《人在田园:开局签到生死系统!》 1、陈有才 “有才啊,你就从了王婶儿吧!” “我想再考虑考虑……” “还考虑个什么,再不办事,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正是暮春三月,午阳暖暖。 房门紧闭的陈家村简陋卫生院内,穿着脏兮兮白大褂的年轻人背靠墙壁,颇为无奈的苦笑着。 而在他对面,一个涂脂抹粉的老女人则是步步紧逼,不停的对其挤眉弄眼。 “有才啊,你家的情况,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啊?” 王婶儿笑嘻嘻道:“你爹得了肌肉萎缩症,到现在还瘫在床上,你又没啥出息,连个大学都没考上。” 白大褂青年垂下眼帘,没有吭声。 他叫陈有才,自从五年前高考落榜,便选择回到村里。 一边务农,一边照顾重病缠身的父亲。 为了给父亲治病,家里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外面更是欠了一屁股的债。 哪怕陈有才闲暇时打着三份零工,也没能让经济条件变得好一些。 “有才啊,只要你答应去做刘家庄刘百万的上门女婿,那边可是出十万块的彩礼给你家呢!” 王婶儿挤着眼睛,拼命怂恿道:“现成捡个便宜媳妇,还有钱拿,你小子还想要啥?” “可我听说……刘百万家的闺女得了重病,他是想要找上门女婿来冲喜。” 陈有才抬起眼,腮帮子鼓动了下。 屋内气氛,陡然一滞。 王婶儿脸上笑意一点一点消失,目光逐渐冰冷。 “老娘好话说尽,你小子就是死活不同意是不?” 她抱起胳膊,眯着眼冷笑道:“行,你爹当初治病,我家给了七千块,也该还了吧?” 听到这话,陈有才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知道,他的父亲陈大壮,当初就是因为去救王婶儿的儿子。 这才被发疯的水牛踢伤脊柱神经,落得个瘫痪在床的下场! 没成想,王婶儿如今落井下石,竟是打算逼他还钱? 陈有才额头青筋绽起,垂在腰间的拳头更是猛地捏紧。 “哼,我再给你半天时间好好想想,要么去刘家庄倒插门,要么就还钱!” 砰的一声,房门被狠狠摔上。 陈有才失魂落魄,颓然靠在墙面之上。 家里哪还掏得出七千块来? 难道,真的要去做刘百万家的上门女婿吗? 不知过了多久,咚咚的急促敲门声传来,打断了陈有才的思绪。 他揉了把脸,打开门一看,不由得怔了怔。 门外正站着个香汗淋漓的漂亮女人,年约三十,芊芊素手扶着门框,累得气喘吁吁。 她穿着一袭整洁的白大褂,两条浑圆笔直的长腿,被紧身牛仔裤勾勒得曲线诱人。 “桃姐,你这是怎么了?” 嗅着那近在咫尺的幽幽女人香,陈有才尴尬的抬起眼,低声问道。 “黄石坡那边,出,出车祸了,老宋让我们赶紧去救人!” 桃姐是陈家村卫生院的正式医生,算得上是陈有才的上司。 此刻她俏脸发红,颇为急促说完,便弯腰往问诊室办公桌下钻去,似乎想要去抓急救箱。 “我来我来!” 目光从桃姐那姣好的背影掠过,陈有才不敢多看,急忙将脚边的急救箱拾起,与桃姐急匆匆出门而去。 “愣着干嘛,快上来!” 卫生院门口停着辆白色电瓶车,那是桃姐平日里上班的驾座。 她一把跨坐上去,却见陈有才拎着急救箱站在一旁,磨磨蹭蹭,不由得瞪眼催促道。 “哦哦……” 事态紧急,陈有才也顾不得其他,上前紧挨着桃姐坐下,一手揽住了她的小蛮腰。 黄石坡位于陈家村外两里多地,左侧是土坡,右侧则是临河的陡峭山崖。 前些年建了高架桥,一条高速路从这里穿过,连接十方县城,直通南陵市。 两人共骑一车,几乎是前胸贴后背,电瓶车在村路上起起伏伏,让陈有才的心也跟着上下起伏不定。 片刻之后,黄石坡已经遥遥可见,高速路的护栏外站了许多人,正对着临河的山崖下指指点点。 “老宋,我们把急救箱带来了,人救上来了吗?” 桃姐停下车,陈有才紧跟着她往人群中小跑而去。 却见卫生院院长老宋,正站在崖边抽着烟,不时朝崖下瞧两眼。 “还没呢,这谁敢下去救人啊,车子都快滑进河里去了,太危险了。” 听到桃姐的声音,身材发福的老宋摇着秃顶的油光脑门,慢悠悠的吐出口烟圈来。 “那,那我们就这么干等着?” 桃姐与陈有才面面相觑,随后瞪着一双妙目问道。 “不然咋办,我们只是个村镇卫生院的医生,只负责治病救人,抢险救灾可不归我们管。” 老宋朝崖下乱石堆中的白色小车努努嘴:“十多米呢,咱们又没绳子,怎么下得,得……诶诶,陈有才你他娘搞啥!” 他一把丢掉烟屁股,伸头朝崖下大喊。 只见陈有才不知何时寻了条小路,一手拎着急救箱,一手攀着崖上凸起的岩包。 正费力的往那辆侧翻的白色小车爬去! 围观的村民一阵骚动,似乎是受到了陈有才的鼓舞,又有两个村民试探着往下攀爬救人。 “这臭小子真是疯了,为了每月六百块拼啥命啊!” 老宋气得朝烟蒂狠狠踩了两脚,撸起衬衣袖口,下意识就要跟上去。 奈何朝崖下看得久了,他便心头发虚,忙不迭又把脚给缩了回来。 “我恐高,我还有高血压!” 迎着周围村民那暗含鄙夷的目光,老宋面不改色的哼唧一声,背过身去掏出手机来。 “陈家村,黄石坡这边……对对对,你们赶紧派人过来啊!” 大声吼完,老宋背着双手,烦躁的在崖边走来走去。 陈有才不过是在卫生院兼职,可万一在这救人途中有个三长两短…… 他这个卫生院院长,届时也是难咎其职啊! “小桃,你刚才怎么不拉住那个愣头青啊?” 老宋没好气的抱怨道。 桃姐却是紧张得双手捧在心口,一双妙目盯着脚下那道消瘦的白色身影,眨也不眨。 2、功德簿 与此同时,陈有才正努力踩着崖壁间湿滑的青苔。 一步一步,朝着十来米远的侧翻小车接近。 透过破碎变形的车窗,他看到了车内驾驶座中,有个长发染血的年轻女孩,正歪头趴在安全囊上。 血水侵红了她的白色毛衣立领,看得陈有才心头一沉,脚下不禁又加快了几分。 崖风冷冷吹来,陈有才恍惚之间,又想起了五年前救人的那一幕。 那个时候,他正坐着公交车,往高考考场赶去。 哪知道半路上,瞧见一辆小轿车与拉着煤气罐的三轮车相撞。 趁着公交车停下的功夫,陈有才鼓起勇气,越过了远远围观的路人。 一头冲进了四处冒着炯炯烈焰的煤气罐附近。 小轿车内昏迷不醒的年轻女孩,被他奋力从车窗内拖出,随后拦腰抱起狂奔。 嗤嗤的煤气泄露之声,在背后宛如死神的喘息。 三秒过后,轰隆的爆炸声接连响起,惊得周围一片哭爹喊娘。 而陈有才死死搂着昏迷不醒的女孩,躲在路旁的绿化带内。 那张烟熏火燎的清秀脸庞,满是惊魂未定之色。 事后,他确认了女孩没有生命危险,这才转身往高考考场拼命跑去。 结果却因为迟到二十分钟,被门卫拦在了考场之外…… “有才,有才你发什么愣啊!” 头顶遥遥传来老宋的呼喊,陈有才浑身一机灵,顿时从往事中清醒。 他定了定神,再度朝着不远处那辆侧翻的小轿车靠近。 车子显然是冲出了高速路的护栏,一头从临河的崖上扎下。 万幸被崖间的乱石树枝等物阻拦住,这才堪堪卡在了乱石堆中。 多亏了这几年的辛勤劳动,陈有才看似消瘦,实则自有一身力气。 他才能有惊无险,到达坠车地点。 而那两名尝试着攀爬而下的村民,却因为心头畏惧,早早便又放弃,返回崖上去了。 “喂,醒醒,醒醒啊!” 陈有才将手中的急救箱,搁在一块凸起的崖石上。 他慢慢探身到破碎的车窗前,对着车内俏脸毫无血色的女孩呼唤。 没有回应。 有的只是崖畔山风呜咽,还有脚下青江河水哗啦作响。 天地间,仿佛都只剩下陈有才一个人。 他深深吸了口气,决定尝试通过车窗,将女孩从车内抱出。 嘎吱的车门响动声,不断刺激着陈有才的神经。 他的双臂穿过女孩肋下,缓缓托起对方那柔若无骨的娇躯,小心翼翼从车窗内抱起。 终于,当女孩那雪白的脚踝离开车门那一刻,大汗淋漓的陈有才,也总算是长长松了一口气。 可他却忘记自己的双腿,早已在湿滑的崖苔上,站得一片酸麻。 下一刻,就在陈有才下意识抬腿之际。 他竟是一脚踩滑,整个人猛地往前一倾! 扑通! 头顶遥遥传来一片惊慌大喊。 陈有才死死搂紧怀内的女孩,重重坠入了冰凉刺骨的青江河水之中。 手脚抽筋,凉水灌喉。 他眼前阵阵发黑,意识逐渐模糊,整个人一点一点,朝着河底沉下去…… “功德圆满,由善人晋升为第9999名功德使者,恭喜开启功德簿!” 就在他即将失去知觉之时。 脑海深处,冷不丁响起道轰鸣之声,轰然淹没了陈有才的一切感知。 …… 陈有才仿佛做了个古怪的梦。 梦里面,他置身于一片白茫茫的天地间,身前漂浮着一本金光灿灿的小册子。 册子封面之上,则是三个赤红大字:功德簿! “冒死救下宋依依,获得3点功德,善值加1。” 尝试着翻开功德簿的第一页,一行朱砂小字清晰浮现,看得陈有才满头雾水,懵逼不已。 “醒了醒了,我滴妈呀,这小子总算是醒了!” 头顶响起老宋的大嗓门,陈有才心头一震,眼前幻象全都消散无踪。 他苏醒过来,当即悠悠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桃姐那关切的俏脸,还有老宋那颗油光瓦亮的大脑门。 记忆还停留在踩滑坠河的那一刻,陈有才撑身坐起,揉了揉发胀的脑袋。 他睁着眼缓缓四顾,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卫生院内的病床上。 屋内白炽灯光一片明亮,窗外却是夜幕幽深……他竟是从中午一直昏睡到了晚上。 “我说有才啊,你以后可别再多管闲事了,你知不知道要是再晚了十来分钟,你就活活淹死了!” 老宋一手夹着香烟,一手对着陈有才的心口指指点点。 “也算你小子福大命大,幸好王家村有人在下游捞鱼,把你们两个都用渔网给拦住了……” “两个?” 陈有才喃喃了声,猛然惊醒,当即瞪眼道:“那个出车祸的女孩子,她怎么样了?” “嘿,你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老宋呸了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早就被家里人接到市医院去了。” “不过看她那样子,八成没啥大问题。” “老宋,有才刚醒,你就少说两句得了。” 察觉到老宋似乎憋着火气,桃姐连忙开口劝说道。 “我是为有才感到不值而已……拼命救人,结果人家连句谢谢都没有,你说你小子犯得着这样吗?” 老宋似乎想到了什么,感慨道:“这年头,好人能有啥好报啊,少管闲事多快活!” 他朝输液架上的两只空瓶子努努嘴:“瞧见没,我还好心好意给你输了两瓶葡萄糖呢。” “药钱嘛,就从你这个月的工资里扣了啊……” “老宋!” 桃姐瞪了这个抠门院长一眼,生气反问道:“有才英勇救人,咱们卫生院难道就不该奖励他吗?” “怎么没奖励,我让他在工作期间躺了大半天,这还不算奖励?” 老宋狠狠啜了口烟屁股,顺手往门外一弹。 “没事就赶紧回家吧,我和你桃姐守了大半天了,现在都还饿着肚子呢。” “……麻烦你们了。” 陈有才苦笑了下,在桃姐的搀扶下,下了病床来,穿上鞋子打算回家。 他的父亲陈大壮常年瘫痪在床,没人给他做饭,想必现在也是饿着肚子。 一念及此,陈有才心头一急,穿衣动作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婶儿,听说陈有才掉河里了,万一淹死了咋办?” “哼,就算是死了,今天也得把他给抬到刘家庄去!” 门外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听得老宋与桃姐面面相觑。 陈有才却是心头一沉。 因为他听出来了,门外那个嗓音尖锐的女人,赫然正是王婶儿! 3、自救任务 “诶诶,我们卫生院下班了,你们要看病明天再来!” 片刻过后,门外站了七八个头发花花绿绿的小年轻,还有一个涂脂抹粉的水桶腰老女人。 老宋与桃姐都被这阵势给惊呆了。 他对着王婶儿瞪眼道:“王翠花,你搞什么鬼?” “一边去,不关你们的事,我们是来找陈有才!” 王婶儿掐着水桶腰,冷笑着走到了脸色难看的陈有才面前:“怎么样,考虑清楚了?” “老宋,桃姐,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想单独和王婶儿谈谈。” 陈有才勉强挤出点笑意道。 “……好好,你们慢慢谈,慢慢谈啊,我们就先下班了,呵呵。” “有才啊,记得走的时候关灯锁门。” 眼角余光,扫到那些小青年手里拎着鸡蛋粗的钢管。 老宋嘴角抽搐,缩了缩脖子,眼底分明泛起一抹惧意。 他飞快说完,便拉着欲言又止的桃姐掉头就走。 砰! 房门被人狠狠合上,陈有才咬紧牙关,腮帮子鼓动了下。 王婶儿带人把他堵在卫生院内,他便知道,今晚没法安然脱身了。 要么掏出七千块钱来,要么……忍气吞声,选择去刘家庄做上门女婿,迎娶一个重病缠身的将死之人。 “陈有才,你别给脸不要脸。” “要不是你的八字和刘百万家的闺女相合,这种好事会轮得上你?” 王婶儿掐着水桶腰,似笑非笑道:“做有钱人家的上门女婿,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后半辈子吃喝不愁,你小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真有这么好,你干嘛不让你儿子王柱子去?” 陈有才咬牙道:“万一刘百万家的女儿死了,我是不是得给她守孝一辈子,不能再娶别的女人?” “哼,那是自然,你成了刘百万家的上门女婿,生是刘家的人,死也是刘家的鬼!” 王婶儿厉声说完,又换了副和善的口吻,叹息道:“有才啊,你爹当初为了救我娃,才落下病根的。” “现在这么大的便宜落在你头上,王婶儿也是为了你好,才三番两次的好心好意劝你。” “要是换了别人,哼,我才懒得费这功夫呢。” 陈有才听得心头窝火,都被这个老女人的无耻嘴脸给气笑了。 “我说了,我是绝对不会去做刘家的上门女婿的。” 他沉着脸,大声反问道:“我家就我一根独苗,你让我去入赘刘家,不是让我们陈家绝后吗?” “好,好……你有种,那你就赶紧还钱啊!” 王婶儿脸色一变,被陈有才给问得恼羞成怒。 “要是拿不出钱来,我可就叫他们把你抬回刘家庄!” 似乎为了回应她,身后那些头发花花绿绿的小青年哄笑起来,将手中的钢管在墙上敲得梆梆作响。 “我,我……” 陈有才听得心头悲愤不已,猛然捏紧双拳。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更别说是整整七千块了。 难不成,真的要答应去做上门女婿,娶一个快死的人吗? 想到瘫痪在床的父亲,如今还在饿肚子。 陈有才那垂在腰间的双拳,缓缓松开了。 他垂下头来,缓缓吐出口浊气,只觉心头仿佛压了块巨石,沉重得让他难以呼吸。 就在陈有才意志动摇,准备开口说点什么之时。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自救任务:摆脱王婶儿的纠缠,是否花费2点功德兑换相应道具?” 陈有才悚然瞪圆双眼,如同见鬼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他的视野之中,赫然凭空浮现出一行朱砂小字来! 功德,2点功德……陈有才猛然间想起了坠河昏迷时,脑海内响起的那道轰鸣之声。 再联想到之前所做那个怪梦……他嘴角抿动了下,神色变得古怪起来。 似乎冥冥之中,有某种奇特之事,正在他身上发生。 “兑换!” 眼看视野之内,那行朱砂小字毫光闪烁,隐隐有变淡消散的迹象。 陈有才心头一动,试探着低声说道。 “你,你刚才说啥?” 而站在对面的王婶儿,则是一脸懵逼,颇为狐疑的上下打量了眼陈有才。 这个茅坑石头一般又臭又硬的年轻人,刚才突然把眼睛瞪得老大,现在又念叨出什么“兑换”来。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逼得太紧,把他给逼成了神经病?? 哼,就算是神经病,那也得给我先嫁到刘百万家去! 王婶儿眼神一厉,正要开口催促陈有才表态。 吧嗒。 一叠红彤彤的东西,冷不丁从陈有才衣角滑落,掉在了他的脚下。 那,赫然是整整一小叠崭新的红票子! 诱人的粉红之色,被屋内的白炽灯光照得纤毫毕现。 看得王婶儿还有那些手握钢管的小青年,全都张着嘴,目瞪狗呆。 “……” 陈有才也懵逼了,愣愣垂下头,看着脚边那叠凭空出现的钞票,恍惚失神。 “自救任务完成,无法获得功德与善恶值。” 视野内,诡异的朱砂小字再度浮现,似乎是在冷冷提醒陈有才。 眼前这一幕,并非是虚幻。 五秒之后,朱砂小字烟雾般消散一空,陈有才顿时悚然惊醒。 趁着其他人还没回过神来,他飞快弯腰将那小叠钞票拾起,紧紧握在手中。 “有才啊,这钱……” 王婶儿的一双小眼睛,死死盯着陈有才手中的钞票,眼底泛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贪婪之色。 那几个小青年你看我,我看你,然后握着钢管,朝陈有才步步逼来。 “这钱,是我不小心掉的。” 感受着这叠钞票的厚度,至少也有好几千块。 陈有才瞬间有了底气,当即翻着白眼反问道:“怎么,你有意见?” “……” 王婶儿被这话给噎得差点吐血,脸皮抽搐了下,随即向陈有才大手一摊。 “既然有钱还,那就拿来!” “好,我马上数给你。” 陈有才咬牙点头,在一双双目光的紧视之中,将手里的那叠钞票数得哗啦作响。 他的双眼越来越亮,凭着手感,他可以肯定这些钱都是真的! “刚好……七千块。” 片刻过后,陈有才捏着钞票,心里有种怪怪的感受。 因为手中的钱,不多不少,刚好够还给王婶儿! “王婶儿,还了这钱,我们两家算是两清了。” 将钞票拍在王婶儿的手中,陈有才吐出口浊气。 他冷冷盯着王婶儿的双眼,镇定说道。 虽说这钱来得莫名其妙,但好歹算是能堵住王婶儿的嘴。 心里的一块重石落地,这让陈有才浑身一松。 “两清?这才哪跟哪儿啊?” 岂料王婶儿飞快将手收回,随后背过身去,手指头沾了点口水,飞快将钱数了一遍。 她再度转过头来,眯起小眼睛,冷笑连连。 “七千块的本金算是还完了,可你家欠了这么多年,是不是该算算利息?” 4、父与子 “利息?” 陈有才听得人都傻了。 他万万没想到,王婶儿竟是心黑到了这种地步? 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 “我爸是为了救你家儿子王柱子,这才受了伤,导致一直瘫痪在床上!” 陈有才再也抑制不住怒火,红着眼大吼起来。 “你把钱要回去,好,我给你了,你凭什么还要我家付利息?” “做人难道不该讲良心道德吗!” “呵,你小子算个啥,也配跟老娘谈良心道德?” 王婶儿施施然将七千块往裤兜里一塞,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良心道德值几个钱?” 她嗤笑道:“再说了,我可没让你爹多管闲事,去救我儿子啊?” “他自己要去救,偏偏又不长眼,被水牛给踢了,这还能赖我家头上?” “你看看你,和你爹一个德行,都爱管闲事,今天怎么就没把你给淹死在河里面?” “哼,我看迟早有一天啊,你会和你那个残废老爹一个下场!” 无耻,简直就是无耻至极! 陈有才听得悲愤不已,都被这番歪理给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既为父亲的遭遇感到悲哀,又恨天底下居然有王婶儿这种丧尽天良之人。 牙齿咬得咔擦作响,他喘着粗气,捏得拳头发青。 都有种想要揍眼前这个老娘们的冲动。 “行了行了,看在咱们一个村的份上,这利息就按每年一分来算。” 瞧着陈有才那狰狞怒目的模样,王婶儿不禁心头一虚。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别说陈有才这个身强体壮的年轻人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这才板起手指头细数。 “一年就是七百块,你家欠了十年,嘿,正好又是七千块的利息!” 陈有才死死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再给你一天的时间,明天把利息还来,我就放过你。” 王婶儿被他那想要杀人的眼神,给盯得心头发毛,也不想再多呆下去。 她边走边说道:“七千块啊,记着,明天要是你拿不出钱来,那就乖乖跟我去刘家庄!” 砰! 房门被人拉开,又狠狠摔上。 陈有才浑身僵硬,立在原地半天。 这才默默关上灯,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卫生院外走去。 七千块,又是七千块……之前因为“自救任务”,凭空得了那七千块。 可明天,还会有那种好事发生吗? “有才,有才你没事吧?” 卫生院门口响起道温柔的嗓音,打断了陈有才的愁绪。 他抬眼一看,却见桃姐和老宋都从围墙的阴影之中,快步向他走来。 “有才啊,你说你爹也真是的,当初干嘛要救王翠花那种白眼狼的儿子?” 老宋砸吧着嘴,啧啧道:“这老娘们的心可真黑,真狠。” “指不定啊,就是收了刘百万的什么好处,才一直逼你去做上门女婿。” “老宋,你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桃姐瞪了眼这个不靠谱的秃顶院长,没好气的说完,转而关切望向陈有才。 “有才,刚才我们都听到了……不就是七千块吗,我们借你!” 她贝齿暗咬,正打算将钱包掏出来。 眼角余光扫到老宋,却见这个家伙眼神眼神飘忽,左顾右视,哪有半点想掏钱的样子? “诶诶,你们都盯着我干嘛?” 老宋摸了摸鼻尖,终于在桃姐那恶狠狠的注视中败下阵来。 磨磨蹭蹭了半天,他才在裤兜里,掏出了张皱巴巴的十元纸币…… “本来打算留着买烟的,唉,就当是做好事积阴德,先支援有才了。” “……” 桃姐脸都黑了,被老宋这抠门的行径给气得琼鼻一歪。 “有才,别理他,七千块全由我借你!” 她咬牙摸出银行卡来,递到陈有才面前:“密码是我生日。” “桃姐,老宋,谢谢你们……这卡,我不能收。” 陈有才心头一暖,怔怔看着桃姐那素白掌心中的银行卡,随即苦笑摇头。 “王婶儿的目的,根本就不是那七千块钱,她是要死活逼我答应,去刘家庄当上门女婿。” “就算是明天给了七千块,她也会再找出其他理由来。” 听到这话,桃姐俏脸微变,正要开口说点什么。 老宋却是乐得一拍巴掌,忙不迭将那十块钱又往兜里面揣去。 “瞧瞧,还是有才考虑得周到,这压根就不是钱能解决的事!” 桃姐气得朝他怒目而视,老宋却是打了个呵欠,冲两人摆摆手。 “回家了回家了,明天记得都早点来上班啊。” 话音落下,他走得那叫一个脚下生风,似乎生怕陈有才反悔,又向他借钱一样。 “……那你也赶紧回家吧,现在是法治社会,王翠花顶多是吓唬吓唬你。” 桃姐对着老宋的背影气得直跺脚,叹息一声,又对陈有才柔声安慰道。 “谢谢桃姐,我会想办法的,大不了……就闹到衙门去。” 陈有才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对桃姐挥挥手,转而拖着沉重的脚步,往陈家村方向而去。 村里人睡得早,不过才晚上八点,村子里却是黑灯瞎火,静悄悄一片。 陈有才摸着黑回到自家的小院,刚关上门,便听到里屋传来一道熟悉的嘶哑嗓音。 “是有才回来了?” “嗯,是我回来了,爸。” 陈有才打开灯,走到了破旧的老木屋内。 只见床铺之上, 父亲陈大壮正靠着床头躺坐着。 他头发灰白,国字脸面黄肌瘦,鹳骨高耸,深陷的眼窝透着股萎靡之色。 整个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足足要老十多岁。 “爸,今天卫生院有事耽搁了,我现在给你做饭去。” 不知为何,陈有才心头一虚,有些不敢对上父亲那略显严厉的目光。 “你许姨下午给我送过饭了,还说了你救人掉河的事情。” 陈大壮缓缓张开胡须拉茬的嘴,一张脸猛然板起:“陈有才,你给老子跪下!” 心里咯噔一声,陈有才暗呼糟糕,在父亲那愠怒的注视下,扑通跪倒在床头前。 “陈有才,你说,老子是怎么瘫痪的?” “五年前,你又是怎么高考落榜的!” 陈大壮呼吸急促,瘦骨嶙嶙的胸腔剧烈起伏着,瞪着眼大声问道。 陈有才垂下头,咬牙一声不吭。 陈大壮见此,更是气得连连咳嗽,他指着陈有才的脑门,颤声道:“管闲事,就是因为多管闲事!” “你再管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害死你自己!” “难道……我该见死不救吗?” 陈有才鼓起勇气,抬眼与父亲对视,咬牙反驳道:“小时候,你总是教我做一个好人……” “好人有个屁用!” 陈大壮痛苦的闭上眼,深深吸气,这才逐渐平稳下情绪来。 时隔十年,他无数次午夜梦回,想到当初在发疯水牛的蹄下,救出王柱子那一幕。 若是能够时光倒流,他还会一如当初那般奋不顾身吗? 陈大壮仰头愣愣瞪着天花板,眼底全是迷惘之色。 “爸,明天还得去卫生院上班,我先去睡了。” 见父亲不再吭声,陈有才默默从地上爬起,轻声说完,便要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功德任务:治愈陈大壮,可获88点功德,是否花费50点功德兑换相应道具?” 下一刻,诡异的朱砂小字,冷不丁在视野内凭空浮现。 陈有才浑身一震,整个人顿时僵硬在原地,如遭雷击。 来了,又是这个诡异的“功德”来了……再联想到之前那凭空出现的七千块。 难道说,可以借助那所谓的“功德道具”,帮助父亲治愈肌肉萎缩症吗? 陈有才口干舌燥,心跳咚咚如雷。 他压抑着心头的激动,几乎毫不犹豫的低吼道:“兑换!” 5、功德使者 话音落下,陈有才紧张得手足无措,甚至不敢大声呼吸。 然而一秒,两秒,三秒……他所期待如同卫生院之内的奇迹,并未发生。 反倒是视野之中,那凭空浮现的朱砂小字扭曲变形,变成了另外一行字。 “功德不足,兑换失败,任务搁置。” 靠! 陈有才气得想要跳脚骂娘。 这不是玩他吗,给了希望,却在最后狠狠扇来一巴掌! 这个该死的东西,究竟该如何才能百试百灵?? “你说啥?” 许是陈有才那愤愤不平的模样,惊醒了陷入沉思之中的陈大壮。 他瞪眼望来,颇为狐疑的问道。 “没,没啥,就是肚子有点饿了,呵呵。” 陈有才连忙胡乱找了个理由解释道。 “哼,你许姨怕你回来晚了饿肚子,把你的饭热在锅里的,现在知道饿了?” 陈大壮瞪了眼讪讪笑着的陈有才,没好气的闷声道:“赶紧去吃,待会儿饭菜就要凉了。” “爸,许姨这么照顾我们家,还不是因为赵叔在的时候,你经常帮助他们家。” 陈有才心头一动,试探道:“我看许姨一个人也不容易,守寡这么多年了,要不你们两个凑合凑合……” 许姨是住在隔壁小院的邻居,是陈家村少见的几户外姓人。 丈夫赵老三身板瘦弱,以前跟着陈大壮去镇上的工地干活,没少受到后者的照顾。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赵老三得了砂肺病,在陈有才八岁那年便一命归西。 只留下了年轻守寡的妻子许文佩,还有个五岁的女儿赵晓琳。 陈有才的母亲,在他两岁的时候出了车祸意外离世。 是以陈有才小时候与许文佩极亲,简直把她当成半个母亲来看待。 而自从赵老三死后,许文佩并未改嫁,选择独立抚养赵晓琳。 再加上还要种地赚钱,偿还赵老三治病的欠债,日子过得颇苦。 陈大壮时常接济孤苦伶仃的母女二人,为此,还在陈家村内落下了不少闲话。 只不过等到陈大壮瘫痪在床之后,反倒是许文佩开始隔三差五的照顾起他来。 “滚犊子,吃完饭赶紧回屋睡觉!” 陈大壮气得白眼一翻,将头往墙角一扭,根本不愿搭理陈有才。 “……” 陈有才嘴角抽搐,轻手轻脚的关上房门。 他钻进厨房掀开锅盖,取出犹自冒着热气的饭菜,直接来了顿狼吞虎咽。 吃饱喝足,收拾好碗筷。 陈有才心满意足的打着饱嗝,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打开灯,只见靠窗的墙上有个小小的书架,上面还放着一些翻得发黄的医学基础读本。 陈有才的那点微末医术,便是通过这些读本自学来的。 好在卫生院也治不了什么大病。 不过是给周边几个村子的村民,治点头疼脑热,开点感冒药之类的。 靠着这点自学成才的医术,他这才能够在卫生院兼职,给桃姐和老宋打打下手,每月赚到600来块。 外壳掉漆的老人机还在床头充电,侥幸躲过一劫,避免了随着主人掉河泡水的厄运。 陈有才拔掉充电线,翻开手机的通话记录。 果不其然,里面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有才哥,你今晚没来,大排档这边都忙疯了,老张生气得很,说是要扣你工资!” 短信是许姨的女儿赵晓琳发来的。 她白天下地干活,晚上则是和陈有才一起,在张家镇上的夜市大排档打零工。 帮忙收拾桌椅碗筷,端茶送水,每晚能赚五十来块。 “……” 陈有才默默关上手机,仰头倒在床铺上,情不自禁又回想起今天的种种遭遇来。 “功德簿……究竟是什么东西?” 双手枕在脑后,他微微闭上眼,眉头微皱,仔细回想昏睡时所做的那个怪梦。 下一刻,一本金光灿灿的小册子,冷不丁在脑海中浮现。 惊得陈有才豁然睁眼,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这这,这东西还真的在他脑子里! 飞快镇定下来之后,陈有才眼神闪烁,随后闭上眼,尝试着在心头唤了声:“功德簿!” 刷! 脑海内,再度浮现出那本金光灿灿的小册子。 陈有才又惊又喜,只觉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意念微动,“印有“功德簿”三个赤红大字的封面翻开,露出了扉页上的内容来。 功德使者:陈有才(初级)。 排名:9999。 功德:1/10点。 善值:1/10点(达到10点晋升)。 恶值:0/10点(达到10点无法再获得功德)。 而在扉页右下角,还有“挑战”一列,不过此刻却是灰色,似乎无法使用。 “功德使者……按照那个声音所说,我是从善人功德圆满,晋升为功德使者?” 陈有才默默想着,不禁回忆起从小到大,所做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好事。 小到扶老奶奶过马路,大到奋不顾身救人……看来想要成为善人,必定得先做一个好人才行。 “冒死救下宋依依,获得3点功德,善值加1。” “摆脱王婶儿纠缠,消耗2点功德,兑换道具:七千大夏币。” “治愈陈大壮,可获得88点功德,善值加1,兑换道具需消耗50点功德(功德不足,任务搁置)。” 目光从扉页移动到功德簿第一页,陈有才顿时就惊呆了。 原来今天所经历的一切,早已记录在了这本金光灿灿的小册子之上。 而能够帮助父亲,治愈肌肉萎缩症的功德道具,竟是需要消耗整整50点功德! 可如今按照功德簿扉页所显示,貌似初级功德使者,功德获取最大值,也才10点而已。 想来,要得到更多的功德上限,自然就得再完成9件功德任务,晋升下一级功德使者了。 陈有才睁开双眼,坐在床上发了阵呆,最后终于按捺不住好奇了。 “……我没钱。” 他死死盯着脚下,小心翼翼的低声道。 一秒,两秒,三秒……足足五分钟过去。 预料之中那凭空浮现的朱砂小字,依然不见踪影。 陈小川瞪得眼睛都发酸了,最后只能悻悻然接受这个事实: 无论是功德任务,还是自救任务,都是可遇不可求! “我,我没女朋友!” 郁闷半天之后,陈有才贼心不死,硬着头皮继续试探功德簿的底线…… “我想买车!” “我想开公司!” “我想赚大钱……” 半个小时之后,陈有才累得迷迷糊糊的合上眼,躺在床上,嘴里依然是哼哼唧唧着。 与此同时,距离陈家村上百公里的南陵市。 夜已深,坤氏药业大楼里,董事长办公室内却依然灯火通明,人影幢幢。 “曹总,这是我们集团,在金阳村修建的希望小学的款项清单,还请您过目。” 宽阔的长条真皮沙发上。 一个头发微白的发福男人,正微闭双眼,仰头枕在一对浑圆笔直的玉腿上。 曹坤,坤氏药业的董事长,南陵市赫赫有名的慈善家。 这个频频登上电视报纸新闻的中年男人,此刻一改平日里的儒雅和善做派。 他一边卧于美女秘书膝头,一边听着头顶那道诱人红唇汇报工作。 “曹总,这,这是今年准备捐赠红十字会的善款……” 美女秘书正襟危坐,纤纤玉手捧着文件夹,俏脸发红。 “……今年的善款,暂时取消,还有其他村小学,也一并暂时搁置项目。” 曹坤沉默片刻,睁开了精光炯炯的双眼。 然而在他眼眸深处,却是有抹浓浓的失望之色,一闪而过。 就在刚才,美女秘书汇报那一件件善举之时,曹坤同样没闲着。 而是在脑海里用着意念,死死盯着一本金光灿灿的小册子。 若是陈有才能够看到这一幕,必定会惊得目瞪狗呆。 因为曹坤脑海之内,赫然也有一本功德簿! 6、十恶不赦 功德使者:曹坤(中级)。 排名:9998。 功德:0/100点。 善值:0/100点(达到100点晋升)。 恶值:10/10点(达到10点无法再获得功德)。 这,便是曹坤脑海内,功德簿的扉页之上的内容。 然而与陈有才的功德簿扉页不同的是,在恶值那一列,赫然已经达到了整整10点! 换句话说,曹坤如今已无法再获取哪怕1点功德。 而在扉页正下方,更是有四个黑中透红的小字,不断闪烁着凶光。 十恶不赦! 多可笑,多么讽刺……堂堂南陵市第一慈善家,远近闻名的大善人。 但在其本人脑海内的功德簿之中,却被判定为了十恶不赦之徒?? “我累了,今天就这样,你出去吧。” 一抹疲态从眼底泛起,曹坤从美女秘书的玉腿间坐起身来。 他伸手捏着眉心,头也不抬的道。 “是。” 美女秘书不敢多问,匆忙起身而去。 她明显能够感觉得到老板心情不佳,自然也就没有留她过宿的兴致了。 办公室房门无声合上,曹坤仰头靠倒在沙发上。 他的那张国字脸上,这才逐渐露出绝望而又不甘之色来。 没办法了,实在是没有任何办法了。 自从在十年前因为抢险救灾,拯救了十来名被泥石流掩埋的灾民,意外开启了脑海内的功德簿。 曹坤那原本平平无奇的人生,就如同开了挂一般,开始飞黄腾达起来。 靠着从功德簿内兑换出的功德道具,曹坤一手创办了如今赫赫有名的坤氏药业。 短短十年间,就成了名震四方的商业巨鳄。 他深知功德簿的开启来之不易,能够成为功德使者,那更是可遇不可求的天大好事。 是以在功成名就之初,曹坤依然没有忘记初心,而是继续选择做一个好人。 可世事不由人,等到他想要将企业壮大,更进一步之时。 各种艰难险阻,便如同狂风暴雨般倾盆而至。 他需要打点人脉关系,需要讨好客户。 各色应酬,也从简单的饭桌到了牌局之上,最后一路到了夜店会所里…… 有时候,为了满足特殊客户的变态嗜好,他甚至不惜违背本心,让下属为其物色青涩少女陪侍。 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曹坤的功德簿上,恶值一路上升,终于到达了10点之多。 耳读目染之下,曹坤也开始变得穷奢极欲,忘记了本来面目。 昔日秉性善良淳朴的年轻人,终究没能逃过世俗的大染缸,沦为了随波逐流的烂人。 等到某天曹坤悚然发现,功德簿上的功德值被清零,他更是许久都没接到功德任务之时。 他开始慌了神。 修桥补路,兴建希望小学,洒下大笔资金创立慈善养老院…… 可惜一桩桩“善举”过后,除了给曹坤赢下外界的慈善美名。 功德簿上的善值依然为零,恶值还是纹丝不动,丝毫未减。 至此,曹坤终究明白了,什么叫做十恶不赦之徒。 果然是有心为善,虽善不赏。 而有心为恶,必将受到惩罚! 嗡嗡的手机震动声,惊醒了陷入冥思苦想之中的曹坤。 他沉着脸,颇为不耐的抓起手机一看,整个人浑身一机灵。 因为来电显示,赫然是“金陵乌家”四个字。 “曹先生,深夜致电,冒昧打扰了。” 忐忑不安的按下接听键,手机内却是传出一道彬彬有礼的苍老嗓音。 “客气了客气了,福伯您好。” 曹坤连忙正襟危坐,满脸堆笑的低声回应,仿佛手机那头之人就坐在对面似的。 能够将一家私人药企发展壮大到如此地步,曹坤自然不是靠他自己单打独斗,暗中也有贵人扶持着。 而这个贵人,便是金陵乌家的当今家主乌老爷子。 至于此时打来电话的,却是乌家的管家,也是乌老爷子的心腹。 一个被叫做福伯的花甲老人。 “曹先生,按照约定,本该三天前就收到今年份的回春露。” 手机那头,福伯依然是淡淡说着。 可嗓音内透出的质问之意,却是听得曹坤脸色发白,额头冷汗淋漓。 “是,是,实在对不住,今年出了点小麻烦,耽误了送药时间,还望乌老爷子海涵。” 曹坤一边擦着额头冷汗,一边赔着笑脸低声说着。 “等过段时间,我一定亲自送药到贵府,向乌老爷子赔罪。” “好,有劳曹先生了,老爷子的身子骨的情况,你也知晓,还望尽快办妥吧。” 电话挂断,曹坤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妈的老色鬼一个,都七老八十了,还惦记着老子的回春露!” 曹坤脸色狰狞,骂骂咧咧的将手机往地毯上砸去。 意念一动,脑海内的功德簿扉页翻开,曹坤将目光定格在其左下角。 自从晋升到中级功德使者之后,功德簿内,便出现了功德道具兑换商店。 而以往所获得的功德道具,都能在其中再次兑换。 “回春露,拥有壮阳回春奇效,兑换价格:10点功德。” 默默盯着兑换商店内的回春露,曹坤阴沉着脸,只觉一颗心跌到了谷底。 自从十年前将这种壮阳奇效药物,献给乌家老爷子。 曹坤便获得了金陵乌家的暗中支持,将坤氏药业越做越大。 然而也至此,开始了每年一次的“献药”之例。 也亏得乌老爷子人老心不老。 靠着这回春露的奇效,才能继续在床底间大杀四方,生龙活虎得宛如壮年男人。 但曹坤心里也清楚,这东西使用多了,压榨的依然还是其本体精元。 一旦停药,过后的后遗症,恐怕就不简简单单的是“一撅不振”了。 可问题是,如今他被功德簿判定为十恶不赦,再也无法获得功德。 又该如何兑换出回春露,送给那头老色狼? 曹坤烦躁的盯着兑换商店,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想着若是以往能够少干一件坏事,也不至于沦落成为十恶不赦之徒啊! “功德, 10点功德,我他妈去哪里再搞10点功德??” 曹坤的心头在咆哮,在怒吼。 按照功德簿上的显示,他如今是第9998名功德使者。 也就是说,这世上,应该还有和曹坤一样的功德使者存在。 既然如此,能否找其他的功德使者帮忙,替自己渡过难关? 这个念头,曾经无数次在曹坤心里闪过,随后又被否定。 且不说如何寻找到其他功德使者,单单是暴露自己的功德簿,便是一件极度危险之事。 曹坤可不想如同科幻电影里的外星人一样,被那些好奇心爆表的科学家抓去做切片研究。 烦闷的摇摇头,曹坤心如死灰,打算先将其他烦心事统统抛之脑后。 然而下一刻,眼角余光扫过功德簿扉页的右下角,曹坤瞳孔放大,心头猛地一震。 十年以来,“挑战”二字,一直都处于灰蒙蒙的模样。 可是眼下,它赫然幽幽泛起了黑色毫光! 7、性冷淡的母猪 懵了,曹坤彻彻底底的懵逼了。 十年,他使用功德簿已经整整十年了。 但对于这个所谓的“挑战”功能,曹坤一直是抱着敬而远之的心态。 他并不知道这世上究竟有多少功德使者,但光凭自己那排名第9998名,也可见一斑。 贸然挑战其他功德使者,若是对手在他排名之上,又该怎么办? 而且挑战的规则,胜利与落败之后的遭遇,曹坤也都一无所知。 好在挑战功能一直处于灰色式样,十年来从未被激活过。 这让曹坤都逐渐忽略了它的存在。 可是就在今天,就在眼下,它被激活了,开始释放出神秘的黑色毫光来。 “……” 曹坤死死盯着扉页之上的挑战二字,一时间口干舌燥,心头有个念头蠢蠢欲动。 他如今已经是走投无路了。 没有功德去兑换回春露,迎接他的,将会是来自金陵乌家老爷子的滔天怒火。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挑战!” 意念一动,功德簿扉页上的挑战二字,被曹坤就此启动。 下一刻,曹坤的视野之内,赫然凭空浮现出了一行行熟悉的小字来。 只不过,这些小字却一改往日里的朱砂之色,而是变得黑中透红,一个个泛着凌厉杀机。 曹坤深深呼吸,压下心头的不安与激动,逐字逐句的望去。 “挑战模式开启,胜者将获得对手全部功德,善值清零,恶值加10。” “败者将剥夺功德使者身份,一切功德道具失效,是否继续挑战?” 咕叽一声,曹坤狠狠咽了咽口水。 因为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落在了那句掠夺对手全部功德值之上! 至于失败之后,剥夺功德使者资格的惩罚,在曹坤看来更是无关紧要。 反正该享受的都享受了,失去一个做好人的机会而已,又有何妨? 还是眼下得到足够的功德,兑换出回春露献给金陵乌家家主,才是最为要命之事。 “继续!” 意念微动,视野内的黑红小字扭曲变形,变为了另外的内容。 “挑战任务已发出,对方须在七天之内,晋升为中级功德使者。” “挑战期限还剩:6天23时59分。” 呼! 睁大双眼一字不漏的看完,曹坤终于长长舒了口气。 难怪,功德簿内的挑战模式一直无法激活,敢情是因为在这之前,便再无功德使者诞生了。 换句话说,就在今天,这世间又多了一名初级功德使者。 而且曹坤暗暗猜测,对方的排名应该是9999名,刚好在他之后。 初级功德使者所能获得的功德最大值,恰好是10点,只要挑战成功,便能解决燃眉之急! 至于对方能否在七天之内,晋升为中级功德使者,曹坤并不怎么担心。 想当初,他从初级功德使者晋升到中级,那可是花了整整大半年的时间! 要知道,唯有完成功德任务,才能获得1点善值。 但,功德任务都是可遇不可求,想要在七天内完成十件功德任务,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吧嗒一声,曹坤翘起二郎腿,用点烟器点燃了一只高档雪茄,优哉游哉的眯起眼吞云吐雾。 七天,只需要再等七天,他就能继续和金陵乌家维持良好的友谊。 至于那个被剥夺了功德使者身份的倒霉蛋……我曹坤哪管他死活? 与此同时,倒霉蛋同学正躺在陈家村的自家屋内,呼呼大睡。 全然不知已经大祸临头…… “什么,你们家母猪配不上种?那关我们卫生院屁事,我们又不是兽医!” 次日中午,陈有才给苞米地锄完杂草,便换上那身脏兮兮的白大褂,依然往卫生院去做兼职。 刚走到问诊室门口,他便听到屋内传来老孟那气急败坏的叫声。 推门进去,只见老孟臭着脸,正跟一个讪讪笑个不停的瘦小汉子说得唾沫横飞。 而桃姐则是俏脸发红,双手插兜,靠坐在一旁的办公桌上,一副辛辛苦苦憋着笑的模样。 “诶诶,我怎么就和你说不明白呢,卫生院是给人瞧病的地方,不是帮你家母猪配种的地!” 老宋气得连翻白眼,嘴角的烟屁股都咬得快秃噜皮了。 “我,我这不是也没啥法子了嘛。” 瘦小汉子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来,讪笑着递了根香烟给老宋。 后者没好气的哼唧一声,接过去麻利的点着火,然后狠狠啜了两口。 “老海叔,卫生院真不管母猪配种的事情,你还是去张家镇的畜牧站问问看吧。” 陈有才大致听明白了,当下也是哭笑不得,连忙对陈老海劝说道。 “去过了,早就去问过了,张家镇的畜牧站说了,我家的母猪可能是啥冷淡……” 瘦小汉子陈老海愁眉苦脸道:“反正就是天生不喜欢干那事。” 噗嗤一声,却是一旁的桃姐再也忍不住,红着俏脸笑出了声来。 “……” 陈有才都被这话给惊住了,愣愣望向吧嗒吧嗒抽着烟的老宋。 “老宋,母猪也会性冷淡?” “你问我,我问谁去,都说了老子不是兽医!” 老宋白眼一翻,气得两只鼻孔朝天,哼哼唧唧个不停。 “那可惨了,老海叔,要是你家养的母猪真是性冷淡,恐怕还真不好配种啊。” 陈有才摇摇头说道。 “那可咋整,这头母猪都养了快一年了,就指望着等它发了情拉去配种呢!” 听陈有才这么一说,陈老海这下子是真的有点慌神了。 他满脸颓然道:“要是配不上种,那就没有小猪仔,等于是白养它一年多啊。” “我家就指望着等它配种后下小猪仔,卖了钱给两个娃娃读书……” 陈老海喃喃了几句,猛地一把抓住了陈有才的手腕。 他努力挤出笑脸,恳求道:“有才啊,你帮帮老海叔吧,你和宋医生关系好,帮我求求他。” “……” 看着眼前紧张无措的长辈,陈有才心里也满不是滋味。 虽说陈老海如今是走投无路,开始急病乱投医。 可终归是一个村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他犹豫了下,正要点头答应。 可就在这时,视野之内,冷不丁再度浮现出一行朱砂小字来。 “功德任务:帮助陈老海的母猪配种,可获2点功德,是否花费1点功德兑换相应道具?” 陈有才目瞪狗呆,整个人都傻眼了。 他做梦都没想到,居然还能出现这等奇葩无比的功德任务! “老海叔,你等我两分钟,我先去上个厕所!” 回过神来,陈有才匆匆丢下一句话,转身便小跑出了门,溜进了空无一人的卫生院男厕之内。 8、强效喷雾 躲入男厕的小隔间内,陈有才盯着眼前那逐渐消散的朱砂小字,颇有点犹豫不定。 经过昨天的种种遭遇之后,他已然明白功德点数的重要性。 眼下就剩1点功德了,若是拿来兑换道具,帮助陈老海家的母猪配种…… 怎么看,都显得有些浪费了。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心头猛地闪过这句课本上的话语,陈有才浑身一震,突然想明白了。 是啊,功德任务绝非不是随便出现的,这其中定然有某种规律! 想想陈老海平日里的为人,和蔼可亲,老实巴交。 虽说身板瘦弱,但却常常修桥补路,主动清理灌溉渠里的淤泥杂草。 通俗来说,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善心人。 花费1点功德,来帮助一个好人,值不值得? 当然值得! “兑换。” 想到这里,陈有才不再犹豫,就在朱砂小字烟消云散的前一秒,低声说道。 吧嗒一声,陈有才心头一动,立刻垂头望去。 果不其然,如同昨夜那幕一般。 一瓶白色圆柱状的东西,凭空从他衣角滑落,此刻正骨碌碌的滚到了他的鞋边。 这就是花费了1点功德兑换的道具?? 陈有才拾起白色小瓶,只见其表面干干净净,只有四个小字:强效喷雾。 “……” 尝试着拧开瓶盖,他将喷雾的小嘴对着墙上趴着的蚊子,轻轻一按。 嗤的一声,只见喷嘴吐出道淡淡白雾,将两只蚊子笼罩其间。 下一刻,令陈有才目瞪狗呆的事情发生了。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只见那两只原本懒洋洋趴在墙上,一动不动的蚊子,此刻竟是跟打了鸡血一样,疯狂的冲向其他蚊子。 然后二话不说,就趴在了对方的背上,开始做起了某些让陈有才面红耳赤的运动…… 这这这,这尼玛到底是啥玩意啊! 陈有才人都傻了,眼看小隔间内的蚊子已经炸开了锅,闹哄哄一片,宛如大型多人运动现场。 他不得不掉头就跑,生怕被那些发情到疯狂的蚊子给盯上。 “陈老海,你就别啰嗦了,你家这事,我们卫生院真的帮不上忙!” 回到问诊室,陈老海依然是眼巴巴的恳求着老宋,后者大摇其头,倒是对他递来的香烟来者不拒。 “老海叔,要不……我去试试?” 就在这时,陈有才伸手摸着裤兜内的强效喷雾,对陈老海试探问道。 “有才,人家是给母猪配种,你小子怎么试?” 老宋斜眼瞅着陈有才,都被这话给逗乐了,猥琐的挤着眼道:“你还打算亲自上阵啊?” “呸,老宋你下流!人家有才还没谈过女朋友呢,你瞧瞧你说的是人话吗?” 桃姐也被逗得莞尔不已,随即发觉不对,红着脸轻啐了口。 “有才啊,你是不是想到啥好办法了?” 陈老海可笑不出来,自家母猪配不上种,那就只能贱卖掉,白白损失一大笔养猪投入啊。 他紧巴巴的盯着陈有才,咬牙道:“有才,要是你能帮我家母猪配上种,我以后送你一头小猪仔!” 这个承诺,算是下了血本了。 要知道,如今肉价飞涨,连带小猪仔的出栏价也高居不下。 一头二十斤左右的小猪仔,几乎能在集市上卖出七、八百的高价! “我不敢保证一定能行,只能先去试试。” 毕竟帮母猪配种这样的奇葩之事,陈有才也是大姑娘上花轿,还是头一回。 他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死,以免让旁人起疑。 “好好,先试试,实在不行老海叔也不怪你。” 陈老海听得大喜过望,忙不迭就拉着陈有才往自家方向而去。 “老宋,要不我们也去瞧瞧?” 眼看着两人并肩出了门,桃姐被勾起了好奇心,当即跳下办公桌, 跃跃欲试的望向老宋。 “有啥好瞧的,小桃啊,你该不会以为有才真能给母猪配上种吧?” 老宋优哉游哉的抽着陈老海孝敬的香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满是恶趣味的笑道。 “一边去,我就是不放心有才,好心好意去帮忙,万一失败了,人家不还得数落他?” 桃姐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这个为老不尊的卫生院院长,当即跟着陈有才两人的脚步而去。 “哼,真是闲得蛋疼,瞎管这些闲事干嘛?” 老宋摇摇头,点开手机里的斗地主小游戏,开始了新一轮的牌局。 “有才,陶医生,你们都看到了吧?” 片刻之后,陈有才与桃姐跟随陈老海,来到了他家的猪栏边上。 只见脏兮兮的猪栏之内,关着两头膘肥体壮的白毛家猪。 其中一头趴在角落里,拉耸着两只耳朵,显得兴致缺缺。 而另外一头则是摇头晃脑,不断拱着鼻头,尝试着靠近角落。 奈何每次刚一凑过去,前者便反嘴就是一口,咬得后者哼哼唧唧,委屈得像是个三百多斤的孩子。 “这头种猪,可是十里八乡都赫赫有名的猪中猛男,咱们陈家村的所有母猪,几乎都被它给拱过。” 陈老海指着那头哼哼唧唧的公猪,颇为有些痛心疾首道:“可遇到我家的母猪,它,它就不行了!” “……” 如此露骨的虎狼之词,听得陈有才与桃姐都是面红耳赤,没敢吭声接茬。 “这头种猪借一天就是五十块呢,要是今天再配不上种,我也只能把它还给人家了。” “唉,有才啊, 接下来可就全看你的了。” 陈老海眼巴巴望向陈有才,唉声叹气道。 “……那我进去试试。” 陈有才满头黑线,那叫一个无语。 这话听起来,咋倒像是让他亲自上阵,给母猪配种?? “好好,你进去试试,只要能配上,老海叔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陈老海忙不迭打开了猪栏的简陋小木门,放陈有才进去。 那一脸的谄媚模样,简直就跟古时青楼里拉客的龟公一般,看得一旁的桃姐又是好奇,又是暗暗好笑。 “昂,昂昂……” 此时算是骑虎难下了,陈有才不得不硬着头皮,钻进了臭气熏天的猪圈里去。 好在他常年在乡下劳作,这点臭味倒也能勉强忍得住。 只见陈有才抬袖捂住嘴鼻,另一只手则是伸进裤兜,打算摸出那瓶强效喷雾来。 岂料那头猪中猛男一瞧陈有才靠近,估计是误会了他的来意。 还以为这货钻进来,是来打扰它与那位娇羞小娘子的好事呢。 顿时间,猪中猛男那一对小眼睛泛起凶光,嗷嗷叫着便朝陈有才拱来。 9、背锅侠老宋 “……” 看着那气势汹汹的公猪,陈有才老脸一黑,整个人都不好了。 靠,你自己没本事降服那头性冷淡的小母猪,居然转头把火气洒在我头上? 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猪中猛男这是完全不讲武德啊! 嗤嗤! 陈有才当即也不再犹豫,手脚麻利的摸出了那瓶白色的强效喷雾。 拧开瓶盖,便对着种猪的鼻头一通狂喷。 “昂昂,昂昂昂!” 下一刻,那头朝着陈有才拱来的猪中猛男,猛地刹停了四蹄。 一对小眼睛,一点一点开始泛红。 紧接着,它鼻头疯狂抽动,似乎闻到了空气之中,那诱惑力十足的雌性味道! 轰! 在强效喷雾的药效作用下,猪中猛男体内的雄性荷尔蒙直接爆炸,脑门的鬣毛都根根倒竖起来。 它被陈有才点燃了心中的一把火! 霎时间,它红着眼,豁然掉头,死死瞪着角落里那头懒散俯卧的小母猪。 一秒,两秒,三秒……终于,燃烧的欲望,压垮了最后一丝畏惧。 猪中猛男狂性大发,瞬间化身为悍不畏死的真正猛士。 犹如冲锋陷阵的战神一般,誓死要拿下阵地! 猪圈内外,三双眼睛的紧张注视之中,它嗷嗷叫着,扑了上去…… “嘿,有才你真是厉害啊,简直比镇上畜牧站的兽医还要强!” 猪圈角落里,激烈的交锋正在如火如荼的上演。 陈老海兴奋得双眼直冒绿光,朝陈有才竖起了大拇指。 瞧着猪中猛男那副勇猛无比的架势,今天这配种工作,势必会圆满完成! 一块心病被陈有才三下五除二给搞定,陈老海笑得嘴都裂到了耳根,还不忘扭头朝堂屋那头大喊。 “孩子他娘,快来看,快来看啊,配上了,咱们家的母猪被有才给配上种了!” “……” 陈有才听得老脸发黑,险些没一头栽倒在地。 “任务完成,获得2点功德,善值加1。” 眼前再度浮现出朱砂小字,陈有才也暗暗松了口气。 总算是有惊无险,把功德任务给完成了。 “老海叔,婶儿,既然配种完成了,我们就先走了啊。” 猪圈内上演着不可描述的画面,看得久了,陈有才与桃姐都是颇为尴尬。 他同陈老海一家打了个招呼,便带着俏脸发红的桃姐匆匆离开,往卫生院方向而去。 “有才,你,你怎么会有那种药的?” 桃姐咬着红唇, 频频用着奇怪的眼神望向陈有才。 走得片刻,她终于耐不住心头的疑惑,低声问了出来。 毕竟都是成年人,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 能够激发那头猪中猛男的狂性,想必陈有才对其用的喷雾,自然也是类似于“催情药水”的那一种。 然而和陈有才相处了好几年,桃姐自然不相信陈有才是坏人。 可为何,他会有这种药水? 换句话说,正经人谁会有这种东西啊? “我……在老宋的抽屉里发现的。” 陈有才也知道瞒不住桃姐,老脸一红,低声道:“我就是拿来试试,哪知道药效还挺厉害。” “哼,这个老流氓,没想到背地里还藏着这种坏东西!” 桃姐俏脸更红了几分,没好气的轻啐一口。 她对陈有才正色道:“有才,你可别跟着老宋那种人学坏了啊。” “不会不会,我用完了就还回去。” 陈有才吓了一跳,生怕桃姐误会他的为人,当即拼命摇头,一副势要与老宋划清界限的架势。 与此同时,卫生院内正在玩手机斗地主的老宋,莫名其妙的连连打了三个喷嚏…… “桃姐,其实老宋藏着这药,也未必是憋着什么坏心眼。” 将黑锅丢给了可怜的老宋,陈有才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他小心措辞,打算帮老宋解释几句,好在桃姐面前挽回点颜面。 然而眼角余光扫到村路那头的几道人影,陈有才脸色顿时一僵。 因为那几人, 赫然正是领着好几个小年轻的王婶儿! “哟,真是赶巧了啊,陈有才,我还正打算带人去卫生院堵你呢。” 王婶儿显然也发现了陈有才两人,当即冷笑一声,带着人大步迎面赶来。 “桃姐,你先走吧,这是我和王翠花的私事。” 陈有才腮帮子鼓动了下,对着俏脸发紧的桃姐低声道。 “我不走,我不信王翠花真敢乱来,实在不行……我,我就帮你报案!” 桃姐咬着红唇, 犹豫了下,当即掏出手机来紧紧握在掌心,咬牙说道。 “陈有才,七千块钱筹齐了?” 王婶儿一使眼色,那些手持钢管的小年轻,顿时将陈有才与桃姐团团围住。 一些轻佻的家伙,更是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桃姐的火辣身材,嘴里口哨吹个不停。 “王翠花,你真打算把我逼上绝路?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陈有才沉着脸,大声问道,心里却在念头急转,想着脱身之策。 王翠花既然敢堂而皇之的带人围堵,说明她并不忌惮官府。 要知道,钱可通神,王翠花背后可是有刘百万在撑腰呢。 陈有才也想过就此离开陈家村,避开王翠花的纠缠。 可他一走了之倒是容易,却又如何放心得下那瘫痪在床的父亲?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难保王翠花不会带人去频频骚扰陈大壮。 真要认命,去做刘百万的上门女婿,陈有才更是不甘心。 他一个年轻的棒小伙,凭啥要去迎娶一个快要死的女孩子! 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 一时间,陈有才脸色铁青,垂在腰间的拳头骤然捏紧。 “哼,拿不出钱来了吧?” 瞧着陈有才咬牙不语,王婶儿冷笑着撇撇嘴,然后将头一歪。 “老老实实跟我们回刘家庄,不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那些小年轻会意,当即挥舞着手里头的粗钢管,对着陈有才恶狠狠威胁道。 然而回应他们的,是一瓶白色的强效喷雾! 嗤嗤,嗤嗤嗤! 也亏得陈有才急中生智。 眼看着不对劲,当即便掏出了裤兜里的强效喷雾,拧开瓶盖便是一通狂喷。 当然, 他深知这东西药效惊人,哪还敢吸入半点,是以早就抬手死死捂住了口鼻。 “妈的,这是啥玩意??!” 那些小年轻连带王婶儿,全都被陈有才这一手给震住了。 一个个被喷得连连咳嗽,怪叫着跳脚躲避不及。 紧接着,古怪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这些家伙的眼珠子一点一点,变得通红,宛如饥渴难耐的饿狼一般。 哐当,哐当。 手中的粗钢管被人丢在地上,那些小年轻鼻息粗重,赤红双目直欲喷火。 这瓶畜牧配种专用的喷雾,眨眼间便点燃了他们心头的一把火! “不好,要出事,要出大事!” 陈有才看得目瞪狗呆,随后浑身一机灵,脑海里闪现出那头猪中猛男中招后的画面…… 他脸色一变,二话不说,拉着桃姐便掉头狂奔! 10、厕所炸了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人在田园:开局签到生死系统!最新章节、人在田园:开局签到生死系统!楚青鱼、人在田园:开局签到生死系统!全文阅读、人在田园:开局签到生死系统!txt下载、人在田园:开局签到生死系统!免费阅读、人在田园:开局签到生死系统! 楚青鱼 、、、、、 11、许姨 陈有才离开了卫生院,一路往自家小院方向而去。 路过王婶儿的家门口,远远便瞧见一大堆人围在那里,一片黑压压的人头耸动。 “这几个刘家庄的瘪犊子,干脆直接打死算了!” “这谁敢下手啊,打人可是犯法的。” “我说翠花啊,你这样做,对得起你男人王老二吗?” “还有你儿子王柱子,听说都考上了公务员了,你这老娘们弄出这破事,他还怎么好好工作?” “唉,造孽啊,都是造孽啊……” 围观的陈家村村民议论纷纷,一些脾气冲的,都打算开始撸起衣袖动手了。 好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一辈,则是摇头不已。 人堆之中,衣衫不整的王婶儿坐在自家门槛上,捧着脸嚎啕大哭,叫得跟杀猪一样。 而那几个头发花花绿绿的小年轻,则是鼻青脸肿,拉耸着眉眼,一个个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他们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同王翠花这种老娘们,发生一些不可描述之事。 想想这个老娘们那一身的肥肉,那水桶腰,那黄不拉几的脸…… 几个刘家庄的小年轻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更要命的是,他们几乎都是打着光棍,压根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 哪知道人生之中那宝贵无比的第一次,就,就这么给了王翠花这个老娘们…… 想想都让人心酸,让人肝肠寸断啊! “你们自己说,这事该咋办吧?” 有人推了把头发染绿的小年轻,臭着脸问道。 “我们,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再说了,就王翠花这种老娘们,谁稀罕啊……” 说着说着,绿毛小年轻也悲愤起来,瞪着王翠花,骂骂咧咧道:“搞得老子都对女人有阴影了,操!” “……” 其他村民一听这话,顿时也回过味来,面面相觑。 想想也是,这种破事真要深究,吃亏的到底是谁? “翠花,那你说该咋办啊?” 有人忍不住问道。 “滚,你们都滚,我,我不活了!” 王婶儿哭得昏天暗地,嘴里还一个劲的叫骂,听得周围的村民脸都黑了,各自纷纷散去。 而那几个刘家庄的小年轻也没脸呆下去,一个个埋着头,跑得比兔子还快。 “……” 陈有才躲在墙根边,默默望着这一幕,心里也满不是滋味。 他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 可,若不是王婶儿屡次三番带人来逼他,他也不会下意识用那瓶强效喷雾当做武器,来对付这些家伙。 或许,这也算是恶有恶报吧。 摇摇头,陈有才回到自家小院,开始生火做饭。 蔬菜都是自家地里种的,有茄子,青椒,小白菜……还有一块两斤来重的腊肉,是许姨前些日子送来的。 一碟油白菜,一碗蒸腊肉,便是父子二人的简单午饭。 或许是因为昨晚的事,饭桌上有些沉默。 吃完之后,陈有才见日头正好,便将陈大壮抱起坐在躺椅上,让他呆在屋檐下晒晒太阳。 “早上晓琳来找你,要你晚上叫她一起去夜市。” 临出门时,身上盖着薄毯的陈大壮冷不丁开口,听得陈有才又停下脚步,笑着点点头。 下午的卫生院,一如既往的沉闷枯燥。 偶尔有附近的村民来开药,老宋都是忙着垂头玩手机,支使陈有才去处理。 回家换衣服的桃姐并未回来,想来还是有些羞于见到陈有才。 这让后者心里颇为有些过意不去,又有点小失落。 “我说有才啊,你可真的一点都不像是年轻人。” 时间一混便到了下午五点半,老宋喝完保温杯里的枸杞茶,打了个呵欠,收起手机便打算走人。 一抬头,却见陈有才正坐在靠墙的模具台边。 正专心的一边看着书,一边与一座小型人体模具上的经络穴位做对应。 “有才啊,你别这么认真,你又没有文凭,考不了医师执业证,学了也是白学。” 老宋端起保温杯,摇摇头,走到陈有才面前,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 “多学点知识,总是好的。” 陈有才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这才合上书,与老宋一前一后出了卫生院。 “许姨来了。” 回到自家院子,只见一个年约四十的女人正费力将陈大壮抱起,看样子准备将其送回里屋去。 陈有才笑着打了声招呼,快步上前去帮忙,陈大壮则是老脸憋得涨红,一直扭头挣扎。 “别闹,大壮你身子不好,别在外面吹风着凉了。” 许姨温柔的笑了笑,那张鹅蛋脸虽然饱经风霜,但依稀还能看到年轻时的几分清丽模样。 “说了不让你抱,你,你还来!” 陈大壮红着老脸,哼哼唧唧了两声。 一瞧陈有才憋着笑,更觉得窘迫,连忙伸手就要推开许姨。 “那,那啥,我去做饭,许姨你也留下来一块吃吧。” 陈有才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自己的老爹脸皮薄。 飞快丢下一句,便一头钻进了烟熏火燎的厨房里,省得留下来当电灯泡。 饭菜依然是上午的那些,不过是生火将其热上一热。 等到陈有才端上饭菜来到里屋,却见许姨正在帮陈大壮擦洗着身子。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把碗拿来?” 被陈有才这小兔崽子撞见这一幕,本就窘迫难当的陈大壮,顿时就恼羞成怒,恶狠狠的瞪了过来。 “哦哦。” 陈有才一拍脑门,放下饭菜,转头又去取了三副碗筷,摆在小桌上,这才招呼许姨一块吃饭。 “我就不吃了,晓琳去镇上卖菜,现在也该回来了,我还得给她做饭呢。” 许姨放下手里的热毛巾,笑着摇摇头,又将屋子随手收拾了一遍,这才离去。 “爸,许姨这么好,你真的不多考虑考虑?” 父子两人隔着小桌,吃着早上的剩菜剩饭。 陈有才一边扒拉着饭菜,一边小心翼翼的问道。 啪的一声,陈大壮将筷子往碗沿一拍,气得鼻子都歪了。 “陈有才,你是不是以为老子下不了地,就收拾不了你了?” 陈大壮臭着脸问道。 “没,没有。” 陈有才讪讪一笑,当即将脸埋进饭碗里,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看来想让父亲解开心结,还是得先治好他的病才行…… 心里默默想着,陈有才都恨不得立刻遇上百八十件功德任务,早点晋升到下一级功德使者。 这样才能获取到足够的功德点数,早点帮老爹治好病。 “有才哥,有才哥,该去夜市了!” 草草吃完晚饭,陈有才蹲在厨房里刷锅洗碗,院门口却是传来道清脆的年轻女孩嗓音。 “晓琳你等等我,马上就来!” 三两下收拾完毕,陈有才朝里屋喊了一嗓子,这才一溜烟跑出了门去。 12、夜市 跑出院门,陈有才一边擦了擦额头热汗,一边笑着打招呼。 “哼,你昨天没去大排档,害得我一个人被老张不停使唤,人家都快忙死了!” 面对陈有才的笑脸,站在院门外的女孩子却是鼓起小脸,气呼呼的抱怨道。 齐肩短发,眉目秀丽,隐隐有几分许姨年轻时候的影子。 或许是为了工作方便,赵晓琳没有化妆,就这么素面朝天,穿着一袭简单的长袖白t恤与牛仔裤。 青春洋溢,清纯动人。 “你该不会是又想讹我,想让我给你买那个啥奶茶喝吧?” 对于这个从小一块长大的邻家妹子,陈有才可谓是早就熟识无比。 只要赵晓琳一开口,他便能知道这个小丫头心里的小九九。 “哪有啊,人家帮你做了你那份工作,难道你就不该有一丢丢的表示吗?!” 赵晓琳被说破小心思,俏脸一红,转而恼羞成怒的恶狠狠瞪着陈有才。 “陈有才,做人可不能没有良心道德!” “……” 陈有才给噎得半死,总觉得这话有点耳熟…… 他黑着老脸,就这么斜眼瞅着赵晓琳。 一秒,两秒,三秒……后者终于被盯得受不了,笑嘻嘻的吐了吐小舌头。 “有才哥,人家是在开玩笑啦。” “是是,你哪次不是都在开玩笑, 最后遭殃的,还不是我的钱包……” 陈有才翻了个白眼。 就在他小声嘀咕之时,赵晓琳却是老实不客气的主动凑上来,亲亲热热的挽住了他的胳膊。 “松手松手,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 幽幽少女芬芳袭来,陈有才心头一跳。 莫名想起了中午之时,与桃姐在河边草甸上,所发生的那些荒唐之事。 眼角余光,掠过对方那白t恤下饱满起伏的柔软曲线。 陈有才顿时一阵脸红耳热,忙不迭想要挣脱出赵晓琳的“魔爪”。 “陈有才,你变了……” 赵晓琳小嘴一瘪,像是快要哭了起来。 就这么凄凄惨惨的咬着红唇, 幽怨无比的瞪来。 “行了行了,给你买那个啥奶茶还不行吗?” 陈有才一阵恶寒,额头冷汗都要下来了。 这个小姑奶奶,从小就是个戏精。 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这一套,稍微有些不乐意,就开始装委屈骗同情。 这要是以往,让老爹陈大壮撞见,陈有才指不定又会被狠狠训一顿呢。 “耶!我就知道,有才哥对人家最好啦!” 终于又让陈有才这头铁公鸡拔了毛,简直就是成就感满满啊! 赵晓琳顿时欢呼雀跃,一双大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在陈有才身侧蹦蹦跳跳个不停。 “……” 受到她的感染,陈有才也是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其实赵晓琳喜欢喝的那种奶茶,一杯只要八块钱,谈不上有多贵。 主要是陈有才担心这个小丫头喝多了奶茶, 慢慢就会长成个小胖妞。 到时候嫁不出去,他岂不是成了罪魁祸首? 两人就这么说说笑笑,一路沿着公路,往五里地外的张家镇而去。 作为三县交合地带,别看张家镇只是个镇子,可实际的发展规模,已经和普通的小县城没啥区别。 来往人流量与日俱增,自然也就带动了当地的经济发展。 特别是夜市生活,简直繁荣得直追大城市。 “晓琳和有才来了。” “晚上好,罗叔。” “康叔好。” 半个小时之后,两人到了张家镇,只见大街上人来人往,灯红酒绿,热闹非凡。 刚一进大排档内,不少熟识的老面孔便纷纷打着招呼。 陈有才带着赵晓琳一边笑着回应,一边往右上角而去。 他们二人打零工的地方,便是在这家“大贵铁板烧”。 老板叫张大贵,是张家镇本地人,四十多岁,摊位已经在这里开了十多年了。 “大贵叔。” “大贵叔,晚上好。” 铁板烧摊位并不大,主要是各种铁板烧炒饭炒菜,还有一些烧烤之内的夜宵经营。 算上陈有才和赵晓琳,也就只剩下老板张大贵一个人在忙活了。 “呵,这谁啊,这不是英勇救人、失足落水的大英雄陈有才嘛?” 听到动静,正蹲在摊位下收拾食材的张大贵扭过头,没好气的哼唧道。 他身材矮胖,还剃了个大光头,远远望去,那脑门都能反射棚顶投下的白炽灯光。 “……” 陈有才老脸一烫,只得讪讪一笑,不敢吭声。 他知道这个老板是刀子嘴豆腐心,这些年来,对他和赵晓琳都是颇为照顾。 开出的工资,也算是这种散工里面比较高的了。 甚至有时候剩下的食材,张大贵都会让陈有才和赵晓琳带回去,给家里人打打牙祭。 “老张,有才哥是见义勇为,你还凶他!” 赵晓琳可不吃张大贵这一套,小辣椒脾气一上来,顿时就瞪起妙目反驳道。 “嘿,你这个死丫头,碗刷了吗,盘子洗了吗,今晚的工资不想要了吗?” 张大贵气得鼻子一歪,当即虎着脸道。 “……哦。” 最后一句话,让赵晓琳败下阵来。 她小脸一苦,老老实实的系上围裙,走到水池前蹲下身。 一边心不在焉的清洗餐具,一边偷偷摸摸的竖起一对小耳朵。 “有才啊,你有善心是好事,但你想没想过,你真要是出事了,你爹该咋办?” 张大贵叹了口气,低声道:“以后遇上闲事,能少管就别管,你家啥情况,你还不明白吗?” “我懂了,谢谢大贵叔。” 陈有才听得心头一暖,诚恳笑着点点头,便拿起拖把抹布,开始了今夜的忙碌生活。 大排档内烟熏火燎,环境算不上好,可胜在人气旺盛接地气。 是以刚到晚上八点,食客便络绎不绝起来。 说来也怪,往日里不少铁板烧摊位的回头客,这些日子却是纷纷跑到了对面的“祥记”去了。 眼看着对面生意火爆,自家摊位却是门可罗雀,眼下竟是没有一个客人。 陈有才默默擦桌抹地,心里也满不是滋味。 没有食客上门,陈有才与赵晓琳收拾完手头工作,也无事可干,坐在一张小桌边上干瞪眼。 “来,你们两个都过来!” 就在这时,张大贵蹲在铁砧板台下,左右四顾了番。 这才神神秘秘,从小抽屉内,掏出了一个装着褐色小粉末的瓶子。 “哇,老张居然舍得请我们吃宵夜诶!” 赵晓琳欢呼一声,当即屁颠屁颠的凑了过去,陈有才也笑着站起了身。 三人围在麻辣烫汤锅前,张大贵一咬牙,拧开瓶盖,往里面倾倒了一点点褐色粉末。 “你们闻闻,这汤底是不是变得更香了?” 张大贵脸色有些古怪,又是犹豫,又是无可奈何的将汤碗推到两人面前。 “大贵叔,这汤……” 赵晓琳还想捧起碗一饮而尽,陈有才却是脸色微变,连忙抬手阻拦。 因为他闻出来了,这汤底的味道,居然与祥记那边飘过来的,几乎一模一样! “嗯,你也闻出来了?” 张大贵左右四顾,这才神色复杂,盯着咕咚咕咚的麻辣烫汤锅。 他叹了口气,幽幽低声道:“这里面……我加了一点罂粟壳粉末。” 哐当一声,赵晓琳手里的汤碗滑落坠地。 她却恍然未闻,与陈有才齐齐瞪圆了惊恐的双眼。 13、秘方 “大贵叔,这可是违法犯罪,咱们不能干啊!” 回过神来,陈有才吃惊得险些咬到了舌头,连忙拼命劝阻张大贵。 他以前便听张大贵抱怨过,对面祥记的生意莫名其妙开始火爆,准是走了歪路子。 说不准啊,就是用了罂粟壳做调料! 这东西陈有才也略有了解,少量使用,不会让人中毒,但是却能让人上瘾。 难怪,那些大贵铁板烧的回头客,在尝试了祥记的菜品之后,居然再也没回来过。 敢情全都是这罂粟壳在作怪! “我,唉……我这也不是没有办法了啊!” 好歹也算是干了十多年的大排档,张大贵何尝不知道这是在犯罪作恶? 可问题是,眼下祥记靠着这种卑鄙手段,把食客都给抢走了,自家这头眼看着就要关门。 张大贵家的经济情况也并不怎么好,一家老小全都指望着这个摊位过活。 生意没了,断了收入来源,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全家四口人,都跟着自己喝西北风? 想到这里,张大贵心一横,恶念顿生,哪还听得进去陈有才的劝说? “有才,晓琳,你们都是好孩子,这事……大贵叔不愿牵扯到你们。” 张大贵咬牙道:“你们要是不愿意跟着干,我现在就把工资给你们结了。” “以后……你们就别来了。” 这话听得陈有才和赵晓琳神色复杂, 对视一眼之后,都没再吭声。 “有才哥,要不,咱们就听大贵叔的吧?” 过得片刻,赵晓琳看着眉头紧皱的陈有才,小声的试探说道:“反正祥记都用了,我们凭什么不能用?” 张大贵则是紧盯着陈有才,似乎也希望他答应留下来一块干。 “……不,这样不对。” 陈有才抿动着嘴唇,半晌才缓缓开口,直视着两人的双眼。 “大贵叔,祥记这样弄,迟早有一天会出事的,难道你想下半辈子都为此搭进去吗?” 他转过头,指着对面祥记摊位上坐着的那些熟悉面孔,沉声道:“你忍心害他们吗?” “……” 张大贵被问住了,呆呆失神。 痛苦,迷茫,惆怅无助…… 他的目光不停变换,老半天才恍惚醒转,当即苦笑着摇摇头。 是啊,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又怎么忍心去害那些老顾客呢? 那些人难道就没有妻儿要养,就没父母要孝顺吗? “……” 张大贵什么也没说,端起那锅加了料的麻辣烫锅底,走到水沟旁将其倾倒干净。 “我张大贵活了四十多岁,还没你小子看得明白,真是白活了……” 搁下铁锅,张大贵将装着罂粟壳粉末的小瓶拿起,眼底泛起一抹复杂之色。 这几天他也反复犹豫,总觉得学着祥记那样干,会走上一条不归路。 可失去全家老小赖以生存的营生,这和绝路又有何区别? 如此犹豫不定,张大贵这才打算叫上陈有才和赵晓琳,想要听听他们二人的主意。 如今被陈有才这么一说,张大贵总算是醒悟过来了。 钱没了,可以再赚。 但是违法犯罪,那可是害人害己,一辈子都无法洗清的污点啊! 哐当一声,却是张大贵将装着罂粟壳的小瓶拧开,将那些褐色粉末全都冲入下水道,便将瓶子丢进了垃圾桶里。 “是,有才说得没错,这种缺德事咱们可不能干,祥记早晚会有报应的!” 张大贵恶狠狠的咬牙说道。 见到这一幕,陈有才暗暗松了口气,与赵晓琳都笑了起来。 “大贵叔,我们为什么不偷偷举报祥记?等有关部门来查,他们铁定得倒霉!” 赵晓琳好奇问道。 “没有证据,怎么举报啊?” 张大贵叹了口气,道:“我还听说祥记的老板张祥泰,在十方县衙门里有关系。” “那,那我们就眼睁睁这么看着他们害人?” 赵晓琳张了张小嘴,随后愤愤不平道。 “我还暗示过一些老顾客, 说祥记的东西有问题。” “可,可人家反倒是觉得我在故意说祥记坏话!” 张大贵苦着脸道:“我也是被气昏了头,这才想到去搞了点罂粟壳来……” “……” 陈有才听得心里也满不是滋味,想要说点什么安慰张大贵,却发现根本无话可说。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更别说那句老话,叫做“修桥补路无尸骸,杀人放火金腰带”! 按照眼下祥记的所作所为,虽然还没到杀人放火的地步,但也同样是属于作恶多端了。 想要等着祥记遭报应? 陈有才真是一刻都不想再等了。 “算了,生意差点就差点吧,实在不行,我就把摊位给关了,去外地打工。” 张大贵怅然说完,熄了炉火,默默走到角落里的一张小桌边坐下,一口一口抽着闷烟。 “有才哥,要不我们想想办法,帮帮大贵叔吧?” 赵晓琳也没了主意,眼巴巴望向陈有才。 从小到大,只要遇上难题,她都向陈有才求助,后者从来都没让她失望过。 “我能有啥办法?” 陈有才苦笑了下, 正要开口说下去。 “功德任务,帮助张大贵恢复生意,可获3点功德,善值加1,是否花费2点功德兑换相应道具?” 视野之内,赤红之光幽幽亮起。 来了,功德任务又出现了! 看着那一行行朱砂小字,陈有才呆了呆,随后激动得捏紧了双拳。 “我,我去上个厕所!” 匆匆丢下一句话,他也顾不上赵晓琳那变黑的俏脸,一溜烟钻进了大排档后方的公厕之内。 躲入小隔间内,陈有才紧盯着这个新出现的功德任务,一张脸因为兴奋而有些发红。 “兑换!” 他几乎没有犹豫,就这么低声开口道。 下一刻,只听得吧嗒一声,一团玻璃纸冷不丁从他衣角滑落,掉在了脚边。 “……” 陈有才脸都黑了,也顾不得公厕那脏兮兮的地板,伸出两根手指头,小心翼翼的将这团玻璃纸给夹起。 这就是花费了珍贵的2点功德,兑换来的东西? 察觉到玻璃纸内有细密的墨迹,上面似乎还有字迹。 陈有才心头一动,耐着性子将其舒展开来。 果不其然,这团玻璃纸看似只有枣核大小,舒展之后,却是足足相当于一张a4纸大小。 “这是……调料秘方?!” 目光落在纸面密密麻麻的字迹之上。 陈有才飞快浏览一遍,一颗心不争气的开始咚咚狂跳。 他找到解决摊位困境的办法了! 14、找茬 “白术,黄芪,草果,籽藤……” 借着公厕壁灯投下的昏黄光晕,陈有才细细将这篇没有名字的秘方,反复看了几遍。 这上面记载的,有调味食材,也有药材。 多亏了闲暇之余自学医术,陈有才勉强将秘方的所有材料都认了个遍。 这才心头大定,钻出公厕,快步往摊位而去。 “陈有才,你是不是偷偷跑去厕所里玩手机了?” 摊位之上,赵晓琳与张大贵,都是百无聊赖的干坐着。 眼看时间到了晚上八点半,对面的祥记人声鼎沸,热闹得跟过年一样。 自家这边呢? 却是只卖出了一份蛋炒饭,还是个外卖…… 瞧着一脸神清气爽的陈有才,赵晓琳板着小脸,颇为有些不高兴的噘起嘴。 “我那个老人机,能玩出什么东西?” 陈有才老脸一黑,没有理会这些死丫头的牢骚话。 他转而向张大贵道:“大贵叔,我需要去中药店一趟,半个小时就行。” “是给你爸抓药吧?” 张大贵将手中的账本搁下,勉强笑了笑,点点头道:“去吧,反正也没什么顾客上门。” “陈有才,你可别忘了,你还欠人家一杯奶茶!” 赵晓琳坐在桌旁,双头托腮,盯着陈有才,瞪眼提醒。 “行了行了,少不了你的。” 陈有才没有多说什么,得到张大贵的许可,便深深看了眼对面灯火通明的祥记,转身走出了大排档。 张家镇周边多山地,附近村民时长上山挖药卖钱。 是以镇子上,还有个规模颇大的中药店铺,种类也比较齐全。 尽管已是深夜,中药店依然是人来人往。 抓药的,卖药的,甚至还有看病的。 “你好,请帮我按照这个方子,抓一些药材。” 陈有才掏出兜里的玻璃纸,将其展开,推到了柜台后的店员面前。 “小伙子,你这方子哪来的?要是未经验证过的土偏方,我们可不敢给你随便抓药啊。” 那人四十来岁,经验丰富,对着玻璃纸粗略一打量,便抬眼对陈有才正色说道。 “这是我家祖传的,其实是一种调料配方,只不过上面涉及到了一些中草药。” 陈有才笑着解释了句,那人才打消疑虑,转头开始在身后那一排排药材柜内抓药。 “……” 拎着一小包磨成粉的药材出了门,陈有才脸上的笑意微微僵硬。 就这几十克的小东西,居然足足花了他两百来块!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媳妇……套不着流氓,我忍!! 深深呼吸,陈有才快步往大排档内走去。 临近入口,便见到“大贵铁板烧”的摊位边上,居然站了好几个流里流气的家伙。 这是……出事了? 陈有才心里咯噔一声,脚下不禁快了几分。 “说吧,我兄弟在你们这里吃坏了肚子,该咋整?” 一个披着件西装外套的鸡窝头,正斜眼瞅着神色发紧的张大贵,还不忘频频打量赵晓琳。 而在他身后,则是站着两个用牙签剔牙的家伙,一边说说笑笑,一边四下打量摊位设施。 “我们赔钱,我们愿意赔钱……” 张大贵挤出点笑意来。 他对着鸡窝头哀声恳求道:“各位大哥,你们需要多少医药费,我们都照赔。” 所谓和气生财,开店做生意,自然是最怕遇上这种找茬的家伙。 能够破财消灾,也算是躲过一劫。 “唔,那就随随便便,给个十万块的医药费吧。” 鸡窝头显然也没想到张大贵如此软弱,和同伴诧异对视一眼,便齐齐得意的笑了起来。 “十万块!你,你怎么不去抢啊!” 赵晓琳气得小脸铁青,指着一个剔着牙的黑夹克家伙。 她大声道:“他刚才就点了一份蛋炒饭,怎么就能吃坏了肚子?” “他那个样子,像是吃坏了肚子吗!” 鸡窝头双眼发亮,捋了捋油腻腻的头发,猥琐的咧嘴一笑。 “小妹妹,不要多管闲事,哥哥们等会儿请你吃麻辣烫哟~” “找你妈吃去吧!” 这话一语双关,听得赵晓琳满脸嫌弃,恶狠狠骂道。 顿时就让鸡窝头三人变了脸色。 “三位大哥,十万块我真的拿不出来,能不能少点?” 张大贵也慢慢镇定下来,隐隐察觉到了对方的真正意图,似乎并非是想讹钱。 果不其然,只见鸡窝头强压怒火,眯起眼,指着“大贵铁板烧”的招牌。 “谁说你没钱,我看你这个摊位,就至少值个十万八万的,的……卧槽,谁特么放屁了!!” 身后飘来一股难以描述的刺鼻味道,鸡窝头三人脸都绿了。 当即叫骂着跳脚躲开,忙不迭抬手捂住口鼻。 “抱歉,这是中药材,味道有点冲。” 陈有才将手里的小纸包搁在柜台上,这才细细打量眼前几人。 “祥记给了你们多少钱,跑来我们这边闹事?” 他冷冷道:“你说你兄弟吃坏了肚子,那好,我们就报案,然后一起去医院检查。” 或许是对衙门颇有忌惮,鸡窝头三人对视一眼,随后都面色不善的盯着陈有才。 “你谁啊你,这里面有你鸡毛事?” 鸡窝头骂了两句,随后眯起眼对张发财道:“也不怕告诉你,祥记的张老板看上了你这摊位。” “人家准备把店面开过来,你要是识相点,就早点滚蛋,省得我们天天过来。” “……” 见对方将话挑明,陈有才不由得望向张大贵。 “好,张祥泰想要我的摊位,只要他给我五万块的摊位租金,我,我就转让给他!” 张大贵似乎也不愿得罪张祥泰,神色纠结了半晌,终于咬牙开口道。 “呵,你他妈是傻了吧,还是我的话没听明白?” 鸡窝头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张老板的意思是,让你收拾东西滚蛋,你还想要钱?” “你们太过分了!我,我就是死,也绝对不会把摊位白送给张祥泰!”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被逼到这个节骨眼上, 张大贵也不禁满脸怒火,大声吼道。 要知道,这摊位可不便宜,一年的租金便是六万多。 光是转让出去,便已经够让张大贵心疼了。 更别说,居然连剩下的租金都要不回来! 这,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吗?? “行啊,你要不愿意,那我们只能陪你玩下去。” 似乎早就料到张大贵会有如此反应,鸡窝头三人嘻嘻一笑,各自占了三张小桌。 他们往藤椅内一躺,然后将双腿翘到桌上,开始优哉游哉的玩手机。 “放心,我们是守法公民,不闹事,就喜欢这么坐着,没啥问题吧?” 没问题才怪! 他们这样弄,谁还敢过来吃东西? 摆明了是要让摊位生意彻底黄下去,让张大贵亏得血本无归。 “大贵叔,晓琳,你们先过来,我有事要和你们说。” 就在张大贵与赵晓琳又惊又气,看得咬牙切齿之时。 陈有才却是走到了柜台之后,神秘兮兮的对着两人招了招手。 15、流氓都哭了 “有才哥,你有什么办法吗?” 三人聚在柜台之后,赵晓琳气得小脸发红,低声道:“实在不行,我们就和他们拼了!” 张大贵则是脸色铁青,抿嘴不语。 “和他们拼啥啊拼,你打得过人家吗?” 陈有才翻了个白眼,然后小心翼翼将小纸包打开。 顿时间,一股刺鼻无比的中药味道传出,惹得赵晓琳颇为嫌弃的飞快捂鼻。 “大贵叔,刚才我不是去给我爸抓药。” 陈有才一边拿过柜台下摆放着的调料瓶,一边对张大贵两人解释。 “我家有一道调料配方,以前一直没用得上,今晚正好拿过来试试。” 调料配方? 什么调料配方,需要用上这么难闻的中药啊? 真要是加入这些东西在里面,谁还吃得下去?? “有才,晓琳,大贵叔对不住你们,害得你们也跟着担惊受怕了,唉。” 张大贵摇摇头,一脸愁苦道:“张祥泰是想把我的摊位彻底挤垮,好让祥记扩大规模。” “估计等我被挤走了,他还会对其他摊位老板下手。” 他垂下头,在裤兜里掏了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递到陈有才两人面前。 “这是你们今晚的工资,你们还是拿了钱回家吧,这铁板烧生意,以后怕是都做不下去了……” 见张大贵如此的垂头丧气,陈有才心里满不是滋味。 他轻声安慰道:“大贵叔,你相信我,这份调料配方很厉害的,等我弄出来你尝尝就知道了。” “祥记靠着歪门邪道,用罂粟壳来当调料,这才留住了客人。” “咱们要想赢,就得把食物的味道,做得比祥记更好!” 说着说着,陈有才手上不停,已经按照那份秘法所记,将剩下的几道调料,也一并加入了小纸包内。 说来也怪,原本味道刺鼻的中药粉末,此刻与其他调料混合均匀之后,竟是不臭了。 细细闻去,更是能隐隐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清香。 “有才哥,你到底行不行啊,你做的饭菜我可是领教过的,害得人家小时候没少拉肚子……” 赵晓琳瞪着陈有才,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狐疑之色。 “……” 张大贵本来还被陈有才的举动,给勾起了好奇心。 可惜听到这话,心头那点小火苗也被浇灭了,神色又变得黯然了几分。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的啊?” 陈有才老脸一烫,郁闷得想死,亏得刚才还对张大贵说得那么的信誓旦旦…… 赵晓琳则是双臂抱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喂,你们三个在嘀咕啥呢,没看到我们都坐了老半天了?” 就在这时,鸡窝头一脚踹在桌腿上,震得桌上的碗筷油碟都哐当作响。 而好几个朝着这边走来的食客,见状便面面相觑,随后掉头往祥记方向而去。 很显然,鸡窝头是故意发火,把食客给吓跑了! “你们又要干什么?” 陈有才从柜台后走出,心里却是一动,当即平静问道。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点菜啊,难道要老子们坐在这里喝西北风啊?” 鸡窝头翻开菜单,随后又一把给丢到地上去:“算了,把你们摊位最拿手的东西, 都给我做一遍。” 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 这三个家伙,不禁想要霸占摊位座位,赶跑其他食客,现在又要想吃霸王餐?! 张大贵与赵晓琳都是听得怒容满面,压根就不想理会这三个家伙。 哪知道陈有才眼珠子一转,破天荒的点了点头:“好,我给你们做个铁板烧肥牛盖浇饭。” 他还想着如何试试秘法的调料,眼下有三只小白鼠主动送上门,何乐不为? “有才哥,你是不是疯了!” 陈有才走到铁砧板前,熟练的点火热锅。 赵晓琳与张大贵都走了过来,颇为不解的看着陈有才开始忙碌。 滋滋! 片刻之后,铁砧板被烧得滚烫,陈有才将一片片鲜红的肥牛卷展开,搁在上面不断翻烙。 油烟升腾,香气四溢,肥牛卷颜色逐渐变得焦黄,表面都直冒油花。 接下来,便是最为重要的一步了。 陈有才深深呼吸,然后拿起小纸包,用小勺挖了一点调料出来,然后均匀的撒在肥牛片上。 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奇特浓香,猛地从片片油花直冒的肥牛卷上传来,充斥了整个摊位上空。 香,实在是太香了,香得人满口生津,香得人欲罢不能! 咕叽,咕叽,咕叽…… 三道狂咽口水之声,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 铁砧板前的赵晓琳和张大贵,早已经忘记其他,都是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那几片浓香四溢的肥牛卷。 陈有才也傻眼了,随后激动得捏紧了双拳。 早知道功德道具威力惊人,他却是万万没想到这秘方配出的调料,居然如此生猛! “妈的,什么玩意儿这么香,把老子都给勾馋了……” 鸡窝头三人正优哉游哉的玩着手机,此刻也注意到了一股浓郁香味飘来。 顿时引得这三个家伙伸长脖子,四下张望,鼻头不断抽动着。 “鸡哥,好像是那小子做的肥牛盖浇饭的味道!” 黑夹克一口吐掉牙签,颇为震惊的低声道。 “好香啊,这是哪家摊位做的?” “我的天,都把我给闻饿了!” “好像是大贵铁板烧那边传来的,我们过去看看吧?” 随着这股浓香逐渐在大排档内飘散开来,不少人也纷纷注意到了,齐刷刷朝这边望来。 一些正在埋头苦吃的食客,更是猛地抬头,随后便觉得嘴里的食物不香了…… “有才哥,能不能让我们先尝尝?” 终于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赵晓琳与张大贵都是兴奋得红光满面。 不说别的,光是闻着这些肥牛卷的味道,就知道一定是好吃到爆啊! 两人一边狂咽口水,一边紧盯着那几片肥牛卷,差点就忍不住直接动手开抢了。 “先等等,我也不知道这调料的剂量加得对不对,先让那三个家伙试试毒。” 陈有才也是忍不住咽了好几道口水,飞快用餐盒装了一份白米饭。 然后将那几片肥牛连带些配菜,一并铺在饭粒之上。 “磨磨蹭蹭个什么,还不赶紧端上来!” 鸡窝头三人此刻已经齐齐站起身,眼巴巴看着陈有才将肥牛盖浇饭端了过来,嘴里还不停催促。 “对不起,麻烦先结账,盛惠二十五块!” 然而陈有才走了过去,却是淡淡开口道。 靠,什么破玩意盖浇饭,居然要足足二十五块钱?!! 鸡窝头本想破口大骂,然而馋虫被勾起,那还顾得上其他? 当即便臭着脸拿起手机,火急火燎的扫描付钱,然后一把夺过盖浇饭,立刻操起一次性筷子开吃。 “鸡哥,鸡哥味道咋样?” “鸡哥让我吃两口啊!” 另外两个家伙看得那叫一个急。 眼看鸡窝头都快把脸埋进餐盒里去,吃得那叫一个风卷残云,两人也忍不住了,各自操起筷子开抢。 “味道还行吧?” 瞧着犹如恶狗夺食的三人,陈有才那叫一个舒坦,当即淡淡问道。 “唔,一般般吧,倒也,倒也不是那么难吃……” 一份盖浇饭,自然是挡不住三个成年大汉的肚量。 不到片刻功夫,餐盒便见了底,连颗饭粒都没剩,干净得就跟狗舔过似的…… 鸡窝头原本憋了一肚子的嫌弃之语,此刻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他舔了舔嘴角的油花,颇为有点意犹未尽,正犹豫着要不要让陈有才再做一份。 就在这时, 脸颊微微一凉,鸡窝头下意识伸手去摸,居然摸到了两行热泪。 不知不觉间,他哭了。 他居然因为一份肥牛盖浇饭太好吃,而泪流满面?! 16、扶墙而归 “鸡哥你咋还哭了呢?” “二蛋,你,你也哭了啊!” “卧槽,这是什么鸡毛玩意儿,还能把人给吃哭了!” 鸡窝头三人都注意到了各自的异样,你看我,我看你,全都目瞪狗呆了。 然而此刻,陈有才已经无暇注意这三个家伙。 因为一堆被香味吸引过来的食客,团团将他围住了。 “小师傅,你家的盖浇饭怎么这么香啊?” “是啊,我老远就闻到味了,真想尝尝啊。” “太香了,光是闻到就让人食欲满满啊!” “我刚吃完饭,一闻这个味,感觉又饿了……” 听着食客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张大贵与赵晓琳回过神来,真是又惊又喜。 两人笑得脸都歪了,忙不迭上前来招呼客人。 “诸位先坐,需要吃点什么说一声,我们马上做,马上就做啊!” 张大贵的嘴角裂到了耳根,红光满面的大声笑着,一面朝陈有才递眼色。 “大贵叔,还是你来吧,你的手艺可比我好太多了。” 陈有才谦虚的低声笑道。 “臭小子,现在谁还管什么手艺啊,人家都是冲着你来的。” 张大贵推了陈有才一把,催促道:“以后你来做菜,大贵叔给你打下手!” “……” 听到这话,一旁的赵晓琳妙目大睁,吃惊得险些咬到了舌头。 要知道,她和陈有才虽说在这铁板烧摊位,打了好几年的零工。 可张大贵为了让客人吃得满意,从来都是亲力亲为,还为自己的厨艺颇为自得。 万万没想到,如今竟是舍得让陈有才来当大厨! 他这个老板,反倒是屈尊降贵的打起了杂。 “那行,我只能尽力试试。” 陈有才略微沉吟,见周围食客越发催促,不得不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里,原本一片冷清的大贵铁板烧摊位,竟是破天荒变得热闹起来。 “香,真是香啊,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家店的东西如此好吃?” “完了,我都后悔把晚饭吃得太早了,现在想吃都吃不下了……” “老板,再给我打包三份,不,六份尖椒小炒肉盖饭!” 一道道点菜声四处接连响起,让张大贵与赵晓琳忙得脚不沾地,就跟个陀螺似的团团转。 甚至还有一些其他摊位的食客,也纷纷被吸引过来。 不消片刻,便将剩下的几张餐桌,给坐得满满当当。 而站在铁砧板之后的陈有才,更是忙得口干舌燥,不停擦汗。 虽说料到通过这秘方调料,会让摊位的生意有所改善。 可他万万没想到,居然一下子就到了如此火爆的地步! “大贵叔,肥牛卷用光了!” “大贵叔,剔骨肉也炒光了,客人还在点,怎么办啊?” “完了完了,尖椒也没了……” 就这么忙碌了一个多小时。 等到陈有才习惯性的伸手,往一旁的备菜筐抓去。 他直接抓了个空。 陈有才呆了呆,抬眼一看,只见张大贵与赵晓琳都是笑容满面,累得微微喘息。 “没菜了,大贵叔。” 陈有才也累得口干舌燥,腰酸背痛。 当即一边抬袖擦汗,一边对张大贵提醒道。 “对,没菜了……全都,全都卖光了!” 张大贵激动得红光满面,压抑着心头的兴奋,低声笑道。 赵晓琳则是直吐小舌头,双手扶着小蛮腰,也是高兴得不行。 什么,食材全卖光了,这才多长时间啊?? 陈有才一脸的不可置信,转头朝柜台后的冷藏柜望去。 透过橱柜玻璃,只见食材架上,此刻果然是干干净净,连片菜叶子都没剩下…… 太猛了,实在是太猛了。 垂头看着搁在一旁的秘方调料,不知不觉间,也被消耗得七七八八,只剩下垫底的存在了。 “老板,我们还没吃满意呢。” “是啊,太好吃了,我还想再来两份爆炒腰花!” “老板,我们还要点菜……” 一些等得不耐的食客,纷纷又开口催促。 听得陈有才三人面面相觑,随后都笑了起来。 “诸位,实在抱歉哈,由于我们准备不足,食材都消耗光了。” 张大贵春风满面,走上前去。 他歉意笑道:“要是大家觉得本店的味道还可以,欢迎大家明晚继续光临!” “搞什么啊,这不是白让我们等半天吗?” “哼,开店还不把食材准备充足,真扫兴。” “老板,明晚我们还来啊,记得多备点货。” 没有吃尽兴的食客,都是一脸不乐意的起身离开。 而那些吃得肚子滚圆的,则是心满意足,扶着墙慢慢而去…… 鸡窝头三人最后也走了,一个个扶着墙,走到那叫一个辛苦。 没办法,谁让他们太贪吃,三个人足足吃了十多份肥牛盖浇饭,险些没把肚子给撑破。 “你们搞什么,叫你们去对面闹事,你们就是这么闹滴?” 三人进了祥记摊位后方。 只见一个穿着花衬衣的男人,正一边呼呼摇着纸扇,一边火气十足的瞪眼质问道。 他叫马三,是张祥泰的表弟,专门负责打点祥记的生意。 “马哥,我们真是去闹事的,哪知道,哪知道……” 鸡窝头拉耸着脑袋,一脸的懊恼,嘴里却是还在回味那浓香诱人的肥牛盖浇饭。 “哼,真是饿死鬼投胎,你说说你们三个,连这么点小事都干不好,还想跟着祥哥混?” 马三臭着脸,不耐烦的一挥扇头。 “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明天祥哥约了个网红小主播过来搞直播。” “你们到时候站远点,别特么再给老子丢人!” “……” 鸡窝头三人羞愧难耐,把头埋进裤裆里,扶着墙灰溜溜而去。 与此同时,大贵铁板烧摊位这头。 张大贵叫上陈有才与赵晓琳,齐齐围在了柜台之后。 “现金收了八百五十六块,手机到账三千八……嘿,今晚卖了将近五千块!” 张大贵收起手机,喜滋滋的笑个不停。 “大贵叔,我和有才哥可是都忙坏啦。” 赵晓琳那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转,当即眼巴巴盯着张大贵,楚楚可怜的说道。 “你大贵叔啥时候亏待过你们?” 张大贵白眼一翻,一咬牙,直接摸出了六张红票子来。 “今晚来了个开门红,你和有才都辛苦了,一人三百!” 三百块,那可是足足能抵得上一个星期的工资了! “天呐,大贵叔你太好了,你真帅!” 赵晓琳欢呼雀跃,飞快把钱接来塞进兜里,生怕张大贵反悔似的。 “那啥,大贵叔,我买调料的钱……能给报销吗?” 陈有才老脸滚烫,犹豫了下,还是鼓起勇气问道。 毕竟这份秘方调料所需的中药材,那可是相当的不便宜,花了两百多块。 要是天天让他自己掏钱来配,这怎么受得了? “瞎,瞧我都把这茬给忘了!” 张大贵一拍脑门,连忙问道:“你花了多少,大贵叔都给报销!” “这是买中药材的票据,要两百二十六块……这张是调料的秘方。” 陈有才将兜里的玻璃纸和药店开具的票据,都掏了出来,递到张大贵面前。 “什么调料啊,居然要两百多,也太贵了吧?” 赵晓琳瞪大了双眼,就要伸手去碰那份秘方。 岂料张大贵一把拍开了她的爪子,转而认真的盯着陈有才。 “有才啊,大贵叔算是看出来了,这秘方太金贵了,你还是自己收好吧。” 不待陈有才开口,他当即摆摆手。 “你的好意,大贵叔心领了,只要你肯舍得将调料天天配出来,大贵叔就很高兴了。” 想想也是,真要说陈有才手艺逆天,做出来的食物,比其他摊位都好吗? 自然是不可能的。 大贵铁板烧能有今晚火爆空前的场面,张大贵可是心知肚明。 全靠陈有才的独家秘方调料呢! “那好吧,以后秘方由我来配,专供给咱们摊位!” 陈有才想了想,也明白人多眼杂的道理。 秘方这种东西,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只要用上这独家调料,就不愁摊位的生意不红火。 陈有才收好张大贵递来的五百二十六块,三人稍作休息,喝了几口水,便开始收拾摊位。 “老张,你们这么早就收摊了啊?” 就在陈有才卖力的拖着地之时,身后冷不丁响起了道熟悉的温柔嗓音。 陈有才顿时虎躯一震,一张脸瞬间就红成了猴屁股。 万万没想到,桃姐居然跑大排档里来了! 17、宠物店 “是啊,今晚生意不错,食材都卖光了,所以提前收摊。” 张大贵是认识桃姐的,毕竟桃姐租的屋子离大排档不远,她偶尔还会来摊位上吃点东西。 “陶医生,真不凑巧,要不您明天早点过来?” 张大贵笑呵呵说道。 岂料桃姐摇摇头,随即斜眼一瞅默默背过身去的陈有才。 “装死人啊你,一下午不见,就不认识了?” 一瞧这货的样子,桃姐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混小子,居然,居然敢把她抱起来,然后一把丢河里!! “桃姐,我们收摊了,呵呵……” 感受着身后杀气满满的目光,陈有才不得不转动着僵硬的脖颈。 他挤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哇,有才哥,你是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惹桃姐生气了?” 赵晓琳转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兴奋得小脸红扑扑的,八卦之火在眼眸深处炯炯燃烧着。 “一边去,大人的事情你少掺和。” 陈有才听得脸都绿了,中午在河边草甸发生那一幕,委实太过难以启齿。 是以他色厉内茬的瞪了眼赵晓琳,自己反倒是心虚得不敢同桃姐对视。 “好,既然你们收摊了,我正好找有才有点事,就不打扰了。” 桃姐尽管虎着脸,可那发红的香腮,分明透着股猫腻。 “……” 张大贵抓了抓脑门。 赵晓琳瘪着小嘴,莫名有些不乐意了,将桌面擦得吱吱作响。 “大贵叔,晓琳,那我先走了啊。” 心里有愧,陈有才自然不敢拒绝桃姐,当即飞快打了声招呼,便跟着桃姐出了大排档。 “桃姐,中午的事情,我,我……对不起。” 两人沿着街道前行,一路沉默着。 陈有才憋了半晌,终于硬着头皮讪讪开口。 “你闭嘴,再敢提中午的事情,我就一辈子都不理你!” 桃姐侧过雪白脖颈,一双妙目恶狠狠瞪着陈有才。 “那我们这是去哪儿?” 陈有才缩了缩脖子,总感觉桃姐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你给陈老海家母猪配种的药,还有吗?” 就在这时,桃姐停下脚步。 她指着街对面一家灯火通明的店铺:“那是我闺蜜开的宠物店,需要你帮忙。” 宠物店?? 陈有才听得满头雾水,不过还是下意识点点头:“喷雾我忘记还给老宋了,一直还带在身上呢。” “那行,你跟我来,只要干好这一票,少不了你的好处。” 桃姐那紧绷的脸颊略微松动,当即带着陈有才朝着那家“妙妙宠物店”而去。 “小桃,你怎么有空过来了,你不是一直嫌弃店里面异味重吗?” 推开宠物店的玻璃门,只见角落里的一处洗澡台边,一个带着口罩的短发女孩转过头。 待看清桃姐和陈有才之后,顿时颇为惊奇的问道。 “哼,还不是为了你店里那点破事。” 桃姐白眼一翻,将陈有才推到了前面:“别看人家年轻,可是连性冷淡的母猪都能拿下的,厉害着呢。” 噗嗤一声,这话把店里好几个人都给逗乐了。 “小帅哥这么厉害啊,你们先找地方坐,稍等我几分钟。” 短发女孩显然是这家宠物店的店长,飞快将一只大金毛洗完澡,便将剩下的工作交给了其他店员。 “跟我来吧。” 摘下口罩,短发女孩露出一张粉嫩的娃娃脸,看得陈有才都呆了呆。 “别傻了,这头老阿姨已经三十岁了。” 桃姐斜眼一瞅陈有才,双臂抱怀,毫不留情的揶揄道:“这张萝莉脸可是骗了不少男人。” “真不愧是我的铁杆好姐妹!” 短发女孩妙妙竖起大拇指,笑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行了,该看看你的大宝贝了。” 桃姐颇为不耐道:“为了你的那点破事,都耽误老娘敷面膜了。” “我呸,能不能好好说话?” 毕竟还有陈有才这个男生在场,妙妙小脸一红,没好气的啐了口。 她带着桃姐和陈有才,一路绕过一堆宠物橱柜,来到了店铺后方的一间单独小屋内。 “啧啧,这可是她们店里的vip宠物情趣房,一般人可没机会光临呢。” 桃姐满是恶趣味的说着,听得妙妙的一张萝莉脸都黑成了蜂窝煤。 “……” 陈有才听得头大如斗。 只能眼观鼻,鼻观心,装作啥都没听见。 “小帅哥,你可别听小桃胡说,这间房,是我们店专门留给宠物配种用的……” 生怕陈有才误会,妙妙小脸微红,简单的介绍道。 “我们店主要经营纯种猫犬,两个月前,从国外引进了一只纯种金渐层种公。” 她指向屋内右上角,只见灯光之下,一只圆滚滚的肥猫正懒洋洋的趴着。 五短身材,虎头虎脑,一身金色短毛油光水滑,煞是可爱喜人。 “按理来说,这个季节正是猫咪发情的高峰期。” “可这只种公不知为何,一直不肯去碰其他的小母猫。” 说到这里,妙妙指着另一边猫爬架上,窝着的几只金渐层母猫。 她苦着脸,有些发愁。 “哼,早就跟你说了,人家是国外的,哪看得上本地小母猫?” 桃姐撇撇嘴,幸灾乐祸道:“就算你给它配齐了三宫六院,人家也懒得多看一眼。” “你就笑吧,等它配出了小猫咪,你可别求着来撸猫!” 妙妙终于被打击得破了功,气急败坏的瞪着桃姐。 “先说好,我这个同事可不是白帮忙的。” “你家店里面的种公,给别人家配种,一次要收两千。” 桃姐丝毫不生气,反倒是狡黠的眨眨眼。 她笑眯眯道:“现在风水轮流转,妙妙啊,该大出血一回了。” “没问题,小帅哥,你要你能帮上忙,我给你我的微信号,好不好嘛?” 妙妙看都不看桃姐一眼,转过头,对陈有才甜甜一笑。 “臭妙妙,你那个破微信好友,能值几千块啊?” 桃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推了把满脸懵逼的陈有才:“别上当,这个小富婆心黑着呢。” “我出三千五!” 妙妙冷不丁开口道。 “不行,最少得五千,你这头种公可是花了十多万。” 桃姐慢条斯理的提醒道。 “好你个陶小桃,你到底哪边的啊你?!!” 妙妙怒了,当即伸出四根葱白玉指:“就四千,多一分没有!” “那啥,能不能等我先试试,再说其他的?” 陈有才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道。 18、雁过拔毛 此刻陈有才算是明白过来了,桃姐分明是带着他来赚钱的! 心头一暖,陈有才不禁笑道:“钱的事情等会儿再说,我那个药是专门给母猪配种用的。” “至于对猫咪有没有作用,还得先试试才行。” 说完之后,陈有才从裤兜里掏出那瓶强效喷雾,对着妙妙扬了扬。 “这药是给畜牧专用的??” 毕竟与陈有才只是第一次见面,妙妙咬了咬红唇,开始犹豫起来。 要知道,那头金渐层种公价格不菲,万一被陈有才的配种药,弄出什么毛病来。 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死妙妙,我带过来的人,你都信不过?” 桃姐一瞧妙妙的脸色,就猜到了几分对方的念头。 她当即拉着陈有才,作势转身欲走。 “既然信不过,那你自己想办法吧,我们先走了。” “姐,我的亲姐,别啊……” 妙妙又气又是好笑,一咬牙,对陈有才点点头道:“小帅哥,那就麻烦你了。” “好,我会控制好药量的。” 陈有才也不敢大意,这瓶强效喷雾的药效,他可是已经接连领教过两次了。 别说那头猪中猛男了,就连刘家庄来的那几个小年轻,都在短短几秒钟之内中招。 更可怕的是,当时桃姐不过是忘记遮掩口鼻,嗅到了一点点喷雾。 最后也一反常态,竟是变得色胆包天,想要将陈有才就地正法…… “这药的药效有点厉害,你们要不先去外面等着吧?” 想到这里,陈有才抬手死死捂紧口鼻,瓮声瓮气的说道。 “对,这药确实厉害,妙妙,我们出去等。” 桃姐俏脸一红,显然又想到了白天所发生的那些荒唐事,拉着欲言又止的妙妙便出了屋子。 两人透过门上的玻璃小窗,都是颇为好奇的看着陈有才的一举一动。 “小乖乖,别怕,叔叔给你喷香香……” 此时此刻,陈有才则是抬手捂住口鼻,另一手握着那瓶强效喷雾。 尝试着,慢慢朝着角落里的那头肥猫靠近。 “……” 或许是语言不通,这头来自国外的肥猫斜眼瞅着陈有才。 它拉耸着两只小耳朵,对这个笑得跟狼外婆似的家伙,丝毫不感冒。 “对,就是这样,乖乖的别动。” 陈有才笑得越发和蔼,趁着那头肥猫还没反应过来,飞快对准它的小鼻头,轻轻一按喷头。 嗤嗤! 生怕药量太重,陈有才的动作堪称小心翼翼到了极点。 “嘶,嘶……” 大概是陈有才的举动,让那头肥猫感受到了有被冒犯。 它顿时瞪起小眼睛,冲陈有才恶狠狠的张嘴哈气。 然而下一刻,哈气声戛然而止,肥猫的眼珠子开始泛红,鼻头疯狂抽动。 雌性的味道,多么美妙诱人的小母猫味道! “喵呜~” 肥猫双耳一竖,整个猫都热血沸腾起来。 心头的渴望在呐喊,在炯炯燃烧! 毫无疑问,它瞬间便被陈有才点燃了心中的一把火! 一声怒吼,肥猫浑身金灿灿的毛发根根倒数。 仿佛天地间在它眼中,只剩下斜对面的猫爬架。 因为在那里,正窝着好几只体态丰腴的小母猫! “……” 片刻之后。 站在房门外的三人,都是齐齐睁大眼,看着屋内那疯狂的一幕幕。 特别是短发女孩妙妙,整个人都傻眼了,一张红彤彤的小嘴张得老大。 她本来是抱着让陈有才试一试的心态。 可,可万万没想到,这个小帅哥竟是恐怖如斯! 不过是随手按了按喷雾。 而那只两个月,都没表示出欲望的金渐层种公。 此刻却犹如色中恶鬼一般,接连骑了三只小母猫! 太猛了,实在是太猛了…… “怎么样,我这个同事厉害吧?” 瞧着妙妙那一脸震惊的样子,桃姐别提有多得意,当即扬了扬柳眉笑问道。 “厉害是厉害……不过你们这钱,赚得也太容易了吧?” 妙妙回过神来,一张萝莉脸变得黑乎乎的,幽怨无比的盯着陈有才。 “就用了点喷雾药剂,直接赚了人家三千块……” “咳咳,是四千。” 桃姐干咳两声,“好心好意”的提醒道。 “其实也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用不着给钱。” 陈有才抓了抓脑门,笑着说道。 虽说桃姐是来帮他赚钱的,可这钱确实来得太过轻松,反倒是让陈有才不好意思接受了。 “哇,小哥哥你真是太好了耶,来,我们加个微信好友吧,以后可能还会麻烦你哦~” 妙妙双眼一亮,高兴得小脸红扑扑的。 当即便飞快掏出手机来,生怕陈有才反悔一样。 “哼,臭妙妙想得真美,你以为这药不要钱啊?” 桃姐虎着脸,摊开雪白掌心:“友情价,三千块,赶紧掏钱!” “桃姐,真不用给钱,还是算,算了……” 陈有才讪讪笑着,可惜被桃姐恶狠狠一瞪,便再也不敢说下去了。 “小桃,你是不是缺钱急用?” 妙妙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她收起笑意,认真道:“你要缺钱急用,我可以借你。” “这你就别管了,三千块,帮你找到一个配种专家,你这是占了大便宜。” 桃姐犹豫了下,终究还是不愿揭开陈有才的伤疤,摇摇头道。 “那好吧,小哥哥,你加我微信,我把钱转给你。” 妙妙好奇的看了眼陈有才,心思缜密的她,哪能看不出闺蜜的那点小心思? 不过眼前这个小帅哥,究竟有何本事,居然能够打动陶小桃这颗老铁树的心? “他没微信,你直接给现金吧。” 桃姐摇摇头,陈有才则是掏出了自己的老人机,歉意一笑。 “……” 妙妙彻彻底底的惊呆了。 这年头,竟是还有不用微信的年轻人?? 她深深看了眼陈有才,对他越发好奇起来。 “好,你们等一下,我叫人去拿钱。” 作为一家客流量颇大的大型宠物店,店内自然是备有不少现金的。 妙妙叫来收银小妹,让她点了三千块现金送了过来。 陈有才扭捏着不好意思去接,却被桃姐一把塞进了手里。 “喵呜,喵呜~” 就在这时,配种房内传来一阵有气无力的猫叫声。 听得妙妙脸色微变,猛地侧目望去。 只见那头连御数只小母猫的肥猫,此刻竟是四肢大张,躺在地上呼呼直喘粗气。 “坏了,忘记把其他小母猫抱出来了,这小混蛋都累得脱力了……” 妙妙一拍光洁的脑门,红着小脸骂了句。 连忙叫人将其他小母猫都抱出来,让那头种公单独休息。 “小帅哥,想不想再赚一笔?” 处理好一切之后,妙妙看了眼桃姐,冷不丁笑问道。 “怎么,你家店里还有需要配种的?” 桃姐皱着眉,颇为不解。 “是隔壁水产店啦。” 妙妙笑了笑,示意桃姐与陈有才跟上。 她当即带着两人出了店门,直奔相邻不远的一家水产店铺。 “前些日子,林业局的人,收缴了一批非法买卖的野生保护动物。” 妙妙边走边解释道:“其中便有一头右腿受伤的野生金钱老龟,暂时搁在这家水产店里静养。” “打算等它养好伤,再送去动物园。” “水产店老板叫老吴,对这事自然是不敢大意。” “想着既然金钱龟养在店里,要是能配个种,留下点野生金钱龟的龟蛋……” 陈有才与桃姐听得两眼发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家水产店老板也太缺德了吧? 都说雁过拔毛,他却是想薅这野生保护动物的羊毛,借种生财?? 19、讨价还价 “这样不好吧,会不会触犯法律条规?” 听完妙妙的介绍,陈有才与桃姐对视一眼,颇为犹豫道。 这年头,保护动物都快比普通人还要金贵了。 之前还有人因为掏了个鸟窝,结果坐了四年牢。 想起以前看到过的新闻,陈有才更是有些犯难了。 “小兄弟,你放心吧,这事算不得什么违法犯纪。” 就在这时,灯光昏暗的水产店内。 玻璃大门被人从内拉开,走出了个摇着蒲扇的圆脸男人来。 “老吴,耳朵挺灵的啊。” 妙妙显然与这家水产店老板颇为熟识,当即似笑非笑的打趣道。 “做生意的人嘛,哪有耳朵不灵光的?” 老吴咧开嘴,露出一枚金光灿灿的大板牙。 他抬起蒲扇,朝店内一指:“快请进,外面风大。” “老吴,我可是给你带了个配种专家来了,你可别亏待人家。” 几人当即步入水产店内。 只见一座座水族箱内,分别养着各色花花绿绿的水生物。 小到桃花水母,达到两尺来长的银龙鱼。 市面上常见的水生宠物,这家水产店内几乎是应有尽有。 陈有才看花了眼,正盯得一群悠闲游弋的锦鲤发呆。 闻言不由得扭头,朝神色略显诧异的老吴笑了笑。 “好说,只要这位小兄弟能帮上忙,我老吴绝对不会亏待他。” 老吴摇了摇蒲扇,犹豫了下。 然后引着三人,来到了店铺后方角落里。 只见一座单独的中型水族箱之内,一只龟壳暗黄的老龟,正懒洋洋的趴在一丛珊瑚树下。 这就是那头珍贵无比的野生金钱老龟?? 陈有才与桃姐都是瞪大了双眼,看得颇为惊奇。 “先说好,给你配种可是冒风险的,服务费可不能少。” 妙妙眼珠子一转,当即板起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瞧你说的,什么叫给我配种……” 老吴听得脸都绿了,干咳两声借以掩饰尴尬。 然后伸出了五根手指头来。 “什么,才五万?老吴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妙妙瞪起眼,毫不留情的挖苦道。 “咳咳咳,我,我说的五千,五千!” 老吴咳得更加大声了,险些没有被妙妙的话给噎死。 他苦着脸道:“我的小姑奶奶,如今店里生意咋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哪还拿得出五万块来?” 就在两人磨嘴皮子的时候。 陈有才却是听得心头狂跳,口干舌燥得不行。 五千块! 只要让这头野生金钱老龟配种成功,就能直接挣五千块!! 这都快抵得上陈有才,在田间地头忙碌大半年的收入了。 而且那得流多少汗,出多少力,顶着多少日晒风吹,才能有所收获。 可是眼下,需要他做的。 却不过是拿出那瓶强效喷雾,轻轻按下喷头…… 一时间,陈有才只觉眼前这一切恍然若梦,透着股不真实的感觉。 回过神来,陈有才刚要张嘴。 却是被身侧的桃姐瞪了眼,只得老老实实的闭上嘴。 “友情价,一万五,你就说行不行吧?” 讨价还价了半天之后,妙妙双手掐腰,紧紧瞪着老吴的双眼。 死活不肯再松口。 “小姑奶奶,我是真拿不出这么多钱了。” “我这么一家店,再加上一家人的吃喝拉撒。” “店里每天的营收,都不够花销的。” 老吴一个劲的苦着脸诉苦。 妙妙冷笑两声,眼底全是鄙夷之色。 “再说了,我想帮这头野生金钱老龟留个种,那也是做好事。” “我是为了保护野生动物,尽自己的一份力啊!” 老吴典着脸干笑道:“少点,再少点行不行?” “……” 如此臭不要脸的话,都把妙妙给气笑了。 她对着老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好,一口价,一万块,少一分都不行!” 妙妙扭头看了眼桃姐,后者默不作声,微微点头。 她这才对老吴说道。 “一万块,我,我也……” 老吴扭扭捏捏,还想着杀杀价。 哪知妙妙冷不丁开口道:“我看这头老龟也养得差不多了,是时候送动物园了吧?” “成,一万块,只要事情办妥,我马上就给钱!” 一趟这话,老吴便有些慌了。 他脸色一正,飞快点头道。 所谓雁过拔毛,那也是有时间限制的。 万一还没等拔到毛,大雁便飞走了…… 那可就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小帅哥,接下来就看你的啦。” 谈妥了预期的价格,妙妙露出点小得意的微笑,朝陈有才点点头。 “那麻烦把这头老龟捞出来,我需要对它用一点药物。” 陈有才也是哭笑不得。 原本没打算坑老吴一笔,可惜有妙妙和桃姐在场,他压根就不敢开口插嘴。 “小兄弟,不是我不信任你啊,是因为这头金钱老龟是国家保护动物。” 一听这话,老吴顿时有些犯难了,又开始犹豫起来。 “你放心,真要出了事,让我负责就好。” 毕竟已经接连使用了好几次强效喷雾。 陈有才还是颇有自信,当即淡笑回应道。 “那好,你不介意我用手机拍下来吧?” “小兄弟你别误会啊,我就是单纯的想留个纪念,呵呵。” 老吴一咬牙,随即掏出了手机来。 他打开了拍摄功能,将镜头对准了陈有才。 这自然是为了留下物证。 若是这头老龟被陈有才用药之后,真出现什么其他症状。 届时,老吴也可以把责任全推到陈有才身上。 有了这一手现场画面录像,他当然不怕陈有才到时候不认账。 “没关系。” 妙妙与桃姐都是脸色微变,刚想开口阻止。 陈有才却是抢先一步,对老吴笑了笑。 “好,好,那我现在就把老龟给捞上来?” 老吴大喜过望,万万没想到陈有才如此好说话。 当即一边握着手机,一边将小网兜伸入玻璃鱼缸之内。 缸中原本还趴着另外两头金钱母龟,只不过却是养殖繁衍品种,价格与野生的金钱龟差了不止一倍。 此刻一瞧那小网兜伸来,两只母龟动也不动,似乎习以为常。 那头野生金钱老龟反倒颇为警惕,一溜烟就往珊瑚树深处躲藏而去。 奈何老吴眼疾手快,直接用网兜抄了底,将老龟网了个四仰八叉。 哗啦一下便捞了出来。 “我这药有点厉害,你们最好都捂上口鼻,千万不要吸进去。” 万事俱备,陈有才当即深深呼吸了下。 将那瓶屡立奇功的强效喷雾给掏了出来。 接下来,便是见证这瓶畜牧专用的催情喷雾,是否对龟类有效了。 20、有惊无险 在老吴那颇为紧张的注视中。 陈有才掏出了喷雾,对准老龟的鼻头。 嗤嗤! 真要细算,这头老龟的体型,还不如刚才宠物店内的那只肥猫。 是以陈有才不得不竭力控制力道,唯恐让喷雾的药效过重。 淡白色的雾剂喷落在老龟鼻头,陈有才连忙瓮声瓮气道:“快,快把它放回去!” “这……就完事了??” 老吴张着嘴,整个人都傻眼了。 本以为妙妙吹嘘的这个年轻小伙有多厉害呢,万万没想到,竟是就这两下子?! 这这这,这尼玛还有脸要一万块! 老吴整个人都不好了,憋着火气,还是按照陈有才所说,用小网兜将老龟送入了水族箱内。 “小兄弟,不是我不信任你啊,可,可就这样弄两下,能成事吗?” 眼看着那头老龟慢悠悠沉入水底,继续趴在珊瑚树底。 老吴的一颗心也跟着慢慢下沉,忍不住口干舌燥的问道。 “先等等看吧,我这药是畜牧专用的,至于能不能对龟类有所效果……” 陈有才迟疑了下,还是对老吴解释了句。 “那完了,畜牧专用的哪能给水族生物使用啊,这不是乱弹琴嘛!” 老吴一拍脑门,险些没一头栽倒在地。 好在他也没啥损失,手里可还捏着陈有才给老龟用药的视频呢。 这头老龟,真要是出现了什么不良反应,老吴也能把自己给撇得干干净净。 “我说吴德民,你这翻脸不认人也变得太快了吧?” 妙妙有些不乐意了,当即瞪起眼道:“我们可是好心好意来帮忙的,你这是过河拆桥!” 桃姐的脸色也变得有几分难看,皱眉盯着水族箱内的老龟,沉吟不语。 “是是,你瞧我这张破嘴,小兄弟别生气,千万别生气啊,我就是有点着急了,呵呵。” 老吴轻轻拍了下脸,对陈有才歉意笑了笑。 “没关系,说实话,这药我也是第一次用在水族生物之上,至于是否有效,还得先观察观察。” 陈有才摇摇头,倒是没有生气,转而专注的盯着那头珊瑚树下的老龟。 一秒,两秒,三秒……足足三分钟过去,陈有才也不禁有些失望起来。 “看来这药,对水族生物没有作用啊……” 老吴叹息一声,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失落之意。 他勉强挤出点笑意来,对陈有才笑道。 “小兄弟,要是这头老龟以后有什么后遗症,让林业局的人问起来……” 老吴没有再说下去,陈有才却是听懂了几分。 他点头道:“只要是由我的药引起的,我愿意承担所有责任。” “那就好,那就好,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留大家了,呵呵。” 老吴摇着蒲扇,“客客气气”的引着陈有才三人往店外走去。 “……” 没能帮陈有才赚到钱,妙妙似乎有些气闷,黑着一张小脸也不吭声。 桃姐倒是一脸的无所谓。 反正已经帮陈有才赚了三千块,也足够让后者小小改善一下生活条件了。 “这是我的名片,两位美女,小兄弟,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打电话联系我。” 临出门时,老吴不知从哪里捣鼓出两张金光闪闪的名片,笑吟吟的递给陈有才与桃姐。 然而就在陈有才下意识伸手去接。 哗啦,哗啦! 水产店深处,冷不丁传来一道剧烈的响动。 这,这是……?! 老吴两眼一呆,哪还顾得上其他,连忙掉头就往店里跑。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只能在心头哀求诸天神佛保佑,那头珍贵的野生金钱老龟,可千万别出问题才好啊! “走,我们也去看看。” 妙妙一咬牙,低声说了句,陈有才与桃姐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三人对视一眼,当即又跟上老吴的脚步,一路往店内后方而去。 “它,它这是在弄啥呢!” 再度回到那座单独的水族箱前,陈有才三人都是惊掉了一地的下巴。 那头兴致缺缺的野生老龟,此时却是跟吃了炫迈一般,开始了疯狂的扑腾! “这,这……!” 老吴看得又惊又喜,指着水族箱内那疯狂的一幕幕,整个人兴奋得都哆嗦起来。 成了,万万没想到,这事居然还真就办成了!! “小兄弟,厉害,我老吴心服口服!” 回过神来,老吴对着陈有才竖起了大拇指,双眼直冒绿光。 “……” 陈有才被盯得浑身都是鸡皮疙瘩,都开始怀疑起老吴是否对他图谋不轨。 “哼,刚才可是急着赶人,现在又该怎么说?” 妙妙琼鼻一昂,斜眼瞅着老吴,那叫一个扬眉吐气。 “是是,是我狗眼看人低,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 老吴苦笑着,忙不迭的赔罪道歉,偏偏死活不提报酬的事情。 “老吴,为了你店里这点破事,我朋友可是还得给你承担责任。” 妙妙可不吃这一套,小脸一板:“刚才本打算只收你一万,现在嘛,是不是得再加点?” “行,都行……一万五如何?” 能够让那头野生金钱老龟留下后代,老吴此刻心里简直比吃了蜜还要甜。 略作犹豫,便伸出了五根手指头来:“小兄弟,只要你肯把你那药卖给我,我可以再加五千!” 那瓶喷雾的药效,老吴可是亲眼见识过的,拿去给畜牧配种,委实都有些大材小用了。 “不行,这药不能卖。” 岂料陈有才毫不犹豫的摇摇头,一口拒绝。 这让老吴颇为尴尬,又有些失望。 “小兄弟,下次需要帮忙,你可一定得来啊!” 取出一万五千块现金,老吴将其装入一个黑色塑料袋,塞入了陈有才手里。 三人出了水产店,妙妙这才抱怨道:“小桃,真是气死我了!” “本来还可以让老吴多掏点钱出来,你为什么不让人家说了?” “行了,能赚到钱就不错了。” 桃姐瞪了她一眼,随后又忍不住笑道:“我看你呀,就是觉得自己吃了亏。” “所以也想坑老吴一把,找找心里平衡。” “人家哪有你说的这么坏,真讨厌!” 小心思被说破,妙妙恼羞成怒,用着小拳头捶了桃姐一下。 21、未知的敌意 “桃姐,妙妙姐,今晚谢谢你们了。” 感受着黑色塑料袋内沉甸甸的钞票,陈有才的心头有股暖流流淌而过。 他想也不想,直接将妙妙给的三千块掏了出来,打算还给她。 “傻子,你妙妙姐是差那三千块的人吗,人家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富婆!” 桃姐不咸不淡的说了句,让下意识伸手的妙妙小脸微僵,悻悻然又缩回手去。 “时间不早了,你要不要把钱存进卡里面?” 桃姐关切问道。 毕竟大晚上带着这么多的现金,的确是很不安全。 陈有才犹豫了下,还是摇摇头:“我想给我爸买个好一点的轮椅,这钱留着明天用吧。” “好,那你自己小心,我们先回去了。” 桃姐也不勉强,淡笑说完,便将满肚子疑惑的妙妙给生拉硬拽而去。 “小桃,你很不对劲诶,认识你十多年了,我可从来没见过,你对别的男人如此上心!” 妙妙给店里发了微信,通知众人下班。 这才背负着双手,优哉游哉的与桃姐并肩而行,然后贼眉鼠眼的轻笑问道。 两人住在张家镇的一座高档小区里,合租着一套三居室的房子。 “你懂什么,我是看他可怜而已。” 到了小区,两人上了楼,桃姐掏出钥匙打开门,脸色有些发红。 她扭头,用指尖狠狠一戳妙妙那光洁的额头。 “我看啊,分明是你心怀不轨才对,还想要人家微信。” “臭小桃,你去死!!” 妙妙气得琼鼻一歪,毫不客气的往桃姐肋下挠去。 顿时间,两个老阿姨童心大发,在客厅里嘻嘻哈哈,相互打闹成一团。 与此同时,陈有才则是连钱带袋,都一股脑的塞入了口袋里。 月色之下,他脚步飞快,整个人更是紧张得不行,生怕引人注意。 好不容易回到黑灯瞎火的陈家村,推开自家小院房门,只见偏厢房已经熄了灯,想来父亲早已睡下。 陈有才没去打扰,而是轻手轻脚的钻进自己的小屋内。 啪! 打开灯,陈有才将兜里的钞票全都掏了出来,手指头都在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发财了,今晚算是真正的发财了! 除开张大贵给的三百块工资,剩下的便是帮宠物店和水产店配种赚的钱。 一张,两张,三张……明晃晃的白炽灯光下。 陈有才坐在床头,将手里那厚厚一叠钞票,数了一遍又一遍。 嗯,没错,足足赚了一万八千三百块!! 陈有才原本紧绷的脸庞,也终于松懈下来,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笑意来。 “有才哥,你,你是不是去抢银行了?” 角落里冷不丁响起道结结巴巴的嗓音,惊得满脸傻笑的陈有才一蹦三丈高,差点没被吓死。 “……” 抬眼望去,待看清赵晓琳那张惊恐交加的小脸,陈有才郁闷得想死。 “你跑我屋里来,怎么一直不吭声?” 摸着发烫的鼻尖,陈有才黑着脸,瓮声瓮气的问道。 完了,刚才数钱的样子,肯定是被这个死丫头给全都瞧去了…… “我,我等你给我买奶茶回来……陈有才,你快去自首吧,自首还能宽大处理,少坐几年牢……” 赵晓琳站起身,轻轻扯了扯陈有才的衣袖,一副吓得快要哭出声的样子。 “坐你个大头鬼,我干嘛要去自首啊我?” 陈有才满头黑线,险些没直接栽倒在地。 他指着床铺上那些钞票:“我没抢银行,这些都是我赚来的!” “你干了什么,能赚这么多钱?” 赵晓琳还是有些狐疑,随即又想到了什么,顿时惊得用小手掩住嘴,瞪圆了一双大眼睛。 “陈有才,你,你居然去出卖了身体!!” “难怪啊,大晚上的,你直接跟着那个姓陶的女人跑了!” 她指着陈有才,一脸的痛心疾首。 “……” 陈有才眼前阵阵发黑,血压都被气得升高了几分。 为了不让这个死丫头继续瞎猜,陈有才不得不耐着性子,将今晚所发生的一切,大致给她说了一遍。 赵晓琳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还是勉为其难,选择相信了陈有才。 想想也是,陈有才虽说长相还算清秀,但还远远没到能让富婆们一掷千金的地步…… “有才哥,你赚了这么多钱,人家真替你高兴呢!” 赵晓琳趁机挽上陈有才的胳膊,仰着小脸蛋,腻声腻气的撒起娇来。 “少来了,不就是想多敲诈几杯奶茶吗?” 陈有才斜着眼,一下子便看穿了这个臭丫头的小心思。 不过今晚的确赚了不少钱,他倒也不吝啬,直接摸了两张钞票,塞进赵晓琳的小手里。 “自己拿去买,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谢谢有才哥,人家真是太喜欢你啦!” 赵晓琳高兴得心花怒放,喜滋滋的将一张钞票揣入口袋,却是还给了陈有才一张。 “有才哥晚安,明天见!” 将心满意足的赵晓琳送走,陈有才又四下张望了番,生怕屋里面再蹦出个人来。 “功德簿!” 关上门,收起满床钞票。 陈有才麻利的脱衣关灯,随后躺在床头,低喝了声。 刹那间,眼前金光一闪,他又“看”到了脑海之内,那本静静漂浮着的金灿灿小册子。 意念微动,功德簿扉页翻开,显露出了一行行数据来。 功德使者:陈有才(初级)。 排名:9999。 功德:0/10点。 善值:2/10点(达到10点晋升)。 恶值:0/10点(达到10点无法再获得功德)。 看着功德点数那一栏,明晃晃的一个零蛋,陈有才的心都凉了半截。 “恢复摊位生意的功德任务,还未显示完成,看来得让生意步入正轨才行……” 默默思索着,陈有才也逐渐放下了心。 虽说眼下功德点数都花光了,但只要完成张大贵的功德任务,就能进账3点功德,还有1点善值。 想到离下一级功德使者更进一步,陈有才的心情便好转开来。 因为这意味着,治愈父亲的进度又加快了一分。 就在陈有才打算退出功德簿,放松沉睡之时。 眼角余光扫到扉页右下角。 只见原本灰蒙蒙的“挑战”二字,此刻居然闪烁着黑中透红的毫光。 这是……挑战功能被激活了? 好奇心被勾起,陈有才尝试着用意念点开。 下一刻,他的视野之内,浮现出了一行行泛着凶光的暗红色小字: 挑战任务:晋升为中级功德使者。 挑战发起者:第9998名功德使者。 挑战期限剩余:6天3小时18分。 卧槽,这这这,这到底是咋回事?! 陈有才看得浑身一震,整个人如遭雷击,呆呆睁大了眼。 他万万没想到,居然真的有功德使者向他发起了挑战! 22、规律 “功德使者,不该都是好人吗,怎么还会有人主动向别人发起挑战??” 陈有才惊疑不定,低声喃喃。 他此刻困意全无,一把从床头坐起,打算好好研究研究这个所谓的“挑战任务”。 意念微动,翻开功德簿的第一页。 果不其然,在第三件功德任务“帮助张大贵恢复生意”之后,出现了一条新的记录。 “完成挑战任务,可获得挑战发起者所有功德点数。” “失败者将被剥夺功德使者身份,一切功德道具失效。” “挑战发起者善值清零,恶值加10。” 看着这一行行触目惊心的文字,陈有才眼角抽搐,瞳孔微微一缩。 够狠,够毒! 只要发起挑战,失败者将被剥夺功德使者身份,等于是直接将其贬为凡人。 而就算是赢了,那个所谓的“挑战发起者”也不好受,善值清空,恶值拉满。 换句话说,以后都无法再通过完成功德任务,获得功德点数了。 这,分明就是一条两败俱伤的绝路! 陈有才看得大摇其头。 他实在难以想象,那位排名第9998的功德使者,究竟是遭遇了什么,才会如此的铤而走险? 要知道,能够开启功德簿,成为功德使者,说明对方至少曾经也是个善人。 可惜人心终究会变的,屠龙少年沦为恶龙,好人也会性情大变,心生恶念! “还剩6天,就算是完成了大贵叔的功德任务,也才只有3点善值……” 陈有才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想要在短短6天的时间里,再完成七件功德任务,谈何容易? 先不说别的,光是能够触发七件功德任务,就足够让人做梦都要笑醒了。 “功德任务的触发,一定是有某种隐藏的规律。” 片刻之后,陈有才彻彻底底的冷静下来。 他靠坐在床头,盯着黑沉沉的天花板,皱眉思索。 这几天以来,他总共触发了四件功德任务。 第一件,便是误打误撞,因为救助那名叫做“宋依依”的女孩,失足坠崖落河。 反倒是因祸得福,导致了功德圆满,晋升成为了功德使者。 而第二件,便是治愈自家老爹陈大壮。 不过因为功德点数不足,没法兑换相应的功德道具,导致了任务暂时搁置。 第三件,帮助陈老海家的母猪配种,兑换了功德道具强效喷雾。 第四件,便是今晚遇到的,帮助张大贵的摊位恢复生意,兑换了功德道具调料秘方。 “……” 将这四件功德任务在心头一一陈列,陈有才努力寻找着这其中的共同点。 那名不幸出车祸的女孩宋依依,陈有才并不知晓其个人情况,自然也就先放弃了。 而自家老爹陈大壮,还有贫困户陈老海和铁板烧摊主张大贵。 他们三人的共同点,从表面来看,也就属于都是上了年纪的老男人…… 想到这里,陈有才嘴角微微抽搐。 难不成功德任务的触发,更青睐于这些老男人?! “不,不对,他们三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属于怀有善心的普通人。” 脑海里闪过某条线索,陈有才双眼一亮,隐隐觉得这才是真正的规律。 想想也是,想当初自家老爹陈大壮。 不就是因为发善心,救下了王翠花的儿子王柱子,这才导致受伤瘫痪。 陈老海则是老实巴交,平日里在村里面的名声也挺好,从没和人红过脸。 虽说没有啥太大能力,但他也常常修桥补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好事。 至于张大贵……他心里早就清楚,祥记用了罂粟壳做调料来抢生意。 可他一直咬牙坚守道德底线,没有去仿效。 哪怕今晚张大贵内心动摇,生出了恶念。 但最后还是悬崖勒马,选择将准备好的罂粟壳粉末,全都丢进了垃圾桶里。 也就在这之后,陈有才便触发了“帮助张大贵恢复生意”的功德任务。 如此看来,功德任务的隐藏机制,就是在于帮助那些陷入困境之中的好人! “……” 想通了这一点,陈有才顿时兴奋起来。 可刚刚没高兴多久,整个人又泄了气。 “好人,谁好谁坏,又不是写在脑门上……我去哪里找这么多遇到困境的好人啊?” 陈有才长长吐出口浊气,只能默默躺下,打算听天由命了。 就算是挑战任务失败,他又能如何? 不过就是再变回从前那个,普普通通的陈有才罢了…… “你想去南陵市一趟?” 次日一早,陈有才没有下地干活,而是选择去了卫生院,想请半天的假。 问诊室内,老宋正埋头啃着包子,桃姐则是刚停好电瓶车,一进门便遇上了陈有才。 “嗯,我想给我爸买辆轮椅,他就可以不用成天到晚的躺在床上了。” 陈有才对桃姐感激的笑了笑。 要不是昨晚桃姐带他去赚了钱,陈有才也不敢动这个念头。 “那我和你一起去吧,我有同学就是开医疗器材店的。” 桃姐想了想,转头望向老宋:“老宋,你不是说中午要去县城开会吗?” “那可不行,你们两个都跑了,咱们卫生院谁来值班?” 老宋反手一抹嘴角的油花,端起保温杯喝了口枸杞茶。 “油费我来出,把你那辆破面包车开出来,送我和有才去县城的班车站。” 桃姐皱着秀眉,掏出了一百块丢在老宋桌前。没好气的说道。 “这怎么好意思呢……那啥,我去把车开出来,你们去外面等着,呵呵。” 老宋顿时眉开眼笑,施施然将钱往兜里一塞,屁颠屁颠的就跑到卫生院后方的空地跑去。 他那辆破破烂烂的白色面包车,平日里就停在那里。 “桃姐,这一千块是我的一点心意,谢谢你昨天带我去赚钱。” 老宋一走,陈有才便从一个破旧的单件小挎包里,掏出了一千块来,递向桃姐。 这包还是陈有才上学的时候,买来当书包的,已经许久都没背过了。 “有钱了,就开始大手大脚了?” 桃姐似笑非笑,说得陈有才面红耳赤,讪讪笑个不停。 “你能赚到钱,那是你自己的本事……说起来,你还真得好好感谢老宋那药。” 桃姐抽出了一张百元大钞,眨着眼笑了笑:“帮你跑腿,油钱确实该你出。” “对对,别看老宋平日里不怎么正经,那药确实好用,以后我会好好感谢他的。” 陈有才连忙点点头,跟着附和。 很显然,桃姐已经完全相信,那瓶强效喷雾,是陈有才从老宋那里偷拿的了…… 就在这时,卫生院后方响起道哐当哐当的响动,宛如一堆破铜烂铁在鸣奏着交响乐。 陈有才与桃姐面面相觑,齐齐奔出了门。 “来,上车!” 只见一辆落满灰尘的面包车,轰隆隆的开到了卫生院大门口。 瞧着那不断震动的车窗玻璃,都让人担心这车会不会随时原地散架。 驾驶座内,老宋带着副大号黑色墨镜,一副冷酷保镖兼司机的架势,对陈有才与桃姐咧嘴一笑。 23、桃姐的秘密 “怎么样,我的技术还行吧?” 陈有才与桃姐犹豫了半天,这才硬着头皮,钻进面包车里。 一路上,两人都是系着安全带,伸手死死拉住头顶的手环,紧张得如临大敌。 老宋似乎全然没有发现这一切,一边开车,一边哼唧着一首“甜蜜蜜”。 听得陈有才与桃姐都是面如土色,备受煎熬。 终于,好不容易熬到了十方县,老宋将车子停在班车站外的路边。 陈有才与桃姐对视一眼,都是逃也似的飞快跳出车门。 “呕……” 扶着电线杆吐得昏天暗地,陈有才险些没把胆汁都给吐出来。 桃姐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弯着腰一个劲的干呕,俏脸一片煞白。 “要不要这么夸张啊,我开得已经很稳很慢了……” “年轻人还是得加强身体素质,一看就是缺乏锻炼啊。” 老宋抓了抓脑门,颇为无语的摇摇头。 “……” 桃姐扭过头,一声不吭,对老宋恶狠狠的瞪视。 陈有才则是苦笑一声,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坐老宋的车了。 “臭老宋,鬼知道坐他车这么难受,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晕车!” 告别老宋,陈有才与桃姐进了班车站。 买好车票之后,钻进了一辆即将开往南陵市的旅游大巴之内。 两人的位置并肩挨着,桃姐坐在了靠窗那头。 她仰头靠在椅背之后,没好气的吐槽起来。 “桃姐,要不要我去给你买点晕车药?” 瞧着对方那依然煞白的俏脸,陈有才心头有愧,连忙关切问道。 “用不着,我先休息一会儿,等到了南陵市你再叫醒我。” 昨夜和妙妙聊了一晚上的闲话,再加上刚才晕了车,桃姐此刻颇为困乏。 说完之后,她便微微合上眼帘,开始假寐起来。 车里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边。 毕竟桃姐身材迷人,容貌秀丽出众,甚至还有好几道贪婪目光频频投来。 陈有才将身子坐得笔直,心里的感觉也是怪怪的。 说起来,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和如此漂亮的异性一同坐车远行。 更别说,挨得如此之近了。 片刻过后,大巴车缓缓启动,沿着县道平稳行驶着。 相比起犹如过山车一般的面包车,此时此刻的乘坐体验,简直就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 过得不久,桃姐呼吸均匀,陷入了困意之中。 整个人不知不觉间,便往陈有才这头靠倒过来。 陈有才浑身一震,又生怕桃姐的脑袋磕到椅角。 只能浑身绷紧,默默让其靠在肩头。 如此一幕,落入不知情的乘客眼中,自然是以为两人是情侣关系。 顿时间,好几道投来的目光之中,又多了些许好奇与嫉妒。 想想也是,就凭陈有才这打扮,这一身地摊货的行头,分明就是个乡下穷小子。 究竟何德何能,找到了如此漂亮的一个女朋友? 车内好几个小青年嘴角抿紧,摸着手里的菠萝手机,想破了头,都没想通自己究竟输在哪里。 “桃姐,桃姐你醒醒,南陵市到了……” 车程约莫两个半小时,由于近几年全国各地都在兴建高速路,十方县与南陵市之间的车程也缩短了不少。 “啊……到了么?” 听到陈有才的柔声呼唤,桃姐迷迷糊糊的睁开妙目,抬手揉了揉眼眶。 “……” 四目相对,她冷不丁发现自己正靠在陈有才的肩头,俏脸顿时微微一红。 “走吧,我,我带你去买轮椅。”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桃姐匆匆说完,理了理耳畔发丝,逃也似的往大巴车外走去。 陈有才则是揉着发酸的肩膀,傻笑了下。 没想到桃姐害羞的模样,还挺可爱。 出了汽车站,两人拦了辆出租车。 桃姐报出一个医疗器材店的地址,车师傅便点点头,将车往那边开去。 “我那个大学同学叫贺嘉嘉,她亲叔叔是南陵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副院长。” 趁着赶路的空档,桃姐笑着对陈有才解释。 “因为有这一层关系,嘉嘉大学毕业之后,便在医院附近开了家医疗器材店,算是和医院有合作关系。” “你放心,嘉嘉和我是一个上下铺的姐妹,绝对不会坑你的。” “嗯,麻烦桃姐了。” 陈有才笑了笑,心头却是一暖。 “你好,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需要?” 不久之后,车子停在了一家名叫“康瑞医疗馆”的店铺门口。 这家店看起来面积颇大,门口有顾客进进出出,络绎不绝,想来平日里生意极好。 两人进了点,直扑柜台,桃姐笑着对那名店员道:“你好,麻烦告诉你们店长一声,就说陶小桃找她。” “好的,请稍等。” 店员微微诧异,不过倒也不敢怠慢,连忙蹬蹬跑到二楼。 片刻功夫,便与一个穿着职业套裙的女孩,并肩下了楼来。 “小桃,没想到真的是你啊!这么多年也不主动联系我,我以为你都把我这个老姐妹给忘了!” 女孩挽着发髻,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一张鹅蛋脸满是惊喜交加之色。 “来,到我办公室去,这里太吵了。” 眼角余光扫到一旁的陈有才,贺嘉嘉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困惑。 随即又很快掩饰过去。 桃姐则是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她点点头,带着陈有才,与贺嘉嘉并肩而行。 “你们是来买轮椅的?” 进了器材店二楼的店长办公室。 一番闲聊之后,贺嘉嘉这才知晓了两人的来意。 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陈有才,对他的好奇也更多了几分。 “小桃,我记得你大学刚毕业,就说要和曹坤结婚啊?” 贺嘉嘉终于忍不住心头的困惑,看着陈有才问道:“你老公曹坤呢?” “你不该是安心呆在曹家,当一个阔太太吗?” 死寂,一片死寂。 陈有才听得两眼发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本以为,桃姐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 估计是某些原因,才导致一直单身,没有结婚。 哪知道,对方竟是在大学刚毕业之时,便有了婚约…… 一时间,他心头五味杂陈,也不知是难受,还是惋惜。 “我……逃婚了。” 迎着两道目光,桃姐笑得有几分凄楚。 她眼眸微颤,说出了让陈有才与贺嘉嘉都是惊掉下巴的话来。 24、探望宋依依 “逃,逃婚?!” 就在陈有才呆立当场之时,贺嘉嘉却是失声尖叫,不可置信的用手捂住红唇。 “小桃你疯了!曹坤可是堂堂坤氏药业的董事长,身价早就过亿了啊!” 她又惊又急,还有些许怒其不争的情绪,一把抓住了桃姐的皓腕。 “整个南陵市,有多少女人做梦都想嫁给曹坤,小桃你是不是傻,居然逃婚了??” “对,我就是逃婚了。” 桃姐默默抽出手来,俏脸变得生硬了几分。 她冷笑道:“嘉嘉,你是不是以为我嫁给曹坤,才是正确的选择?” “那肯定的啊,当初你告诉我们这个消息的时候,宿舍里的姐妹都替你感到高兴呢。” 贺嘉嘉颇为不解的瞪着桃姐。 可转念想到,这事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她也就泄了气,只剩下对桃姐的惋惜。 “嘉嘉,你们了解曹坤吗?” 桃姐显然并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 她淡淡道:“他是远近闻名的慈善家,是许多人心目之中的好人。” “呵……可那跟我陶小桃有什么关系?” “我父亲为了寻求与坤氏药业的合作,主动把我介绍给曹坤,谁都以为这是一段好姻缘。” 她抬起眼帘,眼眶一点一点开始泛红。 “可你们谁又问过我的感受?!”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见桃姐似乎有些生气,贺嘉嘉连忙上前两步,轻轻抱了桃姐一下。 “晚上我们好好聚聚吧,还有好几个同学就在南陵市附近工作,我把他们一块叫出来。” 贺嘉嘉主动转开话题,还不忘对陈有才眨眼一笑:“说起来,咱们小桃当年可是货真价实的系花哟!” “呸,什么系花,那都是你们几个死丫头乱叫的。” 桃姐俏脸微红,没好气的轻啐一口。 她秀眉微蹙,犹豫了下,还是苦笑着摇摇头。 “聚会我就不参加了,我已经和家里人断了联系,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的生活。” “……好吧,我先带你们去选轮椅。” 贺嘉嘉也轻声叹息了下,倒也没有勉强,随即带着桃姐与陈有才下了楼来,走到了轮椅专卖区。 “小帅哥,我们医疗馆出售的轮椅,有国内生产的精品,也有进口的国外高档品牌。” 看着货架上陈列的一辆辆崭新轮椅,陈有才看得眼花缭乱,都不知该如何挑选。 他将父亲陈大壮的身体情况,简单说了一遍,贺嘉嘉略微沉吟,随即淡笑问道:“那你的预算是多少?” “预算……一万以内吧,主要是功能要齐全,方便。” 陈有才抓了抓鼻尖,颇为不好意思的讪笑道。 对于轮椅的价格,他还真没多想。 毕竟昨夜赚了一万八千多块之后,就生出了给父亲买轮椅的念头。 一路上兴冲冲而来,哪知道一个小小的轮椅,还有如此之多的种类? “唔,那我推荐这一款国外进口的电动轮椅。” “它拥有独立的电力驱动系统,可以很方便的克服上下坡的情况。” 贺嘉嘉想了想,当即带着陈有才往货架尽头走去,随即指着一款乌黑发亮的合金轮椅说道。 陈有才点点头,先是瞟了眼吊牌上的价格……好家伙,居然要一万两千八百八十八! “嘉嘉,看在我的面子上,能不能便宜点?” 桃姐轻咬红唇,对那吓死人不偿命的价格也是颇为迟疑。 她犹豫了下,然后低声问道。 “那是肯定的,谁让我以前老是跟着你蹭吃蹭喝呢?” 贺嘉嘉故作苦恼,随后莞尔一笑,对陈有才正色道:“小帅哥,给你打八折,怎么样?” 八折,细算下来,差不多就是一万块出头了……陈有才想了想,道:“我能不能先坐上去试试?” “可以的,你可以在店里试用一下。” 贺嘉嘉将那款电动轮椅从货架旁推了出来,然后让陈有才坐上去。 一通试用过后,陈有才也慢慢露出了笑意来。 不愧是一分钱一分货。 他想若是在台阶上铺设两道斜木板,父亲岂不是就能坐着轮椅,直接从院门开进堂屋了? 这样一来,陈大壮以后便可以独自乘坐轮椅,出门散散心,告别了一年四季都只能卧床的苦恼。 “好,就它了!” 陈有才满意的从轮椅上站起身,屁颠屁颠的跑到收银台交钱去了。 “小桃,你老实交代,你和他是啥关系?” 看着陈有才站在收银台前,将那个破破烂烂的单间小挎包打开,然后取出了厚厚一叠现金…… 贺嘉嘉用胳膊肘砰了碰桃姐,轻笑着打趣道:“他该不会是什么矿二代吧?” “我和他就是普通同事关系,他家也不是什么矿二代。” 桃姐摇摇头,拉着贺嘉嘉的手,有些不舍。 “今天麻烦你了,我还得回卫生院上班,以后有空了,我会来市里看你的。” “呜,小桃,要不你今天留下来,陪我聊聊天也行啊。” 贺嘉嘉满脸不舍,拉着桃姐的手,死活不愿松开。 “好啦,微信都给你了,乖啦。” 桃姐下意识抬手揉了揉贺嘉嘉的头发,一如当年上学时的口吻,听得贺嘉嘉也红了眼眶。 “桃姐,曹坤……是不是电视新闻里经常出现的那个人?” 推着崭新的轮椅出了店门,陈有才与桃姐并肩而行。 他忍不住好奇,终于开口问道。 “嗯。” 桃姐轻哼一声,转头斜眼瞅着陈有才,似笑非笑道:“你还想问什么?” “没,没了……呵呵。” 陈有才被盯得浑身发毛,暗骂自己多嘴,连忙讪笑着摆摆手。 “曹坤表面上是个慈善家,大好人,但他背后……算了,我和你说这些干嘛?” 桃姐摇摇头,不肯再说下去,听得陈有才却是心痒难耐,偏偏又不好再细问。 “桃姐,要不我们去看看宋依依吧?” 走得片刻,两人路过南陵市第一人民医院大门。 陈有才顿时想到了几天之前,在黄石坡救下的那个出车祸的女孩。 心里一动,他停下脚步,对桃姐说道。 “宋依依?” 桃姐一脸懵逼,细想一遍,还是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就是在黄石坡出车祸的那个女孩子啊……” “你和老宋不是说过,她被家里人给接到了南陵市来治疗了吗?” 陈有才笑道:“正好路过,顺便去探望探望吧。” “……” 桃姐整个人都无语了,道:“那种白眼狼,有什么好探望的?” “之前你和她被一起从河里捞起来,她的家人连句谢谢都没有……” “再说了,南陵市又不是只有这一家医院,你怎么知道她一定在里面住院?” 陈有才摸了摸鼻尖,苦笑一声,心里也是有些不是滋味。 可转念一想,自己当初救人,也并非是存了让对方感谢的心思。 更何况,按照陈有才的推断,功德任务只会在好人身上触发。 换句话说,宋依依应该和陈大壮、陈老海以及张大贵一样,算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吧? 而且陈有才能够开启功德簿,说起来,和宋依依也有最为直接的关系。 他还真想再见见,这个给自己带来好运的女孩子。 想到这里,陈有才坚持道:“先进去问问看,要是不在这里住院,那就算了。” “你呀你,真是傻不愣登的一个!” 桃姐笑骂了句,也不再多说什么。 她与陈有才并肩推着轮椅,混入人流之中,步入医院大门之内。 25、巧合还是刻意 “对了,你怎么知道人家的名字的?” 进了医院大厅,只见周围一片忙碌身影。 将轮椅寄存在大厅的服务台前,桃姐带着陈有才一路往住院部走去,对这里似乎是轻车熟路。 “我……我在她车里面,看到过她的驾驶证。” 陈有才被这话给问住了,随后面不改色的笑道。 “哦。” 桃姐也没太过在意,下意识点点头,在住院部的值班台前一番扫视。 终于,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桃姐顿时快步上前,欣喜道:“红姐!” 那是个年约四十的护士长,此刻正弯腰在值班台后填写表格,闻言抬眼,不禁微微一愣。 “我是陶小桃啊,红姐。” 桃姐眨了眨大眼睛,护士长眼神恍惚了下,似乎想起了什么。 “小桃,真的是你啊。” 被称为红姐的护士长一拍脑门,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当即搁下笔,从值班台后走了出来。 “终于有空回来看看我们这些老姐妹了?” 红姐一把握住桃姐的皓腕,有些埋怨的笑道。 “进城办点事,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大家。” 桃姐微微羞赧,低声道:“当初我直接离职,肯定让你们为难了……对不起。” “嗐,都过去多久了,还提那些干嘛?” 红姐笑着摇摇头,这才注意到一旁干站着的陈有才,眼神略微诧异了下。 “这是你男朋友?” 要知道,当初陶小桃在住院部担任实习医师的时候,那可是远近闻名的住院部一枝花。 每日清晨上班,值班台前都摆满了那些仰慕者送来的鲜花,堪称一道亮丽风景线。 谁成想,几年不见,她竟是肯放下身段,找了如此普通的一个男孩做男朋友?? “没,他是我一个同事。” 桃姐俏脸微红,四下打量了番,笑道:“大家都还好吧?” “都是老样子,没什么好不好的。” 红姐感慨道:“有人来,有人走……对了,和你一起来实习的于丽丽,现在早已经转正了呢。” “真好。” 桃姐笑了笑, 随后看了眼陈有才,拉过红姐走到一旁,将来意简单说了一边。 “宋依依……我有印象,好像是五楼单独套间里的一个病患,看起来家世不一般呢。” 听完桃姐的话,红姐对陈有才的印象却是有所改观,朝他和善的笑了笑。 能够奋不顾身的爬下悬崖救人,的确挺让人敬佩的。 陈有才则是与桃姐对视一眼,都是颇为意外,没想到宋依依真的就在这家医院里。 “我现在正好没事,我带你们过去吧。” 红姐略作沉吟,看着两手空空而来的陈有才与桃姐,都被气笑了。 看望病人,也不知道随手带个果篮什么的,实在是有点不懂人情世故了。 “小芬,借你的花用用。” 身为护士长,红姐在一众小护士之中还是颇有威信。 她转过头,将柜台右下角搁着的一捧花束拾起,硬塞给了陈有才。 “……那是我男朋友送我的。” 被称作小芬的小护士颇为不乐意,撅起了小嘴,然而被红姐一瞪,顿时就老实了。 “晚上替你值夜班,你跟你男朋友去过二人世界,行了吧?” 红姐说完,小芬这才由怨转喜,笑嘻嘻的给红姐道谢。 “红姐,麻烦您了。” 陈有才与桃姐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红姐却是无所谓的摆摆手,领着两人一路住院部五楼而去。 “你们找谁?” 到了角落里的一件单独奢华套间病房门口,红姐敲响了房门,随即便有人打开了门。 开口的是一个衣着不凡的中年男人,梳着一丝不苟的大背头,整个人看起来颇有上位者的气势。 他皱眉看了眼桃姐与陈有才,对穿着护士服的红姐问道。 “我们是来看望宋依依的,她在黄石坡出了车祸,是我这个同事把她从车里面救出来的。” 对方那颇为不耐的态度,让桃姐也是有些不爽,当即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顺路来看望一下宋依依。” 生怕对方误会己方的来意,陈有才连忙上前一步,笑着解释道。 “就是你救的依依?” 男人微微一愣,随即狐疑的上下打量了眼陈有才,眼眸深处飞快闪过一抹莫名的厌恶之色。 不知为何,从他第一眼见到陈有才开始,他便对这个一身地摊货的家伙很是看不顺眼。 甚至,隐隐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 “让他们进来吧。” 就在这时,病房深处响起道柔柔的女孩嗓音。 男人瞪了眼陈有才与桃姐,低声道:“进去之后,不要乱说话。” 这才侧开身,让陈有才与桃姐进去。 “你们是……?” 不愧是单人独立套间病房,进门之后便是一个颇大的会客厅,摆放着整洁的沙发茶几等物。 客厅左上角,一个穿着条纹病号服的女孩,在亲属的搀扶之下,一拐一拐的从病房卧室里走了出来。 她看起来精神状态不错。 尽管头顶还罩着白色沙网,但那秀丽的鹅蛋脸红润光泽,显然这几天恢复得极好。 “依依,这些人是你朋友?” 搀扶着宋依依的,是她的大姐宋曼曼。 此刻一瞧客厅内站着的两个陌生人,顿时好奇问道。 “宋依依你好,我叫陈有才,这是我的同事桃姐,我们都是陈家村卫生院的医生。” 陈有才上前一步,将那束郁金香搁在客厅的茶几上,简单介绍了自己两人的来意。 “啊……是你,真的是你,我刚才就觉得你的嗓音有些耳熟,原来是你救的我!” 片刻之后,客厅内的宋家之人,总算是明白过来,望向陈有才与桃姐的目光也变得热络起来。 “原来是救命恩人来了,快请坐快请坐!” 那名中年男人脸色变换了下,随后挤出几分笑意来,邀请陈有才与桃姐落座。 “我是宋依依的大姐夫,冯一鸣。” 他指向宋曼曼道:“这是我的妻子宋曼曼,也是依依的大姐。” “你们好,多谢你们救了依依。” 宋曼曼笑着点点头,与冯一鸣飞快交换了个眼神。 “本来我们想等依依的伤势痊愈之后,带着她一块去向你们表达谢意的。” 她搀扶着宋依依,坐到了陈有才两人对面的沙发上,有些歉意笑道。 “没事没事,我们就是顺路来看望一下。” 陈有才摆摆手,有些窘迫的笑道:“看来宋依依恢复得挺好的,我们也就放心了。” “真的要谢谢你,我听说为了救我,你从悬崖上掉河里了。” 宋依依的鹅蛋脸微微发红,单脚跳着站起身来,对陈有才鞠了一躬。 唬得陈有才拼命摆手,随后挠着后脑勺,一个劲的乐呵呵傻笑。 “你是叫……陈有才,对吧?” 就在这时, 一直冷眼旁观的冯一鸣,冷不丁开口问道:“五年前,你是不是刚参加高考?” 陈有才错愕了下,随即下意识点点头。 “一鸣,你以前见过他吗?” 这话一出口,客厅内其他几人纷纷望来。 宋曼曼更是迷惑不解,直接问道。 “没,可能是我认错人了,呵呵。” 冯一鸣眼角微微抽搐,干笑两人,摸出手机道:“我有点事,出去一下。” 轻轻合上房门,冯一鸣扭头深深看了眼病房内谈笑正欢的四人,然后走到了走廊尽头的一个小阳台边。 点开手机内一个隐藏文件夹,里面是一些零零散散的资料,看似散乱,没有任何什么联系。 但若是宋依依在场,定然会惊恐发现这些资料。 赫然是她最近五年以来, 生活之中屡屡发生的“意外”事件! 一路拉到文件夹最底部,冯一鸣脸色冷厉,打开了一张高考准考证的影印件。 “果然是他,果然是他……!!” 目光死死定格在手机屏幕,冯一鸣的心头翻起惊涛骇浪来。 五年前,在一场精心策划的车祸之中,宋依依本该驾驶着车子,与一辆拉满煤气罐的三轮车相撞。 然后在爆炸中烧得连渣都不剩。 可人算不如天算,哪知道一个路过的高考生,竟是奋不顾身,把宋依依从火场里抱了出来! 而这张影印件,便是通过监控录像,让冯一鸣动用了某些手段,找到了那名高考生的准考证资料。 时隔五年,又一起看似刹车失灵的意外车祸中。 宋依依连带驾座,一路冲出了高速路护栏,掉在了临河的悬崖间。 谁成想, 又是这个不要命的愣头青,硬是把宋依依给救了! 而且还屁颠屁颠的找到了医院来,看望宋依依……砰! 冯一鸣狠狠捶了墙壁一拳,真是恨不得用眼神,将那份影印件上的高考生给杀死。 陈有才,又是陈有才这个挨千刀的王八蛋! 五年前救下宋依依的那个混蛋,如今又一次破坏了他的完美计划。 眼下更是主动接近宋依依……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那小子的刻意所为? 亦或是,他知道了些什么…… 想到这里,冯一鸣神色森然,眼底更是泛起了一抹毫不掩饰的杀机。 26、扶贫村干部 再度扭头看了眼病房那头,冯一鸣沉思了下,转而按下了一个手机号码。 “冯一鸣?” 片刻之后,手机那头传来道男子嗓音,隐约还伴有阵阵女人的嬉笑声。 “曹总,我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还是尽快对宋依依下手吧!” 冯一鸣喉头滑动,低沉说道。 手机那头沉默片刻,似乎是对方换了个接听场所,那些嬉闹声消失,背景声变得安静了些。 “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跟我说,会让宋依依意外车祸身亡吗?” “我,我也没想到,车子都冲出高速路掉悬崖了,那个死丫头居然又捡回了一条命!” 冯一鸣满嘴苦涩,语气一片怨毒,说得咬牙切齿。 “呵,这话你从五年之前,就跟我说过了……怎么,区区一个意外而已,五年时间你都办不好?” “……” 冯一鸣死死捂着手机,脸色变得很是难看,眼底闪过一抹羞怒之意。 “宋氏药业,对于我来说,不过是鸡肋而已。” “要不是当初你处心积虑的求我,我才懒得掺和进你们家的破事里去。” 手机那头,曹坤隔着玻璃窗,同泳池内那些衣着清凉的超模挥手致意。 他坐在真皮沙发上,悠哉悠哉的翘起二郎腿,随后吐出口浓烈的雪茄烟雾。 “曹总,您不是一直对宋氏药业的壮骨膏秘方,很感兴趣吗?” 冯一鸣腮帮子鼓动了下,语气也越发低沉,透着股谄媚的味道。 “只要宋依依一死,宋家又没有男丁,日后势必会由宋曼曼和我,继承宋家的所有财产。” 他干笑道:“到时候,我带着宋氏药业加入曹总的坤氏药业集团。” “这整个江北省的医药市场,还不是由曹总您一个人说了算?” “呵呵,冯一鸣啊冯一鸣,你想得倒挺好……那你倒是先把宋依依给弄死啊。” 曹坤仰头靠在沙发上,手指玩着一个镀金打火机,嘴角泛起一抹饶有深意的笑容。 “这不是还得仰仗曹总帮忙嘛。” 冯一鸣连忙道:“虽说这次宋依依没死,但她一心想要去当什么驻村扶贫干部,说是搞扶贫工作……” “乡下嘛,啥人没有啊,一不留神就出点事,人不就没了?” “唔……说得不错,这样吧,你去找张祥泰,他算是我的半个小舅子。” “你把事情跟他讲清楚,他知道该怎么办。” 曹坤略作思索,将张祥泰的手机号码告诉了冯一鸣。 他随即沉声道:“冯一鸣,不要再出岔子了,我可没耐心再等你五年。” “是,是,这次我保证一定要让宋依依人间蒸发!” 得到曹坤的帮助,冯一鸣大喜过望,不禁露出了几分笑意来。 他又想到了什么,连忙左右四顾一番,这才压低嗓音开口。 “曹总,刚才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乡下小子,就是之前救宋依依的人。” 提起陈有才,冯一鸣便气不打一处来,他阴阳怪气的笑道:“您猜怎么着,那个臭小子, 居然就是五年前救宋依依的那个!” “有这么巧的事?” 曹坤也来了兴致,皱眉问道:“他……会不会察觉到什么?” “应该不会,那个叫陈有才的家伙,五年前只是个高考生。” “后来因为救宋依依,还耽搁了考试时间,直接落榜了,之后好像回乡下种田去了。” 冯一鸣幸灾乐祸道:“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活该他种一辈子的田!” “陈有才……” 曹坤嘴里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字,但不知为何,他没有来有种莫名的危机感。 仿佛冥冥之中,他与这个名字的主人,会有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 “盯着这小子,要是他真知道了些什么……嗯,那就让他跟着宋依依一块消失吧。” “好的曹总,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挂断电话,冯一鸣眼角抽搐了几下,随后抬手揉搓着脸,努力挤出点笑意,这才往病房那头走去。 与此同时,单人套间病房客厅之中。 “你是张家镇新来的驻村扶贫干部?” 听完宋依依的介绍,陈有才与桃姐对视一眼,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是啊,原本那天我是开车去十方县衙门报到,准备第二天就去张家镇正式上岗。” 宋依依挨着大姐宋曼曼坐着,颇为郁闷的撅着小嘴:“哪知道车子的刹车失灵了,害得人家差点小命不保……” 说到这里,宋依依俏脸微红,不好意思的朝陈有才笑笑:“要不是那天多亏了有你在场,我可能已经掉河里喂鱼了。” “依依,不许胡说!” 大姐宋曼曼脸都绿了,没好气的瞪着宋依依道。 “那可真是巧了,我们陈家村就属于张家镇区域。” 陈有才挠挠头,在宋依依的注视之下,颇为有点不自在。 “啊,原来你是陈家村的啊,真好,以后我下乡的时候,还得请你多多帮忙呢。” 宋依依眨着眼,对陈有才甜甜一笑,看得一旁的桃姐嘴角抽搐,突然有些后悔来探望宋依依了。 不知不觉间,大半个小时就在聊天之中度过。 桃姐带着陈有才起身告辞,返回病房的冯一鸣则是打算开车送两人回去。 “谢谢了,我们还是坐大巴车回去吧。” 陈有才摆摆手,笑着婉拒了冯一鸣的“好意”。 宋曼曼则是想让两人留下来,请他们吃顿感谢宴,也被陈有才一并拒绝。 “陈有才,等我伤好了,我就去陈家村找你!” 临出门时,宋依依笑着说了句,听得陈有才老脸微红,颇为有些窘迫。 “小兄弟,这是我们一点心意,感谢你们救了依依。” 在宋曼曼的眼色之下,冯一鸣送着两人来到走廊那头,随后掏出了钱夹,递来厚厚一叠现金钞票。 “不用,真不用这样,我们就是顺路来看望一下宋依依。” 陈有才反倒是被弄得有些难堪,拼命摆着手拒绝。 “这只是一点小心意而已,莫非是小兄弟嫌少?” 冯一鸣玩味一笑,说得陈有才面红耳赤,只得讪讪笑着把钱接了过去,飞快塞入裤兜里。 瞧着对方为了区区几千块,就被弄得手足无措的狼狈模样。 冯一鸣的眼眸深处,飞快闪过一抹深深的鄙夷之色。 乡下穷小子而已,果然是上不得什么台面……今天跑过来“探望”,兴许也不过是想要混点好处。 如此想来,他对陈有才的警惕之意,也消散了不少。 “小兄弟,你以前见过依依吗?” 就在陈有才两人转身即将下楼之时,冯一鸣对着两人的背影,冷不丁开口道。 “应该……没有吧?” 陈有才被问得愣了下,本想直接摇摇头。 但不知为何,脑海深处突然闪过一张烟熏火燎的秀气脸蛋。 那是五年前,他在满是炯炯燃烧的煤气罐堆里,拼命救下的那个女孩。 但毕竟时间过去太久,当时的记忆早已模糊,陈有才也不敢确定。 他犹豫了下,便同满脸堆笑的冯一鸣挥挥手,与桃姐并肩下了楼去。 27、网红直播 “桃姐,你以前在这家医院上班吗?” 两人沿着楼梯步行而下,陈有才见左右没人,顿时颇为好奇的低声问道。 “嗯,我大学读的医科临床专业,大四的时候需要毕业实习,就和嘉嘉一起来这里实习了小半年。”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桃姐对这里好熟悉……” 陈有才惋惜的点点头,想到桃姐堂堂一个医学本科高材生,如今却只能在村镇卫生院里当个值班医生。 他心里满不是滋味,也不好再多问下去了。 “说起来,老宋以前也在这里上班呢,还是神经科的科室主任。” 就在这时,桃姐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口说道。 “不会吧,老宋以前这么厉害?” 陈小川听得瞪圆了双眼,一副见鬼了样子。 开玩笑,就老宋那成天吊儿郎当的模样,就算是穿上白大褂,也没有丝毫权威医学专家的模样啊。 “他好像是做了一台颅内手术,结果没有成功,让病患变成了植物人。” 桃姐轻声道:“老宋为了这台手术还吃了官司,后来就被分派到了陈家村卫生院去了。” “……” 陈有才也不知该说什么了,难怪老宋如今意志消沉,上班时间也是天天摸鱼…… “算了,不说这些了,你还要不要买点什么回去?” 桃姐笑了笑,转过话题问道。 “不买了,剩下的钱,还得留着给我爸治病。” 陈有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 下了楼来,从医院大厅的服务台那里取回轮椅,两人便再没停留的打算。 坐着大巴车原路返回,到得中午一点左右,陈有才总算是回到了陈家村。 至于桃姐,则是在张家镇便与他告别,约好下午上班的时候再见面。 “许姨,晓琳,你们都在啊。” 推着轮椅,兴冲冲的往自家小院赶去,等到陈有才推开院门,顿时呆了呆。 只见暖融融的午阳之下,老爹陈大壮正坐在躺椅上,悠闲的晒着太阳。 许姨则是坐在一旁的小马扎上,埋头缝补着什么。 “有才哥,你从哪里搞来的轮椅?!” 站在两人身后嗑着瓜子的赵晓琳双眼睁大, 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陈有才推着的崭新轮椅。 “我今早去了趟南陵市,特意给我爸买的。” 陈有才淡笑说着,心里却是有些高兴,屁颠屁颠的将轮椅推到了陈大壮跟前。 “陈有才,你哪来的钱买轮椅?” 许姨与赵晓琳都围了上来,陈大壮也从躺椅上撑身坐起,沉着脸盯着轮椅打量。 “大壮叔,有才哥可厉害了,昨晚上赚了好多钱,还一个人偷偷摸摸的躲在屋子里,数了好几……唔唔唔!” 陈有才额头冷汗都要下来了,忙不迭伸手捂住赵晓琳的小嘴,生怕她继续说下去。 “……” 许姨与陈大壮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彼此眼底的那抹凝重之色。 “有才啊,你别怪我多嘴……虽说咱们穷,但是万万不能为了钱,去违法犯罪啊!” 许姨有些担忧的劝说道。 陈大壮则是老脸阴沉,猛地一拍躺椅扶手:“陈有才,你今天要是不把事情说清楚,老子第一个送你去派出所!” 完了,果然又被误会了…… 陈有才也是哭笑不得,当即蹲在许姨与陈大壮跟前,将昨晚的事情说了一边。 当然,那瓶强效喷雾的来历,自然还得由老宋来背锅。 “你小子可别蒙我们,晓琳,你马上打电话给陶医生问问。” 听完陈有才的解释,陈大壮依然是将信将疑,臭着脸望向赵晓琳。 “哦哦。” 赵晓琳对陈有才翻了个白眼,不过昨晚也算是从对方那里“分了赃”,自然还得替他打掩护。 片刻之后,赵晓琳放下手机,许姨开心的笑了起来。 “看来我们都错怪有才了,大壮啊,有才总算是有出息了呢。” 她笑吟吟说完,陈大壮却是摇摇头:“有个屁的出息,就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这种钱能赚几次?” “还是得老老实实找份正经工作才行。” “大壮叔,你可不知道,有才哥昨天弄出了个什么调料秘方,摊位的生意直接就火得不行,可把我们给忙坏了。” 赵晓琳有些不服气,撅着小嘴道:“老张一高兴,给了我和有才哥一人三百块!” 什么,一晚上居然赚了三百块?!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许姨与陈大壮顿时又被惊得不知所措, 齐齐望向陈有才。 “就是找人弄了张调料配方,拿去大贵叔的铁板烧摊位试试,哪知道还挺受欢迎的,呵呵。” 陈有才满头黑线, 都恨不得拿胶水粘住赵晓琳的小嘴。 这个臭丫头就是这样,有点东西就拿出来显摆,恨不得嚷嚷得全村都知道才好。 “张大贵人不错,你们两个以后可得好好给人家帮忙。” 陈大壮板着脸叮嘱了两句,终究还是放下心来。 毕竟从小到大,他对陈有才知根知底,知道这小子绝对不会胡来。 “爸,你上来试试,这辆轮椅是电动的,还能自己爬坡呢。” 陈有才喜滋滋的站起身,撕开轮椅上的塑料薄膜。 然后与许姨一左一右,架着陈大壮坐在了崭新的轮椅之上。 “这轮椅看起来质量挺好的,花了多少钱?” 陈大壮坐了上去,尝试着按下扶手边的电动开关,让轮椅在小院里溜达了几圈。 他颇为满意,脸上也不禁露出了几分笑意来。 “没花多少,是桃姐带我去她同学的店里买的,打完折只要一万出头……” 心里正高兴,陈有才想也不想,顿时就说漏了嘴。 扑通一声,却是陈大壮惊得人仰马翻,一屁股从轮椅上摔了下来…… “有才哥你也真是的,花了一万多买辆轮椅,还敢老老实实的给大壮叔说。” 傍晚时分,陈有才吃过晚饭,和赵晓琳齐齐往张家镇而去。 两人沿着公路前行,赵晓琳侧头盯着他,有些埋怨道。 “……” 陈有才苦笑一声,也是后悔得不行。 老爹陈大壮知道那辆轮椅的价格之后,死活不肯再坐,非要逼着陈有才拿去退掉。 好在陈有才足够机灵,情急之下说这辆轮椅是特价打折品,没法退,只能将就用了。 陈大壮这才勉强接受了轮椅,连骂了陈有才十多句“败家子”,听得一旁的许姨都莞尔不已。 不过骂归骂,晚饭过后,陈大壮倒是心安理得的坐在轮椅上,由许姨推着,在村子里散步去了。 见到有人问起,他则是一脸的“不以为然”,随口说是陈有才买的,还嘟嚷着“乱花钱”之类的话…… “我去配调料,你先到摊位上,跟大贵叔说一声。” 到了张家镇大排档街口,陈有才跟赵晓琳打了个招呼,便独自一人,往昨晚去过的中药店而去。 “这是哪个大明星吧,长得真是太漂亮了,跟电视剧里的一模一样啊。” “不认识啊,听说是叫什么网红主播,看样子是祥记请来打广告的。” “有钱人就是好,连女明星都能泡……妈的,刚才谁踩老子?” 依然是拿着一包碾碎的中药粉末,没等陈有才靠近大排档。 便见到周围人头耸动,闹哄哄一片,都举着手机拍照。 人堆之中,只见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 正高举着手机支架。 一边走,一边对着镜头搔首弄姿,说着什么。 在她身侧, 则是有个夹着小皮包的男人并肩而行,一双小眼睛不时飘向女人的低领羊毛衫领口。 这是……在搞直播?? 陈有才站在原地,饶有兴致的看了片刻。 直到那一堆人闹哄哄往祥记而去,他这才回过神来,兴冲冲往大贵铁板烧摊位而去。 28、蹭广告 “大贵叔,祥记又在整幺蛾子了呢。” 大贵铁板烧摊位之上,赵晓琳一边收拾桌子,一边朝对面热闹非凡的祥记努努嘴。 “管他们干啥,弄好咱们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张大贵摇摇头,转而瞧见正拎着一团小纸包而来的陈有才。 他顿时满脸欣喜,搓着手嘿嘿笑道:“有才来了啊,那啥,调料配好了吗?” “嗯,马上就可以弄好,这是买中药材的票据,和昨晚的一个价。” 陈有才笑着回应,然后掏出中药店开具的票据,递给张大贵。 “好,好,我先给你报销了,你慢慢配,时间还早,呵呵。” 张大贵乐得合不拢嘴,忙不迭又掏出两百来块,塞进陈有才手里。 “老板,我们要三份红烧肥牛盖浇饭。” “我们要一盘爆炒腰花,一盘尖椒辣子鸡。” “老板点菜!” 片刻过后,时间来到晚上七点,张家镇的夜市生活拉开帷幕,大排档内已经来了不少顾客。 祥记那头固然热闹得跟过年一样,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但大贵铁板烧这边,同样是有不少的食客前来点菜,多半是昨夜那一批回头客。 还有一些从亲友口中得知这家店味道不错,也纷纷赶来尝试。 “大家先坐,需要什么我们马上就弄,马上就弄!” 看着摊位上的桌椅,已经被食客占据了一小半,张大贵一颗心落回肚子,笑得那叫一个合不拢嘴。 他四下招呼着,转眼一瞧陈有才居然蹲在水池边洗盘子! “我说有才呐,你赶紧做菜去,这是你该干的吗?” 张大贵有些生气,一把夺过陈有才手中的抹布,没好气的瞪眼道。 “……” 陈有才那叫一个无语,只得老老实实的洗净双手,系好围裙,站到了铁砧板之后。 虽说他的厨艺勉勉强强,但有了昨晚的经验,此刻做起菜来倒也像模像样,没有出现手忙脚乱的场面。 不多时,一盘盘热气腾腾的盖浇饭被端上了桌,光是闻着那味道,便让食客们迫不及待,拿起筷子便开吃。 相比对面闹腾无比的祥记,大贵铁板烧这头却是离奇的安静。 没人大吵大闹,更多是的却是咀嚼食物之声。 “直播间的朋友们晚上好,今天小莉来到了一个繁华的小镇,这里风景如画,民风淳朴,夜市生活一片热闹……” 与此同时,那名叫做小莉的网红小主播,一边高举着手机支架,一边笑容满面的介绍。 “据说在张家镇夜市大排档之内,有一家色香味俱全的祥记,这位便是祥记的老板张祥泰先生!” 镜头一转,女主播身侧的张祥泰出现在了直播间的画面之中。 他略显有些不自在,僵硬的笑了笑。 “呵呵,一看张老板就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也难怪人家店铺的生意红火得不行呢。” 小莉掩嘴一笑,然后将手机镜头对准了爆满的祥记摊位。 其实真要说起来,眼下并非是夜市的高峰期,纵然祥记生意再好,也断然不会出现这般火爆的场面。 那些大吃大喝的家伙,自然多半是由祥记的店长马三找来的托。 “这位先生,请问你觉得祥记的东西怎么样?” 在张祥泰的授意之下,小莉“随即”选择了一名食客, 开始现场采访。 “好吃,实在是太好吃了,我都恨不得一天三顿都在这里解决!” 为了装出一副普通人的模样,鸡哥今天特意带了顶棒球帽,把那头黄毛给掩盖住。 可惜这货没啥文化,虽说想要极力夸几句祥记。 奈何搜肠刮肚,除了“好吃”之外,再也想不出其他好词来。 “是啊,真是太好吃了,我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坐在对面的小弟二蛋,也跟着大声说道,生怕直播间的观众听不清一般。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若有似无的奇特香味,从远处幽幽飘来。 顿时引得鸡哥与二蛋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底的那抹意动之色。 完了完了,对面的大贵铁板烧又开始出摊了! 回想起昨夜尝过的肥牛盖浇饭,两人喉头滑动,口齿生津,眼角余光不住往对面飘去。 “什么味道,好香啊!” “太香了,都把我给闻馋了。” “我的天,好香,我好像更饿了……” 围在祥记周围看热闹的食客,此时也纷纷鼻头抽动,低声议论起来。 “……” 张祥泰脸色微变,扭头冷冷看向马三,后者浑身一颤,连忙挤到了手机镜头前。 “呵呵,大家都看到了吧,我们祥记的味道就是这么诱人!” 直播出现小状况,小莉也连忙笑着打圆场。 但明眼人都能瞧得出,她也开始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不时朝对面的大贵铁板烧投去。 举着手机支架,在祥记的后厨转悠了一圈,然后对着桌上的美食一通取景。 这场短暂的直播算是告一段落了。 “小莉,时间不早了,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这场直播花了十多万,张祥泰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低声对小莉提醒道。 “好的,各位观众朋友,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结束了,我是小莉,让我们明晚再见~” 小莉白了张祥泰一眼,然后笑嘻嘻的对着手机镜头打了个招呼,就要关闭直播。 “我听我朋友说,祥记对面那家大贵铁板烧才厉害,昨晚一个多小时,居然就卖光了食材!” “是啊,我也听说了,到底是真的假的啊?” “吹牛吧,现在好多摊位老板为了炒作,都喜欢这样请托的。” “我昨晚就吃了大贵铁板烧的盖浇饭,那滋味,真的是建议大家都去尝尝!” 评论区有人提了句大贵铁板烧,顿时引起了一片不小的讨论。 更有人刷了礼物,要让小莉顺便去对面的大贵铁板烧瞧瞧。 小莉是南陵市的一个网红小主播,观看她的家伙,多半也是本地人,其中便有不少来自张家镇周围的。 “这……” 瞧着直播间的那些弹幕,小莉有些犯了难,转头望向张祥泰。 毕竟她是被请来给祥记引流的,如今若是跑到对面的大贵铁板烧去直播,这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对方? “没事,既然大家对大贵铁板烧这么好奇,我们也一起过去瞧瞧。” 张祥泰脸色微微僵硬,眼底更是闪过一抹不耐之色。 然而面对直播镜头,他还是得表现出大度的一面,大手一挥,便让小莉往大贵铁板烧摊位而去。 哼,反正张大贵的摊位也被祥记抢光了生意,就算帮他直播一下,又能如何? 张祥泰满心不以为然,夹着小皮包,慢悠悠走在了小莉身侧。 29、有苦说不出 “欢迎欢迎,快请坐,快请坐,呵呵。” 大贵铁板烧这头,陡然见到网红女主播小莉与张祥泰并肩而来,张大贵不禁吓了一跳。 他犹豫了下,还是努力挤出点笑意,乐呵呵的上前迎接。 “观众朋友们,这里就是大贵铁板烧了。” 小莉没有理会笑脸相迎的张大贵,自顾走到一张空桌前坐下,随即便皱起了眉头。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纸巾篓里面抽了好几张餐巾纸,将光洁的桌面擦得嘎吱作响。 很显然,这是故意在表示大贵铁板烧不干净,卫生脏乱差。 夹着小皮包站在一旁的张祥泰嘴角微曲,朝她投去了个满意的眼神。 “本来呢,我是不怎么想过来的,不过有观众朋友想要瞧瞧这里,那我们就试试这家铁板烧的菜品。” 小莉淡笑说完,似乎这才发现一旁笑容微僵的张大贵。 “老板,你们这里最拿手的是什么菜啊?” “这个……” 张大贵被问住了,区区一个铁板烧摊位,哪还有啥镇店之宝啊? “啧,那就是很普通,没有什么特色菜嘛。” 不等张大贵继续说下去,小莉径直打断了他的话,脸上的笑意透着股戏谑。 “这家店的菜,味道都不错,特别是肥牛盖浇饭,那叫一个香呢!” “是啊,建议你们都先尝尝再说吧。” 小莉等人分明就是来砸场子的,摊位上正在进食的一些食客看不下去,纷纷开口道。 “对对,尝尝看,尝尝看,呵呵。” 张大贵看了眼张祥泰,满脸堆笑的说道。 他是认识张祥泰的,这货就是张家镇本地人。 以前没有发迹的时候,成天到晚的偷鸡摸狗,一肚子坏水,都没人肯嫁女儿给他。 后来听传言,说是张祥泰的姐姐被一个大老板看中,成了人家的情妇。 张祥泰也就此威风起来,不但手下聚集了一批小弟,自己更是开店铺当老板。 整日西装革履,光鲜亮丽,混成了一副人模狗样的架势。 此刻一瞧张祥泰的样子,张大贵便暗暗捏了把汗,生怕对方又起什么坏心眼。 “那就尝尝。” 张祥泰矜持的点点头,顺势挨着小莉坐下,慢条斯理的扫了眼菜单。 “来两份肥牛盖浇饭。” “好好,马上就来,马上就来啊。” 张大贵抹了抹额头冷汗,忙不迭朝铁砧板后的陈有才使眼色。 “……” 陈有才其实很不愿给这两个不速之客做菜,奈何形势不由人,再加上小莉那边还在搞现场直播。 万一留下些什么不好的影响,对生意刚有所起色的摊位来说,委实是个打击。 “都是些什么人啊,故意跑来找茬,要是我就直接赶人了……” 赵晓琳一边给陈有才打下手,一边小声嘀咕道。 “别说了,端上去吧。” 陈有才摇摇头,将新做好的两份肥牛盖浇饭,推到了赵晓琳面前。 “唔,看起来也不咋地。” 片刻之后,盯着桌前那两盘热气腾腾的肥牛盖浇饭,张祥泰眼神一动,嘴上却是说得颇不以为然。 身侧的小莉却是鼻翼收缩,下意识埋头闻了闻。 不得不说,实在是……太香了! 这种香味,霸道而又猛烈,袭上鼻头,便瞬间蔓延开来。 让人飘飘欲仙,魂不守舍,一心只想拿起筷子开动。 “泰哥,那我吃吃看?” 小莉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对张祥泰低声问道。 张祥泰面沉如水,颇为不满小莉的反应,随即眉头紧皱:“嗯。” 得到对方的同意,小莉哪还管其他。 抓起筷子,便夹了一块被煎得脆嫩多汁的肥牛肉卷,直接塞入了小嘴之中。 贝齿一合,肉香伴随着另外的奇特香味,瞬间撑爆了整个口腔。 一路顺着喉头而下,让舒爽之感,霸占了浑身遍体的每一个角落。 好吃,简直不要太好吃! “……” 看着埋头苦吃的小莉,张祥泰脸都黑成了蜂窝煤。 妈的,本来带着你过来砸场子,你就给老子看这个?! 饿死鬼投胎吗,区区一盘肥牛盖浇饭而已,整得跟满汉全席的…… 张祥泰不信邪,嗅着那勾魂摄魄的香味,也不禁动了心,拿起筷子,尝试着吃了点。 轰! 肉卷入口,张祥泰猛地瞪圆了双眼,简直跟见了鬼似的。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想想他发迹之后,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尝过,可偏偏都没眼前这盘肥牛盖浇饭美味! 张祥泰懵住了,呆呆举着筷头,双眼大睁,随后潸然泪下。 天地间,在他眼中变得一片虚无,只剩下口腔之中那回味无穷的滋味。 小时候家里穷,某次年关之际,母亲偷偷给他带回来一个生冷的卤鸡腿。 张祥泰小口小口的吃着,最后连鸡骨头都舍不得丢,硬是将其咬碎,慢慢咽进肚子里。 对于他来说,那就是毕生难忘的味道。 眼下张祥泰又回忆起那一幕。 漫天烟花爆竹声中,他坐在自家的屋檐下,埋头抱着一根满是牙印的鸡腿骨拼命吮吸…… 哇的一声痛哭,打断了张祥泰沉浸在往事之中的思绪。 他回过神,冷冷看了眼身侧的小莉,随之愕然的微微张嘴。 小莉哭得稀里哗啦,都忘记还开着手机直播了。 她一边大口大口的吃着肥牛盖浇饭,一边拼命抬手抹眼泪…… “什么鬼,这两个家伙不会是请来的托吧?” “太假了,吃个破盖浇饭,还能吃得泪流满面。” “要不要这么搞笑啊,主播的演技不过关啊,哈哈哈……” 直播间内,弹幕已经炸开了锅。 “你们懂什么,这家店的东西是真的古怪,真能把人给吃哭的!” “就是,不相信的自己去试试!” 正在观看直播的鸡哥与二蛋,想到了昨晚的遭遇,顿时愤愤不平的发了弹幕反驳。 “行了,别哭了,还嫌不够丢人现眼?” 身为堂堂的大老板,张祥泰此刻老脸发烧,颇为窘迫。 他埋头用纸巾擦了擦眼角,随后对小莉沉声呵斥道。 “对,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呜呜呜。” 小莉哭得越发伤心,脸上的浓妆被泪水冲刷出道道斑马线,既狼狈,又显得楚楚可怜。 她抓起纸巾,飞快抹着脸上的眼泪鼻涕,妆容更是变得不堪入目,引得直播间内一片嘘声。 “两位,味道咋样?” 张大贵在一旁冷眼旁观了半天,其实也是颇为纳闷,为啥别人不会吃得泪流满面? 偏偏就是这些来成心找茬的家伙,一吃就哭。 仿佛一盘肥牛盖浇饭下肚,整个人就幡然悔悟一般…… “唔,还行吧。” 迎着张大贵的笑脸,张祥泰委实不好说出什么难听的话语。 毕竟他与小莉面前的餐盘,干净得跟狗舔过一样。 这下子,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欢迎下次再来啊!” 丢下一百块,张祥泰拉着妆容模糊的小莉,阴沉着脸往祥记而去。 张大贵则是笑逐颜开,冲着两人的背影高声大喊。 30、蒸蒸日上 经过小莉与张祥泰那么一闹,大贵铁板烧摊位顿时又吸引了不少的食客光临。 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张大贵精心准备的食材,又卖得一干二净,连根葱都没剩下。 “老板,你们怎么老是这样啊,有钱都不赚的吗?” “就是,来晚了半个小时,好家伙,直接卖得啥也不剩了。” “我不管,我今天就要吃你们店里的菜,昨天吃了之后,可把人家给馋坏了……” 一众食客梗着脖子开始抗议,看得张大贵与陈有才和赵晓琳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是是,都怪我准备不周,怠慢了各位朋友。” 张大贵努力挤出几分歉意之色, 可那笑得裂到耳根的嘴角,还是彻彻底底暴露了他此刻的内心情况。 “哼,昨晚上你就是这么说的,今天又拿这话来敷衍我们!” 有些吃得不够尽兴的女顾客不乐意了,没好气的一通抱怨,那幽怨的目光盯得张大贵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那啥,由于我们的失误,导致了大家没有满意……今晚的菜品统统打八折!” 心里高兴,张大贵也豁出去了,一咬牙,大声宣布道。 “谁稀罕你们打折啊,我们要点菜,我们要吃东西!” “对,你们太欺负人了,都不让我们吃饱!” 岂料那些食客更不乐意了,区区八折优惠,哪能填满被勾动馋虫的肚子啊? 好在没人故意找茬,一通抱怨之后,也只能撇撇嘴,败兴而归。 “大贵叔,不是我说你啊,明知道生意好得不行,你怎么就不多弄点食材过来呢?” 看了眼空荡荡的保鲜橱柜,赵晓琳也是对张大贵一通数落。 “我,我哪知道这些人跟疯了一样,吃得那叫一个狠。” 张大贵倒是没有在意,喜滋滋道:“看来明天得再多准备准备了,那啥, 有才啊,你能顶得住吗?” 他转头望向从铁砧板后走出的陈有才,眼巴巴问道。 其实真要说累,那绝对是一直负责做菜的陈有才。 为了加快出餐速度,他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此刻闲下来,顿觉腰酸背痛,走路都打颤。 “没事,我还行。” 陈有才抬袖抹了把额头热汗,勉强笑了笑,抓起赵晓琳倒来的茶水便是一通狂灌。 “那就好,那就好……实在不行,我明晚把你们婶儿叫来,就我们三个人,都快忙不过来了。” 张大贵笑着叹了口气,以往他做梦都不敢想,自家这个小小的摊位,生意居然能火爆到如此地步。 倘若昨夜卖光食材,算是侥幸……但今夜再度创造的奇迹,却是让张大贵更加坚信陈有才带来的秘方调料了。 “大贵叔,张婶儿不是在卖水果吗?她怎么有空过来帮忙?” 陈有才与赵晓琳都见过张大贵的老婆。 为了多赚点钱,两口子一个在大排档里做铁板烧快餐。 另一个则是在镇中心广场那边支了个水果小摊,卖点时令水果啥的。 “瞎,她老是说我这边生意差,还不如跟她一块卖水果,我明晚非得让这个老娘们开开眼界!” 张大贵乐呵呵的一笑,眼底分明有抹得意之色。 “……” 陈有才与赵晓琳也是笑了起来,坐着喝水休息片刻,便开始收拾起摊位。 “马三,对面的张大贵怎么说,有没有告诉他,让他把摊位转让出来?” 与此同时,张祥泰让小莉先回宾馆,自己则是带着马三等人, 进了店铺后方的小隔间内。 “泰哥,我昨天就派了小鸡二蛋他们过去,哪知道张大贵不知搞了什么东西,让他的摊位生意又好了起来!” 马三凑近张祥泰,苦着脸道:“我看他那个样子,八成是不会把摊位转让给我们了。” “是啊,泰哥,我们昨天本来是去闹事的,谁成想吃了他们家的盖浇饭,居然把我们都给吃哭了,和,和你刚才一模一样!” 摘下棒球帽的鸡哥也凑上去,和二蛋一起对着张祥泰一个劲的诉苦。 “你们去闹事,就是光吃东西?” 张祥泰心里本就窝火,大庭广众之下,他堂堂一个上流社会的人物,居然泪流满面…… 丢人,实在是丢人啊。 此刻被鸡哥又提起这茬,张祥泰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抬腿就是一脚。 踢得鸡哥捂着肚子趴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张大贵是不是也学我们,在菜里面加了东西?” 张祥泰收回脚,扭头冷冷望向马三。 “应该……不是,他们的菜做出来的味道,和我们的根本不一样。” 马三额头冷汗淋漓,战战兢兢回应道。 “哦,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他们家的菜,为什么看起来比我们店的更受欢迎?” 张祥泰眯起眼,似笑非笑问道。 “泰哥,会不会是那个叫陈有才的臭小子?” “我记得以前都是张大贵在做菜,可昨晚换了那小子之后,他们摊位的生意就突然好了!” 马三小心翼翼的猜测道。 “我不管什么原因, 你们必须得给我把张大贵赶走,大排档这片地,我一定要弄到手。” 张祥泰冷着脸,沉声说完,起身掸了掸衣角:“以后让你的人都机灵点,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是是,我会让他们都注意点,泰哥慢走……” 马三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将张祥泰送出了门,这才臭着脸回到小隔间内。 “马哥,泰哥也太不好说话了,动不动就打人……” 鸡哥捂着痛处站在一旁,心有余悸的抱怨道。 “你还有脸说?” 马三瞪了这货一眼,颇为不耐的一挥手:“刚才泰哥的话,你们可都听到了,明晚继续去对面闹,闹到他们生意黄了为止!” “马哥,其实我觉得……大贵铁板烧的东西挺好吃的。” 鸡哥犹豫了下,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要是不用点手段,很难把他们弄垮啊。” “哼, 东西做得再好吃,又能怎么样?” 马哥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怒声道:“我说你们三个别老是想着吃,赶紧把泰哥的事情办妥,以后大排档拆迁了,你们也能跟着喝口汤,懂不懂?” “懂了懂了……” 鸡哥三人对视一眼, 忙不迭点头如小鸡啄米。 “敢和泰哥抬杠,张大贵真的是不知死活。” 马三朝着对面大贵铁板烧摊位望去,冷笑道:“泰哥可是有大人物罩着的,手眼通天!” 31、谈一谈 收拾完摊位,陈有才与赵晓琳都被张大贵叫了过去,齐齐站在柜台后。 “今晚总共收入七千三百多,比昨天又高了不少!” 张大贵左看右看,这才喜滋滋的低声说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照这么下去,咱们摊位能赚不少钱呢!” 赵晓琳与陈有才对视一眼,小声的欢呼雀跃起来。 “呵呵,多亏了有才那个秘方调料啊。” 张大贵感慨笑道:“有才,这份情,大贵叔记你一辈子!” “大贵叔你太客气了。” 陈有才谦虚的笑了笑,心里也挺开心。 “呐,一人三百,可别说大贵叔心黑,等以后生意走上正轨, 再给你们涨工资!” 张大贵掏出六张百元大钞,分别递给陈有才两人,那架势真是豪迈得不行。 铁板烧摊位的成本,主要来源便是摊位费,食材费用反倒是占了小头。 如今生意蒸蒸日上,可以说用日进斗金来形容,赚钱之余,张大贵自然也不会亏待陈有才两人。 “大贵叔,这,这给的太多了。” 就在赵晓琳喜滋滋收下钱之时,陈有才却是有些犯难,苦笑了下。 要知道,以往他和赵晓琳忙活一晚上,才赚五十块。 可这两天下来,张大贵却是舍得给他们六百块……几乎相当于是半个月的工资了。 这让陈有才高兴之余,又有点觉得不好意思,反倒像是占了张大贵的便宜一样。 “拿着,都是你们该得的!” 张大贵一瞪眼,把钱硬塞进陈有才的手心:“要是没有你们帮忙,摊位早就开不下去了,哪有现在这样的光景?” “是啊,有才哥,大贵叔是个好人,不收他钱,他会觉得心里不安的!” 赵晓琳也连忙跟着劝说道。 “你还好意思说,以前就属你最喜欢偷懒。” 陈有才都被逗乐了,对赵晓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拿了这么多钱,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好意思偷懒!” “好啦好啦,人家以后一定踏踏实实干活,保证再也不偷懒啦!” 赵晓琳被说得小脸微红,吐了吐小舌头。 告别张大贵,时间不过才晚上九点。 赵晓琳嚷嚷着赚了钱要庆祝一番,二话不说,就把陈有才拉到附近的一家奶茶店去。 “给许姨也带一杯回去吧。” 老老实实掏钱买单,陈有才想了想,对赵晓琳说道。 “好,那就给大壮叔也带一杯!” 赵晓琳一脸的无所谓,捧着奶茶杯子小口小口的吸着,反正都是由陈有才买单。 “我爸就算了,他最讨厌我花钱买这些东西给他。” 陈有才摇摇头,看了眼旁边的超市,打算给老爹买个新的电动刮胡刀。 片刻之后,两人沿着原路往陈家村而去。 镇子上的繁华灯火,在身后逐渐远去,与陈家村相比,就宛如两个世界一般。 “有才哥,要是我有钱了,我就给咱们陈家村修一条水泥路,再按上亮闪闪的路灯!” 赵晓琳掏出手机充作手电筒,边走边说道。 “你每天少喝两杯奶茶,估计这钱就有了。” 陈有才笑着打趣道,也没往心里去,毕竟这种豪言壮志,他曾几何时也想过太多。 然而生活的重担,早早落在肩头,让他全然不敢想太多了。 能够赚点钱, 让父亲过上安稳的生活,便是陈有才如今最大的心愿。 “切,人家喝奶茶能花多少钱嘛。” 赵晓琳颇为不乐意的撅起小嘴,随即大眼睛一转,有些狡黠笑道:“我听人说,刘家庄在招上门女婿呢。” “有才哥你咋不去试试?” “……” 陈有才老脸一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听谁说的?” “就是村子里的人啊,好像是说为了给刘家庄的首富刘百万的闺女冲喜……我也不知道啥叫冲喜。” 赵晓琳自顾自说着,全然没看到陈有才脸色微变,死死盯着自家小院方向。 一辆崭新的奥迪轿车,亮着远光灯,正停在小院门口。 车内有人吸着烟,一点暗红在夜幕下明灭不定,看得陈有才眼角抽搐,心头一紧。 他其实是见过刘百万的驾座,特别是那无比扎眼的“888888”车牌号,更是让他记忆犹新。 而此时此刻,那辆车牌号的小车,便在不远处停着……难道是刘百万忍不住了,想要亲自动手来抓人? “晓琳,你先回家,他们可能是找我有点事。” 走到赵晓琳家的小院门口,陈有才勉强一笑,挥挥手示意对方别跟过来。 “哦,那你早点睡。” 赵晓琳倒没有多想什么,颇为好奇的朝小车那头看了眼,随即钻进了自家小院之内。 “哼,终于回来了?” 心头暗暗警惕,陈有才一步一步,走到小车之前,看清了副驾驶上那个男人的脸。 西装配着毛衣马甲,头发又长又乱,像是好几天没洗过。 若非陈有才远远见过对方,还真难以将这副形象,与一个百万身价的大老板相联系在一起。 开口的是王婶儿,几天不见,她似乎瘦了一圈,看来上次的事情,的确让她的日子很不好过。 砰的一声,轿车后座右车门被王婶儿推开,只听得她冷着脸道:“你上来,刘老板要和你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我不会去刘家庄倒插门。” 陈有才抿着嘴,缓缓开口,目光却是盯着副驾驶内的刘百万道。 “我从来不喜欢勉强别人,但是这次不一样。” 刘百万摇下车窗,将烟屁股一把丢得远远的,然后平静望着陈有才。 “只要你同意做我刘家的上门女婿, 我可以替你家把欠账还清,还有你爸的医疗费。” 不得不说,若是以往的陈有才,如此条件,或许的确会让他心动无比。 然而觉醒功德簿之后,陈有才却是多了几分底气。 “谢谢,可是我不需要,钱……我自己能赚。” “陈有才!你别不识抬举,刘老板亲自来见你一面,已经够给你面子了,你小子不要太过分!” 没等刘百万开口,反倒是王婶儿阴阳怪气的呵斥起来。 “小伙子,做我刘百万的女婿,真有这么为难吗?” 刘百万皱了皱眉头,深深看了眼陈有才:“有时候,机会只有一次!” “我叫您一声刘叔吧。” 陈有才笑了笑,道:“请问,就算是我同意上你家倒插门,你女儿的病就能突然痊愈吗?” 刘百万眯起眼,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 “与其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多带你女儿去大医院试试。” 话音落下,车内车外都陷入沉默之中。 “要是医院能够瞧得好,我至于这般来逼你吗?” 片刻过后,刘百万打开车门,缓缓来到陈有才面前:“抽不抽烟?” 陈有才摇摇头。 “媛媛的怪病,是没法用正规医疗手段治好的……你不懂,我不怪你,就算刘叔求你如何?” 刘百万夹着烟深深吸了口,夜幕下,暗红的烟头将他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为什么非得是我?” 陈有才犹豫了下,终于问出了心头最大的疑惑:“和我八字相同的人,应该不在少数吧?” 32、怪病 “做生意的人,或多或少都会信一些东西。” 刘百万仰头吞云吐雾,斜眼一瞥陈有才:“媛媛的怪病,从小时候就开始发作,如今是越来越厉害了。” “我花了大力气,才找到一位高人为她瞧瞧,说是媛媛的命格太重,一般人根本承受不起。” “……” 陈有才嘴角微微抽搐,对此只能报以沉默。 这种不靠谱的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 他好歹也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大好青年,当然不怎么相信的。 “所以,想要让媛媛承受住命格,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找人帮她分担,直到她二十岁生日之后。” 刘百万自顾说完,颇为认真的看着陈有才道:“我按照那位高人的指示,在刘家庄方圆百里的范围,一共找到了三个和你相同八字的男人。” “其中一个,初中还没上完就辍学了,现在还隔三差五的进衙门喝茶。” “另外一个,高中读完没考上大学,跑到工地去搬砖,赌博,酗酒……” 刘百万摇摇头,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最后一个倒是不错,正儿八经的大学毕业生,可惜太花心,女朋友换得比衣服还勤。” “……” 陈有才再度无语,只能苦笑一下表示理解。 “至于你,我派人查过……你干了不少好事,的确很符合我的要求。” 刘百万淡淡道:“我不需要女婿有多大的能耐,我只要求你能老老实实守在媛媛身边,直到她安然度过二十岁生日。” “之后,你和媛媛离婚,我再给你一笔补偿费,保证能让你娶上新媳妇。” “……换句话说,你只是想要找一个表面上的女婿,对吧?” 陈有才默默听着, 原本坚定的意念,此刻反倒是有些松动了。 “再过半年,媛媛就二十岁了。” 刘百万叹息道:“你只要留在媛媛身边半年,这很让你为难吗?” “我……” 分明觉得对方的要求太过份,可是一番长谈下来,陈有才也不得不承认,的确是有些意动了。 只要和刘媛媛成为名义上的夫妻,就能赚取一笔可观的补偿费……这可比下地种田划算多了。 但问题是,陈有才总觉得这其中,隐隐有些不对劲。 “功德任务:治愈刘媛媛,可获88点功德,是否花费60点功德兑换相应道具?” 就在他犹豫不定之时,视野之内,竟是凭空浮现出一一行行熟悉的朱砂小字来。 懵了,陈有才彻彻底底的懵住了。 按照他总结出来的“功德任务触发规律”,刘媛媛居然是一个大好人?! 陈有才睁着眼,觉得颇为荒谬……她老爹都派王婶儿来逼婚了,这是好人该干的事情吗? “兑换!” 五秒过后,眼前的朱砂小字即将如烟般飘散,陈有才一咬牙,决定先将其接下搁置。 “功德不足,兑换失败,任务搁置。” 果不其然,随着陈有才话音落下,视野内的朱砂小字扭曲变形,变成了另外一行文字。 “你刚才说什么?” 而站在一旁的刘百万,则是颇为纳闷的扭头望着陈有才,根本没听清这小子在嘀咕什么。 “刘叔,媛媛是好人吗?” 陈有才终究按捺不住好奇,试探问道。 “……” 刘百万神色古怪,嘴角还抽搐了几下。 反倒是跟随着下了车来,一直冷眼旁观的王婶儿冷笑一声,抢先道:“媛媛当然是好人,刘老板更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大好人!” “光是人家办的养猪场,就解决了周围上百人的就业,更别说每年还拿出那么多钱来搞公益活动了。” 王婶儿絮絮叨叨的说着,还不忘频频向刘百万投去讨好的笑意。 “难怪……这样,刘叔你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之后,要是媛媛的怪病没有痊愈,我就答应你,如何?” 陈有才沉吟半晌,总算是松了口。 若是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既然能够在刘百万面前触发功德任务,想必对方也算得上是个好人吧。 至于一个月的时间,则是因为挑战任务的期限便是一个月。 届时挑战成功,陈有才顺利晋升为中级功德使者,功德点数获得上限提高为100点,自然是有机会兑换出功德道具,治愈刘媛媛。 万一失败了,被剥夺了功德使者身份,也就只能老老实实去刘家庄倒插门。 这么做,对刘媛媛的病情是否有效,陈有才并不知道。 但终归是能让刘百万暂时放下心来,不再派王婶儿过来纠缠自己了。 “好,我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刘百万沉默片刻,深深看了眼陈有才,缓缓点头。 “这是人家刘老板送给你爸的高档电热毯,你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王婶儿从车内拎出一个沉甸甸的大号手提袋,颇为有些嫉妒的哼唧道。 “……” 陈有才刚想拒绝,刘百万却是摆摆手,上了车去,一行人就此而去,只留下他依旧站在院门前。 无功不受禄,陈有才苦笑一声,也只能将手提袋拾起,转身进了院子。 如今他也能赚不少钱了,电热毯倒是可以先给父亲用着, 以后找时间把钱补偿给刘百万就行。 “有才啊,刚才谁在外面?” 一路进了堂屋,许是听到了陈有才的脚步声,厢房内的灯光亮起,传来了父亲陈大壮的询问声。 “爸,没啥人,就是几个过夜路的。” 陈有才笑了笑,将新买的电动剃须刀和电热毯,都搁在了床头柜上,把躺在床上的陈大壮看直了眼。 “你小子怎么又乱花钱!” 陈大壮板起脸呵斥,眼底却是流淌过一抹暖意。 “爸,这怎么能叫乱花钱,都是能用得上的好东西啊。” 陈有才将今晚铁板烧摊位的火爆场面,给陈大壮说了一边。 随即又将赚到的三百块掏了出来,递给陈大壮过目。 “有才,你有这份心,我就很高兴了……钱,还是要存起来, 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 陈大壮的神色缓和下来,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劝说道。 这话听得陈有才心里咯噔一声,想到一个月之后,极有可能跑去刘家庄当上门女婿…… 他老脸一烫,开始心虚起来,都不敢在陈大壮面前多呆,生怕露出什么马脚。 “爸,你就放心吧,追我的人多着呢。” 将电热毯给陈大壮铺好,陈有才笑着说完,转身就出了门去。 “这臭小子……” 陈大壮哭笑不得,摇摇头,随后打开崭新的电动剃须刀包装盒。 他哼着小曲,优哉游哉的剃起了胡须,舒服得眯起了眼。 33、大生意 自从那天与刘百万长谈一番,王婶儿也颇为识趣,没有再来逼迫陈有才。 早上下地伺候庄稼,中午吃完饭去卫生院兼职,不时向桃姐和老宋请教一些医学基础常识。 这大致便是陈有才近些天的白日活动内容。 等到吃过晚饭,夜幕来袭,陈有才也照常与赵晓琳奔赴张家镇大排档。 大贵铁板烧摊位,上次被直播之后,人气反倒是越发高涨。 再加上口碑发酵,已经变得火爆非常。 而对面的祥记利用罂粟壳粉末,让不少食客吃上瘾,变成了回头客……但终归是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相比起来,祥记依然是生意红火,可几乎没有什么新顾客。 反观大贵铁板烧这边,则是一派朝气蓬勃的模样,每晚都有慕名而来的食客。 甚至不乏一些南陵市民,也情愿驱车上百公里,远道而来。 大排档之内,其他摊位都变得冷清了几分。 客流量,几乎都被祥记与大贵铁板,烧给瓜分殆尽了。 “老板,我说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毛就是不肯多准备点食材?” “就是,简直要气死人,我们大老远从临县跑来,居然还赶不上一口热乎的?” “老板你要再这样弄,我们真就不来了啊……” 又是忙碌的两个多小时,保鲜橱柜里的菜品再度用完, 张大贵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始向众人道歉。 这一幕其实屡见不鲜,这些天几乎都成惯例了。 一些老顾客抽出纸巾抹抹嘴,二话不说就付钱而去,都懒得再放什么狠话。 而那些新来的食客则是或多或少, 吃得不那么尽兴。 一听张大贵居然说食材准备不足,顿时就颇为不满,开始嚷嚷起来。 “都累坏了吧,来,先休息休息喝口水。” 趁着张大贵与那些食客道歉之时,张婶儿笑吟吟给陈有才与赵晓琳倒了两杯茶水,示意他们先坐下喘口气。 起初张大贵让她来摊位帮忙,张婶儿可是一万个不乐意,结果等到食客蜂拥而来之后,她就傻眼了。 特别是不到两个小时,将保鲜橱柜里的满满食材卖得精光,连根豆芽都没剩下…… 张婶儿满脸震惊,差点开始怀疑起人生,这还是自家那个生意惨淡的铁板烧摊位?? “哎呀,真是烦死了,天天都得跟这些家伙解释大半天。” 好说歹说,总算是让一众食客纷纷散去。 张大贵大摇大摆的往藤椅上一躺,张婶儿忙不迭倒了茶双手奉上。 而在摊位角落里的一张餐桌前,鸡哥三人也无奈起身,磨磨蹭蹭而去。 他们本是被马三派来闹事的,可谁成想这边生意太好,顾客太多。 他们之前刚想闹一闹,就惹了众怒,差点挨了揍。 后来鸡哥三人就老实许多了,反正就霸占着一张餐桌啥也不点,但并非没有效果,至少还挺碍眼…… “大贵,生意这么好,为啥不多弄点菜搁着呀?” 张婶儿来打下手已经好几天了,刚开始还颇为有点不高兴。 毕竟她好歹也算是老板娘,结果却被派去蹲在水池边洗盘子?? 不过在看到一天将近九千块的营收之后,张婶儿老老实实闭上了嘴,盘子洗得那叫一个卖力。 “你还想咋样啊,光是这点东西,都差点没把我们三个给累死。” 张大贵睁开一道眼缝,有气无力的一挥手:“去把我的包拿过来。” “……” 陈有才与赵晓琳嘴角抽搐, 都是颇为辛苦的憋着笑。 看来随着摊位生意好转,张大贵的家庭地位也水涨船高,隐隐透着股扛把子的气势。 “有才啊, 这是明天的调料钱,这是你和晓琳的工资。” 张婶儿倒是没有多想,屁颠屁颠的小跑到柜台后,将张大贵的小牛皮包拿了过来。 张大贵从中掏出了今晚的现金收入,然后打开手机,将扫码支付的钱一起合计了番。 嗯,差不多又是一万出头。 他也不含糊,在陈有才两人眼巴巴的注视之下,直接掏出了一千块,分别递给他们。 这其中有四百块是调料钱,毕竟食材增加,调料也用了不少,比前些日子多了将近一倍。 “谢谢大贵叔。” “谢谢大贵叔。” 颇为开心的收下三百块,陈有才也长长舒了口气……虽说钱赚得多了,但的确比以往要累上不少。 “任务完成,,获得3点功德,善值加1。” 视野内浮现出熟悉的朱砂小字,陈有才微微一愣,嘴角不禁泛起几分欣慰笑容。 累死累活这么些天,总算是把功德任务给完成了。 “有才啊,你那个调料,能不能把成本再降低一点点啊?” 张婶儿一直咬着嘴唇不吭声,其实是有点心疼这一千块钱。 要知道,这大排档内打零工的人不在少数,可像张大贵这般大方的,绝对是万中无一了。 更别说那个什么调料,简直贵得要死,一晚上便要花费四百块,真的是骇人听闻啊! 她勉强笑笑,道:“现在生意好了,那个调料成本太高……要不,就换了吧?” “你瞎说什么呢,你懂个屁,要不是有才搞来那个调料,摊位早就撑不下去了,哪还有今天?” 话音落下,陈有才与赵晓琳都是颇为错愕。 张大贵却是瞬间就气红了老脸,狠狠瞪了张婶儿一眼:“你要是不愿意来帮忙,你就继续去卖水果!” “你嚷什么呀,我这也不是为了节约成本吗?” 张婶儿一脸的委屈,也有些意外。 万万想不到以前忍气吞声的张大贵,现如今居然为了两个外人而凶她。 “大贵叔,张婶儿,真不是我不想节省钱,实在是这秘方上用的中药材,都太贵了。” 陈有才苦笑一声,将那张写着秘方调料的玻璃纸掏出,展开之后,让场中三人观看。 “要是张婶儿觉得不放心,明天和我一起去中药店就知道了。” “能有啥不放心的, 有才都把收据给我了, 你个老娘们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也难怪张大贵如此生气,要知道摊位的生意,如今可全仰仗着陈有才提供的独特调料。 换句话说, 摊位离不开陈有才的秘方调料,可并不代表陈有才离不开自家这个小小的铁板烧摊位啊。 人家好心好意,把摊位生意弄得红红火火,这要是还冤枉陈有才,暗中隐瞒了调料的成本价…… 这还真是应了那句话,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嗐,我就是随便说说,有才你千万别生气啊。” 张婶儿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只得硬着头皮给陈有才道歉。 “哼,以后别瞎琢磨这些有的没的,老老实实干活才是正事。” 张大贵这才神色松动,一挥手,又让张婶儿去收拾起桌椅来。 “大贵叔,其实真不怪张婶儿会胡思乱想, 这调料我也觉得太贵了……” 没想到会让张婶儿心生芥蒂,陈有才也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对张大贵低声劝说道。 “别理她,她一个妇道人家,能懂什么啊?” 张大贵摇摇头,反倒是有些羞愧的望向陈有才:“都怪我,事先没和她说清楚。” “哟,都忙着呢。” 陈有才正要开口,岂料身后冷不丁响起道似曾相识的嗓音,打断了他的话头。 转身望去,只见水产店老板老吴,正领着一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人走来。 待看到陈有才,老吴顿时双眼发亮,主动上前,对陈有才挤了挤眼睛。 “小兄弟,我们找你可是有笔大生意,谈一谈?” 老吴满脸堆笑,看得陈有才嘴角抽搐,总觉这货笑得像是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34、动物园的邀请 “有才啊,这位可是南陵市动物园的副园长董明光!” 片刻过后,老吴拉着陈有才,找了张空桌坐下,随后开始介绍起同伴来。 “董叔叔你好,我叫陈有才。”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两人,众人颇为有些不知所措。 赵晓琳与张大贵夫妻两人坐在一旁,都有点好奇对方的来意。 陈有才则是心里咯噔一声,不禁想到了上次帮老吴给那头野生金钱龟配种的事情。 难不成是东窗事发,对方来兴师问罪了? 想到这里,陈有才笑脸微僵,略显紧张起来。 “小伙子,别紧张,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董明光上下打量了眼陈有才,随后和煦笑道:“我和老吴是老朋友了,我听他说,你手里面有一种强效配种药?” 完了,果然是为了配种药的事情而来…… 陈有才干咳一声,望向老吴,这个不靠谱的家伙,居然把他给卖了。 看来那一万块五千块,真不是那么好赚的。 “咳,有倒是有,不过快用完了。” 他老脸发烫,老老实实说道。 “有才你别怕啊,老董是自己人,不必藏着掖着……人家是真心来找你帮忙的!” 老吴笑着怂恿道:“只要你能解决老董的麻烦,动物园那边绝对不会亏待你。” “对,我这次来,真的只是为了寻求帮助,没有别的意思。” 似乎生怕陈有才误会,老董笑得越发和蔼,道:“是这样的,我们动物园在前年就引进了一对成年大熊猫。” “本想着让他们配种生下后代,但手段用尽,这两个家伙就是不肯那啥……” 老董苦笑着解释道:“为了这事,我也请教了不少的专家学者,还有一些畜牧育种专家。” “要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会让老吴带我过来麻烦你。” 大熊猫,那可是国宝中的国宝……陈有才听得嘴角抽搐,那叫一个胆战心惊。 虽说靠着强效喷雾,接连几次都配种成功,但凡事总有个万一。 若是出现什么差池,陈有才自问把他剁碎了卖掉,估计都没那两头大熊猫值钱…… “董叔叔,这事太大了,我,我不敢答应您。” 陈有才犹豫半晌,还是咬牙说道。 这倒不是他不愿给南陵市动物园帮忙,实在是担不起这个责任。 “嗯,你有自己的考虑,我们能够理解……这样,你能不能把配种药的样本给我一点,我带回去先化验化验。” 董明光点点头,似乎还挺欣赏陈有才的态度。 要是对方不假思索的满口答应,这才让人不放心呢。 他思考片刻,目光变得诚恳了几分,道:“只要化验结果出来,药品成分对大熊猫没有什么危害,我就敢让你放手一试!” 既然对方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陈有才自然也不好再拒绝什么。 那瓶配种药他一直装在裤兜里,此刻顺手掏了出来,有些犯难问道:“怎么留样本?” “你喷一些在这个试管里面就行。” 董明光显然是有备而来,笑着从公文包内取出了一只小巧的玻璃试管。 陈有才将其接过,然后拔开瓶塞,往里面喷了几下喷雾。 他倒并不担心对方将喷雾样本拿去化验之后,就能依瓢画葫芦,制造出同种喷雾来。 毕竟这玩意是用功德点数兑换的,效果逆天,想要用简单的手法将其复制出来,应该难如登天。 “小伙子,不管这事成与不成,我都先代表南陵市动物园谢谢你!” 接回玻璃试管,看着喷雾在管壁凝结出的小液滴,董明光满意点头,正色笑道。 “董叔你太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呵呵。” 对方贵为一园之长,肯放下身段来主动找自己帮忙,陈有才心里其实也有些小小的虚荣感。 此刻再被一个长辈致谢,他颇为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拼命摆手,傻笑得不行。 “有才哥,你,你太厉害了吧,连南陵市的动物园都来找你帮忙!!” 老吴与董明光离去,坐在一旁竖耳听了半天的三人,此刻都是微微张嘴,望向陈有才的目光一片震惊。 赵晓琳更是一把搂住陈有才的胳膊,死活要他好好讲一讲这其中的前因后果。 张大贵与张婶儿也是满心好奇,投来的眼神变了股味道……居然隐隐有一丝敬畏之意。 “没什么,就是上次用这款药,给水产店老板帮了个小忙,然后他可能把事情说了出去……” 陈有才说得简简单单,可话语落入赵晓琳三人耳中,却全然又是另外的意思。 “有才哥,我长这么大,可都还没去过动物园呢,更是从来没亲眼见过大熊猫!” 赵晓琳摇晃着陈有才的胳膊,腻声腻气的撒起娇来。 “有才哥, 要是你真能去南陵市动物园,你带上人家,好不好嘛~” “……” 陈有才满头黑线,忙不迭将手从赵晓琳的怀中抽出。 他没好气道:“就算我真能去帮忙,那也是去干正事,你跟着去瞎掺和啥?” “人家可以帮你打下手呀,你就说,你就说……我是你的私人助理!” “我一个乡下种田的,要什么私人助理?” 陈有才哭笑不得,只得耐心道:“你要跟着去也行,但是得全都听我的,不许捣乱!” “哇,有才哥你太好了,人家果然没有看错你,耶!” 得到陈有才的同意,赵晓琳高兴得欢呼雀跃,看得陈有才大摇其头。 八字还没一撇呢,万一化验结果出来,那强效喷雾不适合大熊猫的体质,岂不是白高兴一场? “有才可真是厉害,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他还有这本事?” 张婶儿已经听得人都傻了,什么南陵市动物园,给大熊猫配种……这些事情离她的生活太过遥远 。 回过神来,她更是暗暗后悔之前说的话了,老脸滚烫得不行。 陈有才都有这种本事了,还会在乎配调料的那几百块钱吗? 羞愧交加之下,张婶儿心头窝火,不禁埋怨的盯着张大贵说道。 “哼,你以为谁都喜欢到处显摆啊?” 陈有才能够被人重视,作为老板的张大贵,自然也是与有荣焉,在张婶儿面前倍觉有脸面。 他斜眼一瞅脸色发红的张婶儿,哼唧一声,悠闲的收拾起摊位来。 35、质疑 次日中午,陈有才接到了水产店老板老吴的电话,让他不得不再度向老宋请假。 “又请假?” 陈家村卫生院的问诊室内,老宋正端起保温杯喝了口枸杞茶。 桃姐坐在斜对面的办公桌后,同样是颇为不解的朝陈有才望来。 “去处理一点私事,得出门一趟。” 陈有才可不敢直接说是去给南陵市动物园帮忙,毕竟还有桃姐在场。 万一说漏嘴,那瓶强效喷雾的来源便解释不清了。 “有才啊,这个月,你可是接连请假两次了……” 老宋放下保温杯,慢条斯理道:“按照工作条例,你这个月得少领两天工资呢。” “老宋,你还能再抠门一点吗?” 桃姐看不下去了,瞪了老宋一眼,转而关切问向陈有才:“有才,是不是你买的轮椅出了什么问题?” “不是不是,就是需要出门一趟,和晓琳一块去。” 迎着桃姐那爽真诚的妙目,陈有才那叫一个汗颜,都不好意思和她对视。 果然,每说一个谎言,都需要无数个蹩脚的借口去圆回来…… “好吧,下不为例啊,我这算是给你开了小灶呢。” 老宋想了想,也怕犯了众怒,勉为其难的点头同意了。 要知道,他基本上都在工作期间摸鱼,一些开方抓药的事情,都是交给陈有才来做。 放任这小子离开,谁来干活啊? 桃姐可不是陈有才那种性格,不该她做的事情,休想让她多动一根手指头。 “谢谢院长,谢谢桃姐。” 陈有才感激一笑,当即脱下白大褂,出了门来,兴冲冲往赵晓琳家的小院而去。 “什么,现在就去?!” 赵晓琳正和许姨在院子里翻晒被褥,闻言呆了呆。 随后高兴得一蹦三丈高,搂着陈有才的胳膊一个劲的撒娇。 “都多大人了,还成天到晚没个正形,不害臊!” 许姨笑骂了句,赵晓琳毫不在意,反倒是眉飞色舞,拉起陈有才就往外跑。 “老吴刚才打电话来了,说是化验结果出来了,南陵市动物园那边已经同意让我去试试……” 陈有才忙不迭扭头,让许姨给自家老爹打个招呼,说是今天需要去南陵市一趟,可能会晚点回家。 走在通往村口的路上,他边走边对赵晓琳笑道:“开心了吧,不过到了动物园,千万别到处乱跑。” “嗯嗯,都听有才哥的!” 赵晓琳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乖巧得与往日判若两人。 在村外的县道边拦上一辆三蹦子,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到了张家镇再换乘去十方县的大巴车。 一番折腾,总算是赶在一个小时之后,登上了从十方县开往南陵市的班车。 “哎呀!我,我都忘记换身衣服了!” 上了车,赵晓琳冷不丁一声哀嚎,听得陈有才又好气又好笑。 “你还好意思说,都怪你拉着我就跑了。” 陈有才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顾赵晓琳那惨兮兮的幽怨小眼神,仰头靠在椅背开始闭目养神。 约莫两个多小时之后,车子到了南陵市车站,陈有才接到董明光的电话,带着赵晓琳出了站门。 “有才啊,辛苦你们了,快上车。” 似乎是为了表示对陈有才的尊重,董明光亲自驾车过来,将陈有才两人在车站外接了去。 “不辛苦不辛苦。” 陈有才老脸一烫,连忙傻笑着摆摆手。 赵晓琳则是透过车窗左右四顾,完全是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董叔,我是请假过来的,要不我们现在就去把事情办了吧?” 按照董明光的意思,还想让陈有才两人在招待所里休息一晚, 等明天再办正事。 陈有才却是不愿意耽搁时间,毕竟家里面还有父亲陈大壮需要他去照顾。 “好吧,我现在带你们去动物园,药带来了吗?” 董明光乐呵呵的笑道:“说起来真是怪了,你那个配种药样本经过化验,虽说对大熊猫的体质没有什么危害,但也不同于市面上的任何一种配种药。” “有才啊,这是你的独家配方吗?” “呃……算是吧。” 陈有才笑了笑,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要是这药真对大熊猫配种有效,有才你可就帮了我们动物园大忙了。” 董明光笑得更是高兴,一边开车一边说道:“以后说不准还会继续麻烦你呢,哈哈。” 不多时, 车子沿着主城区干道一路开到了南郊,在一家名为“南陵市野生动物园保护园”门口停了下来。 只见一座郁郁葱葱的园林伫落在铁栅栏之后,门外游客如织,在售票点排起了长龙。 董明光向门卫打了个招呼,铁栅栏侧门打开,车子径直开了进去,引得周围游客一片瞩目。 “老董,听说你把人给接来了?” 动物园内环境清幽,植被茂盛,大大小小的园区错落其间,董明光将车径直开到了“熊猫馆”前。 片刻过后,许是听到了动静,好几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人围了过来,都是好奇打量着陈有才两人。 “嗯,这是陈有才,这是他的朋友。” 董明光乐呵呵的给众人介绍了下,然后指着一个背负着双手的白发老头道:“这是我们黄园长。” “园长好。” 陡然见到这么多陌生人,陈有才与赵晓琳都是有点发窘,干笑着打了个招呼。 他突然觉得, 眼下的自己,其实和动物园里的猴子颇有几分相似,都被人给围观了…… “小伙子,你是什么学校毕业的啊?” 黄院长笑眯眯的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一旁有个头发稀疏的中年眼睛男,冷不丁开口问道。 “这是我们动物园的育种专家叶教授,咳,一直负责对两只大熊猫的育种工作……” 察觉到对方的目光透着股审视意味,让人颇为不舒服。 陈有才有些发懵,不禁望向董明光。 董明光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干咳一声,这才笑着给陈有才解释了句。 “我说老董啊,你虽然是副园长,但也不能什么人都往动物园里领啊。” 叶教授扶了扶近视眼镜,眉头微皱,绷着脸。 “大熊猫可是国宝,怎么能随随便便让人来近距离观摩?” “万一他们身上带了什么病菌,传染开来,谁来负这个责任?” 36、专家要辞职 “是啊,大熊猫这么珍贵,谁敢半点马虎啊?” “叶老师说得太对了,园长,各位领导,千万不能让他们乱来啊!” 站在叶教授身后的几名年轻人,此刻也纷纷开口劝说。 他们是叶教授亲手带的研究生,平日里自视甚高。 岂料眼下有个同龄人在众人前大出风头,自然是心有不甘。 “老董,你看……” 原本一直笑眯眯的黄园长,也微微收敛了几分笑意,略显凝重的望向董明光。 要知道,叶教授等人一直充当动物园内的技术骨干,若是为了两个外人而得罪他们,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 且不说这个叫做陈有才的年轻人,究竟能不能帮上忙。 单单是叶教授个人的态度,就不得不让黄园长慎重考虑。 “老黄,这位小伙子的配种药,我昨天已经带了样本回来化验,你们也都认可了化验结果。” 迎着众人那狐疑的注视,董明光也不禁有些犯难。 一方面,他委实想要解决动物园内那两只大熊猫的育种问题。 但另一方面,他虽然是副园长,但最终拍板的还是黄园长啊。 能不能让陈有才用药,还得黄园长最后说了算……不过照眼下的情形来看,这事十有八九怕是悬了。 想到这里,董明光心头沉重,不禁放低了嗓音:“老黄,这两只大熊猫已经来咱们动物园好几年了。” “要是再拖下去,就会错过最佳的育种时期啊。” 听到这话,黄园长点点头,还没开口,反倒是叶教授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直直盯住了董明光。 “老董,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在怪我们无能, 把事情一拖再拖?” “我们繁育专家小组想了多少办法,用了多少常规的技术手段,花费了多少心血?” “现在你随随便便找个人来,是觉得我们没有用,该卷铺盖滚蛋吗!” 给两只大熊猫做繁育工作,本就是进展不利,园内也生出了不少的冷言冷语。 叶教授本就心有芥蒂,对此颇为敏感,此刻挤压在心头许久的憋屈,终于爆发开来了。 他越说越生气,胸口剧烈起伏着,唬得黄园长等人连忙上前,拉住他好生一通劝慰。 “叶老师,别和这些人生气。” “是啊,犯不着啊,这些外行人懂什么?” “老叶,大家都是为了工作着想,你别想太多了。” “老叶消消气,大伙都明白你们的苦衷,何必动怒呢?” 被呛了几句的董明光脸色僵硬,也是有些窝火,当即抿紧嘴沉默。 “好,让他试!我今天倒要看看,他能试出个什么东西!” 听着众人的劝说,叶教授气得脸红脖子粗,当即用力一挥手,大声道:“他要是能行,我马上走人!” “老叶,你先冷静冷静。” 万万没想到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黄园长眉头皱起,看了看一声不吭的董明光, 又看了看陈有才两人。 “小伙子,感谢你们特意为了我们动物园的事情,而大老远的跑一趟。” 他笑了笑,道:“这样吧,我让老董带着你们在园内参观参观。” 言下之意,自然是下逐客令,要让陈有才和赵晓琳走人了。 “……” 陈有才点点头,心里也满不是滋味。 本来是被人邀请来帮忙的,结果却要被赶走……这也太过让人难堪了。 “有才哥,我们走吧。” 赵晓琳一直没敢吭声,此时窘得小脸发红,偷偷扯了扯陈有才的衣袖。 她明显能够感觉得到,叶教授身后那几个年轻人,明显露出的幸灾乐祸的眼神。 这让她既愤懑,又为陈有才感到不值。 “黄园长,人是我带来的,让他试一试,能有多大的麻烦?” 就在陈有才与赵晓琳打算转身而去之时,沉默许久的董明光沉着脸,缓缓开口。 听到这话,黄园长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拍了拍董明光的肩头。 “老董啊,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这事……还是算了吧。” “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 我想让有才试一试。” 岂料这次董明光摇摇头,极其坚决的说道。 这两只大熊猫,当初还是他为南陵市动物园争取而来的。 其中所花费的时间与精力,董明光一直没有对旁人说起过。 要知道,他当初好说歹说,为了让熊猫繁殖基地那边松口,曾经拍着胸口说过。 不但要养好这两只珍贵的大熊猫,更要让其在南陵市安家落户,在三年之内繁衍出健康的后代来。 如今两年多时间了,两只大熊猫倒是养得白白胖胖,可距离当初的承诺,终究还是差了一步。 董明光明面上不说什么,心里也开始一天天着急起来。 生怕熊猫繁育基地那边,再把这两只大熊猫给收回去。 叶教授等人在努力想法子,他何尝不是暗地里也想破了脑袋,希望能让这两个圆滚滚的家伙开窍? 好不容易从老吴那里,得知了陈有才拥有一种神奇的配种喷雾。 这让董明光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看到了一丝丝的生机。 眼下人家大老远的从乡下赶来,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心想着赶紧帮忙把事情办好。 董明光看在眼里,心里一片感激……可惜叶教授等人的态度,却是深深刺伤了他的心。 更让他感到失望的是,黄园长选择站在了叶教授那边。 “园长,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想到这里,董明光深深吸了口气,低沉而又坚决的说道。 “……好,我明白了。” 黄园长的眉头已经皱成了一片,眼底更是泛起一丝困惑,忍不住又看了眼陈有才。 这个陌生的年轻人,究竟何德何能,会让董明光如此信赖? “叶教授,我看,就照老董说的,让这个小伙子试试吧。” 黄园长迟疑了下,然后转头对脸色铁青的叶教授淡笑劝道。 毕竟董明光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作为动物园的一把手,若是再加阻拦, 那可真就说不过去了。 “好,好,老董你相信他,我也无话可说。” 叶教授摘下眼镜,绷着脸道:“他要是成功了,我立刻带着繁育小组离开。” “可他要是失败了……我希望老董,以后都不要再插手动物园的繁育工作!” 37、专家傻眼了 “行,要是失败了,就按叶教授说的办!” 董明光沉着脸点头,看得一旁的黄园长哭笑不得。 只得挥挥手,示意熊猫馆的工作人员打开门。 众人进了馆内的换衣间,都穿上了消毒过的无菌防护服,这才能前往两只大熊猫平日里生活嬉戏的地带。 说起来, 陈有才与赵晓琳都是头一次被如此正式对待。 两人颇为有些紧张,都不敢吭声,生怕说错话丢人。 穿过一座塑造成小型假山的洞门,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一片绿草地上,两只黑白相间的大熊猫正坐在一截枯木上,抱着鲜嫩的竹笋啃得不亦乐乎。 陡然见到如此憨态可掬的家伙,赵晓琳呼吸一紧,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小星星。 “……” 陈有才暗暗捏了把汗,女孩子果然对可爱的东西都没啥抵抗力。 他连忙一把拉住赵晓琳,生怕这个丫头忘乎所以,一个冲动就朝熊猫跑过去。 “园长,虽然美美和明明平常表现得很温和,但我们也不敢保证,它会不会对陌生人发脾气……” 开口的,是一名熊猫馆的女工作人员。 她看了陈有才两人一眼,有些犯难的对黄园长说道。 “不错,大熊猫虽然看起来人畜无害,可毕竟是属于熊科。” 黄园长点点头,不禁又有些迟疑起来。 万一让陈有才上前靠近两只大熊猫,一不留神被误伤了,这该由谁来负责? 叶教授等人没有说话,都是用着审视的目光朝陈有才望来,个中意味不言而喻。 “有才,你自己选择吧,要是不愿意,我也不怪你。” 先前被叶教授给气昏了头,董明光此刻清醒过来。 他也意识到,想要给两只大熊猫近距离用药,是颇为危险的一件事。 “这样吧,我把喷雾给这位姐姐,她应该和大熊猫很熟悉了,不会有什么危险。” 陈有才想了想,将强效喷雾掏了出来,递向刚才那名说话的女工作人员。 “姐姐,你只需要对着雄性大熊猫的鼻头,轻轻喷两下就行……这药的药效有点厉害,千万不能多喷。” 陈有才笑了笑,对着那名女工作人员叮嘱道。 “小罗,按照人家说的去做吧。” 见那名女工作人员犹豫不定,黄园长当即开口道。 “好。” 被称为小罗的女孩明显有点紧张,小心翼翼的接过陈有才手里的强效喷雾。 然后一步一步,朝着两只埋头啃着竹笋的大熊猫靠近。 作为熊猫馆的工作人员,她平日里就负责给两只大熊猫喂食清理等工作,彼此已经颇为熟悉了。 果不其然,后者见其靠近,依然是无动于衷,搂着心爱的竹笋咬得咔擦作响。 在身后一堆人的注视之中,小罗蹲下身,先摸了摸被称为“明明”的大熊猫脑袋,以作安抚。 紧接着,她拿起了强效喷雾,对准明明的黑色小鼻头,轻轻按了两下喷嘴。 嗤嗤! 正抱着竹笋狂啃的明明“熊躯一震”,抬起两只黑眼圈,居然透出几分人性化的困惑之色。 “小罗姐,快回来!” 由于众人都带着厚厚的口罩,堪称是武装到了牙齿。 陈有才倒是不担心,小罗会误吸强效喷雾。 不过按照以往经验。 那头叫做明明的大熊猫,接下来极有可能会狂性大发,说不准真的会伤人。 “呃……?” 听到身后的喊声,小罗下意识扭头。 就在刹那间,她却没注意到,明明的黑眼珠开始一点一点变成暗红之色。 嘴里的竹笋突然就不香了……它半张着嘴,黑色的小鼻头疯狂抽动。 这是……母熊猫的味道! “嗷呜!” 一声怒吼,明明突然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扭头甩尾的朝着不远处的美美扑去…… 可怜的母熊猫美美,竹笋啃到一半,猛然间发现头顶一片黑影压下。 没等它反应过来……整整两年多的纯洁友谊,便在这一刻,轰然支离破碎了。 “……” 片刻之后,假山拱门这头,黄园长等人这才缓缓合上嘴,眼里一片惊喜交加之色。 而反观叶教授几人,都是瞪圆了双眼,宛如见鬼了一般。 就这,就这? 不过是拿着一瓶破喷雾,对着熊猫的的鼻尖喷了两下。 困扰动物园两年多的熊猫繁殖问题,就,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咕叽,咕叽。 叶教授几人缓缓扭头对视,下意识咽着口水,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那抹崩溃之色。 搞什么啊,我们辛辛苦苦了两年多,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使出了浑身解数。 结果,竟是沦为了笑话! 憋屈,悲愤,不甘,羞恼……叶教授的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青,脑袋瓜子更是嗡嗡作响。 眼前这一幕,不亚于是一记耳光,狠狠扇在他的老脸上,火辣辣的疼啊! “老董,这次你可算是为动物园立下大功了!” 黄园长高兴得开怀大笑,用力拍了拍董明光的肩头。 “都是为了工作,呵呵……倒是要真的感谢人家有才带来的配种药。” 董明光同样是激动得老脸通红。 然而还是保持了几分知识分子的矜持,风轻云淡的谦虚两句。 “园长,我,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小罗此刻已经小跑了回来,远远瞧着那两只大熊猫做着羞羞的事情,一张瓜子脸也不禁透着几分羞红。 高兴之余,她有些紧张无措,下意识望向两位兴高采烈的园长。 “有才啊,你看接下来该怎么安排?” 董明光笑吟吟说完,场中其他工作人员纷纷侧目向陈有才。 园长居然是要陈有才来做主?! “今天就这样吧,应该问题不大了……” 陈有才吓了一大跳,此刻被众人齐齐用着感激的目光盯着,让他颇有些受宠若惊。 他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道:“我什么都不懂,还是让专业人士来做接下来的工作吧。” “小伙子不骄不躁,还挺谦虚。” 黄园长赞许的夸奖了句,听得陈有才老脸更红,宛如猴屁股一般,只能一个劲的傻笑不已。 “老叶,接下来还得麻烦你们繁育小组,继续努力啊。” 转过头,黄园长又笑眯眯,对老脸涨成猪肝色的叶教授说道。 “老叶,我知道你刚才说的都是气话,别生气了,大家都是为了工作。” 董明光也连忙开口,试图让气氛缓和下来。 “……我说话算数,既然你们能解决繁育问题,还留着我们干什么?” 叶教授一脸的颓然摇头,明显被打击得不轻。 估计都开始怀疑平生所学的那些专业知识了。 “叶教授,我这药纯属于瞎猫碰上死耗子,您就别介意了。” “我带着药过来,真的只是想帮董叔的忙而已。” 瞧着对方那些人宛如霜打的茄子一般,陈有才心里也满不是滋味,也跟着开口安慰道。 “是啊,老叶,你瞧瞧人家小伙子,再瞧瞧你,都几十岁的人了,还赌什么气啊?” 黄园长摆摆手,又劝说了几句。 叶教授终于神色松动,勉为其难的捏着鼻子,答应留下来继续工作。 38、名誉顾问 “有才哥,我再也不喜欢大熊猫了,它们一点都不纯洁!” 在董明光的安排下,陈有才与赵晓琳被一名工作人员领着,在动物园内参观起来。 陈有才本想拒绝,奈何黄园长和董明光都是死活不同意。 非要他继续呆在南陵市几天,说是为了保险起见,需要巩固“战果”。 陈有才推脱不过,只能答应下来,然后打电话给许姨说了一声,又向老宋请了好几天的假。 眼下漫步在园内郁郁葱葱的林荫下,赵晓琳跟在陈有才身侧。 她不禁苦着小脸抱怨道:“那个叫明明的,简直就是熊猫之中的臭流氓!” “你自己要跟来的,现在后悔了吧?” 陈有才翻了个白眼,摇摇头道:“回家之后不要乱说,免得让我爸和许姨担心。” “哦哦。” 赵晓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随即在工作人员的介绍下,伸长脖颈,新奇的四下张望起来。 孔雀,长颈鹿,鸵鸟,黑天鹅……一圈转悠下来,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傍晚。 或许是为了让董明光与叶教授真正能化干戈为玉帛,晚上黄园长主动请客吃饭。 名义上是为了感谢陈有才,却把叶教授等人也一起叫上了。 席间叶教授一直绷着脸,最后还是按捺不住好奇,询问了陈有才的学历。 得知这货连大学都没考上,如今仅仅只是个乡村卫生院的值班医生,还是临时兼职的那种…… 叶教授的脸色变得更不好看了,埋头喝着闷酒,一杯接一杯,似乎更受打击。 之后两天,依然由那名叫做小罗的熊猫馆女工作人员施药,陈有才站得远远的出言指导,让两只大熊猫又多了几次“互动”。 “黄园长,我出门三天了,真的得回家了。” 按照黄园长与董明光的意思,非得让陈有才留下来呆上一个星期不可。 想到家里还有父亲陈大壮需要照顾,陈有才自然是不肯,终于决定在第四天清晨离去。 “有才啊,你这个喷雾,能不能卖一瓶给动物园?” 黄园长早就盯上了陈有才手里的强效喷雾,先前一直不好意思开口,此刻笑眯眯说着,宛如一只千年老狐狸。 “这药就只有一瓶,真不是我不舍得卖给你们……” 陈有才苦笑了,强效喷雾最近使用频繁,差不多用去了一小半,以后估计都得节省点用了。 “啧,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黄园长砸吧着嘴,摇摇头,然后朝董明光使了个眼色。 后者顿时会意,掏出了一张做工精致的工作证来。 “有才,我和老董商量了一下,决定特聘你为南陵市动物园的终身名誉顾问,享受正式顾问的同等工资待遇!” 懵了,陈有才听得彻彻底底的懵住了。 片刻之后,他回过神来,顿时老脸发烫,拼命摆手。 “黄园长,董叔,这,这太过了,我不能要。” “有什么过不过的,你帮动物园解决了这么大个难题,这是你应得的!” 董明光将工作证一把塞入陈有才手里,笑道:“工作证背面就是你的工资卡,以后每月会按时将工资打进去的。” “我还是不能要,我也没做什么……” 陈有才看了眼手里的崭新工作证,心里有股暖流流淌而过。 被人认可的滋味的确不错,但相比起他为动物园所做的事情,这份报酬实在太贵重了些。 “嘿,你这孩子是咋回事,有好事还不乐意了啊?” 董明光都被逗乐了,抬手拍了拍陈有才的肩头。 “这份工资可不白拿,以后动物园若是有其他繁育配种任务,你可还得把药水带来帮忙。” “好吧,只要这药还没用完,我一定会来的。” 陈有才也知道再推脱下去,势必会伤了黄园长与董明光两人的脸面。 略作犹豫,他将工作证收下放入口袋,这才让黄园长与董明光纷纷笑了起来。 “园里还有事,我就不送你了,让老董送你们去车站吧。” 一行人在动物园门口送行,陈有才与赵晓琳钻进了董明光的驾座,朝着黄园长等人挥手告别。 “有才啊,这次你给董叔长脸面了,后备箱里给你买了点南陵市的特产,还有些动物园的纪念品,带回去送给家里人吧。” 董明光将两人送到了南陵市车站,这才打开后备箱,笑吟吟的说道。 不待陈有才拒绝,他便将几个礼品袋塞入后者手中,随后挥挥手,悠哉悠哉的开车返回动物园上班去了。 “董叔还真挺客气呢,哇,都是我爱吃的零食!” 赵晓琳好奇的打开礼品袋看了眼,随后一声欢呼,大眼睛里满满都是小星星。 “吃,就知道吃。” 陈有才没好气的撇撇嘴,将零食袋给了赵晓琳拎着,然后与其并肩步入清晨曙光下的车站内。 这次南陵市之行,收获超出了陈有才的预料,万万没想到居然得到了一份有稳定收入的工作。 “南陵市动物园名誉繁育顾问……” 坐在开往十方县的旅游大巴后排,陈有才掏出工作证,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嘴角不禁泛起一抹傻笑来。 赵晓琳则是趁其不注意,偷偷打开零食袋开始偷吃,小嘴塞得胀鼓鼓的,仿佛一只贪嘴的小松鼠。 橘黄晨光微暖,透过车窗洒在两张年轻脸庞之上,更添几分朝气蓬勃的味道。 回到陈家村,陈有才自然又得向父亲与许姨解释一番。 好在有了零食大礼包堵住嘴,赵晓琳颇为配合的打起了掩护,让陈有才有惊无险的逃过了“审讯”。 “有才老弟啊,你可算是回来了,我听老董说,动物园那边的事情已经摆平了?” 傍晚依然是带着赵晓琳去张家镇打零工,如今张大贵铁板烧摊位彻底打响了名头,生意红火非常。 虽说这两天不在摊位之上,陈有才却是通过电话,让张大贵配齐了秘方调料,倒也没让生意受到太大影响。 不少回头客都和陈有才混了个脸熟,陡然见到他过来,都是纷纷开口打着招呼。 陈有才一一笑着回应,正打算系上围裙,依然去铁砧板后做菜。 岂料就在这时,摊位角落里有道人影站起身,屁颠屁颠的小跑了过来。 “吴老板也来了啊?” 陈有才乐呵呵的打着招呼,其实对老吴还是有几分感激的。 毕竟要不是通过他的介绍,也断然不会得到动物园的名誉顾问这份工作。 “嘿嘿,过来解解馋,你还别说,你们摊位的东西做得真是不错,味道那叫一个绝。” 老吴竖起大拇指,彩虹屁就跟不要钱似的滔滔不绝,夸得陈有才都有些脸红害臊了。 “有才啊,其实我一直觉得,你那个配种药光是给那些畜生用, 实在是有些浪费了。” 东拉西扯半天之后,老吴左右看了眼,拉着陈有才走到一旁,低声笑了起来。 “有没有考虑过,把它改良改良,批量投入生产,然后当做保健品卖给药店?” 39、恶念 “这不好吧,配种药是畜牧专用的,怎么能给人用?” 听完老吴的话,陈有才想也不想,便断然摇头表示拒绝。 “诶诶,有才老弟,你先别急着摇头啊,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 老吴笑脸微僵, 又挤出几分笑意来。 他挤着眼睛道:“我都联系好老板了,人家愿意这个数买下你的药方!” 他张开五指,凑近陈有才,低声道:“一口价,六十万!” 不得不说,这个价格着实吓了陈有才一跳,顿时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然而转念一想,他还是面露脸色,摇了摇头。 “老弟,做人不能太贪心嘛。” 老吴笑意收敛,咬咬牙,继续低声道:“我可以再去和他说说,最多应该能谈到一百万!” “这就不是钱的问题。” 陈有才哑然片刻,苦笑道:“吴叔,你要是想找我帮忙配种,我能帮肯定会帮的。” “但是这件事……还是算了吧。” “怎么就算了啊,老弟你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咱们可以慢慢谈啊!” 这下轮到老吴傻眼了,没成想陈有才年纪轻轻, 居然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回过神来,他不禁有些急道:“实在不行,有才老弟你可以选择拿干股分红啊。” “你那个配种药我是亲眼见识过的,一旦上市,钱途无限呐!” “吴叔,这事不用再说了,我是不会把它用在人身上的……再说,我手里面也没有什么药方。” 陈有才沉下了脸,眼神变得凝重几分,再度断然摇头拒绝。 想想当初不过是用强效喷雾,喷了几下刘家庄那几个小青年。 之后那几人便狂性大发,竟是丧失理智,光天化日之下把王婶儿给拖进了小树林…… 若是强效喷雾被批量生产,一旦落入心怀不轨之人手中,势必会造成多少违法犯罪的案件? 别说这瓶强效喷雾独一无二,就算是陈有才拥有了其药方配比,也断然不会让其流传到市面去。 “唉,好吧,算我白高兴一场了,本想带着老弟你发点财的。” 老吴苦着脸,面对陈有才这颗茅坑里的臭石头,一时间也是无可奈何。 他摆摆手,返回小桌旁拿起小皮包,准备结账走人。 “老弟,要是你想通了,千万记得第一时间联系我啊。” 路过铁砧板前,老吴贼心不死,又特意对陈有才叮嘱了句。 陈有才头也不抬,含糊不清的“嗯”了声,然后继续埋头做菜。 要说拒绝了这个上百万的机会,陈有才心里没有丁点失落感,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不过想到现如今,他也算是有了好几份稳定收入,钱多钱少,又有何妨? 反正他还年轻,以后赚钱的机会多的是……把良心一次性打包卖掉,才是最大的损失。 一晚的忙碌,最终还是以保鲜冷柜之中的食材卖光而结束。 摊位上的食客,大多已经摸清了这家店的尿性。 一看那个叫张大贵的老板,又屁颠屁颠小跑过来“道歉”。 得,啥也不说了,抽出纸巾一抹嘴,结账走人,省得让自己多生闷气! 张婶儿如今已经完全适应了“打杂”,老板娘的身份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每晚收摊清账的时刻,便是她一天之中最为高兴之时。 “唔,一万零六百多,这几天都差不多是这个数,应该是咱们摊位一晚上的营收极限了。” 四颗脑袋都凑在柜台之后,张大贵将计算器收起,随后又给陈有才与赵晓琳发了今晚的工资,准备收摊走人。 “有才哥,你说要是祥记垮掉了,我们把那边的摊位一并租过来,会不会赚更多的钱?” 回去的路上,赵晓琳蹦蹦跳跳,背负着小手走在陈有才身侧,仰起脸随口问道。 “你没听大贵叔说吗,祥记的老板背后有人撑腰,哪有这么容易垮掉?” 陈有才摇摇头,看了眼赵晓琳手里新买的菠萝手机,不禁皱了皱眉。 “你把这些天的工资都拿去买新手机了?” 他有些低沉问道。 “是啊,赚了钱,不花掉留着干嘛?” 赵晓琳丝毫不以为耻,反倒是得意洋洋的眯起眼笑道:“好看吧,有才哥你也该换个新手机了。” “你看村里面的年轻人,谁还用那种两、三百块的老人机啊?” “老人机怎么了,能打电话就行。” 陈有才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想了想,又放缓了语气,劝道:“晓琳,还是得多存点钱才行。” “许姨年纪也大了,总不能一辈子辛辛苦苦的下地种田吧?” “哼,我又不娶媳妇,存钱干嘛?” 赵晓琳皱着小鼻头,瞪眼道:“人家都是用微信聊天了,有才哥你连个微信号都没有,一点都不好玩!” “……” 陈有才额头满是黑线,都被这话给气笑了:“我要微信号干啥,难道和大贵叔他们聊天吗?” “你!你就是块木头,气死我了!” 赵晓琳莫名生起气来,小脸一甩,走得怒气冲冲。 看得身后的陈有才目瞪狗呆,直接傻眼了。 回到自家小院,父亲陈大壮的房间一片漆黑,想来对方已经睡下。 陈有才也就没去打扰,轻手轻脚的回到自己的屋子。 “功德簿!” 麻利的脱衣关灯躺上床,陈有才微闭双眼,心头一声低喝。 下一刻,视野内陡然一变,凭空浮现出一本金光灿灿的小册子。 功德使者:陈有才(初级)。 排名:9999。 功德:3/10点。 善值:3/10点(达到10点晋升)。 恶值:0/10点(达到10点无法再获得功德)。 意念微动,翻开功德簿扉页,陈有才默默浏览了一遍数据,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扉页右下角。 “挑战期限剩余:18天2小时29分。” 不知不觉间,十多天过去了,距离挑战任务结束也只有不到二十天。 而眼下陈有才的善值,仅仅才到3点。 想要在剩下的期限内,再获得7点善值,恐怕比登天还难。 “……” 陈有才默默看着,心里满不是滋味。 一方面,他有些憎恶那个排名第9998的功德使者,自己也没招谁惹谁,为毛非要发起挑战呢? 另一方面,自然也是有几分不甘心了。 功德簿的觉醒,给陈有才的生活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想到极有可能失去它,还是挺让人不舍。 可不舍又能怎么办? 拼尽全力在挑战任务期限结束之前,找到那名可恶的挑战发起者, 然后干掉他? 怨气凝结,心头恶念顿生。 陈有才悚然睁眼,只觉额头冷汗淋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就在刚才那一刹那,他,他竟是生出了想要杀人的冲动!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还是听天由命吧。” 微微喘息了番,陈有才苦笑两声,平复翻涌的心潮,重新躺倒在枕头之上。 40、意外的青睐 “诶诶,你们两个听说了嘛,王翠花的儿子要回陈家村当村官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酷夏悄声而来,风轻云淡的午后也变得逐渐炎热。 没人来看病抓药,陈家村卫生院内一如既往的清闲。 老宋和桃姐都是坐在各自的办公桌后,埋头摆弄着手机。 陈有才则是坐在小马扎上翻看着一本医书,听到老宋的嚷嚷声,不由得与桃姐对视了眼。 三人对于王翠花的印象都极坏,想到那个疯婆娘以后有儿子撑腰,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桃姐眉头微皱,问道:“老宋,你听谁说的?” “还能有谁,就是王翠花啊,一大早逢人就说他儿子如何如何,我估计啊,现在全村人都知道了。” 老宋夹着香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漫不经心的回应道。 “哼,出了那种事,也亏得她脸皮够厚,还好意思出门炫耀。” 桃姐撇撇嘴, 转头望向陈有才:“王翠花最近没有再缠你吧?” “没有,我都许久没撞见她了。” 陈有才摇摇头,继续埋头看起书来。 只不过眼前浮现王柱子那张冒着鼻涕泡的脸,无论如何都难以和“村官”二字相联系起来。 “有才啊,我听人家说,你以前可是县高中年纪前十,那王柱子还不如你成绩好呢。” 老宋弹了下烟头,眯起眼盯着陈有才,嘿嘿怪笑道:“现在王柱子当了官,你小子有没有点想法?” “老宋,你是不是闲得抽风了?” 桃姐柳眉倒竖,恶狠狠瞪了眼满脸都是恶趣味的老宋,犹如一头护崽的母老虎。 老宋缩了缩脖子,悻悻然闭上了嘴。 “其实……也没什么,王柱子能有出息,我们陈家村也能跟着沾光。” 陈有才笑了笑,道:“我觉得现在也挺不错,每天还能跟在你们学点本事。” “瞧瞧人家有才这格局,我觉得他以后绝对会有大出息!” 老宋端起保温杯内的枸杞茶喝了口,砸吧着嘴道:“一个小小的村官又算得了啥?” “就是,我们有才勤奋好学,谁比谁厉害,还说不定呢。” 桃姐也应声附和,听得陈有才哭笑不得,心里一片温暖。 与此同时,十方县衙门人事部。 “柱子,你能不能有个正形,多大的人了,还一天天的抱着手机玩游戏!” 办公室门口,一堆年轻男女都在百无聊赖的等待着什么。 今天是十方县下辖各乡镇,新一批驻村扶贫干部报道的日子。 靠近走廊那头的王柱子埋头玩着手机,一脸的不耐:“知道了知道了,你简直比我妈还要啰嗦。” 站在他身侧的王翠华气得老脸一黑,本想发作,奈何眼下人多眼杂,发了火,反倒是丢自己的老脸。 他压着火气,低声道:“哼,你小子这工作咋来的?” “要不是我费心费力的挨个说好话,你能混上这个临时编制吗?” “回到陈家村,你小子好好给我表现,我可不想让你妈再来求我!” 王柱子斜眼一瞅自家这个大舅,撇撇嘴,随后又埋下头去:“大舅,你也真是的。” “你可是十方县衙门的办公室主任,干嘛不把我安排在县城里面?” 靠,都听听,这叫什么话嘛! 王翠华气得差点七窍生烟,怒声低叫道:“你个小白眼狼,你他娘的在想什么,你以为衙门是我开的啊?” “为了给你弄这个临时编制,我老脸都豁出去了,现在欠了一屁股的人情债!” “行了行了,这话你都说了八百遍了,烦不烦啊你?” 王柱子不以为然的摇摇头,随口问道:“大舅,还得等到啥时候,现在都要下午两点半了。” “哼,你急个球,还有个女干部没来,听说人家是市里面直接委派的,来头大得很。” 王翠华说着说着, 心里倒是一动,推了王柱子一把。 “我说柱子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谈女朋友了吧?” “你和那个市里面来的女干部都在陈家村,一个屋檐下共处,你可得好好把握住机会……” 听到这话,王柱子扭头看了眼王翠华,面无表情道:“谁稀罕啊,能跑来当扶贫干部的,能有啥好的?” “万一要是臭得不像样,我才懒得搭理呢。” 