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嘉鱼(父女)》 01父亲 十三岁那一年,嘉鱼拥有了父亲。 后来她永远记得那一天,炎炎烈日将乡下的沙路晒得波光粼粼,她蹲在阿嫲的小卖部前舔着棒冰,远远瞧见一辆黑色路虎朝她这个方向驶来,车牌号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气派的“京A”。 车辆停稳后,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从车上走下来,一袭黑色西装将他衬得优雅俊逸,与这贫瘠山村格格不入。 他说他姓谢,叫谢斯礼。 他说,他是她的父亲。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的声音有着迥异于荒郊小城的华贵质感,让人无端联想到82年的拉菲和90年代火遍亚洲的港片。 嘉鱼抬起头,阳光照得她睁不开眼睛,顶着令人眩晕的日光,她微启唇舌,玫瑰色的嘴唇缓慢翕动,吐出清脆的几个字: “嘉鱼,任嘉鱼。” ** 嘉鱼的母亲任穗是个明艳的美人,在遇到谢斯礼以前,她是这破落小镇为数不多拿得出手的谈资——五十年来唯一一个考上清北的大学生。 嘉鱼曾听母亲讲过她和父亲的相遇。单纯美丽的乡村少女迷失于繁华大都市,爱上京城公子哥并被吃干抹净的故事,比八点档肥皂剧还要烂俗。 有钱人的兴致似水如烟转瞬即逝,甚至不需要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女人于他们而言就像一次性内裤,用脏就丢,没人会想着缝缝补补。 任穗至死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谢斯礼抛弃,他们肤浅的情爱只维持了短短三个月,热恋时他说他最爱女人穿红色长裙,三个月后站在谢斯礼身边的女模特却穿着干练英气的白色香奈儿套装,而他照样对她露出了迷人又冷淡的笑。 任穗死了,病死的。 任穗生前曾天真地以为可以用孩子留住谢斯礼的心,她揣着孕肚找到谢家老太太,一句“我想要嫁给他”还没念完,谢家老太太就用“谢家容不下贱种”彻底击碎了她的幻想,她从北大辍学,带着嘉鱼逃回乡下父母家,没过多久便抑郁而终。 嘉鱼生长于乡野天地间,和任穗一般出落得貌美聪灵,只有一点不同—— 任穗浪漫多情,心中常存天真幻想,嘉鱼却是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她不爱早逝的母亲,不信虚无的誓言,不像任穗苦苦奢求被爱,她只眷顾自己。 她长成了一个自私的小崽子。 所以那天,当谢斯礼倚靠在车门上,对她说“我是你父亲”的时候,嘉鱼没有任何犹豫就跟着他走了。 抛下烈日蝉鸣,抛下小卖部里打盹的阿嫲和家里瘸了一条腿的阿公,抛下任穗留给她的一切,义无反顾地离开了曾经长久幽禁她的母亲的阴影。 ** 谢家是豪门。 豪门这个概念曾经离嘉鱼的生活很远,直到她亲自站在谢家祖宅里,十三年前逼死任穗的谢家老太太离她仅有一步之遥。 彼时谢家老太已过花甲之年,一双老眼眼白昏黄,潮湿尖锐,像案板上死去的鱼类浑浊的眼。她漫不经心地打量嘉鱼,目光如尺,锐利地丈量着她的身价,最后不冷不热地施舍下一句: “好孩子,你受苦了。” 嘉鱼知道自己此番得以认祖归宗绝不是老人家忽然良心发现。 十三年的时间,沧海桑田。当三岁的嘉鱼为了一个盗版迪士尼笔袋和同龄男孩大打出手时,谢斯礼成立了属于自己的家庭,后来京城人人称颂那场体面且风光的世家联姻。 婚后他的妻子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小孩继承了父母的优点,两岁能吟唐诗,三岁能背圆周率,四岁能诵出师表,就连名字也充满了期望与爱意,谢星熠,星星熠熠生辉。 可惜天妒英才,谢星熠九岁时,一场疾病带走了他的聪慧。 诊断单上的白血病刺目揪心,谢家老太太爱孙心切,倾尽谢家之力寻找骨髓配型。谢星熠是独子,上头几位堂表兄弟姐妹试图借此机会巴结,可是没有一个人的骨髓能配上。谢家老太太心急如焚,某个深夜,骤然想起十三年前自己儿子遗留下的某个“贱种”,于是嘉鱼被看见了。 谢斯礼并未隐瞒谢家寻回她的真实意图,他的坦诚既是尊重也是某种霸权。由此嘉鱼知晓了一切,她知道自己是拯救某个人的道具,是不管答应还是拒绝都必然躺上手术台的骨髓“捐献”者,是无权无势的血包。 可是那又如何? 这是剥削,也是机会。 嘉鱼坦然地接受了一切。 手术开始前,她与她生物学上的生父有过一场简短对话,他问她想要什么: “我可以满足你,作为……”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如何为这份付出定义,最终他无悲无喜地敛下眸,薄唇微启,一锤定音,声调既无谓又淡漠:“补偿。” 补偿二字在这里充满讽刺,嘉鱼却没有笑。 身为上位者,她的父亲必定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和这些人形形色色的欲望,嘉鱼无意班门弄斧,她直视他,将自己的欲望直白地平摊在他眼前:“我想转学,我想和谢星熠享受一样的教育资源。” 谢斯礼淡漠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 他早已做好听到一切答案的准确,却唯独没料到是这个答案。十三岁的女孩喜欢什么?他想,要么是爱,要么是钱,要么是权。 如果她向他索求缺失的父爱,他就只会把她当成一个邻家小孩,给予她一些虚浮的关怀;如果她向他讨要钱,他会给她花不完的黑卡,足够她一辈子坐吃山空;如果她野心再大点,妄图染指谢氏股份,他会明明白白告诉她,这不可能;如果她什么都不想要,证明所图非小,他会给她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然后分道扬镳。 可这孩子不按常理出牌,她既不傻白甜,也不贪得无厌,她向他索要一条攀岩的绳索,一块镀金的垫脚石。 讶异转为欣赏,嘉鱼从谢斯礼细微的眼神变化中推断出自己赌赢了。 手术结束以后,她搬进了谢斯礼在京城的私宅,在一个保卫森严的高档小区,五百多平的豪华复式。同样住在这里的除了谢斯礼,还有他的世家妻子谭圆和唯一的儿子谢星熠。 从那天开始,嘉鱼有了父亲,有了继母,还多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她用一点骨髓、一点勇气和一点投机取巧,为自己博得了一张上流社会的入场券。 ** 豪门的生活是奢靡的,也是沉重的,像一座华美的屋宇,压在嘉鱼孱弱的肩膀上。 贵族中学的教育和公立学校截然不同,同学们谈论的java、投机性冲击模型和逆效货币合作理论在她听来犹如天书。那些烧钱的课外兴趣班,诸如马术课、高尔夫课、棒球课……嘉鱼更是闻所未闻。她唯一引以为傲的应试技巧不仅没能为她赢得同学们的青眼,反而让她成了少爷和小姐们眼中的书呆子。 从十三岁到十五岁,她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去适应和扎根。 谢斯礼为她聘请的第一位老师是礼仪老师,因为谢家老太太嫌她吃饭的姿态不够庄重。那位老师在教导她餐桌礼仪之余,也教会了她交际舞,以及一些豪门社交规矩。她从此学会使用电视上才看过的手帕,学会夹着嗓子咳嗽,学会把喷嚏化为无声。她开始习惯佩戴昂贵得吓死人的珠宝,习惯穿高定晚礼服,习惯在人多的场合长时间保持恰到好处的微笑。 当然,她的身份依旧见不得光。 谭圆是世家女,精英教育熏染出来的孤傲和理性让她不屑自降身价刁难嘉鱼这样一个势单力薄的私生女,她大方地给予她吃穿,也允许她在此地居住,可这并不代表她会纵容嘉鱼与谢星熠平起平坐。 出于对妻子的尊重,谢斯礼在嘉鱼的身份问题上同样三缄其口,他从未在公众场合承认嘉鱼的身份,别人问起来,也只是打太极说她为谢星熠捐了骨髓,因此谢家养育着她。 养育。 一个暧昧的说辞,一种进可攻退可守的表达。 养育私生女是养育,养育无血缘关系的恩人也是养育。 而不管众人心底的猜测究竟倾向于前者还是后者,在谢斯礼正式赋予嘉鱼身份以前,她都只能是后者。 这就导致嘉鱼的处境很是微妙,她如愿享受到了谢星熠才有的教育资源,但也仅此而已,在社交场合,她的出身仍是平民,她可以参加同龄人间小打小闹的宴会,却始终难等大雅之堂。 欲速则不达,嘉鱼深谙此理,她并不着急。 两年的时间里,她乖顺地扮演着自己在这个家中的角色。对谢星熠,她识趣地保持距离,对谭圆,她给足了尊重和顺从,对谢斯礼——这个并不期望她降生却给予了她生命的父亲——她拿捏着合适的讨巧,不卑不亢,不疾不徐。 毕竟,这位才是决定她人生走向的终极大boss。 血缘真是世间至妙的存在。在前十三年的短暂人生里,谢斯礼从未履行过父亲的职责,论理他不该在嘉鱼身上留下任何印记,可是怪就怪在这里,她和他竟拥有一脉相承的冷漠与自私。 十三岁那个下午,她只花了短短七秒就决定抛弃过往跟随素未谋面的父亲离开,这并不仅仅出于冲动,还因为短短一照面见,嘉鱼就从他身上看到了她自己。 一个更美丽、更强大、更冷漠的、性转版的任嘉鱼。 取悦谢斯礼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一件需要琢磨的事,对嘉鱼来说却像呼吸一样简单,因为取悦谢斯礼无限趋近于取悦她自己,而对于取悦自己这件事,她拥有与生俱来的天赋。 她不会像任穗这个天真的傻瓜一样为某个男人洗手做羹汤,即使这个男人是她亲生父亲,除非她来谢宅应聘的是保姆的工作;也不会像谭圆那样维持着某种得体的高傲,傻傻地与联姻丈夫相敬如宾。 大多数时候,嘉鱼都很安静,安静到谢斯礼常常忽略她的存在。 可她有项绝技。 她能从谢斯礼那张俊美无暇的假面中精准地分辨出他的情绪,在他为数不多心情好的瞬间利用富兰克林效应为他制造一点无伤大雅的小麻烦,比如向他索要某某慈善家的签名照作为生日礼物,比如希望他抽时间和她的班主任沟通一下她的学业规划。这些事情对谢斯礼来说通通不难办到,却也需要花费他一点精力。这点精力没有多到让他产生厌倦,也没有少到能让他完全充当甩手掌柜。 付出持续迭加,最终全都成了他在她身上投注的沉没成本,而嘉鱼总能在谢斯礼察觉到她的贪念之前适时龟缩回壳,乖巧地扮演一只无害的宠物。 谢斯礼是个挑剔的鉴赏家,他既不喜欢没野心的人,也不喜欢太有野心的人,嘉鱼刚好处在令他欣赏又不至于感到冒犯的中间值。她会努力在学业上争夺第一,也会在家里举办宴会时识趣地躲进自己的房间,安静温习功课,未曾表露一丝一毫的自怨自艾。 谢斯礼对她很满意,她的识趣让人感到省心。 他生来感情淡漠,过去从未爱过谁,将来也不打算爱上谁。父母也好,妻子也好,孩子也罢,家人在他眼中仅仅是某种生来便要背负的罪责,他平静地承担着自己的业障,却吝啬于施予多余的感情。 不过,他不介意像对待谢星熠那样,偶尔在嘉鱼面前扮演一位慈和的父亲——假如她有这个需要,而他又刚好有这个兴致。 在这种微妙的博弈下,嘉鱼和谢斯礼的相处达成了某种平衡。 她以为这段虚伪的父女情会持续到她如愿以偿攀上顶峰那一天,直到十五岁那一年,她经历了初潮,从此一切平静轰然倒塌,一切正轨都步上了不轨。 02潮起 初潮在嘉鱼的记忆里充满腥味,像阴天的海浪,原始,悸动,咸湿。 那年她十五岁,尚是一知半解的年纪,早逝的任穗没来得及教给她女孩应该具备的生理知识,她无知无觉地穿着沾血的校服裙走了一路。 不巧,那天刚好是谢家老太太七十岁寿辰,他们在钓鱼台国宾馆有顿家庭晚宴。 家庭司机小陈负责接送嘉鱼去国宾馆,真皮座椅是深褐色的,血色成功被颜色相近的皮椅掩盖,直到下车小陈也没看出不对。 她就这样穿着红绿格子百褶裙翩跹踏入国宾馆,裙子靠近腿心的位置突兀地晕出一抹红痕,像一片惨遭蹂躏的花瓣,散发着靡丽的气味,流淌着干涸的红汁。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谢斯礼。 他从公司赶来,和嘉鱼前后脚踏入国宾馆,落后她十几米,由不同的工作人员引导着走向同一条走廊。 感谢谢家老太太赐予他的5.0的视力,在嘉鱼酿下“仪容仪表不得体”的大祸之前,谢斯礼先于所有人察觉到了她裙子上的脏污。 他挥退为他引路的工作人员,长腿一迈,稍微加紧脚步。 嘉鱼正心不在焉地听着身旁工作人员介绍国宾馆的格局,忽然感觉背后袭来一阵凉风,肩上多出一件西装外套,是爱马仕春季秀款,深色布料下埋着赤金色暗纹,既低调又奢华,衣领的位置隐隐散发出她熟悉的冷峭竹香。 她惊讶地回头,瞳孔倒映出谢斯礼精致的下颌角。 “爸爸?” 他走在她侧后方,并未回应她的呼唤,左手收回身侧,右手仍维持着按在她肩上的姿势,修长的手指拢住她的肩头,将她虚虚护在身前,对一旁的工作人员颔首嘱咐:“麻烦送片卫生巾到这一层的女卫生间,谢谢。” 朝夕相处的这两年,他们从未有过任何程度的肢体接触,出于一种莫名的直觉,嘉鱼总会下意识与谢斯礼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现在他们之间的安全距离消弭了。 因为靠得近,成年男性浓烈的荷尔蒙随着他的话音自上而下沉入她的身体,像一口钟在她胸腔铮铮回响。小腹适时一酸,一股血潮自她腿心缓慢沁出,脏污了本就湿泞的内裤。 嘉鱼的大脑迟缓地运作,卫生巾这三个略显陌生的字在她耳畔过了一遍,她费力地将一切串联起来,联想到班上女生蹭到血渍的椅子,终于慢半拍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事,窘意化作红晕悄然爬上她的耳根。 好在工作人员也是女性,只一楞便反应过来,点点头离开了。 而嘉鱼尴尬地垂下脖颈,像个做错事的小孩,直到谢斯礼将她携至洗手间门口,她才拢紧肩上外套,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谢斯礼微垂眸,清冷的桃花眼不带任何情绪盯住她的眼睛,过了五六秒,他才微扬薄唇,勾起一个浅笑的弧度,问:“为什么要道歉?” 嘉鱼浅浅咬着口腔内壁的皮。她分不清谢斯礼的话里究竟是怜悯更多还是怜惜更多,也许二者本无太大差别。 大概这天心情很好,见她面上窘迫,他破天荒朝她抬起手,带着些许安抚意味帮她把鬓角凌乱的发丝顺到了耳后。 洗手间前金灿灿的灯光像融化的晚霞,沿着他高挺的鼻梁倾泻流淌,将淡色的唇润出一种糜艳的色泽。 做完这一切,他闲适地收回手,恢复成平日里矜贵的模样,就初潮一事淡然评价道:“很正常。” 生理期的感官格外敏感,连空气中细微的气流变动都能精巧捕捉。她窸窣一抖,被他微凉指尖似有若无触碰到的耳骨酥酥麻麻泛起电流,那股电流麻痹了她的神经,以惊人的速度游走过她的四肢百骸。她感到迟来的坠痛,下腹沉甸甸的仿佛系着一块石头。 那是嘉鱼第一次痛经。她在小腹的垂坠感里感受到了血管的搏动,充满了按耐不住的蛮横生长的生命力。 后来她在洗手间里看到了自己内裤上的经血,干涸的部分呈现出一种陈旧的乌黑,被鲜妍的红包裹着,像一枚对半切的果实,红的是果肉,黑的是果核。 她闻到自己的身体散发出潮湿的腥气,苦苦的咸和淡淡的酸杂糅成海风拂过她鼻端,于是红色的果肉幻化为一片血色的海,海的浪潮滚滚扑打着漆黑的礁石,每一次潮涌都是生命的脉动。 也是那一天,嘉鱼第一次察觉到一个早该察觉到的事实—— 她的父亲其实是个性感得要命的男人。 ** 初潮的意象以一种莫名的、浓烈的、强盗般的逻辑与谢斯礼牢牢绑定在一起。从此以后嘉鱼每次痛经都会想起那天洗手间外谢斯礼色泽糜艳的嘴唇和耳骨处触电般的刺麻。 她进入了一个偶尔会被春梦造访的年纪。 出于好奇而偷偷观看的黄色电影与现实的片段糅合,混乱地织就了她的梦境。梦中爱抚她的男人面容模糊,有时嘉鱼能在电光火石间瞧清他的脸,但他清隽的眉眼总会在梦醒时分悄然淡去,只留给她一个朦胧的残象和身体上潮退的余韵。 她想初潮带给她的也许不仅仅是创生的能力,还有关于性的渴望,一股强烈到令人倍感无奈的生物本能。 作为她身边为数不多的优质男性样本,嘉鱼有意无意观察着谢斯礼,以一种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堪称大逆不道的眼神。 她发现谢斯礼爱抽一款极细的烟。 说“抽”也许不太准确。他点燃香烟以后习惯用左手中指和无名指夹住香烟尾部四分之三处,等它自行燃烧殆尽,偶尔兴起才会浅吸两口,但并不沉迷。大多数时候,那支香烟似乎仅是一个摆设,是一种“我已经有烟了,不必再递”的隐晦拒绝。 他左手无名指常年戴着一个素净的银灰色婚戒,上面没有刻字,没有花纹,没有logo,似和香烟起着同样的作用。 他和谭圆的婚姻模式就像那个素戒一样克己而微妙。嘉鱼从未见过他们拥抱或亲吻,人前他们总是以礼相待,像两个穿越到21世纪的古人,难以相信这样疏冷的两个人晚上居然会躺在同一张床上睡觉。 他们会怎样做爱呢? 嘉鱼想象不出来。 细细的圈戒是枷锁,套住了人性深处的欲念,为谢斯礼塑上一层神佛悲悯众生般的禁欲气质。但嘉鱼有着诡异的直觉。她曾目睹谢斯礼手上的残烟燃烧至油尽灯枯的境地,烟头猩红火舌舔上他无名指处的婚戒,而他无知无觉,泰然自若地倾听合作方大放厥词,即便发红的戒圈早就烫到了他的皮肤,滋出一股淡淡的焦味。 这股自毁倾向和世人口中的柏拉图践行者相去甚远,更别提嘉鱼的存在本身就是谢斯礼过往风流浪荡的铁证。 她确信自己父亲的身体里住着一头未被任何人驯服的野兽。 浪子回头的戏码太童话,嘉鱼不是那种听到“王子和公主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就会由衷感到满足的女孩。拜任穗和谢斯礼无疾而终的恋爱所赐,她在见证爱情的甜蜜以前就先认清了爱情的虚无。 ** “嘉鱼,我决定勾引你爸爸。” 邓秀理说出这句话时神色如常,就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要不要一起去外头逛逛。 嘉鱼抬眉看她,花了五六秒才解读出这句惊世骇俗的中文。 邓秀理是她初三这一年新认识的好友,也是她在贵族中学读了两三年唯一交心的朋友。 嘉鱼曾总结过以邓秀理为代表的少爷千金们的共同特征,他们无一不拥有很强的世家观念,在大是大非上永远以家族利益为先,然而私生活却充满了压抑过后堪称自暴自弃的淫乱。嘉鱼认为这是人性对包办婚姻的变相反叛,只是手段并不怎么值得宣扬。她刻薄地称呼邓秀理的后宫们为配种大队,邓秀理听了也只是哈哈大笑,因为她的性伴侣确实——按嘉鱼的话来说——是不会重复使用的日抛型。 “怎么?”她瞪向这个欲求不满的小妞,“你的后宫佳丽已经满足不了你了?” “都是鲜肉,早腻了。”邓秀理玩着新做的美甲,她们此刻双双坐在嘉鱼房间的地毯上,大言不惭地用语言亵渎这个家的主人,“你爸爸这一款我还没试过,他今年多大?三十五?三十六?他既不像三十多岁的人,也不像年轻人或中年人,他像那种活了几千年的圣僧,就算一群人在他面前开淫趴,他也能神色自若地进行传教。但他又给人一种很会操逼的感觉。你懂吗?那种矛盾感……嘉鱼,你会为我加油的吧?” 嘉鱼的表情千变万化,忽略邓秀理过于粗俗的表达,精准地捕捉到了问题的核心: “你不怕被谭圆杀了?” 邓秀理扑哧一声笑出来,好像嘉鱼刚刚讲了一个多么离谱的笑话。 “怎么会?我又不是要给谢叔叔当情妇,只是和他睡一觉啊,for one night。再说,谭姨也没那么小气。” 说完她用镶满钻石的美甲轻轻梳理嘉鱼卷翘的睫毛。 上流社会少有丑女孩,昂贵的护肤品和技艺高超的化妆师会为丑千金镀上一层名为高级美的金。但即便是在这样美女云集的阶级,嘉鱼的美也是独一份的。她完美中和了父亲的清冷与母亲的妩媚,美得极具冲击性,即使素面朝天扎在人堆里,也自带万众瞩目的buff。 钻石划过眼皮,割出微微的痛意,嘉鱼嘶了一声,拿下邓秀理作乱的手,听这人微歪头,理直气壮地宣布她扭曲的三观—— 一夜情无罪。 最后这个话题以嘻嘻哈哈的方式作结。 邓秀理说话向来真假参半,最大的爱好就是捉弄乖宝宝,而嘉鱼不幸被她划入了这个范畴。因为初三开学那天,当她从上海的私立高中转来北京,坐在教室中间哭哭啼啼编造自己父母双亡的悲惨经历时,只有嘉鱼信以为真,递给她一张没有香味的纸巾。 她们再次聊起这个话题已经是半年后的事了。 在喧闹的KTV包厢里,嘉鱼忽然问:“后来呢?” “嗯?什么后来?” 彼时邓秀理正埋头给她最新date到的北欧小哥发信息,此男的乳头和阴茎都是粉色的,她非常满意。 “你不是要勾引我爸吗?后来呢?” 记忆回炉,邓秀理长长地哦了一声,甩开戳眼的刘海,朝她露出一个顽劣的笑:“你猜?” “睡了?” “你说睡了,那就是睡了吧。” “没睡。” “你说没睡,那就是没睡吧。” “……” 嘉鱼紧绷到过于严肃的表情极大地取悦了邓秀理,她哈哈笑起来,勾住嘉鱼的肩,用一种黏腻腻的语气在她耳边轻柔吐息:“好吧,我跟你讲真话……嘉鱼,你爸爸的鸡巴很好吃哦。” 甜软的尾音微微上扬,像一把小勾子,勾住了嘉鱼的心脏。她的心悬起来,升高,升高,升高—— 然后笔直地向下跌落,摔进胃里,把肠胃砸得一阵绞缩。 谁都知道邓秀理说话真假参半,和她聊天应当秉承一种信则有不信则无的豁达。 可对妄图刨根究底的人来说,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始作俑者大概只是出于玩闹,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无心的一句话在另一个女孩心中种下了怎样的心魔。 当天夜里,春梦再次光临。 这一次的梦境和往常不同,嘉鱼清楚地看到了全部。 她看到谢斯礼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穿着银色丝绸睡衣,露出来的皮肤被月光映照出冷感,芝兰玉树,清俊无双。她朝他走过去,像平时那样轻声叫他爸爸。而他微微颔首,从鼻腔里悭吝地挤出一声鼻音作为应答。 当他们近到可以看清彼此脸上的绒毛时,嘉鱼才发现谢斯礼向来平滑的下颌竟然隐隐绷出了一条青筋。她惊讶地朝下看去,看到茶几掩蔽之下,邓秀理跪坐于男人双腿间,鲜红的嘴唇贪婪地吸住男人胯间巨棒,见她望过来,她展颐一笑,含糊不清地说: “你爸爸的鸡巴很好吃哦。” “你……!” 她骇然出声,但很快发现声音堵在喉咙口发不出来,凝眸一看,她竟然变成了邓秀理,或者说取代了邓秀理跪坐在谢斯礼胯间,口里满满当当塞着一根腥膻器物,顶端浊液浸润着她的喉咙。 而谢斯礼,他朝她伸出微凉的指尖,指腹轻轻揉触她的耳骨,用一种她从来没有从他口中听过的低沉喑哑的语调缓慢命令道: “吞下去。” 03汹涌 梦醒时分,天色尚未转白,嘉鱼紧紧抓着被角,像搁浅的鱼一般大口大口掠夺身周的氧气。 屁股下凉凉的,她伸手去摸身下床单,果不其然摸到了一手粘腻的湿意,范围大到连她自己都要疑惑这是不是尿床。 还好谢家够大,卧室之间隔音效果也好,她迅速将睡衣和湿透的内裤扒下来洗了,拿来吹风机,偷偷把床上的印记吹干,打开窗户散掉房间里莫可名状的气味,这才叫来保姆,装模作样道:“今天天气不错,把床单、被罩和枕巾都拆去洗一洗吧。” 保姆不疑有他:“是,小姐。” 吃早餐时她情不自禁朝谢斯礼那多看了几眼。 他早上向来吃得少,早餐雷打不动是一杯牛奶、一碟蔬菜沙拉和一片烤得焦黄的黄油吐司。 嘉鱼喜欢看他用切割牛排的叉子切割黄油吐司,以一种慢条斯理的姿态将吐司切得块块分明。 他的手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钢琴家或者外科医生,手起刀落间似有音符流泻而出,游刃有余地拿捏着众生生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盯着他发呆的时间过长,谢斯礼终于自刀叉间抬起头,朝她瞥来一眼。嘉鱼迎上他的视线,熟练地扮演着谦和的私生女,拿捏嘴角弧度乖顺一笑。 她悲哀地发现自己心里竟然没有多少被抓包的心虚亦或亵渎生父的罪恶感,反而充满兴味,像小孩子发现了一个稀罕的玩具。尽管昨天晚上她才做过一个堪称恐怖的梦,梦里他用这双执掌生死的手将她送上了欲望的山峰。 她阿嫲是个虔诚的佛教徒,任穗的早死带给这位老人致命的打击,她不得不投入佛祖的荫蔽,为自己抓住一根精神上的救命稻草。 嘉鱼幼年时常听她诵经,她用一种老人特有的咿呀腔调念诵经文,日复一日,亘古不变。以至多年后的现在,嘉鱼耳畔仍能回响她的余音。 “佛说一切众生系属于业,依止于业,随自业转,以是因缘。” “于父母所,无爱敬心,得丑陋报;” “邪淫业故,感恶风雨,及诸尘埃,得外恶报。” 细数来,桩桩件件,全是罪过。 但那又如何? 嘉鱼不礼神佛,不信业报。 她体内充满混沌未开的欲望,像一只未曾开蒙的小兽,兽性远远大于人性。即便为了适应社会穿上人类的皮,也掩不住人面下的兽心。 若是非要为她找出一个信仰,她的信仰也只有自己的欲望,她忠于此大于一切。 因为贪图谢家家财,她甘愿在谢家伏低做小。 因为想和邓家攀上关系,她打听出新来的转学生有鼻炎,于是在她做作揉泪时装出真切的关怀,适时递上一张没有香味的纸巾。 而现在,她的狼子野心再添一条。 十六岁这个平凡到乏善可陈的早晨,嘉鱼面朝谢斯礼清隽的脸,默默许下人生中最叛逆的心愿。 她希望拥有自己的父亲。 从身到心。 ** 欲望汹涌如潮,而嘉鱼是合格的猎手,她最擅长忍耐。 在大学毕业之前,她没打算展开任何行动。 然而世事多变。 十七岁这年,她埋藏在心中的潘多拉魔盒被一次意外提前开启了。 那段时间谭圆忙于出差,谢斯礼留宿在公司,司机小陈又刚好崴了脚,家里只有嘉鱼和谢星熠两个人。 谭圆给嘉鱼打电话,说书房里有份文件谢斯礼后天开会需要用,让她抽空送去公司。 正好闲来无事,嘉鱼雷厉风行,当天傍晚便携带文件打车去了谢斯礼公司。她来过几回,轻车熟路,没受任何阻挠就到了顶层。 走廊铺着厚厚的红丝绒地毯,落地无声。嘉鱼走到总裁办外,轻轻推开虚掩的门,一声尖叫突兀地刺穿她的耳膜。 她揉着耳朵循声望去,惺忪的瞳孔慢慢聚光,入眼的首先是层层迭迭汹涌白浪。 前凸后翘的女秘书身上未着寸缕,一双豪乳压在落地窗上,生生被挤压成两个肉色圆盘。从嘉鱼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落地窗倒影里女人熟红的乳晕,顶端是绛紫色的,像烂掉的葡萄,嚣张地昭告着这场性事的荒淫与持久。 而她身后的男人衣冠楚楚,一袭西装熨帖地穿在身上,衣袖半卷,纽扣齐整,唯独西服裤裤裆处敞开了一道隐蔽的缝隙,容纳性器进进出出。 梦境与现实重迭,嘉鱼呆呆钉在原地,看谢斯礼从她梦境中走出来,以一种台风过境般摧枯拉朽的方式亲手打碎了梦境与现实之间的屏障。 她看到他用右手桎着女人的后颈,将女秘书涂满化妆品的脸粗暴地按在落地窗上,明净的窗玻璃被粉底液擦出一块污痕,汗水和口水又将污痕融化为泥沼,在玻璃上蜿蜒成一道脏乱的溪流。 讽刺的是,谢斯礼戴着婚戒的左手仍从容不迫地夹着一支烟,烟头火星明灭,白雾袅袅。 明明劲腰耸动,将胯下人操得花枝乱颤,噼啪水声响如炮仗。面上却一派清冷,毫无耽溺之色,仿佛背着妻子与女秘书疯狂媾和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同名同姓的人。 他们交合之处糊着厚厚一圈白沫,插进拔出的动作让嘉鱼清楚地看到了谢斯礼的阳具。 和他隽雅长相截然相反,那东西很丑,像一条肉蛇,足有她手腕那么粗,棒身青筋虬结,被避孕套勒出狰狞的黑紫色,不像交配道具,反像杀人凶器。 是的,凶器。 嘉鱼确信这是一场以性为名的屠杀,只是凶手怡然自得,受害者也沉溺其间,高亢的淫叫里痛意只占三分,剩下的七分全是灭顶的舒爽。 他抬起女人的右腿,勾在自己臂弯上,大开大合深操了数十下,在她逐渐变调的尖叫声中面无表情将烟蒂碾上她后腰,手指转动,目光泛冷,声音里带出明显的不悦:“夹紧。” 烟头接触到软肉,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的肉响,女秘书像吊死鬼般翻着白眼,火红的舌头掉出口腔,脸上口水与泪水齐飞,表情介于大哭和大笑之间,呈现出一种兽化的淫态。 然后她的腰腹开始剧烈痉挛,屁股哆嗦着,一股黄色液体自两腿间喷泻而出。 嘉鱼仓皇向后避开两步,尽管她离他们足有七八米远。 这个本能间的动作让她重新寻回了行走的能力,她咽了咽唾沫,将失控的心脏咽回胸腔,踮起脚尖退回电梯口,用尽全身力气在地毯上踩出哒哒的声响。 等她再次出现在总裁办,叩开那扇虚掩的门,全裸女人已经消失无踪,谢斯礼也整理好了自己,独自站在办公桌前,被打扰的不悦在看清来人是她以后渐渐缓和下来。 “爸爸。”嘉鱼向他示意手里的文件夹,神色如常,佯装不知,“谭姨让我送份文件给你。” 他接过她手里的文件,淡淡嗯了一声,声音还掺着点欢爱过后的哑,弥散着烟熏火燎的性感。 过了几秒,调整好声带的异常,他才开口问她:“打车来的?” “嗯。” “下次打个电话给林特助,让他去拿。”他说,“跑腿的工作不需要你。” “……好。” 其实嘉鱼也知道谭圆叫她送资料有敲打她的意思,毕竟谢家多的是可以负责跑腿的下属,一个小陈伤了腿,还会有千千万万个小陈可以补上。谭圆这么做只是想让她知道她是下属而非主人。 她偶尔会这么来一出,为了叫她放下戒心,嘉鱼无所谓表现出顺从。更何况谢斯礼好几天没回家,嘉鱼确实有点想见他,索性就顺水推舟了。 “吃了吗?” “还没,我和你一起在公司随便吃点好了。”她用手指一圈圈绕着身上卫衣的绳索,熟练地答道,“小熠还在上线上口语课,我让保姆给他留了晚餐。” 他翻阅着手中文件,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用下巴指向一旁的会客沙发,示意她去那边等着。 嘉鱼也听话,乖乖走去坐好,随手扯过一本杂志,歪歪往那一靠。 当然,字是一个都没看进去。 身上所有感官都打开了,有意无意捕捉着空气中残余的气息。她好像闻到一股发情的骚味,又好像只是错觉。落地窗前的尿和女秘书一起不翼而飞,嘉鱼的目光四处逡巡,促狭地猜测哪里会是女秘书的藏身之地。 最终地上蜿蜒断续的几滴水渍为她指明了方向。 她盯着水渍的终点——办公室内门缝微敞的洗手间——嘴角隐蔽地翘起来,扬起一个充满恶意的笑。 酝酿好情绪后,她收敛笑容,贝齿扣住下唇,抬起葱白手指遥遥往地上一指,“天真无邪”地问: “爸爸,地上怎么有水?是清洁阿姨没拖干净吗?” 04养虎 谢斯礼翻阅文件的修长手指随着嘉鱼童稚的提问微微一顿。 他自文件中抬眼,黑眸扫过地上排成一长列的水珠,面上丝毫不见异色,平静地答:“嗯,别管它。” 嘉鱼放下手中杂志,转而从茶几旁抓起一包纸巾,调动毕生演技露出一个体贴的笑:“还是擦一擦吧,要是不小心滑倒就糟了。” 说完长腿一蹬,从沙发上起身,朝离自己最近的水滴蹲下来,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是一个懂事细心的小姑娘。 她蹲在办公桌和茶几形成的夹角里,刚好处于谢斯礼的视觉盲区。 阴影将她妥帖地包裹起来,像母亲的子宫一样黑暗静谧。她把纸巾折了两折,慢悠悠地猜爸爸会不会来阻止她。他应该没有变态到让女儿去擦别的女人逼里滴出来的水吧? “嘉鱼。” 果不其然,他低声叫她,声音里含着明显的阻止。 嘉鱼满意地笑起来,假装没听到,依然朝水滴伸出手。 见她久久没有应答,谢斯礼终于端不住了,推开办公椅站起来,绕到她身后。 地上的女孩子蜷成小小一团,素白手指捏着纸巾,差一点点就要碰到面前的水滴。 听到他走路的动静,她才如梦初醒般仰起头,湿润的眼睛单纯无辜地看向他。 “爸爸?” 他按了按眉角,难得表露出些许头疼:“地上脏,别碰。” “垫着纸巾……” “垫着纸巾也别碰。” 他抽走她手里的纸巾,俯身攥住她不安分的手,不由分说将她从地面上拉起来。 结果,大概是拉她时没收住力道,她身形晃了晃,像是被他拽得维持不住平衡。 谢斯礼不得不腾出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腰,免得她在他面前直接摔个四仰八叉。好在她穿着秋季卫衣,虽然不厚,却也不薄,摸不出身形,即便扶着腰这个略显暧昧的部位也不显得尴尬。 但他一口气还没松完,小姑娘忽然就着晃回来的势头直接将前额抵上了他的胸膛,鼻腔里难受地哼哼了两声,软绵绵且黏糊糊的。 他身体还残留着射精的余韵,小腹以上、乳头以下那段身躯格外敏感。而她碰巧将头抵在他胸膛的交界处,湿热的呼吸透过薄薄一层衬衫打在他胸口,乌发如瀑,没有染烫的发丝长长直直垂下来,似有若无轻挠着他。 嘉鱼听到谢斯礼的心跳快了一瞬。 他常用的香水叫竹之,据说是法国一位小众调香师亲自为他调的,初闻清冽似山间泉水,中调悠悠,似竹似茶,后调则是漫天霜雪夹着一柱醇厚檀香。 嘉鱼喜欢这个气味,尽管这个香水闻起来有些不近人情。她正要仔细再品鉴品鉴,肩头就被人握住了。谢斯礼将她拉开一点,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她皱着小脸,一副很不舒服的样子,声音也轻:“起猛了,头好晕。”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最后按着她的肩膀将她调了个方向,让她朝向沙发:“去那坐着。” 嘉鱼甩了甩头,没有听他的话,反而揉着太阳穴往洗手间走,一边走还一边说:“我没事爸爸,我去洗手间洗把脸。” “……” 不知是否是错觉,嘉鱼说出这句话以后,余光觑见洗手间的门像活过来一样抖了两抖。 谢斯礼则长臂一伸,把他没眼力见的小孩捞回来,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不动声色地在她脸上走了一圈。 嘉鱼疑惑地仰头回望他,和他如出一辙的桃花眼清亮澄澈,不见一丝算计或阴霾。 他拢在她肩头的手指收紧又放松,慢慢卸下力道,更希望认为是自己想多了。 她连来月经被他知道了都会害羞,如果真的看到他和别人做爱,不至于一点反应都没有。 只是纵横商场多年的敏锐有一瞬让他直觉嘉鱼是故意的。 故意在捉弄他。 捉弄这个表述让他感到陌生,自从过了十二岁生日,他身边的人待他便只剩阿谀奉承,恨不得往自己脖子上套两圈狗链再递一道狗哨给他,动听话磨得他耳朵起茧,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捉弄他?尤其行为发出者还是一个向来温顺谦和的小孩。 除非所谓的温顺谦和是装的。 只是,从十三岁到十七岁,以她的年龄和阅历,如果能不露一丝破绽伪装到现在,他会重新考虑将她放在身边是否是养虎为患。 谢斯礼掩下眸底一闪而逝的猜忌,在嘉鱼茫然的视线下面不改色扯谎道:“洗手间的水龙头坏了,用不了。” 嘉鱼唔了一声,这回倒懂得卖乖:“那我坐着缓一缓好了。” 他立在原地,忽然问她:“肚子饿吗?” 她诚实地点头。 “过来。” 他从办公桌下找出两袋饼干放在她手里:“先垫垫肚子,等我处理好手头的事就去吃饭。” “嗯,谢谢爸爸。” 等重新坐回沙发,撕开饼干的包装袋,取出一片放在嘴里咀嚼时,嘉鱼才后知后觉自己手心有些许薄汗。 饼干太噎人了。她缓慢地启合牙齿,将饼干磨碎,直到淀粉吸走她口腔中所有津液。 差点玩脱了,她有些后怕。 但…… 后怕中又夹着一丝愉悦。 她知道谢斯礼不喜欢在身边安放定时炸弹,他习惯排除身边一切不稳定因素。而身为他的女儿,即便他怀疑她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把她解决掉,所以,被放弃的另有其人。 地上的水渍已经在他们刚刚的交谈中蒸发了许多,只留下几点浅浅的印子,如同某种悲凉的象征。 嘉鱼知道过不多久它们就会彻底蒸发,等清洁阿姨拿拖把一拖,连残余的细胞都会被碾得一干二净。 这就是谢家。 这就是谢斯礼。 众人前仆后继,挤得头破血流只为博取他的青眼。可是他上一秒施舍眼神给你,下一秒就能无情地将视线错开,将你从桂冠踩成污泥。 站在他身边并不难,难的是一直站在他身边。 任穗失败了。 秘书失败了。 那她呢? 不对。 也许任穗没有失败。 因为嘉鱼正坐在这里,作为任穗血脉的延续,出于不同的目的和自己的母亲踏上了同一条征途。只要她不退场,任穗就永远不算失败。 真有意思,嘉鱼想。 她以为她对父亲抱有敌意,但父爱的缺失却让她在初潮降临之时将性欲与谢斯礼错误地联结在一起,从此对他疯狂着迷。 她以为她对母亲不屑一顾,但任穗的血液无时无刻不在她身体里流淌,她一边在精神上弑母一边重复着任穗走过的道路,像个恐同的深柜,饶舌的小丑,前言不搭后语的人格分裂患者。 父亲和母亲交织成她掌心繁复的纹路,牵引着她生命线的两端。 ** “测出来了吗?你是m还是s?” 邓秀理最近迷上了测试,自从压着嘉鱼测完《看看你的正缘是哪种动物塑》《你适合主动出击还是等人来追》《你的抑郁症指数是多少》以后,又逼着她做了一套《你是m还是s》的测试题。 嘉鱼随意扫了眼解析:“它说我有50%的m和50%的s。” “啊?这么平均?”邓秀理义愤填膺,恨恨锤上桌子,“为啥我有87%的m??我明明是女王啊!”下一秒,话题突转,“对了,你自慰过吗?” “?” 嘉鱼已经习惯了双子座思维的跳脱,但是,“你确定要在教室里聊这个话题?” “有什么关系。”邓秀理压低声音,“我只是好奇你自慰时会想着谁的脸做配菜。” 嘉鱼脑海中毫无悬念蹦出一个人。 她记他的脸记得比任何人都清晰,因为她爸爸鼻梁以上的部分完美遗传给了她,每次照镜子她都会加深对他五官的记忆。 他们眉毛的颜色都很深,眉型的走势简单利落,尾部微挑,挑出一股狷狂。 还好眼型是桃花眼,恰到好处地中和了这份凌厉,看起来多情又薄情。 鼻梁以下的部分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嘴唇。谢斯礼唇薄,唇瓣色泽也淡,而嘉鱼遗传了任穗,嘴巴虽小,却富有肉感,红红润润的,像血色玫瑰。 嘉鱼觉得这样很好,她不介意自己的眉眼长得像爸爸,但如果嘴唇也像,和他接吻岂不是像在亲自己? “你在想谁呢?” 邓秀理的声音拉回了嘉鱼的思绪,她翻开课本又合上课本,飞快作答:“没谁。” “so,你的答案?” “全天下最好看的人。” “谁?白雪公主?” “我自己。” 也不算撒谎,她和谢斯礼的脸起码有五六分相像。 邓秀理哈哈笑起来,忽然伸手揉她耳根,指甲拨着她软圆的耳垂,暧昧地说:“亲爱的,你知不知道你害羞时最先红的总是这里?你到底在想谁?” ** 晚上躺在床上,嘉鱼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位朋友总是能带给她一些刁钻的难题。 就像一个爱吃榴莲的人,虽然不至于餐餐都吃榴莲,但如果被人提起,亦或走过路过闻到榴莲的香味,肚子里的馋虫就会适时被勾起。 把榴莲替换为自慰,这就是她现在的处境。 此时距离嘉鱼目睹谢斯礼做爱已经过去了整整两星期,两星期来她从未想过要自慰,大概视觉已经被喂饱了,饱得有些富余,她一闭上眼,谢斯礼那根粗壮的鸡巴就会在她眼前晃晃悠悠。 看一眼日历,已经14号了,再过几天就是她的生理期,难怪今天那么馋。 嘉鱼长长呼出一口气,关掉床头灯,抬手揉上自己的内裤,决定先喂饱自己。 她穿着睡裙,双脚曲膝踩在床上,宽松的荷叶边裙摆沿着她光滑的大腿肌肤垂落,层层迭迭堆在腰间,露出了白嫩的腿肉和素色的纯棉内裤。 隔着裆部的布料,她用中指揉住缝隙,手指上下滑动,轻拢慢捻抹复挑,像一位技艺高超的琵琶演奏家……可惜走上了歧途。 很快裆部中心就沁出了一道水痕,嘉鱼咬住唇肉,细细喘息着,想象着谢斯礼的脸、他淡色的嘴唇、筋骨分明的手和粗狞的肉棒。 甚至,再大胆点。 想象她正赤身裸体趴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两团奶子压在窗上,落地窗下的马路人来人往,随时可能有路人仰起脸,窥探到她的骚浪淫态,而爸爸,她最爱的爸爸就站在她身后,桎着她的脖颈,像野兽般与她疯狂交媾。 烟灰掉落,烫伤她的脊背,烫出一个豆大的红痕。 他会怎么做呢? 是像对待烟灰缸一样旋转着指尖碾灭火星,还是会低下他高贵的头颅,爱怜地亲吻她的疤痕? “嗯……” 高潮在想象的刺激下降临得轻而易举,嘉鱼绞紧腿心,夹住自己的手,受不住地摇头低泣起来,乌发凌乱地散了满床。 手掌覆盖下的阴阜剧烈挛动,好像捂着一颗蓬勃跳动的心脏,大股大股水液自穴道深处流淌而出,浸透内裤,渐渐打湿了她的手心。 好舒服。 她闭眼埋进枕头深处,嗅着自己头发的香味,细细数着阴道痉挛的次数。 一次、两次、三次……九次。 没了。 仅仅九次。 短暂的小高潮不能没能解痒,潮退以后,她反而感到更加空虚了,穴口翕张,一缩一缩地吐出黏汁,渴望被什么东西填满。 想要爸爸。 好想要爸爸。 可谢斯礼正在外地出差,就算他没出差,她也得不到他。 总不能大喊一声“爸爸我想和你乱伦”,然后直接伸手扒他底裤。这样做的话她离被扫地出门也不远了。 不过…… 嘉鱼忽然混沌地想到,谢星熠和谭圆也不在家,他们去谢宅陪谢家老太太住了,要后天才回来。 既然没办法睡到爸爸,拿他的东西解解渴也是好的。想到这她满血复活,从床上翻起来,扯下湿透的内裤,两腿蹬了蹬,将它随意踩到地上,就这样赤着脚光着屁股打开了房间门,直奔谢斯礼和谭圆的卧室。 05为患 嘉鱼贴着墙根飞快行走,像个窃取黑夜的盗贼,裙摆扬起又落下,作案凶器是腿心的神秘肉套。 偌大的别墅寂寂无声。 她拧开房门,好奇地打量这间主卧。 这是她第一次踏足这个家里男主人和女主人的私人禁区。 低调的地板,豪华的灯具,昂贵的沙发……关于家装如何奢靡自不必细说,吸引她目光的主要是中间的大床。 谢斯礼和谭圆的枕头疏离地摆放在大床两侧,各占一隅,中间是一条看不见的界河,将这对夫妻同床异梦的欲望无情分离成两半。 嘉鱼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挪着脚步,带着冒犯与虔诚一点点朝那靠近。 第一次做这种事,她展露出了异于常人的天分和厚脸皮,先是靠着熟悉的香气分辨出了谢斯礼的枕头,然后毫无心理负担将自己脱了个精光,露出月光映照下白得发光的身体,像只吸人精魄的小妖精,长腿微勾,纤腰款摆,就这样理直气壮地爬上了不属于自己的床。 阴唇顶部的小肉豆因为刚才的高潮,已经微微膨了起来,连接触到空气都会感到酥麻,敏感得不像话。她跪坐在床上,将枕头夹在两腿间,咬咬牙狠狠心,沉下腰身,将肉豆碾上枕头的尖角。 “啊…!” 太刺激了。 枕套的布料不像内裤裆部的布料那么柔顺,也不像手指那样温软,反而略显粗砺。 这点粗砺让快感翻了几番,像是被一只无形的爪子自下而上挠了一把,挠得整个下腹都酸酸麻麻的。她含着舒服的眼泪哼哼唧唧哭吟起来,小腰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朝着会让身体感到更加舒服的方向急切地摇动,上上下下前前后后,越扭越快,连带着满头青丝也跟着飘摇飞甩,缠在她颠簸的胸前、细嫩的脊背和嫣红的唇间,美得惊心动魄。 高潮后的穴口本就汁液丰沛,又贴着枕头蹭了这么多下,嘉鱼感觉自己的穴道正化身为漏水的水龙头,不仅将浅灰色的枕头浸成了暧昧的深色,甚至还弄湿了床单。 想到爸爸回家以后可能真要躺在她的骚水上睡觉了,说不定侧身的时候嘴唇还会蹭到她的春汁,她就兴奋得不行,一边软着嗓音叫着爸爸,一边像骑马那样,更用力地骑着枕头,臀部骚浪地扭动,白软的大阴唇来来回回磨蹭枕芯。 枕头凸起的那一角时不时会随着她的动作戳进穴口,嘉鱼忍不住幻想那是爸爸的龟头在逗弄自己的逼穴。 以幻想为养料,高潮二次降临。 她难耐地仰起头,屁股高高翘起,哭着叫着喷出了人生中第一股潮吹的爱液。 这个过程足足持续了两分钟,两分钟后断续的水滴才彻底止息。嘉鱼脱力摔在自己喷出来的水上,小腹缓慢地抽搐着,双眼微微发直,噙着泪感受身体的余波。 不知这样躺了多久,嘉鱼怀疑自己不小心睡着了,因为等她再度恢复意识,枕头上和床单上的水竟然已经干了一半。 她疲惫地爬起来,在吹干和不吹干之间短暂地纠结了一下,最后决定任它自然风干。 走之前她还特意趴下来,仔细闻了闻水液的味道——未干的部分有点腥,有点酸,还有点甜,干透的部分莫名其妙泛着股香。确保没有太大的异味后,她打开窗户通风,重新穿上皱巴巴的睡裙,像幽灵一样晃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很快睡着了。 梦里有一只黑鬃毛狮子在草原上来回奔跑。 ** 谢斯礼下飞机的时候,手机叮叮咚咚弹出了好几个未接来电,他把要紧的先回了,然后才留意到最早的那个电话是嘉鱼的编程老师打来的。 上了高中以后她说想利用课余时间学习编程,左右谢家家大业大,不差这点钱,因此谢斯礼答应得爽快,为她请了一个一对一的编程老师。嘉鱼也争气,上课从来不用别人提醒,自己把自己安排得妥妥贴贴,久而久之谢斯礼都忘了他手机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他回拨过去,对面很快接起来,问:“您好,请问是嘉鱼的家长吗?打扰您了,是这样的,今天早上九点嘉鱼有节课,她以前从来不迟到的,请假也会提前说明,但今天到点了也没见着人,系统里也没有她的请假记录,我有点担心,想问问她是遇到了什么不方便的事吗?” 谢斯礼愣了愣。 不怪老师吃惊,他也有点意外,因为嘉鱼是个特别有时间观念的小孩,没有请假无故旷课这种事可能发生在任何人身上,却唯独不可能是她。 他简单应付了几句,挂了老师电话,在通讯录上找出嘉鱼的号码。 电话拨通了,但无人接听。 谢斯礼微微蹙起眉,又给家里的座机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住家保姆。 谢斯礼开门见山地问她:“小姐呢?” “小姐……”保姆的声音离得远了一些,似乎正在确认嘉鱼的情况,过了一会她才回来,有点不安地说,“先生,小姐一直在房间里睡觉。” “她没起来吃早饭吗?” “没有。” 得知她在家,好端端的没出什么意外,谢斯礼绷起的心松了下来,只当她是偶尔想赖床,应了声“知道了”就把电话挂了。 他这次出差本不该这么早回来,只是公司出了点事需要处理,他只好连轴转把外地的工作解决了,风尘仆仆赶了回来。 林特助开车来机场接他,一路上都在向他汇报公司的事务,大的小的,不一而足。 谢斯礼阖上眼,靠在椅背上安静地听着,偶尔才会出声点评,都是一针见血的问题或简洁明晰的解答。 快到公司的时候,林特助总算安静了,谢斯礼本想趁机小憩一会儿,兜里的手机却再度震起来。 他摸出手机,发现是家里打来的,接听以后是保姆着急的声线:“先生,我刚刚觉得不放心,进卧室看了看小姐,发现、发现她发烧了,烧得很厉害,我拿温度计给她量了,是……是40.1℃,怎么办?怎么办?是叫家庭医生过来,还是让小陈送去医院?” 说到最后声音都带了哭腔。 能不带着哭腔吗?住家保姆的职责就是照顾雇主的生活,结果嘉鱼在她眼皮底下烧成这样,她却拖到现在才发现,没有在她睡过头的时候第一时间进去察看她的状况。 保姆的声音很大,林特助在驾驶座也听得一清二楚。他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的谢斯礼,见他微微闭合双目,面上不见喜怒,冷静地指挥道:“让小陈先送小姐去医院,你收拾好住院用的东西,自己打车跟过去。” 等他挂断电话以后,林特助才小心翼翼地问:“谢总,那……” 谢斯礼抬手揉了揉眉心,揉掉眉心淡淡的倦意,静默两秒后,沉声道:“去医院。” “那……待会的会议?” “先推迟到两小时后。” 06春光 嘉鱼是被渴醒的。 在梦境的最后,草原忽然燃起熊熊大火,暴烈的红席卷大地,火浪冲天,追着她的背影呼啸而来。她用尽全力奔跑,却始终跑不出火势的包围圈,身体里的水分也在火焰的烧灼下迅速流失。 口渴。 渴得像要冒烟了。 也许是上天垂怜,天空忽然降下零星的雨点,有几滴刚好落在她唇上,润开了干涩的唇缝。她急忙仰起头,唇舌微启,贪婪又急切地卷食着唇上的雨水,像嗷嗷待哺的婴儿渴望着母亲的乳汁。 “嘉鱼。” 一道熟悉的男低音沉沉叩开她的梦境。 嘉鱼费力睁开眼睛,眼皮似有千斤重,入眼的首先是一片炫目的白。 她偏了偏头,看到不久前才被她意淫过的爸爸正坐在她床边,左手勾着她的下巴,右手拿着一支湿水的棉签,在她干涩起皮的唇瓣上轻轻按压。 对上她茫然的视线,他收回右手,将用过的棉签递给身后的保姆,左手手背贴上她的脸颊,试了试温度,解释道:“你发烧了,这里是医院。” 难怪…… 难怪那么口渴。 嘉鱼混乱地想。 发烧的脑子迟缓而灼痛,有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仍在梦中,不然谢斯礼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他明明在外地出差。于是她没有多想就遵循了身体的本能,像小狗一样贴着他的手背蹭了蹭,鼻腔里也发出了类似小狗撒娇的甜腻腻的声音。 谢斯礼微敛眸,不动声色地抽回手,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杯水,将吸管对准她的唇,说:“先喝水。” 她有点失落,但还是听话地咬住了吸管,就着他的手勉强喝下半杯。 喝完以后,他把杯子拿开,水杯接触到桌面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但这点声响下一秒就被一阵突兀的肠鸣打断了。谢斯礼循着声音看过去,正好对上床上女孩尴尬的眼神。 “肚子饿了?” 她耳根泛红,轻轻点头。 谢斯礼回身招呼保姆:“粥。” 保姆可算逮到了将功赎罪的机会,赶紧端着粥上前,殷勤道:“先生,我来喂小姐吧。” 他点头默许了,站起来让出床边的位置,自己则走向单人病房的沙发,让林特助把电脑递过来,好趁机处理一些琐碎的工作。 保姆坐在谢斯礼刚才坐过的位置,揭开保温盒的盖子,用勺子搅了搅里头的粥,陪着小心对嘉鱼说:“小姐,我扶你起来吧?” 嘉鱼已经完全清醒了,看向沙发上拄着下巴认真处理公务的男人,有点不甘心这样一个绝好的接触爸爸的机会被浪费,于是摇了摇头,大起胆子道:“谢谢,但是我、我想要爸爸来喂。” 她声音很轻,然而病房不大,谢斯礼听得一清二楚。 他停下敲击键盘的手指,看向嘉鱼的方向。 她看起来还是很虚弱,乌发垂在颊侧,将巴掌大一张脸衬得越发娇小,下巴尖尖的,眼睛水水的,脸颊因为高烧泛着不健康的潮红,喘息间带出几分病弱美人的风味,似乎只要他拒绝她,她就会碎成一堆玻璃渣。 其实他今天完全可以不过来,只将事情交给医生处理,这家医院的院长和谢氏有来往,肯定会将她照顾得很好。 但…… 他还是过来了。 因为听到保姆说她发烧以后,他才意识到,这是嘉鱼住在谢家这四年来他第一次听说她生病。 人不可能连续四年都不生病,除非以前每次生病,她都瞒下来了,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主动关心。 懂事的小孩偶尔撒起娇来就会格外招人心疼。 谢斯礼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合上电脑,站起身向病床走去。 他朝保姆伸出手,表情很淡:“我来吧。” 保姆把勺子递给他,自己退到一边。 嘉鱼心里充满得逞的喜悦,但她忍住了,尽职尽责维持着虚弱的模样,在谢斯礼左手端粥右手拿勺,示意她坐起来的时候,得寸进尺地说:“爸爸,我身上没力气……” 他只好放下碗,先把她从床上捞起来。 本来想让她靠在床头的靠背上,但怀里的女孩像是棉花做的,身娇体软,才刚把她扶起来,她就顺势歪到了他身上,还咕哝着抱怨腰酸头疼,说得他不好再推开她,只能任由她在他怀里靠着,低头去找床头柜的粥。 低头时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她胸口,虽然很快就移开了视线,但那短短一瞬的停留还是让嘉鱼心生疑惑,好奇地随着他的目光望下去,然后…… 她愣住了。 她发现自己没穿内衣。 身上是昨天晚上睡觉时穿的睡裙,宽薄的布料根本遮不住胸前春光,不仅衣领处松松垮垮,露出了半个白腻的乳房,乳头也在高烧的刺激下肿得夸张,生怕别人看不到似的,在衣料上突兀地顶出两个尖角。 心脏跳得紊乱,她飞快瞥了谢斯礼一眼,心想他肯定看到了。 就像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他稍微倾过身,用自己的身体绅士地挡住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支开旁边同为男性的林特助:“你开车去外面买点水果。” 林特助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要买水果,但还是听话地离开了。 保姆见这里没有自己发挥的余地,干脆说自己很会挑水果,自告奋勇也跟着林特助离开了。 他们一走,气氛骤然冷清下来,无形中放大了空气中那点不可言说的尴尬。 嘉鱼抿了抿唇,假装并未发现自己胸前的异状,嘟起嘴唇朝他手里的粥碗努了努,问:“爸爸,我可以吃了吗?” 他嗯了一声,将她仔细圈好,修长的手指捏住勺柄,舀起一勺熬煮得浓稠的白粥,在碗沿磕掉粥水,防止它滴下来,这才送到嘉鱼嘴边。 她小心翼翼吹了吹,先用唇瓣轻触两下,确保不烫后,才张开嘴唇,露出口腔里洁白的下牙和一小截舌尖,将白粥灵活地吸进嘴里。 嫣红唇瓣沾上粥水,红与白浓烈地交缠,将她本就艳色的唇衬得越发靡丽,那点白浊落在她唇间,形成了一个容易激发男人不妙联想的意象。 谢斯礼收回落在她唇上的晦暗目光,手指稳稳送上第二勺粥。 喂到第三勺,他感觉到她在他怀里动了动,接着一个硬硬的小粒突兀地碾上了他的胸口。 他垂下视线,眸光凝起,看着怀里的小姑娘。 她几乎将右边的乳房全部压到了他身上,硬肿的奶粒更是被他坚硬的胸膛挤得微微内陷,但她本人似乎并未察觉,小脸扬起,一派天真纯净,见他迟迟不喂第四勺,还娇声哼道: “爸爸,还要……” 07蹭奶(微h) 谢斯礼口腔里有道看不见的神经突突直跳,仿佛二十岁那年拔掉的智齿重新植回了牙床。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底一片清和,如同世界上任何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那样,依言送上了第四勺粥。 嘉鱼同样坦然,尽管她的心脏跳得像要造反,可面上看过去,她却仅仅只是一个虚弱得没有力气自己喝粥,只能靠父亲投喂的小姑娘,不谙世事到连乳头压在对方身上都没察觉。 粥一勺一勺喂过来,嘉鱼一次一次张口,一口一口吞咽。 暖热的粥顺着她的食管流入胃袋,将胸口那里煨得隐隐发烫。硌在她和他之间的奶尖也在这份热度的催逼下越来越肿,像是被毒虫蛰了,又热又痒又涨。 好想动一动…… 嘉鱼咬紧下唇,情难自抑地扭了扭身子,以一种微小的、隐蔽的、完全可以嘴硬说成是呼吸起伏的弧度轻轻蹭了蹭爸爸的胸膛,小心观察着他的反应。 他正低头用勺子搅拌碗里的粥,流畅的下颌线像一柄弯刀,凿刻出纤薄的唇形和笔挺的鼻梁,窗外日光为他的侧脸镀上了一层神圣光辉,像无爱无恨的神明,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或动摇。 她既失望于他的无所觉,又矛盾地感到庆幸,像是找到了心安理得发骚的理由,蹭奶的动作也慢慢变得大胆起来。 男人的胸膛是不同于女人的硬挺,即使隔着两层布料,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肤的质感。乳粒碾在上面像碾着一堵墙,上下磨蹭时,奶孔又酥又痒,说不出的舒爽。 想到自己正在用爸爸的胸膛自慰,嘉鱼就有些控制不住脸上的热度,幸好现在尚在病中,高烧为她的脸红提供了正当理由,她不用担心脸上的春潮被爸爸识破,也不用担心眼底情动的水光被他瞧出异样。 唯一不好的是需要配合他的动作张嘴喝粥。 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的缘故,她感觉全身上下所有感官都打开了,乳尖的感受是最刺激的,接着是唇舌。瓷勺的触感冰凉滑腻,每次抵进她的牙关,都会带起一股触电般的酸麻,她必须用上全部的意志力与之对抗才能勉强忍住喉间的娇喘。 谢斯礼身上的清冽竹香不断从领口处弥散出来,幽幽填满她的胸腔。 嘉鱼想那位法国调香师一定往香水里掺了不少罂粟,不然为什么她闻着这股香会这么上瘾? 眼前白光闪闪,小腹暖流盘旋,腿心也不争气地沁出了黏汁。 数不清喝下了多少口粥,她的大脑仿佛也变成了一碗黏糊糊的粥水,理智和米粒一起被嚼得稀巴烂,只剩胸前的点点快意剧烈而鲜明。 “唔…。” 终于,在谢斯礼又喂过来一勺粥以后,她的反应能力彻底掉线,没能及时张开嘴唇,迎纳本该进入她肠胃的白粥。于是那勺粥全被谢斯礼喂到了她唇上,浓稠的粥水瞬间脏污了她的唇瓣,沿着唇角飞快向下流淌。 她愣了愣,从欲海中抽回神思,手掌伸向一旁,胡乱寻找着纸巾。 而谢斯礼比她更快,他抬起右手,指尖捏住她的下颌,拇指指腹抵住她的唇角,自右往左轻巧一擦,从容地擦走了即将滴落的粥水。 这个动作用在幼儿园小朋友身上并不奇怪,但对于他们这个年龄的父女来说却未免太显亲昵,从他手指覆上来那一刻起,嘉鱼就像被电到一样打了个哆嗦,头脑也空白了,所有感官瞬间集中到了自己唇上。 擦完以后,他并没有马上将手移开,指腹停留在她唇角,一动不动,像是被粥水黏住了。 嘉鱼抬眼看他,发现他的视线并没有和平时一样落在她眼睛上,而是微微向下偏移,意味不明地停留在了她唇上。 明明还是那样冷峭的五官,明明还是那样清淡的视线,可他眼底仿佛烧着团看不见的火,火苗跃出眼眶,如有实质般灼伤了她的唇肉,将桃色的唇烧成了糜烂的绯色。 一秒、两秒、三秒…… 每一秒钟都显得格外漫长。 直到手指上的粥水即将滴落,他才悠悠收回手,没事人一样从床头柜上抽起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清洁起自己的指缝,睫毛微垂,黑色瞳孔深如墨池,窥探不出任何情绪。 擦完自己的手,他递给她一张新的纸巾,示意她再擦擦自己的嘴。 嘉鱼接过来,将纸巾迭成一小片,揉住刚才被他触碰到、现在依然略显滚烫的唇角。 “还吃吗?” 他看向剩下的小半碗粥。 她摇摇头:“不吃了。” “吃饱了?” “嗯。” 他背对她坐着,手指刷起手机,肩宽腰窄,长腿随意拄着地面,比例好得堪比模特,光是一个背影都显得贵气逼人:“那我去公司了,你好好休息,有需要就叫人。” 嘉鱼一怔,没想到他走得这么突然。 “林特助已经回来了吗?” “他在楼下等我。” 语毕,男人站了起来,走向单人沙发,利索地收拾起东西。 嘉鱼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牙齿在口腔内焦躁地咬着壁肉,咬完以后又忍不住磨起舌沿。 她不想放他走,却也知道他工作忙,此时肯定留他不住。想了想,觉得今天已经算收获巨大了,没必要太着急,于是吐了口气,将自己塞回被子里,只露出个小脑袋,在他临要出门的时候轻轻叫了一声:“爸爸。” 他站定脚步,回过头看她。 嘉鱼伸出手指,指向床头柜上另一碗粥——保姆怕一碗粥不够她喝,特意点了两份,现在另一份粥还妥帖地装在保温盒里,热乎的。 “这碗粥你拿去车上吃吧。” 其实只是随意赌一赌,她并不知道谢斯礼来之前有没有吃饭,但看他眼底下淡淡的青黑,大约连日繁忙,休息时间稀缺,就算有吃也吃不饱。 赌错了也没关系,反正借花献佛,献的就是一个心意,就算献不成,她也没有任何损失。 谢斯礼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也不扭捏,走上前拎起来,没再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08剪彩 邓秀理打来视频电话时,嘉鱼正面对满满一衣柜的衣服头疼,手指在衣架间穿梭跳跃,忽隐忽现,像一只翩跹起舞的蝴蝶。 “怎么啦?你要出去玩?” 嘉鱼解释说:“不算是玩,我爸有个朋友新开了家酒店,今晚举行剪彩仪式,据说A大校长也会过来。A大不是我梦校吗?我爸就想带我一起去吃顿饭,就当提前认识下了。” “好事呀,这是他第一次带你去这种场合露面吧?他这是打算……” “不是。”嘉鱼知道她想说什么,很快否认了,脸上不见什么怨怼的表情,心底却发出一声冷笑,“他不可能承认我的,即使我长得比谢星熠还像他,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我们是父女,但只要我一天还姓任,那些人精就不可能管我叫谢小姐,上一个这么叫的蠢货已经破产了。” “不是吧,谢叔叔这么狠,还玩天凉王破那套?” “不是他。” 邓秀理了然:“是谭姨?” 嘉鱼默认了。 “那你今晚跟谢叔叔出去,你们家不得翻天?” “早翻了。”她从衣柜里找出一件牛仔连衣裙,在身上比划来比划去,捏起裙摆华丽地转了两圈,“我爸觉得带我认识未来大学的校长没什么,毕竟他以前答应过我的,要给我最好的教育资源。谭圆比较敏感,她觉得他不该单独和我出现在公众视野里,除非把谢星熠也带过去,但谢星熠嫌聚餐无聊,不肯去。这件怎么样?” “不错呀,就是脖子那有点空,你再配条项链,别配金的,不搭你,银色就很好。”邓秀理伸出尖尖的指甲戳着摄像头,一边点评一边摇头叹息,“唉,我可怜的小鱼,你这还真是‘一年三百六十日,风霜刀剑严相逼’啊。” 嘉鱼真情实感地被她逗笑了:“得了,别碰瓷了,林黛玉可是真千金。” “你也不是假凤凰。”邓秀理接话接得飞快,“听我的,你再撸个妆,就照我之前发给你那个教程,千万不要自己灵机一动。” “我尽量吧。” “算我求你,你能不能对自己的脸上点心?” 在邓秀理的督促下,嘉鱼不得不认真对自己的脸上了把心,指尖颤巍巍捏着眼线笔,把眼尾画得像要飞出去。 下午五点整,她终于打开了紧闭的卧室门。 新来的保姆站在楼梯口,抬眼看到嘉鱼,眼睛都看呆了。 她听说自己的前任之所以被辞退就是因为没照看好眼前这位小姐,本以为在医院兢兢业业陪护两天能将功抵过,谁知道一回家,谢斯礼就给她结清了工资,让她以后不用再来了。 新来的保姆上任后生怕重蹈前人覆辙,于是立誓要平等地讨好这个家每个人。她特意守在这里就是为了在小姐出门时奉上她精心准备的马屁。然而,被近在咫尺的美貌冲击,她大脑皮层的褶皱忽然消失了,变得光可鉴人,那些事先想好的讨巧话全都顺着光滑表皮像滑滑梯那样滑了出去,连个标点符号都不剩。 嘉鱼朝呆掉的保姆点点头,挽着挎包走下楼梯,另一只手在楼梯扶手上灵巧点动,轻快地呼唤楼下的男人:“爸爸。” 谢斯礼抬起头,刚好看到楼梯上的漂亮女孩像朵鲜花一样旋转飞舞下来,稳稳地降落在他面前,带起一阵香风。 她今天化了妆,眼尾的眼线拉出一道娇俏的弯钩,唇上柔润嫣红,面容妩媚昳丽,像只刚刚修成人形的小狐狸。偏偏又穿着一身清纯的连衣裙,裙子是蕾丝和牛仔相结合的设计,将那丝不符合年龄的妩媚很好地压住了。腰封塑出盈盈一握的腰身,两条细白长腿露在短裙外,青春靓丽无敌。 他像所有刻板守旧的家长那样,盯着她的腿,缓缓蹙起眉,问:“不再多穿点?” “我不冷。” 他就没再说什么了,只在上车的时候随手扔了条毯子给她。 嘉鱼哭笑不得。这种“父母觉得你冷”大概是全国统一的,谢斯礼也未能免俗。虽然车里开着暖气,但她还是接受了他的心意,用毯子将自己裸露的腿捂得严严实实,甚至捂出了一层薄汗。 他们到的时候剪彩仪式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了。主办方殷勤地递给谢斯礼一把剪刀,他在万众瞩目下从容走上舞台,将这场仪式轻松推向了高潮。 嘉鱼在舞台下光明正大地欣赏着自己父亲的美貌,盯着他如山似水的眉和浓黑泼墨的眼,心想他很适合穿越进古言里当那种蓝颜祸水、城府深沉的摄政王,玩弄人心于股掌之间。 剪彩结束后,谢斯礼快步走过来,将自己的手臂伸给她。嘉鱼见周围虎视眈眈,许多人都在寻找攀附的机会,知道他是怕自己被人流冲散了,于是很快挽了上去,乖巧地充当起他的人型挂件。 他先带她见了A大校长。 校长不愧是校长,事先做过功课,既没有问他和她的关系,也没有武断地凭借他们极为相似的长相就默认他们是父女,而是一如嘉鱼猜想的那样,客套地管她叫“任小姐”。 真好笑。 嘉鱼脸上挂着端庄得体的笑,心里却不住腹诽。 任小姐,任小姐。 叫得可真奇怪。 明明大家心知肚明她的身份,却活生生把她叫得像谢斯礼的情人,还是那种需要走关系开后门、把她塞进名校镀金的没文化的情人。 不过从某种角度看,这样想也不全错。 她对他抱着的,确实不只是一颗安分守己当女儿的心。 到了吃饭时间,嘉鱼凭借谢斯礼的面子蹭到了主桌。她知道自己不是今晚的主角,既不多话也不乱瞥,默默充当一个美丽花瓶,只在谢斯礼叫她向某某人敬茶打招呼时才站起来,指哪打哪,服从指挥。 一顿饭吃得她半饱不饱,精力全用来维持假笑了。 等吃完饭,众人又准备约第二场,谢斯礼以带着小孩为由推辞。 主办方陈岚是他发小,闻言笑着给他递了根烟,半开玩笑地说:“不去也行,他们玩他们的,我们聊我们的,九楼有个会客厅正适合聊天,我想商量下城东那块地,谢总给个面子呗?至于妹妹……”他瞟了嘉鱼一眼,“二楼有个保龄球馆,让妹妹去那玩一会吧,我会让工作人员照看好她的。” 嘉鱼察言观色,见谢斯礼似有松动之意,于是非常识趣地松开了挽在他臂弯的手指,主动道:“爸爸,我能去二楼看看么?” 谢斯礼很满意她这股机灵劲,顺水推舟朝她点了点头:“去吧,别跑太远。” 又交代陈岚,“照顾好她。” 陈岚就笑:“安心啦。” ** 保龄球馆很大,且因为酒店新落成,还没对外开放,玩家只有她一个人。 工作人员闲得快要发霉,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来客,还是老板交代要好好伺候的来客,还是个极漂亮的少女,雪肤黑发,身段高挑,五官明艳,于是个个像见了唐僧肉的妖怪,一窝蜂涌上来,使尽浑身解数卖笑谄媚。 嘉鱼点了几个生得好的男孩和女孩当陪玩,和他们轮流开了几局。 她在运动上颇有天赋,尤其是这种讲究巧劲的运动,虽然平时不常玩保龄球,但试了几次以后也找到了手感,和众人玩得不亦乐乎。 少男少女作起乐来时光飞逝,不知不觉两个小时就过去了。她感觉有点乏,抬身揉了揉肩,于是立马有个女生过来给她锤肩,另一个男生殷切地说要请她喝水。 嘉鱼以为他会随便在售货机那买瓶水,结果他走向吧台,把调酒师挤走了,自告奋勇说要给她调鸡尾酒。 “我不喝酒哦。”她扬起眉,嘴角弧度似笑非笑。 男生被她看得脸红,迅速埋下头,说:“我给你调无酒精的。” 她走过去,在吧台前坐下,手臂懒懒支着下巴,长腿迭在一起,在半空中晃来晃去,晃得几个男生眼睛发花,头脑也发花。 本来打算看他调酒解闷,结果还没坐热凳子,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嘉鱼摸出来一看,是谢斯礼打来的,她用指尖划通接听键,刚刚凑到耳边,那边就突兀地挂断了,只剩一片寂寂。 她有点纳闷,盯着来电记录看了一会,正打算回拨,就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依然是谢斯礼发来的,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别打电话,来12楼。” 09突变 电梯层层上升,嘉鱼看着越来越接近12的数字,心中默默构想了几种可能:第一,谢斯礼遇到麻烦了,手机在他手里;第二,谢斯礼遇到麻烦了,手机不在他手里;第三,什么麻烦都没有,纯粹是她想多了。 她当然希望是最后一种可能,但谢斯礼不是那种会含糊其辞地留下一句“别打电话”的谜语人,而且…… 如果她没记错,他和陈岚好像是在9楼谈事,而不是12楼吧? 安全起见,在电梯到达对应楼层前,嘉鱼提前在手机上编辑好了紧急求救短信,然后若无其事地把手机揣在了挎包里。 12楼非常空,她踏出电梯,在空寂的走廊里看到了一个人。 她走过去,礼貌地叫:“陈叔叔。” 陈岚原本倚靠在墙上,闻言直起身,把手里谢斯礼的手机交给她,推开身后总统套房的门,对她说:“进来说吧。” 嘉鱼满腹狐疑,手指并未从挎包里亮着的手机屏幕上移开:“好。” 陈岚也跟在她背后走了进来,随手将门反锁上了。 咔哒。 门落锁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宛如一声惊雷。 他回过头,发现面前的小姑娘肩膀紧紧绷着,虽然极力想要装得自然,但眼底的防备还是出卖了她。 他恍然大悟,先是“啊”了一声,然后笑起来:“吓到你了?不用担心,我不是坏人。” 说完后知后觉自己的台词更像坏人了,电视剧里的坏人不都说自己不是坏人么?果然嘉鱼的脸色并没有因为他的解释缓和下来,他只好不扯废话,开门见山地向她解释了事情的原委。 嘉鱼听着听着,脸上的紧张才渐渐消融。 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谢斯礼和陈岚原本确实在九楼聊天,中途陈岚接了个电话,需要紧急下楼处理点事,不得不晾着谢斯礼一会。为了赔罪,他让人把自己珍藏的君山银针泡出来请他喝。结果谢斯礼喝完没过多久就觉得昏昏欲睡,意识到茶里被人下了药,他立刻去洗手间催吐了,吐完以后给陈岚打了个电话,把他叫回来,让他就近给他开个房间,再派个信得过的人过来守门。 “事情呢……呃,就是这么个事情。”陈岚挠了挠脸,面色戚戚,自己也觉得自己不靠谱,怎么叫手下人泡个茶都能精准点中内鬼。 嘉鱼心里也很无语,觉得谢斯礼简直是交友不慎,但不好对着面前这个不慎的根源发作,只能转移话题,问:“陈叔叔,我爸爸呢?” 陈岚朝卧室努努嘴:“在里面睡着。” 他说:“我想了想,派谁来看着他都没有你保险,你是他亲女儿嘛,肯定不会害他。” 是吗? 嘉鱼可不觉得自己保险。 试想,安静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房间、被她觊觎多时的熟睡的爸爸、容易诱发原始欲望的深夜,她要是不做点什么,好像都有点对不起自己。 而陈岚还兀自沉浸在说出了“你是他亲女儿”的忐忑中。嘉鱼在外的身份是“没有血缘关系但于谢家有恩”且没有走过正式领养手续的义女,他故意点明她真实的身份,就是想让这小姑娘震惊一下,顺便让她知道,他和谢斯礼关系很铁,铁到谢斯礼肯把这种私密的家事告诉他,所以下药这件事他真的毫不知情,他也是受害者!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嘉鱼听完他的话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不在意。再重复一遍会显得他很蠢,陈岚无奈作罢,挠了挠头,说:“总之,你在这里照顾下你爸爸,叔叔得去调查下药的事。如果有陌生人敲门,你就打我电话,号码是xxx,千万不要放人进来,知道吗?” 嘉鱼乖巧点头。 “这里有电视也有电脑,WiFi密码写在房卡上了。饿了的话可以吃零食柜的零食,你想下厨煮点东西吃也可以,冰箱里大部分食材都齐全,厨房也安了电气。要是困了就去次卧躺躺,想洗澡的话衣柜里有消毒过的睡衣。” 他逐一交代,嘉鱼逐一点头,心却飞远了。 好在陈岚絮叨了一会,低头看表,发现时间已晚,面上也有了急色:“那我就先走了,记得,有事打我电话!” “嗯,叔叔再见。” 嘉鱼眯起眼睛,心不在焉地堆砌出一个完美的笑。 总统套房的门在她面前啪嗒合上,瞬间,嘈杂的屋子就静了下来,静得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喧嚣的心跳。 她走上前,把总统套房的门仔细反锁好,又打开手机手电筒,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确保暗处没有藏着针孔摄像头,这才把目光落到主卧的门上。 发烧早在上周就痊愈了,可是现在,嘉鱼感到自己的肌肤复又浮起一片滚热,大脑也晕晕的。 她像一只偷腥的猫儿,拧开门把,轻手轻脚窜了进去,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谢斯礼果然睡在床上。 药效发挥得急,他没能把衣服脱光,衬衫纽扣只解开了两枚扣子,领带扯得半松不松,露出刀锋般凌厉的锁骨,打眼望去,一派颓靡欲色。 嘉鱼努力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打着手电筒在主卧里仔细搜寻了一圈,确认一切安全,才安心熄灭手机,慢慢踱步至床边。 床上的男人一手蒙着眼睛,一手垂在床沿,嘉鱼大起胆子去握他遮在眼睛上的手,把他的手轻轻拉开,露出藏在手臂下的俊美五官。 他阖着眼,纤长的睫毛被夜光照着,在眼底投出了一片细碎的斑影,鼻梁似山峦,嘴唇像新月,冷白肌肤泛出霜雪般的色泽。 她深深吸气,小心翼翼开口唤他:“爸爸?” 男人毫无反应。 她稍微加大音量,又叫了几声。几次下来他都岿然不动,只有胸膛随着呼吸缓慢起伏。 四下静谧无声,黑暗是野兽,催生出陌生且危险的情愫。嘉鱼的目光带着几分炽热和好奇一一扫过谢斯礼的喉结、锁骨、腰腹,最后定格在他的裤裆上。 深色西装布料将性器妥善地包裹起来,平时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那里,总会匆匆别开,生怕停留的时间太长惹得他人起疑。只有现在,抛去道德礼仪和他人的窥视,抛去了会被谢斯礼本人发现的顾忌,她才能放任心底的欲望肆意生长,像初生的婴孩观察世界那样,好奇得近乎纯真地观察起父亲的裤裆——那被沉睡的性器撑得微微隆起的山包。 太夸张了,她想。 长着这么大的阳具,不就是在勾引人享用么? --- 下章上边缘肉。 10舔他(微h) 正在监控室调取九楼监控的陈岚大概死也不会想到,他认为所有人里“最保险”、最值得信赖和托付、最不会对谢斯礼使坏的嘉鱼此时此刻正歪坐在自己父亲身边,大逆不道地朝他的裤裆探出了手。 夜色溶溶,月光涤亮女孩充满情欲的眼,将她眼底那丝兴味染得灿如星辉。她用指尖点住隆起的裆部,手指绕着山丘的轮廓转了一圈,隔着西装布料描摹它的形状,像缠绕在禁果上由撒旦化身而成的毒蛇。 被引诱的亚当无知无觉,药物为他熟睡的容颜赋上一层疏离的华贵,嘴唇散发出混沌芬芳的酒香和茶香,迷离诱惑,正如睡美人亟待一个衷心的亲吻。 遗憾的是,这里没有爱情童话里的王子,只有长着天使脸蛋和魔女身材的夏娃。 嘉鱼并不打算赐他一个真情实意的吻。她玩心大起,眼睛微眯,唇角微翘,像小猫对待新鲜的玩具那样,恶劣地抚弄着他的性器,指甲盖立起来,在龟头与柱身相连之处划来划去,找准龟头顶部顽皮地挠了挠。 然后她满意地看到那东西在她手下跳了跳,从萎靡的状态乍然复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大了一圈。 嘉鱼曲起拇指和食指,对着这不守男德的物什轻轻一弹。已经硬起来的龟头随着她的力道可怜地抖了抖,又被西服裤紧紧束缚住,像一只无法振翅的灰扑扑的笼中鸟。 接着她扬起头,将长长的乌发撩到一边肩膀上,带着点说不清是兴奋还是恐惧的战栗,慢慢朝谢斯礼的裤裆俯下身。 十厘米、五厘米、一厘米…… 玫瑰色的唇瓣逐渐逼近,最后在距离男人的裤裆仅有微毫之隔的地方堪堪停下,像好奇的小兽在探索领地——她动了动鼻子,仔细嗅闻那里的气息。 是一股形容不出来的气味。 清新中夹着淡淡的腥,让人联想到潮湿的山岳,既不好闻也不难闻。 虽然并不见得喜欢这股味道,嘉鱼还是反复闻了好一会,才探出一小截猩红的舌尖,隔着布料轻轻舔上谢斯礼的性器。 西裤的挺括和性器的弹软组合成一股微妙的触感,像一道小鞭子,精准地打上了她的舌尖。她轻嘶一声,口腔深处情不自禁开始分泌津液,津液缓慢渡到嫣红的舌面上,随着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舔舐润湿了他的裤裆。被唾液濡湿的布料紧紧贴着肉棒,勾勒出它的形状,又粗又大,贲张且危险。 舔了七八下,嘉鱼抬起头,小心翼翼观察着谢斯礼的反应,见他呼吸如常,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于是更大胆地张开嘴唇,将男人半软不软的阳具含进嘴里,仿照平时吃果冻的样子,生涩地吸了吸。 “唔…!” 结果那东西就像一条活过来的大肉虫,被她吸了两下,竟猛然昂起头,瞬间胀满她的口腔,胀得她喉间盈起一阵呕吐欲,眼底也泛出了生理性泪花。 嘉鱼急忙把嘴里的东西吐了,捂着脖颈干咳起来。 唾液从她唇间牵出一道银丝,另一端粘在他的裤裆上,被月色映出冷冷荧光。 咳完以后她有些气不过,重新趴回去,张开尖利的虎牙,叼住他的性器恨恨磨了几口。 本以为能将它咬软,但是在刺痛的加持下,谢斯礼似乎更兴奋了。嘉鱼眼睁睁看着他的裤裆支起一个惊人的帐篷,西装布料蒙在上面,折出几道深深的褶皱,就算现在有人告诉她这里面藏的是地雷而不是鸡巴,下一秒就会爆炸,她也会深信不疑。 手软腿软,骨头也软。 流淌在血液中的原始生殖崇拜被唤醒,嘉鱼头晕眼花,只觉得整个人都酥了,花心更是一阵酸涨。 她咬咬唇,贝齿在下唇扣出一个浅浅的齿印。犹豫片刻后,鼓起勇气伸出指尖,捏住西服裤的拉链,一点点朝下拉。 第一次解男人裤裆,她表现得太不熟练,拉链才拉了一半就卡在了内裤上,任凭她怎么使暗劲都拧不下来。嘉鱼和那拉链斗智斗勇好半天,弄到最后感觉兴致都快没了,心一横,嘴一撇,索性直接掰住谢斯礼的裤腰,连裤子带内裤用力扯了下来。 如果这时她还存有一丝理智,就会记得物理课上老师反复强调过的一句箴言——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因为她的粗暴,他的性器同样吝啬给予温柔,挣出西服裤和内裤的重重束缚,像重获自由的蛟龙,弹跳着甩动着晃悠着,“啪”一声脆响,以一种不轻不重的力道突兀地打上她的唇。 离得太近,嘉鱼完全避之不及,等她反应过来,唇瓣上已经蹭满了爸爸性器溢出的腺液,就连下巴和左半边脸颊也糊上了不少黏汁。 这场景和她想象的不同,她傻傻楞在原地,足足过了五秒,才无意识探出舌头,舔了舔湿润的嘴角。还没等她尝出味道,抵在她颊侧的肉棒就像长了眼睛一样,难耐地戳进了她微启的口腔。 嘉鱼甚至没来得及看清这根肉棒具体长什么样,嘴里就已经满满当当塞进了半个龟头。这感觉和隔着布料舔舐完全不同,热乎乎,滑腻腻,圆溜溜,像一颗浸满黏汁的鸭蛋。浓烈的麝香从马眼处弥散开来,溢满她整个口腔。 被这气味熏着,嘉鱼感觉自己的脑子都不太清醒了,穴口一阵阵泛酸,爱液跟不要钱一样疯狂流淌,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焦急催她品尝。 于是她顺从自己的心意,将余下的半个龟头也吸进嘴里,学着以前看过的小电影,舌尖在马眼周围笨拙地舔弄,时而绕圈,时而点戳,时而弹打。 技巧不算高明,但谢斯礼那根还是在她嘴里膨胀又膨胀,源源不断地吐出兴奋的前列腺液。 他的兴奋进一步催生了她的兴奋,嘉鱼越舔越着迷,越吃越上瘾,到最后理智烟消云散,全凭本能将嘴里的东西吸得啧啧作响,纤细手指包住茎身,帮忙扶稳他的肉棒,指尖轻轻揉着两枚精囊,嘴唇也从龟头顶端慢慢转移到了别的地方,沿着棒身上的青筋细细往下亲吻。 好硬。 好粗。 好长。 想到就是这根东西给予了她一半的生命,她在品尝自己生命的本初,嘉鱼就感到一阵目眩神迷的幸福。 青筋鼓鼓跳动,似有自己的意识。她化身为全世界最有耐心的画师,细致地临摹每一根青筋,舌尖就是她的画笔。 但作画的过程并不完全顺利。 好几次她都在棒身上感受到了一些圆圆的颗粒,如同拦路石子,阻碍了唇舌进一步探寻。天光昏暗,她本懒得细究,只当是某些青筋打了结。可是一次两次积累下来,心里还是难免恼火,好奇心也彻底被勾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呀? 她不记得谢斯礼的鸡巴长有什么特殊结构,但细细想来,她对他性器的印象只停留在办公室那一次,那次他戴着避孕套,而且他们之间隔了七八米远,她只模糊看清了轮廓、色泽和尺寸,也许还有什么细节是当时没发现的呢? 越想越觉得坐立难安,嘉鱼抹了抹嘴,从床上翻起来,摸黑找出自己的手机,打亮手电筒。 担心光线将谢斯礼晃醒,她用手掌捂住手电筒,只漏出一点点可堪照明的光,然后急切地跑回了床边,将那点光对准谢斯礼傲然勃起的性器。 啪嗒。 手机掉在床上。 嘉鱼捂住嘴,几乎失去表情管理,眼睛瞪得死大,下巴差点掉落掌心。 老天。 她爸爸好像比她想象的还会玩…… 他竟然在性器上植了两圈入体珠! 11骑脸(微h) 阴茎入珠术源自东南亚,上世纪末曾风靡港澳富人圈,是一种在阴茎表皮下开口,植入死珠或活珠的手术,据说可以增加阴茎的摩擦力,极大提高女性在情事中的快感。 嘉鱼之所以会知道这个小众知识还要归功于邓秀理。她特别讨厌班上一个叫何美妍的女生,讨厌方式就是密切关注和何美妍有关的八卦,并致力于将这些八卦传播给嘉鱼。 有一回她忽然神神叨叨地说何美妍新找了一个男模。 “找就找了,她又不是第一次找男模。”嘉鱼耸肩表示不以为意。 邓秀理就急了:“哎呀,这次不一样!这个男模为了讨何美妍欢心,给自己那玩意种了两颗珠子,可骚了。” “珠子?” “嘿嘿~不懂了吧?” 邓秀理得意洋洋地科普了一番。 时间回到现在,嘉鱼觉得,如果珠子的颗数代表了骚的程度,那她爸爸一定是魅魔首领。 她伸出手指,将他粗硕昂扬的阴茎握进掌心,指腹按在密集的珠子上,一一数过去。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一排八颗,一共两排。 整整十六颗珠子。 爸爸真是骚透了。 嘉鱼舔了舔牙,手指圈住他的茎身,带着点玩弄的意味快速撸了几把。他的性器本就比常人粗,植入珠子之后更是粗得她一只手都圈不住,为了照顾到整根肉棒,她一边撸一边转动手腕,柔嫩的掌心摩擦着他起伏的棒身。 谢斯礼显然是爽到了,柱身随着她的动作大力震颤,马眼翕张,倏忽甩出一股透明黏汁,不仅溅湿了嘉鱼的手背,还有几滴沾到了床单上。 她勾唇笑了笑,坏心眼地抽回手,掀起他的衬衫衣摆,将湿黏的手指在他块垒分明的腹肌上一一抹干。 这么骚,她偏偏不想满足他。 舌尖抵了抵牙关,似乎有点酸,刚刚帮他口交的时候没在意,现在松懈下来,才发现嘴角都被撑得有些僵麻。 她撅起小嘴,指尖在他弹软的腹肌上戳来戳去,既像调情也像泄愤。 古语有云,礼尚往来,她帮他口了这么久,牺牲这么大,他帮她口回来,好像也不算过分吧? 色欲让人胆大包天,嘉鱼蹬掉鞋袜,扯下内裤,重新膝行上床,像中世界贵族小姐行礼那样提起裙摆,慢慢跪行至谢斯礼面前。 他睡得安恬,漂亮的睫毛如同休憩的蝴蝶,动也不动。 嘉鱼怀疑现在即便地震了,谢斯礼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这副任人宰割的样子极大地鼓舞了她,她用手指点上他的鼻梁,沿着流畅挺拔的鼻骨线摸来摸去,确保这样碰他他也没有知觉以后,她撩起裙摆,打开膝盖,跨跪在了他的脸上。 穴口离他的脸仅有一尺之隔,缓慢坐下时似能感觉到男人的呼吸。 温热的鼻息拂过微敞的肉缝,惹得那处从未见过外人的软肉敏感地颤动,自内而外吐出一缕黏丝,将两片肉瓣滋润得晶莹透亮。 嘉鱼死死抠着掌心,指甲陷进肉里都没发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腿心,直到穴口如她所愿,轻轻覆上了爸爸的鼻梁。 裙摆垂落,罩住了裙底的春光,将发骚的穴肉和男人俊美的侧脸一同收拢进去,形成了一个幽闭的、闷热的、隐秘的空间。她掐着床头柔软的靠背,双腿颤得不成样子,用尽全力才堪堪抑住喉间的尖叫。 太刺激了…… 这比拿着枕头自慰刺激多了。 嘉鱼难以想象自己竟然真的胆大包天到在用性器官亵渎爸爸的脸,可眼下他就在她裙下,鼻梁分开她的花瓣,鼻尖抵着她的穴口,呼吸轻缓暧昧地撩拨着她,不是梦境也不是幻觉。 说不清精神和肉体究竟哪一方快感更大,明明还没有开始动,只是紧紧贴着他的鼻梁,感受着他柔缓的呼吸,小腹就不住挛动,升起了剧烈的痒意。 她扶住靠背,缓慢而浪荡地摇摆屁股,前后磨蹭起爸爸的鼻梁。 鼻骨的硬度和人类的体温根本不是软趴趴的枕头可以比的,即便动作放得很轻很柔,每次摩擦时鼻梁还是会重重刮过肉蒂,像一把剔骨刀,剔得她腰椎酥软,神经震颤。 “嗯……啊……” 甜腻的哼吟混着浓嗲的鼻音,自齿缝间断断续续溢出。 没一会儿汁水就挂满了他的鼻梁,嘉鱼不用低头看,光凭想象都能知道那是怎样销魂蚀骨的画面。 收束的裙摆像一朵冰清玉洁的水仙花,罩住野火般蓬勃污浊的欲望,折出一个禁欲的弯弧。然而裙摆之下,花蜜喷涌,裙摆之上,娇喘微微。沉迷情欲的女孩子宛如一条蛇妖,纤腰软塌,目色迷离,迎凑起伏的姿态像极了潮起潮落。 密闭的卧室里充溢着情欲的喷香,偶尔能从零落的娇吟中听出一声缠绵软哝的“爸爸”,咿咿呀呀仿似婴儿学语。 不知过去多久,层层积累的快感即将攀顶,嘉鱼的腿颤得越来越厉害,几乎支撑不住身体,她不得不将大半的体重交到了靠背上,手指使劲掐进皮质靠背,脚趾也难耐地蜷缩起来。 然而没等她享受到高潮的战栗,寂静的卧室里骤然炸响了一串手机铃声。 这声音出现得猝不及防,嘉鱼心口一震,迷离的眼睛瞬间清明了几分。 她循声看去,发现是谢斯礼的手机,刚刚被她顺手安置在了床头柜上。 手机屏幕亮着白光,来电备注只有简短的两个字—— 谭圆。 本来该感到心虚的,穴道却在看清来电显示后猛跳了两下。嘉鱼轻吟一声,探出酸懒的手臂,努力去够床头柜的手机,勉勉强强将它夹在指缝间带到了面前。 手指划向绿色的接通键,她清了清嗓音,柔顺地开口:“阿姨?” 尾音有点颤,夹着丝没清掉的情欲。 好在谭圆的注意力并不在她的声音上。 “怎么是你?你爸呢?” “唔,爸爸……”她低头看了看鼓起的裙摆,一边答着谭圆的话,一边情不自禁抵着谢斯礼的鼻梁再次律动起来,“爸爸刚刚和陈岚叔叔谈事的时候被下药了,不过……发现得及时,没有出什么事,陈岚叔叔给爸爸开了个房间,让我在这里面守着,现在爸爸他……他在卧室睡觉。” “下药?”谭圆显然没有料到这个展开,声音听起来很惊异。 嘉鱼低低嗯了一声:“是迷药,不是别的药。” 谭圆的教养让她无法和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坦然谈论春药还是迷药的问题,闻言默了片刻,尴尬道:“……好,我知道了。” 本来就在高潮的边缘,再加上耳畔谭圆的声音带来的刺激,磨没两下嘉鱼就感觉自己快不行了,但她还是提着一丝神思,有来有回地和谭圆交流:“阿姨,你找爸爸有什么要紧事吗?我可以……等爸爸醒过来的时候……替你转述给他。” “没什么要紧事,就是问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哦……”她手软得拿不住手机,只好把手机放在床上,打开扬声,含糊地答道,“今晚我们就不回去了,我、我会照顾好爸爸的……” 摩擦时粘腻的水声回响在空气中,声音不大,嘉鱼不知道开着扬声谭圆会不会发现,但她已经管不了了。快感掌控了理性,她趴在靠背上,细腰塌下来,弯成一个破碎又美丽的弧度,臀部带动裙摆快速晃动,重重碾磨着腿心硬挺的鼻梁。 细碎的快感在肉豆上不断堆积,如同火苗在杂草上隐现,最后终于化成一股燎原大火轰然爆发。 阴道像拧毛巾那样剧烈拧动,爱液喷泻而出,她张口咬住自己的手臂,将失控的骚叫悉数堵在唇间。 淅淅沥沥的水液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明显得仿如下雨,电话那头的谭圆果然问了一声:“你那边下雨了?” 潮吹还在继续,嘉鱼舒服得差点翻白眼,呼吸也提不上劲儿。她抠着自己的掌心,细细呜咽了一声,缓了四五秒,才轻声应道:“没有下雨……是、是我在洗手。” 谭圆似乎还说了句什么,嘉鱼左耳进右耳出,什么都没听清。 她捂着自己的肚子,慢慢从谢斯礼脸上退开。 裙摆慢慢后退,拂过他的五官,一点点露出他的脸,露出他清峻浓密的眉毛、刀削斧凿的鼻梁和冷淡纤薄的嘴唇。 这样漂亮,这样清冷,这样高傲的一张脸。 淡漠中又带着一丝超脱于俗世的慈悲,本该供奉在高堂上,受万人敬仰,香火绵延。 可现在那上面,晶莹剔透,淋漓闪光,湿漉漉的覆了一层水膜。 全是她的。 全是她喷出来的骚水。 侵染了她的气味,浸透了她的体液,从高高在上的掌权者沦落为她的裙下之臣。 嘉鱼痴迷地看着,指尖抚上他的星眉。 耳畔似乎捕捉到一声“挂了”,她无声笑了笑,甜甜答道:“嗯……阿姨再见。” --- 下章爸爸就醒了。 12残局 嘟的一声,手机屏幕熄灭,卧室重归黑暗。 直到月光再度眷顾这间卧室,如涨潮的江水,粼粼铺满床单,嘉鱼才从床上翻下来,软着胳膊酥着腿心,懒洋洋地寻找毛巾,开始收拾这一地残局。 担心谢斯礼醒来以后会发现端倪,她擦他的脸擦得格外细心,从眉骨到鼻梁,从鼻梁到唇角,湿毛巾擦完,还拿干毛巾揩了一遍。 胯下那物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她是那种自己舒服完就不太想管别人死活的人,对他仍然硬着的鸡巴视若无睹,直接将它杵回西服裤里,没良心地拍上一个飞吻,让它自己加油变软。 看一眼手机,23:27。 谢斯礼的生物钟是6:30,同他的早餐一样雷打不动。嘉鱼想了想,定了个6:00的闹钟,确认无误后,转身去次卧洗漱休息了。 第二天她醒得很准时,摁掉闹钟后先去刷牙洗脸,从厨房里找出一小袋面包果腹,吃饱喝足后才打开谢斯礼的房门。 他仍然睡着。 嘉鱼轻轻走到他床边,在靠近他脸的位置伏跪下来,两只手肘搭上床沿,侧脸枕着手臂,营造出守了他一整夜的假象。 闭眼假寐之前,她特意瞄了眼手机上的时间,6:18。 唔,趴个十二分钟差不多了。 **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嘉鱼再次醒来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了。 睁开眼的时候脑子还懵懵的,带着刚睡醒时特有的迟钝与惫懒,她揉了揉眼角,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睡着了。 鼻端萦绕着一股烟草香,浓郁却不呛鼻,她抬起眼帘,恰好撞上了谢斯礼的目光。 他已经醒了,背靠床头坐着,衬衫纽扣齐整地扣到了最上面,右手随意夹着一支香烟。浓白烟雾从唇齿间逸出,犹如山间雨雾,为五官覆上了一层朦胧虚无,唯独一双漆黑的眸子穿透白烟,定定看进她的眼睛,似乎已经在她熟睡时看了她许久,又似乎只是碰巧朝她投来了视线——嘉鱼无从分辨,因为他的眼睛深如古井,无波无澜。 未知带来了隐隐的不安,她心口微紧,张了张唇,干巴巴地唤他:“爸爸。” “……嗯?” 他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懒怠的鼻音,右手越过她,在床头柜的烟灰缸里点了点烟灰,薄唇含住烟尾,喉结随着吸烟的动作缓慢滚动,唇间清雾缭绕。 她常常看他点烟,却很少看他吸烟。 尤其是这么近的距离,近到烟头燃烧的温度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 他吸烟时不像有些男人会将烟雾同时从鼻腔和口腔喷出,而是嘴巴进,嘴巴出,干净清爽,不疾不徐,既不显得脏乱粗犷,也不显得矫揉造作,反而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优雅性感。 烟气飘散在空气中,缠上嘉鱼的发丝,仿佛零落蛛网将她笼罩。 他直白地盯着她的眼睛,目光深沉,不说话也不催促,只安静等她接下来的话。 她该说点什么呢? 嘉鱼脑子有点空,她难得产生了一丝害怕被抓包的心虚,总觉得再不说点什么就会暴露她干了坏事。可是刚睡醒的脑子宛如浆糊,她搜捕不到恰当的言语,只好指着他嘴角的烟,像个傻子一样轻声嘟囔:“在床上抽烟不安全……” 他还是那样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过了几秒,谢斯礼把烟从嘴里拿开,垂下眼眸低低笑了一声。 笑声磁性喑哑,辨不清意味,像一道蛮横的电流,撕开空气击打她的耳膜,在耳神经上激起了熟悉的刺麻。 心跳快了一拍。像是被他的笑容烫到,她莫名想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可是目力所及之处皆是他的印记——被子上是散开的领带,枕头旁边按着他骨节分明的左手,就连空气中也充满了他的气息,竹香被体温煨过,杂揉了烟草味,不似平时那般疏冷,反而流窜出一股暧昧的炙灼。 “起来吧。” 他忽然开口,声音很平静,“趴了一晚上,不累吗?” “……还好。” 她抠抠掌心,被他的平静感染着,迅速冷静下来。 恰在此时,外头传来门铃被按响的声音。 谢斯礼将剩下大半截的残烟碾灭在烟灰缸里,垂眸解释道:“我让服务员送了姜汤上来,去喝一碗。” 嘉鱼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趴在床边连条毯子都没有盖,在他眼里这样趴了一夜确实有着凉的风险……看来他并没有怀疑。 她心里顿时安定了几分,朝他展颐一笑,捡起乖女儿的人设穿好:“嗯,谢谢爸爸。” 一边说一边站起来,考虑到趴了一整夜的人膝盖肯定会酸,还颇为做作地放慢了起身的速度。 怕演得太过头,她没有再去揉膝盖和腰,而是在原地缓了一两秒,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 和服务员一起来的还有陈岚。 他走进卧室和谢斯礼交流调查的结果,嘉鱼就在外面喝汤,隐约听到陈岚说下药的事和一个叫王宇斌的人有关,可惜没有找到直接证据。 “下药的人倒是抓出来了,但她死活不承认背后有人指使,只说是自己鬼迷心窍想爬你的床,黑了她的网购记录也查不出药物来源,八成是线下交易没跑了。” “妈的,肯定是王宇斌这贱货,这种药他们家卖得最多,但一找他对峙,他就甩锅给另外几家,这个狗杂种……” “仗着背后有张家这棵大树就可劲作,早晚得阴沟里翻船……” …… 后面的话嘉鱼就听不清了。 这种事不是她能掺合的,她摸了摸被生姜辣到的嗓子,并没有将陈岚激愤昂扬的话放在心上。 ** 周一。 嘉鱼和邓秀理在校门口狭路相逢,对方踩着一双Manolo Blahnik的白色小高跟皮鞋朝她狂奔而来,气势不亚于东方红一号发射。 嘉鱼熟练地接住这枚小炮仗,在她说出诸如“我亲爱的小鱼,两天不见,你的胸好像又大了,让我亲亲”这种没营养的话之前,率先摸摸她的脑袋,捏起她耳垂上闪瞎人的钻石耳链,不客气地问:“你怎么了,怎么打扮得这么风骚?” “?” 邓秀理赏给她一个技术高超的白眼,“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你绝对忘了今天有篮球联赛!” 嘉鱼配合地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跟美阳高中的?” “不然呢?”邓秀理挽住她的胳膊,和她推推搡搡走向教学楼,“下午还放半天假呢,你该不会也忘了吧?” “现在记得了。” “……小姐,我拜托你对帅哥上点心。”邓秀理弹着自己的耳链,凑到她耳边和她咬耳朵,“听说美阳这次来的都是帅哥,一米八以上,很多腹肌那种。” “你口味什么时候换成体育生了?” “这话说的,我的口味一向兼容并包好吧?” 被邓秀理提醒以后,嘉鱼才发现今天的学校确实节日氛围浓郁,不仅到处都挂满了红标语和气球,路过的学生脸上也都张扬着容光。 到了中午用餐的时间,陆陆续续有一些外校的学生进来了。 邓秀理和嘉鱼不同,虽然初三才转来京城,迄今不过两年,但她家家底厚实,她又是名正言顺的千金大小姐,经常出入各种社交场合,认得的人反而比嘉鱼这个在北京住了四年的人还多。 她指着外校的学生一一给嘉鱼介绍: “这个家里是搞房地产的。” “这个家里是做珠宝玉石的。” “这个家里养了十几条狗,你要是对狗毛过敏记得离她远点。” “这个家里兄弟姐妹超多,以后争遗产肯定有热闹看了。” “这个是男同,年轻一辈基本都知道,只有他爸妈还被蒙在鼓里。” …… 手指点来点去,最后停留在一个寸头男身上。 嘉鱼第一次在邓秀理脸上看到如此生动的厌恶。 “你讨厌他?” 邓秀理瘪瘪嘴:“这人和我一样,以前是上海的,近几年才转来北京发展。他在上海的时候名声就很臭,整一个就是一烂胚子。” “嗯?”嘉鱼的好奇心成功被勾起来了,“怎么个烂法?” “罄竹难书啊!校园霸凌、打架闹事、迷奸、诱奸、强奸……总之就是个管不住下半身的暴力分子,因为酷爱在酒吧门口捡尸,我们都叫他‘捡尸哥’,要不是后台硬,这货早进去了。你千万离他远点,别给他好脸色看,他就喜欢你这一款长相。”说着说着视线便滑向嘉鱼的胸部,脸上带了点忧愁,“……和身材。” 嘉鱼“哦”了一声,不甚在意。 她在外的身份虽然不是谢家亲生小孩,但仗着个谢家养女的名头,一般人并不敢对她出手。 光顾着说话,盘里的牛排都快冷了,嘉鱼叉起一小块送进嘴里,端起豪门礼仪,掩住嘴巴缓慢咀嚼。 这时,有个本校的男生朝寸头男跑过去,巴结地陪着笑,响亮而狗腿地喊了一声“王哥”。 嘉鱼把嘴里的牛排咽下去,随口问:“他姓王呀?” “对。”邓秀理拿手帕擦擦嘴,“他叫王晟宏,他爸你应该没听说过……” “该不会叫王宇斌吧?”她半开玩笑地接话。 邓秀理大吃一惊:“你竟然听说过?” “……” 天底下就有这么巧的事。 嘉鱼怎么也料不到,周末的时候她还觉得王宇斌的事不是她能掺和的事,两天之后,这个掺和的契机竟然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她对待机遇向来有着野兽般的敏锐,几乎是瞬间就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而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食堂那头的王晟宏隔着重重人海朝她这边瞥来一眼,然后像是被雷劈到似的,瞳孔放大,面露惊艳,目光闪着狼光定在了她脸上。 “我靠。”邓秀理也察觉到了,痛骂一句脏话,在桌底下使劲拽嘉鱼的衣角,焦声催促道,“低头,赶紧低头!” 然而嘉鱼一动不动,并没有照做。 不仅没有照做,她还撑着下巴,微扬眉毛,在邓秀理惊诧的注视下,朝王晟宏露出了一个堪称勾引的娇笑。 --- 小鱼要发力了。 PS:学校名和家族名全是架空,和现实无关,请勿考究。 13下套 王晟宏是作为替补来参加篮球比赛的。 他知道自己今天多半没有上场的机会,兴致缺缺,本来想把身边这只趋炎附势的虫子打发走,余光一瞥,却在食堂对面捕捉到了一个倩影—— 红唇,雪肤,乌发,身上每种颜色都纯粹到了浓烈的境地,像一把炙热的野火,一道冰洁的雪水,一块吸力强劲的磁铁,只一打眼他的眼球就定在她脸上挪不开了。 更要命的是,她还朝他笑了。 那笑里含着三分娇羞,三分好奇,三分妩媚,还有一分是对他颜值的惊叹。别问他为什么能从简简单单一个笑里解读出这么复杂的饼状图,他数学不好,但想象力很好。 “王哥,王哥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之前在你生日趴上给你送了库里签名球衣的……” “知道了,小李是吧。” 莫名其妙被冠上李姓的男生尴尬一笑:“哈哈,王哥,我姓刘……” 王晟宏压根没在意什么李不李刘不刘的:“那个女的你认识吗?姓什么?” 小刘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下就猜到他在看谁了,面色有些淡。 “哦,她啊,她姓任。” “任?”王晟宏琢磨了一下,“咱这圈子里有姓任的人家吗?” 小刘眼底流露出轻蔑,世上并非人人都会为美貌动容,总有人更愿意为权势折腰:“她哪是咱圈子里的,她就一平民,山旮旯里出来的。” 王晟宏推了他脑袋一把:“你逗我玩呢?山旮旯里出来的能上你们学校?山旮旯里出来的长这样?” 提到这小刘越发不忿了:“她不过就是运气好罢了!王哥,你有所不知,前几年谢家那小子不是查出了白血病吗,谢家老太太到处给她宝贝孙儿找骨髓,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找到了那女的。