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易散(职场 H)》 是目标啊 纪月在办公室写PPT,刚有一点思路,企业邮箱里会议提醒在右下角弹出,许是思路被打乱的烦躁,她随手点了下“稍后提醒”。过了几分钟,有人扣响了办公室门,她抬头看到助理站在门口,“纪老板,项目会议时间到了”。纪月站起来,撸了撸裙摆上的褶皱,走出办公室。 她边走边侧着头同身边的小助理说,“会议室准备好了么?”。助理忙点头,“嗯,20分钟前就通知阿桀他们去了。”纪月点点头,人人都想进大厂,大厂不好进,也不好做。浮光掠影之下,这里充满了老国企那种勾心斗角、逢场作戏,像流光溢彩的泡泡,戳破了只剩一地肥皂水。 今天他们数字事业部总裁赵志望过来出席项目启动会,因为这是他们今年最大的case,浙市要做数字城市孪生平台,预计投资20亿。20亿可不是一个小投资,涵盖数字系统开发、硬件改造,项目立项之初,不仅赵志望带着纪月出席各种可研会、听证会。董事长也亲自出马招待省里数改领导,终于得到提案竞标的机会。即使还是入围提案的机会,依然让赵总裁将整个事业部的大部分人员投入到这个项目中。 纪月到的时候,她自己部门的伙伴们都已经到了,大家正在闲聊,看她进来了,赶紧坐直了收了声。她刚在会议室第一排当中的座位坐下,就看到开发部的人鱼贯而入。没人想和领导坐在一块儿,开发部的码农们更是社恐中的社恐,争先恐后的在后面几排入座。 她瞄了一眼队伍的最后,莫奇还是很显眼,在一群穿着格子衬衫牛仔裤的码农里面,妥帖的衬衫,深色的西裤,还有身上凛冽的木调香水味。削瘦的脸上,五官显得特别立体,戴着金丝边的细框眼镜。纪月特别喜欢他和人说话的样子,迁就身边人的身高,他微微低头,倾听的样子尤其专注。明明一股禁欲气质,和你说话的时候,却好像满眼都只有你的专注,碰撞在一起。 纪月想到他在床上的味道,穿着衣服时性冷淡,当你把他剥开时,他会看着你的眼睛,一次次在你身体里冲撞,把耳朵凑在你的嘴边,听你哑着喉咙喊他的名字。 想到这,纪月觉得更有感觉了,她换了个坐姿,将左腿轻巧的交迭在右腿上,原来遮住膝盖的中裙由于交迭的动作,滑到了膝盖上露出了一小段大腿。她弯了弯嘴,无声地笑笑,眼神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莫奇。许是感受到了她放肆的目光,莫奇停止了和身边人的说话,抬头寻找源头,其实他想想就知道,除了纪月,谁还会这么露骨的打量他。 是弟弟啊 莫奇在集团里虽然只是开发部的高级主管,但是在这种互联网大厂,技术职位可比市场职位难晋升。 毕业之后在国外搞了个工作室,和室友一起做gis引擎,以及一些外包来的活,后来引擎开发上的成果被现在的东家看中,整个工作室被收编。合伙人说实现了财务自由,要周游世界去。他空降到了国内大厂做数字事业部做技术部高级主管。 不过,大家都知道,数字事业部没有技术总监,他工作直接向总裁赵之望汇报。数字事业部技术总监的位置,迟早是他,这不,20亿的case就是最好的垫脚石。 纪月也很不喜欢和同事搞在一起,麻烦不说,万一对方以后在工作上对人不对事,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且兔子不吃窝边草,好马不吃回头草。 后来知道之后,也颇为懊恼过。不过纪月这人一向艺高人胆大,反正撩都撩了,索性就正大光明,坦坦荡荡的用眼睛吃吃豆腐。每次开会或者工作的时候,纪月总是闲不住,目光总是飘在莫奇身上。 有一次,莫奇忍不住了,在会议结束后,故意落在最后离开。纪月正在回微信,噼里啪啦按的飞快,没注意和她并肩的人。 “你下次能不能别盯着我看。”纪月停下手里打的字,抬头看向他,感慨莫奇到是完全长在她的审美上,不过他现在皱着眉头,眼中露出不耐和嫌恶。 她笑笑,“莫总管你部门那点人还不够吗,还想管我眼睛往哪儿看。”说完,也不等对方反应,就把手机揣外套兜里,踩着高跟鞋走了,哒哒哒的脚步声,似乎好像正是主人不耐的映射。 纪月知道这事儿是自己不占理,不过大美女么,天生自带叁分理。她哼了一声,心想,装什么男菩萨。掏出手机,打开微信,在通讯录里找到莫奇,然后啪啪啪,把备注改成“中关村男菩萨”。 刚改完,就看到一条微信发进来。 “姐姐,你吃饭了没”,紧接着又收到一张柴犬摇头的表情,“我一上午在实验室里,数据又跑错了,饭都吃不下了”。 纪月想到刚才会议结束被刺的事儿,觉得在这有点找回场子的感觉,回了过去。 “晚上姐姐请你吃饭。” 没过几秒钟,那边回了个柴犬咧着嘴笑的表情过来, “好啊,姐姐,我去公司楼下找你?” 是粘人了 纪月以前约炮对象都是差不多的成年人,解决生理需求后,如果还能穿上衣服坐在新天地的酒吧一起喝一杯,那已经是对对方最大的认可了。 无论穿着还是脱光,多还是带着一种互不打扰的矜持。而顾景和,是纪月第一个上床的年下弟弟,肉体是喜欢的,上床后的黏糊劲也喜欢的。可是他那种想进入她生活的入侵姿态,纪月有点腻味,她按下删除按钮看着输入框里原来的文字一个一个被删,重新发了一句话过去。 “你打车到星光广场,我开过去很快。” 随后,发了个200元的微信转账过去。顾景和看到转账,还有纪月发来的话,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一种失落的酸涩感在胸口慢慢溢出。每次,他想进入她的生活,都会被她直接把门关上。他知道,他们之间只是床伴的关系,甚至让她承诺这段时间只能有他一个炮友,也是在一次愉悦的做爱后,趁着纪月心满意足时,软磨硬泡下她才答应。 顾景和有时候又觉得,腻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像一对真正的情侣,纪月会陪他去看电竞比赛,他会陪纪月去逛街,在人潮中牵着手十指紧扣,一拉就能把她拉进怀里然后在唇上深深的吻下去。有时候又只是床伴,他能走进她的房子,能在房子里每一个角落做爱,却走不进她的生活。他不认识纪月的任何一个同事、朋友,甚至不知道她的年纪。他只知道纪月就在大学附近那家着名的互联网大厂里上班,即使距离不过3公里,在心里的距离却好像3000公里那样长。 在风和日丽的天气,顾景和甚至从学校走去她的公司,是想来一场假装的偶遇?还是仅仅想再靠近对方一点。 有时候上完床,纪月要赶着去出差、去开会,没时间送他回学校,就会直接给他转账。这个时候,顾景和觉得自己尤其下贱,愣愣的看着微信转账记录不语。 明明一开始大家男欢女爱,说好的走肾不走心,许是一次次耳鬓厮磨中,或是一次次水乳交融后,有人悄悄动了凡心。纪月这样的人精怎么会不知道,她会摸摸顾景和的头,在他脸颊亲一口,柔声安慰道“乖,你到学校和我说声,我回来就找你。” 是吃饭啊 顾景和是地质大学的研究生,原来申市自规局里规划院的吴院长退了之后在地信学院当教授,顾景和是他退下来之后带的第一批研究生。纪月做市场的,又是和政府打交道最多的数字事业,维护领导关系也是她的分内事。退了之后第一个教师节,纪月提着花篮和水果上门。老吴热情的给她介绍学生,刚20出头的男大学生,看到纪月这样漂亮的御姐,好几个跟她打完招呼,就赶紧把头埋起来。 顾景和就是这样撞进她眼里,阳光洒在他右侧耳骨的耳钉上,纪月数了一下,一共叁个耳钉,柔软的刘海长到眼睛,遮住他的眉毛,也遮住他的眼眸。所以后来在床上做爱的时候,纪月就特别喜欢把顾景和的刘海撩起来,细细亲吻他的眼睛。 纪月手里有些项目想报奖,亲自把材料给吴院长送去。她踩着高更鞋走在地理学院大理石走廊里,哒哒哒的鞋跟声在空旷的楼层里回响。等电梯的时候,她手机里响起一个陌生来电。 “您好,哪位?”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一下,“纪总您好,我是吴院长的学生,我是顾景和,吴院长让我给您说一声,现在他去院里开会了,改天再约您。” 少年低沉的声音,参杂着紧张和忐忑,纪月突然就想起那天最后介绍的少年,还有他耳骨上闪闪发光的耳钉,然后和那天的身影重迭起来。突然觉得有意思起来,她轻轻地笑了一声,“可是,我已经到了”。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男孩看到女人眉眼弯弯的样子,似乎空气中还流淌着刚才电话里轻快的调笑,长长地尾音带着一丝撒娇的余味,“好巧啊,顾景和同学”。 纪月说来都来了,正好又是晚饭时间,她做东请大家在学校门口吃饭吧。说完,她在手机里划了半天,然后才有些无奈的说,“顾景和同学,我发现我只有你的手机号码,这样吧,你把同学们都叫来,我做东。” 顾景和愣了一下,“这太破费了吧。”“花不了多少钱,毕竟你们也是吴老师的学生,多少也算我师弟们。”话说到这个份上,顾景和也自觉不好在推脱,他在微信群里说。 “上次那个纪小姐说要请我们吃饭,来的扣1” “卧槽,是上次那个大美女?” “卧槽,我来。” “我也来,等我,在哪” 本来也就7个人的微信群,突然像被点燃的炮仗一样,响个不停。顾景和有点不好意思,冲纪月笑笑,“他们马上就到”。纪月余光撇到他那个繁忙的微信群,点点头,便微笑的把头移开。 是姐姐啊 顾景和很高,纪月穿着高跟鞋站在他身边也只到他肩膀。随着无言的沉默,空气中本来若有似无的香水味也突然大胆起来。他们并肩站着,顾景和低头就能看到她毛衣外的锁骨,往下就是浑圆上翘的胸部。 上次纪月来过之后,那天晚上就成了他们宿舍的话题。“今天那个纪小姐也太漂亮了吧,长得跟女明星一样,而且你看到没,她裙子下面那个大腿,又白又直。”然后另一个贼兮兮地笑着,“像这样的女高管,身材肯定好,前凸后翘的。你说呢,顾景和?” 顾景和在上铺忙着带妹子玩游戏,心不在焉的附和着。下铺的兄弟觉得有点无趣,讪讪地说,“小顾老板带妹打两盘游戏,就能约出来,懒得和你们在这里意淫。”其实那天,顾景和本来想说,这个纪小姐也是他见过的漂亮女人之一。 那天夜聊越说越荤,说到后来就听到宿舍里不知道是谁在那粗喘,混着铁架床咯吱咯吱的声响。今天站在纪月身边,顾景和突然想到那天晚上令人口干舌燥的话,感觉一股难以明说的热量从体内升起,欲望在下腹聚拢。 “你想吃什么?”女人问到,她看到身边男孩耳尖慢慢红了,就像她后来看莫奇时,浑身散发着毫不遮掩的写着想睡两字。她这种老司机当然也察觉到身边男孩的欲望,她勾勾唇角,没等人回答,便踩着高跟鞋走了,留下一阵阵香味配上刚才的暧昧,留给少年在原地独自回味。 晚上到也宾主尽欢,男大学生们在美女面前争先恐后的表现,一时气氛热烈,纪月频频被逗笑。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眼梢都是风情。与室友的热络相比,顾景和到显得冷淡矜持。纪月余光撇到他一直低着头玩手机,偶尔被同学叫到,才会抬头敷衍着应和几句,没多久便借口上洗手间离了席。过了一会,纪月也出了包间。包间外是餐厅长长的走廊,走到尽头拐弯就是洗手间。 她靠在拐角的墙上,就像隐蔽的角落,隔绝掉走廊人来人往的视线,纪月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顾景和的名字,拨了出去了,随后便听到铃声越来越近,然后是男孩一声喂,纪月挂断通话,看着顾景和从洗手间里出来,在她面前站定。她扬扬手机,“我买完单了,先走了”,少年刚想说什么,还没开口,纪月突然向前跨了一步,两人几乎贴在一起,少年的话顿时间湮没在喉间。纪月踮起脚,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姐姐下次单独请你吃饭。” 是医生啊 那天晚上,他们宿舍夜聊的话题自然是纪月,大方风情漂亮的女人是男生宿舍永恒的话题。躺在床上照旧带妹子打游戏的顾景和,听着他们荤素不忌的话,心里却有种优越感。 他脑海中一直回想最后的画面,他们之间近地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声,纪月略带撒娇口吻的话语,混合着身上花香味,像海浪一样前仆后继地冲击着他的五官。顾景和无声地笑了下。 报奖的事拖不了,纪月叫助理给吴院长约时间送材料。顾景和听吴院长说了一嘴之后,就记在了心里。10点多的时候,就听到教授办公室有人说话。他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似乎一直是几个男子的声音,心里空落落的,竟是有点埋怨。那天说完之后,晚上他收到一条添加好友通知,就两个字“是我”,不用看头像就知道是纪月了。可是他还是点开了对方的头像,细细的看了起来。 和现在的齐肩短发不一样,头像里的纪月长发在头顶扎了一个马尾,穿着白色的体恤,眼睛弯成一轮明月,鼻子微微皱起,露出标准的8颗牙齿,不像看到的女高管,到像是他们地质大学里随处可见的女同学。 通过之后,他本以为微信会响起,却不料,那个头像从没发来过只言片语。顾景和想着是不是自己不够大方,男人嘛应该主动打招呼,可是打了好多文字,觉得无从说起,按下删除键,删完又后悔,复而又打了几句,最后删删减减,发过去一句“你好,我是顾景和”。发完之后,觉得这样太过傻气,赶紧又长按撤回。 纪月那时候在开会,大厂里的头脑风暴不如说是完成开会kpi ,一群人在那里说着无法落地等想法,习惯了这种无意义的消耗后,她经常在边上百无聊赖玩着手机,听到感兴趣的话题时,才会插两句。 她看到顾景和发来的消息,段位差太多,凉两天就忍不住了,她抿了抿嘴,笑了一下。刚想发过去逗逗小朋友,就看到一个没有署名的电话进来,纪月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 她不想接这个电话,但是这个电话有股不死不休的气势,纪月走出会议室,门口是一排落地窗和一个大露台,她推开门走出去,电话还没挂断,“什么事?” 那头的人似乎没想到这次她那么爽快地接了电话,迟疑了片刻,不过马上反应过来。“你上周把咨询推到了今天,你记得吗?”男人的声音轻柔带有磁性,听在耳里,钻进心里,仿佛能妥帖得抚过世界上任何褶皱。但是纪月此时一点都没有心思欣赏,她烦躁的说,“我知道了,我会准时来的,你还有什么事吗?” “纪小姐,你最近是不是没有性生活,上一次你和我通话时忍到第叁分钟才开始不耐烦。” 听到这里,纪月觉得太荒谬了,怒极反笑,“Chris ,你是我的心理医生,你还没有对我最近状况做评估后就下结论,我现在开始怀疑你是不是能做我的心理医生了。” 那头沉默了一下“是我失言了。”承诺今晚会准时到后,纪月单方面不太愉快地挂了电话。男人挂完电话,心情到很愉悦,他了解纪月这个人,天生反骨,越不让她做什么,她就越喜欢去踩红线。如果只是确定预约时间,弄不好又会被她放鸽子。男人放低姿态,以退为进,倒是搞得纪月晚上不得不来赴约。 挂完电话,纪月也觉得被将了一军,她烦躁地把手机揣进口袋里,心里有一种无名之火烧了起来,好像不发泄出来会烧尽自己。她又掏出手机,打开微信通讯录中快速地滑动屏幕,看到顾景和的名字时,她停顿了一下,刚想拨出去,想到晚上的心理咨询。突然,她开始厌恶自己,纪月啊,别忘了你有性瘾。 是心软了h 电话里的男人叫宋霁辉,是申市一个心理咨询工作室的合伙人之一。纪月是朋友介绍来的客人,在所有客人之中,她最不合作。离婚协议上,她需要进行2年的心理治疗之后,才可以得到对应的财产分割。宋霁辉相信,如果没有这张离婚协议,纪月绝对不会踏入心理诊所半步。 纪月是很典型的性瘾患者,她很难在一段稳定的伴侣生活中寻找快乐,她对宋霁辉说“我爱他,但是我又很难控制自己不要想着和其他人上床。”在治疗初期,她也会陷入到对自己的厌恶中,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又开始和自己和解了,之后她唯一去的理由就变成宋霁辉的声音也让她很有感觉。 那次宋霁辉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正好在洗澡。一开始她并不想接电话,但是看到镜子中自己赤裸的身体,还有宋霁辉说话时那润物细无声的感觉,突然觉得想做点什么。 纪月接起电话,轻轻的喊了一声宋霁辉,电话那头的男人并不知道她心里的主意,依然慢条斯理的说着,“纪小姐,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很沮丧,但是这是一个正常的过度现象”,纪月右手拿着电话听着他的声音,左手开始轻轻地揉捏着核珠,没一会就感觉身下涌出了一阵热意,包裹着手指也变得湿答答的。 电话那头,宋霁辉以为她听进去了没做声,又想多劝几句。纪月觉得,那么好听的声音,不是说着这些屁话,而是在床上说着骚话,那该有多得劲。想着,加快了揉捏的速度,控制不住地呻吟了一声。这下再蠢的人都意识到了发生什么,宋霁辉也不负平时的好脾气,冷着声音说道“纪小姐,请你自重。”说完,只听到电话那头,女人放肆的笑声,宋霁辉羞愤难当,直接挂断了电话。 那次之后,一段时间里,宋霁辉对打电话都有点心理阴影,医者难自医,他知道纪月这样恶劣的客人少见,但之后每次给其他客人打电话时,都害怕听到不该听的声音。他也想过,直接把纪月转诊给其他同行,但是医者仁心,一想到她是性瘾癖患者,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又颇有点歧视的意思了。 不过后来,纪月和宋霁辉上床的时候,一直缠着他把上面那次电话内容再重复一遍。宋霁辉下身用力的抽插,握上纪月的手,与她十指紧扣,“纪月,你就承认吧,听到我的声音就想被干了是吧。”纪月天生反骨,身体被他一下一下撞进来,明明喉咙里的声音也被撞的细碎,却还想着回嘴“宋,霁,辉,你,自,己,贱,不,贱,知,道,我,有,病,还,要,上,我。” “纪月,你就只有嘴巴最硬,身体一干就软,有本事你的身体和你那张嘴一样硬。”纪月又想回嘴,宋霁辉故意大力挺身送进去,一副想嵌进女人的身体一样,每一次都直中身体的最深处,几下之后,原本想回怼的话也随着一声声娇媚地呻吟,一下下猛烈地撞击散在脑海外。 这也已经是后话,那时纪月的心思还在顾景和身上。 是出差啊 加了微信之后,两个人一直没有发过消息。所以顾景和知道是她同事来送材料时,颇有点失望。地质学院正门有一个漂亮的大草坪,一到好天气,就有学生叁叁两两的在草坪上野餐、聊天。一辆白色的奥迪suv停在草坪边的小路上,顾景和从边上走过,白色车突如其然按了两下喇叭。 驾驶座贴着黑色隔热膜的车窗缓缓降下,纪月手撑着下巴,“好巧啊,顾景和同学。”10月的梧桐树已经开始慢慢变黄,太阳穿过树叶,照在身上一片金黄,远处的嬉笑和风吹树叶的莎莎声,此刻都有点听不清,只听见,心脏里血液被搅起来的涟漪。顾景和觉得,她一定在撩自己,不是错觉。 车向校外开去,纪月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的男孩,耳朵、脸颊微微胀红,她心里调戏良家妇男的那点恶趣味又起来了。 “你为什么不发微信给我?” “啊。”顾景和没想到纪月会说这个,赶紧回了句“我怕您工作太忙了。”似乎觉得气氛微妙地有些尴尬,“您不是送材料吗,怎么没在教授那看到您?” 正好红灯,车停了下来,纪月整个人放松下来,靠在驾驶座的车门上,眼神盯着远处高楼的广告牌,“去宁波出差,开了4个小时,刚回来。”顾景和看向纪月,她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疲惫感,好像现在是一个卸去了全部盔甲的女武士。短发也不如平日精心打理得样子,鬓发夹在耳后,露出小巧圆润的耳朵,还有耳垂上坠着的珍珠耳环。“那您怎么不回去休息啊?”没有等到回答,只听到车里空调通风口吹出的风声,红灯开始倒计时,8.7.6.5…. 就当顾景和以为,不会再听到回应的时候,女人轻轻地笑了一下,“因为我想回来见你啊,顾景和同学。”话里,还带着刚才的笑意,像申城秋天里那颗不会缺席的甜栗子。 纪月的助理小臣在地质大学门口等滴滴。本来以为一路开去公司,没想到纪月说来地质大学,指挥他把车停到地理学院门口的大草坪边。停完车之后,却看到老板坐在副驾驶坐上一副没想下去的样子。“你打车回公司啊,记得拿发票给我报销。”一大早从宁波开了4个小时回来,连个饭都没吃上,现在还得自己打车回公司。小臣肯定没想到,这种拉皮条的事,一回生二回熟,后来就越做越顺手了。 是想多了啊 午饭在附近一个购物广场吃的,一早上没吃饭的纪月是真饿了。广场5楼有个南洋菜,占着商场最好的位置,就餐区就在一大片弧形的落地窗边上,装修也是浓浓的南洋风情,连锁餐厅菜品出品也在水准线上。特别适合社交午餐,虽然是工作日,餐厅也落座了不少人,多是穿着衬衫、套装,一看就是附近写字楼的精致社畜们。 没一会菜就上齐了,他们边吃边聊。顾景和学gis信息的,纪月是做数字孪生市场的,说起来大家都是同行。她问顾景和,“现在跟着老吴在做什么项目?”,说罢,看男孩在那纠结措辞的样子,就知道多半又是政府的涉密项目,不过顾景和到也知道分寸,她喜欢这样有分寸感的伙伴。 “好了,不用说了,”她夹了一筷咖喱鱼到他的碗里,“做地信么,保密条例一堆。”话题扯开之后,纪月想起来,之前请他们几个学生吃饭的时候,他们说顾景和本科的时候还是搞电竞的,大二那年拿了全国高校联赛亚军,差点就去做职业选手了。纪月对这个特别好奇,顾景和拿亚军的那款游戏,就是同一个公司的项目,而四年前,她还是那款moba游戏的赛事经理。顾景和听完也觉得颇有点缘分,他跟纪月回忆当时的场景。 “拿了赛区冠军,一路打到决赛,半决赛的时候淘汰了上届冠军,我当时真的觉得冠军肯定是我们了。”顾景和笑笑,“电子竞技,胜者通吃。”“那后来为什么不继续了?”纪月搅动着面前的饮料,冰块随着搅动,上上下下。“还能有什么原因,一天到晚打游戏,打得都挂科了,大叁的时候,辅导员和我说,继续下去,可能要被劝退。” 顾景和说得挺轻松的,但是纪月还是在回忆里听出一丝失落,和无奈。“不过,早知道坚持一下了,现在做游戏直播能挣那么多,还读什么破地信研究生呢,而且顾景和同学颜值又那么好,如果是你开个直播打游戏,我肯定天天给你刷礼物,做你的榜一大哥。”顾景和这下成功被逗笑了。后来,纪月还说了几个职业圈名人的八卦,有个职业选手在下榻酒店约女粉丝,她第二天被酒店叫去房间,看到一地的避孕套。还有个选手,出国比赛非要把女友带去,结果在国外比赛了一半,两个人闹分手,结果因为吵架声音太大,被隔壁住客以为家暴报警。 两个人聊到1点多才准备离开,去停车场拿车的时候,纪月问顾景和会不会开车,顾景和点点头,“怎么了?”纪月从包里把车钥匙摸出来,递给他,“我开了一早上,太累了。”顾景和想起早上见到她的时候,她脸上遮不住的疲惫,突然还有点心疼,他笑笑,乖乖去驾驶座开车。“一会先去我家吧。”顾景和刚系好安全带,冷不防被纪月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吓了一跳。 “去你家?” “老吴那边有一份材料,之前我带回家了,你不是回学校么,顺道帮我带过去。”说完好整以暇的看着男孩,“不然你以为干嘛?”男孩听到这句话,脸红的更厉害,赶紧启动车子,打开空调,恨不得把冷风开到最大,好像这样能把自己的脑子里的火给吹灭。 是成年人了h 车开出去没多久,纪月的手机就开始响了,她有两部手机,一部白色的,一部黑色的。助理小臣上班第一天,纪月和他说,我对助理只有一个要求,好事打白色那部,坏事打黑色那部。小臣这个愣头青,傻傻的问,”那纪总,不好不坏的事打哪部电话呢?”纪月没回答,笑笑,拍拍小臣的肩膀,“小伙子自己想一下。”说完踩着高跟鞋去开会了,留下楞头小伙子在原地琢磨。老员工看他那个傻乎乎的样子,暗示他,“你去看看,老板她钉钉里是哪个号码?”“黑色那个啊。”小臣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你笨死得了,公司里的事儿,在老板眼里都是坏事。” 小臣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啊,除了公事啊,其他要打白色那部,直说就好了么,老板都是矫情逼。 顾景和看到纪月一直在讲电话,把车里的音乐声调小。他没见过纪月工作的样子,只觉得她确实很厉害,她把电话夹在耳后,手上一直在用另外一部发消息。 “对,当时业主对我们的方案很满意。” “我知道。招标书是我们做的,而且针对另外两家也进行了控分。” “老赵,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现在突然差0.5分。” “……” “知道了,我会安排人打听一下的。了不起联合开发嘛。他们能不能吃下这个项目,我有数,好,那我挂了。” 电话一直持续到快开进纪月小区的地下车库才结束,许是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这通电话上,挂完电话之后,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又叹气。顾景和小心翼翼地问,停哪。纪月整个人都靠在车窗上,“开到尽头,左转,正对电梯厅的那个车位。”平淡,没有声音起伏,也不复中午和他吃饭时神采飞扬的肆意感。 停完车,两个人在电梯厅等电梯下来,谁都没有说话。电梯门打开后,顾景和挡了一下门,让纪月先进去。走进电梯后,纪月从包里拿出电梯卡,刷卡后按下26楼,身体像被抽完了所有力气,只能倚在轿厢的角落。 小区是典型的一梯两户高层公寓,电梯出去就是通廊,右转就是纪月家。纪月输入密码,打开门,顾景和在门口踌躇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进去。纪月已经换好了拖鞋,转身看到顾景和还站在门口,觉得有点可爱,“把门带上啊,我去拿资料给你。” 顾景和赶紧应了一声,转身去拉门把手。刚把把门关上,就感觉到女性温暖的气息撞进他的怀里,他一下大脑空白,呼吸顿了一下。纪月现在没穿高跟鞋,差不多才到顾景和胸口。她踮起脚,勾住男孩的脖子凑近自己,然后贴上嘴唇。 纪月在他嘴唇上轻轻地一下一下啄着。男孩愣在那还没来得及反应,她灵巧的舌头像小蛇一样钻进去。她一下一下,慢慢勾着男孩的舌头。终于,男孩像是回了神一样,舌头猛烈地和她纠缠在一起,侵入她的口腔,霸道地想要抢夺主导权。顾景和的回应让她很满意,她手指插到男孩柔软的发丝里,轻轻地挠着,顾景和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手也慢慢抚上女人纤细的腰肢,上下抚摸几下之后,慢慢往下,隔着裙子揉捏起她的屁股,欲望开始慢慢积累,纪月忍不住呻吟起来。顾景和放开她的唇,一路往下,吻到脖子、吻在锁骨,有时候是吸吮,一会又是啃咬。 纪月有点受不了了,她想要的更多,她抓起顾景和另一只手放到自己胸上。男孩停止了亲吻,把头埋在她的颈窝,不负男孩平时清亮的嗓音,低沉且饱含着欲望,而灼热的气息随着呼吸洒在耳边,顾景和轻声说,“姐姐,可以吗?” 还是干了吧h 得到女人首肯之后,顾景和覆在纪月胸口的手,大力揉搓起她的乳房来。男孩喘着粗气,把另一只手也放了上来,两只手隔着纪月缎面材质的上衣疯狂的又揉,又捏,又搓。纪月觉得一阵一阵酥麻的感觉直冲天灵盖,她觉得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只能发出娇媚的呻吟,而下面热意一波波涌出来, 早就搞得内裤泥泞不堪。 顾景和解开她衣领附近的纽扣,白色高挺的乳房包裹在黑色的蕾丝胸罩里,黑的深沉,白的晃眼。他低头埋在纪月的乳沟之间,“姐姐,你真好看。”说完,他连解下内衣的心思都没有,直接把布料往下一拉,两个乳房跳了出来,他直接低头含上其中一个乳头,手抓住另一个乳头,先是轻轻的吸吮了一会,然后他用牙齿开始啃咬,另一只手则开始蹭着乳头开始打圈。又疼,又麻,纪月忍不住叫了出来“顾景和,轻点。” 男孩听到之后,轻轻地吸了几下,复又故意一样,把整个乳房含在嘴里咬了起来。纪月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她有点站不住了,身子像边上歪斜过去,顾景和两个手掐住她的腰,把她往上一提,让她坐在边上的鞋柜上,然后一只手分开纪月的往她的下身探入。 下身早已春水泛滥,男孩凑在纪月耳边,笑道“姐姐,是水做的啊,都湿成这样了。“纪月哪能被人调笑,她直接伸手,隔着顾景和的裤子,握住他的分身,沿着轮廓上下抚摸,”顾景和同学,你的反应也挺激烈啊。” 本来就有点受不了了,被纪月隔着布料抚摸了几下,顾景和差点就交代出来。他凑过去,愤愤地咬了纪月小巧圆润的耳垂一口,委屈巴巴地说“姐姐,我还没让你舒服呢。”纪月听完咧开嘴笑了起来,抓住顾景和探到她下身的手,然后带着他的手,勾住蕾丝内裤边,慢慢退了下来,然后挂在一只脚的脚踝处。最后再准确地带着他的手,找到了自己叁角区里最敏感的那颗核珠。女人覆在男孩的手上,带着他一点一点揉搓自己的敏感点。等顾景和掌握了节奏后,她拿开了自己的手,然后舒服地像一只猫一样眯起双眼。 快感一波一波累计起来,纪月原来轻声细语的呻吟声,渐渐变弱,顾景和一只手揉搓着她的乳房,一只手在她的小穴进进出出,他再次吻上纪月的唇,“姐姐,再大声一点。”纪月别过头,躲过顾景和的吻,笑着说道“那就要看你够不够本事了。” 顾景和也笑了起来,他解开自己的皮带,将自己的分身释放出来。粉红色的肉棒,龟头的马眼正留着点点液体,他将手指从纪月身体里抽出,带出晶莹一片。顾景和把手上的水都抹在分身上,“姐姐的水,一点都不能浪费。”说完,他将自己的分身准确地插入纪月的阴道里,空虚地感觉立马被互相填满,两个人都呻吟出了声音。纪月的小穴温暖的包围着顾景和的肉棒,像吸盘一样,紧紧咬住,他忍住射精的欲望,慢慢抽动起来。 是无情却是有情的人啊h 顾景和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器物到是在纪月这样的老司机的阅历里,也算排在前面。粗且不说,长度也很让人满意,而且最难得的是,阴茎末梢微微上翘,插在纪月身体里,每次冲进去时,都能在阴道壁里刮出一阵搔痒。顾景和插进去后没动几下,纪月就高潮了。 高潮后的阴道,一阵阵收缩,挤压着塞在里面的肉棒,他也感觉到她高潮了,停下抽插,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姐姐,舒服吗?“纪月还没有从高潮的余味中缓过来,脸上布满了潮红,顾景和又亲了下,”姐姐,让你再舒服一次好吗?“纪月刚想说换个地方,话还没来的及说出口,就被男孩火热的吻堵上,和第一次慢慢的试探不同,这次是属于男人的霸道。 他一下一下重重地插进去,好像要贯穿对方的身体,然后尽数拔出,又再深深地插进去。纪月裸露在外的胸部,随着一次次的冲击,像一片孤夜小舟,跟着身体的动作,波浪起伏。顾景和捏住两只跳动的乳房,更用力地插了几下。纪月高潮过的身体,比平时更敏感,又开始感受到阵阵快感。每次插进来的时候,快感劈头盖脸扑来,而肉棒被抽走后,顿时间留下一阵空虚。纪月忍不住了,“啊,快点,再快一点。” “叫我名字,姐姐。” “顾景和。” “我是你什么人啊?” “是弟弟啊。” 像是不满意这个答案,顾景和更加用力的冲进身体,“姐姐,再给你一次机会。” 纪月愉悦地笑了起来,笑声混和着呻吟声,她咬住顾景和的耳垂,从他耳骨上戴着的耳钉上,一颗一颗舔下来,最后在他耳朵边说到“是男人啊。” 顾景和觉得突然有一阵电流,一直从脊背麻到自己的后脑勺,他不顾一切的冲刺起来,只想一次一次插到身下那个女人身体的最深处。随着他加大频率,纪月又一次达到了高潮,阴道再次开始收缩,随后顾景和插了几下后,也射在了她的身体里。射完之后,他没急着拔出来,他喘着粗气靠在纪月的身上感受这种灭顶般的快感,以及余味。 纪月每次干完,就会进入贤者时间,以前的炮友说她才是那个拔屌无情的人。她推了推顾景和,让他从自己身体里退开,然后跳下鞋柜,边走边脱掉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的裙子和上衣,径直走向卫生间。她回头看了眼,男孩似乎还没回过神,呆呆的站在原地,纪月笑笑,“外面还有个卫生间,你在那边洗一下。”说完也没等回应,就直接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纪月打开淋浴,把身上的汗水冲完了之后,又冲了冲阴道,她抠了几下,想让刚才射进去的精液快点流出来,然后打开收纳室柜,从下面拿了瓶女性洗液出来,熟练的插了进去,随着洗液水的冲击,粘稠的精液开始流了出来,渐渐变少。约归约,该保护的还是不能偷懒啊,她想着,今天还是太冲动了,安全套都没戴。 虽然她对顾景和很有欲望,但是本来今天也没打算上床的。刚出差回来,身心疲惫,本来只是想看看自己的鱼。文件也真的是在家里,想叫顾景和带回去。千万万算,没算到老板一通发脾气的电话。 纪月这两个月忙着一个项目,他们和市自规局一向合作关系密切。这次一起联合投兄弟单位的标,后期就连招标书都是纪月他们帮着拟的。没想到开标之后,他们0.5分之差被人截胡了。刚得到消息,赵之望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话里虽是说的不重,项目标不大,飞了也就飞了。不过老赵电话里多少,还是有点埋怨。挂完电话,纪月地火气就蹭地冒了起来。 她知道她现在只想做爱,挠心抓肺那种想,只想有一个人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宋霁辉说,“你这种排解压力的方法是不正常的。”所以后来在等电梯的时候,她一直忍着没说话,纪月怕一说话,就直接想在电梯里把人家给干了。 是造孽了 顾景和洗完出来的时候,纪月躺在沙发上正在看手机。白色的居家裙,到一点都不像平时那个漂亮的大姐姐会穿的款式。纪月抬头看到顾景和,想起自己没给他找衣服,于是他下半身裹着客卫的浴巾,头发上还滴着水。他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纪月就想到刚才两个人穿着衣服干了一场,顿时间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耳朵也跟着红了。 纪月拍拍身边的沙发,顾景和局促地走过来,坐下。她拿起搁在茶几上的毛巾,直起身子,跪在沙发上,把毛巾盖在男孩的头上,轻轻地擦了起来。只听到毛巾揉搓发丝的声音,擦在人的心上,一时间没人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终于下定决心,顾景和小心地问道,“姐姐,我刚才表现的怎么样?”没有听到回答,擦拭头发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顾景和琢磨不准纪月的意思,大概是嫌弃自己不够持久?他咽了一下口水,听到自己心脏噗通噗通跳动的声音,一下下像要跳出身体。 正当他想再说什么的时候,感觉到女人的牙齿轻轻地啃咬他的耳骨,然后把他耳骨上带着的耳环含到嘴里,舌头灵巧的钻进耳蜗里,舔了一下,“顾景和同学,你觉得我这样的答案,满意吗?”顾景和转过头去,抓住纪月的下巴,直接吻了上去,与第一次被动地回应不同,这次的吻,霸道且侵略,带着男人的强势侵入唇齿之间,带着男人炙热滚烫的气息。吻着吻着,手开始在互相身上游走,每到之处都在皮肤上点起一阵燥热,最后互相褪去衣物,赤裸相见,水乳交融,最后相拥入眠。 也许是这几次做爱都太过投入,在沙发上醒来的时候,纪月透过客厅的窗户看到外面天都黑了。她感觉到身后顾景和也醒了,在她裸露的脖子上亲了一口,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姐姐,晚上好。” 纪月拍拍他环在她腰上的手,然后坐起来捡起扔在沙发旁的内衣和居家裙。穿衣服的时候,顾景和从身后凑上来,在她后颈上亲了一下又一下,边亲边说“姐姐,别穿了。” 纪月笑着躲开,“别闹了,起来了,一会吃完饭送你回学校。”听到纪月的话,顾景和停止了亲吻,伸手从她身后抱住她,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可怜巴巴的说“姐姐,别赶我走嘛。”他头发又细又软,擦在她脖子上痒痒地,配上他委屈的撒娇,就像一只惹人喜爱的小狗。 晚上纪月就知道什么是美色误人,什么又是自食恶果。晚饭点了附近的本帮菜,纪月特别喜欢吃这家的油爆虾,顾景和剥一个,她吃一个。纪月看到他没怎么吃饭,拿手杵杵他,顾景和剥完最后一个虾,放到她的碗里“姐姐,把你喂饱了,一会我吃你一样的。” 那天最后做了几次,到后面纪月都记不清了。在卫生间冲洗的时候,他把她按在洗手台上,从后面冲进去。洗完,他把她抱进房间里,在最传统的地方用最传统的姿势又来了一次。再后来的事,她累的不想去记,就记得做到最后,纪月脑子里只剩一句话“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是差了点运气啊 第二天早上换衣服的时候,纪月发现脖子上,胸口,腰上都是吻痕,她赶紧从衣帽间里拿了一条围巾戴上,想想就摇头,觉得自己真是造孽啊。反过来,顾景和到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纪月先送他回学校。到了之后,他拉着她在车里还腻了好久,最后又亲又摸眼看又要擦枪走火的时候,纪月的手机响了,她拍拍顾景和伸进她内衣里的手,哄道“乖,一会到公司给你发消息。”。 10点多的时候,纪月才到了公司,刚到办公室坐下,就看到助理小臣敲门。 “什么事?” “老板,赵总说你来了去他那里。” “知道了。” 昨天出那么大的事儿,纪月一天没进公司,赵之望多少有点不太痛快,纪月也知道,回了几封邮件之后,她就赶去赵之望办公室听训。赵之望看她面色红润,云淡风情,不由地哼了一声。纪月捋了捋裙摆,在他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她慢慢说道,“昨天的事儿打听清楚了,专家分上差了0.5,他们没抽专家库。只有一个可能,”纪月顿了顿,“业主把我们的方案给了隔壁。” 隔壁越市新造了个海洋馆,要做成数字海洋发展方向,都属自规局体系内的兄弟单位,招标前,消息就透得差不多了。纪月他们作为申市规划院的外协单位,这几年联合做了不少项目,这次也不例外。在规划院的牵头下,纪月前期带着几个下属亲自去越市对接,熬了好几个通宵做建设方案,后面做ppt,去省里汇报,还做叁维demo,前前后后忙了两个多月。结果没想到,开标后被隔壁中字头直属单位截了胡,还是第二次被他们截胡,别说老赵不爽利,纪月也觉得晦气。 “看到招标书的时候,没发现?” 纪月皱了皱眉头,仔细回忆了一下,“真没发现,招标书是我们组做的。如果招标书就有问题,中介一定会说。”老赵点点头,一般来说,中介拿到挂网版招标书一定会仔细核定,如果有出入早就说了。 “客观分不太可能有问题。这事反正也这样,你准备怎么弄?”纪月低头把玩着围巾下面的流苏,弯了弯嘴角,“要么搅黄了,大家都别做。要么叫隔壁吐一点出来。” 赵之望咳了一声,赶忙说,“搅黄了到也不必,你看着办吧,下不为例啊,你别仗着和业主关系好,不把别人放眼里,人家截胡一次,就敢截第二次。”纪月知道,谈到这就差不多,赵之望知道她肯定会去找人合作,敲打敲打她才是今天重点。 她站起身,抚平裙子上的褶皱,“知道了,赵总,今天我就帮您把这块肉咬下来。那我先出去了?”赵之望点点头,挥挥手,意思是可以散了,忽又想到什么,补了一句“这围巾还挺好看的,平时没见你带过啊。”纪月低头看了眼围巾,灰底绣着黑色logo,还是前夫梁辀买的,今天早上找出来的时候,连吊牌都还没拆。 离婚的时候,梁辀跟律师说,财产都留给纪月,只有一个条件,就是要准时看心理医生。最后她回申市的时候,梁辀到机场来送她,他刚回来,身上还穿着冲锋衣,臂章是海洋局的大图腾,背后写着自然资源部南极科考队,眼睛下还有乌青,一看就是刚回来。他摸了摸脸,笑笑,“不好意思,刚回来,胡子也没刮就来了。”说完,顿了顿,吸了口气,“没什么,就是想来送送你。”他伸出手,想抱一下纪月,突然又想到这外套穿了2个多月了,又把手插回裤子口袋里,千言万语,如鲠在喉,最后化成一句,“纪月,你记得看医生,走吧。” 是真香了呢 从老赵办公室出来,纪月让小臣开个部门例会,说的还是这个事儿。”有的小伙伴应该已经知道这个事儿了,“办公室气氛稍显凝重,纪月有心想安抚一下大家,“被截胡很正常,我们也会截别人。现在有的小伙伴肯定觉得不值得,我们前期做了那么多工作,现在一场空。我们这行就是这样,胜者通吃。在开标前,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好了,大家打起精神来,这种事儿太正常了。正好今天周五,小臣你把位置订了。开标之后聚餐的流程,就算败了,也要走完的。”听到晚上老板请客吃饭,会议室里的空气一下子又充满了乐观的气氛。 会议散了之后,纪月把阿桀找来商量项目,他是市场部里售前组长。东北人,方案写的好,还特别能喝,一个人就能把甲方喝倒。 “地下铁数字模拟的项目,你把整个预算调低30%。下午跟我去趟国绘。”阿桀点头,“又是他们截的胡啊,要不,纪老板,我们把这项目搅了得了。” 纪月剐了他一眼,继续翻着手上的文件,“别了,老赵没点头,我们出什么头,他都咽得下这口气。” 阿桀点点头,“那下午就是拿地下铁那个项目去换他们海洋馆的项目?” “嗯,地下铁的本来我们也是要找外协,测绘勘查我们都做不了,最后给别人还不如给国绘。数字海洋馆的我还是想弄到,这个项目有意义。”阿桀从善如流的点点头,“知道了,我下午重新做个报价。” “海洋馆原来的方案,你们再改一下,下午带过去,哪些模块我们能做,直接标出来。周涛那个人,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数字实景模拟那块,是我们的优势。。。。。” 两个人谈完已经快12点了,阿桀老婆孕了,他每天中午还开车赶回去看老婆,说完工作就匆匆走了。纪月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外面工位上都空了,她准备下楼去隔壁食堂吃饭,想起一上午还没空看手机,一看果然一串微信。 “姐姐,我好想你啊,你上午在干嘛?” “姐姐啊,你怎么不回我微信啊。” “姐姐?姐姐?” 后面还发了好几条,纪月抿着嘴笑着回微信,这黏黏黏糊糊的劲,她还挺受用的,心里不由得感慨一句,年下真香。 是峰回路转 国绘是国资委下面直属单位,中字头,原来专做系统内的项目,现在改制之后,也承接了很多市场项目。地信这个圈子小太多了,今天能截胡,今天也能坐下来谈合作。 周涛是计算机研究生毕业之后进了测绘院做公务员。纪月私底下开玩笑说他一个双一流大学计算机研究生,不去大厂做996社畜大展宏图,偏偏窝在事业单位。周涛笑着说,“宇宙尽头是考编,懂不。” 下午碰面之后,把地下铁数字模拟的项目介绍了一下,阿桀做介绍的时候,纪月一直在观察周涛,他听的很仔细,一直在看手上的资料,等阿桀说完,纪月补了句,”这个项目,我们就做总包好了,这份辛苦钱也不挣了。” 周涛翻着手上的方案,笑了一下,“总包怎么是辛苦钱,活我们都干了,你什么都不干拿10%去。” 纪月听得出他口中调侃的语气,知道这个事儿有的谈,她撩了撩头发,换了个坐姿,“你们能干的,我们干不了。我们能干的,你们干不了。大家合作不好吗?你非要截我胡。” “哎哟,纪姐,你可冤枉我了。你的胡那么好截的吗?” “王局原来是越市出来的。”周涛说完便不再说了,专心翻阅手上的材料,聪明人,点到为止。 其实今天纪月不来,他也会跟局里提一下。数字海洋馆的方案里有很多仿生模拟,这块儿国测没有能力做,本来就是要找外协。给别人做,不如还是找纪月,截了她的项目,回头去塞个枣,顺水人情还能卖梁辀一个面子。 聊完工作,就开始聊一下其他的圈子内的新闻,结束的时候快5点多了。周涛把他们送到电梯口,“今天就跟王局汇报。”纪月点点头,“费心了,下回,我带上我们赵总过来交流一下。走了,留步吧,别送了。” 电梯来了,纪月走进去,门刚准备关上,周涛在后面说,“纪月,梁辀来了,你知道?”纪月愣了一下,电梯门却已关上了,她没听清周涛后面几个字,但是她听到了梁辀。 回到公司的时候快6点,正好是下班晚高峰。他们在内环上堵了半个多小时,纪月坐在副驾驶给顾景和回消息,昨天刚把人家睡了,今天撂了一天,可不得好好哄哄。一边回消息,一边跟阿桀聊八卦。阿桀得了八瑟得告诉纪月,老赵在跟董事会谈收购,看上了一个国外的gis工作室。 “人家那个引擎多厉害,你把模型拖进去,它就直接给你自动计算容积率、日照、采光,还能直接给你分析人口压力。” 纪月微信回得飞快,抬了抬眼皮,“挺厉害啊。这搞定了以后,老赵不得如虎添翼么。” 后来,她撩了莫奇,关系水火不容。每每想到这事儿,都有点懊恼,明明可以未卜先知,结果竟是自己把路走窄了,当时自己怎么不想想,国外回来的gis大佬,除了老赵挖的还能有谁。 纪月之前夸顾景和床上表现挺好的,不是哄人家男孩子。顾景和在微信里撒娇说要过来找她,她也没拒绝,只是拿腔拿调地说自己上午有点工作,2.3点的时候才能处理完。 结果没成想,为了打炮,效率极高,11点多就弄完了,后面看了会电影干等着,等得还有点心痒痒。 作者:四个男主,都会在前面早早的出来,因为作者就喜欢雄竞环节。 是上瘾啊h 纪月这个人除了天生反骨,还惯会装腔作势。顾景和来了之后,两个人亲亲抱抱了一会,她又煞有其事地叫让在沙发上一起看电影。 顾景和抱着她,整个人心猿意马,软香在怀,每次要摸的时候,都被纪月躲过去。这90分钟电影,看的像上刑一样,终于挨到片尾字幕了。顾景和实在忍不住,喘着粗气,蹭在纪月的耳边,“姐姐,我真忍不住了。”说完,拉着她的手,摸上自己早就膨胀起来的欲望。 还没等纪月开口,他就堵住了她的嘴,舌头溜了进去,一下一下勾着对方的舌头。纪月回应着他的吻,越吻越深,灼热的火烧在两个人身上。他离开了她的唇,吻上了脖子,用力地吸吮着脖颈的皮肤,然后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准确的覆上乳房,开始摩挲,摩挲了几下之后,捻起乳头,开始用力地揉捏。 纪月被他捏的又酥又麻,忍不住轻声喊出来,顾景和稍稍用力,往前一靠,两个人倒在沙发里。 他手继续往下,拉开内裤直接摸到纪月的穴口,轻轻刮两下就感觉到湿润起来。“姐姐,你也湿了,你也想是不是。”然后一下一下在阴蒂上开始按压起来,下面的水越来越多,顾景和在穴口刮了两下后,把手指伸了进去,一下一下刮着内壁。纪月“啊”地叫了出来,然后就是随着手指的进出,慢慢呻吟。 “姐姐下面都是水。”顾景和一边观察着纪月的表情,一边说,女人眯起眼,微张着喉咙,只能发出娇媚的呻吟,短发也因为汗水,凌乱的散在周围,顾景和觉得自己要在这幅画面里沦陷,那么好看的女人在他手里呻吟,在他手里绽放。他昨天晚上,光想着上次做爱的片段,就撸了两回,他觉得自己一定已经上瘾了。 顾景和没插进去,光用手指就让纪月高潮了一次。高潮完,纪月躺在沙发上喘着粗气,大脑一片空白。顾景和趴在她的胸口,一下一下揉捏着两个乳房。 “姐姐,再来一次吧。”男孩声音就像蛊惑人心的咒语,明明她高潮之后还虚脱着,却还是控不住自己,点了点头。 顾景和把纪月扒了个精光,皮肤突然裸露在空气中,纪月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被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随后,顾景和也脱掉了自己的衣服,赤身覆了上去,一点一点亲吻纪月的后背。他撩开她的头发,从后颈一直往下亲,一只手慢慢抚摸她的身体,纪月觉得自己的身体又一点一点变得火热。 “姐姐你真漂亮。”他抚摸着她背后的腰窝,然后低头舔了上去,湿湿漉漉的感觉,让她又痒又麻。 “那你别离开姐姐,好不好。” “好,姐姐,我永远不会离开你。”说完,他拿起茶几上放着的安全套,握着自己的性器套了上去,然后抬起纪月的臀部,从后面挤了进去。他双手按在她两边的腰窝上,一下一下抽插起来,女人喉咙里的呻吟随着冲撞,被撞得细碎,最后变成小兽一般的呜呜声。 顾景和每次插进去都会碰到她敏感点,刚才高潮过的身体,阈值更低了,没刺激几下,纪月就又泄了。顾景和看到身下的女人高潮了,赶紧加快了冲刺,抽了几十下后,也射了出来。 是如玉 最后,两个人喘着粗气,抱在一起,顾景和撩开她耳边的鬓发,额头低着耳边蹭了蹭,纪月伸手拍了拍他脑袋。 “姐姐,你知道吗,那天晚上回去,我就想你了。” 纪月点了点头,表示在听。 “结果,姐姐你第二天都不回我微信。” 原来在这等着呢,纪月轻轻地挠了挠顾景和的脑袋,然后捧住他的脸,凑上去亲了一下,然后注视着他的眼睛,轻轻地说“顾景和同学,我也很想你。” 忽闪忽闪的睫毛,挠的人心痒痒,顾景和用力抱紧纪月,用力箍在怀里,纪月感受到男人霸道的力量从四周压迫着自己,她听见顾景越来越快的心跳的声,还有嗓音里浓浓的喜悦。 “真的吗,姐姐。” ”我回去之后就一直在想你,想给你发微信,又怕你嫌我啰嗦。” 顾景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勇气,饱含浓烈的感情, “姐姐,真的好高兴,你和我一样想念对方。” 纪月后来真的没有食言,之后每个星期,他们都有几天腻在一起,去外面约会,然后回家,最后滚上床。顾景和每次都能用前戏就让纪月舒舒服服,高潮几次之后,自己才插进去操弄。纪月这段日子俱是过的饫甘餍肥,连带着看宋霁辉也顺眼多了。 “你最后有性生活吗?” “有。” “几个对象?” “一个。” 宋霁辉抬起眼看过来,纪月觉得有些好笑,她歪着头,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怎么?宋大医生还不信?” 宋霁辉清了清嗓子,继续问下去“有没有遇到压力时候想用性解决?” “没有。” “最近有没有看到什么人,觉得自己有性冲动?” “没有。” 宋霁辉又停了一下,被纪月敏感的捕捉到了,。 “宋霁辉,我是动物吗?看到人就会发情?” 他低下头,“对不起。” “我对你也没冲动,别总是一副被我骗色的样子。”纪月歪着头,靠在沙发上,笑笑,“宋医生,我最近真的很好。” 她低头,盯着食指带着戒指。 “我相信你现在很好,你和一个人在一起,也能享受快乐,证明你可以控制自己。” 咨询室里养了一缸热带鱼,小丑鱼在海葵里钻来钻去,潺潺的流水声回响在耳边。纪月突然想到一句话“有匪君子,如切如蹉,如琢如磨。” 快结束的时候,宋霁辉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个银色链子,坠了一个紫色水晶,他低着头,把东西递给纪月,“象征每一个阶段结束,希望你能在每一个阶段找到目标。” 她拿起来仔细端详,链子上水晶不似市面常见的圆珠,被人工打磨切割后,更像是宝石,摸上去边缘却尤其锋利,透过折射出来的光,能看到里面水晶的包裹体,纪月觉得这就像她一样,内心充满杂质。 是姐妹啊 纪月今年想报奖,忙前忙后推了很久,现在好消息终于传来,她的几个项目顺利入围了奖,有一个还选进了全国数字孪生最佳案例。她为了拿奖,每个星期都要全国飞,四处拜会那些评审专家,一下子更忙了。不过她觉得,有固定伴侣,有工作忙,尽量去宋霁辉那报到,生活到也规律。 时间过得飞快,申市梧桐树一夜落了个精光,转眼就到了年底,如果这还不够明显,那一个星期就要写一个总结PPT的时候,那就真的意识到已经年底了。就在纪月和顾景和黏糊在一起的寻常周末,她被手机吵醒,顾景和也贴了上来,一只手抚摸她的后背,一只手熟练地摸到了前胸。纪月拿起电话一看,是黎雯,她猛的想了起来,“顾景和,今天几号?”,顾景和撩起她的头发,开始亲吻耳垂,心不在焉地说道“12月10日啊。”听完,纪月心道,不好,美色误国啊,赶紧接了起来。 原来纪月在MOBA游戏做赛事经理,黎雯是媒体关系。本来纪月掩饰得挺好,没想到在一个酒会的AFTER PARTY上遇见了黎雯,两人拿着酒杯遥遥相望,突然就心意相通了。纪月说这叫臭味相投,黎雯说,这叫先进的人生思想总是会互相吸引的。 后来纪月跟她说要结婚的时候,黎雯大惑不解, “是被粱辀下了降头吧,一定是这样。”黎雯拍拍纪月的脸颊,“我真想看看你脑子里的水,你是不是被梁辀干傻了啊。” 不过,结婚那天,黎雯过来随了个大礼,贱兮兮地在红包里放了张贺卡,上面写道“愿梁辀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黎雯年初的时候被派去了欧洲开拓市场,在冰岛下午5点的黑夜里收到纪月的微信,她一下就精神起来,连夜在微信上写下小作文。 “亲爱的宝儿,听到你的好消息,我在冰岛喝了一整壶云南冰岛普洱。我早就说过了,家花不如野花香,等我年底回来述职,高低给你整一局。” “宝儿,你猜我在哪儿啊?”电话里黎雯精神奕奕,一点不像刚下长途飞机的人。 “我这刚准备出门去接你呢。” 顾景和从背后贴上来,撩起她头发开始在脖颈处吸吮,纪月赶紧推了他几下,但是顾景和故意闹她,又贴上来亲,惹的纪月瞪了他好几下。 “不用了,我得先去公司,这资本家真不是人,一会在公司见吧。” 挂了电话,纪月长舒了一口气,顾景和笑嘻嘻地凑上来问,“姐姐,这是谁啊?”纪月看了眼时间,估摸着黎雯忙完还有2.3个小时,她便勾着顾景和的脖子,吻了上去“我们还有一个小时,够不够?”。 顾景和光听纪月这个娇嗔就有点受不了,手熟门熟路地探到纪月的身下去,“一个小时哪里够,姐姐你太看不起我了。” 是再来一个? 纪月到公司的时候,黎雯还没开完会,在办公室里坐了好一会,才看见她风风火火地进来,随后熟门熟路地从办公室的冰箱里拿了瓶水,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灌了一大口水,眯着眼打量纪月。 纪月被她看的不太自在,扯了扯衣领,想盖住脖颈上的吻痕,“干嘛这样看我。” “早上刚打过炮?” “没有。”她不自在的捋了捋袖子。 “真没有?。” “真没有!” 黎雯笑起来,“那姐姐我做东,给妹妹晚上高低组一局。” 纪月把办公桌上吉祥物玩偶扔了过去,“别乱来,你不回去倒时差了?” “倒啊,晚上闹完了正好睡觉。”说完开始拿出手机滑了起来。 “黎雯,别乱来啊,这年底那么多事儿了还。” 黎雯剐了她一眼,“你这是恶霸从良了?跟梁辀离婚了伤了脑袋?” “哎,没有的事儿,我就是。。。” 还没等纪月说完,黎雯就贱兮兮地打断,“让你看看姐妹的能力,别以为我出去大半年,在这就组不成局了啊。” 知道逃不过,纪月不耐烦地点点头,“行行行,知道了,知道了。” 黎雯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顾景和发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纪月想了想,回过去“同事从国外回来,晚上要交流一下, 你先回去吧。”发完,转了500块钱红包过去。那边过了很久也没领取,纪月叹了口气,又哄到,“开完会给你打电话,白天没做完的,晚上继续。”过了一会,显示红包已领取。 黎雯先和纪月一起去IFC逛街,两个人换了身行头,打车去了CLUB。黎雯的局组在市内一个新开的CLUB,今天正巧是电音主题。纪月买了件黑色缀满水钻的吊带长裙,两边开衩快到大腿根。 9点多她们到的时候,门口豪车已经停满了,黎雯得意地朝纪月挤挤眼,门口领台过来带他们去二楼的卡座,纪月凑上去拍黎雯的马屁“真羡慕,做媒体的人就是关系多。” 晚上黎雯叫了两个老面孔来玩,一个是黎雯原来高中同学果果,现在做了国外航空公司的空姐,还有一个是对家游戏公司的公关经理ada。她们挺惊讶纪月来了,面上不显,前几年她在那个热门游戏做赛事经理的时候玩的挺开,后来因为那件事被开了之后,似乎她就不太出来玩了。 普通女人在一起,只要聊起衣服、鞋子、包,就能马上熟悉起来。这四个人凑一起,聊起楼下场子里的男人,一秒就能把场子炒起来。没一会,黎雯组的局就来齐活了,领头的那个看着年纪也不大,寸头,脖子上带着大项链,耳朵上带着好几个耳钉,他一来就熟络的在黎雯左手边坐下,拿起桌上的酒杯“雯姐,弟弟来晚了,自罚叁杯啊。”说完一口气喝了叁杯,一下子气氛就炒了起来。领头那个叫Econ,然后依次介绍了另外叁个兄弟。 黎雯凑在纪月耳边,“第一个是做live house的,有rapper,还有一个玩band”,她一脸夸我啊,我牛逼不,然后又眯着眼睛笑笑,“最后那个”,她朝坐的最远的那个,努努嘴,“那个,我们那游戏的编曲,特地给你挑的。” 是在不想见的时候相逢 本来一男一女凑对坐一起,但是纪月坐在卡座的角落里,外面的人进去不方便,于是给纪月挑的那个就坐在了最远。纪月伸头出去看看他,确实又高又帅,丹凤眼,像极了电视里那些韩国爱豆。 Econ看了一眼,赶紧招呼那个兄弟坐进来,他起身去拉他,低声说“里面最漂亮那个,兄弟到位吧。” Club不管玩什么,最后都是灌酒为目的,再加上今天大家本来就目的不纯,喝的也尤其多。成年人世界,哪有什么真心话大冒险游戏,就是想把你灌醉,带你回去。黎雯和Ada都是做公关出生,酒量好的令人发指,酒过叁巡,来凑局的人倒是喝闷了,即便如此她们俩还在使劲灌酒。果果和那个Econ在卡座里头和头贴在一起,似乎下一秒就要抱在一起亲起来。 纪月喝的也有点多,她最近被顾景和喂饱了,到不是特别有需求,反而兴致勃勃地看黎雯劝酒。她边上的男人Flank,和纪月聊了一会知道原来纪月原来是MOBA游戏的赛事经理。几个人聊了以前的旧事,倒也相谈盛欢。他知道自己今晚上的对象是纪月的时候,心里着实暗喜了一番。纪月长得漂亮,身材也好,长裙开衩露出一大截白皙的大腿,聊天的时候他一直搂着纪月的腰,顺便摸了几下大腿,看到纪月也没有抗拒,就知道今天晚上有戏。滑腻腻的大腿摸了几下,身体就起了反应,只好借机喝酒往前压了压遮住自己的下面的小帐篷。 12月头的时候,收购已经结束了,莫奇和合伙人一拍两散。他一个人回了国内,年底就要入职这家互联网大厂,几个朋友知道他回来,纷纷做东要请他聚一聚。吃吃喝喝,搞完已经11点多了,他们几个关系更好的要去CLUB续摊。他穿衬衫、戴眼镜的禁欲样,在电音CLUB里尤为突出,一进来就有妹子凑上去搭讪。 顾景和连发了好几条微信问她回去了没,纪月借口去洗手间打电话哄一下,她靠在洗手间外面的墙上,边上是一扇落地门,外面是消防楼梯,有两个客人窝在那边抱在一起亲吻。 莫奇从洗手间出来,在她边上洗手,身上凛冽的木质香水味钻进她的鼻腔。她随意撇了一眼,穿着剪裁合身的衬衫和西裤,领口微微敞着,看样子也是来应酬的,衬衫稍微有点凌乱。洗手的时候很专注,遵守着3分钟洗手法,从手心到手掌,到指尖一点一点搓洗。纪月专注地看着他洗手,她想象这样骨节分明的手指伸进身体内,一定很爽,光这样想着,觉得体内的热流就缓缓流出。她最近跟宋霁辉说很久没有看到陌生人出现性冲动了,但是就是现在,又突然有了。 男人洗完手,抽了一张擦手纸,然后抬头看到镜子里的纪月,两个人目光撞在一起,纪月那点性冲动的欲火瞬时间就变成了地狱之火。男人金丝边眼镜后,纪月读到了一丝危险的目光,“好久不见啊,纪月。”男人慢慢地开口。 是回忆里的一件小事 他们俩靠在消防楼梯的转角,隔绝了里面喧闹声,好像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远处城市早已入了睡,高楼大厦星星点点的光融进浓浓的黑夜了。 纪月以为自己每一年过得如此繁忙,不记得很多事情,现在却清晰地记得四年前发生的点点滴滴,她想开口说什么,却看见莫奇挂在脸上嘲讽的笑容,最后只是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 纪月那个时候被赶出MOBA的项目部,被行业封杀,差点去坐牢。东窗事发之前,她刚在申市买了房,马上失业还要背好几百万带贷款。在离开前的最后一天,数字事业部的总裁赵之望找到他,给了她一个文件袋,和一个承诺。 