就在这时,楼下院子外传来一道刹车声,引得楼上所有人纷纷靠近窗户望去。 只见一辆湛蓝的宝马车停在了院门口,车门打开,走下来三个衣着不俗之人。 其中一对男女年级稍大,似乎是夫妻。 另一个则是身材高挑的妙龄女郎,年约二十。 白皙的鹅蛋脸,长发飘飘,一身小白裙与帆布鞋,看上去青春洋溢,又透着股女孩子特有的清纯与妩媚。 楼上的年轻人大多是男人,一瞧居然有美女出现,顿时都兴奋的低声谈论起来。 王柱子看得两眼发呆,哪怕自己的人物角色在手机画面上惨死当场,依然是视而不见。 “唔,人家来了,八成就是那个女孩子。” 王翠华背负着双手,瞥了眼满脸呆滞的王柱子,冷不丁踢了这货一脚。 “非常抱歉,我们来晚了。” 楼下三人在众人的注视之中步行上楼,随后人事部副部长亲自出来迎接,将其请入了办公室内。 王柱子与王翠华没能挤进去,只能与众人堵在门口,远远瞧着那名女孩婉约动人的侧脸轮廓。 “宋依依,欢迎欢迎,听说你半个月之前出了车祸,不该在医院里再修养一段时间吗?” “谢谢领导关心,我已经没有大碍,可以正常工作了。” 办公室内的问答声传了出来,王柱子收起手机,竖起耳朵开始仔细偷听。 “……这次你的工作地点是陈家村,那啥, 陈佑海,陈佑海在不在?” 人事部副部长冷不丁扭头朝门外喊了一嗓子, 众人面面相觑。 王柱子愣了片刻,这才猛地反应过来,连忙举起手,干巴巴的喊了声“到”。 自从高考过后,王柱子便改名叫了“陈佑海”,不过时常反应不过来。 这事比较隐秘,就连许多亲戚朋友都不知道。 当然诸如大舅王翠华等知晓之人,也还是习惯叫他的小名“王柱子”。 “宋依依,你和陈佑海,都是陈家村的驻村扶贫干部,以后你们就是同事了。” 在场中一众男人各种羡慕嫉妒恨的注视之中,王柱子有些紧张的进了办公室。 随后被副部长介绍给了那个叫做“宋依依”的女孩子。 “你好,我叫宋依依,你是陈家村的吗?” 办公桌旁,女孩大大方方的微笑打着招呼,那抹巧笑嫣然,看得王柱子脑袋晕乎乎的,下意识点点头。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女孩似乎格外关注自己,特别是听到“陈佑海”三个字之时,明眸几乎为之一亮。 “你是五年前参加高考的吗?” 人员到齐,十方县衙门的大巴车准备出发,将这些年轻的驻村扶贫干部一一送上工作地点。 宋依依选择与王柱子坐在同一排,不时有其他男干部过来搭讪。 宋依依来者不拒, 微笑着和这些家伙都加了微信。 这却让王柱子有些患得患失,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此刻听到宋依依的询问声,他不禁点点头,纳闷道:“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也是五年前参加高考呀,只不过出了点意外,复读了一年。” 宋依依紧盯着王柱子,那双大眼睛亮若星辰:“你还记不记得,你在前往高考的途中,救过一个人?” 41、救命恩人 “救,救人?” 王柱子被宋依依给问得一脸懵逼,不禁拼命回忆高考那几天的事情。 可惜那时候他过得浑浑噩噩,印象最深的,反倒是连续考砸两场之后,他索性破罐子破摔。 大半夜从学校翻墙跑去了网吧包宿,痛痛快快的玩了一晚上游戏,然后第二天直接趴在考场里睡得鼾声如雷。 要不是他的打鼾声太响,惊动了监考老师,王柱子觉得自己恐怕会一觉睡到下午。 “你忘啦,你在前往考场的途中,撞见了一起车祸事件,然后你不顾自己的安危,救下了一个女孩子……” 宋依依越说越小声,俏脸泛起了一抹红晕,眼角眉梢却都是甜甜笑意。 “我……” 王柱子越发懵逼了,自己啥时候还干过这种蠢事? 要是真在前往考场途中遇到了车祸现场,他说不定会停下脚步看两眼热闹,然后头也不回的走掉。 “你怎么能忘了呢,你为了这件事还耽误了高考的最后一场考试,我一直觉得挺对不起你的。” 宋依依轻声说着,神色越发和蔼可亲,看得王柱子心痒难,魂儿都要飘起来一般。 王柱子并不傻,从对方的三言两语之中,已经听出了个大概来。 很显然,眼前这个清秀靓丽的女孩子,将他误认成了别人……说不定,那个出车祸的女孩子,说的就是她自己! 想到这里,王柱子倒是颇为有点意动起来。 他很想立刻点头承认,可又怕冒冒失失的露出破绽,给宋依依留下坏印象。 一时间,王柱子有些犯难了,承认也不是,可要让他矢口否认,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能够博得美女好感的机会,哪个男人肯随随便便的放弃? 是以他支支吾吾了半天,连个屁都没憋出来,反倒是惹得宋依依噗嗤一笑,抿着红唇莞尔不已。 “其实当初你救了我之后,我很想找到你,然后当面感谢你的。” 宋依依掏出一款精致小巧的女士手机,翻到了相册里的一张影印件。 “可惜,我姐夫帮忙找了半天,只找到了关于你的一点信息……” 她将手机递向王柱子。 王柱子也是极度困惑,眼前这个女孩子究竟把他误认成谁了啊? 目光定格在宋依依手机的屏幕之上, 当看到那张五年前的准考证影印件之时,王柱子双眼大睁,瞳孔狠狠一缩! 准考证上,赫然印着的是陈有才的头像! 轰隆一声,王柱子浑身一震,有种被人戳破谎言后的强烈恐慌感。 想起来了,一切都想起来了……陈有才的学名,便是准考证上的“陈佑海”三字。 这货最后一场高考考试,貌似就是因为在半路“见义勇为”,反倒是把时间耽搁,迟到了半个小时。 敢情就是因为陈有才救了眼前这个女孩,所以才错过了考试。 所有线索在脑海里连成一线,王柱子更是不安,额头都是冷汗淋漓。 不对……老子现在才是陈佑海,身份证,户口本上都写得清清楚楚! 王柱子猛地回过神来,心头顿时大定,就算是今天说破天去,他也必须得咬牙撑下去。 “哈,还,还真是我五年前的准考证啊,呵呵……” 他笑得颇为不自然, 随后点点头道:“依依,要不是你提醒,我还真把这件事给忘了,毕竟都过去五年了。” 听到这货居然叫自己“依依”,女孩的雪白鹅蛋脸再度泛起一抹羞红来。 要知道,这个称呼,一般都是家里人这么叫她的。 “你忘了,或许是你觉得这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一件小事。” 宋依依轻咬红唇, 鼓起勇气抬头,直直盯着王柱子的双眼:“可对于我来说,这却是救命之恩!” “嗐,都过去了,没什么,你不用太在意。” 王柱子心头暗喜,表面却是风轻云淡,满脸无所谓的摆摆手。 想想电视剧里的那些桥段,按理来说,宋依依遇到自己这个“救命恩人”,兴许会感恩戴德,甚至以身相许吧? 再不济,也能心生好感,相互亲近亲近…… 王柱子越想越是意动,越想越是兴奋,嘴角不禁露出一抹傻笑来。 “我怎么能不在意呢,我觉得上天对我真的有特别的安排。” “这次来陈家村,不但遇到了五年前的救命恩人,还能再见见半个月前的救命恩人呢!” 宋依依嫣然笑道:“他叫陈有才,我猜你们一定认识,对不对?” “……” 王柱子脸色僵硬,目瞪狗呆片刻,连忙询问宋依依与陈有才是如何相识。 结果这不听不要紧,听完之后,王柱子那叫一个悲愤,气得险些没吐出一口老血。 妈的,陈有才这货的运气也太好了点吧,简直跟开了挂一样! 五年前宋依依出车祸,就是陈有才救下来的……结果大半个月之前,宋依依又出车祸了。 陈有才居然又冒死救了她! 王柱子越品越觉得满不是滋味,心里妒火丛烧,凭啥陈有才能有这样的逆天狗屎运? 当然,转念一想,这个宋依依也太倒霉了吧,怎么老是出车祸? “认识,当然认识,我和陈有才是一个村的,他家离我家不远,呵呵。” 王柱子笑得简直比哭还难看。 “那太好了,等到了陈家村,我一定要请你们两位救命恩人吃饭!” 宋依依有点奇怪王柱子的反应,不过也没多想什么,依然是笑吟吟说道。 “那,那挺好……那啥,依依,我以前在村里,他们都喜欢喊我的小名‘王柱子’。” 王柱子笑得更是难看了几分,心头对陈有才的妒意也多了几分。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略显紧张的叮嘱道:“虽说我现在参加工作了,但是乡里乡亲的,他们估计也不会改口。” “所以你当着村子里的人,还是喊我王柱子吧,千万别喊‘陈佑海’这个学名!” “嗯,我明白了。” 宋依依笑了笑,点头答应,这才让王柱子暗暗松了口气。 旅游大巴一路向前,不时有各乡镇的驻村扶贫干部与众人告别下车。 到得最后,便只剩下宋依依与王柱子还在车里。 离开县道驶向陈家村的村路,也变得坑坑洼洼,让车子摇摇晃晃,颠簸如行舟。 拐过一座荒坡,只听得嘎吱一声,车子被人拦停,打断了宋依依与王柱子的聊天。 两人抬眼望去,一个带着草帽的男人,正拎着一只蛇皮袋子,拦在车头前,似乎在恳求车师傅让他上车。 “师傅,让他上来吧,反正车里都空了,还有这么多位置。” 为了在宋依依面前好好表现,王柱子故意装出一副慈悲为怀的模样, 伸长脖子对车师傅大声喊道。 可惜他却是不知道,就是因为他的“突发好心”,却险些让车内三人都送掉性命! 42、倒霉蛋王柱子 “五年前……幸好我和陈有才的脸型比较像,才会让宋依依认错。” 眼看那个戴着草帽的男人千恩万谢,拎着蛇皮袋子上了车。 王柱子心不在焉的看了眼,却是在默默想着其他事。 和宋依依相处不过两个多小时,他也逐渐变得自然起来,不时还能说几个土味笑话逗对方开心。 宋依依脸蛋漂亮,身材又好,衣品也不俗……更重要的是有个非富即贵的家庭背景。 这些优越的条件,都让王柱子深深被吸引,越发沦陷。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以后可不能再睡懒觉,要每天给宋依依送早餐,午饭,宵夜……然后找准机会,把人拿下! 待到生米煮成熟饭,哪怕宋依依的家里人不同意,届时也就无可奈何了。 “大娃的名字肯定是认祖归宗,改姓王……至于二娃,依依家好像没有兄弟,只有一个外嫁的大姐。” “倒是可以让二娃姓宋,去继承他外公家的家产……” 王柱子开始陷入美妙的遐想之中,嘴角不禁再度泛起一抹傻笑来。 “小伙子,你在想啥啊,这么高兴?” 那个戴着草帽,一身老农打扮的男人站着四顾了下。 面对满车厢空荡荡的座椅,却是选择了靠近王柱子二人的一个位置。 他将袋子搁在脚边,扭头冲王柱子笑问道。 “没什么,你是这附近的村民?” 遐想被人打断,王柱子有点不悦,用着审视的目光,板着脸上下打量对方。 “没呢,我是王家沟那边的,过来做点小生意,嘿嘿。” 草帽老农抬脚轻轻踢了下蛇皮袋,岂料里面似乎装有活物,竟是猛地蠕动了下。 “闺女,想不想看看,这可是纯天然野生的,你们都是城里人吧,平常可看不到呢。” 在王柱子与宋依依略显错愕的注视中,草帽老农自顾说着,便俯下身去,伸手去解蛇皮袋口的绳子。 “不许打开,我们不想看!” 不知为何,王柱子总觉得蛇皮袋透出股危险气息,刚才那蠕动出的轮廓,让他心头发慌。 他用着命令的口吻说完,正要表明他和宋依依的身份。 可惜却是晚了一步。 “嗤嗤,嗤嗤嗤……” 捆住蛇皮袋口子的绳头,被草帽老农解下,然后随手丢掉,紧接着便抓起袋底,凌空一抖。 哗啦一声,好几条花花绿绿的毒蛇从袋内落下, 扑通扑通砸在了车厢底上! 蛇信如丝,不断从蛇吻中吞吐,看得王柱子与宋依依双眼大睁,已经吓得脑海一片空白。 嘎吱! 开车的大巴司机,透过后视镜看清了这一幕。 顿时吓得双手一哆嗦,险些把车开到了沟里去。 他二话不说,一脚踩下刹车,正要慌张起身。 岂料那草帽老农抢先一步,冲上前去,硬生生将车门掰开,然后飞速跳车跑路了。 “是蛇,是毒蛇!!啊啊啊啊!” 杀猪般的凄厉呐喊响起,却是王柱子终于从极度惊恐之中回过神来,面如土色的大叫。 相比起惊慌失措的他,宋依依尽管俏脸惨白,可却是要显得冷静几分。 一双芊芊素手死死抓紧座椅扶手,她随后抬头朝车窗望去。 眼下有那几条毒蛇堵在车厢前方,想要越过它们从车门夺路而逃……她几乎没有这个勇气。 最好的办法,只能是砸开车窗,从破口处跳下去! 至于那个诡异的草帽老农,为何要将毒蛇丢在车内……宋依依心头发紧,哪还去多想? 可惜想法是好的,现实却是冰冷的。 那几条毒蛇原本也没搞清楚状况,正转动小脑袋打量四周呢。 结果王柱子那几声鬼哭狼嚎响起,顿时吓了它们一大跳。 随后便纷纷转头,用着黄橙橙的竖瞳死死盯了过来。 “你们莫要乱动,我,我去找人来帮忙!” 大巴师傅犹豫了下, 最终还是不敢用自己的小命来冒险, 喊完一嗓子,便打开车门跑得远远的…… “靠,靠,靠!” 王柱子瞧着大巴车师傅那远去的伟岸的背影,气得破口大骂,心里将他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个遍。 瞧着那一条条蠢蠢欲动的毒蛇,他额头冷汗淋漓, 万万想不到刚刚“衣锦还乡”,就遇到这种要命的破事。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几颗扁平的蛇头高高昂起,发出了咄咄逼人的嘶声。 王柱子从小生活在农村,自然是一眼就看出,这些都是毒蛇,剧毒的那种! 搞不好,被咬一口就会丢掉老命! 就在他卷缩在座椅内,浑身发抖如同筛糠之时。 面白如雪的宋依依却是咬牙起身,一把扯下车窗边配备的安全锤,对准了窗玻璃的一角狠狠击去。 哗啦! 她力气较小,试了好几次,才让坚硬的车窗玻璃碎裂开来,随后又被她用小拳头狠狠捣鼓出了一个大洞。 “快跳下去!” 宋依依本就坐在靠窗的位置,此刻更是毫不犹豫,口中喊完,顿时不顾那锋利的玻璃大洞边缘,硬生生从中钻过去,跳出了车厢。 “……” 王柱子人都傻了,看了眼那车窗玻璃大洞,又看了看那几条蓄势待发,随时可能袭来的毒蛇。 他倒抽了一口冷气,然后连滚带爬,拼命就往车窗钻…… 就在他脑袋刚钻出车窗,随即惊恐发现,肩头被车玻璃给卡住了! “嗤嗤,嗤嗤,嗤嗤嗤!” 车厢内的几条毒蛇,原本也在蓄势观望,毕竟眼前这两个大家伙,看起来并不好惹。 可没想到其他人都跑了,只剩最后一个家伙,居然把屁股对着它们,不断的扭啊扭…… 挑衅,这分明就是赤果果的挑衅啊! 你大爷的,毒蛇不咬人,当我们是麻绳?? 是可忍,孰不可忍,那几条毒蛇顿时就怒了,二话不说就昂头齐齐游窜过去,对着王柱子的屁股蛋张开了大嘴。 “啊……!!!” 正拼命往车窗外钻的王柱子虎躯一震,感觉自己的某个重要部位中招了,传来阵阵针扎般剧痛。 惊恐交加之中,他双眼一翻白,在宋依依的紧张注视之下,就此歪头昏死过去…… 与此同时,南陵市郊,兰陵会所。 “祥泰老弟,这次麻烦你出手,真是不好意思。” 装饰得古朴典雅的茶屋之内,冯一鸣坐在茶台对面,端起酒杯,朝着用牙签剔牙的张祥泰笑道。 这家私人会所名义上打着茶庄的旗号,背地里却是花样百出,拥有各种服务。 比如眼下,两人身后都各自跪坐着一个旗袍美女,一边为他们捏腰捶背,一边巧笑嫣然。 “冯哥既然是我姐夫的朋友,自然一切都好说。” 张祥泰大大咧咧的一抹嘴,眯起眼嘿嘿笑着称赞道:“不瞒冯哥,像这种高档的地方,我还真没怎么来过,多谢冯哥今天带我来开开眼。” “那就玩得尽兴点,人随便挑。” 冯一鸣露出个“男人都懂”的笑容,与张祥泰相视大笑。 “冯哥你就放一万个心,张家镇那片地,那就是我的地盘,干点小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嗯,我对祥泰老弟当然放心,只不过需要做得干净利落点,别给人留下话柄。” 谈到正事,冯一鸣明显收敛了几分笑意,道:“等我拿到宋氏药业,以后和曹总就是一家人了。” “没事,不就是摆平两个刚下乡的年轻人嘛,冯哥你就等着听好消息吧。” 张祥泰满脸不以为然的摇摇头,醉醺醺道:“说不准,这会儿已经被咬得死去活来了,哈哈哈!” “祥泰老弟,你确定那周围没有一家像样的医院吗?万一被他们及时弄到了蛇毒血清……” 冯一鸣慎重问道。 “能有个屁的医院啊,就陈家村那块地头,一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除了一个小破卫生院,还能有啥?” 张祥泰抬手扯了扯衬衣领口,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他已经憋得有些燥热难耐了。 说完这话,他搂着身侧那名旗袍美女,笑嘻嘻自顾离去。 只留下冯一鸣坐在原地,频频朝着手机屏幕望去。 43、大闹卫生院 “唔,该下班了,大家休息吧。” 又是一个清闲的下午过去,卫生院内除了陈有才三人,连个鬼影都没有。 老宋在烟灰缸内按灭烟屁股,抬眼一瞥手机屏幕。 时间不过是下午四点四十五分,距离真正的下班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呢。 当然,作为卫生院内的一把手,老宋既然能面不改色的宣布早退,桃姐与陈有才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阵阵女人的惊慌哭喊声,听得陈有才三人都是面面相觑。 出事了,这肯定是出事了! “医生,医生呢,快救救我家柱子啊!!” 三人齐齐奔出门, 来到院门前,正瞧见一群人慌慌张张,抬着个昏迷不醒的年轻人奔来。 跑在最前面的, 赫然是哭得六神无主的王婶儿! 只见她满脸眼泪鼻涕,早就不见了平日里的蛮横模样,全然只剩下恐慌无措之色。 而在人群后方,则是快步跟着个俏脸紧绷的女孩子,陈有才睁大双眼,连看了好几下,这才确定那人居然真的是宋依依。 “怎么了这是,诶诶,我们都要下班了……” 老宋也有点慌,连忙上前询问,结果还没说完,便被王婶儿一把死死抓住了手腕。 “宋医生,你一定要救救我家柱子,救救我家柱子啊!” 王婶儿膀大腰圆,手劲也颇大,这一下抓得老宋词龇牙咧嘴,倒抽了好几口凉气。 “你先撒开,把事情说清楚啊!” 老宋忙不迭甩开王婶儿的爪子,随后在一众跟来的村民那七嘴八舌的嚷嚷声里,终于大致听了个明白。 “什么,被毒蛇咬了?不行不行,我们卫生院可没有什么蛇毒血清,还是赶紧把人送县医院吧!” 昏死过去的王柱子被人抬进了医疗室的病床上,后背朝天的趴着。 那被毒蛇咬过的屁股蛋高高肿起,宛如在裤子内塞入了一个篮球。 老宋大摇其头,飞快说完,便打算找点绳带之物,先捆住伤口,以免让蛇毒在王柱子体内通过血液继续扩散。 奈何比划了半天,这被咬的部位实在有些不好下手,最后只能将捆扎带紧紧缠在了王柱子的腰腹之间。 “老宋,送去县医院最快也得将近一个小时,我看他极有可能撑不住。” 虽说对王婶儿的印象极坏,但是关键时刻,桃姐也暂且放下了个人情绪,神色凝重的说道。 “那就没办法了,只能先把创口的蛇毒清理干净,然后打电话叫县医院那边送蛇毒血清过来。” 老宋点点头,上前将王柱子穿着的牛仔裤被扒拉了下来,许是动静有点大,王柱子低声哀嚎了下,居然被疼醒了。 “宋依依,你们怎么会被毒蛇给咬了?” 陈有才站在一旁看了半天,觉着也帮不上什么忙,便走到宋依依面前, 低声问道。 两人站在医疗室门外, 宋依依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听得陈有才神色古怪,那叫一个无语。 “那人自称是什么王家沟的……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放毒蛇来咬我们。” 宋依依紧咬红唇,不时抬眼朝医疗室内看上几眼。 “你和柱子都是刚过来,按理来说,也没得罪什么人吧?” 陈有才摇摇头,看着宋依依脖间的血污,不禁关切问道:“你没事吧,我看你脖子好像被划了好几道口子,先给你处理一下吧?” “谢谢,我暂时不用关,麻烦你们先救助陈……王柱子吧。” 想到王柱子之前在车内的叮嘱,宋依依及时改口,倒是没有引起陈有才的注意。 “唉,柱子也真是倒霉,刚回来就被蛇给咬了。” “是啊,他现在可是咱们村的驻村扶贫干部,这要是传出去,以后谁还敢来咱们陈家村当村官啊?” “宋医生,你们千万可得把人给治好啊!” 医疗室内,围观的陈家村村民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听得老宋与桃姐都是头大无比。 “好了,现在该把蛇毒给清理干净……唔,你们谁来?” 王柱子此刻被扒下了裤衩,露出了一对肿胀的屁股蛋,上面好几道青紫的毒蛇牙印,看上去格外的触目惊心。 卫生院内条件简陋,器具不齐,想要将蛇毒从创口之中清理干净,貌似只有用老办法了…… 老宋用酒精浸泡过的卫生棉擦了擦创口,王柱子疼得眼泪汪汪,一个劲的哭爹喊娘,嗓子都给喊哑了。 他抬眼扫视场中众人,随后将目光定格在王婶儿脸上。 “王翠花,王柱子是你儿子,你来帮他把蛇毒吸出来吧?” 死寂,一片死寂。 正在一个劲埋头抹眼泪的王婶儿虎躯一震,猛然惊愕抬头,整个人都傻眼了。 用嘴在王柱子的屁股蛋上,吸,吸蛇毒?!! “你,你不是医生吗,这事就该你们来!” 开玩笑, 哪怕王柱子是她的亲身儿子,王婶儿也是万万下不去嘴啊。 “嘿,谁说医生就必须得干这种事了?” 老宋也是万万没想到王婶儿会拒绝得如此干脆,呆滞片刻,随后便被气笑了。 “行,你不愿意,那就让你们来?” 他似笑非笑,看了眼脸色阵阵青阵阵白的王婶儿。 然后又转头,看向那些先前一个劲嚷嚷着要救王柱子的村民。 “……” 那些村民你看我,我看你,卧槽,谁肯用嘴去吸王柱子的屁股蛋啊……太羞耻,太恶心了,关键是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得被人笑话一辈子? 一时间,众人都是脸色微僵,齐齐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看,谁也不愿意啊,你这个当妈的都不肯干,还能指望谁来救你儿子?” 老宋本就对王婶儿看不顺眼,此刻斜眼瞅着她,盯得后者一张发福胖脸涨成了猪肝色。 “……我来吧。” 就在王婶儿支支吾吾这时,医疗室门外的宋依依紧咬红唇, 随后鼓起勇气,走了进来。 老宋傻眼了,桃姐也傻眼了,陈有才更是目瞪狗呆。 “闺女,谢谢你,你快点吧,要是晚了我家柱子就危险了!” 就在众人齐齐发懵之时,王婶儿却是大喜过望,一把死死抓住宋依依的皓腕,生怕她反悔一般。 那架势,都恨不得直接按住宋依依的脑袋,往王柱子的屁股蛋上凑去。 “依依,谢谢你,我,我会一辈子记住你的……” 趴在病床上的王柱子感动得差点泪流满面,颇为费力的扭过脖子,对宋依依说道。 “姑娘,我说你可得想清楚了,人家老妈都不肯干,你……” 老宋嘴角抽搐, 实在不忍心看到宋依依那张青春靓丽的脸蛋,靠近王柱子的屁股蛋。 光是想想那画面,简直就让人恶心得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啊。 他低声开口,还没说完,便被王婶儿一把推开,臭着脸恶声大骂:“你个缺德的,你滚开!” 我,我忍! 老宋被骂得老脸发黑,甩手走到一边抽闷烟去了。 桃姐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上前想要拉住宋依依,却被王婶儿与王柱子齐齐怒目而视。 “先等等,我好像在书上看到过,可以用胰蛋白酶暂时压制蛇毒,它是广谱抗毒药剂!” 眼看宋依依就要硬着头皮,俯下身凑向王柱子的屁股蛋……陈有才心里满不是滋味,偏偏又不好开口阻止。 就在这时,脑海里灵光一闪,他猛然想到了前几天翻阅医书时的一段话。 一嗓子喊出来,医疗室内为之一静,所有人都纷纷朝陈有才看来。 “对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那啥,小桃你去把胰蛋白酶拿过来,先给王柱子静脉注射!” 老宋一拍脑门,随即恍然大悟,不由得朝陈有才竖起了大拇指。 桃姐也对陈有才投去个赞许的眼神,将宋依依拉到一旁,这才快步往卫生院的小库房奔去。 “……” 王柱子脸上笑意僵硬,整个人都不好了,对陈有才那叫一个恨啊。 靠,原本可以和宋依依来个“亲密接触”……呃,虽说方式比较特殊,但这也算是两人的关系跨进了一大步。 结果关键时刻,就因为陈有才的一句话,便让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了。 哭了,王柱子心头悲愤,差点恨不得抱头痛哭一场。 一时间,他怒火攻心,恼恨的瞪向陈有才,随后白眼一翻,活生生的被气昏过去。 44、跑不掉 南陵市,兰陵会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桌上的残羹冷炙撤下去,只剩一瓶人头马洋酒搁着。 冯一鸣席地而坐,端着高脚杯小口小口的抿着,静静等待手机的响动。 五年,整整五年了。 为了让宋依依在“意外”之中死去,冯一鸣这个名义上的姐夫,真可谓是处心积虑,煞费苦心。 细数自从他迎娶了宋家长女宋曼曼之后,宋依依便似乎霉运附体,大大小小的遭受了十多次天灾人祸。 喝水喝到“过期”饮料,送入医院洗胃,逛商场遇到电梯失灵,差点被卷入下方的的履带之内。 就连从高楼下路过,也被“风吹落”的陶瓷花盆砸中脑袋,抢救了整整三天三夜。 宋家为此焦头烂额,宋父宋母更是求佛拜庙,还花费重金请了高人来给宋依依算命。 冯一鸣也同样是焦头烂额,每天都在暗暗祈祷,只不过却是祈祷宋依依能尽早死于“非命”。 他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眼看着宋家后继无人,只剩小女儿宋依依还没出嫁,冯一鸣便有点着急上火。 想想他作为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当初选择迎娶宋曼曼,转而抛弃了同居十多年的初恋女友。 付出这么多,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宋家的诺大家产吗? 冯一鸣的出身并不好,农村长大,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 若是没有意外,他这辈子光靠自己的本事,也就只能靠着那点文凭,混一个城市户口而已。 想要改变自己的阶层,没有外力的帮助,谈何容易? 冯一鸣到现在都还记得, 他带着父母来到宋家拜访,对方家人眼中的那抹嫌弃之色。 父母生怕弄脏宋家的真皮沙发,一直干站着,而岳父岳母居然觉得这样也不错,并未开口说点什么。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冯一鸣便在心里种下了一个计划。 他不但要夺走岳父岳母的家产,更要夺走他们最心爱的东西! 一次又一次的缜密谋划,偏偏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冯一鸣有时候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直到偶然的一次酒会,他遇上了曹坤。 对方表现出来的欣赏姿态,让冯一鸣受宠若惊,还以为是遇上了命中的贵人。 然而等到曹坤知晓,宋曼曼在家里并不是最为受宠之后,对冯一鸣的态度也变得敷衍冷淡起来。 冯一鸣暗暗怨恨,但毕竟曹坤比他更有实力,为了完成心目中的计划,他不得不忍气吞声,主动向其靠拢。 两人也算得上是臭味相投,曹坤想要一统江北省的医药市场,宋氏药业便是最大的阻碍。 而冯一鸣想要侵吞宋家家产,就得先除掉宋依依……是以在五年前,曹坤终于向冯一鸣递出了橄榄枝。 他们联手策划了那起车祸事件,甚至为了让宋依依被炸得粉身碎骨。 还特意在别处,人为制造了好几起小火灾,使得本地的消防队疲于奔命,四顾无暇。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完美无缺,堪称缜密到了极点。 可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没预料到,还会有一个不怕死的家伙冲入那堆炯炯燃烧的煤气罐里,将宋依依从鬼门关给拖了回来。 每每想到这功亏一篑的原因,冯一鸣都忍不住想要砸东西。 你不过是个路过的高考生而已,为了一个陌生女孩子,值得这么奋不顾身的拼命吗? 你他妈到底在图个什么啊! 事后他通过一些渠道,弄来了那个高考生的相关资料,从而记下了那张让他恨不得用刀划烂的脸。 冯一鸣本想再叫人去找那个高考生的麻烦,至少得好好教训他一顿,出口恶气。 可谁成想,高考结束之后的当天下午,那个高考生便从学校消失了,再也没有露面过。 为此,冯一鸣除了气得直骂娘之外,也对其无可奈何。 反倒还得火急火燎的赶往医院, 对宋依依表现出一副关切无比的焦急姿态。 车祸计划意外泡汤,曹坤也劝冯一鸣要消停一阵子,毕竟闹得太厉害,很难不会露出马脚来。 冯一鸣也因此消沉了一段时间,都快打算放弃心头的计划了。 好在宋依依自己作死,非要学着别人,去搞什么“农村扶贫”,为此还不惜和父母闹翻,拒绝了出国留学。 冯一鸣暗暗窃喜,私下里还特意劝说宋依依不要放弃理想,坚持自己的本心……当然,他只不过是在等一个合适下手的机会而已。 终于,宋依依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了乡村公务员。 就在她满心欢喜,独自驾车往十方县衙门报道之时。 路过的黄石坡高架桥路段,便成了最为合适“发生意外”的地点。 冯一鸣找人在宋依依的驾座上动了手脚,并且远程遥控着系统。 只要她开到黄石坡附近,刹车系统便会失灵,车子将不受控制,一头撞向路边的护栏,翻下悬崖。 一切准备就绪,车祸再一次如同预料之中那般发生。 可偏偏那个家伙……再度出现了! 要知道,那可是高架桥下的悬崖啊,一脚踏空,就极有可能跌得粉身碎骨。 然而冯一鸣直到现在都没想通,那个准考证上叫做“陈佑海”,实际自称“陈有才”的家伙,究竟是咋想的? 七、八层楼那么高的陡峭悬崖,说爬就往下爬? 更加过分的是,他抱着昏迷不醒的宋依依,一脚踏空,跌入下方水流湍急的青江河里。 居然,居然也没有被淹死! 这简直就是欺负人啊……要是换做普通人,早就死了好几遍,孟婆汤都该喝饱了。 咚的一声闷响, 却是冯一鸣搁下高脚杯,长长吐出了口浊气。 因为,他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有人给他发来了微信语音。 “冯哥,事情搞砸了,宋依依没有被蛇咬,被她砸破窗玻璃跳车跑了!” 点开语音消息,张祥泰醉醺醺的嗓音传来,似乎还夹杂着女人的腻味撒娇声。 冯一鸣浑身僵硬,面沉如水,眼神一点一点变得怨毒狠厉。 砰! 怒火攻心之下,他一把抓起那瓶价值不菲的人头马洋酒,狠狠将其挥向墙面。 瓶身碎裂, 残渣乱飞,猩红酒液溅射到冯一鸣那张狰狞怒目的脸上,触目惊心,状如恶鬼。 “冯哥你别急,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嘛……只要宋依依还待在陈家村,我就能弄死她!” 似乎觉得失了手,在冯一鸣面前丢了脸面,张祥泰又发来语音安慰道。 “下次,次次都是下次,我下次你妈了个x!!” 冯一鸣一拳锤烂了手机屏幕,怒声破口大骂,惊得会所经理都一路小跑过来,细声细气的询问发生了什么。 挥手让人滚蛋,冯一鸣跌坐在地,惨然大笑了一阵,随后又咬牙切齿起来。 “宋依依,你跑不掉的!” 45、王婶儿的热心肠 王柱子的小命最终还是保下了。 毕竟被咬的部位距离心脏较远,再加上皮糙肉厚,蛇毒扩散得并不快。 十方县医院问清了所中蛇毒之后,送来了相应的解毒血清。 王柱子性命无碍,只不过还需要在卫生院内输液。 老宋可不乐意一直守着这货。 交代了陈有才几句换药的注意事项,便不顾王婶儿的阻拦,自顾下班离去了。 热闹再怎么好看,也填不饱肚子,是以下午饭点一到,围观的村民也三三两两的散去了。 卫生院内,只剩下陈有才和桃姐两个工作人员。 宋依依主动留下来照顾王柱子,王婶儿则是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回家给王柱子做饭去了。 “柱子,你好好休息,工作的事情我会帮你请假的,你不用担心。” 一剂解毒血清注射下去,王柱子发起了低烧,嘴里哼哼唧唧,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宋依依秀眉紧皱,坐在病床前,耐心的柔声安慰着他。 “不对劲,宋依依怎么会这么在意王柱子的?” 眼看一切并无大碍,桃姐也打算收拾东西下班离去。 转眼一瞧病床前的两人,她顿时颇为狐疑,低声对陈有才说道。 “应该是关心同事吧,我听宋依依说,她和王柱子,都是我们陈家村新来的驻村扶贫干部。” 陈有才笑了笑,心里其实也有点膈应。 宋依依之前居然肯给王柱子吸蛇毒……两人的关系看来实属非同一般,绝非普通同事这般简单。 “那我走了,晚上我把妙妙叫上, 去给你捧场。” 桃姐收起小挎包,凑近陈有才,神秘兮兮的说道。 “妙妙可是一直对你恋恋不忘,嚷嚷着要我带你去她的宠物店多转转呢。” “……” 两人靠得极近,幽幽女人香袭来,让陈有才颇为有点吃不消,只能讪讪一笑。 桃姐一走,卫生院内更是空寂,只有王柱子不时含糊不清的哼唧两声。 “对了,你饿不饿,要不跟我回家先吃晚饭吧?” 摸出老人机看了时间,已经是傍晚六点,陈有才摸着肚子,对宋依依问道。 “我不饿……再说,还得有人帮忙给他换药。” 宋依依迟疑了下,终究还是摇摇头。 陈有才沉默了下,点点头表示理解。 随即又给王柱子换了一瓶挂液,这才与宋依依告别出了卫生院。 回到自家小院,父子两人吃着简单的晚饭。 陈大壮也听说了王柱子被蛇咬伤的事情,随口问了几句,得知没有什么大碍之后,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刷锅洗碗之后,陈有才将陈大壮连带轮椅一起推出小院,让他自己散步溜达。 路过赵晓琳家的小院,陈有才喊了一嗓子。 后者在院内脆生生的应了声,便如同云雀般欢快的扑了出来。 “有才哥,卫生院怎么还没关门啊?” 走到村口,看着亮着灯的卫生院医疗室,陈有才皱了皱眉,还是决定去看一看。 “我说依依啊,你就住我们家吧,我家的条件算是陈家村最好的了!” 刚走到门口,便见医疗室内,王婶儿一把抓住宋依依的皓腕,死活要把她往外拖去。 王柱子已经输完液,此刻精神好了不少,一瘸一拐的走在旁边,也跟着一个劲的劝说。 “不不,这样太打扰了,我还是去张家镇找个酒店就好。” 哪怕对王柱子再如何感激,宋依依也断然不会住到他家里去。 她毕竟还是个未嫁人的女孩子,又是孤身一人,不想惹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有什么打扰的,我们家柱子一表人才, 人品在十里八乡那是数一数二的,你还怕什么呀?” 王婶儿笑嘻嘻的说着,听得门外的陈有才嘴角抽搐,额头满是黑线。 王柱子从小就属于偷鸡摸狗的那种,人品早就臭了…… 陈有才到现在都还记得,这货偷窥女厕所被抓,之后被罚站在校门口整整两天。 让宋依依住进王柱子家,还真不让人放心。 “宋依依,我和晓琳要去张家镇,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眼看宋依依俏脸发窘,不断的摆手拒绝,陈有才看不下去,当即上前开口问道。 “诶诶,陈有才,有你什么事啊,没看到人家要去我家住吗?” 一听这话,王婶儿不乐意了,本就瞧陈有才不顺眼,此刻更是来气。 她臭着一张胖脸,恶声恶气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 “跑去张家镇打零工的,你还想带着依依一块丢人现眼啊?” “是啊,依依,别管他们,你还是住我家吧,咱们才是一路人,还能顺便探讨探讨工作。” 王柱子如今也瞧不起陈有才。 再加上这货之前坏了他的“好事”,是以说起话来夹枪带棒,毫不掩饰。 他斜眼一瞥陈有才,随后又乐呵呵的对宋依依劝说道。 “王翠花,你把话说清楚,我们去打零工,凭本事赚钱,怎么就丢人现眼了?” 赵晓琳一听就怒了,她可不怕王婶儿,当即也跟着上前,绷着脸大声反问道。 “哼,丢不丢人,可不是我说了算,自己个心里清楚就行。” 王婶儿阴阳怪气的笑道:“自从你爸死了,你妈就三天两头的往一个瘫子屋里跑,啧啧……” 她撇撇嘴, 没有再说下去,满脸都是鄙夷之色。 “王翠花,你再说一句试试?!” 赵晓琳气得眉眼发红,浑身颤抖。 如此恶毒的抹黑造谣,简直让她想要捏起拳头揍人。 “王翠花,你自己的那点破事,弄得十里八乡都知道,你还满嘴胡说?” 陈有才的脸色也陡然沉下,冷冷说道。 伤疤被解开,这下子轮到王婶儿抓狂了,那可是她一辈子都不愿面对的羞耻。 “你,你们两个挨千刀的,老娘今天不撕烂你们的嘴!” 王婶儿气急败坏,撸起衣袖就想来挠陈有才和赵晓琳。 王柱子也隐约知晓了她的丑事,生怕眼下闹大再丢人,连忙死命拉住了她。 “……柱子,谢谢你们的好意,我还是去镇上住吧。” 宋依依看得小嘴微张,人都傻了半天。 回过神来,她苦笑了下,见识过王翠花母子两的真面目,哪还敢住到他家里去? 她笑着婉言拒绝,王柱子臭着脸一言不发,和骂骂咧咧的王翠花自顾走了。 46、把握机会 “柱子,你大舅可是在电话里都跟我说了,那个宋依依家里挺有钱!” 母子两人出了卫生院,沿着小道一路往自家小院而去。 王婶儿左右四顾之后,冷不丁开口说道。 “八字还没一撇呢,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我啊。” 王柱子走得一瘸一拐,屁股蛋还在隐隐作痛,让他说话都有些些龇牙咧嘴。 “哼,看不上又能咋地,以后她和你单独相处的时间多的是……” 王婶儿推了王柱子一把,低声提醒道:“只要把生米煮成了熟饭,她还能跑了不成?” “妈,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我哪能乱来?” 王柱子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摇摇头,心里倒是颇为意动。 “什么叫乱来,把宋依依叫到家里来住下,时间一长,你们两个年轻人共处一个屋檐下,那啥还不是自然而然的?” 王婶儿推开院门,扶着王柱子进了屋,让他先趴在床上休息。 “到时候事情一成,谁还能说闲话?我们家能不能搬到城里去,可就看你小子这回儿够不够努力了。” 她端来饭菜,搁在床头柜上,王柱子单手拿着筷子,心不在焉的小口吃着。 “这事再说吧,我觉得宋依依没那么简单,而且还有陈有才那货一直捣乱呢。” “陈有才那个家伙,你不用管他,再过十几天,他就得乖乖去刘家庄当上门女婿了。” 王婶儿坐在一旁,将刘百万想要招陈有才倒插门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得王柱子满脸僵硬,嘴里的饭菜都不香了。 这还真是人比人,活活气死个人…… 我王柱子那点比陈有才差了,不但是大学毕业生,而且现如今还是陈家村的村干部。 刘百万那是瞎了眼吗,这么个好事居然要落到陈有才头上? “妈,你之前怎么不和我说一下啊,反倒是要便宜一个外人?” 王柱子有点生气,将筷子拍在碗沿,瞪着眼道。 “你懂个屁,刘百万家的闺女生了重病,明面上是招女婿,实际上是找替死鬼给她冲喜呢!” 王婶儿一巴掌拍在王柱子的后脑勺上,同样瞪起眼。 “万一刘媛媛一拖就是好几年不咽气,她那个身子又没法生育,最后倒霉是谁?” “那倒也是……对了,我爸还在外面搞工程?” 王柱子哑然了下,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再加上他如今身份特殊,堂堂的村干部跑去入赘,实在有些丢人。 是以他转过话题,询问起父亲王大刚起来。 “你爸前些日子又接了个工地,现在人都跑临县去了,你管他做什么?” 提起前些日子和自己闹离婚的王大刚,王婶儿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颇为不自然的哼唧道。 “我就随便问问……我不想吃了。” 王柱子也不好意思追问下去,毕竟那件事太过羞耻,不管真的有没有发生些什么,都让人难以启齿。 他将碗筷一推,然后掏出手机,开始玩起了游戏。 “你少玩点手机,赶紧把伤养好,可别让陈有才给抢了先……我看他和那个宋依依好像认识。” 王婶儿端起碗筷,有些不乐意的叮嘱道。 “呵,就他?他陈有才也不撒泡尿照照,他有资格和我争宋依依?” 王柱子咧嘴一笑,眼底满满都是不屑之色。 “就你能耐,说起来还真得好好感谢你大舅啊,等以后你和宋依依结了婚,得多去你大舅家走动走动。” 王婶儿也被逗乐了,抿嘴笑道:“虽说以后你大舅家比不上我们家了,可他毕竟是你大舅,该认还得认。” “知道了知道了,你烦不烦啊,都影响我玩游戏了。” 王柱子双眼紧盯着手机屏幕,头也不回的挥挥手,满脸不耐。 王婶儿心情颇好,倒也没生气,端着碗筷拉上门自顾离开了。 与此同时,陈有才三人正沿着县道,往张家镇走去。 夜幕来袭,月色熹微,陈有才帮着宋依依拎着小小的行李箱,一路说说笑笑。 “依依姐,你也真是的,怎么想到要帮王柱子吸蛇毒啊?” 交谈片刻,赵晓琳和宋依依也熟识了,此时不由得愤愤嚷嚷起来。 “嗯,柱子他五年前救过我,之前那种情况,我总不能坐视不管的……” 宋依依咬着红唇, 犹豫了下,还是将她与王柱子的渊源简单说了些。 听得陈有才与赵晓琳都是微微错愕。 “不会吧,就王柱子那种人,还能干出这种好事?” 赵晓琳瞪大双眼,简直比听到公鸡下蛋还要稀奇,都开始怀疑自己从小到大对王柱子的印象了。 “晓琳,你别乱说,兴许是柱子变了也说不定。” 陈有才也挺纳闷,更觉古怪的是,宋依依说的经历,居然和他五年前救下的那个女孩子很是相似。 转念一想,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或许是发生了类似的事件,倒也说不准。 这天地间,总归还是有其他的好人好事的。 “我应该没有弄错……当初救我的,应该就是王柱子。” 宋依依说得也有些迟疑。 毕竟在她的想象之中,能够奋不顾身从满是燃烧的煤气罐中,救下自己的男孩,至少也该是个性格勇敢的人吧? 然而今天在大巴车上的遭遇,让宋依依对王柱子有些失望。 他甚至还没自己一个女孩子镇定,居然吓得哇哇乱叫…… 更别说之后在卫生院内的一番话,那种面对陈有才之时,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更让宋依依对其好感减半。 “哎呀,依依姐你可就难办了呀!” 赵晓琳歪着小脑袋,颇为苦恼。 “现在王柱子是你的救命恩人,有才哥也是……你要是想以身相许,都不够分的……” 陈有才:“……” 宋依依:“……” 陈有才脸都绿了,阵阵风中凌乱,忍不住狠狠戳了下赵晓琳那光洁的额头。 “臭丫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陈有才又窘又气,宋依依也是俏脸微红,埋头抚了下耳畔发丝。 “哇,陈有才你急了你急了!” 赵晓琳噘着小嘴,飞快躲到了宋依依背后,随后幸灾乐祸起来。 “陈有才你是不是心虚了,被我戳穿鬼胎了吧?哼哼!” “我,我心虚你个大头鬼,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有本事你别躲!” 陈有才气得鼻子都歪了,恼羞成怒之下,都想揍人了。 “依依姐你看他你看他,就是心虚了,还厚着脸皮死不承认!” 赵晓琳可不怕陈有才,一个劲的躲在宋依依身后,咯咯直笑。 “……” 宋依依也是被逗得忍俊不禁,抿着红唇看两人一路嬉笑打闹,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张家镇。 47、宋依依沦陷了 “张家镇还挺繁华的,比我想象的要好太多了。” 三人穿过灯红酒绿的步行街,一路往大排档地段而去,随后来到了张大贵铁板烧摊位。 此刻不过晚上七点左右,夜市生活刚刚拉开帷幕,摊位上的食客倒也不多。 反倒是祥记派来捣乱的鸡哥三人,早早就霸占了角落里的一张小桌, 也不点东西,就这么干坐着玩手机。 一瞧摊位上走来个青春靓丽的美女,三人看得眼睛都直了几分,下意识就想站起身来搭讪。 奈何陈有才早有心理准备,将宋依依安排在了靠近铁砧板的一张桌前。 弄得鸡哥三人泄了气,悻悻然又玩起了手机。 要知道,如今张大贵铁板烧摊位打响了名气,周边不少食客都认识了陈有才。 鸡哥三人之前也想闹点事,可惜惹了众怒,险些被那些吃得本就不尽兴的食客揍了。 这之后,鸡哥三人便老实了许多,甚至都不怎么敢去惹陈有才了。 “你看看想吃点什么,这顿算我请客!” 宋依依坐下之后,转动白皙的脖颈,好奇的四下打量大排档周围的环境。 她毕竟从小生长在富裕家庭, 几乎很少踏足这样的地方,是以对一切都感到颇为新奇。 赞叹了一句张家镇的夜市繁荣之后,宋依依拿起菜单。 这才注意到摊位上的座椅都是光洁干净,并没有自己想象之中的油腻脏乱。 “我要一份什锦炒饭吧。” 她的饮食习惯比较清淡,盯着菜单选了下,这才抬眼对陈有才笑道。 “姑娘,第一次来我们家吃东西吧?” 张大贵已经从赵晓琳嘴里得知,对方是陈有才的朋友。 当即拎着小茶壶过来,对宋依依热情洋溢的笑问道。 “嗯,我今天刚到这边,大叔你好,我叫宋依依。” “我叫张大贵,我们这里不是自夸,菜品的味道绝对是没的说……” “你别看现在人少,等过一会儿,位置都不够坐的。” 张大贵乐呵呵的给宋依依倒了杯热茶。 随后对陈有才笑道:“给她来份肥牛盖浇饭,尝尝我们摊位的拿手好菜!” “好吧,谢谢大叔。” 宋依依其实不想吃得太过油腻,奈何盛情难却,只得笑着点点头。 不多时,陈有才站在铁砧板后,已经开始动手煎肥牛卷。 阵阵诱人香味传来,引得宋依依也不禁食欲大动。 “这是……好香啊。” 如今中药店那边已经和陈有才熟识,每到傍晚便会派人把磨成粉的中药材送来,都不用陈有才再跑一趟。 新鲜配制的秘方调料,轻轻撒在热气腾腾的金黄肥牛卷上。 就宛如干柴遇到烈火,爆发出一股难以抵挡的勾人香味。 宋依依原本捧着茶杯,静静的等待着,此时却是愕然抬头,愣愣望向陈有才。 香,实在是太香了,简直香得勾魂摄魄,香得让人深陷沉沦而无法自拔…… 平心而论,从小到大她也吃过不少好东西,国内国外的美食,更是尝了个遍。 可偏偏就在这家简陋的摊位之上,宋依依却被深深吸引,食指大动,甚至到了狂咽口水的地步。 “依依姐,可别太贪吃哦,许多第一次来的食客,最后都是吃得太多,只能扶着墙慢慢走的……” 浓香扑鼻的肥牛卷盖浇饭端了上来,赵晓琳将其放在宋依依面前, 眨巴着大眼睛笑道。 “……” 宋依依愣了下,随即莞尔点头,倒也没有说什么。 在她看来,不过是一盘做得比较香的盖浇饭而已,能好吃到让人吃撑扶墙的地步? 她自然是有些不信的。 抱着好奇的心理,宋依依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肥牛卷,轻轻凑到唇边。 不得不说, 这香味实在太过浓郁诱人了,鼻尖一吸,她整个人便脑海一空, 再也没心思去想其他的事情。 “我……我居然全都吃完了?” 片刻之后,宋依依放下筷子,回味口齿留香之余,随即错愕低呼了一声。 没了,整整一大盘肥牛盖浇饭,居然被她吃得干干净净,连颗饭粒都没剩下。 宋依依彻彻底底的懵住了。 “老板,今天够早了吧,赶紧给我们来一份火爆腰子,一份葱爆牛肉,再来份尖椒小炒肉!” “老板我们还是老规矩,赶紧做啊,都快饿死了!” “老板,我要一份培根里脊炒饭!” “我要一份红烧里脊!” 就在宋依依面对空荡荡的餐盘,满脸震惊之时。 不少食客已经一拥而入,三下五除二便将摊位给坐满了。 “……” 点菜声此起彼伏,大家似乎都憋着劲,甚至透出股争分夺秒的味道。 鸡哥三人面面相觑,最后只得无奈起身,跑到角落去站着。 没办法,食客太多了,他们光坐着不点东西, 早就引得旁人不满。 想要继续霸占位置,恐怕就有挨揍的风险了…… “依依姐你还想吃点什么,赶紧告诉我,我让有才哥偷偷给你先做。” 赵晓琳此刻已经忙成了陀螺,路过宋依依面前, 连忙停下脚步,飞快低声提醒道。 “我……还想再来一份肥牛盖浇饭。” 宋依依张了张小嘴,分明饭量不大,一大盘肥牛盖浇饭下肚,她已经有了七分饱意。 可惜嗅着铁砧板后那幽幽浓郁香味,浑身细胞似乎都在拼命怂恿。 宋依依迟疑了下,颇为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好,你先等着啊,我去给有才哥说一声,现在他都快忙死了……” 赵晓琳絮絮叨叨的说完,一阵风似的走了,根本没注意到宋依依俏脸绯红,都恨不得双手捂脸。 天呐,自己这是怎么了? 不光吃完了一大盘盖浇饭,居然,居然还要了一份?! 敢情她宋依依表面文雅淑女,骨子里却是个干饭达人?? 太羞耻,太丢脸了……这要是让大学里的几个闺蜜知道了,还不得被笑话死? “宋依依,你也来给有才捧场吗?” 就在宋依依拿起菜单遮住红红的脸蛋之时,背后冷不丁响起道嗓音,吓得她险些落荒而逃。 回过头去,却是桃姐带着一个短发萝莉脸的女孩子走过来,正笑吟吟的打着招呼呢。 “陶医生,你们,你们也是来吃东西的吗?” 宋依依笑得简直比哭还难看,心里那叫一个急。 等会儿盖浇饭端上来,自己到底该不该吃? 完了完了,女孩子的脸面,今天怕是都得在桃姐两人面前丢光了…… “是啊,这家摊位做的东西,味道是真的不错,我们经常过来吃宵夜呢。” 桃姐和妙妙坐在了宋依依对面。 后者睁大双眼,仔细打量着宋依依,明眸深处不禁泛起一抹惊艳之色。 “女流氓啊你,看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你是来吃东西还是来看美女的?” 桃姐用脚踢了妙妙一下,有些揶揄道。 “小桃,我觉得……你今年可能要落选张家镇镇花了。” 妙妙收回目光, 语重心长的对桃姐感慨道。 “你死一边去,再提这事我就跟你绝交!” 噗嗤一声,却是宋依依被逗得忍俊不禁,辛辛苦苦抿紧嘴,依然是笑出了声。 桃姐则是被气得琼鼻一歪,差点抓狂,伸手就往妙妙的肋下挠去。 48、还债 “对了,你找到住所了吗?” 两人打闹了一阵,终究不敢太过火,毕竟还在公众场合,人多眼杂。 桃姐注意到宋依依脚边放着的行李箱,不禁关切问道。 说起来,宋依依能够大老远的从南陵市跑来这里当村官,的确需要很大的勇气。 让桃姐对其也是颇为敬佩。 “还没呢,吃完东西我去找个酒店住下,明天才有时间租个房子什么的。” 宋依依说得有点心虚,暗暗庆幸桃姐两人来得比较晚,并不知晓她刚刚吃完一大盘盖浇饭。 “妙妙,我们那里不是还空着一间房嘛……我看让依依搬过来一块住吧。” 桃姐是个热心肠,再加上宋依依初来乍到,在这里只有她和陈有才两个朋友。 于情于理,都该想办法帮帮这个孤身一人的女孩子。 “嘿嘿,和美女同居,我当然开心啦。” 妙妙兴奋得双眼发光,宛如饿狼盯住了小绵羊,气得桃姐又瞪了她一眼,生怕她吓到宋依依。 “房租你也不用担心,我们三个分摊下来,每个月也就三百来块。” “好的,谢谢桃姐。” 宋依依也挺高兴,能够顺手解决住所问题,可是让她暗暗舒了口气。 不多时,三人的饭菜先后端了上来。 三个女孩子刚开始还假惺惺的保持矜持,可惜吃着吃着就原形毕露,开始了狼吞虎咽…… 好在这一幕在摊位之上屡见不鲜,倒也没人笑话她们,毕竟大家都在埋头苦吃,哪还有心思去管旁人? “唉,我对这里真的是又爱又恨,这个月怕是又要长胖好几斤,真是气死我了……” 有了陈有才的“特殊照顾”,三人自然是不同于别的食客,吃得那叫一个尽兴。 当然,坏处也比较明显,那便是吃得太撑,只能相互搀扶着站起身。 妙妙苦着小脸,愤愤不平的瞪了眼铁砧板后忙碌的陈有才,听得桃姐与宋依依都是哭笑不得。 “这顿算我的,算是给宋依依接风洗尘吧。” 宋依依拿出手机想要结账,陈有才摆摆手,自掏腰包想把三人的饭钱补上。 “用得着你小子装大款吗?” 张大贵都被气笑了,把钱塞回了陈有才手里,然后又忙不迭招呼其他客人。 “好吧,依依就交给我们了,你们先忙。” 桃姐打了个招呼,便颇为费力的领着宋依依,与妙妙一路返回租住的小区。 “有才哥,我看那个妙妙姐的眼神很不对劲诶,她不会是喜欢女人吧?” 依然是不到两个多小时便卖光了食材,陈有才与赵晓琳领了工资,满是疲倦的原路往陈家村而去。 走在月色朦胧的乡村公路边,赵晓琳一边摆弄着手机,一边百无聊赖的随口道。 “……少看点那些不健康的小说。” “哦,我就是觉得吧,妙妙姐总比王柱子好啊,白菜不能让猪给拱了。” “你闭嘴。” “哦,有才哥,你是不是有点喜欢依依姐?” 赵晓琳依然是埋头盯着手机屏幕,话音落下,却是偷偷竖起了耳朵。 “赵晓琳,你够了……” 陈有才满头黑线,嘴角抽搐得厉害,也是有些哭笑不得,这问的都是哪跟哪啊? “有才哥,你还是别胡思乱想了,依依姐是城里人,应该不会看上你的。” 赵晓琳鼓起勇气, 好半天才抬起头, 对着陈有才认真劝说道。 “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喜欢宋依依了?” 陈有才听得一窒,差点当场崩溃,当即黑着脸反问道。 “当然是女人的直觉啊。” 赵晓琳可怜兮兮的扯了扯陈有才的衣袖,低声道:“有才哥,你配不上人家的,还是算了吧……” “我在你心里面,就那么差劲吗?” 陈有才气得想吐血,郁闷了半天,这才瓮声瓮气道。 “也,也不是啦,可,可人家依依姐是……” 赵晓琳有点着急想要辩解,小脸涨得通红。 陈有才满脸生无可恋的叹了口气,摇摇头,打算再也不吭声,以免被赵晓琳给活活气死。 两人一路沉默,回到陈家村各自小院。 陈有才打开灯,将这些天赚的钱都掏了出来,一张一张的铺在床上。 上次给父亲陈大壮买了轮椅,花掉一万多,不过好在这大半个月在摊位上赚了四千多块。 仔细数了一遍,嗯,还有一万六千块左右……应该可以把外债先还上了。 要知道,当初为了给父亲治病,陈有才几乎将村里人都借了个遍。 而他的母亲走得早,再加上陈大壮一直瘫痪在床,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是以娘家人那边几乎是断了联系,就连逢年过节都没什么走动。 对方瞧不上自家, 陈有才也不愿热脸去贴冷屁股,也就没向那些舅舅姨妈家借过钱。 “老五叔家,800。” “三平叔家,450。” “老海叔家,700。” “建军表叔家,350……” 从床底拖出一个旧木箱,陈有才将压在箱底的一个日记本取出,然后翻开了上面的借债记录。 这些都是当初向他家伸出援手的村里人。 按照那一条条记录,陈有才将钱分成一份份,打算明天一早,便挨家挨户的拜访还钱。 “嗯,还得加上点利息……” 想了想,他又在每份还款之中,放了一百块进去,算作对这些雪中送炭之人的答谢。 “爸,我把钱准备好了,我想先把村里人的钱都还上。” 次日一早,做好了简单的早餐之后,陈有才将父亲从床上抱下。 随后放在电动轮椅上,推着他出屋洗漱吃东西。 喝完一碗小米粥,陈有才搁下碗筷,将日记本掏了出来,摆在父亲眼前。 “……好,能还就先还了,这年岁大家都不容易。” 盯着日记本上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陈大壮嘴唇抿紧,随后有些嘶哑开口道。 “爸,你不用担心,以后我会赚到更多的钱的。” 察觉到父亲眼底那抹一闪而过的痛苦之色, 陈有才也有点难受, 当即勉强笑着安慰道。 “是爸爸拖累了你……有才,你是个好孩子,但千万不要为了赚钱,而昧了自己的良心。” 陈大壮拍着陈有才的肩头,郑重叮嘱道。 “嗯,我不会去干那些违法犯罪的事情,做人得有良心。” 陈有才笑了笑,静静等待父亲吃完,这才收拾好碗筷,背着破旧的单肩挎包出了门。 49、灯泡之间的较量 “呼,真是无债一身轻……” 挨家挨户的敲门还钱,一通忙活下来,陈有才也累得够呛,额头都渗出点点细汗。 对于陈有才突然登门还债,刚起床的村里人都挺意外,不过还是很高兴。 特别是发现还的钱里多出了一百块,这份高兴自然又多了几分。 “有才真是有出息了呢。” “有才你可得好好加油啊,你妈走得早,你爸又是这么个光景,以后全靠你自己打拼了。” “有才吃早饭了吗,吃点再走吧?” 陈家村各家各户,或多或少都沾亲带故。 老人们的感慨,长辈特意的叮嘱……都让陈有才心头暖融融的。 几乎在村里转悠了一大圈,最后一家需要还钱的,却是距离自家小院不远的赵晓琳家。 说起来,自从父亲陈大壮瘫痪在床之后,许姨没少主动上门来帮忙。 还钱容易,可要还上人家的恩情,却是一辈子都难。 “有才哥,你这么早过来干嘛?” 敲开院门,睡眼惺忪的赵晓琳打着呵欠,有些困惑的问道。 “我来还钱的。” 陈有才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后者不乐意的撅起小嘴,一把拍掉了陈有才的爪子。 “有才过来了啊,快进屋坐,还没吃早餐吧?” 端着鸡蛋面的许姨从厨房里走出,一边笑着打招呼,一边引着陈有才往堂屋走去。 “许姨,我爸当年治病,从你家借了三千块,我过来还钱……” 进了堂屋,坐在八仙桌前,陈有才从单肩挎包内掏出三千五百块,递到了满脸错愕的许姨面前。 “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急什么,又没人催你。” 许姨愣了半晌,回过神来,顿时嗔怪的瞪了眼陈有才,却是没有去接那钱。 “你爸总不能一直这么瘫着,你把钱存起来,以后再带他去治治。” “是啊,有才哥,我们家现在又不急着用钱,你还是把钱存起来,给大壮叔治病吧。” 赵晓琳一边扒拉着面条,一边跟着说道。 “钱的事我能解决,这三千块欠了好多年了,许姨您今天一定要收下,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的。” 陈有才心头一暖, 不过还是坚持把钱推到了许姨面前,后者苦笑了下,也就只能收下。 她没有去细数,也就并未知晓陈有才多放了五百块进去。 “那好,许姨我先回家了,等会儿还得去苞米地撒点肥料。” 还完了所有欠债,陈有才也是暗暗舒了口气,当即起身告辞。 “急什么,吃了面再走吧。” 许姨按住陈有才坐下,硬生生逼他吃了一大碗鸡蛋面,这才将其送出了门。 “……” 陈有才推辞不过,只得敞开肚子,将面条吞下去,吃得都有些撑了,走起路来一个劲的打饱嗝。 回到家里,将还完欠债的事情给父亲陈大壮说了一遍,后者欣慰点头,明显也是舒了一口气。 下地除草施肥,一通忙活,不知不觉间一上午便过去。 “有才,你总算是来了,人家可都念叨你一上午了。” 吃过午饭,照旧是换上白大褂去卫生院兼职,陈有才刚进门,便看到了一张笑吟吟的靓丽容颜。 “你怎么过来了?” 宋依依此刻正坐在桃姐身边,两人埋头盯着手机屏幕,偶尔还低声笑个不停。 听到动静,宋依依抬眼一看,顿时欣喜起身,桃姐则是笑着打趣了句。 “我来开展扶贫工作调研呀。” 宋依依笑道:“这是我第一天正式上班,嗯……需要一个本地的村民做向导。” 她转头望向优哉游哉抽着烟的老宋。 后者漫不经心的摆摆手:“有才,领导要你帮忙,你可不许耍滑偷懒,这两天给你放假。” “陈有才,你不愿意帮帮我吗?” 见陈有才不吭声,宋依依睁大双眼,有些迷惑道。 “我不是不愿意……那啥,王柱子对我有意见,我不想和他起冲突。” 陈有才犹豫了下,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应道。 “哼,你管那小子干嘛,他屁股被蛇咬了,至少还得卧床休息好几天呢。” 老宋嗤笑了下,挥挥手示意陈有才赶紧滚蛋。 “那,你想去哪儿?” 两人出了卫生院,此时午阳暖暖,照在脸上暖融融的,让人只觉天朗气清,舒爽非常。 陈有才跟在宋依依身边,憋了半晌,只得挠挠头皮问道。 “先去村里面的困难户做做家访吧。” 宋依依也没什么经验,同样是属于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茫无头绪的想了片刻,这才下定决心说道。 “困难户……” 陈有才嘴角抽搐了下,在他看来,陈家村几乎家家都是困难户……到底该先去哪一家? “依依啊,你现在还在张家镇吗,我过来接你吧,先在周围逛逛,熟悉熟悉环境,呵呵。” 就在这时,宋依依的手机响起,接通过后,赫然传出王柱子嗓音来。 等到宋依依告诉对方,正要让陈有才带着她去陈家村的困难户做家访。 后者似乎顿时就急眼了,喊了一嗓子“等等我”,便匆匆挂断了手机。 “依依,你来了陈家村,怎么也不跟我提前打个招呼?” 片刻之后, 走路依然是一瘸一拐的王柱子出了自家院门,一蹦一蹦的小跑了过来。 似乎生怕耽搁片刻,就让陈有才抢了先一样。 他面色不善的看了眼陈有才,随即换了副笑脸,乐呵呵的对宋依依埋怨道。 “你还是回家先养伤吧,你这个样子,也不好工作的……” 宋依依柔声劝说道:“我请有才带我去就行了。” “那怎么能行?” 王柱子眼神微变,随即大摇其头。 他颇为严肃道:“陈有才算个啥,他又不是衙门的工作人员,名不正言不顺的。” “王柱子,你离开陈家村好些年了,真要论起来,我更熟悉村子里各家各户的情况吧?”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更何况是血气方刚的陈有才。 他也有点窝火,当即沉声道:“再说了,村里面新修的灌溉渠堵住了,还有青木坡那边的采石场出了问题……这些事你知道吗?” “我……行,你愿意跟着就跟着吧,反正我和依依讨论工作的时候,你最好别插嘴。” 王柱子被陈有才的三言两语给问得哑口无言,一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最好只能捏着鼻子,勉强答应陈有才跟着。 相互看不顺眼的两人,都暗暗把对方当成了碍眼的电灯泡,各自开始鼓劲起来。 他们一左一右走在宋依依身侧,宛如两尊虎着脸的门神…… 三人并肩往陈家村村尾走去,然而都没发现。 身后,还有两道身影,正远远注视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50、再起杀意 “泰哥,宋依依来了陈家村, 好像是要去挨家挨户做调研。” 停在村口的一辆面包车内,两名陌生面孔的男人,紧紧盯着前方远去的三道背影。 随后副驾驶上的男人掐灭烟头,掏出手机来拨通了张祥泰的号码。 “好,你们找机会跟着,先别轻举妄动,等到了偏僻的地方再动手。” 手机内传来张祥泰低沉的嗓音:“做得干净利落一点,事成之后一人三十万,先去外地躲几年。” “谢谢泰哥,我们明白了……陈家村外有个叫青木坡的地方,好像有个荒废的采石场。” 男人压低嗓音道:“那地方比较偏僻,平常也没什么人过去。” “行,你们看着办吧。” 挂断手机,男人摘下墨镜,对着后视镜舔了舔嘴唇。 他的外号叫猴子,这些年专门帮张祥泰处理一些脏活,早在十方县衙门里挂上号了。 而坐在驾驶座上的,则是他的表弟冬瓜,又矮又胖。 因为脑袋比较轴,打起架来一根筋,透出股狠劲,反倒是颇受张祥泰赏识。 自从昨天派人放毒蛇想要咬死宋依依,结果失了手,在冯一鸣面前折了脸面。 张祥泰恼羞成怒之下,也不想再玩什么花招,干脆直接点,叫上两个小弟过来干掉宋依依。 陈家村地处偏僻,周围又没有什么摄像头之类的东西。 荒郊野岭,杀人抛尸,就算被发现也断然查不到是谁动的手。 是以他一大早便派了猴子和冬瓜过来,远远开着面包车,跟随着宋依依一路来到了陈家村。 宋依依搬到了桃姐两人的公寓里,一大早还是坐着桃姐的电瓶车过来的。 两个女孩子压根就想不到, 身后会尾随着两个心狠手辣的地痞。 “哥,那个宋依依长得不赖,直接杀了有点可惜,要不等会儿先乐一乐?” 冬瓜嘎巴嘎巴的咀嚼着槟榔,瓮声瓮气道。 “乐个屁,泰哥说了要做得干净利索一点,少扯那些有的没的。” 猴子一巴掌拍在冬瓜的后脑勺上,眯起眼道:“拿了钱,啥样的女人找不到?” “嗯,我都听哥的,等会儿拿锤子,直接把宋依依脑袋砸碎就行了。” 冬瓜扭过头,正要朝车窗外吐掉槟榔渣,却被猴子一把给拦住了。 “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槟榔渣上面有你的口水,这要是让衙门的官差发现,我们就暴露了!” 猴子瞪着眼,怒声低叫道。 虽说平日里喜欢打架斗殴,无事生非。 但猴子也不傻,知道干这一行需要小心谨慎。 是以闲暇之余,他倒是观摩了不少的犯罪动作片,或多或少的学会了些“门道”。 “哥就是哥,真厉害!” 冬瓜挠着头憨笑了下,倒也没生气,大嘴猛咀两下,硬生生把槟榔渣给咽回了肚子里…… 猴子看得两眼发直,也懒得多说什么,推开车门便带着冬瓜往陈家村村尾方向而去。 “依依,其实没必要挨家挨户的了解情况。” “村委会里面有广播喇叭,到时候让村长喊一声,就能把所有人叫来。” 与此同时, 陈有才三人刚从五保户陈大民家出来,走在坑坑洼洼的村路上。 宋依依埋头盯着记录册上的资料,秀眉拧成了一片。 王柱子则是走在她身侧, 有些埋怨说道。 屁股上的伤还没好,虽说没有昨天那么疼了,可走起路来还是隐隐作痛。 “我觉得主动登门,说不定能够更加了解村民的情况……柱子,你还是回家养伤吧。” 宋依依抬头笑了笑,瞧着王柱子那一脸晦气的模样, 不禁柔声劝说道。 “我,我没事,呵呵。” 王柱子倒是想回去趴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玩手机游戏。 可一瞧跟在一旁,一声不吭的陈有才,他便心头不爽,警惕得不行。 在王柱子看来,宋依依早已经是自己内定的女人,哪还容得下旁人亲近? 虽说他打心眼里瞧不起陈有才,觉得这货,完全没法和自己这个堂堂正正的公务员相提并论。 然而万事无绝对,要是让宋依依和陈有才单独相处,来个“日久生情”,到时候该咋办? 是以王柱子宁愿咬碎牙齿,负伤工作,也绝对不可能让陈有才有机可乘! “宋依依,要不先去水渠那边看看吧,马上就要插秧播种了……” 陈有才没有理会王柱子不时投来的厌恶眼神,犹豫了下,还是对宋依依建议道。 “那倒也是,水渠被堵住,势必会影响农耕的。” 宋依依点点头,正要同意,王柱子却是臭着脸道:“去什么水渠,没看到我们还没调研完吗?” “陈有才,你不懂就不要乱插嘴,免得影响我们正常工作!” “……” 陈有才嘴角抿动了下,白眼一翻,都懒得和这种小肚鸡肠的家伙浪费口舌。 “依依啊,你看我这个样子,也没法陪着你走太远……呵呵,我们今天就在村里面逛逛算了。” 呵斥完陈有才,王柱子又换了副嘴脸,对宋依依满脸堆笑道。 “……好吧,今天先不去水渠那边了,先把村里面的困难户走访一遍。” 宋依依也有点犯难。 其实她倒是挺认可陈有才的建议,然而架不住王柱子装可怜。 她略作迟疑,还是选择答应了王柱子。 这让后者暗暗得意,挑衅似的对陈有才扬了扬眉梢。 “哎呀,你们就是陈家村新来的村干部吧?” 就在这时,有人在背后冷不丁笑着打招呼,三人转身望去,正瞧见一胖一瘦两道身影小跑过来。 “你们是……?” 宋依依愣了下,不禁望向陈有才,岂料后者也是一脸发懵,迎着她的目光微微摇头。 “三位领导好,我们两个是负责承包陈家村采石场的。” “因为采石场那边出了点小问题,导致一直没有开工,让我们损失惨重啊!” 猴子乐呵呵的递上香烟,陈有才摆手婉拒。 王柱子却是欣然接过,颇为受用的在对方主动凑来的打火机上点燃,长长吸了一口。 “原来采石场就是你们两个承包的,说吧,出了什么问题?” 他一手夹着对方孝敬的香烟,一手满不在乎的挥了挥,大有“这里老子说了算”的架势。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机器出了点小问题,结果上面来检查的时候,就不让我们开工了。” 来之前,猴子便找了陈家村附近的人,大致了解了一下周围环境。 是以他此刻满嘴胡诌,居然也没露出什么破绽。 王柱子与宋依依都是刚上任,对陈家村的情况并不十分了解。 而陈有才平日里也没怎么关注过采石场的事情,倒是隐隐听说过,那地方的确是由两个外地老板承包的。 此时一瞧这两个家伙凑过来,又是递烟又是说好话,也就没怎么怀疑了。 只不过,他在张家镇夜市打了许久的零工, 接触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 眼前这两人看似憨厚老实,可落在陈有才眼中,却是察觉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狠劲。 特别是那个将槟榔咀嚼得满嘴残渣的矮胖男人,更是让人觉得十分不好惹。 “你们机器不合格,停工也是应该的,找我们也没用。” 王柱子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眯起眼说着,虽说是正式工作的第一天,官腔倒是学得十足。 “唉,那可咋办啊,我们手底下还有好几号人要吃饭呐。” 猴子装出一副焦急无助的模样,眼巴巴望着王柱子哀求道:“领导,要不你们跟我们去采石场瞧瞧?” “真的就是一点小问题而已!” “只要我们能正常开工,我保证会好好报答三位领导的大恩大德!” 说到最后,猴子一把抓住王柱子的手掌,紧握着不停的抖动。 “唔……那就去瞧瞧吧。” 不得不说,这种被人恳求的滋味简直不要太爽,王柱子顿时心情大好。 再加上对方所谓的“大恩大德”,岂不就是实打实送好处? 万万没想到当个村官,也能捞着好处,这种便宜都不占,那不是白白浪费了? 是以王柱子瞬间就忘记了屁股蛋还疼着,二话不说就拍板了,压根没考虑过旁人的意见。 “谢谢领导,谢谢,你们可真是我们的大恩人啊!” 猴子一个劲的千恩万谢,彩虹屁滔滔不绝,听得王柱子颇为受用,浑身舒坦得不行。 “你们别搞错了,陈有才可不是什么领导,他就一普通村民。” 得意洋洋之余,王柱子还不忘提醒对方,要注意陈有才的身份,生怕后者也跟着沾光得好处一样。 “那,那就请两位领导一起去就行了,呵呵。” 猴子微微一愣,随即又笑着说道。 这次的目标主要是宋依依,他也不想节外生枝,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危险。 眼前这个被称为陈有才的年轻人, 一看就是经常下地干活的乡村青年。 待会儿在采石场动起手来,还真怕有些不好收拾。 “我反正没事干,也去瞧瞧吧,说起来,还真的好久没去采石场那边转转了。” 宋依依对王柱子的安排虽说没有出声,但也不抗拒。 她朝陈有才笑笑,便要跟随三人往采石场方向而去。 岂料就在这时,陈有才犹豫了下,还是主动跟了上来。 他乐呵呵道:“万一柱子疼得走不动道了,我还能扶着他。” “谁要你扶?” 王柱子满脸嫌弃,正要拒绝,猴子与冬瓜却是对视了眼,随后纷纷点头。 “好,好,那就一起去,人多也热闹嘛,呵呵。” 话语落下,猴子埋头快步往前走着。 然而没人看到,他眼底飞速闪过的那抹阴狠之色。 51、采石场 陈家村的采石场,位于村西头的一座荒山脚下。 山上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木被砍伐殆尽,只留下一片荒坡。 再加上后来周围村寨兴建房屋,石材涨价,便有外地人承包下这片地,开了一家小型的采石场。 这里距离陈家村约莫三里地,一路上杂草丛生,地势高低不平。 众人走得都是额头见汗,颇为费力。 而陈有才经常下地劳作,身材看似瘦弱,其实格外结实。 一路下来,反倒是走得最为轻松。 站在采石场前,只见一片山崖露出花岗岩层,整个山头都被采掉了小半。 山坡之下的大片空地上,则是散落着厚厚一地的碎石粒。 几辆手推车随意丢弃,露天摆放了许久,风吹雨淋后早已锈迹斑驳。 “领导,采石机就放在那里面的。” 猴子其实也是第一次来采石场,瞧着场地旁搭建的一间小小的铁皮房,顿时指向那头笑道。 “行了行了,看两眼赶紧走,这鬼天气又热又闷,真是烦死了。” 王柱子抹了把热汗,颇为不耐的抱怨起来,已经有些后悔答应跑来了。 宋依依也是口干舌燥,一张俏脸汗津津的,不过没有说什么,还在咬牙坚持着。 “要得要得,看完了机器我就请领导们去张家镇吃饭,好好犒劳犒劳。” 猴子满脸堆笑的点点头,朝冬瓜一使眼色。 后者顿时会意,寻了块石头,走到那间铁皮房前,对准锁头便哐当砸落。 “这次过来得急了点,忘记带钥匙了。” 迎着三人那狐疑的目光,猴子随口解释了句,然后客客气气的请众人进铁皮屋内消暑休息。 陈有才一直走在众人最后,此刻越瞧越觉得有些不对劲,脚步也下意识慢了几分。 “自救任务:摆脱猴子与冬瓜的袭杀,是否花费3点功德兑换相应道具?” 就在这时,视野内红光乍现,冷不丁浮现出一行行熟悉的朱砂小字。 陈有才脚步一僵, 悚然站住,连带瞳孔都狠狠收缩了下。 自救任务,眼下竟是意外触发了自救任务! 猴子,冬瓜……还有那刺眼无比的“袭杀”二字。 危机感如同寒潮般席卷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让陈有才的一颗心如坠冰窟,整个人狠狠一颤! “快出来!不要进去!!” 陈有才豁然抬头大喊。 采石场中,顿时一片死寂,众人纷纷侧目望来。 “小兄弟,你这是咋的了?” 猴子脸色微微一变,随后又恢复笑意,对陈有才乐呵呵问道。 王柱子与宋依依此刻已经走到了铁皮房门口,都是愣了愣,颇为不解陈有才为何突然出声。 “你们两个, 是不是叫‘猴子’和‘冬瓜’?” 陈有才浑身肌肉紧绷, 后退了一步,紧紧盯着眼前这个瘦高个男人的一举一动,如临大敌。 “……” 陡然被人识破名号,猴子脸颊抽搐了几下,脸上笑意收敛,眼神一点一点变得阴沉。 而站在铁皮房门口的冬瓜则是颇为困惑,挠了挠头皮:“你认识我们?” 是这两个家伙,果然是这两个家伙! 得到确认,陈有才心头咚咚狂跳,脊梁渗出了细密汗珠,湿透衣背。 “兑换!” 他几乎毫不迟疑,用尽浑身力气低吼出声,随后一把蹲下,死死抓住凭空从衣角边滑落而下的功德道具。 “把那两个先关进去!” 猴子终于勃然色变,飞快扭头朝铁皮房门口的冬瓜大吼了句,然后立刻朝陈有才冲了过来。 该死的,该死的! 这个乡下小子,居然把他们兄弟二人给认了出来! 可他是怎么做到的? 疑惑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猴子已经没有心思多想,只想立刻解决陈有才。 “给老子进去!” 冬瓜虽说脑子不太好使,眼下却也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妙。 他二话不说,一脚踹在王柱子的屁股蛋上,硬生生将其踹进了铁皮房内。 可怜的王柱子原本就屁股受创未愈,此刻再被这么狠狠一踹。 顿时疼得眼泪汪汪,发出了声杀猪般的尖叫。 “……” 最先走进铁皮房的宋依依也反应过来,意识到了对方的不怀好意。 她抿紧红唇, 正要快步走向房门,却听得砰的一声过后,眼前光线昏沉,陡然一暗。 铁皮房的木门被冬瓜大力合上, 随后用锁头将铁扣死死拴住。 门外传来怒骂与追赶声,宋依依俏脸发白,神色惊疑不定。 出事了,这绝对是出事了! 深深呼吸了番,她竭力镇定下来,然后上前几步,将双手死死搂住屁股蛋的王柱子从地上搀扶起来。 “那个混蛋敢踢老子!我要他的采石场再也开不下去!” 王柱子显然还没弄清楚眼下的情形,双手搂住疼痛之处,犹自大声的骂骂咧咧着。 “没信号……” 宋依依松开王柱子的胳膊,掏出手机想要报案。 手机屏幕上方,信号格一片空白……宋依依紧咬红唇, 一颗芳心陡然沉了下去。 她开始有些慌神了。 如今被人关在这个荒郊野岭的铁皮房内,各种可怖的悲惨画面,不时浮现在脑海。 她转过头,望向门外方向, 唯有暗暗祈祷陈有才能够逃出生天,带人来救她和王柱子了。 “小子,你跑不了的,老子以前可是田径市队的!” 与此同时,在采石场附近的荒山野岭间,猴子与冬瓜正在不停的追逐着陈有才。 两人一前一后想要将其包围,可惜陈有才比他们熟悉地形,专捡陡峭山路窜逃。 纵然两人费了半天的功夫,依然没有抓到陈有才。 猴子气得赤急白脸,骂骂咧咧,不时捡起石块砸向陈有才的后背。 陈有才则是一声不吭,光顾着满山坡跑,心头也是万分焦急,毕竟宋依依还被对方关在铁皮房内。 他很想跑向陈家村,叫人过来帮忙。 奈何那个叫冬瓜的家伙一直堵在他前方,根本不给陈有才机会。 就这般持续了十多分钟,三人前前后后,已经奔到了青木坡的边缘地带。 陈有才陡然停下脚步,一左一右的猴子与冬瓜也停了下来。 前面没路了。 站在这个孤零零的山崖上,下方便是笔直的峭壁,陈有才微微喘息着,掏出了手机。 信号格一片空白……他腮帮子鼓动了下,将手机塞回裤兜,又将刚刚花费3点功德兑换的道具凑到眼前。 那居然是个小小的白瓷瓶,微微晃动,瓶内似乎有颗粒状的东西。 “大力丸……” 盯着瓶身上那明晃晃的三个赤红大字,陈有才嘴角抽搐了下,整个人阵阵风中凌乱。 不过按照以往的经验,功德道具的名字比较奇葩, 但是效果却是相当的靠谱。 拔开瓶塞,就在猴子与冬瓜狞笑着步步逼上前来之时。 陈有才将瓶内一颗黑不溜秋的药丸倒在手心,一把塞进了嘴里! 52、大力出奇迹 “跑啊,你小子倒是继续跑啊!” 猴子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一张脸燥热得跟猴屁股一般。 他死死盯着陈有才,恶狠狠的大笑道:“我他妈看你还能跑到啥时候!” “哥,这货简直比你还能跑,真的就跟猴子一样,差点没把我给累,累死……” 冬瓜双手扶着膝头,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颇为愤懑的抱怨道。 “本来呢,我们哥俩只是想摆平宋依依的,你小子倒好,偏偏要来凑着热闹,现在后悔也晚了。” 猴子抬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渍,随后从后腰拔出了柄弹簧刀,蹭的一下按出了明晃晃的刀刃。 “有句话叫啥来着……对,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 “哥,别跟他啰嗦了,电影里面那些坏蛋,都是因为太啰嗦,结果被主角给干掉了。” 冬瓜也抹了把汗水,从后腰抽出了柄小铁锤。 他臭着脸打量起陈有才的脑门,像是在找地方下锤。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杀宋依依?” 陈有才紧张得口干舌燥,咬牙保持着冷静。 毕竟从小到大,他连架都没打过几场,更别说正面对上这两个手持凶器的恶徒了。 好在刚刚吞下那颗“大力丸”,让他稍微有了点底气,这才能竭力保持住镇定,不至于手脚颤抖。 不过说来也怪,吞下“大力丸”之后,他浑身除了有些燥热之外,根本没有其他感觉。 想象之中,立刻变得力大无穷的场面并未出现。 这让陈有才心头暗自嘀咕,更加的提心吊胆起来。 “临死之前想做个明白鬼?还是等下辈子吧!” 猴子喘息了片刻,总算是恢复了些许体力,嘿嘿怪笑一声,冷不丁猛然挥刀朝陈有才扑来! 几乎同一时间,冬瓜也沉着胖脸,高举着小铁锤,恶狠狠冲向陈有才的侧面。 视野之内,弹簧刀与小铁锤急速放大,陈有才双眼大睁,刹那间竟是忘记了躲闪。 下一刻,他凭借本能,一脚向前猛踹,同时整个人往左错步侧身一躲。 砰! 一道人影高高飞起,随后如同破沙袋一般,重重跌落在远处的乱石堆中。 陈有才懵住了,一锤砸空的冬瓜也懵住了。 因为那被踹飞的人影,竟然是身材瘦高的猴子! “哥!” 回过神来,冬瓜怒吼了声。 而仰头躺在乱石堆之中,口鼻流血的猴子,则是捂着胸口,瞪圆了双眼。 他满脸不可置信,愣愣看着手里只剩半截的弹簧刀。 陈有才刚才那势大力沉的一脚,不仅仅是将其踹飞了五米多远,更是直接把坚硬的弹簧刀给踹断了! 太猛了,太特么恐怖了……这是普通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你他妈……给我死!” 冬瓜大吼一声,也顾不得满脸是血的猴子了,满心只想用心爱的小锤锤,将陈有才的脑袋砸得稀巴烂。 他嗷嗷叫唤着,飞身扑向陈有才,犹如一头扑向蜂窝的狗熊。 “……” 陈有才满脸震撼之色, 顿时狂喜不已。 刚才那出其不意的一脚,万万没想到居然有如此威力,实在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此刻瞧见一道黑影当头扑来,他想也不想,再度抬腿猛踹。 扑通! 那道两百来斤的矮胖身影被踹飞,一如刚才那般,高高抛起,然后重重跌到了五米之外。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倒霉,冬瓜不偏不倚,一屁股砸在了猴子脸上。 立刻就让这个悲催的家伙手脚一挣一缩,险些被压得当场去世…… “大力丸,大力出奇迹……” 干净利落的两脚,便解决了这两个凶神恶煞的家伙。 陈有才回过味来,狂喜之余,也不禁有些暗暗心疼那3点功德。 要知道,自救任务可白嫖不到善值,这3点功德除了兑换出一颗大力丸之外,毫无所获。 不过转念一想,对方都透出杀人的意图了,能够靠着3点功德捡回一条性命,也算是物超所值了。 “自救任务完成,无法获得功德点数与善恶值。” 视野内浮现出朱砂小字,随后如烟消散。 陈有才看得心头大定,当即一言不发,缓步走向猴子两人。 “你,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啊!!” 费力将压在头顶的冬瓜给推开,猴子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只觉自由呼吸是如此的宝贵难得。 眼角余光注意到逐渐走来的身影,他浑身一紧,顿时惊恐交加的大叫起来。 眼前这个叫做陈有才的家伙,绝非是普通的乡下青年……那一脚就将自己踹飞的力道,堪称是恐怖如斯! 猴子此刻也慌了,纵然见过不少大场面,也在鬼门关路过几趟。 可在这绝对压制的实力面前,他突然发现自己是如此的弱小,如此的绝望。 就仿佛一个还没满月的婴儿,却要单独面对一个膀大腰圆的成年壮汉。 “猴子,冬瓜……是吧?” 陈有才弯腰拾起冬瓜的小铁锤,在手心里抛了抛。 那副风轻云淡的动作,落入猴子两人眼中,却是显得凶狠万分。 “你,你要是敢动我们,信不信我们老大杀你全家?” “对,你要敢动手,泰哥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猴子干咽着唾沫,犹自色厉内茬的威胁着。 冬瓜也跟着应和, 不过却是说漏了嘴,惹得猴子怒目而视。 “泰哥?” 陈有才明锐抓住了这个字眼,隐隐觉得有几分耳熟……像是在那里听过? “泰哥……就是张祥泰,对吧?” 他在猴子两人面前蹲下身,然后皱起眉头,终于回忆起来了。 之前祥记请来了南陵市的网红小主播小莉,想要搞直播扩大名气。 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主播,就是称呼张祥泰为“泰哥”。 “你,你咋啥都知道啊,你会算命吗?” 猴子听得脸色大变,还没开口,反倒是冬瓜瞪圆双眼,颇为纳闷的问道。 “我不会算命,只会要人老命。” 陈有才难得的幽默了下,可是落入猴子两人耳中,却是如此的让人惊恐。 “说吧,张祥泰为什么派你们来?” 陈有才握住小铁锤的把手,照着猴子的脑门比划了几下,奈何他根本没有“严刑逼供”的经验。 “你当我傻吗,出卖了泰哥,谁都别想活!” 猴子不屑的翻了个白眼,陈有才看得心里窝火,真想照着他的脑袋来上一锤子。 可惜他只是个普通的年轻人,纵然屡有奇遇,心肠却依然不够狠辣冷硬,根本下不去手。 追问再三,两人再也不肯吐出半个字,陈有才悻悻然打消念头,开始解下他们的裤腰皮带。 “你,你又要干啥,老子们可是纯爷们!” 发觉裤头一松,猴子脸都绿了,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起来。 “……” 陈有才满头黑线,没有吭声,用两人的皮带将他们的脚踝固定在一起。 然后押着他们,往山坡下的采石场方向而去。 无论如何,得先把宋依依救出来才行。 53、报案 “都给我老实点,谁想跑我就踢谁!” 押着猴子与冬瓜往山脚走去,一路上这两个家伙还相互使眼色, 大概是想要趁着陈有才不注意就跑路。 陈有才也是有些紧张, 是以一直走在两人身后,时刻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一瞧这两个家伙不停的“眉来眼去”,陈有才眉头一皱,当即虎着脸大声呵斥道。 “……” 猴子满脸不甘,瓮声瓮气的扭头道:“兄弟,我看你也是练过的,那条道的啊?” “谁是你兄弟?” 陈有才沉声道:“我劝你们别想耍花招,这地方我比你们熟得多。” “小子,知不知道我们哥俩是跟泰哥混的?奉劝你一句,坏了泰哥的好事,小心泰哥灭你全家。” 冬瓜一直没吭声, 想来被陈有才一脚踹飞,让他饱受打击。 猴子则是神色变换个不停,眯起眼阴恻恻的开始威胁起陈有才来。 “我看你是没被踢够,对吧?” 陈有才都被气笑了,忍不住作势抬脚踹向猴子。 后者吓了一跳,如同受惊的兔子般一蹦三丈高,奈何脚踝还与冬瓜一同捆着。 挣扎之下,顿时连带着对方一起跌倒在地,然后骨碌碌的滚下了山坡去。 “都说了叫你们老实点,真是自讨苦吃。” 陈有才快步追上,将跌得鼻青脸肿的两人拎着后衣领扯起,让他们继续往采石场而去。 不得不说,那枚大力丸还真是个好东西。 猴子加上冬瓜,两人的体重差不多有三百多斤,陈有才却能轻轻松松,单手就将其拎动。 “这要是去工地搬砖,该能赚不少钱……” 心里喜滋滋的想着,陈有才打算等空闲下来,还得好好研究一下自己的力量极限。 片刻过后,三人前前后后,站在了采石场的铁皮房门口。 陈有才一边盯着猴子两人,一边将别住门锁铁扣的锁头取下。 就在他推开房门的一刹那,一道劲风冷不丁从头顶袭来,惊得陈有才下意识抬手一抓。 “陈,陈有才?” 房门之后,只见宋依依正双手紧握着一截拇指粗的钢筋,依然保持着挥舞的动作。 她满脸惊愕,不禁朝钢筋的另一端望去……却是被陈有才单手捏住了! “……没事了,都出来吧。” 陈有才僵硬的笑了笑, 那叫一个汗。 若非他如今力气远超常人,连带本能反应都提高了不少。 要是换了普通人,恐怕还真的没法躲过宋依依的大力一砸。 “对不起,我还以为是那两个歹徒回来了……” 发觉自己打错了人,宋依依苍白的俏脸泛起一抹红晕,有些羞愧说道。 “陈有才,你跑什么跑,你居然丢下我和依依!你还是不是男人啊你!” 王柱子一拐一拐的从宋依依身后走出,臭着脸对陈有才怒声呵斥。 眼角余光扫到门外站着的猴子和冬瓜,王柱子双眼大睁,吓得差点没趴地上。 他二话不说,一个箭步就往宋依依身后躲去,身手那叫一个矫健,丝毫看不出还负伤在身。 “人已经抓住了,先离开这里吧。” 陈有才都懒得搭理王柱子,低声说完,便押着满脸晦气的猴子与冬瓜,打算先回陈家村。 “看什么看,信不信老子弄瞎你那对狗眼?” 宋依依应了声,出了铁皮房,颇为惊疑的看着鼻青脸肿的猴子两人。 她很想问问陈有才,是如何反败为胜,逮住这两名歹徒的。 不过陈有才没有主动说起,她也就暂时先忍着。 反倒是惊魂未定的王柱子,小心翼翼的跟在众人身后。 待发现猴子两人被捆住了脚踝,再也无法伤人。 他也镇定下来,胆子便大了几分,臭着脸一直打量个不停。 猴子被他看得恼羞成怒,恶狠狠的开口威胁,王柱子心头一虚,缩起脖子压根不敢吭声。 “依依,你认识一个叫张祥泰的男人吗?” 陈有才边走边问,一直暗暗注意宋依依与王柱子的神态。 宋依依秀眉蹙起,有些困惑的摇摇头,王柱子也同样是一脸的懵逼。 “都不认识,看来和她们没有什么关系……” 心里默默想着,陈有才也有点犯难,犹豫着要不要将事情的真相,告诉给宋依依。 走得片刻,手机终于有了一格信号。 陈有才当即拨通了张家镇派出所的报案电话,将经过简要的说了一遍。 接线员明显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大概是刚工作没多久。 等到陈有才说完猴子两人想要“持凶杀人”,她那回应的嗓音也透出股紧张来。 “已经报案了,我们先在村里面等着官差过来处理。” 挂断手机,陈有才对宋依依说道。 王柱子张了张嘴,似乎有些不甘心就这么被陈有才安排着。 可他又偏偏找不出更合适的处理办法,只得臭着脸一言不发的生着闷气。 “小子,你可想好了,把我们交给官差,这事就再也没完了。” 听到“官差”二字,猴子嘶哑开口,再度威胁起陈有才来。 然而眼底那抹一闪而过的惊慌之色,还是没能逃过陈有才的注意。 “我看你们两个都有案底在衙门吧?” 陈有才心头一动,当即试探问道。 猴子脸色一变,随后哼唧一声,转过头再不吭声。 “陈有才,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他们不对劲了?” 瞧着陈有才在宋依依面前大出风头,王柱子终于憋不住了,当即满脸狐疑的问道。 “你当我能掐会算啊?” 陈有才随口怼了回去,气得王柱子鼻子一歪,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那你之前为什么要走在最后面,还叫我们不要进那件铁皮房?!”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陈有才侧过头,那古怪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白痴。 “你,你分明就是心虚!” 王柱子被呛得差点没吐血,。 恼羞成怒之下,他顿时大喊大叫起来:“依依,我怀疑陈有才就是和他们一伙的!” “你是不是傻,我们怎么可能跟他一伙……真要是一伙的, 他干嘛要救你们?” 宋依依还没开口,反倒是一直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的冬瓜,回头看了眼王柱子,有气无力的瓮声说道。 “……” 王柱子的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气得浑身发抖,差点原地爆炸。 被一个看起来憨憨的家伙反问“是不是傻”……耻辱,简直堪称是奇耻大辱啊! 他羞愤万分,剧烈的喘息了几下,终于不再吭声了。 一行人沿着原路返回陈家村,在炽热的烈阳下走得口干舌燥,满头大汗,都是颇为疲倦。 “来了来了,有才他们来了!” 等到了陈家村村口,瞧着前方黑压压的一片人影,陈有才吓了一跳,看得眼睛都直了。 只见村长陈大强,正带着一堆村民大步迎来,他们有男有女, 手里都是拿着镰刀锄头等物。 分明是一副打群架的架势。 猴子与冬瓜也有点傻眼,此刻都是喉头滑动,暗暗咽了咽口水。 “有才,就是这个两个王八蛋吧,刚才张家镇派出所已经打电话通知我了,你们别怕。” 陈大强是个精壮汉子,此刻披着衬衣,露出了壮硕的胸肌,国字脸上写满了怒意。 “大强叔,你不是带着婶子瞧病去了吗?” 陈有才头皮发麻,赶紧上前,生怕这些被引起众怒的村民将猴子两人给当场揍死。 “中午刚回来,就听到了这事……哼,这是瞧我们陈家村好欺负吗,居然连村干部都敢动?” 陈大强虎着脸,大手一挥。 身后的村民顿时鱼贯而出,将猴子两人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54、踹桌 “大强叔,千万可不敢乱来啊,还是等官差来了再处理吧……” 陈有才勉强笑了笑,连忙低声对陈大强劝说道。 “行,人是你抓回来的,都听你小子的!” 陈大强拍了拍陈有才的肩头,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你小子干得不错。” “大强叔,我和宋依依,是咱们陈家村新来的驻村扶贫干部。” 瞧着村民都用敬佩的眼神望向陈有才,压根没人注意自己……王柱子嫉妒之余,对陈有才更是厌恶。 他一拐一拐的上前两步,挤到陈大强与陈有才中间,扫视场中一圈,抬高嗓音提醒道。 “我知道,镇里面发了文件,我都看过……不过我昨天不在,所以没去接你们。” 陈大强淡淡应了声,和宋依依打了个招呼,便又和陈有才商议起来。 “……” 王柱子碰了个软钉子,心头暗暗窝火, 他臭着脸站到一边,心里连带陈大强也给恨上了。 片刻之后,村路那头远远响起鸣笛声。 紧接着,便有两辆蓝白相间之色的官车,轰隆隆开了过来。 人堆自动分为两边,官车径直开到了当中,随后停下。 “老罗,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两辆官车一共下来四名官差,为首的男人头发微白,看样子似乎和陈大强认识。 “没办法,所里面今天人手不够……再加上这种大案子,我肯定是要过来的。” 迎着陈大强的注视,被称为老罗的中年男人点点头,简单解释了句。 他看了眼被围在人堆当中的猴子与冬瓜,然后扭头四下扫视:“刚才谁报的案?” “我报的。” 陈有才咬牙站了出来,指着宋依依和王柱子道:“我们三个都是当事人。” “好,你们三个先跟我们回去做笔录,其他人都散了吧。” 老罗挥挥手, 便有下属走来将猴子与冬瓜押进官车之内。 陈有才三人也被带入了官车内坐下。 “老罗啊,怎么还把有才他们也给带走了啊?” 陈大强低声问道,有些不太明白。 “都是正常的流程,别担心,等问清楚情况之后,就会让他们回来的。” 老罗摆摆手,没有去接陈大强递来的香烟,麻利的上了车。 一行人在村民的目送之中,又原路往张家镇派出所返回。 张家镇派出所。 办事大厅内,陈有才几人被分别隔离开来。 老罗似乎对他颇为感兴趣,特意单独给陈有才做了笔录。 “……你的意思是,你觉得那两个家伙不对劲,所以出声提醒了你的两名同伴?” 老罗抱着胳膊坐在一旁,负责记录的女官差埋下头,在笔录本上刷刷写个不停。 他淡笑道:“陈有才,你是怎么察觉到的?” 话音落下, 那名女官差也停下笔,颇为好奇的盯着陈有才。 “我……就是觉得,他们都是陌生面孔,而且长得就不像是好人。” 陈有才暗暗捏了把汗,心里也是紧张得不行。 在官差叔叔面前说谎,对他来说,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更别说对方经验丰富,一不留神就会露出破绽来。 当然,就算他将触发自救任务的事实说出来。 恐怕对方也不会相信,反倒会以为陈有才是在胡扯。 与其如此,还不如编造一个正常的理由,来应付过去。 “唔,直觉……那你又是如何单凭一个人,制服这两名歹徒的?” 老罗点点头,脸色依旧如常,根本看不出他心里面究竟在想什么。 终于问到了最为关键的地方,那名女官差再度搁下笔,同样是紧盯着陈有才。 “我力气从小就比较大,再加上青木坡那个地方,我比那两个人要熟悉得多……” 陈有才缓缓开口,小心翼翼的措词,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兑换了功德道具大力丸,并将其服下的细节……自然是被他选择性的“忽略”了。 “小伙子,年轻人有点虚荣心,喜欢吹牛,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听罢陈有才的讲述, 老罗与那名女官差对视一眼,都是暗暗摇头。 开什么玩笑,别说陈有才身板略显单薄,就算是膀大腰圆的老罗自己,也断然无法保证。 仅凭两脚,就能将手持凶器的两人给制服。 他略作沉吟,口气不由得低沉了几分。 “我们现在是在做笔录,将会封入档案保存,必须要实事求是……” “老罗叔,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要是不信,我可以展示给你们看的。” 陈有才早就料到会引起对方怀疑,心里也早早想好对策。 他左右扫视了眼,将目光落在了办公桌下。 没等老罗两人反应过来,陈有才便径直站起身,然后一脚踹向桌腿。 咔擦!咔擦!! 那婴儿手臂粗细的桌腿原本结实耐用,此刻却宛如纸糊一般,竟是被直接踹为两截! 陈有才也有些大意,光顾着使劲踹出,压根没料到那桌腿如此的“不堪一击”。 踹断一根桌腿之后,脚上力道依然是去势不减,径直又踹断了另外一根…… 哗啦一声响动过后。 瘸了两条腿的办公桌发出一声哀嚎,径直倾倒,桌上杂物散落了一地。 “……” 老罗与女官差目瞪狗呆,满脸震惊。 他们愣愣坐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 “老罗,这是咋了?” 这边响动有点大, 引得办公大厅内纷纷侧目望来。 几名官差更是二话不说,立刻就放下手头工作, 颇为紧张的飞奔了过来。 “没事,你们忙你们的去。” 老罗喉头滑动,终于冷静下来,挥挥手示意旁人离开。 “小子,真够狂啊,敢在派出所里面踹桌子 ……我工作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碰见。” 老罗虎着脸,眯起眼冷冰冰的吓唬道。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展示一下我力气比较大……” 陈有才老脸一窘,被吓得有些慌了神,连忙开口解释道。 “行了,我们都知道你力气大了。” 老罗一脸的哭笑不得,摆摆手道:“损坏公家财务,罚款五十,等会儿自己去窗口排队交罚款吧。” “……” 陈有才苦着脸点点头,逗得那名女官差忍俊不禁,低头轻笑起来。 “你小子这么一弄,怕是都要在这十里八乡出名了。” 老罗笑着揶揄了句,陈有才也注意到,大厅内不时有人朝这边望来,对他指指点点,似乎在打听他的来历。 “好了,我们了解得也差不多了,你把罚款交了,就可以走了。” 老罗说完便站起身来,女官差也收起了笔录本。 就在这时,一名年轻的官差小跑了过来,他脸色发红,双眼透着股激动之色。 “罗所,你快去二号审讯室瞧瞧吧,咱们这次好像有大收获!” 年轻官差急促说完,还特意看了陈有才好几眼,弄得后者心头发虚,又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55、扬名张家镇 “……你没事了,先回家吧。” 老罗眼神一动,对陈有才叮嘱了句。 他扭头便和那名下属,急匆匆往走廊尽头的二号审讯室而去。 陈有才站在原地等了半天,确认没人再来管他, 终于长长吐出了口浊气。 他向一名官差问清交纳罚款的位置,有些肉疼的交了五十块罚款。 在对方那古怪的注视之下,他转身往派出所门口而去。 “陈有才!” 宋依依与王柱子已经早就出来了,此刻正站在门外街道边。 “你们没事吧?” 陈有才走上前去,王柱子一脸不耐,明显很不乐意留下来等他。 宋依依摇摇头道:“没事,就是询问了我和王柱子,一些关于案件的事情经过。” “我这边也差不多。” 陈有才瓮声瓮气的说完,三人都没什么谈论的兴致,一路都是沉默着。 出了这档子事情,宋依依受了点惊吓, 今天自然是没法再工作。 她在岔路口与两人分别,独自回到公寓休息去了。 陈有才与王柱子相互看不顺眼,更加无话可说。 王柱子心情大恶,想去十方县城放松放松,斜眼一瞥陈有才,当即头也不回的自顾往车站方向而去。 陈有才一个人回到陈家村, 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半。 想来卫生院那边也下班了。 “爸,真的没有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那两个家伙,为什么要害宋依依和王柱子。” 回到自家小院,许姨还有赵晓琳都来了。 一些熟识的村里人也围在院子中,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 陈大强坐在板凳上, 一旁的陈大壮则是坐在轮椅上,摇头拒绝了对方递来的香烟。 瞧见陈有才终于回了家,众人忙不迭上前,纷纷询问起来。 迎着自家老爹那压着怒火的注视,陈有才硬着头皮,将事情再度说了一遍。 听得院子里的众人都是震惊不已。 “瞎,连刀都摸出来了,有才你是真不怕死啊?” “就是,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爹可咋活?” “年轻人还是太冲动了,唉……” 有人埋怨,有人摇头,有人则是苦口婆心的劝说。 陈有才默默听着,心里也不禁开始后怕起来。 “都散了都散了,想留下来蹭饭啊?” 陈大强踩灭了烟蒂,挥挥手让闹哄哄的村民散去,小院里这才逐渐安静下来。 “有才啊,这两天你出门要特别小心一点,搞不好他们有同伙,可能要报复你……” 陈大强语重心长的叮嘱了句,婉拒了陈有才的晚饭邀请,背着手回家了。 许姨与赵晓琳待了片刻,也走了。 院子里,顿时只剩陈有才父子两人大眼瞪小眼。 “爸,你……你不怪我吗?” 推着轮椅进了堂屋,陈有才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 “去做饭。” 陈大壮神色复杂,张了张嘴,却是没有多说什么,摇摇头道。 自己儿子英勇救人,若是再说什么重话,岂不是会寒了陈有才的心? 或许,这就是命吧…… 他盯着陈有才的背影,感慨万千的默默想着。 晚饭吃得很是沉闷,陈有才心不在焉的扒拉着饭粒。 父亲并未如同预料之中发火,这让他逐渐放松下来,一颗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晚上依然是和赵晓琳去张家镇打零工,桃姐带着妙妙还有宋依依也去了摊位上。 两人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关切的询问了陈有才一番。 张大贵夫妻俩不知从何处也知晓了这事,特意将陈有才拉到一边去,好生叮嘱了一顿。 这起持凶伤人案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却是在张家镇居民的朋友圈里飞速传播开来,一路往周边的十里八乡扩散而去。 接下来的两天里,便不时有人找到了张大贵的摊位,举起手机对陈有才拍个不停。 甚至还有自称是南陵市日报社的记者,打电话来想要约陈有才做个专访。 自然是被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陈有才觉得自己变成了动物园的猴子,走到那里都有人围观……好在所造成的影响都是良性的。 而陈家村村民被旁人问起陈有才的事情,一个个也不知不觉挺起了腰板。 他们说得唾沫横飞,激动之处还会脸红脖子粗,仿佛当时就跟在陈有才屁股后面,亲身经历过似的。 “有才啊,你小子都出名了呢,要不先给我签个名吧?” 又是一个清闲的午后,卫生院内一派悠闲光景。 老宋端起保温杯续水,走到陈有才跟前打趣笑道。 “……” 陈有才笑了笑,埋头又看起医书来。 “老宋,是不是得给有才提高点待遇?他现在可是我们卫生院的门面担当呢。” 桃姐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目光,似笑非笑的问道。 “这个嘛……以后再说吧。” 老宋含糊不清的唔了声,回到位置上再不吭声,惹得桃姐撇撇嘴,不满的嘀咕了句。 “陈有才,陈有才在不在?” 就在这时, 卫生院门外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便有人急匆匆走了过来,大声问道。 “诶诶,你们这是弄啥?” 老宋放下保温杯,起身走到问诊室门口。 一瞧眼前这架势,他整个人都傻眼了。 只见好几辆小轿车停靠在院门口, 随即下来了十来个人。 为首三人气质不俗,一看就是领导干部。 “你是谁,不是说陈有才在卫生院里上班吗,他人呢?” 开口的男人穿着白衬衣与西装裤,手里还夹着公文包,脸色颇为焦急。 待弄清楚屋内众人的身份之后,男人一把将有些懵逼的老宋拉了过去。 他低声道:“陈有才这次立了大功,县领导来看望他了,还有电视台的记者要做采访呢!” 吧嗒一声,老宋夹在手指间的香烟滑落在地,整个人都傻眼了。 56、逮到了大鱼 回过神来,老宋连忙招呼桃姐帮忙。 赶紧沏茶倒水,生怕怠慢了各位大人物。 一通忙活之后,众人齐齐进了问诊室内,让屋子显得都有些拥挤起来。 消息传了出去,陈家村的村民也丢下手头活计,跟着村长陈大强跑来围观。 一时间,小小的卫生院人头涌动,被围得水泄不通,破天荒的热闹了一回。 “什么,那两人是上了悬赏令的红通要犯?!” “是啊,听说手上还沾了好几条人命呢。” “有才这下子撞大运了,奖金怕是都有好几万吧?” “不止,至少有十多万……不过这钱谁敢挣啊,就怕有命拿没命去花……” 院门外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而院内的问诊室内,陈有才被安排到了三位领导身边。 他一脸懵逼,双手端着一面大红锦旗,被那咔擦咔擦闪烁不停的照相机的曝光灯,晃得险些睁不开眼。 闹哄哄了一阵之后,等到三位领导心满意足的离去。 陈有才这才发觉为了保持笑容,他此刻嘴角发酸,整张脸都要抽筋了…… “有才啊,我刚才问过老罗了,你小子这次可了不得,逮住了两条大鱼!” 众人意犹未尽的散去,陈大强挤进了问诊室内,红光满面的向陈有才说了起来。 原来猴子和冬瓜都是劳改犯,前几年刑满释放之后,不但没有悔改,反倒是变本加厉,接连犯下好几起人命案。 两人都是在衙门里挂上号的,却是一直东躲西藏,没有落网。 这次好巧不巧, 偏偏被陈有才给逮住了。 顿时就惊动了省衙门,随后特意向十方县衙门发来了感谢信。 也就有了今天,县领导专程给陈有才送锦旗的一幕。 “英勇双全,为民除害……” 陈有才盯着锦旗上的八个金色大字,真想双手捂脸。 “对了,老罗还特意交代我,把上次的什么罚款退给你。” 陈大强一拍脑门,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掏出一张五十元钞票,乐呵呵的塞进陈有才手里。 “有才不是见义勇为吗,怎么还被罚款了?” 桃姐有些纳闷,忍不住开口询问。 陈有才听得老脸滚烫, 再度想要伸手捂脸…… “村长, 咳,我觉得吧,有才是卫生院的人,这面锦旗……干脆就挂在这里得了。” 就在这时,老宋干咳一声,笑眯眯的开口,及时打断了话头。 “这咋能行?有才是陈家村的,这面锦旗当然也是属于陈家村的,肯定是要挂在村委会里!” 陈大强听得愣了下,随后便毫不犹豫的摇头拒绝。 “我说你们争个什么劲,锦旗是人家陈有才的,关你们啥事啊?” 就在两人互不让步之时,院门外响起小车熄火之声,随后走进来两个穿着制服的熟悉面孔。 “老罗,你咋又来了?” 众人齐齐望向问诊室门口,陈大强满脸纳闷,掏出烟盒递了根香烟过去。 “怎么,不欢迎我们来啊?” 老罗接过烟夹着,却是没有点燃,没好气的瞪了眼讪讪一笑的陈大强。 “我们是来给陈有才送锦旗和奖金的。” 跟随老罗而来的,赫然是之前那名给陈有才做笔录的女官差。 她将手上的副轴展开,朝众人展示了下,随后走到满脸懵逼的陈有才面前。 “伸张正义,不畏凶险……” 盯着锦旗上那八个金灿灿大字,陈有才老脸一红,连忙放下手里的锦旗,将这面崭新的接到手中捧着。 “这是那两名红通要犯的悬赏金,一共二十五万。” 老罗将手里拎着着的小皮包打开,露出了一叠叠崭新的钞票。 那抹诱人的红彤彤之色, 险些晃瞎了陈有才的双眼。 “我滴个乖乖,这一下子就赚了二十五万!” 老宋看得双眼发直,桃姐也是看得颇为新奇,陈大强更是直接失声喃喃了句。 “你要有人家陈有才的本事,你也可以挣这个钱,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 老罗笑着打趣了句,然后连钱带包,一股脑都塞进了有些发懵的陈有才手中。 “来来来,对着镜头笑一个,对,笑得开心点……” 老罗把手机给了桃姐拿着,然后与那名女下属一左一右,站在陈有才身侧,就着他手里的锦旗与奖金合影留念。 “有才真是有出息了,这一下连老婆本都赚到手了。” 送走老罗两人,陈大强感慨了句,目光不禁又落在了桌上的两面锦旗之上。 他与老宋大眼瞪小眼,互相瞪视片刻, 最后还是桃姐笑吟吟的帮陈有才将锦旗卷起收好。 “我看啊, 你们也都别争了,人家罗所长说得对,这锦旗是属于有才的,就该挂在他自己的屋子里。” “也是,这事就算了,有才你赶紧回家吧,晚上记得把门窗关紧。” 陈大强悻悻然摸了摸鼻子,叮嘱了句,有些失望的离开了。 “有才啊,这钱……你打算怎么花?” 等到陈大强脚步声远去,老宋满脸堆笑的挤到陈有才身边,乐呵呵的问道。 “当然是存起来结婚生子,我说老宋,你不会还想打有才的主意吧?” 桃姐斜眼一瞅这货,不咸不淡的反问道。 “我也就是随口问问嘛,我看有才也不像是急着用钱……那啥, 下班了下班了。” 老宋讪讪一笑,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说下去,摆摆手示意桃姐和陈有才各回各家。 “……” 告别老宋与桃姐,拎着两面锦旗与小皮包走出卫生院,陈有才犹自觉得像是在做梦。 啪! 他冷不丁抬手,扇了自己一耳光。 脸颊上传来阵阵生疼,清晰无比的告诉他,这一切不是梦,都是真的! 脚步飞快的进了自家小院,陈有才随手关上门,兴冲冲进了堂屋。 “下班了?” 陈大壮正坐在轮椅上,眯着眼听着一个老旧的收音机,跟着播放的老歌轻轻拍着膝头。 “我听他们说,今天县领导跑去卫生院找你,还给你颁发了一面锦旗?” 听到陈有才进屋的脚步声,陈大壮睁开眼,将收音机音量调小,然后板着脸问道。 “嗯,后面张家镇派出所也送来了一面锦旗,还有……一些奖金。” 陈有才压着心头的激动,将手里的两面锦旗先递了过去。 “……” 陈大壮展开锦旗,仔细看个不停。 他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嘴角的笑意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心境。 “爸,这是奖金,有,有二十五万!” 陈有才将小皮包打开,搁在了陈大壮脚边,后者犹自盯着锦旗看个不停,随后才察觉有些不对劲。 “多少,多少奖金,你再说一遍?” 眼角余光扫到小皮包内那满满的红彤彤之色,陈大壮连忙放下锦旗,埋头望去。 他张着嘴,瞪得双眼溜圆,整个人都被吓傻了。 57、吓跑了 说起来,陈有才从小到大,做了一大堆好人好事。 可如同这次这般,得到如此丰厚的回报,还真是头一回。 他倒不是抱有什么目的,才会去行善。 不过往往连一句事后的“谢谢”都没有,甚至诸如王婶儿那种倒打一耙,说是陈大壮主动凑过去多管闲事…… 也实在太让人寒心了点。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哪怕陈大壮并非铁石心肠之人。 可在这炎凉世态面前,他也不想让陈有才去“多管闲事”。 “爸,这两面锦旗要不要挂起来?” 询问声打断了陈大壮的沉思,他缓缓抬头,望向这间年久失修的堂屋。 夕阳如血,洞穿了屋顶的瓦缝,在他身前的地面投下一道道光柱来。 死气沉沉的屋子,也该有些改变了。 “挂上,就挂在你爷爷奶奶和妈妈的遗像旁边!” 堂屋正中央的墙壁上,供奉着一个小小的香案,上方则是悬挂着陈有才逝去亲人的遗像相框。 陈大壮腮帮子鼓动了下,压着心头莫名的情绪,语气坚定的说道。 “好,我去搬梯子来。” 陈有才点点头,一通忙碌过后,将两面锦旗一左一右,挂在了堂屋正中的墙壁上方。 鲜红的绸缎锦面,金灿灿的字迹……一时间让这老旧的木制堂屋,平添了几分光鲜亮丽的气息。 “钱你自己收好,明天一早去银行存了,今晚就不要去张家镇了。” 父子两人都是昂着头,颇为满意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陈大壮想到了什么,将脚边的小皮包拉上拉链,塞进陈有才手里,正色叮嘱道。 这也不怪他如此谨慎,毕竟二十五万块现金,在这小小的陈家村里,已经堪称是一笔让人眼红的巨款了。 巨大的诱惑面前,谁也难保人心变坏,做出什么铤而走险的事情来。 “把你许姨还有晓琳都叫来吧,今晚弄点好菜,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交代完毕,陈大壮露出几分欣慰笑意,轻声说道。 “我马上就去,爸,钱先放你这儿吧。” 陈有才将小皮包往轮椅上一搁,飞快跑出了门去。 片刻之后,许姨与赵晓琳被陈有才给请了过来,两人手上还领着好些腊肉香肠等物。 看得陈大壮皱眉不已,没好气的瞪了陈有才几眼。 “说了叫你许姨过来吃饭,你怎么还让人家自己带菜过来?” “我们总不能空手过来,有才干了好事,我这个长辈也跟着沾光了呢。” 许姨笑了笑,轻车熟路的带着赵晓琳进了厨房,开始准备起晚饭来。 父子两人过惯了苦日子,家里的食材也只剩下些四季豆、青菜等物。 陈有才打算去村里的养殖户家里买只活鸡,给父亲三人打了个招呼,刚走出院门,便迎面遇上了陈大强。 “有才啊,你今天可是给我们陈家村长脸了,我们这些老家伙,特意来给你庆祝庆祝,你不介意吧?” 陈大强手里拎着两瓶好酒,跟随而来的几个村民更是带了鸡鸭鱼肉,看得陈有才哭笑不得。 一行人热热闹闹的进了堂屋,自然是让陈大壮受宠若惊。 忙不迭支使陈有才端茶倒水,生怕怠慢了客人。 不多时,一道又一道热气腾腾的菜肴,端上了破旧的八仙桌。 众人围坐在桌前,高举酒杯,说说笑笑,话里话外总离不开陈有才。 “有才这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我就说他将来会有大出息!” 陈大强已经喝高了,此刻脸红脖子粗,一边打着酒嗝,一边虎着脸大声说道。 村里人多多少少都沾亲带故,论辈分,他还是陈有才没出五服的本家堂叔。 “是啊,有才这孩子有本事,以后大壮你就享清福就行。” “吃菜吃菜,别光喝酒……” 几个长辈轮番夸赞,说得陈有才怪不好意思,一张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 酒罢菜尽,已是深夜,陈大强几人披着衣服,走得东倒西歪,摆摆手各回各家了。 许姨帮忙收拾了一通,又给陈大壮泡了醒酒茶,这才离去。 至于赵晓琳,则是早早吃完饭,又赶去张家镇打零工。 陈有才还特意让她给张大贵说一声,给自己请个假。 “爸,你早点睡吧。” 关上院门,将喝得满脸通红的陈大壮抱上床,陈有才轻手轻脚的拉上房门,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他许久没有看到父亲如此高兴了。 特别是那双原本黯淡的眼眸,今天却是格外发亮,透着股对新生活的期望。 将装着巨款的小皮包压在枕头底下,陈有才双手枕住后脑勺,半坐半躺在床上。 他睁着眼盯住天花板,默默回想这几天的经历。 宋依依,王柱子……猴子,冬瓜,还有幕后黑手张祥泰……以及那枚花费足足3点功德,兑换出的大力丸。 时间不过晚上九点,左右睡不着,他腾的一下站起身。 借着朦胧月色,走到了小院里的一株老柿子树下。 家里以前磨粉的磨盘还有石碾子,自从村里面有了第一台电动脱壳机之后,便荒废下来。 一直紧挨着柿子树搁着。 陈有才听老人讲过,这套石磨的磨盘差不多有两百来斤,至于更重的石碾,恐怕足足有三、四百斤! “……” 目光落在那半人来高的巨大石碾之上,陈有才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原地活动了下筋骨。 没人发现,此刻正有三道鬼鬼祟祟的身影,猫着腰爬上了小院低矮的围墙。 “给我起!” 双臂一合,搂住石碾两侧,陈有才心头一声低喝,将整个石碾环抱而起,离地一米多高! 他慢慢直起腰来,就这么抱着石碾,坚持了足足一分多钟,这才又缓缓将其放下。 嗯,好像……并不怎么费劲。 不得不说,毕竟是花费了整整3点功德兑换出的东西。 大力丸的效果超出了陈有才的预料,堪称变态。 他原本的力气不算小,常年下地干活,再加上年轻力壮。 肩扛背负个百十来斤的东西, 还是比较轻松的。 然而像眼下这般,随随便便就能举起半人高的石碾,坚持一分多钟还不带喘气……那就有点恐怖了。 而与此同时,围墙上趴着的那三道身影,睁大眼看着院子内那一幕,全都呆呆张大了嘴。 你看我,我看你,都看到了彼此眼底那抹惊疑之色。 他们是附近村寨的小年轻,听说陈有才今天得了一大笔钱, 心动之余便合计着乘夜而来,想要捞点好处。 陈大壮瘫痪在床,陈有才更是身单力薄……三人自信满满,打算暗偷不成那就明抢。 可是瞧着眼下这一幕,他们觉得,可能把事情想得有些简单了。 随随便便就把半人高的石碾抱起,一般的成年壮汉也挺费劲吧? 真要动起手来,就算是三个对付一个,他们心里还真没什么底气…… 此刻的柿子树下。 “再加上磨盘试试。” 为了测出自己如今力量的极限,陈有才又将目光,落在了那扇直径将近一米的巨大磨盘之上。 “给我起!” 石碾加磨盘,差不多已有六百来斤,陈有才脸色紧绷,紧咬牙关,双手死死抓着磨盘两侧。 心头再度一声低喝,双臂陡然爆发出一股大力。 月色之下,只见那平放在磨盘上的石碾,连带那扇巨大的磨盘,都被陈有才缓缓抬起! 低矮的墙头之上,三双眼睛瞪得滚圆,全都被吓傻了。 这, 这特么还是人吗,分明就是传说之中的魔鬼筋肉人! 一秒,两秒,三秒……三人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就这么屏住呼吸,死死盯着柿子树下,那道抱着磨盘石碾的身影。 终于,两分多钟过去,陈有才松开了双手。 磨盘石碾砸落在地,发出了声沉闷的响动。 他扶着柿子树,擦了擦额头热汗,嘴角却是泛起一抹笑意来。 双臂整整六百多斤的力道……这要是去工地板砖,一天得赚多少钱啊? 就在陈有才微微喘息,扶着柿子树遐想连篇之时。 墙头趴着的三道人影,却是一点一点,往墙外攀爬而下。 扑通,扑通,三人先后落地,都是一脸的惊魂未定之色。 太恐怖了,太变态了……这种猛男,谁特么不要命的敢去招惹啊? “……” 三人对视一眼,犹自觉得双腿发软,扶着墙走了片刻,这才头也不回的拔腿落荒而逃。 58、全县体检 美美睡上一觉的陈有才,压根就没想到昨夜躲过了一劫。 天光大亮之后,他起床洗漱完毕,准备好简单的早饭,这才去敲父亲陈大壮的房门。 陈大壮平日里睡眠极浅,许是昨晚一高兴,整个人喝高了,到现在才慢慢穿衣起床。 “爸,要不等过段时间,咱们把院子修一修吧?” 扫视了眼自家的小院,陈有才坐在饭桌前,一边喝粥一边说道。 “有点钱就开始大手大脚了,你以后不娶媳妇了?” 陈大壮埋头喝粥,淡淡说道。 “钱可以再赚嘛,要不我先给你的屋子买个空调装上,毕竟天气越来越热了。” 陈有才笑道。 “你有这份心就行了,我不要什么空调。” 陈大壮摇摇头,催促陈有才赶紧去把钱存上, 省得让人多担心。 收拾好碗筷,陈有才将小皮包放进单肩挎包内,这才兴冲冲出了院门,直奔张家镇而去。 镇子上的银行,一般是早上八点半才开门。 他倒也不急,一路上悠哉悠哉的步行着。 “先生,要不要买点理财产品,我们最近提出了一款不错的产品,年化率能有……” 到了银行,大堂内冷冷清清, 除了打着呵欠的工作人员,再无其他人影。 陈有才将钱从包内掏出来,着实让窗口后的柜员吃了一惊,顿时就精神抖擞起来。 “不用了,谢谢,我就存个活期就行。” 陈有才笑着婉拒,那人有些失望,老老实实帮他把钱存进了银行卡内。 “陈有才?” 出了银行大门,陈有才终于放下心来,长长舒了口气。 如今已是四月下旬,天气逐渐炎热,他站在路边想了想, 打算去买台落地风扇搁在陈大壮的屋子里。 就在这时,一辆蓝白相间的官车驶了过来,缓缓停靠在陈有才不远处。 车窗摇下, 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赫然是张家镇派出所的老罗。 陈有才笑着打了声招呼:“老罗叔,早上好。” “过来存钱?” 老罗扫了眼几步之外的银行大门,对陈有才努努嘴:“上来,去吃早餐。” 陈有才迟疑了下,笑着点头答应,当即钻进了副驾驶座。 “老罗,这就是那个逮住两个红通要犯的陈有才?” 开车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官差, 他一边操控着车子, 一边频频打量陈有才。 “哼,你们要是都像人家那样厉害,老子得多省心啊?” 老罗笑骂了句,显然和这名下属关系极好。 那人也不生气,讪讪笑了笑,将车子开到了附近街道旁,一家早餐铺子边上。 “罗叔,其实我是有点事情要和您说说……” 此刻时间尚早,早餐铺子里也没有什么人。 三人进了大堂,挑了张墙角的桌子坐下。 陈有才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那两个歹徒,应该是张祥泰派来的。” “张祥泰?你从哪里知道这事的?” 老罗叼着香烟,正要点燃,闻言不禁一愣,皱起眉问道。 一旁的下属也是微微错愕,连忙放下茶杯,仔细倾听,生怕错过什么关键之处。 “那两个家伙,之前还威胁我来着,口口声声说是跟着‘泰哥’混的。” 陈有才道:“长得又矮又胖的那个人,貌似脑子不太好使。” “我问他们是不是张祥泰派来的,他还挺纳闷我是怎么发现的……” “那你之前在派出所,怎么不说?” 老罗与下属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那抹凝重之色。 张祥泰的大名,在张家镇几乎是人尽皆知, 在衙门里也算是挂上号的人物。 不过这人似乎有人撑腰,背景颇深,单凭陈有才的三言两语就想动他……根本就不可能。 “我也没有什么证据,只是以前见过张祥泰……他在大排档里开了一家祥记,和我打零工的摊位正对着。” 陈有才苦笑道:“我听旁人都叫他‘泰哥’,所以才联想到的。” “这事你不要管了……真要有证据表明是张祥泰干的,我们自然会处理。” 老罗眼神微动,随后换了副口气,对陈有才低声劝道:“这里面水太深,不要惹祸上身,懂吗?” “谢谢罗叔,我明白了。” 陈有才心头一暖,随即又想到了什么。 他犹豫道:“我还知道祥记在用罂粟壳粉末做调料,偷偷加在菜品里面。” “……你这小子,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顿早餐了?” 老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都被气笑了:“陈有才啊陈有才,你咋那么喜欢多管闲事?” “也不算是多管闲事,祥记之前想要霸占大贵叔的摊位,还找人来闹事。” 陈有才颇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将祥记与大贵铁板烧的恩恩怨怨,大致说了一遍。 听得老罗与那名下属人都傻了。 “罗所,明天中午不是全县体检的日子吗?” 一直没有开口的那名年轻男下属想了想, 压低嗓音提醒道。 “你想干啥?” 老罗瞪起眼,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眉头不禁皱得更深了几分。 “这事可不能乱来,搞不好要出大问题!” “没事,我叫上几个朋友过去就行,罗所你就等着瞧吧。” 那名男下属嘿嘿一笑,老罗张了张嘴,只得绷起脸叮嘱道:“别闹得太难看。” “我有分寸的……” 看着两人打哑谜,陈有才听得满头雾水,憋了半晌,又不好意思开口细问。 吃过早餐,陈有才抢先一步付了账。 气得老罗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说他有“贿赂”公务人员的企图。 陈有才也没生气,乐呵呵的同两人告辞,独自回陈家村去了。 到得傍晚,他带着赵晓琳依然去摊位打零工,忙碌了一阵过后,冷不丁瞧见到了早上那名男官差。 只见他穿了便服,带着好几个同伴,说说笑笑的往祥记而去,看样子似乎是要聚餐。 “全县体检……” 想到早上在早餐铺子内,那人与老罗打的哑谜,陈有才心头一动,隐隐猜测到了点东西。 “看来祥记要倒霉了。” 心里默默想着,他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对那人也不禁生出一分敬意来。 59、酒吧偶遇 休息了两天过后,宋依依又开始了扶贫调研工作。 身为村长的陈大强,要去照顾在外医治的老婆,临走之时特意交代让陈有才多帮帮宋依依。 王柱子托病请了假,这些天一直不见人影。 没了这货在一旁碍眼,陈有才与宋依依相处得越发轻松,说说笑笑,更是熟识起来。 “以前不是给村里面,发过羊羔还有猪仔吗,他们怎么还是吃不上肉?” 离开陈老六家那座破破烂烂的小院,宋依依秀眉蹙起,颇为不解的对陈有才低声问道。 “老六叔这个人是出了名的懒,老婆孩子受不了他,全都跑了……” 陈有才低声道:“至于以前送给他的那些东西,我估计都被他杀来吃掉了。” “……” 宋依依抿着红唇,也沉默下去。 遇到这种极品困难户,想要帮助其脱贫致富,简直就是难如登天。 若是不让其脱离惰性,再如何帮扶,那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还说过,要是不给他发一个老婆,还不如不管他呢!” 陈有才想到了什么,顿时笑道。 “……” 宋依依苦苦憋了半天,最后还是被逗笑了,莞尔摇头不已。 两人又接连走访了几家贫困户,最后还去了村外的灌溉水渠逛了一圈。 宋依依神色凝重,工作本上记满了一堆大大小小的问题,一路凝眉思索着解决的办法。 “急不得的,我们村都这样多少年了,想要一下子改变,根本不可能的。” 瞧着眼前这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陈有才心头一软,不禁轻声安慰道。 “嗯,我会努力的,争取早日帮助村里人脱贫致富!” 光洁的额头布满细汗,宋依依抬袖擦了擦,一双大眼睛里斗志满满。 两人在村口告别,陈有才独自回到卫生院,一直待到下班点,随后和老宋与桃姐告别。 吃过晚饭,照例带着赵晓琳去张家镇。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 等到了大排档内,才发觉有些不对劲。 往日里灯火辉煌的祥记,今天却是店门紧锁,连个鬼影都没瞧见。 “祥记被封了,听说有人吃了他们家的东西, 正好赶上全县在岗公务员体检审查,直接就出事了……” 大排档内,不少摊主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对着祥记方向指指点点,低声议论着。 张大贵坐在自家摊位的柜台后,神色复杂的说着,也不知是高兴还是感慨。 “说起来,还得多亏了有才当初劝住了我,不然今天被封的,可就不止祥记一家了。” 他转过头,望向同样是神色复杂的陈有才,颇为感激的笑道。 “还有我还有我,我当初也劝过你呢!” 赵晓琳连忙举起小手,一个劲的嚷嚷着邀功。 张婶儿则是蹲在水池旁,一边洗着碗碟,一边笑着摇摇头。 “别管他们,干活吧。” 陈有才吐出口浊气,心情大好起来,当即系上满是油光的围裙,开始了忙碌的夜市工作。 与此同时, 南陵市,帝豪酒吧。 “柱子,看样子混得不错啊,以后可得照顾点兄弟们。” 喧闹的重金属音乐震天响动,闪烁不停的七彩灯柱之下,舞池内人影疯狂扭动,恍如鬼魅世界。 靠墙的卡座之内,王柱子喝得双眼迷蒙,脸颊一片潮红。 坐在对面的几人,是他的高中同学,毕业之后也没怎么联系。 这几天王柱子心情烦躁,将他们约出来一块喝酒。 那几人一瞧有便宜可占,顿时就屁颠屁颠的过来了。 “帅哥,你真是好厉害哦,要不要试试这款新到的葡萄酒?” 一个长发女孩紧挨着王柱子坐着,妆容妖艳,衣着暴露,腻声腻气的夸张称赞道。 “也不看看我们柱子哥是啥人,把你们店里面最贵的酒拿来!” 几个狐朋狗友相互挤着眼,趁着王柱子醉醺醺的神志不清,开始瞎起哄来。 “对,贵的,都拿来,怕我……嗝,买不起单吗!” 王柱子大手一挥,酒托小妹兴奋得满脸堆笑,点头如同小鸡啄米。 片刻之后,一瓶又一瓶高档洋酒摆上了桌。 王柱子豪气万千,来者不拒,喝得嘴歪眼斜,最后咚的一声栽倒在卡座底下。 而在二楼的至尊卡座之内,同样有人心情烦躁,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闷酒。 “泰哥,衙门那边传来消息,猴子和冬瓜这次怕是栽了……” 一名小弟战战兢兢说完,张祥泰面无表情的抬起眼,抓起酒杯往地板上狠狠砸去。 “滚,都给我滚!” 他猛地梗着脖子厉声大吼,吓得几名小弟面如土色,都快把头埋进裤裆里。 猴子与冬瓜进了衙门,张祥泰压根就不怎么关心。 他烦躁的是,答应冯一鸣的事情又再次失败,让他的老脸都给丢光了。 “泰哥,祥记也被查封了,这次恐怕没法再开业了……” 马三带着鸡哥三人,原本站得远远的,此刻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颤声说道。 菜品内添加罂粟壳粉末做调料的事情败露,马三作为祥记的店长,原本是要被有关部门给控制起来的。 结果他提前得到了消息,直接带人跑路了,留下个烂摊子没人收拾。 “你们都他妈干什么吃的,老子花大把的钱白养你们,真是养条狗都比你们有用!”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张祥泰都快气得七窍生烟了。 若不是看在马三是他表弟的份上,真想拿酒瓶给他脑袋开个瓢。 心情极度恶劣,喝酒也就没滋没味,越喝越是难受。 张祥泰撑身站起,摇摇晃晃的往楼下走去,马三等人连忙跟在其身后。 “陈佑海,你是不是叫陈佑海?喝了东西不给钱,当我们帝豪酒吧是啥地方?” 路过一个堆满酒瓶的卡座,只见几名酒吧保安,正围着一个人事不省的男人,用力拍打着他的脸。 “……去问问,那个家伙是不是陈家村的?” 张祥泰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颇为困惑的盯着卡座里的那个小年轻。 他见过冯一鸣交给他的资料,除了要干掉宋依依之外,还要收拾一个叫“陈佑海”的陈家村之人。 那张准考证影印件距今已有五年。 眼前这个家伙,除了名字也叫陈佑海之外,脸型居然也与准考证影印件上的头像有点相似。 张祥泰有些不确定,当即招手示意马三过去确认一下。 60、悲催的王柱子 “你们,干什么,老子是,是国家干部,你们他妈的敢,敢打我?!” 王柱子被人硬生生用手给拍醒了。 脸颊上火辣辣的疼,更多的是屈辱。 酒劲上头之余,他顿时就怒不可恕,醉醺醺的大吼大叫起来。 “嘿,什么狗屁国家干部,喝了酒就得买单, 天王老子来了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团团围住卡座的几个酒吧保安都被气笑了,也不顾王柱子的挣扎,三两下就将他浑身上下给掏了个遍。 钱夹里除了几百块之外,就剩一张身份证,其他的便是那台九成新的菠萝手机了。 “我,我朋友呢,我叫他们来付账。” 那几个家伙膀大腰圆,迎着他们恶狠狠的注视,王柱子浑身一机灵,酒劲也被吓退了几分。 他当即强作镇定说道。 “朋友,什么朋友,人家早就跑了!” 保安队长满脸不屑,哼唧一声,将手机推到了王柱子眼皮子底下。 “一共消费九万九千八,给你抹零,算九万九,打电话叫人送钱吧。” “九万九千……?!” 轰隆一声,王柱子脑海一片空白,顿时就目瞪狗呆, 人都被吓傻了。 开什么玩笑,不就是喝了几瓶酒吗,居然要这么多钱?!! “瞪什么瞪,我们可是正规酒吧,票据都给你开好了,自己个瞧瞧吧。” 啪的一声,一张长长的消费清单,被人拍在了王柱子面前。 他浑身一震,醒悟过来,连忙拿起清单仔细打量。 片刻过后,王柱子脸色煞白,拉耸着脑袋不敢吭声了。 “别给我装哑巴,今天要是不把账给结了,你别想走出这个大门!” 保安队长狞笑着伸出大手,将王柱子的脸蛋拍得啪啪作响,后者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 “我,我是陈家村的驻村扶贫干部,我能不能写个借条,等明天把钱给你们送来?” 从小到大都没受过如此羞辱,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更何况是向来心高气傲的王柱子? 他咬牙抬眼,嘶哑开口,眼底却是泛起一抹惊慌无措之色。 九万九千块,他哪有这么多钱? 就算把家底掏空,也只能勉强筹齐……可若是让父母知道,还不得把他给骂个半死? “你在逗我吗,区区一个驻村扶贫干部,也敢装大款来挥霍?” 保安队长都被逗乐了,拿起王柱子的身份证,借着灯光打量上面的信息。 “陈佑海……唔,南陵市十方县陈家村。” 他收回目光,一下一下将身份证在掌心抛来抛去,阴恻恻的眯起了眼。 “今天拿不出钱也没关系,那就给你拍个持证果照,你要敢不还钱,我们就把照片发到你家里面去。” “你们,你们别太过分!” 王柱子吓得亡魂大冒,顿时就急了,憋屈无比的低声吼道。 “我们过分?我们这是合理讨回经营成本,信不信你报案都没用? ” 保安队长也有些不耐起来,哼唧道:“叫人送钱还是拍果照,你自己选吧!” “我,我……” 王柱子结结巴巴,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心里把那几个高中同学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好几遍。 若是打电话通知家里,以后怕是都没脸面对父母。 可若是被拍下果照,等于是有把柄落入对方手里,万一还不上钱,结果更是悲催啊…… 他思前想后,更是犹豫不定,看得那几个酒吧保安脸色阴沉,都有想要揍人的冲动。 “你是陈家村的驻村扶贫干部,那你应该认识宋依依,对吧?” 就在这时,一道温和的笑声传来,惊得王柱子豁然抬眼。 “你认识宋依依?我和她是同事,都是陈家村新来的驻村扶贫干部!” 王柱子又惊又喜,连忙对这个看起来挺有派头的男人苦苦哀求。 “我身上钱不够,你能不能先借我点?我保证有了钱马上就还你!” “说起来,我们还是老乡呢,我是张家镇的。” 张祥泰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掏出了张银行卡来:“这个小老弟的账,我替他结了。” “谢谢, 太感谢了,大哥怎么称呼?” 王柱子激动得面红耳赤, 夺过手机钱夹等物,三两步就走到张祥泰面前。 他满脸堆笑的问道。 “我大哥叫张祥泰,张家镇谁人不知,谁人不识?” 马三有些酸溜溜的哼唧道。 张祥泰一出手就是十万块,帮这个陌生的臭小子救了场……这让其他小弟心里都满不是滋味。 “张哥,真是太感谢你了,要不您给我留个电话吧?” 王柱子对张祥泰这个名字,隐隐觉得有些耳熟,不过也没多想。 眼前这人出手大方阔绰,又是老乡。 若是能够巴结讨好,以后必定能捞到不少好处呢! 想到这里, 他脸上的笑意又多了几分。 全然没有看到,张祥泰眼底闪过的那抹阴沉冷酷之色。 “不着急,我们慢慢聊,有的是时间,呵呵。” 张祥泰搂住王柱子的肩头,一副亲兄弟的架势,穿过了鬼影重重的酒吧舞池,往门口走去。 “张哥真是厉害,连驾座都那么气派!” 带着王柱子来到酒吧外的街道旁,早有小弟将张祥泰的驾座给开了过来,居然是一辆顶配的奥迪q8。 王柱子瞧得眼红心热,更是打定主意想要巴结上张祥泰,连语气也变得恭维讨好了几分。 “没什么,来,我们上车慢慢聊。” 张祥泰乐呵呵的摆摆手,率先钻进了驾座之内。 在他的眼色之下,马三等人上前,将王柱子夹在中间,上了后面一辆面包车。 “张哥不是要和我好好聊聊吗?” 被人莫名其妙的带进面包车内坐下,王柱子心头泛起一股不祥之感,有些抗拒的问道。 “嘿嘿,泰哥就是让我们和你好好‘聊一聊’。” 马三与王柱子并排坐着,原本和善的笑脸瞬间变得冷厉,抬手就往王柱子肚子上揍去! “别打脸,留着还有用。” 两辆车子前后缓缓发动,车窗摇下,张祥泰阴沉着脸叮嘱道。 “泰哥你放心吧,我们心里有数。” 马三狞笑一声,没等王柱子惨叫出声,一把死死捂紧了他的嘴。 拳头暴雨般落下,王柱子惊恐万分的瞪圆双眼,呜呜哀嚎个不停。 他打死也没能想通,自己为毛刚脱虎坑,咋转眼间就又掉进狼窝里了? 61、莫名挨揍 两辆车子一前一后,驶出了市区,开到了位于南郊的一座废弃工厂之内。 扑通一声,王柱子被马三一脚从车内踹下,在地上跌了个狗吃屎。 他没能立刻爬起,而是跪坐着伸长脖子,哇哇吐个不停。 将肚内价值将近十万的酒液,浪费得一干二净。 不得不说,马三下手极有分寸,每一拳都是揍在王柱子腹部的软肉之上。 既不让他伤筋动骨,却也不会让他好受。 “给我起来!” 马三狞笑着拎起王柱子的后衣领,如同拎着小鸡仔一般,将他从地面抓起,凑到了张祥泰跟前。 有人找出了张破破烂烂的靠背椅,还不忘用袖口擦了擦。 张祥泰坐上去,翘起二郎腿,然后眯着眼歪头点燃了一根香烟。 他虽然出身于张家镇这种小地方,但一直以自己那个便宜姐夫曹坤为榜样,连抽烟姿势都学得有模有样。 “你叫陈佑海,对不对?” 张祥泰掏出了手机,将冯一鸣发给他的电子资料点开,从中找出了那张五年前的准考证影印件照片。 他把手机屏幕凑到惊恐交加的王柱子眼前,似笑非笑问道:“知不知道为什么打你?” 王柱子已经如同惊弓之鸟一般,闻言瑟缩着身子,拼命摇头。 “就是因为你他妈的喜欢多管闲事,坏了老子的大事!” 张祥泰怒极反笑,一把抓住王柱子的头顶发梢,紧握着往上拔起。 王柱子疼得眼泪哗啦,哭哭啼啼起来. 他哑着嗓子哀求道:“大哥,大哥我错了,我有钱了马上还你……” “谁缺那点钱,老子要的是脸面,脸面你懂不懂?” 王柱子怕是好几天没有洗过头了,头发摸上去油腻腻的,再加上这货满身酒气,又刚吐了半天。 张祥泰反倒是被恶心得不行,皱眉松开手,掏出手巾来使劲擦了擦指尖。 “陈佑海啊陈佑海,你说你区区一个普通人,用得着卖命去多管闲事吗你?” 他仰头靠在椅背,啧啧道:“五年前救了宋依依一命,五年后又为救她掉下了山崖。” “你是不是把自己当成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了?” 说到这里,围在四周的马三等人都笑了起来,废弃的厂房内顿时一片欢快的气氛。 “大哥,大哥您是不是搞错了,我,我不是陈佑海,我叫王柱子啊!” 埋头抹着眼泪的王柱子浑身一僵,瞪大了眼。 随后委屈万分的抬起头,可怜兮兮的辩解道。 他终于明白过来,自己为毛被张祥泰等人抓来胖揍一顿了……敢情这些家伙找的是陈有才! “大哥,我原名叫王柱子啊,我是为了高考上大学,才特意改名叫陈佑海的……” 王柱子那叫一个悲愤,白白替陈有才挨了顿打,简直就是比窦娥都还要冤上几分。 他急声道:“你们要找的人我认识,他叫陈有才!” “……” 张祥泰等人相互对视,随即都用看白痴的眼神,望向满脸焦急的王柱子。 “你说你叫王柱子,然后又说我们要找的是陈有才?” 张祥泰眯起眼,乐呵呵俯身问道:“那你和我说说,陈佑海到底是谁?” “陈有才他才是真正的陈佑海,他学名叫陈佑海,村里人都叫他陈有才……那个,我,我……” 王柱子急于解释自己与陈有才的区别,越说越急,听得张祥泰满脸不耐。 “泰哥,这小子拿咱们当傻子糊弄呢,他的身份证上明明就写着陈佑海!” “我看啊,就是还没被揍够!” 马三都被气乐了,上前踹了王柱子一脚。 张祥泰不置可否,点点头:“那就继续揍,揍到他老老实实为止。” “大哥,大哥我说的都是实,实……呜呜呜!” 王柱子吓得险些没哭出来,这群人也太不讲理了, 连真话假话都辨别不出来吗? 可惜没等他再度开口,雨点般的拳头便再度落在了身上。 王柱子疼得不停扭动,竭力挣扎,想要惨叫,偏偏嘴又被臭袜子给堵住了…… 终于,一通胖揍之后,王柱子又被松开,被人拔出了嘴里塞着的臭袜子。 “现在知道说真话了?” 张祥泰冷笑问道。 “大哥,我……呜呜呜,真的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呜呜呜……” “我高考没能考上大学,所以改了名叫陈佑海,冒充了陈有才的学籍……” 王柱子卷缩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抬起头,悲愤万分的哽咽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当你是在写小说啊,还编得有模有样的,你咋那么能编呢?” 马三听得气不打一处来,好嘛,是因为自己下手不够狠,才让这小子继续满嘴胡诌吗? 他正要上前继续动手,张祥泰却是神色一动,抬手拦住了他。 “你把话说清楚, 你是怎么冒充陈佑海的?” 王柱子嘴唇一瘪,委屈得像是个一百多斤的孩子,恨不得抱头嚎啕痛哭一场。 这群挨千刀的王八蛋啊,终于肯给他一个说实话的机会了! 他哽咽着将自己高考失利过后,通过大舅王翠华的一番运作。 如何改名,又如何冒名顶替陈有才学籍的事情,一股脑都统统说了一遍。 “……” 张祥泰几人听得一愣一愣的,都是颇为新奇。 没想到区区一个三本大学文凭背后,还有这么多的猫腻……不得不说,这手移花接木玩得那叫一个溜啊。 “这么多年了,你就没被人给认出来?” 张祥泰饶有兴致的问道。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我改了名之后一直在外地上学,只有过年才会回家一趟……” 王柱子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凄凄惨惨的说道。 “那个陈有才,没想到还挺厉害,人家高考少考了一门,都能考上个三本。” 一直没有吭声的鸡哥不禁感慨了句,同时用着鄙视的眼神盯着王柱子。 后者又羞又愤,深深将头埋进裤裆,只用一个倔强的后脑勺朝向众人。 “陈有才……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张祥泰皱眉想了想,鸡哥忙不迭赔着笑脸道:“泰哥你忘啦?” “那天你和小莉姐去摊位搞直播,你还见过他来着,就是张大贵摊位上那个炒菜的小青年。” “唔,原来就是那小子,我有点印象。” 张祥泰点点头,随即又想到了什么,顿时沉声问道:“我叫马三让你们去张大贵摊位闹事,办得怎么样了?” “……” 鸡哥脸上笑容一僵,讪讪笑着不敢吭声了。 “哼, 一群废物。” 张祥泰脸上也变得难看了几分,长长呼吸了一口,这才平复下心绪来。 “王柱子是吧,你呢,不但冒充陈佑海上了大学,成了国家干部,现在还欠我十万块钱。” 他眯起眼,乐呵呵笑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都听大哥您的安排!” 王柱子也不傻,这群人大张旗鼓的把他抓了过来,偏偏却是误认成了陈有才。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对方跟陈有才有仇啊! 所谓敌人的敌人那就是朋友,要是借助这些家伙去教训教训陈有才,何乐而不为? 想通了这一点,王柱子也顾不得满腹憋屈了,三两下就手脚并用的爬到了张祥泰跟前。 “不错,还挺识趣。” 张祥泰笑道更是和蔼了几分,垂下头,伸手拍了拍王柱子的脸。 “只要你乖乖听我的,我保证你可以当一辈子的陈佑海,那十万块也不用你还了。” 62、加盟 祥记关门之后,张大贵的摊位更是火爆空前,都需要排队预约才能有位置。 人气高涨的同时,名声也迅速传扬开去,引得不少小网红跑来打卡直播。 “忙,都快忙死了!” 又是一个忙碌的夜晚过去,陈有才满头大汗,累得手都快抽筋了。 张大贵三人也不好受,一个个瘫坐在藤椅内,都懒得再动动手指头。 那些没能吃上东西的食客犹自不肯离去,将摊位给团团围住,许多人还用手机拍个不停。 “大家散了吧,这家店就这么个尿性,想吃点好的,那就明晚早点来。” “是啊,老板也是一根筋,死活不肯多准备点食材。” “我们本地人都习惯了,现在人是越来越多,以后吃饭都得排半天队了……”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甚至还拿张大贵打趣。 张大贵倒也不生气,有气无力的对着笑着众人拱拱手,就算是道歉致意了。 “大贵,这样下去也不行啊,生意太好了,可不能放着钱不赚啊?” 张婶儿摘掉橡胶手套,将双手伸到张大贵眼皮子底下。 她颇为心疼的埋怨道:“你瞧瞧,这些天我光是洗盘子,都快把手指头洗出老茧来了。” “你以为我容易啊,我这老腰都快累断了呢。” 张大贵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揉着后腰一个劲的哼哼唧唧。 “……” 周边几个摊主听到这话,一个个都是嘴角抽搐,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这还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自家门可罗雀,还发愁生意惨淡呢。 可张大贵倒好,反倒是抱怨生意太过红火,把人都给累坏了…… 都听听,都听听,这特喵说的还是人话吗? “大贵啊, 要不你干脆把我们的摊位也租过去得了,反正我们也没啥生意。” 那几人纷纷走了过来,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 大家都是张家镇本地人,真要细论起来,多半也是沾亲带故。 眼瞧着张大贵的生意变得红火非常,他们既高兴,也有点失落。 为毛别人就能突然把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明里暗里向张大贵打听了好几回,奈何这个家伙看似憨厚老实,嘴里却是毫不含糊。 压根就不肯多透露一个字。 也有人暗暗怀疑,他是不是用了祥记的手段,同样是往菜品里加了罂粟壳粉末做调料? 但自从前天祥记被查封,大排档内也迎来了严厉的搜查,甚至都动用了高科技嗅觉探测器。 张大贵的摊位生意火爆,自然是重点检查对象,不过却是没有查到什么问题。 这让一众摊主暗暗称奇之余,对张大贵的摊位也越发好奇起来。 “你们舍得把摊位让出来?” 张大贵斜眼瞅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笑骂道:“那都是你们的命根子,我可不敢多想什么。” “没办法,谁让大家都乐意跑到你这里来吃东西?” 开口的是一个精瘦汉子,旁人都叫他根子,只听得他苦笑道:“我们倒不是埋怨被你抢了生意。” “可再这么下去,都要亏本得连摊位租金都赚不回来了。” “是啊,大贵你给我们想想办法,有钱大家一起赚啊。” “我看你们摊位都已经忙不过来了,把生意分给我们一些,也不是不行嘛……”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张大贵颇为不好意思,不禁挠头望向陈有才。 其实,这事解决的办法倒也简单。 自家摊位如此火爆的秘密,不外乎就是陈有才捣鼓出来的“秘方调料”。 说白了,只要将那调料提供给其他摊位,自然也就不愁对方的生意不好了。 可换句话说,开店做生意的,谁会真的嫌弃客流如织,赚钱赚到手抽筋? 张大贵心有顾虑,同时也想到这调料是属于陈有才私人的。 真正的决定权,其实还在陈有才手里呢。 “根子叔,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迎着张大贵的眼神,陈有才也反应过来。 他略作沉吟,便硬着头皮开口道:“你们可以选择加盟我们摊位。” “加盟?有才你详细说说看,怎么个加盟?” 根子几人面面相觑,倒也并未因为陈有才只是个打零工的,而轻视他说的话。 要知道,张大贵对陈有才的器重程度,几乎是他当成主心骨了,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和他商量一遍。 几家摊位都是相互挨着,间隔不远。 这些事都被根子等人瞧在眼里,自然也就清楚陈有才说话的分量。 “我们负责食材的选择,购买,还有教授烹饪的流程……你们各家算是我们摊位的连锁店。” “刨除基本的成本之后,我们每晚只收你们纯收入的百分之一作为加盟费,你们看咋样?” 陈有才笑着将心里的计划说了出来,听得根子几人都是沉思不语。 陈有才其实也早就想帮帮这些摊主。 但秘方调料事关重大,万一挑战任务失败,秘方调料也就会失效,再也不起作用了。 距离挑战任务结束期限,还剩八天。 陈有才思来想去,也只想到了“加盟”这个比较合适的办法。 就算是任务失败后,秘方调料失去效果。 届时诸多摊位连成了一片,共同进退,也不会让生意退步太多。 至于限定食材的选择和购买,则是防止各家摊位生出别样心思,以次充好。 导致食材质量不过关,搞砸口碑。 而所谓“教授烹饪的流程”,实则便是在不知不觉间,将秘方调料与众人相互分享了。 “有才啊,我看这事还是慢慢商量吧,不着急的,呵呵。” 张婶儿目瞪狗呆了片刻,用脚碰了碰张大贵,似乎有些不情愿。 岂料后者装聋作哑,压根就不表态。 张婶儿又气又急,连忙开口想要将事情拖延下来。 想想也是,自家摊位生意火爆,能赚钱就行,谁还管别家摊位的死活? 万一让旁人都加入进来,把生意给抢走……钱赚得少了,大家都不乐意啊。 “怎么能不着急,嫂子,你没看到我们都快喝西北风了啊!” 根子几人相互对视,都看到了彼此眼底那抹心动之意。 只听得他笑道:“我觉得有才这孩子的办法不错,你们吃肉,我们跟着喝口汤就行!” “对,我们也同意,百分之一的加盟费,能算个啥?” “总比关门大吉要好太多……” 众人纷纷开口表示同意,听得张婶儿满脸焦急,忍不住用胳膊肘狠狠拐了张大贵一下。 “好,既然大家都瞧得起我张大贵,愿意跟着我干,我也挺高兴。” 张大贵狠狠瞪了张婶儿一眼,不顾对方那埋怨的目光,终于笑着点点头。 “那可真就是太好了,大贵,以后你就是我亲哥!” 根子乐得眉开眼笑,另外几人也是喜上眉梢,忙不迭主动帮忙收拾起摊位来。 “大贵叔,我是不是惹张婶儿不高兴了?” 送走根子几人之后,张婶儿赌气自顾先回家去了。 陈有才目送她背影远去,对着张大贵苦笑道。 “瞎,别理她,妇道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张大贵乐呵呵的拍了拍陈有才肩头,红光满面道:“说起来,我好久没这么威风过了,哈哈。” “大贵叔可是家里的一把手,谁敢不听话啊?” 赵晓琳一边抹着桌椅,一边笑着打趣道。 “臭丫头,就知道拿你大贵叔开玩笑。” 张大贵笑骂了,挥挥手道:“行了,今天都累得够呛,回家休息吧,剩下的明天再来收拾。” “好,大贵叔再见。” 陈有才点点头,着实有些疲倦,当即与张大贵告别,和赵晓琳并肩出了大排档。 就在两人说说笑笑之时,身后冷不丁响起道熟悉的嗓音:“有才,晓琳!” 愕然回头,只见满脸笑意的王柱子大步走来,一把就拉住了陈有才的胳膊。 “正要去大排档里面找你呢,我特意约了依依,想请你喝酒,算是感谢你上次的救命之恩!” 63、中招 “……改天吧,现在太晚了。” 瞧着满脸堆笑的王柱子,陈有才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之色。 这货居然肯客客气气的和自己说话,难不成是转了性子? 不过老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可不怎么相信短短几天不见,王柱子就能放下成见。 换个角度来说,就算让陈有才在短时间内,改变对王柱子的看法。 那也绝对不可能。 所以,这顿所谓的“感恩酒”,其中一定有猫腻。 想到这里,陈有才摇摇头道:“我得回家休息去,今晚累死了。” 没等王柱子开口,他便带着赵晓琳, 转头而去。 “诶诶,别急啊,人家依依都已经去ktv里等着了,你就别推辞了。” 王柱子有些傻眼,万万没想到自己如此的“低声下气”,陈有才硬是不给面子。 他心里窝着火气,想想他可是堂堂一个国家干部,你陈有才算个屁,给你脸都不要脸! 那也就怨不得,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了…… “陈有才,就算你不肯给我这个面子,你就看在宋依依的份上,和我一块过去吧。” 王柱子暗暗咬牙, 急忙上前两步,拦在了陈有才两人身前。 他不情不愿的放低了姿态,近乎恳求说道:“宋依依都去了,你难道想让她失望吗?” “……晓琳,那你一个人先回去吧。” 陈有才明显有些被说动了,犹豫了下,转头对赵晓琳叮嘱道。 “哦,那你早点回家,别喝太多了。” 赵晓琳似乎不太乐意,噘着嘴,悻悻然点点头,独自沿着街道往陈家村方向而去。 “这就对了嘛,咱们都是年轻人,早早回村里去干嘛,黑灯瞎火的,啥娱乐项目都没有。” 见陈有才终于同意了,王柱子大喜过望,乐呵呵上前一把搂住陈有才的肩头,生怕对方反悔一般。 “……” 陈有才微微皱眉,总觉得王柱子的状态有些不对劲,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家伙? 他不是打心眼瞧不起自己吗,还说什么和我“不是一路人”。 陈有才没有多说什么,任由王柱子这般勾肩搭背,将他一路带到了镇子上的一家ktv里面。 “你不是说宋依依已经来了吗?” 进了包厢,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陈有才随即便想到了什么,顿时冷着脸问道。 “别急嘛,依依马上就过来了,应该是有点事耽搁了,呵呵。” 王柱子眼神一虚,连忙讪笑道:“你先坐坐,我去拿点酒水和果盘过来。” 说完这话, 他不等陈有才开口,便匆匆转身,咔擦一下将包厢房门锁上。 王柱子的确是约了宋依依过来,不过他同样是撒了谎,先假装说动了陈有才。 导致让宋依依与后者,都误认为对方先过来了。 “放松点,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只要劝两人把酒喝下去就行了。” 沿着走廊一路来到前台,马三已经早早等在那里。 王柱子接过对方递来的一瓶红酒,额头不禁渗出点点细汗。 虽然对方没有明说什么,但此时此景,哪怕是傻子都能瞧出来,那酒水里必然下药了。 咕叽一声,王柱子吞了口唾沫,手指颤抖得厉害。 只觉那瓶身滑不溜湫,都快握不住了。 他从小到大便是个欺软怕硬的人,几乎没敢和人打过架,更别说给旁人下药了。 “镇定点,想想你欠的那十万块,还有你的学历文凭是怎么来的?” 马三斜眼一瞥王柱子,似笑非笑的“好心”提醒道。 王柱子心头一惊,脸色变得难看了几分。 一咬牙,他端着果盘酒水原路返回。 “来,我们三个也算是生死之交了,让我们为大家的友谊而干杯!” 回到包厢等候了片刻,宋依依也到了。 三人坐在长条沙发上,王柱子红光满面,殷勤的倒上了三杯红酒。 “……” 陈有才与宋依依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那抹迟疑之色。 她和我一样,都很奇怪王柱子的举动…… 陈有才默默想着,也不愿破坏气氛,当即端起高脚杯,随意抿了一小口。 “怎么,都到这个地步了,还不愿给我王柱子一个面子吗?” 见两人只是轻轻啜了一小口酒液,王柱子心头暗急,生怕药效不够,迷不翻两人。 他板起脸,佯怒道:“有才,依依,要是你们不肯认我这个朋友,那就直接走吧!” “……” 既然王柱子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陈有才也不好扫了他的脸面。 毕竟都是一个村的,又是从小一块长大。 低头不见抬头见,以后真要能和和气气的相处,倒也不错。 等到两人苦笑着端起酒杯,抿了一大口,王柱子这才转怒为喜。 他兴冲冲点了歌,对着话筒开始“鬼哭狼嚎”起来。 “你们想唱什么歌,我帮你们点,出来玩,都开心点!” 一曲唱罢,王柱子兴头不减,转过身乐呵呵问道。 陈有才揉了揉太阳穴,也不知是今晚太累,还是醉意上头。 他只觉脑袋晕乎乎的,眼皮逐渐变得沉重,整个人只想就此躺下,呼呼大睡一场。 “时间太晚了,就这样吧,我,我该回去,了……” 陈有才强忍困意,摇摇晃晃的站起身。 还没说完,眼角余光,便扫到了已经歪头倒在沙发之上的宋依依。 不对劲,明显不对劲……酒水有问题! 他悚然一惊,顿时意识到了什么。 然而脑海昏昏沉沉,眼前光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昏沉,让他一时间如坠梦境,竟是难以辨清方向。 扑通一声,陈有才终于抵挡不住那阵阵晕眩感,双腿一软,重重跌倒在了长条沙发之上。 屏幕上依然播放着歌曲,只不过关了原唱,如同默带。 借着昏暗的光影,王柱子握着话筒,沉默望着被迷昏的两人。 片刻后,咚咚的敲门声响起,他深深呼吸,眼神逐渐变得狠毒。 宋依依,陈有才,别怪我……要怪,就怪你们命不好吧。 心里默默想着,王柱子咬咬牙,丢下话筒,上前拉开了房门。 “唔,干得不错。” 门外站着马三,他探头往包厢内扫了眼,蜡黄的瘦脸泛起几分满意笑容 。 他大手一挥,几名小弟顿时上前,将陈有才与宋依依架着带走。 “答应你们的事情,我已经办完了,我,我可以回家了吧?” 王柱子喉头滑动,有些紧张的低声问道。 他并不知道这些人,会将陈有才与宋依依带往何处。 更不知道,接下来会如何处理他们。 “回家干嘛,时间还早,一起去瞧瞧热闹不好吗?” 马三冷笑一声,不顾王柱子满脸惊恐之色,一把搂住他的肩头,大步往ktv门口方向而去。 面包车缓缓发动,一路往镇外驶去。 王柱子被一左一右夹在后排当中,一颗心都凉了半截。 轰隆,轰隆隆…… 阴沉沉的天幕远处传来沉闷的滚雷之声,像是在宣示即将有大雨倾盆。 64、摊牌 张家镇南边的山坡有一座锯木场,前些年被张祥泰包下,生意一直不温不火。 此处位于荒郊野岭,周围都没有人烟,真要发生点什么,根本无人知晓。 黑沉沉的夜幕之下,两辆面包车一路开到了锯木场门口。 瞧着灯火通明的铁皮棚屋,王柱子双腿发软,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他们……他们难道是想杀人?!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王柱子后脊阵阵发寒,都有种夺路而逃的冲动。 “把人带进去,泰哥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马三随口说了句,斜眼一瞅双腿颤抖如同筛糠的王柱子,不禁冷笑了下,歪头示意他跟上自己。 一行人架着昏迷不醒的陈有才与宋依依,鱼贯进了铁皮棚屋内,将满地的木屑刨花踩得咔擦作响。 “怎么搞得这么久?” 张祥泰正坐在角落里的木椅上,闻声抬眼望来,颇为不悦道。 而在他身旁,则是坐着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气质斯文,眼神却是一片阴沉。 “冯哥,这下子放心了吧,人给你带来了,怎么处理,你说了算!” 陈有才和宋依依被反绑了双手,丢在了一台轮锯旁。 王柱子战战兢兢的看了眼,埋头站到了马三身后。 张祥泰指了指昏倒在地上的两人,乐呵呵的扭头对冯一鸣笑道。 后者沉默片刻,这才缓缓开口。 “把他们弄醒,我想和他们说说话。” 冯一鸣摘下眼镜,抽出手巾擦了擦,借此掩饰心头的激动。 十年,为了眼前这一幕,他苦苦等待了整整十年! 自从他与宋曼曼结婚,定下了这个计划,冯一鸣便无时无刻不想着让宋依依死于“非命”。 可惜这个女孩子看似柔弱,但却如同打不死的蟑螂小强一般。 每每半只脚都跨入了鬼门关,偏偏却有人将其一把拉出来。 而那个人,就是该死的陈有才! 平心而论,冯一鸣对陈有才并没有什么恶意。 可这货屡次三番坏他好事,那就怨不得自己痛下杀手了。 哗啦一声,在张祥泰的眼色之下,一名小弟端来一盆冷水,径直泼向陈有才两人。 “……姐,姐夫?” 两人被水一激,前前后后缓缓睁开了眼。 宋依依昏昏沉沉的抬起头,第一眼,便对上了冯一鸣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她喃喃了句,蹲在两人身前的冯一鸣却是没有理会,而是望向陈有才。 “我很奇怪,你为什么要屡次三番的救宋依依?” 他嗓音低沉,问出了积压在心头多日的疑惑。 “你……和张祥泰是一伙的?” 陈有才用力甩了甩脑袋,晕眩之感终于减轻了少许。 头顶的灯光太过刺眼, 他眯起眼,半晌才能适应。 逆光望去,冯一鸣的脸半明半暗,显得格外阴沉可怖。 “准确来说,是我拜托了他把你们给抓来。” 大局已定,冯一鸣再也没了顾虑,也就放下了平日里的伪装。 他直直盯着陈有才的双眼:“我想不通,五年前,你为什么要救宋依依?” “你正在前往考场的途中,车祸现场满是燃烧的煤气罐,随便爆炸一个,都有可能要了你的命。”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选择闯入其中,去救宋依依,对吧?” 冯一鸣平静说完,一旁的宋依依睁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五年前,救自己的人居然是陈有才……那,那王柱子为什么要承认?! 双臂被牢牢反绑在背后,让她颇为难受。 屋子里站着一堆陌生面孔,眼前的姐夫冯一鸣一改平日里的和蔼…… 宋依依并不傻,从种种信息之中,已经隐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费力扭动脖颈,果不其然,她看到了站在众人身后的王柱子。 “依依,看样子,你还不知道吧,陈有才的学名叫陈佑海。” 冯一鸣淡淡道:“五年前,就是他坏了我的好事,从车祸现场救了你。” 宋依依浑身一震,死死咬紧红唇。 一张原本就毫无血色的俏脸,更是惨淡了几分。 “没错,这十年以来,你遇到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意外’,都是由我精心设计的。” 冯一鸣轻声道:“觉得我狠心?不不不,相比起来,你的父母更该死……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把你弄死。” “只有这样,我才能让我那岳父岳母伤心欲绝,体会到什么叫刻骨铭心。” 宋依依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随后又慢慢归于平静,泪水迷蒙的妙目透着哀婉与悲愤。 “为什么?是我姐姐对你不够好,还是我们宋家亏待过你?” 她哽咽颤声,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滚落。 “你们没有亏待过我,可……拿我当人看待过吗?” 冯一鸣的情绪明显激动了几分,沉下了脸。 他恨声道:“你们一直觉得我高攀了宋曼曼, 高攀了你们宋家。” “我的父母,在你们眼中只是上不得台面的乡下人,而我,也只是个侥幸迎娶了富家女的穷小子!” 低吼过后,他闭上眼,深深呼吸了口气。 “结束了,一切都要结束了,你们一家人,都要为你们的傲慢与偏见,付出应有的代价。” 宋依依听得泪如雨下,歪过头去,娇躯剧烈颤抖着。 一直亲近自己的姐夫,竟是想要杀她全家。 而被误认为是救命恩人的王柱子,又帮人下药害她…… 宋依依满心绝望,只觉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无声崩塌。 “可能……我真的有点不正常吧。” 就在这时, 沉默半晌的陈有才突然开口,引得冯一鸣转目望去。 “我从小就喜欢‘多管闲事’,看见有人帮忙,总想着帮上一把。” 陈有才淡笑道:“我没想坏了你的好事。” 他咧开嘴角,露出个璀璨笑容:“不过,我很高兴这样做了。” “……” 冯一鸣眼角剧烈抽搐,额头青筋绽起,死死盯着陈有才那张可恶的笑脸。 四目相对,谁都不肯退步,就这么直直逼视着。 “开始吧。” 片刻之后,冯一鸣败下阵来。 他垂下眼帘,缓缓站起了身,沉默着走回到张祥泰身侧坐下。 张祥泰饶有兴致的看了半晌,终于等到了此刻,不禁嘴角噙笑,对马三一歪头,朝着那台轮锯努努嘴。 嗡的一声,电闸被人往上一推。 原本静止的轮锯,在操作台上急速转动起来,震得散落四周的木屑都纷纷跳动。 锋利的锯齿嗡嗡蜂鸣,划出一个个白森森的弧形,在灯光下折射着出瘆人的寒意。 “冯哥,你说说他们两个,谁先来?” 张祥泰舔舔嘴唇,目光落在了宋依依那玲珑有致的娇躯之上,眼神不禁变得火热了几分。 径直把这样的美女丢上轮锯,大卸八块,实在是有些浪费…… 马三等人相互挤着眼,露出了“男人都懂”的猥琐笑意来。 王柱子则是面如死灰,目光时而怨毒,时而惶恐,时而紧张失措。 也不知是后悔害了宋依依,还是担忧被张祥泰给拉下了水。 “祥泰老弟既然有兴致,那就……” 冯一鸣不动声色的微微皱眉。 他虽然恨不得宋依依早死早托生,可这股恨意更多是来源于她的父母。 回忆起这个女孩子乖巧可人的过往,甜甜的喊着自己“姐夫”。 他嘴角抿动,犹豫了下,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让冯哥见笑了,兄弟我就不客气了,先去爽爽。” 张祥泰眉开眼笑,拍拍手站起身来。 大步走到了宋依依面前,他乐呵呵的弯腰伸手,打算将其拦腰从地上抱起。 就在这时,他双眼微滞,整个人浑身一僵。 因为,他听到了绳索崩断的咔擦声。 65、雨夜杀机 “泰哥,你,你这是咋了?” 见张祥泰就这般躬着腰,半天也不见动一下,宛如一具泥塑木雕。 马三等人面面相觑,看得都是一脸的懵逼。 “……” 张祥泰死死瞪着眼,额头渗出了点点冷汗。 由于他身材高大,又是背对着众人。 旁人根本没发现,他的喉头正顶着一根断茬尖锐的木桩。 木桩尾端,赫然紧握在陈有才的手里。 就在几秒钟之前,当张祥泰俯下身,听到那道绳索崩断之声,便隐隐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可惜没等他有所反应,便觉眼前一花,喉头传来阵阵轻微的刺痛之感。 太快了,陈有才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 张祥泰甚至没能看清,那道木桩是从何处递来,瞬间便出现在自己的喉间。 自从靠着曹坤发迹过后,张祥泰在张家镇作威作福。 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物,经过了大大小小的风风雨雨。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是大汗淋漓。 他不敢确定,若是自己敢乱动一下,那截木桩会不会毫不犹豫的往前一送,穿喉而过? “依依,你站到我后边去。” 陈有才单手举着木桩,双眼冷冷盯着张祥泰,另一只手则是摸向身侧。 指尖猛然用力,捆住宋依依手腕的绳带,被他毫不费力的一把扯断。 “……” 宋依依泪眼呆滞,猛然反应过来,一把死死抓住了陈有才的有力臂弯。 两人就这般缓缓从地上站起身。 张祥泰不敢轻举妄动,同样小心翼翼的跟着起身,垂着目光,颇为紧张的盯着木桩的尖锐断茬。 屋内刹那间一片死寂,只剩下轮锯嗡嗡的颤动之声。 出事了,出大事了! 马三等人缓缓扭头,你看我,我看你,惊掉了一地的下巴。 谁都没想到,陈有才竟是能崩断那牢牢捆住手腕的绳带,并且等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如今老大张祥泰被他用木桩顶着,这尼玛,直接就让形式来了个大翻转啊! “依依,打电话报案。” 陈有才目光冰冷,心里也是有些发憷,毕竟眼下对方足足有十来号人。 哪怕经历了上次直面生死的局面,他也还只是个自幼在乡村长大的普通青年。 “手机,好像被他们收走了……” 宋依依翻遍衣兜,最后无奈摇摇头,陈有才脸色微变,咬牙将木桩往前一戳。 “兄弟,兄弟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千万别乱来……” 喉间传来剧烈的刺痛,张祥泰双腿一软,吓得亡魂大冒,险些没一屁股跌坐在地。 他又惊又怒,生怕陈有才这货乱来,连忙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颤声哀求道。 “把手机掏出来,交给宋依依报案。” 陈有才毫不犹豫的命令道。 “好,好,我这就掏,这就掏。” 马三等人在几步之外看得干瞪眼,有心想要冲过来救老大,可又怕惹怒了陈有才。 王柱子眼神飘忽,不时瞥向屋门方向,似乎打算趁乱开溜。 只有冯一鸣面无表情的坐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然而当张祥泰讪笑着掏出手机,丢向宋依依之时,冯一鸣猛然站起了身。 “不许报案!” 不过片刻功夫,他的双眼已经密布血丝,用着恨不得吃人的目光,死死盯住陈有才。 又是他,又是这个挨千刀的王八蛋! 为什么每次计划进行到关键地步,总会出现变数,被陈有才给毁去? 我!不!服! 冯一鸣在心头狂吼,脸色一片铁青狰狞。 “冯哥,泰哥他,他还在人家手里啊……” 马三结结巴巴道。 “这张卡里面有一百万,谁给我杀了陈有才和宋依依,我马上给他!” 冯一鸣狠狠咬牙,扫视场中众人, 摸出钱夹内的一张银行卡高举着,大声吼道。 他不愿再等了,不愿再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他要在这暴雨倾盆的夜晚,实现多年的谋划! 轰隆, 轰隆隆! 屋顶传来滚滚雷声,震得众人耳膜都嗡嗡作响。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拍打在铁皮之上,叮叮当当,宛如万千利箭射来。 一百万,足足一百万! 马三等人全都惊呆了,面面相觑片刻,竟是有好几个小弟露出了意动之色来。 就连马三自己,也是咽了咽口水。 想想也是,跟着张祥泰混来混去,累死累活的,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钱吗? 眼下有大好机会摆在眼前,就连杀人凶器都已经准备好了。 荒郊野岭,再加上这场暴雨的冲刷……杀人掩埋,毁尸灭迹,简直就是人和地利,天赐良机! 一时间,众人缓缓向前,一步一步,朝着陈有才三人围逼过来。 “冯一鸣,你他妈什么意思,你想看着老子被人干掉吗!” 张祥泰人都傻了,回过神来, 顿时气急败坏的大叫道。 “别担心,等完事后,我会送你去医院进行抢救,死不了的。” 冯一鸣冷冷说完,张祥泰瞪圆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我抢救你奶奶个腿啊! 喉咙都被人给捅出个大窟窿,谁敢保证能救得活? 疯了,不但冯一鸣疯了,就连马三这些缺心眼的王八蛋,也一个个都疯了! 妈的,亏得老子平日里对你们好得不行,吃喝嫖赌,哪样花的不是老子的钱? 万万没想到, 区区一百万啊,就让你们这群王八蛋给叛变了! 张祥泰又惊又怒,在心头怒吼着。 “依依,快报案!” 陈有才一瞧情况有些不对,也意识到单单是用张祥泰做挡箭牌,已经不太起作用了。 他大喊一声,眼角余光,却瞥见几步之外的冯一鸣伸手入怀,掏出了个黑黝黝的东西。 心头一凛,陈有才刹那间只觉毛骨悚然。 他想也不想,陡然将张祥泰往身前拉来一挡! 砰! 沉闷的枪声,夹杂在啪啪雨声之中,惊得所有人都豁然转头望去。 “冯一鸣,我,我x你妈……” 张祥泰只觉后背一凉,随即传来钻心刺骨的疼痛。 他呆呆望着冯一鸣手中那支黝黑小巧的手枪,脸色一点一点失去了血色。 扑通一声,在众人惊慌失措的注视之中,张祥泰踉跄着跌倒地。 血水从后背涌出,染红了地上的木屑刨花。 他仰天躺着,胸口抽搐了下,瞪大的瞳孔逐渐涣散开来。 张家镇的土皇帝,就此死不瞑目。 66、王柱子的救赎 屋外雷声轰鸣,屋内却是一片死寂。 没人能想到,冯一鸣竟是藏了一支手枪在身上。 “泰哥,泰哥!” 作为张祥泰的表弟与死忠铁杆粉,马三脑袋一片空白。 他半晌才反应过来,发出了声杀猪般的惨叫。 疯了,全特么都疯了! 想想张祥泰把冯一鸣视为贵客, 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还费了一番大功夫,帮助他将宋依依与陈有才抓来。 可谁成想,冯一鸣竟是开枪打死了张祥泰! “行了,张祥泰已经死了,你们还犹豫什么?” 就在这时, 眉头深皱的冯一鸣歪了歪枪口。 他沉声道:“一起上,张祥泰的死,你们谁也脱不了干系。” “只有干掉外人,才能守住今晚上发生的事情!” 其他几名小弟面面相觑,纷纷望向马三。 王柱子则是脸色煞白,意识到自己也算是“外人”,浑身陡然一片僵硬。 “上,干掉他们!” 屋内弥漫开来的血腥气息,夹杂在潮湿的雨水气息之中。 反倒刺激得众人凶性大发,恶向胆边生。 “……” 陈有才腮帮子鼓动了下,眼下已经没有退路了。 虽然房门就在几步之外。 但他完全可以肯定, 自己是万万躲不过冯一鸣枪中的子弹! 瞧着那几个眼放凶光的家伙,缓缓逼来。 他举着木桩,一颗心却是如坠深渊。 该死,现在该怎么办,怎么办?! 功德簿呢,自救任务呢,为什么在这个生死关头还不触发? 难道连功德簿都见死不救,要让自己这个功德使者死于非命?? “依依,我们可能要一起死在这里了……” 绝望如同潮水,一点一点蔓延过来,席卷浑身上下。 陈有才没有回头,苦笑了下,轻声说道。 身侧的女孩没有吭声,只是主动伸来小手,与陈有才十指紧握。 “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 宋依依哽咽着,低声喃喃道。 “陈有才,你不是喜欢多管闲事吗?”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有什么本事?” 冯一鸣举着手枪,嘴角泛起一抹疯狂而又畅快的笑意。 经历一番挫折,胜利的天平,终于还是倾斜到了自己这一边。 “我不会一枪打死你。” “我要把你一块一块切碎,让你亲眼看到自己的身体,变成一堆拼图。” 冯一鸣狰狞说着,全然没有注意到,站在众人身后的王柱子。 此刻正紧盯着他的后脑勺,眼神阴晴不定。 下一刻,王柱子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趁着冯一鸣等人全都背对自己。 他缓缓弯下腰,拾起了角落里的一块红心方砖。 砰! 握着方砖,慢慢上前。 王柱子对准冯一鸣的后脑勺,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将方砖砸下! 变故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冯一鸣只觉后脑勺传来剧烈痛楚。 刹那间,仿佛被大铁锤给砸中。 脑海传来阵阵晕眩,眼前更是阵阵发黑……他摇摇晃晃转过身,满脸不甘的望向王柱子。 千算万算,他竟是将这个窝囊废给算漏了。 “……” 冯一鸣将枪口对着王柱子,指尖微动,想要扣动扳机。 可惜王柱子此刻也是豁出去了。 他壮起胆子,举着板砖又往他脑门上来了一记。 冯一鸣终于扛不住了,头破血流,瞪着双眼,轰然扑倒在地。 “……” 马三等人看得人都傻了。 卧槽,这,这这这,这又是闹哪样啊! “王柱子, 你他妈也疯了?” 马三又惊又怒的大叫道。 “你们想要杀了宋依依和陈有才,肯定会再把我杀了!” 王柱子忙不迭将冯一鸣手中的手枪拾起,哆哆嗦嗦的双手握着。 然而他掌心满是细汗,手枪在掌中滑不溜湫,宛如握着一条扭来扭去的黑色大泥鳅。 “王柱子,你是不是傻,你难道忘了,你是个冒牌货!” 马三勃然变色,怒声威胁道。 他的确是存了心思,想要将王柱子灭口。 但绝对不是眼下啊。 如今被他用枪口举着,虽然并不确定这货能否打中人。 可谁敢冒这个险? “我是冒牌货怎么了,就算是事情败露了,老子最多丢掉工作跟文凭!” 心头的隐秘被马三揭开,而且还是当着陈有才与宋依依的面。 王柱子羞恼交加,当即也怒了。 他大叫道:“大不了一起鱼死网破!我看谁更倒霉!” “……” 马三险些没被气吐血,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王柱子会在关键时刻坏事,说什么也不该将这个王八蛋带过来啊! “……柱子,你过来。” 陈有才与宋依依也是呆滞半天,万不料最后是王柱子将两人给救了。 他的心头五味杂陈,犹豫了下,当即沉声说道。 不管怎么说,眼下他们三人,才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陈有才,老子对不起你……” “你爸当年救了我,可我却冒充你,占了你的学籍,还改了和你一样的名字。” 王柱子浑身哆嗦着,拼命咽着口水。 他似哭似笑,咬牙道:“你当年为了救宋依依,耽误了最后一门考试,但你的分数线也足够上三本……” “……都过去了,你不用说了,你快过来,依依已经报了案。” 陈有才听得双眼呆滞,哪能想到,这其中还有如此曲折? 愤慨,伤感,怅然若失…… 他神色复杂,终究将所有情绪,化为长长一口浊气吐出。 事情已经过去了五年之久,陈有才甚至有种听旁人故事的错觉。 想想也是,就算是当年他没有被王柱子冒充。 可那时的家庭条件,如何供得起他,去上那个学费高昂的三本大学? 有些事情,错过了,也就错过了。 蓦然回首,也不过是人生旅途之中,一朵小浪花而已。 “依依,我,我也对不起你,我不该骗你……” 王柱子哭哭啼啼起来,哽咽道:“我是烂泥扶不上墙,我嫉妒陈有才,我就是个废物!” “你……别说了,我不怪你的。” 宋依依同样是神色复杂,深深看了眼陈有才。 她对着王柱子摇摇头道。 “王柱子,你他娘的想清楚了。” “等到官差来了,你将会失去现在所有的一切!” 马三脸色阴晴不定,试图做最后的劝说。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心里也越发着急起来。 他很清楚,等待自己的下场,将会是在铁窗内度过一辈子。 可惜没等王柱子开口回应。 门外夹杂的风雨声中,遥遥传来了阵阵“哇呜哇呜”的警笛,刺破了夜的深沉。 扑通一声。 马三的蜡黄脸颊陡然失去血色,一屁股跌坐在地。 完了,这下子是真的全完了。 67、夜宿派出所 “陈有才啊陈有才,你可真是不让人省心……” 片刻之后,锯木场铁皮棚屋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露出了屋内各自僵持的一众身影。 带队过来的是老罗。 他花白的头发一片凌乱,雨水顺着耳根留下,打湿了外翻的衣领。 他飞快扫视场中。 当目光落在张祥泰的尸体之时,老罗眼角抽搐,脸颊变得更加严肃了几分。 “老罗叔。” 见到官差终于赶来,陈有才浑身绷紧的肌肉一松,整个人险些软倒在地。 好在宋依依及时托了他一把,陈有才笑了笑,这才发觉依然紧握着她的柔软小手。 陈有才老脸一烫, 刚要松开。 哪知道宋依依下意识反手一握,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带给她安全感。 “都说了让你离张祥泰远点,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呢?” 一众身穿制服的官差冲了进来,瞬间就控制住了场面。 宋依依是报案人,在她的指认之下,马三等人统统被反拷住了双手,扭送到了门外停着的官车之内。 手握枪支的王柱子吓了旁人一跳,二话不说就被两个官差给压在身下,疼得他嗷嗷直叫唤。 一干人都被带走,老罗带着陈有才与宋依依上了自己的驾座。 他坐在副驾驶上,这才缓缓夹起烟,颇为无奈的对陈有才摇头道。 “我也不想招惹他,但有些事,终究是躲不过去的……” 陈有才苦笑一声,当即将今晚所发生的事情,以及前因后果,简单的说了一遍。 老罗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宋依依。 “罗所,张祥泰已经断气了,后背中了一枪……另外一人头部受到重创,暂时昏迷。” 一名下属飞快小跑过来,脸色凝重的对老罗低声报告道。 涉枪,还死了人……老罗听得心头一沉,两条眉毛都拎成了麻花。 他颇为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不用说,接下来的几天必定会忙得焦头烂额。 “留下两个人看守现场……先把人带回所里面,等县里面派人过来吧。” 张家镇派出所人手并不多,而且这起案件,明显已经超出了他们所能侦办的范畴。 眼下能做的,也只是先把涉案人员给控制住,等待上级部门派人过来处理。 车子缓缓发动,往张家镇街区而去。 暴雨噼啪打在车顶,让陈有才的一颗心也跟着起伏不定。 由于上次在派出所内“踹桌”,等陈有才进了大厅,不少目光顿时纷纷投来。 “……” 陈有才老脸发窘,恨不得把头埋进裤裆里。 想想自己也真是够倒霉,好好的一个热血青年,偏偏在一个星期之内接连两次进了衙门…… “就在这里将就一晚上吧。” 做完笔录,已是凌晨一点多钟。 老罗眼珠泛起了血丝,捏了捏眉心,颇为蛋疼的说道。 案件的经过,堪称曲折离奇。 更为关键的是,按照陈有才所说,他当时已经崩断了捆住手腕的绳索。 可问题是,老罗虽说见识过这货力气大得吓人,但该如何写在报告里去? 普通人压根就没有这个能力好吧! 等到上面派人下来,他必然会被叫去解释这个问题。 越想越是头疼……老罗摇摇头,招手示意一名下属过来,将陈有才带往楼上的休息室去。 “老罗叔,我想问问,宋依依可以回去了吗?” 起身之际,陈有才犹豫了下。 他停下脚步,鼓起勇气问道:“她今晚受到了太多的打击和惊吓……她就住在张家镇上,我可以找她的室友来接她。” “……你小子倒挺懂怜香惜玉。” 老罗用着古怪的眼神看了陈有才一眼,想到之前这两人十指紧握的模样,不由得揶揄了句。 眼下整个派出所里面,都是忙得焦头烂额,他想了想,点点头同意了。 “谢谢老罗叔。” 陈有才被说得老脸滚烫,讪讪一笑,连忙掏出手机来,拨通了桃姐的手机。 “宋依依,你别多想,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嗯。” 片刻之后,桃姐冒着大雨而来,颇为有些惊异陈有才与宋依依,为何会在凌晨时分待在派出所内。 由于老罗早有叮嘱,案件暂时需要保密。 是以陈有才也没对她过多解释什么。 好在桃姐相信陈有才的人品,倒也没有多问,将伞举在宋依依头顶, 搂着她的肩头便匆匆而去。 “……” 目送两个女孩子娇弱的身影,消失在漆黑雨幕之中。 陈有才这才收回目光, 跟随一名官差上了二楼的休息室。 躺在简易行军床上,陈有才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海里,依然浮现着锯木场铁皮棚屋之内的一幕幕。 说起来,今晚实在是凶险之极,好几次都险些踏入了鬼门关。 若非他服下大力丸之后,拥有一身怪力,根本就不可能挣脱捆住手腕的绳索。 而要是张祥泰没有色欲熏心,主动靠近宋依依。 陈有才也无法在刹那间,仅用一根木桩挟持住他,反制众人。 更为关键的是。 绝境之中,王柱子的良心发现,用砖头将冯一鸣给拍晕,夺下了手枪,站到了自己这一边。 这三处关键点,如今细细想来,还真是缺一不可。 稍有不慎,他与宋依依便极有可能被那台轮锯给大卸八块。 随后毁尸灭迹,埋入地下,不知何日才能被人发现…… “……” 想到这里,陈有才惊出了一身冷汗,一颗心砰砰狂跳,犹有余悸。 次日清晨,天光放晴。 顶着一对熊猫眼的陈有才,走出了派出所大门。 一夜未归,也不知父亲陈大壮会担心成什么样……他心里发急,真是恨不得直接飞回陈家村去。 路过早餐铺子, 他买了些豆浆油条。 随后脚下走得飞快,终于在七点半之前回到了小院里。 “昨晚晓琳跑来跟我说,你和王柱子去喝酒了?” 陈大壮显然也没睡好,盯着头发乱糟糟的陈有才,脸色显得极差。 “一不小心喝醉了,在ktv里躺了一晚上……” 陈有才被盯得心头发虚,连忙道:“爸,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喝醉了。” “不是不让你喝,但不能喝得连家都不回,懂吗?” 陈大壮咬着一根油条,神色挣扎了下,终究换了副苦口婆心的语气,低沉劝说道。 “我知道了,爸,我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知道父亲是担忧自己,陈有才心里也难受,连忙诚恳说道。 陈大壮摇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父子两人沉默着喝粥吃菜,只剩屋檐吧嗒滴落的雨滴之声。 “请问,这里是陈有才的家吗?” 院门外传来道清脆的嗓音,听得陈有才双眼睁大, 呆呆咬着半根油条。 “我去看看!” 匆匆丢下一句话,他不顾自家老爹那诧异的注视,飞奔到了院门前。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村里面了?” 打开院门,门外穿着白t恤与牛仔裤的宋依依嫣然一笑。 看得陈有才的一颗心也跟着砰砰狂跳。 68、愿望 “我来工作呢,村里面的困难户都走访完了,只剩你家了。” 宋依依抚了抚耳畔发丝,晨光落在她柔媚的脸颊之上,更添几分妍态。 她笑了笑,柔声道:“难道不欢迎我来吗?” “欢迎欢迎,当然欢迎……我以为你还要休息几天才开始上班呢。” 陈有才摸了摸鼻尖,忙不迭将宋依依给请进院内,然后扭头朝堂屋内喊了声。 “爸,咱们村的驻村扶贫干部宋依依来了。” 两人并肩进了堂屋,宋依依随意扫视了下。 然后对着轮椅上的陈大壮甜甜一笑:“陈叔叔好,我是有才的朋友,我叫宋依依。” “你好你好,吃早餐了吗,坐下来一块吃点吧?” 听到对方自称是陈有才的朋友,陈大壮着实有些吃惊。 他愣了愣,随后高兴得都有些不知所措。 这般漂亮的女孩子单独来家里面,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啊。 “谢谢陈叔叔,我吃过了,我来,是想了解您家的情况。” 宋依依笑着坐在了小马扎上,然后掏出记事本,认真询问了陈大壮一些问题。 陈大壮乐呵呵的回应着,不时朝陈有才使眼色。 奈何这个臭小子压根就没注意,一双眼睛飘忽不定,似乎竭力在忍耐什么。 “那今天就这样了,陈叔叔再见,有空我再来看您。” 片刻之后,宋依依收起纸笔,站起身来,笑着和陈大壮打了个招呼,便要告辞离去。 “有才,还不送送人家?” 陈大壮瞪了一旁木桩一样杵着的陈有才,后者如梦初醒,当即与宋依依并肩往院门外而去。 爽朗晨风吹来,将宋依依的披肩长发不时撩起,微微拂在陈有才脸颊之上,有些发痒。 却也,撩拨得他心头荡漾,说不出的异样感觉。 “陈有才,我要回家了……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两人漫步在夹杂着阵阵鸡鸣的村路之上,宋依依停了下来,凝望着笼罩远山的淡淡的雾霭、 秀眉间不由得泛起一抹离愁。 她柔声道:“我爸妈知晓了昨晚发生的事情,连夜打电话催我回家,估计不肯再让我来这里工作了。” “那……那你现在就要走吗?” 陈有才呆滞片刻,心里顿时有些空落落的,浑身上下都提不起劲来。 宋依依没有回应,扭头朝村口望了眼。 一辆湛蓝的宝马,正静静等候在那儿。 “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你救了我四次。” “虽然,我们只不过相处了一个星期左右,可我觉得,我们像是认识了一个多世纪。” 她展颜一笑,妙目泛起盈盈眼波,就这么直直注视着陈有才的双眼。 “谢谢你,谢谢你的每次及时出现……” 嗓音逐渐低了下去,女孩微微合上眼帘,鼓起勇气,转身轻轻抱住陈有才,在他的额头浅浅一吻。 “……” 作为母胎单身至今的陈有才,何曾被女孩子如此主动过? 他虎躯一震,整个人浑身僵硬,一张脸飞快涨红,宛如猴屁股一般。 双臂僵在半空,也不知是该推开对方,还是该顺势搂住她的小蛮腰…… “陈有才,为了报答你的四次救命之恩,我愿意满足你的一个愿望。” 松开怀抱,宋依依俏脸微红,有些羞涩的低头笑道:“只要我力所能及的,嗯,都可以……” 话已经说得如此明显,作为一个矜持的女孩子,宋依依脸颊滚烫得吓人。 她几乎用尽浑身力气,才压下掉头奔逃的冲动。 “愿望……我以前最大的愿望,是想让我爸治好病,能和从前那样,健健康康的下地行走。” 陈有才也不傻,焉能听不出对方的弦外之意? 然而他并不愿借此来要求对方什么。 挟恩求报,并非他“多管闲事”的本意。 “要是可以……我想帮村里面修一条柏油路,能连到县道就行。” 眼角余光,落到脚下坑坑洼洼的村路。 由于刚被一夜的暴雨冲刷,不少地方泥泞一片,甚至还积下了许多小水洼。 陈有才吐出口浊气,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淡笑道。 “……” 听到这话,微微垂头的宋依依俏脸僵了僵,妙目暗淡下来,一颗芳心闪过失落与释然。 想想也是,若是对方真的利用救命之恩,来要挟她做一些“过分”的事情。 那便说明陈有才此人心术不正,绝非表面这般善良淳朴。 至于他想给村里面修一条路,倒是宋依依怎么也没料到的。 真要有那个条件,不该先把自家破破烂烂的小院,推倒后重新修一座漂漂亮亮的新房吗? “你……确定就是这个愿望吗?” 虽说心里面倒是颇为理解陈有才。 可宋依依还是忍不住抬起头,噘嘴娇嗔道:“你难道不想想你自己的事情嘛?” “呵呵,我开玩笑的,我自己的愿望,当然是得由我自己来完成的。” 没想到对方的反应有点大,陈有才哑然失笑,挠挠头道:“真要让你为我做点什么,那我成什么人啦?” “哼,反正……反正人家给过你机会了。” 宋依依皱着精致的琼鼻,有些不乐意的背过身去。 她低不可闻的喃喃道:“既然你想修路,那人家就帮你修就是了……” 说完这话,她赌气一般走得头也不回。 留下陈有才一个人站在原地傻眼,随即苦笑不已。 就在陈有才想要追上去解释几句。 然而视野内陡然泛起的朱砂小字,让他脚步僵住了。 “功德任务:修缮陈家村村路,任务已完成,获得10点功德,善值加2。” 10点功德……还有2点善值!! 懵了,陈有才彻彻底底的懵逼了。 他万万没能想到,近乎玩笑的一句话,居然也能触发功德任务,更是带来了如此丰厚的回报! 不过转念一想,给村里面修路,其实也并非是他一个人的愿望,应该是村里面所有人的愿望吧? 也正是因为这些愿望的累加,才会让这个功德任务带来巨大的收获。 “修桥补路,造福后人,果然是功德无量……” 嘴里喃喃了句,眼看宋依依一步三回头,已经走到了村口,即将钻入那辆湛蓝的宝马车内。 陈有才压抑着心头的激动,小跑上前,隔着车窗笑道:“依依,等路修好了,你一定要来看看啊!” “修条路,值得这么高兴吗?” 宋依依故意绷着脸,哼唧道:“机会已经给你了,你可没有后悔药吃的!” 陈有才嘴角含笑,莞尔摇头,看样子明显是高兴得不行……宋依依越看越是来气,催促司机发动了车子。 窗外的村落逐渐后退,透过后视镜,只见那个家伙依然站在原地,乐呵呵的傻笑着朝这边挥手。 “真是个笨蛋。” 低声喃喃了句,宋依依双手抱怀,靠倒在座椅上,嘴角忍不住泛起一抹笑意来。 69、冤有头 尽管衙门一再要求保密,但大批官差驾车去张家镇郊外的锯木场实地勘察,还是让案情走漏了风声。 距离那惊心动魄的雨夜,已经过去整整两天。 风言风语也传到了陈家村内,引得众人都是议论纷纷。 首当其冲被议论的,自然是还被关在衙门之内的王柱子。 他不但给陈有才和宋依依下药,连带冒名顶替陈有才上大学的事情,也一并在审讯室内老实交代了。 消息传扬开来,王婶儿家的小院房门紧闭,根本看不到半个人影。 然而到了夜幕来临之际,正当陈有才准备出门,与赵晓琳前往张家镇打零工之时。 一群不速之客,却是火急火燎的进了院子之内,将陈有才给堵在了堂屋里。 “你们……” 这群人之中颇为几张熟面孔,有几天未见的王婶儿,也有匆匆被从外地叫回来的村长陈大强。 最让陈有才吃惊的是,已经五年多没有联系的高中班主任,也跟着来了。 见到这些明显着急上火,偏偏又拼命挤着笑脸的人。 陈有才心头一沉,隐隐猜到了他们的来意。 “你就是有才吧,你好你好,我是王柱子的大舅,我叫王翠华。” 略显发福的中年男人上前一步,主动握紧了陈有才的双手,乐呵呵的自我介绍起来。 其他几人也纷纷开口,听得陈有才眉头紧皱,沉默不语。 坐在轮椅之上的陈大壮同样是一言不发,颇为狐疑的望向陈大强。 “有才,事情已经过去五年多了,我们今天特意过来,是希望息事宁人的……” 开口的是陈有才的高中班主任,一个五十来岁的瘦高老女人。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颇为不自然的说道。 “当年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们……也是考虑到你的家庭条件,供不起你上三本大学的。” “对对,我们其实也是替你着想啊。” “你想想,要是当初你接到了录取通知书,可家里面又拿不出钱来,岂不是会更痛苦吗?” 王翠华也连忙点头应声附和,一副“都是为了你好”的乐呵呵嘴脸。 “你们……到底找有才什么事?” 陈有才依然没吭声,反倒是越听越是懵逼的陈大壮,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们今天都是带着诚意来的,只要有才愿意原谅我们,条件尽管提!” 一个夹着公文包的男人擦了擦额头冷汗,客客气气的说道。 陈有才见过他,似乎是县招生办的人。 “我还可以帮有才在县里面安排个工作,以后还能转正呢!” 王翠华笑道:“我看以前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吧,老是纠结着也没啥用,有才,你说对不对?” “……” 陈大强的脸色极度难看,走到陈大壮身侧蹲下身,将事情大致给他讲述了一遍。 陈大壮默默听着, 消瘦的国字脸一点一点变得阴沉,紧握着轮椅扶手的指节都开始泛白。 “你们,是不是当我们陈家都死绝了,可以任由着欺负我儿子?” 他腮帮子鼓动了下,额头青筋道道绽起,呼吸已经变得急促起来。 “陈大壮,你可别不识好歹,我们今天来你们家,已经算是忍气吞声了,你还想怎么样!” 王婶儿有些不乐意了,叉着腰上前一步,恶狠狠瞪着陈大壮。 “是啊,有才他爸,你瘫痪这么多年,一直靠着吃低保养活。” “你可别为了区区一点小事,惹出更多的事啊。” 王翠华笑眯眯说着,可话里话外,分明透着股威胁的意味。 “有才,你难道非得把老师闭上绝路吗?” 高中班主任沉着脸,冷冷盯着陈有才道:“你忘记当初是谁组织同学给你家捐款了?” “又是谁帮你申请了学费减免资助?” 她的嗓音越发激烈,也不知是恐慌还是愤怒:“陈有才,你摸摸自己的良心。” “你对得起学校和老师的栽培和关爱吗!” 更多的声音响了起来,宛如乱麻一般,闹哄哄响成一团。 陈有才一直默默听着,神色也逐渐冰冷。 “我本来没想追究什么,可是……你们真的太过分了。” 他缓缓扫视场中一圈,旁人纷纷挪开视线,压根就不敢和他对视。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自己造下的孽,你们自己去偿还吧。” “嘿,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叫造孽?” “不过是用了你的名字,让我家柱子上个破大学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高中班主任几人面面相觑,脸色都变得极度难看。 倒是王婶儿一脸的不以为然。 她撇撇嘴道:“说来说去,你们父子两个,不就是合伙演戏,想多要点钱嘛。” “说吧,到底想要多少,也不是我们吹,百八十万还是能凑得出来的!” 听到这话,陈大壮浑身颤抖,双掌撑着轮椅扶手,竟是想咬牙站起身。 “钱,你这个臭婆娘就知道钱!我儿子的前途都让你们给毁了!” “滚,都给我滚!” 他怒不可恕,反手抓起桌上的玻璃杯,狠狠往王婶儿脚下砸去。 哗啦一声,玻璃残渣四溅,惊得王婶儿尖叫着跳脚躲开,其他人更是忙不迭后退。 “陈大壮,有事好商量嘛,你急什么啊!” 王翠华狠狠瞪了眼王婶儿,都想给她一耳光。 本来大家约好一起来登门致歉,然后客客气气的商量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一切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 可这货倒好,哪像是来道歉的? 反倒像是来给陈有才施恩一样,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换做谁能受得了啊? “你给我闭嘴!” 王翠华又急又怒,忍不住对王婶儿低吼了句。 要知道,时间越拖得久,对他们这些人就越是不利。 当初王婶儿哭哭啼啼,来找他帮忙,说是王柱子高考失利。 无论如何都要王翠华这个亲舅舅,在人生的关键时刻,拉外甥一把。 王翠华被哭得不胜其烦,再加上父母在一旁不住的劝说。 他终于被猪油给蒙了心,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之后便是四处托关系,钻空子,看看能否将王柱子给“调剂调剂”。 本科没有希望,大专院校也行嘛! 奈何王柱子委实太不争气,高考总分数连大专的门槛都进不去,气得王翠花险些没脑溢血。 好在他有个老同学在十方县招生办工作,两人一番商议,再加上王婶儿的突发奇想。 顿时就将主意打到了陈有才的身上。 五年前,王柱子的容貌和陈有才还是有几分相似。 再加上王婶儿对陈有才家知根知底,知晓他断然不会花费上万元去读三本大学。 是以几人越是合计,越是觉得计划可行。 接着便开始了一系列的肮脏交易,最终换取到了王柱子上大学的机会。 而眼下随着王柱子落网,将冒名顶替陈有才上大学的事情交代出来。 王翠华等人顿时就慌了神。 要知道,所谓拔出萝卜带出泥。 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之久,一旦有关部门开始调查追着。 他们这些插手之人,有一个算一个,根本就脱不了关系! 而眼下唯一能做的,自然是先取得苦主陈有才的谅解。 届时调查下来,至少能减轻惩罚,不至于得到最坏的结果。 70、债有主 “有才,你再好好想想,我们就先走了,呵呵……” 眼看场中气氛不太对劲,双方都是压着火气,根本不可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细谈。 王翠华努力挤出几分笑意,朝几人一使眼色。 这些家伙顿时放下手里拎着的大包小包,不等陈有才父子两人开口拒绝,便匆匆而去。 “大哥,你是不是傻,人家都不肯松开,你还把东西给留下了!” 出了小院,王婶儿一脸的不满,对阴沉着脸的王翠华一个劲埋怨道。 “你懂个屁!” “要不是为了你家的王柱子, 我至于厚着脸皮,来给一个毛头小伙子道歉吗!” 一听这话,王翠华气得鼻子一歪,差点就想撸起衣袖揍人。 其他几人也是臭着脸瞪向王婶儿,心里简直比吃了苍蝇还要难受。 “王翠华,事情是你当初做主的,现在出事了,你是第一责任人。” 高中班主任双臂抱怀,冷冷道:“我最近就要评职称了,我不想在这个关键点受到什么牵连。” “你以为谁想啊?” 夹着公文包的男人烦躁的抽起了烟,大口大口的吞云吐雾。 “我这边马上就要有一个提拔的名额,这事要是让老子栽了,那大家谁都不好过!” “能不能都少说两句?” 王翠华眼角抽搐,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他四下扫视了眼,然后对着纷纷抱怨的几人低吼起来。 “咱们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出了事,谁也跑不了!” “有时间在这里吵来吵去,还不如想想怎么补救!” 王婶儿似乎也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张了张嘴,却是不敢吭声了。 在她的心里,陈有才不过是个乡下穷小子而已,家里就剩下一个瘫痪在床的老爹。 这样的软柿子,还不是任由自己这些人随便拿捏? 敢闹事,找人把他父子两人教训一顿,大不了再赔点钱就完事了。 至于这般纠结吗? 可是眼下瞧着众人的神色,她觉得自己,似乎是把问题想得太过简单了…… “你们怕是都忘记了,前几天,县里面的领导专门来给陈有才送了锦旗,电视台的人都来采访报道了。” 夹着公文包的男人狠狠丢下烟屁股,用鞋底使劲摩擦了几遍。 他颓着脸道:“一旦陈有才把事情捅露出去,引起县里面乃至市里面的注意……” 几人面面相觑,没谁敢接口。 王翠华额头渗出了点点汗珠,就连一直冷着脸的高中班主任,也是瘦脸泛白,深深吸了一口气。 “走吧,等明天再来,总得给他们父子一点时间考虑。” 王翠华有气无力的摆摆手,一行人各自上了车,灰溜溜而去。 与此同时,堂屋之内。 “陈大强,你他妈给老子说清楚, 这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陈大壮大力拍打着轮椅扶手,对蹲在一旁的村长陈大强低吼道。 “我……我以前只是有点怀疑,但真真正正搞清楚,还是今天早上才听老罗说的。” 陈大强有些懊恼的拉耸着脑袋,闷声闷气道。 “五年前,王翠花说是要给王柱子改名,需要村委会搞一张证明。” “我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有才这孩子的学名还是我给起的,王柱子为啥突然也改名叫‘陈佑海’?” “我真的问了王翠花那个臭娘们好几遍,她死活不说,我,我能有啥子办法嘛!” 他两手一摊,都不好意思对上陈有才父子两人的目光。 “现在你给我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有才本来可以去读大学的,现在好了,只能在乡下种一辈子的田!” 陈大壮怒不可恕,瘦骨嶙峋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要不……咱们就接受赔偿吧?” 陈大强叹息了声,转头望向陈有才,好声好气的劝慰道:“事情都搞成这样了,不然还能咋办?” “接受个屁!有才毁掉的是前途,我还能眼睁睁看着我儿子被欺负成这样?” 陈大壮怒声道:“有才,你明天就去告他们,让这群王八蛋统统进监狱!” “你瞧你,这事闹大了对谁都不好,你没听到刚才王翠华说的吗,你还想不想要你家的低保了?” 陈大强也有些急了,低声道:“这些人有权有势,人脉广路子多,你叫有才拿什么和人家斗啊?” “我,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陈大壮眼睛发红,痛苦的闭上眼,缓缓摇头:“有才,都是爸没用,害得你被他们欺负!” “爸,大强叔,你们都别说了……” 陈有才心里也满不是滋味。 望着父亲痛苦悔恨的模样,他鼻尖酸楚, 整个人难受得不行。 “就算他们再厉害,我不相信他们能遮掩一辈子。” 他轻声道:“冤有头,债有主,该受到的惩罚,绝对不会让他们逃避过去的。” “有才,你还真打算去告他们啊?” 陈大强有些傻眼,又急又气道:“你别冲动,你得想想你爸,想想你们父子两以后的日子!” “大强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家好。” 陈有才苦笑道:“这个世界毕竟还是黑白分明的,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们想要一手遮天,根本就不可能。” “可是,可是……” 陈大强张了张嘴,终究化为一声长叹,摇摇头,同父子两人告辞而去。 “有才哥,你,你还要去摊位吗?” 陈大强走后,堂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陈有才搬了张凳子坐在轮椅边上,默默凝望着屋檐外的黑沉夜幕。 就在这时,赵晓琳小心翼翼的在门外探出了个小脑袋,紧张兮兮的问道。 “去,干嘛不去?” 陈有才站起身来,对紧紧抿着嘴唇的陈大壮笑了笑。 “爸,你放心,我不傻,我不会和他们硬来的。” “……你自己路上小心点。” 陈大壮点点头,目光深邃,透着丝丝悲哀。 “有才哥,我们都知道王柱子冒充你上大学的事情了。” 出了门,陈有才与赵晓琳并肩走着,后者犹豫了半晌,终究开口说道。 她上前两步,紧盯着陈有才的脸:“有才哥, 你会不会去告王柱子?” “先不说这个了。” 陈有才摇摇头,指着脚下的水泥路道:“晓琳,我们陈家村马上也要修路了。” “修路??” 赵晓琳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的懵逼:“怎么修啊,我们村这么穷,谁舍得拿出钱来修路?” “以前听大强叔老是说,县里面会给我们村修路,可是说了这么多年,连个鬼影都没瞧见呢!” 说着说着,她有些生气,鼓着两腮,小声的埋怨道。 “放心吧,这次一定能行。” 陈有才乐呵呵的一笑,指着自己的鼻尖道:“这条路,我来修!” 71、卸磨杀驴 “……” 赵晓琳足足看了陈有才足足五秒钟, 这才撇撇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是不是觉得我在吹牛?” 陈有才倒也不生气,乐呵呵问道。 “吹牛就吹牛呗,你还说得这么认真……” 赵晓琳颇为无语道:“陈有才,我发现你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这样真的不好。” “哈哈,你就等着瞧吧。” 陈有才猛然伸手,揉乱了赵晓琳的长马尾。 后者惊呼一声,顿时就怒了,呲牙瞪眼,犹如一头发飙的母老虎。 “陈有才,有种你就给我站住!” 两人打打闹闹,一路往灯火辉煌的张家镇而去,留下一路的欢声笑语。 得到另外几家摊位的“加盟”,如今大排档内,几乎是张大贵的摊位一家独大,食客全都冲着名气而来。 生意越来越火爆,每晚所需的秘方调料也就越来越多。 镇子上的中药店,甚至派人过来和陈有才商议。 希望建立起长期的供应关系,还能把拿货价格降低一些。 然而距离挑战任务的期限,只剩一个星期左右。 而功德簿内,满打满算,如今不过才5点善值。 想来多半是要任务失败,失去功德使者的身份了…… 届时,所获得的一切功德道具,都将会失去效用。 强效喷雾,秘方调料,大力丸,甚至是之前给王婶儿的那七千块钱……全都会作废。 思量至此,陈有才并未答应中药店的提议,只是笑着说是再考虑几天。 “大贵,这是我们摊位各自的营收,按照约定, 这钱你收好。” 食材供应足够,场地也够宽阔,这两天终于是没有食客再抱怨了。 一个个吃得心满意足,肚子滚圆,慢悠悠的扶着腰而去…… 虽说经营时间延长到了晚上十一点,好在有了根子几家相互分摊客流,陈有才反倒没有先前那般劳累了。 待到食客散去,几家摊主都凑到柜台后合计,彼此露出了欣喜的笑意来。 想想也是,若是不加盟过来,依然单打独斗。 恐怕这几家的生意照样是门可罗雀,惨淡无比。 如今借助着张大贵摊位火爆非常的人气,哪怕根子等人的摊位才刚刚起步。 可一晚上下来,好歹也有了三、四千的营收,刨除成本,也能赚上不少钱了。 “什么加盟不加盟的,这钱你们自己拿着,我还能真要啊?” 张大贵推开了根子等人递来的“加盟费”,虎着脸摇摇头。 “那啥,大贵他脸皮薄, 这钱我就替他收下了,呵呵……” 张婶儿在一旁看得干着急,自家生意被分流出去,本就不怎么情愿。 眼下倒好,张大贵居然还充起了大款,连送到家门口的钱都不要? 虽说按照那百分之一的抽成,每家只有几十块。 可这好几家的加在一起,也足足有两百多块了。 就算是蚊子腿,那也是肉啊! 张婶儿笑嘻嘻的说完,生怕根子等人反悔一样,抓起钱就往围裙里塞。 气得张大贵哼哼唧唧,脸都黑了。 “应该的应该的,嫂子你说得对,以后这钱,我们直接就交给你了。” 根子几人也没生气,笑着打了声招呼,便各回各家,开始哼着小曲,慢悠悠的收拾摊位准备打烊。 “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这里不用你们管了,我和你张婶儿来弄就行。” 这两晚的工作时长增加了将近一倍,弄得张大贵挺不好意思。 他非要再给两人加工资,却是被陈有才给劝阻了。 “那好,大贵叔我们就先回去了。” 毕竟还得走好几公里,才能赶回陈家村,眼下又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陈有才倒也没矫情,乐呵呵的点点头,带着赵晓琳而去。 “你也真是的,他们两个就是打零工的,留下来一起帮忙收拾又怎么了?” 张婶儿一边擦桌抹凳,一边没好气的对张大贵低声埋怨道。 “你啊你,你真的是啥也不懂,要不是这两孩子,咱们能赚这么多钱吗?” 张大贵听得直翻白眼,早就摸清了张婶儿的脾气,都懒得同这个头发长见识短的老娘们多说什么。 “哼,我们家摊位生意好,关他们两个什么事情?” 张婶儿撇撇嘴, 颇为不服气的哼哼道:“不就是搞了个什么调料,还贵得要死。” “我跟你说,我已经把我娘家的兄弟叫上了,过两天就来给咱们帮忙。” 她得意洋洋道:“反正现在生意好了,那调料用不用,又有啥关系?” “你想干啥?现在摊位人手已经够了,你叫刚蛋他们过来,不是瞎捣乱嘛!” 张大贵停下拖地,深深皱眉,颇为不解的望向张婶儿。 “一晚上要拿六百块的工资出去,给谁不是给啊?” 张婶儿左右看了眼,丢掉抹布,凑到张大贵身前。 “大贵,做人可得讲良心,这个摊位能开起来,我娘家那边可没少出钱出力!” “把钢蛋他们叫过来帮忙,不但可以让他们赚钱娶媳妇,还能让娘家人念着咱们的好,你咋还不乐意啊!” 张婶儿说得眉飞色舞, 张大贵却是眉头越皱越深,绷着脸一言不发。 “大贵,你倒是说句话呀,我这可是全都为咱们家着想。” “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懂不懂?” 见张大贵一直没开口,脸色难看得吓人,张婶儿有点急了,不禁推了张大贵一把。 “我看你就是被猪油蒙了心了!” 张大贵气得高血压都上来了,将拖把往地上一扔,坐在藤椅上生闷气。 他万万没想到,张婶儿居然打着这种主意! 不但要把陈有才和赵晓琳给赶走,还想着让娘家兄弟来“帮忙”? 老天爷啊,就钢蛋那几个小年轻,成天打架喝酒,吆五喝六的,还来“帮忙”? 不来闹事,就让张大贵谢天谢地了。 更让张大贵闹心的是,这摊位可是靠着陈有才力挽狂澜, 硬生生从倒闭边缘给拖回来的。 喔,眼下生意好了,钱赚到了,就想着卸磨杀驴,把人家给赶走? 这还有没有一点良心,有没有一丢丢做人的道德底线啊? “我告诉你,摊位的事情你少插手,你要不高兴,你就依然卖你的水果去!” 张大贵压着火气,对张婶儿低沉吼道。 “你凶什么凶啊你,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咱们家好吗?” 张婶儿也来了脾气,一把坐在张大贵对面。 她气苦道:“连我娘家兄弟来,你都不同意,那两个外人还比钢蛋他们更亲吗!” “……我反正不同意,你爱怎么闹就怎么闹。” 张大贵沉默半晌, 撑身站起,弯腰拾起拖把,继续埋头拖地。 “你!你等着瞧吧,有你哭的那一天!” 张婶儿气急败坏,飞快将围裙解下, 往张大贵跟前一丢,走得头也不回。 72、陈有才的打算 回家晚了,陈有才也就睡得迟了些, 连带起床都晚了半个小时。 若非是院门外砰砰的敲门声,他真想蒙头一觉睡到晌午。 “大强叔,这么早就来,有啥急事吗?” 呵欠连天的起床去开门,晨风微凉,吹得陈有才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他抱着双臂,睁着惺忪睡眼,颇为不解的望着门外红光满面的陈大强。 “你还睡得着啊,我问问你,你小子是不是想找人帮忙,给村里修一条柏油路?” 陈大强死死盯着陈有才,嗓音都有些颤抖。 “嗯?” 陈有才呆了呆,随后抓了抓脑门,连瞌睡都清醒了几分。 “八字还没一撇呢……咦,大强叔你咋知道的啊?” “县里面都下来通知了,说是宋依依打算给咱们陈家村,捐献一条柏油路!” 陈大强笑得嘴都要裂到耳根了,一把扶住了陈有才的肩头。 “还说要用你小子的名义,来修这条路呢!” “……” 陈有才睁大双眼,随即也高兴起来。 迎着陈大强那炯炯发亮的目光,他反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走走走,进去和你爸也说一声!” 听到堂屋内传来响动, 许是陈大壮也起床了。 陈大强眉开眼笑,拉着陈有才就往小院里钻去。 “什么,修路?陈有才让人家给我们村修一条柏油路?” 堂屋之内,陈大壮正坐在轮椅上。 等到陈大强兴冲冲的把事情给他说完,顿时就把后者惊得目瞪狗呆。 “我救了她几次,她说要报答我。” “我就开玩笑,说是要不给咱们村修条路,没想到人家当真了……” 迎着两人的目光,陈有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将前因后果大致说了一遍。 听得陈大壮与陈大强都是一愣一愣的。 “不行不行,你救人是好事,你让人家修路,这算个啥?” 陈大强沉默半晌, 摇了摇头,颇为严肃道:“我以前也去修过路,大概知晓价格。” “咱们村要连着县道,少说也是七、八公里,想要修条柏油路,差不多得要两百万!” 什么,两百万?! 听到这个数字,不但陈大强吃了一惊,陈有才自己也是吓了一大跳。 他本以为撑死花个几十万,就能把事情办成……眼下手里还有二十六万多。 若是这钱不够,再向宋依依借一些,以后还她就好。 可让陈有才万万没想到。 柏油路造价高昂,他想要凭借一己之力来承担,压根就不可能啊。 “……” 这下子, 陈有才也犯了难,犹豫了下,还是摸出了手机来。 “我打电话给宋依依说一声,这路还是不修了。” 他苦笑着道。 “怎么能不修啊,这是多好的机会!” 一瞧父子两人都大摇其头,陈大强顿时就急眼了。 他忙不迭道:“我打听过了,宋依依家里有公司,好像叫什么‘南陵药业’,人家出得起这个钱啊!” “人家再有钱,我们也不能用救命之恩来要挟。” 陈大壮依然摇头,沉声道:“大强,我知道你这个村长,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帮村里面干点好事。” “可也不是这么个做法。” “大贵哥,我说你们两个怎么都是一根筋啊!” 陈大强气得直跺脚,低声道:“宋依依是咱们村的驻村扶贫干部,有才这孩子又接二连三,救她好几次。” “人家想要给村里面修条路,一来可以报恩,二来也是她自己做出来的成绩,以后可以写进档案里的。” “而且这事已经层层上报了,县里面都下发了通知,要我们村全权配合好人家的工作。” “我来就是告诉你们一声,不是来和你们商量的!” 一听这话,陈大壮与陈有才面面相觑,敢情事情都上报到有关部门了。 他们父子两人的意见,如今根本就无关紧要……陈大壮瞪了眼陈有才,后者讪讪一笑,颇有几分心虚。 “那啥,我先走了,还得挨家挨户的通知。” “等到工程队来了,咱们也不能干坐着,得给人帮忙才行。” 陈大强飞快说完,兴冲冲的走了,留下堂屋内的父子两人大眼瞪小眼。 “这事你怎么不先和我说?” 陈大壮有点生气,可转念一想,陈有才这也算是为了陈家村。 他神色复杂,盯着陈有才低声问道。 “我当时只是和宋依依开个玩笑,哪知道她还真就去忙活开了……” “我本来打算自己掏钱,给村里面修路的。” 陈有才苦笑道:“爸,我之前不是得了二十五万的奖金吗,好多人都知道我们家有钱了。” “这些日子,找上门来借钱的人不少吧?” “……你大舅家前天才打电话给我,说是家里想翻修,找我借五万。” 陈大壮神色松动,低沉道:“你想拿这钱去修路?” “是啊,这钱留在手里,指不定还得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干脆捐出去修路得了。” 陈有才笑道:“反正我在张家镇打零工,每晚能挣三百块。” “还有卫生院的兼职,每个月也有六百,再加上地里的苞谷啥的,够我们爷俩吃吃喝喝了。” 他的话其实没有说完。 真要细算起来,陈有才还有一份南陵市动物园的名誉顾问工作,每月还有六千块的稳定收入。 那二十五万的奖金被弄得人尽皆知,搁在手里面宛如一颗烫手山芋。 时间一久,难免会引起别有用心之人的注意。 所谓财不露白,既然露了,自然得想办法解决这个隐患。 要知道,陈有才成天忙来忙去,不是在卫生院兼职,就是在张家镇打零工。 家里只剩下半身不遂的父亲,能够帮上忙的许姨又是个女人。 真要为此出了什么事情,那就得不偿失了。 当然,陈有才也存了一些私心。 毕竟修缮陈家村村路的功德任务已经触发,而且还破天荒的自动完成了。 陈有才也不清楚万一这路没有修起来,功德簿会不会翻脸,将功德点数还有善值收回…… 他也不想多生事端。 修路也是件大好事,能够造福乡邻,又能完成功德任务,何乐不为? “这钱是你挣来的,你想怎么用,我都没有意见。” 陈大壮也笑了起来,颇为欣慰的点点头:“你说得对,这笔横财太扎眼了。” “把它捐出去修路,也就能堵住其他人的嘴了。” 父子两人说着说着,陈有才裤兜内的老人机嗡嗡震动起来。 他掏出来一看,不由得怔了怔,来电显示居然是“宋依依”! 73、宿敌 “是上次来的那个女娃娃?” 挂断电话,陈有才神色半喜半忧。 见他这副样子,一旁轮椅上坐着的陈大壮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开口问道。 凭着多年的生活经历,陈大壮自然能够看得出来。 上次宋依依一大清早就来“家访”,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而陈有才对其的含糊态度,则更是让陈大壮暗暗担忧,生怕这个独子陷入情感问题当中。 要知道,之前虽说没有了解过宋依依的家世背景。 可从她的穿着谈吐,便能瞧出一二来。 再加上如今,她居然答应了陈有才的“玩笑”。 要花一大笔钱来给陈家村修路,还是用的陈有才的名义…… 哪怕就算是傻子,也能瞧出这两个年轻人之间,并非是简简单单的恩义关系了。 陈大壮并非是个古板之人。 若宋依依只是个普通女孩子, 他倒也不介意陈有才与其发展下去。 可问题是,对方家庭富裕,甚至还有上市医药公司……堪称是门户显赫。 再反观自家这种情况,陈有才自然是压根就配不上的。 他倒也不怪宋依依的父母会瞧不上自家。 将心比心,若是处于宋依依的家庭条件下。 陈大壮也万万不会同意陈有才,去随便找个农村出身的野丫头。 这两个年轻人凑到一块,终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啊。、 思量至此,陈大壮在心头默默叹息。 “是她,说是叫我去一趟南陵市,要和工程队签订修路的合同。” 陈有才笑了笑,简单解释道。 “……有才啊,今年生日一过,你就24岁了,也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了。” 陈大壮不动声色的微微皱眉,随后笑道:“我给你许姨说一声,让她帮你瞧瞧,有没有合适的女娃娃。” “爸,这个以后再说吧,宋依依那边催得急,我得马上赶过去了。” 陈有才听得头皮发麻,只好含糊不清的应了声。 匆匆丢下一句话,便风风火火的出了门。 “这臭小子……” 陈大壮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嘴角抿动,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越是与宋依依接触得多了,陈有才自然就会越陷越深……可这又什么办法? 总不能把陈有才的脖子上栓条绳子,关在家里吧? 陈大壮摇摇头,操控着轮椅,慢悠悠出了门,打算去和赵晓琳的母亲商量一下。 “陈有才,这边!” 乘着大巴车从张家镇一路赶往十方县,再换乘到南陵市,足足花了两个多小时。 等到陈有才走出车站,已是上午十点左右了。 听到熟悉的呼喊声,他站在出站口朝街对面望去。 果不其然,瞧见了宋依依那张嫣然笑着的俏脸。 “你一路累坏了吧,要不要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或许是因为接二连三的出车祸,家里人也不再允许宋依依单独开车。 陈有才走到那辆见过一次的湛蓝色宝马面前,驾驶座上的男司机对他微微点头示意。 “谢谢,不用了,还是办正事要紧。” 钻进车内,他与宋依依并排坐在后排。 这让那名男司机微微皱眉,不过却是没有说什么。 “说起来,我都没有好好请你吃一顿饭,等到签完了合同,我请你去吃大餐!” 不过两天不见,宋依依似乎清瘦了些。 好在陈有才的到来,似乎让她颇为高兴,一路说笑个不停。 “我听说民间申请修路的流程,其实挺麻烦的……怎么这么快,就能通过有关部门的批准?” 车窗外的繁华街景飞速后掠,陈有才犹豫了下,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他实在不想因为修路这件事, 而让宋依依花费过多的财力与物力。 “还不是因为你陈大英雄的名号够响嘛。” 宋依依眯起妙目,打趣笑道:“他们一听是陈家村的陈有才想要造福乡邻,为陈家村修建一条柏油路。” “马上就大开绿灯,破例节省掉了许多审批程序,直报市里面的有关部门。” “我的名头……有这么管用吗?” 一番话说得陈有才怪不好意思,老脸发红,讪笑不已。 “当然挺管用啦,衙门里的人还说,要联系电视台那边,把你做成典型人物,好好宣扬一下呢。” 宋依依从随身的小挎包内,掏出了一份报价表来:“你看,这是几个工程队的报价。” “还有材料与路形的选择,我替你挑了一个最好的。” “让你费心了……我也不懂这些, 不用看了。” 陈有才没有去接报价表,挠挠头道:“我其实当时是和你开玩笑的。” “不过给村里面修路,的确是我的一个心愿。” “我手里面还有二十五万,是上次衙门给我的奖励……虽然不多,但也算是尽我的一份力吧。” 提起这茬,不知为何,陈有才莫名有点心虚。 都不敢对上宋依依那双闪闪发亮的妙目。 “钱的事情, 你不用担心,我回家之后把你的事情告诉了我爸妈。” “他们很高兴,说这是大好事,一来可以报恩,二来也可以造福陈家村的父老乡亲。” “自然是举双手赞成。” 宋依依淡笑说完,眼底闪过一丝失落。 她不禁轻声问道:“要是……嗯,我是说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会不会换一个愿望?” “……” 陈有才被看得头皮发麻,苦笑着不知如何开口回应。 “哼,不说就算了。” 宋依依受不了这货的磨磨蹭蹭,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自己反倒是低头轻笑起来。 为了保质保量,她特意托了家里的人脉关系,找了一家在南陵市挺有名气的建筑公司。 车子一路开到了位于城北的南陵市丰城区,在一家名为“春秋建业”的公司大楼前停下。 两人下了车,宋依依带着陈有才直奔位于五楼的项目部。 站在电梯门口等待之时,瞧出后者似乎略显紧张, 她不由得柔声安慰了两句。 片刻之后。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从中走出了好几个衣着不凡的男男女女。 双方目光交错,就在这刹那间,陈有才浑身一僵, 莫名生出一股毛骨悚然之感。 “……” 他喉头滑动,只觉口干舌燥,下意识紧盯着那个被下属簇拥走来的发福中年男人。 灰白的头发, 不苟言笑的国字脸,还有那久居上位者的威严气势……曹坤?! 陈有才呆呆张嘴,终于认出了这张似曾相识的脸。 “曹叔叔好。” 不知是因为陈有才的目光太过侵略性,还是别的缘由。 从电梯内大步走出的曹坤,也不知不觉间停下脚步。 他眯起眼,满是审视意味的目光,直勾勾落在了陈有才的脸上。 四目相对,双方都下意识紧皱眉头,察觉到了对方眼神之中的莫名敌意。 然而没等曹坤多看几下,反倒是站在陈有才身侧的宋依依,颇为惊喜的叫了一声。 “……是依依啊,好久不见,还是这么漂亮可爱。” 思绪被打断,曹坤眼神瞬间微冷,随即又归于平静,转头对宋依依淡笑点头。 74、身份暴露 “曹叔叔说笑了,我带朋友过来谈点工作。” 宋依依矜持一笑,对曹坤解释道:“这是我朋友陈有才。” “曹先生好。” 陈有才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挤出点笑意,同曹坤打招呼。 “嗯,你好。” 曹坤淡淡点头,眼角微微抽搐。 陈有才。 他记得这个名字,因为张祥泰出事之后,曹坤托关系,拿到了第一手的案情详细资料。 涉及到当事人的,除了宋依依和王柱子之外,便是眼前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陈有才了。 当然,能够独立崩断捆住手腕的绳索,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再加上此刻那如芒在背的莫名敌意,曹坤不禁暗暗惊疑,表面却是越发的风轻云淡起来。 他笑了笑,又将目光落在了宋依依脸上,笑问道:“来这里谈工作……是你们宋氏药业准备扩展业务吗?” “不是啦,是我这个朋友想要为村子里修一条路,我们已经选好了工程队,是特意过来签合同的。” 宋依依简单解释了句,一双妙目凝望着陈有才,满满都是崇敬之意。 “修路……” 曹坤刹那间睁大双眼,目光锐利逼人,随即又黯淡下去,归于平静。 作为一个拥有十年经历的中级功德使者,他对“修桥补路”这几个字,实在是太过于敏感了。 没办法,一旦触发修桥补路之类的功德任务后,往往都会带来巨大的收获。 曹坤也曾经尝到过好几次甜头,自然是格外留心此类事件,甚至不惜拿出一笔又一笔的巨款,主动去行善。 修路,修桥,兴建希望小学……奈何他如今被功德簿判定为“十恶不赦”之徒。 哪怕砸下再多的真金白银,也没能洗刷掉恶值,同样也无法再触发功德任务。 “修桥补路,可是积累功德的大好事啊,小伙子真不错。” 曹坤假惺惺的夸赞了句,又和宋依依聊了两句,便各自告辞离开。 “曹总,中午两点还有个会议……” 出了春秋建业大楼,自有司机将车子从停车坪那边开了过来,曹坤站在车门前,忍不住停下脚步回首而往。 他若有所思的盯着大楼的五楼方向。 此时此刻,宋依依与那个陈有才,应该是去项目部签订合同了吧? “我要和柳总继续谈谈金坪村希望小学修建的事情,你们先回公司。” 女秘书上来小声提醒,曹坤默默听完,略作沉吟,这才命令道。 “……” 几个下属面面相觑,都是有些懵逼。 之前不是说要中止一切慈善活动吗,包括各地的希望小学修建工程? 就在半个小时之前,为了这事,曹坤被春秋建业的一个副总缠着聊了半天,这不刚下楼呢。 怎么短短几十分钟,曹总又要变卦了? 难不成,大人物的意志就是这般的喜怒无常吗?? 虽说心里一个劲的犯嘀咕,不过却没人敢质疑曹坤的决定,全都恭恭敬敬的告辞离去。 曹坤则是眯起眼,带着女秘书再度步入了春秋建业的大楼之内。 片刻之后,他站在七楼总经理办公室内,透过窗口,俯瞰楼下的宋依依与陈有才两人离去。 “曹总怎么突然对一个小项目如此感兴趣了?” 春秋建业的副总经理走到曹坤身后,饶有兴致的问道。 “一条村路,花费两百来万,改造成一条七公里左右的柏油路……” 曹坤扭头看了这名副总一眼,笑道:“你说那个叫陈有才的乡下穷小子,哪来这么多钱?” “谁知道呢,兴许是吃饱了撑着吧,衙门都懒得管的事情,他倒还抢着去干。” 这名副总与曹坤关系极好,闻言不由得耸耸肩,颇为戏谑的笑道。 “吃饱了撑着……唔,自家老宅都无力翻新,反倒是关心这种造福乡邻的事情。” 曹坤目光炯炯,笑得颇为有些意味深长:“可不就是……吃饱了撑着?” 叮咚,手机提示铃声响动了下,曹坤点开手机信箱里的邮件,嘴角不禁逐渐勾起。 “陈有才,学名陈佑海,男,现年23岁,南陵市十方县陈家村人……” 依靠广大的人脉,曹坤不过吩咐了句,关于陈有才的个人详细资料,不到片刻功夫便发送过来了。 一行行的浏览下去,当看到陈有才打零工的铁板烧摊位突然生意火爆,并且他还帮助南陵市动物园的一对大熊猫成功配对…… 曹坤嘴角的笑意,更是浓郁了几分。 不得不说,这将近一月的时间里,陈有才宛如开了挂一般,原本平平无奇的生活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一桩桩堪称奇迹般的事迹背后,也唯有同样是功德使者的曹坤,才能看出一丝丝蛛丝马迹来。 “难怪大半个月以前, 功德簿的挑战功能被激活了……你,就是那个所谓的第9999名功德使者吧?” 嘴里低声喃喃,曹坤似笑非笑,神色说不出的古怪,像是在兴奋,又像是在咬牙切齿。 “曹总,你……?” 一旁的副总听得满脸懵逼,迟疑问道。 “没什么,突然想到了些有趣的事情。” 曹坤回过神来,淡笑摇头:“我中午还有个会,就先走了,改天好好聚聚。” 说完这话,也不顾那名副总两眼发懵,曹坤便春风满面的大步而去。 “马上找人,去给我再仔细查查那个叫陈有才的,我要他最近一个月的详细生活资料,包括吃喝拉撒!” 离开春秋建业大楼,一头钻进自己的驾座之内,曹坤忍不住激动握拳。 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距离挑战任务期限的最后一个星期,意外发现了那名第9999名功德使者的踪影。 虽然凭借着自己的亲身经历,曹坤几乎已经可以断定,陈有才便是自己的挑战任务对象。 然而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决定慎重行事,当即便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私密的电话号码。 “另外,再找人盯着给陈家村修路的施工队。” 他狞笑道:“我不想让他们把路修得太快,最好能够拖延到一个星期之后,懂了吗?” 一个星期之后,挑战任务期限已到。 届时,陈有才便只能眼睁睁看着任务失败。 然后,被曹坤掠夺掉所有的功德点数,并且失去功德使者的身份,从此再度沦为普通人。 “天命之人,有我曹坤一个便够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做回普通人吧。” 挂断手机,曹坤透过车窗,凝望向十方县陈家村方向,目泛精光。 75、风雨欲来 陈有才要给村里面修路的消息,经过陈大强到处传扬,顿时就轰动了整个陈家村。 好些个村民一开始自然是不肯相信。 开什么玩笑,就陈有才家那个条件,能混个温饱就不错了,还有能力给村里面修柏油路?? 不过等到陈大强亮出了县里面下发的红头文件之后,这些人便全都闭嘴了,转而兴奋起来。 好事,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村里面不用出一分钱,从此就能拥有一条直通县道的柏油路,以后刮风下雨也不怕泥泞路滑了! 当然,更让众人高兴的是,放眼周边十里八乡,哪个村子能有如此待遇? 陈家村这次可算是大大的风光了一回,村民们走出去,都倍觉有面子! “这条路是有才为村子里争取到的,大家也别闲着,没钱就出力!” “等工程队到了,就去干点杂活,咱们也能早点把路给修好不是?” 等到陈有才告别宋依依,从南陵市回到陈家村,还没进院门, 老远便瞧见了院子里站着一堆黑压压的人影。 村长陈大强红光满面,意气风发。 他敞着衣领,站在人堆中间,说得那叫一个唾沫横飞,把村民们听得一愣一愣,忙不迭点头。 “有才回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众人的目光顿时齐刷刷从陈大强脸上,转移到了满脸懵逼的陈有才的身上去。 “……” 自己的话头就这么被打断,陈大强张着嘴, 颇为有些不高兴。 可一瞧众人都朝陈有才簇拥而去,他倒也笑了起来,挤在后方,主动迎了过去。 “有才哥你真是太厉害了,我以前还以为你是吹牛呢!” 赵晓琳蹦蹦跳跳的缠着陈有才,仰起小脸,一双大眼睛里满满都是崇敬的小星星。 “有才你真是太有出息了,我们陈家村以后就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是啊是啊,这么大的事情, 你一声不吭就办成了,让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有点害臊了。” “咱们陈家村终于要扬眉吐气了……” 一堆人闹哄哄的围着陈有才,七嘴八舌的赞叹着,把陈有才夸得老脸通红,宛如猴屁股一般。 陈大壮坐在轮椅上,在屋檐下远远的瞧着这边,一张刻板的国字脸也不禁露出几分欣慰笑意来。 “行了行了,别吵了,让有才给大家说两句吧!” 陈大强好不容易挤到了陈有才身边,当即举手虚按,乐呵呵的倡议道。 “我有啥好说的……那啥,这条路是我们村的驻村干部宋依依捐献的,其实和我没啥关系。” 院子内逐渐安静下去,陈有才扫视着那一张张熟悉的笑脸,心头也不禁颇为高兴。 他抓了抓脑门,笑道:“我一大早就去了南陵市,和宋依依一起把工程队的合同签订了。” “这么快?那工程队啥时候来啊?” 陈大强听得精神一振,忙不迭问道,其他人也是纷纷紧盯着陈有才。 “大概下午四点就要过来,因为工程量不算大,所以需要准备的东西也不多。” 陈有才乐呵呵的解释道:“大强叔,工程队大概要来十个人左右,还得劳烦你帮忙找地方,准备好住所。” “那当然是应该的!工程队的吃喝拉撒,统统包在我身上!” 陈大强又惊又喜,二话不说就开始招呼起众人,一个个安排起了任务。 村里不少年轻人外出打工, 家里有不少空屋子,派人稍微收拾一下就能入住。 至于那些老娘们,则是被安排去做饭,买菜的买菜,淘米的淘米,忙得不亦乐乎。 众人兴冲冲的走了,院子里总算是安静下来。 陈有才父子两被村里几个老人拉着, 说是要去喝酒,感谢陈有才为村里做出的贡献。 一番推脱之后,陈大强干脆叫人买了好些个熟食过来,就着陈有才家的小院,摆起了酒桌。 好在知晓下午还得招待工程队的到来,几人都是浅尝辄止,端着酒杯感慨万千。 与此同时,南陵市坤氏药业大楼。 “曹总,人给接来了。” 女秘书推开房门,走到办公椅后,对双眼微眯的曹坤低声提醒了句。 曹坤点点头,女秘书顿时朝门外一使眼色,一个战战兢兢的家伙顿时弯腰耸肩的小步走了进来。 “曹,曹总。” 被关进衙门内,不过才短短几天功夫, 马三整个人便瘦了一大圈,更显得尖嘴猴腮,猥琐不已。 “你先出去吧。” 曹坤淡淡吩咐了句,女秘书躬身而去,还不忘轻轻将门合拢。 “里面的日子,过得难受吧?” 曹坤站起身来,走到马三面前,用着审视的目光, 上下打量着这个张祥泰的小弟。 “感谢曹总的大恩大德,把我从牢里面捞出来,我马上下半辈子当牛做马,也要报答曹总!” 扑通一声,马三直接给曹坤跪倒了,埋着头说道。 “唔,用不着这样,起来坐着说话吧。” 曹坤走到角落里的茶几前,给马三倒了一杯红酒,后者受宠若惊,哆嗦着接了过去,捧在手里却不敢喝。 “不要这么紧张嘛,你是祥泰的表弟,和我也算是亲戚。” 曹坤不动声色的摇摇头,这货明显没有张祥泰那般顶用,一看就是个草包怂货。 他还真有点暗暗后悔,花费了一番力气,将马三从里面给捞出来了。 “马三啊,你恨不恨陈有才?” 曹坤点燃了一根雪茄,长长吸了一口,这才微眯着眼,淡笑问道。 “陈有才?” 马三被问得有些懵逼,睁大眼,呐呐道:“我,我最恨的是冯一鸣!” “要不是为了他的破事,泰哥怎么会弄成这样的下场!” 他放下酒杯,用着哀求的眼神望向曹坤,低声道:“曹总,泰哥死得这么惨,您一定要帮他报仇啊!” “……” 曹坤嘴角抽搐,都想给这个蠢货来一巴掌。 张祥泰算个屁,不过是他一个情妇的弟弟而已。 仗着自己这个便宜姐夫的身份,张祥泰这些年作威作福,没少捞钱,已经混得够好了。 要不是看在张祥泰比较听话,没有捅出什么大篓子的份上。 曹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和他计较什么。 如今张祥泰都死了好几天了,他姐姐倒是来找曹坤哭诉了好几次,嚷嚷着要曹坤给张祥泰讨回公道。 曹坤敷衍了几句,把人赶走,自然也没把张祥泰的事情给放心上。 不过眼下知晓陈有才的身份之后,他倒是不介意找几只苍蝇过去,给陈有才添添堵。 “祥泰的事情,暂时先放一放, 冯一鸣不是也进去了嘛。” 曹坤压着火气,淡笑道:“其实冯一鸣以前就找过我好几回,想要弄死宋依依。” “不过都失败了……嗯,真要深究起来,要不是陈有才五年前救了宋依依,也就没有后面这些破事了。” 他也不顾马三张着嘴,听得一愣一愣的,继续道:“所以啊,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出在那个叫陈有才的身上。” “那,那曹总您说怎么办,我都听您的!” 马三也听出了几分味道来,曹坤这是打算去收拾陈有才? 可陈有才又怎么惹到他了,一个是上市药企的大老板,另一个不过是陈家村的穷小子。 这两人压根就凑不到一块去啊! “其实也没啥,我要你……” 曹坤点点头,正要说下去,然而手机嗡嗡一震,提示他有新的信息传来,当即打断了曹坤的话头。 翻开邮件箱,盯着里面的新邮件,曹坤默默看着,嘴角不知不觉泛起一抹冷笑来。 没想到,万万没想到啊,不过是派人去调查陈有才的生活轨迹。 偏偏却是查到了另外一个人……陶小桃。 那个几年之前,本该一毕业就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结果在临近婚期之时,偷偷逃跑了。 曹坤倒也不是非得娶这么个女人。 他功成名就,有钱有势,身边压根就不缺女人。 可当初陶小桃的逃婚,却是让他颜面大损,一度沦为竞争对手的笑谈。 这是曹坤心头的一根刺,永世难以原谅的那种。 “呵呵,陶医生……还挺能躲,居然躲到了陈家村那种地方的卫生院里。” 曹坤合上手机,脸色变得有些阴沉,这让马三如坐针毯,暗暗咽了好几口唾沫。 “陈家村有个卫生院,你知道吧?” 曹坤盯着马三的双眼,冷笑道:“有个叫陶小桃的女医生……我要你找人过去。” 他咧嘴一笑:“然后,把她拖去轮了……再拍点果照,拿来给我。” 既然不愿成为我曹坤的女人,那就享受一下……什么叫做生不如死吧! 76、有埋伏 今天的陈家村,热闹得简直就跟过年一般。 当工程队的车子轰隆隆开进村里,立刻便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陈大强安排了一堆人齐刷刷迎接,把那些工人都吓了一大跳,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的阵势啊。 村中空地的大槐树底下,早已经支起了凉棚,摆上了座椅,变成了临时的食堂。 平日里负责操办村里宴席的几个好手,也被叫来,在满地的小煤炉边忙得满头大汗。 一盘盘热气腾腾的菜肴端上桌,随后是一箱箱白的啤的,把工程队的领头都给看傻眼了。 十来个工人被安排得妥妥帖帖,自有村里面的老少爷们陪着喝酒吃肉。 就连卫生院里的老宋还有桃姐,都被陈有才给生拉硬扯而来,加入了宴席之中。 老宋脸皮够厚,反正和村里人都熟识了,吃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桃姐则是比较矜持,和赵晓琳等女孩子坐在一桌, 小口喝着果汁,说说笑笑。 “陈村长, 没,没问题,你们村的这条路,包,包在我身上!” 领队彪哥已经喝高了,脸红脖子粗的拍着胸口,说得唾沫横飞。 几个村里人听得都乐了,陈大强更是眉飞色舞。 二话不说又开了一瓶白的,看那架势是要把彪哥往死里灌…… 这顿酒从下午五点一直喝到晚上十点,场中一片东倒西歪的身影。 陈有才作为项目的负责人,自然是没法离场,赵晓琳也想留下来凑热闹。 是以两人便提前给张大贵打了电话,今晚暂时不去摊位打零工了。 老宋敞开肚子吃了顿大餐,也喝得醉醺醺的,走路都打滑。 陈有才也不敢让他骑车回张家镇了,只能架着他回到卫生院,躺在病床上将就一晚上。 桃姐经不住劝,多多少少也喝了点啤酒,俏脸有些发红,更添几分娇艳。 她本想就此骑着电瓶车回家,陈有才放心不下,决定陪着她一路步行到张家镇。 两人同村里人告辞,借着朦胧月色,漫步而行。 “有才,你和宋依依发展得怎么样了?” 说笑一阵之后,桃姐话锋一转,侧头盯着陈有才,似笑非笑的问道。 “什么怎么样,我和她压根就是普通朋友关系……” 陈有才被盯着心头发虚,老脸一红,连忙摇头否认。 “哟,还害羞呢。” 桃姐眼底闪过一抹失落,很快又被掩饰过去。 她轻笑道:“要是普通朋友,人家肯掏这么多钱,用你的名义来修这条路?” 啪的一声,却是陈有才眼神飘忽,抬手一合,拍死了一只屡屡骚扰的蚊子。 他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看得桃姐心头一沉,空落落的,妙目都暗淡了几分。 “我看宋依依是个好女孩,有才……嗯,你要好好珍惜人家。” 桃姐勉强挤出几分笑意,柔声劝说道。 “桃姐你越说越离谱了,人家哪能看得上我啊?” 陈有才苦笑了下,随口问道:“桃姐,你也该找男朋友了吧?” “我看书上说,女人过了三十岁,生孩子的风险挺高的。” “呸,姐姐我今年才十八,找什么男朋友?” 桃姐都被气笑了,对陈有才轻啐了口,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是是是,你们女孩子永远都是十八岁……” 陈有才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点头如小鸡啄米,这才让桃姐满意的笑了起来。 “大晚上的,你们两个还挺有情趣,在这种破地方打情骂俏呢。” 哗啦一声,公路靠近山坡的那一侧,冷不丁接连站起了好几道黑影。 惊得桃姐后退一步,差点尖叫起来。 “……马三?” 陈有才举起手里的老人机,借着后背镜头的白灯光源,看清了开口之人的容貌。 赫然是之前祥记明面上的老板,张祥泰的表弟,马三! “是不是很惊讶,老子早就从衙门里出来了!” 马三笑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抬手一挥,几道黑影便大步走来,将陈有才两人围堵在路边。 “马三, 你想干什么,张祥泰的死可不关我的事!” 陈有才脸色一沉,已经瞧出了对方来者不善,当即将桃姐拉在身后护着。 “本来呢,今天也不是来找你小子的。” “可惜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 马三阴阳怪气的笑着,还想拽几句词。 哪知道一旁的同伴有些不耐烦了,一个劲的催促起来。 这些家伙为了堵在桃姐下班的路上,已经在路边山坡的草丛里蹲了几个小时。 差点没把周围的蚊子给喂得撑死。 眼下又热又闷,还被蚊子给盯得满身的包,谁还有耐心继续磨蹭下去? 再加上看清眼前这个女人的模样之后。 那几人心头火热,更是心痒难耐,都恨不得立刻把人给拖走。 由于天气炎热,桃姐上半身只穿了件短袖米色衬衣。 两条浑圆笔直的长腿,被白色七分铅笔裤勾勒得曲线动人。 一双白皙小脚丫,在高跟凉鞋内粉嫩诱人。 看得那几个家伙魂不守舍,眼睛都直了。 “马三,刚才说好了的,老子先来第一发!” 一个穿着黑t恤的矮胖家伙笑眯眯盯着桃姐,嘴里却是恶狠狠说道。 “没问题,老六你就爽个够,我还带了几颗药来的。” 马三也盯着桃姐的身姿大吞口水。 万万没想到,陈家村这种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居然还有如此尤物。 若是平常,他自然是不敢如此大张旗鼓,带人来堵桃姐。 顶多也就是拦着调笑几句,占点口头便宜。 不过如今有了曹坤撑腰,而且还是对方点名要办的货色。 马三自然是乐得不行,满心以为这是一桩美差。 花点钱找了几个十方县的混子,一群人埋伏在路边的草丛里,等得望眼欲穿,差点都要吵起来了。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是把桃姐给等到了! 虽说一旁还有个碍眼的陈有才,但马三也没把他给当一回事。 毕竟自己这头,可是足足有五个人呢! “陶医生,呵呵,老子长这么大,还真没瞧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医生。” 矮胖的黑t恤舔舔嘴唇,嘿嘿怪笑着走上前,便要伸出爪子去搂住桃姐那瑟瑟发抖的香肩。 下一刻,眼前黑影晃动。 老六双眼陡然瞪得溜圆,只觉仿佛被迎面疾驰而来的火车头给撞了…… 扑通一声闷响过后,陈有才缓缓收回腿,看了眼被一脚踹飞到山坡之上的老六。 “谁还想要来试试?” 他捏了捏桃姐冷汗淋漓的小手, 以作安慰,随即平静扫视场中一圈,淡淡开口。 77、不见棺材不落泪 懵了,马三等人完完全全的懵逼了。 “六哥,六哥……?” 场中死寂了片刻,这才有人回过神来,提心吊胆的朝着黑沉沉的山坡呼唤了两声。 没人回应……马三脸色发白,额头冷汗淋漓。 要知道,那个矮胖黑t恤可是足足有两百来斤,一身的肥膘。 若是换了普通人,怕是站着让其推几下,都难以推动。 可,可刚才发生了什么? 就在他们几人的眼皮子底下,老六竟是宛如破麻袋一般,被陈有才轻描淡写的一脚踹飞了! 恐怕,堪称恐怖如斯! 咕叽,咕叽。 几人面面相觑,都暗暗咽着口水,吓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妈的,怕什么,他就一个人,大家一起上,还弄不死他!” 马三也是心跳得厉害。 可为了在曹坤面前站稳脚跟, 就算是咬牙,也得把今晚的事情给办成啊。 他硬着头皮低吼说着,从裤腰里抽了把匕首出来,死死握在汗津津的掌心。 “……” 另外三人对视一眼,目光也变得狠厉了几分,随后嗷嗷叫着,齐齐朝陈有才扑去。 噼!啪!扑通! 三秒过后,地上齐齐躺着两道不停抽搐的身影。 还有一个被吓得双腿如同筛糠,直接给陈有才跪下了。 “大哥,大哥不关我们的事情啊,都是马三这个王八羔子叫我们来的!” 跪地那人一个劲的哀求着,心里把马三的祖宗十八代,都给亲切的问候了一遍。 他们四个不过是混迹酒吧夜店的小杂鱼,何曾见过什么大世面? 偶尔跟人打架斗殴,也是输多赢少,打碎牙和着血往肚子里咽的那种。 眼下亲眼瞧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居然一脚一个,就把他们四兄弟给收拾了。 谁还能保持镇定啊? 也唯有把锅统统甩到马三头上,兴许还能少挨点打…… “这么说来,都是马三一个人的错?” 陈有才也有点发懵,自己还没好好出手呢,这人就被吓得跪地了。 没法在桃姐面前,继续保持高手风范了呀! 心里略微有些不爽,陈有才倒也没生气,对地上那人淡淡道:“张家镇派出所知道不?” “呃……知道知道!” 那人面带苦涩, 点头如同小鸡啄米,大概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意图。 果不其然,只见陈有才笑道:“那就不用我多说了,自己滚去派出所自首吧。” “是是,我们这就去,这就去!” 地上那人如蒙大赦,另外两个哼哼唧唧的家伙也咬牙忍痛爬起。 三人又去山坡之上,将昏迷过去的老六搀扶着,一拐一拐的走得头也不回。 “……” 目送那四个倒霉蛋匆匆而去,桃姐红唇微张,整个人都傻眼了。 她万万没想到,陈有才打架如此厉害! 平日里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一个年轻人,下手真是又快又狠。 她芳心咚咚狂跳, 俏脸发烫,觉得这个男人的侧脸是如此的帅气不凡。 与此同时,马三呆呆举着匕首,同样是傻眼了。 这这这,这尼玛,什么狗屁县城扛把子,敢情就是四个怂包软蛋! 回过神来,马三气得脸都歪了,恨不得对着那四个王八蛋的背影跳脚大骂一番。 “马老板,该你了。” 陈有才拉着桃姐上前,盯着面如土色的马三,。 他冷不丁开口问道:“说说吧,又是谁派你来的?” “什,什么,我听不懂你在乱扯些什么!” 马三心头一颤,被陈有才那明晃晃的眼神盯得心头发毛。 他一咬牙,硬着头皮大声道:“陈有才,我承认我低估你了,有本事……你,你就报案!” 言下之意,自然是陈有才一旦对自己动手,那就算是“没本事”…… “收拾你这种渣渣,还用得着报案?” 陈有才也瞧了出来,马三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眼下全靠一口气强撑着呢。 他略作沉吟,然后一脚踹在了马三的小腿之上。 后者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重重在地上跌了个狗吃屎。 妈的,这个陈有才,压根就不讲武德! “你原来是张祥泰的小弟,可张祥泰已经死了,你是想找我报仇?” 陈有才蹲下身,看着疼得满脸冷汗的马三,漠然问道:“你要再不开口,我可要继续了。” “……” 马三眼底闪过一抹惧意。 可相比起小腿骨上传来的剧痛,他更加畏惧出卖曹坤之后的后果。 “有才,我们报案吧,把这种人交给官差来处理。” 桃姐的酒劲已经完全吓醒了,想到今夜若非是陈有才跟着护送她,恐怕早已经落入了马三的毒手…… 她轻咬红唇,颇为担忧道:“还是别招惹这种人了,交给衙门最好。” “哼,听到了吧,人家陶医生可比你小子识相多了。” 马三一脸的色厉内茬,咬牙道:“陈有才,我承认你很能打,可你只是个普通人,你能打得过多少人?”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懂不,懂,懂……啊啊啊!” 后半句还没说完,马三陡然双眼瞪圆,随即再度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尖叫来。 因为陈有才正伸手捏着他的脚踝骨,一点一点加重指头的力道。 “那些事,就不劳你关心了,我现在只想知道,究竟是谁派你来的?” 陈有才可不傻,之前那几个家伙,分明就是冲着桃姐而来。 想想平日里桃姐准时下班,骑着电瓶车赶回张家镇,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意外。 然而今晚,却是遇到了四个陌生人的埋伏拦截……打死陈有才都不会相信,这是一个狗屁巧合。 这倒不是陈有才喜欢胡思乱想,实在是因为经历了宋依依的事件之后,他便多了个心眼。 要知道,马三与桃姐基本上没有交集,双方也未曾闹过矛盾。 突然跑来对桃姐下手,也实在太过可疑了。 “你打吧,你就是打死老子也不说!” 马三疼得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 脚踝骨传来钻心的疼痛,宛如被铁钳死死夹紧,下一刻便会骤然碎裂一般。 他心里既惶恐,又恼恨,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 “不见棺材不落泪?” 陈有才将目光落在一旁的匕首之上,转而将其拾起,在手里抛了抛。 “我最近在看一本中医书籍,里面提到了一条经脉,貌似只要将其挑断,就能让人绝后……” 陈有才也不顾马三的挣扎,反手就将其掀得脸贴地,随后撩起了他的体恤衫下摆。 “你你你,你他妈要做什么!” 马三吓得亡魂大冒,只觉后腰之上,有道锐利之物在不停的划来划去。 “我说,我全都说!是曹坤,是曹坤派我来的!” 感受着匕首刃尖透出的森寒气息,马三浑身哆嗦,终于是扛不住了,大喊大叫起来。 “曹坤要我找人把陶医生给轮了,然后拍果照给他!” 一口气喊完,马三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一般,整个人都焉了吧唧下去。 “曹坤……!” 陡然听到这个噩梦一般的名字,桃姐俏脸大变,顿时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78、有点意思 “真,真是曹坤让你来的?” 桃姐俏脸煞白,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一双妙目满满都是惊疑不定之色。 