就因为给谢星熠捐了点骨髓,这小妞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真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天天端着个架子……” 王晟宏没理会小刘酸不拉几的话,他心里有自己的考量。一开始听到谢家的名号他还吓了一跳,后来听清只是恩人,出身卑微,心里就有底了。 他玩女人有自己的原则,圈子里的人是绝对不能碰的,不然得被他爸扒掉层皮,至于圈子外的,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他爸顶多数落几句,实际上还不是睁只眼闭只眼?不过眼前这种情况他也是第一次碰到,这小妞既不完全算圈子里的人,也不完全算圈子外的人,让他一时有些拿捏不准对她的态度。 他一边暗自纠结一边盯着那个女孩,见她撇过头和身旁的闺蜜说着悄悄话,侧脸沐浴在阳光里,胸前一道挺拔的圆弧,袅袅婷婷,顿感心痒难耐,索性不纠结了,端着餐盘大步走过去,决定先打上招呼再说。 走到近前,她精致的脸蛋在他眼前等比放大,皮肤细腻得看不见毛孔,一双眼睛盈盈如含秋波,美得堪比视觉武器。被这样的美貌攻击,王晟宏感觉自己血都快热了。 他指着她们对面的空位,笑着问:“这里没人吧,我能坐这吗?” 女孩还没答话,她身边的朋友已经凶巴巴抢话道:“不能,滚。” 王晟宏刚想问“你谁啊”,就看清了她的长相,愣了愣,哼笑道:“哟,这不是邓大小姐吗?” 邓秀理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王晟宏没被这白眼劝退,反而顺杆子往上爬,频频瞟向嘉鱼,自来熟道:“不介绍一下吗,这是你朋友?” 邓秀理压根不想搭理他,倒是一旁的嘉鱼柔柔开口,说:“你好,我叫任嘉鱼。” “佳瑜?背背佳的佳?周瑜的瑜?” 她微笑摇头:“是‘南有嘉鱼,烝然罩罩’的嘉鱼。” 王晟宏的知识储备没能让他听懂这句诗,但他又不愿露怯,只好尬笑着假装自己听懂了:“你这名字取得真有文化。” 嘉鱼不答,手指捏着叉子,叉起一块乳酪,放进红唇之间咀嚼,奶黄色融化在她妖娆的唇上,看得王晟宏眼睛都直了。 “你呢,你叫什么?” 过了好半天,她才悠哉悠哉地问。 王晟宏回过魂:“哦,我叫王晟宏。” 她内敛地点点头,并没有表现出多少谄媚或探究。 接下来这顿饭,王晟宏吃得那叫一个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既想和嘉鱼搭话,又不想表现得太过猴急将人吓跑,只好把搭话对象定为邓秀理,一边和邓秀理出言相讥,一边用余光留意着嘉鱼。 他发现她总是在他说话时偷瞄他,眼神像一把小勾子,轻飘飘落在他脸上。但是当他朝她看去,她又会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仓皇收回视线,垂眸盯着自己的鼻尖,脸颊晕出一抹娇俏的红。 这极大地满足了王晟宏作为男人的虚荣心,也激起了他的征服欲,他乐此不疲地和嘉鱼玩着123木头人的游戏,眼神有来有往,彼此心照不宣。 吃完饭,王晟宏厚着脸皮说自己对这里不熟悉,要邓秀理身为东道主带他玩玩。 邓秀理垮着脸,扫一眼嘉鱼又扫一眼王晟宏,忽然一甩胳膊,冷笑道:“我看比起我,有人更想带你玩玩,我还当什么电灯泡呀,我看我简直是某些人的眼中钉。”说完怒气冲冲转身就走,一副再待下去就要气出高血压的样子。 王晟宏大喜,恨不得给邓秀理磕两个,感谢她的臭脾气为他和嘉鱼创造了独处的时机。 不过嘉鱼被邓秀理阴阳了一通,似乎有些伤心,王晟宏不好表现得太过高兴,只好收起暗爽,假惺惺安慰道:“没事,你认识她还不久吧?我初中就认识她了,她这人就这脾气,你不用往心里去。” 她勉强朝他笑了笑。 后面便顺理成章由嘉鱼领着王晟宏四处参观。 她问他是不是来参加比赛的,他想到自己替补的身份,忽然觉得有些说不出口,脸上的颜色也不大好看,谁知她话锋一转,娇滴滴嗔道:“也不知道一个篮球比赛有什么好看的,浑身臭汗,一群人挤来挤去的,脏死了。” 王晟宏听完感觉心里都舒坦多了,附和道:“就是就是,我不喜欢篮球这种没品味的运动,我喜欢……呃……高尔夫,对!我高尔夫打得可好了。”绝口不提自己家收藏了一面墙的球鞋。 “这么巧啊?你也不喜欢?”嘉鱼笑得眉眼弯弯,“那要不待会的比赛就别去看了,我带你去别的地方转转?” 王晟宏立刻决定连替补席都不上了,爽快应道:“好啊。” 他巴不得和她去点人迹罕至的地方呢,最好是那种不会被任何人打扰到的密室。 可惜嘉鱼带他转悠的都是一些露天的场地,什么假山啊、人工湖啊、鲜花连廊啊。王晟宏对参观这些地方一点兴趣都没有,他自己学校就有很多类似的景观,早就看腻了,而且这些地方人多,想发生点什么都不方便,但又不好直接扫她的兴,只能暗示道:“我们找点能坐下来两个人聊聊天的地方吧。” 嘉鱼就意味不明地看着他笑,那笑容好像已经看透了他想干什么,细看却又一派纯良。 王晟宏不明白她到底有没有意会到他对她的心思,这种猜不透的状态让他抓心挠肝,脑子里全是乌七八糟的画面,一会想着干脆直接将她就地正法好了,一会又觉得还是得冷静,能你情我愿的事没必要搞成强奸,她虽然不是真千金,却也不比无权无势的酒吧女,没必要平白给自己留下把柄。 总之,王晟宏决定,他要采取温和友好的方式睡到这个女的。 想到这他摸出手机:“对了,我们加个微信吧。” 嘉鱼就歪头看着他,装出一副沉思的表情:“嗯…让我想想。” “这有什么好想的?”王晟宏急了,“就加个微信而已。” 她捏起脖子边一缕秀发,一边玩着头发一边倒退着走,狐狸眼似笑非笑的:“我要保留点神秘感啊。” 妈的,王晟宏心想,真矫情,别狗日的神秘感不神秘感的了,脱了衣服还不都一样? 这时钟楼那边传来了报点的钟声,下午的篮球比赛正式开始了。 一群急着去操场观看比赛的学生从嘉鱼身后推搡笑闹着跑来,其中一个经过她身边时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肩膀,她娇呼一声,向前踉跄几步,歪歪扭扭扑到了王晟宏怀里。 王晟宏:“?” 没想到还有这种投怀送抱的好事,他差点没忍住乐出来,但怀里的女孩拧着眉毛,精致的小脸都皱了起来,还轻嘶了一声,似乎是哪里受伤了,他赶紧收敛起荡漾的心思,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假模假样关心道:“没事吧?” “好像崴到脚了,有点疼。” “那怎么办?我们去医务室?” 她摇摇头,微凉的手指搭上他的手臂,整个人柔顺地倚靠在他怀里:“你扶我去体育用品室吧,那比医务室近,里面有一些绷带和药品。” 体育用品室。 王晟宏迅速把这五个字过了一遍,心想现在比赛开始,体育用品室里肯定没人,这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人迹罕至的密闭空间吗? 于是当即激动地答应下来,搀扶着嘉鱼,快步朝她所指的方向走去。 嘉鱼不得不单腿蹦跳着跟上他的速度。 体育用品里室里果然和他期待的一样空无一人,几乎是刚走进去,王晟宏的鸡巴就硬了。 他隐蔽地扯了扯裤子,左手插进裤兜里,将裤裆周围的布料撑松,以免嘉鱼瞧出端倪。 “绷带和药在哪?你先去垫子上坐着吧,我来拿。”他说。 嘉鱼指向一个架子,自己则蹦跳着来到了运动缓冲垫旁边,很听话地坐了下来。 王晟宏心猿意马地在架子上翻找起药箱,因为太过激动,还差点把一瓶碘伏打翻了。 嘉鱼在他身后咯咯地笑,笑声像银铃,在并不大的体育用品室里幽幽扩散开。 “你笑什么?”他恼怒地瞪过去。 她眼底流窜着温柔而暧昧的笑意,不仅没怕他,还故意问:“你怎么那么紧张呀?你怕我吃了你?” “……我没有。”他转回去继续翻找药物,暗自咬了咬牙,感觉自己鸡巴更硬了。 等他匆匆忙忙找出绷带和冰块蹲到她面前,她已经脱掉了鞋子,将受伤那只脚放到他膝盖上,非常理直气壮地要求道:“帮我脱袜子。” 声音又嗲又娇。 王晟宏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分成了两半,一半直往上窜,一半直往下冲,脑子热,鸡巴更热。 他握住膝盖上的脚,帮她把袜子卷下来。 露出来的裸足纤长柔美,莹白细腻,冰冰凉凉的像一块雪糕。他只看了一眼呼吸便急促起来,不得不依靠探身扯绷带的动作遮掩。 谁知绷带还没扯出来,胸膛上就多了一份柔软的压迫感。 他低头看过去,看到那只号称受伤的脚踩在他胸膛上,脚趾灵活地在他心口的位置点了点,然后顺着他的左心房朝下走,掠过乳头、胸腹、胯骨,毫不羞怯地踩上了他的裤裆,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足弓抵住硬起的性器,柔缓地打着圈按压。 我、靠! 王晟宏的大脑炸起了一团团烟花,他一把攥住她作乱的脚,咬牙切齿地瞪向她,眼神活像要把她吃了:“我草……你个骚婊子,你根本没崴到脚吧?你叫我来就是想勾引我?” 她歪了歪脑袋,莞尔一笑,整张脸因为这个笑灿然生辉,妖媚昳丽,眼神仿佛在说:“就勾引你了,有问题?”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非说有问题,那就是鸡巴快炸了! 他脱下身上的运动衫,一把朝她扑了过去。 14收网 “欸。” 嘉鱼伸手抵住王晟宏的额头,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等等啦。” “还等什么?你别装了成不?”他急得脸红脖子粗,像头犁地的老黄牛,一个劲往她身上杵,“老子屌都快冒烟了!” “……” 嘉鱼没有理会他这副毛毛躁躁的样子,而是伸长脚,将地上那卷绷带勾起来,扯出绷带的一头,将它拧成一股细绳,缠在自己腰上,绕到腰后灵活地绑了一个结,再将绳子自右肩拉至胸下,打结后自左肩穿出。 简简单单几个动作已经初见五芒星胸缚的手法,两团本就傲然的乳儿被绷带一勒,如珠穆朗玛峰拔地而起,将校服衬衫撑得鼓鼓囊囊,扫一眼都要喷鼻血。 王晟宏目瞪口呆地看着,喉咙嗬嗬直喘粗气,额角阵阵发紧,感觉自己的脑干也被她游刃有余地绑成了绳结。 嘉鱼一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边拿眼瞪他:“愣着干什么,赶紧去锁门呀!你想让大家都知道我们在这玩sm?” 他木讷地起身执行她的指令,把锁落上以后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你这骚逼……老子就该多找几个人来轮奸你!” 她佯装愠怒,却毫无怒意,眉眼弯弯像在打情骂俏:“嘁,我才不稀罕别人呢。” “怎么?不稀罕别人,难道稀罕我?” “是呀。” 她手指翻飞,将最后的结慢悠悠拉好,完美地完成了她的绳结艺术,上半身如同待宰的羔羊温顺可欺,下半身的足尖却不安分地勾住他的裤腰带,将他勾到自己身前,嘴唇贴着他的耳朵,呵气如兰,吐息悠悠,“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鸡巴肯定很大,所以……别让我失望呀?” “我——草!” 到了这个地步,王晟宏本就不太多的理智彻底蒸发了。他只想扯烂身下这个贱人的衣服,把她这对勾引人的骚奶子扇烂,再拿鸡巴狠狠怼进她的逼里,看她还敢不敢这样对着刚认识的男人发骚! 这样想着,他的手已经自发拽住了绳结,把她从垫子上提起来,另一只手隔着衣服掐住她的奶子,狠狠抓揉了几把,挥手猛扇过去。 乳团被他扇得不住晃动,又被绷带绑得死死的,活动范围有限,只好将晃动的角度转化为震颤的频率,像一块通了电的嫩豆腐,在他眼前一颠一颠地颤。 “我草,我草!” 这景象太销魂,王晟宏眼睛都红了,使劲撕扯她的衣服,恨不得赶紧把这两团骚肉掏出来,放到嘴里好好品尝。 可绷带绑在衣服外,他越是着急,那些绳结就套得越紧,衣服也就越发撕扯不开。欲火和怒火烧得他面色潮红,潜藏的施虐欲也彻底被激起来了,他暴喝一声,将她狠狠掼到垫子上,转身急切地翻找起趁手的工具—— 最后竟然真叫他找出了一把剪刀。 “你这贱人!贱人!老子非把你操死不可!” 他骑跨在她身上,一边前言不搭后语说着羞辱她的话,一边疯狂撕剪绷带下的校服,将校服衬衫剪成了东一片西一片碎布,文胸也被他暴力地从中间剪开了。 两团巨硕白乳瞬间弹跳在空气中。 “啊——放开我!不要!!” 嘉鱼忽然厉声尖叫起来,在他身下剧烈扑腾反抗。 王晟宏被她突如其来的挣扎弄得一头雾水,正想问她装什么贞洁烈女,就看到她隐蔽地翘起嘴角,朝他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靠,这是跟他演上了。 王晟宏都快惊呆了,他也算阅女无数,但真没见过这么骚的,花样层出不穷。装单纯装无辜勾引他就算了,明明自己把自己捆成了肉球,现在却又装回了小白花,搞得跟他在强奸她似的,嘴上说着不要,其实骚逼都快爽翻了吧?! 他鸡巴兴奋得直跳,干脆顺从她的心意,在她胸前甩了几掌,见她一边“不要不要”一边却又满脸淫荡,他竟然真的产生了一种凌虐的爽感,手上的动作也越发肆无忌惮起来,不仅用尽全力掌掴她的奶子,还隔着校服裙揉上了她饱满的臀,把她扯到自己腿上,对准她挺翘的屁股劈里啪啦一顿猛抽。 嘉鱼被他抽得不住尖叫,扭着蛇腰拼命挣扎,每次扭动都会“漫不经心”压到他勃起的性器,像是一种无声的鼓励。 王晟宏被她骚得脑神经突突直跳,骂她的话也变得越来越直白,什么“婊子”“贱逼”“母狗”,怎么难听怎么来。 就在他翻来覆去折腾他那匮乏的词汇量时,耳边忽然捕捉到了一声细微的咔哒声—— 有人拧了体育用品室的门把,没拧开。 王晟宏皮一紧,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害怕被人发现的紧张和兴奋让他汗毛倒竖,差点守不住精关。 他低头看嘉鱼,这小妞比他还夸张,一脸骚浪相,像是被他扇傻了,完全没留意到门口那有动静,竟然还在浪叫。 他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低声喝道:“安静!” 话音落地,凿出细微尘灰,烟尘被阳光映照出暖色,疏离地漂浮在空气中,仿佛点点碎金。 门外复归寂静,来人见门锁着,倒是没勉强,王晟宏听到门口的脚步声远离,不由默默松了口气。 但是这口气显然松早了。 脚步声退开三步后,忽然凭空消失了,王晟宏正纳闷呢,就听到铁门那传来哐啷一声巨响,巨大的铁门在冲击力下应声而倒,大片阳光倾泻进来,差点把他眼睛闪瞎。 他慌乱地遮了下眼睛,对这冒犯的举动怒从心头起,正要发飙,就见踹门的人恭顺退至一旁,让出背后的一个身影。 那人肩上披着一件风衣,踩着满地华光踱步而来,步伐雍容,气度华贵,宽肩窄臀长腿,美得像在T台走秀。 王晟宏对男模向来没好脸,因为跟他不是一个赛道,还容易显得他那一身蛋白粉养出来的肌肉很莽很僵。但面前这人却叫他吐不出讥诮的词语,因那一身逼人气场,还因为…… 他认出了来人的脸。 谢斯礼。 他张大嘴巴,像只呆头鹅,大脑替他抢先作答:“谢叔叔,你,我……” 然后他说出了这辈子最让他后悔的一段话,简直蠢得没边,事后回想起来都想找栋楼跳了,他说:“谢叔叔,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其实,我、我在和嘉鱼玩sm呢,哈哈……我们是情侣……” 谢斯礼站到他面前,停在距离他们两米远的地方,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一双本该多情的桃花眼肃如秋风,面上表情寡淡得很,似乎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惊讶,更没有焦急。 王晟宏听到他淡淡地问:“是吗?” “是、是啊!”他用平生最快的速度点头,恨不得把脑袋点下来送给他。 谢斯礼没搭茬,只将目光移向他腿上的嘉鱼。 王晟宏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重要人证,大喜过望,抓住嘉鱼的肩,急切道:“宝贝,你快解释一下……” 结果这位不久前还在他腿上骚叫的“宝贝”眼底攒出豆大的泪花,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从他腿上弹射出去,一把扑进谢斯礼怀里,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哭得小脸花花,梨花带雨,一边哭还一边说:“爸爸……我好害怕……” 王晟宏:“?” 等等,你管谁叫爸爸? 还有,你在害怕什么?! 还没等他张口质疑,嘉鱼就将恶人先告状的精神发挥得淋漓彻底,埋在谢斯礼怀里,嘤嘤低泣着说:“他硬把我拽来这里,把、把我绑起来……我一直说不要,可是,可是他……呜……而且他还打我……好疼…爸爸我好疼……你怎么在这里?还好你来了,呜呜……爸爸……” 那声音含着三分惊惧、三分委屈、三分脆弱,还有一分劫后余生的庆幸,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王晟宏确信自己这次没把饼状图解读错。 他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差点当场吐血:“我靠……你他妈的,你个贱人,你算计我?!” 15父女 ji le 1.c om 谢斯礼抬手搂住怀里簌簌发抖且衣衫不整的小姑娘,朝王晟宏瞥去一眼,王晟宏立刻像一只被人扼住咽喉的鸡,乖乖噤声了,只是脸上的气愤依旧无法平息。 空气中浮动着一股隐晦的威压,并不直露,但它隐没在谢斯礼完美的假面下,暗流涌动,一触即发,只要不是神经粗大到没救的人,都能感受到他心情不是很美好。 他是商人,不是土匪,他不会因为不悦就挥拳揍人,也不会像港片里的古惑仔那样放狠话说要杀谁全家。 不,这都不是谢斯礼。 谢斯礼永远是文质彬彬且疏淡游离的,仿佛天生没有进化出情绪波动的功能,就算你当他的面杀人放火,他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甚至还能如常给你泡上一杯热茶,和你继续刚刚没聊完的风投话题。 王晟宏曾听他爸讲过谢斯礼,他爸对谢斯礼格外关注,王晟宏并不清楚具体的原因,他对这些生意往来毫不关心,只大概知道张谢两家有利益纠纷,而他爸选了张家站队,所以不得不出来充当张家的打手。 总之,他爸对谢斯礼的形容很简单,也很深刻,只有两个字—— 毒蛇。 谢家是非常典型的豪门,家庭情况极其复杂,谢致泓娶了温良婉——也就是现如今的谢家老太太当妻子,后面又有过五个姨太太,其中有些在国外领证了,有些至今无名无份。 而谢斯礼是谢家老太太第五个儿子,也是她最小的儿子。不算姨太太们生的,他上头也压着四个哥哥,兄弟姐妹多到可以凑出一场足球比赛,还是替补球员齐全那种。 作为谢家老太太最小的儿子,他从小便众星捧月,大家对他毫无要求,只把他当个富贵闲散公子哥宠着。然而,在谢致泓因为马上风猝死的时候,在大家为这起性爱丑闻焦头烂额,为遗产分配大打出手的时候,谢斯礼成功解决了所有竞争对手,踏着尸山血海如愿坐上了谢家第一把交椅。 其中的腥风血雨自不必细说,故事的结局却有目共睹。 他同父同母的大哥和三哥被他亲手送去了外国,留下来的二哥性格软弱,在谢斯礼麾下谋得一份职业,活得老实本分。 而谢家老太太虽然常常诟病自家小儿子的薄情,觉得他对大哥和三哥下手太狠,实际上却很是欣赏他的雷霆手段。 这样一个人,就算他不打人不骂人,淡然谦润站在你面前,你也不会觉得他是一个良善的角色。 王晟宏咬咬牙,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于是硬着头皮顶着巨大的压力为自己辩驳:“谢叔叔,我想这其中有些误会,我和嘉鱼不是强迫的关系,我们……” “你说你是嘉鱼的男朋友。”谢斯礼打断他的话,语气并不强硬,甚至堪称随和,却把王晟宏吓出了一头冷汗,“但据我所知,她并没有男朋友。” “呃,我……” 王晟宏恨不得给几分钟前的自己一个巴掌,他当时太慌了,生怕被谢斯礼这个长辈误解,下意识就给自己安了一个好听点的男朋友头衔。想看更多好书就到:p o1 8q.c om 现在要怎么办?他是坚持这个男朋友的头衔,还是如实交代他们只是打一炮的关系?如果如实交代,就会证明所谓男朋友是撒谎,那他如实交代的话也会变得没可信度了。可如果坚持说是男朋友,会不会很容易被拆穿?毕竟谢斯礼看起来就不像是信了他的鬼话。 王晟宏焦头烂额,他那丁点大的脑子里只有操逼,根本思考不了太复杂的问题,这才第一句话他就答不上来了。 而他面前的男人似乎并不想再浪费时间与他周旋,王晟宏听到他用一种想要结束话题的口吻说:“这件事我会和你爸爸聊一聊。” “不!”王晟宏失态地大叫。 要是真被他爸知道了这件事,他不死也得成植物人,王晟宏吓得魂都快飞了,赶紧开动脑筋,左看右看,喃喃道:“我有证据!我有证据证明我们真的是两情相悦的!这里是体育用品室,这里肯定有监控,只要一查监控就清楚了,我没有撒谎,我没有强迫她,是她……她……” 话音顿消。 王晟宏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不可置信地瞪着墙角那个碎裂的监控,好半天都说不出话。 谢斯礼微蹙眉,脸还是那张漂亮的俊脸,只是眼底已经有了几许不虞之色,似乎对他跳梁小丑般的行径很是不耐。 “不,不是这样的……”王晟宏想到什么,眼睛又亮了起来,“我想起来了!我有人证!我们之所以会来这里是因为她脚崴了,我来这里纯粹是为了给她包扎,都是她勾引我我才……”接触到谢斯礼的目光,不得不把“勾引”两个字咽回去,忿忿道,“反正我带她来这的初衷是好的,绝对不是什么‘硬拽’!不信可以随便去外面拉个人问问,我们一路过来肯定有人看到!我明明是扶她过来的!” 谢斯礼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外面的保镖,保镖很快从附近带回一个坐在树下看书的学生,问她有没有看到嘉鱼被王晟宏硬拽进体育用品室。 那女生看看嘉鱼哭红的眼睛,又看看王晟宏激愤的脸,仔细回想了一会儿,确定道:“有。” 王晟宏:“?” 他气得脸红脖子粗,跺脚大叫道:“我操你妈!你肯定是她事先安排好的,你们都合起伙来算计我!” 那女生被他突然狂怒的表现吓了一跳,缩着肩膀,嗫嚅道:“可是、可是就是有啊……我看到你夹着她的胳膊,走得很匆忙,那个女生明显被你拽得快摔倒了……” 王晟宏愣住了。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 是有这么回事。 当时他听到能去体育用品室,确实激动了点,没顾着照顾嘉鱼的步伐,反而自己走得大步流星,看在别人眼里,不就是硬拽吗? 他迷茫地看向谢斯礼怀里的嘉鱼,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这些全都是她算计好的?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图什么?就算真的把他污蔑成强奸犯,那他也是强奸未遂,而且只有谢斯礼这一个人证,没有任何物证,毕竟监控他妈的都坏了,就算她想要断章取义截取后半段监控告他也没办法,谢斯礼最多去找他爸讨说法,然后他爸为了让谢斯礼泄愤,一定会把他暴打一顿。 难道她做这些,就只是为了看他被他爸暴打一顿? 还有,谢斯礼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王晟宏想得脑仁都快爆炸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谢斯礼为数不多的耐心已经在王晟宏接连不断的谎言中告罄,他看起来淡然,却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耐心只会用在刀刃上,对待无关紧要的人,比如王晟宏,多看一眼都是对他时间的浪费。 他解下风衣,将上半身接近全裸的嘉鱼仔细包裹好,右手牵住她的左手,沉声道:“先回家。” 她揉揉眼角,依偎在他手臂上,温顺地点头。 擦身而过的一瞬间,王晟宏看到嘉鱼用余光瞟了他一眼,脸上还挂着凄楚的泪痕,娇柔的嘴角却扬起来,红唇无声朝他做出口型—— 你、完、啦。 愉悦的,得意的,俏皮的。全无一丝做了坏事的惭愧或慌乱,反而生机勃勃,隐现的舌尖猩红甜美如毒蛇的信子。 毒蛇。 王晟宏打了个哆嗦,像被雷劈中,急忙细瞧嘉鱼的五官。 他刚刚还在疑惑谢斯礼和嘉鱼是什么关系,如果只是儿子的恩人,何必风尘仆仆亲自赶来为她出头?原来是这样,他早该发现的,他们明明有这么相似的眉眼,以及如出一辙的美丽和残酷。 小蛇的毒牙尚未长齐,可她跟在自己父亲身边,掩下眼底的欲望,收敛锋利的鳞片,却分明已经有了未来睥睨纵横的姿态。 他们是父女,确凿无疑。 ** 嘉鱼跟着谢斯礼走到大门口,拿捏好时机,状似不经意地问:“爸爸,你怎么会在这里呀?” 他低头看她,正要回答,背后就传来了一道女声:“小鱼——” 是邓秀理。 她气喘吁吁跑到她和谢斯礼身后,手掌支着膝盖,一边大口换气,一边断断续续打招呼道:“谢、谢叔叔好。” 嘉鱼又状似惊讶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邓秀理简直要为嘉鱼的演技拜服,惊讶演得跟真的一样,如果不是事先被告知过一切,她绝对会被蒙在鼓里耍得团团转:“我……” 她对自己的演技有自知之明,怕拖太久穿帮,赶紧倒豆子似的把嘉鱼交代过她的话一股脑倒出来:“我捡到了你的手机,你被王晟宏拖进体育用品室的时候手机掉出来了,我刚好看到了,怕你出事,我用你的手机给谢叔叔打了电话,你……没事吧?” 嘉鱼配合地表现出恍然:“难怪……我就说爸爸怎么会在这,理理,这次真的多谢你,我没什么事,回头再请你吃饭。” “呃好。”当着谢斯礼的面撒谎这件事让邓秀理颇有心理负担,她感觉自己脸都是僵的,手脚也僵,活像一个中风患者,还是命不久矣那种,“其实我那时候还躲在窗外录了视频,那个,我待会把视频传给你,你放心,我会把原视频删除的,具体怎么处理你自己决定就好……” 说完把手机往嘉鱼手里一塞,又朝谢斯礼点点头,活像身后有鬼在追一样,脚底抹油一溜烟逃跑了,任谁都想不到她穿着足足五厘米的高跟鞋。 嘉鱼拿着手机,看了看碎掉的钢化膜,无声叹了口气,适时流露出低落和忧愁,同时用余光留意着谢斯礼的反应。 好吧,他看起来没什么反应。 ** 车辆行驶在回家的路上,嘉鱼戴上蓝牙耳机,默默翻看邓秀理发来的视频。 视频的前半段已经被截掉了,只留下看起来像侵害的后半段。邓秀理按照她的吩咐躲在窗外偷拍,那个角度拍不到她的脸,只能拍到她反抗的动作和呼救的声音,是一段堪称完美的受害视频。 因为太过完美,嘉鱼反而有点担心。 她不觉得谢斯礼是个傻白甜,会相信这么雪中送炭的一段视频纯属巧合。 太多巧合凑在一起,那便只剩一个可能—— 人为。 把这段视频发给他,她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温良人设必定会遭怀疑。 但是…… 她还是打算亲手为他献上这份大礼。 明年她就高三了,高考结束后上大学,很快就会面临实习和就业。享受过如此优渥的生活,她不可能再找一份年薪三十万的工作,恢复成一个平平凡凡的中产阶级——尽管这是曾经的任穗梦寐以求的生活,可她不是任穗,她是任嘉鱼,她有更大的野心。 她想进谢氏。 她希望谢斯礼给她一个进谢氏的机会。 所以现在,嘉鱼向谢斯礼献上自己的忠心,冒着人设破裂的风险,冒着让他察觉到自己野心的风险,冒着惹他厌弃的风险,为自己的父亲亲手递上一个攻打王家的由头。 只要王家败了,张家多多少少也会受创。 她想赌一把。 就像十三岁那一年,她对谢斯礼说出“我想转学”那样。 赌一赌,她的野心,和他的野心—— PS:尸山血海只是比喻,不是说爸爸真的杀人了,虽然应该没人会误会但还是解释下>< 16帮忙(微h) 叮。 谢斯礼的手机响了一声,他随意扫过亮起的屏幕,上面是嘉鱼发来的视频,封面是王晟宏面目狰狞拿着剪刀欺辱她的画面,不用点开都能猜到后续的内容。 他看向嘉鱼,面前的女孩子拢着他的风衣,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眉眼低垂,柔顺地盯着自己的鞋尖,看起来既脆弱又可怜。 察觉到他的目光,她怯怯抬眸看他,眼眶水润,嘴角抿起,一脸柔弱没主意的表情:“爸爸,我把视频发给你了,这件事你来处理吧。” “……这是你的隐私。”他翘着二郎腿,手指搭在膝上,姿态悠闲,优雅从容,不像在关心惨遭凌辱的女儿,倒像在跟生意场上的人谈判,“你希望我怎么处理?” 她绞着手指,目光落在自己手上,低声道:“我不知道,我……我不懂这些,爸爸你按你的想法来就好,我全听你的。” “全听我的?”他似笑非笑地重复。 嘉鱼被他笑得略感心慌,但还是犹疑着点了点头。 车子刚好行驶到谢家门口,谢斯礼收敛起眼角眉梢淡淡的压迫感,恢复成一个寻常的父亲,对她说:“我会出面解决,你不用操心。这件事……” 顿了顿,声音沉了一些,“不要告诉别人。” 怔愣过后,嘉鱼迅速领会到了他话里的意思。 这个“别人”,当然既指外人,也包括家里的谭圆。 人心隔肚皮,现在谭圆不伤害她,不代表未来双方有了利益冲突以后仍然不会伤害她,差点被强奸这件事如果被有心人利用,保不齐会成为未来刺向她的一把利刃。 虽然很含蓄,很隐晦,很不明显,但谢斯礼在保护她。 他本可以不提点这一句话,只作为父亲随便关心关心她当下的身体健康和精神状态,但他却这么说了。 嘉鱼不是傻瓜,她知道这代表谢斯礼接受了她的好意,不管他心里有没有怀疑这场“强奸”的真实性,他都决定承她的情,而不是计较她的不诚实。 心脏怦怦直跳,她想她大概是赌赢了。 生活中的豪赌不比赌场,不会有赌桌上的万众瞩目,亦不会有人站在她身后为她摇旗呐喊,自始至终,一切都悄然发生在瞬息之间,平静,平淡,平凡,微小到只要神经一松懈,就会错过掷骰子的机会和最终的结局。 她捏了捏掌心,一直悬着的心稍微安定下来。 车门打开,谢斯礼先下去,按响门铃,和前来开门的保姆交代了几句话,将她打发去外面买菜。 直到保姆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嘉鱼才从车上溜下来,跟在谢斯礼身后进了家门。 “去洗个澡。”他说。 嘉鱼点点头,裹紧身上的风衣,小跑着来到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有面落地镜,她站在镜子前,解开风衣,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身体。 惨不忍睹。 胸前的衣服全被剪碎了,文胸不翼而飞,两团白乳羞耻地露在外面,被绷带勒出挺翘的胸型,乳肉上东一个西一个刺目的指印——王晟宏手黑,下手没个轻重,完全是把她的奶当沙包往死里扇,扇得乳肉紫红发涨,稍微碰到都泛着疼。 她心疼地托着自己的胸,恨不得把王晟宏剁成肉沫喂狗。 ……算了。 爸爸肯定不会让王家蹦跶太久。 她宽慰自己。 但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明明是自己给自己找的罪,刚才处于紧张状态时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一放松下来,却莫名感到排山倒海的憋屈,觉得自己简直是太亏了,付出这么多,却没法马上变现,谢斯礼是爽了,平白拥有一个和王家谈判的筹码,那她呢? 她忍着恶心和这个男的周旋,被扇奶子,被扇屁股,脑细胞死掉了好几颗,最后只给她爸留下一个虚无缥缈的好印象,指望将来她想进军谢氏亦或和谢星熠争夺家产时,谢斯礼能念在她今日相助的份上对她心慈手软。 他会吗? 嘉鱼越是细想,便越觉得心寒。 她已经把她能力范围内能做的事情做到最好了,但是这点努力和谭家给谢星熠提供的支持相比,压根不值一提。一个是势单力薄的孤女,一个娘家背景雄厚,在她和谢星熠之间,谢斯礼会为谁站队,答案不言而喻。 现在的她连跟谢星熠叫板的资格都没有,她必须用尽全力为自己镀金,才有可能获得参赛资格。 真难啊。 嘉鱼抓过枕头,使劲捏了几把,捏完觉得不够解气,干脆从床上蹦起来,重新披上谢斯礼的风衣,决定去书房折磨一下她爸爸。 ** 谢斯礼正在和林特助打电话,交代王家的事情。 话还没说几句,就听到虚掩的书房门传来了细微的叩叩声,一个小脑袋从门缝那探出来。 聊的话题不太好叫她听到,他干脆把电话挂了,示意她有什么话进来说。 嘉鱼于是慢吞吞挪到他身边,在书桌旁站定,光裸的脚趾在微凉的地板上动来动去,莹白的足色被深色地板衬得仿似上好的羊脂玉,他低头看过去,眉尖蹙起来,问: “怎么不穿鞋?” 闻言她停下脚趾的动作,支吾了两声,没有答话,反而又朝他的方向靠近两步,眼看就要依偎进他怀里。 谢斯礼没退开,但也没有张开怀抱,他站在书桌边,比嘉鱼高出整整一个头,不得不垂下眼帘才能看清她的脸。 蔷薇花似的脸。 脸颊浮着一抹红云,眼睫毛也湿漉漉的,表情很微妙,既有少女的羞怯,也有浓浓的尴尬,话语到了嘴边却又被她咽下,似乎颇有一些难言之隐。 于是他从善如流地问她:“怎么了?” “爸爸,我……”嘉鱼垂下头,只留给他一个乌黑的发顶和红得像血的耳朵,声音细若蚊蚋,“我解不开身上的绳子……” 谢斯礼扣在手机上的手微微一紧。 “你能帮帮我吗?” 说完她便安静垂首,等他回答。 乍一看,因为不能被别人知道这件事,所以只能找他帮忙解开绳子,这逻辑很合理。可只要稍微想得深入点,就会意识到一个明显的事实—— 并不存在解不开绳子这一说,她完全可以自己用剪刀剪开绳子,反正双手又没被绑起来,被绑住的只是胸部。 嘉鱼盯着自己的足尖,默默猜测爸爸会是什么反应。她打定主意,只要他选择了后者,提出“自己用剪刀剪”,她就立马露出“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的表情,向他道歉,然后自然地离开,虽然这会显得她非常白痴。 就在她默默规划的时候,谢斯礼动了。 嘉鱼余光瞥见他拿起了书桌上的瑞士军刀。 没想到猜测这么快就被应验,她尴尬得头皮发麻,赶紧在脸上酝酿“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打算他一开口她就抬头展示她的白痴表情,然后拿着他递过来的瑞士军刀麻溜滚蛋。 好尴尬,她到底吃错了什么药才觉得他会选择帮她? 嘉鱼咬住下唇,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神情,本来那些尴尬和羞怯全是装的,这下好了,连装都不用装了。 但是和她预想的并不完全相同,谢斯礼并没有将军刀递给她,也没有说话。他折出了瑞士军刀最锋利的刀片,骨节分明的手指沿着刀尖抚下来,从刀背抚到刀柄,最后松松握住,像外科医生游刃有余地操控手术刀。 然后,在嘉鱼惊讶又茫然的视线下,他将刀尖对准了她的心口。 “爸爸…?!” 人类对尖锐物品的恐惧与生俱来,她吓得脸刷白,下意识便要朝后退,可是脚刚退出一步,后颈就被人按住了,刀尖朝她刺来,灵活地挑开她身上属于他的风衣,像一条冰凉的小蛇,蜿蜒蔓上她的胸口,紧紧地,紧紧地—— 紧紧地覆上了她的乳肉。 她身上的风衣甚至没有完全敞开,衣襟妥帖地盖在乳房前,可是瑞士军刀却在她衣服里,刀腹碾压着她,将弹软的奶肉压得深深内陷,冰凉的触感和她滚烫的乳肉撞在一起,恰似冰块没入岩浆,滋生出她血红又凛冽的心。 嘉鱼耳畔轰鸣着冰与火相融的滋滋声,一时分不清滋滋的响声和失控的心跳究竟哪个才是幻觉。 她腿软得站都站不住,细白的小腿也在僵直地哆嗦。 头顶传来谢斯礼的声音,低沉喑哑,似有一丝笑意,好像搞不明白她应激的反应:“嗯…?怎么了?” 贴得太近,他磁性的声音仿佛从天灵盖直接灌进了嘉鱼的胸腔,在胸腔那幽幽回响,和她乱糟糟的心跳同频共振。 胸上的刀片动了动,轻轻拍打她的乳肉,刀尖轻佻地勾起她手臂内侧一缕绷带。 嘉鱼听到他贴着她的发,嘴唇离她很近,用一种漫不经心的、仿佛逗弄猎物的口吻问: “不是要我帮你解开吗?”—— 17冰刀(微h) 后来嘉鱼回到房间,胸上还残留着瑞士军刀冰一样的质感。 她扑到枕头上,整张脸滚烫犹如火烧。 脸上烫,胸上凉,冰火两重天。 一闭上眼,书房里那荒唐的一幕幕就在她脑海里疯狂闪现。 她看到她爸爸拿着刀,像游刃有余的大厨对待案板上待宰的小鱼,刀腹紧贴她的软乳,在上面色情地摩挲,来回往复,温柔迟缓,简直像某种别样的酷刑。直到她眼底有了说不清是害怕还是情动的泪意,他才大发慈悲挑起她腋下的绷带,利索地割断。 捆缚在她胸乳上的压迫感瞬间变小了,可她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却没变小。在利刃的威胁下,她一动不动,连颤抖都不敢,生怕稍一移动,刀刃就会从她胸上片下一片血淋淋的皮肉。 而爸爸呢? 他是什么表情? 她记得自己鼓起勇气抬头看他,看进他深邃的眼睛,试图在里面找出一些能证明他道貌岸然的证据,可是看来看去,却只看到他黑色瞳孔里的云淡风轻,唯一不清白之处还不是他自身,而是他瞳孔里她妖媚的倒影,长发披肩,目若秋水,欲色的脸颊浮荡着融融春情。 明明怕得要死,害怕刀不长眼,把她硬邦邦戳在乳房前的奶粒割下来,或者干脆刺入她的心脏,剜下她不安分的心,手起刀落绞成碎末——她比她自己所知的还要惜命——可是身体的兴奋也不是假的。 极端的恐惧催生了极端的性欲,嘉鱼伏在谢斯礼怀里,眼前金光闪烁,只朦朦胧胧感受到刀面在她胸前肆意游走,像一条冰冷的舌头,舔遍她胸前寸寸肌肤,连两粒乳珠都没有放过。 似乎很奇怪她乳房前怎么会有异样的突起,刀面经过那里时,他还往腕上施了力,重重压了压,压得她手脚僵麻,想要尖叫却又不敢,最后娇叫通通化为喘息,在他们的身体间激烈地回荡。 膝盖发软发酸,嘉鱼挣扎着抬起手,轻轻捏住了谢斯礼的衣摆,借此维持站姿。 他并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如同技艺最高超的大厨,完全不受外界干扰,只是竖起刀身,将刀尖探进她胸前深深的沟壑,挑出埋在她乳沟里的两条绷带,以一种钝刀磨肉的速度,慢慢地割,慢慢地磨。 最后嘉鱼都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了。 绷带一条条被爸爸割断,桎梏在她胸前的力量一点点减少。当最后一个结也被挑开时,披挂在她身上的所有绷带沿着她柔顺的肌肤落下来,层层堆迭在她赤裸的足上。 谢斯礼悠闲地收回手,将军刀自风衣深处抽出,手指合上刀身,嚓一声脆响—— 一切瞬间归位。 嘉鱼如梦初醒,紧紧揪住风衣的衣襟,如同抱住了落水浮木,用一种比蚊子哼哼强不了多少的声音慌乱地道了谢,离开的脚步堪称落荒而逃。 离开之前,她没有看到爸爸的表情。想到这嘉鱼就有点遗憾。 但是…… 不逃不行。 再待下去,她就要高潮了。 在此之前嘉鱼并不相信有人被碰碰胸就能高潮,但是那把军刀在谢斯礼手里仿佛注入了致命的魔力,被它触碰过的每寸肌肤都幻化为G点,舒服得她大脑发紧。 脱掉裤子一看,内裤裆部果然被骚水润得湿黏浓稠。 嘉鱼叹了口气,把脸颊深深埋进枕头里,感觉自己的身体真是骚得没救了。 如果被爸爸碰一碰都这么爽,那要是真的和他做爱呢…… ** “谢总。” 林特助接起谢斯礼的电话,听到手机那头传来自家老板微哑的声音:“继续说。” 声音经过电流转换难免会有磨损,林特助理所当然将这份哑定性为失真,并未将其放在心上,拿起报告,尽职尽责汇报起这两天的调查结果。 …… “王宇斌很狡猾,做事滴水不漏,现在只能初步怀疑他旗下的欣悦影视公司涉及洗钱,但要想掰倒他——”林特助洋洋洒洒讲了一大通,最后无奈地总结道,“还需要更直接的证据。” 谢斯礼安静地听着,右手慢慢把玩桌子上的瑞士军刀,直到林特助总结完,他才开口提问:“你觉得王宇斌爱他儿子吗?” 是一个看似跳脱的问题。 林特助却没有表现出疑惑,他早就习惯了上司的思维,只如实答道:“当然。” 想了想,他又列了一些论据作为佐证:“王宇斌有弱精症,王晟宏是他唯一一个儿子,他特别溺爱这个老来子。听说他儿子在上海常常犯事,但最后都被王宇斌出面摆平了,不仅给了钱,证据也毁得一干二净。” 谢斯礼便淡淡嗯了一声,重新将话题转回来:“欣悦最近又有一个注资两亿的电影在筹拍,明天你去找王宇斌,塞几个我们旗下的‘艺人’到他的剧组。” 所谓“艺人”,当然并不是真的艺人,而是包装成艺人的私家侦探和黑客。 林特助吃惊道:“他恐怕不会同意。” “把这个给他看,看完他会同意的。” 谢斯礼把打了码的视频发给他。 林特助点开来,粗略扫了几眼,大吃一惊:“谢总,这是……小姐?!” “嗯。” “小姐没事吧?” “她没事。” “我们是要告王晟宏性侵吗?”林特助冷静下来,迅速展开了分析,“要是王晟宏入狱了,王家的股票肯定会大跌,虽然比不上洗钱来得严重,但也够他们狼狈一段时间了。” “不。”谢斯礼摇头,断然否认了他的提议,“告不了,这点证据告不倒他,而且……” 他揉了揉额角:“这件事是假的。” “假的?”林特助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小姐没有被……吗?” 谢斯礼不欲跟对方解释太多,只是简单陈述事实:“事情是假的,视频却是真的。光凭这个视频告不了他,但只要发到网络上,引导下舆论,王晟宏就完了。王宇斌肯定会全力阻拦我们发到网上,跟他谈判时拿捏好态度,让他知道……” 话音顿了顿,似有一丝极淡的悲悯,然而那丝悲悯转瞬即逝,很快消散在空气中,他如常续上后半句话,“他舍不得他儿子的声誉,但我无所谓牺牲一个私生女。” 林特助心中大震。 跟着谢斯礼这么久,他虽然早就熟谙上司的无情,可是偶尔还是会为这份绝情感到心寒齿冷。 嘉鱼来到谢家四年,勤勤恳恳,乖巧懂事,不说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就连他这样一个外人,和她相处久了,都对她颇有几分怜惜。可是谢斯礼决定放弃她的声誉时,语气并不比决定放弃一只美丽的金鱼哀伤多少。 商人重利,有些人仿佛天生是商人,生命全由利益构成,不掺一丝真情,自私,冷漠,薄情到极致。有时候林特助真的怀疑,这个人有心吗? 但是再怎样同情嘉鱼,他都只是一个卑微的打工人,林特助整理好情绪,很快答道:“是。” 谢斯礼于是又扯开话题,和他聊了几句公司的事,交代好下午的工作。 将要挂断电话的时候,林特助感觉到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下,几分钟前才被他判定为“自私”“冷漠”“薄情”的上司忽然开口问他:“……如果是你,你会这么做吗?” 他愣了愣,知道这个问题指的是什么,心中强烈的情感一时战胜了理智,坚定答道:“不会。” “嗯,我知道了。”对面传来的声音很淡,平静得宛如一口风平浪静的古井,没有任何被忤逆的怒意。 直到电话挂断,林特助才悲哀地意识到,他说的仅仅是“知道了”,而不是“那算了”。 他并没有打算换个方法。 ** 当天中午。 邓秀理在桌底下使劲拽嘉鱼的衣角,焦声催促:“低头,赶紧低头!” 然而嘉鱼一动不动,并没有照做。 不仅没有照做,她还撑着下巴,微扬眉毛,在邓秀理惊诧的注视下,朝王晟宏露出了一个堪称勾引的娇笑。 “你干什么啊?你疯啦?!我叫你低头你怎么还笑!” 邓秀理气得不住在桌底下踢她,五厘米的高跟踢在嘉鱼腿上,很快踢出了一块巨大的红痕。 嘉鱼痛嘶一声,按住她的腿,轻声说:“你知道王宇斌有几个儿子吗?” “一个啊,怎么了?别吧姐姐,你别告诉我你看上王晟宏了?!” “没有。”嘉鱼迅速从包包里摸出手机,将钢化膜揭开,徒手掰碎了钢化膜一角,然后连膜带手机塞进了邓秀理的包里,说,“我想搞他,宝贝,你得帮我。” “啊?啊?”邓秀理脑子还没转过来,一时呆若木鸡。 没有太多时间解释,嘉鱼迅速说道:“我把手机给你,密码是xxx,下午2:10的时候你给我爸打个电话,就说看到我被王晟宏拖进了体育用品室,我一直在挣扎,手机都掉了出来,你不知道该怎么办,怀疑王晟宏想对我不轨,所以打电话给我爸求助。打完电话你就埋伏到体育用品室窗外,把手机视频打开,对着窗户内录像,别让王晟宏发现你,也尽量别录到我的正脸。” 邓秀理惊呆了:“你这是打算……” “等我爸把我解救出来,你就追上来,把手机还给我,顺便当着我爸的面说你录了视频,要把视频发给我。” “你这是打算……” “等这事完了我再跟你解释。” 嘉鱼又迅速把刚才那段话在邓秀理耳边重复了两遍,确保她记住了,才继续说:“待会王晟宏应该会过来搭讪,中途你随便找个借口离开就好。” “好,但是你这是打算……” “王晟宏来了,嘘!” ** 时间回到现在。 “现在可以跟我解释了吧?!” 邓秀理叉着腰,瞪着手机屏幕那头刚洗完澡,还在忙着擦头发的嘉鱼。 嘉鱼盘腿坐在床上,省去了王家给谢斯礼下药的事,只简单交代王家得罪了她爸,所以她要帮她爸搞王家。 “就这样?” “就这样。” “你确定这样真能搞倒王家?”邓秀理感到匪夷所思,“就……王晟宏强奸你这件事,完全是假的吧,是我们伪造的,如果你是想借此把王晟宏送去坐牢,估计希望不大。因为我们的证据太少了,只有视频这一个孤证,验伤的话,你那点伤连轻伤的标准都够不到啊!” 嘉鱼就笑了:“我不是要把王晟宏送去坐牢,也不是要凭一个视频掰倒王家,我没那么牛。我爸肯定有自己的计划,我只是给他增加一点点谈判的筹码。” “啥意思?你解释下,我脑子不好。” “这么说吧,假如你是一个陌生网友,在网上冲浪,看到了那段视频,你会不会觉得王晟宏是在强奸我?” “会。” “那就对了,要的就是网友这样想。虽然凭那一个视频,我们没法把王晟宏送去坐牢,但可以把视频发到网上毁了王晟宏的名声。王晟宏可能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但他爸既然只有他这一个儿子,而且帮他善后过那么多桩破事,就证明他爸很看重他儿子的名声。他爸肯定不希望我们把视频发到网上,因为什么事一发到网上,重要的就不再是真相了,而是舆论。 “谁抢占到舆论高地,谁就赢了。在舆论这一块,王家肯定干不过我爸,我们的公关部又不是吃白饭的,白的都能说成黑的,更何况那视频本来就是黑的。 “而只要王宇斌有了怕的东西,那就有了谈的余地,我爸可以利用这件事让王宇斌答应他一些条件,至于是什么条件,那就是我爸要考虑的事了。 “而且,正如我们无法凭借一个视频就向法庭证明王晟宏真的强奸了我一样,王宇斌也没法向网友证明王晟宏没有强奸我,因为体育用品室的监控坏了,他们没有任何物证能证明王晟宏是清白的。我们一个无法证真,一个无法证伪。” 邓秀理呆呆地点了点头。 末了,她犹疑地开口:“可是小鱼……” “嗯?” “你爸爸真的会拿那段视频跟王家交涉吗?我的意思是……如果他们最后没谈拢,那段视频真的发到了网上,那你要怎么办?那么多人看到了你的裸体,你的名声不也完了吗?” “不至于到这一步。” “就算没到这一步,你爸拿着你的裸体视频当谈判筹码,你,你就不觉得难过吗……”邓秀理脸上流露出了真切的心疼。 嘉鱼心里微暖,她坦诚道:“理理,我实话跟你说吧,我从来没奢求过我爸的爱。爱是什么东西?根本靠不住。我要的是他的亏欠。王家的事解决得越成功,事后他的亏欠感就越强,这份亏欠感才是我能利用的。我能做的已经做完了,我们等着看最后的结果就好。” ** 当然,这个最后的结果没让她们等太久。 一个月后,王宇斌因为洗钱被捕入狱,王家彻底倒台。 --- 终于结束王家这一part了。 怕大家看完这章觉得小鱼太卑微,解释一下,小鱼的身份确实很卑微(?),但心灵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她现在对爸爸只有欲没有爱,既没有爱情,也没有女儿对爸爸的孺慕,她爸在她眼里就是游戏里的终极大BOSS以及她的性幻想对象,所以她并不在意她爸到底爱不爱她。 这对父女就...还挺像的... 18Bonnie 冬至和初雪一起降临于北京,下午放学时,嘉鱼走出校门,在脸上感觉到了些许湿意。她捏下脸上的雪粒,用指腹搓开,发觉雪里还夹着一点点冰渣。 “哇呜~”邓秀理夸张地欢呼着,脱口而出,“你知道吗?初雪夜和喜欢的人告白,如果成功的话,余生就会一直跟对方在一起。” 她常常有类似的小女生幻想,迷恋一切和星座、塔罗、MBTI、人生数字以及桃色玄学有关的浪漫传说,相信有情人在摩天轮最高点接吻就能白头与共,这一点和任穗很像,嘉鱼已经习惯了,闻言耸耸肩,随口答道:“祝你告白成功。” “什么啊!我又没有喜欢的人。”邓秀理的反应突然变得激烈起来。 “也对,有幻想白马王子的时间,还不如回家好好练练琴,我记得早上还有人跟我抱怨说圣诞晚会快到了,但她毫无准备。奇怪啊,是谁呢?” “……任嘉鱼,你真无趣,我讨厌你。” “谢谢。” 邓秀理尖叫着跑走了。她家的管家守在宾利外,穿着嘉鱼认知里非常符合管家身份的黑色燕尾服,毕恭毕敬为邓秀理打开了车门,将这位小祖宗迎上车。 嘉鱼朝宾利的屁股挥挥手,自己则拢紧脖间的围巾,慢慢走去马路对面的初中部。 豪庭中学的初中部和高中部只隔了一条街,遥相对望,谢星熠在初中部读书,嘉鱼在高中部,每天上下学他们都由家里的司机统一接送。当然,车肯定是停在初中部门口,嘉鱼需要自己步行过去。 到了初中部门口,她并没有见到往常停在这的劳斯莱斯,只看到了独自等在校外的谢星熠。 有点反常,小陈一般不会犯这种错,他是那种宁可自己早到,也不敢让主家等他的人。但嘉鱼不太想跟谢星熠交流,也懒得问他是怎么回事,她仅仅只是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站在那干等着。 她和谢星熠的关系乏善可陈,虽然每天都一起上下学,乍一看好似亲密无间,但事实上,他们可以连续一年不跟对方讲话。 之所以是“一年”而不是别的时间期限,是因为过年时谢星熠会遵照礼仪,跟她道一声“新年好”,而她会微笑点头,答一句“你也是”,然后就没了。 死水般的姐弟关系,比结婚叁十年的夫妻还要让人感到了无生趣。 等了两叁分钟,没等来小陈,倒是等来了谢斯礼公司的商务车。 车门打开,露出满满一车厢的人,大包小包堆在地面,拥挤得像是要去哪里逃难。 嘉鱼和谢星熠毫无默契的两张脸第一次默契地流露出了相似的惊愕。 打破这份寂静的首先是婴儿的哭闹声,一个金发碧眼的白种女人左手抱着一个婴儿,右手牵着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坐在后排,脚边趴着一只雪白的萨摩耶;谢斯礼坐在中间那一排,敲着桌板上的电脑,一脸置身事外;最前排的副驾驶座则坐着一个陌生的黑发男人。 见了他们,黑发男人热情地打招呼道:“你们就是阿熠和小鱼吧?阿熠,你还记得我吗,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长辈非常热衷的老套且尴尬的寒暄。 谢星熠的表情完全不像记得对方,但他还是迟疑着点点头,没有显得太没礼貌。 谢斯礼终于舍得从电脑屏幕上抽空看他们一眼,淡声解释道:“上车吧,这是你们堂哥和堂嫂。” 结合堂嫂白种人的身份,不难猜出这位堂哥是远在国外的大伯或叁伯的儿子,嘉鱼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回国,但还是随着谢星熠乖巧地道了声:“哥哥嫂嫂好。” 谢星熠先上车,避开了后座陌生的亲戚,和谢斯礼一起坐在中间那一排。 于是留给嘉鱼的便只剩后排的空位了。 她站在车门外,迟迟没有动作。 她怕狗。 山野村间,村民习惯散养家畜,走在路上常常能看到从拐角处蹿出来的小猫小狗。生活在这种环境下,年幼的嘉鱼自然是不怕狗的,不仅不怕,还常常拿吃剩的肉骨头逗别人家的狗玩。 可自从她亲眼目睹阿公被外地来的结群流浪狗群起而攻之,生生撕咬掉了一块大腿肉,从此瘸了一条腿以后,她对狗这种生物就有了莫名的恐惧,尽管她知道不是每条狗都性格恶劣。 犹豫的时间过长,车上众人都朝她投来了视线,连谢斯礼也看向她,眼底有浅浅的不解。 嘉鱼努力想要表现得正常点,但余光只要一扫向后座的萨摩耶,看到它长长的舌头和嘴边隐现的犬牙,她的脚就跟生了根似的,定在原地,动弹不得,牙齿也咯咯打战,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无声尖叫着排斥这辆车。 “怎么了?”堂哥谢冬生以为她怕生,打着哈哈道,“没想到小鱼这么害羞,没事的,都是自家人,你嫂嫂也会说中国话。” 嘉鱼提着嘴角,窘迫地笑笑,试图一鼓作气把自己塞进去,但努力了几次,腿始终迈不进车里。 初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没一会就在她漆黑的发间堆砌出细细碎碎的白,连睫毛也覆盖着点点白霜,像黄昏暮色中的雪精灵,既美丽又单薄。 谢斯礼看着她,意识到了什么,抬手轻拍谢星熠的肩膀,示意他坐去后座。 谢星熠愣了愣,看向嘉鱼的目光略带敌意,但还是绷着脸乖乖照做了。 他一走,中间那排的座位便空下来,谢斯礼朝她伸出手,没说什么,眼神也没有多少催促的意味。 嘉鱼咬咬牙,将自己的手交到他手里,眼睛一闭,任由他将她稳稳拉上车。 车门合上,空调运作,暖气重新填满小小的车厢。她曲了曲手指,后知后觉自己的指关节很僵,指腹冰凉,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 面前忽然多出一个水壶,嘉鱼惊讶地接过来,抱在怀里暖了暖僵硬的手,眼神追过去,想要跟谢斯礼道声谢,他却已经收回视线,专注地投入到工作里了。 唔,好吧。 她撇撇嘴,将自己贴在车窗上,杂七杂八地想着别的事,控制自己别去留意后座那只狗。 堂嫂Sylvia是个健谈的女人,似乎对谢星熠很感兴趣,嘉鱼听到她用蹩脚的中文和他交谈。后座时不时传来婴儿的咿呀声,七岁的堂弟谢一德询问妈妈“糖葫芦是什么味道”,以及谢星熠不算冷淡也不算亲近的答话声,嘈杂,热闹。 热闹。 这感觉对嘉鱼来说陌生至极。 从前在乡下,阿嫲总是话很少,嘉鱼曾经以为这位老人天生寡言,直到嚼嘴的邻居告诉她,阿嫲是个健谈的女人,之所以在她面前话少,只是因为一看到她就会想到去世的女儿,跟她无话可说罢了。而阿公瘸了腿以后话也少了,就算说话,说的也是一箩筐的抱怨。 她们的家总是冷冰冰的。 过年时,叁菜一汤,一桌叁椅,叁个人沉默地相对,沉默地吃着年夜饭,这就是她对亲人团圆的全部认知了。 在谢家,更不能奢求所谓的温情。 谭圆和谢斯礼好像机器人,彼此之间的交谈除了公事,就是诸如“明天我要出差”“后天学校要开家长会,我去不了,你去吧”这类毫无温度的话。 谢星熠呢?谢星熠也是机器人。谭圆并非慈母,相反她对谢星熠寄予了厚望,嘉鱼看得出自己这个弟弟活得很压抑,不仅压抑,还在谭圆的洗脑下默默将她视为竞争对手,明里暗里和她较劲,生怕哪次考试考得比她差,让谭圆感到失望。 他们的家很大,也很空,幽静填满每个角落,从未有过欢声笑语。 嘉鱼默默想着事情,思绪不知不觉从狗身上转移走了,所以,当那只名叫Bonnie的萨摩耶好奇地从后排与窗户的缝隙间探出头,伸出湿润的舌头在她颊侧舔了一口时,她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啊!!” 狭小的车厢里瞬间爆发出一道高分贝尖叫。 闯了祸的Bonnie吓得立刻缩回脑袋,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嘉鱼感觉脑袋里轰隆炸开了一条闪电,将她的理智劈得四分五裂。恐惧死死攥住了她的心脏,眼前全是阿公血肉模糊的大腿肉、断裂的肌腱和流浪狗淌血的牙。她尖叫着往反方向爬去,手脚并用爬到了谢斯礼身上,撞倒了他的笔记本电脑不说,还夸张地锤着车窗要司机停车。 “哎呀,这是怎么了?” “mommy!” “汪汪汪!” 车厢里霎时间一片混乱,狗叫声、婴儿的哭喊声、谢一德叫妈妈的声音、谢冬生转头询问情况的声音……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拧成一股细绳,缠绕在嘉鱼耳朵上,越拧越紧,仿佛要把她的耳朵生生拧断。 她按着车窗,浑身都在颤抖,如同大浪里的一叶浮萍。 直到手腕被人攥住,她被人拥进一个并不多么温暖的怀抱,男人凛冽的气息从四面八方紧紧包裹着她,那只曾经拿刀轻佻地玩弄过她胸乳的手此刻覆在她腰后,不带任何情欲滋味轻抚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缓慢温柔,像在给小孩子顺气。 她抬起头看他,眼睛里还带着惊吓过度的迷茫和空白,手脚却不再乱动了。 谢斯礼同样低头看着她,表情还是那副冷清的表情,眼底却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冷静下来了?”他说。 声音低沉和缓,莫名让人感到安心。 “爸爸……” 他轻叹一声,头也不回对身后道:“Sylvia,牵好你的狗。” “抱歉抱歉,我不知道小鱼这么怕狗。”Sylvia性格很爽朗,在Bonnie的屁屁上拍了两下,骂了几声“bad dog”“silly dog”,又对嘉鱼道,“亲爱的,我已经骂它了,请你原谅它吧。” 嘉鱼忍俊不禁,惊吓还没彻底褪去,同时又有些为自己的应激反应感到羞耻和尴尬,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只能语无伦次地说:“没事,我、我也吓到你们了……” 婴儿还在嗷嗷大哭,Sylvia熟练地安抚着她,一会拍背一会抚腰,做着夸张的鬼脸逗她笑。 嘉鱼顿时感到更尴尬了,因为她忽然发现,坐在谢斯礼怀里,被他轻轻拍腰安抚的她,好像和Sylvia怀里的小婴儿没有什么区别…… 19撩拨(微h) 尴尬归尴尬,恢复冷静后,嘉鱼却不太想从谢斯礼身上下来。 谢斯礼没有提,她便厚着脸皮赖在他怀里,保留了几分余悸在脸上,手指试探着圈住他的腰。 他轻扫她一眼,并未阻拦她不安分的小动作,俯身捡起掉落的电脑,将桌板重新打出来,笔记本电脑放上去,若无其事地继续着手头的工作。 嘉鱼侧身坐在他大腿上,因为他伸手打字的动作,她看起来就像被他主动抱在怀里。 放在平时,这么亲昵的姿势肯定要遭人怀疑,但现在,“怕狗”成了她与父亲亲昵的豁免权,大家看她就像在看Sylvia怀里的小宝宝一样,只惊讶于这对父女的感情竟出乎意料的好。 唯独谢星熠很不爽。 嘉鱼透过头靠的缝隙,看到自己这个弟弟垮着一张俊脸,眼底满是赤裸裸的嫉妒。 她有些好笑,怀疑这位才是真正没断奶的小孩,极度渴望获得父母的认可与偏宠,只可惜—— 她就喜欢看这种人吃瘪。 当着谢星熠快要喷火的目光,嘉鱼把下巴垫在了谢斯礼肩上,朝后座的弟弟轻蔑地笑了笑。 谢星熠顿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如果是在动画片里,嘉鱼相信他头顶上已经要冒烟了。 他猛地别开脸,梗着脖子瞪向窗外,仿佛再多看她一眼眼睛就要瞎了,只留给她一个硬邦邦的后脑勺。 逗完弟弟,嘉鱼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了谢斯礼身上。 颊侧的脖颈温凉雪白,散发着隐约的迷香,像西方传说里高贵典雅的吸血鬼。她抬眼打量他,看到他近在咫尺的嘴唇,上面纹路很浅,在这昏暗雪夜里泛着淡淡的月华般的色泽,难以想象这两片唇瓣沾上血色会是怎样淫靡诱人的画面。 这时刚好有人打来电话,谢斯礼接起来,低声和电话那头的人交谈,唇瓣开合,喉结滚动,说话时清冽的唇息轻轻扑在她鼻梁上。 嘉鱼属于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典范,王家一事后,谢斯礼对她的包容度有了质的提升,这让她越来越迫切地想知道,现在的爸爸究竟能纵容她到什么程度。 这样想着,使坏的心便蠢蠢欲动,她咬住唇肉,做贼心虚般觑了后座和前排几眼,见没有人留意这边,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于是壮起胆子,慢慢抬起了手。 衣领上传来细微的拉扯感,谢斯礼低下头,发现衬衫第一颗纽扣竟然被人解开了。 始作俑者伏在他胸上,淡粉色的指甲悠哉悠哉挑拨那粒纽扣,察觉到他的视线,女孩的眼帘懒懒撩起来,如同睡莲盛开,自下而上朝他投来了盈盈的一瞥,剪水眸里暗波流转,眼尾的弧度酷似一只娇俏顽劣的小狐狸,全无一丝做坏事该有的惧意。 “……谢总?”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沉声接话:“知道了,继续说。” 电话那头的人于是又汇报起项目进度。谢斯礼戴着蓝牙耳机,嘉鱼听不见对面的声音,她也根本没想要听,只是默默玩着谢斯礼的纽扣,玩完第一颗,手指又滑向第二颗,剥石榴似的,慢悠悠将它剥开,直到谢斯礼精致的锁骨彻底露出来。 她没用手指直接去碰,而是分开他的衣领,凑到近前,轻轻朝里面吹了一口气,吐息优柔绵长。 吹完她扬起头,本是想看他慌张的反应,但谢斯礼简直是东海龙王龙宫里那根定海神针,谈话的语气分毫未变,表情同样无懈可击,这让嘉鱼顿感无趣。她鼓了鼓脸,松开他的衣领,默默退开一点。 退到一半,她怔住了。 屁股下是他有力的大腿,比她软绵绵的腿肉硬朗结实多了,当成坐垫不够舒服,但是坐习惯以后也还勉强能接受。只是现在,似乎有什么更硬的东西拔地而起,突兀地戳在她腿心里,硬邦邦且热乎乎的,宛如一块烧红的铁。 意识到那是什么以后,嘉鱼不可置信地抬眼看他,见他仍是一脸天高云淡,佛门五戒仿佛刻在额上,眼睫垂下禁欲的阴影,凛然如山中雪,高洁不可冒犯——她眼里的震惊当即转换为促狭的兴味,桃花眼弯起来,盛着似笑非笑的水波。 什么啊…… 这么会装。 她重新缠到他身上,软胸压着他的胸膛,手臂抱住他的腰,下巴垫在他肩上,愉悦地想,爸爸可真好玩。 脸上这么会装,下面却硬成这样。 她还惦记着在书房里想要调戏他却被他反过来教训那一次,存了一点报复的心思,料想现在满车厢都是人,就算她胡作非为,他也不会拿她怎样,于是故意在他颈间轻嗅,鼻息拂过他的肩颈,鼻尖似有若无滑过冷白肌肤上的筋脉,甚至,红唇轻轻擦过他的喉结。 她唇上涂着润唇膏,黏腻晶莹的膏体蹭上他的喉结,在上面留下一点隐秘的亮痕,以及唇蜜独有的浓郁的果香。 那质感和口红完全不同,带着少女独有的青涩和狡黠。 谢斯礼的喉结情不自禁滚了一下。 就在他以为她还会有进一步的动作时,他怀里的小恶魔却轻声哼着小曲,伸出她葱白的手指,把他散开的纽扣一颗颗仔细地扣上了。 纽扣归位,把汹涌的欲望封印进衣领间,唯剩胯下那物还在不甘地勃跳。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涤掉胸中热气,然而吸进鼻腔的全是少女秀发的芬芳,嘴上依然天衣无缝答着电话里经理的提问,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究竟有多心不在焉。 以为扣上纽扣以后她总该安分了,她却出人意料张开了腿。 校服裙摆下,女孩软嫩的腿心微敞开,夹住屁股下凸起的硬物,将它夹进自己绵软的叁角区,双腿绞紧,一点一点,慢慢研磨。 明明中间还有重重布料阻隔,并且冬天的衣物不算纤薄,可一个软,一个硬,触感仍旧分明。 她好像还嫌这样不够,磨了片刻,垂在过道里的小腿晃悠起来,每次晃动都会带动大腿肌肉重重刮过他胯间。 而外人根本不觉得她这样的举动有何不对,Sylvia甚至天真地问她:“小鱼心情很好?是不是有点习惯Bonnie了?你别怕,它很友好的。” 漂亮的女孩趴在男人肩上,自座椅靠背的间隙里望向她,眉眼带笑,声音清甜:“嗯…有爸爸保护我,好像不那么怕了。” Sylvia也笑:“没想到你们感情那么好。” 感情好吗? 感情好不好的,她并不知道,也不在乎,嘉鱼只知道,她舒服得脑子都快化掉了。 腿心的肉棍越磨越烫,越磨越肿,越磨越硬,终于隔着衣物挤开了她的肉缝,导致后面每次研磨,都能精准地抚慰到肉缝里的骚蒂。偶尔车子开过减速带,那根硬物就会化身震动棒,抵在肉蒂上,高频率上下抖动,将她震得春水潺潺,腿心酥软。 欲望就像一只天狗,她的大脑则是天边的圆月,天狗啃食月亮,欲望吞噬大脑。她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不想计较后果,只想遵循本能,让自己舒服一点、再舒服一点。 细碎的喘息交缠在一起,谢斯礼低下头,清楚地看到怀里女孩微阖的双眼、潮红的脸颊和樱色的唇瓣,骚得毫不遮掩。 他别开视线,看向她悠悠晃荡的小腿。 她爱俏,大冬天的也不肯好好穿衣服,腿上只着一件薄薄的光腿神器,还是不加绒那种。莹白肤色从丝袜底下透出来,被月光一照,欺霜赛雪,白得发光。小腿的弧线也漂亮,脚踝纤长,肌肉匀称,膝盖圆润小巧。晃来晃去的,让人联想到林间小鹿,灵动而勾人。 他闭上眼睛,感受到怀里的娇躯越来越软,到最后几乎是化成了一滩水,柔柔依偎在他身上。 摩擦的速度越来越快,车速却越来越慢,最后司机将车停住,回头说道:“先生,谢宅到了。” 谢斯礼很轻地嗯了一声,按住嘉鱼的膝盖,对司机说:“帮忙把车上的东西拿下去吧。” 于是大家提行李的提行李,下车的下车,拥挤的车厢瞬间空了一大半。 谢星熠守在车门外,疑惑地看向车里仍交迭在一起的两人,问:“爸爸,你不走吗?” 谢斯礼轻拍怀中人的背,低声道:“走。” 嘉鱼恍然回魂,软着双腿从他身上站起来,慢慢走向车门。 谢星熠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嘉鱼走到车门处,伸手扶住门框,小心地迈下一步。但是双腿比她想象的还要软,她膝盖一酸,没有站稳,眼看就要摔下车门,千钧一发之际,背后伸来一只手,牢牢托住她的腰身,将她安稳地送到了地面上。 她回过头,看到谢斯礼随后下了车,身上披着一件大衣,腰带被他束起来,衣摆完美地遮住了裤裆,看不出任何异状。 月白风清,他又恢复成那副光风霁月的模样,眼角眉梢俱是冷情,好像刚刚车里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嘉鱼知道那不是幻觉。 她腿心仍湿着,心跳也未曾平息。谢斯礼牵过她的手,把她让到了远离Bonnie那一侧,他们并肩朝谢宅走去。 20邀请 若是要论嘉鱼最讨厌的事,来谢宅见谢老夫人一定榜上有名。 这位守旧的老太太深受封建思想毒害,既重男轻女又重视嫡庶尊卑,而嘉鱼不幸占了“女”和“庶”,要不是看在给谢星熠捐过骨髓的份上,嘉鱼怀疑自己连谢宅的大门都进不去。 现在的情况也只是比进得去好点而已。 谢家老太太虽然勉强说服自己接受了嘉鱼,却没法说服自己疼爱她。每次嘉鱼来谢宅,老太太都会无视她,只一个劲攮着谢星熠,嘴里“心肝”“宝贝”“乖孙”胡乱地叫。好在嘉鱼本来就对充当谢家老太太的心肝宝贝乖孙没兴趣,她郁闷的是这个古板的老人总喜欢挑她刺,嫌她这里不够庄重,那里不够文雅。 今天倒是难得清静。 因为老太太把挑她刺的功夫全用来挑Sylvia的刺了。 通过他们的交谈,嘉鱼得知这对堂兄嫂之所以会回国,是因为老太太思念多年不曾回国的大儿子,但大儿子却不想回国面对把他赶走的弟弟,于是只好在老太太的念叨下派出自己的儿子和儿媳,让他们小夫妻拖家带口回国一趟,慰藉一下老太太寂寞的心灵。 他们是今天下午刚到的机场,谢斯礼奉命去接他们,索性一同接了嘉鱼和谢星熠来谢宅吃晚饭。 两个重孙的到来——主要是身为男丁的谢一德的到来——确实极大地冲淡了老太太见不到儿子的不快,但只要一将目光转向Sylvia,老人脸上的笑容就会收敛。 因为Sylvia是个模特。 在谢家老太太看来,一切和“模特”“明星”相关的职业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职业,“是给人卖笑卖肉的”。她甚至不顾Sylvia听得懂中文,拉着谢冬生的手,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冬儿,你怎么找了这么个媳妇?” Sylvia很尴尬。 谢冬生很尴尬。 大家都很尴尬。 吃完饭,谢冬生让Sylvia去院子里带孩子们和狗玩,Sylvia这才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谢星熠也去院子里玩狗了,嘉鱼和谢斯礼一起留在屋子里,听老太太和谢冬生唠家常。 谢斯礼手里卷了本财经杂志,闲适地倚在沙发靠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他素来话少,老太太倒也不勉强他,见他看书便随他去了。 但是嘉鱼可没这种幸运。 她要是胆敢看书或玩手机,这位刁钻的老人就会拿茶夹拍她手,说一通“长辈在讲话,你要认真倾听”“真是没规矩”之类的话。所以她只能坐在谢斯礼身边,乖乖当一个收音机。 一开始,老太太和谢冬生聊的话题还算正常,不外是关心远在国外的大伯,询问各自的近况。然而聊着聊着,老太太不知为什么又把话题拐回了Sylvia身上,嫌弃她刚刚吃饭的样子粗鲁野蛮,嫌弃她生孩子太少,“才两个怎么够”,嫌弃她说话时不带敬语尊称,“她见到我竟然说‘你好’,不说‘您好’”,如此云云。 嘉鱼难免想到,如果任穗如愿嫁给谢斯礼,是不是也会受到这样的刁难? 毕竟任穗可是老太太眼里的卑贱草民,妄想奉子成婚,是个实打实的“捞女”。 嘉鱼并不觉得自己有多爱任穗,因为任穗在她叁岁那年就去世了。 她对任穗印象的重塑来源于他人的传言、像素低下的老照片以及任穗自己遗留下来的日记本。她知道她妈妈爱吃水蜜桃胜过脆桃子、爱吃水柿子胜过脆柿子、爱吃甜番茄炒蛋胜过咸番茄炒蛋。她知道她的血型、星座、身高、体重和生日。她知道她热烈地信奉“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和一切甜到腻味的浪漫主义传说。 她了解任穗正如了解自己,可她们却是全世界最生疏的母女,因为嘉鱼没有任何关于任穗的记忆。 对一个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记忆的人,嘉鱼不认为自己会爱她。 但听着老太太挑剔Sylvia的话,她心里还是浮现出一股难言的、不知是由Sylvia引起还是由任穗引起的烦闷。 “这个Sylvia,竟然还带了一只狗回来,我看了心里就不痛快,你说,当妈的怎么可以把小宝宝和狗放在一起呢?狗这种畜生……” 嘉鱼越听越烦,抬头看向唾沫横飞的老太太,一时幼稚心起,决定给她找点无伤大雅的小麻烦,让她更不痛快。 她掩着嘴巴打了一个做作的哈欠,装出昏昏欲睡的模样,一边听他们讲话一边耷拉着脑袋。 过了叁分钟,她顺理成章地“睡着了”,身子一歪,斜斜靠到了谢斯礼肩上。 果然,老太太一见此场景,仿佛在干净的家里见到一只蟑螂,声音都变了调:“哎呀,这是在做什么!哪有长辈讲话,小辈在一旁睡觉的?快把她叫醒!” 嘉鱼在心底冷笑,决定一会不管谢斯礼怎么叫她,她都要继续装睡,非让这老太太不痛快上一整晚不可。 谢斯礼果然动了动,把她从自己肩上推开了。 嘉鱼放软身子,执着且幼稚地装死,身子晃来晃去,像一根绵软的面条。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顺势倒在沙发上时,谢斯礼扶住她摇晃的身体,把她扶到了他的大腿上。 她愣了愣。 还没楞完,身上又盖了条毯子。 男人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平和淡然:“让她睡吧。” 她听到老太太似乎又嘟囔了句什么,声音有点小,她没听清。只是他都已经发话了,老太太再看不过去,也不好越过谢斯礼,跟她这样一个孙辈斤斤计较,不满地数落几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饶过她了。 嘉鱼枕在谢斯礼大腿上,感觉着布料下他肌肤的热度,心情一时有些复杂。谁能想到几个小时前她才用这个地方做过一些女儿绝对不该对爸爸做的事,几个小时后,她就躺在这,和他上演着这么父慈女孝的戏码。 她要是翻个身,当着众人的面将脸朝向他的裤裆,事情就好玩了。 想到这嘉鱼就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看在他难得宽和的份上,她决定暂且放他一马。 属于爸爸的气息将她团团包围住,清冽幽香。闻着这个熟悉的味道,嘉鱼莫名感到放松和困倦。 十分钟后,她真的睡着了。 ** 嘉鱼是被马路上的鸣笛声吵醒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车里呼呼大睡,旁边是同样呼呼大睡的谢星熠。 谢冬生一家人不在这,大概是住在谢宅了。 嘉鱼爬起来,看到谢斯礼坐在前排,正托着下颌面对笔记本电脑,电脑屏幕上是下周的日程表。她这才想起一件放学时就想跟他说、但一直没找到机会说的事,忙看向屏幕上圣诞节那天的安排。 满满当当。 满到她试图在上面找出半小时的空余时间都找不出来。 “怎么了?”谢斯礼在电脑屏幕的反光里看到了她的脸。 嘉鱼就默默盯着他,一边盯他一边从书包里摸出一张请柬,一言不发递到他手上。 他接过来,翻开一看,是她学校圣诞晚会的邀请函。 “我会上台表演话剧。”她趴到椅背上,脑袋悬在他身边,身子歪歪斜斜的,轻声问,“爸爸,你会来吗?” 谢斯礼斜乜她一眼:“坐好。” 声音不含怒意,却自带一股父亲的威严。 嘉鱼只好乖乖坐好。 过了一会,谢斯礼看到电脑屏幕的反光里又映出一张明艳的小脸,她重新趴到了椅背上,像复读机一样问他:“你会来吗?” 他有些无奈:“你表演的是什么话剧?” 她抿了抿唇,沉默几秒,眼睛直视他,如实答道:“……辛德瑞拉。” 辛德瑞拉,灰姑娘。 这话剧配合她本人的身份,不可谓不尴尬,简直像在暗示——或者说控诉什么。 父亲、继母、和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不被允许参加宫廷宴会、不被承认的身份……每个设定都完美地对应上了她当下的处境。如果说选这部剧是巧合的话,那未免太巧了。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谢斯礼转头看着她,眼眸乌黑,脸上没什么表情,当然更不见喜意。嘉鱼并未躲闪,她大胆地直视他的眼睛,如同鲸鱼直面深海,鸟雀直面天空。两双极为相似的桃花眼在半空中交锋,激出淡淡的火花。 过了片刻,她眯起眼睛,朝他露出一个略带挑衅的笑,唇角弯翘,眉眼张扬,五官灿若烟火,美艳不可方物。 她说:“爸爸,你会来吗?” 21前奏 眉笔勾出眉形,口红涂抹唇瓣,化妆刷扫出桃色的腮红。 喻思瑶收回手,将化妆品放进收纳袋,看着面前女孩妆容精致的脸,满意地笑道:“小鱼,你这张脸真不枉我叁顾茅庐。”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种词,用在别人身上或许会显得夸张,用在嘉鱼身上却是写实。喻思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她那天,那会儿嘉鱼才高一,新生报到日,她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她—— 腰细腿长,头圆脸小,仗着自己颅顶和额头生得好,连刘海都不留,绸缎般的秀发直直垂在腰后,将皮肤衬得白腻莹亮,五官像水墨泼成的,明明未施粉黛,却浓得抓人,长得毫不含糊。 那时喻思瑶就想,她一定要把这个人拐进话剧社演公主。只要这张脸往台上一摆,即便演技再烂,台下的人也会对她公主的身份由衷信服。 遗憾的是,嘉鱼没时间加入话剧社,也没兴趣。 喻思瑶坚持不懈地骚扰了她整个高一,得到的答案永远是拒绝。直到上个月,她拿着灰姑娘的剧本,第二十叁次找到她。 “灰姑娘?” “是啊,你要来演吗?” 喻思瑶期冀地望向她,心里却没抱多大希望。 谁知,狠心拒绝了她二十二次的嘉鱼,这次竟然接过剧本,翻了翻,笑着问她:“如果我去演,我是演变身前,还是变身后呀?” 喻思瑶大喜,抓住她的手,洒泪道:“只要你答应,你想演我祖宗都可以!” 嘉鱼外貌太惹眼,抹上煤灰也不像灰姑娘,最后顺理成章分配到了变身后和王子跳舞那一part。演王子的男生原本长得还算人模狗样,但往她身边一站,竟然硬是被衬得獐头鼠目。喻思瑶命人往他脸上砌了比墙灰还要厚的粉底,才将他重新装点出几分人形。 化完妆,喻思瑶捧出今天的重头戏,一双由超七水晶制成且镶嵌了一克拉FL净度钻石的水晶鞋。 豪庭中学财大气粗,拨给各个社团的经费足够她们折腾出这样一双美丽废物。只是,为了试鞋那一段戏效果出彩,这双鞋是按照饰演灰姑娘变身前的女生的脚模定制的,演出前一晚才赶制出来。 “小鱼,你试试这双鞋能不能穿。”喻思瑶颇有些忧愁,嘉鱼身高168cm,变身前的演员身高164cm,虽然都穿38码的鞋,但脚的大小和形状肯定会有细微差别。 果不其然,嘉鱼将脚塞进鞋里,前面是裹进去了,后面却露了点脚跟在外头。 “……”喻思瑶心虚地错开视线。 嘉鱼叹了口气,故意逗喻思瑶:“社长,原来我拿的剧本是恶毒姐姐呀?” “哎哟,宝儿~”喻思瑶赶忙抱住她,埋在她怀里,开始撒娇耍赖,“你知道我没那个意思,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我也是没办法嘛~” “好啦,好啦。”嘉鱼摸着她的脑袋,“我看不至于削掉脚后跟,挤挤还能穿。” “那你待会快上台了再穿,你要跳两分钟的舞呢,可别把脚磨坏了。”喻思瑶无辜地眨巴眼睛,做出一脸心疼样。 “知道了。”嘉鱼顺手挠挠喻思瑶的下巴,动作像在挠猫。 现在是19:39,晚会20:00开始,她们坐在后台,已经能听到外面礼堂的喧闹声了。 后台给每个社团都辟了专门的等候区,嘉鱼在话剧社这边坐着,看到邓秀理穿着演出服,从乐器社那边提着裙摆朝她奔来。 “小心点。”嘉鱼一看到她脚上那双八厘米的高跟鞋就牙酸。 邓秀理不以为意:“这算什么?区区八厘米。”说完抱住她的脸蛋,在上面隔空亲了亲,由衷地称赞道,“我的小鱼宝贝真美,么么么,亲死你。” 打闹完,嘉鱼拉下邓秀理的胳膊,让她待会上台表演的时候帮忙留意一下观众席。她的节目在开头第一个,嘉鱼的节目则是压轴,倒数第二个,正好一个头一个尾。 邓秀理的八卦雷达嘀嘀作响,她朝着嘉鱼挤眉弄眼,眉毛竖立如两根天线:“怎么,你邀请了谁?男朋友?” “我爸。” 她登时将眉毛一撇,就差把“真无聊”叁个字刻在额上了:“虽然谢叔叔很帅,看到他对我眼睛很好,但你周围的异性难道只有他吗?” 嘉鱼摇摇头,正儿八经道:“不啊,还有我弟。” “……有时候真想把我哥介绍给你。” 嘉鱼的眼皮动了动。 她知道邓秀理有个叫邓纪川的哥哥,虚长他们叁岁,现在在国外读大学。当初之所以会选择和邓秀理来往,一方面是因为看中了她本人爽直的脾性,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看中了邓纪川。 不过,这事现在还不着急。 她掩盖住心里的小九九,像世界上任何一个被朋友打趣的女孩一样,翻了个娇嗔的白眼,说:“你无不无聊?” 邓秀理撅撅嘴,随口夸赞了几句自家亲哥有多好,然后就把话题岔开了,好奇地问:“不过,谢叔叔真会来吗?他不是很忙?” 嘉鱼收回思绪,沉吟道:“其实……他没说他会来。” 几天前,当嘉鱼在车里问谢斯礼来不来时,他并没有正面回应,而是从电脑下摸出了另一张请柬递给她。她好奇地接过来,翻开,发现这张请柬和她给出去的那张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落款处的“豪庭中学高中部”改成了“豪庭中学初中部”。 是谢星熠给的请柬。 而且,给得比她早。 她扬了扬眉,未曾表露出被人抢先一步的不快,而是当着谢斯礼的面,若无其事地把谢星熠的请柬塞进了她的书包里,摊了摊手,表示这张请柬已经被她处理掉了,他不用纠结了。 二选一变单选题,谢斯礼全程一语不发地看她捣鬼,直到她的眼睛同他对上,黑白分明,理直气壮得像是随手取回了写着她名字的身份证,他才发出一声低笑,问: “这是姐姐该做的事吗?” 嘉鱼并没有同他辩论什么是姐姐该做的事,而是用清脆的语调发表她强盗般的理论:“谭姨去他那,你来我这,一人一个,很公平。” 谢斯礼于是又笑了一声。 他的笑接近气音,气流流经声带,从鼻腔发出,带出些微喉音,低哑又酥人。因为这个笑,原本冷肃的表情也悄然化开,融进一丝丝软意,仿如春光乍泄,枯木逢春。 嘉鱼有时会觉得她爸爸像千年狐狸修成的书生,不发则已,若是有心想勾引谁,只消放下身段朝对方笑一笑,保管将人迷得神魂颠倒。说不定骨髓被他吸干了,还要惦记着他有没有吃饱呢。 他探身从侧旁摸出一包烟,拆出一支点上,顺手按开了车窗。窗外的寒风扑进来,将烟头的火星吹得明灭隐现,也将他口中升起的烟雾吹得聚散袅袅。 透过稀薄的烟雾,他朝她望过来,眼神被烟雾烘托得越发黑浓暗沉。 在分不清是漫长还是短暂的对视中,谢斯礼抽完了一整支烟,直到最后,她也没从他口中得到一个明确的来或不来的保证。 但出于一种莫名其妙的,也许是血缘相通的直觉,她相信她爸爸是会来的。 他会为一个无关紧要的晚会,在百忙之中,选择她。 ** “小鱼。” 邓秀理表演完了她的开场曲,再次提着裙摆朝她奔来,只是这次脸上的表情要哭不哭,充满了复杂的同情,“我刚刚谢幕的时候替你留意了台下,没看到谢叔叔。你说,他真会来吗?” 这种程度在邓秀理眼里已经可以默认不来了。她生长于一个令大多数人嫉妒的幸福家庭,邓父邓母对她的宠爱堪称蛮不讲理,即使是这样小打小闹的高中晚会,他们也提前了两小时到场,给她带了晚饭,陪她逛了校园,还请了几位专业摄影师在台下为她录像。 嘉鱼看得出邓秀理都快替她哭了,这位大小姐有时候感情极其丰富,她哭笑不得地晃着对方的下巴,说:“来就来,不来就不来嘛,至于吗?” “因为我看你好像很期待。” “有吗?”她惊讶于自己在邓秀理眼里竟是这种表情,偏了偏头,思索道,“我只是觉得……” “觉得?” “还可以再等一等。” --- 晚点还有一更(大概),是300珠加更,想了想还是决定提前放出来,因为感觉两章连起来看效果会比较好。我看看能不能尽量赶出来...TT 22邀舞 “先生,还要进去吗?” 小陈看了看时间,脸上露出一种掺和进别人尴尬瞬间的无措。他记得自家小姐的表演时间是22:00-22:20,而现在,手表上的时间微妙地显示着22:21。 只晚了一分钟,只是一分钟。 然而万事皆休。 当然,他觉得这不能完全怪谢斯礼,先生的工作是众所周知的忙,原本的行程排到了凌晨,他已经用超人般的效率节省出了很多时间。但从孩子的角度看,节省下来的这两个小时也许远远抵消不了迟到一分钟的罪恶。 谢斯礼坐在后座,肩膀被冬夜浸出几许料峭寒意,脸上却没有小陈以为的尴尬——他是一个很难感到尴尬的人,出生以来,他还未曾品尝过尴尬是什么滋味,包括现在。小陈认为尴尬的场景于他而言只是一件微末的小事。没赶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来了。 他交代好小陈等候的地点,打开车门,独自下了车。 礼堂门口乐声震震,他听出那是一段热烈的恰恰。欢呼声撵着音乐声,如钱塘江大潮,一波盖一波,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已逝的青春具象化为尖叫和掌声在他面前滚滚铺展开,空气中仿佛都泛着奶糖香。他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市侩鄙俗,和这蓬勃朝气格格不入。但他还是走了进去,如同墨水融入清池,孤魂融入人海,赴一场已经迟到的邀约。 出乎意料的是,礼堂里,舞台上,属于《灰姑娘》剧组的城堡布景尚未撤去,恰恰相反,气氛正处于有目共睹的高潮。他随意瞥过去,身着水蓝色纱裙的女孩如磁铁般牢牢抓住了他的眼。 已经是22:23了,可她还在台上。 不仅人在台上,跳的舞也并非符合故事背景的宫廷圆舞曲,而是热情奔放的拉丁。身上庄重素雅的拖地长裙被她撕成短短一小片,露出了两条长直的美腿。白腿交迭,臀波摇晃,裙角翻飞。台上激情热舞,台下人声鼎沸。 “谢叔叔?” 一旁忽然有人叫他,谢斯礼偏过头,认出这个女孩是嘉鱼的朋友,叫邓秀理。她红着脸,脖子上挂着摄像机,正激动地朝着舞台录像,看到他,惊呼一声,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确认他是本人而不是什么冒牌货,她才兴冲冲向他解释起事情的原委。 事情源于一场突发状况—— 最后一个节目本是独唱,但唱歌的学生临时接到家人电话,说家里出事了,要她赶紧回家。 不得已,导演只好和喻思瑶商量,问她能不能把她们社团的话剧表演延长十分钟,把最后一个节目的份也给演了,不然后续操场的灯光秀安排会受影响。 喻思瑶愁得抓耳挠腮,思来想去,认为只有宫廷跳舞那一段剧情有操作空间,于是命嘉鱼和扮演王子的男演员把两分钟的宫廷圆舞曲循环跳上五遍,务必要跳满十分钟。 然而台下的学生并不好糊弄,跳到第二遍的时候,已经有人看出端倪,在下面窃窃私语了,跳到第叁遍,台下直接传出了排山倒海的嘘声。 “谢叔叔,您也知道小鱼的性格,她这人看着文文静静的,其实要强得很。听到嘘声以后她忽然甩开了王子的手,当众把自己的裙子给撕了,把我和她社长吓了一大跳,我们都以为她被气到了,要摞挑子不干了呢!结果她转身跟后台说换首歌,来段恰恰。然后——”邓秀理兴奋地挥舞着拳头,“然后就是您看到的这样了。” 有些人生来就是玩弄气氛的高手。上天赐给她顶级的美貌、顶级的身段和顶级的气性,嘉鱼并未扭捏,而是大大方方笑纳,化魅力为火引,将现场死水般凝滞的气氛重新点燃。虽然离经叛道,和灰扑扑的灰姑娘搭不上边,但在肆意张扬的青春里,谁会在意她跳的这支舞是否符合故事背景? 十几岁的年纪,大家要的从来都不是墨守成规,而是尽兴的狂欢,淋漓的叛逆。 谢斯礼凝眸看过去,视线的终点是舞台上万众瞩目的中心。 他的小孩就像一朵热辣的食人花,褪去了乖顺的外皮,一袭冷色蓝裙也压不住她的锋芒,举手投足间的气场仿佛要把舞伴吃了。演王子的男生阅历尚浅,完全招架不住她的攻势,粉底液下透出几分羞臊的薄红,晕头晕脑被她的舞步牵着走,活生生从王子沦落为卑微的陪衬。 恰恰的鼓点仿佛为她而生,她轻点舞步,舞蹈动作虽然基础,完成度却颇高,每个动作的力道和弧度都拿捏得恰到好处,遒劲而不失柔媚,性感而不落于艳俗。 连灯光也偏爱她几分,自她头顶倾泻如注,在那双黠亮的狐狸眼里映出满天星辰。 某个瞬间,他们的目光似乎隔着重重人海纠缠在一起,下一秒又随着她转圈的动作错开。 短短一刹那的交锋,刀光剑影,稍纵即逝。 ** 一曲终了,喻思瑶在舞台侧面给嘉鱼打眼色,示意她十分钟已经够了,可以换人了。 于是嘉鱼按照事先排练好的那样仓促离场,只给舞台留下一双引人遐想的水晶鞋。 “宝儿!”喻思瑶抱住她,“这次多亏你了,你的脚还好吧?” “我没事。”嘉鱼挣开她的怀抱,提着裙摆,急匆匆道,“社长,后面没我的戏,我先走了。” “欸,你去哪啊?” 嘉鱼没有回答,她赤着脚跑出后台,雀跃又欢欣地奔向观众席,像一只急待归家的小鸟。还没跑出多远,中途就被两个要微信的男生拦了下来,等她耐着性子把他们逐一打发走,抬起头一看,她爸爸已经被观众席其他家长围堵了,里叁层外叁层围得密不透风。 她顿时蔫下来,撇撇嘴,停住脚步。 “同学,打扰了,你是刚刚在舞台上跳舞那个女生吗?” 又有一个没眼色的男生前来搭讪,她刚想拒绝,就听对方说,“你是不是没找到座位啊,要不要去我那坐一会?我旁边刚好有个空座位。” 嘉鱼想了想,觉得谢斯礼的应酬大概不会太快结束,索性点点头同意了,跟着那男生走到他座位旁,在他身边款款落座,有一搭没一搭同他闲聊。 闲聊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她压根没留意对方说了什么,心思早飞远了,全凭条件反射机械地应答,偶尔施舍给他一个敷衍的浅笑。 “对了,可以加个微信吗?” “不可以哦。” 一直等到晚会结束,大家都纷纷离开,去操场上看灯光秀了,谢斯礼身边还是围着不少人。 被拒绝了的男生并没有气馁,再接再厉邀请嘉鱼一起去操场上看秀。嘉鱼笑着撩他一眼,摇头道:“你自己去吧,我在等人。” 那男生颇有一些死缠烂打的精神:“你在等人?那我陪你一起等吧。你在等谁?” “等我爸爸。” 父亲的名头对荷尔蒙上头的毛头小子来说还是很有威慑力的,他挠了挠头,总算尴尬地作罢。 等他离开,嘉鱼才发现礼堂里居然只剩下她一个学生了。操场那边隐隐传来了音乐声,她听出现在正在播放的曲子正是她刚刚在舞台上表演的恰恰,看来学校的曲库存量有点告急。 她抬头去找谢斯礼,心想这回总该结束了吧,就算没结束,她也得想点办法打断他,她邀请他来参加学校的晚会,可不是为了给这些学生家长提供攀附他的借口。 结果,让她郁闷的是,原本就在她正前方十几米处的谢斯礼竟然也不见了。 去哪了? 嘉鱼很是不满,刚想站起来找找,就感觉耳朵上多了点微妙的触感,凉凉的,软软的,还有点痒。 她惊讶地回过头,看到她正费心寻找的爸爸就站在她身后,手指微曲,眸光低垂,在她鬓边松松别入了一朵花。 透过他的瞳孔,嘉鱼看清那是一朵血红的玫瑰花。 礼堂的灯灭了一半,谢斯礼刚好站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半张脸隐没于黑暗中,半张脸映照在光亮下,如同阴阳两界的使者,带着白天绝对不会有的迷人且矛盾的危险。 他收回停留在她鬓边的手,敛下眼底流窜的暗芒,微微俯下身,朝她做出了一个邀舞的动作。 23迷醉 把手交到谢斯礼掌心里的时候,嘉鱼仍有些恍惚。 她知道她爸爸摩登舞跳得好,尤其是华尔兹,只是,她没想到他会跳拉丁。 谢家家教极严,老太太连探戈都看不惯,嫌这舞蹈身体接触过多,像情人间的喁喁私语,上不得台面。更遑论热情奔放到像是在挑逗的拉丁。 嘉鱼之所以能学会拉丁,主要是因为没在老太太眼皮底下长大。谢斯礼是那种不习惯过问小孩学习情况的家长,为她请了礼仪老师以后便彻底当起了甩手掌柜。嘉鱼跟着礼仪老师学会了足以应付老太太挑剔眼光的宫廷舞,又偷偷央着老师教她跳别的舞种,这才得以接触拉丁。 那他呢?他是通过什么契机开始学的? 嘉鱼不得而知。 她无缘参与她爸爸的青春,无缘得知他是否也有过叛逆张狂的年少,是否也会为了一场圣诞晚会兴奋到失眠,是否也会因为循规蹈矩产生深深的厌倦。但现在,她无缘得见的、属于谢斯礼的那部分青春正以另一种方式来到她面前,从遥远的记忆凝聚为一只邀请她的手。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 她欣然一笑,接受了来自遥远时光的邀约,从凳子上翩跹起身,一脚踏入他的青春。 裙摆随着她起身的动作肆意飞扬,纱裙的亮片扬起细碎的闪光,像是将星月银河裁剪成薄片穿在了身上。她撩起银河的一角,足尖触地,眉眼带俏,如同午夜的精灵,旋转飞入他的怀抱。 他稳稳接住她,另一只手搭上她的腰身。 乐声起,鼓点落。 舞步迭踏,腰肢款摆。 空阔的礼堂里灯光幽暗,月光照亮私密的一角,男人和女孩身影重迭,纱裙与衬衫轻触又分开,时而疏离,时而亲昵,时而柔缓,时而热烈,时而暗流涌动,时而剑拔弩张。云谲波诡,不拘一格。 这感觉和舞台表演完全不同,嘉鱼很快觉察出区别。谢斯礼不是扮演王子的青涩男孩,不会因为她强势的走步而手足无措,不会因为她明媚的表情而自乱阵脚,更不会像头温顺的犊牛那样傻乎乎被她牵着鼻子走。他强大,成熟,包容,既能配合她的步调,又能在她松懈或忙乱的时候引导她的节奏,将她带入他的疆土,像一个游刃有余的国王,控场控得润物细无声,细细品来却又彰显出一股强势的霸道。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她的好胜心蠢蠢欲动,眼睛闪烁着兴奋的亮光,神经也绷起来,试图和他争夺控舞的主动权。 追步,锁步,断步,几个步伐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凌厉得堪称步步紧逼。 她是行刺国王的刺客,而非任人摆布的公主。 谢斯礼兴味盎然地笑了一声,似是看穿了她的意图。 黑夜自带醉人的魔法,将白天极力压抑的情绪放大千百倍呈于皮囊。嘉鱼盯着他的眼睛,在那里面看到了融融流淌的笑意,如同一条不知来路也不知归处的溪流。她想她和爸爸之间一定至少有一个人喝醉了。至于醉的到底是谁?歌词e on everybody,无需在意,只需尽欢。 ** “思瑶,你有看到小鱼吗?” 操场上,邓秀理挽着父母的胳膊,纳闷地询问身旁的喻思瑶。 “没呢,她表演完就走了,叫都叫不住。” “哦,那应该是和她爸爸回家了吧。” “怎么了,你找她有事?” “没啥大事啦,就是想把刚刚录的视频拿给她看,她那段恰恰跳得很好啊,感觉很难再有氛围复刻出这么惊艳的舞蹈了,就是男方有点掉链子,可惜了。既然她不在,那就改天再说吧。” ** 要是邓秀理回到礼堂,一定会惊掉眼睛。她认为再难复刻的舞蹈现在不仅在礼堂重现,而且,跳得比在舞台上还要热辣喷香。 没了观众目光的审视,没了把控时间的焦灼,没了不擅配合的舞伴,在一个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舞蹈回归了舞蹈本身的意义,无关比赛,无关表演,无关社交,仅仅只是出于开心。 嘉鱼很开心,前所未有地感到开心。 谢斯礼是个完美的舞伴,他太懂怎样引领人渐入佳境。一点点掌控,一点点挑逗,再加上一点点适当的让步,主动权在她和他之间来回交渡,形成一种势均力敌的平衡。 这首歌可以恰恰和桑巴两跳,他索性在舞步里融入了桑巴的whisk和破碎步,自由得堪称散漫不羁,包裹在黑色西装裤里的腰胯律动起来简直像一把刀,锋利又性感,将平时疏冷的模样割得粉碎。嘉鱼眼睛都看直了,非常捧场地尖叫起来,手掌抵上他的胸膛,配合他的动作做了几个抖胯,腰臀扭得像蛇,肩胛骨的肌肉仿佛会呼吸般收张起伏。 躯体相触,手掌交握,长腿迎来往送。 甩头时汗水划出漂亮的弧线,如同破碎的珍珠。 在这场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狂欢里,她忘掉了一切,包括父亲和女儿的身份、功利的现实以及前路未明的将来,只想恣肆起舞。动作不到位也没关系,不符合国标规范也没关系,随意排列组合也没关系,无人为此苛责她或者纠正她,总有人温柔地接纳一切,配合她的任性。她是自由的、灵动的、轻快的。她是风,是云,是水,是自然界中千变万化的一切。 音乐进行到最高潮,空气中充溢着她清甜的、银铃般的笑声。热气和汗水在她脸上熏出一层娇妍的绯色,像漫天晚霞旖旎地倾倒在她脸上,美得勾魂摄魄。 然后,终于。 鼓点渐弱,音乐止息。 可她身体里的震动并未止息,嘉鱼朝前坠落,坠落在谢斯礼怀里,他张开双臂接住她,身后是退无可退的墙壁。 汗水交融,呼吸交缠,他们紧紧贴在一起,像两条搁浅在海滩上的鱼,相偎的胸膛传递着彼此混乱且炽烈的心跳。 咚、咚、咚。 震耳欲聋。 她嗅到了他颈间浓郁的竹香,被汗液浸得潮湿凛冽,侵入她的五脏六腑,像一场狂烈的暴风雨。眼前是他松动的领口,纽扣已经在激舞的过程中崩开了,露出来的脖颈覆着一层淋漓水膜,冷白的肌肤下是跳动的青筋。 一切都刚刚好。 氛围刚刚好,心情刚刚好,人也刚刚好。 失衡的心率让所有意乱情迷变得顺理成章,嘉鱼伸出指尖,指腹抚上他的青筋,慢慢滑动至喉结。他生命的命脉在她指下簌簌震颤,嘉鱼抬起头,看到谢斯礼同样迷醉的眼睛,以及因为热舞而染上血色的唇瓣。 她闭上眼睛,朝他踮起脚尖。 啪。 一声脆响。 别在她鬓边的玫瑰花早在舞蹈过程中摇摇欲坠,直到现在,它才不堪折磨般掉下来,如同十二点报时的钟声,惊醒了这场虚无的美梦,至此,午夜魔法失效,由舞蹈赋予的迷乱与暧昧被神明尽数收回。 嘉鱼睁开双眼,她的嘴唇差一点点就能亲吻到他,但混沌的大脑重归清明,她屏住呼吸,微微错开了脸,和他一起看向地面上摔得四分五裂的玫瑰。 花瓣零碎,呈现出一种凄美的哀凉,仿如舞会散场后的萧条,充满了不祥的预兆。 嘉鱼安静地凝视它,感觉到体内沸腾的血液正在慢慢冷却。她想,大概上天也在提醒她,她今天任性的额度已经用光了。 但,出乎意料的,谢斯礼忽然蹲下来,手指握住她的踝骨,把她的脚捏到了他的膝盖上。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自己赤裸的脚后跟血色斑斑,被水晶鞋磨破的皮肉在刚刚的舞蹈中复又开裂,血迹沾满肌肤,像玫瑰零落成泥的花汁。 “还能走吗?”他蹙起眉峰,脸色严肃。 其实嘉鱼完全没有感觉到疼,肾上腺素飙升的效果堪比打了一针麻醉,但她看着他,嘴角噙出了一个愉悦的微笑。 上天提醒她,今天任性的额度已经用光了,可谢斯礼用行动证明—— 她仍有任性的余地。 比起听从上天的警告,她当然更愿意相信他的关心。嘉鱼微微歪头,大胆地问:“如果我说不能,你会抱着我吗?” 他按着她的踝骨,白皙的手指几乎和她白皙的肌肤融为一体,肩颈线条干净凌厉,西装裤下劲健的长腿弯曲,蹲在她面前的姿势仿佛在向她俯首称臣。 过了五秒,嘉鱼听到了一道低沉的回应。 “会。” 她嘴角的笑意更甚,像一只计谋得逞的小狐狸,故意做出苦恼思考的表情,然后眉眼一弯,娇俏地说:“唔…那就不能吧。”—— 24破绽 仙女教母的魔法保质期有限,嘉鱼抓住魔法的尾巴,为自己偷得一个公主抱。可小偷终究是小偷,偷来的东西总要归还,车辆行驶到家门口时,她看到了谭圆的车,一辆酒红色的布加迪威龙,亮起的后车灯对准他们的车,像一双犀利的眼睛。 这对母子到家的时间比他们早上不多不少的一分钟。 下车的时候嘉鱼没再厚着脸皮要谢斯礼抱,她趿着帆布鞋,自己步行下车,与他们在门口狭路相逢。 “阿姨。”她打招呼。 谭圆点点头,没什么表情。倒是谢星熠仇恨地瞪视她,目光移到她身后的谢斯礼身上时又转变成了不甘和落寞,活脱脱是一个被父亲辜负的可怜小孩。 嘉鱼没有兴趣应付自己这个弟弟外露的情绪,谢斯礼同样对此视若无睹,他们在漠视他人情感需求这一点上高度一致地展现出了身为父女的默契。 进屋,换鞋,回房间拿衣服,去浴室洗澡。 嘉鱼如常进行着自己的事。 洗完澡,她扑到床上,拿出手机,点开微信。 置顶是邓秀理发来的消息:「视频我发你QQ了,微信传不了,记得去QQ查收!!」 她打字回复:「知道啦,爱你。」 然后选中一个亲亲的表情包发过去。 第二条是喻思瑶发来的:「小鱼,看看群。」 嘉鱼调整了一下趴在床上的姿势,让自己趴得更舒服些,找出被她折迭的话剧群,看到喻思瑶发了一条群公告,告知几天后的庆功宴的时间和地点,让能来的社员接龙回复1。 她想了想,觉得偶尔去团建一下也不错,喻思瑶家世代从军,和谢家这种经商的家族没有太大交集,她本来不欲与对方深交,但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发现喻思瑶不仅人脉广,人品也没得说,并不会因为她的出身歧视她,也许和喻思瑶成为朋友不是一件坏事。嘉鱼一边盘算,一边找出被大家刷上去的接龙,跟在最下面回了一个1。 消息刚刚发出去,房门就被敲响了。 她听出这是保姆惯用的敲门方式,头也没抬道:“请进。” 保姆走进来,将一个白色的小罐子和一包棉签放在她的床头柜上:“小姐,这是先生让我拿给你的。” 听到“先生”两字,嘉鱼总算从手机屏幕上偏过视线,指尖捏起冰凉的小白罐,好奇地问:“是药吗?” “是,先生说这药效果很好,让你洗完澡擦一擦。” “我知道了,谢谢。”她心情很好地朝保姆笑了笑,顺手用手机对准小白罐拍了张照,在保姆离开以后发给邓秀理。 邓秀理秒回:「?」 嘉鱼没解释,她把手机扔到一边,起身给自己擦药了。 ** 庆功宴定在一个私人会所里,喻思瑶租了一片草地搞BBQ。 嘉鱼到的时候,厨师正在烤肉,黄昏暮色下,烧烤架冒着滚滚白烟,孜然的香气四散飘逸。 虽然说是社团内部的庆功宴,但喻思瑶为人慷慨,社员们想要带上亲戚朋友一起来嗨她也爽快应允了。现场人很多,来的人嘉鱼并不全都认识,放眼望过去,只觉得一半以上都是生面孔。 “小鱼,来这儿!”喻思瑶在遮阳伞下朝她招手。 嘉鱼穿越人群朝她走去,被她揽着肩膀介绍给了周围的人。 物以类聚,喻思瑶的朋友也和她本人一样随和好相处,再加上都是同龄人,兴趣爱好接近,嘉鱼很快同大家打成一片,手里拿着一罐不知是谁塞过来的奶啤,坐在众人之间,和他们一起摇骰子。 “玩斋吗?”有人提议。 “可以呀。”喻思瑶左看右看,问,“有人不懂规则的吗?” “都懂都懂。” “直接来吧。” “那从我这顺时针开始?” “行啊,来来来。” 摇骰子的声音咯棱咯棱。 由于前些天的舞台才出过风头,为了避免太过张扬惹人非议,今天嘉鱼竭尽所能表现得低调,不仅衣服穿得中规中矩,玩骰子时也只报点数不开人,还故意输了几回,让自己输赢的次数刚好卡在平均线上。 几轮下来,坐在她左边的女生主动找她搭话,纳罕地问:“你为什么不开人呀?” “我还不太会玩。” “真的?你早说呀,我来教你!” “好啊。” 嘉鱼朝她笑笑,顺势和对方聊起来,从斋飞劈的玩法聊到各自身上的长风衣,从这家会所的入会费聊到其他会所,从欧美歌手聊到了韩国爱豆。她本来就长得极具优势,就算面无表情,脸的杀伤力也不容小觑,更不要说有心想要朝谁释放友好的信号。 等到烤肉烤好,嘉鱼已经成功加上了周围好几个女生的微信。 她吃了点烤肉,搓了轮麻将,又玩了几回射箭,和新认识的朋友巩固了一下友谊,到了晚上九点左右,才以上厕所为由离开草坪,跟主楼的服务员要了点小蛋糕吃。 她有一颗地地道道的南方胃,吃不惯重油重辣的食物,烧烤对她来说尝尝味还行,当成主食却太腻了。 吃完蛋糕,填饱肚子,嘉鱼去了趟洗手间。 洗完手出来时途径一条走廊,碰巧有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拉开了包厢门,一边接打电话一边醉醺醺地走了出来。她侧身避让对方,顺带瞄了眼包厢,本是极漫不经心的一眼,和散步时随意打量着街道两侧没什么区别,却在看清包厢内的人以后定住了。 她看到了谢斯礼。 男人坐在主位,上身着一件灰色高领羊毛衫,外面披着一件黑色大衣,手里正有一搭没一搭把玩一根雪松木条,脸上的表情懒洋洋的,被冷蓝色的灯光熏出一股禁欲的颓靡。在一众油腻肥胖的生意人里,他出尘的脸颊和精健的身材美好得像天神下凡,仿佛生来就该坐在c位,受到所有人目光的朝拜。 仔细想想,在这里看到他好像并不稀奇。她爸爸日理万机,每天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应酬,很少着家,她并不完全了解他的行踪。这家会所很大,来这里谈生意也正常。 中年人打着电话走远了,走之前随手掩上门,没有关实。嘉鱼站在门缝前纠结了一会,不知道要不要主动进去跟他打个招呼,想想又觉得没必要,万一他在谈正事呢?而且今晚回家就可以见面了。 纠结来纠结去,她决定只在手机上跟他交代一声,刚要掏出手机,却听到了包厢里传出的声音。 是一阵歌声。 女人的歌声。 吴侬软语,甜软绵柔。 女人拨着琵琶,嗲着嗓音,轻轻柔柔地唱: 「我有一段情呀,唱给诸公听,诸公各位,静呀静静心呀。」 「让我来,唱一支秦淮景呀,细细呀道来,唱给诸公听呀。」 「秦淮缓缓流呀,盘古到如今。」 「江南锦绣,金陵风雅情呀。」 …… 这是在谈生意? 谈生意是这么谈的? 嘉鱼都快被逗笑了,她挪了挪脚步,站到一个更方便观察的位置,瞧见一个穿旗袍的女人坐在谢斯礼等人对面,手里抱着一把琵琶,身段妖娆,妆容古典,正一脸娇滴滴地为“诸公”献唱。女人身后还站着四五个不同打扮的坐台女,既有性感火辣的,也有清纯甜美的,其中一个甚至穿着学生制服——那制服似乎还是她们学校的仿款,同样选了红绿格子配色,版型也差不多。 一首歌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待女人唱完这首《秦淮景》,包厢里响起了一个男人粗噶的嗓音,说他是公鸭嗓都是在抬举他:“谢总,怎么样?黄莺小姐可是我们那的头牌,她性子可傲了,只给看得上的人献唱,我身为她的老板,今儿也是沾了您的光才有幸听她高歌一曲。” 嘉鱼眯起眼,盯住说话的男人,关掉手机摄像头的闪光灯,并将声音调成静音,对准他的脸迅速按下了拍摄键。 打开浏览器,选中识图功能,上传照片进行识图……一串操作一气呵成。 识图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张伟正。 主营娱乐场所,名下有好几家KTV,是这家私人会所创始人的远亲。 她暗暗记住他的信息,将手机揣回兜里,抬头看向谢斯礼,想知道他会怎样回应。 她爸爸看起来兴致缺缺,手指转着那根雪松木条,眸光下垂,漫不经心地应了句: “是吗?” 其他人于是像看笑话那样看着张伟正。 张伟正窘迫地尬笑两声,脸上现出一种卖力,似乎特别想表现自己,特别想引起谢斯礼的注意,又苦于找不到门道。他的视线在黄莺和她身后的女人身上转来转去,最后挑中穿校服的女孩,将她拽到黄莺前面,不死心地说:“谢总,这小妞跳舞是一绝……” 谢斯礼微不可察地蹙起眉。嘉鱼上前一步,想要看得再仔细些,结果,不知道是不是血缘父女间的心有灵犀,明明一点声响都没发出,他却顿了顿,蓦地朝她这个方向看来。 她吓了一跳,赶紧扭身藏到了墙壁后,做贼心虚般屏住了呼吸。 ……不对,她为什么要藏起来? 冷静下来后,她才察觉出自己行为的异常。她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和爸爸打招呼,为什么第一反应却是藏起来? 然而藏都藏了,这时候再出去只会显得她的行为越发古怪,嘉鱼郁闷地咬住唇,不得不继续藏下去。不过她并不担心被发现,因为她刚刚扭身的动作灵活得仿佛被泥鳅附体,他们连眼神都没对上,更遑论看清长相。 ——嘉鱼是这么想的。 殊不知,谢斯礼所在的位置刚好能看到她露出来的一小截脚跟。 跟腱纤长,肌肤白润,透出健康的粉,漂亮得像樱花酥酪,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上面褐色的、尚未掉痂的疤痕。 换成别的时候,谢斯礼不一定能将她认出来,但前些天他抱着她走了一路,对于她伤口的形状,除了她自己,没有人比他更熟悉。 他支着下颌,桃花眼微眯,饶有兴致地盯着阴影处那块亮眼的白,眸色沉晦难解。 --- 有宝宝知道新书榜的上榜前提是什么吗,是只有【一个月内】发布的新作才可以上吗?如果是的话10.11大概就会下榜了,想赶在下榜前多更点,暂时决定把这周六的更新提前到明天,也就是10.10晚八点,会是很肥的一章,大家周六别跑空了。 另外替爸爸解释下,他们确实在谈生意,纯粹是炮灰男有心巴结,才搞出了这么low的桥段...接下来几章会是父女俩关系的重大进展(搓手) 25占巢 “谢总,要把门关上吗?” 有人顺着谢斯礼的目光发现了没关好的门。 嘉鱼听到她爸爸说:“不用。”声音一如既往淡定,不见异常,似乎并未发现她的踪迹。 她松了口气,竖起耳朵继续倾听包厢里的动静,然而下一秒就听到谢斯礼说:“那就来一段吧。” “……” 来一段什么,答案显而易见。 嘉鱼磨了磨牙,感觉牙根有点痒,很想找点什么东西咬一口,最好是她爸爸的喉管或动脉。 穿着校服的女孩含羞带怯地看了谢斯礼一眼,很快放了一段音乐,跟着节拍扭动起来。嘉鱼藏在门外,没法像刚才那样大剌剌透过门缝观察包厢内的景象,只能隐约瞧见女孩映在地面上的影子,晃来晃去,像一簇随风摇曳的烛火。 她忍着满腔燥郁听完这首歌,紧接着便听见张伟正用一种王婆卖瓜的口吻说:“怎么样,谢总?这小妞身段够软吧,嘿嘿~”尾音绕了几圈,带着男人间特有的心照不宣和自以为攀上高枝的洋洋自得。 她翻了个白眼,心想爸爸总不至于这么饥渴,连张伟正这种猥琐的屌丝都能巴结上。 但她今天活似犯水逆,才刚想完,谢斯礼的嗓音就传了过来,雍容懒怠,宛如泉水击石:“嗯,拿着房卡去楼上吧。”? 嘉鱼忍不住短促地笑了一声。 被气笑的。 ** 周书婷在魅影KTV工作了两个月,今天是她第一次出台。 来之前张伟正告诉她,今天见的客人非富即贵,只要随便巴结上一位,后半辈子就有着落了。周书婷无所谓后半辈子有没有着落,她只想赚够钱给奶奶治病。 故事的缘起就是这么狗血且烂俗。 一年前,刚刚考上北京某所985高校,热衷于看韩漫,并跟舍友随口吐槽“为什么韩漫总有欠债的爸、离家的妈、病重的奶奶、叛逆的弟弟和破碎的她”的周书婷大概永远不会想到,一年后的现在,和她相依为命的奶奶也生病了,胃癌晚期。 她再也没法维持看漫画时的泰然自若,毕竟生活不是漫画,不会有从天而降的霸道总裁莫名其妙甩她一亿支票。为了给奶奶续命,她试遍了所有方法,申请助学贷,申请奖学金,开通水滴筹,兼职做家教,当平面模特……效果却都不甚理想。 助学贷、奖学金和水滴筹金额有限,家教又太累人。她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同时接了叁份家教,既要兼顾学业,又要抽时间去医院照看奶奶,尽管最后成功赚了万把来块,人却累倒了,低血糖发作晕死在宿舍里,把舍友们吓得够呛。 至于平面模特,更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 因为长相不错,再加上急用钱,她听从了师兄的建议,去给一份新创办的男性期刊当平面模特,只因对方承诺薪资会次结。拍摄途中,摄影师忽然要求她把短裙撩上来,将半个屁股蛋朝向镜头,美其名曰“情色艺术”。在确认他会将她的五官截掉,并且除了刊登杂志不作他用以后,周书婷答应了——她已经缺钱缺到了一种明知可能会被骗却依然得迎难而上的境地。 结果当天晚上,舍友举着手机着急地找到她,说:“书婷,你快看群,有人造你黄谣!” 拿过手机,定睛一看,只见下午拍摄的那张艳照赫然出现在年级群里,裆部的布料被人恶意码掉了,看起来就好像未着寸缕。发照片的是个微信小号,配文比马赛克还要恶毒:「卧槽兄弟们,机电学院的美女院花去做鸡,被人后入了!」 从小到大,周书婷都是很典型的乖乖女,不抽烟,不喝酒,不早恋,独自一人走夜路会感到害怕,被男生约出门必定要叫上两叁个同性好友陪同,学生手册的评语里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是“听话”和“乖巧”。因此,看到在级群疯传的照片,看到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卧槽不是吧,好恶心”“没想到她私底下玩这么大”“平时装得冰清玉洁,结果居然是辆烂公交”,周书婷瞬间崩溃了。 她躲在宿舍里哭了叁天叁夜,哭得一双眼睛都肿成了桃子,最后还是被奶奶的一通电话唤醒的。电话那头,饱受化疗折磨的老人关切地问她:“婷婷呀,你好几天没来看奶奶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这病要是治不好,咱就别治了,咱不受这委屈了,啊?” 她忍住哽咽,把老人骂了一顿,要她好好治病,不要想东想西。电话挂断以后忽觉悲从中来,又抱着枕头痛哭了一场,这才重新振作精神,继续搜寻赚钱的方法。 同社团的学姐说她有个来钱快的途径:“就是不太光彩……” 周书婷说:“反正我的名声都这样了,我已经不在意光不光彩的了,只要能赚钱就行。” 于是学姐介绍她来到魅影KTV,周书婷由此踏上了一条从前的自己不耻的道路。张伟正看她长得嫩,要她跟着前辈姐姐们学跳舞,把身段练得再软些,然后套上中学制服,用他的话来说:“还挺像那么回事,就有人好你这款学生妹,你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卖这个字眼偶尔还是会刺痛周书婷,但她已经学会藏起不适,面不改色地和张伟正沟通自己初夜的价格,向即将购买她的嫖客兜售讨好的谄笑。 不幸中的万幸,这个即将拥有她初夜的男人并非她预想中肥头大耳的中年人,而是一个非常英俊——英俊到她怀疑自己才是采花贼的男人。 这样也好,她乐观又悲哀地想,睡到这样一个美男,她才能欺骗自己她其实没有那么吃亏。 只是拿着房卡走出包厢时,鼻头还是涌起了一股说不清是害怕还是自怜的酸意。 她把房卡举到眼前,仔细辨认上面的数字。 1508,15层8号房。 周书婷左顾右盼,不太熟练地寻找着电梯间。 走着走着,她忽然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不远不近地缀在她身后,她走,那人也走,她停,那人也停。 从小到大被咸猪手尾随的经历让她对脚步声颇有些杯弓蛇影。她捏紧手心里汗湿的房卡,装出一脸凶相,猛地回过头—— 然后呆住了。 她看到了一个漂亮得不太像真人的女孩子。 周书婷自己也长得不赖,因此她对美人的防御力比寻常人高,但即便如此,看到那女孩的第一眼,她还是感觉眼珠子跳了一下。 惊艳,亮眼。 对方的美貌完全不需要细品,和温婉的小家碧玉不同,她是那种极具冲击力的第一眼美女。 在她发呆的时候,对方走上前,伸出手,悠闲又自然地抽走了她手中的房卡。 周书婷被她自来熟的动作弄得一头雾水,下意识便要抢回来,那人却笑吟吟地将房卡塞进了自己的领口,摊开双手,露出一脸“来拿呀”的表情,眼睛笑弧弯弯,简直像在调情。 周书婷的教养让她没法对一个陌生人的胸出手,即便对方也是女性。她防备地瞪着这个忽然出现又忽然抢了她东西的人,像一只毛刺倒竖的刺猬,凶巴巴地问:“你谁啊,你干嘛?!” 那女孩长长地“啊”了一声,声音轻柔,状似疑惑:“是啊,我是谁呢?” 周书婷怀疑对方脑子有问题,她越是紧张,声音就越大,虚张声势地喊:“我怎么知道你是谁啊,莫名其妙的!把东西还给我!” 女孩轻嘶一声,忽然朝她靠近,美丽的脸蛋在她面前无限放大,嘴唇几乎要亲上她:“你不觉得……我长得很像你刚认识的一个人吗?” 周书婷愣了愣,一边不由自主朝后退,拉出彼此间的安全距离,一边狐疑地打量起她的脸。 女孩的眉眼确实给她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她稍做回想,心里慢慢浮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见她表情逐渐崩裂,眼底的凶意也被惧意取代,嘉鱼情不自禁笑了起来,直起腰,轻快地说:“真愁人……我爸爸管不住他的下半身,身为他的女儿,我只好出面替他管管了,好麻烦呀。” 周书婷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为谢斯礼有这么大的女儿感到讶异,还是该为自己妄图巴上金主,却被金主的女儿逮了个正着感到羞惭。他们的长相相似到她想要质疑嘉鱼的话的真实性都做不到。她瞪大眼睛,伪装出来的凶恶和防备如同坍塌的墙皮,一点点剥落,露出满脸小鹿遇到凶兽般的惊惶。 “我……”她语无伦次地辩解道,“我不知道谢先生有家庭,我不是故意的,都是我老板,都是因为我老板让我去表演我才……” “好了,废话先别说。”嘉鱼打断她的话,牵起她的手腕,笑眯眯地说,“我们找个隐蔽的地方,把这事解决了。” 说完将她领进了一旁的楼梯间。 楼梯间,一个很适合杀人灭口的地方。 周书婷后知后觉这个地点的微妙,心里悚然一惊,正想转身逃跑,就听对面的女孩说:“来,把支付宝收款码打开。” “?” “收款码。”她抬抬下巴,重复了一遍。 周书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要收款码干嘛?” “转钱给你呀。”嘉鱼露出一脸“你在问什么废话”的嫌弃表情,“说吧,你原本打算跟我爸要多少钱?” 周书婷没想到被人捉奸以后,居然还能经历这种霸总小说里才有的拿钱滚蛋的好事,眼睛一亮,几乎抑制不住脸上的窃喜:“你……你真要给我钱?” “你再啰嗦一句,就是假的了。” “别别别,我不啰嗦了!”她立刻低头掏手机,手部动作都快成了残影,生怕动作再慢点,面前这位冤大头就反悔了。 打开收款码以后,她盯着嘉鱼,怯生生地用手指比划了数字五十。 “多少?”嘉鱼眯起眼睛,眼神危险。 周书婷有点心虚,但她还是咬咬牙,再次比划了五十。 嘉鱼冷笑着点头:“好得很,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人不可貌相啊。” “我知道要五千很不要脸。”周书婷红着脸,小声为自己辩解,“可是我真的很需要这笔钱,我奶奶还在医院里,她就靠这笔钱续命了。” 这回轮到嘉鱼怔住了,她皱起鼻子,不可置信地问:“你刚刚说五……五什么?” “五千。”周书婷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底气,“其实……四千五也行,四千五我也不挑。” “……” 沉默在她们之间诡异地蔓延。 最后还是嘉鱼率先打破这份寂静,她叹了口气,低头划拉手机,随后叮的一声,周书婷的手机响了,机械女音一字一顿地报数:“支付宝到账,五、万、元。” 周书婷差点没把眼睛瞪出来:“你给我这么多?我没有这么贵。” “这是你的封口费,不是嫖资。” “什么意思?” “收了这笔钱,你乖乖回家,别告诉任何人今晚看到过我,你老板问起来,你就随便编个理由糊弄过去,说你没拿到钱就被赶出来了,明白了吗?” 周书婷仍处在收了五万块的冲击中,闻言楞楞地点了点头。 “我不关心你的生活,也不关心你要怎么花这笔钱,同样的,你也别来打扰我,咱俩桥归桥路归路,通天大道,各走两边。” “……好。” 这正是周书婷所期望的,她生怕嘉鱼忽然反悔将那五万块再要回去,如果两人能够就此成为陌路,互不干扰,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嘉鱼将手机收进随身包,理了理衣袖,转身离开。 推开楼梯间的门,走廊暖黄的灯光涌过来,将她包裹其中。 她感到一股淡淡的怅然,不难受,就是有点闷,尤其是在听到周书婷说“我没有这么贵”以后。 一个女孩的初夜被明码标价出售,她以为对方狮子大开口要了五十万,结果却只是五千——五十张粉钞票。嘉鱼不懂风俗业,只是依据周书婷的反应,不难猜出五千是她们行业内比较好的价格,有更多的女性为了赚钱,正以更低廉的价格贱卖自己。 真讽刺,她想。 她给周书婷五万块并不是因为她有多善良,亦或同情对方病重的奶奶,仅仅只是因为五万块对现在的她来说不算钱。 刚来谢家那会,谢斯礼承诺每个月都会给她等额的零花钱,由于她年纪小,“暂时不会给得太多”。那时嘉鱼以为他口中的不多是指一两千块。她在乡下读书时每月只有两百块的零用钱,两千对她来说已经算巨款了,她很知足。谁知第一个月,谢斯礼往她卡里打了二十万。 小时候读《意林》,常常将里面的鸡汤信以为真,以为有钱人虽然拥有很多钱,却过得不幸福,一身铜臭,总是被钱摆布。其实不是的。见得多了,嘉鱼逐渐认清一个事实—— 穷人才会被钱摆布,被钱收买,被钱贱卖。钱从来不会为难有钱人。 只有拥有了足够多的钱,才有足够的底气谈傲骨。 ** 1508号房不算很大,装修却尽显罗曼蒂克风。 嘉鱼打开暖气,照例用手机摄像头照了一圈,确保卧室和洗手间都没有隐形摄像头,这才松懈下来,脱掉身上厚重的长风衣,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寂静的房间将任何动静都放得无限大,嘉鱼听到了自己胸腔里杂乱的心跳,比从前任何一次都要慌张,也比从前任何一次都要兴奋,带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慢慢朝洗手间走去。 开衫、裙子、内搭、内裤、胸罩…… 衣服一件件掉在地上,凌乱交迭,呈现出一种欲说还休的淫靡。 等到走进浴室,她身上已经完全赤裸了,圆硕的白乳和挺翘的肉臀组合成一道诱人的曲线,她盯着镜子里自己迷离的双眼,手指点上自己的唇,在上面按了按,压出一个浅白的凹陷,眼见它迅速回弹,重新变得嫣红,如一片消融的雪花。 嘉鱼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漂亮,并且非常喜爱这份漂亮,尤其是嘴唇。 气血充盈,不点而朱,透出玫瑰般的色泽。 很适合吃掉点什么。 比如…… 吃掉爸爸。 她可以不计较他在和她暧昧之前有过多少风流情史,毕竟如果真要计较这些,那她也不会被任穗生下来了。但他怎么敢在刚和她跳完舞、刚和她暧昧完以后,转头就点了一个和她年龄相仿、打扮相仿且同样会跳舞的女生? 不管这是逃避还是挑衅,是捉弄还是拒绝,嘉鱼都得承认——谢斯礼赢了,她确实被气得不轻。 既然她都这么不开心了,那他也别想着好过。 不是想睡觉吗?那就睡个够好了—— 26替代(微h|微量sm) 洗手间里水声哗哗,水汽为卧室和浴室之间的玻璃墙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雾。嘉鱼关掉淋浴喷头,用浴巾擦干自己,赤身裸体朝卧室走去,湿润的脚底板在地面上踩出几个湿漉漉的脚印。 洗澡的时候她想了很多,最后还是选了稳妥点的方案,决定装成周书婷把谢斯礼骗到手,等生米煮成熟饭了再说其他。如果在做之前被他发现真实身份,他不一定会接受她,反有可能弄巧成拙,让他从此对她保持距离,这可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她从自己的包包里翻找出一条橡皮圈,仿照周书婷的样子,在脑后绑了一条低马尾。绑完以后在落地镜前瞧了瞧自己的背影,乍一看足能以假乱真,就是头发太长了,周书婷的头发没有这么长。 但她不可能拿剪刀把头发剪了,好不容易才留到齐腰的长度,为了睡个男人一刀剪掉太不划算。 嘉鱼思索片刻,满屋子搜寻起来,在床头柜里找出一支打火机和一对情趣蜡烛。 点燃蜡烛,关掉灯光。 她再次站到落地镜前,这回屋子的光线刚刚好,既没有亮到能看清她的头发,也没有暗到需要谢斯礼额外开灯。 身高,身形,体态……轮廓上的差异虽然存在,但在烛光的掩蔽下,粗粗看去倒也显得大差不差,应当不至于被拆穿。 唯一明显的破绽是脚跟的伤疤。 嘉鱼在痂上抚了抚,感觉还没到脱落的时候,贸然抠掉可能会留疤。衣柜里也许有袜子可以遮一遮,她一边想着,一边拉开衣柜,埋头翻找起来。 结果,寻常的袜子没找到,倒是找出了一堆丝袜和情趣内衣。 有情趣内衣就算了,嘉鱼好笑地发现这些衣服不仅消过毒,还贴心地准备了XS到XL的尺码。 她也不扭捏,从里面挑出一件纹满蔷薇暗纹的连体黑丝,站到镜子前试了试。 黑丝薄如蝉翼,她穿得小心,生怕一个大力点就把衣服扯破了。等全部穿完,往镜子里一瞧,只见黑丝牢牢裹合肌肤,隐约可以窥见黑色下的肉色。两团浑圆的乳儿被衣服包得像两颗沉甸甸的水球,仿佛深吸一口气就能把衣服撑爆。裆部更是夸张,竟然直接做成了开档,露出了白胖的、馒头似的阴阜,稍微动一动就有凉风刷刷往里灌。 她自己都有些脸红,看了一会便觉得浑身燥热,下面也涨涨麻麻的,羞涩又情色地涌出一包黏丝。 在可以不委屈自己的情况下,嘉鱼向来不会选择委屈自己。她走向大床,光裸的足勾起地上散落的衣物,将它们一一踢进床底,双膝跪在床上,两腿岔开,手朝下摸去。 果不其然摸到了一手湿黏。 扫一眼床头钟,现在是22:03,不知道谢斯礼什么时候会来,在他来之前,她打算先满足一下自己。 ** “嗯……哈……” 不算很大的卧室里充溢着少女甜腻的娇泣和一股莫可名状的发情的气味,腥甜,香浓,像开得正盛的玫瑰花花蕊处盈盈扩散出的馨香。 宽敞的大床如包容的海,褶皱的床单是汹涌的浪潮,将嘉鱼托举于海面,跌宕起伏,潮起潮落。 她趴在枕头上,视线涣散,泪眼朦胧,露出来的半边脸颊红得媚人,松松挽起的低马尾几乎快要散开,浓密的黑发中透出纤薄的肩胛骨和白嫩的脊背,黑白交错,显得黑的更黑,白的越白。 视线再往下,岔开的腿心里是被玩弄得肿胀嫣红的花穴和裹满水液、淋漓反光的手指。腿心下的床单湿了一大片,被爱液泅染成浪荡的深色。 这绝对不正常。 嘉鱼近乎崩溃地想。 她知道自己欲望比较大,可是,以往也没有大到高潮了叁次仍觉得饥渴难耐的程度。那股渴望被满足的涨麻不仅没有随着高潮得到平复,反而愈演愈烈,穴口化身为一张饥饿的小嘴,牢牢嘬住她的指尖,吸绞的力度之大,好像恨不得把指肉啃下来,穴道深处也泛起了异样的空虚。有一瞬间她甚至分不清挨饿的到底是子宫还是肠胃,饥饿的感觉席卷全身,除了不断戳弄穴口,不断揉弄阴蒂,她不知道还能怎样解救自己。 好难受,好难受。 对了,爸爸…… 爸爸什么时候来? 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伸长手臂去够床头的闹钟,想看看现在几点了,结果手臂酸懒,没摸到闹钟,倒是撞到了被她随意丢在一旁的蜡烛包装盒。嘉鱼看过去,惊愕地看到了包装盒上被她忽视的两个字——催情。且这两个字印得格外小,不仔细看根本留意不到。 靠。 她在心里骂了句脏话,一把抓过包装盒,手指夹出里面的说明书,仔细翻看起来。 说明书上说这款蜡烛散发出的香气有轻微催情作用,如果闻之前喝过酒,效果会更好。 想到自己玩骰子和吃烧烤时喝的两罐奶啤,嘉鱼简直要被荒唐笑了。 但她还没能腹诽多久,新的骚动就席卷而来。她不得不扔开包装盒,塌下软腰,抬高屁股,再次将手指伸向水淋淋的下体,用力搓揉肉豆。 “嗯、呜……” 她湿着眼睛,手指摩擦的动作近乎粗暴,屁股随之摇来扭去,浑身的肌肤也烧起了一层淡淡的粉,像一颗熟透的、亟待被采摘的水蜜桃。胸前的红珠同样硬得不像话,她一边玩弄着自己的阴蒂,一边俯低身子,拿胸脯频频碾磨身下的床单。 可这一切努力相较于澎湃的欲望来说都只是杯水车薪,她急得几乎要大哭起来,喘息变成了抽噎,口中也无意识地呢喃起救世主的名讳: “爸爸,爸爸……” 不知道是不是呼唤起了作用,外面的门忽然传来了嘀嘀两道轻响。嘉鱼狠狠一震,赶紧咬住下唇,防止自己发出可能会被他识破身份的声音,同时,害怕被他发现的恐慌与期待被他操干的兴奋组合成一道激昂的电流,从天灵盖直直抽到穴口,让她脊柱僵直,爽得不住战栗。 沉稳的脚步声自玄关处响起,慢慢接近卧室。 嘉鱼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脸颊彻底埋进枕头里,维持着跪趴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 脚步声停在卧室外,两叁秒后,门被打开了。 她情不自禁揪紧了身下的床单,心脏跳得快要离家出走,好像只要稍微张开嘴唇,它就会从她唇缝间扑棱棱飞离。过度的紧张让她完全无法思考任何事情,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处于一触即发的战备状态,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 拐了个弯,直直走进浴室。 过不多久,里面传来了水龙头被打开的声音。 哗哗的水流声冲刷掉了嘉鱼心中大部分紧张,她猜谢斯礼应该是想洗个澡,她爸爸在个人卫生上有一点轻微洁癖。 但她想错了。 水龙头哗哗响了两分钟,两分钟后,男人走出了浴室,朝着大床走来,显然只是洗了个手。 嘉鱼毫无心理准备,瞬间连皮都绷紧了,心脏重新鼓躁起来,轰隆隆撞击着她的胸腔。 五步、叁步、一步。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最后,脚步声止息,他停在床脚处,没有说话,也没有进一步动作。 视野里全是枕头包裹带来的黑暗,视觉被剥夺使得嘉鱼越加不安,她很想回头看看谢斯礼的表情,全靠意志力撑着才没有动作。 在漫长得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她重新听到了声响。 是…… 解皮带的声音。 这声音实在太刺激人的联想能力,嘉鱼咬住牙关,使劲压抑着呻吟的渴望。 大概五秒后,皮带解开了,环扣从带条上脱出的声音清爽又干脆。她正暗自猜测他会怎样碰她,下一秒就听到了皮带破空的声音,凌厉,果决。 接着,在她反应过来之前,皮带裹挟着凉风,重重抽在了她的屁股上。 --- 十点左右还有一更。 27皮带(微h|微量sm) “啊!” 嘉鱼对疼痛的耐受力并不高,尤其是这样突如其来的痛感,她控制不住地发出了一道短促的尖叫。屁股上火辣辣地疼,这一鞭子打得格外刁钻,鞭痕是水平的,从左臀贯穿到右臀,被腿心平均分割为两半,一左一右,痛得很均衡。 爸爸为什么要打她?他发现她是谁了吗?他在教训她?还是说这只是他在床上惯有的情趣?嘉鱼心中一片慌乱,无数猜测从脑海中一闪而过,整个脑门都是懵的。 还没想完,第二道鞭子复又落下,精准地迭加在前一道留下的痕迹上,啪一声脆响,声音爽脆扎实,毫不拖泥带水。 她痛得一颤,张口咬在枕头上才勉强堵住了喉间的尖叫,想要向前爬走,却被身后的男人擒住脚腕,不紧不慢地拖了回来。他用指尖轻轻拨开她屁股上的黑丝,像在剥水蜜桃,慢悠悠地将她白润的臀部剥出来,食指微曲,指关节在红肿的鞭痕上爱怜地蹭了蹭。 她感觉到了他骨头的形状和指节上刚刚洗完手、尚未完全褪去的湿凉。那股湿凉如冰泉落入岩浆,恰到好处地舒缓了皮肉的灼痛,嘉鱼舒服得几乎要喟叹出声,心里也微微松懈下来。谁知下一秒,手指抽离,熟悉的破空声再度袭来。 啪—— 没了黑丝阻隔,这次她清晰地感受到了皮带打在臀肉上的触感,宽而厚的皮带激起的并非刺痛,也不是钝痛,而是一股难以描摹的辣痛。臀肉被抽出阵阵臀波,在一片震颤中,以鞭痕为中心,一丛看不见的野火在她屁股上烧灼,麻辣的感觉如波纹般向外沿扩散。 口中的枕套被痛出来的口水浸得湿泞不堪,眼泪夺眶而出,她揪住床单,膝盖在床单上磨蹭,不顾一切地向前爬去,想要避开身后的鞭打。 如果不是害怕身份暴露,如果不是顾虑到身后这人是爸爸而不是其他人,依照她的性子,恐怕早就一脚踹过去了。可是现在她需要扮演周书婷,既不能开口制止他,也不能激烈地反抗,只能狼狈地躲避,然后被他制住脚踝,像猎人捕获束手就擒的猎物那样,轻而易举地拖拽回来。 随后,啪啪啪,连续叁道皮鞭都甩在同一个位置。 “呜…!” 嘉鱼疼得呼吸都窒住了,纤薄的肩膀如同合翼的蝴蝶,脆弱且无助地蜷缩起来,泪水哗啦啦湿了满脸。 她决定以后再也不吐槽王晟宏手黑了,因为谢斯礼比姓王的狠上千百倍。好歹前者只是用手掌毫无章法地扇打,而爸爸呢?他简直是恶魔、混蛋、畜生!每一鞭都拿捏着力道与角度,完美地与上一鞭留下的鞭痕重合,反复抽在同一个位置,生怕她不够疼似的,将那块凝脂般柔白细腻的臀肉抽得高高肿起来,像雪地上突兀横亘的火焰山。 谢斯礼似乎对他的杰作很是满意,嘉鱼听到他在她身后愉悦地笑了笑。 他用指腹轻轻摩挲她肿起的臀肉,沿着鞭痕,从左端摸到最右端,细致得仿如大师在挥毫作画。他的手是养尊处优的手,指腹并不粗糙,反而顺滑洁净。但几鞭子下来,痛感连带着打开了嘉鱼身上所有感官,将她臀上所有细胞都变得一反常态的敏感,她在他光洁的指腹上感受到了指纹的纹路,微微粗砺,像细腻的磨砂,滚过火辣的、红肿的肌肤,激起了一阵不知是疼是爽的轻颤。 “嗯……” 她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腿心一暖,竟有新的淫液自穴道深处沁出,在她腿间拉出一道要滴不滴的银丝。 她自己都被自己异样的敏感惊到了,身子有些发僵。 他的手指忽而从她身上离开,嘉鱼听到背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她好奇地偷看他,隐约看见他站在她身后,修长冷白的手指优雅翻飞,将长长的皮带折了两折,对准了她湿哒哒的下体。 他想干什么?她害怕得心弦都绷紧了。 谢斯礼很快用行动告诉了她答案。 他手腕很稳,执着皮带的一端,猛地向上一拍。 “呀!” 厚实的皮带瞬间击打在膨肿的肉蒂上,女孩子如惊弓之鸟,敏感地向上一弹,臀肉簌簌颤起来,腰身瞬间收紧,绷出了两个浅浅的腰窝,圆润又可爱,好像天生就该容纳男人的拇指,被人掐着腰狂乱地操干。 他腾出左手,顺从心意将拇指放入了那处凹陷,牢牢控住她的细腰,另一只手握着皮带,对准硬肿的花豆,短促又密集地拍打起来。 “啊啊……” 她极力想忍住叫声,但在快感的催逼下,一切努力都是徒劳。从来没有被外人和外物主动触碰过的阴蒂现在被皮带嗒嗒抽打着,力道不大,不至于让她疼,又能给予她足够的刺激,比她自己生涩地揉弄阴蒂爽多了。冷而硬的皮带每次打上阴蒂,都能激得她重重一哆嗦,整个人像骑在摇摆的木马上,颠来颠去,弹跳起伏。 啪啪啪嗒嗒嗒。 响亮的打逼声在卧室里不知羞地回响,臊得嘉鱼满脸通红。她抱紧枕头,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将舒服的淫叫尽数蒙在枕头深处,只偶尔泄出一两声黏黏糊糊的难以自持的娇喘。 “嗯…嗯……” 和脸上的羞怯不同,下身全然不是这么回事。她的上半身和下半身仿佛分割为两半,南辕北辙,背道而驰。明明上半身羞耻得快爆炸了,下半身却浪得没边,不仅随着他打逼的节奏轻轻摇摆起来,还吐出了越来越多的馋汁。清脆的打逼声里很快混入了黏腻腻的水声,每次皮带拍上骚蒂,她都能感受到有细小的水液从她穴口溅开。 不用看都能知道爸爸的皮带现在该是什么惨状。 一定沾满了晶莹的淫液,从她穴上离开时,说不定还会被汁水黏住,拉出几道粘连的丝。 本来身体就舒服得不行,再加上想象带来的快感,嘉鱼感觉整个脑袋都热融融的,肌肤也浮上了一层烫意,小腹酸气盘旋,整个人舒服得想要蹬腿尖叫。 性欲的膨胀让她的胆子也跟着膨胀了,她摇着小屁股,慢慢地朝后退,想要贴他贴得更近点。 谢斯礼似乎看穿了她的意图,扶在她腰上的手指滑下来,在鞭痕上刮了刮,接着毫无预兆地一使劲—— “嗯啊!” 好痛! 但是疼痛之外,又有一股莫名的舒爽自伤口处蔓延开,和肉豆上的快感融为一体,于是疼中夹着愉悦,爽中泛着痛意,分不清究竟是疼更多些还是爽更多些,也许两者本来就是同源。嘉鱼张着小嘴,无助地睁大眼,一口气还没倒过来,皮带便又打了上来,打在她水淋淋的阴蒂上,同时他仍用手按着她的伤口,在上面恶劣地滑来滑去。 “啊啊啊……嗯……啊、嗯嗯……” 太刺激也太舒服了。 她完全忘了需要掩饰声音这件事,脸蛋从枕头里露出来,红得像是轻轻一戳就会流血,一双媚眼春情荡漾,绯色的唇微微启开,从里面溢出甜软柔媚的哼吟,脚趾也舒服得蜷曲起来,抠紧了身下的床单。 “啊、啊……” 叫声随着高潮的逼近变得越来越短促,她咬住下唇,故技重施地用胸部摩擦床单,粗暴地碾着两颗未能被宠幸的奶粒,希望能借此增强登顶的快感。 已经高潮过叁次的小穴本不该这么轻易就高潮,可谢斯礼实在太会玩了,按在鞭痕上的手指时而重抚,时而轻揉,时而快速刮擦,就连皮带打豆都被他折腾出许多花样,像在打架子鼓,有时按照四分打,有时按照八分打,速度再快点就是十六分,偶尔还会恶劣地空出几个休止符。 她再怎样贪欲,也仅仅只是停留在自己探索的层面,从来没有跟别人实践过,没多久就被男人玩弄得濒临高潮,小腿难耐地蹬了蹬,屁股越翘越高,哼叫也变成了哭吟。 但预想中绚烂激情的高潮并未到来,因为在她登顶前一瞬,谢斯礼忽然抽回了手。 嘉鱼呆住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竞跑时,差一点点就能冲到终点,结果莫名其妙摔了一跤,只能眼睁睁看着竞争者超越自己夺得冠军。 不甘,不爽,不可置信。 渴望高潮的淫穴剧烈抖动,痒得像有千百万只蚂蚁在上面爬,怔愣过后,她很快难受得抽泣起来,不管不顾地伸出手,想要自己满足自己。 结果,手刚伸到腿心,还没来得及触摸到什么,就被他桎住了,拉到背后,用皮带飞快地绑了个结。 嘉鱼使劲挣了挣,不仅没挣开,皮带反而套得更紧,将她细嫩的手腕勒得隐隐生疼。 她又试图通过夹腿获取高潮,但谢斯礼仿佛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双腿才刚并拢一点,就被他顶入膝盖,强势地分开了。 手也不能用,腿也不能用,什么都不能用。嘉鱼的精神防线被彻底击垮,她歪在枕榻上,像吃不到糖的小孩,呜呜哭起来,精致的小脸糊满泪水,肩膀一抽一抽,任谁看了都觉得楚楚可怜。 可惜男人不为所动,他静静看着她,任她哭闹,不说话也不动手。 脑海里渴望快乐的欲望终究占了上风,死死盖过理智,她什么都不想管了。 嘉鱼扬起脸,直直朝他看去:“爸爸……” 然后就像打开了某种禁忌的开关,所有担忧、顾虑和恐惧全部如泄洪般哗啦啦逝去,只剩情欲依旧鲜明。 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朝他膝行而去,芙蓉满面,秋水盈睫,哼哼唧唧地叫:“爸爸,爸爸……呜…帮帮我……” 室内烛光昏暗,直到凑近了,她才看清谢斯礼的表情,矜贵淡漠,列松如翠,乍一看和平时没有区别,只有仔细看,才能看清他眼底流窜的欲火和下颌鼓鼓跳动的青筋。 他早就认出她了。 他早就知道是她。 十五岁那年的荒唐梦境与现实重迭,她仿佛又回到梦中,看到她高贵疏冷的父亲用一种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从来没有听过的声调,对她说: “吞下去。” 脑子里炸开了一丛丛烟花,他情动的表情让她爽得灵魂都在打战。嘉鱼咬住下唇,扑入他怀里,像一株攀附大树而生的藤蔓,缠在他身上,近乎急切地向他需索:“爸爸你帮帮我……好难受……下面好痒啊……” 他闭了闭眼,敛下涌动的情欲,再睁眼时眼底又恢复成一派清明,桃花眼似笑非笑地弯起,淡淡睨着她,含着几分恶劣的捉弄,似乎打定主意不开口,想看看她能骚到什么程度。 而被情欲虏获的小姑娘只懂来来回回叫他爸爸,说话也颠叁倒四的,一会说“下面好难受”,一会又说“手好难受”,嗲着一把蜜做的嗓音软软求他帮帮她,两团奶子压在他胸上,不知羞耻地碾来碾去。 他没有去抱她,也没有回应,只是伸出手,用指节轻柔地碰了碰她的脸。她立刻像撒娇卖乖的小狗一样贴上来,用热烫的脸颊磨蹭着他的手,满眼都是渴望与依恋。他收回手,她就露出可怜的表情,小脑袋使劲向上昂,顶住他的手心,用头发来回蹭了蹭。 谢斯礼笑起来,从善如流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手掌滑到她耳后时,又顺势在耳垂上捏了捏。 “唔嗯……” 她眯起眼睛,舒服地哼唧着,毫不遮掩地表露出自己的享受,甚至张开唇瓣,露出口腔里鲜红的舌尖,糯声咕哝道:“爸爸,亲亲我……” “嗯?” 他故意装作没听清。 “亲亲我……”她在直面自己的欲望以及表达自己的欲望上向来坦诚,“爸爸,你亲亲我。” 说着就想去够他的唇。但她跪在床上不如他站在床下高,努力了几次也只是勉强亲到了他的下巴。她急得眼底都泛起了泪花,撅起小嘴,娇声催道:“你亲亲我呀爸爸……好不好,好不好?” 他垂下眼眸,看到她柔嫩的小嘴,唇瓣嫣红仿似花瓣,舌尖是花蕊,唾液是花蜜,花蕊摇动,拉起清甜的蜜汁,像一朵刚刚开苞的玫瑰,美好诱人采撷。 “好不好呀……” 她用这张小嘴朝他撒娇,吐息间似有花香萦绕他鼻端,一双水做的琉璃眼媚得人骨头都酥了,明明和他那么像,可是却又完全不一样。 谢斯礼的喉结隐蔽地滚了滚。 他伸出拇指,揉在她唇上,沿着她姣好的唇形慢慢抚弄。嘉鱼立刻张开嘴唇,探出一小截舌尖,在他指腹上试探性舔了舔。 他刚刚洗过手,手上还带着洗手液的兰香,她喜欢这个清甜的味道,于是更主动地含住他的指尖,像在吃什么好吃的东西一样,亲了亲,吮了吮,用舌尖灵巧地包裹住他,听到他的呼吸因为她的动作粗了几分。 但手指哪里比得过嘴唇,她还是想和他接吻,嘴唇嘟了嘟,吐出他的手指,朝他索吻道:“我想要你亲我……” 他深深看着她,眼眸深沉,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过了一会,嘉鱼听到他说了今晚第一句话,低沉,喑哑: “……接吻是给乖孩子的奖励,你是乖孩子吗?” 她飞快点头,大言不惭道:“我是。” 谢斯礼就笑了,指腹重新揉上她的嘴唇,声音也染上酥人的笑意:“你乖在哪?” “唔、我……”大脑浆糊一般,根本无法细致思考,她“我”来“我”去,就是没“我”出个所以然,仔细想想,好像她确实一点都不乖。 他用指尖抵开她的牙关,找到她软糯的舌头,色情地拨弄着,俯身凑到她耳边,慢慢地、似笑非笑地说:“乖在拿爸爸的枕头自慰,然后发烧了吗……?还是乖在舔爸爸鸡巴,一边接着你谭姨的电话,一边拿爸爸的脸磨逼?” “我的鼻子好用吗?”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挑开她鬓边的发丝,嘴唇贴住她的耳骨,在上面蜻蜓点水般亲了亲,似叹息,似轻笑,“宝宝……告诉我,你乖在哪?” 28高潮(微h)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谢斯礼明显感觉到怀里的小姑娘变得越来越僵。 他稍微偏过头,看到她纤长的睫毛紧张而剧烈地颤动着,像潮湿的蝶翼,被雨水浇透,想要振翅又不能。 左手拇指仍塞在她嘴里,填满她小小的口腔。他用指甲顶开她的上牙,指腹轻抚她的齿沿,低声道:“说话。” 声音并不威严,但她还是像只受惊的小猫,猛然一颤,整个人不可抑制地发起抖来,寻求庇护似的往他怀里钻。他正想把她挖出来,手刚碰到她的肩膀,就听到了一阵水声,细细碎碎,淅淅沥沥。低头一看,一道清透的、稀薄的水液正顺着她嫩白的腿根溅下来,剔透纯净,像不含杂质的糖浆。水液融入丝袜,将黑色的布料濡得晶莹透亮,被烛光一映,亮晶晶地闪光。 她高潮了。 在没有被触碰的情况下,仅仅因为他一段话。 谢斯礼知道他的小孩长歪了——从她提着裙摆,坐在他脸上,第二天还若无其事地同他装傻充愣开始,他就知道她已经病得无药可救。但他没想到此情此景下,她会是这种反应。被揭穿的羞耻和惊惧不仅没让她忏悔,反而成了情欲的助推剂,她散着瞳孔,身体细微地震颤,虎牙咬住他的指尖,喉间漫出娇软甜吟,显然是舒服极了。 一个被自己的父亲揭穿,却丝毫不知悔改,反而爽到高潮的小孩。 她这么变态,他本该感到恶心。 如果他还存有一点为人父的良知,就应该为她预约心理医生,带她去看病,或者亲自和她谈心,引导她走上正途,而不是站在这,像个禽兽一样,硬着鸡巴,肿着裤裆,兴奋得脑神经突突直跳,和她一起进行着一场精神上无与伦比的性高潮。 他到底都遗传了些什么基因给她? 反正不是什么温良恭俭的好基因。 他抽出堵在她口腔里的手指,将她拥进怀里,手指沿着她的脊背轻轻往下摩挲。 尚处于高潮的身体敏感得不像话,她剧烈颤起来,将脸埋进他的肩膀,牙齿咬住他的衣服,哼哧哼哧地喘息着。 手指划过脊背,划过屁股,越过那山丘般饱满圆硕的两弯弧,来到她湿黏的腿心,勾起一缕银丝,抵住她的腿肉,钝刀磨肉般,慢慢向上刮。 越来越多黏液堆积在他指尖,不要钱一样哗哗往下淌。他用指腹轻触那道滑溜溜的肉缝,沿着它的形状轻挑勾勒,直到女孩受不住地唤他:“爸爸……” “嗯?”他悠闲地笑,“怎么了?” “进来……” “进去干什么?” “进来摸摸我呀……里面好痒,要爸爸帮我揉揉……爸爸玩一下豆豆好不好?” 都不用他刻意去逗,她已经一股脑将自己的诉求倒了出来,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诚实得可爱。 他笑了笑,手指挤进肉缝,分开两片湿漉漉的、纤薄的小阴唇,在她肿胀的花核上悠哉悠哉画了个圈,然后用食指和中指夹住,利用手腕的力量前后滑动起来。 “嗯…啊……” 她颤得更厉害了,叫声也拉得百转千回,像只婉转的百灵鸟。 谢斯礼是玩弄风情的高手,他夹住肉珠,滑得缓慢,存了心要折磨她,等她实在耐不住了,撅着嘴唇不满地催促道“爸爸快点,快点”,他才逐渐加快速度,手指像蛇一样灵活地滑扭,将肉珠磨得像要起烟。她啊啊叫着,浪荡地扭着屁股,配合他的动作前后摇晃,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哼唧着“好舒服,爸爸好厉害呀”,完全就是只发情的小骚猫。 肉珠在他指间越变越硬越变越大,生生从红豆大小膨成了花生米大小,仿佛轻轻一捏就会爆汁。他停下来,收回食指,反用拇指和中指捏住,像在给花生米去皮那样,快速地、轻柔地揉搓起来。 嘉鱼感觉自己快被谢斯礼玩死了,肉蒂火烧般滚烫,从那里窜起一团火,烧得她整个下腹连同脑袋都是热胀的,她情不自禁夹紧了腿心,将他的手死死夹在里面,恨不得把他的手吃下去,永远和她融为一体。 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拍了拍她的臀,恶劣地拍在鞭痕上,哑声道:“别夹,动不了了。” “呜……” 她痛得一激灵,依依不舍地松开一点。 他这才重新动起来,搓了一会,似乎觉得不够解气,忽然曲起手指在她圆肥的肉珠上重重弹了两下。 “啊!”女孩惊叫起来,却不是求饶,而是,“好舒服好舒服……爸爸再用力点,我要高潮了呜呜……” 他被她骚得头皮发紧,如她所愿又弹了几下,然后揪住肉珠,猛地向外拉,时而紧时而松,像在揪橡皮筋。 揪了十来下,小姑娘高亢地啼鸣一声,腰腹绷得死紧,下身猛烈痉挛,光裸的脚在床上胡乱踢着,穴口翕动,哗啦一声,喷溅出一小股骚汁,全淋在他手上。 他用掌心包住她挛动的阴部,俯到她耳边,戏谑地问:“喜欢吗?” 她还在高潮,小腹一抽一放,嘴里咿咿唔唔,含糊不清地答:“喜欢……唔嗯……好喜欢……” “那再来。” 他笑了笑,伸出中指,拂开两片湿哒哒的蚌肉,不顾那里还在震缩,对准肉洞,慢慢将中指旋了进去。 “啊——” 她惊叫起来,被刺激得差点背过气去。 未被开拓的幽径紧致细窄,才刚进去一个指节,穴壁上繁复曲折的媚肉就敏感地绞了上来,咬住他的指肉,像章鱼的吸盘一样大力咂吮,吃得吧嗒吧嗒直响。他沉了沉眸,情不自禁地幻想起把肉棒肏进去会是怎样一番极乐。 轻吸一口气,驱散掉脑海里污浊的念头,他缓慢地探入手指,越探越深,直到指尖触摸到拦路的阴道瓣——也就是所谓的处女膜。 阴道瓣中心有个容纳月经通过的小孔,他仔细感受着小孔的形状和大小,想知道有没有可能在不流血的情况下给她开苞。 不行。 太小了。 手指摸到的孔洞还没他的指甲盖大,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容纳,要是现在就不管不顾操进去,一定会造成撕裂,他对自己阴茎的尺寸有自知之明。 做爱做爱,顾名思义,做的是快乐,而不是痛苦,他并不想真的让她受伤。 谢斯礼稍微抽回手,只留下一个指节在里面,浅浅套弄着,抵着媚肉转圈,抠挖,弹打,尽量用不会伤到她的方式满足他怀里欲求不满的小姑娘。 她眯着眼睛,脸蛋酡红一片,活像喝醉了酒,埋在他肩上神志不大清明地呻吟娇泣,过了两叁分钟,软绵绵的声调忽然拔高起来:“呜爸爸……我、我又要……” 话还没说完,穴道便是一阵猛绞,自深处奔出一股热烫的水流,兜头浇在他指头上。他置之不理,就着满腔爱液继续抽插,听得她攀临顶点的舒爽尖叫越加失控,到最后几乎是扭着身子想要逃跑:“啊等等、不要啊啊啊!里面还在高潮……爸爸不要!不……” “真不要?”他慢慢抽出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结果,真要抽出去了,她却沉下腰,将他的手指重新吞回去,抽噎着改口道:“要的……呜……要爸爸继续抠逼……好舒服,好喜欢……” 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他笑:“骚死了。” 骚得一点都不像个雏儿。 但是。 很可爱。 他在她发顶亲了亲,手指继续抽动,同时用无名指揉弄肉珠,一个在里,一个在外,娴熟地把玩着。 这次她比上次还不耐久,玩没几下就崩溃地哭叫起来,脖子后仰,折成一个脆弱且漂亮的弧度,小腹凹陷下去,噗噗两声,又溅出两滩水。 他的整个手掌连同半截小臂都被她的淫液浇了个透,尤其是插在她穴里的中指,指腹已经被泛滥的爱液浸得发皱发白,床单更是湿得不能看了。但问她还要不要,她的回答居然是:“还要,还要呜……爸爸继续啊……” 完全是在找死。 他搂紧她,支撑住她软绵绵的身体,手指游弋,如蛟龙戏水,送她一场又一场极乐的高潮。 高潮,高潮,高潮。 数不尽的高潮地狱。 到最后即便她操着一口哭哑的嗓音,可怜巴巴地求饶说已经够了,她不想要了,他也置若罔闻,把绑在她手上的皮带解下来,一头从她腿心穿到身前,用右手握住,左手则拎着在她屁股后的另一头,双手一提,将皮带覆上她下体,用皮带重重磨起了她红肿的穴口。 “啊!!”她像垂死的鱼一样拼命挣扎起来,只觉得小腹深处的筋络都因为过度高潮而隐隐作痛,黑发被汗液和泪水黏成一缕一缕贴在颊侧,浑身热汗涔涔,狼狈不堪,“不要了,真的不要了……嗯啊……够了够了!爸爸,够、够了呜呜呜……我不要高潮了不要了……” “为什么不要?” 和她一身狼藉相比,男人清爽整洁,所有衣物仍妥帖地穿在身上,一张清俊的脸禁欲矜雅,要不是手上做的事堪称下流,任谁都猜不出他正沉迷欲海。就连问她话时,他嘴角都勾着气定神闲的笑: “宝宝,你不是很喜欢吗?” 后来嘉鱼才知道,比起自己爽,她爸爸一向更爱看别人为了他淫态百出。他喜欢看女人在性事中失控地翻白眼尖叫,甚至喷水喷尿,像母狗一样抛去尊严摆胯求欢。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衣冠楚楚的伪君子,装模作样的野心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像香烟和毒品,诱人品尝也诱人癫狂。 连绵的快感轰炸着她的神经,到最后嘉鱼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累得睡着了还是爽得晕倒了。太夸张了,她从没想过光用手指和皮带都能这么舒服,酒没有让她断片,谢斯礼却做到了—— 29约定 xi ngy u ji ao.co m 一觉睡得酣甜无梦。 第二天,嘉鱼被生物钟准时唤醒了。 睁开眼睛,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北京冬日灰蒙蒙的清晨,然后才是只有她一个人的床。床的另一侧没有被人睡过的痕迹,嘉鱼掀开被子,发现身上换上了一套干爽的睡袍,腿心也被人清理过,除了有点肿,没有太大的不适。 她翻身下床,就近趿拉上一双拖鞋,一边用手梳理着乱糟糟的长发,一边朝外走。 谢斯礼果然在客厅。 他放下客房服务的电话,见她出来,神色如常道:“我叫了早餐,先去洗漱吧。” 她呆呆地应了一声,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又呆呆地走向浴室。 上厕所,刷牙,洗脸。 直到洗脸巾沾了冷水,扑在她脸上,将她冰得一激灵,她才彻底清醒过来,回忆起昨天晚上的细节,脸颊刷的一下涨得通红。 老天。 赶紧又用凉水扑了两下,这才勉强将脸上那份燥热洗下去。 收拾完,她走去餐厅,发现餐点已经送到了。谢斯礼将她那份摆在他对面,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她的座位,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吃吧。” “嗯。” 她坐下来。 谢家的家教是食不言,他们吃了一顿沉默的早餐。期间嘉鱼频频偷瞟他,想从他脸上瞧出一点有关昨晚的反应,可惜,她爸爸实在太会装,她什么也没看出来。 吃完饭,他让她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今天是周六,他还得去公司,去之前先送她回家。 嘉鱼回卧室翻找出自己的包,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有两叁通未接来电,都是喻思瑶打来的,因为她调了静音,所以一通都没接到。喻思瑶见电话打不通,怕她出事,还发了微信,问她是否安全,怎么上厕所上着上着人就失踪了。嘉鱼暗道不好,赶紧给她回了消息,随便诌了个借口解释昨晚的失踪。 处理完喻思瑶的事情,她想起另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她昨晚没回家。 如果只有她没回家,谭圆自然不会关心,但她和谢斯礼同时夜不归宿,谭圆肯定会像上次那样起疑。嘉鱼叹了口气,从卧室里探出半个身体,问:“爸爸,阿姨有给你打电话,问我昨晚去哪了吗?” 他站在玄关处,闻言淡淡嗯了一声,说:“问了。” 嘉鱼这才将心放回肚子里,既然问了,那他肯定帮她解释了,不过为了避免两人的说法对不上,她还是操心地追问道:“你是怎么说的?”想看更多好书就到:u k 9 3.c o m 他抬眸看向她,眉眼微弯,似笑非笑,不知道是故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语速放得低缓,将原本很正常的一句话咬得暧昧深长:“我说你身体不舒服,我照顾了你一整晚。” “……” 哪里不舒服,怎样照顾,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昨天晚上,在黑夜、酒精和催情香的多重作用下,嘉鱼其实没太感觉到尴尬或羞涩,她沉迷于官能的享受,所有顾虑皆为情欲让位。但现在是白天,明亮的光线映照出被黑夜掩蔽的仁义道德与伦理纲常,欲望藏在体面之下,就像刺猬竭力想要隐藏起来的柔软的肚皮,敏感脆弱,不堪一击,他简简单单一句话竟将她逗得面红耳赤。 嘉鱼和他对视片刻,见他眼底笑意渐浓,她忽然觉得头昏脑胀,像是被妖精蛊惑了一样,情不自禁朝他靠近,抬手搂住了他的腰。他身上除了惯有的香水味,还夹杂着一点点雪茄的皮革香,以及昨晚蜡烛燃烧残余下的烛香,复杂,混沌,像冬天的烧酒一样暖热醉人。 谢斯礼站在原地,享受着她的主动,直到他们相贴的衣物因为两个人的体温热起来,他才伸出手指,勾起她肩膀后一缕长发,绕在指尖懒洋洋地转圈把玩。 这个举动给她壮了胆,嘉鱼熟练地蹬鼻子上脸,在他胸口蹭来蹭去,问出一个昨晚就想问的问题:“爸爸,昨晚你为什么不插进来?” 边缘性行为和真枪实弹,虽然都是性的一种,可终究不一样。 谢斯礼垂眸看着她,手指放松,任由长发自他指尖滑落,滑回她的肩膀,和其他头发混在一起。 过了许久,嘉鱼才听到他低沉的嗓音:“你知道这样是在乱伦吗?” 她点点头。 “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做?”他用指尖拂开她额前散乱的发丝,看进她的眼睛,眼底意味不明,“当我女儿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当我的女人?” 她撅撅嘴,纠正道:“我两个都想当。” 他就笑了:“哪有这种好事?” “我说有就有。” 她蛮不讲理的回答将他逗得又是一笑,过了一会,却见她收敛娇嗔的神色,认真地讲述起一段幼时经历。 那是小学叁年级的事了。 阿嫲的家离学校有叁公里远,每天上学放学,即便加快脚程,也要步行上半个多小时。有一天,村里的单车铺进了一辆新车,Cinelli Tipo Pista的fixed gear bicycle,不过,村里人不叫这么洋气的名字,他们管这种没有刹车器,只能通过向后蹬轮刹车的新车叫死飞。 那辆车是水蓝色的,车型纤长,干净清爽,没有多余的装饰,嘉鱼很喜欢。每天放学她都会在单车铺前驻足,欣赏一会它的美貌。 终于有一天,这种喜欢积累到了想要拥有的程度,她找到阿嫲,说出了自己的渴望。不出意料,阿嫲说太贵了,家里买不起,嘉鱼只好悻悻然作罢。 谁知过不多久,这辆车被同班一个家里比较有钱的男生买走了。看到他骑着车上学放学,她心里充满了嫉妒。 想要的东西,因为种种理由而没能拥有,她没法像其他囿于现实条件而不得不选择放弃的人一样说服自己释怀,恰恰相反,那种拱手让人的痛苦深深折磨着她,每次看到那个男生骑着单车自她眼前飞过,心底的嫉妒都会增加一分,像一丛黑暗的杂草,在阳光眷顾不到的角落肆意生长。 到了学期末,她忍无可忍,终于采取了行动。 她和那个男生打了个赌,看谁能先绕着操场跑完一圈,如果她输了,下学期就帮他写一学期作业,如果他输了,就把自行车送给她。 那男生学习成绩差,同时又对自己的跑步速度充满自信,闻言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最后的结果——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嘉鱼赢了。尽管只是险胜,可是每天步行叁公里上学锻炼出来的脚力,还是让她惊险地赢下了这场比赛。 然而未成年小屁孩最擅长的不是守约,而是反悔。那男生见自己输了,当下便开始耍赖,一屁股坐在跑道上,嘴里嗷嗷大哭,粗鄙地问候她的祖宗十八代。 嘉鱼才不管他,上前踹了他几脚,一把抢走他的车钥匙,在所有人的注目下骑着他的死飞扬长而去。 为了不叫阿嫲发现,她没敢把车停到家门口,而是远远地停在了路边。当然,最后仍是没能逃过一劫,因为当天晚上,男生的家长就带着他找上了门。为了平息众怒,从小到大都不曾打过她的阿嫲不得不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抽了她一顿,这也是她有记忆以来唯一一次挨打。 虽然挨了打,可是过后嘉鱼回忆起来,想起来的却不是挨打的疼痛和难堪,而是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畅快。 是的,尽管只拥有了短短一个傍晚,她心底恣肆了几个月的嫉妒却奇迹般被抚平了,因为那个傍晚,那辆单车确实完整地属于她。 讲完这件小事,嘉鱼抬起头,继续刚才的话题:“我知道乱伦是错的,但是……” 但是啊。 她更关心的是,她想要什么。 她想要拥有他,不是女儿幻想爸爸,而是女人渴望男人。 如果她像考虑自行车贵不贵一样考虑伦理道德问题,囿于现实因素而选择压抑自己的欲望,总有一天,谢斯礼会成为她心中那辆自行车,让她如鲠在喉,食不下咽。因为她并不是那种可以轻易说服自己“放下”的人,不,她一点都不豁达。 想要的欲望就去满足,想要的东西就去争取,不问将来,不争朝夕,这才是嘉鱼的人生信条,像强盗般蛮不讲理。 而且…… “你也对我有感觉,不是吗?”她得意洋洋地挑眉,脸上带着看穿一切的笑,张狂,肆意,像一朵蓬勃怒放的蔷薇,“爸爸,如果我想要你,你也想要我,那我们凭什么不在一起?” 父女乱伦这样大逆不道天打雷劈的事,在她嘴里就像吃饭睡觉一样坦然简单。 谢斯礼看着她,她深黑色的瞳孔就像漫无边际的宇宙,容纳了星辰万物,污浊又璀璨,混沌又清明。 他不是没有疑惑过,为什么他对她总比对别人多一分包容,明明他最反感别人有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心,且一开始也对她的伪装有过忌惮。他喜欢的是有欲望有眼界但总体来说乖巧安分的人,这样的人不至于太无趣,又不至于侵犯到他的权威。可是当她一点点在他面前撕掉从前温顺的伪装,他竟然没有产生太多他所预想的顾忌,反而充满兴味,像在纵容一只有趣的小猫,装聋作哑,任由她胡闹,任由她一点点侵吞掉他们之间安全的边界。 现在他知道原因了。 因为她和他太像了。 偶尔几个瞬间,他会清晰地认知到她是他的小孩,是由他身上一半的基因建构成的,源于他精子的小孩,是他生命的一部分。这种感觉他从来没在别人身上体会过,包括同样是他孩子的谢星熠。谢星熠只在长相上像他,性格却和他截然相反,唯独嘉鱼完完整整地继承了他的灵魂,和他一样,长着一副精巧皮囊,内里却混账自私得无可救药。 他抚摸着她的长发,发出一声释然的轻笑。 只是…… “你还太小了。” 嘉鱼惊讶地睁大眼,她不是没有想过会被拒绝,却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理由:“太小了?” “嗯。” “可是我明年就满十八了,十七和十八有很大的区别吗?年龄只是一个数字而已……”她着急地解释。 话还没说完,男人就朝她倾过来,左手按住她的后颈,右手撩开她的裙摆,指尖在她的内裤裆部上恶劣地揉了揉,低哑地笑道:“宝贝,我说的太小……是指这里。” 她瞬间噤声了。 谢斯礼朝她看过去,看到她薄薄的耳骨飞红一片,被阳光一照,透出了几根纤细的蓝紫色的血管,娇俏动人,让人很想啃上一口,看看这片骨头是不是像她本人一样可口且酥脆。 怕再逗下去,今天他们都出不了这个门,他最终还是克制地收回手,和她拉开一点距离,说:“而且,你的年龄对我来说确实也太小了,我会再给你一段考虑的时间,到过年之前,只要你想清楚了,随时都可以反悔。” 她咬住下唇:“那……如果到了过年,我还是不反悔呢?” 他沉声道:“那就如你所愿。” 嘉鱼觉得自己要完蛋了,她只是稍微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想象除夕当夜,谢宅里所有人齐聚一堂,欢声笑语守岁,唯独他们两个躲在暗处,做着父女之间绝对不该做的肮脏性事,他用肉棒侵入她的身体,将她细窄的甬道撑开——光是想到这,穴口就已经沁出了黏液。 她抬手揪住他的衣袖,轻声咕哝道:“可是现在才十二月末,离过年还有两个月呢……” 两个月的时间,放在以前不觉得久,对现在的她来说却只剩煎熬。 谢斯礼无奈地笑起来:“你想怎么样?” 她支吾两声,上前一步,再次抱住他的腰,眼巴巴地瞧他:“爸爸,这两个月你用别的方式帮帮我好不好……你不是说我那里太小了吗,那你帮我扩张一下,扩张好了到时就可以操进来了。” 30书房(微h) 谢星熠抱着抱枕窝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上的直播。 直播镜头偶尔会对准台下的嘉宾,他看到他妈妈冷肃的脸。她穿着干练的西服,化着端正的妆容,长发一丝不苟地梳成丸子头抿在脑后,整个人完美无瑕,挑不出一点错处。 台上的贫困生代表正在激情陈词,等到所有代表发言结束,后面就是募捐环节,嘉宾会以公司或个人的名义上台捐款。谢星熠跟随谭圆参加过许多慈善大会,对这套大同小异的流程早已烂熟于心。要不是临出门时说错了话惹怒了谭圆,被她留在家里反省,今天他本来也该坐在镜头前,和她一起作为谢氏代表出席。 刚开始,一切都很和谐,直到他吃完早餐后嘴贱问了句:“爸爸昨晚没回来吗,怎么一直没看到他?” 谭圆放下手里的燕窝碗,用纸巾揩了揩嘴角,面无表情道:“你姐姐不舒服,他在酒店照顾她。” 谢星熠这才发现嘉鱼也不在。 他心里有点慌,最近这段日子,谢斯礼和嘉鱼走得很近,谭圆已经好几次就这个问题提点过他了,让他积极出手讨谢斯礼欢心,别成天呆头呆脑的,只知道捧着几本书傻读。 怕挨批评,谢星熠赶紧先发制人道:“可能……可能她身体真的不太舒服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谭圆原本并未生气,听完这句话却忽然沉了脸色,说他从来都不知道争取,遇到事情只会自欺欺人地寻找借口推卸和逃避。 “今天的慈善大会你不用去了,留在家里好好想一想吧,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来跟我说话。” 于是谢星熠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从早上反省到现在。 他知道谭圆说这些话是为了他好。这个世界上再也不可能有人像她一样关心他了。包括以前查出白血病,也是她彻夜不休地守在他床前,亲力亲为地照顾他。 那段时间,寻找骨髓配型的事进行得不顺利,连向来溺爱他的老太太都私底下找过谭圆,让她趁着年轻,抓紧时间和谢斯礼多生几个。“万一阿熠……多生几个,以后才有保障嘛。”——这是温良婉的原话。奶奶一直以为他昏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其实那天他只是睡着了,躺在病床上,半梦半醒间,将她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所以他也清楚地听到了他妈妈说:“这件事您别再提了,我只会有阿熠一个孩子。” 从那天开始,谢星熠就下定决心,等病好了,他一定要好好听妈妈的话,成为最让她骄傲的儿子。 但是,努力到现在,谢星熠逐渐意识到一个残忍的事实——他和他妈妈期待的模样相去甚远。 谭圆希望他成长为一个有胆气有魄力的男人,最好像谢斯礼那样,强大自信,顶天立地。可他天生多愁善感,纤柔胆小,没有太大的野心。他会因为一只被车轧死的流浪猫默默伤心上一整天,会害怕看恐怖片,会在路遇小混混的时候下意识选择绕道走。即使考试总是名列前茅,即使赢回了一墙的奖杯,又有什么用呢?满墙的奖杯也改变不了他优柔敏感的事实,好几次他都看到她脸上流露出失望的表情,好像想不明白他这样懦弱的人怎么会是她儿子。 为什么他就是不能做到完美,让她因为他而感到扬眉吐气?谢星熠很失落。他暗自决定,等谢斯礼回家,他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能再让她失望了。 正独自忧愁着,门铃忽然响了。 保姆要去开门,谢星熠原地蹦起来,抢道:“我来!” 他跑到门口,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一把将门拉开。 然而门口站的并不是他期待的谢斯礼,看清来人以后,他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了。 嘉鱼对他的京剧大变脸感到莫名其妙,目光在他脸上漠然一扫,饶过他径直进了门。 客厅里的电视声音巨大,她换好拖鞋,随意瞥过去,看到上面的贫困生代表正在发言——是个个子很高,打扮很土的大学生,胸前的名牌写着他的名字,姚博远。 他手里捏着提前备好的稿子,一边抹着镜框里的眼泪,一边哽咽道:“在这里,我要真诚地感谢谭圆女士。我来自贵州一个小山村,如果不是谭圆女士数十年如一日的资助,我、我恐怕没有机会考出大山,考上清华……您对我的意义重大非凡……真的,连我爸妈都没有这样管过我……呜呜……” 哭着哭着,左边的鼻孔还绷出了一个鼻涕泡。 嘉鱼噗嗤笑出了声。 这声笑纯粹是被对方滑稽的表情逗乐了,谢星熠却误以为她在讥笑谭圆,大步紧走上前,啪的一声摁灭了电视,动作堪称凶狠。 他过激的反应就像兜头一盆凉水,将嘉鱼的兴致浇了个透,她收敛起嘴角的笑,转身上楼了。 接下来这一天,除了中饭和晚饭不得不在一起吃,他们没再见面。反正见面了也是相看两相厌,嘉鱼觉得与其看到谢星熠那张脸,还不如留在卧室里学习来得自在。 她所就读的中学实行双轨制教育,既教国内高考课程,也教国际课程,本身课业压力就大,再加上今年她定下来要考国内的本科,需要学习的内容增多,就更加容不得懈怠了。除了吃饭,嘉鱼基本没有出过房门,一直埋头学到晚上九点,学得头昏脑胀,才进浴室冲了个澡,裹着一身毛绒绒的睡衣出来。 巧得很,她刚走出浴室,就听到楼下客厅那传来了谢星熠惊喜的声音:“爸爸!你回来了?” 嘉鱼朝下望,看到谢斯礼走进屋,肩宽腿长立在玄关处,正一边解身上的外衣,一边回应谢星熠热情的问候。客厅光线昏暗,他身上的衣服与黑暗融为一色,唯独未被衣服包裹的一双手挣脱了黑暗的束缚,青筋分明,指节修长。 她靠在栏杆上欣赏她爸爸的美貌,像古代勾栏间寻欢作乐的公子哥遥遥观望美丽动人的良家女,看着看着,脑海里就自动播放起了早上的事。 在她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出那一通不要脸的话以后,他垂眸看了她许久,看得她脸上热辣辣的仿佛要起火了,才抬起她的下巴,揉了揉她的唇角,留下一句:“晚上来书房找我。” 嗯,好吧……不得不承认,她今天紧赶慢赶提前将学习任务赶完,除了本身就看重学习外,早点进书房找他也是一大原因。 嘉鱼裹紧身上的睡衣,悄悄溜回房间,用最快的速度将剩下的作业收了尾,然后随手揣上一本经济学教科书,在镜子前正了正脸色,打开卧室门朝书房走去。 书房果然已经亮起了灯。 越靠近门口,她心跳就越快,等到手指握上门把,她几乎快要喘不过气了,把门拧开以后才想起自己没敲门,敷衍地在门上补了两下,然后也没等谢斯礼应答,自顾自就进了门,啪一声将门反锁上,活像背后有鬼在追。 转过身,只见谢斯礼靠在书桌上,长腿交迭,右手撑住桌面,左手夹着一支快燃尽的烟,正闲闲地看着她笑,眉眼又冷又艳,像只遗世独立的山妖。 “过来。”他朝她抬了抬下巴。 她朝他小跑过去,他张开左手,接住她莽莽撞撞飞扑过来的身体,将她稳稳圈进怀里。 “爸爸……”他身上清淡的烟草味直往她鼻子里钻,嘉鱼的身体已经不争气地软了一半,但她还是捏着课本,装模作样道,“我有一道题想问你。” 谢斯礼微挑眉,右手接过左手的烟,将残烟摁灭在烟灰缸里,配合道:“嗯,问吧。” 嘉鱼颇有表演精神地翻了翻书,想找出一道题来问他,然而还没翻看几页,睡衣的衣摆就被撩开了,她惊讶地低下头,看到他的右手滑了进来,在她平滑的小腹上来回轻抚。 见她定住不动了,他笑着朝她靠近,唇瓣轻啄她的耳垂,漫不经心地说:“……怎么了,不问吗?” 呼吸时带出的暖热鼻息尽数扑在她耳朵上,嘉鱼嘤咛一声,全身骨头都酥掉了,别说继续找题,光是拿着书都有些费劲。他的手指划来划去,以指代笔在她腹上挥毫,指尖每触碰过一处地方,那里就泛起一阵痒,仿佛无数蚂蚁从皮肤下钻过。 一开始她还能勉强咬牙忍耐,直到他的手越摸越往上,手指托住她的胸,上下颠了颠,像在给西瓜称重,然后张开手掌,完整地包纳住她的左乳,时轻时重地揉,她才缴械投降,松开齿关,娇声喘息起来。 “还问吗?”他笑着看她。 她摇了摇头,随手将书扔到书桌上,手臂环住他的脖颈,埋在他颈窝处哼哼:“不问了……” 谢斯礼无声笑了笑,指腹按在鼓起的红珠上,打着圈按揉,温声哄道:“宝宝,你知道吗,前戏做好其实比扩张更有效。” 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听到他说:“今晚不用下面,试试用这里高潮。” ** 十五分钟了。 谢星熠坐在一楼客厅,频频瞥向二楼的书房。 自嘉鱼拿着书进去,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他实在没想明白什么题需要问这么久。难怪爸爸最近和她走得近,原来是靠问问题问出来的感情吗?放在以前,谢星熠绝对不敢随便进去打扰谢斯礼,怕影响到他工作。可既然嘉鱼能进去,是不是说明……爸爸其实没他想的那么有距离感? 想起今天谭圆的话,谢星熠咬咬牙,从自己房间里找出一本砖头厚的奥数题集,决定也进书房凑个热闹。 来到书房外,他礼貌地敲了敲门,耐心等着里面应答。 奇怪的是,平时很快会说“进来”的谢斯礼,今天却迟迟没应门。谢星熠在外面干等了十几秒,才听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随后咔哒一声轻响,门锁被拧开了,门向内打开。 他愣了愣,怀疑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门刚刚是被反锁的?为什么?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嘉鱼就出现在他面前,清了清嗓子,问:“有事吗?” 他抬眼看她,目光落到她脸上,又是一楞。 四年前第一次见到她时,谢星熠就知道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姐姐长得非比寻常,但由于他们家每个人颜值都不低,各有各的味道,长久相处下来,这份颇具冲击性的美貌便也被他看习惯了,他渐渐很难意识到她的漂亮。可是现在,他看她竟有第一天见面时的感觉,甚至比那时更甚,眼睛像被高山雪水洗了一下,又像被野蔷薇劈头盖脸砸了一顿。 媚眼如丝,唇红齿白,桃花满腮——眼前的女孩不太像人类,倒像话本里的画皮妖精,还是刚刚吸饱了男人精气那种。 “有事吗?”她皱起眉,又问了一遍。 谢星熠这才回过魂,发现她的声音也比平时酥软酣甜,但他贫瘠得连手冲都没有过的性经验没能让他联想太多,只和往常一样端起脸,努力当她不存在,对书房里的谢斯礼说:“爸爸,我有道奥数题想问你。” 谢斯礼坐在椅子上,闻言默了默,片刻之后才说:“进来吧。” 他眼睛一亮,雀跃地走进去,将一早就准备好的题翻出来:“是这道。” 谁知谢斯礼还没开口说什么,嘉鱼就凑过来,趴在书桌上,翘起小腿,用粉嫩的指甲盖戳了戳书页,拉长语调道:“哦……这道呀。” “?” “这道题我会呀。” 说完便自顾自讲了起来,完全没给他问谢斯礼的机会。 谢星熠快要气炸了,他朝她瞪过去,本是想用眼神表达厌恶,狠狠震慑她,谁知他们距离太近,他一侧脸,鼻端就闻到了一股清甜且霸道的少女馨香,和他们家平时用的沐浴露洗发水不同,更像是她身上自带的体香。 他怔在原地,满腔怒火就这样被突如其来的香气截断了,发也发不出去,散也散不出来,反而让他不由自主将注意力放到了她身上。 他看到她近在咫尺的脸颊,皮肤柔腻似瓷,氤着一层妖媚薄红,像叁月的桃花开得正盛。随着她说话的动作,花瓣张扬,花枝乱颤,颤出一片诱人的春色。 他还看到她的嘴唇。 唇形流畅,唇肉饱满,唇色靡艳,仿佛刚刚吸饱了血,上面嫣红的是未干涸的血迹。 怎么回事?他心跳加速,头皮发麻,连呼吸都略觉不畅。 这股陌生的悸动对尚未经人事的谢星熠来说,恐怖实在远大于快感。他勉强忍耐了一会,最终还是没忍住,一把抓起书,丢下一句“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讲了”就离开了,背影堪称落荒而逃。 嘉鱼纳闷地撇撇嘴,不知他在抽什么风。 她走上前,将大敞的门重新关好,回到谢斯礼面前,张开双腿跨跪在他身上,用指尖挠了挠他立起的裤裆,笑道:“爸爸,你得谢谢我呢。” 要不是她帮忙遮掩,这里硬成这样,绝对会穿帮。 他靠在椅背上,眉梢微挑,眼神示意了一下没反锁的门:“不锁上?” “他不会再来了。”嘉鱼满不在乎地说,“别管他。” 说着便伸出手,慢慢解开睡衣的纽扣,将衣服向两边拉开,露出一对饱满白腻的、沉甸甸的乳。乳尖红亮,裹着星星点点的水痕,被灯光一照,就像沾满露水的樱桃。 “继续吃吧,爸爸?” 31舔乳(微h) 两团椒乳因为重力作用微微下沉,形成了漂亮的水滴型。谢斯礼伸出手,托起其中一团,指尖在乳晕旁那颗茶褐色的小痣上抚了抚。 也不知道随了谁,嘉鱼身上痣很多,光是现在能看到的就有叁颗,且每颗都长得很乖,一颗长在锁骨上,一颗长在乳晕旁,一颗长在小腹中央,恰到好处得像某位山水画大师在宣纸上作画时随性又灵气地洒下的墨点。 他张开唇,轻吻那颗小痣,将它连带着周围的半圈乳晕吸进嘴里,用湿滑的舌尖反复描摹刮舔。乳肉白软柔腻,散发出水蜜桃沐浴露淡淡的香气,吃在嘴里口感绵密软糯,仿佛糯米做成的白团子,稍微含得久一点都怕将它含化了。 以痣为起点,他绕着乳晕外围细致缓慢地舔了几圈,直到她发出了难耐的轻吟,才张开齿关,对准中心凸起的乳粒重重一嘬。 “啊…!” 腰椎因为奶尖被吸吮而泛起了酸软,她惊叫一声,不得不勾住他的肩,借此维持平衡。胸脯由于这个动作无意识往前送了送,像是迫不及待在邀请他深尝。谢斯礼扶住她的腰,将她固定在身前,舌尖卷住乳粒,时而重碾,时而快扫,时而轻吮,变换着方式品鉴。 顾虑着门没锁,嘉鱼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只敢细细软软地哼着,可天知道她有多想尖叫。 自己摸胸的快感远远抵不上被他舔胸的千分之一,她一直以为自己的胸部不算敏感,起码没有敏感到稍微碰一碰就腰酸腿软脑袋放空的程度。原来不是她不敏感,而是要看人啊。谢斯礼的唇舌仿佛自带魔力,触碰到哪里,哪里就酥酥麻麻的,整个脊椎的神经末梢都泛着痒,恨不得伸手进去挠一挠。 唯一令她稍感不满的是始终未被抚慰的另一边乳房。 左乳有多舒服,一直被忽视的右乳就有多寂寞。她不知道谢斯礼是忘记了还是故意的,忍耐片刻,还是主动开口提醒道:“爸爸,右边也要……” 他无声笑了笑,继续咂吮左乳,将勃起的奶尖连同大片滑腻乳肉一起含进口腔深处,用口腔内壁湿热的壁肉细细挤压碾磨。 “啊……” 眼角沁出了一点生理性泪花,她舒服得脚趾蜷曲,意识到他一定是故意的。 太坏了。 她环抱住他的脖颈,拉长尾音撒娇道:“爸爸,你也尝尝右边嘛,右边也想要……要不,要不你用手摸摸……用手摸摸我好不好?” 说完等了一会,没见他回应,她都要急哭了,自己摸了两下又觉得不过瘾,干脆牵起他的左手,将他的手带领到自己胸前,手心按住他的手背,手指覆着他的手指,强行逼迫他给自己揉胸。 谢斯礼呼吸都粗了几分,喉咙泛起一阵干痒。他吐出嘴里湿黏的奶粒,把她拉到和自己视线齐平的位置,左手大力抓揉她的右乳,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叹一声,喑哑地问:“宝宝,你怎么这么骚?” 他抓胸的动作实在算不上温柔,甚至还有点疼,可眼角余光里,她看到自己肥白的乳肉在他手中变换成各种羞耻的形状,像一捧握不住的牛乳,自他指缝间倾泻溢出—— 这淫靡的画面将她刺激得头晕眼花,扭着小腰将自己的奶子往前送,一边发骚还一边理直气壮地反问:“爸爸难道不喜欢吗?”手掌盖住他的裤裆,笑得天真无邪,“不喜欢的话,这里怎么这么硬呀?哦……我知道了……爸爸是个喜欢看女儿发骚的禽兽……好变态啊……” 被她这样说他也不生气,反而低笑一声,坦然承认道:“对。” 他偏过头,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嘴唇亲吻她的鬓角,音调沉缓轻柔仿如情人间的蜜语:“我确实是个喜欢看女儿发骚的禽兽。” 没想到他会承认得这么直白,嘉鱼面红耳赤,浑身血液都热了,骨头因为他坦诚的剖白软得像要化开。他托住她酥软的身体,把她抱到了书桌上,让她仰躺上去,自己则站在书桌前,一手按住她的腹部,防止她挣扎,一手在左右乳中间来回轻扇,将乳肉扇得白波荡漾,用他那张英俊禁欲的脸悠悠说着一点都不禁欲的话:“想要爸爸舔哪边,告诉我?” 扇乳的啪啪声回荡在她耳畔,嘉鱼羞得差点说不出话,捂住眼睛缓了一会,才移开手掌,像一条仰躺在礁石上晒太阳的美人鱼,长发铺满书桌,眼角发红,眼尾带勾,缠缠绵绵地看着他,轻嘤道:“两边都……” “嗯?” “两边都想被爸爸舔……” “这么贪心?” 他笑着朝她胸前俯下身。 嘉鱼以为他顶多轮流舔一舔,谁知谢斯礼同时掐起她的左右乳,将顶端两颗红珠掐到了一起,对准它们张开了口。 胸前两个敏感点同时被裹住,她娇吟一声,敏感地弓起腰。 他粗砺的舌尖刮过两颗乳珠中间的细缝,速度缓慢,力道轻柔,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于是她紧绷的腰身渐渐放松下来,正待好好享受,谁知下一秒,男人毫无预兆地加快了速度,用惊人的狂风骤雨般的速度飞快刮扫两粒红珠。 那感觉堪比在胸口上绑了一个高频振动的跳蛋,电流裹挟着恐怖的快感,瞬间从奶尖击打到全身,把整条脊椎连带着大脑全都打散搅碎,击成了零落的骨末。书桌上的女孩子猛然睁大眼,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咽喉,红唇微张却发不出声音,就这样静默了足足五秒才缓过劲,胸口剧烈起伏,腰身疯狂扭动,尖叫着哭喊着想要从他身下逃开。 可小腹被他牢牢按着,他看起来没使多大劲,她却动弹不得,只能像只人形娃娃一样被他控在身下,被迫承受着一波波剧烈到无法承受的快感。 “啊啊啊——!!等……爸爸等一下…!慢一点慢一点!不要,不要这么快呜呜……呜啊…不要——” 他停下来,唇瓣抵着她的乳尖,“好心”提醒道:“宝贝,再这样叫下去,全家都要知道我们在干嘛了。” 出走的理智勉强回归了几分,她急忙用手背堵住嘴,将口腔里崩溃的哭音压下大半,可手刚捂上没多久,他又埋头猛吸起来,舌面像水蛭般死死缠住两粒奶珠,舌尖疾速弹打,时不时往奶孔深处钻,好像恨不得将她小小的奶孔撑大,从里面嗦出点乳汁。 “嗯,嗯……” 嘉鱼死死咬住自己手背的肉,忍得牙关都在颤抖才没发出失控的尖叫。声音被闷住的后果就是身体变得更敏感了,她仰起脖颈,泪水沿着脸颊滚滚流向鬓发,两条小腿在半空中无助又绝望地蹬踹,勾在足尖的拖鞋随着主人的动作晃晃荡荡,一点点从足尖脱落。 随后—— 啪嗒一声。 拖鞋坠崖身亡,摔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失去了包裹的玉白裸足很快缠上他的腰身,像在寻找落水浮木,紧紧地绞住他,为飘摇的身体寻找到了一个支撑。小臂也攀在他肩上,指甲在他肩后似舒爽也似报复般胡乱抓挠。她张牙舞爪的反应在他看来完全就是只生气的小猫,不仅毫无威慑力,甚至让他更硬了。按在她腹上的手慢慢滑至腰后,将她紧绷的腰身捧起来,方便口中香乳进得更深,他叼住她软腻的奶子,模拟深喉的动作,将乳尖连同乳肉含进口腔最深处,用硬腭和舌根重重挤压,进进出出。 “呜、嗯……” 眼前劈里啪啦直闪白光,小腹酸得像被人恶狠狠揍了一拳,她能感觉到内裤已经湿透了,濡湿的布料贴在屁股上,又热又黏。一股陌生的快感如同暴风雨前的雨云,在她体内堆积酝酿。 然后,当他咬住她硬肿的奶粒,用齿尖来回往复地撕咬,像在啃食樱桃,要把果肉嚼成烂乎乎的果泥,和着果汁一起吞入腹中——那股快感终于堆积到了极点,从她头顶过到下身,化成暴雨,哗啦啦全浇了出去。 身下的小姑娘突的一僵,下一秒便不正常地激颤起来,连哭音都变了调。谢斯礼猜她多半高潮了,松开唇,手指往下一探,果不其然在她的睡裤上摸到了一大片湿水。 他直起腰,静静等她缓过这阵潮韵。 大概是刺激过了头,她哭得崩溃又可怜,像是被谁狠狠欺负了,即使高潮止息,身体细微的震颤平复下来,蒙在脸上的手背也没有拿开。 谢斯礼拉下她的手,露出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 眼尾,睫毛,鼻头,唇瓣,脸颊……目力所及之处全都被泪水浸泡得湿软红艳,像经历了雨水摧残的玫瑰花花瓣,漂亮的脸颊被她哭得乱七八糟。 真可爱。 他伸出手掌捧起她的脸,指尖在她脸上轻抚,心想,吃吃奶子都能这么敏感,要是真操进去,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啊?只是稍微想一想,他的鸡巴都兴奋得直跳。 怕吓到她,他妥帖地藏起了那丝兴奋,将她抱起来,搂进怀里,虚情假意地哄了哄。 好在他的小孩本来也不是什么纯情派,叁言两语就哄好了,虽然脸上仍然挂着泪水,表情却已经开始展露出意犹未尽,还把咬出了齿印的手背举给他看,哭丧着小脸赖赖唧唧地说都是他的错。 谢斯礼好笑地认下这口锅:“嗯,都怪我。” 他握住她的手,在齿印上轻轻揉了几下。 嘉鱼得了便宜就忍不住卖乖,依偎在他怀里,用空着的那只手紧紧抱住他,朝他笑得心满意足。 这模样实在太像只小狗,谢斯礼摸着她的脑袋,眼神都柔软了几分,低声问她感受:“刚刚舒服吗?” 她大力点头,想了想,又期待地说:“爸爸,明天我也可以来找你吗?” “明天我要出差。” 她立刻露出大受打击的表情:“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一周后。” “……” 这下什么笑都没了。 ** “亲爱的,一个女人忽然变漂亮,一般只有叁种原因。”邓秀理竖着叁根手指,煞有介事地说,“一,暴富,因为财气养人;二,爆红,因为红气养人;叁,谈恋爱,因为热恋期养人。让我们做个简单的排除法,暴富pass,爆红pass,所以……” 她用食指戳住嘉鱼的脸,一字一顿道,“你、谈、恋、爱、了!” 嘉鱼自书页间抬起头,淡定地将邓秀理没礼貌的食指拨下去:“少胡扯。” 邓秀理瘪瘪嘴,仍不死心:“真没有吗?为什么我今天看你,感觉你整个人容光焕发,气血特别好?” “难道我以前看起来萎靡不振,气血特别差?” “哎呀,不是啦,跟你说不清。”她托着下巴,叹道,“不过,也是,你能跟谁谈恋爱呢?可怜的小尼姑。” 嘉鱼没吱声,默默看着书本上的汉字,心想恋爱养不养人她不知道,但她爸爸确实挺养人的,起码养叼了她的胃口,他一出差,她连自慰都觉得没劲透了。 幸好邓秀理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太久,她很快开启了一个新话题,眨巴着眼睛问:“这周五晚上你有安排吗?” “没有,怎么了?” “一起去逛街呗。”邓秀理靠在她肩上,抱着她的胳膊解释,“我哥最近不是放圣诞假吗,他们学校圣诞假很长,他干脆就回国了,说是周五要在家里办个趴,到时家里肯定特别乱,我才懒得凑他们男生的热闹,咱俩出去玩吧。” 嘉鱼合上书,笑道:“……好啊。” 32周五 嘉鱼背着双手,弯腰凝视面前这家半地下小酒馆紧闭的门,从门上斑驳脱落的彩笔痕迹中辨认出这家小酒馆的名字,扶风。 “这就是你说的逛街?”她头也不回地问。 邓秀理站在她身后,把手上不知从哪搞来的两张会员卡递给门口的保镖审核,大手一挥,指着这条一眼可以望见尽头的小巷豪情万丈道:“是啊,多有韵味的一条街!” “……这叫巷。” “没差啦,巷是街的孩子,街是巷的妈妈,它们是一家人。”她摸着下巴,洋洋自得道,“我刚刚是不是作了一首诗?” 嘉鱼余光瞥见保镖因为憋笑而抿起的嘴角,不客气地拆台道:“我们还是进去吧,我觉得有点丢脸。” “任、嘉、鱼!”邓秀理哇哇大叫着扑到嘉鱼背上,“真是岂有此理,罚你背我进去。” 如邓秀理所说,这家小酒馆的老板是女性,采取会员制,主打一个全女专场,不仅安全,氛围也很peace,BGM是浪漫的法国民谣。 她们挑好座位,两人各自点了饮料。嘉鱼酒量还行,但她并不嗜酒,斟酌后还是点了无酒精饮料。邓秀理和她正相反,人菜瘾大,在酒保的怂恿下毫无自知之明地点了一杯威士忌,美其名曰锻炼自己。 半小时后,嘉鱼看着醉得找不着北的邓秀理,摸出手机咔嚓给她拍了张照,打算第二天发去取笑她。 接下来她被迫听了整整叁小时的八卦。邓秀理颇有当狗仔的天赋,她在学习上平平无奇的记忆力一碰到八卦就像鱼儿碰到了水,喝醉酒以后这种八卦上的天赋更是显露无遗,小到谁家的金毛和谁家的柯基配种,大到某某高官贪污行贿即将被查,只要是圈子内的事,她都能讲得口若悬河,真真假假,骇人听闻。听到最后,嘉鱼怀疑自己今晚回家洗澡,只需侧着脑袋抖抖耳朵,就能抖出一箩筐的豪门秘辛。 幸而这位啰嗦的大小姐在长达叁小时的无差别八卦炮轰后,终于累得哑火了,将手臂往桌子上一搭,脑袋往上一枕,就地睡成了一头死猪。 嘉鱼摇了摇她的肩膀,趴到她耳畔叫了她几声,见她毫无反应,她轻声宣布:“我用你的手机打电话咯?” 已经睡死的邓秀理自然无法拒绝,于是嘉鱼拿过她的手机,开启了今晚赴约真正的目的。 她点开邓秀理的通讯录,在搜索栏输入关键词“哥”。 然而检索出来的不是邓纪川,而是一个童稚得有些好笑的备注——警察哥哥。 没想到邓秀理的人脉这么广,竟然还有警察的联系方式,嘉鱼腹诽几句,将搜索栏的“哥”删掉,直接输入邓纪川的大名。这回顺利检索到了,邓秀理给他的备注是——邓纪川(犯贱版)。 她盯着这个备注清了清嗓子,手指一滑,拨打过去。 ** “是的,我是邓秀理的朋友,她现在喝醉了,我一个人没法把她送回去,可以麻烦你过来接下她吗?” 报出地址以后,嘉鱼挂断电话,拿起邓秀理的酒杯,狠狠心,将剩下的酒尽数泼到了自己身上。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羊毛短外套。这件外套是刚来谢家那一年谢斯礼叫人给她定制的。那时她的消费观还没有调整过来,入冬以后成天穿着她那件在乡下叁百块钱买来的羽绒服,谢家老太太见了,嫌她穿得太磕碜,传出去指不定会坏了谢家的名声。谢斯礼这才联系了私人裁缝,给她定制了好几件外套,其中就有这身。 这杯酒叫紫色星云,顾名思义是紫色的,泼在白色羊毛外套上格外显眼,要是换个颜色,活脱脱就是凶案现场。 邓纪川说他十五分钟后到,嘉鱼放下酒杯,蜷在座位上玩了会手机,等时间差不多了,才撸起袖子,将睡得软趴趴的邓秀理架起来,一路扶到小酒馆外。 深夜十二点,外面寒风刺骨,呼气时带出的白雾逸散在空气中,远远看过去就像在抽烟。 嘉鱼将邓秀理让到背风侧,自己站在风口,缩着肩膀跺脚取暖。 不多时,小巷那头迎面走来一个男生,穿着一身驼色大衣,鼻梁上戴着副金丝眼镜,身高在178cm左右,面容白净,气质文雅,嘉鱼猜那应该就是邓纪川了。 果不其然,男生走近以后向她颔首,歉然道:“我妹给你添麻烦了。” 他的声音和在电话里区别不大,带点播音腔,除了没有儿化音这一点暴露了他是南方人的事实,其他地方就像个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很标准,很有嘉鱼刻板印象里的国际金融精英男的范。 “没有的事。” 她微笑着摇了摇头,和他一起扶着邓秀理往巷子外走。 车停在巷子外,司机远远看到了他们,急忙赶来帮忙,大家合力把邓秀理塞进了后座。 安置好邓秀理,邓纪川将目光投向她,问:“你家住哪?你也上来吧,喝了酒不安全,我先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没喝酒,让我家司机来接就行。” 嘉鱼推辞了一下,后来见推辞不过,才报出家里的地址。 谢家所在的别墅区赫赫有名,住在里面的人非富即贵,正常人听到地址以后都会表现出一点震惊,但邓纪川毫无反应,嘉鱼不知道他是不是早就从邓秀理口中听说过她的身世。他平淡地点了点头,在她俯身坐进后座的时候绅士地伸出手挡住了车顶,防止她撞到头,又帮她把车门合上,做完这一切,才走向副驾驶。 整个过程中他都表现得不失风度,可惜,也不甚热络。短短几个照面下来,嘉鱼就知道这人是根难啃的骨头。 她遇见过的男生无非就叁种类型,一种是喜欢她长相的,一种是瞧不起她身世的,还有一种人既喜欢她的长相又瞧不起她的身世。而邓纪川似乎不属于这叁者,他既没有对她的外貌表现出任何欣赏,也没有因为瞧不起她的身世而表现出任何鄙薄。这种性格多半源自他的原生家庭。看邓秀理就能看出来,邓家的家庭氛围很好,一个浸泡在爱意中长大的小孩自然会变得宠辱不惊,相应的,择偶眼光也不会太低。 不过,没关系。 她的目的并不在和邓纪川短暂地谈段恋爱,而是和邓家结成姻亲,只要最终目的能够达成,邓纪川是否喜欢她,她一点都不在意。 才十七岁就考虑起结婚的事似乎有些操之过急,但嘉鱼认为这种事越早考虑越能把握住主动权,等以后到了结婚的年纪,谭圆和谢斯礼未必会对她的婚事有多上心,比起将命运托付给他们,她宁愿为自己谋划。 婚姻对许多十七八岁的小孩来说是一种遥远且沉重的存在,对嘉鱼来说却不然。她对婚姻并不存在任何感性幻想,也不觉得婚姻需要爱情作为基石,婚姻在她眼里是全然功利的,是快速提高自己身价的捷径以及两个家庭间的资源共享。对她这样的人来说,若是想在这个阶层站稳脚跟,挑选一位可靠盟友联姻远比自己单打独斗来得高效。 基于这种认知,她曾详细调查过同辈人里家世可与谢家匹敌的男性,发现绝大部分同龄男性要么人品堪忧,要么城府深沉,要么家庭复杂,都不是她能驾驭的。 只有邓纪川值得投资。 邓家初来乍到北京,实力盖不过地头蛇,短期内不会被其他家族视为联姻对象,但同时他们又有在上海发展的家底,假以时日必能跻身前列,这完美契合了她对自己的定位。她是私生女,即便未来谢斯礼承认了她的身份,把她写进谢家家谱,也抹杀不掉她是私生女且母家薄弱的事实,顶级豪门看不上她,她又不甘心屈就于小门小户,因此最好的选择就是投资一个现在尚未发达、未来却有可能发达的家族。 另外,邓家家庭构成简单,邓父邓母膝下只有邓纪川和邓秀理一儿一女,婚后无需分出太多精力应付婆媳或妯娌间的鸡毛蒜皮,可以有更多的精力拼事业。 综上,邓家和邓纪川便成了嘉鱼的首选。 人没法一口吃成一个大胖子,她深知自己并不存在让邓纪川莫名其妙对她爱死爱活非她不娶的魅力,这种仿佛被下了降头的痴迷只存在于小说世界,现实中大家都很势利,要想让邓纪川看上她,将她纳入联姻选择范畴,光凭她现在的身份绝对是不够的,起码也要等到她的身份被谢斯礼承认以后。 目前——起码在高中阶段——她并不打算跟他发展点什么,只是想用一种不会引起他和邓秀理警觉的方式加上他的微信而已,加上微信才有助于她了解他的动向和爱好。而且最好是想办法让他主动要她微信,而不是她去要。以她目前的身份主动结交邓纪川,再怎么解释都会显得此地无银叁百两。 她已经朝湖水中投下了一枚钩子,姜太公钓鱼,接下来就看邓纪川愿不愿意咬钩了。嘉鱼相信他是会咬钩的,因为圣诞节当晚,邓秀理随口向她夸赞自家哥哥时,曾经强调过邓纪川既绅士又细心。 车辆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车内无人开口说话。邓纪川一直埋头摆弄手机,嘉鱼没有偷窥他人隐私的癖好,便也安分地玩着自己的手机。 直到半小时后,快要开到谢家所在的别墅区了,邓纪川才主动打破这份寂静,回头看向嘉鱼,问:“你身上这件外套是定制的吗?” 哦……咬钩了。 嘉鱼心中微哂,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朝他点了点头。 “我刚刚搜同款,没搜到。”他尴尬道,“其实应该赔一件新的给你的,你这件外套上的酒水是邓秀理弄的吧?” 原来刚刚一直看手机是在找同款?嘉鱼恰到好出地露出局促的表情,摆手解释道:“是我扶她的时候没站稳,不小心撞倒了她的酒杯才蹭上的,不关她的事。”既把邓秀理摘了出去,免得冤枉对方,又委婉地表示还是跟邓秀理有关。 邓纪川闻言果然苦笑着叹了口气:“你不介意的话,这件外套先交给我吧,我拿去干洗,洗干净了再让她还给你。” “这……”她佯装为难,“真的没什么啦,主要是我自己不小心才弄上的,我怕理理过意不去,还是算了吧。” “她脸皮厚,不会过意不去的。” 嘉鱼只好干巴巴地尬笑两声,体贴地强调道:“谢谢你的好意,但没关系,这点小事没必要让她难做,我自己拿回家洗干净就好。” 恰好此时车停在了别墅区外,她作势要推门下车,手指碰到门把手时,听到邓纪川说:“这样吧,你加下我微信,我干洗完给你寄回去,不让邓秀理知道。说到底还是她不懂事才给你添的麻烦,要是你什么都不让我做,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她适时露出纠结的表情,犹豫了一会才状似无奈般点头应允。 后面的事情进行得异常顺利,她把羊毛外套脱下来,和他互换了微信并留了备注。邓纪川顺势递给她一条车内专用毛毯,让她披着下车,别着凉了。 互相客套一番后,嘉鱼围着毛毯下了车,站在大门外同他们挥手作别。 车身远去,她裹紧毛毯,将自己大半张脸都埋在里面,挡住外面呼啸的寒风,默默想邓秀理说的果然不错,邓纪川确实既绅士又细心。 因为细心,才能发现她外套上的酒渍,因为绅士,才没办法在发现以后坐视不理。 --- 小鱼目前只把爸爸当个炮友,她确实很迷恋他的身体,很想和他做爱,但也仅此而已了,这种喜欢只停留在很浅层的荷尔蒙相吸的层面。和爸爸的这段性关系完全没影响到她对自己人生的规划(目前是这样) 33厨房(微h) 谭圆和谢星熠都睡下了,嘉鱼打开家门,轻手轻脚溜进屋里。 他们家的大门安有指纹识别系统,白天大家习惯按门铃纯粹是起到知会作用,通知家里的人“我回来了”,免得忽然出现在家里时吓到对方。而到了晚上,为免吵醒睡着的人,回家的人一般都是自行开门进来。 意料之中的,屋子里乌漆嘛黑一片,没人为她留灯。 嘉鱼从未在这些细枝末节上期盼过亲情的眷顾,所以并未感到失落。她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不对家人抱有亲情上的期待,更不要说谭圆和谢星熠甚至不算她的家人,充其量只是和她同居一屋的室友。 她踹掉鞋子,将身上裹的毛毯随意扔到沙发上,一边伸懒腰一边踱步到二楼的卧室里拿换洗衣服,先去浴室冲了个暖洋洋的热水澡。 北京的冬天气候干燥,洗完澡必须及时擦身体乳,不然皮肤会像实验室培养皿上因为一点温度或湿度变化就随随便便挂掉的娇贵菌种,随随便便皲裂流血,手一搓能搓出一层雪花似的白屑。 给自己涂身体乳的时候,嘉鱼想起了邓秀理的话。同为南方人,邓秀理的适应能力可比她强多了,才来没几天就入乡随俗,将冬天的冲澡频率变更为叁四天一次,只有她固执地保留着从南方带来的习惯,宁愿一天抹上无数遍身体乳也要坚持每天冲澡。邓秀理常常笑话她被身体乳腌入味了,说她身上所谓的体香不是体香,是身体乳腌出来的气味。 是吗? 她抬手嗅闻自己的胳膊,闻了半天也分不出那股香味究竟是人造香精的气味,还是她身上自带的香气。 涂完身体乳,换上舒服的睡衣,她端起杯子,走去一楼厨房接水。今晚的饮料杂七杂八掺了不少添加剂,喝的时候还没察觉,这会儿却感到口渴难耐,她倒了半杯水,慢慢润着喉咙。 灯光从二楼的浴室照下来,勉强够她看清厨房里的布局。 嘉鱼看到自己巨大的影子攀映在厨房橱柜上,像古希腊神话传说中的泰坦,将橱柜上的绿色漆料尽数吞进漆黑的胃袋,她稍微动一动,巨大的影子就悄无声息地跟随她移动,释放出被它吞掉的橱柜,转而去啃洗碗槽旁的炉灶和调料。 光与影的变化让她想起小时候玩过的影子游戏。是谁教给她的?阿嫲?阿公?好像都不对。也可能是某个早早被她遗忘在记忆角落里的孩童时期的玩伴,嘉鱼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那是一个停电的夜晚,黑暗对想象力丰富的小孩来说不咎于一场噩梦,她如惊弓之鸟凝睇黑暗,担忧下一秒就有吃人的鬼怪从里面蹦出来,将她拆吃入腹。在被吓得哇哇大哭之前,有人点燃蜡烛,温言软语哄她看向墙壁。烛光将那人的手指投上斑驳脱皮的白色墙面,她看到兔子、小狗、蝴蝶、鳄鱼和野猪,一只接一只从那人手上蹦出,每个影子都栩栩如生。 想到这,嘉鱼放下水杯,竖起两根手指,对着厨房墙壁上的影子,仿照记忆中的模样,慢慢比出一只兔子。 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她抿起唇角笑了笑。 接下来是小狗、蝴蝶、鳄鱼、野猪。 比到梅花鹿的时候,记忆卡壳,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该怎么比划了,十根手指扭在一起,结成一颗球,枝枝蔓蔓,看起来像某种打结的藤类植物。 不好玩。 理智回归,她忽然感到意兴阑珊,撇撇嘴,垂下手臂,打算将水杯里剩下那点水喝完,然后回卧室睡觉。明天还得去学校呢,真是脑子抽了才闲得没事干在这回忆童年。 谁知手臂垂到一半,身后忽然伸出一双温凉的手,托住她的手臂,将她左手握成拳的五根手指慢慢拂开,拨弄成枝杈的形状。她看到面前的墙壁上出现了记忆中梅花鹿的投影,而在梅花鹿右边,一个更高也更宽的影子耸立在她身后,将她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遮罩住。 家里只有一个人身高比她高,嘉鱼福至心灵地回过头。 本该明晚到家的谢斯礼此刻正站在她身后,脸上有连夜赶路带来的疲惫,眉毛平直地垂下来,不似平时凌厉飞扬,睫毛在眼底扫出一片浅淡的青影。与这份疏懒相悖的是他身上从应酬场带回来的淡淡酒气。酒精淬亮了他的双眸,将他深邃的瞳孔涤染出些许侵略性,在黑暗中熠熠闪光,像某种大型猫科动物的眼睛。 “爸爸。” 她瞳孔放大,眉开眼笑,惊喜地叫他。 谢斯礼竖起食指抵住她的唇,轻轻“嘘”了一声,声音慵懒悠长,像一片羽毛,直直挠进她耳朵里。嘉鱼敏感地缩了缩肩膀,下一秒,抵在她唇上的手指滑开,黑暗自她头顶铺天盖地笼罩下来,她闻到越来越浓的酒气,从四面八方侵蚀进她的四肢百骸。 ** 夜半时分的厨房,提前归家的父亲,出来倒水的女儿,这些意象本该组成一副温情脉脉的亲情图,事实似乎也确实如此——漂亮的女孩依偎在父亲怀里,仰头同他咕哝着久别的悄悄话,眼底充满孺慕。 但是,只要看得再仔细点,就会发现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孺慕是情欲,悄悄话是轻喘,所谓的依偎也只是因为支撑不住身形,不得不靠在他身上借力。男人的左手隐没于女孩的衣襟,掌心包裹她的乳球,手指捻住红果粗粗搓弄,无名指上的婚戒残余着室外的冷空气,冰寒坚硬,硌在女孩温软的乳肉上,将那寸肌肤冰出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他用右手托住她的后脑,低头亲吻她的耳朵。她的耳垂长得小小的圆圆的,远看像珍珠,咬在嘴里却成了缩小版白玉丸子,又软又糯。 含吮了一会,他松开被他折磨得发红的耳垂,转而去亲她的耳骨,舌尖沿着耳骨的轮廓勾勒描画,舔出了湿粘的水声。小姑娘靠在他胸前,发出轻细的喘息,左手捏着他的衣襟,右手扶住厨台边缘凸起的大理石台面,仰头看他时,迷离的桃花眼水光潋滟,既像温顺的求饶,又像堂而皇之的勾引。 喝了酒的大脑防线降低,体内尚未分解的酒精被她行星般明耀的眼眸点燃,在他血管深处奔涌燃烧,烧出了一层潮热的薄汗。