黎雯知道之后,大骂赵之望是个阴险卑鄙的小人。当时他被集团认命做新成立的数字事业部总裁,作为集团里最年轻的部门,他把被游戏部开除的纪月招致麾下,但是需要纪月证明她的能力。 纪月打开那个文件袋,里面是一摞装订好的招标书,她打开第一页,“吴锁江水流域数字模拟系统招标文件”,明明字都认识,组在一起就看不懂,但是那时的纪月已经没有退路了,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在接下去的半年里,她睡了自规局国土规划研究院里最年轻的博导梁辀,让他帮忙做了建设方案,然后千里送炮送给了在国外GIS行业里已经小有名气的莫奇,让他帮自己完成算法模型。最后这个方案当然堪称经典,开标以后以最高分拿了标,做了纪月的陪嫁,赵之望是为数不多知道内情的人,他后来在外面酒局里,别人笑他,有那么漂亮的女下属,还呢给你坐怀不乱,老赵想,她这人太狠了,招惹了容易被抽筋扒皮。 “对不起,莫奇。”她搓了搓胳膊,在外面站了一会就觉得冻得不行,“我当时利用了你。”男人没有说话,他从从烟盒里取了一只烟,然后点燃。烟雾里,火星一明一暗,对方的脸也看不清,却又和记忆力重迭。 四年前。 布鲁克林区一栋建于1875年的公寓。下着雨的冬夜,路上行人也见不了几个。纪月按响其中一栋的门铃,来开门的人和照片上极像。明明有着柔和的五官,脸却是坚毅的轮廓线条,配上一副眼镜,一种天生的疏离感。 “你是?” “你好,莫奇先生。我叫纪月,就是之前和你邮件联系过的,关于。。。”还没等纪月说完,门里人就打断了她的话语。 “我在邮件里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没有兴趣。”男人不耐烦的想关上门,却被纪月抵住门框。 “今天,我把方案带来了,你可以看下莫奇先生。” “我跟你说了,我没有兴趣。”说完,男人更用力的准备关门。 纪月从门缝里挤进去,“你看, 外面下那么大的雨,让我避一下雨再走吧。”莫奇从门廊的窗户望出去,外面雨比早前更大了, 蒙蒙的雨雾让马路对面的建筑都看不清罗阔,他让开,示意纪月进去坐。 这是一栋典型的美式公寓,每一层都有单独的住户,从门厅走进去,左手边是楼梯,莫奇转身上了楼,纪月也跟着走了上去。 刚到四楼,就听到一个操着英国口音的男人问道,“奇,谁啊?”,然后他看到全身发抖的纪月,她黑色的长发被雨淋湿了,一缕一缕贴在头皮上身上的风衣衣角正在滴水,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纪月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他轻呼了一声“天呢,我给你倒杯茶。”,然后摇了摇头,似乎对莫奇这样不绅士的行为很是不解。 莫奇从浴室里拿了一块毛巾递过去,他的室友也地给她一杯热茶,擦干头发之后,纪月终于感觉好多了。莫奇在她的对面坐下,“纪小姐,我在邮件里和你说得很清楚了,我想。” “我知道,莫先生。”纪月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我坐了22个小时的航班过来见您一面,我能不能在这里借宿一宿,然后明天和您谈一下工作?” “这不方便吧,我们这里附近有一个旅馆。。。” 他没说完,看到纪月已经红了眼眶,“对不起,我不应该麻烦您的,但是我淋了雨,我现在觉得很不舒服。” 莫奇叹了口气,想到现在的天气,他也有点于心不忍了,“我这里有一间空房间,但是明天你必须走。” 是露馅了? 莫奇和室友一起合租了这间公寓四楼,客厅用作办公场所,卧室则一人占据一个。第二天莫 奇预约了一个很重要的客户,他穿戴整齐走出卧室。室友还没起,纪月到已经起来了,她在客厅的餐桌前坐下,在桌子上端端正正放了一沓资料,她看到莫奇出来了,赶紧站起来,“莫先生,您要出去?” 莫奇一边打着领带,一边去厨房做早餐。他拿出来一袋吐司,抬头问,“你吃早餐了吗?”纪月点点头,又摇摇头,复而又点点头,她抿着嘴巴,一言不发。莫奇觉得好笑,做了两份最简单的鸡蛋土司,把其中一盘放到纪月面前。 纪月抬起头看他,莫奇第一次看清楚她的脸,巴掌大的小脸上,是明艳动人的五官,可是现在脸色却白的出奇,她抿着嘴唇,眼眶涨的通红,长发随意的扎在脑后,属于江南女子那种楚楚动人。 他在纪月对面坐下,“今天我约了客户,等我回来我们在谈,我会看你的方案的,我保证。”莫奇叹了口气,“今天,你在这好好休息一下,我看你不太好的样子。ALEX,就是我的室友,他人很好,你如果有什么不舒服,可以和他说。”说完,莫奇又在餐桌上拿起便利贴,写下一串数字“或者,你直接打电话给我,好吗?”写完,将纸递过去,纪月接过便利贴,用力的点点头,拼命想把眼角的眼泪忍回去。 ALEX起床后,和纪月打了会招呼,就在客厅开始工作。中午的时候,他还特地点了外送中餐和纪月一起吃。纪月问他,莫奇什么时候会回来。他耸耸肩,表示不知道,也许3.4点,也许6.7点。纪月害怕打扰到他工作,要了公寓的无线密码后,也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开始工作。公寓里安静的出奇,等到天都黑了,两人才发现已经7点多了,外面又开始下雨。到8点的时候,雨越下越大,纪月看着窗外,她想起莫奇出门的时候好像并没有带雨具,她轻轻打开玄关边的柜子,撇了一眼正在工作的人,再看向柜子,柜子里躺着两把雨伞,她轻轻地拿了起来,然后打开门,蹑手蹑脚地走出去。 公寓离地铁站步行有20分钟,所以价格便宜许多。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这样阴雨连绵的冬天,如果没有带伞,走回去一定淋的够呛。莫奇从地铁站出来的时候,雨正下得大,冰冷的空气穿过雨帘,夹带着潮气席卷着每个人,他想到,昨天晚上那个纪小姐,也是这样无奈地穿过大雨,在迷一样的街道上穿行许久才能找到他那栋公寓吧。莫奇准备冲进雨雾的时候,却看见从雨雾里走来一个人。她穿着黑色风衣,风有点大,把衣角吹了起来,把她的长发也吹了起来,她在莫奇身前站定,两个人四目相对,因为寒冷,她的脸颊漫起了红晕,到是比上午看到时显得精神很多。 “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了。” 两个人同时开口,纪月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两轮弯月,在这场漆黑的纽约冬雨里,照亮了人,鼓动了心。 ALEX看到两个人一起回来,眼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巡视,显得很迷茫。莫奇说想和纪月谈谈,ALEX说反正你们说中文我又听不懂,就让我在边上工作吧。 趁纪月去洗澡的空档,莫奇完整的查看了她带来的材料。他很久没有见过这样完整的资料了,写这份方案的人对地理信息在海洋、湖泊、水域上的运用方式如火纯情,作者太熟悉GIS了,者,无论从数据挖掘的角度,推演模型的设计,还是GIS引擎的运用,水平远超过普通数字行业从业,不像一篇方案,更像是一偏硕士论文,而莫奇要做的,无非就是把他方案中的算法制作出对应的模型,他在方案最后找到了作者的名字:纪月、梁辀。 纪月洗完澡出来,头发湿漉漉的垂在脸庞,发梢上的水没有擦干净,有一点滴在她的T恤上,浸湿了一偏,透出里面黑色的胸衣肩带。莫奇低下头,收回目光,把注意力放到面前的纸张上,“我看了东西,很棒的方案,写的人水平很高。”纪月听到他这么说,很高兴,对上莫奇的目光,她抿着嘴不好意思笑笑,“不是我写的。” 莫奇点点头,“我也觉得是,是那个叫梁辀的人做的方案吧。”纪月听到这个名字,明显愣怔了一下,不过下一秒就恢复如常。 “水平很高,其实,不用我,一个普通的GIS开发都能根据这份方案开始工作。” 是楚楚可怜啊 纪月很想说,只能是你,因为,她要一份最好的成果去博,她没有输的资本,所以她从来没想过PLAN B。 纪月抬头,看向莫奇,她微微皱着眉头,让自己尽可能看上去惹人怜爱,“这么好的方案,我觉得只有您能配得上梁老师的心血。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她吸了下鼻子,眼泪慢慢在眼眶里聚集,“我知道我付不起,我可以先付10万的定金,然后我会去筹钱,在你完成前补齐。” “不是钱的问题,虽然它也很重要。”莫奇突然觉得一阵心慌,他不想被人以为是一个满口金钱利益的人,特别是眼前这个从故乡远道而来的漂亮姑娘。随后沉默了一下,随后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 “纪小姐。” “叫我阿月。” “我要和ALEX商量一下,你知道的,我们是合伙人,我们所有的商业工作都需要一起做决定。” 晚上,他和ALEX商量了一下,他准备等到第二天再告诉纪月。不过, 看来第二天早上ALEX已经告诉率先告诉她结果了。 今天天气终于放晴了,阳光透过厨房的窗照了进来,莫奇出来的时候,看到这个画面。 阳光洒在她的头发上,随意扎起来的发辫,发丝点凌乱,像在阳光里跳舞的精灵,她趴在吧台上,白皙的手指沾了点水,在流理台上教ALEX写中文。 “YUE JI。” “所以你是YUE?” 纪月点点头,“YUE 就是月亮。” “月亮小姐,好名字。” 莫奇的心也好像也被她一笔一划打开裂缝,靠在门框上,嘴里喃喃“YUE JI,YUE JI,月季,你好,ROSE小姐。” 如果纪月回头看,她一定能看到凝视着他的莫奇,还有他专注的眼神,以及勾起得嘴角和若隐若现的酒窝。 莫奇说他会重新评估工作量,给她一个报价,会是一个很公道的价格,时间大概会在1个月左右,因为不是正式的工作,所以他会用私人时间完成。谈妥了之后,他们签了一个简单的委托合同,最后,纪月表示想在公寓里住下,莫奇犹豫了一下,毕竟他们两个大男人,和一个女孩子住一起不像话。但是,纪月说短租在外面找不到合适的房间,ALEX也觉得不如租住在他们这里,遇到工作上的问题还可以沟通。 白天的时候,他们叁个人在客厅各自工作,晚饭的时候一起吃,或者一起出去吃。客厅里没有其他地方,纪月就在沙发上工作,不知道为什么,莫奇工作时候,总会下意识地看下纪月,白天的时候她经常倒在沙发上睡着,莫奇走过去,低头看她,她像一个小兽一样,蜷在毯子里,放下了全部防备,莫奇也莫名的觉得心中一软。 后来,莫奇发现她迁就国内的时差,经常晚上熬夜工作。他出来的时候,纪月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笔记本电脑扔在一边。他走过去,轻轻地帮她捡起地上的毯子,然后合上笔记本电脑放在一边。 他刚准备转身走的时候,手被人拉住,不知道什么时候,女孩已经醒了,睡眼惺忪,头发凌乱的披在脑后,大眼睛也蒙上了一层水雾。“怎么了?”莫奇放轻声,低下头问。 “睡不着了。聊聊吗?” 是勾引啊h 莫奇在纪月身边坐下,“因为晚上要工作,所以白天都在睡觉。”话语间,是他自己也察觉不到的温柔调笑。 纪月将毯子拉上来,包裹着自己,头发散在两边,窗外月光照进来,看到她眼睛里倒映的对方,还有湿润的嘴唇,“不知道,你有没有遇到过,自己根本一窍不通的事。” “现在这个就是,”她牵牵嘴角,自嘲的说,“你们说得每一句话,我都听不懂,你们打的每一个字我都不认识。但是,没有人会等我,我只能自己赶上去。” “你大学是学的什么?” “传播学。” 莫奇挑挑眉,意外的答案。“所以你现在在重修大学课程。” 纪月知道他说指什么,睡着前,她在看大学遥感影像网课。 她用力的点点头,裂开嘴,笑了起来,“活到老,学到老。” 莫奇也跟着笑起来,“到是挺乐观的。” 笑着笑着,两个人四目相对,纪月发现莫奇笑起来,有个好看的酒窝,像冰山突然融化,变成一枉山间清泉。她把手缓缓地摸上他的脸,大拇指抚摸着他的酒窝,她感受到手指触感下,突然颤栗的皮肤,他向后躲了一下,纪月却没放过他,她手掌覆上他的脸,上下抚摸,渐渐地,她感觉到男人不再躲闪了,反而在她手掌的抚摸下,皮肤渐渐开始升温。 纪月从沙发上直起了身,慢慢靠近身边的人,随着距离减少,渐渐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心跳声,越来越明显。莫奇看着女孩的脸越来越近,他知道下一秒要发生什么,期待,又害怕,又想躲闪 ,女孩的手抚摸过他的脸庞,他觉得越来越燥热,由下往上,他知道这代表什么,他想往后躲一下,却被女孩捧住脸颊,呼吸吹在对方脸上,像最好的鹅毛抚过毛孔,一股电流从下一直到大脑真皮层。 纪月将他的眼镜摘下来,然后炽热的嘴唇贴了上来,又香又软,舌头钻进了莫奇的口腔里,一下一下舔着他牙齿,勾着他回应她。他没让女孩等太久,随后比女孩想象中还要激烈的回应她,他吸吮着女孩的嘴唇,然后啃咬它,好像在品尝世间最好的甘露,纪月被亲的无法说话,只能发出呜咽声,她扭动着腰肢,下体的搔痒越来越厉害,她起身跨坐在莫奇的身上,莫奇的手在她后背隔着衣服上下游走,激起她一阵阵颤栗。 男人的下体也早就肿胀起来,纪月扭动着腰肢,在凸出的肉棒上来回摩擦,似乎这样才能缓解一点点欲望,被女孩来回蹭了几下,莫奇也舒服的发出了声音,他放开女孩的嘴唇,嘴唇被亲得又红又肿,他将目标放到女孩的脖颈。莫奇把头埋了进去,闻到的是他常用的味道,他想到晚上,女孩就是赤裸着身体,抹上同样的沐浴露,想到这,胯下的欲望又大了几分。 他用舌头在女孩脖颈处上下舔舐,然后咬上锁骨,再往下就是纪月的乳沟。莫奇声音低哑,极力控制着欲望,他专注的看着纪月,这是白日眼镜后看不到的目光,糅杂着欲望、喜爱、小心各种情绪,“我想要你。” 是想要啊h 纪月点点头,莫奇直接将人连着毯子一起裹着抱起来,走进自己的卧室,放在床上。他脱下上衣,露出精壮的上半身,然后覆在纪月的身上。纪月被毯子裹着,四肢无法动弹,只能被动的承受着莫奇的吻,从眼睛、吻到嘴唇,然后舔上的的耳廓,舌头在耳蜗里模仿着交合的动作,一进一出。纪月发出轻轻的呻吟声,身下的热量越聚越多,只能无助的扭动着下体,“想要,给我。” 莫奇将裹着的毯子抽走,看到纪月两条又白又直的长腿搅在一起,毯子上都留下了一枉春水。他将她的腿分开,手指摸了上去,低声说,“这样就湿了。” “给我吧。”纪月脸颊上已经布满潮红,眼睛里也满是欲望,她现在满脑子就是想着对方插入自己的体内。 “今天晚上还很长呢,不会那么快结束的。” 他举起纪月的双手,脱掉她的上衣,两个又大又圆的乳房跳了出来,莫奇两只手抓住两只乳房,开始摇晃起来。“你说,你是不是故意勾引我,连胸罩都不穿。” 纪月被这一阵一阵刺激地无法思考,她除了蹭着双腿之外,其他什么都思考不了,只能拼命摇头。“你还不承认”莫奇把手掌放到乳头上,在手心里一点点画圆,然后低下头,咬住乳头,一下吸吮一下舔舐,他感觉到女孩的乳头被刺激地硬了起来,然后一只手伸下去,在花穴外的软肉上刮了刮,花穴被刺激了一下,又涌出不少春水,纪月喉间发出一声呜咽,他把内裤往边上一勾,手指直接找到下体的核珠一下一下刮擦了起来。纪月挣扎的更厉害的,两条大白腿使劲地前后磨蹭,加上花穴上他手指的刺激,“啊”地叫了出来,“受不了了,给我吧。”眼泪已经溢上眼眶,男人知道她已经在高潮附近,直接将手指插进花穴。她的花穴早已泛滥成灾,明明只伸进两根手指,却已经塞得满满当当,男人想象一会自己的分身进去,会是何等销魂。 他在纪月的乳房上狠狠捏了一下,“宝贝,你下面真紧,放松。”纪月吃痛地摇摇头,她现在哪里有思考的余地,一切追随着最原始的本能进行反应,现在只想要他插进来,然后狠狠地操弄她。 “别弄了,给我吧。”莫奇的手开始进进出出,搅着花穴里的水也跟着进进出出。“宝贝,都是水。”他一边看着交合处,一边脱掉自己的裤子,欲望早已肿胀不堪,马眼上翻出丝丝亮点,他凑上去,拉起纪月轻若无骨的手亲了一下,然后带着它摸上自己的分身,“宝贝,摸一下它,一会它让你开心。”说话间,他拉着纪月的手上下套动起来,爽的长叹了一声。然后手指从纪月的花穴里退了出来,对于突然空虚起来的花穴,纪月皱了眉头,睁开眼,娇嗔的瞪着莫奇,他低头亲了一下,“等我拿一下安全套。”说罢,欺身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安全套,撕开包装套了上去。然后扶住自己的肉棒,一下就捅了进去。肉棒塞满花穴,原本空隙被填满,无论心灵还是身体,每一个毛孔都战栗起来。 莫奇看着身下的纪月,黑色长发散在床上,胴体在月光下照的雪白,却布满吻痕,美艳的脸上因为欲望,布满了红晕,漂亮的眼睛里盛满泪水,泪意盈盈地看着他,小嘴里悠悠的吐出一句话“莫奇,我要你。”莫奇再也忍不住了,这幅画面香艳四射,比他看过的任何AV都要刺激。而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狠狠地操弄身下的女孩,让她美好的身体因为自己的撞击支离破碎。他大力挺进,又出来,每一次都插到女人的红心,阴囊随着每次进出拍打着纪月的下体,春水也因为肉棒的搅动,变成白色泡沫。莫奇一只手按着她的乳房,感受她的乳房因为冲击随波摆动,另一只手按上她的花核,随着节奏刺激一下一下刺激着。 纪月受不了的,原本的呻吟声也被撞得稀碎,只能听到像小猫一样的呜咽声。莫奇低下头,寻找着纪月的小嘴,亲了上去,在一下下再撞击中,叫着纪月的名字。在操弄了几十下后,他感觉到纪月阴道一阵痉挛,她大口喘着气,乳房随着喘气一上一下。她的花穴高潮之后一下一下进行收缩,一下一下紧紧箍着他的肉棒,刺激着肉棒,他感觉一阵电流从尾椎骨一路向上,莫奇更加疯狂的进行操弄,终于射了出来。 是一叶障目啊 结束后,两个人喘着粗气,身上的汗水黏在一起。莫奇从纪月的身体里滑了出来,赤身裸体的两个人躺在一起,一场酣畅淋漓的做爱,似乎把大家的精力都吸干了,一时间无人说话。 过了一会,莫奇把纪月身旁的毯子拉起来,给她盖好,然后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纪月转过身,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枕着他的手臂闭上眼,莫奇低头看了眼,顺手把毯子裹住两个人,然后搂住她的那条手臂轻轻地,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 怀中的人睡着了,他却一直没有睡着,他懊恼自己还没有问人家是不是单身,就这样冲动的发生了关系。他辗转反侧,他们算是约会的关系了?还是在她看来是一场异国的一夜情? 早上醒来的时候,莫奇伸手想去摸身边的人,却摸到冰凉的毯子。他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脑子也随之清醒起来。他走出卧室,看到纪月正在沙发上工作,ALEX正在客厅和客户打电话,看到他出来,朝他点点头,然后阴恻恻地笑了一下,起身回去自己的房间。 莫奇的脸一下红了起来,昨天晚上这家伙一定都听到了。而另一个当事人,此时带着耳机,在沙发上认真的听网课,连莫奇坐到她身边时,她才注意到,她摘下耳机,冲莫奇露出狡黠的笑容,“我早上想自己回去房间,但是正好被ALEX看到。”温热的气息喷在莫奇的耳边,搞得他又心痒痒的。他别开脸,装作随意问道“在干吗?”,然后朝她笔记本电脑看去,还是那门大学遥感基础知识课。纪月叹了口气,“听不懂,只能多看几遍。”莫奇拉起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下,这课我很会讲的。下次我给你讲。” “好啊。” 他看到纪月眼睛亮起来,故意逗她,贴在她耳边说,“床上讲。” 下午的时候,莫奇真的给她讲了课,和网课内容不一样,他做了个简单的PPT,他从GIS应用的角度,把工作中要用到的遥感理论给纪月讲了下,虽然纪月还是不怎么了解,但是多少已经有了基础概念了。讲课的时候,纪月盯着莫奇看了好久,与昨天晚上床上判若两人,现在的莫奇更像他工作时的样子,目光沉静如水,声音温润如玉,“你盯着我看,我脸上有答案?” “这话可真像辅导老师说出来的?” “大学时候做过家教。” “你当辅导老师肯定受欢迎。” 莫奇迎上她的目光,扬了扬眉,点了点电脑屏幕的PPT,“不讲完不吃饭。” 纪月挎起了小猫脸,只能认真的看着PPT。 随后就听到,莫奇幽幽地说,“想把学生上了,你是头一个。” 纪月那个招标方案,莫奇准备一个人做了,他白天会进行工作室的工作,晚上和纪月一起在沙发上工作。累了之后,纪月会帮他捏捏肩膀,他也拘着纪月不要工作太,纪月不依,就会像小孩一样闹,两个人闹着闹着,就闹到床上去,然后打一炮互相相拥而眠。 “所以,那时候是我一叶障目?” 纪月右手把玩着耳朵上戴着的耳环,珍珠冰凉圆润,带着萧索的寒意。 “那你想从我这听到什么?道歉还是忏悔?”她往后退了一步,靠在栏杆上,歪着头,嘴角上扬。 烟雾中,男人眯起眼睛,情绪晦暗不明,他深吸了一口烟,吐出来。 “你到底有没有心?” 纪月向前两步,贴近对方,对方身上冷冽的香水味一下子包围了她,男人呼吸停滞了一下,她看着男人的唇,侧过头亲了上去,男人却歪了一下头,堪堪避过。她笑笑,伸手拍了拍莫奇的胸口,像是帮他抚掉看不见的灰尘,“四年前,睡你是真心的。现在,想睡你也是真心的。”说完,她拉开通向室内的门,直接单方面结束这段老友重逢。 回到卡座里,纪月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大家又继续玩了近一个小时,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大家准备散了直奔主题。纪月落在最后面,她在微信上找莫奇,发了一个酒店地址过去,微信显示她还不是对方的好友,她似乎早就料到,把酒店地址付在好友认证里发了过去。 那个做编曲的小哥哥,和她有一步远,看她落在最后,他走过来,顺势搂住她的腰,在她耳边问,“今天去你那还是去我那?” 纪月扬扬手机,“你看,工作找我。” Flank似乎不信,他两只手搂了上来,把她圈在怀里,“乖,我才不信,那么晚了还有工作找你。”她拍拍他的手,踮起脚在他唇上亲啄了一口,“下次一定。”男人顺势将亲啄变成了深吻,喘着粗气说“给我打电话,你的话,我随叫随到。 是不回头的路微h 申市的路,蜿蜿蜒蜒,人们很少拿东西南北来指代,大家都习惯了说上下左右。夜店林立的这条路,到是申市少见的南北向,笔直的大道一头是纸醉金迷的生活,一头是文物保护单位克莱尔酒店。路的南边尽头,一栋7层的法式公寓,外立面灰墙红瓦,还有漂亮的装饰线条,纪月把房间号又填在认证里发了过去。 酒店靠西边的房间,每个房间都有阳台,推门出去,近处的人早已沉睡,而远处一张张夜店招牌上,霓虹灯还在闪烁,和那边的男男女女一样,还未入睡。 早上醒来,好友依然没有通过,她太了解怎么膈应对方了。梁辀当时去了域疆出外业,至少要两叁个月才能回来,纪月原本计算着等美国这边全部弄完了再回国,没想到途中他回来开会,她只能匆匆忙忙定机票赶回去。 临走前一晚,两个人做完爱,抱在一起温存。莫奇把玩着她的长发,她靠在他的胸口假寐。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帮你买机票。” “没定呢,公司临时有事。”过了一会,没听到男人的话,纪月抬头,在他的下巴上啄了一下,”晚上给你打电话。每天。“ 莫奇顺势捧住她的脸,吻了上去,“每天?” 纪月的舌头灵巧的钻到对方唇齿里,“我保证。” 莫奇还想说什么,纪月的手已经熟练地握住了他下体的分身,上下套弄起来,男人再多想说的话,都湮没在女人灵巧的手和嘴里。 纪月太知道怎么对付他了,那个时候利用他,每次他刚想问点什么,纪月就会拿性爱勾引他,引诱他。纪月知道,他一定会想到四年前的事,然后深深的被恶心到,即使两个人还有一点你侬我侬的温存,也被恶心完了,然后老死不相往来。 梁辀在申市没有固定住处,以前过来出差就是住酒店,后来就顺理成章住纪月那。他原本在域疆做项目,后来杭城有个地理社会信息的高峰论坛邀请他做嘉宾。那时候梁辀铁树刚开花,心里都是纪月。天天早上开两个半小时高速去杭城开会,下午再回来压着纪月做爱。美国那边,她还吊着莫奇,晚上这头刚打完炮,那头越洋电话就来了。第一次的时候,纪月还找个理由把梁辀赶去洗澡,然后抖抖索索地在阳台接电话。 第二次的时候,纪月趴在床上,梁辀握着她的腰,正从后面进来干她,后入的姿势每次都能插到她的敏感点,搞得神智都快涣散了,她呜呜咽咽地叫着,手机屏幕亮了,她看到来电号码,一个哆嗦,直接高潮了,花穴一阵收缩,绞得梁辀差点射出来。梁辀拍了拍她的屁股,“纪月,你今天怎么那么没用,插这两下就爽了,是不是天生欠操啊。”纪月把手机翻了个面,屏幕朝下,塞到床垫和床架中间的缝隙,故做正定,“也不知道是谁犯贱,欠操啊。”梁辀把她翻过来,双腿折起来,露出泛红的花穴,他把着肉棒,再次插了进去,大力抽插起来,他覆在纪月的身上,低沉的笑声响了起来,“是,我犯贱,天天累的跟牛马一样,还要开5个小时车来伺候你,让你爽。”说完,更用力的耸动起来,纪月躺在床上,得意的笑了起来,没想到梁辀插得更用力了,一会只剩呻吟声。 那次之后,纪月觉得再下去自己要神经衰落了,寻了个理由同莫奇讲,最近晚上都有项目会议,让他别打了。没想到莫奇追着问她什么时候方便。纪月愣了一下,她随口胡诌道“中午吧,” 其实,曾经有一份真挚的感情,有一个人愿意顶着12个小时的时差,在深夜里就为了和你讲一通电话。但是,如果时间和人不对,那就犹如坐牢。 纪月受不了这种折磨和焦虑,每天打电话时候,莫奇都要和她交流一天的生活。纪月心想,一天天的除了开了几个远程会议,就剩被人操,能说什么,比每天编工作日报还痛苦。 梁辀开完1个星期的会,纪月后脚就订了飞美国的机票,这次她拿去美国当出差的借口,警告梁辀要注意她的时差,别给她添乱。梁辀依依不舍地抱着她,把她按在胸口,纪月感受到他因为笑而微微起伏的胸膛。半晌,放开她,帮她理了理耳边的鬓发,“知道了,谁稀罕,看你那德行。”说完,把手上的包塞给她,“进去吧,我也忙得很,走了,别逼逼赖赖,送你到机场仁至义尽了,纪小姐。” 纪月点点头,“你赶紧滚吧,我走了。”随后她点点头,朝出发口走去。走了几步,她回头看,梁辀还在原地看着她,瞧见她回头了,挥挥手让她进去,纪月点点头,大步朝出发口走去,再也没有回头,也没有办法回头了。 是上心了啊 回到家,纪月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工作。顾景和给她发了好几条微信,她挑了两条回过去,然后把咖啡杯放在笔记本边上,拍了张照片发过去。顾景和回过来,“姐姐忙完再联系吧。” 她翻了会顾景和的朋友圈,看到前几天他发了条朋友圈。“希望ginger能够圆梦。”配图是顾景和和一个男孩的合照。男孩穿着黑白的棒球衫,是一个电竞俱乐部的队服,两个人勾着肩显得很亲密。纪月估计这人是顾景和的好友吧,当下她给黎雯发了消息要两张票。 全球总决赛年底在申市举行,这是第一次在国内举办,现在已经一票难求,地铁商圈铺满了比赛广告。一张张选手稚嫩的面孔,印在巨大的广告上,侵入每一个人的脑海,就算再孤陋寡闻的人,在这巨大的广告投放里,都无法独善其身。 过了没多久,黎雯回了微信“自己去还是送人?” 纪月想了下,老实回答“自己去。” “??不怕睹物兴悲了?” “物是人非。” “不愧是性情中人。” 过了几天,黎雯来找纪月,这时候她在办公室开会。黎雯在办公区扫了一眼,看到坐在离办公室最近的助理,走过去敲敲小助理的桌子。 “你们纪老板什么时候开完会?” “开了有一会了,快了。” ”纪老板最近和谁走的近?” 小助理从电脑前把头抬起来,疑惑不解,“这,不是和你最近吗?” 黎雯嗤笑了一声,“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机灵。” 开完会之后,纪月整个人放松地靠在椅子,一条腿翘着,高跟鞋松松地勾在脚上,她把黎雯递过来的信封拆来,倒出来两张工作证。 “怎么搞两张证来?”她不满的皱了皱眉。 “知足吧。要票的太多了,洋鬼子又不懂做人。为了这个事儿我都愁死了。” 纪月笑了,还是老样子。“洋鬼子还不晓得孝敬啊。” “明日乳业做了首席赞助。洋鬼子那分了两张赞助商票过去。” “那你手上媒体关系怎么办?” 黎雯耸耸肩,“造证呗。”说完,补了句“回头停车证发出来了再给你送来。” 纪月点点头,把玩着手上的东西,翻来翻去看了两眼,嗤笑了一声,“设计的太丑了。” 黎雯哼了一声,“嫌人家丑,人家还嫌晦气。”纪月笑了起来,满不在乎的说道,“没想到我大难不死吧。” 等黎雯走了之后,纪月拿起手机给顾景和发消息,“顾景和同学,晚上姐姐请你吃饭。” 吃完饭,回到纪月住处,刚关上门,顾景和就覆了上来,他把纪月压在门后,嘴唇迫不及待的侵入女人唇齿。他在纪月的嘴唇上辗转吸吮,像是发泄这几天纪月的冷漠,他狠狠的咬了下去。纪月吃痛的叫了一下,双手推了推他,他顺势抓住她的手往自己的下身送去,“姐姐,我好想你。” 他贴在纪月的耳旁,轻声说着,“每一天都好想你,想要靠近你。但是,你总是不让我靠近。”说完,整个头埋在了纪月的肩膀上。 纪月一下子觉得心都软了,她把手指插入顾景和的头发里,抬起他的头,看到男孩湿漉漉的眼睛。顾景和有点不好意思,他把头撇开,纪月又把他的脸拉向自己,凑了上去,在他的唇上一口一口轻啄。“顾景和同学,姐姐带你去看总决赛啊。”她看到男孩一下子眉眼都舒展开,他耳根开始慢慢泛红,还故意强压着喜悦的心情,装作不在意的说“票也买不到,不是很想去。” “不去我就送人了啊?” 顾景和低头,赶紧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姐姐带我去,我一定要去。”说完,他直接弯腰打横抱起纪月往卧室走去。 结束之后,纪月赤裸着身体,趴在床上,顾景和在一边帮她按摩肩膀,一边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朋友圈那个合照的是谁?” 顾景和想起自己上个星期发的朋友圈,原来纪月还会翻他朋友圈,心里一阵窃喜。 “就那个穿IMG队服的。” “以前一起打游戏,后来他被选去试训,没想到就留下来打职业了。” 顾景和手劲不轻不重,纪月舒服地眯起了眼,拍拍他的手,翻过身去勾住他的脖子,“你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能遇见我。”男孩轻轻笑了起来,纪月凑上去亲了一下他的眼角,“顾景和同学啊,姐姐好喜欢你。”顾景和觉得心里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填满,他伸手回抱住纪月,凑在她的发间,深吸了一口,“姐姐,我也是啊。” 是恋爱吗 总决赛安排在22号,正好赶在国外开始放圣诞假之前。顾景和朋友的战队,小组赛和第二名同分,结果加赛连输两把。结束的时候,顾景和还挺遗憾的,他靠在纪月身旁,很久没有说话。纪月摸摸他的头发,“这不挺好的么,省的决赛输了更难受。” 决赛最后是中韩大战,纪月还做赛事经理的时候,最喜欢这样的对决,意味着无数的宣发和通稿,还有焦点。所以那段时间黎雯忙得,人都找不到,到是还记挂着给纪月搞个停车证,比赛前两天托人送了过来。 这种级别的比赛,安保一向都是最高规格。工作证、停车证都按颜色区分,只能进入对应的区域。 黎雯给的是媒体工作证,纪月停完车,从媒体入口进去,正巧碰见黎雯在安检口和人说话。看到纪月来了,她眼睛亮了起来,同旁人说了两句,便走了过来。等纪月两个人过了安检,她便忙不迭地过去挽住纪月胳膊。 “等你半天了。”她看向顾景和,“不介绍一下?” “黎雯,我同事,你自己找个地方坐会,一会我来找你。”纪月没回黎雯的话,直接跟顾景和说。 黎雯在两个人之间来回瞄了几眼,也不再出声,她故作矜持的点点头。等人走远了,她才出声,“新朋友?” 正是快开场,大批观众在入场,还有工作人员走来走去,纪月不想见到熟人,拉着黎雯往看台入口走去。进去正好是叁搂看台最高层,能俯瞰到赛场中央,两块大屏幕正在在循环播放宣传视频,往下看去,能看到一楼二楼的看台上,观众正鱼贯而入。 “做项目认识的。” “看着不大啊,多大?” “研二。” 黎雯哼笑了两声,拍了拍纪月的屁股,“可以啊,找个弟弟。” “随便玩玩。” 黎雯摇摇头,“不像,随便玩玩你会带他来看比赛?”纪月把视线放到观众席上,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投其所好么。”她随口胡诌了一句,“他以前也玩这个游戏,还差点做了职业选手。”终于,她在观众席里找到了想要的身影,男孩没有坐下,站在高处过道上,一看就是在等人。正巧有两个女孩走过去,不晓得同他说了什么,男孩摇摇头,女孩才走开。 黎雯随着纪月的目光看过去,也看明白了,她补了句,“纪月,玩玩可以,别又搞出以前的事,看着怪吓人的。” 比赛前有30分钟的表演阶段,唱比赛主题曲的那个乐队出现,把现场气氛炒热。在排山倒海的欢呼声中,两支战队的队员将依次入场出现在赛场中。 纪月就是在主题曲表演的时候,回到顾景和的身边,她从后面走近,场内震耳欲聋地音乐声盖过她脚步声。纪月从背后抱住他,她感觉到他先是全身都一紧,然后才放松下来,随后顾景和覆上她的手,把她从身后拉过来,两个人并排站一起,视线看向赛场中心的舞台。 “找个地方坐下?” “不坐了,冷。”听到她这么说,顾景和伸手揽住纪月,在她手臂上搓了搓。“那一会早点走。” 纪月抬头看向他,这时候选手们入场了,场内一下子沸腾起来,而男孩的视线并没有看向欢呼焦点,而是看向她,男孩眼睛里闪着亮光,她看到他的眼睛里全是她。 “干嘛不看完,别人都买不到票。”纪月说着,自己却笑了起来。 顾景和低下头,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只要和姐姐在一起,做什么都不重要。” 黎雯估摸着她肯定不会在休息室坐着,过了十几分钟,亲自端了两杯咖啡过来。 这次叁个人并肩站在那里说了会话,黎雯社交牛逼症自来熟,没几句话就把顾景和的老底都问出来了。纪月看着再问下去,顾景和今天就全交代在这了,赶紧让黎雯做正事去。 黎雯临走的时候,凑到她耳朵边,“老刘看到你了,回头当心他来找茬。”说完,她朝顾景和那边瞥了一下。纪月哼了一下,没放在心上。 韩国战队拿下第一局,休息的时候,顾景和去上洗手间。这层都是包间,大多是工作人员走来走去,有几个男人凑在一起,正在洗手间门口抽烟。 “刚看到纪月了。” “哪个纪月?” “你新来的,不知道,原来项目组的赛事经理。” 另一个插嘴说,“长的很漂亮,不过她当年为什么走?” “还能为什么,她搞菠菜呀。” “卧槽,那么刺激。” “最刺激的是,有人帮她把罪都揽了,牛逼吧。”说完,阴恻恻地笑了起来,“那么漂亮的婊子,让你睡,睡完叫你去顶罪,你去不去?”几个人围在一起笑了起来。 顾景和出来时候正好听到,他转身,一把推倒那个带头的男人,周围两个人俱是愣了一下。 倒是摔在地上的那个,最先反应过来,爬起身来,嘴巴里喊着“卧槽尼玛的,你神经病啊,来找茬啊。”说着要去推搡顾景和。 顾景和快一米九的个子,身高手长,男人手刚伸过来,就被他挡了一下,然后一下子抓住他的衣领,拎起来,压到墙上,“你嘴巴放干净点,别在外面乱喷。” 另外两个人这下也回过神来,知道顾景和不是善茬,赶紧在边上打起了圆场。顾景和松开手,那个男人沿着墙壁滑下来,他弯下腰,拍拍男人的脸,“少嚼舌根。” 是选择啊h 第二场开始了好一会,顾景和才回来,纪月伸手勾了下他的手,刚想收回来,却被他一把握住,随后便把她的手指分开,十指交握,相扣。 两个人一起并肩看向场内,大屏幕上中国选手拿下了一血,场内一阵欢呼,所有喧闹好像和这两个人没有什么关系。两个人没有人说话,顾景和摩挲着牵着的手,过了一会把她的手塞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手凉死了,回去吧。” 纪月转头看他,“真走了?” “嗯,走吧,回去吧。”顾景和也转过头去看她,两个人四目相对,赛场里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但是顾景和却觉得听不真切,他的心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填满,酸酸楚楚。 纪月忽然觉得自己知道什么了,她低头笑笑,轻轻捏了捏在口袋里顾景和的手,“回家吧。” 回去的一路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只听见车上的音乐调频的歌声,还有空调的吹风声,闷的让人透不过气。 纪月觉得有点闷,打开车窗靠着透气。顾景和看到后,默默地把空调关小了点,然后左手摸到主驾门上的车窗按钮,一下把纪月那边到车窗关了,“晚上吹风着凉。” 纪月凑过去,“以为你不理我了呢。”顾景和笑起来,“姐姐,没事。”,顺手将搭在方向盘上的右手伸过去,摸摸纪月的头发,“真没事。” 纪月心想,你明明有事。 回到家纪月洗完澡出来,看到顾景和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拿着遥控器切换频道,一个接着一个。她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头靠在他的肩膀。纪月刚洗过头发,发梢的水,滴在他胸口的衣襟上,留下一圈圈涟漪,他却毫不在意,顺手拿下纪月头上的干发巾,一点一点帮她擦拭起来。 “如果你疑惑什么,可以直接问我。”听到纪月冷不丁就冒出的话,顾景和手顿了一下,答到“不用。” 纪月听出他话里的漏洞,侧过头去,看着顾景和,“所以你听到了。”这次疑问句变成肯定句,逼得顾景和无处可逃。 顾景和偏过头去,他想躲避纪月的目光,他对自己探听到纪月的秘密而感到不安和羞愧,他如何有勇气去问。 纪月捧住他的脸,不让他避开,两个人四目相对,她看到顾景和眼框微微泛红,不负平日的清亮,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纪月叹了口气,手慢慢地抚摸着他的眼睛、鼻子、嘴唇……“对不起,顾景和同学,让你难堪了。” 顾景和抓住她的手,突然觉得像要失去了什么似得,拼命抓住她的手,嘴里急切地呢喃着,“姐姐,不要说对不起。” “带你去之前,我就知道会发生这些,”纪月低头,苦笑一下,“我不是一个好的榜样。” “对不起,我不该听信的。”他抓住她的手,在掌心里揉搓,好像这样才有实感。 “他们说的也没错。”纪月感觉到男孩稍一顿,又复而抚摸起来,“我不是一个广义上的,”纪月侧过头,斟酌着用词,“好人,也不是一个正经人。”顾景和的肩膀放松下来,微微颤抖,纪月直起身,伸出手拥抱住他的肩膀,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叹了口气,轻轻的说,“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办,那离开我是最好的选择。” 他愣了一下,心里向被狠狠的敲击了一下心房,他埋在纪月的怀里,他只能不停地摇头,嘴里喃喃地道歉,“你不要离开我。” 男孩小心翼翼地寻找着她的嘴唇,吻上去,和之前无数次或炙热,或温情的吻不一样,这次带着小心地讨好和卑微。他懊恼自己为什么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觉得纪月真的会在今夜抛弃他,而他却走不了,他的心早就绑在她这里。 他的舌头随着女人轻启的唇齿钻了进去,一点一点吻蚀,直到纪月轻喘着气,他才放开她,然后吻上她小巧的锁骨和肩头。顾景和不敢抬头去看纪月,怕看到她推开自己说算了,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寻找两个人的温存,好像这样自己的真心才显得不太卑微。 他轻轻的拉下纪月的睡衣,露出浑圆高翘的乳房,他低头含上乳头,舌头在乳头上轻轻打转,听到纪月轻呼了一声,伸手捏住另一只乳房。他感觉到纪月的乳头微微挺立,他知道这是她动情的表现,他把她的睡衣脱下,放开乳房,沿着乳沟一路轻吻向下。纪月觉得腹中一股暖流向下,积攒到双腿中央,她觉得身上一阵晕眩,忍不住往后倒去,躺在沙发上。 是卑微的心h 顾景和吻过她的肋骨,然后吻到她的肚脐上,慢慢打着圈,从腹股沟一路舔下来,纪月受不了,弓起背把自己迎向他。而她的花穴早已湿润不堪,沙发上湿了一圈,顾景和剥开外阴,看到花核已经微微凸出,他低头亲吻上去。 他先是轻咬了几下,纪月受不了刺激,一下把手深深地插入顾景和的头发里,抱住他的头,他知道如何让纪月动情。他把咬变成舔舐,舌头一点一点拨动已经矗立的花核。 纪月随着他的节奏,先是轻轻的喘息声,然后变成轻哼声,快感累积的越来越多,一阵阵酥麻从脚底一路传到头顶,她的脚趾不自觉的弯曲起来,身体往后,本能般地想躲避这种灭顶的快感。顾景和不让她走,他抓住她的腰迎向自己,他转而开始撕咬两瓣阴唇,舌头模仿交合的动作进进出出,纪月住抓住他的肩膀,指甲深深的扣进男孩的肌肉里。 “不行了,不要了,顾景和。”她无力的呻吟着。但是身下的人却没有停下动作。他的舌头抽插两次后,又咬上花核,花核早已肿胀的如一颗红豆,他咬上后轻轻向外拉扯,一下一下把纪月的灵魂都抽走了。她的手紧紧攥着沙发靠垫,因为用力,手指上青色血管都清晰可见。 他没有停下嘴上的动作,两个手一边又摸上了她的乳房,随着自己的节奏,上下揉捏,随后捏住乳头,用指甲轻轻刮蹭。 纪月觉得自己就像海浪里的一片小舟,被海浪一阵一阵冲击。突然之间,随着快感积累到临界点,大脑一阵空白,人不自觉地颤抖起来。顾景和听到她的呻吟越来越快,随着一阵热量从纪月的体内涌出来,呻吟也随着这阵热量嘎然而止。 他抬起头看向她,因为汗水,纪月的头发粘在脖颈上,她侧着头,闭着眼睛。还在大口喘气,脸上映满潮红,胸口也因为刚才的高潮而上下起伏。 顾景和轻轻拨开凌乱的头发,露出细长好看的脖颈,他低头喃喃自语,“别离开我。”然后轻吻上去,他觉得,自己的心揉碎扔在地上都没有关系,只要现在抱着她,心就能再跳动起来。 他躺下,从背后抱住纪月,把她整个圈在自己的怀中,他低头就能闻到她的发香,沾染了刚才情欲的味道,两个人谁都没有动。顾景和不想放开,即使现在自己身下肿胀难忍,但是他却一点都不想打破现在的平静。顾景和第一次知道,人可以失去自我,心可以卑微到这种程度。 作者: 一到五稳定更 全部写完后会大修 如果喜欢请留下珍珠 是不置可否? 周一上班的时候,纪月接到了浙市数改办公室吴主任的电话,省里负责数改的沉书记28号要过来参观调研,让纪月他们准备下数字化城市的方案,到时候给省里领导汇报一下。 纪月在电话这头翻了个白眼,语气依然很热络,“吴主任,汇报没问题,就是时间有点紧,你看我们赵总过来汇报一下思路怎么样。” 电话那头的人显得很为难,“纪总,我知道时间也比较紧,不过光思路汇报没有用啊,你知道的,领导都喜欢看PPT。” 纪月又翻了个白眼,那边又接着说,“纪总,你们按照那个叁张清单,随便弄一个PPT好了。机会也比较难得,省里书记过来调研,也是你们露脸的机会嘛。” “对的对的,是的是的,您说得是,我这边准备一下PPT,到时候您再帮我们把把关。”挂了电话,纪月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个吴主任每次都这样想一出是一出,明明是自己想露脸,给地方政府做第叁方就是这点不好,她心里一边抱怨,一边给赵之望打电话。 阿桀来的时候,她正在翻他们组写的数字城市建设方案,他敲敲门,随后在办公桌前坐下,纪月这把视线从文件上收回来。 “刚才接了电话,吴主任说29号省里领导来,要我们做个PPT汇报一下。” 阿桀点点头,“那这方案有什么要改的吗?” 纪月翻了两页,翻到数字孪生的部分,用笔在上面画个圈,“用场景来介绍内容,这块你换成城市空间这种说法,”她又往后翻了两页,指着大标题画了个圈,“这块儿,远程控制的部分,你按照节能减排,绿色环保的思路,往城市生活上靠。”阿桀点点头,纪月接着说“我想,就按照城市空间、城市生活、城市血管,这种小场景做切口,把我们的内容输出出去。还有,按照叁张清单的做法,需求、场景、变革,这几个概念不要忘记。” “时间么,你们尽快吧,25.26要给我一版看一下。”纪月看到阿桀皱了皱眉头,她笑笑,“我知道,时间不太好,我会跟赵总说得,这个项目拿下来的话,我们部门的奖金不能少。” 阿桀笑了起来,“这时间是太尴尬了,小朋友们都等着过元旦假呢。这个王主任每次都喜欢搞突击任务。” 纪月点点头,“是挺烦人的。好了,你知道就好了。对了,通知大家,29号几个核心成员要跟我一起去浙市的,这次老赵也一起去,到时候敲老赵一笔,吃点好的。” 阿桀从善如流,“那没事,我出去安排工作了。” 纪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赵之望开完高层的管理会议,和另外几个事业部的老板们下来,他看到纪月一个人坐在那吃饭,他也屁颠屁颠地端着餐盘在她对面坐下。 纪月把手机盖在桌子上,“吃饭不谈公事。” “好好好,29号开完会,在莫干山那边找个地方住一晚,就当团建了,1号再回来。”赵之望显然对自己的安排颇为满意,挑挑眉,看着纪月。 纪月嗤笑了一下,“你看看谁乐意和你在莫干山跨年。”说完,她起身端起餐盘准备走了。 赵之望显然没料到纪月不给面子,他赶紧说,“那都是网红民宿,你们年轻人不都喜欢么,拍照,发抖音。”他看纪月不答腔,哼了一声。 那天晚上,数字事业市场部的人8点多都还在,他们吃完食堂的晚饭,在办公室一边加班一边闲聊。纪月从办公室出来,看到大家都在,准备请客点奶茶,看到助理小臣在电脑前看携程。她笑了,问几个实习生,“你们跨年没安排啊。”实习生苦笑,“赵总说这是团建,谁都不能缺席。”纪月拍拍小臣的肩膀,“订个最贵的,敲老赵一笔。” 29号 纪月她们集团国内互联网四巨头之一,沉书记到他们也很亲切,在听取汇报前还打趣,“听你们冯总汇报工作,听过好几次,今天听听你们的水平。” 纪月点点头,这才开始汇报演讲,她平时说话语速很快,但是做演讲的时候,会刻意放低语速,她很有经验,一边说一边观察听众的表情,看到领导点头的时候,会将内容展开,看到有人低头翻阅材料时,说明这段内容有点虚,她就会快速掠过。 沉书记一边听汇报一边翻阅资料,他问身边的秘书说,“她就是梁辀的夫人?”秘书点点头,“您记性真好。” 听完汇报之后,一晃就到下午3点多了,沉书记一会还要去其他地方调研,便准备离开了。离开时,沉书记和赵之望他们握手,“今天辛苦你们特地过来汇报工作。” 赵之望哪敢应下,直摇头,“应该的,应该的。”随后他看向纪月,“纪月同志,说的很好,前段时间我还见过你爱人,”他看向左右两边的随行人员,介绍到,“纪月同志的爱人就是规划研究院的梁辀同志,夫妻双方都做地信相关工作。” 纪月没想到会听见梁辀的名字,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摆上一贯的姿态,不置可否地笑笑。 是偶遇啊 赵之望和纪月留下来请浙市领导吃饭,其他人先去了莫干山。 莫干山一直是着名的度假胜地,国党时期,许多高官洋商在那修建别墅用来度假,现在多改成民宿,走在山林中间,偶尔能看到洋楼散落在林间,时光似乎也仿佛回到1921年。 从浙市开过去2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小臣订了个网红民宿,叫“遇见你”。纪月知道后,吐槽这名字一股子叁亚味,说着她拿出手机打开导航软件一搜,果然叫“遇见你”的酒店,十家有九家在海南。 吃过晚饭已经10点多了,赵之望说他还有其他安排,纪月就一个人先开去莫干山。 一路上走高速,很快就到了永康县境内,莫干山就在永康县的西北角,属天目山余脉,盘山建了一个一个村庄,因多是民国别墅的风格,到也算别具一格。下了高速就能看到风景区的指示牌,纪月看了眼导航,还要再开一个小时的路程。 这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一开始还是大路,开了没多久,就进入山区。冬天的深夜,只有路灯和车灯亮着橘色的光,而两边的山像最浓重的黑墨,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连成一片片看不见的黑色幕布,好像再多看一眼,就被它吞噬掉。 “前方50米,右转。” 纪月跟着导航,转进一条小路。如果说刚才还有路灯,姑且能算是条路的话,那现在她走的这条路,连路灯都没有,最窄的地方仅容纳一辆车通过,纪月降低车速,一边看着前路,一边还要瞥一眼导航。她握紧方向盘的手竟有些出汗,她伸手关掉空调,然后将车窗放下一条缝,冬夜的冷风一下子钻进车里,给她快要昏昏沉沉的脑袋带来一丝清明。 小路蜿蜒曲折,贴着山壁的弯道一个接着一个,车外除了浓重的黑还是黑,有时转过弯能听到近在咫尺的流水声。如果这时在白天,你会发现,原来山路沿着峡谷修在陡峭的悬崖上,脚下是河水在峡谷间奔腾。而现在,无论谁看一眼,都只能看到连绵不断的黑色画卷。 导航显示还有十几分钟就到达目的地,纪月终于放松下来,她的神经从早上开始到现在一直像一根弦一样绷着,而现在她开始畅想一会到酒店之后一定要好好喝一杯,然后泡澡睡觉。 正当她觉得胜利的曙光就要到来的时候,白色的车在黑夜里转过一个弯,抖动了两下,突然在路中间停了下来。 纪月愣了一下,“我靠,”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她踩住刹车,按下启动键,“不会吧,别耍我啊。”发动机传出启动的声音,但是随着车身的抖动,几下之后又归于平静。 “我靠,真的假的。”纪月忍不住开始骂了几句脏话,发动了好几次,结果都是一样的反应,直到最后就连发动机都不再回应她。 纪月像是终于认命了一样,在车里连续骂了好几句脏话,边骂边拿手机打保险公司电话。 “欢迎致电太平洋车险,查询请按1,出险请按2,24小时道路救援请按3……” 纪月没等说完,直接按了下去,一阵无意义的音乐中,那头终于响起疏离却甜美的客服声。 “您好,太平洋车险,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我的车现在熄火了,我要叫个道路救援。” “好的,女士,请问您是来电电话车牌尾号621的车主本人吗?” “是的是的。”纪月靠着车窗扶着额头,耐着性子回答。 “好的,纪女士。我们将提供24小时道路200公里内免费救援,请问您现在的具体位置。” 纪月直起身,拿出另一个手机,打开导航软件,然后愣了下,这路根本没有名字,她赶紧把地图放大仔细看,然后磕磕巴巴地说,“那个,客服小姐,我在莫干山风景区,但是不知道我现在具体在哪,这个路没有名字。” “那请问您那里有没有标志物?” 纪月看向车窗外,黑洞洞的一片,无奈的说,“小姐,我现在在山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好的,没有关系。请你你不要着急,您还记得您最后经过的大路吗?” 纪月赶紧在地图上琢磨了起来,“我是从高速下来304省道一路开过来,去往莫干山风景区。”她想到路上看到的路牌赶紧说道,“路上有一个魔方乐园的指示牌,我就是在那里右转,然后开了十几二十分钟的。” “我们现在帮您联系救援单位,因为现在是夜间,您等待的时间会较长,请您保持手机畅通,开启车辆双跳灯,将警示标志放置于车后50到100米,并撤离到安全位置……” 挂完电话后,纪月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开始给助理小臣打电话,结果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她哼了一下,把手机扔到副驾驶座上,索性看着窗外发起了呆,她开始想了白天的工作,想到一些人,一些事,想着想着,突然想到警示标志还没摆。 山里的气温随着深夜越来越低,纪月打开车门,一下被山里独有的阴冷空气包围,她吸着鼻子,从后排拿起大衣穿上,然后打开后备箱,在夹层里找到警示标志。 她琢磨了一下,想了下50米有多远,感觉自己把握不清楚,索性拿出了手机,用ar量测应用摆弄了一下,这才安心。 全部弄完回到车里,她尅是觉得车里也冷的很,因为熄火,空调不再工作,纪月只能从后排把围巾捞过来戴上,坐在驾驶座上玩手机,玩着玩着,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疲劳,她开始犯困。 宋霁辉开着开着,看到一个叁角标摆在道路右侧,他降低车速,往前开了点,就看到一辆白色的奥迪Q5打着双跳,停在路中间。他看了眼车牌“申BMW621”,也是从申市来的车。他把车靠边停下,走上前去,奥迪的车窗贴着黑色的隔热膜,外面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宋霁辉敲了敲车窗,耐心地等了一会,看车内毫无反应,于是他又敲了敲。 正当他准备走到车前看看的时候,车窗放了下来。他看到车里暖橘色的灯光洒在她的头发上,凌乱的发丝胡乱的贴在脸上,围巾遮住了她下半部分的脸,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眼睛里泛着淡淡的血丝,像一头迷路的小鹿,全没有平时盛气凌人的样子。有人听到自己心咚咚响, 他心想如果是这头小鹿,我愿意让她撞进我的心里。 “宋霁辉,你还兼职做道路救援啊?” 就是千万别张嘴,宋霁辉又心想。 是因为你才留下 纪月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她赶紧接起来, “对。” “是我叫的救援。” “我不知道我在哪,我就看到那个魔方乐园的牌子转进来。” “好像是一直直行,我没有见到分叉路口。” “我真不记得,我不记得啊,” “我第一次来,我真不记得有没有转弯。” “现在外面那么黑,就只有山啊,没有房子,没见过。” 纪月越来越烦躁,下意识地翻了个白眼,她看到宋霁辉还站在车门外,忍下了心中的烦躁,憋出了一个苦笑,“师傅,我想想好像是有一个分叉......”还没等她说话,宋霁辉拍了拍她,示意纪月把电话给他。 宋霁辉接过电话,绕过车头走到路边,“师傅,我朋友不认识路,我来说。”电话里的中年人听到是一个男人接了电话,也稍稍收起了火气,“刚刚你那个朋友说不清楚,这里进去有一个叁岔路口,她说没有,那我就不知道她在哪了。” “魔方乐园进来,往狗头坞的方向,然后在漫山度假酒店后面左转上山,去香水岭的方向。” 纪月坐在车里,看到他站在路边打电话,从没在办公室以外的地方相见过,感觉奇妙又新奇。宋霁辉穿着黑色的大衣,里面只穿了一件白色T恤,站在这山林之间,显得消瘦而挺拔。他似乎感觉到纪月的目光,转过身来,也看向她,过了一会便走了过来。他把手机递过来,“还有20分钟就到了。”他看到她冻得通红的鼻子,勾了勾唇,“你到我车上坐着等吧。” 坐进宋霁辉的车里后,纪月感觉原本被冻僵的血液,又重新流淌起来,流淌过僵硬的四肢,慢慢重新有了温度。她搓了搓手,不好意思的笑笑,“麻烦你了,宋医生。” 宋霁辉去后备箱拿了两瓶水出来,递给她一瓶,“刚才叫我名字不是挺顺口么。”纪月接过他递过来的水,心想,还怪伶牙俐齿的。如果说世界上最亲密的陌生人,那肯定就属心理医生和他的病人,谈过纪月的生活、工作、压力、性生活,甚至她的生理期。宋霁辉的车里飘荡着和他办公室一样的香味,纪月想到平时在办公室的谈话,顿觉得尴尬起来,她只能拧开水瓶,大口喝了起来。 她垂下眼帘,看见宋霁辉把另外一瓶水也递了过来,纪月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想,宋霁辉一定知道她在喝水缓解尴尬,又给一瓶水,膈应谁呢。宋霁辉看着还是翩翩君子的样子,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纪月现在的腹诽,不过他觉得现在这个时候,逗逗纪月还是挺有意思的。 当救援车的灯光终于在黑夜中出现时,纪月松了口气,她觉得有一种坐了二十分钟牢的感觉。她等救援车停下来,就迫不及待拉开车门走了过去,宋霁辉跟在后面也下了车。 一个约莫50来岁年纪的师傅从车上走了下来,“谁是621的车主,”边说边走到纪月的车边,“准备拖去哪里?” 纪月跟过去,“最近的4S店吧。” “你想好啊,4S店还没开门,只能拖到门口,你明天自己想办法了。” 纪月点点头,心想只要拉到4S店就行了,反正明天肯定有办法。 “那你现在是跟我车过去,”师傅朝后面路边停着的奔驰GLC看了眼,“还是你们自己开过去?” 纪月不太理解什么意思,满脸疑惑,“你帮我把车拖过去就好了,我也要去?” 师傅笑了起来,“小姑娘,你几十万的车我给你拖过去,磕了碰了怎么办,你要跟我过去,到时候还要签字的晓得吗。” 她这才反应过来,还想着扔在那边之后,明天自己再开同事的车过去就行了。“那我跟你车过去好了。”说着,她从车里拿出包,准备去坐救援车。宋霁辉在她身后站着,这时插了一句,“师傅,你在前面开,我们在后面跟着。” 纪月听到,好看的眉头皱在了一起,“宋霁辉,这样一来一回耽误你了。” 宋霁辉低下头,看着她,“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反正你已经耽误了那么久了。” 两个人平时在办公室都是坐着谈话,第一次站着面对面说话,纪月发现他也很高,他说话时看着她,微微低下头,在冰冷的空气中,能敏锐地感觉到对方呼出的温度。纪月撇过头,想避开打在脸上的热气,自己的脸却烧得更厉害。宋霁辉看到她脸慢慢布上红晕,卷翘的睫毛扑闪了几下,纪月往外挪了一下,看向自己的车,师傅正在给她的车上牵引,她嘟囔了一句,“怎么那么慢,热死了。”宋霁辉觉得好笑,十二月底的冬夜,怎么就热了。 是搅动的黑夜 牵引车开不快,宋霁辉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纪月觉得太过尴尬,索性开始装睡,后来却迷迷糊糊的真睡着了。宋霁辉俯身拍拍她,“纪月,到了。”纪月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还带着梦中惊醒的迷茫,“啊,到了啊。”她想去解安全带,但是按了几次都按不下去。宋霁辉伸手去帮她解开,纪月吸了吸鼻子,“你这搭扣不灵活”,说着推开门下车。 那头师傅已经熟练地放下了她的车,手上拿了一沓单据,“小姐,你检查下你的车,车身、漆面,没有问题就在这里签个字。” “哦,好,这里签字?”她好像没有完全从睡意中清醒过来,整个人显得有点呆愣愣的,宋霁辉抿着嘴笑了下,他伸手拿过师傅手上的单据,“给我吧,一会就结束了。”纪月似乎还是没明白发生什么事,依然傻乎乎的点点头。 吹了一会冷风,纪月似乎才回过神,她看到宋霁辉跟着师傅的指示,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绕着车辆检查了一圈,最后才打开奥迪车,把手套箱里的行驶证递给师傅拍照。 师傅把行驶证还给宋霁辉,“车主过来签字。” “哦。”纪月拿起笔,准备签字。 “半夜叁更的,被你们搞死了,还正好是200公里以内......” 宋霁辉从大衣口袋里拿出钱包,掏了五张一百元递过去,师傅接过钱,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纪月疑惑不解地看着他,宋霁辉冲她笑笑,摇摇头,轻声问,“签好了吗,走吧。”她低下头,赶紧把剩下的单据签完,待她再回头时,宋霁辉已经把她的包从后备箱里拿了出来,放进自己的车里。橘色的路灯撒在他的身上,在地上拉出一条孤寂的身影,仿佛照顾人已成为他的习惯,不知道上一个让他陪到天明的又是谁?“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纪月突然想到这句,最适合今天晚上的宋霁辉。 