东躲西藏了这么些年,终究还是暴露了吗? 更让她胆战心惊的是,当年逃婚损了曹坤的颜面,以他的秉性,绝对不会让自己好受的! “是他,就是他派我来的!” 马三此刻也是破罐子破摔了,索性豁出去。 他老老实实点头道:“他本来想先找陈有才的麻烦,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改了主意。” “要我找人来,来弄你……” 他咽了咽口水, 自然不敢说得那么露骨了。 “曹坤不是大慈善家吗,为什么要让你来找桃姐的麻烦?” 陈有才微微皱眉,心里其实已经隐隐猜到了几分。 “陶医生本来是要嫁给曹坤的,她,她逃婚了,曹坤气不过,现在发现了她的踪迹,所以想要弄她……” 马三哭丧着脸,战战兢兢道:“陈有才,我知道的可都全说了啊!” “真的说完了?” 陈有才盯着马三打量片刻,点点头道:“那好,跟我们去张家镇派出所吧。” 他踢了马三一脚,后者咬牙,一拐一拐的站起身,拉耸着脑袋走在前面。 “桃姐,最近你还是别出门了,我担心曹坤会再派人来找你的麻烦。” 陈有才与桃姐并肩而行,对她低声劝说道。 “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我……不后悔。” 桃姐凄然苦笑,喃喃道:“当初我就是看出了曹坤是个两面三刀的人,根本不是明面那样的。” “可我父亲为了讨好曹坤,非逼着我嫁给他。” 陈有才默默听着,心里也满不是滋味。 他犹豫道:“实在不行,桃姐你离开张家镇,再找一个地方工作吧。” 虽说有点不舍,但为了桃姐的安危,也唯有如此才更好。 要知道,曹坤是南陵市赫赫有名的人物,著名的纳税大户,多次在电视媒体上露面的那种。 而且还顶着一个大慈善家的名头,就算是市里面的大领导见了他,也是和颜悦色得不行。 这样的大人物,一旦铁了心要找桃姐的麻烦,除非躲到外地去,实在也别无他法了。 “我不走。” 桃姐咬着红唇,痛苦摇头:“躲了这么些年,我也明白了,除非能揭发曹坤的真面目,让他倒台。” “否者, 我会一辈子活在他的阴影里面。” “哼,想让曹总倒台,你们可别痴心妄想了。” 走在前面的马三冷不丁开口道:“陈有才,你信不信, 就算是你把我送到派出所里面,不出几个小时,老子就能出来?” “我看你是皮痒了吧?” 陈有才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揉了揉手腕:“正好我也有点手痒,要不要继续试试?” “……” 马三臭着脸,把头一扭,不敢再吭声了。 “他说的,其实也对,想要扳倒曹坤,谈何容易?” 桃姐苦笑道:“曹坤发迹不过十来年,从一个普通的搬运工,一路将坤氏药业做大做强,成为了江北省医药行业的龙头企业。” “他的背后,肯定还有别的大人物在扶持……再加上这些年累积下的人脉关系,已经是树大根深了。” 陈有才张了张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他眼下虽然小有成就,但说到底,也还只是个乡下青年。 真想要同曹坤那样的大人物硬碰硬,不亚于是以卵击石。 “我今天早上和宋依依去签合同的时候,其实还遇到了曹坤……” 陈有才将早上在春秋建业大楼内,偶遇曹坤的事情,与桃姐简单说了一遍。 回想当时两人站在电梯门口四目相对,那种相互看不顺眼的感觉,着实有些古怪。 按理来说,他与曹坤都是第一次见面,也犯不着心生敌意啊? 陈有才摇摇头, 道:“现在是法治社会,曹坤就算是势力再大,我相信他也不敢乱来了。” “要是再遇到什么事,桃姐你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我。” 桃姐凄然一笑,点点头,马三则是不屑的撇撇嘴,倒也没敢说什么。 到了张家镇,陈有才押着不情不愿的马三, 直接去了派出所报案,随后便又是一通忙碌。 由于这货最近频频“光顾”,派出所内的值班官差都跟陈有才混了个脸熟。 一瞧他进门,便齐刷刷望向这边。 “你小子能不能消停点,这半个月都进来多少趟了,真当派出所是你家开的啊?” 或许是有人将事情告诉了老罗, 他披着外套从办公室走出,没好气的对着陈有才一通训斥。 “呵,还喝酒了,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老罗搬了把椅子坐在一旁,其实也挺感兴趣。 虽说陈有才这小子,三天两头就往派出所里钻,但也不完全是坏事。 之前抓了那两个红通犯,张家镇派出所可是大大的风光了一回。 周边其他几个乡镇派出所,每每提起这事,就觉得老罗是走了狗屎运,别提有多眼馋了。 后来的锯木场枪击杀人案,又是直接来了个人赃俱获,嫌疑犯全都一锅端。 说白了,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功劳,差点没让老罗笑歪了嘴。 真要细论起来,陈有才其实算是一员福将了。 “罗所,刚才来投案的那四个人,好像……” 一名下属匆匆走来,用着古怪的眼神看了陈有才一眼,然后凑到老罗耳边,飞快说了些什么。 “……” 老罗嘴角抽搐,也有点不淡定了,对着陈有才挑了挑眉。 “是,那四个人都是马三找来的,我让他们先过来自首。” 察觉到办案大厅内有些安静,不少官差都放下手头工作,齐齐朝自己望来。 陈有才老脸一烫, 摸了摸鼻尖,老老实实的承认了。 “把人带下去吧。” 老罗张了张嘴,也不知该说什么了,抬手一挥,就让下属将拉耸着脑袋的马三给带走。 “说说吧,又是遇到啥事了?” 他端起保温杯,用目光示意一旁的女官差开始做笔录,随后低头喝了一口。 “来的路上,我已经问过马三了,他说是受了曹坤的指使,派人来找桃姐的麻烦。” 陈有才一口气说完,还不忘朝桃姐投去个安慰的眼神。 “唔,曹坤,哪个曹坤?” 老罗手头一顿,皱眉细想了片刻,貌似张家镇周边,也没有什么叫“曹坤”的刺头。 “坤氏药业董事长,曹坤。” 桃姐脸色苍白的笑了笑,然后说了句让老罗与女官差目瞪狗呆的话。 噗嗤! 老罗嘴里的一口茶水径直喷了出来,随后被呛得连连咳嗽,一双眼睛已经瞪得溜圆。 79、留宿 “陈有才啊陈有才,你小子还能不能让人省点心了?” 足足过了好半天,老罗才回过神来,当即便狠狠盯了陈有才一眼。 匆匆让桃姐做完笔录,他黑着脸看了眼腕表,挥手就要让陈有才滚蛋。 “老罗叔,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走到派出所门口,陈有才终于憋不住了,对老罗低声问道。 “岂止是麻烦,你这是想要老子的命……” 老罗扯了扯嘴角,将陈有才拉到一旁。 他低声劝道:“你也不想想,曹坤是什么人,能随随便便去找麻烦吗?” “别说眼下只有马三一个人的口供了,就算是还有别的证据,想要动曹坤,那也是往刀尖上撞啊!” “有才,你是个好孩子,听叔一句劝,别再多管闲事,把这事给忘了吧。”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陈有才肩头。 “……我明白了,谢谢老罗叔。” 陈有才默然了下,点点头,勉强挤出点笑意,挥手同老罗告别。 与桃姐并肩走出派出所,此刻已是凌晨一点左右。 大街上冷冷清清,只有路灯投下落寞的光影。 走进小区,四下一片宁静,两人沉默着上了楼,终于走到了房门之前。 “桃姐,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别多想什么。” 趁着桃姐掏出钥匙开门之际,陈有才笑了笑,开口道。 “……要不,你就在这里将就一晚上吧,现在太晚了。” 桃姐手腕一僵,轻咬红唇,随后低声说道:“我……有点害怕。” “好吧。” 陈有才想了想,终究不好拒绝,跟随桃姐一同进了屋内。 换上一双毛茸茸的兔子拖鞋,他轻手轻脚的走进客厅,顿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桃姐与妙妙共同居住在这套公寓里,之前还有宋依依借宿过好些天。 是以屋子内的装修陈设,都透着股女孩子的清新细腻格调。 这让粗糙惯了的陈有才,颇为有几分不适应。 “你要喝点什么,饮料还是茶?” 或许是第一次邀请异性来“过夜”,桃姐俏脸微红,匆匆走到冰箱前,借此掩饰窘态。 “不用了,谢谢桃姐。” 坐在铺着水红色毯子的沙发上,陈有才浑身发僵,眼睛都不敢乱看。 “我去给你拿条毛毯,你……你睡沙发可以吗?” 这套公寓本来还有一间侧卧,之前让给了宋依依暂居。 眼下对方虽然回家休养,但一些私人物品还在,桃姐也不好让陈有才进去睡觉。 她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间,从衣橱内抱出一床薄毯。 想了想,又硬着头皮,将自己床头的一个枕头拾起,一并拿了过来。 “我随便就行,桃姐你去睡觉吧,不用管我了,呵呵。” 伸手接过香喷喷的毯子和卡通图案的软枕,两人指尖相碰,都是触电般飞快分离。 “嗯,卫生间在走廊拐角,冰箱里有喝的,我,我先回屋了……” 桃姐脸色越发嫣红,几乎失去了与陈有才对视的勇气。 她飞快说完,埋头就往自己房间走去。 陶小桃啊陶小桃,你,你居然叫了一个男人回家…… 关上房门,桃姐背靠着门扇,顿觉心跳咚咚如鼓,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滚烫的脸颊。 “好啊,我说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敢情是想趁我睡着了,好和野男人私会!” 屋内没有开灯,此时从床铺方向,冷不丁响起道幽怨无比的嗓音。 顿时就把桃姐给吓了一大跳。 啪的一声,她按下开关,借着柔和的光晕,正好瞧见妙妙那张气鼓鼓的小脸。 “你跑我屋里来干什么?” 桃姐阵阵风中凌乱,随后臭着脸,三两步走到大床前坐下,狠狠瞪了妙妙一眼。 “人家看你大半天没回来,担心你嘛。” 妙妙穿着一身薄纱睡衣,如同一条泥鳅一般钻进桃姐怀里扭来扭去。 气得桃姐一把推开她,掀开被子自顾躺了进去。 “没良心的东西, 有了新人忘旧人,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妙妙吗?” “……” 桃姐死死抿着嘴唇,强忍着没有笑出声,绷着脸一言不发。 “先说好了啊,你以后要是想把陈有才再领回来过夜,一定要先征得我的同意!” 妙妙死皮赖脸的钻进被窝,搂着桃姐的胳膊。 她颇为不满的撅起小嘴:“人家还是个孩子,不想看到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 “你闭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笔记本电脑里面有个隐藏文件夹。” 桃姐斜眼一瞥,随后闭眼躺下,眉目间泛起一片愁绪来。 “你又跑去乱动人家的东西!” 妙妙小脸一窘,本想张牙舞爪一番,可一瞧桃姐这副样子,不禁呆了呆。 “小桃,你是不是生病了,你的脸色很不对劲诶。” 她伸手盖在桃姐额头,又对着自己的额头摸了摸,喃喃道:“也没烫,嗯,不是思春……” “你再不闭嘴,我就一脚把你踹到床底下去。” 桃姐忍无可忍,没好气的睁开眼瞪向妙妙。 “那,那你到底怎么了嘛,人家也只是关心你呀。” “你可从来都不往家里领男人的,说好要做彼此一辈子的单身狗呢?” 妙妙委屈巴巴的一拱一拱,凑到桃姐怀里:“陶小桃,你变心了,你再也不爱我了……” “曹坤知道我躲在这里了,今晚派人过来,想……想欺负我。” 桃姐一咬牙,索性将事情给说了出来,听得妙妙一愣一愣的,随后整个人都傻了。 “要不是恰好有陈有才跟着送我回来,我可能……已经打算自杀了吧?” 回想起今晚那一幕幕,若是真被马三等人得逞,自己还有活下去的勇气吗? 桃姐脸色泛白,浑身冰冷,不禁微微战栗起来。 “这个该死的曹坤,真是反了天了,连老娘的女人都敢动!” 妙妙恶狠狠的说完,不禁将桃姐抱紧,柔声安慰道:“好啦好啦,事情都过去了。” “大不了我们换个地方生活,躲得远远的,让他再也找不着……” “躲得了一时,能躲过一世?” 桃姐凄然一笑,喃喃道:“这些年我已经躲得够累了,有家不能回,父母亲人也全都不敢联系。” “我受够了,我不想再躲下去了。” “可惜我表姐陆凝香去国外游学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要是她在,曹坤才不敢乱来呢。” 妙妙举起小拳头狠狠一挥:“我表姐可厉害了,她是金陵陆家的大小姐,从小和我关系就很好。” “等她一回来,我就把你的事情告诉她,让她替你主持公道!” “……” 桃姐听得哭笑不得,就算妙妙那个表姐再厉害,又怎么可能跟曹坤这种心狠手辣的老狐狸斗? 她没有把这话放心上,就这般搂着妙妙,心事重重的合眼睡去。 与此同时,躺在客厅之内的陈有才,却是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摸出外壳掉漆的老人机,有两个未接来电,还有一条短信,全都是赵晓琳那个丫头发来的。 “有才哥,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大壮叔已经睡下了。” 默默盯着短信,陈有才想了想, 回复道:“遇到老同学找我喝酒,晚点就回来,不用管我。” 他握着手机,脑海里,不禁又回想起起与曹坤迎面遇上的场景,心头顿时一动。 点开流量功能,打开浏览器,输入“曹坤”。 下一刻, 一行行关于“曹坤”的关键词网页链接,出现在了陈有才的眼前。 80、非常可疑 “曹坤,男,南陵市洪山县人,坤氏药业创始者。” “止痛静心丸、消肿清淤贴、正骨膏等药物的发明人,手握十五项国家发明专利……” 盯着某度百科上关于曹坤的词条资料,陈有才一行一行的仔细翻阅,眉头不禁缓缓皱起。 作为南陵市的著名人物,曹坤从小到大的事迹几乎被网络收集了个遍。 小到扶老奶奶过马路,大到抢险救灾,从滚滚而下的泥石流里救下十来条性命。 全都被媒体大肆宣扬报道过。 当然,这些都是在曹坤成名之后,才引起世人的关注。 在这篇资料之中,曹坤的人生几乎被分为了两段。 前半段的曹坤,不过是个出生在普通家庭的县城青年,寂寂无名,一无所长。 唯一值得提及的,也不过是些好人好事罢了。 让曹坤改头换面,成为日后商业巨擘的转折点,便是在他三十二岁之时。 那一年,洪山县遭遇了特大泥石流灾害。 当时曹坤正在一家物流公司充当搬运工,随车押运货物之时,在半途被山崖滑坡所阻,货车困在了路上。 随后更大的山体滑坡发生,直接将一辆过往的旅游大巴轰然掩埋。 天灾陡然降临,货车上的同事都跑得远远的,唯恐被殃及。 只有曹坤一人不顾性命安危,飞奔上前。 硬是凭借血肉之躯, 挖开了淤泥层,找到车窗位置,并将玻璃捣碎。 让险些窒息其中的十来名乘客得以喘息,成功熬到救援队到来,得以获救。 而曹坤也因为这件事名声大噪,升职加薪,一度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 在此之后,曹坤的人生便宛如开挂一般。 变得一帆风顺,并且创造一个又一个的奇迹。 半年之后,曹坤成立了“坤氏药业”,名下第一种药物“正骨膏”面世。 随即短短几个月内,便广受好评,大卖特卖,甚至还收到了官方的长久订单。 再之后,便是一种又一种的特效药,被只有初中学历的曹坤给发明出来。 然后由坤氏药业生产,投放到市场之中,同样卖得火爆非常,一度造成了断货的局面。 不仅如此,曹坤还发明了一款强效去疤膏,对痘印疮疤几乎是有药到病除的奇效。 如今,已是各大美容会所和医院的必备药品。 凭借着旗下一款又一款的特效药,坤氏药业在不到五年的时间里,便占据了南陵市医药企业龙头宝座。 甚至一路向外扩张,在整个江北省都打响了名头。 之后便是融资,上市,将商业版图进一步扩张。 逐步挤压其他小型药企的生存空间,隐隐透出霸占全省医药行业市场的意图。 当然,名利双收之后,曹坤似乎也没有忘记本心。 至少在明面上,依然还是当年那个热血勇敢的善良之人。 捐钱,捐药,每年组织旗下员工鲜血…… 他还主动联系建设公司,在南陵市周边各大贫困乡镇,为他们免费修桥补路,兴建希望小学。 纵观曹坤的前半生,几乎是将慈善写在了脑门之上。 任凭谁了解过后,也得竖起大拇指,夸赞一句“大善人”。 不过经历了今晚之事,再加上先前与曹坤的首次见面的坏印象。 陈有才自然是不会被资料上,那些花团锦簇的赞誉所迷惑。 “……” 放下手机,陈有才躺在沙发上,嗅着软枕上残留的幽幽发香,心里却无半点旖旎之情。 太古怪,太诡异……曹坤的发家史,简直完全无法用常理去解释。 试想一个初中文化的搬运工,突然在三十多岁摇身一变,成了医药学的天才。 接连自主研发了好几种,市面上从未出现的特效药,并且药效惊人。 这要不是开了挂,谁敢信啊? 陈有才眉头深皱,细细回想曹坤前半生的过往,脸色逐渐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因为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竟是与曹坤很是类似。 这种类似, 并不是相貌身材,而是品性与遭遇。 曹坤在没有创立坤氏药业之前,同样是个屡屡见义勇为的大好青年。 从他奋不顾身,徒手挖开泥石流淤泥救人,便可瞧出一二来。 至于之后发明各种特效药……陈有才想到了他自己。 如今手上拥有的“强效喷雾”,“秘方调料”,甚至已经服用的“大力丸”。 这些功德道具所取得的使用效果,岂不是同样与曹坤类似,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奇迹? “不会吧,难道曹坤……也是功德使者??” 颇为大胆的念头,冷不丁从脑海里蹦出来,顿时吓了陈有才一大跳。 他径直坐起身来,呆呆张嘴,好半晌才回过神,不由得苦笑了下。 开什么玩笑啊,曹坤虽说之前做了不少好事。 可从他对待桃姐的态度来看,这货明显就是个人面兽心的禽兽! 桃姐已经逃婚了好些个年头,可曹坤发现其踪迹之后,为了一解当初的心头之恨,。 竟是让马三招来几个混混,想要在桃姐下班的路上将其拦截。 不但要坏其清白,还要留下果照……分明就是打算将桃姐往绝路上逼啊。 如此歹毒心肠之人,怎么可能是功德使者? 陈有才断然摇头,正想要将这个荒唐的念头抛诸脑后。 然而想到那即将临期的“挑战任务”,他心头微动,不禁又若有所思起来。 既然有功德使者会冒着恶值拉满的下场,也不惜向他发起挑战任务。 那就足以说明,不是每个功德使者,都一如既往的怀有善心。 也有人会心性大变,沦为彻头彻尾的恶人! 思量至此,陈有才隐隐觉得曹坤的身份很可疑,非常可疑! 甚至……会不会就是那个,向自己发起挑战任务的功德使者……?! “你在想什么?” 毛骨悚然的念头刚刚在心头泛起,陈有才还没来得及反应。 背后便冷不丁响起道幽幽的嗓音。 他豁然一惊,差点就想一拳挥去。 好在一张熟悉的娇俏萝莉脸凑了过来,让陈有才生生止住了冲动。 “妙妙姐,你们……还没睡?” 看着眼前手拉手的桃姐和妙妙,陈有才老脸微红,尽量将目光从妙妙身穿的薄纱睡裙上挪开。 “家里进了一头大灰狼,人家怎么睡得着?” 妙妙皱着精致的小鼻头,颇为不乐意的瞪向桃姐:“你连自己的枕头都给他睡了!” “……” 桃姐俏脸顿时通红,狠狠掐了妙妙腰间软肉一下,后者吃痛低呼,宛如受惊的兔子一般蹦跳躲开。 “我们睡不着,你得陪我们玩!” 妙妙满腹幽怨的望着桃姐,发觉对方压根不理会自己,她更是来气。 鼓着雪白双腮,恨恨瞪向陈有才,好似被抢走心爱玩具的小女孩。 “呃……玩什么?” 陈有才也是窘迫得不行,目光飘忽,说话都透着股心虚。 妙妙盯着陈有才穿着的短袖t恤与牛仔大裤衩,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转,露出一抹小恶魔般的笑容。 “那就玩斗地主!谁输了谁就脱一件衣服!” 81、万事开头难 事实证明,妙妙这次算是打错了算盘。 “三带一,顺子……炸弹!” 陈有才将手里的一堆牌丢下,妙妙与桃姐看得目瞪狗呆,人都傻了。 两人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家伙,平日里看起来挺老实巴交的。 结果斗起地主来,简直又狠又绝! 玻璃茶几上摆满了发卡,皮筋,头绳,项链,耳环……甚至还有两条短腿袜。 这些东西,自然是妙妙与桃姐输牌之后,心不甘情不愿,拿来充当衣服的贴身之物。 “啊啊啊!老娘不服,再来!” 从皓腕上再度摘下一条皮筋,妙妙气得小脸一歪,恶狠狠的瞪向陈有才,呲着小虎牙低吼道。 “……” 陈有才嘴角抽搐,满头黑线。 他看了眼搁在两个女孩面前的包装盒,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就在他勉为其难的答应妙妙,玩起“脱衣斗地主”之后。 妙妙便屁颠屁颠的小跑回屋,随后又兴冲冲的飞快返回。 只不过手里面,却是多了整整一盒还未拆封的橡皮筋…… 陈有才当时两眼一抹黑,郁闷得差点没有当场吐血。 太无耻了,太过分了……拿橡皮筋充当贴身之物来耍赖,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玩游戏了?? 于是乎,三人就这般大呼小叫的玩了个通宵。 哪怕陈有才牌技逆天,也不过是赢回来一堆无关紧要的东西。 “不玩了,我还得上班呢,现在都快五点了。” 桃姐没好气的掐了下妙妙的胳膊,将茶几上属于自己的物品收回,自顾往卧室走去。 “哼,这次算你小子走运,你给姐姐等着!” 妙妙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的收拾好东西, 还不忘扭头对陈有才做了个鬼脸。 “……” 陈有才无奈一笑,将茶几收拾干净。 眼看窗外已经天光熹微,即将破晓,自然也就没了继续留下的念头。 给桃姐发了条短信,告知自己离开。 他便轻手轻脚的走出客厅,将房门带上,一路下了楼往小区外走去。 大街上冷冷清清,几乎看不到半个人影。 只有几家早餐铺子亮着灯,大概是在准备着即将售卖的早点。 陈有才选了家临近街边的铺子,坐在外面等待片刻。 接过摊主递来的一袋豆浆油条等物,麻利的付钱走人。 匆匆赶回陈家村,将早餐搁在堂屋的木桌上。 陈有才一头扎进自己屋子的大床上,一觉睡到了中午才醒。 “什么,采砂场那边出了问题,没有把河沙买回来?” 等到他起床洗漱,抓起手机看了眼,已是下午一点左右。 手机上还多了好几个未接电话。 或许是瞧着他这些天太累,陈大壮也没提前叫醒他。 而是自顾坐在电动轮椅上来到了村口,远远瞧着工程队开始施工。 陈有才揉着发胀的脑袋,本想去卫生院,结果在半路上便被匆匆找来的陈大强给拦下了。 一听是施工受阻,居然没能按照计划,从隔壁的清泉镇买到河沙。 陈有才睁大双眼,顿时也有点急了。 “是啊,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昨天我给采砂场的老板打了电话,都约好了今天中午去拉沙子过来。” 陈大强颇为焦急道:“哪知道开了车过去,采砂场那边,说什么也不肯把沙子卖给我们!” “是因为价钱没谈拢吗?” 陈有才镇定下来,与陈大强边说边往工程队走去,冷静问道。 “不是价钱的问道,就是采砂场那边一听我们是陈家村的,就变了口气,死活不卖沙子了。” 陈大强恨声道:“我带人又跑了另外几个采砂场,可人家也是这样。” “一听到我们是陈家村的,直接就摇头不卖了!” “搞得我们陈家村的人就跟得了瘟疫一样,走到哪儿都不受欢迎!” “我们村……有人得罪这些沙老板了?” 陈有才听得颇为惊奇,开门做生意的,谁还会跟钱过不去? 难不成陈家村的钱拿着烫手吗,居然全都拒绝! “鬼晓得那些家伙发了什么疯,我都要被气死了。” 陈大强臭着脸,瓮声瓮气道。 想来区区几车河沙都没买到,让他在工程队面前显得太过丢脸,心情自然也就差到了极点。 说话间的功夫,两人已经来到了村口。 只见工程队的施工工具丢了一地,十来个人都坐在一旁干瞪眼。 弄不来河沙,也就没法调制混凝土,施工的第一步便被拦住了。 “有才老弟,大强老哥将事情和你说了吧?” 工程队的领队彪哥也是一脸着急,三两步迎了上来,也没心情去管自己的称呼有何不妥了。 他急声道:“弄不来河沙,这个工就没法开啊。” “有才老弟你快想想办法,谁也不想工期耽误啊!” 因为签署合同之时,工程队其实已经接到了另外一份项目,只不过要在大半个月后才动工。 是以彪哥见陈家村的工程量并不大,再加上宋依依付钱挺爽快。 也就咬牙先接下了陈家村的修路项目。 可若是眼下连河沙都弄不来,将工期一拖再拖,势必会影响到另外一个项目。 这如何不让彪哥着急? “这样吧,我们一起去清泉镇的采砂场问问,看看他们究竟是什么原因,不肯卖沙子。” 作为项目的全权负责人,陈有才也没半点经验。 此时一瞧众人都眼巴巴望向自己,顿觉头大无比。 他想了想,一咬牙,还是决定去清泉镇的采砂场碰碰运气。 毕竟那边离陈家村就二十来公里,算是周边最近的采砂场了。 不论是运费,还是价格,自然都会比别的采砂场要便宜和便利得多。 而且清泉镇与陈家村相隔不远,平日里相互间也有人情走动,生意来往。 多多少少,都能论上几分乡里乡情。 自己虽然年轻, 但有这样一层关系在,兴许也能和那边的采砂场老板说上话。 “行,我们三个一块过去,我在十方县也干过不少工程项目,可能还认识那边的沙老板。” 彪哥点点头,领着陈有才与陈大强上了自己的皮卡车,风风火火就往清泉镇方向而去。 82、老宋的往事 清泉镇位于清水河下游,镇子外是一大片满是鹅卵石的河滩。 前些年兴起了乡下修房的风头,便有人瞧出商机,将河滩承包下来挖掘河沙卖钱,生意倒也颇为不错。 皮卡车沿着县道前行了一段,随后拐入清泉镇的小路,不到二十来分钟便到了河滩边上。 将车子停在路旁,三人快步走向河滩远处。 只见好几辆挖掘机在河边挖个不停,将新挖出的湿漉漉河沙堆积在车后。 还有不少的渣土车开过来,排队装沙。 临近河堤边上有座小小的铁皮屋,平日里作为工人休息的临时居所。 按照陈大强所说,采砂场的老板许老八就呆在里面,与前来买沙的人谈生意,然后收钱结账。 “你怎么又来了,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我的河沙不会卖给陈家村的。” 待到陈有才三人走进铁皮屋内。 正坐在破木桌边玩手机的精瘦男人抬起头,黑黝黝的脸庞顿时径直绷紧。 他用着两只泛着血丝的眼睛盯住陈大强,颇为不耐的说道。 “嘿,我说你个许老八,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凭啥不把沙子卖给我们陈家村啊?” 陈大强有些气不过,上前一步,大声问道。 “不卖就是不卖,我的沙子又不是没人要,我乐意卖给别人,你管得着吗?” 许老八冷着脸说完,继续垂头玩起了手机,似乎懒得再搭理眼前这三人。 “许老板,我是春秋建业公司的彪子,我们工程队之前还在你家买过河沙,还记得我不?” 彪哥碰了碰气哼哼的陈大强,然后掏出烟盒递向许老八,满脸堆笑的套交情。 “你也是给陈家村买沙子的?” 许老八抬起眼皮,瞥了彪哥一下,然后摇摇头道:“不卖就是不卖,今天谁来了也没用。” 彪哥笑脸僵硬,手里的烟盒顿在半空,别提有多尴尬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许老八也太不懂得尊重人了吧? “老八叔,我是陈家村的陈有才,我许姨就是你们清泉镇的,她有个女儿叫赵晓琳。” 陈有才上前接过彪哥手里的烟盒,径直抽出一根香烟来,搁在了许老八的眼皮子底下。 “你是老赵家隔壁的?我记得你爸叫陈大壮吧,以前还和我,老赵,在一个工地上干过活。” 许老八终于收起了手机,将烟叼在嘴角,却不点燃。 他望向陈有才,脸色倒是缓和了几分,道:“你爸的病好些了吗?” “还是老样子,不过我给他买了个电动轮椅,现在可以下床坐在轮椅上,在村里散散步。” 陈有才顺势坐在了许老八对面,和他拉起了家常。 陈大强与彪哥面面相觑,随后默不作声的站在一边,任由陈有才发挥。 “老八叔,我们村也是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机会,有人肯出钱,帮我们村修一条柏油路。” 片刻之后,陈有才换了副诚恳的语气,央求道。 “清泉镇离我们陈家村最近,都是乡里乡亲的,买点沙子给我们修路吧?” “几车沙子算个啥,要是平时啊,我许老八白送给你们陈家村都行。” 许老八朝门外看了两眼,这才转变话头,低声叹息道:“今天一大早,上头就派人来打了招呼。” “说是采砂场敢卖沙子给陈家村,就吊销我们的采砂许可证。” “有才叫我一声叔,我才给你们讲实话,你们还是去别家问问吧,别再逼我了。” 他摇摇头,眯起眼夹着烟慢悠悠抽着,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谢谢老八叔,麻烦您了。” 事已至此,再多说什么也是徒劳。 陈有才点点头,站起身来与许老八告辞。 三人出了铁皮屋,回到皮卡车上坐下,彼此脸色都是有点难看。 “他妈的,我们陈家村招谁惹谁了,居然用这种烂主意来对付我们陈家村!” 陈大强有些气不过,一边抽着烟,一边破口大骂起来。 “陈村长,有才老弟,不是我催你们啊,实在是后面还有项目在等着我们工程队。” 彪哥同样是一口一口抽着闷烟,有些担忧道:“要是你们村弄不来河沙,这路就得拖下去。” “到时候,我们工程队只能先去做下一个项目了……” 陈有才沉默着点点头,心里也满不是滋味。 没想到工程队都进了村,却是出现这种破事……实在是让人不甘心啊。 三人没有回村,而是又接连跑了附近几个采砂场,自然是全都被拒绝了 。 “好像有人在故意针对我们陈家村一样……究竟是得罪谁了啊?” 灰头土脸的坐在皮卡车内回到陈家村,三人都是无精打采,拉耸着脑袋。 陈有才左思右想,也没能想出个头绪来。 能够动用衙门的关系,给附近的各个采砂场老板打招呼……对方显然身份特殊,能量非凡。 可问题是,不过是区区一条乡村干道,值得如此大费周章吗? 就算是附近的采砂场不肯卖沙,难道陈家村就真的没了河沙用? 实在不行,陈家村大可发动村民去河里挖沙,或者费点功夫,再跑远些的采砂场买沙。 任凭那个使绊子的家伙,如何的手眼通天。 总不能让全世界的采砂场,都不肯卖沙子给陈家村吧? 陈有才实在是想不通,对方动用如此手段,除了拖延陈家村修路的工程进度,还会有别的作用吗? 没有河沙可用,工程队也只能先做一些边角活,铲铲路面,再铺上些碎石垫平什么的。 其他赶来打下手的村民,估计还不知道河沙的问题。 一个个热情洋溢,忙得热火朝天,看得陈有才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暂时也想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陈有才索性去了卫生院,披上白大褂,继续他的兼职工作。 许是昨夜太过闹腾,桃姐也是下午才骑着电瓶车过来上班。 她一进门,便瞧见陈有才脸色不对劲,当即便搁下小包,关切询问起来。 陈有才本不想说河沙之事,但是架不住还有个闲得蛋疼的老宋,在一旁乐呵呵的不住起哄。 “清泉镇,许老八……” 听完陈有才的简单讲述,桃姐脸色古怪,不由得望向眼神飘忽的老宋。 “老宋, 我记得许老八,好像就是那个许小建的父亲吧?” 这话听得陈有才呆了呆,忍不住也望向神色颇为不自然的老宋。 他惊奇道:“老宋,你和他认识?” “岂止是认识,有才你不知道,老宋当初就是为了救许老八的儿子许小建,这才……” 桃姐摇摇头,似乎不忍去揭老宋的伤疤,没有再说下去。 她话锋一转,对陈有才建议道:“实在不行,让老宋帮你去求求情,没准许老八会松口呢。” 陈有才睁大双眼,连忙一把站起,屁颠屁颠的走到老宋跟前。 “老宋,你也算是陈家村的一份子,能不能帮帮忙,去和人家说说?” “瞎,我,我能说什么?我只是个乡镇卫生院院长,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老宋背过身去,点燃一根香烟,一口一口的抽着,似乎借此掩饰心虚。 陈有才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 可就在这时,视野内幽幽赤光乍现,凭空泛起了熟悉的一行行朱砂小字来。 “功德任务:解开老宋心结,唤醒植物人许小建,可获10点功德,1点善值,是否花费10点功德兑换相应道具?” 陈有才浑身一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万万没想到,老宋这个老抠门,居然也能触发功德任务?! 这,根本就不科学啊,简直就颠覆了陈有才的三观……老宋这个家伙,难道还是个好人?? “兑换!” 哪怕需要花费整整10点功德,让陈有才肉疼了足足一秒钟。 他还是立即咬牙低声开口。 话音落下之后,有了过往经验的陈有才毫不迟疑,微微下蹲屈身。 只听得吧嗒一下,他垂手从衣角下方,稳稳接住了一个凭空滑落的小瓶子。 “你……刚才在说啥?” 那声含糊不清的嘀咕,让老宋和桃姐都是迷惑望来。 陈有才没有回应,先看了眼手里的东西……桃核大小,翠绿瓶身,入手微凉,倒有点像是小瓶装滴眼露。 “老宋,要是我有办法,能唤醒许小建,你愿不愿意带我去见见他?” 抬起头来,陈有才淡淡一笑,说出了句让老宋和桃姐目瞪狗呆的话来。 83、醒神露 死寂,卫生院的问诊室内,一片死寂。 足足过了十来秒,脸色大变的老宋,忙不迭丢掉只剩长长灰烬的香烟,拼命甩着被烫的手指头。 他宛如一头被拔光毛的老母鸡,瑟缩着肩背,窘迫万分的涩声道:“你,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我也没跟有才说过。” 桃姐摇摇头,惊讶的望着陈有才,同样是相当的困惑。 “你就先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了,我就问你,想不想把植物人许小建给唤醒?” 陈有才淡淡笑道。 “哼,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小子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老宋似乎有些恼羞成怒了,面红如血道:“不就是因为老子当初手一抖,小小的那么失误了下,结果……” 他的嗓音又陡然低沉下去,满眼的意兴阑珊。 “那你当初,究竟是怎么了?” 见这货吞吞吐吐,一个劲的长吁短叹,陈有才反倒是被勾起了好奇心。 “老宋当年可不是现在这样,他以前在南陵市人民医院,是神经科的主刀医师。” 桃姐看得于心不忍,替老宋开口说道:“许老八的儿子许小建和同学在走廊打闹,一不小心被推下了楼,导致颅内出血。” “当时的情况很危急,必须马上动手术取出颅内淤血,可是手术风险太大,医院里没人敢担这个责任。” 说到这里,桃姐不由得深深看了眼微微发福的老宋,眼眸深处透出股怜悯之色。 “所以,老宋接了这台手术?” 陈有才听得目瞪狗呆, 哑然半晌,才回过神来。 万万没到, 一向又怂又怕事的老宋,居然还有如此高光时刻??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我特么也不想接的,手术难度太大了……可,可许老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我扑通就跪下了,把脑袋磕得邦邦响。” 老宋重新点燃一根香烟,夹在指间,幽幽盯着袅袅烟气。 “三十多岁的汉子啊,说跪就跪,我能怎么办?我脑子一热,就答应了……” 他垂下头,狠狠猛吸了好几口,任凭烟气熏得眼眶发红。 “其实许小建弄成植物人,并不是老宋的错……那台手术本来就风险极高,再加上情况危急。” “能够保下许小建的命,都已经算是比较乐观的结果了。” 桃姐低声道:“后来我听传言,说是当时的神经科有人想要上位,去争室主任的位置。” “他们把许小建变成植物人的过错,全都推在了老宋头上,让他背了锅。” 桃姐苦笑道:“有才,你别看老宋平时挺抠门的一个人, 我也是上个星期帮他拿了个快递包裹才知道,他其实一直在做好事。” “他把工资偷偷拿来资助了周边几个学生,人家孩子专门寄了土特产来感谢他,说是成功考上了大学……” 说着说着, 桃姐不禁朝老宋投去了一个满是敬意的目光。 “行了行了,小桃你就别再揭我的老底了。” 老宋的脸蛋依然红红的,也不知是害羞还是愧疚。 他叼着烟,摇摇头道:“虽说我和许老八有些渊源,但我不能用这点情分,去要求人家为我做点什么。” “……老宋,我可能真的有办法,能让许小建醒来的。” 陈有才越听越是惊奇,此刻邋遢猥琐的老宋,在他眼中完全就变了副模样。 浑身上下金光闪闪,散发着神圣的光晕! 原来自己所看到的,并非是全部……也难怪会在老宋身上触发功德任务了。 “你有办法,你能有啥办法?” 老宋斜眼一瞥陈有才,都被这话给气笑了。 “许小建躺在病床上已经快七、八年了,医院那边手段用尽,我还四处找办法,甚至向国外的一些神经科专家求助。” “要是能有办法,老子还至于这么躲着许老八,不敢和他碰面吗?” 他沮丧着脸道:“丢人啊!把人家好好的一个孩子给害成了植物人,你说我哪还有老脸去求人家办事?” “……” 陈有才张了张嘴,也有些蛋疼起来。 虽说他向来很是相信功德道具的效果,可想要突然唤醒一个躺在病床上好几年的植物人,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点。 也难怪老宋压根就不相信,对自己的话嗤之以鼻了。 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小瓶子,正面写着三个朱砂小字:醒神露! 陈有才一咬牙,将小药瓶揣入裤兜,直接拉起老宋就往门外走。 “那你带我去见见许小建,总可以吧?” “我,我不去!” 老宋吓了一大跳,忙不迭想要挣脱开来,岂料对方力气颇大,他竟是没能把手给抽回来。 “陈有才,你他娘的疯了!” 老宋又气又急,狠狠甩手道:“你是要我把一张老脸都给丢尽吗??” 桃姐也吃了一惊,连忙拦在陈有才面前,柔声劝道:“有才,你就别难为老宋了 。” “他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还好意思回人民医院?里面可还有好多他的老同事啊!” “去探望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 “再说,老宋你当初是救了许小建,又不是害了他,你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管别人干嘛?” “而且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也该解开心结了。” 陈有才嘴里说着,手上动作不停,一路生拉硬扯,硬是把老宋给拽出了卫生院,往村口方向而去。 “我,我特么,陈有才!你小子要造反啊你!” 老宋气得嘴皮子都在哆嗦, 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奈何被陈有才这么拉着,死活挣脱不开,也只能踉踉跄跄任由陈有才拖着走了。 “……” 桃姐看得嘴角抽搐,也意识到陈有才似乎不是在开玩笑, 是真的要拖着老宋去探望许小建。 犹豫半晌,她匆匆将卫生院门锁上,抓起小包,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陈有才!你信不信再胡来,我,我把你这个月的工资给扣光!” 眼瞧着被陈有才拖到了村外的县道边,老宋这下子是真的慌了神,色厉内茬的威胁起来。 “爱扣就扣吧,我今天非得当着你的面,把许小建给唤醒不可!” 陈有才同样是不甘示弱,大声回应道。 桃姐站在一旁看得干着急,满心还以为陈有才不过是在说气话。 她刚想开口再劝说什么,岂料迎面开来一辆跑黑车的面包车。 陈有才径直抬手拦下,然后拽着老宋就往车里钻去。 这,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桃姐气得原地直跺脚,也生怕陈有才再弄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只得也跟着钻进了车里。 84、有多难 “师傅,包你的车去南陵市人民医院,你看要多少钱?” 上车之后,老宋臭着脸生闷气,桃姐则是坐在陈有才身侧,一张俏脸写满了担忧。 陈有才径直朝驾驶座内的车师傅问了价格,听得那人顿时精神一振。 他扭头回应道:“你们是去看病?六百块, 包来回!” 这个价格倒也不贵,陈有才立刻掏出钱夹来付了账。 车师傅更是高兴,连忙就发动了车子, 生怕陈有才反悔一样。 要知道,他平日里就跑跑短途,最远也不过是拉客到十方县里去。 本来都到下午一点多钟了,路上也没拉着半个人,还以为今天生意不行,正觉得晦气呢。 哪知道,偏偏就撞上一单大生意了! “看什么病,我们就是医生!” 老宋正在气头上,不禁臭着脸哼唧了声。 车师傅透过后视镜打量着三人,此刻也反应过来,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可不是么,陈有才三人都还披着卫生院的白大褂呢,一看就是医生的打扮啊。 “老宋,桃姐,你们要相信我,我不是在胡闹,我是真的有办法唤醒许小建。” 反正已经将老宋拉上贼船……拉上了战车,陈有才松开了手,顿时满脸堆笑的解释道。 “我信,我信你个鬼,你这个臭小子坏的很……唉,老子这样子,被以前的同事给瞧见,还不得笑话死?” 老宋黑着脸,瞧了瞧车窗,终究没胆钻窗跳车,只得认命般闭上眼生闷气。 “有才,你到底是怎么了?” 桃姐比较理智,回想平日里陈有才也并非是个冲动之人,如今口口声声说能唤醒许小建。 难不成……他真的有办法? 心里一动,桃姐不禁放低了嗓音,有些纳闷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好办法?” “桃姐,你忘了之前给老海叔家母猪配种的事了?” 陈有才略作沉吟,当即神秘兮兮的一笑:“那瓶强效喷雾具有相当大的刺激性,我觉得要是给许小建试试,没准真能把他给刺激得苏醒过来呢。” “……” 桃姐两眼发直,呆呆张嘴红唇, 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这不是瞎扯淡嘛! 那药对畜牧配种倒是有奇效,自己也亲眼见识过两三回……可,可用在植物人身上,也太奇葩了吧? 从没听说过给植物人用催情药,还能把人给刺激得苏醒的啊! 简直就不是人该干的事……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万一要是醒了呢,老宋还不得高兴死啊?” 迎着桃姐那古怪的注视,陈有才硬着头皮道:“许小建一醒,许老八肯定更高兴。” “没准老宋向他说说情,就肯卖沙子给陈家村修路了。” 万万没想到,陈有才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桃姐嘴角抽搐, 整张脸都黑得不行。 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觉得这事实在太过荒唐,都不想搭理陈有才了。 桃姐和老宋一路沉默,反倒是陈有才与车师傅聊得挺欢。 从鸡蛋涨价一路聊到了国际局势,顺带还点评了一番国外首脑干的那些破事…… “你们去吧,我先去吃饭,要是你们今晚就回去,记得打我电话叫我一声就行!” 两个多小时之后,面包车径直驶入了南陵市,随后又往人民医院开去。 最终停靠在了医院大门对面的街边。 老宋不情不愿的下了车,陈有才则是和车师傅交换了电话号码,挥手告别。 “我说老宋同志啊,来都来了,别绷着脸了,要不你的那些旧同事看了,更觉得你混得太差。” 陈有才打趣了句,老宋白眼一翻,伸手揉了揉脸颊,长叹道:“一世英名,毁于你小子手里了,唉。” “既然来探望人,总不能空手去,你去买个果篮什么的吧。” 这话倒也不错,陈有才点点头,然后摸出一百块来递给桃姐:“那就麻烦桃姐跑一趟了。” “哼,你小子倒会偷懒,你怎么不去?” 老宋斜眼一瞅正要接钱的桃姐,然后臭着脸对陈有才哼唧道。 “我要去了,你直接跑了咋办?” 陈有才笑呵呵道:“老宋啊老宋,都多大人了,还耍这种小孩子脾气。” “……” 心里那点小心思被戳破,老宋恼羞成怒,梗着脖子扭头不搭理陈有才。 站在街边等待片刻,桃姐就近从街边的水果摊买了个果篮提了过来,陈有才顿时笑着拍了拍老宋肩头。 老宋瞪了这货一眼,只得硬着头皮,往街对面的人民医院大门而去。 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医院内依然是人来人往,热闹得跟菜市场一样。 三人都穿着白大褂,倒也没引起旁人的太多注意。 老宋显然还是在默默关注着许小建,闷头带着陈有才与桃姐上了住院部大楼。 随后来到了一件位于九楼的三人间病房内。 “你们找谁?” 瞧见这三个身穿白大褂的陌生人, 值班台里的护士早就注意到了。 此刻也跟了过来,颇为疑惑的问道。 “我们是陈家村的,顺路过来探望一下许小建。” 陈有才将果篮搁在床头柜上,笑着解释了句,随后将目光落在了病床上。 只见一个条纹病号服的少年人静静躺着,剔着青茬寸头,脸色蜡白,整个人仿佛陷入沉睡一般。 一旁的输液架上还挂着水,想来平日里就靠这些东西给他输送营养液。 “咦,你,你是……宋主任?!” 那名护士显然已经在医院里工作了好些年,仔细打量了陈有才三人之后。 冷不丁将目光定格在了老宋脸上。 她呆了呆,随后讶然认了出来:“宋主任,真的是你啊!好几年没见了呢,我是小菊啊!” “……小菊你好,我已经不是什么主任了,别这么叫,呵呵。” 万不料就这么被老同事给认了出来,老宋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吭哧吭哧半晌才憋出了句话来。 “哎呀,宋主任你发福了呢,看来过得挺不错的,你是特意来瞧瞧许小建的吧?” 自称为小菊的护士明显有点高兴,乐呵呵道:“他挺好的,各项指标都正常,这几年还长高了一些呢。” “小菊,你怎么跑了,值班台都没人在了。” 就在这时, 病房门口响起道冷哼声。 听得老宋脸色微变,浑身一震,随即变得颇为不自在起来。 “江主人,是宋主任过来探望病人,我,我来和他说说话……” 来人是个带着眼镜的瘦高医生,穿着雪白的白大褂,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胸前还别着一枚金色铭牌。 他沉着脸,阴冷的目光落在了小菊脸上:“什么宋主任,我们部门什么时候有个姓宋的主任了?” 转过头,江主任这才仿佛注意到一旁面皮发紫的老宋,顿时恍然大悟般开怀一笑。 “原来是老宋啊,真是好久不见,人都发福了。” “想来……是乡镇卫生院的伙食挺不错吧?” 85、老同事 “江铭,你,你好……” 迎着对方眼镜片后浮现的奚落眼神,老宋局促而又窘迫,一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陈有才也瞧出了这个江主任的不怀好意,故意提起老宋被下放到乡镇卫生院的事情。 摆明了是想当着众人的面,让老宋下不来台啊。 所谓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江主任这么做,根本就是不给老宋任何活路,要诛他的心。 想到这里,陈有才眉头微皱,伸手在裤兜内,握紧了那瓶醒神露滴液。 “老宋啊,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看大伙?你被调走以后,大家可是都挺想念你的。” 江主任乐呵呵一笑,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揽住老宋的肩头,看起来热络得不行。 然而明眼人都能瞧得出,他的身材比老宋高了一头,此刻老宋又是缩脖耸肩。 被江主任这么一揽,老宋的气势便完全被对方碾压, 更显得窘迫难耐了。 “还傻愣着干嘛,赶紧去叫大家都过来啊。” “老宋难得回来一趟,让大家都来见见。” 老宋嘴角嚅动,半天说不出句话来,江主任见状更显得意非常,扭头便对护士小菊哼了声。 “哦哦,我马上去……” 护士小菊隐隐向老宋投去个怜悯的眼神。 然而江主任才是她如今的直系领导,自然是不敢违背他的话。 她点点头,便匆匆忙忙奔出门外,看得老宋两眼发直,一张老脸顿时阵阵青阵阵白。 “我, 我卫生院那边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了,呵呵……” 老宋从江主任的手臂下挣脱出来,支支吾吾的说完,便要掉头就走。 “急什么,你看你,还是老样子,要是当初稳重一点,至于搞成现在这副德行吗?” 江主任笑眯眯的一把捉住老宋的胳膊:“等会儿一起吃个饭嘛,毕竟都是些老同事。” “这么多年不见,大家一起叙叙旧,多好。” 好,好你奶奶个腿啊……老宋一张脸已经快要涨成猪肝色了,不时偷偷望向病房门外,一颗心越来越急。 这个江铭,当初就是因为许小建的事情,恶意攻击自己。 导致了手术事故,全都让他老宋一个人承担了。 当然,仅凭江铭一张嘴,自然是没有这么大的威力……可架不住人家还有个副院长的亲大伯啊! 如今的江铭,已经是神经科室的一把手。 春风得意就不说了,而且年富力强,前途风光无限。 反观老宋自己,先是被下调到县城医院,担了个闲职。 随即又因为心灰意冷,消极怠工,最后被下放到了陈家村乡镇卫生院。 这其中有没有江铭在使绊子……自然是天晓得了。 就这样,好端端的一个神经科主刀医师,一手精湛的开刀医术,就这么活生生的浪费了。 眼下被陈有才生拉硬扯过来,本想偷偷看一眼许小建就走。 哪知道又偏偏撞上了死对头江铭……要真是再被拉着去和曾经的老同事聚餐,这得多尴尬,多丢人啊? “我,我是真的有急事,吃饭什么的,以后再说吧……” 老宋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得那叫一个低声下气。 这让一旁的陈有才与桃姐脸色难看,心里都满不是滋味。 “是老宋回来了?” “不会吧,他回来干嘛, 听说混得挺惨的,都沦落到去乡镇卫生院了呢。” “谁知道啊,不会是跑来和江主任吵架的吧?” 就在这时,门外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隐隐夹杂着七嘴八舌的低语。 老宋浑身一颤,一张脸霎时间便失去了所有血色。 最不愿面对的,还是终究都来了…… 他无声苦笑了下,认命般松开了手,就这么任由江主任将他拦在身前。 “是老宋,真是老宋啊!” “老宋,咱们可有十来年没见面了吧,你也真是的,怎么就不回来看看大家?” “老宋不会是发达了,就忘了我们这些老同事了吧?” “请客,今天必须得让老宋大出血一回,好好请我们吃顿饭!” 片刻过后,几乎所有的神经科室医生都来了,足足有七、八个人。 还有些护士和别的科室医生,也听到了动静,赶来瞧热闹。 小小的病房陡然塞入这么多人,一时间倒是显得颇为拥挤。 “我,我就是来看看许小建,大家都挺好吧,呵呵……” 老宋苍白着脸,额头满是汗珠,整个人仿佛快要虚脱一般。 明眼人都能瞧出,他已经是窘迫得无地自容,眼下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老宋啊老宋,你说说你,陈家村那个地方又不远,你怎么就舍不得过来看看大家伙?” 江主任笑得格外灿烂,拍了拍老宋的肩头,然后让他推到了众人眼皮子底下。 “来来,大家都瞧瞧,这就是我们神经科室曾经的第一刀,老宋!” “……” 众人大多知晓江主任与老宋的过往恩怨,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觑,随即都笑得颇为古怪。 没办法,就算有人于心不忍,不愿跟随江主任落井下石, 但也不敢公然表露出来。 毕竟江主任如今才是神经科室的一把手,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为了一个落魄的旧同事,而惹恼江主任,实在是不值得。 在江主任的眼色示意之下,这些所谓的老同事,开始一个个上前,对惨烈笑着的老宋“嘘寒问暖”。 “有才,你……真的不该把老宋硬拉过来的。” 眼瞧着那道熟悉的身影,一点一点佝偻下去,在人堆中矮了不止一个个头。 病房角落里的桃姐看得很是难受,咬着红唇, 扭头对陈有才低声埋怨道。 “不带他过来,难道要老宋一辈子窝在卫生院里混日子吗?” 陈有才神色复杂,心里同样满不是滋味。 眼前这些家伙,分明当初都对老宋捅了刀子。 眼下却能装得跟没事人一眼,和老宋说说笑笑,亲热都简直像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重逢。 实在是太虚伪,太让人……恶心! 陈有才已经看不下去了。 好人没好报,祸害活千年? 这样不对。 这个世界,不该是这样的……他不能让老宋,白白被人这般欺负! “有才,你,你要干嘛?!” 趁着旁人的注意力,此刻都被人堆之中的老宋所吸引。 陈有才再不迟疑,当即从裤兜内掏出了醒神露滴液,走到了病床前。 然后,他做出了个令桃姐花容失色的举动。 拧开瓶盖,掉转瓶头,陈有才将醒神露小瓶凑到许小建的鼻尖下,就这般滴了两滴下去! 86、抢功 “有才,你,你别胡闹了……” 桃姐妙目呆滞了半天。 直到陈有才滴完药,收起小药瓶,她才猛地回过神来,飞快将陈有才给拽了过来。 开玩笑,这可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啊。 没看到老宋都被那个江主任,给挤兑得下不来台了吗? 要是陈有才再弄出点什么幺蛾子来……他们三人,今天怕是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啊。 “没事,我心里有数。” 陈有才笑了笑,被桃姐那柔软的小手紧握着,心里也不禁微微荡起涟漪,都有点舍不得松开。 “你呀你,以前挺老实的,今天怎么变得这么冲动了?” 桃姐瞪了这货一眼,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然而就在这时, 眼角余光不经意的掠过病床,桃姐双眼大睁,整个人就此愣住了。 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了原本沉睡一般躺在病床上的许小建,那枯瘦的指头略微动了动! “……” 桃姐人都傻了,都不敢确定刚才的匆匆一瞥,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可接下来,许小建那平放在腹部的右手手指头,再度轻微的颤动了下! 不,不仅仅是手指头,连带他的眼皮,还有睫毛,都开始缓慢而又连续的颤动着! 那种模样,就宛如一个陷入沉睡之中的人,即将从噩梦之中惊醒。 “他,他……” 桃姐咬着红唇, 一脸见鬼的表情,不可置信的看向陈有才。 要知道,刚才的许小建,还安静得如同一具平躺的雕塑,整个人死气沉沉的。 若不是那缓缓起伏的胸膛,恐怕都会让旁人的第一眼,给误会成尸体。 可,可就在陈有才掏出个眼药水一样的小瓶子,然后给他的鼻尖滴了两滴之后…… 许小建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若是这两者间没有关系,打死桃姐都不会信啊! “嘘。” 陈有才竖起食指,对桃姐轻轻摇头:“先别声张,等许小建彻底醒了再说。” 桃姐张了张红唇, 一颗芳心却是咚咚狂跳起来。 一个卧床七、八年的植物人,被陈有才这般轻易唤醒…… 这所带来的影响,简直不亚于是在医院里,投下一枚重磅炸弹! 甚至,还会引起世界范围内,医学界神经科的大地震! 想到这里,桃姐望向陈有才的目光,变得复杂与迷茫了几分。 这个家伙手里的药物,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记得之前,陈有才掏出那瓶强效喷雾,接连好几次展示了其堪称逆天的效果。 桃姐便隐隐有些怀疑了。 哪怕陈有才口口声声称,强效喷雾是从老宋的抽屉里偷拿的…… 桃姐事后回想起来,自然是越来越不相信了。 老宋早就结婚了,老婆有工作,孩子也上了大学,只不过没和他生活在一块而已。 他一个独居的老男人,又不是那种老色胚,抽屉里怎么会放这种药? 那瓶强效喷雾的来源,实在是太可疑了。 不过陈有才不愿说,桃姐也不想逼迫他,也就装作糊涂,就此没有揭穿而已。 而眼下,那瓶眼药水一样的东西,分明又与上次的强效喷雾不同。 效果堪称变态,居然能够刺激得植物人立刻有了肢体活动! “……” 桃姐无声点点头,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她觉得自己越发的看不透陈有才,与他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了些。 “老宋,走,我知道附近有家新开的川菜馆,味道不错,咱们今天就在那里凑合一顿算了。” “老宋,待会我们两可得好好喝上几杯。” “老宋开车来的吧,没事,别担心,到时候找个代驾就行了!” 笑也笑了,打趣也打趣过了。 病房内的众人围着老宋,都是饶有深意的笑着。 江主任一瞧火候差不多了,而且时间也要到了下班时分,当即拍手决定,要老宋请客吃饭。 老宋此刻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讪讪笑着,整个人狼狈得不行。 他甚至都失去了和江主任对视的勇气。 “好,好,吃饭,都去都去,我,我请客!” 心一横,老宋咬牙点头,也打算豁出去了。 特喵的,你江铭不就是想让老子,在这些旧同事面前出丑吗? 老子今天豁出一张老脸不要了,看你能咋地!! 多年的咸鱼状态,让老宋也养出了几分滚刀肉的脾气。 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被许老八一跪,就觉得抹不开脸的家伙了。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呢,更何况是面对江铭这个家伙。 不就是想让老子继续难堪吗? 老子偏就不让你如愿! 目光落在周围之人脸上,老宋心里也是阵阵悲凉。 本以为这些老同事会念着点旧情……可惜,人都是会变的。 更别说人走茶凉,又有江铭从中暗暗挑动了。 他腮帮子鼓动了下,随即便要叫上陈有才与桃姐一块过去。 卧,卧槽! 目光越过众人的身影, 老宋看着病床上,那个被陈有才扶起靠坐在床头的少年,一时间双眼瞪得溜圆! 是许小建! 他她他,他居然睁开了眼,正满是茫然的左右四顾!! 见鬼了,这这这,这一定是见鬼了…… 老宋如遭五雷轰顶,脑海嗡嗡作响,浑身一震之后,又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老宋你咋了?” 离得最近的江主任嘴角含笑,还以为老宋终于绷不住,要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崩溃了呢。 他眯起眼笑道:“不就是请客吃顿饭嘛,至于,至于这……” 话音越来越小,江主任也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病房里居然安静得可怕。 而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老宋望去,看向靠窗的那件病床。 “老宋,祝贺你,你成功了,你苦心研制的药物,成功把许小建给唤醒了!” 江主任心里越来越不安,没等他有所反应,便听到背后响起了道朗笑声。 陈有才说完,当即松开手,任由许小建自己靠左在床头。 他环视场中一圈,嘴角泛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任务完成,获得10点功德, 善值加1。” 视野内的朱砂小字如烟般飘散而去,陈有才也暗暗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功德道具一如既往的靠谱,没有让他失望。 而在另一边。 轰隆,轰隆隆! 陈有才的话宛如一道闷雷,狠狠的劈在了江主任的心头。 什么玩意,许小建醒了? 而且,还是靠着老宋研制的药物?!! 豁然扭头,江主任双眼大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那个躺在病床上整整好几年的许小建,此刻正靠左在床头,一双眼睛还四下张望着! 不,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江主任脸色一沉,正要快步走过去检查一下许小建。 岂料老宋率先反应过来,一把就将他给推开,三两步就跨到了病床之前。 激动,恍惚,浑身颤抖……老宋仿佛失了魂一般,就这么直勾勾盯着脸色苍白的许小建。 醒了,嘿,许小建醒了! 老宋只觉浑身一松,险些一屁股跌坐在地。 多年来的愧疚,悔恨, 都随着心头的那块大石头一并落地了。 “我……我是在医院吗?我想见我爸和我妈……” 多年无法开口说话,许小建几乎是费了半天功夫,才嘶哑的吐出一句话来。 “许小建你好,我是江铭,是你的主治医师。” 就在这时,江主任挤开众人,大步走了过来,乐呵呵的俯下身,凑到了许小建面前。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吃点东西?” 许小建茫然摇摇头,甚至被江铭那太过热情的模样给吓得不知所措,一个劲往角落里缩。 “你想见你的父母是吧?” 江主任站起身体,当即红光满面的吩咐道:“马上通知许小建的父母,通过我们医院的不懈治疗,许小建成功苏醒了!” “好,好,我马上去打电话联系!” 有人反应过来,立刻喜上眉梢, 二话不说就奔出房间,匆匆掏出了手机来。 “老宋啊,你现在也可以安心了,许小建终于醒来了。” 江主任又望向一个劲乐呵呵傻笑着的老宋,脸上的笑意却是淡了几分。 “现在许小建刚刚醒转,需要好好休息调养,无关人员还是先离开吧。” 话音落下,陈有才与桃姐都是脸色微变,对视了眼。 这是……打算抢功赶人? 不得不说,这个江主任,委实也太过卑鄙了点。 许小建的醒来,压根就和他没有一毛钱关系。 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却厚着脸皮, 将功劳全都揽在了自己头上! 许小建的主治医师? 这么多年了,许小建又不是真的沉睡,只不过无法苏醒而已。 要知道,植物人同样是有感官知觉的,甚至可以流眼泪。 若是江主任真的时常为许小建检查按摩,帮助其复苏,许小建岂能没有印象? 可从刚才许小建面对江铭的反应来看,他压根就不记得江铭这一号人! 想到这里,陈有才看了眼老宋,当即对着江铭笑了笑。 “江主任,我们可不是无关人员,要不是老宋苦心研发的药物,许小建指不定还醒不过来呢!” 87、撕破脸 “你又是谁?” 听完陈有才的话,江主任脸色陡然沉下。 他转过头,对着那名女护士小菊一通呵斥:“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这里是重症病房!什么阿猫阿狗都往里面放!” 女护士小菊委屈的低下头,却是不敢反驳什么。 “江主任,请你说话注意点分寸!” 没等陈有才开口,桃姐就被江主任的话给激怒了,颇为生气的冷着脸道。 “江铭, 他们都是我的同事,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沉浸在喜悦之中的老宋也回过神来,当即便站起身,将陈有才与桃姐护在了身后。 虽说不知道许小建到底是如何苏醒的,可陈有才给老宋的承诺,如今却是真真实实的实现了。 解除了心结,老宋也不必有所顾虑,念头通达之下,当然也不再畏惧江主任了。 “呵呵,同事,不就是一个乡镇破卫生院里的值班医生吗?!” 江主任万万没想到此刻的老宋,简直如同换了个人一般,居然敢拿话来顶自己了? 瞧着老宋那双原本黯然浑浊的眼睛,此刻却是精神炯炯。 整个人也不再佝偻,还特么的红光满面……与之前那副无地自容的模样,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江主任心里那叫一个气啊,原本被自己踩在脚底下肆意碾压的蚂蚁,如今却昂首挺胸,和自己直视。 这是耻辱,是对自己威严的挑衅! “乡镇卫生院怎么了,同样都是救死扶伤,你以为你躲在办公室里喝喝茶吹吹空调,就比我们要高级吗?” 桃姐抱起双臂,冷笑道:“当初要不是靠着你那个副院长大伯,你江铭算什么?” “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们!” “你你你,你住口!” 江主任老脸阵阵青阵阵白,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当初挤走老宋,然后被破格提拔为神经科室主任,医院里可是议论纷纷。 谁都知道江铭的上位并不是靠实力,而是走了后门。 这是江铭心里的一根刺,谁碰谁都得死! “……” 病房内的其他医生护士,此时也是神色古怪,你看我,我看你,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待下去。 “算了算了,都少说两句吧,闹起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啊。” “是啊,江主任,犯不着跟这些人置气啊。” “哼,三个乡下来的而已,江主任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有几个平日里与江铭走得近的医生,接连开口劝说,可话里话外,总透着股轻蔑之意。 也有人暗暗摇头,觉得陈有才三人与江铭闹翻脸,简直就是在自取其辱。 “滚,你们三个马上给我滚出这栋楼,不然别怪我叫保安赶人。” 江主任喘息了翻,总算是把气给喘匀了。 他臭着脸,指着病房门外,对陈有才三人大声喊道。 “吵什么吵,病房里严禁喧哗!”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冷哼,随即便有好几个派头十足的老头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个沉着脸的瘦高老者,同样是一身素白的白大褂,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他颇为恼火的瞪了江铭一眼,随后挤出点笑意,对身后同行之人道:“可能是发生了点误会。” “江院长,这三个家伙跑来病房里闹事,还说什么许小建是他们给唤醒的,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 一个圆脸的男医生屁颠屁颠挤了上去,满脸堆笑的对江院长道。 “嗯,那你们赶紧把人给处理了,别把事态扩大。” 江院长背负着双手,点点头,然后大声道:“这些是省城第二人民医院的神经科医师,特意来咱们医院进行友好技术交流。” “欢迎各位领导莅临指导工作!” 那名圆脸男医生连忙恭恭敬敬的弯下腰,脸上的笑意更是多了几分。 “是有植物人病患苏醒了吗?” 那些省城医院来的老医师相互对视,都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笑意。 没想到刚到南陵市人民医院,就遇上了植物人苏醒这种可遇不可求的案例。 这对他们的研究工作,倒是颇为有所帮助。 “对对,那名病患叫许小建,已经拥有七年多的病史了。” 在自家亲大伯的眼神示意之下,江主任也顾不得和老宋三人置气了。 他乐呵呵的走上前来,对着那些省城医院的老医师,眉飞色舞的笑道:“好在经过我们的不懈努力,许小建终于康复苏醒了。” “好,你们做得很不错。” 一名上了年纪的女医师称赞了句,随后一行人便绕开众人,全都围到了许小建的病床前。 江主任嘴角含笑,明显很是得意,还不忘向老宋投去个挑衅的眼色。 “好孩子,你能和叔叔阿姨们说说,你苏醒之前的感觉吗?” 被这么一堆陌生面孔围着,许小建有些手足无措,垂着头不敢吭声。 好在那名女医师笑容和蔼可亲,嗓音又是一片温柔。 这让许小建逐渐放松下来,不那么窘迫了。 “我感觉,有人在我的鼻尖滴了两滴药……我本来像是在做梦,梦里黑沉沉的。” “可我闻到那药味之后,整个人就清醒了很多,慢慢就想睁开眼睛了……” 许小建断断续续的说着,那几个老医师却是听得两眼发光,明显有点兴奋起来。 “你们今天给这孩子用了什么药?” 那名女医师望向江主任,径直问道。 “……” 江主任心里咯噔一声,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连忙挤出点笑意,道:“没有什么特别的药物,都是些常见的补充水分与营养的挂液。” “我觉得许小建能够苏醒,一方面离不开我们医院的悉心照料,当然更为主要的,还是他的意志足够坚强!” 这话倒也不错,许多植物人都是自己慢慢苏醒过来的, 和药物治疗的关系并不是很大。 那几名老医师相互对视,明显有点失望了,纷纷苦笑摇头。 本以为会遇上特殊的案例,结果还是和常见的一样……根本没有多少研究价值啊。 那名女医师又和许小建说了些安慰的话,几人意兴阑珊,便打算离开这间病房了。 “刚才就是这个大哥哥给我滴的药,我,我能闻得到他身上的味道。” 然而就在这时, 许小建似乎鼓起了勇气。 他望向陈有才道:“谢谢你,大哥哥,是你帮助我苏醒过来的吗?” 许小建虽然在病床上躺了七年多,但在出事之上,也不过是个小学生而已。 哪怕现在已经长成了少年人的模样,可面对陈有才之时,还是露出了几分小学生特有的紧张来。 也正是因为躺了这么些年,他无法使用眼睛,反倒是让其他感官变得异常灵敏。 凭借着出色的嗅觉,将陈有才给认了出来。 刷! 听到这话,原本打算抬腿走人的那几个老医师,顿时就停下了脚步。 病房之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陈有才身上。 “我还得喊你爸一声老八叔呢。” 陈有才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许小建的脑袋。 许小建有些害羞的笑了笑,整个人却是高兴了几分,或许是觉得病房内总算还有个比较亲近的人。 “小伙子,你给这孩子用了什么药,能不能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只要不是傻子,恐怕都已经隐隐察觉到,许小建突然苏醒的关键之处了。 那几名老医师更是高兴,二话不说就把陈有才给围住了。 “没什么,这药其实是我们卫生院的院长老宋,所精心研制出来的,专门针对植物人病患的特效药。” 陈有才不顾江主任那难看到了极点的脸色,将醒神露滴液掏了出来。 然后,一把塞进了有些懵逼的老宋手里。 88、横加阻拦 “……” 老宋瞪着陈有才,整个人都傻了。 这不是胡闹嘛,自己压根就没见过这玩意,更别说研发什么的了…… “别紧张,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陈有才凑过头低声说完,便施施然往后一退,将老宋推动了众人眼皮子底下去。 “宋院长你好,我们是省城人民医院的,能介绍一下你研发的药物吗?” 那名女医师看起来挺和气,对着老宋笑道。 “我,我……呃,我,这药……” 老宋看了眼手里的小药瓶,都快哭了,这这这,这特么不就是一瓶眼药水吗?? 别以为换了个什么“醒神露”的包装条,就以为旁人不认识了。 陈有才啊陈有才,你小子是打算把我往死里坑吗?? 心里碎碎念着,老宋倒也不傻,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立刻就又将药塞回了陈有才手里。 “其实吧,这药是我和有才一起研发的,我这个人嘴笨,你们想问啥,统统都问他吧!” 一番话又将问题踢给了陈有才,老宋强作镇定,其实小腿已经开始哆嗦了。 要是陈有才今天没法糊弄过去,惹恼了这些个省城来的老医师。 陈家村卫生院,怕是从此就要关门大吉了…… “……” 一堆老医师都看傻眼了。 这到底是啥情况啊,怎么还推来推去的? 按理来说,若是这药真的对唤醒植物人有奇效,身为研发者,老宋不该是激动无比的向世人宣扬吗? 可这货分明一副心虚得不行的样子,实在是太让人起疑了。 “医生,请问许小建真的是靠你们这药才苏醒的吗?” 陈有才也有点傻眼,万不料自己的一番好心,却又被老宋给拒绝了。 迎着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他抓了抓头皮,正要想点词给糊弄过去。 岂料就在这时,一直站在门口的几个病患家属快步走了进来,一下子就将他给围在了中间。 只见一名年约五十的妇人,二话不说,直接就紧紧抓着陈有才的胳膊。 她颇为急切道:“2号床就是我儿子,麻烦医生也给他试试这药吧!” “这……” 一听对方的话,陈有才不禁往隔壁的病床望去。 果然瞧见了另外一个植物人静静躺着,看模样像是三十来岁。 他鹳骨高耸,双腮蜡黄,显得极为的萎靡与憔悴。 “我儿子已经躺了快整整十年了,我知道他还有知觉,他甚至,甚至能够听见我们的话……” 那位大婶儿抹着眼泪,哽咽道:“他最近的状况很不好,我怀疑他不想活了,我不能再等下去了!” 话音落下, 病房内顿时一片安静,只有大婶儿凄凉的抽泣声。 “好,我只能把药给你儿子试试,行不行,我……不能保证。” 陈有才听得心头满不是滋味,当即重重点头,便要拧开瓶盖,将滴液凑到2号床植物人的鼻头。 “住手!你当医院是你家的菜园子吗!” 江主任脸色阴沉,猛地上前一步,将陈有才的动作给拦了下来。 他指着陈有才的鼻尖,厉声道:“你随随便便弄来一瓶不明药物,不经过临床试验,就敢往病人身上用?” “你这是拿病人的生命在冒险!身为医生,我们绝不答应!” 这话一出口,另外几个神经科室的医生也齐齐上前来,与江主任并肩站着,拦在了陈有才身前。 开玩笑,这可是他们的地盘,怎么可能让陈有才给病患施药? 许小建躺了七年多,今天突然就醒了……万一这药真的有效果,再把其他植物人给唤醒。 那岂不是,在打他们神经科所有人的脸? 哦,在你们医院花了大把的钱,结果,还没人家滴两滴药管效果……这让其他病患的家属怎么看? 让外界怎么看? 这种风险,江主任可不愿承担。 他宁可背着良心,违背医德,拼着2号床病患无法苏醒的后果,今天也绝对不会让陈有才再乱来! “不错,你这个药没有通过相关的临床实验,我们是不会再让你用在其他病患身上的。” 江院长同样是眉头深皱,对陈有才冷冰冰说道。 身为上位者, 他比江主任考虑得更远。 这药不论有没有效果,都绝对不能当着省城的老医师们使用! 若是没效果,那倒也简单,把老宋三人给轰出医院便可。 可凡是都有万一,这万一要真是效果显著……想到当初老宋可是被自己利用职权,给下放到县医院的。 绝对不能给敌人翻盘的机会,哪怕一丝一毫都不能给! 想到这里,江主任硬生生挤出点笑意来。 他对着那些省城的老医师道:“各位还有好几个科室没有参观,咱们就不必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了,呵呵……” “这可不是小事。” 那名老龄女医师摇摇头,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陈有才与老宋。 她随即笑道:“小伙子,你和阿姨说说看,你们这药,研发了多少年?参考了那些临床案例?” “……” 陈有才被问得哑口无言,有些羞愧的朝老宋望去。 岂料老宋早就背过了身,压根就不打算搭理陈有才。 “医生,医生我求求你,求求你给我家孩子用药吧!” “我不怕后果,只要能唤醒他,出了什么事情,都由我们家属负责!” 那名大婶儿已经有些等不及了,死死抓着陈有才的胳膊,眼看着就要给他跪下了。 陈有才吓了一跳,连忙双臂用力,硬生生将大婶儿给搀扶起来。 “这位家属,你的心情呢,我们能够理解。” 江主任暗暗恼恨,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 他对那名大婶儿笑道:“我们这不也是对你的儿子负责嘛。” “是啊,这种来历不明的药物,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往人身上用呢?” “你要理解我们当医生的难处,我们不能违背医德啊!” 另外几个神经科的医生也连忙开口道。 “我不怕,反正我儿子醒不过来,孩子他爸又得了癌症,眼看着就没几天盼头了。” 大婶儿的眼眶红肿,大颗大颗的泪水滚滚而下:“我就想让我儿子能够睁开眼,见见他爸最后几面……” “你们就行行好,我们家真的没法再等下去了!” “……实在不行,就让陈有才试试吧,这药又不是什么毒药,许小建不还是好好的嘛。” 老宋有些看不下去了,心一软,便咬牙道:“要是出了什么问题, 我,我来承担责任!” “还有我。” 桃姐也上前一步,眼眶微微发红,语气却是颇为坚硬。 见到这一幕,江院长沉默了,那些省城来的老医师也沉默了。 江主任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阻拦的话。 然而迎着江院长的眼色,他颇为不甘心,把嘴边的话语给咽回去。 想想也是,眼下老宋三人都表示主动承担用药的后果,再加上病患家属苦苦哀求。 若是有人再横加阻拦,明显就显得太过冷漠无情。 势必会在那些省城来的老医师心目中,留下坏印象。 事到如今,不让陈有才用药,已经有些说不过去……江院长深深吸了口气,沉着脸微微点头。 “……” 见状,江主任几人面面相觑了下,随后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了下来。 “谢谢,谢谢你们!” 那名大婶儿飞快擦干眼泪,诚恳的道谢,便眼巴巴望向了陈有才。 陈有才点点头,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将醒神露小瓶倒转垂到了2号床病患的鼻头处。 轻轻一捏瓶身,只见三滴青翠欲滴的小液滴,先后滴进了那人的鼻下。 89、医学奇迹 一秒,两秒,三秒……足足一分钟过去了。 2号床的病患,依然是一副静静沉睡般的模样。 那名大婶儿的目光,也从饱含期待,变得黯然与失落起来,让陈有才也跟着很是难受。 醒神露,好像在2号床病患身上失效了……他沉默半晌,将药瓶收了回来,拧上了瓶盖。 老宋与桃姐见状,也不禁脸色难看,很是失落。 “呵,我就说这药压根就没效果,一个乡镇卫生院里,能研制出什么成绩?” 江主任冷笑一声,将眼镜摘下,慢悠悠擦着。 他虽然说得比较小声,但偏偏又能让所有人都听见。 “江铭!你在胡说些什么!” 这话听得江院长一阵火大,当即便绷起脸厉声呵斥。 开玩笑,当着病患家属的面,还有众多省城来的老医师,你小子说这话合适吗? 没看到人家病患家属正伤心呢,你居然还往人家伤口撒盐? 就算是心里这么想的,也绝对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口啊。 真是白瞎了这些年的培养,到现在都没能养出点城府来! “是,我说错话了,大姐你别见怪啊。” 江主任也意识到了不妥,连忙笑吟吟对着低头抹眼泪的大婶儿道歉。 那几名省城来的老医师同样是失望摇头,缓步退出了病房,看样子是不想打扰到大婶儿。 而那名大婶儿,齐齐捏着自家儿子枯瘦如柴的手掌,忍不住又低声啜泣起来。 “妈,我,我要喝水……” 下一刻, 一道嘶哑晦涩的嗓音,冷不丁从床头响起,顿时就把大婶儿给惊呆了。 豁然抬头望去,只见自家儿子依然是微微闭着眼,可那眼缝之中,分明蕴含着一抹泪光! 枯瘦的手掌,缓缓反握住大婶儿的五指,这让她浑身一震,险些一屁股跌坐在地。 “小军,小军你你你,你醒啦!” 大婶儿反应过来,顿时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 惊得那些原本走出病房的人,全都停下脚步,急忙回身望来。 只见2号床的病患,正咬牙一点一点想要撑身坐起! 奈何他躺在床上已经快十年了,肌肉骨骼都有些僵化。 废了半天功夫,最后还是陈有才帮忙将其扶起,靠坐在了床头。 轰隆,轰隆隆! 见到这一幕,病房内外,齐刷刷惊掉了一地的下巴与眼球。 奇迹,活生生的医学奇迹! 老宋与桃姐张大了嘴,江主任几人则是瞪圆了双眼,宛如见鬼一般。 江院长更是接连扶了好几下眼镜框,借此掩饰心头的震惊。 而那些省城来的老医师,则是你看我,我看你,全都傻眼了。 片刻过后,一堆人轰然又涌入了病房,再度把2号床给团团围住。 “无关人员,统统出去!” 那名女医师老脸潮红,激动得浑身颤抖,望向老宋的目光亮得吓人。 其他几个老家伙也同样不例外,看那模样,似乎都恨不得立刻将老宋给当场生吞活剥了。 “……” 老宋被看得浑身发毛,忍不住往桃姐身后躲了躲。 卧槽,人家是陈有才给唤醒的,你们全都盯着老子看,看个球啊……老子都还没弄清楚呢! “没听到吗,都给我出去!” 江院长深深吸气,然后板着脸,大声呵斥了句。 那些跑来瞧热闹的医生护士,这才如梦初醒,赶紧出了病房,一个个趴在门后偷看房内的动静。 一时间,病房内只剩下那些老医师,还有神经科的几个医生,和陈有才三人。 至于那名大婶儿,已经抱着儿子,哭成了泪人。 “……” 江主任站在角落里,腮帮子鼓动着,脸色阴沉,真是又惊又气。 万万没想到还真让陈有才给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把人给弄醒了! “接连苏醒两名植物人病患,我个人认为……这不是巧合。” 那名女医师缓缓扫视场中一圈,随后郑重无比的开口:“宋院长研发的药物,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 “我同意孟医师的看法。” 另外一名男性老医师缓缓点头,神色也变得严肃无比。 “在没有取得相关的医学报告之前,我认为今天的事情,必须要严格保密!” 其他几名老医师同样是肃穆无比,宛如见到神迹降临的信教徒一般,丝毫不敢大意。 “……这事,恐怕得通知吴院长过来了。” 江院长神色复杂,犹豫了下,便要摸出手机来。 砰的一声,病房大门被人一把狠狠推开,门外的喧闹声连同两道急匆匆的身影,几乎同时涌入。 江院长眉头大皱,正要怒声呵斥。 可来人压根就不看他一眼,而是径直奔到了3号床前。 “小建,小建你终于醒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啊!” 来人是两个农民工打扮的中年夫妻。 男人皮肤黝黑,整个人很是精瘦,裤腿鞋边上还沾着些河沙。 女人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但此刻那蜡黄的脸颊却是红光满面,显得惊喜与激动不已。 “……” 终于瞧见了父母的模样,许小建委屈得嘴巴一瘪,还没喊出声来,被许老八夫妻俩狠狠搂在了怀里。 一家三口抱头痛哭起来,看得桃姐泪流满面,老宋也背过身,飞快擦了好几下眼角。 江院长张了张嘴,终究不好开口呵斥人家病患家属,只得狠狠瞪向门外的那群医生与护士。 “你们家小建醒了,我家小军也醒了,都是多亏了这个小伙子带来的药水啊!” 哭了一阵之后,许老八夫妻两人,终于注意到了病房内的一堆人。 他们不禁有些羞赧,连忙埋头把眼泪擦干净。 就在他们打算起身,对着江主任等人千恩万谢之时,那名大婶儿却是飞快提醒了句。 “杨大姐,你家小军也醒了??” 许老八呆滞了下,果然瞧见了2号床躺着的青年也苏醒了,此刻正苍白无力的对自己笑了笑。 两家同病相怜,两个孩子又在一个病房之内住了这么些年,自然是相互认识的。 “是啊,要不是我过来看小军,正遇到你家小建被这个小伙子救醒,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杨大婶儿笑着笑着,便又哭了起来。 许老八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顿时迎上了陈有才的笑脸。 “你,你不是陈大壮他家的娃……陈有才?!” 许老八迷茫了片刻,猛地就将陈有才给认了出来。 他分明记得中午的时候,这货还跑来套近乎,想要自己家的采砂场卖河沙给他们村修路呢。 可,可怎么一转眼的功夫,这小子就成了自家的大恩人了?! “咳咳!我先打断一下哈。” 陈有才笑了笑,正想和许老八说点什么。 可就在这时,老宋背着双手走上前来,施施然咳嗽了两声,将众人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去。 “药效大家都看到了,我觉得吧,要不就趁热打铁,把一号床的病患也用药试试?” 90、重大损失 “这样可以吗?” 听完老宋的建议,陈有才心里一动,不禁望向江院长。 “医院本来就是救死扶伤的,只要能治好病人,有什么不可以的?” 没等江院长发话,那名女医师反倒是笑着开了口。 其他几个老医师也纷纷点头应和。 通过许小建与小军两人的苏醒案例,其实已经可以证明陈有才手里的滴液,绝对是对植物人病患有逆天奇效。 想要他继续救治1号床的病患,也不过是要继续验证这一推论罢了。 当然,身为工作了几十年的老医师,这些人也是打心眼里希望病患能够药到病除,健健康康的顺利出院。 “……继续吧。” 哪怕江院长心里有一万个不乐意,此刻也不好再阻拦什么了。 他对陈有才挤出点生硬笑意,点头拍板了。 同时也将护士小菊叫了过来,要她立刻通知一号床的病患家属过来。 两分钟过后! “醒了,我的天啊,真的又醒了一个!” 一号床上躺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头发花白,双颊消瘦,眼窝深陷,额头遍布老人斑。 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许多。 等到陈有才如法炮制,将两滴醒神露滴在他的鼻头之下。 不到几十秒的时间里,老头便有了反应,手脚开始主动轻微活动起来。 随后,他双眼颤抖,就这么缓缓睁开了眼睛。 病房内外,顿时间就轰然爆发出一阵阵惊喜交加的欢呼声,把那个老头都给吓得一愣一愣的。 “……” 此情此景,病房内的众人已经没了先前的震惊,只剩下对陈有才手中滴液的旺盛好奇心。 “江院长,不知道你们医院还有没有住院的植物人病患?” 那名女医师犹豫了下,笑着对江院长问道。 江院长一怔,立刻便反应过来,这是……打算继续试验陈有才手里的滴液药效? 他略作沉吟,当即便把江主任给叫了过来,详细问了问。 片刻过后,在脸色黑如锅底的江主任的带领下,众人又来到了相邻不远的一件病房。 许老八夫妻两人还有杨大婶儿,也按捺不住好奇,一块跟了过来。 再加上听到消息的其他科室医生与护士。 一时间,这层楼的走廊与过道之上,挤满了一堆跑来瞧热闹的家伙,闹哄哄得像是在过年。 “吵什么,都把工作做完了?!” 江院长扭头怒斥了声,吓得那些人掉头就走,随后又猫腰在墙角,磨磨蹭蹭的不肯离去。 接连苏醒了三名植物人,听说还是一个陌生的小伙子带来的什么滴液,滴下去便立刻见效! 如此离奇的传闻,试问又有谁不会感兴趣,哪还舍得就此错过? 不到片刻功夫, 这些消息便在人民医院的各个科室微信群里疯传,一路还有往外界散播的迹象。 有些心眼机灵的,甚至还主动拨打了南陵电视台的新闻热线,想要赚一笔爆料费。 “4号床的病患醒了!” “我滴妈呀,5号床的也醒了!” “江院长江院长,6号床的病患醒了要见家属,还要马上出院,该怎么办啊!” 片刻过后,那件靠近走廊尽头的病房内,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惊呼声。 听得走廊外挤着的众人纷纷伸长脖子,竖起耳朵细听,生怕错过每一个字。 病房之内,江院长神色复杂,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郁闷。 陈有才接连唤醒了六个植物人病患,也就意味着医院,将失去六个需要长期护理的经济收入…… 当然, 相比起这点钱财,六个植物人病患苏醒过后所带来的强烈影响,才是他最为担心的。 想想也是,人家躺在医院的病房里,长一些的足足有将近十年。 时间短一些的,也有一年半载了。 本来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躺下去,自然也不会有病患家属来闹什么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 陈有才用那瓶滴液,接连唤醒了六个植物人病患,还是那种药到病除的效果。 前前后后,还花费不到半个小时。 这,这要是传扬出去,得让那些病患家属,还有外界旁人,如何看待自家医院? 堂堂一个南陵市的人民医院,加起来,还不比不上一个乡镇卫生院来的小伙子?? 耻辱,简直就是天大的耻辱啊!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眼看陈有才手里的那瓶滴液,眼下已经消耗了一小半,那些省城来的老医师们便有些坐不住了。 有人乐呵呵的和他套近乎。 还有人直接走到了老宋面前,看样子,似乎是想要详细了解一下醒神露的“研发经过”。 天见可怜,老宋哪知道什么经过,到现在都还有些懵逼呢。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点有用的话来。 那几个经验老道的老医师,彼此对视一眼,心里的震惊之意更是多了几分。 难不成,这药的主要研发功劳,竟是来自于那个叫陈有才的年轻人?!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便吓了他们一大跳。 陈有才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就算是从娘胎里专研医术,也比不上满屋子的神经科专家啊! 天才,或许这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医药研发天才! “……还剩五名住院的植物人病患。” 过得片刻,几名脚步匆匆的老头挤开人堆,进了病房之内。 神色复杂的江院长立刻便迎了上去,凑到为首之人的跟前,飞快说了些什么。 那人是个精神抖擞的老家伙,精瘦干练,发量浓密。 哪怕实际年龄已经六十多岁,可由于经常养生锻炼,看上去反倒是像个五十来岁的壮年男人。 听完江院长的简单讲述,他望向江主任。 后者不得不挤出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老老实实道:“吴院长,这些病患的情况比较复杂,我们,我们……” “你是……宋仁?” 吴院长点点头,先是和那些省城的老医师们打了个招呼,随后将目光落在了站在一旁的老宋身上。 他对老宋的印象比较深,毕竟这货当年可是神经科的第一刀,堪称台柱子般的存在。 “吴院长好。” 老宋老脸发红,也不知是激动还是窘迫,手指头都在微微哆嗦。 “这款滴液,是你研发出来的吗?” 吴院长露出个和煦的笑容,老宋吭哧吭哧的不敢承认。 倒是陈有才主动开口道:“这款醒神露,就是我们宋院长研发的。” 迎着吴院长审视的目光,陈有才笑道:“哪怕我们宋院长的工作环境极为简陋,但是从未停止专研医术的决心。” “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卧薪尝胆,艰苦实验,终于成功的研制出了这款滴液!” 陈有才大声说完,老宋的脸已经红得跟猴屁股一样。 哪怕脸皮再厚,也架不住这番吹捧。 想想自己这些年的卫生院工作经历,上班摸鱼,下班跑得比兔子还快…… 至于什么专研医术,更是想都没想过。 反倒是对三人斗地主,倒是颇为有些心得…… “等等,你们是哪个卫生院的?” 就在这时, 那名女医师双眼大睁,终于察觉到了之前被忽略的一个关键问题。 “陈家村卫生院。” 桃姐看了眼臭着脸的江主任,不卑不亢的朗声回应。 “陈家村在哪,是什么经济发达的村镇吗?” 那些老医师面面相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在省城人民医院工作了几十年了,从来没有听说过江北省, 还有这号村子啊? “就是个普通的乡下村子,正在努力脱贫呢。” 陈有才笑道:“虽然我们卫生院的条件不怎么好,但是我们宋院长从未忘记自己的使命,依然奋斗在救死扶伤的第一线……” 好吧,陈有才自己都吹不下去了,嗓子透着股心虚。 “乡镇卫生院……你们,你们居然把这样一个人才,给扔到了一个乡镇卫生院里去?!” 那些省城来的老医师们全都傻眼了。 片刻后回过神来,一个个都气得老脸铁青,那叫一个愤懑不已。 “……” 江主任心头一颤,隐隐有种大祸临头的预感。 不禁眼巴巴望向自家的亲大伯江院长。 岂料江院长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也一脸悲愤,大声道:“这简直就是我们医院的重大损失!是整个医学界的重大损失!” “查,一定要彻查这其中的原由,还给宋仁同志一个公道!” 扑通一声,江主任脸色惨白,双腿发软,险些一屁股栽倒在地。 完了,这下子是真的完了…… 91、橄榄枝 一个小时不到, 南陵市人民医院里的所有植物人病患,全都被唤醒了。 完成这逆天壮举的,任凭谁也不敢相信,竟是一个来自乡镇卫生院里的小青年! 住院部大楼里,此时已经闹哄哄响成了一团。 那些闻讯而来的植物人病患家属们,一个个哭天抹泪,激动得语无伦次。 他们将陈有才三人团团围住,一个劲的道谢。 反倒是作为医院主人的吴院长等人,却被挤到了一旁去,只能眼巴巴看着这一幕。 “医生,我家老头子在南医大附属医院里住着,我们马上转院过来,您可千万别走啊!” 有人急匆匆的挤上前,满脸迫切之色的望向陈有才。 “先生你好,我们是南陵市电视台的,请问你们有时间和我们做个专访吗?” 一名胸前挂着记者证的都市丽人举起话筒,凑到陈有才身前,笑吟吟问道。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啊,你们是拯救了我们家庭的大恩人啊!” 更多的话语来自于那些病患家属,围着陈有才三人,都不愿离去。 闹了一阵过后,陈有才还有桃姐和老宋,都被吴院长给客客气气的请到了办公室内。 随同而来的,还有那些省城医院来的老医师们。 至于江院长与江主任,则是趁着大家不注意,前后进了江院长的办公室里。 “大伯,你没看到那个老宋,现在小人得志了,指不定还得憋着坏对付我们呢!” 江主任眼巴巴望向抽着闷烟的江院长,使劲的添油加醋说着。 “……江铭啊,今晚回去之后,写一封主动辞职信吧。” 江院长狠狠啜了两口烟屁股,然后将其用力按灭在烟灰缸里,头也不抬的说道。 啥,叫老子主动辞职??! 江主任瞪大了双眼,脸色一白,顿时就急了:“大伯,还,还用不着这样吧?” “哼,我这是给你台阶下,维持你最后的脸面。” 江院长深深吸了口气,斜眼瞅着自家这个亲侄儿,终究不忍心说什么重话。 “你想没想过,今天的事情被传扬出去之后,那个宋仁,会得到什么?” 他站起身,走过来拍了拍江主任微微颤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江铭啊,你斗不过宋仁了,认命吧。” “我不服!他都被调到了陈家村卫生院去了,凭什么还能杀回来翻盘!” 江主任狰狞着脸,低沉的吼了一句,满眼不甘。 “不服也得服,谁让他弄出了那个什么醒神露……” “别说是你,恐怕现在吴院长那个老家伙,都得把宋仁当成祖宗一样给供起来。” 江院长脸色阴沉,说完之后便再也不多看一眼江主任,自顾推门离去。 只留下脸色铁青的江主任僵硬在原地,死死盯着自己的脚下,一动不动,宛如一具泥塑木雕。 与此同时,院长办公室内。 “吴院长,有些话,不该我们这些人来说。” “可是不说出来,实在是意难平。” 那名女医师坐在吴院长对面的沙发上,满脸的痛心疾首之色 “你们医院的人员管理,当然是轮不到我们来插嘴。” 她指着斜对面沙发上坐着的老宋,嗓音也不禁抬高了几分:“可是这样一个人才。” “居然,被你们给打压到了去乡镇卫生院工作!” “明珠蒙尘,简直就是明珠蒙尘啊!” 吴院长额头渗出了点点汗珠,苦笑着点头附和。 “就是,你们医院不要他,可以送到我们医院来啊!” 另外一个男性老医师哼了声,颇为不满的嘀咕道。 “……” 吴院长再度苦笑,点头如同小鸡啄米。 “宋仁医生,你愿不愿意来省城人民医院工作?” “你放心,只要你同意,我们可以联名向院长申请,破例将你调过去。” 一名带着老花镜的男医师郑重说完,办公室内的其他人,顿时也都眼巴巴望向老宋。 这是……省城人民医院伸来的橄榄枝! “谢谢,谢谢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哪怕脸皮够厚,老宋此刻也是面红如同猴屁股一般,心里暗暗叫苦不迭。 陈有才啊陈有才,你可是把老子给带到坑里去了…… 那个什么醒神露,完全和他老宋没有一毛钱关系,更别说什么研发之类的了。 如今这些省城人民医院的老医师,都对自己散发善意。 看中的,也不过是那瓶醒神露罢了。 他真要厚着脸皮答应下来,占了这个便宜,以后铁定会露出马脚。 是以老宋看了陈有才一眼,便讪讪一笑,然后客客气气,婉拒了那些老医师的好意。 “各位,宋仁医生和我也算是老同事了,他以前还是咱们医院神经科的第一刀呢。” 吴院长笑了笑,乐呵呵道:“之前把老宋调走,其实是因为他的工作出了一些纰漏。” “并非是我们医院不珍惜人才。” “不过现在老宋亲自研发出了药物,唤醒了许小建,也算是弥补了之前的过错。” “我相信他也会非常乐意,回到原单位来工作的。” 说完之后,吴院长眼巴巴望向老宋,笑问道:“老宋,你说是吧?” “我……” 老宋心里咯噔一声,也不禁有些意动起来。 被下放到乡镇卫生院里这么些年,他自然还是心有不甘的。 如今能够被吴院长给请回来,如此风光的好事,又有谁不乐意呢? 然而老宋犹豫了下,还是咬牙摇头。 “谢谢吴院长的一番好意,我已经习惯卫生院的工作环境, 不想再离开了。” “老宋,你别急着拒绝啊!” “是啊,多好的机会,你是不是傻?” 陈有才与桃姐都有些傻眼,连忙纷纷开口低声劝道。 “宋仁医生,你真的不愿意回来继续工作吗?” 吴院长也呆了呆,还以为是老宋心有怨气,没有得到发泄,正在和自己置气呢。 他沉吟了下,当即沉声道:“你放心,当年你被调离的事情,医院一定会调查清楚,还你一个公道。” 话外之意,自然是要帮老宋出一口恶气了。 “不不,吴院长您误会了。” “我只是觉得吧,在卫生院那种比较清闲的工作环境下,可能……呃,可能更加利于我研发醒神露。” 老宋硬着头皮,尴尬笑道:“您也知道,一款药物的最终面世,还得需要许许多多的完善环节。” 这个理由倒也无可厚非,吴院长叹息了一声,见老宋的态度出奇的坚决,自然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将一行人送出办公室,吴院长深深看了老宋一眼,道:“要是你想通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和我联系。” 老宋笑了笑,点点头,当即和那群纷纷叹息的老医师们告别。 下楼,出了人民医院大门, 一路上都有人投来或敬仰或惊奇的注目礼。 这让老宋如芒在背,心虚得不行。 “今晚别回去了,住我家吧,明早再去赶车回卫生院。” 一通闹腾过后,时间已经是下午七点左右,市里面的往返班车都已经停运了。 老宋带着陈有才与桃姐走在街边,整个人还有些晕晕乎乎的。 总觉得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如梦幻般不切实际。 拦下一辆出租车,老宋报了一个小区的地址,三人钻进车里,一路往老宋在南陵市区的家而去。 小区位于城西,大概以前是职工单位宿舍楼,看模样有些老旧。 带着两人上了楼,掏出钥匙打开门,家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影。 “我媳妇出差了,孩子在外地上大学,你们别拘束。” 换好拖鞋,老宋一屁股瘫坐在客厅的旧沙发上,长长出了一口气。 “陈有才,你小子说说吧, 那瓶什么醒神露,哪来的?” 紧绷的心弦终于得以放松,老宋只觉浑身无力,恨不得就这么一直躺下去才好。 懒洋洋的掏出烟盒,他点燃了一支香烟含在嘴角。 这才眯起眼,直勾勾的盯着对面坐着的陈有才。 92、纸包不住火 “还有那瓶强效喷雾,也不是老宋的吧?” 老宋刚说完,双手抱膝坐在陈有才身侧的桃姐,也跟着幽幽开口。 “强效喷雾?那又是个啥东西??” 老宋两眼发懵, 颇为蛋疼的闷声问道。 “……” 桃姐气得在陈有才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黑着脸道:“陈有才!你连我都骗?” “我,我也不想瞒着你们的。” 陈有才疼得龇牙咧嘴,可怜巴巴的小声道:“我只是觉得……我就算是说实话,你们估计也不肯相信。” “哼,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们信不信?” 桃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用着审讯罪犯的口吻厉声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对,你小子敢再来句虚的,信不信我把你这个月的工资给扣光光?” 老宋眯着眼抽烟,宛如一个经验老到的狗特务。 “好吧,我说,我全都说。” 陈有才苦笑一下,将屁股挪了挪,生怕桃姐再掐他似的。 “那个强效喷雾,是我在网上买的……” 迎着桃姐那不可置信的眼神,陈有才老脸红得跟猴屁股一般。 他吭哧吭哧道:“我早就知道老海叔家的母猪没有配种成功,就想着帮他一把。” “然后,就试着从网上,买了瓶专门给畜牧配种的药。” “那,那你怎么说,是从老宋的抽屉里偷拿的?!” 桃姐阵阵风中凌乱,好半晌才平复心绪,冷冷问道。 “我,我这不是害怕你们误会嘛,毕竟那种药,一般人根本不会买的。” 陈有才羞愧的低下头,借此掩饰满脸的心虚之色。 “而且老宋经常在手机上看美女,我脑袋一热,就,就说是从他那里得的……” “胡说八道!” 老宋气得鼻子都歪了,怒声道:“老子那是抱着欣赏的态度,可没什么龌龊心思!” “再说了,我用得着去买那种药吗,我自己就能配!” 话一出口,他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一张老脸顿时就更黑了。 “哼,你也不是啥好东西。” 桃姐轻啐了声,半信半疑道:“醒神露又是从哪里来的?你可别告诉我,又是从网上买的?” “某宝再万能,也没能耐到这种地步!” “对,你小子老老实实把话说清楚,这事太大了。” “要是醒神露真对植物人的唤醒有奇效,你小子都能青史留名!” 终于问到最为关键的事情,老宋精神一振,坐直了身子,虎着脸恶狠狠道。 “醒神露,是我……祖传的。” 陈有才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讪讪道:“我陈家祖上出过一个神医,留下了一瓶蜡封的小药瓶。” “前些天,我在收拾屋子的时候,把它给翻了出来……” 好吧, 迎着桃姐与老宋那满满的鄙视目光,陈有才越说越小声,快要编不下去了。 “我看你小子的祖上不是神医,是篾匠,你说你咋这么能编呢?” 老宋气得连翻白眼,桃姐也用着看傻子的眼神,对陈有才一个劲的冷笑。 “哎呀,你们也真是的,你们就说说,醒神露好不好使?!” 陈有才被问得烦了,索性也豁出去了。 他硬着头皮大声道:“老宋,我说我有办法能够唤醒许小建,我没骗你吧?” “……这倒也是。” 老宋下意识点点头,不说话了。 “那不就得了,我又没偷没抢,没干啥坏事,你们就当醒神露是我捡来的,行不行?” 说到这里,陈有才都快要哭了,这还真是好人难做啊…… “算了,谁都有点秘密,我们不问了。” 桃姐也看出来陈有才真不愿说,摇摇头,然后低声道:“那你以后怎么办,还会留在卫生院吗?” “不留在卫生院,我能去哪里?” 陈有才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纳闷的抓了抓脑门。 “醒神露就这么一瓶,今天就用了一半,以后用光了,我也弄不到了。” 什么,这等逆天神药,居然,居然只有一瓶?! “靠,亏了,亏大发了啊!” 老宋一拍脑门,颇为肉疼的哀嚎起来:“陈有才啊,你早点说啊!” “早知道这药只有一瓶,干嘛全都用在了人民医院里的那些植物人病患身上!” “用在别人身上,也不管用啊,这是专门针对唤醒植物人的特效药。” 陈有才老老实实道。 “你小子是真傻,还是装傻啊,这世界上有多少植物人?里面就没有那种有权有势的?” 老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连连拍着大腿,一个劲的唉声叹气。 “只要救醒一个这样的人,你小子还用得着窝在陈家村那种地头吗,早就飞黄腾达了!” “……” 桃姐神色复杂,虽然觉得老宋说得太过功利。 但不得不说,这话还是很有几分道理。 “你帮人民医院博了个诺大的名声,你落下什么好处了?连顿食堂员工餐都蹭不到!” 老宋摇摇头道:“你也别怪老子说得那么直接,我是真替你小子感到不值!” “我觉得,醒神露用在谁身上,都差不多。” 听完这话,陈有才心头一股暖意流过。 他当即笑了笑,道:“药就是药,只有使用它,才能体现它的价值啊。” “再说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植物人就这么躺着,见死不救吧?” 老宋张了张嘴,被噎得无话可说,当即拍拍屁股站起身来。 “得了,我说不过你,反正这药是你小子弄来的,爱咋用咋用。” 他哼哼唧唧说完,朝陈有才与桃姐一歪头。 “走,许小建醒了,老子也高兴,今天请你们两个吃顿好的!” “要是我没记错,这还是老宋第一次主动请客……” 桃姐一脸的惊奇,笑着打趣道。 “哼,今天非得让你们瞧瞧,我老宋也有大方的时候!” 老宋豪气万千的摆摆手,边说边换上鞋子:“楼下就有一家沙县小吃,面条和稀饭管够!” 兴冲冲站起身的桃姐和陈有才,顿时齐齐一踉跄,险些没一头栽倒。 与此同时,南陵市坤氏药业大楼。 总裁办公室内,曹坤懒洋洋的靠坐在办公桌后的老板椅上,眯着眼望向办公桌前跪着的马三。 “听说你把我给卖了,还告诉了陈有才?” 曹坤似笑非笑的说完,额头青筋一绽,顿时勃然大怒。 他二话不说,抓起桌角的水晶烟灰缸,朝着马三的脑门狠狠砸去。 “……” 马三鼻青脸肿,眼眶一片乌青,显然是早就被狠狠收拾了一顿。 眼看那拳头大小的烟灰缸飞来,他畏畏缩缩的往地上一趴,堪堪躲了过去。 咚的一声闷响,烟灰缸砸在了马三背后的地板上,吓得马三浑身一抖,更加不敢直起身了。 “一个张家镇的派出所官差,居然跑来跟我做笔录,要我曹坤接受调查……哈哈,哈哈哈!” 曹坤怒极反笑,只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他双手撑着桌面,猛地就站起了身来。 “我堂堂一个上市公司老总,南陵市十大杰出青年,年年评选为优秀企业家。” “现在,居然和一桩绑架未遂案件扯上了关系?” “曹,曹总,真不关我的事啊!” 听着头顶传来的道道厉声咆哮,马三浑身颤抖如同筛糠。 他战战兢兢道:“我也没想到,陈有才那小子这么能打, 我们五个人都干不过他啊!” “哦,你的意思是,怪我事前没有和你讲清楚,害得你们白白被揍了一顿?” 曹坤缓缓走到马三面前,手里拎着一瓶人头马洋酒。 “不不不,我不是这样意思,我是说我太大意了,不该和陈有才硬碰硬!” 马三额头冷汗淋漓,眼角余光扫到那厚厚的玻璃瓶底,脸色顿时煞白得吓人。 “起来吧。” 曹坤沉默片刻,终究没把酒瓶往马三脑门砸去。 他坐到了靠近落地窗的茶几前,给马三倒了半杯洋酒。 “谢谢,谢谢曹总。” 马三胆战心惊的捧着酒杯坐下,一口都不敢喝,总觉得这酒有问题。 就在这时,叮咚一声提示音响起。 曹坤抓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眼,嘴角慢慢扯出一个危险的弧度。 信息是手下人发来的,里面是一小段视频。 赫然正是今天下午在南陵市人民医院之内,陈有才给好几个植物人病患施药的录像。 “呵呵,一瓶药,把医院里的所有植物人都给唤醒了……第9999号,果然是你!” 他直勾勾的盯着画面上的陈有才,不禁自顾冷笑说道。 “马三,再给你一次机会,帮我弄死陈有才。” 抬起头来,曹坤点燃一根雪茄,仰头靠坐在真皮沙发上,轻描淡写的笑道。 马三浑身一僵,连忙搁下酒杯,苦着脸道:“曹总,我还是去弄陶小桃吧……” “那个女人先不急着下手,不弄死陈有才,我睡不踏实啊。” 曹坤笑着拍了拍马三的肩头,优哉游哉的吞云吐雾:“我呢,身份特殊,不好明面对陈有才下毒手。” “可你不一样啊,你现在有作案动机了。” “作案,作案动机??!” 马三瞪得双眼滚圆,自己可啥都还没干呢,怎么就有动机了? 93、再生毒计 “当然了,你不是被陈有才屡次三番,给害得进了局子里嘛。” 曹坤笑得格外的和煦,轻声道:“于是你怀恨在心,更是恼恨陈有才破坏了你的好事。” “导致你不但没能得到陶小桃,更被陈有才给教训了一顿。” “这种仇恨,就算是失手杀了陈有才,也不为过吧?” 咕叽一声,马三狠狠咽了口唾沫,一颗心咚咚狂跳不已。 杀人,曹坤竟是要自己去杀人! 而且,还得是明面上的袭杀! “你放心,只要办成这件事,我给你一百万的安家费。” “你的老婆孩子,也不用担心,我会派人去照顾好的。” 曹坤吐出一口烟气,悠悠道:“你可以去自首,然后我再帮你弄一份家属谅解书。” “你就可以轻判,最多关个十来年。” “到时候,你在监狱里表现好一点,我再帮你运作一下,搞几次减刑。” “最多也就几年功夫,就能出来逍遥快活了。” 马三已经抖得如同腊月天里的蚂蚱,哆哆嗦嗦的倒抽着凉气:“曹总,我,我不敢啊!” “有什么敢不敢的,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自己敢不敢呢?” 曹坤哈哈大笑起来,硬生生按住马三的肩膀。 他狞笑道:“你以前跟着张祥泰,干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现在跟我说不敢了?” “我,我……” 马三如坐针毯,满头冷汗吧嗒吧嗒滴落,后背都被汗水给湿透了。 “人这一辈子,总得博一次,不然,你甘心当一辈子的蚂蚁吗?” 曹坤笑了笑,不禁回想起当年自己创立坤氏药业之初。 若是没能壮着胆子,闯入乌家老爷子下榻的酒店,将回春露双手奉上。 他恐怕也就不会拥有今天的成就了。 回春露,回春露……10点功德才能换取一瓶回春露。 想着想着,他不禁又有点烦躁起来。 直接派人干掉陈有才,固然可以一劳永逸,解决后患。 可问题是,按理来说,眼下陈家村的村路还没修建完成,陈有才自然也就没能完成功德任务。 再加上这小子今天用了某种特效药,唤醒了一堆植物人……铁定是花费了不少的功德点数啊。 好在功德任务完成之后,作为回馈,所奖励的功德点数,都要比所花费来兑换功德道具的点数要多。 那么问题来了。 如今陈有才的功德簿里,是否还有10点功德? 这是对曹坤极为致命的问题。 要知道,初级功德使者,所能获得的功德点数上限,最多也就是10点而已。 若是现在就把陈有才给弄死,万一他手上没有这么多功德点数,那该咋办? 届时,一切都功亏一篑。 没有10点功德,也就没法从功德簿商店内换出一瓶回春露。 乌家那边,没法交代啊! 这个后果太过严重,曹坤也不得不慎重对待,不敢丝毫掉以轻心。 “修桥补路,往往都是大功德,看来,还得让陈有才活到功德任务完成才行……” 想到这里,曹坤放缓嗓音,对着马三笑吟吟道:“好吧,看来你还得多历练历练才行。” “不敢杀人,那我就给你一个简单点的工作。” “曹总您请吩咐。” 马三定了定神,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只要曹坤不让他去杀人,其他的都还好办……大不了事发之后,把责任一股脑都推在曹坤脑袋上就行了。 “陈家村那边,现在正在修村路,我要你带人过去,想办法拖延一下工程进度。” 曹坤略作沉吟,这才开口道:“这事没难度吧?” “没,一点都没有,论搞破坏,我门清儿!” 马三又惊又喜,忙不迭点头如同小鸡啄米。 这种破事,当初他跟着张祥泰混的时候,可没少干过。 简直就是轻车熟路,毫无难度! “嗯,也别搞得太厉害,只要稍微拖延个一两天就行了。” 想想距离挑战任务结束,只剩下两天多一点的时间。 曹坤点点头:“时间就选在明天晚上吧。” “谢谢曹总再给我机会,我这次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马三屁颠屁颠的站起身来,深深鞠了一躬,这才兴冲冲而去。 “陈有才,等到挑战任务结束,你也可以消失了。” 曹坤扭头望向落地窗外的璀璨夜景,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所谓斩草除根,哪怕他已经吃定了陈有才会任务失败,将会被剥夺掉功德使者的身份。 但曹坤绝对不会给陈有才翻盘的机会。 一旦夺去了对方功德簿内的所有功德点数,便要将陈有才置于死地,不留后患! 南陵市,步行街广场。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们两个比我还吃得多!” 走出一家自助餐厅,老宋没好气的剔着牙,一个劲的哼哼唧唧。 按照他的打算,所谓请陈有才与桃姐吃大餐,楼下街边的沙县小吃自然是首选。 结果到了地方,那家沙县小吃休业整顿了! 望着铺子紧闭的卷闸门,老宋头皮发麻,差点没当场崩溃。 心里的小算盘落空,不得已,只能磨磨蹭蹭的沿着街边走着。 最后被桃姐和陈有才,给拉进了一家自助餐厅之内。 说起来,这家餐厅的消费也不贵,三个人一共花了两百不到,但还是让老宋颇为心疼。 “哼,还是个老抠门。” 桃姐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 斜眼一瞅老宋,毫不留情的数落道。 “算了算了,下次我请你们。” 陈有才笑了笑,觉得老宋还挺有意思。 说他抠门吧,居然还背着大家,偷偷拿工资去资助贫困学生。 “走,唱歌去,难得来市里面一趟。” 三人在街上逛了半圈消消食,路过一家ktv店,桃姐妙目发亮,当即提议道。 陈有才一脸的无所谓。 老宋盯着她不说话,桃姐嘴角抽搐,只得掏出手机扬了扬:“我,请,客!” “这还差不多,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不懂得尊老爱幼。” 老宋笑了起来,优哉游哉的背着手,跟随两人上了楼。 然后选了个小包厢,老实不客气的要了两份果盘还有酒水。 接下来的时间里,桃姐俏脸紧绷,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本以为老宋这个老古董,除了会唱点“甜蜜蜜”之类的,也就只剩下“荷塘月色”这一种了。 万万没想到,陈有才这个年轻人,居然跟老宋一个调调! 好不容易熬了两个小时,她终于受不了这两个家伙的鬼哭狼嚎,站起身来结账走人! “小桃睡主卧,我睡侧卧,有才睡客厅,没问题吧?” 回到老宋家里,已经是夜里十一点。 简单洗漱一番之后,老宋便给两人安排了住处。 对于这个安排,陈有才与桃姐都没有什么异议。 老宋丢给陈有才一条薄毯,便呵欠连天的自顾回屋了。 “早点睡,晚安。” 桃姐洗完澡,一头长发有些湿漉漉的劈在肩头,平添了几分妩媚风情。 她换上了一套老宋媳妇的素白薄纱睡衣,曼妙曲线在灯光下若隐若现,看得陈有才不禁有些口干舌燥。 “嗯,桃姐晚安。” 陈有才挪开目光, 笑了笑,只觉一颗心咚咚跳得厉害。 身侧香风一动,桃姐掠过他步入主卧,随后关上了房门。 陈有才呆呆坐了片刻,这才起身关上客厅的顶灯,然后静静的合衣躺在长条沙发之上。 五月的夜晚倒不怎么炎热,丝丝清风从阳台吹来,让人倍感凉爽。 闭上眼,他犹豫下了,随即在心头一声低喝。 “功德簿!” 下一刻,眼前金光乍现,多了一本金光灿灿的小册子。 94、各怀心事 功德使者:陈有才(初级)。 排名:9999。 功德:10/10点。 善值:6/10点(达到10点晋升)。 恶值:0/10点(达到10点无法再获得功德)。 “……” 看完功德簿扉页上的各项数据,陈有才有些高兴,又有点发愁。 因为在“挑战”选项那一栏,赫然还有个黑中透红的倒计时。 “挑战期限还剩:2天1时32分。” 两天,陈有才的功德使者身份,可能也就只剩下两天多一点点的时间了。 之后,他手上的强效喷雾,醒神露,还有秘方调料,甚至是那一身因为服食大力丸之后所增加的力气。 全都会失去效果。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就这样吧。” 虽然有些不甘,有些怅然。 但想到自从觉醒功德簿,成为功德使者之后,倒也帮助了不少人解决困难。 也算是有所收获吧。 “修路的功德任务自动完成,还加了2点善值……看来这一类大功德的任务,与普通的功德任务截然不同。” 回想之前和宋依依说笑之时,意外触发的修路功德任务。 陈有才心里一动,不禁将注意力落在了功德簿第一页上。 那上面记载了自从他成为功德使者之后,所触发的各项任务。 无一例外的,所有功德任务,哪怕功德道具所需兑换用的功德点数再多,都只能得到1点善值。 除了那个给陈家村修路的功德任务。 还有两天时间,也不知道,会不会再走一次大运,撞上这样奖励丰厚的功德任务? 心里正默默想着, 头顶却冷不丁响起道温柔的呼唤:“有才,你,睡了吗?” 丝丝沐浴露的芬芳袭上鼻尖,陈有才豁然睁开双眼,正迎上桃姐那双水汪汪的星眸。 “你睡不着吗,桃姐?” 慌忙坐起身,陈有才揉了揉额头,笑着问道。 “嗯,我有点认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桃姐有些羞涩的笑笑,卷曲着修长笔直的双腿,坐在了陈有才斜对面的沙发上。 啪的一声,客厅顶灯开关被人按下,惊得陈有才连忙左右四顾。 “好久没有回家睡觉了……我也睡不着。” 穿着白背心与大裤衩的老宋,同样是拉耸着脑袋,走了过来,瓮声瓮气道。 卫生院三人组相顾无言。 “老宋,你真不该拒绝吴院长,这可能,是你唯一能够正式回到市医院工作的机会。” 沉默片刻,桃姐抱着双臂,率先开口道。 “别提那些有的没的,,人家看上的,是有才手里的醒神露,跟我有个屁的关系。” 老宋有气无力的一挥手,显得颇有几分惆怅,也不知是后悔还是在感慨。 “好马不吃回头草,我相信老宋就算是在咱们卫生院,照样也能发光发热,救死扶伤。” 陈有才笑着安慰道。 “得了,你小子也别拍我马屁了,我这副德行,也就只能呆在卫生院里混吃等死了。” 老宋笑骂了句,转身把茶几下的一副扑克牌抓起:“都睡不着,那就来玩斗地主?” “……” 桃姐俏脸微红,不禁瞪了陈有才一眼,明显是回想起了不久之前,在自己公寓内那荒唐的一夜。 一个通宵下来,老宋率先吃不消了。 不到凌晨四点,便丢下牌回屋躺着,不久之后便鼾声如雷。 陈有才与桃姐坐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陪我说说话吧。” 桃姐轻手轻脚的关上客厅的灯,却又没有回屋,反倒是躺在了陈有才对面的长条沙发上。 她盯着黑黝黝的天花板,自言自语,说了许多以前的事情。 有上学时的趣事,也有和家人的争吵,和朋友的矛盾……说着说着,她的嗓音渐渐低沉。 就此迷迷糊糊的沉睡过去。 陈有才默默听着,等到桃姐的呼吸变得一片均匀,这才站起身,将薄毯盖在她的身上。 月光透过落地窗,静静投射到桃姐身上,连剪影都是如此的曼妙动人。 陈有才躺靠在沙发一头,静静回想着自己23岁的人生,也有些迷茫起来。 不过想了片刻之后,他笑了起来。 觉得就这样悠闲度日,倒也挺好。 什么功德使者,什么逆天改命,什么锄强扶弱,惩恶扬善,都……随缘吧。 次日中午,关闭了半日的陈家村卫生院,又开门了。 “哎呀哎呀,这多不好意思啊,大家来就来了,还送什么锦旗和礼物嘛。” 问诊室内,许老八带着康复出院的许小建,还有杨大婶儿等人,全都找了过来。 为了感谢老宋三人,苏醒过来的十多个植物人病患家属,派了几人做代表,送来了两面锦旗和一堆果篮。 老宋笑得嘴都歪了,口中说得客客气气,双手早就把东西给接了过去。 “应该的应该的,要不是你们,小建他们哪能这么快就醒过来啊。” 许老八眉头舒展,整个人看上去倒像是年轻了不少。 道完谢,他犹豫片刻,似乎下了个重大决定,转而望向陈有才。 “有才啊,你叫人去采沙场拉沙子吧,要多少就拉多少,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陈有才听得又惊又喜,本来还想着该如何与许老八谈谈,没想到对方主动提了出来。 “老八叔,谢谢你,不过钱还是要付的。” 他走上前来,诚恳的对着许老八道谢。 “唉,我也算是豁出去了,做人不能没有良心啊。” 许老八叹息了声,苦笑道:“我都听小建说了,当时就是你给他用的药,我替小建谢谢你。” “你们村修路,本来也不是什么多大的事情。” “可你们村,是不是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说到这里,许老八放低了嗓音。 他沉声道:“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上头有人和我们这些沙场老板打过招呼,不许卖河沙给你们陈家村吧?” “我记得。” 陈有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那人是南陵市衙门的,你们还是小心一点吧。” “真要是得罪了什么人,赶紧去服个软,千万别耽误正事。” 许老八说完这话,便不再开口,带着许小建告辞而去。 婉拒了杨大婶儿的请客吃饭邀请,等到所有人离去,卫生院内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哎呀,你们说这两面锦旗,该挂在哪里?” 老宋喜滋滋的将果篮放在自己的座椅旁,然后捧着锦旗,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简直爱不释手。 “要不,直接挂你脑门上得了?” 桃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道:“说白了,这事全靠了有才弄来的醒神露,和你有啥关系?” “……我给他涨两百块工资,这总行了吧?” 老宋被戳破脸皮,不禁老脸一红,狠狠咬牙道。 “呵,宋院长可真大方。” 桃姐再度投去一个鄙夷的眼神,却看到陈有才望着门外,似乎陷入了沉思。 “有才你在想啥呢?” 桃姐好奇问道。 “我在想,要不要叫人在村子里巡逻,毕竟刚修的路,一不小心被人给踩坏了,那就太可惜了。” 陈有才回过神来,笑了笑,眼前不禁又浮现出曹坤那张阴沉的脸。 南陵市衙门的人,居然会和采沙场打招呼? 那么问题来了。 这背后,是不是曹坤在捣鬼? 95、逮个正着 一车又一车的河沙拉了过来,施工队得以正式开工,连带打杂的村民们都是干劲十足。 村里的年轻人大多外出务工,村里面剩下的男丁不多。 再加上这些日子农活不重,收割完田里的油菜籽之后,便显得有些清闲了。 给施工队打杂,不但能混个一日三餐,还能有点额外的收入。 有了这些好处,村里人自然是相当的主动与热情了。 陈有才找了陈大强商量,看看能不能叫上几个人,晚上在村里面巡逻一番。 主要是怕有人来搞破坏,还有猫猫狗狗之类的,可能会踩坏刚修的路面。 陈大强一听,二话不说就点头同意,叫上几个干体力活不行的村民,并且还打算亲自上阵。 “两人一班,你们巡上半夜,我和大强叔巡下半夜,每人每晚五十块!” 吃过晚饭之后,陈大强找来的两个村民都聚集到了院门口。 陈有才倒也不含糊,直接掏了一百块给两人。 “给村里面做贡献, 还用得着给啥钱啊。” 陈大强乐呵呵的呵斥着,心里却默默给陈有才点了个赞。 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会做人了。 “总不能让大家白辛苦。” 陈有才笑了笑,将刚买的一条芙蓉王递给陈大强。 对方身份特殊,作为村长,好歹也算是公职人员,给钱就显得有些不合适了。 “这些都是你小子自掏腰包的?” 陈大强倒也不客气,把烟接了过去,笑眯眯问道。 “没多少钱,修路是我提出来的,大家能够踊跃帮忙,已经很给我面子了。” 陈有才笑道:“好在咱们村这条路只有七公里多一点,要不了十天半个月就能弄完,到时候我再去弄点路灯来装上。” “有才,不是我说你啊,你上次得了一笔见义勇为的奖金,也不该这么大手大脚的花啊。” 陈大强摇摇头道:“装路灯倒是花不了多少,可你有没有想过,这灯天天晚上亮着,得要多少电费啊?” “这倒也是……要不到时候,就只亮咱们村里面的路灯?” 陈有才想了想,确实是自己太过想当然了,当即改口说道。 “以后再说吧,能把咱们村的路修起来,你小子已经够厉害的了。” 陈大强啜了最后一口烟, 将烟屁股丢掉,摆摆手回家了。 他打算等下半夜再来叫上陈有才,一块守着刚修的路段。 陈有才倒是用不着休息,毕竟还得去张家镇大排档打零工。 等忙活完那头,回到村子里,刚好快到后半夜了。 叫上赵晓琳前往张家镇,天气逐渐炎热, 出门遛弯吃宵夜的人也多了。 摊位上的生意也变得越发火爆,几乎都是满座。 一通忙碌下来,陈有才倒是不怎么累,主要是摊位上招了两个新人。 一个叫钢蛋,另外一个叫晓娟,都是二十出头的青年,似乎还是张婶儿娘家那边的人。 钢蛋是个愣头青,一晚上别的没干,就专门站在陈有才身边。 他死死盯着陈有才做菜的动作,还有放调料的分量。 至于那个叫晓娟的胖妞,则是懒懒散散的站在一边玩手机。 只有等到赵晓琳忙不过来,她才被张婶儿叫上前,不情不愿的端盘子送菜。 陈有才将这两人看在眼里,隐隐猜到了张婶儿的目的,不过倒也没说什么。 那份秘方调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周围几个摊位的老板,都大致猜到了,只不过还没人主动提起。 而通过这些日子与中药材店铺那边的接触,张婶儿也弄清楚了秘方调料,所需的几味中药材与分量。 再加上,如今叫了两个娘家人过来打下手。 分明是想等到钢蛋与晓娟,熟悉工作之后,就打算让陈有才和赵晓琳走人! 对于张婶儿的那点小心思, 陈有才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而他了解张大贵的为人,陈有才并不担心,对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想来这一切,都是张婶儿的主意。 “二姑夫,凭啥他们两个能拿三百块,我和晓娟就只有五十?” 晚上十一点多,保鲜橱柜里的食材再度卖光,摊位上的食客也散得差不多。 张大贵便打算收摊了。 收拾完卫生,他把众人叫了过去。 然而在发工资之时,钢蛋与晓娟却是立刻就炸了。 “你们两个才来几天啊,以前有才和晓琳都是拿五十块!” 迎着钢蛋那颇为不服气的眼神,张大贵扭头狠狠瞪了眼张婶儿。 “这也太少了吧,我在网吧里当网管,一天还有六十多块呢。” “而且还不用这么跑来跑去的,光坐着就行。” 胖妞晓娟也不乐意了,将钱丢在桌上,紧绷着一张胖脸:“二姑,早知道这样,我才不来!” “是啊,二姑,你跟我们说,每晚上能开到三百块的工资,我才和晓娟过来的。” 钢蛋怒声道:“就这点工资,我啥时候能够存钱娶媳妇?” 一番话说得张婶儿老脸涨红,真是又气又恨。 万万没想到,这两个小王八蛋没心没肺的,居然把暗地里的话都给抖落出来了。 “这样吧,我和晓琳一人拿一百,给钢蛋和晓娟,有钱大家一起挣嘛。” 陈有才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了一百块来,然后望向赵晓琳。 “……” 赵晓琳撅起小嘴,不情不愿的也掏了一百块来。 “哼, 凭什么你们要比我们多五十块?” 晓娟一把抢过赵晓琳手里的钞票,犹自觉得不满意。 她臭着胖脸道:“二姑,二姑夫,咱们才是一家人呢!” “大贵叔,家里还有点事,我和晓琳就先走了。” 眼看张大贵已经脸色铁青,若不是张婶儿偷偷拽着他的胳膊,看样子都想打人了。 陈有才也不好多说什么。 毕竟摊位是人家的,张婶儿作为老板娘,自然也有挑选打工仔的自由权利。 笑着和张大贵还有张婶儿打了声招呼,陈有才将手中的一百块放在桌上,便拉着赵晓琳往外走。 “有才哥,真是气死我了,那个张婶儿也不是什么好人!” 回去的路上, 赵晓琳一个劲的抱怨,还数落陈有才胆小怕事,不敢和张婶儿硬刚。 陈有才默默听着,却是不好开口解释。 距离挑战任务结束,只剩下一天多一点时间……而任务失败,也就意味着秘方调料即将失去效果。 届时,摊位的生意还会继续火爆下去吗? 争与不争,其实都没什么意义了。 陈有才也唯有在心头暗暗祈祷,只希望到时候张大贵的摊位不会就此黄掉,还能继续开下去。 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赵晓琳的碎碎念。 陈有才摸出老人机,来电显示赫然是“陈大强”。 心里一动,他按下接听键,顿时就响起陈大强气急败坏的大嗓门。 “有才你赶紧回来,真有王八蛋来破坏路段,已经被我们逮着四个了!” 96、试探 “走,赶紧回村,大强叔他们抓了好几个来捣乱的!” 放下手机,陈有才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发愁。 果然如同自己所料,又有人来偷偷想要破坏新修的路面……这背后,到底是谁在捣鬼? 毁坏路面,算得上是损人不利己的烂事了。 除非还有别的缘由,否者陈有才也想不通会有谁这么傻,去干这种事情。 “凭什么来捣乱呀,我们村修一条路容易吗?” 赵晓琳一听就来气,当即跟在陈有才身侧,匆匆往陈家村方向而去。 “人在哪儿呢?” 两人到了村口,远远便瞧见以往黑灯瞎火的陈家村,此刻却是灯火通明,隐隐还传来几声狗叫。 特别是村中那颗大槐树底下的空地,特意搭建的临时凉棚,眼下也是白炽灯大亮。 走到凉棚之下,只见施工队的一些工具便堆在那里。 陈大强领着好些个村民,将四个陌生面孔围在了当中。 “是有才回来了!” “有才你还真是算准了,真有王八蛋吃饱了撑着,跑来破坏路面啊!” 众人一瞧走来的陈有才两人, 便纷纷让开条道,露出了人堆当中的四道身影。 “马三?” 陈有才走上前,扫视了眼那四个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的家伙,冷不丁将目光落在了右侧那人身上。 哪怕对方用着屁股蛋对着陈有才,却也还是被他给一眼就认了出来。 “有才你认识他?” 抓着了歹徒,陈大强可谓是意气风发,走路都带风。 他红光满面,高兴得就跟过年似的,敞开的衣襟在夜风下不住的翻飞,别提有多拉风了。 “认识,岂止是认识,就在前些天,还是被我亲手给送到张家镇派出所的。” 陈有才神色古怪,将之前桃姐在半路遇袭的事情,给众人简单的说了一遍。 “他娘的,这种人还真是一肚子的坏水啊!” 陈大强一听就气得不行,转身又踹了马三几下,犹自不解恨,还想解下腰间的皮带抽他。 之前他的媳妇老是生病,没少去卫生院麻烦老宋还有桃姐医治,是以陈大强对卫生院还是挺有感情的。 再加上桃姐在卫生院工作,好歹也算是半个陈家村的人了。 没想到在自己的地盘上,居然还有人敢对桃姐出手?? 简直就不能忍啊! 又是一通胖揍过后,陈有才也生怕将人给打死,连忙上前拦住了众人。 “行了,没事的都回去睡觉,明天一早还要开工呢!” 在陈有才的眼神示意之下,陈大强虎着脸开始赶人。 一些跑来瞧热闹的村民,这才不情不愿的做鸟兽散。 “别看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眼看着人都散得差不多了,陈有才蹲在了鼻青脸肿的马三面前。 还没等开口,反倒是马三白眼一翻,闷哼了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你不说我也能猜得到……是曹坤派你来的吧?” 陈有才都被气笑了。 他低声说完,便瞧见马三脸色微变,眼底飞快闪过一抹惊慌之色。 然后这货直接就把头给埋下去,都要埋进裤裆里了。 心里的猜测得到证实,陈有才眉头微皱,站起身来,对陈大强摇摇头。 “大强叔,放他们走吧。” “啥?放他们走?!” 陈大强听得人都傻了,赵晓琳又惊又气,瞪着陈有才道:“有才哥,干嘛不把他们交给派出所啊!” “都是些滚刀肉,交给派出所也只是关他们几天,没啥太大作用。” 陈有才看了眼马三,若有所思道:“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他们也并不是想把路段给完全弄坏。” “只是想拖延我们村修路的进度。” “哼,反正不能白白便宜这些王八蛋!” 赵晓琳听得似懂非懂,陈大强也是满脑门的问号。 觉得陈有才这样安排,委实有些让人不爽。 “你手机里面,应该有曹坤的私人电话号码吧?” 等到马三他们慢慢站起身,陈有才又拦在了马三面前,二话不说就把对方的手机给摸了出来。 “你,你又要干啥,我警告你啊,陈有才,你敢乱来,我,我就……!” 马三又惊又气,嘴里色厉内茬的威胁着,还想把手机给夺回来。 然而迎上陈大强那张臭脸,他浑身一哆嗦,顿时就老实了,生怕再挨一顿胖揍。 妈的,这些种庄稼的乡巴佬,力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揍起人来,那叫一个疼……嘶! 一不留神动到了痛处,马三龇牙咧嘴,阵阵倒抽凉气。 “还愣着干嘛,解锁啊。” 陈有才一把抓住马三的胳膊,没等他挣扎几下,便将其拇指凑到了手机的指纹锁上。 解开手机,陈有才也不顾马三那难看到了极点的神色。 直接就点开了通讯录,找到了标记为“曹总”的电话号码。 深深呼吸了下,陈有才按下拨通键,然后开始等待。 约莫十秒过后,电话被人接通,从里面传来了道男人低沉嗓音:“马三?” “曹坤,你是功德使者?” 陈有才镇定反问道。 一秒,两秒,三秒……电话那头沉默半晌,随后径直将手机给挂断了。 陈有才紧紧握着马三的手机,心跳咚咚如鼓。 果然,果然是他! 本来是抱着试探的心态,岂料曹坤的反应,却是如此的耐人寻味。 反倒是坐实了陈有才的猜测。 想想也是,若是普通人骤然听到“功德使者”这个名称,至少会懵逼或者疑惑不解。 而曹坤却是选择了沉默以对……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在曹坤的认知之中,功德使者是他已经了解过的东西! 再加上曹坤那极富传奇性的发家史,陈有才几乎是已经可以肯定。 对方定然是一名功德使者! 而且从两人第一次见面,相互看不顺眼,到最近陈家村修路所遭遇的种种怪事。 陈有才更是暗暗怀疑,曹坤就是那个向自己发起挑战任务的家伙! “给采沙场打招呼,再派马三带人过来破坏新修的路面……这是,想要拖延我完成修路的功德任务的时间?” 想通了这一点,陈有才神色复杂,心里不禁生出一股火气来。 说实话,要他和曹坤硬碰硬,简直可以说是以卵击石。 但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更何况陈有才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人。 哪能白白挨曹坤接二连三的欺负? 陈有才将手机丢还给马三,随后说出了句让他目瞪狗呆的话来。 “马三,我要你带我去见曹坤,立刻,马上!” 97、偏向虎山行 “你,你确定要去见曹总??” 足足愣神了大半天,马三才回过神来。 当即用着看二傻子的眼神,斜眼瞅着陈有才。 开玩笑,曹坤是何等人物,你陈有才以为打架厉害,就能吃定对方? 要是闹不好,你小子怎么死的,怕是都猜不到! 想到之前曹坤还让自己弄死陈有才,没成想, 这货居然还要主动送上门去。 马三嘿嘿冷笑两声,点点头道:“行啊,只要你小子敢去,我就敢带你去找曹总!” “有才,这大晚上的, 你要去哪里?” 站在一旁的陈大强与赵晓琳,都是听得一脸的懵逼,完全不懂陈有才与马三在说些什么。 “没事,去见见他的老板。” 陈有才指着马三,笑了笑道:“总不能让人家三天两头的派人过来捣乱啊。” “曹坤是个上市公司的大老板,我去和他讲讲道理。” “……” 陈大强嘴角抽搐,板着脸将陈有才拉到一旁,低声道:“有才,你是不是有啥事情瞒着我们?” “真没什么,可能是人家看我不顺眼,我去服个软,道个歉,这事也就过去了。” 陈有才笑着安慰了两句,陈大强听得颇为狐疑,总觉得这小子是话里有话。 然而双腿长在对方身上,他想拦也拦不住啊。 “那你快去快回,说话稍微客气点,千万别发火。” 又特意叮嘱了两句,陈大强也不再阻拦,与赵晓琳一起,目送陈有才跟着马三他们往村口而去。 “陈有才,你还真是有种,就不怕我们哥几个,把你拉到荒郊野地里活埋了?” 村口旁的空地上,停着辆破破烂烂的面包车。 几人先后上了车,都是一脸古怪的频频望向陈有才,不知道这小子在打什么主意。 马三单独坐在后排,陈有才也不客气,挤上去挨着他坐下。 这让马三浑身一僵,脸色顿时就不怎么好看了。 上次被陈有才差点捏碎了脚踝骨,到现在都还隐隐作痛呢。 谁特喵愿意跟这个暴力狂挨着坐啊? 砰的一声,回应马三色厉内茬的威胁的,是车门上深深凹陷的一道拳印。 陈有才轻描淡写的收回手,前面三个家伙顿时就老实了,再也不敢朝后排多看一眼。 马三脸色一白,一咬牙,扭过头不敢再吭声。 轰隆几声过后,面包车缓缓发动,然后一头扎入夜幕之中,朝着南陵市方向飞快驶去。 “张祥泰死了,你就跑去跟着曹坤混了?” 陈有才抱着胳膊靠坐着,看似神色轻松, 实则浑身肌肉已经绷紧。 主动去见曹坤,其实很冲动, 很冒险。 但,陈有才就是想要当面和曹坤问个清楚。 他究竟是为何,要如此的不择手段,来“挑战”自己这个新晋的功德使者? 按理来说,曹坤已经发迹了整整十多年,有权有势,事业有成。 堪称是走上人生巅峰的典范。 反观陈有才呢? 乡下青年,高中学历,身材相貌,还有工作能力……压根就没有一点出众的地方啊。 要不是因缘际会,觉醒了体内的功德簿,成为功德使者。 恐怕等待陈有才的,也就是个一穷二白的未来。 和普通人一样得发愁柴米油盐,发愁彩礼,发愁没房没车没存款…… 不论怎么看,陈有才都不该是曹坤的对手。 说得更难听点,是他压根就没资格成为曹坤的眼中钉,肉中刺! 那么问题来了。 曹坤是吃饱了撑着? 还是不愿看到有新的功德使者崛起,所以想要将陈有才这个粉嫩嫩的初级功德使者,给扼杀在摇篮里? 这是曹坤敌意来源的关键点,陈有才委实是想不通。 明明井水不犯河水的两人,就好比是两根平行线。 怎么就突然间纠缠在一起,还无声无息间就打了个死结? 要是不弄清楚这一点,陈有才还真是寝食难安。 他并不畏惧曹坤的种种黑色手段,可却担心身边人受到牵连,遭受曹坤的毒手。 和曹坤谈一谈,面对面,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陈有才认为很有必要。 窗外夜幕漆黑而又深沉,飞快后退的掠影,宛如藏在夜色之中的妖魔鬼怪。 陈有才皱眉盯着,突然察觉到马三正偷偷摸摸的想要掏手机。 “想通知曹坤?” 他扭过头,努努嘴:“打吧,省得曹坤睡着了还得爬起来见我。” “……” 马三张了张嘴,最后又垂下头,反倒是不敢再搞什么小动作。 陈家村距离南陵市足足有一百多公里,车程将近三个小时。 面包车一路摇摇晃晃,从十方县拐上了高速路,便开始加速。 宛如一头脱离虎口后,逃出生天的小羊羔。 前座的那三个家伙也明显松了口气,只不过碍于陈有才还在,不敢开口说话。 开车的是个精瘦脸男人,眼看着车子就要驶下高速路,进入到南陵市城区范围。 他再也憋不住,不禁侧头试探道:“马三哥,我们三个就不跟着你一块去了……” “屁,统统都去,还想不想结账了?” 马三一瞪眼,怒斥了声。 精瘦脸男人缩了缩脖子,小声抱怨道:“我身上还疼着呢,得去医院瞧瞧。” “连这点小伤都扛不住,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马三满脸的怒其不争,破口大骂道:“就这点出息,还想跟着曹总?你特么也不撒泡尿照照!” “三哥,话可不能这么说吧?” 另外两人家伙也有点急了,扭头望向马三,没好气的埋怨道。 “说是去陈家村干一点小活,可谁成想白白挨了顿打。” “三哥你说话得凭良心啊,兄弟这顿打,都是为了你才受的!” “良心,你们三个偷鸡摸狗的家伙,跟我谈良心?” 马三都被气笑了,指着那三人,一个劲的数落。 “要是没我马三,把你们给捞出来,你们现在还得在牢里捡肥皂呢!” “……三哥你别提了,我们去,我们一块跟你去还不行吗?” 骤然被马三揭开心头的疮疤,精瘦脸男人差点就崩溃了,苦着脸小声哀求道。 另外两个家伙也是满脸的晦气,对视一眼之后,便再不吭声。 “屁大点伤也算得个事?等会儿见了曹总,咱们脸上的伤,那就是军功章,懂吗?!” 马三颇为满意的哼了声,转眼一瞧陈有才正乐呵呵的瞧着自己,不禁老脸一红。 他怒声道:“小子,别怪三爷我没提醒你,等会儿见了曹总,记得要客气点,不然……” “我看你脸上的军功章还不够明显,要不我给你再挂上几个?” 陈有才捏了捏虎口,笑得那叫一个和善。 马三却是浑身一哆嗦,悻悻然闭上了嘴。 过得片刻,面包车驶入南陵市城区道路,随后在马三的指引下,朝着城东郊区的高档别墅区驶去。 “我有急事要见曹总。” 车子驶入别墅区门岗,马三将脖子伸出窗外,对那名呵欠连天的保安低声道。 “大晚上的,马三你是吃饱了撑着吧,人家曹总会见你?” 那名保安颇为狐疑的趴在车窗边,看了眼面包车内坐着的五个家伙。 若非知晓马三与曹坤关系不错,怕是早就挥起手里的橡胶棍赶人了。 然而就在这时,马三手机嗡嗡一震,来电显示赫然是“曹总”二字! “好,好的,马上就放他们进来见您!” 马三接通了电话,随后将手机凑到那名保安耳边。 后者将信将疑的听着,随即神色一震,讶然看了眼面包车,点头如同小鸡啄米。 “曹坤知道我来了?” 门禁解除,面包车安然无恙的通过,缓缓驶向别墅区内。 陈有才看着远处,那一座座金碧辉煌的西式庭院建筑,不由得随口问了句。 “那是当然,曹总是什么人,神通广大!” 马三故作镇定,其实心里也犯了嘀咕。 自己并未提前报告给曹坤,可偏偏对方却知道了陈有才要来! 夜幕下,那一座座高大气派的别墅庭院,此刻却只剩下一道道漆黑轮廓,分明透出股狰狞之意。 宛如,一头又一头藏身夜色中的凶猛怪兽。 98、面对面 曹坤的独栋别墅,位于这片区域的最深处,算是最大的几栋别墅之一。 面包车摇摇晃晃,驶入庄园般宽广的草茵地,随后便被人给拦了下来。 戴着耳麦的安保人员脸色冷峻,动作生硬的将另外三人“请”到另外一间屋子。 随后有人单独带着陈有才与马三,去了别墅的大厅。 宫殿般的象牙白浮雕大门敞开,露出了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大厅。 一挂璀璨的水晶吊灯在头顶散发着柔和清辉, 并不刺眼,反倒是给人一种清幽如水般的雅致感。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乡下青年,陈有才何曾见识过如此的人间富贵? 饶是心神震撼,他也没忘记暗自警惕。 一步一步,走得小心翼翼,不敢丝毫的掉以轻心。 “曹先生在二楼书房等你们。” 一名中西混血的女管家款款走了过来,身材高挑,容貌立体而深邃,透着股异域风情。 她并未因为深夜被惊醒而产生负面情绪,至少那张妆容淡雅的白皙脸颊上,依然保持着和善的笑意。 陈有才点点头,与马三一左一右,跟随着一袭紫色连衣裙的女管家登上木质楼梯,朝着二楼而去。 眼角余光扫到马三心不在焉,一双贼眼却是有意无意,朝着女管家的白皙小腿飘去。 陈有才不得不瞪他一眼,然后指了指墙上闪烁着微红光晕的监控摄像头。 马三脸色一白,慌忙收回了目光,老老实实的盯着面前的台阶, 不敢再乱瞟。 “曹先生,您的客人已经到了。” 来到二楼走道尽头的一扇房门前,女管家停下脚步。 轻轻叩了两声,这才柔声禀报。 “谢谢你,爱丽丝,让他们进来吧。” 房内传来曹坤低沉的嗓音,听不出喜怒。 女管家爱丽丝微笑点头,然后轻轻推开门,示意陈有才与马三进去。 “坐吧。” 进入书房,陈有才的第一眼,便看到了穿着一袭黑色睡袍的曹坤。 令他暗暗吃惊的是,别看曹坤已经年过四十,但小臂肌肉精瘦坟起,分明是常年健身后保持的结果。 曹坤捏了捏鼻根,抬手示意陈有才与马三,坐在书桌前的沙发上。 他随后走过来,将窗帘拉开,斜入一地霜白月光。 “曹总,是,是陈有才非逼着我带他来见您,真不关我的事啊!” 看着一脸平静的曹坤,马三坐立难安,当即慌慌张张的开始推卸责任。 “这里没你的事了,出去吧,我和陈有才单独谈谈。” 曹坤挥挥手,马三顿时如蒙大赦,连忙站起身来哈腰点头,屁颠屁颠的快步出了门去。 还不忘轻轻把房门带上。 “陈有才,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对吧?” 曹坤坐在了陈有才的斜对面,悠哉的翘起二郎腿,点燃了一根雪茄,眯起眼慢吞吞抽着。 他那张平静的国字脸,终于露出了一丝冷笑。 “可惜,还是和第一次见面那样,我还是看你很不顺眼。” “彼此彼此。” 直面这个堪称是在南陵市能只手遮天的大人物,饶是陈有才想要竭力保持镇定。 但,心头依然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没办法,曹坤久居上位,早已养成了一身的威严。 排山倒海般的压倒性气场,根本不是陈有才这种乡下青年,所能抵挡得住的。 好在陈有才也算是经历了几次生死边缘,不知不觉间,心性已经较常人更加坚决。 这才能在曹坤的无声威压之中,依然面不改色。 “曹总,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那个向我发起挑战任务的功德使者,对吧?” 迎着曹坤眼缝中透出的审视目光, 陈有才也不愿东拉西扯,径直开门见山的问道。 “呵呵,看来你也是个聪明人。” 曹坤叼着雪茄,轻轻拍了拍手,称赞道:“很好,我不喜欢和傻子打交道。” “我也不喜欢。” 陈有才笑了起来:“不知道曹总如此的处心积虑,想要拖延我完成修路的功德任务。” “仅仅只是为了……剥夺掉我的功德使者身份吗?” “你猜?” 曹坤吐出一口长长的烟雾,似乎有些失神。 “陈有才,功德使者并不是什么无敌的存在,身处于人世间,多的是身不由己,求而不得。” 他垂下目光, 落在陈有才那张清秀的脸庞上,刹那间有些恍惚。 “我派人调查过你,呵,看着你的档案,就像是看到了十多年前的我自己。” 曹坤自嘲一笑:“热血青年,心怀善意?若是没有奇遇,一辈子也就那样了!” “所以,这就是你变坏的理由?” 陈有才笑容收敛,沉声道:“你既然曾经也是个好人, 为什么偏偏要自甘堕落?” “你不会是来劝我迷途知返的吧?” 曹坤睁大眼睛,宛如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一个笑话,顿时哈哈大笑得眼泪横流。 “实话告诉你吧, 等到功德簿内的恶值累积到了10点之后,就会获得一个响亮的名号。” 他擦了擦眼角,似笑非笑:“那个名号叫做……十,恶,不,赦!” 轰隆,轰隆隆! 这话宛如一记闷雷,当头劈中了陈有才,让他一时间脑海一片空白。 太可怕,太荒谬。 堂堂的南陵市十大杰出青年,全省著名的慈善企业家。 却被体内的功德簿,判定为“十恶不赦”之徒?! 陈有才无论如何,都难以将这两者相联系在一块。 随即,他猛地想到什么,不禁浑身一震,后背冷汗淋漓。 “很可怕,对吧?” 曹坤一直在暗暗注视着陈有才的神色变化,此时不禁嘿嘿冷笑。 “功德使者,修的是本心,就好比是高空走钢丝,一步踏错,偏离本心,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陈有才沉着脸,心乱如麻, 没有吭声。 是啊,曹坤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就算是他不向自己发出挑战任务,试问陈有才以后能继续保持本性,依然怀有一颗善心吗? 恐怕并不见得吧。 “说实话,我已经无法再触发任何的功德任务。” “但我有权有势,事业正盛,人生已经到达了顶峰。” 曹坤再度吐出口烟雾,优哉游哉的笑道。 “我从一个普通的搬运工人,如今坐拥亿万身家,哪怕变成了十恶不赦之徒,我依然不后悔!” “陈有才,你若是肯识相,就乖乖等到挑战任务的期限结束,做回原来的普通人。” “否者,我也不介意再动用些手段,让你感受一下社会的险恶。” 99、图穷匕见 “我想曹总可能误会了。” 听完曹坤赤果果的威胁话语,陈有才沉默半晌,还是一脸平静的摇摇头。 “我猜你之所以想要置我于死地,但又不愿意,在挑战任务结束前大动干戈。” “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夺取我功德簿内的功德点数,对吧?” 曹坤夹着雪茄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后又恢复镇定,但却是没能逃过陈有才的双眼。 “我不过是个乡下人,靠种地干活为生,就算是侥幸觉醒了功德簿,也没法和你抗衡。” 陈有才苦笑道:“我想了很久,最后也只能想到,我身上能吸引你的。” “也只有那些功德点数,比较有价值了。” “哈哈,你以为我堂堂一个中级功德使者,会看上你这个初级功德使者的功德点数?” 曹坤阴恻恻一笑:“不不不,我就是单纯看你这个人不爽而已……” “行了,别伪装了。” 陈有才叹息一声,摇摇头道:“曹坤,挑战任务是二十多天前发起的。” “我记得就是在那天中午,我觉醒了功德簿。” “那个时候,我们还没见过吧,你也断然不会知晓世界上,还有我这么一号人。” 话音刚落,曹坤的脸色僵住,一点一点,变得极为难看起来。 “从我成为功德使者的那一天起,你就想置我于死地,这种不死不休的敌意,绝对不是偶然吧?” 陈有才站起身来,冷冷俯视浑身僵硬的曹坤:“你不肯在挑战任务期间干掉我,是担心人死道消。” “害怕一旦我死掉后,哪怕挑战任务成功,也没法夺去我功德簿内的功德点数。” “你放心,哪怕我真的被剥夺了功德使者的身份,我也不会让你得偿所愿!” 他咧开嘴,笑得很是决然与惨烈:“我不会让自己成为你这种祸害的养分,哪怕是需要牺牲我的性命!”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就是陈有才今晚敢独闯龙潭虎穴的底气所在。 原本以为被剥夺掉功德使者的身份,做回普通人,只会带来一些可控的负面影响。 可当他想通了一切的前因后果之后。 陈有才不愿认命了。 曹坤如此的迫切,想要自己功德簿内的功德点数, 为的是什么? 按照陈有才现如今对功德点数的认知,除了用来兑换功德道具之外,貌似没有别的用途。 那么问题来了。 曹坤一不缺钱,二不缺势,他要拿着功德点数兑换什么? 那个东西,一定是对他万分重要……甚至,极有可能会因此,而动摇他当前的身份地位! 想通了这一点,陈有才也就暗暗下定了决心。 他绝对不允许自己间接成为曹坤的帮凶,让这种人面兽心的家伙,继续披着人皮作恶多端。 用生命来阻止曹坤,也是迫不得已。 毕竟知晓了曹坤的身份之后,料想对方,也绝对不会让陈有才继续活下去。 与其被曹坤干掉,还不如死得更加有意义一些。 这很悲壮,很是迫不得已。 但,却是陈有才唯一能够拥有选择权的结局! “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现在就杀了你?” 曹坤沉默良久,终于将手里的雪茄按灭在了烟灰缸内。 他就这么抬起头,静静盯着陈有才的双眼。 下一刻, 只见曹坤稳稳放在茶几边角上的右掌,猛地向下一沉。 啪! 那厚度将近一厘米的钢化玻璃桌面,竟是就此被他一掌压得皲裂! 蛛网般的纹路飞速蔓延,两秒过后,只听得哗啦一声。 茶几桌面,就此化为一片玻璃残渣碎屑,倾泻了一地。 陈有才瞳孔狠狠一缩,浑身肌肉骤然紧绷,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果不其然,既然他都能够触发自救任务,兑换到“大力丸”那种奇药,来健壮己身。 而成为功德使者已经十多年的曹坤,又岂会依然还是普通人? “功成名就之后,我遇到过很多的麻烦事。” “绑架,勒索,刺杀,下毒……可我呢,还是安然无恙的活到了现在。” 曹坤缓缓站起身,呼吸逐渐急促,开领的睡袍下,露出了健硕的大块胸肌来。 “想要弄死你,我只需要一根手指头。” 曹坤咧嘴一笑,伸手在腰间的衣袋内,掏出了一柄黝黑小巧的东西来。 陈有才脸色再度一变,下意识后退了一大步。 因为曹坤掏出来的,赫然是一柄小巧的手枪! 乌黑发亮的枪身,在灯光下折射出一片危险的光晕,散发着让人森寒的气机。 “功德使者嘛,当然不可能跟普通人一样了。” “我知道你力气很大,大到能够徒手捏碎人骨的地步。” 曹坤抬起手,将枪口对准了陈有才,饶有兴致的眯起眼笑道:“我很好奇,你能逃过子弹吗?” “你不会动手的。” 陈有才深深吸了口气,将手机掏了出来。 “我已经把我们的话都录了音,你开枪,我就会把语音文件发给张家镇派出所。” “哈哈哈!你在威胁我,你竟然敢威胁我!!” 曹坤怒极反笑, 额头青筋绽起,仿佛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砰! 他猛地掉转枪口,抬手朝着天花板扣动了扳机。 闷响过后,书房上空那架玉兰花造型的水晶灯被击落坠下,在两人中间的地板上跌得粉碎。 “都给我滚!” 听到房门外响起的匆匆脚步声,曹坤扭头怒吼,面容狰狞似恶鬼。 “陈有才,我承认你很有种,你在一次次挑战我的底线。” 片刻过后,粗重的鼻息逐渐归于平静,曹坤将手枪一把丢在沙发上,对陈有才狞笑道。 “我只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陈有才轻声说完,也不顾曹坤那难看到了极点的神色,一步一步朝着房门走去:“还有一天多的时间。” “对,还有一天多的时间,你就要死了,哈哈哈!” 身后传来曹坤状若疯癫的大笑声,陈有才强作镇定,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这才发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所湿透。 迎着女管家爱丽丝等人的复杂注视,陈有才点点头。 就这么独自走出别墅大厅,在即将破晓的昏沉天光下快步离去。 “曹总,您就这么放那小子走了?” 书房之内,壮着胆子走了进去的马三,颇为惊讶的问道。 “走,他能走到哪里去?” 抓起手机,看了眼通话记录,曹坤沉着脸,神色意味难明。 最近这些天,乌家一共打来三个电话,语气越来越不客气。 一瓶回春露省着点用,大概能用半年左右。 去年这个时候,曹坤在功德簿商店内,用仅剩的20点功德点数,兑换了两瓶回春露,亲自送到了金陵乌家。 眼下看来,乌老爷子手里的回春露,怕是要用光了。 对方着急,曹坤何尝不是更加着急? 别看他如今家大业大,但没了乌家的支持,他就宛如一块无主的肥肉。 保不齐外面的那些豺狼虎豹,都会冲过来狠狠咬上几口。 继续维持与乌家的友谊,才能让他这个“十恶不赦”之徒,安然无恙的活下去! “既然陈有才不识趣,不肯老老实实听话。” 放下手机,曹坤嘴角一扯, 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我很想看看,他这么不怕死,是不是,也不会在乎其他人的死活?” “曹总,您的意思是……?” 马三听得一头雾水,总觉得曹坤笑得太过可怕,不禁稍稍后退了一小步。 “唔,没什么,就是想让某些人,给陈有才陪葬。” 曹坤转过头,拍了拍马三的肩头,全然不顾马三浑身一颤,差点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陪葬?! 曹坤这是丧心病狂,打算不仅仅要陈有才死,还得死更多人的?! “你们可以动手了。” 在马三忐忑难安的注视下,曹坤毫不避讳,拨通了某个号码。 随后,用着轻描淡写的语气,下了一道极度狠毒的命令。 100、投毒 清晨,陈家村从明媚的天光下苏醒。 鸡鸣,狗吠,还有稻田里响亮的阵阵蛙声。 因为昨晚折腾了一通,陈大强睡得有点迟,是以起得也比平日里晚了些。 媳妇还在外地治病,两个孩子一大一小,都在外地读书上学,父母更是在前些年相继去世了。 家里除了陈大强一个人,再无其他身影,显得颇为冷清。 他呵欠连天,捂着额头,先是走到屋檐下的院角小池旁,准备打水洗漱一番。 哗啦一声,拧开锈迹斑斑的水龙头之后,一道水柱笔直倾泻而下,落入方形的水泥小池内。 陈大强取来毛巾和牙刷口杯,先是将毛巾丢进了水池里,再拿起杯子,凑到水龙头底下接了半杯水。 牙刷上挤了点牙膏,就在他端起水杯,凑到嘴边想要喝一口润润嘴。 一股若有似无的农药气息,直钻鼻头。 陈大强手上动作一僵,微微皱眉。 今天的自来水,貌似有些不对劲……他把水杯举到眼前看了看,并没瞧出什么不妥。 然而那股淡淡的农药气味,还是隐隐飘来,让人有些犯恶心。 陈大强摇摇头,将水倒掉,打算重新接一杯。 下一刻,院门被人急匆匆拍得邦邦作响,陈大强脸色一黑,只能放下牙刷水杯,赶过去开门。 “大强,大强不好了,村里人有好多都中毒了!” 门外站着的是陈老海,大概是刚从地里割猪草回来,背上还背着个竹篓。 饶是在清凉早晨,陈老海也急得满头热汗,口干舌燥得不行。 “中毒,咋就中毒了?!” 陈大强懵逼了下,随即就急眼了,连忙将鞋后跟扯上,跟着陈老海慌慌张张的跑出了门去。 两人赶到村中间的那颗大槐树底下的凉棚之时,已经有好几个施工队的人趴在桌旁。 他们脸色蜡白,浑身冷汗淋漓。 不止是施工队的人,片刻之后,更是有好些个村民火急火燎的跑了出来,要陈大强想办法救命。 村子里出现了大规模的中毒事件,陈大强也有点慌了神。 急匆匆跑到卫生院一瞧,特喵的大门紧闭! 此刻时间尚早,老宋还有桃姐都没来上班呢。 “到底是咋回事,怎么一下子这么多人中毒啊!” 看着心急如焚的村民们,陈大强气得直跳脚。 施工队的领队彪哥也中招了,躺在树底下直哼哼。 此时他脸色发青,嘴唇紫肿,费了半天力气,才吐出一句话来:“水,自来水有问题……” “我们,我们也不晓得咋回事,他们吃了几碗粥,就成这个样子了。” 几名负责给施工队做饭的老娘们也吓傻了,指着凉棚下的简陋灶台,结结巴巴说道。 陈大强奔了过去,解开锅盖,然后用勺子舀了点白粥,凑到鼻尖下闻了闻。 果不其然,又是闻到了那股若有似无的农药味道。 “好像是……百草枯的气味。” 陈老海也走了过来,他起床得早,也没顾得上刷牙洗脸,便直接下地割猪草去了。 等到赶回来,远远便瞧见了大槐树底下中招的那些施工队之人,然后就火急火燎的跑去找陈大强了。 “他妈的,谁这么缺德, 把百草枯往自来水里丢啊!” 陈大强气得脸色铁青,第一个反应便是要报案。 可随即脑海里浮现的一个念头,吓得他亡魂大冒,后脊阵阵发寒。 要知道,自来水管道可是四通八达的。 若真有人把百草枯混入了自来水里,通过管道流入了千家万户…… 中毒的范围,恐怕就不仅仅只是陈家村了! “水阀,快去把村头的总水阀给关了!” 陈大强脸色煞白,扭头怒吼了声,然后哆哆嗦嗦的掏出了手机来。 片刻之后,陈大强浑身一震,手里的手机险些滑落坠地。 不单单是陈家村,周边的王家村,谢家沟,连同远一些的刘家庄,都发现有人中毒了! …… …… 陈有才是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给惊醒的。 昨夜冒险去见了曹坤一面,等他走出别墅区之后,东方天际都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好不容易拦到一辆路过的出租车,到了市区找了个便宜的快捷酒店,开了个单人标间。 陈有才躺在床上,一觉睡到了现在。 “大强叔?” 接通电话,陈有才微微有些诧异,没等他再度开口,陈大强那火急火燎的大嗓门便传了过来。 “有才你快回来,咱们村的自来水被人下了百草枯,有好多人都中毒了!” 轰隆,轰隆隆! 这话宛如晴天霹雳,狠狠当头劈下,顿时就让陈有才僵立当场。 脑海阵阵空白过后,他被陈大强的“喂喂”声给唤醒了。 “先把人送医院,我马上回来!” 匆匆说了句,陈有才挂断电话,飞速穿鞋,然后直奔酒店门外,连押金都顾不得去退了。 拦下一辆出租车,和师傅讲清去向,陈有才咬牙砸下八百块, 直接包车回陈家村! 曹坤,肯定又是曹坤干的好事! 心急如焚的坐在出租车后排,眼前浮现曹坤那张可恶的脸庞,陈有才咬牙切齿。 接连拨通了老宋和桃姐的电话,想要了解一下情况。 岂料对方也是刚赶到陈家村,同样是处在一头雾水,束手无策之中。 等到陈有才急匆匆赶到了村子里,远远便瞧见村中央的大槐树底下,躺了一排排人影。 “曹坤,你他妈不得好死!” 陈有才双眼充血,急火攻心之下,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深深呼吸一番,他在心头怒吼咆哮过后,咬牙飞奔过去。 穿着白大褂的老宋与桃姐都被村民们团团围住,央求两人救命。 老宋满脑门的细汗,桃姐也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然而除了给那些中毒村民们用肥皂水催吐洗胃,再服用一些维生素片抗毒之外。 便只能眼巴巴等着市医院派急救专车过来拉人。 “……” 看着满地中毒的村民,有些人更是疼得抽搐打滚,陈有才怒火冲天,心头又悲又愤。 “有才啊,他们都说是中了百草枯了,这药太厉害了,一般的医院都治不了,得把人拉去市医院!” 老宋抹了把额头热汗,对陈有才无奈说道。 陈有才额头青筋绽起,腮帮子不断鼓动。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恨不得一个人去死。 若是有可能,他真想立刻冲到曹坤家里去,活活掐死这个王八蛋! 就在陈有才怒火冲天之时。 下一刻,视野内赤光乍现,凭空浮现出一行行熟悉的朱砂小字。 “功德任务:治疗中毒村民,可获30点功德,4点善值,是否花费10点功德兑换相应道具?” 101、天崩地裂 功德任务,竟然触发了功德任务! 陈有才浑身一震,双眼大睁,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低吼道:“兑换!” 吧嗒,一枚小小的药盒凭空从衣角滑落,随即被陈有才稳稳接在了手中。 “化毒胶囊。” 看着药盒上的赤红小字,陈有才狂喜不已,二话不说就掏出了里面的胶囊板来。 有救了,这些中毒的村里人有救了!! “你刚才说的啥?” 陈大强等人都是一脸懵逼,愣愣看着陈有才手里,那变戏法一般凭空出现的一个药盒。 “彪哥,你把这药吃下去,或许能够解毒!” 来不及解释什么,陈有才看了眼药盒之内,胶囊板一共有三片,每片有九粒。 而眼下躺在大槐树底下,等着救护车到来的中毒者,一共有十多个! 一咬牙,陈有才先扣出了一粒化毒胶囊来,塞到神志勉强还算清醒的彪哥嘴边。 “……” 老宋与桃姐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开口阻止,毕竟都很信任陈有才。 虽然在他们看来,眼下除非把中毒者拉到市医院去,进行有效的治疗。 否者给他们服用任何药物,都是于事无补的。 “有才老弟,这药,管,管用吗?” 彪哥嘴唇哆嗦着,此刻紧张得嗓音颤抖,也不管陈有才塞来的是啥药,当即张嘴将药给费力咽了下去。 “你放心,肯定会管用的!” 陈有才勉强笑笑,彪哥也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大概是觉得陈有才的话,不过是在安慰他吧。 “大强,我们逮到了个家伙,一身的百草枯味道,就在自来水管总阀那边蹲着!” 就在这,好几个村民推着道跌跌撞撞的人影走了过来。 陈老海又急又气,对陈大强飞快说道:“这个王八蛋把总阀弄了个孔,一直往里面灌百草枯。” “整整弄了好几箱!” 他刚一说完,那些跟随而去的村民脸色难看,纷纷丢下怀中抱着的百草枯药箱。 纸皮箱子里,有不少已经见底的空农药瓶子,在地上摔得哗啦作响。 “陈有才,哈哈哈,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被众人带回来的是个瘦高男人,一身黑夹克与牛仔裤,头上还带着个鸭舌帽。 他原本一直垂着头不吭声,此刻蓦然抬眼,双眼满是怨毒的盯着陈有才,肆意疯狂大笑起来。 冯一鸣,这人竟然是本该已经收监的冯一鸣! “你说!是不是曹坤派你来的!” 陈有才呆了下,顿觉一股火气直冲头顶,当即便冲上前去,死死揪住冯一鸣的衣领,怒声大吼道。 那可是整整几大箱的百草枯,全都灌进了通往陈家村的自来水管道之中! 要知道,十毫升左右的百草枯,就足以让人致死。 并且是让肺部严重受损,大面积坏死成纤维化。 中毒者只会越来越痛苦,在恐惧之中逐渐喘不上气,最终被活生生的憋死! 堪称是最为痛苦的死亡方式之一。 陈有才曾经多次在电视新闻上,见过吞服百草枯自杀的人,极少有能够被救回性命的。 中毒者,无一不是在痛苦与后悔之中惶惶而终! 若不是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他真想一拳轰爆冯一鸣那张猖狂疯笑的脸! “哈哈哈,你不是很喜欢多管闲事吗,不是很厉害吗?” 冯一鸣浑身瘫软,丝毫不顾陈有才那直欲喷火的双眼。 他肆意大笑道:“你毁了老子的人生,老子也要让你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你他妈敢再说一遍!” 陈有才眼球充血,极少动怒的他,此刻已经是怒不可恕,将右拳高高扬起在冯一鸣的头顶。 “有时间和我大声嚷嚷, 还不如赶紧回家,兴许还能见见你那个残废老爹的最后一面,哈哈哈……” 冯一鸣笑得极为畅快,仿佛实现了多年的夙愿,得意洋洋的咧嘴大笑不已。 砰! 陈有才一脚将其踹得倒飞摔在了树根下,脸色一片铁青。 “怕了吧,后悔了吧,反正过了今天,你也活不成了,你们一家人去下面团聚吧,哈哈哈!” 冯一鸣仰面躺在地上, 一边大口大口的吐着血沫,一边还不忘狠毒大笑着诅咒。 “有才,有才你冷静一点,别把人给打死了!” 眼看陈有才满脸戾气,还想朝着冯一鸣冲去。 桃姐与老宋见势不妙,连忙一左一右的将他给死死拉住。 哇的一声剧烈呕吐之声,从身后冷不丁响起。 只见服用了化毒胶囊的彪哥,歪头吐出了一地绿油油的污渍来。 “彪哥,彪哥你咋了?” 陈大强都被陈有才的凶厉模样,给吓傻眼了。 从没想过这个平日里和善的青年,会有如此吓人的时候。 此刻终于回过神来,连忙蹲到彪哥身前,急切问道。 “呼……我,我舒服多了,也能喘上气了……有才给我吃的那个药,很有效果。” 彪哥摆摆手,竟是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慢悠悠咬牙撑身站了起来。 他的气色与精神,明显都比刚才要好上太多。 老宋与桃姐宛如见鬼一般,死死瞪着彪哥,差点没惊掉眼珠子。 身为医生,他们自然清楚百草枯这种农药的毒性有多强,破坏力有多么的厉害。 万万没想到陈有才随手弄来的一粒胶囊,竟是让彪哥起死回生了! “……” 两人愣愣对视一眼,只觉眼前这一幕,是如此的不切实际。 这也太神奇了,太不可思议了吧?! 陈有才这小子身上,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啊,就跟个叮当猫一样,总能在关键时刻掏出些厉害的东西来! “一人一粒胶囊,我先回家去看看!” 眼看彪哥似乎已无大碍,陈有才长长吐出口浊气,暗道声好险。 可迎着冯一鸣那狠毒的注视,他总觉得心头惴惴不安。 他将化毒胶囊连同药盒,都往老宋手里一塞,掉头就往自家小院方向飞奔而去。 片刻之后。 陈有才飞奔到院门口,远远便瞧见了蹲在门槛处,哭成了泪人的赵晓琳。 他脸色微变,心头陡然一沉。 “有才哥,有才哥你快去看看吧,呜呜呜,大壮叔快不行了!” 听到脚步声,赵晓琳抬起泪眼迷蒙的双眼。 待看清来人是陈有才之后,顿时哇的一声痛哭起来,扑进了陈有才的怀里。 “我爸怎么了?!” 陈有才如遭雷击,浑身大震,连忙死死抓着赵晓琳的肩头,急声大吼道。 “我来给大壮叔送早餐,结果,结果看到他躺在床上,心口还插着把刀……” “我刚才给你打了好几道电话,你,你也没接……” 轰隆,轰隆隆! 陈有才脸色霎时间毫无血色, 脑海一片空白,眼前天旋地转,阵阵发黑。 他的双手,双脚,连带惨白的嘴唇,都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一颗心更是如坠冰窟,彻骨的寒意席卷而出,让他浑身冰凉,遍体发寒。 这一刻,陈有才只觉天崩地裂。 整个世界,在他眼前无声无息的崩塌。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将他的脖子死死捏住,让他快要难以呼吸。 一步一步走到厢房之中,推开门,浓烈的血腥气息直扑鼻尖。 许姨坐在床头,双目红肿,默默垂泪。 陈有才奔到床前,看到了双眼紧闭,脸色蜡白,心口血流如柱的陈大壮。 悲愤,狂怒,伤心欲绝…… 他顿时喉头一甜,发出了声撕心裂肺的泣血哭喊。 “爸——!” 102、艰难的抉择 因为流血过多,已经休克过去的陈大壮。 此刻,竟是缓缓睁开了萎靡的双眼。 “爸没事,不,不要哭……” 陈大壮惨白的笑了笑,有气无力的抬起手掌,似乎想要在临终之际,再摸摸陈有才的头。 然而他牵扯到了心口的痛处,眉心一紧,刚刚抬起的手掌又颓然落了下去。 “功德任务完成,获得30功德点数,善值加4。” “功德圆满,由初级功德使者,晋升为中级功德使者,恭喜开启功德道具商店!” 视野之内,接连凭空浮现出一行行醒目的朱砂小字。 陈有才却无心去细看,目光之中,只剩下弥留之际的父亲! 什么狗屁功德使者,什么狗屁功德簿! 凭什么好人就要遭受这等苦难,而曹坤那种十恶不赦之徒,还能安然度日?! 我陈有才,不!服! 然而不论他心里如何的抗拒,脑海内那本金光灿灿的功德簿,还是主动翻开。 露出了记载在扉页上的各项数据来: 功德使者:陈有才(中级)。 排名:9998。 功德:30/100点。 善值:0/100点(达到100点晋升)。 恶值:0/10点(达到10点无法再获得功德)。 而在扉页左下角,赫然多了“功德道具商店”一栏。 “七千大夏币,兑换所需功德点数:2点。” “强效喷雾,兑换所需功德点数:1点。” “调料秘方,兑换所需功德点数:2点。” “大力丸,兑换所需功德点数:3点。” “醒神露,兑换所需功德点数:10点。” “化毒胶囊,兑换所需功德点数:10点……” 眼前一行行数据流过,陈有才却是无比的痛恨与厌恶。 他死死咬着嘴唇,握紧了陈大壮枯瘦的手掌,竭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若是没有觉醒功德簿,他便不会被曹坤给盯上,也就不会连累得父亲被害了…… 果真是业报还身,冤孽纠缠,半点不由人。 陈有才咬牙强作精神,当即便要把陈大壮给抱起。 就算对方明显已是油尽灯枯,陈有才也不愿就此放弃! 哐当一声,房门被人狠狠推开,气喘吁吁的陈大强与老罗冲进来,却是立刻被眼前这一幕给惊呆了。 “怎么了,这又是怎么了啊!” 陈大强满脸崩溃,怒声大喊大叫。 “走,坐我车去医院!” 老罗回过神来,铁青着脸,伸手就要从陈有才怀中接过陈大壮。 “不,不不去了……就算是死,我也要在家里咽气。” 陈大壮消瘦的双颊泛起一抹血色, 突然间有了些力气,一把紧紧抓住了陈有才的胳膊。 心头一痛,滚烫的泪珠吧嗒滴落,让浑身冰凉的陈有才几乎睁不开眼睛。 他很清楚, 父亲这是回光返照,人生已经只剩下最后几秒钟了。 赵晓琳与许姨已经痛声大哭起来。 “自救任务:救活陈大壮,是否花费30点功德兑换相应道具?” 泪雨磅礴的视野之中,再度浮现出一行行幽幽朱砂小字。 宛如,黑暗深渊之中闪现的一缕曙光。 陈有才双眼大睁,心头气血翻涌,几乎瞬间就要脱口而出:“兑——” “有才,有才你还有没有那个化毒胶囊?” 再也憋不住的陈大强,一把捉住陈有才的另一条胳膊。 他急声道:“王家沟还有谢家村和刘家庄那边,还有好多人也中了百草枯,都等着救命啊!” “我把你弄来的药给那边的人说了,化毒胶囊还剩三颗,可他们正在把人送来,大概有七、八十个!” 陈有才额头青筋道道绽起,浑身僵硬,陡然爆发出一道狂吼:“我爸就要死了!我管其他人干什么!” 啪! 脸颊一痛,陈有才垂下头,正迎上陈大壮愤怒的萎靡双眼。 “救人!” 使出浑身力气扇了陈有才一耳光,陈大壮痛楚难当,不禁剧烈咳嗽了两声,满嘴都是血沫。 陈有才铁青着脸,咬牙不吭声。 “你……救人!” 陈大壮想要狠狠去推陈有才,可他哪还有什么力气? 反倒是剧烈喘息了下,整个人的气息,明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飞速流逝。 视野内的一行行朱砂小字在闪烁明灭,是即将消散的征兆。 陈有才不敢去看父亲的双眼,心一横,就要再不顾其他,用尽所有的功德点数,来救活陈大壮。 可就在这时,手腕传来刺痛,却是陈大壮死死抓紧了他的胳膊,连带指甲都深陷入血肉之中。 “陈有才!你要让老子……死不瞑目吗!” “好,我救,我把药拿出来救他们……” 陈有才痛苦的闭上眼,泪流满面。 因为他感受到了父亲的手掌,正在无力下垂…… 清风入门,吹拂得陈旧的窗帘无声翻飞。 简陋的厢房之内,爆发出阵阵呼喊与痛哭声。 …… …… “凝香表姐,你真的不先休息一下吗?” 烈阳高照的高速路上,一辆敞篷保时捷跑车正在急速奔驰着。 驾驶座上,一位长发飘飘的都市丽人,正在专注开车。 大号墨镜遮住了她的双眼,只露出半张秀丽的白皙容颜。 “我学过点医术,对毒药学有所研究,或许可以去陈家村帮帮忙。” 陆凝香笑了笑,嗓音略显沙哑,透出股特有的动人韵味。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妙妙,此刻正垂着头,盯着手机微信界面。 尽管陈家村还有周边几个村子,被人投毒百草枯事件,不过就发生在清晨。 饶是官方极力镇压事态,却还是让消息传扬了出去。 顿时就引得方圆数十公里的居民,都是人心惶惶。 包括自来水在内的所有水源,如今都被严禁使用。 还需等到官方探查之后,方可解除封锁。 而得知陆凝香突然提前回国的消息,还是从南陵市机场落地。 妙妙自然是高兴得不行,本打算将其接来散散心,顺便请她帮帮好闺蜜桃姐,摆脱掉曹坤的迫害。 在妙妙看来,自家这个表姐,可是堂堂金陵陆家的千金大小姐。 自然能力压曹坤一头。 而且陆凝香从小到大,向来都是神通广大。 甚至就连陆家族内,有时遇到棘手的麻烦,都是靠她出面去解决。 只不过,这个表姐似乎不怎么喜欢呆在家里,反倒与妙妙这个表妹关系亲密。 是以归国的第一站,她主动来了南陵市,而不是直接回金陵陆家。 妙妙不过是提了一下陈家村被投毒之事,哪知道陆凝香对此极为感兴趣。 机场的停车场内,有辆陆凝香长期停放在此的保时捷,她连行礼都直接丢在了车上。 便要妙妙带路,直奔事发地陈家村。 “我听说百草枯的毒可难治了,基本上是救不活的。” “医院也只能尽量减轻中毒者,濒临死亡时的痛苦。” 妙妙给桃姐发了条语音消息,随后放下手机。 她颇为愤愤不平道:“那个投毒的家伙太可恨了,真该死!” “倒也不是救不活……这个世界,没什么不可能的。” 墨镜后的一双妙目精光乍现,陆凝香轻抿红唇,露出一抹嫣然笑意。 没人能够看到,此刻在她的视野之中。 赫然出现了一个类似于搜索的暗红色小框。 意念微动,方圆百里内的一道道功德任务,在陆凝香眼底飞速浮现。 随后,某件功德点数最高的任务,骤然在她眼前小框定格。 “功德任务:救活陈大壮,可获90点功德,善值加1,是否花费30点功德兑换相应道具?” 103、这不可能 等到陆凝香与妙妙赶到陈家村之时,现场已经是逐渐恢复了秩序。 一辆辆蓝白相间的救护车,齐刷刷停靠在村中央的大槐树边上。 戴着口罩,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不断的两两抬起担架,往车厢内运送中毒之人。 身穿制服的官差们脸色冷峻,站在黄色警戒线外,举着电音喇叭。 再三要求围观的村民一退再退,喊得嘴皮干裂,嗓音都有些沙哑。 “情况还算乐观,初步诊断这些中毒者,体内毒素已经排得七七八八,已经没有生命危险。” 领队的中年医师站在一旁,正和几个官差领导介绍情况。 他不禁再度看了眼场中。 那一个个中毒村民,居然已经能够勉强行走。 中年医师的目光显得有些迷惑。 按照之前得到的现场资料来看,陈家村是事态最为严重的地带。 已经有十多个人出现了严重的呕吐,晕厥与呼吸困难等等症状。 而这些,分明都是百草枯中毒严重的迹象! 领着救护车队来的路上,中年医师神色凝重,已经做好了看到哀鸿遍野的心理准备。 哪知等到了陈家村,迎接他们的,却是一个个走得东倒西歪,面如土色的轻症状中毒者?? 更让他疑惑不解的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附近同样是中毒区域的王家沟,刘家庄等地。 也纷纷把人给送了过来,还说陈家村里有针对百草枯的特效药,能救命! 作为烈性毒药的百草枯,哪来的特效药? 中年医师本来对此嗤之以鼻。 可,仔细查验中毒村民的身体情况过后。 他那不以为然的神色, 逐渐被震惊与狂喜所取代。 要不是看到了地上,那几大箱空荡荡的百草枯药瓶。 他定然会是以为眼下的情况,只是因为投毒者所用的百草枯剂量较少。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难道说,陈家村里还真有什么“神医”? 百草枯毒性猛烈,其特效药堪称是世界性难题。 这么偏僻贫困的村落里,真的有人研制出了针对百草枯的抗毒药剂? “没有出大问题就好。” 官差领队同样是个中年汉子, 闻言长长舒了口气、 然后指挥下属,将地上的投毒证物连同半死不活的冯一鸣,全都给带走。 “表姐,看来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要好呢。” 陆凝香将保时捷敞篷跑车停在了村外。 此刻与妙妙远远站在黄色警戒线外,静静望着眼前这一幕幕。 妙妙左右四顾,没能发现老宋与桃姐的踪影,不禁有些失望。 想想也是,如此大规模的中毒事件, 一个小小的陈家村卫生院,如何能够处理得了? 说不定卫生院三人组,早就被派到某个角落去帮忙抬人了。 “嗯,没出人命就好。” 陆凝香看了眼那几个装有百草枯药瓶的纸箱,此刻正被官差给一一抱走。 墨镜后的一双妙目,不禁越发明亮。 很显然,并非是事态不够紧急,而是有人抢在自己前面出手了。 精致的嘴角一勾,陆凝香笑得饶有兴致。 这个小小的乡村里,难不成还隐藏着一个同行? “你就是陈家村的村长陈大强?是不是你给这些中毒者,喂了一种能够解毒的胶囊?” 就在这时,一名脸色沉重的汉子被叫了过来,双目发红,透着股悲痛之意。 黄色警戒线内,那名领队的中年医师接过陈大强递来的胶囊板,皱了皱眉。 “这药从哪儿来的?” 他对着空荡荡的胶囊板左看右看,也没能认出什么有效信息来。 “是我们村卫生院的一个医生给的,他叫陈有才,家里出了点事,没有过来。” 陈大强嗓音低沉,咬牙抬眼:“医生,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得去帮陈有才处理丧事。” “他家,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听到“丧事”二字,那名中年医师耸然动容。 身侧的官差领队也神色一凝:“是中毒死亡的?你们怎么不上报?” “不是中毒,是被冯一鸣给害了。” 陈大强摇摇头,指着被关入官车之内的冯一鸣:“我也不清楚那个人和陈有才有什么仇。” “他不但给我们陈家村投毒,还趁着陈有才昨晚不在家,翻墙进去杀了陈有才他爹。” 说到最后,陈大强虎目再度一红,垂在腰间的双掌捏成了拳头。 “……好吧,你去吧,这事交给我们处理就行。” 中年医师与官差领队面面相觑,陈大强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快步离开了现场。 “表姐,陈有才是我朋友,他爸爸遇害了,我们去看看他吧……” 目送陈大强的背影匆匆远去,妙妙望向陆凝香,小声哀求道。 “好。” 陆凝香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芳心却是一动。 特效药,是那个叫陈有才的卫生院医生提供的……而自己刚刚接下的功德任务,是救活一个叫做陈大壮的人。 难道,陈大壮就是陈有才的父亲? 不对劲,很是不对劲。 按理来说,若陈有才是她认定的那名抢先出手的同行。 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去世,而见死不救的。 能够接到救活陈大壮的功德任务,便足以说明此人秉性纯善,是个受到功德簿庇佑的普通人。 而作为陈大壮的儿子,陈有才也必定会在对方咽气之前,就能触发功德任务或者是自救任务。 “你那个朋友陈有才,现在多大了?” 两人跟着陈大强的脚步,一路往陈有才家的小院而去,陆凝香不动声色,看似随口问道。 “二十多岁吧,挺年轻的,我听小桃说他从小就没了妈妈,现在爸爸也没了,真是可怜……” 妙妙轻叹摇头,有些替陈有才感到难过。 二十多岁……嗯,若是没有和自己一样,自幼便被师傅强行觉醒了体内的功德簿。 那陈有才,就该是个新晋升不久的功德使者。 也难怪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咽气,却毫无办法。 毕竟功德使者也不是万能的。 就算是能够触发自救任务,可一旦功德点数不够,无法兑换出关键的功德道具,同样也是枉然的。 想清楚这一点,陆凝香便有些释然。 万一眼下的陈家村内,还有另外一名高阶功德使者,她还真的不好贸然出手。 要知道,晋升为高级功德使者之后,可以激活功德任务搜索功能。 能够囊括方圆百里范围内,大大小小的所有功德任务。 而高阶功德使者之间,也往往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有同行抢先一步,旁人便不能再贪图功德任务的奖励, 与其争夺了。 “你们找谁……妙妙?” 走得片刻,一座年久失修的砖土围墙小院,出现在了陆凝香面前。 推开半掩着的院门,她与妙妙踏入其中,便引来院中众人的目光。 神色伤感的桃姐扭头望来,首先注意到了衣着时尚、容貌靓丽的陆凝香,随即就看到了一旁的妙妙。 “这是我表姐陆凝香,刚从国外回来,一听说陈家村被人投毒了,就想过来帮帮忙。” 妙妙走上前,拉着桃姐微微冰凉的小手,低声解释道:“我表姐学过一点医术,对毒药学有所研究。” “你们好,我叫陆凝香。” 迎着众人诧异的目光,陆凝香微微沉吟,然后垂头从自己的小挎包内掏了掏。 没人能够看到,这个外表是爱马仕限量款的小包,内中却自有乾坤。 正反两面不过是张a4纸大小,打开之后,里面却有星星点点的白光闪烁漂浮。 芥子须弥,一花一世界。 丹药,武器,衣物,书籍…… 为了野外露宿方便,陆凝香甚至还往里面塞了一顶单人帐篷,和全套野炊厨具! 意念微动,一粒白光骤然上浮,没入了陆凝香的掌心,随后显露出本形。 “虽然有些冒昧,但我的身份,其实是金陵衙门的名誉法医顾问。” 陆凝香将掏出的证件向众人展示了下:“陈有才的父亲被害,我可以帮忙检查一下,找出关键证据。” “或许能够更快给凶手定罪,将其绳之以法。” 话音落下, 院子内的众人都是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陈大强率先反应过来,连忙将陆凝香给请进了堂屋之内。 104、任务失败 四条长木凳齐齐摆在堂屋中间,一盒漆黑的棺材便搁在上面,还没合盖。 已经咽气多时的陈大壮就躺在里面。 入殓前换了寿衣,连同身上的伤口也被简单处理过。 他的脸上蒙着一张黄纸,陆凝香走上前,秀眉微皱,转而望向呆坐在角落里的青年男人。 “有才,这是我表姐陆凝香,她是金陵衙门的法医顾问,想帮叔叔检查一下。” 众人跟着进了堂屋,一个个却站在门边。 似乎不愿上前,去打扰处于极度悲痛之中的陈有才。 妙妙一咬牙,硬着头皮来到陈有才身侧。 瞧着这个平日里阳光和善的年轻人,此刻却是仿佛苍老了十多岁。 她的妙目一片怜悯,嗓音也不禁轻柔放缓,生怕刺激到对方。 “谢谢……不用了。” 陈有才抬起木然的脸,嘶哑说完,便摇了摇头。 “陈有才,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你的父亲死于非命,这是必经的结案程序之一。” 陆凝香盯着陈有才,冷静道:“你放心,我不会乱来,只是简单做一些检查。” “是啊,有才,人家是来帮忙的,多找出些证据,也能尽早给冯一鸣定罪啊!” 陈大强也走了过来,对陈有才劝说道。 听到“定罪”二字,陈有才神色松动,嘴角一片苦涩。 他终究没有多说马上,微微点头,然后将其深深埋在膝间。 得到家属同意,陆凝香也暗暗松了口气。 毕竟,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会让场中众人吓一大跳。 从小包内取出一双白色橡胶手套戴上,陆凝香轻轻揭下盖在陈大壮头顶的黄纸,然后尝试着捏开他的嘴。 意念微动,一枚花费了30点功德兑换而出的还阳丹,凭空出现在了她的素白掌心。 趁着众人没有跟过来,陆凝香妙目一凝,掌心微震,便将丹药震碎为一滩粉末。 随后,她将粉末悉数灌入了陈大壮口中,还不忘替他将嘴合拢。 一秒,两秒,三秒……十秒过去,陈大壮那张死气沉沉的脸,竟是奇迹般逐渐泛起一丝丝血色来! 陆凝香无声笑了笑,手指按在陈大壮脖颈间,感受到了微弱的颈动脉跳动。 “任务完成,获得90点功德, 善值加1。” 视野之内,缓缓浮现出一行行朱砂小字,随后又如烟消散。 陆凝香目光婉转,嘴角笑意飞快收敛。 接下来, 就是该展示演技了。 “咦!不,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极为夸张的尖叫了声,然后触电般缩回手,俏脸煞白的连连倒退三步。 “我,好像摸到他……还有心跳和呼吸!” 眼看堂屋内的众人, 都被自己引来注意力,陆凝香深深吸了口气,一副强作镇定的模样。 她颤声道:“你们不是说,他,他已经死亡了接近三个多小时……” 话音戛然而止,陆凝香妙目大睁,宛如见鬼了一般,尖叫着逃也似的奔到一边。 原本悄无声息的棺木之中,赫然响起断断续续的低沉呻吟! “我滴妈呀!诈尸了诈尸了!!” 老宋吓得“花容失色”,扭头就和陈大强死死抱在了一块,瑟瑟发抖个不停。 妙妙与桃姐也吓得六神无主,差点想要掉头就跑。 赵晓琳与许姨又惊又怕,迟疑着不敢上前,不由得纷纷望向两眼发呆的陈有才。 场中气氛瞬间变得诡异可怖,再加上棺木内的呻吟声,活脱脱就是小型恐怖电影现场! “……” 冷眼旁观的陆凝香瞧着被吓坏的众人,辛辛苦苦才憋住了笑意。 看来自己的演技不错,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蹭的一声,却是回过神来的陈有才,一把站起,三两步就飞奔到了棺木面前。 片刻之后,他浑身颤抖,激动得泪流满面。 他二话不说,就将呼吸微弱的陈大壮抱起身,跌跌撞撞的奔出了门外。 眼下陈家村里塞满了救护车,一听说有个断气三个多小时的家伙,居然还阳恢复了呼吸! 那些医生与护士也齐齐吓了一大跳。 一通手忙脚乱过后,陈大壮被紧急输血,还带上了呼吸罩,送进了一辆单独的救护车厢之内。 好在他是常见的血型,随车带来的血液库足够他补充。 眼下最主要的,便是送入市医院,进行内脏手术缝合。 “应该不是致命伤,主要是流血过多休克了,造成了假死现象……” 陈有才坐在救护车内,陪同着陈大壮一起走了。 许姨等人全都围了过来,那名参与救治的医生被问得满头冷汗,有些费力的解释道。 “可我们都是亲眼瞧见陈大壮断气的,那把刀就插在他心口上啊!” 老宋压根就不信这个解释,颇为狐疑道。 开玩笑,老子自己就是个老医生,能瞧不出来什么是假死,什么是真死?? “……” 那名医生满脸崩溃,一副“你问我,我问谁”的无奈表情,摆摆手就匆匆走了。 “别管其他的了,有才的父亲能够活过来,是大好事啊!” 桃姐推了老宋一下,有些后怕的说道。 “我看八成是菩萨保佑,连老天爷都不忍心看着大壮死掉!” 陈大强舒展眉梢,终于笑了起来:“有才搞来的那些个药,今天救了多少人?这得积下多大的阴德?” 听到这话,许姨与赵晓琳也跟着一个劲的附和,看得老宋大摇其头。 破除农村封建迷信,依然还是任重路远啊…… “表姐, 刚才真是吓了我一跳呢,从来没见过躺在棺材里的人,还能活过来!” 妙妙拍着白t恤下胀鼓鼓的胸脯,一张萝莉脸满是心有余悸之色。 “挺正常的现象,国外不是还有新闻报道过,被送进焚烧炉里的尸体还能突然坐起来,发出惨叫呢。” 陆凝香嘴角微勾,泛起抹恶趣味的笑意,故意说得惊悚无比。 “啊——!表姐, 今晚你……你陪我睡好不好?” 妙妙小脸发白,连忙搂紧陆凝香的胳膊,可怜兮兮的哀求道。 …… …… 夜已深,坤氏药业大楼顶层的总裁办公室,却是人影绰约,透出片朦胧光晕。 今夜的曹坤,格外的兴奋,整个人显得生龙活虎,战力无穷。 苦苦等候了一个月,终于要迎来了丰收! “呼……” 大汗淋漓的从宽大的沙发床上站起身,他就这般赤果着肌肉精炼的身躯, 走进了隔间内的淋浴室。 哗啦一声,花洒泄下冰凉的道道水柱,冲刷掉了满身的疲惫,让曹坤舒服得比眯起了双眼。 “功德簿!” 心头一声低喝,视野内金光一闪,瞬间凭空出现一本金光灿灿的小册子。 意念微动,扉页翻开。 曹坤的目光,径直落在了右下角的挑战一栏。 “挑战期限还剩:0天0时3分。” 三分钟, 只剩下最后的三分钟,他终于就要得偿所愿,收获属于自己的战利品! 一纸保外就医的文件,将冯一鸣那个疯子给弄出了羁押室,然后让他去收拾陈有才。 没成想,疯子就是疯子。 原本以为冯一鸣,只不过想要干掉陈有才的残废老爹而已。 哪知道,他竟是丧心病狂到了给陈家村投毒! 好在事情并未完全脱离自己的掌控,曹坤处理得很干净,压根就不会被冯一鸣给连累,导致引火烧身。 哼,死再多的人又能如何? 你们都是被陈有才给拖累的,变成了鬼,也休要来找我! 心情舒爽之下,曹坤吹了声口哨,关上花洒,然后擦干身体。 他在腰间围了条浴巾,回到了办公室的休息间内。 “坤哥今天好高兴呀,能不能说给人家听听?” 沙发床上伸来一条柔若无骨的玉臂,蛇缠般攀上曹坤的脖间。 曹坤浪笑一声,正要伸手去捏这个床笫尤物的潮红俏脸。 “挑战任务结束,很遗憾,任务失败,将被剥夺功德使者身份,扣除所有功德点数。” “功德道具失效倒计时:5,4,3……1!” 视野之内,一行行黑中透红的诡异小字接连浮现。 曹坤浑身大震,双眼瞪圆,手脚瞬间一片冰凉。 失败了……挑战任务居然失败了!! 曹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自己怎么会失败呢? 吧嗒,吧嗒。 鼻腔猛然一热,传来腥甜的气息,曹坤呆呆伸手一抹,凑到眼前。 殷红的鲜血。 105、恶与罚 “啊!!曹总,曹总您的头发……还有你的脸,你的脸!” 原本慵懒趴在曹坤肩头的女人,陡然爆发出刺耳的尖叫。 她指着曹坤那瞬间由黑变灰的头发,整个人吓得花容失色,瑟瑟发抖。 只见前一秒还龙精虎猛的曹坤,此刻却面部浮肿,身上肥肉堆积,宛如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功德道具失效,曹坤被改良过的身材与体魄,统统被打回了原形。 “……” 曹坤缓缓扭头,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 女人惊骇欲绝,再也忍不住,匆匆抓起外套遮住前胸,逃也似的飞奔而去。 与此同时。 某座居民楼内。 一个老人拧开瓶盖,打算在睡前吃点钙片。 这药是著名的坤氏药业出品,大品牌,价格也贵,但胜在药效着实不错。 老人愣住了。 瓶内只剩下一堆白色粉末,闻上去毫无药味,宛如一小撮粉笔灰! 某座高档公寓里。 穿着丝绸睡衣的少妇揭下面膜,对着镜子,颇为不满的盯着额头的痘印。 她忍着肉疼,小心翼翼的从坤药褪疤膏内挤出一小段,细细涂抹在痘印处。 剧烈的灼烧痛感传来,少妇惨叫一声,跌跌撞撞冲入卫生间,不停用凉水冲刷痘印上的膏药。 金陵,乌家老宅深处。 “老爷子,老爷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光着膀子的精瘦老者,喉头嚯嚯作响两声,双眼猛地充血凸起。 他的下身血流如注,就这么直挺挺倒在了女人的肚皮之上…… 就在样貌大变的曹坤,枯坐在沙发大床之时。 幽幽夜幕下的各地角落,正在接连有异变发生。 所有坤氏集团出品的东西, 统统都出了问题! 甚至就连曹坤去年献给金陵乌家老爷子的回春露,也在刹那间失去效果。 从而导致正在“策马奔腾”的老家伙,硬生生来了个马失前蹄。 一口气提不上来,就此双腿乱蹬,一命呜呼归了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灯光朦胧的总裁办公休息间内,蓦然爆发出阵阵惨烈狂笑。 鼻血依然吧嗒吧嗒滴落,已经染红了曹坤腿边的素白床单。 他无动于衷,就这么仰头狂笑个不停。 常年的酒色纵欲,曹坤的身体其实早就垮掉了。 只不过,曾经服食过那些功德商店内的奇特丹药,让他得以改善体魄,才硬生生撑到现在。 如今一切功德道具失效,过往皆成云烟。 曹坤不但瞬间被打回了原形,甚至连普通壮年男子都不如。 “这算得了什么,老子还有钱,还有势!” 半晌过后,曹坤垂下头,双拳紧握,对着空荡荡的休息室,发出声病虎咆哮般的低吼声。 “不,今晚过后,你什么都没了。” 一道苍老的男人嗓音,冷不丁从头顶响起。 曹坤亡魂大冒,豁然抬眼望去。 屋内,不知何时多了个瘦巴巴的老头。 白背心,大裤衩,脚上的塑料人字拖脏兮兮的。 踩在昂贵的地毯上,几乎是一步一个明晃晃的鞋印。 老家伙摇着蒲扇,信步走在这间装修得贵气逼人的休息间。 他没有丝毫震撼,反倒是悠闲得像在街头巷尾遛弯。 “不用问,只需要听我说就行。” 老头用扇柄蹭了蹭谢顶得厉害的脑袋,懒洋洋道:“中级功德使者曹坤,因为你恶值累积到了恶贯满盈的地步,本使特来对你降下惩罚。” “就凭你,有什么资格惩罚我曹坤!” 曹坤浮肿的面部狰狞抽搐,双目赤红,透出股疯狂。 “唔,像你这种没人带着玩的散阶使者呢,其实只要不闯太大的祸,我们一般是懒得管的。” 老头嘿嘿冷笑两声,用蒲扇指着曹坤。 “可你死活不知悔改,差点酿成大罪,我们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你们?你们算个什么东西!” “老子连法律法规都不怕,还怕你这个糟老头子?” 曹坤咆哮一声,伸手拉开床头柜。 然而没等他抓起暗格里的手枪,便见老头轻轻一挥蒲扇。 那柄黝黑发亮的小手枪,就这么在曹坤的眼皮子底下,瞬间融化成了一滩黑水! “你的父母已经去世,也没有妻儿,所以你的所有资产,将会被匿名捐赠给慈善机构,用来替你赎罪。” 不顾曹坤那惊骇欲绝的注视。 老头从裤兜里掏出个大屏手机,对着屏幕上的字迹,一条一条费力的辨认读着。 “你曾经戳瞎过别人的双眼,所以你要捐献你的眼角膜。” “你打断过别人的大腿骨,所以你要承受同样的苦楚。” “你还伙同别人谋害好友的家产,逼奸妇人,所以你要承受宫刑……” 他读得轻描淡写, 可每每话音落下,曹坤便发出道凄厉惨叫。 双眼血肉模糊,只剩下两道血窟窿。 大腿骤然爆裂开来,皮肉翻飞,露出带着血丝的白森森骨茬。 围在腰间的浴巾,渗出片片血污……老头龇牙咧嘴,默默后退两步,省得自己被溅上一身血。 名单太长,罪状太多。 老家伙念着念着,索性摇摇头,将手机放回了裤兜里。 “十恶不赦,其罪可诛,曹坤,你好自为之。” 吱呀一声,却是某扇落地窗凭空消失,让高空的狂风袭入屋内,吹开了小隔门。 老家伙看着浑身已无一片好肉的曹坤,索然无味的摇摇头。 他一步踏出窗外,就此消失在漫天星光里。 “嚯,嚯嚯,嚯嚯……” 曹坤无力的趴在柔软的地毯之上。 半截舌头堵在喉头,让他不仅说不出话来,还难以呼吸。 因为他曾经就是这样,剪断过某个竞争对手的舌头,并将其硬塞进对方喉咙里。 随后眼睁睁看着那人憋得面皮发紫,活活窒息而亡。 眼瞎,舌断,耳聋,四肢俱废……曹坤宛如一堆烂肉。 在地毯上只能腰背用力,像条蛆虫一般蠕动爬行。 他失去了方向感,听不到,看不见,只能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夜风,满心以为那边是房门口。 求生的欲望支撑着曹坤,一点一点努力蹭着。 可他根本不知道, 他以为的求生出口,其实却是悬崖边缘。 轰! 人影下坠,砸中了楼下停靠的一辆轿车之上,惊起一片尖锐的警报声。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步行在医院楼道内的老头似有所感,嘀咕了句,摇摇头,继续上楼。 拐过走廊,他摇着蒲扇,就这么悠闲的站到了某间病房门口。 房内,经过整整一下午手术抢救的陈大壮躺在病床,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此刻带着呼吸罩,闭眼沉睡着。 陈有才神色疲惫,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靠墙闭目小憩。 突然间,他感应到了什么。 缓缓睁眼,正对上一双笑吟吟的苍老眼眸。 “嘿,中级功德使者陈有才。” 老头咧开嘴,露出一口烟熏的黄牙,轻飘飘的说了句让陈有才一蹦三丈高的话。 106、善与赏 “莫慌莫慌,没有其他人能够听到我们的话。” 老头抬了抬手中的蒲扇,示意陈有才镇定下,笑吟吟安慰道。 “……” 陈有才咽了咽口水,这才猛地发现,不知何时,周围的一切动静全都消失了。 门外传来的隐约人声,床头柜上的仪器滴答声,还有空调的嗡嗡低鸣…… 仿佛有人对着整个世界,按下了静音键。 “我呢,是来给你颁奖的。” 老家伙拉了张椅子,坐在了陈有才对面。 “像你这样的野生功德使者,想要在短短一个月之内晋升,可不容易。” “野,野生??” 陈有才愣了愣,压下心头的惊骇,咬牙坐回椅子上。 他直勾勾盯着这个凭空出现的老头。 他很确定,那扇病房门一直没有打开过……这货究竟是怎么进屋的? “没有人领进门,单凭累积功德,硬生生觉醒体内的功德簿,不是野生的又是啥?” 老头翘起二郎腿,脚上的人字拖抖个不停,看得陈有才嘴角直抽搐。 “前辈。” 陈有才犹豫了下,学着电视剧里的情节,对着老头拱了拱手。 “我能不能问一问,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多新鲜啊,功德使者的气机与常人可不一样,还用得认吗,一眼就瞧出了了。” 老头哈哈大笑,随即又戛然而止,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皮。 “呃,忘记你只是个散阶使者了。” “这些东西也不用别人教,等你晋升到赏罚使的时候,自然就会一清二楚。” “赏罚使……” 陈有才两眼大睁,满脸懵逼,宛如在听天书。 “赏罚使就是我这样的家伙,专门针对功德使者,犯了错的,就要受到惩罚。” “立下大功德的,自然也要奖赏。” 老家伙用着蒲扇指着若有所思的陈有才。 “你现在是中级功德使者,还得晋升到高级,然后才能晋升为赏罚使。” “不过这挺难的,一般功德使者的寿命,也撑不到这么久,一辈子顶了天就是个中级小散阶。” 陈有才嘴角再度抽搐了下,觉得这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倒是挺强…… “唉唉,扯远了扯远了,还是先办正事要紧。” 老头干咳两声,板起一张皱巴巴如同橘皮的老脸。 他正色道:“中级功德使者陈有才,你拯救了数十条人命,本使特来对你奖赏。” 话音落下, 陈有才的视野之内,冷不丁泛起一行朱砂小字。 “收到门房秦大爷转账100功德点数。” 卧槽! 陈有才震惊了。 不仅仅是因为这从天而降的一笔功德,还有眼前这个老家伙的身份。 门房秦大爷……虽说陈有才一直呆在乡下,可还是读过不少书的! 这名头,那可是相当的眼熟,总觉得在那里见过? “功德点数,还能转账?” 陈有才喃喃自语,眼前仿佛打开了新世界。 “岂止能转账,还能当做遗产,继承给子孙呢!” 老秦咧着嘴点点头,道:“别觉得100功德点数不够多,你现在只是个小小的中级功德使者。” “给得再多,你的功德余额也只能有这么点。” “……” 陈有才已经麻木了,对方有意无意的贬低,让他心头再无波澜。 “好了,颁奖完毕!” 老头脸色一松,又恢复成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施施然站起身来。 “陈有才,希望你能继续秉持善心,刻苦修行,说不准以后还能加入我们。” 他目光柔和,点点头,便要掉头离去。 “前辈,功德使者是有专门的组织吗?” 陈有才鼓起勇气喊住老头,岂料后者头也不回的摆摆手。 “别想太多,功德使者之间的水太深,年轻人你把握不住……” 话音未落,人影早已飘渺如烟,就此消失在了陈有才的眼前。 “赏罚使……看来我排名第9998,果然并非是因为入行太晚。” 陈有才苦笑一声,坐回椅子上,心绪逐渐平复下来。 “功德簿!” 双眼微闭,心头一声低喝,眼前金光闪现,赫然多了本金光灿灿的小册子。 功德使者:陈有才(中级)。 排名:9998。 功德:100/100点。 善值:0/100点(达到100点晋升)。 恶值:0/10点(达到10点无法再获得功德)。 看着扉页上的数据,陈有才神色复杂,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感慨。 就在几分钟之前。 他枯坐在病房内,默默守候着陈大壮。 眼前却冷不丁,浮现出了一行行黑中透红的朱砂小字。 “挑战任务结束,恭喜完成任务内容,获得功德点数为零。” 一个月的任务时限,终于到了。 而陈有才阴差阳错,在最后一天触发解毒救人的大功德任务,逆天改命,直接获得了4点善值! 想想也是,光是那花费10点功德兑换出的一盒化毒胶囊,就挽救了陈家村里中毒者的生命。 而之后,他更是用尽了30点功德,从功德商店内兑换出了三盒化毒胶囊。 将王家沟、刘家庄等村寨送来的中毒者,全都化毒救了命! 要知道,之前陈有才冒死救下宋依依,也不过只加了1点善值。 如今算是拯救了几十条人命,一次性只加了4点善值。 怎么看,都像是陈有才亏了…… “算是有惊无险吧,没人死掉……曹坤也完蛋了。” 心里默默想着,陈有才不禁睁开眼,望向带着呼吸罩的陈大壮。 “功德任务:治愈陈大壮,可获88点功德,是否花费50点功德兑换相应道具?” “功德任务:治愈刘媛媛,可获88点功德,是否花费60点功德兑换相应道具?” 意念微动,功德簿的第一页翻开,露出了早已搁置整整一月的两件功德任务。 只不过,如今的陈有才足足拥有100点功德。 而两件任务描述末尾,也再无“功德不足,任务搁置”的字眼。 换句话说, 他现在可以马上将这两件功德任务完成! 陈有才双眼精光炯炯,一颗心开始咚咚狂跳如雷。 能够让父亲重新站起,恢复成正常人的生活。 一直以来,都是陈有才的最大心望。 “兑换!” 已经感受过失去至亲的悲痛,陈有才当即再不犹豫,瞬间锁定了关于陈大壮的功德任务! 吧嗒一声,他一把接住从衣角凭空滑落之物,放到眼前细看。 那是一只素白的小瓷瓶,瓶身细长,呈现葫芦状,只有成年人的大拇指大小。 “洗髓液……不愧是花费了整整50点功德的东西,名字就挺厉害。” 陈有才对着小瓷瓶翻来覆去细看。 只见瓶身简洁,除了瓶肚上的三个朱砂小字之外,再无其他。 深深呼吸了番,陈有才站起身,小心翼翼的取下陈大壮的呼吸罩。 然后拔开洗髓液的瓶塞,将瓶口对准他的口腔。 翠绿欲滴的液滴缓缓流出瓶口,根本不需要陈有才多做担心。 便见其呲溜一下,宛如活物一般,钻进了陈大壮的嘴里。 咕叽,咕叽。 闻着瓶口幽幽飘散而出的奇特药香,陈有才下意识咽了好几口唾沫。 太诱人,实在是太诱人了……这种迫不及待感,就像是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饥渴难耐的呐喊! 强烈的欲望,让陈有才恨不得将洗髓液的瓶塞,都添个干净! “……” 陈有才咬了咬舌尖,强制冷静下来,立刻将瓶塞盖回了小瓷瓶上。 将呼吸罩重新给陈大壮带上,他就这么站在床边,期待而又紧张的等待着。 一秒,两秒,三秒……足足五分钟过去。 陈大壮那张苍白的国字脸,开始一点一点变得通红,宛如煮熟的龙虾壳。 “热,太热了……” 陈大壮双眼紧闭,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 陡然升高的恐怖的体温,哪怕隔得老远,也让陈有才脸色大变,感受到了丝丝热气! 陈有才双眼惊疑不定,犹豫了下,还是不敢用父亲的身体来冒险,当即便按响了墙上的求助铃。 “这是……发烧了?” 片刻后,值班护士匆匆赶来。 一瞧陈大壮汗出如浆,浑身通红滚烫的模样,也不禁吓了一大跳,连忙把值班医生给叫了过来。 “我也不知道怎么的,我爸突然就这样了……” 陈有才连忙问道:“医生,有没有什么办法给我爸降降体温?再这样下去,他会被烧坏的!” “只能先给他物理降温了……” 那名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也是吃惊得不行。 工作了十多年,可从没见过一个人,能够发烧到像是浑身着火的地步啊。 护士匆匆取来医用酒精还有卫生棉,小心翼翼的将浸泡过酒精的棉团,在陈大壮的额头擦拭。 试图通过酒精蒸发,来带走其体表高温。 嗤嗤的剧烈蒸发声接连响起,让床前的三人都是目瞪狗呆,全吓傻了眼。 棉团上的酒精,刚一接触陈大壮的额头皮肤,就直接化为了袅袅白烟! 这这这,这特么得多烫啊,都快赶上铁板烧了! 107、超人陈大壮 “不行,快拿冰块来,还有冷毛巾!” 回过神来,那名值班医生擦了擦额头冷汗,立刻冷静命令道。 小护士匆匆应了声,飞奔出了门去。 “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你有没有喂过病患什么东西?” 那名值班医生扭头看来,陈有才心头一虚,连忙苦着脸拼命摇头。 “没有,绝对没有,我就打了个瞌睡, 一醒来就发现我爸变成这样了……” “那还真是怪了。” 值班医生若有所思的摇摇头,满眼的迷惑不解,下意识伸手去摸陈大壮的额头。 滚烫得像是摸在了火炉上。 他飞快缩回手,龇牙咧嘴,倒抽了一口凉气。 “冰块来了,还有毛巾!” 又是一通忙碌,陈大壮的额头盖上了包裹着冰块的冷毛巾,还把衣裤都脱了,只穿着一条大裤衩。 在那赤红的肌肤之上,不断有细密的黑色汗渍滚滚冒出,看得人毛骨悚然。 陈有才拧干毛巾,给他一遍又一遍的擦拭身体,脚下的一盆清水已经变得浑浊发臭。 “再这么出汗,病人肯定会严重脱水,得给他补充生理盐水!” 值班医生脸色凝重,让护士端来了挂液,开始给陈大壮输液。 就这般折腾了大半夜,等到陈大壮的浑身肌肤恢复原样,体温也降了下去,变得正常了 。 “辛苦了辛苦了。” 陈有才已经倒了好几盆的污水,总算是把陈大壮身上恶臭油腻的黑色汗渍擦干净。 此刻也累得大汗淋漓,腰酸背痛。 那名值班医生苦笑一声,摆摆手,坐在一旁直喘气。 “你父亲这个症状,还真是罕见,我从没见到过有人流这种黑色油汗的。” 他有气无力问道:“之前发生过这种症状吗?” “没有,我也是头一回见到,吓了一跳,呵呵。” 陈有才摇摇头,想到了什么,顿时一咬牙。 他意念微动,从功德簿商店之内,花费了2点功德,兑换出了七千块钱来。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实在是太麻烦你们了。” 他将五千块塞进那名医生手里,剩下的都给了那名累得香汗淋漓的值班护士。 昨天出门太急,银行卡也没带在身上,将住院费交完之后,手里便没剩什么现金了。 反正眼下功德点数还算充裕,陈有才索性就“奢侈”了一回。 “你这是干什么,治病救人是我们的本职工作……下不为例啊。” 那名医生严肃说完,一瞧左右再无旁人,乐呵呵的把钱给收下了。 虽说陈有才不给他这个红包,他也会尽心尽力的救助陈大壮。 但收了钱,自然也会更加用心了,一晚上的辛苦救治,也算是有所回报。 “该换药了吧。” 值班医生给那名眉开眼笑的值班护士一使眼色,后者连忙点点头。 又颇为殷勤的端来药物,缓缓解开陈大壮心口缠绕的绷带,开始换上新药。 随着绷带一层层打开,露出了贴着药膏的伤口处。 病房内的三人,都是齐齐倒抽了口凉气。 陈大壮的心口一片粉红之色, 连块疤痕都没剩下,竟是直接痊愈了! 哐当一声,值班医生手里的镊子掉在了托盘里,他却瞪圆了双眼,恍若未闻。 “……” 三人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彼此眼底那抹不可置信之色。 这,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病患昨天送入医院之时,还是生命垂危的症状。 足足在手术台上抢救了一下午,才堪堪脱离了生命危险。 哪知道一夜过去,伤口竟然直接痊愈了,连伤疤都找不到! “见鬼了,真是活见鬼了……” 那名值班医生喃喃说着,随后激动得面红耳赤,匆匆掏出了手机来。 “千真万确,我现在就在病房里呢,哪敢乱说啊!” “嗯嗯,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们赶紧过来吧。” 挂断手机,他紧盯着陈大壮心口那块粉嫩的崭新皮肤,双眼直放光。 就跟个色狼见到了绝色尤物一样。 “这可是医学奇迹啊!” 值班医生一拳砸在掌心,眉飞色舞的说道。 “是啊是啊,你们医院的医术太神奇了,我爸竟然一夜痊愈了!” 对于陈大壮的突然痊愈,陈有才自然是心知肚明,定然是那滴洗髓液的功效!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装糊涂,一个劲的竖起大拇指,嘴里的彩虹屁一个接一个。 夸得那名值班医生晕乎乎的,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有才,有才……” 就在这时,嘴唇干裂的陈大壮缓缓睁开眼,嘶哑的低低呻吟起来。 “爸,爸你醒了!觉得哪里不舒服?” 陈有才脸色一喜,连忙坐在病床边,握紧了陈大壮枯瘦粗糙的大手。 “我要喝水,口干得很,还有点热,热……” 陈大壮的目光有些涣散,随后才逐渐恢复焦距,仰头望着眼前的陈有才,一下一下的有气无力说道。 “可不敢多喝,给他润润嗓子就行。” 那名医生点点头,让护士倒了一小杯饮用水。 陈有才道了声谢,接过来,亲自将杯口凑到陈大壮唇边。 “我想上厕所……” 喝完水之后,陈大壮脸色舒展,长长舒了口气,然后又对着陈有才小声说道。 “好,我扶着你去,这间单人病房里就有卫生间。” 陈有才连忙点点头, 一手将输液架举着,一手准备去扶陈大壮。 岂料就在这时,陈大壮腰腹一动。 那肌肉枯萎多年的双腿,竟是自顾挪下了床沿,颤巍巍的站在了地上! “……” 陈大壮呆住了。 陈有才也呆住了。 那名护士还有医生也同样是呆住了! 要知道,昨天陈大壮被送进医院的时候,还是个下半身毫无知觉的重度肌肉萎缩症患者。 可是眼下,他居然能够自由的活动双腿了…… 那名医生张大嘴,惊掉了一地的眼珠子与下巴,差点没当场疯掉。 只觉多年建立的医学观,正在无声崩塌。 “爸,你的腿,你的腿好了!” 陈有才惊喜大喊,鼻头一酸,强忍着没有流出泪来。 “任务完成,获得88点功德,善值加1。” 视野内,朱砂小字缓缓浮现,随即又如烟消散一空。 “我能下地了?” 陈大壮瞪圆了双眼,一咬牙,颇为僵硬的迈出了一步。 许是卧床多年的缘故,他的双腿早已退化了许多,都忘记了如何正常行走。 这一步迈出之后, 后力没有跟上,陈大壮身子一晃,险些就此软倒。 还是陈有才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扶住。 陈大壮沉着脸,对陈有才默默摇头,推开了他的胳膊。 一步,两步,三步……五分钟之后,陈大壮已经能够缓缓在病房内走动一圈! “爸,我还是扶着你去上厕所吧。” 看着老父亲发出自信的笑意,陈有才也是高兴得不行。 陈大壮点点头, 走动一圈下来,也着实有点乏力,就这般被陈有才搀扶着,进了病房里的单人卫生间。 然后,陈有才父子两人险些没被熏晕在里面。 臭,实在是太臭了……陈大壮坐在马桶上,却是腹泻如雷。 也不知拉了什么东西,简直快要臭死人。 “呼……真是舒服多了。” 陈有才捏着鼻子,匆匆按下了冲水阀,都不敢往马桶内多看一眼,生怕吐出来。 走出卫生间,陈大壮神清气爽,整个人居然显得精神奕奕,丝毫看不出像是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性命。 “爸,这是补血的药,你快吃吧,对你的伤势恢复有好处。” 那名医生与护士已经告辞出门去,陈有才扶着陈大壮躺坐在床头。 趁着左右无人,他偷偷又从功德簿商店之内,兑换出了一颗大力丸来。 108、探望 “你哪来的这个药?” 看着陈有才手里捏着的黑紫色药丸,陈大壮皱着眉,很是不愿意将这个看起来黑乎乎的玩意儿吞下去。 “我托老宋特意弄的,本来打算等你伤势养好了,再给你吃的。” 陈有才倒了杯水来,将大力丸递到陈大壮嘴边:“爸,你相信我,这药可厉害了。” “你这小子……我能不相信你吗?” 陈大壮哭笑不得,将大力丸接过,就着水吞了下去。 “感觉怎么样?” 过得几秒钟,陈有才紧紧盯着陈大壮,有些紧张的问道。 “嗯,有点热,想洗澡。” 陈大壮看了眼光着膀子的自己,抬手一抹额头,掌心全是细密的汗珠。 “热就对了,这说明药效起作用了呢。” 陈有才欣喜点头,有了上次服食大力丸的经历,他很清楚父亲的状态是正常的。 “我把空调给你调低点,你睡会儿吧。” 他抓起遥控器,将空调温度调到23度,然后再切换睡眠模式,这才轻轻出了门去。 眼下是凌晨三点左右,医院内没了白日里的嘈杂,显得颇为安静。 “陈有才,我正要去找你。” 之前那名值班医生走了过来,递了盒饼干给陈有才:“随便吃点吧。” “谢谢。” 陈有才倒也不客气,接过盒子撕开包装袋,捏起一块饼干送入嘴里。 “你爸爸的情况,我已经跟上报了。” “我们医院这边,希望给你爸做个更加细致的检查,看看能不能弄清楚,他到底是如何快速愈合伤口的。” 两人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值班医生笑道:“当然,作为回报,医院这边,将会免除掉你父亲的所有治疗费用。” “更加细致的检查……会不会让人感到难受?” 陈有才咀嚼着饼干,迟疑问道。 “不会的,就是借助一些仪器,扫描一下他的身体而已。” “不会有什么副作用,这点你可以放心。”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父亲的事情,你们能不能保密?” 陈有才咽了口饼干渣,道:“他身体刚刚有所恢复,我不想让太多人打扰他。” “好,这点我会告诉领导的。” 见事情谈妥,值班医生站起身来,指着走廊拐角。 “我的办公室就在那边,有什么事情都可以随时来找我。” “谢谢您。” 陈有才点点头,目送对方离去,这才揉了揉脸,准备去楼下弄点吃的回来。 自从中午跟随救护车一起来到医院,他还没有进食。 而陈大壮,也同样是整整一天没吃东西了。 父亲大病初愈,自然不能吃得太过油腻。 陈有才在附近的小超市里买了点面包之类的,拎着箱牛奶匆匆返回。 “爸,你饿不饿?” 回到病房里,陈大壮正坐在床头,愣愣看着手里的纸杯,身上犹自还沾着些水渍。 “我咋觉得……我的力气变大了好多。” 陈大壮放下纸杯,苦笑道:“我就轻轻捏了一下,这个杯子就瘪了,水花都溅得老高的……” “可能是你才醒过来,还有点控制不了身体吧。” 陈有才心头一虚,自然是清楚,那颗大力丸已经在陈大壮体内生效,让其力气增加了。 “再说了,就算是力气变大了,倒也不错。” 他笑着安慰了句,将手里的食物搁在床头柜上。 然后撕开包装袋,把一块夹心三明治递给陈大壮。 “晚上也买不到什么好吃的,等明天再给你弄点鸡汤来。” “又乱花钱。” 陈大壮板着脸埋怨了句,还是将三明治接过。 父子两人就这么相对坐在病房里,大口大口的啃着简单的夜宵。 次日一早,病房里来了好几个医院领导。瞧着伤口痊愈的陈大壮,一个个都是惊叹不已。 将陈大壮带去一番仔细检查过后,也没能查出个什么来。 最后,只能将其归结于陈大壮体格异于常人,具有极高的自愈能力。 到得中午,前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有陈家村的,也有桃姐和老宋。 甚至就连妙妙也带着那个叫做陆凝香的漂亮女孩,一同前来,让陈有才颇为有点受宠若惊。 “还得谢谢凝香姐,多亏了你发现了我爸是假死。” 陈有才坐在床边矮凳上,给众人削着苹果,感激说道。 “举手之劳而已。” 陆凝香打量了下陈有才,道:“我听他们说,这次投毒事件本来很严重的。” “但,陈先生弄来一种特效解毒药,将灾情降到了最低,保住了所有人的命。” 陈有才手里的水果刀一顿。 原本连绵细长的苹果皮顿时折断,坠入了垃圾桶里。 “我对那种胶囊挺感兴趣,不知道陈先生能不能告诉我,是从哪里买的?” 精致的嘴角微微勾起,陆凝香似笑非笑。 那一双明眸,盯得陈有才头皮发麻,下意识垂下眼帘。 “我纯属于瞎猫碰上死耗子,因为以前村里也有人不小心中了百草枯毒,所以我在网上买了点抗毒胶囊放着。” “当时,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陈有才讪讪一笑,将手里削好的苹果递了过去。 “既然陈先生不愿开口,我也不多问了。” 陆凝香眨巴着大眼睛,话锋一转。 “我听说陈先生打工的那家铁板烧小店挺不错,改天一定得去尝尝陈先生的手艺。” “非常欢迎,到时候我请客。” 陈有才从果篮里掏出个梨子,继续埋头削皮:“这两天我要留在医院照顾我爸,暂时不能去摊位上了。” “说起来,那家摊位之前也没这么大的名头,貌似因为陈先生掌勺之后,生意就变得火爆得很。” 陆凝香饶有兴致的看着陈有才,似乎诚心想要逗一逗这个野生的同行。 话里话外,都在把陈有才往沟里带。 “诶,表姐你查户口呢,问这么多干嘛。” 一旁的妙妙有些不耐,对着病床上的陈大壮甜甜一笑,然后将陆凝香给硬生生拖了起来。 “我们就不打扰叔叔休息了,下次再来探望。” 好不容易来一趟市里面,除了来探望一下陈大壮,剩下的,自然是逛街看电影吃大餐了。 “陈先生再见。” “嗯,再见。” 陈有才起身将妙妙还有陆凝香和桃姐,全都送到病房门口,这才若有所思的走回来,坐在椅子上。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个叫做陆凝香的漂亮女孩,每次都是话里有话。 特别是那双明亮而又妩媚的妙目,隐隐透着股看穿自己的莫名意味。 “有才啊,你从哪里认识这么多姑娘家的?” 头顶响起陈大壮的纳闷声,陈有才回过神来,随口道:“都是桃姐的朋友。” 陈大壮神色古怪,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手机嗡嗡震动了下,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赫然正是“桃姐”。 “桃姐?” “有才,你看新闻了吗?曹坤跳楼自杀了!” 刚刚离去不久的桃姐,嗓音明显透着股难以压抑的激动之意。 “新闻都报道出来了,就在凌晨的时候,从坤氏药业的大楼的顶层跳下来的!” 陈有才默默握着手机,心头五味杂陈,随后低声开口。 “死得好!” 109、万鳞朝拜 “有才,你刚才和哪个在打电话?” 默默放下手机,陈有才还沉浸在得知曹坤的死讯之中,陈大壮则是有些狐疑问道。 “没什么,一个黑心大老板跳楼自杀了,就在昨天晚上。” 陈有才不愿多说,笑着摇摇头,将手里削好的鸭梨递给陈大壮。 “我看,我也好得差不多了,明天就去把出院手续办了。” “老是住在医院里,一天得花多少钱啊?” 陈大壮说着说着,神色略显扭捏起来:“再说,我不回去,你许姨肯定会担心的。” 噗嗤一声,却是陈有才没忍住笑,都被自家老爹这个蹩脚的借口给逗乐了。 “笑个屁,老子在和你说正事!” 陈大壮一张老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顿时恼羞成怒,狠狠瞪了陈有才几眼。 “爸,既然你和许姨都没啥问题,等你出院以后,咱们找个时间办几桌酒席,把事情给定下来吧。” 陈有才收起笑意,正色劝说道。 经历了父亲的死而复生之后,陈有才已经有了心里阴影,不愿再让悲剧与遗憾重演。 “你懂个屁,大人的事情你少插嘴!” 陈大壮脸都绿了,不耐烦的挥挥手:“赶紧去带饭,你不饿,老子都气饿了!” 咚咚的敲门声传来,陈有才扭头望向门口,不由得双眼一亮,满脸惊喜的迎了上去。 “许姨,晓琳,你们都来了?” “刘老板说要来看望一下你爸,我们都是坐他的车来的。” 许姨笑了笑,将身后的人影给露了出来。 陈有才脸色微僵,这才一拍脑门,想起了与刘百万的一月之约。 “我就不进去了,这是给你爸带的营养品。” 刘百万对着病床上的陈大壮点点头,随即一使眼色。 跟随而来的司机,顿时将手里拎着的大包小包,统统都交到了许姨还有赵晓琳手里。 “许姨,晓琳,你们陪我爸说说话,我和刘老板谈点事情。” 迎着许姨那欲言又止的注视,陈有才笑了笑,跟随着刘百万走到了走廊尽头的天台。 “陈有才,一个月的时间到了。” 两人并肩站在天台上,刘百万掏出根烟来。 他刚要点燃,便听得陈有才道:“这里是医院。” “忘了。” 刘百万收回打火机,就这么叼着烟,眯起眼道:“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刘叔,刘家庄也有人中毒吧,你应该听说了,他们都是吃了一种化毒胶囊,才能保住命的。” 陈有才直视刘百万的双眼,淡淡道:“那药,是我弄来的。” “你想说什么?” 刘百万皱了皱眉,沉声道:“你救了不少人的命,但我也不能放弃,我家媛媛也等着你去救命!” “我只是想说,我有能力,能够治好媛媛的怪病。” 陈有才吐出口浊气,看了眼病房那头,想了想,道:“就今天吧,已经拖得够久了。” “你,确定能够治好媛媛?” 刘百万将香烟摘下,僵着脸道:“陈有才,我们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 你说你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我给你了。” “现在,该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刘叔,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 陈有才点点头:“带我去见媛媛吧,要是我治不好她,我马上入赘你们刘家庄!” “好,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试试。” 刘百万略作沉吟,便下定决心。 他沉声道:“本来我今天过来,是准备无论如何,都要把你带回刘家庄的。” 他目光黯然了几分,叹息道:“媛媛的病已经很严重了,现在只能呆在家里,风吹日晒都不行。” “只要一出门,她就会头晕目眩,一直流鼻血。” “好,我去跟我爸说一声,我们马上出发。” 陈有才也不想多做耽搁,当即返回病房里,和陈大壮打了个招呼。 “刘家庄的养猪场需要配种,我去帮帮忙,很快就回来。” 迎着陈大壮那将信将疑的目光,陈有才硬着头皮视而不见。 他转向许姨道:“许姨,今天就麻烦你照顾我爸了。” “有才哥,你的银行卡我帮你带来了。” 赵晓琳掏出钱包,将陈有才托她带来的银行卡递了过来。 “卡就放在你这里,密码是我的生日,需要什么就去取钱买,别给我省钱。” 陈有才将卡推了回去,笑着摆摆手,转身跟随刘百万而去。 “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孝子,你爸之前治病花了不少钱,也欠了不少债吧?” 下了楼来,陈有才钻进刘百万的奔驰驾座里,与他并肩坐在后排。 车子缓缓发动,随后离开人民医院,一路往刘家庄而去。 刘百万按下车窗,掏出烟来,递给陈有才一根,被他摇头拒绝了。 “你放心,我会帮你家还清债务。” “谢谢刘叔,我前段时间打工赚了些钱,已经把账都还清了。” 陈有才感激一笑。 刘百万神色诧异,看了陈有才一眼,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刘家庄位于陈家村北边,距离二十多公里。 村路是早就修好的平坦水泥路,家家户户也都盖起了小洋楼。 其富裕程度,堪称是张家镇周边村寨的翘楚。 刘百万家的宅子修在村尾,一座占地颇大的西式独栋三层别墅,富丽堂皇,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车子径直开到了花园边上,刘百万带着陈有才下了车,直奔庭院右上角而去。 “怎么又让媛媛出屋了?不是跟你们说了,不要让她吹风!” 穿过大理石廊柱,中庭内是一座五米来长的人工小塘,假山嶙峋,睡莲漂浮。 池边的一颗碗口粗的矮柳林荫下,正坐着个浑身裹着厚毛毯的女孩子,只露出了修长的白皙脖颈。 一头长马尾被棒球帽压着,线条柔媚的侧脸,被黑色口罩挡住了大半。 略显萎靡的双眼亮晶晶的,就这么盯着身前池塘内游弋的锦鲤群。 她有些费力的从轮椅上弯下腰,伸手在明亮清澈的池水内轻轻一搅。 “我来看你们啦。” 哗啦响动中,无数锦鲤高高跃出水面,随后争先恐后般朝着女孩脚边游来。 刹那间,鱼群整齐汇聚,宛如一片七彩锦霞。 陈有才看得两眼发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哼,这算什么,媛媛以前只要站在清水河边,河里的鱼虾全都会跟疯了一样的对她朝拜。” 刘百万有些伤感道:“这就是媛媛的命格太好,被那位高人称之为‘万鳞朝拜’!” “万鳞朝拜,那不就是龙王爷吗?” 陈有才呆了呆,哑然失笑,顺口打趣道。 “……” 刘百万被噎得半死,偏偏又找不到话来反驳,恼羞成怒的翻了个白眼。 他扭头朝池边的女孩喊了声。 “媛媛,我把陈有才给你带过来了!” 110、玉坠 “功德任务:治愈刘媛媛,可获88点功德,是否花费60点功德兑换相应道具?” 趁着刘百万走过去与刘媛媛打招呼之时,陈有才意念微动,翻到了功德簿内的搁置任务。 “兑换!” 心头默默低喝一声,他不动声色的从衣角下方,稳稳接住了某个东西。 垂目望去,那居然是一枚小小的玉坠。 “灵韵藏身……这是什么鬼??” 玉坠晶莹翠绿,宛如用啤酒瓶底盖雕琢而成,状如枣核大小。 而在玉坠背面,则是用小篆刻着四个蛛丝般的小字。 多亏那个喜欢显摆的高中语文老师,陈有才难得认识几个小篆,勉强将玉坠上的字迹给辨认了出来。 “爸,你,你怎么真把人给带来了!” 池塘那边,坐在轮椅之上的刘媛媛扭头朝陈有才望来,顿时就羞红了口罩下的小脸。 “乖,听话,人家是来给你治病的,态度好点。” 刘百万那张刻板的老脸,破天荒挤出了些讨好笑意. 他还想伸手摸摸刘媛媛的脑袋,却被后者赌气般避开了。 “去屋里说吧,媛媛不能呆在外面。” 刘百万尴尬的缩回手,见陈有才走了过来,顿时收敛笑意,亲自推着刘媛媛往卧室而去。 进了屋子。 陈有才有些窘迫,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刘媛媛的审视目光。 他装作四下打量。 只见这间闺房,被装饰成了小女生的粉红色格调,宽大且明亮,正中摆着一架椭圆形的席梦思大床。 左上角的玻璃橱柜里,塞满了各色芭比娃娃。 而在靠窗的角落里,赫然陈列着一台漆水光滑的大钢琴! 这东西可不便宜,陈有才在市里面读高中之时,班里也有几个家境富裕的小女生。 他便曾听对方吹嘘过,家里刚买了一架名牌钢琴,足足花了几十万! 陈有才看得暗暗心惊。 暂且不论刘百万的财力如何,单单是花费在女儿身上的心血,简直就是打算把她当成小公主来养啊。 也难怪,对方就算是想要找个八字特殊的人,来给刘媛媛冲喜,都得慎重考虑再三,最后选到了他…… 人比人,还真是气死人。 陈有才收回目光,不禁想起了赵晓琳的闺房。 同样是青春年华的女孩子,她的房间却是单调朴素。 除了窗台上养着几盆小花,墙上挂着些装饰用的海报贴纸,便再无别物。 “爸,我是不会嫁给他的!” 屋内气氛有些压抑,坐在轮椅之上的刘媛媛终于忍耐不住,气鼓鼓的大声喊道。 她指向陈有才,一双妙目难掩嫌弃之色:“你看他,哪一点比得上易辰哥?” “土里土气的,一点世面都没见过!” “有才是比不上陆易辰,可他的八字和你相符,能够救你的命。” 刘百万老脸发黑,坐在刘媛媛身侧,语气松缓。 “再说了,不把你的怪病给治好,他们陆家怎么会让你过门?” “哼,我嫁过去是当陆家儿媳的,你要我先和陈有才结婚,这是让我变成二婚啊!” 刘媛媛大声道:“要是这样,我宁愿去死!” “你不用去死,也不用变成二婚。”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更何况是血气方刚的陈有才。 他都被刘媛媛话给气笑了。 虽说对方容貌秀丽,家境也不俗,但陈有才也并非是硬要拿热脸去贴冷屁股。 要不是看在刘百万还算不错,居然能够触发功德任务。 就凭刚才刘媛媛的那一番话,陈有才都想掉头就走。 迎着刘媛媛那恼恨的怒视,陈有才走了过去,将灵韵藏身玉坠取出,递到她的眼前。 “带上它,你的问题应该就能解决了。” “陈有才,你在开玩笑吗?” 刘百万脸色有些难看,站起身来,沉声道:“你之前口口声声说能够治好媛媛的怪病,难道就是让她带着这个东西?” “今天天气还不错,没什么大风。” 陈有才淡淡道:“带上它,然后出去试着转悠一下,行不行再说。” “好,只要不让我嫁给你,其他什么都好说。” 刘媛媛恨恨说完,将玉坠一把夺过,想也不想,就套在了雪白的脖颈间。 说来也怪,那枚小玉坠刚一挂上脖子, 刘媛媛便脸色微红,双眼之中的灵气不减反增,格外引人注目。 陈有才冷不丁将玻璃窗推开,只听得呼啦一声,午风袭来,吹拂得窗帘翻飞不停。 刘百万与刘媛媛顿时大惊失色,一个想要立刻冲过去关上窗,一个却是连忙掀起毯子挡在身前。 “别遮了,你看,刚才你吹了风,不也没事了吗?” 窗户重新合拢得严严实实,刘百万父女两人都是齐齐怒目而视。 陈有才毫不在意,自顾说道:“玉坠应该已经起作用了。” “你以后,也不必再害怕风吹日晒,可以正常生活了。” “……媛媛,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话音落下,两人面面相觑,都是愣了愣。 刘百万关切询问,刘媛媛却是若有所思的摇摇头。 “我好像,真的不怕吹风了。” 刘媛媛尝试着从轮椅上站起身,她其实四肢完好无损,只不过身子骨太过柔弱,禁不住怪病发作。 是以一旦离开卧室,便不得不坐在轮椅之上,免得直接晕倒在地。 “爸,我想出去试试……” 她摘下口罩,露出欺霜赛雪的柔媚脸庞,随后将裹在身上的厚毛毯丢掉。 就这么穿着一身单薄衣衫,尝试着往卧室外走去。 “媛媛,你千万别勉强,要是觉得不舒服,就马上和我说。” 刘百万看得触目惊心,步步紧跟在刘媛媛身后。 生怕这个瓷娃娃一样的女儿,会一如既往那般突然软倒在地。 一步,两步,三步……终于,刘媛媛走到了卧室门口。 她死死咬着略显苍白的樱唇,鼓起浑身勇气,颤巍巍伸出了皓腕。 咔擦一声,房门打开,一丝清风拂来,撩动了她光洁额头上的发丝。 “哇!我,我真的没事了,可以吹风了!” 感受着清风拂面的爽朗,刘媛媛又惊又喜,忍不住尖叫起来。 似乎为了进一步验证,她没等刘百万开口喊住,便欢呼雀跃着小跑到了池塘边。 随后又一路蹦蹦跳跳到了花园之内。 见到这一幕,不少刘家之人阵阵惊呼,随后又发现刘媛媛并未发病,一个个又高兴得大喊大叫起来。 “非常之事就得行非常之法,刘叔,你也别问我,是如何懂得用玉坠来给刘媛媛治病的。” 刘百万和陈有才静静站在过道内,远远看着兴奋得像是过年一般的刘媛媛。 他红了眼眶,刚想开口。 陈有才却是抢先一步摆摆手,淡淡说道。 “有才,你就是我刘家的救命恩人啊!” 刘百万飞快擦了擦眼角,低声笑道:“其实给媛媛招上门女婿来改变命格,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这孩子,从小就被金陵的一个大户人家给看重,定下了娃娃亲,再过几个月就要让媛媛过门了。” “我只是个乡下人,根本惹不起他们家,更是不敢把媛媛得怪病的事情告诉他们。” “就连让你过来倒插门,也是偷偷瞒着的……不过这下好了。” “你把媛媛给治好了,真是解决了我们刘家的一个大麻烦!” 说着说着,刘百万的嗓音发堵,眼眶又红了几分。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再度埋头飞快擦了擦眼角。 “那枚玉坠,能够保证媛媛不会再发病,但是千万不要弄丢,我也是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弄来的。” 陈有才神色复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当即低声叮嘱道。 “任务完成,获得88点功德, 善值加1。” 视野内泛起朱砂小字,随后如烟消散,陈有才也暗暗松了口气。 “我懂,我懂的,我一定会告诉媛媛的!” 刘百万双拳紧握,有些兴奋起来:“有才你放心,之前答应给你的五十万,我会一分不少的给你!” “以后你要是遇到什么麻烦, 尽管来刘家庄找我,我能帮上忙的,一定不会拒绝。” 他没有说完的是,一旦刘媛媛成为了金陵那家豪门阔族的儿媳,刘家从此便攀上了高枝。 堪称是一飞冲天! 陈有才救的,不仅仅是刘媛媛的命,更是刘家的整个未来! 111、新的生活 拒绝不了刘百万的午饭邀请,陈有才在刘家别墅里吃了顿丰盛大餐,这才告辞离去。 他的衣兜里多了张银行卡,里面有足足五十万,是刘百万硬塞给陈有才的。 “刘媛媛挺讨厌,不过他老爹还好……” 摸着兜里的银行卡,陈有才喜滋滋的想着,兴冲冲回到了陈家村。 因为投毒事件,村子里如今人心惶惶,吃饭喝水都透着股小心翼翼。 再加上施工队几乎全部中招,现在都还躺在医院里输液静养,也不知何时才能再度开工。 往日里热火朝天的施工场地,如今也显得冷冷清清,只有两个村民蹲在工棚下面看守着施工器械。 陈有才在村口的小卖部买了两包黄鹤楼,上前打了声招呼,留下香烟, 便匆匆回到自家小院。 父亲还在医院内留院观察疗养,他也得跟着陪床,自然需要带些换洗衣物过去。 “得找个时间,把房子好好翻修一下了。” 拎着一个大号手提包,陈有才回头看了眼自家的破败小院,默默摇了摇头。 “许姨你还是别走了,我毛手毛脚的,也不会照顾人。” “ 要不你留下来照顾我爸,我给你按天开工资!” 回到南陵市人民医院里,已是下午六点,陈有才特意在外面买了晚饭,送到病房里。 四人围坐在病房内的小桌边,虽然饭菜简单,却是吃得眉开眼笑。 “你这孩子……瞧你说的是什么话!” 许姨正在埋头收拾桌子,闻言不由得又气又笑,狠狠瞪了陈有才一眼。 “我还能要你开工资,我成啥人了?” 陈大壮坐在一旁,一个劲的傻乐着。 见许姨瞪来,他连忙板起脸呵斥道:“就是,你许姨又不是外人,你提钱干什么?” “那行,我给许姨在附近找间宾馆住下,白天过来照顾我爸,晚上就回宾馆休息。” 陈有才接过赵晓琳递来的银行卡,收回钱夹之内。 他笑道:“我和晓琳还是得去大排档打工,一晚上还有两百块呢。” “找什么宾馆,去租张行军床来就行。” 许姨拎着垃圾袋,起身笑道:“当年照顾晓琳他爸的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 “就是,这屋挺宽敞的,还有空调,比住宾馆好多了。” 陈大壮没好气的瞪向陈有才,也不知是暗暗责怪他乱花钱, 还是另有他意…… “行,只要你们高兴,怎么安排都好。” 陈有才点点头,和陈大壮打了声招呼,便叫上赵晓琳一起,准备出门去市里面逛逛。 毕竟难得来市里面一趟,车费死贵不说,平日里也没有什么机会。 “这,这太贵了,我不能要。” 兜里有钱,陈有才也就底气十足,带着许姨和赵晓琳,直接往大商场里钻。 先是到了百货商城的女士专卖层,让售货员给许姨精心挑选了两套衣服。 本来那名女售货员一瞧三人,都是土里土气的乡下人打扮。 她的态度,倒也不是冷淡,不过也谈不上热情二字。 然而当陈有才报出了一万以内的预算,女售货员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 当即笑容满面,拉着许姨进了换衣间。 等到许姨扭扭捏捏的走出换衣间,陈有才看得两眼发直,赵晓琳更是夸张的捂嘴尖叫起来。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两套衣服而已,许姨你就收下吧。” 没有女人能够抵挡得了好看的衣服,哪怕是节衣缩食了大半辈子的许姨。 瞧着全落地镜框内,容光焕发的自己,她呆呆伸手摸了摸饱经风霜的脸颊,目光怔怔失神。 然而等到陈有才偷偷刷卡付完账,女售货员屁颠屁颠的小跑过来奉上小票。 许姨顿时满脸肉疼,忙不迭就想将衣服脱下来退回去。 “妈,有才哥现在可有钱了,你就收下吧。” 赵晓琳也吃了一惊,不过两套高档衣裙而已,居然要五千多块?! 可转眼一想,自己母亲辛苦操劳了大半辈子,从来没舍得给自己置办过什么好衣裳。 她咬咬牙,硬着头皮开口劝道,只不过底气不太足,显得有几分心虚。 “你有才哥就算是再有钱,那也是他自己赚的。” 许姨没好气的瞪了眼赵晓琳,然后对着那名女售货员窘迫一笑。 “姑娘,这衣服太贵了,我们买不起,麻烦给退了吧。” “别,钱是我付的,你别听她的。” 陈有才一脸的哭笑不得,飞快将小票接了过来,然后三两下撕得粉碎。 “看吧,现在小票也撕了,没法退了。” “……” 许姨气得手足无措,巴掌举到半空,又舍不得打下去。 陈有才偷偷给赵晓琳一使眼色,后者会意,顿时拎起袋子,走得那叫一个飞快。 “许姨你也别生气,这么些年来,你照顾我爸和我,我已经把你和晓琳当成一家人了。” 拉着许姨走出老远,对方犹自绷着脸生闷气,一声不吭。 陈有才不得不苦笑道:“你就当是我孝敬您老的,行不行?” “你这份孝心太贵了,我不敢要。” 许姨也被气乐了,咬牙一戳陈有才的额头:“你呀你,赚点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以后还得娶媳妇呢!” “给你们花再多的钱,我都乐意。” “那我呢~那我呢?” 赵晓琳忙不迭挤了过来,可怜巴巴的望向陈有才:“有才哥,人家今年还没新衣服穿过呢……” “你不是喜欢喝奶茶吗,啥时候又喜欢上新衣服了?” 陈有才掏出张皱巴巴的五十块钞票,递了过去,朝楼下的饮品店一努嘴:“去买三杯饮料来。” “臭陈有才,以后有事别求我!” 赵晓琳将手里的袋子往陈有才手上一塞,借过钱,气哼哼的走了。 “你也别太惯着她,我知道晓琳老是缠着你,给她买什么奶茶喝。” 许姨有些埋怨道:“这丫头就不能惯着,给根杆子就顺着往上爬。” “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妹妹,能不惯着吗?” 陈有才笑了笑,许姨摇摇头,眼底却是有抹暖意流淌而过。 三人在外面逛了不久,又回到病房里。 看着从头到脚焕然一新的许姨,陈大壮惊得目瞪狗呆,足足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爸,别说我没提醒你啊,我许姨随便一打扮,追她的人多了去了。” 趁着许姨去卫生间换衣服的功夫,陈有才厚着脸皮凑到陈大壮跟前,憋着坏笑低声道。 “……这关我啥事?” 陈大壮老脸发红,恼羞成怒,一巴掌拍在陈有才的后脑勺。 “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皮痒了?” “我哪敢啊?” 陈有才一脸委屈,将新取出来的三千块钱塞给陈大壮。 “这几天抓住机会,钱不够记得告诉我一声。” “兔崽子,就你鬼心眼多。” 陈大壮哼哼唧唧了两声,勉为其难的将钱接过,顺手藏在枕头底下。 他的嘴角却是泛起一抹笑意来。 身体痊愈,解除心结……而儿子又孝顺,还能赚钱养家。 他知道,自己的新生活已经到来了。 112、热闹的村庄 日子就像流水,永远不会因为谁而歇歇脚。 王柱子的判决书下来了,得在监狱里劳动改造六年。 这还是陈有才与宋依依,共同出具了谅解书后的轻判。 消息传到陈家村,王婶儿夫妻两人哭天喊地,村里人却是议论纷纷。 有人同情,也有人骂活该的。 当然,因为王柱子冒名顶替陈有才上大学的破事,他的大舅王翠华的日子也不好过。 一通顺藤摸瓜的查探下来,王翠华丢了工作,还得面临三年的牢狱之灾。 至于参与的其他人,也各有各的应得惩罚。 “真是怪了,以前坤氏药业的产品卖得挺火的,可没想到一夜之间,全都出了问题。” “听说还有吃死了人的事情发生呢!” 距离曹坤跳楼那晚,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陈家村卫生院恢复了往日的悠闲,该学习的学习,该摸鱼的……自然也不会有所收敛。 陈大壮已经出院了,如今正打算加入施工队,跟着彪哥去搞工程项目。 彪哥原本觉得陈大壮大病初愈,整个人病恹恹的,不太想收他。 不过碍于陈有才的面子,也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以后带着陈大壮。 结果,陈大壮不愿呆在家里休养,跑来修路现场打下手。 他推着一车又一车的混泥土,毫不费力,走得那叫一个健步如飞。 一天的忙碌下来,旁人都是累得热汗蒸腾,气喘吁吁。 可看似身板消瘦的陈大壮,反倒是精神奕奕,越干越是有劲。 把彪哥都给惊得目瞪狗呆了。 陈有才原本不想让父亲,再过上这种操劳过度的苦日子。 但架不住陈大壮闲不下来,总觉得身体里有花不完的力气,不干点什么重活累活,反倒觉得闷得慌。 陈有才对此心知肚明,真是忧喜参半。 喜的是父亲体魄康健,生龙活虎的,跟过去那个病秧子的模样判若两人。 担忧的,自然是怕他仗着体力过人,把身体给累坏。 可惜陈有才劝了两次,陈大壮压根就不听,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只是劝他干活时小心些,别伤着累着。 不必再时刻担心父亲,陈有才也算是腾出了手来,开始规划起未来。 卫生院的兼职,虽说每月只有八百块(上次唤醒许小建后,老宋咬牙加了工资)。 但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气氛,不愿贸然离去。 更为关键的是,上次的化毒胶囊,救活了周围村寨的不少人,导致了陈家村卫生院打响名头。 更是有不少人登门,指名道姓要陈有才给瞧病。 求医问药的人多了,陈有才也有心想要留下来,既能实践医术,也能帮到别人,何乐而不为? “网上有人爆料,说曹坤根本就不是跳楼死的。” “他从坤氏药业大厦的顶楼掉下来,砸中了爆料人的车顶,整个人都摔得稀巴烂,身上没一块好肉!” 老宋双眼盯着手机屏幕,八卦之火在眼底炯炯燃烧,照亮了那张发福老脸。 “还有人爆料曹坤是个伪君子,明面上捐款做慈善,暗地里牵连了不少命案。” “甚至还有逼奸良家妇女……啧啧,真是人面兽心啊。” 他砸吧着嘴,抬头一瞧,却见桃姐与陈有才各自低头,似乎压根就没听。 “你们怎么都不关心这些新闻啊,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唉!” 老宋兴致缺缺,大摇其头,桃姐与陈有才对视一眼,彼此会心一笑。 一个祸害死了,终归是件好事。 蹬蹬的脚步声响起,却是俏脸汗津津的宋依依快步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同样是香汗淋漓的赵晓琳。 宋家本不愿让宋依依,再过来当什么驻村扶贫干部。 都拖了关系,给她联系了国外一所名牌大学,准备将其送出国留学。 哪知道宋依依把护照一撕,死活不愿意去。 父母对此都气得浑身直发抖,偏偏又拗不过她,只得捏着鼻子同意了。 陈有才把赵晓琳推荐给了宋依依,这丫头左右呆在屋子里闲来无事,只会抱着手机刷视频。 还不如跟在宋依依身边,帮她干点有意义的事情。 两人今天一早便去了村子周边查访,顺便统计一下各家各户的土地情况。 此时大汗淋漓的跑回来,大概是被外头的大太阳给晒得受不了了。 “依依啊,你都快把我们卫生院当成村委会了。” 瞧着不断往嘴里灌饮用水的宋依依,老宋笑着打趣道:“你再这样下去,干脆在外面挂块牌子得了。” 宋依依挥袖抹了把额头热汗,笑而不语,转头望向陈有才:“你爸的残疾补助,今年可能要被取消了。” “没关系,他只要身体健康就好,补助取消也行,把名额留给有用的人吧。” 迎着宋依依那双略显歉意的明眸,陈有才浑不在意的摇摇头。 “哇,你们都在这里呀!” 门口传来声欢呼,随即步入两道丽影,赫然是郊游回来的妙妙和陆凝香。 妙妙头顶戴着个野花编成的花环,陆凝香手里攥着个嫩柳枝围就的小帽,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卫生院里的陈设。 陈有才去里屋搬了几张椅子过来,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总觉得陆凝香在时而注意自己。 “没想到,咱们这个破破烂烂的卫生院,也会有一堆美女光顾。” 瞧着一屋子的莺莺燕燕,老宋笑得颇有几分猥琐,陈有才则是苦笑摇头。 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 讨论着专属于女性的话题。 陈有才与老宋显然是插不进嘴,只得坐在角落里,百无聊赖的大眼瞪小眼。 “什么嘛,表姐你明天就要走啦?” 陆凝香提及之后的行程安排,妙妙小嘴一瘪,顿时有些不乐意了。 “嗯,你表哥陆易辰的订婚宴,就安排在大后天,我必须得回去了。” 陆凝香笑着伸手,捏了捏妙妙那张粉嘟嘟的娃娃脸。 “到时候你叫上小桃还有依依和晓琳,一块过来,我们几个姐妹在金陵里逛逛。” “哼,我才不想去金陵,我从小就看陆易辰不顺眼,这种家伙,居然还能找得到女朋友?” 妙妙气哼哼的拍掉陆凝香的爪子,臭着脸道。 “好啦好啦,别生气了,生气的女孩子容易长皱纹,老得快喔。” 陆凝香柔声安慰了两句,又不知低声提起什么,逗得妙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没好气的推了她一下。 几个女孩子休息一阵,听到村中央大槐树下,响起了开饭的招呼声,便兴冲冲的齐齐奔出门去。 “吃晚饭了,你小子还傻愣着干嘛?去晚了,可就没剩什么好菜了。” 老宋也收起手机,夹着公文包,打算去村子里的流水宴蹭顿好吃的。 一回头,却见陈有才依然坐在原地,盯着陆凝香几人的背影,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别看了,女人再漂亮,那也填不饱肚子。” 老宋踢了踢陈有才的鞋尖,后者恍然回过神来,顿时讪讪一笑。 “陆易辰……” 跟着老宋往村里走去,陈有才嘴里咀嚼着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耳熟。 难不成,和刘媛媛订下娃娃亲的金陵大户人家,就是妙妙的那个表哥,陆易辰?? 113、排挤 在村子中央的凉棚下吃过晚饭,陈有才和赵晓琳还得去张家镇打零工。 陆凝香的驾座太过引人注目,她似乎更偏爱低调,车子停靠在了张家镇上,并未开来。 是以晚饭过后,几人都要往张家镇而去,妙妙叫人开了辆车来,把人全都接走。 “有才哥,要不你也买辆车吧?” 车子是宠物店拉货的面包车,里面收拾得挺干净。 陈有才与赵晓琳坐在最后一排,旁边还挤着桃姐,一听赵晓琳这话,陈有才哑然摇头。 “我不会开车,暂时也不想买。” “那你找时间去考个驾照呗,以后买辆便宜点的,出去玩也方便呀。” 赵晓琳滴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嬉笑道:“现在大壮叔的身体也好了,难道你就不想带他出去走走吗?” “我爸比我厉害多了,他年轻的时候四处跑工地,天南海北都去过……” “我现在连江北省都没出过,到得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南陵市了。” 陈有才苦笑道:“我倒是挺想找个时间,出去瞧瞧外面的世界。” “那你更应该去考驾照了,自己有车,出门多方便。” 桃姐来了兴趣,也跟着笑道:“张家镇就有驾校,练车也挺方便的,花不了几个月,就能参加驾照考试了。” “行,有空了我去问问看。” 陈有才点点头,想到陈家村的柏油路修好之后,交通更加轻便,确实可以考虑买辆低价车了。 “要不,以后就开我那辆吧。” 就在这时, 坐在面包车内中排的陆凝香, 冷不丁扭头笑道:“我也没打算把车子开回去,就放在妙妙这里就好。” “闲着也是闲着,要是你们以后想要用车,可以直接开出去。” 这话听得车内另外四人目瞪口呆,连那名被妙妙喊来宠物店店员,也是两眼发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知道,陆凝香那台驾座,可是高配版的保时捷啊,价值上百万! 这等豪车,她居然全然不放在心上,随随便便就打算丢在张家镇不管不问了? 简直不要太豪爽! “表姐,你倒是愿意,可谁敢乱动你那台车子啊?” 妙妙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们可都是穷苦的劳动阶层人民。” “那种上百万的豪车,开出去磕磕碰碰了,光是蹭掉点漆皮,修车费就够我们心疼了。” “车险一直都从我账户里扣,放心去开吧,就算磕着碰着了,也不需要自己掏钱。” 