他抽出埋在女孩子衣襟里掐着她软乳的手,扳住她的肩,将她调整成背对自己的姿势,从后面覆上去,手指勾住她睡裤的松紧腰,往下一拉。 宽松的睡裤毫无悬念地沿着涂满身体乳的顺滑肌肤垂落,密密实实地堆积在绒面拖鞋上,露出两条又白又直的腿,像春日雨后拔地而起的两节竹笋。 凉风拂过腿心,她下意识想夹紧腿,却被他用手指撑开了。 隔着一层内裤,嘉鱼清晰地感觉到了爸爸的手指,指腹在她湿得凸现出阴阜形状的内裤裆部上娴熟地勾挑,沿着细缝来回挑拨,搅出一道透明的水液。他的声音贴着她的后背浸润过来,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语速比平时慢,乍一听清冽甘凉,余味却带着醇厚,沉甸甸地落在她发间:“这么湿?” “……” 这让她怎么回答? 正羞窘着,就听到他淡笑一声,戏谑且温和地评价道:“小色鬼。”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句亲昵得不含任何辱骂意味的话却将她骂得更湿了,穴口处像是被人撒了一把跳跳糖,酸胀中泛起细密的刺麻。嘉鱼抿起唇线,不服输地朝背后探出手,想要趁势解开他的裤裆。她才不信他没有硬。 谢斯礼站在她身后,任由女孩子葱白的手指在他裤头上挠痒痒似的抓来抓去。直到她因为光线昏暗找不准位置,气闷地用气音叫他“爸爸”,他才捉住她的手,牵引着那只手来到自己胯间:“这。” 指下是冰凉的拉链。 真正碰到了,嘉鱼却莫名有些骨酥,腕骨酸软使不上劲。她捏住拉链,笨拙且缓慢地朝下拉。 背对他的姿势实在太难发力,她努力了半天,拉链却只下降了一点点,曲起的指关节时不时会擦过他隆起的裤裆,坚硬的指骨在同样硬邦邦的龟头上不知轻重地碾。她敏锐地听出身后男人平缓的呼吸渐渐变了调,他上前一步,胸膛和她的后背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身体的热度透过衣物层层传递过来。 接着,手背被他干燥的大掌完全包住了,他把着她的手指,引导她解开拉链,释放出胯间的巨物。 “手扶稳,屁股翘起来。” 谢斯礼在她屁股上轻拍两下,沉稳下达指令。 他说话的语调非但不强硬,还谈得上温和,对嘉鱼来说,这就是爸爸身上令她着迷的魅力——虽然话中不带一丝严厉或逼迫的意味,却莫名让人信赖和听从。在情事上,她就像一台机器,而他是为她编写运行程序的主人,只要往输入框里键入了指令,她就不由自主想要遵循。 于是,手指搭上厨台,双腿并拢,臀部听话地翘起来。 她涨红脸颊,浑浑噩噩地想,她和爸爸真该下十八层地狱。哪有父亲和女儿像他们这样的?在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撞破的厨房做着父亲和女儿之间绝对不该做的事。 他扶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勾住她内裤的边缘,将内裤褪至腿心的位置。浓稠的裆部慢慢从她阴户上剥离,扯出连绵的黏丝,像被强力胶水糊住。凉风丝丝缕缕灌进肉缝和裆衬的间隙,将两片滑腻的白软馒肉冻得阵阵挛缩。很快凉意就被热烫替代,圆润肥硕的龟头挤进她的腿心,将穴口和内裤裆部之间的缝隙填补得严严实实。 他停下动作,低头亲吻她的后颈,未卜先知地提醒她待会别叫出声。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细品颇为自恋,顺带还暗示了一把她的敏感,嘉鱼回过头,气呼呼地瞪着他,眼睛闪亮,眉毛飞扬,表情生动得像子供向动画片里的愤怒小人,就差在额角画上一个代表生气的红色图案:“……我才不会出声!” 脱口而出的音量小小的,娇软嗲甜,不像生气,倒像在和他撒娇。他一点都没有因为她的耀武扬威生气,反而弯起眉眼,宽和地笑:“真的?” “当然是真——” 话音突兀地中断。 像被雷电劈中,小姑娘的肩背蓦然一僵,定格了叁秒,然后像折翼的蝴蝶般恭顺地塌下去,歪歪斜斜趴伏在厨台上,手肘支着台面,脚趾抠住鞋垫,无助而激烈地发颤。 而他仅仅只是把露在外面的大半截肉棒尽根送入了她的腿心。 粗硕肉棒将她弹软的腿肉压得深深内陷,两片湿软的大阴唇同样被挤得向两边摊开,露出了藏在深处的肉花。 纤薄的花瓣牢牢吸附在雄壮棒身上,被凹凸不平的入体珠撑成了一个将近一百八十度的平角,阴蒂也因为这个姿势彻底翻出来。棒身往里送时,珠粒滚雪球般滚过肉豆,那些入体珠既保留了人类肌肤温热柔软的肤感,又带着自身的坚硬,陌生且新奇的触感让快感强烈得像被卡车重重碾过。 不能出声。 嘉鱼死死咬住牙根,似乎只要用力咬着牙齿声音就不会泄露出去。然而没等她缓过劲,腿心处的肉棒忽然以一种凌迟般的慢速朝外抽,直到两圈珠子全部从她腿心抽离,然后—— 猛地向前一撞。 手肘在台面上打了个滑,上半身被撞得朝前一扑,原本的姿势彻底垮掉了,她将脸颊埋进肘弯处,腰酸骨软站都站不稳,脚尖微微踮起来,足弓绷成了一道紧张的弯弧。 身后谢斯礼玩味地轻笑一声,左手托住她的小腹,将她瘫软的上身拉起来,凑到她耳边,慢悠悠地问:“不是让你扶稳?”说完也不等她回答,右手卡住她的腰身,继续动起来,慢出急进,每次都只抽出一点点,向前撞的时候却全根没入,顶胯的姿势漂亮得像在跳舞。 相较之下,嘉鱼简直像在受刑,年轻青涩的身体异常敏感,平时看点小电影都会哗哗往外淌水,更遑论是这样肉贴肉的折磨。每次肉棒朝外抽拉,快感都会像丝一样拉得细缓绵长,在她体内拧成一道纤巧的绳,朝内撞时却又化身利刃,反复割磨膨肿的肉豆,将整个叁角区都搅杀得酸痒胀麻。 大概动了六下,也可能是五下,她紧闭的齿关渐渐松懈了力道。十来下过后,嘉鱼完全忘了几分钟前才信誓旦旦保证过的不出声的事,张开红唇嗯嗯啊啊胡乱哭吟起来,手指朝后抓住他的衣角,软着一把蜜做的嗓音黏黏糊糊地叫他:“爸爸,爸爸……” 谢斯礼原本就没指望她有多能耐,看到她这副意料之中的反应也只是好笑地叹了口气,将左手食指和中指抵进她的口腔,另一只手箍紧她的细腰,稳稳当当支撑住她。 口腔被手指堵满,即便想要发出声音也是细碎且含糊不清的。她咬着爸爸的手指,终于不用费心锁着自己的喉关,可以放纵声音像潮水一样漫出去,反正总有闸门为她阻挡。 腿心被磨得像要起火了,她低下头,借着昏聩的灯光,勉强看清一个蛋状巨物在她腿间进进出出,时而隐没,时而冒头。那东西是浅棕色的,和她嫩如春笋的肤色形成了鲜明反差,像雪融化以后露出来的一捧泥土,一个丑陋,一个美丽,对比触目惊心。可明明是这么丑陋的东西,丑陋到她觉得这东西完全不该出现在谢斯礼身上,她看着它时却全无反感,只有突破禁忌的刺激与兴奋。 爸爸在用他的鸡巴操干她的腿心。 这个认知带来的爽感湮没了一切。 她颤抖着伸出左手,慢慢盖上龟头,在它冒出来的时候仔细且慎重地拿掌心揉弄它,像在逗弄一只珍稀宠物。 谢斯礼顿了顿,忽然加快了速度,一改方才快慢交替的玩法,又快又深地插进来,全入全出,拿龟头狠狠顶撞怀里小孩柔嫩的手心。 咕啾啾的水声由小渐大。 鸡巴上裹满了透明粘液,分不清究竟是她的水还是他的水,也许二者兼而有之。湿漉漉的马眼每次撞上她的掌心,都会在上面留下些许晶亮的反光,如此数次之后,她的手掌很快和腿心一样湿润得不能看了,连指缝间都缠满了淫靡蛛丝。 快感一点点积累,以各自的性器为中心,由淫水粘合在一起,于是她的欲望成了他的欲望,他的欲望也成了她的欲望,热融融的器官相互摩擦,仿佛天生就该合为一体。嘉鱼仰头靠在爸爸肩上,长发柔顺地散在他胸前,小脸通红,目色迷离,配合他的动作向后摇摆屁股,慢慢套弄着腿心的肉棍。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明明是大冬天,身上却出了一层汗,宽松的睡衣都被汗液浸湿了,紧紧贴住她的身躯,整个人像是漂浮于江面,被水液包裹着,连大脑都仿似进了水般不甚清明。 这时只剩下身体的感受是清晰的。 她追寻着他的节奏,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圣诞夜—— 这场性事同样是独属于他们的隐秘不可告人的舞蹈。 “先生?” 突然,身后传来了住家保姆惊诧的声音。 34吃精(微h) 听到保姆声音的短短一秒内,嘉鱼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时间短暂到她来不及产生任何类似恐慌的情绪。 在情绪尚未被调动之前,理性率先驱散情欲,回归了她晕乎乎的脑海。她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身体几乎全被身后男人高大的身躯挡住,唯独堆积在鞋面上的睡裤占地面积过大,只要保姆的视线稍微朝下瞥,就能发现谢斯礼身前藏着一个她。于是她当机立断用脚尖挑起睡裤,悄无声息将它踹进前方的黑暗里,然后静静屏住呼吸,在他身前充当死人。 这强大的心理素质和临场应变能力让谢斯礼勾起了唇角,他维持着抱她的姿势,冷静地撇过脸,问:“什么事?” “没……”保姆站在一楼客房门口,手搭门框,局促地笑道,“您怎么提前回来了,需要我去煮点夜宵吗?” 嘉鱼窝在爸爸怀里,明知他会拒绝,还是忍不住小幅度摇起头,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眨巴着眼睛示意他,用尽全身力气传达拒绝。 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想吓唬她,故意沉默了几秒,直到保姆走出客房,逐渐朝厨房靠近,才出声道:“不用了,你去睡吧。” 保姆便松了一口气:“好的,那您注意休息,有需要就叫我。” 虽然先生对待佣人态度温雅,她却隐隐有些怕他。也许是他天生拥有一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也许是高位者带来的阶级压迫感,也许是前一个保姆被辞退的经历让她兢兢业业,总之,说不太清原因。 她离开得匆忙,忘了自己起床是为了上厕所,糊里糊涂就回屋了,所以也就没有看到她所惧怕的男主人在她转身那一刻动了动腰腹,慢慢操干起他身前的小姑娘,两人摩擦之处响起腻乎乎的水声。 客房的门轻声阖上,空荡荡的别墅复归寂静。 背着保姆偷情的紧张感让本就敏感的身体变得更加淫浪,嘉鱼用力咬着口腔中属于爸爸的手指,齿尖在指腹上磨出几个深色牙印,甜软的呻吟被他撞成了零落的吟哦。 “嗯……唔……” 她小口小口地换气,连骚叫都只敢用气音,生怕叫客房里尚未睡下的保姆听出端倪。 肉珠和入体珠用力摩擦,快感层层堆累,像豌豆公主的繁复被褥,一层一层迭盖上来,直到床板承受不住重量—— 如山峦崩殂,轰然倒塌。 强力水液自她穴内冲出,劈里啪啦浇灌在他敏感的龟头上,谢斯礼闷哼一声,向来完美从容的面容难得裂开一道细缝。他看到透明的淫液从他们贴合在一起的性器间喷出,堪比高压水枪,少许滋在大理石台面上,少许滴落在地面上,绝大部分沿着她的腿心向下流淌。 偏过头,只见女孩仰靠在他肩上,高潮的脸颊妩媚靡艳如同熟透的蔷薇,瞳孔涣散,目光飘忽,手指插在她嘴里仿佛男性阴茎的象征,含不住的唾液既像淫水也像精液,自她唇角缓慢溢出,在小巧的下巴上牵出一道淫靡的长线。她紧窄的口腔和下面一起同步完成了一场旷世绝伦的高潮的演绎,美艳勾魂,催人采撷。 他模拟着性交的姿势用手指捣弄她的小嘴,低头吻她眼睛,薄唇温柔抿去睫毛上咸涩的泪水,胯下动作却凌厉凶暴,就着她喷出来的淫汁,又浅又快地插干起来,速度快如马达,在她膨出来的小豆豆上疯狂反复地磨。 嘉鱼被颠得几乎是骑在了爸爸的肉棍上,腰腹连带着整个下半身不住抽搐,长腿紧绷,足尖无措地收紧放松,却始终踩不到地面。颠着颠着,一侧奶团忽然颤颤巍巍从宽松的领口跃出,顶端粉色的乳粒上下甩动,晃出了阵阵残影。他抬手掐住那团不安分的奶球,手指陷入乳肉,重重搓揉,拿掌心粗糙的纹路研磨她的奶尖。 上下夹攻,嘉鱼很快承受不住这种刺激,美目圆睁,在他怀里挣扎扭动得越发剧烈。但他们之间的力气差异注定了她的挣扎是华丽的无用功,短短叁分钟后,穴口哆嗦着猛扒住龟头,稀里哗啦的又送出了一股骚甜的爱液。 她像垂死的天鹅般折倒在他怀里,想要放声哭叫却只能发出急促的鼻息,小腿悬空,可怜兮兮地颤动着,胸脯剧烈起伏,脖颈绷成一弯脆弱弧度。如果他是吸血鬼,大概抵挡不了这种诱惑——她雪白修长的脖颈实在太适合被咬出鲜血。 “宝宝,腿别松。”他用左手空余的拇指和无名指托住她的下颌晃了晃,晃回她游离的神思,腰下速度不减,默默提醒她他还没有射。 也不知道小姑娘究竟听清没有,恍惚了几秒,颤抖得厉害的腿心勉强收紧,供他湿热性器继续进出。 等她晕晕乎乎高潮了叁四次,他才渐渐有了射意,拉过她掐在厨台边缘的小手,罩在腿心前,快进快出磨了数十来下,抵住她的手心噗嗤噗嗤激射出精。 陌生浓稠且体量惊人的乳白色精液糊满她的手,终于将她烫得稍稍回魂。 谢斯礼抽出堵在她口中的手指,将她悬空的身体放下来,单臂支撑住她,问:“还好吗?” 她没有回答,但看起来就不是很好,两腿战战,表情懵懵的,灵动的眼睛发直发空,像是被他操傻了。 他本打算哄上几句,却见她慢慢举起手,懵懂地盯着自己稠白的掌心,小心翼翼探出小舌,在上面试探着舔了一口。 速度太快,他来不及制止,眼睁睁看着那截鲜红的舌尖卷走奶白的精液,色彩浓烈得像草莓果酱和牛奶相融合。过多的精液在嘉鱼唇上留下点点湿印,她细致地舔干净,抿了抿唇,仔细品味那股味道,过了几秒才咕咕哝哝评价道:“甜甜的……” 尾椎过电般泛起剧烈的酥麻,才刚射完精的阴茎在这副淫靡景象的刺激下猛然立起来。通常情况下,男性射完精都会有一段时间的不应期,谢斯礼当然也不例外。他从来没有在刚释放完以后硬得这么快过,低头看着自己阴茎高高翘起的前半段,心脏轰轰震跳,一时间不知道该为她的变态还是他的变态感到悲哀。 一个爱吃父亲精液的女儿。 一个能对女儿发情的父亲。 有病的程度简直半斤八两。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也不去管硬起的鸡巴,扼住她的手腕,沉下声音道:“那全舔干净。” 闻言嘉鱼一反常态地表现出了乖巧,眯起眼睛,像小猫喝水那样,用舌尖一点点清洁湿黏的手指和掌心,连指缝也没有放过。谢斯礼站在她身后,大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唯有呼吸随着她舌头的动作轻重起伏。 完全舔完以后,她回过头,故意张开唇瓣,朝他露出干净的口腔内壁,唇角微扬,娇俏一笑,得意地宣布:“全吞下去了。”说完不等他答话,就抢先邀功道,“爸爸,我乖吗?”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喉结滚动:“嗯。” 她立刻顺杆子往上爬,转身环住他的腰,笑得像只勾人的小狐狸,声音也柔柔的,说的话却颐指气使,半点不客气:“那爸爸把地上的水收拾干净,帮我把睡裤穿上,再把我抱上楼吧?” 这一连串要求说完,谢斯礼短暂地怀疑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反应过来后似笑非笑地垂眸睨她,平静地反问道:“你知不知道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指使我做事?” 生就高位者最不缺的就是来自他人的讨好,从记事起,他遇到的大多数人都莫名敬畏他,包括他曾交往过的伴侣。就连家世不比他差的谭圆,和他交谈时也总带着一分不自知的拘谨,无法完全敞开。久而久之他便也习惯了应对他人的谨小慎微,就如国王习惯了面临臣子的朝拜。 但嘉鱼不一样。 过去的那四年,她确实表现得和其他人一般恭谦,可渐渐了解她以后,就会发现这小混蛋根本没怎么把他当回事,她只在意自己的感受。被下药那一晚也好,在会所那一晚也好,在书房那一晚也好,换成他以前的伴侣,必定战战兢兢先将他伺候舒服了,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惹他嫌。只有她享受他的服务享受得理直气壮,并且对他的性需求表现出了一种睁眼瞎的漠然—— 骑完他的脸爽完了就直接把还硬着的鸡巴塞回了裤裆里,完全没想要帮他口出来;在会所被他抠完穴就直接睡着了,一觉睡到天亮,中途抱她去浴室洗漱也没醒;在书房那一晚也是,听说他要出差,立刻丢下一句“爸爸我有点困了”就走了,好像完全忘了他裤裆还搭着帐篷。只有偶尔兴起才会粗糙地伺候他几下,像家养的猫偶尔看心情赏给主人好脸。 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但就是这么个自私的小混球,他偏偏就是对她生不起气,因为她身上有种“你就该好好伺候我”的理所当然,而且总能将自己的要求转变成恰如其分的撒娇。他喜欢看她全身心享受情事的模样,喜欢听她直白地承认欲望,并且对生平头一回有人敢对他撒娇这件事感到些许兴味新奇。 回到现在,听完他的问话,她果然摇头说:“不知道。” 说完可能觉得这样不太有说服力,又煞有介事地试图洗脑他:“我乖了你得好好奖励我,以后我才会变得更乖呀。”然后嘟嘟小嘴,嗲声催促道,“好不好嘛爸爸……你快帮我把裤子穿上,我屁股好冷啊。” 她说完屁股冷他就忍不住笑了,在她圆润的臀肉上掐了两下:“扇肿了就不冷了。” 说是这么说,人却还是蹲下来,把踹在一旁的睡裤捡过来,撑开裤腰,伺候她穿上了。 喷溅在地上的淫液和精液也需要清理,她从厨台上抽出两张厨房纸,笑嘻嘻地递给他,他只好纡尊降贵蹲在地上,用纸巾抹干地上的湿痕。 趁着他还没站起来,她将小腿架在了他的大腿上,朝他张开手臂。谢斯礼起身时顺带将她抱了起来,小家伙立刻眉开眼笑地搂住他的脖颈。 抱着她上楼的时候,她心情很好地哼着小曲,小腿在半空中晃来晃去,想起什么,忽然凑到他耳边,小声说:“爸爸,我们学校明天有家长会,说是要讨论升学的事情,你要来参加吗?”本来她以为谢斯礼明晚才到家,想着明天自己去给自己开家长会的,但既然他已经回来了,能推给他当然还是要尽量推给他。 谢斯礼闻言只淡淡问了一句:“几点?” “上午八点半。” 刚好走到了她的卧室前,他把她放下来,替她拉了拉腰后折起的衣服:“你和我一起去,升学的事我也想和你沟通下。” 好吧…… 睡懒觉的计划落空。 她撇撇嘴,但也分得清轻重缓急,点头答应了。 35升学 小陈守在车里等待自家老板和小姐开完家长会,等得昏昏欲睡,下巴好几次猛戳到胸前,将他突兀地惊醒。 接近正午的时候,阳光变得越来越晒,他拉下车顶的遮阳板,打了个怪腔怪调的哈欠,上下嘴唇还没来得及碰到一起,便见远处走来一大一小两个熟悉的身影,他赶紧将张得像要吞鲸的嘴巴并拢,整理好神色,下车拉开车门。 不得不说,先生和小姐走在一起真是赏心悦目,脸长得好看就算了,比例和仪态也出彩,如果他是街拍摄影师,一定专逮着他俩拍。 等他们先后上了车,小陈才回到驾驶座上发动汽车。 谢斯礼升起驾驶座和后座之间的挡板,将手上老师交给他的一沓没什么意义的资料和留学宣讲放到一边。嘉鱼随手拿起来翻了翻,听到他在一旁问:“确定要考国内的本科了吗?” 之前她也隐隐透露过想考国内的大学,还说A大是她梦校,但并没有真正向他确认。嘉鱼点点头:“嗯。” 她以为谢斯礼这句话会是谈心的开始,也做好了应对质疑或说教的准备,毕竟昨晚他说要就这个问题和她沟通,沟通这个词在嘉鱼看来是长篇大论的代名词,结果她爸爸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回了声“好”,就掀开笔记本电脑,旁若无人地开始工作了。 ? 就这样结束了?不再问点什么? 主动要求被盘问很奇怪,但她还是忍不住朝他那边挪了挪屁股,挽住他的胳膊,嘴里嘀嘀咕咕:“你不问我为什么吗?”她可是准备了好一通应对他的说辞呢,诸如不想离家太远、国内现在的发展前景也不错、想等到研究生再出国…… 电脑还在开机,谢斯礼拥有短暂的空闲,见状也只是低头扫了眼她挽在他手臂上的白玉手指,淡声解释道:“没必要。” 他说:“你要是后悔了,我也有办法把你送出国。” 没想到理由如此财大气粗兼简单粗暴,嘉鱼一脸怔然:“我还以为你会说我已经到了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年纪,你相信我能做出成熟的选择。” 谢斯礼看了她一会,改口道:“你已经到了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年纪,我相信你能做出成熟的选择。” ? 嘉鱼差点笑出声来,她发现爸爸有一种损人于无形的能力,而她甚至分辨不出他究竟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电脑屏幕略有卡顿,还没卡出桌面,她干脆扑上去,张口在他喉结上咬了一口,没使太大劲儿,但也留下了一个浅浅的齿痕。 谢斯礼抬手摸了摸喉结,听到她在他耳边志得意满地哼哼:“爸爸,今晚回家你要怎么跟谭姨解释?” 他觉得她这副欠嗖嗖的样子怪可爱的:“这么点印子,两小时后就消了。” “那我再啃深点。”她说着又要凑上来。 谢斯礼握住她的腰,低声制止:“小鱼。” 嘉鱼愣了愣。 他从来没有这样叫过她——谢斯礼称呼人习惯连名带姓,就连至密的亲人也不例外,谭圆是谭圆,谢星熠是谢星熠,称呼她时还好一点,省去了姓,是嘉鱼而不是任嘉鱼。但她清楚这并不是因为她有多特殊,而是因为强调她的姓就像在刻意提醒她她不是谢家人,他没这么缺德。至于宝贝宝宝这类称呼,嘉鱼也根本没放在心上,他叫得自然,她猜这多半是他对性伴侣固有的昵称,若是非要为此扯上一个含义,那也只能证明他性欲正盛,所以不介意在做爱时施舍一些肤浅的柔情。 可是现在,他叫她小鱼。 这个称呼对嘉鱼来说是不一样的。 她最早看到这个昵称是在任穗的日记本里,她妈妈死得早,唯一留给她的遗物就是那本被她翻烂的日记。说是日记好像又不太准确,因为任穗是以一种和她交流的口吻来写这本日记的。在第一页开头,她用娟秀的字迹写着—— xxxx年8月7日,小鱼,今天是你出生的第一天,欢迎光临这个世界。 后来每个朋友主动问她“嘉鱼,你有没有小名啊,我该怎么叫你”,她都会笑着答“我没什么特别的小名啦,你叫我小鱼就好了”。 久而久之,周围的朋友都这样叫,她听习惯了,也就难以产生什么特别的感受。 但谢斯礼这么叫她,她却无法像听到朋友这样叫她时那样保持平静,因为他是……爸爸。 他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和阿嫲之外曾经离任穗最近的人,是任穗水乳交融的爱人,也是任穗临死前的执念。他叫她时就像任穗徘徊的灵魂短暂地附着在他身上,借用他之口,温柔而悲切地呼唤她。父与母的身份在此刻交相重迭,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个体,却因为她而联结成一个。回应母亲的召唤大概是刻在每个孩子内心的本能,嘉鱼感到震恸,茫然,和一丝被她刻意掩埋多年却始终不得消散的对父母的怨恨。 这些复杂的、纤细的、柔软的感情让她害怕也让她厌恶,像走在路上猝不及防地踩到了别人吐出来的口香糖。嘉鱼不想拥有任何能够干扰她心绪和判断的感性体验,因此她努力克制自己,通过细微的深呼吸让表情显得不那么扭曲。 谢斯礼似乎并未察觉到她的异常,他用他磁性好听的嗓音又念了一遍“小鱼”,然后说:“你的朋友都这样叫你。” “……嗯。” 她提起嘴角勉强朝他笑了笑,笑完却蓦然对上他的视线。他定定看着她,将她生硬的表情尽收眼底,面上渐渐呈现出了然的神色,说出的话乍一听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陈述句: “你妈妈也这样叫你?” 嘉鱼的笑便僵在了脸上。 任穗一直是他们之间一个禁忌的话题,毕竟她做的那些事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太不光彩了——为了怀上谢斯礼的孩子,她甚至不惜把用过的避孕套从垃圾桶里翻出来,将避孕套里的精液灌进自己的阴道。也不知道是谢斯礼精子活性太好还是任穗被上天眷顾,竟然一次就叫她怀上了。这就是嘉鱼的诞生,荒唐到每每被问及父母爱情,她的舌头都会可悲地打结,无法坦然承认她有这样一个不期待她降生的父亲和这样一个将她视为结婚筹码的母亲。 他扶在她腰侧的手慢慢转移到她背后,将她带进怀里,温声说:“你想考国内的大学也是因为她,是吗?小鱼,A大从来不是你的目标。”他平缓地道出真相,“北大才是。” “……” 她父亲拥有洞察人心的能力,嘉鱼一直都知道,但此时此刻,他的敏锐却让她深深感到尴尬和难堪。他凝视她的眼睛沉静无波,如同全知全能的神,看透她的层层伪装,直抵问题的核心—— 是啊,哪有那么多借口? 什么不想离家太远、国内现在的发展前景也不错、想等到研究生再出国……通通都是矫饰,她并没有她伪装出来的那么成熟。事情的真相很简单也很幼稚,仅仅只是因为她想去任穗读过的大学看看,作为一个无缘得到母亲庇护和疼爱的小孩,故作不在意地想要在母亲曾经待过的地方挖掘出一点点她存在的痕迹。 这样脆弱不坚强的理由,她甚至无法坦率向自己承认,更遑论是当面被谢斯礼直白地指出来。血色从嘉鱼耳根扩散到颊侧,将她整张脸都染成了羞窘的粉色。 谢斯礼安静地凝视她,见她眉眼低垂,贝齿紧扣下唇,手指松松绞在一起,难得表现出了一种孩童般的执拗。这让他想起她经历初潮那天,她弄脏了裙子,却下意识同他道歉,那时她的表情也像现在这样,纯洁美丽,柔弱倔强,既保留了孩子的天真,又过早夹带了女人的风情,矛盾得令人心颤。 Windows自带的蓝色桌面背景加载出来了,冷蓝色的光柔柔洒在他们之间。被光线打断,谢斯礼不动声色地敛了敛眸,收回落在她脸上的视线,轻拍她的背,以一种终结话题的口吻提醒她:“先坐好吧,把安全带系上。” 嘉鱼这才发现车子已经行驶到了大马路上,她哦了一声,从他怀里抽离,默默退到一边系安全带,手指的动作迟缓且僵硬,如同沉甸甸压在她心上的那些感情。 人需要用多长的时间来化解原生家庭带来的阵痛呢? 对嘉鱼来说,这个时间可以很长,长到漫长的十七年过去,她从来没有一刻真正原谅过她的父亲母亲;也可以很短,短到仅仅只是车子从学校开回家里的这半小时。下车的时候,她脸上的脆弱已经被她收拾干净,变回了一种虚无缥缈的云淡风轻。 --- 一些设定,大家当成架空随便看看好了:书里小鱼就读的国际高中是双轨制教学,既保留了国内高考核心课程(但教得很浅)又融合了IBDP,读出来以后可以参加高考也可以申请留学。大多数学生都会选后者,小鱼放着国外不申,反而选择高考,其实挺疯狂的,先不论高考有多卷,光是赶上公立高中的教学进度她都要赶很久,一个不小心可能国内大学没考上,国外大学也没申上。 换成其他家长早崩溃了,所以她才先入为主地以为爸爸要和她促膝长谈。但爸爸是强心脏,而且看问题很透彻,看出了她想考国内大学的真实原因,却没有因为这个原因幼稚不成熟就选择干涉她。在他看来父亲的职责不是干涉,而是兜底,只要他能为此兜底,那就没必要干涉孩子的选择。 这篇可能不止探讨父女关系,也会探讨一点母女关系,虽然说是肉文,但我写着写着就呃,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之前在网络上看到过一段概括国内家庭的话,大意是大多数父母都没有坏到让孩子憎恶,也没有好到能让孩子敬爱,于是爱也爱得不纯粹,恨也恨得不纯粹,许多人同父母的关系就是在“对父母抱有期望”和“对父母感到失望”之间循环。 小鱼的家庭也是如此,只是她的家庭情况更极端。对任穗也好,对谢斯礼也好,她都是既有怨,也抱有对亲情的渴望的,这是她的感性。但感性归感性,与此同时她的理性又清楚地知道向谢斯礼和已死的任穗索要爱,结果只会让自己受伤,所以她一直在用理智压抑这些感情。这是一种很不健康的排解方式,感情不会经过压抑消解,只会像弹簧一样触底反弹。 从20多章末到40多章初,个人觉得都算是比较轻松的,不会有太大的矛盾冲突,基本就是暧昧来暧昧去,谈谈情做做爱。这段时间是小鱼难得清闲的一段时间,学业压力还没有很重,以及和爸爸之间扭曲的根结还没有暴露出来(亲密关系初期都这样,多巴胺能蒙蔽大脑)我会把他们相处的过程写得比较详细,希望大家不要觉得腻。 至于弟弟的情节,估计会在50多章开始,和弟弟的对手戏包括床戏会高频集中在8-10章里。姐弟之间的关系其实比父女之间的关系还扭曲,喜欢做恨这一口的应该会爱,但考虑到可能也有人接受不了,到时会提前在作话告知,大家想看就看,不想看可以跳过。 这篇文的女主毋庸置疑是小鱼,男主的话其实只有爸爸一个,弟弟和小叔叔都只能算男配,首先是戏份不均等,其次他们对小鱼施加的影响是不一样的,弟弟和小叔叔对她的影响远远没有爸爸大。那我为什么还非要让他们和小鱼有牵扯呢,总之大家看下去就知道了(跪) 还有一个无用的细节,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小鱼是狮子座?(`?′)? 36接吻 厄勒克特拉情结,俗称恋父情结。 嘉鱼在网络上看到过无数种与之相关的释义,但是每一种都无法准确描述她的心理。情结是一种深藏心底的感情,经过外界环境触发,人们会遵循这种潜意识心理行事。至于恋父情结,嘉鱼认为正常的有爱的家庭无法产生畸恋,恋父必定是伴随着恨父而生的,是残缺的家庭产生的畸变的毒瘤。 当然,她还不至于高深莫测到要在高中阶段发表一篇和恋父心理有关的SCI论文。她只是学累了,在走神的间隙不自觉打开chatGPT,和AI进行了一场谁也无法说服谁的辩论。 该死的期末周。 DDL迫在眉睫,嘉鱼手指翻飞,在键盘上敲击出大作业,各种pre,各种essay。到了晚上十一点左右,她停下差点要得腱鞘炎的手指,熟练地做了一套手指操,余光瞥见搁在一旁的手机弹出一条新消息,她拿起来随意瞧了瞧,差点把手机甩飞。 是邓秀理。 这疯小妞居然给她发了一张无码高清鸡照,附文是:「这根怎么样?压力大,想找根鸡巴做爱。」 怎么样?不怎么样。嘉鱼抽了抽嘴角,不自觉拿谢斯礼的性器作为参照,颜色差不多,但谢斯礼那根明显更粗也更长,对比起来就像爸爸带着儿子……还是不用这么刻薄的比喻了。她在对话框输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但压力大也许真的会催发性欲,邓秀理发来的这根鸡巴虽然不怎么样,她却起了一点生理反应,肌肤浮热,整个人都不得劲起来。细想来,自从那天开完家长会,他们学校就进入了期末周,她忙于复习,已经叁四天没找过谢斯礼了。他们的对话仅仅局限于偶尔在家中碰面时,她问他要加班吗,他说是,或者他让她不要熬夜,她说好。 嘉鱼划拉着屏幕翻看了一下iPad里的任务列表,见剩下的任务不算太多,她干脆收拾了书桌,蹬上拖鞋,啪嗒啪嗒跑去书房找谢斯礼。 书房没人。 不止没人,灯也关着。 嘉鱼颇感纳闷,她不记得谢斯礼今天需要加班,倒是谭圆似乎出差去了。想到这她看了眼他们的房间,发现门缝处透出了一些光亮,她走上前,敲了敲门,听到谢斯礼清冷的声音隔着门隐隐绰绰传出来:“门没锁。” 于是她打开门,泥鳅一样钻进去,回身面对着他。 他坐在床头,似乎刚刚洗了澡,穿着睡衣,领口松松扯开,露出了一小截锋利锁骨,平时总是一丝不苟梳上去的头发此时凌乱地垂下来,发梢微微湿润,配上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少了几分疏冷,多了几分儒雅,就像个年轻的大学教授,一身书卷气。 嘉鱼啪嗒啪嗒朝他靠近,见他只开着床头灯,手里随意搭着本英文书,难得清闲自在,她赶紧见缝插针地掀开被子,把自己塞进去,紧紧贴着他的手臂,朝他狗腿地笑。 还没开口呢,她爸爸沉静的拒绝便飞过来:“今天不行。” “……” 扫兴! 她将嘴唇撅得老高,不高兴地问:“为什么?你做割包皮手术了?” 话音未落,谢斯礼便卷了书,在她额上轻轻敲了一记:“没大没小。” 她捂着额头,不死心地问:“那明天呢?” “明天也不行。” “后天呢?” “不行。” “大后天、大大后天、大大大后天呢?” “不行。” “为什么呀——”嘉鱼拉长尾音,像个吃不到糖的小孩,就差撒泼打滚了,抱着他的腰一迭声叫,“爸爸爸爸爸爸……” 谢斯礼被她催命一样的一串爸爸叫得头疼,将她扒拉下来,重新塞回被子里。有时候他实在搞不懂这小孩究竟是粘人还是不粘人,说她粘人吧,他出差那一周她一个电话都没有,而且每次一忙起来就忘了他的存在,说她不粘人吧,也不尽然,瞧,有需求的时候就这副丑恶的嘴脸。 “为什么呀?为什么呀爸爸?”她被他塞在被子里,还不忘露出一双大眼睛,隔着被子闷声发问。 他斜睨她一眼:“你不是要期末了?” “是。”嘉鱼承认得飞快,又竖起一根食指,振振有词道,“但是,劳逸结合也很重要,我认为我能分清娱乐时间和学习时间。” 谢斯礼就笑了:“是吗?” 很平淡的一句反问,质疑意味不浓,但嘉鱼莫名就有点心虚,她敢说和爸爸发生关系以来,她真的从来没有在课堂上走过神,没有细细回味过和他的边缘性行为吗?答案自是不敢,她问心有愧。 沉默地对峙了一会,谢斯礼重新翻开书,宣布博弈结果:“等你考完试再说。” 她哗地掀开被子,脸颊鼓起又变平,变平又鼓起,像只气恼的小青蛙,如此反复数次,终于败下阵来,老气横秋地叹了几口气。 他没再搭理她,目光找到书页上刚刚看的那一行,继续朝下看。然而还没安歇几秒,就有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书页和他胸膛间的缝隙钻了出来。小家伙趴在他身上,龇着一口白牙,笑得精明又甜软:“那你亲亲我吧,亲了我就回去,怎么样?” 哦,还会讨价还价。 他知道要是不做点什么,今晚这书必定看不成了,索性将书放到一旁,听到她嘀嘀咕咕说:“你还没和我接过吻呢,爸爸,你不喜欢接吻吗?” 谢斯礼笑了笑,他发现嘉鱼拥有一种微妙的自恋,换成别人,大概会认为他不亲她是因为不喜欢她,但嘉鱼却认为他不喜欢的是接吻本身。他喜欢她这种不自卑的问法。许是轻微洁癖使然,他对接吻的感觉确实一般般,无法理解两个人互吃口水有什么美感。 但…… 他低头看着怀里女孩嫣红的小嘴,心想如果是这样漂亮的嘴唇,倒也不是不可以试一试。 “你想亲就亲吧。”他无奈地妥协了。 话刚说完,她像小狗似的,忽然扑上来,狠狠咬住他的唇瓣。谢斯礼闷哼一声,抬手扶住她的腰,在她后背轻顺两下,示意她慢点来。但嘉鱼冒冒失失的劲头一点都没减少,嘴唇贴着他的唇瓣,在上面磨了磨,啃了啃,又舔了舔,舌尖迫不及待就要往里面钻。 他顺从地打开齿关,放任她的舌头进来。女孩的舌尖湿热甜软,带着初吻的生涩和笨拙,在他口腔内漫无目的地扫荡,看起来很忙,可忙活了半天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说得难听点,简直像在拿舌头殴打他。他被她亲得哭笑不得,怕真的笑出来打击到她的自尊心,只好尽力忍着,宽容地任由她胡作非为。 忙忙乱乱亲了一会,甚至连他的舌尖都没挨到,嘉鱼就退出来了,砸吧着嘴唇,一脸失望:“为什么和网络上说的不一样?” 什么大脑缺氧,手脚发软,灵魂出窍……难道都是骗人的? 明明一点感觉都没有。 抬起头,却见男人眼尾微垂,眼底透出几分笑意,那笑意细看又含着几分打趣。她被他暧昧的视线看得莫名炸毛,皱起鼻子,凶巴巴问:“你笑什么?” 他撑着额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这还是嘉鱼头一回见她爸爸笑得这么开怀,她吓了一跳,脸上惊愕有之,迷茫有之,尴尬亦有之,咬着下唇,无力地争辩道:“有什么好笑的?笑点在哪?” 他还是笑。 嘉鱼被他笑得恼羞成怒,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绿,忍耐了一会,没忍住,扑上去闹他:“……爸爸!” 谢斯礼顺势搂住她的腰,慢慢止住笑意,说:“小鱼,接吻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的?”她红着脸,羞恼地瞪着他,眼底满是好强,“你教我。” “好,我教你。”他应得宽和,嘴角仍然勾着浅浅的笑,摘下眼镜,在她头上轻抚两下,手掌顺势按住她的后脑,倾身吻了下去。 ** 嘉鱼最先感受到的是气味。 一股复合的气味。 融合了沐浴露、洗发水、香水和他身上暖热的男性体香,劈头盖脸笼罩下来,像如来镇压孙悟空的那只手,但比那更温柔,将她轻轻盖住,遮蔽在由香味造就的迷幻空间里。她感受到了他的双唇,柔软,纤薄,温凉。 唇瓣相贴,唇齿相依,属于爸爸的气息源源不断渡过来。他含着她小巧而饱满的下唇,轻柔地吮,将那里吸吮得微微发热以后转而去亲上唇,在上下唇之间游移交替,等她渐渐来了感觉,呼吸急促起来,才探出舌尖,细致地勾勒她的唇缝,轻挑她的唇沿。 那感觉痒痒的,还带着点酥麻,被他撩拨几下,她连抵抗的意志都没能生出来就缴械投降,唇瓣轻启,迫不及待地邀请他进来。但他并未很快遂她心意,而是舔进她上唇的内壁,用舌尖慢慢描摹她的唇形。 嘉鱼的唇形长得很漂亮,清晰,对称,娇嫩,唇肉的饱满程度也恰到好处,Q弹软糯,好像天生就是为接吻而生的,口腔里的味道干净清新,透着一股清甜的柠檬香,是健康的肠胃才会有的香气。谢斯礼亲着亲着便觉得有些情热,舌尖滑入她的口腔,掠过齿沿,轻拂上颚,若有似无地挑拨着她的舌尖。 本来想多逗她一会,但被她潮热的唇舌和口腔里甜滋滋的气味勾着,意志力却有些动摇,粗粗撩了几下便吮住了她嫩滑的舌肉。 唇舌勾缠,呼吸交融,渐渐有暧昧的水声从他们唇缝交接处溢出。 “嗯……嗯唔……” 她大脑发晕,四肢发麻,像躺在云端里,整个人飘飘欲仙,手臂情不自禁缠上了他的腰,含糊哼吟着,顺着他的节奏探寻起配合的方法。他时不时会碰碰她的脸,揉揉她的耳垂,或者摸摸她的后腰,用各种自然而然却又行之有效的方式唤醒她的感官,不疾不徐地教导她如何呼吸,如何来往,如何寻找会让两个人都舒服的位置。 “爸、爸爸……” 嘉鱼被他亲得骨头都要软了,黏黏糊糊地叫着他,手臂越收越紧,恨不得把自己嵌进他身体里。他干脆扶着她一起倒向大床,撑在她上方,手指捏起她的下巴,逐渐加重亲吻的力道。 亲了大概四五分钟,谢斯礼退开一点,放她接触新鲜的空气。小姑娘气喘吁吁地躺在床上,眼眶湿软,脸颊潮红,唇上覆着一层清亮水膜,吭哧吭哧喘了会气,忽然凑上前,再次堵住他的嘴唇。 他便笑了笑,压着她深深吻了回去。 ** 这绝对是谢斯礼有生以来接过最漫长的一个吻,断断续续亲了十来分钟,亲到最后她唇瓣都肿了,还缠着他腻乎乎地说“还要”。 “你明天不打算见人了?”他哭笑不得地挡住她的嘴唇。 嘉鱼只好遗憾作罢。 亲是没亲了,手却没放开,勾在他腰上,水灵灵的眼睛盯着他,坦诚又开心地笑,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爸爸,你吻技好棒哦。” 他淡笑着替她拨开缠在唇瓣上的一缕发丝:“喜欢吗?” “当然。”她忙不迭点头,一脸回味无穷的表情,小声说,“你能不能每天都这样亲亲我呀?我想要早安吻和晚安吻,可以吗,我最近很乖的,可以吗爸爸?” 到底从哪学来的撒娇技能,这么能卖乖?这请求实在可爱得过分,可爱得让人完全无法产生拒绝的念头,他没说话,就当默许了。 但她显然还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得到应允之后,又臭屁地问:“那你呢?你喜欢亲我吗?” 他还是不说话,就只是看着她浅浅地笑,末了重新摸出眼镜戴上,摆出要看书的架势,竟是不打算回答了。她闹了一会儿也不见他答话,只好在心里暗暗记仇,心想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她要让爸爸亲口说出喜欢她。 **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嘉鱼顺着邓秀理的目光看来看去,疑惑道:“哪不对劲了?” “你啊!”邓秀理指着她,掐着嗓音,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你绝对恋爱了!绝对!” 嘉鱼早有应对的经验,面不改色地笑:“怎么,邓小姐又有何高见?” 邓小姐捶胸顿足:“高见不高见的谈不上,只是你……你嘴唇都肿了,你早上起来都不照镜子的吗?” “……”嘉鱼镇定自若的脸这才现出一丝心虚,但她很快剽窃了邓秀理睁眼说瞎话的智慧,淡定地解释道,“昨晚学习的时候Apple Pencil漏电,把我嘴唇电到了。” “?姐姐,我拜托你要骗我也编个像样点的理由好吗。” 她沉默半晌,虚心地点点头,说:“好的。” 最终成功惹恼了邓秀理,喜提了为期一天的冷战。 ** 繁忙且焦虑的期末周,压力全部转化为肢体接触的渴望,每次兴起,嘉鱼都会任性地在家里各个角落向谢斯礼索要亲吻。在书房、她的卧室、他和谭圆的卧室……甚至是客厅玄关和厨房。就连谭圆在主卧浴室里洗漱,她都敢潜进他们的房间,如同一个高明浑不吝的窃贼,偷偷品尝着不属于她的双唇。 谢斯礼从来不会制止她,他不会说“你要小心不被谁谁谁发现”,不会说“我们的关系是见不得人的,一定要藏好”。恰恰相反,他有种天塌下来也不疾不徐的从容,这点和她一拍即合。嘉鱼是典型的享乐主义,她看得出爸爸内心其实和她一样迷恋刺激。但是比起主动,他更喜欢看她主动,她觉得她变得这么肆无忌惮,起码有一半都要归因于他的勾引。 谢斯礼的勾引并非直露浅白的言语,更不是热情洋溢的肢体动作,而是一种氛围,一种充满暗示性的眼神,在她唇上浅浅掠过,蜻蜓点水,一触即分,但效果却堪比黑无常的勾魂索,将她脑海中诸如“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戒律搅得稀碎。 有一回在书房,谢星熠又拿着一道题来问他,谢斯礼说他书架上有一本微积分讲义可以给他做参考,说完便起身寻找。他们家的书房很大,和小型图书馆一样,有好几座书架。嘉鱼跟过去,在书架与书架之间,他站在光照不到的位置,一边找书,一边随意瞧了她一眼,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就亲到一起了。踮起脚尖吻向他的动作那么自然,比吃饭喝水还要天经地义,嘉鱼想自己大概是中了狐狸精的妖术。狐狸精本人则一手按在排排书脊上,一手扶住她的纤腰,低头含吮她的唇瓣。 隔着一座书架,外面是乖巧等爸爸找书的儿子,里面是忘情接吻的父女,偶有渍渍的水声也会被翻书的声音盖过去。嘉鱼一边胆战心惊,一边因为随时可能都有被人撞破而感到由内而外的兴奋,甚至联想到谢星熠撞破他们奸情时天崩地裂的表情,她都能兴奋到发颤。 “爸爸,需要我帮忙吗?”谢星熠的声音从书架外传来。 谢斯礼松开她的唇,声音如常:“不用。” 他们走出来时,两个人的嘴唇都泛着不太正常的湿红。但谢星熠看不出来,他接过谢斯礼递来的讲义,笑得一派纯真。 37跳蛋(微h) 期末考结束当天,嘉鱼和班上的同学一起通宵轰趴,在外面厮混了一整夜。 他们家没有门禁,谭圆身为继母自然不会管她多晚回家,谢斯礼也不太在意这点。嘉鱼打开家门的时候已经是隔天早上七点整了,她顶着黑眼圈走进来,恰好和餐桌上正在用早餐的谢斯礼对上了视线。 “爸爸。”她叫完他本来打算上楼休息,但走到楼梯下,透过客厅的玻璃装饰看到自己亢奋又疲倦的脸,临时改了主意,脚步一拐,走到谢斯礼身边坐下,托着下巴朝着他笑,“爸爸,我和你一起去公司吧。” 他看着她眼底淡淡的黑眼圈和明显疲累的眼睛,眉尖蹙起,不赞成道:“我建议你回楼上补觉。” “唔……”她拾起餐桌上没人用的叉子,叉起半颗小番茄送进嘴里,咀嚼完咽下了,才解释说,“我昨晚喝了两杯美式,睡不着。” 她对咖啡因的耐受力不高,虽然很累,心跳也比平时快,但就是没有困意。至于寒假林林总总的课外实践和复习规划,她打算一周后再开始,起码先歇上一周嘛——劳逸结合。期末考完的这一周嘉鱼是彻底的闲散人员,既然这么闲,那还不如去公司折腾折腾她爸爸,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我不会打扰你工作的。”她竖起几根手指,不太正经地起誓。 谢斯礼倒是不怕嘉鱼打扰他,她在这一点上很有分寸,知道他什么时候是真忙,并且绝不会在他忙碌的时候打扰。想了想,办公室里有休息室,她要是玩累了也不是没地睡,于是没再说什么了。 嘉鱼知道爸爸的沉默大多数情况下等同于应允,于是嬉皮笑脸地又吃了几颗番茄,末了才放下叉子,对他说:“走吧?” ** 谢氏旗下产业众多,既有实业又有投资,其中VC是重中之重,谢斯礼负责的母公司就是专门做风投的。 他工作的时候,嘉鱼便静静坐在待客沙发上,担心她无聊,他随手抽了几本废弃的项目组合方案给她。她拿起来翻了翻,勉强能读懂个七七八八,干脆顺了谢斯礼一支钢笔,在上面圈划关键词,梳理方案架构,尝试用自己的思路往框架里填补内容。 中途秘书进来送了一盘水果。嘉鱼从方案间抬起头,吃惊地发现这居然是一位男秘书。她瞄了她爸爸一眼,想起自从上次目睹那事,这还是她第一次来他公司。 “谢谢。”她没吃,只朝年轻的男秘书礼貌地点了点头。 依旧是无言地各做各事。 临近十二点的时候,嘉鱼才推开方案书,锤了锤自己的脖子和腰,起身绕到谢斯礼身后。 他熄灭屏幕,回身看向她:“饿吗?” 嘉鱼摇摇头:“昨晚吃太多零食了,饿倒是不饿。”说完捂着心口,小声嘀咕,“……就是心慌得厉害。” “很难受?”没想到两杯美式的威力有这么大,谢斯礼皱起眉,将她拉近一点。 她便顺着他的力道坐到了他腿上,牵起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唉声叹气道:“是呀,难受死了……皇上,您听听臣妾心慌不慌?” 他先是一怔,脸上短暂现出一种空白,意识到她只是在玩闹,空白很快转为一种拿她没办法的无奈。 左手还被她牵着,毫无间隙地按在她柔软的胸脯上,她笑得狡黠,声调却柔软:“你不帮我揉揉吗,爸爸?” 他压在她胸脯上的手掌纹丝不动,另一只手支着下颌,微扬眉梢看向她,声音懒懒的,带着点揶揄和挑逗:“这么有精神?” “嗯啊。”她眉眼飞扬,使劲暗示他,“我考完试了嘛。”考完试叁个字,刻意一字一顿咬了重音。 说完等了一会,见他没有反应,嘉鱼干脆凑近一点,趴到他耳边,轻声重复:“我、考、完、试、了。” 他便点点头,随口夸赞道:“那辛苦你了。” “?” 眼见着她被他逗得就要张牙舞爪咬上来,他笑了一声,抬手捂住她的嘴唇,将她托抱到桌面上:“好了,乖点。” 她刚想反驳说到底是谁不乖,就见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未拆封的粉色盒子。 “这是什么?”是给她的礼物?嘉鱼好奇地接过来,感动还没来得及浮上来,就看到盒子上赫然印着几个大字—— 异地秒连/远程操控/强力震动/成人专用 这是…… 跳蛋。 没等她从震惊中回过神,背后的玻璃门忽然传来叩叩两声,吓得她一哆嗦,立刻抱紧了盒子,用胸口和手臂死死挡住上面的字。 林特助走进来,先是叫了一声“谢总”,目光移到嘉鱼身上时似是吃了一惊:“小姐?” 嘉鱼回以僵硬的笑。 林特助倒是没留意这些,他只是很吃惊自家上司会把小姐带来公司:“你放寒假了?”她点点头,只希望林特助千万别将注意力放在盒子上,但墨菲定律总能在这种时候生效,他的目光终于还是不幸地转向她怀里,“这是?” “这是爸爸送我的跳蛋。” ——当然不能这么说。 嘉鱼抬眼看向谢斯礼,发现他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仿佛跳蛋的事和他完全无关,显然是打算作壁上观而不打算出手解围了,她顿时恶向胆边生,冲林特助甜甜一笑,答:“是爸爸送我的礼物,我还没拆开呢。”一边说一边朝谢斯礼眨眨眼,单纯无辜地问,“爸爸,这里面是什么呀?” 皮球滚到了他脚下,他八方不动地接住,连笑容都不带变化,从身后摸出一把剪刀递给她,语气循循善诱:“你拆开就知道了。” “……”脸皮没爸爸厚,嘉鱼只好认输,接过剪刀,咬牙切齿地笑,“我去休息室拆吧,不打扰你们聊正事。” 林特助对他们之间的刀光剑影毫无所觉,还老实地称赞了几句感情真好之类的客套话,然后才转向谢斯礼,开始汇报正事。嘉鱼便趁着这个时候抱着盒子溜进了休息室,顺手将门掩上了。 ** 听林特助汇报完上午的工作以后,谢斯礼看了眼手表,发现已经过了十二点半,怕拖太久食堂只剩冷饭,他走向休息室,敲了敲门,喊她出来用餐。 结果站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里面都没人吱声。 “小鱼。”他低声唤她。 休息室里仍然没有动静。 睡着了? 他按开门把。 休息室的窗帘拉得密密实实,室内光线幽暗,迎面扑出来的首先是一股甜腻的气味。温热,暧昧,腥甜,如同加了过量白砂糖的发酵牛乳,被大雨浇透的颓靡鲜花。 他眯眼适应了片刻,看到他的小孩躺在床上,裙子堆至腹部,上衣衣摆被她叼在嘴里,露出一对白软酥胸,雪峰顶端的粉梅色情地胀大起来,和同样膨肿的阴蒂遥相呼应,连成一个纤柔完美的等腰叁角形,而叁角形底部,她屁股下的床单湿了一大片,仿佛刚刚经历一场洪灾。 跳蛋震动的嗡嗡声在静谧的休息室响亮轰动宛如雷鸣。 听到开门的响动,小姑娘这才恍惚松开被她咬湿的衣摆,泪盈盈的眼睛如梦初醒般朝他望过来:“爸爸……” 这哪里是睡着了?分明是发骚了。 不知她究竟自娱自乐了多久,两片雪白贝肉被她玩得红肿湿软,眼底也盛满了糜烂的情欲。廉耻在欲望面前就像皇帝的新衣,她骚劲起来了,见他进来,不仅没怕,反而嘤咛着,胆大地将腿心敞向他,手指掰开穴缝,向他展示腿心里粘腻的穴花,口无遮拦说着骚话:“爸爸你看,它震得好厉害……好舒服呀……嗯呜……” 小巧的跳蛋原本全塞在穴里,但大概是甬道里太湿了,震着震着就开始往外滑,如同一颗被她缓慢分娩出来的鹌鹑蛋,从红亮的穴口一点点往外挤,将两片纤薄的阴唇从闭合的状态撑得微微外翻。 “啊啊——!” 不知跳蛋外滑的过程中碰到了哪个点,她哭吟着猛然挺起腰身,腰背如同拱桥一般颤颤弓起,穴口大力震缩,咕啾一声,连淫水带跳蛋噗滋滋全喷了出来,竟然当着他的面就高潮了。 快感的余韵顺着脊椎一节一节攀上来,嘉鱼的脑浆完全处于融化的状态,爽得只会含糊哼吟,断续尖叫,以至于根本没留意到谢斯礼的神色,直到他的影子长长地铺在她身上,冷淡音色自她头顶洒下:“我允许你自己玩了吗?”她才仿佛遭到当头棒喝,目光带着高潮过后的空白,傻傻望向他。 他脸上毫无表情,眼眸漆黑,最中心的瞳孔深如黑洞,盯得久了,那瞳孔仿佛活过来似的,旋转翻飞,要将她绞成碎末,连皮带骨蚕食进视线最深处。 他生气了? 不,不对。 嘉鱼睁大眼睛,心跳慢慢加快。 她从他幽暗的目光中解读出了一丝危险,仿如野兽盯住猎物,以及危险背后一闪而逝的—— 浓烈的兴奋。 38烟灰(微h) 谢斯礼在吃饭上向来没什么架子,通常都是随大家一起在食堂用餐,因此看到他带着嘉鱼一起来食堂,林特助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他笑着朝嘉鱼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姑娘的眼神却一反常态地有些飘忽,没有直视他,反而刻意避开了他的视线,手指无措地张开又握上,最后紧紧捏住了自己爸爸的衣袖,仿佛落水的人捏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难道是身体不舒服?他没太细究这件事,毕竟人人都会有状态不好的时候。 可是如果他离得再近点,就会发现嘉鱼何止眼神飘忽,她连脸颊也红得不正常。 窗口打饭的阿姨见到谢斯礼,笑得格外亲切,替他打完饭,又转向嘉鱼,问她想吃什么。 她抿起唇角,久久没有答话,直到阿姨露出困惑不解的神情,才看向身侧的谢斯礼,目露哀求。 他没有看她,只对打饭阿姨道:“和我一样就好。” “好嘞。”打饭阿姨不疑有他,快速给嘉鱼盛上了饭菜。 谢斯礼左手端起自己的餐盘,右手端着嘉鱼那份,寻了个人少的位置走去。嘉鱼很慢很慢地跟在他后面,每走几步就会皱着眉头停下来歇一歇,好像腿脚不太方便似的。 等走到了餐桌旁,她才松了一口气,扶着桌沿,像个老太太一样温吞吞坐下。 然而屁股接触到座椅时,她的脸却陡然变了颜色,轻哼一声就要站起来。身形刚刚一动,肩膀就被谢斯礼按住了,他平静地看着她,声音沉稳却不容置喙:“坐下。” “爸爸……” 她抵抗不住他的力道,对峙片刻后,只能顺从地坐下来,眉尖蹙起,鼻息紊乱,双腿细细地颤。 好在这些微小的异动在人满为患的食堂并不显眼,而且这个餐桌只有她和谢斯礼两个人——不幸中的万幸。 但上天似乎偏偏要和她作对。 嘉鱼还没庆幸多久,就有一个男高管端着餐盘坐到了他们对面。她对他有点浅薄的印象,这人是合伙人之一,钱顾惟,大家都叫他钱par。他没什么背景,纯粹是靠学历好和简历优秀招进来的,最大的特点就是直言不讳,敢坚持,敢较真,敢同上级唱反调。他和谢斯礼谈起自己的项目,说他最近经手的生物制药公司研发的抗癌药物正处在关键期,需要购入国外一款精密仪器——简而言之就是预算不够,找谢斯礼讨钱来了。 谢斯礼淡定地放下餐叉:“我记得我已经驳回了你的预算申请。” “哎,谢总……” 钱顾惟战术性叹了口气,叹出了无尽的心酸和为难,又战术性清了清喉咙,于是嘉鱼就知道这场谈话没个半小时是没法结束了。 中年男人的话匣一旦敞开,不聊个尽兴,总是没法收场。 勉强坚持了十分钟,她凑到谢斯礼耳边,轻声祈求:“爸爸,我想先回去。” 钱顾惟好像这才注意到谢斯礼身边还有个她,可能觉得从刚才到现在都没和她搭话不太礼貌,于是停下滔滔不绝的嘴,安静片刻,没话找话道:“是放寒假了吧?我家小孩前两天也放寒假了,今年寒假假期好像还挺长哈。” 嘉鱼敷衍地笑了笑,正想回话,下面跳蛋震动的频率忽而拔高,将她未成形的句子颠成了一声闷闷的鼻音:“嗯……” 还好钱顾惟是个粗人,注意力也不在她身上,很快就无视她,又去同谢斯礼掰扯了。她用力抠着餐桌的边沿,用力到指尖都有些泛白,紧咬下唇,勉强用毅力抑制着身体的抖动。 但是,不行…… 察觉到自己已经到了高潮的边缘,眼底的湿意也越发压抑不住,嘉鱼眼疾手快抓起筷子,从餐盘里的辣椒炒肉中翻出一颗辣椒,直接塞进嘴里,然后佯装被辣椒呛到了,别开脸颊捂着嘴唇剧烈咳嗽。 有了辣椒做遮掩,她眼角的泪光、颊侧的薄红、鬓角的汗渍、身体的轻颤包括急促的喘息,忽然都变得合理起来。借着喝水的间隙调整呼吸时,钱顾惟还以一种长辈的口吻慈爱地调侃她:“这么不会吃辣啊?” 一顿饭半小时,断断续续地吃,断断续续地咳,好不容易把钱顾惟这尊大佛送走,嘉鱼连眼神都有些聚不起焦了。她一把抓住谢斯礼的手,眼尾发红,声音细若蚊蚋,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爸爸,求你了……我们回去吧。”怕他不答应,又有点难以启齿地补充,“我感觉、感觉快漏出来了。” 她今天穿了一条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裙子,刚好遮到膝盖上方。裙子里面的打底裤是宽松款而不是贴身款,内裤早已被爱液泡烂了,似乎只要稍微动一动,过多的液体便随时有可能冲破层层布料组成的防线,自她腿根漫出。 但谢斯礼并没有很快答应她。他任由她抓着他的手,任由她的指尖在他掌心讨好地轻挠着,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眼角眉梢氤氲出几许暧昧不明的笑意。过了一会,他抽出手掌,食指点住她的脊骨,慢慢向下一刮。 “啊……” 虽然隔着衣服,但是被跳蛋全面打开的身体还是在这种若即若离的触碰下泛起了潮韵,呻吟溢出唇关,她惊恐地捂住了嘴四处张望,生怕叫声被人听到。 他又趁机曲起指节碰了碰她的耳垂,她立刻软软地“唔”了一声,嗔怪地转过头来瞪他,偏偏眉目含春,瞪人的眼神不像生气,倒像在调情。 太可爱了。 就像一只一被碰到就会发出娇喘声的情趣娃娃。 谢斯礼笑着抽回手,总算大发慈悲地说:“走吧。” ** 回到办公室,嘉鱼马上想进洗手间把跳蛋取出来,但谢斯礼拉住了她,将她带进休息室,反手将门锁上了。 黑暗和寂静如同创世之初包裹盘古的蛋壳,湮没了空间的边界也模糊了时间的流动,将他们封锁在一个隐秘的次元里。期待和害怕随着落锁的声音一起降临,胡乱蹂躏着她的神经,嘉鱼听到自己心脏跃动的频率仿佛一只刚刚开始学飞的雏鸟。 咔嚓一声。 橘黄色的火苗在黑暗中摇曳,照亮她和他的脸。他按开打火机,从衣兜里摸出一支烟,当着她的面点上。 接着,还不等她看清他是什么表情,打火机的火苗就消失了,只剩烟头一星橘光,在她的视网膜上不屈地闪烁,时而式微,时而猝然明亮,映照出方寸之间男人硬挺的衣领和冷白的指节。 他伸出手,将她松松圈进怀里,问她刚刚在外面高潮了几次。 大概是黑暗的缘故,嘉鱼感觉爸爸的声音既比平时近,又比平时远,形如混响,轰隆隆滚过她的耳膜,压得她的耳根隐隐泛酥。 她趴在他身上,含糊不清地咕哝道:“两叁次?” “两叁次是几次,说清楚。” “嗯,是……”回想片刻,答,“叁次。” 话音刚落,身体就被他单手托抱了起来,像抱婴儿一样,将她抱至床沿,放她躺到床上。 “脱下来我看看。”他用烟头示意了一下她的裙底,平淡地发号施令。 眼球逐渐适应了黑暗,嘉鱼已经能够看清谢斯礼的五官,这意味着他同样能够将她的身体尽收眼底。她觉得自己像一堆干草,而爸爸的目光是引燃干草的火种,他只是立在床沿看着她而已,可她连呼吸都变得灼热起来,大脑坏掉似的,彻底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那就不要思考了。 她听话地抬起腿,左手压住自己的膝弯,右手拉扯内裤的边缘,将湿成了麻花,仿佛可以拧出一盆水的内裤连带着打底裤一起脱下,露出黏腻腻的肉阜。 跳蛋仍以最低频率在穴口里震动,馒肉张合,如吐沙的贝壳,朝外喷吐零星的水滴,空气中盈盈充满了雌性发情时不可名状的气息。 他一动不动盯着少女狼藉的幽密处,薄唇轻启:“掰开。” 手指拉开花穴,粘连的水丝丝缕缕扯开,露出湿红软烂的穴芯。那地方原本是浅浅的嫩粉色,因为高潮了太多次,已经被刺激成了淫艳的朱红,中间若隐若现露出一截跳蛋,像牡蛎夹着白润的珍珠。 漂亮,淫贱,魅惑。 简直在勾引人犯罪。 额角青筋直跳,谢斯礼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声音竟有些哑:“……抠出来。” 嘉鱼很乖地照做了,手指摸索着来到腿间,柔白指尖没入嫣红穴肉,在里面青涩地抠挖,穴壁上的媚肉随着她的动作时隐时现,手指进出,捣出了细碎的水沫。 好不容易,跳蛋终于掉了下来,稚嫩的穴口呈现出一个被撑过头的小小的黑洞,然而没过多久,小洞便收缩着合拢了,仿佛察觉到了他的打量不想被他窥伺——而从她开始自慰到现在,跳蛋至少在她体内塞了几十分钟,几十分钟也没能把那里撑出洞隙——强大到堪称恐怖的收缩能力,不敢想象真的插进去,那小小的销魂窟能将他绞得多紧。 他知道作为父亲绝对不该因为女儿的阴道天赋异禀而感到兴奋,也不该幻想自己的鸡巴如何被她吸裹,可他们之间有太多“绝对不该”早已被错误地打破,他勃起了,裤裆里的肉棒硬得像铁。 “爸爸……”罪魁祸首还噙着泪,不怕死地哼唧,“好痒……呜……帮帮我……想要爸爸插进来……” 他当然可以满足她,只是—— 谢斯礼抖了抖烟灰,朝她笑了笑。 朦胧的视线里,嘉鱼看到了他手里香烟烟头的亮光,慢慢向她逼近,然后,悬在了她的阴蒂上。 距离太近了,烟头燃烧的热度借着薄薄一层空气传过来,滚烫热浪撩在敏感的阴核上,烫得她“呀”一声,下意识便扭着腰身想要逃开。他解开裤头,将性器释放出来,拉开床头柜,熟练地翻找出避孕套套上,甩着棒身在她穴口上拍了拍,拍出些许水液,左手从容不迫将她拽回:“别躲。” 龟头挤开肉瓣,就着浓稠的水液,顺畅地侵入了一半,将紧窄的穴口撑得几要变形。她呜咽一声,脸上露出一种既像疼痛又像欢愉的表情,腿根的肉也颤起来,似是有些承受不住。 他斟酌着她能承受的程度,将龟头抽出一点,只留叁分之一在里面,浅浅地抽插,感受着暖热穴肉缠绵热情的吸吮,眉梢舒服得舒展开,右手却始终没将香烟从她阴核上拿走,反而捏着烟尾,将整根香烟倒竖起来,眯起眼睛,恶劣又温雅地朝着她笑,说: “宝宝,试试是你先高潮,还是烟灰先掉下来。” 39挑衅(微h) jil eg ong.co m 下午两点,午休时间结束,谢斯礼打开休息室的门,如常出来工作,只剩嘉鱼在休息室里,卷了一床被子睡得昏天黑地。 高潮后的倦意成功打败了咖啡因,但是被烟灰威胁的恐惧太过鲜明,害她睡也睡不安稳,梦里仿佛还能看见谢斯礼夹着烟,朝她气定神闲地笑。她每高潮一次,他就会在一旁的烟灰缸上磕掉大半截烟灰,然后继续将烟头朝下悬在她的阴蒂上,等待下一次不知能否及时到来的高潮。 于是高潮变得像在追KPI,害怕被烫到的惊惧很快就让嘉鱼崩溃大哭起来,可身体的反应却和大脑截然相反,穴口如一张馋极的小嘴,嘬住他的龟头,吸得吧嗒作响,口水涟涟,透明爱液将避孕套润出了一层莹亮的反光。他操得冷静又克制,像一台精密的性爱仪器,插进拔出的力道和深度控制得刚刚好,龟头碾过穴口繁复的神经,将神经末梢碾得发酸发涨,明明心里非常害怕,出口的哭声却夹杂了快意的呻吟。 大概是看她哭得太可怜,中途他摸着她的脸,如同主人安慰受训过程中备受惊吓的小狗,轻描淡写地哄她说等烟燃尽就结束了。 一支香烟自燃殆尽的时间大约是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内,她连续高潮了两次,再加上前面断断续续高潮的那五六次,身体阈值已经被拔高了,这就给了烟灰堆积的时间,当香烟燃得只剩短短一截时,烟灰终于不堪重负,颤颤巍巍从烟蒂上坍塌坠落,径直坠向她的身体。 “啊!” 嘉鱼吓坏了,想都没想便伸手去挡。 烟灰落到她白皙的手背上,虽然当即被她抖着手甩开了,不疼,但由于她皮肤娇嫩,手背上还是灼出了一片浅浅红痕。她娇气地撇撇嘴,立刻就要借题发挥,怒意还没酝酿出来,他忽然捧起她受伤的手,低下头,薄唇抿起,轻轻吻上了那块红疤。 “爸爸……” 还没酝酿好的怒气就像扎了洞的气球,再也充不起来了。 ** 昏天黑地睡到下午六点,嘉鱼才被谢斯礼叫起来吃晚餐,顺便用男秘书送进来的烫伤膏涂了涂完全看不出烫伤痕迹的手背。 吃完以后她窝在沙发上,拿他闲置的kindle看书,穿着小皮靴的两条长腿架在扶手外沿,偶尔会无意义地晃一晃,膝盖上方的裙摆便随着她的动作向下滑脱,等滑到快要露出大腿了,她会施施然一伸手,将裙摆利落地拽回去。 谢斯礼觉得她就像一只漂亮的小猫,大部分时间都安安静静的,但是却能瞅着他工作的空闲精准地黏上来撒娇,坐在他大腿上,手臂搂着他的腰,朝着他贼精贼精地笑。等他心领神会,低头和她交换一个亲吻,她会眉开眼笑地奉承一句“爸爸你真好”,然后拍拍屁股窝回沙发上,若无其事般继续看书。 被这样粘的感觉很微妙,他并不讨厌,因此回家前,她说明天还要一起来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 嘉鱼提出想要继续跟来公司,当然不是因为她有多热爱公司的氛围,而纯粹是食髓知味,想继续趁着午休时间和爸爸做点少儿不宜的事。所以第二天早上,当她挽着谢斯礼的胳膊,美滋滋地就要和他一起出门,却被谢星熠这个“少儿”叫住以后,她心里顿时生起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墨菲定律再次生效,嘉鱼听到谢星熠在他们背后小心翼翼地问:“爸爸,我能一起去吗?” “……”要看更多好书请到:yel u7. c o m 好吧,不用谢斯礼回答,她已经能猜到答案了。 因为他并不只是她一个人的爸爸。 ** 鉴于谢星熠一起跟来了公司,嘉鱼再不情愿也只好收起自己那点小心思,在公司无聊到快要发霉地扮演着三好女儿。 一开始她还抱着乐观的想法,以为耗到谢星熠兴致退散,就又能和谢斯礼独处了,可是谢星熠似乎打定主意要在谢斯礼面前刷存在感,连续三天都跟来了公司。见他始终阴魂不散,嘉鱼的耐心先一步告罄,得不到纾解的欲火通通转为恼火,她的心情也从最初的忍让变成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气闷。 第四天的午休时间,趁着谢星熠在上厕所,她快速从休息室里摸出一片避孕套,来到书桌前,当着谢斯礼的面蹲跪在了他双腿间。 猜出她要干什么,他伸出手挡住了她,眉头一皱便要制止。但嘉鱼正在兴头上,不管不顾地拂开他的手,解开裤子拉链,从内裤里掏出肉棒,眼睛熠熠闪光,活像小狗看到了肉骨头,囫囵套上半个避孕套后便急不可耐地张开了嘴。 恰逢午后,光线明亮,日光将她情色的表情照得一清二楚,他得以窥见那晚在夜色掩蔽下无缘得见的景象,看清她艳色的小嘴如何费力含进他的龟头,像吸猪筒骨里的骨髓那样,包裹住顶端,吸溜吸溜猛嘬几口,一边故意抬眼看他,狐狸眼琉璃似的反着光,眼角眉梢俱是狡黠笑意。有时候谢斯礼不得不承认男人的意志力真是薄弱得可怜,触觉和视觉双管齐下,轻易击垮了他的防线,他深吸一口气,按在她肩上的手悄无声息地松了力道。 “爸爸真变态。” 她无声做着口型嘲笑他,伸出湿糯舌尖,一下一下轻舔他的龟头,偶尔左右横扫,或者抵着马眼颤动,兴致盎然地感受着他的阳具由软变硬,胀得越来越大。 洗手间的门发出轻响,谢斯礼不动声色地朝前挪了挪座椅,将这罪恶的一幕完整地遮挡在书桌下。 她跪在桌底,手指圈着他的命脉,听到谢星熠的脚步声逐渐靠近,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吸着他的棒身,一点点往喉咙根部送,做了一个不太熟练但也足够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深喉。 “爸爸。”谢星熠站在书桌另一边,和谢斯礼面对面的位置,握着手机局促地说,“那个……妈妈让我问你今晚回家吃饭不。” 谢斯礼停顿了一会,调整好发僵的声带,刚要答话,桌下的小恶魔忽然用牙齿抵住他,然后,毫无预兆地将吞到喉咙深处的肉棒飞快往外拔—— 坚硬的齿尖瞬间从脆弱的棒身上高速刮过,隔着一层薄薄的避孕套,不至于咬破皮,但尖锐的疼痛还是掺杂在无尽快感里,如压路机一样轰然碾过他的腰椎,将他所有的感官折迭在一起,来来回回粗暴地碾成了薄片,强烈到根本分不清让他战栗的是痛意还是快意。 “爸爸?” 久久等不到他答话,谢星熠疑惑地从手机上抬起视线,发现谢斯礼的表情有点僵硬,虽然还是平常那张冷冷清清的脸,细看却能看出一股不自然的紧绷。 好在这股紧绷转瞬即逝,他靠在椅背上,喉结动了动,从胸腔里挤出一声应答:“……嗯。” 因为是语气词,谢星熠自行合理化了他声音里的哑:“好,那我跟她说一声。” 趁着谢星熠低头摆弄手机的功夫,谢斯礼朝胯间伸出手,抬起嘉鱼的脸,拇指顺势插进去,撬开了她的齿关。 她脸上捉弄完他的得意还未褪去,清亮的眼睛神气活现,如果身后有尾巴,那尾巴必定高高翘到天上去了,因此被他突兀地撬开牙关时,小家伙的表情就显得有点懵。谢斯礼没给她继续懵的时间,他抿起唇线深深看着她,猛地向前顶胯。 “唔……!” 龟头瞬间侵入喉头,抵住会厌,压出了一阵强烈到近似痉挛的呕吐欲。整个口腔都被肉棒前半截撑满了,满到惊叫即将冲口而出又被顶了回去,像没来得及孵化就被敲碎的蛋壳。生理性泪水夺眶而出,嘉鱼慌乱扑腾着想把嘴里的性器吐出来,却被他按着后脑勺,像肏弄飞机杯一样,在她口腔里蛮横地进出。 顾虑着谢星熠还在一旁,他们都极力克制着没有发出声音,一个安静地操干,一个安静地反抗,沉默着上演默剧。 只是这默剧一点都不温馨,反而像在打架。 被迫深喉的感觉一点都不美好,嘉鱼剧烈挣扎着,恨恨地拿手指掐他大腿,想逼他松手。但谢斯礼仿佛感觉不到疼,任由她用尽全力掐他拧他,手上和胯部的动作丝毫不受影响。见掐他不成,她转变策略,改用牙齿咬。他毫不怀疑要是没有用手指抵着,她能把他的肉棒连根咬下来。 这哪里是温顺的小猫小狗?惹急了,完全就是头会咬人的狼。 谢星熠发完消息,忽然听到他爸爸对他说:“秘书在午休,你下去替我买杯热美式吧。” 谢斯礼很少主动同他交流,更别说是提要求了,谢星熠受宠若惊地抬头,完全没有被指使的不快,反而一脸荣幸:“啊、好!买哪家的?” 谢斯礼本想就近指一家,余光看到桌下嘉鱼含泪又气愤的眼睛,忽然改了主意,笑道:“两三公里外有一家,你去楼下问问前台,她们知道。” “嗯,我这就去。”谢星熠笑得像个傻子似的出去了。 他一走,谢斯礼立刻将桌底下的嘉鱼捞了上来。 她像朵惨遭蹂躏的蔷薇,眼眶红红的,鼻头红红的,嘴唇红红的,一张俏脸哭得全是眼泪。这么凄惨的模样,他如果还有点良心,多多少少该感到心疼,但很可惜,谢斯礼什么都不缺,唯独缺乏良心,她越是这样,他的肉棒就硬得越疼。 嘉鱼知道她爸爸是个超级大变态,但是被他拉到腿上脱掉裤子,朝屁股上扇了一巴掌时,她还是愣住了。 还没回过神,屁股上又啪啪挨了两掌。 疼倒是不怎么疼,只是羞耻感爆棚,肉贴肉地扇打,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和自己臀肉的晃动。她涨红脸颊,回过头正想控诉他,就听到他轻笑一声,手指抠进穴缝,在上面揉了揉,说:“怎么被打屁股都能湿?” 轰隆一声。 嘉鱼脑海中炸开了一连串炮仗。 “胡说……” 她咬着牙根,穴口将他的手指诚实地绞住,丝丝缕缕爱液横流,嘴上却依然死鸭子嘴硬。 谢斯礼又笑了一声,这次笑声里调侃的意味更浓。他抽出莹亮的手指,在她唇上慢悠悠抹干净,抹完还故意问了句:“味道怎么样?” 嘉鱼并不想知道自己的体液是什么味,她死死抿着唇,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充满了抗拒,但是看到谢斯礼游刃有余的神色,不服气的同时,她忽然就起了点顽劣的念头,眼睛不怀好意地眯起,抬手拽过他的衣领,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迅速仰头亲了上去。 根据他之前的种种表现,不难猜出她爸爸在体液方面有点拧巴,起码不会愿意品尝女人的下体。不出所料,在她亲上来那一瞬间,他洁癖发作,飞快别开脸避过了她的嘴唇。嘉鱼才不管他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她追上去咬了一口他的嘴角,小声嘟囔道:“不许嫌弃我。”说完又黏黏糊糊地亲了上去,舌尖钻入他的齿关,在里面熟练地兴风作浪,胡搅蛮缠。 谢斯礼没想到他教给她的接吻技巧能以这种方式用到他身上,更没想到她会这么大胆。她唇上涂了润唇膏,香甜的哈密瓜味在他们唇齿之间扩散,粘腻膏体融化在他舌尖,哈密瓜里夹着细微的咸,像被大量稀释过的生理盐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腥膻,反而是浓郁的荷尔蒙熏得他有点头晕。小家伙一边亲,一边还不忘对他动手动脚,左手抓着肉棍揉弄,右手钻入他的衬衣衣摆,贴着他的腹肌抚摸上来,这里挠挠,那里戳戳,最后捏住他的乳头,像在玩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爱不释手地揉。 单方面强吻了一会,嘉鱼明显感觉到爸爸的呼吸变粗了,胸膛起伏的弧度也变得越来越大,终于,他开始回吻。她得意地笑起来,结果还没嘚瑟多久,屁股上又莫名挨了一掌,他把她抱到书桌上,掐开她的下巴,又深又重地吻上来,舌头探入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处,在上颚重重刮舔。 本来嘉鱼的脑子就不太清醒,被他深吻几下,整个人都迷糊了,慢慢软倒在桌面上,拉住他的领带,和他亲得难解难分。 等她回过神,才发现身上竟然已经在亲吻过程中被他扒得一丝不挂,衣服凌乱地散落在地上和书桌上,就是不在她身上。办公室的门还大敞着,要是有人突然进来,她脱成这样,连藏都没地藏。她用手臂遮住自己的胸,伸长腿,试图用脚尖勾起地上的衣服,劝他进休息室来。但谢斯礼很快按住她的膝盖,将她的腿掰开,一副就要在这做的架势。 “等等,爸爸……”嘉鱼瞥了眼办公室大门,“在这里会被人看到。” “是吗?”他扯了扯被她拉变形的领带,另一只手扶着棒身,表情像是喝醉了,笑道,“那你可得快点让我射出来。” 肉瓣被拉扯开,穴口慢慢泛起被异物填满的酸涩,她拧起眉毛,手指掐住他的胳膊,轻声嘤咛:“啊……疼……” 是不是全进去了?不是说好要等到过年吗?嘉鱼噙着眼泪,勉强低头瞧了瞧,却发现仅仅只是进去了半个龟头,那这种撕裂感是怎么回事?见鬼! 始作俑者还在往深处送,一边送一边不走心地安抚道:“很快就不疼了。” 她恨不得薅他头发:“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很快就不疼了?” 闻言他喉咙里漫起一阵低沉笑声,手指勾起她的下颌,让她看着他的眼睛:“宝贝,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表情。” 嘉鱼盯着他漆黑的眼珠看了几秒,见他瞳孔的反光里,她顶着一双水波潋滟的眼睛,面若芙蓉,娇喘微微,一副颇为享受的模样,于是当即噤声了。 “到底是疼还是舒服?”他用手背轻轻拍了拍她的脸。 舒服是真的,疼也是真的,随着时间流逝,酥麻渐渐盖过了刺密的疼痛,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混合着满足与空虚的灼烧感。她抬腿缠住他的腰,咬住他肩上的布料,含糊轻哼:“呜……都有……爸爸你轻点……” 他便笑了笑,让她低头看他们交合之处。硕大的龟头整个隐没于白胖的阴阜间,两片薄红的阴唇被撑成了透明的圆弧,像一片被拉大到极致的塑料,好像再进入一分,就会悲惨地裂开。但是,尽管非常勉强,她确实将他的龟头完整地吞裹进去了,不像上次那样仅有三分之一。 “已经很轻了……你可以的,小鱼。”谢斯礼用手掌按住她的额头,将她脸上碍事的发丝全部拂开,低头轻吻她的嘴唇,温声蛊惑道,“比上次进得更深了,乖孩子。” 因为情欲的缘故,他的声音像一把沙子,粗砺中含着喑哑,将她的耳膜刮得微微生麻。嘉鱼实在受不了他这样叫她,乱伦的禁忌感空前强烈,让她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她抬眼望向他背后的落地窗,看到正午的骄阳透窗而入,将他们的罪孽照得无处循行。可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根本无法担忧他们这样是否会有报应,她心甘情愿沉浸在情欲为她编织的甜蜜牢笼里,此刻刹那即是永恒。 40约会 虽然不太好听,但嘉鱼觉得狗男女叁个字可以完美形容她和谢斯礼,在谢星熠回来前五分钟,他们迅速收拾好了自己,没事人一样继续着各自的事,一个窝在沙发上看书,一个坐在书桌前工作。 之所以知道谢星熠回来的时间知道得这么清楚,还要感谢他实诚的性格。等待店员做咖啡需要一些时间,怕谢斯礼等得不耐烦,他特意发来消息说自己要过半小时才能到公司,这为她和谢斯礼的偷情提供了明确的时间参考,傻到了一种让人觉得他很可怜所以很难对他产生厌恶的境地。 尽管如此,嘉鱼还是有些忿忿,窝在沙发一角,心情不太美好地划拉着手机。 不能怪她不识好歹,怪只怪刚刚穿衣服的时候,她无意间瞥见了电脑上的日程表,发现谢斯礼明天又要出差。 出差,出差,又是出差。 每天不是被谢星熠打扰,就是面对谢斯礼出差,日子真是一点盼头都没有。 她闷闷不乐了一个下午,最后是谢斯礼发来的一张航班信息截图拯救了她糟糕的心情。截图上除了他的票,还有她的票。那时他们正坐在回家的车上,顾虑着谢星熠在场,嘉鱼没有直接开口,而是惊喜地瞪大眼,打字问他:“你要带我一起去吗?” 他扫了眼消息,没有回复,也没有看她。 她自顾自追问:“只带我一个人?” 也不知道这短短六个字怎样戳到了他的笑点,这回谢斯礼扬起嘴角,浅浅地笑了笑。 ** 坐在飞往深圳的飞机上时,嘉鱼心中还充满了不真实感,直到双脚踩到地面,呼吸到广东的空气,她才确信他真的带自己来出差了。 因为要忙工作,没时间看顾她,他派了两个子公司的员工给她当向导。她搭地铁去了一趟香港九龙,买了点护肤品,顺带给邓秀理捎了礼物,临近晚上八点才返回在深圳落脚的柏悦酒店。 意外的是,谢斯礼竟然比她先到,换下了一身谈正事用的西装,难得穿得休闲又慵懒。 嘉鱼一边指挥员工把购物袋放到角落里,一边扭头问他是不是还要出门。 “嗯,去朋友那拿套翡翠。” “给奶奶的?” 老太太爱翡翠,这不是什么秘密。谢斯礼早年玩赌石的时候开出过一颗种水上乘的极品老坑帝王绿,给老太太打了一套饰品不说,还用这笔钱拉拢了自己的第一批人马。后来由于赌石风险太大,干这行的一夜暴富是少数,多的是倾家荡产家破人亡,他便及时收手了,只叁不五时从玩翡翠的朋友那采购一些成品玉,讨老太太欢心。 嘉鱼觉得她爸爸有一种该赌就赌,该停时绝不恋战的气度,前者很多人脑门一热都能做到,难的是在尝到甜头以后还能抵抗住诱惑及时抽身。她想了想,觉得拿翡翠不是什么要紧事,于是等员工离开以后便挽着他的胳膊,撒娇说自己也想去。 他看了她一眼,递给她一杯白开水,让她喝完水再出门。 嘉鱼一边喝水一边有感而发:“爸爸,你最近越来越像个爸爸了。” 所谓最近,是指他们的关系开始变得不正常以后。 每当她沉迷于欲海,完全将他当成一个成熟年长的男人来看待,他偶尔蹦出来的几句出自父亲的提醒,诸如“多穿点”“多喝水”,总能让她产生一种奇异的割裂感,好像上天在默默提醒她——这个男人再怎样像情人,终究也还是她的父亲。 谢斯礼没有理会她这句弯弯绕绕的话,只在她喝完水以后顺手接过她手中的水杯,放到一旁的桌台上,拍拍她的腰,说:“走吧。” ** 他要见的朋友住在南山,家里珍藏了一整面墙的翡翠。 把谢斯礼预定的翡翠拿给他的时候,这个名叫赵海天的男人显得一脸肉痛:“你知不知道保利嘉德那边一直催我把这套翡翠拿去拍卖?现在不比以前,老坑头出块这种绿度的玻璃种不容易了,能打手镯能串珠还能做这么大这么厚一块无事牌的料子更是少之又少,这套翡翠我拿去拍卖,怎么也能拍个四五亿,要不是看在咱俩兄弟一场的份上,我真不一定能给你留这么久。” 谢斯礼毫无横刀夺爱的自觉,拿手电筒细细检查了一遍翡翠内部,随口答道:“不知道。” “?” 按事先商议好的价格付完款以后,赵海天大约越想越觉得自己亏大发了,嘉鱼留意到他开始将精光闪烁的目光频频瞟向她。她怀疑对方想从自己身上入手,让谢斯礼再出点血。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赵海天便将一件件翡翠饰品摆到她面前,转而向她推销起来。 她只能尬笑着拒绝:“叔叔,我就不用了,我年龄小,没什么阅历,戴翡翠撑不起来。” “哪有什么撑得起来撑不起来?”赵海天颇具销售口才,“珠宝是为人服务的,说穿了也就是块石头,人才是主体!不要去服务珠宝,也不要去惧怕珠宝,你瞧,我挑出来的这几件多适合你。” 她一个未经社会的高中生,哪里说得过赵海天这种久经商场的老油条?眼见她节节败退,被赵海天架到了一种“今天不买就是不给叔叔面子”的高度,谢斯礼终于出口解围道:“挑一件吧。” 嘉鱼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了新的担忧,因为她不确定要挑个怎样的价格才好。诚然,她爸爸不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但他收的那套翡翠是要给老太太当寿礼的,这就决定了她挑的翡翠必须要有小辈的自觉,不能压过老太太的风头或者与她旗鼓相当。可如果挑得太便宜了,不仅会让谢斯礼没面子,还会让赵海天感到没劲。 犹豫一会后,她心一横,凭感觉指了块看起来比较适合她年龄的紫色吊坠。 赵海天愣了愣,拊掌大笑:“好眼光!这块满紫的种水和大小完全可以媲美当初报价一亿的紫薇之星了。” “……” 嘉鱼扯了扯嘴角,正想厚着脸皮重新指一块,就听他说:“要不是边角这有条小裂纹,拿去拍卖,肯定是第二条紫薇之星。现在这样嘛,我也不坑你,瑕不掩瑜,算你叁千万。” 眼睛看着她,话却是朝着谢斯礼说的。 嘉鱼平时买的首饰多在几万到几十万这个区间,几百万的很少,只是单纯拿来撑场面的,上千万的更是一件都没有,因为她对饰品并不热衷,比起这些身外之物,她更愿意把零花钱花在知识付费和护肤塑形这种自我提升项目上。叁千万和买给老太太的那套叁亿的翡翠比起来,自然算不得什么,但听到这个价格后,她的心还是出于当了十几年穷人的惯性抖了抖,手心也沁出了一层薄汗。 谢斯礼没有讲价,他接过这块紫色的吊坠,对光瞧了几秒,忽然抬起右手,将她背后的长发撩到了一边肩膀上。 透过展示柜的玻璃柜门,嘉鱼清楚地看到了他站在她身后,高大的身影覆盖住她,像烘培师对待裱花,外科医生对待手术床上的病人,陶瓷手艺人对待未成形的泥胚那样,慢条斯理地为她戴上了项链。 赵海天家没开空调,南方冬天的湿冷侵入骨髓,让他的指尖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凉,若即若离拂过她温热的肌肤,将她颈上的绒毛冰得根根倒竖。嘉鱼僵硬地站着,甚至不敢用力呼吸,尽管父亲为女儿佩戴项链乍一看天经地义,可她心里有鬼,总觉得这个举动无异于当着赵海天的面脱衣服。 他的表情看起来正常吗?她的表情看起来正常吗?他们之间的氛围还算正常吗? 幸好谢斯礼心里有分寸,没太折磨她,他缓慢却精准地扣上项链的扣子,松开手时,鸽子蛋大的翡翠向下坠出了一点重量,她低下头,看到一滴紫色的眼泪在自己锁骨间流淌。 不等赵海天发挥商人油嘴滑舌的天赋,编织出浮夸的赞美,谢斯礼便拍板道:“就这条吧。” ** 走出赵海天家,嘉鱼才找到了一点从谢斯礼的世界回到凡间的实感。夜风习习,送来隐隐约约的海风的咸味,她突发奇想,拽住他的衣摆,提议道:“爸爸,你想去海边走走吗?” 谢斯礼用余光瞥她一眼:“逛了一天街,你还能走?” “我是十七岁,又不是七十岁。”她撇撇嘴,“不过,你要是累了困了腿酸了,想回酒店休息,我也不是不能迁就你。” 他哼笑一声,没有计较她没大没小的用词和对他年龄的暗讽,只用下巴指了指前方,示意她带路。 嘉鱼拿出手机看了下导航,粗略记住路线以后又将手机重新揣回包里,很自然地牵起他的手,笑嘻嘻问:“我们这样算是在约会吗?” “算亲子活动。”他答。 她笑得前仰后合。 大约是工作日夜晚的缘故,深圳湾人并不多,他们并肩而行,影子一高一低,被路灯映连在一起。 谢斯礼话不多,如果是和一个有好感的同龄男生走在一起,嘉鱼会觉得这样的沉默太难忍受,出于某种心照不宣的社交礼仪,她会适当寻找话题活跃气氛。但身边的人是爸爸,这种应付式的讨好发言就毫无必要了,沉默并不显得尴尬。 静静沿着海岸线走了一段路,前方护栏消失,海岸线的位置出现了大堆造景用的灰白色礁石。她眼睛一亮,拉着他走到礁石边,从地上翻找出一片称手的小石片,问他会不会打水漂。 他摇了摇头。 她便撸起袖子,毫不谦虚地笑起来:“那你瞧好了,给你看点厉害的。” 随后谢斯礼就见她侧着身子,活动了一下肩膀,以一个看起来无比专业又无比漂亮的姿势将石片利落地掷了出去,神态专注得像运动健儿在奥运会上参加掷铁饼比赛。 石片飞向大海,由于跳跃速度过快,跳跃间隔太短,看起来就像在水面上滑行,海水被它割出一道细细长长的伤痕,石片刷的一下沿着伤痕消失在路灯照不到的海面里,只有连绵的水声和几秒后逐次扩散开的团团涟漪昭示着它来过的痕迹。 嘉鱼把手遮在眼睛上,踮起脚尖,满意地远眺自己的战果:“二、四、六、八、十……起码跳了几十下吧。”不仅自个儿沾沾自喜,还特意回过头向他邀功卖乖,“怎么样,厉害吧?” 他从鼻腔里笑了一声,淡淡评价道:“小孩子。” 嘉鱼一点都没在意,又从地上捡了叁块石片,在手里掂了掂,将小孩子这个评价贯彻到底:“我还能同时投叁个呢。” 他配合地看过去,见她转了转腰胯,在沙滩上站稳,叁片石子被她夹在指尖,耍杂技似的抛来抛去,随着她一倾身一抡手,石片脱手而出,沿着叁个不同的方向天女散花般飞散,在水面上画出了一片巨大的枫叶。 饶是谢斯礼早就过了对打水漂感兴趣的年纪,也不得不承认她并没有在吹嘘。 “我是我们那一带的小孩里打水漂打得最好的。”嘉鱼拍拍手,直起身,神采飞扬地说,“之前为了跟我学打水漂,还有几个男生主动来找我拜师。” 他觉得很有趣:“你答应了?” “为什么不答应?”嘉鱼答得理直气壮,“有钱不赚是傻子。我收了他们拜师费,一人十块,跟他们说每拉来一个新徒弟,就可以少一块钱拜师费,最后来了几乎半个年级的男生。” 不仅如此,在教完打水漂以后,她还开了个口哨班,因为,好巧不巧,她吹口哨也很厉害,能用口哨吹出所有热门歌曲。有人交不起口哨班的拜师费,又实在想学,只好去偷父母的钱给她上供,结果被父母抓到了,一度闹得沸沸扬扬。 “没人把你供出来?” “没有。”她摸了摸鼻子,“我跟他们说,谁要是敢供出我,我就所有人都不教了,最后他们男生内部自己搞起了检举和内讧。教导主任实在弄不清谁是领头羊,只好随便抓了几个比较闹腾的男生,罚他们去操场跑圈,说是杀鸡儆猴。事后我给那几个替我背锅的男生打了半折优惠,拜托他们帮我保密。” 谢斯礼勾着嘴角笑起来。 营销,连坐,花钱消灾,这商业头脑,这惊人的心理素质,难以想象她当时只是个小屁孩。 他问她还会不会吹口哨,嘉鱼得意地哼哼两声,说:“当然啦,你想听?” “学费十块?”他含笑看着她。 嘉鱼朝他摊开手掌,一派秉公无私的模样:“十块钱,要现金。” 她知道她爸爸可以随随便便花掉几千万,却不一定拿得出十块钱现金,闻言他果然放下了打算给她转账的手,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她摇摇头,勉为其难道:“好吧,交不出钱,那就只能肉偿了。” 他没说话,静静立在原地,笑着看她能作出什么妖。 嘉鱼干咳两声:“这里不方便肉偿,等回酒店再说,但是嘛——”她朝他勾勾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眉梢一挑,“要先交定金。” 以他们的身份在露天海滩边接吻,只能说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出现在社交媒体上,成为一桩骇人视听的伦理新闻。然而看着她柔润弯翘的红唇和笑成了月牙形状的桃花眼,他心里微微一动,好像她打出的水漂蔓延到了他心湖上,在上面激起了一圈很小很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却真切存在的涟漪。 沉默许久后,谢斯礼还是妥协了,朝她俯下身,在她唇上浅浅一蹭,烙下一个比飘雪还要轻的吻。 ** 嘴上说得厉害,真到了酒店,嘉鱼却立马蔫了。她看了眼微信步数才发现自己今天竟然林林总总走了叁万步。乳酸在皮肉里堆积,在外头吹冷风时还察觉不出来,回到屋子被热空调一熏,疲惫才像火山爆发一样层层翻涌而出,迟来的酸痛让她连走去浴室洗澡都觉得费劲,被谢斯礼催了几声才不情不愿地拿了衣服蹒跚踱步到浴室里。 洗完澡出来,她忽然又表现得活力四射,扬言淋浴喷头已经冲走她一身的疲乏,今晚她一定能如此这般如此那般和他酣战两小时。谢斯礼委婉地对她的说法表达了质疑,因为她的表现看起来更像是临终之人咽气前短暂的回春。 果然,等他也洗完澡出来,嘉鱼已经趴在床中央睡着了。 哦,应该说睡死了。 他走上前,把她闷在枕头深处的脸解救出来,在她睡红的颊侧轻轻拍了拍,低声叫了几句“小鱼”,她毫无反应。 谢斯礼只好认命地叹了口气。 要说带她来出差仅仅只是为了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亲几口,没抱着点别的想法,那是假话。他的年龄和身份决定了他不可能像嘉鱼那样,因为被谢星熠打扰就把情绪挂脸,腻腻乎乎见缝插针就想寻点刺激,可这并不代表他没欲望。 当然,他也没有禽兽到明知她困,还硬要把人弄醒满足性欲的程度。她睡着了,除了让她继续睡,又能怎么办呢? 谢斯礼看了她一会,帮她把被角掖好,坐到她身侧,从床头柜里找出电脑,打算再工作半小时。 结果刚刚打开文档,腰间就缠上了一只手臂,他低下头,看到小姑娘抱着他的腰,眼皮因为太困了仍死死闭着,嘴唇却顽强地启开了一条缝,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啥,也可能只是些没有意义的语气词。 他顺势摸摸她的头,她便软绵绵地哼了几声,他分辨了一下才听出那是一句:“爸爸,你早点休息吧,别工作了。” “嗯。”他笑了笑,手指把玩着她的长发。 “明天……” “嗯?” “我们早点睡……然后,然后明天定个五点的闹钟起来做爱。” “?” 他心底刚刚酝酿出的一点温情瞬间破裂了,怔了几秒,随即低声笑起来。 是啊,她怎么可能关心他工不工作。本来就是精力旺盛、对性充满好奇和渴望的年纪,如果说他的欲望占八十分,那她的欲望更是只会比他多,不会比他少。 但是,为什么?察觉到她这些小心思,他非但不反感,还觉得很可爱。谢斯礼没和比他小的女人交往过,他不确定这是年轻人自带的青春气息感化了他,还是他们本就如此契合,是换成谁来都能达到的效果,还是独属于她的个人魅力? 只有一点是确定的。 和她在一起的每个瞬间都很开心。 41谢昀 这个寒假嘉鱼最后一次见到邓秀理是在除夕前两夜,她和家人一起回沪过年,临走前特意跑来道别,顺便拿走了嘉鱼从香港捎给她的礼物,留下一句饱含同情与愤懑的“希望谢家那位老妖婆今年别发癫”。 嘉鱼这才想起自己以往常常向邓秀理吐槽老太太的尖刻与酸腐,把除夕夜回谢宅团圆说得像要去上刑。但今年不太一样,由于早前和谢斯礼的那个约定,越临近除夕,她就越感到雀跃,甚至完全没记起老太太这一茬,而往年这个时间点她已经开始做与此相关的噩梦了,梦里老太太总是拄着拐,一会打她后背,骂她含胸驼背没涵养,一会敲她膝盖,嫌她膝盖分开会漏财。 怀着一种既期待又厌恶的复杂忐忑的心情,除夕当天,嘉鱼随着谢斯礼一行人坐上了回谢宅的车。 这是一年中谢宅人最多,也最让她感到紧绷的时刻。 单论老太太亲生的儿女,就有足足八人——五个儿子三个女儿。除去在国外的大儿子三儿子,早早过世的四儿子,谢斯礼本人,以及夫家比较强势、必须去夫家那边守岁的大女儿,余下来的也有三个儿女。更不要说谢致泓早前风流时留下的一众姨太太和她们各自的后代。 人多就算了,最可怕的是关系复杂,并非每个姨太太都和老太太一个鼻孔出气。嘉鱼不仅需要记住这些人的长相和名字,还要谨慎分辨她们和老太太的关系,免得一个不小心得罪人。 他们到的时候,露天停车场已经乌泱泱停了两排豪车。 嘉鱼跟在谢星熠后面,尽职尽责充当陪衬,朝来往的各色亲戚点头微笑,视亲疏远近喊几声“二姨太”“四奶奶”。 今晚的主角自然是谢斯礼、谢星熠和谭圆三人,和她没有多大关系。有些教养好的人会在她打招呼后回一个疏淡的微笑,心高气傲的则会直接无视她,只拉着谢星熠寒暄。嘉鱼早已习惯了在看人下菜碟的同时被对方看人下菜碟,被忽视也好,被瞧不起也罢,都无法在她心中激起丝毫波澜。 完成今天的打招呼指标,她在客厅寻了个不起眼的位置落座,托着下颌,百无聊赖地听身边人交谈,视线逐一扫过被太太们围在中间请教育儿经的谭圆、被兄弟姐妹围在中间分享研学经历的谢星熠和被男人们围在中间倾听时政见解的谢斯礼,心里默默感慨这一家三口真是好耐性。 厨房里的厨师正十万火急地准备着年夜饭,临近七点的时候,四姨太夏清莲——由于性格绵软,一直站队温良婉,没什么野心,因此谢斯礼卖她一个面子,称她一声四妈,谢星熠和嘉鱼便顺着他,管夏清莲叫四奶奶——忽然意有所指对老太太说:“婉姐,我家阿昀刚巧今天回国……” 夏清莲身体不好,只生了一个孩子,取名谢昀。 嘉鱼听过这个名字,但对谢昀本人不甚了解,只知道对方常年在国外,辈分上虽然算她叔叔,年龄却和她差不多。 老太太将褶皱的眼皮懒懒一掀,嗤道:“知道了,我说不同意,难道你就不把他叫来了吗?人来了就让他进屋吧。” “欸。”夏清莲感激地一笑,倒真有几分出水芙蓉的清雅,“我事先已经狠狠训过那小子了,谅他不敢胡来的。”说着低头摆弄了下手机,发了条语音消息,催谢昀进来。 嘉鱼不由得产生了几分好奇。大部分亲戚都已经到齐了,这位小叔叔来得这么晚,老太太却没有生气,其中难道有什么缘由? 正想着,大门就被推开了,喧嚷的话语声一时顿住,众人朝门口望去,嘉鱼也顺势抬起头,看清来人后,她和周围人一起倒吸了一口凉气。 ** 没有人告诉过她,谢昀是个瘸子。 他甫一进来,嘉鱼最先留意到的就是他屁股下的轮椅和两条空荡荡的裤管。她的目光沿着他的裤脚向上逡巡,察觉出那份不自然的空荡一直从裤脚蔓延到了大腿根部,毫无疑问,他的两条腿都已经不在了——高位截肢。 而比他的残缺还要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头发。 一头叛逆到充满讽刺效果的荧光绿。 相较于大家的死寂,谢昀表现得泰然自若,径自按着轮椅进了屋子,表情淡漠,仿佛染了这样一头前卫发色的人不是自己。他肤色极白,这种白透露出一种长久不见日光的不健康,不同于谢斯礼那身养尊处优的白,他的白更像在棺材里闷了上千年的吸血鬼,仿佛晒晒太阳就会灰飞烟灭。嘉鱼发现他脸上闪着细碎的亮光,定睛一看才意识到那些闪光是唇钉、鼻钉和眉钉。 哈…… 真有意思。 她瞥眼去看老太太,见老太太下颌紧绷,脸颊上松垮的肉一颤一颤,显然已经惊怒到极点,下一秒就要爆发了。 在注重端庄和礼仪的谢家,在古板守旧的大家长老太太面前,这样一身标新立异的装扮,无疑就是来砸场子的。 然而不等老太太发飙,一道尖叫已先行响起。 是夏清莲。 嘉鱼循声望去,感觉这位可怜的母亲下一秒就要厥过去了,她瞪大眼睛,手捂胸口,急促地喘着气,食指指向谢昀,哆哆嗦嗦“你”了半天也组织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看起来比老太太受的刺激还要大。 接着,在所有人或玩味或鄙夷或冷漠的注目中,她忽然以不符合她年龄和身形的速度射了出去,冲到谢昀面前,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我不是让你把头发染回来了吗?不是让你把这些钉子通通摘掉吗!你是怎么答应我的?!真是作孽啊……”她捂着脸颊,呜呜哭起来。 这戏剧性的一幕很快让老太太露出了厌烦的神情,冷笑道:“大过年的,你们母子俩倒是一个比一个晦气。” “婉姐……”夏清莲哭得我见犹怜,可以想见她年轻时大概就是用这一招摆平谢致泓的,可惜老太太不吃这一套,她只好吸了吸鼻子,掏出手帕擦干泪痕,对老太太说,“我这就把这孽畜赶出去。” 谢昀对此表现出了一种置身事外的无所谓,他耸了耸肩,不用夏清莲或者老太太开口驱逐,自己就按着轮椅开关出去了,潇洒得像走错门的外卖小哥,连一句话都没留下。 短短几分钟内,一个大活人来了又走,只留给一屋子人不同程度的震荡。 若是放在平时,这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一幕必然要擦出些火星,但中国人对“大过年的”这个情境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包容,尽管气氛骤然降至冰点,老太太的脸色也不好看,可大家都默契地对谢昀的到来选择了缄口,继续着没聊完的话题,共同营造出一种浮于表面的和气美满。 年夜饭端上来时,夏清莲表现得格外殷切小心,时而给老太太布菜,时而招呼谢星熠吃饭,眼角泪痕犹在,笑容却无懈可击。这些殷勤里蕴涵着一种失权者才懂的辛酸,再加上老太太喝了点酒,兴致高昂,忽然开口催起谢斯礼和谭圆,说他俩还年轻,风华正茂,就该多生几个小孩,只要一个谢星熠太可惜了。综上种种,嘉鱼越吃越觉得倒胃口,面对满桌子珍馐也味同嚼蜡,只想赶紧吃完饭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躲清静。 要在除夕夜的谢宅寻出一处无人之地并不容易,直到吃完饭,大家都聚在客厅里唠起家常,她才找到机会溜出主楼,绕到后院的人造小河旁透气。 天色已黑,后院没开灯,树梢上稀稀拉拉挂了些聊胜于无的红灯笼,勉强照亮河面,够她看清河流与小路的边界,不至于跌进去。嘉鱼走到河流中央的小桥上,手肘支着护栏,足尖点着桥面,摸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消息。 好吧,看来除夕夜大家都很忙,不仅一小时前发给邓秀理的消息迟迟没有收到回复,几个群也没人说话。 她只能收回手机,望着远处发呆。 思绪正涣散着,鼻端忽然闻到了一股呛人的烟味,余光也捕捉到了一点红光,在前方的黑暗里微弱地闪烁,明明灭灭。 有人在她斜前方两三米处的树下抽烟。 嘉鱼眯起眼睛,稍微分辨了一下,吃惊地发现抽烟的人竟然是本该离开的谢昀。 他也发现了她,朝她看过来,因为距离近,这回嘉鱼瞧清了他的五官。他长了一张堪称邪气的脸,丹凤眼,瓜子脸,眼底挂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不笑时嘴角天然向下弯,给人一种不好惹的感觉。 嘉鱼还留意到他脚下零落地散布着好几个烟头,看这抽烟的架势,绝对是个烟龄惊人的老烟枪。 她无意和他产生交联,见状也只是淡定地扭开视线,将目光投向河面,默默当他不存在。 显然谢昀也没有和她搭话的闲情逸致,他们默契地别开头,各自对着河水发呆。 气氛既静谧又诡异。 嘉鱼正琢磨着该怎样佯装自然从这里离开,再重新找个没人的地方,视野里就出现了一点异状,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她桥底下的河水里挣扎。 她疑心是自己看错了,身子朝外探了探,眼睛眯起来,努力分辨着。 “你看到了吗?”几秒后,她还是主动打破了沉默,开口问谢昀,“河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其实她是想问,河里是不是有个人?但这假设太惊悚了,她问不出口。 谢昀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河面,平静地哦了一声,就像在说“一片树叶掉进河里”一样,平静地说:“谢星熠是你弟弟吧?你来之前他刚好掉下去了。” “……什么?” 嘉鱼大吃一惊,大脑飞快过了一遍不久前的记忆。她记得她出门前,谢星熠确实向谭圆报告说想回车里拿点贺礼,为什么拿着拿着会掉到河里?而且谢昀明明目睹了这一幕,为什么能没事人一样在这抽烟? 来不及思考太多前因后果,河面恢复了平静,谢星熠似乎已经被水呛晕了,人命当前,她火速做出了决断,将兜里的手机拽出来,褪去鞋袜和外套,绕到桥下,打算先跳进去救人。结果人还没扎进去,谢昀就叫住了她:“喂。” 他掸了掸烟灰,好奇地问她:“你要下去救他?” 嘉鱼感到莫名其妙:“不然呢?看着他淹死?” 虽然她实在想不通一米二的河水怎么能淹死人,但谢星熠确实沉下去了,匪夷所思。 更匪夷所思的是谢昀的反应,他竟然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淹死就淹死呗。” 他用剩余的烟指了一下谢星熠沉没的位置,笑得既真诚又邪肆:“你蠢啊?想想看,他死了对你有什么影响,他活着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是私生女吧,谢星熠死了,你直接少奋斗二十年,不爽吗?反正是他自己掉下去的……”他瞟向围墙上闪着红光正常运作的监控,眼底充满了对生死的漠然,“那玩意一直录着呢。” 42落水 谢昀的话不无道理,嘉鱼不得不承认她有一瞬的迟疑,因为,如他所说,她确实没有任何理由去救谢星熠,他和她完全不亲近,未来甚至可能成为她最大的竞争对手,现在有监控为证,她大可在赶过去救他时假装河底崎岖不平不便行走,慢慢拖延救援时间,兵不血刃地解决掉一个隐患。 但是—— “我不需要你来教我做事。” 人命关天,对生命施予援手的本能占据了思想的上风,她不敢保证今后不会为救了谢星熠这件事感到后悔,可即便后悔,那也是以后的事了,绝对不是现在。 嘉鱼趟进了河里。 河水安有恒温系统,温度保持在十五摄氏度左右,然而除夕夜的北京冷至零下五度,没入水中时,她还是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不知算幸运还是不幸,谢星熠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这为她的救援工作减轻了不少负担,毕竟出于求生本能,很多落水者都会在得到援救时拼命挣扎,慌乱中甚至有可能把施救者也一起拖进水底。 