也许是之前睡了一觉,回去的路上,纪月显得精神奕奕,就在她琢磨着是重新装睡,还是没话找话的时候,宋霁辉先开了口,“陪我说说话,我怕犯困。” 她看着窗外,街道上空无一车,路旁的景物在飞快地倒退,随便搭了一句,“你收费那么贵,和你聊天我要破产的。” 宋霁辉笑了起来,“今天晚上不收费。” 纪月把视线从窗外的风景转向他,她发现,宋霁辉笑起来不如顾景和那种年轻肆意,他有着他自有的克制,会弯弯唇角,露出浅浅的笑涡,而眼角也会像上挑去,画出愉悦的弧度。 “你怎么那么晚去莫干山,去干吗啊?” “我在莫干山上有栋民宿,休假的时偶尔会去山里住几天。” “真好啊,不像我,为了一套房子,要死要活。” 宋霁辉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其实他和纪月的关系,也是这几个月才融洽起来,纪月不再抗拒和他对话,开始和他说一些不为人知的事。他故意岔开话题,“你呢,晚上走山路,太危险了。” “部门团建,他们都过去了,我开会耽搁了。” “哪个酒店。” “一个叫遇见你的民宿。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很土吗?有一股叁亚味。” 宋霁辉抿着嘴,带着笑意,“那你说什么样的名字不土?” 纪月回过头看他,“你的民宿叫什么?我来品品。” “红旗青盖鸣钲处,都是迎来送往人。” “那么长,哪有民宿起那么长的名字。”宋霁辉知道她是故意的,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她眉目含笑,顾盼生辉。 “迎来送往。” “是不是还有个姓yin的老板啊,你这也是谐音梗啊,不合格。” 宋霁辉笑了一下,不再说话。过了会,他看了眼纪月,发现她又睡着了。等红灯时,他把后排的大衣捞过来,给纪月轻轻的盖上。 到停车场的时候,已经凌晨4点多了,虽然依然看不到天亮的痕迹,但是如果你仔细看,在这黑墨一样的山林间,现在能看出深浅不一的黑灰了,是深黑的竹林,或是浅灰的茶园密布在山腰上。店家门口的引路灯,照出底下一小片光亮,却足够照亮路人的前路。 纪月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宋霁辉的大衣,他的衣服和他人一样,带着木质调的香味,温暖且舒服。这时她才发现,宋霁辉穿着短袖T恤,露出一段结实、健壮的胳膊,能看到紧实的肌肉曲线。 宋霁辉从后备箱里把她的行李包拿过来,纪月想去接,他避了一下,“走吧,还要走一段路,我拿着。” 上山都是铺的柏油路,其实还算好走,只不过纪月穿着高跟鞋,吃力的跟在后面,宋霁辉放低步伐,像是给她解释,又像是安抚,“上面路窄,所以车只能停在下面。” 转了一个弯,到一个分叉口,右手边能看到一栋纯白色的现代风格别墅,小臣在门口等了有一会了,他看到纪月走上来了,心中大呼,“菩萨显灵,老板终于来了。”当看到纪月边上站了一个陌生男人时,他又自觉把嘴巴里的话先咽了回去。 宋霁辉把手上的包递给纪月,“这里往左走,上去叁百米,能看见一栋啡色外墙的建筑。”纪月透过民宿门口昏暗的路灯,看到他的眼里已经出现血丝,眼下显出两块青色的阴影,“谢谢你,宋霁辉......”纪月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回去吧,有什么话睡醒再说。” 纪月接过他递过来的包,转身朝里面走去,助理小臣看到了,赶紧小跑了两步,拿过纪月的东西,他朝宋霁辉点点头,便跟着纪月走进去。宋霁辉目送他们进去之后,才慢慢的往上走。 大衣上男人的木香味,现在混上了女人的花香味,昭告着一场冬日深夜的偶遇,一段四五个小时的独处。亮光破开黑夜,能看到白墙黑瓦,能听到山涧流水,那流水是被落花搅动了。 是小心思啊 宋霁辉的民宿是一栋两层的砖石结构小楼,在周围一堆白色的现代风格建筑中,显得特别低调,一二楼都是黑色框架落地窗,一楼推开窗就能进到院子里的大平台,放了几个沙发和茶几,有两只猫在沙发上晒太阳。他平时不太去店里,店里的日常交由一对姓刘的当地人打理,起来的时候刘阿姨正在打扫一楼客厅。宋霁辉去吧台准备拿水喝,刘阿姨看到他下来了,赶紧冲厨房的刘师傅吆喝,“老刘,宋老板起来了,一会早点吃饭。” 临近跨年,来莫干山的游客特别多,宋霁辉的民宿这两天也满房。有几对客人在餐厅吃饭,客厅的沙发上也坐了几个年轻人,看到宋霁辉从楼上走下来,窃窃私语了一阵,然后笑做一团。过了一会,其中一个女孩子走过去,“老板,我想买两瓶水。”他指指吧台上的立牌--矿泉水自取。女孩吐吐舌头,刚又想说什么。 这时,纪月推门进来了,宋霁辉看到她笑意盈盈的走过来,冬日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撒了一阵金黄,她带了顶毛线帽,两个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吊儿郎当地走进来,敲敲吧台的桌面,“宋霁辉,兼职做老板也挺像样啊。”他弯唇笑笑,拿了瓶水递过去。 “哎,老板,不是矿泉水自取么。” 纪月接过来,对女孩说,“我不是客人,我是老板的老板。” 女孩不信,转头问宋霁辉。 宋霁辉也不否认,唇瓣勾出好看的弧度,上挑的眼角和眼睛里溢出的柔光,无一不显示他现在愉悦的心情。 女孩走了之后,宋霁辉给纪月泡茶,“你什么时候是我老板了?”说完,他眉头舒展,眼含笑意的看着她。 “每周叁晚上八点到八点叁十分。”纪月说的是诊疗时间。 宋霁辉点点头,那倒也是。 “不带我参观一下。” “要入股?” “那你就得重新取个谐音梗店名了。” 一楼是公共区域,穿过吧台就是客厅,放了两个大书架当隔断,书架上放满了书。纪月随手拿了一本翻开,心理学相关的,一看就是宋霁辉的书。客厅过去就是餐厅,放了张长餐桌。和民国风的外墙相比,内部到是现代的风格装饰。纯白的墙,灰色的橡木地板,原木色的家具,还有点缀在白墙间的龟背竹,和宋霁辉给人的感觉一样,内敛、温柔。 角落里有个房间,门口挂着竹帘,纪月有点好奇,她指指里面,“这是干嘛的?”宋霁辉走过去,撩开竹帘,“工作室。”示意纪月进去看看,她走进去,南面是一整面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的庭院,四周墙上都是置物架,放着工具和整理箱。 房间正中是一个长方形的工作台,一角放了台八角机,纪月不认识这机器。宋霁辉拿起工作台上一个盒子,递给她,“这是没有打磨过的卢比来。”,然后指了下角落的机器,“这叫八角机,用这个来冲胚打磨宝石。” 纪月挺好奇的,拿起宋霁辉递给她的石头,左右打量,没有打磨过的宝石,就像一颗平平无奇的彩色玻璃,很难和日后光彩照人的彩宝联想起来。 “这里有时候会做一些宝石DIY的课程,也会接受定制彩宝首饰。” “所以,就是你亲手做的?” 宋霁辉低下头,把玩着手里的石头,随手把石头扔回盒子里,看向窗外的庭院,“以前的兴趣,不值一提。” 纪月自觉他的情绪有点低落,也不想多说什么,打了个茬,“时间差不多了,我回去吃饭了。” 送她回去的时候,两个人并肩走着,宋霁辉发现她换成了平底鞋,现在只到他的肩膀,一低头就能看到她毛线帽上的绒球,毛茸茸的顶在头上,煞是可爱。他举手摸了一下,纪月抬头问他,“干嘛呢?”宋霁辉面不改色的扯谎,“帽子上有个虫子,帮你拿掉。”十二月的天,哪有什么虫子,只有这种高中男生才玩的恶作剧。 是新年快乐 一年中只有这个时候,阳光也变得温柔起来,照在远处萧瑟的山峦上,撒在近处滚滚的河流上。有几栋民宿,客人在院子里吃烧烤,林间炊烟袅袅,即使空气中有一丝微呛,也满是悠游自得的闲情逸致。下午两叁点的时候,宋霁辉出门散步,沿着山路拾级而下,和疏疏朗朗的上山游客,偶尔擦肩而过。一直走到村口的停车场,看到纪月的车已经停在那了。 某年某月某日,他们相识于难堪的开始,她是所有客户中最恶劣的一个,他依旧耐心对待,无关其他。时间久了,听得多了,她让他走进心里,原本只在每一个周叁晚上互相陪伴,却在这一年的最后几天,打破了既定的轨道,所以这是一场脱轨事故呢,还是自我放纵的必然结果。 晚上七八点的时候,宋霁辉一个人坐在在工作室里,他想把早上纪月看到的那颗卢比来切了。突然客厅里热闹起来,他透过落地窗看到许多客人跑了出去。刘阿姨在收拾餐具,看到他掀开竹帘出来便说,“包了海南老板那栋别墅的客人,买了好多烟花过来,一会准备在村口放,现在客人们都过去看了。” 宋霁辉插着口袋,从山上下来,到分岔路口的时候,纪月正好从民宿走出来,两人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去看烟花啊?” “嗯。” “那一起啊。” “好。” 身边不停有人欢呼着跑下山,宋霁辉避过人,让她走在里侧,还没走到村口,听到远处小孩的笑声,过了一会,烟花在天空中爆开,像夜空上倾泻下来的银色瀑布。他们在台阶上停住脚,抬头看去,又一颗窜上夜空,绽开,坠落。 纪月把头靠在宋霁辉的肩膀上,感觉到他身体一僵,“让我靠靠,今天好累。” “今天忙什么了?”她感觉到男人原本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头顶传来温柔的声音。 “早上回去就没睡着,四五点,山里吵死了,谁睡的着。” “后来呢?” “后来去镇上拿车。” “车哪坏了?” “油箱有个什么传感器坏了,所以没油了我都不知道。” 她听到头顶上宋霁辉一阵轻笑,像微风拂过脸颊。 “喝酒了?” “就那个穿黑色羽绒服的大块头,是我老板,来了之后一起吃午饭,他灌我酒。” “喝多了?” “还好喝多了,否则哪有胆子。” 她感觉到他因为笑意微震的胸腔,像圈圈涟漪,一个挨着一个,慢慢在心头荡漾。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不知道,慢慢吧。” “为什么?” 没等回答,她像是自问自答,“觉得我可怜?” “纪月。” “还是喜欢劝风尘女子从良?” “纪月!”他紧皱眉头,声音也不如以往宛转悠扬,谴责般叫出她的名字之后,便不再开口,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 纪月知道他生气了,也不再说话。夜空中,烟花一朵接着一朵爆开,每次都能引得观众惊呼,转瞬即逝后,就只留下火药的气味。 “宋霁辉,我冷。”宋霁辉伸出手,圈住她,然后揽进怀里。 “我们在一起会怎样?” “把你转给其他同行,然后陪着你。” 一个只问结果,一个只说过程。 过了一会,“不看了,冷。”纪月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却发现他搂着自己的手紧紧扣住,指尖发白。 “我不行吗?” 纪月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脱离他的桎梏。 “你收费公道,我不想离开你。”在黑暗中,她踏着台阶,一步一步向上,从来都是一个人走,现在又何须多一个人陪。 纪月没有和顾景和一起跨年,只能回来之后两个人一起过周末。停车的时候,顾景和正好打电话来,纪月一个分神,没听到雷达“滴滴滴”叫个不停,“砰”地一下蹭上了边上停着的黑车。原本光洁的保险杠,被她蹭出一排油漆印子。她叹了口气,在黑车的挡风玻璃上找了找,没看到车主电话,于是只能写了张便条塞在雨刷器上。 宋霁辉也没想到那么快会再见到纪月,他从雨刷上拿下便条纸,看看自己的车,又看看纪月的车。纪月接起电话,宋霁辉宛转悠扬的声音传来,“纪月,你蹭了我的车就跑了?” 纪月下来的时候,看到他靠在自己车旁看手机“你怎么知道是我的车?”宋霁辉看到她笑意盎然地看着自己,不自觉脸上也挂上笑容。 “我给你留的是工作电话。”纪月说着,越过他,蹲下去看他的车。 “因为车牌。” “记性挺好啊,宋霁辉。” “因为车牌和车主一样,一身反骨。”宋霁辉在她身后,悠悠地说。 纪月笑了起来,眼睛弯成月牙,“为什么?” “明明拍了张好牌子,非要去选别的车,只有你会。”说话间眼底全是眷恋温柔。“纪月......” 她顿了一下,轻声道,“回头再聊吧,朋友等我,先走了。” 宋霁辉看到不远的电梯厅门口有个男人站着,他直觉应该就是纪月说得那个大学生了,纪月走过去的时候,这个人伸出手牵住她,然后回头看了眼自己。宋霁辉眯起眼,手颤抖了一下,紧紧攥住手里的便条纸。 是窒息的生活 难得见一面,刚吃完午饭,顾景和却被导师一个电话叫了回去。临走时候他抱着纪月,纪月找了个舒服的角度,把头靠在他的胸口,两只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快走吧。” 顾景和把头埋在她的发丝里,呼吸间全是她发梢上的香味,“姐姐,一会你怎么办?” “黎雯等下就来了,我又不是小孩了。”纪月觉得哭笑不得。 “那我陪你等她啊。” “一会被吴教授骂可别赖我啊。” 顾景和松开她,在她的嘴唇上轻啄了一下,第二下直接吻了下去,舌头灵巧地钻了进去,打开她的牙关,滚烫而炙热,纪月深深的回应他,在下一秒就要失控前,顾景和才放开她。他深吸了一口气,在纪月的额头亲了一下,“姐姐,我真不想走。” 黎雯到的时候,纪月等了有一会了,她坐下喝了口茶,砸砸嘴问道,“你那个小朋友怎么走了?” “数据出错了,导师叫回去改呢。” “这样看着才像学生,天天和你颠倒凤鸾的不像样。” “自己水硕所以感同身受了?” 黎雯翻了个白眼,给纪月夹了块金钱肚,“闭麦吧你。” “最近除了这个小朋友,没约了?” 纪月摇摇头,“年底忙死了。” 黎雯听完嗤笑一下,“真是老狐狸出家,改行吃素了。” 纪月听她这么揶揄,也笑了起来,拿起茶壶给自己斟了杯茶,然后摩挲着瓷白的杯沿,“你知道的,我还要看心理医生。” 黎雯放下茶杯,静静看着她,纪月笑笑,“所以你也觉得以前有些荒唐?” 黎雯给自己的茶杯续满,缓缓地开口说,“你是姐妹,所以我不会judge你的生活,开放式的关系如果有一方不能接受,分开也是对的,salute。” 纪月笑笑,没再接下去说。 黎雯有心岔开话题,嘻嘻哈哈地找了个台阶,“啧啧啧,粱辀的钱不好拿吧。”说完,拿起菜单,抬手唤服务生,“反正粱辀有钱,这顿你请,我再点几样。” 重新上了茶点之后,黎雯突然想起了正事,从包里拿出个信封,递给纪月,“送给你。” “什么东西?”纪月接过来打开看,里面放着两张门票,“周六八点开放麦,哟,脱口秀啊。” 黎雯挑挑眉,颇为得意的样子,“抢手货呢,我一个同行送的。” “你不去看?” “送你,你和你家小朋友去。” 纪月也不推辞,笑嘻嘻地把票收起来,拍她马屁,“还是做媒体好啊,广结善缘。” 说话间,纪月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来电,直接把屏幕扣在桌子上,可是这个来电主人锲而不舍的又打了好几个,黎雯看不下去出声道,“接吧,看看又说什么。” “妈。”纪月还没说出口,那边就劈头盖脸的骂了起来。 “纪月,你不接电话什么意思。你现在翅膀硬了,把我扔在乡下,电话也不肯接了。” “我在开会。”纪月低头玩着手机上挂着的链子,是之前宋霁辉给的,链子一头坠了一个紫水晶,她捏着左右摩挲,突然想到宋霁辉民宿里那个宝石工作室。 “你天天开会,能赚多少钱。你要是不离婚,你现在还需要天天开会吗?” 纪月不耐烦听她说这些,耐着性子讲,“妈,你有什么事,我在开会。” “我打电话跟你说,叫你和粱辀复婚。我打电话给粱辀了,他说过年的时候就来看我。你跟个死人一样,死在外面电话也不知道打一个,粱辀过来的时候,你也回来,去复婚。” “妈,我和粱辀离婚了,你不要再麻烦粱辀了,好吗?” “你以为我愿意麻烦吗,你这种人就是不配别人对你好,粱辀那么好,你看看你什么样子?你跟你那个死人爹一样,就不配......” 纪月打断她妈喋喋不休地话,冷着脸说道,“妈,我在开会,不说了。”说完,直接挂了。 一时间两人无话可说,黎雯见纪月面色不佳,过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问,“还那样呢?” 纪月低头看着茶杯,半晌开口道,“你知道的,我外婆走了之后,没人管得住她了。” “其实,我觉得吧,阿姨才应该看心理医生,老这样钻牛角尖不行啊。” 纪月哼笑了一下,“她一定比我命长。” 是约会啊 周叁晚上的时候,纪月按时去宋霁辉那里报道,她是老演员了,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观贯彻到底。 宋霁辉面上也看不出表情,对的起他的咨询费。但是如果仔细看,也许有人可以察觉到他捏着钢笔的指尖微微发白。 结束的时候,纪月从包里拿出个信封放在他面前,看到宋霁辉一时没反应,她打趣道,“不是红包。” 是黎雯之前给她的表演门票,“送你,你约朋友去看吧。”听道她这么说,宋霁辉才将信封拆开,拿出门票,认真端详了一会,随即把其中一张递给纪月,“约你去看吧。” 演出地点在申市北部一个城市演艺空间,那边有很多实验话剧演出,相比话剧,脱口秀就颇为简单了,一个舞台,一位演员,一只麦克风,演员站在黑色的幕布前侃侃而谈,两叁位演员轮流表演,带给观众2个小时的身心愉悦。 他们到的时候,离开场时间已经不远了,观众都差不多坐满了,他们刚一坐下,现场的灯就暗了下去。 “按照惯例,开场我们和今天来的观众互动一下。”第一个出场的是位女演员,她画着精致的妆容,穿了一身亮绿色的连衣裙,拿着麦克风随意的站在舞台中央,“第一排的观众很想互动的样子,让你们失望了,今天不和你们互动。工作人员请把麦克风送到后面去,对,第四排,右起第叁位观众。” 随着工作人员的动作,前几排的观众纷纷把头向后转去,想看个热闹,纪月也想凑热闹,却被宋霁辉拍拍手臂,一支麦克风传了过来。看到她刚接过麦克风,演员开口道,“小姐姐今天一个人来的?” 她刚想回答,发现麦克风没有声音,宋霁辉拿过来帮她打开电源。 “不是。” “那冒昧问一下,小姐姐是和身边那位先生一起来的吗?” “对,”纪月点点头,笑着说。 “小姐姐左边那位先生笑的那么开心,先生,你不要那么开心,我们都知道小姐姐不是和你一起来的好伐。”观众哄笑了起来,被调侃的先生笑的最大声。 “小姐姐一起来的先生,颜值也很高啊。冒昧问下,两个人是什么关系?”说话间,工作人员将一支麦克风传到宋霁辉的手上。 “朋友。”纪月回到。 “所以是谁约的谁啊?” 纪月还没开口,宋霁辉先说了,“我约的她。” 女演员摆出一副吃瓜的表情,观众也笑了起来,“先生很用心啊,要知道我们这的票都是要掐点抢的。” “票是我送他的。”纪月很配合地把梗抛给了演员。 女演员大吃一惊,“所以这还叫普通朋友?”观众也跟着笑了起来。 宋霁辉继续说,“她有男朋友的。” 观众笑得更厉害了,女演员双手抱胸,上下打量着他们,“等等,我帮你们捋一捋,小姐姐有两张票,送给这位先生,然后这位先生约小姐姐周六晚上来看表演,小姐姐也答应了,现在你们又告诉我,其实小姐姐有男朋友。我想问下这位先生,不要告诉我,你也有女朋友。” 观众的笑声中,宋霁辉摇摇头,他没有去看舞台,而是转过头,看着纪月说,“我没有。” 女演员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吐槽,“我还想问下这位先生,你是哪里想不开吗?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吗?” 纪月觉得脸上微微发红,她不好意思的捧着脸,她转过头看他,她看到宋霁辉看着她,眼含笑意,脸颊上露出浅浅的笑涡,在众人的目光中,接着说,“我在排队。” 现场像炸开了一样,女演员也笑了起来,“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 女演员又接着说,“好久没听到这么八卦的互动了。” “我觉得应该请这位小姐姐上来讲脱口秀,她的故事肯定比后面出场的那些个演员百分之八十的段子要精彩。” “真的是,姑娘们,向往的生活啊。” 结束的时候将近11点,纪月显得很兴奋,红扑扑的脸上挂着笑容,像朵在夜晚盛开的花。两个人并肩走在深夜里,穿过打烊的百货公司,穿过寂寥的马路,走在无人的地下通道。 “宋霁辉,我冷。” 他伸出手,搂住她的腰,带到自己身边。纪月的车停在商场地下车库,商场已经打烊了,他们从车库出口走下去。 宋霁辉牵着她的手在前面走,她跟在后面,下坡路实在太陡了,她穿着高跟鞋没走稳一个踉跄。宋霁辉抓住她的手,把她抱在怀里,顺势没有再放开她。 “为什么我不行?”许久,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碰着她的鼻尖,纪月看到他眼镜后面无限的缠绵和难过。 纪月抬手去摸索着他的嘴唇,他的双唇因为她的抚摸而微微颤抖,“你都说了,我有男朋友。” “我不介意,行吗?” “那你还能做我的医生吗?”纪月反问,他心里有一颗阴暗的种子蠢蠢欲动,刚一冒头却被他心中的石头狠狠压下,他受到良心的拷问和内心的煎熬,交织之下,他的话在喉间滚动了好久,始终说不出口。 “宋霁辉,你知道的,我离不开你。” 纪月觉得他一下子像被抽离了力量一样,挫折、颓废、沮丧,他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都听不到,纪月踮起脚,在他的嘴唇上轻轻碰了一下。“你是个好医生,别因为我放弃自己的修养。” 说完,她从宋霁辉的怀里退开,独自向下走去,宋霁辉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一个转弯,就再也看不到了。 是眷恋还是证明h 宋霁辉没有想到,会在健身房里见到顾景和。他的咨询室在商场楼上的写字楼,空闲的时候会到下面的健身房里锻炼一下,转念一想,纪月的公司就在附近,所以见到她男朋友其实也没那么令人意外。 宋霁辉洗完澡出来,刚打开更衣箱,就看到一只手从他身后把箱门狠狠关上,寂静的更衣室里发出一声巨响,其他客人俱是一惊,瞬间停住了动作。 宋霁辉知道始作俑者是谁,他重新打开更衣箱,从里面拿出眼镜,更衣室里暖气开得很足,瞬间眼镜上起了一层雾,他不紧不慢的擦了擦,然后才戴上,一脸冷漠的看着面前的人。 相比宋霁辉腰间松松垮垮的围着浴巾,顾景和已经穿戴整齐,显然在这专门等着他。 “你离纪月远点。”顾景和比宋霁辉还要高一点,湿漉漉的头发被随意的撸在脑后,比起平时肆意洒脱的样子,现在显得更张扬霸道一些。 “论先来后到,还轮不到你在这里说话。”宋霁辉嗤笑一声,说话的语气里,也带着讥讽。 “论谁光明正大,谁又见不得光。”顾景和也毫不示弱,反唇相讥。 健身房的工作人员在门口踌躇不前,几个人在门口窃窃私语,显然刚才的动静把人引了过来。 顾景和的手机适时的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眼来电,瞬间收起了身上的戾气,他挑了挑眉,看了眼宋霁辉,勾勾嘴角,是那副胜利者挑衅的姿态藏都藏不住。 宋霁辉自然知道是谁,他心里那股恶念突然漫延到全身,像吸附他心智的毒草,终于长成枝蔓缠绕在胸口,又疼又怨,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在见不到光的黑夜里每晚纠结。 在顾景和马上就要走出去的时候,背后声音不轻不重的响起,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你敢不敢问纪月每周叁是不是和我在一起。”顾景和的手紧紧捏成一个拳头,脚步却没有停留,径直走了出去。 周叁快下班的时候,纪月接到顾景和的电话,他下午打球和人打了起来。 “你没事吧?”顾景和在电话里听到她紧张的声音,心中一阵窃喜。纪月知道怎么哄她,他也知道纪月最吃哪一套。 “姐姐,你来看我,我就没事了。” 随着纪月在电话里沉默的几秒钟,顾景和想到那天的话,他压低声音,接着说,“姐姐,别人欺负我啊。” “知道了知道了。”纪月对待顾景和,多少有点嘴硬心软,每次他撒娇一下,纪月就受不了。 挂了电话以后,她翻出宋霁辉办公室前台的电话,准备打过去。 晚上六点多,宋霁辉结束咨询工作,前台把客人送出去,然后折回来和他说,“宋医生,今天纪小姐取消了八点的预约。”“她有没有说原因?”前台小姐摇摇头,宋霁辉点点头,面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待办公室门关上之后,他一个人静静的站在窗前,看着楼下车来人往,他摊开手掌。掌心是一颗深红色的卢比来,每一个刻面完美的折射出星光,透露着晶莹剔透的红色,此刻却遮不去凛冽的锋芒。 一到家,顾景和就一把抱起纪月,纪月低头和他亲吻,两只腿盘在他的腰上。他把纪月压在墙上,伸手解开她的衬衫,露出里面黑色的内衣,然后低头隔着内衣咬上她的乳头。纪月总觉得今天的顾景和有一点不一样,他虽然平时也血气方刚,抱抱亲亲的时候就会硬了,然后缠着要做爱,但是大体总是克制有礼,很会照顾纪月的感受。 今天的顾景和,纪月说不出。他吸吮了几下乳头,然后抽出一只手解开自己的裤子,把纪月的裙子掀开,勾开内裤,直接扶着肉棒就插了进去。纪月干涩的下体还没有被爱液湿润,却直接被他的分身强硬分开。 纪月眉头皱了起来,她惊呼了一声,想推开顾景和,推了几下,他都纹丝不动,不顾她的都给你做,下身开始耸动抽插起来。纪月觉得很不舒服,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她的指甲抠住他的肩膀,避开顾景和的吻,“不要,疼。” 顾景和却好像没有听到她的惊呼一样,自顾自的抽插起来,像是每一下都要穿透她的身体。他一只手抓住纪月的下巴,逼着她感受他的吻,纪月想再说什么,被他的吻封住,再也说不出来。渐渐的,花穴因为异物的抽插,湿润起来,最后她的惊呼渐渐也变成低低的娇喘。 快结束的时候,顾景和赶紧拔出来,撸了几下,全部射到纪月的衣服上,滴滴答答沾了一身。纪月有点生气,推了一下顾景和,他只是身体晃了晃,却不发一语。他直勾勾地看着纪月,眼神晦暗不明,纪月偏过头不想再和他对视。顾景和却再次勾住纪月的下巴,欺身吻住,舌头敲开她的口间,勾住她的舌头,舔过她的牙齿,霸道又不容抗拒,纪月被吻的身体发软,只能靠在墙上,勾住他的脖子,任由他索取。 宋霁辉不知道在窗边站了多久,像是终于打定主意一般,他拉开档案柜,找到放着纪月资料的文件夹,像之前做过无数次那样,他抚摸过纪月的名字,眼神温柔又怀念。 他打开文件夹,印入眼帘的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评估表,然后是他们每一次谈话,他一张一张翻阅过去,细细查看每一句话,一共四十个星期,叁十八次谈话,一百份眷恋,化成一句叹息。 是一笔一画的堕落 小臣帮纪月取快递,走的时候,前台小姐姐叫住了他,拿出一个档案袋,“刚才有人拿来给纪总的,你带上去。”小臣接过,里面沉甸甸的,他拿着翻来覆去找了下,没看到寄件人信息,于是他有点拿不准,问小姐姐,“谁送来的?”小姐姐摇摇头,“挺高的一个男的,戴着眼镜,说给纪总的,放下就走了。” 纪月去开会了,小臣把档案袋和合同一起放在她的办公桌上,写了张便条纸贴在她的显示器上。 开完会回来,纪月看到显示器上的便条纸,拿过桌子上的快递袋,拆开把合同看了一遍。最后,她才拿起那个档案袋,封面没有名字,也没有留言,她一阵疑惑,解开了档案袋上的封条,绳子,随后她拿出一沓文件。看到封面上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突然开始跳的飞快。 她摸索着翻开第一页,她记得,这是她第一次去宋霁辉办公室时,她做的自我评估表。她翻到第二页,是当时宋霁辉手上的那份,纸上隽秀的字迹,和他人一样,内敛含蓄。她继续往后翻,每一张代表了一次他们的谈话,她快速的翻着文件,突然捂住嘴,不让自己惊呼出声,可是颤抖的双手还是出卖了她的情绪。 文件上写着下周叁的时间,谈话内容却被一点一点写在纸上,最后是宋霁辉的签名。纪月翻开下一页,不出所料,又一个还未到来的周叁,同样的文字记录,同样的签名。纪月不敢置信,她翻到最后一页,日期变成了一年后的某一天,不用思考,纪月也知道,那个日期是她做心理疏导整整两年,也是她离婚协议上的日期。 宋霁辉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写下这些文字,他为了让记录更真实,他甚至换上了不同颜色的墨水,他按照纪月放鸽子的习惯,写了她取消预约的记录,他按照纪月迟到的习惯,编造了她晚来的理由,他想象纪月会因为他的哪种问题发脾,撰写出他们对话中的冲突…… 纪月觉得自己的心突然抽搐了一下,她翻到最后的最后,是一张折起来的信纸, “纪月:档案资料交还给你,在明年叁月,我会联系律师告知你的情况。我不会再做你的医生,你很好,现在很好,以后也会很好。珍重,宋霁辉。” 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的落到嘴边,纪月拿手背抹去,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只看到她的肩膀微微颤抖。 半晌之后,纪月渐渐止住哭泣,她理了理耳旁凌乱的碎发,将眼泪擦掉,然后扑了点散粉,最后拿起桌上的本和笔,准备去开会。 宋霁辉是晚饭的时候回到民宿,工作日的莫干山游客很少,只入住了一对情侣,两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聊天。刘阿姨看到他来了很是惊讶,一边擦着手,一边从厨房走出来,“你吃晚饭了吗,马上就好了。”看到宋霁辉点点头,刘阿姨准备转身去厨房帮忙,“哦,对了,下午的时候有位小姐打电话找你,我叫她打手机,她就说知道了。”宋霁辉心没来由的一跳,他直觉那一定是纪月,片刻欣喜过后,又变成嘴角无奈的自嘲,假装自己无所谓。 有种感情,靠近一分便受伤一分,明知道,会受伤,又忍不住想靠近,纪月于宋黎辉,大抵算得上。 本是每周叁固定的会面,不知何时变成暗自窃喜的相见,如果她没来,他会止不住怀念,如果她走了,他会止不住期待。 宋霁辉对纪月一开始是好奇的,在无数个倾诉的夜晚,好奇开始渐渐变质,他知道纪月那些荒诞离奇的日子,那些胆大妄为的事情,就像通俗言情里那个女主总会被坏男人吸引一样。 “那个时候为什么转行?”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纪月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角度,眼神看着窗外,像是回忆,“我原来的行业,你经常可以看到选手随手刷几十万买奢侈品,然后有无数的有钱粉丝为了和选手恋爱,千里送炮,还要倒贴,送表、送首饰。钱来的又多又快。” “所以,嗯……你呢?” 纪月看到他顿了顿,笑起来,“宋霁辉,你傻不傻,搞男女关系怎么可能搞到我现在身败名裂的程度。”她双手抱胸,一条长腿自然的搭迭在另一条腿上,露出雪白的一截大腿,宋霁辉偏过头去,视线放到她身后,纪月嘴角勾起,“我当然是一心搞钱啊。” “我做局,安排选手打假赛,一开始是做抽水,后来钱来太快,自己也下注。我这也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了。” 宋霁辉忍不住笑了一声,“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后来怎么被发现的?” “打假赛,怎么可能是我一个人搞得定的。人多嘴杂,有个选手被抓住了。” “后来联盟自查,连萝卜带泥,许多人被牵连,有人判了刑。” “那你呢?”宋霁辉忍不住探究的欲望。 她身体前倾,直直地盯着他,“你想知道?”宋霁辉喉结滚动了一下,点点头。 “当时我和一个战队的韩国教练搞在了一起,他把罪都顶了,被行业永久禁入。”她看着宋霁辉的眼睛,像是疑问又是自问,“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傻,被女人哄哄,就什么都肯干了。” “宋霁辉,你以后别那么傻,被人哄哄就什么前途都不要了。” 宋霁辉在她眼里看到自己,似乎已经看到自己在之后无数个夜晚煎熬,抛弃了人格底线和职业素养,一笔一划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堕落的过程。 如果没有那晚冬夜的偶遇,宋霁辉依然可以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可是遇见之后,心里的种子开始萌芽,靠近,如果能再靠近一点点就好了。 是夜色正好微h 吃过晚饭,宋霁辉一个人出去散步,没有摩肩接踵的游客,村子显得幽雅宁静,只有零星几个偶尔亮着灯的房间,以及远处几声狗吠。 停车场里还是那盏孤零零的小路灯,泛出橘黄的光,静静地照亮下面并排停着的两辆车,这一秒,宋霁辉觉得自己呼吸都慢了下来,能听见心脏砰砰乱跳。 他走到车边上,敲了敲车窗,下一秒,车窗放了下来,她趴在车门上,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宋霁辉,你还兼职做编剧啊,挺会编故事嘛。”说完,纪月打开车门,走下车,靠在车门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没有任何犹豫,宋霁辉摊开双手,纪月扑进他的怀里,他的左手圈住她的肩膀,右手托住她的脑后,深深地抱住她,把她按在胸口。纪月感觉到他微微颤抖的肩膀,炙热的呼吸洒在她的发间。 “写这么多不累吗?” “不累,很早就开始写了。” “什么时候开始?” “知道自己喜欢你的时候,那时候想着,最好的打算是把你转给同行,最坏的打算是帮你造假。”他抚摸着她的头发,深吸了一口气,才说出来,话中似有无限的委屈和难过。 “做了那么多,干嘛走,傻不傻。” 纪月感觉到宋霁辉轻轻笑了起来,胸口微微颤抖,“不傻啊,你不是来了嘛。” 纪月也笑了,“那我不来怎么办?” “兴许过几天就想通了,回去找你把剩下的帐结了。” 纪月哼了一声,“宋霁辉你到不傻嘛。”说完,听到他愉悦的笑声,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片刻之后,她听到他满怀着爱意和欣喜喃喃的说,“但是你来了,真好,正好。” 纪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她开会的时候,什么都听不进去。她一直在想,又有个人为了她,抛弃修养、操守,而他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写下那么多文字。好像多年前,那些画面又重新出现,有一个人摸着她的头发,擦干她的眼泪说,“纪月,你会没事的,你会好好的。”而这次,她想穿过时间线,试试另一个结局。 宋霁辉放开她,两个人四目相对,他双手捧着她的脸,抚摸过她的眼角,“哭过了?”纪月点点头。“以前发生过那么多事,你都没有哭过,现在干嘛为了这点小事哭。”纪月张嘴刚想说什么,未出口的话就浸没在宋霁辉的吻里,他的吻和他的人一样,温柔缠绵,满是无尽的情意。 他的舌头钻入她的口齿间,贪婪地索取着她所有的味道,舔过每一寸角落,然后越来越深,就在马上就要脱轨的边缘,宋霁辉终于结束了这个吻,他看着她湿润的嘴唇和红扑扑的脸颊,欺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然后牵住她的手,“走吧,回去给你找点东西吃。” 还是那条上山的路,宋霁辉牵着她并肩走,纪月拉拉他的手,他侧过头看她,“宋霁辉,我冷。”随后纪月看到他笑了起来,露出笑涡,笑意染上他的眼角,他放开她的手,从背后穿过去,搂住她的腰,让她紧紧依偎在自己身边。 民宿已经熄灯了,宋霁辉牵着她悄悄进去,到楼梯口时,他拍拍她的腰,把钥匙塞进她的手里,低声说,“上二楼右转走到底南边的那间。你想吃什么?”“除了饭,其他都行。” 宋霁辉的房间在二楼角落,推门进去,放了一张沙发,两个书架放在沙发边上,将房间一分为二。床边上是四扇落地门,推开便是阳台,能看到远处起伏山峦和近处小溪碧流。 他端来一碗馄饨,馅大皮薄,一看就是民宿里自己包的。纪月吃了两个,馅是咸甜口,很好吃,于是又吃了两个,然后把碗往宋霁辉面前一推,“吃不下了。”宋霁辉便端起碗,把剩下的五个馄饨都吃完了。 他把碗放到楼下餐桌上,再进来时,看到纪月趴在阳台的栏杆上接电话,他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纪月侧过头,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宋霁辉也不说话,抱着纪月,静静地听她讲电话。过了一会,纪月才挂断电话。“怎么了?” “明天下午,大老板想听我们汇报,刚电话通知我呢。” 宋霁辉炙热的气息呼在她的耳旁,他低声在她耳边呢喃,“那得快点做正事了。”纪月脸一红,撇过头去,不看他,他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他把纪月放在床上,一颗一颗解开她的衬衫纽扣,然后解开她的裙子,黑色的蕾丝内衣,雪白的酮体,混合成一幅黑白画印入眼帘,他感觉到自己下身的欲望瞬间膨胀。宋霁辉脱下体恤,露出精壮的上半身,纪月伸手摸上他的腹肌,她觉得宋霁辉比顾景和要壮一点,像梁辀的身体,而梁辀经常背着二十多斤的负重,走在山林、极地、沙漠,身上是日积月累的力量感。 宋霁辉敏感地感觉到她有点分神,于是他低头咬住她的耳垂,“宝贝,专心点。”他的手攀上她的乳房,另一只手在她的身上游走,点火,最后隔着蕾丝布料,在花穴口逗弄。 是气氛正好h 宋霁辉摘掉眼镜,低头亲吻她,纪月笑了起来,他拍拍她的屁股,“别捣蛋。”纪月眯着眼睛,止不住嘴角的笑意,“第一次看你不戴眼镜,不习惯。”纪月话还没说完,他的突然咬上了她的嘴唇,像是惩罚,他的手重重地揉捏起她的乳房。纪月全身一阵颤抖,喉间颤抖出声,她摸上宋霁辉的胸口、后背,指甲深深的抠在他的肩膀上。 宋霁辉伏在她的身上,咬住她的耳垂,慢慢舔到她的脖颈,开始吸吮。纪月推了他一下,撒娇一般,“别,明天开会呢。” 随后,听到宋霁辉低低的笑了,“知道了。”他的舌头一路下来,最后埋在乳沟中,另一只手捏也上她的乳房,两只手有节奏的一推一揉一捏。纪月的手指插进他的头发,弓起身迎向他,欲望开始堆积成山,想要的越来越多,她呼唤着宋霁辉的名字。他抬起头,伏在她的耳边,纪月听到他低沉沙哑的声音,“怎么了?”纪月侧过头,和他四目相对,她看到他的眼睛里布满情欲,“想要了,给我。” “好,都给你。”他跪在床上,帮纪月褪下内裤,“帮我也脱了。”纪月细白的手指勾到他的内裤边,拉了下来,看到他的肉棒弹了出来,肉棒上点点青经,红色的龟头上,马眼透出白色的液体,宋霁辉从床头柜上拿了个安全套撕开包装,抚摸着纪月的脸颊,“宝贝,帮我戴。” 纪月接过安全套,套在他的肉棒上,然后一撸到底,宋霁辉呻吟了一下,终于忍不住,他分开纪月的腿,扶着肉棒,插了进去,待身体互相适应了一会,他才开始耸动身体。花穴紧紧的绞着肉棒,每一下都像挠在心窝上的爪子,酥酥麻麻。纪月随着他的抽插,慢慢呻吟,他拨开她散在脸上的头发,露出她好看的脸,“宝贝,舒服吗?” 她眯着眼睛,点点头,喉间除了呻吟发不出其他声音,宋霁辉伸过去握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紧扣,加快抽插节奏,一下一下撞进她身体深处。他感觉到她的阴道在一下下收缩,知道她快到达顶点,他的右手摸到她的花核,快速的按压起来,纪月摇摇头,“宋霁辉,受不了,别这样。”宋霁辉手上的动作不停,一边抽插一边按压,低声细语的哄道,“宝贝,没事,你会喜欢的。”说着,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花核已经挺立起来,他快速的拨弄着。纪月曲起双腿,在床上蹬了几下,想要逃离这种欲仙欲死的刺激,宋霁辉箍住她的腰,不让她后退,纪月只能轻轻求饶。快感像海浪一样,一下下拍打她的大脑,最终一阵冰凉的感觉从脚底开始传到头顶,花穴开始剧烈的收缩,整个人无法控制的颤抖了几下,纪月随着身体的颤栗叫了出声,随后喘着粗气。 她听到宋霁辉愉悦的笑声,“纪月,最开始的时候,你不就是想睡我吗,怎么真睡了又不行了。” 纪月别过头去不想理他,宋霁辉伏下身体,吻上她的嘴唇,放肆地抽插起来。 射出来之后,他一直埋在纪月的身体里,感受快感的余味,过了一会才拔出来,他把安全套随手扔在窗边的垃圾桶里。一只手伸过去拉过纪月,把她圈在怀里,他撩开纪月的头发,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他看着纪月的侧脸,一时间觉得心都被填满了,而这种偷来的快乐,让人沉迷又上瘾。 半夜醒来的时候,纪月觉得身上又粘又腻,宋霁辉的手还搭在她肚子上,她把他的手摆一边,没注意到宋霁辉也醒了过来。她走站在花洒下,热水打在身上,扫去了刚才一身的疲惫,宋霁辉从身后抱住她的时候,他的手捏住她的胸部,另一只手在她的大腿上摩挲,热水打在身上,不知道是水还是他的吻更热。一会,纪月就站不住了,她的双手撑在玻璃上,宋霁辉的伸过来覆在她的上面,分身从后面插了进去。两个人都忍不住呻吟了一下,随着身后的不断深入,耳边除了水花之外,多了下体与下体拍打的声音,她的水也渐渐与拍打声交织在一起,是一首爱与欲交织的靡靡之音。 纪月洗完之后,松松垮垮地套了件浴袍走出去,宋霁辉正靠在床头看手机,床头灯一点黄晕的光照亮黑暗的角落。他看到纪月出来了,便放下手机,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纪月在他身边躺下,靠在他的肩膀上,扭动了了一下,似乎是想找个舒服的角度,他垂眼看去,正好看到浴袍领口敞开,露出雪白的胸脯。他把被子拉到胸口给她盖住,“别乱动。”说完,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伸手去关床头灯,“睡吧,今天还要回申市呢。” 是委委屈屈h 也许是昨晚放纵之后睡的太沉,纪月没有像上次一样被山里的清晨叫醒,而是被自己的手机闹钟吵醒。她闭着眼睛,摸到枕头边上的手机,直接拍在宋霁辉的胸口,嘟哝道,“帮我关掉。”宋霁辉还睡着,被她一巴掌拍醒,迷迷糊糊中醒来,他努力睁开眼睛,找到屏幕上“关闭”两个字按下,室内这才重归平静。 周五早晨的莫干山,慢慢开始热闹起来,大多是来山里过周末的游客,他们选择周五一早来,踏着冬日的暖阳爬完山,然后悠闲的过一个周末。纪月被闹钟闹醒之后,眯了一会儿就真的醒了,她靠在宋霁辉的身上,透过玻璃看窗外,南方的冬天,山还是绿的,她想到以前在域疆的冬天,大片大片的雪挂在冷杉树上,他带她去禾木看日出,她看见整个村子隆在白蒙蒙的雪里,雪花和炊烟交会在一起,一片白茫茫。 宋霁辉知道她醒了,被她枕着的手,轻轻抚摸她的肩膀,身心都被喂饱后,整个人也慵慵懒懒地搂着她躺着,看到她看着窗外出神,也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只是还是忍不住问,“想什么呢?” “这里春天是不是更漂亮。” 宋霁辉也看向窗外的山峦,“莫干山有名的是夏天和冬天。” “那我到时候再来。”她感觉到宋霁辉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一会我把钥匙给你,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那我星期叁的时候再来。” 宋霁辉捏了她的肩膀一下,知道她故意的,“周叁不是到我办公室来吗?” 纪月笑了起来,眼睛弯弯,“委不委屈啊,宋霁辉。” 他抚摸着她肩膀的手一顿,有万般的思绪,却又无法开口,过了一会像是释怀一样,继续抚摸她的臂膀,而她翻过身,整个人趴在宋霁辉的身上,两具赤裸的身体交迭在一起,他感觉到她细嫩的皮肤紧紧贴着自己。她在他的胸口上撑起身子看他,他也看着纪月,眼里都是柔情,“你有你的工作、生活、朋友,嗯……”他顿了一下,柔情中又带上了点无奈,“还有你那个小同学。” 纪月凑过去,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也可以不止周叁啊,他不会知道的。” 他不让纪月的嘴唇离开,按着她加深这个吻,“他会生气的。”刚说完,宋霁辉就自觉失言了,纪月这个人心思缜密,是人精中的人精。果然,听到他这句话,纪月从他的吻中退开,撑起身体,雪白的胸脯顿时印入他的眼睛,“什么意思?” 论如何在纪月身上蒙混过关,宋霁辉是顶尖水平。 他的手攀上她的乳房,不轻不重地揉捏,纪月还想问点什么,于是想从他的身上下来,他的手却固定住她的腰,不让她离开。他将自己的下体在纪月的穴口处慢慢的来回蹭,已经膨胀的肉棒,将她的穴口蹭出一片花蜜。放在她腰上的手,将她紧紧地按在身上,他哑着嗓子,“宝贝,坐上来,自己动。” 纪月本来还想说什么,到嘴边的话语被身下的快感冲击的七零八落,宋霁辉蹭了一会之后,肉棒随着涌出的爱液,顺势插了进去。他看到纪月雪白的胸脯,随着她的扭动,上下波动,于是忍不住挺身含住它们,他的手放在纪月的腰挎上,帮她扭动身体,嘴巴则熟练地咬住乳头,舌头灵巧的在乳头上打圈、舔舐、吸吮。纪月仰起身体,紧紧抱住宋霁辉的头,快感让她无从思考,她很喜欢女上的姿势,让她能迅速找到自己的敏感点,然后不停冲击。她攀住他的肩膀,低头看他,宋霁辉也抬头看她,纪月低下头吻住他,她的舌头主动在他的唇齿间遨游,宋霁辉被她的主动索取搅得心潮激荡,他配合她腰挎的扭动,上下抽动肉棒。纪月抬头,结束和他的吻,喉间全是破碎的呻吟,随着扭动越来越快,纪月比平时更快到达高潮。 高潮之后,她气喘吁吁地趴在宋霁辉的胸口,头发被汗液打湿,黏在一起,他撩起她的头发,让她舒服一点。宋霁辉知道她爽了之后,接下去便是要摆烂了,索性翻身把她压在身下,自己在她的身上抽插起来。他一边抽插,一边欣赏她高潮后的样子,觉得身下的欲望又肿胀了几分,从心灵到身体都被填满,他忍不住轻声呼唤纪月的名字,随着他呼唤的声音越来越大,他在最后关头拔了出来,套弄了几下,射在纪月的身上。 白色的精液喷溅在她雪白的酮体上,宋霁辉感觉那一刻是他见过最美的画面,他直愣愣地看着,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纪月推了推他,说不想动了。宋霁辉“嗯”了一声,赤裸着身体去卫生间拿浴巾,肉棒和精囊垂在胯下,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纪月躺在床上欣赏他忙前忙后,看到用热水打湿浴巾,然后帮她仔仔细细地擦去净身上的精液,还有汗水。 擦完后,他把毛巾扔在地上,这才躺到纪月的身旁,从身后紧紧的抱住她,顺手还在她的胸上捏了几下。 宋霁辉心里想着纪月要回去的事,睡的浅,半梦半醒间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他俯过身轻轻地摇了摇她,“起来了,再不走来不及了。”宋霁辉从床上起来,把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捡起来,先是她的内衣,然后是内裤、衬衫,裙子,最后放在她面前。可是纪月依旧还是坐在那发呆,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他不由觉得好笑,“伸手。” 纪月摊开手,他帮她把内衣穿上,手绕道背后替她扣上暗扣,鼻尖都是她的香味,他忍不住在她的锁骨咬了一下。纪月皱起眉头,嘶了一下,以示抗议。 纪月看他戴上眼镜,准备穿衣服,忍不住问,“你也起来?” 宋霁辉套上体恤,准备穿裤子,“嗯,送你啊。” 纪月笑了起来,宋霁辉看她得意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送你去停车场。”说完,就看见纪月脸上还是带着笑,朝他哼了一下。 是安宁一隅 刘阿姨正在给客人上菜,她看到宋霁辉下来,刚想打招呼,就看到他身后跟着的纪月。纪月边下楼边看手机,磨磨蹭蹭落在后面,宋霁辉比她还着急,伸手去揽住她的腰,催促她快点。 宋霁辉看到刘阿姨在,出声叫住她,“刘阿姨,你帮我下碗馄饨,打包带走,快点。”刘阿姨忙不迭点点头,转身就进了厨房。 老刘正在炒菜,她把手上的空盘子在水池里一放,“宋老板起来了,说要吃馄饨。”老刘噢了一声,另起了一个炉灶点火、刷锅、烧水。刘阿姨想了一会,忍不住说,“刚才看到宋老板带了个女的,看样子是在一起了。”老刘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老毛病,“年轻人的这些事,不要管,我们管好自己就好了。” 刘阿姨愣了一下,到有点委屈上了,“个么宋老板和应小姐这么多年了,可惜伐啦。”水咕噜咕噜开了,老刘下了10个馄饨,“有什么可惜的,分手都分了那么多年了。” “那也不是的,”刘阿姨觉得有点不服气,继续说,“宋老板这栋房子也不卖掉,也不改名,还是有感情的说明。” “你们女人就是想太多了,宋老板为什么要卖掉,生意做的好好的。”老刘看着馄饨在锅里随着滚烫的水起起伏伏。 “不卖掉就说明有感情,你懂伐。我早就说过了,宋老板这个人很痴情的,当时应小姐说要开民宿,他就一个人回来买房子装修。”想到这,刘阿姨又有点心疼宋霁辉了,“就是应小姐这个人太鸡糟了,分了也好的。” 老刘嗤笑了一下,“个么好也是你说,坏也是你说咯。” 刘阿姨白了他一眼,“话说回来,我看宋老板倒是很吃现在这个女的,”听到这,老刘也抬起头来看着她,刘阿姨略显得意地说,“元旦的时候,我看到她也来过,她走了之后,宋老板就去房间里磨石头了。你晓得的呀,应小姐走了之后,宋老板也不搞这些了。”老刘把馄饨抄起来,放在打包盒里,放了点盐,最后撒上葱花。“好了好了,你拿出去吧,出去之后少讲两句。”刘阿姨还想说什么,看到馄饨好了,就先端了出去。 宋霁辉一个人靠在吧台边,静静地看着窗外,刘阿姨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个女的在院子里打电话,而宋霁辉就一直这么看着。刘阿姨走过去,把馄饨放在吧台上,宋霁辉说了句谢谢,便拿了出去。她突然觉得,宋老板这样也挺好的,终于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纪月的电话又打了几分钟才结束,宋霁辉看她挂了电话,伸出手去牵住她。纪月看他拿着东西,便想侧身去看个究竟,宋霁辉知道她的心思,“馄饨呀,我看你昨天晚上挺喜欢吃的,一会你路上吃。” “吃不完。” “嗯,你先吃,吃不完我再吃。” 快走到停车场的时候,宋霁辉捏捏她的手,“钥匙。”纪月得意地笑,“送到这就可以了。”宋霁辉也笑着看着她,“别后悔啊。”纪月赶紧摸索着,从包里把钥匙掏出来塞给他,“一会你怎么办?”宋霁辉不紧不慢地说,“没事,总有办法的。” 宋霁辉拉开车门时,看到纪月车子还没去修,后叶子板上几道黑色的刮痕,在她的白车上尤其明显。 “怎么没去修啊?” 纪月在副驾驶上回信息,心不在焉地说,“你不也没去修么。”说完,她突然福至心灵,放下车窗,看了眼边上并排停着的奔驰GLC, 笑了起来,不阴不阳的调侃到,“修了啊,没见到发票不报销啊。” 宋霁辉坐了进来,把馄饨递给她,扣上安全带,“回头你把钥匙放公司前台,我抽空帮你去修了。”说着发动了车,向左打了把方向盘,一脚油门就往山下开去。 “那我怎么去上班。” “打车呗。” 纪月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自己打开馄饨,时间久了,有一点糊,不过她胃口挺好的,一口气吃了4个,“你们家这馄饨包的太大了,亏本生意呢。”吃完,她还要点评两句。 趁着等红灯的时间,宋霁辉端过来囫囵吃了两个,正好跳了绿灯,他再塞回纪月手里。 “回头给你做老板娘,扭亏为盈。” “本来是老板的老板,现在变老板娘,重组血亏。” “行,一会回去先把两年的帐结了,我还是叫你老板。”纪月靠在车窗上,歪过头看他,他上挑的眼角和浅浅的笑涡,整个人都笼罩在温柔中,看着看着她也跟着笑起来。 剩下的这6个馄饨,乘着等红灯的空隙,分成好几次才吃完。一开始两个人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上了高速之后,纪月就想睡觉了。宋霁辉担心她赶不上开会,油门踩的重,纪月闭着眼睛假寐,过了会阴阳怪气地说,“宋霁辉,不是你的车,你不心疼分是吧。”随后便听到他低沉的笑声,“乖,你睡吧,一会就到了。”说完,纪月感觉到他放慢了车速,没一会她便真的睡了过去。 过了收费站进入申市市区,纪月自动醒来,她看向窗外,高架两边高楼耸立,还有巨大的广告牌穿插其中,她突然觉得每次去莫干山都像世外桃源一般,能够帮助她逃离这无法喘息的生活。 在纪月公司的车库停好车,宋霁辉送她去电梯厅等电梯,纪月抱着他,这下又不舍得他走了。宋霁辉圈着她,低头笑着说,“我总要把车开回来吧。”说完,轻啄了她一下。 “什么时候?” 宋霁辉想了下,“下周叁以前肯定回来。” 这个时候电梯正好来了,他拍拍纪月的腰,纪月挑着眉,凶他,“回来啊,晚一天就不结账啊。”宋霁辉在她的唇上又啄了一下,“知道了,晚一天我倒贴。”纪月这才满意地笑了,她走进电梯,拿出工牌刷楼层,宋霁辉朝她挥挥手,一直等到她电梯门关上,才转身离开。 是一语成真 下午在集团话事人冯总那开完会,纪月坐在赵之望的办公室两个人闲聊,和大老板开完会,两个人都有种出狱的感觉。坐在窗边的沙发上,赵之望摆出茶具,熟练地开始砌茶。 “纪月,回头年后也要开始准备投标的事了。GIS技术这边,我也找了个新的技术经理来,到时候你们好好配合。” “20亿拿下,明年我们一年不开张都行。” 纪月拿起小杯喝了一口,她对茶没什么研究,上次在宋霁辉那里喝了莫干黄芽,今天不知道今天这是什么茶,赵之望看她没搭话,接着画饼,“到时候分红,股票,都会有了。” 顾景和跟着教授去外地做项目了,学地信的就这样,项目在哪人在哪,只能在微信里粘着纪月,另一边宋霁辉回莫干山了,年底黎雯这种做媒体的,也开始到应酬的高峰时期,倒是显得纪月有点悠闲。 周一早上开例会的时候,纪月收到了宋霁辉的微信,“你把钥匙放在前台,十一点多我过来拿。”纪月看着微信,心里美了一下。 中午吃过午饭,赵之望和她一起出去见业主,两个人一起做电梯下去。 “老赵,我车拿去修了,开你的车去吧。”赵之望看了她一眼,拿出手机准备叫车,“磕碜啊,两个人出去连辆车都没有。” 纪月疑惑地看着他,“你车呢?” “开去做保养了啊。得得得,老赵哥给你打个专车过去,牌面。” 他们一前一后准备刷卡出去,前台叫住了纪月,“纪总,有个东西给您。” 纪月停住了脚步,折返过去拿东西,前台小姐姐递给她一个白色的绒布袋,赵之望也跟着凑过去看,纪月接在手上颠颠,分量不重,传出叮叮当当金属碰撞的声音。她一脸狐疑地解开袋子,倒出来一个黑色的奔驰车钥匙,还有一把黄铜钥匙,银色的钥匙链,上面坠了个浅黄色的石头,有半截小拇指长的方柱形,摸起来棱角分明。纪月嘴角上扬,笑着看赵之望,“走,开车过去。” 去停车场的路上,纪月给宋霁辉打电话,响了一下,就听到他满含笑意的声音,“你出去啊?”纪月没想到宋霁辉还挺会撩的,不自觉笑容也挂在脸上“嗯,是啊。停哪了。” “外来人员停车场B217。”然后就听到他问,“去哪啊?” “和老板出去。” 宋霁辉知道她身边有人了,她听到他低沉的笑音,“那回去再说。” 看纪月调了半天驾驶座位置,赵之望靠在副驾上,忍不住调侃她,“哪个怨种的车?” 纪月白了他一眼,刚想回嘴,赵之望挑着眉,“憋回去,我是你老板。”她哼了一下,一脚踩下油门,车窜了出去,把赵之望吓了跳,他拉着副驾上的拉手,“纪月你咋就那么虎呢,谁喜欢你,真是大冤种。” 车开出园区,汇入主干道,车流渐多,车速也慢了下来,赵之望闲不住,“那个你和前夫哥啊,咋样了。” 纪月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看不清赵之望的表情,不过看着还挺坦荡的,“你都说了前夫哥了,还能怎样。”赵之望忍不住接着问,“那你和莫奇呢?” 赵之望金融科班出生,能够在大厂爬到单独的事业部总裁位置,足以体现出他为人处世的手腕和情商。四年前,他知道游戏部有个漂亮的经理,搞菠菜被开除,第一反应是敬佩她的手段,其次才是好奇有多漂亮。作为一个金融出生,过来掌管政府项目最多的部门,他需要纪月这种胆子大,手段粗的漂亮姑娘。于是,一拍即合,后来纪月也帮他顺利拿下第一个大项目。这四年间,赵之望的总裁位置也不是一直那么稳,四年间,沉沉浮浮,人来人往,人走茶凉,只有纪月一直在。两个人大风大雨之后,亦能互相扶持,亦能互相抬杠。 作为始作俑者和为数不多的知情者,赵之望这段时间都在煎熬,虽然他不知道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手上这个20亿的标,他不可能不在乎。临近过年,他的焦虑越来越深,他一直想试探纪月和莫奇的关系。不过今天看到这辆明显是男人的车,赵之望整个人又乐观起来。 “哪有老板那么关心下属私生活的。” 赵之望毫不在意,边看着手机边跟她抬杠,“哪天你再婚,你的前任可以单开一席,我给你包个大随礼。” “你结婚,我带一席的前任去吃。” 赵之望嘻嘻一笑,“你来吃席,菜都不用上,光看你那一席前任就够下饭了。” 傍晚的时候回去的路上,纪月边开车边和赵之望闲聊,一个电话打了进来,纪月没注意到手机连着车载蓝牙,直接接起了电话。接通后,宋霁辉的声音在汽车音响里传来,“你下班了?”听到陌生男人的声音,赵之望来了精神,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纪月起初慌了几秒,赶紧调整心态,咳了一下,故作镇定地说,“嗯,马上下班。” 赵之望凑过去,“那个妹夫啊,我是纪月的老板,纪月一会回公司加班,你别等了。” 纪月脸一红,伸手去打了赵之望两下,“老赵,凑什么热闹。” 宋霁辉到是笑了起来,他觉得那句妹夫还挺受用的,笑着说,“好的,知道了,老板。纪月你开慢点。” 晚上10点多的时候,纪月才从公司出来,一边去拿车,一边给宋霁辉打电话。响了一下,那边就接了起来,她听到宋霁辉婉转悠扬的声音,带了点笑意,似涓涓细流,又似江岸春风,忍不住自己的嘴角也挂上笑意。 “下班了?” “嗯。那钥匙是什么?” 他知道她明知故问,非要他亲口说,这种撒娇一般的装傻,他甘之如饴,“民宿的钥匙,你想什么时候去都行。” “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 “不是说周叁前么?” 她听到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像是告白,又像是自我独白,“想你啊,即使见不到,也想和你在一个地方。” 是雾里看花 今年过年比往常要早,二月头就过年了,过了元旦开始,整个公司就突然热闹起来,到处都是彩排节目的员工。他们集团算上各地分公司,统共有4万多名员工,选出个把文艺骨干分子搞节目,不是难事。 总部加上各地分公司,节目就有几百个,集团的行政人事部负责海选。说道这个,他们集团组织架构也挺有意思的,每个事业部里行政人事拥有绝对权力,平时人员任命他们都有一票否决权,所以当年赵之望也算是为了纪月,把数字事业部的行政人事给得罪了。 年会时间定在过年前最后一个周五,摆在申市的国际体操中心,在入口的位置摆了巨大的集团吉祥物和LOGO,年会slogan做成背景板放在正中间,道路两边摆上了集团旗下各个厂牌的展位,路人只要从门口路过看一眼,就知道是他们集团开年会了。 纪月到的时候下午3点多,赵之望的秘书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刚停完车。