陆凝香深深看了眼陈有才,道:“我觉得像陈先生这样的好人,不应该一辈子窝在乡村。” “总有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的一天,对吧?” “……” 陈有才老脸一烫,都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得讪讪一笑。 然而他又隐隐觉得,对方话里有话,是在有意无意的点拨自己。 “凝香姐,你也真看得起有才哥,他连农活都干不好,插秧插得乱七八糟的, 还没我厉害呢。” 赵晓琳笑嘻嘻的挖苦了句,四个女孩子都是嗤嗤笑个不停, 只有陈有才黑着脸,那叫一个无语。 “那就更加说明你家有才哥啊,根本就不适合当一辈子的农民。” 陆凝香莞尔摇头:“我明天就走了,车钥匙就留在妙妙那儿,你们要用车了,跟妙妙说一声就好。” “哇!表姐你来真的?你真不心疼你的跑车啊!” 没有女孩子能够抵挡得了高档轿车,妙妙也不例外,闻言不禁双眼放光,恨不得抱着陆凝香的俏脸狠狠啃几口。 “嗯,我平时比较忙,亲自开车的时间不多,出远门就更不可能把车开过去了。” 陆凝香摸了摸妙妙的小脑袋瓜,简单的解释了句。 说话间的功夫,车子已经开到了张家镇上。 只见夜幕幽幽,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接连一片,宛如彩霞漫天。 陈有才与赵晓琳同三人告辞,然后下车往大排档走去。 等到了摊位上,已是有不少的熟客坐在了餐桌旁,对两人打着招呼。 陈有才笑着一一回应,随后来到了柜台边,正要习惯性的伸手去取围裙系上。 岂料一道人影抢先一步,将那件油花花的皮围裙给抓了过去。 “有才啊,我看这些天,钢蛋也熟悉得差不多了,今晚就让他来做菜,你负责在旁边指点他,你看怎么样?” 张婶儿将皮围裙递给身后的侄儿钢蛋,脸上虽然在笑,可口吻却是透着股不容置疑之意。 陈有才沉默了下,没有多说什么,笑着点点头,随即瞪了眼刚要张嘴的赵晓琳。 不知为何,今晚张大贵没有过来,张婶儿说是去外地收账了,得要好几天才能回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今晚的生意一如既往的火爆非常。 钢蛋站在铁砧板后挥汗如雨,满脸不耐的炒着菜。 张婶儿则是一改往日里的形象,并未蹲在水池边洗碗,反倒是坐在了柜台后,开始干起了平日里张大贵的工作。 她把胖妞晓娟安排去端菜,取代了赵晓琳的工作,顺便把后者给支使到了水池边,清洗那一堆堆的碗筷盘碟。 至于陈有才,则是站在钢蛋身侧, 名义上是指点,其实是给他打打下手。 有时候见忙不过来了,还得去帮忙端茶送水,或者和赵晓琳一起蹲着洗盘子。 “你怎么搞的,能不能小心一点?” 哗啦一声,边端菜边玩手机的晓娟,一不留神将菜盘碰到了客人的胳膊。 顿时连盘带菜,全都倒了对方满满一裤裆…… 那人又惊又气,嗓音不禁大了几分,岂料晓娟胖妞一怒,反倒是掐腰道:“你自己不看一下,碰着我了,反倒还来怪我!” “你这什么态度!” 男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晓娟的脸,愤声道:“把你们老板喊来,我要求赔礼道歉!” “哼,老板是我二姑,喊来又能把我怎么着?” 晓娟撇撇嘴,不情不愿的飞快抽了几张纸巾,作势去擦男人那油污汪汪的裤裆。 她嘴里还碎碎念道:“不就是弄脏了点裤子,多大的点事,回去洗洗不就行了,非得大喊大叫的……” “你,你……!” 男人脸红脖子粗,都被这话给气得差点原地抓狂。 他一把推开晓娟的胖手,随后狠狠一拍桌子:“真是气死我了,什么破店!不吃了!” 说完这话,男人往桌上丢了一百块,抓起公文包,怒气冲冲的走了。 114、张婶儿的盘算 “你也真是的,干活还玩手机,幸好人家给钱了,不然这盘菜算谁的?” 周围食客纷纷望来,胖妞晓娟撇撇嘴,若无其事的转身就走,然后站在柜台边又开始聊微信。 她最近在网上和人聊得正欢,一口一个“亲爱的”。 靠着几张从网上搜来的大胸御姐生活照,对方被迷得五魂三道,哭着喊着要和晓娟视频。 深知自己是见光死的存在,晓娟哪会同意? 先是发了几条嗲声嗲气的语音,不停的敷衍。 然后又抱怨最近天气太热,想开空调又舍不得电费,每晚都是热得浑身湿透,香汗淋漓云云…… 一张身穿贴身小背心的照片发了过去,对方二话不说,直接发来个500块的红包。 还特别耐心的叮嘱,要晓娟注意身体,别心疼那点电费,把自己给热坏了。 将红包收下,晓娟得意洋洋,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又聊了几分钟,便发了句“我去洗澡啦”,果断下线走人。 “一盘菜而已,重新做一份不就行了嘛,二姑你可真抠门。” 听着身侧传来张婶儿的埋怨声,胖妞晓娟满脸不耐,都不怎么瞧得上这份每晚两百块的工作了。 辛辛苦苦的站一晚上不说,还得看那些顾客的臭脸。 哼, 哪有在微信上聊两句天,就能赚钱来得舒坦?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重新炒一盘,菜钱算你头上,啊?” 张婶儿气得鼻子都歪了,有心想要说点狠话,又生生憋住了。 只得闷声闷气道:“你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我就扣你工资!” “就那点钱,爱扣不扣,要不是你和我妈说,硬要我过来做,我才懒得干这种粗活呢!” 晓娟也来了脾气,将围裙一解,丢在了柜台上, 索性直接蹲在角落里,继续玩微信。 “……” 张婶儿脸都绿了,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本想着自家侄儿侄女过来,每天赚上一两百块,总好过呆在乡下啃老啊。 而且这工资给谁不是给,干嘛非得便宜陈有才和赵晓琳那两个外人? 肥水就得不流外人田! 可惜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钢蛋和晓娟都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哪肯踏踏实实干活? 倒像是请来了两个老祖宗! “二姑,这也太累人了,明天我不炒菜了,你还是叫陈有才自己弄。” 因为贪图多赚钱,张婶儿可不愿继续按照张大贵之前的规矩来,保鲜橱柜里的食材塞得都快装不下了。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十一点,只见橱柜里还剩一大半的东西没有卖掉,看得张婶儿脸色僵硬无比。 “我说老板娘啊,你们家的菜,是越来越不对味了啊,跟前些天的差太多了。” “是啊,香味也淡了好多,该不会是偷工减料了吧?” “以前是越吃越香,现在嘛,多吃一口的胃口都没了……” 收摊之时,不少老顾客纷纷走过来抱怨。 张婶儿努力挤出点笑脸,挨个的赔礼道歉,还信誓旦旦的保证,以后一定把菜品做得越来越好。 “哼,成本这么高,你们以为那调料不花钱?” 等到客人走远了,张婶儿脸上笑意消失,臭着脸低声自言自语起来。 没错,乘着张大贵这些日子去了外地收账,张婶儿自作主张,把秘方调料里的中药材分量,直接就给减半了。 虽说每晚能够省下200多块,但坏处也逐渐显露出来,那就是菜品的味道不正了。 别说是慕名而来的新顾客,就连那些老顾客都吃得很是不满意。 这事是张婶儿偷偷摸摸干的,谁也没告诉。 陈有才自然也就无从得知,每每听到那些抱怨声, 还以为是那些回头客吃腻了,开始挑食起来。 “有才啊, 你和晓琳以前在这里干的时候,大贵是给你们每人开五十块,对吧?” 打扫完摊位的卫生,张婶儿将四人叫了过来,笑眯眯的掏出了几张钞票。 她将两张五十块的零钞,分别递给陈有才和赵晓琳。 “因为钢蛋和晓娟也过来了,咱们摊位的人手,其实是够多了……” “当然,我不是要赶你们走,只不过工资肯定没法再开太高。” 陈有才沉默了下,还是将钱接了过来。 赵晓琳就没这么好说话了,她小脸一气,顿时就怒声道:“张婶儿,你这样就过分了吧?” “大贵叔给我们都是开300块!” “他是他,我是我,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哪能天天都开这么高的工资啊?” 张婶儿皮笑肉不笑的道:“再说了,现在什么东西都在涨价,煤气,水电,还有下一年的摊位租金……” “晓琳啊,你也别怪张婶儿。” “你们要是觉得每晚五十块的工资低了,可以换别家去做,看看哪家能够开更高的工资?” 一旁玩着手机的晓娟,也抬起眼望来。 她阴阳怪气的接口道:“就是,一晚上五十块,一个月就是一千五,好多人都抢着来干呢。” “二姑,要是他们两个想走,你一定要再招两个人来,不然我和晓娟太累了。” 钢蛋捏着手腕,有些不悦的哼唧道。 “你这样弄,就不怕大贵叔知道吗!” 赵晓琳气得眼眶都红了,委屈无比的喊道:“我和有才哥一直在这里打零工,大贵叔从来没赶我们走过!” “赵晓琳,做人要懂得感恩,你家里人没教过你?” 张婶儿也收起了笑脸,漠声道:“之前摊位生意差,大贵还是给你们发工资。” “一晚上五十块,其他摊位有这么高吗?” 她双臂抱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嗤笑道:“再说了,现在摊位生意好了,又不是离不了你们两个。” “能让你们继续留下来打零工,我们家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你还想怎么样?” 动静闹大了些,附近的几个摊位老板都远远瞧着。 却是没人上来,帮陈有才和赵晓琳说话。 “张婶儿,你别说了,晓琳只是有点冲动了,我替她向你道歉。” 陈有才吐出口浊气,迎着众人的目光, 只觉阵阵心寒。 “有才哥,大不了就不干了,凭什么要我们道歉?” 赵晓琳气得眼眶里泪水直打转,将桌上的五十块一把丢给张婶儿,掉头就冲出了大排档。 “我们就算要走,也会等到大贵叔回来,亲自和他说。” 陈有才说完之后,也不管神色惊疑不定的张婶儿,转身去追赵晓琳了。 “二姑,你也真是的,直接让他们滚蛋不就行了嘛。” 晓娟握着手机,撇撇嘴道:“这样还能省下来一百块,分给我和钢蛋多好。” “就是,每晚多五十块,一个月就多了一千五,我也能早点存够彩礼去娶媳妇。” 钢蛋点点头,也跟着抱怨道。 “你们懂个屁,陈有才和赵晓琳,毕竟是一直跟着你们二姑父。” “我要是直接把人赶跑了,你姑父回来,我该咋说?” 张婶儿咬牙冷笑。 “我早就看他们两个不顺眼了,也就是张大贵心软,脸皮又薄,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哼,我先把工资降下来,他们不走也得走,还省得我多说什么。” “二姑啊,我听说是陈有才弄了个什么秘方调料,才让我们摊位的生意变好的。” 晓娟小声道:“他要是不肯把那个秘方留下,那可怎么办?” “怕什么,反正现在生意好得不行,有没有那个调料,又有什么关系?” 张婶儿满不在乎的摇摇头,恨声道:“而且那东西死贵死贵的,一晚上光是调料钱,就得花好几百!” “要不,我去弄点罂粟壳来?” 钢蛋也凑过头来,压低嗓音道:“我二舅他们家就是开牛肉面馆的,汤里就放了这个东西。” “味道好得不行,好多人就只喜欢吃他们家的牛肉面呢。” “这个……就怕上面派人来查,对面那家祥记,就是这么栽的。” 张婶儿迟疑说着,心里却是有些动心了。 “怕什么,大不了我们少放一点,不就好了?” 晓娟也跟着怂恿道:“只要东西好吃,谁会真的来查啊?” “……好,不过这事可得瞒着你们姑父,谁也不许说。” 张婶儿一咬牙,终于下定决心,点头道:“钢蛋你明天去把东西弄来。” “要是真能省下调料钱,我再给你们两个一人加五十块工资!” 听到这话,钢蛋与晓娟对视一眼,笑得那叫一个高兴。 全然不知道,在这一刻,就此埋下了祸端。 115、报复 “陈有才,你还是不是男人?人家都欺负到头上了,你还忍气吞声!” 离开大排档,走出老远,赵晓琳终于忍不住心头的委屈,哇的一声痛哭出来。 她扑进陈有才的怀里,哭了好半天,这才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悲愤大叫。 “我……只是不想让大贵叔难做。” 陈有才有些心疼,从兜里掏出纸巾,默默将赵晓琳的泪水擦干净。 他柔声道:“就算张婶儿再如何的不待见我们,可我们还是得念大贵叔的好。” “以前摊位生意难做,大贵叔可怜我,特意给我们多加十块钱的工资。” “而别的摊位,一晚上打零工都只肯给三十,四十块。” 赵晓琳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哽咽道:“就算,就算是这样,她也不能这么欺负我们啊!” “要不是你弄来的那个秘方调料,摊位早就被祥记给挤垮了,哪还有现在的生意?” 陈有才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苦笑道:“生意再好,那也是属于人家大贵叔的,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你!真是气死我了,我不想和你说话!” 赵晓琳气急败坏,愤愤推开陈有才,掉头走得怒气冲冲。 “我相信大贵叔的人品,他要是知道张婶儿这么对我们,一定不会同意的。” 陈有才苦笑不已,快步追了上去,对赵晓琳劝说道。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赵晓琳抬起皓腕捂住耳朵,小脸黑得跟蜂窝煤一样。 “实在做不下去,那我们就自己单干,你不是喜欢喝奶茶吗,要不我们开个奶茶店?” 陈有才挠挠头,苦笑说完,赵晓琳顿时停下脚步,冷不丁扭头望来:“对!我们自己单干!” “等以后赚了大钱,气死张婶儿那个恶毒的女人!”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得等到大贵叔回来,跟他说清楚。” 陈有才忙不迭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乘热打铁的怂恿道:“这两天,你就先委屈一下。” “别管张婶儿说什么,左耳进,右耳出就好了。” “我凭什么要委屈自己?” 赵晓琳秀眉倒竖,宛如看穿了一个汉奸,用着愤愤然的目光瞪视陈有才:“说了半天,你还是向着那个老娘们,一点都不疼我!” “……” 陈有才阵阵风中凌乱,嘴角抽搐着,差点原地崩溃。 “我向着她干嘛,咱们才是一伙的,她还扣我工资呢。” 陈有才朝着街边不远处的奶茶店一指:“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我请你喝奶茶,想喝多少杯都行!” 片刻后,嘴里叼着吸管的赵晓琳,脸色终于好看了些,这让陈有才暗暗松了口气。 “大贵叔也真是的,去外地就算了,连手机也打不通,真是气死我了!” 赵晓琳化悲愤为食欲,将杯子里的奶茶吸得咕咚作响,看得陈有才头皮阵阵发麻。 “我决定了,明天不来了,等大贵叔回来,我要亲自问他!” 回家的路上,赵晓琳一个劲的碎碎念着,细数自己任劳任怨的打零工经历。 说到伤心之处,她还会哽咽,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至于陈有才,只能辛辛苦苦憋着笑意,明面上装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悲愤姿态,点头如捣蒜。 说实话,他如今还真不怎么在乎打零工的收入了。 之前得到的二十五万通缉令奖金,再加上治好刘媛媛的怪病,刘百万硬塞来的五十万,还有一些零散收入…… 陈有才手里的存款,已经有了足足七十多万! 放眼整个陈家村,甚至是张家镇……他都算得上是富得流油了。 作为陈家村的新晋首富,陈有才只要将银行卡余额一亮,估计说媒的人都得踏破门槛。 如此一笔巨款,在乡下,修房,买车,乃至于娶媳妇,都是绰绰有余了。 当然, 作为觉醒了功德簿的特殊人士,陈有才也不会甘心就此规划下半生。 继续呆在卫生院,继续去摊位打零工,都不过是念着旧情罢了。 只要张婶儿不是太过分,陈有才也懒得和这种鼠目寸光的老娘们多做计较。 五十块的工资,虽说与之前相比,的确是缩水了太多。 但却是正常的市场价。 只不过赵晓琳拿了一个多月的三百块,突然一下子只能拿五十块,当然是没法接受了。 “哼, 等大贵叔回来了,要是不给我恢复工资,我,我就再也不去他家打零工了!” 赵晓琳喝完了一杯奶茶, 倒也没乱丢空杯子, 而是递给陈有才拿着。 她用吸管扎入第二杯奶茶的封口,吸得咕咕作响,气鼓鼓道:“我就不信,离开他们家,我还能饿死?” “我养你啊,大不了,养你一辈子。” 陈有才笑了笑,想到某个经典电影桥段,顿时乐呵呵安慰道。 月色如水,凉风拂面,女孩的一颗芳心咚咚狂跳,脸颊却是蓦然滚烫起来。 就连嘴里的奶茶,也突然变得齁甜齁甜…… “谁,谁要你养一辈子了,你连自己都养不活。” 赵晓琳垂下眼帘,嘴里嘟嚷着,心头却是比吃了蜜还要甜。 “养你怎么了,都是一家人,我还要养我爸,养许姨呢。” 陈有才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笑道:“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妹妹,就算你一辈子嫁不出去,我也不会不管你的。” “陈!有!才!老娘和你拼了!” 嘴里的奶茶突然间就变了味,赵晓琳那叫一个气啊,咬牙切齿,黑乎乎的小脸都给气歪了! 她恶狠狠的瞪着妙目,举起奶茶开始追杀起嘻嘻哈哈的陈有才…… “有才啊,赵晓琳真不做了?” 次日傍晚,陈有才好说歹说,赵晓琳死活不乐意再来张家镇夜市打零工,宁肯抱着手机坐在屋檐下玩游戏。 陈有才无奈苦笑,同许姨打了个招呼,便独自一人去了摊位上。 “嗯,她身子不舒服,这几天可能都不过来了。” 张大贵依然没有回来,摊位还是由张婶儿说了算,陈有才便被安排去了洗碗池。 瞧着红光满面的张婶儿凑到铁砧板后,和钢蛋在低声嘀咕着什么,搞得神秘兮兮的。 陈有才摇摇头,没有太过注意,开始对付起脚边堆积如山的脏盘子来。 “你们谁是老板?” 过得片刻,时间来到了晚上七点五十,张家镇夜市逐渐拉开帷幕。 摊位上的食客也多了起来,点菜声此起彼伏。 然而就在这时,一辆蓝白相间的官车驶了过来,停靠在大排档外,引得一片瞩目。 两名穿着制服的官差径直走到了“大贵铁板烧”摊位前,随后板着脸沉声发问。 “我就是我就是……” 迎着对方那冷冷的注视,张婶儿满脸堆笑,从柜台后一溜烟小跑而出,有些心虚的回应道。 “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你们摊位存在严重的卫生问题,现在我们要对你们进行检查,这是检查令。” 来人掏出证件,对着张婶儿一晃, 上面赫然印着“十方县卫生局”字样! 出事了,这是出大事了! 正蹲在水池边洗碗的陈有才呆了呆,猛地注意到了那两名官差身后,正站着一个夹着公文包的男人。 他嘴角噙着冷笑,金丝边眼镜片后,透出股恶气得逞的畅意目光。 这是……昨晚被晓娟淋了满裤裆油污的那个家伙! 认出了对方,陈有才脸色难看,心头顿时一沉。 116、查封 “两位领导,我们都是老老实实的生意人,小本买卖,哪敢乱来啊?” 张婶儿已经被那两名制服官差的冷漠态度,给吓得紧张得不行,一个劲的慌张解释。 然而她越是解释,对方的脸色就越是冰冷,径直就走到了柜台后开始检查。 “……” 陈有才蹲在水池边默默看着,虽说明知道对方来者不善,分明就是金丝眼镜男招来报复的。 问题在于,做这种路边摊的,不论是环境卫生,还是消防设备等等问题,自然都是没法和那些大店相比。 真要认真细究,来个“鸡蛋里挑骨头”,肯定也能挑出不少的毛病。 想到这里,陈有才也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只希望对方不要下手太狠,罚款太严了。 可惜,想法是好的,奈何有句话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陈有才压根也没能想得到,财迷心窍的张婶儿会听信钢蛋和小娟的馊主意,竟然还想走祥记的老路。 “这是什么东西?” 那两名官差绕开拦在铁砧板前的张婶儿,然后推开神色发白的钢蛋,蹲下身在调料架上一通翻查。 下一刻,一只装有褐色粉末的小玻璃瓶,落入了两人视野之中。 凭借着职业本能,两人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那抹可疑之色。 “那,那是刚买来的胡椒粉,都还没打开盖子用过……” 眼看对方将小玻璃瓶拿了出来,正要拧开瓶盖。 张婶儿吓得亡魂大冒,险些没一头栽倒在地,忙不迭快步上前,结结巴巴的解释,笑得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胡椒粉?” 瘦脸官差冷笑一声,一副“你当我傻啊”的模样,随后倒出些许褐色粉末在掌心,凑近鼻尖闻了闻。 一股奇特的香味钻入鼻头,那人勃然色变,飞快将手掌挪开,扭头对着瑟瑟发抖的张婶儿怒目而视。 “我们部门三令五申,你们这些黑心的家伙,居然还敢用这个东西!” “不,不是,我们没有用,只是想,想……” 张婶儿欲哭无泪,结结巴巴的费力辩解着,可眼下证据确凿,谁还肯听她一个老娘们废话? “大家都别吃了,这家店的菜里面加了违禁品罂粟壳粉末,有毒!” 另一名官差仰头对着摊位上那些食客大声提醒,顿时惊起一片碗筷跌落的慌乱声。 全场哗然! “我就说他们家的菜,味道也太特别了,敢情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太黑心了,谁不知道那是毒品啊,居然也敢往菜里面放,我还带着孩子来吃了好几回!” “不会吧,之前祥记就是用了罂粟壳,但菜味完全不一样啊……” “哼,谁知道他们是怎么弄的,都是赚的黑心钱,一定得重判!” 有人愤怒,有人惊恐,也有人表示怀疑。 但,都不妨碍两名官差对大贵铁板烧的处罚力度。 “马上查封,罚款十万,吊销餐饮营业执照!” 沉声说完,瘦脸官差从公文包内掏出两张封条,啪的一下就贴在了柜台之上。 另外一名官差则是搬来一张藤椅,然后站在上面,将挂在柜台上方的营业执照给摘了下来。 天崩地裂,真正的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领导,两位领导,我们真的没用这个东西啊!!” 张婶儿已经吓得痛哭流涕起来,真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十万块的罚款已经够狠了,更要命的是,营业执照被吊销,等于是直接把饭碗给砸了啊! 想想张大贵出门才几天功夫,自己就把摊子给弄没了……要知道,当初张大贵走的时候,其实是叮嘱过张婶儿,所有事情都由陈有才来拿主意。 可惜张婶儿哪肯放权,以为生意是自己家的,她这个老板娘当几天主事人过把瘾,又能怎么着? 结果,一番操作猛如虎,下场就是被罚款,被封了摊位…… 这些事,可都是瞒着张大贵做的,要是让他知道了,非得跟自己闹离婚不可。 想到这里,张婶儿又悔又怕,一咬牙,扑通就给那两名制服官差给跪下了。 “领导,你们不能这样做,不能这样啊!没了摊位,我们一家老小都得喝西北风,得活活饿死啊!” 她死死搂着对方的小腿,一个劲的哭嚎卖惨,期望得到些许怜悯,降低处罚力度。 然而,张婶儿却是低估了这件事的严重后果。 想当初,背景强悍的祥记,同样是栽在了罂粟壳上,甚至还引起了整个十方县的餐饮行业大整顿! 这东西是祸害,是毒药,是一触必死的红线! 没有谁敢在这种事上面打马虎眼,更不会产生丝毫的动摇。 “你们赚了多少黑心钱,还会饿死?” 瘦脸官差咬牙冷笑,一把挣脱掉张婶儿的纠缠,恨声道:“现在后悔了?之前怎么不早点后悔!” “一个星期之内到十方县上交罚款,逾期后果自负。” 说完之后,两人再也不多看一眼如丧考妣的张婶儿,拿着营业执照的小框,走得头也不回。 “老板娘,这事你必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对!我们在你家吃了整整一个多月,现在身体里得有多少毒性啊?” “必须得给我们每个人都赔偿!” 官差走了,那些食客却没打算放过张婶儿。 一个个冲了过来,将跪坐在地的张婶儿团团围住,愤怒嚷嚷着。 “……” 张婶儿披头散发,脸上还挂着眼泪鼻涕,涣散的目光愣愣盯着地面,对头顶响起的哄闹声置若罔闻。 早就躲在角落里的钢蛋与胖妞晓娟,见势不妙,已经偷偷溜走了。 “各位,今天这事先给各位道歉,我陈有才可以拍着胸口保证,之前我们的菜品里,绝对没有用过罂粟壳做调料。” 陈有才一直冷眼旁观,既痛恨张婶儿的鬼迷心窍,又有点怜悯她此时被众人围逼咒骂。 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是看在张大贵的份上,他也不能坐视不管。 “那你说!今天为什么能在你们家摊位上搜出来罂粟壳粉末!” 那些老顾客都和陈有才混了个脸熟,见他走过来,顿时怒声反问道。 “这的确是我们的错,在此我向大家道歉。” 陈有才的脸色也是有点难看,不管怎么说,罂粟壳粉末是铁证,无论如何都解释不清的。 因此,他并未在这上面多做纠缠,而是诚恳道:“大家要是不信,可以先去医院做检查,费用由我们摊位支付。” “真要查出体内还残留有毒性,我们摊位也会赔偿大家的损失,绝对不会敷衍。” “好,这可是你说的,要是我家小孩真检查出了什么,别怪我们来砸店!” 见陈有才说得诚意十足,那些原本还怒火冲天的老顾客,此时也慢慢冷静下来,各自散去。 “有才,有才你快想想办法,救救我们家吧!” 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张婶儿这才敢从地上慢慢爬起。 她哭丧着脸,一把死死攥紧了陈有才的手臂,凄凄惨惨的祈求道。 “张婶儿,还是赶紧联系大贵叔,先让他回来处理吧。” 陈有才不动声色的挣脱掉张婶儿的爪子,吐出口浊气,终究于心不忍,点点头道:“我试试看。” 说完这话,他扭头望向大排档门口。 只见那个瞧完整场热闹的金丝边眼镜男人,正背负着双手,慢悠悠往外走着。 117、梁文凯 “张婶儿,你收拾完就回家吧。” 瞧着那名金丝边眼镜男即将走远。 陈有才对失魂落魄的张婶儿叮嘱了句,也顾不得多做安慰,便匆匆跟了上去。 只见那人悠哉悠哉的背负着双手,似乎心情不错。 他一路上低声哼着小曲,不时在夜市里的各色摊位上,停步打量细看。 “倒不像是本地人……” 陈有才紧跟着走走停停,与对方保持着五米来远的距离,终于等到男人站到了一家超市门口。 “文凯,怎么去了这么久?”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仰头望向男人,有些嗔怪的柔声埋怨道。 在她身后则是跟着一对老人,见状都齐齐笑了起来。 “小柔,你和爸妈先回宾馆里,我去找朋友聊聊天。” 金丝边眼镜男俯身帮妻子理了理裙边,然后乐呵呵的同家人摆摆手,目送她们远去。 “跟了我老半天了,不想过来聊聊?” 金丝边眼镜男摘下镜框,转身朝陈有才遥遥说道。 两人此时相隔四米多远,陈有才确定对方发现了自己之后,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唔,我认得你,陈有才嘛。” “之前县里面还通报过你的英勇事迹呢,独力拿下两名穷凶极恶的红通要犯。” 他笑了笑,主动朝陈有才伸出手:“梁文凯,县衙门的。” “这两天刚从外地旅游回来,顺道在张家镇逛逛。” “你好你好,我是陈有才,在大贵铁板烧摊位打零工的。” 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认识自己,陈有才讪讪一笑,和梁文凯握了握手。 他从兜里掏出烟盒,递了根香烟过去,梁文凯看了眼烟盒上的某华二字,笑了笑,却没接。 说起来,陈有才这一手递烟的觉悟, 还是跟施工队的彪哥学的。 别管对方是谁, 递根烟就能套近乎, 简直不要太好使。 “你是为了摊位被查封的事情来找我?” 梁文凯无动于衷,似乎早就料到了陈有才的来意,耸了耸肩:“那我就爱莫能助了,我只是拖朋友来查一查你们摊位,不过是想出口恶气。” “哪知道,你们胆大包天,还真的用上了违禁品当调料啊?” 他自嘲一笑:“我还真该感谢昨晚那个小胖妞,不然,我就吃上你们家的东西了。” “没有,我们以前从没用过罂粟壳当调料。” 被人当面数落,陈有才老脸发烫,正色摇头道:“我们摊位的老板叫张大贵,这些天出去了,所有摊位是由他老婆张婶儿说了算。”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都是那个什么张婶儿弄出来的?” 梁文凯斜着眼,半信半疑道。 “不瞒你说,张婶儿看我很是不顺眼……我来找你,也不过是看在张大贵的面子上而已。” 陈有才道:“你既然能拖朋友来查我们,是不是也能托关系,把营业执照还给张大贵?” “我凭什么要帮你们?你们摊位踩了红线,这可不赖我。” 梁文凯毫不犹豫的摆摆手:“营业执照就别想了,被人家执法人员给逮了个正着,求谁都不好使。” “至于罚款十万块,的确是狠了点。” “我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和我那朋友说说,兴许能稍微减轻一点力度。” 陈有才双眼一亮,就怕对方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眼下既然能够说得上话,那就表面这事可能还有所转机。 “我能冒昧的问一下,嫂子是怎么了?” 陈有才笑得跟个狼外婆一样,连声道:“你别误会啊,我就是刚才见她坐在轮椅上,就多一句嘴。” “没什么,以前站在窗台上擦玻璃, 踩滑了从三楼摔下去,把脊柱神经给摔坏了。” 梁文凯诧异的盯着陈有才,眼底隐隐透着股警惕之色:“你问这个干什么?” 也难怪他心生敌意,毕竟大贵铁板烧被查封,和梁文凯有直接的关系。 而陈有才又是摊位的人,倘若因此怀恨在心,难保不会做出什么过分之事。 “我爸之前因为救人,让发疯的水牛踩着了后背,同样是神经受损,然后瘫了十来年。” 陈有才有些伤感道:“要是我能早一点找到那个老中医, 把药给求来,我爸也能早点站起来了……唉。” 听到这个缘由,梁文凯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下意识点点头道:“是啊,因为脊柱神经受损,导致肌肉萎缩,小柔也没法站起来……” 嗓音戛然而止,梁文凯两眼瞪得溜圆,这才猛地意识到了陈有才说的后半句话。 “兄弟,咱爸的伤……好了?” 他咽着口水,有些费力的试探问道。 “嗯,半个月前刚好的。” 陈有才一脸平静,仿佛在说着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之前有个老中医路过我们村子,见着了坐在轮椅上的我爸,他就给了点药,让我爸吃了。” 迎着梁文凯那压抑着激动之色的注视,陈有才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依然淡淡道:“后来,我爸就莫名其妙的痊愈了,现在生龙活虎的,都能干工地了。” “我说兄弟,这种事情可不能拿来开玩笑。” 梁文凯愣了愣,随即又镇定下来,将信将疑的说道。 “这是真事,之前陈家村被人投毒,我爸被送进了市人民医院,后来痊愈之后,连医院领导都给惊动了。” 陈有才笑眯眯道:“我还不至于拿我爸来编故事吧?” “……那名老中医,留下联系方式了吗?” 梁文凯似乎更相信了几分,随即咬咬牙,对陈有才诚恳询问道。 “没有,他好像是个游方赤脚医生,又不是本地人,谁也不认识啊。” 陈有才摇摇头,梁文凯顿时脸都绿了,差点就脱口而出“没联系方式你说个毛”。 “不够,他临走时多留下了一副药。” 陈有才嘴角微微一咧嘴,还是颇为有些肉疼,毕竟一滴洗髓液,在功德商店内,可是需要足足50点功德才能兑换! 给自家老爹用,他当然是毫不含糊,可给外人用…… “有才兄弟,可否留个电话?” 梁文凯深深看了眼陈有才,作为衙门里的老油条,他自然是察觉到了对方的别有用心。 可,那又如何? 只要能让心爱的妻子恢复健康,就算是付出巨大的代价,那也是值得的! 118、金陵乌家 五月二十三日,阴雨绵绵。 作为金陵赫赫有名的大家族,乌老爷子的突然暴毙,无疑是让乌家元气大伤。 更要命的是,老家伙还是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 由于死因太过难以启齿,是以乌家第一时间,便将乌老爷子的遗体转移到了卧室内,布置成含笑而终的假象。 乌家上下一致封口,没人敢透露丝毫。 是以外界得知乌老爷子离世的消息,都觉得很是突兀。 “老领导一辈子鞠躬尽瘁,没想到这么快就登天极乐了,真是让我等伤感。” “老领导一路走好。” “若是还有来生, 我愿意继续当老领导的下属。” 作为曾经的封疆大吏,乌老爷子自然是不乏门生故吏。 几名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组成了治丧委员会,私底下一合计, 决意将丧事大办特办。 不说举世瞩目,至少也要轰动金陵。 追悼会一场接一场,前来吊丧之人多如牛毛,整整持续了半个多月。 最后还是乌家人害怕排场太大,传到帝都龙城的那些大人物耳朵里,会引起不满。 这才选定了一个良辰吉日,由几个乌老爷子的得意门生来扶灵,将其下葬在金陵城外的一块风水宝地里。 可惜也不知是乌老爷子身前作恶多端,干了不少人面兽心的坏事。 那块风水宝地在一年后突然塌陷,变成一条小山谷,连同乌老爷子的墓地都不知掩埋到了何处。 扶灵人当中,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面冠如玉的年轻人。 他不过二十来岁,一身剪裁得体的手工黑西装,更衬托得身材修长挺拔,一对剑眉星目,半掩在一头乌黑亮丽的斜刘海下。 乌君豪,乌老爷子的嫡系长房长孙,刚刚攻读完国外某所名牌大学的医药研究生,堪称是前途无限。 此时他双目含泪,细长的眼眶微微泛红。 任凭谁都能看得出,他是何等的伤心悲痛。 然而没人知晓的是,就在半个小时之前,乌老爷子的倒数第二房姨太太,发了一张自拍照给乌君豪。 自然是“坦诚相见”的那种…… 乌君豪不甘示弱,同样发了张自己满是腱子肉的健身照过去,对方片刻过后,便发来了条简短信息。 “金悦大酒店,晚上九点,305大床房。” 身后有人干咳一声,打断了乌君豪的遐想,他垂下眼帘,借此掩饰目光深处那团欲火。 不得不说,乌老爷子的眼光相当的毒辣。 哪怕那位倒数第二房姨太太已经年过三十,却是风韵更胜,堪称诱惑力十足。 要不然,也难以勾搭上花丛老手的乌君豪。 女人嘛,之前还能靠着乌老爷子,在诺大的乌家高人一等。 不过现在,老宅里已经开始盛传,要将乌老爷子留下的那一堆活色生香的“遗产”给处理掉。 当然不会直接扫地出门。 但,也不能指望乌家人的良心, 会给这些女人太多的“遣散费”。 有人开始未雨绸缪,左右是做情妇,做谁的还不是一样? 能够搭上长房嫡长孙这条大船,就算不能重现往日荣光,料想也不会过得太差了。 “君豪,派去南陵市的人回来了。” 佝偻着后背的白发老头双手笼袖,小步跟在乌君豪身侧。 他目不斜视,嘴唇微动,把嗓音压得极低。 福伯,乌老爷子生前的得力心腹,在老头蹬腿归西的第一个晚上,便向乌君豪表忠心,投靠了过去。 “回去再说。” 乌君豪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眼底有抹寒意闪过。 乌老爷子死得太过蹊跷,乌家又不敢大张旗鼓的追查,只能请心腹医生偷偷的检查尸体。 那名医生事后得出结论,乌老爷子是死于极度兴奋之中,突然间力有不逮,心脑血管供氧不足,瞬间猝死。 再三排查了乌老爷子身前的饮食起居之后。 乌家将目光,定格在了被乌老爷子视若珍宝的小药瓶上。 回春露! 造型古朴简洁的小瓷瓶,被乌家彻底大卸八块,企图有所收获。 可惜里面的药液已经被乌老爷子给服食干净,连渣都不剩,自然也就查不出什么东西了。 这药是南陵市某个药企老板进献的,按理来说,乌老爷子已经服食了整整十来年,从未出现任何问题。 再联想到今年的回春露,那个叫曹坤的家伙却是一拖再拖,言语间支支吾吾,似乎有难言之隐。 乌家的注意力,便径直锁定在了曹坤身上。 可谁成想,就在乌老爷子暴毙的次日,福伯便收到了消息,曹坤跳楼身亡! 而且死状可怖,浑身上下,几乎没剩一块好肉……这由不得让人暗暗怀疑。 曹坤与乌老爷子的死因,是否有莫大的关系? “孝子贤孙跪拜,落棺,封土!” 走得不久,浩浩荡荡的扶灵队伍走到了一座山腰处,将盛着乌老爷子遗体的楠木棺材,缓缓放入地宫之内。 嚎哭声此起彼伏,乌君豪冷着脸,接过福伯递来的铁铲,盖上第一铲土。 “人在锦泰宾馆里,我让阿虎带人看着。” 下葬仪式结束,乌君豪又回到乌家老宅,参加家属对治丧委员会的答谢宴。 席间他喝得醉醺醺的,还流了几滴伤感泪水。 然而等跌跌撞撞离开老宅大门,乌君豪松开福伯搀扶的手腕,目光一片冷冽,何曾有半分醉态? 车子无声发动,到了地处偏僻街巷的锦泰宾馆门口,乌君豪带上口罩,对店内破旧的陈设微微皱眉。 “马三,把你知道的事情,再说一遍。” 上了二楼,福伯冲守在房门前的光头精瘦男人点点头,然后跟随着乌君豪进了房间。 房内简陋得可笑,只有一张床,一把椅子,再无别物。 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小男人,正忐忑不安的坐在床上,听到背后的脚步声,慌忙扭头望来。 “这是我们乌家的长房嫡长孙,也是未来家主继承人,乌大少。” 福伯板着脸,盯着犹如惊弓之鸟的马三:“要是敢隐瞒半个字,小心你的皮!” “是是 ,我一定全都说,绝对不敢对乌少隐瞒半个字……” 马三点头如同小鸡啄米,颇为畏惧的偷看了眼门口站着的光头男人。 要知道,昨天就是那个家伙,不动声色的摸到了酒店里, 将搂着女人的马三活生生拽出了被窝。 马三当时险些吓尿了,还以为是陈有才派人来报复自己呢,哭着喊着求饶命。 兴许是觉得这货叫得让人太过心烦,光头男人一拳轰在马三的下巴之上,立刻就让他翻着白眼晕死过去。 等到马三幽幽被疼醒,一睁眼,便到了这个简陋的宾馆单间之内。 119、继续深挖 “所以,你的意思是曹坤的死,和那个叫陈有才的乡下青年有关?” 宾馆单间内安静得可怕。 带着黑色口罩的乌君豪坐在木椅上,平静问道。 他的身材本就高挑,就算是坐下,也比对方高了一个个头。 简简单单的一个微微俯身动作,竟是让马三有种泰山压顶般的窒息感,差点喘不上气来。 “对,就是陈有才!” 马三点头如同小鸡啄米,飞快道:“曹坤之前还想派我去干掉陈有才,我,我不敢,他才找了冯一鸣去下毒的……” “你说冯一鸣是因为恼恨陈有才,屡次三番坏他好事,所以才对陈有才下毒手。” 乌君豪露出饶有兴致的眼神,扬了扬眉梢:“那,曹坤又和陈有才有什么仇怨?” “一个是上市企业的大老板,家财万贯。” “另一个,不过是乡下待业青年,连个正经营收都没有,就靠着四处打零工来维持生活?” 他摇摇头道:“单凭你说的这些,我不相信曹坤会对陈有才下死手……除非,你没有说真话。” 说到最后,乌君豪眼神转冷,嗓音也陡然低沉。 身后的福伯更是面露不善,冷哼了声。 “我,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啊!千真万确!曹坤真的想弄死陈有才的!” 马三老脸惨白,急得差点想赌咒发誓。 他口干舌燥的低声道:“我也不太清楚,曹坤为什么恨不得陈有才去死。” “不过曹坤以前有个未婚妻,已经都到了快要举行婚礼的地步。” “可那个女人却放了曹坤的鸽子,在婚期的前几天偷偷跑路了!” 乌君豪眉头微皱,或许是觉得马三东拉西扯,太过啰嗦。 他略显不耐道:“这和陈有才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那个女人叫做陶小桃,是陈家村卫生院的医生。” “她和陈有才算是同事,可两人比正常的同事关系要亲密得多!” 马三急忙道:“我怀疑,曹坤被陈有才给绿了!” “所以他才对陈有才怀恨在心,恨不得直接弄死那个臭小子!” 这种分析倒也不无道理,乌君豪点点头表示认可。 全然不知道,已经被马三带进了沟里…… 诚然,当初曹坤想要弄死陈有才,的确有桃姐的因素在其中。 但更多是,则是同为功德使者的忌惮之意。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曹坤本人便是起于微末,靠着觉醒功德簿后才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 他怎可容许旁人再走他的成功之路? 这不是给自己留下隐患嘛! 再加上,有挑战任务横在他与陈有才之间。 哪怕两人素昧平生,实则,却已经站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之上。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些年,都是我们乌家在暗中扶持曹坤。” 乌君豪面无表情,淡淡道:“坤氏药业,连同曹坤名下的其他产业,我们乌家占了三分之一的股份。” “但是在传来曹坤死后的第二天,一份曹坤亲笔签名的遗嘱被曝光。” “内容是曹坤本人愿意捐献个人所有产业,一分不留!” 他狞笑一声,嗤道:“我乌家自然是瞧不上这点东西。” “不过,属于我乌家之物,曹坤有什么资格擅自处理?” “乌少,这些事,我,我都不知情啊……” 马三一脸懵逼,张了张嘴,连忙拼命摆手。 “我只是个小虾米, 以前跟着曹坤的小舅子张祥泰混的,我是张祥泰的表弟……” 他絮絮叨叨的扯出了一大堆关系来,听得乌君豪眉头大皱,眼底那抹不耐之意越发明显。 很显然,马三的价值已经被榨干,再也问不出什么东西。 乌君豪站起身,看了福伯一眼,后者顿时会意,朝门口歪了歪头。 “处理得干净一点,这些天我们乌家风头正盛,有不少人暗中盯着,别留下什么把柄。” 穿着黑色皮背心的光头阿虎走了进来,福伯低声说完,匆匆跟上乌君豪的脚步。 房门被人一把合拢,紧接着门内隐隐传来惨叫与哀嚎声。 走到锦泰宾馆楼下,已是皎月高悬,夜幕幽幽。 乌君豪抬起手腕,瞥了眼镶着蓝钻的黑水晶表盘,时间已是晚上八点半。 “去金悦大酒店。” 想到那名自己本该尊称为“五姨婆”的妩媚女人。 乌君豪摘下黑色口罩,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狭长的双目中隐隐透出丝欲火。 …… …… 陈有才是被一阵敲门声给惊醒的。 揉着惺忪睡眼,步入晨光熹微的小院之内,拉开院门,顶着鸡窝头的陈有才顿时就惊呆了。 “有才啊,梁先生说是你的朋友,我碰巧在村口遇上了,就带着他们过来了。” 穿着白背心大裤衩的陈大强咧嘴笑着,手里还拎着稀饭油条。 显然是刚从村头的早餐铺子遛弯回来。 “有才兄弟,这么早来登门打扰,实在有些抱歉。” 一辆九成新的奥迪,停靠在小院对面的空地上。 金丝边眼镜下是一对黑眼圈,梁文凯满脸堆笑,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 在他身侧,坐在轮椅上的圆脸女人,同样是眼眶发黑,强打精神。 显然昨夜陈有才的一番话,让这对夫妻睡得并不安稳。 “欢迎欢迎……那啥,快进来吧。” 陈有才呆了呆,万万没想到梁文凯会来得如此突然。 他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忙不迭将三人请进来。 “我就不进去,有才啊,我看你这个朋友来头不小,说话做事都透着股官架子,得好好招待人家啊。” 陈大强故意落后一步,扯着陈有才的胳膊,压低嗓音提醒道。 “嗯,我懂了,大强叔慢走。” 陈有才心头一暖,对陈大强点点头,然后快步追上梁文凯夫妻两人。 “爸,是我朋友来看我了。” 来到堂屋之内,陈有才擦了擦桌子,然后请两人落座。 这才进了厢房,跟刚刚起床的陈大壮说了声。 这些天陈大壮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原本枯瘦的一个人,眼下却是慢慢恢复了几分壮年汉子的模样。 连带臂膀上的肌肉,都渐渐露出了轮廓。 更让陈有才惊喜的是,父亲那头半黑半灰的头发,隐隐有重返乌黑之色的迹象。 “你们随便坐,我去弄点早餐来。” 尽管这些天在修路施工队里干活,累得不行,但休息一夜之后,陈大壮又恢复了精神奕奕的模样。 他穿了件短袖衬衫,同堂屋内的梁文凯夫妻两人笑着点点头,便给陈有才一使眼色,出了院门去。 “有才兄弟,看来咱爸恢复得不错。” 梁文凯夫妻两人,其实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陈大壮。 目送他离开了小院,这才收回眼光。 两人彼此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底那抹惊喜之色。 “还行,能干点重活了,不过还比不上以前的状态。” 陈有才笑了笑,哪能听不出梁文凯的弦外之意? “有才兄弟,都是自己人,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梁文凯一咬牙,正色盯着陈有才。 “实不相瞒,昨天回去以后,我就托人去南陵市人民医院,查了咱爸的医疗档案记录。” 他苦笑一声,摇摇头道:“结果……还真是吓了我们全家一跳。” 能不吓一跳嘛,那可是花费了整整50点功德兑换的好东西,当然是效果逆天……陈有才在心里默默吐槽着。 “有才兄弟,我相信你所说的,我们也知道那位老中医留下的药,肯定是价值不菲。” 一直没有吭声的圆脸少妇,此时也柔声苦笑:“不过,我还是和文凯来碰碰运气。” “只希望有才兄弟开出的条件,是在我们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我这个人,就是心太软。” 陈有才自嘲一笑,摆摆手道:“嫂子你也不用太担心,。” “我既然主动找上梁老哥,提起了药的事情,我就打定主意要把药给你们。” 说完这话,陈有才示意两人等待片刻,便返回自己的房间,将早早兑换出的小玉瓶拿了出来。 “这就是那位老中医留下的东西,里面是一滴非常神奇的药液。” 陈有才将小玉瓶搁在木桌上,梁文凯夫妻两人双眼放光,连呼吸都明显急促了几分。 “我只希望,梁老哥能够看在这药的份上,帮张大贵把营业执照给弄回来。” 120、药效惊人 “有才兄弟,你只有这个要求吗?” 听完陈有才的话,梁文凯夫妻两人纷纷错愕不已。 片刻之后,回过神来的梁文凯咬咬牙,率先开口。 “只要能让小柔痊愈,别说是弄回区区一张营业执照,就算是让我梁家倾家荡产, 我也在所不惜!” “文凯……” 少妇小柔仰着圆脸,目光里一片湿润的柔情。 “咳,也不是非得要弄回来,要是太让梁老哥为难,也就算了。” 陈有才老脸微微一烫,原本是互利双方的局面,怎么就被自己搞得像是在要挟? 而且这事是张婶儿触碰红线在先,还被现场给抓了个正着。 就算是营业执照没法弄回来,也不能怪梁文凯办事不利。 自己作死,哪能埋怨得了旁人? 只不过,张大贵就太倒霉了,摊上张婶儿这么个败家娘们,非得把家底都给败光了不可。 “不不,我不为难,我梁文凯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梁家在十方县内,好歹也有几分薄面的。” 似乎是误会了陈有才的意思,梁文凯脸色大变,拼命摆手,生怕陈有才反悔一样。 “行吧,梁老哥你尽力就好,成与不成,我都接受……” “我只是不想看到张大贵太悲催,这事,其实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陈有才吐出口浊气, 也不想再多做解释,当即笑着点点头。 “那这药……” 少妇小柔眼巴巴盯着木桌上的小玉瓶。 别说是里面的药液,光是这个造型古朴简约的精致小瓶子,就足够吸引人了。 “唔……我爸之前服药的时候,我也在场。” 陈有才略作沉吟,将服用洗髓液之后的身体异常情况,给梁文凯夫妻简单说了一遍。 “会高热,出黑汗,得不停帮身体降温。” 他想了想,转身去了厨房里,将一个大号的木盆给举了过来。 “还挺重……” 虽然不清楚陈有才取来木盆的用意,梁文凯还是下意识伸手去帮忙。 岂料陈有才正打算将盆搁在地上,力气一松,盆身重量顿时就有一小半,落在了梁文凯双手之上。 刹那间压得他猝不及防, 险些把腰都给闪了。 “乡下人,常干农活,力气大很正常,梁老哥是坐办公室的人,哪能和我比?” 迎着梁文凯那诧异的注视,陈有才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找个借口敷衍过去。 这木盆直径约莫一米半,小半米深,完全能够躺得下一个成年男人。 以前的陈家村,几乎是家家户户都在养猪。 每逢春节来临,就把肥猪一杀,丢在这种大号木盆里腌制猪肉。 后来养猪的人少了,这种木盆也闲置下来,搁在角落里吃灰。 陈有才还记得小时候,还把这木盆当成了游泳池,放满水就能在里面使劲的扑腾。 “梁老哥,要是不介意,我想让嫂子现在就把药给吃了,然后泡在这木盆里降温。” 陈有才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边,听得梁文凯夫妻两人都是一愣一愣的。 “我爸之前在医院,也是热得汗流浃背。” “其实当时能够找个这样的木盆,接上凉水泡在里面,人会好受得多。” 瞧着对方都犹豫着不吭声,陈有才笑了笑道。 “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把药拿回去吃,但最好还是找个浴池什么的泡着。” “好,我相信有才老弟是为了小柔好。” 梁文凯看着那落满灰尘的大木盆,心里其实有些抗拒。 不过见陈有才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又害怕回去之后操作不当, 让妻子多受罪。 片刻过后,被洗刷干净的大木盆,搬进了堂屋左侧的偏厢房内。 陈有才接连拎了几桶自来水,装了半木盆,这才满意停手。 “这药很厉害,吃完之后就会立刻发热。” “最好是把外衣脱掉,然后边泡在盆里,边用毛巾擦身体,这样能够更快降温。” 陈有才将一张未开封的新毛巾递给梁文凯,便拉上了偏厢房的大门,径直站到了小院之内。 “你咋出来了,你那两个朋友呢?” 拎着四碗热气腾腾的臊子面的陈大壮,正走到院门边。 远远瞧见陈有才独自站在院中,不由得纳闷问道。 “他们受不了乡下的热气,想要洗个凉水澡。” “我就把厨房里那个大木盆搬了出来,让他们在偏房里洗洗。” 陈有才接过陈大壮递来的臊子面,笑嘻嘻道:“爸,该开工了,你赶紧去吧。” “你这小子……可别搞出什么幺蛾子。” 陈大壮听得两眼发直,还从没见过有客人大清早登门拜访,然后直接在主人家里洗凉水澡的…… 话说,他们城里人都这么爱干净吗? 陈大壮瞪了陈有才一眼,摇摇头,然后拎着自己那碗臊子面,大步朝修路工地而去。 “唔,文凯,好热,我有点受不了……” “小柔你忍着点,有才兄弟刚才说了,这都是正常的!” 目送陈大壮远去,陈有才忙不迭站到了偏厢房门外。 他隔着房门道:“嫂子你忍着点,别害怕,等会儿就好了。” 屋内传来阵阵略显痛苦的低吟,伴随着水花搅动之声。 陈有才也不好贸然闯进去,只能呆在堂屋里干着急。 好在这种状况没有持续多久,约莫半个多小时之后,偏厢房门被人推开,露出了满头热汗的梁文凯。 他推着轮椅,上面坐着头发湿漉漉的妻子,显然是匆匆穿上衣服,袖口都沾了些水迹。 “有才兄弟,这个药还真是……厉害。” 梁文凯苦笑一声,扭头朝身后屋子里看了眼。 只见那大半盆清水,眼下已经变得黑乎乎一片,宛如泥潭一般。 他从来没想过,泡澡能够泡出如此之多的脏东西……而且他每晚都会帮妻子在浴缸里泡澡,清洗身体。 太吓人了,实在是太古怪了…… 少妇小柔的脸蛋红扑扑的,明显是害羞得不行,甚至都不敢对上陈有才的目光。 “这是正常现象,那个老中医说,这药名为‘洗髓液’。” “洗髓伐骨嘛,肯定是将体内的脏东西都给逼出来。” 陈有才笑着安慰了句,然后将目光落在了轮椅之上的少妇小柔。 “嫂子,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的?” “嗯,挺好的,我感觉神清气爽,好像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一样……” 少妇小柔抬起羞红的圆脸,不好意思的轻声笑道。 “那,你想不想试着站起来?” 陈有才乐呵呵道:“我爸那晚服药之后,马上就能下床走两步了呢!” 121、以后别吵架 “……” 梁文凯夫妻两人齐齐瞪圆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试试看嘛。” 迎着两人震惊无比的注视,陈有才继续怂恿道:“要不是有我爸的案例,我也不敢这么说。” “那,那就试试?” 少妇小柔轻咬红唇,能够摆脱轮椅,恢复正常人的行走功能,岂能让她不动心? “小柔你别勉强,要是觉得不舒服,就不要紧硬撑……” 梁文凯紧张得口干舌燥。 在妻子的坚持下,只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对方的胳膊,尝试着让其从轮椅上站起。 “文凯,我的腿,我的腿好像有知觉!” 少妇小柔咬着牙关,尝试着挪动双腿。 下一刻,她红彤彤的脸庞一呆,不禁惊喜喊出了声。 “你慢点,千万别逞能……” 梁文凯同样是又惊又喜, 手上动作更是小心翼翼了几分。 那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就宛如捧着琉璃盏的沙和尚一般,生怕一不留神,就让其再度摔碎。 少妇小柔点点头,然后憋着气,用颤抖不停的右腿,缓缓往前一踏。 扑通一声,她的身体底子终究比不得龙精虎猛的陈大壮,。 只踏出一步,便力有不逮,一屁股跌回了轮椅之上。 然而梁文凯夫妻两人却毫不失望,反倒是抱头痛哭流涕起来。 “小柔,小柔你能走路了!” 梁文凯大喊大叫,仿佛心爱的玩具失而复得,哭得跟个一百多斤的孩子似的。 少妇小柔泪流满面,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拼命点着头。 “……” 站在一旁的陈有才,见状也不禁心生感触,鼻尖发酸。 想想当初陈大壮卧病在床, 陈有才只能眼睁睁看着,连做梦都想让父亲重新恢复健康。 之后给陈大壮花费了将近一万块,买了电动轮椅。 终于让他摆脱病榻,能够代替双腿,勉强可以在村子里逛逛。 这,已经让陈有才心花怒放,高兴得不行了。 是以陈有才对梁文凯夫妻两人此刻的激动,那是深有体会,说一句感同身受也不为过。 扑通! 就在陈有才感慨万千之时,眼前有道身影猛地跪了下去。 惊得陈有才往后一跳,随即又忙不迭伸手去扶。 “梁老哥,你这是弄啥啊!” 陈有才脸都绿了,双臂一使劲,硬生生将梁文凯给搀扶了起来。 “有才兄弟,啥也不说了,以后你就是我们老梁家的大恩人,我梁文凯愿意给你当牛做马!” 梁文凯双目发红,把话说得掷地有声。 “言重了言重了,看到嫂子能够恢复健康,我也挺高兴。” 陈有才笑笑,意念微动,伸手从衣角处稳稳接住一个凭空出现的小盒子。 赫然是花费了3点功德兑换的大力丸! 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自家老爹能够如此快速恢复,显然是当时突发奇想,给他服食的那颗大力丸起了大作用。 想想也是,能够改善体魄,增长力气的药丸,自然是对恢复气血有太多的效果。 “这是我给我爸配的补血药,想来对嫂子也有帮助。” 将大力丸递给梁文凯,陈有才想了想,又特意郑重低声叮嘱。 “以后和嫂子千万别吵架,更不要动手……” 开玩笑,吃了大力丸的少妇小柔,恐怕十个梁文凯加一块,都不够她打的。 “……” 梁文凯听得一脸懵逼,还以为陈有才是在开玩笑,不由得点点头,嘴里一个劲的千恩万谢。 “有才兄弟,你交代的事情,我梁文凯豁出这张老脸,也会帮你办的。” 少妇小柔已经等不及想去医院做个检查,期待自己早早恢复。 陈有才将夫妻两人送到院门口。 临上车时,梁文凯转过身,对陈有才低声道:“兄弟,这事有难度,我也不敢打包票。” 他咬牙道:“最近县里面对这种事抓得比较紧,实在不行,你就出来单干。” “我给你出钱出力,犯不上跟别人打工!” “先试试吧,张大贵人不错,对我也挺好,我不想看到他落得这样的下场。” 陈有才心里一动, 随即又摇摇头,拍了拍梁文凯的肩膀,笑道:“好意先心领了,这事以后再说。” “行,那我们先走了,等小柔养好了身子,我带着一家老小来给你致谢!” 梁文凯也不矫情,和少妇小柔一起对陈有才挥挥手,便急匆匆开车而去。 “有才哥,那人谁啊?” 不远处的小院门口,赵晓琳收拾一新,明显是要出门闲逛去。 “大贵叔应该快回来了,你要不要和我去见见他,顺便告张婶儿的状?” 陈有才闻声转头,对赵晓琳揶揄一笑。 “哼,我才懒得去,今天妙妙姐约我去她的宠物店看猫猫。” “说是我在大排档里干不下去,以后就跟着她混。” 赵晓琳仰起下巴,没好气的哼了声,一把拍开陈有才伸到头顶的爪子。 随后将挂在肩头的小挎包一甩,优哉游哉的往张家镇而去。 “……” 陈有才嘴角抽搐,目送赵晓琳远去,这才回到自家小院,开始收拾起屋子来。 宋依依去了十方县开会,这几天估计都回不来。 桃姐则是被家里人联系上了,要她回去见见生病的父亲。 前几天还莺莺燕燕一屋的卫生院,如今只剩下陈有才与老宋,整个下午都在大眼瞪小眼。 接待了几名买药的村民,老宋翻眼朝墙上的挂钟一瞥,便挥挥手示意陈有才下班了。 “听说你们那个烧烤摊黄了?” 临出门时,老宋肋下夹着公文包,嘴里叼着烟,漫不经心的问道。 “不是烧烤摊,是铁板烧……反正麻烦不小。” 陈有才有气无力的解释了句,掏出纸巾擦了擦额头热汗。 陈家村的下午依然是暑气蒸腾,天气眼看着也越来越热了。 “那啥,上次你那个‘醒神露’,不是还剩小半瓶嘛,给我使使。” 老宋弹了弹烟灰,扭扭捏捏的不敢同陈有才对视,似乎抹不开面子。 “市医院那边,有植物人病患家属找上了门,我又不好拒绝,就,就……” “那你等我一下,我回家去取。” 陈有才愣了愣,倒也没多问,对老宋说了声,便飞快往家里赶去。 “诶诶,不用那么急, 明天上班的时候带过来也,也成。” 老宋支支吾吾的说完,一抬眼,却见陈有才已经跑得远远的了。 卫生院离自家小院不过半里地,陈有才一去一回花了几分钟。 他把药往老宋手里一塞,连大气都不带喘一下。 “有才,咱们也不能无偿用药了,多多少少,得收点费用,你觉得咋样?” 老宋喜滋滋将小半瓶醒神露塞进公文包里,与陈有才并肩往村子里的大槐树底下走去。 自从修路以来,大槐树底下搭建的凉棚里,就一直炊烟不断。 村里几个操办宴席的好手,负责施工队的伙食,味道自然是没得说。 老宋厚着脸皮蹭了好些天的饭,都吃习惯了。 不过半个月,整个人看上去似乎胖了一圈。 “我是这么想的,咱们卫生院的收入也太单薄了,想要置办点医疗器材,都没钱去弄啊。” 老宋屁颠屁颠的跟在陈有才身侧,笑得跟狼外婆一样。 “要是能搞间手术室出来,那就更好了,我以前的手艺可没落下,这些年一直都有练呢。” “你看着办吧,药给你了,收多收少,你说了算。” 陈有才眼神一动,淡笑点头。 老宋的话不无道理,行医治病,收点费用,倒也合情合理。 要是能够把陈家村的卫生院弄得完善一些,对附近村民也是有莫大的好处。 “你放心,我老宋肯定不会乱搞的。” 得到陈有才的同意,老宋顿时眉开眼笑,把胸口拍得邦邦响。 “其实,完全可以让那些植物人病患家属知道,是我们陈家村卫生院的药,才能唤醒植物人。” 陈有才与老宋来到大槐树的凉棚底下,找了张桌子坐下等待开饭。 他想了想道:“市医院也赚了不少的名气,我们完全不需要这个中间商来赚差价。” “就是,我们凭什么要让市医院那般家伙蹭名头?” 老宋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他们名利双收,卫生院反倒是啥好处都没捞着!” “你不是挺喜欢那两面锦旗吗?” 陈有才哑然失笑,乐呵呵的反问道。 “锦旗能当饭吃啊?” 老宋气得直翻白眼,用筷子哐哐敲着碗沿:“就剩小半瓶了呢,可得省着点用。” “特别是那些为富不仁的植物人病患,想苏醒?哼,得掏大价钱!” 听到这话,陈有才老脸一红,不得不干咳一声。 他低声道:“那药,我现在又弄了些 ……能救的,就都救吧。” 122、张大贵的绝望 之前接连完成两道搁置许久的功德任务,陈有才其实收获不菲。 除了2点善值之外,还让功德点数,重新变回了满满的100点。 可惜,这东西就跟钱一样,赚得辛苦,花得却叫一个容易。 就好比早上之时,心头一软,不但花了50点功德兑换了一滴洗髓液。 随即脑门一热,又花了3点兑换了颗大力丸…… 天地良心啊,陈有才对自己都没这般好过。 哪怕大力丸只需要区区3点功德,陈有才也没舍得再兑换一颗。 眼下功德簿内,应该还剩47点功德,足够陈有才从功德商店之内,兑换出四瓶价值10点功德的醒神露。 “你……你小子以前不是说,这药只有一瓶吗??” 吧嗒一声,手里的筷子掉在了桌上,老宋呆呆张嘴,好半天才合拢。 他黑着老脸,用着深闺怨妇般的眼神,直勾勾盯着陈有才。 把后者都给看得心头发毛,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半个月前,的确是只搞到了一瓶,现在……至少还有两瓶吧。” 陈有才讪讪一笑,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死,谁知道哪天一不留神,就会触发什么功德任务? 再者说,他还想多提升提升自己的体魄呢,把功德点数留着兑换大力丸,那不香吗? 诚然,这世上,还有一大堆的植物人病患等着苏醒。 但陈有才也不准备,去当什么悬壶济世的神医圣人。 要是撞上了,能帮自然会帮。 至于想要唤醒世上所有植物人的宏伟目标……咳咳,还是留给其他猛人去实现吧。 “两瓶也够了!” 老宋喜上眉梢,嘴巴都要咧到后脑勺。 “一瓶醒神露,至少能唤醒二十个植物人,每人一万,这个价不贵吧?” “……” 陈有才嘴角抽搐,没敢接茬。 “两瓶半,那至少能搞到五十多万啊!再算上那些有钱的家伙,还不得大出血?” 老宋笑得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双眼贼亮贼亮,宛如瞧见了绝色美女的饥渴老色狼。 “好家伙,四舍五入算下来,等于一百来万,我的手术间就有着落了!” “那啥……这药毕竟是我弄来的吧,能不能给我留口汤喝?” 从没见过老宋如此高兴,陈有才差点就不忍心戳破他的美梦。 “喝啥汤啊,等手术室建起来,咱们陈家村卫生院也算是鸟枪换炮了,以后还不得躺着数钱?” 老宋大大咧咧的拍着陈有才的肩头:“凭我的手艺,再加上你的本钱,咱们八二分账咋样……” 这算是越扯越远了,陈有才笑了笑, 也没多在意老宋这个扯淡的念头。 好在开饭了,一道道浓香四溢的农家菜端上了桌。 老宋连忙拾起筷头去夹,再也顾不得和陈有才瞎扯淡。 席间彪哥等人过来递烟倒酒,都被陈有才给笑着婉拒了。 自家老爹陈大壮,就坐在不远的桌边盯着呢。 埋头吃了一大碗米饭,陈有才舔舔嘴上的油花,觉得意犹未尽,还想再来一碗。 嗡嗡的震动声,让陈有才重新坐下,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赫然是“张大贵”。 “大贵叔?” “有才,是我,你张婶儿!你大贵叔刚赶回来,知道摊位被查封了,直接就气得吐血昏迷……” “现在人还躺在镇上的医院里,说是要见你!” 电话那头传来张婶儿哭哭啼啼的嗓音,陈有才脸色难看,默默放下了碗筷。 他最不愿看到了情形,还是发生了。 本想着快刀斩乱麻,请求梁文凯的帮助,将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赶在张大贵回来之前,就把这事给解决掉。 可惜,天不遂人愿,时间太过紧迫,陈有才也是无力回天。 “好,我马上过来。” 挂断手机,陈有才和众人打了个招呼,然后跟陈大壮说了声。 便飞快用纸巾一抹嘴,脚步匆匆往张家镇而去。 真要说起来,陈有才与张大贵也未必有太深的感情。 两人之间说破了天,也不过是老板和杂工的雇佣关系。 但,毕竟共同相处了几百个夜晚,又一起面对了祥记的挤兑,硬生生让摊位起死回生,变得火爆非常。 要说没有半点感情,那也太过冷血薄凉了。 陈有才想了想,在半路上打电话给赵晓琳说了声,要她去镇医院看看张大贵。 约莫二十多分钟,陈有才拎着一网兜香蕉苹果,找到了张大贵的病房。 房内共有五架病床, 将狭小的屋子挤得满满当当。 老人一边输液一边不停咳嗽,小孩则是哭闹着扭来扭去不肯打针……再加上角落里,坐着一个劲抹眼泪的张婶儿。 整间病房显得闹哄哄的,宛如菜市场一般。 “大贵叔,我来了。” 绕开那些病患家属,陈有才走到最后一架病床前,对着脸色惨白的张大贵笑了笑。 “有才,大贵叔这次是真的栽了……就是觉得对不起你和晓琳啊。” 张大贵萎靡的眼窝里满是黯然。 他咳嗽了两声,有气无力的苦笑道:“我才出门几天啊,没想到,没想到摊位就没了……” 话还没说完,他的眼眶红了下,慌忙扭开头, 飞快抬手擦了擦眼角。 “大贵叔,你放心,我在想办法,会让一切都好起来的。” 瞧着平日里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老男人,突然变得这般模样。 陈有才心里也满不是滋味。 他拍了拍张大贵的手背以作安慰,然后给张婶儿一使眼色,示意她跟着自己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门外的过道尽头,陈有才盯着满脸泪痕的张婶儿。 他径直开口:“事情到了这一步,哭是没有用的。” “……” 张婶儿心虚的垂下眼帘,不敢吭声。 “婶儿,那瓶罂粟壳粉末哪来的?” 陈有才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虽然被抓了个人赃并获,但你不是摊位的负责人。” “按理说,这事怪不到我大贵叔头上。” “是钢蛋弄来的,我,我也是想着节约成本,那个秘方调料的中药实在是太贵了……” 张婶儿结结巴巴的说着,真是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成本再贵,总能赚回来。” 陈有才摇摇头道:“但是用了罂粟壳,那就是触碰了法规红线,再怎么哭,也是挽回不了后果的。” “那我能怎么办?!” 张婶儿似乎崩溃了,豁然抬头,用着泪水迷蒙的眼睛,死死瞪着陈有才。 她尖着嗓子,低声叫道:“我跑去人家单位求情,连门都不让我进!” “我拦在半路,跪在地上,人家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想塞钱,人家指着摄像头,警告我在违法犯罪!” 张婶儿双手捂脸,又嚎啕大哭起来:“我所有办法都用光了,你还要我怎样,要我怎么样?!” “你知不知道,刚才张大贵要和我闹离婚!二十多年的夫妻啊,在他心里,还比不上一张营业执照!” 123、遇袭 “这能怪得了谁?” 陈有才听着张婶儿一个劲的嚷嚷抱怨,冷着脸没有吭声。 此时他缓缓开口道:“以前摊位被祥记抢光客人,都快关门了,大贵叔也不是没想过用这招。” “可他最后还是放弃了,因为他知道这事不能干,是条绝路。” “摊位是大贵叔半辈子的心血,就这么被你给毁了,你还觉得委屈?” 话音落下,张婶儿脸色僵硬,随即心虚的低哼了声,却是不敢再乱喊乱叫了。 “……我托了一个朋友,去县里面帮忙想办法。” “我不敢保证能把营业执照给要回来,但多多少少,能让这事的后果不那么严重。” 陈有才低声说完,长长吐出口浊气,掉头便往病房而去。 留下张婶儿独自僵立在原地。 陪着张大贵说了些话,不多时,赵晓琳也来了。 瞧着张大贵那憔悴不堪的样子,她妙目发红,倒也没再提张婶儿的坏话。 “黄了就黄了吧,大不了,我出去打工……总不会饿死。” 张大贵勉强笑了笑,然后抬手无力挥了挥:“回去吧,都回去吧,我没什么事。” “好,有事你打电话,我随时过来。” 陈有才心头沉重,带着赵晓琳告辞而去。 两人并肩走在通往陈家村的乡路上,心情都是极差,谁也没开口。 快要到村口之时,迎面有人用手机屏幕晃了晃,随即迎上来,低声问道:“陈有才?” 夜幕黑沉,陈有才也没能看清对方的脸,只隐约瞧出来个人形轮廓,像是个大光头。 “你找我?” 陈有才愣了下,随即眉头一皱,默默将赵晓琳护在身后。 好歹经历了几次生死关头,他的第六感隐隐传来一股危险气机,这让陈有才肌肉绷紧,暗暗警惕。 而且这大晚上的,黑灯瞎火,一个陌生人拦路询问,分明就很不正常。 “跟我走一趟,有人要见你。” 那人将手机一收,二话不说便抬手抓向陈有才的肩头。 “你又是谁?” 陈有才飞快一退,沉声问道,心中念头急转,回想自己得罪过什么人。 曹坤已经死了,难道是马三? 不可能,马三就是个小虾米,躲自己还来不及,哪敢派人来找茬? “呵,自找苦吃!” 穿着黑色皮背心的光头猛男嗤笑一声,变抓为拳,身形一躬,刹那间袭向陈有才的胸腹。 陈有才悚然一惊,然后一把推开赵晓琳。 他于电光火石之间意念微动,飞速从功德商店之内,兑换了一瓶崭新的强效喷雾! 嗤嗤! “晓琳捂住嘴!” 陈有才怒吼一声,强忍着挨上了光头猛男的一拳,同时也将喷雾瓶盖拔开。 对着那张精瘦的脸庞狂喷了好几下。 “卧槽,什么玩意……!” 光头猛男也被吓了一跳,连忙缩身后退,抬手在脸上乱抹一通。 紧接着,他双眼开始一点一点泛红,宛如饥饿难耐的野兽一般。 女人,我要白花花的女人! 脑海变得昏昏沉沉,全然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光头猛男伸长鼻头,在空气之中不停的嗅来嗅去。 “快走!” 趁着这货丧失了理智,仅剩下兽欲,陈有才拉起忐忑不安的赵晓琳,拔腿狂奔。 身后传来野兽般的怒吼,陈有才心头暗暗着急,猛地瞧见了不远处陈陈老海家的牛棚! “把外套给我!” 来不及多做解释,陈有才将赵晓琳身上穿着的短夹克外套一扯,然后团成一团。 直接丢在了牛棚内的大水牛背上。 赵晓琳此时累得气喘吁吁,浑身香汗淋漓。 那件外套沾满了她的娇躯气息,果然成功将双目赤红的光头猛男给吸引了过去。 轰隆一声,只见一道高大威猛的人影一个虎扑,直接压垮了牛栏的草棚顶。 随后一把搂住了那头满脸懵逼的大水牛…… “哞!!” 陈老海家的这头大水牛可是非同一般,长得高大威猛,浑身都是腱子肉。 堪称是周围十里八乡的牛中猛男。 基本上几个村寨的小母牛,都被它给骑过,而且是霸王硬上弓那种…… 可是眼下,它却被一个不速之客给霸王硬上弓了! 耻辱,简直就是牛中猛男一生里难以洗刷的耻辱! 这要是传扬出去,它还如何面对曾经骑过的小母牛? 如何面对牛界那些异样的目光?? 牛中猛男彻底怒了,后蹄一蹬,狠狠斜上反踢。 同时脖颈一扭,那弯刀一般的牛角,也拼命朝那个变态刺去! “啊……!” 杀猪般的惨叫响起,听得躲在墙角的陈有才嘴角抽搐, 裤裆阵阵发凉。 紧接着,牛角一扬,那道捂着裤裆的高大身影宛如破麻袋一般,重重摔在了陈老海家的小院之内。 “狗日的,有人偷牛!” 原本黑灯瞎火的小院刹那间灯火大亮,穿着大裤衩的陈老海,就这么光着膀子冲了出来。 一瞧地上有个陌生人还想爬起来,他顿时就就气歪了脸。 操起牛栏旁那鸡蛋粗的木棍,劈头盖脸的一顿乱打。 “老海叔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眼瞧着那个光头猛男只剩下抽搐,再也爬不起来,陈有才定了定神,拉着赵晓琳慢慢走近细看。 “妈的,敢到村子里来偷牛,打死都活该!” 陈老海满脸晦气的呸了声,老实人发起怒来,更显得吓人无比。 想想也是,这头大水牛可是陈老海家的顶梁柱,耕田耕地,从来离不了它。 不说别的,光是市场价,如今都能买上一万左右! 这要是被人偷偷摸摸的给偷走了,一家老小还不得活活给气死? 动静闹得太大,不少习惯早睡的村里人也被惊醒了,陈家村里一时间鸡飞狗跳。 连带施工队那些膀大腰圆的汉子,也操着家伙事匆匆赶来。 “这货哪来的啊?” “谁知道哪里跑来的,趁着天黑摸到了陈老海的牛棚里,得亏了没得手。” “卧槽,偷牛也不至于把裤子都脱了吧?他,他到底是要弄啥呢……” 一堆人举着手机,对着双目赤红的光头大汉一通狂拍,都是啧啧称奇。 陈老海担心自家的大水牛,拿手电筒往牛棚里一照,整个人顿时崩溃了。 “这个畜生!他妈的疯了,连公牛都想x!!” 124、悲催的阿虎 “直接送派出所吧?” “送个屁的派出所,这种变态,就得在脖子上挂着‘哑奸犯’(强x家禽畜牧)的牌子,在十里八乡游街示众!” “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这种王八羔子,想女人想疯了吧?” 过得片刻,整个陈家村都变得灯火通明。 一堆男女老少,齐齐围在陈老海家的小院里,挤得水泄不通。 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躺地的光头猛男身上。 陈有才捂着鼻子,找了根长竹竿,将赵晓琳那件短袖夹克外套,从牛棚里给挑了出来。 “臭死了,我不要了……” 赵晓琳小脸苍白,颇为嫌弃的捏着鼻子,对着那件沾着牛翔的外套拼命摇头。 陈有才无可奈何的点点头,手里竹竿一扬,直接将外套丢到了牛棚顶上,省得被旁人瞧出端倪来。 哗啦一声,一盆凉水当头淋下。 刺激得快要昏死过去的光头猛男浑身一颤,赤红双目逐渐恢复正常。 “啧啧,这货估计废了,蛋都被踢爆了……” “真是活该!” “呸,不知羞耻!” 一堆老娘们伸长脖子,大半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光头猛男的裤裆之处,一个劲的评头论足。 光头猛男脸色煞白,双手依然拼命捂着裤裆,指缝间全是乌黑的血渍和牛翔…… 头顶传来闹哄哄的议论声,光头猛男狠狠甩了甩脑袋,企图让昏沉的脑海稍微清醒几分。 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的裤裆为什么这么疼…… 足足过了半晌,他的双目才恢复焦距,记起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他叫阿虎,是金陵乌家老宅的安保队队长,自幼刻苦习武,练就了一身的本事。 这次被福伯派来南陵市十方县陈家村,要把一个叫陈有才的乡下青年带回金陵,交给乌君豪乌少问话。 本以为是件容易得太过无聊的外勤任务,阿虎丝毫没把陈有才给放在心上。 哪知道,蹲在村口等到了陈有才回来,对方似乎很是古怪。 自己一击之下虽然得手,可没等高兴起来,却被什么东西给喷在了脸上…… 之后的记忆,变得凌乱而破碎。 燥热难耐的欲火,臭气熏天的牛棚,高高反踹而来的碗口大的牛蹄,还有那暴雨般落下的棍影…… 阿虎愣愣垂头,看着自己那狼藉一片的裤裆,直接就崩溃了。 “送我去医院,求求你们,送,送我去医院……” 他泪流满面,想着以后就要与男性身份告别,顿时心都哗啦碎了一地。 “靠,还想去医院,不打死你都算是烧高香了!” 陈大强披着件衬衣,老脸黑沉,从村民们乱七八糟的讲述之中,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不就是修了条柏油路嘛,为毛总有眼红的家伙,跑来瞎折腾? 半个月前的投毒事件,让村民们心里留下了巨大的阴影,到了现在都还没能完全消散。 没想到啊,眼下又出现了个想要x牛的恶心变态! 他妈的,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人家把陈家村当成了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啊! 身为陈家村村长,陈大强只觉自己的老脸都要被打肿了,这分明就是不把他这个村长放眼里。 “绑起来!先打个半死,等天亮了再送派出所!” 怒声吼完,陈老海顿时找了几根平日里用来捆猪的草绳,然后从屋里取来根大腿粗的长柱。 几个村民扑了上去,七手八脚的把阿虎捆成了粽子。 有人拿锄头挖了个小坑,将阿虎连人带柱子,直接插在了坑里。 随后埋紧泥土,让其笔直竖立在村中间的空地上。 远远望去,就好似一根特大号的窜天猴。 伤口被草绳勒得贼疼,夹杂着汗渍的腐蚀,阿虎龇牙咧嘴,疼得两眼翻白,险些就此昏死过去。 可义愤填膺的村民们,哪能白白绕过他? 呼啦一声,不知是哪个缺德鬼端来了一碗辣椒水,直接泼在阿虎的要害之处。 他惨叫一声,额头青筋道道绽起,疼得差点想要咬舌自尽。 天见可怜,想想他阿虎纵横金陵半生,也算是黑白两道响当当的人物。 这些年为乌家处理脏活,手上见血的次数多得数不清,人命也沾了不少。 何曾受过如此屈辱啊? “你们给我等着,陈家村……哈哈哈,老子非屠了你们陈家村!” 阿虎怒极反笑, 狰狞着精瘦脸庞, 说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此时此刻,他简直恨死了这些脸庞发黑的乡下人。 “靠,还敢嘴硬,就凭你这个死变态?” 村民气得脸都歪了,啥也不说了,辣椒水一碗接一碗,把好端端的一个光头猛男,给淋得跟辣条似的…… 阿虎疼得嗷嗷直叫唤,嘴硬自然是没有啥好下场,。 他强撑了一会儿, 也就老实了,拉耸着脑袋不敢再吭声。 “大强叔,让大家都回去了,明天还得干活呢。” 陈有才见众人都把气头撒得差不多了,便上前对着陈大强低声劝说。 “我反正没啥事,下半夜我来守着这个家伙,等天亮了把他送到张家镇派出所去。” “行,那你辛苦点。” 陈大强也没多说什么,点点头,挥手让意犹未尽的众村民做鸟兽散。 “你也回去睡觉,别害怕。” 陈有才扭头拉着赵晓琳的小手,对她安慰了两句。 后者咬着嘴唇,有些后怕的点点头,颇为乖巧的跟着许姨回家了。 村民都散得差不多了,陈有才迎着陈大壮的注视,笑了笑,表示自己会知道轻重,不会乱来。 陈大壮没有说话,在原地站了半晌,也走了。 “说吧,谁派你来的?” 灯火通明的乡村再度归于宁静,变得黑灯瞎火一片,只有村中间大槐树凉棚里的白炽灯还亮着。 陈有才搬了根凳子,坐在阿虎身侧,捏着鼻子,瓮声瓮气的问道。 不得不说,这货身上传来的味道,那叫一个“五彩缤纷”。 阿虎垂下眼帘,斜眼一瞥陈有才,冷笑一声,别过头去。 “诶,你不会以为我不敢严刑逼供吧?” 陈有才笑了笑,将强效喷雾掏了出来,在脸色微变的阿虎面前晃了晃。 “想不想,再次点燃心中的一把火?” 125、虽恶不罚 “你要干什么?” 陈有才将手里的强效喷雾一抛一抛的,看得阿虎心惊肉跳, 颤声问道。 今晚的种种遭遇,实在是已经突破了他的心理防线。 他还真有点害怕,被这伙穷凶极恶的乡下人干掉之后,随手挖个坑给埋了…… “没什么,这瓶药,叫强效喷雾,是专门给畜牧配种用的,当然对人也有效果,而且劲头还挺大。” 陈有才惊奇问道:“你刚才不是体验过了吗?” “……” 阿虎双眼瞪得溜圆,阵阵倒抽凉气。 回过神来,他真的要疯了,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冲进牛棚里…… “你他妈有种就杀了我!” 屈辱的泪水滚滚而下,得知真相的阿虎简直心如刀割。 他自幼习武,为了保存住那一口从娘胎里带来的“先天真气”,他硬是坚持到现在,都还没碰过女人。 没想到, 万万没想到啊,自己视若性命般的贞操,竟是给了一头畜生…… 还,还特么的是一头公牛!! “杀了你有啥用,我还得背上人命官司,去蹲牢房呢。” 陈有才翻了个白眼,一副“你当我傻”的鄙夷表情。 “你猜,我把这药给刚才那头大水牛用用,再把你给丢进牛棚里……” “畜生,禽兽!有种你就直接杀了我!!” 阿虎只觉菊花一紧,遍体生寒,想想都觉得可怕! 他张嘴怒声高吼,结果没吼上两嗓子,便飞快闭嘴。 因为陈有才将那瓶强效喷雾的瓶盖拔开了。 “叫啊,咋不继续叫了?” 陈有才捂着鼻子,强忍着恶心,在阿虎身上一通摸索,终于找到点有用的东西。 一部菠萝手机,一个巴掌大的鳄鱼皮钱夹。 “裴虎,金陵人?啧啧,才三十二岁……够猛。” 陈有才捏着阿虎的身份证,啧啧称奇:“要是让人知道你x了一头大水牛,还不得齐齐竖起大拇指?” 阿虎气得额头青筋乱跳,咬牙不吭声。 “指纹锁?” 将菠萝手机对着阿虎的指头挨个尝试,片刻便解锁成功。 陈有才翻到通讯录,盯着上面最近的几个通话记录。 “福伯……金陵乌家?” 陈有才嘴里喃喃,脸色一片古怪。 按理来说,他可从来没有惹到过什么金陵乌家之人。 这个叫裴虎的光头猛男,究竟是为何而来? 陈有才不死心,再度在手机里翻了一会儿,终于让他发现了一点有用的东西。 赫然是马三的照片和个人资料。 “你是为了……曹坤的事情来的?” 陈有才沉默片刻,试探问道。 如果说他与马三有什么共同的交集,那自然就是已经归西了半个多月的曹坤。 “看来你还不笨,识相点,就乖乖跟我回金陵去,等待乌少的问话,否者……” 阿虎呲牙一笑,露出一个危险至极的冷笑来。 “我和曹坤没有任何关系,恐怕要让你们那个什么乌少失望了。” 陈有才摇摇头,将身份证塞入钱夹,然后与手机一起,重新放进阿虎的衣兜里。 “小子,知不知道你已经摊上大事了?” 阿虎冷笑连连:“别说你一个小小的乡下待业青年,就算是搭上整座陈家村,恐怕都还不够!” “金陵乌家的实力,根本不是你们这些升斗小民能够抗衡得了的。” “踩死你们,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 陈有才面无表情的听着,随后唔了声,歪头反问道:“说完了?确定这就是你的临终遗言?” 阿虎瞳孔猛缩,脸色大变。 “你敢动我?你就不怕连带你们整个陈家村都陪葬吗!” 他竭力保持镇定,可那嗓音里透出的一丝颤抖,还是彻底暴露了阿虎此刻的心境。 “你敢单枪匹马的来陈家村抓我,马三也一定没能逃掉吧?” 陈有才嗤笑道:“你觉得我会傻乎乎的跟着你去金陵吗?” 经历过上次冯一鸣给陈家村下毒事件,陈有才的心肠便硬了许多。 他不想再看到当日陈大壮被刺的悲痛一幕! 对待一个想要置人于死地的家伙,那就必须得铁血无情,不留后患。 “你,你要干什么, 你敢,你……呜呜呜呜呜!” 陈有才冷着脸,从凉棚里寻了块脏兮兮的抹布,堵在了阿虎的嘴里。 紧接着,他一拳轰在阿虎的太阳穴上,顿时让其歪头晕了过去。 解开绳子,陈有才扛着阿虎,来到了陈老海家的牛棚边上。 他将强效喷雾掏出来,对准了那头匍匐在牛棚角落里的大水牛喷了几下,同时将阿虎身上也喷了些。 扑通! 一道人影被抛进了牛棚里,陈有才转身便走。 片刻之后,牛棚内响起了不可描述的古怪响动…… 陈有才站在空荡荡的木桩前,双手用力,将那根草绳崩断为好几节。 “残害人命,恶值加1。” 牛棚那头传来的动静消失了,陈有才坐在大槐树下的凉棚内,脸色苍白得吓人。 视野内,黑中泛红的小字幽幽亮起,随后如烟消散一空。 陈有才脸色僵硬,只觉嘴角苦涩得厉害。 自己这样,算不算走上了曹坤的老路? 然而没等陈有才多想,眼前再度凭空泛起一行朱砂小字来。 “诛杀恶人,虽恶不罚,恶值减1。” 陈有才睁大双眼,足足愣了半天,这才畅意笑了起来。 恩怨分明,善恶有报,这才是真正的修行……看来,功德簿并非是一味的要人多行善事。 扬善之余,亦可惩恶! 抬头看了眼天际泛起的鱼肚白,陈有才趴在凉棚内的小桌上,逐渐陷入了梦乡。 “完了完了,人怎么又跑到牛棚里去了!” “靠,还真是贼心不死啊,现在被牛蹄活活踩死了,真是活该!” “有才,有才你醒醒,你咋还睡过去了呢!” 头顶响起闹哄哄一片声音,紧接着还有人推了推肩膀。 陈有才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众人。 “草绳都断了,唉,真是造孽啊!” 陈大强挥挥手,让人把牛棚里那具烂肉一般的尸体给抬了出来,准备打电话报案。 “那个家伙,跑,跑了?” 陈有才盯着空荡荡的木柱,愣愣问道。 “跑什么,八成是又偷偷摸进了老海家的牛棚里,结果被牛蹄给活活踩死了。” 陈大强满脸晦气,也顾不得去管陈有才为啥能睡过头。 他冲众人摆摆手,走到一边,对着手机闷声道:“对对,就是陈家村,牛棚里死了个人……” 126、乌家震怒 “我算是服了,这个月都跑你们陈家村多少趟了?” 报案后不久,张家镇派出所便风风火火的来了人。 两辆蓝白相间的官车径直开到村中间,围观村民潮水般退开,露出了地上盖着白布的尸体。 头发灰白的老罗咬着腮帮子,一脸的蛋疼,还特意朝陈有才看了眼。 陈有才讪讪一笑,摇摇头,示意这事可不是自己惹出来的。 “呕……” 老罗沉着脸走到尸体前,俯身伸手掀开白布。 只看了一眼,便触电般缩回手,然后一个劲的干呕。 太恶心了,简直就是惨绝人寰…… 挥挥手让两名下属将尸体收殓,老罗老脸发白,将陈老海叫了过来,开始询问起案情。 “你的意思是,这个家伙偷偷摸摸的溜进陈家村,就是为了……嗯,那他怎么又挣断了绳子的?” 听完村民们七嘴八舌的描述,老罗与几个下属面面相觑,简直头大如斗。 这,这特么什么乱七八糟的! 一个壮年汉子,半夜三更偷摸到村民的牛棚里,就为了和那头大公牛来个“负距离交流”?? 简直让人三观尽碎一地啊! “我们也不敢相信啊,可逮到他的时候,他把裤子都脱了,就在牛棚里……不然还能在干啥?” 陈老海缩着脖子,迎着老罗逼视的目光,显得有些胆怯。 其他围观的村民可就不怎么害怕了,闻言都齐齐哄笑起来,听得老罗嘴角抽搐,老脸更是黑得不行。 “下半夜是你小子守着人的, 他怎么又跑到牛棚里去的?” 心情恶劣之下,老罗又招招手,将陈有才给叫了过来,闷声问道。 “我不知道啊,我看他疼得都要晕死过去了,还被绳子给绑着,我就跑到棚子里趴在桌上睡着了。” 陈有才有些愧疚道:“都怪我,要是我把人给看住了,兴许就没有后面这些事了……” “怎么能怪有才呢,我估计是那草绳捆了好几次的猪,都不怎么耐磨了。” “所以才被那个家伙,给偷偷摸摸的绷断了。” 陈大强急忙凑了过来,一个劲的为陈有才辩解,陈大壮则是站在人堆外,脸色也有点着急。 “崩断绳子……” 老罗皱眉听着,冷不丁这四个字传入耳中,令他心里咯噔一声,想到了什么。 之前张家镇锯木场枪杀案,陈有才就是独自崩断了捆住手腕的绳索…… 不过,这和那个光头男又有什么关系?? 突然想到这一点,也没能理出个什么头绪来,老罗暗暗摇头。 他并不相信陈有才会去杀一个陌生人。 “罗所,对尸体初步检查,应该是死于肾脏破裂,像是真的被牛给活活踩死的……” 一名男下属脸色发白,匆匆走了过来,凑到老罗耳边低声报告。 “真是邪门了……尸体的身份特征找到了吗?” 老罗猛地抽了口烟,挥挥手让陈有才等人各自散去,这才转过身对那名下属问道。 “我们在牛棚里找到了死者的钱包,里面有身份证,还找到了一个被踩得稀巴烂的菠萝手机。” 那名下属有些犯难道:“死者名叫裴虎,今年32岁,身份证上的地址是金陵那边的……” “一个金陵人,怎么跑到我们南陵市来了?” 老罗喃喃了句,只觉思绪纷乱如麻,一时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禁埋头狠狠吸了两口烟。 “这谁知道啊,没准,真像老乡们说的那样?” 那名下属双眼一亮,宛如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老罗却气得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脑勺。 “行了,收拾东西回去,笔录就在村里面做吧。” 老罗狠狠啜了口烟屁股,随即丢在脚下,用鞋底来回摩擦了两下,便匆匆钻进了官车里。 接下来,张家镇派出所怕是又有得忙了…… 金陵,乌家老宅。 “阿虎去了两天了,怎么还联系不上人?” 老宅后院的小花园内,佝偻着后背的福伯站在凉亭之中。 正绷着老脸,厉声呵斥着眼前站着的两名乌家安保人员。 “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啊,虎哥又不愿意带着我们一起,喜欢单独行动,谁知道他在弄什么……” 有人垂着头,委屈的低声回应。 福伯老脸一怒,还想开口呵斥几句,掌中握着的手机却是微微一震,提示有新的信息。 他瞪了对面两人一眼,这才点开手机屏幕,只匆匆看了一眼,福伯顿时老脸大变。 “出事了……” 他喃喃了声,也顾不得其他,小跑着去了花园深处的一座角楼前。 “乌少,阿虎出事了。” 站在楼下, 福伯低喊了声。 过得片刻,只听得哗啦一声。 角楼二层的雕花木扇小窗被人一把推开,露出了乌君豪那张犹带着红潮的俊脸。 “去书房等我。” “是。” 刚才惊鸿一般之际,福伯分明看到了一张飞快缩回去的女人媚脸,发丝凌乱,香汗淋漓。 倒像是乌老爷子的四姨太…… 他不敢多想什么,忐忑不安的往花园南边的一座小书房走去。 过得片刻,理着西装袖口的乌君豪走了进来,福伯连忙迎了上去,然后飞快合上书房门扇。 “阿虎出了什么事,不是叫他去那个什么陈家村,把陈有才带过来吗?” 乌君豪坐在书案之后,给自己倒了杯清茶,慢悠悠的喝了口,漫不经心的垂目问道。 “刚才我接到消息,阿虎死了……而且死状惨烈,说是被一头牛给活活踩死的!” 福伯掏出手机,小心翼翼的点开屏幕,将一张图片展示给乌君豪。 嗤! 乌君豪被恶心得张嘴喷出满口茶液,淋了对面的福伯满头满脸。 “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乌君豪又惊又怒,将手里的紫砂胎小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我觉得那个叫陈有才的家伙,八成不是什么善茬……” “他明面上只是个乡下青年,可连曹坤的女人都敢动。” 福伯抬袖擦了擦脸上的茶水,小心翼翼的猜测道:“我怀疑,他甚至和曹坤的死,有直接的关系!” “呵呵,倒是小瞧了这个家伙。” 乌君豪冷冷一笑:“连阿虎这样的好手,都能折在他手里,我倒是对这个陈有才,更有兴趣了。” “叫阿虎的师傅出关吧,我们乌家白养了他十来年,也该是时候让这把好刀出鞘了。” 福伯浑身一震,脸色惊疑不定,随即重重点头:“我马上叫人去白云观。” 127、梁文凯的回报 这起“陈家村牛棚杀人案”,在经过市里面派来的专家实地勘察,加上法医验尸过后。 终究还是无疾而终了。 没人知道那个叫做裴虎的家伙,为何对陈家村里的一头公水牛“情有独钟”。 哪怕拼着蛋碎人亡的下场,依旧拖着伤残之躯,也要二度钻进牛棚,来个“一亲芳泽”。 当然,作为当晚村里面与裴虎最后接触的人,陈有才其实挺有嫌疑,那些办案人员也不是没调查过。 可问题是,在这之前,裴虎与陈有才毫无交集,两人更是素不相识。 既无仇怨,也无什么纠葛。 说白了,陈有才毫无作案动机。 这条线索也断掉之后,任凭谁都觉得案情太过离奇古怪,但也只能如此草草结案。 至于陈老海家的那头大水牛,村里人一致觉得踩死过人,实在太不吉利。 陈老海将其牵到张家镇上卖掉,重新买了头黄牛养着。 事情过去了两天,还有人特意跑来陈家村看稀奇,除了那个曾经插着木柱的土坑,其实也没啥看头。 这事也就逐渐淡了下去。 当然, 自然也有人不会轻易相信,这些明面上的东西。 “有才哥,那个叫裴虎的大光头,之前拦住我们,说是要你跟他走……” 下午三点,在镇医院里躺了两天的张大贵,坚持着要出院。 陈有才与赵晓琳都赶来看望他。 摊位已经被封了,那盖着红戳的封条,还贴在铁砧板与保鲜橱柜上。 一行人站在大排档外看了片刻,便各自告辞散去。 回村的路上,赵晓琳按捺不住心底的疑惑,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问我,我问谁去?” 陈有才没好气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准,那就是个神经病。” “正常人谁会冲进牛棚里,对着一头公牛干那种事?” 他话锋一转,笑问道:“你在妙妙姐的宠物店干得怎么样?” “我对猫毛过敏,而且店里面味道太冲,我不想去了……” 赵晓琳可怜巴巴的搂住陈有才的胳膊。 “有才哥,要不你给我开个奶茶店吧,以后我就有喝不完的奶茶了。” “那我还不得赔死,奶茶都被你喝光了,还卖个屁。” 陈有才没好气的拍开赵晓琳的爪子,掏出手机来,若有所思。 “按理来说,十方县那边应该有动静了。” “什么动静?” 赵晓琳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一个字。 “没什么,我托了个朋友帮忙,看看能不能把大贵叔的营业执照给弄回来。” 陈有才简单说了句,便见老人机嗡嗡一震,来电显示赫然是“梁文凯”。 “有才老弟,能来十方县一趟吗?记得带上身份证。” 电话那头传来梁文凯的嗓音,陈有才却是听得满头雾水:“身份证?” “对,把身份证带过来,我托人给你弄了个临时的经营执照。” 梁文凯的嗓音里透着股歉意:“我这两天都快跑断了腿,张大贵的营业执照是没法弄回来了。” “罚款倒是降到了两万。” “我想了个折中的办法,由你来担任摊位的负责人, 这样可以尽快解封,省得耽误生意。” “……这,这能行吗?” 陈有才听得嘴角抽搐,阵阵风中凌乱,好半晌才哑着嗓子道。 这不是瞎扯淡嘛,张大贵的营业执照没了,自己反倒是乘机上位,成了摊主?? 要是让张婶儿知道了,指不定还得把他陈有才揣测成啥人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总不能让摊位就这么一直封着吧?” 梁文凯苦笑一声,道:“光是这个临时的经营执照,还是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托人搞定的。” “按理来说,摊位滥用违禁品,老板还有员工都有一定责任,手续上很是不好审批的……” 陈有才默默听着,犹豫了半晌,终究一咬牙。 “好,我马上过来,不管怎么说,先把摊位保住要紧。” 要知道,虽然张大贵的铁板烧摊位被查封了,但那个位置的人气已经起来了,堪称是大排档里的黄金地段。 就算是换了别家来做,照样也能保证生意不差。 光是张大贵住院这两天的时间,已经有好几个电话打来,要让张大贵把摊位转让出来,条件尽管开。 张大贵还抱着点念想,没有答应。 倒是张婶儿动了心,已经开始偷偷摸摸的和对方联系。 “有才哥,我和你一起去,我好久没去县城逛逛了。” 赵晓琳眼巴巴望向陈有才,乌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啊。 “你去干什么,我是去办正事,哪有时间和你到处逛?” 陈有才翻了个白眼,最终承受不住赵晓琳的眼波攻击,只得捏着鼻子答应了。 身份证就在钱夹内,倒也不用回陈家村去取。 两人兴冲冲返回张家镇,到车子买了票,风风火火往十方县而去。 “我说大贵啊,你怎么就一根筋呢,你的营业执照都没了,你还能咋样?” 下午六点,张大贵家里来了一堆人。 里面有大排档里的小摊主根子等人, 也有两个操着外地口音的陌生人。 张大贵手臂上还贴着留置针,需要在家里自行输一些消炎药水。 听这些人讲明来意后,脸色就有点难看了。 “都是你叫过来的?” 他望向热情洋溢的招呼客人的张婶儿,嗓音有点颤抖。 “大贵,人家也是为了咱们好,摊位都被封了,你也就别惦记了。” 张婶儿眉开眼笑,喜滋滋的端来刚洗好的水果——这还是之前,陈有才去医院看望张大贵买的。 “是啊,大贵兄弟,我们是隔壁沈家镇的,老早就听说你那个摊位火爆得不行,网上都传遍了呢!” 一个夹着小皮包的男人笑嘻嘻道:“啥也不说了,我给十万的转让费,你看咋样?” 十万块,摆明是知晓张大贵的摊位被罚款十万,急等着筹钱去交罚款呢。 这才卡在这个价位之上。 张大贵干裂的嘴角抿动,没有吭声。 “这位兄弟,要不再加点吧?” 张婶儿双眼放光,咧嘴笑道:“我们家那个摊位,你去张家镇打听打听,绝对是独一份。” “之前来吃饭的人,都能排到大排档外面去。” “可不是,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出这个价啊。” 那人点点头道:“大家都是爽快人,那就一口价,十五万,把家伙事都给我们留下, 行不行?” “大贵,你倒是说句话呀!” 张婶儿分明是动心了,扭头瞪了眼闷葫芦一般的张大贵,还偷偷踹了下他的鞋尖。 128、美食广场 “我,我……” 张大贵张了张嘴,眼底有抹不甘之色一闪而过。 说实话,对方给出的这个价格,倒也合情合理,超过了张大贵的心底预期。 摊位还被封着,自己的营业执照又被没收。 说白了,只要一直拖着,张大贵的损失就会一天高过一天。 眼下有人肯出高价接盘,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至少挽回摊位租金的损失之余,还能剩下钱,把那十万块罚款给交了。 要知道,别看这一个多月以来,摊位的每晚的营收,几乎都在一万块左右波动。 但,除开煤气水电,外加摊位租金,还有食材、人力成本…… 张大贵手里也就赚了几万块而已。 最主要的是,摊位生意火爆之后,张婶儿就成天的得意洋洋,逢人就夸自家摊位如何如何。 弄得娘家那边以为张大贵赚了大钱,屁颠屁颠跑来借钱的家伙,那是一波接着一波。 张大贵碍于面子,不好直接开口拒绝,张婶儿更是为了维持脸面,几乎有求必应。 借两万,那少说也得拿出五千去吧? 至于借三千两千的……都是亲戚,这么点钱,好意思让人家写借条? 一通折腾下来,别说这些日子赚来的钱了,就连家里的积蓄,都贴了不少进去。 为此,张大贵不是没和张婶儿发过脾气。 奈何后者信誓旦旦的说,娘家人都是有良心的,借的钱肯定能收得回来的。 而且如今摊位生意一片大好,还怕不能把钱赚回来?? 想法是好的,可惜人心隔肚皮,谁又会真的管谁的死活? 这次摊位出事后,钢蛋与晓娟第一时间就跑得无影无踪,把张婶儿给气了个半死。 为了凑齐十万块的罚款,她连夜回了娘家,挨家挨户的敲门要账。 哪知回应她的,不是面带难色,说是钱已经给孩子读书用了。 剩下的,就是直接横眉竖目耍无赖,要张婶儿拿出借条来…… 好家伙,借出去才一个月不到的大几万,愣是一毛钱都没收回来。 把张婶儿差点也给气吐血了。 这事她没敢跟张大贵说,一直瞒在心底,生怕闹出去后,让她脸面无光,会被人戳脊梁骨。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就在张婶儿为了那十万块的罚款,急得焦头烂额之际。 竟然有人主动联系她,要盘下自家的摊位! 这,分明就是打瞌睡时主动递枕头。 张婶儿欢喜得不行,恨不得直接就和对方签订转让合同,生怕下一秒人家就后悔了。 至于张大贵的那点念头……哼,现在连日子都快要过不下去了,谁还管他想什么? “行了,大贵不吭声,这事我今天做主了!” 张婶儿斜眼一瞥张大贵,笑呵呵站起身来,将早早取来的摊位租赁合同放在了桌上。 见状,张大贵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闭上眼死死抿紧嘴唇。 “还是嫂子爽快!” 那个夹着小皮包的男人眉飞色舞, 竖起了大拇指。 然后从包内掏了张银行卡,还有一份打印的摊位租赁转让合同。 “这卡里面有十六万,密码是六个八,只要在这份转让合同上按下手印,咱们就算是两清了。” 男人咧嘴笑道:“嫂子,多出来的一万块,算是给大贵哥的见面礼,还请不要客气。” “这,这多不好意思啊,太让你破费了……” “待会儿,就别急着走了,我去弄点菜来,大家留下来一起吃顿晚饭。” 张婶儿喜滋滋的抓起银行卡,然后揭开印泥盖子,将大拇指往里面沾了沾。 随后便要重重往那份转让合同上按去。 “先等等!” 就在这时,客厅门口响起道嗓音,引得众人纷纷侧目望去。 赫然是刚从十方县匆匆赶回的陈有才和赵晓琳! “陈有才,你来干什么?” 张婶儿眼皮一跳,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当即板着脸呵斥问道。 “这位小兄弟是……?” 夹着小皮包的男人眉头微皱,有些困惑的望向张婶儿。 “没什么,原本在我家摊位打零工的,咱们不用理他。” 张婶儿满脸堆笑,还想着把沾着通红印泥的大拇指,朝着转让合同按去。 岂料一只大手猛地伸来,一把将转让合同给扯了过去! 撕拉几声响动,那份转让合同径直化为了一地碎屑。 “陈有才!!!” 张婶儿呆了呆,随后发出杀猪般的尖叫, 气得脸都歪了。 陈有才这一撕,她的心都跟着碎了一地啊。 张婶儿嘴里尖叫着,张牙舞爪的朝陈有才冲去,看那架势,真是恨不得活活将其挠死。 “张婶儿,你冷静点。” 陈有才抬手抵住张婶儿的额头,后者又气又怒,却是无法前行分毫。 只能拼命挥舞着两只手臂,对着陈有才隔空使出一套王八拳。 “……” 陈有才嘴角抽搐,一把将张婶儿给推开。 后者还想上前撒泼耍横, 陈有才冷眼一蹬,张婶儿没由来心底一寒,竟是不敢过来了。 “我说这位兄弟,你是什么意思?” 那个夹着小皮包的男人与同伴对视一眼,都是面露不善之色。 他盯着陈有才,咬牙沉声道:“我们虽然是沈家镇那边的,可在张家镇也有不少的朋友。” “马三爷知道不?” “马三?就是那个张祥泰的表弟,以前祥记明面上的老板?” 陈有才脸色古怪,终究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你笑什么!” 那人恼羞成怒,涨红了脸,低声吼了句。 “大半个月前吧,马三还被我亲手给送进了派出所,你说好不好笑?” 陈有才笑意收敛,不顾对方脸色大变,冷冷道:“你们两个也算是消息灵通。” “要不是我在十方县有朋友透露了点内幕,恐怕今天还真被你们给捡了大便宜。”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凭什么撕我们的合同!” 不知为何,那人眼神一虚,嗓音也低了八度。 迎着陈有才那戏谑的注视,总觉得对方像是连他的底裤都给看穿了一般。 “就凭我叫张大贵一声叔,我就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坑他!” 陈有才走过去,坐在神色激动的张大贵身侧,望着他笑。 “大贵叔,我刚从十方县回来,托了一个朋友,把罚款降到了两万,我已经交过了。” 什么,十万变两万?!! 原本臭着脸的张婶儿张了张嘴,直接被惊呆了。 再听到“交过了”三字,一张老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真是又羞又愧。 都不敢对上赵晓琳那双得意洋洋的妙目。 “有才,你,你说的是真的?!” 张大贵又惊又喜,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险些把输液架都给撞倒了。 还是陈有才眼疾手快,一把扶稳。 “大贵叔,这下你就安心养病吧。” “有才哥可厉害了,直接找了十方县衙门里的朋友,把事情统统搞定啦!” 赵晓琳走过来,搀扶着张大贵重新坐下,笑嘻嘻的安慰道。 这次十方县之行,可以说是刷新了赵晓琳对陈有才的认识。 她从没被人当成祖宗一般,给客客气气的请到那些“官老爷”的办公室。 然后就这么坐着吹空调喝饮料, 便有人跑前跑后,把流程给走完。 想想以前去镇子上给医保缴费,不说得排半天队,还得看窗口里面那个女人的臭脸。 两相比较,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待遇…… “嗯,我还听我那个朋友透露,说是今年张家镇要实行全面规划,大概率要撤镇建县。” 陈有才看了眼那两名沈家镇来的家伙,淡淡一笑。 “大排档也会被改造,规划成一座具有本地特色的美食广场!” “大贵叔,现在把摊位转让出去,以后要是后悔了,想再租过来,那可就难上加难了。” 129、重燃斗志 “有才,你说的是真的?!” 陈有才话音刚落,原本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根子等人,再也坐不住了。 一个个屁股着火一般飞速凑来,满脸急迫的询问。 “我也说不准,谁知道衙门的真正意图呢?” 陈有才一一扫过这些熟悉的脸庞,心里满不是滋味。 张大贵的摊位被封,这些人非但没出手帮一把,反倒是想着落井下石,帮外人来把摊位给转让出去。 真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想想也是,之前大贵铁板烧一家独大,大排档内其他的美食小摊,都被挤兑得险些统统关门大吉。 这些人若是没点怨恨与嫉妒,自然是不可能的。 不过张大贵也没有把事情做绝,哪怕生意再好,也没有大批量进购食材。 而且还听了陈有才的主意,拉着这些家伙入伙,分享秘方调料所带来的红利。 纵然每晚抽取百分之一的营业额,作为所谓的“加盟费”,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总的来说,张大贵并未对其他摊位赶尽杀绝,已经算得上是仁至义尽。 然而,这些家伙又是怎么做的? 摊位被封,张大贵气得吐血住院,眼下都还在家养病,手上挂着点滴。 根子等人却拼命怂恿张婶儿,把摊位转让给外人! 陈有才不难想象,等到摊位转让完毕,下一步,这些家伙便会唆使张婶儿,把秘方调料的配方交出来吧? 这,倒也不能说根子等人心眼太坏,但也绝非是什么善茬。 是以陈有才对这些家伙,眼下也就没啥好脸色了。 “要真是这样,那可就太好了!” “是啊,以后张家镇变成张家县,咱们也算是城里人了。” “我们可是大排档的老摊主,就算是规划完成,也必须得先让我们承租啊!” 一堆人眉开眼笑,那叫一个高兴,就跟过年似的。 陈有才也跟着笑着,却是没有把话给说完。 梁文凯的确给他透露了一点所谓的内幕消息……不过这在一些手眼通天的家伙手里,也不算是啥绝密了。 张家镇即将规划为县城,的确不假。 大排档也将迎来拆除重建,力图打造成干净,卫生,规整的本地特色美食广场。 不过想要租赁里面的地段嘛,难度可就大了不止一点半点。 作为三县交合地界,张家镇人员流动频繁,夜市经济空前繁荣,甚至远超一些落后的地县城市。 而作为夜市标志性的代表,大排档的地位早已根深蒂固,在本地人心目中具有不可替代的位置。 谁都知道,未来的美食广场建成之后,只要做出来的东西口味不差,那必然能赚钱。 是以抢占先机,提前和衙门搞好关系,拿下美食广场里的一个地段,自然是重中之重了。 这也是为何沈家镇那两个家伙,会眼巴巴跑到张家镇来的缘故。 可惜的是,他们都想错了,以为凭借着眼下手里的一纸租赁合同,就能在美食广场建成后分一杯羹。 政策上的确对老摊主有倾斜,但前提是得通过相关部门的审核。 多了一道流程,也就意味着……多了一道门槛。 梁文凯坚持要陈有才去十方县,可不仅仅,只是帮他弄一个临时的经营执照。 还带着他认识了好几个“朋友”。 那些人看在梁文凯的面子上,也拍着胸口和陈有才称兄道弟。 保证等美食广场建成之后,陈有才的摊位,会是第一批入住的商户之一。 这,才是梁文凯对陈有才的真正回报。 可笑的是根子等人,犹自沉浸在喜悦之中,全然不知道已经被提前扫地出局了…… 这其中弯弯曲曲的门道,陈有才没有多说,也不想说。 他能力有限, 能让在意之人混点好处就够了。 至于其他人,那就只能说一句“各凭造化”。 “有才啊,你,你让我该怎么感谢你啊……” 根子等人欢欢喜喜的走了,那两个沈家镇的家伙也灰头土脸的而去。 狭小的客厅恢复了些许宁静,变得不那么拥挤了。 张婶儿情知自己不受陈有才与赵晓琳的待见,厚着脸皮留下来也是招人烦。 颇为识趣的钻进了厨房里,没有再出来。 等到人都走光了,张大贵激动得红光满面,拉着陈有才的手一个劲的哆嗦,久久没能松开。 摊位被封,罚款十万,营业执照被没收。 对于张大贵这样的社会底层家庭来说,无异于是灭顶之灾。 搞不好就会元气大伤,一辈子都难以翻身了。 陈有才的力挽狂澜,关键时刻雪中送炭,救下的,不仅仅只是一个大排档里烟熏火燎的摊位。 更是张大贵全家人活下去的希望! “我闺女今年二十了,在外地上大学……要不,等她回来了,你们两个见见?” 张大贵乐呵呵的笑着,可说出来的话,却让陈有才目瞪狗呆,嘴里一口凉茶就喷了出来。 好家伙,这是打算让自家闺女来报恩?? “大贵叔!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嘛!” 赵晓琳也是听得呆如木鸡,回过神来,顿时小脸气鼓鼓的。 她一个劲的瞪着陈有才,大有“敢答应老娘就和你拼命”的架势。 “呵呵,开个玩笑开个玩笑,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自己去谈吧。” 张大贵摇摇头,笑得有些苦涩。 哪怕陈有才解决了罚款问题,可摊位依然被封着,一家老小以后等着喝西北风吗? “大贵叔,有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陈有才搁下玻璃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将那张临时的营业执照,从一个塑料文件袋里取了出来。 “我朋友也是尽力了,但这事触碰了红线,又是被执法人员给逮了个正着……” “所以,你的营业执照,我没能弄回来。” 陈有才一脸歉意,将手里的纸张递给张大贵。 “为了能让摊位尽快解封,我那个朋友,帮我弄了个临时的营业执照。” “他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总不能让摊位一直封着。” “只要手续正规,就能解封,让我们重新正常营业。” 张大贵默默听着,双手捧着那份临时的营业执照。 看着负责人那一栏,赫然写着陈有才的的学名“陈佑海”。 “大贵叔你放心,虽然挂的是我的营业执照,但摊位还是你的,我和晓琳依然来给你打工,呵呵。” 生怕对方误会什么,陈有才连忙笑着解释了句。 一旁的赵晓琳也点头如同小鸡啄米。 “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我张大贵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张大贵眼眶发红,这下子是真的被感动到了,鼻尖一酸,连带嗓音都有些哽咽起来。 “大贵叔你别这样说,当初我爸治病花光了钱,还是你看我可怜,把工资开得比其他家都高。” 陈有才心头酸楚,强笑道:“事情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明天我就把这张营业执照挂起来!” 张大贵重重点头,随即苦笑一声,有些愧疚的望向陈有才。 “有才,你那两万块钱,恐怕还得以后给你。” “唉,你张婶儿背着我,把家里的钱都借给娘家那边的亲戚了,到现在连一分钱都没要回来。” 说完这话,张大贵无奈摇头,双眼一片黯然。 “钱的事情以后再说,我不急着用,没事的。” 陈有才笑了笑,陪着张大贵又说了会儿话,便带着赵晓琳告辞而去。 “有才哥,你明明可以自己当老板,为什么还是要给大贵叔打工啊?” 回陈家村的路上,已是天幕黑沉,夜色朦胧。 赵晓琳背着小手,一蹦一蹦走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陈有才说着话。 回想起下午在十方县衙门里的经历,她不由得好奇问道:“那个梁文凯,好像来头很大。” “好多衙门里的人都怕他呢。” “也许吧,我也不清楚他到底什么来头。” 陈有才敷衍了句,看着远处黑灯瞎火的陈家村方向,悠悠吐出口浊气来。 130、白云观 “他不是说只要你想做生意,他就出钱出力,帮你弄得红红火火的。” 赵晓琳颇为期待的扬起小脸,语气却是有些幽怨:“你也不想着点人家。” “要是答应下来,开个奶茶店多好……” “然后你就可以天天有免费的奶茶喝,再长成两百多斤的胖妞?” 陈有才脸都黑了。 他想到了某个周姓歌手,一世英名便是败在了奶茶之上,如今胖得跟煤气罐一样…… 陈有才不禁猛然伸手,揉乱赵晓琳脑后的长马尾:“我说你能不能想点有用的?” “什么嘛,饮食起居,都是能赚钱的生意,怎么就没有用了?” 赵晓琳气得直翻白眼,一把拍开陈有才的爪子。 她恶狠狠的瞪眼道:“你是不是还惦记着张大贵家的大学生闺女?” “……” 陈有才脸都绿了,嘴角一个劲的抽搐,阵阵风中凌乱着。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好你个陈有才啊,真是看着碗里的,吃着锅里的!” 赵晓琳怒气冲冲,葱白指尖都快戳到陈有才的脑门。 “明天我就告诉依依姐还有桃姐,让她们离你这个花心大萝卜远点!” “不用这么残忍吧,明天爬山的零食还有饮料,我个人承包了还不行?” 陈有才莫名心头一虚,还真有点害怕这个臭丫头,跑到宋依依与桃姐面前去乱嚼舌根。 他当即苦笑着求饶。 “哼,你要是不老实点,以后我们就不带你一块玩儿了。” 赵晓琳心满意足,继续蹦蹦跳跳,说着些四处听来的八卦。 什么王家沟有人嫁女儿,彩礼收了十多万。 等女方嫁过去,才知道彩礼是借的网贷,现在哭着喊着闹离婚…… 还有隔壁周家村夫妻俩打架,男人怀疑儿子不是亲生的,要去做亲子鉴定。 女的死活不同意,结果鉴定出来,孩子居然和家里任何一人都没血缘关系,是医院抱错了…… “你都从哪里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 陈有才心不在焉的听着,却是默默在想那个被牛活活踩死的裴虎。 金陵乌家,能够为了曹坤的死,而专门派人来陈家村抓自己……陈有才并不相信,这事会就此结束。 意念微动,陈有才垂手接住两只小盒子, 赫然是刚刚从功德商店兑换而出的大力丸。 “微信朋友圈啊,可好玩了,我加了不少人呢,周围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朋友圈里就立刻有人发出来。” 赵晓琳笑嘻嘻的说着,还不忘朝陈有才扬了扬手机屏幕。 “晓琳,你把这药吃下去,嗯,吃完了可能会有点热,但是对身体好。” 陈有才将手里的一枚大力丸递给赵晓琳,笑着解释。 “这是我给我爸配的补血药,还剩两颗,便宜你了。” 赵晓琳满脸懵逼,下意识伸手接过,随即意识到“补血”二字,一张俏脸瞬间就红得跟猴屁股一样。 没错,这两天正是大姨妈串门的时候……她脑袋里乱糟糟的,一颗芳心既甜蜜,又有些羞涩。 “吃吧,出一身热汗,回去洗个澡就好了。” 陈有才乐呵呵一笑,抬手将另外一枚大力丸含在嘴中,随后一口咽了下去。 “当前所能承受大力丸药力:剩余三颗。” 视野之内,幽幽浮现出一行朱砂小字,看得陈有才愣了下,若有所思的眯起眼。 能够强化身体机能的药丸,果然和自己猜测的一样,并非是可以无限量使用的。 算上之前服食过的一枚大力丸。 一个体魄健康的成年男子,所能服食大力丸的极限,应该就是五颗了。 “也不知道,这一颗吃下去,能够增长多少力气……” 陈有才喃喃了句,揉了揉右肩。 那夜被裴虎一拳击中,事后红肿了整整一天一夜,到现在都还隐隐作痛。 “有才哥, 你在说啥?” 赵晓琳也尝试着把大力丸吃了,此刻有些懵逼的望着陈有才。 “没什么,我听中药店里的老医师说过,这药号称补充气血,但是能够改善体魄。” “说不定,还能增长力气呢。” 陈有才笑了笑,赵晓琳却是小脸一苦,垂眼看了看自己纤细的胳膊。 “我,我的胳膊以后不会变粗吧?” 她颇为苦恼的嘀咕着,都有点后悔轻信陈有才的怂恿,想也不想,就把药给吞了。 “力气大点有什么不好的,起码能揍流氓,不受欺负。” 陈有才饶有深意的笑道 他暗自下定决心,回去之后再兑换出三颗大力丸来服食,尽早提高自己身体机能的极限。 与此同时,金陵郊外,凤凰山,白云观。 “我是乌家大管家,特来拜会贵观观主董仙师,烦请通禀一声。” 夜已深,苍翠欲滴的凤凰山顶却是灯火通明,香烟缭绕。 盘山公路径直通向白云观的门楼前,福伯下了车,示意两名随行而来的乌家保镖在原地等候,切勿乱闯。 轻车熟路的进了道观大门,来到香烛鼎盛的三清殿上,早有听到动静的小道童侯立在门口。 “可有信物?” 小道童一声黑白色的道服,年纪不过十五来岁,生得唇红齿白,清秀神俊。 连带福伯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果然是师尊信物,施主请稍等。” 伸手接过福伯郑重掏出的一枚寸长桃木小剑,小道童神色庄严,指尖在剑尖轻轻一弹。 一只不过指甲盖大小的白鹤幻影悄然跃起,随后展翅腾空,无声消融在了大殿内的香烟缭绕中。 饶是已经数次见识过白云观的神通,福伯依然看得心神震撼,对眼前这名小道童肃然起敬。 小道童收起桃木小剑,对福伯点点头,然后绕到大殿上首供奉的三清祖师像后。 片刻才重新现身,对着福伯示意:“师尊有请。” 福伯老脸一紧,连忙整顿衣衫,怀着朝圣般的心态,跟着小道童而去。 原来高大的三清祖师像背面有道暗墙,墙壁中空,豁然开凿出了一道道直通地下的长阶。 两人走了十来分钟,来到一座灯火通明的庞大的地下庭院。 只见假山花园,地泉翻涌,画栋雕梁的宫殿伫落其间,宛如人间仙境一般。 “师尊在练枪,左侧不远,绕过花园便是,还请施主自己过去。” 小道童说完之后,对福伯行了一礼,自顾而去。 练枪?难道是在练红缨枪吗?? 福伯心里嘀咕着,暗暗感慨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谁能想得到,已经沦为国家级3a景区的凤凰山白云观里,竟然还有个不出世的老神仙? 沿着左侧的花园小径,一路小心前行,福伯眼观鼻鼻观心,几乎不敢四处乱看。 终于,小径到了尽头,绕过一道影壁,福伯看到一位鹤发童颜的老道人。 砰! 老道人没戴道冠,而是带着副隔音耳罩。 此时双臂前伸,平抬与肩平,合拢的双掌之内,赫然握着柄黝黑的手枪! 只见他眯着昏花老眼,专注盯着十米之外的靶墙,然后biubiu的接连扣动扳机。 尼玛,还,还真的是在练枪…… 福伯脚下一踉跄,险些没一头栽倒在地,一路上脑补的仙风道骨的形象,轰然碎了一地。 131、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乌大福,咱们有十来年没见了吧?” 片刻之后,董老道放下手枪,摘下耳塞,一扭头,望向身后嘴角抽搐得厉害的福伯。 “董仙师怎么玩起了这个?” 福伯揉了揉脸,硬生生挤出点笑意,眼底却是一片纳闷之色。 “与时俱进嘛,这小玩意儿可比刀剑厉害多了,远近袭杀,防不胜防啊。” 董老道抬袖擦了擦额头热汗,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福伯跟随自己往大殿中堂而去。 一进门,福伯就两眼发愣,怀疑自己走进了某间高档酒店式公寓里。 黝黑发亮的真皮长条沙发,占据了整面墙的等离子液晶屏电视,茶色大号椭圆形茶几。 厚厚的驼绒地毯上,还丢着一台vr投影仪和头盔…… “董仙师还真是……人老心不老。” 福伯看得两眼发直,本以为这个老家伙是躲在地下清修呢。 结果呢,这特喵是闭关?? 这分明是躲起来当个老宅男啊! “都是些年轻人的小玩意,贫道也只是偶尔尝尝鲜。” 董老道脱下道袍,随手一丢,精准无误的挂在了角落里的落地衣帽架上。 只这么一手,就足够让福伯刮目相看,毕竟这力道,这准头…… 绝对是特喵的丢了十来年,才能有的熟练度。 一时间,他反倒是有点心疼乌家,每年给白云观投资的大笔财物了。 “随便坐。” 董老道只穿着贴身的白背心,大裤衩,典着往外坠的大肚腩,四仰八叉的瘫倒在宽大的真皮黑色沙发上。 他呼出口热气,懒洋洋道:“今天突然来找我,是乌家发生了什么急事?” “我记得上次为乌家出手,还是十五年前,解决掉乌老爷子的死对头。” 提起正事,福伯脸色一沉,低声道:“半个多月前,乌老爷子离世了。” “死了?” 正抓起冰桶里的一瓶红酒的董老道一呆,若有所思的拿起开瓶器,缓缓旋开木塞。 “乌老爷子那个体格,活到八十大寿,完全没问题……死因是啥?” 他将一杯冰镇过的红酒推到福伯面前。 后者摇摇头,没有去接,而是肃声道:“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 噗嗤一声,董老道一口红酒喷了福伯满头满脸,后者面不改色,抬手随意擦了擦。 “乌老爷子也太猛了,贫道修行了大半生,到得如今,也断然沾染不了女色……啧。” 董老道砸吧了下嘴,饶有兴致道:“不用说,肯定是服食了什么药物,对吧?” 福伯点点头,将带来的一块装过回春露的小瓷瓶碎片,轻轻放在茶几之上。 “这是那种药物的容器残片。” 董老道伸出两根枯瘦指头,将密封小袋打开,然后凑到鼻下嗅了嗅。 一股残留的奇特香味幽幽袭来,他却老脸大变,忙不迭将小袋丢开。 “这药哪里来的?” 董老道浑浊双目精光爆涨,老脸狰狞,哪里还有丝毫老朽之态? “是一个叫曹坤的药企老板送的,已经送了整整十来年,老爷子也服用了十来年,但是从未出事过。” 福伯眼底闪过一抹喜色,原本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回春露瓷瓶碎片带来,看看董老道能否辨认。 眼下瞧着对方那激烈的反应,分明是知道些什么! “曹坤……没错,这药应该没错,就是出自于那些人手中!” 董老道厉声叫完,气势缓缓收敛,又恢复成了那个大腹便便的糟老头子。 只不过频频瞥向桌上瓷片的目光, 依然透着股忌惮之意。 “你可知我为何突然要隐匿地下,闭关十载至今?” 董老道臭着老脸,冷哼道:“因为有人想要杀我!” “凭着老神仙一身通天修为,这世上还有人能够和您老动手的?” 福伯大吃一惊,差点没瞪掉眼珠子。 敢情十多年前,这个兴风作浪的老家伙突然就没了消息,原来是在地下躲仇家?? “哼,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知道个屁。” 董老道心有余悸,长吁短叹道:“也怪我以往自命不凡,收了不少的恶徒。” “自身也是非不分,害了许多人的性命……” 他苦笑一声,住口不再说下去,随即话锋一转。 “这个世上,有些至诚至善之人,能够觉醒体内‘功德簿’,拥有非凡的本事。” “不过若是为恶,功德簿便会失效,反噬己身,惹来更高阶的赏罚使追杀!” 一番话听得福伯似懂非懂,整个人一愣一愣的,宛如在听天书。 “呃,这么跟你说吧,我怀疑那个曹坤呢,就是一名功德使者。” 董老道眯起眼:“他给你们乌老爷子进献了十来年的壮阳药物,是为了换取你们乌家对他的扶持吧?” “这样看来,那伙也不是啥好鸟。” 福伯下意识点点头:“曹坤的药企,基本上是靠我们乌家一手扶持起来的……” “不过他也死了,和老爷子的死亡时间,最多相隔半个小时。” “那就对了,功德使者一旦变恶,特别是被剥夺掉身份之后,一切功德道具都会失效。” 董老道揉着自己的大肚腩,思绪陷入了往日的追忆之中:“那种感觉,就像是整个世界都天崩地裂……” “咳,老神仙, 我们乌家在追查老爷子死因之时,遇到了个棘手的人物。” 福伯干咳一声,打断了董老道的思绪。 只听得他沉声道:“你的得意门徒阿虎……也折在了对方手里。” 掏出手机,翻到相册,福伯将手机屏幕朝董老道展示了下。 “呕……!” 董老道不负众望,吐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把福伯都给恶心得不行。 “以后别拿这种图像来恶心我。” 过得片刻,董老道终于镇定下来,接连灌了好几口红酒,有气无力的瘫在沙发上,冲福伯摆摆手。 “阿虎死得很惨,根据尸体检查报告,说是被一头大水牛给活活踩死的……” 福伯瞥了眼董老道,犹豫了下,还是把实情给说了出来。 “现如今,我们乌家,由老爷子的长房嫡长孙,乌君豪做主。” “他希望请老神仙出关,搞定那个叫做陈有才的家伙。” “不去,我这把老骨头,怎么跟人家打?” 出乎福伯的预料,董老道想也不想,立刻拼命摇头,直接就给拒绝了。 他咬着腮帮子,一脸苦逼道:“裴虎尽得我白云观真传,却不明不白的死在对方手里。” “我风烛残年的,去了跟送人头有啥区别,不去不去!” “……” 福伯满头黑线,嘴角抽搐个不停。 来的路上,他不是没想过对方会狮子大开口,提出什么匪夷所思的条件。 可直接卖惨拒绝……也,也太不要这张老脸了吧! 此时此刻,福伯的内心是崩溃的…… “还请老神仙看在乌家这些年的供奉,无论如何,尽力出手一次!” 福伯咬牙站起身来,冲臊眉拉眼的董老道躬身抱拳一拜。 “真的去不了啊……别说我现在身体大不如从前。” “就算是能够恢复几分功力,还有个该死的家伙,一直在地面上盯着我。” 董老道有些委屈的瘪着嘴:“我一露面,兴许人家就杀过来,原地把我给正法了。” 福伯眼皮乱跳,听得那叫一个郁闷。 敢情乌家这十来年,大把大把往白云观投钱,就养了个老废物?? “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们乌家一点建议。” 或许是也觉得有些对不起乌家,董老道努力绷起脸。 他肃声道:“对方能够让裴虎失手,的确有两把刷子,但……我知道他的罩门所在!” “什,什么罩门?” 福伯听得两眼发直,连忙抬眼紧盯着对方,生怕错过一个字。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董老道满脸严肃。 “派上几个使枪的好手,远远就给那王八蛋来一记麻醉枪,还怕弄不了他?!” “……” 福伯眼前阵阵发黑,一口老血堵在心口,差点原地去世。 132、千斤之力 “他真是这么说的?” 没能请得动董老道,福伯也没心思久呆下去,匆匆从白云观返回到了乌家老宅。 后院一座独栋小楼的会客厅内,福伯将今夜的所见所闻,对乌君豪仔细讲了一遍。 乌君豪听得面沉如水,一对剑眉深深纠结在了一起。 “功德使者……难不成同样是那些隐世不出的武修?” 他低声喃喃,背过身沉默半晌,这才转过头来。 “陈家村那边,暂时不要派人过去了。” “什,什么?” 福伯老眼发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间懵逼不已。 开玩笑,为了调查清楚乌老爷子的死因真相,乌家这边可是费了好大的周章。 连老宅的安保队长裴虎,都给折了进去。 想想以往的乌家,需要处理一些灰色地带的事情,都是派裴虎出马。 堪称是乌家明面下的得力干将。 如此不明不白的折损,身为乌家现如今的实际掌控者,乌君豪竟是能咽得下这口气? 这要是让外界知晓,岂不得把乌家给笑话死啊! 哪怕仅仅只是个老宅大管家,但福伯自幼生长在乌家,心里早已把自己当成了乌家的一份子。 他犹豫半晌,一咬牙,还是硬着头皮躬身开口:“大少爷,我觉得不能放弃陈有才这条线索!” “嗯?” 乌君豪一愣,显然没有预料到,向来唯自己马首是瞻的福伯,竟是破天荒的出言反驳。 他深深看了下这个头发花白的佝偻老头,随即眯起眼,似笑非笑。 “福伯,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乌君豪慢条斯理的轻声细问。 “不不,我只是怀疑老爷子的死因另有隐情。” “万一,万一是有人处心积虑,在暗中对付我们乌家,大少爷您如今贵为代理家主,恐怕同样会,会……” 福伯额头冷汗淋漓,嗓音透着股诚惶诚恐之意,没敢继续说下去。 “不错,你的考虑也有一定道理。” 乌君豪神色稍稍释然,走到福伯身前,拍了拍他的肩头。 “我并非是要放过陈有才,而是……需要点时间,从国外找几个帮手。” 他神秘一笑,充满磁性的嗓音陡然低沉:“呵,隐世武修吗,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斗得过‘黑石’的人。” “行了,这事先告一段落吧,不要轻举妄动,安心等我调遣。” “是。” 福伯抬袖擦了擦额头汗珠,直到走出会客厅,这才发觉双腿软绵绵使不上力,后背更是被冷汗所浸湿。 伴君如伴虎啊…… 扶着廊柱略作喘息,福伯嘴角发苦,暗暗后悔刚才的一时冲动。 真不愧是老爷子的嫡长孙,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 乌君豪,简直是完美继承了老爷子生性多疑的特点。 只不过福伯跟了老爷子大半辈子, 早就摸清了对方的秉性,是以并不怎么担忧会犯错。 可是乌君豪不一样。 就在刚才刹那间,福伯分明感受到了对方眼眸深处,那抹凌厉杀机。 罢了罢了,以后还是少说话,多看人家脸色行事。 至少还能将这条老命啊,多苟延残喘几年。 黑沉夜幕下,福伯无声苦笑,拖着双腿慢慢前行 。 远远望去,他的脊背仿佛更加佝偻了几分。 与此同时, 南陵市十方县,陈家村。 “呼!” 陈有才从大号木盆里站起身来,浑身热气蒸腾,宛如刚从沸锅里捞出来。 他周身皮肤通红,简直跟油爆小龙虾一般。 汗珠夹杂着冒着丝丝热气的水珠滚滚滴落,不断坠入身下的木盆之内。 就在大半个小时之前,带着赵晓琳回到陈家村。 陈有才便迫不及待,搬来大号木盆,然后将一桶又一桶的冷水倒入其中。 足足灌满了大半盆水,他这才搁下水桶,然后关上了房门。 意念微动,陈有才花费了足足9点功德, 从功德商店内兑换了三颗大力丸出来。 扒光衣服,他盯着掌心内的三颗褐色丹药,心一横,全都塞进了嘴里,就此吞下! 下一刻,陈有才脸色大变,二话不说就跳进了木盆之内,直接将整个人卷缩在了水面之下。 热,热得让人发狂,让人欲仙欲死! 一颗大力丸的药效爆发开来,便能让人口干舌燥,浑身大汗淋漓。 陈有才狠心直接吞下三颗,不亚于是直接吞了三团火球! 在他跳下水水中的刹那间,只听得腾的一声。 他双目瞬间泛红,浑身血管高高凸起,宛如道道狰狞蜿蜒的怒龙。 不过片刻功夫,恐怖的体温让冰凉的水面蒸汽氤氲,水雾弥漫。 而陈有才终于承受不住内脏俱焚的痛楚,猛地将头伸出水面。 他张开唇皮干裂的嘴,犹如干涸水渠里的鱼儿一般,大口大口的喘息。 一秒,两秒,三秒……足足半个多小时过去,这种灼烧入骨的狂热感,才逐渐散去。 “难怪功德簿都破天荒给了提示,我最多只能服食五颗大力丸……” 垂目扫视周身皮肤,陈有才嘴角发苦,有些后怕的摇摇头。 不得不说,直接吞服三颗大力丸,实在是太过冒险了。 而且在回来的路上,陈有才便吃了一颗,前后不过相隔二十来分钟。 这一夜,他相当于是直接吃了四颗! 看着臂膀上那一道道筷子粗细的青色血脉逐渐隐没于皮肤之下,陈有才闭上眼,长长吐出口浊气。 用干毛巾飞快擦干净浑身水渍,他光着膀子,只穿着大裤衩与人字拖,打算先将木盆里的污水处理掉。 “起!” 双臂大张,环抱住木盆两侧,陈有才心头低喝一声,竟是连盆带水,整个环抱而起! 如此恐怖的一幕,若是有村里人在场,指定得吓破胆子。 要知道,这种大号的实木围箍而成的农家大木盆,一旦饱吸水分,光是净重就不下于上百斤。 再加上盆内大半水液,恐怕已经比院内柿子树下的那架大号石碾子,更加沉重了。 “……” 陈有才就这么环抱着木盆,双眼有抹惊喜之色一闪而过。 果然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虽说今夜之举委实有些冒险,但得到的回报却是值得的。 环抱着这大半盆水,陈有才脸不红气不喘,分明是颇为轻松。 按照他的估计,如今双臂的力量,应该已经达到了上千斤! 这,若是放在古代,也堪称是扛鼎拔山的超级猛人了。 哗啦一声,盆内污水被陈有才尽数倾倒在了屋檐下的水沟内,足足流淌了大半天。 “还不够,得再接几件点数丰厚的功德任务,才能有充足的功德点数兑换洗髓液。” 回到屋内,陈有才就这般光着膀子躺在床上。 他双手枕在脑后,盯着倾泻了一地月色的窗口,默默想着。 金陵乌家那边,裴虎死得极度屈辱,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留给自己做好准备的时间,并不多了。 133、山鲫鱼 次日是周末,宋依依从县里面开完会回来了,卫生院也按例 休息半天。 是以众人早就约好吃过午饭,便一起去爬山。 山是位于陈家村南面二十来里山路的大青山,郁郁葱葱,植被茂密。 尤其是近些年响应国家退耕还林的号召,山顶那一片云松林已经长得又高又大,华盖参天。 “诶诶,我说你们慢点行不行,能不能照顾一下我这个老年人?” 老宋原本不想跟着来凑热闹。 可是一听陈有才把零食饮料给承包了,顿时就起了蹭吃蹭喝的心思。 结果,没等爬上半山腰,他便累得汗如雨下,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脸红脖子粗的喘着气。 说什么,都不肯再将屁股挪动分毫。 “老宋,你看看人家有才,背着一大包干粮和饮料,不照样走得健步如飞?” 相比起老宋,三个女孩子却是一脸的轻松写意,不时举起手机自拍杆,对着满山苍翠咔咔自拍个不停。 “哼,我哪能跟他比,他可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 老宋有些不服气的哼唧两声。 故意落在众人身后的陈有才笑了笑,走到老宋身前,将大号背包取下打开,给众人分发矿泉水。 “哇,这边有一口小泉呢!” 三个女孩子凑到一块,叽叽喳喳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陈有才也不好凑过去,便坐在老宋不远处,小口小口喝着水,看看山脚的风景。 赵晓琳是土生土长的陈家村人,对大青山早已熟悉。 而桃姐在陈家村卫生院工作了好些年,却是没怎么来爬过山。 特别是宋依依,尽管这些日子在陈家村东跑西跑,几乎是逛了个遍。 但要说起徒步爬山,也还是头一回。 三人之中,自然要数后两者最为高兴,作为城里长大的女孩子,见到山上的东西都挺稀奇。 一会儿去追色彩斑斓的蝴蝶,一会儿又被一株叫不出名字的蓝色野花所吸引。 就在这时,宋依依跑得有些远了,突然指着一处乱石丛下,惊喜万分的叫了起来。 “……” 陈有才与老宋相互对视,大眼瞪小眼。 实在搞不懂见到一个小水洼而已,值得这般高兴吗? 桃姐与宋依依跟疯了一样,俯身趴在那汪小山泉边拍照,还打算伸出皓腕,捧起泉水尝尝。 “也不怕有寄生虫,这种山上的水源,野生动物经常会过来饮用。” 老宋可没有什么附庸风雅的浪漫感,有气无力的说了句,顿时就让宋依依与桃姐打消了喝山泉的念头。 “其实也还好啦,以前跟着村里人来山上砍柴的时候,大家要是口渴,也会喝这种山泉水的。” 赵晓琳安慰了句,桃姐与宋依依心有余悸,倒是不敢轻易尝试了。 两人只是小心翼翼,从泉畔的兰草丛里挖了两株,然后连根带泥,全都用小号塑料袋包裹着。 看样子是打算带回去栽种。 “嘿,没想到还有山鲫鱼呢。” 老宋喘息了半天,总算是恢复了点精气神。 当即背着手,慢悠悠走过来,凑近泉眼流淌而成的小水潭细看。 只见一簇簇低矮的水草之间,居然悠悠摇曳着好几只不过指甲盖大小的山鲫鱼。 看得桃姐与宋依依又惊又喜,不禁纷纷扭头望向陈有才,两对妙目之中全然都是恳求之意。 好吧,陈有才哭笑不得,也只能拍拍屁股站起身。 将一只透明的小号塑料袋缓缓浸入水下,等到有两只山鲫鱼悠悠游入其间,才猛地哗啦拎起。 “这鱼苗,是村里人特意养在山上的吗?” 宋依依将塑料袋接了过去,看着水袋里那两只小小山鲫鱼惊慌游动,很是高兴的问道。 “应该不是,现在村里面的年轻人大都出门打工,没人肯养鱼了。” 陈有才也有点惊奇,回想以往来这大青山上游玩,还真没怎么注意到山泉里有鱼苗呢。 “村子边上就是清水河,也用不着养鱼吧?” 桃姐也有些纳闷,反倒是老宋咧嘴一笑,一脸的老神在在。 “你们这些年轻人太缺乏常识了,所谓千年草籽万年鱼,别看这小小的山鲫鱼,生命力那是相当的顽强。” “产下的鱼卵可以藏在泥土里,保存上百年都没问题。” “真的假的啊?” 一番话听得众人都是啧啧称奇,赵晓琳却是第一个不信。 她眨巴着大眼睛问道:“风吹日晒,鱼卵难道不会干枯掉吗?” “……” 老宋被噎得老脸发黑,他对这事也只是一知半解,哪知道鱼卵究竟是如何存储的? “走吧,时间不早了,去山顶玩一会儿,还得回去呢。” 陈有才瞪了赵晓琳一眼,然后笑着开口打圆场。 大青山的山顶栽满了树干笔直的云松,树下却是一块块贴地生长的天然草坪。 三个女孩子阵阵欢呼,忍不住在上面嬉闹打滚。 陈有才远远看着,笑了笑,将背上的大背包解下,然后取出餐布铺上,再从包内不停掏出吃食来。 一堆女孩子喜欢的饼干与果冻,还有两瓶黄桃罐头。 剩下的,便是陈有才在村头的熟食店里,临时买来的葱拌牛肉,椒盐花生米,白切鸡,麻辣豆腐干,泡椒脱骨鸡爪子…… 抱着手机发短信的老宋闻到了香味,鼻头一抽一抽的。 然后眉开眼笑,一屁股就盘膝坐在了餐布边上。 “挺好,都是我老人家爱吃的。” 招呼三个女孩子过来,众人就着山顶阵阵云松涛声,美美的饱餐了一顿,这才心满意足的惬意而归。 两株野生兰草被桃姐与宋依依带走了。 倒是那两只小小的山鲫鱼,却被众人一致同意,交给陈有才带回去养着。 “不许把小白和小灰养死了,以后有空我就来你家检查!” 回到陈家村口,众人分别,宋依依恋恋不舍,将水袋交到陈有才手里。 两只山鲫鱼在袋底游来游去,悠然惬意,似乎全然忘记了大青山那汪山泉小潭。 “行,我吃啥就喂它们吃啥,绝对不会亏待它们!” 陈有才咧嘴一笑,想到以后宋依依会频频登门,心头不禁一热。 “……” 宋依依又好气又好笑,冲陈有才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坐在桃姐的电瓶车后座上,挥着皓腕而去。 134、暗夜使者 “这算不算……那啥的见证?” 在山上疯玩了一下午,回到村里面的赵晓琳已经是精疲力尽。 懒洋洋同陈有才告别,便一头钻进了自家小院里。 陈有才手里拎着装有山鲫鱼的塑料袋,背上是空荡荡的大背包,就这么精神抖擞的往家里走去。 时间不过傍晚六点,陈大壮应该刚刚下班。 估计正和彪哥等施工队的人,在村中间大槐树底下的凉棚里吃晚饭呢。 小院里静悄悄的。 陈有才寻了个空罐头瓶子,然后从墙角的小花圃里,掏了几颗玻璃珠大小的鹅卵石。 洗净,一并丢到了罐头瓶里。 将瓶子注满水,再把两条山鲫鱼小心翼翼的放进去,就这么给两只小家伙安家了! 陈有才趴在自己房间的窗台边,一脸傻笑的盯着瓶里。 笑着笑着,他没有来脸色微僵,猛地一拍脑门。 自己倒是填饱了肚子,可这两只小东西的晚饭,应该吃啥?? 家里最近没有开锅动灶,早餐是村口的铺子买的,午饭和晚饭,几乎都在大槐树底下的凉棚里解决。 总不能为了喂鱼,直接淘米煮上一锅饭吧? 陈有才想了想,眼角余光,突然扫到了搁在书桌角落里的两只小玉瓶。 这东西是之前装洗髓液的。 药液分别被陈大壮与梁文凯的老婆服食了,空瓶子却是留在了陈有才手里。 心头一动,想到洗髓液的种种奇效,陈有才不禁突发奇想。 他取来一只小玉瓶,然后拔开瓶塞,往里面灌了点清水。 按理来说,这瓶子盛过洗髓液,瓶内壁上应该会残留些许药液。 眼下正好稀释进水中,用来喂这两只山鲫鱼试试。 咕咚几声响动,却是陈有才将瓶口对着罐头瓶口,把里面的水液倒了进去。 一股淡淡的奇特清香幽幽弥漫开来,陈有才不禁深深呼吸了一口,只觉万千毛孔都在肆意舒展。 而罐头瓶内的两条山鲫鱼,更是一改之前憨态可掬的形象。 就跟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在水下大口大口吞咽着什么。 陈有才看得双眼一亮,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笑容。 果然如同自己预料那般,小玉瓶内残留的药液,对这两只小小的鱼苗也有致命的吸引力。 “吃吧吃吧,最好是快快长大。” 陈有才喃喃说完,眼前再度浮现出刚才宋依依临走时的娇嗔模样, 不禁哑然失笑。 抓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即将来到晚上七点。 陈有才换下汗津津的衣衫,准备往张家镇而去。 按照他与梁文凯的约定,对方今晚会委托相关部门的朋友,来给张大贵的摊位解除封条。 …… …… 地球另一端,黑洲,某座大型钻石矿坑深处。 一队全副武装的黑衣雇佣兵,警惕万分的在黑沉沉的坑道内步步前行。 战术手电射出道道光柱,却驱不散眼前的黑暗,让众人心头也蒙上了层阴霾。 就在五天之前,这座富矿坑洞的尽头,被人挖出了一座巨大的水晶菱柱。 透过表面, 赫然隐隐可见,有道白发垂腰的黑袍身影,正闭眼盘膝而坐! 旷工以为挖到了神迹,一个个当即丢下工具跪地膜拜,丝毫不顾监工的皮鞭与怒骂。 然而谁也不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神迹,而是巨大的灾难…… 咔擦一声骨骼碎裂脆响,惊得一名黑色皮肤的雇佣兵脸色微变,垂目望向脚下。 一截白森森的人骨,在他的高梆军靴之下,踩裂成了两截。 若是没有提前得到情报,必定会让人觉得这节枯骨年代久远。 然而事实上,它的主人,在五天前还是个膀大腰圆的旷工。 低沉的呼吸声响起,队员们彼此对视,脸色都是有些难看。 在手电光柱之中,赫然可见满地枯骨,密密麻麻, 一路蜿蜒向前,直通向矿洞深处的尽头。 宛如,一条白骨之河! “看来没有幸存者了,图灵法老吸纳了这么多新鲜血肉,距离解封状态又快了一步。” 出乎意料的,这队由各国精锐特种兵组成的“雇佣兵”,队长却是个齐耳短发的冷艳女人。 她同样是全副武装,大号茶色护目镜下,是一张线条凌厉的东方女人面孔。 双眉细直,鼻如刀削,殷红的薄唇抿紧,仿佛钢铁上的一丝裂纹。 毫无疑问,这是个锐利如刀般的女人,强大的气场,甚至让其他队员都下意识落后一步,不愿靠其太近。 “见鬼,这些黑暗生物真是恶心,连皮肤都吃得一干二净!” 那名黑洲籍贯的雇佣兵满脸晦气,骂骂咧咧的缩回脚,却被女人冷冷瞥了眼。 “都小心些,天使会提供的圣银弹,对法老级别暗夜使者效果不大。” 女人低声叮嘱了句,眼角余光扫过自己腰间的战术小皮袋。 三颗特制的狭长子弹,正从里面透出幽幽赤红光晕。 圣贤之血,号称能够贯穿坠天使级别的暗夜使者。 弹头的血色十字契形纹路内,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古老炼金术秘文,是执行此次灭杀任务的最大底牌。 这种特殊子弹,哪怕传承久远的天使会之内,也没剩多少,炼铸手法早已失传。 是以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动用。 队友们无声点头,然后尽量避开脚下满地白骨,小心翼翼往坑洞尽头摸去。 一步,两步,三步……终于,宛如地狱尽头一般的白骨之路,出现断层。 纵然早已经大致知晓洞内光景,可是眼前这一幕,依然还是让所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团人头大小的血球,凭空悬浮,在接近透明的紫色三菱水晶柱上空。 蛛丝般细密的血线纠结下垂,与菱柱内盘膝而坐的白发黑袍身影紧密相连。 咔擦咔擦的破裂声隐隐响起,女队长眼皮狂跳,死死盯着菱柱表露那些蛛网般蔓延开来的裂纹。 “他在冲破封印!” 一声低吼,不用她多下命令。 身后那些肤色各异的队员早已忍耐不住,将枪口对准菱柱上空的血球,疯狂开火。 哐当作响的弹壳弹跳滑落,倾泻一地。 然而那些疾风暴雨般狂射而出的子弹,却宛如泥牛入海,悄然没入了血球一米范围之内的黑雾当中。 惊不起丝毫波动。 “修炼出了领域的暗夜使者……!” 众人脸色大变,纷纷望向女队长,后者脸色苍白,狠狠咬牙,终于将手伸进了腰间小袋之内。 “你们,来晚了。” 就在这时,紫色菱柱内的白发黑袍人影,缓缓睁开了深陷的眼窝,露出一双猩红竖瞳。 他裂开橘皮般皱巴巴的老嘴,嘶哑而笑。 135、一言断善恶 如此诡异可怖的场景,惊得场中众人都是呼吸一窒,心跳暂停,随即又咚咚剧烈作响。 “呵呵,我闻到了圣贤之血的味道!” 咔擦咔擦的碎裂声密集响个不停。 前后一秒不到,紫色透明菱柱轰然碎裂一地,化为点点光影消散一空。 几乎同一时间,悬浮在白发黑袍身影头顶的血球,也急速收缩,最终变成一道米粒大小的鲜红掠影,没入他的心口处。 皎洁无暇的脚掌迈出袍底,稳稳落在尘埃遍地的矿坑地面。 原本宛如风干老腊肉一把的他,此时却变得脸颊丰满,身姿挺拔修长。 宛如从古籍中走出的英俊青年僧侣。 “……” 整队精锐人员频频后退,一个个都是遍体身寒,被这幕返老还童的诡异之象给惊得毛骨悚然。 “东方人?” 他的嗓音依然嘶哑晦涩难听,像是两张粗糙的砂纸相互摩擦。 深陷的眼眶中,两团猩红竖瞳慢慢熄灭,露出了白仁黑瞳来。 盯着同样是东方面孔的女队长,这个被西方神秘组织天使会所称为“图灵法老”的男人。 破天荒露出一丝惆怅之色。 随意抬手往身后一抓,那些无声散落一地的弹头,纷纷朝着他的掌心聚集,然后飞快融合凝练。 眨眼之间,一根枯藤造型的长簪出现在指间。 他将满头白发松松垮垮的一挽,然后用长簪别住,整个人更多了几分古韵。 “你,你不是西方人……你是大夏国的道士!” 女队长那张冷艳脸庞煞白而僵硬,原本伸入腰间小袋的右手,此时却仿若千斤沉重,根本无法驱动分毫。 “不错,贫道法号慈度。” 黑袍白发人眉目间怅然之色更甚,双手合十,眼帘低垂,低低吟道:“福生无量天尊。” “慈,是慈悲为怀的慈。” “度……是超度人命的度。” 他抬眼一笑,脸上青光氤氲,如神又如魔:“各位,请入轮回!” 扑通扑通的倒地声接连响起,女队长浑身僵硬,光洁的额头冷汗淋漓。 眼角余光,扫到那名身侧不远处的黑皮肤队员。 只见他仰头躺着,张大嘴,面带诡异笑容,瞳孔却是涣散放大,显然是失去了生机。 “三颗圣贤之血,呵,看来天使会那帮老蛮子还在。” 自称为慈度道人的他,悠然走在满地尸体间,宛如闲庭信步。 抬手一抹,女队长腰间的战术小袋自动打开,三颗弹头血红的狭长子弹,缓缓漂浮在两人之间。 “手持凶兵,此为恶。” 慈度道人轻声定下判言,话音落下,满地尸体腾起道道黑色火焰,炯炯燃烧。 一缕缕肉眼难辨的黑色气机,无声钻入他的眉心灵台之中。 没人能够看到,在慈度道人的神海深处,一本黑沉沉的小册子无声翻开,将那缕缕黑色气机吸纳一空。 随后册身宛如心脏般,缓缓起伏搏动。 若是陈有才瞧见这一幕,定然会吃惊得咬到舌头。 功德簿,慈度道人的体内,赫然是一本诡异的黑色功德簿! 扑通一声,周身的禁锢之感消失,女队长大汗淋漓,脱力跪倒在地,惊恐颤抖得如同待宰羊羔。 “本座与你有缘,可愿入我门下,断恶消业?” 低沉的嘶哑嗓音在头顶幽幽响起,女队长浑身一震,抬起憔悴双目,终于咬牙点头。 一根纤长指尖在眼前放大,随即眉心一凉,脑海里传来道道尖锐刺痛。 女队长抱头哀嚎片刻,痛感逐渐消失,她却双目失神, 僵硬立在原地。 因为在她的脑海之内,赫然多了本黝黑如深渊的般的小册子。 “功德簿……?” 盯着小册子封面上三个血红大字,女队长用着大夏语 低声喃喃。 …… …… “我说,你们家到底放没放罂粟壳当调料啊?” “是啊,张老板,我看你长得挺老实的,给句实话吧!” “妈的,真是要老命了,一天不吃你家的东西,那就浑身难受,真的就跟上瘾了一样……” 大洋彼岸所发生的一切,陈有才自然是无从知晓。 更不会想得到,这世上还有功德簿沦为黑色的功德使者。 等他从陈家村,拉着不情不愿的赵晓琳,一起来到张家镇大排档内之时。 正瞧见精神奕奕的张大贵,满脸苦笑的给那些老顾客挨个作揖道歉。 “大家请见谅,我几天有事去了外地,摊位都是由我老婆在打理。” 迎着那一双双将信将疑的目光,张大贵一脸诚恳歉意。 “要不是出事了,我都还不知道她,背着我弄了这么一堆破事来。” “哼,你倒是把责任给推脱得一干二净了。” “就是,幸好被人家执法人员给逮了个正着,不然还不知道你们要如何抵赖呢!” 有人阴阳怪气的奚落,也有人嚷嚷着要赔偿。 张大贵明显越来越招架不住,冷不丁瞧见走来的陈有才两人,脸色不禁一喜。 “大家不要吵,我们店有没有用过罂粟壳当调料,有吃过对面祥记东西的朋友,难道还尝不出来吗?” 陈有才朗声说完,不少围观的食客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想想也是,大贵铁板烧的食物同样是色香味俱全,但却和祥记的味道迥然不同。 说人家也用了罂粟壳当调料,明显是有些站不住脚的。 有人还想浑水摸鱼,从张大贵身上讨点便宜。 可没等他们张嘴,一辆蓝白相间的官车便嘎吱一声行驶过来,堪堪停靠在了大排档外。 “两位晚上好。” 车门打开,赫然是前些天,亲手给大贵铁板烧贴封条的那两人。 那些居心叵测的家伙相互挤眼睛,满心以为又有一场好戏可看。 岂料陈有才笑容满面,掏出盒华子,屁颠屁颠迎上去递烟,热情得宛如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哼,肯定会热脸贴冷屁股!” “递烟有用的话,人家也就不会贴封条了。” 人堆里响起三三两两的低哼声,一旁的张大贵手心满是细汗,紧张得不行。 自古民不与官斗,哪怕陈有才对他再三保证过,说是今晚会有人来给摊位解封。 可真看到了执法人员的到来,张大贵心里还是跟十八个吊桶打水一样,七上八下得不行。 “先办正事,待会儿再聊。” 那两人绷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模样。 却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将陈有才递出去的香烟接上,然后别在耳朵后面! 懵了,围观的食客全都懵逼了。 卧槽,这些家伙啥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以前陪着笑脸给他们递烟,换来的,却是漠视与疏远。 搞得好像抽了自己的一颗烟,就会坠落泥潭,沦为官差队伍中的败类一样…… 而那几个心怀鬼胎的家伙,更是你看我,我看你,都看到了彼此眼底那抹忌惮之色。 陈有才不声不响,就和执法人员搞好了关系……今晚还怎么浑水摸鱼,向张大贵敲竹杠?? “唔,手续齐全,通过检验, 准许正常营业。” 那两名执法人员走到了柜台前,抬眼看着相框内那张崭新的临时营业执照。 随后一本正经,对陈有才点点头。 “陈老板,千万记住别人的教训,不要重蹈覆辙。” 最后这话,听着像是告诫,其实却是善意的提醒。 “请放心,我们一定吸取教训,坚决不碰那些有害顾客健康的东西!” 陈有才同样一本正经的朗声回应,把胸口拍得砰砰作响。 话音落下,他和那两名执法人员都笑了起来,张大贵也跟着笑,还不忘抬袖擦了擦额头热汗。 “时间紧任务重,我们还得回县衙门,改天再一起聚一聚。” 正事办完,那两人的态度明显随意了不少,有人掏了烟盒,反倒是给陈有才递烟,陈有才摇头笑着婉拒。 张大贵则是被吓了一大跳,哪敢去接对方的烟,连忙拼命摆手。 撕拉几声响动,摊位上贴着的红戳印泥封条被扯下,随手塞进公文包内。 两人冲陈有才与张大贵摆摆手,就此上车走人。 136、发财计划 “有才哥,人家都叫你陈老板啦!” 等到那两名执法人员离去,一直躲在一旁的赵晓琳,这才敢壮着胆子站到陈有才身边,笑嘻嘻打趣道。 “什么老板,都是给大贵叔打工的。” 陈有才满头黑线,没好气的白了赵晓琳一眼,随后对张大贵笑道:“大贵叔,这下子你可以放心了吧?” “有才啊,这次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张大贵哀声叹气了一番,转而又兴奋得双手捏拳:“有才,晓琳,今晚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出摊?!” “出就出呗,这些天没活干,光顾着玩手机,我觉得好无聊……” 赵晓琳撇撇嘴, 本以为能够闲下来,有充足的时间玩手机,会是件开心的事情。 哪知道,真正适应了充足而忙碌的生活节奏,一旦闲下来,那真的会闲得蛋疼…… “我没问题。” 陈有才也乐呵呵的点头。 “好,还按以前的来,我们三个才是摊位真正的主心骨!” 张大贵高兴的搓着手,然后对那些远远围着不肯走的老顾客笑道。 “诸位,摊位失而复得,重新开张,今晚统统八折优惠!” “……” 那些老顾客你看我,我看你,有人观望,有人忌惮。 也有人急不可耐,壮着胆子往餐桌边一坐,开始了点菜。 家伙事都是现成了,保鲜橱柜里还剩余不少食材,这些天没有断电,食材倒也没坏,还很新鲜。 陈有才熟练的给自己套上那条油花花的皮围裙,然后站到了铁砧板后。 点火,洗锅,放油,开炒! “妈呀,我忍不住了……” “太香了,这不是要人老命嘛!” “管他的,人家官府都给解封了,说明摊位的问题已经被解决,我们还怕个屁啊!” “吃,敞开肚皮吃!” 煎得金黄焦嫩的肥牛卷上,撒上几粒芝麻和葱花,再来点刚配好的秘方调料。 顿时间,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勾魂香味,在夜风的吹拂下,幽幽弥漫在了整座大排档里。 那些还在观望的老顾客早已食髓知味,此时光是鼻尖一抽一缩,就被勾得口齿生津, 食指大动。 而好几个“以身试毒”的家伙,却是在旁人眼巴巴的注视下,吃得那叫一个风卷残云。 满嘴油花都顾不得擦,便又抬手示意要点单。 一瞧这副光景,那些本就蠢蠢欲动的老顾客们,再也坐不住了,一个接一个的开始占位置。 点菜声此起彼伏,陈有才忙着炒菜,赵晓琳忙着端菜收拾桌子,张大贵则是一边收银一边写菜单。 都是忙得满头大汗。 而附近摊位的根子等人,远远瞧着这热火朝天的一幕,心里别提有多膈应了。 本以为被张婶儿那个蠢女人一弄,大贵铁板烧这次铁定是黄了。 累积下来的客流量,自然也会分散到大排档内的其他摊位上去。 结果,这些老顾客都被大贵铁板烧给养叼了嘴,还真就瞧不上其他摊位的食物。 宁可饿着肚子干等,也不多看根子等人一眼。 这,这简直不要太气人…… 当然, 最让根子等人难受的是,由于他们并未得知今晚张大贵摊位解封的消息。 更没想到会立刻出摊营业。 是以,陈有才也没准备太多的秘方调料,分给他们。 眼下自家摊位上,好不容易坐了几个食客,可刚尝了两口,人家就眉头紧皱。 随后摇摇头,丢下钱结账走人,看得根子脸都绿了。 有心想要厚着脸皮,去讨要那种特制调料,但又怕受到陈有才的奚落。 毕竟昨天下午在张大贵家里,陈有才对他们的态度,便不怎么和善了。 “呼!” 两个多小时过去,保鲜橱柜内的食材还剩大半,陈有才扭头看了眼,抬袖擦了擦额头热汗。 不得不说,大贵铁板烧算是元气大伤。 想要恢复以往的口碑与火爆场面,恐怕还得很久。 “还行,收了五千来块,算是开门红吧。” 时间来到晚上十一点,张大贵打算收摊,开始关火搞起了卫生。 三人凑到柜台之后,张大贵掏出手机,对着计算器噼里啪啦一通按,最后苦笑着总结了句。 “拿着,该给多少就多少!” 陈有才与赵晓琳都没好意思提工资的事情,反倒是张大贵主动掏了六百块来,硬塞给两人。 “大贵叔,咱们摊位算是从头再来了,用不着给这么多。” 陈有才摇摇头,递还回去两百。 赵晓琳虽然有点心疼,但还是学着前者的样子做了。 哪怕每人只拿一百块,这在张家镇的各种夜市零工之中,也算是最高的那一类工资了。 “没有你们,哪还有这摊位?” 张大贵没有多做坚持,默默将钱塞进了腰包里,暗暗打算以后等生意好起来了,再给陈有才两人补偿。 毕竟摊位的正常运转,还需要成本。 而眼下家里的积蓄,都被张婶儿给借出去大半。 剩下的,还得留点,给在外地上大学的女儿当生活费。 真要是如同以前那样,每人开出三百块的“天价”高工资,张大贵一时之间还真是有些吃不消。 “大贵叔再见。” 帮忙收拾好桌椅板凳,两人同张大贵告别,往陈家村而去。 “别绷着脸了,能拿一百块就不错了,我们也得体谅一下大贵叔的难处。” 回村的路上,陈有才见赵晓琳一直不吭声,忍不住低声劝慰道。 “我只是生气,好好的一个生意,都让张婶儿给瞎搅合了!” 赵晓琳臭着一张俏脸,咬牙恨恨道:“本来我还想着这个月赚了钱,多买两件好看的衣服……” 听到这话,陈有才那叫一个无语,白眼一翻,也懒得再劝。 “爸,你怎么还没睡?” 推门进了自家小院,陈有才一脸懵逼。 屋檐下的大号白炽灯亮着,投下一片光明。 以往早就关灯睡觉的陈大壮,此刻正蹲在院角的小水池边,饶有兴致的看着什么。 “我还想问你呢,这两条鱼哪来的?” 听到身后的动静,陈大壮回过头,示意陈有才过来。 “……” 陈有才更是懵逼,走上前一看,不禁直接呆住了。 只见小小的水池之内,居然有两条筷子长短的大鲫鱼,正在摇头摆尾,欢快游动。 心里咯噔一声,陈有才双眼大睁,顾不得多做解释,匆忙小跑到了自己屋子的窗台外面。 卧槽! 果不其然,那个碗大的罐头玻璃瓶已经摔碎在窗台下。 里面的两条山鲫鱼不见了影踪! “我刚进院,就听到有动静,然后从水沟里捡了这两条鱼。” 陈大壮有些埋怨的瞪着陈有才:“家里现在又不开火,你弄两条鱼回来干啥?” “爸,我突然想养鱼了……没准,咱们能靠这个发大财!” 陈有才兴奋得脸红脖子粗,大致猜测到了事情的真相。 不用说,眼下水池里的两条半尺来长的大鲫鱼,肯定就是下午从大青山上带回来的那两条小家伙! 至于它们为什么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就诡异的长得如此之大……陈有才不禁想到了洗髓液。 光是药瓶内的残留药渍,兑水后喂给两条山鲫鱼,就能有如此效果。 那,要是把一整滴洗髓液都稀释,再用来喂鱼呢? 更为关键的是,吃洗髓液长大的鲫鱼,那能是普通鲫鱼吗? 想想都不可能! 137、乌君豪要发飙 “爸,这两条鱼可不能吃,我打算留着送给宋依依。” 陈有才想了想,生怕陈大壮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将这两条明显是变异过的大鲫鱼,搞来红烧或者送入。 他连忙找了个由头,先稳住自家老爹再说。 “你就拿这个送人家女孩子?” 陈大壮听得一愣一愣的,望向陈有才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我看手机上说,送女人的礼物,不该是什么玫瑰花,口红之类的?” “爸,你怎么突然研究起这个了?” 陈有才双眼大睁,笑嘻嘻的反问道。 “一边去,老子的事情,用得着你小子多管?” 发觉说漏了嘴,陈大壮老脸一红,没好气的哼唧一声,背着手往自己卧室而去。 “……不就是想变着法去讨好许姨嘛,搞得别人不知道一样。” 陈有才小声嘀咕了句,在水池边蹲下身。 他盯着池内两条摇头摆尾的大鲫鱼,一个劲的傻乐着。 “功德簿!” 心头一声低喝,视野之内,顿时浮现出一本金光灿灿的小册子来。 功德使者:陈有才(中级)。 排名:9998。 功德:32/100点。 善值:2/100点(达到100点晋升)。 恶值:0/10点(达到10点无法再获得功德)。 看着扉页上的一行行数据,陈有才可就不怎么笑得出来了。 为了给梁文凯的老婆治病,他花费了足足50点功德,兑换了洗髓液,随后又友情赠送了一颗大力丸。 昨天夜里,一咬牙,又兑换了5颗大力丸出来,直接花费了15点功德! 结果就是,现在只剩下32点功德了…… “真不经花啊,想当初,我也是拥有满满100功德点数的人……” 陈有才有些心疼的想着,无奈苦笑了下。 看来自己的发财大计,似乎要先搁浅一段时间了。 至少在没有足够多的功德点数之前,都不会考虑花费50点功德,兑换洗髓液来养鱼。 “不过,倒是还剩一只药瓶,里面肯定也有残留的洗髓液药渍,就是不知道能催肥多少这样的鲫鱼。” 陈有才暗暗想着,冷不丁瞥见了水池内。 其中一条大鲫鱼的腹部胀鼓鼓的,与另外一条截然不同。 作为在河边长大的农村人,陈有才自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什么,不禁有些高兴起来。 没错,这真是一条满满一肚鱼卵的母鲫鱼! “难怪之前就觉得它有点怪,肚子明显比另外一条大一些,还以为是长得比较肥……” 陈有才哑然失笑,心里开始有些期待。 山鲫鱼能够靠一点点洗髓液的药渍稀释液,就能变异长得这般大。 但,并不代表着其他鱼种,也有如此效果。 如今手上只剩下一只药瓶里还残留着药渍,陈有才也不想将其浪费。 与其担忧旁类鱼苗的不确定性,还不如直接用在这条山鲫鱼的后代之上。 想通了这一点,陈有才站起身四下扫视一番,随后从墙角扯了几株杂草过来。 他也不管这两条大家伙是不是食草鱼类,将草叶从草茎上扯下。 然后撒在水池之内,便打算关灯回屋睡觉。 “希望……能给我继续带来惊喜吧。” 倒在自己的床头,陈有才迷迷糊糊的想着,嘴角含笑,逐渐合上眼帘。 与此同时,金陵,乌家老宅。 “威尔,你在和我开玩笑吗?堂堂的黑石雇佣兵团队,就这么一夜之间全军覆没?!” 窗外,夜色幽沉。 灯光明亮的西式装饰的卧室之内,乌君豪斜坐在真皮长条沙发上,正对着手机怒吼。 他白瓷般的俊脸上,此刻满是黑沉厉色,吓得门口的福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只好僵立在原地,默默等待乌君豪发完火气。 “非常抱歉,乌先生,我们公司只是个中介机构,您的心情, 我能够予以理解。” 电话那头,一名白皮肤的西方人正操着一口流利的大夏语,耐心的解释着。 “我们派出了数名调查员,到达了黑石佣兵团遇害的钻石矿洞,只发现了队长戈尔薇小姐生还。” 说到这里,威尔的语气有些沉重。 “戈尔薇小姐的精神状况非常糟糕,就像是陷入了噩梦之中,一直没能苏醒……” “所以,非常抱歉,乌先生,您的委托任务将无法由黑石佣兵团完成。” “若您坚持委托任务,我们隆重向您推荐博格先生。” “他是天使会的初级门徒,但个人实力评价为b,完全和黑石的人持平。”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博格先生更适合这次委托。” “因为,他曾经在大夏国生活过一段时间,能进行正常的生活用语交流……” 乌君豪脸上的怒意稍稍平息,但还是沉声道:“别忘了,我是你们修罗会的终身制会员。” “如果你推荐的人让我不满意,威尔,你应该知道后果的。” “请放心,乌君豪先生,我们修罗会对待每一位终身制会员,都是提供顶级咨询服务。” “确保每一次委托任务,都能顺利完成。” 电话那头传来道不卑不亢的回应,乌君豪冷着脸嗤笑了声,道:“但愿如此。” 挂断手机,他端起茶几上的红酒杯,狠狠灌了一大口,眼神变得有些惊疑不定。 强如黑石佣兵团这样的势力,竟会在一夜之间全军覆没,只存活下一个女队长? 这,委实有些冲击到了乌君豪的认知。 至于那个有修罗会推荐的“博格”,还是什么天使会的初级门徒……乌君豪倒是没有过多在意。 按照修罗会的实力划分排名,执行者被分为五等。 其中s级最强,乌君豪至今都没知晓过任何这样的人物。 依次往下,便是a、b、c、d这四等。 d级算是合格线,但放入凡世之中,也是地下黑拳王一类的猛人了。 而强悍如同黑石佣兵团的人,也不过是堪堪被划分为b级而已。 这并非是黑石的人不够厉害。 要知道,他们曾经接受过黑洲一个小国流亡领导人的委托。 仅靠着这只十多人的队伍,便成功杀入那个小国首都,助其完成了政变。 当然,想要请得动黑石的人,委托金也是相当不菲,足足需要五百万的大夏币! 这还只是个人单价,若是想请动整个黑石佣兵团,那得是天价了。 好在乌家明面上只是个从政的大家族,但背地里,却是拥有不少的产业。 包括金陵当地的十多家大型上市企业,乌家都牢牢占据着份额不低的原始股份。 五百万,去把陈有才弄回来,搞清楚乌老爷子的真正死因。 当然是物有所值。 “乌少,陆家那边派了女眷过来,向我们透露了联姻的意愿。” 福伯快步走了过来,俯身对乌君豪低声禀告道。 “陆家?我记得陆家有好几个待嫁的女孩,他们想让我娶谁?” 乌君豪愣了下,随即嘴角一扯, 玩味笑问道。 “是……陆家二爷的私生女,陆凝香。” 福伯迟疑了下,这才硬着头皮,老老实实说道。 138、试探还是善意 “陆家这是觉得老爷子离世,欺我们乌家没人了?” 听完福伯的话,乌君豪明显愣了下,随即俊脸森寒,怒极反笑,咧嘴露出一口明晃晃的白牙。 他身为乌家嫡长孙,又是现如今乌家的代理家主。 只不过是年纪尚轻,想要名正言顺的的继承家主宝座,还得打熬些年月,才能堵住其他人的悠悠之口。 但,就凭眼下乌君豪的身份地位,不说与陆家的当今家主平辈相处,至少也堪比陆家的长房大爷吧? 想要与堂堂乌家联姻,却将区区一个陆家二爷的女儿给推了出来。 更为关键的是,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 这且不说,乌君豪压根就不打算认同。 光是这个消息传扬出去,乌家就等于是被陆家骑在头上,然后狠狠挨了一耳光啊! 也难怪乌君豪如此愤怒了。 “呃……大少爷您可能有点误会了,陆凝香小姐的出身虽然有点难堪,但在陆家的地位,却是超然一般的存在。” 福伯心里咯噔一声,已经猜到了乌君豪发怒的缘由,连忙把身子俯得更低。 他急忙解释道:“大少爷您常年在国外留学,可能不太清楚陆家的情况。” “陆凝香小姐虽然是私生女,可在陆家第三代之中,最受陆老爷子的喜爱和赏识。” “她年纪轻轻,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为陆家办成了不少的大事。” “陆家内部甚至有传言,说是若非陆小姐是女儿之身,恐怕陆老爷子都有心扶持她上位,继承家主宝座。” 乌君豪默默听着,脸上怒意渐消。 他眼神微动,似乎对那个叫做陆凝香的女孩子,生出了些许兴致。 “在陆家看来,那个陆凝香,真就配得上我?” 乌君豪嘴角一扯,略作沉吟,便吩咐道:“陆家那边,暂时先拖延住,派人去收集陆凝香的所有资料。” “是。” 福伯点点头,躬身退出门外。 “陆凝香……一枝红艳露凝香么?” 房门无声合上,乌君豪收回目光,喃喃了句,笑得有些玩味。 陆家想让一个私生女嫁入乌家,无论对方有多优秀,乌君豪都会毫不犹豫的拒绝。 这,无关个人喜好,已经是上升到了家族颜面问题。 能够成为家主夫人的女子,定要门当户对,身份相匹才行。 乌君豪年纪轻轻,就一手执掌乌家,原本就让家族之内的不少老人不满,暗地里腹议不已。 想要坐稳家主宝座,那就自然不可感情用事,一步也不能踏错。 毕竟,还有不少人在默默等着看他的笑话呢。 至于对方的身材样貌乃至品性……乌君豪并不关心。 现如今,他身边并不缺女人。 甚至只要稍稍勾动手指头,便会有无数的漂亮女人,疯一般主动朝他飞扑而来。 陆家这一手,是试探? 还是纯属想要表达联姻的意愿? 乌君豪坐在沙发上, 开始凝眉认真思考。 嗡嗡的手机震动声响起,他抓起来一看,双目顿时微微眯起。 “亲爱的乌君豪先生,您的委派任务,已经由b级执行者博格先生接受,请将相关的任务资料发送至博格先生的个人邮箱……” 邮件是修罗会发来的,乌君豪淡淡一笑,那种把握全局的自信感又回来了。 …… …… 次日一早,天色刚亮,陈有才便匆匆起床,跑到屋檐下的小水池里查看。 还好,那两条大鲫鱼还在,水面上漂浮的草叶却不见了影踪。 这让陈有才暗暗惊喜,终于知道该用什么来喂鱼了。 “我去买点早餐……对了,要过端午节了,你许姨叫我们别包粽子,她弄了送一些过来。” 过得片刻,穿着白背心大裤衩的陈大壮也起床了,随意洗漱了下,便对蹲在水池边的陈有才叮嘱道。 “爸,咱们村的路也修得差不多了,要不我把通路剪彩的时间,就定在端午节那天?” 距离端午还剩一个星期左右,陈家村的柏油路也即将竣工,现在不过是剩下一点完善工作。 这两天陈大壮也不用去工地,只是在村里转悠,偶尔搭把手,帮许姨家干点杂活。 毕竟是十方县下属乡镇之中,第一个修建起柏油路的村子。 县里面对此高度重视,已经通知下来, 说是要搞一个隆重的通路剪彩仪式。 到时候,不但有县里面的领导要来参加,还会有电视台专门拍摄采访呢。 陈有才作为项目主要负责人,自然也是提前接到了通知,这两天正在考虑将时间定在哪个日子。 此时一听陈大壮提起端午节,顿时灵光一闪,就此定下了仪式的日期。 “这事你自己拿主意吧,我也不懂这个……” 陈大壮停下脚步,摇摇头,笑得有些欣慰。 “你去找你大强叔商量商量,必须得好好弄,不能丢了咱们陈家村的脸。” “嗯,我明白了。” 陈有才点点头,目送陈大壮出了院门,这才从水池边站起身来。 他走到院中的大柿子树底下,打算活动活动筋骨,冷不丁听到门外响起道车子熄火声。 心里一动,陈有才迎了上去,正瞧见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梁文凯走了进来。 “今天我轮休,刚好有时间过来。” 陈有才将其请进屋里,梁文凯放下一堆礼品盒,红光满面的笑道。 “你嫂子已经能够下地走路了,只不过我爸妈不放心,让她呆在家里先静养,所以她没来。” “那看来,嫂子恢复得挺好,只要休养一段时间,应该就能和正常人一样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 陈有才也跟着高兴起来。 “是啊,周围的邻居,还有家里那些亲朋好友们,全都给惊呆了。” 梁文凯坐在堂屋门口的长板凳上,感慨万千:“真是多亏了有才老弟你的药,要不然,小柔恐怕真得坐一辈子的轮椅了……” 说完这话,他从钱夹内掏出一张银行卡来,径直递到了陈有才面前。 “二十万,钱不多,只是哥哥我的一点心意,有才你拿去做点小生意吧。” 梁文凯笑道:“总不能一辈子,都给那个铁板烧摊位打零工啊。” 139、危机任务 “梁哥你太客气了。” 陈有才看了眼银行卡,却没伸手去接。 他对着梁文凯淡笑道:“有梁哥帮忙,让摊位重新正常营业,我已经很感激了。” “这钱,我不能要。” “这是你嫂子给你的,你要是不收,我回去可没法交差。” 梁文凯直接把卡塞进了陈有才的手里,道:“钱不多,主要是心意。” “你嫂子没出事之前,手里还管着个小公司,家里不缺钱。” 他拍了拍陈有才的肩头:“可以先多考虑考虑,有想法,就跟我聊聊,还是那句话,我给你出钱出力!” “好,谢谢梁哥,谢谢嫂子。” 陈有才心头一暖,不忍拂了对方的面子,苦笑着将卡收下了。 夜幕来临之后,梁文凯不知从哪里叫来一帮朋友,把摊位坐得满满当当。 惹得那些晚来一步的老顾客,纷纷抱怨不已。 “尝尝?” 陈有才将一盘新做好的肥牛盖浇饭放在桌上,对梁文凯眨了眨眼睛。 这世上,应该还没人能够拒绝秘方调料的魅力,陈有才对此是相当的有信心。 果不其然,梁文凯看了眼餐盘里的饭菜,喉头明显滑动了下。 “我说有才兄弟,你家的菜也太香了吧,我们隔得老远都能闻得到啊。” “是啊,快给我们也来一份吧。” 隔着两桌的几个家伙伸长了脖子,眼巴巴望着埋头苦吃的梁文凯,一个个都快望眼欲穿了。 “行,你们点菜,我马上做。” 陈有才笑了笑,没有打扰已经吃得忘乎所以的梁文凯,快步回到了铁砧板后,开始了热火朝天的忙碌。 土豆烧牛肉,尖椒小炒肉,红烧鱼块,什锦炒饭…… 一盘又一盘的美味佳肴端上桌,引得梁文凯的那帮朋友不时大呼小叫,直喊过瘾。 “文凯,你小子总算是靠谱了一回,这家店真是不错,看来以后还得常来。” “好久没这么吃得尽兴了,县里面那些大饭店都吃腻了,这种大排档才真的有滋有味!” “谁说不是呢,酒店里的那些东西,翻来覆去,都是一个口味,还是今天吃得爽。” 一通胡吃海喝下来,众人都是肚皮滚圆,心满意足的打着饱嗝,慢吞吞的扶墙而去。 “本来叫朋友来捧场,不过我好像有些想岔了……” 梁文凯扶着桌角慢慢起身,有些尴尬的揉了揉肚皮。 平日里不怎么偏好口腹之欲的他,今晚居然破天荒的吃撑着了。 “行了行了,吃完了就把位置让出来吧,没看到排队都快排到大排档外面了呢。” “就是,这个小陈师傅也太偏心了,一点都不知道照顾一下我们这些老顾客。” 那些眼巴巴排队等着的回头客,一瞧梁文凯磨磨唧唧,顿时就有点不乐意了。 更可气的是,这些新来的家伙,一点都不懂得规矩。 一上来就叫了一堆东西,把保鲜橱柜里的食材都给消耗得七七八八了。 这,这分明就是不给旁人留条活路啊! “梁哥你别介意,这些都是摊位的老顾客了,就偏好我们家这口味。” 生怕让梁文凯愤懑,陈有才连忙笑着解释道:“按照他们的话来说,那就是一顿不吃,如隔三秋……” “没事,说实话,要不是开车过来得一个多小时,要是离得近一点,我都想天天带着一家老小来吃。” 梁文凯笑着摆摆手,抽出纸巾擦了擦嘴:“有才老弟,今天就这样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说完这话,他不等陈有才开口,便快步走到了柜台前,将账给结了。 好在陈有才提前给张大贵透露了梁文凯的身份,这算是摊位的“贵人”。 张大贵很是爽快的给打了个七折。 “有才,你这个朋友可不简单,我认识一个他叫来捧场的家伙,好像是隔壁清泉镇的副镇长……” 目送梁文凯一行人各自开车离去,张大贵这才神神秘秘的凑到铁砧板后,对陈有才低声道。 “我也不太清楚,他到底是干啥的,只知道他在十方县衙门工作。” 陈有才心里一动,却没多想什么,笑着摇摇头,手上动作不停,麻利的将一份腊肉炒饭做好。 “也是,别管人家是干啥的,帮了我们摊位这么大的忙,还叫一堆朋友来捧场拉人气,够意思。” 张大贵也笑了起来,没有再多说什么,又回到柜台后开始忙碌。 没了张婶儿等人的掺和,饶是今晚格外忙碌,但却没人抱怨。 哪怕是赵晓琳,也咬着后槽牙,憋着股狠劲,累得满头大汗都没啃声。 “一万一千多了……主要是累人啊。” 约莫晚上十一点多钟头,保鲜橱柜里的食材消耗一空,张大贵只能厚着脸皮,开始“赶人”了。 那些老顾客满脸幽怨,一个个恨不得在张大贵身上瞪出几个透明窟窿。 真想好好瞧一下,这个老板到底安的什么心? 哪有去饭店吃饭,还不让顾客吃得满意,吃得尽兴的道理?? 匆匆收拾完卫生,三颗脑袋又凑到了柜台后。 张大贵将计算器按得噼里啪啦,随后神色复杂的盯着显示屏上的数字。 钱赚得多了,他却高兴不起来,之前的教训还历历在目,让张大贵都有些后怕了。 “一人三百,别扯其他的,就按我说的来!” 分别递给陈有才与赵晓琳三百块大钞,张大贵两眼一瞪,陈有才只好讪笑着闭嘴。 与此同时,金陵,兰庭桂芳别墅区。 距离那个同父异母的大哥陆易辰的订婚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 陆凝香没有住在陆家老宅,而是选择了这栋自己购买的独栋别墅庭院。 桌上的西米露还剩半杯,她披散着长发,斜靠坐在落地窗前的长条沙发上。 正戴着一副浅色眼镜,翻阅一本线装古籍。 书名叫做“补天拾遗”,听起来古怪离奇,实则是一本前朝志怪笔记体小说。 作者不详,但书中记载的种种匪夷所思之事,却隐隐指向一种存在于凡尘俗世中的异类。 “几百年前的功德使者……若是没有消亡在历史之中,应该至少是赏罚使级别的存在吧?” 心里默默想着,陆凝香轻轻合上书页, 皓腕伸到一半,茶几上的手机却嗡嗡震动起来。 “好徒儿,这几天有没有想师傅呀?” 电话那头传来个慵懒而动听的御姐嗓音,陆凝香精致的嘴角微微抽搐,面无表情道:“没有。” “哈哈,小香香你还是这么耿直,这样的女孩子可不好找男盆友的哟~” 陆凝香:“……” 她强行忍耐住想要立即挂断手机的冲动,闷声问道:“说吧,江湖救急还是为师进孝?” 说白了,这两个早已经用烂的借口,都只有一个目的……借钱! “咳,小香香,你把为师想成啥人了?” 御姐嗓音透着股气恼,愤愤道:“难道为师主动联系你,你就不感动,不兴奋吗?” “到底要借多少?” 陆凝香冷笑一声,可从没忘记,当年就是这个永远一张御姐冷艳脸的家伙。 居然为了骗一个冰淇淋吃,而把七岁的她,“抵押”在冷饮店里…… 说得难听点,这个师傅,简直就是前科累累,完全让人难以尊重得起来。 “好吧,这次是给你下达一个任务。” 御姐嗓音哀婉叹息,那花朵凋零般的惆怅之意,简直能让钢铁直男都为之心碎。 可惜,她面对的是被坑出了无数宝贵经验的“乖徒弟”,自然也就没能触动什么心弦。 140、诛杀入侵者 “这次真不是跟你借钱,我们收到消息,有个叫做博格的西方家伙,今天在金陵机场着陆了。” 提起正事,御姐嗓音变得严肃了几分:“他是西方异能者,隶属组织不祥,但初步认定是b级执行者。” 陆凝香默默听着,半晌才确定自己那个为老不尊的师傅没有开玩笑。 “修罗会的执行者?” 她凝声问道:“我只是个高级功德使者,按理来说,这种事件,应该由赏罚使级别的人物来处理吧?” “这不是为师特意给你争取的嘛。” 御姐嗓音咯咯笑了两声,道:“你好歹也快晋升了,提前接取一些赏罚任务,练练手也挺好。” “……” 陆凝香咬了咬红唇, 暗想若是那个老阿姨在眼前,此时她定然是在挤眉弄眼。 “b级……单凭我一个人,应该会很难处理。” 她迟疑道:“风险太大,我能拒绝这次的任务吗?” “不可以!” 御姐嗓音尖叫一声,气恼道:“小香香,你可是为师的关门弟子,怎么能临阵退缩?” “呵,我又不傻,抢着去送死吗?” 陆凝香嘴角一扯,咬牙冷笑道。 “行了行了,你放心,这个叫做博格的家伙,虽然实力评价为b级,但按照西方那套体系划分,也就只是个超能者而已。” 御姐嗓音叹了口气,央求道:“小香香,你就可怜可怜为师吧,部里面的外勤任务,我已经欠了十多次……” 西方的修炼体系划分为异能者,超能者,法老,坠天使四等。 所对应的,也就类似于初级功德使者,高级功德使者,赏罚使,以及善恶使。 作为自幼被师傅带着修行的功德使者,陆凝香可比陈有才要知道得多。 她并不怀疑自己的能力,可面对修罗会评级为b的执行者,依然还是没有什么把握将对方拿下。 “去年一整年,听说你都在马尔代夫玩沙子?” 陆凝香恨声道:“韩大梅!你到底还要坑我这个徒弟多久?!” “造反啊你,多少年都没人敢提我的大名了!” 御姐嗓音有些抓狂了,怒声道:“我已经把你的任务申请表递交上去了,你不去也得去!” “我想退出师门……” “那啥,你放心啦,为师已经拜托了老朋友在暗处盯着,你不会有事的。” 一番好说歹说,外加威逼利诱之后,陆凝香总算是捏着鼻子接受了现实。 “唔,最新消息,那个叫博格的家伙,买了张通往南陵市的高铁票!” 御姐嗓音笑嘻嘻道:“小香香,拜托了哦,相关资料我已经发到你的邮箱了。” 说完这话,她生怕陆凝香反悔一般,啪的一声就把电话挂断了。 手机里只剩下嘟嘟的盲音,陆凝香握着手机,半晌后才展颜一笑。 自家这个师傅虽然有时候比较讨厌。 但,相比起陆家那些人来说,在陆凝香心目中,她已经算是最为亲近的人了。 “南陵市……b级执行者。” 喃喃了句,陆凝香看了眼茶几上的半杯西米露。 她站起身来,舒展修长的腰肢,随后将满头乌发扎成一束高高扬起的长马尾。 窗外夜幕幽深,别墅区内安静得不见虫鸣。 陆凝香换下宽松的家居服,穿上了一身紧绷的黑色皮衣,随后用一套紫色连衣裙将其掩盖住。 跨上内有乾坤的小挎包,她拍拍手,拉上门就此而去。 …… …… “爸,我想在院子里挖口小鱼塘。” 次日一早,陈有才嘴里塞着牙刷,慢悠悠走到屋檐下的小水池边蹲下。 池内两条大鲫鱼悠然吐着泡泡,身后还跟着一串黑米粒一般的小鱼苗 陈有才看得又惊又喜,都忘记刷牙了,就这么直愣愣的蹲在那里瞧着。 “……你怎么突然想挖鱼塘?” 陈大壮起得比较早,此刻已经洗漱干净,正打算换上工地服去干活。 一听陈有才这话,他皱了皱眉,却是没有立刻拒绝。 “我想培育一下这两条鲫鱼的后代,没准还能赚大钱呢。” 陈有才站起身来,指着小水池内的鱼苗,乐呵呵解释道。 “你想养鱼?” 陈大壮古怪的盯了陈有才一眼,摇摇头道:“咱们村就挨着清水河,养鱼挣不了钱。” “以前村里面也不是没人尝试过,最后还不是把鱼塘给填了,继续种地?” 他想了想, 终究不愿让陈有才失望:“我去跟彪子说一声,叫上两个人……对了,你准备挖多大的鱼塘?” “挖个两米宽,一米深左右的就行。” 陈有才指着院子右侧的空地,笑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地里面也忙完了,养养鱼,种种花,也挺好的。” “行,你看着弄吧。” 陈大壮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出了小院。 “可惜功德点数不够,只剩三十多点,还换不到一滴洗髓液……” 收回目光之后,陈有才又盯着水池里那一串小鱼苗,有些遗憾的喃喃道。 细算起来,距离上次他接到功德任务,已经过去了整整大半个月了。 在完成两件搁置的功德任务之后,陈有才到得如今,算是颗粒无收……反而因为一时心软,倒贴了五十多点功德出去。 南陵市动物园那边又有新的繁育任务派发,陈有才下午还得带着强效喷雾,专门跑一趟。 而老宋那边也不时在旁敲侧击,希望陈有才多弄点醒神露来。 毕竟这货还想着靠醒神露发大财呢。 功德,都需要白花花的功德点数啊…… 陈有才无声苦笑了下,准备洗漱完毕,便去卫生院向老宋请假。 “诛杀任务:协助高阶功德使者,完成对西方入侵者的诛杀,可获88点功德,善值加1,是否花费30点功德,兑换相应道具?” 就在陈有才吐掉嘴里的泡沫,准备喝口水漱漱口之时。 视野之内,冷不丁幽幽泛起了两行朱砂小字来。 诛杀任务!! 陈有才张着满是白沫的嘴,双眼瞪得溜圆,犹如见鬼一般。 这,还是他头一回知晓,功德簿居然会派遣这样的异类任务。 “兑换!” 先不管其他的,单单是完成任务之后,可获得88点功德,就足够让陈有才心动了。 心头一声低喝过后,只听得啪的一声,他的脚边掉了下个书册一般的东西。 “初级御剑术……?!” 弯腰将这花费了30点功德的道具拾起,不过是本薄薄的小册子,黑色封面,泛着斑驳古韵。 当目光落在封面上的五个赤红大字之上,陈有才直接就傻眼了。 141、这是要修仙 将那本薄薄的小册子翻开,陈有才直接就傻眼了。 “以气御剑,以剑御万物……这是什么鬼……” 陈有才脸都黑了,气得想骂娘。 整整三十点功德啊,用来留着换大力丸或者醒神露之类的,能不香吗? 结果,就换了一本扯淡的“秘籍”……还满篇都是自己看不懂的话。 好在功德簿还算靠谱,就在陈有才翻开第二页之时。 整本小册子嗖的一下,化为一道金光,直接钻入了他的眉心灵窍之中! 视野之内,一行又一行玄奥难懂的字句,走马灯一般飞速流窜。 陈有才双目异彩连连,兴奋得差点想大叫两声。 悟了,他完完全全的悟了啊! “起!” 一声低喝,陈有才手里还沾着泡沫的牙刷,嗖的一下就窜到了半空之中。 若是有旁人在场,瞧见这一幕,指定会震惊得咬到舌头。 这种反重力一般的悬浮上升,以往也只能在科幻影视剧里见到了。 而眼下,却是实打实的出现在了陈有才的眼皮子底下! 可惜没等陈有才乐开花,眼前这种异景只维持不到短短半秒。 牙刷就如同死鱼一条,径直从空中坠落下来…… 啪! 牙刷摔在了屋檐的台阶下,陈有才脸上笑意微僵,只觉脑海深处传来阵阵刺痛。 “这玩意……不会是需要用精神力来操控吧?” 他弯腰将牙刷拾起,默默想着,随即打消了再尝试“御剑”的念头。 按照脑海深处传来从刺痛感反馈,陈有才估计自己最多还能坚持用两次而已。 料想他的精神力量太过薄弱,哪怕空有一身怪力,但精神实力却依然跟普通的成年人没啥区别。 “一天三次……一次半秒左右,真短。” 陈有才喃喃两声,脸色有点难看,总觉得这次兑换的功德道具太过鸡肋,貌似被坑了…… 好歹也算是超现实的技能,聊胜于无吧。 陈有才自我安慰了一番,飞快将自己收拾干净,然后打算往卫生院而去。 “请注意,诛杀任务目标已经出现在一百公里范围之内。” 就在这时,视野里幽幽泛起一行朱砂小字。 紧接着,陈有才的脑海之中,莫名浮现出了一个陌生男人的脸。 那是个典型的西方人种,五官立体而深邃。 他眼窝凹陷,鼻梁挺直,侧脸的络腮胡修建得服服帖帖,看上去颇为英俊。 “方圆一百公里……光凭这张脸,我上哪儿找去?” 陈有才微微皱眉,思索了番,决定暂时不去多想。 且不说这个诛杀任务来得太过古怪离奇,目标任务的所有资料,就只有一张脸…… 陈有才也有些好奇。 这个英俊的西方男人,究竟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居然触发了功德簿下发诛杀任务?? 左右想不明白,他也懒得多想,回屋收拾好东西,便匆匆出门而去。 与此同时,南陵市高铁站出口。 “帅锅,住宿不?二十四小时热水,还有空调和网络呢。” 车次到站的广播声刚刚响完,出站口的铁栅栏里走出一堆拎着行礼的旅客。 早就在对面广场空地等待半天的大爷大妈们,顿时就兴冲冲上前,挨个拉着人家询问。 若是有不知情的人在场,铁定得被这些大爷大妈的热情洋溢给感动。 从列车一下地,就对南陵市这座城市充满好感。 可惜,这些大爷大妈们遇到的,都是些老旅客,经验丰富的,直接充耳不闻,板着脸就走。 稍微有礼貌的,也是飞快摆手,表示自己不需要。 偶尔遇上一两个生瓜蛋子,那就算是捡到宝了。 一听这热情洋溢的“贴心”询问,生瓜蛋子们只能犹豫着放慢脚步,吞吞吐吐的回应着。 害怕给人留下坏印象,显得很没礼貌。 不过,从这趟高铁列车下来的一行人,似乎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油条,几个大妈问得口干舌燥,却是连连吃了闭门羹。 正当她们有些泄气之余,一个穿着花格子西装,踩着白皮鞋的家伙,蓦然闯入了众人视野。 不得不说,这是个非常英俊的西方男人,小油头,双颊削瘦,浓密的络腮胡修剪得一丝不苟。 在他侧脸之上,就宛如两条黑色的绿化带一般,让整张脸平添了几分阳刚英武之气。 不光是那些推销住宿的大爷大妈们看得两眼放光,还有周围的旅客,也在频频朝那个花格子西装男瞩目。 甚至还有几个胆大的女孩子,鼓起勇气上前,似乎想要和对方交换手机号码。 那人态度和蔼,笑起来会露出一口白牙,削瘦的脸颊居然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他秉着绅士风度,对这些桃花运来者不拒。 那熟练而优雅的举动,貌似对此类事件的处理,早已算得上是驾轻就熟。 “帅锅,住我们家的房间吧,给你打八折,还有……学生妹上门服务。” 几个大爷大妈手脚麻利,飞快围了上去,估计是存了想为国家多挣外汇的心思。 眼看众人七嘴八舌的各自推销,一名波浪头的大妈一咬牙,使出了杀手锏来。 当然,最后那句话,她把嗓音压得极低,搞得神秘兮兮。 好像“学生妹上门服务”,是一句特务接头的暗号一般。 “学生妹?你可不要骗我,我虽然是外国人,但在大夏国也生活过一段时间。” 花格子西装男饶有兴致的说道。 “哪里会骗你哟,你跟我来,大妈保证让你满意!” 波浪头大妈又惊又喜,全然没想到,这个外国佬居然会说一口流利的大夏语! 更让她惊喜万分的是,对方似乎还挺上道,属于那种一点就通的家伙。 这要是换了那些生瓜蛋子,铁定得扭扭捏捏的假意拒绝一番,其实早就开始心猿意马了…… 大妈见多识广,蹲在这个高铁站已经好几年了,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识过。 最喜欢的,自然也是花格子西装男这种人。 眼瞧着波浪头大妈将这个外国佬给领走了,其他同行们都是各种羡慕嫉妒恨,目送其老远,这才收回目光来。 “很好,我刚从国外赶来,已经好几天没有尝鲜了。” 两人并肩走出了高铁站,顺着天桥往附近的一个公寓式酒店而去。 一路上大妈还挺热情,想帮对方拎行李箱,却被花格子西装男笑着婉拒了。 “哎呀,你放心吧,我们这边的学生妹,一个个都新鲜得很,嫩得都能掐出水来呢。” 大妈说得眉飞色舞,暗想等会儿是不是安排个厉害点的“套餐”,非得好好敲敲这个外国佬的竹杠。 仙人跳这一套把戏,对国际友人也应该一视同仁才行…… 就在大妈暗自盘算之时,却是没有看到。 花格子西装男的瞳孔深处,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红之色。 “对了,先生怎么称呼?” 大妈一拍脑门,总算是想起件有用的事情来。 “尼古拉斯.博格。” 花格子西装男咧嘴笑着,一口白牙在橘黄晨光之中,却显得格外阴森。 142、地狱使徒 “哟,这名字咋有些耳熟呢,那啥,尼古拉斯.赵四你认识不?” 大妈听得两眼放光,随后开着玩笑,乐呵呵问道。 “抱歉,我不认识。” 花格子西装男博格嘴角一扯,似笑非笑的摇摇头,转而打量起周边街景来。 天气逐渐酷热,大街上满是衣着清凉的男男女女,他盯着那些香肩长腿,近乎贪婪的专注看着。 这就是个色中饿鬼! 波浪头大妈暗暗想着,领着博格穿过横贯街面的地下通道。 又前行了百十来米,七拐八拐之后,终于来到了一座酒店公寓大楼前。 进了还没撕掉塑料包装膜的电梯之内,大妈颇为自豪道:“这一片都是高铁新区,房子都是新的,环境美得很!” “确实不错。” 博格点点头,笑得越发古怪,这让波浪头大妈心里咯噔一声,觉得对方莫不是瞧出了点端倪来? “你住这间吧,大床房,一晚上才三百八十八!” 所谓的酒店式公寓,其实就是一间大平层隔断成一个个小房间,最为宽敞的,也不过才二十来平米。 大妈推开门牌号为“88”的房间,对博格挤了挤眼睛:“帅锅,要不现在我就把学生妹给叫过来,你们也好先见见?” 虽说现在是清晨,但并不耽搁赚钱啊。 把这个外国凯子狠狠宰一刀,自己抽个几百块的提成费,美滋滋! 想到这里,波浪头大妈心头火热,恨不得立刻打电话,把对面楼住着的那帮家伙给叫过来。 “没问题,这是定金。” 博格眉梢一挑,当即掏出钱夹,抽了两张大夏国百元大钞,递给波浪头大妈。 “好好,我马上叫人过来!” 波浪头大妈喜出望外,飞快把钱往兜里一塞,转头走到外面开始按手机。 “啥,外国佬,不会惹出什么麻烦吧?” 电话接通之后,一个粗糙的男人大嗓门嚷嚷起来:“我说梅姐,你可得保证,这次不会节外生枝。” “放心,这个外国佬挺懂行的,他还说在国内生活过一段时间呢,都会讲大夏语!” 波浪头大妈捂着手机,偷偷瞥了眼拐角那头,这才压低嗓音道:“先说好,不管你们宰他多少,老娘都要抽百分之十!” “不行,你这也太狠了,我们可是一大帮子人分钱呢。” 男人颇为不满的抱怨道:“以前不是说好了吗,每次你介绍生意,我们给你三百块钱。” “那是以前,你没看到这个外国佬多有钱啊?” 波浪头大妈冷哼道:“别以为老娘不识货,光是这个家伙手腕上带的那块镶钻机械表,估计都能要几十万呢!” “行!要是这单成了,我们破例给你百分之十的抽水!” 男人似乎也心动了,沉默片刻,便沉声回应道。 哼,要不是靠老娘我,你们能赚这个钱? 心满意足的挂断手机,波浪头大妈正要转身往收银台而去,哪知道背后冷不丁响起了道笑声。 “还没来吗?” 只见花格子西装男博格舔了舔嘴唇,呼吸都变得略显急促。 “小伙子就是火气旺,急啥啊,等会儿人来了,还不是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波浪头大妈白了眼这个家伙。 不得不说,这个外国佬长得还挺吸引人,若是自己年轻个二十来岁,估计都想生扑过去了…… 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波浪头大妈的思绪,她饶有深意的笑了笑,然后快步走到门口,将房门打开。 门外站着个模样清秀的女孩子,披肩长发, 白色连衣裙,脆生生的白嫩小腿在裙边下极为醒目。 “东西带齐了吗?” 波浪头大妈与对方早已熟识,毕竟合作过好几单生意了。 她压低嗓音问完,清秀女孩微不可查的点点头,然后越过大妈的肩头,目光落在了笑容优雅而又迷人的博格脸上。 只看了一眼,有着淡淡黑眼圈的清秀女孩便看呆了。 “你好,我叫博格,小姐贵姓?” 博格毫不见外,主动走了上来,仔细盯着女孩打量。 特别是,女孩那修长白皙如同天鹅般的纤细脖颈…… “程,程桂花……” 不知为何,被对方那专注的眼神盯着,女孩破天荒忘记了使用化名,芳心一乱,迷迷糊糊就把真名给说了出来。 “哦,美丽动人的程小姐,能否邀请您去我的房间聊聊天?” 博格优雅的欠身行了个绅士礼,看得程桂花一颗芳心咚咚狂跳,宛如小鹿乱撞,傻笑着连连点头。 “咳,那啥,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有什么需要,就朝门口喊一声。” 波浪头大妈偷偷瞪了眼程桂花,隐隐觉得这个女娃似乎被对方迷得神魂颠倒了,可别耽误正事啊。 她假意干咳一声,借以提醒,随后便笑眯眯的坐到了收银台后,开始心不在焉的玩起手机来。 “程小姐是什么血型?” 博格带着程桂芳回到了八十八号房间,然后反锁住房门,同时将窗帘拉拢得严严实实。 顿时间,房内光线朦胧,透着股暧昧气息,这让程桂芳脸色发烫,埋着头坐到了大床边沿。 “好像,好像是a型血,我记不清了……” 她摇摇头,捏着小挎包内的手机,却有些犹豫起来。 按照仙人跳的正规流程,此刻她应该将手机的录像功能打开,然后假意要先洗澡,为同伙赶来“捉奸”而争取时间。 等到她围着浴巾,躺在床上之后,同伙再强行破门而入,将两人逮个正着……然后要求私了。 至于能够榨出多少油水,那就得看对方的经济条件,实行弹性政策了。 不过今天遇到这么英俊而又彬彬有礼的男人,程桂芳突然有点不忍心了。 “哦,a型血,倒也不错,虽然没有o型血那般美味。” 就在程桂犹豫不定之时,博格喃喃了句,然后将床头柜上的小号行李箱,当着程桂芳的面打开了。 “什么,什么美味……” 程桂芳一时间没有听清楚, 可当她看清行李箱内那一堆银光闪闪的东西,整个人不由得狠狠一颤。 那,赫然是一整箱的刀叉斧锯! 每一件的造型都是那么的美轮美奂,那么的精巧细腻。 可却偏偏闪烁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凶光! 哗啦一声,一张白色餐单被博格双手抖开,平铺在了大床中央。 程桂芳脸色蜡白,有种想要掉头冲出房间的念头。 可她整个人仿佛落地生根一般,除了眼珠子能够转动,身体其他部位压根就没法动弹。 “别怕,被我吃掉,是你作为凡人一生的荣幸。” 博格伸出猩红舌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然后将双眼惊恐的程桂芳平放在餐布之上。 伸手轻轻划过行李箱内那一件件“餐具”。 博格最终将指尖,停留在了刀柄铭刻着“色欲”二字的餐刀之上。 “希望你的味道,不要让我失望。” 他将餐刀伸向程桂芳的脖颈,优雅笑道。 143、茅山术大战黑魔法 “哼,还挺讲情调,半天都没闹出点动静。” 过道入口处的收银台后,波浪卷大妈心不在焉的盯着手机屏幕,实则偷偷竖起了耳朵。 她撇撇嘴,有些失望,因为八十八号房没有传来什么异动。 突如其来的咚咚的叩动声,惊得波浪卷大妈猛地抬眼。 这才发现收银台前,不知何时,居然站着个颇为漂亮时髦的年轻女郎。 “你,你找谁?” 波浪卷大妈暗暗吃惊,打量着女郎那一套价值不菲的米色衣裙, 目光特意在其领口的水晶碎钻挂坠停留片刻。 “我来找一个叫博格的外国人。” 陆凝香微微一笑,掏出了一张百元大钞,推到波浪卷大妈眼前。 她连夜从金陵出发,紧赶慢赶,总算是只比博格从列车到站慢了一拍。 随后凭借着一些小手段,她毫不费力的打探到了这家公寓式酒店。 “你是他……女朋友?” 波浪卷大妈露出恍然大悟之色,一把将大钞抓紧,双眼却死死盯着陆凝香。 “他在哪个房间?” 陆凝香一瞧对方的模样, 顿时会心一笑,毫不犹豫再度掏出了一千来块,推到波浪卷大妈眼皮子底下。 “八十八号房,呃……” 只是刹那间的犹豫,波浪卷大妈便一把将钱抓了回来。 不管怎么说,仙人跳毕竟是有风险的,再加上涉及到外国友人,一不留神,可能就会引来官差盘查。 反正都有钱拿,波浪卷大妈自然是选择了说实话。 “梅姐,我带了三个兄弟来,你可别掉链子啊。” 就在这时, 一道粗糙的男人大嗓门从电梯口那头响起,紧接着有四道高大身影走了过来。 为首的,赫然是个带着大金链子的光头佬,脖子领口处还露出了一角青黑的纹身。 “强子,你来得也太快了,人家都还没开始呢。” 波浪卷大妈人都傻了,嘀咕着小声抱怨了句,随即醒悟有外人在场,顿时拼命给光头佬使眼色。 “她又是谁?” 光头佬强子指着陆凝香,眼底不禁闪过一抹惊艳之色。 相比起自己的女朋友程桂花,像陆凝香这种时髦靓丽的都市女郎,平日里可是极难碰上。 当然,主要是强子与对方压根就不是一路人, 相互间自然也就没什么交集。 “嗐,人家是来找男朋友的,就是……八十八号房那个!” 波浪卷大妈一咬牙,索性就说了出来。 强子一听,整个人顿时就乐开了花,典着脸对陆凝香笑嘻嘻道:“妹子, 你还不知道吧,你那个男朋友,真特么不是东西!” “他把我女朋友叫过来,硬生生拉进了屋子里,现在指不定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陆凝香笑了笑,微微点头,然后什么也没说,快步朝着八十八号房走去。 强子抓了抓脑门,看着陆凝香那曼妙高挑的背影,那叫一个心痒难耐,连忙招呼着三个兄弟,也匆匆跟了上去。 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息,从八十八号房门透出。 陆凝香俏脸微沉,葱白素掌按在门锁之上。 只不过轻轻一推,那反锁得死死的房门, 竟是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就此往内弹开。 正要拿着房卡来开门的强子,连带波浪卷大妈还有三个兄弟,全都看傻眼了。 屋内光景就此暴露在众人眼前,血腥气息更加浓郁,闻得人直犯恶心。 只见一张宽大的席梦思大床上,铺着一条素白餐布。 衣衫穿戴整齐的程桂花,此刻正瞪圆惊恐的双眼,就这般仰头躺在上面。 而她的脖子被划破了一道小小的口子,温热鲜血如同小泉般娟娟流淌,然后被一只小小的黑色高脚杯接住。 “我进食的时候,不想被人打扰。” 杯子被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掌轻轻举着,博格转身,静静看着门外众人,漠声说道。 “恐怕要让阁下失望了。” 陆凝香微微歪头,对着浑身发颤的强子等人提醒道:“不想死的,就赶紧离开这里。” “吃人了,他她他,他在吃人!!” 波浪卷大妈夸张的尖叫一声,然后嗷嗷叫着,扭头就跑。 被屋内诡异场面吓得双腿如同筛糠的强子等人,也瞬间如梦初醒。 齐齐大喊一声过后,连程桂花都懒得去管了,跑得跟火烧屁股一般。 可惜,他们都低估了博格的手段。 铭文为“色欲”的餐刀轻轻一挥,几道黑色气机骤然电射而出,眨眼间便追上了波浪卷大妈等人,无声没入了他们的背心当中。 扑通扑通几声过后,波浪卷大妈几人各自翻着白眼,齐齐东倒西歪的栽倒在地。 “西方的黑魔法?” 陆凝香用着奇怪的目光看了眼博格,低声问道。 “美丽的小姐,你不怕吗?” 黑色高脚杯盛满温热鲜血,博格伸出指尖,按住程桂花脖颈间的创口,让其停止流血。 他用两根手指捏着高脚杯,然后举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小口,如品美酒般悠然一笑,姿态说不出的优雅迷人。 “你应该有吸血鬼的血统吧,就是不知道,大夏国的茅山术对你有没有效果?” 意念微动,一道毫光从陆凝香的小挎包内飞出,悄然没入她的素白掌心。 那,赫然是一道朱砂符咒! 说起来,功德簿所能兑换的道具千奇百怪, 这种驱散恶灵的茅山符咒,还是多年以前,陆凝香解决掉一栋“鬼宅”时,所兑换的功德道具。 没成想,这次却有机会用上了。 “这是你们大夏国道士用来驱鬼的纸符,对于我这种黑暗生物,可没有任何的杀伤力。” 博格不慌不忙,将黑色高脚杯中的鲜血饮尽。 原本瓷白的英俊脸颊,此刻透出几分醉酒般的潮红,整个人略显亢奋。 他紧盯着陆凝香的雪白脖颈,舔了舔嘴角血丝,狞笑道:“不得不说,美丽的小姐,你成功勾起了我的食欲。” “你也成功勾起了我的厌恶感。” 陆凝香点点头,将符箓夹在双指之间,原本清澈湛明的双眸,陡然一厉。 “去!” 皓腕一挥,原本软了吧唧的符纸,猛地绷得笔挺,宛如铁片一般,朝着博格的胸口激射而去。 “呵呵,真是有意思。” 博格咧嘴一笑,一把抓起色欲餐刀,对着袭来的符箓狠狠一挥。 砰的一声闷响,那张符箓竟是在刀尖堪堪接触到的前一秒, 骤然炸裂开来! 雷光乍现,瞬间照亮了博格那张神色大变的俊脸。 144、卑鄙的女人 该死的,被骗了! 垂头看了眼被炸得焦黑一片的西服衣襟,博格俊脸阴沉,那叫一个悲愤。 他在大夏国生活过不少时日,自然也看过一些关于道术的影视剧。 那些故弄玄虚的道士符纸,在博格看来,远远不如一把普通的枪械来得实在。 可笑的是,真遇上刀枪不入的黑暗生物,光靠画符念咒,就能抵抗得了的吗? 博格对此嗤之以鼻,刚才甚至都没怎么在意陆凝香的突然出手。 但是眼下,他被对方的那道蕴含雷电属性的符箓,给伤到了! 花格子西装的心口处,被炸开了一个焦黑的窟窿,露出了博格那肌肉轮廓极其明显的白色胸肌。 表面上看,依然是完好无损……博格心里却很清楚,自己体内钻入了丝丝雷元素。 他的肌肤发麻,像是被万千只透明的蚂蚁在啃噬。 很显然,这些雷元素隐隐在克制着,他的那一半吸血鬼的血统传承。 “很好,已经许久没有人类,能够伤害到我了。” 博格咧嘴狞笑,伸出猩红舌尖舔舔嘴角。 下一刻,他高举着色欲餐刀,整个人咆哮一声,硬生生朝着陆凝香飞身扑来。 视野之中的黑影急速放大,陆凝香没有丝毫慌乱,素白掌心已经捏着三张雷符。 “去!” 一声娇喝,三张雷符宛如三只离弦利箭,分别朝着博格的双眼与喉头劲射而去。 眨眼间,便与博格那高大的身影轰然相遇。 轰!! 三道闷响几乎同时响起,博格俊脸泛起一抹血红之色, 颇为狼狈的一头从半空之中栽倒下来,狠狠摔在了陆凝香的几步之外。 “卑鄙的家伙,你居然用毒!” 博格捂着焦黑的喉头,抬起眼,怨毒无比的死死盯着陆凝香。 “只不过是些魔鬼辣椒的浓缩粉末而已,不过辣味太重,还真有可能让普通人活生生被辣死。” 陆凝香面无表情,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之时,博格却是脸色大变,拳头捏得咔擦作响。 太不要脸了,太无耻了…… 想想他作为一个评级为b的修罗会执行员,谁能料到与大夏国的高手刚一开战,就遭了暗算? 拥有一半的吸血鬼血统传承, 博格的身体机能堪称变态到了极点,普通的子弹甚至只能在其皮肤表面留下点点白印。 而代价便是,每隔几天就得饮用新鲜的血液,来维持血统传承的活性。 但,博格毕竟还有一半的人类血统,自然也还有属于人类的味觉,嗅觉…… 此刻的他,只觉喉头里仿佛火山爆发一般,满满都是熔浆烈焰的味道。 眼前这个该死的大夏国女人,竟是偷偷在符箓上洒了些浓缩的魔鬼椒粉末。 符箓的雷暴炸裂开来之时,浓缩的魔鬼椒粉末也随即震飞到了伤口处……那酸爽的滋味,简直让博格欲仙欲死,毕生难忘。 “我要杀了你,我要把你的喉咙用牙齿咬开,我要喝干你的浑身血液!!” 博格低沉咆哮两声,猛地从地上爬起,抬手一吸,将放在床头柜上的行李箱给吸附了过来。 “出来,都给我出来,把这个女人大卸八块!” 一件件“餐具”在他手中腾起缕缕黑气,原本银光闪闪的表面,此刻却显得黑暗邪恶,仿佛刚从地狱深渊之中取出。 嗖的一声,一柄斩骨小斧打着旋飞出,直奔陆凝香而来。 后者凝神冷笑,意念微动,小挎包内毫光一闪,飞出了只平底锅! 咔擦! 平底锅被斩骨小斧砍中了锅底,深深往内凸起了一大块,不过却是没有被击穿。 博格看得人都傻了,自己这套七宗罪“餐具”,可是号称连圣骸都能够破坏掉的啊。 为毛这个大夏国女人随手掏出来的平底锅,都能抵挡得住?? 更为关键的是,这个女人浑身就穿着一套米色长裙,平底锅究竟是藏在哪里的?? 博格双眼惊骇,差点当场崩溃。 “可惜了,这口锅跟了我快四年,煮泡面煎鸡蛋都特别顺手。” 斩骨小斧宛如活蛇一般在地上蠢蠢欲动,陆凝香绷着俏脸,啪的一下,将平底锅狠狠朝其拍去。 顿时间,博格喉头一甜,终于忍不住喷出了一口黑血。 七宗罪“餐具”与他的吸血鬼血统传承紧密相连,一旦受损,他也会跟着受到相应程度的伤害。 这就是个女疯子! 博格抬手一挥,行李箱内的其他五件“餐具”也腾着黑气,轰然袭向陆凝香。 后者举起平底锅,活生生像是只大号的苍蝇拍。 她一时间左右开弓, 宛如拍苍蝇一般,将一件件飞来的刀叉斧锯拍得哐当作响,四处乱飞。 “……” 博格已经麻木了,只觉从来没有受到这么大的打击。 那可是在黑暗生物的世界之中,都赫赫有名的七宗罪“餐具”啊! 然而眼下,却被人家一个黑不溜秋的平底锅,就给收拾了…… 乘着陆凝香自顾不暇之时,博格抬手一吸,将那柄变得如同死鱼一般的斩骨小斧,给吸附了回来。 果不其然,在博格心痛如割的注视之中,只见斩骨小斧的锋刃之上,赫然多了个明晃晃的豁口。 此地不宜久留! 博格强制镇定下来,压下满心怒火,将斩骨小斧收回行李箱中,然后头也不回的冲向床铺对面的玻璃窗口。 哗啦一声,玻璃窗四分五裂,一道高大人影直接跳楼而去。 原本与陆凝香手中的平底锅,纠缠在一起的五件“餐具”,也纷纷冒着黑烟,呼啸着追随主人的方向而逃。 “跑了?” 陆凝香单手举着平底锅,另一只手则是扶着门框,气喘吁吁的想着。 自家师傅虽然老不正经,这次倒是还挺靠谱,没有坑自己。 这个被称为博格的西方黑暗生物,修罗会的b级执行者,果然是“名不符其实”。 “哼,连我都打不过,还敢来大夏国撒野?” 她抬手擦了擦香汗淋漓的光洁额头,从破碎的玻璃窗口收回目光。 转而皱眉,望向地上,那横七竖八躺着的波浪卷大妈等人。 床铺上的程桂花脸色惨白,已经失血过多,休克过去了,陆凝香从小挎包内取出了瓶特制香水,揭开瓶盖,挨个给这些普通人闻了闻。 这是遗忘香水,可以让人丢失一段时间的记忆,吸入的量越多,丢失记忆的时间幅度也就越长。 好在波浪卷大妈等人只需要忘记今天上午,见过博格的事情即可,陆凝香也只让她们吸了一丁点遗忘香水。 毕竟这玩意儿对人体的副作用太大,一不留神, 就能让人变成傻子。 “人没截住,打不过我,跑了。” 发了条短信给自家那个师傅,陆凝香再度看了眼那个破碎的玻璃窗,转身下楼追去。 145、狭路相逢勇者胜 “有才啊,这次辛苦你来送药了。” 南陵市动物园门口,董明光亲自把陈有才给送了出来。 他的手里还拎着一个小礼盒,里面装的是一些纪念品雕塑。 “董叔,这药我就留给您了,之前的确是只有一瓶,现在我又搞到了一瓶新的,应该够用一阵子了。” 陈有才笑着摆摆手,然后将新兑换出的强效喷雾,塞进了董明光的手里。 “有才,你确定要把这药留在我手里?” 董明光颇感意外,随即又惊又喜道。 要知道,陈有才能够成为南陵市动物园的名誉繁育顾问专家,靠的可不是什么专业能力。 仅仅只是眼前这么小小一瓶强效喷雾而已。 把它给了自己,陈家村等于是将底牌都丢了啊……董明光心头一片暖意。 他左右四看了眼,一把将药又塞回了陈有才手里。 “这药,还是留在你那里,园内有需要的时候,我会告诉你,让你带着药过来的。” 董明光低声笑道:“可别让园长他们知道,不然我肯定要挨骂的。” “行,有需要您说一声。” 陈有才也不傻,明白对方这是给自己留了后路。 毕竟失去强效喷雾,陈有才那个名誉顾问,也就等于是做到头了。 不管怎么说,有个虚职顶着,每月好歹还能领个几千块的工资,用来补贴家用。 接过董明光递来的小礼盒,陈有才挥挥手,同对方告别,然后拦下一辆出租车,往南陵市客运站而去。 “确实该考虑买辆车了……最近老是往外面跑,没有车子,有些不方便……” 坐在出租车后排,陈有才默默想着, 视野内却冷不丁浮现出一行朱砂小字来。 “请注意,任务诛杀目标已经出现在十米范围之内!” 十米?!! 陈有才悚然一惊,浑身一震,顿时坐直身子,往驾驶座喊了一嗓子:“师傅麻烦停一下!” 顾不得多做解释,他掏出张五十块钞票,匆匆往前一递,便火急火燎的下了车去。 街道两侧, 是距离动物园两公里左右的商业小区,临近南陵市高铁站。 眼下快要接近上午十一点,正是饭点时段,街上行人渐增,店铺内更是一片忙碌身影。 陈有才站在街边四顾,随后将目光落在了几步之外的一家咖啡馆。 按照他的判断,那个外国佬应该不会去光顾路边摊或是苍蝇馆子。 若是选择休闲喝点东西,咖啡馆是他的最佳选择。 “不在里面……” 靠近咖啡馆的玻璃落地窗, 陈有才举目朝着咖啡馆内扫视一番,随后若有所思的收回了目光。 十米范围,看似离得很近,但问题是,这是一个处于三位空间之中,两个人之间的直线范围。 对方有可能在墙角之后,也有可能正站在陈有才头顶的楼上,甚至还有可能躲在他脚下的下水道的管道里…… 刚才功德簿显示提醒之时,陈有才正处于车内,相当于是街道中间。 以此为圆心,在半径为十米的范围之中搜寻,应该极有可能发现那个外国人才对…… 哗啦的玻璃碎裂声从头顶传来,陈有才豁然抬头,脸色顿时一变,忙不迭往后连连退了几步。 居然是有个家伙撞碎了玻璃窗,从高楼上猛地跳了下来! 碎裂的玻璃渣子险些溅到陈有才脸上,得亏了他反应够快,才能全身而退。 而那道高大的身影也是相当威猛,从将近十米的高空重重摔落在地,却仅仅只是在地上打了个滚。 便迅速爬起,忙不迭拍打着花格子西装上沾染的灰尘,看上去简直跟没事人一样。 紧接着,几道黑影呼啸着从碎裂的窗口追逐而下,径直没入了男人的手提行李箱之内。 看得陈有才瞳孔一缩,眼角狠狠抽搐了下。 很显然,对方绝非是普通人……不管是身体的抗击打能力,还是那几道没入行李箱之中的不明物体,都在表明男人拥有极为特殊的能力。 “……” 似乎察觉到了陈有才的注视,男人嘴里含糊不清的咒骂着,手掌还在不断拍打着西装衣襟上那个焦黑大洞…… 他抬起眼,原本只是不以为然的目光,突然就呆了呆。 四目相对,陈有才也呆住了。 这,这分明就是被功德簿下达诛杀任务的那个外国佬! “呵,你们大夏国,有句话叫怎么说来着,让我想想……对了。” 博格放下手掌,盯着脸色微变的陈有才,双眼直放光。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是叫陈有才,住在十方县陈家村,对吧?” “不,我叫王柱子,朋友你认错人了吧?” 出乎博格的预料,陈有才瞬间恢复了神色, 然后一脸懵逼的摇摇头。 博格:“???” 这特喵的,当老子傻啊,老子可是拥有极为明锐的辨别能力! 一旦记住了你这张脸,哪怕你小子烧成灰,我特喵也能一眼就认出来! “宁杀错,不放过……反正,你们大夏国的异能者,应该已经盯上我了。” 博格咧嘴狞笑,色欲餐刀嗖的一下从手提箱内飞出,腾着诡异的黑色气机,朝着陈有才喉头袭杀而来。 卧槽! 面对这个外国佬一言不合就偷袭,陈有才心里气得直骂娘,谁说歪果仁都是有风度有礼貌的绅士?? 更让陈有才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对方为何会一眼将自己给认出来,还准确无误的报出了家庭地址! 对方明显有备而来,诛杀任务的奖励虽然诱人,但也得有命去拿啊。 是以,陈有才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拔腿就跑。 可不知为何,被博格用着戏谑的目光死死盯着,陈有才浑身肌肉一紧,竟像是被无数透明的藤蔓所缠紧一般。 他亡魂大冒,额头冷汗淋漓,可浑身上下,竟是无法动弹分毫! 眼前那道冒着黑烟的明晃晃餐刀笔直而来,陈有才甚至已经能够看到那透着森寒杀意的锋刃。 千钧一发之际,陈有才鬼使神差的,想到了早晨刚刚学会的“初级御剑术”! 刹那间,他舌绽春雷,几乎用尽吃奶的力气,在心头怒吼了一声:“起”! “放心,你会死得很,很……” 博格好整以暇的笑了笑,对自己这一手“飞刀”之术,颇为自信。 然而,眼瞧着色欲餐刀,已经堪堪刺破了陈有才的喉头肌肤。 可不知为何,它却是诡异的突然一颤,然后不受控制的笔直上升。 就这么静静悬浮在了陈有才的脑门之上! 这,这特喵又是啥情况啊!! 博格双眼瞪得溜圆,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目光。 自己的色欲餐刀背叛了……这让他有种被老婆出轨后的强烈羞辱感! 146、同道中人 “很好,你成功让我愤怒了。” 博格冷冷一笑,精神力量化为千丝万缕,将他与色欲餐刀紧密联系在一起。 可是不知为何,他分明能够感受得到。 色欲餐刀之上,明显多了道精神牵引,在颇为笨拙的想要夺取色欲餐刀的控制权。 这道精神牵引相当微弱,博格很是自信,可以轻松将其斩断……可刚才短暂的对色欲餐刀失去控制权,这让博格尤为生气。 那种憋屈感,就好像两米多高的篮球明星,冷不丁被一个初学者给断了球。 “给我死吧!” 博格眉头一拧,精神力量疯狂被催动,那柄不过两寸来长的银色色欲餐刀,在陈有才的头顶剧烈颤动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嗡嗡蜂鸣。 “……” 陈有才脸色蜡白,额头豆大汗珠吧嗒滴落。 他同样是死死盯着色欲餐刀。 为了与对面那个外国佬争夺餐刀的控制权,他不得不拼命维持着“御剑”状态。 也正是因此,导致了那原本就薄弱的精神力量,被疯狂消耗着。 脑海深处传来的阵阵刺痛,让陈有才眼前时而发黑,时而天旋地转。 他整个人已经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随时都有可能昏厥过去。 这个外国佬的能力之强悍, 已经远超陈有才的预料…… 就在今天清晨之前,陈有才也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是有人会隔空操纵物体的能力。 而现在,他不光学会了这种精神能力,更是初出茅庐,便遇上了高手! 毫无疑问,若是没有外力相助,陈有才必将被对方耗尽精神力量,最终不死也得沦为白痴。 诛杀任务的主力呢?任务描述不是说,自己仅仅只是协助吗?? 陈有才已经暗暗后悔,如此冒然接近这个外国佬。 想想也是,能够被功德簿下达诛杀任务的家伙, 必然是穷凶极恶之徒。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他的精神力正在被对方所榨干。 也就意味着,陈有才的生命,正在步入倒计时。 “真是死性不改啊。” 一秒,两秒,三秒……陈有才视野逐渐模糊,只觉脑海黑沉沉一片,什么念头都无法泛起,宛如被无尽的虚无所吞没。 然而下一刻,一道清冷的女人嗓音从背后响起。 这,让陷入浑浑噩噩之中的陈有才精神微振,突然间就恢复了一丝活力来。 女人的嗓音似曾相识, 陈有才双眼遍布血丝,牙关紧咬的嘴角,正在流淌下丝丝血迹。 砰的一声闷响,肩头有道黑影呼啸着拍来,将那悬浮在陈有才脑门之上的色欲餐刀,一把给拍飞了! “又是你,又是你!!” 几步之外的博格脸上大变,愣愣看着那锅底凹凸不平的“平底锅”,整个人顿时就抓狂了。 他一脸的气急败坏,撕开了所谓的绅士风度的伪装,对着冷着一张俏脸的陆凝香破口大骂起来。 色欲餐刀宛如一条死鱼,在水泥地面上弹跳哀鸣两下,便不再动弹。 任凭博格如何催动精神力量,色欲餐刀依旧毫无回应,仿佛沦为了一件死物。 而被这一记平底锅,拍断了与色欲餐刀的精神力联系,陈有才顿时浑身一松, 险些翻着白眼昏死过去。 皓腕伸来,及时搀扶住了他的胳膊,陈有才浑身使不上力,半边身子都只能挂在女郎身上。 “谢,谢谢……” 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嗅着对方那幽幽体香,嗓音嘶哑的感激说道。 “等会儿再说吧。” 陆凝香垂下双目,飞快扫了眼如同霜打茄子一般的陈有才。 见其没有外伤,只是脸色蜡白,额头满是虚汗,倒像是刚刚噩梦苏醒一般。 “应该只是消耗了太多的精神力量……这个傻子,干嘛要和博格这种变态硬碰硬?” 心里微微有些气恼,又莫名有点心疼,陆凝香将陈有才搀扶着坐在地上,这才直视浑身气抖冷的博格。 “你可以试试接着逃跑。” 她不知道陈有才是如何撞上博格的,但陈有才好歹也算是自己的朋友,被对方如此欺负,这让陆凝香动了真怒。 一个是被修罗会评价为b级的执行者,一个却是“野生”的低阶功德使者。 两人实力悬殊太大,若非陆凝香及时到场,恐怕陈有才今天的结局会很悲惨。 想到这里,陆凝香那双好看的明眸微微眯起,透出股与往日迥然不同的凌厉气机。 “跑?小妞,该逃跑的人是你!” 博格呲牙古怪一笑,然后双手一扯,将整个行李箱扯为两半。 哗啦一声,无数黑色污液从行李箱的断茬口咕咚冒出,不断流淌到博格周身地面之上。 鬼晓得不过一尺见方的小小行李箱,居然藏着如此之多的黑色污液。 更让陆凝香暗暗心惊的是,那些黑色污液宛如活物一般在地面蠕动蜿蜒,最后竟是形成了一个硕大的圆环,牢牢锁着一只七角星。 嗖嗖几声,剩余的七宗罪“餐具”齐飞而出,分别倒插入七角星的六个尖角。 博格则是将脚边的色欲餐刀飞快拾起,插入了最后一个尖角之上。 “这是……黑魔法召唤阵?” 陆凝香俏脸凝重,喃喃了句,不禁将手里的平底锅握得更紧。 这口锅,还是那个老不正经的师傅送给她的,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这锅能挡得住大部分的凶器。 当然,挡不住的是一个吃货的决心……陆凝香以往也没当回事,用它来煮泡面,煎鸡蛋,甚至煮火锅…… 直到今天尝试着掏了出来,万万没想到竟是出奇的顺手好使。 可再厉害的平底锅,也挡不住人家开挂,把祖师爷给召唤出来啊! “……前辈,还请现身,家师是韩大梅!” 陆凝香轻咬红唇,眼看那七角星黑魔法召唤阵已经幽幽亮起暗红凶光,情知对方一旦召唤完成,自己压根就没法顶得住。 在生死关头,她可不傻,什么狗屁面子,那统统都是瞎扯淡。 唯有扯着嗓子,向藏在暗处的高阶功德使者喊救命, 那才是最为稳妥的选择! “别急,等他召出来,我的冰棍还没啃完呢。” 博格双目血红,瞧着陆凝香惊惶无措的模样,很是开心的疯狂大笑着。 然而下一刻,头顶的天空之中,蓦然响起道糟老头子的嗓音,顿时就让博格脸色狂变。 这嗓音透着股满不在乎的意味,可却如滚滚惊雷一般,震得博格耳膜嗡嗡作响。 这是高手! 他喵的,大夏国还派了高手在暗处等着搞偷袭! 147、跺跺脚就完事 “想要吓唬我,做梦去吧你们!” 饶是被头顶那道滚雷般的苍老嗓音,震慑得心神摇曳,博格依然铁青着脸,咬牙怒吼。 召唤阵的七只星角已有六只亮起,仅仅只剩下色欲餐刀所在的位置,还是黯然无光。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博格一咬牙,猛地将自己左手的尾指掰断,然后连骨带肉,狠狠往最后的那一只星角投掷而去。 他有些怕了,所以发动了以自身血肉为媒介的血祭! 千万不要以为博格所牺牲的,仅仅只是一根小小的尾指。 实际上,尾指不过是一种凭证,就好像屠宰场内的猪肉被打上检疫合格的标签,然后才会被送入菜市场,任由旁人来挑拣。 而此时的博格,便是把自己当成了一块检疫合格的猪肉。 一旦某尊黑暗古神响应了他的召唤,从这片七星沼泽之中钻出,便可选取博格身体的某个部位,作为它降临异界的报酬。 这个部位,可以是四肢五官,也可以是五脏六腑,甚至是博格的整个灵魂…… 换句话说,被陆凝香给逼上绝路之后,博格也豁出去了,亮出了拼命的底牌。 就算是最后与对面那个可恶的大夏国女人同归于尽,博格也要让这一整片的区域,都付出滔天代价! 一尊黑暗古神,降临凡世间之后,能够造成多大的破坏? 博格光是想想,都兴奋无比的浑身战栗。 “臭小子,真是不让人省心啊……区区一头藏在虚空里的小怪兽,有这么激动吗?” 吧嗒一声,一根比狗舔过还要干净的冰棍木片,冷不丁从头顶坠下,明晃晃的贴在了博格的脑门上。 “谁!你究竟是谁!鬼鬼祟祟的不敢出来见我!!” 博格双目血红,被这极具侮辱性的偷袭给逼得快要抓狂。 他仰头怒吼,眼角余光看到了一道白背心大裤衩的瘦小身影,从公寓楼顶悠然跃下。 老家伙手摇蒲扇,宛如一片秋风落叶般,晃晃悠悠的稳稳落地,站在了陆凝香两人面前。 “前辈,我叫陆凝香。” 陆凝香恭敬的率先开口,对来人介绍道。 “唔,套近乎的话等会儿再说,先办正事要紧。” 老头冲陆凝香摇了摇蒲扇,然后看了眼已经坐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陈有才,这才回头盯着几步之外黑魔法召唤阵。 “这些西方过来的蛮夷就是不守规矩,乱弹琴。” 老头撇撇嘴,也不见有其他动作,只是轻轻一跺脚下的人字拖。 顿时间,那召唤阵中,原本已经腾起的一道高大怪异虚影,竟是人性化一般浑身一震。 然后呲溜一下,又钻进召唤阵里不见了! 陆凝香傻眼了。 博格更是张大嘴,瞪得眼珠子都要落地上了。 这这这,这尼玛,堂堂一尊黑暗古神,一个照面啊,就被一个摇着蒲扇的糟老头子,给跺跺脚就吓跑了??! 此时此刻,博格的内心是极度崩溃的…… 胸腔内像是压着块大石头,愤懑之际的屈辱感,让人窒息,让人快要原地爆炸。 噗嗤一声,一股血腥气息直冲脑门,博格仰头喷出一大口血雾,笔直的跪倒在地。 随后白眼一翻,无力的瘫倒在了逐渐失去痕迹的召唤阵图案之上。 黑暗古神不但临阵退缩,更是在潜回原地之时, 暗暗怪罪召唤者的坑人举动,来了个“猪八戒过河,倒打一耙”。 换句话说,博格非但没有如愿召唤出黑暗古神,反倒是被对方来了一记凶猛反噬。 整个人气血萎靡,生机流逝,分明是活不成了。 “前辈,您,您真是……太猛了。” 陆凝香回过神来,用着敬仰无比的目光,紧紧盯着眼前这道街边乘凉的老大爷一般的身影。 就连对方身上那脏兮兮的白背心,大裤衩,还有廉价的塑料人字拖。 此刻在陆凝香心里,也无一不是笼罩着神秘莫测的圣洁光环。 “没啥,就是活得太久,比怪物还像怪物了。” 老家伙感慨了句,上前踢了踢不断吐着血沫的博格,摇摇头,拿出手机拨打了120…… 虽说此地位于两栋公寓楼之间的小巷,但还是有路人瞧见了,自然得把表面工作给做足。 片刻之后,哇呜哇呜响着警笛的救护车匆匆而来,将快要断气的博格拉走了。 而一旁的巷口拐角,蒲扇大爷还有陆凝香,则是静静看着。 至于陈有才,则是被陆凝香放在墙角,然后给他喂了一颗安神补脑的药丸,让其慢慢恢复着。 “丫头,你师傅我认识,正要轮起来,你得喊我一声师叔呢。” 蒲扇大爷咧嘴露出一口黄板牙,笑了笑:“七宗罪不能给你,这一套刑具,我得带回去交差。” “嗯,我懂的,谢谢师叔的救命之恩。” 陆凝香乖巧的点点头,犹豫了下,还是转头指着陈有才道:“他,他是我的一个朋友,好像也是功德使者。” “陈有才嘛,我也认识,上次曹坤向他发起了挑战任务, 最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真要轮起来,他才是真正干掉曹坤的人。” 蒲扇大爷摆摆手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我不会对他动手的,这小子也算是自己人。” “野生的功德使者,只要不走歪路子,那也是可以往上修行晋升的。” 听完这番话, 陆凝香的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蒲扇大爷没有多做停留,收起七宗罪“餐具”便匆匆而去。 …… …… “恭喜完成诛杀任务,获得88点功德,善值加1。” 陈有才是被眼前泛起的朱砂小字,给惊醒过来的。 任务完成的提示,让他那颗沉睡过后有些昏沉的脑袋,立即就清醒了不少。 88点功德到手,还有1点善值……这么说来,那个外国佬,被人收拾掉了? 记忆还停留在与那名外国佬争夺餐刀的控制权之上,陈有才揉了揉太阳穴,这才抬眼四下扫视。 他正躺在宽大而柔软的床上,几步之外便是窗帘半掩的落地窗,刺眼的血红夕光斜射而来,让陈有才下意识眯起了眼。 这里貌似是一间酒店内的高级套房,他看了眼身上整整齐齐的衣裤,然后下床穿好鞋子,推门走了出去。 出乎陈有才的预料,门外便是一间宽大的客厅。 穿着白色居家棉袍的女郎盘起湿漉漉的头发,露出了天鹅般白皙修长的脖颈,正斜靠在长条沙发上,玩着手机。 似乎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女郎回过头来,对陈有才嫣然一笑。 陈有才双眼大睁,吃惊得差点咬到舌头,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见到她。 那,赫然是本已经回了金陵的陆凝香! 148、奇怪的手机 “陆小姐,你,你……” 陈有才目瞪狗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讪讪笑着收回了目光。 “嗯,我刚好来南陵市办点事情,路过一个巷子口,看到你昏倒在地上,我就自作主张,把你送医院了。” 陆凝香笑了笑,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陈有才:“你睡了三天三夜,医院里检查之后,说是你精力亏损得厉害,需要好好休息才行。” “三天三夜……” 陈有才喃喃了句,嘴角一片苦涩。 说起来,这是他最为接近生死边缘的一次遭遇,当时那种情况下,陈有才几乎是已经把一只脚迈进了鬼门关里。 若非有个神秘的女人突然到来,将陈有才与色欲餐刀的精神联系切断,等待后者的下场,必然是精力榨干,惨死当场。 “我本来不该问的,可我还是有点好奇……你,怎么会在那个地方晕倒?” 陆凝香辛辛苦苦抿着嘴角,暗暗告诫自己不要露馅,这才能一本正经的“睁着眼说瞎话”。 当然,她也的确是有一点迷惑不解,为何陈有才会和那个西方入侵者斗在一起。 按理来说,这两人之前毫无纠葛,就算是大路上遇到,估计都不会相互多看一眼的。 然而事实上,之前陆凝香一路追踪下楼之后,却是见到了陈有才与博格正在相互僵持。 而且还是那种不死不休的局面。 “我来得比较急, 忘记吃早餐了,可能有点低血糖吧……” 陈有才老脸一烫,不得不摸着鼻尖,编出一句蹩脚的借口来。 这倒不是他诚心想要隐瞒陆凝香,实在是……连他自己都没弄清楚,那个外国佬为何要对自己下死手。 功德簿对其下达了诛杀任务,陈有才充其量也只是个协助诛杀的角色而已。 难不成,对方能够知晓参与诛杀任务的相关之人?? 这个极其荒谬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便被陈有才给抛诸脑后了。 既然想不通,他也懒得再想,反正诛杀任务已经完成,功德点数还有善值都到了手。 而且,“初级御剑术”看似鸡肋,但在特殊情况之下,也还是有相当厉害的作用。 总归来说,陈有才这次算是小小的赚了一笔。 “谢谢你,陆小姐,这次花费的钱,我会转账给你的。” 陈有才一拍脑门,想到了正事,顿时对陆凝香感激说道。 “不用了,没多少钱,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 陆凝香婉约一笑,眨了眨一双明眸,饶有深意道:“你在昏睡期间,有很多人拨打你的手机,我就自作主张,替你接听了。” “这其中,有你父亲的,还有晓琳,依依,桃姐她们……看来你的人缘挺不错。” 陈有才听得老脸一红,没敢出声接茬,选择默默将兜里的手机掏出来看了眼。 “哦,忘记跟你说了,你那部老人机没电了,我又找不到专用的充电器,就用了你的另一部手机。” 就在陈有才有些纳闷自己的手机为何黑屏之时,陆凝香却是掏了一部崭新的手机来,递给陈有才。 “这个,不是我的手机。” 陈有才看了眼陆凝香,颇为迷惑不解的摇摇头道。 “呵,那就真是奇怪了,我发现你的时候,这部手机就在你的衣兜内。” 陆凝香将手机硬塞进了陈有才手里,起身往卧室而去:“我下午还有事,得抓紧时间修整一下,陈先生请自便。” 陈有才:“……” 这,算是下了逐客令吗? 陈有才摸了摸鼻尖,也不知道哪句话惹恼了对方,摇摇头,苦笑着拉开房门离开了套间。 直到钻进空无一人的电梯之内,他按下一楼按键,这才开始打量起这部莫名其妙的手机来。 牌子是高丽国那边赫赫有名的三角牌,针孔全面屏,底部的小孔内还插着一根电子手写笔。 整体看上去逼格满满,充满了一股子商务人士的高档气息。 尝试着用指纹解锁,看着成功解开的手机屏幕,陈有才都暗暗怀疑,这部手机是不是陆凝香特意给自己买的…… 不过这种极其荒谬的念头,也就只能想想了。 毕竟对方可是大家族的千金小姐, 妥妥的一枚标准白富美。 凭啥要处心积虑,给自己这个一穷二白的乡下青年买手机?? “难道是她……” 脑海里回想起那道清脆而又冷漠的女声, 陈有才握紧手机,不禁愣了愣。 他想到了之前在小巷之中,他和那个外国佬争夺餐刀的控制权,陷入绝境之际。 便是那个神秘的女人突然出现,化解了危机。 虽然不清楚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但眼下的自己安然无恙,便足以说明对方应该是成功干掉了那个外国佬。 说不定,那个神秘女人才是这次诛杀任务的主要执行者! 想到这里,陈有才不禁双眼一亮, 隐隐觉得自己可能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而手里的这部手机,也极有可能, 是对方特意给他留下来的。 “师傅,去南陵市客车站。” 离开电梯,陈有才出了酒店大门,站在街边顺手拦了辆出租车,随后钻进了车内。 打完招呼之后,他便埋头坐在车子后排,专注的研究起这部手机来。 手机很新,几乎可以断定刚拆封没几天,相册还有浏览器内都是空荡荡的,没有留下任何的使用痕迹。 至于上面安装的各种软件,几乎全都是手机自带。 除了一款名为“万淘”的古怪软件。 陈有才将目光落在其上,呼吸顿时一紧……这款手机软件的图标,赫然便是一本小小的金色功德簿! 怀着莫名紧张忐忑的心情,小心翼翼点开软件,手机页面瞬间暗淡下去,只剩下一个简洁的登录窗口。 “请输入功德使者的姓名与排名。” 果然,这果然是一款属于功德使者专用的手机软件!! 陈有才双眼发亮,宛如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飞快将自己的名字还有排名输入其中。 唰的一下,页面提示登录成功,屏幕上顿时显示出一行行琳琅满目的各种奇异物品来。 功法,丹药,古籍,甚至还有藏宝图……陈有才浏览着那一栏又一栏的分类,越来越兴奋。 全都是功德道具! 这款手机软件,竟然是售卖各类功德道具的交易平台! 149、有钱任性 “请完善个人信息。” 点开万淘的个人页面,陈有才看了眼昵称输入,略作思索,然后填了“村里最靓的仔”。 “昵称可用,请输入收货地址。” 页面刷新,陈有才也不傻,没有将真实的家庭地址填进去。 而是用了张家镇大排档,大贵铁板烧摊位,用作收货地址。 “注册完成,欢迎使用万淘,村里最靓的仔,你的个人账户功德点数余额为94点。” 个人页面再度刷新,令陈有才惊讶不已的是,他的功德簿内的信息,竟然也准确无误的出现在了上面。 这个手机软件,也不知是由何人研发的,貌似还挺厉害…… 陈有才默默想着, 将个人页面关掉,转而兴冲冲,开始浏览起那些五花八门的功德道具来。 “驻颜丹,服用一颗可以年轻五岁,保持‘容光焕发’状态半年,堪称是相亲必备补品,一颗只要15点功德!” “黄龙布,蕴含一丝龙族气息,披上它,你就能纵横原始森林,黑洲狮子见了都得腿打颤,躲得远远的!价格私信详谈。” “坠魂香,点燃一根,可驱逐方圆百里之内的邪崇污灵,麻麻再也不用担心我去坟地里过夜啦!诚心换购一枚孔雀草芝。” “云泥,史上最为奢华的面膜,效果远超深海火山泥千倍!走过路过的女士请勿错过,每克仅售50功德……” 随意选取了几个热门的功德道具,看着店家对其描述的文字,陈有才暗暗咂舌。 本以为自己功德商店内的各类道具,就足够稀奇古怪了,这下子却是让他大开眼界。 “94点功德,压根就不够花的……” 陈有才苦笑了下,尝试着在搜索框内,输入“大力丸”三字。 刷的一下,页面出现了一行行密密麻麻的搜索结果。 排在最上面的,赫然是一家叫做“金刚门”的店铺。 出乎陈有才的预料,对方所售卖的大力丸,居然是每颗5点功德! 奸商,这尼玛绝对是彻彻底底的奸商啊。 陈有才想到自己的功德商店内,一颗大力丸兑换所需的功德点数,不过3点。 可在这万淘之上,价格却快要翻了一倍……等等,貌似这算是个商机?! 陈有才想到了什么,不禁双眼发光。 金刚门卖5点功德一颗,而自己的成本才3点功德……就算是卖4点功德一颗,那也有得赚啊! 点开这家店铺的评价,无一例外不是“好评,店主好人”之类的话。 更让陈有才暗暗吃惊的是,大力丸这种便宜货极其受欢迎,光是金刚门一家店铺,每月便畅销了3000颗! 这,简直就是暴利啊! 陈有才捏着手机的掌心都生出细汗来。 若是自己能够在万淘上开家店铺,光是卖大力丸,估计都能实现“功德点数自由”。 “抱歉,你的级别不够,无法在万淘建立个人店铺。” 抱着兴奋的劲头,陈有才尝试着点开了个人主页。 可惜在“申请开店”之时,他却是被系统提示信息,给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好吧,是自己想多了……陈有才嘴角微微抽搐了下,暂时也就压下了想要发财的念头。 既然大力丸都能如此畅销,那……洗髓液呢? 陈有才心头一动,尝试着在搜索框内输入“洗髓液”三个字。 页面飞快刷新,搜索出来的结果,却是只有寥寥几条。 无一例外,上面的价格都贵得吓死人,成本只要50功德点数的洗髓液,居然敢挂上150点功德的天价! “每个功德使者所拥有的功德道具种类,应该都不相同,所以才能导致中间商赚差价……” 心里默默想着,陈有才倒是挺想当一回“中间商”,奈何实力不允许。 眼下功德点数太少,哪怕万淘上面的各类神奇功德道具,再如何吸引人。 陈有才也没钱可以购买什么。 摇摇头,他正要关掉软件,眼角余光,却是不经意间落在了分类栏的最后一列。 “求购论坛?” 陈有才喃喃了句,将其点开,目光顿时就被置顶的一道求购贴给吸引了。 “求购可隐藏天机的各类道具,只要东西真实有效,价格随便开!” 发帖人的昵称,赫然叫做“有钱任性”,把陈有才都给看傻眼了。 “隐藏天机……之前帮助刘百万的女儿刘媛媛治疗怪病,实质上就是将其特殊命格给隐藏了吧?” 这个帖子底下,回复的楼层已经高达上千,陈有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也回复了一条。 “我有灵韵藏身玉坠。” 发送完成,陈有才等了几秒钟。 见对方没有及时回复,他也就没放在心上,关掉手机,准备下车往客车站内而去。 与此同时,金陵,乌家老宅。 “非常抱歉,乌先生, 经过我们的确认,不得不遗憾通知您,委托任务失败了。” 窗外烈阳高悬,屋内空调冷气十足。 乌君豪沉着脸坐在书房的沙发上,指间夹着的一根香烟,已经被他捏得变形扭曲。 盼星星盼月亮,等待修罗会的执行者传来好消息。 没想到整整三天过去,就给老子来了句“非常抱歉”?? “执行者已经在大夏国内遇难,我们初步怀疑,是博格先生,遭到了大夏国异能组织的外勤部截杀。” 电话那头,男人用着歉意嗓音低声解释。 “博格先生之前在大夏国内有案底,这次委派任务,我们原本是婉拒了他的执行申请。” “后来博格先生再三保证,我们才慎重决定同意……乌先生,您的定金将会退回到初始账户。” “感谢您对我们修罗会一如既往的信任,期待与您的下次合作,再会。” 电话挂断,乌君豪默默放下手机。 自始至终,都没开口说出半个字。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让他不得不用着极其谨慎的态度,来思考下一步的进行了。 先是老宅里实力不俗的保安队长阿虎,如今又是堂堂的修罗会b级执行者博格。 这两人,竟是接连栽在了一个乡下青年手里? 如此看来,那个叫做陈有才的家伙,绝非不是一般人。 甚至,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 乌君豪将揉碎的香烟丢进烟灰缸内,单手支着太阳穴,一对剑眉深深纠结在一起。 为了死去的一个糟老头子, 而得罪如此危险凶狠的家伙,究竟值不值得?? 他隐隐有些后悔一意孤行,去追查老爷子的死因了。 “大少爷,陆家派人来邀请您,参加明晚二房举行的家宴,届时陆凝香小姐也将出席。” 佝偻着后背的福伯快步走进了书房内,来到皱眉沉思的乌君豪面前。 他恭声禀告着,同时将一份大红色请帖,双手奉送过去。 “陆家有点着急了吧?我似乎,还没有回应过他们二房。” 乌君豪从沉思中收回注意力,转而将目光落在大红请帖之上,冷笑说道。 “老奴这些天,派人收集了一些关于陆凝香小姐的个人信息。” “发现陆小姐在陆家二房之中,是个极其特殊的存在……” 福伯犹豫了下,在乌君豪那饶有兴致的注视中,还是沉声开口。 “陆家二房,甚至包括其他几房,对陆小姐似乎都是又惧又难以割舍。” “嗯?” 乌君豪听得有些懵逼,示意福伯继续说下去。 “陆小姐的个人能力,极其卓越,有传闻早些年间,陆家老太爷都想立陆小姐为继承人。” 福伯擦了擦额头冷汗,苦笑道:“而且陆家好几次家族大难,都是靠陆小姐力挽狂澜,独自摆平。” “陆家人惧怕这个私生女掌权之后,会对这些瞧不起她的人来个秋后算账。” “但,又舍不得将这个大能人赶出陆家……” 乌君豪恍然点头,顿时不屑嗤笑:“一群庸俗之辈,还是格局太小了,容不下有才之人。” “大少爷,这次的家宴邀请,您看?” 福伯抬眼恭敬询问。 “去,我倒是真想见见这个私生女了。” 乌君豪嘴角一扯,点了点头。 游戏花丛太久,他已经有些厌恶了那些庸脂俗粉。 就算是再如何的姿容诱人,也不过是空有皮囊的花瓶而已。 这类女人,尝过太多,也就腻了。 反倒是那些能力出众,而又目空一切的高傲女人,才能够更加激发男人的征服欲。 很显然,乌君豪便被陆凝香给成功勾起了好奇心。 “大少爷,老爷子留下的那几房姨太太,最近闹得都有点厉害。” 瞧着乌君豪眼下似乎心情不错,福伯趁机劝说道:“您看,是不是找个由头,把她们都送出老宅去?” “唔,这事用不着你再操心了 ,我已经找了黑洲那边的朋友,将我这几个姨奶奶送过去。” 乌君豪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福伯目瞪狗呆,随即大惊失色,颤声道:“黑,黑洲?” “是呢,我们乌家白养了她们这么些年,总得收回点成本吧?” 乌君豪咧嘴露出满口白牙,狞笑不已。 150、冤大头 等到陈有才急匆匆赶回陈家村,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这三天时间里,村里面倒也太平,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就连柏油路最后的完善工程,也处理得一干二净。 “你还知道回家啊,打你电话也不接,还是你那个朋友说你有急事,要在南陵市耽搁一阵子。” 小院之内,满头热汗的陈大壮光着膀子,只穿着条大裤衩,正拉着水管,往院子右侧空地那口新挖的鱼塘里注水。 “碰到了几个熟人,硬要我留下来玩两天,我也不好意思不给人家面子啊。” 陈有才抱着根煮熟的玉米棒子啃着,蹲在屋檐的阴影下,喜滋滋看着两米见方的鱼塘内水面上浮。 “还是彪子他们够意思,人家喊人来帮你小子挖鱼塘,连工钱都没要,说是以后等于长大了,请他吃一顿就行。” 陈大壮漫不经心的说着,随后瞅了眼屋檐下墙角里的小水池。 里面的两条大鲫鱼长得膘肥体壮,在阳光的照射下,脊背上的几枚鳞片金光闪闪,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也不知道这两条大鲫鱼是陈有才从哪里搞来的,陈大壮活了大半辈子,可从没见过能够长出金色鱼鳞的鲫鱼。 如此奇特的品种,说不准,真能靠它们发财? “你这两天不在家, 宋依依和你大强叔可是忙坏了,为了赶在端午节这天把竣工仪式弄好,跑前跑后,听说县里面的大领导都要来观礼。” 陈大壮找来半块砖头,将水管压在鱼塘边上,任由其往内源源不断的注水。 “你自己盯着吧,等水放满了就关水龙头。” 没好气的瞪了眼陈有才,陈大壮抓起屋檐下躺椅上搁着的短袖衬衫,随手往肩头一披,便哼着小曲出了门,看样子又是往许姨家小院而去。 修路工地已经没啥活可干,陈大壮闲不住,便自告奋勇的要给许姨家的屋顶翻修一下。 这些天他老往对方家里跑,两人的关系也火速升温,看得陈有才暗暗替两个长辈高兴。 当然,陈大壮本人自然是更加的高兴,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虽说发生了不少的事情,但结果总归是好的。 瘫痪在床十多年的自己,莫名其妙的一夜痊愈,如今不但能够健健康康的下地干活,身板更是比村里的同龄人,都要强健许多,引得村民好奇之余,又是各种羡慕嫉妒恨。 当然,最让陈大壮骄傲的是,自家儿子终于有了出息,赚钱养家还在其次,关键是给村里面弄来一条柏油路! 要知道,这可是造福乡邻的大好事,没点能耐,压根想都不敢想的那种。 可偏偏陈有才就办成了,还办得如此顺利,如此的有惊无险, 前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陈家村直通十方县道的崭新柏油路,便铺建完成了。 哪怕长度仅仅只有七公里左右,但也是属于周边十里八乡的头一份,把附近的村寨民众都给羡慕得不行。 陈大壮也因此“父凭子贵”,如今走在村里面, 村里人都会主动打招呼,笑脸之中更是多了几分敬意。 他嘴上不说,明面上也没表现出什么来,可心里着实是高兴得不行。 想想之前王翠花家的儿子王柱子,不就是考上了公务员,成为了陈家村的驻村扶贫干部。 王家人那叫一个热闹啊,都恨不得拿着大喇叭满世界的宣扬王柱子有多优秀,王家人有多厉害。 王翠花自己更是鼻孔朝天,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可结果呢? 王柱子冒名顶替陈有才上大学的事情一经败露,王翠花夫妻两人直接就消失在了陈家村里,如今屋门紧锁,估计都再没脸见人了。 相比起来,还是自家儿子陈有才好啊,不骄不躁,稳扎稳打,这才是将来有大出息的征兆! “以后就靠你们了……” 蹲在屋檐下啃着玉米棒子的陈有才,用指头掰了几颗玉米粒丢进小水池内,两条大鲫鱼争先恐后游来,一口便将玉米粒接住吞了下去。 在它们身后,一串小蝌蚪一般的黑色小鱼仔游得正欢,看得陈有才暗暗欣喜不已。 嗡嗡的手机震动声从裤兜里响起,陈有才搁下玉米棒子,反手一抹嘴,然后将崭新的三角手机给掏了出来。 “你有一条未读私信。” 提示信息是万淘软件发来的,陈有才将其点开,转到个人主页,顿时就惊呆了。 “兄弟, 你真有灵韵藏身玉坠?有多少我要多少!价格随便开!” 发送私信的来人,昵称赫然便是那个叫做“有钱任性”的家伙。 价格随便开?? 陈有才握着手机想了想,然后一瞥水池里的两条大鲫鱼,还有那一串小鱼仔,心头顿时一动。 “暂时只有一枚,我想换十滴洗髓液。” 回复发送过去,陈有才也是有点忐忑。 毕竟灵韵藏身玉坠的成本才60点功德,他这属于狮子大开口,直接将价格翻了九倍多! 当然,所谓坐地还价,陈有才也没指望对方能够直接同意。 按照他的设想,能够从对方那里换到两到三滴洗髓液就算是大赚,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没问题,我这边有点着急,能不能今天就发货?” 刷的一下,对方回复发来,顿时就让陈有才傻眼了。 这,这怕是遇到地主家的傻儿子了吧,还真是人傻钱多…… “可以,不过我是第一次在万淘上交易,怎么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陈有才没有被巨大的喜悦冲昏头脑,对方如此的急不可耐,反倒是让他暗暗警惕起来。 要知道,这年头网络上的骗子多如牛毛,看似占人家便宜,恐怕到最后会被对方骗得渣都不剩。 哪怕明知道对方能够成为万淘的注册使用者,应该同为功德使者。 但,谁敢保证功德使者就都是好人? 曹坤的例子,可依然是活生生就在眼前啊。 “兄弟你太过谨慎了吧,咱们之间相互交易,万淘都会给一个中间地址,等到双方货物都被确认无误之后,才会被发送到相应的收货地址。” 那人耐着性子为陈有才解释了番,随后发来一则确认交易信息。 “村里最靓的仔,你将用灵韵藏身玉坠一枚,与有钱任性交换洗髓液十滴,是否确认?” “确认。” 陈有才仔细阅读了一遍,又想了想,再三考虑之后,还是决定尝试一次。 回复信息再度刷新,一个陌生的寄件地址由系统发送而来。 陈有才看了眼,便收起手机,准备往张家镇去寄快递。 “没想到,还真有人能搞到灵韵藏身玉坠这种东西。” 与此同时,位于金陵旧朝皇城外不远处的一栋酒店之内,一个挽着道髻的白发男人,正握着手机哑然失笑。 赫然正是一个星期之前,从黑洲那座钻石矿坑深处解封而出的慈度道人。 “师尊,您为何一定要收集如此之多的灵物?” 齐耳短发的前黑石佣兵队女队长戈尔薇,此刻正跪坐在慈度道人身侧,有些不解问道。 “当然是为了救出你姚师祖,没想到弹指一瞬间,他被镇压在皇城地宫里,已经整整六百年了。” 慈度道人朝着窗外远处眺望,只见一座座红墙金瓦的宫楼大殿,正在斜阳的余晖下耀耀生辉。 151、竣工仪式 农历五月初五,陈家村里一片热闹欢腾的景象。 竣工仪式选定在这一天,老天倒也作美,没有刮风下雨,而是一派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爽朗天气。 “有才,你咋还没弄好啊,大伙都在老槐树底下等你呢!” 平常不怎么注重仪表的村长陈大强,今天也破天荒的西装革履,打着一条大红领带。 一双走亲访友才会穿的黑皮鞋,更是擦得油光瓦亮,苍蝇飞上去都得拄拐杖。 许是不太习惯装束,他大步走进院子里,顺手扯了扯领口,对着陈有才口干舌燥的催促道。 “嗯,时间也差不多了,县里面的领导也该要到了。” 陈有才同样是一身黑色的崭新西服,还是宋依依特意托人给他从南陵市买来的。 不过桃姐对此很是挑剔,说陈有才穿上这一身,活脱脱就是个卖保险的…… 他此刻正蹲在院子右侧空地的小鱼塘边上,将手里的苞米粒一股脑丢进去,这才拍拍手站起身来。 “嘿,别说,你小子穿上这身行头,也有几分人模狗样儿了,和我年轻时候挺像。” 陈大强厚着脸皮自夸了句,然后扯着陈有才就出了门, 火急火燎的往村中间的大槐树方向而去。 今天前来观礼的人很多,有宋依依的父母,也有梁文凯一家,甚至还有不少闻讯而来的本地台媒体记者。 当然,分量最重的,当属官府的人,不但张家镇的领导来了,就连十方县的一些大领导,也将亲自到来主持竣工仪式现场。 恰逢端午节,会场里的坐席上都摆着几头粽子。 还请来了张家镇小初中的一些孩子,组成了欢迎队伍,正在村口排着队挥舞着手中的花束。 中午十一点半,仪式正式开始,各色领导轮番讲话,听得坐在主席台末尾的陈有才昏昏欲睡,有种梦回上学时候的感觉。 好不容易熬完一项又一项的流程,终于等到村民代表上台感言,陈有才被坐在身侧的宋依依轻轻踩了一脚,这才豁然惊醒,忙不迭把兜里准备好的演讲稿掏出来,起身到落地话筒前读稿子。 好在他上学时候成绩不错,也时常这般登台,眼下面对那一片黑压压的人头,陈有才倒也不至于怯场,颇为顺畅的念完了稿子。 一通噼里啪啦的鼓掌之后,陈有才暗暗舒了口气,坐回宋依依身侧, 这才发现手心里全是汗水。 竣工仪式算是圆满结束,进入到流水席环节,一堆人开始入席就餐,依然是领导优先,陈有才也跟着沾光,坐在了中间显眼的餐桌边上。 周边十里八乡跑来瞧人闹的人很多,不少家里有女儿待嫁的,已经开始偷偷向人打探起陈有才来。 是以整个会餐过程之中,陈有才恨不得将脸埋进碗里去。 毕竟一抬眼,周围全都是火辣辣的目光,让他有种被当成动物园里的猴子的感觉…… 送走领导与主要来宾,属于陈家村人的欢庆才正式开始,喝酒吃肉,欢声笑语,充满了整个村子。 “真是的,不会喝还逞能,你就纯属是没有酒量的那种。” 宋依依今天很高兴,挨着陈有才坐着的时候,经不住陈大强等人的敬酒劝说,破天荒的喝了两杯白酒。 结果就是,此刻她俏脸嫣红一片,水汪汪的星眸微眯,充满了别样的风情诱惑。 “你,你是我什么人呀,人家高兴嘛,你,你凭什么管我……” 宋依依软软的靠在陈有才肩头,吃吃的笑着,不见了往日里的矜持娴静,反倒是多了几分娇嗔顽皮。 嗅着女孩子那好闻的幽幽体香,陈有才老脸滚烫,一颗心狂跳不已,颇为有些吃不消。 然而当眼角余光扫到隔桌之上坐着的宋依依父母,脸色已经黑得跟蜂窝煤一样。 陈有才心里咯噔一声,忙不迭把宋依依扶正,然后叫来赵晓琳,让她搀扶着宋依依先去她家休息一下,醒醒酒。 “有才老弟,哥哥我是打心眼的佩服你,给村里弄了这么个大好事,牛x!” 梁文凯端着酒杯过来,身后还跟着笑容满面的妻子小柔,陈有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和对方喝了一杯。 “嫂子气色不错,看样子恢复得挺好,我就放心了。” 陈有才笑着说道,少妇甜蜜一笑,望向陈有才的目光满是感激之意:“要不是有才兄弟,我现在怕是这辈子都离不开轮椅了。” “以前小柔身体不好,我们都不敢要孩子,怕她受累。” 梁文凯吐出口酒气,笑道:“不过现在好了,等孩子出世,你这个干爹可是当定了……” 话还没说完,小柔已是双颊羞红,狠狠掐了梁文凯一把,疼得后者龇牙咧嘴,忙不迭求饶赔罪。 “说来也怪,我自从能下地正常行走以后,总觉得力气比以前要大了好多,昨天一不留神,把杯子都给捏碎了……” 少妇小柔有些苦恼道:“有才兄弟,我以后不会变成浑身都是肌肉的女汉子吧?” “哈哈哈,嫂子你可真幽默,力气大有什么不好的,起码咱文凯哥不敢欺负你。” 陈有才嘴角抽搐了下,差点没憋住笑,连忙打趣转移话题。 “他还敢欺负我?” 少妇小柔眉眼一挑,瞪了满脸苦笑的梁文凯一眼:“我感觉,我现在让他一只手,怕是都打不赢我呢。” 俏皮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欢快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下午,这才逐渐散去。 竣工仪式过后,来陈家村走亲访友的人明显多了起来,就连陈有才那久未有联系的舅舅一家,也拎着礼品登门,着实让陈有才心情复杂。 当然, 最让他无语的是,前来提亲说媒的人,也莫名多了起来,有附近村镇的,也有外地的,甚至舅妈都颇为热情的向陈有才介绍起了自己娘家的侄女来。 “哇,有才哥, 你现在可火了,堪称是陈家村的最佳相亲选手呢。” 一个星期之后,张家镇果然下发了改造计划书,大排档直接停止营业,准备改造成美食广场。 铁板烧摊位暂时歇业,陈有才与赵晓琳闲来无事,晚上便去妙妙宠物店帮忙,顺便撸猫撸狗。 夜凉如水,月色清辉空明,两人离开宠物店大门, 走在灯火辉煌的街道上,赵晓琳撅起小嘴,有些不乐意的挖苦说着。 陈有才的脸色顿时就黑了,正要反驳两句,背后冷不丁响起道熟悉的嗓音。 “有才,你有个包裹寄到我那里了,正要打电话叫你来拿呢。” 转身望去,只见张大贵脚步匆匆,把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递给陈有才,随后又摆摆手,自顾回家了。 “陈有才,你都学会网上购物了!” 赵晓琳仿佛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稀奇事,顿时瞪大双眼,夸张大叫起来。 “……” 陈有才没有理会她,愣愣看着手里的小盒子,猛然想起了什么,顿时脸色狂喜不已。 他想起来了,这是洗髓液。 是他和那个叫“有钱任性”的家伙,用一枚灵韵藏身玉坠交易而来的十滴洗髓液! 152、奢侈一回 “有才哥,这里面到底是啥啊,值得你这么高兴?” 瞧着陈有才一脸傻笑,赵晓琳瞬间化身为好奇宝宝,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问道。 “你懂什么,这里面可是宝贝。” 陈有才白了她一眼,迫不及待的拆开包装盒,生怕里面不是洗髓液一样。 撕拉两声,他双手用力,径直将包装盒扯开,露出了里面的塑料泡沫保护膜。 半透明的膜内,赫然包裹着一枚又一枚熟悉的白色小瓷瓶。 粗略数了下,果然是十枚。 小心翼翼拆开其中一枚,将瓶塞拔出,一股奇特诱人的幽幽药香飘散而出。 闻得陈有才与赵晓琳都是心神陶醉,一时间连骨头都轻了几分似的。 “这,这是香水?!” 眼看陈有才忙不迭又把瓶塞合上。 赵晓琳顿时就不乐意了,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转,板起脸瞪着陈有才。 “陈有才,你一个大男人居然偷偷摸摸的从网上买香水?” “老实交代, 你是不是打算拿去欺骗那些无知的少女!” 