河底全是软泥,她摸索着架住谢星熠的胳膊,吃力地将他扛上来,期间自己也喝了不少水,毛衣更是被河水浸得沉甸甸的。 谢昀全程作壁上观,不仅没有喊人帮忙,在她使尽九牛二虎之力,狼狈地托着谢星熠上岸后,也完全没有要搭把手的意思,只在她依照学过的急救知识抠掉谢星熠口中的秽物,给他做心肺复苏时,不咸不淡地提醒了一句:“有人来了。” 主楼那边走来了一个女人,嘉鱼抬头望了一眼,一边继续着手上按压的动作,一边高声招呼那人过来。 等人走近了,她才看清来者是二伯的女儿,她的堂姐谢琪。 “老天!这是怎么了?!” 谢琪本是出来打电话的,见了这出乎意料的一幕,吓得眼睛都差点瞪出来,掩着嘴唇,脸色刷白。 “他落水了。”嘉鱼简单解释了一下情况,冷静地指挥道,“你去屋里喊家庭医生过来,让他带上ADE,记得别惊动奶奶,快!” 音量不高,但她的表情严肃到不容置疑,话里也充满了发号施令的意味,谢琪被她唬得一楞,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但她也知道事有轻重缓急,现在不是介意尊卑礼仪的时候,咬咬牙跺跺脚,应了声“好”,小跑着回去了。 嘉鱼则继续给谢星熠做胸外心脏按压。 为了确保按压的深度足够,她使上了吃奶的劲,累得满头大汗也不敢停,五十来下后,谢星熠终于抽搐着吐出了一口水,她心里一松,将他的脸掰到侧面,防止他被自己吐出来的水呛到。见他尚未完全转醒,保险起见,她仍然没有停下心肺复苏的动作。 因为太过专注,嘉鱼完全没留意到周围的情况,直到耳边传来一串凌乱的哭嚎,她才发现谢琪无视她的叮嘱,叫来了一屋子的人,为首的正是被人搀扶着跑来且满脸急色的老太太和面无血色的谭圆。 解释的话还没出口,老太太就伸出枯瘦的手,一把将她搡开了。 嘉鱼毫无防备,加上急救时用掉了太多力气,竟然被她一屁股搡到了地上。 亲戚们里三层外三层围上来,很快将她挤出了包围圈,她听到老太太朝家庭医生William声嘶力竭地喊:“我的心肝,我的心肝啊——快!医生!医生!!” William抱着AED,用不太熟练的中文蹩脚地安慰道:“别担心,大家先向后退开——” 现场人太多,William提高音量重复了四五遍“大家向后退开”,才勉强让包围圈缩小一点。 他给谢星熠做了一番检查,在老太太一迭声“我孙子怎么样了”的追问中答道:“心跳正常,意识也恢复了,多亏急救及时,就是肋骨摸起来断了两根,建议送到医院拍片,做进一步检查。” “你说什么?!肋骨怎么会断呢?”老太太急道。 William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嘉鱼所在的方向:“肋骨骨折是心肺复苏过程中常见的并发现象,为了确保按压到位,血液能够输往大脑,有时……” 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太太尖声打断了,她用拐杖指向嘉鱼,手臂颤颤巍巍,抖得像在筛糠,磨牙切齿道:“是她?!是她弄断了我孙子的肋骨!” “这样说有失偏颇,身为非专业医护人员,她已经做得很……”William试图解释,然而老太太就像一枚被点燃的炮仗,火冒三丈,怒气冲天,只愿意捡自己想要的信息听,“非专业”三个字一出口,她顿时找到了发泄的由头,大叫一声,跌跌撞撞扑上前,径直扬起拐棍,当着众人的面朝嘉鱼腿上狠狠打了上去,一边打还一边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这个贱种没安好心!” 嘉鱼穿着裙子,膝盖以下只有一条裤袜作为防护,拐杖打在她近似裸露的腿上,发出一种沉闷的、令人牙酸的声响,由于裤袜吸饱了水,甚至还溅出了几点水花。 她没有闪躲,周围也没人制止,气氛死一般凝滞。 William知道这家人的家庭情况比较复杂,可突然目睹别人的家庭纠纷还是让他感到非常尴尬,身为外人,他没有立场去制止什么,只能从医生的角度强调:“小少爷需要保温,也需要尽快就医。” 老太太还要扬手,谭圆忙在一旁拦了一把,说:“妈,先把阿熠送去医院吧。” 她这才收回拐杖,身子向后踉跄了几步,一副被气到马上就要倒地昏迷的样子,周围旁观的人急忙蜂拥上前,争相扶住她。 一顿兵荒马乱,谢星熠和老太太被大家合力抬到了担架上,簇拥着离开了。 宛如蝗虫过境,上一秒还人挤人的河岸,下一秒只剩寒凉与萧索。风从四面八方灌入她的衣摆,嘉鱼搓了搓冻僵的手,听到背后不远处传来了一道嗤笑。 她回过头,视线稍微下移,看到了还留在原地的谢昀。 这里只剩她和他了。 同样是被边缘化的人,他们就像两个怪胎,一个浑身滴滴答答往下趟水,下巴还沾了点淤泥,一个顶着一头杂草般的绿毛,脸上的钉子闪闪发光。 他摸出一条新的烟,叼在嘴里点燃,丹凤眼朝着她斜斜一挑,眉飞入鬓,目如点漆,含着烟尾含糊不清地说:“自作自受。” “……” 嘉鱼选择装聋。 这样的结果她不是没有预料到,早在四年前给谢星熠捐赠骨髓的时候,她就深刻认清了这家人的秉性,也知道没有人会因此感念她。若是非要刨根究底,问她为什么犯傻去救人,她其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偶尔,极偶尔的时候,她会记起阿嫲说过的一句话,“善因种善果,善果报善因”。 有些果来得晚些,可总归会来。 转换成嘉鱼自己的语言,就是总有一天,她要向谢星熠讨债的。 不过,这并不代表此时此刻她心里一点负面情绪都没有,尤其是谢昀还在她身边落井下石:“你看有人关心你吗?有人跟你说谢谢吗?你见义勇为助人为乐,怎么没见有人给你送面锦旗啊?” 她忍了一会,见他越说越来劲,心里也有点冒火了,沉下脸问:“……关你屁事,你啰嗦够了没?” “怎么?”他夹着烟笑了起来,“我说没有,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把你推河里去。” “?” 这股莫名其妙的冷幽默倒是很像他讨厌的一个人,谢昀笑完以后又觉得很膈应,结果,说曹操曹操到,五六米开外忽然响起一个清冷的嗓音: “小鱼。” 然后谢昀就看到面前的女孩原本嫌恶且防备的表情短暂地出现了一种空白,这种空白既熟悉又陌生,他在幼年的自己脸上看到过同样的神情,那时谢致泓还健在——或许谈不上健在,由于纵欲过度,他的脸常年泛着肾气亏损的浮肿,两只眼睛朝外凸鼓,让人联想到鱼缸里的金鱼。总之那天,他生物学上的父亲从母亲的房间里走出来,身上带着石楠花的气息,路过他身边时,似乎突然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于是随口说了句:“阿昀长这么大了啊。” 多么无聊多么寻常的一句关心,纵欲后的亲情演绎好比男人的事后烟,唯一的意义就是让鸡巴喘口气。可过后他照镜子时,却发现自己脸上浮现出了一种受宠若惊的空白,像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糖果的小孩忽然被领进了查理的巧克力工厂。而现在,他面前的女孩仿佛一面镜子,映照出早已被他遗忘的童年旧事,让他知道当年露出这副表情的自己到底有多蠢。 这感觉实在有够恶心,更恶心的是谢斯礼竟然走上前,真的像一位好爸爸一样,脱下自己的羊毛大衣,披到她肩上,将她带进了怀里。她仰起头,明艳的五官如昙花盛开,从冻僵的死白慢慢恢复成鲜妍的粉色,声音百转千回:“……爸爸?” “刚刚好像没看到你,你去哪了?”她问,脸上无意识的孩童般的欢欣与依赖让谢昀的胃一阵一阵抽搐,恨不得当场呕吐,他把烟按灭在轮椅把手上,按着按钮转身离开了。 谢斯礼扫了眼他离去的背影,收回视线,对嘉鱼说:“接了个公司的电话。” “你知道谢星熠落水了吗?” “嗯,刚才听人说了。” “你不陪他去医院吗?” 他就笑了,声音低下来,带着点无奈:“哪来这么多问题?” 她侧过脸,把脸颊深深埋进他怀里,嗅着他脖颈处的竹香,嘿嘿笑道:“因为我想听你说你是特意来找我的。” “既然知道答案就别明知故问了。”他把她肩上滑落的风衣拉紧扣好,牵过她的手,“先回屋里换衣服。” 主楼里一半的人都陪着老太太和谢星熠去了医院,留下的净是些和老太太关系一般的人,各自玩着手机,亦或三两成堆闲聊。谢斯礼带着她上了三楼,推开走廊尽头一间卧室的门,打开浴室灯,让她先进去洗澡。 “我没衣服可以换。”嘉鱼身子进去了,头却还露在外面,朝他撅着嘴唇,嘴巴一努一努像只搁浅的鱼。 “先洗着,衣服我帮你找。” “我不要别人穿过的。” “知道了。”他拍拍她的腰,这才将人打发进浴室里。 嘉鱼整个身子都被冻得僵硬麻木,在热水下冲了五分钟才慢慢恢复知觉。她把被河水弄脏的辫子也拆下来洗了,中途谢斯礼打开门,递进来一条毛毯,她没接,挠了挠他的手心,问:“衣服呢?” “将就下,衣服我让人去买了。” 毛毯很厚实,加上屋里有暖气,披上以后并不觉得冷,但由于内里是真空的,嘉鱼还是觉得格外别扭,走出浴室的姿势像个刚刚割完包皮的男生。 她囫囵扫视了一圈,发现这间卧室既有谢斯礼一贯的风格,又显得很年轻。 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他开口解释道:“是我十几岁时住的房间。” “那是不是有很多你小时候的东西呀?”她好奇地走来走去,手指蠢蠢欲动就想去拉抽屉。 谢斯礼把她捉回来,按在床沿,端起床头柜上的姜汤:“把汤喝了。” 黄澄澄的汤水散发出生姜霸道的辣味,她闻了闻,脸颊皱成一团:“不要。” 印象中上次叫她喝姜汤她还不是这种态度,谢斯礼知道嘉鱼惯会蹬鼻子上脸,现在这种表现完全是变相在撒娇,他伸手摸了摸她的下巴,哄道:“自己把汤喝了,我给你吹头发。” “真的呀?”她特别好哄地接过汤碗,眼睛笑成了两弯弧,唇边漾起两个小小的浅浅的梨涡,将湿发一甩,说,“我头发可金贵了,记得轻拿轻放。” “这词是这么用的吗?”他哭笑不得。 吹头发,尤其是吹长头发是项技术活,像她爸爸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显然没有这种技术,被扯了三次发根后,嘉鱼忍无可忍,几次都想开口制止他,然而每次话到嘴边,她都努力劝自己咽回去了。 男人是用出来的,她坚信这一点,如果因为对方做不好就不让他干活,最后干活的人就会悲惨地沦为自己。 好在她爸爸虽然十指不沾阳春水,但还不算无可救药,扯了她三次头发后,渐渐悟出了使用吹风机和长发搏斗的精髓,还在她的指导下成功抹上了护发精油。 头发吹完后,房门刚好被敲响了,谢斯礼去开门,从佣人手中接过一袋冰,掀开了盖在嘉鱼腿上的毛毯。 她大腿和小腿上都有一些淤青,大腿肉厚,淤青少些,小腿上的却惨不忍睹。 冰块刚放上去,她就龇牙咧嘴,一个劲喊冰。 “冰也忍着。”谢斯礼握着她的脚踝,将她不断往回缩的脚轻巧地制住。 “什么嘛……姜汤白喝了。”嘉鱼打着哆嗦,使劲裹紧了毛毯,嘴里嘀嘀咕咕抱怨。 他将冰袋捂上她的小腿,头也不抬地说:“那再给你倒一碗。” “……我乱讲的,其实我一点也不冷。” 谢斯礼就笑了几声。 沉默一会后,嘉鱼听到他用一种更严肃的口吻叫她:“小鱼。” 因为他话里严肃的意味,她的神经不自觉绷紧了:“嗯?” 他在她脚踝上捏了捏,让她放松下来,淡声说:“我爸和我妈当年是自由恋爱。” 这个话题开启得突然,她的表情很呆,听到他在她面前娓娓道来:“我妈很爱他,当时温家的势力强于谢家,我姥爷看不起我爸,但我妈执意要下嫁,结婚以后更是四处奔走,为我爸的事业开辟疆土。”停顿了一会,他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然后,你也看到了,我爸风流成性,在我妈怀着我二哥时出轨了,娶回来一个又一个姨太太,所以她非常痛恨私生子,也包括你。” “……”这话说得直白,而直白势必会使人难堪,嘉鱼抠了抠手心,定定看向他,“为什么说这些,你想让我不要记恨她?” 他摇了摇头,同样直视着她的眼睛,目如深海,声音沉静:“我想说,你没有做错什么,小鱼,不要不开心。” 43初夜(h) 嘉鱼在谢斯礼的书房里看过阿德勒心理学的书。她爸爸是课题分离的忠实践行者,把自己的课题和他人的课题分得很开,且从来不为他人的课题烦扰。身为儿子,他不能评点自己的母亲,不能直接说憎恶私生子是老太太自己没解决的课题,但是通过那段既直白又委婉的话,嘉鱼还是理解了他想表达的意思,他无非是想告诉她,她不需要为老太太对私生子的憎恶买单,因为这份憎恶连成因都与她无关。 他在关心她。 这份关心和从前稍有不同,不再简单局限于吃饱穿暖,而是顾虑到了她的心情,因为他看出她其实不是那么开心。 这个认知让嘉鱼感到非常别扭,甚至有些害怕。和开完家长会那天一样,她下意识想要逃避任何有可能触碰到她内心真实想法的对话,过度暴露内心带给她强烈的不安全感,这种惶恐远远大于被理解的欣喜。 “我没有不开心。”她朝他笑了笑,不想继续这种谈心话题,将话题圆滑地一转,说,“倒是谢星熠,他醒了吗,有没有说自己为什么会掉进河里?” 谢斯礼沉默了一会,将冰袋换了一个位置捂,顺着她的话说:“嗯,他说自己脚抽筋,没站稳就摔进去了。” “你看监控了?真的是他自己摔进去的?” “看了,他没撒谎。”他抬眼看她,好笑道,“你很失望?” 嘉鱼托着下巴,叹气:“失望谈不上,就是觉得好无聊,我还以为过程会劲爆点呢,比如被谁陷害了。” “少看点电视剧。”他说。 “哦……” 话说完,卧室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冰袋变换位置时里面的冰块相互碰撞发出的细微的喀嚓声。 安静的环境很适合干点坏事,她用没被捉住的那只脚挑开他的衣摆,贴着他的腹肌踩了上去。她的脚是凉的,堪比袋子里的冰,他被冻得眉头皱了皱,却没有避开,一言不发替她涂抹药油,任由她的脚在他胸腹间不客气地踩来踩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取暖。 等药油上完,她立刻把获得解放的另一只脚也塞了进去。 这个动作让本就岌岌可危的毛毯滑了下来,彻底露出了她的大腿根,雪白丰腴的腿肉里夹着一道靡艳幽径,他粗粗扫了一眼就别开了视线,专心致志去拧药油的盖子,想着她入水时着了凉,今晚还是不做了。结果小混蛋一点都不领他的情,见他没有反应,她用足尖勾住他的腰借力,像蛇一样滑到了他身上,岔开大腿坐在他腰间,眼尾带笑,意味深长地问:“爸爸,你干嘛不敢看我呀?” 毛毯自她肩头滑落,露出毫无遮蔽的胴体,凝白如玉,温软馨香,该瘦的地方瘦,该胖的地方胖,高高隆起的圆丘上缀着两点粉桃,恰到好处得有如造物的神工。 “漂亮吗?” 她舒展开身体,小腰轻扭,大大方方向他展示着自己身体的曲线,完全没有这个年纪的女孩常有的赧然,一双笑眼仿佛无常的索命钩,勾住他灵魂的末端,随着她眼神的游移,时轻时重地挠。 他垂下眼帘,视线定格在她纤薄的腰腹上,轻轻嗯了一声:“很漂亮。” 只是,漂亮归漂亮,他还是拉起堆在她腰后的毛毯,将她重新裹住:“改天吧。” “为什么?”她有些不高兴,隔着衣服,手指在他下腹部慢悠悠画了个圈,“现在大家都不在。”天时地利人和,上哪再去找这么好的“改天”? 谢斯礼捉住她的手——她指尖仍然泛着凉,看来是下水时冻狠了,平时摸起来明明是温的。想起之前她发烧住院的事,他感到很是无奈:“你不怕又着凉生病?” 嘉鱼就咯咯笑起来,手臂勾住他的脖颈:“那你倒是让我热起来呀?” ** 拍完ct,做完全套检查,打完固定带,谭圆本想直接带谢星熠离开,但老太太非坚持着要让谢星熠住院,没办法,她只好主动留下来陪床,好说歹说才将同样想要留下来陪床的老太太劝回家。 单人病房里配有电视机,嫌两个人静静呆着有些冷清,谭圆拿起遥控,将电视节目调到了春晚,小品节目浮夸的台词瞬间填满了病房。她偏头看向谢星熠,见他坐在病床上,手里牢牢抓着手机,一动不动望着窗外,显得分外心不在焉。知子莫如母,她敛了敛眸,开口打断道:“好了,别想了。” 谢星熠回过头,表情有些低落。 “我会替你跟她道谢,你别和她有太多接触。”她当机立断给这件事做下了决断,口气不容置疑。 这种话谢星熠不是第一次听了,四年前手术成功的时候,谭圆也是这样告诉他的。后来,据他所知,他妈妈确实在金钱方面待她不薄,每年嘉鱼生日,谭圆送的礼物都价格不菲。 但也仅此而已了。 如果嘉鱼是一个和他们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谢星熠相信他妈妈的感谢会更真诚,可她的身份摆在这里,他们对她的感谢便注定了只能停留在金钱层面,连声谢谢都说不出口。 说到底—— “对不起……要是我今天小心点就好了。” 就不至于让所有人都这么难做。 “已经发生的事,你后悔有什么用?”谭圆皱起眉,有些不耐烦,“阿熠,我教过你多少次了,凡事朝前看,别老抓着些枝枝蔓蔓纠结,在这点上,你真该向她学学。” ** “奶奶,我扶您上楼歇去吧?” 折腾了一宿,老太太乏极了,听到谢琪这么说便没拒绝,于是一众孙子孙女搀扶着她走上楼梯,小心翼翼地将她护送到卧室门口。 临进门前,想起一直没见到谢斯礼,她左右张望了一下,随口问起他的下落。 佣人赶忙上前一步,开口解释:“先生说他困了,现在在房间睡觉,让我们别去打扰他。” “什么?”老太太将拐杖一跺,面有愠色,“不像话!自己儿子出了事,他倒好,不去医院关心,居然在家里睡觉!” 佣人不好附和,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尽力扮个哑巴。 老太太自然也不会真的拿谢斯礼怎样,唠叨了几句,数落了几句,便挥挥手,摇摇头,说:“罢了,我也去睡了,他们小孩要是想玩,就拿点仙女棒和摔炮去院子里放放吧,叫几个大人看着,别闹太大动静。” 小孩精力足,又是除夕夜,自然不肯早睡。谢琪叫人搬了几箱仙女棒放到院子里给孩子们玩。有几个调皮的,跟猴似的,揣着一兜摔炮又叫又闹就朝后院去了,谢琪急忙跟了过去,制止道:“别在这里闹!你们曾祖母和叔公都在睡觉呢!往前院去,听话。” “曾祖母的房间在哪啊?”有小孩问。 谢琪便指着二楼一个窗户说:“那呢,看到没,曾祖母房间的灯都关了,你们别吵到她。” “那叔公的房间呢?” 她又指向三楼一个房间。 “可叔公房间的灯还亮着,他没睡吗?” 谢琪仔细一看,发现谢斯礼房间的窗户虽有窗帘挡着,但还是隐隐透出了一点幽光,许是床头灯的光?他工作忙,时有加班也是常事,她完全没多想,随口敷衍道:“叔公在忙工作呢,忙工作也是不能被打扰的,听话,你们都去前院玩。” ** 谢斯礼确实忙,只不过不是在忙工作,而是在忙着伺候一个娇贵的小孩。 把手从她穴里抽出来时,她已经哭成了泪人,一头长发凌乱地披散在床上,咬着被角哭哭啼啼地说: “可以了吗?爸爸,你进来吧……” 他只想叹气:“进去什么?才两根手指你都觉得疼。” “我仔细想了想。”她绷起小脸,一本正经地阐释她的歪理,“两根手指也是疼,三根手指也是疼,直接操进来也是疼,那你还是直接操进来吧,这种事情就像打战,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讲究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谢斯礼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这样形容做爱,要不是场景不太对,他都想笑出来。 “来吧。” 嘉鱼咬咬牙,一脸壮士断腕的豪情。 她由于紧张而直板板躺着的身躯实在太像革命年代高举民主旗的义士,有一瞬间谢斯礼产生了一种自己是恶毒保守党派的错觉,床是行刑台,性器则是刑具。这个联想一点都不唯美,还好他在这方面天赋异禀,不至于因为她三言两语的打岔软下去。 既然初夜的紧张没法仅仅依靠几句粗浅的安慰缓解,那就不说了。他低下头吻她眼睛,嘴唇辗转亲过鼻梁、嘴唇、脖颈、锁骨、胸口、下腹,直到她僵硬的身体像消融的坚冰,在他唇舌的温度下一点点软下来,化成一块绵乎乎的馒头。他看到她屁股下的床单已经有了一点湿印,伸手在她穴口摸了一把,如愿摸到一手滑腻的水。 润滑度足够了。 谢斯礼用手指拂开两瓣粉肉,被迫敞开的花心泛着漂亮的桃色,水光淋漓,玉露琼浆,点点花蜜从深处沁出,将他的指尖裹上了亮色。他扶着棒身,将龟头在她穴口蹭了几下,确保蘸上足够的水,才对准小洞,一寸寸朝里推。 开头还算顺利,毕竟之前擦边的那几次她已经适应了他龟头的粗度。但是,当进入的深度渐渐超过龟头的长度,嘉鱼开始感到一种饱胀的、尖刺的、仿佛被狼牙棒捣开的疼。她咬牙忍着,手指使劲抠住床单,心想忍一忍,等适应了大概就不疼了,可是随着肉棒越进越深,那股疼痛竟然不减反增,她疼得直抽气,感觉自己像封印三圣母的华山,就快被沉香的斧头劈碎了。 “等、等等……” 太疼了太疼了! 她抬手抵住他的胸膛,大口大口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费力朝下瞄了一眼,尖叫:“流血了!” 被箍在中间不上不下的感觉并不好受,但他还是停下动作,调整着呼吸,让她看清他们交合之处。 并没有流血,一切都好好的。 嘉鱼顿时有些尴尬,这样不是搞得她的疼像自己吓自己吗?她偷偷瞟向他,见他撑在她上方,衣领大敞,视线正前方恰好就是他被薄汗浸得晶莹剔透的锁骨,宛如一把剃刀,冷冷地反射着灯光,性感得不像话。他自上而下垂睨着她,指尖在她颌下轻轻碰了碰,声音微哑:“怎么样,继续?” 他说:“要是觉得害怕,我可以出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要是想继续……” 他弯起嘴角,眼眸却往下一沉:“待会可就由不得你了。” 这番话是在朝她下最后通牒,毫无疑问。嘉鱼盯着谢斯礼黑浓的瞳孔,耳畔心跳轰鸣,心脏撞着胸腔,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猛,仿佛下一秒就能破土而出,带出一片模糊血肉。 这男人是她爸爸。 是爸爸,也是…… 男人。 她闭上眼睛,抬手揪住他的衣领,将他猛拽到自己面前,在他耳畔咬牙切齿道:“别废话了……进来!” 于是如她所愿,杵臼舂桶,蛟龙入海。 44欲海(h) 嘉鱼曾听邓秀理描述过她的初夜,她说她已经忘了第一次做爱时趴在她身上起伏律动的男人姓甚名谁,可能叫Jeff,也可能叫Carl,她只记得他有一双灰蓝色的雾蒙蒙的眼睛,像两朵乌云,像一个糟糕的梅雨季。 “他进来的时候,我忍不住哭了。” “为什么?太疼了吗?” “不是,我也说不清,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东西被破坏了。” 邓秀理不是会将处女膜贞操奉为圭臬的人,她口中的“某些东西”一定不是指贞洁这类无聊的东西。嘉鱼猜被破坏的应该是一种关于性的想象,一种爱与性相伴而生的信念。她没有因为害羞而不许对方开灯,没有因为对方初出茅庐找不准位置而和他一起闷在被窝里窃窃发笑,也没有在事后收获一个只属于爱人的温暖拥抱,她奉行的爱情童话这一次没能跳出来拯救她。 邓秀理这段话一度给嘉鱼留下了某些关于初夜的印象,但真正实行了,她发现她并没有那样细腻柔软的感受。 也许是有的,在谢斯礼彻底进入的那一瞬间。但是那些多愁善感尚未成型,就被一股巨大的疼痛盖过了,像火苗尚未茁壮就被洪水湮熄,她什么都来不及感受,所有感官通通让位于疼痛,她变成了一张纸巾,轻而易举被人撕裂,成了破败的两半,疼到想要尖叫都发不出声音。 足足过了五秒,嘉鱼才找回自己的语言功能,拍打着谢斯礼的肩,崩溃而绝望地哭喊:“不要了,好疼,我不要了……!出去,出去!” 他说:“晚了。” 未被开拓的甬道细窄而长,像一条潮湿的胡同,往里探索的过程让他错觉自己是个年幼的孩童,在父母无暇顾及自己的午夜发现了一条秘密的小巷。冒险的愉悦俘获了他的大脑,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强烈的感受了,也许今后也不会再有。因为她是他独一无二的小孩,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身份禁忌所带来的快感无与伦比,他在和自己的孩子交媾,进入她,侵犯她,占有她,无视她的哭喊,用父亲的阳具刺杀她的身体,性器交融。 媚肉弯褶繁复,仿佛有自己的生命,绞住他的肉棒吸吮蠕动,嵌进凹凸的表皮,不留一丝缝隙。他被箍得又疼又爽,试着又往里进了进,穴肉立刻奋起反抗,像忠诚的守卫捍卫着主人的身体,一个劲将他朝外推,可当他真的朝外拔,它们又会缠缠绵绵吸裹上来,殷切地勾引和挽留。 这股欲拒还迎的骚劲彻底勾起了他心底的欲火,她哀柔凄惨的哭声同样扰得他心神不宁,谢斯礼随手抓来条围巾,团了团,直接塞进嘉鱼嘴里,于是尖锐的痛呼尽数变成了含糊的闷哼。他张开手掌握住她的腰,无视穴道内的重重阻力,又慢又深地挺进开拓。 “唔……唔嗯……” 女孩子扭着腰挣扎,却被他的手牢牢钉死在床上,她挠他打他踢他踹他,用尽了所有的方式他也岿然不动。插进拔出几十下后,紧绷的甬道慢慢被他捣软了,爱液也变得越来越多,低下头时甚至能看到避孕套上液体的反光。湿滑的内壁就像一块沾满沐浴露的海绵,热乎乎湿哒哒软绵绵,每次律动都能榨出些许黏稠汁液,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快,他们交合之处渐渐打出了细腻的白沫,蜜露将她紧绷且泛白的花唇润出了一层莹亮保护膜。 他的视线由下至上,从狼藉的交合处慢慢上移到她的小腹—— 薄薄扁扁的一小片,早在插入前他就无数次幻想过肉棒入侵时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可真正用肉眼看到以后,他还是觉得这场景未免太夸张了。她平坦的小腹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而突兀隆起的山脉是他深埋在她身体里的阳具,当他深深撞入,山脉破土而出,如同地壳运动造就的板块碰撞,撞出了一道原始的山峦,退出时,山脉复归平原,只留下地震的余波,在她腹上挛动起伏。 震撼到了极点。 她用身体向他演绎了大地的迁移。 谢斯礼伸出手,修长手指沿着山脊攀爬,一路蜿蜒前行,直到覆上两团圆丘。软乳被他撞得不住颠簸,顶端的粉粒挥出了残影,乍一看就像两片飘落的瑰色花瓣,飘飘摇摇落在他指尖,被他一碾,一搓,由花瓣绽放成馥郁果实。 “嗯嗯……嗯……” 见她哭得泪眼朦胧像要哽过去了,他终于大发慈悲拿掉了堵在她口中的围巾,听到她疼痛的哭音不知不觉间变了调,变得甜软娇嗲,像熟透的草莓,咬一口都能爆出甜蜜的果汁。 而比声音更淫荡的是她的眼神和脸色。他停住动作,捧起她的脸,低下头,用额头触碰她的额头,从她肌肤底下透出来的热度几乎要灼穿他。 “还疼吗?”他笑着问她。 嘉鱼抬起酸软的手臂,松松缠住他的脖颈,摇了摇头,含糊不清地嘟囔道:“不疼了……” 她说:“爸爸,你动一动。” 在这种时候被这样请求,他有什么理由拒绝?谢斯礼抬高她一条腿,再次抽插起来,这次不再刻意控制速度,也没有讲究什么技巧,全凭感觉在她体内进出。 疼痛褪去,别的感受就出来了,她开始感觉到他肉棒的形状,最鲜明的当然是那些入体珠。本来他的肉棒就粗得吓人,在她体内严丝合缝地摩擦时,棒身上的珠子被挤得完全没有生存空间,几乎是嵌在了她壁肉里,每次进出都会抵着穴肉重重刮擦,像在给她阴蒂神经的末梢做深度按摩。 才动了两下,她就忍不住哼哼唧唧呻吟起来:“嗯……好舒服……” “怎么个舒服法?”他笑着捏起她的下巴,故意逗她。 她像在回答老师的提问,诚实地描述道:“酸酸的,涨涨的,痒痒的……唔……又大又烫,还很长……上面的珠子好厉害……嗯啊……爸爸我好喜欢你的鸡巴……好厉害啊……” 说着说着把自己说得更骚了,两条腿自发勾上他的腰,小腰无师自通地配合着他的节奏挺动起来,奶子更是贴在他胸膛前上下碾磨。 她缠他缠得太紧,躺着的姿势变得不再好发力,谢斯礼干脆抱着她换了个姿势——他靠坐在床头上,她骑在他身上。 在让自己更舒服这件事上,小姑娘向来坦诚得惊人,甚至不需要他开口教她哄她,她已经按着他的肩膀骑乘起来了,一把纤腰扭得像蛇,两团白乳在他眼前狂甩,满头青丝摇曳生姿。他听到她娇软的喘息,闻到她身上甜暖的香气,放眼胯下,她用力坐着他的肉棒,小巧且稚嫩的穴口贪婪地吞纳着一条对她来说过于粗大也过于丑陋的肉棍,湿滑臀部每次自他胯上分离,都会发出黏腻腻的肉响,落下时又会撞出清脆的水声。 啪。 啪。 啪。 肉体相撞的声音也是他脑神经跳动的声音。 啪啪啪啪啪。 她连续几次深坐直接把他的神经轰断了,如果说在这之前,他还保留了几分父亲的自矜,那此时此刻,他身上为数不多的理性的残余已经被她亲手撕得粉碎,父亲的形象远去,保留下来的只剩男人的原始兽欲,她在他眼里不再是女儿,而是一个美味可口,勾得他魂牵梦萦的女人。 他卡紧她的腰,猛地向上挺胯。 男人的力量和女人自是不可同日而语,更别说谢斯礼常年保持着健身的习惯,这一下深顶,肉棍全根没入,直接戳到了她的宫口。嘉鱼尖叫起来,用力抓挠着他的肩背,纤腰软塌,浑身簌簌发抖,整个人像木马刑的囚犯那样,全靠他的性器支撑。 太酸了……! 从未被人触碰过的宫口剧烈收缩,酸得像往里面塞了一颗柠檬。她不敢动弹,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然而身前这人根本没给她喘息的时间,他紧紧箍着她,胯部通了电一样疯狂地挺动,每一次都深入宫口,要不是腰腹被他死死固定着,嘉鱼相信她一定会被他撞飞出去。 她想爸爸一定是疯了,但是她自己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明明酸得不行,还很害怕,可被他深操几下,她整个大脑都像是坏掉了,融化成了一滩浆糊,只想不管不顾地回应他,让他进得再深一点,最好永远和她嵌在一起,如同螺丝嵌入螺母,榫卯密合。 于是一个向上挺一个向下坐,花梨木做的床在他们激烈的动作下竟然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异响。水花四溅,汁液横飞,床单上斑斑点点满是暧昧的湿印。 “爸爸,爸爸……” 她低下头和他接吻,激烈地啃咬吮吸他的唇,他回吻的力道同样像要把她吃了。嘉鱼印象中谢斯礼的吻永远是清冷的,少有这么失控且混乱的时候,她看到了他近在咫尺的迷乱的眼神,以及他瞳孔的反光里,她同样淫靡艳丽的表情。 欲望是一片海洋,她和他不过是在里面激荡翻腾的小小水花,然而,然而—— 45子宫(h) “十、九、八、七、六、五、四、叁、二、一,过年好!” 春晚的零点倒计时刚过,谢星熠的手机就接二连叁弹出了无数拜年消息。他拿起来翻了翻,随意挑了几条比较重要的回复,又打开亲戚群抢了些红包,等回过神来,手指却莫名其妙打开了和嘉鱼的聊天窗口。 聊天界面一片空白,最顶端的小字显示着“你已添加了R.JY,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日期则是四年前。 谢星熠有点心虚地用余光打量了一下谭圆,见她忙着接打拜年电话,没有留意这边,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对自己感到非常生气——他在干什么?刚刚不都答应谭圆不插手这件事了吗? 不,他又不是想找嘉鱼道谢,只是出于教养,遵循往年的惯例,想跟她拜个年而已。谢星熠一边说服自己,一边打开手机键盘,犹豫了几秒,往里面输入了“新年好”叁个字,点了发送,随后把手机放到了一旁,决定天亮以前他都绝对不要再拿起手机了。 然而没过两分钟,他就打破了誓言,被鬼上身一样捡起手机,再次打开了聊天窗口。 如他所料,对面没有回复。 虽然如他所料,但他还是有点失落,焦虑地咬了一会儿手指,心想会不会是他的语气太生硬了她才不想回复?绝对不可能是没看到消息,他才不信有十几岁的年轻人会在跨年之前入睡。要不干脆发个表情包过去缓和缓和气氛?他划拉着屏幕,在自己为数不多的表情包储备里挑来挑去,勉强选中一个比较可爱又不至于可爱过头的小猫拜年图,闭上眼睛做了足足五分钟的心理建设,这才迟疑地点了发送。 当然,和所有纠结要不要主动发消息的人一样,在消息发送出去那一瞬间,谢星熠就后悔了。 由于他中途纠结的时间太长,两条消息的发送间隔已经超过了微信默认不显示时间的五分钟,于是“新年好”上显示着“00:03”,表情包上显示着“00:10”,两个间隔足足七分钟的时间就像在提醒所有人:“看!他发完第一条消息以后竟然又在屏幕前纠结了这么久才发第二条消息。” 只要稍微想象一下嘉鱼看见消息后嗤笑的表情,谢星熠就感觉整张脸都烫如火烧。他快速撤回了表情包,又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把那句“新年好”也从聊天界面里一并删除了。 世界瞬间清静。 ** 零点钟声刚过,放在床头柜的两支手机就不停震动,锁屏频频亮起,弹出了许多电话和消息,谢星熠的消息同样在屏幕上一闪而过,可无论是嘉鱼还是谢斯礼都无暇顾及。 空气里溢满浓郁的麝香气味,温度攀升,喘息交融,明明是冰寒刺骨的正月,他们却都出了一身热汗,相贴的肌肤融融泛着汗水的粘腻。 嘉鱼才刚小去一回,整个腰椎都是软的,脊骨仿佛由骨头化成了一道岩浆,在她的皮肉里奔涌流淌。她埋在谢斯礼肩上,牙齿咬着他的脖颈,眼神微微失焦,努力想要继续起落,尝试了几次,却都因为穴道里快感太过激烈以及核心无力而不得不暂停。 她身前的男人显然没有这种顾忌,见她软趴趴的使不上劲,他直接一手一边托住她的屁股,配合着挺胯的动作将她向下按压。 “啊爸爸——!不行、呜……先停一停……” 才动了一下,小家伙就反应剧烈地尖叫起来。 高潮后的穴壁异常敏感,说得夸张点,堪比美苏冷战时一触即发的僵局,一点点细微的移动都足以让快感像闪电一样在她身体里轰然爆炸,将她整个腹部炸得又酸又麻,好像再动一动神经就要被炸飞了。这感觉虽然很舒服,可对于初经人事的小孩来说未免太过刺激,她吸了吸鼻子,皱着鼻头,心有余悸地同他打着商量,问他能不能待会再继续,先让她缓一缓。 谢斯礼垂眸盯着她鼻子上因为皱鼻而显现出来的浅浅的细纹,每次她做这个动作他都觉得她像一只小狗,尤其是在眼眶噙泪的情况下——小狗的眼睛不都是这样吗?湿湿的,黑黑的,圆润透亮。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尖,轻轻嗯了一声,表情很是纵容:“好。” 然而不等嘉鱼松口气,他就抓着她的臀肉,重新抽插起来,说的和做的完全不一样。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重重一哆嗦,穴肉猛绞,腰椎一麻,差点从他身上滑下来。 “等、等等……啊嗯……不是说……先让我缓一缓吗?混蛋……!” 混蛋两字说得尤其咬牙切齿。 被骂了他也不生气,反而用鼻尖蹭了蹭她汗湿的侧脸,偏头去吻她的嘴唇。 嘉鱼还想挣扎一下,捍卫一下自己并不那么重要的原则,但他湿凉的唇舌一滑进来,她顿时什么底线都没有了,整个人都融化在他的舌尖下。 接吻的水泽声和性器捣碾的水声同步响起。高潮不久的阴道湿软泥泞,褪去了僵涩和紧绷,插进拔出都变得十分顺滑,穴肉嘬着棍身大力绞嗦,如同无数颗细小的章鱼吸盘,吸力强劲,触感绵滑,每次律动都像一次快意交锋。他舒服地轻叹一声,手指越掐越紧,到最后指节几乎陷进了她弹软的臀肉,抛甩的力道也越发粗暴。 宫口经过不久前几百次几千次的撞击,已经渐渐软化下来,由闭塞的状态启开一道细缝,像一颗在运输过程中被撞烂的草莓,汁水横溢,果肉酥软。他猛一深顶,龟头就着淫水一滑,竟然撞入宫口,顺利地侵入了一小截。 “!!!” 原本正沉迷在亲吻中的女孩陡然瞪大眼睛,疼得差点倒不过气,想要拒绝却被他堵着嘴唇,只能发出一些细弱的含糊的泣音,身子在他怀里拼命扭动扑腾,仿佛一条濒死的鱼。 她一挣扎,龟头反而卡得越紧,谢斯礼感觉鸡巴都要被她绞断了。强烈的痛意从龟头传来,但操进了小姑娘子宫的认知却让他兴奋得不行,他掐紧她的大腿,不仅没有退出去,反而就着这个势头用力向前拓进。 “呜……!” 恐怖的酸痛感从小腹最深处漫开,好像有个绞肉机塞在她阴道深处,将子宫缠绞得血肉模糊。泪水喷涌而出,她使劲拍打着身前人的胸膛,用力咬他唇瓣,叼住唇肉下了死劲啃咬,咬得都尝到了淡淡的铁锈味他也没停下来,甚至将她推到了床上,架起她一条腿,卡着她的腰身重重一插—— 龟头破开宫颈,如同春芽破土而出,完整地进犯到了她的子宫里。 唇瓣分离,失去了桎梏,她本来该大声哭叫求饶,却疼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瞳孔震颤,唇瓣翕张,属于他的瑰艳的鲜血将她的嘴唇涂抹成了妖媚的红,浓墨重彩,衬着她凝白的肤色和漆黑的长发,漂亮得惊心动魄,像引诱水手触礁而亡的塞壬。 这份淫邪绚烂的美有一瞬间甚至让他产生了某种不可言说的食欲,他抚摸着她的脸颊,低头吮掉她的眼泪,腰胯却堪称残忍地往外抽拔。 “啊!!” 龟头的边缘卡着宫颈的内部,随着他拔出的动作,宫口往下一沉,嘉鱼感觉自己的子宫都要被爸爸拽出来了。恐惧让她神魂归位,她哭吟着奋力挣扎起来,但腰肢被他牢牢掌控着,她所有的挣扎都不像挣扎,反而像变相的迎合。 龟头拔出大半截后,他忽的又往里一顶。 “啊嗯……!” 这次肉棒进得比上一次还深,直接戳到了她的子宫内壁。嘉鱼捂着肚子,惊恐地看到自己薄薄的肚皮上竟然凸显出了龟头贲张的形状,用手摸还能感受到它若隐若现的鼓动。 “爸爸……” 她吓得脸色发白,发现他同样看到了她变形的肚皮,但他不仅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反而还伸出修长的手指,和她一样覆上那里,来来回回按抚,着迷地夸她很漂亮,他还说:“小鱼,你这里好像快破了。” 她终于意识到了她爸爸是个比她还要变态的变态,可为时已晚。谢斯礼掐着她的腰,撑在她上方,再度操干起来。鸡巴就着淫液疯狂进出,每次退出时都会将子宫带得一沉,每次进入则都会进得比前次更深,龟头抵着子宫内壁肆意屠戮,将她小小的子宫拉扯成了各种骇人的形状,她感觉自己的子宫就像一块拳头大的橡皮泥,被他捏扁搓圆,捶打成了超出她认知的模样。 可更让她害怕的是,她竟然慢慢在这种凌虐下产生了快感。身体为了自保沁出了足量的水液,这些液体渐渐帮她适应了最初的酸痛,她细致地感受到了珠子如何研磨她的宫颈,龟头如何蹂躏她的子宫,肉棒如何涨满她的穴道。 爸爸在强奸她。 他的性器在她的子宫里。 他在强奸她的子宫。 肉体的快感掺着乱伦的刺激在她体内堆砌、发酵,她捂着眼睛,诚实地发出了快意的轻软的骚叫。 “唔……啊……” 好舒服…… 好舒服好舒服好舒服。 滚烫的汗液滴在她额上,她移开手掌,在剧烈颠簸和晃动中看到了他的脸,俊美无暇仿佛神明艺术品的脸,高傲冷淡的脸,事不关己的脸。现在这张脸上布满了因她而起的情欲,他紧绷的下颌、粗乱的喘息、汗湿的鬓角、额上的青筋和醉醺醺的眼神,无一不在述说着他卑劣且自甘堕落的沉迷。 “爸爸……” 她扶着他劲瘦的腰,迷离地哼吟,在他的攻势下上下起伏,仿佛乘着一艘小船,漂泊在无垠的大海里。 她一遍遍叫他爸爸,重复他父亲的身份。这个禁忌的称呼本是他们罪责的铁证,却被她用成了情潮的助推剂——罪加一等。 如果真有天道存在,他们现在就该被雷劈死,可是没有任何天谴降临。证明天道要么压根不存在,要么也觉得他们这样偷情天经地义。于是嘉鱼更加口无遮拦,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诗书礼仪廉耻正义通通抛在脑后。 “好喜欢,好喜欢和爸爸乱伦……” “呜……好喜欢被爸爸操子宫……” “爸爸你看到了吗?我的肚子这样看好像怀孕了……如果怀孕了怎么办啊呜呜……” “啊……爸爸的鸡巴天生就是要给我用的……要一直操我……一直……” “……好了小鱼。”谢斯礼抬手捂住她的嘴,她再说下去他就要射了。 但他捂住了上面的小嘴,下面的嘴却还吸着他猛嗦。 坚持到现在他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干脆半压在她身上,搂紧她的腰,开始做最后冲刺。 啪啪啪啪啪。 黏腻腻的水声和劈里啪啦的肉响混乱地交织在他们耳畔,快感顺着柱身攀上脊背攀上大脑,他咬紧牙根,爽到甚至有些发晕,在她体内驰骋冲撞,速度快到交接之处都晃出了残影。 射精前一秒,谢斯礼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这辈子都完了。 体验过了这种性爱,让他怎么再重回正轨? 46袒护 “射了好多哦。”嘉鱼捏紧避孕套的口子,晃了晃里面的液体,如同实验人员查验试管里的药剂,把避孕套举到正坐在床沿回复手机消息的谢斯礼面前,“爸爸你看。” 他对自己的射精量毫无兴趣,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浴室的方向,说:“别玩了,去灌水。” “哦!” 头一次亲自实践生理课上教的灌水检查法,她表现得兴致盎然,连拖鞋都没穿就窜去浴室了。过了一会,他听到里面传来水龙头被打开的声音,她从门沿探出半个脑袋,敬着军礼活力四射地汇报道:“报告长官!没有破。” “……” 只有这种时候谢斯礼才会真切意识到她是个小孩儿,并为自己几分钟前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而感到有些罪恶。 还好她玩够了就自行出来了,一边囔着好凉一边钻进了被窝里,在里面蛄蛹了半天,披着被子跪坐起来,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搭在他肩上。 “干什么?” “黏你。” 她把被子分了一些在他身上,在他肩头蹭来蹭去,蹭得他心尖微微发软。可惜任何温馨时刻在嘉鱼这里都维持不了多久,很快她就色魔附体,开始对他动手动脚,左手滑进他衣襟里摸着他的胸肌,右手抓着肉根轻轻慢慢地揉,一边作恶,一边还天真无邪地问:“爸爸,你不抽烟吗?” 他面不改色地挂掉一个刚打进来的电话,问:“抽什么烟?” “事后烟啊,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还是说……”她古灵精怪地笑着,手指拨了拨再度起立的性器,“你想再来一次?” 明明是她自己想要,却非要寻些由头推到他身上来。他拿开手机,不置可否,稍稍转过头,盯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睛。对视几秒后,她主动吻住了他的唇,抵着他的唇瓣黏黏糊糊地问:“你嘴上的伤口……明天要怎么解释?” “不用解释。”他抱住她的腰,和她一起躺回床上。 “那别人问起来怎么办?” 他便笑道:“谁敢问我?” 干柴烈火,一晌贪欢。 ** 纵欲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早上嘉鱼起晚了,睡醒后床上只剩她一人。 谢斯礼的房间和隔壁房间有个连通的小门——这个门是他还小的时候为了方便保姆贴身照顾他而开的,现在已经闲置了,倒是方便了她。洗漱完后,她进到隔壁房间,躺在床上滚了两圈,把枕头和床单压出一些使用过的痕迹,又掐了两根头发扔在枕头上,装出在这歇了一整晚的样子,这才从隔壁房间的正门出去。 老太太坐在客厅里,嘉鱼走出去时正巧赶上她指使管家给后辈们发红包。 见了她,老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显然还在记恨昨晚她把谢星熠肋骨按断的事,面对她的拜年问候也只是冷淡地撇了撇眉。 每年回谢宅过年都会因为各式各样的缘由被老太太刁难,嘉鱼已经磨炼出了强大的心理素质,见状也不尴尬,厚着脸皮坐到沙发上,旁观他们阖家欢乐的表演。 红包一个个派到孙辈们手里,轮到她面前时,管家径直绕过了她,对老太太说:“发完了。” 嘉鱼差点乐出声来,知道管家的所作所为必定是老太太的意思,心里只觉得幼稚可笑。谢家才不是给不起一个红包的小门小户,往年封给她的红包金额也不算小,今年故意闹这一出,纯粹是为了恶心她。她大可大声解释或辩驳,当面驳斥老太太说“我不去急救,你那宝贝孙子现在说不定已经在太平间里躺着了,可不是断几根肋骨的事”,但那样说于她并无益处。老太太真不知道这些道理吗?未必吧。说穿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无非就是想寻她不痛快,不需要道理。 正出着神,一抬起眼,就见谢斯礼从二楼书房走了下来。 每年过年他都是给小孩红包的大头,客厅的小孩们见了他,全都一拥而上,笑闹着尖叫着,争先恐后给他拜年。有几个年纪小的初生牛犊不怕虎,不仅抢在前头,还直接上手抱住了他的小腿。 直到每个小孩都捧着红包心满意足地跑向各自的家长,他才获得解放,从台阶走向沙发,坐在嘉鱼身边,递给她一个红包。 嘉鱼双手接过,装模作样说了一通新年祝福。 他颔首应了,视线在她空荡荡的手上一扫而过,问:“奶奶给你的红包呢?” 本是随口一问,但这句话一出来,除了不懂看人眼色的小孩子,其他人都微妙地沉默了一瞬。 嘉鱼摸了摸鼻子。 她不觉得她有重要到能让谢斯礼为了她而当众给自己母亲难堪,仔细斟酌后,还是决定主动递个台阶把这件事圆过去。 可就在她张了张嘴,即将出声的时候,一个小孩忽然抢先道:“她没有红包。” 有些时候,不通人情世故的诚实就像指出皇帝没穿衣服一样尴尬不讨喜,譬如现在。小孩的家长面露窘迫之色,斥道:“别胡说!” “可是奶奶就是没给她红包啊?我都看到了。”小孩不服气地犟嘴。 “……” 客厅里的氛围顿时更尴尬了。 有人急忙打哈哈道:“可能是周叔准备红包的时候疏忽了,周叔年纪大了,偶尔有疏漏也是正常的……” 这件事的原委并不难猜,稍微想一想就能想明白,更何况谢斯礼并不傻。他掀了掀眼皮,并没有看谁,只是有一搭没一搭把玩着指间一个肉桂色的貔貅茶宠,沉默良久后,缓慢开口道:“周叔确实是老糊涂了。” 这句话说得直白,话中滋味似是意有所指,老太太的脸色霎时间就变得不太好看,周围人也都不敢作声自讨没趣。而被点到名的管家周叔更是面有戚戚,垂着脖颈,嗫嚅道:“是……都怪我,是周叔糊涂了。” 就在大家以为下一步他要发难的时候,谢斯礼却缓了态度,平和地说:“周叔言重了,都说劳逸结合,要怪就怪迄今为止我们给您批的假太少,没有体谅到您的辛苦。前段时间我妈还和我说,拘了您叁十多年,连您儿媳住院时都没给您放过假,每回想起来心里都过意不去。这样吧,这次由我做主,年后给您批上半年假期,放您回家享享天伦之乐,也算全了我们一家待您的心意,如何?” 周叔吓得脸都白了,谢斯礼这番话表面上是为了他好,实际要真放上半年假,谢宅怎么可能还有他的容身之处? 他急忙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老太太。 老太太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自然也不是随人捏扁搓圆的主儿,知道谢斯礼是在借打发管家为由头表达对她的不满——简而言之,杀鸡儆猴,借故敲打她呢——当下便将嘴角一垮,鼻翼抿出两道深深的法令纹,说:“小五,你考虑得不周到,周叔的小儿子明年结婚,正是急需用钱的时候,况且人家新婚夫妻蜜里调油,你这时候给他批假,不是让他难做吗?” “钱的事是小事,周叔就像我半个亲叔叔,我自然不会亏待他。”他说,“年后给他批假,也是考虑到周叔大儿子家刚添新丁,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带孙子的话,雇个保姆就好了,哪里就需要他亲自去带……” 谢斯礼四两拨千斤地用老太太刚才的话堵了回去:“周叔小儿子明年结婚,正是急需用钱的时候,能亲力亲为的事,又何必花冤枉钱雇保姆。” “……” 老太太被堵得哑口无言,见道理说不通,立刻啪的一拍沙发,发挥起老年人撒泼卖痴的特权:“我看给你周叔放假是假,看不惯我这个老不死的才是真。是!我是年纪大了,做点什么都要被你们这些年轻人嫌弃,连在身边放个用得顺手的人你们都看不惯,非要把我这个老太婆逼死才算完!你们就是嫌我命太长了,嫌我在你们跟前碍眼!我就该买点老鼠药把自己毒死,和你们阿爸一道去了!” 一边说还一边咳,声嘶力竭像要把自己的肺咳出来。 众人见状皆是一惊,赶忙上前替她顺气,出言安抚道:“妈,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大过年的什么死不死的,多晦气,呸呸呸!小五也是为了您好,您的高血压需要人小心伺候,不如雇几个年轻人,既细心,又有朝气,能陪您说话逗趣解闷,多好啊?” 总之是一通手忙脚乱,好说歹说才把闹死闹活的老太太劝慰住。 谢斯礼淡定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清茶,示意管家去他书房里取些现金,以老太太的名义再给嘉鱼包个红包。 管家知道他才是决定自己去留的关键,哪里敢不照做? 等他封完红包出来,老太太已经基本恢复了冷静,只是神色恹恹的,见了他手里的红包,恨不得把鼻孔怼到天上去。 众人则是各有各的尴尬难做,视线和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唯独谢斯礼心理素质很好地坐在原位,悠闲从容,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还对嘉鱼说:“收着吧,奶奶给你的。” 若是要论心里话,嘉鱼才不屑收老太太的红包,但她知道这红包不仅要收,还要收得坦荡,收得响亮。因为今天要是不收这个红包,就等于是在告诉所有人,她自己都不承认她谢家人的身份,那以后别人更能作践到她头上了。于是嘉鱼再度双手接过红白,看向鼻孔放大的老太太,温顺乖软地说:“谢谢奶奶,祝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长命百岁。” “……” 这句长寿祝福配上不久前老太太寻死觅活的话,颇有种冷冷的黑色幽默。 可惜没人敢笑。 谢斯礼看了她一眼,也没有笑。 47餐桌(微h) 吃午饭的时候,由于兴致不高,老太太只随意喝了点粥就说饱了,要回屋休息。 她一走,嘉鱼连吃饭都更有劲了。 被严令禁止在用餐时说话的小孩们也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像出笼的麻雀,叽叽喳喳吵个不停,一会两个人抢同一块饼,一会你笑着打我一下,我笑着打你一下,打着打着都急眼了,竟然当众撕咬起来,一会又挑食说不想吃这个不想吃那个。为了照顾孩子,大人们不得不开口制止,闹到最后压根没人再遵循什么食不语,更无所谓长幼有序,就连嘉鱼,为了腾出座位给其他人照看孩子,也被让到了谢斯礼对面。 谢宅的餐桌是长条形的西式餐桌,只要她愿意,完全能碰到对面人的身体。 吃到半饱时,她玩心大起,将棉拖蹬了,直接将脚架在谢斯礼膝盖上休息。 她爸爸正在听她二伯分析公司的业务,察觉到她的动静,他抿起唇角,瞥向她的目光带了几分警告,示意这里人多眼杂,不要胡来。 嘉鱼原本没打算胡来,只是想逗逗他,然而被他这样一看,她莫名起了点逆反心,朝嘴里塞了颗咖喱鱼丸,慢慢咀嚼着,悠哉悠哉抬腿朝他胯间踩去—— 裤裆上多了一份异样的触感,谢斯礼却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和别人说话时也丝毫不见凝滞。但是和他相处久了,嘉鱼渐渐能看出他身上一些只有她能看懂的微反应,比如现在,他的腰背呈现出短暂的僵直,搭在桌沿的手指也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她用足弓抵着他的裆部顺时针揉着圈,上半身却无懈可击,拿起餐巾施施然揩掉嘴角的咖喱,甚至还有闲心帮身旁不太会用筷子的小女孩递勺子。 踩了叁五圈,足下裆部的触感很快由柔软变得半硬不硬,她哼笑一声,觉得爸爸未免也太闷骚了,嘴上说着不要,身体还不是这么诚实?她状似不经意地看向他,本来是想用眼神取笑他一下,结果谢斯礼压根没抬头,他看着谢守义手机屏幕上的报表,神情专注,眉目清淡,连个眼尾都没分给她,她盯了他半天,简直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越是这样,嘉鱼反而越来劲,偏要看他能装到什么程度。 她换了个方向,逆时针打起圈,转了几圈后又改成Z形搓动,裤裆里的阳具在这番挑逗下很快支了起来,硬邦邦的硌着她的脚心。 “姐姐,我告诉你个秘密。” 一旁的小女孩忽然拽了拽嘉鱼的衣角,煞有介事地趴到她耳边,像是有什么惊天秘闻要和她分享。 嘉鱼心一紧,担忧她发现了什么,不得不暂停脚下的动作,端出一脸正色:“嗯?” “我刚刚不小心把汤碗打翻了。”小女孩举起被奶油蘑菇汤浸湿的袖口,发射激光一样挥来挥去,得意地说,“你看,全湿了,还在滴水呢!” “……” 好吧,不能高估小孩。 虽然松了口气,但汤汁眼瞧着就要被甩到地上了,要是待会这小家伙一时兴起,非要趴到地上清理,势必会看到桌下的场景。她倒是无所谓,把脚拿开就万事大吉,怕就怕小孩看到谢斯礼,童言无忌来句“舅舅的裤子里藏了什么东西”,光是想一想那个场景嘉鱼都觉得头皮发麻。她眼疾手快逮住小孩作乱的胳膊,取来一旁的湿餐巾,一边帮她擦洗袖口,一边假惺惺教育道:“不可以这样,要讲究卫生,来,姐姐帮你擦干净。” 手上很忙,脚下也没闲着,脚趾灵活地扯开裤头的拉链,勾下内裤,隔着一层袜子踩上了他的性器,将马眼处沁出来的腺液胡乱涂到了肉棍上,还恶劣地踢了踢根部,将粗长的柱身踢得左摇右晃。 “这个汤白白的,和我的袖子一个颜色。”小孩比划着说,“我不说,大家都看不出来。” “嗯……是呀。”嘉鱼弯起眼睛,笑得亲切温柔,“但是,你看,地板是棕色的,滴上去以后就很明显了,所以不能晃来晃去,把白白的液体滴到地上,知道了吗?” 说完这句模棱两可的话,她终于如愿察觉到了来自爸爸的目光,他从手机屏幕上抬头看了她一眼,视线在她脸上稍作停留之后便瞥开了,神色自若地和谢守义继续着刚才没聊完的话题。 这平淡到堪称冷淡的反应并不足以满足嘉鱼挑剔的胃口。她蹙起眉尖,轻啧一声,脚底倏地踩向肉棒,将整根棍子踩得紧贴他的腹部,然后像对待足底按摩棒那样,由龟头到根部,由根部到龟头,粗鲁且快速地来回搓了两遍。由于速度过快,被腺液浸透的袜子和棒身接触时甚至摩擦出了湿黏黏的水声,幸好餐桌上碗盘碰撞声和小孩打闹声够大,堪堪湮没了桌下淫荡的响动。 “爸爸。” 她用手背支着下巴,突然出声喊他。 谢斯礼看过去,正好对上她促狭的眼神。小姑娘用筷子尾巴点了点他面前的水果盘,笑盈盈地说:“我想吃水果。”声音清脆,表情温软。 他没有说话,只是依言把餐盘递给她。 伸手接过时,她故意拿指尖叩了叩他的手背,在上面轻巧地画了一个小小的心。 指尖微凉,所过之处电花四起,谢斯礼收回手后还能隐隐感觉到她留下的触感——一颗酥酥麻麻冰凉温润的心。他垂下视线,看到了踩在自己胯间的那只脚丫。她穿着带小碎花的白色棉袜,图案清纯到让人难以想象袜子的主人能理直气壮地用脚踩男人鸡巴。可是她就是做了。矛盾又统一,风情又纯真,大胆且顽劣,让人恨得牙痒痒,又像吸毒一样,情不自禁为她着迷。 “所以,我就想把这两个部门给合并起来……” 谢守义完全没察觉到自己弟弟的异常,还在滔滔不绝阐述他的观点。 谢斯礼分神听着,放在桌沿的左手不动声色地探向了桌底。 嘉鱼正想再变着法子好好折腾折腾她爸爸,脚踝上就多出了一只手。掌心干燥温热,无名指上坚硬的婚戒紧压着她娇嫩的肌肤,看似没有发力,却桎得她动弹不得。 “姐姐,我也想吃水果。” 她回过神,勉强朝小孩笑笑,把餐盘放在她们中间,说:“你想吃什么自己拿吧。” 小孩没有发现异常,哦了一声,拿起叉子,兴致勃勃地对付起盘中水果。 由于没法低头看清餐桌下的景象,她的触觉反而被放大了,细致地感受到了他如何按着她的踝骨,手指在骨头上暧昧地摩挲,像在把玩羊脂暖玉,指尖探进袜子边缘,慢条斯理地将她的袜子撑开一道间隙。 “姐姐,你怎么了?” 身旁人不安地动了动,小孩纳闷地仰起头,不明白眼前的漂亮姐姐为什么忽然红了耳根,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 嘉鱼磕巴着解释说自己只是被食物烫到了。 说被烫到也不全错,因为谢斯礼将肉棍慢慢操进了袜子的缝隙,和她光裸的脚心紧紧贴在了一起。袜子和她足底形成的空间就像一个天然飞机杯,他握着她的脚上下套弄,速度很慢,每次都会整根操进深处,亲密地滚过她足底每寸肌肤,包括因为痒而难以自持蜷起来的脚趾。 脚底的神经丰富且敏感,肉茎上的每条青筋、珠子凹凸起伏的形状和皮肉下源源不断渡过来的属于爸爸的体温,嘉鱼都感受得一清二楚。和直接脚踩鹅卵石或者脚踩按摩鞋垫所造成的痒不一样,人类的温度和肤感中和了剧烈的瘙痒,让那份痒变得更加和缓绵长,从脚底传达到小腹,游走遍她身上所有神经。 小腹热流盘旋,腿心也变得酸酸涨涨的,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被他操着脚心,她竟然立刻就有了反应,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耻又难堪地发情了。 以餐桌为界,桌上欢声笑语,其乐融融,桌下暗流涌动,淫荡不堪。 要是有人掀开桌布,就会发现这对父女温雅外表下腐烂的内核,可是恰恰没人掀开桌布。嘉鱼觉得她和爸爸特别走偷情运,或许应该归功于他们如出一辙的精湛演技。他可以一边利用她的脚自慰,一边面不改色地点评谢守义提出的合并两个部门的建议;她可以在配合他的动作挤压肉棒的同时装腔作势地咀嚼嘴里的食物,偶尔分神应付身旁聒噪的小孩。他们是没有获得嘉奖却名副其实的影帝和影后,经验丰富的双簧艺术家,一对无需多言就心照不宣的二人转表演者。 来回套弄了成千上百下,他马眼里源源不断溢出的前列腺液彻底沾湿了她的脚,连趾缝间都变得滑滑黏黏的。足弓处被磨得发红发烫,像是泼了一层辣椒水,越胀越大的肉棍子更是将棉袜拉扯得几近变形,嘉鱼不用看都知道这袜子以后一定不能穿了。 她偷偷看向他,见他谈笑如常,唯独胸膛微微加大的起伏泄露了他的身体状态,知道他是快要射了,心念一转,趁着他深操进来的时候,恶劣地用脚趾抵住了马眼孔。她爸爸流畅的答话明显顿了一顿,引得谢守义奇怪地问他:“怎么了?” “……”谢斯礼的目光在嘉鱼身上转了转,说,“没事,有点口渴。” 谢守义大笑道:“怪我,怪我,吃吧吃吧,光顾着说话,饭菜都没动上几勺。”他说完以后便拿起刀叉,自行开动了。 趁着他低头吃饭的功夫,谢斯礼曲指在她脚底板轻轻刮了一下。她痒得差点跳起来,堵在马眼上的脚趾也自然而然松开了。他趁机捏紧她的脚踝,加快了套弄的速度。 射精的时候,为自己的袜子着想,嘉鱼本能地想要避开,但他握得死紧,她怕挣扎的力道太大引人怀疑,只好逆来顺受地由着爸爸把精液通通射到了她脚上。 滚烫的浓精霎时间灌满她的袜子,沿着她形状优美的足弓向下流淌,那感觉实在很奇妙,她用冰凉的手背捂了捂自己发烫的脸,小心翼翼收回脚,把被他射得一片狼藉的右脚塞回了棉拖里,借口要上厕所,起身离开了。 ** 白天人多眼杂,嘉鱼始终找不到和谢斯礼亲近的时机,一直到夜里,大家都休息了,她才鬼鬼祟祟潜进了他的房间。 开完荤后她对这种事的渴望更上一层楼,忍了一天,整个人都烧成了一堆干柴,就差来点火星将她引燃了。结果谢斯礼靠在窗台上,任由她对他又亲又抱地耍了半天赖皮,末了竟摇头说:“今晚不行。” 熟悉的开场,熟悉的对白。 她在他腰上气闷地掐了一把——肌肉太紧了,掐不起来——活像个催丈夫交公粮的妻子,不满地囔囔道:“为什么?别告诉我大年初二你还要出差?” 劳模都不带这样的! 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无奈解释道:“你是不是忘了你明天还得早起赶飞机?” 嘉鱼愣了愣。糟糕,她还真忘了。 48谎言 一万两千米的高空,云海托举着太阳,把灿金色的阳光均匀地洒进机舱。嘉鱼坐在飞回家乡的飞机上,托着下巴望着窗口四四方方的天发呆。 初二回阿嫲家的传统还是她自己提的,那是她在北京度过的第一个新年,年夜刚过,为了营造出一个不那么忘恩负义的人设,她主动对谢斯礼说想回老家探亲。他爽快地应允了,说可以帮她买机票,于是初二这天回家乡的传统就这样保留了下来,保留到她自己都差点要盲信这个人设,直到今年,大脑被情爱的欢愉占据,她彻底忘了这件事,遗忘化成一根尖刺的针,彻底戳破了她心里自欺欺人的谎言的泡沫。 她骗了所有人。 她根本就没回过阿嫲家,一次都没有。 下了飞机以后熟练地在市区旅馆开房,每天中午和晚上就近在楼下的小餐馆用餐,其余时间待在酒店睡觉,看电视机里无聊到爆的本地节目,刷刷手机,听听音乐,然后继续睡觉,待到初七再随大流回京,这就是这几年来,她口中所谓的“回老家探亲”。 是不敢回家面对两个老人吗?嘉鱼说不上来。 每年她都会定期往阿嫲的银行卡里打数量惊人的钱,好像足够多的钱就可以掩盖她离家的选择带给两位老人的翻天覆地的变动。 她一直刻意避免去回想离家那天的事,尤其是阿嫲和阿公的表情,但她其实全部都记得。记得谢斯礼自我介绍完后,问她:“你监护人在哪?”她回身一指在柜台后打盹的阿嫲,并把她摇醒,直视她刚睡醒还迷瞪着的眼睛,说:“我爸爸来找我了,我要跟他走。” 老人发出了一个介于“啊”和“昂”之间的表达困惑的单音节,脸上的皱纹布满了老年人才有的迟钝与僵麻,整整三十秒的沉默后,她哦了一声,点点头,说:“好啊,好,你走吧。” 回家收拾行李和证件的时候,阿公正在卧床午睡,被他们的响动吵醒,他惊讶地看着闯入他家的谢斯礼,就像在看一个外星怪物,一个更高层次的智慧生物,一种他无法理解的高等文明。 “这是……这?”他指着谢斯礼,但没指多久,手指就在一种自惭形秽的贫富差距下败下阵来,仿佛谢斯礼身上昂贵的西装伸出火舌,舔伤了他的手,他改为指着地面,结结巴巴地问。 阿嫲开口用方言解释了一番,言简意赅:“说是囝仔伊啊爸,住在北京,来带伊走的。” 阿公同样花了三十秒的时间来消化这个突然的消息,但三十秒后,他显然得出了和阿嫲截然不同的结论,猛一拍床板,好像贫富差距突然不存在了,指着谢斯礼的脸,气得脸红脖子粗,用不太标准的夹带着方言的普通话怒斥道:“哪里来的死爸仔跟我散靠北,滚,滚滚滚,滚!我管你是什么北京来的南京来的,我们养了这么多年的外孙女,你做梦你想带走,你给我这放狗屁我……” “是我自己想跟他走的。” 这句话立时把阿公剩下的话锤回了他肠胃深处,他变得很安静,安静得上一秒房间还在回荡他发怒的余音,下一秒就出现了秒针走动的声音。嘀嗒,嘀嗒。这种沉默一直延续到她走进房间收拾行李,谢斯礼提议说想跟他们这对监护人单独谈一谈。 他们谈了些什么,嘉鱼一概不知,也不感兴趣,她收拾好自己的行李走出来时,阿公已经躺回了蚊帐深处——在南方乡下,不挂蚊帐就敢睡觉的人是勇士,阿公不是勇士,在和蚊子的对抗赛中,他数次一败涂地——翻身面对着墙壁,只留给他们一个固执的背影。 “转学手续我的人已经去办了,户口依你们,先挂在这,不用送,请留步。” 这是那天谢斯礼留下来的最后一句话,乍一听很礼貌,细品却丝毫没有夺走别人含辛茹苦抚养大的孩子的愧疚,而嘉鱼,她没有说话。主动出走的人体会不到悲伤,悲伤是分配给留下来的人的漫长刑罚。她背着书包,怀里抱着几个即将被撑爆的大红塑料袋和蛇皮袋——原谅她没有行李箱——心中没有任何特别的感受。像以往无数次走出家门去上学一样,她迈过门槛,没有回头。 和阿嫲阿公有关的一切就这样画上了休止符,停顿的逗点太长,长到今年,她躺在旅馆的床上,忽然发现自己记不起他们的声音了。 四年,一千多个日夜,她从来没有给他们打过电话,也从来没有接到过他们打来的电话。 嘉鱼不知道别人对待亲情的态度是否像她一样拧巴,也不知道别人的家庭是否像她的家庭一样淡漠。 不,其实她是知道的。 生活在村子里,家长里短从来不是秘密,她见过家暴的家庭,见过出轨的家庭,见过离婚的家庭,夫妻撕打,小孩叛逆,对比起他们,她的不幸堪称无病呻吟。可是在用他人的不幸安慰自己的同时,她也不得不承认—— 她见过幸福美满的家庭。 回家乡对她来说从来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即使是这样蜗居于市区,不与任何人交谈。 阿嫲家位于潮汕地区和闽南地区交界的一座丘陵下,往南二十公里是海,往北二十五公里是市区。二十五公里,打车四十分钟的车程,搭公交的话,时长不定,因为去往他们村里的公交两小时才有一趟。 在北京,嘉鱼很少想起阿嫲阿公,她有一种阻断感情和情绪的特殊能力,但在家乡的市区,在这座未被禁止燃放烟花爆竹政策波及的小城,听着窗外热闹的鞭炮声,她的超能力短暂且悲哀地失去了效用。 她一遍遍在脑海中模拟搭计程车回家或者站在老旧的公交站牌下等待公交车的场景,在她不断重复的虚拟想象中,灵魂早已完成了数百次归家,唯独肉体受困于酒店樊笼,受困于那张并没有黏性却黏住了她双腿的床,动弹不得。 就在嘉鱼以为自己要烂死在酒店里的时候,初三上午,她接到了邓秀理的电话。 “我靠,你知道吗,我刚刚上了下秤,发现我居然重了八斤!八斤!!” 邓秀理崩溃的尖叫击穿了嘉鱼的耳膜,也击穿了她的寂寞。尘埃像被惊扰一样零零散散飘荡在空气中,被阳光照出渺小的形态。她头一次觉得对方的高音调吟唱如此优美,优美到她简直要掉眼泪。 “你呢,你重了几斤?”邓秀理的语气中带着一种盼望拉她下水的兴奋又恶意的期待。 “我没重。” “……” “我轻了两斤。” 嘟—— 电话被挂断了,结束得和打过来时一样突然。 微信聊天界面里,遭受了史无前例打击的邓秀理发来绝交通告,并附上一行小字: 「你现在只能靠物质挽回我的心了。」 「给你带我家乡的特产?」 「勉勉强强。」 于是下楼为邓秀理采购礼物。 初三,绝大多数铺面都没开门,嘉鱼沿着街道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才找到一家铁门半敞的土特产店。她走进去,左右张望,找到了撅着腚背对铁门埋头整理一箱白酒的老板娘。 “你好,请问你们这有营业吗?我想买东西。”她敲了敲玻璃柜台,用普通话问。 矮胖的老板娘转过半个脑袋,费力抬眼看她,额头因为这个动作压出了几条粗深的褶子:“你买什么东西啊?” “我看看有没有铁观音。” 老板娘终于直起身,一边捶着腰,一边走去后头拿了几罐茶叶出来,说:“你来得不是时候啊,哪有人大年初三来买东西的,好的茶叶年前就清光了,就剩我手里这几罐,你自己挑吧。” “好,谢谢。”嘉鱼伸长手接过来。 把茶叶交给她的时候,老板娘忽然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起她的脸,问:“小妹,你是本地人吧?” 嘉鱼愣了一会,但还是如实点了点头。 “你以前住XX村?” 她心里猛然一震,心跳都快了几分:“……你认识我?” 老板娘惊喜地大笑道:“哎哟,何止认识!我们还有交情呢!你不记得我了?那你记得林凯吗?” “……谁?” “小学三年级和你同班的,你的同班同学啊!” 嘉鱼敷衍地笑了笑,心想她上哪记得小学三年级的劳什子同班同学。 大约是看出了她的内心活动,老板娘又不死心地提醒:“你以前和他闹过矛盾的,你忘啦?当时你看中了他的自行车,把他的车骗走不说,还踢了他!你都不知道,你把他的腿踹得都乌青了,他回家跟我说的时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把我气得哟,我问他,是哪个男同学这样欺负你,结果,结果他跟我说是个女生,哈哈哈!我还带着他去你们家找了你阿嫲,你全都忘啦?” 她提到自行车的时候嘉鱼就全想起来了,想要打断她,无奈对方讲得滔滔不绝,根本没给她打断的间隔。听老板娘回顾完她小学时代的峥嵘岁月,嘉鱼只想立刻遁地离开,没别的理由,太丢脸了。她对掌握了自己童年黑料的人没有亲切感,只感到无穷无尽的尴尬。 但老板娘显然不是这样想的。她热情地拽住嘉鱼的衣袖,开始讲起他们家的经历。 他们家是村里最早离开的那一批,在林凯小学毕业后,就举家搬进了市区,后来嘉鱼渐渐不再听到和他们有关的消息。据老板娘说,他们在城里开起了土特产店,也卖烟酒,和城里人比不算富裕,和乡下人比却绰绰有余,日子过得还算舒坦。尤其是林凯—— “他以前成绩很烂的,初中还学人家早恋,真是笑死个人,早恋的对象是他们班全班第一的女生,人家跟他谈了一段时间,嫌他脑子太笨,和他分手了,哎哟,真的是把我们笑死。林凯受了刺激,跟学习卯上了劲,竟然叫他考上了市一中,现在成绩还行,我现在就指着他考个好大学了。” “你呢,你们家现在怎么样?我们老久没回乡下了,去年夏天回去处理祖宅的事,才听说了你阿公的事,没想到他走得那么突然,他的葬礼我们也没赶上参加,唉,想起来心里还挺难受的……你阿嫲现在一个人住在乡下,还过得习惯吧?” 49回家 坏消息总是夹杂在平凡的叙述里降临,如同一记闷槌,砸得听者骨骼开裂,肝胆俱碎。 有半分钟的时间,嘉鱼失去了听觉,耳畔嗡嗡直响,耳根一阵抽痛,好像直升机的螺旋桨在她耳朵边嗡鸣,桨翼残忍地割开了她的神经。 震恸过后,装腔作势的本能占据了上风,也许是出于一种不愿被人瞧出失态的自我保护机制,尽管大脑一片空白,白茫茫如霜雪降临,嘴巴却率先恢复了社交微笑,吐露出虚伪的言语,她听到自己失真的声音,从遥远的身体内部传来,说:“她还行,我正要回乡下看望她呢。” “是该多回去看看她,你跟着你爸去北京过好日子了,剩你阿嫲一个人孤单的咧。” 她抑制住身体细微的颤抖,继续保持着体面的微笑。 抱着老板娘精心挑选的压箱底铁观音离开土特产店以后,嘉鱼几乎要钦佩于自己撒谎的本领,看她多会表演啊,演得老板娘都没看出她身为亲孙女,却需要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阿公去世已久的消息。 打开手机叫滴滴。 大年初叁,小城市里接单的司机少之又少,少到她抱着铁观音站在街边,吹了二十分钟的冷风,被风吹成了一根电线杆,吹得手冷脚冷浑身都冷,才有司机驱车赶来,同她核对手机尾号。 “你要去XX村?去见亲戚拜年吗,你一个人?” 大年初叁还要跑车的孤单促使外地来的司机和嘉鱼搭话,但她静静靠坐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摆出了显而易见的拒绝沟通的姿态。司机自讨了个没趣,把视线从后视镜上收回,不再出声了。 沉默像哀悼,抱在手里的铁观音罐子成了骨灰盒,重若千斤。过了许久,嘉鱼始终空白的大脑才开始浮现出点点滴滴和阿公有关的事情。 真奇怪,他还活着时,她从未念起他的好,现在得知他死了,她忽然又觉得他是一个不那么糟的人。坏的那一面即使想起来,也覆盖着一层温柔,如同被橡皮擦擦掉的铅笔字,只留下浅浅的凹印。 车子沿着萧条的马路往南开,目的地是她的来处,写作乡愁,念作故乡。 ** 故事的叙述总要有一个开始的节点,嘉鱼想起她七岁那年问过阿公的一个问题,她问:“阿公,为什么别人家都有儿子,你和阿嫲却只生了妈妈一个女儿?” 在宗族文化盛行、重男轻女观念根深蒂固的地区,在“生男生女都一样”尚未普及的上世纪,就算家中没有儿子,大家也会生上五六个女儿,以此体现自己为了生儿子而付出的努力,好比后进生拿出一捆扎扎实实的用光的笔芯,来佐证自己学习态度的端正,免除来自老师和家长的批评。 独生女是怪胎,生了独生女的父母更是不可饶恕的怪胎中的怪胎。 阿公给出的解释是:“我倒是想啊,还不是你阿嫲身体弱,怀一个流一个,只有你妈保住了,我能咋办,难道丢下她们母女,去和别人生儿子?你阿公又不是那种垃圾!” 她对这个解释长久地信以为真,一度认为阿公是个爱妻爱女的好男人,直到她心血来潮又把这个问题同阿嫲复述一遍,并得到一个迥异的答复:“你听你阿公放狗屁!我去卫生所检查了十几遍,都说我身体没问题,后来我硬是拉着你阿公去查,上大城市查,查出来说是他精子质量差,才导致我怀一个流一个。你以为问题要是出在我身上,你阿公不敢和别人生儿子?我呸!” 比起阿公,嘉鱼天然地更信任每天给她做饭的阿嫲,这是年幼的她第一次知道大人也会撒谎。 任穗就在命运的阴差阳错下作为独生女长大了,从小到大名列前茅,还常常帮家里干家务,乖到街坊邻居都夸她一个女儿胜过别人家十个儿子。 后来任穗为了个男人把自己耗死,街坊邻居又改口说生女儿果然还是不行:“早就劝你们去抱养一个啦!就是不听,现在怎么办,谁给你们养老嘛?” 阿嫲不置一词,她很少谈及任穗,这个她倾注了所有心血培育并曾经引以为傲的掌上明珠。 阿公则是习惯性吐上口唾沫,对外人说:“滚滚滚!别跟我提那个早死仔!”门一关,他会回头用一种懊丧的目光看着嘉鱼,对阿嫲抱怨说:“你走仔跟你一样不会下公蛋,留下这么个诸母囝,顶个屁用?” 不顶屁用的嘉鱼不顶屁用地长大,一天比一天高,一天比一天强壮,从阿公膝上长到他腋下。她吹口哨和打水漂的本领都是从阿公那习得的,他们那有条不深不浅的小河,他每回带着她路过,都会捡两片薄薄的石片,对她说:“看好咯,给你瞧点厉害的。” 当他打出一串长到看不到尽头的水漂,她会又叫又跳地为他鼓掌,如同迎接一个凯旋的将军。阿公得意洋洋的同时又带有一种老年人的羞涩,他会摸一摸夹在耳朵上的烟,骂她小题大做:“瞧你那点出息!”以此掩盖自己被恭维的欣喜。 她在阿公的带领下学会了种种在大家看来是男孩子才会有的恶习,譬如爬树,譬如下河摸鱼,譬如打架。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是那一带的恶霸,剃着男孩似的短发,见神杀神,见佛杀佛,把招惹她的男孩们打得服服帖帖。 阿嫲每每看到她随着阿公学坏,都会皱着眉嫌:“日日学这些打搏的把式。” 阿公就会说:“什么叫打搏的把式?谁规定她不能学?” 嘉鱼觉得他说得太对了,谁规定了只有男孩才能吹口哨打水漂、爬树摸鸟蛋、下河捉小鱼?谁规定了只有男孩才能打架,女孩就该永远矜持?她一度将阿公引为人生知己,直到这个“很长一段时间”结束——她的胸部开始发育,绿芽成熟,长出小小的花蕾,浅浅凸起的弧度仿佛倒扣的碟子,扣住了她的贪玩与童稚。 她不再热衷于和人打架,不再热衷于上树下河,因为男孩转肘时不经意间怼上她初育的胸脯,会让她疼得直抽气。她开始渴望像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女孩那样活着,蓄长发,戴饰品,像乌鸦或西方恶龙那样收藏亮晶晶的东西,和女孩子们手牵手上洗手间,靠在对方柔软的肩膀上,一起讨论班上谁暗恋谁。 阿公带她路过市场的摊贩时,她第一次提出了想要一条手链——塑料珠子串成的手链,一条只要两块钱。随后她收获了从小到大阿公最大的一次怒火无辜的波及。他甩开她的手,暴跳如雷,他说:“你干嘛喜欢这些娘娘腔的玩意!” 可是,可是阿公,我就是女孩子啊。 这句话,当时被吓坏的她说不出口,于是永远失去了述说的机会。她意识到阿公教她所谓的“男孩把式”不是因为觉得女孩也能学这些——他没这么开明——而是因为不愿面对她女孩的身份。他把她当男孩教养,对她说蓄长发会很热,穿裙子太麻烦,对她说被打了就该狠狠还手,别让任何人欺负她。这些言语和举动是出于爱吗?阿嫲早已洞穿一切,所以不愿阿公带她学所谓的“男孩把式”,只有她是傻子,没认清阿公疼爱的一直是那个由始至终都不存在的孙子,而不是她这个真实存在的孙女。那个不存在的孙子就像是她的背后灵,寄托了阿公延续香火的期望,在她颈后燃烧,燃烧。 她下定决心蓄长发那天,阿公被狗咬了,从此瘸了一条腿。 对死亡的惧怕、对自己无能的惧怕、对他人非议的惧怕彻底击垮了他,他沉溺于自怨自艾,再也没有力气阻止嘉鱼像个“女孩”那样活着。 她自由了,没了荆棘阻隔,她可以肆意选择自己生长的形态,她可以当绿色的草,可以当鲜红的花,甚至可以当花草上的虫和花草下的泥,可她也失去了阿公,在精神层面上——永远永远。头发越蓄越长,花裙子像花蝴蝶一样飞在她身上,阿公和她之间的对话却越来越少,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也越来越短。 意识到自己不被任何人偏爱是因为五年级一篇作文,题目叫《我最爱的人》。 她恍恍惚惚不知道写谁,写任穗?开玩笑,谁会爱一个除了日记本以外没给她留下任何记忆的母亲?写素未谋面的爸爸?比写任穗还要可笑。写阿嫲?写阿公?嘉鱼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爱他们,说穿了,爱又是什么呢?于是她带着作文本回家,决定了谁爱她,她就爱谁,她会让那个人成为她作文的主角,被老师当成范文在讲台上宣读,被贴在布告栏上,被路过的每一位同学知晓。 她问阿嫲:“我是你最爱的人吗?” 那时阿嫲正在灶台择菜,闻言头也没抬,就说:“不是。” “那谁是你最爱的人?” 阿嫲没有回答。 去问阿公:“我是你最爱的人吗?” 阿公背对着她躺在床上打盹,被她吵醒,很是不耐烦,叫她把蚊帐拉一拉,别害蚊子进来。嘉鱼把蚊帐拉得只剩一条缝,容许她的脑袋通过。她挤在蚊帐的缝隙里,执拗地重复刚才的问题,这回他嘲讽地哼笑一声,说:“你要是个打搏,我当然最爱你。” “嗡嗡嗡,嗡嗡。”她小声地发出一串噪音。 阿公转过一只眼睛看她:“你发什么神经?” “我是蚊子。” “我看你是神经。” 他理解不了她的隐喻,正如庄稼汉理解不了穷酸秀才,她的隐喻只有自己明白。她明白她是不符合阿公期望且扰他清梦的蚊子,在帐子里盘旋,然后啪的一下,被他赤手空拳拍死。 车窗外的景色不断后退,嘉鱼的记忆也不断后退,她回忆起了童年的全部,她记起自己交上空白的作文以后,老师当众批评了她,罚她留堂补作文,不补完就不能回家。 她趴在课桌上,把笔芯拆出来,焦虑地啃咬笔芯的尾部,咬得它变成扁扁的一片粘合在一起,才决定了作文的主题。 她写下首段第一句—— 我、最、爱、的、人、是、自、己。 磕磕绊绊挤完整篇作文,天已经黑透了,她把作文交给老师,摸黑走出空荡荡的校园。校门外是一条没有路灯的沙石路,路两边是沼泽似的稻田,田再往外是山,山的那头是天。放眼望去,天是黑天,山是黑山,田是黑田。她害怕地撒腿奔跑,跑着跑着忽然看到了道路尽头的手电,胡乱挥舞,急急切切。 阿公拄着拐杖,一瘸一拐朝她跑来,举起拐杖作势要打她,脸上是包装成愤怒的担忧:“我打死你个死爸仔!天黑了,你不知道回家?!” “我被老师留堂了!”她抱着脑袋,却不是逃避拐杖,而是逃向手电的光圈,大声说,“我这就回家了!” 计程车停在村子外,司机说定位就在这附近:“那边都是小路,我就不开过去了。” 嘉鱼点点头,抱紧茶叶罐子下了车。 她看到了熟悉的村子,四年来毫无改变,天是蓝天,山是青山,田是绿田,只是这次再也没有温暖过她也伤害过她的人来接她回家,没有高高扬起却轻轻落在她身上的拐杖,没有如同演唱会应援棒一样急切挥舞的手电,她留堂了太久,久到现在才踏上回家的路。 50秘密 和阿嫲的关系更加晦涩难解。如果说横亘在她和阿公中间的是一个不存在的孙子,那横亘在她和阿嫲中间的就是一个消逝的亡灵。 “谁是你最爱的人?” 阿嫲拒绝回答的这个问题,答案其实昭然若揭。不是她,也不是阿公,不是还活着的任何一个人,而是任穗,像昙花一样快速盛放又转瞬凋零的任穗。 嘉鱼试图换位思考,如果她对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这件事已经有了执念,如果她像阿嫲一样,怀上又流,流了又怀,流到医生都说“你的身体已经不适合生育了”,在这绝望的关头,上天赐给她一个女儿,一个聪慧美丽的天使,她大概也会像阿嫲疼爱任穗那样,疼爱到任穗的死躺成了她心口永恒的一道疤。 哦,不对,疤会愈合,会结痂,会脱落,任穗留给阿嫲的是脓,散发着腐臭,剜开了,里面还流着稀薄的血。 嘉鱼知道长久以来,阿嫲一直在做一种斗争,一种不要把任穗的死迁怒于她的斗争。但这并不容易。因为任穗正是生她时落下了病根,再加上长期处于抑郁的状态,身体才一日一日败落下去。她就像吸食任穗骨血长大的寄生生物,从皱巴巴的婴儿长开,血肉一天天充盈,任穗却一天天枯萎。最后她长成了,任穗死了。 如果她完全沿袭着任穗的样子存活,阿嫲或许能顺利将对任穗的母爱移情到她身上。可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而非任何一个人的替身,她有自己的性格。 任穗怕虫,嘉鱼却能面不改色地手抓大蟑螂;任穗像阿嫲一样不爱吃蒜和葱花这类有刺激性味道的食物,嘉鱼却酷爱香料;任穗遇到街坊邻居会乖巧地问好,嘉鱼遇到街坊邻居会假装没看见;任穗极力避免和他人争吵,嘉鱼总是能想出鬼点子主动招惹别人;任穗常常帮忙做家务,嘉鱼么……不提也罢。 她们的不同数不胜数,就连长相,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若以眼睛的相似度判断一个人的整体外表,嘉鱼也长得更像父亲而不是母亲。 有时村里几个老太太聚在一起打牌,大家会说:“小鱼和穗穗一点都不像。” “不像才好。”阿嫲娴熟地洗牌,眼睛盯着牌面,不看任何一个人,说,“难道非要像她,为了个男的要死要活?” “其他方面也不像,小鱼没有穗穗听话。” 阿嫲还是执拗地重复她的观点:“不像才好。” 不像才好,去过和任穗不同的人生,嘉鱼想这大约是阿嫲的意思。只是人的情感错综复杂,不是一句“不像才好”就可以囊括的。有时嘉鱼会从阿嫲看她的眼神里读出一种失望,从她眼皮苍老的褶皱里读出她未出口的话,好像在说: “为什么你一点都不像她?” 阿嫲既怕她长成任穗那样子,又怕她完全不像任穗,既因为她是任穗唯一的骨肉而怜惜她,又因为她间接害死任穗而仇恨她。在情感与理智的撕扯下,她们形成了一种淡漠的关系。阿嫲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在她生病发高烧时彻夜守在床头,煮面习惯性往她碗里多放一颗荷包蛋,但她拒绝与她建立情感连接。 她考了高分,拿着奖状回家,渴望获得来自家人的表扬时,阿嫲不说话。 她考了低分,拿着低分卷子回家,渴望被谁打一顿或者骂一顿,阿嫲仍不说话。 她夜里做噩梦哭醒,梦到所有家人全都死了,剩她孤零零一个人。她赤着脚抱着枕头挤到阿嫲床上,说要和她一起睡,她请求她:“你陪我说说话好吗?”阿嫲还是沉默。 据说她年轻时是老师,据说她是文化人,据说她为人风趣幽默,巧舌如簧,一张巧嘴不输林黛玉。据说,据说…… 可这些“据说”嘉鱼都没体会过,因为阿嫲面对她时,好像总是无话可说。 ** 时光让嘉鱼在这四年间拔苗一样疯长,却冻结了她的村子,一切好像都没有改变,路仍是那条路,村还是那个村,仿佛睡美人的城堡,只是远不及它富丽堂皇。她沿着既熟悉又陌生的道路往里走,远远地看到了阿嫲的小卖部,拉着窗子关着门,没有人在,也许是回家吃午饭了。 嘉鱼忽然庆幸起现在是饭点,起码没有太多路人围观她归家的狼狈。 她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小河旁,和以前一样,小河没安护栏,河边的草被人踩枯了,歪七扭八地躺着,河水散发着淡淡的腥味。还没站上多久,背后忽然飞来一颗小石子,啪嗒一下落在她脚边。她回身一看,是个拖着鼻涕的小孩子,冲她嚷嚷:“别站那么近!这条河去年才淹死过人!” 胡说八道,嘉鱼想。这条小河确实淹死过人,但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在她还小的时候,大人们总拿这件事吓唬她们这些小孩,没想到四年过去,大人吓唬小孩的话仍旧一成不变。 小孩锲而不舍朝她脚边投掷石子,她只好抱着茶叶罐子离开了。 继续往村子深处走。 迎面走来一个认识的邻居,嘉鱼心一提,仿佛见到老鼠的猫,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先一步拐进了旁边的小巷,避开了与邻居的迎面交锋。 胆小鬼,她奚落自己。 继续走。 错落的巷子像人的阴道,她是一颗卵子,被分娩到了阿嫲家门口。门口的水沟照旧长着青苔,鸡笼里扣着几只瘦骨伶仃的小鸡,她望见半敞的门里,一个老人背对门口坐在矮木凳上,正在剥竹筛子上的花生。嘉鱼举起手,停顿叁秒,叩响那扇门。 第一下,阿嫲没听见,第二下,还是没听见,直到嘉鱼用了力,叩得指节发红,她才回过头。嘉鱼看清了她的脸,沟壑密布,两鬓生霜—— 她老了。 喉间的称呼绕啊绕,没能叫出口,嘉鱼踟蹰,犹疑,手足无措,直到屋里的人认出她,沉默过后,像从前千百万次迎接她下学回家那样,平静又有点不耐烦地说:“进来啊,站在那挡我光线。”她才哦了一声,踏进家门。 “吃了没?” “没有。” “想吃什么?” “不知道。” “锅里还剩点猪骨汤,煮面吃吧。” “好。” 和她猜想的完全不同,既没有久别重逢的相拥,也没有对她的责备,没有笑,没有泪,好像中间没有分别四年,他们家也没有平白少一个人,好像她只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醒以后,她会背着对她的身高来说过于巨大的书包步行上学,小心避让路面的鸡鸭粪便。这份平静恰是嘉鱼像救命稻草一样渴求的,她害怕一切激情的表演。 趁着阿嫲起身忙碌,嘉鱼走进屋里,参观起了这个她住过十几年的家。墙壁上除了任穗的照片,又多了阿公的照片。“吾女任穗”和“吾夫任梁涛”并排在一起,照片里的阿公比她记忆中要年轻,穿着影楼配的军装,庄严的迷彩绿军帽戴在他黑黝黝的脸上,有一种淳朴的滑稽。他盯着摄像头,双眼使劲瞪大,努力做出自认为严肃的表情。 任穗的照片前供奉着一杯清水和插在清水里的水仙,阿公的照片前是一杯白酒和一卷没抄完的佛经。她拿起来翻了翻,毛笔字板板正正,字字虔诚。 阿嫲对佛教的笃信便是诵佛经、抄佛经,然后初一十五照旧祭拜本地神明,小时候嘉鱼问过她:“同时祭拜两个体系的神,神不会气你心不诚吗?” 她答:“神佛哪有那么小气。” 现在看来是阿嫲错了,也许神佛并不那么小气,但祂们也没有大方到把有限的恩泽施予并不百分百虔诚的人,不然为什么任穗死了,阿公死了,而她远走高飞,剩阿嫲孤单一人? 嘉鱼顺着楼梯爬到了二楼。 老房子并没有卧室的概念,上下共两楼,一楼用作客厅餐厅,二楼用来睡觉和堆放杂物。二楼的叁张床,一张是阿嫲的,一张是阿公的,一张是她的,现在她的床和阿公的床都罩上了一层防尘布,她的防尘布上积的灰尘比阿公的防尘布上积的灰尘要更厚些。 她走到阿公床边,掀开防尘布的一角,坐在冰凉的竹席上。以前每逢秋冬阿嫲都会取出毛毯,铺在竹席上取暖过冬,待到来年春夏再把毛毯收走。现在已经没有铺毛毯的必要了,竹席坐起来冰屁股,穿着秋裤也隔绝不掉那份凉。 她摸着竹席上被烟烫出来的窟窿,想起阿公总爱躺在床上抽烟,说了也不听,有一年烟头点着蚊帐,差点把蚊帐烧了,气得阿嫲同他大打出手。 呆坐一会,她想起身离开,脚下却踢到一个铁罐子。拿起来想了很久,才想起这个铁罐里存的向来是阿公的私房钱,零零散散的十元和二十元,常被他用来买烟,以及没瘸腿前,用来给她买鞭炮和弹弓。 现在里面的钱大概都被阿嫲收走了吧?嘉鱼摇了摇罐子,却听到里面传来了沉甸甸的声响,喀拉喀拉,仿佛装了许多了不起的珍贵矿石。她好奇地撬开罐子,看到了满满当当的塑料手链,红的粉的绿的蓝的橙的紫的青的,她曾经求而不得的—— 一条只卖两块钱的廉价塑料手链。 咚咚咚咚咚咚咚。 她以震天响的动静逃也似的冲刺下楼,惹得刚从邻居那借菜回来的阿嫲不解地看她:“怎么了?” “没什么。”她惨白着脸。 阿嫲走向灶台,手起刀落,很快料理好一碗面。 “吃吧。” “你不吃吗?” “我刚吃过了。” “哦。” 阿嫲为她摆好筷子勺子,背着手出去了。 “你去哪?” “去找老太婆们打牌。” “哦。” 她的舌头变得蠢笨呆滞,蠢笨到只会发出简单的问句和“哦”。 她低头看汤,清汤面,猪骨炖得软烂,汤底一看就鲜甜,白花花的面条上窝着两枚荷包蛋,和剁得细碎的绿色葱花。 她拿起勺子,舀一勺汤送进嘴里。 不好喝,太咸了。 51真相 一碗面,慢悠悠吃了半小时才吃完,放下筷子以后,嘉鱼决定把铁观音留在这里。她想再留下点别的东西,但手头除了手机,就只有这罐新买的茶叶。 等她将茶叶安置好,门口踱来了一个身影。 “是小鱼吗?是小鱼吧?”邻居的老婶婶站在门槛外,瞪着一双铜铃眼,惊讶地上下打量她,“你阿嫲来我这要葱,我就知道准是你回来了!” 阿嫲为人处世总是淡淡的,从不大惊小怪,老婶婶则是她的反义词,家里的母鸡下了双黄蛋,她都能逮着全村人说上一天,丈夫长了痔疮,一经她口,同样能讲得天花乱坠。认出嘉鱼,她立刻箭步上前,握住她的手,把阿嫲没说的话劈里啪啦全说了: “哎呀,你怎么——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这孩子,逢年过节也不知道回来看看,这都多少年了!长这么高了,你……唉!你阿公过世时,我就跟你阿嫲说要打电话通知你回来,她非不听!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啊?哪有外公去世,不通知小孩回来奔丧的?她倒好,说你过好日子去了,别给你增添负担,你说这?唉!” 嘉鱼几度试图抽回自己的手都失败了。对方的手是做惯了农活的手,牢如铁钳,将她钳在原地,被迫听些她并不想听的真相。她不想知道阿嫲特意向谁借了葱,不想知道这四年间,阿公怎样攒下满满一铁罐的塑料手链,不想知道阿嫲不叫她回家奔丧是出于体谅,更不想知道阿公死亡的细节。 她什么都不想知道。 直到这时嘉鱼才明白过来,她始终不肯回家到底是在惧怕些什么。不是怕大家骂她白眼狼,不是怕阿公阿嫲对她感到失望或愤怒,恰恰相反,她怕的是他们的宽宥和爱。 如果他们完全不爱她该有多好,这样她就不会对任何人抱有期待,如果他们是彻头彻尾的坏人,她更无需感到愧疚,大可心安理得远走高飞。可是偏偏就是这么尴尬,一切都不上不下,不冷不热,不高不低。他们给的爱既没有多到能成为她的安全感,也没有少到能让她置之不理,于是谈恨太夸张,谈爱太飘渺,谈放下又觉得心有不甘。家乡的一切——任穗发黄的日记本,阿嫲老掉的脸,阿公别扭的军装照——就像黏在衣服上的饭粒,横亘在大马路中间的蜘蛛丝和粘在脚底的口香糖,甩不掉也挣不开,拖泥带水,如影随形。 “你阿嫲没跟你说你阿公是怎么走的吧?说起来真是作孽呀,谁能想到会出那样的事?你阿公生前最……” 如同大象预知到自己的死亡,主动脱离象群,嘉鱼心里隐隐跳动着一个即将成型的答案,她想逃,想捂住耳朵,想把自己埋进地里,不听不看不想,拒绝一切真相,双腿和双手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我不想听。 舌头打结,口齿生锈,她绝望地祈求,却发不出声音。 “你阿公生前最喜欢那条小河,谁能想到他喝醉酒以后,竟然跌进河里淹死了?那条小河才多深啊!哪里就至于淹死人了?你说他要是没瘸腿,没喝醉,他要是不走夜路,他要是能自己爬起来,现在也不至于留你阿嫲一人。可惜了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唉……” 审判降临,应和了她心底可怕的预感,她猛推开面前的人,仿佛推开命运的多米诺骨牌,像逃亡一样,向着屋外夺路狂奔。 老婶婶追出来,惊魂未定地呼唤她:“欸!欸——你做什么呀!你去哪?!你不在你阿嫲这多住几天吗?!欸——” 跑得太快,耳畔的风都刮成了凌厉刀片,争先恐后剜她的肉,放她的血。小巷倒退,民居倒退,树倒退,田倒退,山倒退,嘉鱼拼命奔跑,漫无目的,只知道她必须逃离。 跑到大路上,她哆嗦着掏出手机,颤颤巍巍输入旅馆地址。 万幸这回的车来得极快。 司机见她面无人色,调侃道:“你该不会晕车吐我车里吧?” “我不晕车。”嘉鱼完全没有开玩笑的心情。 她靠坐在椅背上,大喘气,费力调整呼吸。车子开出一段路以后,她起身拍了拍驾驶座的椅背,要求司机就近停车。 “停车做什么?” “我想吐。” 都说胃是情绪器官,蹲在绿化带旁呕吐的时候,嘉鱼深以为然。她的肠胃功能一向强大,从来没有败给过考试或者生活的压力,但是,在残忍又可笑的真相面前,她引以为傲的情绪调节系统彻底报废了。 面条吐光以后,胃里只剩酸水,她忍着口腔里的酸腥气息摸出兜里的手机,手指点开微信图标,向下划拉,找到和谢星熠的聊天记录。 他发给她的新年好和表情包还保留在聊天界面上,那天她心情不错,于是也回了一句新年好。 「新年好。」 「新年好。」 可是为什么呢? 她想过自己救了谢星熠后也许会后悔,却万万没想过后悔会来得这么快。两天前她还能心情平静地在屏幕这头回一句新年好,两天后的现在,她却只想让他去死。她恨不得亲手掐死他。为什么她救了一个对她来说无关紧要的人,却没有救下自己的家人?为什么同样是落水,谢星熠能获得拯救,阿公却死了?她都干了些什么啊?她到底都在忙些什么啊?该救的人没救,不该救的人却活蹦乱跳。为什么死的不能是谢星熠,为什么活着的不能是阿公? 指甲割着屏幕,她在自己回复的那句新年好上反复打叉,用力到指甲弯曲内陷发白,最后斜着划出一条长线,劈裂了一小块。 透明的叉变成红色的叉,红墨滴滴答答吞掉黑色的字。 她明白她在迁怒,一切都于事无补。可是如果不迁怒他,她还能去怪谁?如果不为仇恨寻找一个锚点,她该怎么从地上站起来,走出花圃,走出绿化带,搭上计程车,继续过接下来的人生? 司机被她突如其来的各种生理反应吓了一大跳,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的她,问:“你这……需要改道载你去医院吗?” 嘉鱼摇了摇头,示意他继续开去旅馆。 她没有生病,她只是需要休息,需要一个长长的睡眠,在一个无关现实的地方,抛开所有现实因素,像胚胎回归幽暗的母体。 但是她高估了自己。 她失眠了。 在酒店辗转反侧了一个下午,看窗外的天由蓝转暗,再由暗转黑。嘉鱼眼皮沉重,四肢酸疼,却迟迟酝酿不出睡意。空荡荡的酒店房间不像子宫,更像一座坟,或者密闭的金字塔,她是一具干尸,躺到忘记了年月,耗干了水分。 在天彻底黑透以后,她重新找出手机,买了最近的一趟飞回北京的航班。 52潜入(h) 谭圆有整整半面墙的护肤品,每晚入睡前她都会花上半小时深度护肤,对护肤品的摆放和取用有一种近似强迫症的执着,瓶瓶罐罐必须严整收纳在柜子里,用多少拿多少,用完当即归位,像玩桥牌游戏一样严谨。 坐在梳妆台前敷面膜时,镜子倒映出了谢斯礼修长清峻的身影。他坐在床头看书,康德的《判断力批判》,德文原着,难啃的硬板砖。 和她的习惯异曲同工,只要工作不太忙,没有其他事情打扰,每晚睡前他都习惯抽出半小时时间阅读,阅读范围并不局限于金融,也包括文学创作和社科史哲。刚结婚那几年,谭圆对他的书单产生过好奇,拿起来翻了翻,很快又放弃了。她本科学的是数学,思维偏理性,几乎没有什么文艺细胞,她理解不了普鲁斯特为什么要花费几千字啰啰嗦嗦描述睡觉的事,也不懂《小径分岔的花园》究竟是想表达什么。 他们总是这样,相似又充满了不同。 初叁的夜晚,离开谢宅回到自己家,生活又恢复了死水般的沉寂。 不知是否是新年更替带来的感伤,看着镜子里自己被面膜包裹的脸,谭圆破天荒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时光飞逝之感。 这是她嫁给谢斯礼的第十四年,一个女人的生命中会有多少个十四年? “这几天……”谭圆张了张嘴,试探着说,“妈一直在催生。” 他从拥挤的油墨字中抬起头,看向镜子里她的脸,黑色眼珠有一种一眼看透人心的犀利,却妥帖地包裹在优雅皮囊下,冷淡又彬彬有礼。停顿几秒后,他宽慰道:“我会跟她说清楚,你不用在意。” 同床共枕十四年,她不信谢斯礼听不出她这句话的本意是邀请。可他毫不犹豫地解读成了抱怨,还给出了解决方法和安慰。成年人的对话崇尚点到为止,如果她还是从前心高气傲的性格,就该适时保持沉默,为自己和别人保留几分体面,但是…… 熄了屏的手机还摆放在梳妆台上,谭圆看着手机屏幕上淡淡的指印,深吸一口气,说:“沉绩联系我了,除夕夜那晚。” 一招险棋,剑走偏锋。 她渴望他接招,做出任何一个听说妻子红杏出墙的丈夫该有的反应,尽管谭圆知道这种渴望只是奢望。同床共枕十四年,就算十四年来同床异梦,她也远比自己想象的要了解这位枕边人。 如她所料,他悠闲地翻过一页书,头也不抬地答:“这是你的自由,我说过不会干涉你。” 声音毫无波澜。 如果不想自取其辱,最好不要深入分析他语气中的不在意。谭圆握住手机,手指微微收紧,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就好。” 护肤完毕,关灯睡觉。 他们卧室的床是她刚和沉绩分手不久后亲自选购的。分手是她提的,联姻是她选的,虽然喜欢沉绩,但这种喜欢完全没有强烈到要与全世界为敌的程度。恋爱归恋爱,婚姻归婚姻,她心里有杆秤,把两者分得泾渭分明。不过这并不妨碍当时二十岁出头、心智尚未完全成熟的她因为初恋被迫腰斩而对谢斯礼心生迁怒与怨怼,故意挑了一张大得要死的床,觉得这样就能各睡一头,两不相干。 然后她用漫长的十四年品尝了当初自己造下的苦果。 床宽大如国土,他们是东柏林和西柏林,南朝鲜和北朝鲜,南北战争前一分为二的美国,中间竖着一道隐形的叁八线。 睡前她吃了颗褪黑素,预防失眠,躺在床上干捱了二十分钟才渐渐沉入梦乡。 ** 在睡眠这件事上,谢斯礼天赋异禀。 他需要的睡眠时间很短,睡眠周期也很健康,既不至于睡得太死,又不至于神经衰弱入睡困难,一切都处于恰到好处的中间值。 所以察觉到身上的异常时,他很快判断出这不是梦,而是现实。 睡裤里手指的触感格外鲜明,谭圆绝对干不出被拒绝后还主动玩男人生殖器的事,光是脑海里浮现这句话他都觉得割裂,而干得出这种事的嘉鱼要初七才回来。尽管离奇,可唯一剩下的可能似乎只有保姆。谢斯礼简直要被这个荒谬猜想逗笑了,睁开眼睛后,他同时伸手拽住了那人的胳膊,手上使的力气极大,带着几分薄怒,完全没有怜惜和体恤。 接着—— 他对上了一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 本该初七回来的嘉鱼正趴在床沿,左手伸进被子和睡裤里握着他的性器,右手被他死死钳在手里,脸上的表情因为疼痛而显得有些扭曲。 惊讶过后,他慢慢卸了手上的力道,眉头却仍旧没有舒展开,唇齿相碰,碰出一声气音:“你……” 结果干坏事的混蛋竟然反客为主,食指按在他唇上,阻止他接下来的话,嘴唇凑到他耳边神神叨叨提醒他:“爸爸,别吵醒谭姨。” 她像泥鳅一样灵活地滑到他身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床垫因为多了她的重量微微往下一陷,谭圆觉浅,他担心惊动她,下意识侧眼看过去,确保她没被吵醒才稍稍安心。结果就是这一错眼的功夫,嘉鱼竟然已经扒下他的裤子,扶着半硬不硬的鸡巴试图往自己身体里送了。由于阴茎尚未完全勃起,送入的过程并不顺利,她轻嘶一声,一边用左手的指甲轻挠茎身,一边扯开自己的衣裳,从胸罩里掏出一只白乳,倾身往他嘴里送,胡言乱语道:“给你吃,快点硬起来……” “快点……爸爸,我想和你做爱。” 粉艳乳粒压上他的唇瓣,在他唇间不知羞臊地碾,鼻端满是浓郁奶香。他心里明明还在气她太胡来,肉棒却在连番刺激下迅速充血涨大,嘴唇也疯魔似的张开,含进了她的奶粒,绕在舌尖细细嘬吮。 没救了,她也是,他也是。 她压抑着急促喘息,鼻尖呼出的凉凉的气拂在他颊侧,像某种负伤的小动物。过了一会,他颊上多了一点湿热的触感,抬头看,近在咫尺的是她水汽缭绕的眼睛。有一瞬间谢斯礼怀疑那并非情动的生理性泪水,可下一刻她便扶着龟头坐了下去,态度堪称急切。 缠绵软肉层层迭迭吸裹上来,将他性器上所有感知快乐的神经从睡梦中吸醒,快感密密麻麻爬上他的神经末梢,他再也没有办法分神去想泪水的含义,手掌掐住她的臀肉,压着她一点点坐下去,直到肉棍全根消失于她腿心,被潮热紧窄的销魂窟完整吞入。 不能发出声音。 她趴在他身上,手臂紧紧搂着他的脖颈,他干燥的掌心按在她腰后,将她松松拥在怀中,两个人都缓了几秒才渐渐有了下一步动作。 臀部缓慢抬起,重重下落,满腔水液滑动摩擦,捣出了咕啾的声音。嘉鱼腰脊发麻,忍不住去咬他的喉结。太舒服了,感觉灵魂都在被滚珠按摩。 她撑着他的胸膛还想再次起伏,床的另一边,谭圆绵长稳定的呼吸却忽然停住了,仿佛正待转醒。她赶紧拉起被子将自己罩住,与此同时谢斯礼也抱着她,默契地翻了个身,改成背对谭圆侧躺的姿势,将她彻底挡在自己身前。 