从1F电梯出来,正好看到赵之望和另一个人一起抽烟。赵之望招呼她一声,“纪月,来了啊,赶紧的。”另一个人也转过身来,纪月觉得,那天她拍了人生中最难看的一张部门合影。 赵之望吸了口烟,是他预想中的尴尬,只能自己搓搓手,“纪月,一会怕你不自然,先把你叫过来,大家通通气。”莫奇还是老样子,撇过头去不看她,而是看向马路对面,“你看,大家都是熟人了。”他干笑两声,“你前几天出差去了,莫奇入职你没遇上。” 纪月皱着眉头,“赵之望,你想干嘛呢。” 赵之望拍上纪月的肩头,连拍了好几下,莫奇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他的手,随即又不动声色的把头偏回去。 “大家以后都是同事了,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今天我做东,一会结束了,我们摆个谢罪酒。” “好啊。” “我有什么好谢罪的。” 两个人异口同声,一个兴致勃勃,一个恼羞成怒。 赵之望还想打打圆场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他秘书找他,说冯总一群人来了。他“嗯”了一下,回头看他们,“好了啊,说定了啊。走了,上班了。”他走在前面,莫奇跟在他边上,两个人有说有笑的,纪月就故意慢吞吞的落在最后。 每年年会都有一个环节,每个事业部高P都会上台给现场的5000多名同事,还有观看直播的员工拜年。数字事业部成立第四年,在游戏、视频、娱乐面前,是个小小部门。不过因为他们主做政府数字项目,特别是开年有望拿下20亿的数字城市项目,冯总对赵之望尤为看重。他们在后台候场的时候,冯总还特地过来和他们握手。数字事业部没有技术总监,莫奇是技术岗P级最高的,他和产品研发,建模的几个老大站在一起聊天,另一边,纪月作为市场,平时和售后、运维的人接触最多,他们几个人扎堆在一起聊天,远远看上去像分了两个团队。 莫奇一边聊天,一边向纪月那边瞥过去,纪月穿了件红色的衬衫,下面是黑色的长裤,站在人群中煞是显眼,四个人不知道在聊什么,嘻嘻哈哈笑作一团。他印象里的纪月,像是从江南水雾里走出来,带着股江南女子柔骨若水的风情,无论床上还是床下,不然当年他也不会上钩,后来还被吊了一年。现在的纪月,举手投足、轻颦浅笑间,张扬且狂放,如夏天迎着太阳盛开的月季般热烈奔放。他不知道,是时间变了,还是现在才是真的她。 他们聊了一会,前面负责舞台的工作人员过来通知他们准备上台。赵之望打扮起来还是那股金融精英的范儿,不过论样子,莫奇更好一点,他宽肩窄腰,身形削长挺拔,许是一毕业就自己创业开工作室,他和赵之望身上圆滑世故的感觉不一样,一股独立于世的禁欲风。 后台负责引导的是个行政部的小姑娘,她请莫奇站在赵之望边上,他轻声说了句,“好的,谢谢。”小姑娘脸一下子涨的通红,抿着嘴有点害羞,她接着走到纪月这,本来想请纪月站在莫奇身边,没想到纪月朝她笑笑,直接走到队伍的最边上,然后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小姑娘脸更红了,只能转身去请另外几位,赵之望看到,啧了一声,刚想开口,就听到舞台上,主持人的报幕声适时地响起来。 “下面我们欢迎数字事业部上台向大家拜年,数字事业部成立四年,是集团最年轻的事业部之一。数字事业部总裁赵之望,副总裁......”随着报幕声,舞台上的大屏幕向两边打开,他们跟着音乐走到舞台中间,随后就是赵之望简短的新年祝词,以及主持人提前准备好的问题。 纪月觉得自己还好站在最边上,她微微侧过身去,伸头想去看赵之望的热闹,结果看到莫奇正好看向她,两个人四目相对,像是人潮中,总能找到对方,她不动声色,把身体转了回去,莫奇勾勾唇角,也把视线挪开。 舞台上的人觉得尴尬的抠脚,在体育馆里、电脑前看的人,可觉得有趣多了。一个帖子“数字事业部那个P8大佬好帅啊”明晃晃地挂在集团内网首页,大厂内网的管理员最喜欢看这种八卦,总比满屏的控诉直属领导、劳资纠纷、出轨离婚的帖子好,没一会,这个帖子就被挂上了精选,下面彩虹屁几分钟里就夸了几百楼,有人把莫奇的简历贴了上来,于是下面的彩虹屁更多了。 晚上快结束的时候,她收到赵之望的微信,“一会别跑。”纪月看到坐在前两排的莫奇也在看手机,她回过去,“什么狗屁谢罪酒。” 赵之望回微信,“给你接风。10分钟之后走。” 十分钟后,她看到莫奇起身离场,她也跟着从看台走出去。两个人一前一后去车库拿车,地下车库惨白的灯光,拉长这两个人的身影,纪月的高跟鞋“哒哒哒”的回响在空旷的底下通道里。 是有人多情有人无情 赵之望订了个不错的日料店,只要是能在日料店遍地开花的吴中路开很多年,味道都不会差。店开在一个高端商场里,玄关用枯山水造了个景,穿过迷宫一样的通道,服务员拉开一扇包厢门,包厢一边是落地窗,能看到中庭的景观。这是个四人包厢,他们叁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坐,她不要和莫奇坐,径直走向窗边的座位,把包放在边上的椅子上。 莫奇跟着她进来,坐在她对面,赵之望从善如流的在莫奇边上坐下。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边,这让纪月看上去颇有点老板的架势,服务员进来的时候,拿了个PAD直接给纪月,她顺手接过再递给赵之望。 赵之望点着点着,点到酒水单上,他抬头问“都开车了?喝点吗?” “不喝。”纪月说。 “喝点。”莫奇说。 纪月知道自己说话没人听,哼了一声,转头看向窗外。赵之望咳了一声,给纪月找了个台阶,摆摆手,“一会给你叫代驾,报销。” 点完单,服务员退了出去,包厢里一阵沉默。赵之望食指在台面上敲了敲,他看看纪月,又看看莫奇,琢磨一圈,摆出老板的架子,“你们这样以后项目怎么搞?” 纪月把头转过来,她其实已经缓过来了,但是她这个人总要装腔作势一下的,但是也不再摆架子,只是叁人还是沉默无言。 过了一会,他们点的酒送了进来。赵之望今天心情很好,点了店里最贵的七垂二十贯,他先给纪月倒上,随后是莫奇,最后是自己,然后举起杯子,他们两个也跟着举起来。 “其他也不说了,你们俩的事情,老赵哥也知道的不多。但是成年人嘛,分分合合很正常。”他看向纪月,“我一直拿你当妹子看,当年的事情我拉了你一把,今天你能不能把这个面子给老赵哥。”接着他又看向莫奇,“你和纪月有过一段,我还一心拉你入局,是因为觉得我这里真的有你的平台。”说完,他一口气把酒干了,“今天,事情两清了,怎么样。” 纪月心里叹了口气,心想,如果世上真有两清,哪还有那么多痴男怨女,只是心里这样想着,面上也一口把酒喝了,然后抬头去看莫奇,他皱了皱眉头,也一口喝完。 叁个人放下酒杯,赵之望心情大好,觉得自己这个老板当的很称职,他帮他们重新满上。这时候,点的菜也送了进来,叁人边吃边聊,气氛到融洽了起来。他们谈到年后的项目,赵之望和纪月就聊开了,说了很多项目的内容。莫奇插不上话,只是吃点东西,喝点酒。他看着纪月,红扑扑的脸,和赵之望你一句我一句的,和记忆里的样子相比,现在反而到显得神采风扬。 清酒度数不高,后劲到挺厉害,这一瓶都是赵之望和纪月喝的,两个人越喝,话越多。喝到后来,赵之望坐在纪月边上,开始抹着眼泪说四、五年前的事,纪月伸着手,拍拍他的背,没想到他越说越难过,非要再点一瓶继续喝。纪月也有点喝多了,整个脸涨的通红,眼神迷茫,倒也不似之前疏离,她冲莫奇说,“你再给老赵点一瓶,今天老赵开心。”赵之望在边上点头附和。 莫奇知道他们俩都喝多了,再喝下去今天就别回家了,他拿起PAD,手指随便点了几下,佯装点菜,过了一会说,“点了点了。”纪月一个巴掌拍在他面前的PAD上,莫奇看到一双皙白的手,涂着红色蔻丹,没有戴结婚戒指,他的心停了一下。“干嘛?纪月”他喉头滚动,咽了下口水。 纪月眯着眼睛,微皱眉头,“你点了没,我看看。”说着,她把PAD拉到自己面前,莫奇突然觉得她的模样,和四年前的无数个心贴心地夜晚又重迭起来。赵之望也凑在她边上看PAD,两个人越靠越近,莫奇眯了眯眼,直接把两人中间的PAD拿走,“我来点。” 又随便点了几下,他继续忽悠那两个人,这次他们都信了,又开始说工作上的事情,一个说自己多苦,另一个马上也说自己多苦。说着说着,纪月也开始哭起来,眼睛通红,眼泪鼻涕滴滴答答流了下来。 莫奇看着莫名就觉得心软了,于是放下筷子,心里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纸巾,直起身,俯身过去想帮她把鼻涕抹掉。这时,纪月身体却往后避了一下,莫奇的手停在半空中。莫奇又俯下想帮她擦,可是下一秒,纪月一把挥开他的手,她皱着眉头,嘴里含糊不清“干嘛呢,别碰我。” “莫名其妙。”莫奇被她这不知好歹给气到了,一把把纸巾扔她面前,“那你自己擦。”纪月拿起来,又擤鼻涕又擦眼泪。 诉完苦,两个人又交头接耳说起公司的八卦,一下子又破涕为笑了。赵之望嘴碎,喜欢说八卦,平时端的是总裁架子,一直忍着,纪月平时看着拽拽的,其实喜欢听八卦,现在两个人喝多了,赵之望终于找到倾诉对象,一吐为快,一时间两个人又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是两厢生厌 赵之望去上洗手间,莫奇怕他出事,扶着他出去。走到半路,赵之望甩开他的手,说自己没醉,非要自己去,莫奇拗不过他,目送他走过去后,才折回自己的包厢。他刚转了个弯,看到纪月双手抱胸,靠在墙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莫奇穿着衬衫,因为喝酒,他把领口的叁颗纽扣松开了,袖口也挽到了手肘,刘海细细碎碎的垂到额头,原来是禁欲感,现在的他整个人到散发着倜傥不羁的感觉。 他看纪月半天也不说话,就这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便不再理会她,径直想从她身边走过。就在他越过纪月的时候,纪月从墙上直起身,拦在他面前,“纪月你干嘛?”纪月踮起脚,直接吻上了他的嘴唇,在莫奇反应过来前,她的舌头钻进他的唇舌之间。莫奇的脑袋一下空白,回忆纷纷涌入,是陌生又熟悉的回忆,那个时候他们在纽约的小公寓里,在床上,在楼梯,在浴室,在客厅接吻,然后做爱。他的双手,本能似的想搂住纪月,却在碰触到她的时候,神志清醒过来,他一把推开纪月。纪月还是那个似笑非笑地样子,她用手背擦了擦嘴。莫奇莫名有些生气,他很讨厌纪月现在这种油盐不进的样子,“纪月你干嘛?” “明明有反应,亲了又不敢亲,”纪月阴阳怪气地说,“我也挺讨厌你装腔作势的样子。” “你无聊不无聊。”心里话被戳穿般,他有点恼怒。 “老赵,店要打烊了。”纪月的视线跨过他,看向他的身后。 莫奇转过身,看到赵之望慢悠悠走过来,看上去酒醒了不少,只是说话还有点大舌头,“我去结账。你们叫代驾。” 申市深夜的寒风一吹,人顿时没有7分也有5分醒了。路边叁叁两两,有人结伴而行,有人吵吵闹闹,喝到这个时候的,大多是附近日企忘年会散场。离他们不远,有叁个日本人在那大声说话,纪月嫌吵,走到一边打电话。 赵之望给莫奇递烟,他的酒还上着头,说话也大胆,“你别和纪月计较了,她和粱辀反正也离婚了,你们叁个人谁都没落到好。”莫奇弹烟灰的手顿了顿,勾勾唇,面上看不出阴晴,赵之望觉得他自己有一种人生导师的感觉了,“纪月这几年也吃过苦了,你别同她一般见识了。” 说话间,纪月回来了,她的车从对向车道调了个头开过来。赵之望眯着眼睛,嘟哝了一句,“怎么那么快啊。” 车慢慢在他们面前停下,副驾驶的车窗放了下来,宋霁辉点头算打了个招呼。他一眼就认出纪月的老板,在莫干山跨年的时候,纪月跟他说过,而老板边上的人,他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是宋霁辉从他僵硬的身形上读出了一点复杂的情绪。 赵之望人粗心细,心眼转了一下,想到了上次的电话,嘻嘻一笑,对她说,“你赶紧回去吧。”纪月皱着眉头,反而一脸担心地看着他,“老赵,你行不行?要不我们送你。”他挥挥手,让她赶紧滚。纪月白了他一眼,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随着车窗关上,车也缓缓开走了,然后转入主干道,车尾灯也渐渐消失在他们视线中。 赵之望看到莫奇站在那一动不动,他吸了口烟,烟圈和呼出的白气融在一起,“别看了,是新妹夫。” 纪月喝了酒,车里的热空调吹得她一阵反胃,“宋霁辉,你找个地方停下,我想吐。”宋霁辉打了把方向,在路口右转踩下油门开上马路牙子停下。 车一停,纪月就赶忙从车上下来,扶着墙壁干呕起来,他走过去,轻轻抚摸她的背,心被一揪,疼起来,“怎么喝那么多啊?” “老赵,点了瓶8000块钱的酒,不喝完对不起自己。”他看纪月一边干呕,一边还有空开玩笑,知道她只是胃难受,开始重重地上下抚摸她的背,调侃她,“现在8000块钱都吐了。” 是真是假是心h 吐完之后,纪月舒服多了,就是整个人还沉浸在酒精的作用下,有点飘飘然的,亢奋的不行。宋霁辉不喜欢搞这些酒后趁人之危的事,他想着把她送到家后就走,结果纪月又说胃不舒服。两个人躺在沙发上,宋霁辉把她圈在怀里,手掌轻柔缓慢的在她的胃上一圈一圈按摩,她眯着眼睛,享受他的按摩。 他的手掌温暖,纪月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的体温,把她全身都捂热了,按着按着纪月就有了欲望,下体慢慢涌出花蜜,她在宋霁辉的怀里扭了几下,他拍拍她的肚子,“老实点,别动。” 纪月笑了起来,“干嘛啊。” “不疼了?”炙热的呼吸吐在她的耳旁,纪月又扭了几下,索性起身跨坐在他的身上。 “不疼了。” 她摘下他的眼镜,然后一颗一颗解开自己的衬衫纽扣,红色的衣服,黑色的胸罩,白色的胸脯,宋霁辉突然间呼吸变重,身下的欲望也开始膨胀。他的手伸到她的背后,解开她的胸罩搭扣,两个雪白的乳房跳出来,他忍不住含了上去,纪月看着他埋在自己的胸脯上,“好看吗?” “好看,宝贝,好看。”他一只手紧紧抱住左边的乳房,嘴巴含住右边的乳房,嘴里含糊不清的回答,是饱含情欲的声音。 纪月这个人在床上向来是只顾自己爽,像今天这般主动,宋霁辉很吃这套,忍不出发出呻吟,比平时欲望还要强烈。他的手在她背脊上抚摸游走,纪月觉得浑身毛孔都在颤栗,忍不住仰起头呻吟,“宝贝,我想听你叫出来。” 纪月一身反骨,她就摇着头,唱反调,“不要。”宋霁辉也不恼,就是低低的笑了,隔着布料,下体一点一点撞击她的花穴,只是隔着布料,两个人都磨出了快感。纪月帮他脱掉上衣,宋霁辉冬天也穿的很少,外套里面只有一件体恤,他配合纪月把体恤脱了,露出精壮的上半身,身上肌肉拥有明显的线条,纪月很喜欢这种有肉的身材,她微微屈身,直接咬上他的乳头,宋霁辉“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她又舔了两下,舌头刮在乳头上一阵颤栗。宋霁辉按着她的头不让她走,一个手解下裤子,纪月也想要,抬起身体,配合他把肉棒塞进去,丝毫不差,严密合一。宋霁辉抱着她的臀部,帮助她上下扭动,心里压了一晚上的石头,终于问出来,“今天晚上那个男的是谁?”纪月扭动着腰肢,想了半天,没出声,宋霁辉用力顶了她好几下,她笑了起来,低头摸着他的脸,“吃醋了?”宋霁辉顺势吻了上去,低沉又沙哑的声音,“宝贝,你的醋吃不完也要吃。”又顶了两下,“说啊!”。 “美国那个。”她甩着头发,索性不动了,让宋霁辉动。 “回来找你再续前缘?嗯?”尾音上扬,纪月想起以前和他电话时自慰的事情,她特别喜欢宋霁辉声音里不经意的蛊惑感。 她笑了起来,开始上下耸动,“仇人变同事。” “不爱了?” “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那我呢?”期待又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纪月咬上他的耳垂,在他的脖颈上轻轻吸吮,“最喜欢你了,在你面前,我才是我。”宋霁辉的心狠狠被她牵动,他找到她的嘴唇,敲开她的唇齿,舔舐她的牙关。他知道她的话是真真假假,但是他宁愿沉沦在假话的荆棘中,背负着羞耻前行。他托起纪月,让她躺在沙发上,随后疯狂的抽查起来,下体拍打着她的私处,有节奏地发出“啪啪啪”的声音,纪月的爱液被搅成泡沫包围在肉棒上,交织成声与画的诗篇。 结束之后,两个人躺在一起休息。之前宋霁辉送给她的链子,她挂在手机上,宋霁辉把她的手机拿过来,又挂了一颗红色的宝石上去,然后他把手机递给纪月。纪月对石头不了解,她靠在他的怀中,一边看一边问,“这是什么石头?”火红色的石头被切割成八角形,切面折射出霓虹一般的光晕。 “尖晶石。” “好看的。” “在很早之前,古人以为它是红宝石。因为它们有着一样的光感,肉眼难以区分。” 宋霁辉停了一下,纪月感觉到他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也抬头看向他,“它和别人一起出生,曾经被误认为是同类,直到遇到一个人,那个人知道它是不一样的,它有它独特的火彩。” 她看到他嘴角含着淡淡的笑容,眼神温柔又坚定,“你在我心中就是这样。” 纪月突然觉得整个心被甜蜜蜜的东西填满,她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露出雪白的牙齿,她伸手抱住宋霁辉,勾住他的脖子,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宋霁辉也抱着她,双手轻轻的抚摸她的后背,像是知道她的委屈,又像是回应她的喜悦。宋霁辉知道,他看到她的不一样,被她吸引,于是再也看不进其他的一样了。 是孤独的灵魂 快到年关将近的时候,申市路上就安静起来,冷冷清清,人很少,车也很少。顾景和老家在中部一个省会城市,从项目上回来之后,就要回老家过年了,纪月开车送他去机场,顾景和显得有点低沉,纪月伸手摸摸他的头,笑着问他,“怎么了啊,顾景和同学。” “姐姐,感觉我们很久不见了。”他口气里有些委屈。 “这不是今天见了吗?” “不太一样。”他觉得纪月最近比之前忙多了,虽然之前纪月也很忙,他突然想到一句话,“如果一个人爱你,你会得到她最珍贵的东西,不是钱,而是时间。” 到机场后,地下车位都停满了,他们只能开上送客平台,即停即走。顾景和从后备箱里拿出行李,纪月抱住他,抬头亲了他一下,刚想退开,顾景和按住他的头,把亲啄变成深吻,她圈住他的腰,“过完年就不忙了。快点走吧,这边不让多停。” 纪月也不是申市人,她的老家就在申市边上一个叁线城市底下的一个小镇。狭小、普通且无名,与这几年搞古镇旅游的地方没有任何区别。经济和时间在那边似乎都走的很慢,原来外婆在的时候,纪月回去的还多一点,外婆走后,她上一次回老家,还是和梁辀去办离婚手续的时候。 不想回去,也不想见到梁辀,但是黎雯和她分析,不如快刀斩乱麻,让她妈断了复婚的念头,纪月琢磨了几天,觉得黎雯难得靠谱一次。 宋霁辉也问过纪月过年的打算,纪月只是说回老家,他便不再询问,纪月喜欢他的分寸感,即使他们两个现在关系不同,他也从未拿过往的细节刺探她的生活。宋霁辉家就在隔壁浙市,开车回去也就2个多小时,所以他一直陪到年二十九才回家。 年叁十当天,纪月随便吃了点,在家里开始看电影,一口气看到晚上11点多。公司群里开始at她发红包,她才发现已经那么晚了,随便发了几个红包,下面跟着一排“纪老板大气”的回复。等到快12点的时候,她给顾景和也发了个红包,顾景和说在带朋友打游戏,给她连发了几张战绩截图,纪月看着也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而一到12点,宋霁辉给她发微信拜年,“早晚重欢聚,羁离各长成。”,原文上面两句写着想念兄妹,夜不能寐,他偏偏只发最后两句给纪月,纪月修养不够还得查百度,这是属于宋霁辉风格的闷骚。 两年多没有回去,纪月把车停在小区门口的路边。还是老样子,建于80年代的筒子楼,发黄的外墙,斑驳的走廊,堆满了两边住户的杂物,本已是昏暗的走廊,显得更加拥挤破旧,偶发出刺鼻的气味,每个路过人都忍不住掩起口鼻,快速通过。 纪月在这破败的楼前见到梁辀,他还是老样子,一头利落的短发,冲锋衣的拉链随意敞开着,袖口挽了起来,露出小麦色皮肤和肌肉线条,双肩包单肩背着,背包的那只手插在登山裤的口袋里,另一一只手夹着香烟,他在烟雾缭绕中抬起头,棱角分明的脸庞,透着冷峻,看到纪月来了,于是把烟灭了,扔进脚边的垃圾桶。 “来了?” “嗯。”纪月从他身边穿过,脚步没有停留,径直朝这昏暗的楼梯走去。 梁辀清了清嗓子,也抬脚跟了上去。 走到叁楼的时候,下来一个约莫60多岁的邻居,她看到纪月很诧异,开口道,“月月回来啦,老多时间没看到你了。”纪月点点头,微微侧身,让邻居先下,邻居在楼梯上转了个弯,看到后面阴影里跟着的梁辀,扯着嗓门说,“纪大妈,你们家毛脚今天也来了啊,难得的难得的。” 纪月敲了敲门,门从里面打开,纪母看到是她,脸拉了下来,“怎么就你一个,梁辀呢?”纪月对她的态度早已麻木,她自顾自的走进房内,梁辀在后面走了进来。纪母看到他来了,脸上顿时挂满了笑容,亲切的拉他进来。纪月在桌子前坐下,捋了捋裙子的下摆,嘴上勾起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家还是老样子,四周墙面斑斑驳驳,露出里面白色的墙皮,深色的地板分不出是油污还是颜色,客厅吊灯换成最新的led灯,灯的亮度太好,把这残破的房间照的亮亮堂堂,反而显出一种不合时宜的滑稽感。客厅中间的桌子上摆满了菜,纪月扫了一眼,基本都是梁辀爱吃的东西,她勾勾唇,继续低头摆弄裙子的下摆。 纪母招呼梁辀坐下,梁辀看到熟悉的房间,熟悉的人,还有她不言不语的样子,心里一时也涌出复杂的思绪。桌子上,纪月面前摆了盘清炒土豆丝,梁辀下意识地看向纪月,他看到她抿着嘴唇,一句话都没说,只和他对视了一眼,然后嘴角上挂出讽刺的笑容。纪月心想,连梁辀都还记得她不吃土豆,自己妈到不记得。 是热烈的花 老房子隔音不好,听到楼下人们的拜年声,洋溢着快乐的气息,而现在楼上坐在一起的叁个人,却无人说话。 梁辀看到纪月低着头,她也不吃菜,就扒拉饭,一碗白米饭已经吃了叁分之一,他叹了口气,刚想给她夹菜,纪母却夹了一个鸡腿到他碗里。纪母笑嘻嘻地说,“小舟啊,以前你说最喜欢吃我烧的鸡腿了,你今天多吃点。” 梁辀赶紧应下,眼角余光瞥到纪月,她还是在那扒拉米饭,她像是沉浸在这碗米饭中,其他的事与她无关一样。 纪母看到纪月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头怒气一阵翻涌,索性开门见山地说,“梁辀,你看,你们离婚也很匆忙的,我知道纪月脾气不好,但是我相信你对她还是有感情的,不然你不会从北京过来。” 梁辀微微侧头,他下意识地看了眼纪月,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点痕迹,可惜她只是面无表情的端着碗吃饭,于是有些尴尬地说,“阿姨,我和纪月的事,不是那么简单。” 纪母皱着眉头,直接打断梁辀的话,“你们小夫妻,有什么复杂的,不就是吵架然后心血来潮离婚嘛。” “阿姨,真的很复杂。”梁辀也不知道怎么说,他只能转过头,看着纪月。 纪月突然嘴唇弯弯,笑了一下,她想,梁辀啊,就是这样,面冷心好。对学生、对同事、对她,最后总是忍不住心软,她妈就是吃准这点,逼着他答应。 梁辀看到纪月只是轻轻地笑了下,又埋头盯着面前的碗看着,目光聚焦又无神,他只能轻声叫她,“纪月。” “妈,你不要烦梁辀了。”纪月悠悠地开口,没有情绪起伏,像是说着别人的故事,梁辀心下突然跳了几下,他直觉纪月要说出什么来,他皱着眉头,想打断她的话,“纪月,你……”。 “我出的轨。”她还是平淡的语气,眼神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你叫他怎么复婚。” 原本吵吵闹闹的屋子,突然安静下来。纪母颤抖着嘴唇,几度张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手中的碗筷也因为碰撞轻轻作响。梁辀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他侧过头去看他曾经爱过的女人,如四年前一样,如一朵炙热的月季花,燃烧自己,也灼伤他人。 安静没有维持多久,一个耳光声在室内响起,纪月白皙的脸庞慢慢泛出红色的掌印,她麻木的看着窗外,只是觉得现在心里满满都是报复的快感。 “你跟你那个死人爹一样,怎么那么不要脸。”纪母全身都颤抖着,整个人都亢奋起来,她开始喋喋不休地咒骂,“真的是老鼠儿子会打洞,你怎么跟你爹一个德行。我当初怎么不把你掐死。” 纪月只是笔直地坐在那里,任由责骂落在她身上,也不反驳,也不出声,好像抽离了灵魂,一动不动,像一尊永远不被外界干扰的雕像,梁辀的心突然觉得还是会疼的,见过她明媚阳光的一面,也见过今日难堪不计的一面,明明发生了那么多事,今时今日还是忍不住心疼他的姑娘。 纪母的手重重在桌子上拍了几下,桌上碗筷都一阵碰撞,她骂了一会,觉得不解气,就在又一个耳光快要落在纪月的脸上的时候,梁辀的手臂伸了过去,挡住纪月的脸,巴掌结结实实地落在梁辀的小臂上,他把她护在身后,拉下脸,厉声说道,“闹够了没有。” 室内传来哭声,加上喋喋不休的咒骂,路过的人都皱着眉抬头张望。 纪月站在楼下,整个人浸没在昏暗的阴影里。梁辀从远处走来,手里提了一个塑料袋,他走到纪月面前,拿出一盒雪糕,“给,敷着,敷完还能吃。”她侧过身,避过他的手,梁辀挑了挑眉,直接把雪糕贴上她的脸。纪月还想往后退,却被梁辀按住脖子,冰凉的触感碰上火辣辣的皮肤,是说不出的舒爽,纪月不再挣扎了,任由梁辀将雪糕放在她脸颊上。 梁辀看她不再犟,笑了一下,“德性,就只会嘴硬,自己敷着。”看纪月没动,他只能继续帮她按住,“你说那些干什么呢?” 纪月没出声,梁辀轻轻地在她脸上来回按压,“本来就是事实。”半晌,纪月终于冒出来一句。 梁辀被她半天憋出的这句话气到了,气极反笑,连着笑了几声,气不过,加大了手劲重重地按下去。 纪月吃痛,嘶了一下,梁辀这才把手上的劲道放轻。他一下一下按的舒服,纪月也不好意思再嘴硬,随口说了句,“你一会怎么走?” “海口出外业,去你们申市坐飞机。” “那我送你去机场吧。” 闻言,梁辀挑了眉,似笑非笑的看她,“怎么那么好心?” 纪月接过他放在脸上的雪糕,“又没下次。顺路而已。”梁辀又被她这句话呛到,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纪月你真是没良心。” 纪月的车停在小区门口的路边,梁辀跟在她后面,调侃了一句,“不错啊,车还挺新呢。”她开门的手,一顿。 是嘴硬心软的你 纪月和梁辀在一起之后才考的驾照,梁辀把他那辆旧普拉多给她练手用。结果上路第二天,就发生了事故。 她出小区的时候,一辆逆行的电动车撞到了和她同向出去的电动车,被撞的那位摔在了普拉多上,车被刮了不说,后叶子板还撞出了个大凹陷。 逆行的人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死活不承认自己的责任,纪月脾气上来了,她梗着脖子一边报警一边怼回去。梁辀那天还在给研究生上课,接到电话的时候也乐了。 “梁辀,我把车撞了。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怎么那么快啊,驾照还没捂热呢。”梁辀脸上挂着笑容,准备走出办公室接电话,几个学生起哄道,“辀儿哥,笑的那么开心啊。” 纪月那边声音嘈杂,围了一圈人,你一言我一语,梁辀努力听清电话里的声音,也收起了调侃,“你人没事吧。” “我没事。车撞了就是。” “你人没事就好。你把位置发给我,然后就报警,别人说什么你都别听,等我来。” 梁辀到的时候,交警已经到了,看到他开着黑色的公务车停在边上,“普拉多的车主?”梁辀点点头,他先去车旁看了下车,弯腰伸手在叶子板上敲了两下,站起来的时候看到纪月红着脸还在那边讲道理,他笑着对交警说,“你怎么判的?” “哪个系统的?” “规划院的。” “你对象没责任,她正常行驶,逆向的电动车全责,但是按规定,要把车先扣了,她不愿意。” “我没责任为什么要扣我的车。”纪月哼了一声。 逆行的那个一听不乐意了,在那叫嚷开,“这个小区口那么小,她开出来也不看,我从边上进去了,她才出来,怎么是我全责。” 交警皱着眉头,“这是让你进去的道嘛,靠右行驶不懂嘛?”,他觉得也就最后来的梁辀好沟通,“我的意思是你们自己协商一下,你对象挺犟。” 梁辀伸手揽过纪月的肩膀,“我对象嘴硬。”然后低头在她耳朵边,轻声调侃,“身体挺软。”纪月白了他一眼,梗着脖子继续说,“反正我不是全责,扣车就扣车。” 交警无奈摇摇头,准备再开导她几句的时候,梁辀去问被撞的那位小姐,“您看,您这边严重吗?” 其实她就是擦破点皮,小姑娘也挺诚实,“就擦破了点皮。”梁辀帮她扶起电动车,“这样,我赔400块钱修车钱,您看就这样了行不?” 交警在边上搭腔说了句,“就这样算了,大热天的。”他看向逆行的那个,“你运气好,人家不计较,下次不要逆行了。” 最后,纪月不情不愿地签了字,散了之后,她抱着胸在路边站着,谁也不理。梁辀在那一边打电话,一边看着她,嘴角噙着笑,“对,备用钥匙在我桌子上,你来开回去。我这儿有点事,今天不回去了,研究生你带一下。” 梁辀站在马路牙子下,纪月穿着高跟鞋站在上面才堪堪与他齐平。他手插着口袋,笑着去看纪月,温热的气息吹在她的脸上,她看到他眼里都是笑,知道他在哄自己,可是她心中还有点不爽,于是别过头去不想理他。 梁辀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说,“刚才我觉得我们再坚持一下就能胜利了。”纪月还是不动,他索性伸手拉了她一把,她一下没站稳,跌下来,扑了个满怀,鼻尖全是对方的味道,落在怀里心都软了,他的头埋在她的发丝里,接着逗她,“是我不好,我给领导拖后腿了。下次注意。” 好歹这辆也是跟着他跨过山和湖泊,穿过峡谷和草原,一开始梁辀看不下去,只能帮她开去修。后来,时间久了、次数多了,梁辀也彻底不管了。 纪月顿了顿,想到上个月才蹭了宋霁辉的车,也是他开去做漆面,只能尴尬地笑笑,“嗯。”梁辀挑了挑眉,拉开后排车门,把背包扔进去,“以前怎么没见你爱惜我的。”纪月下意识想回嘴,却只是抿着唇,什么都没说。 从老家往申市开,申渝高速直接转机场高速路,约莫两个小时就能到国际机场。梁辀一上车就打开笔记本看ppt, 这让纪月感觉自然了不少,她向右变道看反光镜时,会瞥到他,他也不说话,低头看着屏幕,认真且专注。 下了机场高速,还有七、八公里的距离,纪月看到梁辀已经把笔记本塞进双肩包里了,人很放松地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梁辀,有点东西给你。”梁辀把头看向她,纪月下巴努努,“在你前面放着。” 梁辀长手一伸,拉了下卡口,将储物箱拉了下来,里面放着一个购物袋,把储物箱塞得满满当当的,他用力一抽把整个购物袋抽了出来。这才看清里面的东西,里面是一沓CD,有的塑封还在。梁辀不知道为啥,心里突然一酸,回忆像纸片一样纷纷落下,他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可是嘴角的苦笑,他自己也控制不住。他把一沓CD,拿了出来,一张一张查看,强迫自己的声音没有出卖自己,“哪来的?” 纪月还在开车,她没去看梁辀的表情,只是听到他微酸的声音,心里也有点说不出的滋味,“我一个朋友,音乐调频的DJ,他们刚搬去新造的广播大厦。”她顿了一下,“额,她不知道我们离婚了,搬办公室的时候整理出来,特地拿给我。”纪月变道的空隙,看了眼梁辀,他只是在那一张一张端详,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到,她只能自顾自的继续说,“我也不好意思回绝她,毕竟特意给我拿来的。” 作者: 之前第50章漏发了,大家可以过去补一补剧情 是生活有你才明亮 梁辀把购物袋里的CD全都查看完毕,他嘴角挂着笑容,也换成他一贯轻松的口气,“难得啊,亏你姐妹还记挂着我。”可是梁辀自己知道,究竟几分苦涩。 他随意挑了几张塞进包里,剩下的依然放在购物袋里,然后折好,“回头你寄我办公室吧。”他顿了下,“还是老地方。” 正好遇到红灯停车,纪月转过头去看他,她看到梁辀的眼神黯淡,不似他往日的洒脱,他抿着嘴唇,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纪月总是觉得,如果时间定格,不曾开始有多好。梁辀应该还是那个满腔热忱在祖国地理科研工作上,拥有伟大理想,经天纬地,卓尔不凡的样子才对,而不是现在和自己困在悲哀的原地。 “纪月,”他深吸了口气,看向窗外,“如果你工作上遇到什么问题,你可以找我,在这个行业里,我总还是能帮上一点忙的。” 说完,梁辀看向她,她垂下眼帘,睫毛扑闪了几下,捏着方向盘的手指骤然紧缩,只是定定地看向前方,嘴里喃喃道,“梁辀……” 原来那么多事和时间后,原来自己的心软还是会给她,他依然不想看到她难过,扯出一抹笑容,故作轻松地说,“像以前那样给你做方案,你想都不要想啊,你又不是天仙,我非要在你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但是只有梁辀自己知道,他早就在纪月这颗树上生根发芽,失去自己的一切,当底线被踩烂时,也就没有底线了。 域疆有一个漂亮的湖泊赛里木湖,被叫做大西洋的眼泪,6月美得一塌糊涂。明明5月还在下雪,6月却跟开了挂一样生机勃勃,蓝天下连绵的雪山,湖边的草地上成片野花,山上是各种灰度的绿色,一颗颗冷杉错落在一起像编织的线条落在油画里一样。 四年前的时候,赛里木湖准备进行统一景区规划开发,将原来的湖边公路整体规划进新的景区路网系统内,统一规划后,整个赛里木湖为中心,半径10公里范围内的生态环境都会被保护起来,同时新的游客栈道、配套设施、酒店民宿也会同步建设投资。 梁辀一直做GIS实际应用,课题就落在赛里木湖的改造项目中,方向定在GIS在景区游客监测系统中的数据推算及管理上。而纪月,作为中标的第叁方承建单位来做数字孪生景区建设的调研和预算。 六月的域疆,白天能有叁十七八度,纪月和周涛刚下飞机就感觉到空气里吹不散的热意。 从申市飞过来将近七个小时的航程,每个人刚下下飞机就会觉得精疲力尽,周涛在一旁打电话,纪月拖着28寸的行李箱跟在边上。周涛他们中字头单位中了标,一家吃不下那么大个景区的规划改建工程,于是做总包,纪月他们公司则是第叁方承建之一。 乌鲁木齐机场从到达厅出来,跟着指示牌直走就能到达停车场,比申市国际机场弯弯绕绕的T1T2方便多了。两个人一边走出来,一边闲聊,纪月没来过域疆,现在很是兴奋。 走到出口的时候,看见一个约莫25.6岁的小伙子举着牌子—“国家测绘研究院周涛”,于是他们俩在小伙子面前站定。 “小伙子,我是周涛。”然后指了下纪月,“这是第叁方的纪经理。”纪月摘下墨镜,朝接机的小伙子笑笑,小伙子脸一下子红了,结结巴巴地打招呼,“你好。我叫刘新,梁老师派我来接你们。”说完,他看到纪月的大箱子,赶紧接过来,“我来帮您拿吧。” “你们梁老师呢?”周涛问他。 “噢,梁老师在停车场。”他说着,加快脚步带着他们往停车场去。 那天是纪月第一次见到梁辀,在路上的时候,周涛一直说梁辀有多厉害,发了多少文章,拿了国家科技奖,手中有多少国家级重点项目。纪月真的见到他的时候,才发现比自己想象中的年轻很多,看上去叁十五六岁的样子,戴着墨镜,一头利落的短发,随意挽起袖子,露出小麦色的皮肤。驾驶座的车门敞开着,他侧着坐在椅子上,两只手撑在两条长腿上,一边玩手机一边抽烟,看到周涛时笑了起来,露出半边酒窝。 “怎么在这等?不热吗?” “不进去了,进去还要收打火机。”说着,他把打火机扔给周涛,周涛双手一接,给自己点了一支,指指纪月,“纪月,第叁方的人,这次过来他们会出整体预算。” 梁辀从车上下来,在他们面前站定,朝她点点头,伸出手,“你好,我是梁辀,规划院的。”纪月摘下墨镜握上他的手,他的手指上有粗糙地茧子,摸在手心痒痒的,放开之后,纪月还是忘不了那粗粝的触感。 “当时,景区建设决策会的时候,梁辀也是专家组成员吧。”周涛在边上插了一嘴,纪月听到,笑了笑,“那谢谢你了,梁老师,听说当时专家分歧很大。” “在其位罢了。”听到他这么说,纪月抬头去看梁辀,发现他也在看自己,他的眼神平静如水,似乎对这些恭维毫不在意,又或是习以为常。 纪月和周涛的酒店就定在市中心的一家如家精选,出差谁都没得挑,符合差旅标准要求,选家最干净的就得了。结果到现场才知道,酒店位置太好了,开在两家百货公司中间,门口就是主干道,连个停车的地方都没有。 梁辀皱着眉头,放慢车速,“怎么定了这个酒店,门口不好停车。” 纪月也发现了,他们前面有一辆出租车,也想在酒店那里下客,结果因为停车会堵住后面右转的车辆,被几辆后车狂按喇叭,不得已又继续往前开。 “这不是出差标准死规定么,不行你往前开再靠边吧,一会我们自己走两步。” “行李多吗?” 纪月下意识觉得梁辀是在问她,她将视线从窗外收回,看向驾驶座,从后视镜里看到梁辀也在看她,她朝他笑了一下,轻声说道,“不多。” 梁辀没在说话,就在大家以为他要往前开的时候,他却直接将车停在酒店门口,右转车道顿时被他彻底堵死。 周涛和纪月都是愣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跟着下车,一下车就听见后面刺耳的喇叭声。 梁辀已经率先打开后备箱了,他把她的行李箱一下提起来,然后轻轻地放到地上。纪月看到他裸露在外的手臂,因为发力,肌肉一块块隆起,像漂亮的山峦,又是蓬勃的欲望,充满令人想象的空间。就在这漫天的车笛声中,她看到他露出浅浅的酒窝,笑意满在眼神里,照亮她那时跌进谷底的生活,她又听到他笑着说,“不是说东西不多嘛!” 是心动一下 第二天早上刚起床吃过早餐,周涛叫纪月下楼去,说粱辀他们一会就到。他们带着行李,在路边等了一会,看到粱辀那辆普拉多开过来,这次后面跟着一辆五菱宏光。昨天来接机的刘新,下车后熟练地帮纪月把行李箱放在粱辀的车上。 周涛自然地拉开普拉多的车门,往副驾驶上一座。纪月想了下,还是走到后面那辆小面的准备上车,粱辀在车里看了一眼她,和刘新说,“你去后头坐着,让两个女孩子坐我车。”在纪月刚拉开车门的时候,刘新叫住她,“纪经理,梁老师让你坐他的车,”说完他朝车里另外一个女孩说,“小满,你也坐前头去。”女孩扎了一个高马尾,圆圆的脸上马上挂满笑容,露出一口白牙,“好咧,师兄。” 女孩跳下车,拉起纪月的手,“走吧,纪经理。我们坐大车去。” 车子这下才重新出发,和纪月一起坐在后排的女孩叫洪小满。她同纪月介绍他们,除了昨天接机的刘新,后面小面的上还有两个人,一个叫孟华康,一个叫王宏。他们口中的老孟就是孟华康,唯一的在读博,其他人都是梁辀收的读研的,洪小满说自己最小,去年才来的。 洪小满和她名字一样,圆圆脸,带着一副圆框眼睛,脸上常挂着笑,她凑在纪月身边跟她咬耳朵,“后面那车上,放的都是器材和设备,开起来又颠又吵,坐一会骨头都要散架了。”她看了眼开车的粱辀,低声说,“还好姐你来了,借你的光,还是梁老师的大车舒服。” 她自来熟,知道纪月大她几岁,直接就姐啊,姐啊的喊上了。粱辀从后视镜里看她们,画面也挺滑稽的,那个漂亮的第叁方经理端端正正的坐在座位上,边上洪小满贴着她不停咬耳朵,不知道说什么,纪月弯着眼睛笑了起来,本来看着挺局促的人,一下子生动了起来。 纪月本以为会一直开出市区,开了没一会,却拐了一个弯停在了路边。粱辀微微侧头,和坐在他后方的洪小满说,“小满,你带纪经理去买东西。抓紧时间,别耽误。” “好咧,老板。” “我没什么要买啊?”纪月搞不清楚状况,于是一脸疑惑,洪小满朝她眨眨眼,挥挥手,催促她赶紧下车,“走了走了,姐,一会和你说。” 洪小满带着纪月熟门熟路的从商场后门进去,直接去了负一楼,随着手扶梯一路向下,纪月看到“家乐福”几个大字。 “姐,你一会想什么就拿什么,梁老师报销。” 纪月其实不是很爱吃零食,不过更多的是疑惑,“买这个干嘛?” 洪小满见她脸上还是挂着迷茫的表情,一副天真的样子,笑了起来,“姐,你是没去过什么艰苦的地方吧。你听我的准没错,多拿点爱吃的,甜食会让人心情愉悦。” 两个人在零食货架附近逛了很久,纪月见洪小满拿得大部分都是女孩子爱吃的,什么薯片、蛋卷、饼干之类的拿了一大堆,“不用给你的同学们拿点?” 洪小满摇头,拿了两包瓜子扔进购物车里,“不用不用,梁老师不允许。” “嗯?”纪月露出疑问的表情,“为什么?” 她接着说,“我们梁老师说,地理工作者,要习惯艰苦朴素的外业生活,吃得起风餐露宿的苦。” 梁辀说了这么大义凛然的话,却叫她们俩来采购,纪月不尽笑着问,“那你这是?” 洪小满咧开嘴,也笑了起来,“女孩子在梁老师那,有特权。” 这个回答让纪月挺意外的,“你们梁老师人还挺不错的嘛。” “是啊,姐,你知道吗,像我们地理专业,女学生很多老师不收的。” “为什么啊?” “出外业太辛苦了呗,女人也不如男人好用。但是梁老师就不一样,他收学生的时候一视同仁。” “那你们梁老师那么好,结婚了没?”纪月随意问了句,问出来之后又觉得有点不妥,补了句,“没其他意思,就是好奇。” 洪小满笑了,“地理人谈恋爱狗都不要。” 纪月从超市出来的时候,看到粱辀正在把一箱一箱的矿泉水搬上车。他防晒衣脱了,穿了件白色的短袖体恤,能看到他强壮的手臂,每一次用力肌肉块都会随之隆起,纪月借着墨镜的遮掩,直勾勾地看着他的手臂线条,觉得太性感有张力了。她想到第一次握手时,他手指上薄薄的茧子,和粗粝的触感,这样的手,摸在自己的背脊,臀部,乳房上,一定会让人酥软,她想看他脱光衣服的样子,她想象他的身体是不是也一样充满紧实的肌肉,能勾起人蓬勃的欲望。似乎感觉到一股视线长长久久的停留在他身上,他回过头去,看到纪月正站在车边上。 “买好了?” 纪月点点头。 “车里空调开着,去车上坐着。”说完,他转身继续搬水。 纪月没动,还是站在那里看他搬水,粱辀也不再和她说话。 塞里木湖在中国的最西边,过去就是哈萨克斯坦了,从乌鲁木齐出发之后一直往西开,先是看到绿油油的天山山脉,一望无际连着远处的雪山,有时能在云层后清晰地看到博格达峰。开着开着,渐渐的山变得光秃秃了,在目光所及的地方,裸露的山体被溪流冲刷,呈现一片片自然雕刻的几何图案,而视线无法触及的位置,是一块块奇形怪状的石头,抬头看去,直插云天。 粱辀和周涛一直在聊天,说一些他们朋友圈的事,洪小满带着耳机边吃零食边刷抖音。纪月只能靠着车窗看窗外,刚开始一切还是新鲜的,看了两个多小时同样的景色后,她也有点无聊了,眼皮开始打架,困意开始袭来。粱辀从后视镜里瞥到纪月,她一副快睡着的样子,头一下一下的磕在车窗上,“洪小满。” 洪小满赶忙摘下耳机,头凑到驾驶座边上,“老板,有啥吩咐?” “跟老孟说,一会再开二十分钟,转过这个山头,有个观景台,在那里停车休息一下。” 纪月朦朦胧胧中觉得车停了,她听到洪小满嘻嘻哈哈地笑声,也睁开了眼,她眯着眼努力适应了一下光亮,再次睁开双眼后,眼前看到的便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像条绿色的丝绒毯从脚边一直向下铺向远方,连接到一个一个绿色的山坡,几个白色的蒙古毡房稀稀拉拉点缀在中,而再远的地方就是黝黑的山脉,能看到山顶还未融化的白雪,阳光照在山顶,雪白得反光。她摘下墨镜,走下车,被眼前的美景震撼到,明明刚才还穿行在险峻的峡谷中,只是转一个山头,眼前便豁然开朗。 粱辀和周涛凑在观景台的垃圾桶边上抽烟,他们俩都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剩下的人都在大呼小叫地拍照。洪小满靠在护栏上拍照,看到纪月来了,便招呼纪月给她拍一张合影。纪月点点头,接过她的手机,拍完之后她兴致勃勃地上来拿手机,纪月递给她,“你看看,不行我再帮你重新拍一张。” “你过去,我帮你拍一张。”粱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她微微抬头去看他,看到他的视线落在远处,目光深邃而悠远。 “噢。”纪月伸进口袋拿手机,却扑了个空,她估计手机从口袋里滑了出来落在座位上,“算了,手机在车上。” “你过去,拍完发你。”纪月刚想拒绝,看到粱辀已经拿出自己的手机,他向远处努努下巴,示意她走过去。 纪月拒绝的话到嘴边只能咽下去,她走到刚才洪小满拍照的地方,转身靠在护栏上,突然又想起什么,“你等等。”她理了理长发,拨了拨凌乱的刘海,“好了,拍吧。”说完,她朝镜头露出笑容。 粱辀在屏幕里看到她,她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背后是广袤无际的草原,远处是连绵的雪山,她眼睛在笑,嘴角也在笑,阳光照在头发上,发丝在风中飘舞,整个人都在发光,如域疆的六月般生机勃勃,如塞里木湖边吹过的春风般清新。感情开始源于一次心动,也许心动就是因为某人一个笑容的绽放,落在了心扉,牵动了心绪。 “好了吗?” 梁辀点点头,纪月朝他走去,本来想去看看照片,他却直接把手机塞回了口袋,“晚上发给你。”说完,他朝另外几个人喊到,“老孟,走了。” 纪月扑了个空,心想,这个人真奇怪,拍也是他要拍,结果又不给看。 是春风还是狂风 车程5个多小时后,才终于接近目的地,即使还有一段距离,却已经能空气闻到飘散的水汽,能听到远处海浪拍打堤岸后发出的“哗哗”声。纪月下车后,环顾四周,在前往赛里木湖的国道上,修了个道闸门横在路中间,边上是一间简易的安保亭。 阳光射在柏油马路上,形成一片水膜,目及间感觉虚虚实实,纪月忍不住戴上墨镜。太阳晒在身上灼热,而体感却是寒冷,大风从四周往身上钻,在耳边嗖嗖地刮过,每个人都要大声说话,一不小心话就被风声带走,只听到衣物摩擦的声音,她拉起冲锋衣拉链,头发在风中四处飘散,发丝贴在脸上,钻进嘴里。洪小满叫了纪月几声,她听不见,便只能拍拍她,递给她一个发圈,纪月接过,把头发扎起来,在脑后挽了个低马尾。 县文旅局的人在道闸门这里等了有一会了,看到粱辀他们到了,便上前和他们打招呼握手。 “梁老师,周经理,好久不见了。”工一共叁人,两男一女,领头的那个和他们握手。纪月是第叁方承建单位,项目立项的时候没有参与过,谁都不认识只能站在一旁干笑。 寒暄之后,吴科长看了下时间,冲周涛说道,“时间也不早了,你们的住处我们都安排好了,去住处看看,然后大家边吃边说吧。” 他们的车在前面带路,粱辀的车在后面跟着,过了道闸门,这时候才算向“大西洋的眼泪”驶去。约莫四五分钟后,随着公路向下,在远处道路尽头看到一片波光潋滟,像晚礼服上一颗颗闪烁着光芒的钻石。车辆在公路路尽头左转,他们就像开入仙境一般,左侧是高山草甸,另一侧则是湛蓝湖水。不止纪月和洪小满对美景沉醉,就连见惯不怪的周涛也拿出手机拍照。 “赛里木湖有多大啊?”纪月忍不住问,问完才觉得自己这问题着实有点傻。 “458平方公里,平均深度46米,蓄水量在210亿立方米。”她听到粱辀回答她,她从后视镜里看他,发现他也看了她一眼。 他们的车绕着湖边继续开了20多分钟后,左拐沿着前面的车辙开上草甸,纪月透过后窗看到湖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能看到它蜿蜒的曲线,看到它犹如一块闪烁的海蓝宝石。 最后在一块地势平缓的半山坡上停了下来,眼前是一个一个白色的毛毡房,有大有小,像一朵朵白蘑菇点缀在绿色的画布里。 纪月拿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准备发朋友圈,“这边都是哈萨克族,所以是毛毡房。”粱辀在她后边,用只能她能听到的音量说道,纪月回头去看他,朝他笑笑,“差点发错。”说着,她低头把输入框里蒙古包叁个字删掉。梁辀跟她并肩走着,风带来了远处的海浪声,带来了青草味道,也带来了他的声音,轻轻慢慢,低低沉沉,“穹庐为室兮毡为墙,以肉食兮酪为浆,写的就是哈萨克族。” 纪月看向他,发现原来梁辀也顶不住这里呼啸的风,冲锋衣拉了起来,她忍不住笑了。梁辀挑挑眉,“笑什么?” “觉得梁老师挺潇洒的,原来也扛不住。” 梁辀也笑了起来,知道她的意思,“这该死的风也太大了。”然后看向她,“晚上会降温,多穿点。” 毛毡房的老板一家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了,他们先用哈萨克语问好,然后换成普通话,吴科长和老板握手之后,向他们一一介绍粱辀一行人。安排了两个毡房用餐,周涛他们一会要谈工作,和吴科长一起进了最大的一个毡房,粱辀的几个学生安排在隔壁稍小的一个。 毡房正中间放了一个长方形的矮桌,文旅局的人坐在一边。周涛是项目经理,他自然在吴科长边上坐下,随后是粱辀,纪月最后一个走进去,老板邀请她坐在粱辀边上,她盘着腿坐下之后,就开始好奇地上下打量,她觉得墙上挂着的地毯特别漂亮,琢磨走的时候一定要带一条回申市。 刚落座,哈萨克族大娘打扮的老板娘端了奶茶进来,热情地为每一个人倒了满满一杯奶茶。纪月第一次喝,闻着奶香四溢,不过喝到嘴里,感觉有点咸,有点膻,她皱着眉头喝了几口就喝不下了,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别人,看到他们边喝边说话,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埋头喝。 梁辀看她皱着眉头,忍不住轻声说,“喝不惯就不要喝了。” 她抬头看去,发现粱辀正看她,他微微低下头,眼神里带着笑意,纪月皱了皱鼻子,对他摆出个苦笑,“真喝不惯。” “那就别喝了,一会喝马奶子。” “好喝吗?” “还行吧,你们女孩子都喜欢。” 纪月笑起来,点点头,“好。” 纪月到域疆的第一晚,和周涛下馆子的时候吃过手抓羊肉,餐馆贴心的切成小块,相比之下,今天老板端来的显然是游牧民族的粗狂风格,能明显分辨出这是羊的哪个部位,用一个银色的大盘子装着,架势摆的很足。随后老板娘端上来一盆乳白色的饮料,给纪月盛了一碗,喝下去是酸酸凉凉,带有一点微涩的口感,确实挺好喝。 正餐上齐了之后,老板招呼他们边吃边聊,纪月没有过这么有民族风情的用餐体验,只能看着粱辀怎么动手。他拿起小刀,在羊腿上割了一条肉,然后直接用手拿着,沾了沾面前的干料,送进嘴里。 吴科长也谈起他们这次的改建项目,“统一改造之后,这边就要申请国家风景名胜区了。”周涛点点头,“市场化这条路总归要走的。” “你们也看到了,这边都是少民,经济条件和内陆还是没法比。等这边都改造好了,他们也可以转行做民宿,做餐饮。县里也想办环湖自行车赛,马拉松这种,打响品牌。” “对,反正县里文体不分家么,这些还是很有操作空间的。”周涛附和道,他边吃边说,“到时候,咱们这边改造之后还可以有房车营地啊,吸引内地亲子游的市场。” “现在领导最关心的还是要多少时间,多少钱。纪经理你估计一下,大概需要多少钱?” 纪月赶忙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一般来说,系统软件的开发费用在100万上下,物理设备的话,其实成本本身费用不高,多的是人工和辅材。” “那我们这边大概需要多少费用?” 那时候,纪月刚转行,只参加过他们海口的一个岛屿数字项目,来之前赵之望给她打气,“一回生二回熟。”纪月心里翻了白眼,回忆了下之前海口的预算执行情况。“以我们之前的改造经验,一个点位人工在5千到7千,设备的话,”她看了眼梁辀,“就看梁老师他们的设计方案,设备数量了。以目前市场主流配置来说,1万块钱一个点位是差不多的。” 她说完,看向吴科长,对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周涛补了句,“吴科,最后走市级财政支出吗?” 他点点头,“对的,200万以上的话,到时候流程就少不了了。” 周涛笑起来,伸手勾住梁辀的肩膀,“吴科,这你放心,梁辀人都在这了,还有什么搞不定的。” 梁辀只是笑笑,却不说话,然后低着头喝茶,她看到他半边酒窝,像春风拂在心尖上。 是有意义的生活还是浮躁的社会 这顿饭吃到下午4点多才结束,送走文旅局的人,纪月站在山坡边给赵之望汇报工作。这里和内陆有两个小时的时差,现在日头正盛,远处湖面波光粼粼,还能听得到山坡下游客的欢笑,如果风没有那么大就更好了。 洪小满看她打完电话,过来问她要不要去湖边玩,他们今天下午也没任务,梁辀放他们自由活动。 纪月迟疑了一会,“怎么去?” 洪小满扬了扬眉,“开车去,很快的。”然后又想到什么,“姐,你会开车吗?” 纪月摇摇头。 “那把刘师兄叫上,让他带我们去,”说完,又补了句,“让他去问梁老师借车。”说着,她给刘新发微信。 过了一会,她们看到刘新从毡房里走出来,刘新看到纪月也在,“就你们俩去?” 洪小满点点头,“他们说要跑数据,离不开。我和纪姐两个人。借老板的车吧,师兄,那辆小面的坐得尾巴根都疼了。”说完她杵杵纪月,纪月很机灵地接上了话头,装作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你不好开口的话,我去说也行。”说完,还冲他笑笑。 “没有,姐,我去好了。”刘新被她这么一笑,顿时间有点窘迫,只能结结巴巴应下,“你们等一会。” 没一会,就看到他从梁辀的毡房里走出来,洪小满同纪月嘀咕,“你说他借到了没。” “你们梁老师你比我熟啊。” “哎,以前借过,老板不肯,说他的车难开,怕我们出事。” 纪月挑了挑眉,“那就难说了。” 待刘新刚走近一点,洪小满迫不及待地开口,“借到了没?” 刘新一边向她们走来,一边边冲她们笑着点头。 “牛逼啊,刘哥。” 正在他们要出发的时候,车窗被敲响,纪月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看到梁辀站在车旁。刘新赶忙放下车窗,“老板,你开?”,说着他去松开安全带。 “不用,你开。”梁辀直接拉开后排车门,进来坐在纪月身旁。本来车里还挺热络的,洪小满在说闲话,纪月有一搭没一搭跟她聊天,现在突然安静下来,气氛也随之尴尬起来。纪月抿着嘴,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只能安静地看窗外风景。 车停在湖边人最多的地方,刚停稳,洪小满就欢呼着第一个下车,纪月有个老毛病,喜欢磨磨蹭蹭落在后面。湖边的风比山上大多了,你能感觉到人被风推着往前走,她双手插在冲锋衣口袋里,冷风吹得只能缩着脖子。远处拍照的姑娘,草帽被吹走了,几个人追着捡帽子,刚追到,风又把它刮得更远了,这一幕戳到纪月的笑点,她咧着嘴笑着看别人捡帽子。 她回过头去,正好看到梁辀在点烟,他一只手挡着风,另一只手点了几下,没点上,然后皱着眉头,又点了两次,无奈地把烟塞回烟盒里,和打火机一起揣进口袋。他抬头,看到纪月言笑盈盈的看着自己,知道她在笑什么,故意逗她,“姑娘,借个火啊。” 纪月抿着唇笑,也不理他,两个人并肩走,洪小满和刘新走在前面,他们两个跟在后面。沿着国道边的土路往下走100多米,就能到赛里木湖的湖边。她看到透明的湖水一下一下拍打在岸边,远处是碧波荡漾的蓝色湖面,对岸的雪山一下子感觉近在咫尺。 有些大胆的人脱了鞋子,挽起裤管直接站在湖水中拍照,纪月穿着Timberland的户外靴,她轻轻地踩在湖水里,看到五彩石子在水里泛着不同颜色的光,似乎感受到属于大西洋的余味。 “梁老师,我们把这里圈起来,对吗?” 梁辀没想到她会开口,他站在她身后一步远的地方,看着水浪翻滚,“这里有110种野生动物,639种种子植物,按照你今天看到的游客体量,五年后还会剩多少?”纪月回过头去看他,风吹起他的衣服下摆,他像站在风里的一颗冷杉树,像蓝色油画里一点灰色的剪影,他目光看着远方,表情凝重,“规划之后,可以对这里进行资源保护,生态修复。无论经济还是科学研究,规划景区实现分级保护是最好的方式。” 纪月点点头,“所以我们做的事是有意义的。”她像说给他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梁辀笑笑,没再说话。 过了很久,纪月听到他开口,“你以前不是做这行的吧。” 梁辀看到她眯着眼睛,带着狡黠的笑,“那么明显吗?我觉得我演的挺好啊。” 他笑起来,没有回答。 “哪里露了?” 他还是笑着,却不回答她的问题。 她也不生气,踏着湖水走到他身边,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她摸到他外套有些硬却光滑的手感,他只是笑笑。她又拉了一下,梁辀还是笑着不说话。她拉到第叁下时,梁辀握住她的手,她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和粗粝的触感,像烙铁烧在她的心口,她看到他不再深邃的目光,而是带着笑意,“别闹啊,回头摔水里,要感冒的。” 纪月挑挑眉,把手缩了回来,插进自己口袋里。 “你忘记了,这里只有叁个月可以进行施工,九月就要下雪了,时间成本比内陆要高很多。” “你以前做哪行的?” “游戏赛事。” “怎么改行了?” 梁辀如果一直做基础理论研究,以他的年纪和资历,迟早可以进中科院,做院士,做科学家。他当时挂在首都师范大学里带博士研究生,另一边又是自规局在编,人脉广,手上的项目多,能来钱的商业项目也多。 最难得是,他对学生也宽容,除了学习工作,很少让学生帮他的私事打杂,所以每年招学生的时候,他邮箱里的邮件多得看不完。 后来他们结婚的时候,学校里看不惯他的人拿纪月当年的事做由头,给他添堵。不过梁辀这个人更硬气,为了纪月,索性彻底转去做更商业化的GIS实用应用研究,只是再也不能走他原来的轨迹了。 他们又站了会,纪月觉得实在太冷了,再下去人都快被吹傻了,她跟梁辀说,“我冷死了,回去了。” 梁辀应她。 晚上,纪月和洪小满睡一间毡房,梁辀和周涛住一间,剩下的人住另一间。毡房里面就一个大通铺,铺上放了个长桌,两边有一些箱子,让她们放东西。 纪月感受到了梁辀说的降温,太阳还没完全落下,体感却只有十几度,余晖洒在湖面上,她已经没精力欣赏了,她在冲锋裤里又穿了条裤子,然后戴上围巾,感觉冷风终于不再往脖子里,腿里钻了。 被毡房包围的空地上,老板点起了篝火,周涛和梁辀坐在篝火边和老板聊天,纪月走过去在洪小满边上坐下,伸手感受火焰带来的温暖。 洪小满依偎在她身旁,“姐,晚饭吃吗?”纪月摇摇头,“都是羊肉,有点吃不惯。”洪小满冲她笑笑,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饼干塞给她,她接过后,拆开包装慢慢吃,吃了一半,她抬头看到篝火对面的梁辀正看着她,她朝他弯弯唇,然后把视线移开,继续听洪小满咬耳朵。 洗漱完之后,纪月盘腿坐在铺上,把笔记本放在长桌上,检查邮箱回邮件。洪小满从公共卫生间回来,手上多了一袋番茄,进来后直接放在长桌上。 纪月视线移到东西上,红扑扑的看着就好吃,她伸手拿了一个,咬了一口。这里的番茄和内陆的不一样,满口都是沙沙地,甜甜的汁水,她问,“哪来的番茄啊。” 洪小满也拿了一个,“不知道啊,挂门上的,估计老板拿来的吧。”纪月也没多问,她一天没怎么吃东西,番茄酸酸甜甜的,一连吃了几个。 第一次睡毡房,睡到半夜冷得睡不着,纪月起来把羽绒服、围巾帽子都穿上,闭着眼睛在那里煎熬。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听到老板和老板娘的说话声,还有他们家牧狗的叫声,天刚蒙蒙亮,太阳还藏在山后面,只看到一片蓝色,今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她看到梁辀一个人站在山坡边缘,面朝赛里木湖。她嘴里叼着一个番茄,琢磨要不要过去打招呼时,梁辀出声叫住了她。 “怎么起那么早。”话刚说完,他看到纪月眨了眨眼,转身向毡房内走去。