陈有才:“……” 他嘴角抽搐得厉害,好半晌才瓮声瓮气道:“这个不能给你。”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心头那点小心思被戳破,赵晓琳又羞又恼,赌气之下,恶狠狠的踩了陈有才一脚,转身走得头也不回。 “真小气,一瓶破香水而已,都舍不得给人家……” 她边走边嘀咕,生怕陈有才听不到似的,脚步那叫一个慢吞吞,嗓音也故意有些尖锐。 “这个真不能给你,不是香水……是养鱼的催肥剂。” 陈有才捧着快递盒追上去,苦笑道:“我家院子里挖了口鱼塘,你知道吧?” 赵晓琳将信将疑的转过小脑袋,点了点。 “那些小鱼仔长得太慢了,我就从网上订了一批养鱼用的催肥剂,是专门给鱼用的,闻起来是比较香。” 陈有才面不改色的解释道:“妙妙姐的宠物店里,不是也有不少给宠物洗澡的沐浴露之类的吗?” “我这个也差不多,只不过效果不一样。” 听完这番话,赵晓琳的小脸 总算是没那么难看了。 她噘着嘴嘟嚷道:“你也太偏心了,宁肯买饲料喂鱼,都舍不得给人家买好吃的!” “……” 陈有才老脸发黑,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女孩子蛮不讲理起来,真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是不是又想喝奶茶了?” 他指着街边不远处的一家奶茶店:“喝,喝大杯的!” “不喝,凝香姐说奶茶喝多了会长小肚腩。” 岂料赵晓琳摇摇头,恨恨道:“这次先记着,以后再一块和你算账,哼!” “你倒是挺听她的话,以前我和你说过多少次, 你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陈有才有些酸溜溜的说着,眼前不禁再度泛起陆凝香那张欺霜赛雪的俏脸,心头莫名荡起一丝涟漪。 不过对方身份特殊,和他这么个乡下穷小子,算得上是两个世界的人。 哪怕陆凝香屡屡表示出善意,陈有才也不敢多想。 更不敢,往深处去想。 踩着脚下新修的柏油路,两人脚步轻快,就连心情也愉悦不少。 接近陈家村村口,远远便能瞧见道路两侧灯光大亮的路灯杆。 天气越来越炎热,不少村民都选择晚睡,还有好些个老人搬着凉椅,三三两两聚集在路灯下说说笑笑。 两人一路打着招呼,随后各回各家。 陈有才一头钻进院子里,偷偷摸摸的回到了自己屋子里。 他紧张得手心都是细密汗珠,宛如刚从银行里提了巨款出来似的。 啪! 打开电灯,他关上窗户,合上窗帘。 这才一屁股坐在床上,将包装盒里的洗髓液一瓶瓶的取出,整齐划一的摆在面前。 挨个拔开瓶塞闻了闻,陈有才满脸傻笑,高兴得跟过年似的。 十滴,整整十滴洗髓液! 这要是拿来养鱼,得培育出多少能够长出金鳞的大鲫鱼? 而且陈有才暗暗怀疑,吸收了洗髓液养分的鲫鱼,肉质鲜不鲜美,那还倒是其次。 关键是,哪怕金鳞鲫鱼体内仅仅蕴含千分之一,甚至是万分之一的洗髓液药效,那也都能卖出高价来!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鲫鱼了,而是药用膳食的大补之物啊。 作用嘛,陈有才不敢往大了说,但至少能够对人体通淤活血,清理闭塞经络。 发财了,要是陈家村里,家家都养这种蕴含洗髓液药效的大鲫鱼,脱贫致富,指日可待啊! 当然, 陈有才也不是没有考虑过,直接把这十滴洗髓液,出售给那些身患重病的富人。 这样一来,赚的钱,应该会远超卖鱼的钱。 可问题是,陈有才一个人的腰包鼓起来了,对村子的帮助却并不大。 总不能直接给村里人发钱吧?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陈有才还是懂的。 一旦习惯了无需劳作,就能混吃等死,那他陈有才不是在帮陈家村脱贫致富,反倒是害了整村人了。 类似的例子比比皆是,新闻上经常会看到一些拆迁户,突然从一贫如洗获得巨额的拆迁补偿。 然后,便开始了肆意挥霍,或是漫无头绪的“投资”。 最终结果,反倒是被这一笔横财弄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令人唏嘘不已。 至于招商引资,在陈家村当地开办工厂……陈有才也曾认真考虑过。 可问题是,一来,他没有那个人脉关系,更是毫无相关经验。 二来,则是陈家村本地的条件太过平庸,没有什么特色经济。 就算是勉强把厂子开办起来,也硬撑不了几年就得关门大吉。 思来想去,唯有养鱼这条路,投入小,风险低,而且操作简易。 就算是搞不下去了,也损失不了太多,顶了天就是把鱼塘给填回去,重新下地种庄稼而已。 当然,陈有才最为看重的,还是养鱼之后的销路问题。 眼下张家镇即将被大改规划为县级乡镇,而以往烟熏火燎的大排档,也将摇身一变,成为逼格满满的“美食广场”。 到时候,这种金鳞大鲫鱼上市,只要得到食客们的欢心,陈家村的所有养鱼户,都不愁没有销路了。 至于如何得到食客的欢心? 这对于手握秘方调料的陈有才来说,压根就不是问题。 “要不,先给自己用用?” 火辣辣的目光死死盯着床上十枚白瓷瓶,陈有才舔舔嘴唇,心头已经是蠢蠢欲动了。 说起来,洗髓液这种价值高达50点功德的“奢侈品”,他前后经手了两次,全都用在了旁人身上。 自己辛辛苦苦一场,也该是时候“奢侈”一回了! 想到这里,陈有才两眼放光,飞快去厨房里把那个大号的木盆搬了过来。 提桶灌水,待盆内灌满大半的清水,陈有才脱下衣物,再小心翼翼的取来一枚白瓷瓶。 拔开瓶塞,他怀着朝圣般的紧张心情,一口将洗髓液吞肚子里。 扑通! 下一刻, 陈有才双眼大睁,火烧屁股一般跳进了水盆里。 153、疯狂生长 “嘶……” 午夜已经褪去了白日的炎热,陈有才猝不及防之下,被盆内冰凉的水温给刺激得倒抽了口凉气。 好在强悍的体魄让他飞速适应下来,缓缓将整个身子沉入水下,只露出一颗脑袋来呼吸。 一秒,两秒,三秒……足足一分钟过去,陈有才一脸懵逼的垂下目光,注视着自己毫无变化的皮肤。 这,很不对劲。 之前父亲陈大壮服用洗髓液后,那宛如被爆炒小龙虾一般的可怖场面,可是着实吓坏了陈有才。 还有梁文凯的妻子小柔,虽说没有亲眼见到其服用洗髓液后的症状,但仅凭门内传来的动静,想来也同样是场面诡异吓人。 可为毛临到了他陈有才服食洗髓液,就跟个没事人一样?? “靠,不会是喝了假的洗髓液吧……” 脑海中冷不丁冒出这个念头,陈有才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连忙从水下坐直身子,然后伸长手臂,将床上那枚空荡荡的小瓷瓶抓了过来。 应该不是假的洗髓液,毕竟这股奇特诱人的幽幽药香骗不了人,陈有才已经闻过数次,自然能够一下子辨认出来。 那么问题来了,自己的身体,为啥没有产生丝毫变化,甚至连皮肤都没发红半分?? 陈有才惊疑不定的摊开双手,有点发懵,一时间紧张,失落,忐忑不安…… 然而下一刻,小腹深处猛地传来一丝火热之意,陈有才双眼大睁,忙不迭又一屁股坐进了水里。 来了,宛如被搁在烧红的铁砧板反复烤炙的滋味,终于来了! “呼!” 一口热气随着陈有才张大嘴,飞快从他口中涌出,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炎热气息。 热,热得口干舌燥,热得喉头像是在炯炯燃烧! 不过眨眼之间,原本神色如常的陈有才,便眉头紧皱,脸色绯红得跟猴屁股一般。 滚滚豆大汗珠从额头汹涌而下,吧嗒吧嗒滴入盆内水中。 更多的汗水从陈有才的头顶,后背,掌心,乃至于浑身上下万千个毛孔,夹带着一丝丝热浪,络绎不绝的疯狂冒出来。 不到片刻功夫,原本清澈见底的一盆清水,眨眼间变得浑浊发臭,甚至被陈有才身体传出的恐怖高温,蒸腾起袅袅氤氲水雾! 陈有才仰头在水面之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好像一条搁浅在沙滩上缺氧的鱼。 终于,热浪吞没了最后的理智, 他也顾不得盆内水液污浊,就这般整个将自己完全没入其中。 滚烫的热浪仿佛怒潮般冲刷着体内的亿万毛孔,陈有才泡在水底,咬牙默默忍受着,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朦朦胧胧之间,陈有才只觉好像做了个梦。 梦中的他像是被蛋清包裹着的蛋黄,在一片混沌与湿滑的天地间静静漂浮着。 哗啦一声,陈有才豁然惊醒,径直从大木盆内站起身来。 “……我在水里泡了一夜?” 熹微的破晓晨光从窗帘的缝隙间透出,陈有才愣愣垂头,借着昏沉光线,打量起周身来。 皮肤白皙,透着股玉质般的光泽,手臂上一些往日里干活留下的疤痕,也全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看看脚下蒸发掉大半的盆内水液……陈有才险些被恶心得想要呕吐。 原本一盆清水,此刻却是浑浊乌黑,表面还漂浮着一层层油花。 陈有才从来没有想过,泡澡还能把水给泡成泥潭……自己这是得有多脏啊! 他嘴角抽搐,匆匆穿了条裤衩,然后端着大木盆,将污水倒在了水沟里。 重新往盆内倒满清水,陈有才再度泡了进去,还特意拿了块香皂,使劲往身上搓来搓去…… 不得不说,洗髓液的药效堪称霸道逆天,体表污垢被排空,连带浑身经络舒畅无比。 陈有才躺在大木盆里,整个人都像是浮在云间的一根鸿毛一般,真是爽得飘飘欲仙。 “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哦嘞哦~” 嘴里哼着不着调的小曲,他心满意足的起身,用干毛巾擦净身体。 这才套上干爽的衣服,一时间神清气爽, 双眼精光炯炯。 哗啦一声,陈有才拉开窗帘,推开窗户,微微闭眼,迎接着道道清凉晨风。 墙角的虫鸣,门外的牛蹄踏地声, 甚至远处传来的狗叫…… 细微之处,声声入耳,让陈有才对整个世界的感知,都有种焕然一新的错觉。 “洗髓液太厉害了,用来改善体魄,简直就跟大扫除一样……” 陈有才满意的笑了笑,转身望着床上剩余的九枚白色小瓷瓶。 想到要用这等逆天神药来养鱼……除了有些心疼之外,更多是的有种暴殄天物的罪恶感。 “当前所能承受洗髓液药力:剩余0滴。” 视野之内,幽幽泛起一行朱砂小字,看得陈有才呆了呆,随即垂下目光, 若有所思起来。 果然和自己预料的一样,类似于大力丸、洗髓液这样能够改造体魄的功德道具,并非是可以无止境的吞食。 每个人的身体都有承受极限,哪怕是功德使者也不例外。 既然眼下无法再通过洗髓液改善体魄,那也只能便宜了那一池的鲫鱼……陈有才拿起一枚白瓷瓶,推门走进了小院里。 来到小鱼塘边蹲下身,他拔开瓶塞,然后将瓶子头朝下,整个浸入水面之下。 哗啦,哗啦啦! 下一刻,原本平静无波的塘面,蓦然间波涛汹涌,水花四溅。 一道道或大或小的身影,争先恐后的扑腾跃起,冲到了陈有才的身下,争夺那滴稀释入水中的洗髓液精华。 “这才叫万鳞朝拜吧……” 看着眼前这群鱼夺食的离奇一幕,陈有才不禁想到了之前去刘百万家里的事情,顿时哑然失笑,喃喃了句。 或许是鱼塘这边动静闹得太大,把陈大壮都给惊醒了,只见他光着膀子,只穿着条大裤衩便蹬蹬踩着拖鞋跑了出来。 “陈有才,你不好好睡觉,大清早的搞什么名堂!” 待瞧见蹲在鱼塘边上的身影,陈大壮气得鼻子都歪了,真想立刻抓起脚上的拖鞋,朝着陈有才的脑袋砸去。 “爸,你看这些鲫鱼,长得多好。” 陈有才拍拍手站起身来,将白瓷瓶塞进裤兜里,笑嘻嘻的对走来的陈大壮说道。 “长得是有点快……” 陈大壮瞧着水面上那黑压压一片的鱼嘴,一时间也忘了生气,看得颇为惊疑。 想想才不过几天功夫,鱼塘里除了那两条长出金鳞的鲫鱼,也就只剩下一群小鱼仔了。 万万没想到,这些小家伙在一个星期的时间里,居然尺寸暴长,大小都有一寸来长了。 难不成,真是像陈有才这臭小子说的那样,这些鲫鱼是特殊种类? 说不定,真能靠养殖这种鲫鱼发财呢。 陈大壮蹲下身,看着鱼塘内扑腾的鲫鱼群,一时间心里泛起了嘀咕。 154、心病 天气炎热,下地干活的人也少了,大多呆在家里纳凉,等待下午日头过去之后,再干点小活。 陈有才照例是呆在卫生院内翻看医书,有病人登门,便搁下书本,起身去迎。 问诊室内没有空调,天花板的老吊扇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 时常让人担忧这架老古董会一不留神,就直接坠落下来。 桃姐已经有些受不了屋内的闷热,嚷嚷着要老宋向县里面申请一下, 好歹给卫生院改善一下硬件设施。 老宋也被热得满脑门的汗珠,也不知从哪里找来把蒲扇,呼呼使劲扇着。 “等着吧,咱们卫生院就一个乡镇级别的底层单位,真还指望县里面的关照啊?” 他哼唧一声,转而拿眼瞅着陈有才,死活不再开口。 那副幽怨的模样,宛如被丈夫出轨后的受气小媳妇一般……陈有才被看得浑身发毛,摸了摸鼻尖。 “要不,我出钱,给卫生院装一台空调吧?” 陈有才何尝不清楚老宋那点小心思,不就是千方百计的想要从自己手里,弄点醒神露嘛。 他倒也不是抠门,实在是因为醒神露效果太强,频频治愈病患之后,绝对会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 要知道,先前莫名遇到那个金陵乌家派来的裴虎,陈有才到现在都没搞清楚,究竟是如何惹到对方的。 思来想去,他觉得眼下还是低调一些比较稳妥。 “哟,有才你阔绰了,这么大方?” 话音刚落,正在张着手掌扇风的桃姐不禁冷笑一声,瞪了陈有才一眼。 “十几万的彩礼准备好了?” “新房首付够了?” “车子,存款,还有给老人的养老钱都有了?” 陈有才:“……” 老宋:“……” 一番灵魂拷问下来,不但陈有才宛如霜打的茄子一般焉了吧唧的,就连老宋也不敢吭声了。 “哇,你们这里也太热了,比外面都要热好多……” 片刻过后,满头热汗的宋依依小跑了进来,结果前脚刚加跨进门,便恨不得立刻又掉头就跑。 “会开完了?是不是升官了?” 桃姐把自己的手持小风扇递给她,有些心疼的埋怨道:“这么热,你还从张家镇跑过来,就呆在家里吹空调不行?” “家里没人嘛,我一个人好无聊。” 宋依依理了理耳畔发丝,目光有意无意的看了陈有才一眼,这才一本正经的干咳一声。 “以后,你们要喊我宋队长了。” “什么宋队长……” 陈有才与老宋都是一脸懵逼,宋依依红着脸笑道:“我现在是张家镇扶贫干部队伍的副队长。” “还真是升官了?那可得好好庆祝一下,我知道张家镇有家专门做卤牛肉的馆子不错。” 老宋砸吧着嘴,简直比宋依依自己都要高兴。 “也还好啦,只是做出了一点点成绩而已。” 宋依依有点害羞,转头扫视了眼这间狭小的问诊室,眨了眨一双妙目:“要不,我出钱给你们装一台空调?” “你嫁妆准备好了?新房首付够了?车子,存款,还有给老人的养老钱都有了?” 老宋学着刚才桃姐的口吻,板着脸一连声的喝问,把宋依依都给问得懵逼了。 “房子,我爸妈给我买了两套,车子我自己有……存款没多少, 也够用了。” 她回过神来,呐呐道:“我爸妈经营公司,养老应该不成问题的……” 这下子,轮到老宋傻眼了,陈有才与桃姐默默对视,乐得差点笑出声来。 别看宋依依穿着简单朴素,也没什么架子,这些天老往乡下跑,原本白皙的皮肤也晒出了小麦色。 可她却是个实打实的小富婆! 用一句流行语来说,那就是“不好好工作,就得乖乖回家继承千万财产。” “算了,还是我们三个一起掏钱吧,一台像样点的挂式空调也不贵,每人一千来块就够了。” 桃姐摇摇头,开口说完,陈有才率先表态同意。 老宋磨磨蹭蹭了一番,在桃姐的瞪视之下,也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四人呆在屋里又聊了会儿天,眼看时间来到下午五点,老宋大手一挥, 宣布下班。 宋依依三人往张家镇而去,陈有才则是独自回到自家小院。 刚一进门, 便瞧见一道黑影迎面扑来,还伴随着咯咯的怪叫声。 他悚然一惊,下意识就要一脚踹出去,好在及时看清了对方不过是一头硕大的红毛大公鸡,这才堪堪收住脚。 堂屋里,许姨正和父亲陈大壮说着话,听到动静,顿时招手让陈有才过去。 “鸡是你许姨从娘家特意带来的,说是给你小子补补身体。” 陈大壮坐在许姨的斜对面,扭头对陈有才笑骂道:“这个臭小子天天往外面疯跑,哪还用得着补身子?” “那就先把鸡给养在院子里,我看有才的朋友挺多的,最近经常上门找他。” 许姨笑道:“有客人来,还是得准备点好菜招呼,有才你说是不是?” “嗯嗯,谢谢许姨。” 陈有才正斜眼瞅着院子里的大公鸡,闻言连忙感激笑道。 那只大公鸡俨然一副本地霸王的架势,正在院子里趾高气昂的踱步。 检阅完柿子树下的大石磨之后,又一跃到了鱼塘边,埋头啄着水面飞舞的小虫子。 “爸,许姨怎么突然想到要送只鸡过来?” 送走许姨之后,陈有才钻进了厨房里,准备生火做饭。 自从村路修完,村中间大槐树底下的大锅饭便没了,这让陈有才颇为有点不习惯。 费力点燃了柴灶,炒了点腊肉韭菜,父子两人坐在堂屋的八仙桌边,埋头吃得唏哩呼噜。 “人家对你好点,你还不乐意?” 陈大壮将脸从饭碗里抬起,腮帮子一下一下的鼓动着:“你许姨娘家那边,有人给她介绍了个聋哑人,被我给骂了一顿,把你许姨带回来了。” “……” 陈有才呆呆张着满是饭粒的嘴,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随即竖起了大拇指。 “哼,你许姨好歹也是个健全的人,凭啥要去将就人家啊。” 陈大壮还是有点来气,把碗里的饭菜刨得哗啦作响。 “对对,又不是没人要,嘿嘿。” 陈有才连忙点头如同小鸡啄米,说的话却是让陈大壮老脸一红,狠狠瞪了他一眼。 就在陈大壮想要开口之时,只听得院子里传来扑通一声,随后便是一连串的哗啦扑腾水声。 父子两人齐齐站起身,陈有才扭头朝响动处望去,差点惊掉了下巴。 只见那只鸡中霸王,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居然死死啄着一条金鳞大鲫鱼的背鳍不肯松口。 结果就是,连喙带鸡,整个掉进了鱼塘里,此刻正惊慌失措的扑腾着翅膀喊救命呢。 155、七彩鸡 陈有才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落汤鸡”。 单手拎着两条鸡爪子,将大公鸡从鱼塘里捞出来,然后丢到大太阳下去晒干。 陈有才也顾不得其他,先是站在塘边,仔细盯着那条被啄掉金鳞的大鲫鱼。 见其除了脊背渗出点点血丝,并无大碍。 陈有才这才暗暗松了口气,除了心疼,更多的是对那只大公鸡的怒火。 要知道,鱼塘里的鲫鱼可是陈有才的心头肉。 光是投入的成本,哪怕是成千上万只大公鸡,怕是都不够赔的。 扭头怒视那只装模作样蹲在远处梳毛的大公鸡,陈有才眯起眼,突然开口道:“爸,我突然想喝鸡汤了。” “咯咯咯!” 没等陈大壮开口回应,反倒是那只大公鸡貌似听懂了陈有才的话,亦或是感受到了对方眼中泛起的凶光。 它尖叫着抗议了两声,然后迈着小短腿,一溜烟钻进院角的砖瓦堆下躲起来了。 “……” 陈有才看得两眼发直,都被气笑了,不得不说,这家伙还挺鸡贼,知道闯祸了先躲起来。 “大热天的,喝那东西干啥,你也不怕拉肚子。” 陈大壮摇摇头,继续回堂屋吃晚饭,陈有才深深看了砖瓦堆方向,暂时按捺下了杀心。 院子里突然多了只咯咯叫唤的大公鸡,陈有才可就遭了殃。 清晨天刚亮,一阵阵饱满嘹亮的鸡啼,便硬生生将陈有才从黑甜梦乡唤醒,再也难以入睡。 陈有才坐在床上,睁着一对惺忪睡眼,屡次三番想要冲进院子里,将那只该死的大公鸡给活生生掐死。 奈何想到这鸡是许姨送来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不能对其太过残忍。 这天中午,宋依依从张家镇带来了个穿着清凉而又时髦的女人。 一头披肩长发,头顶架着副太阳镜,正边走边对着手机镜头笑嘻嘻说着什么。 卫生院里的空调经过三人组的众筹,总算是装上了。 此时狭小的问诊室内挤满了人,基本上都是村里闲得无事的人,兴冲冲跑来蹭冷气。 是以当房门被推开,宋依依还有那个举着自拍杆的网红女主播,顿时就被十来双眼睛给直勾勾盯着。 “你就是陈有才对吧,我们以前见过的,你忘啦?” 女主播赫然便是之前被张祥泰,请来给祥记做宣传的小莉。 如今张祥泰的坟头草都长高了,女主播依然是容光焕发,丝毫没受什么影响。 她被屋内的一道道目光给吓了一跳,随后注意到了角落里穿着白大褂的陈有才。 顿时双眼一亮,主动上前去打招呼。 “……你好。” 陈有才勉强笑了笑,向宋依依投去个困惑的眼神。 说实话,陈有才对这个网红小主播的印象并不好,眼下宋依依将其带过来,他倒也不好说什么。 “小莉可是我们南陵市的网络红人,今天特意请她过来,是要给我们陈家村做一做宣传,顺便采访一下陈有才。” 面对众人的纳闷注视,宋依依笑着解释了句。 那些蹭空调的村里人一瞧陈有才有正事要办,一个个也颇为识趣的自行离开了。 人一走,屋内显得有点冷清。 除了老宋上前,和小莉照了两张合影,陈有才与桃姐的态度都显得有点冷淡。 反倒是小莉热情无比,一会儿挨个给直播间的观众介绍卫生院内的三人组。 一会儿又紧挨着陈有才,希望他能和观众打声招呼。 “这位陈医生单独给村里捐献了一条柏油路,价值两百多万,堪称是年轻人的典范!” 小莉笑嘻嘻的对着手机镜头说着,然后朝陈有才讨好笑道:“有才哥,能不能让我去你家直播一下?” “这……不太好吧?” 陈有才迟疑了下,有些为难道。 “都是为了宣传你们陈家村,还有你的个人先进事迹嘛。” 小莉眨着眼,拼命怂恿道:“现在可是网络经济时代,万一你们陈家村以后想要在网上卖点东西,正好可以先打响知名度呢。” “好吧,我家也没啥好拍的,就是个普通的农村院子。” 陈有才苦笑一声,看在宋依依的面子上,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三人出了卫生院大门,一些瞧热闹的村民也远远跟在后面。 陈有才与宋依依走得稍快,与举着自拍杆的小莉拉远了些距离。 “你给了她多少钱?” 陈有才小声问向宋依依,后者淡淡一笑,却没松口回应,这让陈有才暗暗叹了口气。 “哇,多么清新的农家小院啊,我要是老了,也一定要找个这样清静悠闲的小院子来养老~” 走进陈有才家的小院内,小莉顿时夸张的叫了起来,听得陈有才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院子里的大磨盘,还有柿子树,自然是成了重点直播对象。 就连右上角空地处的那口小鱼塘,也没能逃过小莉的贼眼,兴奋的举着自拍杆走了过去。 把几条浮在水面晒太阳的鲫鱼仔,都给吓得呲溜往水底钻去。 “没意思,不就是个农村破院子嘛,小莉赶紧跳舞,哥哥给你刷火箭!” “就是,一个鸟不拉屎的乡下,有啥看头,还不如听小莉你唱歌呢。” “主播不务正业,不看了不看了,兄弟们,隔壁正在搞抽奖,大家赶紧转移阵地!” 弹幕上浮现出一行行差评,小莉脸上笑容微僵,也有点下不来台。 更要命的是,直播间的围观人数正在急速下降,片刻功夫,便少了将近一半。 掉粉这种致命伤害,对一名女主播来说,可是万万无法接受的灾难。 哪怕宋依依给的价钱再如何丰厚,小莉也断然不会用自己的招牌来冒险。 “今天关于陈家村的直播就到这里了,很高兴能和大家一起游览这个山清水秀的农村,让我们下期再,再……” 就在小莉一咬牙, 准备硬着头皮将直播结束之余。 一道色彩斑斓的身影,呼啦一下从院角的砖瓦堆里飞出,然后稳稳站在了柿子树的树杈之上。 “卧槽,刚才是啥玩意,我好像看到只大鸟飞过去!” “看样子好像是只大公鸡!” “骗谁呢,大公鸡能飞这么高,欺负别人没养过鸡吗?” 原本清一色吐槽的吐槽弹幕,瞬间画风一转,全都开始讨论起刚才掠过直播镜头的那道身影。 小莉也呆呆张嘴,朝着陈有才与宋依依两人望去。 这才发现,对方同样是一脸的震惊,呆呆仰头看着头顶柿子树杈。 掉转手机镜头,待看清树杈上站着的东西,小莉呼吸一紧,差点没惊掉眼珠子。 只见一只羽翼丰满,色彩鲜艳明亮的大公鸡,正高高昂着头,以一股睥睨天下的架势,斜眼瞅着树杈下的三人。 更让小莉吃惊得险些咬到舌头的是…… 这只大公鸡的屁股后面,赫然生出了公孔雀一般的长长尾羽。 骤然望去,简直活脱脱像是影视剧里的那些凤凰一般! 156、人不如鸡 “应该是红腹锦鸡吧,我在纪录片里见过。” “你家的红腹锦鸡能长这么大啊?” “假的,一看就知道是假的,肯定是为了骗流量,故意把一只大公鸡染得花花绿绿,还给它尾巴上沾了些长羽毛。” “靠,现在这些搞直播的,都当观众是傻子吗?” “太气人了,这是赤果果的虐待动物啊!” 直播弹幕上,有人惊异,有人猜测,也有人义愤填膺,觉得智商被侮辱了。 “……” 小莉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了,正要小声去问问陈有才,柿子树上站着的东西, 究竟是不是大公鸡。 可眼角余光一扫直播间的围观人数,正在飞速上涨。 而直播人气排名也在飞速飙升,瞬间杀进了平台主页排行榜前二十! 小莉高兴得都快疯了,这个成绩,可是她开播这些年来,从未达到过的新高度! “有才哥,你给大家说说吧,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她暗暗压抑着兴奋,将直播镜头对准了陈有才,娇滴滴的问道。 宋依依也同样是一脸惊奇的望向陈有才。 “……这就是只普通的大公鸡,不知道被谁用颜料涂过,才变得七彩斑斓的。” 出乎小莉与宋依依的预料,陈有才微微皱眉之后,便点点头,说出了句让众人难以接受的解释。 “切,我就说嘛,哪有大公鸡长这样的。” “乡下人还真是实诚,直接就承认了……” “我摸过几十年的颜料了,我敢说,那头大公鸡绝对不是用颜料染出来的!” “对,作为一名美术生,颜料染出来的质感,根本不是这个样子。” 听完陈有才的解释,直播间里却是炸开了锅,有人嗤笑,也有人持怀疑态度,对其表示否定。 “有才哥,要不你把它弄下来,给大家好好看看吧?” 瞧着直播间人数依然是稳稳上升,已经突破了五万人次,人气更是飙升到了平台主页排行榜前十五! 小莉暗暗高兴,都恨不得搂着陈有才的脖子亲一口。 她完全换了副讨好姿态,对着陈有才可怜兮兮的哀求起来。 “我……怎么弄下来?” 陈有才黑着脸,有些郁闷的瞪着头顶树杈上的大公鸡。 真有点担忧这货一不留神,会拉出一泡热翔下来…… 能够变异长出七彩斑斓的羽翼,并且还能让尾羽疯长到一尺多长。 不用说,定然是因为这头大公鸡先前掉进了鱼塘内,喝了不少稀释过后的洗髓液塘水了。 想到这里,陈有才真是越看这只大公鸡,越是不顺眼。 自己原本就想低调生活,不愿引人注目。 结果,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自家院子里的一只鸡会大出风头! 眼下直播间内,聚集了不少南陵市本地观众。 好些闲得蛋疼的家伙,已经开始在弹幕里喊话组队来陈家村“下乡考察”,探探这只大公鸡的虚实。 陈有才看得头大如斗,有心想要让小莉赶紧关掉直播。 可一瞧宋依依那暗暗欣喜的模样,这话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有才,要不你弄点吃的,把它引下来?” 宋依依走到陈有才身侧,低声提醒道:“你就当是为了陈家村的将来,先辛苦一回。” “不用,我会爬树,我去抓下来。” 陈有才叹了口气,没等宋依依与小莉反应过来,便原地纵身一跃。 他径直攀上了离地三米多高的树杈,一把抓住了两只硕大鸡爪子! “咯咯!咯咯咯!” 那只大公鸡原本还在左右盼顾,一副得意之极的架势。 可惜在陈有才的卑鄙偷袭之下,顿时猝不及防被扯了下来,吓得咯咯直叫唤。 “……” 宋依依和小莉都是呆呆张嘴,人都傻了。 这尼玛,你管这个叫“爬树”?? 原地跳起三米来高,还得一把捉住一只活蹦乱跳的大公鸡…… 这惊人的弹跳力,都快赶上国外那些著名的篮球明星了吧? 直播间内,同样是掠过阵阵的惊叹号,诸多围观群众都给看傻眼了。 “这人谁啊,太猛了 吧?” “你连他都不认识,陈有才啊,以前还上过新闻,就凭自己一个人,逮住了两个流窜到乡下的全国红通要犯。” “对对,就是他,我说刚才怎么有点眼熟,他好像还被衙门给奖励了二十多万呢!” 弹幕一片热火朝天的讨论,小莉笑得脸都歪了,这可是她开播以来,从未有过的火爆人气啊。 “先别管人家小伙子了,快看看那只大公鸡!” 当然,更多人的注意力,还是被陈有才手中的大公鸡所吸引。 不得不说,近距离观看,这只大公鸡更是漂亮得不像话。 腹部一大撮红彤彤的蓬松羽毛,宛如火焰升腾一般。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真是一只大公鸡啊!” “兄弟,你这鸡卖不卖?我出五千块!” “就这点钱还想捡便宜,这种变异的大公鸡,少说也能值好几万!” “对了,过两天就是南陵市农业展览比赛大会,你们会带这只鸡去参赛吗?” 一条条讨论的弹幕飞速掠过,看得小莉眼花缭乱,都不知道该回答哪一条了。 “好了,大家也都看到了,这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乡下土鸡,没啥特别的,呵呵。” 陈有才勉强挤出点笑意,心里却是哀叹不已。 明明想要低调一些,偏偏全都被这只该死的大公鸡给搅合了。 “这鸡还得留着炖汤吃,我不会卖的,请大家不要再问价了。” 末了,他又补充了句,便自顾拎着大公鸡丢到了院角的砖瓦堆里去,丝毫不顾小莉频频投来的秋波。 见陈有才有些不高兴了,小莉也只得说几句俏皮话, 然后恋恋不舍的关闭了直播。 “那个,有才哥,我明天还能继续来你家直播吗?” 收起直播装备,小莉点开后台一看,顿时就乐开了花。 就在刚才那场直播,她收到了价值上万块的礼物! 而且人气飙升到了主播实时排行榜第五名,公会的人已经开始联系她,要给她搞一个直播推荐的机会! 这可是迈向大主播的重要途径之一,小莉激动得眉飞色舞,高兴得就跟过年一样。 她连忙屁颠屁颠,一路小跑到陈有才身后,不由分说就挽上了他的胳膊。 “有才哥,你要是答应人家,晚上我就请你吃麻辣烫,好不好嘛~” 她腻声腻气的撒着娇,一双浓妆艳抹的俏脸媚态撩人,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更是眼波婉转。 颇有种勾魂摄魄之意。 “对不起,我只想安安静静的生活,不希望被外人打扰。” 陈有才那叫一个恶寒,忙不迭离小莉远了些。 想到眼前这个艳丽的女孩子,先前就这般搂着张祥泰,一口一个“泰哥”,叫得别提有多亲热了。 万万想不到, 他陈有才也有如此待遇的一天。 “有才哥,我,我可以给你抽成!” 小莉呆呆看着陈有才忙不迭抽回手臂,一时间又羞又恼。 可是那只大公鸡毕竟是人家的, 想要接下来继续直播,还得讨好陈有才。 是以她暗暗压下愤意,继续可怜巴巴的哀求着。 奈何陈有才是王八吃秤砣,无论小莉说什么,都没法撼动他的决心。 “有才,你也真是的,让小莉来直播又能怎么了?” “她能给陈家村打响名气,说不定,以后还能发展成网红旅游打卡地呢。” 送走满腹幽怨的小莉,宋依依埋怨的白了陈有才一眼,忍不住数落道。 “我看她没安什么好心。” 陈有才将第一次与小莉见面的场景,大致给宋依依说了一边,听得后者呆呆张嘴,神色略显尴尬。 “那,那是她个人的问题,我们各取所需,何必太在意她的为人呢?” 宋依依犹豫着说道。 “我不喜欢和她待在一起。” 陈有才摇摇头,不想再讨论下去,宋依依恨恨一跺脚,赌气般转身就走。 “……” 目送女孩的背影远去,陈有才张了张嘴,最后苦笑一声,将院门拉上,继续去卫生院了。 157、强买强卖 “嘿,有才你快看,你家的鸡在网上火了!” 下午的卫生院一如既往的沉闷,好在空调冷气很足,让人懒洋洋呆着不想动弹。 老宋翘着脚坐在办公桌后,盯着手机屏幕,眉飞色舞。 由于空调屋内不好吸烟,他憋得有点难受,就往嘴里叼了根牙签,权当解解馋。 “是啊,有才你家怎么有只七彩羽毛的大公鸡,以前都没听你说起过。” 正在玩手机的桃姐也抬起头来,颇为好奇的望向陈有才。 “就是只普普通通的乡下土鸡,长得有点怪而已。” 陈有才摸了摸鼻子,那叫一个郁闷,本想低调做人,奈何实力不允许啊。 网络传播信息的速度,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到几个小时的时间里,那只色彩斑斓的大公鸡的视频,便火速在南陵市当地人的手机里流传开来了。 “有人还在朋友圈里问我,说让我去瞧瞧,看看你家的鸡卖不卖。” 老宋乐得嘿嘿怪笑:“我看啊,现在有才都没他家的大公鸡出名!” 这话听得陈有才脸都绿了,桃姐没好气的瞪了眼老宋,却也忍不住埋头笑出了声。 到得傍晚,陈有才回到自家小院,还没等他把晚饭做好,院子里便接二连三来了好几拨人。 有陈家村的,也有附近村寨的。 甚至就连几个张家镇的人,也屁颠屁颠的跑来,向陈有才打探那只大公鸡的来历。 得到陈有才不肯卖鸡的答复过后,这些家伙贼心不死,转而开始旁敲侧击,问起大公鸡的原产地。 也有人清泉镇的人,认出了这只大公鸡,貌似就是前些天被许姨带回来的。 结果跑到清泉镇一瞧,大公鸡的同胞兄弟们倒是被找到了,奈何都没有长出如此漂亮的七彩羽翼来。 “有才,你许姨还问我,说你给那只大公鸡喂啥东西了,几天时间,长得太好看了。” 堂屋内的明亮电灯光下,陈大壮与陈有才围着木桌坐着。 他一边扒拉着晚饭,一边随口问道。 “爸,有人也问你了?” 陈有才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咽下嘴里的饭粒:“这只鸡不能卖。” “为啥不能卖?” 陈大壮颇为纳闷的瞅着陈有才,后者还没回应。 便听得院门外响起了车子的停靠之声,随后便有人扯着嗓音喊了起来。 “陈有才在家吗?” 父子两人对视一眼,陈有才搁下碗筷,正瞧见三个陌生人大步穿过半掩的院门,往堂屋而来。 “我就是陈有才,你们有什么事?” 来人为首的,赫然是个双下巴的谢顶胖子,看样子四十来岁。 人字拖,大裤衩, 花衬衣下挺着个大肚腩,宛如往里面藏着个篮球。 他眯着小眼睛,盯着陈有才笑了笑, 然后竖起两根手指头:“我出两万块,买你家那只大公鸡!” 什么,两万块?! 陈大壮惊得手里的碗筷险些滑落在地。 好不容易稳住心神,顿时睁大眼问道:“这位老板,你没开玩笑吧?” “怎么说话呢这是!” 胖子身后秘书模样的男人一皱眉,大声呵斥道。 “我们龙总一言九鼎,区区两万块算得什么,还不够龙总的一瓶酒钱!” 这道马屁拍得龙胖子颇为受用,眯起小眼睛笑道:“不错,你们要觉得这个价不满意,还可以往上加。” “喂,我们龙总时间宝贵,要不是为了小莉小姐,才懒得来你们这种破乡下呢!” 男秘书颇为嫌弃的打量了眼堂屋内的陈旧摆设,然后掩住口鼻,还特意伸手在面前挥了挥手掌。 仿佛在驱散什么难闻的味道一般。 “抱歉,那只大公鸡,我家不打算卖掉。” 陈大壮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陈有才脸上。 说实话,一只大公鸡能卖两万块,着实远超他的想象力。 甚至都有点良心难安,觉得是在赤果果的坑人。 不过要是真能卖上这个价,到时候可以分一万给赵晓琳家。 虽说没有太大用途,但至少,也能稍稍改善母女两人的生活水平。 可惜,就在陈大壮有些意动之时,陈有才却是毫不犹豫的摇摇头,当即拒绝了龙胖子。 死寂,一片死寂,只有院角里不时响起的蛙鸣。 “呵,你们这些乡下人,还真是贪得无厌啊。” 男秘书斜着眼,一副“果然如此”的鄙夷模样。 大腹便便的龙胖子笑意收敛, 明显也有点不高兴了。 “别浪费时间了,你们就直说吧,想要卖多少钱?” 他垂下眼帘,漫不经心的剔着指甲盖,淡淡道:“我龙某人在整个南陵市,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威胁,这分明就是赤果果的威胁啊。 经历了半辈子风风雨雨的陈大壮,脸色顿时就变了。 正要开口,却是陈有才冷笑一声,抢先道:“我要是不卖鸡,你们还想明抢吗?” “小子,别给脸不要脸,上次有人敢这么跟我们龙总说话,最后跪在地上,哭着喊着求原谅都没用。” 男秘书臭着脸,阴恻恻说着,话里话外,满满都是胁迫的味道。 “认识张祥泰吗?” 陈有才笑了笑,冷不丁话题一转,低声道:“要是不认识张祥泰,曹坤总该认识吧?” “……你什么意思?” 龙总胖脸一紧,嗓音都显得虚了几分,毕竟以他目前的地位来说,也就勉强和张祥泰持平。 至于曹坤那样的大佬级人物,当然是没法相提并论的。 难道说,眼前这个乡下青年,还和曹坤那个家伙有渊源? 哼,就算有,那又能如何? 别说张祥泰了,就连曹坤的坟头草,如今都也长得老高了。 想到这里,龙总的底气又回来了,顿时哼唧一声,冷冷道:“别拿曹坤来吓唬我,谁他妈是吓大的?” 这话倒不是龙胖子在吹牛,他的确有这个底气说这话。 哪怕以往曹坤活着之时,气焰正旺,龙胖子也不会太过忌惮对方。 传闻曹坤能够把一家私人药企迅速壮大,背后隐隐有着金陵乌家在撑腰。 可他龙胖子也不是吃素了,背后何尝没有金陵某个大人物的扶持? 今晚特意跑来陈有才家,向其购买那只七彩大公鸡,龙胖子可不是仅仅为了讨好那个网红小主播小莉。 他背后那位大人物,这些年来一直暗中在全国各地,收集奇异生物,借此谋取暴利。 或是将其加工成难得一见的补药膳食,送到一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的餐桌之上,借此联络人脉关系。 或是暗中走私到国外,天价卖给沙洲漠国那些石油土豪当做宠物。 龙胖子这些年也跟着沾了那位大人物的光,从一个小小的牛羊贩子,摇身一变,成了开大奔的成功人士。 今天中午闲得无聊,他点开了小莉的户外直播。 龙胖子本来兴致缺缺,瞥了两眼小莉那胀鼓鼓的前胸,便觉索然无味,打算换个更漂亮的女主播瞧瞧。 可偏偏就在下一刻,他亲眼目睹了那只呼啦一下,就飞到了柿子树上的七彩大公鸡! 宝贝,这只大公鸡若是天然长成这样,绝对是难得一见的鸡中珍品! 要知道,斗鸡这种古老的赌博行业,无论是大夏国内,还是国外,都依然在暗中流行着。 这只羽翼漂亮的大公鸡,看起来就格外的神俊非常,堪称是鸡中霸王级别。 更别说卖相极佳,就算是转手卖给那些土豪当宠物,也绰绰有余。 若能够弄到手,还不得赚翻天? 龙胖子立刻就动了心。 耐着性子看完直播之后,便迫不及待的联系上了小莉,向她询问起那只大公鸡的真伪。 得到小莉的肯定答复之后,龙胖子喜得眉开眼笑,高兴得就跟过年一样。 借口来乡下找小莉叙叙旧情,他便火烧屁股一般,带着助理和司机,匆匆往陈家村而来。 甚至害怕别人抢先一步,把大公鸡给卖走,也顾不得身份脸面,便主动深夜登门。 本以为自己开口就喊价两万块, 肯定能震住陈有才这个乡巴佬。 毕竟一般的农村人,可能一整年的纯收入,都没有两万块之多。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龙胖子万万没想到,陈有才居然是想都没想,便直接摇头拒绝。 这让龙胖子心里颇为有些不高兴。 有心将价格翻倍,除了肉疼之外,又有点担心对方得寸进尺,更加咬死不松口,把价格往狠了抬。 是以龙胖子这才给助手使了个眼色,让其开口对陈有才父子两人威逼利诱。 不过,这平日里无往不利的一招,眼下似乎有些失效。 158、失算了 “行了,别给我扯犊子了,到底想要多少钱, 说个价!” 龙胖子满脸不耐,斜着眼瞪向陈有才。 凭借他过往做牛羊贩子的经验,这种乡下穷小子,不过是想趁机抬高价而已。 他也不是没有遇到过那种贱骨头农村人,一头普通的牛犊子,市场价六千, 他硬敢开口要一万! 可结果呢? 等自己一伙人走出了门,人家就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忙不迭追上来,好声好气的求他们回去。 哼,不就是觉得奇货可居嘛,居然给老子玩心理战,还扯上什么曹坤?? 真当我龙某人是毛头小伙子,这么好应付? “我想,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陈有才脸上笑意消失,平静道:“这鸡,我不会卖,你们还是走吧。” “好,你可别后悔。” 龙胖子不怒反笑,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 点点头,带着助理和司机两人掉头就走。 “龙哥,咱们就这么放弃了?” 出了陈有才家的院门,助理面露不甘,低声问道。 龙胖子没吭声,嘴角扯出一个自信弧度,然后放缓脚步,在心头默数:“1,2,3……” 然而不知为何,眼前浮现出陈有才那张镇定得有些过分的脸庞,龙胖子心里莫名有点发堵。 不知不觉间,三人已经走出了老长的一段距离,而龙胖子也从1数到了90…… “草!” 没想到,万万没想到哦,自己这个久经心理战的老蒋,居然在一个乡下小年轻身上翻车了! 龙胖子那叫一个气,真是又羞又恼,嘴角的冷笑已经荡然无存,整张胖脸都变得阴沉僵硬无比。 算盘打得叮当响,结果发觉是自己想多了……这种憋屈感,就宛如有只无形大手,在狠狠往他的胖脸上扇巴掌。 火辣辣的疼! 掉头回去是万万不可能的,他龙某人如今好歹也算是一号人物,真丢不起那人。 可,就这么放弃即将到手的一块肥肉? 龙胖子比谁都不甘心。 “妈的,穷山恶水出刁民,那个姓陈的臭小子,活该一辈子窝在乡下,没半点头脑!” 龙胖子骂骂咧咧,借此掩饰尴尬与恼怒。 “对对,一只大公鸡卖两万块,居然还不满足,活该穷一辈子啊!” 助理与司机面面相觑,早已熟悉龙胖子秉性的他们,自然是瞧出了自家老大的心情极差。 两人连声应和,点头如同小鸡啄米。 “今晚不走了,老子非得把鸡给弄到手不可。” 回到停靠在村路旁的大奔车内,龙胖子夹着香烟,眯起眼狠狠抽了两口。 “龙哥您的意思是……我们去……” 助理坐在副驾驶上,回头望向胖脸阴沉的龙胖子,硬生生将最后一个“偷”字给憋了回去。 “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老子又不是没给过他机会, 谁叫这小子不识好歹?” 龙胖子伸手往车窗外弹了弹烟灰,然后朝助理一使眼色。 后者顿时会意,嘿嘿怪笑着从公文包内摸出了个装有白色粉末的小袋子。 这是一种特制的麻醉药物,兑水后混合在食物之中,让动物服下,便能在短时间内将其麻翻放倒。 龙胖子以往当牛羊贩子的时候,每每与人合伙下乡收货,暗地里可没少在偏僻地带干出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这些麻药粉末,便是他压箱底的宝贝,才能靠其屡屡得手。 “去捉点蚊子来,土鸡最喜欢啄蚊子蚂蚱之类的东西吃。” 龙胖子瞧见自家的宝贝麻药,心里顿时就有了底气,又恢复了“成功人士”的矜持风范,风轻云淡的挥手吩咐道。 “……” 助理与司机听得头大如斗,可又不敢违背自家老板的话,只得硬着头皮点点头。 问题是,这黑灯瞎火的,又是在人生地不熟的陌生乡野,到哪里去捉蚊子?? 两人磨磨蹭蹭的下了车,助理灵机一动,走到了路边的一条小水沟前,将衬衣脱下,露出只穿着背心的瘦弱臂膀。 “浩南哥你干啥呢?” 司机是个圆脸男人,年纪虽然比助理要大几岁,可依然厚着脸皮喊对方一声“哥”。 “你傻啊,这大半夜的,我们到哪里去弄蚊子来?” 助理臭着脸瞪了司机一眼,压低嗓音恨恨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为了完成龙哥交代的人物,我……” 啪的一声,却是手臂蓦然传来针扎般的轻微刺痛,助理二话不说,下意识就抡起巴掌拍了过去。 不得不说,乡下的蚊子就是壮实,个头比城里面的大得多。 看着被自己一巴掌拍扁的死蚊子,助理眉开眼笑,那叫一个得意洋洋。 喜滋滋的将蚊子的遗体从胳膊上揭下,珍而重之的放入腾空的烟盒之内。 “学着点,做事多动动脑子。” “浩南哥就是牛。” 司机憨憨一笑,对助理竖起了大拇指。 然后也有样学样,将手臂上的防晒网套摘掉,让皮肤充分暴露在了夜风之中。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便能够远远看到两个男人蹲在路边的臭水沟旁,不时传来“啪啪”的响动…… 龙哥坐在车里一根一根抽着烟,顺便举着手机看美女直播秀场,一张胖脸时而眉飞色舞,时而猥琐浪笑。 不知不觉间,已经凌晨一点多,陈家村柏油路两侧的路灯也已经熄灭。 整座村子变得黑漆漆一片,透着股死寂。 喂了几个小时蚊子的助理与司机,也满载而归,不但收获了小半烟盒的扁扁蚊子遗体,还有满头满脸的红包…… “兄弟们辛苦了,等事情办成,我请客去会所,每人都挑两个嫩模,好好的放松放松!” 龙胖子颇为满意助理两人的劳动成果,毕竟是靠流血牺牲换来的,多让人感动啊。 “谢谢龙哥, 其实我只要一个就够了,要是应付两个嫩模,我怕第二天起不来床。” 司机有些不好意思的憨厚一笑,气得助理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你傻啊,给了钱,还能让自己累着?” “还是浩南哥见多识广。” 司机摸了摸后脑勺,点头如同小鸡啄米。 助理冷哼一声,这才按照龙胖子的指示,往烟盒里倒了点白色麻药粉末。 然后兑了点矿泉水,将蚊子遗体浸泡在其中。 腕表指针移动到凌晨两点零五分,龙胖子掐灭烟头,率先推门下车,轻手轻脚的往陈有才家小院靠近。 干活,偷鸡! 159、鸡你太强 三人爬上了陈有才家小院的矮围墙,然后借着朦胧月光,睁大眼仔细打量院内四周。 院子右侧是一片空地,有一口小小的鱼塘。 中间则是一颗高大的柿子树,树底堆放着一套石磨石碾,在夜幕下只露出黑压压的巨大轮廓。 思来想去, 除了院子左侧角落里的砖瓦堆,貌似就只剩下紧挨堂屋的小厨房,才能藏着那只大公鸡。 龙胖子之前常年下乡进货,本身也在农村生活过,是以对此事情极有经验。 别看农村硬件设施不够完善,但同样是极为讲究。 诸如鸡鸭这类管不住屁股,喜欢四处乱拉的家禽,是没有资格登堂入室的。 所以,经过他的一番推断,那只七彩大公鸡的最终栖息地,应该就是院角那堆不起眼的砖瓦堆里! 想到这里,龙胖子给助理和司机两人一使眼色,率先用双手攀住墙顶边缘,然后缓缓从墙头滑下,悄无声息的进了院子里。 他看似肥胖笨拙,可这一手翻墙入院的动作却是格外的娴熟灵巧。 想来是以往没少干这种事,都练出了肌肉记忆了。 相比起龙胖子,助理和司机两人落地的动静就要大上许多,特别是瘦竹竿一样的浩南哥,脚下一滑,险些惊得张嘴喊出声。 好在他反应倒也够快,一把捂住了嘴,这才险之又险的没让偷鸡计划就此终止。 三人猫着腰,蹑手蹑脚的慢慢朝砖瓦堆靠近。 等到了跟前,龙胖子这才掏出手机屏幕,将其点亮,借着那点淡淡的白色光晕,朝砖瓦堆缝隙深处望去。 一抹七彩羽翼出现在眼前,龙胖子欣喜若狂,高兴得差点没笑出声。 只见那只出现在小莉直播间的七彩鸡,就这般蹲在砖瓦缝深处, 埋着头睡得正香。 许是察觉到了什么,大公鸡惊醒过来,抬起脑袋,斜眼打量外面这三个不速之客。 “小乖乖,别叫,给你吃好吃的……” 龙胖子满脸猥琐笑意,将烟盒掏了出来,然后把里面浸泡过麻药的蚊子遗体,统统倾倒在砖瓦堆缝隙前。 “……” 大公鸡骨碌碌的转动着眼珠子,偏了偏头。 那高傲的姿态,那宛如看白痴一样的目光,顿时就让龙胖子脸色笑意僵硬,整个人都不好了。 靠,万万没想到,他堂堂一个成功人士,居然能被一只鸡给羞辱了?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鸡! 眼前莫名浮现出陈有才那张可恶的脸, 龙胖子咬咬牙,决定暂时忍气吞声,不和一只家禽一般见识。 “吃吧,好吃得很,美滴很……” 他捡了根小木枝,将那些蚊子遗体轻轻扒拉到砖瓦堆缝隙深处,企图能够吸引住大公鸡的注意力。 可让龙胖子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在他看来充满爱心与平和的举动,却是彻彻底底的惹恼了大公鸡。 “咯咯咯!咯咯咯!” 眼睁睁瞧着那一堆脏不拉几的蚊子尸体,莫名闯入了自己的栖息地。 大公鸡双眼一瞪,觉得自己高傲的尊严被冒犯了! 它尖着嗓子,急促的叫了两声,没等脸色大变的龙胖子等人反应过来,便一头钻出了砖瓦堆。 紧接着,大公鸡愤怒的扑展接近一米的大翅膀,整只鸡高高跃起。 幽幽凄冷月色下,凌空的锋利鸡爪子毫不留情,恶狠狠朝着龙胖子的眼珠子抓去! “啊~!!!” 龙胖子吓得亡魂大冒,万不料这只漂亮得不像话的大公鸡,居然是个暴脾气,一言不合就动爪子! 悚然一惊过后,感受着劲风扑面而来,他顿时急中生智。 一把将瘦竹竿一样的助理给拉到了身前,挡下了大公鸡的这含怒一击。 可怜的浩南哥,完全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便觉眼前黑影骤然放大,随即脸颊剧痛,宛如被钢刷给大力刷了一下。 他没能忍住,张嘴发出声杀猪般的惨叫,然后捂着脸跌跌撞撞惊恐后退。 温热湿润的感觉充满了指尖,浩南哥将捂脸的手掌凑到眼前一看,满手都是鲜血! “妈的, 一起上,直接捉!” 龙胖子又气又惊,随着助理那一嗓子叫出来,今晚的偷鸡计划,算是彻彻底底的没戏了。 可就这般灰溜溜的走掉,龙胖子又很是不甘,毕竟浩南哥可是他的人,如今被一只大公鸡给挠花了脸,此仇不报,以后还怎么当老大? 打狗还得瞧主人呢,更别说对方不过是一只鸡而已! 龙胖子也失了理智,咬着腮帮子,猛地将整个人朝那只咯咯乱叫的大公鸡扑去。 司机回过神来,学着龙胖子的动作,扑向了截然相反的方向,彻彻底底将大公鸡的退路给堵死。 “咯咯,咯咯咯!” 面对两道来势汹汹的身影,大公鸡睥睨斜眼,踮脚纵身一跳,然后居然一蹦三丈高,直接跳上了龙胖子的肩膀上。 镰刀一般细长的尖嘴,毫不留情的对着龙胖子的粗脖子,发出狂风骤雨般的啄击! 龙胖子急得团团转,宛如没头苍蝇一般,想要伸手去将肩头的大公鸡扯下来。 岂料手心手背都挨了鸡嘴几下狠的,疼得他龇牙咧嘴,眼泪汪汪,骂骂咧咧不已,偏偏却对肩头的大公鸡无可奈何。 “龙哥快走!” 捂着脸远远看着的浩南哥,整个人已经看傻了。 这只大公鸡也尼玛强了吧,简直就是公鸡中的战斗机啊! 堂屋一侧的厢房里已经亮起了灯,显然是屋主被院内的动静给惊醒了。 浩南哥连忙压低嗓子,对着暴跳如雷的龙胖子提醒喊道。 至于那名圆脸司机,此刻已经目瞪狗呆。 眼睁睁瞧着自家老板双手拼命乱舞乱挥,宛如泼妇打架一般连连使出王八拳,企图将肩上的大公鸡给赶下来。 他猛地回过神,一拍脑门,瞧见了几步之外的屋檐下的小水池。 三两步冲到小水池边,拿起一只塑料盆,也顾不得池内的水脏不脏。 司机舀起半盆水,整个又冲了回来,扬起盆便朝着龙胖子肩头的大公鸡给泼去。 这招效果十足,大公鸡貌似爱惜羽翼,瞧着水液飞来,顿时咯咯尖叫着飞扑避开,跃到了三人头顶的柿子树上。 “……” 大公鸡是成功躲开了半盆水,龙胖子可就遭了殃,被淋得满头满脸,活脱脱像是只落汤鸡。 再加上脖子、脸上的抓痕与啄痕,整个人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抬头看着树杈上稳稳站着的大公鸡,龙胖子那叫一个气啊,胖脸都给气歪了半边。 可就在龙胖子咬牙切齿, 想要骂两句泄愤之时,只见大公鸡屁股一撅,随后便有坨黑影从树杈上当头落来。 不好,是……! 啪的一声过后,龙胖子浑身一震,顶着脑门上那一滩白中泛黄的不明物体。 瞬间石化成了一座神色悲愤万分的雕塑。 160、全村人的希望 “爸,没什么,回去睡觉吧。” 过得片刻,陈有才率先推开房门,走到了院子中的柿子树底下,望着院墙外的幽深夜幕,满脸蛋疼之色。 身后响起匆匆的脚步声,陈有才回过头,正迎上陈大壮那张惊疑不定的老脸。 “是不是有人翻墙进来偷东西?” 陈大壮穿着背心与大裤衩,手里还握着柄平日里干活用的大铁锤。 “没有,估计是外面有人过路,把这家伙给吓到了。” 陈有才抬眼看向头顶树杈,那只大公鸡在树叶间蹲着,同样是斜眼打量他。 “……睡觉吧。” 陈大壮闷闷说了句,拎着大铁锤又回自己屋里去了,神色显得有点复杂。 “留着你,还真是个祸害……” 目送父亲的背影消失在堂屋厢房,陈有才盯着树杈上的大公鸡,喃喃了句。 “咯咯,咯咯咯!” 大公鸡扑腾着翅膀,跌跌撞撞飞了下来,踮起脚尖,在陈有才跟前一蹦一跳,像是在诉苦,又像是在埋怨。 刚才院内的动静,其实就在龙胖子三人翻上墙头之时,陈有才便有所察觉了。 自从服用那滴洗髓液之后,他的五感变得越发明锐,就连睡眠也浅了许多。 院子周围百十来米的风吹草动,根本逃不过他的耳朵,更别说三个大活人闹出的动静了。 之所以没有立即出门撞破龙胖子三人,一来是想瞧瞧, 这伙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二来,则是陈有才不愿在陌生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实力。 倘若对方仅仅只是为了偷一只鸡,陈有才完全有其他方法,将大公鸡给弄回来。 可万一,对方的目的,不仅仅是大公鸡,而是针对陈有才,甚至是身边的人…… 就在龙胖子等人蹑手蹑脚的靠近砖瓦堆时,陈有才便静静站在没有开灯的屋子里。 透过玻璃窗,盯着三名不速之客的一举一动。 只不过,后面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料。 三个大男人,竟是对这只大公鸡无可奈何,反倒是被弄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最后只能灰溜溜的逃走了。 “看来,真有必要在院子里装个监控了。” 心里默默想着,陈有才将喋喋不休的大公鸡赶回了砖瓦堆,然后回到了屋子里躺下。 脑海里再度浮现出大公鸡英勇搏斗三个蠢贼的场面,陈有才微微皱眉。 难不成,洗髓液除了可以用作催肥剂之外,同样也能够改造动物的体魄? 说不得,改天要好好实验一下了。 “什么,要我带着大公鸡去参赛?” 中午刚吃完饭,陈有才正蹲在厨房里洗着碗,村长陈大强便兴冲冲走进了院子,一路嚷嚷着好消息。 听完对方的解释,陈有才懵逼了半晌, 这才讪讪一笑:“我家那只鸡,就是普通的乡下土鸡,就算去了也没啥看头啊。” “谁说没看头,你家那只大公鸡长得跟凤凰似的,我看啊,搞不好能争一争这次市里面的农业展览大赛第一名呢!” 陈大强翻了个白眼,随即又乐呵呵的对陈有才劝说道:“有才啊,这个农业展览会奖金丰厚,第一名有十万块。” “最关键的,这可是给我们陈家村长脸的大好机会,你小子说什么也不能给我掉链子。” “去,必须得去!” 说到最后,他虎着脸,一副不容置疑的语气大声道。 “……行吧,先说好,我可没啥参赛经验,能不能得奖,我也不敢保证。” 陈有才苦笑一声,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陈大强这才眉开眼笑,连连拍着陈有才的肩头鼓励。 其实陈大强说得太含糊了,想要参加南陵市举办的农业展览大会,首先还得成为县级代表。 而十方县的农业展览代表,又得由辖区内的每个乡镇选拔上报。 换句话说,就算陈有才真想给陈家村争光,首先就得打败张家镇的其他竞争对手。 “有才太厉害了,同样是养鸡,你瞧瞧人家养的,太漂亮了。” “是啊是啊,我可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大公鸡呢。” “有才你一定要争口气,咱们陈家村可就全指望你了!” 到得下午,陈有才要带着大公鸡参加农展会的消息,在陈大强的有意传播之下,弄得满村风雨,人尽皆知。 就连老宋和桃姐,都给陈有才加油打气,让他不要丢卫生院的脸。 “……” 从卫生院下班回家,一路上遇到坐在院门口乘凉的村里人,陈有才脸都笑得快要抽筋了。 面对众人的加油鼓励,他只能笑着点头,没敢多说其他的话。 所谓的农业展览大会,南陵市每隔三年就要办一次,只不过以往的陈家村,实在没有啥拿得出手的农产品。 是以这类盛会,自然而然,也就与陈家村没有什么关系了。 可是今年不一样了,陈家村居然有人养出了一头七彩羽翼的奇特大公鸡! 是以当陈大强从镇上开完会回来,便笑得脸都歪了。 镇上领导不但知道了陈有才家的大公鸡,还指名道姓,要让陈有才带着鸡去农展会参赛呢。 想想以往去镇上开会,作为贫困村的村长,陈大强几乎是毫无存在感的透明人。 然而最近这几个月,陈家村却是屡屡被镇上领导挂在嘴边,陈大强也饱受瞩目,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这一切的功劳,可全都是靠陈有才啊。 “明天早上八点半,我带你去张家镇衙门,各村寨报名参赛的有七、八个呢,有才你可得稳住!” 就在陈有才刚刚回到自家小院,打算动手做晚饭的时候,陈大强又屁颠屁颠跑来了,手里还拎着一大包凉菜。 凉拌猪头肉,油酥花生米,盐水鸡,卤牛肉……等陈有才将小桌搬到院中柿子树底下。 陈大强已经把一瓶五粮液的盖子拧开,挨个往三只酒杯里倒酒。 “他叔,你也太舍得了,这酒是留着过年的时候喝的吧?” 看着满座的酒菜,陈大壮那叫一个无语,摇摇头,端起酒杯和陈大强碰了下。 “今天这不是高兴嘛,嘿,你们是没瞧见其他村寨的人的脸色……镇上的领导都快把我夸上天了。” 陈大强笑眯眯的抿了口,然后盯着陈有才笑道:“有才也二十多了,该考虑终身大事了吧?” 吧嗒一声,陈有才正努力夹起的花生米粒又掉进了盘子里。 他心里更是咯噔一声,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161、痛下血本 “啥,啥终身大事,我今年才二十四不到,还早得很……” 察觉到陈大强这是话里有话,陈有才飞速镇定下来。 他夹起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嘎巴嘎巴的咀嚼着,然后含糊不清的回应道。 “少给我装糊涂,我老舅家有个孙女,今年二十二,去年大学刚毕业,在清泉镇里的银行工作。” 陈大强冲着一个劲装傻充愣的陈有才挤了挤眼睛,笑得跟狼外婆一样。 “论条件,论样貌,人家配你小子可算绰绰有余。” 一听这话,陈大壮也来了兴趣,连忙笑问道:“他叔,那姑娘是银行单位工作的,眼界应该比较高,追求的人也多吧?” “再多又能咋地,还不是得听家里人的安排?” 陈大强摆摆手,春风满面道:“我把有才的事情给他们家说了一遍,老人家对有才这孩子挺满意的,要我过来约个时间,让两个年轻人见见面。” 好家伙,这不就是赤果果的逼自己去相亲吗? 陈有才嘴角抽搐,笑得简直比哭还难看:“大强叔,我觉得这种事,不能着急的……” “怎么不急,你不急老子还急呢!” 陈大壮虎目一瞪,臭着脸哼唧道:“你瞧瞧以前,像你这个年纪的,娃娃都能跑去打酱油了。” “你要继续拖下去,万一以后娶不上媳妇,打一辈子光棍,有你小子哭的那一天!” 陈大强也连忙劝说道:“有才啊,我们也是为你的终身大事着想啊。” “像那个女娃娃的条件,这十里八乡的,闭着眼都能找到个好婆家。” 他还要再劝说下去,院门口却是传来一阵脚步声,打断了陈大强的话头。 三人抬眼望去,正看到赵晓琳带着宋依依走了进来,笑吟吟的和众人打起了招呼。 “快去搬凳子,多拿两副碗筷。” 陈大壮朝陈有才一使眼色,后者如蒙大赦,屁颠屁颠的一溜烟钻进了堂屋里。 “我听说有才要代表我们陈家村,去镇上参加农业展览选拔大赛,我就过来看看。” 宋依依推辞不过,只得挨着陈有才坐下,挽了挽耳畔发丝笑道。 “是啊,这小子刚开始还不乐意呢,你说多好的机会啊,别人求都求不来!” 陈大强一拍大腿,对着陈有才一通数落,宋依依盯着陈有才笑了笑,转过话题,聊了几句便告辞而去。 “有才哥,人家可是你的助理,明天参赛,一定得喊我一起去。” 送走宋依依,又送走醉醺醺的陈大强,赵晓琳拉着陈有才站在院门口,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去干啥,一个农业展览,有什么好看的?” 陈有才摇摇头,奈何架不住赵晓琳的撒娇耍横,只得捏着鼻子含糊答应了。 夜幕降临后,陈有才等到父亲出门纳凉,脚步声远去之后,这才偷偷摸摸的往院子里的砖瓦堆而去。 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农业展览大会,居然会让村里人如此上头。 就连宋依依也对此格外关心……这让本打算低调行事的陈有才,突然就升起了股争强好胜的心绪。 “为了你,我可是下血本了,别让我失望。” 走到砖瓦堆前蹲下身,那只七彩大公鸡瞧见陈有才过来,顿时踮起两只小短腿,在他身前溜达。 陈有才则是黑着脸,颇为肉疼的拔开了一枚白色小瓷瓶的瓶塞。 刹那间,浓郁得化不开的清幽药香,从瓶口飘散而出,弥漫在了陈有才周围与上空之间。 哗啦的剧烈水花声从鱼塘里响起,只见一条条巴掌大小的鲫鱼争相跃出水面,拼命朝陈有才的方向蹦跶着。 紧接着,一群嗡嗡乱叫的蚊子宛如一片黑幕,朝着陈有才铺天盖地的罩来,吓得他连忙一把将瓶塞又塞回了瓶口。 吓人,简直要吓死人…… 洗髓液的药味不过在空气之中暴露短短几秒钟,小院里的活物几乎便被全都吸引过来了。 陈有才看着脚边一蹦一跳的几只蟋蟀还有小青蛙,脸都白了几分。 那只大公鸡更是双眼直冒精光,咯咯叫着扑闪翅膀,宛如色中饿鬼陡然见到个绝色尤物一般。 看那猴急的架势,真有可能忍不住直接把陈有才手里的小瓷瓶给抢走。 “……” 陈有才皱眉看了眼大公鸡,随后回到自己屋子,将门窗紧闭。 这才找了个矿泉水瓶子,将一滴洗髓液倒入其中,然后将瓶子里灌满清水, 把洗髓液稀释成满满一大瓶。 想到洗髓液那恐怖的药效,他还真有点担心大公鸡扛不住,会被活活给热死。 是以陈有才从矿泉水瓶内倒了两滴洗髓液,用瓶盖盛着,这才尝试着走到大公鸡旁,喂给它喝下去。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嗅着瓶盖内的药香,大公鸡如获至宝,兴奋得大声嚷嚷了两句,这才埋下头,一下一下的飞速将瓶盖内的水滴啄食干净。 陈有才不敢掉以轻心,耐着性子等大公鸡喝完这两滴稀释过后的洗髓液。 见其还算正常,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症状,一颗心这才落回了肚子里。 这一晚,陈有才睡得格外安稳,因为那只大公鸡没有在半夜扯着嗓子干嚎。 可陈有才不知道的是,陈家村里养的母鸡却是遭了殃。 在深更半夜时分,被一道体格魁梧的黑影闯入鸡窝,然后…… 这一夜,陈家村里不时传来母鸡咯咯的惨叫痛嚎。 “靠,别给我掉链子啊,今天要去镇上参赛了。” 次日一早,陈有才起床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兴冲冲跑到砖瓦堆前。 结果,他看到了一只无精打采的大公鸡,正懒洋洋的拉耸着脑袋,蹲在砖瓦堆上。 分明是一副纵欲过度后,昏昏欲睡的模样…… 陈有才笑意僵硬,脸都绿了。 好在昨夜喂食了两滴稀释过后的洗髓液,大公鸡的浑身羽翼,似乎变得格外的丰满,色彩也更加明亮鲜艳。 看上去,反倒是漂亮了不少。 如今参赛在即,陈有才也顾不得其他了,给大公鸡喂了点米粒,好歹让其振作点精神。 匆匆洗漱完毕,西装革履的陈大强便在院门外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陈有才告别父亲,找了条破麻袋将大公鸡装上,再打电话叫上赵晓琳一起,便跟着陈大强往张家镇而去。 162、一路碾压 三人外加一只大公鸡来到陈家村村口,随后上了一辆陈大强叫来的三蹦子。 “先去吃早餐,吃完了就去张家镇农业局广场。” 陈大强显得极为高兴,喜滋滋的对陈有才和赵晓琳说道。 “大强叔,要是有才哥家的大公鸡得了第一名,村里面有啥奖励吗?” 赵晓琳挨着陈有才坐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转,颇为鸡贼的问道。 “你家有才哥现在是村里面的首富了,我有啥拿得出手的?” 陈大强笑骂了句,摆摆手道:“我看啊,等下一届村委会选举,我就推荐有才来当这个村长。” “大强叔,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陈有才苦笑了下,道:“有大强叔当村长,我们陈家村才能继续发展,让大家都脱贫致富。” “你小子还挺会拍马屁。” 陈大强笑得更是高兴,三人一路说说笑笑,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张家镇上。 时间尚早,不过七点多钟,距离选拔赛开始还有好几十分钟。 下了三蹦子,陈有才寻了个熟识的早餐铺子,带着陈大强和赵晓琳坐过去。 吃饱喝足之后,这才精神抖擞的往农业局广场而去。 所谓的张家镇农业局,其实和张家镇衙门共用一栋五层的办公小楼,此刻门外的广场空地上,已经三三两两的聚集了不少人。 有听到风声赶来瞧热闹的,更多的则是参赛的各村寨代表队伍。 负责维持秩序的镇衙门人员堵在入场口,给每个代表队发牌号,顺便统计参赛的农产品。 陈有才与赵晓琳跟在陈大强身后,依次排着队,破麻袋里的大公鸡没有动静,这让陈有才反倒有些紧张起来。 “特大号西瓜,我们金梅村的特产,足足有一百五十斤!” 队伍前方传来阵阵惊叹,却是几个瓜农合力抬着一个硕大的绿皮西瓜,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登记处的地面上。 登记人员啧啧称奇,叫人弄来一辆台秤,将大西瓜称了下,果然有一百五十多斤。 几个金梅村的代表队人员眉开眼笑,仿佛已经提前预定了选拔赛第一名,乐呵呵的将大西瓜往广场中间的展台运去。 “太假了,哪有西瓜长这么大的,肯定是金梅村的那些王八蛋用了催肥剂!” 原本笑呵呵的陈大强, 此刻也笑不出来了,低声骂骂咧咧,觉得金梅村的家伙是在作弊。 “纯种香猪肉,吃一口都能香得吞掉舌头!” 紧接着,又是一个村寨的代表队,将半扇猪肉放在了登记台上,同时还奉上了一碗犹自冒着热气的红烧肉。 “确实挺香的。” 登记人员尝了块红烧肉,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 接下来的时间里,一件又一件的农产品被搬了出来,有普通的,也有不少奇葩的。 三黄蛋,酱香野鸭,甚至还有人搞了副五米见方的十字绣……看得围观的吃瓜群众都是轰然大笑。 “凭啥我们村这个就不能叫做农产品?” 眼看就要轮到陈有才三人,前方却是发生了争执。 有个代表队居然拿了件古董瓷瓶来参赛,让登记人员目瞪狗呆之后,当即摇头拒绝。 “这东西是我们祖辈传下来的,在农民手里,那就是农产品!” 那些人急眼了,登记人员好说歹说,最后总算是把人给劝走了。 “同志你好,我们是陈家村的,我们带来的是一只长得很漂亮的大公鸡!” 参赛队伍已经入场了七七八八,陈有才三人拍在队末,此刻已经少有吃瓜群众关注他们。 那名登记人员同样是说得口干舌燥,见惯了一堆稀奇古怪的农产品,对陈家村的参赛品也没太多期待。 闻言只是点点头,示意陈大强将展品拿出来。 “我的天,陈家村得有多穷啊,居然搞了条麻袋来装东西!” “哈哈哈,里面不会装的是什么山核桃之类的吧?” “一个万年贫困村,能有啥稀奇的农产品,没意思,都散了散了。” 那些闲得蛋疼的吃瓜群众,一瞧陈有才将拎着的破麻袋往登记台一搁,呆滞片刻过后,顿时全都轰然大笑起来。 “……” 陈有才神色如常,倒是陈大强和赵晓琳,都被这些嬉笑声弄得尴尬无比,齐齐瞪了陈有才一眼。 那名登记人员同样是忍俊不禁,不过出于礼貌与尊重,还是辛辛苦苦憋住了笑意,伸手将破麻袋的袋口展开。 一抹金光闪闪的色彩映入眼帘,晃得他险些睁不开眼,整个人不禁呆了呆。 当破麻袋内色彩鲜艳明亮的大公鸡,完完全全出现在登记台上之时,登记人员双眼大睁,浑身狠狠一颤。 金黄明亮的鸡冠,鲜红如火的腹羽,七彩双翼,一尺多长的斑斓尾羽。 那一瞬间,登记人员眼神恍惚,犹如做梦一般。 他甚至是有种错觉……自己看到了传说之中的凤凰!! 几乎同一时间,原本闹哄哄的会场,陡然变得一片死寂。 随之而来的,是一片倒抽冷气之声。 尼玛,这,这特么是只大公鸡?!! 那些还准备看笑话的吃瓜群众,全都惊掉了一地的眼珠子与下巴,宛如见鬼一般。 而先前出尽风头的其他村寨代表队,则是你看我,我看你,纷纷傻眼了。 轰! 黑压压的人头,几乎是不约而同,齐齐朝着登记台这边冲了过来,瞬间将陈有才三人的身影给淹没其中。 “诶诶,别挤,别挤……我靠,谁踩我脚了!” 登记人员还想努力保持镇定,维持秩序。 结果……压根就没人理会他,一双双如饥似渴的眼睛,全都死死盯着陈家村的七彩鸡。 “妈呀,这不就是微信群里那个小视频里的大公鸡吗?” “就是它,现在好像长得更漂亮了啊!” “这还比什么呀,直接宣布大公鸡是第一名算了!” 一堆人闹哄哄的挤在登记台,动静越来越大。 把坐在广场那头,主席台上的镇领导都给惊动了,一个个连忙起身过来了解情况。 “作弊,陈家村这是作弊!” 几个镇领导也被这金光灿灿的大公鸡给闪瞎了眼,纷纷举起手机拍个不停。 可就在这时,好几个村寨的代表队回过神来,顿时就气歪了脸,纷纷大声嚷嚷起来。 163、猪油蒙了心 “我们哪里作弊了,你给我说清楚!” 伴随着嚷嚷声响起,好几个臭着脸的家伙挤了过来,颇为不忿的瞪着陈有才三人。 陈大强不甘示弱,同样瞪着一双牛眼,憋着火气大声反问。 想想也是,凭啥你们金梅村的能用催肥剂搞出一百多斤的大西瓜,就不许我们陈家村有一只漂亮的大公鸡? 这不分明是搞双标嘛! “各位领导,你们想想,乡下的土鸡怎么可能长这个样子,这根本就不是农产品!” 金梅村的代表是个矮胖的谢顶男人,叫谢金彪,独立承包了村里面的种瓜大棚,这几年倒也赚了不少钱。 这次为了能提高自家西瓜的知名度,特意请了外援,花费一番苦心,培育出了这么一个巨无霸西瓜出来。 本以为如此不计血本,区区一个镇上农业产品展览选拔,还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下第一名? 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谢金彪以为自家的巨无霸西瓜十拿九稳之际,却是半路杀出了一个程咬金! 呃,不对,是一只妖艳的大公鸡! 好好的一只乡下土鸡,愣是搞得花里胡哨,估计连它妈过来,怕是都认不出来了…… 谢金彪又惊又怒,这些年腰包鼓了,脾气也见涨,在村里面称王称霸惯了,还从没有人敢这般压自己风头呢。 只见他眯起眼,恶狠狠的指着那只拉耸着脑袋,无精打采的大公鸡,怒声道:“不是农产品,那就没资格参赛!” “对,陈家村的分明是就是在作弊!” “我们恳请领导取消陈家村的参赛资格!” 其他几个暗暗嫉妒陈家村的代表队,也纷纷开口应和,听得陈大强和赵晓琳都是气愤不已。 “陈家村的代表,你们这只鸡,究竟是不是自己养殖的?” 一个上了年纪的镇领导回过神来,先是凑近大公鸡,仔细打量了一番。 不得不说,这只鸡真是漂亮得让人陶醉,宛如出自顶级的雕塑家之手。 羽翼丰满,色彩鲜明, 体格更是俊健,实属于鸡中霸主般的存在。 他暗暗感慨了句,但为了保证选拔赛的公平公正,也不得不慎重对待,务必要问清楚这只奇异大公鸡的来历。 “这只鸡是我许姨从清泉镇娘家带回来的, 送给了我家,我用特殊方法养殖了一段时间。” 在陈大强与赵晓琳的拼命使眼色之下,陈有才面不改色,还是把实情说了出来。 “哈,大家都听到了吧,这只鸡,根本就不是陈家村从小养大的!” 谢金彪听得双眼放光,立刻高喊道:“农产品选拔大赛,选的可是每个村寨的特产!” “陈家村的这只鸡,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代表性!” 那名镇领导皱眉看了眼谢金彪,淡淡道:“有没有代表性,你说了可不算。” “我,我这不也是为了赛事的公平性着想嘛,一时间说错了话,领导别介意,呵呵……” 谢金彪被噎得面红耳赤,连忙陪着笑脸讪讪道。 “陈家村的代表,我们需要对这只鸡进行检查,你们没有意见吧?” 镇领导回头望向陈有才,神色却是和蔼了不少。 “没问题,随便查。” 陈有才还没开口,反倒是陈大强抢先一步,拍着胸口保证道:“我们陈家村都是老实本分的人!” “好,只要能保证这只大公鸡是纯天然的农村土鸡,你们陈家村就有资格参加选拔赛。” 镇领导点点头,叫来了农业局的家禽类科研人员,对着大公鸡仔细检查了一番。 扒开羽翼,检查绒毛,然后用湿毛巾轻轻擦拭尾羽与金色鸡冠……一通折腾过后,那名家禽类科研人员点了点头。 “毛色纯正自然,没有经过染色,是正常生长的农村土鸡。” 他朗声宣布道。 一听这话,陈大强与赵晓琳都放下心来,纷纷舒了口气,朝金梅村的几人看了眼。 “怎么可能, 乡下土鸡根本不会长成这副鬼样子!” 谢金彪臭着脸,实属有些不甘心。 一瞧镇上那些领导全都围着大公鸡转悠,再也不多看一眼自家的大西瓜。 他心里很清楚,这次选拔赛怕是悬了! “你养不出来,可不代表别人不行。” 陈有才斜眼瞅着这个家伙,说得轻描淡写,实则心头都在滴血。 为了让大公鸡长得更漂亮,他可是下足了血本,旁人哪会知晓陈有才的心酸? “好了,你们把鸡送到展台上去吧。” 几名镇领导没有再理会谢金彪的叫嚷,笑着示意陈有才三人入场。 要知道,张家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是南陵市辖区之内颇为尴尬的存在。 好在上头已经下发文件,即将对张家镇进行大规模的改造,极有可能撤镇划县。 届时,这些镇领导也会摇身一变,虽说职务不会有太大的变动,但级别却是暗暗提升了一个档次。 而这次南陵市举办的农展会,就是个极佳的机会,倘若能够在大会上让张家镇打响名气,他们这些镇领导,岂不是也跟着沾光。 多多少少,也算是一份亮眼的政绩啊。 金梅村的一百多斤的大西瓜,看着挺唬人,可实际上,压根就就不稀奇。 放眼全国各地,上百斤的巨无霸西瓜比比皆是,普通的老百姓都看腻了,更别说那些大领导了。 想要在南陵市的农展会上一鸣惊人,怕是想都不用想。 反观陈家村送来的这只七彩大公鸡,外形漂亮奇特,更胜在首次出现,实属罕见无比。 谁也不傻,对于这只拥有杀入决赛潜力的大公鸡,几个镇领导自然是大开绿灯,懒得去追究陈有才的养殖过程。 “谢谢,谢谢各位领导!” 陈大强高兴得眉开眼笑,连连道谢。 得到镇领导的认可,这说明今天的选拔赛,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绝对能拿下第一名! 陈有才将大公鸡抱起,陈大强和赵晓琳一左一右,宛如两个保镖一般,将一人一鸡护在当中。 在一双双目光的注视下,往广场中间的展台走去。 “喂,陈家村的,那只鸡是我家的, 我不想送了。” 然而就在这时,几道身影挤开人堆,来到了会场入口。 一个瘦脸男人指着陈有才的背影,板着脸大声喊道。 陈有才转身望去,顿时脸色微变。 他认识这个家伙,是赵晓琳的大舅许老二,以前来过陈家村,陈有才和他还打了好几次招呼。 更让陈有才脸色冷下的是,在许老二身后,豁然站着冷笑不已的偷鸡贼三人组。 真是贼心不死啊,没偷到鸡,居然还把大公鸡的原主人给找来了。 “表叔,你这样做,我许姨知道吗?” 不过刹那之间,陈有才便隐隐猜到了事情真相,他镇定下来,对许老二反问道。 “哼,她知不知道又能咋地,这只鸡是我家从小养到大的,我现在就是要拿回去!” 许老二眼底闪过一抹心虚,随即又挺直了腰板,说得那叫一个义正言辞。 164、鸡落谁家 “大舅,你,你别这样……” 迎着许老二那咄咄逼人的注视,赵晓琳小脸滚烫,颇为窘迫的上前去小声劝说道。 岂料对方白眼一翻,臭着脸哼唧道:“死丫头,你站哪头的,你可别忘记了,你爸死了以后,是谁在一直帮你们母女两个!” “……” 赵晓琳委屈得缩回脖子, 不敢再吭声了。 “许表叔,你这话可不对,我记得我赵叔的赔偿款,你倒是跑来争过,可惜没占理,一分没争到。” 陈有才将赵晓琳拉到身后,冷下了脸来,指着许老二身后的龙胖子三人。 “直说了吧,他们给了你多少钱,要你把鸡给弄走。” “陈有才,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们怎么听不懂?” 龙胖子咧嘴笑道:“我只是好心去提醒了一下许老二兄弟,让他别闷头吃了个大亏,把价值几万块的大公鸡,白白送给外人。” “对,陈有才,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凭什么要霸占人家的鸡不还?!” 那名脸上还残留着爪痕的助理也站了出来,又愤又酸的奚落道。 “你脸上的伤,不会是被鸡爪子给挠的吧?” 陈有才盯着这货,一想到昨晚大公鸡英勇斗三人的场面,就忍不住想要发笑。 “关你屁事,你少给我扯这些有的没的!” 助理本就因为破了相,而心情极差,此刻被陈有才揭开伤疤,顿时就急眼了,颇为恼火的嚷嚷起来。 “昨天夜里,我家小院里可是有人好一通折腾,我还以为来了偷鸡贼呢。” 陈有才握着手机,淡淡笑道:“好在我家大门口装了监控,等我回去就翻翻昨晚的监控记录,瞧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话还没说完,龙胖子三人便脸色巨变,情不自禁的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陈有才,这鸡你到底给不给?” 许老二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心只想赶紧把这只大公鸡给要回去,然后从龙胖子那里换钱。 他下意识往展台上伸手,却被镇衙门的工作人员给拦了下来。 “许表叔,你要鸡,也可以,只要我许姨一句话就行。” 陈有才摇摇头道:“或者你说个数,就当这只鸡是我从你家买的。” “真的?” 许老二将信将疑的盯着陈有才打量,在他记忆里,陈有才就是个一穷二白的乡下小伙子,兜里比脸还干净,哪有什么钱? “四万块,只要你今天给我四万块,我就把鸡卖给你。” 许老二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直接将龙胖子三人的出价,给提高了一倍。 想当初,赵晓琳她爹因为得了砂肺病,工地出于人道主义,给赔了几万块的丧葬费。 结果许老二就厚着脸皮跑来要分钱,说是赵晓琳她爹在治病的时候,从自家借了不少钱。 那个时候,陈大壮还没瘫痪,闻言气得青筋直冒,二话不说就把许老二给揍得屁滚尿流,灰溜溜的跑掉了。 自然而然,许老二也就记恨上了陈大壮,连带看陈有才也不顺眼。 这次被龙胖子等人找上门,他可高兴坏了,万万没想到自家送出去的一只鸡,居然能卖两万块。 当听到这鸡还在陈有才手里,许老二更是觉得出一口恶气的机会来了,于是便跟着龙胖子三人, 屁颠屁颠的往选拔赛会场而来。 把价格抬高一倍,纯属就是要恶心陈有才这个臭小子,谁让他爹当初把自己揍得那么狠? 至于这样一闹,会不会让自己的妹妹在陈家村抬不起头……许老二压根就不在乎。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反正赵晓琳家同样是穷得叮当响,趁早断绝来晚,说不定还能减轻不少麻烦呢。 “许老二, 你他娘的还真敢开口啊,四万块,把你家房子卖的都不值这个价!” 没等陈有才回应,反倒是陈大强被气歪了脸,火气十足的对许老二怒吼道。 “不愿意也行,把鸡还给我,有的是老板买我家的鸡。” 许老二抱起胳膊,将脑袋一歪,一副“懒得商量”的嘴脸。 “这位老乡,你一直在说这只鸡是你家的, 可大公鸡又是陈家村代表队送来的……” 一旁的几名镇领导听了个大概,心里也隐隐猜到了几分真相。 那名上了年纪的老领导上前来,笑呵呵的对许老二问道:“我想问问,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这鸡是你的吗?” “我……哼,我家的鸡,我需要什么证据!” 许老二被问得一窒,索性蛮横不讲理起来,指着大公鸡道:“这只鸡是我妹子从我家捉走的,我当时没在家,我都没点头同意。” “所以说,这只鸡依然还是我家的!” “那可不一定。” 老领导摇摇头,转而问向陈有才:“这只大公鸡,是被你养殖一段时间之后,才长成这个模样的吧?” “对。” 陈有才点点头,道:“我用了一些特殊的方法,暂时不方便公布出来。” “事情很明显了。” 老领导笑道:“小许啊,你说大公鸡是你家的,但这位陈家村的代表,说是大公鸡被他养殖后,才长成这样 的。” “你要你的鸡,可以,但不是这一只,而应该是你家那种普普通通的乡下土鸡。” “对对,许老二, 你想要一只鸡,等回头我给你送过去!” 陈大强听得又惊又喜,与赵晓琳高兴的对视一眼,忙不迭点头应和。 真不愧是镇领导,光是这脑瓜子,转得就比平常人要快得多,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陈大强在心里默默给老领导点了个赞。 “不,我,我不要别的鸡,我就要这一只!” 许老二也听得有些傻眼,人家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出其他理由来。 他又羞又恼,下意识又想胡搅蛮缠,可这一次那些镇领导没有再坐视不理,示意工作人员将许老二给赶走了。 “谢谢,谢谢各位领导!” 会场再度恢复秩序, 陈有才诚恳的向那几个镇领导道谢,大家都是笑着摇摇头。 而龙胖子等人站在会场边缘的人堆之外,一瞧再没便宜可占,也只能灰溜溜的先行离开。 哐的一声锣响过后,张家镇农展会选拔大赛,正式开始了。 165、外人 “龙哥,要不我们再找个机会,去试试?” 灰溜溜的离开农展会乡镇选拔赛会场,龙胖子给了两百块,将磨磨唧唧的许老二给打发走。 这才一脸阴沉,坐回到自己的大奔车里。 副驾驶上的助理恭恭敬敬掏出打火机,帮龙胖子点燃香烟,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 傻子都能瞧得出, 眼下的龙胖子心情极差, 就跟憋着火星子的炸药桶一样,一不留神就会将其引爆。 “怎么试,没听到那个臭小子说的,家门口都按了监控器了?” 龙胖子颇为烦躁的将手伸出车窗,猛地弹了弹烟灰,阴郁着眼道:“实在不行,只有告诉给陆少了。” 听到这话,原本装模作样玩手机的司机与讪讪笑着的助理,都是齐齐一震,面面相觑。 没错,龙胖子身后的那位大人物, 赫然便是金陵陆家三房的大少,陆易辰! 作为龙胖子的心腹跟班,两人也跟着沾光,亲眼见过两次陆少,真是打心眼里佩服。 不愧是百年传承大家族的青年才俊,待人接物让人如沐春风。 哪怕面对助理和司机这两个狗腿子,人家陆少同样是和颜悦色。 那副亲近的姿态,就跟与自家兄弟相处一般。 也难怪龙胖子会死心塌地的跟着陆少了。 “走,这里不能继续呆下去了。” 狠狠啜完最后一口,龙胖子将冒着青烟的烟屁股弹向车窗外,大奔车随即轰鸣发动,飞快离开了张家镇。 与此同时,金陵,紧挨旧朝皇城的一条深巷尽头。 嘎吱一声,占地颇大的老宅后花园小门被人推开,缓缓步入一个穿着雨靴的曼妙倩影。 自从上次在南陵市结束截杀任务,陆凝香便被家里人给叫回了金陵。 说是最近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她务必呆在老宅之内。 虽然身份比较尴尬,幼年时还时长遭到老宅里的其他孩子联合欺负。 但成年之后,陆凝香也按例分到了属于自己的一座小院子,还有两个负责照料饮食起居的贴身丫头。 可她并不喜欢这座冷冰冰的空旷大宅,时长记得自家亲身母亲在城郊外的那栋小木楼。 是以回来这几日,陆凝香一清早便会收拾妥当出门, 去木楼里收拾一下,或是在楼下空地种上几株兰草秋菊。 “三妹,你又跑去外面了。” 在墙角的水龙头下将雨靴上沾染的泥污冲刷干净,时间也不过早上九点左右,老宅里依然显得有些宁静。 那些习惯了睡懒的兄弟姐妹们,恐怕这个时候还躲在被窝里。 不过,也还是有人早起了……陆凝香转头望向这个比自己大两岁的三房堂哥,笑着点点头。 “四哥,早上好。” “吃过早点了吗?” 陆易辰同样是笑着点点头,然后指了指老宅前厅:“我让你媛媛嫂子做了家乡的早点小吃,过来一块尝尝吧。” 随着大半个月前的低调订婚,来自江北省某个穷乡僻壤的刘媛媛,就一直留在了金陵陆家老宅。 陆家其他几房,对于陆易辰为何会选定这么一个乡下女孩做老婆,都是颇为不解。 有暗地里奚落嘲笑的,也有感同身受,默默伤怀的。 当然, 更多的,则是悄然舒 了口气。 大宅里表面平和详静,实际上却是暗流涌动,凶险无比。 如今陆家老爷子年岁已高,精神头一天不如一天,眼看着就是半只脚迈入黄土的枯朽之人。 虽说按照陆家传统,家主继承人一般是由大房来继承……但好巧不巧的是,陆家老大膝下独子,在几年前意外溺水身亡了。 因为这事,陆家老大意志消沉,这些年也没有再续弦生子,将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形如废人。 换句话说,长房这一支,注定是要绝了香火。 老爷子也断然不会将家主大权,交给一个成天到晚都醉醺醺的家伙手里。 原本板上钉钉的事情,突然出现巨大的转机,二房,三房都是暗地里在摩拳擦掌,对家主宝座虎视眈眈。 且不说陆家二代男子间的明争暗斗,在一众三代子女之中,便要数三房的陆易辰呼声最高。 他不过才二十七岁的年纪,却已经深受单位领导赏识与器重,担任了部门里的要职。 再加上陆易辰平易近人,交友广泛,人脉关系更是远超同龄人,就连老爷子对此也是赞赏有加。 如此一个大好前途的青年才俊,放眼整座金陵城,那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若是只想寻一桩门当户对的婚事,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可任凭谁都没想到,陆易辰却选择了一个乡下女孩。 有人为此还暗地里去了刘媛媛的老家,做了一番调查,结果却是大失所望。 这个女孩子,除了传闻之前曾经患有绝症,都快到了弥留之际,便再无其他奇特的地方。 至于那什么“万鳞朝拜”的逆天命格,旁人对此都是嗤之以鼻。 满心以为是陆家三房的这桩婚事太过丢人,所以才编出一个蹩脚的由头来,企图抬高那个乡下女孩子的身份地位…… 整座陆家老宅之内,都对陆易辰的这桩婚事感到极其荒唐,老爷子更是对其失望不已,连连摇头。 然而,陆凝香却看穿了陆易辰的打算……因为她注意到了刘媛媛胸口的那枚贴身小玉坠。 灵韵藏身玉坠,号称能够屏蔽天机的灵物。 再联想到刘媛媛的娘家刘家庄,与陈家村相隔并不远……陆凝香几乎可以肯定,这绝对是陈有才那个家伙的手笔。 “好啊,我之前去过南陵市张家镇,对那里的早点还挺喜欢。” 两名贴身丫头拿着平底鞋过来,蹲下身帮陆凝香换上,她踩着鞋子走了两步,这才笑着回应陆易辰的邀请。 不得不说,从小到大,陆凝香对这个堂哥的印象很是不错。 当别的孩子指着她的鼻子大骂“野种”、“私生女”之时,陆易辰会赶走其他人,拿出糖果哄陆凝香开心。 陆凝香一直都记得这些恩情。 在得到师傅韩大梅的点化,成为功德使者之后,也曾暗暗出手,为陆易辰处理过几件麻烦事。 而当她无意间得知长房长孙,也就是自己的大堂哥的溺水真相后……也选择了沉默,替陆易辰保守这个秘密。 在善恶面前,陆凝香最终还是选择了亲人间的那点温情。 或许,在这座冷冰冰的老宅之内,也只有陆易辰,没有把她当做外人吧。 哪怕这份亲情仅仅只是表面之上,陆凝香也不愿去破坏。 她也始终记得亲生母亲去世之后,是这位四哥出钱找人帮忙料理的后事。 “那挺好,你可以多和你嫂子聊聊天,她一个人从江北省嫁过来,我又太忙,没多少时间陪陪她。” 听到“南陵市张家镇”这几个字,陆易辰眼底泛起一抹异色,随即一闪而逝。 他如同小时候那般,乐呵呵的拉起陆凝香的皓腕,兴冲冲往自己的小院方向而去。 166、更好的选择 刘媛媛做的所谓“家乡小吃”,其实就是大街上再也普通不过的鸡蛋灌饼。 她自幼便是娇生惯养,因为怪病的原因,连大门都难以走出,哪懂得什么厨艺? 虽然陆家上下没人对她公然露出轻蔑之意,但刘媛媛还是能够隐隐感受到旁人的那种疏远。 是以她才会想破脑袋,希望能讨好陆易辰的欢心,这样才可以在陆家站稳脚跟。 上网搜寻了一篇篇教程,刘媛媛苦恼的选来选去,最后选择了这种做法简易的小吃。 她偷偷摸摸蹲在厨房里练习了好几天,最终做出了勉强能够入口的鸡蛋灌饼…… 至于那两名被充当小白鼠的贴身丫头,也是暗暗的松了口气。 终于不用被逼着吃下半生不熟的食物, 然后整日整夜的上吐下泻了。 “味道怎么样?” 陆易辰的院子并不大,位置稍微向阳一些而已。 此刻在晨光的橘黄光晕里,三人围坐在小餐厅的饭桌前,吃得那叫一个各怀鬼胎。 刘媛媛双肘杵在桌面,素手托着下巴,满是期待的盯着对面的陆易辰和陆凝香两人。 “挺好吃的,四嫂的手艺真不错。” 看在陆易辰的面子上,陆凝香没好意思说实话。 她小口小口咬着鸡蛋灌饼,都不敢太过用力去咀嚼,生怕自己会因为那股怪味而咽不下去。 鸡蛋煎糊了,生菜好像也选错了品种,有种涩口的苦味……更要命的是,灌饼好像还没完全熟透。 “媛媛,别太累着自己,你的身体不怎么好,要多注意休息。” 陆易辰向陆凝香投去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然后笑吟吟的对着刘媛媛劝说道。 这份话外之意已经说得够委婉了,奈何刘媛媛压根就没听出来,闻言双眼一亮,反倒是喜滋滋的点点头。 陆凝香将一切都看在眼底,除了心里默默叹息了下,也不好多说什么。 所谓“万鳞朝拜”命格,那若是放在旧朝时代,那便是要被皇家杀头的大罪。 因为只有皇后的凤命或是皇帝的龙命,才能担得起这等吹嘘…… 不过万千世界,无奇不有,陆凝香对于这个命格奇异的堂嫂,也仅仅只是出于一点点好奇而已。 她很想找机会劝说一下陆易辰,命相之说不可信,哪怕你娶了一个有凤命的女人,也并非就能当皇帝。 小小的聚餐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之中结束,刘媛媛心满意足,暗暗鼓着劲,打算继续学做小吃早点讨陆易辰的欢心。 陆易辰则是默默想着等会儿吃点健胃消食片,将肚子里那半生不熟的鸡蛋灌饼给消化掉。 至于陆凝香, 看似吃了很长时间,可她吃相斯文秀雅,一小口都得在嘴里停留半晌, 实际上根本就没吃几下。 “三妹,有空多过来坐坐,陪你嫂子说说话。” 夫妻两人将陆凝香送到小院门口,陆易辰笑着说完,刘媛媛也连忙点头。 这些天在老宅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她也从那些佣人的嘴里,听说了不少风言风语。 诸如大房的妻子因为跟外人有染,被老爷子私下“处理”掉,对外却宣称是暴病而亡。 又比如陆家二爷生性风流,在外的私生子女,怕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但唯独陆凝香得到了陆老爷子的认可, 被领回老宅来生养着。 若是以往,刘媛媛对陆凝香这个私生女的身份,也是不太看得起。 然而今早的相聚,让她多多少少改变了一些观念,不管怎么说,对方毕竟也算是陆家的正牌千金大小姐。 自己想要在老宅里站稳脚跟,自然还是得和陆易辰的兄弟姐妹们搞好关系。 “谢谢三嫂的早餐,我前段时间去国外,带了几个包包回来,一会儿让人给三嫂送一个过来。” 陆凝香感激一笑,随后离开了小院。 陆易辰站在院门口目送其倩影远去,一双俊目竟隐隐透出些许痴狂之意,看得刘媛媛心里都有点酸溜溜的。 “易辰哥,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家,才能配得上三妹?” 刘媛媛主动挽上陆易辰的胳膊肘,笑着问道。 “前些日子,二伯那边倒是想把三妹嫁到乌家去,乌家大少爷乌君豪倒也是个人物。” 陆易辰淡淡看了眼刘媛媛,默默将手从她的怀内抽出,转身往外而去:“时间不早了,我该去上班了。” 也不顾刘媛媛那幽怨的失落注视,陆易辰脚步飞快,出了老宅之后,将自己那辆半新不旧的奥迪给开了出来。 “阿龙?” 作为陆家三房大少,陆易辰其实已经有资格拥有专用司机。 但是他为人低调,宁可每天亲自开着十来万的二手车上班,也不想落人口舌。 系上安全带,缓缓发动车子,奥迪朝着三十分钟车程的国家濒危动物保护局金陵分部大楼而去。 就在这时,手机嗡嗡震动, 陆易辰带上蓝牙耳机,按下了接听键。 “陆少,有新发现!我把视频还有照片都发给您了。” 手机那头传来龙胖子恭恭敬敬的嗓音,听得陆易辰眉梢一挑,随即淡淡说了句“好”,便径直挂断电话。 继续专心开车,到了单位大楼,一路和同事笑吟吟相互打招呼。 等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上房门,坐在办公桌后,陆易辰这才打开工作电脑,随后点开个人私密邮箱。 当看完邮件里的小视频和照片过后,饶是见惯了不少的稀奇古怪的生物,陆易辰还是被深深震撼到了。 一只大公鸡,竟是能长出七彩羽翼,连鸡冠都变成了金色! 乍眼一看,简直就如同传说之中的凤凰神鸟一般。 “南陵市,陈家村……陈有才?” 细细咀嚼着龙胖子发来的鸡主的信息,陆易辰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一勾。 最近帝都龙城那边,与陆家世代交好的某个大家族的执掌者,即将操办六十大寿宴会。 陆家按理也会派出代表,带着贵重贺礼前去拜寿。 若能将这只大公鸡送去,届时必定会在寿宴上一鸣惊人啊。 陆易辰为此,早已备下了一头百岁寿命的野生金钱老龟。 可如今看来,寿礼应该有了更加的选择。 一番考虑过后,陆易辰掏出手机来,笑吟吟的拨通了刘媛媛的电话号码。 “媛媛,后天就是周六周末了,我刚好轮休,要不,我们回刘家庄看看咱爸?” 167、如火如荼 毫无疑问,陈家村的这只七彩鸡,稳稳收获了张家镇一众选拔赛评委的芳心。 以碾压姿势,力压其他村寨的选送产品,拿下选拔赛第一名。 “年轻人,加油,希望你们陈家村能够在后天的县级选拔赛上,再创辉煌!” 一个硕大的花环,被那名老领导给挂在了陈有才的脖子上,无精打采的大公鸡则是被挂上了枚小小的奖牌。 “谢谢领导的鼓励,我们一定做大做强,继续发扬光大!” 大会现场啪啪鼓起掌来,陈大强和赵晓琳高兴得都跟过年似的,一个劲的对着那些评委道谢。 而其他村寨的代表队,则是默默感慨,也不得不佩服陈家村真是走了狗屎运,居然能弄出这么个稀奇玩意儿。 就连金梅村的谢金彪,在一番羡慕嫉妒恨之后,也主动赔着笑脸,向陈家村三人道歉示好。 并且委婉表示,若是接下来的参赛之中,一旦陈家村的大公鸡拿下名次,还希望陈家村帮金梅村的西瓜打打广告。 至于费用啥的,自然是都好商量…… 农展会镇级选拔赛圆满落幕,陈家村代表队拿着花环奖牌还有五百块的奖金,高高兴兴的打道回府。 “有才啊,我家有五只老母鸡,把你家大公鸡借来配配种呗?” “我家有二十多只呢,天天下蛋,就是卖不上价,有才你可得帮帮我家。” “有才兄弟,我们是王家沟的,也想借借你家大公鸡配种,钱不是问题……” 大公鸡在选拔赛夺冠的消息,不到晌午,便传遍了陈家村周边的十里八乡。 不少人连午饭都懒得吃, 直接兴冲冲跑到陈有才家的小院里,将院门口挤得水泄不通, 就为了一睹大公鸡的风采。 更有不少心思活络的人,已经开始打起了大公鸡的主意。 知道陈有才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不肯卖鸡……那曲线救国总行了吧,得不到鸡,得到鸡的子孙后代也行啊! 是以,一堆人围着陈有才,满脸堆笑的央求着要将大公鸡抱回家里去,给自家的老母鸡配种啥的。 陈大壮也被围在人堆当中,面对这一张张熟识的笑脸,他又是自豪又是为难,只得苦笑道:“这鸡是有才喂养出来的,大家伙让他拿主意吧。” “去去去,都一边去,接下来还得参加十方县的选拔赛呢,你们着什么急?” 陈有才有些窘迫,也不好开口直接拒绝,毕竟都是乡里乡亲的。 好在陈大强一瞧这阵势,顿时就就不乐意了,板起脸开始赶人。 开玩笑, 是给你们的老母鸡配种重要,还是比赛重要? 再说了,就算是要配种,也不用急在这几天的功夫啊,等拿了名次,爱咋配咋配。 “对,后天就是十方县的农展会选拔大赛了,大家别着急,等比赛完了,都好说,呵呵。” 陈有才那叫一个汗,连忙也跟着笑道,好说歹说, 这才让众人意犹未尽而去。 闹哄哄的小院总算是安静下来了,陈家村将大公鸡抱回砖瓦堆里,后者无精打采的眯着眼,小脑袋一啄一啄的,分明是困得不行。 “我去找你老八叔,给它编个鸡窝,可别让它给病了。” 陈大壮站在一旁,也暗暗咂舌陈有才这个臭小子的手段,居然能把一只大公鸡,给喂得如此漂亮,实在是太好看了。 他想了想,说完便撇上衣服,拎着一瓶高粱酒出了门,朝村尾而去。 陈老八是村里唯一的篾匠,一双布满老茧与划痕的粗糙老手,这辈子也不知编制了多少的箩筐背篓。 几乎是以一人之力,撑起了陈家村里生活用品的半边天。 找他编制东西也不费事,要么给点东西, 要么按市价拿钱买。 而作为同族的堂兄弟,陈老八自然是不会收陈大壮的钱,所以只能提一瓶酒过去,算作谢礼。 “有才哥,那五百块奖金,是不是也有我的一份?” 等到陈大壮匆匆的脚步声远去,赵晓琳这才从院门口探出小脑袋, 对着院子内的陈有才嘻嘻一笑。 “一百块,够不够?” 陈有才摇摇头,直接摸了一百块出来,然后一屁股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拿出手机翻阅起网络购物。 经过上次被龙胖子三人摸进院子,陈有才虽说五感明锐,但也有点不放心。 毕竟这世上就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是以陈有才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在网上买几套监控设备,安装在院门口,以绝后患。 “哇,有才哥你的新手机好贵的,好像全新的要五千多呢!” 赵晓琳喜滋滋的将钱手下,然后宛如发现了新大陆,双眼放光的盯着陈有才的新手机。 “……我准备从网上买点监控摄像头,到时候给你家门口也装一个。” 陈有才没有理会赵晓琳的夸张尖叫,选定了一款普通的监控设备之后,便果断的下单付款。 “装那个干啥用,村里面都是一穷二白的,谁会惦记啊?” 赵晓琳心痒难耐,一把夺过了陈有才的手机,然后翻来覆去。 她有点失望,陈有才这个家伙,居然连个微信都没有,真是气死人了! “把我微信加上,以后我们就能用微信聊天了。” 赵晓琳自作主张, 给陈有才的手机装上了微信软件,顺便给他申请了账号。 加完自己的好友,她这才将手机还给黑着脸的陈有才,笑得那叫一个狡黠。 有了微信的定位功能,自己就能随时掌握陈有才这个花心大萝卜的动向,再也不用担心她和别的女孩子腻歪了。 “有事打电话不就行了,再说了,你家就隔着十来米,用得着拿微信聊天吗?” 陈有才撇撇嘴, 将手机塞回裤兜,然后走到院角的鱼塘边蹲下,往里面撒了一把玉米粒。 哗啦几声响动,两条硕大的鲫鱼高高从水面跃起,争相夺食。 那浑身金光闪闪的鳞片,在午阳的照耀下反射着夺目光晕,险些晃动人睁不开眼。 “有才哥,要不今天抓两条鱼红烧吧?” 赵晓琳看得有些傻眼,随即被那圆滚滚的鱼腹勾起了食欲,拼命朝着陈有才怂恿道。 “吃什么吃,这两天是种鱼,我还得留着它们繁衍鱼苗呢。” 陈有才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生怕赵晓琳忍不住会胡来,三言两语就把她给打发出门了。 “有才啊,你赶紧过来,有人要急着见你!” 将不停碎碎念的赵晓琳送出门去,陈有才舒了口气,刚想生火做饭,兜里的手机却嗡嗡震动起来。 “是有病人过来了吗?” 电话是老宋打来的,听语气还挺着急,陈有才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边走边问道。 “别多问了,你带着醒神露赶紧过来就行!” 啪的一声,电话被挂断,陈有才神色凝重,脚步匆匆往村口的卫生院而去。 168、神秘事件 “你好,我们是来特意向你寻求帮助的。” 等陈有才到了卫生院的问诊室内,只见除了老宋和桃姐之外,还有两个气质彪悍的青茬头男人坐在一角。 见到陈有才进门,对方立刻站起,一板一眼的简单介绍道。 “……” 陈有才一时间有些懵逼,不禁纳闷的望向老宋。 这两人分明透着股铁血军人的味道,难道是自己又惹到什么大人物了?? “有才啊,他们是金陵旧朝皇宫的警备队,前天队里面出了点怪事,刚好领队的是我同学的战友……” 老宋干咳一声,笑得跟狼外婆一样,陈有才顿时就听明白了。 所谓的“同学的战友”,八成也是这货瞎编的。 陈有才岂能不知道,老宋想要搞钱建无菌手术室都要疯了,前些日子疯狂向认识的人推销醒神露呢。 “你们好,能不能先把病患的情况给说一下?” 众人也不能一直干站着,卫生院三人组坐在了办公桌这侧,那两人则是坐在了桌对面,堪称是泾渭分明。 “陈有才先生,为了确保绝密信息不会外泄,我们需要在你了解病情之前,签署一份保密协议。” 那两人对视了眼,微微点头,随即左侧那人从文件夹内掏出了一分纸质协议,递到了陈有才的眼皮子底下。 协议一共三份,显然对方是有备而来,早已摸清楚了陈家村卫生院里的情况。 “……” 桃姐和陈有才都是特意看了眼老宋, 后者眼底发虚,讪笑道:“都是正常流程,看我干啥,来来来,都签字,签字……” 虽说老宋挺抠门,上班喜欢摸鱼,还爱占小便宜……但,除去这一大堆的缺点之外,他倒还算是比较靠谱的。 陈有才犹豫了下,老老实实在保密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现在可以说了吧?” “抱歉, 我们也是按照流程手续办事,请见谅。” 收回三分保密协议,左侧那个瘦高个点点头,神色也松弛了不少,不再显得那般不近人情。 “我们一共有五个队员,在前天的夜班值守之中,突然昏迷不醒,到现在只剩下心跳跟呼吸,就像是植物人一样。” 右侧稍矮的那人接口道:“值班室内的监控也全被破坏掉了,我们根本不清楚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所以,你们是想让我用治疗植物人的药物,尝试着唤醒你们警备队的人?” 三言两语过后,陈有才总算是听出了个大概,倒也不算什么太出格的请求。 他想了想,点点头道:“没问题,现在人在哪里?” “还在金陵的某家医院里卧床……我们领队的意思是,希望陈有才先生,跟着我们去一趟金陵。” 那两人显然也没想到,陈有才会如此痛快的答应,对视一眼之后,便径直说道。 金陵,又是金陵……陈有才眉心一跳,莫名想起那个死在牛栏里的家伙,便是自称金陵乌家的人。 “抱歉,我最近有事,没法离开本市。” 陈有才歉意道:“我需要代表陈家村,参加南陵市举办的农展会选拔赛,后天就是县级选拔赛了。” “陈先生,难道在你眼里,我们五条人命,还比不上一个农展会吗?” 一听这话,右侧稍矮的那个家伙沉不住气了,憋着火头沉声反问道。 “少康,陈医生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左侧那人伸手按住同伴的肩头,有意无意的将称呼从“陈先生”变成了“陈医生”。 陈有才自然清楚对方的那点小心思,也没说破,只是无奈摇头。 “陈医生,宋医生,事到如今,我们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左侧那人一咬牙,苦笑道:“实际上,我们的五名队员的身体状况非常糟糕,心跳呼吸都是极其微弱,如今全都躺在icu里面续命。” “……你们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就只是五个普通的植物人啊!” 老宋听得目瞪狗呆,回过神来,顿时气急败坏的小声嚷嚷起来。 本以为这钱好赚,哪知道是要去救半只脚迈进鬼门关的家伙,这谁敢打包票,说一定能够救得回来? “事情太过离奇,我们拥有严格的保密政策,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得透露事件的详细过程。” 被同伴称为少康的家伙,沉着脸道:“我们五个兄弟,现在脸上全是古怪的黑色花纹,水米不进,只能靠注射营养液续命。” “我甚至怀疑,他们是撞鬼了!” 话音未落,陈有才三人倒是一脸懵逼,少康的同伴却是脸色狂变,厉声喝道:“闭嘴!这话能乱说吗?!” “有什么不能说的, 都到这个地步了。” 少康嘟嚷了句,也不顾对方那气得快要七窍生烟的大黑脸。 他盯着神色古怪的陈有才三人,道:“金陵旧朝古皇宫里面,一直都有闹鬼的传闻,但我们这些人,肯定是不会信的。” “可,可这一次,我们五个兄弟不明不白的昏迷,医院里检测了好几次,啥也查不到,身体各项机能指标都正常,人就是醒不过来。” “还有脸上那些鬼画符一样的图案,肯定也不是自然出现的……”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左侧那人却已经忍不住了,狠狠瞪了少康一眼:“够了!你想违背纪律吗?” “咋了,事情都发生了,还不让人说啊?” 少康不情不愿的抱怨了句,不过还是闭上了嘴,没有继续往下说。 “三位医生,我们的队员现在情况非常危急。” “按照医院的说法,病情一直恶劣下去,若是再不苏醒过来,极有可能损伤他们的脑干组织。” “就算是以后醒了,恐怕也会变成白痴。” 左侧那人诚恳的望向陈有才,正色万分道:“陈医生,所以无论如何,还请你务必跟我们去一趟金陵,人命关天!” “其实我人虽然不去,但……你们可以把药给带回去。” 迎着对方那苦苦哀求的目光,陈有才却是怎么都狠不下心来。 想要让一个铁血硬汉露出这般表情, 也委实为难他了。 是以他犹豫了下,便从兜里将小半瓶醒神露掏了出来,递给左侧那人。 “这药叫做醒神露, 对唤醒植物人病患有奇效,只要对着患者的鼻尖,轻轻喷两下就行。” 169、交个朋友 “陈医生,能不能跟我们亲自去一趟,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 愣愣盯着陈有才递来的小药瓶,少康两人都有些抓狂。 光给药有啥用啊,最重要的是得把医生给请回去! 警备队的队长也是无意间,知道了陈有才唤醒植物人的事情,刚开始压根就不信。 想想也是,不到半天功夫,居然把诺大一个南陵市人民医院里的所有植物人病患,全都给唤醒了…… 这尼玛,简直比那些狗血电视剧还能瞎扯淡啊。 然而抱着尝试心态,派人去粗略调查一番过后,警备队队长便没法淡定了。 真的,陈有才的所作所为,居然全都是真的! 更让他感到激动的是,派去调查的人,还带回来一个劲爆消息。 就在上个月,陈家村的自来水主干道遭人恶意破坏投毒,整整往里面灌了一整箱的百草枯农药! 陈家村连带方圆数十里的村寨居民,或多或少都出现了严重中毒,几乎就是一场天大的人祸。 要知道,百草枯堪称是极其变态的毒药。 口服或是沾染到皮肤,都会引发中毒症状,仅仅只需要几毫升的剂量,就能要人性命! 面对如此大规模的中毒事件,当地的相关部门恐怕早已经吓尿,把那个丧心病狂的投毒者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遍。 可结果呢? 眼看即将引发的超级惨剧,居然就是因为陈家村卫生院里的某个医生,给了几板解毒胶囊。 就这么轻轻松松,让众多中毒者催吐过后,体内毒性几乎全消,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 有传说是一堆救护车风风火火的开到陈家村过后,本以为会看到哀鸿遍野的惨景。 万万没想到,中毒者虽然体乏无力,但压根就不想是严重中毒的样子。 更令人发指的是,居然还有村民怕花钱,拒绝上车去医院,想要就此回家生火做午饭…… 关于陈有才的调查报告放到办公桌上后,警备队队长看得那叫一个心花怒放,连拍大腿。 眼下还有五个昏迷不醒的队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他也顾不得其他了,权当死马当作活马医。 当即就派了少康两人,秘密前往陈家村卫生院,务必要把陈有才给请回去。 “陈医生,你有什么要求,还请尽管开口!” 想到出发之前,队长的严肃交代,少康两人对视一眼,随后诚恳望着陈有才说道。 “实话跟你们说吧,我能够唤醒那些植物人,靠的全是这瓶醒神露。” 陈有才苦笑了声,耐着性子解释道。 敢情是对方误会了,还以为他陈有才想要狮子大开口,要个好价钱呢。 “你们把药带回去,若是对病患有效,那自然是好事。” “可要是连醒神露也没有效果,那我去不去金陵, 都无关紧要了。” 一听这话, 少康两人面面相觑了片刻,也只得硬着头皮,把陈有才递来的小药瓶给接过去。 “陈医生,这张卡里面有十万块,钱不多,都是我们大家伙一块凑的。” 左侧那人掏出张银行卡来,从办公桌上推到陈有才跟前,“密码是卡号后六位,等经费下来了,我们一定再重谢陈医生。” 嗖的一声,没等陈有才反应过来,老宋却是一把将银行卡给抓在了手里,笑得那叫一个高兴。 “诶诶,你们真是太客气了,哪里用得着给这么多……” 他眉开眼笑的说着,桃姐和陈有才都是脸上滚烫,纷纷扭开头,一副“我们不认识这货”的模样。 “能够救回我们五个同事,这点钱不算什么。” 少康摇摇头,有些失望道:“陈医生,要是有可能,我还是希望你能在忙完之后,亲自来金陵一趟。” “我也不敢保证,醒神露能否有效果……我去与不去,真的无关紧要。” 陈有才口中说着,双目却是盯着老宋。 后者被盯得头皮发麻,讪讪一笑,不情不愿的把银行卡又递还给了少康两人。 “药钱什么的,等病人苏醒之后再说吧。” 老宋板起脸,宛如一个高风亮节的济世高人,淡淡道:“治病救人,原本就是我们当医生的本分……” 他说得那叫一个义正言辞,可惜眼底那抹肉疼之色, 还是完完全全的出卖了他。 “治病花钱,同样是天经地义,十万块在五条人命面前,根本没法比的。” 少康摇摇头,并未去接银行卡, 和同伴一起告辞而去。 “都看我干啥,这钱是人家硬给的,又,又不是我想要……” 送走两人过后,桃姐和陈有才都是紧盯着喜滋滋的老宋,满脸无语。 老宋被盯得颇为不自在,索性苦着脸嚷嚷起来:“你们两个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咱们卫生院虽说是公立的,但每月的开销可不少。” “都是老乡来瞧病,收费都是固定的,光靠那点钱,连电费都不够付!” 桃姐斜着眼,眼皮一翻,有些窝火道:“那你也犯不着老是惦记着药钱,醒神露是人家有才的,和卫生院有什么关系?” “怎么就没关系了,没有卫生院给他做担保,别人会信任他吗?” 老宋嘟嚷了句,惨兮兮道:“我不也想着弄点钱,把卫生院的硬件设施改善一下,多为广大的病患做服务嘛……” “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别人愿意给就给吧,醒神露也值这个钱。” 陈有才连忙开口打圆场,可不能为了这点钱,让卫生院里开始内讧。 好在桃姐倒也不是真生气,纯粹是替陈有才感到心疼,凶了两句之后,慢慢也就气消了。 这起求药事件并未引起陈有才太多的注意,过了半天就抛诸脑后,转而开始准备起后天参加农展会县级选拔赛的东西来。 村里的竹篾匠陈老八一听是要代表陈家村参赛,连鸡笼钱都没要。 除了连夜编制了个大号鸡窝,还特制了一个小巧玲珑的小号鸡笼,便于陈有才带着大公鸡去县城参赛。 “你老八叔可是熬了个通宵,你小子也争点气,最好拿个名次回来。” 次日下午,陈大壮把小号鸡笼先拿了回来,颇为感慨的对陈有才说道。 “问题应该不大,长出七彩羽毛的大公鸡,估计还是独一份。” 陈有才蹲在砖瓦堆边,看着重新恢复旺盛精力的大公鸡,正在一啄一啄的吃着盘子里的米粒,也不禁暗暗舒了口气。 他无法确定大公鸡所能承受的洗髓液药效,究竟能有多少,是以也不敢再喂了。 车子停靠的响动,从院外传来,父子两人停下交谈,纷纷下意识侧目望去。 “有才在家啊。” 手里拎着礼盒的刘百万乐呵呵走进了院子,许久不见,他居然白胖了一些。 显然是女儿嫁到豪门大族之后,让这个家伙心情愉悦,日子过得十分舒坦。 “刘叔,你咋来了,吃晚饭了吗?” 陈有才一愣,随即和陈大壮一起迎了上去,笑着打招呼。 “我就是过来和你说说,这个周末,媛媛要和我女婿陆易辰一块回来。” 三人一起进了堂屋,刘百万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摆摆手笑道。 “那孩子听说了是你治好了媛媛的怪病,说是要见见你,想和有才交个朋友。” 170、上交 “刘叔你太客气了,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乡下人。” 陈有才难得的谦虚了句,对面坐着的刘百万却是笑吟吟道:“易辰这孩子虽然出身大户人家,但品性不错,不会在意这些的。” 言外之意,便是“你陈有才确实不太配和人家交朋友,但对方并不介意”…… 陈大壮将一切听在耳里,不由得微微皱眉,道:“有才啥时候给你家媛媛治病的,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没什么,就是顺手送了点药过去。” 生怕被自家老爹发现什么,陈有才连忙给刘百万使了个眼色,将话题转移。 “媛媛举办婚礼了吗?” “快了,前些日子是订婚仪式,他们城里人都兴这个。” 刘百万乐呵呵道:“正式结婚的时间,给定在了中秋节后,到时候你们父子两可都得来啊。” “好,我一定会去的,麻烦刘叔替我向媛媛问好。” 陈有才站起身来,将刘百万送出了门,这才暗暗舒了口气。 平心而论,他其实不怎么喜欢和刘媛媛那种娇蛮的女孩子打交道。 之前帮助她治疗怪病,一是看在刘百万的面子上,二来,则是为了完成功德任务,得到善值与功德点数。 想到这里,陈有才站在堂屋的屋檐下,颇为有点怅然若失。 算算日子,自从上次的诛杀任务完成之后,他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再触发功德任务了。 没有任务,便没有善值与功德点数进账……看着功德簿内仅剩的34点功德,陈有才有点心慌。 “你小子怎么认识刘百万的?” 陈大壮喝了口凉开水,用着审视的目光,走来上下打量陈有才,神色颇为诧异。 “他女儿之前差点得病死了,想找个上门女婿来冲喜……然后,就相中了我。” 陈有才苦笑着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为了不给父亲添堵,他特意隐瞒了王婶儿屡次三番找上门来。 “哼,都什么年代了,还想着搞封建社会的那老一套……再有钱,也是个鬼迷心窍的家伙。” 陈大壮听得无语摇头,又特意叮嘱了陈有才两句,让他离刘百万这类人远一些,这才出门往赵晓琳家小院而去。 最近夏雨绵绵,赵晓琳家的屋顶时常漏雨,陈大壮已经帮忙弄了好几次了。 目送父亲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陈有才拿着苞米粒喂了鱼和鸡,闲来无事,索性叫上赵晓琳,一块往张家镇而去。 如今大排档被拆除,正在新建一座占地颇大的美食广场。 两人远远站在工地外,借着刺眼的灯光,看着那些工人们熬夜加班加点的赶工,都是颇为感慨。 曾经显得脏乱的路边摊小棚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整齐划一的店铺,与干净卫生的区域。 天气炎热,街边有许多纳凉的人,一群大妈还跳起了广场舞, 看得陈有才来了兴致,对赵晓琳笑道:“你要是没事,可以带着许姨过来一块跳啊。” “陈有才,你找死是不是?” 赵晓琳柳眉倒竖,气得琼鼻一歪,黑着小脸道:“哼,我妈多年轻,才不会和这些老头老太太混在一块呢。” “人终究都有老去的那一天,那可由不得你。” 看着那些悠然自得的广场舞大妈,陈有才感慨了句。 赵晓琳背过身不想搭理人,他只得苦笑着拉着她去奶茶店大出血一番,终于又把这个小姑奶奶给哄开心了。 周六清晨,西装革履的陈大强兴冲冲的敲开了院门, 嚷嚷着要陈有才赶紧洗脸刷牙,好去赶第一班开往十方县的大巴车。 “年轻人就是磨磨唧唧,要是错过比赛了,你对得起父老乡亲们的期望吗?” 陈大强背着手训斥了两句,颇有点大领导的架势。 乘着陈有才迷迷糊糊的洗漱之时,他先是特意去屋檐下的鸡窝里,看望了骨碌碌转动眼珠子的大公鸡。 随后,又兴致勃勃的蹲在小鱼塘边,抓了一把苞米粒撒进水里。 哗啦一声,两条浑身金鳞的大鲫鱼翻身夺食。 周围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鲫鱼苗,也同样是争先恐后,张嘴去接坠入水下的苞米粒。 “……” 陈大强都给看傻眼了,这玩意居然是鲫鱼,怎么和印象里的不太一样?? “有才啊,你到底是咋喂的鸡和鱼啊?” 陈大强忍不住扭身问向陈有才,实在是好奇这小子,是如何养殖出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就这么养的呗,不然还能咋样?” 陈有才咕噜咕噜的吐出牙膏沫,讪讪笑道:“我其实没啥养殖经验,都是在摸着石头过河。” “毕竟是读过书的,知识就是力量啊。” 陈大强站起身来,背着手感慨了句,随后又催促一番。 终于让陈有才拎着小鸡笼里的大公鸡,在五分钟后出了门。 叫上收拾一新的赵晓琳,三人一鸡在爽朗的晨风之中,兴冲冲往张家镇而去。 这次农展会县级选拔赛,时间定在了中午一点举行。 汇聚了十方县下各大乡镇的代表队,堪称是竞争激烈得不行。 坐着大巴车赶到十方县人民广场,此刻选拔赛会场已经布置妥当,周围开始出现围观的吃瓜群众。 时间不过早上十点,陈大强大手一挥,带着陈有才两人在附近的沙县小吃里,大大方方的点了一堆吃食。 “小兄弟,你们也是来参加农展会选拔赛的吧,是哪个村的?” 老板娘是个圆脸富态女人,麻利的将陈有才三人的饭菜端上桌,还特意多看了两眼桌下的小鸡笼。 不得不说,这只七彩羽翼的大公鸡,实在是太过瞩目。 店里的其他食客,也纷纷望来,对陈有才三人指指点点。 “我们是陈家村的代表队。” 陈大强摆摆手,笑道:“这是我们村的特产,叫,叫……” 话说到一半,他有点卡壳了,不禁瞪向陈有才。 “这是七彩鸡,羽翼鲜明美观,具有极高的观赏价值和食用价值。” 陈有才暗暗憋住笑,连忙一本正经的替陈大强解围。 不知小鸡笼里的大公鸡是否听懂了“食用价值”这四个字,闻言咯咯尖叫了两声,似乎颇为不满。 “不会是什么珍稀的野生保护动物吧?” “我看挺像是的,这得上交衙门才行啊。” “嘿,少管闲事,出了事,自然有人收拾他们……” 低声议论从邻座传来,听得陈有才等人都是哑然无语。 老板娘见势不妙,也干笑一声,扭着水桶腰匆匆回了柜台后。 “陈有才!” 被人误会也实属正常,毕竟从没有那只大公鸡,能够纯天然的长成这副德行…… 陈有才对于那些谈论时,倒也没太放在心上。 他正要埋头嗦两口粉丝,身后却是冷不丁响起道似曾相识的娇蛮嗓音。 171、不识趣 “刘媛媛?” 这道嗓音似曾相识,陈有才回头望去,不由得微微错愕。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居然会在十方县里的一家沙县小吃门口,见到刘媛媛一行人。 “你是陈有才兄弟吧,你好,我叫陆易辰,是媛媛的老公,我经常听她提起你。” 站在刘媛媛身侧的,赫然是个一身休闲服打扮的年轻英俊男人。 国字脸, 浓眉挺鼻,双眼炯炯有神,却又透着股和煦的笑意。 他主动朝陈有才走来,伸出手掌:“谢谢你为媛媛做的一切,我陆易辰会一直铭记于心的。” 不知为何,陈有才隐隐觉得对方的眼底透着股怪异,虽说是在盯着自己,可目光却有意无意飘向桌底的鸡笼。 心里一动,陈有才也笑着摇摇头,和对方伸手握了握。 “我老公可是国家野生濒危保护动物的领导,这次跟我回家来,正好赶上十方县农展会选拔赛。” 刘媛媛看了赵晓琳一眼,同样是年轻靓丽的女孩子,她的衣着却比对方要光鲜时尚得多。 “……” 陈有才显然也注意到了,刘媛媛眼底那抹若有似无的优越感,当即将赵晓琳给挡在了身后。 “你们也是来瞧热闹的吧?” 陈大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连忙笑道:“我们可是陈家村的代表队,这次有才带来的七彩鸡,那是相当的厉害!” “我们可不仅仅只是瞧热闹。” 陆易辰闻言笑了笑,刘媛媛却是下巴一昂,饶有深意道:“本来我老公还想低调,不愿透露身份。” 她看似漫不经心的说着,实则目光里全是掩饰不住的傲意:“可惜啊,人怕出名猪怕壮,谁知道他还有下属在这十方县里呢。” “就你喜欢多嘴。” 陆易辰瞪了眼刘媛媛,苦笑摇头道:“你们别听媛媛胡说,我就是来看热闹的,和主办方可没什么关系。” “怎么就没关系了,人家已经邀请你当特别评委了!” 刘媛媛说得颇为响亮,双眼却是紧盯着陈有才,折让后者心里咯噔一声,那叫一个蛋疼。 想到之前刘百万让自己入赘,给刘媛媛冲喜的事情……这女人也太记仇了,故意用陆易辰的身份在耀武扬威呢。 “好了,大家都坐下吃点东西吧。” 陈大强眼看场中的气氛似乎有点不对劲,连忙抬手招呼刘媛媛两人也入座。 “我们可不吃这里的东西。” 刘媛媛颇为嫌弃的扫视了眼店内的陈设,又飞快看了眼桌上的食物,摇摇头,拉着陆易辰就往外走。 “……媛媛就是这个性子,你们别介意,有才兄弟,等会儿见。” 陆易辰再度苦笑,然后飞快和众人打了个招呼,就此告别而去。 “真能装,以为嫁到城里去了,就不是农村出身?” 赵晓琳颇为不高兴的嘀咕了句,化悲愤为食欲,将一个小笼包咬得汤汁四射。 “别理这种人,咱们晓琳比她好多了。” 陈大强也收起脸上笑意,摇摇头道:“有才,你还救过刘媛媛?” “没什么,就是顺手给了点药而已。” 陈有才埋头吸着面条,不愿在这事上多说,众人也没了先前的好心情,三两下吃完饭,便准备往对面的选拔赛会场而去。 相比起张家镇的初级选拔赛,十方县的会场就要正式得多。 陈大强将张家镇衙门开具的参赛证明拿出来,三人才得以被放行入场。 一件件琳琅满目的展品在各家展台亮相,不时引起围观群众的惊呼声,听得陈大强和赵晓琳都是心里有点发憷。 陈有才对此倒是没什么,能够赢下选拔赛固然是好事,若是被半途淘汰,那也不错,安安静静的回家就行。 分给陈家村代表队的展台位于会场右下角,显得有些偏僻,围观的群众都是稀稀疏疏,与前方的几个热闹展台根本没法比。 “卧槽,这是个啥?” “大公鸡,这,这尼玛居然是只大公鸡!” “早就听说今年参赛的农产品里面,会有一只漂亮得不像话的大公鸡,没想到就是这只啊!” 然而,当陈有才将鸡笼打开,拎出精神抖擞的大公鸡之时,那些原本还满脸不以为然的吃瓜群众,瞬间就呆立当场。 金黄的大鸡冠,色彩斑斓的羽翼,还有那将近一尺来长的尾羽…… 呼啦一下,一堆被惊掉下巴和眼珠子的家伙,再也没法保持淡定了。 全都一股脑的冲到了陈家村的展台前,掏出手来一顿啪啪拍照。 “别挤,别挤,注意保持距离,站在黄色警戒线以外!” 负责维持会场秩序的两名工作人员板着脸走来,飞快将那些挤来挤去的吃瓜群众,又让其退回了会场外围。 本来今天是周末,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下,奈何又摊上了农展会选拔赛。 两人心里正有些不爽呢,再一瞧这闹哄哄的人堆,心情就更是有些烦躁了。 正要弄清楚突然哄闹的缘由,可当这两人一转头,看到展台上昂首挺胸的大公鸡之时…… 那两名工作人员直接就傻眼了。 “妈,把爷爷奶奶都接过来,快来看稀奇啊!” “老婆,见没见过长得比孔雀还漂亮的大公鸡?” “二哥,赶紧领着嫂子过来啊……对对,就是人民广场这边!” 一些家伙回过神来,立刻就掏出手机,开始呼朋引伴。 连那两名心情不爽的工作人员,也有些意动起来,偷偷跑到角落里,将大公鸡的照片发到了家庭微信群里去。 片刻过后,原本颇为偏僻的陈家村展台,摇身一变,居然成为会场之中最受瞩目的地方。 连带广场中间的主席台上的领导们,也纷纷被惊动,顾不得端架子,全都屁颠屁颠的跑来看热闹。 “这应该是选拔赛的第一名吧?” “这还用问吗,只要那些评委不是瞎子,心里早就有数了啊!” 议论纷纷之中,那些充当评委的领导那叫一个哭笑不得,摇摇头,挥手让工作人员将闹哄哄的围观群众驱散,努力保持会场秩序。 而面对如此瞩目的场面,陈大强与赵晓琳那颗提起的心脏,又落回了肚子里,全都笑得跟过年一样高兴。 过得不久,只听得咚的一声锣鼓响动之后,十方县农展会选拔赛,正式开始了。 172、露出马脚 毫无疑问,耀眼至极的陈家村七彩鸡,完全将场中所有目光牢牢吸引。 以至于其他乡镇的代表队轮番登台介绍之时,台下都是回响平平,惊不起太大浪花。 终于轮到陈家村代表队上台介绍自家农产品,陈大强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硬生生将陈有才给推了上去。 没办法,鬼晓得这货是如何把七彩鸡给养出来的。 就算是陈大强想要借机出点风头,都没法把七彩鸡的养殖经过给说清楚啊。 啪啪的掌声雷动,不少围观群众已经偷偷竖起了耳朵,生怕错过陈有才说的每一个字。 可惜的是,陈有才也没法将七彩鸡的真实变异原因说出来,只得含糊说是大公鸡基因突变,这才长成这副德行…… 一片嘘声之中,陈有才落荒而逃,急匆匆下了台,几个评委相互对视,都是苦笑摇头。 选拔赛进入到评分环节,七彩鸡不负众望,拿下全场最高分。 当听到美女主持人的报幕之后,陈大强和赵晓琳都是高兴得红光满面,简直比陈有才更像是大公鸡的主人。 “有才兄弟,恭喜。” 选拔赛的奖励是一枚金牌和一千块现金,陈大强厚着脸皮上台领奖过后,赛程步入尾声。 一堆人挤来想要和大公鸡合影留念,陈家村三人组高兴之余,自然不会开口赶人, 是以又耽搁了不少的时间。 等到人群散尽,陆易辰带着刘媛媛走了过来,笑吟吟的向陈有才道贺。 “谢谢。” 陈有才回了个笑脸,装作没有看到刘媛媛眼底那抹不以为然之色, 免得破坏自己的好心情。 “我们也要回刘家庄了,既然顺路,那不如咱们一块回去吧。” 陆易辰看了眼陈有才手里拎着的鸡笼,笑着发出了邀请:“我开了车来的,刚好坐得下五个人。” “易晨哥,还是让他们自己买票坐班车回去吧,把一只活鸡放车里,臭都臭死了。” 一听这话, 刘媛媛顿时就有点不乐意了,毫不掩饰的皱眉道。 “对对,我们主要还带着只大公鸡呢,就不劳烦了,好意心领了。” 陈大强与赵晓琳都是笑意微僵,随后反应过来,自然也不愿搭陆易辰的顺风车了。 “媛媛,你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说?” 陆易辰板起脸,低声呵斥了刘媛媛两句,后者颇为不服气的撇撇嘴,却是垂下头不敢反驳。 “你好,你们是陈家村代表队吧,我是野生动物保护局的。” 就在陈有才准备开口婉拒陆易辰之时,一名衙门工作人员打扮的男人走了过来,主动和陈有才握了握手。 只见他自我介绍过后,便径直指着陈有才手里的鸡笼,正色道:“是这样的,我们怀疑这并非是什么土鸡,而是某种极其珍稀的野生飞禽。” “所以……很抱歉,我需要暂时将其带回局里,做进一步的核对调查。” 那人说着说着, 便要伸手来夺陈有才手中的鸡笼,陈大强和赵晓琳都被惊呆了,连忙齐齐将对方给拦住了。 “领导,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陈大强满脸堆笑,拼命解释道:“您看,这鸡冠,这鸡爪子,还有这模样……这分明就是一只土鸡嘛!” “是不是土鸡,你们说了可不算。” 那人摇摇头,依然坚持着伸手去夺鸡笼,一直冷眼旁观的陈有才,却是飞快将手一缩。 这个明显抗拒无比的举动,顿时就让那人神色微变,拉下了脸来。 “什么意思,难道你们陈家村想要妨碍公务吗?” “抱歉,我能不能问问,你有暂扣私人财产的权利吗?” 陈有才淡淡道:“再说了,你仅仅只是怀疑,就想扣下七彩鸡,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有猫腻,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陈有才不动声色的看了下陆易辰,就在刚才,他分明察觉到这货与那人隐隐有眼神交流。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对方想要等到选拔赛结束之后来扣下七彩鸡,陆易辰是提前得知的! 更为大胆的猜测是,这人……会不会是陆易辰授意的? 想到刚才刘媛媛炫耀陆易辰的工作职务之时,就提到过“国家濒危保护动物管理部门”。 要说眼前这人与陆易辰没有办法关系,打死陈有才都不肯相信。 “这位先生,你的担忧,我个人可以表示理解。” 那人摇摇头,态度反倒变得更加坚决,道:“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这只鸡,我今天务必要带走的。” “呵,我要是不给,你还想明抢吗?”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更何况是血气方刚的陈有才。 迎着对方那咄咄逼人的姿态,陈有才也来了脾气,笑吟吟的将鸡笼藏到了身后去。 “有才兄弟,你别急,人家也是公事公办,咱们还是得遵纪守法啊。” 陆易辰似乎才回过神来,连忙耐着性子劝说道:“他们只是把鸡收去做核对检验,又不是不会归还了……” “他要是真不归还,我找谁说理去?” 听着陆易辰那假惺惺的劝说,陈有才在心头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个突然杀出的家伙,绝对和陆易辰脱不了干系! 是以,陈有才也更加不会同意,让这个陌生人单独把七彩鸡给带走了。 “有才兄弟,你别激动啊,我也是好心好意的劝你。” 陆易辰被陈有才的话给噎得憋屈,语气也不禁加重了些:“你要是反抗公务人员,今天选拔赛得的奖励,怕是都要泡汤了。” “泡汤就泡汤吧,这鸡我已经养出了感情,是绝对不会让它离开我的视野半步的。” 说完这话, 陈有才再也不顾那人难看到了极点的脸色,独自拎着鸡笼就此离开了会场。 陈大强与赵晓琳同样是觉得对方很是可疑,当下和陆易辰两人打了个招呼,便跟随着陈有才的脚步匆匆而去。 “陆少,这……” 目送陈有才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会场之外,那人这才垮下了脸, 对陆易辰歉意说道。 “不用多说了,你做得不错,我会跟你们的领导聊一聊,提一下你所做的贡献。” 陆易辰木然着脸,眼角余光深深看了眼陈有才消失的方向。 一张俊脸古井无比,可眼底还是泛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不甘。 173、变本加厉 “易辰哥,你是看中了陈有才手里的那只大公鸡了吗?” 离开选拔赛会场之后,一路叽叽喳喳的刘媛媛,明显能够感受得到身侧的陆易辰兴致不高。 看他嘴唇都是紧抿着,刘媛媛连忙劝慰道:“我找我爸去说一声,保证能让陈有才乖乖把鸡给送来,管它清蒸还是红烧呢……” “我想要那只大公鸡,不是拿来吃的。” 陆易辰苦笑摇头,神色倒是稍缓,道:“过得不久, 有位陆家的世交叔伯过寿,我想用大公鸡来作为寿礼。” “哦,原来是那位叔伯喜欢吃公鸡肉,我还以为是易辰哥你想吃呢。” 刘媛媛满脸恍然大悟之色,当即嘻嘻笑道:“放心啦,陈有才就是个乡下土包子,多给点钱,把鸡从他手上买过来就是了。” “……事情恐怕没你想的这么简单。” 陆易辰嘴角抽搐,也懒得多做解释了,带着刘媛媛回到停车坪处。 此刻已经有三个家伙恭恭敬敬等在那里,见到陆易辰两人走来,便立刻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 “陆少好, 少夫人好。” 龙胖子领着助理浩南和司机两人,齐声说着,全然没了平日里的傲居,宛如酒店领班见到了老板一样。 “阿龙,不是跟你说了吗,直呼我名字就行。” 陆易辰皱了皱眉,耐着性子对颇为惊奇与欢喜的刘媛媛介绍:“这是我的合作伙伴。” “陆少您平易近人,但我们也得知晓点分寸啊。” 龙胖子笑嘻嘻道:“要不是托陆少的福,我们三个家伙,现在哪能飞黄腾达呢?” “行了,马屁就少拍了,每次见到你,总会听到一箩筐的好话。” 陆易辰指着龙胖子笑骂了句,随后正色问道:“东西搞到了吗?” “南陵市野生保护局那边,已经出具了书面证明,还有那只大公鸡羽翼的化验结果。” 龙胖子说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小心翼翼的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份纸质鉴定书来。 “办得不错。” 接过那份鉴定书粗略扫了眼,陆易辰不禁自信一笑。 他早就料到陈有才不是那么好打交道,是以早就备下了后手。 让刚才那名分局的下属过来敲打陈有才,这仅仅只是第一步,更厉害的杀招,其实早已经酝酿完成了。 “陈有才,别怪我把事情做绝……你自己不识趣,又能怨得了谁?” 心里喃喃了句,陆易辰挥挥手与龙胖子三人告别,专心开着车,与满头雾水的刘媛媛往刘家庄而去。 “有才他们又拿了第一名!” “太猛了吧,我们陈家村可是第一次参加农展会比赛啊,没想到直接就出成绩了!” “有才啊,比赛都比完了,是不是该给我们家的老母鸡配种了啊?” 等到陈有才三人回到村里,在十方县内选拔赛夺冠的消息,却是早早就传遍了全村。 时间不过下午三点,日头依然很毒,但也难挡村民们的狂热崇拜之意。 黑压压的人头围住了陈有才家的小院,有人惊叹, 有人欢欣鼓舞。 更多人的人,则是嚷嚷着陈有才要“帮家里的老母鸡配种”…… 陈有才听得嘴角狠狠抽搐,那叫一个郁闷,可迎着那一张张笑脸,他也实在不好意思开口拒绝,只得干笑不语。 “去去去,都一边去,配啥种啊, 比赛还没完呢。” 陈大强高兴之余,也有点发愁,不耐烦挥手赶起人来:“都走都走,别打扰人家有才休息,该干啥干啥去。” 等到院子里的人散得都差不多,他这才瞅着陈有才,咬牙道:“有才,咱们可是杀进决赛了,你得加把劲!” “大强叔,我该怎么加把劲?” 陈有才被说得莫名其妙,摸了摸鼻尖,满脸懵逼反问道。 “就差这临门一脚了,你之前怎么喂养大公鸡的,这两天继续弄!” 陈大强重重点头道:“南陵市农展会决赛,就在五天以后,你务必要抓紧时间……能不能拿到好名次,可全看你小子的了。” “……” 陈有才那叫一个无语,乐呵呵送走患得患失的陈大强过后,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给大公鸡喂食洗髓液,不过是一时兴起,岂料居然惹来了这么多的麻烦。 这委实有些超出了陈有才的预料。 农展会,网红直播,更别说还有龙胖子等人的偷偷惦记…… 想到之前在十方县会场里,那名自称是野生动物保护局的家伙,颇为隐晦的与那个叫做陆易辰的家伙,有着好几次的眼神交流。 陈有才眉头凝重,总觉得自己似乎想漏了什么。 接下来的两天里,在十方县选拔赛上大出风头的七彩鸡,已经完全在本地打响了名气。 不时有人专门赶到陈家村来,就为了一睹大公鸡的风采。 更有诸如网红小主播小莉等人,举着自拍杆,对着陈有才还有院子就是一顿狂拍。 陈有才都有些抑郁了,对手机摄像头产生了后遗症,见到有人将镜头对准自己,下意识的第一个动作便是抬手挡住脸。 赵晓琳对此倒是颇为兴奋,还暗搓搓的拼命怂恿陈有才,趁着大公鸡名气正旺,可以大卖参观门票。 陈有才的回应是一双死鱼般的白眼。 “我说你们直播就直播,能不能不要把我们的作息生活也给拍进去?” 到得第三天中午,陈有才忍无可忍,有些无奈的对着骑在围墙上的那些家伙说道。 没办法,又不能直接打开门,让这群陌生人一拥而入。 倒是想直接赶人,可这群搞直播的家伙,全都是些老油条,脸皮厚得能防弹。 既然院门进不去,索性就直接翻上陈有才家的低矮院墙,坐在墙头搞直播,倒也不失为一种特色…… “我说大兄弟,这可是我们的饭碗,哪能说放弃就放弃?” 一个矮胖墩一边啃着手里的鸡爪子,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 自从他来以后,村里的小卖部售卖的鸡爪子都脱销了,陈有才都担心这货吃多了鸡爪子,还一直坐在墙上。 万一要是肚子不舒服,来个窜稀什么的…… 画面太美,陈有才浑身一颤,都不敢往下想了。 “是啊,有才兄弟,你该干啥就干啥,别管我们就行。” “对对,把我们当空气就好了,应该不会影响到你们的正常生活的。” 其他几个趴在墙头的主播也纷纷起哄回应,院内院外顿时一片欢快的气氛。 “……” 陈有才被说得哑口无言,正想再争辩两句,岂料村口传来一阵警笛之声,随即便有一辆蓝白相间的官车径直开了过来。 呼啦一下,骑在墙上的那些主播们大惊失色,忙不迭爬了下来,三两下就做鸟兽散。 他们估计是以为陈有才不堪其扰,选择报案处理了……其实,陈有才更是懵逼。 “你是陈有才对吧,我们是十方县林业局的,接到群众举报,说你私抓野生珍稀保护动物红腹锦鸡,对外宣称是土鸡,一直将其养在家里。” 官车停在了院门口,车门打开,走下两个身穿制服的官差。 可刚一开口,就让陈有才脸色变了。 174、让子弹飞 “两位领导,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听到院门口的动静,原本坐在屋檐下乘凉的陈大壮,也不得不赶紧起身过来, 讪笑着恳求道。 “我们只是按照上级要求办事,现在要将那只红腹锦鸡没收,检查之后放归野外。” 左侧那名官差冷冰冰说完,将一份处罚责任书递到了陈有才眼前。 “陈有才,你私抓国家野生保护动物,初步对你罚款五万,拘留十日,最终的处罚以法院的审判结果为准。” 话音刚落,右侧那人便毫不客气的掏出了手铐,径直朝陈有才的手腕拷去。 “……” 巨大的变故,让院门口那些围观的村民,还有那袭网红小主播,全都懵逼了。 什么,接连造成巨大轰动的七彩大公鸡,竟然真的是一只野外生长的珍稀保护动物?? 一片哗然! 回过神来,主播们兴奋得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连忙将手机镜头对准场中的陈有才,啪啪拍个不停。 反观村民之中,有惊疑不定的,有偷偷幸灾乐祸的,更多的则是满脸焦急,暗暗为陈有才担忧。 一些脑子灵光的,早已经飞快朝村长陈大强家跑去。 “两位领导,这一定是误会了,你们看,那真的就是一只乡下土鸡而已,不是什么红腹锦鸡啊!” 陈大壮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瞧着对方连明晃晃的手镯都掏出来了,这分明是要动真格的! 搞不好,陈有才就得去衙门里蹲着了……不行,这样绝对不行! 想到陈有才可是连媳妇都没讨到,万一进了监狱,这要是传出去,以后谁家肯把女儿嫁给他啊? 心头一急,陈大壮立刻咬牙道:“两位领导,这不灌陈有才的事,鸡是我抓回来的,要真是野生保护动物,那也是我违反了纪律。” 他把双手并拢,往前一伸,又是无奈,又是悲愤道:“你们要抓,就抓我吧!” “哼,想要冒名顶罪,真当我们是瞎子吗?” 左侧那名官差脸色一黑,不耐的一挥手:“我们只是按照流程办事,至于你们有疑惑,想要申诉,可以走法律程序。” “现在,不要阻挠我们办案,不然后果很严重,你也付不起这责任。” 听到这话,一直冷眼旁观的陈有才摇摇头,对着陈大强笑了笑:“爸,没事的,应该就是个误会,我跟他们走一趟就是了。” “有才,有才你……” 匆匆赶来的陈大强正好撞见这一幕,原本肚子里憋了一堆话,此刻却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毕竟都只是些乡下人,陡然见到官差登门抓人,心里早就吓得发憷了,那还敢真的阻拦啊? 眼睁睁看着陈有才还有七彩鸡,都被这两名官差带带上车走人,陈大壮蹲在院门口,老脸沉重,嘴唇死死抿紧。 其他村民则是你看我,我看你,各自散去了。 陈大强安慰了两句,准备找人托关系,至少先保证陈有才在衙门里的正常饮食起居,给他捎带点生活用品进去。 而目睹了这一切的赵晓琳,则是猛地里想到了什么。 连忙掏出手机,给南陵市动物园的董明光打了个电话。 与此同时,双手被拷,坐在官车后排的陈有才,正饶有兴致的打量车内设施。 没有见到影视剧之中,官车后排安装的隔断铁丝网,这让他略感失望。 “小子,挺镇定啊,知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负责开车的官差,透过后视镜看了眼陈有才,讥笑道:“等会儿见识到咱们哥俩的手段,我看你还能笑得出来?” “少啰嗦,专心开你的车。” 与陈有才并肩坐在后排的官差,沉着脸呵斥了声,然后随手摘下官帽,居然露出了一头红毛来。 “妈的,带这个破帽子,真是热死人了。” 他随手将官帽丢在座椅下,颇为烦躁的扯了扯领口,脖子根部露出一片青黑图案。 顿时看得陈有才眼角抽搐,目光一凝。 他和张家镇派出所的老罗也算是熟人了,平日里所见到的官差,纪律严明,仪表端正,绝对不会出现染发,甚至是纹身之类的怪现象。 不过刹那之间,陈有才便几乎可以断定—— 眼前这两个家伙,是假冒的官差! 那么问题来了,幕后指使之人,究竟是冲着自己来的, 还是为了七彩大公鸡? 再联想到对方是以私抓野生保护动物的罪名,来逮捕自己……陈有才嘴角一扯,眼神慢慢冷下。 难不成,是之前偷鸡不成的龙胖子贼心不死? 又或者,是之前在十方县里遇到的那个陆易辰?? 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陈有才却是慢慢冷静下来。 既然对方是假冒的官差,那么所谓的罪名,也自然是莫须有了。 喜欢玩阴招,那就陪你们好好玩玩! 咔擦一声轻微响动过后,没人看得到陈有才被拷住后垂在裆部的双腕,已经悄然分开了。 吞服了整整五枚大力丸还有一滴洗髓液之后,陈有才如今的肌肉力量,几乎已经是站在了普通人所能达到的极限。 双臂拥有千钧之力,崩断一副手铐之间的链环,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小子,你最好老实一点,还可以少吃点苦头。” 红毛假官差似有察觉 ,上下打量了脸陈有才,脸色不善的威胁了句。 不过他明显也没多想,冷哼过后,便自顾埋头玩起了手机。 “你们究竟要带我去哪儿?” 陈有才露出一副悲愤万分的模样,沮丧道:“你们不就是想要那只鸡吗,我给还不行吗?” “哈哈,你小子还算是识趣。” 开车的假官差被逗乐了,头也不回的嘿嘿笑道:“七彩鸡的确挺诱人,可哪里比得上培育秘方?” “什,什么秘方?” 陈有才暗暗冷笑,对方总算是露出了狐狸尾巴,他故意反驳道:“这就是一只乡下土鸡,它自己长出了七彩羽毛来的……” “行了,知道你小子嘴严不肯老实,等到了地方,有的是办法让你说实话。” 红毛假官差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眼,冷笑道:“也是活该你小子倒霉,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你该懂吧?” “有些好东西啊,可不是你这样的乡下土包子能拥有的,还是乖乖吐出来吧。” “那……我要是不肯给呢?” 陈有才悲愤万分的扬起脸,怒声道:“就算死,我也要把秘方给带进棺材里!” 175、真的飞了 “哈哈哈,想死还不容易?” 一听陈有才这毫无力度的“威胁”,两个假官差都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只听得红毛假官差冷笑道:“你想死,可你还有父母亲朋好友,你也不想看到他们因为你受到牵连吧?” “你想对我家人下手?” 陈有才脸色僵硬,目光急速转冷,这下子是真的有些怒了。 “你觉得呢?” 开车的假官差抽起了烟,一边开着车, 一边含糊不清道:“拿不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你家人还想好过?” “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们假冒官差就算了,还敢这么的无法无天吗?” 陈有才沉声道:“是不是真就以为,普通人就得任由你们这些恶人拿捏?” “什么是法,什么又是天?” 红毛假官差颇感意外的斜了陈有才一眼,懒洋洋的扯了扯嘴角。 “有它在手,老子们就是法,就是天!” 啪的一下,却是开车的假官差把烟蒂丢出车窗外,随后从仪表台下掏出了个黑不溜秋的东西,猛地拍在仪表台上。 那,赫然是一支外表粗糙的手枪! 陈有才眼角抽搐,沉默下去了。 假冒官差,还能搞到一支小作坊私造的土枪……这两个家伙,明显就是悍匪啊! “嘿,吓傻了吧,一条土狗够不够拿捏你这样的普通人?” 红毛假官差拍着大腿,笑得乐不可支,还以为陈有才是被吓得不敢吭声了。 就在这时,车子拐出陈家村通往南陵市的高速路,转而朝着相邻的九江县城而去。 陈有才一路上默默记着车窗外的路途,那两名假官差似乎也不管,一个开车,一个悠闲玩着手机。 过得不久,三人一车来到了位于九江县郊,一座废弃农家乐院子外。 这里地形偏僻,密集的杂草都已经长到半人高,将荒废的院子掩映其中,宛如鬼宅一般。 “小莉?” 被两名假官差推着步入院中,只见一个穿着吊带背心的时尚女郎,正举着自拍杆四下拍摄,还不断笑着配音,说些“人家好怕”之类的俏皮话。 陈有才看得两眼发呆,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网红小主播找人绑架了自己。 “陈有才,挺意外吧?”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小莉将自拍杆丢给女助理,笑嘻嘻的转身走向陈有才。 “为了一只大公鸡,你这样做,值得吗?” 陈有才苦笑了下,镇定问道。 “哼,值不值得先不管, 我只知道,就连龙哥那样土豪,都想要你家的大公鸡。” 小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笑意:“要是能够得到培育的秘方,岂不是比搞直播要赚钱得多?” “你倒是挺聪明。” 陈有才似笑非笑的反唇相讥,小莉脸色一沉,示意那两名假官差将陈有才给绑住手脚。 “都小心点,这个家伙力气大得很,我听说他还在张家镇的派出所里面踢过桌子,把桌腿都给踢断了。” 小莉说完,那两名假官差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 不过看在美色与金钱的面子上,还是找来了根绳子,对着陈有才的手腕捆了上去。 “卧槽,手铐断了!” 陈有才没有反抗,而是平静的看着两人拿着绳子过来。 可下一刻,红毛假官差冷不丁注意到了陈有才分开的手腕,整个人顿时就悚然一惊,下意识大叫了一声。 “下次装官差,也得弄一副质量好一点的手铐。” 陈有才也不再伪装,双手十指相互使劲,顿时就将手腕上的镯子捏得扭曲变形,随后被其三两下就给掰断丢在了地上。 死寂,荒废的农家乐小院之内,顿时间一片死寂。 紧接着, 是一片倒抽冷气之声。 小莉四人已经看得目瞪狗呆,这这这,这特喵徒手弄断精钢打造的手铐……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 怪物,这个看似稀松平常的乡下青年,简直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哗啦一声,却是回过神来的另一名假官差,手忙脚乱的将别在裤腰上的土狗掏了出来,哆嗦着用枪口指向陈有才。 “你,你他妈给我老实点!再敢乱动,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面对这黑洞洞的枪口,陈有才不禁想到了当初在张家镇郊外的锯木场的雨夜,便是同样被丧心病狂的冯一鸣拿枪指着。 心里腾起股无名怒火,陈有才怒极反笑,一步一步靠近那人,淡笑道:“我,不,信!” “你他妈给我去死!!” 那人也怒了,凭啥你小子还敢狂啊, 都被老子用枪指着了,不该痛哭流涕的跪下唱征服求饶吗?? 情况超出自己的预料,心烦意乱之下,他也被陈有才的话给刺激得头脑一昏,下意识就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巨响,黑洞洞的土狗枪口火光一闪,一道肉眼难辨的掠影朝着陈有才胸口急速袭来。 可就在这时,陈有才眼底异彩连连,嘴里轻轻一喝:“起!” 下一刻,场中之人便见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那颗射向五米开外的陈有才的子弹,本该眨眼间就命中目标。 此刻却宛如撞上了一道又一道的透明墙壁,在空气之中爆出道道冰裂般的透明涟漪。 其速度一慢再慢,最终距离陈有才鼻尖不到一寸的地方,静静悬浮住了。 扑通,扑通! 开枪的假官差,连带同伴和小莉两人,纷纷被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全都是一副见鬼的不可置信之色。 “要不要,再试试?” 垂下眼帘,看了眼那颗悬浮的子弹头,还能嗅到残留的火药气息。 陈有才伸手,小心翼翼的将其取下,哪怕入手有些发烫,也还是被他握在了掌中。 初级御剑术……果然还是有些作用。 刚才在精神力极度集中的情况下,才能捕捉到这颗急速袭来的子弹头,陈有才也是被消耗得不轻,脸色都有些发白。 他擦了擦额头汗珠,来到那浑身战栗的持枪假官差面前,将子弹头丢在了他的身上。 “鬼,鬼啊!!!” 持枪假官差已经被吓尿了,长这么大,除了在影视剧里,何曾亲眼见过徒手接子弹的变态?? 那颗枣核大小的子弹头,落在身上, 却宛如一座大山压下,顿时就压垮了他心底最后一丝防线,彻彻底底的崩溃了。 176、你又来了 “大哥!大哥我们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就饶了我们吧!” 片刻过后,完全崩溃的小莉四人,全都双手抱头,缩着脖子蹲在地上。 没人敢去正式陈有才的目光,生怕会触怒这个堪称变态的家伙。 单手接子弹,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心理承受范围,隐隐觉得陈有才或许根本就不是人类…… 小莉哭丧着脸,一个劲的哀求着,陈有才不为所动,用一根枯枝戳了戳如同霜打茄子一般的红毛假官差。 “说吧,这身衣服和还有车子,究竟是哪儿来的?” “车子是网上买的道具衣服,车子,是,是我们自己手动改装的……” 红毛假官差被戳得浑身一颤,宛如受惊的兔子一般,险些没从地上蹦起来。 他不敢有所隐瞒,拉耸着脑袋,老老实实交代了。 “主意是谁出的?” 陈有才摸着下巴,转而望向眼底发虚的小莉。 “是她,就是这个缺德娘们!仗着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就成天到晚的在网上勾搭男人,我呸!” 持枪的假官差毫不犹豫,转头指向浑身直哆嗦的小莉,声泪俱下的悲愤道:“要不是受了她的怂恿,我们哥俩哪敢干这个?” “哼,你们干的这种破事还少吗!” 小莉也怒了,万万没想到直接被同伙给出卖了。 她不甘示弱,转头瞪着持枪假官差,恨恨道:“你俩之前是怎么向老娘保证的?” “还,还特么说什么是专业的,就这?我呸!!” 眼看两人宛如两头怒发冲冠的斗鸡一般,即将大吵大闹,陈小川听得不厌其烦,沉声道:“都闭嘴!” 两人脸色一惧,全都悻悻然闭上了嘴巴。 “张家镇派出所吗?我,陈有才啊,请问一下老罗叔在吗?我要报案!” 片刻之后,陈有才将那只土造枪支踹在裤腰里,然后将小莉四人全都押上了那辆假冒的官车。 为了防止这四个家伙闹幺蛾子,除了开车的那人,其他三个全都被陈有才用鞋带捆住了手腕,瑟瑟发抖的挤在后排。 “哥,哥!我们真的错了,原谅我们吧,千万别把我们送去派出所啊!” 小莉满脸惶恐不安,若是留下案底,一旦消息散播出去,她的主播生涯也就意味着彻彻底底的结束了。 更为要命的是,直播公司的巨额违约金,将会掏空她所有的积蓄,反倒还会欠下一大笔钱! 完了,这下子,自己的人生是彻彻底底的完蛋了…… 想到这里,小莉脸上惨白,对着副驾驶坐着的陈有才苦苦哀求起。 “哥,我,我是无辜的,我只是小莉的助理而已……” 那名一直不敢吭声的女助理也开始小声抽泣,企图为自己辩解。 “你是不是无辜的,等到了派出所,自然会有人判断。” 陈有才头也不回,淡淡道:“至于小莉,在你产生这个恶念之时,你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说到这里,陈有才微不可查的叹息了下,心里着实也有点后怕。 尽管自己已经是功德使者, 拥有了常人遥不可及的非常能力。 可,若是没有之前触发的诛杀任务,获得初级御剑术……那么刚才在面对那黑洞洞的枪口之时,又能怎么办? 从头到尾,陈有才看似镇定自若,实则已经在鬼门关外走了一遭。 “兄弟,我们哥俩手里头还有点钱,虽然不多,你只要说个数,我们四个凑一凑。” 那名被捆住手腕的红毛假官差也急忙开口,满脸堆笑的哀求道:“人生在世,不就是为了财色二字嘛。” 他朝小莉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顿时嗲声嗲气道:“是啊,有才哥,只要你答应放过我们,以后人家愿意陪着你,干什么都可以哦~” 说到最后,小莉的嗓音充满魅惑之意,听得陈有才头皮发麻,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你们都想要我的命了,我怎么敢松手?” 陈有才嘴角一撇,摇摇头道:“不用多说了,等到了派出所,你们再把该说的说一遍就行。” “陈有才!你真是要把我们四个往绝路上逼吗!” 眼看陈有才是王八吃秤砣, 铁了心要把她们四个送进派出所去,小莉也怒了。 她厉声威胁道:“哼,我们不过就是判个十年八年而已,等我们出来,有你好看的!” “对,我们哥俩在道上也有不少的朋友,真以为我们在里面,就奈何不了你了?” 红毛假官差也变了脸色,恶狠狠的接嘴道:“是,你是厉害,可你总有家人,总有亲戚朋友吧?” “威胁我?” 陈有才听得心头窝火,怒极反笑道:“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把你们四个弄死,然后说是被逼无奈,正当防卫?” “……” 小莉和红毛假官差被怼得一窒,脸色煞白,缩着脖子不敢吭声了。 想想也是, 能够单手接住子弹的猛人,想必一旦动了杀心,她们四个根本逃不掉。 “持枪行凶,谋财害命,虽然是未遂,但你们以为是小打小闹吗?” 陈有才吐出口浊气,透过后视镜盯着后排三人的惨淡脸庞,淡淡道:“进去以后,好好反省,别想着再闹什么幺蛾子。” “至于想要报复我的家人……我希望你们能够承受得住相应的代价。” 小莉三人齐齐一颤,都听出了陈有才话语之中的凌厉味道。 就连开车的那伙也是双手一哆嗦,险些把车开到了公路旁的排水沟里去。 “你又来了……” 过得不久,这辆假冒的官车径直开到了张家镇派出所门口,早就得到消息的老罗等人,已经齐齐站在门口等着。 车门打开,陈有才率先下了车,老罗先是打量了眼车内四人,随后一脸蛋疼的对陈有才摇摇头。 而在他身后的那些官差,则是齐齐忍不住低头发笑起来。 “这个东西,是从那两个假官差手里缴获的。” 迎着众人的注视,陈有才老脸一烫,也有点不好意思,讪笑着从后腰掏出了个黑乎乎的东西。 呼啦一下,原本一片欢快的气氛,瞬间就被打破,那些官差手忙脚乱,齐齐往后退了一大步。 他们死死盯着陈有才手里的东西,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尼玛,敢在派出所门口掏枪,你小子也算是蝎子拉粑粑,独一份了…… “别,别动,把它递给我。” 老罗脸都绿了,额头冷汗哗啦啦往下淌,小心翼翼的接住陈有才递来的手枪柄。 当把这支土造的手枪完全握在手里时,老罗的双腿都哆嗦了下。 想想也是,他只不过是个普通乡下小镇的官差,别说什么涉枪案,杀人案了。 就算是平日里逮个偷鸡摸狗的小蟊贼,都是相当的不容易啊。 没成想,自从和陈有才这个煞星打交道之后,临近退休的老罗,突然觉得张家镇辖区变了天,简直就是违法犯罪的第一线啊。 话说,自己辖区的治安,真就如此之乱吗,为毛以前从没发现?? 此时此刻,老罗的内心是极度崩溃的,险些怀疑起人生。 好在老罗身经百战,片刻功夫便镇定下来,将土枪交给下属,放入证物室去。 “罗所,涉枪案啊,就这么轻轻松松的破获了,上级领导还不知道该怎么嘉奖呢。” 等到陈有才几人都被各自带去做笔录,老罗这才一屁股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抽了张纸巾擦擦额头汗水。 一名男下属眉飞色舞的凑过来,殷勤的给老罗的茶缸里添热水,笑得脸都歪了。 所谓老大吃肉,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势必也会跟着喝口汤。 天上掉下来的功劳,又有谁不喜欢呢? “行了,少说这些有的没的,赶紧找技术科的上网查查,那两个假官差肯定有前科!” 老罗笑骂了句,摇摇头,然后正色命令道。 凭借着过人的眼力,在看到那两名假官差的第一瞬间, 老罗便几乎可以肯定, 这两货铁定是惯犯。 太镇定了,太淡漠了……普通人光是一只脚踏入衙门的大门,心头都会抖三抖。 可那两人满脸的无所谓,就跟去路边摊吃烧烤一样……老罗眉头一皱,眼前不禁又浮现出陈有才缴获的那支土枪。 “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罗所,那两人是三年前的在逃通缉犯,和好几起持枪入室抢劫有关!” 过得片刻,就在老罗一边静静等待,一边吹着茶缸里的浮沫,试图下嘴抿一口之时。 先前那名男下属去而复返,兴冲冲的一路跑到办公室,将技术科在内部系统查到的资料,一股脑的报告了出来。 哗啦一声,老罗手掌一哆嗦,茶缸里的热水顿时一荡,溅了他一裤裆。 疼得老罗龇牙咧嘴,忙不迭起身用手拍打。 红通要犯,又是两个……嘿,嘿! 拍着拍着,老罗忍不住眉开眼笑起来,就跟过年一样高兴。 177、还来 “罗所您,您没事吧?” 那名男下属都吓傻眼了,连忙从桌上的纸盒内抽出纸巾,递给老罗去擦拭湿漉漉的裆部。 “我没事……确定是在逃通缉犯吗,什么评级的?” 老罗接过纸巾,一边胡乱擦了两下,一边急声问道。 “已经在系统里找到了对应的资料,肖像吻合度为百分之百,红毛那个叫刘兵,另外一个叫刘武,是堂兄弟。” 男下属嘿嘿笑道:“作案手段极其残忍凶狠,评级是s级,真正的超级大鱼!” “走,一起去见见我们的大功臣!” 听完这话,老罗也放心下来,心里真是跟六月头喝了凉水一样舒坦。 穿上这身官差制服,不就想着惩恶扬善,抓住那些违法犯罪的家伙吗? 如今虽说被陈有才给代劳了,但老罗也打心眼里高兴。 他兴冲冲的与男下属一起出了办公室,直奔陈有才做笔录的小隔间而去。 “又是两个红通要犯?” 片刻过后,老罗将大致信息给陈有才说了一边,有些涉及内部消息的,他自然不会违背条例,选择性的跳过了。 陈有才听得人都傻了 ,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老是会吸引那些穷凶极恶的家伙? “嘿,你小子该高兴才对,等着领钱吧,记得请我们吃饭。” 老罗拍了拍陈有才的肩头,看得负责做笔录的女官差满脸羡慕,望向陈有才的目光里全是小星星。 “老罗叔,这话不对吧,我帮你们抓住了罪犯,怎么还得我掏腰包请客?” 陈有才回过味来,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挠了挠头皮:“不该是你们感谢我吗?” “瞧你这话说的, 咱们谁跟谁啊,都一样,都一样,呵呵……” 老罗打了个哈哈,也不顾陈有才那幽怨的眼神,搂着他的肩膀,往自己的办公室而去。 “行了,现在没外人了,把事情经过给我仔细说一遍。” 关上房门,老罗坐在陈有才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脸上笑意收敛,正色道。 “这事,还得从那个网红小主播小莉来我们陈家村,搞直播说起……” 陈有才也不好隐瞒什么,将小莉如何见到七彩大公鸡的始末,原原本本都讲述了一番。 老罗不时垂下头,与手里的四份笔录做比对。 听到陈有才说到如何夺下土枪之时,他来了兴致,抬起眼,紧盯着陈有才笑道:“又是靠的出其不意?” “嗯,他们不知道我力气很大,手铐早已经崩断了。” 陈有才心头发虚,表面还得努力保持镇定,淡笑道:“可能那玩意儿毕竟是假冒伪劣产品,所以经不住折腾吧。” “可刘兵和刘武说……亲眼看到你单手抓子弹了。” 老罗后仰靠在沙发上,笑得颇为玩味:“你们之中,肯定有人说了假话。” “天地良心啊!老罗叔,这种鬼话你也信?” 陈有才眼皮一跳,心里暗暗叫苦不迭。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他可不想暴露自己的超能力,然后被那些科学家抓去做切片研究。 “你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朝我打一枪,你看我能不能单手抓得住子弹?” 陈有才愤愤不平道:“这纯粹就是扯淡,是他们两个觉得被我一个人打趴下,太丢人,这才编瞎话来掩饰!” “我也没说我信啊,你激动个毛……” 老罗翻了个大白眼,转而来到办公桌后,蹲下身在抽屉里一番摸索。 当他再度起身之时,陈有才顿时就看傻眼了。 因为在老罗的手里,赫然多了副亮闪闪的银色手铐,看模样估计得有九成新,都没怎么用过。 “别这么看着我,要是你不证明一下,我这结案报告也没法写。” 老罗也不顾陈有才那幽怨到了极点的眼神,走上前来,咔擦一下就帮他把手铐给锁上了。 下一刻, 只见陈有才额头青筋暴起,双手手腕努力往外绷紧,仿佛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然而实际上,他却是在努力控制着力道,不让手铐间的铁环一下子就崩断…… 咔擦! 一声裂响,陈有才双腕一分,连接手铐的铁环已然被他大力崩开,此刻如同死蛇一般软软垂在一边。 “……” 老罗目瞪狗呆,脸上笑意僵硬,喉头更是狠狠滑动了两下,颇为费力的咽下口水。 这,这臭小子还是人吗,连精钢打造的手铐都奈何不了他! “我可以走了吧,还得回家去给我爸做晚饭呢。” 陈有才将双手一伸,努努嘴,示意老罗掏钥匙,打开手腕上的银镯子。 “……” 老罗再度无语,一脸的便秘状,老老实实的把崩坏的手铐取下,然后凑到眼前细细打量。 “你小子吃啥长大的啊,这力气不去工地搬砖,简直太浪费了……” 老罗喃喃了句,陈有才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摆摆手,自顾打开门而去。 出了办公室,路过办事大厅,一路上不时有官差用着古怪的眼神,频频望来。 这让陈有才浑身不自在,觉得自己宛如误闯繁华大街的野猴子。 带着鸡笼里的七彩鸡,匆匆离开张家镇,等他回到陈家村之时,小院里已经是人满为患。 “有才,是有才回来了!” “有才你没事了吧?鸡呢,被没收了吗?” “我们还打算想办法把你保释出来呢,没事就好,省得多花钱……” 村里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说着,听得陈有才心里暖融融的,一个劲的道谢。 “有才啊,晓琳说你认识南陵市动物园的副园长,叫,叫董明光……她已经联系上对方了,现在去镇上接人过来,估计也该回来了。” 陈大强也挤了过来,见到陈有才手里完好无损的大公鸡,简直比见到亲爹娘还要高兴。 “我刚从张家镇回来,早知道该打电话通知我一下。” 陈有才掏出手机,不由得苦笑摇头,原来手机已经没电了,就这么白白和赵晓琳错过。 “这究竟是咋回事啊?” 陈大强接过鸡笼,一边仔细检查,一边忍不住问道。 陈大壮和许姨也围了上来,颇为紧张的盯着陈有才,其他村民也偷偷竖起了耳朵,生怕错过每一个字。 “陈有才,陈有才在不在家?” 就在陈有才张嘴,想要把事情经过,大致讲述一遍之时。 岂料院门外传来车子的急促刹车声,随后走来两个身穿制服的官差。 “我们是南陵市林业局的,刚刚接到群众举报,说陈有才私捕野生保护动物……” 那两人一瞧院子里一堆村民,也是吓了一跳,对视一眼过后,迅速恢复镇定,板着脸说着。 可还没等他说完,便见陈家村的人全都神色古怪,纷纷望向陈有才。 又,又来?! 陈有才也是一脸的懵逼,刚把一伙假冒的官差送进派出所,怎么又来了两个林业局的?? 没完没了了是吧,当我陈有才是卫生纸啊,想用就用?? 178、解围 “两位领导,刚才不是来了人,把有才带去调查了吗,你们怎么又来了?” 陈大强挤上前来,脸色有点难看,瓮声瓮气的问道。 欺负人,实在是太欺负了,走了一拨又来了一拨,这是要没完没了吗?? “……” 那两名林业局的官差同样是一脸懵逼,相互对视一眼之后,道:“我们是按照上级领导的指示办事……” 好家伙,这腔调,简直就和刚才那两个家伙一模一样啊! “到底是啥情况,有才是犯了什么大罪吗,怎么连着两拨人来抓他啊?” “谁知道这些当官的是怎么想的,不就是一只长得怪模怪样的土鸡嘛,至于一直来骚扰人家?” “真是吃饱了撑着,闲得蛋疼了……” 这下子,连带其他的村民也看不下去了,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听得那两名官差脸都绿了。 “两位,我想这可能是个误会。” 陈有才的脸色也有点难看,缓缓将之前遭遇假官差带走的事情,简略讲述了一遍。 村民们都听得一愣一愣的,那两个官差睁大双眼,明显是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难怪他们刚踏进院子,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这尼玛,敢情是有人抢先一步了。 群众里果然有坏人…… “咳,这是我们的工作证,你们随时可以向南陵市林业局查询。” 为了证明身份,他们不得不掏出相关证件,在陈有才眼皮子底下晃悠了下。 “现在可以跟我们走了吧,还有那只被你私自抓捕的野生动物,我们也需要一并带走。” 见对方下了最后通牒,陈有才嘴角抿动,心里着实有些犹豫起来。 若是没有刚才小莉四人闹出的幺蛾子,他还真不会多想什么,老老实实就跟着这两人走了。 而现在,陈有才已经暗暗怀疑,这两个真官差,会不会也是有人在幕后指使着? 七彩鸡实在太过扎眼了,就连小莉那种网红小主播,都能察觉得到培育秘方的价值。 陈有才可不相信,那些对七彩鸡暗暗觊觎的有心人,会想不到这种歪招? 就比如,之前亲自来偷鸡的龙胖子三人……亦或者,是之前在十方县偶遇的那个叫陆易辰的家伙? 陈有才一时间思绪纷乱,各种猜测与怀疑浮上心头。 那两名官差却是等得不耐,见他眉头微皱,一直不吭声,顿时不耐烦道:“别磨蹭了,带上东西,跟我们走一趟!” “等等,你们是哪个单位的,怎么就随随便便闯进村里来抓人?” 就在这时,院门外响起一道低喝声,紧接着便有好几道身影鱼贯而入,全都站到了陈有才身侧。 为首之人,赫然是南陵市动物园的副园长董明光,还有繁育专家叶教授! “有才哥你别怕,我把董院长他们给请来了!” 小脸红扑扑的赵晓琳凑到陈有才身侧,低声安慰道,陈有才听得心头一暖,笑着点了点头。 “我们是南陵市林业局的执法人员,今天刚接到群众举报,有人私自抓捕野生保护动物喂养在家里,这是严重破坏生态环境的恶劣行为……” 那两名官差见这群人气势不俗,心里便有点犯嘀咕,当即正色道:“还请不要阻碍我们执行公务。” “我们是南陵市野生动物园的,这位是我们副园长董明光,另一位是我们的繁育专家叶教授。” 一名随行人员径直开口,向两名官差郑重介绍,听得对方脸色微变, 面面相觑起来。 “南陵市林业局,我和你们马局长算是老朋友了。” 董明光还没开口,反倒是叶教授扶了扶鼻梁上的厚底近视眼镜,沉声道:“而且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叶教授反手指向陈有才,压着火气道:“他是我们南陵市动物园的名誉繁育顾问!” “这么优秀的一个年轻人,怎么可能枉顾法律法规,去私捕野生保护动物?” 听到这话,那两名官差脸都白了几分,原本以为不过是奉命抓人而已,万万没想到竟是踢到了铁板之上了。 两人暗暗叫苦不迭,陈有才将七彩鸡从鸡笼里抓了出来,递到叶教授眼前。 “叶教授,您是野生保护动物的研究专家,您看看,这是野生动物吗?” 陈有才的表情显得有些悲愤,大声道:“我不过就是运气好,养出了一只比较漂亮的大公鸡而已,我究竟得罪了谁,为什么要屡次三番的来找我麻烦!” “不不不,陈顾问你可别误会,不是我们想找你麻烦,是,是我们林业局接到了群众的举报……” 两名官差听得脸都白了,暗骂陈有才真不是东西, 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让他们险些下不来台。 “就算是群众的举报,也得先核实,才能上门抓人吧?” 董明光神色不悦的开口道:“说句不该说的,你们两位的执法流程,存在很大的问题……” “对对,是我们疏忽了,我们一定及时改正!” 那两人满脸堆笑,点头如同小鸡啄米,哪还敢说其他的? 关键是,他们两人不过是小虾米,背后有大人物发话了,今天务必要把陈有才和七彩鸡都带回去。 虽说流程上的确有漏洞,但他们也不敢违背上级领导的命令啊。 “果然,果然和我之前猜想的一样!” 叶教授已经把注意力全然集中在了七彩鸡上,小心翼翼的从陈有才手里将其接过,然后细细观察打量起来。 不得不说,这只鸡实在太漂亮了,原本暗红色的大鸡冠,如今已经变异成了金灿灿的翎羽状。 而普通土鸡粗短的尖喙,在这只大公鸡身上, 也全然变成了又细又长,透着别样的美感。 更让人挪不开眼的,是大公鸡那七彩的羽翼,还有长长的尾羽……粗略扫视,恐怕谁都会以为是看到了传说之中的神鸟凤凰。 “这,是一只返祖的大公鸡,具有极高的观赏价值和研究价值!” 叶教授捧着大公鸡,简直爱不释手,迎着院子内一双双望来的双眼,他无不激动与高兴的宣布道。 “也就是说,这还是一只乡下土鸡?” 董明光也来了兴致,想要从叶教授手里将七彩鸡接过去瞧瞧,。 岂料叶教授似乎没有注意到,施施然背过身,明显是舍不得松手。 “你们可以回去交差了,有了我的判断结果,今天就算是你们马局长来了,也会认同的。” 叶教授对那两名官差说完,后者忙不迭点头,那还敢多呆,匆匆上车,飞快离开了陈家村。 179、阳谋 “这下子, 该怎么办,陆先生还在等着啊……” 那两名南陵市林业局的官差离开陈家村后,将车开往刘家庄方向,神色都是有些尴尬。 按照之前的计划,他们负责出面将陈有才带走,然后在半路假装“偶遇”陆易辰。 之后,便是陆易辰义正言辞的为陈有才辩护,并且痛斥他们二人这种直接抓人的行径。 这样一来,陆易辰在陈有才心里的光辉正义的形象,就建立起来了,随便对其表示一下,想把七彩鸡买下,给长辈送做寿礼…… 你陈有才还好意思拒绝吗? 将阴谋与阳谋混合使用,一直是陆易辰的拿手好戏。 可惜这次他似乎有些失算了,万万也没想到,半路会杀出南陵市动物园的一行人来。 “你们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在省道那边等着吗?” 到了刘家庄路口,陆易辰带着龙胖子等人出门,结果正好瞧见了那两名灰头土脸的林业局官差。 陆易辰脸色微沉,心里已经想到了什么,顿时摇了摇头。 “陆先生,我们,我们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啊,谁知道那个叫陈有才的乡下人,居然还是南陵市动物园的什么名誉顾问……” 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之后,一名林业局的官差满脸苦涩。 “那个叶教授,口口声声说认识我们马局长,我们也害怕啊,毕竟这事是杨主任交代的,马局长应该,应该不知情……” “没关系,辛苦你们了。” 龙胖子三人齐齐黑着脸,心里那叫一个晦气,眼看到手的大公鸡,再度飞走,简直要气死个人。 陆易辰却是含笑摇头,轻轻拍了拍那两名官差的肩膀,安慰了两句。 那两人也不敢多呆,匆匆开车回南陵市了。 “陆少,陈有才这小子的运气也太好了吧,又让他逃过了一劫!” 龙胖子摸着脸上的抓痕,咬牙切齿的恨声道:“我看直接找两个人,把他给绑了算了,省得多费功夫。” 说到最后,他胖脸阴沉,一对小眼睛里闪烁着凶光。 “动动脑子,陈有才好歹也算是明面上的人物,你们敢乱来,就不怕被查出来?” 陆易辰面无表情的看了眼龙胖子,淡淡道:“君子欺之以方,不可欺之以诚。” “……嘿嘿,陆少,您还是说点我们能够听得懂的吧?” 龙胖子三人面面相觑,全都干笑起来。 “简单来说,对付陈有才这种吃软不吃硬的人,不要搞那些歪门邪道,正大光明的阳谋就行。” 陆易辰压着火气,暗想自己为毛会收龙胖子这种手下……他吐出口浊气,道:“明天我就回金陵上班了。” “今晚我会亲自去拜访陈有才,你们就别跟着。” “……是。” 龙胖子三人哪敢违背陆易辰的话,连连点头如同小鸡啄米。 与此同时,陈家村村口,陈有才等人,正将董明光和叶教授一行人送出村外。 “有才啊,真不考虑把七彩鸡捐给动物园做研究?” 叶教授贼心不死,眼巴巴的瞪着陈有才道:“我刚才瞧见你家院子里的鱼塘,里面还有两条长满金鳞的大鱼,好像是鲫鱼科……” “叶教授,我也是误打误撞养出来的七彩鸡,就这么一只,给了你,我拿什么参加农展会啊?” 陈有才心里咯噔一声,连忙笑道:“而且你刚才不也说了嘛,这就是稀松平常的返祖现象,没啥稀奇的。” 他可不敢把鸡交给叶教授这样的科研专家,万一真研究出什么东西来,到时候自己是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是以左思右想过后,陈有才还是硬着头皮,婉拒了叶教授的求鸡之意。 “你,你真是没有一丁点的科研精神,下次看我还来不来帮你!” 叶教授气得嗓音都在哆嗦,那叫一个痛心疾首,宛如被陈有才抢了科研成果一般。 陈有才只得双手奉上,刚从七彩鸡屁股上取下的一根尾羽,这才让叶教授化怒为喜,心满意足而去。 “有时间回动物园看看,别忘记了,你小子依然是我们的名誉顾问呢。” 临走之时,董明光同陈有才摆摆手,道:“我们还得去隔壁县做调研,这顿饭先记下,等以后你再请客。” “好的,董叔慢走,叶教授你们慢走啊。” 陈有才心头一暖,挥挥手,目送一行人的车队远去,这才转身回到自家小院里。 “这么说,先前那两个是冒充的,是想骗你的七彩鸡拿去卖钱?” 院内依然围坐着不少村民,都在等陈有才解释一下今天的离奇经历。 等到听完陈有才的讲述,村里人纷纷砸吧着嘴,犹如看了一部稀奇电视剧一般过瘾。 “这鸡的确是个祸害,我看要是有买主,还是把它给卖了吧。” 陈大壮夹着烟,抽了两口,然后看着陈有才,认真建议道。 “卖个屁,没看到别人都费心费力的想要把鸡给弄到手吗,这说明什么?” 蹲在一旁的陈大强不乐意了,拍着膝盖大声道:“这只鸡,那就是宝贝啊,我还想着咱们村,就得靠它来打响名气呢。” “名气重要还是命重要啊?” 陈大壮将烟头踩灭,摇摇头道:“愿意留着就留着吧,等到以后出事了,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聚会不欢而散, 陈有才将喋喋不休的陈大强送出门,回厨房做了顿简单的晚饭,父子两人围坐在白炽灯照耀下的堂屋里,谁都没有吭声。 就在气氛沉闷得让人格外难受之时,有人轻轻叩响了院门,引得陈大强与陈有才纷纷抬头侧目。 “陆易辰?” 陈有才搁下碗筷,起身去拉开门,颇为错愕的盯着门外那道拎着礼品盒的单独身影。 “我是来特意拜访陈叔叔的,我明天就要回金陵上班了,再不来就没时间了。” 陆易辰朝堂屋看了眼,笑道:“真不请我进去?不会是怕我蹭饭吧?没事,我吃了晚饭才过来的。” “没有没有,快请进。” 陈有才心里咯噔一声,连忙笑着邀请陆易辰进屋,随即向陈大壮介绍其来意。 一番东拉西扯的闲谈过后,陆易辰坐正身子,将手机握在掌中,诚恳望向陈有才。 “有才兄弟,我有个不情之请,还希望你能答应我。” 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家有个时代交好的老爷子,即将在帝都龙城举办七十大寿。” “我本来已经准备好了一份寿礼,可我看到有才兄弟养的那只大公鸡之后,就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陈有才双眼微睁,有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道:“你说。” “我恳请有才兄弟把鸡卖给我,我愿意出价二十万!” 陆易辰沉声说完,只听得哐当一声,却是陈大壮手里的饭碗从掌中滑落,闷声掉在了八仙桌上。 180、地下生意 二十万一只乡下土鸡!! 陈大壮被震惊得张大嘴,久久没能闭上,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之色。 想想他以前起早贪黑的干工地,风吹日晒,汗流浃背,累死累活的一天下来,也不过百十来块。 辛辛苦苦几年下来,能存个三、五万,怕是做梦都能笑醒。 可是眼下,居然有人肯出价二十万买陈有才养出来的一只鸡! 这尼玛,敢情老子流了八、九年的汗水,还比不上一只鸡的身价?!! 此时此刻,陈大壮心头五味杂陈,有些悲凉,有些崩溃。 然而,更让他崩溃的,是陈有才回过神来之后的第一反应。 “抱歉,这鸡我真卖不了。” 陈有才也是吃惊不小,被陆易辰这一掷千金的手臂给震得不轻。 可惜相比其他人,他心里更是清楚七彩鸡的价值,说句世上独一无二都不为过。 想想也是,试问有哪个功德使者,会傻不愣登的想到,用珍贵无比的洗髓液来喂鸡…… “有才兄弟,是不是觉得价格不满意,我是真心求购,用来给那位老爷子做寿礼。” 陆易辰并未因陈有才的当即拒绝而生气,反倒是语气越发的诚恳:“我陆易辰虽然不是腰缠万贯,但这些年下来,还是有点积蓄。” 言下之意,便是价格任由陈有才提,他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其实,我这些天养鸡,也养出了感情,是真不想卖掉。” 陈有才满脸歉意的摇摇头道:“对不起了,这鸡我是真的不会卖掉的。” 坐在对面的陈大壮闻言张了张嘴,神色犹豫了下,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如此,那就打扰了……是我太过莽撞了。” 陆易辰眼眸深处怒意一闪而过,随即满脸苦笑起身,同父子两人告辞出门。 “有才啊,人家都肯花二十万买那只鸡了,你,你……” 等到院门外的脚步声远去,陈大壮将碗筷放下,颇为不解的瞪向陈有才。 “爸,这鸡不能卖,咱们家现在又不差钱,犯不着用它来换钱。” 陈有才一边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一边笑着解释道。 “怎么就不差钱了,你以后娶媳妇,盖新房,还有养娃娃……哪个不花钱?” 陈大强黑着脸道:“我看啊,是你小子想把鸡继续捂在手里,等着以后卖高价?” “有才,做人可不能太贪心啊!” “爸,你真的想多了……” 陈有才嘴角抽搐,满头黑线,那叫一个无语,不得不把之前在张家镇派出所里,老罗对他说的话, 又重复了一边。 陈大壮听着听着,脸色就变了,惊疑不定的死死盯着陈有才。 “又是两个红通逃犯……估计也值个十万八万吧?” 陈有才被盯得心头发毛,连忙讪讪笑道:“爸,你看,等我领了奖金,再加上之前那二十来万,咱们家也算是村里的首富了呢。” 他没敢说实话,怕把父亲给吓着。 算上之前的二十多万红通悬赏金,还有刘百万给的五十万,还有梁文凯给的二十万…… 如今的陈有才,勉勉强强,也算是百万富翁了。 这要是搁在半年前,根本是陈有才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可自从觉醒功德簿之后,钱财对他来说,反倒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是以刚才陆易辰直接喊出二十万的高价之时,陈有才的确有些吃惊,却并未有所心动。 “屁的首富,我看你就是有点钱就要尾巴翘上天了。” 陈大壮都被这话给气乐了,笑骂了句,摇摇头,也懒得多管陈有才的那点小心思。 而在另一边,走到村口的陆易辰,终于打开车门,钻入了自己的驾座之内。 砰! 下一刻,他平静的脸庞骤然狰狞怒目,挥掌狠狠拍击在方向盘上。 反震的力道让他掌心通红,强烈的痛楚刺激着大脑,陆易辰闭上眼,吐出口长长浊气。 从小到大,没有人,没有人胆敢如此拒绝他! 哪怕是在金陵,哪怕是面对那些大人物!! 可就在之前那几分钟里,他陆易辰,陆家赫赫有名的青年才俊,都已经放低姿态,堪称是诚意满满。 然而那个该死的乡下土包子,竟是毫不犹豫,一口回绝! 一股无名怒火憋在心窝,陆易辰双掌死死攥着方向盘,指节捏得发白变青,咔擦作响。 “准备执行第二套方案,别给我留情。” 片刻之后,他彻彻底底的冷静下来,当即拨通了龙胖子的电话。 在陆易辰的计划表内,永远都会有一套备用的方案,比如这次登门拜访,万一还是被拒绝…… “陈有才,别怪我心狠,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要怪,就怪你不该养出那只鸡。” 挂断手机,陆易辰在黑暗的驾驶室内无声喃喃,随后点火发车,轰隆隆朝着刘家庄而去。 与此同时,金陵,乌家老宅。 “大少爷,史密斯先生已经到了。” 福伯穿过门帘,径直来到坐在书房内吞云吐雾的乌君豪面前,俯下身低声禀告到。 “嗯,知道了,给他安排进医护房里,这老小子的心脏病挺厉害,千万别一不留神就挂了。” 乌君豪满脸迷醉,斜靠在软枕上,心不在焉的淡淡吩咐道。 他此刻吸食的东西,叫做神仙水,价格堪称极其昂贵,一毫升就得数十万美刀。 可别误会,这并非是女人用的化妆品,而是实打实的液体迷幻剂,从东沙洲的黑市流出稀奇玩意儿。 相传是旧朝练气士的发明,最近成为了东沙洲那些石油土豪的新宠,在黑市上也被炒得火热。 乌君豪托人带回来了一小剂量,尝试之后便爱不释手,连以往最为喜爱的美色都被他抛诸脑后了。 这种迷幻剂最让人神往的,便是吸食者并不会完全丧失意志,往往在一片美妙的幻象之中,依然保持着极为清醒的神志。 此刻的陆易辰,便感觉置身于奢靡的宫殿之中,高坐在王位之上,脚下是匍匐的官员,还有数不清的粉嫩长腿佳人…… “大少爷,史密斯先生相应匹配的心脏已经找到,刚才阿彪来说,他们那边已经把人控制住了。” 福伯担忧的看了眼陆易辰,他何尝不明白迷幻剂对人体的危害? 出于谨慎,他并未劝说什么,转而禀告起另外一件事来。 阿彪是老宅前保安队长裴虎的亲弟弟,曾经在西陆洲的某个王牌特种部队服役,如今回归金陵,第一时间便被招揽到了乌家。 “唔,让阿彪直接动手就行了,这点小事也来问我?” 乌君豪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取颗心脏而已,叫他们做得干净点,别留下什么尾巴。” “可,可那个目标人物,似乎认识陈有才……” 福伯犹豫了下,掏出手机,翻到那名被锁定心脏源的倒霉蛋的资料:“他叫梁文凯,是南陵市十方县里的一个小公务员,这两个月以来,和陈有才走得很近。” “陈有才……呵,我堂堂乌家,会怕他一个乡下土包子吗?” 乌君豪虽然神志尚清,可眼前的帝王幻象,却让他豪意顿生,全然没了平日里的小心谨慎。 “直接派阿彪去干活,这是我回国之后的第一单,绝对不允许有任何差错!” 181、鸡瘟 距离南陵市农展会只剩下一天多的时间,陈有才哪儿都没去,专心呆在家里看护者七彩鸡。 他向老宋请了假,就连张家镇派出所需要他补录一些关键材料,陈有才也只肯答应在电话里进行。 没办法,谁让七彩鸡太过扎眼,明里暗里惦记着的人实在太多。 这让陈有才不得不防。 他并没有忘记陆易辰昨夜临走时的眼神,哪怕掩饰得再好,可在陈有才那敏锐的洞察力之下,依然露出了马脚来。 很显然,这并不是一个甘于随便放弃的人,极有可能会另想办法,来将七彩鸡给弄到手。 陈有才并不怕对方偷鸡,怕的是这些家伙一旦心态失衡,丧心病狂之下,会对身边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 “有才,有才在家吗?” 哗啦一声,院门被人匆匆推开,满头汗水的陈老海顶着橘黄晨光飞快走来,看得蹲在屋檐下刷牙的陈有才颇为惊愕。 “老海叔,你这是咋了?” 陈有才喝了口水,漱掉满嘴的泡沫,连忙反手一抹嘴,起身问道。 “不知道怎么回事,村里好多鸡鸭都病倒了!我家那两只老母鸡,今早趴在鸡窝里站不起来……” 陈老海有些着急道:“有才,会不会是村里面闹鸡瘟了?你想想办法吧!” “……” 陈有才睁大眼,那叫一个无语,自己虽说是在卫生院兼职,但也并非是正式的医生。 关键是,他更不是一个精通家禽医治的兽医啊! 眼下陈老海也算是急病乱投医,哪还管陈有才同不同意,拉着他就往自家走去。 他边走边絮絮叨叨:“这两只老母鸡可不能有事,家里就指望着它下的土鸡蛋卖了换米钱呢。” “家里的小猪仔都没事吧?” 陈有才心里咯噔一声,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忙开口问道。 “没事,就是母鸡好像是发病了,病恹恹的趴在鸡窝里,一动不动的。” 陈老海说着说着,两人已经来到了他家院子里的鸡窝边,陈有才蹲下身,不得不硬着头皮,临时充当一把兽医。 在陈老海一家四口的殷切注视下,陈有才伸手去摸了摸鸡身,手感有些发凉,的确是生病的迹象。 “我家里还剩了点兽药,是上次喂鸡剩下的,老海叔你等等,我去给你取来。” 陈有才想了想,决定动用上次剩余的稀释洗髓液,毕竟那东西不能全给七彩鸡服下,大部分都依然存在矿泉水瓶子里。 过得片刻,陈有才去而复返,将手里的矿泉水瓶子小心翼翼的拧开,然后找来一只白瓷碗,往里面倒了几滴稀释过后的洗髓液。 “这药不能多吃,家禽吃多了会出问题。” 迎着陈老汉一家四口眼巴巴的目光, 陈有才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了句。 下一刻,奇迹出现了。 那两只软绵绵趴在鸡窝里的老母鸡,猛地将小眼睛一睁,然后紧紧盯住了陈有才递过来的白瓷碗。 哪怕仅仅是两滴稀释过后的洗髓液,对两只老母鸡的诱惑力也是致命的。 它们咯咯低叫两声,然后东倒西歪的站起来,迫不及待的挤到白瓷碗前,飞快伸头去啄里面的液滴。 “……” 陈老汉一家四口看得人都傻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老母鸡肯主动吃药…… 简直比吃鸡饲料都还要积极啊。 不消片刻,白瓷碗内的药液被啄食得一干二净,那两只老母鸡犹自舍不得收嘴,依然埋头将碗底啄得叮当作响。 “应该没啥大问题了,我再去别家看看。” 瞧着两只老母鸡的精神状态已经明显有所改善,陈有才暗暗舒了口气,告别千恩万谢的陈老海一家,转而去了隔壁。 “……不会又是有人投毒吧?” 过得片刻,陈有才再度出门,手里的矿泉水瓶内的液面,明显已经矮了下去。 村里人大多都养着鸡鸭,眼下已经有不少村民家里,出现了鸡鸭成片病倒的迹象,这让陈有才暗暗警惕起来。 好在得到消息的村长陈大强也赶了过来,陈有才将矿泉水瓶子交给他,叮嘱其用法之后,便匆匆回到自家小院里的鸡窝旁。 出乎陈有才的预料,七彩大公鸡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此刻正站在柿子树上,对着高升的旭日咯咯直叫唤。 似乎注意到陈有才走来,它扑腾双翅,从树梢高高跃下,然后昂首挺胸,雄赳赳的走在陈有才身侧,俨然一副保镖派头。 “果然是有人投毒……那你咋会没事?” 拾起鸡窝边上的一小块面包屑,陈有才凑到鼻尖下闻了闻,有股辛辣的气息。 这东西应该是有人偷偷隔墙扔进来的,可惜苦于网上订购的监控设备还没到,无法得知是谁干的。 陈有才随手将面包屑丢进垃圾桶里,盯着大公鸡喃喃了句,后者歪着脖子,颇为疑惑的咕咕叫了两声。 “大强叔,都送完药了吗?” 走出小院,来到位于村尾的一家村民家里,只见满头大汗的陈大强摆摆手往外走,神色倒是轻松了不少。 “都送完了,你小子这药还真灵,好多家的鸡鸭喝了药以后,都能站起来走路了。” 陈大强将还剩一大半药液的矿泉水瓶子递还给陈有才,笑着感慨了句:“要不是有你陈有才,我们陈家村又得遭殃了。” “……这是我该做的,呵呵。” 陈有才闻言,不由得老脸滚烫,连忙讪讪笑着摇头。 他其实不好意思说,这起突如其来的鸡瘟事件,极有可能就是他的七彩鸡给招惹来的…… 当然,眼下也仅仅只是猜测而已,好在村里面没有产生什么损失,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赶紧回家收拾好东西,咱们下午就得出发去南陵市,明天的农展会在上午九点开始,可不能耽误了。” 陈大强一拍脑门,这才想起了正事,连忙对陈有才一个劲的连声催促。 “好好,我马上就去。” 陈有才点头如同小鸡啄米,只得苦笑着奔回了自己的小院,开始收拾起东西来。 他心里其实有个大胆的想法,只不过,需要等到七彩鸡在农展会上一鸣惊人之后,才能实施了。 “可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回到院子里,看着悠闲踱步的七彩大公鸡,陈有才低声喃喃道。 182、因祸得福 “龙哥,你说要是陈家村的鸡鸭全死了,那些乡下人,还不得哭死啊?” 陈家村外的一处荒坡上,忙碌了大半夜的龙胖子三人,正兴奋的坐在车里。 哪怕顶着一对明晃晃的黑眼圈,三个家伙依然是精神抖擞,那叫一个高兴。 太刺激了,太爽了,给全村的鸡鸭投毒,简直就是人生之中最大的一次壮举! 一想到如今陈家村里,肯定是哀嚎遍野,鸡鸭死了一地……龙胖子简直舒服得像是六月天喝了冰水一样。 谁叫你们村出了个陈有才呢,还死活不肯卖掉手里的七彩大公鸡。 既然连陆少的面子都敢不给,那就活该得到这么个小小的教训…… 想到这里,龙胖子乐得合不拢嘴,困意顿消。 眼看车窗外天光大亮,索性带着助理和司机两人,直奔南陵市去逍遥快活了。 与此同时, 陈家村内,众多村民又纷纷聚集在了陈有才家的小院里。 “有才啊,以后你就是咱们村的兽医了,治病花钱,那是天经地义。” “是啊,今天你帮我们挽回了多少的损失,咋能不收钱呢?” “该收多少就多少,大家虽然都姓陈,但各家各户都得过日子啊,总不能让你一个人付出……” 村民们议论纷纷, 陈有才却是听得苦笑不已。 没想到,自己不过是给了一点稀释的洗髓液出来,反倒是让村里人都觉得过意不去了。 “这样吧,这次就算了,下次你们再来找我帮忙瞧病,再收钱,行不行?” 迎着自家老爹的默默注视,陈有才那还敢收什么钱? 他想了想,便说出了个折中的办法来。 村里人一听,也觉得不错,三三两两的各自散去了。 “有才哥,你真是厉害,这次又是弄了什么药,连鸡瘟都能治!” 赵晓琳蹲在陈有才身侧,双手托着香腮,大眼睛里满满都是亮晶晶的小星星。 “厉害什么啊,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陈有才老脸一红,摆摆手道:“大强叔说了,咱们下午就要出发去南陵市,不能耽误明天早上的农展会。” “嘿嘿,人家早就把东西收拾好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好好在市里面逛逛!” 赵晓琳得意洋洋的站起身,冲父子两人打了个招呼,一蹦一跳的回家去了。 “有才,这几个月以来,我觉得……你变化挺大的。” 等到院门外的脚步声远去,陈大壮夹着香烟,扭头看了眼陈有才。 他皱眉道:“不过,不要学坏,做人还是踏踏实实的好。” “爸,我怎么可能学坏呢?” 陈有才心里咯噔一声,讪笑摇头。 想想也是,自从觉醒功德簿之后,他的人生际遇,的确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也难怪会引起父亲的怀疑了。 他不敢多说什么,生怕说得越多,露出的破绽也就越多。 匆匆丢下句回屋收拾东西, 便埋头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其实去南陵市一趟,也没啥可带的,最多就是带一套换洗的夏装。 毕竟天气炎热,稍微在户外活动一下就得汗流浃背,总得准备一套干爽的衣物。 到得下午,在村里人羡慕的目送之中。 陈大强带着赵晓琳和陈有才,还有小鸡笼里的七彩大公鸡,坐上了一辆开往张家镇的三蹦子…… 没办法,陈家村实在太穷,几乎没谁拥有私家车。 最常见的交通工具,除了拉砖的小卡车之外,就剩下哐当作响的三蹦子了。 好在新修的柏油路宽敞平整,三蹦子行驶在上面,也没出现往日里那一蹦一跳的场面。 反倒是颇为安稳舒适。 “还是你们陈家村厉害,光是这条柏油路,附近几个村寨,怕是好几年都修不起。” 三蹦子师傅是邻村的熟人,一边熟练的开着车, 一边忍不住夸奖道。 “那是肯定的,有才可是我们村最有出息的年轻人了。” 坐在车厢内的陈大强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了眼颇为有些不好意思的陈有才,他笑道:“我还指望有才,以后带着陈家村脱贫致富呢。” “哼,他倒是自己先脱贫了,现在都富得流油了,就是太抠门……” 赵晓琳撇撇嘴,随后又主动挽上陈有才的臂弯,大眼睛眨啊眨的。 “有话快说。” 陈有才默默把手臂抽离对方的怀抱,暗暗吃惊这丫头发育不俗。 那短暂的美妙接触,差点让他心猿意马起来。 “我想买衣服,马上就要秋天了……” 赵晓琳不依不饶的又蹭了上来,委屈巴巴道:“你以前说过的,等你发了财,你就给人家买好多漂亮的衣服……” “我……那是安慰你,谁让你当真了?” 陈有才郁闷得险些吐出口老血来。 这都是多少年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也亏得赵晓琳还记得如此清楚,堪称是一字不差。 “再说,我发啥财了,我现在全身上下加起来,都没超过一百块!” 陈有才黑着脸大摇其头,然后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女孩子年纪轻轻的,爱慕虚荣,不好……” “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陈有才 ,我以后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我还要告诉桃姐和依依姐她们,看清楚你这个家伙的真面目!” 赵晓琳气得琼鼻一歪,恶狠狠的威胁起来,听得陈有才头大如斗,连忙苦着脸答应了对方的野蛮勒索。 陈大强则是和三蹦子师傅乐呵呵的瞧热闹,听这对年轻人斗嘴,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 到了张家镇,三人一鸡再度换乘,上了一辆开往十方县的大巴车。 检票员是个胖妇人,原本不愿让陈有才拎着鸡笼上车,生怕有异味会影响其他乘客。 结果等到陈大强说自己三人,是陈家村代表队,即将代表十方县去参加南陵市农展会…… 一时间,车里车外的吃瓜群众纷纷侧目,随后兴冲冲挤上来瞧热闹。 甚至还吸引了,不少其他班车里的乘客伸头观望。 “真是电视里的七彩大公鸡啊,我滴妈呀,总算是见到活的了!” “帅锅,我想和七彩鸡拍张合影,行不行嘛?” “诶诶,你们别挤啊,懂不懂先来后到?!” 七彩鸡的出现,让原本就闹哄哄的班车门前,更是爆发出阵阵欢呼声。 吃瓜群众们的热情高涨,将班车车头围得水泄不通。 眼看着已经超过预订发车时间,将近半个小时,胖妇人也顾不得会不会引起众怒,只得硬着头皮赶人。 “没想到,老子有一天居然会跟着一只鸡沾光……” 终于上了车,陈大强美滋滋的说着,想到刚才那宛如受到明星般的待遇,就忍不住乐开花了。 赵晓琳同样也是高兴得不行,还把刚才的一幕幕拍了下来,发到朋友圈里去。 三人之中,反倒是陈有才格外镇定。 看着车窗外逐渐加速后退的景物,他忍不住微微皱眉。 就在刚才,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极其关键的问题。 如今陈家村里的鸡鸭,几乎都被喂食了稀释的洗髓液……那么问题来了。 这些小家伙,会不会也即将变异,长得跟七彩鸡一副德行? 对于村里人来说,这算是因祸得福……可对于陈有才来说,就不那么乐观了。 靠,拼命想要低调,最终还是百密一疏,捅出大篓子了…… 想到这事极有可能产生的连锁反应,陈有才嘴角抽搐,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届时,陈家村里涌现出成百上千的七彩鸡,七彩鸭什么的,这让外界的人怎么看?? 怕是会轰动全县,乃至全国吧? “造孽哟……” 陈有才无力闭上眼,靠倒在椅背,颇为头疼的低声呻吟。 183、轰动会场 到得下午四点多钟,陈家村三人组终于到了南陵市区。 随后被衙门的工作人员,给安排住进了一家官方招待所内。 这家招待所显得有些老旧, 位于老城区的僻静处,环境清幽,倒是挺适合修整身心。 “你们是十方县的代表队?我们是九江县的。” 三人分了两间房,赵晓琳单独一间,陈有才则是和陈大强挤在一间。 洗完澡过后,便已临近饭点。 换上干爽衣物的三人,兴冲冲随着旁人来到餐厅大堂,却是碰到了其他县的代表队。 一番递烟客套过后,他们和对方也熟络起来。 同样是三人组的代表队,不过九江县的却是三个中年男人。 领队是个有些秃顶的瘦高个,一边夹着陈有才递去的香烟,一边侃侃而谈。 “这次一共有八个县,还有南陵市区的几支农产品代表队,竞争很是激烈……” 他指了指邻桌的人,低声笑道:“瞧见没,那些是洪桐县的,旁边那桌是白山县,角落里的是沙坪县。” “老哥,你们带来的特色农产品是啥啊,能不能让我们先瞧瞧?” 陈大强笑得有些勉强,参加南陵市农展会可是这辈子的第一次,直接就让他有些心虚起来。 他不过是个小小的陈家村村长,何曾跟这些各大县城的大老板坐在一块过? 好在想到七彩大公鸡所带来的轰动,并非是普通的农产品可以抗衡的。 这让陈大强又恢复了些底气,强作镇定下来。 “瞎,也没啥,就是一块金丝楠,我们九江就那东西稍微值点钱。” 秃顶男人摆摆手,优哉游哉的吞云吐雾。 表面说得风轻云淡,可明眼人,都能瞧得出他眼底那抹得意之色。 “九江县是个好地方啊,盛产木材,我以前跟着工程队去过。” 陈大强感慨了句,秃顶男人不以为然的笑笑,随口问道:“那你们十方县的农产品是啥?” “是……一只大公鸡。” 陈大强刚要张嘴,陈有才却是抢先一步,乐呵呵的笑道。 话音落下,整个餐厅大堂内瞬间安静下来,随即陡然爆发出阵阵哄堂大笑。 “我说老弟啊,你们十方县是不是太敷衍了,哪能随随便便就带只鸡来参赛啊?” “我们白山县为了这次农展会,可是提前一年就开始着手准备,花费了不少的财力物力呢。” “呵,说得跟谁家没有认真准备似的……我们沙坪县的岩茶,那可是在全国都赫赫有名。” 哄笑过后,其他县城的代表队开始争执起来,似乎想要在农展会开始之前就分出个高下。 反倒是把陈家村三人给冷落在一旁。 陈大强和赵晓琳都被笑得颇为窘迫,埋头喝起了茶水,没有敢再吭声。 反倒是陈有才扭过身,笑吟吟的看着那些代表队吵得跟斗鸡一样,那叫一个有滋有味。 好在服务员推着餐车过来开始布菜,这才让险些大打出手的代表队们作罢。 饭菜都是些家常小菜,陈家村三人吃得都是颇为香甜,其他县城的代表队却明显有点不满。 有人带头招呼众人离席,准备去外面的餐馆好好吃一顿,临走时还不忘朝陈家村三人组投去轻蔑的眼神。 不多时,整个餐厅大堂里,就只剩下陈有才三人,显得有些冷清。 连带服务员都有些看不下去,走过来小声询问他们要不要加菜。 “那啥,桌上的菜都没动过,能不能给我们打包带走?” 陈大强指着隔壁桌上的饭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们是乡下来的,不想浪费粮食。” “可以,餐厅里有保鲜柜,可以把打包盒放在里面,饭菜不会坏掉的。” 服务员笑着点点头,听得陈大强也高兴起来,舒坦的揉了揉肚皮。 晚饭过后,赵晓琳提议去逛街,却是遭到了陈大强和陈有才的一致反对。 她不得不撅起小嘴,回屋锁上房门,独自生着闷气。 “有才你在干啥呢?” 房内有两张单人床,陈有才和陈大强各自躺在床头,一个看着电视,一个则是掏出了手机来捣鼓。 “我在给我爸发短信。” 陈有才笑着说了句,眼底却泛起一抹无可奈何之色来。 果然不出他的预料,村里的大部分鸡鸭,已经开始变异了。 刚才的短信是桃姐发来的,特意告诉陈有才,她路过一家村里人的鸡窝时,险些以为见到了陈有才带走的那只七彩大公鸡。 这事恐怕已经是捂不住了……陈有才心里默默哀叹,颇觉头疼。 一夜休整过后,上午八点,陈家村三人组吃完招待所里提供的简单早餐,便兴冲冲赶往农展会现场。 毕竟是南陵市衙门带头举办的展会,现场布置得格外隆重与壮观。 敲锣打鼓,鞭炮连天,宛如过年一般热闹。 递上十方县衙门开具的参赛资格证。 陈有才三人得以顺利进入会场之内,来到特意标明“十方县”的小牌子展台前。 而此时此刻,会场的观礼区域,已经挤满了热情洋溢的围观人群。 正对着各大县城的代表队,所带来的农产品指指点点,低声议论纷纷。 “成色上好的金丝楠,价格可是堪比黄金啊!” “哇,是特级贡品岩茶,估计是白山山顶那颗几百年的母茶树出产的,听说每年的产量只有区区几两。” “老哥你记岔了吧,岩茶是沙坪县的特产,白山县是专门培育花卉的……” 议论声此起彼伏,隐隐传到了展台这边。 听得陈大强与赵晓琳都是紧张得不行,掌心微微见汗。 “别担心, 咱们的七彩大公鸡也不差。” 陈有才笑着安慰了句,然后将手里拎着的鸡笼打开,把大公鸡给抱上了展台。 轰隆! 刹那间,一缕明亮天光正从略显阴沉的天幕投下,堪堪落在了昂首挺胸的七彩大公鸡之上。 远远望去,就仿佛是传闻之中的凤凰神鸟从天而降,傲立在这滚滚尘世之间。 “卧,卧槽!” 一名围观群众估计是文化程度不高,冷不丁瞧见这一幕,顿时就被震撼得心神摇曳,下意识就喊了出来。 “卧槽!” “卧槽卧槽卧槽!!” 紧接着,更多的脱口禅被人喊出,会场外的观礼区域,也猛然间出现了离奇的一幕。 一堆人疯狂向着略显偏僻的十方县展台挤了过去! 而离得近的围观群众,则是早早就迫不及待的掏出了手机,对着七彩大公鸡一顿猛拍。 这群人都疯了吗?! 那些先前颇受瞩目的展台旁,其代表队纷纷有点傻眼,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脸懵逼。 到底是啥情况,自家的农展品,怎么就突然受到冷落了?? 随着人流方向,投去好奇的目光,这些代表队张大嘴,顿时惊掉了满地的下巴与眼珠子。 卧槽!这这这,这特喵是个啥?? 十方县的家伙难道丧心病狂,把一只大公鸡涂抹得花里胡哨,伪装成孔雀来参赛吗? 臭不要脸,简直就是臭不要脸啊! 代表队们纷纷倒抽一口凉气,被十方县代表队的骚操作给气得半死,立刻就想和会场上首的评委团抗议。 可他们哪里知道,此刻的评委团里也炸开了锅。 一众评委神色各异,交头接耳,像是在讨论十方县的七彩大公鸡,是否具有参赛资格。 “都淡定点,那只鸡我前天见过,就是一只产生返祖现象的大公鸡而已。” 就在这时,坐在评委席末端的中年眼镜男人,颇为平静的开口,顿时就让其他评委纷纷侧目望来。 “老叶,你认识十方县代表队的人啊?” “老叶,快和我们说说,这只鸡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评委们不好离席,只得干坐着,眼巴巴望向老神在在的叶教授。 “唔,不是很熟,那个年轻人叫陈有才,是南陵市动物园的名誉繁育顾问专家。” 叶教授表面上风轻云淡,心里却是爽翻了天,这种人前显圣的机会,又会有谁不喜欢呢? 他干咳一声,一本正经的淡淡道:“我带回来了一根七彩大公鸡的尾羽,经过化验,的确是乡下土鸡的种类。” 嘶……其他评委一听这话,纷纷倒抽冷气,彼此飞快交换眼神。 其实在农展会开始之前,他们的心目之中,便已经对大赛的前三名有了大致的选定。 想想也是,若真是等到大会现场选定,岂不是会闹翻天? 而十方县这样的小县城,本来也没啥拿得出手的农展品。 历来,都是作为农展会的小透明存在,最后随手给个优秀奖打发掉便是了。 是以,这些评委们,也没有提前去了解十方县的送展农产品。 全都为了各自心仪的代表队,而争得头破血流。 万万没想到,一直被他们所忽略的小透明,突然就成了半路杀出的黑马,露出了强烈的夺冠征兆来。 评委们面面相觑,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难不成, 今年的农展会大赛,将会爆冷? 184、遍地都是 “老叶,咳,我觉得吧,十方县送来的这只七彩大公鸡,应该只是个例,算不得具有代表性。” 过得片刻,展台区域已经变得闹哄哄一片。 十方县展台前挤满了人,反观其他几个展台,就只剩下代表队干站着,连只苍蝇都没有。 这让开口的评委暗暗心惊,也不得不感慨七彩大公鸡的魅力之大,已经到了力压全场的地步。 这个时候,想要让自己心仪的农展品夺冠,那就只能侧面迂回,绝对不能与十方县的农展品硬碰硬了。 只见他干咳一声,一张老脸虽然在笑,可明眼人都能听得出嗓音里的严肃之意。 “老叶,你也知道,咱们南陵市举办农展会的初衷。” “实际上,是为了招商引资,向广大的外地投资者们,展示我们的农业产品。” “可是像十方县代表队送来的大公鸡,我不否认其具有极高的观赏价值,可那又能如何?” 他缓缓摇头道:“若是能够大面积培育,倒也还有推广的希望。” “可你老叶刚才也说了,这不过是一只基因突变的乡下土鸡而已,根本就没有投资的价值啊。” 听到这话,其他评委彼此对视,然后眼观鼻,鼻观心, 来了个坐山观虎斗。 叶教授则是脸色微沉,双眼一瞪。 他有些气闷道:“老江,你虽然是南陵市农业局的干部。” “但这只七彩大公鸡的研究价值,你这个农业教授专家,不会不懂吧?” 他本就性子直,不善于伪装情绪。 这话说得有些冲了,顿时就让场中气氛,变得火药味十足。 “老叶,你别乱搞个人情绪主义!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只要十方县能够找得出其他的变异大公鸡,我就二话不说,全力投票支持!” 被称为老江的评委也急眼了,盯着叶教授怒声道:“要是找不出来……” “哼,那我个人提议,现场取消十方县代表队的参赛资格!” “你!你这分明就是强人所难!” 叶教授被这话给噎住了,一张老脸顿时涨红,愤声道:“你以为返祖现象,是能够随随便便发生的吗?” “我可没这么说!” 老江占据了上风,目光也变得有些讽刺起来。 他斜眼冷哼道:“我只是觉得十方县的代表队,钻了农展会的漏洞!” 眼看叶教授豁然起身,一把摘掉眼镜,明显要将事态进一步扩大。 其他瞧热闹的评委也不好再装聋作哑,毕竟台下还有一大堆围观群众呢。 真要闹起来,他们这些家伙也跟着丢人啊。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消消气,又不是什么大事。” “对对,不就是因为十方县代表队送来的农展品嘛,这还不简单,把人叫过来问问就行了。” “是啊,只要让十方县代表队的人,证明一下这只七彩大公鸡不是独一无二的,不就完事了嘛……” 几个评委纷纷劝说叶教授和老江。 看似在和稀泥,但话里话外,明显都是在偷偷针对十方县代表队。 想想也是,他们这些人与其他代表队早已熟识。 只要对方获得不俗的名次,事后自然能够得到一份“感谢”。 当然,身为评委,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也不敢做得太过火。 还是得考虑现场民众,对各大展品的反响程度。 而如今十方县代表队送展的七彩大公鸡,隐隐已经被场中众人选定为夺冠热门。 所谓枪打出头鸟,哪怕这些评委之前各有争执。 眼下还是得齐心协力,想方设法,先把七彩大公鸡的风头给压下去。 叶教授虽然性子直,但也不傻,哪能瞧不出那些家伙的花花肠子? 可问题是,人家说的也不无道理,恰好拿捏住了七彩大公鸡的软肋。 “……” 他眉头深锁,看了眼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十方县展台方向,心里默默叹息了下。 “来,去把十方县代表队的那个年轻人叫过来。” 见叶教授被怼得不敢吭声了,其他评委都是露出了满意笑容。 老江更是得意洋洋,斜眼一瞅沉着脸的叶教授,转头对一名工作人员招了招手。 那人点头答应,飞快跑了下去,不多时就把有些懵逼的陈有才给领了过来。 “叶教授……各位评委老师好。” 陈有才其实早就注意到了评委席上坐着的叶教授,只不过不好主动上前打招呼,以免有套近乎的嫌疑。 此刻两人目光相遇,叶教授神色复杂的点点头。 陈有才心里咯噔一声,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果不其然,只见评委席当中的一个老家伙笑吟吟开口问道:“我们听老叶说,七彩大公鸡是你培育出来的?” “也不算是,鸡是乡下土鸡,是我许姨从娘家带回来的。” “我养在家里,一段时间之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迎着对方那饶有深意的注视,陈有才不卑不亢,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他这也不算是说谎,毕竟用稀释的洗髓液喂鸡,被他含糊的归纳在了“养了一段时间”里。 那名评委似乎更是高兴了几分,还特意朝叶教授的方向瞥了眼。 他随后对陈有才咧嘴笑道:“小伙子,你也知道农展会的规定,参赛展品必须得具有代表性,具有当地特色才行。” “经过我们评委的一致讨论,你们送来的这个什么七彩大公鸡嘛,貌似不太符合赛程规定……” 陈有才睁大双眼,仿佛没有听懂对方的诘问。 他呐呐道:“各位评委,我们可是通过了初赛,县级选拔赛,然后一路通关过来的……” “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这个什么鸡,是不是偶然变异的?” “要是这样,那就完全没有参赛资格,你们必须得马上退出比赛!” 那名评委有些不耐摇摇头,抬手打断陈有才继续说下去。 仿佛不愿,与陈有才这个傻不愣登的乡下青年多费口舌。 陈有才一怔,万万没想到,事态已经严重到了如此地步。 也难怪叶教授会是那副表情了。 “给你们十方县代表队十分钟时间,若是拿不出证明方案,请你们带着展品离开。” 老评委双手抱怀,往后靠在椅背上,用着审视的目光,居高临下的盯着台下站着的陈有才。 见状,叶教授叹息一声,神色颇为无奈与失落。 十分钟的时间,陈有才又能如何证明,七彩大公鸡的参赛资格? 毫无疑问,这分明就是拿参赛规则来赶人! 而其他评委见状,则是乐不可支,相互谈笑风生起来。 尤其是老江,笑得嘴都歪了,高兴得就跟过年一样。 除了叶教授,没人去关心台下那道被孤立的窘迫青年,就仿佛眼前没有这个人一般。 一秒,两秒,三秒……足足站了半分钟之后,陈有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唉,本想把事情捂上一段时间,低调才是王道啊。 可你们,为什么偏偏要把我逼到这个程度? 陈有才默默摇头,然后掏出了手机,拨通了桃姐的视频电话。 “各位评委,这算不算是证明?” 此刻的评委团上, 那些评委似乎都忘记了陈有才这号人,对着展台区的展品一个劲的评头论足,兴致十足。 可下一刻,一道淡淡的嗓音冷不丁响起,顿时就打断了他们的好心情。 那些评委脸上笑容收敛,都有些不满的盯着一步一步走来的陈有才。 似乎在恼恨这个乡下青年的胡搅蛮缠。 只有叶教授想到了什么,望向陈有才的眼神不禁变得有些期待。 “有才,这是陈老八家的鸭棚。” “你看这些鸭子,昨天还病恹恹的,今天全都生龙活虎的,还长出了好多的七彩鸭绒呢。” 手机被陈有才稳稳放在那名老评委眼皮子底下。 只见屏幕上的视频电话里,出现了一幕让人险些咬到舌头的离奇画面。 一只又一只色彩斑斓的半大鸭仔,正比一个老农模样的人赶出鸭棚。 一路扑闪小翅膀,在晨光中嘎嘎叫着往村外的河边而去。 “……” 老评委双眼大睁,犹如见鬼一般,表情瞬间凝固。 其他凑头而来的评委,也是脸色僵硬,就此石化当场。 老江更是额头见汗,一张老脸猛地变得难看至极。 紧接着,评委们纷纷抬眼,死死盯着淡淡笑着的陈有才。 毫无疑问,他们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老家伙,全都被眼前这个年轻人给戏耍了! 一想到之前还要让人退赛之类的话,此刻宛如一道道无形的透明巴掌,狠狠抽回自己的老脸之上。 火辣辣的疼啊! 叶教授也走过来,待看清手机屏幕上的画面,也不禁被震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很想迫不及待的询问陈有才,可是考虑到眼下的形势,又不得不硬生生憋住了冲动。 “这,这又能证明什么……” 老江心有不甘,心里那叫一个窝火,忍不住含怒冷哼了句。 陈有才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朝手机屏幕努努嘴。 “有才,这是陈老海家,他家的两只老母鸡也长出了七彩羽翼,可惜还是没有你家的大公鸡漂亮……” 电话视频里,桃姐举着手机走得脚步匆匆,随后又敲开了陈老海家的院门。 待到手机镜头内,出现两只色彩斑斓的老母鸡,堪称是七彩大公鸡的翻版之时。 叶教授又惊又喜,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这一笑不要紧,直接就把老江给气得半死,一张老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红,最后涨成了猪肝色。 其他评委你看我,我看你,也是老脸惨淡,都不敢去正视叶教授扫来的眼神。 “我,我心口不舒服,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先走了……” 叶教授大获全胜, 老江哪还有脸继续呆在评委席上? 他瓮声瓮气的丢下一句话,便埋着头,灰溜溜的走得头也不回。 185、真情换真心 老江一走,其他评委也觉脸上无光,纷纷坐回位置上,再也没了闲情逸致去谈笑风生。 “评委老师,我这个朋友是陈家村卫生院的医生,她现在就在村里面。” 陈有才将手机拾起,盯着那名老评委,乐呵呵问道:“这个,算是证明我们具有参赛资格了吗?” “应该,应该算是吧……” 老评委被问得哑口无言,半晌才挤出个勉强笑意,点了点头。 “代表性呢,地方特色呢?” 一旁坐着的叶教授吹了口茶杯里的浮沫,冷不丁慢悠悠开口道。 “……” 其他评委一听这话,都在心里暗暗骂娘,老叶这不是故意捅刀子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当然,当然也具有代表性和地方特色,呵呵。” 老评委气得险些吐出口老血,接连喘息了一番,这才有气无力的摆摆手。 “行了,小伙子,你可以下去了。” “好的,谢谢各位评委老师。” 陈有才颇为礼貌的微微鞠躬,然后和叶教授交流了个会心的眼神。 在一众评委郁闷的注视中,他大摇大摆的回到了十方县展台前。 “有才,那些评委都说啥了?” 陈大强和赵晓琳都一直颇为紧张的注视着台上。 刚才瞧见陈有才似乎被孤立,两人都是提心吊胆,暗暗心惊。 好在见到这货春风满面的回来了,不用说,定然是有好消息。 “嗯,那些评委都认可我们陈家村的七彩大公鸡,估计没啥太大问题了。” 陈有才笑着说完,陈大强和赵晓琳都是长长舒了口气,转而高兴起来。 过得片刻,时间来到上午九点。 万众瞩目的南陵市农展会终于开幕,一番例行领导讲话过后,赛程进入到评委打分还有现场投票环节。 其他展台的代表队,全都眼巴巴看着一堆人围在十方县那边,别提有多么的羡慕嫉妒恨了。 特别是昨天与陈有才三人交谈过的九江县代表,此刻也纷纷哀叹。 十方县的三个家伙还真能沉住气,有七彩大公鸡这种宝贝,都没有大肆宣扬出来。 毫无疑问,十方县的展品——七彩大公鸡,得到了现场观众的最多支持。 而各大评委打分虽说并非最高,可算上总分,十方县代表队还是稳稳坐上了冠军宝座。 颁奖环节,陈大强与赵晓琳都是高兴得热泪盈眶,连带陈有才也受到感染,鼻尖有些发酸。 想想他们陈家村以往连县级大型活动,都难以参入。 可是眼下,居然能够在这南陵市农展会上夺冠了! 简直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陈有才死活不肯上台领奖,硬生生把满脸通红的陈大强给推了上去。 好在后者虽然紧张得语无伦次,但也没有怯场。 他激动万分,颤抖着接过了叶教授捧来的冠军水晶杯,还有标注着十万块奖励的巨大牌子。 除了某个评委“突发疾病”而意外缺席,整个农展会算是圆满落幕。 就在美女主持人宣布结束之后,评委席上诸人率先离场,一个个走得脚步飞快,仿佛在心虚什么。 只有叶教授握着水杯,乐呵呵的走下台,来到了十方县展台前。 “小伙子,说个数吧,我是真想把鸡买回去好好养着,多漂亮啊!” “是啊,你死活不肯卖,倒是先说个价格, 好让我们死心啊!” “散了散了,都散了吧,人家这是夺冠的大公鸡,几万块估计都不会动一下眼皮的。” 一些对七彩大公鸡感兴趣的围观群众,死活不愿就此离去,全都围在展台前,拼命怂恿陈有才卖掉大公鸡。 似乎被这些双眼冒着精光的人类,给吓得不轻。 大公鸡缩着脖子蹲在展台上,小眼睛骨碌碌的转动着,不停给陈有才使眼色。 陈大强与赵晓琳对此都已经习惯了,也不说话,就看陈有才如何打发众人。 “大家别急,这只鸡肯定是不会卖的。” 陈有才乐呵呵的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他接着道:“不过七彩鸡是我们陈家村的特产,大家想要买,可以来我们十方县陈家村。” 诶诶,这是啥情况?!! 陈大强和赵晓琳瞬间就懵逼了,纳闷的相互对视。 难道这是陈有才为了敷衍现场群众,随口找的借口? “真的假的啊,小伙子,你可不要骗我们哦!” “哄鬼呢这是,我就不信还能找出第二只七彩大公鸡来!” “大家别被这家伙给骗了,陈家村我去过,压根就没有其他的七彩鸡!!” 那些想要买鸡的家伙压根就不信陈有才的话,场面又开始闹哄哄起来。 陈有才刚一张嘴,话音就被各种吵闹声给淹没其中了。 “请大家相信陈有才的话,刚才我们这些评委,都亲眼在手机视频通话里,见到了陈家村里的各种七彩鸡,而且还有七彩鸭。” 就在这时,叶教授朗声开口,立刻就让众人的议论声低了下来。 有人认出了叶教授是评委,顿时就信了这话。 转而围着陈有才索要起微信号来,希望能够第一时间去陈家村买鸡。 “大家不要急,这位是我们陈家村的村长陈大强。” “需要购买七彩鸡还有七彩鸭的朋友们,请和我们村长联系。” 陈有才可不想让手机微信一直震动个不停,连忙将乐得眉开眼笑的陈大强给推了出来。 “有才啊,我这两天没时间,下个周末,我带着学生过来。” “你小子可别把村里的鸡鸭都给卖光了,好歹给我们留几只做研究。” 终于哄得众人心满意足的散去,陈有才这才发觉自己口干舌燥,肚子也是饿得咕咕直叫唤。 叶教授也没走,而是郑重其事的对陈有才叮嘱了两句,这才慢悠悠而去。 不得不说,今天陈有才实在给他出了口恶气,差点把那个老江都给气得心脏病发作了。 “这么说来……是我们陈家村因祸得福了?” 返回招待所的路上,陈有才把村里鸡鸭发生变异的情况,给陈大强和赵晓琳简单说了一遍。 听得两人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我有点怀疑,是我那个药水的原因,有机会可以实验一下。” 陈有才没有把话说破,陈大强却已经高兴得不行,转而开始商讨起陈家村的发展计划来。 在招待所吃完午饭,时间已经是上午十一点。 三人收拾好东西,带上昨晚打包的饭菜还有七彩大公鸡,便准备兴冲冲的返程回陈家村了。 “有才,这奖金是你应得的,你得收着……” 坐着出租车前往南陵市客车站之际,陈大强掏出了那张存有冠军奖励的银行卡,递到了陈有才面前。 陈有才笑了笑,没有伸手去接。 “大强叔,我暂时不缺钱,这钱留在村委会,咱们村以后用得上。” “这,这……” 陈大强眼眶红了,大力拍了拍陈有才的肩头,什么都没说,而是重重点了点头。 他不得不感慨,当初陈有才挨家挨户借钱给父亲治病时,村里人没有冷漠拒绝, 是多么明智的决定。 真情换真心,未来的陈家村想要脱贫致富,已经离不开这个青年人的帮助了。 186、解救梁文凯 从南陵市回来整整三天的时间里,陈有才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来陈家村买鸡鸭的,慕名跑来看七彩大公鸡的,还有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一个个说媒之人…… 烦,真是烦都烦死了! 更让陈有才欲哭无泪的是,由于他们代表着十方县夺下了农展会冠军。 县里面的领导一高兴,就特意给陈有才安排了巡回演讲,准备在辖区内的各大乡镇轮番登台做报告。 陈有才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险些怀疑人生,自己为毛要觉醒功德簿,又为毛要用洗髓液来喂鸡?? “呼!” 好不容易从清泉镇衙门的大会堂里走出来,陈有才双腿站得直发酸,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 这三天,他不得不时时刻刻保持着脸上的微笑,搞得脸颊两侧的肌肉都快抽筋了。 此刻终于不用再维持假笑,陈有才龇牙咧嘴了好一阵,这才伸手揉了揉。 “有才啊,我电话都快被那些想要买鸡的人给打爆了,咱们村的鸡鸭到底啥时候才能卖啊!” 上了一辆张家镇专门负责接送的面包车,坐在后排的陈大强苦着脸凑了过来,一个劲对陈有才诉苦。 “捂得也差不多了,主要是价格问题……真不好定啊。” 陈有才仰头靠在椅背,得,又是一件头疼无比的破事。 村里面被喂食过稀释的洗髓液之后的鸡鸭,在这几天时间里茁壮成长,几乎都长出了七彩斑斓的羽毛来。 消息传扬开来,引得无数吃瓜群众蜂拥而至,还有先前那些对着陈有才家院子搞直播的家伙。 陈家村如今已是人满为患,有些机灵点的村民,开始做起了快餐。 家里有剩余房间的,也都收拾干净,租给那些留在村里过夜的人。 当然, 治安是重中之重,这些天张家镇派出所的官差可是忙得晕头转向,几乎派了一半的人蹲在村里面维护秩序,防止恶性事件发生。 村里人初次尝到了家门口赚钱的甜头,对陈有才的话自然是更加的言听计从。 哪怕有人已经喊价到一千块一只七彩鸡鸭,村民们也竭力忍耐着,死活不肯松开卖掉。 所谓物以稀为贵,陈家村的第一只七彩鸡,自然是天价。 可现如今,七彩鸡鸭在陈家村里遍地都是,价格自然也就垮了下来……陈有才有心想要替村里人着想,多卖点钱,但又怕价格定得太高,把买家吓走。 “我看啊,还是论斤卖吧,以前的土鸡,都是卖三十块一斤,咱们就翻它个十倍,买三百一斤!” 陈大强一咬牙,低声道:“再不卖,村里人都该有意见了,毕竟错过这茬,钱就不好赚了。” “行吧,就按这个标准来,一只小鸡仔也就一两斤重,不算贵。” 陈有才想了想,勉为其难的点点头,他也知道总这么拖着,双方的耐心都有限,迟早会拖出毛病来。 反正只要洗髓液足够多,七彩鸡鸭就能无限培养出来……不过也不能培养太多,不然价格就会跌得太厉害。 回到村里面,陈大强用扩音喇叭招呼村民们来陈有才家小院,将定价的事情说了一遍,大多数人都是高兴的同意了。 当然,也有少部分人觉得价格太低,不太想卖,还企图将自家的鸡鸭留在手里面,卖到之前七彩大公鸡的上万价格。 陈有才对此也不多劝什么,毕竟鸡鸭是人家的,选择权依然在村民的手里面。 原本宁静的小乡村变得热闹起来,各种花边新闻也层出不穷。 桃姐这种卫生院院花,自然是没能逃过吃瓜群众的深挖。 紧接着宋依依这个年轻靓丽的女扶贫干部,也被人拍到了,引起不小的轰动。 许姨带着赵晓琳,连同村里面的几个农闲在家的妇女,干起了路边饭摊生意。 饭菜便宜又可口,很快就受到游人的热烈欢迎,生意红火得一塌糊涂。 连带陈大壮都被叫去打下手,负责端盘子收拾卫生等等。 整个村子看起来都变得忙碌充实,反倒是陈有才显得有些无所事事。 每天按例去卫生院兼职,和老宋还有桃姐聊聊天, 悠闲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星期三这天中午,卫生院内冷气十足,陈有才正在翻看一本中医脉络书籍,门外响起了咚咚叩响。 老宋正在玩手机,桃姐则是给美甲涂油,陈有才只得放下书站起身,拉开门一看,不由得微微错愕。 门外站着的,赫然是梁文凯的妻子小柔,不过大半个月没见,她瘦了整整一圈,眼眶也有些发黑,显然是最近没怎么休息好。 “嫂子,你怎么来了,梁哥呢?” 陈有才朝小柔身后看了眼,连忙将其请进屋,有些好奇问道。 一提到梁文凯,小柔怔怔站在门前,眼眶顿时就湿润了,哽咽道:“他,他已经失踪快一个星期了!” 什,什么? 陈有才双眼大震,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梁文凯这么一个生龙活虎的青年男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失踪呢? “我今天过来,就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想来碰碰运气……” 小柔婉拒了桃姐递来的纸巾,垂头用手背抹了抹眼泪,苦笑道:“看来,你最近也没见过他,对不对?” “嫂子你别急,先坐下来,把话说清楚,我梁哥是怎么失踪的?” 陈有才扶着小柔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静静等待对方情绪稳定,老宋和桃姐则是关切的围在一旁,也是颇为担忧。 “他在五天前,在下班的路上,被一个穿着皮背心的家伙叫上了车,然后就再没有消息。” 小柔忍不住垂泪道:“手机关机,那辆车后来通过监控摄像调查,是套牌车……穿皮背心的男人,也没有在衙门的人口档案系统里查到。” “一个大活人,总不会平白无故的消失不见了吧?” 陈有才越听越是奇怪,联想到之前自己给陈家村惹出的各种倒霉事,不禁心里咯噔一声。 难不成,梁文凯也是受到了自己的牵连,被某个结下梁子的家伙派人给绑架了?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些天我找遍了十方县,找遍了周围,都没有任何的线索。” 小柔哭哭啼啼的将手机掏出来,翻到相册,找出了一段截取的监控画面视频。 “有才兄弟,麻烦你们帮帮忙,留意一下这辆车,还有这个皮背心男人……” 她强忍悲伤,点开视频,画面像是在一家咖啡店附近拍摄的,只见夹着公文包的梁文凯神色茫然,跌跌撞撞的上了一辆外地牌照的面包车。 监控镜头仅仅只拍摄到了驾驶座内,一个穿着皮背心男人的上半身。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摄像头的存在,还特意眯眼对着镜头冷笑了下。 视频就此结束,小柔看着呆立当场的陈有才,有些失望的收起手机,对老宋和桃姐苦笑一下,又黯然离开了。 “老宋,我可能……又得请几天假了,我突然想去金陵一趟,看看警备队的那些病患。” 门外沉重的脚步声远去,陈有才听得心头沉重,深深呼吸了番,这才扭头对老宋说道。 就在刚才,他第一眼看到监控视频里的皮背心男人,眼角便狠狠抽搐了下。 那张冷漠的阴沉脸庞,简直跟之前实在陈老海家牛棚内的裴虎,一模一样! 巧合,还是背后大有阴谋? “金陵,乌家……” 联想到裴虎临死之前说的话,陈有才犹豫了下,便咬牙决定,要亲自前往金陵一趟。 不管怎么说,这是眼下唯一能够找到梁文凯的线索了,他不能放弃。 “又要请假……唔,那也行,记得去看看那些家伙是不是被醒神露给治好了,他们还没结清医药费呢。” 老宋夹着烟,想了想,很是爽快的答应了陈有才的请假。 “嗯,我不在的这些天,麻烦你和桃姐多注意点村里的动静,现在外人太多,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 陈有才点点头,选择性的忽视了老宋的后半句话,当即将医书收起,匆匆往自家小院而去。 187、夜入金陵 梁文凯已经失踪了将近一个星期,陈有才不敢想象, 他究竟是否还存活于世。 为了不耽误时间,他一边往南陵市赶去,一边在手机上订购开往金陵的最快高铁票。 好在金陵位于江南省, 与江北省相邻,再加上南陵市紧邻南方铁路交通枢纽。 倒是有好几趟途径南陵市的列车直通金陵,免去了陈有才换乘的麻烦。 到得晚上七点多钟,陈有才已经坐上了开往金陵方向的高铁列车。 这段时间是出行淡季,车内乘客稀疏,三三两两的坐着,没人说话,只有沉闷的风声从车厢接口处嗡嗡传来。 整整一个下午的连番换乘赶路,让陈有才略显疲惫。 他找到自己的位置,然后放下小塑料桌,叫了一份盒饭,飞快的埋头苦吃起来。 或许是陈有才吃饭的嗓音有点大,他很快就注意到了过道对面,频频投来的目光。 抬眼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碎花裙子的妇人,正抱着个七、八岁大的小丫头,黯然的望着车窗外飞速后掠的风景。 妇人脚下的大号编织袋多有磨损,破洞里露出一角衣衫,看样子是装着母女两人的日常换洗衣物。 那个小丫头坐在母亲的怀里,小脸红扑扑的,一边吮吸着食指,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陈有才面前的盒饭。 陈有才愣了下,尝试着向她笑了笑:“饿了?” 小丫头双眼大亮,有些羞涩的点点头,连带吮吸食指声都更加响亮了。 妇人察觉到了什么,连忙把她搂向另一边,小声安慰道:“睡觉,睡着了就不饿了。” “大姐,我也是乡下来的,出门在外,哪能不让孩子吃法啊?” 陈有才微微皱眉,妇人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眼底全是苦涩之意。 眼看服务员再度推着餐车经过,陈有才当即掏出钱来,买了两份盒饭递给母女两人:“吃吧,我一个人吃不下这么多,不然就浪费了。” “小兄弟,谢谢你,你把饭钱收下。” 瞧着桌上两盒热气腾腾的盒饭,再一瞧怀里眼巴巴盯着盒饭的女儿。 妇人微不可查的叹息了声,咬牙掏出了张皱巴巴的五十块纸钞,递给陈有才。 “大姐,我听你的口音,像是九江县的人啊,我是十方县的,你们也是去金陵吗?” 陈有才没有去接钱,而是话题一转,笑着问道。 “叔叔,你也是去金陵的吗?” 小丫头早就对着盒饭直吞口水了,乘着两个大人交谈的功夫,已经偷偷打开一盒,埋头吃了好几口。 一听陈有才的话,她于百忙之中抬起沾满饭粒的小脑袋,有些惊喜道:“我和我妈去找我爸,他在金陵修路,可是好久都没打电话回家了。” “小兄弟,你别听孩子瞎说……” 妇人脸色一紧,轻轻拍了下小丫头的脑袋瓜。 后者冲陈有才吐了吐舌头,抱着盒饭吃得飞快,像是只贪吃的小松鼠一般,两腮都被撑得一鼓一鼓的。 一番闲聊过后,陈有才从对方嘴里得知了大概,原来她们母女二人是去金陵找人的。 “工程队的人,说孩子他爸大半个月前就离开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连这个月的工资都没领。” 妇人苦着脸,哀愁道:“我身子有病,这些年治病花了不少钱,家里全指望孩子他爸赚钱养活。” “现在人不见了,总得去找找才行。” 听到这话,陈有才心里也满不是滋味,强笑道:“能不能给我看看大哥的照片,我也是去金陵找人的,没准能在什么地方碰到大哥,那也说不准。” “那敢情好,小兄弟,你真是个好人,嫂子先谢谢你了。” 妇人大喜过望,连连对陈有才道谢,然后掏出了个老旧的手机,翻出了微信里的一张照片来。 照片上是个带着橙色安全帽的男人,正站在工地边上挥着手,常年风吹日晒的瘦黑脸颊上,还带着笑意。 陈有才看了两眼,凭借着过人的记忆力,便牢牢将这张照片给记在了心头。 眼瞧着小丫头吃完盒饭,又炯炯盯着陈有才桌上搁着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些从车站超市里买的零食。 陈有才苦笑了下,索性将整袋零食都递给了对方,顿时惊得妇人手足无措, 连连呵斥小丫头还回去。 “大姐,让她吃吧,小孩子都这样,我刚吃完饭,也不想吃这些东西了。” 陈有才连忙劝说,又是惹得对方一阵感动,道谢个不停。 距离金陵还有足足五个小时的车程,等到站之后,应该已是深夜了。 陈有才看着这孤苦无依的母女两人,有些担忧问道:“你们到了金陵,找到安置的地方了吗?” “孩子他爸有个堂弟也在工地上,等会儿他会来车站接我们。” 妇人似乎看出了陈有才的心思,笑得越发感激,三人又闲聊了一些九江县与十方县的事情,不知不觉间,时间过得飞快,当列车员扯着嗓子喊金陵站到了之时,陈有才才豁然醒悟,和母女两人笑着告别。 临走之时,他和妇人交换了电话号码,再三保证若是遇到她的男人,一定打电话联系。 出了车站,大街上依然是车流不息,繁灯似锦。 哪怕夜幕幽深,许多为了生活而忙碌的人并未停歇,依然咬牙在奔波劳累着。 陈有才拦下了辆出租车,向车师傅打听金陵乌家的位置,本以为会费一番功夫,岂料对方一听这话,当即满脸堆笑道:“小伙子是来投奔亲戚的?” “……算是吧。” 陈有才笑了笑,道:“我有点事情,需要找乌家谈谈。” “哟,口气倒不小嘛,乌家可是我们金陵四大家族之一,你要是问普通人,估计没人清楚这里面的门道。” 车师傅一边开着车,一边侃侃而谈,神色颇为有些自得:“我爷爷那辈,曾经在同样为四大家族之一的陆家工作过。” “陆家……听起来也挺厉害。” 陈有才默默咀嚼着这个字眼,不禁想到了多日不见的陆凝香,随即,又想到了陆易辰那张伪善的俊脸。 两人同属陆家,似乎还是堂兄妹,可惜品性却是天差地别。 “什么叫听起来厉害,本来就厉害嘛!” 车师傅哑然失笑,或许是觉得陈有才说话愣头愣脑,一看就是刚才乡下来城里的。 “小伙子我跟你讲啊,金陵城里面有乌、陆、韩、沈四大家族,那可是万万惹不得的。” 陈有才下意识好奇问道:“惹了会咋样?” “会一辈子翻不了身的!” 车师傅透过后视镜斜了陈有才一眼,有些不满道:“你初来乍到, 根本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等你在金陵呆久了,你就知道什么叫做大人物了。” “您说得对,我刚来,真的啥都不懂。” 陈有才笑了笑,想到此行目的,嘴里一片苦涩。 若是有肯能,他绝对不会冒险来金陵闯入乌家……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将自己认出黑背心男人,与金陵乌家可能有关的线索,告诉给衙门。 但问题是,这样一来,势必会暴露出陈有才之前对裴虎的死因有所隐瞒。 再加上金陵乌家派人来陈家村找自己麻烦,明显已经触及到了陈有才的底线。 为了找到梁文凯,也为了弄清楚他与乌家的恩怨,陈有才也只能亲自来金陵一趟了。 哪怕金陵乌家是龙潭虎穴,说不得,这次也得闯上一闯! 嘎吱一声,出租车拐过一条热闹街道,随后朝某条深巷驶入,最后远远停在了一座占地颇大的老宅面前。 “呐,乌家到了,车费五十。” 车师傅朝着兽环朱漆大门上方努努嘴,只见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正高高悬于其上。 赫然是“乌宅”两个滚金大字。 瞧着这座颇有古意的老宅,檐下宫灯高悬,门口还蹲着两座石狮子。 若是放在旧朝,定然是王侯将相才有资格入住的豪宅。 “傻眼了吧,这座宅子在几百年前,那就是一座王府,后来被乌家先人买下,一直流传下来。” 车师傅乐呵呵的说着,接过陈有才递来的五十元大钞,然后摆摆手,开着车一溜烟而去。 “我到底和这样的人家有什么怨什么仇……” 陈有才远远站着,望向几十米外的宅门,心里也是暗暗吃惊。 之前听车师傅侃大山之时,他不过以为那些都是笑谈而已。 可是真正站在这座大宅之前,陈有才却是实实在在感受到了传承几百年的大家族气势。 但,越是如此,他也就越发好奇,自己究竟是如何惹到对方了。 深巷里传来几声犬吠,被夜风呜咽吹散,陈有才慢慢走近乌家老宅,绕着围墙走了半圈。 他终于找到了一颗靠近围墙生长的歪脖子槐树,当即二话不说,双脚一顿。 只见他整个人骤然拔地而起,就此高高一跃,随后稳稳攀上了一根碗口粗的枝丫。 紧接着,陈有才轻轻跃上围墙,双脚一蹬,就此无声无息的稳稳落入了老宅之内。 188、丧心病狂 诺大的宅院,陈有才并不相信就如同表面这般风平浪静。 是以当他稳稳贴着墙根滑落在地之时,便小心翼翼的抬头四顾。 果不其然,凭借着过人的敏锐洞察力,陈有才很快就在不远处的墙头上,发现了一枚隐藏得极好的微型监控摄像头。 这枚摄像头分明就是乌家防止有人翻墙入侵,特意安装在围墙这边,所覆盖的监控区域,几乎是涵盖了北边这大半部分。 陈有才眉头微皱,随即双指化爪,在墙缝上轻轻一扣,掌心里便多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碎砖屑。 紧接着, 他抬手一扬,将碎砖屑对着监控摄像头狠狠甩了出去。 得益于一身怪力,只见朦胧月色下一道掠影飞速划过夜空。 随即吧嗒一声,那枚监控摄像头竟是就此被击裂,冒出了几道嗤嗤电火花,就此损坏掉了。 “西北角二号监控消失,去检查检查。” 就在陈有才想要继续潜入老宅深处之时,一道低沉的嗓音从某个对讲机内响起,惊得他亡魂大冒,险些一颗心都要跳出胸腔。 “收到,我马上过去检查。” 一道穿着黑色警卫服的高大身影从连廊那头站起身,一边和对讲机说着什么,一边往陈有才这头走来。 陈有才心头凛然,整个人紧贴着墙壁,将自己完全隐没在阴影之中。 一步,两步,三步……就在那名老宅警卫踏入陈有才身前两米的位置,他似乎有所察觉,正要按开手电筒照射。 吧嗒一声,陈有才一步跃出,双手左右开弓,夺下对方手电筒的同时,右掌已经死死掐住了他的脖颈。 “唔唔,唔唔唔……” 那人满眼惊恐的看着这个蓦然闯入老宅的不速之客,还想伸手去够腰间的巡逻对讲机。 陈有才眉心一沉,抢先将对讲机捏在手里,然后五指一合,直接将其捏爆,沦为一地的碎裂零件。 “别开口, 我问,你答。” 陈有才也是颇为紧张,何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潜入别人的豪宅大院之中,还用这种冰冷的语气威胁别人。 他单手掐着那名狂咽口水的警卫,带到了墙角的阴影之中,然后居高临下的沉声喝问。 “乌家是不是有个叫做裴虎的人?他在乌家是什么身份?” “咳咳咳……您,您认识虎哥?他是我们老宅安保队的前任队长,后来听说虎哥辞职回家了,现在的队长是他弟弟裴彪,我们都叫他彪哥……” 那人颇为痛苦的揉着脖颈,迎着陈有才的审视目光,他不敢隐瞒什么,将知道的信息,全都说了出来。 “裴虎还有个弟弟?” 陈有才听得心头一动,猛然间想起了梁文凯失踪之时,监控画面上的那个黑色皮背心男人。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裴彪是不是和裴虎长得很像,还总喜欢穿个皮背心?”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连这个都知道?” 那名安保队的警卫人都傻了,不禁更加恐惧起陈有才来。 想来是对方潜入老宅,已经计划了许久,连两任安保队长的长相与穿衣喜好,都摸得一清二楚…… “几天前,裴彪从南陵市带回来一个男人,三十多岁,带着眼镜,长得很斯文,叫梁文凯。” 陈有才压下心头的冲动,冷冷喝问道:“人现在被关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啊,大哥,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宅警卫而已……彪哥前些天倒是消失了一段时间,后来常常见他去大少爷乌君豪的书房。” 那名警卫结结巴巴,生怕陈有才不信,立刻急声道:“我,我倒是听说老宅里住进了一个外国老头,就在后院的医护室里,像是有严重的心脏病。” “我还远远听福伯叮嘱过那个老头,说是什么心脏源已经找到了,让他不要着急,过两天就会安排他手术……” 陈有才默默皱眉听着,心里颇为有些烦躁,本以为抓住个乌家人,就能逼问出梁文凯的下落。 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得太过简单了。 至于那人说的什么外国老头,要做什么换心脏的手术……陈有才刚开始没注意,可随即想到了什么,脸色不禁微微一变。 “后院的医护室在哪里?” 陈有才盯着警卫的双眼,后者哪敢隐瞒,颤巍巍指着连廊右侧拐角:“走出去往左转,再走几步就到后院 ,一直亮着灯,消毒水味道很重的, 就是医护室。” “很好,对不住了,你先睡一会儿。” 陈有才点点头,冷不丁抬起手掌,狠狠剁在了对方的后脑勺上。 下一刻,那人翻着白眼,无力的瘫倒在地,彻底昏死过去。 “……” 盯着地上的身影默默看了两秒,陈有才满嘴苦涩。 万万没想到这些天翻看中医脉络书籍,没有把医学知识运用到病患身上,反倒是先用来把人给打昏了…… 情况紧急,他也顾不得多想其他,小心翼翼的朝着老宅后院的医护室摸了过去。 一个外国人,秘密住进乌家老宅,还被安排在老宅中的医护室,等待接收换心手术。 实在太过诡异古怪了。 而且换心手术可不比其他,光是能够和患者相匹配的心脏源,就极为不容易寻到。 “难道裴彪把梁文凯抓了,就是……” 想到这里,陈有才暗暗心惊,若真是如此,梁文凯如今算是凶险万分了。 搞不好,怕是都要被人刨腹挖心了! 这群该死的王八蛋,真是无法无天了,居然敢强行绑架普通人来给外国人续命!! 心头怒火丛烧,陈有才额头青筋乱绽,咬得腮帮子咔擦作响。 他不再耽搁,飞快朝着老宅后院狂奔而去。 绕过爬满藤蔓的连廊,穿过花香四溢的小花园,一座灯火通明的小院出现在了陈有才眼前。 还没等他靠近,夜风袭来,夹带着阵阵刺鼻的消毒水味道,闻得陈有才眼角抽搐,拳头捏紧。 “为什么非要安排在晚上做手术,真是的,这不是成心让人不能好好休息嘛……” 几个身穿白大褂,带着白口罩的医生从对面的过道走来,快步往小院而去。 有人低声抱怨着,却是被领头的医生恶狠狠瞪了眼,便不敢再吭声。 陈有才心头一动,偷偷尾随上去,趁着队末医生打着呵欠走神之时,一把将其拽入了墙根里。 “呜呜!” 那人身材与陈有才相仿,突如其来的遇袭让他下意识想要惊恐大喊。 结果一道铁拳正中下巴,那人痛得差点窒息,哆嗦了两下,头一歪,活生生疼晕了过去。 对待这样助纣为虐的家伙,陈有才可是毫不手软。 三两下将其白大褂连带口罩扒下,熟练的穿在自己身上。 陈有才埋下头,快步追上了那队医生,警惕万分的走在队末。 好在没人察觉到什么,一行人鱼贯穿过院门,走入了一件布置成无菌手术刀室的房间内。 “我再重复一遍,三人一组,取完心脏,立刻给史密斯先生换上,都听懂了吧?” 领队的医生是个头发灰白的中年男人,一边在助理的帮助下带上手套,一边头也不回的说着。 陈有才假装点头应和,目光却越过领队医生,落在了他身后的手术台上。 只见脸色苍白,闭眼躺着的梁文凯正躺在上面,浑身只盖着白纱布,犹如一条即将被刮鳞破破腹的鱼。 189、威慑 “好,最后再检查一遍,开始手术吧。” 领队医生点点头,在助手的帮助之下,来到了另一架手术台前。 一名身材高大的络腮胡外国老男人,此刻正躺在上面,双目迷离,茫然无距,显然是被全身麻醉过后的效果。 “咦,你不是老朱,你是谁……” 就在领队医生解开外国老男人的病号服,举起寒光闪闪的手术刀,对准其胸腔之时。 站在陈有才身侧的一名医生伸手碰了碰他, 随即颇为惊奇的低喊了起来。 好在陈有才反应够快,把他往人堆后一拉,随即一掌悄无声息的击中了对方的后脑勺。 “……” 那人翻着白眼,缓缓软倒在了陈有才的怀里,屋内其他人都被领队医生的动作所吸引,一时间竟是没能注意到这头。 陈有才将其抱坐在椅子上,然后学着其他医生的模样,施施然上前,站在领队医生身后不远处,静静围观他为那名外国人做开腔取心手术。 下一刻, 领队医生似乎注意到了什么,抬眼朝人堆外的角落里瞥了眼。 “老方你在干什么,难道我没交代过,两台手术最好同时进行吗?” 他皱着眉,对歪头坐在椅子上的那人呵斥了句,可几秒过去,对方依然还是那副模样,根本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手术室内安静下来,随即众人面面相觑,都感受到了有些不对劲。 “老方,老方?!” 有人走上前,试图去查探那名被称为老方的医生,连带门口的两名警卫也被吸引过来,颇为警惕的往屋内探了下头。 “老方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啊!” 上前查探的医生双眼大睁,颇为惊奇的看着昏昏睡去的老方, 整个人都有点发懵。 “关键时刻尽给我掉链子,等手术完成了,我非得扣他的工资不可!” 领队医生颇为不悦,挥挥手,示意众人别管老方,继续进行手术。 换心手术同时进行,医生就显得有点不太够,他犹豫了下,决定把充当替补的朱医生给叫来顶上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强有力的手掌按上了领队医生的肩头,随即有道镇定自若的嗓音从背后响起。 “别乱动,老朱的下场你也看到了。” 领队医生浑身一颤,缓缓转动着僵硬的脖颈,对上了一双炯炯有神的年轻双眼。 “你,你不是老朱,你是谁?” 领队医生喉头滑动了下,然后强作镇定的问道。 他垂在腰间的手掌偷偷比划了一个动作,其他被吓傻的医生们回过神来,立刻就想扯着嗓子喊门口的警卫。 陈有才却是不给这些家伙任何几乎,脚下如风,出手迅如闪电,眨眼之间便接连放倒了七、八个人。 吧嗒,吧嗒,却是领队医生的汗水不断从额头滴落,打湿了手术台边沿。 几秒钟的时间里,屋内只剩下他和这个不速之客还站着……这是何等可怖的身手啊! 若是对方想要他的老命,自己怕是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 想到这里,领队医生彻彻底底的老实下来,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哪怕乌家给出的价钱再高,也比不上自己的一条性命宝贵啊,为了两个外包手术,就根本不值得。 “这人是我朋友,我也不想为难你们,立刻把他救醒。” 陈有才夺下领队医生手里的手术刀,然后冷冷看着领队医生说道。 “他被下了麻醉剂,药效要三个小时之后才能消退,我,我现在也无能为力……” 领队医生抹了抹额头冷汗,小心翼翼的辩解道。 “我等不了这么久。” 陈有才皱了皱眉,意念微动,径直从功德簿商店之内,花费了10点功德,兑换了一瓶醒神露出来。 尝试着往梁文凯的鼻尖滴了两滴,那名主治医师看得欲言又止,张了张嘴,随后又闭上了。 一秒,两秒,三秒……足足半分钟过去,原本一动不动宛如雕塑一般的梁文凯,眼帘微动,终于睁开了双眼。 “……” 领队医生呼吸一窒,连忙压下冲动,把到嘴边的话语又给咽回肚子里。 他其实很想问问陈有才手里的东西, 究竟是何种药物,竟然能唤醒一个处于深度麻醉之中的人? “……有才?” 梁文凯勉强撑身从手术台上坐起,茫然四顾,等到他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之时,神色顿时就变得惊恐万分起来。 好在一转头,他对上了陈有才那张温和的熟悉脸庞。 这让梁文凯稍稍心安,慢慢镇定下来,嗓音沙哑的问道:“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很不安全,先出去再说。” 陈有才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梁文凯茫然点头,随后又颇为尴尬的看着自己光溜溜的身子。 “有没有后门?” 此时此刻,也顾不得其他,陈有才从地上躺着之人中,随便找了个与梁文凯身材相仿的家伙,然后扒掉其外套与裤子,丢给梁文凯换上。 做完这些, 他推了一把领队医生,低声喝问道。 “有,过道那边的核磁共振室边上就是后门。” 领队医生老老实实的说完,也不用陈有才催促,便上前带路,引着两人往后门方向而去。 这座小院看似小巧,可其中却是宛如一座设施齐全的小型现代化医院。 各种精密的仪器还有手术设备,分门别类的放在各间屋子里,看得陈有才暗暗心惊。 很显然,乌家这次将梁文凯抓来,给那名外国佬换心,并非是偶然之举。 分明就是要继续做下去的迹象。 “大哥,我,我只是个医生,我啥都不知道啊,你们放过我吧!” 打开后门,赫然是小院围墙的一角低矮木门前,处于深巷尾端,是个极为隐蔽的出口。 领队医生眼珠子乌溜溜乱转,嗓音开始慌张,对着陈有才苦苦哀求起来。 “你们这些家伙帮乌家干这种脏活,算是助纣为虐,我不收拾你们,也自会有你们倒霉的那一天。” 如今成功救出梁文凯,陈有才也不想多生事端,冷冷盯着领队医生道:“替我告诉乌家一声,再敢乱来,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砰的一声,陈有才含怒一拳轰击在围墙之上。 咔擦咔擦的裂响传来,却是那青砖砌成的高大院墙, 此刻正在以深陷的拳印为中心,往四周弥漫出蛛网般的裂纹,宛如一条条受惊逃窜的小蛇。 领队医生喉头滑动,咕叽咕叽的咽着口水。 一旁的梁文凯也是看得目瞪狗呆,万万没想到陈有才居然还有这种能耐? 这一拳若是打在普通人的胸口之上,怕是得直接轰碎五脏六腑吧? 想到这里,领队医生和梁文凯都是齐齐浑身一颤,不敢往下想了。 “现在,就先麻烦你睡一会儿了。” 趁着领队医生被这充满威慑力的一拳,给吓得六神无主之时,陈有才冷不丁抬起手,一拳击中了他的下巴。 “……” 梁文凯眼睁睁看着那人翻着白眼倒地,嘴角不禁有些发苦。 眼前这个家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乡下青年陈有才吗? 190、摊牌 “这么说来,是那些家伙想要把我的心脏,跟那个外国人换掉?” 时间紧迫,陈有才与梁文凯两人急匆匆走出深巷,来到了冷清的凌晨街道之上。 拦下一辆夜班出租车,向车师傅说明去附近的酒店,两人都是颇为疲惫的靠倒在后排座椅之上。 梁文凯的随身物品,应该都还在乌家之内,陈有才用身份证办理了入住手续,又跟那名前台大妈耐心解释自己两人遭遇了歹徒,同伴的身份证丢失。 好说歹说之后,再加上多交了一百块的房费,两人这才得以入住。 进了双人标间房,梁文凯便迫不及待的询问,陈有才苦笑一声,不得不将自己猜测的前因后果告诉给他。 “这些歹徒,真是猖狂啊,我这么个大活人,说绑架就绑架?!” 梁文凯好歹也是个县城公务员,平日里也挺受人尊敬,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在自己身上发生如此遭遇。 他气得咬牙切齿之余,又有点后怕,先借了陈有才的手机,给家里人报平安。 “梁哥,我觉得这事,最好还是不要告诉嫂子她们,省得让她们担心。” 