除非谭圆心血来潮去掀谢斯礼的被子,或者突然长出透视眼,不然任谁也猜不出他身前藏了一个人,这个人还是他血脉相连的女儿。 嘉鱼屏住呼吸,埋在爸爸怀里,仔细倾听谭圆那边的动静。过了足有叁五分钟,她那边才再度响起平稳绵长的呼吸声,似乎已经从浅觉转入了深度睡眠。 保险起见,他们最好换个地方做,嘉鱼明知这个道理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谭圆那边才刚安稳下来,她就忍不住小幅度摇动腰胯,浅浅套弄他的肉棒,用他棒身上的珠旋转碾磨自己敏感的穴肉。 细小的水声闷在被子里,她探手去揉他的精囊,恶意满满地揉搓着上面褶皱的皮,直到交合处的水液从缝隙里流出,溢上她的指尖,被她均匀抹开,将两颗鸡蛋大的精囊涂得油光水滑。 他压抑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粗越来越重,按在她腰后的手陡然上滑,捏起她的下巴,低头想要吻她。 然而唇瓣还没挨到一起,谭圆那边的呼吸又停了,两秒后,那边传来她迟疑的声音: “……你睡了吗?” 装睡在此刻反而像掩耳盗铃,谢斯礼用指腹揉了揉嘉鱼的嘴唇,深呼吸后,平静地接话:“怎么了?” 53隐瞒(h) j uwe n wu4 .co m 谭圆没有马上说话,像是在斟酌用语,半分钟后,她才没话找话地说:“我在想,阿熠受了伤,网球课和马术课都得停一段时间,不如趁机让他再去多学一门外语?” 她说话的时候,嘉鱼试图借着话音掩饰偷偷动一动,屁股却被谢斯礼按住了。他警告性地在她屁股上轻扇一下,没用力,也没打出声,只是轻轻一拍,却像五指山一样镇得她无法动弹。性器深埋在她体内,因为不得释放,表面的青筋难耐地搏跳,由弱渐强,渐渐和她心跳的频率整合,轰轰撼动着她身体内部每一根神经。 “他自己是什么想法?”谢斯礼答。 “他知道什么?他一向都没什么主见。”谭圆很快替谢星熠做出了决定,“我看可以让他去学法语。” 谢斯礼就没再说什么了,沉默片刻,嗯了一声:“你安排就好,不早了,早点睡吧。” 简短的对话结束,气氛再度陷入沉默。 嘉鱼整张脸几乎都埋在了谢斯礼怀里,鼻尖抵着他的睡衣,他身上浓烈的雄性荷尔蒙熏得她头晕眼花,恍恍惚惚一看,只见他睡衣最上面的两颗纽扣就要散开了,只差最后一把助力。她打量了一会,坏心眼地张开齿关,牙齿咬住纽扣,舌头做配合,慢慢用嘴将那两颗强弩之末的纽扣逐次解开。 冷白色的胸膛露出一块,像一片未化开的雪,她想起她爸爸似乎不太热衷于种草莓或者被种草莓。这个新的发现让她的反骨再度隐隐作祟,毫不犹豫张开牙齿啃了上去,又是舔又是吸又是咬,使尽浑身解数在上面折腾出了一块瑰丽的吻痕。 “……”看书请到首发站:p in p ins hu 3.c om 他无奈地皱了皱眉,拿她无计可施,因为听呼吸声,谭圆显然还没睡着,此时任何大动作都有可能引起她的注意,只好任由嘉鱼在他胸口亲来亲去,盖下一个又一个火红的印戳。 被她嘬过的地方热乎乎的,还有点刺疼,她费力工作了片刻,大概是累坏了,仰起潮红的脸,下巴抵在他锁骨上,无声又剧烈地喘气,吭哧吭哧,两片嘴唇红彤彤像吃了印泥,上面还闪着莹润的水光。 他垂下视线看着她,看着看着,不知道她接收到了什么错误的信号,忽然朝上挪了挪,撅起嘴唇向他做出邀吻的动作,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秋波流转,电得人骨软身酥,像极力拓展色情业务的魅魔,再不吸点阳气就会枯萎而亡。 他一边觉得她太乱来了一边低头吻住了她,像被什么蛊惑一样,舌尖滑进她嘴里,勾住她滑糯软嫩的舌肉反复咂吮。 床的那头,谭圆忽然又开口问:“……你结婚前答应我的事,现在还作数吗?” 嘉鱼不知道爸爸究竟答应了人家什么,她对他们之间的事没有任何窥私欲,只知道接吻很舒服,怕他为了答话将她推开,她更紧地黏上去,堵住他的唇瓣不让他开口。他僵了一秒,似有短暂的迟疑,最终从胸腔里挤出一声喉音作为应答,闭上眼睛继续着唇上的动作。 舌尖相抵,唇齿相依。他轻舔她唇缝的内沿,薄唇含住她的唇瓣,将柔软唇肉吮得又热又红,舌尖深入她的口腔,细致描摹她贝齿的形状和口腔的软肉。 亲到最后,嘉鱼明显感觉到体内的棍子又胀大了一圈,像一根烧红的铁杵,将幼嫩的穴道撑得几乎快要炸开。 可现在还不能动,这种即将高潮却不能高潮的不上不下的状态最折磨人,她忍得大汗淋漓,急切且焦躁,无意识将欲望发泄在亲吻上,亲得越来越重。谢斯礼同样不好受,两个人的体温交迭,让被子里的温度直线上升,空气也变得越来越稀薄,他顺从地回应着她急躁的吻,手指挑开她的衣摆,贴着她光裸的背部来回按抚,像在安慰坏脾气的小孩。 过了十来分钟,床的那头总算又响起入睡的呼吸。 这次没等确认谭圆熟睡,谢斯礼就掀开被子,抱着嘉鱼翻身坐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肉棍在她体内旋了半圈,粗硬的珠子绞着敏感的媚肉,嘉鱼差点尖叫出声,还好理智尚存,她低头咬住他的衣领,将舒爽的呻吟重新吞了回去。 他站起身,越过他平直的肩膀,她清楚地看到了床那头闭着眼睛熟睡的人——只要谭圆睁开眼睛,稍微扭过头,就能将他们此刻的姿态尽收眼底,她会看到他们亲密交融的性器官,看到她的丈夫如何将狰狞的阳具塞进亲生女儿体内,将她白嫩的腿心凿出一个红艳的肉洞,洞口缠满淫靡蛛丝。如果她视力再好点,甚至能借着月光看清洞口外翻红肉收缩震颤的频率,看清他因为性快感而鼓跳的肉根。 嘉鱼知道自己该感到害怕或羞愧,该提心吊胆,该惶惶不安。可担心被谭圆发现的恐惧反而成了一种助兴的春药,穴肉越绞越紧,如同越拧越紧的发条,如同螺母费力抱紧型号过大的螺丝,只差临门一脚就能当场高潮。 他抱着她朝卧室门口走去,步伐沉稳,速度不快不慢,肉棒随着走路的动作在她体内缓慢律动起伏,像一根开着最小档的震动棒。 太折磨了。 她用力到臼齿都差点要咬碎,简直想叫救命,左手拧住右手手背的肉,将那里掐出了几个深深的指甲印,才没有不管不顾地爽得哭叫出声。 淫液汩汩,春水潺潺,透明黏液争先恐后溢出缝隙,沿着他的精囊淌落地面,在地面上滴出一串断续水痕。 好不容易走到门口,嘉鱼感觉自己快死了,没等谢斯礼腾出手开门,她就反手按住门把,将门轻轻按开,用眼神示意他快点出去。门外就是走廊,把门小心翼翼地掩上后,她甚至等不及催他去她房间,当即出声求他:“快点,爸爸你快操操我,我受不了了……” “去你房间。”他眼底有隐忍的意味,费力调整紊乱的呼吸,哑着嗓音回应。 “不要!不要去我房间……就在这里,快点快点,求你了……快点呜呜……”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谢斯礼被她夹得寸步难行,只好就近将人抵在墙上,结果还没开始动作,她就细声哼叫起来:“唔就是这样,爸爸快用力操我……用大鸡巴给小骚逼止痒,呜爸爸……好爱你,好爱你的大鸡巴,爸爸你把我操死吧……我要给爸爸当飞机杯,给你当鸡巴套子……我呃……啊——!!” 奶子上忽然挨了重重一巴掌,他抬手掐住她的脖子,英俊的五官因为兴奋而略微显得狰狞。肉棒整根拔出,肉珠随之在她穴壁上飞快一刮,差点将饥渴蠕动的骚肉给刮下来,她还来不及品味身体内部疯狂的快感,鸡巴便就着满腔爱液又顶了回来,噗嗤一声,直接操到了宫颈口,将整个子宫挤成了扁扁一片,小腹也鼓出了一块肉瘤。 轻微的窒息感掺杂在无尽快感里,推动性高潮到达一个前所未有的境地,她轻吟一声,双眼微微翻白,脖颈仰成一个脆弱又美丽的弧度,穴肉剧烈挛缩,小腿像折断的风筝一样无力下垂,脚趾绷紧,簌簌发抖,在半空中无助地蹬了蹬,随后哗啦一声—— 高潮的水液喷泄而出,兜头浇在他的龟头上。 54走廊(h) 潮吹来得太快太急,清液奔涌而出,像一场地动山摇的海啸,穴道里粗硬的阴茎如海中矗立的礁石,被滚滚热浪湮没,海水冲刷的力道激得谢斯礼汗毛倒竖,情不自禁发出了一道低哑的闷哼。 他用拇指指腹扼住她的咽喉,腰部发力,没等她缓过高潮的余韵,又是接连几番深凿,粗长性器在她湿泞的穴里蛮横地挺进,龟头频频叩上她的宫颈。 “唔……” 小姑娘被他强硬地抵在墙上,声音窒在喉管里,完全是被操傻的模样,连眼神都无法聚焦,脸颊因为缺氧微微涨红,氤氲出一层情热的绯色。 尚处于高敏状态的穴肉疯狂推拒异物入侵,进出都带着不小的阻力。媚肉像一颗颗有生命的圆珠,因为潮韵未褪而呈现出润滑的颗粒感,每次摩擦都会逆着茎身运动的方向大力翻滚按压,快感透过薄薄的避孕套电入他的四肢百骸。 本就摇摇欲坠的胸罩不堪激烈性事的折磨,很快顺着她光滑的脊背滑落下来。两团酥乳趁势蹦跳而出,乳波荡漾,在他眼前毫无廉耻地甩。他松开扼住她脖颈的手,握紧其中一团不安分的奶肉,团在掌心里揉搓,将它塑成各种羞耻淫浪的形状。 失去了加诸喉管的压力,嘉鱼却无法顺畅发出太大的声音,咽喉因为刚才掐脖子的动作稍稍有些辣痛,像灌了两口辣椒水。破碎的轻哼经由她的喉管从口齿间断断续续溢出,鼻音浓软,偶尔缀着几声哀哀啜泣,既可怜又惹人牙痒。 不知操到了哪个点,她猛一抖,哼声都变了调:“啊……操到哪里了?好奇怪……” 谢斯礼调整肉棒的方向,变换着角度探索了一下她的身体,龟头戳到某块凸起的骚肉时,嘉鱼呃了一声,手指用力抠紧他的衣襟,小腹也剧烈哆嗦起来。他看准时机,托住她被淫水裹得滑溜溜的屁股,向前一步贴她更近,未卜先知地提前吻住她的嘴唇,胯下对准那块穴肉集火猛攻。 “嗯嗯……!” 她瞪大眼睛,小腰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刺激向上一挺,悬在他腰侧的两条腿剧烈地颤动,尖叫经由她口渡到了他口中,被他尽数吞没。 相连之处,两片阴瓣像一张可怜的小嘴,卖力含住对它们来说尺寸过大的性器。肉棒操得迅疾又生猛,每次深捣都会将阴瓣带得往里一沉,抽出时又会将穴口的淫肉操得向外翻,那些穴肉在寻常状态下本是浅浅的淡粉色,摩擦的次数多了,渐渐充血肿大,变成了淫艳的深红。 她潮吹时喷出来的淫液大半都被他的肉棍堵在了阴道里,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重,不少体液被他操了出来,沿着鼓起的青筋蜿蜒流淌,淅淅沥沥洒落地面,在地板上聚起了一小摊水洼。 “嗯唔嗯——” 嘉鱼无意识地抓挠他的肩背,含不住的唾液从嘴角沁出,在小巧的下巴上牵出一道银丝。知道她又要到了,谢斯礼不仅没有停,还变本加厉用粗硬龟头怼上那块凸肉,发力旋转碾压。 包裹住他的阴道再也承受不住频繁的肏弄,大开大合地收缩几下,如同海洋中捕猎的水母,绞住棍身狠狠一嗦,差点把精液给吸出来。他停下动作缓了缓,接着就感觉到有股热烫液体从她体内翻涌而出,悉数浇在龟头和肉柱上,舒服得像泡在温泉里。 松开唇,女孩子软软瘫在他肩头,张着嘴,连叫都叫不出声,两腿紧紧如藤蔓般缠住他的腰身,上身随着阴道收缩的频率一颤一颤,唇角沁出的唾液浸湿了他的肩头。 “小鱼。”他抚摸她赤裸的腰背和臀肉,脸颊贴着她滚烫的侧脸,低声叫她,“你看地上。” 地上? 嘉鱼浑浑噩噩垂眸看去,只见他们脚下的地板点点滴滴全是她喷出来的骚汁,连他睡裤的裤管也未能幸免,被她浸出一片深色,像是被爸爸操尿了。 “小喷泉。”他低沉带笑的评价顺着耳膜沉入她的脑海。 然后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忽然抱着她转了个身,将她放在走廊的护栏上。 后背骤然悬空,强烈的不安全感让她本能地抱紧了他,但是他却拉下她的胳膊,一手掐着她的大腿,一手拉住她的手腕,让她整个上半身都悬在了围栏外。 “啊……” 嘉鱼吓得脸色煞白,挣扎着想要依靠核心力量坐起来,下一秒就听到他说:“再喷点给爸爸看吧,宝贝。” 昏暗的走廊,声控灯亮起又熄灭,他长身玉立站在那,漂亮的脸隐没于浓浓夜色中,黑眸白肤,似笑非笑的眉眼,美得像山中精怪,像这昏聩夜色的一部分,迷人又危险。 她被他蛊得一愣,一时忘了说抗议的话,等他再度挺腰肏弄起来时,那些拒绝的话就更说不出口了。阴道深处传来绵长的快感,因为害怕摔下去,她一直在无意识收紧穴肉,死死夹住他的性器,这份紧绷让肉棒进出的触感变得格外鲜明,鲜明到那层避孕套似乎压根不存在。她的意识被劈裂成两半,一半浸泡在性爱的欢愉里,一半却因为害怕摔下去而提心吊胆,始终不能沉迷。 恐惧与性欲交杂的感觉就像吸毒,既可怕又引人上瘾。她敏感得不像话,谢斯礼轻浅的抽插也能惹出她的呻吟。偏偏他还存了心要折磨她,不再延续刚才深重急快的攻势,反而改成九浅一深,慢慢磨着她。 没多久嘉鱼就坚持不住了,细声抽泣着求他:“爸爸,你操深点……” “太深你会掉下去。” 她上半身完全悬空,唯一的支点是嵌合在一起的性器,和缠在他腰后的两条腿。 嘉鱼再想舒服也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只好把要求咽回去,闭着眼咬着牙,艰难忍受他的折磨。 他有意改变了九浅一深的节奏,浅的时候密集迅速,深的时候刻意放慢,拿肉棒上的入体珠旋转角度研磨她的腔肉。春水淅淅沥沥,裹满他的阴茎,每次拉出时都会牵扯出无数道透明银丝,像黏糊糊的拔丝番薯。 被架在高潮边缘始终不得解脱的感觉太不好受,再加上时间一长,她的小腹和大腿也渐渐没力了,身体摇摇欲坠,眼看着支撑不了多久。嘉鱼正想出声求爸爸把她放下来,他却毫无预兆地加快了速度,手指掐住她的细腰,尽根操入,啪啪啪地飞快顶撞起来。 靠,混蛋……! 她被撞得几乎要飞出去,有一瞬间甚至感觉肉棒彻底脱离她的穴道,整个人都腾空了,吓得她扭动屁股,赶紧将肉棒连根坐了回去。 出于强烈的生的渴望,每次他朝后退,将要把性器拔出时,她都会急切地追上去,重新将它吃进淫穴深处。这个动作换个角度来看就是迎合。白嫩的屁股屡屡撞上他的胯骨,精囊拍上湿黏的臀肉,打出了响亮的肉响。 这声音嘉鱼自己听着都觉得脸红,但她不敢停下来,渐渐的她都有些分不清究竟是爸爸在用鸡巴操她,还是她在用阴道操他的鸡巴了。电击般的酸麻快感从穴道里弥散开,漫上她的小腹,漫上她的胸口,连灵魂都在震颤。 长发在半空中起舞,随着性事的节奏纷飞,汗珠飞溅,娇喘吁吁。 要是有人打开房门,会清楚地看到二楼的走廊上,女孩子悬挂于栏杆外不断起伏的柔美身躯,男人陷入她腰腹软肉的修长手指,和他们同样沉迷于欢爱的迷离的眼睛。 丝丝蜜液缠上扶手,沿着护栏的花纹淌下去,打湿了地面,甚至有几滴掉下了一楼。 “嗯……” 女孩子发出一声长长媚媚的吟叫,白玉脚趾蜷起,腰身挺成拱桥的弯弧,被刺激得彻底外翻勃起的小肉蒂颤缩两下,不多时便从肉蒂之下的缝隙里喷出一股清亮的稀水,高高溅起,仿佛一股小型喷泉,大部分都浇在了他胸前,还有少许喷湿了他的嘴角和下颌。 他操弄的动作滞了滞,下一秒眼神微沉,掐紧她因为高潮而绵软脱力的纤腰,更凶狠地凿弄起来。 射精的力道太生猛,即使隔着一层避孕套,嘉鱼也能感受到他阴茎的胀大与勃跳。 她没有动作,静静享受着阴道的痉挛和他茎身上青筋的鼓噪,它们跳动的频率从杂乱无章逐渐同步,同频共振,让她想起生理书上说的——男女的性器官本是同源。 而在这之上,他们又多了一层基因的同源,更加亲密也更加不能为人知。 享受完了高潮连绵的快感,他把她拉回怀里,抱着她朝卫生间走去。 嘉鱼拿长发的发梢轻轻挠他下巴,直到他被她闹得没办法,朝她看过来,她才笑嘻嘻地搂住他的脖颈,亲掉他嘴角残留的体液,软声提议道:“爸爸,我们再来一次吧?” 55缄默 关于那晚的记忆是无休无止的性爱,而非坦诚的剖白,直到天色行将破晓,这场荒淫无度的性事才告一段落。 在高潮与高潮的间隙,嘉鱼曾经短暂地产生过倾诉的冲动。她想问他是否听说过阿公去世的消息,她想说阿公去世了大半年,她却直到昨天才得知这个噩耗,她甚至想问他:“爸爸,你觉得我身为孙女,是不是特别糟糕特别失职?”可谢斯礼并非聆听她忏悔的牧师,这些述说的冲动转瞬即逝,直到天色破晓,她也没能诉诸于口。 有什么好说的呢? 连她自己都不关心阿公,更何况是同阿公毫无血缘关系、毫无感情牵扯的谢斯礼? 他或许会在听完她的讲述后,出于成年人的教养,给予她一两句恰到好处且得体的宽慰,但这不是嘉鱼想要的。未经共情的甜言蜜语与油嘴滑舌无异,她不需要虚情假意的安慰,更不需要装出来的关心。 既然倾诉注定只能收获失望,那她为什么还要向他剖开自己的内心,为他递上一把可以伤害她的利剑? 嘉鱼选择了缄默。 她隐隐约约明白自己在寻找某种有关亲情的替代。阿公的死在她本就不甚繁华的亲情树上砍掉了一条重要枝干,光秃秃的树身昭示着她与这个世界的联结日渐薄弱,她既觉得害怕,又感到迷茫,渴望寻找到一条新的枝干安上去,重新塑造出枝繁叶茂的假象。身为她的生父,她天然地在这六神无主的关头联想到了他,却无法完全将他作为“父亲”看待。 性代替了爱,情欲扭曲了亲情,父亲与男人的身份发生错位,他是一条人造树枝,由塑料雕成,由彩漆涂就,被她错误地拧在了树身上,伪装成亲情的一部分,永远不会开花结果。 ** 谢星熠很快意识到了嘉鱼讨厌他。 作为从小生活在他人眼光下的人,他对别人的视线有一种近似本能的敏感,敏感到即使他们的相处模式毫无变化,还是互相把对方当空气,他也能精准地解读出擦肩而过时嘉鱼目光中一闪而过的嫌恶。 谢星熠将这种变化归结为奶奶的不辨是非。 他既拉不下脸替老太太道歉,也没办法对嘉鱼的变化视若无睹。 谢星熠的性格矛盾地含有贵为人上人的骄矜与对他人的讨好。这种对自身身份的倨傲与对嘉鱼的亏欠呈现出来便成了“在意”,只是在意两字该打上双引号。他越来越常把视线投到嘉鱼身上,试图从她身上找出一些能缓解他愧疚心的转变。他希望某天一觉醒来,她忽然就恢复了从前待他的态度,不再计较奶奶的错怪与他的软弱,他希望她表现得如佛祖般慈悲为怀,这样他就不用再小心翼翼地窥探她的脸色,并因为她眼尾疏离的厌恶而感到良心不安。 也许是窥探她的次数变多了,他开始察觉到一些以前察觉不到的事。 首先是视线高度的改变——他发现嘉鱼在变矮。 或许应该说,是他在变高。 春节过后,谢星熠进入了生长期,生长痛频频在夜晚光临他的膝盖。他是成语故事里的那株禾苗,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抻他的骨骼,拔他的肌肉,揠他的筋络。脚踝开始频繁受凉,鞋子开始变得挤脚。遇到他的每一个人都会惊喜地说:“阿熠最近长高了不少啊?” 但对自己的身高有了具体认知还要归功于嘉鱼,从某一天开始,他忽然发现他不再需要仰视她了。 第一次见面,她十叁岁,他九岁,他才到她肩头。 现在,她十七岁,他十叁岁,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的年纪。基因在十叁岁的后半程赐予他无限生长的潜力,他注视她的眼睛时再也不需要习惯性向上偏移。 叁月份,谢星熠迎来十四岁生日。以此为分水岭,他们的身高差由负数转变为正数,此后的每一天,他都在迅猛地拉大这个差距。 他开始留意到她的眉毛、她长着细小绒毛的发际线和头顶细窄洁白的发缝——像冬夜的一条雪径,笔直地指向浓墨重彩的黑夜。 有时从她身边经过,他会闻到她发顶洗衣液的香,沁人心脾,每次都能让他恍惚几秒。 再不愿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他越来越频繁地察觉到嘉鱼的漂亮。他的姐姐有一种奇妙的魔力,这种魔力好像和他爸爸有关,谢星熠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其中的缘由。他只知道每当嘉鱼从谢斯礼的书房里出来,每当他们独处过,她身上的体香都会呈现出一种发酵过的甜,比平时还要让他头晕目眩。 夜里睡觉时他常常辗转难眠,心里窝着一团不知缘由的火,像一头困兽被包裹在透明薄膜里,无法呼吸也不得解脱。在十四岁半成年的年纪,谢星熠对荷尔蒙的威力一知半解,但即便如此,生物的本能还是让他察觉到了某种危险,他有意无意朝嘉鱼靠近,又有意无意和她保持着距离,他像个精神病,独自上演着一场青春滑稽剧。 这种平衡被打破是在五月的一个夜里。 九点多的时候,他路过厨房,意外看到嘉鱼打开了厨房上方的柜子,踮着脚尖不知在找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朝那边靠近了几步,看到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勾着红糖罐子的底座,正费劲地将它朝外扒拉。 生理期? 谢星熠抿抿唇,告诉自己他才不是想要帮她,只是……只是他刚好也有点想喝红糖,等她慢吞吞把红糖罐子扒拉出来,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对,他只是等得不耐烦了,根本不是要帮她。 他一边想一边走过去,手臂越过她头顶,轻轻松松将红糖罐子取了下来,放在她能够到的位置。 身前的女孩子似乎没料到会有人忽然相助,回过头时表情显得有些惊讶。 这是生平第一次,他们之间没有冷漠,没有嫌恶,没有生疏,她在他面前露出真实的表情,嘴唇微微张开,明眸皓齿,瞳孔清亮——虽然他知道这份真实只是因为来不及,要是知道来者是他,她绝不会有这么真实的反应。 该怎么讲述才好呢? 他们离得太近了。 近到他可以闻到她的呼吸,近到她的发丝扫过他的脖颈,在上面留下了酥痒的触感,近到只要稍微低头,他的嘴唇就可以碰到她的嘴唇。 这个可怕的认知带给谢星熠巨大的恐慌,他再次落荒而逃,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赶。 但年轻的身体自会在睡梦中织就现实里不得实现的场景,他的欲望经过变形,以最恐怖的方式呈现了出来。 那天晚上他经历了人生首次梦遗。 第二天醒来,梦已经被他忘得七七八八,唯有最恐怖的地方还烙在他脑海里,像个恶毒的诅咒。 太恶心了…… 太恶心了太恶心了太恶心了太恶心了太恶心了。 在洗手间处理完湿黏的内裤,谢星熠看着镜子里自己煞白的脸,恶心得差点要吐出来。他抬起手,毫不犹豫地甩了自己几个耳光。 56报纸 谢星熠的噩梦结束于朋友推荐给他的黄片。从前他对这些东西不屑一顾,可自从做了那个梦以后,朋友出于恶趣味分享给他的资源反而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在锲而不舍地看了近十部AV后,噩梦里那张脸终于如他所愿替换成了女优的脸。于是那天晚上错误的梦被他当成某种意外从记忆中永久抹去,为了杜绝类似错误再度出现的可能,他极力减少和嘉鱼接触的机会,甚至主动提出上下学要和她分开乘车。 谢家当然雇得起第二个司机,谭圆、谢斯礼和嘉鱼本人也对这件事无可无不可,只有邓秀理因为这件事对谢星熠意见很大,觉得他主动提出和嘉鱼分开乘车是在瞧不起她,有时初高中部联合举行活动,或者走在路上碰巧偶遇了,她都要翻上一个真情实感的白眼,顺便吹吹枕边风,对嘉鱼说:“难怪你讨厌他,一个男的,心眼竟然比马眼还小。” ** 邓秀理的生日在六月中旬,作为她在北京为数不多的好朋友,嘉鱼自然也收到了邀请。 生日趴在她家里举办,那天恰好是周六,谢斯礼亲自开车送嘉鱼去邓秀理家。 经过几个月的磨合,他们已经达成了一种默契的相处模式,工作日会忙于各自的事互不干扰,直到周末闲下来了,才会留时间给对方。嘉鱼对这种保持着距离感和新鲜感的相处模式非常满意。她原本没想到自己会和爸爸持续这么久的不正当关系——其实这不是她第一次喜欢上某位异性,和其他女孩一样,从小到大,她也对身边长得帅的男生有过或多或少的好感,但这种缘于外貌的好感往往没能支撑到她仔细权衡利弊、决定是否要和对方交往的时候,就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小事破碎,比如亲眼目睹对方剪了个超级丑的新发型,闻到对方打了个大蒜味的嗝,或者发现对方智商情商堪忧,拿粗鄙当个性,拿情史当功勋。 她对男人有一种刻薄的吹毛求疵,凡是需要她向下兼容的感情,不出两周她就会深深感到没劲。 有次聊到相关话题,邓秀理恍然大悟道:“我完全清楚了。” “清楚什么?” “清楚谁能百分百向下兼容你。” “谁?” “渣男。” “……” 邓秀理对渣男有一套独属于自己的释义,她说: “不是谁都当得起一句渣男的,那种脚踏多条船、骗女人钱靠女人养、害女人堕胎流产的,都只能叫人渣,男人中的废物,垃圾中的垃圾。真正的渣男,出手阔绰,成熟稳重,游刃有余,在一段关系里保持着高度专情,但他们从不轻易许诺长期关系。你和他相处时会感觉自己得到了百分百的尊重,他会为你提供许多物质上和精神上的帮助,让你如沐春风,然而等你彻底坠入情网,对方却会轻飘飘来一句他已经腻了,it’s over on every level。” “你说他渣吧,他确实为你提供了许多实质性帮助,且没有背叛你,你们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你都十分开心,毋庸置疑,但说他不渣吧,他又确实辜负了你的感情。他潇洒离开,留你独自痛苦,沉浸在这段‘完美关系’里走不出来。” 嘉鱼首先联想到了任穗。 任穗的日记本里每每提及谢斯礼,都只有遗憾而没有怨怼,有很长一段时间,嘉鱼都无法同母亲共情。她无法理解任穗为什么会对一个抛弃了自己的男人那么留恋那么痴迷,换成是她,她的仇恨与愤怒绝对远大于伤心。嘉鱼一度认为是任穗天性懦弱的缘故,但听了邓秀理这席话,又觉得不能简单用“恋爱脑”一词评判她的母亲。 不论是学识还是眼界,不论是人生阅历还是情感经历,谢斯礼都全方位碾压任穗。一个乡下来的姑娘,她该有怎样的意志力才能抵抗谢斯礼所代表的上流阶级与精英教育?她恋的不仅仅是一个男人,而是她从来无缘接触的另一个世界,一种被全方位兼容的感觉。 车子停到了邓秀理家门口,嘉鱼啪的一声合上化妆镜。 为了不抢邓秀理风头,今天她特意放弃了以往出席宴会常穿的浓色系着装,改穿一件清凉的藕荷色礼裙,头发用卷发棒烫成了和她性格完全不符的法式温柔大波浪,嘴上涂一层浅浅的唇蜜。 本来涂的是裸橘色口红,但谢斯礼说她自身的唇色更好看,嘉鱼对他的审美还是比较信赖的,于是卸掉口红,改涂成了透明唇蜜。 临下车前,她利落地拍了个飞吻到他唇上,笑眯眯道:“今晚不用来接我了。” 谢斯礼朝她稍微抬了抬下颌,表示知道了。 邓秀理的生日宴会排场不小,进入她家,嘉鱼如水滴汇入大海,熟练地开启了应酬交际模式。本来今晚邓秀理才是当之无愧的主角,但她对嘉鱼并不藏私,反而挟着她的胳膊,主动将她介绍给了自己的社交圈。 “理理,宝贝,如果你是男人我一定要和你结婚。” “亲爱的,这句话去年我的生日趴你已经说过了。” 闹到凌晨叁四点,宴会才算结束。和去年一样,嘉鱼直接留宿在邓秀理家。 “你先洗澡还是我先洗澡?” “剪刀石头布。” 寿星的运气更胜一筹,邓秀理洗澡的时候,嘉鱼就蹲在她娃娃间的地上,按她吩咐的那样替她核对礼物。邓秀理对娃娃的喜爱堪称狂热,家里有个专门的娃娃间,里面不仅收藏了全球限量的娃娃,甚至还有盗版娃娃,包罗万象。现在生日礼物全都被她随意丢在这间房里。 大多数礼物都千篇一律,不是首饰就是化妆品和包包,嘉鱼登记得直打哈欠,直到一个古怪的礼物闯入她的视野。 这个礼物看起来很“穷”。 其他礼物要么买了专门的礼品包装袋,要么用的是奢侈品自带的包装,只有这个礼物是用报纸包的,包装手法也很拙劣,拿起来轻飘飘的。 出于一种莫名的直觉,嘉鱼没有擅自拆这份礼物,而是留到邓秀理洗完澡,才把这个报纸包的礼物递给对方:“这个你自己拆吧。” 邓秀理长长地“啊”了一声,表情十分复杂:“这个……” “怎么了?” “没什么。”她把这个礼物随便往角落里一塞,哂笑道,“再过两个月就是你十八岁生日,成人礼耶,你想好要跟你爸要什么礼物了吗?” 嘉鱼沉默了一会,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你一定要把话题转得这么生硬吗?” 57礼物 最终嘉鱼还是没有太为难邓秀理,因为她露出了一种像是做梦时梦到自己有尿意,蹲在茅坑上却不敢拉出来,怕一泻千里后现实中也跟着尿出来的表情,让人觉得对这种状态下的她穷追猛打实在太残忍了。但嘉鱼也没有完整回答邓秀理的问题,只说“想好了”,却不说想好了什么。 第二天中午醒来后,嘉鱼又留在邓秀理家吃了一顿午餐才告辞。 “我让我们家司机送你吧?” “不用,我已经让我家司机来接我了。” “那你带上遮阳伞,外面晒死了。” “OK。” 六月份,路边的国槐已经长得郁郁葱葱,嘉鱼撑着伞站在树的阴影下,百无聊赖地在心里算着小陈开过来的时间。 熟悉的车开过来后,从驾驶座下来的却不是小陈,而是…… “爸爸!” 嘉鱼抬高手臂挥了挥手,朝谢斯礼展颐一笑。 天气热了,他没再穿全套西装,上身只着一件温莎领的真丝衬衫,衣袖挽起半截,露出筋脉清晰的小臂,像山川河流的卫星地图,下身穿一条休闲西装裤,既沉稳又年轻。嘉鱼喜欢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迎接他,这会让她觉得很有面子。 “你怎么想着来接我了?” 他替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嘉鱼一骨碌爬进去,把伞一圈圈缠好,随口问。 然后没等他回答,她又自问自答道:“我知道,你想我了。” 他正在调车载音乐的音量大小,睫毛下垂,薄薄一层帘幕遮住眼睛,闻言弯唇一笑,说:“嗯,确实想你。” 调完偏头一看,小姑娘趴在仪表台上,下半张脸埋在胳膊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笑盈盈地看着他。他心念一动,用食指理了理她垂落的鬓发,低声问:“换个地方?” 相处得久了,有些话不用直说也能心领神会,嘉鱼支着下颌,悠哉悠哉地笑:“那就开去偏僻点的地方吧。” ** 幽暗的地下停车场,晃动的车身如一只体力不支的陀螺,一面粗制滥造的鼓,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才震了十来分钟便渐渐止息。 礼裙在激烈运动下变得皱巴巴的,凌乱的裙摆是被揉烂的花瓣,舒展出歪七扭八的茎秆,堪堪盖住裙摆下的乱象。赤裸相贴的肌肤交相映出汗液的湿黏,绵密白沫糊满交接之处,连黑色耻毛上也溅上了零星白点,仿佛雪粒下在杂草丛里。嘉鱼抵着谢斯礼的胸贴呼哧呼哧直喘粗气,鬓角全被汗水濡湿,未施粉黛的脸由里到外透出情色的红。 “累了?”他捏捏她肉乎乎且湿漉漉的大腿,从驾驶座靠背上支起身,说,“我来动吧。” “你坐着。”她凶巴巴地瞪他一眼,“说好了我来动的。而且……我这不是累了,是车子太小了,影响了我发挥。我现在正在运用物理知识寻找最好的发力角度,你不许打扰我思考。” “……好。”他半开玩笑地检讨道,“是我考虑得不周到,应该买一辆SUV。”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她毫不客气地接下他的检讨,“我原谅你了。” 缓了五分钟,她继续战斗。断断续续做了四十分钟,才实现了最开始说的要凭借一己之力让他射出来的宏伟目标。 偃旗息鼓后,嘉鱼累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趴在他身上犯嘀咕:“我要修正一条谚语。” 谢斯礼一边拿车上的矿泉水给避孕套灌水检查,一边扬了扬眉,露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只有耕坏的地,没有累死的牛。” 他把避孕套打了个结丢到垃圾袋里,顺手按了按她的腰和腿:“是你这学期运动太少了。” “我得学习嘛。”她叹了口气,“算了,床上运动也算运动,我多在床上动动好了。” 享受按摩的时候,嘉鱼闲着没事干,在驾驶座和副驾驶之间的储物柜里翻了翻,意外翻出了一支雪茄。除了香烟,她偶尔也会看到谢斯礼出于应酬抽雪茄或者互赠雪茄,但这么久了,也没搞懂两者究竟有何区别。 “我能试试吗?”她突发奇想,拾起那支雪茄,把它当成转笔在指尖转了转,“就试两口。” 面对小孩突然提出的想抽烟想喝酒的叛逆要求,谢斯礼主张的向来是体验派,而非严防死守。他没说什么,既没有严词拒绝也没有添油加醋鼓吹,只是径自找出V型剪和打火机,将雪茄剪开点燃,简单交代:“雪茄的尼古丁含量是烟的二十倍,抽的时候别过肺,对身体不好。国际上有个适合新手的‘3,3,3,30s’法则,抽3秒,含3秒,吐3秒,两口之间至少间隔30秒。” “就这些?没有其他讲究?” “嗯。”他拿打火机测了下吸阻,说,“这支雪茄在车里放两天了,有点堵,我先试两口。” “好啊。” 看谢斯礼抽烟是种享受,抽雪茄也是。他有一种干任何事都显得优雅的天赋。缭绕烟气从他唇角溢出,向上蒸腾,融化,逸散,化成方寸之间一场小型雨雾,将他的眉眼熏成了一幅清淡的山水画,山长水远,山高水长。抽完两口,他用通针通了通烟丝,将燃烧的雪茄递给她,微微一扬眉:“试试?” 嘉鱼接过来,按他说的,抽3秒,含3秒,然后慢慢吐出。 “怎么样?” “……很浓很呛的烟味。”她挑选着用词,“像燃烧的湿木头,还有豆子的醇香,但是太冲了,我不太喜欢。” 隔了叁十秒,她又吸了一口,这次更加从容,也更加确定,还故意挑起他的下巴,将烟吐到了他唇上:“还是不喜欢。” 他笑了笑,接过她手里的雪茄:“试过就好,不一定要喜欢。” “你要继续抽吗?” 他摇了摇头,敲掉烟灰:“我也不喜欢。” 嘉鱼便咯咯笑起来。 笑着笑着忽然觉得头晕晕的,心跳也有些快,像是喝酒喝到微醺时,头发热泛晕,但还不至于恶心想吐的状态。很久之后她才知道抽雪茄有种情况叫醉茄,常见于不擅抽茄的新手,比如当时的她。恰到好处的醉意让她产生了一股冲动,一股欲望,一股莽撞—— 她舔了舔湿红的唇角,眯着眼睛轻声问他:“爸爸,两个月后我就成年了,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礼物吗?” 58泡沫 谢斯礼见过无数充满欲望的眼睛,嘉鱼与这些人既相似又不同,这份不同是致命的,因为她不是一个可以随便被抛开的人。 恋爱关系可以靠提分手终止,婚姻关系可以靠离婚证终止,唯有血缘关系终生无法抹杀。就算不在一个户口本上,就算没被写进家谱,就算不被所有外人承认,可父女就是父女,她共享他一半的基因,流着和他相同的血,用他的眼睛注视他—— 一双同样充满欲望且生机盎然的眼睛。 她不是包袱,因为包袱可以随意卸下,随意丢弃,随意否认,她是长在他背上的龟壳,粘着他的皮肉,是他骨骼的一部分。 他心里涌现出一股悲悯,一种淡淡的怜惜。 “我知道。” 嘉鱼听到他这么说,声音温柔。 ** 十八岁生日的礼服,六月十八号开始定做。 「所以你爸爸是打算在你成人礼那天承认你的身份了?这就是你要的礼物?」 量完维度,小助理递给嘉鱼厚厚一本作品集。她用左手接过,放在膝盖上,右手拿着手机,飞快回复了邓秀理的消息:「应该是,他看起来想给我大操大办。」 「我的小鱼宝贝,你可算是熬出头了,不过你爸爸怎么忽然对你这么好?」 因为我们有肮脏的肉体关系,嘉鱼心想。 这家工作室走的是小众高奢路线,设计师才华横溢,且拥有才华横溢的人普遍拥有的古怪性情,并不是谁给的钱多就接待谁,而是要看来客合不合眼缘。谢斯礼本着带她来碰碰运气的想法预约了今天这场会面。 对任何需要看眼缘的场合,嘉鱼从不露怯,她对自己的长相有着合乎常理的自信。事实也如她所料,设计师见到她后眼前一亮,当场就同意为她定做礼服,只是给的理由和她想的不同,并不是因为她漂亮,而是因为—— “你的眉毛长得很有态度。平沙落雁,你听过这首曲子吗?你的眉毛让我联想到了它。秋高气爽,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天际飞鸣,借鸿鸪之远志,写逸士之心胸。” 设计师说礼服的概念将会围绕着平沙落雁展开,采用晚霞和飞燕的意象,将橘红色和黑色作为色彩基调,融入大面积重色与中国古典元素,风格偏新中式。 “你五官很浓,但和白人不同,你是东方骨,西方皮,既压得住重色,也适配东方美学的柔韧。” 本来一开始听到设计师夸她眉毛长得很有态度,嘉鱼还觉得真扯淡,但听完对方一通分析,又感觉有点道理。 “你们这的礼服多久能做好?”她问。 “正常的话40天,加急15天。” 坐在沙发上旁观的谢斯礼适时插了一句:“按加急做。” “晓得。”设计师嬉皮笑脸道,“你的女儿,就算不交代我肯定也是按加急做。” 他说“你的女儿”。 这个表达本来该是个心照不宣的秘密,嘉鱼的心跳漏了一拍,偷偷觑眼去看谢斯礼,见他并未反对,她心里雀跃地滚出了几个小泡泡。 “欸,你知道吗?”设计师和她开玩笑,“我第一次见到你爸爸时说了什么话?” 嘉鱼心情不赖,因此不介意和他打趣:“你的眉毛长得很有态度?” “真聪明!”设计师哈哈大笑起来。 ** 嘉鱼的生活进入了一场盛大的倒计时,以礼裙的制作为时间轴,时间随着衣服成型点点滴滴向前推进。她微妙地嗅出了家里空气的改变,不至于到火药味的地步,充其量是一种焦味,像煮糖时一不留神糊了锅底,黑色的糖块结成痂牢牢粘在上面,幸福中掺着几分胆战心惊和淡淡的焦灼。 她开始毫不避讳地谈论她的生日,既不避讳谭圆,也不避讳谢星熠。她提前设计成人礼的请柬,规划当天想要邀请的来宾,越来越大胆地说出自己的要求——想在哪里举办生日宴会,想请谁来设计现场,想要哪支乐队进行演奏。无论是什么要求,合理的亦或不合理的,谢斯礼都会满足她,好说话到好像他天生就是女儿奴。 “我想把户口也迁来北京。” “确实该迁,对高考也有好处。”他说,“这件事我来办,你不用操心。” ** 蝉鸣撕开了七月的切口,去拿礼服那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 成品比嘉鱼预想中还要惊艳,由下至上,由黑渐红,橘色海岸束成腰身,往下看是黑色深海逶迤拖地,往上看是橘红霞光绚烂燃烧,火焰的余烬堆砌成飞燕,掠过地平线,拉成一个平直的“一”。 推开试衣间的门,小助理发出一声看呆的惊呼。 “爸爸,怎么样?”她提起裙摆,扭了扭腰身,向他展示这条裙子。 他坐在沙发上,微抬眸,眉目中有她解读不出的情愫,沉默良久才缓慢启口,念出一串法文:“Chamarrée mais élégante,sage et osée,séduisante tout en restant innocente.(俏皮但优雅,聪明且大胆,诱人却又保持天真。)” 她听出这是法剧《百分之十》的台词,她学法语的时候曾经以它为练习素材。在记忆力这一块,嘉鱼无疑遗传到了父母的好头脑,她张开手臂,快乐地转了两圈,无需思考便对答如流:“C'est tout à fait moi,?a!(这完全就是我啊!)” 她喜爱这条裙子喜爱到走出工作室的门也舍不得脱下来,坐车回到家里后,还拉着谢斯礼的手径直到了她的房间。 他用眼神询问她要干嘛。 嘉鱼狡黠一笑:“我们穿着这条裙子做一次吧。” “疯了?”闻言他眉一皱,曲起食指在她额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弄脏了看你上哪哭。” 她哎呀出声,捂住额头,不依不饶道:“那你帮我脱掉好了,脱掉做总行了吧?”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表情竟然显得有些挣扎。嘉鱼从没看见她爸爸露出过如此不果决的表情,像屠夫宰杀小牛犊前忽然起了几分隐晦的恻隐之心。她稀奇地眨了眨眼:“怎么了?” 谢斯礼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只让她背过身去。 背后繁复的绑带被他冰凉的手指慢条斯理逐一解开,他是天底下最沉得住气的刀手,耐心剜她的皮肉,片片纤薄。 礼服垂落,他随手接住,将它挂到一旁的衣架上。 女孩子裸露的圆乳被他轻而易举收入掌中,像两只温软的白鸽,细细感受还能感受到白鸽细腻的心跳。他从背后贴过去,掂了掂乳肉,手指揭开汗涔涔的胸贴,解救出被胸贴闷熟的红豆,搓在指尖浅浅揉捏。 甜腻轻吟溢出她口,缭绕在他耳畔。嘉鱼踮起脚尖,头朝后仰,晕晕乎乎向他索吻。 ** 这场性事和从前不同,他撞击的力道很沉,做爱时也不说话,只是一味猛干,结束以后嘉鱼甚至觉得肚子深处被他弄得略微泛疼。 后来她回顾这十几天来的所有细节——甚至更早以前——才发现一切都有迹可循。 她心里隐隐有不妙的预感,却始终没有当真。 其实她应该当真的。 女人的第六感是上天的赠礼,保护她免受进一步伤害。可她蒙住耳朵不愿相信,她傻傻地觉得谢斯礼对她是有那么一丝感情的,就算那份感情不是亲情,不是爱情,起码也有亏欠。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以及阿公的死松懈了她的神经,如果是以前,她对人心会抱有更大的质疑。可现在,亲情的失落让她开始盲信。 盲信总要付出代价。 她的代价是激烈性事后提前光临的月经。半夜熟睡时,内裤裆部被经血濡湿,她迷迷糊糊醒来,迷迷糊糊给自己套上安睡裤,想去厨房倒杯热水暖暖身体。路过谢斯礼的书房,她惊讶地发现门缝里竟然还有光。 书房房门虚掩,她站定脚步,将耳朵贴近,听到门里传来谭圆的声音:“……我会让你中标,但你也要记得结婚前你对我的承诺。” 这不是谭圆第一次提起“婚前的承诺”,嘉鱼没有窥私欲,但她承认她有人皆有之的好奇心,她好奇谭圆想用投标的成功换来什么承诺。这份好奇心让她离开的脚步迟疑了一秒钟,因此她听到了他们接下来的对话,她听到谭圆说:“你说我们的孩子会是你唯一的法定继承人,我再确认一遍,你的话没有变,而且永远算数,对吗?” 秤砣缀着嘉鱼的心直往下沉,沉到胃里,沉到脚底,沉到地球的另一端。她下意识想逃,想避开某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可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僵涩。 漫长的十二秒沉默后,她听到了谢斯礼的答案。 他嗯了一声。 他说,永远。 59窥破 yeses huwu 6.c om 美梦开始得很快,破碎得更快。 定下心来想一想,嘉鱼才发现从头到尾,谢斯礼都没有允诺过她什么。他从来没有说过要在她的成人礼上承认她,他只是说了“我知道”,然后不点破,不拒绝,也不答应,留下大段沉默作为想象空间。是她一厢情愿地误会着,根据这些日子的相处鲁莽地选择将他的沉默理解为支持。 现在想想,为她大操大办生日宴会并不等于想承认她,也有可能是对她心生怜悯的一种补偿。把户口迁来北京也不等于挂在他名下,也有可能是转移到亲戚朋友名下。他有钱有权有人脉,他有无数种操作方法。 越思考嘉鱼越觉得心寒,明明是夏季,她却冷得不住发颤。 她不信她爸爸这么聪明的人,会看不出这些日子她一直在误会,可他不但没有戳破她的误会,还作壁上观,慢慢加深了她的误会。 为什么? 看她像个傻子一样对即将到来的成人礼充满期待很好玩?等到生日当天才告知她真相,看她大受打击的样子很好玩?玩弄她的真心很好玩?还是他真的对她产生了所谓的“感情”,所以才这么一反常态的拖泥带水,不知道该怎样向她揭露“你比不上你谭姨送我的项目”? 这个项目值多少钱?几千万?上亿块?几十亿? 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为自己竟然拥有这么高的身价,为自己竟然值得谢斯礼沉默十二秒。 无论真相是什么,无论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对嘉鱼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是他拿不出手的孩子,是他完美人生的污点,是不被承认的存在。这个事实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 据说痛经时身体会分泌前列腺素,前列腺素不仅会刺激子宫平滑肌,还会引起胃肠道平滑肌收缩,在痛经的同时造成肠胃痉挛。晚饭早已消化殆尽,她有点想吐,冲到喉头的却只有酸水。嘉鱼捂住坠疼的小腹,一点点朝后退,远离了光线明亮的书房。 途径谢星熠的房间,她脚步一顿,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失望如摧枯拉朽的火焰,尽数烧为嫉恨。 凭什么?看书请到首发站:hu anx iy uan.c om 她咬住下唇,牙齿陷入唇肉,用力到皮肉都泛白,恨不得咬出鲜血。 凭什么谢星熠有爱他的妈妈为他筹谋一切,凭什么他毫不费力就能坐享其成,凭什么他父母健全含着金钥匙出生,凭什么她所苦苦索求的是他早已拥有的,凭什么她要把本该属于她的权利拱手让人? 如同所有被愤怒冲昏头的人一样,有几分钟时间,嘉鱼不由自主思考起制造点意外让谢星熠消失的可行性。但很快她就放弃了这个想法。这样做风险太大,她不敢保证自己有完美的作案能力,而且谭圆和谢斯礼都还具备生育能力,没了谢星熠,他们还会有第二个孩子。就算他们生不出孩子了,比起让她成为继承人,老太太一定更愿意从本家找个男孩过继。她不可能因为谢星熠消失就一劳永逸,反而有可能为自己引入新的对手。 谢星熠不能死,他必须活着。 想通以后,嘉鱼迅速冷静下来,放下捂住肚子的手,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盯着空茫茫的黑暗开始发呆。 以前她为了让谭圆安心,从来不曾刻意去接触谢星熠,可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对谭圆的讨好或臣服显然都已经没必要了。为孩子筹谋未来的母亲无法被任何外人拉拢,谭圆永远不可能跟她和解,更不可能站到她的阵营,她们天然地处于敌对面,势不两立。 但谢星熠不一样。 就像她和谢斯礼的父女关系无法抹杀一样,她和谢星熠的姐弟关系也无法被消磨,血缘是至亲至疏的纽带,将他们捆绑在红线的两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也许她可以尝试换个角度看待他,不再简单将他视为敌人,而是可堪攀岩的道具。他可以成为她博弈的黑子,助她坐上谈判桌的一端。她不介意成为食腐动物从他嘴里抢食,如同鬣狗围攻猎豹,秃鹫盯住苍鹰。 但在时机成熟之前—— 她会继续扮演爸爸的乖女儿。 ** “啊?” 在周一综合征的影响下,大家都显得有气无力,食堂也很安静,邓秀理一声大叫差点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过来,嘉鱼赶紧竖起食指放到唇边:“嘘——” 她这才捂住嘴巴,压低声音,鬼鬼祟祟道:“我没听错吧,你要这东西干嘛?听起来不像是要干好事啊?老实交代,任嘉鱼同志!” 嘉鱼含糊其辞:“等办成了我再跟你解释,怎么样,能帮我弄到吗?” “能是能,就是没那么快。” “我不着急,你周五再给我也行。” ** 周五是谢星熠最喜欢的日子,既没有工作日的循规蹈矩,也没有周末课外兴趣班的压力,对假期的期望在周五这天达到最大值。 如果没有收到那条消息,他的情绪大约会持续高涨一整天。 消息是嘉鱼发来的,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那两句干巴巴的“新年好”上,直到她发来新的消息,一句没头没尾的祈使句:「周五下午四点回家,别按门铃,别惊动任何人,我有事想单独跟你说。」 那时正是早上,他站在玄关处穿鞋子,看清手机屏幕上的消息后当即抬头看向她,见她放下手机,神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的心跳顿时有些过速。 她想和他单独说什么事? 一整天下来,谢星熠都在被这个问题困扰。 他和嘉鱼的关系远远没有亲昵到能说悄悄话的程度,加上谭圆一直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别和嘉鱼走得太近,因此她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实在很难让他产生美妙的预感。 谢星熠把他能想到的所有最坏的可能都想了一遍,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奇怪的是,尽管他觉得嘉鱼单独叫他谈话绝对没好事,却也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尤其是谭圆。在担忧忐忑之外,他发现自己对她其实是充满了好奇的,也许是少年人对秘密与生俱来的好奇,也许是对漂亮女生天生自带的宽容,也许是别扭的姐弟关系使然,对她即将告诉他的事,他甚至隐隐有些期待。 下周就是他们学校的期末周,这周很多课程都结课了,周五下午谢星熠特别闲,他原本打算趁这个机会去图书馆学习,可既然嘉鱼都那样说了,他还是提前打了电话让司机过来接他回家。 四点零三分,轿车停在他们家门口。 下车前,谢星熠随口问了句:“家里都有谁在?” “先生和小姐都在家。”小陈说。 他点了点头,带上书包下了车。 开门时,谢星熠按照嘉鱼的吩咐,并没有按门铃。别墅里格外安静,平时常在客厅打扫的保姆也不见踪影。他有些纳闷,却没有往心里去,直接走上二楼,打算去嘉鱼的房间见她。 路过谭圆和谢斯礼的卧室时,他听到了一些声音。 AV里的娇喘走进了现实,被虚掩的房门阻隔,那些声音比耳机里听到的更模糊,也更立体,他甚至能根据音量的大小大致推测出他们此刻的位置。 尴尬是谢星熠的第一反应,随后是对小陈的恼火——他为什么不提前说清楚谭圆也在家? 窥破夫妻情事对谢星熠来说并不浪漫,尽管他知道自己就是父母做爱的产物,但谢斯礼和谭圆给人的感觉更像两尊精致蜡像,他们理智,知性,冷感,完美无瑕,而性是肮脏的,他想象不出父母肉体交迭的模样,无法接受他们在人性之外还拥有动物性,光是有这个联想都感到别扭。 没关系,他没法变成聋子,但可以走开。 谢星熠快步离开了他们卧室门口,来到嘉鱼卧室门前,拿指节轻轻叩了叩门。 干等了两分钟,门却始终没有开。 他不敢敲得太大声,怕惊动父母,只好按住门把手,轻道一声抱歉,自行将门推开了。 ** 门内没人。 谢星熠纠结了一会,还是低头给嘉鱼的微信发了消息:「你在哪?我已经到家了。」 消息发送成功那一刻,嘉鱼床上传来嗡嗡两声。他循声望去,发现响的正是她的手机。 她把手机落在房间里了。 可她人呢? 他来时经过了一楼和二楼所有房间,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连卫生间他都顺势扫了几眼,也没有看到人,要说还有哪里没检查过,那就是…… 等等,等等等等。 谢星熠的手控制不住地开始剧烈颤抖,浑身血液冻结,皮肤上仿佛长出了三尺寒冰。眼前发黑,头脑发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忘了呼吸,直到身体因为缺氧自行吸入一团空气,他才像被呛到似的,捂住喉咙剧烈且无声地咳呛起来,仿佛喉头里堵了一团湿黏的棉花,踉跄几步才勉强扶稳身旁的房门。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他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猜想?一定是他搞错了,他是不是疯了? 他用尽全力安慰自己,可是迈向父母卧室的脚步还是重若千斤,一步一步,深深陷进地里。坚硬的走廊地面忽然软成了一滩沼泽,将他的脚牢牢吸住,拽进地狱深处。 虚掩的门被他轻轻推开,如同潘多拉的魔盒被开启,床上纠缠的身影映入谢星熠震颤的瞳孔。 性器交合,肉浪翻滚,淫声阵阵。 男人拥着女孩律动,侧脸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迷醉与放纵。他们犹如复制粘贴的俊美眉眼相似到惊悚,里面盛满同样的情欲与罪责。 他心底天神一样完美无瑕的男人如同旧时代的雕塑,轰然碎裂,坍塌,崩成一地残垣。而欲望的中点,随着男人的节奏迎凑起伏的女孩子挽了挽漆黑长发,仿佛古老传说中引诱水手丧命的人鱼,朝他投来妖媚的一眼,血红靡艳的唇张开,露出唇间猩红的毒蛇的信子。 她弯起眉眼,朝他意味深长地笑。 他的父亲。 他的姐姐。 他拼尽全力想要赢得认可的人。 他恨不起来却也无法去爱的人。 60恶魔 曾经被他的单纯选择性忽略的一切忽然全都串联起来了,由零落的蛛丝结成完整的网。霎那间,谢星熠明白了一切。明白半年前,谢斯礼和嘉鱼的关系为什么会忽然变得那么亲密,明白常常上锁的书房里藏着什么秘密,明白他们独处后她身上发酵出来的甜是何来源。 小学二年级时,他参加过一场校园辩论赛,在这绝对不该回忆起辩论赛的关口,他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场辩论赛的辩题——无知是幸福吗? 他是反方,持反对观点,主张全知的境界才是真正的幸福。最后他所在的反方没有辩过正方,为此他还郁郁不乐了好几天。 现在想想,无知才是胆小者的豁免券。如果早知真相这么鲜血淋漓,他宁愿一辈子蒙上眼睛和耳朵,当个被人欺骗并且暗中嘲笑的缩头乌龟。 人在遭遇大悲大喜时会有各种克制不住的生理反应,谢星熠的生理反应无疑是缺氧。他的肺部像被针尖密密实实扎了无数个洞,无论他如何费力呼吸,氧气都送不进他的血管,呼吸间有尖锐的痛意。头晕,想吐,犯恶心。他分不清自己是被这对背德的父女恶心到了,还是缺氧造成的恶心。在被绝望彻底湮没之前,他转过身,发动两条僵硬如铁不听使唤的腿,像从前千百次那样,懦弱地选择了逃避。 ** 嘉鱼收回了落向门口的目光。 十五分钟后,一切偃旗息鼓。他们各自起来整理衣服,她盘腿坐在床沿,左手抓着发尾,右手抽了几张纸巾擦拭颈后的汗,打算先去浴室冲个澡。还没站起身,谢斯礼就递来了一杯温水,探手试了试她的额温,低声问:“头还疼吗?” 嘉鱼懵了一秒,才想起为了骗他回家,今天下午叁点时她特意打了个电话跟他抱怨自己头疼,描述得煞有介事,还问他能不能抽空来接她回家。 也许是出于愧疚,自从筹办生日宴会以来,她爸爸就好说话得不行。她利用起他的愧疚毫不心慈手软,连说话时那几分坚强中夹杂着柔弱的劲儿都拿捏得恰到好处。他在电话那头停顿了一秒,很快答道:“我半小时后到,你去正门等我。” 回到家后,她又说头疼好多了,想和他做爱。 “我生理期已经结束了,做一做发发汗,说不定头疼会好得更快。” 她平时常有类似的歪理,谢斯礼虽然很无奈,但被她赖赖唧唧磨久了,也就随她去了。 刚好保姆正在睡觉,因此看到她进卧室时没有将门关实,他心里略觉不妥,却终究没说什么。 “不疼了。” 回忆结束,嘉鱼面不改色地接上他的话,捧过水杯抿了一口,嘴角挂起无懈可击的笑。 他用指节触了触她的睫毛,顺手替她别起耳畔一缕垂落的发丝,不放心地交代:“晚点要是还不舒服就跟我说,我叫医生来一趟。” “知道啦。”她抱住他的腰,一脸单纯无辜地撒着娇,“爸爸,你对我真好。” 真好两个字,故意咬出了一种甜腻诱人的腔调。 他眼里飞快掠过一抹浅淡的不自然,但很快又消弭无踪。 各怀鬼胎地扮演着父慈女孝。 ** 谢星熠跟小陈说自己有东西落在学校,要赶紧回学校一趟。 “那多麻烦呀,你交代我一声,我去帮你拿就好了,是什么东西?” 小陈一席话本意是讨好,谁知谢星熠脸一沉,没好气道:“听不懂人话?我说我要回学校。”说到最后清朗俊秀的面目竟然狰狞起来,把小陈唬了一跳。 在谢家工作多年,要是没点眼力见,他早就被开除八百回了。为了保住来之不易的优渥工作,小陈早已透彻地摸清了家里每个人的脾气。像谢星熠,他虽然是典型的优等生,听家长话,听老师话,循规蹈矩从不犯事,可骨子里毕竟还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有时候还是会犯犯少爷病的。 小陈赶紧将脸一腆,攒出一个温和的笑:“欸好好好。”然后迅速溜进驾驶座了事。 这一去学校,差点在学校安家。 谢星熠打来电话告诉他:“我拿完东西了,我要顺便在学校图书馆学习,会学习到很晚,晚饭就不回家吃了,你不用等我,自己去做自己的事吧。” 小陈哪敢真的自己去做自己的事,他的职责就是接送这尊大佛,闻言也只敢口头上应一声好,然后就近寻了个地方老老实实等着。 往常期末周,谢星熠也有过在图书馆学习到废寝忘食的时候,小陈压根没展开多余的联想,只当快要考试了,谢星熠压力大,所以情绪才这么不稳定。 到了晚上六点左右,谭圆给他来了个电话,让他带着谢星熠去学校周围的贵价餐厅吃点好吃的:“他们学校食堂能有什么有营养的东西?他正在复习,用脑需求大,你多点些肉蛋奶给他补补,结账时报我的卡号,我发你微信了。” “欸,好好好。”尽管谭圆不在他面前,小陈还是习惯性笑得脸都要僵了,“只是,夫人,我说的话他不一定听……” “我已经给他打过电话,让他出来找你了。” “好好,那就好。” 刚挂电话,微信就弹出了消息提醒,却不是谭圆发来的卡号,而是谢星熠的消息:「我没心情吃,你随便编点话应付下我妈吧。」 “……” 小陈喉间一口血差点没呕出来。 谭圆是控制欲很强的家长,过后她绝对会去查消费记录,看他有没有依言带谢星熠去用餐,她还会详细地盘问他都给谢星熠点了什么菜,以及谢星熠用餐的情况如何,胃口好不好。总之,这绝对不是随便编两句借口就能应付过去的事,谭圆对人对事都有一种刻板到刻薄的严苛。为了前程着想,小陈只好冒着被谢星熠甩脸色的风险,好言好语求他出来吃饭,结果还没发上多少句话,聊天界面就弹出了一个红色惊叹号—— 谢星熠把他拉黑了。 打电话过去,发现电话号码也被拉黑了。 ** 折腾到晚上十一点多,小陈身心俱疲,好不容易才把绷着一张脸的谢星熠送回家。 家里大多数灯都熄了,只有一楼还亮着灯,往常总是早早睡美容觉的谭圆坐在客厅沙发上,脸上敷着一张面膜,手里握一本杂志,见他进来,她啪的合上书,直起身,眉头拧成了疙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谢星熠将视线朝下一瞥,几乎无法直视她的眼睛,一看到他妈妈,他脑海里就会控制不住地浮现今天下午的场景。 他该怎么办?她肯定还被蒙在鼓里,他要告诉她真相吗? 不行。 谭圆那么要强那么完美主义的人,她绝对接受不了这么恶心这么肮脏的真相,他不能为了减轻自己的负担就将担子卸到妈妈身上,让她被动吞咽苦果。 而且与此同时,他对谢斯礼的感情也有一种矛盾的痛苦。从小到大,他爸爸都是他崇拜的对象,是他做人的范本、追求的目标。现在这座领航的灯塔倒塌了,他震惊,幻灭,难以置信,却还是情不自禁想替他找补。 他总觉得他的家庭不至于——也绝对不可以因为这种荒唐的理由分崩离析,一定还有挽回的余地,一定是有哪里搞错了。也许爸爸只是一时糊涂,也许下午的一切只是他做的一场梦,也许,也许…… 也许嘉鱼才是罪魁祸首,是她引诱了爸爸。 她为什么要来他家?她为什么要出生?她为什么就不能安安分分呆在乡下? 他知道这样想是在自欺欺人,因为下午谢斯礼沉迷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被迫”。一个叁十多岁的成年人要怎样被一个离成年还有临门一脚的小孩引诱?如果嘉鱼“引诱”成功了,那只能说明一个巴掌拍不响,从一开始,谢斯礼就百分百不无辜。可如果一定要牺牲一个人成全另一个人的名声,谢星熠毫无疑问会选择牺牲嘉鱼。他已经自行在心底为她安上了主谋的罪名,为她打上水性杨花、人尽可夫的标签,将她踩成淤泥,以便为谢斯礼的污秽开脱。 “你怎么了?” 久久等不到谢星熠答话,谭圆眉毛拧得更深,忍不住上前一步。 他吓了一跳,深知自己的表情藏不住事,只好尽力找补:“我……复习的时候,感觉有门科目很难,对自己没什么信心。” 谭圆的眉毛这才舒展开,教育道:“你平时有没有好好学习?如果平时没有好好学,只靠期末临时抱佛脚,当然会觉得难。” 他沉默不语。 “行了,学习也要讲方法讲效率,今晚别学太晚了,我让保姆给你炖了补汤,就在厨房,去喝一盅,洗漱完早点睡。” “……好。” 谢星熠魂不守舍地走向厨房,却在即将进去时撞上了一个身影。 “欸……” 她低呼一声,水杯里的水差点泼出来。 一听到她的声音,谢星熠就像被雷劈到一样僵在了原地。他连谭圆都无法面对,更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去面对嘉鱼。 可嘉鱼却一脸坦荡,好像下午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被他撞了以后也只是嗔怪地低呼一声,双手捧着水杯,没事人一样离开了。 身后保姆已经赶了过来,殷勤道:“我来倒汤吧。” “别倒太满,小心烫到他。”谭圆交代。 ** 汤熬煮得浓稠鲜美,谢星熠却什么味都尝不出来。晚上躺在床上,他想自己今晚注定要失眠了,但是,也许是一天下来受到的冲击太大,身体和心理都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他没有如他担忧的那样睁眼到天亮,反而慢慢沉入了无梦的睡眠。 ** 嗡嗡嗡的声音缠绕在他耳畔,像无数虫子在他耳边嗡鸣,谢星熠抬手想要挥开恼人的蚊虫,一使劲,却发现双手都动弹不得。 身体的异样终于将他从深沉的睡眠中惊醒。他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他房间熟悉的藏青色天花板。 看来刚刚动弹不得只是鬼压床。 他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到底,他就慢半拍意识到了一个惊悚的事实—— 他的手还是动弹不得。 不仅如此,连脚也被捆住了,裤子褪到膝弯处,性器毫无遮蔽地暴露在凉凉的空气中,精囊被空调的冷气吹得微微皱缩。 “哎呀……你醒啦?我还以为你要再睡一会呢。” 女孩子带笑的声音从他身侧传来,明明是一把清甜干净的声音,听在他耳里却像恶魔的絮语。 他如遭五雷轰顶,眼珠僵得差点转不过去。眼角余光里,他那美丽妖娆像狐狸精一样的姐姐正跪坐在他身侧,身上只着一件清凉的吊带衫,真空的真丝睡裙显出诱人的两点凸起。 她从他勃起的阴茎上拔起一个不断震动的东西——一个形制逼真的飞机杯,蚊虫般的嗡嗡声就是它发出来的——掰开飞机杯软软的杯口,将里面繁复曲折、糊满乳白精液的粉蜜幽径展示给他看,一双桃花眼闪烁着兴味且妖冶的亮光。 她说:“你看,你刚刚射了好多进去哦,有那么爽吗?” 她说:“你那是什么眼神,你有话想说?哦……差点忘了你说不了话了,口球很不舒服吧?乖乖,你忍忍,有什么话先憋着哦。” 她说:“来,看镜头。什么?你不知道我在录像吗?哈哈哈——你想问我什么?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她说:“谁知道呢,我可能在录像,也可能没在录像,只是架着个手机吓唬你。我可能只是想录来自己欣赏,也可能在开直播,说不定手机那头已经有成千上万个观众看到你被亲生姐姐用飞机杯操射了。你觉得真相会是哪个?来,对着镜头打个招呼吧~哦,对不起,我又忘了你说不了话了。” 61玩弄(h|微量sm) 谢星熠的阴茎是浅浅的肉粉色,呈现出一种未被使用过的纯情与健康。拜谢斯礼优良的基因所赐,虽然年纪不大,围度也比不上爸爸那根宏伟,但他性器的长度和粗度都已经远超同龄人了,像雨后拔地而起的一截春笋,长得格外端正秀气。 飞机杯拔出来后,由于动作弧度过大,他的阴茎还跟着甩了甩,左摇右晃的,溅出了不少精液在床上。嘉鱼一边说话一边随手扼住了阴茎的顶部,像盘串珠一样有一搭没一搭揉搓起来,拇指和食指扣住龟头上下撸动,将包皮细致地剥开,指盖顺着龟头外延随意轻挠。 听说处男被摸大腿都能硬,起先她还不太相信,直到说着说着,不知是被她的话还是她的举动刺激到了,手里的肉棍如吸水的干笋,越胀越大,激颤勃跳着,眼看竟又要射出来,她才好整以暇地扬了扬眉梢,拇指一弯,堵住马眼,“体贴”地笑道: “这么早就射这么多,待会说不定会精尽人亡哦?” “被人强迫不是应该很痛苦吗,你怎么这么有感觉呀?” “还以为好学生会比较矜持呢,结果居然长了根骚鸡巴。” 谢星熠活到这么大,还从来没听过这么粗鄙的词汇。他不懂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满口“鸡巴”“精液”“骚”的,而且还说得这样面不改色。 更可怕的是,他的身体好像彻底脱离了意志的掌控。明明心里充满了被侮辱的愤怒和羞耻,明明对被陷害的事实感到荒诞、恶心与无助,明明恨不得挣开束缚,爬起来杀了她,但是他胯下那块软肉却硬如铁杵,在她指间不争气地膨大,又酸又涨又烫,简直像要爆炸了。 他身体的敏感似乎同样令她感到苦恼,嘉鱼抿起下唇,沉吟片刻:“唔……对了。” 然后不等他反应过来,她就回身从一个包装精致的黑盒子里翻找出了一根点缀着珠子的绳子,绕在阴茎根部和两枚睾丸的根部,手指捏着绳索慢慢收紧。 海绵体被挤压,血管收缩,血液流速被迫降低。原先激动颤跳的肉棒上传来了被勒住的束缚感,想要射却射不出来,下腹的感官悬停在一个不上不下的状态。 “这叫锁精环。”她哼着小曲,愉快地解释,“可以延缓射精,厉害吧?锁起来以后我们就可以慢慢玩了。” “玩”这个字眼只带给谢星熠无尽的恐惧与割裂感。他发自内心觉得嘉鱼疯了,她嘴角柔媚娇俏的笑看在他眼里犹如恶鬼降世。 嘉鱼才懒得管他心里怎样想,将锁精环套好以后,她拍了拍手,第一次认真端详起自己这个弟弟。 平心而论,谢星熠的长相随便抓去一本校园文里,都是能当男主的级别。他的长相既没有谢斯礼那么妖,也没有谭圆那么一板一眼,比起父母,他长得更像他自己,有一种长期养尊处优锻造出来的清贵傲慢的气质。但嘉鱼知道她弟弟的内心并没有他的外表看起来那么冷傲坚硬,他眼角淡淡的茶褐色泪痣就像一种象征性佐证。 仔细瞧了一会,嘉鱼才发现谢星熠的瞳色也比别人浅,是一种温和的深棕。 就连头发,在月光映射下,发丝也焕发出了亚麻色的光泽,看起来纤细又柔软。 她好奇地伸出手,想试试他的头发是否像看起来那样软,结果还没真正摸到,他就猛地将脸一别,避开了她的触碰,眼神里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恶意满满的厌恶,好像她是什么晦气东西,碰到了就会被染脏一样。 他越是这样,嘉鱼反而越来劲。 征服欲并非男人的特权。 她缓缓朝他爬过去,撑在他身上,恶劣地轻笑:“你知道吗?我一直很好奇男人的乳头是不是像女人一样敏感。”说着手指就扒住了他的衣摆,将短袖睡衣慢慢朝上卷,直到他整个上半身都露出来。 谢星熠将脸扭回来,死死盯住她,眼神都快要喷火了,始作俑者却对他的愤恨熟视无睹。 他的身体不像谢斯礼的身体有块垒分明的胸肌和腹肌,因为还在长身高,营养师不建议刻意去练肌肉,所以他身上只有打球时顺带练出来的一点薄肌,清减的少年线条,自然且寂寥,像一首尚且单薄的诗,等待日后血肉的丰盈与充实。她探出指尖,沿着他的小腹勾画,悠然向上,点住了他平坦的胸膛,声音里有明显的惊叹:“……你连乳头都是粉的呀?” 然后一边说,一边拿手指去搓。过电一样酥麻瘙痒的感觉从乳尖传来,细细密密电入他的肌肉。谢星熠浑身一僵,四肢都僵硬。而她似乎还嫌这样不够,用指腹拨了一会儿,忽然撩起两鬓的垂发,朝他胸前凑过来。 “……!!” 乳尖陷入一片暖热湿地,被潮湿黏液全方位包裹,他瞪大眼睛,瞳孔收缩,眼珠剧烈震颤,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那是她的嘴唇。 她在……舔他。 舔他的胸膛。 谢星熠叁观都快碎裂了,身为插入式性爱里的插入方,虽然他还没有过任何性经验,但他天然地具有男人对性爱传统的尊严,他接受不了被女性舔胸,更接受不了这个女性是他如假包换的亲姐姐。而且他到现在都不确定嘉鱼架在一旁的手机究竟是为了吓唬他,还是真的在开直播,被围观的羞耻、对乱伦的排斥与身体的快感叁足鼎立,让他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嘬到下颌微微泛酸,她才直起身,抹了抹嘴唇,满意地看着她的“战果”——被吸得红肿不堪的右乳。熟烂的深红色,如同一颗烂草莓,和旁边被冷落的左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真可怜。”她弹了弹左边的乳尖,从箱子里找出一对乳夹,分出其中一只乳夹,为他的左乳夹上,一脸“我是大好人”的表情,说,“左边也让你爽爽吧。” 碍于嘴里塞着口球,手脚又被捆住了,他只能无助地发出几声模糊的语气词表示抗争。然而乳夹的开关打开后,谢星熠连微弱的语气词都发不出来了。乳夹高频的震动撼动着他的神经,快感汹涌如潮,席卷全身,他死死咬着嘴里的口球,腰腹不受控制地向上撅挺,连被锁精环箍住的鸡巴也触电般狂抖起来。 嘉鱼趁机拿起一旁的飞机杯,重新打开开关,左手握住他的肉棒,右手拿着飞机杯,对准龟头,慢慢向下套。 “唔唔——!” 龟头没入飞机杯柔软的杯口,像被章鱼蠕动着吞掉了。 在被嘉鱼吵醒之前,由于睡得太死,他其实完全没体验到飞机杯的触感,射精全凭身体本能。但现在不一样,现在他醒着,所有感官都是高度战备的状态,所有神经都被迫打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杯子内部的颤动与吸力,感受到里面黏糊糊的润滑液,以及她如何旋转杯身,上下套动,拿飞机杯叁百六十度强奸他的龟头。 年轻男孩哪有应付快感的经验?没过多久他就到了极限,原本清秀俊逸的一张脸沁满湿汗,脸颊潮红,连瞳孔都是涣散的。胯下阴茎同样濒临极点,由淡淡的肉色涨成了桑葚的紫红,又硬又烫,嘉鱼握在手里感觉像握着一根烧火棍,握久了像是能燎掉她手心一层皮。她又用飞机杯玩了一会,直到那根鸡巴看起来马上就要从内部爆开,炸成四分五裂的几块,才大发慈悲扯松了锁精环的结,容许他射出来。 该说年轻人身体素质好吗?当然也可能是遗传因素作祟。前头睡着时明明才被飞机杯榨出过两泡精,现在射出来的第叁发,竟然还是又浓又稠又多,像煮沸的牛奶。 她故意控制着他阴茎的方向,让他把精液全都射到了他自己身上。 少年洁白清瘦的身体被白精染指,嫣红乳粒沾上星星点点的白,连粉色的脸颊都不能幸免,如同天使恶堕,体量惊人的白浊是他感到舒爽的罪证。 他看起来很想立即去死。 嘉鱼从他的眼神中解读出了深深的绝望与自厌,但她毫无同情心,反而收紧锁精环,拔出乳夹,兴致盎然地从盒子里翻找新的工具,以便继续折磨他。 谢星熠盯着天花板,双目失神,如果有封锁神经传导功能的按钮,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按下。可这终究只是幻想,而非现实,现实是他拥有一根完全不听他使唤的软弱性器,上面遍布丰富的神经末梢。 才刚软下不久的阴茎上传来一种陌生且轻柔的瘙痒,他控制不住地朝下看,看到她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细细的羽毛,在他的肉棒上挥斥方遒,不断拿羽毛的毛尖搔他,从龟头画到阴囊,从阴囊拂到龟头,手法时而轻时而重,时而慢时而急,眼神闪闪发光,兴致勃勃,像个沉迷游戏的小朋友。 任、嘉、鱼。 他在心里恶狠狠念她的名字,一字一顿,仿佛她的名字就是她本人,只要念得够狠,就可以把她的名字连同本人一起嚼碎咬烂,食她的肉,啖她的血。 可再不甘心,事实就是他又硬了,阴茎不由自主地勃起,在她手里再次胀成烙铁。 她得意地笑了一声,转了转手里的“羽毛杆”,一边拿润滑油涂抹杆身,一边语调轻快地向他解释:“这叫马眼棒,可以插到尿道里哦,看到上面这些螺旋花纹了吗,听说震起来会超级爽,你想试试吗?” 什么鬼东西? 谢星熠脸都白了,他使劲摇了摇头,眼前都摇出了残影,结果面前的小魔头笑意盈盈地拿羽毛搔了搔他的脸,说:“哎呀?既然你这么想,那我只好满足你了。” 她将杆尾——也就是没有羽毛的位置——对准他的马眼,利用杆身上的润滑液和他射出来的精液作润滑,慢慢将细窄的杆身旋进了小小的孔洞里,嘴里絮絮叨叨:“别乱动呀,这是我第一次用这东西,你要是再动来动去,说不定我手一滑,会把你的尿道划破哦?或者扎进你的肉里……对,对,不动才乖嘛,你看这样我的手都稳多了。” 从未被异物入侵过的尿道被她残忍地拓进,前所未有的酸意从尿道里漫出来,一点点堆积,加剧,甚至能察觉到马眼棒入侵的深度。她像执掌地道挖掘项目的工作人员,他是被开拓的地心,被掘地叁尺却连呼吸都不敢,浑身上下每寸肌肉都绷得死紧,精神高度紧张,生怕一个不小心刺激到她,她就把他废了。 好不容易屏息凝神到整根马眼棒尽根没入,淡淡的痛意杂在浓烈酸胀感里,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下一秒,体内的马眼棒就嗡的一声,疯狂地震了起来—— 她按下了开关。 恐怖的快感如同一场大爆炸,以尿道为中点,将他整个神经系统炸得粉碎,连头脑也被轰得一片空白。 从嘉鱼的角度看,床上少年就像被电击棒打到的小动物,身子一僵,一弓,一滞,脚尖狠蹬床面,两眼翻白,抖得宛如筛糠,但凡心软点的人,都看得出他承受不住这么剧烈的快感,心里总该生出几分怜恤。可她捏着马眼棒露在外面的那部分,完全没有手下留情,反而快速地上下抽动起来,想看看他还能变成什么样。 “唔唔嗯——!!” 含不住的唾液从口球和唇瓣的缝隙间溢出,淌过他的侧脸,将枕头浸湿。腺液源源不断从马眼深处沁出来,和外面的精液混在一起,被她的高速抽插捣弄得四处飞溅,床单上斑斑驳驳全是体液的湿印。 约莫两分钟后,他从喉咙深处挤出了一声垂死的呜咽。接着,猝不及防的,锁精环再也压不住暴涨的血管,精液挣脱重重束缚,猛然喷涌而出,插在尿道里的马眼棒在射精时成了引流的导管,导着无数精液向上喷溅,形成了一道细长有力且无比壮观的喷泉。 他突如其来的射精让嘉鱼懵了懵,反应过来后,脸一沉,毫无预兆地甩了他一巴掌,语气里有微微的愠怒:“你干什么?谁允许你射了?” 她不仅没有因为他射精就把马眼棒取出来,反而变本加厉加快了震动的频率,于是肉棒射完精后被马眼棒撑着,软都软不下来,不一会又再度勃起,连歇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谢星熠已经没了最初的恨意,尽管被她突兀地扇了一巴掌后,口腔壁肉磕到口球,撞出了满嘴的血腥味,但此时此刻,他心里只有茫然和恐慌,怀疑再这样下去自己真的会精尽人亡,要不是嘴巴被束缚着,他甚至想开口求她放过他。 不知想通了什么,嘉鱼忽然扯掉了锁精环和马眼棒,表情也很快由愤怒复归柔和,像个情绪多变的精神病患者:“……算啦,不搞这些了。” 谢星熠心一喜,结果不出片刻,她就撕出一个避孕套,叁两下套在他的性器上,嘴角一翘,笑吟吟道:“直接来做吧。” 睡裙裙摆被女孩的纤纤素手掀开,露出未着寸缕的阴阜,白软山丘里夹着一线红,是山间晚霞,被山中雾气熏出朦胧的湿意。她提着裙摆,胯跪在他身体两侧,将女孩子的秘密之地毫不掩饰地亮给他看,头微歪,眉目昳丽,眼尾弯翘的弧度如开刃的剪刀: “让我高潮了才能停哦?” 62堕落(h) 闭合的穴缝被她细白的手指掰开,蜜液将若隐若现的穴肉裹得湿红透亮,像吸饱糖浆的冰糖草莓,一拉还缠着丝。她将小口对准他的阴茎,沉腰下落,两瓣阴唇眼看就要触到龟头。原本奄奄一息的谢星熠见状,忽然发了疯般挣扎起来,身体将床垫压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被绳索捆缚的手脚用力到青筋都暴起,胸膛深处挤出了几声困兽走投无路的嘶鸣。 做梦梦到是一回事,但现实和梦境不同,梦境拥有肆意胡来也不受谴责的权利,现实中,他的道德和情感却绝对不允许他和嘉鱼乱伦,他宁愿去死也不愿将性器插到她身体里,成为他爸爸那样罔顾人伦道德的禽兽。 他不想堕落,不想亲手摧毁他的家庭。 可他现在就像任人宰割的囚犯,手执刑具的侩子手对他并无垂怜之心,反而紧握他的肉棒,将它牢牢固定在原地,任由他反抗挣扎,那根性器都像行刑的铁钉,将他钉死在十字架上,挣扎得太用力反而会牵扯到阴茎与睾丸连接处的神经,疼得他前胸后背直冒冷汗。 “别闭眼睛呀。”纤腰款款下落,张合的阴瓣扒住龟头,一寸一寸,将圆硕粉润的龟头吞没,她娇声喘息着,腾出一只手捧起他的脸,引诱他垂眸看清他们相连之处,“你看,已经进去这么多了,比我想象的要撑呢……” “都怪你……嗯……没事长这么大一根鸡巴干嘛?” 女孩眉头微蹙,脸上有隐忍的神色,一副不太舒服的样子,撑在他身上缓了片刻,才塌下软腰,扭动腰身,手掌抚着他的胸腹,像蛇一样慢慢朝前摸索,匍匐,直到柔软胸脯压住他的胸膛,红唇贴到他耳畔。 浓香绕鼻,他手足无措,心脏狂跳。眼睛可以闭上,可没人教过他该如何封闭嗅觉和触觉,他闻到她脖颈处迷药一般甜腻的香气,她柔顺的长发一一扫过他的胸膛、脖颈和唇角,带来若即若离的酥痒。 “阿熠。”她故意用谭圆叫他的方式称呼他,右手朝后伸,圈住他阴茎的根部,朝他耳朵里缓缓吹了一口气,五官妩媚明艳,声音里沁着笑,像宣判,也像调情,“你这根鸡巴,姐姐收下了。” 话音落,屁股一抬,一坐,啪一声脆响,露在外面的大半截肉棒被她猝不及防地完整吞下,肉体相击的力道简直像核弹爆炸。 “唔唔唔……!!” 床上少年猛一仰头,目眦欲裂,白皙的脖颈上接连爆出了几条青蓝色的筋络,喉结上下翻滚,喉道里溢出嘶哑绝望的悲鸣,满脸天崩地裂的表情。 他的痛苦反而是嘉鱼快乐的基石,她兴奋得不行,连牙齿都跟着战栗,手掌按在他腹上借力,完全不顾他摇摇欲坠的精神世界和尚且青涩无力承担快感的身体,摇动翘臀,啪啪啪狂坐起来,每次拔出时都只留短短一点鸡巴冠子,坐下时却利用重力势能尽根纳入,饱满的臀肉拍在他清瘦的胯骨上,撞出了响亮的肉响。 满屋子都是激情性爱的水声,偶尔杂着女孩放浪的轻吟和男孩压抑的闷哼。 像有千百万张小嘴同时在吃他的阴茎,人类女性滚烫潮湿的穴道根本不是冰冷的飞机杯能够比拟的,湿滑褶皱的媚肉缠裹住茎身,疯狂吞咽吸吮,又是嗦又是舔又是嘬,仿佛下一秒就能咬穿避孕套,肉贴肉地覆上他的性器。 谢星熠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憎恶自己的身体。为什么被强奸也能有感觉?乱伦的痛苦还没持续多久,就被排山倒海的快感狂潮湮没了。随着摩擦次数增多,他感受到的舒爽呈指数爆炸,迅速攀临前所未有的峰值。仅存的理智让他使劲啮咬着口球,咬得嘴里满是铁锈味,试图用疼痛逼自己清醒,可一点用都没有,他还是爽得眼冒金星,鸡巴诚实地臣服于快感,在她体内粗硬膨大。 不可以再硬了。 不可以觉得爽。 不可以想射精。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砰的一声,脑海里有根弦应声而断,他脸上的表情从痛苦的忍耐骤然转为空白。 他射精了。 体内的阴茎像被烤化的铁杵,膨胀过后便是坍缩,由硬棍软成烂泥,嘉鱼想装作不知道都难。她新奇地咦了一声,随机轻声笑起来,一边继续坐着他软掉的肉棒,一边不怀好意地问:“怎么射那么快呀,被姐姐坐鸡巴就那么爽吗?”声音温柔,像在哄小孩子,说出来的话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可是我还没爽到呢,在我高潮之前——” “不、许、变、软。” 末尾四个字,每咬出一个音,臀部就跟着起落一次,穴肉来回吞吐水淋淋的棒身。 才刚射完的性器在这番刺激下很快又恢复成坚硬的状态,她由衷惊叹:“你没有不应期的吗?每次都硬这么快,太变态了。” 她喋喋不休的话听在谢星熠耳里犹如某种魔咒,不断提醒他他是个能对亲姐姐发情和射精的禽兽。 看他一脸惨白凄凉,像是遭受了史无前例的毁灭性打击,嘉鱼终于禁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好啦不逗你了,其实你是被我下了药才会变成这样的,不然你以为呢?” 他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心里恨得快要呕血,手指蜷缩,指甲使劲抓掐掌心,看着她的眼神就像要生剥她的皮。可与此同时,谢星熠不得不承认,压在他内心深处某个角落的巨石随着她的话消失了。 是药物的作用。 原来是因为药物啊。 感到舒服也好,想要射精也好,全部都是春药在作祟。 所以,舒服也没关系,射精也没关系,堕落也没关系。 他没有错,没有屈从于情欲,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他只是被药物控制了。 绵绵的快意从阴茎上扩散到全身,她简简单单一句话如对他罪行的赦免,同时也打开了他身上所有极力隐忍压抑的开关。于是床上的少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喘息,由口球撑开的唇舌被快感驯化得温顺僵麻,无法顺利吞咽唾液,口水载着急促紊乱的喘息,沿唇角向下流淌,悉数没入枕巾。他呆呆望着天花板,意识随着视线涣散,整个人仿佛栖身于海面,虚无缥缈,游荡起伏,只有胯下的触感是真实的。 好舒服。 好舒服好舒服好舒服。 媚肉摩擦肉棒,被硬挺的棒身磨得来回变换方向,水液交融,她紧窄的穴口翻开又合拢。 他心里有个声音摇曳着呐喊,承认嘉鱼带给他的所有极乐。 该怎样抵抗强大的药物?他只是一个平凡的人类,他的意志已经付出了难能可贵的全部努力。只要不主动挺腰,只要乖乖躺着享受,他就还能以受害者的身份坚称他的无辜。 可是…… 她为什么动得越来越慢了? 这种温水煮青蛙般的缓慢交媾太磨人,快感被她拧成一道长长的丝,他像在走钢索,孤立无援,望不到解脱的尽头。 额上汗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努力睁眼去看,看到女孩子撑在他身上,面色浮粉,气喘吁吁,女上的姿势似乎让她颇感费劲,她咬着下唇努力抬腰,吞纳的弧度却还是变得越来越小,频率也降得越来越低,摇晃的腰身像弱不禁风的一截杨柳,袅袅又依依。 “嗯……” 她血红的唇间忽然溢出一声甜软哼吟。 谢星熠不得不赶紧闭上眼睛。他悲哀地发现光是她的表情和声音都足以让他有反应,身体像一具由她编写程序的机器,只要键入相关指令,阴茎就会像狗看到主人一样谄媚地颤跳。有一瞬间,他脑海中甚至情不自禁浮现出了今天下午在父母卧室看到的场景,他看到他爸爸黑紫色的阴茎撑开她幼嫩紧窄的穴洞,如巨蟒探洞,在她体内残忍地拓进。看起来明明应该很疼,可她那时的表情比现在还要迷醉千百倍。 凭什么他不能像谢斯礼那样?凭什么他不能主动挺腰?凭什么他不能让嘉鱼露出下午那样的表情? 这些想法产生的时候,谢星熠自己都感到心惊肉跳,但他很快又找到了理由说服自己,他让自己相信这些想法的产生单纯只是春药使然。 既然全是春药的错…… 为什么他还要拼命忍着? 没有人会怪他的,他只是被下药了。 63崩溃(h) 一开始只是微小的动作,少年尝试摆动腰身,向上探索她的身体。她体内湿滑暖热,像一片被煮沸过的沼泽,诱他往最深处钻,他才轻轻操了两下,阴茎就像要被蚕食一样,一颠一颠的,直往里挺进。心里有个声音暗道不妙,仅存的理智拉出刺耳的警报,告诫他回头是岸,现在罢手还来得及,否则他就真的和谢斯礼没区别了,他该以什么立场指责他对家庭的叛变? 可想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肌肉像叛变的友军,倒戈到了嘉鱼那边,他的腰腹不断向上抬起,在她体内摩擦,力道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逐渐接过了她的主动权,将她撞得微微向上弹起。他一边对自己的失控感到惊恐,一边却舒服得头皮发麻。脊椎连通大脑与下体,被她的体温煨得几近融化。 “啊……你怎么……” 她嘤咛出声,像是有些吃惊,反应过来后,很快就笑起来,软倒在他身上,柔声说,“对哦,就是这样动,阿熠学得真快。” 她的声音甜腻腻粘在他耳畔,如同强力胶水,甩也甩不掉。他为数不多的那丝理智让他扭过了脸,想要逃开她的蛊惑。但上天就是这样不公,给了她美丽的容颜,还给了她足以匹敌容颜的头脑,他姐姐深谙如何运用自己的美丽,不论是清脆的笑声,媚眼如丝的眼神,还是落在他脸上的若即若离的香甜鼻息,都让他热血沸腾。 她还不断夸他。 谢星熠不是在鼓励式教育中长大的小孩,恰恰相反,从小到大,谭圆和谢斯礼都吝啬于对他的称赞。他载着所有人的期望出生并成长,被套在一个预先设定好的优等生模子里,做得差了,大家会认为他没用,没有“认真”,做得好了,大家也只会觉得这是他分内之事。他得到的夸奖和他所承受的压力并不成正比。 当然,也不乏被讨好的时候。奶奶和奶奶那边的亲戚总是无条件夸赞他,但她们的夸赞太虚了。奶奶的夸赞出于溺爱,亲戚的夸赞出于巴结,他不是傻子,他能感觉出那一声声浮夸的赞美里究竟蕴含几分真心。当真心变得稀薄,夸奖也会嫌腻。 可嘉鱼不一样,她夸他便只聚焦于当前这个场景,当他操得慢了,她会皱眉撇嘴,不满地催他快点,当他操得慢了,她会笑眼弯弯,夸他做得好,她还教他调整方向,如何用龟头摩擦她的敏感点。 “嗯……对,就是那里……这样弄好舒服呀……阿熠真聪明。” 他明知她口蜜腹剑,没安好心,却还是不可自拔地迷失在她一句句称赞里。 理智像暴雨过后留在路面的积水,被阳光一晒,不知不觉就蒸发了。他忘记了一切——忘记了所谓的伦理道德,忘记了下午那个可怖场景带给他的惊恸和恶心,忘记了自己不久前的纠结反抗,忘记了谢斯礼也忘记了谭圆。他只能看到嘉鱼在他身上摇曳起伏的软腰,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她曼妙的娇吟,感受到性器上酥痒难耐的快感。 少男少女性器交融,青涩的肉粉色在剧烈摩擦中逐渐变成热辣深红,潺潺春水从缝隙里溢出,被他操得四散飞溅,还有小股水柱沿着他漂亮的茎身流到了他腹上,将那片纤薄的白肤裹上了一层暧昧的亮膜。 他额上是因为情动而暴起的青筋,呼吸粗急,脖颈后仰,将喉结线条不加掩饰地暴露在她面前,脖颈以上被情欲熏成了糜烂的桃红,眼眶里噙着要掉不掉的泪,五官尤保留孩子气的天真。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孩,操起人来却像发情的野狗,摆胯的姿势凶猛迅疾,好几次嘉鱼都感觉自己要被顶飞了,双腿微微腾空,下落时利用重力加速度狠狠坐进整根,他雪白的胯骨被她坐得一片靡红。 年轻男孩做爱,技巧不足,冲劲有余。谈不上多么舒服,但他陶醉的表情所带来的征服欲无可比拟——是和爸爸做爱时完全不同的满足。尤其是他操得猛了,她的胸脯上下甩动,似要挣脱吊带衫的束缚,他偶尔用余光瞥到,耳根会瞬间涨得通红,眼睛也会慌乱地瞥开,这样清纯的反应让嘉鱼觉得非常好玩。 她干脆拉下吊带,将两只圆乳释放出来,一左一右捧起,问他想不想吃。 “看你操得这么卖力,奖励你吃吃姐姐的奶。” 她笑嘻嘻地摘掉口球。 堵塞的口腔得到久违的释放,有一瞬间,已经蒸发的那丝理智化为雨水,短暂地下回了谢星熠的大脑。他想趁机呼救,想痛骂她卑鄙无耻的犯罪行径,但随着两团傲人白乳向他贴近,樱花色的乳尖怼在他唇边,奶香扑鼻,那点雨水很快又顺着他的大脑沟壑流走了,流得一干二净。 她用拇指抵开他的嘴唇,一点害羞都没有,直接将乳尖塞进他嘴里。 他呆呆地含着她的胸乳,表情空白,胯下阴茎倒是诚实地猛跳两下,溢出了不少激动的腺液。 “吸一吸呀。” 她撑在他身上,甩了甩头,将长发甩到一边肩膀上,露出修长柔美的肩颈,朝他鼓励地笑,媚得像只海妖。 于是他真的依言动了动嘴唇,将奶粒叼在嘴里,轻轻吮了两口。 她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额发,继续柔声蛊惑:“还可以用舌头舔一舔哦……舔一舔,我会很舒服的。” 真的吗? 他晕晕乎乎,大脑乱成一锅黏稠浆糊,心里有个声音在说“那就舔一舔吧”。他探出舌尖,像对待初生的蓓蕾,小心翼翼触上她的花粒,在上面笨拙地扫了两下。身前的女孩适时发出轻软的呻吟,谢星熠得到正向反馈,胆子渐渐大起来,舌尖绕住乳珠,沿着它的根部划圈,抵住细小的奶孔上下扫动,牙齿轻咬,偶尔还急切地嘬吸两口,动作既小心又莽急,像出生不久的小动物闭着眼睛渴求妈妈的奶水。 她的手从他额前穿到他发根,代替了梳子的职能,轻轻柔柔梳理他的发丝。 她亲吻他的眉心和额角,举止亲昵柔和。 像被羊水包裹,从来没有眷顾过他的温柔真诚的女性之爱忽然铺天盖地笼罩住他,将他囊括在一个温暖安全的空间里。他心底生出一股受宠若惊的贪恋,唇舌的动作也越来越放肆,不再止步于尖端的小粒,而是大口大口吮吸,喉结翻滚,将她白乎乎的绵软奶肉一同吸进嘴里,用牙齿咬,用舌尖舔,在上面留下深深浅浅的红印。 “哎呀。”嘉鱼咯咯笑起来,抱住他的脑袋,“你这样真的好像个小宝宝呢……乖宝宝,吸得再用力,姐姐也不会有奶水的哦?” 谢星熠无力地瞪了她一眼,眼尾泛红,眼神发软,一点攻击力都没有。 “想用手摸摸吗?” 她毫不在意,反而用手指轻触他被绑起来的手,指尖在绳索上划来划去,故意吊了他好一会,才施施然替他松绑,牵起他因为血液流通不畅而无力举起的手,覆上自己的胸。 谢星熠完全无法反抗,也生不起反抗的念头。 软乎乎的奶肉窝在他掌心,如一滩凝固的牛乳,他一用力,那些牛乳就会从他指缝间骚浪地溢出,一松劲,牛乳上便烙上粉色的指印。香香软软,白白嫩嫩。他反复抓握,爱不释手,一边用唇舌品尝着她的右乳,一边用右手玩弄她的左胸,空着的左手无师自通地搂上她的腰背,将她紧紧压向自己的身体,肌肤相亲。 亵玩了好一会她的胸脯,他忽然猛一使劲,嘉鱼只觉得天旋地转,反应过来后整个人都已经被他压在了身下。 位置颠倒并没有给她带来惊慌,她躺在床上,依然笑得气定神闲,黑发铺满枕头,眼瞳里的秋水随着他的操干上下摇晃,晃出一片醉人海洋。他咬着牙根,表情隐忍,竭力忍耐想要扑上去的欲望,可没过几秒就丢盔卸甲,扣住她的手腕,低头吸吮她的胸乳,胯下疯狂挺动起来。 水声靡靡,爱液汩汩。 阴囊随着他凶猛的操干屡屡拍上女孩子的屁股,将她嫩白的臀肉拍出了两个红印。耻毛被淫液黏成丝丝缕缕,像惨遭暴风雨蹂躏的草丛。她躺在他身下,两条细白长腿蛇一样缠上他的腰,发出甜嗲的哼吟。 穴肉收缩的频率微妙地变快,虽然没有经验,但凭借雄性与生俱来的直觉,谢星熠还是猜出她要高潮了,他既激动又觉得很有成就感,情不自禁调整角度,对准她说的敏感点狂轰滥炸。 “呀……!轻点……你是狗吗?” 嘉鱼弓起上身,手指用力掐着他的肩膀,眉毛拧起,表情既像痛苦又似欢愉。 谢星熠根本轻不下来,他掐着她的腰,上半身软倒在她胸上,下半身抬起又落下,眼神虚焦,喘息混乱,脸颊红得像发烧了。 嘉鱼自己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但一看到他乱七八糟的表情,她就忍不住强撑着想逗逗他。 她伸手捏他的耳垂,嘲笑道: “刚刚不是还很抗拒吗,怎么现在操得这么起劲呀?嗯?” “姐姐的穴就那么舒服吗?” “要是学校里的老师同学和你妈妈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她们会怎么想你,阿熠?会不会觉得你像条发情的狗……她们知道你有一根这么骚的狗鸡巴吗?” 他还是不能习惯她直白粗鄙的用词,更不能接受她在这种时候提起谭圆和学校里的老师。她的羞辱像一只手,残忍地扒掉他用以遮蔽裸体的衣物,于是光裸的躯体暴露于聚光灯下,羞耻伴随着快感,自厌让位于情欲,他痛苦到了极点,又兴奋得要死,眼眶潮湿,鼻尖发红,表情似哭非哭,咬牙狠瞪着她,喉间挤出纸老虎的低哮: “闭嘴……” “你不喜欢听吗?”她哈哈笑起来,“可是你的鸡巴怎么越来越硬了?阿熠,你要射了吗?” “我叫你闭嘴……”他咬上她的胸脯,却没有使劲,自暴自弃咬了几秒,忽然张口含住乳尖,大力嘬吮起来,嘴里哼哼唧唧地为自己开脱,“是你给我下药了……全都怪你……” 嘉鱼先是愣了愣,随即笑得更开心了:“是啊,我是给你下药了——没有催吐剂的安眠药不好找,我费了好几天功夫才找到呢。今天下午你回家之前我也给保姆下了一点,免得她来打扰我们。你看我对你多好呀宝贝,给你下药之前还拿别人先试了试手。放心吧,那个药没有副作用的。” 谢星熠的表情随着她的话一点点凝固,崩裂,像潮湿的泥土干涸成坚硬的雕塑,又被冷风吹出道道裂痕。他瞪大眼睛,停下腰腹的动作,脸上血色尽褪,喃喃道:“不可能……你、你明明还给我下了春药……你别想骗我,你下的安眠药里肯定还有……啊等等……别!任嘉鱼,你——” 媚肉夹着阴茎狠狠一绞,谢星熠完全招架不住,前一秒还沉浸在真相被揭露的震荡里,下一秒便被她夹得精关失守,腰眼一麻,马眼一松,精液伴着低吼悉数喷涌而出。 登临极点那一刻,他脑海中发生了一场伤筋动骨的爆炸,肉体有多极乐,精神就有多痛苦。他以为他是受害者,却发现从头到尾他都是人面兽心的刽子手,披着受害者的皮,手中紧握施暴者的屠刀。 他在屠杀自己。 将灵魂凌迟成血淋淋的尸片,放进绞肉机绞成凌乱的碎末,被风一吹,灵魂消弭无踪。 分不清究竟是精神还是肉体更觉崩溃,他的世界轰然倒塌,满地断壁残垣。 ** “你上阿熠房间看看他怎么回事,怎么这个点还没起床?让他早点起来学习,下周都要期末考了,还学别人赖床。都让他早睡早起了,就是不听。” 嘉鱼出卧室倒水的时候,正好听到了楼下谭圆与保姆的对话,她随意瞄了眼时钟,看到上面显示着八点零叁分——周末谢星熠起床的时间一般是七点半,也就晚了半小时,但这半小时在谭圆眼里显然难以接受。 保姆连连应好,走上二楼,敲了敲谢星熠的房门,等了一会不见应门,她硬着头皮自行打开门,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过了几分钟,保姆携了团床单出来,轻手轻脚将门掩上。 “这是怎么了?”谭圆在楼下看得直皱眉头。 保姆不得不赔笑解释:“他说昨晚学习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墨水瓶,把床单泼脏了一大半,所以睡得不太安稳,现在想继续补觉。夫人您看,这床单脏成这样,我正打算拿去洗呢……” 床单展开,上面赫然糊着巨大一块墨印,范围堪比世界地图。 嘉鱼见状,在心底笑了两声,心想谢星熠还不算太笨,崩溃成那样,竟然还记得用墨水遮盖昨晚做爱留下的体液。 但这个堪称“低级”“严重”的失误明显超出了谭圆的接受范畴,她目瞪口呆,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踩着鞋子噔噔噔爬上楼,不可置信道:“他怎么会干出这种蠢事?床垫呢?床垫是不是也脏了?” “是……”保姆压低声音,将自己缩成一小团,生怕受到谭圆怒火的殃及。 至于谢星熠后续是被谭圆骂还是怎样,嘉鱼便懒得关心了,她回房间收拾好行李,背上书包,跑到书房同谢斯礼告别:“爸爸,那我走了。” 他从笔记本电脑上抬起视线,看了看书房外空荡荡的走廊,用眼神示意她进来。 嘉鱼捏着书包带子,慢吞吞挪过去。 他搂过她的腰,在她唇上轻轻一吻,一触即离,低声说:“早点回来。” “知道啦,我会想你的。” 她嘴上甜滋滋应着好,心里却想着早回来个屁。 之所以要找借口跑到邓秀理家留宿,就是因为她胸上全是谢星熠吸出来的吻痕,青青紫紫,斑驳交错。谢斯礼不爱在她身上留印子,就算她想要糊弄他“是你吸的”也没办法,怕周末这两天被他发现端倪,她只好走为上策,说邓秀理约了她去她家一起学习。 至于学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家,那就要看吻痕什么时候才能消了。 64矫正 嘉鱼在邓秀理家度过了整个周末,周一早上蹭了她家的私家车一起上学。 拜邓秀理赖床所赐,她们只在图书馆占到了一个座位。身为罪魁祸首,邓秀理自知理亏,狗腿地将座位让给了嘉鱼,说自己去教室学习就够了:“你学习完了想吃午饭记得联系我。” 嘉鱼也不跟她客气,虚情假意敷衍了几句“你最好了”“我最爱你了”,转身就背着书包进了图书馆。 中午吃完饭,又急匆匆赶回图书馆学习。 午休时间,图书馆里的人少了一大半,大家要么去吃饭要么去透气了,余下的也有很多在午睡,处处落针可闻。她学着学着,被一个知识点卡在了半道,在网络上查不出资料,想着图书馆里好像有相关书籍可以借阅,索性起身去了电梯间。 图书馆共六层,只有一二层是自习室,余下都是藏书。嘉鱼按了电梯,一边在脑海里回忆着知识点,一边等待电梯降到她所在的楼层。 结果电梯到了以后,她还没彻底踏进去,就被人拽出来了。 拽她那人力气很大,她踉跄几步,后背撞到了那人的胸膛。平板板的,清瘦而且比她高,身上带一股洗衣液的香,是个男生。她若有所感地回过头,果不其然看到了谢星熠板着的面孔。白皙秀美的一张脸,眼角泪痣浅浅。 “你怎么在这?”初中部的学生可以刷校卡进高中部图书馆,也可以自由借阅书籍,唯独不可以在自习室占座,现在正是期末周,初中部学生大多都在教室学习,少有人到图书馆,因此嘉鱼脱口而出便是一个问句,但她很快就回过味来,长长地哦了一声,嘴角勾起一个笑,自问自答道,“来找我的。” 她这副游刃有余的态度让谢星熠感到有些恼火,他抿起唇角,臭着脸,在原地干瞪了她几秒,才生硬道:“我有话跟你说。” “你确定要在这说?”嘉鱼扫了眼四周。 这个点人虽然少,但毕竟是电梯间,三不五时会有人路过。谢星熠慢半拍意识到了这一点,表情有些茫然。 “过来。”嘉鱼拉了他一把,把他带进了电梯里。 经管类的书籍放在五楼,她按下楼层按钮,静静等电梯上行。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她和他两个人,她站在按钮前,谢星熠则贴着墙面站在她的对角线,离她远远的,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靠近就会被吃掉一样。短暂的沉默后,嘉鱼听到他问:“你周末去哪了?” “嗯?”她分了点眼尾过去,笑吟吟道,“怎么回事呀,这么关心我?” “……”他脸上又青又红又黑又白,精彩得像开了染坊,停顿片刻,才提高音量虚张声势道,“谁关心你了?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在躲我。” 嘉鱼知道谢星熠是比较内耗的性格,但没想到他能自作多情成这样,光听这个问句和他别别扭扭的语气,她都能想象出周末那两天他是怎样辗转反侧,纠结来纠结去,在头脑中展开激烈的天人交战的。 她笑着摇摇头:“你怎么会问出这么可爱的问题?” “……” 叮咚一声,电梯适时停在了五楼。 嘉鱼自顾自走出电梯,用一旁的电脑查了自己想找的书的具体位置,记下书籍编码,手指沿着书架上的编号一列列点过去。谢星熠不远不近跟在她身后,几度想开口,但看到她认真找书的侧脸,还是抿抿唇忍住了。 电脑显示她想找的书就在图书馆,没有被借走,可她在它本该在的位置找了许久也没看到那本书的身影,可能是被谁随手翻完以后塞到了别处。她逐一扫视着上下几排书的书脊,嘴里念念有词:“GT-1003……” 右耳斜后方伸来一只手,谢星熠从她头顶取下一本书,一言不发递到她面前。她低头看,正是她要找的GT-1003。 “谢谢。” “不用谢。” 听到“谢谢”以后接一句“不用谢”已经刻入了谢星熠的基因,说完以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且答了什么,脸上露出淡淡的懊恼。正了正脸色,他再次肃穆道:“我找你是有话想跟你说,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哦,你说吧。”嘉鱼抱着书直起身,看向他的眼睛,耐心等他接下来的话。 她一认真,谢星熠反而扭捏起来,在原地酝酿了一会,才破釜沉舟般捏了捏拳头,说:“我决定原谅你了。” “?” “只要你答应我,从今以后都不再和爸爸发生那种、那种……”他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结巴了半天才含糊道,“……那种关系,周五那天发生的所有事,不管是你对我做的,还是对爸爸做的,我都可以假装不知道。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不会让你名声受损。如果你录了视频,希望你把视频删掉。我们还是像之前那样相处。” 