过了一会,她走出来,手里多了一个番茄,她往梁辀手里一塞,“挺好吃的。” 梁辀愣了一下。 纪月看他发愣,啧了一下,“我就最后一个了,给你。” “一袋都吃完了?” 纪月点点头,“是啊。”说完,把他的话在脑子里嚼了一遍,这才反应过来,笑了起来。 梁辀看她眉眼带笑的样子,自己也不自觉地挂上笑容,他看着她,眼里、心里都是她眉眼弯弯,笑意盈盈的样子,“这里牧民吃住条件差了点,回头带你去县城吃饭。” 纪月眼睛、嘴角上都是笑,点点头,轻声说,“好啊。” 作者: 这两天出外业,更新少,下周多更点 是风是草是阳光正好 吃过早饭,当地哈萨克族的向导骑着马来了。今天梁辀他们要正式上山做基础勘探,他们围在梁辀边上,等梁辀安排好今天的作业任务后,才各自散去,各自检查一会要带上山的设备。 纪月在边上站了会,什么都听不懂,就凑到周涛边上。周涛是学计算机的,也是半路出家,但是比她好点。 “他们在打包什么?”纪月低声问。 “全站仪。这东西可麻烦了,矜贵的很。”周涛看了她一眼,“梁辀他们今天上去,根据之前的资料结合现场走一遍。” 纪月挑挑眉,周涛琢磨了一下用词,“之前不是有很多数据性资料么,像植被状况,卫星图,建筑图,但是进入设计阶段,这种精度不够,需要人去走一遍。” “他们会飞无人机,制作正斜影像,然后就是你看到那个大箱子,会根据飞出来的数据确定位置,然后带上去测高程和gps。再结合….” 纪月接住他的话头,“人和景、和物的空间关系,确定设计方案。” 周涛挑挑眉,“你不是都知道。” “就凑合着旁听呗。” 纪月回自己毡房拿了个水壶,出来的时候看到他们在给设备装车。周涛闲在边上,看到她又出来,问道,“你跟着去?”纪月点点头,“没看过,凑个热闹。” “别跟着上山啊,你走不动的。” 纪月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她走去梁辀边上,他像是毫不意外她想跟着去这件事,只是说了句,“一会你在下面看洪小满飞无人机。” 她没说话。 梁辀却笑了,“遥感影像处理,是地理信息科学入门,我去教本科的话,也是从这门课开始。” “你还教本科?” “以前没有,这次不是带个本科生出来么。”她听到他话中的调笑,这次却不恼怒,只是抿着嘴笑,风中带来草甸的清新,也带来满山野花的甜蜜。 车停在一片开阔地,梁辀带着刘新、老孟上山去,纪月留在原地看洪小满他们飞无人机。向导牵着马走在前面,驮着大部分设备,梁辀他们走在后面,纪月看到他们越走越远,越爬越高,变成草原上一个个黑点,直到那个黑点隐隐绰绰,她才收回视线。 风吹起她的长发,吹得眼镜有点干涩,索性戴上墨镜,席地而坐。王宏在那里调试无人机,洪小满看她无聊,在边上给她说话。 “姐,我们先要选控制点,一会就飞无人机了。” 纪月点点头,朝梁辀他们走的方向看去,问她,“既然有无人机,他们干嘛还去山上?” 洪小满笑了,“姐,我们这无人机有高度限制,飞飞草原还行,山上有炸机的风险。一会,等师兄选完点,我们就得去摆靶了,你跟着我一起走走。” 域疆属高原草甸,照片拍着好看,走在上面却极其难走,植物高度快到小腿,踩在上面,听得到植物摩挲鞋底的声音,高一脚低一脚,只能慢慢走。洪小满在前面开路,纪月踩着她的路线,看到东倒西歪的各种植物。一阵风吹过,她又看到,远方草原像绿色的海浪,在风中阵阵摆动。 洪小满看着手中的GPS,两个人约莫走了十几分钟后,走到预定位置,放下一个靶板,随后两个人走向下一个。 她们俩偶尔聊两句,除此之外,就只有哗哗地风声。纪月突然想到梁辀,想到他说过的,地理人枯燥且孤独的外业生活。她想着,年轻时候的梁辀,是不是也这样一个人走在野外,走在群山茫茫,走在千沟万壑,走过一年四季。 “一个人无聊吗?” 洪小满在前面笑了,愉悦的笑声从风中传来,“怎么可能不无聊啊,姐。” “你怎么学这个的?” 她顿了顿,纪月又在风中听到她的欢声笑语,“梁老师说,多了解一寸脚下的土地,就会多一份敬畏和热爱。” 王宏布了九个控制点,纪月陪着走到第四个点位的时候,就实在走不动了。她站在原地,喘着粗气,洪小满拍拍她的肩膀,纪月大口大口喘着气,又狠命灌了两口水,慢慢才平复下来。洪小满掏出两块巧克力,递给她,纪月接过后,忍不住夸她,“是我当时年轻了。” 休息了一会,纪月起身拍拍身上的草籽,把身边的洪小满拉起来,两个人又继续向下一个点位走去。 九个点位都走完已经在两个小时后了,她们回到王宏那里。王宏看着她笑起来,纪月摇摇头,说不出话,心脏快跳出来了。她再也顾不得地上脏不脏,直接在草地上坐了下来,她抬手看了下智能手表上的心跳数,打开水壶一口气喝掉大半瓶,然后呆愣愣地看向远方,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感受到心脏剧烈跳动产生的疼痛。 后来她听到他们俩在说话,听到无人机螺旋桨的声音,于是她索性倒在草地上,拿手遮住阳光看天上万里无云。 阳光晒在身上温热,风吹在身上凉爽,她就侧躺着,看他们作业,眼睛一睁一闭,耳旁是他们轻轻的对话声,像最好的催眠音,纪月想着,要不睡一会吧。 梁辀下来的时候,很远就看到纪月躺在草地上。在山顶远远看到时,是绿色草原上一个黑点,慢慢走近后,才认出是她藏青色的冲锋衣。 纪月听到有靴子踩在草地上的声音,越来越近,然后感觉到有人在她身边蹲下。她眯着眼,看到蓝色的天空,还有梁辀。 “摆靶了?”他问她。 纪月点点头。 “无聊吗?” 她笑起来,点点头,又摇摇头。 “回去吃饭了。”她看到他站起来。 纪月朝他举起手,梁辀握上她的手,她的手凉凉的,而他的手温暖的,就像现在赛里木湖的风和太阳。他用力一拉,把她拉起来。纪月身上、背上、头发上,都是草屑,夹杂着草籽和几片花瓣。她随便拍了几下,抖落一片,梁辀笑着把她头发上的草和花拿下。 纪月抬抬下巴,“还有吗?” “你自己没手啊。”话说着,他的手却没停,他微微侧身,拿走她耳朵后的草。他闻到她头发上青草的香味,和她的发香融合在一起,他想说,谁来救救他,他的心跳要融化在这里了。 梁辀转身的时候,纪月拉住他的袖口,他看到她白皙的手指攥住他的外套,然后姑娘笑意颜颜地拍拍他的衣服,“有草。” 他笑了,“谢谢你啊,我自己有手。”话虽这么说着,可是明明看到他眼角、眉梢都沾着笑。 纪月摆摆手,“梁老师客气了。” 原本一成不变的日子,因为你的闯入,开始变得不一样,幸福塞满了枯燥的工作。不知何故,比平时更期待草原上的太阳快快升起,在新的一天,我要不要表白啊。 是余晖消失之前 中午日头最大的时候,他们回到民宿,一头钻进毡房备份上午的数据。纪月第一次进他们的毡房,柜子上摆了两台主机叁台显示器,边上一字排开摆了四台笔记本。她看到梁辀坐在中间,像是说了什么,洪小满低着头跟鹌鹑一样。周涛也觉得来的不是时候,梁辀看到他们俩站门口,视线看向他们俩,周涛咳了一声,“老板饭做好了。”梁辀点点头,“一会来。” 他说完,纪月便转身走了,走了没两步,她感觉有人勾住她的肩,洪小满嘻嘻笑笑地贴上来,“还好你们来了,不然又要被老板训了。” 也许是上午太累了,纪月吃了一大碗手抓饭,她开始觉得这个饭做得酸酸甜甜,还挺好吃的,就是羊肉她吃不下。 下午的作业和上午一样,只不过洪小满他们换一个地方飞无人机。梁辀他们跟着向导上山去了,纪月留在下面,她看到他们的背影越来越远,马上就要看不清了,她开口,“小满,我上山走走。” “姐,别啊,回头走丢了。” 纪月朝着梁辀他们的方向走去,“没事,我就随便走走,走不远。” “那姐你别走远啊。” 纪月举起手挥了挥,表示自己知道了。 洪小满在王宏边上,两个人在笔记本上选控制点。她想了下,又咕哝到,“师兄,要不我把纪姐叫回来吧。万一走丢了呢。” 王宏盯着屏幕,一手操作鼠标,“不用不用。没事的。” “不行啊,我想想觉得不行。” 王宏白了她一眼,“洪小满,你不怕老板的小鞋啊。” 洪小满皱着眉头,“老板为啥要给我穿小鞋?”说着,她看向纪月的背影,“我知道了,是因为我没看住纪姐对不对,我就知道。” 王宏觉得和她不在一个频率,“洪小满你笨死得了,你在这等着,别乱跑,我去摆靶。” 纪月慢慢地走上山坡,在半山腰的时候,她回头看,看到远处一片湖蓝,和天空交接在一起,分不清哪里是分界,云朵挂在身边,很近很近。她坐在一块裸露的岩石上,看着远处的湖面,梁辀在她身边坐下。 “你怎么在这?” “怕你走丢了。” “这里一般走丢了怎么办?” “追你啊。” 她一本正经地问,他也一本正经地答。 纪月笑了,她抓了把脚边的草,扔到他身上,“我问你正事呢。” 梁辀咧开嘴,笑得开心,任由她把草和野花扔在自己身上,带出的泥土溅在衣服上,也不去拍它。 过了一会,纪月也不闹了,两个人并肩坐着,看向远方。 “我很难追的。”她开口说。 梁辀不以为意,目光放在波光粼粼多蓝色湖面上,“你知道赛里木湖是怎么形成的吗?” 纪月摇摇头,却第一次看到他少年一般意气风发的样子。 “是7000万年前喜马拉雅造山运动产生的地堑湖,后因晚石炭世末期的因尼卡拉运动形成褶皱,再由第四纪的断块运动形成地洼断褶带山脉及断陷湖泊。”他停了下,看向纪月,他看到天山山脉来的风吹起她的发丝,吹动他的心,风带来的草籽吹在她头上,他抬手轻轻拿走,“板块运动就是,无论是山脉,还是湖泊,总有一天你会出现在我身边。” 纪月笑了,“地理人那么会说情话吗?” 梁辀摇摇头, “地理人谈恋爱狗都不要,所以这话存了很久。” 终于有人可以说了。 吃过晚饭,洪小满和纪月趴在栅栏边看老板家的小孙子骑马。老板说,这是刚抓回来的马,跟野马呆的时间长了,性子烈的很。小男孩不听,非要驯,马儿羁傲不驯,在栅栏里来回踱步,又时而奔跑,就是不理小男孩。老板吹了个口哨,这匹马却乖乖踱去他身边。 她们两个看得津津有味,太阳在山后缓缓下沉,云霞在天边慢慢散开,她们一直看到最后一缕晚霞消失,才笑着挽着手回去。 窗户纸捅破了,梁辀发微信给她,“周末带你去昭苏看马?” “就这?” “带你去县城吃饭。” 她笑了,他还记得呢。 周末梁辀准备出去,周涛靠在毡房的门框上,眼咕噜一转,“舟儿哥,一大早忙去哪啊。” 梁辀笑的挺坦然,“去县里汇报工作,和那个纪经理。” 周涛八百个心眼一转,就是不怎么信。 车沿着他们前几天进来的路线往回开,纪月坐在副驾驶上,摆弄手机,发现原来车上没有蓝牙,听不了歌,“梁老师,你这车不行啊,歌都听不了。” 梁辀挑挑眉,也不说话,直接向右打了把方向盘,把车开下路肩,停在草原上。他俯身过去,纪月惊了一下,脸一红,“干嘛啊。” 他看到她脸红了,反手把副驾驶的储物箱拉下来,嘲笑她,“你脸红什么,我给你找东西呀。”他脸上是得逞的笑容,笑起来半边有个酒窝,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全是自己,纪月心里漏了一拍,低着头把他推开,“靠那么近干嘛,什么东西?”被推开后,梁辀索性趴在方向盘上,笑着看着她。 储物箱里原来全放着CD,纪月把它们全部拿出来,她乐了,“看不出嘛,梁老师还听CD,挺复古啊。” “以前不像现在,好多地方根本没有信号,习惯了听CD。” 纪月点点头,拿着一张一张看起来,她发现基本都是乐队的,有joyside、新裤子、五条人、海龟先生……什么风格的都有。 “看不出梁老师还挺摇滚的嘛。”纪月随便选了一张,她也不认识这个乐队,直接塞进CD播放器里。音响里,只有低音贝斯点缀的旋律传出,梁辀趴在方向盘上,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随后跟随着旋律唱出: “等一个自然而然的晴天, 我想带你去海边 去留住这个瞬间。 在来不及挽回之前 其实不需要深刻的语言 趁现在还有一点时间 就当是最后一次 再一次和我去冒险…” 和平时低沉的声音不同,梁辀唱歌时是清亮穿透力的嗓音,而随意哼唱的样子又带了几分慵懒和磁性。纪月觉得也许就是那个时候心动的,和以前认识的梁辀不一样,突然带了几分少年气。他一直给纪月一种胸怀天下的感觉,也许是学地理的关系,梁辀懂花、知星、摸石、辩矿,他对脚下的土地里一草一木一山一水抱有无限的热爱,原本身上因为时间沉淀的深厚感与现在不经意流出的少年感结合在一起,他嘴角噙笑,对着喜欢的姑娘唱歌,于是她的整个世界都明亮了。 后来纪月拿这辆普拉多练手,她去汽修店改了中控系统,装了流媒体显示屏。梁辀笑她不懂硬核越野车的浪漫,陪他去买新车的时候,他第一件事就问销售有没有CD播放器,纪月在边上捂着嘴乐。提车那天,梁辀特地把那一堆乱七八糟的CD拎去4S店,他笑着说这叫乔迁新居。 番外一:是同一首歌的交叉点 梁轩表演的时候,他打鼓的位置,整好能看到舞台侧面的人。他们乐队的经纪人和这家livehouse的老板站在一起,还有一个漂亮的姑娘。他们叁个人在说话,她的视线甚至都不在舞台上,偶尔她向舞台上飘过,两个人无意间对视,她勾唇笑笑,复又低头和身边的人交流。 人群狂热,人声、歌声、器乐声,轰炸着每个人的耳膜。随着节奏,人群开始跳跃。这个角落里的人,却只是说话,偶尔她也会看一眼舞台。 马上就是倒数叁首压轴的歌,梁轩发现她却要走了,他看出她说话的口型,她在说再见。梁轩和很多人在清晨说过再见,她在音乐还没到最高潮的时候和他说再见。 “接下去是,今天晚上最后叁首歌。希望你们今夜难忘。”主唱说道,现场沸腾起来。 他看到她转身走了,这时贝斯声从音响里传出,前奏轻轻响起。她转身的动作停了一下,人又看向舞台。 “等一个自然而然的晴天, 我想带你去海边 去留住这个瞬间。 在来不及挽回之前 其实不需要深刻的语言 趁现在还有一点时间 就当是最后一次 再一次和我去冒险…” 梁轩的鼓点跟上旋律,他看到她这个晚上,第一次专心看着舞台。 “哦,可不可以再专心一点。 请你不要心不在焉。” 他抬头在话筒边合声,他们俩四目相对。 演出结束以后,经纪人到后台和他们打招呼。梁轩问,“晚上你身边那个女的谁啊?” 经纪人拍了他一下,“漂亮吧。” 队友起哄道,“梁轩又要钓鱼了啊。” 经纪人挑挑眉,“去年你们参加的那个游戏音乐节,她是赛事经理,”他压低声音,“有人和我说,他们那个游戏准备换主题曲,不过今天她说她不做了,挺可惜的。”他看了眼梁轩,“怎么了?你要认识啊?” 梁轩笑着说,“我觉得她认识我。” 梁轩从经纪人那里拿到了纪月的微信,发了好友验证过去, “我是今天晚上的鼓手梁轩”,那天很晚的时候,才通过验证。 “工作微信?”他把她的朋友圈翻了一遍,得出的结论。 那边回复,“对啊。” “私人的加吗?” “为什么?” “想认识漂亮的姑娘。” 过了一会,他收到另一个微信号,加了之后瞬间就通过了。 梁轩的演出还有一天,他问她,“明天来吗?” 那边回复,“不来。” 梁轩挑挑眉,继续刷短视频。 第二天演出结束,梁轩看到群里摄影师发的今晚的照片。他挑了张自己的照片准备发朋友圈,照片拍的他侧脸,摄影师抓住他打鼓的瞬间,只看到他的右边脸,还有他抿着的唇,和深深的酒窝。他穿着黑色的衬衫,露出一对锁骨,每次打鼓时,项链都会随着动作上下摇摆。 发完朋友圈,他又想发给纪月,想了一会,挑了张乐队和台下乐迷的合影发过去。 “你没来,真可惜。” 也不知道可惜什么?纪月想,她放大了这张照片,仔细看了看,他们两个人没有8分像,也有7分。 “下次一定。”她回他。 那个时候,谁也没想到,一个错误的交叉点,最后两败俱伤。 纪月把他的照片转给黎雯,“像不像?” 黎雯回了句,“谁?梁辀吗?” 黎雯见过几次梁辀,她琢磨了半天,觉得好像是有点像,“不会是兄弟吧。” “梁辀他家就他一个。” 黎雯乐了,“看久了还真有点像,哪认识的?” “去年我们比赛前不是办了个音乐节么,他是里面一个乐队的鼓手。” “有一说一,比梁辀要帅。” 纪月哼了一声,这话就不爱听了。 那个时候刚入夏,乐队开始跑音乐节的商演,一天一个城市。梁轩知道纪月这种姑娘很难约,会摆谱,便没放在心上。但是,还记得给人家姑娘发自己演出的照片,纪月有时候不回消息,有时候又在凌晨的时候回他。 几次之后,梁轩问她,“你怎么那么晚都不睡。” 她回,“忙工作。” “是你和别人聊完了,才轮到我吧。” 纪月没回他。 过了一会,又收到梁轩的微信,“别介啊,你今天都回我了,怎么都应该点我一晚上吧。” 纪月发了个抖音的分享链接过去,“抖音给我推的,你们今天的演出。” 梁轩点开,拍的是他和主唱,他在后面打鼓,主唱在前面唱歌,唱的就是那天让她驻足停留的歌。 “下次来现场看,你上次说下次一定。” “下次有机会一定。”她换了个说法。 作者说: 谢谢,珍珠,所以加更。 剧情就是出轨那段,很容易看出来吧,不会写在主线里,所以番外写吧。 最后,谢谢你的珍珠。 歌曲: 夏日入侵企画-想去海边 番外二:是错误的选择点 纪月把那个视频下面几百条评论翻了一遍,最多点赞的一条,“这个鼓手的微信号想要。”,下面网友回复她,“姑娘,梁轩可是着名的滚圈钓神,十个微信号在等你。”纪月笑着把评论截图发给他。 “哪有十个微信号,就一个号。” “说你是钓神。” “哪门子钓神。我这不是 半夜还在当舔狗么。” “就这?” “还要再舔一点对吧,行,我给你唱个歌吧。” 过了几分钟,她收到一条语音消息,她点开,是他在轻声低唱, “等一个自然而然的晴天, 我想要带你去海边, 去留住这个瞬间, 在来不及挽回之前。 其实不需要深刻的语言, 趁现在还有点时间, 就当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和我去冒险。” 声音带着深夜的慵懒,属于今夜给她的限定歌声。 “发给几个姑娘呢?” “就你一个,不信啊?” “不信可不行,我给你视频直播唱。” “我信了。” “那不行,我吉他都拿出来了,今天高低得给你唱一段。” 视频里,梁轩穿着一件黑色的体恤,头发湿漉漉贴在头上,他坐在床尾,手上抱着吉他,背后一看就是酒店的装修风格。他过了一会没说话,纪月皱着眉头,“不唱,我睡了啊。” 梁轩笑起来,“别啊,我觉得你比那天在livehouse上看到的时候还要漂亮。我在想这么漂亮的姑娘,高低得舔到啊。” 说着,他开始扫和弦,“等一个自然而然的晴天…”,他偶尔低头,又偶尔看像摄像头,眼神专注,目光炙热,唱到副歌高音部分,他会微微皱眉,纪月发现他和梁辀又像,又不像,他也有酒窝,用力时就会若隐若现挂在脸颊上。 “那是我一直想要,只带你去的海边, 让我们相爱热恋的时间, 现在开始。” 他看着镜头,笑着唱出最后两句。 后来,纪月才知道,这是他当时现编的歌词。 “你不是鼓手么?” 梁轩随意又扫了下吉他,“玩乐队么,什么都会点。”,他又扫了一下,“还想听什么?” “随便。” “那我可给你唱情歌了啊。”他笑着说,脸上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你站在我始料未及的地方,这是我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间,”他轻轻扫着吉他,低头跟着唱,才唱四、五句的时候,视频里听到墙壁被“咚咚”敲响。 “梁轩,你特么有病啊,半夜还唱。” 纪月笑了起来,梁轩也笑起来,他扯着嗓子,“我耳朵不好,听不见,你说什么?” “你特么又装听不见。”隔壁又骂了两句。 他笑着放下吉他,压低声音对她说,“今天先散了。下次你来看,我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你唱情歌。” 纪月捂着嘴笑,也不答应,也不拒绝。 “那挂了,睡吧。我明天还有演出。” 纪月抬手按掉视频通话,然后去洗澡,洗完澡她擦着头发走出来,看到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好几条微信推送。 “你睡了吗?” “我狠狠心动了,睡不着了。” “你睡了啊。” “我也睡了啊。” 第二天晚上的时候,纪月收到梁轩发来的视频。她点开,是他们演出的视频,前排乐迷拍的,和昏暗的live场地不一样,户外舞台上,光线正好,颜色鲜艳,梁轩穿了件蓝绿色印花衬衫,属于夏天的治愈系。 “今天,我们梁轩要唱歌了。”她听到视频里一片尖叫声,主唱说着,转身看向鼓手位置的梁轩,“轩儿,你不说几句?” “我想唱首歌给今天所有来现场的姑娘。”尖叫声更大了。 和昨天吉他声不一样,前奏是悠扬婉转的钢琴声,梁轩放下鼓槌,一只手握住麦克风, “这是我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间, 你是黎明地平线, 是我永恒的终点。” 他唱完第一段全部副歌部分后,随着鼓点进入,便开始演奏不再唱歌,只是镜头还是盯着他拍。他低着头,脸上都是汗水,刘海乖顺地贴在额头上。慢慢,鼓点越来越激烈,他的项链、头发随着节奏摆动起来,他抬头看向远处,抿着唇,过了一会,看到台上摄像师的镜头在拍他,他笑了一下,露出深深的酒窝。 纪月想到在域疆时给她唱歌的梁辀,觉得梁辀他大学时应该就是这样的吧。她知道自己是种很自私的心态,在一个毫不相关的人身上,找另一个人的影子。 她发消息给梁辀,“你睡了吗?” “没呢,还在工作。怎么了?” “梁辀,你给我唱歌吧。” 那边打电话过来,她听到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唱什么?” “随便啊。都行。”她在床上躺下,找了个舒服的角度。 梁辀正在想的时候,听到电话那头问他,“梁老师,你大学时是怎么样的?” “读书,外面玩儿,还玩了一段时间乐队。” 她的心颤了一下,“你还玩过乐队?” 那边笑了,“回头给你看我们乐队的照片。”他接着说,“不是要唱歌么。” 作者: 歌单 夏日入侵企画-想去海边 棱镜乐队-这是我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间 是心思熟络 他们要从博乐一路往东回头开,到特克斯之后,再转去国道一路往西去昭苏。到特克斯的时候,粱辀去加油站加油,域疆的加油站只有驾驶员能进去。他把纪月放在美食街,跟她说,“这里有很多汉餐,川菜店很多,你随便选一家,然后把店名发给我。”纪月点点头。 粱辀到的时候,纪月问他还要吃什么,他随便看了眼菜单,加了两个菜。 纪月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吃辣。” 粱辀拿起桌上的茶壶,水已经烧开,汩汩冒着热气,他挖了一块茶砖扔进去,说,“周涛,他说你们投标的时候,请了几次饭都是吃的川菜。”他搅了搅茶叶,给纪月倒了杯茶,“域疆的茶都是花茶。下次带你去南边,那边茶更好喝。” 纪月浅浅抿了一口,满口是馥郁的香味,像有各种各样的花,又像各种各样的药,“好喝,这是什么茶。” 粱辀拨开茶叶,仔细看了会,“大概有石榴花、干玫瑰、胡椒、桂皮、芘吧,其他的药材认不出,不是学中医的。”纪月看他一脸认真,笑了起来,“我随便问问啊。”粱辀跟着笑了,“下次带你去南疆的花茶市场,不得让你看看我真正的实力。” “那你还跟周涛打听了什么?” 她看到他不好意思地笑了,提壶给她倒茶,“没什么,随便问问。” 纪月嘴角上扬,“干嘛不自己问我。” “问他你有没有男朋友。” “万一有呢。” 梁辀逗她,“我读本科时,有地质采矿这门课,挖墙脚也还可以。” 吃过饭,他们沿着伊昭公路去昭苏,只有前一小段是高速,中间一大段都在修路,就连普拉多这种越野车,纪月坐着都觉得颠得受不了。她靠在窗户上,也不说话,粱辀从后视镜里看她,笑着说,“昭苏经济不好,没钱修路游客少,游客少了经济更差,原来你们申市知青就是在那插队落户。”纪月恹恹的,觉得脑子都被颠成一团浆糊,敷衍地点点头。 颠了一个多小时之后,终于开进一条簇新的柏油路,双向两车道,至少开得平稳,纪月看到路两边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就像她老家附近的农田,只是天际线的尽头是大片大片的雪山。她放下车窗,趴着看,迎面吹来的风里似乎都带着油菜花的香气。粱辀看她精神又上来了,故意逗她,“这油菜花你还稀罕,你们南方有那么多,你还没看够啊。”纪月哼了一下,“我这是在看雪山。粱辀,那是什么山。” 不止路两旁,连路的尽头都是雪山,像是只要一直开着,就能一路开到雪山脚下。“天山山脉主脊。”他看了眼左侧连绵的雪山,“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当年就是翻过主脊上的哈他木孜达坂,跨过木扎特冰川,穿越南木扎尔特河去和亲。”纪月点点头。粱辀瞄了她一眼,“你想去看冰川?” “有点想。” 粱辀笑了,“从夏塔牧场进去还要再走40公里路。” 她想到和洪小满一起摆靶的几个小时,她吃不了这个苦,“那算了。” “那就不去了?40公里路开车进去也没多久。” 纪月啧了一下,直接伸手在粱辀肩膀上拍了两下,“粱辀你真幼稚。”她摸到他外套下,紧实的手臂肌肉,突然不再说话,只是趴在车窗上看风景。粱辀笑着说,“逗你呢,一会带你去。”纪月想着,有空谁还去看什么冰川,不如把粱辀睡了拉倒。 在特克斯的时候,纪月刚在小餐馆坐下,就接到赵之望的电话。他问她辛苦么,纪月说还行吧,就是吃不惯。然后就是问她准备什么时候回来,他说下周重庆有个文旅的项目,合作方是一个传媒公司,这是纪月的老本行,赵之望觉得还是纪月去一趟谈合作比较好。 她顿了一下,看着空空荡荡的马路尽头,淡淡地说了句,“行了,知道了。我到时候直接飞去。”赵之望听出她口气平淡,又宽慰她几句,千言万语最后还是拐到工作上。“你手上好几个项目,域疆这个,还是水利那个,都挺重要的。你自己得安排好时间,万事开头难么。”纪月皱着眉头,赵之望不愧是老板,一棒一枣的活,使得顺手。 挂了电话之后,她坐着想了一会,她抿着唇,直愣愣地看着菜单,心思却飘到远处去。其实已经想了好几天了,从她见到粱辀的第一天,她就开始想了。 是接受我 又继续开了一个多小时,两旁的草原上突然开始出现马群,一边是风吹草低见牛羊,一边是或坐,或卧的马群。粱辀开下公路,从一条乡间小路向草原腹地开去,车里播着简单的民谣,她听到他轻轻地哼唱,目之所及,便是美景。 “纪月,彩虹。”她的目光随着粱辀的话头看去,她看到远处,彩虹一头挂在广袤的草原尽头,一头挂在湛蓝的天空上,粱辀看到她笑了起来,人也像雨后天晴般爽朗的样子。 “粱辀,我们运气也挺好啊,能看到彩虹。” “嗯,是啊。”粱辀知道,六月的昭苏一个月要看到150多次彩虹,只是这个时候,他觉得姑娘开心就好。 最后他们停在一条浅滩上,边上已经停了很多车,眼前宽阔的河流一直蜿蜒到远处,对岸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她抬头看到好几架无人机飞在头顶,浅滩上面里叁层摆满了一排排老法师的长枪短炮,站在后面的人群只能在缝隙中凑个热闹。 粱辀踩着轮胎,纪月看他双手一撑就爬上了引擎盖。随后他脱下冲锋衣盖在上面,他把手伸给纪月,“一会,你踩着轮胎,然后我拉你,你另一只手撑在衣服上。别碰其他地方,回头烫到。” 纪月仰着下巴,哼了下,她抿着唇,学着梁辀的样子,一脚踩在轮胎上,双手撑在他的衣服上,看样子是想自己爬上来。粱辀笑了,“别作啊,你爬不上来的。”纪月脾气犟,试了几次之后,才老老实实握住粱辀的手,他的手掌粗粝却有力,纪月觉得她刚踩上轮胎,就被粱辀一下拉了上去,人跟着惯性扑进他的怀里,他的双臂圈着自己,在她的腰上轻轻拍了一下,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头顶,纪月听到他又调笑她,“你看,早这样多好,非要作一下。”说完,他又拍拍她,“去,爬到车顶上。” 纪月点点头,这次不犟了,她问他,“怎么爬?” 梁辀指着门框A柱,“踩在这,爬上去。” “不会踩坏吧。”她有点疑惑。 “坏了我全责。” 梁辀站在引擎盖上,纪月小心翼翼地踩上门框,他用力推了她一把,纪月向前一步正好踩到车顶。她转身想去拉梁辀,手刚伸出去,梁辀却直接长腿一跨,上到了车顶。 纪月挑挑眉,哼笑了一下,把手插进口袋。 下午四五点,阳光正好,两个人盘着腿并肩坐在车顶,看到远处水禽在嬉戏,看到近处人群在嬉闹,纪月觉得这样的时间正正好,像在诗里,却看到人间烟火。 “还有多久?” 梁辀看了下时间,“快了。”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除了在浅滩上见到那么多人以外,一路上路牌都没见到几块。 “以前,在这里做项目。”她看到他眼里有她,眼神却又充满怀念,“这条叫特克斯河,”他指着面前蜿蜒的河流,“牧民要带着马群从夏塔转场到这,然后趟过特克斯河去对面放牧。” 说话间,感觉大地开始轻轻颤抖,人群发出惊呼。纪月转头问他,“马来了?” 梁辀点点头,车也随着地面也开始轻轻摇晃,随着人群的惊呼,纪月看到远处的山坡上,先是有几匹深棕色的骏马一马当先,冲了下来,她也忍不住跟着人群发出惊呼。 不止是颤动的地面,就连风都夹杂着山呼海啸般的动静由远方而来。随后,便是马群跟着冲下山坡,十几架无人机从浅滩起飞,它们螺旋桨的声音早被这海潮般奔涌而来的声掩盖,伴随着一阵阵嘶吼,纪月看到冲下山坡后的马群,踩过浅滩,冲入河流,溅起阵阵浪花翻涌。 “好看吗?” “好看。” 梁辀站起来,一把把纪月拉起来,大地在摇动,车身在晃动,她有点害怕,梁辀搂住她的肩膀,她靠在他的身上,他身上是阳光的味道,是穿梭在森林的味道,她莫名觉得安稳,觉得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水不深不浅,刚没过马儿的小腿,它们踏起水花,溅到身上,锃亮的毛发在太阳下泛着光芒。约莫七八分钟后,大部分马群都以跑上对岸,小马驹跟着母马走在最后,煞是可爱。明明只是几分钟的画面,却太过震撼,是一种时空交错的不真实感,几个小时前还坐在餐馆吃烤鱼,几个小时后在河边看牧民赶着马群。 纪月突然笑了,她靠在梁辀身上,“梁辀,你有没有觉得……”她不知道用什么词。梁辀低头看她,她的脸颊上都是兴奋的红晕,眼神里是光和热。 “所以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他顿了顿,“如果你能接受我的工作的话,要不要试着接受我?” 她抬头看他,她看到梁辀的眼里是她见过的认真,和他工作时一样,没有戏谑,只有郑重。 纪月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肩膀,梁辀顺势紧紧地抱住她,把头埋在她的发丝里,“我知道,我们认识的时间很短,我也像其他男人一样被你吸引。那天你朝我伸出手时,我觉得如果再不说就来不及了,我想和你一起看山河湖海。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看的话,我想,以后就专心做老师,我们买辆房车,再养条狗,带你环游中国,穿过俄罗斯,开去欧洲。” 他顿了一下,纪月感觉到他因为笑意微微起伏的胸口,“靠地理知识可能赚不到什么钱,但是靠它带你去四处走走看看,我想还是够用的。” “梁辀……”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背,笑着说,“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和我说。” “现在气氛那么好,被你拒绝,我也会难受的。” “不是的。” 他放开她,看到她眼眶有点泛红,他把她的散乱的头发理到耳后,“你知道的我,都是别人和你说的。所以,我想亲口和你说,听完之后,你再考虑一下,好吗?” 纪月吸了吸鼻子,把头撇过去,“这里风大,吹的眼睛都干了。” 是雨夜兜兜转转 原本粱辀想带纪月去夏塔里面看冰川的,他开上国道的时候,远处的山脉已经被浓浓的云层覆盖住,云层带着浓墨一样的黑。纪月也看到了,她看到粱辀不似来时那么轻松,他抿着唇,微微皱起眉头。 纪月关掉车上的音乐,粱辀瞄了她一样,露出笑容,“怎么了?” “看样子要下暴雨了。” 粱辀点点头,“昭苏雨水多,我们得快点。” “会封路?” “嗯。有可能。” 纪月也不再说话,她看向窗外,远处,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 他们开上国道的时候,明显因为车流的关系,车速开始变慢。 “都是从夏塔出来的车,一下雨,夏塔那里就要零度以下。” 说话间,豆大的雨点打了下来,砸在车上叮叮咚咚,粱辀开起前雨刷,雨刷刮过的地方,能看清前方的道路、车尾,瞬间后,又被密密麻麻的雨点覆盖。 他把雨刷开到最大,也只能在一瞬间看个清楚。前车打起了双跳灯,放慢速度,车流更加缓慢了,渐渐只能缓缓向前挪动。 纪月看到中控屏上显示室外温度只有10度,她拉起冲锋衣拉链,粱辀视线放在跟车上,还是腾了一只手出来开热空调。热风吹了出来,吹散了突如其来的寒气,却吹不散浮在天边的乌云。 缓行了十几分钟后,车流彻底停了下来,纪月听到有的车还不死心,拼命按着喇叭,有的车压着非机动车道,窜到前面去,她拿出手机,看到已经推送黄色暴雨警报了。 “纪月,晚上我们得住在昭苏了。”他笑着,看她,“本来想等你明天考虑的,不然你晚上就考虑一下?” 纪月笑着把头撇过去看窗外,“粱辀你想的美,我没考虑好。” 粱辀仔细观察了一下对向的车道,向左打了把方向盘,掉头往回开,纪月在反光镜里看到,有的车也跟着他们掉头。 “昭苏县城很小,我们得早点过去,看这个样子,前面不是封路,就是有车祸。” 纪月回头,看着一望无际的车流,亮着的车尾灯,像一条红色的灯带,看不到尽头。“如果我们晚上找不到地方住怎么办?” “睡车里啊。”粱辀轻飘飘地说,说完笑着去看她。 纪月啧了一下,“粱辀,你开快点啊,别磨磨唧唧的了。” “你看下携程上,还有没有房。” 纪月滑了会手机,“都满房了。怎么办?” 粱辀沉默了一会,“去碰碰运气吧。” 昭苏县城果然很小,横竖只有几条街合围而成。他们停在县城里最大的酒店门口,雨比之前下得更大了,“你在车上等着,我下去问问。”纪月点点头,粱辀戴上冲锋衣的兜帽,拉开车门走进雨帘中。纪月感受到湿气从开门那一刹那冲了进来,随着粱辀关门又被隔绝在车外,她只听到雨点密密麻麻打在车身上的声音。 她看到洪小满给她发的微信,“姐,你晚上回来么?” “不回来了,下大雨封路了。” “好。你自己小心点。” 过了一会,她看到粱辀从雨里走来,他拉开车门,头发上的雨水滴滴答答往下滴,粱辀抹了把脸,发动车子。 “没房。” “嗯,住满了。” “我们去下一家,没事。” 纪月看到他的冲锋衣上,雨珠不停往下滴落,滴在座位上晕开一片,她突然有点心疼了,“一会跟你一起下去吧。” “下那么大雨,你去干嘛啊,进酒店还要排队安检。我去就行了。” 粱辀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笑容,“我没淋到,你看这始祖鸟的冲锋衣还行吧,下次出外业你也买件这个牌子的。” 纪月知道他扯开话题,也顺着他的话说,“没听过。我觉得我身上这件挺好的。”粱辀点点头,“你穿麻袋都好看。” 他们又跟着导航转了两个路口,停在一家酒店前,粱辀开门下去,他看到好几辆大巴车停在酒店前的停车位上。他索性站在酒店的门廊下,点了只烟,开始打电话,黑暗里,看到他的指尖一暗一灭,星星点点。 “对,我粱辀。” “好久不见。” “我和朋友在昭苏。” “带朋友过来玩儿。” “对,封路了。” “都满房了,只能麻烦您了。” “两间房间。” “都行,落个脚就行。” “好,麻烦您了。谢谢。” 他挂了电话,一支烟也正好抽完,他打开口香糖的盒子拿了一颗扔进嘴里。过了一会,手机收到一条微信,“不好意思,梁老师。现在房间都订满了,只给您找到一间。地址......” 他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抬头间,看见雨雾里,戴着兜帽的纪月走来,她双手插在口袋里,踏过地上的水塘,显得悠然自得。待她走近点,才看到她露在帽子外面的头发被打湿,刘海一缕一缕贴在额头上,显得有点狼狈。 粱辀伸手,把她拉进来避雨,摸到她外套上湿漉漉一片,“回头,你再出外业,穿硬壳的冲锋衣。” “这件好看。” 粱辀笑了,低头帮她拨开掉在眼睛里的刘海,“是我没安排好,你还是负责好看就行。” 是最好的选择 粱辀将微信上的地址输入到导航软件里,导航显示还要开30分钟。知道今天晚上不用住车里,纪月整个人又精神起来,“梁老师,不是挺有办法的么。刚开始怎么不说,我真以为今天要住车里了。” “车里不好吗?”明明简单一句话,却突然暧昧起来,把车里的温度都点燃了几分。纪月脸红了一下,她没住过车里,只在车里做过爱,她转念一想,如果是和粱辀住在车里,她是愿意的,如果在车里做爱,那就更好了。 “那要看在车里干嘛了。”纪月看向窗外,天已经蒙蒙黑了,车灯照过,看到雨如针,茫茫多。 他们在雨夜中,开出县城,拐进小路,道路漆黑,没有路灯,两边是稀稀落落几栋民居,最后停在一栋民居前,维吾尔族标志性的彩色大门在雨中看不真实。 粱辀给老板打电话,没一会,大门开了,纪月听到狗叫声在村里此起彼伏。老板指挥粱辀把车停在院子中间,边上已经停了好几辆SUV,纪月下车后看到挂着青海的,有北京的,还有申市的牌照。 “叁楼第叁间,”带着小帽的维族老板操着不流利的汉语,把钥匙交给粱辀,“你们吃饭的话,拉条子、汤饭、架子肉都有。” “多少钱?”粱辀掏出手机准备付钱,老板露出一口白牙,“不用不用。书记说你原来在我们这里建夏塔景区的。” “那谢了,我们自己上去了。”粱辀说了句维语的谢谢。 后来他们走的时候,老板正在招呼客人,让他们把钥匙放在正房的吧台上。放钥匙的时候,粱辀看到吧台上的付款二维码,纪月随后便看到他扫了叁百块钱。 他冲她笑笑,勾着纪月的肩膀,把她往外带,“这里经济不好,五大贫困县之一。”纪月惊了一下,“看不出啊,我觉得风景挺好啊。” “所以以前申市知情插队落户就是来的这里,到祖国最艰苦的地方去。” “所以梁老师也是吗?” “以前是,以后不是,不能让你跟着我吃苦。” 他们东西也不多,本来就是佯装去县里开会,纪月带了笔记本电脑,粱辀背了个双肩包,他从后备箱里拿上背包,然后拎着纪月的电脑在前面带路。他打开门,就是最普通的民居改的农家乐,看得出是新装修的,干净整洁,只是房间里就一张大床,俗称大床房。 纪月看到粱辀在门口没动,她越过他直接走进房间,冲锋衣上的雨水滴的差不多了,她把外套脱了扔在沙发上,然后直接坐床上拿遥控器开电视。 “粱辀,你在门口站着干嘛?”过了一会,看他还没动。纪月挑了挑眉,口气里满是挑衅。 “纪月,你现在笑,一会别后悔啊。” 他看到她笑得更开心了,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露出洁白的牙齿。 粱辀把外套脱掉,纪月看到他的体恤上都是水渍,一片一片,有的已经捂干,有的干了又湿,“粱辀,你去洗澡吧,我去下面看看有什么吃的。” 她刚想走,却被粱辀拉住手,他欺身向前,低头看着她,声音低沉暗哑,她感受到男人危险炙热的气息,“干嘛走?刚才不是挺乐的么。”纪月脸一红,支支吾吾半天。 粱辀笑了一下,放开她,两人拉开了距离,她别过头,呼吸到新鲜空气,只是脸上还是烧得很。 他换回平时的语气,“维族的汤饭很好吃,你点一碗。” “那你吃什么?” “一会我下来自己点。” 纪月坐在餐厅里,还觉得脸上一阵燥热,想了想又觉得被占了便宜,白白低了他一头。她看到老板的女儿在吧台算账,她走过去冲她笑笑,纪月问她,有没有安全套卖。 粱辀洗完澡,换了件干净的体恤,他看到纪月坐在餐厅吃汤饭,一边看手机,一边小口小口吃着,他在她对面坐下。纪月眼皮抬了抬,“我以为是一碗饭放点汤,原来是一个汤碗装着饭和汤。” 粱辀忽而想到他们第一天到赛里木湖时候,纪月也是这样埋头的样子,她漂亮的外表下,总有一股隐忍倔强的狠劲。他笑着凑过去看,还是一大碗,感情她吃了半天,一点都没少,“再多吃一点。”纪月放下勺子,摇摇头,“吃不下了。” “真不吃了?” 纪月点点头。 粱辀从桌子上筷筒里又抽了一双筷子和调羹,端过纪月吃剩的汤饭,低头吃了起来。 “粱辀......” 他压低声音,“这里经济不好,不要浪费食物了。” 所以他让她下去先点饭,所以他不说他想吃什么。纪月心颤了一下,她突然理解了来时,飞机上周涛评价粱辀的话,“粱辀是一个优秀的人,你接触之后就会明白。” 拥有丰富才学,却依然保持着高尚的人格,和充沛的共情力。而相比之下,纪月就像阳光下被束缚在阴影里的人。 有首歌,歌词这么写,“喜欢你的北京女孩,拿着拆迁款,妈妈说你们快结婚吧,她是你最好的选择。” 在那个阶段,梁辀是她最好的选择,能将她拉出阴影,能给她社会地位,能让她事业顺利。 所以,她来这的第一天,就做好了打算,有心动吗,梁辀这样的人,又有谁不会心动啊。 是归何处 粱辀回到房间的时候,纪月还没睡,她靠在床头,腿上放着笔记本。他刚出去了一趟,想看看周围还有没有民宿。转了一圈,因为现在正是昭苏天马节,加上下暴雨,整个村子都住满了游客。 纪月洗了头,半干的头发垂在胸前,显得人乖顺了很多。梁辀关上门,隔绝了潮湿的空气,隔绝了吵闹的雨点,心仿佛也找到归家的路。看到他回来了,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粱辀穿着衣服,直接在被子上躺下。他靠在她身旁,一眼能看到纪月的显示屏,她在改文档。粱辀看了一会,才出声,“你翻到第一页。” “怎么了?”说着,她把文档拉到封面。 《吴锁江水流域数字模拟系统》,“你们投这个标?” 纪月点点头。 “你翻到项目目标那一段。” 纪月点了下大纲,文档跳到那一页。 “我说,你写。” “哦,”纪月把鼠标定在段落上,她侧头去看粱辀,他轻微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下,随后便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主要构思是因地制宜进行系统综合提升,采用点面源控制、水源湿地生态进化、水动力调控、水生态构建、智慧流域系统建设等主要技术手段。”他停了一下,看到纪月打字跟不上他的语速,“你们根据这几点去写,其他的不用写了。” 纪月挑了挑眉,把原来的文字全删了。 “你们一开始写的,太杂了。” “你是专家组?” 粱辀笑笑,“水利的项目,不会抽到我的。” 纪月重新开始改后面的大纲,粱辀又看了会,啧了一下,纪月看向他,“这里也不对?” “我说,你写。” “嗯。” “湿地要求指标写叁类地表水标准,透明度2M及以上,出水作为周边水系的补充。”粱辀起身,从包里抽出笔记本和笔,然后他看了下纪月文档里写的数据,在纸上计算了起来,过了一会,递给她,“设计原水水质,照这个格式填上去。” 他的字奔放洒脱,纪月觉得就像马背上的哈萨克族,字都看得懂,连在一起不认识,她着眉头,“这是什么?TP是什么?” 粱辀笑着,索性直接拿过她的电脑,“这也不懂,那也不懂,这行你怎么做的下去。”说着,他删了几行字,重新写了起来。纪月凑在边上看着,他打字很快,语言逻辑缜密,几乎没看到他修改措辞用句,“你不是学地理的么。”粱辀哼笑了一下,“就你们这种标,我没看过十个,也有九个了。” 粱辀继续往下看,有的地方他标注改了下标题,有的地方实在看不过去,他打了标注,在标注里写了几段。纪月凑在边上,笑嘻嘻的说,“梁老师,做你学生挺不错啊,你还会帮忙改论文。” “我的研究生写的可比你这个水平高。” 纪月笑了起来,拉起被子遮住脸,粱辀看到她露出月牙一样的眼睛,边看文档,边逗她,“怎么了,还不好意思啊。也就你有这面子,我给你亲自改。” “要不,你帮我全都改了吧。” “你是我对象吗,我还给你写方案。” 纪月靠在他肩膀,“那我们现在什么关系?” 粱辀停了一下,侧过头,看到他身旁姑娘笑意盈盈的,他又忍不住逗她,“看在同行关系的份上,我顶多给你改改大纲。” 她啧了一下,“你抱都抱了,现在睡一张床,你和我说同行关系,粱辀你要不要脸啊。”纪月说着,隔着被子踢了他两下,粱辀笑嘻嘻的也不躲,纪月直接伸手锤他一下,第二下的时候,粱辀抓住她的手,笑着说,“别闹啊,回头你可别后悔。” 她哼了一下,靠回床头,拿起枕边的手机,开始刷手机。 房间安静了一下,她看到粱辀把笔记本放到床头柜上,他直起身,认真的看着她,她想到了下午时候,他也是这样认真且郑重。 粱辀抿着唇,思索了一会,慢慢的开口,“现在我主要工作其实是在规划院,所以我有很多出外业的项目,我们在一起第一年,你会辛苦一点。明明应该是我陪伴女朋友,但是我却做不到。” 纪月放下手机,第一次心扑通扑通地跳,她咬着唇,心中是高兴,又或是期待,还有一些她说不出的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 “我会跟院里申请调动,到时候调去你们申市,”他低头笑了一下,再说话时,声音中充满了自信,“从总局调到地方,我觉得还是有机会的,可能当中会有一些困难。” “这样,第二年,我们可以在一起。如果你还做这行,我在规划院的话,可以在你工作上有些帮助。如果你不做这行了,就像我下午说的,我会回到学校,这样我们会有很多的时间相处。” “我没有挣到很多钱,但是老婆本总是有的,带你去环游世界我也能做到。” 他还没有说完,纪月勾住他的脖子,抱住他。粱辀的手紧紧地拥抱着她,他深吸了一口气,“所以纪月,你要不要考虑接受我。” 是夜还那么多h 粱辀放开她,看到她轻颤的睫毛,他低下头,亲吻上她的嘴唇,从她微启的唇舌间游进去,卷住她的舌头,纪月感觉到他侵略性的舌头,轻轻呻吟了一下,他的手紧紧圈住她的腰肢。一下,一下,又一下,舌头互相纠缠,舔过舌关,嘴唇轻轻地吸吮对方的唇,几下之后,又更深入地探索。然后他吻到她的耳朵,他轻轻吸吮着她的耳垂,粗重的呼吸喷洒在耳畔,纪月摸进他的衣服,终于摸到她曾经想象过的胸口,和后背,是手下是炙热的皮肤和坚硬的肌肉。 “别乱摸。”他压抑着浓浓的欲望,声音暗哑,一边咬着她的耳垂,一边警告她,“你再摸下去,我要受不了了。” 可是,那双手并没有停下,攀到他的肩膀,然后插进他的短发,他的短发茂密又粗硬,像他的人,他的手。 粱辀忍不住呻吟了一下,咬上她的锁骨,手也不再规矩的放在她的衣服上,钻进下摆摸上了她的皮肤,纪月感受到他粗粝的手掌,在她腰间慢慢摩挲,像电流流过自己的脊背,她挺起身子,想要他更多。粱辀放开她的锁骨,在她耳边问她,“可以吗?”纪月点点头。 他重新亲吻上她的唇,手灵活的摸上她的胸脯,隔着胸罩,他捏住了她的乳房。纪月浑身燥热,她向后靠去,瘫倒在床上,粱辀放开她的唇,低头隔着衣服咬上乳头,是胸罩的蕾丝刺刺拉拉,又是他口舌的湿湿漉漉。他伏在她身上,舔完一边的乳头,又继续舔另一边。纪月感觉随着欲望,下身不停有液体分泌出来。“粱辀,我要。” “好,都给你。” 他掀起她的上衣,拉下包裹着雪白乳房的布料,一只手捏住其中一个,嘴吸吮上了另一只,舌头在乳头上又是打圈,又是撕咬,看到她的乳头在空气中挺立起来,他又换了另一只乳房吸吮。 突然他埋在她的胸口,不动了,纪月拍拍他,让他继续。粱辀直起身,拉下她的衣服,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一下,“我去楼下买安全套。”话说完,他却看到纪月笑了起来,“楼下没有,我问过了。”粱辀也跟着笑了,他覆下身,埋在她的肩膀上,因为笑意,身体一颤一颤。 “那就不要戴了。”纪月摇了摇他,“继续嘛。别停啊。”粱辀在她的脸颊亲了一口,“不行。”她不死心,继续撒娇,“没事啊,我安全期,继续嘛。”粱辀又在她的脸颊亲了一下,“科研工作者,我们讲科学好吧。”她叹了口气,想把他从身上推下去,“那你滚下去,压着疼。” 粱辀两只手撑在她身侧,抬起自己的身体,他低头看着她,笑着说,“要么我用手让你爽一下。”纪月啧了一下,撇过头去,“滚滚滚。”他笑得更开心了,撩开她的碎发,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起身去洗澡。 粱辀在浴室里呆了有一会,他到是神清气爽的,显得睡在床上的纪月欲求不满的样子。纪月在刷短视频,粱辀掀起被子躺在她身边,自觉自发的拿起床头的笔记本。她刷着手机,房间里听到他不停敲击键盘的声音,还有窗外越来越大的雨声。纪月翻了个身,面朝他,一条光溜溜的大腿搁在他身上,粱辀把手从键盘上拿开,放进被窝里,在她光滑细腻的大腿上摸了一把,随后拿出来又继续打字。过了一会,她用大腿又蹭了两下,“你别闹啊,回头真把你干了。” “干就干呗。” “你这方案不用写了吗?” “又不差这一晚上。” “行啊,”粱辀合上笔记本,故意逗她,“要不就干了吧。明天我让洪小满给你写。” 纪月马上不乐意起来,“粱辀,你怎么这样。你不是说给对象写吗?是不是又写不下去了?还规划院最年轻的博导呢,方案你都写不利索。”她跟连珠炮一样吐了一堆,不带停顿。 粱辀笑着打开笔记本,视线继续放在眼前,不再逗她。纪月玩了会手机,眼皮开始打颤,过了一会就睡着了。他低头看到她睡着了,关掉房间的灯,只留了一盏床头灯。不知道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纪月看到显示屏还亮着,她咕哝着,“粱辀,你怎么还没睡啊。”粱辀的嗓音是熬夜后的沙哑,“问你啊,写的也太差了吧。谁写的啊,回去扣工资。” “我写的。” “仔细看看也不是全部一无是处。” 是雨过天青 纪月早上起来的时候,窗外蓝天白云晴空万里,阳光覆盖掉了昨晚大雨的痕迹。她从楼上走下来,看到梁辀就蹲在地上逗老板家的狗。她走过去,趴在他的背上,双手抱住他的脖子,头搁在他的肩膀上,她听到梁辀笑了,手扶住她的腿。老板家养了两只金毛,胖乎乎地躺在地上打滚,“梁辀你养过狗吗?” “小时候养过,现在工作太忙了。” 纪月想到自己小时候楼下的小狗了,她每天早上出门的时候,会掰一半馒头给它。小狗几口就吃完了,便追着送她,一直送到拱桥那。 水乡永远烟雨朦胧,小狗灰白色的毛也总是湿漉漉的一簇一簇,谁看到都要说一句这狗真脏。 放学回家的时候,远远就听到家里的吵架声,她索性就蹲在楼下,小狗翻出肚皮乖乖的让她挠。 过了一会,她听到有人走下来,在她身边停住,“这钱你自己留着,别给你妈看到。”纪月人没动,手也停了。男人不想多停留,直接把钱塞到她书包最外面的口袋里。 她刚进家门,就被人揪住头发,听到她妈歇斯底里的质问,“那个男人是不是给你钱了。”纪月没出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她妈把她的书包从身上拉下来,拉开拉链,提住书包的两个角,一下把所有东西倒在地上。纪月垂着眼,看到书本、作业、考卷像从天而降的冰雹,砸在坚硬的地上。最后,几张红色的钞票,像最终压死骆驼的稻草,飘飘荡荡,落在雪白的考卷上。她的头发被拉住,然后被强迫抬起头,她看到她妈发红的双眼,嘶吼着,叫骂着,拳头落在她的身上,能带给肉体疼痛,却砸不开她麻木的躯壳。 梁辀看她不说话,放在她腿上的手拍了拍,“怎么了?” “小狗挺可爱的。”她随便敷衍一下。 回程的路上,梁辀问她要不要在特克斯吃饭,纪月摇摇头,“回赛里木湖吃吧,我想买零食。” “第一天的时候干嘛那么客气。” “你是觉得我吃不了苦?”纪月反过来问他。 梁辀没有回答,纪月看到他皱了皱眉头,思索了一下,“觉得没必要。” 她挑挑眉。 “你可以吃奋斗的苦,但是我觉得没必要吃生活的苦。” 她笑了,“梁老师还挺会说的呢。” 梁辀顿了一下,“而且我希望你的生活都是快乐的。” 纪月把头看向窗外,风吹干眼眶,是苦涩的滋味,吃过很多苦,现在有人希望她快乐,那什么又叫做快乐?赚到很多的钱?在申市买了房子?纪月自己也不知道,太苦了,久了就麻木了,只是听到时还会颤一下。 梁辀在收银台拿了两包烟,纪月在后面货架上磨磨蹭蹭挑了半天,最后拿了几包榨菜过来, “一起买单。”他冲收银员说。 纪月从后面抱住他,双手圈在他腰上,她晃了晃身子,梁辀低头去看她,她笑嘻嘻地使个眼色,跟着她的视线,他看到放在收银台前的安全套。粱辀伸手拿了两盒放在柜面上,纪月啧了一下,梁辀不动声色又拿了一盒。这下,她不敢出声了,只听到他轻声说,“纪月,你怂不怂啊。” 从特克斯往博乐开,一路都是高速。第一天来的时候,她坐在后排一路拘束,听他们谈笑风生。今天的时候,边上的人换了个角色,这个人会知冷知热,会陪她谈笑风生。 刚开进县域的时候,纪月收到赵之望的微信,他说约了甲方周四去重庆谈合作。过了一会,行政又发消息给她,有几个航班让她选一下,纪月看了一下,挑了个下午1点的。 她把手机随手扔在中控台上,便转头看向窗外,梁辀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腾出右手,伸过去握住她的手,随后轻轻地捏了捏。 “我周四去重庆见业主。” “几点的飞机。” “下午1点的。” “嗯。我送你。” 她看到窗外,草原、牛群、羊群飞快的倒退,明明是沉静惬意的的画面,此时此刻却偏偏无端让人感到烦躁。 过了一会,粱辀开口了,像是知道她的心烦意乱,“重庆结束,你直接回申市吧,周末我去看你。” “我同事周四来。” 梁辀点点头,“我这也快了,周末航拍数据就能跑出来。” “男的女的?” 纪月笑了起来,“男的。” “那让他自己过来。” 她哼了一下,非得挑衅地问,“如果是女的呢?” “让周涛去接呗,反正他一天天的闲着也是闲着。” 纪月咧开嘴笑了起来,不禁眉飞色舞,粱辀看她笑得开心,不由的也笑了起来。车里播放的是朴实的民谣,身边坐着是开心的姑娘,现在就像他幻想过的未来,他们听着摇滚冲出沙漠,去到天涯海角。“这就开心了?” “嗯,梁老师太会提供情绪价值了。” 是背后的快感h 他们到赛里木湖营地的时候,正好赶上午饭时间。因为昭苏下暴雨,游客都涌到了这来,另外几间毡房也住满了人。周涛悠闲地靠在门框上发呆,看到他们回来了,眼珠子转了一圈。“昨天住哪了?” 纪月不会说谎,索性整个身子俯到后排拿电脑,留着粱辀在那应付周涛。 “伊宁。”她偷瞄了粱辀一眼,粱辀脸不红心不跳,语气平淡地说。纪月突然有点想笑,她怕自己忍不住,所以周涛和她打招呼的时候,她只是点了点头,就直接越过他。 周涛站在原地,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他琢磨自己也没惹过纪月啊,皱着眉头问粱辀,“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粱辀也不理他,去开后备箱拿包,他看到塑料袋装了几包榨菜躺在那,他一起提了出来。 纪月和洪小满住的毡房在最里面,他敲了敲门,听到纪月问谁,他刚想开口,就看到门开了一条缝。毡房里是黑洞洞一片,一只白皙的手从门缝里伸出来,揪住他的外套拉链,把他拉了进来,随着门关上。纪月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抱住他,粱辀的手圈住她的腰,把她紧紧地拥抱在怀里。过了一会,她从他的怀里退开一点,两个人额头抵住额头,抬眼对视,气氛旖旎多姿,谁都不愿开口打破。 过了半晌,纪月忍不住开口,“过来干嘛呢?”,眼角是不怀好意的笑,手钻进梁辀的衣服下摆,在他腰上捏了捏。 梁辀抓紧她越来越往下的手,“时间不够,一会他们回来吃饭了。” “你怎么知道时间不够,说不定够呢。” 梁辀低下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纪月,激我没用,一会吃饭了。”明明声音带着喷薄的欲望,说的却是克制的话。 纪月准备从他怀里离开时,却被他紧紧箍住,他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亲热的时间还是有的。”说完,他咬住她的耳垂,轻轻撕咬,她身体敏感的颤抖了一下,被他捕捉到,于是他便从耳后一直舔到脖子,最后再重新亲吻她的唇。两个人的舌头从口齿间遨游,互相纠缠,紧紧拥抱着对方,像要把对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们不再接吻,却还是抱在一起,梁辀埋在她的肩膀上,闻到她发丝上的香味,是伊犁的薰衣草,是伊犁的马鞭草,无论哪种,都令他着迷。他深吸了一口气,带着点依依不舍的感觉。他们听到远处传来车的声音,然后是喧闹的人群,梁辀拍拍她,“走了,吃饭了。” “我的榨菜呢。” “给你拿上了。” 梁辀两天没在,吃完饭他们就开例会,纪月倚着门框站在门口听。他坐在中间,其他几个人搬着椅子坐在他对面,随后每个人轮流汇报进度,他不算很严厉的导师,但是也绝不好糊弄。洪小满年纪最小,梁辀问了几个问题,她答不上,十分钟过去了,还在那支支吾吾的。 纪月有个毛病,替人尴尬的时候就想笑。她抿着唇,转身走出去,正好遇到进来的周涛,她咬着腮帮子,怕下一秒就笑出来,于是只能冲他点点头就算打招呼了。 “干嘛爱答不理的啊。” 走了几步远,她忍不住笑了出来,边笑边随口说了句,“周涛你一天天的真闲,瞎琢磨。” 没想到周涛听进去了,他找梁辀诉苦,“你说,我是不是看着挺闲啊。” 梁辀在忙着帮纪月改方案,随口应付他,“还行吧,看着有点。”突然,顿了顿,他把视线从笔记本上移开,整个人靠在椅子上,想了一会,才开口,“周涛,现在县里预算多少,能批多少,还没准数,纪经理是第叁方公司的,人家着急多正常啊。” 晚上快吃饭的时候,洪小满在微信群里让所有人点菜,纪月从来不点菜,反正她跟着洪小满吃。过了一会,她听到洪小满和老板打电话,“对,菜单发给你了,我们今天少一个人。”纪月听了进去,“少了谁?” “周经理啊,打电话说不在。” 纪月留了个心眼,吃过晚饭,她跟洪小满趴在栅栏上看马,那个位置能看到所有进出营地的人。她看到老板带着客人进来,又送客人出去,却还是没见着周涛。九点多,太阳终于慢慢落了下去,除了天上的星星,草地的篝火,就还剩太阳能灯微弱的光照亮大地。 洪小满靠着她,惆怅地说,“姐,我得去师兄那跑数据了,你早点睡吧。”纪月拍拍她的胳膊,“没事,别放心上,我读书时候也老被训。” 纪月敲了敲门,梁辀开了门,他穿着短袖,看着刚洗过澡。外面是星星一点一点闪在草原上,屋内是昏黄温暖的灯光。梁辀让开,纪月走进去,带进落日后微凉的空气。他关上门,下一秒,她就感觉到被一个温暖的身体拥抱住。 他的吻侵略又霸道,贴上她微凉的肌肤,烤出一片炙热。纪月的手,直接钻进了他的衣服里,这次梁辀没有再阻止,他只是希望这冰凉的手,再更多,更多的抚摸自己。 她的手却一路向下,划过他的腰线,摸进内裤里,一下子握住他的分身。梁辀深吸了一口气,纪月咬上他的锁骨,“你快点,一会周涛就回来了。”她带着娇喘的话,还有这偷情般隐秘的快感,瞬间淹没了他。他任由纪月拉下他的内裤,粗壮坚硬的肉棒弹了出来。 梁辀拆了个安全套,纪月顺手接过给它套了上去。他抚摸着她的头发,低头看她,她白皙修长的手,正握住他泛红的肉棒,看着看着,忍不住更肿胀了几分。 她靠在门边上的矮柜,梁辀抬起她一条腿,直接插了进去,和她带着寒意的身体不一样,她的体内温暖干涩。 明明没有多少前戏,却因为这背德感的刺激感,她在他插进来的一瞬间,甬道不自觉得开始分泌液体去润滑他的肉棒。梁辀没有动,只是低头去看她,一下下抚摸她的头发。她也抬头看他,昏黄的灯光照出两个人各种情绪,欲望在两个人之间无声地翻涌,它要寻找一个出口,却找不到。她看到他不怀好意的笑,挂在嘴角,纪月哼了一下,直接亲上他的喉结,另一个人才开始一下一下抽动。 他的肉棒一下一下有节奏地刮过内壁,试图冲到她的顶点。纪月忍不住想呻吟,毛毡房隔音有多差,他们都知道,于是她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口中是他棉质体恤还有硬硬的肌肉。梁辀低低地笑了,“下次,回去,你再叫给我听。” 是狡猾的灵魂h 纪月双手撑着柜子,挺着背,迎接他的冲撞,谁都不说话。两个人衣服都穿着,身体却紧紧连在一起,只听到衣服摩擦着衣服,混和着令人面红耳赤的拍打声,一下一下打在心上,是他在她的身体里肆意横行。 她皱着眉头,紧咬着下唇,身体随着他的冲击一上一下。梁辀放开握着她腰肢的手,去抚摸她皱着的眉头,“别皱眉头,不好看。” 纪月放开紧咬的嘴唇,在破碎的呻吟中挤出一句话,“别管了,你快点。” 梁辀却停了下来,埋在她身体里一动不动,直直地看着她。昏暗的灯光洒在他身上,他的脸近在迟尺,她在他眼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纪月突然反应过来,她骂了一句脏话,“梁辀你特么耍我呢,周涛今天不回来是不是。”