陈有才安慰了两句,劝说道:“乌家的人发现你被我救走之后,应该会竭力掩饰,就算是报案,也没太大用处。” 砰的一声,却是梁文凯狠狠砸了床铺一拳,愤怒道:“这事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梁哥,金陵乌家,是金陵本地的四大家族之一,我们这样的普通人……” 陈有才摇摇头,嘴里一片苦涩, 没有再说下去。 梁文凯也明白了陈有才的意思,只不过心里还是有点不甘,拉耸着脑袋不吭声了。 “我看了嫂子给的监控视频,那天你为什么会上那个叫裴彪的家伙的车?” 见对方情绪低落,陈有才连忙转移话题。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在大街上遇到他,然后他盯着我的眼睛,伸手晃了晃,我整个人就懵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跟着上了他的车。” 梁文凯有些沮丧的拍了拍额头:“我以前还经常跟你嫂子说,要她注意陌生人,千万别上当。” “这也不怪你,对方是有备而来,为了给那个外国老头换心脏,早就盯上你了。” 陈有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又安慰了两句,然后两人轮流洗完澡,便准备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回南陵市。 “有才,你真不跟我一块走啊,没你在,我心里真的有点没底……” 将梁文凯送到车站,帮他补办了临时身份证,等陈有才将其送到车门口, 梁文凯又开始后排起来,拉着陈有才的胳膊死活不愿松开。 “梁哥你放心吧,这趟列车直通南陵市的,乌家的人就算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公然在车上动手。” 陈有才哭笑不得,在旁人那诧异的注视之中,忙不迭把胳膊从梁文凯的怀里抽出来。 “回去之后,先休息两天,就当这是一场噩梦就好。” 挥手送走梁文凯,陈有才脸上笑意收敛,大步转身拦下了辆出租车:“师傅,去乌衣巷。” 乌家老宅外的那条深巷,便是旧朝时赫赫有名的乌衣巷,以前多是达官贵人聚居的风水宝地。 车师傅一听地址,顿时就精神抖擞,扭头看了陈有才一眼,笑道:“是去旅游参观吧?” “算是吧。” 陈有才笑了笑,没有多说,开始闭目养神。 救出梁文凯,这只是第一步,但他陈有才与乌家的恩怨,还是没有弄清楚。 陈有才不想惹麻烦,可也不想给自己,给身边人留下后患。 是以这趟去而复返的乌家之行,是非去不可了。 嘎吱一声,车子停在了巷口,大清早也没有什么游客, 几乎都是本地人溜出门买早餐。 陈有才迎着路人的诧异注视,慢慢来到了乌家老宅的朱漆大门前,还没等他走进,便有一名身穿警卫服的家伙现身拦住他。 “对不起,这是私人宅院,谢绝参观。” 这名警卫显然是把陈有才当成了游客,再一瞧这货身上穿着的地摊货色,神色便显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麻烦告诉乌家人一声,有个从南陵市陈家村来的陈有才,想要登门拜会。” 陈有才倒是没有硬闯,而是颇为礼貌的笑道。 “……行,你先等等,我去问问福伯。” 那名警卫犹豫了下,转身就要往老宅内走去,陈有才连忙冲他的背影喊道:“裴虎就是死在陈家村的!” 哐当一声,那人脚下一踉跄,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随即大惊失色的爬起身,犹如见鬼一般的瞪着陈有才。 “去禀告吧,我就在门口等着。” 陈有才依然是一脸淡笑,然而浑身肌肉绷紧,已经开始暗暗警惕起来。 过得片刻,依然还是那名警卫走了过来,不过身后跟着个佝偻后背的白发老头。 老家伙眯起眼,深深打量了陈有才一下,随后皮笑肉不笑的道:“稀客啊,昨晚把梁文凯救走,没想到,今天一早就敢来叫门?” 他冲陈有才竖起大拇指,冷哼道:“真是有种,你是欺我们乌家没人了吗?” “乌家的待客之道就这样?” 陈有才摇摇头道:“别看了,就我一个人来的,进去说吧。” “好,你小子敢来,那就请!” 福伯怒极反笑,昨夜医护室被人袭击, 满地都是被打晕的医生,等到乌君豪得知消息,带人赶到院墙后门处。 他盯着墙上那个深陷的拳印,久久沉默。 福伯却是怒不可恕,有人居然偷偷潜入了老宅之内,而他这个大管家一无所知? 这,岂不是显得他极度无能?! 是以听到门口的守卫跌跌撞撞跑来通禀,说是外面有个叫陈有才的家伙跑来叫门,福伯一听就气得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好小子啊,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 进了乌家老宅的大门,还想着囫囵离开? 此时此刻,福伯阴恻恻盯着陈有才的背影,暗地里,已经想了几十种极度恶毒的折磨手段。 “陈先生, 真是好雅兴啊,接连两次登门。” 三人进了老宅大堂的会客厅,只见穿戴整齐的乌君豪正垂头用香茶漱口。 听到脚步声,他抬头,对着陈有才冷冷一笑:“那就别走了,给阿虎偿命吧。” “阿彪!” 一声低喝,大堂一侧缓缓走出个浑身腱子肉的高大身影,赫然是穿着黑色皮背心的裴彪。 191、识破身份 “陈有才,我哥裴彪就是死在你手上的?” 那道身穿黑色皮背心的高大身影缓步靠近,距离陈有才三米开外的距离站定,然后斜眼冷冷盯来。 若是换了普通人, 被如此一条彪形大汉用冷厉的眼神注视着,估计多半都会心头发憷。 可惜,陈有才虽然在几个月前只是个普通乡下青年,但自从觉醒功德簿之后,他已经在生死边缘摸爬滚打过好几次了。 而经历了短暂的丧父之痛后,陈有才的心肠也变得冷硬了许多。 说得简单点,诸如先声夺人之类的心理攻势,已经对他起不了太大作用。 裴彪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自己走在大街上,几乎都没人敢和自己对视。 然而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乡下青年,却是双眼淡漠,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暗暗冷哼一声,脸色一沉,低低狞笑道:“我和我哥不怎么对付,可他毕竟是我亲哥。” “你既然敢来,那就做好给他偿命的准备吧。” “我想你们怕是搞错了,裴虎是死在牛圈里的,他自己狂性大发,半夜偷偷潜入我们陈家村,居然下流到对一头公水牛干那种事……” 陈有才双眼大睁,颇为诧异的喊冤道:“他自己找死,你们凭什么要把账算在我头上?” 这副堪称无辜而又悲愤的模样,怕是窦娥再世,都会默默给陈有才点个赞。 当然,对内幕心知肚明的腹部与乌君豪,自然没那么好糊弄,两人都被陈有才这极度无耻的话给气得不轻。 只见乌君豪嘴角一扯,抬手制止了陈有才的继续表演,似笑非笑道:“行了,你也别装了。” “你能找上我们乌家,想必是在裴虎临死之前,你从他嘴里得到的线索吧?” 这话等于是承认了裴虎前往陈家村的真正目的,陈有才情绪收敛,面无表情道:“好,那今天就把话说清楚。”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大厅,随即定格在了乌君豪的那张俊脸之上,仔细端详片刻,陈有才终于摇了摇头。 “我们两人之前,应该没有什么恩怨吧?” “你和我,自然是没有……可你和曹坤的死,绝对是脱不了干系!” 终于要相互摊牌,乌君豪勃然暴怒,死死盯着陈有才,大声道:“曹坤给我家老爷子送药,结果却害死了他老人家。” “我不信这其中,你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还有,我派阿虎去陈家村,打算把你带回金陵调查, 结果阿虎也死在了陈家村……” 想到这些种种憋屈之事,乌君豪便愤懑得差点发狂。 他以往可是算无遗策,对付陈有才这个明面上的乡下普通青年,简直可以说是杀鸡焉用牛刀来形容。 可结果呢? 老宅的保安队长裴虎惨死陈家村,就连花费重金寻求国外势力,依然还是失败了! 这哪里是一只鸡,分明就是块茅坑里的臭石头,又臭又硬! 若非乌君豪不愿将事情闹得太大,早就想亲自带人前往南陵市陈家村,好好瞧一瞧这个让自己屡次吃瘪的王八蛋了。 当然,乌君豪也隐隐有些忌惮,毕竟自家老爷子服下的那种药物,可是出自于什么“功德使者”。 那种家伙,连白鹤观的董老道都怕得要死,躲在地下生活了十多年,根本不敢现身。 想到这里,乌君豪似乎抓住了什么。 既然老爷子服用的壮阳药,来源于极有可能是功德使者的曹坤,而陈有才又和曹坤的死因有关,而且还表现出种种非凡手段…… 心头一动,乌君豪顿时盯着陈有才,冷不丁大声喝道:“陈有才,你是功德使者!” 话音落下,大厅内顿时一片死寂。 除了老脸大变的福伯之外,裴彪等人都是满脸懵逼,根本听不懂乌君豪在说什么。 而陈有才,则是轰的一下,只觉脑海刹那间一片空白。 万万没想到, 他心底最为隐秘的东西,竟是被对方给知晓了! 他浑身僵硬,呆滞瞬间,随后恢复如常,饶有深意的看着乌君豪:“既然知晓了我的身份……” “为什么,还敢来惹我?” 大厅之内,再度陷入一片死寂。 嚣张,霸气,简直把目中无人给展现得淋漓尽致……福伯老脸再度色变,而裴彪等人则是气得差点七窍生烟,全都捏紧了拳头。 乌君豪同样是被气得不轻,可飞快冷静下来之后,顿时就被惊出了一身冷汗来。 对啊,要是这个家伙,真是连当年杀人不眨眼的董老道,都惧怕万分的功德使者…… 自己身为大家族的继承者,又何必去招惹呢? 之前不过是为了堵住乌家内的悠悠之口,想要借助查清老爷子的真正死因,而让他坐稳家主宝座。 可距离老爷子去世,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多月,说得难听点,坟头草都长得老高了。 为了一个死掉的糟老头子,而给自己,甚至是给乌家,招惹到一个大敌…… 乌君豪脸色一僵,心里飞快权衡之后,便已经想通了一切。 “我很想知道,曹坤送来的药物,为什么会失去效果?” 深深呼吸一番之后,乌君豪朝福伯一使眼色,后者会意,低声让心有不甘的裴彪等人离开大厅。 雕花门扇接连掩上,福伯佝偻着后背,站在乌君豪身侧,低眉顺眼,宛如一具雕塑。 而乌君豪则是神色阴晴不定,随即试探问道。 “想通了?” 陈有才也不傻,一瞧对方这阵势,应该是默默选择认怂了。 他倒也没有得寸进尺,原本今天来的目的,就是将双方恩怨搞清楚,省得再你来我往,相互纠缠着。 他笑了笑,自顾寻了张藤椅坐下,淡淡道:“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曹坤的死,是他自己作恶多端所导致的。” “至于他送给你家老爷子的药物,为什么会失效?” 陈有才撇撇嘴,道:“那是因为曹坤被剥夺了功德使者的身份,他利用这个身份所得到的种种,也就会被收回。” 乌君豪微微皱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裴虎的死,那是他咎由自取,他若是不动歹念,我也不会痛下毒手。” 陈有才活动了下手腕,道:“还有你们绑架我朋友,给外国人换心的事情……” “我们乌家,可以做出赔偿。” 乌君豪的脸色有点难看,毕竟眼下是在忍气吞声, 让他颇为抹不开面子。 “免了,既然今天把事情说开了,我只简单说一句……好自为之。” 陈有才站起身来,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不要再让我知道你们乌家继续作恶。” 他眼神一凝,静静盯着大厅上首悬挂的一副古画。 下一刻,只听得哗啦一声,那副古画连画带框,整个从墙面崩落,径直跌落在乌君豪二人脚下。 这是……隔空取物?! 乌君豪头皮发麻,浑身一颤,顿时吓得两眼发直。 等到福伯轻声呼唤,他才从震惊欲绝之中回过魂来。 “大少爷, 陈有才已经走了。” 福伯有些担忧道:“这人手段非同一般……我们乌家,恐怕……” “绝对不要再去招惹他,另外给陈家村捐款五百万,就说是用于改善村民们的畜牧业。” 想到死在了陈家村牛栏里的裴虎,乌君豪喉头滑动,觉得颇为有必要做点补偿措施。 192、皇城警备巡逻队 “大少爷,依我看,陈有才未必肯接受我们乌家的好意。” 弯下腰,小心翼翼的将那副玻璃边框跌碎的古画拾起,福伯不由得再度看了眼这画原本的位置。 墙上那枚悬画的大钉已经脱落,同样是坠到了墙根下,只见其脱落的洞口平滑,完全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随意拔出一般,丝毫不费吹灰之力。 “……” 捧着画框,福伯与乌君豪面面相觑,随后又飞快错开目光。 两人都是颇有默契,没再提起刚才那太过骇人听闻的一幕。 “他……接不接受无所谓,重要的是,我们得向他传递一种化干戈为玉帛的态度。” 乌君豪嘴角抿动,眼底闪过一抹不甘之色,颇为勉强的说道。 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乡下青年,给逼到主动认怂的地步……这对于堂堂金陵乌家代理家主来说,堪称是奇耻大辱! 可,形势不由人,无论是对方在后院墙面上留下的那充满威慑力的一拳, 还是刚才“凭空御物”的手段。 无一不是在极度明显的透露一个信息……乌家根本无法拦住他陈有才。 之前得知陈有才主动前来叫门,乌君豪还暗暗打算让精通枪械的裴彪带着手枪,埋伏在大厅一侧,打算一言不合,直接将陈有才当场射杀。 现在回想起来,乌君豪不禁后背冷汗淋漓,庆幸自己没有贸然把事情弄到毫无回旋的余地。 陈有才离开之时的话,所透露的信息也很明显,那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乌君豪犹豫再三,这才打算以捐款的名义,向陈有才送去五百万。 一来,这钱算是对之前的冒犯做赔罪,二来,则是乌君豪也有点想要结交陈有才的意思。 毕竟,这天底下就从来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陈有才的个人武力值堪称爆表,再加上那个神秘的功德使者身份,如今已是完全有资格受到乌君豪的关注。 和对方化敌为友,这对于想要大展宏图的乌君豪来说,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大好事。 至于一出手就是五百万大夏币……说实话,乌君豪压根就不怎么在乎。 若是能够和国外那个地下器官交易组织长期合作,区区五百万大夏币,也就是两、三个换心手术的价格而已。 眼下唯一让乌君豪有点头疼的是,陈有才似乎极度厌恶这类地下黑色生意。 更要命的是,那个叫史密斯的外国老富翁,如今可依然躺在后院医护室里,还眼睁睁等着做换心手术来续命呢。 “联系沙洲那边吧,重新给史密斯匹配心脏源,暂时不要在国内动手了。” 深深呼吸一番,乌君豪压下心头的憋屈,对着福伯低声命令道。 “大少爷,这样一来,咱们这单生意,估计要倒亏上百万了……” 福伯犹豫了下,小心建议道:“国内毕竟还有这么多的流浪人口……他陈有才能耐再大,也不可能护得住所有人。” 这话听得乌君豪眉梢一动,可眼角余光扫到墙上那个失去铁钉的小洞,心里顿时一凛。 能赚钱是好事,可……总得要留着小命去花钱啊。 “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按我说的去做。” 乌君豪沉着脸挥了挥手,然后往自己的院子而去,打算吸食一些“神仙水”来压压惊。 与此同时,已经离开乌衣巷的陈有才,在大街上拦下辆出租车,准备往旧朝皇城的警备巡逻队驻扎点而去。 上次被对方的几个队员找到陈家村来,低声下气的向自己求药,陈有才其实也有心想要帮帮他们。 奈何那时南陵市农展会开幕在即,而且还有一堆人暗中对自己的七彩大公鸡虎视眈眈。 陈有才也只能硬下心肠,婉拒了对方的邀请,只是让他们把醒神露给带了回去。 想想这事也过去了一个多星期了,也不知道那些昏迷的警备巡逻队之人,究竟苏醒过来没有…… “先生请留步,请问你找谁?” 旧朝皇城外围与乌衣巷相隔不远,车子不过行驶了十来分钟,便到了外城一处角楼前停下。 陈有才下了车,没等他上前走近,便有个身穿警备巡逻队制服的男人从岗哨内出来,将陈有才给拦住了。 “你好,我叫陈有才,是南陵市十方县陈家村卫生院的。” 陈有才淡笑道:“一个多星期前,你们警备巡逻队有人去陈家村找过我,想要我来金陵一趟,治疗你们意外昏迷的队员。” “啊……原来您就是陈医生,快请进,我马上叫队长他们过来!” 那人呆滞了片刻,随即想到了什么,顿时一拍脑门, 喜滋滋领着陈有才往驻扎点走去。 警备巡逻队的大本营是旧朝皇城外围里的一座小院,跨过半月门洞,顿时露出了满地的健身器材。 许是天气依旧炎热,几个光着膀子的男人正围坐在院角的梧桐树荫下吃早餐, 一瞧陈有才两人走近,顿时纷纷侧目望来。 “你是陈……陈有才医生!” 一个大口咀嚼着油条的短平头汉子呆呆张嘴,盯着陈有才足足五秒,猛然惊喜万分的叫出了声,吓了院内其他人一大跳。 “少康老哥,你好。” 陈有才稍微凝神,便飞快认出了对方,赫然是之前亲自去陈家村请自己的那几人之中一个。 “你终于肯来金陵了,真是太好了,我们还和队长商量着,找个时间一块去陈家村好好感谢你呢!” 少康反手一抹嘴,然后不由分说, 拉着陈有才坐在石桌旁,颇为殷勤的给他弄来了一份丰盛的早餐。 “醒神露起效果了?” 陈有才一瞧对方的反应,心里便隐隐猜到了什么,也不禁暗暗松口气,对着少康笑问道。 “岂止是起效果,简直就是药到病除啊!” 少康挨着陈有才坐下,一提起这茬,顿时乐得一拍大腿:“老吴老八他们在icu里躺了这么些天,遭罪不说,还特费钱……” “咳咳!” 院内其他人都是神色古怪,拼命咳嗽,示意少康别把什么话都说出来。 “咳什么,陈医生又不是外人,要不是他的药,老吴几个家伙,现在还能活蹦乱跳?” 少康虎目一瞪,大声道:“队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他冲来人嚷嚷了句,陈有才顺其目光望去,只见一个头发半百的精壮汉子边走边用毛巾擦汗,然后朝陈有才伸出了遍布老茧的大手。 “陈医生你好,警备巡逻队队长蔡大龙,欢迎你!” 193、盗挖者 “你好,我叫陈有才,南陵市十方县陈家村卫生院的。” 迎着对方那隐隐透出股审视意味的目光,陈有才丝毫没有胆怯,大大方方的与蔡大龙握了握手。 不得不说,对方的手劲颇沉,好在力度拿捏得很有分寸,陈有才也并未显露自己的实力,与其一触即分。 “陈医生这次来,是为了……?” 蔡大龙将毛巾丢给一个同事,然后大马金刀的往陈有才对面一坐,笑着问道。 “别误会,我不是来收取医药费的,我有事来金陵一趟,顺道过来看看大家。” 陈有才的心思何等明锐,立刻就反应过来,当即淡笑着解释道。 “陈医生误会了,其实这些天我向上级反映过了,已经申请到一笔经费,准备找时间给你们送过去。” 蔡大龙摆摆手道:“一码归一码,陈医生药到病除,治好了老吴他们,救了我这么多的兄弟,这点钱不算什么。” “我其实也没有把握,醒神露到底能不能唤醒你们那些同事,好在运气不错。” 陈有才笑道:“医药费什么的,少康他们上次来的时候,给的已经够多了,蔡队长就不要再提了。” 听到这话,蔡大龙望向陈有才的目光变得和善了不少,院内的其他人更是笑逐颜开,高兴得不行。 “蔡队,那个家伙还是死活不松口,我看直接送衙门去吧。” 闲聊片刻过后,陈有才起身打算告辞离开。 可就在这时,一名穿着警备巡逻队制服的汉子急匆匆走来,对着蔡大龙有些气愤的嚷嚷道。 “先不急,我再去问问。” 蔡大龙眉头一皱,咬着半根油条就要走。 他一回头,连忙对陈有才笑道:“前些天有几个家伙翻墙进了皇城里面,想要盗挖地宫,被我们给逮住了。” “同伙都跑了,就剩下个农民工打扮的家伙,没成想嘴还挺硬,到现在都不肯松口。” 说到这里,蔡大龙压低嗓音道:“我们那几个昏迷的兄弟,就是在盗挖出来的地洞边上发现的……” 陈有才听得心头一动,也不禁来了兴趣,挠挠头道:“我能不能去地洞那边看看?没准能够发现老吴他们昏迷的真相。” “这……行,咱们先去审审那个家伙。” 蔡大龙犹豫了下,随即便爽快的答应下来,领着陈有才往小院后方的一间办公室而去。 拉开房门,只见一个拉耸着脑袋的男人被捆在椅子上,靠着墙角坐着。 听到有人进门的动静,他也只是腮帮子鼓动了下,没有太多的反应。 “咦,你是……九江县的汪老二?” 陈有才本打算只站在门口瞧瞧,毕竟这是警备巡逻队的私事,自己作为外人,也不好过多的介入。 可眼角余光扫过墙角男人的侧脸,他猛然记起了什么,不禁上前几步仔细端详,随后讶然问了出来。 “陈医生,你认识这个家伙?” 蔡大龙还有跟随而来的少康几人,全都有点傻眼,纷纷望向陈有才。 “算是认识吧,我在来金陵的列车上,遇到过他的老婆和女儿。” 陈有才苦笑了下,将列车上遇到那对母女两人的经过,大致给众人说了一边。 拉耸着脑袋的汪老二起初无动于衷,可当他听到自己的妻女来金陵找自己之时,终于缓缓抬起了头来。 “汪老二,按照你老婆说的,你该在工程队修路才对,怎么搞成现在这副德行了?” 陈有才站在汪老二身边,皱着眉问道:“你老婆为了省钱,一路饿着肚子,连你女儿在车上想吃盒饭,都得忍着。” “汪老二,赶紧把实情说出来,老子要不是看你不像是惯犯,早就送你去衙门蹲着了。” 蔡大龙臭着脸,指着汪老二的鼻尖道:“也就是碰巧陈医生认识你,不然你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 “我……我要是说了,你们能放我走吗?我只是想多赚点钱,没有想干什么坏事啊……” 汪老二紧绷的脸皮松弛下来,有些沮丧道:“都怪我们村的狗蛋,说是有人找他帮忙挖点东西,一晚上就能赚好几百。” “他说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就拉着我入伙了,结果就是半夜偷偷溜到皇城根下,往下面挖一条地道。” 听到这里,陈有才还没反应过来,蔡大龙等人却是脸色大变,纷纷倒抽了一口凉气。 “你的意思是,你们已经挖通了进地宫的地道?!!” 蔡大龙颇为焦急的喝问道。 汪老二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的点点头:“我们四个人挖了小半个月,都是在半夜开工。” “后来挖通了一个地道里,那个道士打扮的老板就给我们结账,让我们走人了……” “可,可狗蛋说老板他们是什么盗墓挖宝的,费了这么大的功夫,那个地道里面肯定有好东西,打算等老板他们进去了,让我们也跟着溜进去。” “再然后,我们准备打个地洞的时候,就被你们给发现了,狗蛋他们三个跑掉了……” 断断续续说完,汪老二开始哽咽起来,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后悔被抓之前没有留个心眼,抢先一步跑路。 “这事有点严重了……少康,你马上把事情报告给上头,我得先带人去地宫一趟了。” 喃喃说完,蔡大龙虎目精光四射,当即下达命令,准备收拾妥当,沿着地洞往通往地宫的地道而去。 “陈医生, 今天对不住了,本来还想请你吃饭的,可是现在你看……” 片刻之后,全副武装的蔡大龙正要带人风风火火的往皇城而去,转头一瞧干站在一旁的陈有才,不禁有些犯难道。 “那啥,我也没什么事情,就先不打扰了,呵呵……” 陈有才其实挺想跟着去瞧瞧,奈何此一时彼一时,并不是看热闹的时候。 他笑了笑, 正要告辞而去,可就在转身一刹那,视野之内,却是飞快泛起一行行朱砂小字来。 “封印任务:协助高阶功德使者封印金陵皇城地宫内的恶使,可获100功德点数,善值加10,是否花费20点功德,兑换相应功德道具?” 来了,久违的功德任务居然在这个时候触发了! 陈有才双眼大睁,激动得猛地捏紧双拳。 眼看朱砂小字逐渐模糊,即将消散一空,他连忙一声低喝:“兑换!” 吧嗒一声,陈有才伸手一捞,稳稳接住了从衣角凭空滑落的某个东西。 那,赫然是张一寸来长的深黄色符箓,表面用暗红色朱砂描绘着古怪符纹,隐隐泛着金光点点。 陈有才看得双眼发直,意念微动,终于从功德商店内新出现的道具之中,得知了这玩意的具体信息。 “替身符咒,关键时刻紧握掌中,可顶替主人承受一次致命伤,一日限用一次,兑换所需功德点数:20。” 我滴个乖乖,这货居然是用来保命的……看来这个所谓的协助封印任务,定然是凶险万分了。 陈有才捏着手里的替身符咒,神色惊疑不定。 这个突然触发的封印任务,很显然,与蔡大龙即将带队进入地宫之中,有很大的关系。 任务奖励极其丰厚,可凶险程度,也着实让人胆战心惊……眼看蔡大龙等人背影远去,陈有才猛地咬牙,下定了决心。 “蔡队长,我看你们人手不多,要不我也去帮帮忙?” 陈有才三两步追了上去,迎着蔡大龙一行人的诧异注视,只能硬着头皮笑道:“别看我长得瘦,我还亲自逮过杀人犯呢。” “……陈医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确定要跟过去?” 蔡大龙微微皱眉,陈有才没有多少什么,左右扫视。 然后弯腰捡起地上的半块砖头,双手一掰,竟是径直将其掰断了。 “……” 蔡大龙几人面面相觑,都被陈有才这一手给惊住了,少康还特意去捏了捏那砖头的断茬, 然后龇牙咧嘴,望向陈有才的目光也变得古怪起来。 “那好,你跟在我们后面,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蔡大龙显然也不是什么呆板之人,丢给陈有才一根黑色橡胶棍,便大手一挥,领着巡逻队往地道入口处奔去。 194、封印任务 时间紧迫,想到居然有不明人员偷偷挖地洞进了皇城的地宫,蔡大龙心里就跟火烧一样,焦灼得不行。 打开防暴头盔上的执法仪摄像头,他走在队伍最前面,然后第一个系上安全绳,准备钻进汪老二等人挖出的地洞之中。 这洞口是在一座小院的花圃里发现的,周围被花花草草所遮掩,若是不留心,还真不容易被发现。 蔡大龙沉着脸,被同事用安全绳一点一点往直径一米左右的地洞里放,陈有才在一旁盯着,心里也不禁跟着紧张起来。 好在过得片刻,洞地传来了蔡大龙沉闷的嗓音,听到洞窟众人都是齐齐舒了口气。 “没问题,都下来吧!” 紧接着,便是所有人都排着队,依次往地洞里钻,陈有才特意被安排在了倒数第三的位置,上下都有人帮忙盯着,让他的安全得到充分保障。 “不要多说话,小心周围。” 待到人员全都聚集在了地洞下的地宫地道之内,蔡大龙神色严峻,压低嗓音叮嘱了句,便小心翼翼的握紧手里的电击棍手电筒,一步一步往地宫深处摸去。 “旧朝皇城的地宫,传闻里说是朱老八修的,目的是防止自己的子孙以后被人逼宫,好歹有条保命的密道能溜出去……” 少康紧挨着陈有才走着,嘴唇微动,声如蚊呐的对他解释道。 “地宫里面有许多的岔道,藏着机关陷阱,哪怕是过了好几百年,有的还能触发,所以要特别小心,不能乱下脚。” 他低低说着,陈有才默默点头,凝神倾听着周围的动静。 不得不说,地宫内的地道又窄又长,有些地方明显是用来设伏的,两侧都挖有藏兵洞。 少康等人也是第一次在地道里钻得如此之深,一路上不停用手电筒到处乱晃,生怕有什么东西会从黑暗中突然扑来。 就这般一路往前摸索走着,蔡大龙走在队首,不断用对讲机与地面保持联络。 拐过一个极度狭窄的角落,就在蔡大龙犹豫着要不要暂时后撤,众人视野之内,却是出现了两扇半掩的石门。 石门上雕刻着蟠龙图案,明显透着股皇家气派,众人立刻就激动起来。 这分明是通向地宫尽头的主干道啊! “请注意, 距离封印目标仅剩五百米!” 陈有才也伸长脖子,借着众人手电筒的惨白光晕,去仔细打量石门上的雕刻。 下一刻,视野内凭空浮现出一行朱砂小字来,看得陈有才双眼发直,整个人都呆滞了下。 “陈医生,你这是怎么了?别害怕,跟着我们,没啥大问题。” 少康拍了拍陈有才肩头,还以为他是被地道里神秘诡异的气氛给吓得不轻,便笑着低声安慰道。 “嗯,我就是感觉前面可能有危险,毕竟那些溜进地宫的歹徒,很有可能还在里面,万一要是碰上了……” 陈有才讪笑一下,蔡大龙倒是颇为认真的点点头。 他正色道:“陈医生说得对,前面情况不明确,不能继续前行了,就在这里等待地面支援吧。” 其他队员虽然很是好奇石门之后的世界,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听从了命令,开始原地坐下调整。 陈有才也跟着一屁股坐下,反正按照封印任务的描述,他不过是作为协助人员,又不是主力,并不需要太过卖命。 更何况,需要被封印的目标,被功德簿称为“恶使”,一听就不是啥好招惹的东西。 风险太大,还是暂时等待封印任务的主力部队到来吧。 想到这里,陈有才掏出手机,想要上网搜寻一下有关皇城地宫的相关资料。 结果在这地下甬道之内,手机信号直接消失了,连电话都没法打。 “我估计这地下,距离地面得有好几十米远了。” 少康递给陈有才一块口香糖,他嘴里一动一动,压低嗓音道:“等任务结束了,我把老吴他们叫出来,晚上咱们一块去喝酒撸串。” “你们晚上不巡逻吗?” 陈有才接过口香糖,放在嘴里默默咀嚼着,随口问道。 “都是轮班的,我也就今晚有空,陈医生你可别拒绝啊。” 少康嘿嘿低笑一声,朝陈有才贼眉鼠眼的挤了挤眼睛:“那个烧烤摊是老吴的表妹开的,人长得那叫一个漂亮……” 他还要说下去,背后却是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有人低声询问:“巡逻队的蔡队长呢,我们是奉命前来支援的。” 哗啦一下,原本还在放松修整的巡逻队队员全都站起了声,齐齐朝来人望去。 蔡大龙更是大步上前,神色严肃道:“我就是蔡大龙,我们怀疑歹徒已经进入到了地宫深处。” “你们做得很好,接下来就守在这里吧,由我带队进去。” 开口说话的,是一名精神抖擞的老头,头发稀疏,面色红润,穿着一身似乎不太合体的黑色西装。 陈有才张大嘴,呆呆望着那个努力保持严肃形象的老家伙,很是难以将其与之前那个穿着人字拖,摇着蒲扇的白背心大爷相联系在一起。 功德使者,这个糟老头子果然是执行这次封印任务的高阶功德使者! 意识到这一点,陈有才的一颗心顿时咚咚狂跳起来,目光忙不迭往老头身后移去。 果不其然,还有三男一女站在老家伙的背后,全都是一副严肃无比的样子。 整整五个高阶功德使者,再算上自己这个吊车尾的……陈有才只觉心口像是压了块大石头,让他有种窒息之感。 这次封印任务的凶险程度,还是远远超出了陈有才的预料。 那张替身符咒仅仅只显露出冰山一角,而眼下这五名高阶功德使者组成的封印团队,才是将事态的严重性,展露无遗! “老先生,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您了。” 就在蔡大龙有些发懵,隐隐觉得光让这五个家伙进地宫,实在有些不妥之时。 陈有才犹豫了下,还是硬着头皮,凑到了那个糟老头子身侧。 他拼命眨着眼,生怕对方不理解自己的意图。 好在老头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对身后的三男一女使了个眼色,便对陈有才笑了笑:“陈医生,真是好巧啊。” “是啊是啊,真是太巧了,呵呵……” 陈有才笑得那叫一个窘迫,因为身后蔡大龙等人的目光,已经变得惊愕至极。 “陈医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医疗专家,我希望他能随行,保证我们的生命安全。” 糟老头子虽是对着陈有才说的,可分明是在向蔡大龙解释……后者和同伴们面面相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看来陈医生也没什么意见,那就出发吧。” 老家伙不待陈有才开口,便一把揽住他的肩头,往地宫深处大步走去。 “小子,你真是要钱不要命啊,这么凶险的任务都敢接?!” 走得片刻过后,老头松开手,颇为无语的瞪着陈有才,低声呵斥道。 “这不是还有您老坐镇嘛,我就是蹭点功德点数和善值,呵呵。” 陈有才颇为狗腿的拍了一记彩虹屁,听得老头神色稍缓,不过还是沉声道:“你自己小心,搞不好地宫里的东西,我们五个也对付不了。” 咯噔一声,陈有才脸上笑意微僵,随后默默走到了队末。 195、妖僧 “蔡队,没想到陈医生真是神通广大啊,连上头派来的专员都认识?” 目送陈有才一行六人往石门深处走去,少康脱下帽子,一屁股坐在蔡大龙身侧, 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风。 “这几个专员,我……以前没有见过。” 蔡大龙摇摇头,眼底泛起一抹惊疑之色, 低声道:“而且,他们出现得也太快了。” “这样难道不好吗,至少能让咱们肩头的担子轻松不少。” 少康耸耸肩,满脸无所谓道:“不过陈医生被叫过去,我真是做梦都没想到的。” “是啊,这个陈医生,表面身份不就是乡下卫生院的一个普通医生吗?” 蔡大龙皱了皱眉头:“我有点看不透这个年轻人了。” “管他呢,反正我觉得陈医生不像是坏人,至少老吴他们可全都是靠人家给的药,才能捡回一条命。” 少康用手肘碰了碰蔡大龙,嘿嘿低笑道:“我记得咱妹蔡小叶不是还没男朋友嘛,要不找个机会,介绍陈医生和他认识认识?” “你给我滚一边去,我妹的事情,用不着你瞎操心。” 蔡大龙颇为嫌弃的挪动屁股,离少康远了些,黑着脸道:“你有那功夫,还是先想想自己吧,成天到晚的撸铁锻炼,哪家的姑娘肯嫁给你?” “蔡队,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啊,搞得好像你脱单了似的,还不是跟我们一样,一直打光棍?” 少康又屁颠屁颠的蹭了上来,挨着蔡大龙笑道:“我记得蔡叔不是老给你介绍相亲对象嘛,你怎么一个都没谈拢?” “……” 蔡大龙郁闷的掏出烟盒,想到正在执行任务,又摇摇头将其收了回去。 “也不知道地宫里面的东西,究竟有没有被那些王八蛋给损坏。” 他凝望黑洞洞的两扇半掩石门,有些怅然的喃喃道。 与此同时, 陈有才一行六人,已经在一个个手电筒的照射之下,摸索着接近地宫尽头。 所谓的皇城地宫,其实更像是一个半球形的地下避难所。 高大的穹顶黑压压一片,陈有才手中的狼眼战术手电根本照不到尽头。 “都小心点,姓姚的那个假秃驴就被封印在下面。” 老家伙抬手示意众人停下脚步,沉声说完,率先在肋下一抓,竟是凭空被他抓出了一柄黝黑的大纸伞来。 “刘老,金刚伞都带来了,有这么棘手吗?” 开口的是队伍之中的唯一女性,年约三十,容貌端庄秀丽,穿着一身黑色正装,再配上那头齐肩短发,更显得干练英武。 她的嗓音很好听,轻微的沙哑,让人有种飘渺如梦的虚幻感。 “如梦,有小盆友在场,把你的魅音功收起来。” 不知为何,老家伙特意扭头看了眼神色微窘的陈有才,然后对女人低声叮嘱道。 “什么嘛,人家又不是故意的,是他定力不够,还怪我咯?” 被称为如梦的女人有点不乐意,斜眼一瞥陈有才,然后背过身不愿搭理众人。 “几百岁的人了,还耍小孩子脾气,丢不丢人啊你?” 老家伙黑着脸,毫不留情的拆台,顿时引得其他三个男同伴低头嗤嗤笑了起来。 陈有才则是睁大双眼,下意识想要多大量如梦几眼,岂料没等他投去目光,便觉眼帘刺痛,忙不迭抬手去揉了揉。 “再敢乱看,信不信我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失明?” 如梦羞恼的嗓音传来,听得陈有才心里一突,连忙点头如同小鸡啄米。 “好了,都到我后边去,金刚伞只能护住我周身一丈范围。” “那个假秃驴的恶煞影很厉害,沾染了就得被他拉进因果劫里去,到时候可没谁救得了你们。” 老家伙郑重其事的说完,然后深深吸了口气,双手握紧伞柄,用力往上一撑。 刹那间,陈有才觉得自己应该是听错了,这开伞之声,居然是一道尖锐刺耳的剑鸣! 砰砰砰! 下一刻,原本黝黑一片的地宫之内,接连幽幽亮起暗红色光影,将陈有才一行六人团团围住。 而在地宫尽头的墙面,此时缓缓后凹,露出了一个垂头盘膝而坐的枯瘦身影。 那人满头黑色戒疤,可身上却偏偏裹着一件布满尘埃的道袍,显得极为的不伦不类。 “好几百年了,你们这些满口仁义慈善的伪君子,果然还是没有死绝啊……” 就在这时,凹墙的黑影之中,缓缓走出两道身影,赫然是两个身穿休闲服的一男一女。 男人满头白发,用玉簪挽成髻,脸庞却是白净如玉,宛如十七、八岁的少年人。 女人则是个齐耳短发的高挑身姿,棱角分明的下巴微微昂起,精光炯炯的双眼冷厉无情,透着股孤傲与锐气。 “慈度,你果然还是挣脱了封印,老老实实呆在洞府里面不好么?” 老刘头看了看那一男一女,似乎早有心理准备,此时只是摇头叹息不已。 “大好世界,善恶横行,这是自古不变的永恒,可你们这些伪善之徒,偏偏要将其打破。” 慈度道人淡淡一笑,随即信手一弹。 下一刻,陈有才只觉脑海深处猛地刺痛,眼前金光一闪,明显有某个东西从他体内“冲”了出来。 眼角余光扫过场中诸人,陈有才浑身大震,整个人石化当场。 功德簿,此刻每个人的头顶,都静静悬浮着一本功德簿! 只不过己方五人,头上的功德簿散发着柔和的金色光晕,让人心生圣洁之感。 反观那突然出现的一男一女,头上的功德簿则是黝黑发亮,稍作凝视,便宛如无底深渊一般,似乎要将人的目光连带灵魂,都统统扯入其中。 邪恶,凶绝,诡异可怖……这两人,难道就是封印任务所说的“恶使”吗? 陈有才强作镇定,心头却早已翻起了惊涛骇浪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功德簿竟是还有黑色的……更没有想过,还有邪气鄙人的功德使者! 本以为曹坤那种由善变恶之徒,便已经是功德使者之中的败类,可此刻与对面两人相比,曹坤倒更像是普通人了。 “看吧,都看看吧,没有恶,何来善?” 慈度道人目光如刀,一一扫过场中众人头顶,随后疯狂大笑起来。 老刘头高举着手中的黑色金刚伞,闻言只是眼神萧索,没有吭声。 在他 身后,如梦四人则是面面相觑,紧张得不行,陈有才更是后背冷汗淋漓,有种想要掉头就跑的冲动。 大意了,实在是太过大意了……这种大场面,压根就不是他这么一个低阶功德使者所能参与得了的。 “师弟,睁大双眼好好看看吧,你当年背叛我们,转投善门,可他们又是如何对待你的?” 慈度道人抬手一挥,墙上凹陷处盘膝而坐的身影猛地一震,周身青光缭绕,宛如绳索一般将其牢牢困住。 下一刻, 那人缓缓抬起满是戒疤的头颅,睁开了落满尘埃的双眼。 陈有才呼吸一窒,只觉胸口好似狠狠挨了一拳。 因为那人的眼睛,赫然是一黑一金的异瞳! 196、善恶边界 瞧着那双宛如妖魔般的异瞳,陈有才后背冷汗淋漓, 浑身肌肉下意识绷紧。 今天的种种见闻,委实太过冲击他的世界观,险些快要颠覆陈有才那短短二十多年的人生。 “师兄……” 墙上内凹之处,那人神色木然,宛如一具泥塑木雕,久久之后才目光微动,沙哑晦涩的开口说了句。 “老姚,你师兄是个恶棍啊,你别听他胡说八道,千万得守住本心!” 高举着金刚伞的老刘头有点着急,冲着那似道似僧的怪人一阵嚷嚷。 “姓刘的,当年你坑害我们师兄弟好苦,让我二人各自封印,现在,该是你们这些伪君子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慈度道人怒发冲冠,左掌高高抬起,骈指冲头顶一引,原本黑沉沉的地宫之中,蓦然出现了轰鸣的风雷之声。 陈有才吓得亡魂大冒,强烈的第六感在急迫万分的告诉他,即将有绝大凶险来临! 他死死捏紧手中的替身符咒,牢牢靠近老刘头的金刚伞三丈范围之内,额头冷汗滚滚。 就在下一刻, 头顶白光炸裂,宛如银河倒悬,一道又一道怒吼的电龙撕裂黑暗,朝着金刚伞下的六人当头劈来。 “好个卑鄙的家伙,居然还敢使用玉霄雷法!” 老刘头额头青筋暴起,手中伞柄骤然急转,硕大的金刚伞面震出道道青光,形成了一道透明的拱形防御罩,硬生生承受着那一道道雷击。 “……” 听着头顶那宛如骤雨打芭蕉一般的轰隆撞击声,陈有才要说不害怕,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空气之中,满是电击之后留下的焦糊刺鼻之味,陈有才眼皮狂跳,只觉周身毛发都根根倒竖,暗暗心惊高阶功德使者的威能。 这已经不是人类层面该有的战斗了……看着用金刚伞护住自己五人的老刘头,阵阵无力感袭上心头,陈有才不禁捏紧了双拳。 “该我了吧?” 被这道道雷暴没完没了的轰击, 老刘头明显也很是愤懑,金刚伞再度一震,万千伞骨化为缕缕青光,如同流星一般朝着慈度道人袭去。 慈度道人冷哼一声,一把将女徒弟戈尔薇拉到身后,随即抬袖一挥。 那袖口好似一张大嘴,将袭来的道道青光接连吞噬,看得陈有才目瞪狗呆,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娘的,又是这招‘袖里乾坤’,真是臭不要脸!” 自己的杀招被对面轻而易举的化解, 老刘头明显有点挂不住面子,当即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起来。 “姓刘的,当场要不是我师弟阻拦,你以为你能在朱老八的眼皮子底下假死脱身吗?” 慈度道人斜眼一瞥老刘头,恨声道:“人性本恶,你们这些善门的伪君子帮助朱老八登上皇位,可结果呢?” “还不是害得千万人丢了性命!” 老刘头往地上呸了口,怒声道:“难道就得听你们这些万恶之徒的,让天下一直乱下去??” “师兄,刘兄……你们不要再斗下去了。” 就在这时, 墙内那人颇为艰难的转动脖颈,用着一黑一金的异瞳,望向慈度道人与老刘头。 “师弟,你当初帮助朱小四争夺皇位, 最后又得了什么结果?” 慈度道人恨恨瞪着那人,痛心疾首道:“他选择让你坠崖而亡!几百年了,难道你还没想明白吗,世人恶性不改,就该受到应有的惩戒!” “师兄,你,你不必再说了,我自囚于此,与刘兄他们无关……” 墙上那人脸庞抽动,苦笑了下,缓缓摇头道:“你,走吧,我,我是罪人,我此生此世,都不会离开地宫了……” “姚师弟,你这是何苦啊!” 慈度道人大叫一声,骈指如剑,朝着墙上那人狠狠一挥。 只见赤光一闪,那人周身青光乍现,两相碰撞,却是传来叮叮的金石之声。 “听见了吧,你师弟甘愿自囚赎罪,慈度,我劝你也学学人家,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老刘头干咳一声,义正言辞的对神色癫狂的慈度道人劝说道。 “该死,你们这些善门之人才统统该死!” 慈度道人双目赤红,怒吼一声过后,眼神骤然冷厉万分。 “虚伪劝诫,此为恶!” 一声沉喝,宛如审判,强烈的音浪冲击耳膜,震得陈有才痛苦万分,拼命抬手捂住双耳。 老刘头却是神色大变,气急败坏的怒骂道:“慈度你他娘的疯了,你是要和老子同归于尽吗!” 骂归骂,老刘头奋力将金刚伞往空中一抛,随即双掌合十,沉声喃喃:“回头是岸,大善!” 轰隆! 霎时间,原本黑沉沉的地宫被一丛又一丛的火焰所点亮。 黑色火焰张牙舞爪,摇曳不休,金色火焰则是佁然不动,宛如江心青石。 双方陷入诡异的隔空对峙之中,老刘头全神贯注,一张老脸涨得发红,豆大汗珠不断从脸上滴落。 反观慈度道人,则是神色疯狂,一张俊脸阴沉如水,满头白发震散开来,在空中肆意纷扬。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金刚伞悬浮在众人头顶三尺之处,形成了一道无形气机,将遍地燃烧的黑色与金色火焰相隔绝。 饶是如此,陈有才依然能够感受得到那咫尺之外的恐怖高温,热浪袭来,让他浑身衣裤已被汗水所浸湿。 可看着老刘头与慈度道人隔空斗法,他依然耐不住好奇,对着身前神色紧张的如梦低声问道。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你真是功德使者?” 如梦没好气的扭头瞪了陈有才一眼,恨声道:“刘老与慈度道人同样位列善恶使,两人都有一言断善恶的权利。” “黑火是业障之火,能烧得你魂飞魄散……刘老的金火却是消业之火,能够渡人向善,往生极乐……反正你不想死,就离他们远一点!” 听完这话,陈有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颇有种‘不明觉厉’之感。 “师兄,刘兄,你们住手吧。” 一声叹息幽幽响起,墙上内凹处那人双眼大睁,遍地火焰霎时间宛如活物一般,竟是悉数被他吸入了一黑一金的双瞳之中。 慈度道人与老刘头都是神色难看,纷纷冷哼一声,就此罢手。 两人的实力旗鼓相当,若是一直斗下去,除非是同归于尽,否者根本分不出胜负来。 “师弟,你真要如此吗?” 慈度道人长叹一声,整个人都变得萧索了几分,墙上那人似乎想要努力挤出个笑意,最后却只是轻轻点头。 “罢了罢了……” 慈度道人怅然闭上眼,然后抓住女徒弟戈尔薇的肩头,大袖一挥,就此凭空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刘兄,你们也请离开吧。” 墙上那人对着神色复杂的老刘头点点头,后者默不作声,抬手一抓,将金刚伞收起,带着陈有才一行人掉头就走。 “刘老,就这么放任那两名恶使走了吗?” 穿过长长的甬道,如梦终于憋不住了,低声对老刘头问道。 “你要有本事,你去追吧。” 老刘头抬起眼,有气无力的冷哼道,如梦俏脸一僵,不敢再吭声了。 197、一顿烧烤 “任务完成,获得100功德点数,善值加10。” 走出半掩石门,陈有才的视野之中,立刻浮现出一行朱砂小字来。 任务完成了……可,陈有才却是高兴不起来。 这次的封印任务,他可以说是全程边缘围观,宛如一个局外之人。 但陈有才心里很清楚,从他觉醒成为功德使者的那一刻起,这些事情,便与他染上了千丝万缕的关联。 善恶之争,从古至今都没停休过,不光是存在于理论家的辩论之中,也存在与实际生活当中。 按照老刘头与那个被称为慈度道人的对话,陈有才也隐隐听出了一些门道来。 功德使者,或许并非就如同自己所设想的那样,非得一心向善才行……难不成,恶人也能修行功德吗? 这个荒唐而又可怖的念头刚刚浮现在脑海里,陈有才便不禁打了个冷战,仿佛触碰到了什么禁忌。 “没什么事了,地宫里面很安全,那伙歹徒已经离开了。” 守候在石门之外的蔡大龙等人听到动静,都是起身爬起,颇为紧张的望向老刘头等人。 陈有才站在众人身后,向少康投去了个安慰的笑容。 “各位领导,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蔡大龙明显是舒了口气,神色也轻松不少,对着老刘头笑问道。 “嗯,把盗洞填上,禁止任何人私自进入地宫,就这么办吧。” 老刘头挥挥手,接过蔡大龙递来的香烟,夹在耳朵上, 然后回身看了陈有才一眼。 “陈医生,这次辛苦你了,不过我们的工作需要对外保密,你能够理解吗?” 这话的含义很是明显,那就是要让陈有才对刚才地宫内所发生的的事情,来个守口如瓶,不能对外宣扬。 “我明白,绝对不会乱说的。” 陈有才点点头,对着如梦等人笑笑,老刘头和蔡大龙打了个招呼,便带队自顾离去了。 “陈医生,真的啥都不能说啊?地宫里面到底咋回事啊?” 待到老刘头等人的脚步声消失在地道外,只听得呼啦一下,那些巡逻队员全都围了上来,紧紧盯着陈有才,眼中的八卦之火炯炯燃烧着。 “咳咳!注意纪律!” 蔡大龙老脸一黑,大声咳嗽,瞪着眼让那些家伙悻悻散开。 “陈医生,这次还真是赶巧了,没想到你还和那些领导认识。” 任务算是圆满结束,蔡大龙挥手示意同伴们撤离,他则是与陈有才并肩走在队末,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以前在南陵市人民医院,碰到过一次。” 陈有才简单解释了句,然后表示想去探望一下老吴等人。 蔡大龙当然是举双手赞成,连连拍着胸口保证,要请陈有才喝酒,今晚来个不醉不归。 回到警备巡逻队的驻扎点,在陈有才的求情之下,蔡大龙同意将汪老二放掉。 汪老二跪倒在地,对陈有才痛哭流涕,再三发誓以后洗心革面,再也不鬼迷心窍的去干坏事。 陈有才看得于心不忍,将手机掏了出来,让对方给老婆打电话报平安,还自掏腰包,摸了一百块给他坐车去与妻女汇合。 “陈医生,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呀,就是心太软。” 等到夜幕四合,蔡大龙向上级领导请了假,然后领着少康还有老吴等人,一起请客感谢陈有才。 一堆糙汉子自然不会去什么高级餐厅,直接选中了附近街边的一家烧烤摊。 啤酒烤串,油烟袅袅,瞧着这闹哄哄的场面,让陈有才都有点怀念起在张家镇打零工的日子了。 几瓶啤酒下肚,蔡大龙大着舌头,红着脸对陈有才吐着酒气道:“不是老哥说你,你这样,不好!” “怎么不好?” 陈有才剥着盐水煮过的毛豆,饶有兴致的反问道。 桌上其他人都是喝得面红耳赤, 只有他神色如常。 若是没有脚下那一大堆空啤酒瓶,怕是都没人肯信这货喝了酒。 “你这样,太,太容易吃亏了……你看看老吴他们,躺医院得花多少钱啊,你就给了一瓶药,把他们全整,整好了……” 少康也大着舌头,醉醺醺的憨笑道:“要是天底下的医生,都跟你一样,那他们还不得,得都饿死啊?” “我不是也收了你们五十万的医药费吗?” 陈有才将毛豆丢进嘴里,从酒箱里摸出一瓶冰冻过的啤酒。 拇指在瓶盖边缘随意一顶,瓶盖便无声滑落, 看得邻桌的食客人暗暗咂舌。 “来来来,都喝,谁不喝谁是软蛋!” 这一招是跟梁文凯学的,陈有才酒量惊人,一瓶啤酒下肚,简直比喝白开水还要轻松。 蔡大龙几人却是被坑苦了,一个接一个的跑去厕所放水,估计都吐了好几回。 一顿烧烤吃了两千多,蔡大龙他们全被陈有才喝趴下,烧烤摊老板过来收拾空酒瓶,都对陈有才竖起了大拇指。 陈有才麻利的付完钱,看着满地狼藉,还有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众人。 他苦笑一声,跟老板打了声招呼,便起身往街边走去。 回程车票已经在网上订好,陈有才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高铁站。 等到五个多小时的车程结束,他已经站在了凌晨两点的南陵市夜幕之中。 就近在车站边上寻了一家便捷酒店,陈有才洗完澡,躺在温软大床上,握着手机默默回想这次金陵之行。 将蔡大龙等人灌醉,然后不辞而别,其实也是害怕对方难堪,省得让老吴等人误会陈有才的来意。 而乌家被敲打过后,是否心有不甘,继续使手段来报复……陈有才倒是不怎么担心。 没有人不怕死,更何况是乌君豪那种大家族子弟,真要拼到鱼死网破,估计对方也是不愿意的。 打开手机,多了好几个未接来电,有梁文凯的,也有赵晓琳和陈大强等人打来的。 至于微信里面,更是多了好几个未读消息,让陈有才颇为意外的是,就连陆凝香也发来了条语音消息。 “我听桃姐说,你来金陵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听着对方那略带娇嗔的软柔语调,陈有才傻笑了下,随后又抿住嘴,只觉淡淡苦涩在口腔内蔓延开来。 他明显能够感受得到,陆凝香对自己似乎格外关注……可自己和对方这个金陵陆家大小姐,注定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没有结果的事情,何必又去多想呢? 摇摇头,陈有才犹豫半晌,终究删除了准备发送的回复信息,随即默默将陆凝香的语音消息给删除了。 窗外斜月挂天,夜凉如水,他熄灭手机,睁着眼愣愣看着天花板,心里空荡荡,乱糟糟的。 198、梁文凯要拜师 次日一早,陈有才乘坐班车,从南陵市一路往陈家村赶去。 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忧,他特意在市里面买了一堆东西,努力表现出自己是出门“谈业务”。 “去,别捣乱,我和你许姨忙着呢。” 等到陈有才拎着大包小包出现在村口,远远便瞧见了在村中间大槐树底下摆摊卖快餐的村民。 自家老爹和许姨也赫然在当中,已经有不少早起的游客过来买吃食,在摊子旁排起了长龙。 陡然见到亲人面孔,陈有才不禁鼻尖发酸,脚步也快了几分。 可惜没等他挤过去,陈大壮便瞥了他一眼,然后递给他一盒热气腾腾的糯米饭,便再也无暇多说什么。 “……” 陈有才嘴角抽搐,那叫一个郁闷,只得端着糯米饭回了家,将东西搁下之后,自己一个人蹲在屋檐下闷闷吃着。 小院里一切如故,鱼塘里的大鲫鱼不时翻涌着肚皮,在橘黄晨光中浮出水面,摇头摆尾,搅起道道涟漪。 而鸡窝里的七彩大公鸡, 则是早早便跃上了柿子树,站在树杈上对着东升的旭日,扯起嗓子啼叫个不停。 在这满满的农家烟火气息里,陈有才吃完糯米饭,反手一抹嘴,正要起身去堂屋里喝两口水。 院门外嘎吱的刹车声让他脚步一顿,又转身望去,却见拎着大包小包的梁文凯急匆匆走了进来。 “梁哥,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陈有才一呆,连忙上前去迎,帮忙将梁文凯手里的东西接过来,然后邀请他往堂屋里走去。 “今天休息,正好过来一趟。” 梁文凯的气色不太好,眼圈黑乎乎的,显然从金陵回来这两天里,依然是心有余悸,并未完全调整过来。 “还没吃早餐吧,我去村里给你弄一份来。” 陈有才笑了笑,梁文凯却是摆摆手,然后探头探脑的往屋里屋外打量一番,这才收回目光, 颇为认真的盯紧陈有才。 “有才老弟,你老老实实跟哥说,你是不是学过武功啊?” “……” 陈有才嘴角抽搐了下,立刻就回想起那晚在乌家老宅后门的院墙边,所留下的那道拳印。 不用说,梁文凯定然是以为自己会武功,所以才能单枪匹马的杀进乌家,把他给救出来…… “嘘,小点声,这事连我爸都不知道,梁哥你可得替我瞒着。” 迎着梁文凯那贼亮贼亮的目光, 陈有才不得不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扑通! 话音刚落,梁文凯却是二话不说,猛地一把双膝跪倒在地,惊得陈有才往后一跳,整个人目瞪狗呆。 “梁哥你这是做啥啊,快起来快起来……” 手忙脚乱的将梁文凯扶起,陈有才满头黑线,那叫一个无语:“梁哥,你真不用这样。” “有才老弟,救命之恩,这一跪算不得什么。” 梁文凯坐在八仙桌对面,目光炯炯的望来,满脸肃穆道:“虽然你没有把事情说完,但我心里很清楚。” “要是你不冒死去救我,我很有可能,就成为了新闻里面的失踪人口了……” 终究又提到了这茬,陈有才嘴角抿动,沉默了下去。 “有才,我没把事情告诉给你嫂子,只说是被部门派去外地出差,因为涉及保密,所以才断了联系。” 梁文凯摸着手腕上淡淡的勒痕,那是他被禁锢在手术台上时所留下的痕迹。 他苦笑道:“我也不是没想过要报案,但……我还是选择相信你的话,暂时忍住这口气。” 说到这里,梁文凯顿了顿,双眼也微微眯起:“虽然我们梁家落魄了,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踩一脚的!” “……梁哥,你要是相信我,就别多想了,乌家应该也不敢再乱来了。” 陈有才耐着性子劝说道:“他们干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根本不敢被曝光, 这次被我撞破了,估计也得消停一阵子。” “有才兄弟,我已经想通了,我……要拜你为师!” 梁文凯深深吸了口气,猛地站起来,对着陈有才鞠了一躬:“从此以后,你就是我师傅!” 噗嗤一声,陈有才喷了一地的凉白开,差点一屁股滑坐到地上去。 “梁哥,你这是要闹哪样啊?!” 陈有才咳嗽了半晌,这才喘匀了气,满脸的哭笑不得:“我这三脚猫的功夫,自保倒是问题不大,哪有资格教别人?” 他倒不是谦虚,实在是……真没啥本事,可以传授给梁文凯的。 想想几个月前,陈有才也不过是个身子板较为硬朗的乡下青年,和一个健全的普通成年人相比,根本就没有任何优势。 靠着大力丸和洗髓液来改善体魄,将身体机能壮大到如今这种可怖的地步,完全就跟游戏作弊一样啊。 当然, 陈有才也可以选择用自己的老路子,来帮助梁文凯……问题是,这份代价太大,更别说还不好解释。 试想一个普通人,就因为服食了几颗药丸,还有一滴不明液体,然后就变得力大无穷,身轻如燕? 修仙小说也不敢这么瞎扯淡啊! “有才,我知道这样做,会让你为难……可我真不想再尝到那种绝望的滋味了。” 梁文凯的目光黯然了些,低声道:“我也想跟你一样,拥有一副好身手,可以保护自己,保护家人!” “……好,我答应你,你也不用拜师啥的,就跟我学点强身健体的锻炼方法吧。” 陈有才叹了口气,终究心肠一软,捏着鼻子答应了下来。 “那,咱们这个门派,该怎么称呼?” 梁文凯浑身一震,万万没想到陈有才居然点头同意了,狂喜之余,又问出了个藏在心头许久的问题来。 这尼玛……武侠电视剧看多了吧? “没,我师傅就是个过路的赤脚医生,当年给我留下了点药,还有一些锻炼身体的方法,就离开了。” 在梁文凯目光炯炯的注视下,陈有才吸了吸鼻尖,索性破罐子破摔,一股脑的往下编。 “这么多年, 我也没见过他,倒是坚持锻炼,力气要比普通人大一些……” 梁文凯脸皮一抽,忙不迭点头如同小鸡啄米:“确实要大一些,我都被吓了一跳。” 开玩笑,能够一拳在坚硬的青砖墙面上留下凹痕,这何止是“力气大一些”? 简直就是大得吓人,恐怖如斯! “那我需要弄点啥入门仪式吗?比如摆个香案,烧点黄纸,再斩个鸡头?” 梁文凯颇为认真的问道。 陈有才:“……” 靠,你以为是进社团拜码头呢,别以为我没看过香江那些黑帮电影…… “咱们用不着那个……那啥,要是你这两天没事,就可以开始锻炼了。” 他微微皱眉,然后指着门外远处的大青山,摆出一副极其严肃的模样:“今天就先爬个山,练练腿脚吧。” 爬山?? 梁文凯一呆,随即信心满满的飞快点头:“我平常也挺注重养生,爬山应该没啥问题!” 199、光速退师 事实证明,当一个久坐办公室的家伙突然想锻炼身体…… 极有可能,还真就是想想而已。 陈有才找了自己的一套旧运动服,丢给斗志昂扬的梁文凯换上,然后就带着他往大青山走去。 一路上, 梁文凯兴奋得跟个一百多斤的孩子一样,边走边做着扩胸运动啥的。 陈有才默默看着,也不多说,在前面脚步飞快。 弄得梁文凯刚开始还能勉强跟上,随后就得一路小跑,才能与陈有才保持并肩而行。 “小梁啊,不是我说你,你这体质还得多补补。” 约莫过了二十多分钟,两人已经远离陈家村,到达满山青翠的大青山脚下。 看着身侧气喘吁吁,不停抬手抹着额头热汗的梁文凯,陈有才摇摇头,然后语重心长的拍着他的肩头说道。 “……” 梁文凯嘴角抽搐了下,那叫一个无语,只得苦笑点头。 想想他好端端的一个县城小干部,自然是没法和陈有才这种乡下壮实青年相比……心里安慰自己两句,梁文凯喘匀了气,转而开始跟着陈有才爬山。 结果,噩梦就这么开始了…… 大青山的山路并不陡峭难行,可关键是,陈有才似乎是故意磨炼梁文凯的意志,专挑偏僻崎岖的羊肠小道而行。 这可把梁文凯给坑惨了,还没爬上山顶,便觉脚底板疼痛难忍,估计都磨出了好几个水泡了。 好在梁文凯也算是有股狠劲,硬是咬牙一声不吭,气喘如牛的跟在陈有才身后。 总算是花费了大半个小时,爬到了大青山的半山腰……本以为陈有才会停下休息片刻,岂料这货就仿佛不知疲倦一般,依然大步往山顶迈去。 “有才,要不,要不休息一下,我,我快喘不上气了……” 梁文凯一张脸红扑扑的,额头的汗水宛如暴雨下的屋檐,身上的运动服已经湿透一般,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一屁股跌坐在路边的草埔之中,有气无力的摆摆手,只觉喉头直欲喷火,一片火辣辣的味道。 “累了?行,那就先休息一会儿,反正还得上下爬十个来回呢。” 陈有才手搭凉棚,抬眼望了望天色,点点头,也顺势坐在草埔边上。 “十,十个来回?!!” 话音刚落,梁文凯便大惊失色,整个人瞬间石化当场。 足足过了五秒,他才回过神来,当即就哭丧着脸,结结巴巴道:“你,你就是靠这个锻炼身体的?”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 陈有才颇为鸡贼的没有正面回应, 梁文凯却是倒抽一口凉气,呐呐道:“我现在退出师门, 还来得及吗?” “梁哥,做人靠的是啥,靠的就是一口气啊!” 陈有才嘴角憋着坏笑,满脸的大义凛然:“为了不受旁人欺负,累点,苦点,又算得了啥?” “……” 梁文凯翻着死鱼眼,认命般往草埔里一趟,死活是不打算继续爬山了。 开玩笑,你陈有才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幼生长在乡下农村,体格自然是要比城里人强得多了。 想想自己这一身细皮嫩肉的,不过是一时动了念想,就鬼迷心窍的跑来找虐…… “不练了不练了,我,我还是老老实实做个普通人吧。” 梁文凯捂着额头呻吟了声,颤巍巍从草地爬起,也没脸和陈有才对视了,灰溜溜的拉耸着脑袋往山下走去。 “真不学功夫了?除暴安良,惩恶扬善,多牛x,多威风啊!” 陈有才暗暗发笑,表面还得顾忌梁文凯的脸面,不得不努力保持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小梁啊,你这样,我很失望……” “威风个屁,再练下去,小命都没了。” 梁文凯黑着脸,颇为有点自暴自弃的嘀咕道。 好在下山倒是颇为轻松,两人跑去河边洗了个凉水澡,也没换衣服,就这么湿漉漉的往陈有才家小院而去。 “梁哥,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肯教你本事,是你自己坚持不住啊。” 收拾妥当之后,梁文凯拉耸着脑袋坐在堂屋里,明显还是有点不甘心。 陈有才叹息一声,意念微动,从功德簿道具商店内,兑换了三颗大力丸,递到梁文凯面前。 “我觉得吧,可能是你平常疏于锻炼,底子太差,得先调养好身体才行。” 见梁文凯有气无力的斜眼瞅来,陈有才连忙安慰道:“这药你也见过,是我那个师傅留着给我补充气血用的。” “我嘛,现在倒是用不上了,梁哥你拿回去,每隔一月吃一粒,应该还是有些效果的。” 兑换三枚大力丸,花费了9点功德,陈有才其实还是挺肉疼的。 毕竟对方没病没灾,平白无故的动用功德点数,绝对是铺张浪费…… 而普通人服食一枚大力丸,浑身力气差不多可以翻倍,给梁文凯服用三枚,绝对能让他的体质改善到正常人的顶峰水平。 陈有才也不指望他能锄强扶弱,与恶势力做斗争啥的……能够遇到地痞流氓,有个自保的能力,就算是不错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有才老弟了。” 梁文凯点点头,珍而重之的将三枚大力丸收下,这药他是亲眼见过效果的。 自家老婆小柔服用一枚之后,整个人的气色改善太多,似乎连力气也变得大了许多,洗坏了家里好多的碗碟…… “张家镇的美食广场改造项目就要竣工了,你们得做好开业准备。” 闲聊两句过后,梁文凯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接着笑道:“我看你们陈家村都快成旅游景点了,要不向县里面申请一下,铺设一条旅游公交专线?” 陈有才听得心头一动,连忙问道:“要是能成,那就太好了,我先替村里人谢谢梁哥。” “唔,现在陈家村的问题嘛,主要是能够吸引游客的东西太单一了,大家都是跑来参观七彩鸡鸭的。” 梁文凯点点头,深深看了眼陈有才,道:“有才,你跟哥说实话,这满村的七彩鸡鸭,到底是怎么捣鼓出来的?” “也没啥,就是我师父当年留下的一记土方子,配了些草药给家禽畜牧喂食,就有概率引发它们基因突变吧?” 陈有才摸了摸鼻尖,一个劲的装傻充愣,梁文凯也不好多问,听得一愣一愣的。 “不管怎么说,要是能够再搞点本地特色的东西出来,我觉得县里面肯定会更加照顾陈家村的。” 梁文凯感慨道:“咱们十方县是出了名的贫困县,这次靠着你们陈家村的七彩鸡,在市里面的农展会夺冠,可是大大的出了一次风头。” “县里面的领导们嘴上不说,个个心里都乐开了花,恨不得把你们陈家村当成先进典型来表彰呢。” 陈有才犹豫了下,然后起身对梁文凯招招手,带着他来到了院子里的鱼塘边上。 哗啦一声,他随手往水面洒下一把苞米粒,紧接着便看到无数条金光灿灿的山鲫鱼摇头摆尾,从水下浮起,争先恐后的张嘴去夺食。 而那两条大鱼,如今已经是遍体金鳞,嘴边两条肉须都有半尺来长,看得梁文凯目瞪狗呆,震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陈有才蹲下身,将手掌伸到水面,两条大鱼缓缓游来,颇为灵性的在他掌边挨挨蹭蹭,显得亲昵得不行。 “梁哥,你说要是这种金色鲫鱼能够繁育开来,能不能让陈家村的吸引人,更上一层楼?” 陈有才轻轻抚摸着鱼背,感受那紧实的质感,不由得笑了笑。 咕叽一声,却是梁文凯狠狠咽了咽口水,连忙一屁股蹲在陈有才身边,双眼变得贼亮贼亮。 “有才老弟,那啥,七彩鸡我已经买了好几只送人了,可家里的大鱼缸一直空着……嘿嘿。” 他用肩膀碰了碰陈有才,颇为不好意思的笑道:“我老丈人退休在家,没事就爱种种花,养养鱼。” “大鱼不能送你,我还得留着做繁育。” 陈有才拍拍巴掌站起身来,指着那些夺食的小鱼道:“挑两条小的吧。” “够意思!” 梁文凯顿时乐得眉开眼笑,差点就想亲自跳进鱼塘里抓鱼了。 他自幼见多识广,家里的长辈们没事就喜欢捣鼓花鸟鱼虫,耳读目染之下,也练就了一双慧眼出来。 别看陈有才家的这一池都是山鲫鱼,可如此奇特的鳞色与纹路,还有那颇通灵性的品性…… 放在行家眼中,那绝对是观赏鱼之中的绝品! 若是能够弄两条回去,把家里的老人给哄开心了,他梁文凯绝对有机会一飞冲天,再也不用窝在这小小的十方县里,做一个朝九晚五的小公务员。 “陈家村铺设县城公交专线的事情,就交给我了,有才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喜滋滋的拎着塑料袋内的两条金鳞山鲫鱼,梁文凯笑得嘴都歪了,和陈有才打了个招呼,便欢欢喜喜的开车而去。 200、软硬兼施 村里变得红火热闹,连带卫生院的人气都高涨不少。 老宋不知从哪里捣鼓了一批金银花露,装在一个小冰柜里,在门口卖得不亦乐乎。 对于陈有才没能从金陵收回醒神露的“尾款”,这货是颇有微词的。 他反倒是觉得陈有才太过老实,压根就不是能赚大钱的料。 坐在问诊室内,吹着空调,看着络绎不绝的游人从窗外经过,不少人手里还拎着个精致小巧的竹编鸡笼。 陈有才也不禁暗暗感慨,陈家村是真的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靠着七彩鸡鸭带动的经济效益,如今村里面的民宿还有餐食,都做得有声有色。 连带老篾匠陈老八的生意都变得火爆非常,所编制的竹制品格外受欢迎,特别是小巧别致的鸡笼,更是到了供不应求的地步。 原本来村里买七彩鸡鸭的游客,都是有点头疼该如何把这些小家伙带回去。 要知道,鸡鸭都是直肠动物,具有“想拉就拉”的不羁个性…… 而花费高价买来的宠物,又不好装进麻袋里,生怕被捂坏了。 于是乎,买好七彩鸡鸭,再去买一个极具特色的竹篾小鸡笼,便几乎成为了游人们的惯例。 陈有才听村里人说,陈老八那两个外出务工的儿子,都已经买好车票回家,打算跟着老爹做竹编赚钱了。 桃姐又被那些相熟的主播约出去当嘉宾,老宋还守在门口的小冰柜旁。 此刻问诊室内,只剩下陈有才这个兼职医生,依然捧着一本医书淡然读着。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陈有才放下书,本以为有病患登门,岂料推开门的却是满头大汗的陈大强。 作为陈家村的现任村长,陈大强最近也是忙得脚不沾地,经常和宋依依一起,被镇里面的领导叫去开会。 没办法,原本一个偏僻的小破乡村,冷不丁成为了炙手可的网红村落,随之而来的一系列安全问题,也是必须要慎重考虑与解决的。 “大强叔,村里面开饭了?” 陈有才给陈大强倒了杯凉水,递过去半开玩笑的问道。 “开啥饭啊,我刚从张家镇回来,可把我给累坏了。” 陈大强咕咚咕咚把水杯喝了个底朝天,这才舒爽的一抹嘴,喜滋滋的冲陈有才眨了眨眼睛。 “有才,咱们村发财了,有人捐了五百万给咱们村, 说是要帮助村民改善什么畜牧业……” 他眉开眼笑的说着, 陈有才也被吓了一跳,连忙问道:“知道是谁捐的吗?” “我听镇上领导说的,好像是江北金陵的一个大老板捐的,光知道人家姓乌。” 陈大强高兴的说着, 全然没注意到陈有才的脸色微僵,皱了皱眉头。 金陵乌家……这是想用五百万来冰释前嫌? 这样看来,自己临走时在乌家大厅内的一番威慑,的确是起了效果。 想到这里,陈有才也跟着笑道:“那挺好,村里面有了这笔钱,就可以改善一下硬件设施了。” “嗐,我都没敢给他们说,就怕村里人知道有这么大一笔钱之后,会嚷嚷着把钱平分给大家。” 陈大强摆摆手,收起脸上笑意,神秘兮兮的压低嗓音道:“这事你可得先保密,千万别跟旁人说!” “好,我懂了,不会出去乱说的。” 陈有才听得哭笑不得,不过想想也是, 这五百万若是平分下来,每家每户都能有个十来万,也算是小小的脱贫了…… 送走陈大强,没等陈有才拿起医书,张大贵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说是要他带着赵晓琳过去一趟,商量一下新店开业的事情。 看了眼墙上挂钟,时间已是下午四点,眼下也没有病患过来。 陈有才索性收起东西,出门和老宋打了声招呼,便提前下班往村里走去。 赵晓琳这些天在快餐摊打下手,忙得苦不堪言,关键是还没工资,属于许姨的免费劳动力…… 这丫头心生怨气,早就想撂挑子走人,凭啥要被自家老娘剥削? 是以等到陈有才走来,将张大贵的打算说了一声。 赵晓琳便高兴得跟过年一样,大声欢呼了两声,脱下围裙就跟着陈有才跑了,留下许姨等人站在原地干瞪眼。 与此同时,陈家村口的一处临时停车场边上,龙胖子三人正坐在车里抽着闷烟。 车窗底下的烟屁股散落一地,一包华子已经空了大半,可龙胖子阴沉着脸,依然是一根接着一根抽着。 整整快一个星期过去了,他们蹲守在陈家村口,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络绎不绝的游客进进出出,宛如菜市场一般热闹。 实在……太让人窝火与憋屈。 回想起那晚给陈家村里的鸡鸭下药过后,龙胖子三人兴奋得睡不着觉,天刚亮便开车杀向市里面,准备来个大保健犒劳犒劳自己。 本以为如此手段,定然能让陈家村哀鸿遍野,狠狠恶心一下陈有才。 可结果呢? 陈家村里的鸡鸭不但好端端的,而且还突然凭空出现了数不清的七彩鸡鸭来! 当泡在温泉里享受会所小妹的贴身按摩之时,龙胖子得知了一切,顿时气得差点当场去世。 这尼玛,敢情被陈有才给耍得团团转啊……白高兴一场不说,更是让他在陆易辰面前丢尽脸面,交不了差了! 一时间,龙胖子也没了泡温泉做大保健的兴致,火急火燎的把助理还有司机叫起来,穿上衣服就往陈家村而去。 等到三人亲眼见到村子里遍地都是七彩鸡鸭之时,龙胖子双手抱头,整个人原地崩溃了。 搞什么,这究竟是在搞什么??! 你们陈家村的鸡鸭难道都是吃毒药长大的吗,非但啥事没有,居然还一个个变得花枝招展的,简直要气死个人…… 战战兢兢的将事情告诉给陆易辰,龙胖子本以为会受到严厉的呵斥,都做好了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心理准备。 岂料电话那头的陆易辰沉默半晌,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要求龙胖子留在陈家村附近,严密监视陈有才的一举一动。 陆易辰心里在打什么主意,龙胖子猜不透,但他却暗暗猜想陈家村这突然冒出的一堆七彩鸡鸭,会不会跟自己投毒有关? 抱着侥幸心里,他从张家镇的集市上买了几只鸡鸭,然后按照那晚投毒的剂量,给它们喂食毒药。 然后,那几只倒霉的鸡鸭只挺过了一晚上,便齐齐归了西…… 既然不是毒药的问题,那陈家村里的鸡鸭,为毛没有被毒死?? 龙胖子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头绪来。 而陈家村反倒是因为这些七彩鸡鸭名声大噪,前来围观的游客络绎不绝,都快弄成旅游景点了。 瞧着村里人大把大把的赚着钞票,龙胖子心里就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好在助理浩南哥混进游客之中,偷偷摸摸的打听之下,居然大致搞清楚了这其中的蹊跷之处。 原来,陈家村的鸡鸭不知被哪个挨千刀的投了毒,幸好陈有才及时出手,弄来一瓶不这是啥的药水。 他挨家挨户的救治喂食,硬生生把那些中毒的鸡鸭都给治好了! 等到助理浩南哥说完之后,龙胖子二度崩溃了,闷烟抽得是一根接一根。 至此,他也想通了,陈家村的鸡鸭集体变异,长出七彩羽翼,肯定和陈有才手里的不明药液有关系! 甚至,就连陈家村家里的那只七彩大公鸡,也极有可能是通过喂食那不明药液,变异而来的…… 将自己的猜测报告给陆易辰后,龙胖子其实都有心直接潜入陈家村家里开偷了。 能够培养出变异鸡鸭,那说不定也能培养出其他变异飞禽走兽……这特喵的,得赚多少钱啊? 陆易辰比较慎重,让龙胖子三人盯紧陈家村,盯紧陈有才,莫要轻举妄动。 但,龙胖子辛辛苦苦蹲守了好几天,已经有点失去耐心了。 “龙哥,你快看,是陈有才和赵晓琳!” 下意识往烟盒摸去, 不料摸了个空,龙胖子心情极差,将烟盒捏瘪,狠狠丢出了车窗外。 然而就在这时,坐在副驾驶上的助理浩南哥,却是冷不丁指着后视镜,低声喊了起来。 龙胖子脸色一沉,探头朝外一望,只见一身休闲运动服打扮的陈有才,正和赵晓琳说说笑笑,沿着脚下的柏油路,并肩往村外走去。 机会……来了! 龙胖子心痒难耐,犹豫片刻,便狠狠一拳砸在手心:“走,跟上去,找机会下手绑人!” 201、罪恶克星 张大贵家位于镇子角落里的一处棚户区,周围都是低矮的平房。 除了离集市近一些,几乎和陈家村的生活条件相差无几。 陈有才与赵晓琳赶到之时,正撞上张婶儿买菜回来,后者颇为窘迫一笑,然后拎着菜篮子便匆匆溜进厨房,久久没再出现。 “别管她,败家娘们,现在家里是我说了算。” 张大贵摇着柄旧蒲扇,招呼着陈有才两人进客厅坐下,随后开始谈起了正事。 “根子叔他们也想入伙?” 听完张大贵的话,陈有才与赵晓琳诧异对视,然后微微皱起了眉头。 “之前不是说,各家凭本事拿下门面吗,本来就没多大生意,入伙又能如何?” 陈有才摇摇头道:“大贵叔,要是根子叔他们是冲着那秘方调料来的,你告诉他们一声,这伙没法入。” “这个道理,我早就跟他们几个讲过了……唉, 他们要是能像你一样有本事,能够提前托关系租到铺面,那还肯低声下气的来求我?” 张大贵苦笑道:“现在美食广场那一块区域,都成了香饽饽,以前的租户十有八九没能续租,都在闹腾呢。”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欣慰的望着陈有才,感慨道:“我也没想到,会提前得到一个店铺租赁的名额,还是全得靠有才你啊。” “哼,那些人,以前咱们摊位出事了,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现在又想来跟着沾光?” 赵晓琳撇撇嘴,恨声道:“大贵叔,你可别心软,该咱们赚的钱,凭什么要便宜那帮白眼狼?” “我觉得晓琳说得也没错,以前是大贵叔太善良了,牢牢控制着客流量。” 陈有才颇为赞同的点点头道:“要是当初咱们摊位想要独霸大排档,早就没有其他摊位的活路了。” “可……可都是老熟人,你们叫我怎么去说?” 张大贵揉了揉额头,颇为犯难道:“人家为了这事,还特意请我喝酒道歉了,我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哐当一声,却是张婶儿黑着脸将洗菜盆往地上一搁,随即抬眼瞪着张大贵道:“你要张不开嘴,那就让我去说!” “你做饭去,别来瞎捣乱。” 张大贵板起脸呵斥了声,张婶儿心里有气,又端起洗菜盆走得飞快,在厨房里闹出哐当哐当的动静来。 “大贵叔,其实我今晚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下,以后咱们铺面可以只卖陈家村的七彩鸡鸭,还有金鳞山鲫鱼。” 眼看张大贵心事重重,陈有才话锋一转,掏出手机,翻到相册,将七彩鸡鸭还有山鲫鱼的照片递给张大贵看。 “想要把生意做大做强,一定得有自己的特色,咱们的秘方调料加上我们村养殖的鸡鸭鱼,应该会很受欢迎的。” 看着相册里那些照片,张大贵呆呆张嘴,过得半晌才回过神来,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也听说了,你们村的七彩鸡鸭,那可都是宝贝啊,都是被人当成宠物买回去养着,谁舍得吃啊?” 他摇摇头道:“而且就算有人肯买,这价格该怎么定,七彩鸡鸭的成本太高了……” “成本不是问题,只要打响名气,有的是人肯花钱。” 陈有才笑道:“大贵叔,店铺装修之类的,我和晓琳都不懂,还得辛苦你了。” 他将单肩挎包内的一个牛皮纸信封掏了出来,递到张大贵面前:“这是我和晓琳的入股金,里面是十万块。” “以后这家店,你和张婶儿占六成,我和晓琳各占两成就行了。” 厚厚的牛皮纸信封搁在桌上,沉甸甸的质感看得张大贵和赵晓琳都是目瞪狗呆。 “有才哥,你,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赵晓琳又是感动又是不好意思,脸蛋红扑扑的,都不敢和陈有才正视了。 张大贵则是哑然半晌,随即拼命摆手,将钱又推了回来:“有才啊,这可不行, 能够把店铺开起来,都是靠你跑前跑后,你让我们占这么多股份,我。我……” “以前您不是也没嫌弃我和晓琳笨手笨脚嘛,这点钱真不算什么。” 眼看张大贵几次三番欲言又止,犹豫不定,躲在门外偷听的张婶儿已经忍不住了,飞快走来,一把将钱给死死抓在了手里。 她也不顾张大贵那气得发黑的老脸,当即眉开眼笑的望着陈有才:“有才啊,你和晓琳都是个有良心的人。” “瞎,你们是不知道,你大贵叔为了这开店的资金,已经愁得好几天睡不着觉了……” 陈有才摆摆手,也跟着笑道:“那这事就定下了,我和晓琳先回去了。” 他站起身来,张婶儿一个劲的想要留下两人吃晚饭,还是被陈有才给婉拒了。 “有才哥,那五万块,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 离开张大贵家,赵晓琳一直拉耸着小脑袋不吭声,等到走出老远,这才鼓起勇气低声开口。 “你傻啊,你是我妹,一家人,还说什么还不还的?” 陈有才停下脚步,揉了揉赵晓琳的发梢,淡笑道:“以后别老是玩手机了,等大贵叔的店铺开起来,我帮你在旁边开家奶茶店。” “可人家不想当老板,只是喜欢喝奶茶而已……” 赵晓琳双眼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颇为纠结的苦恼道。 “哼,我看你就是懒,我都不屑说破你……” 陈有才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跑到附近的奶茶店买了两杯,和赵晓琳一起呲溜呲溜的边走边吸着。 不知不觉间,夜幕来袭,身后的张家镇已是灯火点点。 两人沿着柏油路一路往陈家村走去,却是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路边,正停靠着一辆灰色面包车。 “龙哥,他们果然又回来了!” “下车,动手!” 车内的副驾驶上,助理浩南哥睁大双眼,借着朦胧月色,终于确认了迎面走来的一男一女,正是陈有才和赵晓琳两人。 他顿时大喜过望,压低嗓音对坐在后排抽着闷烟的龙胖子报告。 龙胖子胖脸一沉, 将烟头弹出车窗外,当即打开车门,带着助理与司机朝陈有才两人走去。 “咦……是你们?” 就在双方相距十来米处,陈有才已经微微皱眉,辨认出了那三道高矮胖瘦的身影。 “陈有才,没想到你还记得老子啊?” 龙胖子从后腰掏出柄匕首,在手里一抛一抛的玩着:“识相点,跟我们走一趟,否者有你小子的苦头吃!” “对,别让我们亲自动手!” 助理浩南哥双手插兜,色眯眯的眼睛盯着赵晓琳看了半天,这才笑嘻嘻的说道。 “我看你们是吃饱了撑着吧?” 陈有才都被气笑了,这三个家伙偷鸡不成,连自家的七彩大公鸡都干不过,现在居然还想拦路绑人? 这不是赤果果的螳臂当车,鸡蛋碰石头?? “嘿,还挺狂,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资格狂?” 龙胖子一歪脖子,助理浩南哥与司机嗷嗷叫着冲向了陈有才。 紧接着三秒过后,两人就宛如破麻袋一般,高高倒飞而回,扑通扑通跌落在龙胖子身后。 靠,这,这特喵发生了啥?? 龙胖子目瞪狗呆,甚至都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 只觉不过眨眼间,自己的两名得力干将,就躺在脚下痛苦呻吟起来…… 一滴冷汗从龙胖子脖子根滑落,他头皮发麻,隔着六、七米的距离,咬牙向陈有才发起了“自杀式”冲锋。 结果可想而知,只听得砰的一声,龙胖子前冲的身影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扇飞,轰然倒飞回了原地。 “有才哥,你,你太厉害吧……!” 躲在陈有才背后的赵晓琳看得目瞪狗呆,人都傻了。 回过神来,她顿时伸出小手,拼命在陈有才胸前摸来摸去。 “干啥啊,打架呢,还趁机占我便宜?” 陈有才老脸一黑,一把拍掉赵晓琳的爪子,随即大步朝着满脸惊恐的龙胖子三人走去。 “走吧,张家镇派出所知道不?我可以给你们指路。” 202、血光之灾 “你们是谁派来的?” “没,没人,就是我贪财,想要七彩鸡的培养秘方……” “真的没人?” “真,真没人!” 打发赵晓琳先行回村,陈有才单枪匹马, 押着龙胖子三人往张家镇派出所而去。 一路上, 他旁敲侧击,甚至还有意无意的提到了陆易辰和乌君豪的名字。 可惜龙胖子咬牙死活不松口,信誓旦旦说是他自己临时起意,跟旁人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陈有才气得牙痒痒,真想赶在到达派出所之前,把这货再胖揍一顿。 好不容易压下火气,等到了张家镇派出所大门口,四人下了车。 陈有才已是轻车熟路的往办事大厅而去,看得龙胖子三人都是惊疑不定,缩着脖子小步跟上。 “……罗所下班了,你咋又来了?” 时间已是晚上八点,办事大厅里显得有些安静,只有两个值班官差坐着闲聊。 一瞧陈有才带着三个鼻青脸肿的家伙走来,那两名官差心里咯噔一声,顿时起身迎了过来。 没办法,陈有才这货实在是太过邪门,在这小小的张家镇,硬生生逮了四名红通要犯。 不但轰动了整个十方县,甚至连张家镇派出所,也跟着出名了,被周边其他乡镇派出所的同事,各种羡慕嫉妒恨。 此刻一瞧这小子又带人而来,没准又是案犯,那两人自然不敢懈怠,忙不迭喊人过来做笔录。 “半路抢劫,然后被你一个打三个给制服了?” 饶有兴致的听完陈有才的讲述,两名官差倒也见怪不怪,让陈有才在笔录上签完字,便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那啥,我能不能问一下,上次抓到刘武和刘兵的奖励金,啥时候能发下来啊?” 临出门时,陈有才一拍脑门,又折返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应该快了吧,毕竟要走流程,又不能直接转账到你银行卡里。” 负责做笔录的官差已经和陈有才混了个脸熟,闻言不禁哭笑不得,翻了个白眼。 “那啥,两位领导,陈有才刚刚说的奖金,是怎么回事啊?” 等到门外的脚步声远去,瑟缩挤在角落长椅上的龙胖子三人,这才纷纷舒了口气。 说起来,龙胖子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以前当牛羊贩子的时候,也没少和人闹纠纷进派出所。 眼下没了陈有才这个煞星在场,他反倒是觉得轻松自在了不少,当即厚着脸皮,笑呵呵的给两名官差递烟。 “少来这一套,你们的问题还没交代呢。” 面对这三个半夜冒出来的家伙,两名官差可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摆手推掉了龙胖子的香烟,其中一人埋头写着案情记录, 另一个则是随口道:“我说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敢抢陈有才?” “是是,是我们错了,陈有才打架太厉害了。” 龙胖子依然是满脸堆笑,点头如同小鸡啄米。 “岂止是厉害,人家这几个月,经历了持枪杀人,绑架,还有你们这个什么拦路抢劫……连根毛都没掉。” 那名官差搁下笔,抬眼一扫脸色僵硬的龙胖子,都被他的反应给逗乐了:“咋了,现在知道怕了?” “……” 龙胖子只觉满嘴苦涩, 感受着腹部挨的那一脚,还再隐隐作痛,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以后老实点,不是你觉得够狠,就能为非作歹的。” 官差抓起笔,指了指桌子腿,漫不经心道:“瞧见没,陈有才一脚就能踢断,也亏得人家手下留情了,不然你们三个, 怕是今晚就得躺医院里。” 咕叽,咕叽,龙胖子三人狂咽口水,相互对视,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那抹惧意。 鸡蛋粗的实木桌子腿,能一脚踢断……陈有才那伙,还是个正常人吗? 与此同时,陈有才沿着街边,已经走到了大排档的旧址处,隔着绿化带,远远瞧了几眼即将竣工的美食广场。 原先那大铁皮棚子下的各色小摊消失不见,转而是整齐划一的新店面。 广场左侧还规划了个停车场,拥有足够的空间,来改善昔日那拥挤嘈杂的大排档景象。 “陈有才?还真是你小子啊!” 身后有人按了下车笛,陈有才转头望去,正瞧见一辆蓝白相间的官车缓缓开来,驾驶座的车窗摇下,露出了老罗那张饱经风霜的黝黑老脸。 “老罗叔,这么晚了还巡逻啊?” 陈有才心里咯噔一声,连忙上前笑着打招呼。 “巡个屁,还不是为了你小子的破事,大半夜从家里开车回来处理工作。” 老罗笑骂了句,摇摇头,随后正色对陈有才叮嘱道:“以后遇到事,也别逞能,该打电话报案就得打,你毕竟只是一个人,能打多少个?” 陈有才心头一暖,点头如同小鸡啄米:“我记住了,以后不会逞能的。” “自己小心点吧,你这个性子,明里暗里不知道已经得罪多少人了。” 老罗感慨了句,摆摆手,摇上车窗便要往派出所开去。 陈有才正要挥手告别,可就在这时,眼前红光乍现,幽幽泛起一行朱砂小字来。 “功德任务:保护张家镇派出所官差罗胜强二十四小时,使其免遭厄难,可获功德点数15,善值加3,是否花费20点功德兑换相应道具?” 功德任务,居然在老罗身上触发了许久不见的功德任务! 陈有才双眼大睁,更是被任务描述给弄得心头狂震。 二十四小时,免遭厄难……换句话说,老罗在接下来的一天之内,即将大祸临头! “兑换!” 吧嗒一声,陈有才伸手一捞,从衣角处凭空接住了个纸条状的东西。 “超级创可贴,贴在创口处,可暂时维持生命特征半小时,每日限用一次,所需兑换功德点数……”、 匆匆在功德商店里看了眼使用说明,陈有才便扭头朝远去的车影大喊。 “老罗叔,你等我一下!” 可惜车子并未停下,心里一急,陈有才也顾不得其他,迈开腿朝着官车追了过去。 “你……又咋了?” 正在边开车边接听下属汇报的老罗,冷不丁被车窗外的拍打声给吓了一跳,抬眼一瞧,正迎上陈有才那张略显急迫的脸。 嘎吱一声,老罗踩下刹车,然后摇下车窗,没好气的瞪了陈有才一眼。 “老罗叔,呃……我看你的印堂发黑,可能会有血光之灾啊。” 陈有才吭哧吭哧憋了半晌,终于说出了个极为蹩脚的理由来。 “……” 老罗气得鼻子一歪,权当是陈有才在放屁,黑着脸将车窗一摇,扭头就要开车走人。 “这个,你带上这个,关键时刻贴在伤口处,能够救命!!” 陈有才也急了,一时间也实在想不到其他合理的说辞来,再度将老罗拦下,把那块超级创可贴硬塞进老罗的手里。 “你小子吃错药了?” 老罗都有些无语了,见陈有才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没法说出口的苦衷。 他犹豫了下,最终还是选择相信陈有才,将这块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创可贴塞进衣兜里。 “要不,你把这个也带上吧,我请师傅开过光的,很灵验,关键时刻捏在手里,能够保命的……” 陈有才硬着头皮,几乎是鼓起了全身力气,才掏出了那枚一直随身携带的替身符咒。 “……行了,你小子胡闹也得有个限度, 老子还得去处理工作呢。” 看着对方手里那张绘着古怪纹路的符箓,老罗脸都绿了,硬生生压下了想要下车去踹陈有才一脚的冲动。 轰隆一声,官车骤然加速启动,疾驰而去,只留下满嘴苦涩的陈有才站在原地,一个劲的唉声叹气。 203、逼婚 踏着满地月色,独自离开张家镇,陈有才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 能够触发功德任务,说明老罗是个被功德簿所认可的“好人”。 再加上他对陈有才也挺照顾,更是让后者心里乱糟糟的。 所谓的“厄难”,含义覆盖太广,想要具体猜测到哪一种,简直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从功德任务兑换到的“超级创可贴”的用途来看。 老罗即将遭遇的事件,很有可能会流血受伤,甚至是生命危险! “……” 想到这里,陈有才停下脚步,在空无一人的柏油路上停下脚步,下意识摸出了手机。 “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骚瑞,油南博儿异日……” 冰冷的机械女声从手机里传来,让陈有才的一颗心也跟着拔凉拔凉的。 靠,不会是老罗把自己给拉黑了吧? 深深吐出口浊气,陈有才将手机放回裤兜里,闷头往陈家村走去。 人各有命,就算是时时刻刻盯着老罗,也不一定会让他躲过这次危机…… 陈有才也唯有在心里默默祷告,希望这个张家镇的老官差能够吉人自有天相吧。 “有才啊,你咋现在才回来,王家沟的媒人刚走,带了好些个我们村年轻人的照片呢。” 陈家村的夜晚,相比白日里要安静不少。 眼下酷暑渐退,秋风四起,村民们依然习惯于搬上板凳马扎,三三两两的聚集在村中间的大槐树底下纳凉。 陈有才绕开一堆追逐嬉戏的孩子,远远便瞧见陈大强被众人围在当中,正在唾沫横飞的说着什么。 等他凑过去一听,却是村里人在谈论各家各户小年轻的婚嫁大事。 陈家村以前是出了名的穷乡僻壤,周边富裕的村寨,都不肯将女儿嫁过来,导致村里还剩下许多老光棍。 年轻人抛下田地,远走他乡打工赚钱,女孩子们则是期盼着早点嫁出陈家村,再也不受贫穷之苦。 然而自从陈家村代表队在南陵市农展会上一鸣惊人,七彩大公鸡的出现更是轰动四方,再加上村里遍地的七彩鸡鸭。 如今的陈家村,经济条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持续增长。 不但让周边村寨各种羡慕嫉妒恨,更是让那些手握相亲资源的媒人们蠢蠢欲动起来。 “有才,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 “是啊是啊,这些天好多人都跑来要你的联系方式呢。” “别傻了,我瞧人家有才啊,以后肯定是要找一个城里的姑娘……” 陈大强招手让陈有才过来,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里,陈有才老脸滚烫,讪笑两声便落荒而逃了。 路过赵晓琳家的小院,陈有才见院子里灯光大亮,父亲陈大壮和许姨几人正忙得热火朝天,准备着明天快餐摊的食材。 他笑了笑,没有过去打扰,而是独自往自家小院走去。 进了门,先去鸡窝里看了看七彩大公鸡,那货正趴在窝里,小眼睛骨碌碌转着。 见到陈有才走来,便呼啦一下钻了出来,跟在陈有才屁股后面咕咕低声叫唤,俨然一副贴身保镖的架势。 “是不是,也得给你找个伴了……” 想到刚才在大槐树底下的那些笑谈,陈有才哑然失笑之余,心里也有点空落落的。 脑海里浮现出桃姐的俏脸,随后又变成了宋依依的模样……心里一跳,又莫名想到恬静淡笑的陆凝香。 啪的一声,陈有才拍掉胳膊上的蚊子,不禁摸了摸鼻尖。 站在鱼塘边,往水里抛下一把玉米粒,看着那些争先恐后夺食的金鳞山鲫鱼,陈有才愣愣了好半天。 果然人一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他搓了把脸,就着屋檐下的小水池,用冰凉的清水洗了个冷水澡。 换上干爽的短袖衣裤,他躺在床铺上,拿出手机,点开了万淘软件,翻阅起上面售卖的各色古怪功德道具起来。 “替身符咒……居然这么贵?” 随手搜索了一下替身符咒的价格,陈有才吃惊得险些咬到了舌头。 售卖这东西的商家并不多,仅仅显示了一页,在这六家之中,卖得最为便宜的“乘鹤观”,也需要花费150点功德,才能买到一张替身符咒! 看了眼自己的功德簿内的道具商店,陈有才不禁龇牙咧嘴,那叫一个蛋疼。 足足130点功德的差价啊! 若是自己能够有资格在这万淘里开店,光是靠售卖替身符咒来赚差价,恐怕都能实现财富自由了。 默默关掉商品页面,他转而点开了功德论坛,去翻阅那些稀奇古怪的帖子。 “招募高阶功德使者,要求排名前7000,拥有两项以上的专精超能技,任务完成按贡献度分配十万功德点数……” “南梁棋圣陨落地藏宝图,诚心换购凤鸣剑派震雷剑的第七层心法,交易地点私聊。” “组队清理德华古堡的黑暗生物,来长期合作伙伴,不要女人!” “大蜀山青元子前辈收徒,仅限十岁以下的功德使者,资质上佳者有机会继承大蜀山白帝道宫,全球统一报名热线800……” 陈有才看得眼睛都直了,翻着那些帖子越来越起劲,等到手机提示电量不足之时,时间已是过去了整整三个多小时。 “要是能够晋升到高级功德使者,应该就能见识到更加广阔的功德世界了吧……” 将手机搁在床头柜上充电, 陈有才躺在床上,枕着双手默默想着。 与此同时,金陵,陆家大院。 晚宴刚散,那位乌家当前的实际掌权人笑吟吟而去,这让席上的一众陆家女眷都是颇为高兴。 “凝香啊, 你觉得这位乌家大少怎么样?” 大号圆桌撤去,随后佣人们又流水般捧着瓜果而来,摆在各自身前的小茶几上。 开口的是陆家三房的一位姨娘,她一磕着瓜子,一边乐呵呵的问道。 “挺好的,我看娟妹似乎一直在偷看人家呢。” 陆凝香抿唇淡笑,赵姨娘却是变了脸色,红着脸干笑道:“娟子可没这个福气,她……” “凝香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明白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意思了吧?” 陆家三房的大夫人是个古板妇人,此时沉着脸瞪了眼赵姨娘,后者便缩着脖子,垂头磕起瓜子,不敢再吭声了。 她转而望向神色淡然的陆凝香,微微皱眉:“乌家那边的意思,我们大家心里都有数,估摸着是没太大问题。” “你这边,也得趁早做好心理准备,你娘走得早,我们都把你当成亲生女儿来看待。” 陆凝香唇边笑意微僵,眼角抽搐了下,随后轻声笑道:“是啊,你们都没把我当成外人。” 平放在膝头的芊芊素手往下深陷, 指甲刺入肌肤,有种扎心的疼。 我不是外人,是因为我有一半陆家血脉……所以,那个女人,就该被关在暗室里,活生生饿死吗? “凝香,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先和乌君豪相处着,年轻人多呆在一块,感情什么的,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插嘴的是陆家二房的大夫人,也是陆凝香名义上的母亲。 她身材娇弱,容貌端庄和善,此刻对陆凝香说着话,也是轻声细语,温柔得不行。 然而陆家上下,却是没人敢小觑了这头胭脂虎。 想当年,就是她一声不吭,派人将陆凝香母女俩抓到内宅关了起来。 足以让一头大象昏睡半个月的强效镇定剂,被人注射到两人体内。 若不是陆家二爷暴跳如雷,逼着正妻放人,恐怕就连陆凝香,也会在昏睡之中无声无息的被活活饿死。 此刻迎着杀母仇人的温情注视,陆凝香笑靥如花,点点头:“好。” 没人注意到,女孩搁在座椅扶手上的葱白玉指,已经将实木扶手边缘捏出了丝丝裂纹。 204、有一点心疼 旁人并不清楚,陆凝香为何自幼便喜欢养着猫猫狗狗,还有一堆小鸭子。 更没人知道,她其实一直对绒毛过敏,压根就不能过多接触小动物。 内宅的伙食都是各房单独做,二房的厨房送来的饭食,陆凝香都会丢一小半喂食自己的宠物。 随后坐在一边,双手捧着下巴,静静等待那些猫猫狗狗吃完,这才敢往嘴里吃一点点。 这个习惯一直从她九岁进陆家大宅,持续到十六岁后终于有能力自食其力。 陆家二房的人,都在背后传着陆家庶出的那个小姐挑食,性子极差等等谣言。 陆凝香也从没为自己辩解过一句。 她没有忘记,仅仅只是吃了一块自己屋子里的糕点,便腹痛了一整夜,险些让她活活痛死。 更不会忘记,过年时院墙外的烟花爆竹,竟会莫名其妙的射向墙内的自己,把她的左眼伤得近乎失明。 一口饭食,一杯茶水,背后究竟能够藏着多少恶毒与凶险? 好在之后遇上了师傅韩大梅,那个不靠谱的变态老御姐……尽管对方也喜欢有事没事,以坑徒弟为乐。 但却让陆凝香再没了性命之忧。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陆凝香一天天长大, 那些见不得光的小手段,对她已然失去了效果。 陆家二房大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从陆凝香过了十六岁的成人礼之后,便“好心”为她张罗起婚事来。 毕竟,谁也不想见到仇人的女儿越来越优秀,甚至受到陆家家主的青睐。 她已经不再期望能偷偷弄死陆凝香,只想将她赶紧嫁出去,别留下来碍眼。 选择乌家大少乌君豪,并非是看重他那个乌家掌权人的幕后身份。 更多的,是因为这个乌家大少风评极差,妥妥一个花丛老手,色中豺狼。 据说刚从国外回来为乌老爷子发丧, 就急不可耐的和老爷子留下的那些“姨奶奶”不清不楚。 把陆凝香嫁过去,哪怕是正妻,以后的日子也注定不会好过。 同样身为女人,陆家二房大夫人自然是相当清楚。 一段注定悲惨的婚姻,对一个孤苦无依的女人的伤害,究竟有多大。 “四哥……” 众人三三两两散去,陆凝香走出会客大厅,默默往自己的小院而去。 连廊那头有人站在灯下望月,她微微一怔,然后笑着喊了声。 “又在忙着给你说亲事?” 陆易辰毫不掩饰的皱起眉,道:“我给我妈还有赵姨娘打了招呼,她们没有为难你吧?” “嗯,都还好。” 陆凝香点点头,与陆易辰并肩而立,同样抬头凝视着天幕上那轮皓月。 “小时候你睡不着,我就带着你爬上屋顶看月亮,你还记得吗?” 指着院子西南角的一处阁楼,陆易辰感慨笑道:“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不知不觉,三妹你都要嫁人了。” “是啊,过得真快,四哥你也成婚了。” 陆凝香妙目恍惚了下,也跟着感慨了句。 “一直没机会问问你,心里有没有中意的男孩子?” 侧头看着堂妹雪白的侧脸,陆易辰压下心头那抹火热之情,干笑问道。 世俗伦理,注定他与对方不可能走到一起,哪怕再多的爱慕,也只能深埋心底,无法示人。 “……没有。” 陆凝香俏脸一红,有些娇嗔的斜了眼陆易辰,然后飞快摇头。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到了陈家村卫生院里的那个乡下青年。 想到了他将所有功德点数,兑换成解毒胶囊救人,然后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咽气…… 或许,仅仅只是对他感到一点点心疼吧? 陆凝香默默安慰着自己,冷不防皓腕一紧,竟是被陆易辰一把握住。 “三妹,你走吧,离开陆家,离开金陵,去你想去的地方,再也不要回来了。” 陆易辰死死盯着陆凝香,沉声说着, 期望能够看到对方眼眸之中的真情流露。 可惜,陆凝香仅仅只是呆滞了下,便默默抽回手,低头轻笑了声:“我……又能去哪里?” 她转身而去,道:“夜深了,四哥早点休息。” 倩影远去,陆易辰收回目光,微微喘着粗气,扶着廊柱才能压抑住心底的怒意。 就在刚才握住陆凝香皓腕的瞬间,他很想表明心迹……可,他还是犹豫了。 大好前途,多年积累下的名誉,绝不可能为了区区一段感情,就白白放弃。 砰! 陆易辰狠狠拍了廊柱一掌,随后深深呼吸,掉头往自己小院而去。 “离开……她没死,我又如何离开金陵, 离开陆家呢?” 踏着满地月霜,陆凝香背负双手,脚步轻盈的回到小院之内。 鸭棚里的小鸭子们挤做一团,睡得正酣,几只小猫小狗相互依偎,懒洋洋的趴在屋檐下。 陆凝香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只见两个贴身丫鬟正坐在窗边守着小炉打瞌睡,炉上温着的莲子羹清香四溢,弥漫在整间暖房里。 “都去睡吧,不用守着我了。” 喝完莲子羹,叫醒两个睡眼惺忪的小丫头,陆凝香回到卧房, 将衣柜的暗格打开,翻出了一套黑色紧身衣裤。 她今晚很不爽,很想打人……于是,她换上了这套轻便的衣服,再将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 将遮住半张脸的黑色大口罩戴上,陆凝香推窗翻墙而去。 这一夜,金陵城里的许多地下赌场,高利贷档口,还有地下黑拳场所等等,都被人单枪匹马的挑翻砸烂。 损失惨重之余,更是惹得各方势力相互猜测指责,让金陵地界风声鹤唳,乱成了一锅粥…… 次日中午,位于金陵郊区的某座监狱大门轰然打开,露出了一个拎着小号旅行包的男人。 青茬头,一身半旧的休闲西服,款式赫然已经过时了十来年,透着股旧时代的霉味。 “戚老冰,出去了好好生活。” 身后的狱官差拍了拍男人肩头,后者默默点头,抬头盯着高悬烈日,眯起眼看了半晌。 身后的大铁门已经关上,他垂下眼帘,在明晃晃的阳光下埋头沿着马路往前走。 十八年的牢狱改造,让他从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变成了现在的中年老男人。 阳光依然和入狱那天一模一样,晃得人睁不开眼。 可他呢,却仿佛被人凭空掐去了一段人生,在铁盒子里过着日复一日的相同生活。 “冰哥,这边!” 有人在前方遥遥喊了声,戚老冰抬眼望去,只见一辆破破烂烂的面包车停在岔路口,驾驶室探出个鸡窝头,正咧着嘴朝这头高高招手。 “……华子?” 十多年没见,戚老冰只觉对方的面容似曾相识,走上前去打量半晌,这才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嘿,今天冰哥出狱,我刚送完快递,就过来接你了。” 鸡窝头把副驾驶车门推开,笑道:“别看了,兄弟们早散了,就我一个人来的。” 戚老冰默默点头,将手里的小号旅行包丢在后排,随后坐在副驾驶上,接过华子递来的香烟,在指间轻轻揉搓,却不点燃。 “咱们先去洗个澡,按摩按摩,除除晦气,再去好好喝一顿!” 华子一边发动车子,一边乐呵呵的说着。 戚老冰抬眼盯着他满身老茧的双手,道:“我进去之前,不是给你留了一笔钱吗?” “嗐,都被没收了,幸好现在还能送送快递, 像我们这种人,有案底,干其他的也不容易……” 华子随口说着,戚老冰消瘦的蜡黄脸微微抽动着,额头的疤痕有点发红。 “……知道罗胜强在哪里吗?” 抬手摸了摸眼角凹陷处,戚老冰淡淡道:“就是那个砸我的实习官差。” 当年就是那个该死的小官差,拼着挨一枪的下场,愣是用灭火器的瓶底,把自己从摩托车上给砸了下来。 要不然,顺利逃出城,然后偷渡到国外,至少也不会承受这十多年的牢狱之灾吧? “啊……我倒是没太注意,好像被调到十方县的什么派出所去了。” 华子扭头看了眼戚老冰,有些纳闷:“都十多年了,冰哥你咋还记得那个混球啊?”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 戚老冰摇摇头,垂下眼帘,眼角却是狠狠抽搐着。 十多年又能如何? 难道……就该放过他? 205、贴身保镖陈有才 陈有才一夜没睡,等到窗外天光大亮,便睁着一对熊猫眼,一骨碌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穿衣洗漱,给鸡鱼喂食……十来分钟之后,他收拾妥当,便要准备往张家镇而去。 “爸,我有点事要去镇子上,早饭先不吃了。” 等到陈大壮呵欠连天的举着水杯刷牙之时,陈有才已经溜出了院门,只剩下嗓音遥遥传来。 “这臭小子,成天到晚忙得跟大领导一样,也不去谈个女朋友……” 陈大壮盯着空荡荡的门口干瞪眼,一边刷牙,一边暗暗抱怨着。 “陈有才,我们都还没上班呢,你这么早来干嘛啊?” 离开陈家村,陈有才脚步匆匆,走得那叫一个飞快,在清冷的晨雾之中沿着黑油油的柏油路,一路往张家镇而去。 等他站在张家镇派出所门口之时,时间也不过上午七点左右,距离人家正式上班还有大半个钟头呢。 好在有早起的官差赶来开门,一下子就注意到了门口台阶上坐着的陈有才,当即便招呼他往办事大厅里去。 “我找老罗叔有点事,有些着急,所以来得比较早。” 陈有才婉拒了对方递来的肉包子,坐在大厅角落里的一张长椅上,淡笑着解释了句。 他其实很想先打电话确认一下老罗的安全,可问题是, 昨夜给老罗硬塞下那枚强效创可贴,都费了半天劲。 更别说之后掏出那枚替身符咒时,老罗的脸色已经变得很不对劲了…… 陈有才心里很清楚,要是自己不断联系老罗,绝对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届时,面对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官差,陈有才可没有任何把握,能够编造出一个令老罗完全信服的理由来。 “那你可得等会儿了,罗所昨晚加班到了两点多才回去,今早估计会来得晚一些。” 那名官差给陈有才倒了杯热茶,然后指了指值班台:“有事叫我一声就成。” “谢了,我就在这里等,不会影响到你们的工作吧?” 陈有才笑道:“我这两个月,往你们这里跑了好多次,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那可不,现在隔三差五的见不到你过来,我们都有点不太习惯呢。” 那名官差开了个玩笑,然后摆摆手,自顾到值班台后坐下,开始工作起来。 陈有才捧着热气腾腾的茶水,百无聊赖的望向门口,屡次三番想要掏出手机来,最后也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赶来上班的官差越来越多,见到角落里坐着的陈有才,都是特意瞥了好几眼。 没办法,谁让这伙太能招惹是非,每次进派出所,几乎都是带着麻烦事来的…… 终于,约莫早上九点,门外响起嘎吱的刹车声,满脸疲惫的老罗一手夹着公文包,一手握着保温杯走了进来。 瞧着对方安然无恙,陈有才暗暗舒了口气,连忙起身喊道:“老罗叔,我找你有点事。” “嗯?你小子这么早来干嘛?” 老罗似乎正要去饮水机旁接热水泡茶,闻声不禁一愣,待看清开口之人是陈有才后,顿时就一翻白眼,没好气的哼唧道。 “我来问问昨晚送来的那三个家伙,到底是为了啥想害我啊。” 陈有才早就想好了借口,当即乐呵呵的凑到老罗身侧,道:“我最近老是遇到不法分子,心里着实有点紧张,一晚上都没睡得着呢。” “……” 老罗嘴角抽搐,都懒得去戳破陈有才的话,转身按住热水阀,往保温杯里咕咚咕咚灌开水。 “老罗叔,要不我请你吃早餐吧,你好好和我说说那三个家伙。” 陈有才贼心不死,依旧满脸堆笑,屁颠屁颠的跟在老罗身侧笑道。 “……我很忙,没工夫和你扯闲篇,你想要了解那三个嫌疑人的信息,我让小路给你说说。” 老罗抬手朝着办公区招招手:“小路,你过来一下。” 只见一名年轻的女官差应声而起,快步走了过来,赫然是之前给陈有才做过好几次笔录的那人。 “你们也都熟悉,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你带陈有才去了解一下情况,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有数吧?” 老罗有些头疼的摆摆手,也不等欲言又止的陈有才开口,便捧着保温杯往办公室钻去。 “罗所最近比较忙,陈有才,你要想了解昨夜关于你的案情,我可以帮你。” 小路官差明显对陈有才印象不错,领着他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随后从电脑文件中调集出了一些案情的相关信息。 “那三个人分别叫龙开广,牛浩南和杨铁根,都不是本地人,龙开广体型偏胖,早年留下过案底……” 小路官差轻言细语的说着,陈有才却是听得心不在焉,不时用眼角余光瞟向老罗的办公室大门。 当然,为了拖延时间,他也不得不装着一副认真聆听的好学生模样,偶尔还得提出点疑问。 而小路官差倒也尽心尽责,颇有耐心的给陈有才解答了大部分的提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不觉间,整个上午便被陈有才这般消耗掉了。 办事大厅里人来人往,此刻也逐渐安静下来。 下班点到了,官差们大多放下手头工作,三三两两的往食堂而去。 小路官差的脸蛋有点发红,对陈有才笑了笑:“要不,我请你吃午饭吧?” “呃……我麻烦了你一早上,还是我请你吧。” 陈有才有点尴尬,瞥了眼过道拐角,万万没想到老罗也真能沉得住气,居然闷在办公室里一直没出来。 “我去叫老罗叔一起,会不会打扰到他?” 既然下定决心要保护老罗一整天,陈有才自然不会让其离开视线半步,犹豫了下,便硬着头皮往老罗办公室而去。 “……” 小路官差俏脸笑意微僵,偏偏又不好拒绝,只能眼含幽怨,默默跟着陈有才来到了办公室前。 咚咚的敲门声过后,办公室房门被人拉开,一股呛人的烟味宛如浓雾般迎面汹涌而来,差点没把陈有才给熏得背过气去。 “你又要干啥?” 老罗的大黑脸在烟雾中若隐若现,陈有才连忙说明来意,顺势把小路官差也给拉过来,表明自己的一番“好心”。 “我没空,好几个案子的报告还没写呢,你们两个帮我带一份回来就成。” 老罗揉了揉眉心, 陈有才趁势钻进办公室里,哐当哐当的就将紧闭的窗扇打开,让满屋的烟雾飘散出去。 他有点怀疑,老罗今天所遭受的厄难,会不会就是被烟气给活生生呛死? 为了以防意外,陈有才在被老罗挥手赶出办公室之前,偷偷伸手在办公桌上一扫而过…… 于是乎,五秒过后,重新紧闭的办公室房门内,便响起了老罗暴跳如雷的怪吼声。 “靠,老子的打火机呢?!!” 206、危机来临 “陈有才,你以前是不是学过拳脚,我感觉你的身手在普通人里面,算得上是比较厉害的了。” 离开办事大厅,陈有才跟着小路官差往院子后方的机关食堂而去。 两人一路上都是大眼瞪小眼,彼此间尴尬得不行。 这座食堂是张家镇派出所好几个衙门单位共用,前来就餐的还有其他部门人员。 作为一个普通人,陈有才走在一堆公务员当中,委实觉得颇为不自在。 而就在他偷偷将老罗办公室里顺来的打火机,往路边的垃圾桶丢去之时,小路官差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气氛。 “没有,我……只是天生的力气比较大,又在乡下干农活,所以显得比普通人要强壮一点点……” 陈有才抓了抓脑门,小路官差抿嘴一笑,明显是不肯相信这番说辞。 话题打开,两人倒是显得不那么拘束,也开始有说有笑起来。 走进诺大的食堂之内,小路官差选了个偏僻角落,让陈有才原地等着,便笑吟吟的去窗口排队打饭。 陈有才收回目光,微微皱眉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总不能光靠了解案情这一个理由,就死皮赖脸的赖在办事大厅一整天不走吧? 不过转念一想,老罗今天似乎格外忙碌,估计得加班加点的写一整天的案情报告,恐怕是不会轻易离开办公室了。 换句话说,陈有才只需要守在派出所门外,基本上也能牢牢盯住老罗,不让其出什么岔子。 “工作餐都比较简单,你还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拿。” 就在这时,小路官差打饭归来, 将饭盘递给陈有才,顺势坐在了他的对面,笑吟吟说道。 陈有才笑着摇摇头,看了眼饭菜,有鱼有肉,三菜一汤,算是比较丰盛了。 “路姐,你是张家镇本地人吗?” 陈有才扒拉着饭粒,随口问道。 噗嗤一声,小路官差被逗得忍俊不禁,连忙低头笑个不停,陈有才尴尬停筷,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你别叫我姐,我看过你的档案,你比我大好几岁呢。” 小路官差辛苦忍住笑意,双眼亮晶晶的盯着陈有才:“我是南陵市那边的,去年九月份来张家镇实习,算算时间,还有一个多月就可以转正了。” 她饶有兴致的往前凑了凑,神秘兮兮的压低嗓音道:“你抓了这么多的歹徒,有没有害怕过?” “当然会有的……不过,害怕也没用,还是得咬牙和他们斗。” 陈有才苦笑一声,又往嘴里扒拉饭菜,小路官差却是兴致盎然,咬着筷头赞叹道:“你真的好厉害。” “我跟罗所出过外勤,那个时候整个人都紧张得不行呢。” 陈有才摇摇头,没有再吭声,小路官差犹豫了下,鼓起勇气问道:“你老是遇到危险,你女朋友肯定会很担心吧?” “……” 陈有才老脸一红,从小到大,都是光棍一条,哪来的女朋友? “那啥,我想问问,你觉得老罗叔今天会出门吗?” 眼看话题越来越偏,陈有才不得不干咳一声,问出了最为关心的事情。 “应该不会吧,这两天所里面没什么大事,主要就是把那几起累积下来的案子,分别做结案汇总报告。” “嗯,我懂了,谢谢你,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下次再请你吃饭。” 陈有才点点头,三两下将饭菜扫光,不等小路官差回过神来,便一溜烟跑了。 走出食堂,来到派出所斜对面的一家小超市门口,陈有才买了包香瓜子,坐在门外的摇摇椅边,就这么磕着瓜子,盯着派出所大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午阳的炎热消退,傍晚秋风渐起,带来一丝丝凉意。 天光开始暗淡,夜幕即将到来,小超市里亮起了灯,陈有才下意识往袋子里摸去,却是摸了个空。 磕了整整一下午的瓜子,他的脚边瓜子壳堆积如山,小超市收银台后的老板娘已经看了他好几眼。 好在陈有才也没做出什么过分举动,坐在门口磕瓜子,顶多算是比较碍眼,老板娘也不好直接赶人。 “来瓶矿泉水。” 将包装袋丢进垃圾桶,陈有才走到超市的收银台前,哑着嗓子说道。 瓜子磕得太多,不但上火,更是让他口干舌燥,颇为不舒服。 “帅哥,是在等人吗,我看你等了一下午了。” 老板娘一边递来瓶矿泉水,一边试探问道。 “嗯,我……在等小路官差下班。” 陈有才干笑一声,眼前莫名浮现出小路官差的俏脸来,顿时随口敷衍道。 “哦,小路官差长得可标志了,听说有好些个追求者呢。” 老板娘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冲陈有才挤挤眼:“小路官差经常过来买巧克力吃,帅哥要不要买一盒送过去?” 她顺势从身后的货架上取下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陈有才飞快瞥了眼零售价,嘴角不由得微微抽搐。 “今天就算了,天气热,我觉得她可能不太像吃巧克力这种黏糊糊的东西。” 陈有才笑着摆摆手,也不顾老板娘眼底那抹轻蔑之色,握着矿泉水往门外走去。 开玩笑,几句话就想骗他买这么贵的巧克力糖,真当他陈有才傻啊? 街边灯火亮起,店铺霓虹闪烁,街市的热闹并未因为夜色而消退,反倒是比白昼更加红火了几分。 陈有才喝完矿泉水,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二十五分。 细算之下,只需再过是四十来分钟,保护老罗二十四小时的功德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而现在, 他唯一要做的,便是守住这最后的时间期限,决不能让意外在眼皮子底下发生。 与此同时,位于张家镇郊外的某座加油站点旁,便利店门口正停着辆破破烂烂的面包车。 车身印着“xx快递”几个字,只不过下方的联系方式已经被撕掉了。 戚老冰小口小口喝着冰可乐,默默等着夜色更深。 呆在监狱里整整十多年,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他从中午被释放后一直到现在,都还有种恍然如同隔世之感。 智能手机,刷脸支付,随处可见的监控摄像头……这一切,都让戚老冰迷茫而又不安。 尽管与社会脱节了十多年,好在还有个当年的小弟华子肯帮忙。 戚老冰在洗浴城里放松了一下午之后,便接到了一个“小活”。 “陈有才,南陵市十方县陈家村人,身手厉害,曾经徒手制服两个穷凶极恶的红通杀人犯……” 手机短信的信息被他看完后删掉,华子不愿再吃这碗饭,只肯借车,却不肯帮忙。 戚老冰也没勉强,学会使用手机导航之后,便一个人开着这辆面包车,来到了几百公里之外的小镇之上。 绑完人过后,逼迫其说出什么七彩鸡的培育秘方,便能将这一单的十万块拿到手。 摸了摸后腰别着的手枪,戚老冰神色漠然,将易拉罐瓶身捏得微微作响。 这枪还是当年出事之前,他藏在一个小区的假山丛下的。 没想到十多年过去,挖出油纸包后,手枪依然是黝黑发亮,完好无损。 当然,戚老冰并不觉得, 一个普通的乡下青年,还达不到会让自己动用枪支的地步…… 如今万事俱备,眼下要做的,仅仅只是等待夜幕幽深,便前往陈家村绑人了。 207、爆炸的加油站 时间来到晚上八点五十二分,陈有才从小超市门口的凳子上站起身来,活动了下筋骨。 距离保护老罗免遭厄难的期限,仅仅只剩下七分钟,他暗暗舒了口气,将手机放进裤兜,然后在老板娘的古怪注视之中,大步走进了张家镇派出所里。 办事大厅里显得有点安静,陈有才抬眼望向值班台,正迎上一双亮晶晶的妙目。 “陈有才,你……还有什么事吗?” 小路官差正在百无聊赖的敲着笔杆子,此刻瞧见陈有才过来,错愕之余,又有点高兴起来。 “我来看看老罗叔下班没有。” 陈有才笑了笑,朝过道那头的办公室瞥了眼:“他写了一天的报告?” “可不是,连下午饭都没出来吃呢。” 小路官差单手支着下巴,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到底找罗所什么事啊,我看你蹲在门外面一整天了……” 嗓音戛然而止,她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俏脸一红,眼神也变得略显慌乱与紧张。 “没什么,我其实就想问问……嗯,我那个抓到红通要犯的悬赏金,啥时候能够拿到。” 陈有才倒是没有注意到小路官差的神色变化,随口编造了个借口,然后往办事大厅角落里的长椅上坐下。 “我在这里等老罗叔下班,不会打扰到你吧?” “啊……没事没事,只不过我也不知道,罗所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忙完。” 小路官差摸着发烫的脸颊,颇为心虚的避开了陈有才的目光。 就在这时,只听得过道拐角传来哐当的开门声,引得大厅内两人纷纷侧目望去。 只见满脸疲态的老罗,揉着额头走了出来,浑身散发的浓烈烟味,熏得陈有才差点睁不开眼。 “你小子怎么还没走?” 老罗一抬眼,正迎上陈有才那张笑容满面的脸庞,不禁白眼一翻,怪叫问道。 “我找你有点事。” 陈有才和小路官差打了声招呼,便跟着老罗往门外而去。 “……悬赏金的事情,急也没用, 还得等上面把钱发下来呢。” 两人边走边说,陈有才故技重施,将刚才用来敷衍小路官差的借口,又说了一遍,听得老罗脸都绿了。 好家伙,敢情蹲在派出所外面一整天,是来要钱的? 他斜眼一瞥,都有点佩服陈有才这货了……还真是胆大包天啊。 “这不是等的时间有点久,害怕出现什么岔子嘛。” 陈有才讪讪一笑,被老罗盯得头皮发麻,连忙道:“那啥,老罗叔,我听路官差说你都没时间吃下午饭,现在肯定饿了吧。” 他眨了眨眼睛,讨好笑道:“要不,我请你吃宵夜?” “你这可是明目张胆的贿赂我啊。” 老罗眯起眼,都被陈有才给逗乐了,当即点点头笑道:“行,正好我也饿了,上车,我带你过去。” 他走到自己的官车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陈有才跟着上了副驾驶。 “……没油了。” 五秒过后,老罗与陈有才大眼瞪小眼,颇为郁闷的看着那露出红线的油表台。 没办法,哪怕肚子再饿,也只能先往加油站跑一趟了,老罗点火发车,掉头往张家镇郊外的一个加油站而去。 谁也没想到,这将是一趟地狱之旅。 “加两百块的油。” 片刻过后,官车开到了灯火通明的加油站边上,老罗将头伸出车窗,对着走来的加油小哥喊道。 “我去买包烟。” 趁着车子加油的空档,他对陈有才说了声,便下车往加油站里的便利店走去。 与此同时,距离官车不远处的一辆破烂面包车内,戚老冰将空荡荡的可乐罐一丢,准备开车往陈家村而去。 埋头拧动车钥匙,就在他挂挡发动车子之时,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过了加油站的便利店门口。 只见明晃晃的灯光之下,一个微微佝偻着腰的中年男人,正埋头往店内走去。 戚老冰握住方向盘的手掌一僵,呆滞 的双眼蓦然血丝遍布。 哪怕时隔十多年,可他还是第一眼,就将那人给认了出来。 毕竟,那张让他痛恨了十多年的脸,几乎每晚都会在脑海里浮现一遍! 罗胜强,正要走进便利店里去的那个中年男人,赫然便是十多年前砸伤自己的实习小官差! 哗啦一声,戚老冰推开面包车门,站在夜幕下的黑暗中,死死盯着便利店里的那道身影。 十多年没见,罗胜强变得苍老了许多,哪怕正值壮年,鬓角发梢却露出了点点白色来。 拳头捏得咔擦作响,戚老冰眼睁睁看着罗胜强买完烟,付钱后走到一辆正在加油的官车前,然后就要上车去。 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心里泛起这个念头,戚老冰双眼发红,大步冲了上去。 “罗所长,你这车该修修了,漏油可有点严重。” 加油小哥显然是认识老罗的,利索的将油枪挂回加油机上,然后对老罗笑道。 “嗯,有空我会去修修的。” 老罗点点头,抽出两百块递了过去,可就在这时,还没等他将钱包放回裤兜,只见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瘦高男人,猛地埋头走了过来。 而几乎同一时间,原本坐在副驾驶上,玩着手机的陈有才,猛地后脊发凉,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豁然抬眼,他顿时就注意到了那个鸭舌帽男人。 “快躲开!” 陈有才双眼大震,凭借着远超常人的第六感,硬生生将老罗给拉到了车里。 吧嗒一声轻响,只见鸭舌帽男人嘴角露出个变态笑容,然后一把夺下加油枪,将手里的打火机凑了上去…… 轰隆!! 脸色大变的加油小哥还没喊出声,一团剧烈的火光便从身前爆发开来, 将场中四人的身影全都轰然淹没其中。 轰隆,轰隆,轰隆隆!! 这道剧烈的爆炸,宛如引燃了火药桶一般,让剩下的两台加油机,也接连爆炸燃烧。 强烈的热浪瞬间将官车狠狠推出十多米远,车内的陈有才与老罗更是被气流压在车底,根本动弹不得。 霎时间, 整座加油站陷入汪洋火海之中,哭喊声,惨叫声,响彻了整座夜空。 208、太平文疏 “果然……还是没能躲过这一劫。” 视野之内,满是滔滔烈焰,陈有才被热浪烘烤着,只觉脸颊滚滚烫,头发都开始打卷焦枯。 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将陷入昏迷的老罗从车内拖出,他就这般架着对方那死沉的身子,往火场之外逃离。 一片片焦灰从老罗的指缝间滑落飘散,那是在爆炸发生的瞬间,陈有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老罗手里塞去的替身符咒。 如今符咒已经化为灰烬,想来应该是生效了,为老罗抵挡住了致命一击。 “呼……” 走到距离火场十多米远的马路对面,陈有才将老罗平放在地,自己也累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不住的喘着粗气。 得亏了他体力过人,又是服食了洗髓液改善体质,硬生生扛下了爆炸的冲击波。 饶是如此, 陈有才眼下也是精疲力尽,宛如刚经历了一番生死大战。 借着跳跃的火光,他看到了几个加油站的员工,将昏迷倒地的加油小哥架了出来,都远远的躲到了另一边的空地上去。 也不知道火场里还有没有伤员……陈有才心头一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顿时为之一变。 那个用打火机引爆加油枪的变态,赫然已经在火场之中失去了踪影! 这个家伙,究竟是丧心病狂,还是故意冲老罗来的……陈有才眉头深皱,凝目往炯炯燃烧的官车处细看,却是连个鬼影都没有。 就在这时,他心生警惕,豁然扭头朝后看了眼。 一个男人,正佝偻着背,一瘸一拐的拖着脚步,往这边走来。 陈有才眼角抽搐,浑身肌肉骤然绷紧。 是他,就是刚才那个纵火犯! 男人满脸黑灰,左额角一片半凝固的暗红血迹,显然是在爆炸之时撞到了什么东西。 四目相对,陈有才眼神变冷,眼睁睁看着男人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黄色的牛皮纸包。 “不想死,就滚开。” 戚老冰的嗓音一片嘶哑,喉头被浓烟呛得阵阵刺痛,还伴随着炙热的灼烧感。 他咳嗽着,慢慢将牛皮纸包打开,露出一本被绸缎小心翼翼包裹住的册子。 那是本线装古册,已经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泛黄得厉害,封面是四个歪歪扭扭的古篆小字:太平文疏。 撕拉一声,却是戚老冰翻开小册,然后从中撕下一页,放进嘴里,面无表情的咀嚼两下,便硬生生将其吞掉。 下一刻,淡淡暗红毫光从戚老冰的肌肤之内透出,在他脸颊之上,凝结成一个个扭曲诡异的符纹,宛如活蛇一般蜿蜒游窜。 奇迹发生了,戚老冰那流血的额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连同身体的其他伤痛,也一并消失了。 他扭动了下脖颈,骨骼发出咔擦咔擦的怪响,整个人像是拔高了十来公分。 这,才是戚老冰最大的底牌,也是他在十多年前,为何能够在二十岁的年纪,就得以纵横金陵的地下世界的原因。 一本满是“肉符”的小册,只需要在关键时刻将书页撕下服食,就可获得短暂的强悍能力。 小册子是戚老冰在老家的一口祖传箱底发现的。 听他父亲讲,好像是在除四旧的时代,戚家先人救下了一个命不久矣的老道士,那人为了报恩,便将压箱底的宝贝送给了戚家。 可惜这东西看上去就挺不靠谱,通篇都是鬼画符,家里人都以为是老道士行走江湖用来骗人的伎俩,也没谁将其当真。 直到十五岁的戚老冰准备逃学去混社会,在家里翻箱倒柜,想要弄点路费之时, 无意间又翻到了这本小册子。 戚老冰倒也不是,若是这本小册子是从旧朝流传下来的, 估计也能算得上是本古籍,卖了还能值点钱。 是以他临走时除了从家里偷的两百块之外, 就剩下这本小册子了。 而后在某天夜里,戚老冰因为偷工地的钢材去卖废铁,被两个看门人追着暴打了一顿。 对方下手太狠,把他的胳膊都给打脱臼了,还放狠话,以后见他一次打一次。 戚老冰敢怒不敢言,一瘸一拐的回到出租屋里,又没钱去看医生,就想学着电视剧里的那些大侠,来个“自行正骨”。 可惜这个十多岁的半大少年,完全低估了伤筋动骨的后果,钻心的剧痛让戚老冰差点活活疼晕过去,还咬到了舌尖,疼得那叫一个眼泪汪汪。 戚老冰也算有股子狠劲, 一次不成,又想着尝试第二次。 可惜出租屋里空荡荡的,除了几件换洗衣服,居然再也找不到其他可以咬在嘴里忍痛的东西。 眼角余光扫到丢在床角的小册子,戚老冰费力的弯腰将其拾起,然后卷成筒,便凑嘴去咬。 齿尖刚刚触击册身,戚老冰便双眼大睁,满脸古怪之色。 唇齿间传来的触感,并非是书页的枯燥无味,而是……温腻肉香! 尝试着撕下一页,戚老冰将其揉成一团,塞进嘴里咀嚼几下,下意识就咽了下去。 一股难以言喻的舒爽感从腹内弥漫到全身,戚老冰陶醉其中,浑然忘了周身的伤痛。 等到他回过神来,却是惊骇发现,自己身上的伤痕,全都消失不见了! 甚至就连脱臼的胳膊,也自动痊愈了……发现这本册子的诡异用途之后,戚老冰便开始了 刀口舔血的道上生活。 无论受到再大的伤,哪怕是开膛破肚,只要一张纸页吞下去,伤势就能在眨眼之间痊愈! 渐渐的,戚老冰凭着一股狠劲,在金陵的地下世界混出了名头,也越来越肆无忌惮,干出了好些杀人越货的恶事。 眼看着纸页越来越少,小册子越来越薄,戚老冰将其视若性命,轻易不再动用。 为了以防万一,他将小册子贴身藏着,反倒是躲过了仇家的搜寻。 然而戚老冰也没能想到,当年全国严打,他被全国通缉,慌忙跑路之时,竟会被一个实习小官差拼命拦下,从而落入法网。 好在小册子被算作私人物品,哪怕锒铛入狱,却也安然无恙的保存在了监狱仓库里。 是以中午出狱之时,戚老冰并未像其他人那样,一出牢门就丢掉监狱归还的随身物品,反而一直带在身边。 而现在,太平文疏再次显露世间,发挥出它那诡异的能力。 哐当一声巨响,却是戚老冰单手捏住路边的钢管护栏,硬生生掰断了其中一根。 他冷冷看了眼陈有才,然后价格手里的钢管断茬口,朝着老罗的心口狠狠刺去。 209、相互忌惮 “你……是功德使者?” 眼睁睁看着一个身受重伤的人,在眨眼的功夫,就恢复如初,甚至还平添一身怪力,将焊死的路栏钢管都能拧下。 陈有才心头大震,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瘦高的中年男人,忍不住怒声问道。 功德使者里面,果然还是有坏人的……想想已经一命呜呼的曹坤,再看看眼前这个穷凶极恶的家伙,陈有才那叫一个窝火。 仗着功德簿赋予的特殊能力,就能为非作歹吗?! 下一刻,陈有才撑身而起,一脚踢在了那即将触击到老罗心口的钢管断茬之处! 砰的一声巨响,鸡蛋粗的钢管往后倒飞而去,戚老冰呆呆看着空荡荡的双手,明显是有点难以置信。 “小子,你是我见过第二个最不要命的。” 戚老冰怒极反笑,指着陈有才,又指了指地上昏迷不醒的老罗:“十多年前,他也和你一样。” “所以,你是来故意跑来报复老罗叔的?” 陈有才揉了揉手腕,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暗暗着急。 别看刚才那一脚气势十足,但不过是自己的竭力一击。 硬生生用后背扛下爆炸的冲击波,若是换做旁人,怕是早就躺在医院里了……陈有才能咬牙硬撑到现在,完全是靠一口气在支撑着。 “呵,要不是他,我怎么会坐上十八年的牢?” 戚老冰的双眼开始充血,眼珠血丝密布,再加上脸颊上的那些诡异暗红光影,看上去就宛如恶鬼一般可怖狰狞。 “我真想好好感谢感谢他,让他也尝尝那种痛苦的滋味!” 话音落下,戚老冰一声大吼,竟是双手猛地攀住一旁的路栏,将其整个连根拔起! 呼呼的劲风袭来,那足足两米来长的路栏当头砸落,陈有才牙关紧咬,在电光火石之间,险之又险的将老罗飞速拖到了一边,堪堪避开了这一截。 砰! 路栏狠狠砸裂路沿,残屑飞溅之中,陈有才突然动了! 他全神贯注的紧盯着眼前的一切,然后在心头猛地低喝:“起!” 下一刻,只见一枚边角锋利的水泥碎屑,骤然在陈有才眼前急速颤动,然后宛如活物一般,嗖的一声向着戚老冰劲射而去。 此刻的戚老冰正因为刚才的一击不中而恼羞成怒,他大步上前,紧握路栏的双臂高高一挥,带着风雷之势,再度朝着陈有才两人当头劈落。 视野内黑影一闪,戚老冰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右眼一暗,仿佛有蚊虫飞进了眼睑内。 不,不是蚊虫,是某个边缘锋利的小东西! 钻心刺骨的疼痛让戚老冰忍不住尖声惨叫,滚热的液体流出眼眶,从他泛着暗红光晕的脸颊流下,更添几分狰狞可怖。 “死,我要你们两个都死!” 抬手捂住被射瞎的右眼,戚老冰怒吼一声,单手舞动那两米来长的路栏,宛如舞动着一柄巨刃一般,恶狠狠扫向陈有才的脑门。 此刻的陈有才也十分难受,刚才强行发动了初级御剑术,让他脑海内的精神力量被抽取一空,脑袋深处不断传来针扎般的剧烈刺痛。 体力不支,又将精神力消耗一空……陈有才眼睁睁看着视野内当头落下的那片黑影,死死咬紧了牙关。 砰的一声巨响,宛如有人戳爆了一个巨大的氢气球,强悍的音浪甚至在夜幕下扭曲了空气,荡漾开道道透明涟漪。 难以抵抗的反震力道让戚老冰虎口发颤,流血不止,他双眼大睁,根本想不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那路栏即将砸中陈有才的脑门之时,戚老冰只觉冥冥中像是有双无形大手,猛地将路栏给反踹回来了一般! 强压下心头惊骇,戚老冰定神望去,自己那个护住罗胜强的乡下青年,此时脸色惨白如纸,紧握的右掌之中,却是有缕缕黑色灰烬被夜风吹散。 不对劲,这个乡下小子很不对劲! 戚老冰也算是经历了不少的大风大浪,单凭一腔勇猛,自然是没法混到地下世界的大佬级人物。 联想到自己的太平文疏肉符,戚老冰心里也不禁暗暗开始犯嘀咕,难不成对方手里也拥有类似的超自然宝物? “你,你是陈有才?!” 戚老冰神色惊疑不定,倒也不敢再贸然发动攻击,转而开始冷冷盯着陈有才打量。 突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掏出手机一看,险些气得当场吐血。 敢情自己接受的绑票任务目标,就是眼前的这个王八蛋! 果真是应了那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成想,新仇旧怨都凑在一起了! 双腿逐渐泛起酸软之感,脑海也开始昏沉起来,戚老冰心里很清楚, 这是太平文疏肉符的效果在消退。 服食肉符之后,虽然能治疗重伤,并且增幅体能……但也不是没有负面效果。 那就是在接下来的三天三夜里,他会虚弱得像是个垂垂老朽的老人,浑身酸软无力,连正常生活起居都费劲。 刺耳的警笛声从远处的路口遥遥传来,刺破了火光映照下的夜空,戚老冰双眉一拧,深深看了眼陈有才,当即毫不犹豫,大步往自己的面包车方向跑去。 既然没有十足的把握当场干掉陈有才和罗胜强,眼下最重要的,自然是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危了。 “……” 片刻过后,陈有才面无表情,紧盯着戚老冰钻进一辆破烂的面包车,然后轰隆着疾驰而去。 心神一松,他顿时浑身发软,瘫倒在了路沿上。 太凶险,实在是太过凶险了……好在,陈有才赌对了。 关键时刻从功德商店内兑换了一枚替身符咒,替他抵挡了戚老冰的第二次攻击,险之又险的成功迷惑住了对方。 若是戚老冰丧失理智,硬要凭借着那古怪的书页力量,来干掉自己二人……陈有才浑身一颤,没敢往下深想了。 雪白的灯柱笔直横扫而来,应该是镇上的消防队赶来救灾了,陈有才看了眼老罗,突然发现他的后背正在渗出暗红血液来。 咬牙将老罗翻过身来,陈有才吃惊得险些咬到了舌头。 只见一块玻璃碎片, 不偏不倚,正好扎进了老罗的后腰深处。 再看看老罗的脸色,已经惨白发青, 明显是失血过多产生了休克。 “……还真是物尽其用。” 陈有才翻了翻老罗的上衣口袋,找到了昨夜硬塞给他的那枚强力创可贴,然后深深呼吸,硬着头皮,蹭的一下将老罗伤口处的碎玻璃给拔了出来。 撕开创可贴,强作精神贴在老罗的后腰。 陈有才迷迷糊糊的做完这一切,再也强撑不住,头一歪,当即昏迷过去。 210、谁吓唬谁 老罗觉得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梦到他在一片汪洋血海之中沉沉浮浮。 就在老罗感到体力不支,即将沉入海底之时,他心头一晃,脚下顿时踩空,轰然坠了下去…… “老罗叔,这边。” 身侧传来道熟悉的嗓音,满脸苍白的老脸睁开萎靡双眼,颇为费力的扭头望去。 四目相对, 他看到了头顶缠着绷带的陈有才,正躺在一旁的病床上冲自己傻笑呢。 老脸嘴角动了动, 下意识想要撑身坐起,这才发现浑身缠满了绷带,看起来像是新鲜出炉的木乃伊。 “你别动了,你伤得不是很重,就是得躺床上静养休息几天。” 陈有才摆摆手,示意老罗别乱动,接着解释道:“老罗叔,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了啥不?” “……加油站,爆炸了?” 听道对方提起这茬,老罗眉头皱起,细细回忆了下,这才有些不太确定的开口。 昏迷之前,他唯一有印象的,便是那个突然冲过来,将加油枪夺下然后点燃的家伙。 紧接着,便是骤然爆裂开来的火光…… 不,不仅仅是这样,在那慌乱之中, 老罗隐隐记得陈有才往自己手里塞了什么东西,那质感倒像是一团偏硬的纸条。 “你开车带着我,准备去吃宵夜,然后车子没油了,就先去加油站加油,结果遇到个不要命的神经病,拿打火机把加油枪给点了。” 陈有才将前因后果仔细说了一遍,随即试探问道:“老罗叔,你记得戚老冰这个人吗?” “……有点印象,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老罗眉头拎起,隐隐觉得这个名字似曾相识,可惜眼下脑袋晕乎乎的,压根就想不起太多东西。 “十八年前,你那个时候刚参加工作实习,就赶上了全国严打……戚老冰是金陵的地下龙头,虽然年纪轻轻,可手上已经沾染了好几条人命。” 这些资料还是张家镇派出所,调集了加油站附近的监控录像,锁定了那名犯罪嫌疑人之后,在部门网络系统里查到的。 为了这事,小路官差还特意往医院跑了一趟,把一些相关信息告诉给了陈有才。 “老罗叔,你当年可是猛得不行,拿灭火器把戚老冰给砸晕了,立了大功。” “要不然,他就跑到码头偷渡跑路了。” 陈有才乐呵呵的说着,还不忘给老罗竖了个大拇指。 “……原来是那个家伙,他昨晚是冲我来的?” 老罗总算是想起了点过往回忆,眼底不禁闪过一抹惊疑:“他都被关了十多年,还没忘记来找我寻仇?”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陈有才摇摇头,麻利的拿起床头柜上的苹果和水果刀,颇为熟练的削起了果皮:“老罗叔,你先吃个苹果垫垫底。” “我不想吃。” 老罗嗓音嘶哑,一双鱼泡眼却是死死盯住了陈有才:“我记得前天晚上,你小子专门拦了我的车,说我最近有血光之灾?” 吧嗒一声轻微响动, 却是陈有才手里连绵不断的苹果皮,骤然崩断成了两截。 陈有才神色微僵,随后又恢复如常,继续埋头削着苹果。 他淡淡笑道:“我那是信口胡说的,老罗叔你可别当真啊。” “那你告诉我,第二天你为什么要呆在派出所里,磨磨蹭蹭的大半天不走?” 老罗的脸色有点发黑,冷哼道:“你小子少扯淡,你是不是在打人家小路的主意?” “……” 陈有才嘴角抽搐,满头黑线,险些郁闷得吐出一口老血来。 “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自学过一点看相算命的本事。” 他硬着头皮道:“大晚上的,我大概是看花了眼,就是觉得你脑门有点黑得厉害,所以才好心好意的提醒你……” “真是这样?哼,你们年轻人啊,就是喜欢漂亮女孩子,简直就是见一个爱一个。” 老罗明显就不信陈有才说的每一个字,眼底泛起一抹鄙夷之色,对着陈有才大摇其头。 “我看你身边经常跟着赵晓琳那丫头,卫生院里还有个陶医生,还有你们陈家村的扶贫村干部宋依依……” 说着说着,老罗都有点气愤了,冲陈有才臭着一张脸道:“你小子可真够花心的,现在还想去招惹小路。” “我可警告你,小路的身份特殊,你要是敢胡来,信不信我第一个不饶你?” 陈有才呆呆张嘴,心里也不禁暗暗佩服。 别看老罗平日里忙得团团转,可他竟是将自己身边的女孩子,给调查得明明白白的。 真不愧是张家镇派出所的扛把子! “我哪里想招惹人家了?我那是真想保护你啊!” 回过神来,陈有才顿时脸都绿了,真叫一个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这么说来,我是你救的?” 老罗神色一正,眨眨眼,有些疑惑道:“戚老冰呢,他是不是也被爆炸给弄成重伤了?” “跑了,我当时也受伤了,打不过他。” 陈有才老老实实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听得老罗目瞪狗呆,整个人都是一愣一愣的。 当然,戚老冰服食书页后伤势愈合,以及自己兑换替身符咒挡下致命一击的细节,自然是被陈有才给选择性的忽略了。 “谢了。” 陈有才说完之后,老罗眉头紧皱,沉默了半晌,这才瓮声瓮气的开口道:“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你去追求小路,我以后权当没看见……” 诶诶,为毛又绕回了这个话题上了?? 正在喝水的陈有才险些没被活活呛死,咳嗽了大半天,这才平复下来。 “老罗叔,那个戚老冰挺……厉害的,你以后可得小心了。” 陈有才黑着脸,都懒得去和老罗多做解释了,当即郑重叮嘱道:“他不是普通人,有时候力气比我还大。” “嗯,这个家伙的确会一些歪门邪道,当年对他立案侦查的时候,我翻过他的档案资料。” 老罗笑了笑,眼底泛起一抹欣慰之色,道:“他能在二十出头的年纪,就称霸金陵的地下世界,靠的可不是运气。” “不过嘛,现在是法治社会,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只要戚老冰敢露面,就不愁抓不到他。” 他揉了揉后腰伤处,不禁疼得龇牙咧嘴:“我这伤是戚老冰弄的?” “不是,是爆炸的时候,一块碎玻璃插了进去,我看你流血过多,就帮你把碎玻璃给拔了出来,然后用创可贴给贴上了。” 陈有才平静说完,老罗却是听得胆战心惊,颤声道:“你,你怎么拔的?” “就这么拔的啊。” 陈有才比划一个拔萝卜的姿势,看得老罗人都傻了,差点没忍住张嘴骂人。 开玩笑,当时那个环境,你小子直接拔玻璃渣……这到底是救人还是害人啊? 不说别的,伤口都没消毒,就直接用创可贴给贴住,这特么的! 万一感染了破伤风,这还不得要了老命?? 话又说回来,你陈有才不是陈家村卫生院的医生吗,你们陈家村卫生院都是这么治病救人的?! “有才啊,听叔一句劝,你不适合干医生,以后有机会,还是离开卫生院,重新找一份工作吧。” 老罗憋了半晌,还是没忍住,当即苦口婆心的对陈有才劝说道。 211、进击的梁文凯 “……我也只是在卫生院做做兼职,不算是正式的医生。” 陈有才有些纳闷的盯着满脸便秘状的老罗,好奇问道:“老罗叔,你咋突然说这个?” “没,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小子身手不错,当个半吊子医生,实在有点可惜了。” 老罗笑了笑,正色劝说道:“有才啊,你有时间,就去自考个本科啥的吧,把学历提升一下,将来也好找个有前途的工作。” “嗯,谢谢老罗叔,我记住了。” 陈有心头一暖,点点头,还没等他开口,病房外却响起了两道脚步声。 他当即闭口不言, 抬眼望了过去,只见梁文凯带着妻子小柔,拎着两个果篮走了进来。 眼下正是晚上七点左右,两人显然是吃过晚饭后顺便过来看望,穿得都比较随意。 特别是梁文凯,白t恤配上宽大的篮球裤,脚上是一双蓝色运动鞋,远远望去,活脱脱一副高中体育老师的打扮。 “老罗叔,这是我的朋友梁文凯,这是他妻子小柔。” 陈有才想要下床去招呼两人,梁文凯摆摆手,将果篮搁在了床头柜上,然后对老罗笑了笑。 “您是张家镇派出所的罗所长吧,我们以前开会的时候见过,我在县衙门工作。” “……” 老罗点点头,颇为好奇的看了陈有才一眼,没想到这小子的人脉还挺广,连县衙门里都有朋友。 “老罗叔,咱们这间病房, 还是靠梁哥帮忙,才能换进来的。” 陈有才道:“嫂子看上去气色不错,应该恢复得挺好的。” “是啊,我感觉最近挺不错的,还是多亏了有才兄弟的药。” 小柔对着陈有才感激一笑,然后和众人打了声招呼,便独立到外面去等候着。 屋子里毕竟有两个卧床的男人,她一个女流之辈也不好多呆。 “有才,我已经想好了,以后每逢周末,我就去陈家村,跟着你练功!” 等到门外的脚步声远去,梁文凯这才收回目光,双眼炯炯的盯着陈有才。 “你不是觉得太累了,不想练了吗?” 陈有才张了张嘴,随即古怪的望着梁文凯,不知道这货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嘿,你是不知道,前天我们单位举行短跑比赛,我拿了冠军呢。” 梁文凯伸着大拇指,指向自己的胸口:“半个月后,我还要代表我们部门,和其他部门的比赛,我心里也没底啊,所以才想着加紧训练一下。” “你们这些公务员,天天坐办公室, 体能应该都不算强吧?” 陈有才有些无语道:“再说了,你不是拿了个冠军了嘛,比赛重在参与,友谊第一。” “屁的友谊第一,我们部门老大都给我放狠话了,我要是拿不到冠军,以后重活累活都交给我……” 梁文凯顺势坐在陈有才的床沿上,哭丧着脸道:“说起来,还不是怪你给我吃了那颗补血药,我就莫名其妙的跑得飞快,把单位准备的种子选手给干趴下了。” 别看这货说得那叫一个沮丧,可明眼人都能听得出来,梁文凯这是变着花样在炫耀呢。 “你愿意来就来吧,反正也就是管两顿饭的事。” 陈有才捂着脑门,颇为蛋疼道:“先说好,训练的方法还是按我的来,不许半途而废。” “没问题,我这次一定不会放弃的!” 梁文凯被说得老脸一红,连忙讪讪笑道。 因为有老罗在场, 梁文凯其实没有跟陈有才说实话,他想要继续锻炼身体,可不仅仅只是为了备战半个月后的田径赛。 这事还得从前天晚上说起,梁文凯下班后被朋友叫去喝酒,原本也不想多喝,省得回家被妻子小柔责怪。 可偏偏想到之前被人绑去了金陵,险些成“失踪人口”,幸好被陈有才给救了回来。 梁文凯心头抑郁,也不管红的啤的,统统来着不拒,愣是把ktv包厢里的好几个家伙都给喝趴下了。 一顿酒喝到半夜十多点,众人东倒西歪做鸟兽状各自散去,梁文凯拎着公文包,摇摇晃晃的往自家小区步行。 谁知走到一个偏僻的巷角,好巧不巧的被梁文凯给撞见了几个小混混。 那些家伙见他醉醺醺的,上来就想抢手机和钱包,梁文凯也是心头有气,脑袋一热,捡了块板砖就和对方三人干了起来。 等到他大汗淋漓的扶着墙喘息,这才回过神来,定睛一看,整个人都惊呆了。 那三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居然愣是被他揍趴下了,此刻正躺在地上哎哟哎哟的叫唤着。 梁文凯惊魂未定,心里更是有种说不出的畅爽感。 丢下板砖后检查了下自己,浑身上下除了衬衣被撕了几道口子,居然算得上是毫发无损。 打完这一架,梁文凯的酒劲也彻底醒了,心里也开始慌张,害怕小混混叫人来报复自己。 他捡起公文包走得飞快,直到进了家门,洗完澡换好衣服,整个人才算是镇定下来。 妻子在卧室睡得正香,他干脆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准备将就一晚。 脑海里回忆起这小半个月来的点点滴滴,梁文凯翻来覆去谁不着,再想到刚才痛揍三个小混混的场面,更是激动得浑身发颤,死死捏紧了拳头。 他本想着等到周末有空,便去陈家村找陈有才,这次一定要将拜师学艺进行到底。 哪知道才过了两天,就听到了张家镇加油站发生爆炸,陈有才受伤被送到县医院治疗的消息。 自己的救命恩人外加半个师傅出了事,梁文凯顿时又惊又怒,第一时间就联系了朋友,托关系帮忙陈有才安排住院换病房等等事宜。 好在陈有才伤得不重,昏睡了一夜过后就醒了。 梁文凯也输了口气,趁着今天下班吃过晚饭后,就带着妻子一并过来探望陈有才。 此时的梁文凯,其实很想和陈有才吹嘘一下自己痛打小流氓的英勇经历,奈何有老罗这个外人在场,他脸皮再好,却也开不了口了。 “那就说好了啊,周末我一定过来!” 梁文凯站起身来,和老罗打了声招呼,便准备离开。 陈有才一直觉得这货的状态有点不对劲,冷不丁开口道:“梁哥,你最近是不是和人打架了?” “……哪有,我是啥人你还不清楚嘛,怎么可能随便和人动手,太不体面了。” 梁文凯心里咯噔一声,暗骂陈有才这货眼睛真毒,连自己打过架的事情都能看得出来。 他表面装得风轻云淡,镇定自若的摆摆手,然后脚下如风,走得简直比兔子还快。 212、收服 金陵郊外,某处荒坡旁的公路边,有辆破破烂烂的面包车已经停了整整两天两夜。 由于地处偏僻,倒也没人注意到车内改装成货仓的后排座上,正躺着个浑身发紫的男人。 钻心蚀骨的疼痛,让戚老冰死死咬着一团破布,紧握椅脚的双掌青筋高耸,骨节寸寸发白。 太平文疏的肉符之力并不是凭空来的,每借用一次,所需要的的代价极大。 戚老冰的真实年龄不到四十,可他外表看上去,简直快要和老罗一副德行了。 这其中,究竟是否有太平文疏的反噬副作用,戚老冰自己也不清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戚老冰死死咬牙,嘴角已经渗出了缕缕血丝,紧闭的眼帘颤动不停。 终于,痛感如同潮水般消退而去,他浑身一松,当即无力瘫倒在车内,整个人已经累得虚脱。 身上的衣裤被汗水弄得湿漉漉的,估计都能直接拧出水来。 他也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汗珠不断从额角滑落,连同身下铺垫的纸壳都被浸湿了一大片。 太痛了,太累了……太平文疏的力量,让戚老冰又爱又惧,就像是瘾君子面对白色粉末一般。 “以后,再也不能随便吃这东西了 ……” 心里默默想着,戚老冰咬牙撑身坐起,没等他抬手去抹头上的汗珠,眼角余光却是扫到了车窗之外。 一个漂亮的短发女人,正面无表情的站在车头前。 戚老冰浑身一震,缓缓扭头,隔着车玻璃与那人对视。 对方何时到的,又有什么目的……戚老冰心乱如麻,伸手摸到了角落里的一柄改锥,死死握紧。 “被太平文疏反噬得很难受吧?” 一道淡漠的嗓音从女人身侧传来,满眼警惕的戚老冰顿时眼角抽搐,心头惊骇不已。 要知道,太平文疏是他最大的隐秘,哪怕当年纵横金陵地下世界之时,连同身边最为亲近的人,也无从得知这东西的存在。 戚老冰将其视若珍宝,一直是贴身藏着……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不但知晓他拥有太平文疏,更是连其副作用都知道! 左右是躲不过去了,戚老冰咬牙推开滑动车门,死死瞪着那个头挽道髻的年轻男人。 “你们想干什么?” 戚老冰沉声道:“我不管你们是那一路的,想要对我动手,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呵呵,明明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还硬充英雄好汉吗?” 年轻男人走了过来,他明明不过是青年模样,嗓音却是苍老嘶哑,听得戚老冰暗暗心惊,更觉古怪。 “你老实告诉我,你的这本太平文疏,是从哪里来的?” 年轻男人黝黑发亮的双眼对视过来,戚老冰本想臭骂两句。 可不知为何,迎着他那黑得宛如深渊一般的瞳孔,戚老冰脑海一空,当即老老实实道:“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宝贝。” “你祖上是太平道一脉的?” 年轻男人摇摇头,伸手按向戚老冰的额头,后者脸色狂变,下意识想要往后退缩躲闪,却是蓦然发现浑身上下不受自己控制,根本动弹不得。 一声惨叫从面包车内响起,刺破了阴雨绵绵的午后天幕。 片刻过后,戚老冰气喘吁吁,眼睁睁看着年轻男人指尖的那团黑色火焰,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唔,倒也没说谎,只不过……” 用搜神术对戚老冰的识海进行搜寻,慈度道人顺利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可惜却并不那么如愿。 太平道传人之中,最后一个修行恶罚道的家伙,也死在了百年前。 想想当年自己一人之下,数十万教徒的鼎盛场面,慈度道人不禁有些心灰意冷,神色也萧索了几分。 “你只是个普通人, 太平文疏的力量不是你所能掌控的,忘了这东西吧。” 念在戚老冰与自己传人一脉也算有点渊源,慈度道人留下了他的性命。 他淡淡说完, 抬手凭空一抓,戚老冰怀内的一本小册子便骤然飞出,乳燕归巢一般落入掌中。 “……” 戚老冰脸色再度一变, 整个人已经看傻眼了。 尽管知道对方不是普通人,可这等超自然的神通手段,还是让他心神大震,险些惊叫出声。 “等,等等!” 三秒之后,戚老冰心头一横,做出了个大胆的决定……他冲那一男一女的背影大喊了一声。 “我自从发现太平文疏的秘密之后,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不是表面这样简单……我想跟你们走!” 慈度道人和戈尔薇转过身来,戚老冰连滚带爬,忙不迭从面包车内跳下,一路小跑到了两人面前。 扑通一声,他朝慈度道人跪下,满脸虔诚道:“道长,我要拜你为师!” “呵,你倒是不傻。” 慈度道人笑了笑,眼神却是有些冷漠:“我恶罚道一脉虽说主张人性本恶,恶罚救世,可也并非是什么藏污纳垢之处。” “你作恶多端,我念在你与本门有点渊源的份上,留你一命,你还不知足?” 一番话说得戚老冰冷汗淋漓,一颗心都凉了半截。 他倒也算是个狠人,稍一犹豫,便将右掌握紧左手尾指,随后狠狠往下一掰! 咔擦一声脆响,戚老冰满脸煞白,将活生生掰断的左手尾指举起。 “你想用这个来证明你改过的决心?” 如此心狠手辣之徒,饶是慈度道人也不禁有几分动容,犹豫了下,点点头道:“好,我可以破例收你入门。” “多谢道长,我以后再也不会为非作歹,一切行事,都听从师傅的吩咐!” 戚老冰闻言大喜过望,也不顾地上的泥灰,磕头如捣蒜,砰砰作响。 眉心一凉,没等戚老冰反应过来,便觉脑海刺痛了下,随后便呆滞当场。 他竟是“看到”了一本浑身黑雾缭绕的小册子,正静静浮现在眼前。 “这是功德簿,以后你就跟着为师修行。” 慈度道人抬袖一扫,戚老冰不由自主的跟着站起身来,激动得像是过年一样,拼命点着头。 拥有超自然的能力,究竟意味着什么? 戚老冰当年可是饱尝甜头,仅仅靠着一本太平文疏,就能纵横金陵地下世界,堪称是只手遮天也不为过。 如今归顺于这个神秘道人门下,只要能掌握更多的超自然能力,世间的一切,还不是唾手可得? 至于向罗胜强报仇……等自己学成归来,势必要连本带利,连同那个陈有才都一块清算! 213、出院 在县医院里休养了两天,陈有才实在是憋得慌,好说歹说,总算是让医生同意他出院了。 老罗原本也想跟着办理出院手续,奈何后腰的伤势还没愈合,只能眼巴巴看着陈有才喜滋滋的收拾起东西。 “老罗,你也算是运气好,你后腰的伤口要是再偏个几毫米,那就危险了。” 主治医师明显是认识老罗的,一大早例行查房之时,又听到老罗抱怨医院里太闷。 他不禁皱着眉,有些生气道:“幸好他们把你及时送来抢救,要不然……” “那这小子为啥能出院了?” 老罗斜眼一瞅陈有才,颇为不乐意的黑着脸道:“我那边还有一堆报告要写呢,哪能一直躺在医院里浪费时间?” “你管这个叫浪费时间?” 主治医师指了指老罗的心口,臭着脸道:“行,你要出院是吧, 以后要是老毛病犯了,别来找我帮忙。” “……那我还是先躺着吧。” 老罗被这话给噎得半死,只得老老实实的躺倒在床头,瓮声瓮气道。 “你还得好好感谢这个小伙子,要不是他帮你及时止血,你以为你还能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 主治医师没好气的哼唧了声,然后颇为好奇的对陈有才问道:“老罗的伤口有点特殊,正常的止血手段肯定是没多大效果的。” “小伙子,你当时是怎么做到的?” 在那晚老罗与陈有才同时被送到县医院抢救之时,这名主治医师一瞧老罗的状态,就觉得颇为棘手。 瞳孔放大,嘴唇惨白,呼吸与心跳都是时有时无……说得难听点,也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可令所有参与救治手术的医生讶然的是,哪怕老罗的生命特征已经微弱到了极点,偏偏却硬生生扛了手术,成功脱离了生命危险。 事后这些医生聚在一起,都惊叹于老罗这货的生命力极度顽强,简直就跟打不死的小强有得一拼。 当然,也有人注意到了老罗能够活下来的关键所在,那便是旁人及时给老罗的伤口止血了。 千万别小看这一道流程,老罗的后腰伤口呈现出狭长的三菱状,这种伤口极不容易处理,想要止住血更是难上加难。 更别说,在当时黑灯瞎火的爆炸现场,基本上没有任何的专业止血器材。 这名主治医师左思右想,觉得问题的关键所在,应该还是在陈有才身上。 因此赶在陈有才出院之前,这才过来想要问个清楚。 “我……当时也没来得及多想什么,就看到老罗叔失血过多,肯定是要及时止血才行。” 在主治医师与老罗的注视之中,陈有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刚好发现老罗叔的口袋里有块创可贴,我就顺手拿来贴在了他的伤口上。” “好像……效果还不错?” 老罗倒还没有太多反应,毕竟早就听陈有才说过了。 可那名主治医师却是目瞪狗呆, 简直如同见鬼一般。 一枚小小的创可贴,就能处理那种特殊创口……开什么玩笑啊? 他一拍脑门,果然想起了老罗被送进手术室之时,后腰的伤口上倒真是有一枚不起眼的创可贴。 当然,那个时候谁也没怎么留意,都在争分夺秒的救人。 “这还真是……福大命大。” 主治医师颇为怜悯的看了眼老罗,能够从爆炸中心地带捡回一条小命,没有及时消毒处理 伤口,居然也没有发炎等等后遗症产生…… 除了用一句“傻人有傻福”来感慨,他也实在说不出其他话了。 “杨医生,我是陈家村的,最近我们村可热闹了,你要是过来玩,一定得联系我。” 陈有才简单收拾了一番,主要是是把换洗衣物还有病历装进一个小挎包里。 做完这些, 他对神色复杂的主治医师笑了笑,然后和老罗打个招呼,便拎着小挎包出了门。 终于离开住院病房,走在大街上,陈有才只觉连汽车尾气都是那么的好闻,充满了自由的味道…… 回到村子里,陈有才一路上遇到不少村里人,都是颇为关切的询问他的恢复状况,这让陈有才心里暖洋洋的。 走进自家小院,父亲应该还在许姨的快餐摊上帮忙,陈有才放下东西,先是去鸡窝边看了看,不料却是扑了个空。 “你说那只大公鸡啊?被大强叔给借走啦,说是名气太大,好多游客嚷嚷着要和大公鸡合照呢。” 摸出手机给赵晓琳打了个电话,后者一边解释,一边在忙碌着什么,满满都是嘈杂的背景音。 “……” 陈有才有些无语,起身往鱼塘走去,抓了把苞米粒往水面丢下。 哗啦哗啦的水花响动中,两条硕大的金鳞鲫鱼浮出水面,脑袋对着陈有才的方向一点一点的,像是在打着招呼。 秋日午后的明媚阳光照耀下,只见鱼塘内一片波光粼粼,满是耀眼金色,险些晃得陈有才都睁不开眼。 陈有才蹲下身,将手伸进鱼塘内,两条大鲫鱼游了过来,颇为亲昵的在他手掌边磨蹭来蹭去。 见到如此一幕,陈有才苦笑了声,觉得自己想要靠卖鱼来发财致富的机会,恐怕是要落空了。 这两条大鲫鱼是宋依依嘱托他养着的,又是下了血本,从小不点养到如此之大。 真要拿去卖钱,陈有才自然是狠不下心肠。 左右无事,他锁门离开小院,往卫生院而去,一路上只见游客如织,不少人手里还拎着精致小巧的竹编笼子,里面装着或大或小的七彩鸡鸭。 “有才你出院了?” 进了卫生院,问诊室内只剩下桃姐一个人,正坐在桌子后,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 一瞧陈有才走来,桃姐颇为高兴,起身过来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才满意点头:“看来没啥大问题,我昨天还和老宋商量着,准备去县医院看看你。” “本来就没什么……老宋呢?” 陈有才听得心头一暖,笑了笑,转身往老宋的桌上扫了眼,见其保温杯还搁在桌角, 不禁好奇问道。 “绿豆沙买光了,他去镇子上拿货了。” 桃姐撇撇嘴道:“我看他这个院长是越来越不务正业了,之前卖点矿泉水瓜子啥的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打算凑钱弄一架烤肠箱。” 她冷哼道:“等会儿老宋回来,让你凑钱,你可别答应他。” “弄点副业也不是什么坏事,总比让他一直上班玩手机要强吧。” 陈有才笑了笑,突然一拍脑门,连忙对桃姐道:“我有点急事,得出去一趟,桃姐你先忙。” “……” 桃姐呆呆张嘴,眼睁睁看着陈有才一溜烟跑出了门,只得跺跺脚,又坐回桌后,百无聊赖的单手托着香腮,盯着手机默默发呆。 与此同时,陈有才脚步飞快,先是来到了陈老海家的小院。 “有才来了啊,你的身体没事了吧?” 陈老海正蹲在牛栏里忙活着整理杂物,一抬头,见到陈有才走进院子,顿时起身迎了过来,颇为关切的问道。 “老海叔,我来是想问问,你家的老母鸡没有卖掉吧?” 陈有才笑了笑, 然后径直问道。 “娃他娘倒是想卖,可要价太高,人家不肯买。” 陈老汉洗干净手,带着陈有才往院角的鸡窝处走去,有些纳闷道:“说来也怪,这鸡变得怪模怪样的以后,连下的蛋,都变得重了好多……” 话音未落,陈有才却是弯腰从鸡窝里拾起了一枚新鲜出炉的鸡蛋,入手还有些温热,质地的确是比普通鸡蛋要沉一些。 更为奇特的是,蛋壳也并非是纯白之色,而是隐隐泛着异彩,看得陈有才双眼发亮,一颗心也隐隐激动起来。 果然如同他猜测的那样,喂食过洗髓液的鸡鸭,变异的不仅仅是周身羽翼! 只要让七彩鸡鸭保持品种纯正,同样就能产下具有变异特性的后代。 如此一来,陈有才的后顾之忧便没了……至少,再不必为了维持陈家村庞大的七彩鸡鸭数量,而大费周章,用极其宝贵的洗髓液来喂食了。 “老海叔,你听我的,以后七彩鸡下的蛋,一定不要卖了或者吃掉。” 陈有才将鸡蛋塞回鸡窝里,颇为郑重的对陈老海道:“把它们都孵化出来,以后能赚大钱!” 214、闹事 “我看村里其他人,都赶紧想把鸡给卖掉赚钱呢,说是以后太多了,会掉价得厉害。” 听完陈有才的话,陈老海有点迟疑,当即将心头的疑惑,对陈有才说了出来。 其实这些七彩鸡鸭究竟是如何变异的,村里面也是议论纷纷,说啥的都有。 有人说是陈家村地理条件独特,所以才能养殖得出七彩鸡鸭来。 要不然,为啥别的村寨就没有? 也有人怀疑这是一种禽类的传染疾病,其源头,极有可能就是陈有才家的那只七彩大公鸡。 当然,更多是的人,则坚信这是老天爷赐给的一笔横财。 估计是陈家村穷了这么老些年,连财神爷都看不下去了,这才出手,帮助陈家村翻身致富…… 总之一句话,卖了鸡换钱,这才是当务之急! 是以这些天以来,陈家村里的七彩鸡鸭,陆陆续续被卖掉了许多。 某些臭不要脸的,居然还打算把普通鸡鸭给染得花花绿绿,企图来冒充……自然没法糊弄过去的。 而诸如陈老海家里的这种老母鸡,是村里为数不多还没被卖掉的七彩鸡了,一来是体重大,按照每斤三百来块,这鸡得卖好几千了。 二来,则是陈老海也有点舍不得将其卖掉,毕竟养了好几年,娃娃们都靠这只老母鸡下的蛋来补身体。 倒是也有人上门问过陈老海,他犹豫过后,还是拒绝了对方。 “有才啊,你说咱们村的这些七彩鸡鸭,究竟是怎么来的?” 两人蹲在鸡窝边,看着母鸡领着几只毛茸茸的小鸡仔,在院子里翻捡小虫子,陈老海不禁纳闷开口道。 “我也说不清楚,不过也不是啥坏事,大家都赚了点钱呢。” 陈有才笑了笑,起身拍了拍手,准备告辞离开:“老海叔,你要是愿意相信我,就把老母鸡留着别卖钱。” “行,叔都听你的。” 陈老海点点头,也跟着站起来,然后示意陈有才等待片刻,便一头钻进了猪圈里去。 “老海叔,你这是干啥……我家的猪圈都拆了好多年了,你给我,我也没地方养着啊。” 片刻过后,陈有才看着陈老海手里抱着的小猪仔,整个人都懵逼了。 “之前都说好了的,你帮我家的老母猪配上种,我就送你一头小猪仔,现在一个多月了,刚断奶,很好养活的。” 陈老海乐呵呵的说着,随即找了根草绳,将猪仔捆上,硬塞给了陈有才。 “……” 陈有才听得脸都绿了,帮陈老海家的老母猪配种,靠的是强效喷雾和那头种猪。 可偏偏被陈老海一说, 反倒显得像是陈有才“亲自上阵”了一样…… “让你拿着你就拿,现在猪价降了下来,也不值几个钱了。” 陈老海脸一沉,似乎有点生气了,陈有才苦笑一声,不得不伸手将小猪仔抱了过来。 这小东西不过一尺来长,干干净净,又白又胖,身上还有股奶味。 估计是刚睡醒,此刻还迷迷糊糊的垂着眼帘,在陈有才的怀里一拱一拱的,居然也不怎么挣扎。 抱着小猪仔回到自家小院,陈有才左看右看,只得挠挠头,先把它拴在砖瓦堆边。 呼啦一声,一瞧有新邻居来了,七彩大公鸡猛地从院中间的柿子树上飞下,然后踮起小脚,一溜烟小跑过来,在陈有才脚边咯咯叫个不停。 “不许欺负它。” 陈有才看了眼树上被啄得稀烂的大红柿子,咬咬牙,忍下了这口气。 “咯咯,咯咯咯咯!” 七彩大公鸡转动着一对小眼珠,骨碌碌的瞪着小猪仔,后者似乎也察觉到了危机,一个劲的往砖瓦堆的角落里缩去。 “真够乱的……养鸡养鱼,现在又养上了一头猪……” 看着扑闪大翅膀,不断对着可怜兮兮的小猪仔示威的大公鸡,陈有才嘴角抽搐,那叫一个无语。 去厨房翻了半碗剩饭,然后找了个塑料袋铺在地上。 岂料那头小猪仔压根就不敢动嘴,反倒是颇为狗腿的冲大公鸡拱着脑袋,似乎在示意让“鸡老大”先行享用。 在陈有才诧异的注视之中,大公鸡迈着八字步,象征性的啄了两下白米饭,便趾高气扬的走开了…… 好家伙,敢情是把小猪仔收归成小弟了……陈有才都被气笑了,轻轻踢了大公鸡一脚,警告它别太霸道。 “咯咯,咯咯咯!” 大公鸡颇为不满的扑闪着翅膀跳脚躲开,然后飞上树梢,俨然成了整座小院的守护神。 “有才,有才你回来了吗?” 就在陈有才准备离开小院往卫生院而去之时,院门外突然传来道急躁的嗓音,随即满头大汗的陈大强快步走了进来。 “大强叔,你这是咋了?” 陈有才连忙迎了上去,纳闷问道。 “你爸被人打了,连快餐摊都被砸了!” 陈大强焦急的一把抓住陈有才,拉着他就往外跑:“就在大槐树哪里,流了好多血!” 轰隆一声,陈有才脑海一空,紧接着勃然色变,手劲一收,反倒是拽着陈大强往前冲去。 “大强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爸和许姨弄快餐摊弄得好端端的, 是不是有人故意惹事?” 深深呼吸了好几番,陈有才定下心神,颇为冷静的边走边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刚回来,就听到了消息,马上就跑过来找你了。” 陈大强龇牙咧嘴的抽回手腕,暗暗心惊陈有才这小子的手劲忒大,把他都给捏疼了。 “有才,是有才来了!” 片刻过后,两人来到了村中的大槐树空地边上, 远远便瞧见场中围住了一片黑压压的人头,还有不少游客站在边上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陈有才脸色一沉,快步挤进了人堆之中,好在村民们一瞧他过来,纷纷让开了条道。 “爸,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人堆之中,用两扇门板铺就而成简易快餐摊已经被人给掀翻。 地上散落着锅碗瓢盆,还有好些装在快餐盒里的饭菜,也洒落在四周,简直就是狼藉满地。 陈大壮捂着流血的额头,和神色悲愤的许姨站在一旁,几个合伙弄快餐摊的村里人则是躲在角落里,不敢上前来。 “把我肚子给吃坏了,砸了你们的破摊子又怎么了?赶紧赔五万块的医药费,不然就报案抓你们!” 带着金链子的小年轻夹着皮包,伸手揽着个妆容妖艳的女人,正对着陈大壮唾沫横飞的呵斥道。 “……是你打的他?” 陈有才看了父亲陈大壮一眼,随即面无表情,走到了那个小年轻面前。 “你是什么东西, 也敢这样跟我们皮总说话?” 一个保镖模样的黑西装男人闪身上前,拦住了陈有才,然后神色不善的冷冷道。 他身材高大,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矮了一头的陈有才,充满了压迫性的威慑。 “看来,是你动的手,对吧?” 陈有才点点头,斜眼瞅着那人的胳膊:“哪只手打的?” “呵呵,你们这些乡下的穷逼,老子想打就打,你,你……啊啊啊啊!” 皮总嘴角冷笑,半边身子挂在妖艳女郎身上,右腿还一抖一抖的。 下一刻,眼前黑影一晃,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便觉脸颊一痛,火辣辣的疼。 死寂,一片死寂。 辛辣之味直冲鼻尖,皮总下意识伸手去摸发麻的右脸,然后凑到眼前一看。 指尖上点点殷红鲜血! “妈的,刚子,给我打,往死里打!!” 皮总尖叫一声,然后歇斯底里的大吼道。 215、不得安宁 “小子,你他妈找死!” 伴随着皮总的惨叫声响起,被称为刚子的黑西装保镖呆滞了下,随后脸色狂变,又惊又怒的冲陈有才低吼道。 下一刻,他不待陈有才有所回应,一步朝前迈出,蒲扇般的大手作势抓向陈有才的衣领。 然而若是仔细注意刚子蓄势待发的右腿,便能反应过来,他的手上动作不过是虚招而已。 真正拥有巨大杀伤力的,是刚子那看似枯瘦细长的双腿! 早年间,刚子被父亲送到村里面的一个孤寡老人身边学本事,那名老人是个瘸腿,还瞎了一只眼,走路都得小心翼翼,一瘸一拐。 刚子起初并不在意,甚至打心眼里有点瞧不起自己这个便宜师傅。 可是某天清晨,他眼睁睁看到老人用那条瘸腿, 一下踢断一根鸡蛋粗的柴棍后,整个人就彻底被震撼住了。 那一年,老人在后院的半亩空地上, 种满了绿皮甘蔗。 等到秋天甘蔗快成熟后,就把刚子锻炼踢腿用的牛皮沙袋撤下,换成了一截截又粗又硬的甘蔗段。 可惜的是,刚子静不下心来,老人的本事学了个七七八八,就忍不住四处冲人炫耀。 老人也忌惮这个毛头小子仗着本事作乱欺人,教了两年过后,便找个借口,把刚子给打发回家。 他也搬离了村寨,不知去往何处了。 果然不出老人所料,刚子离开了师门,一招鞭腿练得有模有样,青茬甘蔗都能一脚踢得四分五裂,绿汁飞溅。 这要是往旁人的身上踢,那还了得? 刚子也算是“不负众望”,很快就靠着两只铁腿在当地打出了名头。 可惜后来遇到了严打,终究没能逃过牢狱之灾,幸好初中同学皮总出钱出力,把刚子给保释了出来。 刚子也就留在了皮总身边,平日里只需要往皮总跟前一站,普通人便被他的气势所迫,吓得双腿发软,哪还敢动粗? 当然,也有些不服气的硬骨头,奈何全都被刚子一脚放倒,肋骨都被踢断了好几根。 今天皮总带着新交的女朋友来乡下旅游瞧热闹,原本也挺开心。 哪成想这货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再加上贪凉,接连咕咚咕咚的灌了好几瓶冰冻可乐。 于是乎,一份快餐午饭还没吃完,皮总便腹内轰鸣,翻江倒海一般难受,接连往厕所跑了好几趟…… 好不容易把肚子里的存货给倒腾干净,皮总也明知道是自己的缘由,可就偏要把事情怪给快餐摊,说东西不干净,让他吃了拉肚子。 陈大壮是个直心眼的人,见对方说得恶声恶气,话语太过难听,就忍不住反驳了两句。 结果这就惹出了祸端,皮总宛如被踩到尾巴的兔子一般,一把将快餐摊给掀翻了。 许姨还有几个村里的女人吓得不知所措,陈大壮又惊又气,下意识就要去抓皮总胳膊,然后便觉脑门一痛,被刚子拿砖头给拍了。 村里人瞧着皮总三人穿金戴银,来头颇大,都不敢去招惹。 皮总见状得寸进尺,还要陈大壮给他赔罪道歉,外加五万块的医药费,不然这事就不算完。 而打了人的刚子,压根就不在乎这些只会中庄稼的村里人。 要是有愣头青敢冲过来,那就更好了,自己早就手痒难耐了好长一段时间,正想找个人练练呢! 可惜刚子万万没想到的是,来的这个愣头青出手又快又狠,一巴掌扇在自家老板脸上,让他毫无心里准备。 听着皮总那说话都有点漏风的状况,不用想都知道,铁定是被这王八蛋给一巴掌打掉了门牙…… 刚子脸上火辣辣的,这一耳光打的是皮总,却更是打在了他这个皮总的保镖脸上! “敢动皮总,你小子今天完了!” 眼看陈有才冷冷站在原地,居然并不躲闪,刚子低吼了声,脚上油光瓦亮的黑皮鞋已经堪堪要触击对方的脸庞。 为了找回脸面,刚子已经失去了理智,满心只想狠狠教训陈有才一顿,把丢失的脸面找回来。 是以这一脚毫不留情,算是使出了十成力道,若是踢中,对方轻则脑震荡,重则当场颅骨碎裂! 不过刚子也不在乎什么,毕竟皮总有钱,出了事,自然会替他摆平。 下一刻, 刚子眼前人影一晃,紧接着便觉后背劲风袭来,好似有只无形大手,狠狠推了他一把。 扑通一声,刚子发出了道杀猪般的惨叫,整个人宛如破麻袋一般,被陈有才这后发先至的一脚给踹到了半空,然后重重落在了远处的臭水沟边上。 死寂,场中再度变得一片死寂。 陈大壮的呵斥,许姨的惊呼,还有皮总脸上的得意笑意,此刻全都戛然而止,仿佛石化一般。 吧嗒一声,某个站在人堆外的游客,手里的盒饭滑落坠地,他却浑然未觉,看得眼睛都直了。 足足半天过后,场中众人这才回过神来,顿时就炸开了锅。 村里人围到陈有才面前,纷纷拦住了他, 生怕这个杀胚按捺不住,继续动手伤人。 那些游客反倒是兴致高涨, 兴奋得就跟过年一样,齐齐掏出手机来,对着陈有才就是一通狂拍。 反观皮总还有那个妖艳女人,则是脸色大变,紧张的四下打量,然后缩着脑袋,打算偷偷往停车坪溜去。 “打了我爸,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就在这时,一道冷冷的嗓音从背后传来,皮总两人浑身一震,不得不停下脚步,僵硬扭头望去。 只见陈有才面无表情,大步走到臭水沟边,将抱着胳膊哀嚎惨叫的刚子,单手给拎了出来。 嘶…… 场中再度响起一片倒抽冷气之声。 要知道,刚子接近一米八的身高,怎么也有将近两百来斤的体重了,可在陈有才手里,却宛如小鸡仔一般轻松拎着…… 老天爷啊,这货究竟还是不是人? “我说兄弟,有事咱们好商量,别乱来,行不行……” 看着一只胳膊软趴趴垂下的刚子,皮总喉头飞速滑动,狠狠咽了咽唾沫。 他强作镇定,道:“你打了我的人,咱们也算是两清了,你还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给我爸道歉,赔偿快餐摊的损失。” 陈有才一把将刚子丢在皮总脚边,漠然道:“然后,开着车,带着你的人,滚出我们陈家村!” 216、蛇鼠一窝 “……” 皮总脸色微僵,犹豫半晌,就是死活不吭声。 开玩笑,要他给区区一个乡下老农赔罪道歉,这要是传扬出去,他皮总的脸往哪儿搁啊? 更别说刚才还亲手掀翻了快餐摊……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服软,岂不等于是抡起巴掌往自己老脸上扇? “我说兄弟,你看这样行不行,快餐摊我赔,道歉就,就算了……毕竟我也是吃了快餐摊的东西,才坏了肚子。” 憋了半晌过后,皮总脸上阵阵青阵阵白,声如蚊呐的对陈有才说道。 “你说你吃了快餐摊的东西, 才吃坏了肚子,可这么多人吃了都没事,为啥偏偏你就出了问题?” 陈有才冷着脸,摇摇头道:“要么赔罪道歉,要么就一块去医院检查,看看你的肚子,究竟是不是吃了快餐摊的东西才出问题的!” “你!你别太过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是不是真要把事情给做绝?” 皮总又怒又惧,自然是死活不愿去医院检查的。 本来就是屁大的一点事,可若是把事态给闹大,惊动了衙门,届时弄出什么岔子,给自己定下个“敲诈勒索”的罪名…… 皮总心头一颤,也有点慌了,他可是公司的法人代表,档案出现污点,这让其他几个合伙人怎么看? “好,你够狠,我,我认栽!” 皮总老脸铁青,咬牙切齿的说完,走到了陈大壮面前,拉耸着脑袋瓮声瓮气道:“对不起,是我搞错了!” “呵,搞错了还这么的盛气凌人啊?” “真就是,仗着兜里有几个臭钱,就敢胡作非为?” “这种社会败类,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别出来祸害人家了……” 周围的议论之声如同针扎般刺进耳膜,听得皮总脸颊滚烫,高血压都要犯了。 他面涨如紫,匆匆从小皮包里掏了几千块往桌上一搁,带着妖艳女郎逃也似的匆匆而去。 “还有你,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出现在陈家村附近。” 目送皮总两人灰溜溜而去,陈有才收回目光,转而盯着地上装死的刚子。 他踢了刚子一脚,后者宛如受惊过度的兔子一般,顿时就一蹦三丈高,也顾不得手臂脱臼传来的剧痛,跌跌撞撞就朝皮总两人追去。 一场闹剧就此落幕,众人都是对着皮总三人的背影哄笑不已,好多人还冲陈有才拍起了巴掌。 而陈有才神色松缓,走到自家老爹面前检查了一番,准备先带他去卫生院包扎一下。 “你,又打架,能不能稳重一点?” 陈大壮瞪着陈有才,口中说得严厉,眼底却是有抹欣慰之意流淌而过。 “有才啊,都怪许姨不好,不该让你爸来的。” 许姨有些心疼的用手绢擦了擦陈大壮脑门上的血迹,颇为自责的愧疚道。 “许姨,这事不怪你,林子大了之啥鸟都有,他们就是故意找茬而已。” 陈有才摇摇头,扶着陈大壮进了卫生院大门,然后取来酒精纱布,先给陈大壮的伤口消毒。 桃姐站在一旁,颇为担忧的给陈有才打下手,最后还是劝说他把陈大强带去县医院检查一下。 毕竟脑袋受伤,谁也不清楚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卫生院里条件简陋,也没法给陈大壮做全面检查。 “能有啥事啊,去医院检查一下就是好几千, 没必要花那个冤枉钱。” 陈大壮摇摇头,板着脸拒绝了,执意要回快餐摊去收拾东西,陈有才也无可奈何,只得苦笑着陪着父亲而去。 与此同时,皮总三人灰溜溜的到了停车坪,死活不愿在陈家村多呆一刻,上车过后就让刚子赶紧发车走人。 他们却是没有注意到,一辆天蓝色面包车也随即发动,不紧不慢的跟在了他们后面。 车内三人一路沉默,谁也没脸提刚才那番倒霉事,就这般一路行驶到了县道岔路口,皮总越想越气,冲着驾驶室内的刚子喊了声:“停车!” 砰的一声,他推门下车,走到马路边,对着一颗歪脖子叔骂骂咧咧,又踢又打,借此发泄心头的火气。 刚子与妖艳女人也跟着下来 车来,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彼此满脸的晦气之色。 “皮哥,要不我回去养好伤,再找点人过来,好好教训那个王八蛋一顿?” 刚子捂着脱臼的右臂,上前恨声问道。 “你特喵还嫌不够丢人啊?!” 皮总一听这户,差点没气歪了脸,甩手就是一巴掌扇在刚子脸上。 他指着敢怒不敢言的刚子,唾沫横飞的破口骂道:“你不是吹嘘腿脚如何厉害,普通人根本挨不了两下吗?” “哼,亏得老子猪油蒙了心,信了你的鬼话……你说说你,连个乡下小青年都干不过,老子养着你有啥用?!” 一番话骂得刚子险些把头埋进了裤裆里,他脸色憋得紫涨,偏偏又没法反驳什么,只能咬牙竭力忍受。 皮总又骂骂咧咧了两句,发堵的心窝总算是舒坦了些,当即也不顾其他,扯开腰带就在这旷野之中放起水来。 嘎吱一下,背后冷不丁响起了急速刹车的摩擦声。 皮总惊得浑身一抖,差点尿到鞋上,一张脸顿时拉得又臭又长。 提上裤子回头怒视,只见三个陌生男人从一辆面包车上跳了下来,齐齐朝这边走来。 “……你们想干啥?” 皮总满脸的惊疑不定,还以为对方是陈家村的,半路拦着他们找麻烦呢。 刚子则是咬紧腮帮子,浑身肌肉紧绷, 眼底更是有抹憋屈之色一闪而过。 他打不过陈有才,可不代表是个人都能来踩一脚! “皮总,别误会,我们是来帮你们的。” 在派出所里被拘留了好几天,龙胖子居然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连脖子上的大金链子都显得有些空落落的,走起路来摇晃得厉害。 “帮什么,我用得着你们帮忙?” 皮总压根就不信,当即瞪着眼道:“你们是不是陈家村来找茬的?” “不不,我们其实跟陈家村,跟陈有才有仇。” 龙胖子摇摇头,说到后半句,一双小眼睛里满满都是痛恨之色。 “是啊,我们还被那王八蛋给送进派出所, 关了好几天才放出来……” 司机是个直性子,话一出口,这才觉得不对劲,在助理浩南哥的怒视中慌忙闭嘴。 “你们也想弄那个叫陈有才的家伙?” 皮总眼珠子一转,点点头道:“那我凭什么要和你们联手?” “就凭我们比你更了解陈有才。” 龙胖子咧嘴一笑,上前亲热的搂住皮总:“走,找个地方,咱们哥几个好好商量商量。” 217、烦心事 金陵,陆家老宅。 前院的小厅里传来阵阵欢声笑语,听得路过花廊的陆易辰微微皱眉,随即便想到是乌君豪又亲自登门了。 对方模样英俊,地位非凡,年纪轻轻就能成为乌家代理家主,掌控着诺大家业,堪称是前途无量。 而他此番主动而来,又足以说明诚意,想来是比较满意乌、陆两家的联姻…… 怔在原地想了片刻, 陆易辰心头莫名有些窝火。 前院传来的笑声此刻显得如此刺耳,他的脸沉了下来,夹紧肋下公文包,匆匆往自己的庭院而去。 手机嗡嗡震动,他边走边掏出一看,又是龙胖子打来的……陆易辰压下不悦,按下了接听键。 “陆少,机会来了,陈有才把人家的胳膊给打断了!” 电话那头响起龙胖子兴高采烈的嗓音,陆易辰甚至能够想象得到,此刻那张眉飞色舞的胖脸。 “……那就办得靠谱点,我不想再一次动用关系,把你们三个从局子里捞出来。” 听完龙胖子的简单描述,陆易辰略作沉吟,便同意下来。 他淡淡叮嘱了句,然后想了想,又接着问道:“戚老冰人呢,拿了定金一直不干活?” “那啥……戚老冰估计是跑路了,也不知道他咋想的,居然把张家镇的一个加油站给炸了。” 龙胖子的嗓音透着股心虚,讪讪笑道:“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跑路了也好,省得拖累咱们的计划……” “行了,办事去吧。” 陆易辰眼底闪过一抹惊疑,随即收起手机,默默站在院门前的一丛芭蕉边,盯着那油绿的扇叶飞速思考着什么。 当年戚老冰在金陵地下世界横行霸道这时,陆易辰不过才是个十多岁的少年人。 也曾跟着家里的长辈,远远瞧过一眼戚老冰。 真要说起来,对方还曾与家里的某个族叔交好,算得上是与陆家有那么一点点拐弯抹角的关系。 只不过当年全国严打展开,戚老冰是被帝都龙城里的大佬们,点名要动的人物,谁也不敢贸然出手将其保下。 十多年过去了,昔日的威名早就随风飘散如烟,陆易辰不过是念着点旧情,想试试戚老冰还能不能东山再起。 可惜事与愿违, 这人被关在牢狱中太久,已经被关废了,居然能够做出不顾江湖道义,拿了定金跑路而不办事的无赖行径。 “简直跟市井流氓没区别……” 心里有点失望,再加上又有点烦躁,陆易辰嘴角抿动,连带对陈有才的厌恶,也越发多了几分。 这个乡下青年,就像是颗煮不熟,锤不烂的铜豌豆一般,陆易辰以往的方法与经验,却在他身上统统失效了。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家伙,手里掌握着培育七彩鸡鸭的秘方…… 陆易辰已经派人将一只陈家村购买来的七彩鸡, 秘密送往国外进行化验,结果却让那些外国佬震惊不已,提出想要高价获取培育方法。 当然,陆易辰所看重的,不仅仅只是那点金钱。 更多的,是想借此和沙国那些石油土豪们进一步拉近关系。 什么“国家野生濒危动物保护研究局”,陆易辰已经待够了。 一个毫无前途的清水衙门而已,真以为就是他的工作终点了吗? “易辰哥,你在看什么呢?” 一身家居服的刘媛媛从院子里走了出来,颇为好奇的顺着陆易辰的目光,往那丛芭蕉望去。 “没什么,走,回屋吃晚饭吧。” 陆易辰收拾起所有心思,对着刘媛媛温柔一笑,然后挽起她的胳膊,步入院门。 算算时日,刘媛媛的孕期将近两个月了……陆易辰眼神微动,下意识瞥了眼对方的小腹:“媛媛,以后要是没事,就尽量少出门吧。” “嗯,我都听易晨哥的……我爸还说准备在月底来看金陵看我,也被我拒绝了。” 刘媛媛依偎在陆易辰的肩头,噘着嘴道:“易晨哥,按照我们老家的风俗,是要在娘家举办一场婚宴的……” “你以前说过,我都记着的,等到金陵这边的婚期忙完,我们就回你老家去,再办一场婚宴。” 两人进了客厅,角落里的餐桌上已经摆上了几道热菜。 陆易辰亲手为刘媛媛盛了饭,两人面对面坐着,吃得无比的甜蜜。 但,没人能够注意到,陆易辰对每道菜都是浅尝辄止,米饭更是几乎没怎么动过。 “易辰哥,你吃得太少啦,是身子不舒服吗?” 刘媛媛也发现了陆易辰的异常,停下碗筷,睁着一双大眼睛颇为关切问道。 “没有,就是没什么胃口,你慢慢吃。” 陆易辰宠溺一笑,摸了摸刘媛媛的发梢,然后起身往自己的书房而去。 路过拐角处的卫生间,他细看左右无人,便走进去关上门,然后单膝跪倒在马桶边上,沉着脸掀开了马桶盖子。 “呕……!” 咬牙将手指头伸入口腔深处,对着喉头狠狠一戳,恶心至极的糟糕感觉顿时汹涌袭来,让他抱着马桶一顿狂吐。 三分钟后,终于吐完了刚才吃下的所有事物,陆易辰收拾了一番,起身望着洗手台上的镜子。 里面赫然倒映着一张惨白发青的脸,眼珠上还爬着几条血丝。 “……” 默然片刻,他揉了揉脸颊,拉开门走了出去,满脸平静的回到书房开始处理事情。 刘媛媛的饭菜里下了药,倒不是要害她性命……而是为了确保她能够顺利产下的,是一名男婴。 陆家的饮食起居极为讲究,哪怕各房各院都是私下里开灶做饭,每天也有人专门负责检查,为的就是确保陆家上下的安全。 陆易辰极其谨慎,并不信任旁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刘媛媛的饭菜里下药,想要给刘媛媛下药,也只能靠他亲力亲为。 是以每次晚餐之时,他都会亲自帮刘媛媛盛饭夹菜,在不知不觉间,将药物放进饭菜之内。 而事后,陆易辰便会来卫生间里扣喉催吐,哪怕被弄得眼泪汪汪,也一直咬牙坚持下来。 “快了,再坚持几个月,等到媛媛生下男孩,老爷子就该宣布家主继承人了……” 坐在小书房的桌案后面,陆易辰捧着一杯热茶,望着窗外逐渐四合的夜幕,幽幽想着。 218、梁大伯 秋风渐浓,陈家村里的大槐树也黄了满头青翠,打着旋儿飘飘而下。 院子里的柿子树已经落光了叶子,只剩下挂满枝头的火红柿子,赵晓琳已经眼巴巴来了好几次,看得陈有才颇为无语。 乘着天气凉爽,陈有才光着膀子,一大清早便寻了根长竹竿,站在树下将柿子挨个捅进小网兜里。 陈大壮的伤势并不严重,想来是刚子下手的时候也没敢太黑,休养了两天便没什么大碍了。 此刻他端了根板凳坐在屋檐下,看着陈有才举着竹竿一捅一捅的,眼底不禁泛起几分感慨。 想想以往这个年月,院子里的柿子成熟之后,自家是万万舍不得多吃的,基本上都拿去镇上的集市卖钱了。 可赚的那点仨瓜俩枣,还不够陈有才去药房抓一次药…… “今年的柿子就别卖了,给你许姨家送点,还有你大强叔,宋依依,卫生院那边……” 陈大壮走到陈有才身边,仰头看着那快要装满的小网兜,笑着说道。 “嗯,今年不卖了,留着咱们自己吃。” 陈有才显然也回忆起了过往的穷苦日子,心头泛起酸楚,连忙笑着点点头。 不多时,树下的两只竹筐都被红柿子给塞得满满当当,宛如两个大红灯笼。 陈有才放下竹竿,擦了擦汗水,颇为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随后将其搬到堂屋里放着,便打水洗漱,准备生火做早餐了。 快餐摊被皮总给掀翻了,陈大强也有点担心这事会影响到陈家村的形象,特意叮嘱让许姨停几天再弄。 熬好一小锅稀粥,再配上两包榨菜,这便是父子两人简简单单的早餐了。 “昨天晚上让你加王家沟那个姑娘的微信,和人家聊得怎么样了?” 陈大壮一边捧着碗喝粥,一边盯着八仙桌对面的陈有才问道。 “我觉得……不太合适。” 心里咯噔一声,陈有才连忙将脸埋进碗里,含糊不清的道:“她一上来就问我们家能不能出得起十万块的彩礼,这还怎么聊得下去?” “王家沟的彩礼都这么贵了?” 陈大壮也吓了一跳,瞪着眼狐疑道:“不是你编的鬼话吧?” “我哪敢啊,人家真的就要十万块彩礼,还得去县里面买房, 说是以后必须借给她弟弟结婚用。” 陈有才满脸委屈,那叫一个悲愤:“爸,你说说,我要是娶了这种女孩,以后还不是得闹翻天?” “确实有点不像话,凭什么他们王家沟的就敢张嘴要十万块的彩礼?” 陈大壮也有点生气了,搁下碗筷,沉声道:“我去跟你三姨妈说说,让她别再给你胡乱介绍相亲对象了。” “早就该去说说了,三姨妈她们也就是看我们家现在日子过得好了,就开始亲近起来,以前你生病的时候,都没见她们来过……” 陈有才小声抱怨道。 “行了,别乱说,毕竟都是亲戚,让人家听去了不好。” 陈大壮摇摇头,三两下将碗里的稀粥喝了干净,随后找来个小网兜,特意选了一大兜个头鲜亮的柿子,拎在手里往许姨家小院而去。 陈有才麻利的收拾好碗筷, 左右无事,本想去卫生院里值班。 岂料还没等他收拾妥当,便听得门外传来道刹车声,紧接着便有人敲响了院门。 “有才老弟,有才老弟在家吗?” 陈有才一愣,起身往院门口望去,只见梁文凯手里拎着礼品盒,正带着两个陌生男人走了进来。 “梁哥,你不是说要等周末才过来吗?” 陈有才接过礼品盒,将三人请到堂屋里坐下,这才笑着问道。 “咳,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大伯,梁老同志,这是他的下属,你叫他孟哥就好了。” 梁文凯干咳一声,随即颇为正色的向陈有才介绍起来。 那两人一老一少,老人约莫五十多岁,满头黑发梳得一丝不苟,此刻正精神抖擞的背负着双手,饶有兴致的在堂屋里转悠。 穿着白衬衣西裤的青年则是将公文包搁在了八仙桌上,恭恭敬敬的跟在老人身后,不时用眼角余光打量着陈有才。 “乡下也没啥东西招待你们,我去给你们洗几个柿子吃吧。” 见对方派头十足,陈有才心里也泛起了嘀咕,找了个果盘装上一盘柿子,给梁文凯偷偷一使眼色,便往屋檐下的小水池而且。 “梁哥,这是啥情况啊?” 两人蹲在水池边,陈有才一边洗着柿子,一边低声问道。 “你忘了,上次不是在你这里弄了两条金鲫鱼嘛,我送给我大伯了。” 梁文凯挤了挤眼睛,笑得颇为鸡贼:“老人家可是高兴得不行,一听你家小院里还养了一大堆,说什么都要抽空过来瞧瞧。” 他用肩头碰了碰陈有才,神秘兮兮道:“你也瞧见了,我大伯身份特殊,在他面前千万别乱说话。” “哦哦……” 陈有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将洗好的柿子装盘,然后将其端进堂屋,搁在了八仙桌上。 “唔,看起来挺甜的。” 梁大伯转悠了一圈之后,倒也不客气,就这么坐在了破旧的长凳上,然后不顾下属小孟的眼色,抓起一枚柿子就往嘴里塞。 “确实挺甜的,你们两个也别傻站着了,都坐下来吃啊。” 他满意的眯起眼笑了笑,然后招招手,示意梁文凯两人落座。 “陈有才,你不认识我,我可见过你的。” 慢悠悠啃完一枚红柿子,小孟递来纸巾,梁大伯将其接过,擦了擦手指和嘴,这才笑眯眯的望着陈有才道。 “你之前去南陵市参加农展会,还成功夺冠, 这么快就忘了?” 见陈有才有点懵逼,梁大伯哑然失笑,点点头道:“我是当时的评委之一。” “……” 陈有才干笑一下,却是暗暗吃惊。 要知道,当时能够坐在评委席上的人,都是颇有来头的……搞不好,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梁大伯,就是市里面的某个大领导。 想到这里,他不禁看了眼梁文凯,却见对方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我啥也不知道”的光棍模样。 “别紧张,我又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就是抽空来乡下散散心,呵呵。” 梁大伯拍了拍陈有才肩头,然后朝着院子里的小鱼塘努努嘴:“不介意我去参观参观吧?” 219、橄榄枝 “我很想知道,这个品种的鲫鱼,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片刻之后,四人来到了院子里的小鱼塘边上,梁大伯饶有兴致的蹲下身,似乎想要仔细瞧瞧。 梁文凯偷偷给陈有才一使眼色,后者顿时会意,抓了些玉米粒往鱼塘内一丢。 哗啦哗啦的水花声响起,只见数不清的大大小小金鳞山鲫鱼从水下浮起,一个个拼命拱着嘴去夺食。 晨光洒下,映照在那金光灿灿的鳞片之上,晃得人都有些睁不开眼睛。 “……” 此番奇景,梁文凯倒是见过几次,没有太过惊讶,而梁大伯与那名下属却是看得目瞪狗呆,全都傻眼了。 “这两条是种鱼,鱼塘里的其他鲫鱼,全都是它们的后代。” 陈有才也蹲下身来,将手掌轻轻探入水面,两条硕大的金鳞山鲫鱼游了过来,颇为亲昵的在他掌边蹭来蹭去,显得极有灵性。 “……大开眼界啊。” 梁大伯看得眼睛都直了,回过神来,不由得苦笑感慨道:“我也算是养了大半辈子的花鸟鱼虫,今天才算见识到了高手。” “您说笑了,我就是经常给它们喂食,让它们记住我的气息罢了。” 陈有才老脸一红,连忙谦虚笑道。 “这可不光是经常喂食,就能养出来的品性……话说这种金鳞鲫鱼,我怎么从来没在市面上见过?” 梁大伯摇摇头,有点好奇的对陈有才问道。 “大伯,这可是人家的商业机密,哪能随随便便就讲出来啊。” 似乎生怕陈有才为难,梁文凯连忙开口转移话题:“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去村子里转转吧,这些天,陈家村都挺热闹的。” “也不是什么商业机密,这些鲫鱼,其实就是普通的山鲫鱼,是我朋友从大青山的一口泉眼里发现的,交给我养着。” 陈有才笑了笑,指着那两条种鱼道:“可能是地理环境的因数吧,这两条鱼也没养多久,一个多月就长得很大了,还生了好些小鱼苗。” “不可能,山鲫鱼我也见过,可不是这副金光灿灿的模样,而且也长不到这么大的。” 那名下属从鱼塘里收回目光, 有些惊疑道:“我老家的山上就有山鲫鱼,可仅仅只有指甲盖大小,最大的也长不到一寸来长。” “这个……我也不清楚,反正它们稀里糊涂,就长这么大了,我还准备等张家镇的美食广场建好以后,专门在店里卖烤鱼呢。” 陈有才打了个哈哈,索性直接开始装糊涂起来。 “什么,你想把这些鱼拿来做成烤鱼??” 梁大伯嘴角抽搐,顿时脸都黑了,斜着眼瞪视陈有才:“你这不是胡闹嘛,哪有拿观赏鱼来做食材的?” 他大摇其头,一个劲的感叹道:“暴殄天物,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小陈啊,我看你家这个鱼塘小了点,也养了太多的鱼,要不先把这两条大的借给我养两天,呵呵。” 好家伙,一开口就想要两条种鱼,这还真是没把自己当外人…… 陈有才眼皮一跳,讪讪笑道:“其实它们真就是普通的山鲫鱼,以前长不大,可能是环境还有缺少食物的缘故。” “您真想要,我倒是没啥意见,关键是……这鱼不是我的,是我那个朋友寄养在我这里的。” “大伯,你也真是的,咱们不是说好过来瞧瞧吗,您一上来就开口要人家的宝贝,以后我可不敢带你来乡下玩了啊。” 梁文凯也是有点哭笑不得,自家大伯平日里一副正派得不行的模样,没成想在这两条山鲫鱼面前破了功,居然厚着脸皮开了口。 不过话又说回来,也算是陈有才这小子面子大。 要是换了其他人,哭着求着给自家大伯送礼送钱,估计都不会被正眼瞧一下。 “哼,我又不白要,你不是跟我提过,陈家村如今发展迅猛,旅客激增,最好专门为其开辟一条公交线路吗?” 梁大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哼唧道:“怎么样,小陈啊,两条山鲫鱼换你们陈家村的一条公交线路,这个买卖够划算了吧?” “梁老,这事可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市里面的意见是……” 那名下属犹豫了下,还是凑到梁大伯身侧, 压低嗓音劝说道。 “没事,我心里有数。” 梁大伯摆摆手,眯着眼紧盯陈有才,岂料后者犹豫了下,还是断然摇头。 “这两条大的,真不能给您,您要是喜欢,可以再捞两条小的回去养着。” 陈有才苦笑道:“虽然陈家村变得富裕了些,可我觉得梁哥说得也没错。” “我们村光靠七彩鸡鸭,经济效益太过单一了,还达不到单独开辟一条公交线路的地步。” “真不后悔?” 梁大伯饶有深意的笑了笑,道:“年轻人,你要知道一条公交线路,每年需要衙门补贴多少费用吗?” “而且一旦铺建完成,对于你们陈家村,还有周边的村镇,都是有极大的益处。” “好钢还是要用在刀刃上,陈家村毕竟只是个小村子,能够修建起一条柏油路,已经够好了。” 陈有才想了想,正色道:“光是这一条柏油路,其他村寨对我们陈家村的意见都很大了,要是再开辟公交路线……恐怕会引起众怒的。” 想想也是,一个吊车尾的贫困村,年年靠着领取扶贫款过活,现如今一跃成为了周边十里八乡最有名的村子…… 这如何不让人各种羡慕嫉妒恨? 树大招风的道理,陈有才也不是不懂。 老话说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而发展的道路,也得一步一步的来才行。 “好,拎得清关系厉害,你陈有才就不会一辈子窝在陈家村里。” 梁大伯收起笑意,认真点点头道:“我听文凯说了你的不少事情,有没有想过走出陈家村,换一份工作?” 他站起身来,背负着双手,漫不经心的盯着鱼塘笑道。 “最近老周生病住院了,我还缺个司机,有没有兴趣来试试看?” 话音刚落,小孟双眼大睁,颇为惊愕的看着自家领导,几乎以为是听错了。 要知道,大人物身边的贴身司机,其实就是心腹下属。 而且陈有才如此年轻,梁老亲自开口招揽,这是有意要培养他啊…… 想到这里,小孟眼底泛起一抹复杂之色,心里更是五味杂陈,有点羡慕,也有点小小的嫉妒。 他当年能够成为梁老身边的生活助理,个中的努力与艰辛,也唯有他自己清楚。 可陈有才呢,不过是托关系给梁老送了两条山鲫鱼,就能一步登天…… “有才,你还傻愣着干嘛,还不赶紧答应下来?” 梁文凯整个人都呆滞了,片刻过后,顿时又惊又喜的对陈有才低声催促道。 “嗯,不着急,你可以多考虑考虑,呵呵。” 梁大伯莞尔摇头,岂料陈有才摸了摸鼻尖,有些窘迫道:“我……不会开车。” 小孟:“……” 梁文凯:“……” 老天爷啊,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多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你小子居然说你不会开车?? 这就像是女神都同意滚床单了,结果你说你裤腰带打了死结,没法解开?? 小孟嘴角抽搐,神色极其古怪,梁文凯则是怒其不争,黑着脸低声提醒道:“不会开可以学啊!” 220、污蔑 “对,不会开车,可以先学着嘛。” 小孟笑了笑,掏出手机来,对陈有才道:“我有朋友就是市里面驾校教练,有才你加一下他的微信吧。” “那……就谢谢孟哥了。” 见对方如此热情,陈有才也不好直接拒绝,笑着点点头,存下了小孟念出的电话号码。 “你也不必有什么心里负担,你还很年轻,总有机会走出去的。” 梁大伯拍了拍陈有才肩头,背着双手,慢悠悠往院门外踱步而去:“我们先去村里面转转,小陈啊,午饭也不用弄得太丰盛,搞点家常菜就行了。” 梁文凯与小孟对此见怪不怪,相互对视一笑,陈有才张了张嘴,只得连连点头:“好,我马上就开始准备。” “我大伯就是这个自来熟的性子,你别看他挺好说话,但真能跟他一张桌子吃饭的,那就没多少了。” 梁文凯低声说完,对陈有才挤挤眼,然后一溜烟小跑去追梁大伯两人了。 “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目送三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陈有才这才收回目光,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给父亲陈大壮。 家里来了贵客,自然是要做一桌好菜招待一下。 陈有才去了赵晓琳家的小院,把父亲还有许姨都给请回来,自己则是往张家镇而去,准备多买点食材。 好在他腿脚麻利,一去一来也不过才半个多钟。 将买来的鸡鸭鱼肉交给厨房里的许姨,陈有才又去了陈大强家,准备叫上他一块过来吃饭。 不多时,小院里聚集了一大帮子人,卫生院里的老宋还有桃姐也被请来了。 此时一个坐在树下和陈大强闲聊,另一个则是与赵晓琳一起,给许姨打下手。 “嚯,我们才离开没一会儿,就这么热闹了?” 过得不久,在村里溜达了一圈的梁大伯三人回来了,一进门就被这隆重的阵势给惊住了。 陈有才连忙迎了上去,将院内各人相互介绍,又是好一番的热闹。 一盘盘热气腾腾的菜肴端上桌,陈有才偷偷往里面加了点秘方调料。 那奇特而又浓郁悠长的香味,顿时就引得众人口齿生津,纷纷伸头朝各色菜肴张望。 “还是乡下的东西好啊,这种香味,吃再多的馆子也闻不到……” 梁大伯也算是经验丰富的老食客了,平日里的饭局酒会不知道参加了多少。 可眼前这一盘盘普普通通的农家小菜,却是成功激起了他的食欲,一时间只想拿起碗筷,大快朵颐。 “确实香,让人食指大动。” 小孟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对着陈有才赞叹道。 “好了,菜也差不多齐了,你们先吃着,锅里还炖着鱼,马上就好。” 见到自己亲手烹饪的菜肴如此受欢迎,许姨也是颇为高兴,招呼了一声,便又钻进厨房里忙活开来。 老宋和桃姐都是尝过张大贵铁板烧食物的,可惜自从大排档被拆除,一直在施工改造成美食广场。 张大贵没有再出摊,那些香浓可口的铁板烧便再也没能尝到过。 万万没想到,今天居然又闻到了那熟悉的味道……两人都是颇为惊喜,准备铆足劲吃个过瘾。 “香,太香了!” “这鸡肉怎么就这么好吃,是不是你们陈家村的特产啊?” “真不错,嗯嗯,味道太正了!” 片刻过后,众人都是吃得啧啧称奇,哪怕见识过不少大场面的小孟与梁文凯,都是吃得满嘴流油,忘乎所以。 梁大伯刚开始还比较斯文,结果尝了一口红烧鸡块后,直接用手抓着一根鸡腿啃了起来,全然忘了什么叫“吃相”。 而老宋更是过分,瞧着梁大伯三人气质不俗,本想在人家面前矜持一番。 奈何一片家常豆腐送进嘴里,香得他差点连舌头都给吞了……哪还矜持个屁啊,再不多下几次筷子,连豆腐片都要被赵晓琳和桃姐给抢光了! 就这样,席上再没人吭声,都在埋头吃吃喝喝,陈大强和陈大壮更是满脸笑意,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不多时,满满一大桌子菜,便只剩下些残汤剩水。 等到许姨把一大盆炖鱼端上桌,吃得肚子滚圆的梁大伯三人只能眼巴巴看着,那叫一个可怜。 “我好久都没吃得这么饱了,都有点撑着了……” 梁大伯恋恋不舍的从白嫩嫩的蒜瓣般鱼肉上收回目光,感慨一笑,梁文凯与小孟则是捧着肚子,已经没有力气再吭声了。 “您老喜欢,以后可以常来,就当是来散散心。” 陈有才给梁大伯盛了一碗鱼汤,后者看了眼,苦笑摆手:“真喝不下了,都快走不动道了……” 砰砰的急促敲门声打断了梁大伯的话语,陈有才搁下碗筷,起身走去拉开院门, 不禁为之一愣。 门外赫然站着两个陌生面孔的官差,此刻正板着脸扫向院内众人。 更让陈有才皱眉的是,就在官差身后,居然站着皮总和刚子两人! “两位领导,他就是陈有才,就是他打的我们!” 皮总脸色发白,头上还裹着厚厚的白纱布,就像是顶着个硕大的馒头一般。 刚子更是夸张,整条右臂都打上了石膏,用绷带将其挂在脖子下,弄得就跟粉碎性骨折了一般。 “你是陈有才?我们接到报案,说你故意伤人,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左侧那名官差冷冷说完,从后腰摸出一副手镯,作势就要往陈有才手腕拷去。 院内众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此刻纷纷围了过来,右侧那名官差眼神一厉,抬手指着众人喝道:“那名想干什么,都退后!” “爸,没事,我就和他们回去做做审查,没什么大碍的。” 陈有才努力挤出个笑意,对着欲言又止的陈大壮点点头,许姨等人站在一旁,都是满脸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哼,我早就说过了,迟早有你小子哭的时候!” 皮总冷笑着,一晃一晃的抖着腿,那叫一个得意:“拳头硬有什么用,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听到这话,原本站在众人身后的梁大伯微微眯眼,然后给小孟一使眼色。 后者顿时会意,走到角落里掏出手机,拨通了某个电话。 “还有他老爹,也是共犯,也必须要一块抓回去!” 与此同时,皮总春风满面,只觉胜券在握,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居然指着陈大壮,对那两名官差命令起来。 “……好,那就一块带走。” 两名官差闻言都是脸色难看,不过这案子是上头交代下来的,他们也不得不奉命行事。 “我爸是受害人,你们凭什么要抓他?” 就在左侧那名官差再度掏出一副手铐之时,陈有才忍无可忍,沉着脸怒声问道:“要抓人,他还用砖头把我爸的脑袋给砸破了,是不是该一起抓走?” 迎着陈有才的怒视,刚子神色悠然,还挑衅似的把裹满石膏的右臂抬了抬。 221、抓不得 “我们办案,还用不着要你们来教。” 听着陈有才的怒斥,两名官差都觉脸上火辣辣的。 毕竟在众目睽睽下明显偏袒皮总一方,已经是颇为不正常的表现,场中其他人的眼神都变得不对劲了。 左侧那名官差板着脸硬邦邦说完,狠狠瞪了眼刚子,后者嘴角一扯,悠然的背过身去,再也不多看一眼陈有才。 “行了,都跟我们走一趟,是对是错,等到了衙门里,自然不会冤枉你们的。” 右侧那名官差似乎想要解释什么,迟疑之下多说了一句,却被同伴不耐烦的挥手打断,随即把陈有才肩头一推。 “晓琳,要是我好几天没回来,记得帮我喂喂鸡和鱼。” 陈有才苦笑一声,对着急成泪人的赵晓琳叮嘱道。 “你们太过分了,凭什么要故意偏袒这个姓皮的?!” 就在这时,梁文凯再也忍不住,大步上前拦住了两名官差的去路。 他大致从桃姐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本想着有自家大伯在场,还轮不到他出声。 可转念一想,梁大伯身份极其特殊,不太可能为了陈有才这个普通人而动用个人力量,哪怕心里再如何欣赏他。 要知道,这个老人以往便是极为痛恨以权谋私。 是以明知道梁文凯在十方县干了好些年的小公务员,却依然无动于衷,根本没有想要提拔一下亲侄子的迹象。 眼看着陈有才父子两人就要被带走,梁文凯也顾不得其他,脑袋一热,直接冲上去拦人了。 “你谁啊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皮总斜眼瞅了眼梁文凯,眼皮一翻,阴阳怪气的哼唧道:“我劝你别趟这浑水,水太深,别一不小心就把你给淹死……” “都少说两句,我们是南陵市高新区衙门的,你们要是对我们的办案流程有任何怀疑,都可以去投诉。” 瞧着皮总越说越猖狂,就差直接说“我们是一伙”……两名官差脸都黑成了蜂窝煤,暗骂这货真是脑袋缺根弦。 他们也不想再多呆下去,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当即便推着陈有才父子两人,往门外空地上停着的官车而去。 官车不远处还停着一辆半新不旧的奥迪,两名官差来时也没怎么注意。 此刻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过车位的牌号,左侧那人停下脚步,又忍不住扭头多看了眼。 “怎么了?” 同伴纳闷的询问声从身侧响起,那人浑然未觉,只是死死盯着奥迪车牌,一遍又一遍的看个不停。 几秒过后,他的脸色已是煞白得吓人,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答滑落,打湿了衣襟。 官车,这辆看似不起眼的奥迪,分明就是市里面那些大领导的专配官车! 更要命的是,车子就停靠在陈有才家门外……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车主,极有可能是认识陈有才的,甚至,甚至眼下就在这间破破烂烂的农家小院之中! 意识到这一点过后,那人也顾不得同伴的催促,豁然扭头朝院内众人张望。 一秒,两秒,三秒……终于,他发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坚毅老脸,此刻正面无表情,和自己遥遥对视。 只听得脑海里嗡的一声,那名官差双腿发软,险些没能站稳,一张脸更是惨白到了极点。 因为,那张老脸的主人,曾经来单位视察过,自家的上司战战兢兢跟在一旁,宛如跟班小弟一样顺从…… “诶,你到底咋了,上车走了啊!” 另一名官差也发现了对方的不对劲,催促两声过后,不禁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 下一刻, 他嘴唇哆嗦了下,眼底闪过一抹震惊与惶恐。 四目相对,两名官差都是默默点头,相互确认了对方的猜测与担忧。 “两位领导,你们怎么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南陵市吧,我请你们吃海鲜,鲍鱼龙虾管够!” 原本打算坐进自己宝马车里的皮总,此刻也感到了有些不祥的征兆,乐呵呵的催促了声。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今天怕是走不了了。” 左侧那名官差深深吸了口气,与同伴苦笑一声,然后再也不多看一眼皮总,齐齐又朝小院门口走去。 “什么走不了,你们怕个毛啊……” 皮总呆了呆,盯着两名官差的背影,小声嘀咕了句。 然而没等他说完,便瞧见对方来到院门之内,随后恭恭敬敬的朝着一名背负双手的老人打招呼。 “……” 皮总目瞪狗呆, 看得人都傻了,不禁纳闷的和刚子对视一眼。 这个老家伙谁啊,居然能让两个官差都郑重对待,还主动上前打招呼?? 一时间,皮总心里宛如有只兔子般蹦蹦跳跳,弄得他开始惴惴不安起来,眼皮都是一阵狂跳。 “这水有多深,我能不能蹚一蹚?” 此刻小院之内,梁大伯将对方叫进了堂屋,然后似笑非笑的问道。 “没,没有多深,您老别听那个姓皮的瞎说。” 左侧那名官差笑得简直跟哭一样难看,小心翼翼道:“我们也是接到群众报案,这才来核实情况的……” “对对,就是来核实情况的,其实案情的真实如何,我们还得做进一步的调查。” 另一名官差也应声附和,点头如同小鸡啄米。 “那外面的人说陈大壮也是受害人,你们为什么要把他给拷走?” 梁大伯接过秘书小孟递来的手机,笑道:“我刚刚让小孟问了一下,这是你们单位的马队长下的命令抓人?” “……是。” 两名官差对视一眼,随后都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行了,先等着,我让你们马队长亲自过来一趟,我很想当面问问他,为什么要把受害人当成犯罪嫌疑人来对待?” 说到最后,梁大伯脸上笑意消失,嗓音也沉重了许多,那两名官差都是缩着脖子,不敢再吭声了。 “小梁啊,你大伯究竟是做什么的,怎么还敢把人家官差给叫过去问话呢?” 堂屋大门被小孟合上了,陈大强还有许姨等人站在院子里,都是看得颇为纳闷,不禁纷纷问向梁文凯。 “我也不好说……反正有他开口,有才还有大壮叔,今天应该不会被抓走了。” 迎着众人迫切的注视,梁文凯张了张嘴,偏偏又不敢直接透露自家大伯的身份。 他只得苦笑说着,示意大家安静等待。 222、好大的官威 小院这头闹出的动静太大,不多时便引得许多村民还有游客围了过来,对着刚子还有皮总指指点点。 “这不是前两天来闹事的那些家伙吗,怎么又来了?” “嘘,小点声,人家可是带着官差过来的,兴许是来找陈有才的麻烦!” “这下可惨了,那个姓皮的穿金戴银,一看就是有权有势的人,陈有才拿什么和人家斗?” “唉,谁让咱们都是普通人呢,遇到事情还是要学会忍气吞声,年轻人就是太冲动了……” 有人感慨,有人默认,也有人举起手机,兴高采烈的瞧着热闹。 “皮总,待会儿把陈有才带回去之后,我要先废了他的两条胳膊!” 刚子与皮总听着那些议论声,全然也没当回事,两人蹲在门槛上慢悠悠的抽着烟,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哼,那小子前些天不是挺嚣张吗,遇到我们,还不是得乖乖低头?” 皮总悠然吐出个烟圈,得意洋洋的笑道:“等把陈有才和他老爹带回去,我非得让他们父子俩跪地上给我磕头赔罪。” “说起来,那个姓龙的到底什么来头,居然在市里面的衙门都有关系,直接就能派人来抓人。” 刚子犹豫了下,道:“还是得问问清楚,我不太喜欢和官差打交道。” 他毕竟是蹲过监狱的人,对于衙门还有官差这类事物颇为敏感,光是靠得近一些,都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再加上平日里没少帮皮总干一些擦屁股的脏活,心里也着实有点发虚。 “怕什么,人家龙总上面有人,可得多和人家搞好关系,没准以后还能用得上。” 皮总丢掉烟蒂,嘿嘿笑道:“真要算起来,这次也不算吃亏,能够和龙总这号人物打上交道,以后公司的生意也能更好做一些。” 就在两人继续详聊之时,只听得村路远处传来车子的疾驰之声,随后便有一辆蓝白相间的官车冲到了院门口,骤然刹停。 砰的一声,车门被人甩开,走下来一个风风火火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便装, 脸色发沉,一瞧围观的众人,便对跟随而来的两名下属一挥手。 “大家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都散开……” 两名身穿官服的下属会意过来,连忙上前挥手驱散围观的吃瓜群众,刚子与皮总相互对视,心里不禁齐齐一突。 那个沉着脸的中年男人,他们倒是认识,是南陵市高新区衙门的二把手! “关局,您也来了?” 皮总拍拍手站起身,连忙满脸堆笑的和关副局长打招呼,奈何对方只是瞥了他一眼,微微皱眉,然后点点头便往院门内跨去。 “靠,神气个毛,不就是个副局长嘛。” 皮总脸上笑意微僵,随后在心里暗骂了句。 岂料关副局长冷不丁又从院门内走了出来,指着皮总和刚子两人道:“你们也一块进来。” “……” 皮总和刚子都是一脸懵逼,点点头,老老实实的跟着对方进了小院。 砰! 院门被关副局长一把给合上,发出的声响把皮总和刚子都给吓了一跳。 “梁老。” 关副局长也不怎么管皮总和刚子,脚步匆匆的走到堂屋内,和面无表情的梁大伯打了声招呼。 “小关啊,你们高新区的衙门还真是人才济济,水很深嘛。” 梁大伯挥手示意关副局长坐在一边,淡淡说道。 关副局长顿时老脸又红又青,怒视一眼那两名来陈家村抓人的下属,沉着火气道:“您放心,今天肯定会给当事人一个公道。” “你们两个马上打电话,把你们马队长给我叫过来!” 他转头瞪着那两名缩着脖子的下属,怒声喝道。 “……” 那两人缩着脖子,压根不敢多说一个字,连忙掏出手机来打电话。 堂屋内的气氛变得压抑无比,刚子与皮总都感觉到很是不对劲,躲在角落里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陈有才与陈大壮坐在梁大伯身侧,见状也是有些诧异,不由得对梁大伯的身份越发好奇起来。 “你们也别担心,小关啊是我的徒弟,看在我的老脸上,他也会秉公执法,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梁大伯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乐呵呵的对陈有才父子两人安慰道。 而皮总与刚子瞧着这一幕,眼底都是闪过了一抹慌张。 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了,貌似那个姓龙的找来的马队长,根本搞不定那个梁老头和关副局长啊…… 一时间,两人都是心凉了半截,眼神开始发虚,有意无意的往院门口飘去,似乎想要找个机会偷偷开溜。 特别是刚子,更是紧张得满手都是细汗,他可是有案底的人,之后又干了好些破事,经不住查啊。 这要是把事情给闹大了,刚子铁定是吃不了兜着走……万一弄成二进宫,那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刚子给皮总一使眼色,后者迟疑了下,顿时走上前来,满脸堆笑道:“各位领导,今天这事是个误会,没想到还惊动了大家,都是我皮某人的责任。” “我看不如这样,我撤销报案,这事就算了,呵呵。” “现在可不仅仅是你们的事情了。” 梁大伯瞥了眼皮总,点点头道:“谁也别想走,把事情弄清楚最好不过。” “那……那我向陈有才他们道歉,这总可以了吧?” 皮总一咬牙,决定暂时忍气吞声,讪讪笑道:“陈有才,陈大叔,对不起,那天都是我的错,挨打也是我自找的。” 他本以为自己低声下气,就能把事情给糊弄过去,哪知道陈有才摇摇头,道:“梁大伯说得对,今天把事情说清楚, 才是最重要的。” “你污蔑我爸还许姨的快餐摊,说是你吃快餐吃坏了肚子,然后砸摊子又让手下把我爸给打破了头。” “现在你们报案,说是我故意伤人,这究竟谁对谁错,还是让各位领导来评评理吧。” 话音刚落,皮总的脸色就变了,陈有才这是根本不给自己面子啊! 他心里有气,刚要张嘴反驳,岂料院门被人一把推开,随后走进来个骂骂咧咧的胖子。 “他妈的,王勇、刘强你们两个是吃干饭的啊,下乡抓个人这么点屁事,都要让老子亲自来?!” 那胖子白白净净,身上的制服半披在身上,领口大开着,露出粗短发红的脖颈,高高隆起的腹部宛如藏了个篮球在里面。 没等他走进堂屋,一股刺鼻的浓烈酒气便远远飘散而来,这让关副局长与梁大伯的脸色都是变得极其难看。 “马队长,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梁大伯似笑非笑的感慨了句,关副局长恼火万丈,起身就上前揪住了马队长的衣领。 “马卫国,你他娘的敢在工作时间喝酒?!” “你,你他妈谁啊,老子喝酒怎么了,老子还,还酒后驾驶呢,有本事你去交警队告我啊!” 马队长醉醺醺的一挥胳膊,挣脱开来,红着脸骂骂咧咧道:“今天你们一个都跑不了,统统,统统拷回去!” 223、上头有人 “马卫国!” 听到“酒后驾驶”四个字,关副局长眼珠子都瞪圆了。 他咬牙切齿的死死盯着马队长, 若不是顾忌有外人在场,都有心想要一巴掌把这个作死的下属给扇得清醒过来。 “放开,你,你他妈放开老子,老子上头有……人!酒驾又,又咋了,老子看谁敢,敢抓我!” 马队长醉眼惺忪 ,摇摇晃晃的骂了两句,然后一屁股跌坐在地,垂着头不断的打酒嗝。 “有才,去倒盆水来,让他清醒清醒。” 瞧着这货那丑态百出的模样,梁大伯闭上眼摇摇头,随后冷不丁开口对陈有才说道。 “……好。” 陈有才吓了一跳,迎着关副局长颇有几分复杂的眼神,他硬着头皮匆匆推开堂屋大门,走了出去,不消片刻又回来,只不过手上却多了个装得半满的脸盆。 “泼!” 梁大伯沉着脸,对迟疑了下的陈有才果断喝道。 “……” 陈有才苦笑一声,此刻也顾不得其他了,反正天塌下来还有梁大伯撑着呢。 哗啦! 只见陈有才双手捧着盆沿,对准地上坐着的马队长猛地一扬,大半盆清水顿时就朝着后者脑门当头泼下。 那两名被马队长派来抓人的官差,看得颇为紧张,似乎生怕下一刻,梁大伯便会收拾自己二人。 而皮总与刚子则是看得一颗心如坠冰窟,凉了个通透。 完了,这下子是全完了,马队长都成了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谁,谁干的!敢拿水泼我,真他妈活得不耐烦了?!” 马队长被这当头泼下的清水给淋得浑身一机灵,酒劲不禁消退了几分。 他一屁股从地上站起身,惊怒交加之中抬头扫视,哪知视野内冷不防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老脸。 “关,关局长,您怎么也来喝,喝……” 马队长愣了下,随即意识到险些说漏嘴,连忙止住话头,一个劲的讪笑不停。 “马卫国,能不能告诉我,你上头究竟有什么人?能让你枉顾法律法规,在上班期间喝酒,连酒驾也完全不在乎?” 关副局长抿着嘴,用着看死人的眼神看向马队长,并未开口。 反倒是有道沉稳的苍老嗓音从关副局长身后响起,听得马队长眼皮狂涛,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嗓音颇有几分似曾相识,难不成是……马队长小心翼翼的顺着声音方向望去,一张满是讪笑的胖脸,顿时就惊得呆滞。 梁老,开口之人竟是市里的大领导梁老! 轰隆一声,马队长脑海一片空白,整个人都被吓傻眼了,随后只觉双腿哆嗦得厉害,竟是有点难以站稳。 关局长,梁老,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还亲眼瞧见了自己醉酒…… 惊恐惶惶之中,马队长这才注意到,此刻正站在一间乡下的木质堂屋内,那两名被派去给皮总和刚子“帮忙”的下属,就站在身侧不远处呢。 而在堂屋角落里,皮总和刚子更是哭丧着脸,不停使着眼色,看得马队长胆战心惊,后背阵阵发寒。 他终于想起来了,因为昨夜有个大人物亲自给他打电话,要他办点事,马队长自然是又惊又喜的答应下来,高兴得一宿都没睡着。 上午下班过后,马队长春风满面,心里美滋滋的,只觉能卖个人情给那名大人物,日后指定是仕途腾达,满满都是一片光明。 高兴之余,他也就有些飘飘然起来,趁着手上没有太多工作,便悄悄溜进了一家私人会所里,喝得那叫一个尽兴…… 将前因后果都连串在一起,再看看堂屋里的众人,马队长哪怕是再傻,此刻也全然反应过来了。 扑通! 马队长胖脸煞白,双腿一弯,直接就跪倒在了梁大伯的面前。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嚎求饶道:“梁老,我,我真的只是偷偷喝了点酒而已,其他说的都是胡话,根本没过脑子的!” “求求您看在我是初犯的份上,就绕过我这一回吧,我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 马队长都快把头埋进裤裆里了,说得那叫一个诚惶诚恐,可没人看到,他的一双小眼睛却是在滴溜溜的乱转着。 哼,就算是事情被梁老给撞破了,那又能如何? 跟那位金陵方面的大人物比起来,梁老可不仅仅只是逊色了一丝半点。 真要是到了鱼死网破的那一步,大不了就向那位大人物求救,反正昨晚的通话记录还在,对方也不敢冷眼旁观。 想到这里,马队长心头稍稍镇定了几分,壮着胆子抬起头来,直视着面沉如水的梁大伯。 “梁老,我马卫国这些年来兢兢业业的工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难道就因为喝了点酒这种小错,就要办我吗?” 他梗着脖子,大声道:“我马卫国不服!” “马卫国,你在放什么皮,还不赶紧闭嘴!” 一直抿嘴沉默的关局长听得眼前一黑,险些没被这番话给气得背过气去。 马卫国啊马卫国,你到底哪里来的底气,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还敢跟梁老叫板? “原来在你心里面,上班期间喝酒闹事是小错,酒后驾驶也是小错……那,指挥下属徇私枉法,也是小错了?” 梁大伯都被气笑了,眯起眼笑道:“马卫国,你给我上了一课啊,是不是每个兢兢业业工作了些年月的干部,都能跟你一样,满不在乎的犯点小错?” “反正,我就是不服!” 马卫国被说得胖脸阵阵青阵阵白,咬牙将头一拧,瓮声瓮气道。 “服不服,可由不得你了,在法律法纪面前,你不服也得服。” 梁大伯脸色沉了下去,对那两名站在一旁不敢吭声的官差道:“先把人给拷上,带回衙门,该怎么查就这么查!” 话音落下,陈有才顿时双眼一亮,不禁暗暗握紧了双拳。 这世上,毕竟还是好人多,哪怕出现了一些人渣败类,也终难有善果。 陈大强还有陈大壮等人,则是兴奋得脸色发红,情不自禁的啪啪鼓起掌来。 “……” 关副局长被这一阵突如其来的掌声给弄得老脸滚烫,臭着脸一声不吭。 马队长说来说去,也是自己单位的下属,如今出了这档子事,连带着他都被抹了一身黑。 而皮总与刚子彻彻底底的绝望了,满脸死灰的对视一眼,那叫一个凄凉。 “梁老,你真要赶尽杀绝, 一点面子都不给吗?” 岂料就在这时,马队长反手一抹胖脸上的眼泪鼻涕,就这么直接站起身来,死死瞪着梁大伯。 224、有人也没用 “马卫国,你还嫌不够丢人,啊?” 紧紧抿着嘴的关副局长气得险些没背过气去,瞪着马队长,恶狠狠道:“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敢让梁老给面子?” 他怒声吼道:“你自己干出这样的破事,你还要个屁的面子!” “梁老,我就最后问你一句话,你真要把我往死里逼吗?” 马队长斜眼一瞅关副局长,眼底闪过一抹轻蔑之色,在他看来,关副局长跟那位金陵的大人物相比,简直就是连提鞋都不配! “嗯,不错,底气倒是十足。” 梁大伯眯起眼,点点头道:“是因为你上面的那个人,很厉害吗?” 马队长没有接茬,微微撇嘴,算是默认了这话,把关副局长都给看得两眼发直,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货几分钟前还在痛哭流涕的求饶呢。 “这样吧,咱们公事公办,你该怎么着,就怎么着……要是你背后的人不满意,尽管可以来找我。” 梁大伯摆摆手,对那两名缩着脖子的官差笑道:“差点忘了你们两个,先回去好好写一份检讨,其他事慢慢来。” 那两人一听这话,相互对视,都是悄悄松了一口气。 想想也是,他们也不过是按照自己的顶头上司的命令办事,虽然也犯了错,但应该没有马队长这般严重。 “小关,你带了人来吧?叫他们进来。” 梁大伯再也不多看马队长一眼,扭头对关副局长吩咐道:“把马卫国给我拷走!” “是。” 关副局长连忙点头,拉开堂屋大门走了出去,不多时便领着两名下属回来,二话不说就把一副手铐扣在了马队长的手腕之上。 马队长嘴角抿动,神色倒是镇定不少,临走时深深看了眼梁大伯,这才跟着另外两名官差而去。 “今天在这里耽搁了不少时间,我们也该回去了。” 见事情处理完毕,梁大伯站起身来,先是对着陈大壮等人点头笑了笑,随后正色望向陈有才:“以后遇到事别太冲动,暴力不是唯一的解决途径。” 他拍了拍陈有才的肩头,语重心长的劝道:“要相信法律,相信衙门机关。” 这番谆谆教诲的姿态,简直就像是对待自家的侄儿晚辈,不但关副局长看得暗暗吃惊,就连梁文凯心里也有点酸溜溜的。 他万万没想到,自家大伯居然如此在意陈有才,都让梁文凯莫名有点嫉妒了。 “我懂了,谢谢梁大伯。” 陈有才也有点受宠若惊,虽说眼下还不清楚这位梁大伯的真实身份,可单凭刚才的一幕幕来看,必定是市里面数一数二的大领导啊。 他认真的点点头,将梁大伯一行人给送了出去。 此刻院门外已经是围得人山人海,陡然见到院门打开,一堆吃瓜群众都是纷纷伸长脖子往里张望。 下一刻,当带着手铐的马队长还有皮总和刚子三人,被后来的两名官差给押着往官车里钻,见到这一幕的众人先是呆滞了片刻,随后便是一片哗然! “那个胖子我认识,是南陵市高新区衙门的大队长啊!” “我的天哪,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连马队长这样的大官都落马了?” “到底是啥情况啊,刚才不是说要抓陈有才父子两个吗,怎么一转眼,反倒是把官差给抓 了?” 一道道议论声传入耳中,马队长的胖脸青一阵白一阵。 那些声音就跟一道道无形的巴掌一般,狠狠的在他脸上扇来扇去,火辣辣的疼! 皮总与刚子更是把头都要埋进裤裆里去了,都恨不得找块塑料布把脸罩住……来的时候大摇大摆,谁成想最后是被押在官车里走的! “陈老弟,这是我的私人电话,有什么事情,可以多联系我,我若是能够帮上忙,一定不会拒绝的。” 在众人的注视之中,梁大伯并未与关副局长同车,依然选择低调坐进自己的那辆半新不旧的奥迪之内。 然而场中有些游客见多识广,一眼就认出了这辆不起眼的奥迪车牌,顿时就震惊了。 堂堂市里面大领导的专车,居然开到了陈家村一座破败的小院门口,车主更是在院子里呆了许久才出来…… 这座小院里面的住户,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而梁大伯的秘书小孟在临上车之时,将一张写有手机号的纸条塞给了陈有才,随后笑着摆摆手,便钻进了驾驶座内。 “走了啊,周末我再过来。” 梁文凯冲陈有才挤挤眼,随后钻进梁大伯身边坐下,奥迪车就此发动而去,在陈有才的目送之中渐行渐远。 “……都盯着我看啥?” 一场闹剧就此散去,成为了目睹者茶余饭后的谈资,而陈大强等人却是并未离开,齐齐回到堂屋之内,立刻就把陈有才给围了起来。 陈有才被一道道神色各异的目光给盯得心头发毛,浑身都是鸡皮疙瘩,连忙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梁大伯的真实身份,只晓得他是梁文凯的亲大伯。” “有才老弟啊,你要发达了!” 老宋颇为夸张的尖叫了声,一把紧紧捂住陈有才的手腕,双眼贼亮贼亮,宛如偷偷溜进鸡窝里的黄鼠狼。 他颇为激动道:“你以后可别忘了卫生院,忘了我这个院长啊!” “……” 陈有才嘴角抽搐,那叫一个无语,忙不迭把手给抽了出来。 “有才啊,那个梁老哥一看就是个大领导啊,你可得和人家搞好关系,留下个好印象,没准咱们陈家村的发展,还得多多靠人家帮衬呢。” 陈大强咧着嘴,嘿嘿笑道:“没想到,我也能和这样的大领导一桌喝酒,这要是说清楚,别人估计都以为我是在吹牛。” “你也不要光想着靠别人,打铁还需自身硬,以后要多多努力才行。” 看得出来,陈大壮也是颇为高兴,满眼欣慰的说完,还不忘给陈有才敲敲警钟。 “……人家其实就是来乡下转转,散散心的,哪知道会遇上这种事,和我也没多大关系的。” 陈有才被说得老脸发烫,都有点不好意思了,笑道:“不管梁大伯是啥人,咱们还是多想想村里的事,多想想怎么赚钱吧。” “有才说得对,我看那个皮总被抓了以后,应该没人再敢闹事了,快餐摊也该从小开起来,解决游客的吃饭问题。” 陈大强猛地一拍大腿,当即拍板道:“我决定了,村里破例在大槐树边上批一块地,盖上两层小楼,作为咱们陈家村的固定招待饭馆。” “以后快餐摊就属于村集体的资产,全村老少都参与分红,以后谁再敢闹事,那就是和我们整个陈家村作对!” 一听这话,老宋不禁双眼一亮,连忙厚着脸皮挤上前,乐呵呵道:“陈村长,那我们卫生院能不能入股?” “别看我是外地人,但卫生院可是属于陈家村的!” 225、老光棍的苦衷 “爸,大强叔想把快餐摊弄成村集体的,你和许姨怎么看?” 送走眉开眼笑的陈大强等人,陈有才回到堂屋之内,和父亲对坐着,试探笑问道。 “我能有什么看法,你大强叔想带动大家多赚钱,没什么不好的。” 陈大壮摇摇头,眼底有些担忧,道:“可是他这样一弄,其他几家搭伙快餐摊的, 肯定就不会高兴了。” “换了我,我也不高兴啊……分钱的人多了,这谁乐意啊?” 陈有才苦笑一声,安慰道:“等村里面的产业弄起来,咱们也不差这仨瓜俩枣了。” “我已经和张家镇的大贵叔说好了,要是以后店铺的生意太忙,就让和你许姨去帮忙。” 陈大壮听得有些诧异,忍不住多看了陈有才两眼,问道:“人家张大贵会听你的?他家那个婆娘我见过,不太好说话。” 回想起对张婶儿的印象,陈大壮不禁连连摇头。 “我往大贵叔的店铺投了十万块,算是入股金,我和晓琳各占两股。” 入股的事情,陈有才知道是迟早都瞒不住的,与其日后被老爹兴师问罪,还不如眼下趁机坦白从宽…… 陈有才壮着胆子,满脸堆笑道:“爸,你不会怪我吧?大贵叔人还不错,我觉得给他投钱,以后肯定能赚钱的。” “……” 陈大壮眉心一跳,腮帮子鼓动了下,心里那叫一个满不是滋味。 整整十万块啊,陈有才居然说给就给了,也不知道提前和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商量商量? 果真是老话说得好,儿大不由爹,这小子如今翅膀硬了,也越发有魄力了,唉。 “你让晓琳也跟着出钱了?这事你许姨知道吗?好几万可不是小数目,你太冲动了。” 陈大壮瓮声瓮气的说着,陈有才连忙摇头解释道:“没有,我没让晓琳掏钱,那十万块都是我一个人出的。” “你那点奖金,能有几个十万块啊,有才,咱们家的情况你最清楚,你还没娶媳妇,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陈大壮张了张嘴, 迟疑了下,还是决定要好好跟陈有才谈谈。 他认真道:“你想学人家投资开店做生意,爸没意见,但你也要考虑你自己的终身大事啊。” “村口和你同年的陈有福,现在人家娃娃都能自己跑去小卖部打酱油了,你呢,连个女朋友都还没谈……” “还有你表叔家的小光,他比你还小两岁,去年也结婚了。” 说着说着,陈大壮的语气变得埋怨起来,一张老脸也逐渐难看了几分:“你马上二十六了,还想打光棍到啥时候?” “我也不想打啊,问题是没有女孩子看得上我,我能有啥办法?” 陈有才被这一番连珠炮给轰炸得头晕眼花,脑袋瓜子都是嗡嗡作响,苦笑一声道:“爸,你不会是想逼着我去相亲吧?” “哼,再不逼你,等你手里头那点钱嚯嚯光了,你以后更没人要了!” 陈大壮白眼一翻,哼哼唧唧了两声,也不顾陈有才那满脸的蛋疼之色,沉声道:“你许姨前几天给我说了一声,她娘家清泉镇那边有个女孩就挺不错。” “我马上就跟你许姨说,叫她联系一下那个女孩子,把你们两个约在明天见见,吃个饭啥的。” 什么,明天就相亲??! 陈有才只觉脑袋吃了一记重锤,差点郁闷得当场吐血,不禁可怜兮兮道:“明天不行啊,我还有事要忙……” “你忙个屁!现在农村里面有多少打光棍的的小年轻,你还想拖到啥时候?” 陈大壮气得老脸一沉,猛地一拍桌子,压着火气道:“就明天,这事没得商量,你小子成天到晚的往外面跑,再不找个媳妇把你管管,你还不飞上天了你?” “……” 陈有才听得头大如斗,迎着老爹那火气十足的双眼,实在没胆子再吭声了。 “乘着时间早,你赶紧去镇上买一身新衣服,把你的头发也剪剪,收拾得精神点,明天别给人家留下坏印象。” 说完这话,陈大壮起身就要往赵晓琳家而去,好似慢了一拍,自家未来的儿媳妇就要插上翅膀飞走一样。 “陈有才啊陈有才,你也有今天……” 目送老爹离开小院,陈有才坐在堂屋里发了半天呆,不禁仰头长叹一声,那叫一个无语。 想想他身为陈家村的现任“首富”,真要是愿意把银行卡的余额公布出来,啥样的女孩子找不到? 毫不客气的说,这十里八乡的村花,都能排着队随便挑! 当然,身为觉醒了功德簿的特殊人,陈有才对金钱的渴望,早已没了之前那般迫切。 见识过更高的天空过后,又有哪知鸟儿肯在泥地里瞎蹦跶? 单单是功德簿委派的种种奇特任务,还有那一件件拥有奇效的功德道具,随便拿出一样来换钱,就足够让陈有才赚得盆钵满体。 更何况经历了数次生死边缘关头,陈有才的内心,早已在悄无声息之中,与普通人有了天壤之别。 按照乡下人的固有思维,这一辈子娶妻生子,然后赚钱盖一座大房子,便算是完成毕生追求了。 但见识过这个世界的另一面,另一种人生……陈有才便不再是过往那个陈有才了。 “……算了,就权当让父亲安心吧。” 默默坐在板凳上想了片刻,陈有才还是老老实实的往张家镇而去,准备按照自家老爹的吩咐,把浑身上下都给收拾一新。 …… …… 金陵的秋天,是属于满城的桂花树。 这种常青植物并不如同其他树种,在肃杀秋风之中,黄叶翻飞的景象完全在其身上看不到。 有的,只是那青翠满头,还有淡雅清新的幽幽桂花香。 陆家老宅内,好些个女眷都兴冲冲的站在院子里的一颗颗桂花树下,全然丢掉了平日里的矜持与伪装,抓着碗口粗的树枝就是一通猛摇。 碎玉般的点点白色小花从头顶簌簌而落,悉数坠进树底铺就的素纱布上,随后便被人欢欢喜喜的捧在手里,凑到鼻尖下嗅来嗅去。 “三妹,你也去和她们玩吧,你看媛媛玩得多开心。” 花廊这头,陆易辰与陆凝香并肩而立,指着院子里的众人笑道。 “等会儿,乌君豪要过来……我可不想重新化妆。” 陆凝香笑了笑,却是没注意到话语刚落,陆易辰的脸色便僵硬了下,眼底更是飞快闪过一丝厌恶。 226、警告 “那个乌家大少,最近来得有些频繁……看来对三妹你,很是上心了。” 陆易辰神色恢复如初,淡淡笑问道:“三妹对他的印象如何?” “还行吧,和我见过的其他世家公子哥,区别也不大。” 陆凝香有些娇嗔的翻了个白眼,然后香腮微红,小声埋怨道:“四哥你也真是的,这种问题也敢问女孩子,哼。” “你是我妹妹,我自然是要关心你的终身大事的。” 陆易辰眼神柔和下来,低声道:“你要是觉得乌君豪不好,我马上就去找我母亲, 让她去劝说二婶儿。” “不,我觉得他没什么不好,各位长辈如此操心我的婚事,我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任性,伤了她们的心。” 岂料迎着陆易辰的注视,陆凝香却是断然摇头婉拒了,这让前者微微错愕,张着嘴欲言又止。 “四哥,我先走了,算算时间,乌君豪也该到了。” 陆凝香冲着陆易辰感激一笑,然后悠然背负着芊芊素手,步伐轻快的朝着前院大厅而去。 “……” 目送着对方离去,陆易辰脸上笑意消失,双目之中泛起丝丝阴郁。 “她看起来,居然很是喜欢这门亲事……不,这绝对不可能,三妹表面上对一切都逆来顺受,实则是个心高气傲的人。” “想要逼迫她嫁进乌家,恐怕连老爷子都做不到……” 心里默默想着,陆易辰微微皱眉,再度扫了眼院内那些摇曳桂花树,落下满地碎花的内眷。 不知为何,此刻望去,全然没了刚才那番热闹欢快,只是让陆易辰感到阵阵烦躁与不耐。 “易晨哥,你快过来呀,帮人家牵着这头!” 刘媛媛的撒娇声传了过来,陆易辰脚步一顿,不得不转过身,笑吟吟的摇着头走了过去。 “四少爷,老爷子让您过去一趟。” 就在这时,一名矮小的老人迈动着两条小短腿,匆匆挡住了陆易辰,然后低声说道。 他叫陆阿忠,是陆家老爷子的贴身心腹,也是整座老宅的总管,至今已在陆家内呆了数十载。 “忠伯,能先告诉我是什么事吗?” 陆易辰并未因对方的佣人身份而低看一眼,恭恭敬敬的打了声招呼,便老老实实的跟在其身侧。 身形矮小,模样丑陋的陆阿忠在老在内地位极高,许多时候都代表着老爷子的意志出现,历来都是陆家上下争相巴结讨好的对象。 “我也不是很清楚,刚才有一道电话打来,老爷子接听过后,脸色便不怎么好看了。” 陆阿忠抬袖擦了擦额头细汗,飞快四下扫视,这才扭头对陆易辰低声道:“辰哥儿,你可得小心些,千万别惹老爷子生气!” 这话听得陆易辰眉心一跳,连忙点点头,感激笑道:“局里前段时间刚刚缴获几头野生老鳖,可惜因为救护太迟,已经重伤死掉了。” “那,真是太可怜,太可惜了。” 陆阿忠砸吧了下嘴,眉开眼笑道:“正好老爷子需要补补身子,辰哥儿倒是可以把那几头死鳖带回来, 我会吩咐厨房好好炖上一炖。” “我也是这么想的,虽说是野生保护动物,但也不能白白丢掉,太过浪费了。” 陆易辰也笑了起来,两人四目相对,看上去都是颇为开心。 片刻过后,后院一座小书楼出现在陆易辰眼前,陆阿忠做了个嘘声手势,然后轻手轻脚的上前禀告:“老爷,四少爷来了。” “叫他进来罢。” 漠然的苍老嗓音透过雕花门扇传出,陆阿忠点点头,对几步之外候着的陆易辰一使眼色。 门扇在背后无声合上,陆易辰定了定神,望向房内上首位置的一架书案之后。 他笑问道:“爷爷,您不是要去象山看枫叶吗?” “腿脚不利索了,懒得去。” 陆老爷子摘下老花镜往桌角一丢,走出书案,与陆易辰一前一后坐到了临窗的小茶几前。 “你是不是叫人给南陵市的某个部门放话了?” 滚烫的茶盏被老爷子递来,陆易辰硬着头皮接过,烫得他想要龇牙咧嘴。 然而没等陆易辰将茶盏搁在桌上,老爷子那冷不丁的话语,便宛如一道闷雷,震得他眼皮一跳,一颗心如坠冰窟。 “是。” 陆易辰默然了下,随后老老实实点头道:“我想把某个东西弄到手。” “易晨,整个陆家三代子弟之中,我最看好的,就是你和凝香了。” 陆老爷子神色淡漠如水,看不出喜怒来,只见他抿了口滚烫的茶水,嘶哑着嗓子道:“你觉得我的影响力,还能持续多久?” “爷爷说笑了,您是陆家的擎天柱,放眼整个金陵城,也没谁敢和您老叫板。” 陆易辰笑了笑,还想再趁机拍马屁,陆老爷子却是满脸不耐的摆摆手:“这种屁话,不提也罢,人走茶凉的道理,就不用我多说什么了吧?” “我已经退下来很多年了,你们在外面打着我的旗号兴风作浪,我虽然不怎么出门,但可还没瞎。” 这话已经是极其严厉的苛责了,陆易辰默默跪倒在地,埋着头道:“爷爷,这次是我错了,我不该这么急功近利的。” “欲要取之,必先予之……时代已经变了,想靠着豪门大族的背景,去干那些强取豪夺的勾当,已经是行不通了。” 陆老爷子叹了口气,拍了拍陆易辰的肩头,示意他站起身来:“你凝香妹妹,这一点就做得比你好太多了。” “三妹自幼聪慧,我这个当哥哥的,自愧不如。” 陆易辰暗暗松了口气,颇为谦虚的笑道。 看来老爷子也并未有多生气……更多的,是觉得他没把事情办得妥当,还让旁人抓住了端倪。 “我也没多少日子好活了,以后陆家是你们年轻人的,做事之前,多动动脑子才行。” 陆老爷子挥挥手:“去吧,别浪费我的茶,你心不在焉,能品出个什么鸟来?” “……” 陆易辰无奈苦笑,起身告辞,直到离开小书楼老远,这才发觉后背已是汗津津一片,被午后秋风一吹,阵阵遍体发寒。 “欲要取之,必先予之……老爷子的意思,是要我和陈有才那种下等人,做朋友……” 走过花廊拐角的一颗桂花树下,陆易辰嘴角一扯,冷笑连连,猛地一脚朝着树身踹去。 “不过是有点小本事的乡下人,他也配?” 227、摊牌 就在陆易辰离开后院的小书楼时,前院的大厅内已是一片欢声笑语。 “君豪,你也太客气了,每次过来都给大家带这么多的礼物,太破费了。” “是啊,这个包包我可是留意好久了,可惜国外都一直缺货,没想到君豪送来了,我真是太开心了。” “不愧是乌家的青年翘楚,瞧瞧这份办事的利落劲头,就够我们陆家这些不争气的崽子们好好学一学……” 众多年长的女眷围着乌君豪,拿着属于自己的心仪礼品,都是不要钱的一顿猛夸。 “行了行了,你们让人家君豪喘口气吧,他来一趟,又不是主要来送礼的。” 二房大夫人柔声笑着,挥手让内眷们各自散去,把时间和空间留给乌君豪与陆凝香这两个年轻人。 临走之时,她深深看了眼陆凝香那雪白的侧脸,嘴角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 看似大好姻缘,实则是个无底火坑! 贱人,当年你勾引我老公,活该被活活饿死……可惜没能把你女儿一块给弄死。 好在,她下半辈子将会生不如死,也算是你们母女两人应得的报应。 “凝香,我上次听你说喜欢养小动物,我特意给你带了两只好玩的。” 大厅内安静下来,只剩下乌君豪与陆凝香对坐着,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 乌君豪不愿冷场,笑着拍了拍手,门外候着的福伯顿时拎着一只小笼子快步进来,先是恭恭敬敬的对着陆凝香行礼:“凝香小姐好。” “嗯,你好,福伯。” 陆凝香淡笑点头,有些诧异的看了眼乌君豪。 “打开,让凝香看看。” 乌君豪得意的一挑眉,福伯会意,当即掀开小笼子上罩住的黑纱布,露出了里面关着的两只小动物。 “……这是陈家村的七彩鸡鸭?” 小笼子内,赫然蹲着鸡鸭幼崽,不过都是半只巴掌大小,浑身毛茸茸,圆滚滚的,看上去煞是可爱喜人。 更让人惊奇的是,两只小东西的绒毛并未是寻常的鹅黄色,反倒是浮现出淡淡的七彩色泽,在天光下遥遥生辉,颇为神奇。 陆凝香看得怔了怔,随即不由得想到了某个野生的同行,不禁莞尔摇头。 好端端的洗髓液,偏偏用来喂食给鸡鸭……这个陈有才,究竟是真傻还是在异想天开? “原来凝香认识这东西啊。” 没能引起对方惊讶,乌君豪略感失望,道:“这算是最近炒得火热的网红宠物了,不过还没大面积的流传,算是养着玩个稀罕吧。” “我也在网上看过不少的相关信息,听说等它们长大以后,会变得异常漂亮,有人还称其为‘神鸟后裔’呢。” 陆凝香起身来到福伯身侧蹲下,目不转睛的盯着小笼子里的两只小家伙:“谢谢,我很喜欢它们。” “只要凝香喜欢,我可以再弄几只过来。” 乌君豪也跟着走了过来,笑道:“说起来,这个叫陈家村的地方,听说离你四哥的老丈人家不远?” “我倒是之前去过,离我媛媛嫂子的老家刘家庄挺近的。” 陆凝香点点头,妙目之中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我还认识陈家村卫生院的医生,叫陈有才。” 话音落下,乌君豪与福伯齐齐笑脸微僵,飞快对视了一眼。 陈有才……这个名字对于乌君豪来说,简直就跟噩梦一般。 若是有可能,他这辈子都不愿再听人提起。 “福伯,劳烦您把它们送到我的院子里去吧,阿香和阿雪都在。” 陆凝香似乎没察觉对面两人的异样,依旧笑吟吟的说着,随后对乌君豪眨了眨眼睛:“我们去小花园走走吧。” 能够与佳人单独相处,正是乌君豪求之不得的,他连忙点头,与陆凝香并肩而去。 金秋九月,满园桂花香,悠悠午风撩起陆凝香的披肩长发,露出洁白修长的脖颈, 看得乌君豪口干舌燥,心头欲念丛生。 “乌老爷子走后,乌家应该开辟了不少的新产业吧?” 两人一路闲聊,来到了花园池塘边的几棵垂柳下,就着树下的石凳坐下休息。 陆凝香望着满池秋波荡漾,朵朵莲叶逐渐枯黄破败,只剩下枯爪般的莲藕朝天指着。 她漫不经心的道:“金陵城里,以前也不是没有人体器官的生意,不过,最后都黄掉了。” “……凝香,你,你在说什么,我不太懂,呵呵。” 一滴冷汗,从乌君豪额头滑落,顺着鼻尖滴下,打湿了他的衣襟。 他脸上笑意凝固,眼底更是飞快闪过一抹惊疑不定之色,随即硬生生挤出点笑容来:“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没什么,我就是想告诉你,别去碰那些血淋淋的东西。” 陆凝香依然没有回头,神色平静的轻声道:“你要是愿意听我的,就立刻停手,切断与国际器官贩卖组织的联络。” “对了,还有修罗会那边,我希望你也不要过多接触……你应该清楚,这些国外的黑暗势力,对我们大夏国历来都抱有敌意。” 轰隆一声,乌君豪脑海一片空白,整个人瞬间石化当场。 心头翻涌着惊涛骇浪,他就这么呆滞了十来秒,才猛地回过神来,不禁被震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若说陆凝香从某个未知的渠道,了解到了乌家背地里的黑色产业,这也算是正常情况。 毕竟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想要避开各大世家的耳目,几乎是难上加难。 可,可她怎么连修罗会都知道?! 这个号称是世界顶级的黑色黑色委托组织,历来不会出现在普通人的视野之中,哪怕关于其描述的只言片语,都难以见到。 乌君豪也是机缘巧合,在国外留学时结识了一个沙洲石油王子,这才慢慢得知了修罗会的存在。 暗杀,政变,操控首脑选举,乃至发动一场小规模的国家级战争……可以说,只要出得起足够的价钱,就没有修罗会不敢接手的委托。 “你不要多问,我只是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特意给你的忠告。” 陆凝香终于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盯着脸色极差的乌君豪:“顺便说一声,陈有才算是我的朋友。” “……” 乌君豪腮帮子鼓动了下,满嘴发苦,心里更是拔凉拔凉的,有种说不出的苦闷。 “我懂了,谢谢你的忠告,凝香小姐,再见。” 他深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得那叫一个飞快。 228、相亲 “陆凝香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还特意提到了陈有才……” 直到离开陆家老宅,上了自己的驾座之后,乌君豪俊脸笑意消失,陡然阴沉一片。 “大少爷,您这是?” 坐在一旁的福伯见状心里咯噔一声,还以为是陆家有人惹恼了乌君豪,连忙关切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到了某些东西……找人去查查陆凝香,特别是她从国外回来后的这段时间。” 乌君豪略作沉吟,便冷冷一挥手,车子当即发动,转而朝着乌家老宅而去。 “大少爷,陆家这边已经打算商定订婚日期了,您看……这是陆家选的几个良辰吉日。” 福伯不敢多问,从袖子内掏出一份大红信帖,展开后双手递到了乌君豪眼皮子底下。 “不必看了,婚事已经没戏了,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来陆家登门拜访。” 乌君豪随意扫了眼,然后摇摇头,漠然着脸道:“陆家真是藏龙卧虎,一个小小的庶出女孩子,都让人看不透。” “这,这……” 福伯听得两眼发呆,整个人都傻了,半晌后才合上嘴。 他呐呐道:“那真是太可惜了,凝香小姐虽说身份是有点尴尬,但在陆家年轻一代之中,是深受陆老爷子器重的。” “哼,那又如何,我堂堂乌家,还不至于找不到一个名门闺秀来做家主夫人。” 乌君豪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狠狠瞥了福伯一眼,吓得后者脖子一缩,再不敢多嘴多舌。 “给陈家村的捐款已经拨过去了吗?” 乌君豪收回目光,一边掏出手机来,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上周已经打过去了,专门说明是给陈家村的,坚决不允许其他衙门挪用。” 福伯抬袖擦了擦额头冷汗,满脸堆笑道:“想来得到这笔钱以后,陈家村的人都会对我们乌家感恩戴德的。” “其他人怎么想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看重的是陈有才的态度。” 乌君豪捏着眉心,垂下眼帘,将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继续找机会试探陈有才,最好是尝试和他进行合作。” “另外……家里面的医疗生意,暂时都停下来,有人盯上我们了。” 说到最后,眼前再度浮现出陆凝香那张平静得离谱的俏脸,不知为何,乌君豪的心里就阵阵发寒。 寻常女孩子,若是听到什么器官移植,人口贩卖之类的生意,定然会吓得花容失色才对。 可陆凝香不但亲口说了出来,还表现得如此漠然,完全超出了常理范畴……更可怕的是,她甚至还特意提到了陈有才! 难不成,就连陈有才登门示威的丑事,也被陆凝香知道得一清二楚?! 想到这里,乌君豪脸色铁青,心头泛起强烈的挫败感来。 他本以为陆凝香仅仅只是个陆家的庶出女子,能够嫁给自己这个未来的乌家家主,绝对是攀了高枝。 