他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继续磕磕巴巴组织措辞:“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做那些事,但我觉得,你……你可能是有一些心理疾病。我不是在骂你,现在心理疾病很普遍很常见,嗯……我的意思是,假如你需要帮助,比如需要钱去做心理疏导,可以尽管跟我开口。如果你想要扩展人际圈,认识一些正常男性,缔结一些健康的异性关系,我也会帮你引荐的。我想我们可以用和平的方式解决这件事,不伤害到任何人。” 嘉鱼听得既好笑又津津有味。 没想到谢星熠想了两天,竟然想出了一套普渡众生的方案,还巧妙地将自己安在了受害者与宽宥者的位置,提前占据了道德制高点。说他天真吧,确实很天真,可说他傻却不尽然,瞧,为自己开脱起来不是一套一套的吗? 她哼笑一声,断然否决:“不要。” 谢星熠没料到她会拒绝得这么直接,呆呆问:“不要什么?” “我不要听你的,我要继续找爸爸做爱。” “你……”他大惊失色,既为她话里的内容,也为此时不合时宜的场所,左顾右盼看了几圈,确定周围没人,才压低声音问,“为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因为他鸡巴很大,技术很好,每次都能操得我……” “任嘉鱼!”他涨红脸颊,猛然出声打断她。 为免她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说出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谢星熠干脆捂住她的嘴,把她拉到了更隐蔽的角落,纤薄的脸皮烧得红彤彤一片,又是气,又是羞,磨牙切齿道:“你能不能注意下你的言辞?你知不知道这是公共场合?我在认真严肃跟你谈论这个问题,不是开玩笑……”说到一半,他表情顿住,像被人按了定身符,三秒后,才灵魂归位般迅速将捂在她嘴上的手拿开,在空中徒劳地甩了两下,想要甩掉上面湿湿痒痒的触感。 她竟然趁着他说话,在他手心里舔了一下。 谢星熠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张口结舌,半天都说不出话,面对嘉鱼,他总有一种秀才遇上兵的无力感,而始作俑者竟然还恬不知耻地朝着他笑,肩膀耸动,睫毛轻颤,嘴角两个梨涡载着窗外透进来的日光,像融化的金箔。 他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脸上温度也逐渐攀升,又不甘心总是这样被她愚弄,咬咬牙,挣扎着妄图把话题拉回正轨:“你这样是错的,你不能满脑子只想着这种……这种不健康的事,生活中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物,要是实在控制不住那种不健康的欲望,可以听听音乐,看看书,跑跑步,用别的方式转移注意力……” 他一板一眼的老干部式发言将她逗得前仰后合,故意说:“可是我就是只对这种不健康的事感兴趣啊?” “……那也不应该找爸爸做这种事。”他嗫嚅道。 “不找他还能找谁?” 他哑住了。 “找你?” “胡说什么!” 谢星熠快要崩溃了,他认为嘉鱼的三观急需被矫正,就在他试图让她明白亲人间不该发生性关系,因为这样有违人伦的时候,她已经自说自话点评上了:“找你也不错,虽然你那根没他大,但你年轻,未来还有无限发展潜力。如果你能好好满足我的话,我说不定真的会少去找他哦?” “你……” 嘉鱼没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她上前一步,将他抵在书架上,左手虚握成拳,在他肚脐上敲了敲,表情慧黠,像只精明的小狐狸,悠哉悠哉道:“谢星熠,别扯那些虚的,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敢说这两天晚上,你完全没有想着我自慰吗?” 轰隆一声。 仿佛鞭炮爆炸,他脸上炸开了一片血色深红,浑身僵直如雕塑,嘴唇微张又并拢,瞳孔收缩,表情既难堪又心虚。 这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她了然地挑眉,嗤笑道:“装成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来教训我,结果呢,你又是什么好东西?谢星熠,我告诉你,我救了你两次。两次——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意思就是即使我现在杀了你,把你从五楼推下去,害你当场死亡,你也还倒欠我一条命。这世上没人有资格管我,而你?更是管不着。我想对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对你的家人出手也是我的自由,你不仅得乖乖受着,还得对我感恩戴德。” 他苍白着嘴唇想要反驳,但嘉鱼很快又堵住了他的话:“你们不是自诩家教好吗?原来知恩不报就是你们的家教?还是你觉得你妈妈给我买了几个包就能抵过我救你两条命的恩情了?要是你的命这么不值钱,好,我无话可说,我把包还给你,然后你去死——记得死两次哦?然后咱们两清。要是你舍不得死,承认你的命值钱,就拿别的东西报答我,我让你往东你就别想往西,我让你跪着你就别想站着。” 这番话霸道到堪称蛮横无理,简直是强盗逻辑,可谢星熠悲哀地发现他完全没法反驳。 毫无疑问,他对嘉鱼始终有愧疚和感激,又碍于现实因素不得不选择压抑。正是这份复杂到枝干虬结的感情,让他即使在短短四天内经历了这么多超出认知的事,也始终没办法真正对她狠心。 以前他竟然傻傻觉得她不是挟恩图报的人,现在看来,她哪里不懂挟恩图报?她分明坏得要死,唇枪舌剑,短短一席话便将人噎得词穷理亏。 偏偏她还深谙打一巴掌给颗枣的道理,吓唬完他,忽然又将话题一转,笑盈盈问:“现在,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着我自慰的?” 谢星熠努力将后背贴向书柜,忽略脸上的热度,负隅顽抗道:“我没有……” “还嘴硬?” 她拧住他的衣襟,把他拽得微微俯身,犀利的眉峰扬起,表情看着不大高兴。 他以为她要打他,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等待了五六秒,巴掌却没有落在他脸上,取而代之的是她柔软的嘴唇。 她在亲他,唇对唇的亲吻。 65少年(h) 他呆住了。 女孩子的嘴唇湿糯绵软,上面有浅浅的纹路,覆在他唇上时,唇肉微微下陷,挤压出亲吻的力道,如同鲜花迎面扑来,花瓣碾压他的唇瓣。谢星熠惊吓地瞪大眼睛,张口想要拒绝,结果牙关刚刚启开,她的舌头就趁机舔了进来,香甜,潮湿,软得不可思议,像沁满蜜露的花蕊,勾住他的舌尖,开启一场盛大的授粉仪式。 他按住她的肩膀,本意是想将她推开,却手软脚软,浑身使不上劲,手指搭在她肩上,看起来更像某种欲拒还迎。 唾液交融,属于她的甜香源源不断渡进他的口腔,他连呼吸都不敢,因为一呼吸,鼻腔和肺里就满是她的气息。舌尖绊在一起,她追,他躲,可口腔里就那么大一点地方,不管他如何后退,最终都会被她顺利逮到,拖出来,在舌尖上惩罚性地轻咬一口。 对了,他也可以咬她,只要让她觉得疼了,她一定会松开的。 想是这么想,可他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也狠不下心真的下口。她的舌头柔嫩娇美,像一汪凝固的豆腐,含久了都怕将她含化了,要是没把握好下口的力道,把她咬伤了怎么办?她会哭吗?谢星熠既觉得嘉鱼不是那种娇滴滴的性格,又觉得以她的恶劣程度,就算只有三分疼,她一定也会装出十分疼,好利用他的同理心叫他良心不安。 天人交战的同时,理智也在一点一点被蚕食,等他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改变了姿势,手掌从她肩上滑到了她背后,将她揽在怀里,嘴唇轻吮她的舌尖,被她引领着,生涩地尝试回应。他在干什么?谢星熠被自己吓得不轻,也不知道从哪爆发出一股力气,猛一使劲便将她搡开了。 “啊……” 嘉鱼毫无防备,惊呼一声,被他推得踉跄几步,直接撞上了身后的书架,眉拧起,表情看起来非常痛苦,维持着背靠书架的姿势,半天都没有说话。 他心一提,明知她有装的可能,脚步还是情不自禁向她靠近,手举起来想要碰她,又怕她真的受伤了,贸然碰她会扯到她的伤口,只好僵在半空,手足无措地问:“你、你没事吧……?” 她掀起眼帘瞪向他,缓了一会,才咬牙切齿道:“你说呢?”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磕巴了半天,心一横,上前拉起她的手腕,说,“去医务室。” “……你确定?” 她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见他没有意会过来,干脆眯起眼睛,朝他胯下意味深长地斜了一眼。谢星熠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这才迟钝地发现自己裤裆上支了一个帐篷。没等他品味到惊愕或者羞窘,她已经伸出手,隔着裤子,一把握住了他勃起的性器,表情狡黠,似笑非笑,哪还有半点方才的虚弱?她说:“要不要这么夸张呀,亲个嘴都能硬?” “你……” 她果然是装的! 谢星熠恼羞成怒,可胯下命脉被她死死抓着,他既不敢挣扎,也不敢像刚才那样推她,更是百口莫辩,无法为自己的行为找补,只能掐着掌心,僵直脊背,毫无威慑力地警告:“这里是图书馆,你别乱来……” “原来你知道这是图书馆?那怎么还会硬成这样呢?谢星熠,我们俩到底谁更乱来?”她打断他的话,状似烦恼地撅撅嘴,将他的性器从裤裆里掏出来,左手捏住睾丸,右手在龟头上毫不留情地扇了几巴掌,将它扇得不住摇晃,像大风里一根失去支撑的空调管,嘴里絮絮叨叨,“啊……我知道了,都怪这根坏鸡巴不听话,我替你惩罚它好不好?” “等等,别……” 图书馆在他眼里是学习的圣地,谢星熠循规蹈矩十几年,从来没在公共场合干过这么疯狂的事。阴茎裸露在空调冷气中,凉意让他直起鸡皮疙瘩,他一方面提心吊胆,害怕有人进来,撞见他们之间这么背德且淫乱的一幕,一方面却对她的惩罚有了强烈的生理反应,阴茎从半硬不硬的状态完全勃起,激动地喷吐出不少前精。 她用手指圈住茎身,快速撸了几把,另一只手捧住两枚卵袋,像给猫咪挠下巴那样,轻轻柔柔挠着外皮,在他被快感逼得低喘出声后,又残忍地扼住根部,曲起食指和拇指,用力弹了弹高高翘起的前半截茎身。阴茎被她弹到了他的小腹上,又可怜巴巴地耷垂下来。剧烈的大幅度晃动让他疼得脸色煞白,眼角都泛出了泪花,可疼痛之外一定还有别的东西,要不然他的性器怎么会在她手中硬得发烫? 他忽然想起谭圆一直不让他过多接触嘉鱼,现在想想,他妈妈是多么高瞻远瞩,她早就看出他的性格玩不过嘉鱼。他根本就不该来找她,他来找她就是羊入虎口,被她吃干抹净了,说不定还会斯德哥尔摩发作,一边自厌一边耽溺,一边痛苦一边欢愉。她是池沼,黑洞,毒品——一切美丽迷人又危险的事物——拽着他不断坠落,堕入情爱的深渊。 “阿熠。” 她忽然开口叫他。谢星熠不愿意承认,但其实他并不讨厌嘉鱼这样称呼他的乳名。她的声音念这两个字很好听,带一种疏离的亲昵,配上她眼角眉梢的浅笑,总让他联想到夏日午后,被阳光晒出香味的碎花被子,风一吹,光影摇曳,暖香扑鼻。 她上前一步,将胸脯压上他,昂起头,看进他的眼睛,轻声问:“你想亲我吗?”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随着她的话落到她唇上,看到她本就昳丽的唇色因为刚才那个亲吻晕出缠绵绯光,唇间一点白,白里一线红,是她洁白的下牙和香腻腻的红舌。 “……不想。” 他努力偏开脸,将视线从她脸上费劲地扯开,又害怕胸膛相贴之处,心跳声太大太急被她听出端倪,只好拼命将身体朝后缩,直到退无可退,后背与书架再无缝隙。 被拒绝了嘉鱼也不生气,清脆地笑了两声,手里尽职尽责揉弄他的性器,稍微偏过头,嘴唇张开,含住他的喉结。 浑身过电般麻了个彻底,连腰椎都化成了一滩水。她的舌头仔仔细细舔过他的喉结,含住它吮吸,谢星熠能清楚感受到她舌面上细小的颗粒和牙尖划过脆弱喉部的尖利触感。他闷哼一声,牙根酸得咬不拢,仿佛刚刚跑完一千米,眼眶潮湿,脸颊晕红,呼吸急乱。 这一吻没有持续太久,她浅尝辄止,轻快地退开,再度抬眼看他,微笑着,缓慢重复刚才的问题:“你想亲我吗?” 他还是保留刚才的答案,可喉咙动了动,却没有顺利发出声音。身前女孩的眼神像蜡油,封住了他的气管,烫伤了他的发声部位。他喉咙阻塞,浑身滚烫,他呆呆地注视她缠绵娇媚、会说话也会笑的眼睛。 谢星熠啊谢星熠…… 他心底有个声音直叹气,有一个他从他身体里分裂出来,站在他旁边,冷眼瞧着他举起手——小心翼翼捧住她的脸颊,指腹摩挲她的肌肤,疯魔般朝她吻了下去。 ** “你确定生物类的书放在这一层?” “有什么关系,你先用电脑查查看呗,没有的话咱再去六楼。” “好吧……我找找。”键盘哒哒哒的敲击声响起,打字的人在搜索栏输入自己要找的书,却没有查到相关书目,他叹了口气,“得,我就说在六楼,走吧。” 另一个人无辜地耸耸肩。 两人正要出去,其中一个忽然拽住了另一个的胳膊,低声说:“等一下,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另一个人大着嗓门问。 “嘘——你小点儿声,我好像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男人就男人呗,咱这又不是女校,有男的不是很正常?咱俩不都是男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好像听到了男人那个的声音……” “去你的!”他给了同伴一肘子,“你他妈是不是黄片看多了出现幻听了,真以为会有人在图书馆乱搞?别扯淡了,快点陪我去六楼找书。” 被打的那个人不甘心地捂住肚子,嘟嘟囔囔:“你别不信,我们学校真有过类似的传闻,说是一对高三的小情侣……” 说话声随着他们走远渐渐远去。 等他们彻底离开了五楼,嘉鱼才松开捂在谢星熠嘴上的左手,笑着打趣他:“你喘得太厉害,都被别人听到咯?” 他从背后抱着她,脸颊埋在她肩上,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杏眼,和红得像醉了酒的上半张脸,胯下迅疾地摆动着,嘴里却哼唧着呜呜咽咽:“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呀?我就要说。”裙摆之下,粉嫩的穴口早已在长达十来分钟的激情性事中被磨成了一片靡红,她脚下的地板也淅淅沥沥聚了一滩水洼,淫液顺着大腿滑下去,在白嫩的腿肉上和腿袜间拉出一道长长的蛛丝,嘉鱼自己的表情和声音同样没好到哪里去,但她还是坚持出言逗他,“刚刚把套拿出来的时候,你不还一脸凛然不可冒犯的表情,满口‘不行’‘不行’的吗?怎么一操起来就跟狗一样,拉都拉不住了?” 他把脸又往下埋了埋,肉棒操得越来越狠,声音却变得越来越小,闷闷的,几乎是卑微的祈求:“别说了……” 好在啪啪的水声渐渐盖过了她的话音。他把她压在书架上,胯骨贴着她的屁股,每次都只拔出一点点,插入时却全根没入,不断在她湿黏紧致的穴里进出,将她身后那片裙摆操得乱糟糟的,一边痛恨自己这具发情公狗般淫荡卑贱的身体,一边却又沉迷于和她的交媾,嘴唇蹭过她的脸颊,在她嘴角、颊侧、耳后和脖颈上流连轻吻。 她的肩颈线条漂亮得不像尘间人,雪融融一片,流畅纤薄,很适合留下点印记。他亲着亲着就忍不住张开嘴,在上面轻咬。牙齿叼住她颈后的衣领,将她的衣服朝下扯,露出更多肌肤,嘴唇在上面黏糊糊地吮。亲了一会儿,嘴里忽然尝到一股血腥味,他怔了怔,垂下眉眼,看到她右肩胛骨上有一道长长细细的划痕,零星几颗血珠凝在上面,已经干涸了,被他的唾液濡湿,才重新融化出新鲜的铁锈味。 他意识到了什么,偏眼去看刚刚他推她时她撞上的那个书架,看到铁架子上毗邻她肩胛骨的位置崩出了一道尖锐的铁丝。 所以…… 她是真的疼才那样,不是装的。 装来装去,真真假假,为什么就是不肯好好跟他说实话? 他心里顿生愧疚,像被人兜头泼了盆冷水,连性欲都冷了一大半,快进快出操了几下,匆匆忙忙结束这场性事,看着她整理衣服的身影,纠结道:“……我带你去医务室吧。” 嘉鱼不解地看向他。 “你背后受伤了,有点流血,这个铁丝不知道有没有生锈,去医务室处理下比较保险。” 闻言她活动了一下肩膀,发现没什么异状,于是干脆利落拒绝了他:“不用,午休时间快结束了,我要回去学习。” “也不差这一会,虽然医务室确实有点远,但身体比较重要……” 他的话还没说完,午休结束的铃声就响了起来,叮铃铃铃铃—— 嘉鱼脸上的表情瞬间急起来,花了半小时在这里和谢星熠厮混已经够放纵了,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宝贵的学习时间再被浪费,更不允许自己的期末考成绩被这种事耽误。谢星熠还想继续说,她已经跳起来,抱起放到一旁的书大步流星走了起来,只甩给他一句:“我走了,你别啰嗦了,你也回去吧。” ** 嘉鱼有一种学习起来就能排除所有外界干扰的能力,中午的小插曲完全没影响到她学习的效率,她查阅完自己想查的知识点,又默背了一本书的重点,背完抬头一看,时间才过去五十分钟。 她伸了个懒腰,拿起水壶打算去接点水,才刚站起来,就看到自习室门口有个熟悉的人影在四处张望。 ……又是谢星熠。 她难以理解他想做什么,本来懒得搭理他,打算直接装瞎,但这个混蛋的长相太惹眼,已经有几个人顺着他的目光好奇地望来望去了。更要命的是,他看到她之后,眼睛猝然一亮,竟然朝她招了招手,见她扭头不理,他还着急地用气音叫起她的名字。 任嘉鱼,任嘉鱼,任、嘉、鱼—— 跟招魂似的。 “这不是谢家的小少爷吗,来这找谁啊?” “他在叫谁啊?什么什么愉?” 周围人零碎的窃窃私语让嘉鱼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觉得好丢脸,有种被迫成为校园文女主的尴尬,为了避免更丢脸,只好用手挡着侧脸,飞快走到了谢星熠身边,把他扯到了自习室外面——洗手间前的空地。 “你到底想干嘛?你知不知道你很烦人?”她甩开他的手,转过身,没好气地瞪着他。 他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给你发了消息,但是你没看手机,进自习室又得刷卡,我没有高中部的卡,进不去,所以只能在门口……” “好了好了,谁想听你讲这些破事,你到底想干嘛,能不能一次性说清楚,给我个痛快?!”她不耐烦极了,要不是顾虑着这里人多,简直想扇他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 谢星熠这才哦了一声,提起右手的袋子放到她手里。 “这是什么?”嘉鱼一边问一边低头看,语气仍旧带着一股火气,直到看清袋子里的东西——琳琅满目的一袋药,有消毒的碘伏,创口贴,祛疤膏,和许多她叫不上名字的擦伤药膏。 她愣了愣,抬起头看他,这才发现他额上全是跑出来的汗,脸颊也红扑扑的。 他盯着她的眼睛,表情有些窘迫,似乎并不习惯应对这样的场景。也对,养尊处优的“谢家小少爷”,只有他受伤别人抢着送医院的份,什么时候帮别人跑腿买过药?他干巴巴地和她对视了半天,才斟酌着用词,说:“我想你自己一个人可能擦不到背后的伤口,要是你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帮你擦完再走……” 她抿着唇,依旧沉默。 见她没有答话,他好像更手足无措了,喉结紧张地滚了滚,过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在生气吗?” 他声线一点点低落下去:“……对不起。” 后来,嘉鱼想,假如有人问她少年是什么,她会说少年是剧烈奔跑后满身的潮汗,是小心翼翼带着讨好的眼睛,是举起又停顿,始终无处安放的手,是想要骂他又觉得窝心的那一瞬间,是十几岁半成年的夏天—— 烈日炎炎,蝉鸣阵阵。 66嫉妒 谢星熠怀疑自己生病了。 他最近食欲不振,失眠,精神萎靡,难以集中注意力,还经常疑神疑鬼,这种症状已经持续了好几天…… 好吧,从上周四持续到这周四,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病因。只是这些因嘉鱼而起的病症随着日子推移,并没有好转,反而愈演愈烈。 这些症状具体表现为—— 拿难以集中注意力来说,他每次走神,都会走到嘉鱼身上。她是他所有纷乱思绪的终点,如磁铁的北极固执且恒久地吸引南极。 不管他当下在做什么事,吃饭也好,睡觉也好,学习也好,连好端端坐在车里,看到车窗外掠过一棵和嘉鱼毫无关联的树,他都能七拐八拐地联想到她,像一个逻辑思维堪忧的人强行掰扯两个无关事物之间的因果关系,有时是一些很不健康的画面,有时单纯只是想起她的声音,她的气味,她的眉眼,她的长发,她生动的笑容。 脑海中想得轰轰烈烈,现实中他却不怎么敢看她,尤其不敢跟她对视。每次视线对上,他都会像老鼠碰上猫,心虚出一头冷汗,可具体在心虚些什么,他却说不出所以然。 另一个困扰他的病症是疑神疑鬼。 他完全理解了那些经历过丈夫出轨的妻子为何会患上疑心病,对任何类似的风吹草动杯弓蛇影,最后成为絮絮叨叨惹人嫌恶的祥林嫂。他完全理解,且深受其害。因为他得了一种看不得谢斯礼和嘉鱼单独相处的疑心病。 他知道这样很讨厌,正常父女也会有独处的瞬间,但每次看到他们单独待在一个密闭空间里,他都有一种很难描述的感受,好比指甲盖里扎了一根针,刺疼,酸涩,膈应,不至于危及性命,可就是害人坐立难安。在这种心情的驱使下,他总会想出各种突兀的理由介入他们。一看到嘉鱼走进书房,他就会紧随其后,对谢斯礼说自己复习时需要用到书架上某些参考书。一看到他们待在厨房,他就会忽然感到肚子饿或口渴。 他不是他们的影子,他是照出他们影子的白炽灯,将他们独处的幽密照得无处循形,还要为自己怪异的举止找上矫饰的借口,为它们镀上一层状似自然的理由。 有些时候,即使嘉鱼和谢斯礼没有独处,他的疑心病还是会诡异地发作。 譬如周四晚上,一个久未见面的谭圆那边的亲戚来他们家做客,他同谭圆及谢斯礼叁人待在客厅招待那位亲戚,只有嘉鱼碍于微妙的身份没下来。亲戚离开后,他们叁个仍坐在客厅沙发上,各自低头回复手机上的消息,没有立即起身离开。 就是这个当口,嘉鱼拿着祛疤膏出现在了楼梯上。 她刚刚洗完澡,身上只穿一件裸色开背吊带,发梢湿润,眼瞳清澈,白肤被水汽熏出一层健康的血色,漂亮得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花。 玫瑰花小姐就这样挟着花香,香喷喷地飘到客厅,降临在谢斯礼身旁。谢星熠的眼神不由自主黏在了她身上,他发现她肩颈处的肌肤光滑瓷腻,他留给她的那些吻痕和牙印全都已经消退了,唯独右肩胛骨上残余一道浅浅的血痂。 她趴在谢斯礼腿上,翘起玉白的小腿,脚丫交迭在一起,嘴里哼着歌曲,将手里的祛疤膏递给谢斯礼。 于是谢星熠的眼神又控制不住地飘到了谢斯礼身上,他看到他爸爸接过祛疤膏,却没有马上拧开,而是用茶几上的酒精棉擦了擦手,确保手上干净了,才挤出一点药膏在指腹,手指抚上她纤薄的肩背,将药膏涂抹开。 嘉鱼的歌声停了,在他腿上动了动。 “疼?”他停下动作。 她扑哧笑道:“痒。” “痒是快好了,忍忍。” 谢星熠恨自己擅长察言观色,恨自己长了一双视力很好的眼睛。他看出谢斯礼平静表情下所掩埋的松弛和他眼睛里的温柔,以及他如何用修长冷白的手指触摸嘉鱼的肌肤。他从来没用这种眼神看过他妈妈,更没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感到难受——他们之间默契和睦的氛围让他感到难受,谢斯礼看她的眼神让他感到难受,她身上因他而起的伤口却交由另一个男人触碰和抚慰让他感到难受,她压在谢斯礼腿上、被他结实的大腿肉挤压得深深内陷的软乳让他感到难受,连他们相似且美丽的优雅外表都让他感到难受。 他很想问谭圆:“妈妈,你不难受吗?” 不,她当然不难受,她甚至奇怪地看着他,问他为什么总是把手机拿起来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像有多动症一样。 “没事做就回房间学习,你明天不是还有门考试?”她说。 生平第一次,谢星熠对谭圆这种上对下的说教口吻产生了深深的抵触。他讨厌在嘉鱼面前被人当作小孩。眼光余光里,他能感受到嘉鱼正在看他,眼神里含有些微戏弄与打趣。她的视线像一把火,灼烧他的侧脸,洞穿他的骨髓,在上面烫出一片难堪羞窘的鲜红。 谢星熠确信自己生病了。 不是身体,而是心理。 在漫长的迟疑与纠结后,他还是偷偷摸摸找了线上的心理咨询,刨除所有关键信息,隐没他们叁人间父女姐弟的关系,把这段经历改得面目全非,向听得云里雾里的心理咨询师询问疑心病该如何治疗。 “你不是疑心病,你只是在嫉妒。”心理咨询师说,“但你的叙述非常混乱,我毕竟不是当事人,无法准确判断你在嫉妒谁,是你口中的那位先生还是那位小姐。” 柳暗花明又一村,谢星熠豁然开朗。 ……原来他是在嫉妒。 至于嫉妒的是谁,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根本无需思考,他当然是在嫉妒嘉鱼抢走了谢斯礼的偏爱,不然还能嫉妒什么? 是啊,这样一来,所有不正常都能解释了。他经常莫名其妙联想到嘉鱼是因为嫉妒她,他一看到她和谢斯礼独处就难受也是在嫉妒她。他并没有不正常,渴望父亲的垂怜是所有孩子与生俱来的本能,他只是害怕嘉鱼抢走谢斯礼的爱,担心他们之间畸形的父女关系会破坏他的家庭。 谢星熠是这样坚信的。 他本该一直这样坚信下去。 直到周五放学,司机来接他回家,车子启动以后,他看到嘉鱼和一个男生并肩走出了高中部的校门。 那个男生又高又帅,走在嘉鱼身边,脸上挂着一种明眼人都能看出端倪的殷勤的笑。他撑着一把遮阳伞,故意把伞全部倾斜到了嘉鱼那边,这样他既能博个绅士的好名声,又能趁机用手臂紧挨她的肩膀,和她进行零距离身体接触,还不惹她生疑。谢星熠看得一肚子鬼火,针扎的感觉又找上了他,这次还掺杂着一股不知来源的愤怒。 可他为什么要难受,为什么要愤怒? 他之前不还希望嘉鱼能找其他男生建立正常的异性关系,放过他和他爸爸吗?当时想的时候,觉得这个方法是目前情况下最好的解决方案了,简直皆大欢喜,可亲眼目睹她和其他男生接触后,他忽然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肠道更是拧在一块,拧成了一团纷乱的麻花。 谢星熠气了一路,最后他说服自己,他只是在替谢斯礼觉得不值。她前一秒还和谢斯礼缠绵悱恻,后一秒就来招惹他,又是强奸他又是强吻他,再后一秒,竟然又和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蠢货共撑一把伞,手臂还贴在一起,简直太淫乱了!虽然他迫切希望她能离开谢斯礼,希望她能还给他一个健康和睦的家庭,可也看不得她这样玩弄他爸爸的感情。 是的,他只是担心爸爸会伤心而已。 谢星熠几乎快要成功说服自己了,如果他没有在入睡前偶然路过嘉鱼的房间,看到她的房门大敞,而她本人则曲起膝盖蜷在椅子上,正乐不可支地和一个男生通语音,他一定能更快说服自己。 她和那个男生的通话已经进入了尾声,他听到她笑着对对方说:“放心,我一定会保密的。” 随后通话挂断,卧室恢复寂静。 他做了两个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忍耐要平和,没必要因为心疼爸爸而气成这样。可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下满腔怒火。像被鬼夺舍了,他走进她的房间,站到她背后,一把抽走了她的手机。 手机屏幕还没来得及切出去,他清楚地看到了通话男生的姓名。 邓纪川。 邓秀理的哥哥。 谢星熠简直要被气笑了,他还以为和她通语音的会是下午放学那个男的,没想到又是一个新男人。她到底要招惹几个男的才算完?她为什么就是不能安分守己一点? 任嘉鱼,你真是好样的—— 他咬牙切齿,火冒叁丈,然而还没等他发作,她已经先一步夺回了自己的手机,表情看起来比他还要生气,嗓门也提了起来:“你干什么?!” “他是你什么人?” “关你屁事啊,你有病吧!” 这一嗓子直接把谢星熠吼懵了,怒气卡在一个尴尬的位置,发不出去也消不下来。因为,说得好,她和谁打电话,究竟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几天会这样反常? 也许是他迷茫的表情看起来太可怜了,她熄灭手机屏幕后,看了他几眼,表情忽然从恼怒转化为意味深长,又过了一会,意味深长化为一种了如指掌的揶揄,她眯起狭长的眼睛,细细打量他一会,接着竟然当着他的面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有时候谢星熠不得不佩服她情绪切换的能力。瞧,他余怒未消,她却已经能够拍着膝盖哈哈大笑。这个女的到底有没有良心?她笑得他皮肤发烫,爽朗的笑声像煲汤的火,将他的羞耻一丝丝煨出来,煨成云雾缭绕的水蒸气浮于脸颊。就在他面红耳赤,如芒在背,打算直接甩袖离开的时候,她终于止住了笑声,手臂伸长搭在膝盖上,脸颊埋于肘间,只露出一双明亮剔透的眼睛看着他。 他听到她懒洋洋的猫儿似的腔调,说:“怎么啦,我这几天都没去招惹你,你觉得寂寞了?” “……” 他被她的眼神烫得甩开视线,使劲盯着她房间的地板,梗着脖子闷声道,“你能不能别这么自恋?” “哦……?原来不是吗?” 她笑嘻嘻的,忽然将右脚一抬,脚尖勾住他的左脚脚跟,从下至上,慢慢慢慢蹭了上来,速度堪比钝刀子磨肉。她轻柔的触碰让他头皮发麻,想要逃,双脚却在地面生了根。他眼睁睁看着她的脚蹭到他大腿根,在他的裤裆上挑了挑,然后收回去,踩在椅子上,身上的睡裙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滑上来,露出雪白丰腴的腿心,和腿心间湿漉漉且不断开合的两瓣粉唇。 她轻声说:“可是我觉得寂寞了……阿熠,你过来给我舔一舔吧?” 他不知道是该为她没穿内裤感到震惊,还是为她大胆的举动和言语感到震惊。卧室的门还大敞着,她居然就敢岔开大腿对他说出这么过分的要求。 ……疯子。 谢星熠握紧拳,用力到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的阴茎像被她操纵的提线木偶,早在她的脚贴上来那一刻就硬得乱七八糟,可他的神智还很清醒,他的愤怒并没有消退多少,他接受不了总是这样叁番五次被嘉鱼玩弄。 “你真当我是你养的狗吗?”他说。 言罢转身就走。 是的,就是这样,他早就该这样了,他想。硬气地拒绝她,硬气地冷落她,硬气地维护自己的尊严。他早就不该给她什么好脸色,他之前就是太容易心软了。 手指握上冰冷的门把手,谢星熠正想恶狠狠把门甩上,就听到背后传来她的嗓音,淡定,从容,连装都不愿意装,透着一股拿捏他的顽劣:“好啊,那我去找爸爸给我舔好了。” “……” 他被她的话定在原地,握在门把手上的手指一根根收紧,指节泛青,指尖细细颤抖。过了许久,才回过头,红着眼眶死瞪着她,一字一顿朝牙齿外挤:“任嘉鱼,你还是人吗?” 她下巴搭在膝盖上,歪头看着他笑,满不在乎道:“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她当然不是人,她完全是恶魔。谢星熠恨她恨得要死,可他更恨他自己。只要一想到谢斯礼和她交欢的画面,想到谢斯礼触摸她背上伤痕的手,他就觉得头脑发热,全身血液逆流。他到底在嫉妒谁?谢星熠已经分不清了。他有股想哭的冲动,颤抖着将门锁上,转身一步一步朝她走去。这一刻他深刻感觉到嘉鱼是如来的手,而他是那只上蹿下跳的猴子,使劲浑身解数,结果却只是个滑稽的笑话,他一辈子都翻不出她的五指山了。 奇怪的是,跪在她双腿间的时候,痛苦哀恸之外,他突然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舒爽,好像压在他肩上的沉甸甸的负担转瞬烟消云散,好像这就是他这几天来所渴求的东西。 换个角度看,到底为什么一定要翻呢? 既然死活都翻不出去,那就这样吧,那就不要翻了。 他掰开她的大腿,朝少女的私处靠近,眼泪汩汩泉涌,和爱液混在一起,他张开嘴唇,迷茫又饥渴地舔上水淋淋的花心。 67蝴蝶 “喂,你轻点儿……!” “舔舔阴蒂,别光舔里面呀。” “唔……对,这样好多了。” 少女抓着他的头发发号施令,手指拽得发根隐隐作痛,谢星熠整个大脑都是混沌且混乱的,晕晕乎乎听从她的指令,直到舌尖下某块软肉剧烈挛动,穴道深处就势喷出一小股汁液。她夹紧他的脑袋,舒服地发出一声轻吟。 享受完高潮的余韵,她才松开抓着他头发的手,改用脚尖挑起他的下巴,满意又好笑地打量着他被眼泪和淫液糊得一塌糊涂的脸——连睫毛都没能幸免,浓密垂顺的睫毛上挂着星星点点透明水珠,鼻尖发红,嘴唇湿润,下巴晶莹剔透,凝着一颗将滴未滴的水,像一只饱受欺凌的情趣娃娃,又漂亮又可怜。 她伸出手,难得温柔地用指腹替他揩掉眼泪,嘴上安慰道:“好啦,哭什么?” “……我没哭。”他闷闷道。 嘉鱼并不理会他的嘴硬,她用指尖拨开睡裙的带子,将两团浑圆的乳儿露出来,对他勾了勾手指,说:“过来,奖励你吃吃奶。” “……” “不要么?” 他吸了吸鼻子,没说要,也没说不要,只是默默朝前膝行两步,抱住她的腰,将湿漉漉的脸颊埋在她胸上,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她。对视了几秒,反而是他自己先扛不住,脸颊浮出浅浅的红晕,垂下睫毛,别开视线,欲盖弥彰地咬了咬她的乳肉。 嘉鱼就笑起来,摸摸他的头又揉揉他的耳朵:“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 谢星熠一直觉得男人被形容可爱约等于“没有男人味”,而且她夸他的语气也很像在夸一只狗,他不满地皱了皱眉,可抬头看到她的笑,到嘴边的抗议又犹犹豫豫地咽回去了。 他喜欢近距离嗅闻她的体香,喜欢看她笑起来弯翘妩媚的眉眼,喜欢听她温声叫他阿熠,喜欢她用手掌轻轻柔柔抚摸他的发丝,喜欢感受她暖热的体温。她说他这样很乖,只要他一直这么乖,她可以每天都这样奖励他。他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自恋的人,她凭什么觉得伺候她对他来说会是奖励?又凭什么觉得他会愿意听她的话?他就该直接回句“我不稀罕”好让她下不来台。 可他真的不稀罕吗? 谢星熠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一定疯了。就像猎物落入蜘蛛的网,他落入嘉鱼为他编织的华丽梦境。 在任何地点,任何时间——清晨的洗手间,深夜她的卧室——他亲吻她的身体,舔舐,吸吮,舌尖游移,从笨拙到熟练,一次又一次献给她一场又一场高潮。她高潮时会发出甜美的呻吟,大概担心被人听到,声音总是压得很低,带些许哭音,软软嗲嗲的,和平时张扬的模样大相径庭。他渐渐开始对这个声音上瘾,想听她发出更多私密的声音,看她露出更多只有他知道的表情。 新的一周开始,谢星熠已经预感到自己的期末考要完蛋了。 他完全没心思学习,过去那一周的几门考试全都考得乱七八糟,根本不知道往考卷上填了些什么答案,也不知道交上去什么论文。这周还剩两门考试,他坐在教室的椅子上,拿着思维导图看了半天,脑子里却一点和学习有关的联想都没有。 甚至,有时想着想着,他会感到非常泄气,不知道努力的意义是什么。从前他学习的动力是成为谢斯礼那样的人,可自从知道他和嘉鱼之间的奸情,他的理想就破灭了。他费尽力气争第一,难道是为了成为像他爸爸那样对家庭没有责任心的人吗? “谢星熠,外面有人找你!”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谢星熠顺着声音朝外看,看到教室窗外的走廊上,女孩背对他站在阳光里,鞋尖点地,手臂随意搭着扶手,正拿食指悠闲地逗着树上的一只喜鹊,亭亭玉立,长发垂腰,发顶被日光晒成了温暖的灿金色。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她回过头望向他,发梢甩出流畅的弯弧。 “你怎么来了?”谢星熠走过去。 不管见面多少次,他面对嘉鱼总还是有点局促,僵硬地站着,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我不能来吗?”她笑着反问他,言罢直接上前拉他,“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手心干燥而温暖,牵着他因为紧张而被汗泅湿的手,周围全是好奇打量他们的人,谢星熠既感到窘迫,又有些脸热,下意识想把手抽出来,但抽了几次,她反而握得更紧了,还回身甩给他一个“你敢?”的威胁的眼神。 ……我才不是不敢,我只是让着你。 他一边在心里嘀嘀咕咕,一边却不挣扎了。 走出一段路,学生渐渐变少,他落后她几十厘米跟着,小心翼翼观察她的侧脸,见她没有留意这边,索性大起胆子,慢慢收拢僵硬的手指,回握住了她的手。一开始只敢松垮垮握着,见她不像反感,才逐渐往手上施加力道,直到掌心相触,掌纹交迭。 嘉鱼又不是木头人,他自以为隐秘但其实非常明显的动作,她全都感受得一清二楚,心里觉得非常好笑,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又走出一段路,前方路过一个书包拉链忘记拉的学生,谢星熠下意识便想提醒她,张口叫了声“同学”,那人却没听见,只背着书包一味朝前走。他想再叫一声,又担心对方依然没听见,这样的话他就喊空两次了,会不会显得特别傻?可不叫吧……那人书包里的书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了。纠结来纠结去,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手抬起又放下,最后那个学生人都走远了,他还是没纠结出个结果。 就在谢星熠尴尬得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的时候,身旁嘉鱼忽然气运丹田,大声喊了句:“前面那个同学,你拉链没拉——” 女学生扭过身,看了眼拉链,又看向她,匆忙道谢:“哦哦!谢谢你。” “不用谢我,是他先发现的。”她一指谢星熠。 女学生忙不迭又转向他:“谢谢你们。” 等她走远,嘉鱼轻快地一耸肩:“Ok,解决了。” 松快之余,谢星熠又有些道不明的失落,迟疑一会,轻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 非常敏感,非常拧巴,非常小家子气,非常不干脆利落,非常不像个男人? 这些是谭圆常评价他的话,他没说出口,因为知道嘉鱼一定清楚他想表达什么。闻言她果然沉吟了片刻,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他:“你知道蝴蝶有几种视锥细胞吗?” “啊?”谢星熠懵了懵,一时没能跟上她的思维。 嘉鱼自顾自回答:“蝴蝶有五种视锥细胞,人类有四种,所以蝴蝶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颜色。” 她说:“如果你感受到了普通人感受不到的情绪,体会到了比普通人更丰富的情感,那只能说明——” 说明……?他呆呆看向她。 “说明你是一只蝴蝶。” 他愣住了。 该怎样形容这种感受? 第一次有人告诉他,敏感不是缺点,纠结不是软弱,它们只是他感知世界的视锥细胞,而不是“你应该改正”“你不该这样做”。就算知道这八成是哄他的话,是她花言巧语巧舌如簧,故意捡他爱听的话哄他开心,可他心底还是有某个角落正在塌陷,像被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捏住了。 “到了。” 她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谢星熠向前看,发现他们来到了一间废弃的半地下储物室前。嘉鱼拿钥匙打开门锁,将门推开,自己率先钻了进去。他跟在她身后弯腰进门,好奇地问:“这里是?” 储物室里别有洞天,没有他想象中堆成山的打扫工具,只有一条毛茸茸的地毯、一台投影仪和一块白板,白板上画了四个火柴人。 “是我的秘密基地。”她解释道,“不过上了高中就很少过来了,毕竟来初中部不方便。” “秘密基地?” 谢星熠只在电视剧里听过这么古早的词汇,他还以为建立秘密基地是小学生才会干的傻事。 嘉鱼脸上一点尴尬的表情都没有,她低头摆弄着投影仪,继续解释:“因为我刚转学来北京的时候一个朋友都没有呀。午休时间很长,没人陪我聊天,我就自己找了这个地方消磨时间。这个投影仪还能用,你想看电影吗?” 她平平淡淡说出来的话让他心里瞬间五味杂陈,差点就要顺势点头,转念一想,现在都两点了,他两点半有场考试,于是点到一半的头生生定住,支支吾吾道:“我……我半小时后还有场考试……” “啊。”嘉鱼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也对,是我没考虑到,考试要紧,你回去吧。” 谢星熠凭空生出一股愧疚和难受,沉默半天,才说:“……那我真的走了?” “嗯,你走吧。” “……” “?怎么了?” “……我、我真走了?不回来那种?” “?走呗,啰里吧嗦干什么呢。” 被她凶了一顿,他才鼓起勇气朝后退出一步,重新站到了阳光下。 深吸一口气,他转身迈开步子,告诉自己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他根本不需要感到愧疚,但是走了几步,储物室里的那块白板却突兀地钻进了他的脑海。 他想起了白板上那四个小人。 一开始他先入为主,以为那四个火柴人是谢斯礼、谭圆、他和嘉鱼自己,现在仔细想想,如果是这个组合,那四个火柴人应该画成两女两男才对,可她画的分明是叁女一男。 她画的是谁呢? ** 嘉鱼刚把投影仪上的灰抹干净,一抬头,就看到谢星熠重新钻了进来。 她不耐烦地拧起眉,刚想问他又发什么神经,结果话还没起头,就被他轻轻抱住了。 耳畔是少年的嗓音,如泉水击石,清澈,干净,生涩,含有一丝紧张,却没有往日的犹豫。他说:“我不去了,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68下跪 储物间里透不进光,投影仪投出来的影像清晰得吓人。斯坦利的《闪灵》,很老很经典的片子。放映前她问他喜不喜欢看恐怖片,谢星熠为难了半天,见她表情兴奋,他舌头打了好几个结才从牙缝里勉强挤出:“还行……” 于是开始看恐怖片。 谢星熠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嘉鱼身上而不是电影惊悚的画面上,尽管如此,他的心脏还是随着剧情推进时而紧缩,时而悬停,时而疾跳,整个人像在坐过山车,情绪跌宕起伏。 也许是他坐立不安的姿态太明显,一旁嘉鱼忽然伸给他一只手,眼睛盯着影像画面,头也不回地说:“害怕可以抓着我。” “……”他咬牙拿开了她的手,“不需要。” 又过了半小时,男主角开始拿斧头砍门,每砍一下,躲在门板后的女主角都会颤一下,屏幕外的谢星熠也会跟着颤一下。女孩子白皙的手再度递到他面前,没等他拒绝,她就一把抓起他的手,晃了晃,说:“我需要,我需要行了吧?” 他稍微偏过视线,看到她正笑着盯着他,笑容里有几分促狭调侃,也有暖融融的关心。 太不公平了,他想,为什么她不害怕恐怖片? 据说人在感到恐惧时心跳会加快,这时如果身边还有另一个人存在,便很容易将恐惧引起的心跳加速误认为是对那人的心动,也就是所谓的吊桥效应。所以,他现在的心跳加速该如何归因?是害怕,是心动,还是她精心构建的吊桥效应? ** 期末周结束,炎炎暑假到来,谢星熠却完全没有放假的轻松或开心。 他在等待一场怒火。 谭圆和校领导相识,往常总会提前两天知道他的成绩,今年当然也不例外。他不用看成绩单都能猜到自己考得有多烂,也能猜到他妈妈接到校领导电话后会有多生气。除了身体健康,她最关心的就是他的学习情况,而他呢?他回报给她什么?不仅考得一塌糊涂,甚至直接缺考了一门。不要说谭圆了,谢星熠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任性妄为。 像揣着一枚定时炸弹,放假后的几天,他始终过得惴惴不安,玩也玩不尽兴,学也学不进脑,提心吊胆浑浑噩噩,既害怕谭圆知道成绩,又巴不得她尽快知道成绩,好给他一个痛快。 终于,怒火如期而至。 那时他正在楼下餐厅吃夜宵,谭圆坐在客厅和闺蜜打视频,忽然切进来一个电话,她说:“你等等,阿熠学校给我来电话了,估计是要跟我汇报他这学期期末考的成绩。” 电话那头的闺蜜玩笑道:“哎哟哎哟,这是拐弯抹角跟我炫耀呢?我家那两个猴崽子要是有阿熠一半省心,我都要烧高香了。” 谈话其乐融融,只有餐桌旁的谢星熠心虚得想吐。胃口是一点都没有了,他放下餐叉,随意拿纸巾擦了擦嘴,忐忑不安地用余光打量谭圆。 她接起校方的电话,照例和对方寒暄了两句,才施施然切入正题。然后谢星熠眼见着谭圆的脸色从平静转为惊愕,又从惊愕转为不可思议,最后一点点沉下去,嘴上虽然还礼貌地应着“嗯”“对”“谢谢”,脸色却已经黑如锅底了。 两分钟后,电话挂断,她坐在原地发了一会楞,才站起来,对他说:“你跟我来一下房间。” ** 十点左右,谢斯礼处理完公司的事务回到家。门一开,就见嘉鱼刚好打开卧室门要出来,看到他,她立刻像枚小炮仗一样开心地冲下楼,抱住他的腰撒娇道:“爸爸,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 “公司事比较多。”他言简意赅解释,拍拍她的肩,示意她先放手让他换鞋。 结果她的胳膊还没来得及从他腰身上拿开,楼上就传来谭圆声嘶力竭的吼叫:“行,你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随即轰隆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推倒了。 谭圆一向冷静自持,谢斯礼和她结婚十多年,从来没有听她用超过60分贝的声音讲话,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嘶吼或砸东西。他低头问嘉鱼怎么回事,她解释道:“刚刚谭姨叫了谢星熠去房间,然后就这样了。” 他颔首表示知道了:“我去处理,你先回房间。” “好。”她乖乖松开手。 等嘉鱼进房间了,他才跟上楼,走到谢星熠卧室前,抬手想要开门。适逢谭圆风风火火从里面冲出来,眼眶通红,眼下挂着两行热泪,看到他以后,表情僵了僵,赶紧用手背挡着脸颊侧过身,想要掩盖脸上未干的泪痕。 她性子要强,除了谢星熠查出急性白血病那一回,极少在别人面前哭。谢斯礼默了默,将自己的手帕递过去,退后几步,体贴地背过身,给她留下了自我调节的空间。 谭圆尴尬地拿手帕揩掉眼泪,又做了两个深呼吸,才捏着鼻梁骨,闷声道:“不好意思,我失态了。” “没事。”他冷静道,“阿熠犯了什么事?” 提起谢星熠,才刚止住的眼泪再度蓄满眼眶,谭圆又气又无奈,沉默了一会,咽下了哽咽的腔调,才说:“他这次期末考考得特别差,要不是校领导直接打电话告诉我,我都不敢相信这是他的成绩!还有一门考试他直接弃考了,没去参加,我问他为什么不去,什么原因?他说没有原因,就是单纯不想去,不想学习,不想考试。你听听这叫什么话!其实期末周那段时间我就感觉出他状态不对了,心思全没用在复习上,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以前明明那么乖的,现在难道是叛逆期到了?还是被谁带坏了?我辛辛苦苦培养他,结果他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说着说着,话题开始转向抱怨,谭圆不想在谢斯礼面前展现出幽怨的样子,赶忙打住话题,强硬道:“我现在已经罚他跪着了,什么时候反省完再让他起来,要是一直不反省,那就一直跪着,谁都不许进去给他送吃的!” 谢斯礼不置可否,等她情绪平复一些了,才说:“我进去看看。” ** 谢星熠跪在房间正中间的地板上,隐隐约约能听到门口父母的谈话,尽管有心理准备,但谢斯礼走进来后,他的腰背还是不由自主绷紧了。 诚然,他爸爸不骂人,也不随意打人,但疏离造就了恐惧,生分缔结了紧张,父亲这一角色在他生命中恒久地缺席——每天他们都坐在一个餐桌上吃饭,却少有深入谈心的瞬间,所有相处仅仅局限在日常对话里,生命中的每个重大决策都是谭圆替他一手决定与操办的。他与谢斯礼是无数寡言少语的父子的缩影,他对父亲的情感可以高度囊括为敬畏。敬畏敬畏,顾名思义,敬有之,畏更有之。 他走进来后,谢星熠感觉整个卧室都填满了他的气场,一种包裹在温和教养下的强势与压迫。 地板上散落着被谭圆一气之下推倒的电脑显示屏,谢斯礼弯腰捡起来,把磕碎了一个角的显示屏放回原位,开口道:“你知道你惹妈妈伤心了吗?” “……” 但凡他将话语中的“伤心”换为“生气”,或者一上来便质问他的成绩,谢星熠都不会这么窝心,有时候,他会怀疑这对父女就是来克他的,他们明明没有怎么和他相处,却总能精准地找对他的弱点,攻破他的心防。他叉着手指,垂下头,微弱地“嗯”了一声。 “明天早上等她不生气了,好好向她道歉。” “……嗯。”他点了点头。 谢斯礼这才将话题拐到期末考成绩上,直白地问:“为什么不去考试?” 谢星熠便又沉默了。 再窝心再挣扎,他也不可能讲出真实的原因,但是让他随意编造一个借口愚弄他们,他也做不到。他不擅长撒谎,也不想欺骗父母。 “如果是压力大心情不好,我可以帮你请一段时间假,让你放松放松,调整好心态再谈其他事。” 他摇了摇头:“我没有压力大……” 这回谢斯礼停顿了片刻,似在思考,过了一会才继续说:“考得差是能力问题,没去考是态度问题。阿熠,当我的孩子,你可以能力差,可以平庸,我并不要求你如何出类拔萃,但我不希望你连一个认真的态度都拿不出来。” 话音未落,谢星熠的眼眶就湿润了。 他没想到从小到大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和父亲谈心,面对的竟是父亲的数落和失望。 他既觉得谢斯礼说得对,又觉得他说得不对,既感到委屈,又觉得歉疚,还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伤心。他想质问却发不出声音,他想问他为什么不能早点来跟他说这些话,为什么不能早点来关心他?如果谢斯礼多爱他一点,他还会变成今天这样吗?他还会被嘉鱼勾勾手指就勾跑了,对她时冷时热的关心欲罢不能,和她发展成现在这种关系吗?谢星熠不知道,他更不知道谁能告诉他答案。 一切都已经发生了,他抹杀不了过去,也改变不了将来。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在面对父亲的失望时也执拗地保持缄口。 他听到谢斯礼轻叹了一口气,说:“你妈妈要罚你,我同意她的处罚,而且不会帮你说话,你接受吗?” 他点了点头。 “好。”谢斯礼说,“你自己冷静冷静吧。” 随后门被带上,谢星熠听到门外他妈妈对保姆说:“钥匙呢?去把备用钥匙拿来,把门锁上,到天亮前都不许打开,也不许给他送水送食物。”保姆生怕被殃及,唯唯诺诺应了声好,快步小跑去找钥匙了。又过了一会,门落锁的声音响起,谢星熠抬头看了眼再无动静的门,用手背抹了抹眼泪。 现在是十点半,他膝盖已经开始酸了。 跪到十一点多,膝盖里仿佛灌了一斤柠檬水,又涨又酸,还有针刺的痛感。他反复调整跪着的姿势,但总是舒服了两叁秒就又开始难受。 正如坐针毡,卧室的阳台门忽然响起叩叩两声,谢星熠吓了一大跳,差点从原地蹦起来,扭头一看,竟然是嘉鱼站在阳台上敲门。 敲门只是起到一个告知作用,她拉开阳台门,径直走了进来,将他看得目瞪口呆。 “你怎么过来的?” “哦,我从隔壁客房的阳台翻进来的。”她漫不经心地解释。 “你疯了?摔下去怎么办?!” “摔下去就摔下去啊。”嘉鱼奇道,“反正下面是草坪,而且这里才二楼,摔下去顶多把草压出点轻伤。你放心啦,要是这里是二十楼,就算你死在房间里了,我也绝对不会翻过来救你的。” “?” 真奇怪,明明被她的歪理辩得语塞,可她来了以后,一开口说话,他心里所有阴霾瞬间便消弭无踪,连呼吸都觉得顺畅了,空气里充溢着她带来的活力,乌沉沉的家具也焕发出明亮簇新的色彩。 她一屁股坐在他床上,小腿悬在床外,一边晃着小腿,一边笑着逗他:“傻瓜,你真打算跪一晚上呀?你妈妈又不在,门也锁了,我要是你,我肯定趴床上睡了,明天一早听到门响再重新跪回来。” 谢星熠想了想,甚至能想象出她说的那个画面,他笑起来,又觉得反省期间还笑很不好,遂收敛笑容,严肃正经道:“我不想糊弄她。” “她这么罚你,你都不怪她的吗?” “我做错事了,她罚我是应该的。” “……傻子。”她撇撇嘴,拿脚尖踢了踢他的腰窝。 接下来她就不说话了,仰躺在他床上,手臂举高,自顾自玩着手机。 她躺在那,存在感实在太强了,尽管理智知道要反省,可谢星熠还是忍不住盯着她看。 看了好一会儿,嘉鱼忽然翻身坐起来,谢星熠赶紧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垂眸盯着自己的膝盖。谁知她绕到他身后,同样跪在地上,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搭在他肩膀上,手指忽的抓住他的裤裆。他惊慌失措,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刚想制止她作乱的手,就听嘉鱼在他耳畔轻声咕哝:“那我呢?” “什么……?”谢星熠偏过头,对上她近在咫尺的眼睛。 她趴在他肩上,一双旖旎多情的桃花眼被月光涤荡得清澈纯净,如透亮的钻石,也像尖锐的寒冰。他呆呆直视着她乌黑圆润的瞳孔,像被漩涡吸卷进去,灵魂抽离,只有轰鸣的心跳在他耳膜里震荡。 他姐姐一定是画皮妖精。 妖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红唇翕动,娇声软语问他:“那你怪我吗?是我害你变成这样的,以后说不定会把你害得更惨……阿熠,到了那个时候,你会怪我吗?” “我……” 他丧失了语言功能,头脑里组织语句的模块在她柔情的眼神里坍塌殆尽,她说的话同样无法在他的大脑里转化为有效的信息。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好想亲她。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他们的嘴唇相距不过毫米,他稍微低了低头就消弭了那段距离,嘴唇抵住她的唇瓣,舌头滑入她的口腔,找到那截软舌,虔诚又兴奋地吸吮。 他想他是真的无药可救了。 69风雨 jiz ai 2 1.c om 天气预报说华北地区今夜局部有雨。干旱已经持续了几个月,专家预测这场姗姗来迟的雨或许会开启北京迟来的雨季。 然而万众期待的雨水并没有下在北京的土地上,它被捕捞,压缩,监禁,下在谢星熠的房间,成为被他临时占有的私人化景观。 一道阳台门孑然竖立,隔绝开屋里屋外两个世界,门外闷热干燥,门内云雨滂沱。潮湿的空气像黏腻腻的胶水,粘合住两具年轻的身体。 亲吻,抚摸,摩擦。 进入,接纳,起落。 指尖轻触,手臂交迭,肌肤相融,少男少女纵情贪欢,他们对待性拥有一脉相承的热忱——一种抓紧一切机会释放生命赚取快乐的青春的本能。 睡衣凌乱地散落在卧室各处。湿热汗液在冰凉的木地板上晕开,滴滴答答迭上新的体液。他们躺在地上,如同幕天席地的原始人,以天地为被褥,以山川为酒肉,潮湿粘腻地交媾,不断接吻,交换彼此急乱的呼吸。谢星熠紧紧拥抱着怀里的女孩子,她赤身裸体,白玉似的肌肤布满细腻薄汗,摸起来又滑又黏,像一条滑溜溜的小鱼。他吞食她的舌肉,胯下挺动,用性器仔仔细细感受她身体里每一弯起伏。 此刻世界无风也无雨。 他房间里的雨水化作池塘,为她提供了一方小小的游弋之地。 **看书请到首发站:p ow enxu e14.c o m “到底什么时候才下雨啊——” 邓秀理第十一次哀嚎出声。 她和嘉鱼正在商场逛街。 身为从小泡在空调房长大的二十一世纪青少年,她们的逛街当然也局限在有空调的室内,每次换地方都有专车接送,唯一需要晒到太阳的道路就是从商场门口走向私家车的一小段路。四舍五入,这一小段道路完全可以约等于不存在,但邓秀理还是扯着嗓子抱怨连连。没办法,下雨前的天气闷得宠物狗都不想出门,人走在路上就像被套在一个密闭塑料袋里,极致高温伴随稀薄空气吸入肺部,没几分钟就有一种中暑的眩晕感。 商场外的广告牌循环播放着小心热射病的广告,嘉鱼抬头看天,说:“今天晚上会下雨。”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你怎么猜的?” “我闻出来的。” 南方多雨,春夏季最要紧的事就是赶在下雨前把晾在外面的衣服收回来。每次遇上这种事,阿嫲都会像打仗一样紧张,指挥阿公和她分别去楼上或楼下收衣服,久而久之,嘉鱼就磨练出了一种凭气味辨别何时下雨的能力。 “可信度高吗?”邓秀理问。 嘉鱼笑道:“比天气预报高。” ** 回到家时仍是下午。 上午的时候,谢星熠找谭圆检讨并道了歉,这件事便翻篇了,但家里的气氛并没能马上好转。谭圆担心谢星熠又学坏,临时取消了他假期各项“不必要”的社交安排,将他关在家里上课。 嘉鱼回家的时候,谢星熠刚结束提琴课,正出门送别给他上课的提琴老师。 谢斯礼和谭圆也在家。她不会在大人在家的情况下和谢星熠交流,就算在门口打了个照面,也视若无睹,只朝老师问了声好,向谢斯礼交代道:“爸爸,我待会要出去和学校的同学聚餐,今晚不用准备我的饭。” 谢斯礼点了点头,让她注意安全。 “知道啦!” 她噔噔噔跑上楼换衣服,只留一串余音在客厅里回响。 因为是和不太熟的同学出去聚餐,她不好打扮得像单独去见邓秀理那样随便,于是特意赶回房间换了一套靓丽点的衣服,又迅速补了点妆,携着包包快步奔跑下楼,匆匆忙忙朝沙发上的谢斯礼告别。 谢星熠刚巧要上楼,在楼梯上和她擦肩而过,只来得及看到她一甩而过的长发。他扶着楼梯扶手,稍微侧过身,望着她的背影发怔。 她换了一条牛仔热裤,又长又直的两条腿露在外面,丰腴的腿肉被热裤边缘勒得微微内陷,上身更是只着一件吊带,纤美的肩胛骨完全裸露在外,像一只展翼的白蝴蝶,扑棱棱要飞去赴约。 很漂亮,他承认。 可是一想到她要到外面向全世界男人散播她的美丽,里面说不定还有像上次那样给她打伞的白痴男同学,谢星熠就觉得肠胃一阵翻搅。 他阴暗地希望大街上的男人全都变成瞎子。 直到嘉鱼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外,他才不甘心地收回视线,打算回楼上继续练琴。走了几步,谢斯礼沉稳的嗓音从楼下传过来:“阿熠。” “嗯?” “把沙发上那件外套给你姐姐送过去。” 这是谢星熠第一次和谢斯礼达成如此高度一致的共识,他眼睛一亮,内心狂喜,极力克制住激动,假装不情不愿地应了声“好”,大步紧走下楼,拿起沙发上嘉鱼遗落的一件防晒衫,打算追出去送给她。 还没迈开步子,谢斯礼的后半句便紧随而至:“药箱里的布洛芬也一起送过去,她生理期第二天会痛经。” “啊?她没在生理期啊。” 条件反射的答话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说完以后他才骤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被嫉妒冲昏的头脑如遭雷劈,迅速恢复清明,他呆愣在原地,汗毛倒竖,冷汗过遍全身,心脏像被捕猎的猛兽一口叼住,跳动的间隔拉得无限长—— 咚。 咚。 咚。 用尽了全身力气,他才堪堪找回发声系统,结结巴巴找补:“我……我瞎猜的,痛经的女生不都面色苍白吗,可她看起来精气神很好……我想她应该没在生理期吧。” 拙劣的借口,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掩饰大过真实。可是当他鼓起勇气回头去看,却发现他爸爸神色自若,依然是那副冷冷清清不问世事的表情,像一尊精美肃穆的希腊雕塑,辨不出任何动态的情绪起伏。 他并未就他拙劣的借口发表高见,只是漫不经心“嗯”了一声,好像完全没有看出任何异常。 他真的没有看出任何异常吗? 这天接下来的时间,谢星熠都陷入了一种杞人忧天的烦扰,一边怀疑谢斯礼发现了什么,一边又觉得以谢斯礼当时的反应,大概率什么都没发现,是他庸人自扰了。 这种七上八下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吃完晚饭,谢斯礼和谭圆结伴外出探望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只剩他和保姆在家时,才稍稍得到平复。 整个晚饭期间谢斯礼都表现得很正常,谢星熠越来越倾向于是自己想多了,但是保险起见,他认为还是应该将这件事告诉嘉鱼。 晚上九点,嘉鱼到家。 他在卧室里听到了客厅来人的响动,低头用手机给她发消息:「你现在有空吗?我想和你说点事。」 她回复道:「他们呢?」 「他们出去了,家里只有我们俩和保姆。」 「那你去我房间等我吧,我先喝杯水。」 「好。」 他来到嘉鱼房间,不好意思进去里面,便只站在门口等她。 很快她就喝完水上来了,笑嘻嘻将他往房间里推,问:“什么事啊?难道是想我了?” 即使已经被她逗过许多次了,他还是很不经逗,红着脸颊支吾道:“不是……我想跟你说正经事。” “原来想我不算正经事呀?好伤心。”之前谢星熠常用有事当借口,其实就是想见她,嘉鱼理所当然以为这次也是相同的情形。她假惺惺露出伤心的表情,随手将门反锁,摸黑将他推到墙角,胸脯抵住他,手指掐起他的下巴,踮起脚尖作势要亲上来。 脚步交错,谢星熠完全扛不住她的连招。被她掐着下巴黏黏糊糊亲了几口,他瞬间将“正经事”抛到了九霄云外,晕晕乎乎想着,反正现在大人都不在家,等做完了再告诉她,应该也没有差别吧……? 她身上的香气鱼龙混杂,既有自身的体香,也有餐馆的饭香,还有各种不属于她的刺鼻香水味。尽管知道她的同学大多数是女生,女生间常常会有比较亲昵的肢体接触,蹭上香水味也是正常的,可他还是醋得牙酸,被她亲了一会,耷拉在身侧的手臂忍不住抬起来,环住她的腰身。 “……谢星熠,你要勒死我?” 他手臂越收越紧,嘉鱼被他抱得双脚悬空,差点喘不过气,在他肩上狠拍几下,大声催他放手。谢星熠这才悻悻然将手松开,含糊不清嘟囔了句“抱歉”。 沉默且干巴地对视几秒,就在她打算说点什么时,他忽然举起手,再度将她抱得双脚离地。 嘉鱼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你想造反?” “不是。” 他闷声回答着她的问题,摸黑前行几步,将她轻轻放在床上,自己也压上去,捧起她的脸颊,低头吻她眉心。 亲完眉心,又转而吻其他部位,眼睛,鼻尖,嘴唇,下颌,脖颈……衣服随着亲吻悉数褪去,露出一具凝脂般的胴体。他张开唇瓣,含住她胸前的粉樱,舌尖缠裹,用力吸吮。 做了几次,他已经大致摸清了嘉鱼的敏感点,知道她喜欢被怎样对待哪些部位。果不其然,她很快就抓住他的肩膀,手指收紧,在他身下发出轻软的娇喘。 轰隆一声。 窗外风驰电掣,电闪雷鸣。 闪电轰开天幕,将昏暗的卧室劈得亮如白昼。沉迷于性事的两个小孩完全忘却了屋外的风雨,他们滚到床铺深处,避孕套被撕开,谢星熠摸黑给自己套上,动作笨拙,一边套一边问她要不要开灯。 “不要。”她指着窗外时隐时亮的闪电,笑容明媚张扬,“你不觉得这样很浪漫吗?” “嗯。”他看着她点了点头。 其实他完全不在意浪不浪漫,只要能和她待在一起,就算在外头淋着雨做爱,做得浑身是泥,他也觉得浪漫。 轰隆一声。 又一道闪电掠过夜空,谢星熠借着闪电的亮光迅速调整好避孕套,套完抬头时,目光不经意掠过房间某个角落,然后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嘉鱼等啊等,迟迟没等到他的下一步动作。见他呆呆傻傻跪在原地,瞳孔骤缩,冷汗涔涔,嘴唇全无血色,面颊白如死灰,表情惊骇到极点,活像见到了厉鬼,她纳闷地撇了撇嘴,拿手指戳他肋骨,问:“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第叁道闪电适时点燃夜空。借着亮光,她顺着谢星熠的目光朝床铺对面的单人沙发上看去——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双包裹在华贵西装裤下的修长的腿。 那一瞬间嘉鱼完全共情了谢星熠的恐惧。 聪明的小孩普遍拥有自负的秉性,她从小就知道自己胆子比别人大,脑子比别人灵,对自己的勇气和脑力盲信到堪称自负,所以当她自以为严密的计划被彻底打乱后,反扑回来的负面情绪也远比别人深。没有预计中的镇定自若或者从容应对,她退化为原始且低能的婴孩,和谢星熠一起僵滞在原地,瞳孔剧烈缩放,像两只被猛虎撕碎咽喉的惊惧的犊牛。 不可能。 脑海中唯剩这个想法。 卧室门依然反锁着,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什么时候?怎么进来的?他不是出门了吗?难道出门是假的,他一直待在她的房间? 他为什么会起疑?期末周那几天她以复习为借口拒绝了和他的性事,他表示理解,期末考后她又格外留心,时时提防谢星熠往她身上留印子,他怎么可能会发现?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她的视线死死定格在男人的腿上,甚至没有勇气完整遍历他的全身。 雷鸣止息,闪电收束,世界忽然陷入风雨前的死寂。 他坐在那儿,手肘搭在沙发扶手上,单手支撑下颌,优雅地翘起二郎腿,乌黑油亮的皮鞋被冷冷夜色润出冰峰般的反光。 像在招待拘束的客人多夹菜,他露出一个美丽又凉薄的笑,薄唇开合,狐眼微眯,温和地问:“怎么了,不继续吗?” 雨声渐大,暴雨倾盆。 70巴掌 沉默如山,沉甸甸地压在嘉鱼和谢星熠肩上。 他们各自维持着初始姿势枯坐成两尊石塑,唯一的变化是谢星熠的阴茎,拜谢斯礼所赐,已经吓软了,像充满气后被针尖挑破的气球,漏气漏得彻底。 得不到回应,谢斯礼干脆直起身,朝他们踱步而来。 皮鞋踩在毛地毯上,沉寂无声,要不是场景和人物不对,他从容稳健的步伐就像要赴一场舞会。 但现在没人会产生这种误解。 他走到谢星熠面前,手轻轻一抬—— 啪一声脆响,谢星熠脸上瞬间多了一个鲜红的掌印。这一巴掌是用手背扇的,力气不比掌心大,刻意收了力道,可即便如此,谢星熠还是被他扇得差点摔倒在地,脑袋连带着上半身都偏到了床沿,喉咙里哽出细碎的呜咽。 谢斯礼掠过他,熟视无睹来到嘉鱼面前,似乎刚刚只是随手挥开了一片碍眼的树叶。 他在她身前停下脚步,伸手掐起她的下颌,逼她抬头看向他,脸上笑容尽褪,面无表情,漆黑的瞳孔像一口深井,倒映出她小小的身影,将她禁锢在井底方寸之间。 他们沉默地对峙着。 嘉鱼有一种越害怕越能伪装出镇定的本能,尽管吓得手脚冰凉呼吸困难,她还是硬着头皮看着他。他用大拇指指腹按压她的唇瓣,其余手指在她颊侧缓缓摩挲,有一瞬间她甚至怀疑她爸爸在精心丈量巴掌落下的角度,好寻找出一个最能让她感到疼的姿势。然而预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他曲起指节,指腹沿着她的肩颈线条下滑,来到她裸露的胸口,慢条斯理帮她穿好了敞乱的衣服。 一切整理完毕,谢斯礼收回手,脸上的表情由漠然转为平静,他转过身,打开房门径直走了出去。 接着,嘉鱼听到了他跟保姆说话的声音。 他说:“去帮小姐收拾行李。” “行李……?”保姆不确定道,“小姐要去旅游吗?是什么时候的机票?您看收拾几天的行李比较适合呢?” 仿佛在说一件微末的小事,谢斯礼的语气毫无情绪起伏:“她不会再回来了,全收走。” 保姆惊得目瞪口呆,用上所有职业素养才勉强克制住探听主人家隐私的欲望,嘴唇动了动,费力地吐出恭谨的应答:“……好。” 脚步声远去,哒哒哒的声音像催人奔走的秒针。 蜷缩在床沿的谢星熠这才如梦初醒般从床上跳下来,看了看嘉鱼又看了看谢斯礼,焦急地徘徊在门口附近,嗫嚅着想替她说点什么,还没张口,谢斯礼就打断了他的话:“你自己想好,要么她走,要么你和你妈走。” 他便愣住了。 混乱的大脑这才恍惚记起被他遗忘的谭圆。 他走了无所谓,可……妈妈怎么办?这段时间他已经够混蛋够让她操心了,难道要让她知道自己儿子是个能和姐姐通奸的禽兽,难道非要害她和他一起搬家,害她和他一起承受本不该承受的痛苦与指责吗? 谢星熠心中的天平剧烈震荡。 他承认嘉鱼对他的吸引力无可比拟,他像吸毒一样狂热地迷恋和她有关的一切,但是十几天的纵情贪欢要怎样和十几年的亲情匹敌?出走的良知回归脑海,他像赤裸身体游街却被小孩指出真相的皇帝,在议论纷纷中重新裹上了礼义廉耻的披风。 “我只会有阿熠一个孩子。” 谭圆说过的话魔音一般环绕在他耳畔。 他要为了这份冲动的喜欢牺牲这么多年来为他付出一切的妈妈吗? 答案不言自明。 少年人的喜欢经得起壮烈的山盟海誓,却经不起一点现实的风雨,只消细雨微风就能吹散满腔真情。门窗紧闭,屋外倾盆大雨没能殃及他的身体,却浇熄了他的心火,让他冷彻心扉。谢星熠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能。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他完全不具备与父亲叫板的能力。不自立的人谈何反叛的底气?这些日子他自以为占据了道德高地,频频以受害者的姿态在心里谴责父亲的脱轨,可沉下心来想一想,他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用着父亲的钱,吃着父亲的饭,住着父亲的房子,做着明知道错的事,卑劣地享受尽嘉鱼带来的肉体的欢愉,临到头却连为她发声都不敢,被谢斯礼稍微一警告,他便龟缩回壳,佯装无事发生继续当一个“好学生”,事后想起来,最多若无其事淌几滴鳄鱼的眼泪。他明明比所有人都伪善,他哪来的资格将自己比作受害者? 谢星熠塌下肩膀,垂着脑袋,完全不敢回身直视嘉鱼的眼睛。 保姆很快从储物室里收拾出几个装行李的箱子,打开卧室房门,小心翼翼地探着头,说:“小姐,我进来了……?” 嘉鱼坐在床上没有答话。 从谢斯礼让保姆收拾行李开始,她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动不动,连胸膛的呼吸起伏也停止了。 保姆见她迟迟不应声,怕耽误谢斯礼的命令,只好缩着肩膀,轻手轻脚钻进来,快速开始收拾东西。 衣服、文具、电子产品…… 高薪聘请来的保姆手脚麻利,专业过硬,没一会就收拾出了基本用品。屋外谢斯礼已经叫来了司机和保镖,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都察觉出了气氛的低迷,个个噤若寒蝉,不敢作声,只一味埋头帮忙搬东西。 雨还在下,一顿兵荒马乱后,嘉鱼在这住了四五年的痕迹几乎全部打包装进了叁辆轿车。 谢斯礼正想进卧室叫她出来,一回身,就见嘉鱼站在卧室门口,直愣愣看着他,目光穿透雨雾,具象化地烙印在他眼底。 和平常明丽妩媚的情态不同,此时此刻,她看他的眼神完全是小孩看父亲的眼神,没有任何男女之爱掺杂其间,没有刻意伪装成熟的装腔作势,更没有所谓的风情万种、千娇百媚亦或婀娜多姿。 谢斯礼见过千千万万试图让他回心转意的眼神,但那些眼神无一例外都是女人的眼神——是对爱情与被爱的留恋,是对金钱和权力的渴望——而不是小孩的眼神。 该怎样描述一个孩子凝望父母的眼睛? 她是潮湿的雨,散发出泥土腥气的空气和滴滴答答承接雨水的雨棚。她是这世间千变万化的一切,一切人造的、自然的、伪劣的、精妙的事物。是深谙欺瞒之道的最高明的骗子,也是最纯良无辜的食草动物。乌黑圆亮的瞳仁凝成包罗万象的宇宙,他看到星云在她眼睛里蔓延,星辰运转,陨石坠落,她自身便是哲学的胎儿,一首未竟的诗歌。 他的孩子幻化为世界上无数孩子,既普通又特殊,既平凡又脱颖,他们是盘古诞生之初混沌未开的蛋壳,是人类最小的单元,也是宇宙最壮大的延申。 像被一根细细的线捆住心脏,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微妙的束缚。明明没有任何东西捆缚他的肉体,灵魂却停下了脚步,为她短暂驻足。 拎着血缘红线的小孩立在门框旁,苍白着脸颊,用轻软的嗓音小声施放她最终的咒语。 “爸爸,你不要我了吗?” 71疏离 叁百多平的大平层,轻奢高雅的意大利风,房屋主色调是棕黑灰叁色,与落地窗外电闪雷鸣的黑夜遥相呼应。保镖鱼贯而入,朝屋里搬进一件又一件行李,按照谢斯礼的吩咐把行李堆放进其中一个闲置的空房间,好方便明天钟点工上门整理。 嘉鱼抱着抱枕蜷缩在沙发上,直到闲杂人等都离开了,屋里只剩她和谢斯礼两个人,她脸上的表情仍是懵的。 她想象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没有勃然大怒,没有冷战,更没有激烈的争吵。她爸爸似乎极其擅长维持一种虚假的表面和平,当然,也可能是情绪过分稳定。即使不久之前他才将亲生女儿与亲生儿子捉奸在床上,按道理该大发雷霆,狠狠抽她几巴掌,或者将她骂得狗血淋头,警告她再有下次就将她如此这般如此那般——可是,没有。 保镖离开后,他松开袖扣,挽了挽袖子,进浴室打开热水器,还去厨房里煮了一壶饮用水,腾倒在杯子里,顺手放到她面前,告诉她放凉再喝。 “左手边那间房可以住人,今晚你去那睡。” “……那你呢?”她慢半拍问。 “我睡在你隔壁。” “哦……” 她震惊的程度不亚于两小时前。两小时前,当她调动毕生所有感情,用一种孤注一掷的心态半真半假问完那句“你不要我了吗”以后,他沉吟了许久,最后出乎意料接了一句:“我和你一起走。” 走? 走去哪?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像在做梦,嘉鱼本以为自己至少也会被驱赶回乡下老家,谁知谢斯礼只是让司机开车去了他在北京购置的另一处房产——高档小区里的平层。据说是他没结婚前住的房子,婚后虽然闲置了,却一直有叫钟点工定期上门清扫,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搬进来就可以入住。 于是她以为的“抛弃”摇身一变,变成了“分家”。 热水飘着白雾,袅袅婷婷。 她盯着雾气直发楞,试图分析她爸爸行为背后的逻辑。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谢斯礼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是谭圆。嘉鱼心一紧,默默看向他,不知他要怎样向谭圆解释今晚的事情。总不能实话实话,说“你儿子和我女儿搞到一起了,为了阻止他们继续乱伦,我必须从物理意义上将他们分开”吧? 这边她正胡思乱想,那边谢斯礼已经接起了电话,语调如常,表情自若,从容不迫地扯谎说——家里两个小孩都处于青春期,叛逆敏感火气大,今天一言不合竟然大打出手。为了两个孩子的身心健康和学业着想,有必要把他们分开,毕竟他们都到了升学的关键期。 谭圆对嘉鱼没什么感情,对她搬走这件事自然无可无不可,语气也淡淡的,直到听说谢斯礼也要跟着离开,电话那头她的态度才明显急了起来。 “阿熠虽然没有表达出来,但他一直很崇拜你,你就这样搬走的话,对他……” “不算搬走,周末我会回去吃饭。” “可到底还是比不上之前住在家里……要不你和她都还是回家住吧,阿熠要是不听话,我会教训他,我保证不会让他再……” “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就这样吧。” 他打断谭圆,没再给她挽留的机会。 那天晚上洗完澡躺在床上休息时,嘉鱼的心情简直复杂得难以形容。 毫无疑问,她爸爸对她手下留情了。按照他以往的性格,今晚他对她的处理方式实在堪称心慈手软。她一边觉得他惺惺作态,对她留情只是基于愧疚与亏欠的表演,一边又切实地享受着他的让步带来的恩惠,并为自己侥幸逃过一劫由衷感到庆幸。她既恨他怨他,又控制不住地感到委屈,还有一股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茫然。 但他们的关系还是出现了难以弥合的裂痕,背叛与欺瞒就像砍在木桩上的豁口,不可愈合,也不可能当作无事发生,这种隔阂感在之后几天的相处中变得更加明显。 他们依然会对话,可所有对话仅限于日常琐碎,譬如“吃不吃饭”“喝不喝水”。 好像一夜之间回到了关系变味前那种不冷不热不痛不痒的所谓“正常”的父女关系,嘉鱼和他再也没有产生任何父女以上的亲密接触或亲昵对话,所有相处都淡淡的,透着一股客气且冷淡的疏离。 每天他都早出晚归,起得比她早,睡得比她晚,尽管住在同一屋檐下,他们一起吃饭的次数却变得屈指可数。 谢斯礼冷淡的态度和时间的飞逝渐渐催生了嘉鱼的焦虑,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七月结束,八月到来,十八岁生日迫在眉睫,她不得不沉下心来,好好思考一切。 越思考,嘉鱼越感到绝望。 她相信她爸爸一定能猜出她勾引谢星熠是为了什么,否则他不会绝口不问她这样做的缘由。不问代表心里有数,他知道是他亏欠她在先,所以才对她带坏谢星熠的事轻轻揭过,没有过多追究。可不问也代表着他依然没打算改变最初的决定,不然他就应该坐下来和她好好聊聊身份的问题,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避而不谈。 他贪图谭家的势力,所以不愿冒着失去谭家助力的风险承认她的身份。 她贪图谢家的地位,所以甘愿冒着被他冷待的风险也要对谢星熠下手。 方式大相径庭,可说白了,殊途同归,只不过是因为他们都有自己的欲望和自私。 嘉鱼比谁都清楚她和谢斯礼注定无法互相说服。她了解他正如了解自己,他们都难以对欲望说不。如果她不愿意为了他的事业着想,心甘情愿放弃身份,乖乖当个不争不抢的金丝雀,他又怎么可能愿意为了她放弃大好的事业蓝图?她知道谢斯礼对她并非全无感情,她承认自己对他同样并不全然只有怨怼,可是比起爱别人、爱对方,他们显然都更爱自己,更爱自己的前程。 既然注定无法用温和的方式互相说服,留给她的选择便只剩激烈的抗争,要么像谭圆那样,拿出诱人的条件和谢斯礼谈判,要么—— 继续从谢星熠身上入手。 后者充满了巨大的风险,可除了后者,嘉鱼别无选择,因为她一无所有。她不像谭圆那样有强大的家族可以提供丰厚的谈判筹码,她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油水丰厚的合作项目。她只能选择偏激和破坏。 谢、星、熠。 嘉鱼在日程本上写下他的名字,在名字外画了一个又一个粗重的圈。 她必须想办法联系上他。 72心眼 为了联系上谢星熠,嘉鱼试着出了这些天以来的第一趟门。 当然,出门也是为了验证自己是否有在被人监视——她不相信她爸爸会什么都不做就大大方方予她自由。 结果和她料想的差不多,她才刚乘电梯到达一楼大厅,就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迎了上来,朝她恭恭谨谨鞠了一躬,问她是否要出门。 “先生让我负责安排您的出行,这边有二十四小时听候差遣的专属司机,如果您有出门的需要,我这就替您联系安排。” “不用了,我只是想在周围散散步。”嘉鱼试探着说。 “好的。”管家维持着完美的微笑,“我这就派两名保镖随行,保证您的安全。” “……” 她在保镖的陪同下转完了小区和小区周边道路,最后悻悻然上楼了。 基于她这边的情况,嘉鱼觉得谢星熠那边大概率也会有人监视,直接过去找他一点都不现实,还会打草惊蛇。她思来想去,决定打个电话试探一下他那边的状况。保险起见,她没有直接用自己的手机,而是在网上雇了一个放假期间闲得发慌的男大学生,让他帮忙给谢星熠打个电话。 男大学生有求必应,就是废话多,追着她问来问去: 「姐,你干嘛不自己打电话?你是要捉奸吗?」 「姐,你是电信诈骗被人拉黑了吗?」 「姐,你是要找前男友讨回自己送的礼物吗?」 诸如此类。 「……再问尾款免谈。」她回。 对面这才安静了一点,说:「姐我错了,我们还是保持冰冷的金钱关系吧。」 五分钟后,对面打完电话,回来向她汇报:「打通了,没关机,但也没人接,估计被按掉了。」 谢星熠确实不喜欢接陌生人打来的电话,这很像他会有的反应,嘉鱼沉吟片刻,没有贸然切换成自己的手机打,而是谨慎地交代他:「晚上十一点零七分,你再打一次。」 ** 十一点整,谢斯礼从公司回到家。 这几天嘉鱼都睡得很早,屋里常常早早就熄了灯。他本以为今天也会是相同的情形,打开门后,却见厨房破天荒亮着灯,小姑娘穿着睡衣,端着一锅牛奶走出来,看见他,明显愣了愣,尴尬地解释道:“我肚子饿了,出来煮点牛奶喝。” 小区里有早中晚饭可以预订,会有专门的服务人员送餐上门,因此他们没有聘请保姆,半夜想加餐只好自己动手。谢斯礼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你想喝点吗?”她客气地问。 “不用。”他客气地拒绝,换好鞋子,径直走去浴室洗手。 才刚拧上水龙头,就听到餐厅的方向传来一道惊呼:“啊……!” 循声走过去,只见嘉鱼抓着左手食指哭丧着脸蹲在地上,看到他过来,她小声嘀咕道:“我不小心摸到奶锅边缘,被烫到了。” 手指转过来,指腹上白白净净,毫无烫伤痕迹,他眯起眼睛端详了一会才在上面寻出一块占地面积不足一平方毫米的细小红痕,看起来再多捱两叁秒就要愈合了。 “……” 谢斯礼拧起眉,实在懒得搭理她,直到她锲而不舍地蹲在地上发出烦人的哼唧声,才大发慈悲提醒道:“药箱在客厅数过去第叁个柜子里。” “哦……” 嘉鱼留意着墙壁挂钟上的时间,慢吞吞挪到客厅翻找药箱。 现在是十一点零六分五十七秒,还有叁秒才到约定好的时间。透过电视屏幕的反光,她看到谢斯礼交代完药箱所在的位置,转身便要回卧室,忙出声拖住他:“爸爸,我找不到。” 他脚步微顿,朝她看过来,与此同时,叁秒结束,他裤兜里的手机发出震动的声响。 嗡嗡嗡嗡嗡—— 声音在安静的屋里回荡。 嘉鱼的心随着这串声响跌入谷底,前胸后背都骇出了一层冷汗。 他摸出手机,看清来电号码后,随手划到挂断键,将手机重新放回兜里,走到她身边,替她翻出了烫伤膏,不经意间扫了她一眼。 “……谢谢。”她咬着牙根,努力将声音与表情装得正常。 各自回到卧室后,嘉鱼才敢将自己摔到床上,抚着胸口给自己顺气,又是后怕又是庆幸。 十一点零七点,这么特别的节点,绝对不可能仅仅只是巧合,刚刚那个电话毫无疑问就是她交代的大学生打来的。而且谢斯礼的手机支持双卡,真相比她担忧的还要惊悚——他把谢星熠的手机卡入在了自己的手机里。如果她没有多留一个心眼,让别人代打,而是直接用自己的手机打了电话或者发了消息过去……嘉鱼简直不敢想象后果,她直觉她爸爸不会拥有容忍她一再犯错的耐心。要是在事情成功前败露,被他再次揪住把柄,她绝对会彻底玩完。 他给人的感觉向来云淡风轻,好像对任何事情都不甚在意,没想到控制欲发作起来和谭圆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竟然还钓鱼执法……太变态了!太险恶了!枉费他长了一张神父般清冷禁欲的脸。 嘉鱼恨恨地锤了锤枕头。 五分钟后,男大学生给她发了消息:「卧槽姐,你料事如神啊,刚刚电话挂断以后,隔了大概两分钟吧,对面果然给我回了电话,是个男人,声音倒是特别好听,就是说的话很吓人,他一上来就问我‘她给了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的报酬,把她联系方式给我’,卧槽,你说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在诈我还是?」 「你没把我卖了吧?」谢斯礼既擅长利诱又擅长诈人,嘉鱼一听便有些担心,「他心眼多,你千万小心。」 「放心吧!我是有职业操守的,虽然被他一吓,差点不打自招了……但!还好,凭借着强大的职业操守,我还是完美完成了任务,按照你事先交代的那样假装成广告推销应付过去了。嘿嘿,姐,我都这么努力了,抵御住了外界的不良诱惑,咱就是说……能不能再涨涨工资?」 嘉鱼把尾款给他转了过去,顺便发了个红包,她不介意用丰厚的报酬吸引别人为自己做事,更何况后续她依然需要有人替自己出面。 大学生收了尾款和红包,先是狗腿地奉承了一番,然后说:「其实吧……姐,我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说,说了你可能会生气。」 「?那就别说。」 「我觉得你心眼也挺多的。」 「……」 插科打诨一番后,她继续发消息:「8月6日那天你有空吗?我这还有一个差事。」 ** 8月6日当天早上,谢星熠是被谭圆硬薅起来去上网球课的。 距离分家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这段时间他一直睡不好,一闲下来就会想起嘉鱼,一方面不敢主动联系她,一方面又忍不住担心她。随着她的生日渐渐临近,这种既想见她又不敢见的心情变得越来越急迫,他已经连续失眠好几个晚上了,早上起床的时间也随之变得越来越晚。 谭圆说了他几次,见说了他也不改,她干脆直接上手,每天到点就用钥匙打开他的房门,把他强行喊起来。 网球课是暑假前就安排好的课程,一周四次。 他有专属于自己的室内场馆,和公共区域相隔开,只有练习累的时候才会去两者交界处的休闲区喝喝水。 有两个年轻人正横在他的必经之路上胡侃吹水,谢星熠没在意,打算绕过他们,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他听到他们说: “……真的假的,你居然还拍照了?!” “没办法啊,那小妞长得贼带劲,谁看到能忍住不拍照,不信你看!你看——” 其中一人举高手机,手机屏幕反射着太阳光,正好照在谢星熠眼睛上。他眯了眯眼,不耐烦地瞪过去,本意是想用眼神表达不满,下一秒却看清了那人手机屏幕上的照片—— 马路边,长着桃花眼的女孩狼狈地跌坐在绿化带上,头发挂满草叶,脸上表情惊慌,腿上遍布擦伤,旁边还有辆被汽车撞废的自行车。 “你看,漂亮吧?带劲吧……” 那人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谢星熠一把抽走了。 “喂喂喂!你干什么?” 他恼火地回身大叫。 谢星熠紧紧握着手机,指着图片上的嘉鱼,声音都在发颤:“你是在哪里看到她的?什么时候拍的照片?她出了什么事?” 那人被他一连串问题问懵了:“这……” “快说啊!”他压着嗓音吼。 “就是刚刚,十分钟前吧,在网球场后面那条马路上,她骑单车被一辆轿车撞到了……” 没有任何时间容他多想,接下来的一切反应皆出于本能,谢星熠将手机一把塞回那人怀里,对跟在自己身后四五米处的保镖说:“老师今天送我的那双网球鞋,我想拿出来试穿下,但是被我落在场馆里了,你帮我拿过来吧。” 他这几天表现良好,完全没有反抗的迹象,保镖也深知他是不主动惹事的性子,闻言没有多想便答应了。 等保镖一走远,谢星熠立刻撒腿狂奔起来。 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在跑,网球场馆很大,工作人员不可能面面俱到监管他,偶尔有人看到他在奔跑,想上前拦一把,都会在做出行动前被他远远甩在后头。 跑出了场馆,他依然不敢懈怠,绕到场馆后的马路,急切地张望着四周。 没有,她压根不在马路上。 越看不到人,他越着急,越着急,就越要胡思乱想,一会觉得她是不是已经被救护车拉走了,一会又怀疑是自己找错了路。 身后已经能听到保镖喊他的声音,谢星熠正六神无主,旁边的店铺忽然伸出一只手,一把将他拽了进去。 73失踪 风声呼啸,长发拂过他的脸颊,送来熟悉的甜香,谢星熠被拉着跑了一段路,直到她带着他穿越店铺,从前门跑出后门,在后巷里狂奔出几百米,他才从惊愕中彻底回过神,猛地停下脚步,将对方大力拽回来。 “你骗我?” 面前的女孩子面若芙蓉,好端端地站在他眼前,膝盖光洁白润,压根没有照片上那些擦伤。松了口气的同时,他心底不可避免窜起了一股被愚弄的恼火。 她不仅没有被他愠怒的表情吓到,还拉开手腕上的橡皮筋,利索地将自己肩后披散的长发束成了干练的高马尾,随口应道:“是啊。” “任嘉鱼,看我担心很好玩?!你……” “因为我想见你。” 她直白的表述瞬间将他后半截话噎回了肚子里。 身后保镖同样已经穿过店铺,追到了小巷另一端。脚步声逐渐逼近,她却气定神闲,不慌不忙朝他伸出右手,露出蛊惑人的微笑,软着嗓音,缓缓道:“阿熠,跟我走吧。” 也许是上天也眷恋她,一旁的怀旧音像店忽然放起老歌,90年代罗大佑作词作曲的《追梦人》,女声有一种平淡苍凉的厚重感,她唱: 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 让它牵引你的梦 不知不觉这城市的历史 已记取了你的笑容 正午烈烈的日光自头顶倾泻而下,将嘉鱼笼罩在一层柔软光晕里。 小巷形成历史的纵深,她站在时光的节点上,眉眼缱绻,长发飞扬,笑容悠远,像年少懵懂时做过的一场轻狂的美梦。 理智叫嚣着拒绝,左手却怔怔抬起,牵起她等待的右手,像蚊虫扑入蜘蛛的织网,他落入她的陷阱还甘之如饴。 其实他比谁都清楚她于他而言并非救赎的亮光。在十几岁青春苦闷的年纪,她是撕开他单调乏味生活的一场山火,滴入沉闷水面的化学试剂,是提前响起的下课铃声,在他溺水时将他捞出水面又按回水底的手。他知道她危险,自私,狡猾,精于算计,缺乏良心,绝非良配,却也知道此后余生,他再也遇不到像她这样浓墨重彩的人,由朽木雕就,却美得馥郁芬芳。 在姗姗来迟并且注定无疾而终的叛逆期,他情窦初开爱上的第一个人是自己的姐姐。爱她的生命力,连同她的残酷一起。 她说跟她走,他就不由自主想随她奔赴远方。 ** 得知嘉鱼和谢星熠失踪的消息时,谢斯礼刚开完会。秘书递给他一支手机,表情为难,欲言又止。他接过来,对面是谢星熠的保镖畏畏缩缩的声音:“先生……小姐把少爷拐走了,现在两个人都不知所踪。” 如同一出滑稽剧上演到高潮,他一边觉得这个消息荒诞到可笑,一边又有种“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地之感。 “先别让夫人知道,去查最近的航班消息和高铁消息,长途大巴也留意下。”他迅速从惊讶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冷静地发号施令。 “是。” 细细盘问完他们失踪的细节,他又给嘉鱼的保镖去了电话,询问嘉鱼失踪的始末。 “什么?!小姐失踪了?”保镖大吃一惊。 “……” 在他考虑如何辞退保镖的那几秒,对方带着哭腔急声辩解道:“先生,这、这怎么可能?!小姐今天去邓秀理小姐家参加一个同学间的私人聚会,我们一直守在邓小姐家门外,完全没见她出来,手机定位也显示她一直待在邓秀理小姐家,她怎么可能失踪?!” 谢斯礼稍微一想便有了头绪:“去参加聚会的是不是还有其他女生,中途有其他女生离开吗?” 保镖瞬间哑了,嗫嚅了叁秒,才结结巴巴说:“是的,参加聚会的人……全是女生,中途……中途十点左右,喻思瑶小姐提前离开了。” 喻思瑶。 他在脑海中检索这个女孩的信息,很快勾勒出她大致的画像——她比嘉鱼高了四五厘米,但这个高度并非无法用增高鞋垫弥补;两人身形相似,脸型相近,只有肤色略有差别,而肤色问题同样可以用粉底遮掩。 他毫无笑意地笑了一声,不知道该笑保镖的疏漏,还是笑嘉鱼如此胆大包天。 一番思考后,他当即做出决断,一方面派人从邓秀理那下手——她既然能帮嘉鱼打掩护,必然知道她的一些计划,一方面派人追查假“喻思瑶”的行踪并且调取网球场馆附近那几条马路的监控。 然而事件进展并不顺利。 前一波人手很快给他来了消息:“先生,邓秀理小姐忽然发高烧,她家人正陪同她去医院,说现在不方便招待我们。” “……” 这下谢斯礼是真被气笑了,他不信邓秀理能有这种缜密心思,毫无疑问,这必然也是他那不省心的小孩的手笔。 他们家从商,和喻思瑶家没有多少往来,他不可能选择去逼问喻思瑶嘉鱼在哪,只能从邓秀理身上入手。但邓家和谢家的关系其实也乏善可陈,唯一的联系仅限于两家女儿的友谊,大人之间并没有交叉的生意往来。他如果想从邓秀理身上入手,也只能客客气气地去问,不能在人家“生病发高烧”的时候像拷问犯人一样不分青红皂白一通审问。别说邓秀理“生着病”没条件回答,她家那对疼爱女儿的父母肯定也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嘉鱼就是料准了他不想将事情闹大闹难看这一点,才敢让邓秀理装病。 后一波人手不久后也带回了消息,却不是什么好消息,而是所有监控都没有拍到他们后续的行踪。 “唯一拍到小姐的监控是网球场馆后面那条马路上的监控,在十一点左右,她……”手下费力地斟酌着用词,“呃,她拖着一辆歪歪扭扭的单车,坐在绿化带上摆拍……有两个男的给她拍照,拍完照以后那两个男的就进去网球场馆了。过了十几分钟,少爷从场馆里跑出来,被小姐拽进胡同里。小姐似乎很懂如何避开监控,他们在网球场馆后面那条胡同消失了。” “我们的人看完监控后,马上进网球场找那两个男生,但他们和小姐一样避开了后续所有监控不翼而飞,他们在网球场馆登记的姓名是假姓名,手机号拨过去也是空号。” “长相有录到吗?托警局的人用人脸识别找找那两个男生的个人档案。”他说。 “他们全程低着头戴着鸭舌帽,可能有点难度。” “……” 握在手机上的手指根根收紧,手背爆出青筋,直到这时,谢斯礼才有了几分发自真心的怒意。 先前他只当嘉鱼是小孩子离家出走闹着玩,派几个手下找一找就能抓到,现在才意识到,她竟然是认真的。 什么都是认真的。 对他愤怒是认真的,想要反抗是认真的,朝谢星熠下手也是认真的。她也许稚嫩不成熟,却从来没有在开玩笑。 嗡嗡嗡嗡嗡—— 谭圆的电话突兀地打进了他的私人手机。 虽然他交代过保镖不要向她泄露谢星熠失踪的消息,可现在早就过了网球课下课的时间,谭圆本身就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他揉了揉额角,轻叹一声,接起电话。 “阿熠在你那吗?”她开门见山地问,“都到点了他还没回家吃饭。” 谢斯礼面不改色地回答:“嗯,我让司机把他接来我这边了。” “怎么不早点交代我?”谭圆语气中虽有淡淡的埋怨,却也有对他们父子相处融洽的欣慰与开心,“行,他下午还有别的课呢,吃完饭你再把他送回来吧。” “下午我打算带他去拜访一趟许老。” 生在富贵人家,多接触父母的工作,多和圈内大佬打交道,对小孩来说既能拓宽视野也能维护人脉,百利而无一害。闻言谭圆果然笑了一声:“那也行,那我把他下午的课取消,你带他好好学学,让他学机灵点。” “嗯。”他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谢星熠找回来,故此没有将话说得太满,“今晚要是折腾得太晚,我就带他去我那睡好了,你不用等。” 谭圆稍微有点不乐意,谢星熠自出生以来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视野超过一天,即使去谢家老太太那留宿,也是她陪着去的,因此她对他外宿这件事很难接受:“没事,你那离许老家也不比我这近多少,我就在家等着,煮点他爱喝的丸子汤,不管多晚你都把他送回来,你要是累了,直接在我们这边歇也是一样的。” “到时再看吧。”他只能含糊敷衍。 电话挂断,他难得感到有些头疼。 工作电话里的手下还在兢兢业业等待他的指示,他逐一交代:“既然马路上的监控没有拍到他们后续行踪,那就去调周边店铺的监控和过路车辆的行车记录仪,找店主和路人打听打听。多派几个人盯紧那段路,他们不可能避开所有耳目长翅膀飞走,要么会被路人目击,要么就还留在哪家店里。” “是。” “还有,去把小姐这几天的行踪和购物记录整理出来,列一份完整的表格给我。” “是。” 谢斯礼想了想,想起一个被自己遗漏的细节,又补充道:“前几天让你们查的那个电话,继续查。” “好的,先生。但是……”手下说,“前几天查,不是什么都没查出来吗?对面只是一个接了暑期广告推销兼职的大学生……” 他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只是拿起书桌上的黑檀镇纸,指腹反复摩挲上面浅浅的纹路,沉声道:“对比下他和监控录像上那两个男生的身形,不管像还是不像,我都要见到他本人。” “是。” ** “她资助了很多穷人?” 手下发来的表格上事无巨细标注着嘉鱼的所有行程。行程显示短短一两周内,她外出资助了很多穷人,包括但不限于赌博成瘾欠下一屁股债,不得不北漂躲债的穷酸记者;被校园霸凌,不得不北漂找寻自己的跨性别者;家里有两个妹妹、叁个姐姐和一个弟弟,差点被卖给村里老头当媳妇,不得不北漂逃离原生家庭的女孩……林林总总,不一而足,混乱到除了穷以外找不出别的共同点。 “是的。”手下低眉顺眼道,“您当初让我们汇报小姐异常的行为……因为考虑到夫人常常做公益,我们觉得小姐可能是受夫人影响,想做点好事,就没有汇报给您,怕打扰您工作……” 他工作忙,当初派人监视嘉鱼,确实提醒过他们只汇报异常行为就好,不用事无巨细来打扰他。听到这谢斯礼越发感到头疼。嘉鱼在外人面前一向是乖孩子,在他们看来,她心地善良,乖巧懂事,想像谭圆那样做点好事,确实很正常,完全称不上“异常行为”,只有他知道她根本懒得去管别人死活,突然大范围资助穷人必定有自己的道理。 她想做什么? “谢总。”林特助敲了敲办公室门,向他颔首示意,“我们找到那个大学生了。” “让他进来。” 他收回落在表格上的视线。 ** “小智,帮我找个包间。” 这家私人会所正在举行假面舞会,嘉鱼扛着谢星熠,好不容易才穿越人群,找到了自己相识的服务员。 叫小智的女生急忙说“好”,然后又指着挂在她身上烂醉如泥的谢星熠,小心谨慎地问:“需要帮忙吗?” 嘉鱼倍感无奈,但还是说:“不用。” “他喝了多少酒?” “一听啤酒。” “才这么点?那怎么会醉成这样?” “因为他菜。” 来到包厢里,门一关,谢星熠仿佛隐约意识到自己来到了私密的空间,费力将沉甸甸的脑袋抬起来,左右张望一番,伸出胳膊,一把圈住嘉鱼的腰,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放手。”她一边朝沙发走,一边掰他胳膊。 谢星熠牛皮糖般黏着她,她走一步,他就紧跟着走一步,像她的背后灵,嘴里含糊不清抗议:“不要。” 平时内敛的人喝醉以后却一反常态的外放,嘉鱼才刚在沙发上坐下,他立刻乖觉地躺到她大腿上,脸颊埋进她柔软的腹部,像狗狗一样来回蹭了蹭,哼唧着评价道:“软软的香香的……” “……” “我好喜欢你。” 这是他喝醉酒后第六次说喜欢她,嘉鱼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冷嗤一声,反问道:“是吗?”她可担待不起这对父子的喜欢。 “是。”他点点头,一脸认真。 “那我对你做什么都可以吗?”她脸上的不耐烦褪去,骤然换了副面孔,笑得比天使还甜,却又莫名透着股阴森。 谢星熠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但还是点点头,说:“对。” 话音刚落,脸上一痛,是她毫无预兆给了他一巴掌。他愣了五秒钟才找回自己的反应,用舌尖顶了顶肿起来的右脸,呆呆地说:“就算你打我,我也喜欢你。” 