梁辀笑了,一边笑,一边亲吻她的脸颊,纪月别过头去,避开他的嘴,他又去亲她的耳朵,还带着他愉悦的笑声。 她继续躲避他的亲吻,梁辀最后重重地顶了她一下,她才不动。他低头,用鼻尖亲亲摩挲她的,粗重的喘息扑倒在她脸上,又重重地在她身体里顶起来。 “梁辀,叁十多岁的人了,幼稚不?” 他却觉得这是最悦耳动人的夸奖,他咬上她的嘴唇,轻声唤她的名字,“纪月,在喜欢的姑娘面前,男人都是幼稚的。”说完,他看到他喜欢的姑娘笑了,眼睛眉梢都是醉人的笑意,她不知道她有多动人,她也不知道他有多喜欢她,于是,只能用动作在证明。 他伸手脱掉她的衣服,然后纪月脱掉他体恤,两具身体终于没有任何阻隔,肌肤赤裸的相贴在一起。他们拥抱在一起,终于感受到对方的温度,他是炙热的,她是温凉的。随着梁辀重新抽动起来,纪月的手指紧紧抱住他,在他一下一下的冲击里,她觉得自己快要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梁辀隔着胸罩捏住她的乳房,微微的刺痛,拉回她的神智。他低头去亲吻她,汗水从他的头上滴下来,落在胸脯上,纪月看到他俯下身子,埋在身前,舔上了她的胸口。她抱住梁辀的脑袋,他坚硬的短发刺挠着她的皮肤,他顺势咬住她的乳房,加快抽动的节奏。 他的每一下都刺激到她的要害,神经发出警告,大脑变得空白,快感像海浪上的小船,翩翩飞舞,越荡越高,她开始走神,最后快感终于到达顶点。梁辀趁着她高潮的瞬间,在她的身体里肆意冲击,然后释放自己。 结束后,两个人喘着粗气,纪月趴在他的胸口,闭上眼睛,身体还在不由自主地颤抖,感觉到他从自己的身体里退了出来,突然双脚离地,被他抱了起来。 梁辀把她放在床上,在她身边躺下,纪月顺势躺在他的怀里,他的一只手从她的脖颈下穿过,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背脊。 过了许久,纪月叫他,“梁辀。” “嗯。”他应道。 她却没有接着说,过了一会,梁辀抓起她放在他胸口的手,在嘴边亲了一下,“怎么了?” “本来想问的,现在算了。” 他笑了起来,“想问我胳膊上的疤?” 纪月刚才看到他右手手臂上有一条五六厘米长的疤,摸上去是光滑的触感,细看却是狰狞又扭曲,她本来想问,后来又觉得自己开口地太草率。 “算了,别说了。” “心疼了?”他的声音带着愉悦,忍不住想逗她,“当时差点完蛋。” 纪月直起身子看他,微微皱着眉头,眼里有一种她自己都没觉察到的紧张。 他摸着她的脸颊,“当时,我们在库车大峡谷遇到泥石流。” “我们带的设备太多了,被冲走,我下去拿,被石头划到……” 纪月俯下身子,枕在他的胸口,听他用着稀松平常的语气说着,可是她就白白开始难过,她打断他,“别说了,算了。” 梁辀抚摸着她的头发,笑着说,“以后再也不去了,以后我专门去好地方,什么蜈支洲岛,分界洲岛。” 她轻轻地嗯,两个人像是做着约定,又做着承诺。 “你什么时候知道周涛不回来的。”纪月突然问起这个,换上了挑衅的语气,重重地拍了他一下,“赶紧说。” 他随便她拍,也不躲,只是笑着看她。 “他下午去县里汇报工作,我的车就一格油,也就够他开去县里,周涛一定会忘了加油,等他开完会,加油站都关门了。” “梁辀,看不出你还挺贼的啊。” 梁辀勾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然后亲了上去,他的舌头一点点轻轻的舔着牙关,“你下次夸我挺硬的就行,不用夸别的。” 作者: 那边加油站晚上是要关门的, 作者在那出外业的时候, 遇到晚上没加到油,抹黑走的事, 还遇到去太早,加油站没开门的事。 是谁给了谁未来h 说完,他翻身,把纪月压在身下,重重地吻了下去,吸吮上唇、下唇,最后是舌头。她的舌头被他咬住,有点疼又有点麻,酥酥麻麻传染全身。梁辀退开一点,看到她红润的嘴唇,他握住她的手,举过头顶,十指错落相牵,然后又吻了下去,和前面的深吻不一样,带着浓浓的欲望。 纪月也被他勾起感觉,脚趾在他的小腿上,沿着肌肉曲线,一下下蹭了起来,蹭在他的心尖,蹭出他的火热。他的肉棒硬了起来,竖在她的双腿之间,他在她的穴口蹭了两下,瞬间就蹭出了一阵湿润。 他伸手在穴口逗弄着,也不进去,只是轻轻地抠弄,然后带着她的体液,按上花核,纪月忍不住呻吟,寂静的房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 气氛正好时,她的手机却在此刻打破宁静。 纪月拿起手机,就看了一眼,直接把屏幕给梁辀看。梁辀看完,紧紧地皱着眉头,纪月却笑了,她捂着嘴巴看他,眼睛弯了起来,带着狡黠的笑意,布满眼角到眉梢。 这是一个微信语音通话,洪小满发来的。 “我接咯?”幸灾乐祸说的就是现在。 梁辀深吸了口气,缓缓叹出,像是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他从床的另一边拿起自己手机。 解锁,打开微信。 纪月也想去看,她起身凑在他边上,就看到梁辀在群里发了一句话, “你们这两天把出行预测模型做好,路阻函数推导,最后给我一个适应性评估。@老孟。” 纪月挑挑眉,“这就可以了?” 梁辀也不说话,勾住她的肩膀,轻轻咬她的耳朵。过了一会,纪月的手机响了,梁辀在她耳边轻声道,“看看。” 是洪小满发来的微信,“姐,晚上我通宵,你关好门睡觉吧。” “梁老师,可幼稚死了。” 两个人笑了起来,梁辀摸上她的胸部,直接翻身压住她,粗砺地手掌从乳房一直向下。她抚摸到他手臂上的伤痕,带着伤痕的手化成闯入她身体的利刃,在她的体内慢慢撩动,她的身体渐渐火热。 他低头看她,他喜欢看她微眯的眼睛,他又抬头看他们错落相握的手。 纪月叫他的名字,他伏在她耳边,听到她说,“近一点,再近一点。”她话刚说完,他的腿分开她,分身径直插进她的身体。 跟着他的动作,一次一次戳到她的正中心,两个人被快感淹没。她感觉到浑身发热,就连周遭的温度都开始上升,她听到他的心跳渐渐加速。 这一次,他们用最普通的姿势,只为在做爱时,能清楚的看到对方的眼睛,看到对方因为自己失控,看到对方因为自己浮起爱欲。 那天晚上两个人在无声中失控,纪月蜷缩着脚趾,在他的重复冲击中,跃上高潮。梁辀却不愿放过她,继续在她身体里肆意挞伐,发丝混着汗水胡乱黏在额头,他替她轻轻剥开。 “梁辀,不要了。” “不要说不要。”他把她的话堵在口中,寻找舌尖然后互相纠缠,再继续承受他更猛烈地律动。 一下,两下,叁下,四下…… 因为高潮,她脑海中一片空白,失去思考的方向,身体只剩神经反射,花穴一下下的收缩。她机械地数着数,是数她被快感冲击的次数,还是数他在身体里的抽插,到后面她自己也分不清了。 “你快点射吧,我受不了了。” “纪月,你忍一下,我再让你高潮一次。” 纪月摇着头,躲开他的亲吻,双脚蹬着床榻,双手在他胸口用力推搡。她本能地想向后躲去,梁辀当然不让她躲,他一只手抓住她两个手腕,举过头顶,按在床上,一只手紧紧扣住她的腰,他看到她眼角一点湿润,他分不清是他的汗还是她的泪,不过此刻,他除了狠狠地插进去,就什么都不想管了。 高潮一次比一次来得更快,纪月瘫软在床上,一动不动。梁辀在她又一次快感来临时,和她一起登上高峰。 结束之后,他自己都笑了,低头去亲她的脸颊,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纵过自己,这种失控让他觉得有些眩晕。梁辀大口喘着粗气躺下,伸手把纪月拉到自己怀里。纪月犟了一下,直接把她连着被子一起裹进怀里。 “你手机壁纸怎么是我的照片?” 梁辀闭着眼睛,突然听到她开口,他笑了,却不回答她。 是他们第一天见面时,梁辀给她拍的照片,姑娘一个人笑得好看,背后是一望无垠的草甸还有森林。 后来,换成他们俩的合照,两个人盘腿坐在光秃秃的山坡上,背后是库车大峡谷的险峻陡壁。 再后来,换成他求婚时候的照片,他们并肩站在禾木的山顶,身后是古村落炊烟袅袅的烟火人间。 再后来,他就再也没有换过。 番外3:是直白的曲线 纪月看完梁轩发来的视频,那天晚一点的时候,她收到梁轩的微信,“方便语音么?” 她按下通话键,听到梁轩那头还是吵吵闹闹的人声,他不知道和谁说了句回见,然后人声才越来越远。 “喂,你在么?” “嗯,什么事?” 他声音带着兴奋,“怎么样,唱的好吗?”他说的是音乐节的视频,悠扬的琴声和观众的合唱,落日洒在舞台,都是夏天的味道。 “挺好的。” “你说什么?” “挺好的。”她重复了一遍。 “你说什么?” 纪月有点不耐烦,“哎,听不见算了。” 梁轩笑了,“别介啊,我耳朵不好。” “真的假的?”她问他,话里8分是不信。 梁轩在那头握着手机,低头笑,“鼓手么,耳朵都不好,所以只能听到你一个人的声音。” 纪月在这头握着手机,调笑他,“跟多少个姑娘都这样说过吧。” “哎呀,我的好姑娘,我真就跟你一个人这么说。” 他听到纪月在那头轻轻地笑起来,声音带着愉悦的上扬,“你自己说得啊,给现场所有的姑娘唱首歌。” “原来你喜欢这个啊。那行,我们明天下午还有演出,我一定在台上说,今天想给一个叫纪月的姑娘唱首歌,你等着啊。” 纪月知道他做得出,赶忙说,“别了,”她沉默了一下,“你知道,咱们没到这程度。” 说完,她听到梁轩低沉,又略带蛊惑的声音,“那我现在单独给你唱啊。” 这种暧昧的氛围,会让人上头,会让人融化,所以纪月在那时,原本准备喊停。 纪月坐在沙发边的茶几上办公,她通常都是开着电视随便播个综艺节目当背景音,工作时她偶尔抬头看,还能乐在其中。 梁轩坐在床尾,还是穿着下午表演时那件蓝绿色印花的衬衫,他随手抓了抓头发,有点不好意思,“刚回来,还没换衣服。”说完,他看着视频里自己的那格画面,理了理刘海,“你呢,在干吗?” “工作啊。” “怎么每次都看你在工作。” 他看到她笑了,她一只手抵着脑袋,撑在桌面上,“是啊,每天都在重复工作。所以,还挺羡慕你的,追寻梦想。” 梁轩拿起矿泉水,灌了一口,晚上和其他乐队约了酒,喝多了现在口渴得很,“我每天都干体力活呢。” “什么意思?” “我们乐队,我比别人多拿35个点的报酬。你知道为什么吗?” 纪月摇摇头。 “因为打鼓是体力活啊,你看一场下来都是汗,我有次鼓槌都敲断一根。” 她想起梁轩的视频,每次都能看到他脸上、额头上、脖子上都是汗水,松松垮垮地衬衫被汗水浸湿,紧紧地贴在身上,从脖子到胸口露出大片肌肤,汗水随着他的动作四处滴落,特别让人心动。“那怎么办?” 梁轩笑了,“傻姑娘,当然是边上再拿一根了。我们一般备着一套。” 被他调侃,她也不恼,笑着应他,“知识盲区。” 她看到他从镜头外拿了把吉他过来,“下次来现场,给你个VIP位置,就不是盲区了。”他摆好吉他,问她,“把下午的歌再唱一遍?” 这次轮到她调侃他了,“你们乐队是只有这一首歌了吗。” 他笑了,梁轩笑的时候,脸上的酒窝会更深,多了几分少年,他扫了下琴弦,“我是鼓手,就会这么两首歌,这一下子都唱完了,下次怎么办。” 纪月换了个姿势,整个人舒展地靠在沙发上,她的长发撩在一边垂在耳旁,暖黄的灯光打在她身上,梁轩觉得心跳的厉害,他不知道是因为酒精作用,还是怦然心动,他轻咳了一声,低头轻轻地拨动琴弦。 “就会两首歌,怎么追女孩子。” 梁轩被她逗笑了,低头抿着嘴,过了一会他说,“行,我知道唱什么了。” 他低头扫了个和弦出来,是纪月没听过的,随着他指尖拨动出来的是轻松欢快的旋律,他跟着唱出歌词, “告诉大家, 我明天一早赶飞机啊, 我本打算要早点睡, 因为这些天啊, 我晚上都没好好睡啊。 再告诉大家, 我明天还有演出啊, 却在今晚十一点, 我遇上喜欢的姑娘, 想和她聊一晚, 所以,年轻人,年轻人,年轻人, 问题出现我再告诉大家! ........” 纪月听到歌词,笑得眯起了眼睛,她想起她听过这首歌,在粱辀的车上,但不是这样的歌词,可是她却一点都不讨厌他的直球,他看着她,嘴角噙着笑,唱着简单直白的歌词,弹着最简单的C调和弦,唱一首不是情歌却撩动人心的歌。 作者: 歌曲 五条人-问题出现我再告诉大家 番外4:是开始相连的虚线 他刚唱完歌,她又听到梁轩那头,有人“咚咚咚”敲响了墙壁。 “轩儿,给姑娘唱歌呢。”一个男声说在说话,边上有人哄笑了起来,听着像有一群人在。 她看到梁轩扯着嗓子回那边,“喝多了,唱着玩儿。” 过了一会,他的房门却被敲响,“轩儿,我们来跟你一起唱啊。” 梁轩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手机翻下来,视频里一片漆黑,纪月只能听见声音,听到他开门,然后听到好多人嘻嘻哈哈,闹哄哄地,由远而近。 “梁轩,你老实说,你给谁唱歌呢。” 另一个人接着说,“我今天在下面看,鹏子说梁轩要唱歌的时候,我就知道肯定有鬼。” “滚滚滚。你们喝多了,别在我这闹,明天一早...”是梁轩在说话,他的话才说了一半,后面呜呜咽咽,听不清楚。 “你都给人家姑娘弹吉他了。” 说话间,她听到琴弦拨动的声音,“这是我一生最勇敢的瞬间,远在世界尽头的你站在我面前。”一个男声唱了起来,和梁轩大白嗓不一样,一听就是主唱的水准。 随后,房间里的一群人跟着唱了下一句,“这是我一生最勇敢的瞬间......” 歌唱到后面,有人抢拍,有人走调,笑声此起彼伏。 吵吵闹闹中,梁轩的手机被拿了起来,纪月看到镜头里的人,他烫着爆炸头,带着黑框眼镜, 对她挥挥手,“姑娘,我是鹏子,和梁轩一个乐队的。” 随后镜头一转,她看到房间里挤了七八个人,纪月认出其中几个,她在视频里见过,是他的队友,梁轩被他们压在床上,镜头被拉近。 他被压在被子下,喘着气,笑骂着,“别闹了,我累了,我特么一天打了两场,你们放过我吧。” “别装啊,你昨天还特么半夜不睡,你怎么不累。” 镜头又被切回来,“姑娘,我们现在开内部会 议,就不给您直播了,耽误轩儿给你唱歌了啊,让他明天再给你唱。”鹏子顶着爆炸头,明明起的是摇滚范儿,嘴里的话却一本正经,他正好戳到纪月的笑点,她笑着捂着嘴巴关掉视频。 关掉视频后,她打开网易云,却发现她不知道乐队名字。 于是,她又打开小红书,输入梁轩的名字,有很多关于他的视频,她慢慢下滑,随意地点开几个看。 有他们今天音乐节的视频,也有之前live house的,视频里有他给她唱过的歌,也有她没听过的歌。 她从评论里找到了他的名字,他是梁轩,也是“回声计算公式”的鼓手。 她在评论里看到粉丝们夸他,说他滚圈钓神,蛊惑人心。 通过别人的文字,了解一个人,真是一种迷幻的又不真实的感觉。 纪月把他们乐队的歌放入歌单,手机连着蓝牙音响,歌曲缓缓流淌在寂静的房间里。 后来,梁轩给她唱过很多次歌,在live上,在私底下,在她的婚礼上,梁轩对她说,看过相恋的样子,看过争吵的样子,看过求而不得的样子,最后看你不属于自己的样子。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纪月在茶几上边吃早饭边看综艺,她听到大门密码锁解锁的电子声,转头看向玄关,看到来人后,笑了起来,“你不是说不来了么。” 梁辀在玄关换完拖鞋走进来,把背包扔在沙发上,弯下腰,在她唇上亲吻了一下,“想你了,就来了。”说完,盘腿在她身边坐下,勾住她的肩膀,拉近彼此,然后深吻下去。 纪月的手机响了一下,她半睁着眼睛,看到梁轩的名字,她熄掉屏幕,按下侧面的静音键。 梁轩准备上飞机,早上来机场的路上给纪月发了几条微信。 “昨天晚上,我队友他们喝多了,闹太晚了,就没找你。” “我们现在去机场,飞贵阳。” 她没回,过了一会他又发了几条。 “你起来了吗?” “算了,你多睡会,我下飞机了再联系。” 他心想,怎么周末还那么忙。 可是一直到他上台,他都没等到她的回信。 下午4点多的时候,轮到他们表演。那时太阳正慢慢落下去,他抬头看到余晖洒在远处的摩天轮上,他突然想起她昨天的话。 唱慢歌的时候,他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镜头里,远处是摩天轮慢慢转动,摇曳着一片金黄,近处是台下乐迷跟着节奏一起挥手,夏日的晚风刮来旁白,是主唱低沉磁性的声音, “这是我最勇敢的一瞬间, 远在世界尽头的你站在我面前。” 这是他想给她的位置,离他最近的位置,是他想和她一起看到的画面。他拍完发给纪月,“你的VIP位置。” 是曾经星月同天 睡得迷迷糊糊,粱辀被纪月的手机吵醒,他轻轻推了推她,“手机。” 黑暗中,手机屏幕光刺痛着她的眼睛,纪月眯着眼,拿起手机,啧了一下,然后在粱辀胸口找了个位置躺下来。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脊,问她,“怎么了?”她的皮肤又细又滑,可是身体却有点微凉,粱辀默默地把被子拉了一下,盖住她裸露在外的肩膀。 “洪小满发的,问我睡了没。”说完,纪月在他的胸口咬了一下,再松口时看到一两排发红地牙印,低沉的笑声从他的胸口传出,他的胸膛因为笑意微微起伏。 “我错了。我给洪小满再找点活干。”粱辀说着拿起手机,准备解锁发微信,他估计是他们师兄几个把洪小满的工作给分了,放平时梁老师不会有意见,今天梁老师可准备好了给他们穿小鞋。 “别了,”纪月看他不像开玩笑,“我回去了。”她想起来穿衣服,原本他抚摸着她的手,此时放到了腰间,紧紧箍着她,不让她起身。 “干嘛?”她低头去看他,月光从毛毡房的顶部洒进室内,她看到粱辀咧着嘴笑,看到他深深的酒窝,看到他眼睛里带着光,纪月也不由得舒展了笑颜,她低头亲上他的嘴唇。在她嘴唇贴近时,他就忍不住张开双唇,迎接她的亲吻。 舌头互相纠缠,她捧着他的脸,他的手从腰上摸到圆润的臀部,轻轻一提,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跨上。她感觉到他的分身开始膨胀,和他的吻一样,都是灼人的火热。 手机又响了一下,纪月从吻里退开,“走了,小满马上就回来了。”粱辀没有说话,只是按住她的头,又吻了上去,“别走了。”是他在火热中低声呢喃。 她回应着他的吻,还有他的问,“不行。” “你怕他们知道?” 粱辀看到姑娘趴在她身上笑得好看,忍不住帮她理了理弄乱的发丝,姑娘笑着说,“我怕洪小满得瑟,以后你队伍不好带了。” 他一听,乐了,纪月继续趴在他的胸口,粱辀抱着她,听她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那天纪月和洪小满坐在篝火边,和她的几个师兄聊天。 老孟红着脸,不好意思地问她,“纪姐,你有男朋友吗?”问完,几个人笑做一团。 “没啊。”纪月回答的到很爽快。 老孟接着问她,“纪姐,你喜欢什么样的类型啊。”说完,补充了一句,“我们就好奇,随便问问。” 王宏也凑热闹,“那纪姐,你看我们老板这类型怎么样。” “对对对,你看梁老板怎么样,规划院最年轻的博导。” 纪月还没开口,洪小满就像草原上看见兔子的鹰一样,咧着嘴就说上了,“那我纪姐眼又不瞎,和你们搞地信的人谈恋爱,跟异地恋一样,狗都不要地。” “洪小满,你真牛,连自己都一块儿骂上。” 回毡房的时候,洪小满挽着纪月,琢磨了一会,又说,“纪姐,其实我们梁老板也挺好的。”纪月挑挑眉,没接话。她自顾自地又接着说,“人品、叁观、学历都没话说,姐,我们学校好多人都想给梁老板介绍对象呢。” 这个纪月也挺好奇的,粱辀学历高,工作好,长得也挺周正的,按理说他不应该叁十好几了还单着,除非不是心理有问题,就是生理有问题。 “那你还刚才不是说狗都不要么。” 洪小满嘻嘻一笑,“你看,我也是和师母住一个炕的关系了,下次老梁再凶我,我就跟你诉苦,老梁肯定听你的。” 纪月说完自己乐得不行,她问梁辀,“那你会听我的吗?” 粱辀抚摸着她的头发,话语间,满是宠溺的语气,“下次我批评她了,她就找你诉苦,因为我一看到你,就什么气都没了。” 从那时一直到很久以后,粱辀看到她就什么气都没有了。 两个人闹得最凶的时候,粱辀在学校没日没夜地工作,他知道他们俩应该当面把事情说明白,但是他不敢。因为他见到纪月,就什么气都没有了,因为他见到纪月,就会答应她的离婚,然后两个人就真的再也没有关系了。 他所有的勇气都用来挖掘婚姻的真相,然后亲手埋葬了它的价值观。梁轩对他说,“粱辀,你和我一样悲哀,我敢给她写歌,送她出嫁,你呢,你只敢逃避。”那夜,livehouse灯光昏暗,阴影里看不清互相的表情,粱辀平时不喝酒,那一晚他却喝了很多。 离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粱辀跟着海洋局的科考船去了南极,只怪这个圈子太小,躲一个人都要用尽他全部力气,于是再也没有位置留给恨了。 纪月回申市的那天,粱辀还是赶回来送了她最后一次,明明路上想了很多话,见到她后,却只是笑着说了一句,“你以后照顾好自己。” 原来过去那么久了,见到她还是会什么气都没有了。 是时光交错的结束 早上天刚亮,梁辀送纪月去机场,五个小时单程,纪月在副驾上睡觉,就像后面的无数个画面一样,只要他在,都会接她送她,无论几点,是凌晨还是深夜,潺潺流水般的付出,最后化成汪洋大海,爱得轰轰烈烈。 他们停完车,梁辀从后备箱里拿出纪月的行李箱,两个人牵着手刚走两步,梁辀说等等,他转身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拉开车门扔进车里。 “一会送你进去。” 纪月想起他们第一天到的时候,梁辀在停车场等他们,“怎么我来的时候,没进去接啊。” 梁辀笑了,知道她在算旧账。地窝堡大概是全中国安检最严格的地方,那天他懒得进去,于是在停车场等着,他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一个普通又炙热的午后,一项普通又乏味的工作,因为她的出现不一样。 “所以我今天送你进去。”他搂着她,在额头上亲了一下,“以后,管接管送。” 托运完行李,办完登机手续,就是去第二道安检门了,梁辀送到这就不能再送了。纪月搂着他的腰,他低头看她,“进去吧,周末我去看你。” “飞过来要6个小时。”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嘴巴里说着,心里却不一定这样想。 “我坐第一班飞机来。”他笑着哄她。 “从赛里木湖开过来要5个小时呢。” “我前一晚住乌鲁木齐,不会迟到的。”他继续哄她。 看到她笑了,梁辀拍拍她,“进去吧。” 纪月点点头,他放开她,看着她走进安检门,纪月回头看他,梁辀笑着挥挥手。 纪月穿着高帮的户外靴,安检员看了一眼,“鞋子脱了,外套脱了,拿在手里,包放篮子里,所有金属放外面。”她手忙脚乱地把包里的钥匙和耳机拿了出来,然后脱鞋子,脱外套,赤脚走上安检台。 “谁的包,包里有金属。”安检员叫住她,“把东西全拿出来。” 纪月皱着眉头,她不记得还有什么金属物品,只能硬着头皮翻包。 安检员看了眼屏幕,“一个圆圈,上面一截金属。你在包里找一下。” 她还是想不起来,她只好把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场面实在是有点尴尬又有点不好意思,最后她在化妆包里找到一个发圈,是洪小满给她的那个,她用完顺手塞在化妆包里。她穿好鞋子、外套看了眼手表,足足折腾了30分钟,也怪不得梁辀不愿意进机场。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一条微信进来,“梁辀:忘记和你说了,金属的东西都要拿出来。” 纪月猛地回头,她看到梁辀还站在原地,远远看着她。 “你没走?”她问他,她听到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那头传来,“看你进去了再走,万一你有什么带不上飞机的,又舍不得扔掉,我还能给你拿着。” 他们远远地看着对方,不停有人从身边走过,是漂泊的人归家,或是去向下一个目的地,那时,她也觉得自己也许到家了。 她在电话里说,“梁辀,这次我真的要走了。” 隔得太远,看不清表情,便只看到他挥挥手,然后说,“嗯,走吧,我也走了。” 明明才分开叁十分钟,想念就已经在信号中流淌了。 纪月送梁辀到机场,停车熄火,梁辀拿起后排的包,他深吸了口气,才转头看向她,“谢谢你送我,我走了。”两个人隔着车看着对方,像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开口。纪月按下车钥匙,车响了两下,她说,“我进去买杯咖啡。”梁辀点点头。 他们从停车场下到二楼,因为春节,一排排停满了车,像走在钢铁丛林一般。穿过连廊就是机场二层的出发大厅,进去左手边是星巴克,右手是家COSTA。 “哪个?”他问她。 “星巴克吧。” 纪月点了馥芮白,梁辀点了美式咖啡,她拿手机付款的时候,梁辀先付了。她抬头看他,梁辀勾勾唇,“纪月你欠我的多了,现在倒是想和我明算账?” 她也笑了,点点头,“嗯,你说的对。” 店里没客人,他们点的咖啡一会就做好了,两个人各自拿了咖啡,似乎再也没有什么理由可以留下了。 梁辀沉默了一会,开口道,“纪月,你工作上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两个人四目相对,他的语气认真,眼神也笃定。 “今年浙市那个数字城市的项目,专家组有你对吗?” 梁辀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两个人心照不宣,点到为止,再多一分就是违法了。 纪月想,两个人还在一起时,梁辀在项目上还避嫌的,现在到是说了两次,傻子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梁辀却想去抱抱纪月,就像是刻在脑海里的公式,一切都深入骨髓,于是只能握了握拳头,拼命压抑住自己的想法,自嘲般的笑笑,“那我走了。” 作者: 上一半到这里就结束了,后面女主搞事业 。 我很喜欢女主,也很喜欢男主们。 希望所有的读者,也在感情里被温柔以待。 番外我也会继续更新,是那种甜甜的,轰轰烈烈,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的恋爱 希望大家这个夏天快乐 是单向奔赴 纪月他们集团有个惯例,开年复工第一天,管理层都得站在自己楼层的电梯口那发利是,有的事业部人多的,还得站一排,热热闹闹,场面还挺壮观的。 纪月约为早到了一会,没想到算来得晚的,她站在队伍最后面,小助理拿了放满利是的托盘来找她。 她从托盘里随便拿了一封,低声问,“赵总来了吗?” 助理把身子凑上去,“没呢,赵总说晚点到。莫总也没到。” 纪月点点头,她目光扫了一圈,果然没看到莫奇。她和助理又低声说了几句,抬头看见电梯门开了,莫奇第一个走出来,他还是老样子,看着在一群码农里格外显眼。 他和另外几个部门老大道了句新年好后,便走了过来。小臣看他来了,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正好给他让出一个身位,他便在纪月身旁站定。 两个人也不交流,纪月弯了弯唇角,冷笑了一下。 发利是这种活动,就像流水线,只要第一个人动作够快,站在队尾的人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摸鱼。纪月现在就是,她只要站在那点点头,说句新年快乐,就算参与了。 电梯门又打开,走出得却是黎雯,她看到纪月,先是笑笑,又看到她边上的莫奇,那个笑就不尴不尬的挂在那里。 “纪总,新年好。” “新年好。” 纪月稍微歪了下头,和她身后的人打招呼,随后问她,“你怎么来了?” 黎雯看了眼莫奇,“你们两个人站这,模样还怪好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摆酒呢。” 莫奇往边上挪了一步,给她留了个空间,她便插在两人之中。 “你要的东西,给你拿来了。” 纪月低头看了眼她手上的信封,封面上印着公司Moba游戏LOGO,她疑惑地看了眼黎雯。 “你忘啦,春季赛开幕式的门票。” 纪月这才想起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着接过东西。去年带顾景和去现场看了总决赛,后来听说他同学也想去,纪月当时没应下,就说想想办法,回头跟黎雯要了几张票,没想到她上班第一天就拿来了。 黎雯踌躇了一下,她看着还有话要说的样子,纪月挑挑眉,“怎么了?” 她看了眼边上的莫奇,他被她这一眼看得有些莫名其妙,皱了一下眉头。 “开幕式当天下午,我们搞了个音乐节。” 纪月面上看不出表情,只是阴阳怪气地说了句,“你还真能找乐子啊。” 黎雯干笑两下,“我这不是特地先和你说么。”她也琢磨不到那个小顾同学现在算什么身份,小心翼翼地斟酌了下用词,“大家撞见,多不好。” 她过年回去的时候,纪月送她去机场,却是宋霁辉开的车。那是黎雯第一次见到他,印象还不错,人高高瘦瘦,看着斯斯文文的,下车之后绅士的帮她提了一路行李。他对纪月也很好,黎雯看得出,他跟她说话时,眼神是温柔,眼里也有光。 黎雯走了后,莫奇站回了原来的位置,她听到莫奇不阴不阳说了句,“挺能耐啊。” 她也不去看他,只是冷哼一声,“凑桌麻将都轮不上你。” “我原来以为,你跟我这出戏已经挺绝了。” 他话没说完,纪月转过头,她表情冷漠,微眯着眼看着他,“我离婚的事和你没关系。” 有人走近,两人收了声,纪月对人笑笑,热络地说了句“新年好”。 待人走远,她低声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她默了一下,再开口时,语气又变得嘲讽起来,“你这样,我以为你对我真有感情呢。” 异国他乡,同一屋檐,那夜夜色正浓,纪月自己目的不单纯,她觉得莫奇也没多好。最后纪月被睡完了,还掏了10万块钱软件开发费。回国之后,她又不蠢,自然就是想把这段关系断了。 有时候男女关系,不是爱与不爱了,是我在的时候,你正好爱我。 莫奇也不知道,是在一起的那些日日夜夜爱了,还是后来她回国之后,那些动不动的失联与冷漠变成求而不得的爱。那时候,他根本不知道纪月在国内其实有男友,他以为那些冷漠敷衍是因为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却没有看到她字里行间的不耐烦。 莫奇在正月的时候回国过年,那是她和梁辀在一起之后第一个春节,梁辀想带她回北京,她心里还藏着事没有了,只能哄他下次一定。 他们约在市中心的一个高档商圈,见面时莫奇想去牵她的手,被纪月不着痕迹地避过,她把耳鬓的碎发别到耳后,轻轻地说了句,“好久不见。” “纪月,我觉得我们一直异国,挺难维持的。”两个人一起吃饭,气氛还算热络,在最后,莫奇鼓足勇气对她说。 纪月叹了口气,笑笑,“我也这么觉得。不如我们……” 没等她说完,他接着她的话,“不如你到美国来吧。” 纪月张着嘴巴,看着他殷切的目光,把原来的话吞了下去,最后变成干巴巴的一句,“太意外了,太意外了。” 那个时候莫奇年纪轻轻,意气风发,他觉得最能打动姑娘的就是“跟着我,我养你”。 而那个时候,梁辀却是历经千帆后,愿意把她放在自己未来里的第一位,把表达的机会留给她。 世界上大部分男人们都忙着表现,却忽略了姑娘们想要什么。 临近10点30,进公司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纪月拿了一迭红封拿在手里,挨个给同事递上,嘴里道着“新年好”。 “你后来为什么躲着我。” 纪月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她侧过头去看他,人还是她熟悉的样子,眼镜后他晦暗不明的情绪,她却读不明白。我什么时候躲着你了,她下意识地想,又觉得多说无益,抿着嘴唇不再看他。 手里的红封发完了,纪月摸到身后的托盘,无意间却触到温热的手指,她不动声色地抓了一把红封攥在手里。 过了一会,手里的又空了。她随意地伸手在托盘上抓了一把,然后捏住他温热的手指,她看向他,在他惊异的目光中,纪月弯了弯唇角,轻轻说了句,“别说你还对我有感情啊。” 晚上纪月下班到家,洗澡前她摘掉项链、耳环、随手扔在茶几上,她的视线随意瞄到电视柜下的一个抽屉。 电视里正在播脱口秀节目,演员说,“女的去找男的倾诉,他们就会觉得你肯定是想从他们那儿学到点什么,如果是男的和男的倾诉,他们可能就会说,兄弟别伤心,下一个更乖,带你去浪。” 纪月把抽屉拉开,里面放了各式各样的电子产品,从斑驳的痕迹看出岁月的感觉。她翻了一会,在一台旧笔记本下面找出叁年前的手机。屏幕摔碎了,一半黑一半绿的,她长按了几秒电源键,不出意外的没有反应。纪月又把手机扔回抽屉里,起身去洗澡,过了一会,她折回来,把手机从抽屉里拿出来扔进包里。 是轻轻地告诉你 前几天,宋霁辉发了几个餐厅让纪月挑,纪月说,人家都是搞惊喜这套,你还提前和我说。 14号那天快下班的时候,纪月收到他的微信,“我换了家餐厅,下班来接你?”纪月捏着手机,笑了,她刚想回消息,办公室门被敲响了。 纪月抬头,看到助理在门口,“老板,开会了。”她看了眼时间,“那么晚还开,我还以为不开了呢。”小臣也有点左右为难,他赔了个笑,“是开发那边会刚开完,所以晚了。” 纪月到会议室的时候,人还没来齐,她在第一排中间坐下,一坐下就掏出手机给宋霁辉回了条消息。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这种临近下班的会议,早就人心涣散了,房间里空气暧昧又浮躁。有的人心早就飞到下班后,见一直迟迟没有开始,大胆的人便嘀嘀咕咕,凑在一起聊起了天。 纪月等了一会,她回头问自己部门的人,“这个会还有谁没来?”话里话外,都是不耐烦。 “还有莫总和开发部。”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再叹出,眉头微微皱在一起。 过了一会,她又回过头去问道,“你今天晚上没事吗?” “约了女朋友呢。” “那你今天晚上不加班了?”纪月笑着开玩笑。 小伙子挎着脸,憋出一个苦笑,“纪老板,千万别加班啊,今天加班,明天就分手了。” 开发部那几个开发和莫奇说着话走进来,两个人视线对上,手机震了一下,纪月低下头去看手机,宋霁辉问她今天加不加班。纪月回他,不加班。 主持会议的是开发部的一个工程师。 他们有一个项目,原来的引擎系统不能支撑现在的业务模式了,这个事情其实很容易解决。唯一的问题是,原来的引擎系统明明白白地被写进了招标文件里,牵扯到验收、交付和回款,这个事情就变得暧昧起来。于是就有了这个会议,今天他们需要告知所有相关业务部门这个问题,以及解决方案。 纪月早就知道这个事了,这个事也轮不到她操心,自有售后部门去处理,她撑着头,听了开头两句,便对助理使了个眼色,小臣头凑了过来。 莫奇双手插着口袋,靠在会议室的墙壁一角,他开会时一直很少发言。像这种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下属问他来不来的时候,他却下意识地说参加。他眼角的余光扫到纪月,她耳旁的头发落下,正好遮住她半边脸,她看了眼手机,嘴角轻轻上扬。 “纪总不说两句?”他适时地插了一句,“我记得是市场部做的标书吧。” 会议室里气氛顿时冷了下来,在交头接耳的人,也猛地刹住了车。今天来开会的,不光有纪月手下的人,还有莫奇的开发部,和售后、运维各种业务部门的人。 大家看着这个新来的技术部老大,有人目光或是复杂,又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几分同情。谁都知道纪月在数字事业部的地位,说她是赵之望嫡系都不过分。这种问题,售后部自会去买单,既然上达不了天庭,也自然没人会为了这种事情,去触纪月的霉头。 有人索性埋下头,像是能把面前的笔记本看穿,又像是怕自己的笑声成为好戏开场的啰音。 纪月抬起头,盯着莫奇,表情似笑非笑,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他从镜片后看她,纪月还是那样,她看人的时候,眼神总是很复杂,像是藏着无穷尽的秘密。 “那我就随便说两句。”她突然开了口,底下有人把头抬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正在期待好戏开场。 “今天日期也很特殊,我觉得这个事,售后部也能处理好。”说着,她侧过头去看售后部的那个副经理,人家赶忙点点头,连连称是。 “我看也到下班时间了,那就散了吧。”她笑着说,说完便起身,理了理裙摆。她带来的人,顺势也跟着站了起来,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马上会议室跟着有好几声笑声。 她盯着莫奇,微微歪头,笑着说,“莫总,你说呢。” 开发部的人看到会议室门开了,一群人鱼贯而出,硕大地办公室里,瞬间充满欢声笑语。他看到同事也出来了,诧异了一下,问他,“怎么那么快就结束了。” “就说了个开头。”说话间,他看向办公室尽头,那一圈都是市场部的工位,那边的人有人已经拎着包走了,有人边聊天边收拾,显然是准备下班了,眼里露出一片羡慕,“他们纪总说散了。” 提问的人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是一片艳羡,“还是女领导好啊,情人节多半是有约的。”刚说完,听到同事咳了一声,两个人齐齐收了声,把头低下去,佯装在看屏幕。 “今天晚上上线的包几点发?”他听到莫奇的声音,然后是他们组长的声音,“老大,马上就打包了。” 待声音走远,其中一人眉飞色舞的把会议室的一幕说了一遍。 “我靠,那么刺激吗?我看我们老大挺斯文的,没想到挺会找茬啊。” “我看纪总平时也很客气,没想到也不太给面子的。” 莫奇站在连廊抽烟,他侧过头,看到纪月在那里等电梯,过了十来分钟分钟。他透过窗户,低头看到她走出大楼,她穿着黑色的大衣,明明和夜色融为一体,他却能清晰地看到她,穿过喷泉和绿地,然后上了一辆黑色的车。 “挺准时啊。”她一上车,宋霁辉就笑她。 “我是那种情人节还安排加班的资本家吗?”听她这么说,宋霁辉侧过头去看她,“全赖你们公司名声太坏了。” “吃什么?” 宋霁辉只是笑,不应她,纪月微眯着双眼,调侃他,“宋霁辉,你学坏啦。” 他们停在闹市区一个由石库门弄堂改造后的商业空间,几片弄堂连在一起,标志性的青砖石瓦门廊,配上霓虹闪耀的招牌,有一种时空错乱般的都市感。 因为是情人节,每家餐厅门口都排满了人,他们两个人牵着手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会就远离了喧嚣。 餐厅开在在僻静的角落,树上挂满了灯串,灯光从院墙上照出来,宋霁辉推开木门,纪月先走进去。一个很大的院子,中间摆了个篝火盆,木块被火焰烧得噼啪作响,围着篝火的是几个白色的帐篷,里面放了两张小餐桌。场地里挂满了灯串,帐篷上,树梢上,俱是火树银花。 今夜气氛正好,宋霁辉问她喝酒吗,纪月接过酒单,问侍者有什么推荐的吗? 男侍者问她,需要含有酒精的,还是不含的。她看向宋霁辉,他点点头,纪月便笑着说,那就含酒精的吧。 过了一会,酒上了,粉红色的气泡酒里坠了几颗樱桃,在气泡里沉沉浮浮,暧昧又甜蜜。两个人轻轻地碰了下杯,玻璃和玻璃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似乎他们两个完全不同的灵魂,也因为命运般的交织,碰撞出不同的火花。 纪月喝得很快,宋霁辉看她脸上一会就布满了红晕,眼睛里是一闪一闪的光,不再似平时那般铁石心肠,他逗她,“慢点喝,今天你喝多了没人照顾你。” 纪月笑了,她知道他在说上次年会的事。 她趴在桌上笑着看他,头发散在四周,她伸手握住他的手,他的心也软了,回握住他。 她说,“还好你今天不是滴酒不沾。” 大家都喝多了,才能深爱着对方。 餐厅主营的是西班牙菜,甜点上了之后,西班牙老板从后厨出来。乐队开始演奏轻快的西班牙风情歌曲,老板一直在餐区穿梭,和每一桌客人聊天,邀请客人走出帐篷。 有几对外国情侣,合着音乐慢慢扭动,乐队开始演奏lt;despacitogt;,木吉他带出迷人的节奏,带出西班牙南部热情、狂野的风情,是属于这个节日里暧昧的催化剂,于是随着歌手的声音,更多人加入舞蹈。 纪月和宋霁辉站在人群最外围,她靠着他的肩膀,宋霁辉问她冷吗,纪月摇摇头,他把她搂的更紧一点。 跳舞的情侣越来越多,老板来邀请他们,宋霁辉低头看她,纪月笑着摇摇头。耳旁是轻快的歌曲,眼前是欢快的人群,如果不是木块噼里啪啦作响,还以为是在西班牙南部哪家小酒馆。 “Despacito Quiero respirar tu cuello despacito Deja que te diga cosas al oído Para que te acuerdes si no estás conmigo ” 她听到他轻轻地跟着唱起来,纪月抬头去看宋霁辉,他背后是火树银花,照在眼睛里流光溢彩,他看着她,嘴角上扬,声音不大不小。明明她听不懂,可是却觉得每个词都在清晰地传达着他的内心。 看到她慢慢地笑了起来,宋霁辉知道她听懂了,他低下头去亲她,她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他紧紧抱住她的腰,把她按在自己身前。 他的双唇贴上她的唇,舌头和舌头灵巧的缠绕在一起,亲过她的上唇,然后下唇,最后他带起她的节奏,一下一下,于是再也纠缠不清了。 歌曲结束的刹那,他们才放开对方,她埋在他的肩膀,他意犹未尽的在她脸颊亲了一下。 “宋霁辉,你还兼职做西班牙语翻译” 他笑着回她,“只是恰巧学过一点点葡萄牙语,也就唱唱小情歌的程度。” “轻轻地 我想贴近你的颈边轻轻地呼吸 让我附在你耳边向你吐露真言 让你牢记我的诺言哪怕我不在你身边” 作者: 祝所有读者情人节快乐,能够拥有尊重你,爱护你的一段感情。 是生活的美好 纪月和宋霁辉牵着手听歌,有时候两个人也会低头交谈几句,然后纪月就笑了,垫着脚去亲他。宋霁辉说他只懂一点葡萄牙语,却每次都能把歌里的那两句说出来,西班牙情歌大多像是情人间的耳鬓厮磨、床笫之私,纪月听完也逃不过一个面红耳赤。 突然乐队换了个音乐,侍者们端出了蛋糕和鲜花,点燃了烟花。纪月拉拉宋霁辉,“你看,有人求婚。”她看到人群自动散开,中间站着一个女生,他的男朋友单膝跪在地上。 他们离得远,听不清在说什么,她只看到男生嘴巴一张一合,围观的客人开始鼓掌。 宋霁辉低头去看她,纪月嘴角噙着笑,却不似刚才兴致盎然。他搂紧她,“怎么了?” 纪月摇摇头,“想到一个演员的段子。” 他挑挑眉,一副等着她说下去的样子,自从上次他和纪月一起去看脱口秀之后,纪月似乎喜欢上了这种语言形式,他们两个又去过很多次。 “当众求婚的时候,周围的人也不顾这个男人有没有家暴,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鼓着掌说嫁给他、嫁给他,后来他们结婚了,男人家暴,又有人说为了孩子,忍一忍、忍一忍,我怀疑这些都是同一拨人,以后看到当众求婚,不如直接说忍一忍、忍一忍,一步到位。” 宋霁辉笑了,他知道是哪位演员的作品,纪月很喜欢她,夸这位演员活得太通透了。他顺着话题,问她,“那你会怎么说?” 他看到她愣了一下,好一会都没有说话,脸上收起了笑容,就当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纪月却继续开口道,重新带上笑容,“我会说,放过他、放过他。” 说完,她自己乐得不行,乐着乐着转身埋在他的怀里,可是渐渐地,笑声止了下去。 他抱着她,一下,一下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脊,“这个call back挺好的,可以做段子了。” “那你呢,你会当众求婚吗?”过了一会,她问他。 “不会。” 纪月有些吃惊,她把头从他怀里抬起来,想看清他的表情,“为什么啊?” “如果对象是你的话,我会觉得你不想经历第二次了,所以我会直接回杭州拿户口本,然后过来和你领证。”他说话间没有一丝犹豫,“更重要的是,我觉得没有人会比你前夫做得更好了。” 说话时,他看着远方,说完,才看她。 宋霁辉见过一次梁辀,在他们工作室门口,他和宋霁辉的合伙人站在一起等电梯。宋霁辉站得稍远一点,却因为他身上穿着灰色的冲锋衣,背后写着“北京应急救援”几个字,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那个时候,中部有一个地区发生了大地震,新闻上每天滚动着各种报道,画面里总少不了穿着蓝色、橙色外套的救援队。 “那边严重吧。”他听到合伙人在问。 “嗯。” “你们也挺辛苦的的。” 宋霁辉听到梁辀说,“尽人力,听天命。” 后来,他见到纪月,宋霁辉从他的角度给出意见,“一般这种情况,双方一起做咨询比较多。” 一贯不太配合的纪月,第一次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地说,“他是个很好的人,是我的问题。” 那头,女生点了头,男生兴奋的一把抱起女生,两个人拥吻在一起,周围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冲淡了这个冬夜的寒。 和梁辀在一起后,梁辀带纪月去过很多地方,见识过不一样的大地之美。最后,梁辀带她回到他们初识的地方。 他们爬上山顶,在醉人秋色中看到晨雾和炊烟袅袅升起,木屋在雾气中忽隐忽现,胜似仙境。梁辀问纪月,“你知道晨雾是怎么出现的吗?” 纪月摇摇头,他勾着她的肩膀,看着脚下被晨雾笼罩的原始村落,笑着说,“雾是水蒸气遇冷放热,是我遇到你,原来平淡如水的心因你而火热。纪月,嫁给我吧。” 太阳开始升起,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照进来,远处的山上一片金色,近处的村子却还在阴影中。梁辀单膝跪下,拿出戒指,随后抬头看着她,眼里是一片郑重,纪月捂着嘴,笑容从指缝里流出,溢满眼角。 如果故事到这里结束,就能定格很多的美好。可惜,齿轮没有停止传动,世界上的每一秒,都有人在分分合合。餐厅请来的摄影师拿着相机穿梭在人群中,今天的美好将被永远定格在镜头里,也许明天就有人各奔东西。 摄影师很早就看到他们俩了,女的漂亮男的英俊,搂在一起轻声交谈,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她笑了起来,笑弯了眼,然后转身埋在他的怀里。 现在,他终于找到机会去拍他们俩了。 “我给你们俩拍一张合影吧。” “不用了。”纪月笑着说,摄影师愣了下。 “我不喜欢拍照。”纪月又加了一句,摄影师无奈地看向另一个人。 这不是第一次了,纪月和他一起去线下看脱口秀表演。散场出来的时候,遇到演员在和粉丝合影。纪月总是兴致勃勃的在一边看很久,时间一长,工作人员也认识她,便问她,“要不要帮你们也拍一张。” 她摇摇头,笑着说,“我不喜欢拍照。” 原来他以为,纪月真的只是不喜欢拍照,直到那次。纪月突然接到老板的电话,便借他的电脑处理了一些工作。 第二天偶然间,宋霁辉发现她的网盘账号没有退出。宋霁辉学心理学的,弗洛伊德早就告诉过他,窥私欲来源于本我的冲动。窥探纪月的隐私时,他可以收获一种快感,而当他压抑着这些冲动时,就代表实施之后可以得到更大的满足。 几天之后,他打开了网盘。网盘里有一个按照时间命名的文件夹,他点了进去。 照片像瀑布一样,一张一张在屏幕里慢慢出现。 他看到其中一张,她长发披肩,坐在舞台边缘,身上抱着一个金色的奖杯,男人勾着她的肩膀。 他又换了一张,她的长发扎在脑后,背后是无穷尽的草原,另一个男人怀抱着她。 后面还有一些照片,她的长发撩在耳边,露出好看的侧脸,坐在架子鼓前,男人在背后圈住她,握着她的手打鼓。 原来,纪月不是不喜欢拍照,是在一起拍照的人不对罢了。 后来他看过很多次,直到网盘登陆过期。他想,是不是看多了,就会麻木。可是怎么,越看越难过。 “拍一张吧。”他突然开口,摄影师像得到了天大的惊喜,咧开嘴笑着点头。 纪月没想到他会开口,他盯着她看,眼神炙热,带着探究和不解的目光。 纪月知道他想要什么,可是她已经不想了,以前拍过太多了,最后都变成痛苦的负担。 她垂下眼眸,视线最后落在他的衣服纽扣上,口气也变得有些生硬,“宋霁辉,我不喜欢拍照。” 我想今夜我喝多了,为什么你还是铁石心肠。 散场的时候,纪月去上洗手间,宋霁辉在门口等代驾。摄影师看他一个人,便走到他身边搭话,“你女朋友挺酷的,”他干笑一下,“其实,我拍了几张你们的合影,但是顾客不同意的话,我只能删了。” 他选到他们俩的照片,拿给宋霁辉看,背景是灯火璀璨,却不及他们俩抱在一起笑得好看。 摄影师自己欣赏了一下,又感慨道,“真的挺好看的,删了怪可惜的,我发给你吧。” 宋霁辉说了句谢谢,拿出手机加了摄影师的微信,又顺手发了一个红包。 过了一会,他收到几张照片,还有打包好的原图。他把照片保存下来,点开看了一会,余光看到纪月来了,他按掉手机,放回口袋里。 纪月挽住他的手臂,“代驾来了吗?” 宋霁辉摇摇头,“今天过节,要等一会了。”他帮她把围巾掖好,“晚上冷,一会不行就叫车回去吧。” “那你的车怎么办?” 他笑着告诉她,“总会有办法。” 作者: 地震救援是真实事件,作者单位负责的,后面会有剧情讲到,所以梁辀真的是很好,很高尚的人啊。 番外5是轨迹里的抛物线 纪月和赵之望去太湖开会,那一片现在被开发成南太湖度假区,他们跟着导航下了高速之后,没开多久就看到度假区的大LOGO,边上还立着几块巨型广告牌。 “等等,停个车。” 赵之望打了转向灯,停在路边,问她,“干嘛呢?” 纪月从车上下来,小跑了两步,找了个位置,把广告牌拍了下来。广告牌太大,她拍不全,又往后退了几步,重新拍了几张,这才觉得满意。 “拍啥呢。”赵之望问她,又重新发动了汽车。 “没什么,这广告牌设计得挺好看的,留着做灵感。” 纪月打开微信,选了张照片发给梁轩,过了一会,她收到微信,“你在湖州啊?” 纪月拍得是太湖音乐节的广告,就在这个周末,从周五到周日,每天有不一样的艺人和乐队,她一眼看到梁轩他们乐队的名字。只是,他们在周日,而她周六开完会就回去了。 “下次吧,我周六就回去了。” 过了一会,她收到他发来的语音,纪月看了眼赵之望,接了起来,“你周六就回去了?”他声音带笑,让人听着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嗯。周六回去。” “那太巧了,明天你也能看到我。” “这么巧,你不能说不来了。”他声音轻轻上扬,又带了点期待。 这次,纪月笑着应下了。 她听到电话那头他也笑了,“说定了。我一会把票发你。” 挂了通话,他又发来一条,“如果你忙的话,下午16点来。” 赵之望开着车,看到她挂了电话,随口说了句,“粱辀这管得挺严啊。” 她垂下眼眸,把手机塞回口袋,“嗯,还行吧。” “你和粱辀都得一年多了吧,啥时候结婚啊?” 纪月看着窗外,透过树叶缝隙,看到波光凌凌的太湖湖面,灰蒙蒙的水面远不及赛里木湖那蓝宝石般的美,她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快了快了。” 晚上的时候,梁轩发微信给她,问她住哪。度假区里酒店很多,纪月住在最里面的喜来登,梁轩他们住在门口的太湖君澜。 那天,纪月第一次在生活中见到梁轩,他身上穿着一件绿色的印花衬衫,领口开得很大,露出锁骨和项链,一切都和视频里一样。唯有不一样的是,他比纪月想象的高很多,纪月笑着说,梁轩也笑着答,“视频里都坐着,所以看不出。” 两个人在酒店门口见面,面对面站着,却隔着些许距离,谁也没有往前再进一步。 梁轩手忙脚乱地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演出票,递给纪月,“明天来啊,说定了啊。”他抿着唇,露出两个深深地酒窝,眼神带点期待,又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纪月从他手上接过,手指触及到的地方,还带着他温热的体温,“嗯,好。” 听到她应下了,梁轩如释重负般,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声音也回复往日的轻快,“那明天下午四点。” 纪月打开门票,背面的时间表上写着一个乐队名字-十六格,她挑挑眉,“这是哪个乐队?” 他双手插着口袋,向前走了一步,低头便能看到她半干的湿发,随着夏夜的风,还能闻到淡淡的香味,“我打两份工嘛。十六格是一份,回声是一份。” “这也行?”她笑着抬头,看到他正站在自己面前,近得能看到他额头上的几滴汗水,她猜想他也许是从酒店一路走过来。 “我们公司以外,你第一个知道的。”他顿了一下,垂眸看着她,“真好。你第一个知道。” 纪月刚准备说什么,梁轩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就是我们好不容易见着,但是这两天我得配合公司拍vlog。” 看她笑着点头,梁轩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天随着夏夜的风,一些话吹进心里,一些甜蜜开始泛滥。 纪月等电梯的时候,收到他的微信,“明天结束以后,你等我。” 她还没想好怎么回,他又发了一条,“我有点后悔了,应该早点约你出来,这样事就不会挤在一起了。” 她看着屏幕,嘴角浮起弧线,梁轩又发了一条来,“今天晚上,我还要彩排,不给你唱歌了,明天给你唱。” “好。” “那你早点休息吧,别太晚了。” 下午的时候,和纪月打完电话,梁轩问队友,“明天的票找谁能搞到。” “跟以前一样,你直接带进去不就得了。”队友拿着DJI pocket拍他,梁轩笑着伸手遮了下摄像头,“那不行。”那时,他脑海里浮现出姑娘笑语晏晏的样子,这一次,他想认真地约一个姑娘来看他演出,他转身问其他人,“宣发那还有吗?” 接近凌晨的时候,才轮到他们在舞台上试音,明明是深夜,天空却被舞台上的灯照得发红发亮,灯光炙烤下的闷热,连夏夜的风都吹不走。 大家都在调设备,梁轩等得无聊,坐在鼓后,敲了几个节奏。新乐队的吉他手也跟着他的鼓声,即兴弹了几个小节,“轩儿,后天晚上你们唱哪个?” 梁轩想了一下,“你等着啊。”他拿出手机选了一首歌,然后放到麦克风边上,一会音响里传出轻缓地前奏。 “这首歌啊。”主唱也转身看着他。梁轩跟着音乐,轻轻摇晃,拿着鼓槌打出鼓点,主唱拿起手上的麦克风,接着唱了起来, “每一条普通的街, 因为有你而变得特别, 我们不知道走了几遍, 从半夜到深夜, 从暧昧到相恋, ......” 团队的工作人员拿着手机在边上拍视频,边拍边说,“这首歌挺好的,反正一个公司的,我早说了,你们就得唱情歌。” 作者: 周末有事,所以分开更了。 大家周末愉快,谢谢珍珠。 歌曲 大都会乐团-一见钟情 太湖君澜走到太湖喜来登有2.6公里, 如果真的有什么,那一定是极致的上头, 才能让人在36度的夏夜走2.6公里 番外6是无限延长的射线 纪月结束的时候已经快16点了,开会的时候手机调了静音,现在她一边走一边看手机,赵之望在边上问她,“一会回酒店吃还是去码头吃鱼。” “你送我去看音乐节吧。” 赵之望站定,上下打量她,“怎么了?”纪月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低头看了眼自己。 “你就这么去?” 纪月哼了一下,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别人还以为我是唱片公司高管呢。” “得得得,你开心就好。” 过了一会,纪月说,“算了,你先送我回酒店。” 出来两天,她没带什么行李,纪月穿了件睡觉穿的T恤,把长发扎成两个麻花辫落在胸前。 她进场的时候16点过10分,舞台上主唱正在奋力地嘶吼,乐迷跟着节奏跳跃,而她远远站在后面,于是人在她眼里都变成小小一个点,幸好舞台两边竖了四块大屏幕,让远处的人也看得清楚。 边上是几个结伴而来的大学生,纪月问他们,“十六格出来了吗?”其中一个女孩热心地告诉她,“都没呢,今天演出推迟了半个小时,估计还要有一会才出来。” 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听到他那头的音乐声,只不过他那更吵一些,梁轩也听出来了,纪月没有开口,就听到他扯着嗓子,笑着说,“你来啦,真好。”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我说,你来啦,真好。” 纪月捏着手机,继续说,“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我说,你来啦,真好。” “不闹了。” “别啊,你问几次,我就说几次。”纪月笑了,她看向舞台,阳光照得刺眼,晒得滚烫,人群却还在不知疲倦地跳跃。 梁轩抬头看着天空,今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真是一个好天气,在这样美好的一天,总会想去做些事情,于是他轻声说,“那一会见了。” 舞台上的乐队结束演出,两边的大屏幕开始播放音乐节的广告,帷幕也放了下来。刚才搭话的女孩和纪月说,“下一个乐队就是十六格。”纪月冲她笑笑,“谢谢啊。” 另一个女孩说,“小姐姐,你喜欢哪个乐队啊?” 纪月想了一下,刚想说话,就听到现场一片欢呼声,于是他们同时看向大屏幕。她第一次从大屏幕上看到梁轩,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带着墨镜,正坐在那里伸手调镲片。 突然,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像在听谁说话,于是摘掉了一个耳返,笑了起来,露出深深的酒窝。她听到现场的欢呼声比之前更大了一点,随后镜头便切回了底下乐迷,被拍到的人或是拥抱,或是挥手。 “十六格的这个鼓手有点帅啊。”边上有人说,接着有人回她,“我怎么记得十六格的鼓手不是他啊。” “对啊,他不是另一个乐队的鼓手嘛。” 过了一会,随着帷幕拉上去,欢呼声伴着贝斯和鼓声一起响起,和梁轩另一个乐队的风格迥异,这个乐队明显走的city pop路线,充满了90年代都市的时尚音色。第一首歌开始,人群便跟着节奏蹦了起来。 大屏幕切到梁轩时,墨镜已经摘掉了,看到他深邃的眼神,紧紧抿着唇,身体跟着节奏小幅地摆动着,项链也跟着一晃一晃。底下一片尖叫,纪月听到边上有人说,“我靠,这个鼓手叫什么啊,也太帅了吧。” 这回,终于有人说了,“这是梁轩呀,回声的鼓手。” 镜头停留了一会,又换成其他乐手,纪月远远地看着舞台,她的视线聚焦在鼓手的位置,可惜什么都看不清。 她又听到欢呼声,大屏幕上又是梁轩的画面,他手上的动作没停,抬着头,看向远方,嘴巴一张一合跟着唱,唱着唱着笑了起来,于是欢呼更大声了。 这次镜头停留的时间明显比前几次长了,她看见他的刘海已经变得湿漉漉了,有几缕贴在了额头上,于是梁轩微微仰头甩了甩,他想把刘海甩开,结果却甩掉了一只耳返,他舔了一下嘴唇,不好意思地笑了,底下又全是女孩们的尖叫声。 纪月听到边上的女孩子说,“我靠,这个鼓手也太会钓了吧。” 她也笑了,“是啊。”听到她这么说,女孩显然很高兴,“是吧,小姐姐,真的挺帅的。” 和她一起来的男同学,不以为意地说,“回声的鼓手嘛,好像他们都是悦动厂牌下的。” “悦动现在么,专门做网红乐队了,也堕落了。” 连唱了两首歌后,第叁首是一首慢歌,只有贝斯和吉他的前奏,大屏幕又切到梁轩,他站起来,正拿着手机拍照。 过了一会,纪月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她低头看了眼,笑着打开微信。她回头看身后,视线里是草地、绿树、蓝天和白云,还有远处的酒店群,和他发来的视频里一模一样。原来,两个人在同一片天空下,是这种感觉。 她又收到一条微信,“你在哪?看不到你。” 她回过去,“好好上班。” 屏幕又切到梁轩,他正低头看手机,然后看着看着就笑了,于是她听到周围响起尖叫声。 