而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相处时,对方也的确表现得很是愉悦,对这门婚事貌似没有丝毫抵触情绪。 哪知道,就在乌君豪打算与其更进一步,拉近关系之时,陆凝香却直截了当的掏出了杀手锏。 眨眼之间,就把乌君豪所有的伪装,所有的骄傲,彻彻底底粉碎一地,踩在脚下。 站在陆凝香面前,乌君豪甚至有种赤身果体般的羞耻感,仿佛他从头到脚所有的秘密,都已经悉数被其看了个通透。 陆凝香……陈有才,一个是金陵城里的大家闺秀,一个却是偏远乡村里的穷青年。 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究竟是如何相识,并成为朋友的? 乌君豪想得头疼万分,也没能想出个什么头绪来,心里甚至隐隐对陈有才产生了一丝嫉妒。 “大少爷,要是所有的医疗生意都停止,我们会损失惨重……” 见乌君豪皱眉凝神不语,福伯犹豫再三,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您也知道,光是满世界的为顾客搜寻相匹配的活体器官,就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让你停就停,损失惨重又能如何,以后再从别的路子上赚回来就行了。” 沉思被打断,乌君豪不悦的抬眼一扫福伯,沉声道:“按我说的办,金陵城最近也不怎么太平,还是小心些。” “……是。” 福伯默然点头,回想起乌君豪刚回国时的意气风发模样,简直与眼下判若两人。 他也不得不感慨,不过是一个陈有才而已,居然就能让这个无法无天的乌家大少,沦为了现如今缩头乌龟一般的地步。 不过话又说回来,能够一拳轰裂墙壁……他陈有才,真是个普通的乡下青年吗? …… …… 次日中午,收拾得焕然一新的陈有才,终于迈出了相亲的第一步。 他掐着时间,提前十分钟来到张家镇的某个高档餐厅里等着,正打算点杯水之时,眼角余光却是扫到了角落的某个位置。 “……” 陈有才脸色顿时就黑了,笑着婉拒了服务员递来的菜单,然后起身走了过去。 “赵晓琳,你带着桃姐她们来干嘛??” 只见一张小圆桌边,足足坐着好几个女孩子,此刻都是盯着陈有才那身黑西装评头论足,全然不顾当事人的脸色已经黑成了蜂窝煤。 “来学经验啊,顺便帮你把把关。” 赵晓琳翻了个大白眼,然后朝餐厅门外努努嘴:“别磨叽了,等会儿人家来了,指不定得误会呢。” “你给我等着……看我不给许姨告你的状!” 陈有才那叫一个悲愤,丢下句狠话过后,便在众人宛如逛动物园看猴子表演一般的戏谑注视中,落荒而逃,匆匆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 如坐针毯的等了十来分钟,餐厅门被人推开,走来一胖一瘦两个女孩子,东张西望了几番,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陈有才身上。 “你就是许姨给介绍的那什么陈有才,对吧?” 那两人走了过来,身材较瘦的女孩画着淡妆,穿着一身黑白套裙,样貌算得上有六分。 没等陈有才起身打招呼,她便注意到了陈有才的那身崭新西服,还特意在其袖口扫了两眼。 “第一次穿西装?以前没人告诉你,穿西服得把袖口的商标取下来?” 她居高临下的冷着脸说着,眼底泛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失望与不耐。 229、底气十足 “陈有才,你还不知道吧,小翠姐可是在市里面的大商场里工作。” “要不是老家有人介绍,指不定你这辈子都认识不到人家呢。” 胖女孩一吸鼻尖,随意瞥了眼陈有才,便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餐厅服务员递来的菜单之上。 “确实,不同工作环境的下的人,很难产生交集。” 尽管对方两人的话语,都让自己颇觉不舒服,但陈有才还是保持了礼貌,没有表露出什么不悦来。 毕竟是许姨介绍的,总不能刚见面就闹僵,然后各回各家吧? “罗小翠,你们先点吧,看看都喜欢吃什么。” 见那两个女孩子丝毫没有把菜单递过来的打算,陈有才暗暗苦笑一声,半是安慰半是客套的说道。 “陈有才,你不会是第一次来这种高档场所吃东西吧?” 胖女孩从琳琅满目的菜品单上抬起眼,盯着陈有才夸张叫道:“哇,许姨也真是的,这介绍的都是些什么人嘛!” “哼,我妈还说我心眼高,也不瞧瞧来相亲的,都是什么货色……” 罗小翠的脸色更是冷了几分,两条保养得极好的白嫩玉臂相互抱怀,然后一扭粉颈,似乎再也不想多看陈有才一眼。 “呵呵,都是家里的长辈们太着急了。” 陈有才笑了笑,为了几句冷言冷语,还不至于让他掀桌子走人,只不过心里对这两个女孩子的印象,直接就变成了零分。 餐桌上的气氛变得尴尬沉闷,胖女孩与罗小翠索性都懒得再理会陈有才。 两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点单,全然把餐桌对面的家伙当成了透明空气。 “……两位,你们确定需要这么多菜品吗?” 过得片刻,罗小翠两人商量完毕,将点好的菜单递给了服务员,后者看了一遍,略显吃惊的抬头问道。 “怎么,怕我们吃完不给钱啊?” 胖女孩来了脾气,瞪着那名女服务员道:“我们想点什么就点什么,你管得着吗?” “不不,您误会了,我是看你们三位应该吃不完这么多,现在都提倡杜绝浪费……” 女服务员红着脸,有些委屈的解释着,罗小翠满眼不耐,扭头斜眼瞅着她道:“我们花自己的钱,就算是打包回去喂狗,也不关你的事!” 这话说得太过分了,陈有才也听不下去,开口劝道:“要不就少点一些吧,人家也是一片好心。” “呵,连花钱请客吃顿饭都舍不得,难怪一直单身,要靠别人介绍来相亲。” 胖女孩转头又把火气发在了陈有才身上,臭着脸道:“小翠姐,我们走吧,这种抠门的家伙活该打一辈子光棍。” “陈有才,你别不识好歹,我是看在许姨的面子上,才特意回老家来和你相亲的。” 罗小翠柳眉一皱,颇为不满的盯着陈有才道:“你好歹也二十多岁的人了,难道连一顿饭都请不起?” “……行,麻烦就按她们点的上吧。”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更何况是血气方刚的陈有才? 被两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子屡次夹枪带棒的嘲讽,饶是陈有才脾气再好,心里也有点窝火了。 他权当是花钱消灾,对那名女服务员露出点笑意,示意她可以去下单了。 女服务员拿着点菜单匆匆而去,餐桌上的气氛变得越发的死气沉沉。 罗小翠和胖女孩都掏出了手机,开始逛起了网络店铺,谈论着口红香水还有鞋包。 至于陈有才,则是平静的坐着,眼观鼻,鼻观心,宛如老僧坐定。 当然,他压根就没法定下心神,毕竟在餐厅角落里,还有一桌子的女孩子在看自己笑话…… 淡定,一定得淡定,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心里默默安慰着自己,餐桌对面冷不丁响起胖女孩的嗓音:“喂,陈有才你是干什么的啊?” “我在村里面的卫生院做兼职医生。” 陈有才抬起眼,平静说着,胖女孩张大嘴,满眼的古怪:“你是医生?那你的本职工作是干啥?” 一旁的罗小翠也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眼,望向陈有才,似乎对这个问题稍稍有些好奇。 “张家镇大排档还没改造的时候,我在一家铁板烧摊位上打工,炒菜,洗碗,拖地,端盘子……都做过。” 陈有才没有想隐瞒什么,迎着两人的目光,老老实实的说了出来。 “……” 罗小翠与胖女孩听得人都傻了 ,相互对视过后,都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妈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 罗小翠俏脸难看得吓人,抓起手机,便怒气冲冲的想要起身走人。 岂料胖女孩一把将其拉住,然后偷偷朝餐厅厨房方向努努嘴。 罗小翠犹豫了下,似乎舍不得还没吃到嘴的大餐,居然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小翠姐,要不我们喝点酒吧,我刚才看菜单上有高档洋酒呢。” 胖女孩挤挤眼,罗小翠顿时会意,当即欣然点头,然后也不管陈有才,自顾叫来服务员,点了一瓶外文牌子的红酒。 “陈有才,你有车吗?” 经过刚才这么一闹,胖女孩与罗小翠显然对陈有才失去了所有的期待。 如今纯粹是看在这顿饭的份上,把相亲的流程给敷衍一遍。 毕竟不把这些问题给问清楚,回去之后也不好和家里人交差啊。 “我没有车,倒是准备找个时间去学开车。” “那房子呢?市里面肯定是没有了,县里面的有吗?” “没有,现在只有村里面的那套老房子。” “啧啧,那你总得有点存款吧?” 胖女孩不停发问,陈有才则是不停的回答,罗小翠抱着胳膊坐在一旁,虽然一言不发,脸色却已经变得漠不关心。 很显然,她已经全然把陈有才给否定了,如今继续留下来,不过是为了这顿大餐而已。 “存款……的确有一些。” 被问到这个较为隐私的问题,陈有才迟疑了下,点点头道:“不算多,但也够结婚之类的了。” “呵呵,底气倒是挺足,你倒是说说看,你有多少存款,五位数?我的天,不会只有四位数吧?” 胖女孩也是一副逗乐子的嬉笑模样,全然忘记了来此的初衷。 她笑嘻嘻问道:“陈有才,你觉得凭你的那点工资,啥时候能在市里面买一套房子啊?” “我倒是没注意过市里面的房价……应该,要不了几年吧?” 陈有才再度犹豫了下,还是决定说得保守一些,其实按照他的想法,最好是先把村里的老宅翻修一新才对。 “几年,怕是几年又几年,然后一辈子就没了?” 胖女孩笑得哎哟哎哟直叫唤,罗小翠则是毫不留情的狠狠挖苦了句,都以为陈有才是在胡吹一气说大话。 “……” 陈有才本来没想过多解释,不过对方的眼神实在让他有点不舒服。 刚要张嘴之时,服务员推着小餐车来布菜了,让他也打消了继续聊下去的念头。 反正吃完饭,各回各家,从此再无瓜葛,又何必多费口舌? 230、结账 一顿饭吃得味同爵蜡,陈有才尝了几口菜肴便没了兴趣。 反倒是罗小翠两人丢掉了所有矜持与伪装,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弄得汤汁四溅,满嘴油渍。 胖女孩虎背熊腰,战斗力自然不俗,消灭起食物来犹如风卷残云,简直比蝗虫过境还要凶猛。 令陈有才万万没想到的是,看似娇弱的罗小翠也并不逊色多少,面前的骨碟内的鸡骨头都堆成了小山,却也没见她有收嘴的迹象。 到得收尾阶段,两人齐齐伸筷夹向盘子里的最后一块酱排骨,四目相对,分明都是一副互不相让的架势。 当然,罗小翠在胖女孩面前还是颇有几分威信,后者犹豫了下,缩回筷头,放到嘴里含了点汤汁聊以安慰。 “吃好了吧,那我先去结账。” 陈有才早就等得有些受不了,哪怕自己过惯了穷日子,可吃相也从没这般吓人过啊。 “……” 听到结账二字,向来大嘴大舌的胖女孩没吭声了,端着酒杯小口小口喝着。 罗小翠也垂下眼帘,仿佛暂时性失聪了。 “您好,一共消费三千八百二十五元,这边给您抹零,只收您三千八就行,请问是刷卡还是手机支付?” 起身来到收银台前,看着那张结账单,陈有才惊得差点没咬到舌头。 好家伙,一顿饭差不多吃掉了自家两个多月的生活费…… 平心而论,陈有才也并非是抠门之人,可平白无故的与两个陌生女孩吃一顿饭,就花费如此之多,还是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定了定心神,陈有才将目光顺着结账单往下移,眼皮不禁狠狠一跳。 敢情这将近四千块的一顿饭里面,那瓶洋酒就足足要价两千九百多块! 要知道,那瓶酒一直被胖女孩和罗小翠把持着,陈有才压根连酒瓶子都没碰到过一下。 九百多的饭钱,陈有才可以咬牙付了,但……自己一口都没喝的洋酒,凭啥也得算到他的头上? 犹豫了片刻,陈有才还是有点咽不下这口气,当即挤出点笑意,对那名收银员道:“请稍等一下。” “结完账了吧,那就这样了,我和小翠姐打车来的,这是收据,你给报销一下。” 胖女孩和罗小翠正悠闲的坐着在原地,用牙签剔牙呢,一瞧陈有才拿着结账单走了过来,顿时就掏了张收据条丢在桌上。 “……清泉镇离这边也就几十公里吧,为什么要收两百多块的打车费?” 陈有才垂下眼一扫,脸色也不禁变得难看了几分,这是把自己当成了人傻钱多的土老财? “哼,我们小翠姐是啥人啊,能坐一般的出租车吗,肯定得是专车接送才行。” 胖女孩扭头吐了口残渣,有些不满道:“我们没找你要回去的车费,已经够给你面子了,你还想怎么样?” 罗小翠嘴角撇了撇,自顾盯着手机屏幕冷笑一下,都懒得正眼看陈有才一下。 “车费我是不可能帮你们掏的……另外,这顿饭一共花了三千八,这瓶洋酒就要两千九百多,酒钱不该我付吧?” 陈有才也懒得再装什么绅士风度了,将结账单推到了罗小翠两人眼皮子底下。 “你,你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要我和小翠姐掏这酒钱吧?” 胖女孩和罗小翠都被陈有才的举动给惊得目瞪狗呆, 待看清结账单上的数字之后,两人面面相觑,脸色都变得阵阵青阵阵白。 “这酒是你点的,也是你们两个喝完的,我一滴没沾,为什么要我单独掏钱?” 陈有才摇摇头道:“我去把饭钱给结了,至于酒钱,你们两个自己看着办吧。” “陈有才,你给我站住!” 没等陈有才转过身走向收银台,罗小翠便再也没法冷眼旁观了,当即就站起身来,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句。 开玩笑,这瓶洋酒将近三千块,都要抵得上她一个月的基本工资了。 她本就是月光族,为了打扮攀比,还借了不少网贷……哪还拿得出什么钱来结账啊? “你你你,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你!几千块的酒钱都不肯付,你去死吧你!” 罗小翠又气又恐,万万没想到看似受气包一样的家伙,临了居然有胆子拒绝结完所有的账! 她顿时气得脸都歪了,心里更是害怕陈有才真要一走了之,自己掏不出钱来结账,恐怕就只能打电话求助家里人了。 届时,她在旁人眼里的精致生活,事业成就……全都要化为泡影,露出原形来了。 想到这里, 罗小翠给胖女孩一使眼色,后者醒悟过来,顿时会意,上前拦在了陈有才面前。 “陈有才,你今天要是不把账给结了,就别想走出去!” 胖女孩双手掐腰,说得那叫一个义正言辞,看得餐厅内其他食客纷纷侧目,对着陈有才指指点点起来。 “大家看啊,这个男的出来相亲,居然连一顿饭钱都不肯付清,还要我们女孩子掏钱!” “这种男人,有什么资格结婚,活该打一辈子的光棍!” 胖女孩仗着脸皮够厚,开始高声叫喊起来,那些食客望向陈有才的眼神也变得古怪起来。 有人嬉笑,有人摇头,还有人啧啧称奇,拍下视频发朋友圈…… “三位,请不要大声喧哗, 影响其他顾客用餐。” 动静闹得太大,餐厅的大堂经理也匆匆赶来,小心翼翼的对胖女孩劝说道。 原本在餐厅角落里躲着瞧热闹的赵晓琳等人,也悄悄围了过来,不过在陈有才的眼神示意下,都没站出来。 “这顿我给三位打个九折,你们看可以吗?” 大堂经理是抱着息事宁人的姿态,奈何别说九折,就算是五折,罗小翠两人也掏不出半毛钱来…… 迎着对方的注视,罗小翠俏脸涨成了猪肝色,恼羞成怒的指着陈有才叫道:“别看我,必须得他掏钱!” “故意赖上我了,对吧?” 陈有才心里也是憋着火气,当即沉声道:“说破天去,我们也不过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而已,你们喜欢喝几千块一瓶的洋酒,我管不着。” “但是要我掏钱,抱歉,那不属于我的消费,我没有责任和义务掏这个钱。” 话音落下,先前为陈有才三人点单的那名女服务员也咬着嘴唇,鼓起勇气在大堂经理耳边说了什么,听得后者频频点头,脸色也变得生硬了几分。 “两位,情况我大致了解了,这位先生只愿结清部分,至于酒钱,既然是你们点的,也该由你们来结清。” 大堂经理握着手机,满脸笑意道:“当然,你们若是不愿结清,那我也只能选择报案了。” 231、气抖冷 “……” 瞧着大堂经理脸上那阴恻恻的笑容,罗小翠与胖女孩都是心头发虚,惶惶对视。 开玩笑,要是闹到衙门去,到时候还不是十里八乡都给传个遍? 那,以后还怎么在亲戚朋友面前抬得起头啊?! “陈有才,你要搞清楚,今天这次相亲,是许姨求我来的!” 罗小翠深深吸了口气,瞪着杏眼怒声道:“你家不是和许姨关系好得不行吗,要是许姨知道你这么做,你还有脸见她?” “哼,我妈要是知道你是这样的人,肯定不会把你介绍给有才哥了呢。” 就在这时,人堆外的赵晓琳的再也忍不住了,当即挤上前去,绷着脸对着罗小翠反驳道。 “好啊,赵晓琳,原来你也来了……你说!你是不是和这个陈有才合起伙来,给我们挖坑往里跳?” 罗小翠显然是认识赵晓琳的,一瞧对方走了出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顿时臭着脸骂了起来。 “难怪我听说你妈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今天我算是全信了。” 她满眼鄙夷的瞅着赵晓琳,冷笑道:“你妈也真有意思,自己女儿都没人要,还好意思帮别人张罗婚事?” “罗小翠,你嘴巴放干净点!不管怎么说,我妈也是你的长辈!” 赵晓琳气得双眼泪水迷蒙,差点忍不住想冲过去打人,好在被陈有才一把拦住了。 “这是没什么好说的,要么你们自己把酒钱付了,要么就按照餐厅这边的意思,直接报案处理吧。” 陈有才脸色漠然,也不顾罗小翠与胖女孩那又恐又慌的脸色,扭头对大堂经理道:“你们餐厅应该有监控,可以清楚了解到,那瓶洋酒的确不是我消费的。” “所以,我付了饭钱,应该可以走了吧?” “这个……” 大堂经理犹豫了下,转眼看了看罗小翠两人那羞窘到了极点的模样,心里也暗暗估摸着对方应该是掏不出钱来。 要是把陈有才给放走了,这酒钱岂不是成了一笔坏账? 说是要报案闹到衙门里去,那也纯属于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开门做生意的,谁乐意多生事端,让官差频频登门啊? “你们也真是的,没钱还敢点这么贵的酒,真把别人当二傻子啊?” 桃姐几人也早就看不下去了,此刻她抱起胳膊,站在一旁,似笑非笑的说着。 把罗小翠气得浑身发抖,一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差点没当场去世。 胖女孩更是缩着脑袋,不敢吭声了,都恨不得立刻找条地缝给钻进去。 “小桃,你别这么说人家,兴许是以前屡屡得手,就天真的以为男人都好骗呢。” 妙妙则是搂着桃姐的肩头,故意长叹道:“要是没钱付账,那也没什么,顶多就是帮人家洗个把月的盘子吧。” 宋依依站在两人身侧,本就对陈有才前来相亲有点不高兴,此刻想要开口说两句,又碍于自己身份。 她心里有气,也只能瞪起一双妙目,不停的用目光瞪着陈有才,似乎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出几个透明窟窿…… “你你你,你们这几个臭不要脸的,关你们屁事!” 罗小翠都要被桃姐几人给气疯了,一张脸扭曲狰狞,看上去尤为恐怖吓人。 她本以为自己盘靓条顺,衣着时髦,在这乡下小镇上,绝对是属于“镇花”级别的人物,走在路上铁定是百分百的回头率。 万万没想到,此刻一股脑冒出来的几个女孩子,个个都是姿容不俗,直接就把她给比下去了,把餐厅内男人的目光都给吸引了一大半。 更要命的是,她们还明显是站在了陈有才那一边。 罗小翠暗暗嫉妒得不行,更是痛恨她们瞎参合。 急火攻心之下,她也是气昏了头,居然反手抓起桌上的洋酒瓶,直接冲着桃姐的脑门砸了过去。 “你疯了吧你?” 陈有才皱着眉, 眼神一冷,没等罗小翠挥手将酒瓶甩出去,便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把酒瓶给夺了下来。 “呜呜呜,你们都不得好死!你们都合起伙来欺负人!呜呜呜,呜呜呜呜……” 罗小翠被捏得手腕发疼,顿时羞愤交加,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大叫起来。 一边哭, 她还一边咒骂,听得桃姐等人俏脸发黑,就连周围的食客也是纷纷摇头。 “哼,你还委屈了,你没钱想要赖账,你委屈个屁。” 桃姐臭着俏脸,转眼望向神色复杂的陈有才,道:“别理她,该报案就报案,等进了衙门,看她还老不老实。” “……算了,别闹得太难看了。” 陈有才终究硬不下心肠来,想想对方毕竟也是许姨介绍来的。 稍一犹豫,他便蹲下身,对哭哭啼啼的罗小翠道:“这样吧,酒钱我们三人各出一份,饭钱我付。” 这个办法,陈有才已经是吃了太多亏了,平白无故又得多掏一千块。 可惜想法是好的,奈何……他却是高估了对方两人的脸皮厚度。 只见罗小翠猛地抬起脸,原本精致的妆容被泪水冲刷得七零八落,宛如潮湿发霉的墙面,别提有多扎眼了。 “不行,你必须把钱全给付了,不然我……我就呆在这里不起来!” 罗小翠恨恨吼着,还想说两句狠话威胁陈有才,结果搜肠刮肚,也没找到有为什么可威胁对方的关键之处…… 想想也是,原本就是刚见一面的陌生人,仗着相亲的名头来蹭吃蹭喝。 就算是翻了船,也实在是不占理啊。 “有才,看到了吧,什么叫好心当成驴肝肺?” 桃姐撇撇嘴,已经将手机给掏了出来:“别耽误时间了,和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你要是狠不下心来报案,那我就帮你报。” “对啊,报案吧,这种老赖我见得多了,哪有什么良心道德啊?” “也真是的,好好吃一顿饭都不行,还遇到这种家伙。” “唉,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怎么就学坏了,想到靠相亲来骗吃骗喝呢?”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老话说笑贫不笑娼,看来的确有道理……” 餐厅内议论纷纷,各种刺耳的话语传进耳朵里,听得罗小翠与胖女孩都是浑身瑟缩,深埋着头,像是两只寒冬腊月里的鹌鹑。 “……” 陈有才其实并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奈何对方的做法太过分。 他正要犹豫着是否阻止桃姐报案,身后却冷不丁有道似曾相识的嗓音响起。 “有才老弟,原来你在这里,我还先跑去你们村找你了呢。” 愕然回头,陈有才不禁呆了呆。 只见来人穿着白衬衣与西装裤,肋下夹着小号公文包,金丝边眼镜下的目光温和明亮。 赫然是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梁大伯秘书小孟。 232、冒充 “孟哥,你怎么来了?” 陈有才愕然片刻,随即老脸一红,在孟秘书的注视下,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给大致说了一遍。 “我是刚好来这边办点事,顺路来看看你。” 孟秘书笑了笑,眼角余光扫到蹲在地上的罗小翠,眉头不禁微微一皱。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上前再度打量了眼对方,随后脸色就变得有些生硬了几分。 “你是星都大百货专柜的柜姐,姓罗,对吧?” 罗小翠此刻哪还好意思见人,闻言也不过是稍稍抬眼,又猛地垂下眼帘,眼底更是刹那间闪过一抹心虚与慌张。 “呵,敢情就是个百货商城的柜姐啊,架子倒是不小,弄得我们都以为是哪家的名门闺秀呢。” 桃姐撇撇嘴,继续往罗小翠的伤口撒盐,听得后者浑身发抖,却再也没勇气哭闹了。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可以马上给你们孟经理打电话,和她确认一下。” 孟秘书的嗓音并不大,可落入罗小翠的耳中,却是宛如旱地惊雷一般轰鸣。 她万万没想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男人,不但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身份,更是连上头领导的联系方式都有! 要知道,星都大百货专柜,可是南陵市里数一数二的高档专柜。 能够成为里面的柜姐,不但要形象俱佳,而且品行更是不能出现丝毫问题。 毕竟工资提成极高,有数不清的女孩子挤破头都想进去……罗小翠顿时就紧张起来,这要是让孟经理知道了,自己铁定得被当场辞退啊! “你,你是孟经理的弟弟!我在商城见过你!” 事到如今,罗小翠再也没法装无辜了,急急忙忙从地上站起身来。 她盯着面无表情的孟秘书打量了一番,猛地失声叫了起来,神色更是变得尤为慌乱。 “有才,这事你不用管了,我会给我姐打电话,让她来处理的。” 既然被对方叫破身份,孟秘书也只好对陈有才苦笑一下,然后低声解释道:“她是我二姐手下的一个柜姐。” “……” 陈有才默默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感激道:“谢谢孟哥,麻烦了。” “没什么,一通电话的事情而已。” 孟秘书摇摇头,转而望向罗小翠:“我想你也不愿把事情闹大,要么现在把钱结清,然后去跟我二姐承认错误,争求原谅。” “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不过三言两语,就把罗小翠给硬生生逼上了死路,看得围观众人都是一愣一愣的。 “好,我答应做你女朋友!” 岂料下一刻,罗小翠死死咬着嘴唇,宛如受到莫大委屈一般,竟是说出了句惊掉满地眼珠子的话来。 “……你没病吧?” 陈有才都被惊得目瞪狗呆,整个人懵逼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不禁用着看傻子的眼神盯着罗小翠。 “哼,你不肯结账, 不就是因为我瞧不上你,觉得这顿饭钱花得不值吗?!” 罗小翠满脸怨恨与羞愤,恨声道:“陈有才,你厉害,你有本事,我答应做你女朋友,你满意了,高兴了吗!” “……” 如此奇葩的理论,把桃姐等人也绕晕了,不由得齐齐朝陈有才投去古怪的目光。 那些围观的吃瓜群众,更是面面相觑,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这个女孩也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到现在还以为是人家小伙子高攀了呢。” “估计是打心眼就瞧不上人家吧,何必呢,老老实实把账给结了不就好了吗?”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唉……” 周围的议论声此起彼伏,陈有才都被气笑了,摇摇头道:“罗小翠,我想你搞错了,我不需要你做我女朋友。” “哼,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真以为我愿意给你当女朋友吗!” 罗小翠愤愤不平的尖叫起来,好似陈有才的拒绝,给她带来了莫大的羞辱一般。 “想追我的人都排成队了,要不是,要不是……现在你把钱付了,我就是你女朋友了!” 说完这话,她又望向孟秘书,模样变得楚楚可怜起来:“孟先生,求求您,千万别告诉孟经理,我,我也不想弄成这样的。” “是啊,陈有才,我小翠姐都愿意做你女朋友了,你还不满意吗?” 胖女孩也插嘴怂恿道:“你想好了,以你的条件,错过了我小翠姐,以后还能找到这么好的女朋友吗?” “要是找这样的女孩子当女朋友,那我……宁愿一辈子单身。” 陈有才翻了个大白眼,开玩笑,他又不是真没人要,何必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有才,我想也不用多说了,我来处理吧。” 孟秘书显然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物,对罗小翠两人这副臭不要脸的行径,也没太多惊奇。 他满脸平静,当即掏出了手机,拨通某个电话,随后点开了免提, 递到罗小翠身前。 “罗小翠,你品行败坏,有损我们商城形象,我决定立即辞退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我会让财务结清你的工资。” 手机里传来个冷冰冰的女人嗓音,罗小翠两眼发直,随后满脸死灰,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完了,这下子真是全都完了! 就为了区区一瓶高档洋酒,不但在众人面前大大出丑,还直接让她丢掉了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宝贵工作! “呜呜呜,呜呜呜呜……” 罗小翠披头散发,忍不住痛声大哭起来,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想想她以往用这招去吊着那些男人,屡屡得手,蹭吃蹭喝,收礼物收红包都收到手软。 可偏偏为何,却在这个乡下青年身上,失手翻了船? 这一翻,丢掉的不仅仅是名声,更是会让她从此在父母亲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再也没脸见人了…… “嘿,我说陈有才啊,你不在村里面好好呆着,跑这里来干啥,亏得我们找了老半天了!” 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罗小翠,陈有才心里也满不是滋味。 好端端的一次相亲见面,怎么就搞成了这样? 就在他意兴阑珊,准备就此离开之时,身后冷不丁响起道大嗓门,吓了他一跳。 转身望去,只见一身制服的老罗兴冲冲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个端着照相机的陌生男人。 “你小子好事来了,那二十万奖金拨下来了,今天就发给你!” 老罗红光满面的对陈有才介绍道:“这位是省城来的记者,特意要对你做专访,将这次颁奖仪式全程记录下来,发表到省报上面去呢!” 说着说着,老罗也发现了场中气氛有点不对劲,垂头一瞧,差点没吓得后跳一大步。 只见满脸泪痕的罗小翠爬了过来,直勾勾的盯着老罗,哑着嗓子问道:“你,你说陈有才得了二十万的奖金?!” “姑娘你这是咋了,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老罗人都傻了,出于职业本能,立刻老脸一板,蹲下身向罗小翠问话。 那名省城来的男记者,更是两眼放光,端起照相机对准罗小翠,咔嚓咔嚓就是一通狂拍。 “官差叔叔,我,我是陈有才的女朋友,他约我出来吃饭,最后却不肯结账!” 瞧着老罗那关切的模样,罗小翠顿时泪流满面,说得那叫一个凄苦动人。 233、见钱眼开 “……” 老罗两眼发直,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往后看了眼陈有才。 卧槽,这小子啥时候谈女朋友了,之前不是还和单位的小路眉来眼去,都赖在派出所一整天不肯走…… 再一瞧陈有才身后站着的四个女孩子,老罗顿时老脸发黑,气不打一处来。 禽兽,无耻之徒,社会的渣渣! 没想到,万万没想到啊,你陈有才竟是这等花心大萝卜,撩完一个又一个,年纪轻轻就成了花丛老手! “罗小翠,你还能不能要点脸啊,你和有才哥明明是第一次见面!” 迎着老罗那鄙夷万分的斜视,陈有才那叫一个懵逼,没等他开口解释,反倒是赵晓琳忍不住了。 她气得小脸通红,对着罗小翠怒声痛斥道:“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妈就不该安排你和有才哥相亲!” “这……到底咋回事?” 老罗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最后将狐疑的目光,定格在了神色尴尬的陈有才脸上。 “老罗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陈有才苦笑一声,硬着头皮又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听得老罗和那名省报记者都是一愣一愣的。 “官差叔叔,您可千万别相信他啊,陈有才为了逼我做他女朋友,故意不结账,就是诚心要我当众出丑,下不来台!” 罗小翠眼底发虚,急忙开口为自己辩解,一旁的胖女孩也拼命点头。 本以为自己作为女孩子,此刻又是弱势的一方,这位看起来满脸正气的官差叔叔,定会站在她这一边。 可惜罗小翠却是低估了老罗对陈有才的了解程度,别的不说,光是人家身后站着的四个女孩子,哪个不比你罗小翠优秀? 相貌,身材,气质乃至于品性……陈有才真是吃饱了撑着,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舍近求远? “姑娘,吃饭付钱,天经地义,你要是现在拿不出钱来,可以联系家里人求助。” 大致弄清楚了前因后果之后,老罗再度面对罗小翠之时,可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他沉着脸道:“要是你想赖账,我也只好叫人来把你带进派出所,然后再通知你的家属来领人。” “另外,你也看见了,我后面可是站着一位省报记者……你要是不想自己的‘光荣事迹’登报,就老实点。” 话音落下,罗小翠明显是被吓到了,飞快看了眼那位端着相机的省报记者, 然后垂下头,似乎是在权衡得失。 “罗所长,陈先生,我这次过来时间比较紧,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吧。” 那名省报记者心满意足的拍完照片,便再不多看一眼罗小翠,笑着对陈有才催促道。 “行,就这样吧,她要是还赖账,直接打我们派出所的电话就行。” 老罗明显是认识餐厅的大堂经理,摆摆手说完,便带着陈有才自顾离去。 留下罗小翠两人蹲在地上,心有不甘的看着众人背影,咬牙切齿之余,又是愁容满面的相互对视。 “不得不说,你小子都快靠着这几个红通要犯,来发家致富了……” 过得片刻,在老罗的带领下,一行人齐齐涌入了张家镇派出所内,办事大厅内的其他官差也都围了过来,目光炯炯的盯着陈有才。 老罗笑着拍了拍陈有才的肩头,然后取来一个特大号牛皮纸信封,将里面的一叠叠崭新钞票给掏了出来,在桌上堆成了小山。 “……” 迎着众人的注视,哪怕陈有才脸皮够厚,也不禁觉得发烫,讪讪笑个不停。 接下来就是颁奖流程,陈有才平端着一面锦旗两头,被老罗和另外一名官差夹在当中,在省报记者的镜头下来了张合影。 “笑容,注意笑容,别这么拘束,来,冲着镜头笑~” 虽说被两名官差夹在当中,让陈有才颇觉有点眼熟……但面对照相机镜头时,他还是努力咧开嘴,露出个灿烂笑容来。 颁奖完毕,陈有才又专门接受了那位省报记者半个多小时的专访, 回答了一堆问题过后,总算是可以松口气。 “……那我一个人回去了。” 出了派出所大门,拎着装满现金的黑色塑料袋,沉甸甸的质感让陈有才颇觉有些不真实。 先去银行把钱给存上,孟秘书率先告辞而去,赵晓琳几人又相约去了宠物店撸猫。 陈有才只得挥手告别,独自返回陈家村。 对于这货首次出门相亲,陈大壮与许姨格外重视,一直在小院内的堂屋里等着消息。 可惜,当陈有才灌了一大口凉水, 然后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说完之后,两个长辈呆滞半晌,随后面面相觑,那叫一个郁闷。 “这事都怨我,还害得有才遭罪了。” 许姨苦着脸自责,陈大壮摇摇头,安慰道:“这也不能怪你,只能怪现在的女娃娃看花了眼,都想嫁进大城市里去。” 陈有才也连忙笑着道:“就是,光是彩礼钱就要几十万,有几个农村人能拿得出来?” “我也算是明白了,以后清泉镇那边再让我介绍说媒,我铁定是不会答应了。” 许姨苦笑一声,起身去给父子两人做晚饭,留下陈有才和陈大壮坐在堂屋内,大眼瞪小眼。 “爸,你这么盯着我干啥?” 迎着自家老爹那满满审视意味的目光,陈有才心头发毛,硬着头皮打破了沉默。 “我都不想说你,一瓶酒钱就把相亲给搞黄了,你就算是不喜欢那个罗小翠,也该考虑一下你许姨的感受啊。” 陈大壮臭着脸,怒声道:“你把她弄得下不来台,你让你许姨以后还怎么回娘家见人?” “这事又不赖我,谁让那个罗小翠花钱大手大脚的,我可不想当冤大头。” 陈有才垂着头,瓮声瓮气道:“再说了,我宁肯把这两千多块孝敬给许姨,也不会给一个陌生人买单。” “你,你真是块不开窍的木头!” 陈大壮气得脸红脖子粗,正要再多说两句,陈有才的手机嗡嗡一震,便见其垂头扫向手机屏幕,随后呆呆张嘴,半晌都没合上。 “爸,那个罗小翠居然加了我微信,说是打算和我再约一次……” 看完微信上新加的陌生好友,陈有才差点惊掉了眼珠子, 这个罗小翠难道有病吗,双方都弄成这样了,居然还想继续相亲?? “……” 陈大壮也是听得目瞪狗呆,片刻后回过神来,犹豫了下,还是摇摇头道:“算了,你又不是真没人要了,这种女孩子,还是少来往吧。” “嗯嗯,我把她拉黑了。” 陈有才点头如同小鸡啄米,都懒得回复罗小翠的信息,直接将其从好友列表里删了个干净。 与此同时,清泉镇的某座小院之内。 “这个王八蛋,居然,居然把我拉黑了?!” 双眼依然红肿的罗小翠躺在床头,呆呆看着手机屏幕里的微信聊天界面,蓦然发出阵歇斯底里的尖叫。 “你叫个什么啊你,还有脸大喊大叫?” 听到动静后,罗家人齐齐涌进了罗小翠的房间,全都是臭着脸对她一个劲的数落。 “小妹,不是我说你,陈有才真不是普通的农村小伙,他手里至少有好几十万呢。” 罗小翠的大哥黑着脸一个劲的埋怨道:“他搞出了个什么七彩鸡,还亲手逮到过好几个上过通缉令的逃犯,光是衙门给的奖金,就够人家在市里面买房了!” 罗母也是满脸恨铁不成钢的怒意,指着罗小翠唾沫横飞的骂道:“你别以为你在大商场里当个卖货员,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那些城里人是啥德行,真当我们不知道啊,小翠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老老实实找个好男人嫁了!” 罗小翠的大嫂则是剔着鲜红手指甲,颇有点幸灾乐祸的笑道:“我看啊,小翠就是小姐脾气丫鬟命,在城里呆久了,真把自己当城里人了?” “我看她就是眼睛长到天灵盖上去了,这些年挑来挑去,能挑到什么好男人了?” 罗父蹲在墙角,一边抽着闷烟,一边哼唧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还有借你大哥的两千多块,下个月发了工资就得还!” 一番话说得罗小翠面红耳赤,本就觉得羞愤难耐,此刻情绪轰然爆发开来,顿时张牙舞爪的厉声尖叫:“滚出去,你们都滚出去!” 房门被人重重合上,蒙头躲在被子里嚎哭的罗小翠这才露出头来,愤愤然反手一抹泪。 这次相亲不但让她在家里人面前原形毕露,还丢掉了工作,欠了大哥三千块。 更要命的是,没了收入来源,下个月的各种网贷信用卡到期后,该怎么还钱啊? “……” 抓起手机,盯着微信联系人里的“陈有才”三个字,罗小翠死死咬着嘴唇,猛地下定了决心。 她不但要找回今天的场子,更要让陈有才人财两空,后悔惹到自己! 234、开业 经过上次的相亲闹剧过后,陈有才算是彻底沦为了卫生院内的笑柄。 老宋与桃姐每每提起这事,都会笑得眼泪齐流,堪称是拍案叫绝,全都不顾坐在角落里满脸幽怨的陈有才。 张家镇的美食广场也在这两天竣工交付,允许商铺入驻了。 有了陈有才的那十万块入股金,张大贵底气十足,早就联系好了装修队,不消几下就把门店弄得有模有样。 还特意找“高人”挑了黄道吉日,就在这个周末晚上六点开业。 陈有才本来打算先从自家小鱼塘内,捞出一批金鲫鱼作为试营业,放在新店内卖一段时间。 结果不知怎么的,消息被梁文凯知道了,特意打电话来骂了陈有才一顿。 随后梁大伯也打了电话过来,说是陈有才敢卖鱼,就跟他急…… 陈有才那叫一个郁闷,金鲫鱼是自己培养出来,为毛还得经过别人的同意才能卖?? 当然,亲手养殖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再加上两条种鱼颇通灵性,陈有才还真有点舍不得,将它们的子孙后代弄去当食物。 思来想去过后,陈有才只得打消了售卖金鲫鱼的念头。 反正有秘方调料这个杀手锏,不愁新店的生意起不来。 开业的日子即将临近,陈有才作为半个店主,自然也是跟在张大贵后面忙得不行。 光是订购店内陈设,就让他头大无比。 而陈大强得知陈有才在新店内拥有股份过后,连夜召集村民商量,最后一致同意要去给陈有才捧场。 开业这天,天气放晴,傍晚的天幕一片火红之色,宛如彩缎铺就一般。 店里已是人山人海,陈有才换上了相亲那天穿的黑西装,站在门口笑脸相迎来宾,活脱脱成了吉祥物。 “妈的,终于开业了啊,老子都馋了快一个月了!” “谁不是啊,张大贵这孙子太不地道了,死活不肯支路边摊,非要等到新店才弄!” “别说了,预订都排到后天了,真特么气人,要不是他们家的东西着实好吃,老子才不受这个鸟气呢!” 顾客源源不断涌入, 不消片刻,二十来平的堂食大厅便爆满了。 张大贵急得满脑门的汗,不得不从相邻店铺里,借了几张桌椅支在门前空地。 饶是如此,门口排队的食客依然不减反增,看得张大贵夫妻两人又喜又愁。 那些排队的食客,同样是对这家铁板烧店铺又爱又恨,爱的是那让人欲罢不能的美味。 恨的,自然是这排队长龙,不过晚来一步而已,居然就敢说没位置了,至少得等大半个小时?? “……” 几个隔壁店铺的店主站在自家门口,神色复杂,望着大贵铁板烧店内的红火场面,心头真是五味杂陈。 一方面,他们暗暗羡慕嫉妒恨对方的客流爆炸。 另一方面,又眼巴巴想着靠对方的人气,带动自家店铺的生意。 放眼望去,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大贵叔不好了,里脊肉卖光了,肥牛卷也不够了,后面还有五十多份的炒河粉单子!” “鸡蛋也不够用了,保鲜柜里也没剩几样蔬菜了,这可咋办啊?” “又来了又来了,门口的停车位都挤得没法走人了,大贵叔你想想办法啊!” 店内五平见方的后厨之中,陈有才此刻已经脱下西装,换上了围裙,站在铁砧板后忙得十指翻飞,满头细汗。 赵晓琳则是和张婶儿帮忙打下手,却依然是手忙脚乱,累得直不起腰来。 “这,这生意太好,也难受啊……” 张大贵一直负责招呼客人,抽空来后厨喝口水,哭笑不得的感慨了句。 好好的一场开业庆典,愣是在那些新老食客的热捧下,一直给延续到了凌晨两点。 后厨已是一片狼藉,消耗完食材的塑料小框堆积如山,垃圾桶内的鸡蛋壳都有半人高了。 角落里来不及清洗的碗筷盘碟,更是码得老高,看得抽空喘口气的陈有才嘴角抽搐,那叫一个头大。 “……” 扫视着宛如战后废墟一般的后厨,陈有才苦笑不已,扶着腰一步一步挪到了大堂内坐下休息。 饶是他体力惊人,也架不住连续奋战七,八个小时。 此时得了空闲,只觉手脚酸软,腿肚子都在抽筋哆嗦。 “辛苦了,都辛苦了……” 张大贵也累得够呛,好在他负责收银, 虽说同样是口干舌燥,好歹还能坐着。 他红光满面的说着,屁颠屁颠的端来热茶,颇为殷勤的帮陈有才还有赵晓琳和张婶儿,各自倒了一杯。 “大贵,咱们,咱们还是多请两个人吧,我实在扛不住了……” 原本舍不得花钱请人的张婶儿,经过这大半天的忙碌,终于改变了态度。 她瘫坐在藤椅上,累得张嘴喘息,一想到接下来的日子极有可能,都是如此忙碌…… 张婶儿咽了咽唾沫,脸色都白了几分。 “早就说了得请两个杂工,你先前还死活不同意,钱是赚得完的吗?” 张大贵又好气又好笑,一边给张婶儿捏腰捶背,一边对陈有才道:“有才啊,要是天天这样搞,我看大家怕是都吃不消。” “要不,等过段时间,我们把隔壁门面也盘下来,把墙壁打通,扩充大厅面积?” 赵晓琳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兴冲冲的说着,一双大眼睛亮得吓人。 “这是不打算给别的店活路啊……” 陈有才苦笑摇头,犹豫了下,正色对张大贵劝道:“大贵叔,你要肯听我的,咱们就缩小规模,全力经营好独家门店就行了。” “这是为啥?!” 话音刚落,三双不可置信的眼睛齐齐瞪来,嗓音更是齐齐响起。 “一来,是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好歹给街坊们留点客源……” 陈有才笑着解释道:“二来嘛,咱们店说破天去,也不过是个普通的铁板烧小店而已,除开秘方调料,并没有其他的独到之处。” “盲目扩大经营规模,成本就不说了,张家镇就这么大点地方,客源有限,就算是东西再怎么好吃,也总有吃腻味的时候……”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张大贵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凝重道:“我觉得有才说得很有道理,一旦敞开了售卖,店里的东西,不见得能一直这么畅销。” “对,物以稀为贵嘛,网上说的叫啥‘保持神秘感’……而且扩大经营,方方面面的麻烦事也多,难免会有自顾不暇的时候,反倒是有可能砸了口碑。” 陈有才跟着应和说完,赵晓琳与张婶儿依然是两眼发懵,貌似压根就没听懂啥。 “就按有才说的办吧,以后咱们店也搞订餐制,想要位置就得预订,总不会再像今天这样手忙脚乱了。” 张大贵一拳砸在掌心,咬牙下定了决心。 张婶儿张了张嘴,见陈有才与赵晓琳都没有反对,也就不敢多说什么了。 休憩片刻,便是清点今天收入的时候了,如今陈有才与赵晓琳都算是店铺股东,张大贵也没想隐瞒什么,将营收一股脑都摆在了柜台之上。 “……没错,三万六千八百二十五块,这还是打了开业八折优惠的情况下!” 四颗脑袋齐齐凑在一起,全都盯着计算器上的数字,随后纷纷倒抽了一口凉气。 虽然这并非是纯收入,但一间小小的铁板烧门店,竟能在一天之内营收三万多块……简直不要太吓人! 按照张大贵与张婶儿之前的预想,若是新店能保持在每月营收五万块左右,便是做梦都能笑醒了。 眼下看来,他们还是小看了之前摊位积累下的口碑,小看了陈有才的秘方调料的威力。 235、分钱 新店一炮而红,陈有才高兴之余,也恢复了之前的作息,让生活变得忙碌充实起来。 村里的小饭馆,也在大槐树旁边的空地上建了起来。 陈大壮辞了工程队的活,专门给许姨打下手,两人关系日渐升温,看得陈有才暗暗开心不已。 这天下午,陈有才刚从卫生院下班,本想去小饭馆里解决晚饭,半路却碰到了行色匆匆的陈大强。 “有才,出事了,那笔五百万的捐款,不知咋地,就让村里人知道了!” 陈大强苦着脸,将陈有才拉到路边,左右看了看,这才压低嗓音,一个劲的唉声叹气。 “现在村里人都在闹着要分钱呢,还有人骂老子心黑,说是想把这笔钱给黑了……我陈大强是那样的人吗我?” 一听这话,陈有才也有点哭笑不得,原本是件好事,结果一不留神,就弄成了这副地步。 “那,现在该咋办?” 陈有才定了定神,也学着陈大强的样子,压低嗓音问道。 “还能咋办,分钱呗,这钱啊,多留在村委会的户头上一天,我就得被村里人多戳一天的脊梁骨……” 陈大强黑着脸说完,陈有才却是目瞪狗呆,半晌才回过神来:“直接分钱??” “哼,再不分钱,估计他们都会偷偷砸我家窗玻璃了。” 陈大强拉起陈有才就走,怒声道:“分就分了,把钱给他们拿去嚯嚯,嚯嚯干净了,也就清静了!” 果不其然,一路上遇到不少村民,都向陈有才两人投来古怪目光,还有人偷偷的指指点点,小声说着什么。 陈有才只觉头皮发麻,那些异样的眼神让他如芒在背,恨不得就此落荒而逃才好。 到了小饭馆里,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食客散尽,小饭馆也准备关门休业。 一瞧陈有才两人匆匆而来,橱柜后的陈大壮还有许姨等人都是颇为诧异,连忙迎上来问个不停。 “别问了,我马上通知各村各户来这里开会,商量大事!” 二楼的小隔间里摆放着扩音器等物,以往这些东西都搁在陈大强家里,如今小饭馆建成之后,这间小隔间也顺势成为了陈家村宣传部的根据地。 “各村各村注意了啊,六点钟来饭馆开会,六点钟来饭馆开会,迟到或者不来的,以后可别后悔了啊!” 片刻过后,门外大槐树上的高音喇叭传出陈大强的大嗓门,震得陈有才耳膜都嗡嗡作响。 这种村集体开会的热闹场面,以往陈有才也参与过几次。 眼下瞧着那些端着小板凳而来的村里人,他却趁机溜到了饭馆后厨,找了点残羹剩饭,打算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不多时,饭馆大堂里坐满了人,陈有才坐在后厨的角落里,三两下将饭菜扒拉干净,正要抹嘴溜出去,身后却冷不丁响起道似曾相识的温柔嗓音。 “喝点水吧,你吃得太急了。” 一只皓腕伸了过来,陈有才下意识接住水杯,愣愣转头望去,顿时吃惊得险些咬到舌头。 只见一个系着围裙的女孩子,正笑吟吟的收拾碗筷,赫然是之前的相亲对象罗小翠! “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有才迟疑了下,把凑到唇边的水杯又给放了下来,颇为纳闷的问道。 “我工作丢了,需要钱还债,听说许姨这边招人,我就过来了。” 罗小翠咬着嘴唇,俏脸微微发红,似乎有些羞涩:“我,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当面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没什么,事情都过去了。” 陈有才听得两眼发直,不禁仔细打量了罗小翠两眼,这才多久不见啊,感觉都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那,你肯原谅我了吗?” 罗小翠停下手头工作,侧首望向陈有才,一双杏眼明媚动人,却又透着股楚楚可怜的意味。 若是旁人见到这副模样,定然会心生恻隐,怕是要顺口就应了这话。 奈何她面对的是陈有才,是亲眼目睹罗小翠真实面目的当事人。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陈有才压根就不会轻易相信,一个谎话连篇,眼高于顶的拜金女,会在短短几天之中就变得温柔可人。 不管对方有何打算,陈有才都不愿与其过多接触。 闻言只是微微皱眉,然后抽了张纸巾擦擦嘴,就此离开了后厨。 “……” 罗小翠脸色微僵,眼睁睁看着陈有才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眼底不禁泛起一抹怨毒之色。 她深吸了几个口气,努力压下心头怨气,也埋着头跟了出去,与陈有才保持着几步开外的距离。 “……你跟着我干什么?” 饭馆大堂里已经吵得热火朝天,村里人都是闹哄哄的,要求村长陈大强把那笔五百万的捐款拿出来,均分给各家各户。 陈有才抱着胳膊站在人堆之后,眼角余光冷不丁瞥见身后倩影,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人家,只是想得到你的原谅而已,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错,我已经后悔了,我以后会改的……” 罗小翠垂着头,葱白手指绞做一团,说得那叫一个委屈巴巴。 若是旁人瞧见这一幕,指不定还以为是冷着脸的陈有才负心薄情,在辜负女孩子的一片心意呢。 “我说了,事情都过去了,我不想再多说什么。” 陈有才头也不回的淡淡道:“你愿意来打工,那是你的事,和我无关。” “但,你若是抱有其他心思,我劝你乘早放弃,免得再丢人现眼。” 说完这话,眼看大堂内人声鼎沸,都快吵翻天了,估计今晚是商量不出什么结果来。 陈有才索性转身出了门,回到自家小院收拾一番,便准备叫上赵晓琳一同往张家镇美食广场而去。 店里的生意火爆非常,虽说不少老顾客都在抱怨张大贵搞出的“订餐制”,但好歹不用再排队,省去了败兴而归的麻烦。 客流量倒是控制住了,但也架不住食客们的热情程度,店里的订餐期程已经排到了一个星期之后,让张大贵与张婶儿又喜又忧。 人手短缺已经到了不可忽视的地步,陈有才本想让自家老爹和许姨过来帮忙。 奈何小饭馆这边同样是抽不开身,两个长辈白天就累得够呛,自然也不好让其晚上再度遭罪了。 到了张家镇美食广场的铁板烧店里,时间不过是晚上七点左右,一些提前订好餐的食客却早早而来,正眼巴巴坐在位置上等着上菜呢。 “陈师傅来了。” “大家晚上好,呵呵。” 陈有才两人刚一进门,不少熟识的面孔纷纷打招呼,陈有才也笑脸一一回应。 进了后厨,系上围裙开始忙碌,铁板烧四人组早已配合默契,下单炒菜端上桌……一切都在忙碌而有序的进行着。 “晓琳,二号桌的菜好了,你……” 半晌过后,陈有才将一盘刚出锅的腊肉炒饭推到餐盘上,下意识的开口喊了声。 岂料一回头,却见赵晓琳站在一边,神色古怪的朝后厨门口努了努嘴。 陈有才顺势望去,差点以为看花了眼,只见罗小翠正被张婶儿领着走过来了,神色又是娇羞,又是有些得意。 “她叫罗小翠,以后就是店里的人了,跟晓琳一样,干点杂活。” 张婶儿笑得颇为高兴,本想咬牙招人来帮忙,谁知道这姑娘主动送上门来,工资却只要每月一千来块!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张婶儿自然是毫不犹豫,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晓琳,小翠就交给你带着了,人家刚来,多照顾点啊。” 张婶儿亲手帮罗小翠系上围裙,欢欢喜喜的说完,又快步去大堂里忙碌开来,留下后厨三人大眼瞪小眼。 “罗小翠,你到底想干什么?” 门外脚步声远去,陈有才脸色冷下,盯着满脸无辜之色的罗小翠问道。 236、各怀心思 “我能干什么, 我就是想多大打一份工,赚钱养家还债啊。” 罗小翠望向满脸警惕的赵晓琳,歉意道:“晓琳姐,以前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好不好?” “……” 赵晓琳嘴角抽搐,那叫一个无语,她与罗小翠一家沾亲带故,论辈分,对方应该算是她的表姐。 万万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能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喊自己这个表妹一声“姐”?? “我警告你,不要耍什么小心思,大贵叔可是个好人。” 赵晓琳板起脸说完,和陈有才对视一眼,明显都打算不再理会罗小翠。 好在对方倒也知趣,知道她给陈有才两人留下的印象太坏,短时间是不肯能有所改变了。 是以后厨之中,陈有才与赵晓琳忙得热火朝天,却把罗小翠冷落在一旁,不管不顾。 又是一夜忙碌结束,赵晓琳本想去找张婶儿,将罗小翠的“光荣事迹”说出来,却被陈有才给拦住了。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不管她是不是真心悔改,现在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别把关系弄得太僵。” 回村的路上,赵晓琳有点气闷, 似乎觉得陈有才是看上了罗小翠的美色,动摇了心神。 陈有才连哄带骗,好半天才让赵晓琳重新搭理人,他不禁偷偷龇牙咧嘴,暗暗感慨女孩子就是麻烦…… 回到自家小院,父亲陈大壮的屋子已经熄了灯,想来是睡下了。 不过堂屋里的灯还亮着,似乎是专为等陈有才回来。 陈有才心头暖融融的,关了灯,打水匆匆洗漱一番,这才舒舒服服的躺倒在自己的床铺上。 掏出这台来历不明的高档品牌手机,陈有才不禁又想到了许久没联系的陆凝香,摇摇头过后,又点开了微信,查看消息。 自从陈有才换了新手机,赵晓琳便拉着他加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聊天群。 再加上梁文凯等人的微信,每天便莫名其妙的收到许多未读消息……陈有才不愿寒了别人的心意,总是老老实实的认真回复。 眼下,他便看到梁文凯在几个小时之前发来的语音消息,颇为歉意的说是上周末有急事去了趟外地,没能赶来参加陈有才的新店开张大吉。 盯着梁文凯发来的份子钱大红包,陈有才犹豫了下,还是点击了下,将其收下,恢复了句谢谢。 紧接着,他又看到了梁大伯的秘书孟哥的消息,说是让陈有才有空去联系一下那位驾校教练,别搞忘记了…… “新店开张,也不告诉我一声?我记得某人说过,要好好请客呢。” 一路往下翻着新消息,标注为“陆凝香”的联系人蓦然闯入眼帘,陈有才心神一跳,莫名有点慌张,又有点扭捏起来,心头突然就热乎乎的。 犹豫了半晌,他回复了个歉意的表情,写道:“等陆小姐有空过来,我一定请客。” “呵,终于肯回我消息了?” 不料手机嗡嗡一震,对方几乎是秒回,吓得陈有才手忙脚乱,心虚万分,险些把手机给丢了出去。 “医书上说,晚睡会影响女孩子的皮肤,容易长皱纹……” 陈有才小心翼翼的回复了句,盯着屏幕,可惜一秒,两秒,三秒……发送的消息宛如泥牛入海,让他怅然所失,心里空落落的。 睁眼看着月色透窗而入,左右是困意全无,他又点开了万淘,在求购论坛里翻着那些杂七杂八的帖子,百无聊赖的看着。 通过这段时间的潜水,陈有才从那些求购帖子里面,也逐渐弄清楚了一些门道。 如同他这般意外觉醒功德簿的家伙,被那些具有传承的功德使者,称之为“散阶”。 通俗来说,就好比一个是野生的,另外一个则是家养的。 那些正统的功德使者,有点化人带着修行,不但晋阶迅速,而且可以少走许多弯路。 更不会干出诸如“用洗髓液养鱼”之类的蠢事…… 而功德使者一般分为两种修行派别,主修善赏之道的金色功德簿使者,和主修恶罚之道的黑色功德簿使者。 令陈有才颇为吃惊的是,他本以为拥有黑色功德簿的家伙,定然不是善茬。 就好比之前在金陵旧皇城地宫内,所见到的那个“慈度道人”一样,动不动就心态炸了,释放全屏大招,一副“大家一块完蛋”的架势。 可在这些求购论坛之中,竟是有不少的功德使者主动亮明身份,在昵称前加上“恶罚道”的前缀! 而且从那些回帖来看,这类功德使者虽然数量不多,但也并未是人人喊打的情况。 反而和善赏道的功德使者们混得亲热无比,一口一个“师兄弟”的叫着,看得陈有才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靠,野生功德使者就是人嫌狗弃啊,连一起做功德任务都没人肯要……” 翻了一堆陈年旧贴过后,陈有才悻悻然的放下了手机,也没了想要联系其他功德使者的心思。 或许现在这般平平淡淡的日子,才是最安稳,最畅意的吧……一旦晋升到高阶功德使者,指不定又会给陈家村带来什么致命危机呢。 与此同时,金陵,陆家老宅。 “……” 浑身香汗淋漓的陆凝香松开吊环,悄无声息的稳稳落在了瑜伽垫上。 为了强化体能,她选择将自己倒吊在墙壁上,然后闭眼冥思,借此替代睡眠。 手机界面还停留在陈有才发来的消息之上,她用毛巾擦着头发,忍不住轻笑出声。 指尖划上屏幕,陆凝香愣了下,如今已是凌晨一点多钟,想来对方已经睡下了吧。 “小香香,你的正式编制已经搞定了,还不发几张私房照犒劳犒劳人家嘛?” 点开标注为“韩大梅”的联系人消息,听完对方那故意腻死人不偿命的御姐嗓音,陆凝香满头黑线,嘴角抽搐得厉害。 “老韩,我这边还需要一点时间。” 轻描淡写的回复完语音消息,陆凝香推开窗,朝着老宅东南角方向望去。 陆家二房大夫人,也是她名义上的母亲的小院,就静静矗立在那边。 “你还在等什么呢,不该是急着动手,把我赶尽杀绝吗……” 合上百叶窗,陆凝香嘴角微勾,低声喃喃着。 237、抢生意 就在夜幕幽深,万籁俱寂之时,南陵市某家夜总会内,却有人彻夜不眠,打算狂欢到天明。 “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 包厢之中,龙胖子手捧话筒,站在ktv的大屏幕前,一首《铁窗泪》唱得深情款款,格外动人心神。 连身后沙发上坐着的几个陪酒小妹,都忍不住拼命鼓掌,轰然叫好。 “有感而发,深有体会,我龙某人也算是饱尝了人间冷暖。” 回过头来,龙胖子与助理浩南哥还有矮胖司机相互对视,都是一副泪流满面的样子。 要是有可能,他们绝对不会贸然去打陈有才的主意,更不愿被关进监狱里。 经历了度日如年的半月牢狱之灾,原本白白胖胖的龙胖子,如今明显变得黑瘦了几分,看上去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 好在苦难终于过去,他们三人又重获自由,回到这花花世界当中了。 出狱的第一个夜晚,自然是得胡吃海塞,祭典一下五脏庙。 再然后,便是醉卧花丛,来一次久违的疯狂……当然,如今的龙胖子三人已然成了惊弓之鸟。 有心想要疯狂一把,都在担忧会不会有官差突然破门而入,把他们再度带去那个噩梦般的地方。 赶走有意留下来的几个陪酒小妹,龙胖子满脸萧索,和助理浩南哥两人一瓶又一瓶的吹着啤酒。 矮胖司机已经酣醉如泥,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龙胖子狠狠一拍大腿根,破口骂道:“也就是陆少拦着,不然我绝对找人去弄死陈有才!” “对,要不是看在陆少的面子上,他陈有才能活到今天?” 助理浩南哥也大着舌头嚷嚷了句,酒瓶砰然撞击在一起,浑然发出了心碎般的声响。 牢骚发完,两人都拉耸着脑袋,不再吭声了……这次在陈有才手里吃了大亏,有心想要报仇,奈何人家武力值爆棚,更是认识老罗这样的官方人物。 一旦出了什么岔子,怕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害得自己三人二进宫了。 可若是就这般放过陈有才,龙胖子也实在有点咽不下这口气……他这些年也混出了点名头,何曾吃过如此大亏? 手机嗡嗡作响,龙胖子颇为不耐的抓起一瞧,顿时浑身一机灵,立刻满脸堆笑的点开了接通键。 “陆少,这么晚了您还不睡啊?” “……今天出来了?” 电话那头,传来陆易辰平静的嗓音:“我有心想要帮你们托关系,早点弄出来,不过最近老爷子看得紧,我也不好轻举妄动。” “没,没事,是我们贸然冲动,坏了陆少大事,还望陆少千万别见怪。” 龙胖子虽说心里有点怨气,可哪敢在陆易辰面前发作出来? 他连忙歉意万分道:“陆少您放心,现在我们出来了,只要您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绝不含糊!” “那倒是不必。” 陆易辰语气未变,显然是对这类马屁早已免疫,依然淡淡道:“我一直在关注陈有才的消息,他最近参股的铁板烧店铺开张了。” “那,陆少的意思是……?” 龙胖子心头一跳,硬着头皮干笑问道。 若是有可能,他实在不愿再和陈有才这种瘟神打交道了。 “培育七彩鸡的秘方,我志在必得……他陈有才想要出人头地,还得先过了我这一关。” 陆易辰沉声道:“去把旁边的店铺盘下来,找机会抢走陈有才的生意,我要让他趁早关门大吉!” “这,我听说陈有才手里有种秘方调料,正是仗着这个东西, 才让他之前打零工的摊位生意红火得不行。” 龙胖子犹豫了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头顾虑:“陆少,现在的人兜里都有几个钱了,光是靠打价格战,不太容易弄成功的。” “那你就找机会,把他手里的秘方调料弄到手,钱不是问题。” 陆易辰又叮嘱了两句,挂断电话,龙胖子握着手机愣神了几秒, 猛地回过神来,冲着包厢门口大喊起来。 “快, 快把人给我喊回来!” “……龙哥,你不是,不是说要开源节流,省着点花钱吗?” 助理浩南哥醉眼迷蒙,喝得脸红脖子粗,大着舌头断断续续的问道。 “来活了,有陆少给咱们撑腰,今晚小妹管够!” 龙胖子颇为豪迈的一挥手,顺势一脚把鼾声如雷的矮胖司机给踢醒,说得那叫一个意气风发。 …… …… 昨天下午的村民大会还没理出头绪,风声便传到了镇领导的耳朵里,几通电话打来,把陈大强训得不敢都不敢吭声。 “你们这是胡闹!人家捐助的这么一大笔钱,是用来给你们陈家村改善畜牧业的,你这个村长不作为也就算了,居然也跟着村民起哄,想把钱给私下分了?” 电话那头,镇领导气得把桌子拍得砰砰响,陈有才听得眼皮狂跳,颇为怜悯的望向陈大强。 “我说了不能分钱,那些家伙死活不听,我,我能有啥办法……” 陈大强憋了半晌,瓮声瓮气的回应了句,换来的却是镇领导更加大声的痛斥。 “你要是干不好这事,我看你这个陈家村村长也当到头了!” 挂断手机,陈大强咬牙站在秋风萧瑟的清晨路边,那叫一个悲愤。 “你们都听到了吧,不是我不肯分钱,是这钱压根就分不了!” 面对大槐树底下坐着的一干村民,陈大强可就没刚才那副窝囊模样了,底气十足的怒吼道:“以后谁再敢提分钱的事,就自己个找镇领导去!”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终究没有人愿意当出头鸟,一个个悻悻然的散去了。 “这钱太烫手了,我都不想管了,唉。” 陈大强回过头来,见只剩下陈有才还站在他身边,不禁气苦的抱怨了句。 “能力越大,责任越重嘛,这事要是连村长都顶不住,那换了谁也不行啊。” 陈有才及时拍上一记彩虹屁,听得陈大强心花怒放,眉头舒展开来,忍不住露出了几分笑意。 分钱的闹剧暂时结束,陈有才去了卫生院,路过小饭馆, 瞧见门口站着的罗小翠,眉头便又皱了起来。 这个女人似乎是铁了心要缠上自己了,跑来陈家村小饭馆打工也就算了,居然还跟到了张家镇的铁板烧店铺。 更让陈有才暗暗警惕的是,罗小翠可不单单是在小饭馆里打工这么简单。 她最近把老爹陈大壮和许姨哄得眉开眼笑,两人没少在陈有才面前夸她呢。 “有才哥,你还没吃早餐吧,我们弄了包子和油条,你要不要吃点再去上班?” 见陈有才走了过来,罗小翠满脸堆笑的打着招呼,更是眼波婉转,透着股妩媚诱惑。 238、拉拢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陈有才冷着脸说完,自顾离去,全然不顾罗小翠笑脸僵硬,扶着门框的手掌青筋暴起。 卫生院内最近太平无事,也没什么病患登门,陈有才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里看了大半天的书,临到下班时间便收拾东西走人。 晚上依然是叫上赵晓琳一块去张家镇铁板烧店铺,只不过身后几步开外多了道身影跟着,这让陈有才颇觉别扭。 “陈有才,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对这个狐狸精动心了?” 赵晓琳气得小脸胀鼓鼓的,一直用满是杀气的眼神瞪向陈有才,似乎极为不满罗小翠的跟随。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她要跟着,我能有啥办法……” 陈有才也是颇为蛋疼,脚步加快几分,终于将罗小翠甩在身后,这才暗暗出了口气。 到了店门口,眼角余光扫到斜对面的一家店面正在装修,换上崭新的招牌,陈有才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待瞧清那招牌上的字,他整个人不禁愣了下。 “龙记铁板烧……?” 真是奇了怪了,他听张大贵说,周围几个店铺因为害怕没生意,都打算转让呢。 如此光景之下,居然还有人上赶着往枪口撞,和如日中天的大贵铁板烧抢生意? 陈有才看得暗暗摇头,不过生意是人家的,他也管不着,多看两眼之后,也就没放在心上,钻进店里后厨开始忙碌起来。 赵晓琳依然对罗小翠保持着敌意,两人各干各的,倒也没生什么事端。 好在订餐制过后,店里的工作量算是稳定下来,不至于弄得跟先前那边劳累。 再加上陈有才手脚麻利,不到晚上十点便处理好所有订单,张大贵大手一挥,便安排众人下班休息去了。 罗小翠在张家镇租了房子,下班后便没了借口缠着陈有才,就在她独自往出租屋走去之时,身后冷不丁有人叫住了她。 “罗小翠,想不想发财?” 这道陌生嗓音听得罗小翠心头一动,仗着小巷靠近街边,她倒也不怎么害怕,当即转头望了过去。 “你们是谁?” 瞧着对面三个高矮胖瘦的家伙,罗小翠颇为狐疑的反问道:“我不认识你们吧?” “以后就认识了,大贵铁板烧斜对面那家龙记铁板烧店铺,就是我新开的。” 龙胖子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道:“你和陈有才相亲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要是换做我,可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被对方毫不留情的揭穿伤疤,罗小翠神色一变,臭着脸就要扭头而去。 龙胖子却是抢先一步将其拦住,笑问道:“难道你就不想报仇吗?” “让开,不然我就喊救命了。” 罗小翠恶声恶气的威胁着,龙胖子不为所动,幽幽道:“其实我们跟你一样,对陈有才恨之入骨。” “是啊,罗小姐你别误会,我们都是陈有才的死对头,他还把我们亲手送去了派出所,给关了大半个月呢。” 助理浩南哥也上前来,义愤填膺的骂道:“陈有才这个挨千刀的王八蛋,早晚要被好好收拾一顿!” “那关我屁事,你们和陈有才有仇,那就去找陈有才。” 罗小翠脸色稍平,却依然没好气的哼唧道。 “这不是还需要罗小姐的帮助嘛……我听说陈有才手里有一种秘方调料,张大贵的铁板烧生意如此红火,靠的全是这调料呢。” 龙胖子伸出一根手指头道:“只要罗小姐帮忙把调料的秘方给弄到手,我给你十万块,外加龙记的店长职务,如何?” 十万块,还有一家现成店铺的店长工作! 罗小翠咬着红唇,神色变得迟疑起来,明显是不太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大好事。 “罗小姐还是不肯信任我们吗?” 龙胖子拍拍手, 助理浩南哥顿时从随身小皮包内掏了两叠钞票,递到罗小翠眼皮子底下。 看那厚度,足足有两万块。 罗小翠眉心一跳,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接,可手掌刚一伸出,又被她生生顿住了。 “罗小姐,这两万块只是定金而已,事成之后另外的八万块我龙某人会悉数奉上的,还请不要担心。” 龙胖子颇会察言观色,一瞧罗小翠的模样,就大致猜到她已经非常动心了,只不过还有些顾虑而已。 “那个什么秘方调料这么重要,肯定是不太好得手吧?” 罗小翠定了定神,眼底闪过一丝贪婪之色,嗓音也不禁抬高了几分:“我要真弄来了那个秘方,你们龙记的生意红火起来,十万块还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赚到手?” “那,罗小姐的意思是……?” 龙胖子眯起眼,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这个罗小翠,自己果然没有看错,够贪,够毒! “我要你们龙记一半的股份,另外,我要让陈有才的店倒闭!” 罗小翠说得咬牙切齿,助理浩南哥刚要开口,却被龙胖子抬手拦住了。 “行,没问题, 只要罗小姐能把秘方调料弄来,一切都好说。” 龙胖子爽快的答应下来,罗小翠眼神狐疑,稍作犹豫,便一把夺过那两万块,匆匆塞入自己的小挎包内。 “等我消息,没事不要和我联系。” 话音未落,罗小翠已经走出小巷,消失在了街边。 “龙哥,咱们就这么便宜这种女人?十万块也就算了,还得搭上半间店,太吃亏了吧!” 助理浩南哥面露不甘,小声的抱怨着。 龙胖子眯起眼冷笑道:“怕什么,等她把调料秘方弄到手,一切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办不了陈有才,难道还办不了区区一个女人?” …… …… 金陵,融银商业街。 一身休闲服打扮的陆凝香正从音响店走出来,青春靓丽的模样顿时就吸引了不少路人侧目注视。 她最近出门逛街的次数明显增多,老宅里也传出了些风言风语,说是陆凝香因为被乌家大少拒婚,从而心情恶劣,只能靠逛街散步来排遣。 对于那些非议声,陆凝香只是置之一笑,便不再理会,该逛街就逛街,全然跟以往恬静的模样判若两人。 街上霓虹闪烁,车流穿梭不休,陆凝香看了眼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在心里默数着:“五,四,三,二……” 最后一声过后,她似乎没有看到那即将跳转的红绿灯,就此埋头疾步朝着斑马线而去。 而几乎同一时间,街边那头的一辆蓝色帕萨特被人猛地踩下油门,轰然冲了过来。 车内的驾驶座上,一个带着大号墨镜与口罩的男人,正神色冷厉,死死紧盯斑马线上的那道孤零零身影。 撞上去,然后反复碾压两遍,确认其死亡之后,他便能够得到几百万的安家费,就此逃离国内追捕。 随后按照安排,去往国外某处陆家的庄园产业,担任一个悠闲的管理职位,过上花天酒地的悠哉生活。 而这一切的前提,仅仅,只是撞死那个名叫“陆凝香”的女孩子。 239、螳螂捕蝉 一秒,两秒,三秒……视野那头,男人已经能够看清女孩的神色, 以及听到路边行人的惊慌尖叫声。 雪白灯柱的照射下,那个叫做陆凝香的陌生女孩完全暴露出身形, 在急速行驶的帕萨特前面毫无躲避的可能。 一切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男人喉头滑动,双手死死攥紧方向盘, 已经做好了被安全气囊迎面冲击的准备。 可就在视野急速放大的刹那间,他对上了女孩的脸。 一张平静得吓人,嘴角还挂着淡淡笑意的俏脸! 砰! 巨大的撞击声轰然响起,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急速刹车声。 车内的男人猛地向前一突,强力的前冲惯性作用下,他眼看着就要将头颅撞碎在坚硬的方向盘上。 好在一片白色迎面扑来,他的脸深深陷入了安全气囊之中,除了轻微的晕眩与窒息之外,并无太多异感。 飞快抬头甩了甩保持清醒,男人咬牙挂挡倒车,在路人的尖叫与怒喊声中,准备着二次撞击碾压。 毫无疑问,刚才定然是撞到了人,只是在慌乱之中,他也无法断定陆凝香是被卷入了车低,亦或是被直接撞飞了。 匆忙四顾扫视,男人瞪大双眼,冷不丁听到车窗外响起道温柔女声:“你,是在找我吗?” 轰隆一声,男人脑海一片空白,吓得连心跳都漏了半拍。 扭动着僵硬脖颈,他看到车窗之外,正站着似笑非笑的女孩。 那,本该是被撞得浑身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陆凝香! 男人双眼凸起,死死瞪视车窗之外,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刚才那一撞之下,怎么可能有人能够完好无损? 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脑门,男人喉头嚯嚯作响,被这诡异离奇的一幕吓得当场哑声了。 然而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陆凝香俏脸笑意收敛, 秀气的小拳头径直轰碎残余车窗玻璃,随后一把拽住了男人的衣领。 “饶,饶命,饶命!我,我也是拿钱办事,饶了我,我,我什么都说!” 难以抗拒的力道从领口传来,男人只觉眼前一花,便腾云驾雾一般,被看似消瘦的陆凝香给拎出了车厢,一把丢到了路边的灌木丛里。 男人手脚并用,咬牙爬起想要逃走,岂料衣领再度一紧,整个人便不由自主的被拽着倒拖而行。 等他定下神来,周边已从街景变为了静谧一片的河边小公园。 而那个身手可怖的女孩,正双手插兜,居高临下的望来。 “我问,你答。” 陆凝香没有任何废话,径直开口道:“授意你的人,是不是秦青卿?” 陆家二房大夫人,出身于金陵四大家族之一的秦家,闺名便是秦青卿。 为了掌握足够的证据,能够给予这个恶毒的女人致命一击。 陆凝香强压下对陆家的厌恶,一直苦苦忍耐等待着。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兴许是觉得陆凝香羽翼渐丰,会对她的地位产生潜在威胁,秦青卿终于忍不住再度出手了。 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 任凭秦青卿挖空心思,也断然没想到如今的陆凝香,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差点被活活饿死在密室内的小女孩了。 身为功德使者,陆凝香很清楚自己想要为生母报仇,断然不能心生恶念,更不能直接动手杀人。 这层身份是她的保护,也是她的羁绊。 她一直在等,等对方先出手,等待一个可以让秦青卿当场身败名裂的机会。 而现在,机会真的来了。 “谁,谁是秦青卿?我不认识。” 男人眼底闪过一抹慌乱,当即矢口否认。 陆凝香笑了笑, 变戏法一般凭空掏出了瓶小巧喷雾,还有一台dv机。 “……” 男人脸色狂变,也暗暗猜到那瓶小喷雾,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刚要挣扎,却见陆凝香已经拧开瓶盖,将喷头对准了他的鼻尖。 陆家老宅的东南角,属于二房的小院之中,一片张灯结彩的模样。 今天是二房大夫人秦青卿的生日,她不愿声张,只邀请了几位关系较好的女眷,还有陆家二爷等一众家人相伴庆祝。 “青卿,你今晚怎么有点心不在焉的?” 开口的是陆家二爷,此刻他坐在凉亭上首,举着酒杯对自己的正牌妻子笑道:“我祝你容颜永驻,青春依旧。” “去,都是几十岁的人了,依然这般不正经。” 秦青卿轻啐了声,红着脸莞尔不已,桌旁的其他后辈也乘机献上贺礼与吉祥话,庭院内外都是一片欢声笑语。 秦青卿笑着一一点头,心里却是莫名有点着急,就算那人没有得手,按照约定,也该将消息传回来了。 正是有些忐忑紧张之时,陆家二爷扫视场中一圈,脸色蓦然沉了下来。 “凝香那丫头呢?养母庆生,竟然也胆敢不过来?” “我听她院子里的丫鬟说,凝香傍晚时分就出门了,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你也别怪她,年轻人都是闲不住的。” 秦青卿柔声劝慰,陆家二爷却是听得火冒三丈,狠狠一拍桌子,腾地站起了身来。 “这么大的人了,还耍小孩子脾气,真是白养了她二十多年!” “二伯伯你消消气,说不定凝香姐是专门出门,给二婶儿买礼物去了呢。” “是啊,凝香这孩子虽说从小有点怪癖,但也不是什么不识大体的,断然不会在这种重要日子乱来的。”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劝说,陆家二爷余怒未消,叫来了战战兢兢的陆凝香贴身丫鬟,却也没问出什么所以然来。 “打电话,叫她马上回来,真是翻了天了,我今天还治不了这头白眼狼?” 陆家二爷怒声吼完,院门口却是传来道清冷嗓音,听得众人都是齐齐一呆。 “父亲,不用这么麻烦了,我已经回来了。” 只见一身休闲服的陆凝香,正带着一个神色呆滞的陌生男人,快步往凉亭这头而来,手里还捧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 “他是谁,你怎么把一个外人给领到内院来?!” 陆家二爷气冲冲的拍着桌子,大声道:“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这个母亲?你忘记小时候是谁帮你穿衣,喂你吃饭的?!” “……我没忘,所以我给她带来了一份贺礼。” 陆凝香默然了下,随后当着众人的面,拆开了礼品盒,里面赫然是一台小型投影仪。 “凝香,你,你……” 就在那个男人被陆凝香领进院门之时,秦青卿便脸色微变,随后又努力恢复柔和之色。 只不过她紧抿的嘴唇,还是充分暴露了此刻的心境。 眼下陡然见到陆凝香掏出的“庆生贺礼”,竟是一架小型投影仪……秦青卿心头莫名一慌,隐隐察觉到了一丝不祥预感。 “母亲,我把这些年收集的珍贵数据,今天都交给你了。” 陆凝香笑得有些凄苦,不顾自家老爹那阴沉到极点的脸色,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了投影仪的镜头。 一束光柱投到凉亭穹顶,率先出现在镜头之中的,却是一份转让产业的签署合同。 “这是二房在七年前,亏损掉的一栋商贸大楼,之后转让给出去了,父亲你还有印象吧?” 陆凝香幽幽说着,秦青卿脸色狂变,猛地咬牙望向呆如木鸡的陆家二爷。 “但是,没人告诉父亲您,这份转让合同在第二天,就回到了您的正妻手中,变成了她的私产吧?” 话语落下, 全场哗然! 240、决裂 “这一份,是养母大人在国外购置庄园产业的合同,上面还有她的亲笔签名。” “这是五年前,我们陆家生意受损,被合作伙伴抛弃,但对方转头就和秦家开展合作项目,某人真的是功不可没。” “还有这枚陆家的传世龙凤玉镯,当年养母大人声称是被家奴盗出变卖,下落不明,可为何出现在了您娘家侄女的手腕上?” 随着投影仪的镜头下的画面转换,一桩桩陈年旧事再度浮出水面,看得凉亭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最过分的,是这份亲子鉴定报告。” 陆凝香从礼盒底部取出一沓纸质文件,递到浑身颤抖的陆家二爷眼前。 她满是怜悯的轻声道:“父亲,您的饭菜里早就被养母下了药,在六年前, 就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 陆家二爷豁然转身,死死瞪向躲在秦青卿身后的一个小女孩。 那是他的小女儿,今年刚满四岁……陆家二爷脸色阵阵青阵阵白,最后变得一片死灰。 他嘶哑着嗓子,指着秦青卿问道:“凝香说的,是不是真的?” 沉默,一片沉默。 啪! 陆家二爷含怒扬手,恶狠狠扇在了秦青卿保养极佳的白净脸颊上,五道鲜红指印顿时清晰浮现。 “贱人,你都干了些什么!” 陆家二爷歇斯底里的咆哮着,早就被酒色掏空的身子有些承受不住气血波动,反倒是让他痛苦的剧烈咳嗽起来。 “凝香,我万万没想到,你会如此痛恨我……你是要为你的生母报仇吗?” 饶是挨了这一巴掌,秦青卿却神色哀婉,颇为失望的望向陆凝香,说得那叫一个委屈。 “呵,我知道你不会轻易承认的。” 陆凝香指着那名陌生男人道:“养母大人,你的私人手机号码,为什么会接通一个陌生男人的电话呢?” 她从对方的衣兜内,掏出了部手机来,然后当着众人的面,翻开了通讯录里的通话记录。 “你为了除掉我,不惜雇凶杀人,却没想到,我能从车祸之中活下来吧?” 投影仪的镜头再度一转,赫然是类似执法仪的拍摄画面。 只见白光爆射之中,一辆帕萨特急速冲入镜头之中,车内驾驶座上的男人目光狠厉,脸部尽管隐藏在墨镜与口罩的遮挡下,其轮廓却与场中的陌生男人极为相似。 “……” 凉亭之内,众人面面相觑,随后纷纷望向面如死灰的秦青卿。 陆家二爷也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神色悲愤而又木然。 就在这时,陆凝香点开陌生男人的手机,按下了某个号码。 叮铃铃的手机铃声响起,陆凝香神色复杂,挂断电话,默默退到了一旁去。 秦青卿浑身一震,虽然还想极力掩饰,保持镇定,奈何那颤抖的右臂,已经完全不受她的控制了。 “秦青卿,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这个毒妇!” 陆家二爷痛苦闭眼,羞愤欲绝的低吼道。 “……你问我干了什么,你这个窝囊废,有什么资格说我?” 伸手捂着脸上指印,秦青卿神色变化,最后化为一抹凄然惨笑。 她轻轻抹去唇边血痕,冷笑道:“你成天到晚,就知道花天酒地,何曾为这个家考虑半分过?” “是,我是在外面有了别的男人,可和你的那些女人比起来,我又算得了什么!” “我侵吞陆家产业,不过是为了我的孩子们日后衣食无忧,我做错了吗?” “我要除掉陆凝香,是因为她心机太深,她会害得我们家破人亡!” 秦青卿越说越大声,到得最后已是厉声尖叫,听得旁人都是纷纷摇头不语。 “疯子,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陆家二爷老泪纵横,都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就再他颤巍巍起身之时,院门口响起了道沉稳的低喝声。 “老二,我早就说过,你这辈子注定要毁在女人手里。” 陆老爷子神色漠然,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在他身后,还跟着陆家各房之人,都是暗暗在幸灾乐祸,指着秦青卿偷笑,窃窃私语着。 “父亲,我,我……” 陆家二爷垂头站起,都不敢与陆老爷子正视。 “秦青卿,你嫁入我陆家这些年,可曾亏待过你?” 陆老爷子看了眼脸色平静的陆凝香,也不禁在心头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份隐忍,这份果断,绝对是继承家主的上上之选。 可惜,她却选择用这种方式,为生母报仇雪恨……无论结果如何,陆家注定会因此臭名远扬,在金陵城内沦为笑谈了。 换句话说,陆凝香等同于是在玉石俱焚,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 “哼, 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装什么圣人君子,陆老二在外拈花惹草,不断往家里领野女人和野种,你这个当爹的就没责任吗?” 秦青卿冷笑连连,迎着陆老爷子的注视,笑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我会告知秦家。” 陆老爷子没有多说什么,抬手一挥,命人将秦青卿的小女儿带走:“既然不是我陆家血脉,还是别留在老宅里,免得脏了地。” “你们敢动她,我就和你陆家不死不休!” 秦青卿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陆老爷子不为所动,而是冷冷盯着她,目光之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好,好,我懂了,我只求你放过老幺,她是无辜的……” 一双双目光投来,秦青卿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猛地冲向凉亭廊柱,一头狠狠撞了上去。 下一刻,陆凝香一步迈出,险之又险的拽住了她的手腕,令其求死不得。 “……想要一死了之吗?” 陆凝香摇摇头,一把将秦青卿丢到地上,陆老爷子脸色一变,顿时怒声呵斥:“凝香,你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不想再看到我母亲一样的惨剧。” 陆凝香笑了笑, 道:“当年真是她逼死我母亲的吗,你们眼睁睁看着,可曾有人想阻止过?” “凝香,你住口!” 陆老爷子脸色铁青,陆凝香深深看了他一眼,自顾就此离去。 她的家,早在母亲活活被饿死之时,便已经亡了。 241、离别 离开灯火通明的后院,陆凝香快步朝着自己的小院而去,转过月牙门之时,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等着她。 “三哥。” 陆凝香停下脚步,低低喊了声。 “四妹,你,你这是何苦呢?” 陆易辰怅然而立,月光落在他的肩头,像是平添了几缕白发。 他喃喃道:“你就不能再等等吗,等到……我,我可以……” “四哥,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我没时间了,我也不想再等下去。” 陆凝香笑了笑,摇头道:“这个家,我待不下去,每多呆一分,我就会情不自禁的想到我的杀母仇人,就安然住在这座宅子的另一头。” “这种痛苦,整整折磨了我十多年,四哥你知道吗?” “可你离开了陆家的庇佑,秦家必定会因为今晚的事情,来找你的麻烦。” 陆易辰脸色难看,咬牙犹豫片刻,道:“实在不行,我就立刻安排你出国躲躲,我在国外有不少朋友。” “不必了……四哥你的那些朋友,可并不怎么好相处。” 陆凝香宛然一笑,拒绝了陆易辰的好意,随后淡淡道:“四哥,听我一句劝,不要再去碰那些黑色生意。” “陆家年轻一辈之中,老爷子最看重的就是你,又何苦去多生事端?” “……” 陆易辰脸色微变,勉强挤出几分笑意来,尴尬笑道:“凝香,你别开玩笑了,我只是个清水衙门的小干部,能做什么黑色生意……” “这里面是当年大哥落水时,附近一个摄像头的原始监控画面,另外还有几个目击者的信息……不过你别担心,我已经让那些人忘记了这段记忆。” 陆凝香没有多做解释,皓腕一番,宛如变戏法一般,素白手心之中,蓦然就多了一枚小小的黑色u盘。 “还有与四哥你有过交集的沙洲富豪们的信息,我也全都存储在了里面,应该没有什么遗漏。” 见陆易辰僵立当场,目光变得惊疑不定,陆凝香心头一痛,苦笑着将u盘递了过去。 “四哥你别怕,我把这些东西拿出来,不是要威胁你。” 她亲手将u盘塞入陆易辰的手中,关切叮嘱道:“以后我不在陆家了,你务必万事小心。” “……四妹,你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陆家,为了你!” 陆易辰回过神来,顿时反手一把握紧陆凝香的小手,他恨声道:“只要我拥有了足够的底气,成为陆家家主,我会替你报仇,一辈子保护你!” “四哥,谢谢你,我从小一直把你当成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在这个家里面,也只有你才是真正的关心过我。” 陆凝香缓缓抽出手来,转身朝着自己的小院而去:“对媛媛嫂子好一点,她是真心爱你的。” “……凝香!” 望着那道曼妙背影远去,陆易辰心里没由来泛起丝丝慌张与惶恐,仿佛这一别,就即将是永离。 他并不怪罪陆凝香在背后偷偷调查他,甚至对于陆凝香主动交出这些年收集到的资料,而感到颇为欣慰。 碍于身份,陆易辰知道他与陆凝香的关系,也只能止于“堂兄妹”。 但他终是幻想着某天足够强大之后,能打破这层禁锢。 可惜时间不等人, 眼看着陆凝香就要消失在视野尽头,陆易辰终于忍不住高喊了一声。 话音落下,人影稍停,终究没有回头,陆易辰失魂落魄的跌坐在石栏上,将掌心里的u盘握得咔擦作响。 …… …… 铁板烧小店步入正轨,陈有才的生活也变得充实起来。 除了身边不时跟着烦人苍蝇一般的罗小翠,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的美好。 “嘿,有才老弟你还别说,我自从吃了你给的补药之后,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走路都带风了呢!” 周六下午,梁文凯如约而至,带来了一堆吃食,准备在陈有才家暂住一晚过后,便跟随他好好锻炼一整天。 两人一大清早便收拾妥当,直奔村外的大青山而去。 上下来来回回了五,六趟之后,梁文凯终于扛不住,选择一屁股跌坐在路边的草坪上。 此刻他累得满头大汗,面红脖子朝,可整个人却是精神奕奕,别提有多兴奋。 想想也是,换做半个月前的他,光是跟着陈有才的脚步爬一趟大青山,就足以累得直不起腰来,哪有现如今这般威猛? “是药三分毒,你听我的,一个月吃一颗就行,千万不要贪心。” 相比起梁文凯那落水狗一般的狼狈模样,陈有才可就干净清爽得许多。 他除了额头微微见汗之外,脸不红气不喘,根本就不像是个连续爬了三个多小时山头的人。 “你真是个变态,这体质,不去当兵保家卫国,实在太可惜了。” 瞧着陈有才那副悠然自若的模样,再瞧瞧自己累得跟条死狗似的……梁文凯心里顿时有点酸溜溜的,叹息道:“我啥时候能锻炼得跟你一样啊?” “唔……下辈子吧。” 陈有才故作沉吟,随后说出的话气得梁文凯咬牙切齿,捏紧拳头想打人。 “说个正事,你觉得我大伯咋样?” 梁文凯 抽了根草茎叼在嘴里,漫不经心的问道。 “一身正气, 一看就是个好人。” 陈有才说得那叫一个脸不红心不跳,眼角余光却是频频瞥了好几眼周围的草丛,随即嘴角不禁抽搐了几下。 他没敢告诉梁文凯,这种路边草坪,极有可能是经常被路过的牛羊“灌溉”过的…… “那你看起来不太情愿跟着我大伯做事?有了这个大靠山,你小子在村里面还不是横着走?” 梁文凯似乎察觉到了陈有才眼神异样,左右看了下,随即纳闷问道。 “我不想跟衙门的人走得太近,梁哥你也知道,有时候,身份是一种约束,可为了某些事,却又不得不去违背这种约束。” 陈有才说得比较隐晦,但梁文凯毕竟跟他一同经历过金陵绑架事件的,心下顿时了然,默默点了点头。 “你说得也有道理,做个自由自在的普通人,倒也没什么不好。” 他将嘴里咀嚼了两下的草茎吐掉,拍拍手站起身来,笑道:“我大伯倒是对你印象不错,说是等他有空,还会来陈家村散散心。” “那我肯定是举双手欢迎。” 陈有才也跟着站起来,两人慢悠悠沿着山道而下,等到了村里面,正是小饭馆的午间饭点时分。 大堂里坐满了前来吃饭的游客,陈有才领着梁文凯去了二楼,两人折腾了半天,都是饥饿难耐,各自端着盒饭就是一通埋头苦吃。 两道轻微的脚步声沿着楼梯而上,最后静止在了身前几步之外,陈有才于百忙中抬头一扫,顿时差点被满嘴饭菜给噎死。 只见一个身姿曼妙的时尚女郎静静望来,眉眼含笑,赫然是许久不见的陆凝香。 242、新思路 “陆小姐,你怎么来了?” 陈有才呆滞了片刻,猛地想到自己那狼狈吃相,全都被对方给看在眼里。 心头莫名一慌,他连忙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三两下把脸擦干净,这才敢和陆凝香对视。 “没什么,有空了过来散散心,顺便看看你和晓琳。” 陆凝香笑了笑,颇为好奇的看了眼陈有才手里的盒饭:“有这么好吃吗?” “哼,他一大早就跟文凯哥爬山去了,饿急眼了,怕是连树皮都能啃两嘴呢。” 赵晓琳站在一旁,一瞧陈有才那略显无措的模样,顿时就有点不乐意,当即撅起小嘴挖苦道。 “这是我哥们,梁文凯,县里面的公务员……梁哥,这是我朋友陆凝香小姐。” 陈有才挠着头皮讪讪笑着, 随后简单介绍了下,便邀请陆凝香一同吃饭。 “我吃过了,先去村里面逛逛,陈家村变化太大了。” 陆凝香笑着婉拒了,拉着赵晓琳自顾下楼而去,留下陈有才两人呆立原地,大眼瞪小眼。 “有才老弟,你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梁文凯合上嘴, 双眼之中的惊艳之色久久没能褪去。 在他的印象之中,能够媲美刚才那名女孩子的异性,根本就找不出来。 那容貌,那身材,还有清丽绝伦的气质……一颦一笑,都是如此勾人心弦,让满屋天光都为之失色。 他不禁眯起眼,深深看了陈有才一眼,模样说不出的羡慕嫉妒恨。 “梁哥你别误会,我和陆小姐就是普通朋友关系,从认识到现在,也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而已。” 迎着对方那古怪的目光,陈有才老脸一烫,连忙开口解释,生怕梁文凯误会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普通朋友……人家能专门上楼来跟你打招呼?” 梁文凯酸溜溜的说着,突然就觉得手里的盒饭不香了……他感慨道:“幸好我结婚了,要不然,咳咳。” 发觉差点说漏嘴,他连忙打住话头,又颇为好奇的询问起陆凝香的情况来。 “陆小姐,人挺好的,出身金陵名门望族,却没什么架子,和我们这些乡下人都能处得来。” 陈有才笑了笑,将陆凝香的来历简单说了一些,梁文凯再度目瞪狗呆,半张着嘴, 被震惊得久久没能合上。 “你可别告诉我,她是陆家的千金大小姐?” “梁哥你也知道金陵四大家族?” 陈有才咦了声,随口问道。 “听老辈人说过一些……金陵城里面的老牌世家,云、乌、陆、秦,历经上百年兴旺而不衰,底蕴十足。” 梁文凯恍然失神,喃喃道:“怪不得看她第一眼,我就觉得不是普通人……她是金陵四大家族之一,陆家的人?!” 梁文凯斜眼瞅着陈有才,顿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小子成天到晚窝在陈家村里面,到底是咋认识人家的啊? 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梁文凯不禁嘿嘿低笑两声。 他拼命怂恿道:“我说有才老弟啊,放着这么好的资源不用,那可就太浪费了。” “你听老哥的,要是能把那个陆小姐拿下,你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他一个劲的怪笑着,陈有才满头黑线,默默掏出了手机来:“我要不要告诉小柔嫂子一声,梁哥今天挺浪的……” “说正事, 说正事!陈有才,你好好想想你们陈家村,还能不能折腾点新鲜玩意儿出来?” 梁文凯如遭雷击,连忙收起嬉皮笑脸,满脸正色道:“我看你们村里面的七彩鸡鸭,这段时间也卖得差不多了。” “再这么弄下去,没了吸引力,人家游客凭啥来村里面消费?” “……我也想弄点新鲜的东西出来,可问题是,村里面又没有其他特产,我能有啥办法?” 陈有才张了张嘴,最后双手一摊,有些无奈道。 “你傻啊,你那院子里的一池塘金鲫鱼苗,不就挺招人喜欢的吗?” 梁文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亏得你还想直接拿去烤了卖钱,真是牛嚼牡丹,大煞风景!” “鱼苗能卖几个钱?” 陈有才有些纳闷的抓了抓鼻尖,道:“金鲫鱼说破天了去,也就是普通的山鲫鱼变异了而已,又不是啥稀罕东西……” “值不值钱,可不是你说了算,有人喜欢,那它就有市场价值。” 梁文凯摇摇头,随后压低嗓音,神秘兮兮道:“你还不知道,我大伯自从得了那几条金鲫鱼苗,别提有多开心。” “他成天到晚的在那帮老鱼友面前炫耀,偏偏有死活不肯说出鱼苗的来路,把人家给气得呀……” 梁文凯挤挤眼,笑道:“为了帮你们村维持人气,我也只能暂时对不住我大伯一次了,得找个机会把这事说出去。” “你这样搞,梁大伯会不会不开心?” 陈有才犹豫了下,有些担忧道:“要不还是算了吧,反正一条金鲫鱼苗,也卖不上几个钱。” “几个钱??” 梁文凯扯了扯嘴角,将手机点开,翻到浏览器网页,随手搜索了一条观赏鱼类的报价新闻。 “瞧见没,现在国内外的观赏鱼市场火爆得不行,什么‘大金龙’,‘银龙’,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 “依我看,你家养的那些金鲫鱼要真是独一无二的品种,一条卖个十多万,那都不算贵!” 十多万一条小鱼苗?!! 陈有才脑袋轰的一声,整个人都傻了,片刻后才回过神来,狠狠拍了几下大腿根。 “靠,前些天有夜猫跑进院子里,偷了两条小鱼苗,敢情直接偷了我二十多万啊!” 听着陈有才懊恼无比的嚎叫声,梁文凯也乐了,点头道:“谁说不是啊,也只有你傻乎乎的,不把那些金鲫鱼当宝贝。” “梁哥,啥也别说了,我以后都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 陈有才双眼火热,一把捉住了梁文凯的手,说得那叫一个亲热无比。 “不担心我大伯生气了?” 梁文凯被盯得心头发毛,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忙不迭把手抽了出来,乐呵呵道:“那这事就这么着吧,我大伯那帮老鱼友,我多多少少也认识一些。” “要是得到这帮老家伙的认可,你小子就等着数钱吧。” 说完这话,两人都高兴起来,三两下将盒饭扒拉完,便各自捧着杯热茶闲聊。 正是聊得火热之时,楼下传来了些许嘈杂的吵闹声,陈有才起初也没太过在意。 可过得片刻,楼梯蹬蹬作响,有人猛地冲了上来。 “有才哥,文凯哥,你们快下去看看吧,有人要把凝香姐抓走!” 只见赵晓琳慌慌张张的小跑过来,说得焦急无比。 陈有才与梁文凯面面相觑,随后齐齐搁下茶杯,腾的一下站起身来,跟随着赵晓琳急匆匆往楼下而去。 243、秦家来人 等到三人下了楼来,小饭馆的大堂内已是黑压压一片人头,聚集了不少人。 陈有才站在楼梯口放眼望去,只见大堂中间的人堆里,陆凝香漠然着俏脸,被自家老爹陈大壮和许姨等人护在身后。 与对面几个一身黑色西装的陌生男人对峙着。 “你们凭什么跑到我们陈家村来抓人?” 有人站在人堆中喊了声,只见那堆黑西装男人闪向两侧,露出了当中的一个英俊青年来。 “这家店我们包了,无关人等,统统滚出去,否者后果自负!” 英俊青年穿着一身米黄色的高档休闲格子西服,狭长眉目微微眯起,给人一种冷漠薄情之感。 他闻言只是嘴角一撇,并未开口表示什么,依然冷冷盯着几步之外的陆凝香。 反倒是在其身侧,一个青茬头的西装男上前两步,瞪起虎目扫视大堂四方,随后声若惊雷般大吼道。 “切,有钱了不起啊,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这一套把戏。” “就是,以为兜里有几个臭钱,就能让别人都看他脸色啊?” “电视剧看多了吧,你想包店就包店的,拿我们当什么?” 如此目中无人的嚣张态度,顿时就惹得众人反感不已,特别是那些前来就餐的游客,更是纷纷出言嘲讽挖苦前来。 “阿茶,拿钱赶人。” 英俊青年眉头微皱,眼底闪过一抹不耐之色,懒洋洋的竖起了一根手指头。 被称为阿茶的青茬头男人应了声,接过同伴递来的一只小皮箱,砰的一下就排在了身侧的餐桌上。 箱口打开,赫然露出码得整整齐齐的一叠叠崭新钞票,差点没闪瞎吃瓜群众们的眼睛。 议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死死盯向那一箱现金,再也没谁敢开口了。 一片死寂之中,英俊青年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斜眼一瞥众人反应,眼色不屑而又了然。 砸钱开路,向来是他秦二公子的做人准则。 若是没办成,那定然是钱砸得不够多。 “谁是店主,过来!这里是一百万,买下你们这个小破饭馆绰绰有余!现在,立刻,马上清场!” 阿茶高喊两声,人堆之中的村里人你看我,我看你,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意动之色。 开玩笑,有人肯出价一百万包场,简直就是天上掉金条的大好事,谁不干那就是大傻子! 而且这小饭馆虽说生意还算不错,但要赚到一百万的纯利润,估计得要几十年才能挣出来呢。 哪怕这些家伙嚣张了点,态度恶劣了些……可村长不是老是念叨着,顾客就是上帝? 人家上帝花了大价钱,有点脾气又能咋地?? 一时间,在场的陈家村村民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人堆之中的陈大壮和许姨,毕竟小饭馆是他们起头弄的,算是半个负责人。 “嫌少?” 英俊青年秦二公子眼神不耐,阿茶顿时会意,朝同伴一使眼色。 顿时间,那些黑西装男人齐齐掏出别在后腰的甩棍,面无表情的朝着围观人群走去。 “让你们滚还死活不听,打伤打残了,我们秦家赔得起,你们活该受罪!” 阿茶冷哼着,那些游客回过神来,有人缩着脖子往门口退去,也有人咬牙掏出手机,似乎想要报警。 眼看局面就要失控,陈有才正要挤上前去,却见一直漠然着脸的陆凝香笑了笑,道:“秦龙,你想给秦青卿报仇,也不至于把怒火撒在旁人身上吧?” “呵呵,你这个野种,也配提我三姑的名字?” 被称为秦龙的英俊青年嘴角一拧,冷笑道:“陆凝香,你还不知道吧,在我们秦家的施压之下,你已经被陆家除名,从族谱上抹去了。” “你害得我三姑当众出丑,让秦陆两家关系破裂,我今天就是要带你回去,让你跪在我三姑面前磕头认错!” 在那些西装保镖的连推带踹的驱赶之下,饭馆大堂内已经没多少旁人了。 大门轰然合上,阿茶搬来椅子,掏出手巾繁复擦拭,这才敢请秦龙坐下。 只见秦龙懒洋洋的翘起腿,眯起眼冷笑道:“也亏得你想出这招,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来,还真是废了我秦家一通功夫好找啊。” “秦龙,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你秦家家世显赫,可这里是江北省。” 陆凝香丝毫不慌,对满脸紧张的陈大壮与许姨说了句什么,两人有些困惑,又有点担忧,最后还是默默退到了一旁去。 “行了,我也懒得跟你废话了,你是打算乖乖跟我走,还是先尝尝皮肉之苦?” 秦龙嘴角泛起一抹邪笑,特意在陆凝香的娇躯玲珑之处多看了两眼:“这么好的皮相,打坏了多可惜,价钱差好几倍呢。” 这话说得那些手下人都浪笑起来,陆凝香也跟着笑了笑,道:“你三姑嫁做人妇,却偷偷在外面养野男人,也是你们秦家传统吗?” 话音落下, 那些浪笑声齐齐戛然而止,仿佛是被一双双无形大手给扼住了咽喉。 阿茶等人面面相觑,秦龙脸上笑意僵硬,变得阵阵青阵阵白。 一片死寂之中,只见他缓缓站起身来,一字一句的狞笑道:“给,我,先,剪,了,她,的,舌,头!” 众多秦家保镖轰然回应,然后面色不善,齐齐冲来,陆凝香神色波澜不惊,手腕一翻,一枚天师雷符已经悄然扣于掌心之内。 只要这些为虎作伥的家伙敢靠近她身前三尺距离,定然会被雷符轰得外焦里嫩,丢掉半条老命。 “有才,我们还是先报,报……有才,陈有才?!” 与此同时,站在楼梯口远远张望的梁文凯犹豫半晌,还是决定不要贸然卷入其中。 毕竟这些大家族之间的相互争斗,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能够参与得了的。 卷入其中,极有可能的下场,便是碎身粉骨都无人知晓……他咬牙对陈有才劝说着,可眼前一晃,一道熟悉的身影已经闪电般冲到了陆凝香面前! 妈的,这小子真是昏了头,要女人不要命啊! 梁文凯气得想要跳脚骂娘, 可他到底也是个血性未消的大男人,哪能眼睁睁瞧着过命的兄弟冲上去? 脑袋一热过后,梁文凯也管不得其他,三两步追了上去,满脸紧张的站在了陈有才身侧。 244、花里胡哨 “呵呵,还真有不怕死的。” 瞧着冲出来的陈有才和梁文凯,秦二公子冷冷一笑,轻轻一歪头。 “小齐,你陪他们玩玩。” 青茬头的阿茶会意,在一众报臂冷笑的同伴之中扫视片刻,最终将目光落在了一个年纪稍轻的男人脸上。 齐开胜,师承国内八卦游龙掌宗师,不过才二十出头,便已经连胜百场,无一敌手。 阿茶发现齐开胜之时,是在国外一艘常年漂泊在公海的赌船上。 其貌不扬的齐开胜,作为赌拳擂台的连胜擂主,已经拥有超高人气,刚一出场便引得擂台下的赌客们疯狂尖叫呐喊。 可惜的是,那晚有西方资本暗中控箱,饶是齐开胜实力再强,也被对方找来的神秘拳手给打得倒地不起,险些吐血而亡。 这一战,不仅仅输掉了齐开胜的名气与人气,更是让赌船赔出了巨额赌资。 幕后老板咬牙切齿,为了泄恨,打算把昏迷不醒的齐开胜大卸八块之后,再丢进海里喂鲨鱼。 阿茶当时暗暗为这个身手高超的年轻人感到惋惜,特意打电话向秦龙申请, 花费天价将齐开胜“赎”了出来。 至此之后,齐开胜便成为了秦二公子的跟班之一,只不过性子还不够狠厉,时常让阿茶皱眉。 此刻将其点出来,目的就是要齐开胜对那两名陌生男人下死手……阿茶眼神一凝,默然着脸的齐开胜迟疑了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现在退下,你们还能活命。” 齐开胜缓步上前,在陈有才身前两米远处停下了脚步。 这个距离,他几乎能骤然而至,眨眼之间就可将陈有才与梁文凯齐齐解决掉。 “……现在离开,我保证官差到达之后,对你从轻处理。” 陈有才紧盯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个子男人,并未因其看似瘦小的身躯而掉以轻心。 恰恰相反,凭借着过人的敏锐感知力,陈有才敢保证,这个被称为小齐的同龄人,绝对是那堆西装保镖之中,最为危险的三个人之一! “……” 或许是万万没想到对方如此镇定,齐开胜脸颊抽搐了下。 他缓缓抬手起架,随即脚步一错,整个人宛若惊鸿游龙一般,骤然消失在了陈有才的视野之内。 砰! 一声势大力沉的闷响从半空响起,只见两道身影一触即分,连连后退。 “啧,有意思。” 原本满脸懒倦之意的秦龙双眼一亮,忍不住多看了陈有才两眼。 他本以为齐开胜一出手,对方就会直接倒地呢,没成想居然还稳稳接了一招。 “……你们后退点,别被伤到了,这人挺厉害。” 陈有才微微扭了下脚踝,刚才与对方掌峰相接,他却并未讨好,小腿犹自传来阵阵酸胀之感。 他并不懂得什么武术套路,凭借过人的感知与体力,硬生生判断出齐开胜的袭击方向。 随后一脚踹了上去,已然失了先机,力道自然无法发挥到十足。 然而陈有才并不知道的是,此刻站在斜对面的齐开胜,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却暗暗心惊不已。 能够瞧破他的身法,并且后发先至,甚至那一脚的力道不输自己练功二十来年……这个小小的乡村之中,居然卧虎藏龙,有这等传武高手?! 心有疑虑,齐开胜便不再急于发动攻击,反倒是就此站定,冷冷观察着陈有才的一举一动。 “打啊!你们打算干瞪眼到啥时候啊!” 秦龙一开始还目光炯炯,饶有兴致的看着。 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终于发现齐开胜与陈有才两人一动不动,就这么站在原地互视…… 这特喵的,搁这儿眉来眼去呢??! 秦龙那叫一个气啊,扭头怒视了满头冷汗的阿茶一眼,后者忙不迭伸长脖子,冲着齐开胜的背影喊了起来。 “小齐,别特么磨磨唧唧了,赶紧把这两个混球拿下!” “……” 齐开胜嘴角发苦,不得不硬着头皮点点头。 按照他一贯的临场对敌经验,若是看不破对手的企图,绝对不会贸然先行出手。 可是眼下老板都发话了,他作为一个跟班保镖,又能有啥办法? 是以一声低喝过后,齐开胜再度发动游龙惊鸿步,瘦小身影顿时宛如鬼魅一般接连闪逝,最后冷不丁出现在了陈有才身后一步之外。 对着陈有才的后脑勺一掌拍出,齐开胜双眼精光暴涨,呼啸的掌风甚至震得虚空波动,荡漾出道道透明涟漪。 “真是……花里胡哨,正面硬刚不行吗?” 下一刻,只见陈有才陡然扭头,对上了齐开胜那双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双眼。 不科学,这绝对不可能! 齐开胜脑袋刹那间一片空白,多年习武对敌后连胜所累积的自信,在这瞬间土崩瓦解,足足碎裂了一地。 他甚至已经忘了横臂自保,心里仅仅只剩下一个念头……一定要把这个瞧破自己身法的王八蛋活活拍死! 夹带风雷之势的八卦掌狠狠拍落,猛地印在了陈有才的肩头。 可没等齐开胜高兴起来,便看到视野之内,一枚砂锅大的拳头轰然放大。 砰!砰! 接连两道闷响过后,陈有才与齐开胜再度齐齐后退。 一个按着右肩龇牙咧嘴的揉着,另一个则是捂着乌青红肿的左眼眶,满脸萧索死灰。 “我……输了。” 齐开胜垂着头,甚至没有勇气去面对阿茶与秦龙,就这般躲入同伴之中,再也没露过脸。 哪怕明面上,他与陈有才都是相互挨了对方一下狠的。 但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陈有才如今犹自能活动右肩,便足以证明没有大碍。 反观齐开胜那乌青的左眼眶,若是刚才对方没有及时留手,那就绝不仅仅只是发肿这般简单了…… “……真是废物!” 秦龙满脸铁青, 狠狠瞥了眼阿茶,气得猛地扯了扯衬衣领口,仿佛燥热难耐一般。 “是个硬茬,大家一起上,别留手,一切有二公子给我们撑腰!” 阿茶的脸色也变得很是难堪,平常他就在秦龙面前屡屡夸赞齐开胜天赋异禀,日后定能成为一大杀器。 万万没想到,一个偏僻乡村里的土包子,三拳两脚就把齐开胜给打得亲口认输了…… 回想起以往吹嘘齐开胜的那些话语,此刻就宛如一道道无形巴掌,狠狠扇在脸颊上。 真是火辣辣的疼啊! 阿茶又气又怒,当下也顾不得其他了,成王败寇,只有拿下陈有才两人,才能找回所有的脸面! 245、隐武高手 砰砰砰! 面对齐齐冲来的道道高大身影,陈有才心头凛然,二话不说,操起身侧的餐桌就抡了上去。 猛烈的撞击声夹杂着道道惨叫,等到陈有才微微喘息,定下心神,这才发觉周围齐刷刷倒下一片哀嚎身影。 原本不锈钢框架打造的餐桌,此刻已经扭曲变形,多了许多坑坑洼洼的凹槽,还沾着点点血迹。 陈有才就这般单手拎着餐桌腿,冷冷扫向地上众多黑西装保镖,随后将目光定格在了秦龙那张僵硬的脸上。 “……” 楼道口处,陈大壮与许姨张大嘴,相互对视,彼此眼底那抹惊骇欲绝之色久久未能消失。 对于陈有才的身手,他们只不过是从上次出手胖揍皮总两人之时,有个大概的 模糊认识。 隐隐觉得,陈有才也就只是比普通人力气大一点,反应快一些而已。 可就在刚才那几秒之间,靠着一张餐桌,就把十来人给揍趴下……这,这哪里还是力气大? 分明就是个天生的杀胚啊! 眼前这个臭小子,还真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陈有才吗?? 陈大壮与许姨嘴角抿动,神色既担忧,又是紧张得不行,还有一丝丝惊愕。 而站在另一边的赵晓琳还有梁文凯,则是双眼放光,红光满面,看得那叫一个热血澎湃,兴奋得都恨不得大喊几声给陈有才加油助威。 赵晓琳倒还好,毕竟是亲眼目睹陈有才出手过好几次的。 反倒是梁文凯,以往还觉得锻炼健身会弄得满头大汗,实在太不斯文……可是眼下,他都有心冲过去,跟着陈有才体验一下揍人的快感了。 暴力,疯狂,肆意发泄,此时的陈有才在梁文凯眼中,简直就是满满的男性荷尔蒙爆棚! “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我练过一点功,这些人也能对付一下的。” 陆凝香明眸含笑,轻声说着,还不忘抽出张香喷喷的纸巾,递向陈有才。 被对方护在身后,她心头暖流涌动,原本想要出手快速解决战斗,此刻也打消了念头。 “……我没事,陆小姐你退后一些,别被误伤到,我,我……” 陈有才微微喘息的说着,岂料身侧香风一动,随即皓腕伸来,温柔无比的为他擦拭着额头汗珠。 如此待遇,陈有才这条万年老光棍,何曾享受到过? 他顿时老脸滚烫,红得宛如猴屁股一般,眼神也开始发虚,都不敢与浅笑嫣然的陆凝香对视。 “……老徐,你上!” 而坐在远处的秦龙,此时脸色铁青生硬,望着满地惨叫的手下人,那叫一个又惊又恨。 要知道,这些手下都不是吃素的,其中不乏狠厉歹毒之人,全都是靠着秦二公子的重金招揽,才委身于其身边而已。 万万没想到,十来个强兵悍将,竟然也没能拿下那个陌生乡下青年……哼,果然还是小瞧了他。 不过,任凭你是天王老子来了,今天也得在我秦二公子面前认栽! 秦龙咬牙切齿,沉默了下,转头望向身后站着的一名中年男人。 相比起其他的黑西装保镖,这人从一开始便神游天外,仿佛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漠不关心。 哪怕同伴们齐齐被人打到在地,他也无动于衷,依然是目光呆滞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二公子,你知道我老徐出手的价码。” 被称为老徐的男人闻言垂下眼帘,依然是木然着脸,低声提醒道。 “家里那根五百年份的长白山老山参!” 秦龙眉心一跳,眼底破天荒闪过一抹肉疼之色, 压着火气怒声低吼:“给我弄死那个臭小子!” “价码合适,没问题。” 老徐点点头,这才踱着步子,从秦龙身后走出,来到了陈有才面前。 紧接着,他缓缓抬手,食指与中指骈起,对准陈有才的眉心遥遥一戳。 如此古怪的举动,看得陈有才呆了呆,可随即便脸色大变,猛地举起餐桌桌面挡在了头顶。 啵的一声轻微细响过后,陈有才抬眼看向桌面,后背不禁阵阵发寒。 原本包裹着铁皮的实木桌面,此刻豁然多了个拇指粗细的小洞,明晃晃的正对着他的脑门! 诡异,实在是太诡异了……陈有才咬紧腮帮子,万分警惕的盯着老徐的一举一动,心神已经紧绷到了极点。 就在刚才刹那之间,他突然心生警惕,强烈的第六感发出预警,即将有什么巨大的危险将要降临。 堪堪在电光火石之间,抬起桌面挡下对方这一招诡异攻击,陈有才却依然没能弄清楚,老徐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小心点,这人是隐武高手,炼制了一柄心神相同的剑丸。” 身侧冷不丁响起陆凝香的低声提醒,陈有才错愕之余,猛地又感受到了那股强烈的危机感从身后袭来。 他当即想也不想,一手护住陆凝香,一手抡起整张餐桌,对着空气猛地拍了下去。 又是啵的一声轻微响动,铁皮包裹的实木桌面骤然塌陷, 在陈有才的注视之中裂成了好几块。 “……御物?” 陈有才拎着仅剩的一条桌腿,心头不禁一动,转而开始细细凝神感受周身三丈范围之内的精神波动。 “咦,你能察觉到?” 老徐原本木然的双眼的陡然一亮,宛如兴致缺缺的孩童突然发现了个稀奇玩物。 他咧嘴道:“我看你还能接下几招!” 话音刚落,老徐骈指斜斜一引,一团银光骤然从墙角射出,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出现在了陈有才的胸前。 与此同时,陈有才双眼大睁,瞳孔猛然收缩,心头一声低喝:“起!” 嗡嗡,嗡嗡嗡! 初级御剑术发动成功,他的精神力宛如万千蛛丝织成的密网,成功“捕获”到了那团不住震动的银光! “你,你也是……!” 那枚剑丸与老徐心神相同,就好比是另外一条胳膊,此刻被一股陌生的精神力量所控制,顿时就让他脸色大变,瞪圆双眼,宛如见鬼一般。 失声喊出之后,老徐额头冷汗淋漓,瞳孔剧烈收缩,全然再没余力开口说话。 因为他骇然发现,那道陌生的精神力量,竟是企图硬生生将剑丸夺走! 246、夺剑 小饭馆大堂之中的斗争,陡然变得僵持死寂。 陈有才与老徐,隔着一团不住颤动的银光对峙着,都是额头见汗,脸色发白。 “……” 陈大壮还有许姨早已经吓得呆滞,那团宛如活物一般的银光,根本无法用常理来解释。 两人不过是乡野村民,何曾会想到亲眼目睹如此离奇场面? 而梁文凯与赵晓琳同样是被震惊得呆立当场,好在作为年轻人,两人对新鲜事物的适应能力要强得多,片刻后便回过神来,不禁齐齐为陈有才感到担忧起来。 地上那些躺倒的黑西装保镖,此刻纷纷灰溜溜的爬起,垂头站在了神色惊疑不定的秦龙身后。 没人能够想得到,被二公子格外看重的老徐都出手了,却也没能直接把陈有才给拿下。 齐开胜更是心灰意冷,咬着嘴唇站在一侧,心头满满都是挫败之感。 他本以为自己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将本派武学练至顶峰,日后必定能够成为宗师级别的大人物。 然而一山还有一山高,作为一名传武高手,在面对这种隐武者的诡异莫测的攻击之时,齐开胜压根就没有丁点胜算把握。 可,可那个看上去与他同龄的陈有才,却偏偏与老徐斗了个旗鼓相当! 至少目前看来,两人隔空发力,一直相互僵持着,明显正是难分难解。 “……” 默默看着陈有才的身影,齐开胜嘴角发苦。 回想起自己五岁便离家上山,跟随师父学艺,寒暑不断的苦练二十载。 结果到头来,还比不上这个土生土长的乡下青年……想要在有生之年,在武学的造诣上超过对方,更是奢望。 “王八蛋,给我死!” 就在这时,一直死死抿紧嘴唇的老徐,冷不丁发出一声暴喝,紧接着狠狠一咬舌尖,竟是朝着半空中的剑丸喷去一口血雾! 嗡嗡,嗡嗡嗡! 那团银光骤然被血雾染红,颤动得越发剧烈, 陈有才心头大震,感受到被精神力所包裹住的那团银光,陡然变得难以控制,格外沉重凶猛起来。 那种感觉,就好似原本势均力敌的拔河双方,对手却突然发力,将胜利的天平狠狠倾泻过去。 精神力比拼的凶险程度,要远胜于实物间的直接冲撞……回想起之前在南陵市遇到的那名外国异能者,陈有才不禁心头一沉。 眼睁睁看着那团银光所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陈有才却是无可奈何,脑海深处更是传来道道针扎般的刺痛。 这,赫然是精神力量即将被消耗一空的危险征兆! 来不及多想,他于电光火石间意念分神,飞速从功德商店之内兑换了一枚替身符咒,死死捏在了掌心之中。 下一刻,只见那团银光猛地一震,终于冲破了陈有才的精神密网,夹带着滚滚杀意,轰然击向陈有才的门面。 轰! 白光爆闪之中,宛如旱地惊雷一般的轰鸣声震得大堂内众人神色痛苦,耳膜生疼,纷纷下意识抬手去捂紧耳朵。 强悍的爆裂冲击波更是震得座椅晃动,杯盘哗啦作响,发出咔擦咔擦的裂声。 被那道明晃晃的爆炸白光晃得短暂失明,众人一时间根本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处于爆炸中心的陈有才与老徐,却都是口鼻流血,站在原地摇摇晃晃。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徐脸色煞白,捂着心口,强行咽下了涌到嘴边的血水,望向陈有才的目光满满都是惊骇之色。 如此年纪,就能在御物之术上与自己斗得你死我活……难不成,这小子同样也是出身于隐武名门吗? 更让老徐感到难以置信的是,陈有才的精神力量充沛得难以想象,自己浸淫此道大半辈子,才能有如此功力。 可,眼前这个乡下青年不过二十四、五的年纪,凭什么也拥有远超常人数倍的精神力量强度?! 当然,最让老徐忌惮甚至感到惊恐的,是陈有才硬生生接下了剑丸的全力一击,却依然并无大碍! 要知道,这道剑丸看似浑圆如球,实则是由极为细微的庚金丝线重重缠绕盘成的。 庚金丝锋利无匹,触之必断,哪怕是半寸后的钢板,在其面前也不过是如同豆腐般柔软。 一旦剑丸发动起来,急速旋转之中,其锋利程度更上一层楼。 明面上只是一团银光,其实面面皆是锋芒,更兼神出鬼没,速度奇绝,哪怕是穿山碎岩,也不过眨眼之间就可完成。 在今天以前,老徐甚至压根就不相信,这世上能有什么东西, 可以完全将自己的剑丸给阻挡下来。 但,几步之外的那个乡下青年,却偏偏做到了! 此时此刻,两人看上去都拼得油尽灯枯,再无余力出手。 而那枚剑丸,因为失去了老徐的精神力牵引,眼下正躺在陈有才脚边不远处,死气沉沉,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番灵动凶狠之态。 “你,你他妈别碰老子的东西!” 就在老徐心头默默盘算之时,只见原本咬牙硬撑着的陈有才,突然间一抬手,竟是用那根硕果仅存的桌子腿,将剑丸给扒拉到了面前去…… 很显然, 陈有才也知道这东西神奇无比,定然是个宝贝,又怕被其表明的刃槽割伤。 是以扒拉过来之后,便顺手拾起碗碟,将那剑丸倒扣其中,明显是不打算还给原主了。 老徐看得人都傻了,回过神来,顿时又惊又急,气得险些吐出一口老血来。 要知道,这东西可是镇派至宝啊,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老徐把它看得比命根子还要重! “……你叫它,它答应你吗?” 陈有才扭头呸出口血沫,泄恨一般将碗内扣着的剑丸摇得哗啦作响,把老徐看得心疼万分,鼻子都给气歪了。 “打架就打架,你……凭什么要抢我的东西?” 老徐压着火气,企图还想将剑丸要回来,当即臭着脸道:“我看你也有几分本事,难道这点江湖道义,你师傅都没教过吗?” “我都是自学成才的,不懂什么狗屁江湖道义。” 陈有才白眼一翻,连碗带剑丸,都一并塞到了辛辛苦苦憋着笑的陆凝香手中:“就不还给他,气死他!” 一个破小球算得了什么,老子可是白白损失了一张替身符咒啊! 看着脚下那些符咒的黑色灰烬,陈有才就阵阵肉疼。 而且对方明显是动了杀心,他又怎么可能犯傻,白白将兵器还回去? 247、军方来人 “小子,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吗?” 老徐眼神狠厉,咬牙怒声道:“你是打算与我不死不休!” “有本事就抢回去啊!” 陈有才也是被气得不行,怒极反笑道:“你们跑来村子里抓人,还想让我乖乖听话?” “真是横行霸道惯了,以为逮着谁都能欺负两下?” 回想起这两个月多月以来,遇到的种种糟心事,陈有才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宋依依的姐夫冯一鸣,还有张祥泰,曹坤……乃至于偷鸡摸狗的龙胖子,心怀不轨的陆易辰,乌君豪…… 这些家伙,和眼前这群货色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是仗着钱财与权势,就能把别人肆意拿捏吗? 他真是受够了这些王八蛋! “老徐,你回来。” 老徐脸色阵阵青阵阵白,被陈有才的话给气得差点原地去世,咬牙想要鼓起余力夺回剑丸,奈何又忌惮对方留有后手。 就在他犹豫不定之时,脸色铁青的秦龙低沉说了声,随后对着站在身侧的阿茶重重点头。 阿茶鼻青脸肿,捂着心口,脑袋肿得像是颗大南瓜。 他刚才与同伴齐齐冲过去,仅仅一个照面,就被对方用餐桌宛如拍苍蝇一般,直接把他给拍趴下了。 一瘸一拐的爬回到秦龙身边,阿茶羞愤得都不敢抬头。 此时一瞧秦龙的眼色,阿茶愣了下,猛地反应过来,脸色顿时就变了。 “二公子,在外面动用军械,会惹出大麻烦的。” 阿茶嘶哑着嗓音,低声劝说道:“而且回去之后,我们也没法跟老爷子交差啊。” “今天要不把那个贱女人带回去,交给我姑姑处置,你觉得我秦龙还有脸回金陵,有脸面对家里人吗?” 秦龙冷冷看着阿茶,后者额头渗出点点细汗,垂下的目光满是迟疑之色。 “我命令你,立刻,马上叫蝙蝠出手!” 秦龙本就烦躁难耐,眼下己方损兵折将,连最厉害的老徐都没能斗过那个乡下青年,简直是把他秦二公子的脸都给丢尽了。 好在他出门之时准备得相当充分,为了以防万一,甚至偷偷将老爷子身边的暗卫都给“借”了出来。 那名代号“蝙蝠”的家伙,是实打实的杀人魔王,在战争年代里,靠着一手暗杀之术,震慑得敌国高级将领纷纷胆寒万分。 退役之后,他被老爷子所招揽,在秦家已经护卫了几十年,为老爷子挡下了不计其数的偷袭与截杀。 作为暗杀高手,蝙蝠在平日里几乎是完全透明的存在,甚至有许多秦家老人都没见过他。 秦龙眼下也是被逼得骑虎难下了,不肯忍气吞声,就这般铩羽而归。 哪怕拼着事后被老爷子责备,他也要那个茅坑石头一般又臭又硬的陈有才,找回失去的面子! 奈何蝙蝠独来独往,秦龙也不知道该如何联系他,而且对方只听从老爷子的吩咐,秦龙也无法命令他。 唯一能够与蝙蝠说得上话的,眼下恐怕也只有阿茶了。 毕竟他是秦家重点培养的警卫队长,曾经受到过蝙蝠的指点与训练,算是对方的半个徒弟。 “……” 阿茶嘴角抿动,终究不敢违背秦龙的意志,硬着头皮点点头,将手指塞入口腔,猛地发出声怪异的哨声。 几乎同一时间,大堂角落里一张翻倒的餐桌下,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头眼中精光闪逝,随后又归于平静,恢复成那副惊恐无措的模样。 没人知道他何时进入饭馆大堂之中,更没人将这个看似普通老年游客一样的家伙,与那凶名在外的暗杀高手相联系在一起。 他默默观察着场中形式变化,哪怕老徐落败,也并未有出手的意图。 毕竟在蝙蝠的眼中,只需要在关键时刻,保下秦龙和阿茶的性命即可。 至于其他人的死活……与他有何关系? 眼看老徐依然不肯退下,死活要陈有才归还他的剑丸。 角落这头的老头眼神冷漠,一只手已经悄然将拐杖横在膝间,杖头方向,赫然对准了陈有才的心口。 虽然蝙蝠并不受命于秦龙,但对方显然是被逼急眼了,破例出手帮他一次,也未尝不可。 就在老家伙缓缓拧动拐杖上方的节点,调准好狙击角度,即将压下拐头的机关之时,冷不丁有道目光朝这边射了过来。 “……” 蝙蝠手指一僵,与陆凝香隔空对视了一秒,随后两人便各自挪开了视线。 很显然,对方发现了他……蝙蝠老眼闪过一抹狐疑与诧异,但终究还是打消了继续出手的念头。 “秦龙,我要是你,就赶紧夹着尾巴离开,不然,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大堂内的气氛变得压抑沉闷,陈有才抹去嘴角血污,冷冷与老徐对峙着。 而秦龙与阿茶则是心急如焚的等待着蝙蝠出手,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也越来越烦躁。 毕竟再拖下去,地方衙门绝对会接到报案,派人过来处理……一旦事情闹大,惹出的麻烦也就越来越多了。 就在这时,原本一直默不作声的陆凝香,眼角余光一瞥腕表上的指针,当即上前一步,与陈有才并肩而立。 她盯着秦龙,似笑非笑道:“我猜你这次过来,是未经过秦老爷子的首肯吧?” “哼,那又怎么样,我秦龙一生行事,只讲究快意恩仇!” 秦龙臭着脸说完,颇为不耐的瞪向阿茶,暗暗恼恨蝙蝠磨磨蹭蹭,死活还没出手。 阿茶则是嘴角发苦,只能无奈默默摇头。 “行了,他们也该来了,今天……到此结束了。” 陆凝香笑了笑,话语刚落,屋顶上空便传来嗡嗡的空气搅动之声,由远及近,短短几秒钟之间便变得震耳欲聋。 窗扇被狂风吹拂得晃动撞击,发出哐当响动,巨大的轰鸣之中夹杂着门外道道喊叫声,听得秦龙脸色大变,惊疑不定的豁然扭头朝门口望去。 砰的一声震响,原本紧闭的大堂卷叶门被人猛地从外向上掀起,顿时就露出了门外光景来。 陈有才看得人都傻了,随后倒抽了一口凉气,望向陆凝香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只见门外十多米远的空地之上,赫然降落着一架墨绿色的军用直升飞机! “陆凝香少尉,我们接到部门通知,特意接你返回南部军分区。” 掀开卷叶门的,是一个穿着军装的精悍瘦高男人,他皮肤黝黑,高梆军靴在地板上踩得蹬蹬作响。 随后目不斜视,径直走到了陆凝香身前。 啪的一声,这人严肃无比的挺直腰板,对着陆凝香行了一个标准至极的军礼。 死寂,一片死寂,没人再敢吭声,只有门外直升机的螺旋桨在嗡嗡作响。 在秦龙那不可置信的震惊注视之中,只见陆凝香收敛笑意,正色还礼,轻声道:“请给我三分钟的时间。” 瘦高男人点点头,默然走向门口,眼角余光扫向秦龙,顿时令其浑身一凛,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很可惜,秦青卿再也没机会找我报仇了。” 陆凝香掏出一枚军徽别在领口,漫不经心的看着秦龙:“至于你,伙同众人,持械袭击现役军人……” “呵,我很好奇,秦老爷子得知这一切之后,会不会气得用皮带抽死你?” 秦龙俊脸煞白,随即又恼羞成怒,涨成了猪肝色,当即豁然站起身,对着陆凝香歇斯底里的怒吼:“这一切,是不是你早就安排好的?!” “也许吧, 谁知道会有傻子上当呢?” 陆凝香笑了笑,再也不多看气得浑身颤抖的秦龙一眼,转而望向神色复杂的陈有才。 “谢谢,我得走了,再见。” “……再见。” 陈有才满嘴苦涩,千言万语涌到喉间,却也只剩下这两个字。 原来人家压根早就胜券在握,亏得自己还傻乎乎冲过来,想和对方拼命…… 望着那道倩影大步而去,登上机舱,随后化为蓝天之中的一道小黑影,陈有才收回目光, 默默捏紧了手里的香巾。 248、赔钱 “二公子,我们走吧……” 机翼盘旋的轰鸣声在头顶上空远去,阿茶收回目光, 小心翼翼的对秦龙劝说道。 “……” 秦龙浑身僵硬,仰头盯着天空中消失的小黑影,久久才垂下头来。 惊疑,不安,恼怒……种种神色在他俊脸上不停变换,终究只化为一道怒吼。 “陆凝香,你给我走着瞧!!” “二公子,不能再待下去了,还有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我……不敢隐瞒,会如实禀告给老爷子。” 似乎生怕秦龙想不开,再做出什么出格举动,阿茶连忙一把拉住他,低声道:“再不走,地方衙门的官差就要到了!” “……走!” 秦龙倒也不傻,真让本地的衙门派人来捉了个现行,回去之后定然会难以向老爷子交代。 而且今天兴冲冲带人来抓陆凝香,万万没想到仅仅一个乡下青年,就挡住了己方的一众高手。 更要命的是,陆凝香貌似算准了他会来找麻烦,竟是刻意让军方大张旗鼓的派直升机接她回去,公然显露出少尉军衔。 要知道,诸如秦龙这样的权贵子弟,哪怕横行霸道惯了,却也万万不敢招惹具有军方背景的人物。 如今陆凝香被陆家从族谱上抹除,失去了陆家庇佑,可谁能料得到,她早已经找到了另外一座大靠山? 伙同他人持械袭击现役军人……回想起陆凝香临走前的话语,秦龙心头就阵阵发寒。 这个罪名太大了,大到秦老爷子想要保他,都得花费巨大的代价。 抬手一挥,秦龙僵着脸,掉头就往大堂门口而去,身后则是跟着阿茶等人, 在门外众人的惊异注视中,全都灰溜溜的垂着头。 “小子,再问你一遍,剑丸到底还不还我?” 老徐死死瞪着陈有才,嗓音嘶哑的叫道:“你就算是拿去了,又能如何,你又不会驱使剑丸的功法!” “想要拿回去也行,拿钱买吧。” 陈有才吐出口浊气,拉长一张脸,恶狠狠道:“你们打坏了多少桌椅板凳,还有我们村里人的精神损失费,这些该咋算?” “……” 老徐嘴角抽搐,四下看了眼,那些村民有个屁的精神损失,此刻全都兴冲冲的挤在门口瞧热闹呢。 奈何自家宝贝还在对方手里,他不得不眼巴巴望向秦龙。 “你要多少?” 秦龙停下脚步,沉着脸紧盯陈有才,心里也不知该感激还是该恼恨这个臭小子。 其实换个角度来想,今天若非陈有才突然冒出来,将自己一行人拦下,局面便极有可能会变得更坏…… 毕竟陆凝香刻意隐瞒着军方背景,若是秦龙真忍不住将其打伤或者强行掳走,那罪名可就真的坐实了。 细算下来,陈有才居然算是误打误撞,救了自己一次?? 想到这里,秦龙怒火稍平,扭头对阿茶瓮声瓮气道:“算上之前的,再给他们一百万!” “是。” 阿茶不敢违背,垂头走到停靠在路边空地上的一辆别克suv前,从后备箱内再度拎出了一个小皮箱。 砰的一声,小皮箱被他径直摔在了陈有才身前的餐桌上,激起不少尘埃。 陈有才眼皮一跳,不禁冷冷看了阿茶一眼。 “以后没事别再来,我们陈家村不欢迎你们。” 陈有才也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僵,毕竟对方来头不小,更别说那个身手诡异的老徐。 真把对方逼急眼了,干出些过分的举动来,实在是得不偿失了。 揭开碗盖,将那枚灰不溜秋的小破球抛了过去,陈有才默默看着老徐急忙接住小球,然后揣进怀内。 他这才开口道:“还有你,想要报仇,不要牵连旁人,一切都冲我来。” “……” 老徐臭着脸,什么都没说,跟着阿茶灰溜溜而去。 一行人站在门口,等到秦龙的车队消失在村口,这才全都放下心来,齐齐舒口气。 “有才,你太猛了,简直就是我偶像啊!” 梁文凯抓住陈有才的胳膊,双眼贼亮贼亮的,笑得就跟想骗小萝莉棒棒糖的怪蜀黍一般。 “那啥,你把刚才那一招教我吧,我一定认真学,绝不辜负你的期望!” “……教你什么?” 陈有才抽出胳膊,被晃得心口气血翻涌,那叫一个难受。 他没好气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道:“我自己都不知道咋回事,我拿什么教你?” “就是刚才把那颗小球悬空的那一招啊,简直就跟变魔术一样,要不是我亲眼看到,我打死都不会相信!” 梁文凯急得抓耳挠腮,陈有才嘴角抽搐,都懒得搭理这货,转身将两只小皮箱拎起:“爸,许姨,这钱我先拿去存银行,晚上再商量怎么用。” “要不要我跟着一起去?” 陈大壮和许姨明显有点被吓懵了,闻言颇为担忧道:“有才,要不把钱还回去吧,我看那些人来头太大,我们惹不起的……” “他们不敢乱来了,陆小姐临走时特意表面身份,就是在警告那些坏人。” 陈有才笑了笑,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叔,别怕,我开车来的,我和有才一块去!” 梁文凯连忙站了出来,二话不说就拉着陈有才,赵晓琳下意识想要跟上,却被许姨一瞪,只得乖乖留在了大堂里收拾东西。 小饭馆门外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众人瞧着陈有才两人走了出来,都是下意识让开了条通道。 开玩笑,这小子可是有个军官朋友,还是坐直升飞机走的……以后谁敢招惹他啊! “有才啊,能不能和我说说那个陆凝香?” 坐进梁文凯的驾座,两人一路往张家镇而去,梁文凯一边开着车, 一边随口问着。 他全然没发现,陈有才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忍不住,猛地扭头在车窗上喷出大片血雾。 “……先去存钱,再送我去医院,别,别让我爸他们知道。” 嘎吱一声,车子被梁文凯骤然刹停,陈有才接过他递来的纸巾,擦干净嘴唇,这才苦笑道:“那个老徐太厉害,差点就要了命了。” “那我还是别学了,我怕死……” 梁文凯又是担忧,又是沮丧的点点头,再三确认陈有才暂时没有性命之忧,这才重新发动了车子。 249、陈家村的未来 陈有才在县医院里躺了一下午,最后不顾医生和梁文凯的劝说,还是坚持出院了。 他婉拒了梁文凯开车相送的好意,独自返回陈家村之时,已是夜幕幽幽来临。 村里亮起了一盏盏路灯,陈有才走在干净宽敞的水泥路面上,也不禁阵阵感慨。 短短两个来月,原本破败简陋的小乡村,如今焕然一新,充满了蓬勃朝气。 天气转凉,村里的大槐树下没了乘凉的村民。 他默默往自家小院而去,路过小饭馆之时,却是发现房门大开,里面灯火通明,居然聚集了不少村里人。 “有才回来了!” “有才啊,大家都在等你呢!” 有人发现了门口的陈有才,顿时喊了声,屋内立刻就炸开了锅,众人上前围住他,七嘴八舌的问个不停。 陈大强费了半天劲,这才挤到陈有才身侧,臭着脸大吼道:“都安静点!有事进屋慢慢商量!” “大强叔,这是白天那伙人打坏东西,赔偿的两百万,全都在这张银行卡里面。” 进了小饭馆大堂,原先被弄坏的桌椅都收拾干净了,在众人的注视之中,陈有才苦笑一声,掏出了张银行卡来。 什么,真的有两百万?!! 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在场不少村民都听说了,此刻见陈有才将钱掏了出来,不禁齐齐呼吸一紧。 要知道,小饭馆可是村集体的财产,这赔偿款细算下来,那也该家家户户都有份啊! “你给我干啥,几张破桌子板凳能值几个钱?” 陈大强也是吓了一跳,自从镇里面把那五百万捐款划拨到村委会的户头上,他就没睡过一个好觉,走在路上都生怕突然冒出人来把他给抢了。 更别说平日里村里人的眼神,全都变得怪怪的,就好像自己要独吞那笔巨款,准备随时跑路一样…… 那笔钱躺在村委会的户头里,高兴的劲头没了,反倒快成了陈大强的心病。 屡屡想豁出去,平分给每家每户就算完事,奈何镇领导可是下过死命令,坚决不允许他这么干啊! 眼下陈有才这臭小子又公然掏了两百万,塞了过来……陈大强眼皮直跳,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他可不想再接手这个烫手山芋,连忙摇头道:“我听你爸和你许姨说了,这钱是人家赔偿给你的,你自己留着娶媳妇用……” 话音未落,其他村民听到面面相觑,随后都不干了,开始纷纷声讨起陈大强来。 “他叔啊,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当时就在场,这钱里面的一百万,可是人家拿来包场的,应该算是饭馆的营收才对呢!” “就是,有才虽然为村里面做了许多好事,可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就得公是公,私是私!” “照我说,赶紧把这两百万还有先前那五百万捐款,全都按人头平分了,咱们陈家村岂不得直接脱贫奔小康啊?” 一堆人七嘴八舌的叫嚷着,听得陈有才脑袋瓜子嗡嗡作响,脑仁都阵阵生疼。 “你们就知道分钱,镇领导都给老子打了好几通电话了,坚决不许分!” 陈大强气得直拍桌子,这才让场中安静下来,他黑着脸望向陈有才,瓮声瓮气道:“钱是有才赚回来的,都听他的!” “……要不,把这钱用来建房?” 陈有才揉着太阳穴,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如今村里人都知道这一笔巨款了,他也不可能独自藏着。 与其平分给各家各户,还不如做点实际的好事呢。 “有才,你说说看,你到底是咋想的?” 村里的老辈人开口发话,陈有才当即镇定道:“乘着这个机会,我觉得与其把钱分了,还不如拿来改善咱们的居住环境。” “可现在的年轻一辈,都想往城里跑,谁还愿意在村里面修房啊?” 有人迟疑反问,陈有才也愣住了,这的确是个问题,并非谁都想一辈子住在农村乡下的。 “我觉得有才这个办法好,想去城里买房子的,那就自己掏钱,别想打这些钱的主意!” 陈大强猛地一拍大腿,虎目扫视场中,沉声道:“咱们村啥情况,大家心里也有数,一到下雨,家家户户都在漏,你们自己说说,想不想住新房子?” “……” 村里人你看我,我看你,明显有些意动了。 “那,有的家人口多,想把房子修大点,有的人口少,用不着修这么大,这该咋整?” 片刻后,回过神来的村民开始提出自己的顾虑,陈有才略作沉吟,道:“那就按户头来算,制定一个标准。” “村里面大多是四口之家,按照每人四十平来算,那就是一百六十平米的面积,愿意修两层小楼的,每层就是八十平。” “想建得再大点的,超出预算,那就得自己掏钱补贴了。” 村里各家各户都有宅基地,建个一百多平的大平房完全不是问题,甚至还有余地来围成小院子。 陈有才的这番考虑,明显让场中众人更是心动。 没人再大声嚷嚷,转而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不少村民更是扳起手指头盘算起来,看看自家究竟是吃亏还是占了便宜。 “有才啊,你这个办法虽然不错,但咱们村算下来有足足五十多户,七百万……万一不够该咋办?” 乘着村民们默默盘算之际,陈大强拉着陈有才走到角落里,颇为担忧道:“这事太大了,我看还得先请示镇领导的同意才行啊。” “我只是提了个大致的规划,具体该咋整,还需要问清楚建房的行情价之后,才能定下来呢。” 陈有才苦笑道:“大强叔,你不是一直头疼那五百万该咋办吗,与其平分给各家各户,还不如给大家弄点实际的好处。” “……行,不管咋样,大强叔第一个支持你!” 陈大强点点头,看着走来的陈大壮,颇为欣慰道:“大壮啊,我真羡慕你生了个好儿子,不像我家那个臭小子,现在大学毕业了,都还没找到工作,唉。” “我就担心有才是好心办坏事,建房可是人生大事,稍微搞不好,就会跟人家结仇。” 陈大壮深深看了眼陈有才,低声说完,有些担忧的摇摇头。 “哼,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能结啥仇?敢捣乱搞破坏,那就是和整个陈家村过不去,我第一个不答应!” 陈大强越想越兴奋,当即咧嘴道:“明天一早我就去镇上跟领导汇报,务必要把这事给办成!” 集体建房,改善居住环境,那可是能够被记在族谱上的大善事。 真要弄成功了,周边十里八乡的,谁敢不对他陈大强竖大拇指? 250、撒网捞鱼 集体建房是件造福全村的大事,陈大强将其上报过后,最终在三天后得到了批准的结果。 消息传回陈家村,一众村民顿时乐得喜笑颜开,就跟过年一般热闹。 而那些之前还心有顾虑的户头,此刻眼巴巴瞧着左邻右舍开始收拾庭院,准备随时破土动工,真是那叫一个心痒难耐。 于是乎,原本打算咬牙分钱的几家人,出现了老婆埋怨丈夫,长辈埋怨儿孙的场面。 甚至就连他们家的孩子走在放学路上,都会被同伴嘲笑,羞得抬不起头…… 到得第四天下午,全村一共五十二户人家,全都在同意集体建房意见书上按了红手印。 陈大强激动得不行,当晚又拉着陈大壮喝了半宿的酒,凌晨时分才披着衣服,醉醺醺的哼着小调回家睡觉。 在这几天的时间里,陈有才反倒过得颇为充实忙碌。 白天在卫生院里抢着干活,到了晚上,去张家镇美食广场的铁板烧小店里,俨然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势。 他常常往铁砧板前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忙得手指不停,连口气都不带喘的,把赵晓琳还有张大贵夫妻看得面面相觑。 “有才哥,你有没有发现,那个罗小翠老是偷偷摸摸的看你?” 又是一夜奋战,忙完出餐之后,乘着罗小翠往外端菜之时,赵晓琳凑到陈有才跟前,神秘兮兮的低声说着,还不断往外使眼色。 “……” 陈有才翻了个白眼,一屁股坐在小马扎上,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 他都忙得快脚不沾地了,哪还有闲工夫,去注意那个明显别有用心的女人? “我有点怀疑,她是不是想偷咱们的调料配方?” 见陈有才无动于衷,赵晓琳不乐意的撅起小嘴道:“我还见过她上班之前,偷偷跑到了斜对面的那家龙记铁板烧店铺里去,半天才出来呢。” “她偷调料配方干什么,难道想卖给别的店?” 陈有才皱了皱眉,正巧后厨门口响起脚步声,他顿时和赵晓琳心照不宣的闭口不谈刚才的事。 “有才哥,我看这两天大家都挺忙的,要是你不介意,以后由我去中药店配调料吧!” 最后一座客人的菜肴上齐了,罗小翠搁下托盘,走到陈有才跟前,笑吟吟的问道。 她那盈盈眼波注视着陈有才,温柔如水,却是让陈有才颇为不适,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你想去,那就跟张婶儿说一声就行,不过记得别把配方泄露出去,毕竟咱们店的生意,靠的全是这秘方调料呢。” 赵晓琳在一旁不断使眼色,可出乎她的预料,只见陈有才略作犹豫,竟是直接答应了下来。 罗小翠也是惊得目瞪狗呆,万万没想到陈有才如此容易松口。 哼,果然男人都是色欲熏心,稍微上点手段,就能让其服服帖帖,变得百依百顺。 “不行,我不同意!” 赵晓琳冷不丁气呼呼开口,还不断恨恨瞪向陈有才,那叫一个怨愤。 “晓琳姐,我听张婶儿说过,调料的配方是有才哥弄来的,他愿意交给谁去配,好像用不着你说三道四吧?” 有了陈有才的同意,罗小翠明显是多了几分底气。 她当即俏脸笑意收敛,漫不经心的剔着手指甲,阴阳怪气的说道:“再说了,你又不是有才哥的老婆,凭什么要管东管西?” “你,你!有才哥,你要是答应她,以后出了什么事,你可别后悔!” 赵晓琳气得小脸发黑,撂下了狠话,陈有才嘴角发苦,摇摇头道:“我相信她,这事就这样吧。” 听到动静的张大贵夫妻两人也进了后厨来,得知事情原委之后,虽然有些诧异陈有才的决定,倒也表示理解。 他们满心以为是罗小翠将陈有才哄得团团转,成功代替了赵晓琳在其心目中的地位了呢。 “喂,要不要这么生气啊?” 下班收拾完毕,夜幕下走在回村的路上,赵晓琳气冲冲走在前面,板着小脸,压根就不理会陈有才。 陈有才苦笑着上前拦住她的手,低声解释道:“要是不给罗小翠机会,怎么能让她的狐狸尾巴露出来?” “……好哇,原来你早就看出来她不对劲了!” 赵晓琳呆了呆,愤愤不平的撅起嘴,颇为生气道:“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害得人家白担心!” “我也得先掌握证据啊,哪能光有怀疑,就信口胡说?” 陈有才笑道:“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有个姓龙的胖子,在路上拦我们,结果被我揍了一顿,送去了派出所。” 他吐出口浊气,神色变得有些复杂:“我打听过了,咱们店斜对面的那家龙记铁板烧,就是那个龙胖子开的。” “我还亲眼见到过,罗小翠在广场后面那条小巷子里,跟龙记的人碰头。” 赵晓琳听得两眼发直,半晌才回过神来,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大眼睛变得贼亮贼亮。 “有才哥,你是说罗小翠想要偷咱们的秘方调料,然后卖给龙记?!” 她顿时摩拳擦掌起来,兴冲冲道:“那就等她去卖的时候,咱们给她逮个正着,看她还有啥好说的!” “呵呵,想偷我的东西, 不给点深刻的教训,怎么会让他们长记性?” 陈有才眼底精光一闪而逝,将兜里的一张玻璃纸掏了出来,递给赵晓琳道:“明天你就把配方交给罗小翠。” “嘿嘿,我明白啦,先用假配方骗她!” 赵晓琳点头如同小鸡啄米,将玻璃纸接了过去,岂料陈有才却是摇摇头道:“这就是配方的原样。” 什么,居然拿真的给罗小翠?? 赵晓琳顿时就惊得差点下巴掉地,连忙劝说道:“有才哥,千万别用真的,万一她偷偷把配方抄下来,咱们可就真的损失惨重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陈有才笑了笑,心里却是想着昨晚浏览万淘软件上的论坛帖子之时,无意间刷到的一条信息。 “只要将旧的功德道具毁掉,其原有的功效就会完全消失,从而被新兑换出的同样功德道具所取代!” 为了验证这条信息的真伪,他还特意向论坛里的几个活跃的id发送私信请教,得到的回复都是大致相同。 陈有才也定下心来,解开了缠绕在脑海里许久的疑惑: 为什么自从曹坤死后,连带坤氏药业生产的药品,也全都失去了效果,被市场部门定性为假冒伪劣产品,从而在市面上销声敛迹。 一切的源头,不过只是销毁了那些药品的配方而已。 陈有才联想到了手里的秘方调料,想来应该也会遵从同样的规律,就此打消了他的心头顾虑。 若是以后类似秘方调料的功德道具泄露出去,那就立即销毁本源,即可防止其落入心术不正之人手中! 也正是因此,他才敢将真实的调料配方拿出来,交给罗小翠。 大网已经撒下,就等着她和龙胖子一干人落网呢。 251、万事俱备 “罗小翠,你进来一下。” 又是一个傍晚时分,美食广场的大贵铁板烧门店早早开了门。 站在后厨门口的陈有才与赵晓琳对视一眼,然后径直向大堂内收拾桌椅的罗小翠喊了声。 “哦。” 罗小翠皓腕一僵,匆匆看了陈有才一眼又飞快低下头,心里莫名有些发虚起来。 对方板着脸,神情显得有点严肃……难道,是发现了她和斜对面那家龙记频频联系吗? 最近那个死胖子也越来也催得急了,说是拿不到秘方调料的配方,再等下去,就取消与自己的合作。 罗小翠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已经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她满心以为只要取得店里四人的信任,就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偷偷将调料的配方搞到手。 谁知道这十来天的忙碌下来,除了让张婶儿使唤得跟个陀螺一样连轴转,却连调料的影子都没见着…… 不说向来对自己没有好脸色的陈有才与赵晓琳了,就连明面上热情和蔼的张婶儿,只要自己一提有关调料的话题,就立刻闭嘴不谈, 或者是顾左言他,三两句就把话头给扯开了去。 罗小翠对此又气又是委屈,想想以往在高档商城里当奢侈品专卖店的柜姐,衣着光鲜靓丽,妆容精致不俗,来往的也都是上流社会人物。 她甚至还能给那些有钱人随意使脸色,谁让她们总对名牌包包爱不释手,哭着喊着都要买到手? 可现在倒好,堂堂一个高档专卖的柜姐,居然成天到晚的系着围裙,在陈家村的小饭馆与张家镇的铁板烧店里团团转。 好好的一张白嫩脸蛋,更是都快被烟熏火燎得发黄了! 罗小翠不是没想过放弃,可一想到弄到调料配方之后,既能报复陈有才,又能得到龙记的店长职位…… 她咬咬牙,也就一天又一天,在张婶儿的使唤声中忍耐了下来。 最近被那个死胖子给逼急了,罗小翠本想在张婶儿去配调料时,偷偷跟随去中药店。 哪成想对方居然防她跟防贼一眼,别说跟着去了,就连顺路一起走两步都不行…… 罗小翠手段使尽,好话说了一箩筐,奈何张婶儿就是笑眯眯的死活不松口,把她给气得差点内伤。 明晚就是龙胖子给的最后期限了,要是再弄不到调料的配方,不但许诺的店长职位没了,就连先前收的那五万块钱,也得原样吐出来。 可问题是,罗小翠以往大手大脚惯了,拿到钱的当晚,就立马在网上下单,买了一堆高档香水口红化妆品之类的东西。 不消几下,五万块就被挥霍一空,连根毛都没剩下……这叫她拿什么还钱? 是以罗小翠已经打定主意,铁了心要在今晚偷到调料配方……就算是偷不到,至少也得弄点调料的成品去送给龙胖子! 但想要弄到被陈有才和赵晓琳藏得严严实实的秘方调料,又谈何容易? 后厨看似谁都能进,可一旦靠近铁砧板前的调料架,陈有才便会有意无意的挡住她,甚至连店里的其他三人,都会多看她两眼。 眼下被陈有才这么一喊,罗小翠心虚之余,又多了几分气恼,咬牙将抹布一摔,绷着脸往后厨钻去。 哼, 大不了就不干了,反正那钱是龙胖子硬塞的,又不是自己要的……不还,他又能怎么样?! “罗小翠,也就是我有才哥心底好,对你不计前嫌……拿着吧,这是调料的配方,以后就由你负责去中药店配药。” 等到罗小翠一声不吭,来到后厨之后,陈有才对赵晓琳点点头,后者小嘴一撅,不情不愿的掏出了张玻璃纸,递了过来。 “……让,让我去?!” 话音落下,罗小翠呆滞了足足五秒,这才猛地回过神来,顿时抬起瞪得溜圆的双眼,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之色。 幸福来得太突然,让她几乎以为是听错,可一瞧陈有才点点头,罗小翠的一颗心顿时咚咚狂跳,忍不住狂喜得眉开眼笑。 成功了,想想她卧薪尝胆,跟在陈有才身边吃了多少苦头,终于成功得到了他的信任! 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把这张配方交到龙胖子手里,她就能笑到最后! “有才啊,要不还是我去吧,反正都去习惯了……” 跟着走进后厨的张大贵与张婶儿,万万没想到陈有才会有如此举动,呆滞片刻过后,不禁面面相觑。 张婶儿更是毫不犹豫,笑着说完,便要将那张调料配方给接到手里。 开玩笑,这宝贝可是店铺生意火爆的关键所在,哪能轻易就交到一个外人手里? 别看罗小翠成天到晚的任劳任怨,一口一个“张婶儿”,叫得别提有亲热。 可张婶儿是啥人? 说得难听点,罗小翠一张嘴,张婶儿都能直接从喉咙看穿她的脚底板! “张婶儿,还是我去吧,年轻人脚步快,您以后就歇一歇。” 眼看到手的鸭子,哪还能让其就此半路飞走? 罗小翠猛地伸手,抢在张婶儿前面,一把将调料配方夺下,径直塞进了衣兜里:“那啥,我现在就去配调料,保证快去快回,绝不多耽误!” 没等张婶儿回过神来,罗小翠便掉头转身,走得那叫一个飞快。 “有才啊,你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就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罗小翠了?” 张婶儿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对着门外罗小翠匆匆远去的背影瞪了两眼。 转过头,她顿时对着陈有才埋怨起来。 “没事,张婶儿你放心,我都心里有数。” 陈有才笑了笑,饶有深意的看着罗小翠消失的方向,随后镇定自若的开始处理起食材来。 “……” 张大贵与张婶儿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那抹担忧之意。 与此同时,一溜烟奔出门的罗小翠在美食广场附近七拐八拐,再三确认身后没人跟着之时,这才拐进了一条小巷深处。 扶着墙壁,她连喘了好几口,压下咚咚狂跳的激动心情,忙不迭掏出了手机来。 “龙总,东西我拿到了!” 252、眼看他起高楼 龙胖子这两天也过得颇为憋屈,一方面被自家老板陆易辰催促,可事态却没有半点进展。 另一方面,则是罗小翠那个臭女人一拖再拖,收了自己五万块却没了下文。 每每向她提及,就是顾左言他,眼神发虚飘忽,心里没鬼才怪了……就差直接在脸上写着“我要卷钱跑路”! 眼瞧着自家的龙记铁板烧店面装修完善,也该到了开业大吉的日子了,龙胖子那叫一个发愁。 没弄到陈有才的秘方调料,光是靠那两个几千块请来的厨子,做出来的东西, 不用想都知道没啥竞争力。 被逼得急眼了,龙胖子也发了狠,威胁罗小翠若是再不把事情办妥,就要她连本带利的吐出六万多块来。 罗小翠唯唯诺诺的答应,龙胖子心里依然没底。 眼瞅着斜对面的张记铁板烧店面客流如织,他就浑身不舒服,恨不得带一伙人直接冲去对方的后厨,把那调料配方给明抢过来。 “你们两个废物,做的东西是给人吃的吗!喂猪都嫌弃!” 店里的请来的两个厨子端来了菜品,龙胖子只吃了一口, 就胖脸阴沉,将筷子劈头盖脸的摔了过去。 他怒声道:“想办法,都给老子想办法改善口味!要是到了开业那天还是这个味道,你们两个自己滚!” 想想对面张记铁板烧做出来的东西,那叫一个浓香味美,吃得人欲罢不能,差点要撑破肚皮。 再看看桌上的这两盘黑不拉几的东西……龙胖子气得阵阵肝疼,心里更是凉了半截。 “……” 那两名厨师被骂得脸色难看,偏偏敢怒不敢言,对视一眼过后,默默端起碗碟往后厨而去。 “龙哥你也别太生气,不是我们店厨师的火候不够,实在是陈有才这小子太过邪门。” 一旁的助理浩南哥倒了杯热茶,捧到龙胖子面前,劝说道:“我们查过了,大贵铁板烧之前的生意不温不火,就是因为陈有才突然弄出来的什么秘方调料,才变得火爆得很。” “以前大排档的几个摊主,其实对张大贵很是不满,原本大家都有生意做,可自从那个秘方调料的出现,所有生意几乎都被张大贵给抢光了。” “咱们暂时斗不过张记,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相信陆少知道以后,也会理解咱们的……” 龙胖子阴沉着脸,默默喝着滚烫的热茶,半晌才瓮声瓮气道:“说起来,陈有才这王八蛋不过是个乡下穷小子,哪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给南陵市动物园的熊猫配种,救醒十多年的植物人,甚至还搞来特效药,救了一堆误食百草枯的陈家村人……” 想到查探出来的种种陈有才的过往经历,龙胖子越看越是心惊。 别的不说,光是陈有才弄出来的七彩鸡鸭,便让陈家村名声大噪,从一个鸟不拉屎的破乡村,一跃成了人流如织的网红村寨。 曾经年年靠着领低保过活的村民,现如今硬是通过售卖七彩鸡鸭、搞农家乐,稀里糊涂就脱贫奔小康了! 关键是陈家村的那些七彩鸡鸭,先前都被龙胖子三人连夜投毒,按理来说该死绝了才对。 结果呢,不但统统被陈有才给治好了,还就此因祸得福,变异成了价格不菲的七彩鸡鸭,让陈家村赚了大钱! 而更让龙胖子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所有发生在陈有才身上的奇特之事,全都开始于三个月前。 在此次之前,陈有才也不过是个为父治病,欠了一屁股债的普通穷困青年而已。 这小子究竟是遭遇了什么,才突然变得这么厉害的? 龙胖子想得头大,也没能想出个头绪,正要摇摇头,搁下空茶杯之时,桌角的手机却是猛地嗡嗡震动起来。 他抓起手机看了眼,胖脸不由得一沉,因为来电显示赫然是“罗小翠”三个字! “龙总,东西我拿到了!” 满脸不耐的按下接听键,没等龙胖子开口,电话那头便响起了罗小翠气喘吁吁的兴奋嗓音。 咯噔一声,龙胖子心头猛地一跳,呆呆张着嘴,半晌才回过神来。 拿到了,难道是……拿到了秘方调料的配方?!! “你在哪儿,我马上过来!” 他满脸的不耐之色,顿时化为一片兴奋,豁然握着手机站起身来。 “我拿到了配方,我把它用手机拍下来,发照片给你……先这样,我得去中药店配调料了,不然陈有才他们该起疑了!” 电话被对方挂断,龙胖子胖脸惊疑不定,紧紧盯着手机屏幕。 他并不能确定罗小翠说的是真是假,万一是被逼急了,拿个假的配方来糊弄呢? 那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 一旁的浩南哥与矮胖司机面面相觑,想要问问,一瞧龙胖子的脸色,却又不敢贸然开口。 一秒,两秒,三秒……片刻过后,手机屏幕闪出一道微信消息,龙胖子迫不及待将其点开,果然是一张手机拍摄的图片。 图片之上,赫然是一张略显褶皱的玻璃纸,上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看得龙胖子头昏脑涨,根本看不出什么头绪来。 “你们两个出来!” 他扭头朝着后厨,扯着嗓子大喊一声。 那两名厨师匆匆小跑过来,龙胖子将手机递了过去,沉声问道:“给我好好瞧瞧,这上面记录的东西,是不是调料配方?” “这……” 那两名厨师面面相觑,定下神来仔细看了好几遍,这才颇为狐疑的抬起头,有些不确定道:“像是,但,但有点不合常理……” “那到底是不是调料配方!” 龙胖子烦躁的吼了一嗓子,两名厨师吓得脸都白了,片刻后有人咬牙道:“龙总,要不就按上面记载的,把东西配齐了,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浩南,你亲自跑一趟,去县里面找几家中药店,把上面的东西分开配齐!” 龙胖子沉默了下,转头对着助理浩南哥吩咐道。 浩南哥也明白事态重大,哪敢多说什么,将图片接收到自己手机相册,便匆匆而去。 “你们两个也别忙活了,就在这里等着。” 龙胖子冷哼一声,将店门关上,四人就此干坐在光线昏沉的店内大厅,等待浩南哥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眼看两个多小时过去,龙胖子烦躁的关掉手机直播软件,连看美女搔首弄姿的心情都没有。 好在过得不久,砰砰的敲门声响起,矮胖司机立刻上前拉开门。 门外赫然站着满头大汗的浩南哥,手里还拎着一个捆扎得严严实实的小纸包,隔得老远便有一股刺鼻的中药味道传来。 “龙哥,东西我买回来了,不是在一家店买齐的!” 浩南哥累得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将手里的小纸包搁在桌上,喘息说道“药材都被研磨成粉末了,另外还缺几种调味品,不过店里都有,我就没买了。” “好,干得好,你们两个马上去后厨,按照配方上的剂量,把东西配齐!” 龙胖子高兴得一拳砸在掌心,扭头就对那两名厨师命令道。 片刻后,配好的秘方调料被小心装入一个小巧的调味罐里面,为了验证其真伪,两名厨师还特意炒了个肥牛盖浇饭,一同端到了龙胖子面前。 嗤嗤两声过后,却是龙胖子深深吸气,抓起调料罐子,往盖浇饭上洒了些调料。 下一刻, 奇迹发生了! 原本稀松平常的红烧肥牛盖浇饭,冷不丁冒出阵阵浓香,宛如魅惑众生的妖媚女子,在搔首弄姿,一下一下撩拨着众人心神。 “是这个味道,是这个味道!” 龙胖子深深吸了口气,这香味简直跟张记的一模一样,顿时就让他激动得胖脸直哆嗦,不禁大喊大叫起来。 操起筷子,夹了块肥牛卷塞入嘴中,口齿一合,满满浓香四溢! “哈哈哈!我们成功了!开业,明天就开业!” 龙胖子狂喜不已,当即拍板决定。 那两名厨师将信将疑,也拿起筷子试吃。 结果越吃越起劲,最后差点抢了起来,三两下就把一盘肥牛盖浇饭给扫光了。 “哼,陈有才,我这次要是不整死你,我就不姓龙!” 看着那两人宛如饿狗争食,龙胖子嘴角泛起一抹狠笑,死死望向门外斜对面那灯火通明的张记铁板烧。 253、露出真面目 “有才哥,你有没有觉得,罗小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就在龙胖子一干人欢呼鼓舞之时。 斜对面的张记铁板烧后厨之内,陈有才终于忙完了所有工作,接过赵晓琳递来的纸巾,擦了擦额头汗水。 店内还是座无虚席,工作量固定下来,反倒没觉得像以前那般劳累了。 “大概是达成所愿了吧。” 陈有才笑了笑,看了眼门外大堂里哼着歌的罗小翠,平常让她收拾桌子,可从来都是一副苦瓜脸啊…… “你也真是的,就不担心她偷偷把调料配方泄露出去吗?” 赵晓琳撇撇嘴,闷闷不乐道:“我一直觉得这个罗小翠心里有鬼!” “管她有鬼没鬼,干好自己的事情,问心无愧就行了。” 陈有才莞尔摇头,解开围裙,舒展了下身子,这才往走出后厨,往大堂而去。 “有才,晓琳你们过来,马上月底了,咱们是不是该结算一下分红了?” 站在收银台后的张大贵招了招手, 陈有才与赵晓琳齐齐上前,张婶儿也连忙放下抹布,一块凑了过来。 罗小翠则是费力的拖着地,一双耳朵却是偷偷竖起。 只听得张大贵笑道:“这是这个月的营业额……除去成本,还有水电啥的,剩下的,按照股份分红……” 后面的话越来越小声,罗小翠听得心里有气,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来。 哼,还想瞒着我分钱,等过两天,有你们这伙人哭的时候! 裤兜内手机一震, 罗小翠掏出来一看,顿时喜上眉梢,红光满面起来。 “罗小姐,东西确认无误,龙记明天开业,你收拾一下,明天准备来当店长吧。” 微信消息是龙胖子发来的,罗小翠那叫一个兴奋,连忙回复道:“好的,谢谢龙总,我马上就在张记辞职!” 啪的一声闷响,顿时惊得收银台后嘀嘀咕咕的四人纷纷抬头。 只见罗小翠冷笑声,将摔在地上的拖把踢到一旁,掐着腰走了过来。 “罗小翠,你吃错药了吧你,地拖完了吗,你还把拖把给丢了?” 赵晓琳有些生气的说着,张婶儿脸色一沉,也跟着道:“罗小翠,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不想干了?!” “小翠,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张大贵则是颇为关切的问了句,只有陈有才淡淡笑着, 一言不发,静静看着罗小翠发飙。 “对,我受够了,我就是不干了!” 罗小翠尖声说着,三两下将围裙解下,一股脑团成一团,劈头盖脸的朝张婶儿丢去。 “我本来在市里面的高档商场工作,十指不沾阳春水,打交道的都是有钱人!” 她不顾气得浑身直哆嗦的张婶儿,死死瞪着陈有才,压抑许久的怨恼轰然爆发出来,顿时恶狠狠的尖叫道:“就是因为跟你相亲,害得我丢了工作,还在亲戚面前丢光了脸!” “那是你自作自受。” 陈有才平静的回应了句,罗小翠宛如被踩到尾巴的野猫一般,立刻就被这副态度给刺激得炸毛了。 她恨声大喊道:“我说了,我要让你走着瞧!陈有才,赵晓琳,你们统统给我等着吧!” 说完这话,罗小翠抓起自己的小挎包,把店门一摔,走得头也不回,看得张婶儿与张大贵人都傻了。 “陈有才!我就说这个疯婆娘不对劲,你还要把她留下来,现在好了,她肯定是把调料的配方给了别人了!” 赵晓琳回过神来,顿时又气又怨,对着陈有才一个劲的数落道。 “有才,不会真像晓琳说的那样吧?” 张大贵与张婶儿也被吓得脸色发白,忙不迭问向陈有才。 “没事,我最近研究出了新的秘方调料,保证比现在用的更好,更香。” 陈有才笑了笑,示意众人稍安勿躁,然后继续商议起分红的事情。 “……” 张大贵三人面面相觑,都有些纳闷陈有才为何如此淡定。 不过那秘方调料是陈有才弄出来的,想必也如他说的,真的能升级换代?? 与此同时,金陵,乌家老宅。 “乌先生,我方很不理解,你为什么要取消与我们公司的合作?” 后院深处的小书房内,一个金发碧眼的西方人正斜靠在长条沙发上,颇为狐疑的望向斜对面坐着的乌君豪。 “大夏国拥有全世界最多的人口,这是一个宝贵的人体器官活仓库,我代表公司而来,是希望向你表达诚意。” 说完这话,那名西方男人伸手入怀,摸出了一枚黝黑发亮的卡片,推到了矮脚水晶茶几的那头。 “这是鹰国花旗银行发行的顶级运通黑卡,我仅代表本公司承诺,若是乌家能够继续与我们合作,这张卡里面,每年都会定期转入一亿美刀,并且不限信用额度。” 每年一亿美刀,外加一张不限额度的运通黑卡…… 饶是乌君豪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此刻也不禁喉头滑动,眼底泛起一抹意动之色。 而侯立在其身后的福伯,更是睁大了昏花老眼,直勾勾盯着那张象征着上流身份地位的黑卡,看个不停。 “……莱姆先生,很抱歉,我还是不能答应你们公司的合作要求。” 片刻过后,犹豫半晌的乌君豪从黑卡上收回目光,歉意摇头。 被称为莱姆的西方男人脸色微沉,压着火气道:“为什么,是乌先生的胃口太大吗?” 他昂起下巴,嗤笑道:“乌先生,我想你弄错了,诸如你这样的合作伙伴,我们公司在全世界范围之内,拥有将近两千人,遍布世界各国。” “光是在你们大夏国内,就有四百多名……你,只不过是其中一人而已。” 听到这话,乌君豪脸色微变,嗓音也变得生硬起来:“我并非是要更多的价码,而是不愿继续做这种黑色生意。” “对不起,莱姆先生,诚如你所言,你们在大夏国内还有四百多名联络人,又何须硬要我们乌家的加入呢?” “那好吧,真是让人遗憾呢。” 莱姆耸耸肩,将运通黑卡收起,站起来与乌君豪握了握手:“虽然我们不再继续合作,但与乌家的友谊还在,若是乌先生有任何需要,请务必联系我。” “另外,我们公司正在收集江南与江北两省范围之内,所有医院的病历信息,若是有可能,我希望乌先生能提供相应的帮助……” 没等对方说完,乌君豪便抽回手,断然摇头道:“莱姆先生,你们要做什么,我会不闻不问,以后也不必来了。” “……乌先生,你们大夏有句话,叫做山不转水转,何必这样无情拒绝呢?” 莱姆皱着眉头,披上助手递来的黑色大风衣,转身往门外而去:“既然如此,我也希望乌先生守口如瓶。” 门外脚步声远去,乌君豪收回目光, 长长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后背阵阵冰凉,已被冷汗打湿。 刚才那人是一个遍布全世界的地下器官贩卖组织,势力庞大,资金雄厚,真要触怒对方,连带乌家都要遭殃。 万幸没有惹出什么大麻烦来……乌君豪沉默片刻,这才抬眼与福伯对视了下:“想不通?” “大少爷,有了刚才那笔钱,我们乌家足够吞下西郊那片地,一跃成为金陵的地产龙头啊。” 福伯苦笑一声,道:“从此以后,其他三家也不得不看我们乌家脸色行事了。” “有命拿钱,就怕没命去花。” 乌君豪瘫倒在沙发上,眯起眼幽幽抽着烟:“他们干得太明目张胆了,迟早有一天会完蛋,我可不想被拉去陪葬。” 当然, 拒绝对方继续合作,最关键的原因除了陈有才的威胁之外,便是上次陆凝香的摊牌警告了。 乌君豪一直想不通,作为陆家的千金大小姐,陆凝香是如何得知这些事情的? 直到几天前,金陵之中都在传闻陆凝香抱上了大腿,居然拥有军方背景,直接亮出了少尉军衔。 听闻陆家得知消息之后,上下皆是如丧考妣,陆老爷子更是把陆家二爷骂了个狗血淋头,足以见其悔恨非常。 而之前信誓旦旦要让陆凝香付出代价,替秦卿月出气的秦家,这些日子却是大门紧闭,全然没了踪迹。 甚至还有传闻,已是高龄的秦老爷子亲自带着秦家二公子,前往北部军区赔罪道歉……至于消息的可靠性,那就无从知晓了。 不管怎么说,陆凝香如今身份不俗,说话的分量自然也就足够重,容不得乌君豪不深深忌惮。 “明天,把后院的手术室什么的,也统统撤掉,别给人留下话柄。” 乌君豪将烟屁股按灭在烟灰缸内,对着福伯凝声命令道。 “是,我马上就通知下去。” 福伯不敢违背,哪怕心里再如何想不通,也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 254、眼看他宴宾客 罗小翠的翻脸不认人,让陈有才好笑之余,又感到有些悲哀。 次日一早,就在陈家村的小饭馆照常开门营业之时,陈大壮与许姨却是惊奇发现,罗小翠居然没来上班了。 打电话过去询问,得到的却是一直占线的系统提示……两人不明所以,还以为是罗小翠出了什么事,要陈有才去找她当面瞧瞧呢。 “没有出事,就是她找到了更好的工作,不想干了。” 毕竟是与对方朝夕相处了十多条,哪怕养条猫猫狗狗,估计也有点感情了。 陈有才不愿让父亲和许姨伤心,将事情敷衍过去,两人闻言叹息了声,也就没再多问什么了。 照旧是在卫生院呆到傍晚,吃过晚饭过后,陈有才带着赵晓琳往张家镇美食广场而去。 没等他们走近,老远便听到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大阵仗,只见自家店铺斜对面的龙记门口,黑压压围了一堆人,热闹得就跟过年一样。 龙记终于开业了! 陈有才与赵晓琳对视一眼,然后齐齐加快了脚步,挤在人堆后朝着张灯结彩的龙记望去。 “新店开业,大酬宾三日,所有菜品一律七折!” 门口悬挂的大红横幅颇为引人注目,陈有才嘴角一扯,什么也没说,拉着愤愤不平的赵晓琳往自家店内走去。 “罗小翠这个该死的叛徒!她肯定是把秘方调料的配方给龙记了!” 赵晓琳气得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瞪了陈有才好几眼。 刚才在店门口,两人都看到了店内大厅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罗小翠,正在迎接顾客呢,逢人就自我介绍说是龙记的店长…… “都怪你,非得相信她,现在好了吧!” 赵晓琳气呼呼的坐在角落里,张婶儿与张大贵也围了过来,颇为担忧的望着陈有才。 “有才啊,罗小翠不会真的把配方泄露出去了吧?” “那可咋办啊,龙记这是摆明了要和咱们抢生意啊!” 陈有才看了眼店外斜对面龙记的热闹光景,笑着摇摇头道:“等明天再说吧。” “……” 张大贵与张婶儿面面相觑,事情已经发生了,也只能愁眉苦脸的默默点头。 当晚的生意并未因为龙记的开业,而受到太大影响,毕竟座位都是预定出去的。 但是到了第二天,便有食客打电话来取消订餐,张大贵与张婶儿唉声叹气,找陈有才商议。 赵晓琳则是一个劲的挖苦陈有才,说他是猪油蒙了心,现在一失足成千古恨…… 而“失足”的陈有才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让众人稍安勿躁,愿意退订的就退,反正客源充足,也不差那几个。 事态的严重性一直上升,到得龙记开业第三天,张记这边的退订电话越来越多,以往座无虚席的大堂,更是首次出现了一小半的空桌。 还有不少老顾客偷偷告诉张大贵与张婶儿,说是龙记不知从那里挖来的厨师,做出来的东西, 居然跟张记的一模一样。 关键是,人家的价格只有张记的七折! 眼看着自家生意要黄,张婶儿有些气不过,不顾张大贵的劝阻,独自跑到龙记的店里去大吵大闹。 结果,罗小翠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挥手让人报案,险些把张婶儿给抓进了派出所里。 经过这么一闹腾,张婶儿不敢去龙记撒泼了,转而将气头撒在陈有才身上,有事没事就开始抱怨起来。 为此,张大贵没少与她大吵大闹,赵晓琳也觉得一切都是陈有才的错,好几天赌气没搭理他。 “陆少,这就是从陈有才那里弄来的秘方调料,您还别说,这玩意随便放点进菜里面去,就能香得人把舌头都给吞掉呢!” 龙记迎来开门红,龙胖子自然是高兴得不行,在开业第三天当晚,就迫不及待的将喜讯告诉给了陆易辰。 视频电话那头,只见陆易辰眉头微皱,迟疑问道:“你们检查过没有,不会是偷偷往里面加了罂粟壳粉末之类的……” “陆少您放心,保证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配方上写得明明白白,主要成分,就是一些比较昂贵的中药材而已!” 龙胖子乐呵呵的将配方图片发送给陆易辰,兴奋得红光满面。 “陆少,照这么下去,咱们只要继续用这个调料,用不着多久,除了能够挤垮张记之外,还能到处开分店呢!” “好,干得不错,最近老爷子因为我四妹的事情食欲不振,正好可以试试这东西。” 陆易辰满意点头,道:“若是扩大规模,能够开启连锁模式,以后你就是总经理。” “谢谢陆少,谢谢陆少的栽培!” 龙胖子激动得不行,点头如同小鸡啄米,陆易辰又简单叮嘱了他两句,便挂断了视频电话。 “吴妈,你去找人按照这个方子,把这些东西配齐。” 陆易辰叫来负责自家膳食的老妈子,将手机屏幕上的配方图片交给了她,后者看了几眼,有些惊疑道:“三少爷,这些都是中药材啊,是打算给老爷子抓药吗?” “嗯,算是一种药膳吧,赶紧去,我要亲自先尝尝,才能给老爷子服用……记住,方子别给旁人看,抓药要分开,别在一家药房。” 陆易辰郑重叮嘱,吴妈自然不敢违背,带上手机匆匆出了门。 等到她去而复返,在厨房里将调料配好,陆易辰让其做了道简单的家常菜,然后将调料撒了些许上去。 “哇,三少爷,这是什么调料啊,简直太香了!” 原本普普通通的一道红烧豆腐,此刻竟是散发出浓郁香气,弥漫在整座厨房之中,经久不散。 陆易辰也是暗暗心惊,秘方调料同样出自于陈有才那个乡巴佬之手……再想到能够使鸡鸭变异的七彩秘方。 这个家伙,究竟何德何能,弄出来这些好东西? 他神色复杂,也不知是嫉妒还是恼恨,就此操起筷子,夹了片豆腐放入嘴中。 “……!” 仅仅只是一口,陆易辰便猛然睁大双眼,宛如见鬼了一般。 想想他作为堂堂陆家三少,天底下的山珍海味几乎吃了个遍,可却都没嘴里这块红烧豆腐诱人心魄。 “三少爷,我,我能不能也尝尝?” 瞧着陆易辰沉着脸一言不发,偏偏下筷如飞,吴妈在一旁看得差点流口水,终于忍不住开口请求道。 “……你想吃,就自己弄一盘吧。” 下意识再度伸筷,岂料夹了个空,陆易辰呆呆垂眼,这才发现一盘家常红烧豆腐,已经被他三两下给吃得干干净净。 迎着吴妈那略显古怪的注视,陆易辰微微羞恼,冷冷一瞥,当即丢下筷子,带着那瓶秘方调料而去。 全然不顾身后吴妈那幽怨的眼神。 谢谢你,陈有才,虽然你不配做我陆易辰的朋友,但你弄出来的好东西,我会一一替你发扬光大…… 心里默默想着,走出厨房的陆易辰握紧了手里的调料罐,嘴角泛起一抹得意笑容来。 255、眼看他楼塌了 “老弟你能不能别再问了,都跟你说了几百遍了,功德道具也会失效的!” 深夜的陈家村里,陈有才躺在小院屋子的床头,正目光炯炯的盯着手机屏幕。 他在专属于功德使者的万淘软件上,潜水许久,在求购论坛里也私信了好几个陌生人,总算是有人肯回复他了。 这个id叫做“芳心园艺老师傅”的家伙,一看就是什么正经人,偏偏就回应了陈有才提出的一些疑惑。 到得最近,大概是被陈有才问得烦了,语气也有些不耐起来,估计快要崩溃到把陈有才拉黑了…… “手上的功德点数不够多,总得慎重一些,麻烦老哥了。” 陈有才盯着私信页面,十指翻飞,噼里啪啦的回复道。 “我说你是不是野生的功德使者啊,咋感觉啥都不懂呢,连这么基础的常识都要跑到论坛来麻烦别人……” 片刻过后,芳心园艺老师傅回复道:“小老弟,想要多赚功德点数,光靠撞大运一样去触发功德任务,其实是很蠢的。” “我们黄庭派的好几个师兄弟,准备去南疆超度旧朝时期那些冤死的阴灵,按万人坑来算功德点数,一个能分好几百点呢,现在还差两个扛招魂幡的,你要不要来?” 陈有才脸上笑意收敛,总感觉对方实在热情得有点反常,随便扛着招魂幡,就能赚几百点功德? 他可不傻,在网上待得久了,也了解到了一些“刷单”骗局,天底下哪有真正掉馅饼的好事啊? 所谓贪小便宜吃大亏,更别说南疆那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距离江北省十万八千里,哪能贸然跟着一群陌生人前往啊? “多谢老哥好意,我最近有要事缠身,走不开。” 陈有才婉言拒绝,对方也没纠缠什么,随便聊了两句便下线了。 “功德簿!” 关掉手机,陈有才立刻静心凝神,在心头默默低喝一声。 下一刻, 一本金光灿灿的小册子骤然浮现在他脑海之中,意念微动,陈有才便立刻“翻”到了功德商店那一栏。 接连消耗两枚替身符咒,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支出,功德点数只剩下45点,看得陈有才嘴角抽搐,那叫一个心疼。 咬牙花费2点功德, 重新兑换了一篇秘方调料,陈有才将这团凭空出现的玻璃纸细细展开,与之前那一篇相互对应。 他不禁惊奇的咦了声,这两篇秘方调料竟是大相庭径,所需的药材也千差万别,一时间让他有些犹豫起来。 “妈的, 拼了!”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寄希望,那位芳心园艺老师傅的话是真的,不然事态就变得难以控制了。 辗转反侧熬到天亮,陈有才便一大早溜出了门去,来到张家镇的那家中药店,将新的秘方调料配方递了上去。 “这方子……” 负责抓药的中年男人显然也精通药性,仔细盯着方子看了好几遍,却是迟疑起来。 毕竟药材可不敢乱吃,要是吃坏了人,最后反倒是给自家店铺惹麻烦。 “师傅你放心,这方子是我祖传的,不会有啥问题。” 陈有才连忙开口解释,那人将信将疑,最后还是给陈有才抓了药,然后按其要求,细细研磨成粉末,一并包在小纸包里。 “谢谢师傅。” 兴冲冲拎着小纸包,陈有才迫不及待想要先试试这新的秘方调料。 走到美食广场,摸出备用钥匙打开店门,身后冷不丁却是响起道嗤笑声。 “陈有才,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等你们张记的生意被我们抢光了,我看你还怎么嘴硬!” 转身望去,只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罗小翠正磕着瓜子,似笑非笑的望来,模样说不出的得意与高兴。 “人在做,天在看,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说到最后,陈有才摇摇头,掏出之前的那张记载着调料配方的玻璃纸,当着罗小翠的面,将其用打火机点燃,烧成了一地飞灰。 “呵,你以为把配方烧了,就能改变什么吗?” 罗小翠俏脸微变,隐隐觉得陈有才的话意有所指。 不过见其只是泄愤般烧掉配方,顿时又嗤嗤冷笑个不停。 “懒得和你说,我劝你们啊,还是乘早关门大吉,兴许我可以发发好心,把你们店铺给盘下来,不至于让你们血本无归,把租金也给亏进去。” “你真以为没人治得了你?” 陈有才依然是神色淡然, 罗小翠见无法激怒他,也没了兴致,吐了一地的瓜子壳,扭着腰袅袅而去。 “……也算是自作自受吧。” 陈有才收回目光,吐出口浊气,转身进了张记,将店门合上之后,这才来到了后厨。 “果然,味道果然变得更加浓郁可口了……论坛老哥没有骗我!” 压抑着激动心情,他取来食材,先做了一份红烧肥牛卷,撒上新版秘方调料之后,顿时就高兴起来。 紧接着,陈有才又重新做了一份,撒上了旧版的秘方调料,小心翼翼的吃了一口之后…… 他满脸黑线,有种想要连盘带菜都统统丢进垃圾桶的冲动。 与此同时,舒爽的酣睡一夜过后的陆易辰,已经起身在院子里活动起筋骨来。 恰逢周末,他不必上班,正好有机会在老爷子跟前“尽孝心”。 “吴妈, 帮我准备食材,我要亲手给老爷子做一桌午食。” 活动完毕,陆易辰只觉神清气爽,看了眼卧房内还在睡得正香的妻子刘媛媛,便轻手轻脚往东厢角落里的厨房而去。 吴妈此刻正带着两个佣妇准备早点,一瞧陆易辰走来,顿时纷纷恭敬的打着招呼。 “三少爷,您要亲自下厨,以前可,可……” 一名佣妇呐呐说着, 吴妈碰了他一下,明显察觉到陆易辰脸色泛起了几分不悦。 “好的,三少爷您需要哪些食材,我立刻让她们去准备好。” 吴妈笑呵呵的问着,陆易辰点点头,细细回想老爷子平日里喜欢吃的几道菜,当即便说了出来。 他其实哪会做什么菜,不过是想让吴妈等人做好之后,往上面撒点秘方调料,然后端给老爷子,便能表明“亲手下厨”的孝心罢了。 吴妈对此心知肚明,也没敢说破,忙完早点之后又开始准备,到得临近午饭饭点,总算是把一切弄妥当了。 “唔,做得不错。” 陆易辰揭开碗碟,每道菜都品尝了下,这才珍而重之的取出调料罐,小心翼翼的往上面撒了一些秘方调料。 “瞎,三少爷撒的可是好东西, 昨天我闻过,香得人想把舌头都给吞掉呢!” 吴妈给两名同伴解释着,那两人听得一愣一愣的,陆易辰没有理会。 收起调料罐,便亲自端着这几道菜,往老爷子居住的院子而去。 志得意满之下,他也没太过去想,为何撒下秘方调料的菜肴,却没散发出昨夜那股勾魂摄魄的浓香。 “三少爷,老爷子正在用餐,您这是……?” 进了院子,陈有才向内院的佣人说明来意,顿时就被请了进去。 “爷爷,这是我特意亲手下厨,为您老准备的药膳,希望能让你恢复一点胃口。” 自从上次陆凝香当众揭穿秦青卿的真面目,并且与陆家决裂,老爷子便气得不轻。 最近又得知了陆凝香的新身份,竟是北部军区的少尉军官……老爷子扼腕叹息之余,更是变得病恹恹的,终日食欲不振。 眼下老爷子躺在靠椅上,一名老妈子正伺候着,给他喂食。 陆易辰将托盘放在桌上,给那名老妈子一使眼色,接过了碗筷。 “易晨啊,你有心了,我没什么胃口,你自己吃吧。” 老爷子欣慰一笑,然后摇摇头。 陆易辰岂能让一番心血白费,顿时笑吟吟的怂恿道:“爷爷,这是药膳,我昨天就尝过了,可香着呢,不信您吃吃看?” “好,那爷爷就尝尝。” 陆老爷子也不好辜负这个孙儿的一片孝心,笑着张开嘴,让陆易辰给他喂了一口饭菜。 下一刻,陆老爷子笑脸僵硬,蓦然瞪圆了萎靡老眼。 “爷爷,怎么样,我就说这药膳……” 陆易辰见状心花怒放,眉开眼笑的说着。 岂料陆老爷子脸色古怪,尝试着咀嚼了两下,终于没忍住,扭头吐了出来。 “毒,有毒,快,快叫人……呕!” 陆易辰目瞪狗呆,陆老爷子吐得眼泪哗啦,把一旁的老妈子给吓得魂飞魄散,奔出门去边跑边喊起来。 “不好了不好了, 老爷子中毒了!!” 256、悲催的罗小翠 “……” 看着口吐白沫的老爷子,已经眼神恍惚,显然是即将昏迷过去。 陆易辰头皮都炸了,连忙将其扶倒躺着,又是掐人中,又是按压心口,吓得他脸色惨白。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东西我也吃过,怎么老爷子偏偏就…… 惊慌意乱之下,陆易辰死死看着托盘里犹自冒着热气的菜肴,然后鼓起勇气,咬牙也吃了两口。 “……呕!” 一股难以言喻的奇特臭味从肠胃直冲脑门,恶心得陆易辰张嘴大吐特吐起来。 紧接着,他满嘴白沫,如同陆老爷子那般,白眼一翻,昏倒过去。 陆家接连有人食物中毒,老宅里一时间被闹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等到将一切食材排查清楚过后,陆易辰也被送进医院洗了胃,躺在病床上幽幽睁开眼。 啪! 没等陆易辰看清头顶凑来的众人,脸颊便狠狠挨了一记耳光,火辣辣的疼。 “畜生!你真是失心疯了,居然敢毒害你爷爷!” 陆家三爷是陆易辰的亲身父亲,此刻气得浑身颤抖,满脸铁青,扬手又要往陆易辰脸上落下。 “你疯了吗,没看到易辰也中毒昏迷了!” 陆母哭嚷着挡在陆易辰身前,陆家三爷气不可恕,狠狠踹了床头柜两脚:“小兔崽子,要是你爷爷有个三长两短,非得让你给他偿命!” “易辰也是一片好心,你没听吴妈说吗,他是想亲自下厨,尽一片孝心啊!” 陆母还试图替陆易辰说话,哪知道陆家三爷怒极反笑,将那罐被陆易辰珍而重之的秘方调料掏了出来,重重拍在柜台上。 “吴妈还有两个厨房里的佣妇,全都亲眼所见,这个畜生在饭菜上下毒!” “可,可吴妈也说了,昨天夜里易辰也吃过了这里面的东西,不是也没事吗?” “哼,谁知道他是不是偷偷换掉了这瓶子里面的毒药?” 父母两人开始大声吵闹,最后全都脸红脖子粗起来,躺在病床上的陆易辰呆呆睁着眼,根本想不通自己输在哪里。 这一切,难道都是陈有才一手策划的吗……可他怎么能够料到,自己会把调料撒在饭菜上,给老爷子服用? 而且那些饭菜,自己也都试吃过,根本就没任何问题! “是吴妈,是她把瓶子里的调料给偷换了。” 就在这时,陆易辰冷不丁开口,顿时惊得相互掐架的父母两人齐齐停手,愕然回头。 “易辰,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快跟我们说啊!” 陆母心急如焚,老爷子中毒昏迷这事非同小可,不但在陆家老宅引起轩然大波,就连金陵城内亦是传得纷纷扬扬。 一旦陆易辰没法洗清罪状,等待他的,可就不仅仅只是老爹的那一耳光了。 “吴妈之前跟我提起过,想要预支半年薪水,给他儿子用作彩礼钱,当时我没在家,媛媛不同意,吴妈极有可能怀恨在心……” 陆易辰眼神闪烁,小心翼翼的措辞编织着理由:“她昨晚见我要给老爷子做药膳,肯定是打定主意,偷偷把这罐子里的东西给换掉了。” “对,一定是吴妈那个贱女人,我老早就觉得她有问题,肯定是她干的!” 陆母也跟着点头,恨声道:“我马上叫人把吴妈抓起来,必须要好好审问她!” “……易辰,你老实跟我说,这事到底和吴妈有没有关系?” 知子莫若父,陆家三爷又不傻,一瞧陆易辰这副模样,便将信将疑起来。 “总得给爷爷,给家里其他人一个交代吧?” 陆易辰凄然苦笑一声,道:“爸,妈,你们觉得我会傻到,想要明目张胆的去谋害爷爷吗?” “好,我明白了……我,会让吴妈乖乖认罪的。” 陆家三爷呆住了,随后脸色微变,腮帮子鼓动了下,终于阴沉着脸点点头。 只要能挽回陆易辰的声誉,区区一个吴妈又算得了什么? 大不了,给她家里人一大笔钱做补偿,也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易辰你先在医院呆着,千万别回去,老宅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陆母也明白了些什么,神色一慌,随即恶狠狠道:“你放心,我一定要让吴妈还你一个公道!” 两人又安慰了陆易辰几句,便忧心忡忡的离去, 留下陆易辰躺在病床,静静望着雪白的天花板。 房门无声合上,隔音效果极佳,屋内静悄悄一片,让人恍惚以为能够听到心跳声。 陆易辰就这么静静仰着头,慢慢的,他开始笑了起来,笑意在苍白的脸颊上蔓延开来,随后化为一片疯狂怨毒。 本以为那不过是普通乡下青年,稍加手段,就可将其任由拿捏。 谁知道,那却是颗捏不扁的铜豌豆。 更要命的是,如今这颗铜豌豆还公然设下陷阱反击,险些将自己推下悬崖深渊! “陈有才,我要不把你弄死,我就不是人!” 静谧一片的病房之内,冷不丁响起道咬牙切齿的低吼。 与此同时,夜幕下的张家镇,也拉开了夜市的序幕。 灯火通明的龙记铁板烧店铺人声鼎沸,生意火爆非常。 不过晚上七点多钟,便已经是座无虚席,点菜声络绎不绝,忙得好几名服务员脚不沾地。 反观张记这边,则是食客稀疏,除了几名熟脸老顾客之外,便只剩下一大堆空座位。 “有才啊,生意都被龙记那边给抢走了,再这么下去,咱们就得关门大吉了……” 后厨之中,张大贵与张婶儿都是垂头丧气,连连叹息,偏偏又对眼前的窘境束手无策。 报案说是罗小翠偷了自家的秘方调料配方? 先不说衙门会不会立案,就算是真派人来调查,又该如何证明这秘方调料是自家独一份的? 赵晓琳蹲在一旁,埋头洗着盘碟,哗啦作响,一张小脸也是焉了吧唧的,显然心情落寞不已。 “大不了抢回来就是了,人在做,天在看,善恶到头终有报。” 陈有才笑了笑, 将刚装盘的铁板烧牛肉递了过来:“大贵叔,尝尝,我把调料配方改良了。” “……” 张大贵苦笑一声,操起筷子吃了一口,紧接着便神色惊奇,又仔细咬了一口牛肉,若有所思的慢慢咀嚼着。 “咋样?” 陈有才笑着问道,一旁的赵晓琳与张婶儿也齐齐望了过来,颇为好奇。 “感觉,好像……比以前的调料更香了,口感更舒适。” 张大贵眉头舒展开来,情不自禁又夹起一块牛肉,慢慢品尝起来。 “中毒了,中毒了,龙记的东西把人给吃中毒了!” 就在张婶儿与赵晓琳也都跃跃欲试之时,店外冷不丁传来阵阵喊叫声,还有咒骂声与哭闹声。 后厨内的四人听得面面相觑,然后齐齐奔出门去,只见原本热闹非凡的龙记,此刻已经乱成一团。 不少食客奔出门外,弯腰吐着吐着,便口吐白沫,一头栽倒在地,引得场面更加混乱惊慌。 尖锐的警笛声划破夜空,听得人心头阵阵发寒,站在龙记门口的罗小翠花容变色,被人团团围住。 看样子似乎想要逃走,却被那些愤怒的食客给拦住了。 “难怪他们家的东西这么便宜,敢情会吃死人!” “妈呀,我昨天还觉得龙记的东西好吃呢,真是太可怕了……” “别说了,快,快扶我去医院检查检查!” 众人的议论纷纷之中,匆匆而来的官车在龙记门口骤然刹停,随后跳下几名官差,不由分说便用手铐将哭喊争辩的罗小翠给带走了。 “……” 张大贵与张婶儿看得目瞪狗呆,赵晓琳更是两眼发直,片刻后都露出了恶气得出的畅快笑意。 只有陈有才站在一旁,心情复杂万千,他成功引导了这一切,心里没有高兴,只剩下无边的悲凉。 他惩戒了罗小翠,但却让那些无辜的食客为此遭受牵连,这算不算是作恶呢? 257、病例采集 龙记一夜间关门大吉了。 作为店长的罗小翠被逮捕,幕后老板龙胖子,连带助理浩南哥和矮胖司机也没能逃掉,齐齐又进了衙门喝茶。 在相关部门的严格审讯之下,这四个家伙死活说不清楚,当晚前来就餐的诸多食客,究竟是如何中毒的。 后来经过现场勘查,提取了中毒者的呕吐物,化验之后发现毒源来自于店内的调料罐! 在这铁证如山面前,罗小翠与龙胖子真是哑巴吃黄连, 有苦说不出。 不等官差审讯,便迫不及待,交代了剽窃张记铁板烧的秘方调料的事实,企图把责任一股脑的推卸到陈有才头上。 对于这番说辞,被带去衙门协助调查的陈有才,自然是矢口否认,并且亮出了店内现阶段所使用的调料配方,根本与龙记的毫不相同。 再加上张记向来口碑良好,并未出现食物中毒的事件,是以罗小翠的这番说辞,理所当然的被调查人员当成了脱罪的借口。 继续调查下去,他们还发现了罗小翠与陈有才有旧怨……这下子,更是彻底洗清了陈有才的嫌疑。 “天气越来越冷了,真是要冻死个人嘞。” 协助调查完成之后,陈有才的生活便恢复了平静,白天窝在卫生院内,与老宋还有桃姐谈笑风生。 至于罗小翠还有龙胖子三人的结局,他并未多做关心。 自作孽,不可活,如今沦落到这般田地,也算是他们咎由自取。 只不过,那些平白被牵连受罪的食客,还是让陈有才颇有有些心怀愧疚。 好在那些人的中毒程度都不深,又发现得及时,送往医院洗胃抢救之后,便没有大碍了。 龙记关门,张记的客流量又逐步回升,张大贵与张婶儿自然是高兴得不行,全然没想过陈有才突然改善调料配方,是否与龙记事件有关。 “开空调开空调,再不开我这老腰扛不住了……” 老宋嘟嚷着去抓遥控器,桃姐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目光, 冷笑道:“月底交电费的时候,你可别喊心疼。” “……” 老宋手指一僵,脸皮抽搐两下,居然又把遥控器放回了桌角:“算了,还是继续发扬艰苦耐劳的风格吧。” “真抠门!” 桃姐翻了个白眼,转头望向角落里翻看医书的陈有才,笑道:“最近怎么没见你带依依出去玩?” “都挺忙的,人家现在是镇干部了,哪有功夫理我?” 陈有才被说得老脸一烫,尴尬的摸了摸鼻尖,自嘲笑道。 说起来,宋依依的升迁速度堪称是奇迹。 她下乡不到半年,陈家村愣是大变样,靠着七彩鸡鸭一炮而红,直接脱贫奔小康,名头响彻周边十里八乡。 而作为陈家村的驻村扶贫干部,宋依依自然是“政绩斐然”。 不但多次受到上级领导的嘉奖,如今更是被破例提拔,一跃晋升为张家镇的副镇长。 “哼,口是心非,上次依依还跟我说,她能有今天,托的可都是你陈有才的福呢。” 桃姐撇撇嘴,颇为好奇的问道:“有才,我看村里面的七彩鸡鸭都快卖光了,游客也少了好多,以后该咋办?” “就是,我还有好多库存的瓜子花生没卖掉呢!” 老宋苦着脸埋怨道:“有才啊,你赶紧想想办法,让陈家村再火一把呗。” “我能有啥办法……” 陈有才被说得哭笑不得,埋头看着医书道:“现在村里都在商量着盖新房的事情,游客少点就少点吧。” “说起来,你小子都还没老实交代,那天在小饭馆里面,究竟发生啥了啊?” 老宋夹着烟,神秘兮兮的盯着陈有才问道:“那个叫什么秦龙的,真的丢下两百万现金跑了?” “大概是个有钱的疯子吧。” 回想起那天的情景,陈有才目光一凝,随后头也不抬的随口回应道。 “还有那个陆凝香啊,我都没看出来,居然是少尉军衔,还让军方弄来直升机接她,简直不要太拉风。” 老宋摸着下巴,满眼羡慕的说着,桃姐也若有所思的跟着点点头:“妙妙这个表姐,来历的确不凡,可惜人家去服役了,以后见面的机会大概不多了……” 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话头,陈有才起身去开门,却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夹着公文包站在门外。 “我们不买房,不买保险,也没钱买车。” 老宋扯着嗓子喊了声,男人脸颊抽搐,连忙掏出了张名片递到陈有才眼皮子底下。 “鄙人是医疗器材公司的调研员,本公司最近正在研发一款血压仪,需要收集一些病患的案例做参考……” 他笑着走进问诊室,掏出烟来散给老宋和陈有才:“当然,这不是无偿采集信息,我们可以付一笔咨询费给你们卫生院。” “这不好吧,病历都是患者的个人隐私,我们无权透露的……那啥,咨询费大概有多少?” 老宋义正言辞的说完,桃姐与陈有才便齐齐投去了鄙夷目光,好在他脸皮够厚,依然是面不改色的坦然承受。 “三位请放心,我们是正规公司,拥有符合法律法规的相关资质,采集病例也是得到有关部门的批准的。” 男人掏出了份纸质文件在三人面前一晃,随后又收入公文包内,道:“而且不光是你们卫生院,我们针对的是所有江北地区大大小小的医院,准备建立起一个庞大的数据库……” 一番东拉西扯过后,老宋似乎被说动了。 他和男人约定好交付病例日期之后,男人便留下五千块预付咨询费,就此告辞而去。 “别这么看着我,天上掉钱的好事,不拿白不拿。” 迎着陈有才与桃姐的注视,老宋哼唧一声,道:“再说了,咱们只要把病患的个人信息给抹除掉,只留下病例描述,应该……不算是是泄露个人隐私吧?” “我觉得有点奇怪,以前也没遇到过这类信息采集,更别说还能付一大笔咨询费。” 陈有才摇摇头,望向门外男人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的说道。 “管他呢,只要不是违法犯罪,那就属于规矩之中的合法收入。” 老宋嘿嘿一笑,道:“三万块的咨询费,哈哈,整个冬天的电费都有着落了!” 258、被盯上了 过得几天,那个自称是医疗器械公司调研员的家伙果然又来了。 他还带了一台平板电脑,看样子,是打算直接将陈家村卫生院里存储的病例记录,统统拷贝带走。 “这是剩余的两万五千块咨询费,另外,本公司寻求长期合作,希望宋院长能多多支持。” 男人临走时留下了钱,还特意在老宋的桌上搁了一条华子,看得老宋心花怒放,一直将对方送到了村口。 “多好,多有礼貌的人呐,你们都听听,别成天到晚的叫我老宋,要叫‘宋院长’。” 老宋喜滋滋的拆着华子烟包装盒,还不忘数落桃姐和陈有才。 “哼,我看那个家伙八成是没安好心,要是真出了事,你等着被官差请去衙门喝茶吧。” 桃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老宋人逢喜事精神爽,也就懒得多加理会,压根没把话放在心上。 “老宋,我看网上说,有些不法分子专门去医院收集病例,目的是为那些需要器官移植的富豪寻找器官源……” 就在这时, 陈有才从手机屏幕上收回目光, 有些担忧道:“你说,那个人会不会就是这类人?” “不能够吧?我看他也不像是坏人啊?” 老宋听得目瞪狗呆,忙不迭掐灭烟头,点开电脑网页,搜寻起男人所说的那个医疗器材公司的信息。 “你们看,人家的生意做得挺大的呢,好多器材都是出口赚外汇的,别大惊小怪的。” 片刻之后,老宋松了口气,兴冲冲的站起身来:“不行,我还是得去镇上一趟,不把钱存银行,我就不安心。” “有才,别这么疑神疑鬼的,天底下哪有这么多坏人啊?” 瞧着陈有才走到老宋的办公桌前,盯着还没关闭的网页皱眉不语,桃姐不禁笑着安慰了句。 “……是我太敏感了,呵呵。” 陈有才笑了笑,没有过多解释。 他可是亲身经历过这类事件的,当初梁文凯突然失踪,其实就是被人盯上了心脏器官。 要不是陈有才及时发现了蛛丝马迹,将他从乌家老宅救出来,指不定梁文凯如今就变成了失踪人口呢。 天底下的坏人并不少,只不过都隐藏在黑暗之中,不易发觉而已。 嗡嗡的手机震动声打断了陈有才的思索,他抓起手机一看,却是宋依依发来的信息:“陈叔叔的生日快到了,我想给他准备件生日礼物,你有空就陪我去市里面挑一挑吧。” “……” 陈有才看得心头一暖,同时也有些羞愧。 万万没想到,宋依依记住了自家老爹的生日,偏偏他却有些忽视了。 不过这倒也不能怪陈有才,乡下人并不太重视生日宴会什么的。 更何况陈大壮正值年富力强的年纪,又并非七老八十,往常年月也没怎么提及要过生日之类。 盯着微信聊天界面,陈有才犹豫半晌,终究还是回复道:“谢谢你,依依,还是不要这么麻烦了。” 深究起来,他与宋依依非亲非故,对方如此主动,属实让陈有才既感动,又有点自惭形秽。 “哎呀,又不是给你的,你凭什么能替陈叔叔拒绝我?” 片刻后,宋依依发来了消息,陈有才苦笑一声,只得回复道:“好吧,周六你不用上班吧,我向老宋请半天假。“ “嗯,那就说定了,周六陪我一起回南陵市,骗人是小狗!” 盯着对方回复的调皮话语,陈有才抱着手机,情不自禁的咧嘴傻笑起来,看得桃姐颇为惊奇,偷偷凑了过来。 “啧啧,上班时间还要打情骂俏,有才你是真人不露相啊。” 桃姐似笑非笑的挖苦着,陈有才老脸滚烫,连忙拼命摇头道:“我哪有,是依依想给我爸过生日……” “人家和你非亲非故, 凭啥要给你爸过生日啊?” 桃姐明显是不打算放过陈有才,一个劲的逼问。 陈有才找不出理由来,老脸红得跟猴屁股一般,索性埋头回到角落里看书,在桃姐的连番攻势下装聋作哑。 “哼,一口一个依依,叫得真亲热,人家过生日的时候,也没见你小子送点什么……” 桃姐嬉闹了一阵, 又有些失落的低声叹息,俏脸泛起阵阵黯然之色。 那双饱含幽怨目光直勾勾射来,盯得陈有才头皮发麻,都快把头埋进书页里去了。 日子宛如流水般悄然流逝,陈家村里的集体建房计划,已经正式提上议程。 村长陈大强忙得脚不沾地,成天到晚都有人找他商量,而计划提出者陈有才反倒是落了个轻松。 这天中午,许久没见的宋依依回到了陈家村,还开来了宠物店老板娘妙妙的珍爱驾座,一辆刚买的白色宝马。 “你爸妈不是不让你再开车了吗?” 陈有才被她从卫生院里叫了出来,见到这个一身天蓝色牛仔衣裤打扮的靓丽女孩,也不禁眼前一亮。 “我从小到大就出了两次车祸,都是靠你救的,有你在边上, 我还怕什么……” 宋依依说着说起,俏脸微微泛红,陈有才也是尴尬一笑,连忙钻进车内老老实实坐着。 车子缓缓发动,沿着陈家村的柏油路一路向前,往南陵市方向而去,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渡过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驶入繁华热闹的商业大街,宋依依将车子停好,两人并肩往商贸大楼而去。 到了五楼男士专卖店,陈有才被硬生生拽了进去,等到再走出店门,已经是从头到脚焕然一新。 “我卡里有钱的,回去我把衣服钱转给你……” 感受着周围行人纷纷侧目,陈有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心里着实有点别扭。 自己这算是……傍上了小富婆?? “你要再这么说,我就生气了!” 宋依依鼓着雪白香腮,一副气鼓鼓的模样,陈有才哑然失笑,忙不迭点点头。 就在两人往六楼的女士专门场而去之时,有人却在电梯拐角那头,隐隐注视着他们的背影。 “宋依依,女,二十四岁,血型为b,身高……” 默默回忆着有关宋依依的信息,男人那鸭舌帽下的目光变得凝重了几分。 他掏出手机举到耳边:“目标已经确认了,不过身边跟着个男人,暂时不好下手。” “三天之内,搞定她,尤妮丝公爵夫人已经不能再等了,必须尽早进行手术!” 电话那头响起一道女人的冷漠嗓音,鸭舌帽男人抬手压了压帽檐,皱眉低声道:“大夏国不比黑洲那些小国家,贸然出手,会引起各方注视,弄出大麻烦!” “佣金调高一成,干完这一票,你就可以跟随‘农夫号’出海,逃离大夏衙门的追捕,我们组织会保护你平安无事。” “不,我要调高三成!我已经上了大夏国的红色通缉令,我一刻都不想在国内多呆!” 鸭舌帽男人咬牙道:“你们也不希望我落入大夏官方手中吧,那就给个痛快价码,让我干完这最后一票!” “……最多两成,你不想做,我们可以安排其他‘屠夫’过来,你没有资格和我们讨价还价。” 女人冷冰冰说完,鸭舌帽男人神色阴郁,沉默半晌之后,眼神逐渐狠厉。 “成交!” 259、黑哥 “别买了,我爸那些衣服加起来,都没这条皮带贵……” 商贸大楼门口,拎着大包小包的陈有才满脸苦笑,对兴冲冲的宋依依耐心劝说道。 “哼,我给陈叔叔买生日礼物,要你管?” 宋依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指远处方向:“好久没回市里面了,我要去吃大餐!” “好,我请你。” 陈有才笑着点点头,暗暗庆幸价将银行卡带在了身上。 两人说说笑笑往地下停车场而去,并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正有一双眼睛透过鸭舌帽,冷冷盯来。 地下停车场光线昏暗,两人找到车子,就在宋依依掏出车钥匙打开车门之时,陈有才却是微微皱眉,望向停车场的入口处。 凭借着过人眼力,他看到一个带着鸭舌帽的陌生男人, 正埋头往这边走来. 而在那人身后不远处,则是幽幽亮起两道昏黄灯柱。 一步,两步,三步……鸭舌帽男人距离这头越来越近,陈有才心里的不祥预感也越来越强烈。 他默默将手里的东西丢入车内,将手机暗暗握紧。 “兄弟,借个火。” 鸭舌帽男人掏出烟盒,夹了根香烟在指间,距离陈有才还有三步之遥便站定了。 “抱歉,我不抽烟,没有打火机。” 陈有才摇摇头,拉开车门正要钻进去,岂料那人腮帮子猛地一鼓,竟是从那烟头之处,冲着陈有才喷出大团白色粉末! 异变陡生,陈有才飞速镇定下来,第一时间便抬袖掩住口鼻。 他同时狠狠将车门甩上,对着不知所措的宋依依瓮声喊道:“马上报案,呆在车里别出来!” 没等宋依依开口回应, 鸭舌帽男人眼神一厉,歪头吐掉香烟空壳,蹭的一下从后腰处掏出了柄黑黝黝的东西。 那,赫然是一柄黑色的手枪! “你们有什么事情,冲我来。” 迎着黑洞洞的枪口,陈有才心神紧绷,脑海内飞速搜寻起最近得罪过的人。 乌君豪,陆易辰,或者是龙胖子……难道是秦龙? 不,不对劲,这些人没理由要痛下杀手,弄出这般阵仗来。 “别问,老老实实站着,否者子弹可不长眼睛。” 鸭舌帽男人嘶哑开口,将枪口对着陈有才的心窝处比划了下:“我们要找的是车里的女孩,你站过去。” 与此同时,那辆缓缓驶来的黑色面包车,也停靠在男人的身后。 车门轰然滑开,跳下两个沉着脸的光头大汉,齐齐将陈有才给围住了。 “这小子交给我,你们去抓那个女孩。” 鸭舌帽男人冷冷说完,那两个光头大汉离开丢下陈有才,快步绕到车窗前,掏出大号扳手开始哐哐砸向车窗玻璃。 车内的宋依依已经吓得目瞪狗呆, 满脸苍白,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陈有才脸色铁青,咬牙问道:“你们到底是为什么了而来?要钱,我可以给你们。” “这是和你没关系,不想死,就给我闭嘴!” 鸭舌帽男人低吼了一声,那两个光头大汉砸玻璃砸得越发卖力。 只听得哗啦一声,驾驶座旁的车窗终于被砸裂,露出了一个大洞来。 左侧光头大汉脸色一喜,狞笑着就要伸手入洞,去抓宋依依的头发。 看着头顶那只伸来的毛茸茸大手,宋依依尖叫一声,侧身拼命躲向副驾驶座。 光头大汉嘿嘿怪笑,反手在车锁上一掏,竟是打开了还未锁死的驾驶座车门。 就在他弯腰伸头钻入车内,一只胳膊却冷不丁搭上了他的肩头,随后狠狠往外一掀! 扑通! 光头大汉那将近一米九的个头,竟是被陈有才这一下给拖出了车子,随后在地上接连翻滚, 捂着血淋淋的肩头痛苦哀嚎。 宋依依惊呆了。 另外一名光头大汉也呆住了,手中的大号扳手顿时僵在半空。 持枪的鸭舌帽男人更是眼角抽搐,瘦脸戾气横生:“你他妈再动一下试试!” “试试就试试!” 陈有才一声大吼,猛地朝着鸭舌帽男人扑去,后者吃了一惊,万万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会使出这等不要命的打法。 慌乱之中,鸭舌帽男人忙不迭扣动扳机。 却被陈有才就地一滚,险之又险,躲到了一辆米黄色的雪福来车头之后。 砰! 刺耳枪声响彻整座地下停车场,数道蜂鸣报警器尖锐而急促的鸣叫起来,更是让人心烦意乱。 鸭舌帽男人脸色一急,扭头怒喊道 :“先别管那个家伙,把人给我带走!” 另一名光头大汉忙不迭点头,丢下手中的大号扳手,转而掏出了一张发黄丝绢,不顾宋依依的拳打脚踢,死死捂在了她的口鼻上。 片刻过后,吸入迷药的宋依依就此沉沉昏迷过去,软倒在座椅之上,光头大汉将其拦腰抱起,一溜烟往黑色面包车奔去。 “放开她!!” 陈有才又惊又怒,看得双眼充血,一颗心狠狠揪起。 怒吼过后,他脸色铁青的死死咬牙,转而开始凝神静心, 盯住了脚边不远处的几粒玻璃渣。 “起!” 心头一声低喝,初级御剑术发动成功! 只见一粒枣核大小的玻璃碎渣,猛然宛如活物一般跳跃升空,随后化为一抹掠影,骤然划向远方。 下一秒,那名正在拔腿狂奔向黑色面包车的光头大汉,蓦然觉得脚踝一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咬了一口。 他惨叫着向前扑倒在地,拦腰抱住的宋依依也脱手而出,接连翻滚到了几步之外的黑色面包车门前。 “黑哥,他也有枪,他也有枪!” 光头捂着脚踝,忙不迭往黑色面包车爬去,又惊又恐的厉声大喊着。 “再敢乱动,下次对准的,就是你的脖子!” 躲在车头后的陈有才脸色发白,怒声威胁道:“有本事就试试看!” “……” 那名光头大汉手脚发抖,再也不敢动弹,眼巴巴扭头望向躲在水泥柱下的鸭舌帽男人。 “老三别怕,他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 被称为黑哥的鸭舌帽男人口中喊着,却是飞快做了个嘘声手势,随即轻手轻脚的猫着腰,试图往陈有才躲藏方向摸去。 场中似乎就此僵持起来,没人再敢出声,只有那急促的蜂鸣报警器依然尖叫不休,催人心烦。 轰隆的驶动声从地下停车场入口处传来,分明是有好几辆车子接连驶向这头。 就在雪白的灯柱扫来之时,黑哥猛地窜出,对着车头侧面蹲着的身影连开数枪! 枪声连成一片催命的交响,夹杂着慌喊与哭叫声。 黑哥眼神狠厉,举着青烟袅袅的枪口,朝着那道一动不动的身影靠近。 他伸腿一踢,触感空洞软绵,根本不是踢在人身的感觉! 那竟是挂在车门后视镜上的一件外套而已! 黑哥勃然色变,来不及调转枪口,便觉身侧劲风一动,硕大的拳影乍然而现,狠狠击中了他的鼻梁。 咔擦的骨骼爆裂声响起,穿着衬衣的陈有才双眼发狠,手上不停,一把夺下黑哥的手枪之后,再度狠狠往其心口连踹数脚。 黑哥被踹得人仰马翻,躺倒在地,口鼻满是血沫冒出,却依然咬牙扭头朝黑色面包车方向大吼:“带着人快走!” 那两名光头大汉如梦初醒, 相互搀扶着爬起,七手八脚的将昏迷的宋依依塞入后座,便钻入车内,飞速发动而去。 陈有才看得睚眦欲裂,丢下黑哥拔腿往面包车方向追去,可又哪能追得到? “你们为什么要抓走她,快说!” 片刻过后,无功而返的陈有才,气喘吁吁的回到了地下停车场,朝着正尝试爬起的黑哥一脚踹去。 砰的一声闷响,黑哥宛如破麻袋一般摔向墙根,听着入口处的警笛声越来越近,他居然咧嘴狠笑起来。 “打死我,你就再也见不到那个女孩了,哈,哈哈……啊啊啊!” 没等黑哥说完,怒不可恕的陈有才便一拳落下,砸在他的膝盖骨上。 令人头皮发麻的碎裂声咔擦作响,黑哥疼得惨然厉声嚎叫,眼泪鼻涕在满是血污的脸上肆意横流。 “双手抱头蹲下,不准动!” 身后响起急促的刹车声与警笛声,数道脚步声接连靠近,有人扯着嗓音低吼着。 陈有才额头青筋直冒,腮帮子鼓动了下,在黑哥那怨毒而又疯癫的冷笑注视中,默默将手枪丢到脚下。 260、月光组织 “所以,你们是遭受了歹徒袭击,并且对方同伙绑架了你的女朋友?” 距离商贸大楼地下停车场遇袭,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多小时。 陈有才坐在南陵市一间衙门里的审讯室内,紧紧抿着嘴唇。 “监控报告出来了,那辆黑色面包车的牌照是假的,我们怀疑歹徒已经换乘了别的车辆……” 坐在审讯桌对面的官差严肃说完,起身为陈有才打开了手铐:“你可以回去了,一有消息,我们会及时通知你的。” 回去,如何回去? 陈有才嘴角一片苦涩,不把宋依依救出来,他如何有脸回到陈家村? 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公然被人突然绑走,眼下音讯全无……想到种种可怕的结局,陈有才眉心一跳,嗓音开口道:“我不走,我要找到她!” “你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但你留在这里,也是无济于事。” 那名官差眼里闪过一抹怜悯,拍了拍陈有才的肩头,耐心劝说道:“你先回去,我们会竭尽全力,争取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救出你的女朋友的。” “问那个叫黑哥的家伙,逃走的是他的同伴,只要撬开他的嘴,马上就能得到线索!” 陈有才突然大吼大叫起来,官差脸色一沉,双手用力,按住他的肩头,沉声道:“你先冷静一下!” “王队,我们找到那个黑哥的资料了。” 一个年轻官差匆匆走了进来,正要将手里的几页资料递向上司,岂料旁边蓦然伸来一只胳膊,顿时将资料给夺了过去。 “……” 两名官差脸色难看,特别是王队,更是将一张脸拉得老长。 好家伙,真是胆大包天,敢在衙门里抢东西?! 他正要发火之时,陈有才却已经飞速翻阅完毕,将那几页资料往王队手里一塞,一言不发的掉头就走。 “陈有才!你千万不要冲动,对方是有组织的犯罪,背后可能涉及跨国作案团伙,局面非常凶险!” 王队三两步迈到门口,可门外哪还有陈有才的身影? “王队,这已经是本月之内,第三起绑架失踪案了,我们是不是该上报,请求援助,合力打击‘月光组织’?” 那名年轻官差走上来,小声问道。 王队扭头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还嫌被领导骂得不够惨啊,先别上报,继续追捕搜查,一定要挖出这个毒瘤来!” 与此同时,走出衙门大门的陈有才,站在街边拦下了辆出租车,立刻催促司机往高铁站开去。 跨国器官贩卖网络产业链……月光组织……被称为“屠夫”的零散作案不法分子…… 默默回想起那几页资料上所透露的信息,陈有才脸色僵硬,暗暗捏紧了拳头。 器官贩卖,又是器官贩卖! 他第一时间便联想到了之前梁文凯的绑架案,联想到了金陵乌家! 既然对方也曾参与过这种地下黑色生意,想来也知道些内幕,或许是救回宋依依的一个突破口…… 暮秋的傍晚已是分外寒冷,金陵乌家老宅之内,福伯正嘱咐完佣人,往前院的会客大厅而去。 路过连廊拐角,他看到一个陌生身影缓缓走来,不禁眉头微皱:“你是哪个院子的,在前院瞎跑什么?” “我要见乌君豪,立刻,马上!” 听到动静的那人缓缓抬头,露出一张冰冷的脸庞,福伯老眼发直,片刻后狠狠倒抽了一个凉气。 陈有才,这个家伙居然是陈有才! 扑通一声,福伯掉头就想逃跑喊人,却被眼疾手快的陈有才抢先一步,一把抓住了他的肩头。 福伯猝不及防,一头栽倒在地,惊恐的转动着眼珠子,低声道:“你,你想怎么样,我们乌家已经和你化干戈为玉帛了,你,你别乱来啊……” “得罪了,我有点事要问乌君豪,带我去见他。” 陈有才一把将福伯拎起,后者不敢多嘴,颤巍巍指向后院方向:“大少爷正在用餐。” “带我过去。” 片刻过后,诺大的宴厅之内,陈有才坐在脸色发紧的乌君豪对面,摇头拒绝了福伯端来的餐具。 “陈,陈兄弟,你想问我什么?” 乌君豪强作镇定,用雪白的丝绢擦干净嘴,满脸堆笑的问道。 烛光映照在陈有才脸上,跳跃的光影让他的脸色忽明忽暗,看不清喜怒。 “我想知道月光组织的一切。” 吧嗒一声,乌君豪骇然色变,下意识站起身来,顿时打翻了身前的西式餐具。 “我的朋友,就在今天中午,被月光组织的屠夫给抓走了……我想知道,他们把人抓走后,下一步会做什么?” 陈有才面无表情的沉声说完,乌君豪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重新坐下,干笑道:“我其实和他们接触得不多,我们乌家大部分都是正经生意……” 咔擦一声裂响,却是陈有才手按一枚小巧的骨碟,顿时让其砰然碎裂成了八瓣。 “……” 乌君豪与福伯面面相觑,都是额头见汗,脸色微微发白。 “这么说来,他们是专门为那些土豪权贵服务,在全世界范围之内,寻找合适的脏器源?” 片刻之后,被吓破胆的乌君豪哪还敢有所隐瞒,一五一十的将所了解到的月光组织资料,全都抖落了出来。 陈有才眉头紧皱,同时也暗暗心惊,他说要面对的,并不仅仅只是一起普普通通的绑架案。 这背后,牵连着一个遍布全球的黑暗恶势力! “是的,他们会提前数年为这些家伙物色好人选,并且建立了数据库,以备不时之需。” 乌君豪满脸的义愤填膺之色,恨声道:“这些人简直就是禽兽,猪狗不如!根本不把人当成同类,而是一个个可以售卖估价的零部件!” “……” 陈有才脸皮抽搐了下,深深看了眼乌君豪。 “我以前也是被蒙蔽了双眼,才会选择和这种畜生合作,陈兄弟你放心,这一次我会全力协助你,救出你的朋友!” 乌君豪被看得脸皮发红,讪讪道:“我知道月光组织在江南省建立的中转站,每隔一星期, 他们就会把抓来的目标活体带到人蛇船上,偷渡运往国外!” “算下来,今晚凌晨就是中转站的人蛇船发船的日子……福伯!你马上安排下去,立刻送陈兄弟去南港码头,找到一艘叫做‘农夫’的货运船!” 他扭头对着福伯命令着,陈有才却是站起身来摇摇头:“不用了,我已经得到想要的东西,这份人情先记下了。” “陈兄弟,不是我不肯帮你,实在是我们乌家人单力薄,不想惹祸上身……” 乌君豪尴尬起身,将陈有才送出门,道:“希望陈兄弟平安归来!” “我明白。” 陈有才点点头,大步离开乌家,乌君豪目送其远去,这才浑身松懈,长长松了一口气。 “妈的,裴豹他们是干什么吃的,家里闯进了人,居然半点反应都没有?!” 乌君豪勃然大怒,对着福伯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你这个管家也是吃白饭的啊你,能不能干点人事!” “……” 福伯不敢吭声,只得缩着脖子垂下头,默默忍受。 “哼,让陈有才跟月光组织去斗吧,最好斗得个两败俱伤,你死我活!” 乌君豪恨恨冷笑,发泄一通之后,居然又显得心情极佳起来,转身往宴厅走去。 “吃饭,继续吃饭!” 261、人蛇船 “先生你去哪儿?” “南港码头,越快越好!” “这……我就要交夜班了,要不你换乘其他的出租车吧?” 出了乌家老宅,陈有才立刻在街边拦下一辆出租车,然而报出地址过后,出租车师傅却是满脸的为难之色。 南港码头距离金陵城区并不算远,往常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而已。 然而眼下已是深夜十点多钟,等他把人送到那头之后,大概率只能空车而返,还得耽搁与夜班司机的交班时间。 就在出租车师傅犹豫之际,陈有才默默掏出手机,对着仪表台上贴着的一张二维码扫了下。 “五千块,已经转了。” 心情承重之余,陈有才没有多说什么,又将嘴唇抿紧。 “好吧,请系好安全带。” 出租车师傅吓了一跳,似乎也看出来陈有才心事重重,他不敢多问什么,反正钱到位了,一切都好商量! 一阵轰鸣声之后,黄绿相间的出租车骤然加速,沿着街道一路往南港码头方向而去,不多时便驶到了偏僻地带,将满城璀璨灯火远远甩在身后。 “这么晚了,先生你去南港码头干什么呢?” 车内两人都没开口,最终还是出租车师傅耐不住寂寞,笑着问道。 “救人。” 陈有才凝视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头也不回的低沉回应道。 “……您是医生?” 出租车师傅呆滞了下,顿时肃然起敬,咬牙又踩了两脚油门。 “算是吧……我是去救我朋友,她被人绑架了。” 陈有才怅然说着, 出租车师傅听得两眼发直,随后一路眼皮狂跳,不时将目光瞄向仪表台上搁置的手机屏幕,似乎随时准备报案。 好在这一路上都是有惊无险,待到大半个小时之后,车子已经开到了江州河边。 不远处的货运码头饶是在深夜之中,依然是灯火通明,人流如织, 搬货声,航船的汽笛声,汇聚成了一曲另类的交响乐。 “南港码头到了,先生。” 入口的门楼上,“南港码头”四个大字闪闪发光,格外引人注目。 出租车来到其下方停下,陈有才道谢下车,出租车师傅立刻二话不说,一脚踩下油门便匆匆而去。 “……” 凄冷夜风从宽阔无波的黑沉沉河面吹来,陈有才紧了紧衣领,举目茫然四望,开始扫视起港口那停靠的一艘艘货运船起来。 “农夫号……” 诺大的港口,一时间也难以窥其全貌,更别说要找出那艘从未见过的货运船了。 陈有才想要埋头往港口内部走去,却被门岗拦住,要他出示相应证件……陈有才默默退到了门楼前,眉头一时间深深纠结成一团。 “诶诶,等会儿,我去放放水。” “靠,都叫你别喝这么多啤酒,死活不听,马上就要开船了,你搞快点!” 一辆载着数只大号冷冻箱的叉车慢悠悠驶了过去,车上有人跳了下来,对着开车的同伴说了一声,便夹着腚一溜烟往不远处的集装箱角落奔去。 站在阴影里的陈有才看得心头一动,当即绕到了叉车后方,一瞧那些冷冻箱上的标号,不禁又惊又喜。 只见箱口的密封条上,赫然印有“丸山农夫号”等等字样! 眼下已是逼近凌晨十二点,陈有才已经没有时间再拖下去,他咬牙伸手掀开一只冷冻箱的封盖,然后脚尖一点,就此翻身躲了进去。 冷冻箱内空空荡荡, 除了温度极低,还充满了臭烘烘的鱼腥味。 陈有才硬着头皮将封盖合上,只留出一条细缝供自己呼吸。 可就在这时,透过那道缝隙,他分明见到头顶之上有道黑影压来,随即箱盖一沉,顿时被压得严丝合缝! “快走快走,主管已经开始催了……” 箱盖之上坐着的那人催促说着,叉车就此缓缓发动,全然不知道车上已经多了道不速之客。 “……” 冷冻箱内陷入死一般的黑暗,陈有才脸色僵硬,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呼吸节奏,不敢浪费太多残留的空气。 好在叉车开了几分钟之后,似乎顺利通过了关口检查,又慢悠悠的行驶起来……等到陈有才感受到身下再度停顿之时,头顶箱盖外传来了起航的呜咽汽笛声。 “空箱子咋这么沉啊,你们是不是夹带什么私货上船了?” “去你的,分明是你小子在足浴城呆得太久,手脚都发软了吧!” “滚!老子年富力强,血气方刚,再来几个技师也照盘全收……” 头顶箱盖外的嬉闹声终于远去,世界安静下来,只剩下低沉的机器嗡嗡运转声。 处在黑暗之中的陈有才已经憋得极为难受,又咬牙忍耐了片刻,这才小心翼翼的将箱盖慢慢顶起,露出一道可供呼吸的细缝来。 冰冷寒凉的空气迎面扑来,他眉头舒展,悄无声息的张大嘴,深深连吸好几口气,这才平稳了呼吸,转而通过细缝打量起冷冻箱外。 很显然,这是一间冷冻储藏室,也不知位于船内何处。 幽冷的壁灯投下惨白光晕,将整间堆积着冷冻箱的屋子,照得宛如万年冰霜宫殿一般。 嘎吱一声闷响过后,陈有才缓缓举着箱盖,终于从冷冻箱内站起身,一跃而下,稳稳站在了结霜的舱底。 飞快四顾之后,陈有才活动了下酸麻的四肢,脸色变得有点难看起来。 舱门是从外锁死的……想要闯出去,就得靠蛮力破会锁头,闹出的动静必定太大,会惊动附近的船员。 他一边搓着被冻得发麻的胳膊,一边默默思索着。 就在这时,冷冻室舱门外响起脚步声,陈有才眼神一凝,闪身躲到了门扇之后,随即有人在舱门外拧动门把,一下子将舱门推开了。 “真是的,大晚上还得给那些偷渡的家伙准备宵夜……” 来人是个身穿长袖船员服的中年男人,陈有才等他转身步入门内,立刻伸手一抓,猛地捏住了那人的脖颈。 变故突如其来,那人明显吓得亡魂大冒,下意识想要张嘴大喊大叫,偏偏喉头被陈有才捏住,只能在嘴里发出“嚯嚯”的响动。 “想活命,就别喊。” 陈有才冷着脸说着,那人眼神惊恐,眼珠子转动了下,费力点头表示答应。 明知道这是一艘伪装成货运的人蛇偷渡船,却依然还为其工作……想来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有才眼神一沉,手上用力,顿时捏得那人双眼翻白,呼吸越发急促,双手拼命在半空中胡乱挥舞。 “说吧,那些被月光组织抓来的人,都被关在哪里?” 片刻之后,陈有才松开手,那人一屁股滑落跌坐在舱底,脸色憋得绯红,痛苦万分的捂着脖颈不住干咳。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负责给厨房打杂的……” 男人转动着眼珠子,结结巴巴说着,目光有意无意的往腰间的步话机瞥去,陈有才怒极反笑,捏住他的肩头用力一震。 “呜呜……!” 骨骼碎裂的闷响传来,男人双眼瞪得溜圆,刚要失声惨叫,却被陈有才捏住手背捂在口鼻,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 “现在能说了吗?” 过得半晌,陈有才再度松开手,那人已经脸色由红转白,毫无血色,豆大冷汗顺着额头滚滚而落。 他单手扶着软踏踏的左肩,喉头不住滑动,颤声道:“在,在底仓的杂物间!” 262、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大哥,我只的只是个小角色,您就大发慈悲,放过我吧!” “我上有老下有小,老婆还有癌症,等着我寄钱回家治病……我连只鸡都不敢杀,我从没干过坏事啊!” “大哥你是要钱还是要人,要钱的话,小弟可以给你凑,实在不行分期也行……” 压着那名尖嘴猴腮的男人往底仓而去,陈有才一路上腮帮子鼓动,听着对方絮絮叨叨,血压都高了几分。 “大哥……” “再不闭嘴,我让你另外一只胳膊也来个粉碎性骨折!” 陈有才忍无可忍,在那人企图再度开口之时,终于恶狠狠威胁道。 “……” 那人不敢吭声了,一双眼珠子滴溜溜乱转起来,埋头带着陈有才往走道拐角右侧而去。 “咦,老方你在这儿啊,厨师长气得要扣你这个月的奖金了,说让人取点食材,磨磨蹭蹭半天都没回去,正在发火呢。” 就在这时,拐角那头冷不丁走来道身影,双方迎面撞上,顿时齐齐僵立当场。 来人显然是认识被陈有才劫持的啰嗦男,惊异的说完,便转而望向陈有才,满脸纳闷问道:“他谁啊,怎么没见过?” “他,他是刚上船来实习的,我远方亲戚,大学刚毕业不久。” 被称为老方的啰嗦男眼皮一跳,明显感受到了胳膊上的那只大手微微一沉。 他不敢多说什么,连忙胡乱找了个理由,将来人糊弄过去:“我先带我这个侄儿在船上转转,等会儿就回餐厅,呵呵。” “哦,那你可得抓紧,新来的头儿可不好伺候,厨师长心情不好,动不动就喜欢骂人呢。” 男人抽出烟盒,丢给老方一根香烟,然后拍了拍陈有才的肩头,笑道:“小伙子长得挺精神,好好干!” “……谢谢叔叔。” 陈有才硬生生挤出个笑容,等到对方终于消失在身后,这才完全黑下脸来:“你是故意往这条道走的,老方?” “不不不,我没有,就是碰巧了撞上的!” 被触及伤痛之处,老方龇牙咧嘴,不敢张大嘴惨叫,只得硬着头皮咬牙忍受:“谁知道会撞击他啊,估计是偷溜到这边抽烟的,根本不管我的事!” “再敢耍滑头,我保证让你后悔一辈子。” 陈有才默然片刻,伸手在老方背后一推,后者眼底又愤又惧,缩着脖子往前磨磨蹭蹭走着。 这艘丸山农夫号货运船并不大,两人沿着铁楼梯一路往下,过得几分钟之后,舱壁上的灯光越来越昏沉,只剩下零星几盏小灯亮着,勉强能够看清脚下。 “你们是不是傻,给她注射这么多的听话水,要是留下后遗症,把人弄得痴痴呆呆的,我看你们个个都得跳海喂鱼!” “戚先生,我们也不想啊,可她一直拳打脚踢,还,还狠狠咬了我们好几口,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哼,都是废物,圣师点名要的女人,你们胆敢如此对待,我保证你们这次没好果子吃!” “戚先生,我们错了,还请您务必替我们在圣师面前解释几句,这是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您收下……” 来到底仓入口处,只见昏沉的光线中,灰蒙蒙的舱门半掩着。 谈论声伴随着道道脚步声往这头而来,听得陈有才脸色一凝,一把将老方拽到了阴暗角落里躲着。 然而陈有才刚一伸手,却是浑身一僵,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 他抓了个空! 与此同时,趁机脱离陈有才掌控的老方,则是连滚带爬,哭喊着往底仓舱门方向而去:“救命,救命啊!船上混进了条子!” 变故陡生,陈有才咬牙转身往楼口迈步,却见头顶白光一闪,刺眼灯光顿时晃得他眼帘一痛,陷入短暂失明之中。 舱壁上方的所有灯源被人全部打开,数道身影齐齐奔出底仓舱门,将陈有才团团围在了当中。 “……哈哈哈,没想到,真没想到,居然是你!” 有人上前一步,盯着陈有才仔细打量片刻,蓦然爆发出阵阵怨毒的大笑声。 “……戚老冰?” 陈有才眯起眼,半晌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强烈光线,他凝神朝对面望去,只见好几个陌生男人围在他的周边,老方躲在他们身后,正得意的冷笑着。 而在这些人当中,赫然站着一个光头独眼大汉,左眼之上罩着黑色眼罩,额骨处有道明显的凹痕。 尽管对方的形象大变,但陈有才细细打量片刻,还是将其认了出来,一颗心顿时重重一沉。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更何况戚老冰的左眼,还是被自己用初级御剑术给弄瞎的……陈有才嘴角抿紧,浑身肌肉骤然紧绷。 “天意,一切都是天意啊,陈有才,我猜你应该是功德使者,对吧?” 戚老冰哈哈大笑两声,挥手示意众人后退几步,然后独自上前,距离陈有才一丈之遥才站定。 他抬手指着左眼上的黑色眼罩,恨声笑道:“拜你所赐,让我瞎了一只眼,这笔账,今天正好一起算。” “既然知道我是功德使者,想必也知道我的手段,真要拼个你死我活?” 陈有才强作镇定,深深呼吸一番,飞快冷静下来,盯着戚老冰平静问道。 “哈哈哈,说得好像谁特么不是功德使者一样!” 戚老冰笑得更是得意,抬手一扬,掌中居然凭空出现了团黑色火焰,看得周边众人齐齐惊骇,下意识连连后退。 “没想到吧,老子因祸得福,如今拜入圣师门下,修炼恶罚道!” “你要找我算账,用不着牵连旁人,把宋依依放了,我陪你好好打一架。” 陈有才心头凛然,看着戚老冰手中的黑色火焰,猛地联想到了之前在金陵旧朝皇城的地宫之中,所遇到的那个慈航道人。 而眼下没有刘老的金刚伞庇佑,单凭他区区中级功德使者的低微能力,又如何抵得过对方的恶罚业火? 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 就在陈有才眉头深皱,心神急转之时,戚老冰已经满脸狂笑,抬手作势将那团黑色火焰抛来。 “擅闯私人领地,此为恶!陈有才,受……” “等等!” 陈有才猛然间想到了什么,厉声叫住了戚老冰,后者愣了下,随即冷笑道:“怎么,想拖延时间,还是想说两句遗言?” “我敢肯定,你是最近才觉醒功德簿,成为恶罚道的功德使者,对吧?” 陈有才冷冷盯着戚老冰的独眼,一字一句道:“我,要向你发起挑战!” 下一刻,他意念微动,脑海内的金色功德簿骤然浮现,露出了扉页上的幽幽泛起黑色光晕的“挑战”选项。 “发起挑战!” 陈有才毫不迟疑,在心头一声低喝,视野内红光乍现,顿时亮起一行行凶光大作的暗红小字来。 “挑战模式开启,胜者将获得对手全部功德,善值清零,恶值加10。” “败者将剥夺功德使者身份,一切功德道具失效,是否继续挑战?” 看着这些暗红小子,陈有才一颗心咚咚狂跳,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当初曹坤为了夺取自己的功德点数,不惜违背良心道德,公然向刚刚觉醒功德簿的他发起了挑战任务! 而陈有才事后便暗暗猜测,挑战任务应该只能是排名靠前者,向落后者发起。 并且,两者之间应该还有区域距离限制,绝对无法相隔太远! 而眼下功德簿所做出的回应,便足以证明陈有才的猜测是对的。 他赌对了,戚老冰的功德簿觉醒在自己之后,排名定然要落后一些……而且两人眼下面对面,发起挑战任务,承受方必然是戚老冰! “继续!” 眼看着戚老冰脸色大变,陈有才笑了笑,立刻大声吼道。 263、置之死地而后生 “挑战任务已发出,对方须在十天之内,晋升为高级功德使者。” “挑战期限还剩:9天23时59分。” 话音落下,陈有才眼前的暗红小字骤然一变,看得他满嘴苦涩,心头阵阵发寒。 挑战成功,固然可以剥夺掉戚老冰功德使者的身份,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可陈有才也要因此付出惨烈代价,恶值直接加上整整10点! 这也就意味着,从此以后,他无法再触发功德任务,获得功德点数与善值,也就无法再往高级功德使者晋升! 完完全全的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不要命打法! “……” 与此同时,戚老冰睁大独眼,忙不迭催动意念,翻看自己的黑色功德簿。 片刻之后,他气得脸红脖子粗,死死瞪向惨然笑着的陈有才。 “你他妈不要命,别拉上老子!” 戚老冰怒声大吼,那叫一个憋屈,老子不就是排名稍稍靠后吗,为毛要遇上陈有才这种不讲武德的家伙啊! 十天,从中级功德使者晋升为高级功德使者,这不是在开玩笑?? 戚老冰虽然觉醒功德簿较晚,但在他的软磨硬泡之下,从慈度道人口中,也得知了不少相关的信息。 能够在短短半月时间,从初级功德使者晋升到中级,还是慈度道人需要有人为其办事,花费了一番心血,才将戚老冰给提升上去的。 眼下又被动接受了这个什么破“挑战任务”……戚老冰想活活掐死陈有才的心都有了。 强人所难,分明就是强人所难啊! “是不是以为只要杀了我,就能破除掉挑战任务,提前将其完成?” 瞧着戚老冰独眼之中戾气翻涌,陈有才冷下脸来,道:“你尽管可以试试!” “你,你他妈给我等着!” 心里的念头被道破,戚老冰恼羞成怒,将牙齿咬得咔擦作响。 他倒是不在乎陈有才的死活,可万万不甘心自己好不容易变成功德使者,就此失去这一身份啊! 想想也是,挑战任务仅仅只是要他在十天之内,晋升到高级功德使者,偏偏一字未提发起人会咋样…… 憋屈,实在是越想越让人窝火, 越想越让人憋屈难受啊! 场面就此僵持下来,戚老冰不敢轻举妄动,臭着脸冥思苦想着,独眼时而泛起怨毒之色,时而又变得惴惴不安,最后死死瞪向陈有才。 “看住他,我得联系圣师,寻求他老人家的指点!” 戚老冰大手一挥,匆匆走到一旁的空舱室内,掏出手机来联络起慈度道人。 “……” 那几个农夫号船员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都有点莫名其妙,根本听不懂戚老冰与陈有才在打什么哑谜。 什么功德使者,挑战任务,恶罚道……简直就像是在听天书。 他们倒也不敢违背戚老冰的命令,齐齐向前逼近,将陈有才团团围在当中。 “喂,谁的钱包掉了……” 陈有才静静看着这些家伙,冷不丁开口说了句,同时朝脚下努努嘴。 几个船员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垂头望去,可就在这时,陈有才眼神一冷,抬腿砰砰狠踹而出! 杀猪般的惨叫声响彻底仓,正在焦急打着跨洋卫星电话的戚老冰闻声而出,见状脸色一变,正要冲过来,却猛地听到头顶传来道道刺耳警笛声。 “你居然敢报案,把官差招来?!” 戚老冰气得咬牙切齿,怒火冲昏了脑袋,也顾不得那什么挑战任务了,下意识就要扬手朝陈有才发动恶罚业火。 陈有才此时早有心里准备,猛地一矮身,将正要爬往楼道的老方给抓了过来,一把挡在身前。 下一刻,黑色火焰骤然在老方身上升腾跳跃,他闷哼一声,来不及发出惨叫,便被活活烧成了满地飞灰。 陈有才看得额头冷汗淋漓,咬牙从功德商店内兑换出一枚替身符咒。 眼看恶罚业火再度飞来,他想也不想,立刻捏碎了手中的符咒。 轰隆一声爆裂巨响,那一团黑色火焰宛如撞上了道无形壁障,就此轰然碎灭,激起道道透明冲击波,震得整个舱底都摇摇晃晃,簌簌落下灰尘碎屑。 “不可能,没人能硬抗得了恶罚业火,绝对不可能!” 戚老冰惊得独眼呆滞,失声大喊大叫起来,连续发动两次恶罚业火,已经让他的精神力接近枯竭, 整张脸都变得煞白一片,毫无血色。 头顶传来的扩音喊话声越来越近,还伴随着众多船员的慌喊与跳水逃窜声。 戚老冰死死看了陈有才一眼,蓦然一肘击碎身后舷窗,哗啦一下就此钻入,坠入水中而逃。 “……” 陈有才有心想追,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先救出宋依依,他大步奔入半掩的底仓门。 一番搜寻之后,果然在一间狭小的杂物仓内,发现了两道蜷缩成一团的身影。 更让陈有才怒火冲天的是,在舱内角落里,还有好几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正靠倒在舱壁沉沉昏睡,对刚才门外的巨大响动视若无睹。 很明显,这些被绑架而来的小女孩,全都被喂食了防止苏醒后吵闹的安定药物! “依依别怕, 我来救你了……” 陈有才将昏迷之中的宋依依搂在怀里,然后三两下解开了她身上的绳索,并且轻轻撕去贴在她口鼻之上的黑色胶带。 接连呼唤两声,宋依依依然紧闭眼帘,毫无回应。 望着她皓腕上的道道红痕,陈有才牙关紧咬,又是心痛,又是自责不已。 默然片刻,就在陈有才拦腰抱起宋依依,想要离开底仓之时,一双亮晶晶的眼眸,却是冷不丁凑了过来。 “……你也是被他们抓来的吧,跟我一起走,官差已经来救我们了。” 望着前面这个陌生女孩,陈有才也不禁微微一愣,饶是她发丝凌乱,满面尘灰,却依然难掩那股靓丽绝伦的柔媚风情。 更让陈有才意外的是,女孩个头高挑,身姿玲珑曼妙,一身普普通通的休闲装,却被她穿出了别样的魅惑诱人气质。 若是走在大街上,而不是在这肮脏昏暗的货运船底仓,她定然会让行人侧目,回头率十足。 “……” 女孩似乎全然不在乎陈有才那细细打量的目光,愣了下,便欣然点头,还主动挽上了陈有才的胳膊,将凹凸有致的娇躯紧贴过来。 饶是情知不合时宜,陈有才也被那美妙触感弄得浑身一僵,下意识往侧面避开了些许距离。 岂料那女孩或许是被吓坏了,连忙也紧跟过来,反倒是将陈有才的胳膊死死搂紧怀里,生怕一松手,就宛如氢气球一般飘走。 “……” 陈有才母胎单身至今,何曾有过如此软玉温香的体验? 他老脸滚烫无比,想着不好乘人之危占便宜,正要抽出胳膊来,眼角余光却正对上了女孩那可怜兮兮的哀婉双眼。 心头某块柔软的地方被触动,陈有才犹豫了下,只得硬着头皮。 就这一手抱着宋依依,一手“挂着”个陌生的漂亮女孩子,步伐僵硬的往底仓门口而去。 “站住!双手抱头,原地下蹲!” 走得片刻,没等三人踏上铁楼梯,头顶便有好几道白色光柱射来,晃得人睁不开眼。 陈有才将宋依依放下,然后举起双手来。 那名陌生漂亮女孩吓得俏脸发白,一溜烟躲在他背后去,只露出一双妩媚妙目,透过陈有才的肩头,滴溜溜的好奇张望着。 “我叫陈有才,是我报案农夫号是偷渡船的,我的手机号码是……” “……确认无误,的确是他报的案。” 片刻过后,那些官差确认了陈有才身份,当即将他与宋依依还有那名陌生漂亮女孩,全都送到了一艘快艇之上。 陈有才告诉了对方底仓内的情况,还有好几个十来岁的小女孩。 那些官差听得又是兴奋又是气恨,二话不说就齐齐往底仓而去,望着他们的背影,陈有才终于长长松了口气。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 登上快艇之后,已是凌晨三点多钟,河面上凄风阵阵,吹得那名陌生漂亮女孩浑身紧缩,裹着毯子紧挨向陈有才。 陈有才苦笑一声,看着她仿佛小猫般的怕冻模样,只得任由其靠过来。 随口问完,女孩抬眼盯着陈有才眨啊眨,偏偏神色茫然,最后摇摇头,反倒往陈有才怀里钻得更深了。 “……” 那两名负责运送的年轻男官差嘴角抽搐,望向陈有才的目光变得古怪无比,随后齐齐撇撇嘴,扭开了头。 想想也是, 这个家伙怀里抱着个漂亮女孩还不知足,居然又搂着另外一个更漂亮的…… 人渣,禽兽,社会败类! 河风幽幽吹来,两名单身的男官差黑着脸,一颗心也被吹得拔凉拔凉的。 264、失忆症 “好了,你们可以回去了,不过得保持电话畅通,随时与我们联系。” 次日中午,宋依依在医院里苏醒过来,陈有才则是趴在病床边守了一整夜。 负责为两人做笔录的官差合上笔记本,和蔼说完,与陈有才握了握手,便要就此离去。 “那啥,我想问问昨夜跟我们回来的那个女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看对方即将走到病房门口,陈有才犹豫了下,在宋依依的茫然注视之中,开口冲那名官差的背影喊了声。 “她……身上没有明确身份的东西,我们暂时也没能调查清楚,不过会将她安顿好的。” 那名官差回过头来,对陈有才笑道:“你们不用担心,只要联系上她的家人,我们就能平安送她回去了。” “好,谢谢!” 陈有才感激的笑着点点头,目送那名官差离去,这才回首望向妙目含泪的宋依依。 哇的一声,却是宋依依忍不住泪水,犹有余悸的一头扑进了陈有才的怀里。 “别哭,别怕,现在都安全了。” 陈有才鼻头一酸,更是心疼不已,连忙轻轻拍打着宋依依的后背,柔声安慰着。 “有才,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好怕,好怕……” 宋依依哽咽着, 泪水从雪白脸颊簌簌滑落,打湿了陈有才的肩头。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陈有才愧疚的自责,宋依依哭了一阵,蓦然回过神来,顿时惊得娇呼一声,逃也似的离开了陈有才的怀抱。 她缩着脖子别开头,香腮绯红一片,羞涩得仿佛能够滴下水来。 “你肚子饿不饿,我,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刚才动情之下,两人都没觉得有什么,此刻反应过来,陈有才也是老脸一片滚烫,尴尬不已。 “嗯。” 宋依依声如蚊呐,轻轻点点头,陈有才如蒙大赦,立刻起身往门外走去,暗暗松了口气。 指尖犹自残留着女孩的幽幽芳香,他迷迷糊糊的走着,嘴角不知不觉就泛起了一抹抹傻笑来。 身后冷不丁响起道急匆匆的脚步声,随即胳膊一沉,被人紧紧搂住,正陷入甜蜜幻想之中的陈有才豁然惊醒, 下意识就抬手抓去。 触感一片温润滑腻,分明抓住了女孩子的皓腕! 陈有才吃惊之余,连忙定神去看,却是正对上一双妩媚而又幽怨的大眼睛。 “哎呀,你别乱跑啊,先把午饭吃了……” 不远处的病房门口,一名小护士追了出来,口中焦急说着,一瞧陈有才与那名陌生漂亮女孩的举动,顿时就呆住了。 “你好,我是她……朋友,我能不能问问,她到底是怎么了?” 陈有才轻轻松开手,这名昨夜被自己带出农夫号货船底仓的陌生女孩,似乎有点不正常,问她什么,都是茫然不语。 想想对方也是可怜,被戚老冰等人绑架而去,说不定就会被偷偷运往国外,然后被取出体内的脏器,就此变成失踪名单上的一个冰冷数字…… “她被喂食了太多镇定药物,脑干受损,暂时性失忆了。” 听完陈有才的介绍,那名小护士松了口气,有些怜悯的看着那名陌生漂亮女孩:“唉,真是可怜……” “那你就好好呆在医院养病,等衙门找到你的家人,你就可以回家了。” 陈有才也心生怜悯,柔声安慰了两句,便要轻轻抽回胳膊。 哪知道他刚一动,对方便宛如受惊的小兽一般,蓦然一用力,反而是把陈有才的胳膊搂得更紧了几分。 “……我真的不认识她,还是昨晚上才认识的。” 迎着小护士那逐渐变得古怪的目光,陈有才头皮发麻,苦笑着解释了句。 “回去吧,老老实实吃午饭。” 虽然有些于心不忍,但自己与其非亲非故,也不好有过多接触,免得让旁人误会是有所企图。 毕竟这个女孩子正处于失忆状态,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若是真遇上别有用心之人,说不准会沦落到什么后果呢。 狠心将胳膊抽离,陈有才说完之后,便掉头转身,走得那叫一个飞快,全然不顾陌生女孩那幽怨到极点的注视。 下楼去了医院附近的餐馆,陈有才买了两份盒饭,还有一些水果之类的东西,便兴冲冲回到病房,和宋依依对坐着吃完午饭。 两人呆在病房里说说笑笑,到得下午两点,主治医师为宋依依做了一番检查之后,便判断其没有大碍,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陈有才本想让宋依依留在医院,多观察两天,奈何拗不过她迫切想要回到工作岗位,只能苦笑着同意。 “陈有才,宋依依,打扰你们一下。” 办完手续,两人也没什么随身物品,将剩下的水果牛奶之内的东西,送给值班护士之后,陈有才便准备带着换好衣服的宋依依就此离开。 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陈有才的脚步,只见上午过来做笔录的那名官差,正笑着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道熟悉倩影。 陈有才心里咯噔一声,顿觉头大如斗,忙不迭往宋依依身侧靠了靠。 开玩笑,他可不想再让那个陌生的漂亮女孩,动不动就搂住胳膊……这要是让宋依依误会了,真是百口莫辩。 “是这样的,这位女士似乎迫切想要离开医院,我们也暂时无法为其联系到家属……” 那名官差深深看了陈有才一眼,迟疑道:“按照她所表达的意愿,似乎是想……跟着你们二位一起走。” “……” 陈有才听得目瞪狗呆,忙不迭转头一瞧,果然宋依依的俏脸变得有些黑乎乎的,眼底闪过阵阵惊疑。 “那啥,官差叔叔,我们和她就是萍水相逢而已,我觉得还是让她留在医院治病,更好一点,呵呵……” 他干笑说着,结果还没说完,那名陌生的漂亮女孩猛地一矮身,从官差背后钻了过来。 她一把捉住了陈有才的胳膊,然后扬起雪白下巴,一双大眼睛对着陈有才眨啊眨,满脸都是小心翼翼的讨好之意。 陈有才浑身一僵,人都傻了,宋依依更是妙目发直,嘴角一个劲抽搐。 “你看,既然人家这么信任你,那就麻烦你们先照顾她一阵子吧。” 那名官差苦笑道:“我们虽然以办案为重,但也得遵从受害者的意愿。” 265、回村三人行 “依依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认识她,就是在昨夜救你的时候,顺便也把她给带了出来。” “谁知道,就,就被她给赖上了……” 片刻之后,陈有才与臭着脸的宋依依并肩离开了医院,只不过身后多了个手足无措的陌生漂亮女孩。 “我不听我不听!” 宋依依恨恨扭头,看了陈有才一眼,俏脸一片气苦:“你就是看她长得漂亮,想把她带回陈家村去!” “陈有才,我真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那我赶她走?” 陈有才挠着头皮,那叫一个蛋疼,狠心想要装出恶狠狠的模样,去把身后那个跟屁虫一样的女孩子吓走。 可迎上她那欢喜的嫣然笑意,陈有才心肠一软,陡然又泄气了。 “她其实挺可怜的,被人注射了太多镇定药物,暂时性失忆了。” 宋依依赌气的在街上大步前行,陈有才苦着脸跟在身后,旁边还有个亦趋亦步的陌生漂亮女孩子。 如此奇特的三道身影,顿时惹得过往行人好奇侧目,暗暗猜测这两女一男之间的关系。 想想也是,陈有才长得平平无奇,顶多算是眉清目秀,跟“帅气逼人”没有半毛钱关系。 可偏偏就是这么个一身地摊货的家伙,身边居然有两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子! 不少过往男性眼带阴郁,看得那叫一个郁闷,根本想不通自己会输在何处…… “依依你去哪儿啊,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感受着周边那些古怪的眼神,陈有才追上宋依依的脚步,可怜兮兮的低声道。 “哼,她连身份证都没有,怎么买票坐车?” 宋依依深深吸了口气,停下脚步,总算是没那么气恼了,黑着一张俏脸道:“我去找个租车点,租辆车开回去!” “还是你想得周到,呵呵。” 陈有才也暗暗松了口气,转头看了眼好奇张望街景的陌生女孩:“依依你看她,根本像是个小孩子一样,真要是把她丢在大街上,遇到坏人该怎么办?” “哼,哪有坏人,我看你才是坏人!” 宋依依狠狠挖苦了句,也不禁心生怜悯,将那名陌生女孩子拉了过来:“说吧,她到底叫什么名字?” “我是真不知道啊,都跟你说了,我也是昨夜才遇到她的……” 陈有才被问得有些崩溃,黑着脸望向那名陌生女孩子,有些狐疑道:“你是哑巴?你会不会写你自己的名字?” “……” 陌生女孩摇摇头,茫然想了想,又摇摇头。 “……” 陈有才与宋依依面面相觑,齐齐无语。 过得片刻,三人按照手机导航,找到了一家租车公司,陈有才付了钱,让宋依依检查了下车况,便由其开着这辆半新不旧的黑色帕萨特,一路从金陵往南陵市开去。 一路上,陈有才都尝试与那名陌生女孩沟通,奈何对方都是一问三摇头,根本没有问出什么东西来。 “陈有才,你先想想回去之后,怎么跟你爸还有许姨解释吧。” 宋依依一边开着车, 一边撇撇嘴,有些埋怨道:“领着个不明不白的女孩子回家,别人说不定还以为是你拐来的!” “……要不,我们先给你取个名字?” 陈有才听得头大如斗,苦着脸点点头,对那名陌生女孩道:“我姓陈,你以后就叫……陈翠花?” “陈有才,你够了……” 宋依依嘴角抽搐,闷闷道:“看她傻乎乎的,又是捡来的,就叫她小呆吧。” “陈小呆?” 陈有才两眼发直,那名陌生女孩也张了张嘴,最后却是欣然点点头。 “好吧,以后就叫你陈小呆了……等到了我家,别人问起你,我就说你是我的高中同学, 来乡下体验生活的,记住没?” 陈有才再三叮嘱,被称为陈小呆的陌生漂亮女孩点头如同小鸡啄米,然后颇为好奇的通过车窗,遥望路边飞速后掠的风景。 “说起来,我总觉得她有点眼熟……咦,原来长得跟她有点像呢。” 过得半晌,车子开到了高速路边的一家小镇,此时已是傍晚时分,陈有才不愿宋依依熬夜开车,打算就此原地找家旅馆凑合一晚。 坐在一家面馆内等待之时,宋依依拿着陈有才的手机上网,随后搜索一番,将手机屏幕递了过来。 “你看,陈小呆是不是长得跟大明星沈淼淼挺像?” “……确实有点像。”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赫然是一张电影海报,妆容精致的女明星双臂抱怀,倚靠在豪车边上,红裙飘飘,盼顾生辉,神色冷艳傲然到了极点。 再看看睁大亮晶晶双眼,小心翼翼剥着蒜头的陈小呆……陈有才默默熄灭了手机屏幕。 长得再如何相似,但那股气质却是千差万别。 他苦笑了下,暗想自己是失心疯了,居然会生出陈小呆就是大明星沈淼淼的荒唐念头。 “二号桌三碗炸酱面!” 三碗热气腾腾的炸酱面被老板端上了桌,陈有才正要操起筷子开吃,胳膊却被轻轻碰了碰。 扭头望去,只见陈小呆正眼泪汪汪求助望来,嘴里还咬着半个剥掉皮的大蒜…… 算了,这么笨的姑娘,谁忍心丢下不管啊? 