她哈哈笑起来,抬起修长的腿,用高跟鞋踩住他的胸膛,脚趾翘起,恶意地用尖细的鞋跟反复研磨他胸口处的肌肤,嘴里笑着调侃:“你怎么这么变态呀?” 鞋跟穿透夏季薄薄的衣服,碾磨在他的胸膛上,很快将那块地方压出了几许血印,他疼得唇色惨白,却只是轻轻捧着她的脚踝,一本正经为自己声辩:“我……我不是变态,我只是喜欢你。” “喜欢自己的亲姐姐还不够变态吗?” “我……” 好吧,他说不过她了。 谢星熠低落地垂下视线。 “行了。”她收回脚,稍微俯身,拿起地上的啤酒扔给他,“喜欢我就再喝一瓶,我可不喜欢没酒量的男人。” “哦。”他接过来,自己试着用牙齿咬了咬瓶盖,咬得上面都是口水也没咬开,只好双手递还给嘉鱼,“你帮我开。” “……” 她扯了扯嘴角,接过啤酒瓶,在桌台边缘磕开了。 一瓶啤酒下肚,谢星熠感觉自己看东西都有了重影,嘉鱼由一个分裂成两个,又从两个合并成一个,最后稳定在一点五个。一点五个嘉鱼托着下颌朝他温柔地笑。她又递给他一罐开好的啤酒,他隐隐约约觉得这样不对,难道她想把他灌死?可大脑已经丧失了思考功能,他浑浑噩噩想着,能在她身边喝酒喝到死也不错,就算她给的是毒药又怎么了? 于是继续喝。 一瓶续一瓶。 喝到最后,他唯一剩下的感受只有头疼和想吐。晕死过去的前一瞬,他看到她慵懒地躺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拿脚踢他,像在跟他说话,也像自言自语:“好无聊呀,你说爸爸什么时候能过来呢?” “我们来打个赌好不好?”她竖起一根食指,举到他失焦的眼睛前,笑得神秘又甜美,“好戏该选在黄金八点档,我就赌他会在八点前赶到好了。” 她问他:“你呢?” 他?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希望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希望谢斯礼永远不要赶来,希望—— 哪怕只有此刻也好,她能有一个瞬间属于他。 74疯狂 “谢总,就是这了,包厢也查到了,是207号房。” 车辆缓缓停在一家中高档的私人会所前,来之前林特助特意查了资料,得知这家会所正在举办假面舞会,人员往来复杂,且会所老板和谢家并无关联,贸然闯入势必会引人耳目。他看出自家上司仍将小姐离家出走的事归类为家事的范畴,不想扩大影响,于是贴心地备上了一副面具。 金属质感的银白色面具像月球的地表,反射出冷凝的光辉,罩住男人漂亮的脸,只露出精致的下颌和色泽浅淡的薄唇。林特助心有戚戚,预感到小姐这次也许真的要倒霉了,因为他从谢斯礼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比面具更冷的氛围。 “你带人在外面守着。”他那不苟言笑的上司如是交代。 “好。”林特助应得卑微,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他目送谢斯礼打开车门,朝会所里走去。 ** 人声鼎沸,觥筹交错,新潮的摇滚乐聒噪地填满整个宴会厅。 虽然所有赴宴者都戴着面具,但服装与气度骗不了人,聪明的投机者总能凭借细节精准识别出人群中的富贵者,一路走来,谢斯礼收获了不少搭讪。他没有接话,也没有为任何人驻足。 陈岚比他晚婚晚育,半年前妻子才诞下第一胎。是个女儿,陈岚宝贝得命根子似的,闲暇时朋友间聚会,每隔一小时就要打一次视频电话回家,看看女儿有没有想爸爸。大家或者拿他取笑,或者骂他夸张,他总说:“你们不懂,小孩是父母的命,也是父母的报应。” 谢斯礼确实不懂,他没有陈岚那样丰富的父爱,自然也没有由爱生恨的困扰。他在其他方面无不担得起一句天才的夸赞,唯独在家庭上表现得像个无可救药的差生,直到现在才模糊地理解了后半句。 报应是无法抗拒也无法处理的命运,是他不得不摆脱自我的身份,以父亲的视角看待问题。 音乐与酒精催生了暧昧,人人说话都披上一层浮荡的轻佻,红男绿女的搭讪显得廉价又充满生机,假如是十八岁,他承认自己并不特别反感这样廉价的热情。可他叁十来岁。一旦从父亲的角度出发,想到嘉鱼和谢星熠说不定正藏在某个角落纸醉金迷,他唯一能想起的词只有报应。 报应乘以二,终于在今天降临。 女侍应生站在207包厢前望风,胸前的工作牌印着小智二字,右半张脸有灼伤的痕迹,伤疤早已痊愈,伤口却无法长齐,肉挤在一起,比月球表面还要崎岖。看到他径直要朝包厢里去,她伸出瘦骨伶仃的胳臂,惊惶地阻止:“先生,这间有人了,您不能……” “让开。” 他只是朝她斜来一眼,她便吓得噤了声。 包厢的门被推开,从门缝里溢出比外头宴会厅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嘈杂音乐,他皱起眉,看到变换的彩色灯光中,谢星熠歪躺在沙发上,完全已经不省人事,而嘉鱼坐在他身边,穿一件豹纹超短裙,脚上的高跟鞋蹬了,赤脚翘在茶几上,手里转着一个物件。明明该是很太妹的动作,由她做出来却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正确,以及呼吸般的自然,好像在这个空间里,她就是一切规则的制定者,违反她意志的才是怪胎。 “七点叁十五分。”她按掉音乐,念出墙壁挂钟上显示的时间,脸上完全没有被他发现的惊慌,反而像是特意等了他很久,连笑容都显得坦荡真诚,“比我猜的时间还早。” 谢斯礼没说话。 他取下面具,随手丢到一边,既不前进也不开口,只是站在光影交错中看着她,目光发沉。 小智探头探脑,偷偷将门掩上。 包厢里一时陷入了沉默,他们谁也没有急着打破沉默,隔着一段距离,安静对视一段时间,嘉鱼才收敛起嘴角的笑,主动开口道:“爸爸,我不想和你绕弯子,我最后再问你一次。” 聪明人的交锋无需啰啰嗦嗦多费口舌,他很快预感到她要问什么问题,果不其然,下一秒便听她说:“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吗?” 她的问题没有变,他的答案自然也没有变,他看着她,声音如常:“我知道。” “但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帮我实现,对吗?”她点破一个谁都知道的秘密。 他就不说话了。 这次的沉默更像一种心照不宣的残忍。 嘉鱼笑了一声:“我后来才想明白,其实你是个很重诺的人,重诺的人在承诺时会更加谨慎,你不会轻易允诺你做不到的事,所以当我那样问你,你只是答了‘我知道’,而不是‘我会送你’。你在跟我玩一种文字游戏。可我宁愿你跟我直说。” “我跟你直说了,你就会放弃吗?” 虽然是疑问句,用的却是反问的口吻。反问表肯定,她挑起锋利的眉毛,表情张扬,嘴角笑容扩大,给出他预判的回答:“当然不会,为什么要放弃?这是我应得的。” 他无意在此处同她长篇大论,去做谁也无法说服谁的争辩,更不想在一个脱离他掌控的空间里批评她——尽管他心底的怒意让他确实有过这种冲动,但身为这个圈层的人,他还是不可免俗地讲究着一种虚伪的体面。这种体面让他即便怒极,也在挑选尽量平和的用词:“小鱼,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样,跟我回去,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回去?回去就能谈拢吗?我看不是吧?既然谈不拢……” 她停下转动的手指,将指间把玩的物件举高,神情呈现出一种山雨欲来的平静,平静下又埋藏着难言的疯狂,“那还不如做个了断。” 他顺势将目光聚焦到她手上,看清了她指尖的东西。 一支注射器。 说的更具体点—— 是一支装有透明溶液的针管注射器。 出现在这种场合的针管,任谁也不会将其误会为治病的工具,恰恰相反,它是罪恶,深渊,地狱—— 一切万劫不复的代名词。 直到这时他才真正领悟到嘉鱼的意图,知道他究竟养出了一个怎样的疯子。 最初发现她和谢星熠厮混,他还以为她只是想拿这件事气他,像妻子通过出轨报复冷心的丈夫。可后来沉下心想了想,他更倾向于认为她别有所图,因为嘉鱼在他的认知里并不是一个以情绪为导向的人。拿出轨报复一个男人,以为他会痛心疾首,就像小猫攻击巨人,只是一种自作多情的反击,不仅无人伤亡,还会成为一种供人玩赏的“可爱”的笑柄。她没有这么蠢,她的报复也不该如此浅薄。 谢斯礼倾向于认为嘉鱼是想通过和谢星熠共享一个背德的秘密,逼他成为乱伦的共犯,从而达到拉拢他的目的,组建起孩子间的特殊的同盟,以期今后谢星熠能够分家产给她。 但他猜错了。 他既高估了她对人性的信任,也低估了她的魄力。 从头到尾,她都没想过要让谢星熠成为她的盟友——因为她并不相信世上有人拥有如此长久的真心,她不想依凭于谢星熠虚无缥缈的爱或忠诚,她只相信自己。她唯一的目的始终不曾更改,那就是毁了谢星熠,然后将废掉的谢星熠作为谈判的筹码,直接同他对峙。 比起迂回且软弱地期盼谢星熠能将他那份家产刮分给她,还不如直接跟谢斯礼谈判,这就是嘉鱼的选择。 彩灯混乱地闪,将她眼角眉梢的笑染得既单纯又淫靡,她翘起二郎腿,晃了晃注射器,从容地笑道:“待会这间包厢会被记者包围,爸爸,我很好奇你是希望他们报道你儿子在会所吸毒,还是希望他们报道明天是你唯一的女儿的成人礼和认亲仪式?你还有一分钟……哦不,五十秒的时间可以思考。” 他挑起嘴角轻笑了一声,毫无被威胁的惊慌:“你觉得那些记者有胆报道?” “你可以试试。”她同样气定神闲。 “小鱼,有钱能使鬼推磨,但前提是那些钱是你自己挣得的钱,你别忘了你的卡都是谁给你开的。”他平静地说,“一旦我冻结了你的卡,你要拿什么让别人替你卖命?他们能被你收买,也能被我收买。舆论的风向和真相无关,只和金钱强权有关。我还是那句话,跟我回去,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他说的每句话毫无疑问都直指要害,但她还是不慌不忙,眼睛定定直视他,连坐姿也未曾变化,甚至朝他挑衅一笑,灿如星华,语气也像在念情话:“我也还是那句话,你可以试试。” 包厢的门轰地被人撞开,记者蜂拥而入。 75红酒 所谓博弈,有些时候比拼的并非双方的客观条件,而是心理素质。 谢斯礼一直在密切观察着嘉鱼的举动,记者蜂拥而入的那一瞬间,他留意到她不仅没把手上的注射器收回去,反而将针尖扎进了谢星熠的脖颈,对准颈内静脉的位置,手起刀落便要按下。 他当然有无数手段镇压谢星熠的负面新闻,但不可否认,她笃定的态度和精心构建的攻心战环境还是让他产生了一丝动摇。 一切悬而未决,她手里的注射器如同薛定谔的猫,有可能只是生理盐水,也可能导向罪恶。她的话也处于未被观测的量子迭加态,有可能是虚张声势,也有可能如她所言存在强有力的后援。 他可以选择坚信她的弱小,也可以选择忌惮她的后手。 如果有充足的时间可以思考,他必定会抽丝剥茧,找出种种证据佐证前者,可问题就在这——没有时间让他思考。 他的傲慢让他即使发现了嘉鱼有所图,也没能将她视为一个平等的对手,而只将她看成一个添乱的孩子。他将她的所作所为限定为家事,并用对待家事的态度调查一切,而非大动干戈。这固然缩小了影响,但也导致了调查的不周全,让他难以在短时间内根据零星的证据判断她话语的真假。 另外,她还聪明地制造出了一种紧迫的时限,营造出似是而非的氛围。 从他看清注射器到记者闯入,这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简短的对话、昏睡不醒的谢星熠、滴滴答答游走的秒钟、她游刃有余的态度以及突然闯入的记者……所有的一切都在打乱他思考的节奏,让他还没能完全从毒品的震惊中抽离出来,就被推着面临新的抉择,像挤早高峰地铁时还没到目的地就被人群蜂拥着推下车。 她无需将一切做到完美,她的计划也许存在严重的缺陷,但是,没关系,只要能在一分钟内让他产生动摇,只要能实现最终的目的,这个计划就是有效且成功的。 她成功了吗? 谢斯礼从不受人胁迫,他天性里自带一种恶劣天赋,越是面临被人胁迫的困境,他越是生就一段反骨,这种狂赌的心态很多次助他化险为夷。 但是…… 她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刻意回避这种“不一样”,不想承认自己频频对她心软。明明他该是果断的人,应该当机立断告诉她“我和你谭姨有过约定,永远不会当众承认你是我的女儿”,可是每次看着她期盼的眼睛,他的喉咙就像被柔软的柳枝扼住,一拖再拖,优柔寡断得自己都觉得自己无耻;明明他最反感被人威胁,可是现在,他心里除了平常面临威胁时惯有的震怒,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且持续走高的亢奋。 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他的潜意识都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小孩,将她视为自己血脉与精神的延申。他像程序错误的机器,无法正确将她识别为“异己”。 她对他来说既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也是他的一部分——如同亚当塑造夏娃的那截肋骨,她是女人和孩子的综合。他既欣赏她身为他骨血的胆气与魄力,也迷恋着她作为女人不断与他产生对抗的那一部分。 他迷恋刺激甚于死水般的平静,迷恋矛盾甚于单一,迷恋一切未竟的事业,迷恋充满无限可能与分支的结局。 而她是他迷恋的一切。 他像个颓靡的暴君,暴怒与爱欲交织,不甘与酣畅相生。 这一瞬间他最愤怒,也最心动。 “你赢了。” 他侧身挡住外面铺天盖地的镜头,用口型宣判结局。 ** 老太太有一项固定娱乐,每晚睡前都会看半小时本地新闻。 这个习惯还是她少女时期养成的,那时她看的是报纸、杂志——她生在一个传统大家庭里,父母对她唯一的期望就是嫁个金龟婿,她不甘心,觉得女人凭什么不能关心家国天下,于是每日坚持看新闻,拓展自己的见地。后来她结婚了,棱角与志向全被婚姻抹平,看新闻成了她替丈夫参谋的工具。再后来,丈夫死了,唯独这个习惯保留至今,但她已经不会再费心思考自己看新闻是为了什么,看新闻就只是看新闻。 新来的管家杨姐替她打开电视机,电视屏幕里赫然出现谢斯礼俊美的脸。 对他叁不五时出现在电视屏幕上这件事,老太太虽然已经习惯了,却还是免不了炫耀的心思,她指着谢斯礼,以一种亲昵的口吻笑呵呵地对杨姐说:“瞧,又在出风头。” “先生人中龙凤。”杨姐矜持地奉承。 两人一同看向电视屏幕,本以为会是什么发布会,谁知镜头一晃,照出包厢的全景——竟然是家会所。更离谱的是谢斯礼身后的那截沙发,本不该出现在那的嘉鱼和谢星熠通通坐在上面——嘉鱼还好,谢星熠整个瘫软在沙发上,坐没坐相,显然已经睡死了。 老太太大惊失色:“阿熠?!这是……” 但她的晴天霹雳还没结束,因为下一秒,记者就说:“既然您说她是您亲生的女儿,那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向公众表明她的身份?这背后是否存在隐情?外界都以为您只有一个独子。” 谢斯礼的表情无懈可击,答案也同样圆滑周全:“有时隐瞒是为了保护。” “那为什么明天会选择公开呢?” “她已经到了需要面对公众的年纪,我相信年满十八岁的她有能力处理好外界的声音。” 话筒一个接一个递到他面前,记者的提问也越发七嘴八舌: “谢先生,您能回答一下为什么您女儿的姓氏和您不同吗?” “谢先生,有人说任小姐是您的私生女,而非您的妻子所出,请问情况属实吗?” “谢先生,听闻任小姐和谢小少爷关系恶劣,但现在他却为了明天姐姐的生日喝酒庆生,这是否能视为谣言的不攻自破?” “谢先生,是否谭圆女士才是介入他人感情的第叁者?” “谢先生,明天任小姐的成人礼暨认亲仪式,您会正面回答上述问题吗?” …… 姗姗来迟的保镖赶忙拉开记者,镜头剧烈晃动,最后在一片混乱中关闭,电视台又切入了其他快讯。唯独老太太沉浸在刚刚那一幕带来的冲击里,好半天才回过神,猛一拍沙发扶手,哆哆嗦嗦,目眦欲裂,怒斥道:“反了天了!把手机拿过来,打电话给小五,快!” 杨姐也吓得不轻,欸了一声,迅速找出老太太的手机,给谢斯礼拨了电话。 “老夫人,先生的手机提示占线。”她欲哭无泪。 “打!继续打!打到通为止!” 又打了几分钟,杨姐眼前发黑:“老夫人,先生把手机关机了。” 老太太差点一口气没倒过来,正要晕过去,就听杨姐说:“老夫人,谭夫人打来了电话。” 这是看了新闻要替女儿兴师问罪来了,老太太一激灵,想晕又不好晕,只好强打精神,招手道:“拿过来,拿过来我听。” ** 不关机不行,几乎是直播出去的瞬间,谢斯礼的手机就瘫痪了。 这只是麻烦的开始,后续等待他的还会有一堆烂摊子,他既然做了这个选择,就做好了处理烂摊子的准备,但—— 不是现在。 他关掉手机,让保镖把包厢里所有记者都驱逐出去,并将包厢门反锁上,嘱托外面的保镖守好门。 嘈杂声远去,包厢里再度恢复成他们叁个人。 嘉鱼蜷缩在沙发上,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如同一只警惕的小兽,瞪大眼睛,防备地盯着谢斯礼。 虽然已经达成了目的,但达成方式并非你情我愿,她是抱着和他闹掰的决心威胁他的,现下自然更加底气不足。在一个只有他们叁个人的空间里,他想报复她实在太容易了,容易到即使想要揍她一顿,她也毫无还手之力。 他一步步朝她靠近,身高形成压迫,影子盖在她身上,如同一座正在生长的火山。 嘉鱼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他扇谢星熠那一巴掌,右脸开始幻痛。 谢斯礼走到她面前,朝她抬起手,在她下意识将要躲闪的时候—— 他抽走了她手里的针筒。 “!!” 她瞬间像被踩着尾巴的老虎,窜起来便想将针筒抢回。但身高差距摆在那,他轻轻一扬手就避开了她的抢夺,动作一气呵成,完全不显得狼狈,倒是她被惯性害得向前踉跄一下,膝盖差点磕上茶几,好不容易站稳了,抬眼看过去,他已经将针筒里的液体打到了杯子里,当着她的面一饮而尽。 “爸爸……” 她完全看懵了。 男人喉结滚动,淡色薄唇被透明液体润得晶莹。他扔开手里的玻璃杯,朝她逼近一步,伸手掐住她的脖子。 劈啪一声脆响。 玻璃杯落地碎裂的同时,他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下来,她什么都来不及反应,嘴唇就被封住了,剩下的那一半液体从他嘴里源源不断渡进她口中,她尝到他的唇舌,和生理盐水淡淡的咸味。 “毒品?” 他稍微退开一点,在她唇间低喃,手上也松了些力道,只用拇指指腹轻轻扼着她的喉管,在上面状似爱怜地摩挲,嘴角虽在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五官比不笑时还显凉薄。 “……” 她吓得腿发软,却倔强地直视着他,不肯轻易服输。 茶几上横七竖八散落着许多酒瓶,有啤酒,鸡尾酒,和高高低低不同档次的红酒。谢斯礼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像在抚摸琴键,修长的手指在上面懒洋洋划过,最后挑出一支帕图斯,没用开瓶器起开,而是随意在岛台边缘撞开了瓶口。飞溅的玻璃渣和红酒液一起沿着他筋络分明的小臂向下流淌,将白色衬衫染成了淫艳的紫红色。他将红酒举到她胸前,缓慢倾斜瓶身。 冰凉的酒液瞬间灌入女孩的衣领,力道大得连文胸带子都冲断了,吸饱酒水的海绵垫微微下沉,坠得领口一同下滑,露出半块白软酥胸。红酒如瀑,浸泡胸口两点红樱,沿着她平坦的小腹向下奔腾,润湿叁角地带,又顺着美好的腿部线条滴滴答答淌入地毯。 她不可置信地垂眸打量自己全身 。 从小到大,阿嫲虽打过她,却从来没有这样羞辱过她。这个举动不仅羞辱,还夹带着浓烈的情色意味,绝对不是正常父亲该对女儿做的。 情色…… 意会到什么,嘉鱼扫向他的裤子,果不其然看到了高高隆起的裆部。 他竟然硬了。 “变态……” 说不清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感情,她连声音都在抖,头晕目眩,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唯一的想法只有逃——赶紧逃,逃得越远越好。右腿刚刚后撤一步,腰背就被按住了,他猛地将她拉回来,于是隔着几层薄薄的夏季衣料,柔软丰腴的阴阜撞入一块铁一般硬的火棍,男人的手指挑开她的衣摆,贴着她的肌肤反复揉抚,炙热酥痒的触感几乎让她想要尖叫。 上衣掉下来。 文胸掉下来。 短裙掉下来。 只剩被酒浸湿的内裤薄薄一层勾勒出她的腿心。 天旋地转,她被他推到了沙发上,疼得眼冒金星,下意识想去遮挡赤裸的胸口,手还没碰到,就被他桎住了,拉高到头顶,被迫挺起腰背,向他呈现被红酒裹得色情不堪的两团丰乳。 “小鱼。” 不管是他喑哑的嗓音还是暗沉的视线,都让她害怕得想哭。 “不要,不要……爸爸,我不想在这里,不要在这儿……啊——!!” 胸口落入一片湿地,他垂下头,用力吮住了她的左乳。 76牛奶(h) 红酒黏腻且冰凉,而他的唇舌炙热,一一舔过她胸前的酒渍,从沟壑到山丘,扫清乳肉上紫红的酒水,露出玉润的一片白。乳肉在舌尖的挑动下潮水般荡漾,晃出阵阵白浪,顶端裹满红酒的奶尖儿像亟待采撷的蓓蕾迎浪招展。他托起她的背,唇瓣微启,低头含进整粒红果。 手腕依然被他箍着,嘉鱼试图扭动身体,却被他压得不能动弹。她紧咬下唇,急促地喘息,就是不肯发出呻吟。包厢的门虽然反锁了,可保镖就贴着门框守在门外,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外头记者激动的叫嚷,这证明外界同样可以听到里面的声音,她可不想上一秒才费尽心思被谢斯礼当众承认,下一秒就爆出和父亲乱伦的丑闻。 相较于她的紧张与担忧,谢斯礼却显得泰然自若。刮舔完胸口的酒渍,将两颗奶粒吮得红肿莹亮,又一路向下,唇瓣贴着她的肌肤,细致地亲吻过小腹,舌尖在肚脐眼外轻柔地打圈。 她曲起膝盖想顶他,但他捏住她的小腿,轻轻松松就化解了她的力道。骨软身酥,身体在他的触碰下莫名凝不起力气,膝盖接触到硬肿的裤裆,不像在反抗,倒像在给他的性器按摩。不管她心里有多不情愿,被他长久驯化的身体都已经诚实地屈从于他带来的情欲。以他滚烫的嘴唇为基点,火焰烧遍她的皮肤表层,渗透到血管中,将血液煨得暖热发烫,她必须用尽所有意志力抵抗才不至于挺腰迎合。 彩灯摇曳,晃出淫靡的氛围。 小姑娘仰躺在沙发上,浑身肌肤浮粉,脸颊也像喝醉了酒,晕出两团薄红,唯独眼神依旧愤愤不甘。 他视若无睹,手指掰开她闭合的腿心,将大腿内侧零星的酒液一并吸舔干净。那块地方肉嫩,他每舔一下,她都会在他身下随之轻颤,被内裤勾勒出形状的蚌肉敏感地挛缩,裆部正中心泅出越来越浓稠的水痕。他用坚硬的指节在上面轻巧一刮,抵住若隐若现的阴核碾揉,她立刻一弓身,喉咙里溢出细弱的甜哼。 被那湿痕蛊惑,他用鼻尖抵住她秘密的禁地,仔细嗅闻那里的气息。 浓郁的荷尔蒙和迷醉的酒香混在一起,酿成一股催人血热的淫荡的味道。 他解开裤子,释放出憋得紫胀的阴茎,从内裤裆部边缘的缝隙里塞进去,在她湿滑的外穴口反复研磨。嚣张的肉柱上很快缠满粘稠蜜汁,黏糊糊的咕叽咕叽水声从贴合处响起。 这声音终于唤回了嘉鱼差点被情欲虏获的理智,她发现谢斯礼没做任何保护措施就要把龟头捣进去,吓得一个鲤鱼打挺,差点从沙发上弹起来:“不行!” 他握紧她的腰,完全置若罔闻,另一只手的手指将内裤裆料拧开,方便龟头进入。 硕大的龟头撑开两瓣粉润的唇肉,穴口已经能感觉到异物入侵的酸胀。她吓得血液都凉了,什么情欲情潮全都飞到九霄云外,只剩下发自内心的恐惧,拼命扭动身体挣扎,却被他轻而易举钳制住,踢也不起作用踹也不起做作用,只能徒劳地用语言劝他:“不要,不要……不可以……!爸爸……爸爸你忘了我是你女儿了吗,你别这样……呜呜……你别这样进来,我会怀孕的……我、我在排卵期,真的会怀孕的……” 也不知道这段话里哪个字刺激到了他,他眼神一暗,张开手掌,在她平坦的小腹上丈量,像外科医生开刀前仔细观察患者的身体,手指在她下腹中央轻轻一按,嘴里沉声低喃:“小鱼,这里是你的子宫。” 指腹往两边划开:“这是卵巢。” 指尖连接起通道:“这是输卵管。” 她正茫然无措,不知他想表达什么,就听他说:“卵巢排出卵子,精子和卵子在输卵管相遇,就能结合成受精卵。小鱼,要是我射进去,害你怀上我的孩子,祂该叫你什么?” 他问:“姐姐……还是妈妈?” “不……” 他用冷感的脸念出来的话平静且疯狂,将乱伦的禁忌感推向了极致,她情不自禁想象起那个画面,想象爸爸滚烫的精液射进来,射满她的子宫,在里面孕育出一个胎儿,那胎儿张开畸形的嘴唇,咿咿呀呀管她叫姐姐和妈妈。她一方面吓得汗毛倒竖,深觉毛骨悚然,一方面又情难自抑地有了强烈的生理反应,穴瓣巴住龟头,狠狠一绞,一拧,当头吐出了一包浓稠的淫液。 谢斯礼稍微掰过她的脸,让她看着沙发另一端熟睡的谢星熠,笑道:“还有阿熠,我们的孩子该叫他哥哥还是舅舅?” “不要……呜……别说了……”嘉鱼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了,小声啜泣起来,“求你了……爸爸,我求你戴套,你戴套好不好?求你了,求你了……我不想怀孕……” 一声声求饶就像催情的符咒,他鸡巴硬得更疼了,袖手旁观欣赏了一会她哭惨的脸,才开恩道:“戴套就给我操吗?” 能屈能伸一向是嘉鱼的做人法则,她心里痛骂谢斯礼卑鄙无耻,面上却乖顺地点头,忙不迭允诺道:“给的!给……爸爸想怎么操我都可以……” “好。” 他笑了笑,松开手,不知从哪里翻出一个避孕套,当着她的面给自己套上。 明明该是个平平无奇的举动,由他做出来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性感。白的手指和黑的性器形成浓烈的对比,长指从容翻飞,拉下避孕套时不可避免碰到了性器上的水渍,指尖泛着晶亮湿痕,如点点碎钻。 好看归好看,嘉鱼却无心欣赏,她趁着谢斯礼戴避孕套的时候迅速从沙发上窜下来,弯腰去捡地上的衣服,想趁机穿好开溜。脚刚踩进裙子里,世界忽而天旋地转—— 他悠闲地将她拽了回去。 于是嘉鱼背朝谢斯礼摔向他怀里,屁股被他的手掌托住,他将她的两瓣阴唇拉开,就着下落的势头,肉棒拂开穴口,扑哧一声,尽根插入。 “唔嗯……!!” 尖叫冲口而出,还好他在声音泄露前未卜先知地捂住了她的嘴,只剩几声甜糯哀鸣从指缝间溢出。平坦的小腹上赫然凸起一道山脉,薄软的穴口被撑得形变,像一圈透明的塑料膜,牢牢绑住棍身,入体珠飞快碾磨过穴里层迭骚肉,如同车轮挤压海绵,榨出潺潺春液。 女孩子仰起头,呆滞地靠在他肩上,眼神涣散,眼眶噙泪,屁股哆嗦两下,就这样毫无预兆地高潮了。 春潮淋漓地浇灌着阴茎,将那截肉棍子泡得越发涨大。他从背后拥住她,舒服得头皮都发麻。 “小鱼……” 牙齿咬她耳垂,舌尖舔进她耳蜗里。 他低低哑哑唤她的乳名,捂在她唇上的手指插进她湿暖的口腔,搅着她柔嫩的小舌,模仿性交的姿势色情地插弄,另一只手按住她外凸的肚皮,将她整个人推到茶几上,从背后覆过去,耐心捣着宫口。 肥软的乳房垂到茶几上,被玻璃压扁成两个圆盘,顶端坚硬小粒更是被挤得缩进乳肉里。随着他的抽插,乳盘在茶几上不知羞耻地碾动,将那块玻璃擦得油光锃亮,两颗乳尖更是被坚硬冰凉的玻璃压得酥酥麻麻。 穴道里像是坏掉了,媚肉痉挛着,抽颤着,不断往外渗水,热乎乎的水液进一步方便了他的侵犯。他操了数十下,被她穴里骚肉吮得腰肢酸麻,不由低声笑起来,问:“吸那么紧,就那么喜欢被爸爸强奸吗?” 她无力地含着他的手指,唾液顺着他的指骨缓缓向下流淌,火烧般滚烫的脸颊贴在冰凉的玻璃上,一脸可怜兮兮又荡漾的模样,偏偏还要嘴硬,吃力地从牙关里挤出应答:“才、不、喜、欢……” “是吗?”他也不生气,抽出堵在她口中的手指,扼住她的后颈,将她摆成头压低屁股撅起的姿势,悠哉道,“看来我得卖力点了。” 话音未落,抽插的速度便陡然加快。阴茎乘风破浪,凶暴地在幼嫩的穴道里进出,后入的姿势让龟头轻而易举就顶到了宫口,每次撞入都会敲得小腹深处一阵酸胀。两枚鹅蛋大的囊袋也随之重重拍击着她的臀肉,将穴口连带着周围那圈粉肉拍得哆哆嗦嗦发颤。震动经由神经传达全身,以小腹为中心,扩散开阵阵瘙痒的涟漪。 “哈……” 失去了谢斯礼手指的堵截,嘉鱼差点压抑不住声音。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去咬自己的手指,一边佯装不屈,一边在心里偷偷祈愿着高潮降临。 但事实并未如她所愿,在她即将高潮的那一秒,他竟然突兀地停下了动作,握住她的细腰,静静等她从濒临高潮的浪峰上退下来。 穴肉缠住阴茎不甘又饥渴地吮吸,渴望他像平时那样,赠她一个无与伦比的性高潮。可他不为所动,直到她的情潮堪堪冷却下来,才重新摆动腰胯,依照刚才的动作,又重又深捣弄她的宫口。 停止,继续。 停止,继续。 …… 重复了叁四次,嘉鱼脑子里绷得死紧的理智的弦终于断了。她哀哀哭起来,不敢抽噎得太大声,怕外面的人听到。眼泪汩汩如泉,和隐忍的汗水一同将漂亮的五官淋湿,像只下雨天流落街头的小狗。 当他再次问她喜不喜欢,她甚至没有听完问题就飞速点了点头,语无伦次道:“喜欢,喜欢的……” “喜欢什么?”他故意问。 她骚劲上来了,再也顾不上其他,一迭声说:“唔……喜欢爸爸强奸我,喜欢和爸爸做爱,喜欢爸爸的大鸡巴……爸爸你快操操我吧……”一边说还一边摇动屁股,努力套吃身后的肉棒。 他笑了一声,没让她继续动,而是将她抱起来,托抱到饮料柜旁边。 嘉鱼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知道穴里空虚得不行,在他怀里泥鳅一样扭来扭去,撅起屁股,试图偷偷借用他的性器解痒,直到被他在屁股上扇了一巴掌才渐渐老实。 老实是老实了,但是因为始终不能高潮,她越想越觉得委屈,在他怀里再度抽泣起来,眼泪浸得他肩膀上的布料都湿了。 “好了,小鱼。”他拍拍她的背,无奈地哄,手里拿着两罐灭菌奶回到沙发边。 她迫不及待拿手指圈住他的阴茎:“我想要你进来。” 谢斯礼朝她扬扬下巴,发号施令:“自己把腿掰开。” 闻言她立刻仰躺下,双腿抬起,将重新闭合起来的小口拉到最开,淫液藕断丝连,红艳的穴口像一朵外翻的蔷薇,散发着糜烂的香气。他用指甲刮了刮狼藉的穴口,引得她一阵轻颤。就在嘉鱼以为他会进来时,他却收回手,当着她的面拧开了牛奶的瓶盖。 “爸爸?” 她迷茫地看向他,不解其意。 谢斯礼很快用实际行动让她明白了他想做什么,他用左手食指和中指进一步帮她撑开阴穴,右手拿着牛奶,将瓶口对准翕张的穴口。 “!!” 嘉鱼目瞪口呆,还没等她喊出不要,瓶身已然倾斜,浓稠的牛奶沿着禁区的入口,哗啦一下,悉数灌进了阴道里,大量的液体猛烈冲刷着繁复且敏感的壁肉,渗入宫颈,瞬间灌满了小小的子宫。 前所未有的刺激让她拱起腰身,剧烈抽搐起来。她想哭喊却发不出声音,身体深处腾起前所未有的饱胀感,本就饥渴难耐的骚肉被冰凉的牛奶一刺激,像活过来般疯狂地蠕绞,将液体哗哗送往更深处,平坦的小腹都被牛奶撑得鼓了起来。难以描摹的恐惧与快意一同席卷全身,像一场山崩,一场海啸,一次史无前例的地质灾害,她都快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惊吓更多还是舒爽更多了。 但是,还没完。 不等她从刺激中缓过神来,第二瓶牛奶便紧跟着倒进了她的身体。 两瓶牛奶的量,饶是肠胃也无法一次性承受太多,更何况从来没被陌生液体入侵的阴道?超量的液体将她的腹部涨得仿佛怀胎六月——一个充满罪孽与肮脏情爱的孕肚——仅有拳头大小的子宫被迫撑大到极限,像一颗沉甸甸的水球,压迫着膀胱,带来一股混杂着尿意的灭顶般的快感。 从谢斯礼的角度看,沙发上的小姑娘看起来就像快要死了,她承受不住地翻起白眼,唾液沿嘴角流下,拉出几道银丝,仿佛被按了噤声键,纵然身体剧烈颤动,喉咙却始终没有溢出代表生命体征的声音。不管是被牛奶撑得高高隆起的柔白的肚皮,沁出乳白汁液的鲜红的穴缝,还是她糟糕的表情,全都透着美丽的死欲和强劲的生命力,淫艳到了极点。 他兴奋得不行,左手轻轻覆上她的肚子,右手捏住她的阴核,用力一搓。 “啊……” 小姑娘这才挤出一声奶猫似的细细的啼鸣,穴瓣像一张聒噪的小嘴,在他手下激烈张合。他知道这是她高潮的前奏,也知道放任不管的话,牛奶一定会像喷泉一样从她体内飞溅而出。那场景一定很漂亮,但今晚还很长,他有许多时间可以慢慢观赏,不急在这一时。 起码现在,他还想看到她更放浪的表情,想让她品尝永远不可能从其他人身上体验到的快感,想看她用只属于他的方式在他身下浓烈地绽放。 他捞起她瘫软的腰,迎着喷涌而出的牛奶,将阴茎尽根捣入。 77激烈(h) 阴茎与阴道严丝合缝地贴合,连一丝缝隙都没有,牛奶连同潮吹的体液寻不到出口,只能向内倒灌。水液在她体内刷啦啦地冲撞,嘉鱼感觉自己的肚子就像一片浓缩后的池塘,她甚至能细致地感受到牛奶拍击子宫内壁的力道以及流水的方向。 太吓人了。 她张着嘴无声尖叫,头脑一片空白,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反应才好,是顺从身体的本能迎合,还是从他身下逃开?没给她反应的时间,谢斯礼已经扼住她的膝弯,将她的膝盖按到她脸颊两侧,摆成四脚朝天的姿势,大开大合操干起来。 肉棒搅着满腔水液,犹如戏水的蛟龙,在她体内肆意屠戮,操弄出激烈的啪啪啪的声响。激流跌宕起伏,她的肚皮仿佛寄生了某种外星生物,随着他的动作和液体的冲啸突变成各种骇人的形状,一会儿拉大到极限,薄薄一层肌肤绷成蝉翼的透明色,一会儿像埋着一颗心脏一样突突鼓动。 于是嘉鱼尚处于潮吹的顶峰没有下来,就被他送上了新的浪尖。 穴道化身为千万张小嘴,吃力且贪婪地含进对它来说尺寸过分大的肉棍,嘬,吮,吸,舔,嗦……疯狂地吞咽,无所不用其极,明明子宫已经涨得像要爆开,高潮中的淫穴却依然贪得无厌地咀嚼着它所能猎食到的一切。他相信此刻就算往她身体里塞进一根香蕉,也能被她榨成浓稠汁水。 肉棒浸泡在暖呼呼的穴里,快感酣畅淋漓,他舒服地闷哼,将她从沙发上抱起来,重新调整成背对他的姿势。 这个类似小孩把尿的体位将他们相连的性器完整地暴露在空气中。 更要命的是,谢星熠就睡在他们对面。 只要他睁开眼睛,就能清楚地看到父亲和姐姐媾和的细节。 虽然之前就设计过谢星熠撞破他们做爱的场景,但是这么近距离的裸露还是让嘉鱼难得产生了一点点羞耻心。羞耻之下,是更深也更壮烈的快意,就像露阴癖执着于当众裸露私密性器——在熟人面前暴露她和爸爸乱伦的秘密让她爽得几乎快要昏厥。 被性欲融化的大脑唯剩下猎取快感的本能,她扭动着屁股,淫浪地向后坐着男人的肉根,一边哼哼唧唧一边口无遮拦地说:“唔……阿熠你看……爸爸的鸡巴在操我……好厉害啊,我好喜欢……”恨不得真能叫醒他,让他看看她被操得有多舒服。 谢斯礼被她骚得喉咙都有些干痒,他用手指夹住阴蒂,在上面娴熟地拉扯按揉,腰胯顺从她的心意摆动,逐渐加速,将她嘴里的胡话颠得支离破碎,从完整的句子碎裂为娇弱的哼吟,到最后简直像被操傻了,眼泪汗液和口水齐下,只会哭着一遍遍喊他爸爸,仿佛从一个完整的人退化为了咿呀学语的婴儿。 一声声对父亲的呼喊不断强化着她是他女儿的认知,让他爽得头皮发麻。他亲吻她的脖颈和耳朵,炙热的呼吸喷在雪肤上,在上面烫出靡丽的粉色,空闲的那只手按住她鼓起的小腹,在她松懈下来的时候狠狠一压。 “啊……!!” 怀里的女孩子顿时尖锐且绝望地哭叫起来,像弹簧一样,差点从他怀里挣开。他死死按着她,于是她只能在他怀里激烈地抽颤,小腹一缩一放,臀肉不住抖动,两团圆乳也跟着骚浪地翻甩。肚子已经涨大到了极致,潮吹的液体再也没法往里蓄,只能朝外走,热烫的爱液混着些许乳白的牛奶从缝隙里溢出,流满他青筋毕露的狰狞阴茎,将本就狼藉的避孕套裹得黏糊糊脏兮兮,连黑色耻毛和两颗精囊上都沾了不少体液,乍一看就像他射了她一肚子——过量精液从她体内喷涌而出。 他并没有因为她还在高潮就仁慈开恩,反而将她的双手反拉到身后,轻轻松松扼住,像骑马时驾驭缰绳那样再度挺胯律动起来。 嘉鱼差点被他撞飞出去。黑色蛟龙在她白嫩的腿心进出,将穴口那圈嫩肉磨得红肿不堪。她哭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腰肢酸软无力,很快维持不住姿势,摇摇晃晃塌陷下去,上半身倒在谢星熠身上,只剩屁股高高翘起承欢。 身体的震动连带着谢星熠也在动,看起来就好像在被父子二人夹在中间同时奸淫。她被操得头昏脑胀不知今夕何夕,迷迷糊糊间看到少年干净的唇瓣在她眼前摇晃,没有多想就试图亲上去,想让自己更加舒服。 然而还没真正亲上,右耳侧忽然伸出一只手,手掌粗暴地按住谢星熠的脸,直接阻隔了她的嘴唇。 她亲到了他微凉的手背上,稍微回过头,只见谢斯礼居高临下俯视她,头顶灯光晃眼,他被笼在一层白冷的光线里,下颌紧绷,眼神毫无温度:“你敢?” “爸爸……” 她混沌的大脑解读不出他生气的原因,干脆顺势朝他张开嘴唇,露出口腔里猩红的小舌,做出一个邀吻的动作。 谢斯礼简直要被她无可无不可的态度气笑了——好像现在不管是谁,只要是个男的站在她面前,她都会为了增强快感亲上去。她到底有没有心的?还没气完,小家伙果然费劲地支起身体,偏过脑袋,朝他的唇吻了过来。 他皱眉别开脸,她却穷追不舍,舌尖舔着他的唇角,喉咙里声音黏糊且缠绵:“爸爸,亲亲我……” 软嫩的舌头滑进他的口腔,在里面熟练地兴风作浪。他心里陡然窜起一股不知缘由的怒火,手指薅住她的长发,将她一把扯开——由于抓的发量很多,他手上也控制着力道,并不疼——即便如此,她还是被他拉得狼狈向后仰,如同无辜的猎物般向他露出了白皙修长的脖颈。 他低头对准女孩的喉咙咬了下去,牙齿毫不留情地碾磨那块脆弱的皮肉。 瘙痒和疼痛同时从喉咙那里传递过来,这种形如猎物被捕食者捕杀的感觉既让她害怕,也让她兴奋得不住战栗。粗热的鼻息混乱地交融,他们相贴的肌肤烫得仿佛要融化彼此。 直到她的脖颈被他咬出浅浅血痕,他才松开嘴,抱着她走向包厢大门,将她抵在门上,重新开始动作。 嘉鱼完全无法思考这样会不会被外面的人听到,她攀着谢斯礼的肩膀,如同抱住落水浮木,随着他的攻势起起伏伏,不断低头同他接吻。舌头缠绕在一起,性器缠绵地交媾,微凉的牛奶被她的体温煨得温暖,又在激烈插干中摩擦得滚烫,小腹仿佛烧着一丛绵延不绝的火。 操得太狠,她的屁股屡屡撞上大门,不多时臀肉便浮出红肿,厚实的门板不堪重负地发出咯吱声响,似乎下一秒就要散架。 一门之隔,林特助的声音突然响起: “谢总?” “呜……” 近在咫尺,仿佛贴在她身后响起的声音将嘉鱼刺激得不轻,她呜咽一声,玉白脚趾蜷曲,猝不及防又冲上了高潮,大量浑浊的液体顺着他们性器的缝隙滴滴答答往下流淌。 在她身前耕耘的男人似乎没有听到下属的问话,手掌掐着她的臀肉,毫无顾忌地就着她高潮的淫水做最后冲刺,操得水液四散飞溅,直到林特助在外面犹疑地问:“谢总……小姐还好吗?”他才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克制地答:“她没事,我有分寸。” 啪啪啪的肉响再度响起,门板继续摇晃。 林特助压根没想歪,结合谢斯礼的话和里面拍击的声响,他自然而然以为自家上司在打小孩——想象谢斯礼打人的画面并不是一件多容易的事,他有点不太相信一向以雍容华贵形象示人的上司会轻易诉诸暴力。总之,林特助陷入了纠结,拦也不是——毕竟这是别人的家事,不拦也不是——毕竟嘉鱼好说歹说都是个女孩子。 而且…… 仔细听,包厢里隐约传出她的哭噎和细细的尖叫,老板这是打得有多用力?小姐都哭成这样了,犯了再大的错,人都是第一位,不能把人打出个叁长两短啊。 迟疑良久,林特助握握拳,鼓起勇气,多嘴说了一句:“谢总,我想小姐已经知道错了,再在这待下去,可能又有记者过来蹲点,我们还是趁现在人少先离开吧……?” 话音未落,门板又是一声巨响,包厢里的动静随即戛然而止。 过了一两分钟,里面才传出男人冷淡微哑的嗓音:“去车上把我那件长外套拿过来。” 听起来像是采纳了他的意见,林特助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又做了件好事,默默为自己点了个赞,乐颠颠离开了。 等他拿完外套回来,敲了敲门,谢斯礼才启开一道门缝,接过他递来的衣服。 又过了几分钟,包厢门彻底打开,他看到上司抱着被外套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姐走出来,脸上没什么特殊表情,只交代道:“派人收拾干净包厢,再腾一辆车把阿熠接回家。” “好。” 林特助偷瞄了一眼包厢,见里面满地都是碎裂的酒瓶和脏污的酒水,还有不少洒掉的灭菌奶。他偷偷观察着嘉鱼,看她将脸颊埋在谢斯礼肩上,眼神涣散,两只眼睛都哭肿了,不由心有戚戚,觉得谢斯礼未免也太暴力了,难怪要抱着,小姐该不会已经被打到不能走路了吧? 都这样了,她竟然还看向他,坚强地笑道:“没事的……我、我做错事了,爸爸惩罚我是应该的……” 林特助越发感到唏嘘。 他永远不会猜到大衣掩蔽下是什么场景。女孩全身赤裸,两团硕乳压在爸爸衣冠整洁的胸膛上,被他挤得扁扁平平,原本平坦如平原的小腹怀孕般隆起来,里面装满牛奶和各种乱七八糟的体液,而再往下,被磨得靡艳发红的穴口正努力夹着父亲射完精后半硬不硬的肉棒,因为走路的姿势,肉棒不可避免在她体内律动起伏,入体珠全方位碾磨穴内骚肉,害她忍得眼眶泛湿,下唇都要咬破了,才不至于当众骚叫出声。 没有惩罚,更没有所谓的反思。她完全不觉得自己错了,只觉得做爱好舒服。 虽然已经清过场了,但会所外面还是蹲守着不少记者,有些是看了直播后才赶来的。闪光灯对准这对父女如出一辙的漂亮脸蛋拍摄,保镖在周围徒劳无益地大声喝止。嘉鱼不得不在躲避镜头的同时费力收紧穴里的肌肉,防止那些液体顺着缝隙流淌下来,被镜头捕捉到,然后刊登上明早的新闻头版。 不知道是不是她夹得太紧的缘故,走出一段路后,她明显感觉到穴里的那根阴茎又苏醒了,龟头抵着宫口,硬邦邦地戳着穴里软肉。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爸爸,觉得世界实在欠他一座奥斯卡,明明下面都硬成这样了,他的表情居然完全看不出端倪,依然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矜贵得叫人牙痒。她故意又夹了夹他的性器,这才引得他朝她瞥来一眼,眼神含着几分警告。 回到车上,车门车窗全部关上,司机发车甩开记者,嘉鱼心里的大石才慢慢落地。 但她还没放松多久,谢斯礼就将前座与后座之间的挡板升上了。 78喜欢 “妈妈,我回家以后可以吃冰箱里的冰淇淋吗?” 马路中央,90秒的红灯前,一个小孩趴在后座敞开的车窗上,一边张望外头景色,一边问开车的女人。 “不可以。”女人断然拒绝,“我们不是有约定,两天才能吃一根吗?你昨天已经吃过了,要等明天才能吃。” “那我今晚零点过后再吃,可以吗?老师说过了凌晨十二点,就是新的一天了,tomorrow is another day!” 女人严肃了脸色,教训道:“晚上吃冰的东西容易肚子疼,你再偷奸耍滑,就连明天的份都没有了。” 小孩不服气地撇撇嘴,不说话了。刚在母亲那吃瘪,她需要一些东西转移注意力,因此望着窗外的眼神也越发认真。看着看着,她发现停在她们旁边和她们一起等红绿灯的那辆车车窗上黑黑的,看不清内部。 “妈妈,为什么我看不见这辆车里面?” 女人顺着小孩的手指望过去,见旁边那辆车是辆劳斯莱斯,于是开口答道:“这辆车贴了防窥膜,你当然看不见。” “为什么他们要贴防窥膜?” “他们很有钱,大概不想让人认出来吧。” “为什么不想让人认出来?” 小孩子总有十万个为什么,母亲只好耐心解释:“他们可能有自己的秘密不想被人知道。” 秘密?七八岁的小孩正是对秘密充满兴趣的年纪,闻言更是将眼瞪大,卯足了劲往车里瞧。渐渐的她发现车窗上似乎有个雾蒙蒙的手掌印,但再要仔细去瞧,就什么也瞧不出来了。 手印逐渐消融,车窗恢复漆黑。 90秒的红灯结束,女人踩动油门,不经意间瞥向后视镜,惊异地发现自己的孩子手里竟摆弄着一支玫瑰。 “你哪来的花?” “哦!”小孩噙着笑容,开心地说,“隔壁车的姐姐送给我的。妈妈你知道吗,隔壁那辆车的姐姐人好温柔好漂亮,她刚刚摇下一点点车窗,从里面递了这朵花给我,我看到了她的眼睛,我喜欢她的眼睛。” 鲜花于孩子而言是意外之喜,对嘉鱼来说却是心虚的补偿。因为当着那个小孩和她母亲的面——虽然车窗外看不见——她和爸爸做得热火朝天。孩童纯净的视线犹如审判的白灯,隔着一扇车窗,将所有荒唐映照得无处循形。 在高潮后短暂冷静下来的间隙里,她递上鲜花,向孩童牧师补上亡羊补牢的忏悔。 车窗复又阖上,嘉鱼回过头,看到谢斯礼撑着脸颊看着他,右手同样晃着一支玫瑰。 这些花原本是他订购来给她明天生日用的,从厄尔瓜多空运来的探险家玫瑰,explorer,花如其名,玫瑰中的枪炮,暗红丝绒质感,花型大气,花瓣厚实。由于需要考虑到运输途中的损毁,预订的量比实际需要的多了一些,他从余量里取了几支出来,打算带回家里插花,只是还没付诸行动就出了她和谢星熠的事,这些鲜花便搁置在车里了。 花瓣若即若离拂上女孩子裸露的胸口,刻意避开了所有敏感点。丝绒质地带来一种浑厚且柔软的触感,她轻轻喘息着,垂眸看他用玫瑰画遍她全身,直到她眼底沁出难耐的水光,充满暗示性地叫他“爸爸”,他才施施然抬起手,用花瓣快速且轻柔地扫荡她胸前两点。 “嗯……” 嘉鱼及时捂住嘴巴,防止声音被前座的司机听到,胸脯诚实地向前挺起,方便他继续亵玩两颗红肿不堪的乳尖。 等到车子到达小区,玫瑰花的花瓣已经揉烂在她身上,在她白腻的肌肤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红印。他重新用外套将她裹好,把她脱下来的衣服藏进外套里,维持着进车的姿势再次抱她出去。 来到熟悉的领地,她越发感到焦躁不安,迫切想回家里把牛奶排出来,但这期望注定要落空了,因为—— 他们在家门口的走廊上看到了谭圆。 她显然已经在此地久候多时,脚踩一双Ferragamo凉鞋,下身着一条黑色包臀裙,上身是白色丝绸衫,脸上有难以掩饰的倦意,头发由齐肩长发修成了齐耳短发。 她看到了他们,脸上露出一种欲言又止。 嘉鱼不是没有预见过类似的场景。在她的想象里,谭圆应该更加愤怒,更加尖锐,更加歇斯底里,可她现在看上去失魂落魄远大于生气。 走廊并不是一个适合争论的场地,他们此刻的姿势也糟糕透顶,谢斯礼打开房门,拿了双拖鞋给谭圆,沉静地应对道:“她脚崴到了,我带她去卫生间处理,你先在客厅坐一坐。” “哦,好。”谭圆答得像在走神。 他翻出云南白药,抱着嘉鱼走向洗手间。 门一关上,她绷了半天的脊背总算松懈下来,急声催促:“爸爸,你快把我放到马桶上去,我要夹不住了。” 谢斯礼依言将她抱过去,但并没有将怀里的女孩子放下来,而是仍以把尿的姿势悬在马桶上,轻轻抽出了深埋在她体内的阴茎。 “啊等等……” 她想阻拦,可已经来不及了。 被撑了许久的花穴露出一个无法闭合的洞,大量牛奶混合着爱液从小洞里泄洪般喷涌而出,溅落在马桶内部的水面上,发出哗啦啦的巨响。而谢斯礼好像还嫌这样不够,他伸出手,在她鼓鼓的小腹上轻抚两下,找准膀胱所在的位置,猛地往下一压,手上动作残忍,声音却克制而温和:“小鱼,尿出来。” “不要、别……!嗯……啊……” 膀胱受到挤压,本就憋得辛苦的括约肌在这番凌虐下很快不堪重负,松开一道缝隙,清透的尿液瞬间从尿道喷涌而出,形成一股激流,和牛奶等液体乱七八糟混在一起,激烈的冲击生生又将嘉鱼送上了新一波高潮。她崩溃地捂住脸颊,耳根泛起羞耻的血红,身体随着高潮的律动一抽一抽,缓了足足半天,才从牙缝里咬牙切齿地挤出:“禽兽……” 他毫不在意地轻笑一声,等她缓得差不多了,才将她放下来,理理她的鬓发,交代道:“你先洗澡,待会我会把衣服送进来。” 说完刚要迈开脚步,衣角就被拽住了。 他略带吃惊地下移视线,看到身前的女孩子由于腿软穴酸,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扶着墙壁,身子也歪歪斜斜的,脸蛋更是烫如火烧。即便如此,她还是倔强地用左手拉着她,虽是一言不发,可那双看向他的眼睛又仿佛直白地说了许多话。他默契地读出了她眼眸里的真实意图,沉默片刻,逐一掰下她的手指,轻声叹道:“小鱼,你不用这样。” 他说:“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再反悔。” 嘉鱼知道再阻止下去也没有意义,就算现在不让他们谈,今后谭圆也总会找到交涉的机会。她抿起唇角,默默松开手,目送他离开。 说一点都不担忧是假的。 她今天表现得再好,也只不过是装模作样唱了一出空城计,和谭圆这种有强硬后台的完全比不了。如果她是谭圆,她会选择用丰厚利益诱使谢斯礼回心转意,同样的,如果她是谢斯礼,她也会毫不犹豫接受谭圆开出的条件。毕竟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选择谭圆都远远比选择她划算,谭圆拥有的家底和后台是她装腔作势一辈子也换不来的。 他凭什么选择她?她又凭什么相信他会选择她? 在她身上,他从来都无利可图。 而她爸爸无疑是个精明的商人,商人重利,她能成为利益之外的那个例外吗? 嘉鱼洗了此生最漫长的澡,与其说是在洗澡,不如说是在放空。关闭喷头等了很久,也没等到谢斯礼进来给她送衣服。坐以待毙不是她的风格,她干脆裹上浴巾,随意擦了擦头发,打开浴室的门径直走出去。 客厅里,谢斯礼和谭圆的谈话已经进入了尾声,她蹑手蹑脚藏到墙后,竖起耳朵偷听,可惜什么都没听到,只听到沉甸甸的寂静。 长久的沉默后,客厅里才响起细细的啜泣声。嘉鱼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随即便看到谭圆收拾好挎包,捂着嘴巴冲了出去。 她哭了。 这种时候的哭泣和离开与投降无异,结果不言自明,嘉鱼想自己大概是赢了。谢斯礼没有食言,起码在这件事上,他确实选择了她,而不是别的什么人。可是……也许是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她心里竟完全没有预想中的开心,只有一种淡淡的难以描述的惘然,以及强烈的虚幻感。 谢斯礼偏过头,看到嘉鱼从墙后走出来,倚靠在正对他的墙面上,双手抱胸,表情既冷酷又复杂。 他给自己冲了壶茶,没有急着问她怎么了,而是给她留下了充足的酝酿与思考的时间。 过了几秒,她的声音穿透客厅,清脆地落在他耳畔。 “她喜欢你。” 一个表肯定的陈述句。 79围城 客厅再度陷入寂静,良久,谢斯礼才放下茶壶,眼皮自下而上掀起,看着她,不动声色地说:“我知道。” “可是你对她连点情分都没有。”她说,“你不爱她。” 世界就是这样不公,有些人生来便苦苦希求被爱,有些人却享尽世间荣华富贵与他人的偏宠。嘉鱼知道她爸爸无疑是后者,他绝对不会因为某个人爱他就回馈同等的感情,因为“被爱”对他来说是人生中最泛滥的东西,是可以肆意挥霍无度的廉价物品,是弃之如敝屣也不觉得可惜。有些人终其一生都没有被认真爱过,有些人却已经被爱到这种程度。 她憎恨他的薄情,甚至有些可怜谭圆。谭圆千错万错,就错在不该喜欢上一个绝情的人。 嘉鱼生动得像是下一秒就要破口大骂的表情让他哭笑不得,沉默了一会,斟酌着该如何叙述。 他和谭圆的故事起始于她夭折的初恋。谭圆是个果决的人,两家决定联姻以后,她火速斩断了和沉绩的恋情,转而同他建立婚约。但初恋的无疾而终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那时她还很年轻,而年轻总是伴随气盛。新婚之前,她特意找到他,趾高气扬地说: “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说清楚,虽然我选择了和你结婚,但不代表我会心甘情愿当个贤妻良母,比起传统婚姻,我更认同开放式婚姻的模式——互不干扰,互相尊重,给足对方个人空间。我不会翻你的手机,也不会干涉你的社交和感情,你和谁在一起我都不在意,同样的,希望你也别来干涉我,别限制我的私生活,如果你能接受,我们就结婚,否则拉倒。” 商场的经历让谢斯礼磨练出了一眼洞察人心的能力,他看出谭圆这番话只是一种虚张声势的下马威,赌气大于冷静,她内心并不像她自己阐述的那么开明。恰恰相反,她的婚姻观非常保守,奉行一种理性加持下的从一而终。她说这番话与其说是为了吓唬他,不如说是对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婚姻感到迷茫与害怕,担心自己受欺负,所以先下手为强,用强悍掩盖内心的柔软。 如果他是个好男人,就该抽丝剥茧地分析她言语中的漏洞,反驳她的提议,向她允诺婚姻中的绝对忠诚,以便平抚她的不安。可惜谢斯礼对拯救他人毫无兴趣。他生性自带一种冷漠与自私,习惯了享受被爱的便捷,并不愿意花费精力去爱别人,更无所谓撬动妻子的层层外壳,将她从不安中解救出来。 他懒得成为谁的救世主。 因此他只是笑了笑,看似温和包容,实则高高挂起地说:“如果这是你的意愿,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事物并非在一朝一夕间崩坏,他们的婚姻也有过宁静平和。 十年婚姻,从刚结婚到谢星熠查出急病,在这期间,他们始终相敬如宾,虽然远远谈不上亲密,却也客客气气,举案齐眉。 谭圆没有像她说的那样去外面玩男人,谢斯礼也没有出轨。 虽然没有言明,但身为家庭的顶梁柱,他们都默契地选择了维持这段家族联姻的安稳,仿佛婚姻之初,她根本没有说过那番话,他也没有同意她荒唐的提案。 这种安稳本该永远持续下去,可天不遂人愿,谢星熠罹患急性白血病,与此同时—— 嘉鱼被找到了。 谭圆表面不说,内心却还是因为嘉鱼的出现受到了不小的伤害。嘉鱼住进谢家以后,她开始拒绝与他发生性关系。 性爱如果只剩强迫,那就失去了性爱的意义,谢斯礼不想勉强一个没兴致的人。他提议分房睡,可谭圆不想被嘉鱼和谢星熠看出异常,不想在孩子面前丢面子,坚决不肯同意。顾虑着谭圆强盛的自尊,谢斯礼选择了妥协,由此他们开始了长达四年的同床无性婚姻。 人性经不起考验,婚姻更经不起这样的消磨。 到了第四年,他对婚姻仅剩的责任终于在漫长的冷待中摧折殆尽。 有一天,新来的女秘书为他端来咖啡后,忽然顺势在他脚边跪下,眼底噙着泪光,轻轻地说:“谢总……我不介意你有家庭。” 她有一双过分柔顺的眼睛,眼底充满他熟悉的贪慕,像一只可以被肆意揉捏也不会心存怨怼的牛犊。他明白眼前的女人是安全的、听话的、能够被掌控的。炎夏烈烈,空调的冷气从天花板上逸散下来,将他的指尖吹得热烫又冰凉。他随意捡起桌上一支笔,朝远处的地毯丢过去,看着匍匐在他脚边的女秘书,声音未见端倪:“捡回来。” 他用的是“捡”,提手旁。但女秘书心领神会,膝行向前,用嘴叼了回来,温顺地将笔放在他脚边。 一切开始脱轨。 婚姻走到这个地步,唯剩和平表面下的一地狼藉,没有人敢宣称自己无辜。无心的下马威成了谭圆束缚自己的枷锁,成了便利谢斯礼出轨的由头,也成了他们死去的婚姻的谶言。她用所谓的“开放式婚姻”画了一道围城,将他和她各自隔绝在墙里墙外。 从头回溯往事,谢斯礼思考着该怎样和嘉鱼讲述这段故事,他有一种绅士到堪称生分的教养,就算谭圆不在这里,他也不想揭她的短,直接暴露她的难堪。 但是他同样不希望嘉鱼对他和谭圆的婚姻关系产生误解。隐去结婚前谭圆那段话,他用一种尽量中性客观的语气说,他们之间的因缘际遇同协议婚姻没有本质区别。 嘉鱼很聪明,无需他多言便能精确地捕捉他话语的核心,显然,她对这个解释并不买账。 “那又怎样?就算一开始是协议婚姻,她也在这个过程中爱上了你,她确实骄傲要强,莫名看重自己那点尊严,死也不肯先低头,承认自己喜欢你。她有错不假,但是你呢?你清楚她的变化,却选择了无视她的真心,你也一样恶毒。” 谢斯礼低笑了一声,将背往后一靠,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这么替她说话?小鱼,你究竟是想要替她声讨,还是借题发挥,怪我曾经像辜负谭圆一样,辜负了你妈妈的真心?” 被戳中心事,嘉鱼猛一怔,惊得差点跳脚。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甚至隐隐为此感到郁闷——她明明已经被谢斯礼选择了,是这场争夺中的获胜者,理应开心爽快才对,为什么还会矫情地感到生气?为什么会感到怅然若失? 现在她知道原因了。 唇亡齿寒,兔死狐悲,任穗也好,谭圆也好,就算她们一个对她不负责,一个与她是敌对竞争关系,她也无法切实仇恨她们,无法从她们身上赢取获胜的快感,因为她们与她拥有共同的命运。 他继续说:“我承认我做得不对,但是小鱼,谁都有资格说我,只有你没资格。” 她只当他在拿父亲的身份压她,冷笑一声:“你会有报应的。” 他看了她一会,忽然轻声一笑:“我的报应早就来了。” ** 第二天一大早,邓秀理就打来视频,嚷嚷着要成为除了她家人外第一个看到她裙子的人。嘉鱼只好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提前换上裙装,在镜头前转了几圈,揉着惺忪的眼角问:“满意了,大小姐?” 她在那边极尽夸奖之能,吹得天花乱坠,最后不得不喝杯水润一润干渴的喉咙,缓了缓,说:“不过,你这套裙子哪哪都好,就是脖子上的choker有点抢戏,设计师是怎么想的,给你搭配这么一条choker?” 嘉鱼一边默默感慨邓秀理的艺术眼光毒辣,一边略微感到心虚。她脖子上有谢斯礼昨晚咬出来的伤痕,伤口比较明显,没法用粉底掩盖,只好临时找了条choker遮一遮。 打着哈哈糊弄过去,邓秀理又开始在视频另一头挤眉弄眼:“怎么样,谢叔叔昨晚忙死了吧,是不是电话都被打爆了?说起这个,你想好今天要怎么应对你们家那个老太太了吗,她不是最最最——讨厌私生女了?要是你成人礼举行到一半,她闯进来捣乱怎么办?” “她不会来的。”嘉鱼说。 “为什么?” “她昨晚和我爸爸打电话的时候被他气出高血压了,现在人还在医院。” “?” ——— 作话放不下,放在这: 谭圆拒绝和谢斯礼发生关系是想用这种方式报复他,顺带表达不满,希望能以这种方式换来他的低头。但是爸爸是那种“你不想要那就不做,我尊重你”的性格。她后来意识到了这一点,知道她永远不可能等来他的低头,也明白先喜欢的人总是低人一等,除非她先给台阶,不然他们永远无法和好如初。但谭圆本身就是非常要强的性格,她绝对不能容许自己先低头,所以这四年就这么稀里糊涂被浪费了。 我以前不相信有这么诡异的婚姻,总觉得夫妻没有隔夜仇,后来听亲戚话家长里短,才明白有很多夫妻都是同床异梦,甚至有冷战两年没和对方说过话但却仍不离婚的。人生百态,人性的复杂有时让我困惑,有时又让我着迷。 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过年那晚,谭圆曾经暗示过谢斯礼,想和他发生性关系。因为近些日子下来,她心里其实已经察觉到他们在渐行渐远了,觉得着急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害怕真的失去他,所以人生第一次主动放下身段委婉地求和,但已经太迟了。如果早上一年,甚至半年,谢斯礼肯定会出于责任和她和好,只是现在,嘉鱼的加入打乱了一切。 包括今晚来找谢斯礼理论,她也是挽留大于胁迫,伤心大于生气的,不知道我有没有写出这一点。 我觉得要让骄傲的人放下身段去求和,需要比寻常人多得多的勇气。她难得为自己勇敢一次,即使失败了,这份勇气也是可贵的,所以我不会给她太差的结局。 80找茬 邓秀理露出一种想笑又觉得不厚道的表情,就像在公共场合用餐时嘴里含着一口汤却忽然想打喷嚏,嘴唇如蠕虫般扭来扭去,调整了半天,才勉强做好表情管理,礼貌又冒犯地问:“……你爸爸把她怎么了?” “没什么啦,随便说了几句话她就这样了。” 老太太拥有很强的宗族观念,非常注重家族整体利益,奉行家丑不可外扬胜过大张旗鼓,所以年轻时,尽管内心极其嫉恨谢致泓找的那一卡车姨太太,她也没有将任何不满发泄到外头去。谢斯礼抓住了她注重家族形象的弱点,委婉提醒她,如果她明天执意要闹事,只会让各大媒体和网友看谢家的笑话。 “小五!你非把我气死才行?你被谁夺舍了?你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给那个贱婊子名分?!” 不怪嘉鱼偷听,她当时就躺在谢斯礼大腿上,老太太铿锵有力的“贱婊子”叁个字宛如山石滚落,刚好砸进她耳朵里。她停下玩手机的手,嘴角向下一垮。 谢斯礼像是早预料到自己母亲生起气来是什么秉性,闻言眉尖儿都没抬一下,手指揉着女孩的耳垂安抚她,嘴里不紧不慢应道:“她是我女儿,如果您觉得她低贱,那我是什么?” 嘉鱼哧的一笑:“你是野鸭子。” 她没控制音量,倒不如说正抱着故意刺激老人的心思,不管是他的话还是她的话,都清清楚楚传递到了手机另一头。 老太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了解自己儿子古怪的脾性,谢斯礼追求一种诗意淡漠的生活,这让他向来不屑于指着别人鼻子破口大骂,嫌这样粗鲁,但这不代表他就任人捏扁搓圆不会还口了,比起口不择言,他更爱话里有话地指桑骂槐。从前她见过他刺人,但没想到有朝一日这种对话会发生在她身上,这对父女一唱一和,表面上是自损,实际上,按照他们的逻辑,谢斯礼是她的儿子,他是野鸭子,那她这个妈算什么? “你——!你好得很!你自己去应付陶江澜吧!” 在晕倒前,老太太震怒地留下一道刺耳尖叫,宛如猪被放血时绝望的哀鸣。 鉴于她时不时就要发作一次的高血压,管家早已见怪不怪,忙中有序地依照谢斯礼的指示将人抬去医院。这位孝顺的好儿子还特意打了个电话给医院,让医生把老太太的年度体检提前到明天做,务必将她留在那边住院,仔仔细细来套全面检查。 这便是全部了。 挂断和邓秀理的通话,嘉鱼暂时换下礼服,先去卫生间洗漱。 成人礼在中午开始,在这之前她和谢斯礼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她预约了化妆师上门做妆发,他则需要组织安排下午的记者会,因为—— 开玩笑,当然不能让她昨晚找的那些记者参加,那些记者来自叁教九流,其中不乏爱啃人血馒头的流量至上者,为了追求爆点,会专挑歹毒的问题问,故意挑起矛盾。要想将记者会的氛围维持得体面友好,就得邀请自己麾下的媒体参加。 但,安排是这么安排的,现实却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到时一定还有狗仔和记者蹲守在酒店入口伺机而动。另外,谭圆的娘家人也是个大麻烦。 困难重重,荆棘满地,对嘉鱼来说,成人礼比起美好幻境,更像是需要征战的沙场,为她打理妆发的化妆师就是古代目送士兵出征前仔细为其修葺铠甲的战争后勤人员。她特意让化妆师为她化了一个小烟熏,灰黑色的眼影将她的眼尾带出一抹上挑的余韵,如某种静静蛰伏的猫科动物。 经过长达两个小时的妆发,她终于踏出了卧室。 现在是十一点二十分,离预计的出发时间仅有几分钟。 她提着裙摆踱步至客厅,看到谢斯礼靠在玄关前等她。他同样简单地做了妆造,穿一身一看就贵得吓死人的西装,头发梳成背头。 嘉鱼始终坚信背头是男人颜值的衡量标尺,真帅还是假帅只消做个背头便能原形毕露,就像谛听识破假装成孙悟空的六耳猕猴。将额发完全梳上去的发型极其考验额头的形状和五官的比例,但凡额头长得有一点点偏差,亦或中庭比例失调,这造型都会是一场灾难。 而她爸爸显然没有这种烦恼,他额头的美丽就像真理。真理无需质疑。露额头的造型将观看者的视觉重点集中到了他凝练的眉眼上,像某位书法大师遗留的手笔,眉是横,眼是点,一拉,一提,一甩,一顿,起承转合,浓情的眼尾被眉峰收出刀鞘般的锋芒,衣冠楚楚,西装暴徒。 他是刀鞘她便是刀。嘉鱼款款走向他,将自己的手放入他提前伸出的掌心,刀锋入鞘。 他包拢她的手,用一种令人深信不疑的语调褒奖她今天无与伦比的美丽。 嘉鱼朝他慧黠一笑:“我不想弯腰弄皱我漂亮的裙子。”说话时赤裸的脚丫暗示性朝他挑了挑。 “得寸进尺。”他评价。 但还是俯下身,捏住她玲珑的脚踝,替她一左一右穿上了纤细的高跟。 用纤细来形容是因为这双高跟鞋看起来仅由细细几条带子作支撑,没有任何宽大结构,让人疑心只有最高明的杂耍艺术家才能在这双鞋子上游刃有余地行走。昨晚他曾劝她换一双更安全的小皮鞋,但嘉鱼说她就爱这双鞋子极端的尖锐。 “明天要是遇到找麻烦的人,可以用鞋子踢死他。” 她演示了一下那个场景,害他默然笑了半天。 ** 踢人太过暴力,不适合成人礼这种美丽童话。从下车开始,嘉鱼就端出了她精心打磨过的另一样武器——微笑。 他们特意挑在酒店地下车库的私人停车层下车,避免直走正门,即便如此,还是有个别漏网之鱼蹲守在这里,扛着长枪般的镜头,像子弹朝他们射击。长焦镜头差点怼到嘉鱼脸上,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在高清镜头下笑得无懈可击。还好下车前有先见之明,叫人替她提着裙摆,不然你一脚我一脚踩上去,长裙必然裂成短裙曝尸荒野。 有人问她:“任小姐,请问你生母是谁?她现在在何处?”她笑。 问她:“任小姐,你妈妈和谭圆女士谁才是第叁者?”她还是笑。 过了门口的狗仔关,又差点在电梯被人蹲点。 保镖及时将人驱散。但考虑到迟来的宾客可能会在入口处被骚扰——聪明人当然懂得如何体面地应答,但一个家族里总是免不了个别大嘴巴或搅屎棍——以防有些人被狗仔一激就说漏嘴,谢斯礼沉吟了片刻,还是对嘉鱼说:“你先进去,我去楼下接待客人,稍后再上来。” “好。”她点点头。 “你自己能行吗?” 她朝他挑衅地扬了扬眉:“别小瞧我。” 宴会厅已经来了一些人,进去前,嘉鱼仔细询问了安排在门口那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都有谁来了?” 工作人员把名单寄给她,她粗略扫了一眼,见谢星熠来了,但谭圆没来,她的娘家人也没来,于是将名单合上,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工作人员替她推开宴会厅的大门,她径直走进去。 ** 谭圆的妈妈陶江澜是个和老太太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厉害角色,她比老太太更厉害的一点是疼爱女儿。 十二点多的时候,谢斯礼在楼下接待到了她。 陶江澜自然没有收到邀请函,谢斯礼也知道对面来者不善,但对方既是有身份的长辈,又是他名义上的丈母娘,外头还有虎视眈眈的一帮狗仔,于情于理都不该将人拦在门外。更何况陶江澜极擅虚情假意,一上来看到他,不管心里怎么想,笑容先攒起来,手握住他的手,亲切地笑道:“真是的!你这孩子!怎么今天这种场合也不叫我?早就听说你家那位小姑娘聪明伶俐了,这回可一定要叫我见识见识本人。” 活像个和蔼可亲的长辈。 但谢斯礼绝不会有这种误解,因为结婚之初,这位和蔼可亲的女士就曾和老太太友好地促膝长谈:“良婉啊,我们家谭圆从小就被我惯坏了,她没点女人的自觉,老把自己当个男人,争强好胜,死要面子,十指不沾阳春水,连马铃薯和土豆是同个东西都不知道,她要是冒犯了你们家小五啊……” “你放心,我一定叫小五让着她。” “欸!那哪能呢,这儿媳哪,就是该管教。你就尽管让小五教育她,她做得不对,你尽管说她,千万不要客气。” 老太太脸上泛出愉悦的笑,心里被顺得服服帖帖,正想发表高见,就听陶江澜继续说:“你就随意打她骂她,让她疼,让她哭,你把她打进医院,你侮辱她,把她骂出抑郁症。没关系的,没事儿!我虽然就这一个女儿,她虽然是我大出血辛辛苦苦才生下来的宝贝命根子,她爸虽然疼爱她,她弟弟妹妹也把她当榜样,家里堂表兄弟姐妹个个拿她当大姐头,但我绝对不会为她出头,我绝对不会偏袒她的。” “……” 这通夹枪带棒的阴阳怪气让老太太的脸色瞬间就不好了,勉强干笑两下,生硬道,“你瞧你说的,我们哪是这么粗鲁的人家?” “唉,是吗?”陶江澜叹了口气,露出可惜的表情,“我之前听说过你对付姨太太的手段,还以为你是个果断的人,没想到心这么慈。良婉啊,你听我一句,你这样不行,心太慈会吃亏的!咱们女人要想管家,还是得硬起来才对!这儿媳呢,就得像情敌一样狠狠地磋磨,把她们恶狠狠搓掉层皮!” “……” 老太太年轻时为了对付姨太太确实干出过一些不好的事,对待儿媳与孙媳的苛责也是有目共睹,但这些事大家都默契地埋在心底,没人敢在她跟前提,只有陶江澜护女心切——她对谢家样样都满意,只对老太太不满,怕谭圆嫁过来以后受委屈,所以独自出面,狠狠给了个下马威。 这一事后,两人相看两相厌,平时若非必要绝不往来,就这么冷冷淡淡过了十几年。 陶江澜和谢斯礼打完招呼,也不多说什么,背着双手,笑眯眯就往楼上去了。他有心跟过去圆场,一时却脱不开身。 脱不开身的理由简直让他哭笑不得。成人礼的邀请函是嘉鱼自己设计并且亲自安排人派发的,他没有过多干涉,所以完全没想到她居然厚着脸皮邀请了那么多大鳄,把她能叫得出名且和他有生意往来的全都邀了一圈。 早先自然没人搭理她,大家忙生意都忙不过来,一个没名没份的小丫头的生日宴,谁肯卖她面子?邀请函都不一定派发到大佬们手上就被秘书拦下了。但经过了昨晚,一切翻天覆地,虽然事出突然,很多人腾不出时间参加,可大家看在谢斯礼的面子上,还是尽量派了心腹或者儿女过来送礼,也有几个人赶巧有时间,亲自过来道贺,这就导致他没法轻易从人情往来中脱开。 虽然对嘉鱼又给他挖了个大坑感到很头疼,然而要说没点惊叹,那也是假的。 这小孩的心理素质和认知一看就是能干大事的。寻常人,比方谢星熠,要是交给他办一样的事,他肯定只敢邀请和自己年龄相仿地位接近的年轻人,一是怕被长辈拒绝丢脸,二是怕大家觉得他不知天高地厚,叁是怕给谢斯礼添麻烦——典型且拘谨的学生思维。能顶着被嘲笑的压力去邀请远超自己身份地位的人,要么是没眼力见的傻子,要么极具远见与魄力。 嘉鱼显然不是前者。 她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发出邀请函在大家看来大半是个笑料,可她还是这样做了,不惜被人嚼舌根看不起,也要将谢斯礼的人情利用到极致,助自己一飞冲天。今天有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过来给她撑场,以后谁还敢因为她曾经是私生女就当众瞧不起她? 也是出于这个缘由,他虽然被绊住脚,没法马上跟上去,却也不是非常担心,只派了个人跟过去,交代对方有问题第一时间打电话向他汇报。 陶江澜确实不太好对付,可他的小孩也不是省油的灯。 81刀枪 和几位生意伙伴寒暄完,谢斯礼瞥了眼手表,现在距离陶江澜上去已经过了半小时。 半小时可以很长,也可以很短,这取决于使用它的人是急性子还是慢性子。他估摸着嘉鱼主动出击的可能性,觉得这个时间已经足够一切尘埃落地,于是打了个电话过去,向助理询问事情的结果。 助理在电话那头迟疑道:“谢总,她们……”他挑选着用词,似乎至今仍不太能相信这个事实,“她们相谈甚欢。” ** 从嘉鱼走进宴会厅开始,谢星熠的眼神就像胶水一样黏在了她身上。 他有许多问题想问她,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昨晚的事。他在网络上看到了昨晚那段采访的回放——看到他爸爸面对镜头允诺她一个早就该给她、却被他们全家人装聋作哑刻意漠视的身份;看到晃动的镜头勉强映照出角落里她小小的脸,模糊的一抹白,像宣纸,唯独一双黑色眼睛清晰地拓印在纸上,赤裸裸辉映着某种光辉野心;他还看到自己歪躺在沙发上,刨除衣着长相,那姿势实在比街头的流浪汉高明不了多少。 和他猜的一样,她接近他果然别有目的。 原来这就是她的目的。 现在她的目的达到了,他一边觉得自己该为她感到开心,一边却又莫名觉得喘不上气,像是被人锁在封闭的房间里,从反抗到接受事实,好不容易决定要待在房间里度过余生,却骤然被告知屋里没有氧气,何其残忍。窒息而亡的过程漫长而痛苦,他好像又跌回谢宅后院那条小溪,这次救他的手就是推他的手。 他有许多问题想问她。 他想问她是不是从头到尾都对他没有感情,是不是利用完了就打算把他丢掉了,是不是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搭理他? 其实根本无需问询,他心里知道所有问题的答案。 “阿熠。” 他还不曾听熟的声音忽然穿透迷雾落在他耳畔,如同女巫甜蜜地布施咒语。 “一个人在那发什么呆?过来一起聊天啊。” 谢星熠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比大脑反应更快的是他的眼睛,瞳孔张大,眼底蕴出受宠若惊的笑,如爬山虎蔓上荒废的旧墙,他想他的表情现在看起来一定非常傻。 她站在十米开外朝他招招手,人群中扭过头,脖颈偏斜的角度美丽且随性,手指扬起又落下的弧度像在招呼一只落单小狗。 这譬喻一点都不美好,总让他怀疑自己没有被她严肃地对待。但谢星熠还是朝她走了过去,仿佛嘉鱼指尖捏的不是空气,而是木偶的牵引绳,透明的细细的丝索。他走到能闻到她身上香味的地方才舍得停下痴痴的步伐。 一圈年轻人围在她周围,裙摆迭着裙摆,衬衫映衬衬衫,每个人都像一片花瓣,将正中心的她拱成花蕊。他私心想从这堆花瓣里脱颖而出,于是偷偷前进半个鞋长,成功将自己和她的半径缩到最短。 好极了,没有人发现。 嘉鱼虽然将他叫了过来,却没有太多功夫理会他,很快又转头去和朋友们讲话。他努力思考着正常的弟弟在这种情境下该有的表现,比如,不能太呆,不能太傲慢,也不能笑得太开怀。他有在笑吗?应该没有吧?摸摸自己的嘴角。 还要保持礼貌注视着她,却不能让眼神显得太过热切。她一颦一笑就像一本书,平装版本,和束之高阁的精装大相径庭,打开来却琳琅满目,文字挨着文字,笑声串起章节骨架,写成一个生动的故事。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就扒不下来了。 “欸,她来了。” 邓秀理捅捅嘉鱼的腰侧,示意她看门口,嘴唇贴在她耳畔,声音压得很低。由于离得近,谢星熠也听到了,他下意识朝着邓秀理视线的终点望去,然后不期然看到了宴会厅大门口的陶江澜。 姥姥?她为什么会在这? 谢星熠大吃一惊。 宿醉的头脑泛着疼,他皱眉思索片刻,总算反应过来,姥姥和嘉鱼素昧平生,总不至于是特意过来给她道喜的,既然不是道喜,那唯一的来由便是找茬。 完了。 他脸一白,还没想出解围的话,嘉鱼已经带着一众朋友迎了上去。他不知该怎么办,只好也先跟过去,紧赶慢赶,总算赶到嘉鱼前头,将她半个身体挡在身后,像个迫不及待想见姥姥的乖孙子。 陶江澜看到了他,却镇定地瞥开视线,只盯着他身后的嘉鱼。他张开嘴唇想要抢过话头,却听到背后传来女孩甜美带笑的嗓音: “姥姥。” “?” “?” 不仅谢星熠愣住,陶江澜也是一怔。 用素昧平生来形容她们之间的关系并非夸张,而是写实。四年来,陶江澜和嘉鱼对对方的印象都是只知其人,不见其貌,别说现实里说话了,连网络上打字聊天都没有过。但嘉鱼这声姥姥喊得亲昵且脆亮,活像两个人私底下颇有深交,离得近的宾客的注意力全被这声姥姥给吸引过来了。 接着,谢星熠看到嘉鱼径直越过他,上前几步,牵起陶江澜的手,笑盈盈地责备道:“您瞧您,都让您不要过来了,还特意跑一趟,怎么没多叫几个人送您过来?来,姥姥,您往这边坐。” “?” 陶江澜打好的腹稿就这么被嘉鱼这一通猝不及防的装熟噎回了肚子里,一个字都派不上用场了。她定了定神,正想开口找回主动权,就见这小丫头身旁的女孩子像是和她排练好了似的,僵硬地笑起来,佯装“不经意”地说:“你看你这话说得多生分,你救过谢星熠两次,又是她亲姐姐,你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你姥姥过来参加你的成人礼,多天经地义啊……” “欸!”嘉鱼赶忙喝止她,摇了摇头,成熟稳重道,“一家人提什么救不救的?阿熠是我弟弟,我为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捐骨髓又不是直接抽,打了麻药的,一点都不疼;下水救他那次虽然是冬天,可我衣服穿得厚,也不觉得冷。相信如果是我遇上这些事,他也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是吧,阿熠?” 两个人唱双簧一样,完全没给陶江澜插嘴的时间。尤其是嘉鱼,话里捏着笑,笑着藏着刀,没有真情也演出了百分真情,直接将陶江澜的虚与委蛇和阴阳怪气学了个十成十,打了她个措手不及,让她完全无话可讲。 还能讲什么呢? 开口闭口就是“一家人”“我弟弟”,不知情的人听起来,铁定以为他们是感情多要好的一家人,外面谣传的关系不和全是子虚乌有。谁能想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有这种舌灿莲花颠倒事实的心机? 表面上看姿态压得极低,却句句不离对谢星熠的恩情,这是拿恩情要挟她呢——要么您就乖乖接受咱们叁个人关系和睦的设定,要么就让在场所有人都看看谭家是多么狼心狗肺知恩不报的一家人。 早在嘉鱼同意为谢星熠捐骨髓的时候,陶江澜就提醒过谭圆:“正常人被生父遗弃了十几年,不说恨,心里也必定有怨,不可能一上来就这么伟光正,连丝犹豫都没有,直接就同意救素未谋面的弟弟。这小孩要么是心思太单纯,要么就是心思太复杂,要小心她将来挟恩。” 谭圆那时说的是:“她从来没拿恩情说过事,也从来没跟我要过什么,我看着倒觉得她不像那种人。” “就是这样才可怕。” 结果,还真叫她说中了,陶江澜心里直冷笑。 她比嘉鱼多活了几十年,自然不可能被这点招数吓倒,只要阿熠是站在她这边的,任凭这小丫头说破了天也不顶事。谁知她还没酝酿好情绪开口,被她默认是“她这边”的谢星熠就像被勾了魂似的,呆呆地点了点头,说:“嗯。” “……” 陶江澜一噎,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两小孩关系不是特别差吗?听谭圆说他们分家就是因为两个孩子大打出手,为了各自的身心健康和学业着想才不得不分居两地。 她使劲给谢星熠使眼色,但这没用的外孙完全没看她,眼神只一个劲落在嘉鱼身上。 嘉鱼当着所有人的面摸摸他的头,温柔地笑道:“好了,你先带着姥姥去坐,我给姥姥端点她爱喝的山药红枣汤暖暖肚子。” 她常常在他替她口交的时候摸他头发,夸他“阿熠真乖”,他对这个动作有一种巴甫洛夫的条件反射,几乎是她刚碰到他的一瞬间,他的头就垂下来了,耳根泛起薄红,像只温顺的小动物:“……嗯。” ** 谢斯礼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陶江澜在喝山药红枣汤的场景。 说相谈甚欢也没错,两人脸上确实都带着笑,你喂我一勺山药汤,我点头夸一句真懂事,聊得状似其乐融融,只有细看才能品味出氛围的微妙。他本来还有点疑惑,不懂嘉鱼是怎么做到的,一看坐在旁边的谢星熠,瞬间就明白了。 原来谢星熠才是大杀招。 是啊,哪个姥姥会将刀口朝向外孙?她倒是懂得用人。 又好气又好笑,利用完了他的人情,转头又去压榨谢星熠的人情,完全不带浪费,谁看了不赞她一句节能环保大使? 可那股气在她嫣然的笑意中不知不觉就消散了。她翩然灵巧的侧影像一朵黑莲花,像黑豹,也像黑天鹅,一切神秘而深邃的事物。 礼裙是战袍,巧嘴如刀枪。 ** 宴会,记者会…… 一天的流程走下来,嘉鱼笑得脸都快失去知觉了。 强撑到一切结束,据楼下保安说仍有贼心不死的狗仔守在酒店外,她只好躲进洗手间迅速补了个妆,以免在镜头前露出疲态,被媒体拿来大做文章。出来时看到谢斯礼站在门外走廊上等她,依然神采奕奕,像个不知疲倦的永动机。她嫉妒地绕到他身后,伸手去探他的裤兜。 “干什么?”他飞快捉住了她的手腕,脸上流露出不赞成。 “找找你把还魂丹藏哪了。”她撅嘴,“不然凭什么你不累?” 他用食指在她额上轻轻弹了一下,另一只手奇迹般变出一颗柠檬糖:“拿去,先补充点血糖。” “谢谢老大。”她嬉皮笑脸接过来,手指剥开糖纸,朝嘴里一扔,另一只手抓着糖纸,目光搜寻起垃圾桶的位置。 “给我吧。” 谢斯礼朝她伸出手。 嘉鱼一下没反应过来他在说糖纸,反而把自己空着的左手递了过去。 他愣了愣,随即轻笑一声:“也行。” 手牵着手就要回家。 还没走上几步,攒着糖纸的右手就被什么东西拽住了,嘉鱼惊讶地回过头,看到谢星熠在她身后拉着她,跑得气喘吁吁,像是费了些功夫在寻找她的踪迹。还没等她问他怎么了,他就咬着下唇,结结巴巴道: “你先别走,我……有话想跟你说。” 82绝情 拉住嘉鱼的那一刻,谢星熠才看清她的左手被谢斯礼牵在手里。 泉涌到喉口的话在张嘴的刹那蒸发成水汽,他忽然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了。视线呆钝地定格于他们交握的手——谢斯礼并没有用多大力,颀长的手指松松包裹住她,将她四根手指逐一托起,修得圆润整齐的指甲间嵌着嘉鱼朱丹色的美甲。她就像时钟,时针和分针的针脚错开,短的那一头连接她和谢斯礼,长的这一头连接她和他,她自身则成为时钟的原点,卯在原地,旋扭起他们这对父子。 他沿着时针的根部向上看,接触到谢斯礼的眼神。 他爸爸看起来并不愤怒,也不吃惊,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他的打断,视线流露出一股置身事外的漠然。 可即便如此,嘉鱼还是在回过神后默默挣开了他的手。 说挣开并不完全准确,她的手灵活如泥鳅,轻轻一扭就从他掌心里滑开了。分针折断,谢星熠只来得及从她手里抠出一张糖纸。像被棉花扼住咽喉,他喉间哽塞,抬眸看她,只见她表情冷淡,虽然嘴角挂着微笑,眼底却没有笑意,上身微微背侧过去,是一个拒绝的姿势。 再是傻子也能看出她的态度,他甚至还没有开口说什么,她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这是他的姐姐。 她可以为了利益毫不犹豫选择背叛父亲,也可以为了利益毫不犹豫选择回到父亲身边,中间似乎并不需要任何情感缓冲。同样的,她可以为了利益毫不犹豫选择招惹他,现在也可以为了利益毫不犹豫选择放弃他,完全不在意这种行为会不会给他造成伤害。 她真的有心吗? “你想说什么?”嘉鱼问。 谢星熠不敢说话,他怕一开口哭音就溢出来,摇了摇头,用肢体语言表达“没什么”。他清楚嘉鱼不会刨根究底,因为刨根究底的前提是求知欲,而他对她来说就像走在路上擦肩而过的某个陌生人,谁有兴趣了解陌生人内心翻天覆地的爱恨情仇? “没什么事那我可走咯?”她笑着说,表面像在打趣,语气听起来却并不希望得到他的挽留。 谢星熠确实无言挽留,他眼看着她转过身,没事人一样拉着谢斯礼离开。 光照亮长长的走廊,照亮他们的去路,唯独长廊这头他所站的位置巧妙陷在转角的黑暗里,他孤身独立,像被遗弃在长街上的流浪狗。 直到他们走远了,背影越变越小,他才慢慢记起他追出来是想说什么话。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其实他只是想问一句:“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再见到你?” 低头看手心里的糖纸,透明的塑料材质,层层迭迭的褶皱折出光的七种颜色,色彩的边界逐渐被泪水模糊。像她带给他的一切,一场绚烂浅薄的梦,只有他一个人沉醉其中。为什么他要喜欢她?为什么他喜欢的人会是她?一定是他做错了事,上天在给他的惩罚。他讨厌自己对她的感情,更讨厌自己即使知道她的为人,也依然无法肆意停止对她的喜欢。 从小到大谭圆就不爱他看一些文艺气息太浓的书,可青春期小孩总是反骨,他会背着谭圆看《孽子》和《鳄鱼手记》,也爱阅读绵绵阴雨般的日本文学。不敢和别人谈论太宰治,怕被嘲笑矫情文青,不敢说看张爱玲的《茉莉香片》会哭,读《呼兰河传》会觉得寂寞。读到邱妙津,也曾感到疑虑不解,会觉得真的有必要爱到这种程度吗?可是只有真正经历了,才会发现再没有人可以形容得比她更贴切。 爱情犹如高坡汇向低谷的泉。 如果水要流向我,我拿什么阻截? ** 洗完澡坐在沙发上,一切尘埃落定,嘉鱼才有闲暇复盘这几天的经历,顺带给她雇的那些帮手结算尾款。 她承认自己的计划并不周全,能成功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谢斯礼和谢星熠对她的感情,但她并不觉得这是他们的功劳,因为他们会对她有感情,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的努力,以及——她懂得如何使用他们的感情。 和一些对自己的长相懵懵懂懂的女孩不同,嘉鱼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漂亮,在大家竭力歌颂女孩应该善良温柔的时候,她已经通过任穗的经历明白美貌加上愚善和懦弱,只会成为导向深渊的直梯,只有加上足够的自私和狠决才能成为供她防御或驱使的利剑。所以她从来没有刻意追求过善良,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善良。 但是…… 有一个问题从昨天晚上困扰她到现在,嘉鱼用余光瞥见谢斯礼端着水杯从她身边经过,她沉吟了几秒,还是问出了声:“为什么你后来会相信针筒里不是毒品?” 这个问题似乎让谢斯礼有些吃惊,他把水杯放到岛台上,同样安静了几秒,才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他轻笑一声,将水杯举起来,隔空往前送了送,像在同她放在茶几上的杯子干杯,悠闲地将话题一拐:“不早了,忙完就去睡吧。” “这问题很私密吗,干嘛转移话题呀?”嘉鱼抬腿挡住自己的杯子,嘴唇撅得比吊顶还高,“你不告诉我,我会失眠的。” 他倾斜杯身,抿了几口凉水,表情纹丝不动:“那就失眠吧。” “?” ** 身份地位的改变给嘉鱼带来的最明显的变化是,暑假余下的日子,约她出来玩的同学变得越来越多了。 她忙于拓展交际圈,和各色同学打好关系时,谢斯礼也不得不匀出精力处理承认她身份带来的一系列麻烦。白天他们几乎没有时间见面,只有晚上七点过后会坐在同张餐桌上享用晚餐,做爱则是间歇式的,而且全是嘉鱼主动。只要她不主动,谢斯礼就像个病入膏肓的性冷淡患者,能坐在她身边看一整晚《国富论》且对她的裸体视若无睹,可只要她主动了,他又会表现得……呃,十分正常? 嘉鱼短暂纠结过他们现在的关系——平心而论,他们现在既不像父女,也不像别的什么关系,既不像彻底和好了,也不像在冷战或者争吵。毕竟除了性事有点异常,其他时候谢斯礼对待她的态度完全和从前无异,正常到她觉得如果非要在他们两个之间选一个异常的人,那个人大概会是她。 思来想去半个小时,邓秀理的名言之一忽然掠过她的脑海: “纠结就是在意。” 那是去年某一天的事了,邓秀理说她有个久没联系的朋友即将过生日。 “我不知道要不要送他礼物。” 当时嘉鱼正在整理笔记,闻言头也没抬,接话接得理所当然:“会纠结证明你没有多想送他礼物,那还不如不送,留着这钱给自己花不好吗?” 邓秀理便闷着声音笑起来,拿笔尖戳她腰肋,说:“才不是这样呢,你个没开窍的傻子。”她顿了顿,表情有些深远,“纠结就是在意。” 本来嘉鱼认为邓秀理这句话没有给她留下任何深刻印象,但在她思考她爸爸究竟是怎么回事时,邓秀理这句话忽然鬼魂一样飘过她的脑海,吓得她一激灵,像吃了苍蝇一样惊悚又恶心。 幸好微信及时弹出消息提醒,喻思瑶问她叁天后要不要来她家参加一个聚会。 嘉鱼的注意力顺利被转移走,低头一字一顿打字回复:「好啊,什么时候?」 ** 八月步入尾声,繁忙社交生活总算告一段落。 晚上嘉鱼趴在床上追剧。介于两天后就要开学,她决定把邓秀理很久前安利她的韩剧看完,免得开学后又被这小妞声讨。 剧情正演到高潮,卧室门忽然被人叩了两下。她按下暂停键,稍微侧过头,看到谢斯礼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握着支正在通话的手机。 “怎么啦?” 她诧异地用口型问他。 他没有说话,只把手机递给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接听。 83麻烦 嘉鱼下意识接了过来,瞄了眼屏幕,看到来电是谢星熠,她先是怔了怔,拿起来一听,对面竟然是断断续续的吸鼻涕声。 他在哭? “……” 这种时候打电话来,总不可能是因为快开学了不想上学而哭的,嘉鱼知道罪魁祸首多半是她。她一边惊讶都过去一个月了,谢星熠竟然还没走出来,一边又情不自禁地对他过度暴露出来的脆弱感到尴尬,表情变来变去,眉毛蹙紧又松开,最后定格成一脸生怕麻烦事找上自己的置身事外的厌烦,将手机往被窝里一揣,捂住收音孔,拉长语调不高兴地问谢斯礼:“什么意思呀,让我接他电话做什么?” 他背靠身后的实木衣柜,双手抱胸,沉默地看了她一会,才开口说:“你谭姨说他已经连续一整个月没出房门了。” 她呆愣几秒,试探着问:“……你是希望我劝劝他?” 他没反驳,算默认了。 嘉鱼简直目瞪口呆。 她知道谢斯礼叁十多岁而不是十八岁,他不会像个无聊的毛头小子一样,以测试伴侣是否对自己忠贞为乐,也没有当着自己儿子的面宣誓主权的幼稚癖好。这个电话拿给她必定不是想看她当着他的面狠狠羞辱谢星熠,否则这和到处乱尿打标记的狗有什么区别?但她也实在没想到他能这么大度,居然让她转而去开解谢星熠。 在对待谢星熠与她的事情上,他身上父亲的部分似乎压倒了男人的部分,这认知让嘉鱼感到既惊诧又新奇。 只可惜她并没有那么多善心。 伤害谢星熠固然是她的不对,可事情总要讲究因果,如果谢斯礼能提前尽到父亲的责任,如果谭圆和谢星熠能早点接纳她的存在,她有必要为了争个身份就去祸害谢星熠吗?她不认为自己有责任收拾这个烂摊子,也不关心谢星熠的感受。单恋她的男人多了去了,难道她个个都要去安慰一番?她又不是谁的妈妈。 “如果我说我不想呢?”她托着下巴,挑衅地朝他扬扬眉,“我又不是心理医生,关我什么事?” 她说这些话是抱着激怒他的心思,但谢斯礼并没有因为她的挑衅生气,他平静地应道:“这是你的自由,我不会干涉你。只是,小鱼。” 他说,“如果我是你,我会把阿熠当成未来的资源,而不是无关紧要的对手。” “……” 嘉鱼这才放下手掌,稍微坐直了。 虽然她清楚谢斯礼说这句话多半是为了让她去劝谢星熠,可不得不说,这句话点醒了她。 和谢斯礼比起来,谢星熠身上可堪利用的资源不多,甚至可以说少得可怜,再加上阿公逝世的迁怒,她对他着实没什么好感。在这之前她一直抱着把他一次性利用完就丢的想法,并不想费时费力去维护这段关系。但人是发展的,没错。谢星熠不会一直这样无法为她用,与其慢慢变成陌路,或者反目成仇,还不如继续吊着他,谁知道哪一天他就成长了呢? 谢斯礼很懂如何劝她,如果他说的是“他是你亲弟弟,你该对他好点”,势必只会激起她的逆反心。可用利益来游说就不一样了。 嘉鱼哈了一声。 尽管心里已经被说动了一些,她却更加不爽了,心里生起一股被人愚弄的恼火。 知道她和谢星熠发生过关系以后生气的人是他,现在让她反过来去安慰谢星熠的人也是他。他把她当什么了?一只听话的、只能顺从他的狗? 忍了一会,她还是没忍住,阴阳怪气地讥笑道:“也对,你说得有道理,只要你不怕我又带坏你宝贝儿子就好。”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话里话外都酸唧唧的,简直像得不到父亲偏爱的女儿在作妖。 气氛微妙地僵滞了几秒。 谢斯礼瞥了她一眼,将话题轻巧地一拐,说:“我去外面等你。”转身时贴心地将卧室门也一并带上了,给她和谢星熠留下了单独谈话的空间。 84装腔 “喂?” 嘉鱼从被窝里挖出手机,拿到耳边一听,对面的啜泣声依然时断时续。 连续喂了几声,谢星熠都没有说话。 有时候嘉鱼会觉得谢星熠是个非常矛盾的人。据她所知,成人礼结束不久后,谢斯礼就把手机卡还给他了,如果他想给她打电话,完全可以直接打给她,而不是拐弯抹角打给谢斯礼,这个举动表面上给人一种他惧怕谢斯礼,不敢背着他偷偷联系她的感觉,深究却像某种挑衅,对父亲的反抗与对父亲的顺从矛盾地杂糅在了一起。 再好比现在,明明是他要让她接电话,真正接通以后却什么都不说,反倒要她来猜他的心思。 “好了,我只给你五分钟哦?”她打断道,“你想把这五分钟通通浪费掉吗?” 谢星熠这才慢慢止住了哭泣。 “现在去洗把脸,然后听我说。” 水龙头哗哗的水流声响起又淡去,他用手背胡乱地抹了抹被水浸湿的脸,听到嘉鱼在手机那头信誓旦旦道:“阿熠,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需要你的。” “……” 又开始了。 为什么事到如今她还能大言不惭地给他塞糖衣炮弹,她真以为他是傻子,被连续骗了几次后还会相信她随口编造的甜言蜜语吗?这些好听话对她来说就像施予乞丐的零钱,从兜里摸出,随手一丢,廉价到谁都可以轻易赠予。 谢星熠又气又憋屈,冷笑一声,自暴自弃道:“你需要我?你需要我什么?你只是需要我帮你吧,等把我利用完了,我对你来说就是个碍眼又麻烦的累赘而已,你对我有过感情吗?” 不对不对,他打电话来又不是为了和她吵架。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她的话,听到她充满活力和他截然相反的声音,想到这一个月来她不知过得有多滋润,他肺里就有股无名火蹭蹭往上冒。 谢星熠做了个深呼吸,正想劝自己冷静下来,就听到嘉鱼在手机那头轻声笑着,大方地承认道:“是,你说得没错。” “……” 这还不如糖衣炮弹呢。 他心里一梗,紧接着又听她说:“可我说的也没有错,我确实可以需要你。阿熠,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不是你爱我、我就一定会爱你这么简单,要是真有这么简单,世界上就不存在失恋的人了。我确实不爱你,但是我可以需要你,这是我能够提供给你的东西。如果你希望我得到我的‘需要’,那就拿出相应的东西来交换,让我看到你的价值,让我觉得你对我来说是有意义的。如果你什么都不想付出,我当然也不会给你任何回应,你只能自己消化自己的感情。能消化掉当然很好,但你做得到吗?要是做得到,现在又怎么需要打电话给我?” 谢星熠被嘉鱼的长篇大论噎住了,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能把“我不喜欢你,但我想继续利用你,我利用你是对你的恩赐”表达得这么理直气壮。 “你看,你没办法做到不喜欢我,那为什么不干脆换个思路呢,为什么不干脆来获得我的信任和重视?我需要你了,就会对你更好,我对你更好,你的心情也会变好,这样你就不会一直被困在情绪里了。化解情绪的方法有很多,并不只有和它对抗才是正确的,顺应情绪去满足自己的欲望也是一种解决方式,你觉得呢?” “我……”他张口结舌,一边震惊于她逻辑的霸道和自洽,一边又被她的想法搅得晕头转向,迟疑着想要再用自己的逻辑反抗一下,“可是一旦我做得不好,让你觉得我没有价值,你又会不要我了,到时我受到的伤害不是比现在更大吗?” “那你就不要做得不好啊。” “?” 他张口结舌的同时又觉得很有道理。 “但我不知道该怎么样才算‘一直做得很好’,我不知道你需要我做什么,我猜不透你的心思。” “谁要你猜了?我想要你做什么都会直接告诉你的。” “好吧,那你现在想要我做什么?”他不小心顺着她的话头脱口而出,又觉得这样上赶着实在太掉价了,赶紧亡羊补牢地找补道,“我不是现在就想要讨好你的意思,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要求有多过分,太过分的话我就不做了。” “我想要你离开房间,去外面晒晒太阳,我讨厌宅男。” “……”他红着脸挠了挠脸颊,“然后呢?” “然后好好收拾自己,我讨厌邋里邋遢的男人,更讨厌丑男人。” “……胡说八道,我就算邋遢也不丑,而且我也没有很邋遢……我、我只是最近没什么精神打扮自己而已……”他嘟囔着,“再然后呢?” “再然后,等你毕业了,就来给我打工吧,到时我肯定很缺人手,我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了。” 叫人来给自己打工,有些人听了可能会觉得冒犯,但嘉鱼知道谢星熠并非如此。 她了解他。 在谭圆这样控制欲强的母亲手下成长,孩子无非走向两个极端,要么极其叛逆,要么习惯了被安排。谢星熠虽然偶尔有叛逆的表现,但这份“叛逆”很大程度上依赖于青春期的加持和她的怂恿,而非他本身的性格。他本身的性格不爱争抢,并总在极力避免矛盾和冲突,再加上性格敏感,容易想东想西,过大的自由对他来说反而更容易催生迷茫。 嘉鱼认为谢星熠内心深处更偏向被人安排,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只有被人管着,被人明确地需要着,才能带给他安全感。 但不能是谭圆那种安排。 谭圆的安排存在一个致命的矛盾——她的控制欲将谢星熠塑造成了容易依赖他人的性格,一个彻头彻尾的服从者,可与此同时,她又殷切盼望谢星熠能成为谢斯礼那样的领导者,希望绵羊能够成为雄狮。 她的行为和她的期望是完全相反的,谢星熠一直被母亲自相矛盾的期望逼迫着,才会觉得压力重重喘不过气。 嘉鱼决定让他回归到绵羊的位置,让他服从,而不是违背本性去争抢。她不会像谭圆那样逼他成为领导者——开玩笑,领导者当然只能是她。在这一点上,她没有向谢星熠遮掩自己的野心,这份野心对他来说不是威胁,而是一颗定心丸,证明了和她待在一起,他永远不用担心被她逼迫着成为发号施令的人,因为她自己便牢牢占据了那个位置。 爱情对嘉鱼来说是人生中最微不足道的东西,她不觉得自己拒绝向谢星熠奉献爱情就是残忍,相反,她觉得自己给了谢星熠比爱情更好的东西。 她给了他不用再勉强自己成为雄狮的另一种选择。 ** 挂断通话,五分钟刚好结束,嘉鱼刷了刷手机,熄灭屏幕,起身去找谢斯礼。 他不在客厅,不在书房,也不在卧室。她在家里绕了一圈才在阳台发现他的身影。 八月的末尾仍处于炎夏,高楼微风,他穿着黑色丝绸睡衣背对她站着,白冷的手臂随意搭在栏杆上,指尖夹着一杯葡萄酒,深红酒液随风拂动,像一抷潺潺流动的鲜血,血液表面倒映出细碎的星芒。 她拉开阳台门,从空调房踏入夏夜,从背后抱住他,顺手把手机塞进了他衣兜里。 谢斯礼偏头瞥了她一眼,将她让到了自己身前的位置。 “你在看什么?”她趴在栏杆上,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天空。 “银河。” “哪有银河?” 今夜天气晴好,不见月亮,星星倒是很亮。可即便如此,位于光污染严重的市区,也只能看见零星的星星,别提银河了。 “是看不见。”他笑了一声,“但可以推测出位置。” “怎么推呀?靠那叁颗星星吗?”嘉鱼指着天空一角。 “嗯。”他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指从叁颗星星上逐次带过,一一解释道,“那是夏季大叁角,顺时针数过来分别是织女星、牛郎星和天津四。” “啊!我知道了,银河在织女和牛郎中间。” 她眼里闪烁着亮光,像是觉得这个发现很有意思,眯起眼睛仔细睨着那块夜空,仿佛看得认真就可以从夜幕中分辨出银河。 结果当然是徒劳无功。 安静了一小会,发根忽然传来轻轻的拉拽感,嘉鱼回过头,看到身后谢斯礼用指尖懒洋洋梳理着她的发丝,表情被夜色镀上了一层惑人的温柔。 “小鱼,你和阿熠说了什么?”他低声问。 声音浸着夜色,既暖又凉,既浓厚又轻薄,附着在她背后单薄的夏季睡衣上,激出根根寒毛。 她曲了曲手指,在掌心里感受到了细微的潮湿,大概是冷汗吧。恐惧伴随兴奋,挤压得心脏不受控地飞跳,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感到排斥还是迷恋这种感觉了。盯着他黑浓的瞳孔看了几秒,她弯起眉眼,像在说悄悄话,轻声且缓慢地揭露: “你不是全都录下来了吗,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