别人都看到你笑了,没人知道你因为我笑了。 几首歌之后,主唱和乐迷互动,乐手休息。现场导播像是寻到了流量密码,四块大屏幕中有一块盯着梁轩的镜头切。梁轩从边上拿了纸巾擦汗,他解开一颗纽扣,捋了捋衬衫。听到底下的尖叫声,吉他手转身看他,轻声说了句,“太快了。”梁轩听完,笑着着点点头又摇摇头。 最后一首歌时,全场都跟着唱了起来,主唱也跟着在舞台上蹦跶。在副歌间奏的时候,他开始介绍乐队成员,“吉他手阿爆,贝斯手小孩,鼓手梁轩.......” 大屏幕里,梁轩打了个滚奏,然后接了一段鼓花,他身上都是汗,衬衫紧紧地贴着,能清楚地看到汗水从脖颈、胸口一路往下,纪月觉得,这个时候他最让人心动。 远处,太阳已经落了下去,梁轩凑近麦克风,今天第一次跟着和声, “紧握着我的双手, 在太阳落下的时候, 这一次想拥抱得更久。” 下台的时候,主唱勾着梁轩,“轩儿,你今天乐什么,越打越快。”梁轩笑了,“我没觉得啊。”吉他手在后面说,“你别不承认啊,哥儿们手都弹秃噜皮了。” 梁轩拿手机准备发消息,主唱凑过来,“今天女朋友来了?”他被这话噎了一下,“别乱说啊。” “上次鹏子就说你给人姑娘弹吉他呢,就这样了还没拿下啊。不像轩儿啊,您是滚圈钓神啊。” 他低着头一边发微信一边笑,“别听鹏子乱说,姑娘脸薄。” 作者: 十六格的风格,作者是从潮池蓝,大都会这两个乐队找来灵感。 大家感兴趣可以听一下《黑夜坠入她的瞳孔》,每次写梁轩的部分,作者都听这首歌。 是你到我的距离微h 纪月靠在车窗上,今天是特殊的节日,即使已经快22点,路上依然车水马龙。她看到情侣们牵着手走在人行道上,女孩子们捧着漂亮的花。今天在这个城市,有的角落上演激情,而有的角落,又有人要选择离别的道路。她知道,宋霁辉有点不开心,她也知道因为什么。 他伸手去握住她的手,捏了捏,纪月将视线收回来,看向他。霓虹透过车窗照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看不清表情,纪月靠在他的肩膀,听到他轻声问,“累了?” 她“嗯”了一下,宋霁辉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轻轻抚摸着她的手指,然后十指交握。 到纪月住的小区楼下,代驾在车上等着,宋霁辉送她上楼,她刷卡打开门禁,他习惯性地伸手帮她挡了下门。纪月脚步停了一下,没有进去,她回身抱住他,埋在他的胸口。 隔着衣服,听得到他平稳的心跳声,还有他温柔的话语,他轻轻抚过她的背脊,“早点睡,明天还要上班。” “你今天别回去了。” 她说完,听到他轻轻地笑了起来,“今天我喝多了,下次吧。” “嗯。”纪月从他的怀里离开,她勾着他的脖子,垫起脚,亲了一下他的脸颊,“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好。” 门厅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不知道为什么,纪月突然间心就软了下去,她伸手去握住他的衣袖,宋霁辉低头看她的手,白皙修长的手指正在攥着他黑色的大衣袖口。 他听到她语气带笑,“宋霁辉,我现在在哄你呢。”他看到头顶上昏黄的灯光,照在她眼睛里像照出的几颗星星,一闪一闪。一瞬间,他感受到按耐不住的喜悦。 他想到一句话,有罪的两个人,但不能分开,真想一直这样被爱下去,能不能只恨相逢太晚。对于宋霁辉来说,只要纪月走一步就可以了,剩下的九步他会走完。 纪月笑着问他,“那代驾怎么办?” “总会有办法的。”他的手指缠绕着她的发丝,明天的事,明天再去考虑。 纪月站在门厅里看着他和代驾说话,代驾师傅原先有些不高兴,她听到他在大声说着订单什么的。 后来不知道宋霁辉说了什么,他下了车,去后备箱拿出他的折迭踏板车。 随后,宋霁辉熟练地把车倒进车位里,然后开门下车,车灯在黑夜里无声地闪了两下,一切又重新归于平静。 宋霁辉走近她的时候,纪月忍不住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他便紧紧地回抱住她,埋在她的肩膀上,嗅到了她的发香,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叹了出来,“今天真的喝了很多。”纪月眯着眼睛笑,“那我们就聊个两毛钱的天。” 聊两毛钱的天,是不可能的。 纪月脱下大衣,转身就被宋霁辉抱住,他的手撩起她的上衣,从下摆里钻进去,摸上她光滑的后背。他低头吻住她的唇瓣,还带着气泡酒的余味,让人沉醉。纪月笑着咬他的嘴唇,“不是说喝多了么。”刚说完,便被他的吻堵住,他轻轻拍了下她的腰。 纪月笑得更开心了,宋霁辉拿她没有办法,只能放开她。他摘掉眼镜,放在茶几上,纪月坐在沙发上,对他招招手。 他把她压在身下,上衣纽扣不经意间开了,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还有蕾丝包裹的乳房。他低头咬在她的锁骨上,玫瑰金色的项链落在嘴边,宋霁辉看到过纪月戴各种不同的耳环,她却一直戴着这条卡地亚的锁骨链,细闪的链子,中间两个圆环互相交扣。 他又亲了一下她的嘴唇,从她身上起来,感觉到身上的人离开,纪月也微微挺起身,歪着头看他。她看到宋霁辉捞过一边的大衣,从口袋里拿了个盒子。 绛红色的丝绒礼盒,上面印着金色的字体。宋霁辉抿了下唇,有点不好意思,他递给纪月,“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纪月对于这个外包装再熟悉不过了,她笑了起来。 “打开看看?” 她打开礼盒,她脖子上戴的是3年前的款式,盒子里躺着今年新出的款式。纪月最擅长掩饰自己,于是笑着去亲他,笑着笑着,怎么觉得自己眼睛里又有一点悲哀。 “喜欢吗?”他问她。 “你送的都喜欢啊。”说着,她故意去咬他的脖子,挑逗他的神经。 宋霁辉经不起诱惑,把她推倒在沙发上,压了上去,他知道,她哪里最敏感,轻咬着她的耳垂,摸索到她背后的内衣搭扣。纪月的上衣连同内衣被他一起脱掉,随后他再脱去自己的体恤。 两个人赤裸相见,房间里没开空调,纪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然后就迎接他炙热的吻。 他攀上她的乳房,一下一下揉捏,低头咬住她的肩膀,纪月脖子上的锁骨链,金属散发着冰冷正好贴在他滚烫的脸颊上。宋霁辉微微起身,他说,“戴我送给你的那个吧。” 纪月下意识的想拒绝,可是当她看到宋霁辉眼睛,眼睛里有情欲、有占有欲、有卑微的小心,她拒绝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她直勾勾地看着项链被他摘下,然后落在茶几上,随后感受到脖颈上贴上更冰冷的物件。宋霁辉埋下头,舔舐她的乳房,他的脸蹭过项链,终于冷冰冰的金属也被捂热,她的心捂得热吗? 体内是宋霁辉一下一下的冲撞,撞碎她的呻吟。 她脖子上的项链,原来有两条。他们做爱时,他低下头一点一点亲吻她,吻像节拍一样精准,于是两条项链纠缠在一起,一下一下叮当作响。 纪月笑着说,“你亲人也这么有节奏感吗。”他也笑了,低头把她的项链含在嘴里,在她锁骨辗转吸吮,他的刘海蹭在她身上,像羽毛抚过心头。 “还有更有节奏感的。”说完,他插进她的身体里,慢慢耸动,她看到他的项链垂在空中,随着他的动作,一下一下上下摇晃。 他伏下身体,于是玫瑰金色的链子又纠缠在一起。男人在她身体里有节奏地冲撞,还在她的耳边,调笑着说,“这叫四分音符”。纪月笑弯了眼,他又去亲她的眼角,然后加快速度,他咬着牙,每一下都重重地冲进最深处,他的声音沙哑,满含爱欲,低吼着对她说,“纪月,这叫叁十二分音符。” 纪月去洗澡了,床头柜上放了本《脱口秀工作手册》,宋霁辉看到封面,不由地笑了起来,一角蓝色书签露了出来,显然纪月平时躺着的时候还读过。他笑着拿起来,一瞬间,目光却被旁边一个银制托盘吸引,上面正静静地躺着她的旧项链。 那个网盘,就像潘多拉的盒子,打开了他的嫉妒和虚伪,所以一切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他抬头看了眼浴室方向,水声哗哗作响,宋霁辉直接拿起项链,他看向链子中间的两个圆环。 宋霁辉买项链的时候,专柜小姐笑着说,“这个系列叫Love,中间象征着依偎相扣的两个戒指,如果先生有需要,我们提供刻字服务。”听完,他笑着说谢谢不用了。 他将项链放在台灯下,玫瑰金色散发出一道光晕,光晕褪去,圆环里除了一串数字编号,还有一串英文,S=Vt/2,其他便什么都没有了。 宋霁辉自嘲地笑笑,他也不知道自己想看到什么,是人的名字还是什么?他笑自己像个小丑,他摇着头,把项链原封不动地放回去。 纪月洗完澡出来,躺在他的身边,他正拿着她那本《脱口秀工作手册》看,看到她来了,搂过她亲了一下,纪月莫名地觉得他心情变得很好。 另一条一模一样的项链上,刻着36,6300Km。 S=Vt/2是回声到你的距离,36,6300Km是月球到我的距离。 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密码。 作者: 上周太累了,白天蹦迪,晚上改文, 今天提前请假,作者周五去莫干山音乐节, 所以一到四更主线,周五番外, 周末没有加更,铁铁们不用等了, 让作者好好享受音乐和夏日吧, 谢谢大家的留言和珍珠 是铤而走险 标书的事,最后不知道谁捅到赵之望那里去了。纪月到办公室的时候,莫奇也在,她敲了敲敞开的门,脸上挂着笑,进去后自然的在沙发上坐下。 赵之望给她沏茶,她垂着眼眸,看着茶杯在水中上下翻滚,她遮去自己的视线,也遮去别人的目光。 “你怎么犯这么简单的失误。”赵之望先开了口,他语气轻飘飘的,不似责备,像似在唠家常。 “嗯,是我没注意。” 莫奇看到她拿起茶杯,然后放在手心里慢慢摩挲,衬衫滑落,露出一截皓腕,他移开目光,看向窗外。 赵之望对于纪月,工作上大体都是包容的,做市场的就是这样,能签单子就行,一点点小错误,无伤大雅。只不过,这两年,纪月过得太顺利了,他需要适时地敲打一下她,接下去她还有数字城市的项目要投标,如果造成废标。那时候,不光她,赵之望也要卷铺盖走人。 “那这个事,就麻烦莫总了。”纪月把茶杯轻轻放回茶盘上,看向他,微微点了点头。 她的示好显然让赵之望很开心,他还没等纪月说完,就笑了起来,“莫奇,你让纪月请开发部吃饭,敲她一顿。”说完,他又冲纪月眨眨眼,“吃完开发票,回来报销。” 他们又坐了一会,莫奇准备走的时候,纪月还是端正地坐在那里,她冲他笑笑,继续喝茶。等他走了,赵之望也收了脸上轻松的表情。 “专家组打听出来了?” “嗯,有梁辀。” 他挑了挑眉,“前夫哥还是厉害啊,他和你说的?” 纪月抿着嘴笑了,也不答话。 赵之望竖了个大拇指,“那还是我妹子更厉害一点,没想到,离婚了,前夫哥到也不避嫌了。” “供应商的事,我来搞定。你千万要把专家组名单摸出来。” 纪月整个人放松地靠在沙发上,口气也带几分戏谑,“老赵你真好意思啊。” 赵之望也不生气,“这吃官司的事,怎么能我一个人包圆了。” 他刚说完,纪月便坐直了身体,一脸正色厉声回他,“话先说在前面,我不会把梁辀拖下水的。” 赵之望挥挥手,“过几天,我组个局,请业主吃饭。”他看到纪月脸上笑容收了下去,“你不想去就别去了,我知道有个老流氓在。” 上次赵之望招待他们数改项目组,里面有个负责大数据的科长,吃饭的时候一直色眯眯地盯着纪月。 那顿饭赵之望吃得是心惊肉跳,他深怕纪月当场撂挑子,又怕这老流氓动了手,他这头也不好收场。 回来的时候,他赔笑了一路。他知道纪月离婚的时候,梁辀净身出了户。四年前,纪月还会为了钱做出搞假赛弄博彩的事,四年里,山水轮流。 赵之望喜欢八卦,他曾经试探地问纪月,梁辀到底分了多少钱给你。纪月懒得理他,回了句,“他一个大学老师,能有多少钱。” 赵之望哼了一声,他才不信,满嘴鬼话。那时候纪月在北京分公司,她一个月房租补贴5k,梁辀又住在师范大学的人才公寓。知道后,赵之望特地致电关心她上班方不方便,房子租得怎么样,结果梁辀转头就在西二旗附近买了个学区房。 想到这,赵之望摸摸鼻子,尴尬地笑笑,“回头我请前夫哥出来吃个饭,你不想来就别来,私人聚聚。” 纪月笑笑,不反对也不同意,他们又接下去说供应商的事。 简单来说,就是赵之望准备串标。20亿项目太大,如果走以前的路子做围标,操作难度太大了,一不小心就会被举报废标。 如果凭业主的关系硬拿标,也很难,因为届时专家人数会很多,就算是让梁辀写技术标,他都不能保证能把分控在10分以内,更何况届时都是大厂来竞标,无论技术资质,还是项目资质上,大家实力差距不大。 所以最简单粗暴的路子,就是联合3家供应商一起进行串标,然后得到专家名单,再一个一个进行突破,最后在交易中心开标时,其实早已内定完成了。 为什么说粗暴,因为这就是最简单的路子,叁家心照不宣,中标之后分猪肉,只是一个不小心就要负刑事责任,谁都不想出这个头,但是赵之望艺高人胆大,想赢家通吃。 纪月站起来剥开百叶窗,窗外对着的是集团的另一栋楼,她透过玻璃幕墙看到里面人来人往,“老赵,标书出问题,第二次了。”说完,她回头看着他,“你还记得吗?第二次了。” 赵之望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反而笑了起来,“怪不得当年李广志死活都斗不过你,你全身而退还能摆他一道。” 他挥挥手,“到时候,你给人家留点体面啊。” 纪月从赵之望办公室出来,四部电梯都停在30楼,她等了一会,便有些不耐烦了。赵之望的办公室单独在一个楼层,她的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在空荡的走廊里发出一声声回响。 莫奇抓住她的手时,她却不怎么惊讶,他拉着她,躲在半掩上的防火门后面。现在,她靠在墙上,正好被他遮在阴影中。 “这是要被追究刑事责任的。”两个人太近了,近得能听到他的呼吸,能听到他乱跳的心,听得到他慌乱的口气。 莫奇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可以假装不在意,可是他却做不到,他又明明知道纪月跟狐狸一样狡猾。 他低头看到她轻颤的睫毛,然后是鼻子,最后是他亲过无数次的唇。他叹了口气,又加了一句,这一回,语气也不经意间放柔了,像是讲道理,又像是哄她,“赵之望野心大,你就一个打工的,为了他不值得。” “我以前又不是没干过?” 他被她一句话气到,眉头皱在一起,微眯着眼睛,盯着眼前的女人,然后咬着牙说,“纪月,你别不知好歹。” 过了一会他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纪月的脾气,平复一下情绪,继续低声说道,口气中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柔情蜜意,“你自己知道,这和以前一样吗?多少人盯着这个项目。” “莫奇啊,你是在关心我吗?”她抬头,似笑非笑。 “纪月你……” 他话没说完,有人从连廊经过,看到他,打了声招呼,“莫总,躲这里抽烟呢。” 集团整栋楼都禁烟,天气好的时候,他们会去楼下抽。现在虽已入春,但是办公区暖气开得足,谁都不想穿着单衣出去挨冻,于是大家各自找地方躲着。 他转过身,把纪月遮在身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来人似乎也没有离开的意思,隔着半掩的防火门,莫奇把烟盒递过去,他索性换了个姿势,靠在门上,顺势把身后挡得严严实实。 看得出,两个人也不熟,点完烟后,竟然无人说话。纪月觉得好笑,她垫起脚想去看看是谁。莫奇听到她的衣服摩擦墙面的声音,咳了一声。“你们最近忙什么?” “春季赛开幕式啊。” 纪月挑挑眉,原来是老东家。 “对了,纪老板现在和你同事了吧。”莫奇没有说话,他敷衍地笑笑,低头去看手里忽明忽暗的火星。 “你也知道的,我们李总和纪老板不对盘。现在什么事都要压她一头,可苦了我们。” 纪月乐了,她最爱听这些,斗了那么多年,最后她在数字事业部了,还不忘算计李广志一把。她轻轻地扯扯莫奇的衣袖,想让他再多问点,可是莫奇却不理她,于是她又扯了一下。 他低头,掩去自己嘴角的弧度,他能想象她现在的样子。就像年会那天晚上,她和赵之望凑在一起说八卦时那样生动。她平时总是端着,一旦露出狡黠的一面,整个人便立刻活灵活现起来。 纪月觉得他怎么不接自己的茬,她又去扯了一下衣袖。突然间,整个手被他反手抓住,他把她的柔夷紧紧握在手心里,她的手微凉,被他火热的掌心包裹,和以前无数次交握一样。他突然间心情舒畅,笑着说,“李广志斗不过纪月,终究是他自己无能,他还意识不到吗?” 来人也笑了起来,“纪老板能捞出几百万还能全身而退,光这点就吊锤老李了。老李的水平,也就只会卷下面的人给Bobby看。” 作者: 梁老师在主线里要出来。 是心心念念 纪月想把手从他的掌心里抽走,任凭她如何用力,都被他牢牢握紧,几次之后,她便不再挣扎,在他的掌心轻轻地挠了一下。 他心里笑了一下,纪月像一只来做谈判的野猫,爪子被抓住了,便要讨另一份回报。于是他帮她问出口,“最近不是刚搞了游戏大会么,李广志挺风光啊。” “风光什么啊?”来人压低声音,“二级联赛去年打假赛的事被老板捅出来了,据说一场亏了70万,所以最近李广志被骂得狗血淋头。” 他听到纪月细微的轻笑声,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于是她又挠了他一下,挠在他的心上。又聊了一会,来人才离开,人一离开,纪月一用力,从他的禁锢里抽出了自己的手, 手一空,心也随着空了,他回头看她,纪月正靠在墙上,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 他声音不由也带着一丝愉悦,“满意了?” “本来就是手下败将,不足挂齿。”话虽这么说,她口气里是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谁都听的出。 莫奇没忘记正事,“纪月,别跟着赵之望发疯。”口气中带出一丝讨好,他微微弯下身子,平视着她,这次,两个人靠得更近了,近到能清楚地看清对方脸上任何一点表情变化。于是,他看到她局促地侧了侧头,她能避开两人平行的视线,却避不开对方的气息。 办公区暖气开得过分足,热气从半掩的门扉中消散出来,不知道是余温升高了气温,还是因为躯体靠得太近。 纪月垂下眼眸,睫毛忽闪忽闪,出卖了她现在紊乱的心绪。莫奇低下头,凑近她,再近一点,只要再近一点,就能如愿以偿。 他的呼吸洒在她的脸上,耳旁是暖风机鼓噪地声音,眼里是他一点一点放大的唇。 “别靠那么近,烦。”一瞬,旖旎的气氛被她无情地打破了,纪月皱着眉头从他的阴影中走开,“事情我自己有分寸。” “纪月,你发什么疯。到时候我不会去牢里看你的。”莫奇被她的话激到,心里一阵厌烦,不知道是因为她前半句,还是因为后半句。 纪月不怒反笑,斜着眼睛剐了他一眼,“不用你来看我,上坟都不用你来。”说完,她直接从楼梯走下去,听到她的高跟鞋有节奏地敲击着地面,越来越远,最后听不见。 纪月回到办公室,把助理叫了进来,“把门关上。”小臣心里一阵忐忑,把门带了上去,老板叫你去办公室,又让你关上门,通常都没什么好事。他小心翼翼地坐下,心情愈加不宁。 “你去把我们部门所有人的电脑监控调出来。” “啊。” 纪月笑了,“啊什么,把去年,所有接触过投标的电脑监控,全部调出来。” 原来和自己无关啊,小助理一颗心放了下来,连忙点头,“好,我现在去。” “你跟监察说我抓上班怠工行为,其他不要说。监控数据你带不回来,你就在那看,记住哪些人在最后时间动过标书。” 纪月把本子翻到空白一页,写了几个时间,然后重重划掉,“这几个时间,你记住了,前后交叉看一下,摸不准就在那多看几天。” 助理走了之后,纪月靠在椅背上,一条腿自然而然地交迭在另一条腿上,勾着高跟鞋一晃一晃,她正盯着桌上的花放空。白色、黄色混搭的小苍兰,隐隐传来芬芳馥郁,这种小清新的搭配,一看就是宋霁辉送的。 以前在游戏中心的时候,她签文件落款:一个yue,一个ji,刚学中文的外国同事看到,便叫她是Miss Rose。时间久了,大家都跟着叫她Rose Rose的。于是,逢年过节,她收得最多的花,便是带刺的玫瑰。 她有时候也很顺着哄着宋霁辉,大概就是因为他总是换着角度、花着心思讨好她的关系吧。 纪月又发了会呆,拿起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梁辀的名字,按下,那头响了两下,接了起来。 “您好,哪位?” 他的声音有点远,她猜到他在开车,“是我,纪月。” 那头沉默了一下,“嗯,我在开车。一会我打给你。” “不用了,你忙吧,赵之望想请你吃饭,让我问问你,你有空给他回电话吧。” 她刚说完,梁辀在电话里叫了她的名字,“纪月,”然后口气也有点强硬,“一会我打给你。” 纪月没再说什么,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那头,梁辀车上正载着人,他对副驾驶的人说,“一会我有事,送你去地铁站吧。” “哦好。你有事先忙吧。”女孩局促地说,双手捏着腿上的围巾。梁辀住在西二旗,她住中关村,所以送她其实挺顺路的,她妈用这个借口,让梁辀送了好几次。 她以前见过梁辀几次,原先他还住在学校的教师公寓里,她去找她妈的时候,经常能见到他从自规局下班或是从学校下课回来。 后来梁辀搬走了,搬去了西二旗,听说他女朋友在西二旗那的互联网公司上班,于是除了他来上课,就见不到他了。 下了高架,再往前开一点,就是知春路地铁站了,下匝道有点堵,走走停停,梁辀看着前面一辆奥迪Q5的车尾灯,缓缓地说,“你回去和丁老师说吧,我的事很复杂,我这人也不是什么好的对象,别耽误你了。” “梁老师,我妈没有这个意思。” 那辆白色的奥迪不会跟车,不停被边上变道的车强行加塞,他抿着唇,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 “丁老师没这个意思最好了,我的事太复杂了。”说着,他踩了脚油门,强行变道塞在那辆奥迪车前面,“而且我年纪那么大了,还离过婚,我们不适合。” 女孩的手攥得更紧了,她原先对梁辀也没什么感觉,两个人光年龄就差了有十几岁了,她觉得没有共同语言也就算了,肯定还有代沟。 直到她无意间看到车里放了好多cd,其中有几个是她特别喜欢的乐队,她的心中便开始有一点小小地悸动。她开始和梁辀聊音乐,于是知道他听各种类型的音乐,从流行摇滚到后摇硬摇。每次,他都会笑着听她滔滔不绝地说着音乐,说着文学,没有一丝不耐烦。从师范大学到家,只有8公里,渐渐变成她最心动的环节。原本她以为,他的耐心细致,源自于他对她也是有好感的。 女孩脸上露出一片红晕,她知道再往前开几百米就是地铁站了,于是鼓起勇气,“梁老师,你离过婚,年纪大,其实也不是什么问题。” 梁辀挑挑眉,不再说话了,过了红绿灯,车子亮着双闪靠边停下。“那梁老师,你把这几张CD借我吧,外面买不到,当时是送媒体的。”女孩一咬牙,想出了这个办法,下次便又有借口再见。 只是梁辀听完,想也没想,直接回绝了她,“不好意思啊,这是我前妻给我的。下次,我见到她,让她再给你拿几张。” 女孩愣了一下,结结巴巴半天,“哦,那就太麻烦了。”她低着头,掩饰自己的情绪,匆忙地拿了东西下车,心里是五味杂成,又有点怨自己母亲。黑色的越野车没多做停留,只是一瞬,便重新汇入车流。 纪月挂了电话之后,没半个小时,梁辀就给她打来了。 “你忙好了?”纪月问他。 他嗯了一声。 “就是赵之望想请你吃饭的事,你打给他就行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再开口时,却换了个话题,“你们那个水族馆的项目,拿了去年数字城市应用案例。下个月在海口开数字峰会,到时候见吧。” “太好了。”他听到她声音带笑,终于不像方才那般冷冰冰了,“谢谢你,梁辀。” “不用谢我,我又没投你们。”他喜欢听她声音带笑,如细雨清风润在他的心尖。 “你为什么没投?”她口气里带着一点娇嗔,像是撒娇,又像是质问。 梁辀送完人之后,停在附近小区里,他调了下椅背,找了个舒适的角度和她说话,像以前无数次在车里聊天一样。 他一笑就会露出半边酒窝,纪月曾经说过,那时候看到你有酒窝就心动了。 梁辀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情舒畅,声音带笑,忍不住逗她,“做得又不好,我为什么要投。” “哪里不好?”她继续追问。 “哪里好,不还是叁、四年前那一套,对于数字孪生地挖掘深度也不够,也就那套你们自己开发的引擎能唬人。” “梁辀,这个项目方案是我负责的。” 她听到那头笑了起来,像四年前一样,无论何时何地,梁辀总是习惯性地哄着她,“那就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 纪月捏着手机,也轻轻地笑了。 作者: 后面马上就要到作者最喜欢的雄竞环节了, 论水平,梁老师和莫奇,一个做理论研究,一个做开发,女主的两个工具人终于要见面了。 是想说没说的 纪月生病了,这次还住院了。 赵之望来看她的时候,宋霁辉坐在床边给她剥橘子,纪月一只手打着点滴,一只手在那玩pad,他把水果篮放桌子上,纪月抬眼皮看了眼,“我想要花篮。” “就你事多。回头行政部来看你的时候,跟他们说。” 宋霁辉笑着站起来,赵之望赶忙摆摆手,“你坐吧,我就顺路来看看。” “你们说话吧,我去洗水果。纪月,你想吃什么水果。” 她看了眼水果篮,犹豫了一下,下巴一抬,“宋霁辉,我想喝奶茶。” 赵之望看着宋霁辉拿着水果篮走出去,“妹夫挺行啊,治得了你。” “别乱说了。”她低头掖了掖被角,嘴上却是带着笑容,“你今天不忙吗?” “忙啊。我一会去测绘院,顺路来看看你。” “找周涛?” 医院不好停车,莫奇好不容易找到车位停完车,绕了一大圈,才找到住院部的入口。 他和赵之望来的路上,才知道纪月胃炎住院了。刚听到时,他心里揪了一下,不过想到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纪月长命百岁着呢,于是他嘴角弯弯,面色如常。 莫奇在住院部门口看到宋霁辉,他一个人站在那看手机。他们只在年会那夜,匆匆见过一面,却记住了他。 莫奇远远地打量着宋霁辉,也不知道纪月喜欢他哪一点,在他眼里,宋霁辉看着太过文质彬彬了。如果梁辀是前夫天花板,现在纪月怕是找了个地板,他心里哼了一下,更加不屑。 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听到宋霁辉说,“你也来看阿月啊。” 莫奇停下脚步,宋霁辉脸上带笑,落在他眼里,就都是无言的嘲讽。 “嗯,来看纪月,来得匆忙。这里探病到几点?一会晚上我再来,她喜欢花吧,我记得。”这人话说得坦坦荡荡,语气却亲昵。 宋霁辉挑了挑眉,也不恼,笑着说,“嗯,她喜欢花。最近她喜欢小苍兰和粉红掌,你让店员给你包一点。”只是说话间,都是宠溺的口气,落在莫奇的耳朵里像似在说他们俩情人才知道的秘密。 他握了握拳头,微微颔首,越过宋霁辉走进大楼。 赵之望坐在那和她说笑,话语间,她抬头看到莫奇站在门口,愣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你也来了啊。”随后,她看到他身后的宋霁辉,“宋霁辉,奶茶呢?” 他洗了几个苹果,用了个透明的玻璃碗装着,放在床桌上。四人的病房,一张床只有一把椅子,赵之望在那坐着,宋霁辉就直接坐在她的床头,坐下时,伸手把纪月的枕头往上提了提,纪月往下躺了躺,靠得更舒服了。 莫奇一个人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家属让让,”护士从他边上走过,“叁床换药了。” 宋霁辉从床边站起来,往后退了一下。 “病人是纪月?” “对。”宋霁辉帮她应了一声,护士把空药瓶上的输液管拔下来重新插到新药瓶上,再挂到输液架上,帮她调了下滴速。 赵之望看了眼手表,“纪月,我们先走了,你好好休息,病假的事回头再说。”说着,他从椅子上起身,理了理西装褶皱。 “我帮你送送他们吧。”宋霁辉跟着起身,低头看她,落在旁人眼里,郎情妾意。 莫奇没等赵之望出来,先转身离去。 宋霁辉回来的时候,看到纪月已经睡下了,蓝白色的病号服,衬得她脸色更差了,他轻轻地帮她合上Ipad。纪月睡眼惺忪,“你也回休息吧,照顾了我一晚上。” 他帮她把床头摇下,纪月侧躺着看他,露出好看的笑容,“谢谢你,宋霁辉。”说着,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握住他的手。 宋霁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笑,回握住她。 纪月的慢性胃炎急性发作,心啊,胃啊,肝啊,搅在一起疼,挂了点滴之后,才好了点。 昨天晚上12点多,他接到纪月的电话。电话里,她情绪低落,声音痛苦。宋霁辉在停车场里看到她的时候,她靠在方向盘上,手捂着腹部,面色惨白。 “纪月,你哪里不舒服?”他轻轻地在她腹部上按了按,“是胃吗?” 她点点头。 宋霁辉把她抱到自己的车上,一路上,她安静地看着窗外,于是他忍不住踩下油门,加快车速。 “宋霁辉,12分是嫌多吗?” “有心思开玩笑,说明不痛了?”他弯了弯唇,紧张的情绪,不知不觉间放松下来。 宋霁辉摸着她的头发,“嗯,你睡着了我就回去了。” “要不,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纪月晃了晃他的手,带着撒娇的语气。 “等你好了再说,回头你别后悔了。” “嗯,你说得也是。”说完,纪月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了。宋霁辉拉起床位上的帘子,圈出一片宁静的空间,他帮她把被子掖好,挂着输液管的手露在外面,摸上去有些冰凉。 “你早点回去吧。”她又睁开眼睛。 “嗯,下午有客户。晚上再来看你。” 纪月伸手摸上他的脸颊,宋霁辉覆着她的手,轻轻地蹭了蹭她的掌心,熬了一个通宵,他的胡须微微冒头刺在手心。 头顶的白织灯,白的刺眼,照在他脸上,眼下照出一片阴影,分不出是青乌还是镜框的黑。 “过来亲一下再走。”纪月抿着嘴笑,眉眼弯弯。宋霁辉笑了,他欺身吻上她的唇,准备离开时,纪月撬开他的唇齿,舌头灵巧地钻进舌关,挑逗他的神经细胞,只需一会,他便忘情地回应她。从牙齿到舌尖,每一寸都充满了对方的味道。 帘外,有人正在床边说话,有人在进进出出,帘子微微随着摆动。帘内,一男一女吻得难舍难分。如果细细听,还能听到女子轻轻地呜咽声,和男人重重地喘息声。 “我想要了怎么办。”她趴在他的肩膀,恶作剧得逞般得意地笑。宋霁辉被她挑起欲望,也无处发泄,于是只能咬了咬她的耳朵,“忍着吧,赖你自己不好好吃饭。” “晚上我想吃小绍兴。”她又想了另一出,“要么,你帮我买奶茶来吧,我就在这让你上。” 他哼了一声,又重重地咬了一口,听到她疼地抽了一下,又换作轻柔地舔了舔,“纪月,你就光会开空头支票。”口气中几分哀怨,又有几分宠溺,低头看,她正笑得开心,于是便像泄火一样,去亲她的唇,亲她的脖颈。 纪月睡到下午4点多就饿醒了,哪都去不了,躺着等宋霁辉送饭来。只是没等到宋霁辉,等到了莫奇。 他把花放在床头柜上,睡在隔壁病床的阿姨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各种颜色的蝴蝶兰,配着绿色的洋桔梗,主花是一朵一朵开得正盛的朱丽叶。 “随便坐。”半天,她憋出一句,总不能让人站着。 “花挺好看的。”她瞥了一眼,又憋出一句。 插牌上写着花店名字,纪月看一眼便知道是开在美罗城b1那家,位置离自规局不远,和梁辀在一起的时候,他下班就先去那买花,然后再来接她。今天再看,一切恍若隔世,却又历历在目。 纪月和莫奇两个人单独相处,要么不欢而散,要么就是像现在这样不尴不尬,于是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从自规局回来的路上,莫奇开着车,赵之望问他,“你怎么想的?” 他不置可否地笑笑。 赵之望挑挑眉,看向车窗外。 “你都实现财务自由了,那是不用跟着我们一条道走。一会你美罗城放我下来,我还有事儿。” 他点点头。 下车的时候,赵之望突然和他说,“你要没事,你帮我去包一束花带过去。这下面负一楼就有个花店,她最喜欢那的花,我早上答应她了。” 莫奇从停车场上去,一眼看到开在中庭的花店,店员正在包花,看到他进来,热情地打招呼,“先生,外面有包好的,您可以挑一下,或者等一会,我帮您根据预算搭配。” 他看了下时间,“你帮我搭配吧。” 蓝色的雾面纸刻意做出层层迭迭的效果,店员又选了几种丝带搭配在一起。 另一个店员正在写卡片,“客户落款写什么?” “梁先生,他以前一直在我们这里买花的。” 他站在床头,静静地看着她。 你就这样简单地出现在地铁站,于是身边的人都成了灰白的配角,我只看到彩色的你。 你回到国内的那天,我的心跟着你回来了,你却不知道。 他没有告诉赵之望,纪月劝不动,那他只能陪着她走下去,他不能看着她一个人去坐牢。 我回到这里的那天,我想来找我的心,却发现它一直在你那。 番外7是相似的直线 梁轩和纪月隔着栏杆相见,栏杆一边是观众区,一边是工作区,他趴在栏杆上,笑着看她,也不说话。纪月下巴一扬,“有什么好笑的?” “你好看呀。”他手上拿了一支白色的洋甘菊,伸手插在她的耳后,“这样好看。” 太阳在她身后落下了,余晖描绘出金色的边缘,纪月把玩着落在胸前的辫子,歪着头,也笑着问他,“哪好看了?”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出现两个深深的酒窝,双目凝视着她,“你哪都好看。” 他们身边,不停的有人走来走去,远处音乐喧哗。梁轩没告诉她,刚才洒水降温后,有一道彩虹挂在天边,就挂在她的耳边,他不想她回头去看,只想她的眼里都是自己。 “一会儿,要不一起吃晚饭吧。” “我们两个人?” “和我队友一起,你不想的话,那就我们两个人。” 傍晚的风带来姑娘的笑声,“你不用拍Vlog了?” “拍啊,”他低头看了眼手机,“晚上吃夜宵的时候再拍。”再抬头时,笑得张扬肆意,“我当你答应了啊。” 纪月抿着唇笑,微微侧头,“晚上我有工作,下次一定,你的粉丝等着你呢。”他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几个女孩站在不远处,再看她时,纪月像是要走了,梁轩抓住她的手腕,“那就下次一定啊。” 他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纪月想,抓着鼓棒的时候,肯定很好看。“嗯,下次一定。” 周六的会议上,纪月要代表他们公司做主题演讲。晚上的时候,她一直在房间里改PPT。梁轩发来视频通话时,她才发现已经12点多了。 视频里,他看着喝了很多,脸颊上有淡淡的红晕。梁轩躺在床上,举着手机和她视频,他眯着眼睛看了会,问她,“你还在工作啊。” “嗯,是啊。” “你什么时候睡觉?” “干嘛啊?” 梁轩笑了,“想和你说说话,你在工作的话,就不打扰你了。” 纪月笑而不语。 “你那看的到太湖吗?”他突然问她,视频里,梁轩起身站在阳台上,除了镜头里一些微弱的光,身后是漆黑一片。 纪月住得喜来登就建在太湖边,临湖一面的房间,窗外就能看到整片太湖,可惜没有阳台。纪月站起来,目及之处,虽漆黑一片,却能清楚听到湖水拍打礁岸的声音。 “能啊,怎么了。” 梁轩静静地看着她,“我现在就像太湖,你是月亮,你的潮引力牵动着我心情潮起潮落,所以无时无刻,我都想和你多一点时间在一起。”说完土味情话,他自己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抿着唇,能看到深深的酒窝。 后来,梁轩一直记得这句土味情话,于是,他的左胸口上纹了个月球,纹身做得很精细,连月球表面的月坑都一点一点刺上去。 两个人赤裸相见的时候,纪月笑着说,“远看像拔了个火罐啊。”梁轩也笑了,故意逗她,“那也挺好,下次演出的时候,可以大大方方露出来了。” 她听了又不乐意了,翻身坐他身上,低头警告他,“不许在live上脱衣服钓妹子。” 他的眼里除了她,哪还容得下其他人,她黑色的长发落在胸前,正好盖住雪白的乳房,像钢琴的黑白键。他撩开长发伸手抓住,在下一次开始他的节奏前,轻轻地告诉她,“我的鱼塘太小,钓到你一个就够了。 “你明天什么安排?” 纪月想了一下,“上午酒店里面参加会议,下午回申市了。你呢?” “休息。”过了一会,他说,“我陪你去开会吧。” 她笑了,“很无聊的。” 梁轩摇摇头,“没事,我就是想和你呆一块儿。” 纪月在酒店门口见到梁轩,他穿了件白色的衬衫,看到她穿着合身的套装,“我是不是不够正式。” 她摇摇头,“挺好看的,我是因为要发言,平时也不这么穿。”她手上拿了张参会证,梁轩配合她微微低头,她给他挂上,仔细看了一下他的模样,然后笑了,“挺好的,挺像我们单位的实习生。” “你们单位有年纪那么大的实习生?” “你几几年的?” 梁轩挑挑眉,“我都27了。” “还是做摇滚乐手好,看着显年轻。” 梁轩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面前摆了一摞宣传册。他低头翻看会刊,《中国绿色城市规划发展大会》,他往后翻了几翻,把所有的宣传册看完。 他听到纪月的声音,抬头看到她站在那里,背后大屏幕写着她今天的演讲主题,“数字孪生在城市地下规划中的应用”。 “大家好,我是远见集团数字事业部市场经理纪月,今天我的主题是数字孪生在城市地下规划发展中的应用,大家先看一个视频,”她侧过身,手上拿着遥控器,“这是我们去年为申市地下空间开发的孪生系统,大家可以看到,城市管线在系统中呈现叁维空间化的体现,你很容易看到每一条管线的走向……” 梁轩想,如果不是大学玩了乐队,也许现在和纪月还是同行。他知道她很漂亮,那次在live house里一眼就看到她,而她现在站在台上,一颦一笑都是神采飞扬,闪闪发光。这么漂亮的姑娘眼里却只有他,演讲时,她总是会不经意地看向他,两个人视线碰撞,她就会抿着嘴唇,淡淡地笑。梁轩觉得,自己大概就是那个时候,被她彻底撩到了。 演讲结束之后,纪月看到梁轩坐在角落,朝他笑了一下,向他走来。谁知半路,却被同行叫住。她不知道和人在说什么,脸上挂着笑,眼睛却不停的往他那飘,梁轩看到,低头笑着给她发消息,“我在门口等你。” 他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纪月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无聊吧。” 梁轩摇摇头,“你讲得挺好的。”看到她来了,他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你听懂了?” 他笑着继续摇摇头,“听不懂,你下次单独给我讲讲。” “下午几点回去?” “两叁点吧,等我老板开完会就走了。” 两个人并肩坐着,她的长发落在他的手臂上,扫在他的心口。他伸手抓住,放在手心里细细摩挲,“下个星期,我去申市找你?”她听到他轻声说,口气不像询问,更像是承诺。 他们在酒店门口分手,夏日正午的太阳照得人睁不开眼,热浪滚滚扑面而来。 “太热了,你回去吧。” “嗯,那我走了。” 明明是分开的时候,却谁都不舍得先走。 梁轩准备走的时候,纪月叫住他。 “梁轩,你下午陪我去看音乐节吧。” 纪月看到他笑了,眉梢、眼角都是笑。 一开始,或许是满足了她对梁辀少年时代的幻想与憧憬,享受一场时空交迭的恋爱游戏。 只是后来,玩过火了,在不知不觉中,又彻底变成她喜欢的人。 游戏到最后,她也分不清喜欢的究竟是哪个,现实太过迷幻,从宛宛类卿,到卿为朝朝暮暮。 豆瓣月亮组有个楼,“专门爆料那些网红乐队乐手”,下面有人问料姐,梁轩有什么瓜? “梁轩是首都师范大学地理学院毕业的,大学学得地理与遥感工程,前几年在BNU读书的应该都见过他吧。他家就住在新街口那,以前他还常去师范大学的食堂吃饭,被人认出来之后,他就请人家吃食堂,结果饭卡钱还不够。 他算是滚圈难得的正常人了,你懂得,也没听过他睡果儿的事,事少人好嘴严。 如果硬要说瓜的话,就是他这人还挺好勾搭的,只要是妹子发私信,他都会回,说他有十个微信的梗就是这样来的。” 是意外之内h 宋霁辉给她买了鸡丝粥,然后带了杯奶茶,一起放在床桌上。他看到她笑了,张了张嘴,无声地说了一句,“你想在这里上我啊?”他当作没看到,耳朵上却起了一点点红晕,“身体好了?堵不住你的嘴了?” 纪月抿着嘴,笑弯了眼,乐呵呵地开始喝粥。 喝完粥,他帮她去扔垃圾,回来的时候,纪月正在床上盘着腿看综艺。她见他回来了,拍拍身边的位置,人往边上挪了点,“陪我看会视频再走吧。” 宋霁辉帮她把帘子拉上,病床不大,她躺在他的臂弯里,正好容下两个人。纪月分了个耳机给他,她又在看脱口秀节目,两个人安静地看了几分钟。 医院里暖气开得足,穿着单衣也不冷,宋霁辉只穿了件体恤和她靠在一起。纪月回头,亲在他的喉结上,宋霁辉轻声道,“别闹啊。外面有人。” 她喜欢看宋霁辉被挑逗的样子,有一种压抑的性感。她看了一眼,然后抓住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脯上。他的手掌宽大,正好把她的乳房捏在手里,他在她脸颊上亲了下,“你怎么内衣都没穿。”像调情,不像质问。 “暖气开那么大,热死了。” 他的手再也没有离开,一下又一下揉捏着她丰满的乳房,捏着捏着,便谁都没有心思继续看节目了。 宋霁辉把她的耳机摘下来,扔进耳机舱里,于是声音通过PAD悠悠地传了出来,演员在说话,观众在笑,一切恰到好处。 他摘下眼镜,凭借着声音地掩护,放肆地吻住身下的人。 舌头互相纠缠,推拉,交换着对方的气息。一下一下撩拨着两个人的欲望,她感受到他下身越来越膨胀,而自己的欲望也在身下聚集。 “宝贝,你转过去。”她听到他低沉暗哑的声音。 纪月转过身背对着他,他的手迫不及待地从身后到胸前,两只手用力地捏住她的乳房和乳尖。宋霁辉低头看到她白皙的一截脖颈,忍不住亲了上去,辗转吸吮。他压抑着声音,却压抑不住粗重的喘息和想要她的欲望。 “宋霁辉,我晚上还要打点滴吗?” 他停住手上的动作,认真地想了一下,“不用。”说完,他的手从她的胸前滑进她的下身。 现在正好是晚饭时间,家属都来送饭了,隔壁床来了好多人探病,聊天声一直充斥着病房,混合着综艺节目里的笑声,没人发现隔着一个帘子,男女正在轻轻地呻吟。 纪月湿得很快,他在穴口摸了两下,就摸到一阵湿意。 “今天怎么湿那么快。”他找到她的花核,轻轻地拨弄着。几下之后,她蜷缩着身体,一口咬在被角上。 他感觉到她的身体迎合着他的节奏,微微摇摆,轻笑了一下,几根手指直接插了进去,一进一出,搅出一阵阵潺潺水声。 他的一只手还按在花核上,轻轻挑拨,另一只手开始在她身体里抽动。纪月感觉到一阵酥酥麻麻,从下身开始扩散,一直到头顶。 当宋霁辉的手离开她的身体时,她听到一阵塑料包装摩挲的声音,随后,她的臀部被他提了一下,肉棒从后面挤了进去,瞬间占满了她的所有。 “宋霁辉,来探病你还带着安全套啊。”她就喜欢调戏他。 他重重地撞了几下,惩罚般地咬住她的耳朵,开始前后抽插,几下之后,纪月也没心思说话了。 这两个人谁都不敢发出声音,她死死咬着被角,而他辗转亲吻她的脖颈,在被子遮盖下,是两具紧紧交合的肉体,是一副无声却充满情欲的画面。 也许是因为公共场所的羞耻感,他们做得比平时更疯狂。粗硬的肉棒一下一下撞在她的深处,他的手还不忘记刺激她的花核,她轻轻扭动着腰肢,配合他的节奏,让他每一次都能入得更深。 慢慢的,她的灵魂被身后的撞击,渐渐破碎,咬着被角开始轻轻唔咽。“宝贝,你爽不爽?”宋霁辉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问她,可是她不敢出声,只能疯狂地配合他的节奏,脖颈、额头浮上一层层细密的汗珠。 就当两个人沉溺在快感的边缘时,纪月用仅剩的理智听到护士的声音,“二床叁床换药了。”不仅听到护士脚步,她还听到手推车上药瓶互相碰撞,一阵叮当作响。 她浑身颤抖,一个激灵,阴道在刺激作用下,开始不自然地收缩,宋霁辉感觉到肉棒被她的花穴紧紧地箍着,灭顶的快感让他忍不住加快速度。 “宋霁辉,你混蛋。” 感觉到她想逃离的瞬间,宋霁辉一把搂住她的腰,把她紧紧地固定在身前,“自己爽了就想跑?” 他的声音强硬,比声音更硬的是他的肉棒,一刻不停,捅到她身体的最深处。 纪月掰不开他的手,承受这他的欲望,一边希望他赶紧结束,一边又饱含被发现的恐惧,她的神经紧紧绷着,脑海中一片空白。 耳边的声音似乎放大了千倍百倍,是他们做爱发出的“啪啪”声,是她心脏跳动的“咚咚”声,是护士拖鞋的“踢踏”声,一切都在她的耳旁炸裂。 她听到护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额头上冒出一层又一层的细汗,纪月索性闭上眼,身后耸动却越来越快。 再睁开眼时,纪月心一横,说道,“我在换衣服,一会打点滴。”话说完,她感觉到宋霁辉像似故意一样,重重地插了进来,她赶紧咬住被角,呻吟接着落在棉花上。 她听到护士拿药瓶的声音,还听到身下水溢泛滥声,纪月紧紧闭上眼睛,眉头皱在一起,不知不觉屏住呼吸。纪月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明天赶紧出院,以后再也不来了。 “叁床没有药,是四床。” 脑海中的弦突然断开,纪月睁开眼,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来,而宋霁辉,在她耳旁轻轻笑了出来。 宋霁辉知道她被吓到,咬住她的脖颈,一阵冲刺后释放了自己。他埋在她的身体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公共场合的羞耻作祟,高潮后的快感比平时更多。他微微起身,看到纪月面无表情,咬着嘴唇,他便笑着去亲她的脸颊、眼睛、额头,嘴里不忘哄着她,“宝贝,我错了。” 纪月躺在他的怀里,又把进度条重新拉回原来的位置。宋霁辉给她剥龙眼,她一口一个,没一会就吃了一半。 “别吃了,一会上火。”他拿了张湿纸巾,把桌子收拾了一下,整理干净。 “吃完得了,明天不用带回去了。”纪月靠在他肩膀撒娇。 宋霁辉又剥了一个,她低下头,就着他的手吃到嘴里。 “要不,我搬过去和你住吧,这样我们吵架的时候,我可以直接拎包回家,特别潇洒。” 她想象了一下画面,笑弯了眼,宋霁辉也笑了,“那我搬过去和你住,吵架的时候,你把我赶走,不是更潇洒。” 纪月扬了扬眉,“你说得对。” 宋霁辉又剥了一个,顺手塞在她嘴里,“你自己想想好,哪个更潇洒。” 她认真地想了下,直起身去咬他的耳朵,“我把你赶走,你回来求我,还要干我,这样比较潇洒。”温热的气息洒在他的耳边,酥酥麻麻,搅动人心,宋霁辉看了她一眼,伸手捏住她的两颊,吻了下去,“你现在是又忘记刚才了?” 她笑着说,“护士哪会来第二次。”话刚说完,护士没有来,电话来了。 纪月看了眼名字,自然的把手机屏幕翻了过去,她握了握宋霁辉的手,“明天什么时候出院?” “你醒了我来接你。” “嗯,那你早点回去吧。” 他从床上下来,留出空间给她,纪月抿着嘴笑了一下,接起了电话。 拿外套的时候,宋霁辉看到床头柜上放了两束花,蓝色的那束卡片露在外面,他有意无意之间瞥了一眼,普普通通的祝福留言,落款是梁辀。 临走前,纪月还在接电话,她脸上挂着笑,语气也比往常亲昵。宋霁辉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纪月看着他,张了张嘴,无声地说了句,“拜拜。”说完,又专心去听电话里的声音。 他亲她的时候,听到那个人说,“纪月,那我过几天出差过来看你吧。” 宋霁辉开车的时候,想起问她明天早饭吃什么,他看了一眼时间,拿起手机打给纪月,手机传来忙音声,通过蓝牙蔓延在整个车厢。 他在车库停完车,又打给她,离开了蓝牙,于是忙音只会充斥在他耳旁。 昨天走得太匆忙,他进门时才发现玄关的灯开了一整天,借着昏暗的灯光,宋霁辉把买的东西放在流理台上。他是杭州人,他们俩口味接近,所以纪月很喜欢吃宋霁辉做的菜,他准备给她炖个汤明天带去。 刚才回来的路上,宋霁辉去超市买了新鲜的食材,他在厨房里熟练地洗、切、炒,没过多久,砂锅就在火上炖着了,小火苗在昏暗的房间里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宋霁辉走向阳台,把衣服收了下来,大部分都是纪月的衣服。每次过完夜之后,他都会帮她洗了。他借着窗外洒进来的点点月光,把她的衣服一件一件仔细地熨烫妥帖,直到一点褶皱都看不见,再挂回衣橱里。 收完衣服之后,他去收拾客厅。昨天晚上接到她的电话,宋霁辉在家里拿了点药给她带去。走得匆忙,药箱倒在地上,东西散落了一地。玄关的灯光太过微弱,他看不清,于是跪在地上,一件一件捡起来,放进药箱,最后再放回原处。 汤好了,咕咕冒着热气,宋霁辉打开盖子尝了一口,他知道纪月口味清淡,所以没怎么放盐,可是为什么还是有点咸? 他的那些热烈的、欢喜的、桀骜的,连同整个世界都可以送给她,只想和她一起送走落日,等待星光,是不是自己来得太晚了? 是小火煨汤 纪月开车的时候听脱口秀,宋霁辉开车的时候听每日推荐的歌单,梁辀听各种CD,莫奇听广播节目。 他比约定的时间来得早了一点,纪月第一次坐他的车,坐进车里,还能闻到新车特有的皮革味。 他们八点多上南北高架的时候,赶上了早高峰,电台里主播正巧说到南北高架北向南方向,内环高架出口叁车追尾事故,主播声音好听,口气也轻松,堵在路上的车主们就不太轻松了。 车被堵车流里,变成一颗沙,随着大流,走走停停,纪月玩了会手机,七八点钟的太阳晒进车里,看得刺眼,于是索性靠在车窗上发呆。车里两个人安安静静,广播里,一男一女两位电台主播在聊今日的话题,听着听着,纪月倒也听出一点乐趣出来。 “春季最后一个节气是哪个?”节目里有一个互动答题赢早餐的环节,听众打电话和主播互动,需要答对四道题目。正巧,今天是惊蛰,主播出的问题都与二十四节气有关。 这位听众答不出来,女主播笑着让搭档给一点提示,“春分、立春、谷雨、雨水,你选一个吧。”男主播爽快地降低难度。 “风光谷雨尤奇丽,苹果花开雀舌香”,纪月和梁辀在一起的第二年春天,他们在谷雨前去吐尔根看了漫山遍野的杏花。因为谷雨之后便要入夏,只消几天时间,杏花就被雨水打散,落得满地,她便记住了。 纪月听得颇有趣,“谷雨。”她没等主持人给出提示,就脱口而出。莫奇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 电台里,听众连猜带蒙,终于答对了。 莫奇听着也轻轻笑了一下。 “8月23日到24日是哪个节气?” 纪月第一次去域疆时看上了哈萨克族的地毯,那次她飞重庆出差,走得匆忙,梁辀知道之后,去南疆给她买了一条带回来。 后来他去伊斯坦布尔参加国际地理大会,又给她买了条土耳其挂毯带回来,他故意没告诉她。两个人等在行李转盘那,纪月看到地毯出来时,在他怀里笑弯了腰。 8月23日,北京处暑节气,那天特别热,机场里只有他们俩抱着地毯。 “处暑。”主播刚说完题目,纪月脱口而出了答案,莫奇看了她一眼,她脸上带着笑,嘴角微微上翘,“可以啊,纪月。” 听众没答上来,与主播嘻嘻哈哈地互动一番,便结束了互动环节。 “我觉得这题目不难啊。”纪月转过头,笑着问他。 “你比他聪明。”他从后视镜里看她,她笑得明媚动人,于是自己也跟着翘起了嘴角。 也许是广播节目听出了乐趣,他们俩不再像之前那么针锋相对了。车转入内环高架的时候,前面的叁车追尾事故已经撤离完毕,车速明显快了不少。 广播里正在播新能源汽车广告,名字和丰田下面的着名mpv撞了,纪月好奇地问他,“这是哪家车企,没听过。” “北汽下面的,北汽蓝谷极狐,用得华为系统。” 纪月点点头,“电车好开吗?” 莫奇笑着说,“那一会到服务区给你开。” “不要了。不敢开电车。”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老赵说那个时候劝你买新能源,你非要拍蓝牌。” 纪月挑挑眉,“最后不是还是被我拍到了么。” 他笑着点点头,想到她那张不错的车牌,调侃她,“就是可惜了那张好牌子,怎么没去买宝马啊。” “谁叫我天生反骨呢。”她扭头去看向窗外,快到虹桥枢纽了,车又多了起来。莫奇瞥了一眼她,无声地弯弯嘴角,这个回答就很像她的个性。 高速一路通畅,照这样开下去,到得要比预定时间早,于是他们索性在萧山服务区休息。 纪月兴致勃勃地看莫奇操作充电桩,“要充多久?” “半个小时吧。” “充满可以开多久?” 纪月还是一副饶有兴趣地样子,莫奇看到远处星巴克的牌子,却故意扯开话题,“走吧,去喝咖啡。” 她坐在门口的高脚凳上,拿着手机给梁辀发广播里的事儿,过了一会,收到梁辀的微信,“立春不见春,雨水见六英是哪。” 纪月想了一会,笑着打字告诉他答案。 那时候梁辀说等春天了带她去看杏花,于是刚立春,她就问梁辀什么时候去。 “立春不见春,雨水见六英,伊犁现在还在下雪呢。”话虽这么说,梁辀却开始每天给她发伊犁的天气预报,等了一个多月,他们才终于等到春暖花开,他也如告白时说得那样,愿带你看尽莺飞草长,世间美好。 莫奇拿了两杯咖啡过来,纪月把手机扣在桌面上,她接过递来的咖啡轻声说了句“谢谢”。萧山服务区正好在枢纽边上,星巴克外面是小型车停车区,工作日的上午都停得满满当当。 最靠近他们的那排,纪月努努嘴,看向其中一辆黑色的GLC,“当时想买这辆。” 他随着她的视线看去,是她男朋友那款车,“怎么没买?” “太贵了。奔驰怎么那么贵啊。” “BBA的第一个B么。”他喝了口咖啡,“当时多少钱?” 纪月想了下,“入门就要44万多了,我没那么多预算。” 莫奇笑着问,“你不是捞了很多钱么。”他想到上次和人在连廊里的谈话,纪月也想起来了,笑着说,“亏在基金里了。” 莫奇扬了扬眉,“买的什么?” “新能源。” 他侧过头看她,纪月看着窗外,眼神里都是笑意,还不忘自我打趣,“还好这点钱放在基金里了,多少现在还能给我剩点。如果我当时又拿去买菠菜,这点钱就都没了。” 莫奇听完也抿着嘴笑了,他知道她在说打假赛亏了70万的故事,“你那时候预算多少钱?” “不超过35万。” 他点点头,朝外面扬了扬下巴,不远处停了辆Model Y,整车贴了金属蓝色的膜,阳光下显眼明亮,“Model Y不是也挺好的么。” 纪月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老赵那时候天天给我推荐Model Y。” “后来怎么没考虑?” 她笑着摇摇头。 “Q5也挺好的。”他补了句。 窗外,正好一辆白色的X3正在倒车,纪月趴在桌子上,语气中又带了点哀怨,“你以为我不想买X3吗,当时提车要加价。” 莫奇也笑了起来,他笑的时候一贯是克制的,而她看到他现在,眉目都带着笑。 他觉得,这是他回来之后,度过最开心的30分钟,耳边只有对方笑语盈盈的样子,于是没有争吵,也没有失落。那他耍的小聪明,也变得值得了。莫奇低头弯弯嘴角,纪月看到了,问他,“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他的手机正好跳出来推送消息,“走了,电充好了。” 规划馆坐落在新区,通体纯白的建筑,想来开馆以后定是网红打卡点。上午省里的领导都来了,市里的人忙着陪领导参观,还有各路媒体记者,乌泱泱一片。他们俩不愿凑这个热闹,故意慢吞吞落在最后。 纪月在其中一个展区前站住,室内昏昏暗暗,只有射灯发出的光线,拉长了她的影子。整面墙都是led屏幕,屏幕里循环播着视频。视频里,2500年前越国古都的城市风貌跃然眼前,随后建筑崩塌,出现隋唐越州之名,最后是今天的城市模型。 视频是一部完整的绍兴城市变迁史,融合了视频、倾斜影像、叁维动画多种技术方法。纪月站在屏幕前面,3分钟的视频,她看了一遍又一遍。 莫奇看了一会,便看向她,她站在那里,屏幕的光照得她眼神发亮,眼睛里写着骄傲和兴奋,莫名的,他也被她感染了跟着开心起来。 “好看吧。”她的声音里充满自豪。 “好看。”他定定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在说哪个。 晚上,策展方请客吃饭,他们团队来了不少人,他们不知道莫奇的底细,一上来便要给他敬酒,纪月在边上笑着看热闹也不出声。 不多久,又换了两个人来劝酒,莫奇杯中的茶已经喝完了,他们非要给他倒酒,琥珀色的液体,随着酒杯摇摆而晃晃悠悠。他又推辞了几下,但是新来的人显然带着劝酒的任务来,不喝不罢休。 就在莫奇准备喝酒的时候,他看到一双手拿过自己的杯子,随后仰头一饮而尽。 喝完,纪月把杯子倒过来,朝他们笑笑,“我们莫总要开车,我来喝一样的。” 莫奇心里一沉,微微皱起眉头,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纪月凑近他,笑着在耳边说,“你放心,这里没人敢灌我酒。” 她的声音夹杂着红酒的花草香拂过他的面颊,留下柔软暖意慢慢沉淀,于是他也轻轻地笑了起来。 后来,他才知道,纪月那句话的意思。 是草率收场 纪月一口气喝完了,她挑挑眉,脸上挂着的笑,颇有点挑衅的意味,来敬酒的人愣了一下,不知如何招架。 给规划馆做策展的是国内着名的数字文化品牌,作为商业品牌中标过世博会展馆展览设计。 一个圆圆脸项目经理过来打圆场,“还是纪老板爽快。”说着,一口气把手里的酒喝完了,场面一下子又热烈起来,剩下的人陆陆续续要过来给纪月敬酒。 纪月笑着,又喝了两杯之后,脸上慢慢起了红晕。莫奇微微弯腰,想去看她的脸上,她笑着避开,“没事,就这几杯。” 他还是眉头紧皱,“一会叫代驾回去吧。” 她整个人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微眯着眼睛看了一会,露出笑容,“你这是心疼我了?”她也曾经这样调侃过,那时口气总是阴阳怪气地,不如现在十分之一动情。 莫奇弯了弯嘴角,“随你怎么想。” 花开半开时最美,酒饮微醺时最风情。 又有人来敬酒,纪月笑着和人碰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莫奇索性伸手想要去拿她手里的酒杯,纪月笑着避过,头却凑近他,摇摇头,“真没事。”两个人轻声间一言一语,外人看着举止亲热,关系亲密。 她身上香水混合着红酒果香,一缕缕钻进他的身体里,一丝一丝侵入又一层层铺陈开来,明明什么都没喝,却觉得已经微醺了,说得话也忍不住温柔起来。 “好久不见,纪月。” 莫奇看着站在他们面前的人,下午的新闻发布会上见过,是这次展馆的主策展人。他穿着剪裁精良的西装,看着像商人,不像艺术家,莫奇突然发现,纪月喜欢的类型,其实一直都差不太多。 纪月弯弯嘴角,“嗯,好久不见。”她低头看到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嘴角的笑变得有些嘲讽。 “原来那个第叁者就是那个女的啊?真看不出。” “当时他老婆都闹到公司来了,不过你看,照样还是把里面最大的项目让远见做了么。” 另一个人笑了,“所以,人家本来就是冲着资源来的,只有你们男人才傻乎乎的,当真情。” 莫奇把手里的烟熄灭,准备回去,转身就看到纪月站在不远处,快走几步走到她面前,看她已经穿上了大衣。“走吧,回去吧。” 广播开始播晚高峰节目,工作日的晚高峰,路况比早上还要差,光是堵点和车祸,主播说了十分钟才播完。 和早高峰节目一样,晚高峰也是一男一女两位主播,今天的话题是“你最勇敢的一次经历。”主播读着公众号上的听众留言,有人说是去攀登了冰川,有人说是裸辞,又有人说是一次音乐节上的告白。 纪月听得兴致勃勃,忍不住问莫奇,“你最勇敢的一次经历是什么?” 他想了下,没说话,“要不,你先说吧。” “我啊,我的事多了,很难分出一二叁了。” 过了一会,他说,“我大概是出国读书吧。” 