陈有才认命般叹了口气,在宋依依那幽怨注视之中,硬着头皮去给陈小呆倒了杯清水。 他全然不知道,此刻距离上千公里之外的余杭竖店影视城内,有人已经急得快要发疯了。 “还是没联系到吗?” 位于某座拍摄棚后方的化妆间内,西装革履的中年女人脸色苍白,沙哑嗓音透出股无奈与慌张。 她被人称为梅姐,是影视圈内赫赫有名的王牌经纪人,一手带出了不少当下炙手可热的大明星,包括风头无双的沈淼淼。 “淼淼姐前天说是拍戏太闷,要出去逛街,死活不让我们跟着……” 一个助理模样的短发女孩双眼含泪,哭丧着脸道:“我以为她晚上会回来的,哪知道,哪知道……” “那就没办法了。” 梅姐双眼发直,喃喃说完,无力瘫坐在软椅上,随后眼神逐渐变得狠厉:“封锁消息,外界有人问起,就说淼淼正跟随剧组,秘密拍摄外景!” “王导!” 她扭头喊了声,一旁拉耸着脑袋,满脸苦涩的络腮胡男人慌忙抬头:“梅姐,您说。” “剧组拍摄千万不要停,一定不能将淼淼失踪的消息泄露出去!” 沉声说完,梅姐缓缓站起身来,脸色僵硬的往化妆间门口走去。 “这事太大,我不能再拖了,我要亲自去帝都龙城沈家一趟……” 266、山寨也疯狂 次日中午,三人总算是回到了南陵市,在衙门里将那辆车窗破碎的白色宝马给领取了出来。 接着便又是退掉出租车,将宝马车送进修理厂换掉两侧玻璃,一通忙碌下来,已是下午时分。 通过这一段时间相处,宋依依明显对陈小呆的态度有所改观, 趁着修车的空档,还拉着她去了商场,买了两套换洗衣物。 “你别怕,要是陈有才欺负你,你就来张家镇找我!” 按照陈有才的意思,等将陈小呆带回去之后,便将她安排在张家镇,与宋依依还有桃姐和妙妙同住。 哪知道陈小呆听完安排,死活不同意,一个劲的摇着头,明显是要跟在陈有才身边才安心。 迫不得已,陈有才也只能硬着头皮同意了,惹得宋依依连翻白眼,一路上都是噘着嘴开车。 到得下午五点,白色宝马车终于驶向到了陈家村,陈有才拎着大包小包下了车,身侧还跟着宋依依和陈小呆两个漂亮女孩子,一路上没少引人注目。 “你住我的房间,我去偏房睡。” 到了自家小院,老爹陈大壮没在,应该是在小饭馆里忙碌着。 陈有才自作主张,将陈小呆安排在了自己屋子,他则是带了被褥,将偏房收拾出来,暂且安顿住下。 “我得回镇上工作了,改天再来看你们。” 见一切处理妥当,宋依依有些不舍的看了眼陈有才,随后对陈小呆柔声安慰了两句,就此驾车而去。 “……” 目送白色宝马车消失在村口,陈有才站在院门边,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一回头,他与陈小呆大眼瞪小眼,场面顿时有点尴尬起来。 咯咯的尖叫声从头顶的柿子树枝头响起,随即便传来道扑闪翅膀的响动。 只见那头浑身七彩羽翼的大公鸡径直飞侠,然后跳着脚溜到陈小呆身侧,瞪起一双小眼睛审视个不停。 陈小呆原本吓了一跳,下意识往陈有才背后躲去,等待片刻,见那头大公鸡着实漂亮,又没表现出什么恶意,便壮着胆子探出小脑袋,好奇的打量个不停。 “这是客人,别吓唬人家。” 陈有才笑着抬腿,作势欲踢,大公鸡歪着脖子,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咯咯叫了两声,便自顾在院内啄来啄去。 陈小呆看得满脸稀奇,逐渐离开陈有才身边,跑到大公鸡面前蹲下,双手托着雪白香腮,宛如一个好奇宝宝。 看得片刻,她又跟着大公鸡跑到鱼塘边,陈有才递给她一把苞米,示意往水里丢去。 陈小呆照着做了,片刻后,便被水面那一道道翻涌的金色鱼影惊呆了。 屋内腌了好些天的柿子应该可以吃了,陈有才取来两个洗干净,递给陈小呆一个,后者捧着在嘴边,小口小口的啃着,和陈有才相视一笑。 就这么悠闲了呆了半晌,眼看到了晚饭时间,陈有才招招手,将蹲在鱼塘边的陈小呆喊出了门,带着他往村里的小饭馆而去。 “有才,这是你亲戚啊,小姑娘长得真漂亮啊。” “有才你两天没回来,是不是去外地相亲了?” “瞎,这闺女长得也太好看了,简直像是电视里的大明星呢……” 一路上遇到村里人,陈有才都是乐呵呵的打着招呼,众人对着陈小呆一个劲的夸赞。 还有旁敲侧击的,探听她是不是单身,估计是想给家里打光棍的小子张罗一下。 “爸,许姨,她是我高中同学,叫陈小呆,这段时间来乡下散心,暂时住在家里了。” 到了小饭馆内,陈有才将陈小呆领到后厨,给陈大壮和许姨介绍了一番,听得两个长辈一愣一愣的,随后神秘对视而笑,都欢喜得不行。 “这闺女咋不说话啊?” 坐在后厨角落里,陈有才和陈小呆一人一个大号白瓷碗,冒着热气的米饭上堆着腊肉香肠,陈有才吃得呼呼作响,陈小呆也有样学样,埋头苦吃不已。 陈大壮站在一旁看了半天,终于发现了些异样,不禁对陈有才纳闷问道。 “她……她声带受损,嗓子哑了。” 陈有才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胡乱找个理由敷衍过去,陈大壮听得目露怜悯,摇摇头走开了。 “晚上我要去镇上的铁板烧店铺工作,你是呆在家里,还是跟我去?” 吃饱喝足,陈有才打了声招呼,抽出纸巾擦擦嘴,便带着陈小呆出了门。 “……” 陈小呆神色茫然,陈有才一拍脑门,索性也不再问,让其跟在身侧,然后打电话将赵晓琳给叫出了门。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的女孩子,赵晓琳明显有点不信任,连带看陈有才的眼神都变得怪怪的,一路上老是斜着眼偷偷打量陈小呆。 “有才哥, 你还别说,你这个高中女同学,长得真像那个大明星沈淼淼啊。” 赵晓琳掏出手机,看了两眼,随后颇为好奇的说道。 “光是像又有啥用,人家沈淼淼能唱能演,她就是个哑巴。” 陈有才撇撇嘴,没有理会赵晓琳眼底那炯炯燃烧的八卦之火,赵晓琳反倒是来了兴趣,拉着陈小呆问东问西,结果都是一问三不知,把她都问得有些郁闷了。 到了张家镇美食广场的铁板烧店铺,眼下已是晚上七点多,店内陆续有食客进门,陈有才领着陈小呆往后厨走去,路过大堂,顿时引得不少人频频侧目。 “你看,小陈师傅身边的女孩子又换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人家不但烧得一手好菜,连找女朋友,也是个顶个的漂亮。” “瞎,真没看出,小陈师傅这么花心,以前还觉得他挺老实的……” 议论声从大堂里传了过来,听到陈有才老脸发黑,默不作声的系上围裙,准备开始今晚的工作。 “有才啊,要不,叫你这个女同学,暂时在店里帮忙吧?” 张婶儿和张大贵从赵晓琳嘴里得知了陈小呆的信息,此刻见她坐在后厨门口,好奇的四下张望。 张婶儿眼珠子一转,顿时对陈有才笑着试探问道。 “她?那得先问问看,我也不知道她会些啥。” 陈有才犹豫了下,将陈小呆叫了过来,把张婶儿的话给她说了一遍。 陈小呆愣了愣,便欣然点头,学着陈有才的模样,从墙上挂钩取下一张围裙,笨手笨脚的系在了小蛮腰上。 然后,后厨便是一片鸡飞狗跳…… “得了,你还是坐着玩吧,别洗了。” 看着陈小呆打碎的第三个瓷盘,陈有才满头黑线,苦笑着拿来扫帚将碎片收拾干净。 不得不说,这个女孩子双手葱白,明显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张婶儿的主意估计是要落空了。 “……” 陈小呆沮丧的拉耸着脑袋,有些不情不愿的点点头,笨拙的将围裙给解了下来。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陈有才搁下扫帚,扭头朝后厨门口望去。 只见一个年轻人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举着手机道:“我,我想跟她合影,她有点像是沈淼淼……” 这个家伙也是张家镇本地人,算是铁板烧店铺的老顾客,陈有才认得他,却叫不上名字。 他犹豫了下,望向陈小呆,那名年轻人连忙讪笑道:“我,我没别的意思,就想合个影而已。” “……” 陈有才斜眼一瞅这货,傻子才相信他的话呢,耐心问了陈小呆两句,得到她的点头同意,陈有才也不好阻拦,便挥了挥手。 那人大喜过望,兴冲冲的凑到陈小呆身侧,接连拍了好几张合影,看得陈有才都有点不耐烦起来。 更为过分的,他居然还缠着陈小呆,厚着脸皮想加微信……说好的光是合影呢?? “行了行了,人家有男朋友了,别磨蹭了,我还得炒菜呢。” 三言两语将那个家伙打发走,陈有才刚要转身继续做菜,却见赵晓琳兴冲冲领着妙妙和桃姐走了进来。 “我跟桃姐和妙妙姐说,你那个高中同学长得像大明星沈淼淼,她们都不信呢!” 赵晓琳不顾陈有才那满脸生不如死的神色, 得意洋洋的对陈小呆一努嘴:“看到了吧,要是化上妆,估计能越来越像!” “我去,还真的有七八分像啊!” 桃姐和宠物店老板娘妙妙都惊呆了,随后双眼变得贼亮贼亮,拉着陈小呆开始问东问西起来。 “有才啊,要不把你女同学借我两天?” 片刻之后,妙妙那双大眼睛滴溜溜一转,有些坏笑着对陈有才说道。 “妙妙姐,你想干啥?” 陈有才心里咯噔一声,隐隐有种不祥预感。 果不其然,只见妙妙噗嗤一笑,亲热的挽上了陈小呆的胳膊:“这样一张明星脸,跟你在这烟熏火燎的厨房里打杂,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跟我去宠物店当个活招牌,哪怕是山寨版沈淼淼,也能吸引不少生意!” 267、直播带货 事实证明,陈有才还是低估了妙妙的无耻程度。 陈小呆被她带走之后,经过一番精心装扮,当晚便出现在了宠物店的直播间内。 “哇,真的是沈淼淼吗,这也太像了吧!” “我的天,这家宠物店这么厉害吗,连沈淼淼都能请来!” “沈淼淼我爱你,我要给你生猴子!!” 片刻之后,宠物店直播间骤然人气飙升,一路冲到了本地直播排行榜前二十名! 原本在直播间里,以往都是靠老板娘妙妙的那张萝莉脸吸引客流,人气算不上惨淡,但也绝对与火爆这个词挂不上勾。 如今在线观看人数一路飙升,看得屏幕前的妙妙心花怒放,笑得脸都歪了。 “来,给大家打个招呼。” 妙妙轻轻一碰好奇张望的陈小呆,后者愣了下,随即对着直播摄像头嫣然一笑。 下一刻,满屏幕的礼物与小红心暴起,还有一行行弹幕刷屏,都快把直播间的画面给遮挡得严严实实。 “呵呵,这位神秘嘉宾比较矜持,大家不要见怪哈。” 妙妙也知道陈小呆“声带受损”的事情,连忙对着镜头解释着,紧接着又递给陈小呆一包高档猫砂,让她充当模特。 “这款猫砂呢,是我们店里卖得最火的一款了,物美价廉,用过的老顾客都说好,现在下单还有九折优惠哦!” 看着她腻声腻气的介绍,站在一旁的陈有才听得头皮发麻,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不过有了陈小呆这个吉祥物的加持,直播间的生意似乎变得格外火爆。 那些观众纷纷踊跃下单,不消几下就将几百袋猫砂给拍光了,看得妙妙又惊又喜,顿时又接连推出了好几款宠物用品。 “我先回店里面了,等直播弄完了,桃姐你送小呆过来吧。” 陈有才看了半晌,实在想不通那些观众为何会在妙妙的挑逗之下,就跟失心疯一样买个不停…… 他颇觉无趣,对桃姐说了声,便拉着恋恋不舍的赵晓琳往美食广场而去。 离开宠物店大门,赵晓琳满脸期待的拉着陈有才,笑道:“有才哥,要不让小呆姐也给咱们村带货吧?” “老八叔的竹制品,还有村里的七彩鸡鸭蛋,各种水果,山货,都能卖出去呢!” 陈有才嘴角抽搐,没好气的拍了下她的小脑袋,翻着白眼道:“网上的东西都是虚的,真以为人家会光看小呆的面子上,就能买个不停啊?” “打铁还得自身硬,咱们村里面的东西又不是啥稀罕物件,能卖多少钱?” “哼,你真是个老顽固!” 赵晓琳吃痛之下,不由得愤愤瞪了陈有才一眼,委屈叫道:“你看看人家妙妙姐,多有生意头脑,库存的几百袋猫砂,原价六十八,硬是被她每袋九十八给卖掉了!” “这一晚上,光是纯利润,她估计都能赚十多万呢!” 什么,居然能赚十多万?! 陈有才听得目瞪狗呆,脚步一顿,当即在街边站定,将信将疑问道:“咋可能赚这么多,六十八的东西卖九十八,这不是欺骗吗?” “哼,怎么能算欺诈,人家都是冲着直播间的名气来的,而且东西也是明码标价啊,贵也有贵的道理。” 赵晓琳鄙夷道:“要是妙妙姐跟你一样,老老实实的赚钱,宠物店早就关门了!” “……” 陈有才不好意思的笑笑,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进了铁板烧店内,开始系上围裙干活。 然而今晚在宠物店直播间内所见到的种种,却是在他心头留下了深刻印象……如今网络经济格外发达,或许是时候转变赚钱的思路了。 “小呆啊,你可真是一员福将,今晚卖了三十多万的货,我给你抽百分之五!” 到得晚上十点多,宠物店的直播间休息了,妙妙摘下耳麦,高兴得眉开眼笑,都恨不得搂住陈小呆狠狠亲两口。 倒不是她不想多直播一会儿,而是准备的货物,全都卖光了……妙妙已经暗暗打定主意,明天一早就去联系货源,争取再弄两场爆单的直播带货。 她和桃姐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带着一脸懵逼的陈小呆回到了铁板烧店铺。 她将事情给正要关门休息的陈有才几人说了一遍,听得众人都是面面相觑,一愣一愣的。 “一晚上就赚了一万五千块……妙妙姐,要不你也带着我做直播吧?” 赵晓琳那叫一个羡慕,看着陈小呆手里那叠钞票,眼巴巴的对妙妙哀求道。 “行啊,只要你家有才哥肯放人,我那里随时欢迎。” 妙妙白了陈有才一眼,将陈小呆推到黑着脸的陈有才身边,撇撇嘴道:“行了行了,人给你完好无缺的带回来了。” “妙妙姐,你太大方了,用不着给这么多的。” 陈有才看了眼陈小呆手里的钞票,暗暗心惊之余,也是有点哭笑不得。 “哼,我给小呆的,要你管?” 妙妙噘嘴道:“早知道你有这么个明星脸的女同学,就该早点找来了,也枉费老娘辛辛苦苦的卖萌拉人气……” “……钱你留着自己用吧,不用给我。” 两人正斗着嘴,陈小呆却是将钱递到陈有才身前,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期待之色。 陈有才看得心头一暖,笑了笑,婉拒了她的好意,岂料陈小呆不依不饶,坚持把钱塞进了陈有才的衣服口袋里,看得店内众人都是神色古怪起来。 “陈有才,你可不能剥削人家小呆,记得对她好点!” 妙妙看得双眼发直,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陈有才究竟是干了啥大好事,才能找到这么一个温顺听话又漂亮的女同学啊? 就连赚到的一万多块,都能眼睛不眨一下,直接就塞给这个臭小子了?? “行了,大家都累了,都回去休息吧。” 迎着赵晓琳那幽怨的目光,陈有才头皮发麻,连忙讪讪笑着说道。 张大贵与张婶儿在一旁看得眼热,不禁碰了碰他,道:“有才,要不改天让小呆也给咱们店拉一下人气?” “以后再说吧,都散了,散了……” 陈有才有些无语,如今铁板烧店一家独大,堪称是美食广场里的霸主。 再拉人气招揽顾客,自己怕是得忙得手抽筋了。 “妙妙姐,能不能请你在有空的时候,帮我们村也带带货?” 眼看桃姐和妙妙两人即将走出店门口,陈有才忍不住喊住她们,然后讨好笑道。 “行啊,只要你肯把小呆借给我,一切都好说。” 妙妙的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着,看得陈有才有点狐疑。 不过为了让陈家村的经济更进一步,他还是咬牙点头:“成交!” 268、一起上 秦龙这两天过得很窝囊。 家里的老爷子下了死命令,不许他再出门去“丢人现眼”,导致秦龙只能憋屈的呆在秦家老宅里,闲得都快发霉了。 上次带人去陈家村围堵陆凝香,万万没想到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乡下小子给搅黄 ,自家这头还损兵折将,元气大伤。 一行人灰溜溜的返回金陵之后,齐开胜便心灰意冷,向秦龙请辞。 说是学艺不精,不敢留下给秦二公子丢脸,独自又返回山门去,准备潜心苦练,再不问江湖之事…… 至于剑丸受损的老徐,也有点想要打退堂鼓的意思,奈何在秦龙的威逼利诱之下,着实有些舍不得金陵城的花花世界,咬牙继续待在了秦家。 不过他与剑丸的精神联系受到严重损伤,短时间内怕是无法再操控其出手,也向秦龙请假,闭关疗伤炼器去了。 身边两大高手接连缺席,只剩下阿茶这个狗腿子,秦龙有心想要再去陈家村找回场子,一时间都凑不齐人手。 而蝙蝠自从回到老宅之后,连个鬼影都见不着,秦龙也自知没资格命令人家,也就没打他的主意了。 “沈淼淼好像在竖店影视城那边拍戏,对吧,把我的名片拿去,约一下。” 窝在自己的小楼里喝着闷酒,秦龙丢下手机,有些不耐的对阿茶吩咐道。 “二公子,咱们就别热脸去贴冷屁股了,您都约人家八回了,哪次有应约的?” 阿茶嘴角一抽,苦着脸道:“而且老爷子也不然您出门啊,就算是约着了,又能咋办?” “靠!真是不识抬举,一个拍电影的戏子而已,真是给几分脸面就敢开染坊!” 秦龙悻悻然的骂了两句,将信将疑的盯着阿茶问道:“有人说沈淼淼背后的金主,是帝都龙城沈家的人,你调查清楚没有?” “这个……我也吃不准,不过沈淼淼出道这些年,的确没人敢碰她,这倒是真的。” 阿茶小心翼翼的斟酌道:“兴许,真有些来头也说不准,毕竟沈小姐如今也是国内的一线红人。” “真是烦死了,上次要不是你拦着,我早就把她给带回来了!” 想到去年沈淼淼来金陵宣传新电影,在机场出口被自己带人包围了,偏偏关键时刻让阿茶拦住…… 秦龙脸色发黑,狠狠瞪了缩着脖子苦笑不已的阿茶一眼。 “二少爷,那次是您喝醉了,我怎么敢真让您乱来啊……要是让老爷子知道了,我怕是得丢掉半条命。” 提起秦家这位说一不二的老太爷,秦龙眼底闪过一丝惧意,有些泄气的往沙发上一躺:“得了,有那个老不死的管着,我这辈子都别想自由了。” 阿茶听得头皮发麻,正要开口劝说,一名女佣却是匆匆走来:“二少爷,陆家四公子陆易辰来拜访您了。” 陆易辰? 秦龙一愣,坐正身子,与阿茶面面相觑。 他与陆易辰并没有太多交集,哪怕两人同属于四大家族的公子哥,但毕竟圈子不同,平日里也尿不到一壶去啊。 陆易辰走的是仕途正道,秦龙却混迹在市井之中,根本就是两路人。 况且自从秦青卿被陆老爷子亲自逐出陆家,两大世家之间已算是公然撕破脸面。 在这敏感时期,更不会有人傻到会互相走访了。 “他来干什么,我不见!陆家就没个好人!” 秦龙犹豫了下,然后烦躁的挥挥手,示意那名女佣去将陆易辰给打发走。 “二少爷,我觉得应该见见陆易辰,没准……他是代表陆家来跟咱们和解的?” 阿茶犹豫了下,开口劝道:“要真能让秦、陆两家和平解决争端, 这也算是大功一件,老爷子一高兴,也就既往不咎了……” “好!你让那个陆易辰进来见我!” 秦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一挥手,那名女佣领命匆匆而去,不多时便带着一个衣着低调的男人走了进来。 “易辰哥,坐吧。” 眼看陆易辰行迹遮掩,脑袋上还戴着一顶大号鸭舌帽,分明是不想让太多人认出来。 秦龙嘴角一扯,懒洋洋的点点头,连个笑容都欠奉。 “二少爷,别来无恙,我们还是去年的世家酒会上见过。” 陆易辰神色单薄,摘下鸭舌帽,坐在了秦龙的斜对面,随即看了一旁起身侯立的阿茶一眼。 “有事说事,别忘了你们陆家干的好事,如今我姑姑成天到晚的以泪洗面!” 秦龙皱着眉催促道:“按理来说, 我这个时候不该见你的,还是赶紧说完,好聚好散!” “关于二婶儿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但……那时老爷子的意志,陆家上下也无人敢违背。” 陆易辰不动声色的点点头,道:“况且,我四妹陆凝香也受到了相应惩戒,被逐出了陆家家谱。” “陆易辰,你要是来扯这些旧账的,那就还是别说了。” 秦龙抬手打断了陆易辰,沉着脸道:“孰是孰非,我懒得听你东拉西扯,我只知道,我姑姑被你陆家逐出家门,连带我们秦家大失颜面,这笔账,迟早要算!” “好,那我们就谈点秦二公子感兴趣的……比如,陈家村那个陈有才。” 陆易辰丝毫没有动怒,反倒是淡然一笑,说出了个令秦龙脸色微变的名字来。 “我看你是来故意刺激我的,对吧?” 上次的事情虽然被秦龙下令要封口,奈何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再加上当时在场之人拍下了视频,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 几天之后,金陵城里大大小小的世家豪门,也都多多少少的知道了。 秦家丢脸不说,更要命的是这口气还发泄不了,毕竟陆凝香拥有了军方背景, 再也不是以往那个“陆家二爷私生女”了。 “不,我是来找你合作的。” 眼看秦龙眼底怒气横生,即将大发雷霆的模样,陆易辰收起笑意,正色道:“别误会,我和二公子一样,对那个陈有才也是恨之入骨。” 他取出一份资料,推到了秦龙的眼皮子底下:“不知道秦二公子,对于基因变异引诱剂,有没有兴趣?” 秦龙愣了下,压下火气,耐着性子将那份资料拿去,然后匆匆扫了一眼。 片刻之后,他脸上的不以为然之色,逐渐被讶然与惊诧所取代。 “就凭那个乡下的臭小子,真有这么大的能耐?陆易辰,你可别骗我。” 秦龙放下资料,抬眼紧盯着陆易辰,狐疑道:“而且这种好东西,你会舍得与旁人分享?” “愿不愿意分享,那是我的问题,二公子只要出一份力, 就能得到这个好处。” 陆易辰笑了笑, 起身往门外走去:“想要动手,那就得抓紧了,陈家村的七彩鸡已经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你就不怕我把消息给卖了?” 秦龙跟着站起身,将信将疑道:“你是想让我当出头鸟,而你好继续扮演你那优质贵公子的身份,对吧?” “我要是否认,二公子也不会相信,何必多问呢?” 陆易辰回过头来,露齿一笑:“这份引诱剂配方的诱惑,所带的名誉与利益,相信没人能能够拒绝得了了。” “……我需要时间考虑。” 秦龙皱着眉,迟疑道:“三天。” “不,我不想再多等,就一天。” 陆易辰竖起一根指头摇了摇:“一天之后,我就会联络乌家大少乌君豪,我看得出来,他是个野心勃勃的人。” “好!一天就一天!” 秦龙心一横,咬牙道:“陈有才身手不俗,我需要调集秦家之外的人手!” “那就恭候二公子的好消息了。” 陆易辰满意点头,在阿茶与秦龙的复杂注视之中,重新戴上鸭舌帽,就此垂头而去。 269、有钱一起赚 “有才,你让你那个高中女同学冒充什么大明星,到底靠不靠谱啊?” “会不会被官府追究?” “这要是被人举报揭发了,可和我们没啥关系……” 陈有才这两天忙得焦头烂额,一双腿都快跑细了。 好说歹说,让周边几个村寨明白自己的一番苦心之后,结果却是换来了一片猜疑。 此时在陈有才家的小院之中,就有刘家庄的村干部、王家沟的村书记、周家村的副村长等人围坐了一圈。 而提议的发起人陈有才,则是和镇干部代表宋依依,坐在了众人斜对面。 “大家不要担心,我相信陈有才提出的这个办法,也是一番好意,想要帮忙拉动乡亲们的收入。” 宋依依站起身来,淡淡笑道:“陈家村能够在短时间内就实现脱贫致富,这背后的功劳,陈有才占据了绝大部分,想必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在这当下,网络经济空前繁荣火爆,直播带货已经成为了新兴产业,再加上足够发达的货运物流,充分保障了……” 没等宋依依继续说下去,王家沟的村书记便皱着眉,抬手打断了她的话。 “宋镇长,你还年轻,来张家镇这地界的时间也不过半年不到,村里人的苦,你是没有足够了解的。” “要我们一次性凑集村里所有的野猪肉,集中售卖,这要是卖不掉,村里人的心头肯定是会失望,再也不会相信我这个村书记的话了。” 一旁的周家村副村长也叼着旱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大摇其头:“网上的东西,摸不见看不着,那都是虚的。” “我们刘家庄也没什么人响应,主要还是不太相信这种经济模式……” 刘家庄的村干部看了陈有才一眼,硬着头皮道:“不过,我们愿意先拿出两百公斤腊肉香肠,放在网上试试。” 这人是刘百万的一个堂侄儿,来时便被对方打了招呼,务必要拥护陈有才在众人面前的地位。 而刘百万身为刘家庄的首富,再加上诺大一个养猪场,几乎是解决了刘家庄大部分劳动力的生计问题。 他在刘家庄的地位,绝对要比这个村干部要高得多……于公于私,这人也不敢跟着刘百万对着干,只能咬牙先表态,站到了陈有才的那一边去。 “那,我们就先看看效果吧,宋镇长,这个没问题吧?” 王家沟的村书记还有周家村的副村长等人,都齐齐望向刘家庄的村干部,暗暗纳闷他为何要这么快答应下来。 “那我就先说好,你们现在磨磨蹭蹭,以后想要让陈有才帮忙带货,就得老老实实听人家的。” 面对这帮食古不化的老家伙,宋依依也有些无可奈何,点点头,有点生气的说道。 那几人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便各自告辞离去,刘家庄的村干部走得最慢,向陈有才两人又交代了腊货送来的时间点,便也回去了。 “很气人对吧,明明是想要带着他们一起赚钱,反倒是觉得我们图谋不轨,有啥不良居心一样……” 目送这些人消失在村口,陈有才收回目光,站在院门前,对宋依依无奈苦笑。 “哼,也就是我职责所在,不然都不想管他们……思想太顽固了,难怪会一直打不开经济路子。” 宋依依拉长着俏脸,气恼哼唧道。 “乡下人嘛,都是小富即安,稳中求稳才行。” 陈有才摇摇头,道:“成与不成,就看今晚的妙妙的直播间了。” “……你难道没给妙妙她们说实话?” 宋依依扭过头来,幽怨的瞪着陈有才:“你老实跟我说,你打算让陈小呆留到什么时候?” “这个……好歹也是共患难的,总得可怜可怜人家吧?” 陈有才被瞪着头皮发麻,连忙讪讪笑道:“留她在陈家村,也不过是多副碗筷的事情,又没啥大不了的……” 没啥大不了的?!! 宋依依听得柳眉倒竖,俏脸一片气苦,羞恼道:“我,我看你就是看上人家了!” “别乱说,我,我哪有?” 陈有才挠着头皮,苦笑道:“我这个人就是心肠太软,真见不得这么漂亮一个女孩子,被孤零零的丢在医院里。” “依依,小呆她如此信赖我们,我觉得收留她一阵子,也不算啥坏事。” “……” 宋依依吸了吸鼻尖,虽然眼底还残留着些许愤愤不平之色,神色倒是平缓了几分。 “我,我就是不想看到你和她走得太近……你们还住在一个屋檐下,日子久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小声嘀咕着,雪白香腮却是逐渐发红,最后鲜艳欲滴,一路红透了脖子根。 “依依,我,我……” 陈有才愣在原地足足半晌,这才回过神来,一时间喜得抓耳挠腮,咧嘴傻笑个不停。 虽然两人间一直萦绕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但始终是隔着层薄纱一般,彼此都小心翼翼的不敢轻易捅破。 眼下宋依依真情流露,陈有才心神动荡之余,也不禁感动得浑身发暖,宛如在寒冬腊月里泡进了温泉里。 “我还有工作要忙,我,我先走了。” 迎着陈有才那火热的目光,宋依依豁然醒悟,顿时羞涩难耐,扭头就匆匆小跑而去,只给陈有才留下一个曼妙背影。 “……” 陈有才目送其远去,这才收敛笑意,转而认真思考起陈小呆的问题来。 想想也是,一个漂亮得不像话的陌生女孩,老是借宿在自己家里……哪怕他自己是身正不怕影子歪,但时间一长,却难免旁人对陈小呆说闲话。 而且这个女孩子又不是举目无亲的孤苦之人,若是能够恢复失去的记忆,或是找到家人,也注定是要离开的。 “以后还是要和她保持相应的距离,免得让旁人误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站在原地思考片刻,陈有才掏出手机瞥了眼,时间已是下午六点了。 他也不再耽搁,去村里的小饭馆胡乱对付了晚饭,便兴冲冲往张家镇的妙妙宠物店而去。 为了不让今晚的直播带货出现岔子,陈有才特意向张大贵夫妻两人请了假,打算在直播现场亲自“督阵”。 成与不成,就看今晚! 270、发现踪迹 日暮黄昏,位于帝都龙城郊区的某座独栋别墅内,梅姐正深深埋着头,跪倒在一个魁梧大汉脚下。 那人穿着军绿色皮背心,下身是米色的工装长裤,爆炸般的肌肉高高坟起,将衣裤都撑得极为紧实。 乌黑油亮的高梆军靴的边沿,还沾着点点泥水,却是径直踩在昂贵的白色驼绒地毯之上。 “所以……小妹算是失踪了,而不是如同以往那样,偷偷跑出去玩?” 一头青茬的魁梧大汉嘴角一动,那张古铜色的刻板国字脸露出一抹冷厉,顿时吓得刚要抬头的梅姐脖子一缩,把头埋得更深了几分。 “阿梅,当初选着让你带着小妹进娱乐圈,你在我面前保证过什么?” 男人的嗓音并不大,可落入梅姐耳中,却宛如万千惊雷齐齐炸响。 “军虎哥,我,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你也知道,淼淼她,她以前就喜欢偷偷溜出去的。” 梅姐浑身战栗,结结巴巴的解释着,男人吸了口气,微微昂起下巴道:“老爷子的寿诞就快到了。” “要是让他老人家知道最为疼爱的孙女,突然失踪,你觉得我能保得住你吗?” 梅姐听得脸色煞白,颤声道:“军虎哥,你再给我一点时间!三天,不,两天!我一定会把淼淼找回来!” “没时间了。” 沈军虎腮帮子鼓动着,垂下虎目,冷冷道:“今晚是最后期限,若是你再不把淼淼安然带回来……” 他没有说下去,梅姐却是肩头狠狠一颤,涩声道:“我,我懂,我会以死谢罪!” 想想她周咏梅在娱乐圈里混迹数十载,带出的金牌艺人比比皆是,堪称是站在金字塔尖的大人物。 然而这一切的背后,全都离不开帝都龙城沈家的暗中扶持。 周咏梅更是深深知道,自己能够走到今天,能够拥有眼下的一切……仅仅只是因为,当年只有六岁的沈淼淼,在生日宴会上大声许愿,长大之后要做大明星! 是的,周咏梅的一切资源,一切人脉关系,全都是为了沈淼淼一人所准备! 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沈家小公主,其实才是周咏梅的真实主人。 “我已经找人弄来了淼淼离开竖店影视城当晚,在周边所有街区的监控资料。” 沈军虎从茶几上摸起遥控器,按下播放键,客厅正中墙壁上缓缓垂下幕布,一束投影落入其上,显示出一副黑夜下的拍摄画面。 “起来吧。” 沈军虎头也不抬的说了声,梅姐揉了下跪得酸麻的双膝,这才咬牙扶着沙发缓缓站起身。 两人的目光齐齐往幕布望去,只见画面之中,赫然是一道红绿灯路口,带着鸭舌帽,一身宽松休闲服的高挑女孩等待片刻,便信步往斑马线对面走去…… 画面就此戛然而止,停留在女孩那不经意间的回头一瞥之上。 饶是夜景光线昏沉,女孩的半张脸被大号墨镜所掩盖,可梅姐还是一眼就将其认了出来:“淼淼,就是淼淼!” “监控摄像头只拍到她往附近的一家蛋糕店方向去了……在这两处之间,有几百米的监控死角。” 沈军虎漠然着一双眼,道:“淼淼就是在这段路程之中,消失在了监控录像里面。” 梅姐嘴角发白,紧张道:“淼淼学过一段时间的格斗,简单应付一些男人的骚扰,应该,应该没问题的……” 沈军虎斜眼一瞥:“其他的我不想多说,我只给你一晚上的时间,明天我会带人去事发地点,动用特殊手段来追踪。” 特殊手段……梅姐的眼角余光落在对方的高梆军靴之上,心头不禁狠狠一颤。 她不敢想象,届时整座竖店影视城,怕是都会被整个掀翻,闹出天大的动静来! 而这一切之后,无论沈淼淼能否被找回,自己的事业算是就此完蛋了…… 梅姐惨白着脸,站起身来,沈军虎一言不发,轻轻侧头,她便会意,满嘴苦涩的往客厅门口走去。 “梅姐梅姐,你快看看这个!” 急促而又兴奋的叫嚷声,一路从门外传来,随后便有道身影冲进客厅,赫然是沈淼淼的贴身小助理。 “不懂规矩,滚出去!” 梅姐紧张的回头看了眼,见沈军虎沉着脸,默不作声, 她连忙伸手一推,让小助理赶紧滚蛋。 “不,不是啊,我发现了淼淼姐了!” 小助理急得脸蛋通红,慌忙将手机递到梅姐眼皮子底下。 然而没等梅姐有所反应,一只骨节粗大的手掌便从旁伸来,一把将手机夺了过去。 手机屏幕上,正在播放着一个带货直播间的画面,两个美女带货主播妆容精致,眉开眼笑的说着些什么。 沈军虎目光一凝,死死落在了左侧那名美女直播之上,呼吸都变得粗重了几分。 哪怕对方被化上了浓妆,但他还是一眼就将其认了出来。 “淼淼,是淼淼啊!军虎哥你看,真的是淼淼,太好了!” 梅姐也呆呆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直播间,蓦然发出声尖叫,又惊又喜的叫喊起来。 “走,马上去!” 沈军虎毫不迟疑,立刻握紧手机,往别墅门口而去,梅姐与小助理愣了下, 连忙也紧跟在其身后。 “目标,南陵市十方县张家镇妙妙宠物店,立刻出发!” 别墅门口的空地上,此刻正停靠着两辆敞篷悍马,车内坐着的几个寸头大汉闻言齐齐点头,立刻发动车子,轰然而去。 “军虎哥,那,那我们……” 梅姐紧张的咽着唾沫,小心翼翼的问道。 “来了。” 沈军虎没有回应,而是仰头望向夜幕四合的苍穹,梅姐两人面面相觑,又不敢追问下去,只得也跟着望去。 片刻后,嗡嗡的颤动声从天际那头传来,伴随着阵阵劲风,吹拂得别墅区的灌木丛摇晃低伏,荡起道道绿色波浪。 紧接着, 嗡嗡声变成了头顶上空刺耳的轰鸣,雪白灯柱笔直投下,刺得梅姐两人眼帘生疼,险些睁不开眼睛。 “……” 看着悬停在眼前的巨大机械,梅姐与小助理张大嘴,满脸震撼之色。 那,赫然是一架军绿色的战斗直升机! “记住,在我回来之前,就待在这里,不要见任何人。” 沈军虎头也不回的说了声,然后攀上直升机舱口垂下的软梯,纵身一跃,便稳稳钻入了机舱之内。 劲风迎面一荡,机头掉转了方向,骤然升空而去。 梅姐和小助理呆呆站在别墅门口,久久没能收回目光。 271、卖疯了 “谢谢大家的支持,今晚特意为家人们送上乡村手工特制香肠腊肉,全都是纯天然无公害……” 张家镇的妙妙宠物店内,老板娘妙妙正对着镜头笑着介绍着。 眼看直播间右上角的人数不停攀升,她的心里已经笑开了花。 今晚的人气不错,比昨天又多了一万,甚至都登上了本地直播排行榜前五了! 上架的猫砂猫粮等宠物用品飞速被扫光,妙妙心满意足之余,也没忘记陈有才的请求,当即让一旁的店员把刘家庄的腊肉香肠链接放了出来。 “这个沈淼淼到底是真的假的啊?” “就是,我们是来看沈淼淼的,让她说话啊!” “唱歌,美女主播不唱歌,我们就不下单了!” 宛如蝗虫过境一般的弹幕密密麻麻,几乎把直播间的画面都给遮挡住了,妙妙有些为难的看了身侧的陈小呆一眼,正要准备开口解释。 “好,只要大家踊跃下单,我今天就献丑了。” 清冷而又微微沙哑的美妙嗓音,蓦然响起,听得妙妙双眼大睁,宛如见鬼一般。 她她他,她居然说话了! 回过神来,妙妙神色古怪,不禁想到陈有才那伙的说辞,一张俏脸顿时险些没被当场气歪。 不得不说,美女一开口,直播间里的那些“家人”顿时都炸开了锅,集体疯狂了。 “天呐,这声音真的跟沈淼淼一模一样啊!” “淼淼我爱你,我要跟你生猴子!” “太像了,这要是高仿的我都不信,我的天啊,不会是真的沈淼淼吧!” “这是什么神仙直播间啊,居然连沈淼淼都能请来,爱了爱了!” 暴雨般的弹幕群汹涌而来,看得屏幕前的宠物店众人目瞪狗呆,然而没等她们回过神来,神色淡然的陈小呆微微一笑,将头凑近麦克风,然后轻启朱唇。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婉转悦耳的嗓音犹如潺潺流水,叮咚作响, 哪怕仅仅只是清唱,依然有直透心扉的震撼之感。 这首《青花碗》是著名音乐人胖伦的代表作之一,尽管已经发行了十多年,却在大夏国内一直传唱不休。 绝妙的歌喉再配上经典的词曲,女孩轻轻吟唱着,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古老的爱情故事。 让人在朦胧之间,目光穿过时间,穿过那万千岁月,看到一道专注描绘瓷器素胚的曼妙倩影…… 一曲唱罢,直播屏幕前一片寂静,妙妙等人久久沉迷于歌声之中,完全无法自拔,半晌才相继回过神来。 “……” 几个女孩子面面相觑,神色复杂而又激动,随后将亮得吓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了陈小呆的绝丽侧脸之上。 与此同时,直播间内已经宛如沸腾的油锅一般,弹幕如同黑云密布的苍穹,将直播画面全都给遮住了。 “沈淼淼!真的是沈淼淼!” “我的天呐!我要快疯了,我听到了女神亲口对我唱歌!” “淼淼我是你的粉丝!我要买光直播间里的所有东西!” 潮水般汹涌的弹幕群飞速刷新,短短十秒不到,直播间画面开始出现卡顿,紧接着闪烁两下,竟是直接被弹幕挤爆,将直播间给挤掉线了…… “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们的。” 陈小呆,或者说是沈淼淼,此刻从直播间画面收回目光,迎上妙妙等人的注视,有些愧疚的笑了笑。 “你,你真是沈淼淼?” 赵晓琳一把捉住她的胳膊,随即反应过来,又连忙松开,一张小脸顿时涨得绯红。 “淼淼姐,我,我真是该死,还拉着你来给我们带货……呜呜,太丢人了!” 回想自己昨天给陈小呆开了几万块的工资,本来还觉得仁至义尽了……此刻真是羞愧得想双手捂脸。 作为当红的一线女明星,沈淼淼的出场费都是千万级别的,更别说昨天那场直播,应该还算是人家的直播首秀了。 真要深究起来,怕是把整个宠物店砸锅卖铁打包全卖掉,也凑不齐人家的出场费! “妙妙姐,我们,我们挤不进直播间了,人太多了,一进去就掉线……” 一旁的宠物店店员急得满头大汗,颇为羞愧说着,双眼却是望向沈淼淼。 “我来弄我来弄!” 妙妙连忙撸起衣袖,噼里啪啦在键盘上一通操作,总算是重新挤进了直播间。 然后,她便看到了让人震惊无比的一幕……之前刚挂上的几百斤腊肉香肠,竟是在直播掉线的几分钟之内,被那些“家人”给一抢而光了! 更让人无语的是,那些没有抢到的家伙,此刻正拼命发着弹幕,要求主播补货,一个个嗷嗷直叫唤着。 “那个,感谢家人们如此热情,可惜我们没有准备太多,抱歉让大家失望了。” “今晚就这样,让我们明天不见不散,家人们晚安~” 眼看直播间即将有再度被挤爆的趋势,妙妙那还敢继续直播下去,三两下飞速说完,便把直播画面给关掉了。 哗啦一下,几个女孩齐齐围了上来,全都死死盯着沈淼淼,生怕她一不留神就凭空消失一般。 “我要签名,我还要合影!” “淼淼姐,今晚别回陈家村了,跟我们一起睡吧!” “滚开你这个女流氓,淼淼姐是我的!” 叽叽喳喳的兴奋争吵声中,沈淼淼看得哭笑不得,道:“我恐怕也待不了多久,经纪公司就会派人来接我了。” 这话宛如一瓢凉水,将妙妙还有赵晓琳等人给浇得透心凉,齐齐呆滞片刻。 紧接着,她们便飞快掏出手机来,二话不说就搂着沈淼淼各种自拍合影…… “啥情况啊,咋进不去了呢?” 刘家庄内,刘百万正披着西装,坐在办公室里抽着烟,桌上的电脑画面骤然卡顿,随后变得黑乎乎一片,看得他颇为纳闷,忙不迭在烟灰缸里按灭了烟头。 “二叔,我请个假哈……” 负责操作电脑的青年满脸兴奋红晕,哪还顾得上其他,将鼠标一丢,就起身往门口奔去。 开玩笑,沈淼淼居然在张家镇里,从来都没距离女神这般近过,要是不亲自去看上一眼,怕是都会后悔终生! “诶诶,你跑啥啊,急着投胎啊!” 刘百万看得两眼发直,等他开口喊完,门外哪还有什么人影? “请假就请假嘛,又不是不批……看来明天得多弄点存货送过去,几百斤腊肉香肠,就这么卖光了……” 回想刚才直播间内那疯抢的画面,刘百万也乐了,然后点燃一根烟,眯起眼开始打电话布置给手下人。 而在另一边的王家沟的某座小院里,坐在板凳上的两个中年人面面相觑,然后又齐齐飞快移开目光。 “咱们,要不也加入这个什么直播带货吧?” “刘家庄的几百斤腊肉香肠,居然都卖掉了……我咋还是有点不信呢?” 王家沟的村书记和周家村的村长,明面上说是不愿意加入直播卖货,实则私底下,都在偷偷关注着直播间的带货情况。 如今发现刘家庄居然真的占了大便宜,心里那叫一个后悔不迭。 心照不宣的两人各自背过身,掏出手机来开始拨打,生怕落后一步,就再也赶不上似的。 此时此刻,这一切的策划者陈有才,却依然在张家镇美食广场里的铁板烧店内,忙得满头大汗。 嗡嗡的手机震动声响起,他腾出一只手伸进裤兜,抓出来一看,不由得呆了呆。 来点显示是“王家沟村支书”。 陈有才满眼懵逼,下意识按下接听键,然而没等他开口,居然又有电话打了进来。 紧接着,微信界面跳出,一条条陌生消息不断刷新,看得陈有才整个人都傻眼了。 这到底是啥情况啊,为毛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联系消息?? 272、狭路相逢 幽幽夜幕下,黑色的面包车在通往南陵市方向的高速路上疾驰着。 车内一片昏暗,只有几颗明灭不定的暗红色烟头,透出几分活人踪迹。 “秦二公子,我觉得你应该坐在金陵的别墅之内,等待我们凯旋归来。” 副驾驶上,面容黝黑的西方大汉咧嘴露出满口白牙,头也不回的对后座上的秦龙说道。 一头利落短发,简单的战术背心马甲,黑色作战长裤的腰间别着步话机,随着车速在微微抖动着。 “我请你们‘铁锈’佣兵团过来,不是想干掉他,我要的是找回丢失的脸面!” 同样一身黑色作战服的秦龙,被夹在两名西方大汉之中,显然觉得颇为不舒服。 他冷着脸哼了声,道:“列克,为了把你的人弄进大夏,我可是花了大价钱。” “可你还是要收我三百万美刀!” “不不不,这仅仅只是友情价而已,我们铁锈团在国外名声响亮,这点钱只是一场普通外勤的零头而已。” 被称为列克的西方大汉双手枕头,悠闲的将厚底毛毡靴子翘到仪表台上。 他懒洋洋的眯起眼,漫不经心道:“刚好上次在黑洲的任务结束,我不过是带着队员来大夏放松度假,顺手接了这一单。” 饶是一副浓眉大眼的异国人模样,列克的大夏语却是说得格外流利,仅仅只有些许海外口音。 “你们只有五个人,想把那个陈有才给抓住,我劝你不要轻敌。” 车内充斥着刺鼻的雪茄味道,还夹杂着浓浓的难闻体味,秦龙脸色难看,哼唧道:“我知道你们这些人的能力级别,陈有才极有可能是个c级的异能者!” “c级?” 列克欢快的吹了声口哨,随后伸出舌尖舔舔嘴唇,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所有的异能者之中,唯独大夏国的高手最有味道,我特别喜欢看他们被逼到穷途末路之时,浑身抽搐发抖的模样……” 瞧着这人变态的嗜血面孔,饶是秦龙见多识广,此刻也不禁心头发毛,后脊生出阵阵寒意。 明知道列克一伙人已经在战争的洗礼之中,沦为了刀口舔血的机器,可为了给自己出口恶气,他也能咬牙暂时忍受着。 身后响起低沉的轰鸣声,伴随着两道雪白灯柱笔直扫射而来,秦龙有些心烦意乱,并未注意,反倒是列克等人纷纷侧目,望向车窗外那道疾驰而去的车影。 “酷~超级强劲的发动机,才能震颤出如此美妙的响动。” 列克盯着道路前方逐渐拉开距离的车辆的庞大轮廓,再想想自己此刻坐着的黑色小面包车……他不禁耸耸肩,与同伴交换了个兴奋的笑容。 对于这群常年在暴乱地带横行霸道的雇佣兵来说,律法的约束就是个笑话。 让他们看中的东西,通常都是动用武力直接去抢夺,而不是靠财物来换取。 “巴尔,开快点,别让我的小宝贝消失在视野里。” 列克对着驾驶座上的光头大汉咧嘴一笑。 “可惜不能带回黑洲的营地去,玩几天就得原地销毁。” 光头大汉巴尔笑着点点头,脚下猛然一踩,原本开得不紧不慢的黑色面包车骤然加速,宛如猛兽出笼一般,轰然朝着前方那辆悍马追了过去。 “列克,我警告你,你们正在执行我的委托任务,不要节外生枝!” 秦龙一瞧这两人的模样,心里便隐隐猜到了几分,他的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 开玩笑,大夏国向来都是以严明法纪著称,胆敢在民间胡作非为,等待他们的,绝对是有关部门的铁血镇压! 他可不想为了一辆车子,就把自己的事情给搅黄,当即冷声道:“只要今晚把事情办得妥当,我可以送你们一辆!” “那可不行,铁锈团看中的猎物,从来没有成功逃脱过。” 列克笑着摇摇头:“不过秦二公子还请放心,我们会遵守委托规则,先行将今晚的任务完成。” “但愿如此。” 秦龙鼻尖一哼,也知道自己无法约束对方太多,再说下去,也不过是惹自己生气。 他将头靠在椅背上,开始掏出手机来打发时间。 过得不久,黑色面包车转过一个岔路口, 驶向十方县陈家村方向,车内没人再说话,隐隐能听到啜吸烟草的滋滋声。 “哦,一个加油站。” 前方的路边逐渐出现路灯,两侧也不再是荒坡,转而出现了一些稀疏的民房,三三两两的分部着,看得列克颇为感兴趣,一直频频侧目不停。 面包车驶向不远处的一座灯火通明的加油站,列克轻轻拍了拍巴尔的肩头,望向加油站门口的目光变得明亮无比。 只见一台军绿色的敞篷悍马,正停靠在那里,里面竟是空无一人。 如此大好机会摆在眼前,列克岂能白白错过,当即便给几名同伴抬手示意。 嘎吱一声,面包车骤然刹停,正在垂头玩着手机的秦龙猛然向前俯冲,脑门撞在了前座椅背,顿时疼得他愤怒抬眼,狠狠瞪向开车的巴尔。 “……你们要干什么?!” 眼看列克连同巴尔几人齐齐推门下车,秦龙脸色难看,低声吼道:“我说过,不许乱来!” “放轻松,我的秦二公子,我们做事向来干净利落,保证不会影响到你的委托任务。” 列克漫不经心的说了句,转头将车门无声合上,然后再也不顾秦龙那难看到极点的神色,便径直朝着加油站门口的悍马车而去。 “哦,见鬼,这好像是大夏国的军用车辆……” 来到那辆框架庞大的悍马车前,列克围着车身转悠了两圈,借着加油站便利店里的灯光,看清了车子的牌照。 “算了,我们是在大夏国的地盘上,总得遵守一些做客的规矩。” 列克收回目光,轻轻拍了拍巴尔的后背,便打算就此返回面包车里去。 “你们在干什么?” 下一刻,身后冷不丁响起一道低沉的喝问,列克懒洋洋的扭头望去,神色不禁变得古怪了几分。 只见加油站便利店门口,几个穿着黑色战术背心的寸头大汉,正拎着东西走了过来。 目光交错中,双方人马都是齐齐一愣。 “你们是……铁锈团雇佣兵?” 端着一桶泡面的沈军虎目光一凝,猛地握紧了指尖,脸色变得格外冷厉。 他本就是在外执行特殊任务,得知家里最为疼爱的小妹失踪,便连夜飞回国内,见了小妹的经纪人梅姐一面。 紧接着,沈军虎又马不停蹄的奔赴直播间所在地址,南陵市十方县张家镇……连续奔波劳累之下,饶是他铁打的身板,也有点吃不消了。 带着手下几个兄弟风风火火赶往张家镇,途经这家通宵营业的加油站便利店。 沈军虎整天滴水未进,饥渴难耐之下,这才停车去店内买了桶泡面端着, 准备边赶路边吃。 岂料等他们几人从便利店里出来,居然远远就看到有好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在围着自家的驾座打转呢。 沈军虎本以为那只是几个乡下闲汉,吓唬两声,就能让其知难而退了。 结果等他看清对方那阔目挺鼻的西方人长相,再扫到脖颈间那块宛如铁锈一般的徽记…… 沈军虎毫不迟疑,仰头狂喝了一大口泡面汤,只觉一股热流冲入腹腔,一扫周身疲惫。 “犯我大夏者,远近皆诛!” 一声大吼过后,他虎目瞪圆,骤然朝着嘴角抽搐的列克扑了过去。 273、碾压 “……” 看着那道猛然飞扑过来的高大身影,列克嘴角抽搐, 惊愕之余连忙闪身想要躲避。 而巴尔等人也被沈军虎的同伴给缠住,一时间现场一片大乱,眼看就要发生混战了。 “你们在干什么,知不知道我是谁?!” 原本呆在车内的秦龙,傻眼片刻,也顾不得玩手机了,连忙从黑色面包车内跳了下来,对着沈军虎等人怒声大喝。 “这位先生,我们只是游客而已,是不是你认错人了?” 颇为敏捷的躲开了沈军虎的飞扑之后,列克定下心神,扬起笑脸对沈军虎解释道。 “铁锈团的徽标,我怕是化成灰,都不会认错。” 沈军虎腮帮子鼓动,沉着脸望向秦龙:“你身为大夏国民,居然和这些境外势力勾结在一起,你是想被按上叛国罪名吗!” “去你吗的叛国罪名,你以为你谁啊,老子乐意和这些外国朋友呆在一起,你管得着你吗你?” 秦龙可不会被这三言两语给吓唬住,他怒极反笑,连翻着白眼,丝毫没把沈军虎的话给放在心上。 “好,那我也就不必手下留情了……准备战斗!” 话音落下,沈军虎身后的几名同伴轰然回应,霎时间一阵枪械噼啪响动,听得列克等人脸色狂变,忙不迭躲向面包车后,借其充当掩体。 这次来大夏国内休闲度假,顺便接手秦龙的委托,列克一行人并没有随身携带武器弹药。 在他们看来,大夏国算是这个世界上安全性前三的国度,再加上自己过人的体质,只要不想惹事生非,压根就没什么致命危险。 可偏偏人算不如天算,怕是列克想破脑袋都没能料到,会在某个偏僻的乡野加油站门口,被人给一眼识破身份。 更让他惊疑不定的是对方首领那果决狠厉的身手,分明透着股大夏军人的味道! 此刻一瞧对方一言不合就掏出了枪支,怕是傻子也都能明白过来了……这真是倒霉到家了,直接撞见了大夏军方的人!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眨眼之间,列克等人都躲得远远的,只剩下秦龙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前面, 独自面对那数道黑洞洞的枪口…… 饶是秦龙也见过不少市面,可如此危险的处境,还是从小到大头一回遇到。 他脸色发白,一颗心咚咚狂跳不已,险些直接蹦出胸腔来,双腿更是阵阵发软,就快站立不稳了。 “双手抱头,原地下蹲!” 沈军虎可没耐心给秦龙解释什么,臭着脸低喝一声,便抬手一挥,猫着腰带队慢慢朝着列克等人躲藏的面包车逼近。 “……” 秦龙看得浑身发毛,头皮都要炸裂了,这架势,简直就跟电视里的大型围剿现场一模一样啊。 而不幸的是,他这个堂堂的秦家二公子,眼下却成为了被围剿的对象…… “我是金陵秦家的人,你们肯定是搞错了,小心我让人打电话给你们领导, 让你们这伙人统统滚蛋……” 秦龙咬牙站在原地,犹自嘴硬着不肯按照沈军虎的要求下蹲。 奈何没等他再说出什么狠话,便被一名战术背心壮汉给一脚踹得趴下,紧接着便是双臂反剪,被人把手腕死死困在了一起。 这一脚踹得又狠又急,秦龙眼珠子都快凸出眼眶,刚要张嘴痛嚎,一团不明物却是猛地塞进嘴里,让他只能双眼泛泪,发出语意不明的呜呜声。 “走!分散离开,回酒店之后汇合!” 通过车镜反光,看清了被一脚放倒的秦龙之后,列克便知道今晚的任务算是彻彻底底失败了。 他当即毫不犹豫,漠然着脸低声说完,便悄无声息的往路边的黑暗处靠去。 “法克!” 下一刻, 列克只觉脑后泛起一阵毛骨悚然的寒意,顿时想也不想,就地狠狠抱头一滚。 嗤! 一道劲风擦着头皮飞去,留下火辣辣的轻微疼痛,列克亡魂大冒,哪还管旁人死活? 他顿时连滚带爬朝着路边的斜坡冲刺,三两下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法克……啊……西八……!” 相比警惕无比的列克,巴尔等人就要倒霉得多了,没等他们冲出沈军虎几人的封锁,便接连中枪,哀嚎着倒地惨叫。 “呜呜,呜呜呜!” 而被按倒在地上,宛如蛆虫一般动弹扭动的秦龙,此刻也被完全吓傻了,浑身瑟瑟发抖,再也不敢乱动了。 原本黑沉沉的夜幕里,不时闪烁着火星,还伴随着道道沉闷的响动……这这这,这尼玛是枪战啊! 而且还是那种不留情面,痛下死手的死斗! 惊恐之余,秦龙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若是他听从阿茶的建议,此刻应该是舒舒服服的窝在老宅的沙发内, 只需要用手机遥控列克等人的行动即可。 但,秦龙更是想不通那个叫陈有才的家伙,究竟有何能耐,居然能提前知晓己方到达的行动路线与时间,还特意请了一队军方人马埋伏着? 这特么要是真的,那也太神了点……难不成,是陆凝香在背后搞的鬼? “大家别慌,我们都是大夏国现役军人,刚刚发现了境外敌对势力的秘密入侵,已经结束了战斗。” 就在秦龙胡思乱想之际,沈军虎等人却已经飞速结束了战斗,此刻正一边清理战场,一边向着那两名加油站夜班员工解释着。 那两人也是被吓得不轻,刚开始还以为是两方人因为车子而争吵斗殴、 岂料站在便利店内看了半天,这才发觉不对劲,等到夜风吹拂而来的血腥味弥漫过来,两人差点当场吓尿,忙不迭就抓起手机报案了。 沈军虎将证件亮了出来,那两名店员将信将疑,也不敢靠得太近,只能在心头默默祈祷官差能赶紧到达现场。 好在地上那些受伤哀嚎的外国人,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两名店员稍稍镇定了些,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 “虎哥,跑了一个,击毙两人,另外还有两人受重伤……” 一名下属清点完毕,向正要钻入悍马车内的沈军虎汇报,后者闻言点点头:“你们留下,防止对方有同伙偷袭报复,我先去张家镇。” 话语落下, 不待那名下属回应,沈军虎沉着脸,轰然发动了车子。 居然连铁锈团的人都给请来了……自家小妹到底是惹到了什么可怕的恶势力? 想到这里,沈军虎神色阴沉, 真是恨不得直接飞到张家镇去。 他当下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全然不顾路旁“限速50”的路标。 阵阵轰鸣声过后,军绿色的悍马车一骑绝尘,早已消失在了浓浓夜幕深处。 274、不打不相识 “你,早就恢复记忆了吧?” 张家镇美食广场的铁板烧店铺之内,陈有才连连接听了好几个电话,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经过。 今晚的直播带货大获成功,令原本还在观望犹豫的几个村寨,都纷纷动心不已,嚷嚷着要加入。 可问题是,他们为啥会觉得,自己有能力将大明星沈淼淼请来? 就在陈有才懵逼不已之时,宠物店老板娘妙妙还有赵晓琳和桃姐等人,却是众星捧月一般,将陈小呆给送了过来。 而在她们身后,更是跟随着数十道人影,全都是纷纷伸长脖子,举着手机拍个不停。 “我没想瞒着你的,我被吓坏了,也是前天才恢复过来……” 后厨的房门被人关上,沈淼淼有些歉意的笑了笑,望向陈有才的目光亮晶晶的。 “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 陈有才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皮,苦笑着摇头:“我怎么会怪你,只要你不怪我自作主张,让你去直播带货就好……” “直播带货,是我自愿的,我……这段时间受到大家的照顾,能够对你们有所帮助,我也很开心呢。” 沈淼淼挽了挽耳畔发丝,有些感慨道:“从小到大,在陈家村生活的这些天,是我最为轻松的时间了。” 想想也是,她作为帝都龙城沈家的掌上明珠,历来都是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的存在。 无论走到那里,身边总会有人步步紧跟,防止发生意外。 这也造成了沈淼淼的潜意识里想要获得自由的念头,是以在竖店影视城里拍戏期间,才会趁机偷溜出门去逛街。 “那,那你赶紧联系家里人吧,好几天没有你的消息,他们一定会很担心的。” 陡然被对方那明媚无比的妙目紧盯着,陈有才心头狂跳,忙不迭挪开目光,讪讪笑道。 “你就这么着急赶人家走嘛?” 沈淼淼凑了过来,靠近陈有才的耳边,呵气如兰的问着,婉转嗓音如泣如诉,幽怨无比。 听得陈有才头皮发麻,掌心都微微见汗,紧张得如临大敌一般。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只是觉得……” 他红着脸,结结巴巴的解释着,沈淼淼却是噗嗤轻笑,莞尔道:“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也有点舍不得离开……” “回到以前的生活,曝光在各种镜头前,纵然光鲜亮丽,但却没有半分自由与快乐。” 她轻轻叹息了声,道:“陈有才,谢谢你。” “没,没事,你太客气了。” 陈有才尴尬笑着,随即想到了某个关键所在,尝试问道:“那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是谁把你抓上那条农夫号人蛇船的?” “我不知道……我那天晚上偷偷溜出了剧组,想去附近的蛋糕店转转,在一条小巷口被人用手帕捂住嘴,其余的事情就全不记得了。” 沈淼淼摇摇头,想到那晚的诡异经历,俏脸之上也不禁泛起几分后怕之色。 “回去之后,还是小心一点吧,你……毕竟是大明星,身边也该跟着保镖才好。” 陈有才也不知该如何劝慰,耐心说了两句,沈淼淼嗯了声,显得有点闷闷不乐起来。 “我其实不想这么快告诉大家,我恢复了记忆……但我也知道,直播带货的视频传到网上之后,剧组还有家里人, 都会很快找到我的。” 沈淼淼搬来小马扎,双手托腮的坐着,目光有些怔怔然。 “你要愿意,留下来多住两天也,也好……” 看着对方那失落的容颜,陈有才心里一冲动,忍不住脱口而出,可话音刚落便觉得不对劲,一张老脸顿时滚烫起来。 “嘻嘻,你是不是也舍不得我走?” 沈淼淼扬起俏脸,一双水汪汪的妙目变得明亮了几分,就这么饱含期待的望来。 “……” 陈有才呆呆张嘴,一时间竟是没有勇气与她对视,连忙扭开头,讪讪笑道:“沈小姐,你,你别误会,我,我……” 沈小姐? 沈淼淼听得两眼怔怔,俏脸黯然下去,垂下头道:“其实,我更喜欢……” 轰隆一声巨响,顿时打断了她的话语,陈有才惊愕扭头,却见后厨房门被人一脚踹倒在地,露出了门外那道铁塔一般的高大身影。 “原来就是你。” 那人死死瞪着陈有才,神色霎时间变得冷厉了几分,二话不说便将讶然起身的沈淼淼护在身后,随后便低吼一声,朝着陈有才一拳轰来。 “……” 陈有才人都傻了,这人谁啊,冲过来就敢打人? 他又惊又怒,眼看视野内那道拳影骤然放大,哪还敢多想什么,立刻抓起墙上挂着的菜板挡了上去。 哗啦一声爆响, 足足半寸后的实木菜板,竟是被这名陌生大汉一拳轰得四分五裂,看得陈有才暗暗心惊,不等对方再度出手,便趁势一脚踹向其膝盖。 “好!” 那名大汉怒极反笑, 同样抬腿横踹过来,两人就此狠狠相撞在一起,随后一触即分,被反震的巨大力道给弄得接连倒退。 “你们住手,快住……!” 沈淼淼在一旁看得又急又气,没等她开口喊完,便被那名大汉反推出了门口。 紧接着,后厨之内人影晃动,乒乒乓乓响做一团,等到一切都安静下来,便只剩下两道粗重的喘息声传出。 “……” 门外的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之后,便全都壮着胆子,伸长脖子往门内张望。 只见狭小的后厨之中,此时已是一片狼藉,满地都是碎裂的碗筷盘碟,看得张婶儿与张大贵满脸肉疼。 而陈有才与那名陌生大汉,则是各自躺在角落里气喘吁吁,都是一副鼻青脸肿的狼狈模样。 “小子,不得不说,你是我见过的人之中,力气最大的。” 那名大汉想要撑身站起,一不小心碰到了腰腹伤处,顿时疼得龇牙咧嘴,连连倒抽冷气。 “你到底是谁,再不说, 我就报案了。” 陈有才也是被揍得浑身疼痛难忍,好在他服用洗髓液之后,体质恢复速度远超常人,稍一休整,便能勉强撑身站起。 “别报案!他,他是我大哥沈军虎!” 就在这时,门外俏脸发紧的沈淼淼奔了进来,嘴角抽搐得极为厉害。 她颇为无语的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最后颇为生气的踢了沈军虎一脚:“大哥,你就不能先问清楚再动手吗!” 275、都是误会 “沈军虎。” “……陈有才。” 片刻之后,鼻青脸肿的两人,都是神色尴尬的对坐在店内大厅一角,默默忍受着旁人投来的古怪注视。 张大贵带着张婶儿在清理狼藉一片的后厨,沈军虎侧耳听着,开口道:“店里的损失,我会赔偿的。” “……我也有责任,不该直接动手的。” 陈有才摇摇头,吸了吸酸肿的鼻头,给沈军虎倒了杯茶水。 “陈兄弟是什么出身,现在的工作是?” 沈军虎端着茶杯,一口喝完,然后盯着陈有才,冷不丁问道。 “乡下种庄稼的,自学了点医术,现在呆在村里的卫生院当兼职医生。” 陈有才盯着沈军虎,同样有些好奇问道:“沈哥应该不是普通人吧?” “我是军人,要不是得知小妹失踪,现在应该还在国外执行任务。” 沈军虎咧嘴想要笑笑,结果却扯动了伤处,顿时变得龇牙咧嘴起来。 他苦笑道:“陈兄弟,你这个乡下种庄稼的,力气可不是一般的大,我已经很久没这么吃亏了。” “沈哥也挺厉害,我也很少遇到这么能打的对手。” 陈有才笑了笑,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转而问道:“所以沈哥你这次亲自过来,是要把沈淼淼带回去吧?” 提起正事,沈军虎脸色微沉,点点头道:“我在来的路上,撞见了一伙国外的雇佣兵,我怀疑他们就是冲着小妹和你来的。” 国外雇佣兵……还冲着我来的?? 陈有才张了张嘴,有些懵逼,随即将与沈淼淼第一次相遇的情景说了一遍。 “陈兄弟的意思是,绑架淼淼的人,是国外那些贩卖人体器官的地下组织?” 沈军虎腮帮子鼓动了下,沉声道:“我会派人继续调查下去,陈兄弟,感谢你为小妹所做的一切,我们沈家必有重谢!” “沈哥严重了,我也是碰巧遇上了,谈不上什么功劳。” 陈有才犹豫了下,道:“沈小姐被那伙人喂食了大剂量的镇定药物,所以失忆了一段时间,回去之后,还是带她继续去医院检查检查吧。” “嗯,多谢陈兄弟关心,我记住了。” 沈军虎郑重点头,刚要张口继续说下去,门外传来一道急促刹车声,顿时打断了他的话头。 “虎哥,这个家伙说是来找一个叫陈有才的麻烦,并不是冲着淼淼来的。” 一个虎背熊腰的黑色战术背心大汉,将双手反捆在背后的秦龙给押着,走到了沈军虎身边。 他还没说完,便注意到了沈军虎脸上那青肿乌黑的伤处,顿时神色大变,低声道:“还有敌人?” “没事,一场误会而已……这位是我兄弟,老黑……这是陈有才,淼淼的救命恩人。” 沈军虎被问得老脸一窘,随即板着脸,将两人相互介绍了番,这才望向一旁垂着头,瑟瑟发抖的秦龙。 “沈哥说的国外雇佣兵,不会就是这个家伙吧?” 陈有才看得两眼发直,嘴角抽搐了下,忍不住对秦龙问道:“你大半夜从金陵跑过来,是想报复我?” “……” 秦龙抬眼飞快看了陈有才一下,又羞愤难耐的把头埋得更深了,继续保持一声不吭的模样。 “沈哥,这可能又是一个误会……” 陈有才揉了揉眉心,将前段时间与秦龙的恩怨,简单说了一遍,听得沈军虎与老黑都是一愣一愣的。 “不管是不是误会,这人心术不正,居然与那帮臭名昭著的铁锈佣兵团的人混迹在一起,我会把他送到本地军区,让人好好调查他的。” 沈军虎沉声说完,站在一旁秦龙顿时浑身一震,然后双手双脚开始不受控制的战栗起来。 “陈有才,你他妈有种就弄死我!” 他猛然抬眼,恼羞成怒的死死瞪着陈有才,歇斯底里的咆哮道。 “我为什么要弄死你?” 陈有才被吼得有些莫名其妙,反问道:“秦龙,你这样做,就不怕连累你们金陵秦家吗?” “……” 秦龙两眼发呆,顿时哑口无言,半晌才深深吸气,涨红着脸,扭头望向眯起眼的沈军虎。 “小爷我认栽!你们开个价吧,我马上让人送钱来!” “呵,原来是世家权贵子弟,怪不得胆敢无视法纪。” 沈军虎还没开口,反倒是老黑被逗乐了,端着茶杯边喝边奚落道:“落在我们手里,你以为靠你家那点钱,就能随便摆平的?” “想捞人,让你家老爷子亲自去帝都龙城,倒是可以试试看。” “你们别太过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山不转水转,我秦家也不是吃素的!” 秦龙的一张脸憋得乌青发紫,羞愤低吼道:“我秦家……” 话音未落,沈军虎眼神一恶,闪电般将手中的茶杯塞入秦龙嘴里,弄得后者双眼大睁,口中只能发出呜呜的含糊声。 “太吵了,还是先打晕了丢车里,等军区的人过来交接吧。” 沈军虎淡淡说完,老黑顿时嘿嘿怪笑两声,在秦龙那惊恐而又绝望的瞪视下,扬起了砂锅大的拳头。 砰的一声闷响过后,秦龙的下巴狠狠挨了一拳,顿时疼得他白眼一翻,就此晕厥过去。 “……” 趴在后厨门口偷看这边的张大贵,张婶儿还有赵晓琳,全都吓得把头缩了回去。 妙妙与桃姐更是花容惨淡,齐齐望向嘴角抽搐的沈淼淼。 “你们能不能别动手打人,谈事情就好好谈!” 沈淼淼站在后厨门口,瓮声瓮气的叫了声,沈军虎连忙挤出个讨好笑意,点头如同小鸡啄米。 一扭头,他顿时恶狠狠横了老黑一眼,没好气的责备道:“就不知道把人拖到外面去再打晕,把旁人吓坏了,你负责啊?” “……” 老黑颇为懊恼的一拍脑门,二话不说就起身抓起秦龙的衣领,宛如拎着大号垃圾袋一般,就此健步如飞的走了出去。 “陈兄弟,我看你身手不错,有没有想过参军?” 等到老黑的脚步声远去,沈军虎这才露出几分笑意,对陈有才怂恿道:“现在生活条件很优越了,包吃包住,一年四季都发衣服,还有工资和津贴拿呢!” “沈军虎,你再说一句试试?!” 陈有才听得人都傻了,这都是哪跟哪啊,自己呆在乡下好好的,干嘛要去参军? 况且他的年纪也有点大了,压根就不合适啊! 然而没等陈有才开口回应,反倒是沈淼淼忍不住了,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瞪起一双妙目,对讪笑不已的沈军虎一通臭骂。 “你那个破分队有什么好的,一年四季都呆在国外那些荒无人烟的地方,你别想忽悠我朋友!” 276、十日期限 黑洲,西罗城。 诺大的古典欧式庄园,坐落在城郊的山腹处,周围是一片片翠绿的橡胶林所环绕着。 车子径直开到了铁栅栏大门前,戚老冰摇下车窗,从内探头对着门卫点点头,便被顺利放行了。 “师姐。” 下了车,穿过落地喷泉,戚老冰来到装饰得富丽堂皇的高顶大厅内,正瞧见一头利落短发的戈尔薇走来。 纵然没有继续雇佣兵生涯, 戈尔薇依然是全副武装,一袭贴身皮衣乌黑油亮,让她有种生人勿进的冰冷气质。 “师尊很生气,你搞砸了他的计划。” 戈尔薇眼底泛起一抹轻蔑,刀山火海里闯出来的她,并不怎么看得起戚老冰这等街头市井出身的人物。 “我会当面向师尊请罪的,麻烦师姐带我去见见他老人家。” 面对戈尔薇那冷漠的态度,戚老冰并未表现出什么不满,反倒是羞愧难耐的垂下头,低声下气的哀求道。 “跟我来吧。” 戈尔薇淡淡说完,掉头转身朝着庄园深处走去,戚老冰连忙亦趋亦步的跟着。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一座座连廊, 花园,最终来到了一片小竹林边上。 这些翠竹都是从大夏国内移植而来,每一根的运费都让人瞠目结舌,却生生在这座庄园深腹处占据了几百平方米。 更让人惊奇的是,在这片郁郁葱葱的竹林之内,竟是伫落着一座崭新的道观大殿。 饶是夜幕幽深,大殿之内依然是灯火通明, 烛火摇曳,满头白发的慈度道人穿着一袭青色道袍,正静静负手等待戚老冰两人而来。 扑通一声,只见刚刚步入道观大殿的戚老冰,便猛然朝着慈度道人跪倒在地,然后一言不发的垂着头,等待对方的责怪。 “起来罢,我已经知道了……你遇上一名中级功德使者, 这是预料之外的事情。” 慈度道人淡淡说完,戚老冰连忙磕头如同捣蒜:“谢谢师尊,谢谢师尊的大恩大德!” “嗯,你在电话里说,你与那个叫做陈有才的中级功德使者,订下了功德挑战?” 戚老冰一屁股从地上爬起,哭丧着俩点点头,慈度道人眼帘垂下,道:“你难道不知道,贸然接下功德挑战,等同于是把脑袋悬在了裤腰带上?” “他,他的排名应该比我高,所以他发起的挑战任务,我根本拒绝不了……” 戚老冰低声道:“师尊,我一定会努力修行,争取在十日期限之内,晋升到高级功德使者!” “呵呵,十日期限,就想从中级功德使者晋升到高级?” 慈度道人似笑非笑的摇摇头:“好在你投入了我恶罚道门下,若是换成主修善赏道的那帮家伙,那才叫做只能听天由命。” “恳请师尊救我!” 戚老冰又惊又喜,顿时又要当头跪倒在地,却被慈度道人一把拖住,将其扶正。 “道理其实很简单,为师远渡重洋,在这蛮夷之地建立根基,所看重的,便是此处常年兵灾战祸不断。” 慈度道人冷笑道:“世人相互争斗杀伐,战事一起,便是罪恶滔天,于我恶罚道来说,简直如同一座诺大的宝库。” “明日,你就跟随你戈尔薇师姐一起,去动乱最甚的城镇,寻求你们的恶罚功德吧。” “为师相信,你们二人用不了多久,便能晋升至赏罚使序列,届时将有更大的任务,在等着你们。” 话音落下, 戚老冰与戈尔薇齐齐单膝跪地叩谢。 慈度道人抬袖一扬,两人便眼前一花,等到视野清晰之后,却是发现早已站在了竹林之外。 “师姐,以后还得多多麻烦您提携了。” 论起年纪来,戚老冰已经年过四十,而戈尔薇正值妙龄,却被他一口一个师姐,喊得不亦乐乎。 “你只需要老老实实按照师尊的要求办事。” 戈尔薇冷漠说完,独自转身而去,留下戚老冰站在原地半晌,这才默默离开。 陈有才,戈尔薇,还有那个姓罗的臭官差……老子能在监狱里苦苦忍耐十多年,眼下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等我戚老冰学成归来,你们就等死吧! 夜风呼啸,黑鸦怪叫着从庄园上空掠过,戚老冰冷冷看了眼天边斜月,嘴角泛起抹怨毒笑意来。 …… ……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你一个大姑娘家,怎么还能继续住在人家院子里?” 一番交谈之后,误会解除,张家镇美食广场的铁板烧小店内,沈军虎搂着陈有才的脖子,一口一个陈老弟,叫得别提有多亲热了。 然而等到沈淼淼拒绝了他的提议,坚持要回到陈家村的小院住下……沈军虎老脸发黑,盯着陈有才连连打量了好几眼。 “你别瞎想,我就是在那座院子里住习惯了!” 沈淼淼俏脸微红,狠狠瞪了沈军虎一眼,后者尴尬的摸了摸鼻尖,然后眼珠子一转,对着陈有才挤出个硬生生的笑意来。 “陈老弟,那我也借宿一晚,不为难吧?” “当然不为难,沈哥肯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陈有才被盯得头皮发麻,那还敢多说什么,毕竟人家的亲妹妹住在自己屋子里,能不产生些联想吗? “还是陈老弟仗义!” 沈军虎大大咧咧的拍拍陈有才肩头,然后对着老黑吩咐了两句,老黑点点头,押着垂头丧气的秦龙回到车上,一溜烟的离开了。 简单处理完狼藉一片的后厨,一行人各自互道晚安而去。 陈有才走出店门,只见街边不知何时已经停满了车辆,还有一大堆神色兴奋的陌生人,正举着手机镜头,拼命拍着店内的动静呢。 “……” 不用说,这些家伙估计都是看了宠物店的直播带货,然后冲着沈淼淼跑来的。 好在沈淼淼身侧还站着铁塔一般的沈军虎,一看就不好惹,那些狂热的粉丝这才没丧失理智冲过来,而是选择站在不远处扯着嗓子大声呐喊。 “谢谢大家,时间不早了,大家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沈淼淼早就习惯这种场面,朗声笑着说了两句,便在沈军虎与陈有才的一左一右护送下,沿着街边往陈家村方向而去。 “淼淼姐,你魅力真大,那些粉丝还跟着呢……” 走得半晌过后,赵晓琳忍不住低声对沈淼淼提醒道,一双大眼睛里满满都是羡慕之色。 “总不能赶人吧,他们愿意跟着就跟着,只要不扰民就好啦。” 沈淼淼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身为公众人物,这种场面算得上是司空见惯了。 只不过以往有梅姐在身边,自己压根就不用多操心,梅姐就能妥善处理好一切。 “行了,大家回去吧,前面就是陈家村了,不要打扰旁人的作息。” 一大群人跟在后方,竟是一路到了陈家村村口,看着这副闹哄哄的样子,陈有才和沈军虎对视一眼,齐齐挡在了路口上。 277、将错就错 “刘会计,你怎么也跟着瞎捣乱?” 陈有才往人堆里扫视,冷不丁见到了张有些眼熟的面容,稍微一想,便将其认了出来。 此刻那个兴奋得面红耳赤的青年,不正是刘百万的养猪厂里的会计吗? 他记得昨天刘家庄送来腊肉香肠的时候,这个家伙就在随行之人其中,还聊了几句呢。 “有才哥,能不能让我过去,我,我就想请沈淼淼给我签个名,合个影啥的……” 公然被陈有才给点名道姓的认出来,刘会计显得有些窘迫,磨磨蹭蹭的走了过来,然后低声恳求道。 “明天,明天再说吧,你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间了,人家也是要休息的嘛。” 陈有才翻了个白眼,虎着脸吓唬道:“你偷偷跑过来,就不怕刘叔知道?” “……” 刘会计老脸一虚,有些不情愿的点点头,默默退到人堆之后了,却又不甘心就此离去,还眼巴巴的站在原地等着。 “再不走,我们只能报案,让官差过来了啊!” 吓走了一个刘会计,但现场还有数十个其他人,陈有才头疼的喊了一嗓子,那些人你看我,我看你,又散去了一部分,还剩下好几个中坚份子死活不愿离开。 “你们是搞直播的吧,就算是搞直播,那也不能扰民吧?” 陈有才斜眼瞅着一个高举着自拍杆的死胖子,没好气的说道:“上次就是你偷拍我家的?” “有才哥您记性真好,没错,当初就是老弟我第一个拍的你家小院!” 那个头大脖子粗的死胖子穿着件花花绿绿的夹克,居然被陈有才说得有些兴奋起来,厚着脸皮就想往前靠近。 “站住,少给我套近乎,今晚说什么都不能让你们过去。” 陈有才黑着脸将其拦住,道:“张家镇派出所的罗所长,我可是很熟的,信不信我一个电话打过去,人家就派人过来把你们给统统抓走?” “……” 胖子讪讪一笑,一对小眼睛里闪过一抹心虚,连忙把自拍杆收起,讨好笑道:“哥,哥别这样,那我们明天再来,千万要留着沈淼淼啊!” 看得出来,这货在一众搞直播的小主播里,还算是有点威望,一声招呼过后,其他几个举着自拍杆的家伙,见状也纷纷将家伙事给收起来了。 “我记住你了,你的网名叫‘双节棍周老汉’,对吧?” 陈有才暗暗松了口气,盯着胖子威胁道:“回去之后别乱发视频,沈小姐就是来旅游放松的。” “懂,咱都懂,只要明天能让我们拍一下沈小姐就行,呵呵。” 双节棍周老汉抹了抹额头冷汗,哪能听不出陈有才的话外之意? 想当初,他可是亲眼见过对方一脚将皮总的保镖给踹飞的,谁敢招惹这种瘟神啊? 直播赚钱很重要,但自己的小身板怕是也遭不住陈有才的拳脚啊。 说完之后,双节棍周老汉也不敢多呆下去,领着其他小主播纷纷悻悻离去。 闹哄哄的村口安静下来,陈有才无奈摇头,一旁的沈军虎却是忍不住开口道:“陈老弟,你脾气也太好了,要是换了我,直接就动手开揍了。” “都是混口饭吃,犯不着赶尽杀绝,陈家村如今能有这么大的人流量,其实这些家伙的视频宣传,也有很大功劳的。” 陈有才笑着解释了句,便领着四处好奇张望的沈军虎往自家小院而去。 到了院门口,只见堂屋内灯火通明,竟是坐着好些个人,看得陈有才人都傻了。 “有才,我们都知道了,你小子可真能瞒啊,要不是我们看了直播,怕是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呢。” 进了堂屋,村长陈大强率先走了过来,又惊又喜的拍着陈有才的肩头笑道。 “我也不是想瞒着大家,我……” 陈有才苦笑一声,看了眼淡淡笑着的沈淼淼,只能硬着头皮道:“刚才王家沟还有周家村的负责人都打电话给我,说是要加入直播带货,和咱们村一块搞发展。” “哼,这些投机倒把的份子,一看有钱赚,就跟苍蝇一样围了上来……这要是搁在往前几十年,统统都得枪毙!” 陈大强哼唧了声,显然对王家沟和周家村的人颇为不满,一旁的陈大壮连忙劝说道:“他叔,都是乡里乡亲的,帮忙卖点山货,又不是多大的事情,真不至于这样。” “行吧,要不是看在有才的面子上,我是绝对不会和那些混蛋一起的。” 陈大强勉为其难的点点头,又忍不住凑到沈淼淼身边,说着些感激的话语,一堆人闹哄哄直到半晌过后,才各自兴冲冲的散去。 陈有才把房间让给了沈军虎,他则是在堂屋里打了地铺,折腾了半宿也怪累人,不到片刻功夫便陷入沉沉梦境之中。 等到他再次睁眼清醒过来,屋外已是天光大亮,橘黄晨色透过窗格,在地上洒落一片。 陈有才抬手挡在眼前,随后起身活动了下筋骨,便将铺盖一卷,收拾在一旁。 推门出去,微微清冷的小院内还有些些薄雾,只见一道曼妙倩影正从墙角的砖瓦堆旁站起身,往另一角的小鱼塘踱步而去。 尽管沈淼淼穿着一身廉价的花格子睡衣,但却依然挡不住那玲珑体态,陈有才看了几眼,一时间面热心跳,连忙挪开视线,走出了门去。 “早。” “早上好。” 沈淼淼正端着一盘苞米粒,蹲在鱼塘边,往水里慢悠悠的丢着。 看着那些撅着小嘴夺食的鱼儿,她眉目含笑,心里说不出的悠闲轻松。 为了保持皮肤与身材,沈淼淼对自己的作息管理极为严苛,历来都保持着早睡早起的习惯。 哪怕呆在这生活悠闲的乡村之中,她也按照以往的作息规律,在清晨六点左右便起床梳洗。 初冬的清晨,村子里还是一片祥和宁静,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几声鸡啼。 她一手抓着苞米粒往鱼塘里丢着,一手抚摸着七彩大公鸡的羽翼,看得陈有才也放松下来,暂时忘记了沈淼淼这个大明星的身份。 两人肩并肩蹲在鱼塘边,小声说着话,浑然不知背后有人站在堂屋门口,神色复杂的望了过来。 记得上次看到自家小妹如此怡然含笑,还是少女时期,刚刚通过了艺术学院的招录,拿到录取通知书之时,转眼一晃,却已经过了十来年了…… 沈军虎嘴角发苦,一方面隐隐觉得沈淼淼与陈有才接触过多,有些不妥。 可另一方面,又不忍就此打破眼前这份美好时光。 “……” 看了片刻,他终究不是什么婆婆妈妈的人,无奈摇摇头,便又打着呵欠,回屋一头栽倒在陈有才的床铺上。 嗅着铺床的干稻草传来的淡淡气息,沈军虎嘀咕了声,便歪头继续呼呼大睡起来。 278、沈军虎的担忧 “你先等等,我去村口买点早餐过来。” “嗯。” 两人并肩蹲在鱼塘边半晌,陈有才起身舒展四肢,然后对沈淼淼笑了笑,就此推门出了院子。 呼啦一声,原本坐在门槛上磕着瓜子闲聊的一堆人,顿时纷纷起身,拼命伸长脖子往院内探头张望。 “……” 看着领头的那个死胖子,陈有才嘴角抽搐,一张老脸顿时就黑成了蜂窝煤。 “有才哥起来啦,昨晚睡得香不香,这是准备去遛弯吗?” 胖子满脸讨好笑意,将手里的瓜子袋递了过来,却是被陈有才瞪了一眼,又讪讪笑着收了回去。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沈小姐的大哥是现役军人,你们打扰沈小姐不要紧,若是敢把她大哥的模样暴露出去,那就等着被官差找上门吧。” 陈有才郑重说哇,那些刚要伸手掏手机的小主播们纷纷一呆,你看我,我看你,终究没胆挑战法律底线。 他们有些泄气的收回了手,只能眼巴巴继续朝着小院内张望。 “那……大家还是把昨天拍到的东西,都删了吧,咱们只是混口饭吃,可别作进衙门里去。” 胖子也被吓得脖子一缩,忙不迭当着陈有才的面,将昨夜拍摄到的视频画面给删了个干净。 其他几个小主播虽然不太情愿,但有了胖子领头,也纷纷掏出手机来,忍着肉疼删除视频。 “能让你们拍的,我绝对不会拦着,但是有些东西……大家懂的都懂,是吧?” 陈有才脸色稍平,点点头道:“走,我请你们吃早餐。” 这些家伙素来就跟狗皮膏药一样,要是处理不当,还真有可能惹出麻烦来。 既然他们如此上道,陈有才也不言把关系弄得太僵,毕竟如今属于网络经济时代,陈家村想要继续保持旺盛人气,没这些小主播的宣传可不行。 好歹也算是为了陈家村的建设,而添砖加瓦的“功臣”,只要老老实实守规矩,陈有才还是愿意把这些家伙当成朋友看待的。 “嘿嘿,那就让有才哥破费了。” 几人闻言都是笑了起来,陈有才领着他们到了村口,跟早餐铺子的村民说了声,将这些家伙的早餐都记自己账上,便兴冲冲的拎着一大袋包子油条豆浆往回赶。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卧槽,这鸡到底是喂了啥,啄人真疼!娘的,你还来!老子不就是摸了一下吗,用得着这么小气?”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别追了啊哈,我可警告你,信不信老子把你丢进热水里烫熟了拔掉毛,做成盐水鸡?” “咯咯咯!咯咯咯!” “卧槽,卧槽,你特喵来真的啊你,啊……!” 陈有才一脚踏进小院门口,便险些被眼前这鸡飞狗跳的一幕给惊得咬到舌头。 他原地石化了半天,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将那只追着沈军虎屁股啄来啄去的七彩大公鸡给赶走。 “妈的,一只破公鸡神气个鸡毛,要不是看在有才老弟的面子上,老子早就把它踹飞了。” 沈军虎被追得老脸发紫,窘迫得都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想想他作为一个王牌外勤小队队长,居然被一只鸡给追得落荒而逃……这要是让手下的兄弟瞧见了,怕是一辈子都会被笑话着呢。 “沈哥你别和它一般见识,这家伙凶得有点不像话了,前些天把人家游客的贵宾犬都给啄哭了……” 陈有才神色古怪,努力抿紧嘴角,这才没当场笑出声来。 站在一旁的沈淼淼可就没给自家大哥什么面子,已经笑得前俯后仰,花枝招展,雪白俏脸上都是一片泪痕。 “哼,你这个臭丫头,也不知道帮帮你哥,就知道站在一边看笑话对吧?” 沈军虎羞愤扭头,黑着老脸瞪向沈淼淼,气得鼻子都歪了。 “我,我也没想到大哥你都这么一把年纪了,居然还怕大公鸡啊……哈哈哈。” 沈淼淼抬袖摸去笑泪,终于憋住了笑,揶揄道:“你说,我该不该把这事给你那帮兄弟们说说?” “别!小祖宗,你是我姐,成不成?” 沈军虎老脸为之色变,连忙挤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好半天终于哄得沈淼淼高兴,不再提起这茬来。 嬉闹过后,三人连同刚起床的陈大壮,一起围坐在堂屋内的八仙桌旁吃早餐。 沈淼淼早已习惯,吃得满嘴油光,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反倒是沈军虎吃得食不知味,看着自家小妹与陈有才频频对视而笑,心里就有点拔凉拔凉的…… “淼淼啊,那啥,你出来这么些天了,也该回去工作了。” 吃过早餐,趁着陈有才收拾餐具出了堂屋,陈大壮也离开了院子,沈军虎这才脸色一正,对着沈淼淼耐心劝说道。 “你难道忘记你当初的梦想了吗,做人可不能忘记初衷啊。” “我没忘,我,我只是觉得有些累了,想留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沈淼淼怔了怔,黯然苦笑道:“哥,要是我回了剧组,以后还有机会来陈家村吗?” “淼淼,我承认陈有才是个棒小伙,心底善良,脾气也不错……” “但你要知道,他只是个乡下青年而已,哪怕有些出彩过人之处,但属于他的舞台,终究不及你的宽广辽阔。” 沈军虎摇摇头,语气也严肃了几分,盯着沈淼淼那有些躲闪的妙目,沉声道:“乘着你们相互都没陷得太深,还是趁早忍痛断绝念头吧。” “你是我们沈家的掌上明珠,你的婚事,不由得我,更由不得你自己说了算……唉。” 说到最后,沈军虎怅然叹息,拍了拍沈淼淼松垮下来的肩头,背负着双手走出了堂屋去。 “陈老弟,昨晚在厨房里施展不开手脚,要不咱们在院子里,再比划比划?” 正蹲在屋檐下的小水池边洗刷碗筷的陈有才,冷不丁听到背后响起沈军虎的粗犷嗓音,刚要开口婉拒,便觉一道劲风袭向后脑勺。 “老弟,小心了!” 话音未落,拳影已经堪堪触击到陈有才的后衣领,然而就在这时,陈有才就势下蹲往外翻滚,紧接着便一脚横扫向沈军虎的小腿骨。 呼呼腿影夹杂着沉闷的破空之声,沈军虎暗赞这小子反应能力惊人。 当下也不敢掉以轻心,纵身一跳,躲过陈有才的扫腿,随即抬脚狠狠往其心口踏去。 “砰!” 一声闷响,却是陈有才单手撑身,鱼跃而起,反倒是一脚后发先至,重重踹在了沈军虎的胸腹之间。 所谓一力降十会,陈有才的搏杀经验虽没沈军虎的丰富,但其一身怪力,外加那堪称变态的感应能力,却又比超出了沈军虎些许。 一时间,两人在这小院屋檐下拳来腿往,竟是斗了个旗鼓相当,把门外一众探头探脑的小主播们看得人都傻了。 他们本以为陈有才不过就是打架厉害了点,可万万没想到,竟是厉害到了如此地步。 堪称是恐怖如斯,如斯……嘶! 几个小主播都是后背发凉,嘴里连连倒抽凉气,暗暗庆幸自己听从了陈有才的话,选择将视频删除了。 若是真惹毛了人家,指不定得被胖揍成啥样呢! 279、沉睡的英雄 片刻之后,沈军虎率先揉着酸麻的膀子,连连摆手。 “不打了不打了,你小子就是个怪物……” 他呼呼喘着粗重鼻息,双手扶住膝头,满脑门的热汗宛如瀑布一般笔直泄落。 “……” 陈有才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是满脸热汗,浑身酸软,但相比起沈军虎的狼狈模样来,还是要好上许多。 “有才,跟着哥哥我干吧,你这块料留在乡下当一个厨子,也太暴殄天物了。” 两人都脱了上衣,浑身热气蒸腾,也不顾初冬的寒意,径直来到无言小的小水池边,用大瓢舀起凉水就往头上浇。 沈军虎看着陈有才那精瘦而又不失肌肉线条的上半身,忍不住感叹道:“以前听一位老教官说过,咱们大夏国的隐世宗门都在暗中传承着。” “许多独门秘法练到极致,几乎可以突破普通人类的桎梏,以前我还不怎么相信。” 他苦笑着,压低嗓音问道:“你老实说说,是不是某个隐世大派的传人?” “隐世宗门?” 陈有才愣了下,不禁想到上次秦龙带来的那个老徐, 能用意念操控一枚剑丸隔空伤人,的确是颇为厉害。 若非自己侥幸得到了初级御剑术,指不定上次就会栽在对方手里。 “沈哥说笑了,我根本不知道什么隐世宗门,不过就是从小在村里长大,常年务农,力气自然要比一般的成年人大一些……” 这话说得连陈有才自己都不信,更别说一脸鄙夷的沈军虎了。 “算了,你不愿意说,我也不逼你,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你留在乡下真的是太屈才了,难道就不想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 接过陈有才递来的干毛巾,沈军虎胡乱的在脑袋上擦了一转,然后将其搭在膀子上,正色说道。 “不怕沈哥笑话,我真的没什么雄心壮志,能够赚点钱,给我爸养老送终,也就知足了。” 陈有才怔了下,随即笑着摇摇头,再次婉拒了沈军虎的邀请。 其实他也是年轻气盛的年纪,何尝又不向往外面的精彩世界? 奈何自从成为功德使者之后,这一路走来麻烦不断,得罪的仇人都快凑集一双手指头了。 真要就此离开陈家村,去外面闯荡世界,万一那些心怀不轨的家伙趁机来报复家里人…… 是以哪怕沈军虎再如何怂恿,陈有才也只能咬牙坚守住自己的决定。 “唉,人各有志,我也不勉强你了,不过你要是想通了,记得联系我。” 沈军虎惋惜叹了叹,拍拍陈有才的肩头,便努力挤出几分笑意,往堂屋门口站着的沈淼淼走去。 “大哥就是找有才兄弟练练手,你看,我们不是都没事嘛。” 迎着沈淼淼那黑乎乎的俏脸,沈军虎笑得格外心虚,都不怎么敢正视自家小妹的一双妙目。 “我已经联系上了梅姐,她说下午就派车过来接我回剧组,可我不想这么快回去。” 沈淼淼吸了吸鼻尖,有些犯愁道:“我要是不回去,就会耽误整个剧组的拍摄进度……真是越想越烦!” “别闹,淼淼你跑出来都快一个星期了,也该玩够了。” 沈军虎摇摇头,提起正事,顿时就摆出了大哥的架子,笑意一收,虎着脸道:“你知不知道,为了不让老爷子担心,你失踪这些天,家里人都是瞒着他老人家的。” “……” 沈淼淼轻咬红唇,妙目暗淡了几分,有些留恋的扫视着这座小院,终究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虎哥,事情已经搞定了,咱们啥时候归队?” 就在沈军虎暗暗松了口气之时,只见换了声休闲服的老黑大步走来,然后对沈军虎低声问道。 “嗯,也该回去了,毕竟国外的任务还在进行着。” 沈军虎揉了揉眉心,刚要开口,却见老黑盯着自己看个不停,神色变得古怪了几分。 “要不,你和有才试试手?” 沈军虎老脸一窘,有些恼怒的瞪着老黑问道。 “不是,虎哥,我顺便查到点关于这位有才兄弟资料……” 老黑连忙神色一正,掏出手机来,凑到沈军虎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听得后者双眼微微一睁,情不自禁扭头,连连看了陈有才好几眼。 “有才老弟,你真的成功救醒过十多个植物人?” 陈有才被看得头皮发麻,浑身都是鸡皮疙瘩,正在暗暗怀疑沈军虎的取向问题之时,却见他匆匆走来,颇为急迫的问道。 这事倒也不是什么秘密,如今隔三差五,南陵市的人民医院都还会联系陈家村卫生院,说着想要合作研究植物人唤醒的课题。 老宋对此倒是颇为热衷,奈何他也心知肚明,唤醒那十多个植物人的关键之处,还是陈有才手里的那瓶小小的“醒神露”。 是以自己的老单位各种利诱甚至威逼,偏偏陈有才不松口,老宋也只能装聋作哑, 哼哼哈哈的一通敷衍应付。 “……呃,以前有个赤脚医生给我留下了道土方子,我就配了点药,胡乱试试,没想到还真的起效果了。” 陈有才挠着头皮,讪笑道:“也没什么的稀奇的,就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那药还有没有?有才老弟,要不你跟我去一趟龙城!” 沈军虎双手抓着陈有才的肩头,居然显得颇为紧张,嗓音里透着股哀求意味,听得陈有才人都傻了。 “还剩一小瓶,沈哥是想我去给某个病患用药?” 陈有才不动声色的挣脱掉沈军虎的大手,试探道:“那我只能说是试一试,不敢保证能将其百分百的唤醒……” “能试一下也行啊!” 沈军虎又惊又喜,一旁的老黑也跟了过来,双眼亮得吓人,居然对陈有才鞠了一躬:“事关重大,陈医生,真的拜托了!” “别,别这样,你们搞得我都有点害怕了……” 陈有才苦笑一声,跳脚避开了老黑,苦笑道:“我真的没有什么十足的把握,你们可不要报太大期望。” “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们都不会放弃的。” 沈军虎神色肃穆,诚恳无比的请求道:“陈兄弟,我希望你能帮帮我们,去唤醒一位沉睡了十多年的英雄!” 280、北上帝都 “他是我们的老队长,一位功勋显著的英勇特战兵,连续接受国家安排,在境外执行了数十次极度危险的作战任务。” “由于身份意外暴露,他遭受了那些敌对势力的蓄意打击报复,在外勤途中身中五枪,脑部更是遭遇了致命重创……” “好在他以惊人的意志力,强忍着疼痛与枪伤,与敌方周旋近半个多小时,终于等来了战友的救援。” “可惜也因此伤势过重, 在医院里抢救三天三夜之后,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却再也没有苏醒过来……” 沈军虎拉着陈有才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平静的诉说着自己那位老队长的过往经历。 一旁的老黑垂着头一声不吭,沈淼淼也搬来小马扎坐在门口,倾听得格外关注。 “陈老弟,这些事情原本是属于绝密信息,我们的那位老队长纵然变成了植物人,可在国外的黑市悬赏单之上,依然有人愿意出价上千万买他的命!” 沈军虎抬起头来,盯着陈有才的双眼,诚恳道:“这是一位为了国家安危流血奉献的英雄人物,哪怕只有百万分之一的机会, 我们都不会放弃他的!” “沈哥你别说了,我马上把药带上,随时可以跟着你们出发。” 陈有才也听得十分感动,若是真能救醒这样一位英雄人物,哪怕是花光他所有的功德点数,那也是值得的! 他甚至暗暗决定,若是一小瓶醒神露的功效不够,那就从功德商店内兑换出第二瓶,第三瓶……直到把人唤醒为止! “好!我马上安排!” 沈军虎欣喜点头,重重一拳砸在陈有才的肩头,也不顾后者那龇牙咧嘴的苦笑模样,便兴冲冲起身去掏手机打电话了。 “你别怪我哥,他跟我说过很多那个人的事情, 几乎是把他当成偶像来崇拜的。” 沈淼淼挪动着小马扎,凑到陈有才身边,素手托着雪白香腮, 轻笑道:“你别看我哥现在一心报国,可他在年轻时,那就是个纨绔流氓。” “成天到晚的打架酗酒泡吧,眼睛里谁也不服,我爸还有我爷爷都快被他给气死了,家里的藤条都是从菜市场成捆的批发,也不知道在我哥身上抽断了多少根。” 提起自家大哥这些过往荒唐事,沈淼淼莞尔不已,摇头道:“后来我爷爷说是与其让大哥死在大街上,还不如送去当兵呢,起码能给战友挡几颗子弹……” “就这样,我大哥从一个新兵蛋子做起,然后第一天就被他的教官给揍得服服帖帖,从此以后就老实多了。” “后来那位教官归队,临走时特意在新兵连里,把我大哥和老黑哥给挑走了……再后来,他们就成了队友,常年奉命出国执行任务,一年四季都见不到人……” 陈有才默默听着,凝视着沈淼淼那近在咫尺的俏脸,心里莫名有点欢喜,又有点惆怅。 他只是个乡下普通青年,对方却是红遍大夏全国乃至东南亚的超级明星,双方的人生轨迹原本就不该出现什么交集。 可偏偏造化弄人,沈淼淼不但与他同住了一个屋檐下,甚至还隐隐透出几分好感。 这让陈有才时而迷茫,时而愧疚,总怀疑自己是天性滥情,明明对宋依依极有好感,为何又偏偏又舍不得沈淼淼离开?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男人至死都是少年,见到漂亮的异性都会心生怜爱”?? “哎呀, 你怎么不说话?” 一声娇嗔冷不丁从耳边响起,打断了陈有才的思绪,他尴尬的挠着头皮,飞快将眼帘垂下:“嗯,你说,我在听。” “有才,你要是真能救醒我哥的老队长,不但我哥会感激你一辈子,我们沈家也会有所重谢……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沈淼淼的一对妙目亮晶晶的,陈有才心头一跳,不敢与其对视,含糊的笑着点点头。 “行了,我已经通知白熊他们来接人,有才你赶紧收拾一下东西, 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就出发!” 就在这时,沈军虎握着手机兴冲冲回来了,国字脸上满是笑意,交代完陈有才,便又望向沈淼淼道:“淼淼,你是跟我们一起走,还是等梅姐来接你?” “我……” 沈淼淼犹豫了下, 最后垂下头,低声道:“那我还是等梅姐她们过来接我吧。” “好,我会留下老黑和大峰护送你返回剧组,你别再任性了,你哥我常年在国外呆着,你要学会保护好你自己。” 沈军虎沉声叮嘱了两句,便匆匆出了门,沈淼淼则是闷闷不乐的回到了屋子,将门关上,看得陈有才暗暗担忧,心里觉得空落落的。 由于时间太赶,他也来不及亲口告别父亲陈大壮等人,敲开房门后,带上了些随身物品,便打算就此离去。 “那个,我记住你的手机号码了,等我回剧组了,记得通过我的微信好友。” 陈有才努力不去看坐在床沿边发呆的沈淼淼,就在他硬着头皮转身离开房门时,身后的幽幽嗓音,却是让他的脚步僵住了。 “其实,你也可以不用这么,这么急的……你以前拍戏一定很辛苦,喜欢住在这里,就多住两天,放松一下也,也好……” 陈有才结结巴巴的说完,生怕再说下去,会惹出什么误会,当即便心一横, 埋头大步走出了屋子。 “虎哥已经把车开过来了,你去村口等着他就行。” 站在屋檐下,陈有才浑身一松,默默叹息了下,便振作精神,压下心头那些纷乱的杂念。 老黑抱着胳膊上前两步,神色古怪的低声说完,又忍不住开口道:“陈老弟,事关重大,你需要对旁人保密此次的行程,还希望你能够理解。” “嗯,我懂的。” 陈有才勉强笑了笑,挥手告别老黑,明知道背后有双幽幽妙目从窗口那头望来,他也依然没有回头。 “上车!” 片刻过后,陈有才就这么挂着身上的单肩挎包,来到了村口静静等着,只听得嘎吱一声急促刹车声,却是一辆军绿色的敞篷悍马车开了过来。 带着大号的墨镜的沈军虎坐在驾驶座内,等到陈有才钻进车内,便顺手递来了一本证件。 “把这个放兜里,等到了机场,那些家伙可能需要挨个检查。” “机……场?” 陈有才听得呆了呆,沈军虎却是没多说什么,脚下一踩油门,悍马便宛如出笼猛虎一般,咆哮着往前冲了出去。 281、医院的黑名单 狂风卷积着乌云,在机窗外宛如一片片低垂的黑色帷幕。 轰隆隆的沉闷雷声在头顶上空滚动着,让人有些怀疑会随时有电光劈下。 坐在内饰简陋得堪称发指的直升运输机内,陈有才颇为有点不安,再度下意识垂头,将腰腹间的安全带检查了一遍。 从他跟着沈军虎离开陈家村,到眼下飞驰在暴雨的天幕之中,也不过才短短几个小时而已。 说起来,这还是陈有才从小到大,第一次乘坐飞机这种交通工具……然而他的感觉却有点不妙。 原本在想象之中的舒适之感,此时完完全全被颠簸与担忧所取代。 身下不是柔软坐垫,而是镶嵌在机舱壁上的硬邦邦铁凳,同样也没有人美声甜的俏丽空姐弯腰靠近,细语柔声的耐心询问…… 这种糟糕的乘坐体验,就宛如首次步入洞房的新郎官,惨被水桶腰的黄脸悍妇蹂躏一整夜,苦熬待天明,从此对男女之事有了极为恐惧的抵触情绪…… “第一次坐飞机?” 坐在对面的沈军虎摘下墨镜,随手将一个扁平的小酒壶丢给陈有才:“喝点酒镇定镇定,睡一觉就到龙城了。” “我还能坚持得住。” 陈有才苦笑一声,将小酒壶搁在一边,道:“我长这么大,都一直不知道南陵市的郊区,居然有一座军用机场。” “平时也是在民用,只不过不许拍照什么的,毕竟还算半服役的军事场地。” 沈军虎挑了挑眉,笑道:“你别看机场破破烂烂的,但真要在战时,绝对比那些花里胡哨的民航机场安全一百倍。” “……” 陈有才笑了笑,开始闭目养神,沈军虎则是掏出丝绢,把那副大号墨镜来来回回的仔细擦拭。 也不知过了多久,机舱猛地一震,随即便颠簸得愈发厉害起来,陈有才当即睁大双眼,与沈军虎面面相觑着。 “没事,遇到积雨云层了,都把心放回肚子里去。” 机头处传来道男人的粗犷嗓音,陈有才嘴角抽搐了下,连忙抓紧舱壁上的锁扣,心里不禁有些七上八下起来。 沈军虎的脸色也有点难看,低声骂了两句,对陈有才努努嘴道:“以后有什么打算?你可别告诉我,就这么窝在陈家村一辈子了。” “呆在陈家村,也没什么不好的,我没有什么野心,能够安安稳稳的过完下半辈子,也就别无所求了。” 陈有才笑着道:“倒是沈哥你,我看你身上全是伤疤,在国外的工作挺不容易吧?” “再不容易,那也得顶上去,总有人得流血牺牲的。” 沈军虎感慨摇头:“不过这样的日子也不错,少了勾心斗角,只剩下搏杀战斗,不用去想太多的念头。” 两人就这般一路闲聊,等到窗外的风雨声逐渐消失,运输机已经开始在一座占地颇大的机场着陆降落。 “老沈,你可把我害苦了,一声不吭就丢下任务偷跑回国,你这是严重违纪!” 下了机舱大门,一辆黑色小吉普从跑道边开了过来,沈军虎拍了拍陈有才的肩膀,示意他跟着一块过去。 车门被人从内推开,只见一个胖墩墩的中年男人,正黑着一张胖脸,对沈军虎一通数落。 “行了行了,老子赶时间,赶紧开车,去基地医院。” 沈军虎一屁股坐进副驾驶内,颇为不耐的翻着白眼,胖墩男人气得鼻子一歪,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哼哼唧唧的发动了车子,一路往机场外开去。 “我可跟你说,基地医院的那帮医生已经挺不待见你了,能不能进门还是两说呢。” 胖墩男人絮絮叨叨的说着,沈军虎嗯嗯啊啊的敷衍回应,眉目间却是逐渐泛起一抹紧张与担忧之色来。 自从老队长昏迷不醒以来,沈军虎在这十多年里,几乎是想尽了办法,不但把自己折腾得够呛,也闹得整个基地医院都不得安宁,频频遭到那帮医疗专家的投诉。 对于沈军虎这种无头苍蝇一般的胡乱尝试,那些专家很是嗤之以鼻,甚至都向上级领导申请对沈军虎的个人禁令,防止他继续在病患身上“胡闹”。 车子一路开向郊区,两侧景物也越发荒凉偏僻,甚至接连几十里都瞧不见半点人烟的迹象。 约莫两个多小时过后,车子穿过一片高大挺拔的白杨护坡林,兜兜转转,在树林尽头居然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座占地颇大的现代化医院来。 只不过在医院大门口两侧,都站着荷枪实弹的门岗,让这座医院透出几分不凡的气息来。 停车, 检查证件,陈有才在沈军虎的眼色示意下,将那本绿皮证件掏了出来,面不改色的递给岗哨,后者狐疑的打量了几眼,便挥手放行了。 “你们要探望306号房的病人?” 穿过颇为安静的大厅,一行三人来到走廊尽头的办事窗口前,沈军虎上前说明来意,那名小护士皱眉想了想,冷不丁扭头冲着门卫扯起嗓子喊了起来。 “快来人,那个疯子又来了,快去通知吴主任他们!” “……” 沈军虎的一张国字脸顿时就黑得发亮,连带望向小护士的目光也变得颇为郁闷,而站在一旁的胖墩男人则是默默背过身,一副“我不认识他”的模样。 陈有才看得暗暗惊奇,没等他向沈军虎询问,便见楼道蹬蹬响起急促脚步声,随即便有好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匆匆走来,满脸严肃的瞪向沈军虎。 “你又来了,你是不是真以为仗着你们沈家老爷子,就能在基地医院里放肆?” 为首的一个瘦高中年医生发量稀疏,单薄眼镜片后的目光颇为严厉,指着沈军虎,毫不留情的呵斥道:“离开,立刻马上!不然我就打电话给你们军区领导,让他派人把你拖走!” “吴叔,用不着这样吧,我这也不是想让黄队长早点苏醒过来嘛。” 沈军虎窘迫的挠着头皮,讪笑道:“让我再试一试,就这一次,行不行?” “哼, 你这试一试,都是试了十多年了,到底能不能行,你心里没点数啊?” 吴主任气得鼻子一歪,不耐烦的瞪着眼道:“少给我套近乎,基地医院就该把你拉进黑名单,连大门都不让你进才好呢!” 282、峰回路转 “吴叔,那我就进去看看,这没问题吧?” 被吴主任一通劈头盖脸的训斥,沈军虎倒也不生气,而是笑嘻嘻的对其软磨硬泡起来。 他一口一个“吴叔”,叫得别提有多亲热, 弄得吴主任老脸发黑,眉头紧皱。 最后不耐烦了,一挥手道:“不行,你上次也说仅仅是进去瞧瞧,可结果呢?” “我也没干啥坏事啊……” 沈军虎被问得眼神一虚,开始东张希望,死活不愿对上吴主任那对满是气愤的鱼泡眼。 “你是没干啥,就是偷偷往人家嘴里塞小药丸,亏得被值班护士发现了,不然产生什么严重后果,你付得起责吗!” “那我保证!保证这次再也不往黄队嘴里塞小药丸了,这下总可以了吧?” 沈军虎神色一正,抬手竖起两根手指头,沉声道:“我沈军虎指天发誓,我要是再乱来,就让我打一辈子的光棍!” 噗嗤一声,吴主任还没开口,反倒是一旁的小护士被逗得不禁笑出了声来,随后又察觉不对,连忙努力绷紧小脸。 “哼,你都在我面前发了多少毒誓了,打光棍算啥,你连中他个十枪八枪的都不怕……” 吴主任嘴角抽搐得厉害,哼唧道:“少在医院里浪费时间了,今天你就算是说破天去,我也不会让你去306病房的。” “吴叔,咱们犯不着这样啊,您忘了我小时候有一次发高烧,还是全靠您给抢救过来的。” 沈军虎脸色一黯,苦笑着哀求道:“您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我沈军虎的所作所为,不全都是为了让黄队尽早苏醒过来嘛……” 吴主任叹息了下,神色稍缓,道:“不是我不通情达理,实在是你小子太能折腾……这样吧,你就在门口的探望窗那里看一眼,反正是绝对不能让你进门的。” “……” 沈军虎神色一苦,犹豫了下,只得点点头道:“好,好,那我们就过去看一眼,看一眼就走,呵呵。” “小龚,你跟着他们,给我盯紧了。” 吴主任似乎并不太相信沈军虎的话,转头对那名小护士吩咐了句,听得沈军虎那叫一个窘迫,只能对着陈有才苦笑不已。 “吴叔,我今天带来的这位朋友,曾经亲手唤醒过十多个植物人病患……你不许我进去,那能不能让我这么朋友试试?” 沈军虎贼心不死,见吴主任的态度有所松动,顿时又厚着脸皮凑了上前,对他热情洋溢的介绍起陈有才来。 “十多个植物人病患……你小子可真能吹,吹……” 吴主任原本满眼不信,大摇其头,可眼角余光冷不丁扫过陈有才的侧脸,心里顿时咯噔一声,隐隐想到了什么。 他又将目光挪了过来,落在陈有才身上,随即扶正眼镜,仔细打量了一番。 “小伙子,你是不是叫,叫陈什么才?我记得是某个村的卫生院医生?” 吴主任边思索边说着,望向陈有才的目光都变了味道。 话一出口, 场中几人都是听得目瞪狗呆, 陈有才更是满脸懵逼,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认出了自己。 可关键是,一个是乡下卫生院的兼职医生,一个却是深藏于帝都郊外的军事医院的医室主任……这压根就不该有交集才对啊! “对对,他就叫陈有才,来自南陵市十方县陈家村卫生院!” 沈军虎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又惊又喜的卖力介绍起陈有才来:“您可别看我这位朋友年轻,那本事大了去了,人家的那些事迹啊……”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我有个学生,在江北省南陵市人民医院工作,大概是一个多月前吧,给我发来了一份资料,说是他们医院里的植物人病患,都奇迹般的苏醒了。” 吴主任摆摆手,制止了沈军虎的吹嘘,依然紧盯着陈有才道:“说句实话,我看完那份资料,都怀疑是我那位学生想往上爬,所弄出来的假案例。” “那里面就着重介绍了你们陈家村的三个医生,特别是你,陈有才,就靠着一瓶检验不出成分的滴液,就能把卧床十多年的植物人病患给唤醒?” 陈有才呆呆张嘴,万不料自己的“光辉事迹”,居然都阴差阳错的传到吴主任的耳朵里了…… 回过神来,迎着吴主任那审视的目光,陈有才尴尬的摸了摸鼻尖,讪笑道:“我那都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能够一次性的碰到十来只死耗子,那就绝对不是巧合了。” 吴主任摇摇头,略作沉吟,目光变得坚定了几分。 “之前我就跟你们说过,你们那位黄队长的情况十分不乐观,极有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苏醒。” “不过,今天你既然把陈有才给找来了,而他又成功唤醒了如此之多的植物人病患……” 吴主任重重点头道:“我愿意破例,让你们试一试!” “卧槽!吴叔你说真的?!!” 这下子,反倒是轮到沈军虎目瞪狗呆了,半晌才猛地回过神来,顿时狂喜不已,立刻就扑向吴主任来了个熊抱。 “松手,快松手,我的老腰……嘶……” 吴主任忙不迭挣脱掉沈军虎的爪子,黑着脸伸手去揉腰腹,没好气道:“先说好,我知道陈有才肯定是要用药,但按照流程,我们医院得先对药物进行化验检查。” “没问题,只要您肯让我们试试,啥条件都好说!” 沈军虎乐呵呵的满口答应,惹得吴主任又是一通白眼,哼唧一声,领着众人往化验室蹒跚而去。 “行了,化验结果出来了,不含有害成分,我批准用药!” 约莫半个多小时之后,吴主任拿着化验单还有陈有才的小半瓶醒神露,从化验室门口走了出来。 话一出口,便让沈军虎与胖墩男人乐开了花,陈有才也暗暗松了口气。 “小龚,去通知神经科室的所有医师,全部来306病房观摩!” 吴主任也是破天荒的笑了笑,转头对那名小护士叮嘱道:“告诉他们, 这次,极有可能亲眼见证奇迹!” 283、坏了大事 素洁而又整齐的单人病房内,一众身穿白大褂的医师全神贯注,正盯着病床边上的那道年轻身影。 没谁开口说话,有人神色沉凝,也有人眼底泛起不以为然之意。 当然,更多的则是将信将疑,不时和身侧同事对视,用目光短暂的相互交流一番。 “……” 被一群神经科的权威人士所持续关注着,陈有才要说丁点都不紧张,那自然是假的。 他暗暗吸了口气,然后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掏出了那一小瓶醒神露来。 成与不成,就看天意了。 摘掉盖冒,陈有才将瓶口倒悬,对准病床上那个安详沉睡的中年男人的鼻头,缓缓捏了捏瓶声。 吧嗒,吧嗒。 微不可查的液滴滑落声响起,只见两道晶莹剔透的醒神露液滴,准确无比的落在了那人的鼻峰。 随即顺着鼻翼两侧滑下,犹有灵性一般,竟是沿着人中方向,倒流入了那人的鼻孔之中。 “……” 陡然见到如此违反常理的一幕,场中顿时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不少医师都是一扫之前的轻视态度,纷纷睁大眼眸,紧盯着病床上那人的变化之处。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陈有才捏着醒神露瓶子的掌心满是细汗,但病床上那人依然是安然熟睡着,并未有丝毫苏醒的迹象。 这,难道是失败了? 陈有才眉头微皱,有心想要继续加大药量,但考虑到病床上那人的身份特殊,也就压下了这个念头。 “我看今天就这样吧,先观察观察。” 三分钟过去了,病人毫无反应,还是那副呼吸平稳的模样。 若非病床边的心跳仪屏幕上,不断出现高低起伏的曲线,几乎会让人以为,那不过是一具失去生机的躯壳而已。 站在陈有才身后几步的吴主任,眼底泛起些许失望之色,很快又消失不见,转而平静开口,示意众多医师就此离去。 他倒并不怪罪陈有才的施药,没有立刻见效,只不过没有预料之中的那般奇效发生,心里有点失落而已。 想想也是,每个植物人所昏迷的时间, 还有病因都各不相同,凭啥又要求陈有才施药后,非得立刻见效? “走了走了,回去继续上班。” “诶,我还有好多工作没弄呢……” 众多医师神色各异,纷纷露出玩味笑意,有人嘟嚷,有人临走时还不忘多看陈有才一眼。 呵,本以为是有啥大本事的人呢,原来不过是跟江湖骗子一样的家伙啊…… 可惜,再高明的骗子,还是会在事实面前露出马脚来,眼下慌张得都不敢开口说话了,真是活该! “动了动了!我看到他他他的手指头,好像动了一下!” 就在众人转身往病房门口而去之时,原本站在病床另一边,紧张观察的沈军虎,却是失声惊叫起来。 话音落下,场中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那些顿住脚步的医师们相互对视着,随后齐齐嗤笑起来。 “你大呼小叫干什么,植物人病患的手脚偶尔会动弹,那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吴主任有些恼怒的瞪着沈军虎,后者张了张嘴,指着病床上的那人道:“可,可我见黄队他的眼皮也在动啊!” 诶?眼皮也跟着动了下? 一听这话,吴主任连忙扶了扶眼镜,伸长脖子凑到了病患头顶,凝神细细打量前来。 不对劲,很是不对劲,他明显能够看得出,病患此刻的呼吸开始变急,而且有些紊乱起来…… “准备好呼吸机!” 吴主任脸色沉了下去,扭头对龚小护士低吼道。 他此刻也有点后悔让陈有才施药了,或许这小瓶药液,对唤醒植物人的确有所帮助。 但,谁又能保证,不会让其病情往坏的方向发展呢? “别,别动!我看到黄队的喉结也动了!” 下一刻,沈军虎又惊又喜的死死盯着病患的脖颈处,再度失声叫出了声来。 这下子, 那些还保持观望态度的医师们也坐不住了,齐齐往病床围过来,全都瞪大眼仔细观察起来。 只见不过十来秒的时间里,病患的右手拇指,左手前臂肌肉,还有右眼眼角,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动弹! 这,这分明是即将苏醒的征兆啊…… 心里泛起这个荒唐而又诡异的念头,那些医师们你看我,我看你,脸色全都变得古怪起来。 难不成,那个叫做陈有才的家伙,带来的药滴真有奇效,竟是能够直接唤醒卧床十多年的植物人?!! “有才,有才你赶紧再用点药啊,黄队马上就要醒了,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就在众多医师惊疑不定之时,沈军虎却乐得快要发疯了,一把抓紧陈有才的双臂,急迫的说着。 “那我……再滴一点?” 陈有才默默挣脱开沈军虎的爪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望向了吴主任。 “滴!出了事情,由我负责!” 吴主任明显也开始激动了,喉头滑动了下,然后坚定无比的对陈有才重重点头。 得到对方的首肯,陈有才当即也不再迟疑,再度将醒神露瓶口对准病患的鼻尖,轻轻滴了两滴醒神露下去。 一秒,两秒,三秒……病患的肢体动弹越发频繁,眼皮更是急促颤动着,宛如里面藏着迫不及待想要破茧而出的小东西。 病房之内,气氛也变得越发紧张与凝滞。 众人几乎都是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惊扰到病患的苏醒一样。 终于,又是五分多钟过去了,在十多双目光的紧紧盯视之下,病患那颤动的眼帘缓缓上翻,竟是就此睁开了双眼! “醒了,真的醒了!!” 沈军虎目瞪狗呆,随即猛然爆发出一道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狠狠搂住陈有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 陈有才被勒得龇牙咧嘴,只觉对方力道颇大, 都快把他肋骨给勒断了…… 他连忙挣脱开来,擦了擦额头冷汗,对沈军虎笑道:“幸不辱命。” “我的天,真的醒了啊!” “这,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从没听说过国内外有这种特效药啊,这要是公布出去,怕是都能提前预定今年的诺贝尔医药学奖了吧?” 那些医师呆滞半晌,也纷纷回过神来,顿时就兴奋的交头接耳起来。 谁也没注意到,原本站在吴主任身侧的龚小护士,此时偷偷摸摸的溜出了病房,来到了走廊拐角的尽头处。 左右扫视无人之后,她这才小心翼翼的掏出手机,拨通了某个号码。 “306病房的黄昊,被人救醒了,你们快点派人过来啊!” 284、再见老刘头 306病房之中,此刻满是欢声笑语。 那些医师原本对陈有才的态度颇是不以为然,眼下却是满脸笑意,争先恐后的上前打招呼。 “年少有为,真是年少有为啊!” “陈医生还这么年轻,未来可期,前途不可限量!” “小陈医生现如今在何处高就?有没有兴趣转到我们医院的神经科室来?” 七嘴八舌的笑谈声中,陈有才老脸发红,不好意思的笑道:“大家都高看我了,我这纯属于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他这倒不是谦虚,能够唤醒植物人病患,靠的是醒神露的功效,跟陈有才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 别看这些医师笑得都跟亲朋好友似的,一旦陈有才稍微说漏了嘴,露出点破绽来……他们绝对会毫不留情的往深处追查下去的。 与其弄得最后下不来台,还不如老老实实的“谦虚低调”呢。 “太谦虚了,不说别的,光是这瓶特效药,就足够让陈医生名扬海内外,甚至是医史留名啊!” “说得太对了,陈医生你也不必这样妄自菲薄,咱们都是当医生的,旧的凭真本事说话。” “不知道陈医生身边还缺不缺人手,我最近刚好有空,希望陈医生不要嫌弃,让我们共同研究探讨医理……” 有人奉承,有人称赞,更有人开始“表明心迹”,暴露出心里面那点小心思来。 吴主任瞧着这闹哄哄的病房,眉头皱了皱,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他笑道:“大家还是先出去谈吧,病患刚刚苏醒,需要休息,咱们就不打扰人家了。” “对对,去我办公室谈吧,前阵子有人送了罐大红袍,我自己都还没舍得喝呢,今天陈医生来了,茶叶管够!” “哼,瞧你那点小气样,还是去我办公室吧,我那里还剩点特等雀舌,香得很!” “光喝茶有什么劲,陈医生来我那儿,我存了半瓶罗曼蒂康迪,一般人可是连酒瓶都见不着的……” 一堆人闹哄哄的争相邀请,甚至还拉胳膊扯衣角,分明是不打算松手了。 吴主任看得老脸一黑,没好气的翻着白眼将众多医师哄走,这才笑眯眯的将陈有才带回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我这没有什么好茶好酒,小陈你别嫌弃。” 进了办公室内,陈有才顺势坐在靠墙的沙发上,吴主任亲自给他倒了杯白开水,然后坐在了斜对面的单人椅子上。 “小陈啊,我也觉得你呆在村镇卫生院里,实在有点屈才了,要不然考虑考虑我们医院?” 他笑眯眯的怂恿道:“你也看到了,我们医院虽然不太出名,但想要进来,那条街可就严苛了。” “学历就先不说了,至少得是医学博士,还得家世清白,通过政审,然后从科员慢慢做起,才能一步一步往上走呢。” 说到这里,吴主任眼底泛起一抹淡淡傲意,道:“谁让我们接待的,都不是普通人呢?自然是需要慎重再慎重的……” 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吴主任的话头,他颇为不满的停下嘴,扭头朝办公室门口喊了声:“门没关,请进。” 房门被人从外推开,露出了龚小护士那略显紧张的小脸。 而在她身后,则是站着两个陌生人,看得吴主任微微皱眉,打量了好几眼:“你们找谁?” “吴主任对吧,这是我们的证件,我们是奉命来保护黄昊的。” 两个身穿黑西服的男人笑着走了过来,将一本黑皮证件递到吴主任眼皮子底下一晃,便又放入了怀里。 随即,右侧那人转头望向陈有才,道:“我们领导知道是这位陈医生唤醒的黄昊,希望亲自见见他,麻烦陈医生跟我们走一趟吧。” “领导要见我?” 陈有才听得一愣的一愣,不禁望向吴主任,岂料对方同样也是一脸懵逼,下意识扶了扶眼镜框。 “别紧张,我们领导欣赏陈医生的才能,就想见见您,聊聊天而已。” 那名短平头男人笑容满面的安慰道。 “……那,那好吧,我们现在就走吗?” 陈有才满头雾水的站起身来,短平头男人点点头,然后和吴主任打了声招呼,便领着陈有才往医院楼下而去。 走出医院大厅,两人并肩来到停车坪中的一辆蓝色帕萨特前。 短平头男人叩响车窗,后排车门被人推开,他随即对陈有才做了个“请”的手势,便自觉走开几步,双手交叉在腹部,眼观鼻,鼻观心的开始站岗起来。 “……刘,刘老?” 陈有才有些懵逼的钻入车子后排坐下,一侧头,顿时见到了张熟悉的苍老面容,顿时惊得他险些咬到了舌头。 只见老刘头依然是白背心大裤衩的打扮,手里蒲扇对着陈有才指指点点,黑着老脸道:“臭小子,你险些坏了大事了啊你!” “你不老老实实在陈家村呆着,跑到帝都龙城来做啥?” 陈有才被问得眼皮狂跳,有些尴尬笑道:“我是受朋友所托,来救人的……” “哼,救人,救个屁的人!你知不知道,黄昊是我们的重点观察对象,真正身份都还没弄清楚呢,你就二话不说,把人给救醒了?” 老刘头明显是有点生气了,臭着脸呵斥道:“连救助对象是谁都没搞清楚,就敢乱用功德道具,你小子能活到现在,简直就是奇迹!” “刘老,我是不是……无意之中破坏了你们的计划了?” 陈有才呆呆张嘴,半晌才回过神来,心里顿时咯噔一声,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幸好发现得及时,不然就要酿成大祸了!” 老刘头大摇其头,手里的蒲扇摇得越发频繁,整个人仿佛热得不行一般。 他叹息道:“这事本来不该让你知道的,你不过是个散阶功德使者,实力太弱,卷入进来,怕是自身难保……” “……” 陈有才嘴角抽搐,听得那叫一个郁闷,这种吊胃口的话,他最恨旁人说到一般就开始磨磨蹭蹭。 “行了行了,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你可别被吓到了。” 似乎实在受不了陈有才那幽怨的小眼神,老刘头用扇柄挠了挠头皮,长长一叹。 “这事,得从上古之时的圣人之争开始说起了……我且问你。” 他眯起眼,盯着陈有才沉声问道:“小子,你相信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 285、人性之辩 人性究竟是生来善良,还是生来就恶毒? 这是个千古哲学难题,陈有才压根就不知道答案,当即便被问得目瞪狗呆。 他半晌过后才回过神,窘迫的笑了笑,道:“我,我觉得应该是人性本善吧。” “光是你觉得没有用,这个问题,其实根本就没有正确答案。” 老刘头不知从何处掏了包香烟,叼了一根含在嘴角,眯着眼闷声道:“众所周知,一个人的后天成长,其实跟环境是离不开的。” “外因与内因的共同作用下,才会造就一个普通人的生活习性……哪怕从小就善良的小孩,若是常年活在一群罪犯之中,必然也会沾染上恶习。” “相反,一个从小就调皮任性的小家伙,如果能够谆谆教诲, 加以正确的引导,长大之后也未必不能成为一个好人。” 老刘头吸了口烟,闷闷摇头道:“这其实本是浅显易懂的道理,但放在上古时期,却引发了两大圣人门徒之前的争论。” “先圣主张人性本善,提出有教无类的论辩思维,觉得天底下就没有教不好的坏人。” “而亚圣则是坚持人性本恶,认为有些人生来就是恶毒下作,哪怕再如何教导,也无法将其引回正途。” “也正是因为两位圣贤的学说,双方门徒从口角之争,逐渐演变成了武力征服……其后,便出现了主修善赏之道和主修恶罚之道的两种功德使者。” 老刘头看了眼神色迷茫的陈有才,点头道:“之前你在金陵旧皇城的地宫之中,所见到的慈度道人,就是当下恶罚道之中的翘楚者。” “那名被封印在‘思过壁’之中的家伙,则是恶罚道之中不出世的天才人物。” “可惜纵然他惊才绝艳,最后也没能贯通恶罚道与善赏道之间的鸿沟,反倒是因此走火入魔,只得自囚于地下……” 听到这里,陈有才忍不住插嘴问道:“刘老,您所说的这些,和306病房里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吗?” “哼,这里面的关系,可大了去了!” 老刘头狠狠吸了两口烟屁股,随即不耐烦的将其弹出车窗,对着陈有才一翻白眼。 “上古时期的两位圣人逝去之后,门徒们互相争斗不休,各种修炼术法,道门,也被一一演化开发出来,造成了世间大乱,民不聊生。” “好在后来善赏一道终究是更符合普通人的是非观念,而恶罚道杀戮太重,门人逐渐凋零,日久之后,也就慢慢式微,无力与善赏道抗衡了。” “天下眼看着就要太平无事,但恶罚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其中好几个老魔头都是罪恶滔天级别的恶罚使者,一心还想恢复亚圣的学说。” “是以这几个家伙一直被我们善赏道所围剿,其中凶名最甚的家伙,后来化名‘张角’,自创了黄巾道,覆灭之后,神识不灭, 遁走世间,企图再度兴风作浪。” “他屡次化名出现在世间,神唐朝代,伪装成‘辩机和尚’,徽宋年间,又成了‘道士林灵素’,至蛮元时期,则摇身一变,被当权者奉为国师‘杨琏真迦’……” 陈有才越听越是震惊,若不是自己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功德使者,他几乎要以为眼前这个老家伙是神经错乱,在胡言乱语呢。 历朝历代那些大名鼎鼎的妖僧恶道,万万没想到背后的身份,竟是恶罚道的功德使者?! “你也不用紧张,这个家伙再如何狡猾,终究也逃不脱我们善赏道的围剿,在上百年前,其神识连同骨殖,全都被封印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 老刘头吐出口烟圈,摇头感慨道:“可人算不如天算,那个堪称人类禁域的地方,竟是也被人搜寻到,然后被一伙四处挖宝的家伙将封印破坏,让那恶人的神识遁了出来。” “我们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派了外勤组去处理,等我们追踪到那恶人的神识踪迹,已经是处于黑洲那片兵荒马乱的无法地带……” “再之后,那股恶识化为千丝万缕,四处逃窜,我们倾尽全力封锁当地区域,一共搜寻出十来名可能已经被夺舍的普通人。” 听到这里, 陈有才已经隐隐猜测到了事情的真相, 一张老脸不禁变得滚烫起来。 “哼, 想到了吧,306的黄昊,就是那十来名可疑分子之中的一员,他当时作为大夏国的秘密外勤人员,奉命在黑洲执行作战任务,身中数道致命枪伤,却没有命丧当场。” “旁人都以为是黄昊体质过硬,再加上求生欲惊人,这才得以存活下来……但这等说辞,自然是瞒不过我们的眼睛。” 老刘头臭着一张老脸,哼唧道:“考虑到黄昊身份特殊,而且一直昏迷不醒,我们也就没有采取其他手段,只是在他身边安插了监视人员。” “他一旦苏醒,便会被我们带走,接受该有的惩处……当然, 我们最希望的, 是他永不苏醒, 就这么沉睡到生机枯竭。” “可万万没想到啊,功德使者里面出了叛徒,居然拿醒神露把黄昊主动唤醒了!” 老刘头气得鼻子一歪,用蒲扇指着陈有才的脑门,唾沫横飞的骂道:“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危险,要是我们晚来一步,整座医院的人怕是都得被他给活祭了!” 陈有才被骂得哑口无言,脸色阵阵青阵阵白,只能尴尬无比的苦笑着。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事也不能全怪你,毕竟黄昊的身份太过特殊,迟早也会有人想方设法的帮忙其苏醒。” 老刘头骂了两句,怒意渐消,哼唧道:“以后没事就别多管闲事了,你小子只是个散阶功德使者,能耐不大,别把自己给搭进去。” “嗯嗯,我明白了,这次都是我的错……” 陈有才苦着脸,小心翼翼的问道:“那黄昊,会被你们带走,悄悄的那啥?” 他把手掌横在脖子间,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想啥呢,不管怎么说,他现在也是个大活人,哪能随便就处以极刑?” 老刘头的老脸又黑了下来,有些犯愁的皱着眉,啜吸着烟蒂道:“这事你就别管了,反正他不会再出现在世人的眼皮子底下了。” 话音刚落,陈有才脸色一变,只觉身下座椅猛然震动了下,紧接着便有一道巨大的爆裂声响从医院那头传来。 “坏了,真出事了!” 老刘头将烟屁股一丢,也顾不得陈有才了,身形一晃,就此从车内消失不见。 286、篡改记忆 “这是……发生了什么?!” 那声巨大的轰鸣震得陈有才耳膜嗡嗡作响,等到他回过神来,车内的老刘头早已经失去了踪影。 稍作犹豫,陈有才还是咬牙跳下了车门,拼命往基地医院奔去。 哪怕他势力低微,但,乱子毕竟是自己引发的,他不可能就此躲在车内当一个缩头乌龟。 穿过碎裂了一地残渣的玻璃大门,只见医院大厅内躺倒了一地的医生护士,一个个都是神色痛苦,眉头紧皱。 想来这些人似乎是要脱离医院,奈何还未离开大厅,便意外遭受重创,就此昏迷过去了。 “……” 陈有才看得头皮发麻,深深吸了口气,这才浑身肌肉紧绷,警惕无比的慢慢朝着住院部306病房摸去。 一楼,二楼,三楼……走廊上,过道里,甚至楼道口,他都不时瞧见躺地昏迷之人。 这里面有医院的医生护士,也有穿着条纹病号服的病患。 眼下来不及过多检查, 陈有才只能在心头默默说句抱歉,便小心翼翼的避开他们,一步一步朝着306病房靠近。 “妈的,来晚一步,让黄昊遁走了!” 来到306病房门口,只见房门大开,房内却是一片狼藉,各种昂贵的医疗仪器碎裂倒地,原本雪白的床铺更是出现了个触目惊心的人形黑洞。 看得陈有才浑身寒毛倒竖,后脊阵阵发寒。 这个黄昊,究竟有何通天本领, 竟然能够在刘老手底下逃走? 想到是自己将其一手唤醒, 陈有才心里便升起阵阵愧疚感,都不好意思走进病房里去。 “先叫人来清理现场吧,唉,这事真让人头疼啊……” 老刘头和一个黑西装平头青年正站在病床前,仔细检查了一遍,随后直起身来,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陈有才,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他转眼望向病房门口,冷不丁开口说了声,陈有才浑身一机灵, 连忙振作精神,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今天的事情,务必要严格保密,黄昊身份特殊,若是失踪的消息传扬出去,必然会在公众之中引起轩然大波。” 老刘头盯着陈有才,严肃的命令道:“今天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我们都会篡改他们的记忆,将黄昊变成抢救无效,当场咽气离世的结局,你明白吗?” “我懂,我保证不向外透露半个字!” 陈有才被盯得心头发毛,连忙点头如同小鸡啄米,哪敢说半个不字。 “这是我的联络号码,回去之后千万小心,黄昊被夺舍之后已经变得极度危险,不要试图去追踪他!” 老刘头又叮嘱了两句,便挥手示意陈有才去医院门口等着,不要站在现场碍事。 陈有才看了眼病床下昏迷不醒的沈军虎和矮胖男人,犹豫道:“那我这两位朋友……” “放心,他们都只是中了黄昊的精神波动震击,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老刘头不耐烦的一挥手,陈有才还没继续开口,便觉眼前一花,等到他定睛一看,自己居然已经离开了住院部,正站在医院大门口前。 如此诡异可怖的空间转移手段,顿时就让陈有才吃惊得险些咬到舌头。 哪怕明知道这个老家伙看似邋遢,实则是身怀绝技的高人。 但,能够在举手投足之间,就把一个大活人凭空送走,还是彻底颠覆了陈有才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可惜如此厉害的人物,都无法阻挡黄昊的离去……陈有才黯然摇头,知道这事远远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纵然有心想要插手相帮,都没那个资格了。 他寻了个路边花坛的石阶坐下,就这么枯燥的等待着。 不多时,一辆又一辆的救护车打着闪灯呼啸而来,刹停在医院门口,随即便有全副武装的医护人员从车内跳了下来,将一个个昏迷之人用担架抬上车,送往其他医院。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陈有才从下午等到夜幕幽深,终于见到医院里人影稀疏,老刘头和两名黑西装下属都走了出来。 他们对陈有才点点头,一言不发的驾车而去,陈有才有心想要问问沈军虎两人的情况,又有点不敢开口。 好在过得片刻,只见头缠纱布的沈军虎和矮胖男人也跌跌撞撞走了出来,一瞧见豁然站起的陈有才,三人都是相视苦笑不已。 “好端端的,也不知道怎么就地震了,唉……” 沈军虎拍了拍陈有才肩头,叹息道:“有才兄弟,你也尽力了,别把这事放在心里,大概是黄队命该如此吧。” “是啊,躲开了致命枪伤,没想到却没躲开这突如其来的天灾。” 矮胖男人也是一脸黯然的摇着头,感慨万千,陈有才却是听得心里惊疑不定,地震,哪来的地震? 难不成,这两个家伙的记忆,已经被老刘头给篡改过了? “走吧,这里也不安全,谁知道还有没有余震……不管怎么说,这次都得感谢有才老弟亲自前来一趟。” 沈军虎的眼眶有点发红,大概是对“黄昊的离世”感到有些悲凉,他回头深深看了眼灯火通明的基地医院,然后大步朝着停车坪走去。 陈有才默默跟随在两人身侧, 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按照老刘头所说,真实的战斗英雄黄昊,早就在十多年前中枪身亡。 如今那具躯壳里的灵魂,不过是一个恶罚道余孽的残余神识而已。 车子驶离基地医院,一路朝着帝都城区而去,窗外两侧的风景逐渐秀丽起来,人烟也变得密集,不时有一座灯火辉煌的高楼大厦一闪而过。 约莫两个多小时之后,车子停在了五环附近的一家高档私人会馆门口。 矮胖男人明显是这里的常客,刚停下车,便有门童殷勤上前,他将车钥匙还有几张百元大钞往对方手里一塞,便对陈有才和沈军虎歪了歪头。 “老规矩,先喝顿酒放松放松。” 在矮胖男人的领路之下, 陈有才一路畅通无阻,进了这座装修成苏式园林风格的会所深处。 穿过养着几株粉荷的诺大天井,转过点缀盏盏八角红色宫灯的连廊,三人最终来到一间雅舍前。 早有两名身姿绰约的高挑旗袍美女侯立门口,高开叉的袍边一抹雪白时隐时现,勾人遐想万千。 “戴老板,真是稀客啊,我这梧桐居可是好久没看到您大驾光临了。” 一道酥媚入骨的嗓音从身后响起,陈有才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一袭月色旗袍的绝美熟妇正含笑款款而来。 她那惹火身姿被勾勒得纤毫毕现,更兼那迎风摆柳一般的纤细蛮腰,盈盈不堪一握,越发撩人心魄。 “谁敢来啊,都说你梧桐居里藏着一头吃人的胭脂虎呢。” 被称为戴老板的矮胖男人撇撇嘴,一双小眼睛却是在熟妇那前凸后翘之处滴溜溜打转,惹得对方频频娇嗔白眼,偏偏又没半分气恼羞愤,着实看得陈有才有些呆愣。 “把我存的老酒都拿出来,今天要招待贵宾。” 矮胖男人戴老板指了指陈有才和沈军虎,然后大大咧咧的背着手往雅舍大厅走去。 绝美熟妇含笑点头,亲手接过旁人递来的热毛巾等洗漱之物,亦趋亦步的走在陈有才两人身侧,一双妙目却是飞快闪过一抹惊异之色。 那名步伐沉稳的大汉倒是气势不俗,可这个一身地摊货的青年,又如何入得了大名鼎鼎的戴老板之眼的? 287、旧相识 进了雅舍,几人来到一张褐色根雕大茶几前,矮胖男人戴老板示意陈有才随意。 他自己则是大大咧咧的盘膝坐在软垫上,然后扯了扯衣领, 露出满是赘肉的脖颈来。 旗袍熟妇双手为三人一一奉上热毛巾,陈有才低声道谢接过,学着沈军虎两人的举动,将手掌擦了擦,便又递还给了对方。 “素心,弄点下酒菜来就行,我们自己说说话, 你去忙你的。” 戴老板摆摆手,旗袍熟妇抿嘴一笑,点点头,就此款款无声离开了雅舍。 “正式认识一下,小姓戴,名人宗,和虎子是从小撒尿和泥玩的死党。” “以前大院里的家伙呢,大多都去参军从政了,只有我这个不成器的,混进了娱乐圈,现在是旁人给面子, 叫声老板,其实我也就是个打散工的。” 等到门口的脚步声消失,戴老板这才对陈有才双手抱拳拱了拱,豪爽笑道:“来了帝都,那就别和我客气,大家以后都是朋友了。” “……陈有才,南陵市陈家村卫生院的兼职医生,现在的主业是一家铁板烧小店的烧菜师傅。” 陈有才也笑了笑,风轻云淡的介绍着自己,听得沈军虎噗嗤一声,将半口茶水都给吐了个精光。 “行了行了,少来那些虚头巴脑的一套玩意儿,老戴就这臭德行,有才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似乎生怕陈有才多想,沈军虎反手一抹嘴,对他安慰了两句,扭头又瞪了眼嘿嘿讪笑不已的戴老板。 咚咚的敲门声让三人齐齐闭口,随即一个姿容婉约的美女招待生捧着小盘走了进来,将一只天青色的瓷瓶搁在了茶几之上。 “我说二位,别看这瓶子不起眼,里面装的可是好东西, 花再多钱都买不到的那种!” 戴老板得意洋洋的冲两人挤了挤眼睛,沈军虎不耐烦的皱起眉,他不敢再继续卖关子,连忙开口道:“这是古酒原浆!” “没想到吧,年初的时候,南边的一个小破城市搞建设,居然挖到了一个古代的酒坊遗址,地窖里面封存完好的古酒原浆,就剩三瓶,全被哥哥我拿下了。” 他拿来三个茶杯,小心翼翼的将瓷瓶打开,往杯内一一倒了半杯,场中顿时酒香四溢,仿佛浓郁得化不开,直教人闻之欲醉。 陈有才好奇望去,只见那白瓷杯内一汪琥珀色酒液,一看就知道绝非凡品。 “老戴你喝酒都喝傻了吧,古酒原浆也能喝?真不怕酒精中毒啊?” 沈军虎将杯子凑到鼻下闻了闻,一脸古怪的问道。 “当然不是直接喝了,那岂不是暴殄天物?” 戴老板乐呵呵道:“这是经过调酒师稀释过的,放心喝,保证没问题!” 陈有才并不怎么喜欢喝酒,不过眼下碍于情面,也只好将杯子凑到嘴边,轻抿一口之后,他的双眼不由得微微睁大了些许。 这酒入口并无辛辣滋味,反倒是伴随着淡淡回甘与芬芳,倒像是在喝某种清淡的果汁饮品。 然而那饮酒之后的微醺感,又在无时无刻提醒着他,这就是货真价实的酒液。 “怎么样,一般人可喝不上我这宝贝,今天为了招待二位,我老戴算是下血本。” 戴老板眼巴巴等着陈有才与沈军虎的夸赞。 陈有才笑着点点头,沈军虎却是撇撇嘴,有些嫌弃道:“太淡了,就跟洗锅水一个味,亏得你还吹得这么神……” “你就是个粗人,懒得跟你一般见识。” 戴老板倒也不生气,掏出手机,对着陈有才露出了个“男人都懂”的古怪笑容来。 “三个大老爷们光喝酒,太没劲了,我叫几个妹子来助助兴。” 沈军虎翻了个白眼,道:“老戴,你是成心想让老子犯纪律不是?” “谁敢啊,你等会儿就自己个呆着不就成了 嘛,干嘛非得拉上有才兄弟跟你一起当和尚?” 戴老板丝毫不给陈有才拒绝的机会,对着手机嗯嗯啊啊的说了一通,便又如无其事的谈笑风生。 “……” 陈有才呆呆张嘴,有些窘迫的望向沈军虎,后者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一歪,居然也不出声反驳,转而笑嘻嘻的和戴老板侃起了大山。 不多时,一道道精致的小菜流水般被人端了上来,只不过每一碟的分量都少得可怜,几筷子下去就能见底那种。 陈有才小心翼翼的夹了块鸡胗搁进嘴里,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便听得门口再度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随即便有人轻轻扣门。 “人来了。” 戴老板乐呵呵一笑,朝门口喊了一嗓子,木质的滑动门框被人推出一道缝隙,顿时露出了门口齐齐站着的几个妙龄女孩。 饶是陈有才平日里并不怎么关注那些影视明星,此刻也不禁震惊得险些咬到舌头。 因为门口站着的那几人,赫然便有三个经常上热搜的当红女明星! “戴总好。” “戴总好久不见。” 几个姿容绝丽的女孩似乎毫不怯场,对这种场面表现得尤为轻车熟路,纷纷往矮胖的戴老板身侧靠去。 “都别粘着我,你们两个去陪陪我的朋友。” 戴老板随意一指,其中两个女孩便乖乖起身走到陈有才与沈军虎身侧坐下。 沈军虎黑着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陈有才也从没经历过这种阵势,闻着对方飘来的幽幽芳香,顿时颇觉吃不消,浑身都开始不自在起来。 这几个女孩显然都是酒桌老手,陈有才也在身侧那人的娇笑劝说下,连连喝了好几杯。 他正觉脑袋嗡嗡昏沉之时,一抬眼,却是冷不丁发现桌位有双小心翼翼的目光频频望来。 那似乎是场中女孩里,身份最低的一个,尽管同样打扮得光鲜亮丽,却不敢如同其他人那般硬挤上前,只能尴尬无比的枯坐在桌位,一声不吭。 陈有才看了她一眼,隐隐觉得有点眼熟,刚要凝神细想。 女孩却是咬着红唇主动凑过来,低声笑道:“先生,您,您是不是叫陈有才?” “你是……文秀秀?” 听着这道似曾相识的软糯嗓音,陈有才愣了下,猛地一拍脑门,终于将其记起。 她,居然是自己高中时的隔壁班班花,文秀秀! 只不过上学时,两人并未有什么交集,时隔好几年,对方还能够认出自己,也着实让陈有才有些意外。 288、心机 “真是好巧啊。” 陈有才镇定自若,淡淡笑道:“你怎么做起了这个?” 似乎生怕对方误会自己的话意,他接着解释道:“我是说,你以前不是喜欢美术吗?” “可能我更喜欢唱歌跳舞一些吧,我,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太巧了……” 文秀秀的一双妙目亮若星辰,对着陈有才笑了笑,身子却在软垫上往这头又靠了靠,顿时就引起了陈有才右侧那名女孩的注意。 “可可,你认识这位帅哥啊?” 右侧那名女孩是个尖下巴的鹅蛋脸美人,托赵晓琳的福,陈有才也被逼着看了不少的甜宠古装网剧,大致记得这人姓赵,算得上是新出头的二线小花。 只见赵美女饶有深意的对陈有才笑了笑,腻声道:“可可来公司不久,好在背后有大老板撑腰,不愁日后的发展呢。” “哪像我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只能老老实实的辛苦唱歌拍戏,你看我的手指头,都快被拍戏的道具磨出老茧来了……” 说着说着,赵美女将保养极佳的左手伸到了陈有才跟前,那如脂的肤色,在灯光下宛若吹弹可破,隐隐泛着象牙般的柔白光泽。 “可可是我的艺名,我,我和那个杨老板没什么,他只是比较看好我……” 文秀秀的俏脸明显白了几分,连忙对陈有才解释着,同时还愤愤横了赵美女一眼,后者红唇一抿,笑得格外娇艳,仿佛对此丝毫不放在心上。 “喝酒吧,听戴老板说,这酒是用古酒原浆调配成的,珍贵无比。” 酒桌上的气氛变得微妙,隐隐透出点火药味来,哪怕陈有才再傻,此刻也听出了几分端倪。 他只觉有些头疼,心里又微微有些失落和怅然,或许是不愿见到昔日的同学坠入泥潭? 亦或许,是对方那刻意亲近的姿态,让他感到有点不舒服。 想想当年的文班花,那是何等的瞩目,几乎是班上所有男生的梦中情人…… 陈有才估摸着,若不是自己学习成绩还行,登过几次年级的领奖台,文班花也断然不会对当年的他有所印象。 “对了,我前些日子刚在一个庆功宴上见到过杨老板,他还特意问起了可可你最近的情况呢。” 赵美女端起酒杯,对陈有才示意了下,正要举到唇边,却似乎突然想到什么有趣之事,不由得噗嗤一声,娇声笑道。 “赵姐,你非要提这些事吗?” 文秀秀的眼底闪过一抹愤怒与不安,随即有全都化为一片楚楚可怜之色,求助似的望向陈有才。 “我说了,喝酒。” 陈有才举着杯子,平静着说完,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赵美女似乎意犹未尽,撇撇嘴,也抿了一小口,然后继续扬起笑脸,对陈有才嘘寒问栗起来。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我,我以后可以联系你吗?” 文秀秀被晾在一旁, 看起来有些凄惨,她犹豫了下,从小挎包内掏出口红,在便签上写下一串数字,随即双手捧到陈有才眼皮子底下,颇为期待的问道。 “戴老板,可可是我高中同学, 如果有可能,麻烦以后在工作之上帮忙照顾一下,小弟感激不尽。” 陈有才没有去接那张便签,反倒是举杯起身走到了戴老板跟前,在赵美女与文秀秀的注视之中,正色说道。 他的嗓音并不大,但刚好能让场中旁人听得清,赵美女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如初,飞快看了文秀秀一眼,便扭头玩起了手机。 文秀秀则是呆呆张嘴,眼眶一点一点发红,她慌忙垂下头,死死抿紧嘴角,似乎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别演了,人家的意思还不够明白吗,能够开口替你说话,已经是看在以往的情面上了。” 赵美女盯着手机屏幕,嘴唇微动,头也不抬的淡淡嘲讽着。 文秀秀肩头一颤,飞快抬眼,眼神狠厉得想要吃人,哪有半分伤心落泪的模样? “嗐,多大的事,值得陈老弟亲自开口嘛。” 戴老板已经喝得有些微醺了,胖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正歪头等着一旁的美女夹菜来喂。 他拉着陈有才坐在身侧,然后对场中其他人大声道:“这哥们以后就是我戴人宗的兄弟,亲的那种!” “恭喜戴老板又得手足兄弟!” “咱们为戴老板庆祝!” 一帮莺莺燕燕顿时起哄叫好,陈有才犹豫了下, 终究没有拒绝戴老板的好意,顿时来者不拒,喝下一杯又一杯又带着脂粉香气的敬酒。 过得半晌,桌上已经是杯盘狼藉,戴老板醉醺醺的站起身,死活要拉着陈有才去泡温泉。 沈军虎臭着脸捏了捏他的肩头,才让他吃痛清醒了几分,连忙挥手遣散那些美女明星,在陈有才的搀扶下慢悠悠往会所外走去。 “你还没走,特意等我?” 到了门口,沈军虎脸色古怪,从陈有才手里接下戴老板,架着他往车里塞,还不忘频频回头给陈有才使眼色。 陈有才则是望着门口束手站着的文秀秀,有点讶然:“你在等车?” 话音出口,他便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能够被招呼来陪同戴老板喝酒的女艺人, 怎么可能连专车接送的待遇都没有? “那你能送我一段路吗,我去前面路口大车就好,保证不会耽搁太多时间的!” 文秀秀双眼一亮,颇有点紧张忐忑的对陈有才娇声哀求道。 “这……恐怕不行,车是戴老板的。” 陈有才犹豫了下,硬气心肠摇摇头,文秀秀妙目一黯,垂下头道:“对不起,是我太唐突了,我们毕竟只是同级校友而已……” “那个,我真的只是想有个人能够说说话,说说上学时候的美好时光,你能收下的号码吗?” 她将那张写有号码的便签再度掏出,陈有才沉默了下,将其接过,塞入口袋之中。 “再见。” “嗯,再见,你们都喝酒了,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多么贴心,多么温柔。 若非陈有才眼神犀利,注意到文秀秀眼底刹那间闪过的狂喜,怕是也会被融化,从而对她的印象有所改观。 “不考虑一下?只要你愿意,她看在老戴的份上,绝对会洗干净躺在酒店大床上等你。” 上了车,坐在驾驶座上的沈军虎扭头冲陈有才咧嘴一笑,揶揄说道。 289、赠药 “沈哥,咱们忙了快一整天了,我倒是真想找个地方泡泡澡。” “我学过一点推拿按摩的手法,到时候可以给你和戴哥按一按。” 陈有才苦笑了下,没有接茬,反倒是话锋一转,从兜里掏出了两只小巧的药盒来。 刚一打开盒盖,一股奇特的药香便幽幽弥漫在小小的车厢内, 引得开车的沈军虎略微动容。 就连瘫睡在后排座椅上的戴老板,都是迷糊睁眼,鼻头一下一下的抽动着。 “这是我师父以前按照古方配的药丸,有活血化瘀,强身健体的功效。” “这次我过来也没帮上什么忙,身上也只有这两颗药丸勉强拿得出手,还希望沈哥和戴哥不要嫌弃。” 陈有才有些肉疼的勉强笑了笑,两枚大力丸可不是什么地摊货,个中珍贵之处,也唯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向这两个新交的朋友赠药,一来是弥补他们被篡改记忆的损失,毕竟这事也算和陈有才脱不了干系。 人家好端端的请他来救人,结果人没救好,反倒是弄得一团糟……陈有才心里挺有点过意不去。 二来,则是为了还戴老板的人情了。 在会所雅舍里一时冲动,替文秀秀要了个情面上的照顾,既然戴老板如此给面子,陈有才也不是吝啬之人。 思来想去,也只有送颗大力丸给他服用,帮助其强身健体,也算是一件好事。 “有才,你这药可算是送对人了,老戴那小身板,这些年早就被女人给掏空了,也是时候该补补了。” 沈军虎头也不回,一边开着车,一边笑着奚落戴老板,后者则是迷糊的摇着头嚷嚷道:“谁,谁说的,信不信老子还能……” 他打了个酒嗝,把后半句给咽回了肚子里,好不容易爬到了陈有才身侧,吐着酒气嘿嘿笑道:“陈老弟,这药真有你说的那么灵,灵啊?” “嗯,效果还是有的,我这一身力气,和它多多少少有些关系。” 陈有才点点头,却没有当即把大力丸递给戴老板,而是耐心解释道:“这药后劲太大,服下之后会浑身燥热难耐,最好是在泡澡的时候服用,可减轻一些炎热症状。” “那行,我找人安排一下,这,这附近就有一家挺不错的大澡堂子……” 戴老板颇为满意的坐回自己位置,窸窸窣窣的摸出了手机,然后又是一通嗯嗯啊啊的通话,便开始指挥起开车的沈军虎起来。 不多时,车子开到了一条步行街附近,随后三人下了车来,按照戴老板的指引,径直来到了一家大型洗浴中心门口。 装饰得金碧辉煌的大门处,两名迎宾小姐笑脸如花,主动迎上来搀扶着戴老板往店里钻,看得陈有才暗暗咂舌。 等到戴老板从兜里摸出张金卡之后,那两名迎宾小姐更是笑得喜不自禁,架着戴老板就往楼上送,陈有才和沈军虎面面相觑,只得连忙跟了上去。 一番兜兜转转,三人最终到了五楼的一间独立大浴池,早有店员得到通知,此刻正往热气腾腾的池水内倾倒花瓣和牛奶。 看那宛如倾倒隔夜饭菜的架势,就仿佛那牛奶和花瓣统统都不要钱一样。 “自己来,我自己来,谢谢……” 一名容貌姣好的女店员蹲在陈有才身侧,二话不说就伸手摸向他的裤腰带,唬得陈有才一蹦三丈高,红着脸拼命摇头拒绝。 开玩笑,他这辈子除了爹妈之外,就从没让旁人脱过衣裤……哪怕对方的服务再怎么贴心,陈有才也实在过不去心里的坎儿。 沈军虎同样也是满脸不自在,直接挥手让旁人统统离开,那些女店员临走时还不忘饶有兴致的频频偷看,弄得陈有才脸如火烧,红得跟猴屁股一般。 “哈哈,陈老弟,你可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是个处男吧?” 戴老板早就在店员的伺候下脱了衣裤,浑身只剩下条裤衩。 他系上浴巾,扑通一下跳进了池子里,就宛如投下了枚重磅炸弹一般,腾起高高的水花,险些溅了陈有才满头满脸。 “我跟你说,你别看虎子现在一本正经的,年轻的时候可没少往女人堆里钻……” 陈有才和沈军虎也脱掉衣裤系上了浴巾,一前一后溜进了水池里,温度还算适宜,不冷不热,让陈有才舒服得长长舒了口气。 沈军虎翻了个白眼,却没有吭声, 而是选择靠在池壁上闭目养神。 “两位老哥, 我事先说明啊,这药后劲是真的大,一会儿你们要是热得受不了,也千万得在水里面泡着,不然会更难受的。” 陈有才伸手将衣兜内的药盒摸了出来,然后将药丸分别递给两人,有些谨慎道:“当然,实在受不了,我可以出手帮忙。” 大力丸的药效太过霸道猛烈, 常人极其难以忍受那药效发作后的灼热痛苦,陈有才对此是深有体会。 而所谓的出手相帮,不外乎是直接把人给打晕,省得因为太过燥热而发生意外…… “能有多大后劲啊,陈老弟你可别诚心吓唬我们哥俩。” 戴老板此时的酒劲已经清醒了大半,见沈军虎捏着药丸,颇为凝重的放到鼻尖闻了闻,不禁好奇问道:“虎子,你觉得这药不对劲?” “有才老弟给的东西, 我怎么可能怀疑有问题?我只是觉得这药味,有点熟悉,像是之前在哪儿服用过。” 沈军虎摇摇头,转而看向陈有才,正色问道:“有才,这药丸有名字吗?” “有,就叫大力丸。” “……” 陈有才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顿时听得沈军虎与戴老板嘴角抽搐,齐齐无语。 既然是人家的一番好意,两人也不再磨蹭,当即眼一闭,将药丸丢人嘴中。 说来也怪,这糖豆大小的药丸,本以为会需要嚼碎之后才能吞服。 岂料刚一入口,便瞬间融化了一般,只剩下一股暖流从喉头顺流而下,直达小腹深处,随后便有一团温暖之感从腹部传来,暖融融的让人极为舒服。 睁开双眼,沈军虎与戴老板相互对视,都看到了彼此眼底那抹惊奇之色。 然而没等两人开口交流,便齐齐脸色大变,忙不迭将身子往水面下沉去。 因为腹部那团暖融融的气感,猛然间轰然爆发开来了。 就像是燃烧起一架炯炯篝火,迎面扑来的烈焰狂浪,直欲择人而噬! 290、报酬 “舒服,太特么舒服了,好久没这么出一身汗,浑身上下清爽利落得不行!” 过得半晌,药效发作后的燥热逐渐散去,原本只在水面上露出脑袋的沈军虎和戴老板,也慢慢尝试着从水里探出身子来。 沈军虎浑身皮肤通红,宛如刚出锅的龙虾一般,戴老板看上去也差不多,身上的肥肉都在微微哆嗦着。 “不过这药确实厉害,后劲真不是一般的大。” 戴老板长长伸了个懒腰,然后颇为满意的大力拍打着陈有才的肩头,笑道:“有才老弟,这药挺金贵的吧?” “还行,自家配的,也,也不怎么心疼。” 陈有才嘴角抽搐了下,勉强笑道。 “那,再给哥哥我来个十颗八颗的,咋样?放心,哥哥我不白要,你想拿什么换都行,钱,别墅,超跑,美女……只要是哥哥我有的,尽管随便挑!” 戴老板明显是对刚才那种滋味有些上头了,此刻眼巴巴盯着陈有才,宛如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了一般。 “老戴,你别胡闹了,这药怕是有才也没两颗, 能够分你一颗,已经够意思了。” 陈有才苦笑了下,还没开口,反倒是沈军虎脸色一肃,开口呵斥了两句,弄得戴老板胖脸悻悻然,拉耸着脑袋不吭声了。 “有才,这药我以前的确吃过,不过只有半颗,而且名字也不叫大力丸……而是潜元丹!” 沈军虎没有理会戴胖子的装委屈,而是对陈有才感慨道:“你知道那半颗潜元丹是怎么来的吗,是我们在国外一个叛军首领的宝库里发现的!” “真的假的啊,虎子你可别瞎吹了,人家会稀罕半颗小药丸?” 见沈军虎说得有鼻子有眼,戴老板也连忙竖起了双耳,将信将疑的撇撇嘴道。 “你懂个屁!那个时候我们负责帮助该国的政要重新夺权,反叛军兵败失利,龟缩在临时总统府里,最后被我们攻破,他跪在地上,还企图用这半颗药来换自己一条活路呢!” 沈军虎神色凝重,继续道:“在我们的审问下,那人把拍卖会的凭据都给翻了出来,信誓旦旦的说这半颗是东方神药,是他去年从国外一个黑市拍卖会上,花了足足三千多万美刀买的!” 三千多万美刀!! 听到这个数字,陈有才的小心脏很不争气的猛烈跳动了下,喉头也开始有点发干。 “那个家伙也不敢随便乱吃药,毕竟这玩意是黑市流出来的,鬼晓得有没有用,买回来之后就取了点标本,给人拿去化验。” “等到化验结果表明没有毒性,那个叛军首领才分下半颗潜元丹吃了……按照他所说的,当时也是浑身出热汗,药效发挥作用之后,就变得力大无穷,连贴身保镖都徒手打不过他。” 在陈有才与戴老板的注视之中,沈军虎叹息道:“我当时也大意了,把药接到手里瞧了瞧,那个叛军首领趁着我分神的功夫,突然掏了枪,打在了我的心口上……” 他伸手摸着胸膛上的一个旧伤疤,苦笑道:“老黑也是个臭脾气,见到我受伤,二话不说就把那货给击毙了。” “他也不管这半颗潜元丹是治疗啥的,估计是觉得是药,多多少少对我的伤都有效,直接就往我嘴里塞……” 戴老板听得入了神,见沈军虎没有继续说下去,忍不住开口问道:“那后来呢,你咋又活蹦乱跳了?” “……你能不能盼老子点好的??” 沈军虎老脸发黑,瓮声瓮气道:“这药倒是误打误撞,把我的伤势给拖住了,之后得到及时救助,养了一段时间就痊愈了。” 他说得颇为平静,但陈有才看了眼那伤疤所在之处,几乎是正对着心脏的位置,绝非沈军虎说的那般简单。 “有才,不管怎么说,你这份大礼,我就厚着脸皮先收下了!” 就在陈有才思索之时,沈军虎欣慰的笑了笑,拍着陈有才的肩膀道:“我没啥拿得出手的……反正你以后和淼淼的事情,我就权当没看见!” 噗嗤一声,陈有才差点把嘴里的饮料连带吸管都给喷了出来,拼命咳嗦了好一阵,这才喘匀了气。 我靠,这特么都是哪跟哪啊……居然拿亲妹子来还人情??! “嘶,我说呢,敢情有才兄弟跟淼淼那丫头还有这种关系啊?” 戴老板眼珠子一转,顿时乐呵呵笑道:“说起来,我也从小都是拿淼淼当亲妹子看待的,要不然,我以后也权当没看见……” “你给我死一边去,淼淼跟你有个屁的关系!” 沈军虎气得鼻子一歪,大摇其头道:“老戴,不说我想替有才敲你的竹杠,这药的效果你也有感觉了,是不是觉得老胳膊老腿都利索了许多?” 戴老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那不就得了,你钱再多,能买到这种神药吗?这就叫做机缘!” 沈军虎说完,戴老板的神色也正经了许多,对陈有才诚恳道:“有才老弟,虎子说得对,我要是不下点血本,以后还真没脸见你……” “这么着吧,我城西那边有一套宅子,虽然面积不大,但挨着皇城根呢,要是有才兄弟不嫌弃,那就送你得了。” 戴老板咬咬牙,沉声说着,陈有才觉得有些不妥,刚要开口婉拒。 却见沈军虎斜眼望来,饶有兴致问道:“是那套带院子的四合院吧,之前人家问你两个亿卖不卖,你死活不松口,现在倒是舍得了?” 价值两个亿的帝都四合院!! 陈有才这一下吃惊得非同小可,差点咬到了舌头,回过神来,顿时拼命摇头拒绝:“戴哥,您这份礼太大了,我不能要。” 没等戴老板张嘴,陈有才抢先道:“我看您和那些艺人明星挺熟悉的,小弟我倒是真有点事情想求戴哥帮帮忙……” 他当下将自己想要帮家乡脱贫致富的心愿说了出来,其实就是想麻烦那些女明星如同沈淼淼那样,帮忙直播带带货,或是在网络上给陈家村宣传一下。 戴老板与沈军虎听得一愣一愣的, 脸色一点一点变得古怪,最后却是齐齐哈哈大笑起来。 “有才老弟,就这?亏你还弄得这么一本正经的!” 戴老板莞尔之余,也不禁感慨点点头:“我算是看出来了,有才兄弟的确是个实诚的人,行,这事交给我了!” 陈有才听得大喜过望,连忙点头道谢。 然而就在他刚要张嘴之时,视野之中,却是幽幽泛起一抹熟悉的赤红之色。 291、再见陆凝香 “功德任务:拔除燕郊古宅之中的邪气,可获38功德,善值加1,是否花费35点功德兑换相应道具?” 望着视野内幽幽泛起的朱砂小字,陈有才瞳孔微张,心里猛地泛起了惊涛骇浪。 来了,久违的功德任务,终于又一次触发了! 更让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的是,触发者竟是大腹便便的戴老板! “兑换!” 陈有才只是稍微犹豫了下,便立刻低声喊了出来。 吧嗒一下,水面下凭空多了个拳头大小的东西, 被陈有才一把揽住,然后随手丢到了池边的椅子上去。 “有才老弟,你刚才说的啥?” 而在一旁泡澡的戴老板和沈军虎,则是被陈有才的话音给弄得一脸懵逼,纳闷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泡澡挺舒服,呵呵。” 陈有才笑了笑,特意多看了眼戴老板那一身白花花的肥膘,心里也不禁有点无语。 这个色眯眯的胖子,居然被功德簿判定成了“好人”?? 陈有才不禁想到了在网络上看到的某句话……我虽然抽烟喝酒纹身泡夜店做人流,但我依然是个好女孩啊! “戴哥,你在燕郊是不是有座古宅?” 平复下心情之后,陈有才将池边小托盘里的饮料端了过来,递给沈军虎与戴老板,随口笑问道。 “是啊,前些年刚买的,有个家伙欠钱不还,就把祖传的老宅子给我抵债了。” 戴老板吧嗒吧嗒的吸着饮料,有些好奇道:“有才老弟,你对那栋老宅子感兴趣?不过当哥哥的跟你讲实话,那宅子有些不干净……” 他本以为这事是沈军虎给陈有才说的,也没怎么在意,反倒是苦笑道:“前前后后请了好几批物业去打扫清理,可都干不到一天,就全特么被吓跑了。” “老戴,你又在吹了是不是,现在还搞封建迷信那一套来吓唬人呢?” 一旁的沈军虎撇撇嘴,颇为不屑的摇头道:“只要手里头有家伙事,老子啥也不怕!” “我这怎么是吹呢,我特么也是掉坑里了好吧……谁知道那个破宅子麻烦得很,现在都没人敢接手。” 戴老板唉声叹气道:“上千万的债务啊,就这么打水漂了,留下一座破宅院,卖也卖不掉,看着就窝心。” “戴哥,要是不介意,能不能让我去老宅里瞧瞧?” 陈有才笑了笑,努力保持着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道:“我打小就爱听这种稀奇古怪的事情,没准还真能发现啥呢。” “……还是算了吧,真的挺吓人的,我听那些物业的员工讲,那古宅里面,大半夜有和尚在念经!” 戴老板犹豫了下,压低嗓音道:“哥哥我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但这种破事,能不沾上,肯定不会主动往上面凑的……” “要不我也去,我倒要看看,里面到底有啥吓人的东西。” 沈军虎一听这话,不知想到了什么,点点头道:“肯定是有人在里面故弄玄虚,想把老戴给吓跑了,再把宅子便宜收回去。” “靠,倒也不是不可能,那个欠我钱的混球还真有可能干得出来这事!” 戴老板顿时就来劲了,搓着手道:“那这么着,咱们今天下去就过去,晚上再找点人来,一块在老宅里过夜,看看到底有啥古怪!” “你别说,想想还有点小兴奋呢!” 陈有才笑了笑没有接茬,转而望向那个被自己随手抛到椅子上的东西。 不过拳头大小,浑身黝黑发亮,状如松塔,锥形的顶端还有点点细小的孔洞……倒有点像是个小小的铜香炉。 既然是功德簿指定兑换的道具,那必然对完成功德任务有所帮助,陈有才从水池里钻了出来,拿毛巾擦干身子,将那小香炉放进了裤兜里。 三人泡完澡,在戴老板的安排下, 又招来几个美女店员做浑身大保健。 陈有才笑着婉言拒绝,沈军虎也死活不肯,戴老板只得独自享受,让两人在一旁干瞪眼看着。 收拾妥当之后,三人便换好衣服出了门去,在戴老板的指路之下,驾车直接往燕郊那座凶名赫赫的老宅而去。 其实说是郊区,实则还是处于帝都的繁华闹市里,只不过老宅周围遍布着羊肠小道一般的胡同口,普通人还挺难找到其正门的。 “戴总。” “戴总下午好。” 在大大小小的胡同道里拐了半天过后,车子终于停靠在了一座中型四合院的红漆大门前。 两名男下属早已得到消息,提前在门口候着,恭恭敬敬的对下车走来的戴老板打着招呼。 “怎么才两个人,再叫点人过来,今晚咱们就在宅子里过夜!” 戴老板有些不满的斜眼一瞅那两个家伙,毫不客气的下了命令。 “他们,他们一听是来这边,死活都不愿意过来,有的说家里有事要请假,有的说阑尾炎犯了,要去医院割肠子……” 其中一个下属看上去四十来岁,瘦高个头,穿着一身灰色西装。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苦笑道:“戴总,您也知道,这宅子有点古怪,公司里都传开了的。” “那我不管,我不信一堆人往里住着,还能出啥幺蛾子?” 戴老板哼了声,那两人苦着脸相互对视,只得硬着头皮点点头,又开始打电话叫人过来。 “看着倒是挺干净的,收拾得也不错,能有啥古怪?” 在两名下属的指引下,戴老板领着四处好奇张望的陈有才与沈军虎走了进去。 陈有才将手伸进裤兜里,表面不动声色,却是暗握紧了那个小香炉。 按照以往完成功德任务的经历来看,功德道具越是古怪,任务的危险程度也就越高……这座装修得古朴典雅的老宅,指不定就隐藏着巨大的凶险。 院子正对大门是一块三丈见方的高大影壁,后方则是个青砖铺地的小院,四角毒搁着一个古铜色的大水缸。 缸里的荷花也不知是何品种,在这初冬的下午依然开得如火如荼。 “戴总,这些都是家政公司派来打扫的保洁员。” 院子是三进三出的规模,众人逛了逛前院,正要往中庭而去,却是在连廊里迎面遇上了一群陌生人。 这些人有男有女,都穿着统一的家政保洁员制服,在那名中年男下属的介绍声中,陈有才飞快扫了对面那些人一眼。 目光落在后方某道曼妙倩影之上,陈有才双眼大睁,整个人顿时就目瞪狗呆了。 哪怕那人带着遮住半张脸的大口罩,却依然难掩那绝丽容颜……她,竟是许久未见的陆凝香! 292、全面管控 “……” 陈有才默默看着微微垂头的陆凝香,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惊愕,欢喜,还有淡淡的伤感失落……对方明显是化妆易容,特意借着家政服务人员来掩饰,定然是不想被旁人识破真实身份。 略微失神过后,陈有才便反应过来,当即挪开视线,只是忍不住频频用眼角余光瞟向那头。 “不是说没有家政公司接手吗?” 戴老板看了眼这一伙形形色色的男女保洁工,倒是显得有点意外:“那就给他们提点价,好不容易肯来这宅子里干活,千万别又跑了。” “谢谢老板。” “谢谢老板。” 那群家政保洁员齐齐向戴老板道谢,陆凝香也作势俯下身,飞快朝陈有才投来一个意味难明的眼神。 这是……在向自己打招呼,亦或是在暗中警告保密? 陈有才愣了下,等他想要用眼神回应,却见陆凝香正随着同伴匆匆低头往前院走去,全然一副陌生人的面孔。 “走吧,咱们上后院去瞧瞧。” 戴老板瞅了陈有才一眼,随即眼神古怪, 招来一个下属,指着那群家政保洁员的背影,低声吩咐了几句。 那人诧异的抬眼看了看陈有才,点点头,就此一溜烟小跑而去。 “老戴你在搞什么飞机?” 沈军虎两眼一瞪,有些纳闷道:“你可别告诉我,你连保洁员大妈都能下得去手……” “胡扯啥呢,我是看有才老弟似乎对刚才那个年轻保洁员有点意思,我这不是想成人之美嘛,就叫海子去问问人家的微信号而已。” 戴老板对着沈军虎一翻白眼,然后冲着陈有才乐呵呵道:“有才老弟,哥哥我是真没看出来啊,你那眼力真不是盖的。” “那个女孩子我特意打量了下,绝对是一等一的魔鬼身材!” 他竖起大拇指,一个劲的挤眉弄眼,沈军虎黑着脸看不下去了,踹了一脚。 “少把人家给教坏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喜欢成天到晚的往女人堆里钻?” “你又不是有才老弟,你咋知道人家不喜欢?” 戴老板有些不服气,亲热无比的搂着陈有才肩头,笑道:“男人嘛,没事憋啥啊,就该乘着年轻,敢爱敢恨才行!” “……” 陈有才嘴角抽搐了下,忙不迭从戴老板的臂弯里挣脱出来,苦笑道:“我肚子有点不舒服,这附近有厕所吗?” 戴老板一拍脑门,扭头对身后的另一名下属吩咐道:“带我兄弟去一趟洗手间,等他完事了,领到后院来见我们。” “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就行,别人呆在外面,我有点不习惯,呵呵。” 陈有才连忙摆手,婉拒了戴老板的好意,在问清了 附近的卫生间方位之后,便和戴老板几人挥挥手,然后大步转身而去。 谁也没发现,陈有才的手机屏幕上赫然多了道微信消息:“前院连廊入口见。” 消息来自于陆凝香的微信号,陈有才一直以为她上次被直升机接走后,大概是再不好随便联系,是以也没主动发过消息给她。 此时冷不丁收到这条短消息,顿时就让陈有才心头一跳,莫名有点高兴起来。 兴冲冲的原路返回到前院连廊,还没等他靠近,远远便瞧见有道倩影等在栏杆旁,陈有才不禁精神一振,脚下又加快了了几分。 “还是我先说吧。” 四目相对, 陆凝香妙目亮若星辰,盈盈含笑,看得陈有才心头狂跳,胸腔里好似有团烈焰在炯炯燃烧。 “我的身份特殊,来这里是执行秘密作战任务,具体事宜涉及保密条令,不好向你透露。” 陆凝香平静说完,好奇问道:“你呢,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座宅子里?” “我听戴老板说这座老宅古怪得很,大半夜还能听到和尚念经……我有点好奇,就想跟过来瞧瞧,哪知道遇上了你。” 陈有才苦笑一声,将与戴老板和沈军虎的相识经历,简单与陆凝香说了一遍。 后者眉目微凝,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后院方向,道:“天黑之后,千万不要踏入后院范围,切记,切记。” 说完这话,陆凝香摆摆手,便将大号口罩戴回脸上,随即低头匆匆而去。 “……难不成,这些官方人员也知晓了宅子里的古怪之处?” 陈有才目送陆凝香背影远去,这才转过身,大步往后院方向而去。 按理来说,陆凝香的身份特殊,能够出现在老宅里,也就意味着这座老宅被衙门官方给盯上了。 但问题是,能够被功德簿选中作为功德任务的古怪老宅,这些普通人能够应付得了吗? 拔除邪气……还有裤兜里的青铜小香炉……陈有才眉头皱了皱,趁着还没走到后院的功夫,凝神在功德商店里看了眼小香炉的描述。 “渡劫香炉,佛门加持法器,诵经超度之时点燃香炉内的香灰,可吸附周边百丈范围之内的邪秽之气……” 陈有才停下了脚步,双安睁大,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敢情这玩意儿并非是单独使用,还得需要有人配合诵经……等等,那些看守老宅的人,不是说宅子里晚上有和尚在念经?? 心里咯噔一声,陈有才隐隐猜到了什么,脸色不禁变得有点难看起来。 若是没有意外,功德任务的意思,应该就是需要他去寻找到那个半夜念经的和尚,相互配合着完成功德任务。 但,问题是这样一来,陈有才势必会在对方面前,公然暴露出功德使者的身份! 且不说对方是敌是友,单单是在陌生人面前亮出最大的隐秘,就足够让陈有才难以接受了。 坑,这次的功德任务,看似简单,其实就是个大坑啊! “有才老弟,你是不是肚子不舒服,我看你的脸色有点不对劲啊……” 后院的小庭院凉棚边,戴老板和沈军虎正蹲在小花圃前,看着那几颗枝繁叶茂的紫兰,似乎是听到了陈有才的脚步声,齐齐扭头望了过来。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宅子太过安静,有点瘆人……戴哥,晚上咱们还是呆在前院吧。” 陈有才笑了笑,故意露出些许迟疑之色, 看得戴老板与沈军虎神色古怪,随即都哈哈大笑起来。 “莫慌,我喊了不少人过来,咱们今晚就在前院搞露天通宵狂欢烧烤派对,看看到底是谁吓唬谁!” 戴老板拍了拍手站起身,笑得那叫一个虎虎生威。 293、藏恶地 “帅锅,一块过来玩儿啊!” “嘻嘻,人家害羞呢,你个浪蹄子,就你脸皮厚,敢去招惹戴爷的朋友……” 夜幕来临,老宅内外亮起一盏盏橘黄灯火,特别是前院影壁后的小院子中,赫然架起了一座小型篝火堆。 而在篝火堆旁边,则是还有两架自助烧烤架,几个带着厨师帽的男人正站在架子后面,不停翻捡着烤得滋滋冒油的烤串。 听着那几名不断抛来媚眼的年轻女孩的招呼声,陈有才笑了笑, 却是没有过去,只是站在篝火堆旁,远远观望。 戴老板财大气粗,一个电话打出去, 不多时便叫来了十来名身材火辣的小嫩模。 莺莺燕燕,欢歌笑语,顿时让这座古朴宅院充满了蓬勃活力。 “老戴这辈子就是栽在了女人手上,现在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沈军虎拉着陈有才坐在小矮桌边,一盘又一盘热气腾腾的烤串被人端上桌,他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对陈有才随口说着。 陈有才只是淡淡一笑,拿起一串烤串慢悠悠的啃着,冷不丁觉得后背有道目光望来。 扭头一看,赫然正瞧见陆凝香正站在不远处,对他平静观望。 陈有才心里咯噔一声,想到傍晚时分,对方特意的叮嘱,心头不禁有股暖流缓缓升起。 眼角余光扫到陆凝香身侧周围,果不其然,好几个打扮成家政保洁员的男人或站或立,隐隐有种蓄势待发的架势。 难不成,今晚真的有事情要发生在老宅里吗? 陈有才眼神一动,对沈军虎笑道:“沈哥,要不弄点酒喝喝?” “你小子不是想趁着酒劲乱来吧?我能对你和淼淼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不代表能容忍你在外面乱来,做出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沈军虎若有所思的斜眼瞅着陈有才,扭头朝篝火堆那头跳舞的戴老板喊了一嗓子:“老戴,有才想喝酒!” “早说嘛,这还不简单?” 戴老板挥手叫来一名下属,吩咐了两声,便又继续扭动着满身肥膘,和那些女孩笑嘻嘻的贴身热舞。 不多时,一箱又一箱的各色酒水被人搬了过来,红的,白的,还有堆积成山的啤酒和果酒。 那些年轻女孩开始起哄,双眼亮得吓人,沈军虎原本推脱明天要赶回队伍,奈何架不住陈有才和戴老板的劝说,犹豫了下,索性也豁出去了。 众人尽情狂欢痛饮,连带那些家政保洁员也被邀请入场,陆凝香远远端着罐果啤,不动声色的对陈有才点点头。 就这样胡天胡地的狂喝到了凌晨一点多,场中众人几乎都是喝得烂醉如泥,瘫坐在篝火堆边的软垫上,沉沉昏睡过去。 原本装睡的陈有才等待了十多分钟,这才睁开一片清澈的眼眸,扫视场中一圈之后,这才缓缓站起身来。 “我们在烤串的调料里加了点东西,够他们昏睡到天亮了。” 身后脚步声轻响,只见陆凝香已经换掉那身宽大的保洁服,正穿着一袭紧身黑色皮衣皮裤,长发被她扎成一束马尾,在脑后随着脚步一扬一扬,透着股清爽与干练。 “你是凝香的朋友,对吧,我们现在要去后院执行任务,你就老老实实呆在前院,不要乱跑。” 一名黑脸男人走了过来,同样是一副黑色劲装打扮,手里还拎着个被黑色布罩盖着的小笼子。 “我应该有自保能力,我能不能跟你们一块去,说不定还能帮上点忙。” 陈有才笑着说完,黑脸汉子脸色一沉,当即摇头拒绝:“胡闹,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吗,要不是看在凝香的面子上,我们早把你也给迷晕了!” “龙队长,要不让有才跟过来吧,他身手不错,也见过刘老他们。” 就在这时,陆凝香突然开口,话音落入陈有才耳中,顿时让他呆了呆,随即神色微微一变。 刘老……难不成,陆凝香所说的,就是那个摇着蒲扇的老刘头?! 问题是,刘老可是货真价实的功德使者啊,陆凝香为何会认识对方?? “刘老是我们这支特殊外勤队伍的直属领导,我们执行的也不是一般的作战任务。” 似乎察觉到了陈有才眼底那抹惊疑,陆凝香耐心的柔声解释了句,陈有才默默点头,但心里的疑惑并未完全消除。 他之前总觉得陆凝香对自己太过关注,相比起普通朋友来说,似乎多了分莫名的情愫…… 现在细细想来,莫非对方也同自己一样, 是个隐藏的功德使者? 想到这个荒唐的念头,陈有才眉心一跳,突然觉得陆凝香多了几分陌生感。 “或许,她也有无法明说的苦衷,也说不定……” 摇摇头,将这些纷乱念头压下,陈有才望向那名龙队长,见对方犹豫了下,终于有些不情愿的点头同意。 陈有才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是能够继续进行功德任务了……他可不想为此与陆凝香一行人发生什么冲突。 只见龙队长抬手一挥,夜幕之中缓缓出现了好几道黑色劲装打扮的男女,全都悄无声息的靠近过来。 紧接着,龙队长一马当先,满脸凝重之意,拎着那只小笼子,带着众人往老宅后院走去。 夜很静,只有头顶上空不时响起呼呼风声,陈有才沉默走在队伍末尾,一只手伸入了裤兜,将那枚青铜小香炉握紧。 “如人入荆棘林,不动不伤,一动皆伤……” 走到中庭通往后院的连廊,一道苍老肃穆的低沉嗓音,冷不丁从前方幽幽飘来,陈有才眼皮一跳,当即停下了脚步。 来了,果然有人在后院里念诵经文! 龙队长等人也纷纷停步,相互对视着,全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下一刻,只见后院方向上空亮起一团幽幽绿光,宛如一只特大号的萤火虫,缓缓升上了夜幕高空。 “吗的,果然是一处藏恶地,大家把定魂香都点上!” 龙队长脸色一变,立刻扭头低吼了句,其他人纷纷伸手入怀,掏出了一支支奇特的粗短线香,用打火机将其点燃。 缕缕诡异红烟在众人周身缭绕不散,然后盘旋成了一个透明的红色罩子。 龙队长深深呼吸,抬手示意众人朝着后院继续前进! 294、圣人的邪念 幽幽夜色下,龙队长一行人小心翼翼的靠近后院的圆形拱门。 月光如霜,将整座庭院映照得宛如水中空明一般,借着这朦胧光亮,陈有才看清了院内的光景。 只见一个身穿道袍的枯瘦之人,正弯腰对着一口古井低声喃喃着什么。 他的容貌隐没在夜幕之中,陈有才只能大概看清个轮廓,但那光秃秃的脑袋还是格外显眼,让他隐隐觉得有点眼熟。 “收到刘老命令,马上撤退……” 就在陈有才皱眉思索之时,走在前方的龙队长突然停下脚步,抬手按住了耳麦。 随即他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抬手示意众人原地待命。 过得片刻,龙队长转骨头,腮帮子鼓动了下,道:“刘老说,任务难度已经超出了我们丙子号外勤组的能力范畴,全体撤离现场!” 话音落下,众人都是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起来。 陆凝香妙目闪动,回头看了陈有才一眼,倒也没说什么,而是选择服从命令,和同伴们默默离开。 下一刻,院子内的诡异诵经声停止,一道幽光从庭院上空那团绿光之中投射而下,直通院内那人身下的古井之中。 异变陡生,哪怕是龙队长本人,也被勾起了好奇心,犹豫着没有立刻离去。 而站在队伍后方的陈有才,则是睁大双眼,在他的注视之中,只见那古井内似乎有激流一般涌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紧接着,在众人眼睁睁的注视下,只见一个巴掌大小的古朴盒子,居然凭空从井口缓缓升起,悬浮在了院内那人的身前。 那盒子宛如黑夜凝结而成,通体黝黑暗淡,然而在其表明,却是仿佛有血红光晕泛起,闪烁着令人心寒的凶光。 咚咚的莫名响动闯入陈有才耳中,好似某人被放大数万倍的心跳声……他双眼大睁,盯着那个诡异的黑盒子,犹如见鬼一般。 这心跳声,竟是从那盒子之中传来的!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从地宫里走了出来……何必呢?” 一声幽幽叹息,从庭院上空响起,随即有道黑影从屋檐上一跃而下,稳稳站在了院内那人身旁。 借着朦胧月色,陈有才认出了来人那标志性的蒲扇与白背心……居然是刘老头亲自来了! “我还是不放心这东西, 万一落入了我师兄手里面,天下又将陷入浩劫之中。” 院内那人转过身来,陈有才瞳孔猛缩,瞬间将其辨认出来,赫然正是先前在金陵旧皇城地宫之中,自囚在石壁之内的那个怪人! “老姚,恶罚道的余孽逃走了,你应该感应到了吧?” 老刘头盯着黑盒看了眼,摇摇头道:“何必呢,斗了数千年, 难道非要分出个你死我活吗?” “我师兄……应该也要来了,所以我不得不违背誓言,挣脱封印,从地宫之中主动出来。” 老姚眼含悲悯,诵了句佛号,然后低声道:“我主动将这东西取出来,就是为了阻止我师兄他们。” “嗯,现在还有一部分的恶罚道使者隐藏在沙国和黑洲地带,那里常年兵灾战火不休,我们努力了这么多年,就是在防止他们将战乱带到大夏国。” 说完这话, 老刘头猛地扭头,朝着后院门洞这边喊了一嗓子:“陈有才,你过来!” 卧槽,他怎么发现我的?? 陈有才眼皮一跳,险些被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在龙队长等人惊愕的注视之中,陈有才尴尬一笑,不得不硬着头皮,独自朝着后院走去。 “刘老。” 陈有才走上前去,对着老刘头笑了笑,手心满是细密汗珠。 近距离靠近那个古怪的黑盒子,他更加感受到了一股邪恶而又让人胆战心惊的气息。 盒子内那咚咚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就仿佛有股无形力道,在抽动着陈有才的神经与心弦。 “我知道你接取了功德任务,把东西掏出来吧。” 老刘头没有多说什么,对着那盒子努努嘴:“不要多问,按我说的去做。” “……好。” 陈有才犹豫了下,将那只青铜小香炉从兜里掏了出来,静静托在掌心之中。 “化元炉?” 光头老姚咦了声,特意打量了陈有才两眼,然后对老刘头问道:“这是被选中的新晋功德使者?” “嗯,算是其中之一,我们选中的点化人不计其数,但最后能经历得住考验,守住初心的,却是寥寥无几。” 老刘头倒也没有隐瞒,点点头道:“普通人获得超凡脱俗的能力,想要抵御外物的诱惑,实在是难上加难。” “陈有才这小子,算是傻人有傻福吧。” 一番话说得陈有才老脸微红,尴尬的摸了摸鼻尖,总觉得老刘头话里有话。 “时间紧迫,你们启动化元炉,我来困住这道邪念!” 光头老姚神色变得凝重了几分,对老刘头与陈有才说完,便深深呼吸,当即伸出枯瘦如柴的右掌,按在了黑盒的盖子之上。 下一刻,盒子内传出道道撕心裂肺的哭嚎与喊叫声,宛如打开了炼狱的入口! “开!” 老刘头一声大喝,双眼精光炯炯,死死盯住了陈有才手中的青铜小炉。 一缕缕透明朱红火焰,顿时从炉内小洞中透出,陈有才吓了一跳,不禁想要将小香炉丢开。 好在他及时反应过来,生生压下了这个念头,细心感应之下,却也没有任何异样从炉身传来,依然是那冰凉坚硬的触感。 就在这时,缕缕黑气从黑盒的盖子缝隙内透出,如同活物一般蜿蜒升空,眨眼睛就窜出了几米来高。 光头老姚双眼微眯,伸出左手凭空一抓,竟是将那缕缕黑烟如同实物一般抓住,任凭其在掌中扭曲挣扎,依然不肯松手。 小香炉内朱红火焰越发刺眼, 那炯炯火光映照在庭院夜空之中,映红了陈有才的脸,也映红了光头老姚手里那缕缕黑烟。 “大胆,竟敢妄图炼化亚圣残念!” 庭院上空冷不丁响起道又惊又怒的吼叫声,宛如平地炸雷一般,震得陈有才耳膜嗡嗡作响。 他心头气血翻涌,脑袋阵阵晕眩,眼前更是时黑时白,在模糊之中,只能隐隐看到个身影飞扑过来,一把将那化元香炉夺了过去。 慈度道人,是慈度道人来了! 眼角余光扫到对方那头雪霜一般的白发,陈有才悚然一惊,刚要下意识伸手去反夺小香炉,却觉肩头被人重重一推。 他整个人被这股大力推得往后倒飞而去,等到身形稳定,却是发现已经站在了后院门洞前。 295、战火起 “慈度,你们果然还是来了。” 老刘头挡在了后院门洞的入口处,陈有才只能看到半张冷冷的侧脸。 只见他指着慈度手中的青铜小香炉,冷声道:“你们孤身闯进大夏国内,就不怕被我们联手镇压吗?” “恐怕你们善赏道,还没这个能力吧?” 似笑非笑的嗓音从慈度道人背后响起,只见一个中年男人嘴角含笑,缓步从夜幕之中走出,然后对着神色复杂的光头老姚点了点头。 “师叔……” 光头老姚叹息一声,将手中的缕缕黑烟悉数压入黑盒之内,然后对着那个中年男人弯腰行礼。 站在后院门洞这头的陈有才双眼大睁,一颗心咚咚狂跳起来。 他认出了这人,哪怕仅仅只是见过一次……他,赫然正是先前在基地医院之中,被自己用醒神露所唤醒的植物人黄昊! 不,不对,这人已经并非是那个战斗英雄黄昊了,而是一缕恶罚道功余孽占据了这具肉身而已。 变故接连发生,陈有才狠狠甩头,拼命让自己清醒下来,开始默默盘算着场中局势。 对方能够赶在炼化邪气的关键时刻而来,定然是谋划许久,说不定……就连光头老姚走出地宫,也在他们的算计之中! “你没事吧?” 身侧香风一动,却是陆凝香走了过来,一双妙目注视着陈有才,颇为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可,现在该怎么办……” 陈有才苦笑了下,陆凝香轻咬红唇,摇摇头道:“这种级别的争斗,已经不是我们所能参与得了的,还是听从刘老的安排,就此撤离吧。” “对,不要做无谓的牺牲,赶紧全都离开!” 龙队长也悄悄走了过来,压低嗓音道:“乘着那些家伙还没发难,这是撤离的最佳时机!” “我们就这么把刘老一个人丢下?” 陈有才有些愕然,龙队长却是沉着脸道:“这不是丢下,而是保存战力!能够和闯入刘老周身三尺范围的,一定是赏罚使级别的危险人物!” “我们留在这里,只会让刘老分心!” 龙队长说完之后,再不迟疑,当即大手一挥,竟是带队往前院撤离了。 陈有才呆呆看着他们的背影,脑袋宛如挨了一记闷拳,半晌才反应过来。 这些家伙,居然知道老刘头的真实身份! 难不成,他们都是……还有陆凝香,一定也是功德使者了! “我不想瞒着你的,但你也明白,这种身份不能随便透露出来的。” 面对陈有才那五味杂陈的注视,陆凝香歉意一笑,道:“其实在陈家村,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猜到了你的身份。” “你,真是瞒我瞒得好苦……” 陈有才嘴角苦涩,僵硬的笑了笑,想到当日在陈家村里,为了陆凝香不被秦龙带走,自己还傻乎乎的冲上去 ,与对方的人马大打出手。 傻,真是傻得可爱,傻得天真! “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我也很感激你。” 陆凝香柔声笑着,道:“走吧,相信刘老也不希望我们留下来,他老人家自保有余,我们不必为他担心。” 陈有才迟疑了下, 转头朝后院看了眼,岂料那原本朦胧月色,眼下却是宛如迷蒙白雾一般,将后院内的光景遮挡得严严实实。 他也知道坚持留下, 也帮不上什么忙,当即心一横,跟着陆凝香往前院而去。 片刻过来,陈有才两人站在了前院的影壁前。 只见横七竖八躺在院子内软垫上的戴老板等人,都已经被龙队长他们抬了出去,搬到了老宅门口的救护车内。 而在老宅周围,此刻更是拉起了黄色警戒线,被数名荷枪实弹的官差团团围住,警惕万分的警戒着。 “我们都是隶属于国内的特殊作战部门,专门负责处理这类异常情况。” 陆凝香站在陈有才身侧,耐心的解释道:“你放心,他们只是给你的朋友注射了安定剂,会让他们继续昏睡下去而已。” 陈有才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紧紧盯着后院方向。 只见那原本漂浮在后院上空的那团绿光,此刻已经消散一空,反倒是多了层迷蒙白雾,似乎将整座后院都笼罩其中。 就在陈有才等人枯燥的等待之中,后院之内,此刻已经变为一片炼狱火海。 老刘头与光头老姚背靠背,金刚伞悬浮在两人头顶,苦苦支撑着那漫天坠下的黑色恶罚业火。 “认命吧,你们两个纵然联手,也不是我的对手。” 黄昊背负着双手,冷冷笑着,慈度道人则是抬袖一挥,那密集如雨的黑色火焰加速落下, 拍打在金刚伞面,哗哗作响。 老刘头脸色发黑,咬牙道:“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你们以为能逃得掉吗?” “谁说我要逃了?” 黄昊嘴角一扯,眼神盯向光头老姚身前的黑盒。 下一刻,他眼眸精光暴涨,那黑盒顿时在光头老姚面前嗡嗡急速颤动,仿佛在急于挣脱什么一般。 嗖的一声过后,光头老姚脸色大变,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黑盒投入黄昊掌中,随后盒盖打开,万千缕黑烟缭乱狂舞如蛇,拼命想要脱离黑盒而去。 “不好,他想吞下这些邪念!” 老刘头神色惊怒,当即抬手骈指一引,金刚伞猛烈旋转一圈,根根泛着赤红光泽的伞骨劲射而出,犹如万箭齐发,朝着黄昊急速破空而去。 咚咚的闷响传来,却是黄昊不紧不慢的抬手在空中划了个圆弧。 那些伞骨便像是撞上了一道透明墙壁,悉数裆下,全都无功而返。 “想我恶罚道多少年了,再未出现过圣人。” 黄昊肆意仰头大笑了两声,然后张嘴一吸,竟是将那些黑烟尽数吸入口中,一并吞下。 他那张蜡黄的脸庞,慢慢爬上一丝丝黑色纹路,原本短平的发梢也飞速疯长,最后成为灰白披肩发丝,在夜风之中纷纷扬扬。 “想成恶圣,先过了我这一关!” 眼看黄昊满脸享受的疯癫模样,老刘头暴吼一声,整个人凭空拔地而起,一手抓住半空之中的金刚伞伞柄,然后将其抽离出来。 寒光乍现,就好似一泓秋水横贯夜空,撕裂了星辰皓月,直欲将这天地都一分为二! 那,赫然是一柄藏于伞中的细长利剑! “哼,不过尔尔!” 惊天动地的一剑斩落,黄昊神色不变,抬手迎了上去。 暴涨的剑光与手掌狠狠相击,顿时震荡出道道凶猛气机,四射而出,将后院内的花草树木,亭台楼阁,都悉数夷为平地! 震荡之中,黄昊的眉心被一团黑气缭绕着,最后凝结成了枚枣核状的剑尖标记。 一旁的慈度道人看得如痴如醉,激动俯身拜倒呐喊:“恭贺师叔成圣!” “哈哈哈,此间事了,看我恶罚道即将席卷天地!” 黄昊肆意大笑着,老刘头脸色煞白,抬手再要劈出第二剑,却见对方抬手一挥,就此与慈度道人消失在了原地。 “完蛋了,真让他成为恶圣了……这下是真的完蛋了。” 看着狼藉一片的后院,老刘头满脸苦笑,将金刚伞收起,转身对着神色凝重无比的光头老姚摇了摇头。 “数百年前的局面又要重演了,等着战火重生,天下大乱吧……唉。” 296、功德簿的由来 老刘头和光头老姚,是在凌晨三点多钟,才从后院走了出来。 望着那逐渐消散的迷蒙白雾,陈有才连忙跟着陆凝香等人围了上去,颇为紧张的注视着这两个狼狈身影。 “别看了,人家成恶圣了,咱们今晚算是功亏一篑……以后有得忙喽。” 老刘头颓然摇头,将蒲扇往后领一插,便对一旁的光头老姚摆摆手:“你也别回地宫了,以后的事情,少不了需要你帮忙的。” “好,我先去处理一些俗事,若有需要,召唤一声即可。” 光头老姚神色凝重的点点头,然后对众人微微一笑,就此缓步走入院角黑夜,身影逐渐隐没其中,就此消失不见。 “……” 如此神出鬼没的手段,饶是陈有才见惯了功德使者之间的种种异处,也不由得暗暗咂舌。 “你们留下来收拾烂摊子,我得回去联络四方,准备应战恶罚道的卷土重来了。” 老刘头吩咐了句,一瞧欲言又止的陈有才,便对他招招手,示意其一同往院门外走去。 “想问什么就问吧,劫数来临,你身为功德使者,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的。”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老刘头感叹说完,陈有才迟疑了下,终于问出了心底最大的困惑。 “我想请刘老解释一下,功德簿到底是什么?” 这东西存在于脑海之内,并非实物,倒更像是自己所幻想出来的精神体……可偏偏又能从中兑换出种种功德道具! 如此奇特之处,实在是让陈有才想破头,都没能想通个中的关键所在。 “电脑系统知道吧,你可以把功德簿,看作是专门应用在人脑的特殊系统。” 老刘头停下脚步,不知从何处摸出了包香烟,嘴里含了一根,却不点燃。 他凝视着幽幽夜空,道:“这套系统的开发,是由善赏道第一代圣人所提出的法门,然后经由后来的几位圣人,以莫大神通,持续完善其功能。” “简单来说,它既是培育功德使者成长的训练册,也是监督我们的评分本子。” “人体的奥妙何止万千,普通人终其一生无法开启神通异能,而高阶功德使者能够帮助凡人‘点化’,就好比是给一台新电脑安装操作系统……” 陈有才听得似懂非懂,忍不住接着问道:“那功德簿内的兑换商店呢,也是真实存在的吗?” “兑换商店,就好比是网上购物,只不过所有诉求都会统一传输到善赏道的终端而已。” 说到这里,老刘头也不禁有几分得意,笑道:“时代在进步,普通人虽然没能修炼出神通异能,但却另辟蹊径,开启了科技之道。” “而我们也同样是取长补短,模仿网络购物的原理所在,创立了一种瞬间直达的‘传送阵点’。” “简单来说,你的功德簿觉醒之后,便是与善赏道基地内的终端建立了传送阵通道。” “一旦接到功德任务,或者需要兑换什么道具,便可由终端直接传送过来……” “当然,这种超强的传送渠道,眼下仅仅只能传送一些小玩意儿。” “数量太多,或者质量体积太过庞大,则会耗能太多,暂时还达不到相应的技术层面。” 一番话听得陈有才人都傻了,若不是知晓老刘头是个货真价实的功德使者,他几乎都要以为对方是个计算机老师了。 “是不是感觉很厉害?” 见陈有才张着嘴,半天没吭声,老刘头摆摆手道:“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我们最厉害的地方,在于……” 似乎发现说得太多,老刘头及时闭上了嘴,拍了拍陈有才的肩头。 “趁着现在有空,还是先回家去吧,过得不久,怕是没人能这样悠闲了。” 说完这话,他不等陈有才有所反应,便独自一步迈出,骤然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 陈有才愣愣望着老刘头消失的方向,半晌才回过神来,当即深深吸了口气,返回到院子中,准备和陆凝香道别。 “你自己多保重,我这边还有任务,等有空了,会去陈家村看望你们的。” 后院之内,陈有才看着一片狼藉满地,也不禁脸色发白,倒抽了一口凉气。 原本精致的亭台楼阁,眼下全都被夷为平地,就好似刚刚遭遇了一场特大风暴一般。 陆凝香正在指挥着旁人清理现场,瞧着陈有才过来,匆匆闲聊了两句,便又投入工作之中。 “好,有事电话联系。” 瞧着众人都是忙碌个不停,陈有才也不好多做打扰,向龙队长等人打了声招呼,便独自离开了。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相信要不了多久,就即将破晓天明……这惊心动魄的一夜,算是就此翻篇过去了。 出了老宅,那些荷枪实弹的官差似乎得到了指示,并未为难陈有才,任由其自顾离开,也未作阻拦。 陈有才则是向一辆停靠在不远处的救护车司机,问清楚了先前那几辆救护车的去向,便走到大街上,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附近的一家公立医院。 那些被特战队迷翻的戴老板等人,眼下全都被送到了医院的住院部。 陈有才向护士问清楚了病房号,匆匆上楼去,见到面色红润的戴老板和沈军虎,终于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说起来,这两人也算是因为自己,而遭受了两次无妄之灾……陈有才心怀愧疚,走到病房里,和两人笑着打了声招呼。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白天遇到地震,晚上又喝到假酒,好悬没嗝屁……” 戴老板捂着有些发晕的脑袋,一个劲的抱怨道:“过两天我真得去庙里面烧烧香,请求佛祖他老人家保佑一下。” “你还有脸说,那些假酒到底是哪来的?” 沈军虎揉着太阳穴,没好气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老子今天算是阴沟里翻船了,头一次因为喝假酒喝进医院!” “哼,你看看人家有才老弟,同样是没少喝,现在咋一点屁事都没有?” 戴老板斜眼瞅着沈军虎,嘿嘿怪笑道:“虎子啊,我看你也是个银枪蜡烛头,几瓶假酒就被放倒了,亏得你平时吹嘘自己多厉害呢。” 提起这茬,沈军虎也回过神来,不禁有些疑惑的盯着陈有才:“对啊,有才老弟,你咋啥事没有?” “我……可能是喝着喝着就喝吐了,肚子里没什么存货。” 陈有才镇定自若的笑了笑,道:“我刚才问过医生了,你们也没什么大碍,天亮就能出院了。” “我在陈家村还有些急事要处理,得先回去了……” “这么着急回去?” 戴老板愣了下,不禁同沈军虎对视一眼,好说歹说了半天,陈有才却坚持着要回家,两人也只能打消了留客的念头。 “行吧,等有才老弟忙完了,记得回来看看我这个孤家寡人……至于你说的那件事,哥哥我一定帮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两人将陈有才送到医院楼下, 临走时,戴老板拍着胸口,郑重对陈有才承诺道。 297、暴风雨前的宁静 天光大亮之后,陈有才急着赶回陈家村,也就忍着肉疼,买了张帝都飞往南陵市的航班机票。 说起来,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二次乘坐飞机……相比起昨天那糟糕的乘坐体验,这次实在是称得上是过了把瘾。 舒服的软座,娇声柔语的漂亮空姐,还有可口的饮料与饭菜。 等到陈有才从南陵机场出来,暗暗想着有空之后,一定得带上自家老爹和许姨他们,好好坐一次飞机。 体验下不一样的出行方式。 “有才,你可算是回来了,村里面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你拿主意呢!” 中午一点多钟,陈有才总算是回到了自家小院,刚将行礼搁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院门便被陈大强给推开了。 沈淼淼昨天便离开了,屋子里几乎保持着原样,只剩下空气中残留的淡淡幽香, 还表明着这里曾经住过旁人。 “嗯,出门办了点事,大强叔,有啥事等我吃完午饭再说吧。” 陈有才沉默着走出房间,将屋门合上,这才对门外的陈大强苦笑道:“我赶了大半天的路,肚子饿得不行了。” “行,咱们去小饭馆,边吃边聊。” 陈大强一拍脑门,拉着陈有才就往村中的小饭馆而去。 眼下正是饭点,饭馆内人满为患,除了大部分的游客,也有不少村民懒得开火的,也跑来饭馆里简单解决一顿。 要知道,这种场面搁在一个月之前, 村里人简直就是想都不敢想……谁会吃饱了撑着,舍得花钱去下馆子啊? 而如今因为七彩鸡鸭带动了村里的经济,家家户户都开始富裕起来,荷包鼓了,消费观念自然也就改变了不少。 不过也少有豁出血本大吃大喝的,几乎都是点两个家常下饭菜而已,算得上是经济实惠。 “大强叔,有才也来了。” “吃了没,要不一块来吃点吧?” 如今的村长陈大强,在村里面威信极高,几乎是仅次于陈有才的存在,两人刚踏进饭馆里面,便有不少村里人主动打起招呼来。 陈有才笑着回应,婉拒了对方的邀请,然后被陈大强拉到了二楼的小隔间里去。 两人也没太多忌口,要了两碗大米饭,就着一盘蒜苗炒腊肉,便呼呼的吃了起来。 “有才啊,你这一跑,可是把我给害苦了……那些想和咱们村搞直播带货合作的,都快把我手机给打爆了。” 陈大强咽了一大口白米饭,鼓着两道黑眼圈,无奈苦笑道:“我哪懂什么直播带货啊,又不好当面拒绝,只能拖着等你回来一并处理了。” “嗯,我这次去帝都龙城,也交了个朋友,人家是演艺公司的大老板,已经同意帮忙宣传咱们村的直播带货了。” 陈有才三两下解决战斗,将碗筷搁下,揉着肚子笑道:“直播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了。” “还是你小子有本事,哪像我们这些老家伙,只能干瞪眼了。” 陈大强一听这话,也是舒了口气,吃饭都香了几分,两人又闲聊了几句直播带货的相关事宜,陈有才便打了声招呼,回到自家小院里去。 关上院门,他脸上笑意收敛,扭头望向院内的一草一木,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按照刘老所说,如今恶罚道的黄昊已经成为恶圣,定然会来势汹汹……也不知道刘老他们能否抵挡得住? 功德使者之间的争斗,看似与普通人毫不沾边,但陈有才心里很清楚,其实这背后印象颇大。 不说别的,想当初曹坤对自己发起挑战任务,最后以失败而告终,被剥夺功德使者身份,连带他用过的功德道具,也一并失效。 而就在曹坤跳楼身亡的当晚过后,市面上的坤氏药业产品, 全都出现了问题。 不是效果大变,就是变成了废品,从而导致南陵市的医药行业大洗牌,好几家坤氏药业的药厂倒闭关门,被消费者骂得狗血淋头…… 陈有才实难想象,若是恶罚道的功德使者掌控了大夏国,届时会是怎样的局面? 要知道,对方的功德簿可是黑不溜秋的,与自己那金灿灿的功德簿完全不同……到那个时候,陈有才所拥有的强效喷雾,醒神露,大力丸等物,是否也会统统失效? 摇摇头,陈有才不愿继续深想下去。 先是去了院角的砖瓦堆,看了眼七彩大公鸡和那头陈老海送的小猪仔,又舀了一小盆苞米粒去喂鱼。 看着池塘里翻涌夺食的鱼儿,陈有才思绪万千,忍不住低声叹息了下。 觉醒功德簿那一刻,他就注定要脱离凡人的生活轨迹,如今被迫卷入恶罚道与善赏道之间的斗争,也实属无奈。 三天过后,妙妙宠物店的直播间迎来了高光时刻,先后竟是有十多位国内一线红星主动连麦,彻底引爆了整个直播间。 人气疯涨,粉丝直线上涨,上架的货品更是秒空……宠物店老板娘妙妙高兴得都快疯了,差点抱着陈有才啃了两嘴,幸好被桃姐及时出手拦了下来。 而陈家村这个名字,更是被那十多位大明星亲口打卡,表示近期将会抽空过来游玩放松。 甚至还有人隐隐透露,国内好几档户外综艺节目,都打算将下一期的目的地,定在陈家村…… 消息一传出,“陈家村”三个字直接就霸榜热搜,无数媒体大v纷纷转发评论,在网络上掀起了一股讨论热潮。 种种火热狂潮背后,也有人对这座突然爆火的网红小村子表示怀疑,猜测这背后有资本在恶意炒作。 但无论如何,陈家村这个名字,算是彻底火遍全国的大江南北。 最直接的体现,便是近期通往南陵市的高铁和客车的票源,居然出现了紧张局面,都快赶上春运时期了。 “妈的,人太多了也不是啥好事,现在整个村都找不到一只活鸡了,都被这些游客给吃光买走了……” 超高网络热度所带来的客流量,远超了陈有才的预料。 短短一个周末,前来陈家村观光旅游的人数,直接让这座小乡村人满为患,一度到了拥挤的地步。 村里人一个个都高兴得跟过年一样,这简直就是赶着往自家门口送钱啊……只有村长陈大强苦着脸,一天到晚都在接着县里面领导的电话,要求他务必做好安全秩序工作。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张家镇派出所也被派来维持治安,甚至还出动了县里面的消防大队,全天待命,足见市里面对陈家村的重视程度。 在这繁花似锦的时期,陈有才也是忙得焦头烂额,一方面要和那些抢着加入直播带货的村寨商谈,一方面又要监督村里面的新房建设工程。 到了晚上,还得去铁板烧小店撑场子……没办法,谁让戴老板打听到了他的工作地点。 一声招呼下去,旗下艺人纷纷来此打卡,门口停了一溜的豪车超跑,想不吸引人都难。 张大贵与张婶儿原本还挺高兴,自家小店居然也有红遍全网的一天,这要是放在从前,怕是做梦都能笑醒。 可等到那些四面八方赶来的狂热粉丝,将店铺围得水泄不通之后……张大贵与张婶儿差点哭晕在厕所里。 因为人数远超可容纳程度,铁板烧小店竟是被县里面要求暂时停业! 毕竟也是为了众人的安全考虑,哪怕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张大贵与张婶儿也只得含泪照做了。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迅猛发展,陈有才表面上眉开眼笑,心里却是越来越担心起来。 暴风雨来临之前,总是那么平静的。 终于,第四天之后,百忙之中的陈有才,突然接到了陆凝香打来的电话。 “速来帝都龙城,刘老有令,要所有善赏道的功德使者前往圣陵集结!” 298、戚老冰的野心 金陵,陆家老宅。 啪啪的抽打声响彻整座后院小花园,陆家上下众人,全都躲在花园门洞附近,神色各异的侧耳听着。 “老爷子, 求求您,求求您老绕过易辰吧!” “父亲,易辰从小到大,可一直都是好孩子,这次犯了错,您老就破例饶他一回吧。” 小花园的凉亭外,陆易辰被剥去了外衣,只穿着件贴身短袖,正深深垂头,直挺挺的跪在陆老爷子面前。 他的膝盖之下,满是玻璃碎渣,暗红血迹从膝头渗出,染红了裤面。 “哼,好孩子,这个好孩子背地里都干了些什么,你们真的知晓吗?” 陆老爷子手里紧握着一根细长的竹条,苍老的国字脸满脸怒意,抬手对着陆易辰的后背又是一顿猛抽。 “他居然去怂恿秦家二公子秦龙,带着一伙国外雇佣兵去乡下行凶!” “现在秦龙被军方的人扣住了,那伙雇佣兵还逃走一个,至今下落不明,你们知道这是闯下了多大的祸事吗!” 竹条宛如暴雨般落下,陆老爷子虎口发红,整只胳膊都在微微颤抖。 他毕竟年老体衰,发觉手臂酸麻之后,扭头对着陆家三爷瞪了一眼:“陆康,你来打,给我好好教训这个孽障!” “爸,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易辰就要扛不住了!” 陆家三爷陆康满脸惶急,扑通一声跪倒在陆老爷子跟前,羞愧难耐道:“您老若要出气,就打我吧,是我这个当父亲的没教育好易辰!” “我打你有什么用,我就算把你们两个废物给活活打死,就能抵消秦家的怒火吗?” 陆老爷子扶着腰喘息了一番,恨声道:“早就警告过你,不要耍那些小动作,偏偏死活就算不听!” “现在军方的人不但要调查秦家,就连我们陆家也被你这个孽障所牵连,你大哥原本指望着来年晋升副部,现在也全然没戏了!” 陆易辰脸色发青,听到这话,腮帮子鼓动了下,依然死死咬牙,一声不吭。 “滚去祠堂跪着,不跪满三天三夜,休想出来!” 陆老爷子将竹条往地上一扔,转而又望向凉亭内瑟瑟发抖的刘媛媛:“你有身孕,我本不该说什么重话。” “但你记着,胆敢给陆易辰送吃的,我就把你们夫妻两人统统逐出陆家!” 话音落下,刘媛媛吓得浑身一颤,花容变色,忙不迭点头如小鸡啄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陆易辰依然直挺挺的跪在花园小径当中,没人敢过去将其扶起来。 “易辰少爷,按照老爷子的吩咐,您得去祖宗祠堂跪着才行……” 陆阿忠默默叹息了下,狠下心走了过来,对着神色木然的陆易辰说道。 “忠伯,我是不是很差劲?” 陆易辰嘴角抿动,嘶哑开口道:“我是不是干了一件蠢事?” “唉……” 陆阿忠摇了摇头, 没有开口回应,陆易辰咬牙撑着地上那些锋利的玻璃碎渣,终于勉强站起身来。 他摇摇晃晃的站着,苦涩一笑:“为什么一个乡下的臭小子,我也搞不定?” “易辰少爷,别说了,还是先去祠堂跪着吧,免得让老爷子知道了,又该惹他老人家生气了。” 陆阿忠扶着陆易辰往后院深处的祖宗祠堂方向而去,陆易辰呵呵惨笑两声,问道:“秦家肯定是气疯了吧?” “岂止是气疯了,下午秦老爷子亲自过来,大发雷霆,要咱们陆家给他一个交代呢。” 陆阿忠叹息道:“易辰少爷,老爷子还是关心你的,不然早就把你交给秦家处理了。” “可是, 只要他还在位一天,我就会永远被他压着,不是么?” 陆易辰喃喃说完,陆阿忠老脸微变,连忙左右扫视一番,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易辰少爷,还是别胡言乱语了,快走吧。” “忠伯,你大儿子在国外读书的时候,赌博输了不少钱吧?” 陆易辰停下脚步,双眼盯着陆阿忠,饶有深意的笑了起来:“去年年底,有人跟我告密,说咱们家的生意被人动了手脚,做了好几笔假账……” 一滴冷汗从陆阿忠额头渗出,顺着苍白脸颊缓缓滑落。 他喉头耸动了下,避开陆易辰的注视,盯着鞋尖干笑道:“这些事,历来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东西,谁,谁会真的去注意呢?” “可我信了,我还找人去调查了,顺便去国外找到了你的大儿子,帮他平了几笔赌债。” 陆易辰摇摇头,狞笑了下,嘶哑道:“忠伯,你说这个人情,是不是该还我了?” 他看了眼夜幕下的后院四周,点点灯火间,只有虫草窸窣作响,并无半点人声。 “在我书房里的桌案下,第二个小柜子底部,有一支针剂。” 陆易辰低声说完,陆阿忠老脸巨变,失声惶恐道:“你,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别这么大惊小怪的,我只需要你,等到老爷子睡着之后,将那支针剂,注射进他的身体里去。” 陆易辰神秘一笑:“放心,不会要了老东西的性命,只会让他变得安静点而已。” “我,我不能……易辰少爷,你还是找别人吧,我,我就权当没听见。” 陆阿忠脸色变换不定,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呵,你要不去做,我就让那伙黑帮去找你大儿子,逼他还钱。” 陆易辰淡淡说完,再也不多看瑟瑟发抖的陆阿忠一眼,自顾往祠堂走去:“好好想想,你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 陆阿忠站在原地,老脸一片僵硬,目光却是惊疑变换不停。 半晌过后,他深深吸了口气,佝偻着后背,扭头看了眼老爷子的卧房方向。 紧接着,陆阿忠转过身,朝着陆易辰的小院方向快步而去。 …… …… 黑洲,竹林道殿。 自从大夏国回来已经一个星期,慈度道人便盘膝坐在道殿之外,不许任何人靠近半步。 “师姐,我又联络上几个边缘小国,承诺他们要是信奉我们恶罚道, 就派人庇护他们国民的安危。” 大殿外的竹林边缘,带着黑色单眼罩子的戚老冰与戈尔薇并肩而立,他将自己奔波数日的成果说了出来,对方却只是轻描淡写的点点头。 戚老冰有些不甘心,低声问道:“师尊和师叔祖到底在做什么?” “不该问的别问,我也会告诉你。” 戈尔薇头也不回的冷冷道:“你想控制那几个小国家,过一过联合国王的瘾,我懒得管。” “但你若是干得太出格,惹出了大麻烦,别怪我没提醒你,师尊他们正在谋划大目标,你可别触霉头。” 戚老冰神色一凛,随即镇定下来,笑了笑,便匆匆转身而去。 通过怂恿那些小国发动战争,他这些天已经收集到足够多的黑色功德,只需要再努力一下,便可晋升到高阶功德使者。 陈有才的挑战任务注定要失败,戚老冰解除后顾之忧,转而开始谋划起未来的目标。 他毕竟是做过地下霸主的大佬级任务,尝过权势的滋味过后,又岂会甘心一辈子被慈度道人压着? 两天,距离挑战任务结束,只剩下不到两天的时间了。 只要任务完成,他便会命令那几个小国的军阀调集足够的火力,将这片庄园轰炸成平地! “戚老冰,你过来。” 就在戚老冰默默想着心事之时,身后冷不丁响起了慈度道人的呼唤声。 他心头一震,连忙挤出一副恭敬的模样,屁颠屁颠的绕过戈尔薇,一路小跑了过去。 “进殿,你师叔祖有话要对你说。” 盘膝坐在殿前屋檐下的慈度道人,双眼微闭,淡淡命令道。 戚老冰一愣,随后大喜过望,连忙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推开殿门,钻了进去。 他并不知道,这一脚踏入,其实不亚于是踏入了鬼门关。 299、反杀 “师叔祖,您在哪儿?” 进入道殿之内,只见满眼漆黑一片,戚老冰心里一突,连忙对着空旷的大殿恭敬询问。 突如其来的幽幽灯火, 吓得戚老冰浑身一震,下意识往后跳了一大步。 待看清灯下那人的模样,他暗暗舒了口气,当即上前几步,对着闭眼盘膝坐在地上的黄昊行礼。 “戚老冰,你家里还有人吗?” 黄昊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古怪,仿佛在刻意压制着什么,戚老冰迟疑了下,道:“我从十多岁离开家, 再没有回去过,也不知道家里还剩哪些人……” “不错,很不错。” 黄昊称赞了两句,猛地睁开眼帘, 直勾勾盯向戚老冰。 那,是何等可怖的一双眼睛啊! 瞳孔消散,没有丁点眼白,整个眼眶之内黑气弥漫,更有两道指头粗细的黑烟钻了出来,在眉目间蜿蜒扭动,宛如活蛇一般。 戚老冰只觉像是狠狠挨了一拳,吓得连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倒抽了口凉气,强行压下想要扭头逃走的冲动,慌忙将眼帘下垂,不敢与黄昊对视。 “你,过来一些,让师叔祖好好瞧瞧。” 黄昊嘴角含笑,可配合那副诡异模样,反倒是越发恐怖。 戚老冰稍一犹豫,只得硬着头皮,磨磨蹭蹭的小步靠前,衣物下的浑身肌肉连同神经,俱都绷紧。 哐当一声闷响传来,却是黄昊身侧那盏灯火猛地打翻在地,整座大殿顿时再度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戚老冰再也忍不住,啊的一声失声惊叫起来,扭头就朝殿门方向拔腿狂奔。 下一刻,一股巨大的吸附之力,牢牢扯住了他的后背,就好似有双无形大手,将戚老冰一点一点朝着后方拖拽过去。 “师叔祖,饶命,饶命啊!” 戚老冰惊恐万分的大喊大叫起来,右手却是深入怀内,握紧了那半本太平文疏肉符。 “不要怕,师叔祖没有恶意……” 黄昊喃喃说着,可没等戚老冰松口气,便接着道:“师叔祖的肉身受过重创, 无法长久承受圣念。” “所以,你就将就一下,把躯体给师叔祖用一用吧!” 话音落下,那股吸附力道猛地加剧,戚老冰不由自主的倒飞而回。 眨眼间,他就被黄昊单手捏住头顶,一时间宛如陷入蛛网之内的小虫,任凭如何挣扎,都没能挣脱半分。 “来,放松心神,让师叔祖进去……” 黄昊喃喃说着, 眼眶内的两道黑气蜿蜒而出,如同活蛇一般,朝着戚老冰的双眼飞速钻来! 哪怕视野内一片漆黑,戚老冰此刻也感受到了浓烈的死亡气息,情急之下,他再也顾不得其他,拼尽全力将手掌从怀内抽了出来。 紧接着,他将整整半本太平文疏塞入嘴中,大口咀嚼吞下! 幽幽红芒从戚老冰的皮肤表面一丝一毫的亮起,像是某种古老的祭祀纹路。 戚老冰仰头狂吼一声,只觉浑身上下顿时有使不完的力气,整个人像是要充盈得被撑爆开来。 “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 正在催动残识与圣念灌入戚老冰体内的黄昊,顿时就发觉了不对劲,原本沉稳的嗓音里,破天荒出现了丝丝颤动。 那原本一往无前的两道黑气,此刻就仿佛撞上了一座炽热难当的烘炉,似乎只要再前行一步,就会被当即炼化成劫灰! “给我死!” 戚老冰已经被突然拥有的强悍力量冲昏了脑袋,竟是反手往后一探,稳稳抓住了黄昊的脖颈,狠狠勾入臂弯,运劲一拧! 夺舍正进行到关键之处,黄昊自己都没能料到,不过是中级功德使者的戚老冰,居然在濒死之前,爆发出如此潜力。 他冷哼一声,抬手朝着戚老冰后背心处印去,想要立即将其击毙…… 可就在他意念微动,却是蓦然发觉,自己的功力已经有大半,被黑气夹带着涌入了戚老冰体内! 换句话说,眼下的戚老冰,根本再难全面掌控,反倒是即将挣脱精神牢笼! “慈度,你,你……” 黄昊恐慌朝着殿门方向喊了一声,没等喊完,眼眶内的两道黑气就此一空,竟是全都没入了戚老冰的眼眶内! 一枚枣核大小的剑尖状黑色标记,在戚老冰那遍布红芒的额头缓缓涌现,黄昊勃然色变,想要夺回自己的残识与圣念,却已经徒然无功。 “这就是所谓的力量吗,很好,我很喜欢!” 戚老冰抽回手臂,凑到眼前细细打量,然后狂笑起来。 饶是殿内没有半点光亮,可在戚老冰的视野之中,殿内的一景一物,全都纤毫毕现,毫无阻碍的映入眼眸。 不仅仅是这样,他甚至能够感受得到,黄昊此时那气急败坏的微弱而又急促的呼吸,还有破风箱一般咚咚狂跳的心脏。 “师叔祖,谢谢你的慷慨赠与……现在,你可以去死了。” 黄昊的皮肤连带满头长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着。 他深陷的眼窝内,透出两道不甘的目光,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身姿拔高了足足一尺的戚老冰,就此稳稳站起,然后对着他隔空握掌。 砰! 就仿佛捏爆了一个鲜红多汁的西瓜,黄昊浑身爆炸,化为了一地血污。 这声响动彻底惊醒了殿外守护的慈度道人,殿门猛地大开,他飞身而入,第一眼就看到了地上那道人形血污。 “你,你……” 慈度道人惊疑不定,盯着满脸含笑的戚老冰,迟疑说着。 “师叔祖他老家人太过慷慨,将圣念还有一身功力,都悉数传给了我。” 戚老冰淡淡说着,慈度道人双眼大震,下意识后退一步,然后如临大敌,浑身衣袍无风鼓动,对着戚老冰万分警惕起来。 “别紧张,师尊,师叔祖虽然没了,但他老人家的遗愿,咱们不是还得继续执行下去么?” 戚老冰背负双手,抬头遥望天际东方:“如今我已成圣,咱们恶罚道,是时候该杀回大夏国了。” “……” 慈度道人脸色接连变换,眼角余光落在戚老冰眉心那处黑色标记上,瞳孔不禁狠狠一颤。 不错,如今黄昊身死道消,戚老冰意外接替了他的身份,竟是反杀黄昊,成为了最后的赢家。 只不过,此子心狠手辣, 成为恶圣,简直就是一场滔天大劫…… “好,我会于近期之内,集结所有恶罚道功德使者,听从你的调遣!” 慈度道人嘴角抿动,沉默半晌,这才幽幽开口。 戚老冰肆意狂笑了下,点点头,身形在夜幕中一闪而逝。 只留下慈度道人站在原地,神色复杂的望向大殿内的满地血污。 300、营地集结 接到陆凝香的电话之后,陈有才便知道事态严重。 和家里人匆匆说了声,便买了当天的机票,从南陵市直飞帝都龙城。 “时间紧迫,我在路上给你解释,刘老还在营地那边等着我们。” 帝都国际机场门口,陆凝香亲自开了辆车子过来接机,陈有才拎着背包坐在副驾驶上,车子便就此发动,朝着帝都南边郊区而去。 “是不是那些人,又回来了?” 陈有才神色凝重,盯着陆凝香的侧脸,试探问道。 “恶罚道有圣人现世,肯定是不会甘心龟缩在海外,杀回国内,几乎是必然要发生的事情。” 陆凝香一边专注开着车, 一边随口给陈有才解释道:“为了抵御恶罚道的死灰复燃,刘老他们决定开启圣陵,从所有善赏道功德使者之内,选出可继承第一代圣人的人才。” “若有机缘可能,在你我之中,将会有人直接继承先圣衣钵,直接成圣!” 最后四个字,陆凝香说得格外郑重,陈有才听得双眼大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敢情善赏道这边,也并非是束手无策,而是在憋大招! 这种情况,就好比是让众多的善赏道功德使者去“摸奖”一般。 要是运气逆天,抽中大奖,那可就是一飞冲天,瞬间达到人生巅峰了。 想到这里,陈有才不禁困惑问道:“功德使者里面,似乎也不全都是好人,我……以前就遇到过一个叫曹坤的,心性已经变得极坏了。” “嗯,你的担忧,也并不是没有道理,要不是为了对抗恶圣,刘老他们也不会豁出一切,放手一搏。” 陆凝香停下车子,等待着前方红绿灯,她扭头对陈有才解释道:“成圣的机会,就在圣陵之中,想要走到最后一步,必须要通过先圣留下的试炼才行。” “简单来说,这次虽然涉及到了所有的善赏道功德使者,但只要功德簿上有恶值的家伙,第一时间就被排除了资格。” 陈有才默默点头,随着车子继续发动,这才开口道:“但,一个人拥有巨大的力量之后,谁又能保证其本性不会发生改变呢?” “……那就不是你我所能顾虑的范畴了,还是交给刘老他们去解决这个问题吧。” 陆凝香无奈苦笑,掉转车头,从繁华大街驶向一条通往郊外的道路。 两侧人烟逐渐稀疏,到得最后,窗外风景已是一片荒芜,按照陈有才的估计,眼下应该已是远离了闹市区了。 终于,约莫两个多小时之后,车子来到一处山谷入口,在一座高压电网墙前停了下来。 “下车,不要四处乱看,这里的暗哨都配备着狙击手,拥有随时击杀闯入者的特权。” 陈有才神色凛然,点点头,跟着陆凝香往高压电网靠近。 就在距离铁丝网还有十米左右的距离,陆凝香停下脚步,掏出了一本紫皮证件, 打开后对着铁丝网顶端的监控镜头晃了晃。 “身份验证通过,欢迎回来,陆少尉。” 一道冰冷的男人嗓音从铁丝网那头的扩音器传出,陆凝香拉着陈有才的手腕,朗声道:“他是刘老要见的人。” “外来人员,请走检查通道, 必须先行搜查。” 冰冷男声说完,只听得铁丝网内的杂草丛中,响起嗡嗡的颤动声,好似有头猛兽藏匿其中。 紧接着,狂风从头顶上空席卷而来,吹得大地上草木伏倒,卷起道道绿浪。 陈有才眯眼望去,正看到一辆外壳墨绿的军用直升机,从铁丝网那头飞了过来。 登上飞机,陈有才紧挨着陆凝香坐下,老老实实的不敢四处乱看,就这般一路往山谷腹部飞去。 脚下的景点在视野内收缩变小,原本荒野一片的地带,逐渐出现了楼房与人影,天空中不时还能看见其他直升机嗡嗡飞去。 “到了,下来吧。” 片刻之后,直升机悬停在了山崖边的一座简易停机坪边。 陆凝香领着陈有才跳下机舱,早早便有几名穿戴防护服的人员候在一旁,两名女性开始对陆凝香全身检查,而陈有才则是被领到一旁,被两名男性搜查员仔细检查着。 “检查通过,一切安全。” 几名检查员收起仪器,拿着记录仪就此离开,陈有才暗暗松了口气,与陆凝香相视一笑。 “是不是觉得这里,就跟龙潭虎穴一样?” 陆凝香领着陈有才往营地深处走去,一路上遇到不少人行礼,她都淡笑点头回应。 “这里是善赏道的大本营所在,是守护着大夏国门,不受外来超能力者入侵的根基,安保级别算是最高的那种了。” 陆凝香笑道:“当然,我们所防备的,通常都不是普通人。” “嗯,我明白的。” 陈有才点点头,跟着她穿过训练区,来到一座灰色筒子楼前,陆凝香掏出证件在门锁上验证通过,两人步入电梯,却是朝着地下负十层而去。 “刘老在下面等着我们,先去见见他,其他的功德使者已经到了大半了。” 电梯嗡嗡垂直下降,陈有才有点紧张,一抬眼,却见陆凝香温柔一笑,示意他不必太过担忧。 叮咚一声,电梯稳稳停止运行,梯门打开,露出了一座宽阔的地下大厅来。 厅内是密密麻麻的巨型屏幕,一条条数据宛如洪流般在屏幕中涌动,陈有才只看了两眼,便神色微变,眼底泛起一片震惊。 那些数据,竟然都是各色功德使者的功德簿数据, 甚至还有对某人下达的功德任务,以及在功德商店内的兑换需求! “这些数据,都是靠着功德使者们的脑电波发送回来的,这项技术结合了现代科学与一些术法,一时之间我也没法说得太详细。” 见陈有才看得有些痴迷,陆凝香笑道:“等以后有空了,你还是自己过来搞清楚吧。” “第二批到达的功德使者,请立即前往五号会议室集合……第二批到达的功德使者,请立即前往五号会议室集合!” 大厅上空的扩音器内传出冰冷的命令,陆凝香碰了碰有些失神的陈有才,示意他动身跟上。 此刻大厅的几个入口处,正不断有衣着各异的男女走出,这些人有光鲜亮丽的富商打扮,也有诸如陈有才这样浑身地摊货的普通平民。 但看得出来,这些家伙应该都是和陈有才一样,都是第一次踏入善赏道营地,正到处好奇张望,惊叹不已。 陈有才与陆凝香随着人流,涌入大厅右侧的一间诺大会议室,由于人太多,前排的座椅很快被占满,后来者只能挤在角落里站着。 而在会议室上首,原本一身不羁打扮的老刘头,眼下也破天荒的穿上了正装。 他背负双手,站在投影仪的幕布前,面向众人干咳了一声。 “既然都来了,我就开始说说圣陵里的规矩。” 301、圣陵 “圣陵一共有三层,每一次都设立了叩心试炼,只有通过三道试炼的功德使者,才能进入圣体安息处。” 老刘头扫视场中一圈,笑道:“是不是觉得挺简单的,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但,我必须要告诉你们这些小家伙,叩心试炼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定力不够,心性出现偏离……” 他故意停顿了下,才继续道:“轻者,神志受损,重者,当场被剥夺功德使者身份,沦为平民!” 话音落下,场中出现了一阵轻微骚动,不少人开始交头接耳,相互对视,交流意见起来。 “放心,我们并不勉强大家全都进入圣陵,现在将利害关系说清楚,想要退出的,可以马上离开会议室,我担保你们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老刘头淡淡说完,便站到一边去,负手等待着。 而台下众人再度嗡嗡议论起来,片刻过后,终于有人壮着胆子举手道:“我还有妻儿老小,抱歉了诸位,我选择退出。” 老刘头眼皮一抬,见说话的是个面容富态的中年男人,当即点点头道:“送他出去,离开营地。” 有人带头,其余众人迟疑片刻之后,又接连有人举手表示退出,老刘头神色如常,静静目送这些人离去。 不多时,原本显得略微拥挤的会议室,居然变得有些空旷起来。 陈有才望向身后,只见来人已经离开了大半,如今只剩下百十来人还站在原地。 “最后十分钟,还是那句话,我们并不强行要求,想要离开的请自便。” 老刘头的话音再度响起,陈有才心头一动,眼前不禁浮现出了父亲陈大壮还有许姨等人的身影。 说实话,他并不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再加上实力低微,就算能够闯过圣陵内的叩心试炼,也不一定能够继承先圣衣钵。 可若是失败了,父亲他们又该怎么办? 一时间,陈有才嘴角紧抿,心头不禁萌生出了些许退意。 “有才,你还有父亲需要养老,还有家里人需要照顾……你想走,就走吧,没人会怪你的。” 就在这时, 身侧响起陆凝香的温柔嗓音,陈有才咬牙沉默片刻,终究是摇了摇头。 所谓家国天下,真要到了需要有人流血牺牲的地步,他又怎好轻易退缩? 相信就算是父亲知道了真相,也必定会支持自己的决定吧…… 想到这里,陈有才的目光变得坚定了几分,对着陆凝香笑了笑,便站在原地默默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原本留下来的百十来人,终究又有十多人犹豫不定,转身默默离开。 陈有才目光复杂,望着那些人的背影,有些羡慕,又有点失落。 “好了,时间到!记住你们自己的决定!” 老刘头走下台来,沉着脸盯向众人,朗声道:“时间紧迫,所有人马上出发,路上会有人给你们供应装备与食物!” “刘老,我能不能问问,圣陵到底在哪里?” 陈有才迟疑了下,壮着胆子开口喊住了擦肩而过的老刘头。 “东边,不远。” 老刘头看了陈有才一眼,欣慰笑道:“说实话, 你小子肯留下来,我是真没料到。” 陈有才:“……” 好吧,看来自己在老刘头的心目之中的印象,似乎不怎么乐观啊。 出了地下大厅,陈有才和陆凝香暂时分别,被人带到了一辆运输车内,换上了特制的白色隔热服。 营地出口已经集结了车队长龙,几乎是一眼望不到尽头,陈有才坐在空荡荡的车厢内,张望片刻,便收回了目光,和车厢对面坐着的几个年轻人相视一笑。 “陈有才。” “吴果。” “徐青杰……” 车厢内一共有十来号人,众人各自报了名字,算是简单打了招呼,陈有才默默听着他们讨论,随着车厢起伏颠簸,靠坐在车厢壁上,慢慢陷入了沉睡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察觉有人在推自己肩头,当即醒来,睁开双眼一看,却是那名叫做吴果瘦弱青年。 “到了镜州地界了,都在停车修整,你也下来吃点东西吧。” 吴果手里还捏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煎饼果子,天知道他是从哪里搞来的,正啃得满嘴油光。 陈有才笑了笑,点点头,随着吴果跳下车厢,此时天色昏沉下来,地平线那头,一轮宛如咸蛋黄一般的橘红落日,正缓缓沉入地下。 车队停靠的地方, 是某处荒野平地,几个魁梧大汉在车厢不远处架起了炉灶,锅内热气腾腾,肉香四溢,勾得陈有才都咽了咽口水。 饭菜倒也简单,一份回锅肉,一份红烧家常豆腐而已。 众人三两下吃完饭,便又收拾好炊具,全都钻入车厢内继续赶路。 “听你口音,老家是江北那边的吧,我是江南省苏杭市的。” 或许是觉得陈有才有些沉闷,吴果凑了过来,对陈有才笑道:“咱两也算是半个老乡了, 能不能给我说说,你是第几阶功德使者?” 这个话题明显严重涉及个人隐秘,车厢内其他人顿时也纷纷停止交谈,望了过来。 “……我没有恶意,就是从小到大,都极难见到其他功德使者,所以有点好奇大家的晋升速度,呵呵。” 吴果回过神来,似乎发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顿时尴尬挠挠头,对陈有才笑着解释道。 “没什么,我现在是中级功德使者。” 陈有才迟疑了下,平静开口。 话音落下,车厢内安静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神色纷纷变得古怪起来。 “你,你才中级功德使者?” 吴果张大了嘴,片刻后一拍脑门,连忙给陈有才道歉:“我不是看不起你的意思,你知道刘老这次召集善赏道所有功德使者,其实是有个潜规则吗?” “什么潜规则?” 陈有才愣了下,车厢那头有人插嘴道:“想要通过圣陵的叩心试炼,必须拥有极高的精神控制能力。” 另一人接着道:“一般来说,中级功德使者的修炼,几乎涉及不到关于精神控制层面的东西, 所以……这次响应召集令的,最低都得是高级功德使者才行。” 陈有才:“……” 他脑海有些空白,回过神来,顿时整张脸都黑了……这特么的,老刘头又不早点说,亏得自己还天人交战了半天呢! 早知道人家需要的,是实力更高的高级功德使者,那他这个小菜鸟,还眼巴巴凑个什么劲? 坑爹,实属坑爹啊! “没事没事,你别太放心上,大不了到了圣陵,你就站在上面看着,别下去就行了。” 吴果安慰了陈有才两句,有意无意的挪动身子,与其保持了一段距离,转而同其他人热情攀谈起来。 这是……被一众大佬嫌弃,不带自己玩了?? 陈有才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想想也是,毕竟自己是车厢内实力最为低微的存在,势必也难以融入他们的话题。 既然不是一路人,那也没啥好聊的,陈有才索性继续将耳塞带上,眯起眼开始补觉。 野外行车,明显更是颠簸,好在陈有才也不是什么金贵之人,自小坐惯了三蹦子,反倒是对车厢的颠簸起伏有种特殊的适应能力。 他逐渐沉睡过去,梦里见到了父亲陈大壮,见到了许姨她们在自家小院忙碌笑谈,见到了宋依依等一众女孩巧笑嫣然…… “嗐,别睡了别睡了,圣陵到了,刘老叫大家都下车呢!” 肩头冷不丁被人推了一把,陈有才悚然从美梦之中惊醒。 睁眼一看,却见车厢内众人正纷纷往外跳,只剩下吴果一个人。 “好的,谢谢了。” 陈有才道了声谢,吴果摆摆手,满脸不在乎的往外跳,陈有才跟着他跳下车,定神往前方望去。 只见幽幽夜幕下,一座庞然大物昂然耸立在天地之间,让人觉得自己格外渺小不堪。 那,赫然是镜州地域内,赫赫有名的镇天山! 302、叩心试炼 车队拍成了一条长龙,无数荷枪实弹的官差站在车门前严肃警戒,护卫着往山脚集结的一众功德使者。 陈有才跟着吴果等人大步走了过去,这里似乎是提前得到了命令,已经做好了清场的工作。 平日里原本熬夜登山观看日出的游人,眼下全然失去了踪影,连带售票点内的工作人员和一干小摊贩,也消失不见。 空荡荡的山脚,诺大的空地之上,五台重型挖掘机正在嗡嗡作业。 四周安放的白炽灯柱笔直如雪,宛如利剑一般洞穿夜幕,将附件方圆上千平米的地带,照耀得宛如白昼。 陈有才走过去之上,老刘头正在拿着名单点名集合,不少人应声点到,都是神色格外凝重。 “你是最后一组,自己要小心了,实在不行,就放弃试炼,这并不丢人。” 片刻过后,陈有才借着灯光,找到了一身军装打扮的陆凝香,两人相视一笑,陆凝香则是开口叮嘱了两句。 “通道挖开了,所有人全都后退五十米!” 就在这时,老刘头的严肃嗓音从前方响起,围在场中的几百名功德使者,连带那些负责后勤工作的魁梧大汉,全都齐齐后撤。 轰隆一声巨响,被挖掘机凿穿的一处石崖上,豁然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来。 老刘头示意挖机队伍撤离,随后从怀内掏出了一枚信封模样的东西,当即点燃后投入那洞口之中。 “甲组,进洞!” 他转过身,对着神色凛然的众人高喝一声,便有数十人离开人堆,齐齐朝着石壁上的洞窟走去。 这,就是圣陵的入口吗? 陈有才看得双眼大睁,只见那洞窟内火光一闪而逝,甲组数十人竟是就此齐齐失去了踪影,仿佛凭空消失一般! 其余的功德使者们出现阵阵骚动,老刘头面不改色,继续命令道:“乙组,进洞!” “丙组,进洞!” “丁组,进洞!” “戊组……” 一队又一队的功德使者小组,纷纷往洞窟走去,却俱都在火光闪逝之后,失去了踪影。 陈有才看得有些忐忑不安,陆凝香在十分钟前就已经进去了,此刻全然没了消息,让陈有才不禁暗暗为其担忧起来。 “好了,剩下的所有功德使者,随我一同进洞!” 就在这时,老刘头朗声说完,带头朝着石壁上的洞窟钻去,陈有才沉默跟随在神色激动的吴果等人身后,警惕着一步一步上前。 还没等他走进,便觉得洞内有股炽热气息铺面而来,他神色一动,隐隐猜到了为何要换上特制的隔热服了。 一步,两步,三步……随着洞口越来越近,那炽热之感逐渐变强,陈有才额头渗出了点点细汗,开始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视野内有些昏沉,只能模糊看到人影轮廓在晃动,就在陈有才凝神警惕之时,眼角余光冷不丁见到火光一闪! 下一刻,他眼前一黑,紧接着便又变得明亮万分,刺眼的光线让他眼帘生疼,情不自禁眯起眼睛,抬手挡在了额头之前。 滴滴的鸣笛声从身后响起,伴随着惊呼声与喊叫声,陈有才脸色微变,不禁睁开眼四下扫视。 他浑身一僵, 整个人瞬间石化当场。 周围是车水马龙,头顶是蓝天白云,行道树被风吹得哗啦作响……这,赫然是十方县的某处街景! 圣陵,洞窟入口,还有老刘头等人……没了,全都没了! 陈有才拼命摇晃脑袋,甚至还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象。 可那刺鼻的汽车尾气,还有午风吹拂在脸上的舒爽感,分明又在告诉自己,眼前所有一切,都是真的! “让开啊,你他妈站在马路中间干什么!” 身后响起男人的臭骂声,陈有才扭头望去,冷不丁见到了车前镜内倒映的人影。 他脸色大变,连忙垂头张望,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果然,果然是记忆之中的那条街,连接着自己的寄宿高中与另一端的高考考场! 回过神来,陈有才沉着脸走到了街边,没有理会车内男人的叫骂声,而是伸手往裤兜里掏了掏。 文具盒,准考证,还有几张皱巴巴的零钱纸钞……没错了,他的确是回到了十多年前,正赶往高考考场的那天中午! 砰然炸响的声音,猛地将陈有才从回忆之中惊醒。 他扭头望去,正看到前方斑马线那头,一辆拉着煤气罐的三蹦子与宝马车撞在了一起。 白色宝马车的引擎盖高高掀起,报警器蜂鸣狂叫着,而三蹦子上的男人慌张跳下车,临走时分明扭动了下一只煤气罐的阀门! 陈有才看得眼角抽搐,终于明白当年宋依依出了车祸之时,为何那三蹦子上的煤气罐,会莫名发生燃烧与爆炸。 敢情所有的一切,并非天灾,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来不及多想,他迈开双腿,大步冲了过去。 “太危险了,小伙子别过去啊!” “喂,你不要命了吗,别去,等消防队来处理!” “是不是傻啊,没看到那些煤气罐都燃了吗?” 远远围观的路人正瞧着热闹,也有人开始打电话报案,更有人尝试着想要靠近救人,但那嗤嗤泄露燃烧的煤气罐,还是让这些人望而却步了。 可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如风般冲进了火场,顿时就让围观的吃瓜群众目瞪口呆,随后就炸开了锅。 陈有才没有理会身后的那些呼喊声,一心只想着将宋依依从车内救出来。 他脱下t恤捂住口鼻,急匆匆朝着车头变形的宝马车靠近,然而透过碎裂的车窗,陈有才只往内看了第一眼,便猛地愣住了。 车内驾驶座上歪头昏迷的女孩,并不是他所熟悉的宋依依……赫然却是罗小翠那张尖下巴的俏脸! 妈的,怎么会是罗小翠……到底要不要救??! 轰隆一声巨响,热浪迎面掀来,分明是不远处的一只煤气罐爆炸了! 陈有才狠狠咬牙,一拳轰击在变形的车门锁上,然后伸手将额头流血的罗小翠环抱而出。 下一刻,他猛然抱着罗小翠,朝着一旁的绿化带飞扑过去,几乎堪堪摔进树丛的瞬间,背后便接连响起了滚雷般的爆裂轰鸣。 脑海深处传来阵阵晕眩之感,陈有才眼前发黑,努力想要支撑着眼皮,却只觉精神越来越萎靡。 终于,视野全都暗下,他仿佛一脚踏入无尽深渊,周身再无半点光亮与声响。 然而几秒过后,陈有才分明听到有人在背后幽幽叹息了下,顿时豁然惊醒。 睁开双眼,只见一只大号荧光棒下,吴果等人正古怪注视而来,神色有羡慕,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与怅然。 脚下依然是坚硬而干燥的石径,头顶则是黑沉沉望不到尽头的穹顶……看着周围的褐色石壁,陈有才神色恍然,隐隐明白了刚才那宛如幻境一般的场景。 “恭喜你,你是我们组唯一通过叩心试炼第一关的人。” 吴果神色复杂, 对着陈有才点点头,眼角眼角却是不时瞟向他的手掌。 陈有才愣了下,下意识垂头望去,却见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块青色小石牌。 “拿着石牌,往前面一直走就行了……加油!” 吴果将手里的大号荧光棒塞给陈有才,苦笑着说了声,便与其他人一起,垂头丧气的往原路走去。 “……” 陈有才目送其远去,这才转而望向看不到尽头的笔直前路。 深深呼吸一番,他一手紧握照明用的大号荧光棒,一手握着冰冷沉重的石牌,迈步朝前走去。 303、生死关 洞窟内很是安静,陈有才走了半晌,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原地绕圈。 好在荧光棒依然发出橘黄光晕,勉强能够照亮周身两米范围,让他稍微有些心安。 滴答的水声从前方不远处传来,陈有才精神一振,加快脚步,奋力走上前去。 洞窟变得逐渐宽大了几分,脚下的灰尘也由干燥,变得潮湿滑腻……等到那滴答水声变成阵阵轰鸣,陈有才顿时就吓了一大跳。 洞窟尽头,赫然是一座水帘瀑布,抬头望去,根本看不见尽头。 只有无数萤火虫一般的小鱼,在激流之中悠然游荡,如履平地一般。 陈有才握着石牌,一时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高举荧光棒扫视周围片刻,终于被他发现了瀑布下的一座嶙峋怪石。 石头侧面,有个菱形的插口,倒是有点像自动取款机的卡槽……陈有才犹豫了下,尝试着将手里的石牌插了进去。 “功德余额不足,无法开启试魄地……功德余额不足,无法开启试魄地……” 冰冷的女声冷不丁从怪石内部发出,吓得陈有才浑身一哆嗦,险些跌坐在地。 镇定下来,他盯着凹槽内的青色石牌,不禁满头黑线,嘴角抽搐得尤为厉害。 好吧, 这玩意儿还特喵的,真是跟自动取款机一个路数……只不过需要投入的,却是功德点数。 提示声还在响着,陈有才莫名有点羞恼,就仿佛那是在提示自己是个穷光蛋……他抽出石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去,顿时就茫然无措起来。 “用我的吧。” 身后响起道温柔嗓音,陈有才呆滞了下,顿时狂喜不已,豁然转身望去。 只见陆凝香伸出皓腕,将手里的石牌递给了陈有才,四目相对,她的眼眸深处也泛起阵阵欣喜笑意。 “你,不是提前进洞的吗,怎么会……” 陈有才没有去接石牌,而是有些担忧问道。 “叩心试炼会困住应试者,破境的人有快有慢,这说明你比我厉害,走到我前面了呢。” 陆凝香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莞尔一笑,陈有才老脸一烫,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感觉倒像是自己在特意炫耀一般…… “不用顾虑,刷我的功德点数就行,大不了,就当我借你的。” 陆凝香再度将石牌递了过来,陈有才抿动着嘴角,总觉得这个场面似曾相识,有种怪怪的感觉…… 眼下也容不得他继续胡思乱想,道谢过后,便将陆凝香的石牌接了过来,插入嶙峋怪石的凹槽内。 “扣除三千功德点数,开启试魄地成功!” 下一刻,整座怪石亮起幽幽绿光,随即有股吸附力道从瀑布那头传来。 陈有才脸色一变,来不及与陆凝香多说什么,便觉自己宛如腾云驾雾一般,竟是顺着水流逆行而上,直往瀑布顶端飞速升去! 一只只绿莹莹的小鱼游窜在脸颊附近,陈有才逐渐镇定下来,在这“水流电梯”慢慢适应。 他看得颇为稀奇,可就在他刚要睁大双眼,却蓦然发现那些小鱼在视野内飞速放大,随后朝他张开了血盆大口! 扑通一声,鱼口吐出一只大号的透明水泡,将陈有才包裹其中,随后便摇头摆尾而去。 “……” 陈有才透过水泡,远远瞧见了瀑布顶端,竟是一道悬空的激流。 而在身侧不远的方向,大大小小漂浮着数十个水泡,里面有男有女,其遭遇简直和自己如出一辙。 伴随着水流卷积着大号气泡望前漂流而去,陈有才开始冷静思考,暗暗猜测着这一关的叩心试炼,究竟有何关键所在。 就在这时,一只气泡被里面的人影拼命推动着,居然朝着陈有才这边撞击而来。 卧槽,这是要弄啥?? 陈有才神色一凛,连忙也学着那人,手脚并用,将气泡推开,险之又险的避开了对方的刻意撞击。 两个气泡擦肩而过,他分明看到里面那人脸色青乌,似乎是一副濒临窒息的可怖狰狞模样。 啵的一声巨响,打断了陈有才的思绪,扭头望去,又有两只气泡撞击在一起,被撞碎气泡的那人惨叫一声,跌入了激流之中,不消几下就消失不见。 而主动撞击的那人, 却是神色轻松,欣喜若狂的笑了起来,原本青乌的脸色,也逐渐恢复了血色。 不对劲,很是不对劲……这气泡里的氧气,会随着时间慢慢被里面的人所呼吸消耗掉! 想通了这一点,陈有才顿时浑身肌肉紧绷,同时减少呼吸频率。 他终于明白那些恶意撞击别人气泡的家伙,竟是为了夺取对方气泡内残留的氧气……可就算是为了通过试炼,也不至于这般无耻下作吧? 哗啦水浪声变得越发激烈,陈有才眼神一冷,果然瞧见身后有人推动着气泡撞了过来。 他连忙同样推动气泡,将其避开,只见那人恨恨瞪来一眼,整张脸已经憋成了个大号紫茄子,看得陈有才暗暗心惊。 扑通,扑通的落水声从前方响起,那些不肯撞击旁人夺去氧气存活的功德使者,全都因为缺氧窒息,昏倒在了气泡底部。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气泡破碎开来,那些人失去漂流的依仗,纷纷落水,被浪潮一卷,便消失不见。 “……” 见到这一幕,剩余的功德使者,也纷纷开始互相夺去对方气泡内的氧气,一时间水面上撞击声不断,落水声更是宛如饺子下锅一般,扑通不绝。 陈有才冷眼看着这些为了存活下去,而互相残杀争斗的功德使者,一时间突然有所明悟。 试魄地,考验的就是绝境之中的人性! 可话又说回来,若是气泡内氧气耗尽,碎裂之后,里面的人坠入激流之中……还能存活下去吧? 夺取旁人的生机,亦或是坚守本心,等待死亡……这分明就是个送命题啊! 阵阵窒息感从四周挤压过来,好似有双无形大手箍住喉头,在一点一点缩进。 陈有才脸色难看,明白自己气泡内的氧气,已经消耗到了临界点。 继续这么下去,他定然会因为缺氧窒息而亡……可真要他学着旁人那般,去夺去其他人的氧气吗? 心烦意乱之际,陈有才咬牙坐了下来,将呼吸一点一点放得极为平缓。 坚守本心,才能通过试炼! 片刻过户,他脑袋一歪,彻彻底底的缺氧窒息昏迷过去。 304、绝境逢生 “真没想到,你小子能到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上方响起道熟悉的苍老嗓音,陈有才摇晃了下脑袋,悠悠睁开双眼。 身下是干净平整的青砖地面,周围则像是在一座大殿之中,四周的回龙柱上明珠高悬,发出淡淡的柔和光芒来。 陈有才抬眼望去,只见老刘头正站在不远处,冲自己点头笑了笑。 而在几步之外,陆凝香正摇晃着站起身来,显然也刚刚通过了叩心试炼的第二关。 “不容易啊,几百号的功德使者,就剩下你们二十来个了。” 老刘头感慨了句,示意众人站起身,聚集到他的身边。 “刘老,我能不能问问,那些没能通过试炼的人,都去哪儿了?” 陈有才摸了摸身上衣物,依然是干燥的,想来刚才那些激流与水泡和怪鱼,全都如同第一关那般,不过是逼真到极点的幻象而已。 “都被送出去了,不用担心他们。” 老刘头摆摆手,然后指着前方紧闭的两扇高大石门:“先圣遗体就在门后,想要继承圣人衣钵,还得先过这道三生门。” 话音落下,人堆之中走出一个魁梧男人,竟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龙队长。 只见他沉着脸上前,将双手按在了石门之上。 下一刻, 龙队长脸色狂变,跌跌撞撞狼狈后退,垂着头一声不吭。 “见到了什么?” 老刘头叹了口气,耐心安慰道:“不必有所顾虑,能够通过前两关,已经足够证明你的心性坚韧了。” “我……看到了自己下辈子成了大富豪,吃的是山珍海味,日夜陪伴的是倾国美人……” 龙队长支支吾吾,红着老脸说完,顿时引得其他人轰然大笑起来。 “唉,所以啊,你只能被称为好人,离圣贤的境界还差得老远。” 老刘头苦笑着拍了拍龙队长肩头,道:“没什么,超凡入圣的心境,那是万中无一,可能我们在场所有人,都没这个能力也说不定。” 听到这话,龙队长神色松动,点点头,平静的退到了老刘头的身后。 接下来的时间里,场中硕果仅存的二十来号功德使者,一一上前接受试炼,却是无一例外,纷纷败下阵来。 有人期望未来得到美人作伴,于是便在按上石门瞬间,“看到”了自己的老婆。 也有人想要救济亲朋好友,便“看到”了自己的亲戚们,个个都穿金戴银,富贵逼人。 甚至还有人想要天下再无饥饿,于是便“看到”了数不清的粮食从天而降,淹没了人世间…… “小陆,我早就和你师父说过了 ,你执念太重,需要化解心结才行。” 终于,陆凝香也上前接受试炼,片刻过后,她双眼杀气腾腾,竟是对着石门轰然击了一掌。 反震力道让陆凝香倒飞而回,幸好被陈有才眼疾手快,将其扶稳,这才没有跌倒在地。 老刘头似乎看穿了陆凝香的心事,感慨着大摇其头,随后将目光落在了陈有才身上。 如今众人全军覆没,就剩这个只有中级功德使者实力的小菜鸟了。 “……那我也试试?” 面对众人的注视,陈有才要说不紧张,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他深深呼吸一番,在老刘头的眼神鼓励下,站到了石门之前,然后凝神静心,闭上了双眼细细感应。 “奇怪,真是奇怪……你的诉求太怪了,不要金钱,不要美女,也没想着兼济亲朋好友……” 一道苍老嗓音传入耳膜,陈有才好奇睁开双眼,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只见一个魁梧得夸张的老头,正蹲在他身边,支着下巴打量个不停。 这老头看上去邋里邋遢,满头白花花的长发乱糟糟,宛如鸡窝一般,被他用一根木簪别成一团,看上去别提有多膈应人了。 “小家伙,你心里想的, 居然是带领全村人发家致富??” 怪老头眼神玩味,嘿嘿怪笑着怂恿道:“要不换个盼头吧,赚大钱,娶美人,或者名扬天下也挺好啊!” “……” 陈有才盯着眼前这人,嘴角抽搐得厉害,终于忍不住试探问道:“你,你就是圣陵里的先圣?” “算是吧,都是多少年前的了,后面还有好几个呢,我这个不算数,一点都不算数。” 怪老头摆摆手,继续蹲着,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根小棍, 在墙角画着小圈,逗弄着几只迷路的小蚂蚁。 “前辈……” 陈有才心神一震,不管如何,这人虽然一副叫花子的模样,但也架不住了浑身金光灿灿的气质啊! “卧槽,那个小兔崽子又来了,唉,我懒得和他吵架,你先替我顶着!” 怪老头猛然侧头倾听什么,随即一拍脑门,丢下小棍撒腿就跑,看得陈有才两眼发直,人都傻了。 脑海一声轰鸣,眼前景物急速后掠变换,等到陈有才定睛望去,发现自己又重新回到了那两扇紧闭的石门之前。 大殿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老刘头将众多功德使者护在身后,似乎在与人遥遥对峙着。 目光越过老刘头的身影,陈有才看清了大殿正中站着的那人,整颗心不禁狠狠一揪。 戚老冰,那人竟是戚老冰! 而在戚老冰身后,则是站着慈度道人与戈尔薇等人,全都对着老刘头冷冷而笑。 “我就知道你会忍不住,想来打圣陵的主意……师弟,别躲了,还是现身出来吧。” 慈度等人冷哼一声,老刘头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倒是一旁的虚空之中,缓缓浮现了一道身影,赫然正是光头老姚。 “师兄,非得如此吗?” 光头老姚低低感慨,眼角余光扫向戚老冰额头的黑色标记,不禁猛地为之一惊。 “你不是我师叔,你究竟是谁?” “我是来收服你们的人,特别是……陈有才!” 戚老冰笑了笑,目光越过众人,直勾勾落在了陈有才身上。 “哈哈哈,没想到吧,老子现在成为了恶圣!捏死你们,就跟捏死一只蚂蚁这样简单!” 狂笑过后,戚老冰眼神狠厉,口中肃然道:“此地除我恶罚道之外,旁人皆为恶!” 话音落下, 老刘头沉着老脸,猛地将金刚伞撑开,护在众人头顶。 无数炯炯燃烧的黑色业火落下,宛如狂风暴雨一般拍打在金刚伞面,老刘头咬牙死死苦撑着,可那原本无坚不摧的伞面,眼下已经出现了丝丝裂纹。 血丝顺着老刘头的五官滑落,陈有才从未见他被逼到如此狼狈地步,心下顿时有些惶恐起来。 305、圣人一念,天下太平(终章) “停手吧。” 光头老姚叹息一声,站到老刘头身后,将手里的佛珠高高抛起,顶在了金刚伞面子上。 “哈哈,你们这些家伙,就这点本事吗?我可只是随口一说,还没正真出手呢!” 戚老冰笑得那叫一个肆无忌惮,第一次体验到了所谓圣人言出法随的超强能力,不禁心花怒放不已。 “恳请前辈出手!” 局势陷入死地,陈有才悄然退到石门边上,闭目凝神,在心头高声呼喊道。 “小子,你不知道圣人是不能随便插手凡俗之事吗,一举一动,都会影响整个天下大势。” 陈有才眼前一花,那个头发乱糟糟的怪老头再度出现,颇为苦恼的对陈有才瞪个不停。 “难道任由恶人逞凶,也是圣人之道吗?!” 陈有才咬牙怒喊道:“要真是如此,你这圣人衣钵,又有何继承下去的价值!” “嗤,瞧你小子说的,好像是我逼着你继承一样啊?” 怪老头都被陈有才的话给气笑了,莞尔摇头道:“你难道就没想到,绝境之中的一线生机?” 生机,有个屁的生机,人家的战斗力都到天花板的地步了,自家阵营的大佬却躲起来画圈圈逗蚂蚁…… 陈有才气得险些没有吐出一口老血,臭着脸道:“你要是不救,就眼睁睁看着善赏道的功德使者死绝算了!” “谁说我不救了?” 怪老头嘿的一声,指着陈有才的鼻尖道:“分明是你小子自己笨而已!” 见陈有才臭着脸不吭声,怪老头只能挠挠头皮,耐心解释道:“你翻翻你自己的功德簿。” “……” 虽然心里有气,陈有才还是依言照做,目光落在扉页之上的挑战任务倒计时,他心里咯噔一声,顿时就明白过来了。 “三,二,一……走你!” 轰隆一声,陈有才眼前大放光明,神识再度回归本身,依然是站在两道石门之前。 而此时此刻,漫天坠落的黑色业火,已经快要将金刚伞面燃烧殆尽,只剩下几根伞骨支撑着。 “戚老冰,你忘记挑战任务了吗!” 陈有才猛然对着嘴角冷笑的戚老冰大吼一声,后者闻言一愣, 顿时脸色大变。 下一刻,漫天幽幽黑色业火,竟是就此消散一空! 而在戚老冰的视野之内,则是浮现出几行黑色小字:“任务失败,剥夺功德使者身份,一切功德道具失效!” 轰隆,轰隆隆…… 戚老冰面带不甘,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穷无尽的黑色气息从体内肆意逃散,消散在半空。 砰砰的爆裂声响起,却是戚老冰失去了功德使者身份,作用在身上的功德道具也失去效果。 他的身体再也无法承受,本就千疮百孔,此刻径直爆裂成了满地碎块! 一代恶圣,居然就因为陈有才无意之中发起的挑战任务,就此陨落当场! “挑战成功,获得对方所有功德点数,恭喜晋升为高级功德使者,恭喜晋升为善赏使,恭喜晋升为善赏使丙级,恭喜晋升为善赏使乙级……” 视野内的朱砂小字不停刷新,陈有才看得目瞪狗呆,而老刘头等人也纷纷面面相觑,一时间全都懵逼了。 “老夫唯有一念,那就是天下太平。” 半空之中,残余的黑气传出道幽幽叹息嗓音,紧接着消散一空,再无踪影。 慈度道人等人全都失神落魄,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恶罚道的最后一道圣人残念,就这么没了……也就是,恶罚道注定无人可再成圣,彻彻底底被善赏道压住了! …… …… 半月之后,黑洲大地上有人发起和平声明,原本打得你死我活的几个小国,居然纷纷停战响应了。 这种情况,犹如奇迹一般出现在了沙洲,出现在了亚热带的密集雨林。 各方纷纷停战,就好似大梦初醒一般,转而握手言和,开始将心思放在重建家园之上。 “不打仗了,突然就闲了下来,真是不习惯啊。” 焕然一新的陈家村内,沈军虎端着啤酒罐,正眯起眼打量着络绎不绝的游人。 “好了,该说的,不该说的,老子都说完了,你小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陈有才坐在小饭馆的角落里,抱着脑袋,郁闷无比道:“单身快乐,我宁愿单身一辈子……” “你敢?!” 几道娇声呵斥同时响起,宋依依看着麻将桌对面的陆凝香, 还有沈淼淼,顿时咬牙切齿道:“碰!” “哇,我糊了,我糊了!” 桃姐眉开眼笑,得意洋洋的瞥了眼宋依依,气得后者俏脸通红,羞恼瞪向抱头龟缩的陈有才。 “喂,国外爱德古堡定期清理黑暗生物,一次能分五十多点功德, 去不去?” 坐在沈军虎对面的龙队长也闷闷喝着酒,原本就觉得陈有才这小子不对劲,老是和自己的队花陆凝香眉来眼去…… 果然,果然啊,还是渣男更受人喜欢! 哪像自己这般老实巴交的,到现在都还保持着处男贞操……龙队长一把捏瘪易拉罐,起身到陈有才身边站着,瓮声瓮气的问道。 “去,马上就去!” 陈有才一蹦三丈高,立刻就屁颠屁颠的跑向自家小院收拾东西,看得麻将桌起的四女纷纷傻眼。 “小子,真不考虑继承老夫的衣钵啊?” 回到小院,脑海里冷不丁响起道可怜巴巴的苍老嗓音,陈有才听得老脸一黑,摇头道:“不继承,打死我都不继承!” “别啊,尊老爱幼点行不行?老夫就剩一缕残念了,好不容易相中你小子……” 怪老头还想絮絮叨叨的说下去,陈有才臭着脸死活不吭声,都开始后悔答应将这个老家伙带出圣陵了。 “行,以后遇到危险别求老夫救你!” 怪老头骂骂咧咧了两句,陷入了沉默之中,陈有才叹息道:“前辈,你当初对几个女孩子动过心?” “要是看一眼就喜欢的话,那估计得有万八千个吧……食色性也,犯不着压抑自己啊。” “……” 陈有才黑着脸不想说话,胡乱收拾好行礼,便匆匆出了门。 如何面对这四段感情? 我特么一个母胎单身至今的老光棍,哪知道答案? 一切,都交给时间来搞定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