她点点头,“也对,你原来读的计算机。其实不出国也挺好的。” 莫奇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不出国,也就不会认识你了。” 纪月笑了起来,“那得变成最后悔的经历了。” 规划馆坐落在绍兴新区,那边成片成片都是在建工地。没有车,更没有行人,除了路灯惨白的光照亮灰扑扑的柏油路,便看不出一丝光其他光亮。 他听完她这句话,猛一刹车,把车直接停在路中间。 纪月因为突然刹车,人惯性向前,然后愣了一下,瞬间收起脸上戏谑的表情。 “纪月,我觉得,我的涵养已经很好了。”莫奇的手还抓着方向盘,定定地看着远处浓浓黑夜,“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特别傻。” 纪月看向他,轻轻地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他转过头,凝视着她,目光复杂,“在美国,你精心编织一场梦,结果我还追你到国内来。” 她避开他的视线,转头看向车窗外,建筑已经封顶了,看出大概的轮廓,就像他们俩的关系,有一个壳,却没有内核。 莫奇的视线,还是在自己脸上许久,纪月咽了一咽口水,调整一下心情,“道歉我也说过了。你还想怎么样。”口气又换成平时平平淡淡的样子。 她的话刚说完,却听到他笑了起来,笑声尖锐又讽刺,“你当年为了利用我,就和我睡,现在想要规划馆的项目,又可以和甲方睡?” 纪月把头转回来看着他,她眉头皱得紧紧的,嘴唇也抿成一条线。 莫奇看她一言不发的样子,突然一阵怒气窜在胸口,他强压着怒火,一改平日克制有理的样子,语气也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所以你觉得道歉了,就过去了,对不对啊,纪月。” “我不想和你说了,我自己回去。”她说着,伸手去摸车门上的开关。莫奇比她的动作更快,按下驾驶座上的按钮,车门发出上锁的提示声。纪月拉了两下开关,车门毫无反应。 “莫奇,我不想和你说了,我当你喝多了。”纪月说话大部分时间是客客气气的,现在这声音生硬、疏离,只有她生气的时候才会这样说话。 突然,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他俯身把她压在车门上。随后,纪月就感觉到,那种属于男人炙热的气息和霸道的力量压迫向她,她的下巴被紧紧捏住。在她直视中,他的嘴唇贴了上来,嘴唇相贴的瞬间,她睁大了双眼。 “纪月,我真喝多了是这样的。” 他咬着她的嘴唇,辗转反侧,而她紧紧闭着牙关,不给一点反应。于是,他在她嘴唇上重重咬了下去,咬到嘴里的血腥味,纪月吃痛,只能条件反射张开双唇,他的唇舌乘机钻了进去,贪婪地吸吮着她的味道,占领她的空间。 纪月听到他粗重的呼吸伴随着他每次亲吻,男女力量的悬殊在此刻淋漓尽致。 莫奇压在她身上的身体像一堵墙,她推了几下,纹丝不动。 他放开她,低头看她。她的口红化在唇边,自己的衬衫也凌乱不堪。 纪月的眉头紧紧锁着,脸上写满了怒意,“你这是性骚扰,你现在把门开了,我可以不追究。”说完,她撇过头去,不再看他。 莫奇脸上挂出一副嘲讽的笑容,“纪月,你现在和我谈这个,你搞性贿赂那套的时候怎么没说。” 他的话刚说完,纪月一个巴掌拍在他脸上,巴掌声在寂静的车内,被放大几百倍。莫奇摸着被打的脸颊,直直地看着她,半晌没有出声。 纪月深吸了一口气,刚想说什么的时候,他又低头吻了上去,比上次更加强势。 她上车时,大衣脱在后排,于是现在只穿着一件连衣裙,莫奇的手直接覆上她的胸部,重重地捏了下去。 他想到他们第一次做爱,窗外月光洒在她雪白的胴体上,黑色的长发散在床上,是他的月光少女。 他好像听见她的惊呼,感受到她的挣扎,但是一切的惊呼,此刻都变成了他兴奋的助燃剂。他知道他身下的欲望瞬间膨胀起来,正在等待出口,他的手也不再满足于布料的触感,想摸到她光滑细腻的肌肤。 手从她的领口钻了进去,摸到蕾丝内衣,手指拨开杯沿,直接握上圆润的乳房和乳头。 手下光滑细腻的触感,是他那几百、上千个无人知道的日里,夜里、梦里的素材,今天终于变成现实。 可是他为什么渐渐地觉得难过起来了呢? 脸上是火辣辣的疼,怎么还有一滴一滴的湿意。 “对不起。”他不敢去看她的脸,只能埋在她的肩头,一遍一遍的道歉。 渐渐地,纪月觉得肩头上的衣服布料被一点点打湿,她看到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柔软的头发扫在脖颈上,她拿手背擦掉脸颊的泪水。 “他追过我,我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后来知道了,我就躲开这个项目。”说着说着,她笑起来,“我前夫是梁辀,我如果想要什么项目,他不能帮我搞到?” 她声音越来越大,全是讽刺的语气,和尖锐的声音。 “除了我们俩那段造的孽,我还用得着睡项目,你看不起谁呢。” “我和你说他们不敢灌我酒,你就以为我和人家老板有一腿?” “那是在规划院的场子里,谁不知道梁辀。” “对不起。”她听到他呢喃,声音很轻,却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如潮水一遍一遍重复。 莫奇很喜欢纪月,不然不会把工作室卖给赵之望,谈价钱的时候,前前后后谈了几个月,收购条件变来变去,唯一没变的就是他要一个职位。 可是时间也不是恒古不变的,几年过去了,一个还在当感情,另一个兴许当年有感情,现在也当成一夜情了。 相遇前有太多错过,相遇后又有太多过错,最后,他的所有爱而不得变成执着,现在又变成悲伤,越来越悲伤。 纪月坚持等宋霁辉来接她,她拉开车门准备下车,“要不你在车里等吧。我下车。”她听到莫奇说,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地讨好。 “不用了。”她的语气听不出情绪,没有一瞬犹豫就下了车。 莫奇把车停在不远处,他伏在方向盘上,静静地看着纪月站在路边,她看着远方,一个眼神都没有再给他。 他抿着唇,看着她,周身被冰冷环绕,如此冰冷,似乎在这一瞬间明白,是自己轻率又冲动。 两个多小时后,先是看到Glc标志性的大灯泛着蔚蓝色的光,从远处破开黑夜向这里驶来。挂着申市牌照的黑色奔驰,最后在纪月面前原地调头停下。 纪月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车里,伴随着红色的刹车灯熄灭,车辆迅速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是四季不败 宋霁辉侧过头去看纪月,车窗外暖黄色的路灯透过玻璃打在她脸上,一会明,一会暗,她一言不发,嘴唇抿地紧紧的。 寒冷的深夜,路上静悄悄的,看不见一个人和一辆车,而车里也只有导航播报的语音声,和轻轻的风声。 纪月靠在车窗,直勾勾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大学毕业校招进入公司后,她遇到过各种各样的难堪,但都不及今天十分之一的不体面。 十字路口,绿灯换成黄灯,最后变成红灯,车缓缓停下。 “纪月。”宋霁辉轻轻地叫着她的名字。 “嗯?”她回过头,下一瞬间,柔软的唇贴上她的嘴角,和以前无数次的亲吻不同,这次是轻轻的,没有世俗的欲望,只有小心翼翼。 他轻轻地吻过她的唇边,将晕开的口红一点一点舔舐掉,嘴里是她唇膏的味道,是她葡萄酒的味道。 红灯变成绿灯,车却没有动。纪月的脸有点凉,他伸手捧住,手掌的温度一点一点温暖着初春的寒冷。 绿灯又变成红灯,车还是没有动,而他也吻得更深了,她回应着他的动作,两人之间,情绪像潮水般一波又一波,难以退去。 红灯开始倒计时,归零变成绿灯。后车按了下喇叭。纪月笑了,从亲吻中抽离开,杵了一下他,“快开车。”说话间,后车又按了下喇叭。 车辆慢慢提速,纪月没再看向车窗,而是直视着前方,心里甜蜜一点点晕开,最后爬上嘴角。宋霁辉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也抿着唇,淡淡地笑了。 “纪月,我想以后,你多依靠我一点。”过了一会,他缓缓开口说话。 她看向他,眼里含着笑意,“我发现,怎么每次晚上都是你。” “下次得收夜间费了。”他笑着逗她。 纪月回嘴,“那过夜费要不要给啊?” 宋霁辉听完,笑着伸手去捏她的脸。 她打开手机,自动连接了车上的蓝牙,自从上次纪月开过宋霁辉的车之后,他就把她的手机添加到这辆车的常用设备里。她在歌单里随便选了首歌,慢慢歌声充满着整个车厢。 宋霁辉抽空瞥了她一眼,她靠着车窗,轻轻跟着哼唱,心情显然好多了。 刚才亲她的时候,闻到她身上带着陌生的香水味,就在不久前,他在医院病房闻过。 宋霁辉听到歌曲在唱,“谁的头顶上没有灰尘,谁的肩上没有过齿痕,也许爱情就在洱海边。”歌声沧桑,宛转,像是在说他们正在发生的故事。 纪月早上到市政府的时候,坐电梯去大数据局,电梯门一打开,就看到她的下属在电梯口聊天,她皱着眉头问,“还没开始?” “对,第一家还在里面。” 她点点头,穿过电梯厅往会议室去。新造得市政府办公楼,四处还飘荡着一股新装修后的油漆味。大数据局会议室门紧紧地关着,今天是年度数据数字项目可研上会的日子。 政府数字项目预算超过100万的情况下,就会有这样的可研会议,由大数据局主导,政府各个部门来阐述项目建设目标及可行性方案。 门口四散站着很多人,有他们这种第叁方公司的,也有政府相关部门的。 纪月看了一眼,看到远处联通和电信的熟面孔,她挑挑眉,问身边的人,“联通是哪个项目?” 大家摇摇头,她便不再过问。 政府大楼许是响应节能减排,楼道里的中央空调关着,楼道尽头的窗却直直地开着,吹散刺鼻的油漆味,也吹来冷飕飕的风。 这个圈子很小,无论是业主之间,还是第叁方公司的项目组,大家叁五成群,抱团站在那聊天。政府会议就是这样,很多时候是无用的精神内耗。 有熟人过来和纪月打招呼,他们随便聊了几句,来人走开后,纪月索性靠在墙上看手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她看了会手机,听到耳边翻阅纸张的声音,她抬眼看去。她部门里的实习生,正怯怯地站在她边上,手上不停翻阅着可研报告,嘴里还念念有词。 纪月看了一会,觉得挺有意思的,忍不住吓吓她,“专家喜欢问技术方案的问题,你好好看看。” 小姑娘听完,忍不住垂头丧气了起来,“不会吧,纪老板,那么多专业名词,我都背不出。” 他们公司和农林业局合作了智慧农场项目,今天在大数据局上会。因为是新合作的部门,连纪月都特地过来参加。 纪月看着她皱起来的脸,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突然想到,自己第一次参加可研会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接了北京古北水镇的数字改造,是他们事业部成立之后最大的项目。纪月和阿桀两个人赶去北京参加会议,那时候,梁辀正好去深圳做项目。 梁辀在电话里让纪月日期定下来之后告诉他,结果日期一而再,再而叁地改。第一次的时候,纪月还告诉梁辀,第二次的时候,纪月索性就没和他说了。 和今天站着等相比,那边客气多了,还特地开了个会议室让他们坐着等。 那时,纪月刚入行,一个人都不认识,大部分人都在聊天,她便坐在会议室的角落看方案,厚厚一本a4大小500多页的方案书,被她翻得卷起了角。 她一个人安静地看了一会,突然感觉身边有人坐下,便抬头去看,看清来人之后,笑容开始在她嘴角一点一点绽开。 梁辀穿着白色的衬衫,衬衫宽松,袖口松松地挽到手肘。 纪月没见过他上班的样子,印象里他总是穿着薄的,厚的,黑的、蓝的,各种不同的冲锋衣外套,像随时要出去远行的样子。今天第一次见他穿着白色的衬衫,整个人干净利落又好看。 “你怎么来了?”她压低声音问他。 梁辀环视了一遍会议室,高声聊天的有,玩手机的有,没人注意他们这个角落。于是,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拿到桌面下,然后十指分开,错落相牵。 纪月晃晃牵着的手,又问了一遍,“你怎么来了?”她看到他笑了起来,半边的酒窝若影若现,“我跟你说,咱俩的事儿,你以后就别想着瞒着我了。”没有责备的语气,他脸上是笑,话里也是笑。 听完,纪月抿着唇笑了起来。 他又接着说,“打听你的事儿还不简单。”说完,他也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以后别觉得是给我添麻烦。” 纪月乖巧的点点头,看到她难得听话,梁辀笑了,忍住亲她的念头,化作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 “这不是有家属回避原则么。”她又忍不住跟他抬杠。 听到这话,梁辀转过头去看她,姑娘笑得狡黠,他挑了挑着眉,“你一会几点结束?” “不知道。干嘛?” “下午跟我去扯证啊,我不得把这家属的位置落实了。” 姑娘笑了起来,眼睛也弯成月亮,嘴上却是不甘示弱的话,“梁辀,你想得美。” 他也不恼,笑着哼了一声,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指,“那我啊,就在这儿候着呗,早晚都该我的。” 一句话说得是标准的北京味儿,字字连吞带咽,北京人骨子里懒懒散散、松松垮垮的样子便浮现出来。 纪月很少听到梁辀这么说话,忍不住发笑。 梁辀又换回平时说话的腔调,收起玩世不恭的样子,看着她笑着说,“不紧张了?” 她点点头。 “好姑娘,”他用力握紧两人的手,像是想给她传递一些勇气,“一会进去别怕,专家说话都是放屁。”他的眼角余光看到她的同事走过来了,最后又加了一句,“我在这等你。” 纪月抿着嘴笑了,“梁老师连自己都一起骂呢。” “嗯。“他放开牵着的手,纪月站起来,向门口走去,而梁辀,则目送着他的姑娘,一步一步拿到她想要的东西。 是扑通扑通 那次是纪月第一次参加可研评审会。硕大的会议室,空调冷气打得十足,吹得人汗毛竖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也不极对面一字排开冷着脸坐着的专家。 专家面无表情,花了二十分钟翻完了可研方案,再开口时,问题问得刁钻又刻薄。她刚入行,只能硬着头皮背方案书里的白纸黑字,磕磕巴巴,仿佛回到初中时语文老师抽查背课文。 倒是作为业主的文旅局,想开口帮她解围,但是纪月脸上红一会,继续抓着方案书,硬是倔强地讲完了一整段,拗口的专业名词背得一字不差。 梁辀喜欢的也许就是她身上藏不住的倔强,他知道即使没有自己,凭她身上那股劲,纪月也会慢慢变得越来越好。可是那股倔强,用在感情里,又变成两败俱伤。 纪月父亲在她叁岁的时候,迷上了交谊舞,天天沉迷在小镇的舞厅、发廊。 于是,从她记事开始,就是家里无尽地吵架,当吵架对象离开之后,有变成无尽地谩骂。 那时候的她不理解这些复杂的事情,可是渐渐的,她也学会欣赏窗外挂着的一轮月亮,欣赏风吹过梧桐树,树影婆娑。 再大一点了之后,纪月明白父亲为什么离开,面对一地鸡毛的生活,她开始倔强的对着干,于是她又变成第二个离开的人。 她执拗地要考去外地的大学,外婆抹完眼泪又悄悄地把存着的钱交给她,她接过皱皱巴巴的钱,看到外婆的手指已如枯槁。 纪月和梁辀在一起之后,晚上睡觉前他们总会躺在一起夜谈。 偶尔纪月也会说一些以前的事,只是说完一段,她就有些上头,又说不下去了,只能草草地结尾,又草草地说,“后面的事情,下次再和你讲。” 梁辀明白她的情绪,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过了一会,看她没出声,又给她唱郑钧的歌,一首《灰姑娘》,唱了几百遍,又几百遍。 纪月觉得,其实梁辀在很多时候,也是个很倔强的人。 农业局的领导看到今天纪月也来了,正靠在墙上和人说笑,于是走过去和她聊了几句。 她的团队来了不少人,叁叁两两站在走廊里,业主看到之后,反过来宽慰她,“可研会反正就是专家帮领导负担风险么,这个项目市里都通过了,现在也就是走个过场。” 纪月笑着附和,她可不敢真这么想,他们的项目在上会的时候被枪毙的可不止一个,所以又婉转地提醒业主,“其实专家组也挺严厉的,至少砍预算还是挺厉害的。” “那你这边底价大概多少?” 她笑着说,“吴主任,那么大的项目,没有四百多万怎么做啊。” 对方干笑了几声。 后来又聊了几句,业主被人叫走了,来人换成移通做数字市场的副总,叫王家都,一个山东人,长得又高又壮,重点是特别能喝。 “忽悠业主呢。”来人笑着打趣道。 纪月也跟着笑起来,“你们都不要的项目,吃你们的残羹剩饭,还需要我忽悠?” 这个圈子很小,移通评估了一下又不想做了,转头就介绍给了赵之望。为了回馈他们,纪月在预算里加了两条网络专线,二十万一年,这钱就跟白赚的一样。 他们倚在窗边说话,窗户开得大,终于闻不到空气中弥漫的油漆味。 王家都索性拿出烟,看向纪月,见纪月摇摇头,他才拿出打火机,“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跟你们老赵。” 纪月挑挑眉,“我可没有老赵十分之一的水平。” “上次吃饭怎么没来啊?” 她知道这位王副总说的就是赵之望组的局,请来隔壁省里的人,自然也有王副总这样的叁方作陪。 “你们一群男人吃饭,我凑什么热闹。”她看向窗外,窗外梧桐树已经抽了新芽,草地也不再光秃秃,在这种寸土寸金的市中心,也就机关大楼能那么奢侈。 “那个大数据局的人有点傻逼,多少的,是吧。” 纪月心里觉得好笑,也不知道王副总今天过来又是套得哪门子近乎,她耐下性子继续敷衍,“还行吧,我们这行说白了服务行业。” “那也得看服务什么样的业主,几百万呢还是几千万。” 纪月心下了然,原来是过来套这个近乎。赵之望虽然贪心,但是生性谨慎,他想做串标,但是不把这几个有资质的单位拉下马,他心里不踏实。 她也不知道他们谈到哪一步,于是笑着说,“我们又不像你们中字头,我们是有什么吃什么。” 王家都笑笑,纪月嘴巴一如既往的严,饭局上他听出赵之望的意思。后来,他们私底下又碰过一次,赵之望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王家都笑着同他说,“大家一个圈子的,都知道法律法规吧。” 随后,赵之望又故作神秘,压低声音接着说,“我有办法。” 他回去琢磨一下赵之望的意思,左思右想,还是不敢轻易入局。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赵之望学金融出身,胆子比他们大多了,而且一把年纪还孤家寡人,做事从来不留余地。 所以他喜欢和纪月打交道,就像这个农业局的项目,纪月给他们加了两条专线,一年二十万跟白送一样,她一贯喜欢做事留个情面。 她刚入行的时候,做的水利项目最后拿了奖,还编进教材里。王家都后来看过她的路演,也看过项目成品,做得确实好,超越现在市面上的水平,知道她对象是自规局那个梁老师后,觉得一切到也说通了。 于是,今天他特地在这等着纪月。 “那你不是还有梁老师么,问就是羡慕你拿……” 他话还没说完,纪月皱着眉头打断下面的话,“你别这样说,我们梁老师在原则问题上可不敢犯错误。” 王家都烟放在嘴边,掩饰嘴角的冷笑,这几年只要是和自然资源沾边的项目,纪月总是能插上一脚,原因大家心知肚明。他的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笑着说,“出来吃饭下次。” 纪月算看出来王家都的意思了,赵之望虽然八卦,但不是大嘴巴,他不会拿她和梁辀的事做筏子,但是他一定许诺了什么。 所以,王家都怀疑到她身上,今天特地来探究一下,看看她到底有没有在局里,或者说,来看看梁辀在不在局里。 纪月笑着应下,脸上还是挂着客气的笑,他们又随便聊了几句,王家都被叫进会议室。 可研评审会是极端精神内耗,专家组讨论意见的时候,业主和第叁方都要回避。专家有问题的时候,又要把业主叫回去,业主答不出的时候,又要把第叁方公司叫进去。一遍又一遍,正常人都会被耗得没耐心。 纪月倚着窗台,又玩了会手机,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随着会议室的门从里打开,一群人鱼贯而出,一边走,一边还大声讨论着什么。 她看到王家都落在最后,不知道在说什么,眉头却紧紧皱着。纪月低下头佯装看手机,哼了一下,心里琢磨着,看样子,预算被狠狠砍了一刀,也不知道是哪里请来的专家组。 专家组是从专家库里抽出来,一般是相关研究院的人,像梁辀属于自规局研究院,只要是自然资源和土地规划的项目,他都有可能被抽到去开会,主要目的就是审阅项目建设方案是否可行,费用是否合理。 在这个范围内有许许多多的项目等待开发,从景区改造,到城镇发展,都属于自规局体系内,所以,王家都才说羡慕纪月。即便有家属回避原则,纪月总还是逃不开梁辀那层关系带来的影响。 “农业局的在吗?” 纪月把手机塞进大衣口袋,整理了一下衣服,笑着迎上去。 会议室里,专家坐了一排,对面空的一排位置便是留给他们的。纪月刚入行的时候,有几次专家问得问题太过刻薄,她就会忍不住和他抬杠,每每回去又后悔不已,梁辀便笑着伸手抚平她的眉头,听她发着牢骚。 几年过去,现在的纪月常常是静静地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只要不是场面太过紧张,她一般不会发言。 材料员开始分发方案,厚厚一本书递到她手里,簇新的纸张装订完好,还带着油墨的味道,她想到以前那些被她翻烂的东西。 材料发完,业主便开始发言,介绍这个数字农场智慧项目建设的必要性,说得都是套话,一看就是科里材料员写的,好听是好听,就是听多了腻味。纪月索性翻到最后一页预算报表,草草看了起来,心里盘算着一会被砍预算,哪块项目可以舍弃,哪块又是要据理力争的。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敲响,发言也跟着停了下来,所有人不由地看向门口。随着门被推开,冷风瞬间灌了进来,不尽吹得人脑袋一凉。纪月看到他穿着黑色的冲锋衣,外套敞着,能看到里面白色的衬衫,这一身明明一点都不搭,在他身上却看得格外顺眼。 纪月把视线放回原处,嘴角微微上扬。 是那时天气晴朗 这也是粱辀第一次在会议上和纪月共处一室,她头发比春节见到的时候要长点,低头时,落在耳畔,遮掉她的大半张脸。有那么一瞬间,隔着会议桌,两个人的视线无意间碰在一起,她会把目光挪走,低下头假装无事发生。 粱辀一直觉得,其实纪月比他更会避嫌。 纪月知道,这场婚姻,他离开了喜欢的领域,最后付出了很多代价,自己又生性要强,不喜欢这种被人抓到把柄的滋味。 原先异地的时候,她很少说项目上的事,说也就说些无关紧要的牢骚。后来,纪月去了北京,但凡和自规局沾边的项目,她一定就会躲得远远的。 工作里的事,她更少同他说了,偶尔会说漏嘴提上那么两句,待反应过来之后,又会笨拙地岔开话题,梁辀知道她心里憋着一股气,笑着不去揭穿她。 粱辀是为了后面几个土地规划的项目来的,他脱下外套挂在椅背上,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会议室里暖气开得太足了,过了一会,他把衬衫袖子也挽了起来,拿起面前的材料翻了起来。 会议重新进行下去,就和前面说得一样,其实数字农场这个项目是今年市立里报批的重点试点项目,真就是今天上会也不过走个流程。 坐那的几个专家互相交换了眼神,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项目等保怎么做?” “拟叁级等保,每年至少一次。”项目经理替代业主回答问题,一五一十按照方案里的内容回答。 听完发言,专家把材料翻到最后一页,开始审查预算表。 没有人说话,只听到纸张翻阅的声音,配上空调送风的声音,吹得人昏昏欲睡,纪月看向梁辀,他也低着头翻着材料。 她想起来,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和梁辀一起出现在这种场合。 时光一晃,仿佛又回到四年前,她第一次参加可研会的时候,开始前,他握着她的手说“我在这里等你。” 那时的北京,天还是那么蓝,她灿烂的笑容落在嘴边。 过了一个多小时,梁辀看到她笑着走出来,知道应该是过审了。 文旅局的人看到他来了,打了声招呼先走了,身后换了一批人涌入会议室,随着门关上,走廊里只剩他们俩,一下子安静了起来。 纪月仰着头,笑着问他,“梁辀,你也不问我?”她有时候也有点孩子气,像讨表扬的学生。梁辀挑挑眉,“你一出来就笑得山花烂漫的,我还有啥好问的。” 她笑弯了眼睛,他拍拍她的腰,把她往外带,“咱们边走边笑,请你吃饭。” “不想吃涮羊肉。” 梁辀笑了,“你想得美,带你去隔壁食堂吃饭。” 后来去北京的次数越来越多了,纪月也发现了羊肉的好吃之处。 梁辀带她去哥们的聚会,多是他大学时候一起玩民谣乐队的朋友,现在有开民谣酒吧的,有转行做地质测绘的,还有做生意的。 一群快四十的男人,聚在一个羊肉才六十块一斤的小饭馆里,还腆着脸自带啤酒。除了自带了啤酒之外,一人还带了一把木吉他过来。 他们吃着铜锅涮肉,聊着天,聊爽了,喝多了,就拿起手边的吉他唱这个城市的民谣。 民谣里唱得是北京的大街小巷,说的是年轻的理想、过去的悲伤、和现实的残酷。 纪月在小饭馆的聚会上,看到梁辀不一样的一面。平日,一本正经的梁老师原来也会嘴贫,会当捧哏,也会当逗哏,笑着拿自己的事逗乐子,把别人逗笑了,也把她逗笑了,他便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去亲她,听到起哄声响起,他又会再亲一下。 他翘着二郎腿在那一边聊天一边剥花生米,一粒一粒剥开放在她面前,全是一股北京子弟吊儿郎当的样子。 他剥一粒她吃一粒,原来不是东西变得好吃了,而是对方在那个时候正好戳到你心里最柔软的点,想依偎在他身边,一辈子窝在一起吃饭。 过了一会,打头的专家点点头,大数据局的人便叫他们出去回避。纪月跟着站起身,余光看了眼粱辀,他还在低着头看材料,和以前给她写方案时一样,梁辀看东西也很快,一会就翻一页纸。 纪月最后一个走出会议室,她刚出来,身后的门便被关上,一下子会议室里的暖气被隔绝,替换成走廊里的冷风,包裹了全身。见她出来,大家围了上来。 “感觉怎么专家没提什么问题。”农业局的人也有些担心,突然心里没什么底。毕竟上一家单位前前后后进行了两个多小时,而他们从进去到出来,四十分钟都没有。 业主都目光在她身上,连带着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她,不过,纪月心里觉得还挺有底的,笑着说,“还行吧,专家没什么问题也是好事啊。” 说完,她又补了句,“多说多错,少说少错。说多了被专家揪着问,也不是好事。” 男人们忍不住去外面抽烟,他们这行抽烟的人特别多,大概是因为无穷尽的项目,出不完的外业,还有写不完的方案书。项目经理和业主聚在一起,大概是在复盘刚才的会议。纪月一个人又倚在窗台上,看着窗外绿芽新枝,嘴里轻轻哼着歌, “我总在伤你的心, 我总是很残忍, 我让你别当真, 因为我不敢相信。” 她唱了一遍,忘记了几句歌词,于是打开手机查了一下歌词,又重头唱了一遍。 他们俩晚上躺着没事做的时候,梁辀就是这样,一遍唱完,看她没睡着,便重头又唱一遍。 聚会的时候,他的哥们问她,“小船给你唱歌吗?”她说,“唱啊,唱《灰姑娘》。” 她说完,几个男人起哄说,“这歌太不吉利了,哥几个以前也给前妻唱。” 梁辀笑着抓了把花生米,扔在他身上,“去你的,少咒我。” 那天晚上,她躺在他的怀里,梁辀拍着她的背,轻轻唱着,“想带上你私奔,去做最幸福的人。”纪月笑弯了眼。 故事的结局没有私奔,也没有信马由缰,分开以后,一个在北,一个在南。 纪月一个人在申城生活,朋友劝她一个人住开车方便点。她逛完宝马的4S店,准备下定金的时候,随意一瞥,怪就怪4S店的玻璃擦得锃亮,透过落地窗,她看到隔壁一汽奥迪门头上贴着郑钧的大海报,海报上印着当时的slogan ,“想带上你私奔,自由在Q5”。 她自己也没发现,看着看着,自己看得出神,眼眶也开始酸涩。 见她呆在原地没动,陪她来的朋友说,“怎么了?”纪月回过神,笑着同她说,“我们去隔壁奥迪看看。” 几乎每个人看到她的车和车牌时都会问起,纪月也说过100遍不同的版本,没人知道,原来这个才是最真实的那个故事。 你在身边的时候没发现,离开之后发现都是你的故事。不知道是因为年纪到了,还是因为太过深刻,纪月觉得从未像此刻这样,如此怀念过去。 看她一个人倚在窗框上,几个同事过来和她聊天,纪月让他们选个近点的饭店,一会请业主他们吃午饭。又聊了十几分钟,会议室的门还是紧紧关着,于是大家识趣般的,说话声音也轻了下去。 纪月也不再有心思听他们说话,她盯着会议室的门,牙齿不自觉地咬住下唇。一般来说,问题少比问题多好,专家讨论时间短比长好,时间越长,代表他们之间分歧越大,一旦谁都说服不了谁的时候,大数据局会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在会议上直接毙了项目。 她被毙过很多项目,大部分都是她觉得没有把握的,前期投入也不多,像今天这个项目,内部倾斜了不少资源。 她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眼睛死死盯着墙上的宣传栏,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她的心里盘算着万一被毙了,下午怎么同赵之望交代,倒不是惧别人的流言蜚语,就是这种难得的挫败感,让她有点恼怒。 纪月的手插在口袋里,她摸到手机,想到结果一旦定下来,报批常委会了之后,那就没有任何余地,再做任何努力都是徒劳。 她把手机拿出来,在通话记录里,找到梁辀,他们最近打电话还是在上两个星期她住院的时候。 纪月低头盯着手机屏幕里黑色的名字,在一起的时候,她不喜欢在工作上低人一头,所以从未直白地开过口,有时候是梁辀知道了,主动提了出来,说完还要笑着说她拧巴。 脑海里想着,可是手却迟迟没有动作。 过了一会,纪月按灭屏幕,把手机塞回口袋里,轻轻叹了口气,脸上又挂上笑容,和边上的人说,“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请业主吃饭的。” 作者: 郑钧-灰姑娘 郑钧-私奔 是两败俱伤 市中心寸土寸金,大楼往下挖了两层做停车库都不够用,每一层都造得是立体车库,一排一排四层的铁架上停满了车像一片钢铁丛林,纪月仰着头,来来回回找了很久,都没找到自己的车。 车库的师傅看到她在那来来回回踱步,远远和她说,“小姑娘,还么找到啊。” 纪月嗯了一声,“我明明记得停在这的。” “你的车牌多少,我帮你一道找。” “申bmw621,白色的奥迪。” 师傅年纪不小了,眼神也不知道好不好,微眯着眼在另一边仰着头。 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来看清来电名字,过了一会,她才接起来。 “你走了?”梁辀问她。 “嗯,下午还有事。”她语气平淡。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又同时开口。 “你吃饭了吗?” “我准备开车了。” 电话里,梁辀顿了一下,才开口,“那行吧。” 他们说话间,师傅在边上扯着嗓子喊,“小姑娘,你的车找到了,要放下来伐?” 纪月愣了一下,接着便听到电话那头,梁辀笑了起来,“请你吃饭去。” 师傅看她没反应,又喊到,“要不要放下来?” 纪月笑着摇摇头。 梁辀穿过裙楼,看到纪月等在车库入口那,她正低着头在看手机。以前在北京时,纪月不爱去他办公室,她也总是这样,等在车库门口,看到他来了,笑盈盈地喊他,“小船,你可太慢了。” 聚会结束回去的路上,纪月问他,“梁辀他们为什么叫你小船?” 梁辀笑了起来,他开着车看着道路前方,眼神里、语气里也充满了怀念,“我叫梁辀啊,舟啊,北京话里就叫小船儿。” “小船儿。”她笑着自言自语。 “您说得对。”梁辀笑着应。 等了一会,看到梁辀走过来,纪月把手机塞回大衣口袋,抿着唇,冲他点点头。梁辀在她面前站定,纪月看到他没穿外套,包也没背,只穿着衬衫在倒春寒的季节里略显单薄,猜出他多半接下去还有会。 “你想吃什么?”他拿出手机点开大众点评,应用根据定位,许多餐厅刷新出来,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慢慢下滑。 “吃食堂吧。别麻烦了。”听到她的话,他的动作停了一下,他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把手机放回口袋。 正好是午饭时间,上班族飞快地在裙楼与食堂之间来回穿梭。食堂门口有一个小超市,冷柜里摆着各种果切拼盘,随后便闻到空气中咖啡味,它的香气盖过任何味道。 走进食堂,手边是一个烘焙蛋糕店,开放的货架上摆着包装好的饼干、面包、各种点心,纪月每次经过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申市这个城市,总是在各种不经意的角落,透入出这种荒诞的精致感。 梁辀笑着说,“一会出来再买吧。” 纪月把视线收回来,哂然一笑,“不用了,我就是每次都好奇。” 梁辀不再说话,两个并肩走进去。 市政府的机关食堂和大学食堂差不多,提倡勤俭节约,小份菜提前装好,一盘一盘放在台面上任君自取,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打菜阿姨的手不会抖了。 第一次去的时候,纪月觉得还挺新鲜的,有一种重回大学时代的感觉。 北京的可比申市的机关食堂大很多,没有格格不入的烘焙店和咖啡店,反而能看到无论走到哪,都提着保温杯,或者端着茶杯的人,让人一眼就能认出,这是北京。 梁辀拿着托盘,跟在她后面,“你想吃什么随便拿。” 纪月随着人流往前走,“梁辀,吃个食堂口气到挺足啊。” 他贴在她身后,低头,在她耳边说,“这不是存钱娶你么。“ 食堂里人声鼎沸,她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他的低语,红着脸,可是嘴角弧度却没放下,“被人听到还要不要脸啊。” 梁辀笑着轻声说,“又没人听到。” 他刚说完,玻璃后面食堂阿姨咧着嘴笑了,嗓门不大不小,语气里带着戏谑,“梁老师,你对象啊。” 纪月转身瞪他一眼,却发现梁辀笑得没心没肺,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几年后,他们客气的间隔了一人的距离,一人手里拿了一个托盘,曾经他们在人声的喧哗中听到对方说爱你,而现在,喧哗变成拯救尴尬的良药。 梁辀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她。餐券上标配是两荤两素,食堂的菜分量十足,她从来都是吃不完的,梁辀会拿过来接着吃。 现在分开之后,她只拿了两个菜便去结账,像是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 梁辀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看着,眼睛有点发涩。他不知道,这个姑娘是不是还记得,他曾经在喧嚣中牵着她,笑着对同事说,“这我对象。” 他害怕,他们都将最终适应这样客气的见面,变得彬彬有礼起来,然后不知不觉再也不联系。 等到很久以后,等到头发斑白,他们都将记不起一起走过的四季,记不起一起走过的街,记不起对方的模样和名字。 “纪月。”他开口叫她,纪月回过头看他,看到他喉头动了一下,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却没有再开口,眼框渐渐的有些泛红。她把视线移走,轻声说句,“找个地方坐吧。” 他们坐在靠窗的角落,在这里的好处是很少有人会认出他们。第一次在北京吃饭时,有人听说规划院的梁老师带了女朋友来,吃完饭就端着茶杯溜达过来。 一顿饭,纪月吃得羞红了脸,催他赶紧吃完赶紧走,梁辀却是慢慢悠,冲她抬抬下巴,笑着说,“咱北京人吃饭得慢。” 后来,纪月做了北京媳妇,发现北京人确实悠闲又慵懒,可是梁辀这点却特别不像北京人,他做事利落干脆。 一切,只是他想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时光能够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纪月选了最小份的米饭,拿了两个菜,草草就吃完了,干坐在那里看他,梁辀端着饭碗,一口菜一口饭,吃得慢条斯理。几次,纪月想催他,可是话到嘴边又开不了口。 “你不问我结果怎么样?”最终,却是梁辀先开了口,他抬头看她,纪月有些错愕,很快脸上又恢复原来的神情。 “没事,听天由命。”她弯了弯嘴唇,笑着说。 梁辀放下手里的碗,盯着她的眼睛,“纪月,你是非要和我划清界限了吗?” 他的眼眶微红,他的眼神看上去有点悲伤,说完话,他垂下眼睑,她觉得他整个人都悲伤起来。纪月鼻子突然有些发酸,抬头用力地眨了眨眼,她深吸了口气,再开口时,语气却带上了笑,”我们这行不是都习惯了么。“ 梁辀低着头,端起碗大口吃了起来,像饿狠了的样子,一口菜,一口饭,塞在一起,嚼也不嚼,囫囵吞下。 他吃得太快,呛到嗓子眼,肩膀抖了一下,却用一口饭把咳嗽咽了下去。 纪月看着看着,眼眶开始泛红,一点点的泪水聚在眼角,她抬头用力眨了眨,却还是抑制不住,从眼角流下来。 她记得,那次他们吃完饭,他们牵着手穿过承安路回规划院,迎面走来梁辀的熟人,看到他们俩,开口打招呼,“梁老师,好久不见呐,吃了没?” 梁辀笑着点头。 看到他边上站着的姑娘,顿时又来了劲,“梁老师,不介绍下姑娘啊。” 梁辀勾着她的肩,声音清脆又明亮,“这我对象。” 你记得的,我都记得。记得你陪我歌唱,你陪我流浪,陪我两败俱伤。 是夜色深深 纪月从武汉出差回来,到办公室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两点多,他们部门在分奶茶,小助理也给她点了。 她靠在书柜边和他们说笑,几个实习生在那互相打趣,纪月被逗笑了,咧着嘴笑,眼睛弯成月亮。市场部本来就气氛活跃,现在愈发地热闹起来,只是她笑着笑着,觉得笑得好糟心。 那天结束之后,梁辀送她去停车场,一路上两个人都没什么话说,差着几步远,一前一后走着。 快到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两个人默契地站定,走在前面的纪月转身去看他,她看到梁辀拿出手机看了眼,又飞快地塞回口袋里。 梁辀抿着唇,看着她,眼神有点犹豫。他们站在裙楼间,一阵一阵风迎面吹来,梁辀的衬衣被吹得贴在身上,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了什么,只是风吹过纪月的头发,发丝遮盖了她的视线,带走了他的声音。于是,她只看到他张嘴,却什么都没听到。 纪月把眼前碎发撩在耳后,笑着开口,“你去忙吧,我先走了。”说完,她便打算转身离去。 “赵子健来了,他说找你聚聚。”纪月听到梁辀的话,停住了脚步。 赵子健是梁辀的大学同学,就是那个干地质测绘的。大学的时候,赵子健玩校园民谣,便想组个民谣乐队,于是经同学介绍找到了隔壁地理学院的梁辀,两个人一拍即合。几次演出之后,后来的主唱找了过来主动加入了乐队,赵子健又去打击乐社团找了个鼓手来,他们的乐队就算成立了。 这两个人就是开民谣酒吧的王晓和做生意的曲勉。 他们四个人玩了四年,除了上课,基本都在一块,快毕业的时候,大家坐下来认真地聊了下乐队的未来。梁辀和赵子健决定考研,王晓和曲勉想继续做民谣,他们在新街口一家店里喝得酩酊大醉、好聚好散。 不过,命运啊,谁都没想到,民谣之后能火了整整10年,原来卖了一套老破小住地下室卖唱的音乐人们后来在通天苑买下了叁套房,还在什刹海开起了民谣酒吧。王晓就是其中之一,得益于他在民谣开始火之前写了两首叫得出名的歌,靠这两首歌吃足了老本。 王晓的酒吧开张前,另外叁个人都拿了点钱入股,他也算是发达了还带着哥们一起玩。 他们四个人中,梁辀是最后一个结婚的,他结婚的时候,另外叁个人聚在王晓的酒吧里临时抱佛脚练了半个月,后来在婚礼现场一人一把木吉他给梁辀热场子。 为此,王晓还特地写了首歌叫《结婚了》送给梁辀。当然,他们离婚的时候,嘴欠的王晓也没忘记,又写了首《离婚了》放在网易云上,词里、曲里都是嬉笑怒骂,最后不忘恭喜哥们又单身了。 赵子健在自然资源部的测绘研究中心,算是和纪月打交道最多的人。有梁辀那层关系在,大家彼此默契,当时让纪月拿了好几个测绘项目。 他比梁辀结婚要早很多,爱人也是一个系统里的,在北京的时候,两家经常相约着去露营,去爬山,还自驾去内蒙古的乌兰布统草原。 赵子健两口子没孩子,但是养了条边境牧羊犬,中国登录冠军的后代,特别漂亮,他们夫妻俩当孩子养走到哪带到哪。这小狗眼神里就透露着一股古灵精怪的劲儿,又鸡贼又聪明,纪月可喜欢它了,每次出门玩都问赵子健带不带狗。 梁辀一直想问他们讨个小崽子,赵子健说下次给他,只是没想到狗还没讨来,梁辀和纪月两个先散了。 无论人情,还是面子上,即使是梁辀在,纪月都不会拒绝赵子健的提议。 赵子健晚上有应酬,把地点约在附近马当路上的一间酒吧。马当路的酒吧街,女歌手们清一色唱得是含情脉脉的英文情歌,趁得申城夜色愈加摩登。原先在北京的时候,他们总是聚在王晓的酒吧里,算是自己光顾自己的生意,台上歌手一人拿把吉他,唱着鼓楼望京安河桥的故事,是用北京叁弦配着什刹海边的游客人声鼎沸。 纪月把车停在马当路附近凯德新天地的地下车库,里面遍地都是豪车,纪月的小奥迪塞在两辆大G中间,体型像爸爸和儿子。停完车,她自己看着觉得有趣,拍了张照片发给宋霁辉看。过了一会,宋霁辉回她,“你的车牌比他们的都好。” 她还没回,又收到一条新的微信,“晚上要去接你吗?” 纪月笑着打字,“这里停车费太贵了,我可停不起一晚上。” 宋霁辉说知道了,只是没过一会,又和纪月说,如果喊不到代驾,他打车过来。 马当路是石库门改造成的商业体,是申城的地标之一,中西融合的建筑里开着一间一间各式各样的酒吧,这里走得是洋气路线,连驻唱歌手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得欧美嗓。如果这时正巧有一首英文歌在全球大热,那么你在里面走一圈就能听一路,犹如单曲循环播放的效果。 粱辀和纪月是前后脚到的,赵子健来早了,一个人坐在角落的位置。 他和粱辀对面对坐着,眼角余光先看到纪月走进店里,便给粱辀使了个颜色,“纪月来了。”粱辀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他这不咸不淡的样子,赵子健看着直皱眉头,啧了一声,缓缓吐出两个字,“犯贱。”粱辀哼笑了一声,还是不说话。 只能容纳四人的高脚小桌子,纪月坐在赵子健边上显然不合适,所以她自然地坐在粱辀身边,她把包挂在桌板下的挂钩上,笑着和赵子健打招呼,“好久不见了,子健。”赵子健理着很短很短的寸头,他四方大脸,配着寸头显得特别精神,在纪月印象里他一直是这个发型。 看到她来了,赵子健拿了酒水单替她点酒,他问纪月喝什么。 纪月还没开口,粱辀倒先开口了,“她开车,点个无酒精的。” 他话刚说完,纪月笑着看他,“难得见到子健,一会找代驾。”酒吧昏黄的灯光照在她眼里,像黑夜里星星点点的光,粱辀弯了弯嘴角,便不再坚持了。 他们四个人中,一直是王晓嘴欠,赵子健嘴贫。今天他喝了点酒,说着这一年多里发生的人和事,几句话就把纪月逗乐了,其实她离开北京不过一年多,在他嘴里似乎已经走了很久很久。 他们喝酒之后,她和粱辀也不如白天时拘谨尴尬,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什刹海那个酒吧。 台上歌手唱着“鼓楼的夜晚时间匆匆”,王晓从吧台一手提溜了四瓶啤酒走过来,赵子健在给纪月看他家狗的视频,曲勉勾着粱辀在那吐槽他那不省心的生意,一切的一切,好像笑容和歌声都还在耳边。 他们说到规划院的事,纪月习惯性地看向粱辀,目光相接,发现他也正在看自己。梁辀就像以前一样,虽然在和旁人说话,偶尔还要贫上几句,可是眼神却自始至终总是挂在自己身上。这时只要纪月稍稍示意,他便会马上停下说话,凑到她身边问她怎么了。 想到这,纪月觉得也有些感慨,她低下了头,装作若无其事。 赵子健想到了什么,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给你看看我家小狗的视频。” 纪月一下子又来了劲,“又养了一只什么狗?” “白仔的儿子。”白仔是他们家那条边牧的名字,说着他点开视频,视频里两条黑白色的边牧在草地上接飞盘,长得很像,但是体型明显有差距。 纪月指着小一号的只,“这是儿子?” 赵子健笑着点头,“嗯,可爱吧,和白仔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它叫奥利奥。” 视频里,不知是白仔让着自己的儿子,还是太过耍滑偷奸,飞盘飞远了,它便不去捡回来,慢悠悠地回到赵子健面前,只有奥利奥傻乎乎地跑很远把飞盘叼回来。 纪月看得津津有味,她把手机挪过来,放到他们俩中间,“粱辀,你看可爱不?” 粱辀微微歪头,低下脑袋凑过去看,靠得足够近了,可以闻到她发丝上的香味,香味钻进他的鼻腔里,意乱情迷,“嗯,可爱。”他们很久没有这样靠近过了,他的心里全部被她身上的味道所占据,只能认真地敷衍。 其实他早就看过这个视频了,他们四个人还有个群,赵子健平日正事不干,每天尽是在群里晒狗。纪月一边看,一边咧着嘴笑,视频播完了,赵子健伸手往后滑了一下,是另一个视频。 粱辀抬头看了眼赵子健,他不怀好意地笑笑。 这只小边牧就是原本准备给粱辀的狗崽,他们俩散了,赵子健便不舍得再给他了。他的原话是这么说的,“你一天到晚出差,反正也养不好狗,不如我替你们养着。回头想复婚了,让奥利奥叼个戒指去找纪月,保准比你有用。”他的嘴太贫,也不知道损谁。 “可爱吧。” 纪月头也不抬,笑着说,“嗯,父子俩都可爱。” “回头把奥利奥送你?” 她把头抬起来,笑着摇头,“不了,工作太忙了,养不好狗。” 赵子健挑了挑眉,“跟小船儿和好呗,让梁老师来我们测绘中心,保证再也不出外业了。” 纪月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赵子健会说这个事儿,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习惯性地看向身边的人,于是她便看到粱辀也在看着她,他们两人四目相对,眼睛里看到对方的轮廓。她看到他的眼神很复杂,她读出了一点期待,又有一点心痛的感觉。 就这样,两个人对视了一会,渐渐地,纪月的眼神、心里开始慌乱,她知道梁辀的心思,可是她不知道说什么,索性别过头去。 她看向窗外树上挂着的灯串,灯串正一明一暗闪烁着光芒。室内明明喧嚣异常,歌手唱着英文热歌,好多顾客跟着合唱,而他们这个角落却是诡异般的宁静。 赵子健看着面前这两人的样子,冷笑了一声,“纪月,你知道不,轩儿要结婚了。” 是偏要勉强 赵子健的话刚说完,就感觉到粱辀不解的目光射向自己,可是他一点都不怵,挑衅般地朝他扬扬眉。 纪月和梁辀在一起多久,其中又有多少时间,又有多少纠葛。 梁轩是他堂弟,他笑起来一对酒窝,两个人有七八分像,那是因为老梁家的幺儿,最后娶了亲家的幺女,两个儿子又都长得像妈。梁轩比梁辀整整小了八岁,于是他的整个童年、少年、青年,都离不开堂哥的参与。 梁辀大学玩乐队的时候,梁轩也跟着去,天天泡在他们的排练室里,也像模像样地学起了吉他,后来又迷上了手鼓,跟着曲勉学爵士鼓。 老梁家的人大部分都在地理系统里工作,所以梁轩最后也逃不了去首都师范大学读地理。幸好他上面还有个出息的梁辀,而自己又是家里最小的一个,于是他死活非跟着王晓玩音乐,家里没人能管得住。 下午没客人的时候,王晓让梁轩的乐队在酒吧里排练,晚上再给驻唱歌手做伴奏,挣点零花钱。梁轩虽然是鼓手,在舞台上也经常被歌手挡住,但是挡不住他招姑娘喜欢,好多姑娘特地来酒吧看他。 民谣歌曲讲得是旋律轻快优美,唱得也是朴实率真的情绪,梁轩有时候会笑着跟着唱,姑娘们看到他一笑就沦陷了, 时间久了,王晓约了几个朋友过来看乐队演出,乐队没被看上,倒是梁轩签了专做摇滚乐队的悦动音乐。 悦动那时候被一个互娱公司注资成为大股东,厂牌有了钱以后,彻底从独立音乐制作转型到商业音乐。那时候纪月还在游戏中心做赛事经理,游戏周年庆的时候办了个音乐节,当时悦动厂牌下的乐队基本都来了,就是因为这层沾亲带故的股权关系。 后来他们怎么认识,怎么在一起,又怎么分开,故事太复杂,像麻线,找不到头,叁个人搅在一起,翻一摊叫感情的旧账。 一个逼一个分手,一个逼另一个离婚,另一个说受够了,最后的最后,纪月索性大大方方认了出轨的事,不知道最终她是厌烦了这团麻线,还是厌烦了这些人和事。 事到如今,已经没人在乎他们俩何时开始的,见不得光的故事总是结束于纸包不住火。 王晓大晚上收到一哥们微信,大家都知道梁轩跟王晓亲弟弟一样,原本只是想发过来找个乐子。 照片拍得是昏暗的小巷,一看就是演出结束后的深夜,悠悠的路灯下,照片里噪点明显,人也看得没那么清楚,只是梁轩当时蓝绿色的头发实在太扎眼了。 两个人抱在一起,另一个人穿着帽衫,兜帽带了上去,脸在阴影里实在看不清,帽衫松松垮垮的,背后是白色的logo。 哥们还发了句话过来,“轩儿有妞了,那妞还特漂亮。” 王晓盯着照片看了半天,认出衣服上的logo是回声的,可是他越看越觉得有点不对劲。 赵子健干测绘的,眼神比一般人好很多,王晓也不敢给别人看,只把赵子健约到酒吧来。 两个盯着微信里的这张照片看了半天,然后谁都没有说话。下午还没到什刹海最热闹的时间,店里没有歌手,店员正在在做开店准备,音响正在播着歌曲,好巧不巧,正好播到回声的歌。 王晓咽了咽口水,抬眼看对面的人,赵子健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索性心一横,“健哥,这是纪月吧。” 看赵子健还是没有说话,王晓彻底急了,“我去把梁轩抓过来,自己哥的墙脚都敢挖。” “这事,我来处理,你别跟人乱说。” 王晓还想说什么,赵子健表情凝重,语气也严厉起来,“你别掺和,人家死活都是一家人,到时候咱们里外不是人。” 王晓嘴巴动了动,还想说什么,没说出口,最终一下子滩坐在椅子上,像泄了气的皮球。他眼神看着天花板,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王晓冲不远处的店员说,“胖子,拿一沓啤酒过来。” 赵子健把梁辀约过来,酒吧已经营业了,坐满了人,他们俩坐在角落里。 他把手机点开给梁辀看照片,很长一段时间里,梁辀只是静静地看着照片,什么话都没说。王晓躲在远处和客人们聊天,角度正好能看到他们的角落,于是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还有谁看过。”过了一会,梁辀开口问,他语气淡淡地,情绪没有起伏,可是赵子健知道,他现在心里肯定难受到极点了。他从没看过这样的梁辀,像被抽干了所有的情绪。 “就咱们仨。”他小心翼翼地开口,一边说一边观察梁辀的表情,说完又补了一句,“看着他们俩还知道躲着别人。”说完,觉得自己这嘴太犯贱,抬手轻轻在脸颊上抽了一下。 梁辀还是没有说话,但是在赵子健眼里,他整个人好像垮了下去。梁辀是他们中最热爱生活的一个,他理想坚固,心中有爱,不停地寻找世间美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这个男人看上去突然麻木了起来。 赵子健想伸手拍拍他,可是手伸到半路,又下不去手,只能收回来挠挠自己的脑袋。 就当他琢磨着说点什么的时候,梁辀突然开了口,“梁轩泡妞那些招儿,我们不是都知道吗?” 赵子健愣了一下,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只能先顺着应下,“啊,嗯。” 梁辀这种故作轻松的口气,赵子健却觉得心里更难受了。 原先他们玩乐队的时候,吉他贝斯鼓就像泡妞光环,就没有泡不到的姑娘。特别是王晓,烫着爆炸头,开口却是唱得民谣。 他的声音清澈明亮,天生是唱民谣的嗓子,歌也写得好,今天给这个姑娘写歌,明天给那个姑娘写歌,而梁轩又是跟着王晓玩的,俩人比他这个堂哥还亲。 “ta毕竟年纪小,我还是权当ta是爱玩。” 话里说得不知道是哪个ta,还是这两个他。 赵子健静静地看着梁辀,他明明在笑,可眼神里却充满悲伤。好像如果不笑的话,下一秒汹涌的悲伤就要决堤,淹没他整个人。 今晚驻唱的歌手抱着吉他站在舞台中央,他的声音低沉又有点沙哑。 “对视的一瞬间,我就记住了你。 我就知道我,我会爱上你。 你的头发没能,挡住我偷偷看你。 只是挡住了,我用理性思考问题。” 歌手唱得像是歌,梁辀却觉得唱得是他和纪月的故事。 赵子健还想说什么,却看到梁辀摆摆手,他像是累极了,没等他开口,就起身独自走出酒吧。 梁辀站在酒吧门口的人行道上,从口袋里拿出烟。不知怎么的,今晚后海的风特别大,他点了几次都没点着。他有些恼怒,皱着眉头把整包烟紧紧地攥在手里,再摊开时,已经揉成一团,轻轻一抛,化作一个弧线直接扔进边上的垃圾桶里。 他站在那,双手插在口袋里,视线静静地看着面前,游客穿梭中他看到不远处的湖面,随着晚风波涛滚滚,不知藏了多少汹涌。 后海到了最热闹的时候,耳边不停的是喧嚣,却影响不到他,梁辀轻轻的把后面几句唱完, “我不止一次因为背叛,遍体鳞伤, 我却第一次因为爱情,信马由缰。 此生遇见了你,方知嫉妒为何物, 此生没有你,再喧嚣也于事无补。” 后来他们两家还一起去内蒙古自驾,草原上,他们和白仔一起玩飞盘,梁辀搂着纪月,不知道说了什么,把姑娘逗笑了,然后他就低头去亲姑娘。 赵子健偷偷地观察他们,他们俩看上去一切如常,要么就是演技太好,要么就是爱得太深。 当他们真的离婚的时候,赵子健反而变成最惊讶的那个人了。 “梁轩要结婚了。” 纪月听完,没什么反应,她把头转过来,抿着唇笑着说,“我和梁轩真没什么关系了。” 作者: 歌曲 郝云-不期 是重蹈覆辙 赵子健识趣地先走了,他过来出差,酒店就在附近,说自己溜达回去,其实是想留他们俩自己说说话。 临走的时候,他同纪月说,下次去北京一定再聚,话说完,他又拍拍梁辀的肩膀,却什么都没说。 他们两个站在路边等代驾过来,这个时候正好是马当路最热闹的时候,散场的有,喝多了的有,准备换一家继续的有。凯德新天地已经打烊了,漂亮精致的橱窗里还开着射灯,给路边等着打车的人带来一丝温度。 纪月低头看代驾app上的地图,代驾师傅的点就在附近。她抬头看他,笑着说,“快了。” 梁辀点点头。 马路对面,六、七个年轻人,像是喝多了,在那大嚷大叫,还大声唱歌,他们隔得远,听不清在唱什么,他们又叫嚷了两句,便被同行的人拉走。 原先在北京的时候,无论是叁里屯工体还是后海酒吧街,比这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什刹海的酒吧门口,经常有人喝多了席地而坐,大声和着酒吧里的音乐唱歌。申市在这方面,即使喝多了也保持着特有的克制,少一份放纵。 他们之中,最容易喝多的就是王晓,喝得不省人事的时候,酒友就打电话到他店里,店员再找他们几个去接他。 梁辀也去过几次,后来结婚了之后,店员还是半夜找他。梁辀这人属于焉儿坏,让人找了个平板车把王晓拉回店里,他一把老骨头在板车上,颠啊颠了一路,老骨头都颠散架了。 王晓躺了几天终于能下地了,来店里第一件事,就是让店员以后千万别给梁辀打电话了,人有夫妻生活。 “王晓还好吗?”纪月问他。 梁辀嗯了一下,“还是老样子。” 他没想到纪月会问起王晓,王晓和梁辀是哥们情,和梁轩又是师徒情。 事情闹到后面,王晓忍不住动手打了梁轩,打完了之后,自己却是最难过的那个。 王晓一开始还在梁辀面前说纪月的坏话,转头微信就被他拉黑了。于是王晓再也不敢在梁辀面前嚼舌根了,实在是憋得难受,索性写了首唱离婚的歌,里面有些歌词,不知道写得是他的前妻还是纪月。 “前妻这种生物, 吵架很有天赋, 如果我不回嘴, 她就泼我一身脏水。 她做事见不了光, 还装受害者的模样, 我看爱情面前,男人真像傻瓜。” “还写歌吗?”纪月笑着问,她想起那首骂她的歌。 梁辀也笑了,“写啊。” “还在写骂我的歌吗?” 他笑了起来,突然想起王晓和朋友在酒吧喝多了,后面的事儿不能写,但是结局能写,便笑着说,“现在不写你了,给他儿子写了首歌。” 刚说完,梁辀愣了一下,他想自己大概确实喝多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他弯弯唇,手伸进口袋里摸烟,纪月转过头去看他,两人四目无言。 过了一会,“梁辀。”纪月出声叫他的名字。 “嗯?” 她什么话都没说,还是直直地看着他,随后他看到她的眼眶突然盛满了泪水,多得盛不下了,于是一颗一颗流了下来。 梁辀也心里一酸,吸了下鼻子,伸手把她拉进怀里。 纪月埋在他的胸口,终于哭了出来,她轻轻地颤抖,眼泪随着汹涌的情绪,全部流了出来,沾湿了他的外套, “对不起,我欠你一个对不起。” 在止不住地抽泣中,她喃喃地说道。 梁辀抿着唇,抬起头看着夜空,吸了好几下鼻子,他闭上眼睛,像是想把泪水逼回去。他似乎已经拼尽全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可颤抖的双手还是一点一点泄露了他的痛苦, 他的手在她的脑后,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开口时,声音也有些梗咽,“是我对不起你,没照顾好你们两个。” 黑夜中,两个人抱在一起,路灯拉长了人的影子,是微微颤抖的影子,和一点一点的小声抽泣。梁辀觉得,今天比他离婚那天,还要难过。 纪月在外面听他们说了会闲话才进办公室,她看到桌子上放着塑料盒装的点心,有饼干,有桃酥,纪月拿起来看,没找到标签。正好小助理给她送快递进来。 “谁买的?” 小助理瞧了一眼,“好像是业主送来的。” “你们拿出去吃吧。” 小助理忙摆摆手,“这个给你的,外面还有呢,业主送了好多过来。” “噢。”纪月没吃午饭,随手拆了一盒饼干,拿了一块放进嘴里,“还挺好吃的。” “哪个业主那么好?”纪月又伸手拿起另外一盒,准备拆了尝味道。 “不知道啊。要我去问下吗?” “不用了,没事。你忙去吧。”纪月觉得自己不过就是随口问的。 小臣出去之后,问边上的同事,“早上那几包点心是哪个业主送来的?” 妹子停下手中的事,认真地想了下,“没见过。这你得问项目经理了。怎么了?” “回头我去问吧。万一纪老板觉得好吃呢。”小臣觉得自己还挺会体贴老板的。 赵子健和梁辀开了五个多小时车,在清浦古盐河服务区休息,两个人围在垃圾桶边上抽烟。赵子健从北京开车过来出差,非要捎上梁辀一起开回北京,还特地多呆了一天。一共1300多公里,两个人轮着开,也要晚上九、十点才能到。 临走的时候,梁辀让赵子健先去趟市政府,他以为梁辀还有事要办,没想到被他拉着在食堂里买东西。两个大男人微微弯腰,站在那挑挑捡捡的,画面有点滑稽,赵子健比梁辀还投入,杵在那一盒一盒看生产日期,最后挑了两大袋东西。 赵子健送完东西回来,看到梁辀靠在车门上抽烟,“纪月没在。” 梁辀嗯了一下,“她出差去了。”说着,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你知道她没在,怎么不自己去。” 梁辀笑了,“让你跑跑腿怎么了,哥们我可以坐飞机回去,非得陪你开一路。” “我看您是等人家联系吧。” 梁辀笑着转头看窗外,不搭理他。 “犯不犯贱啊,梁老师。”赵子健看他那样子,又笑骂了一句,然后踩下油门,车缓缓驶出园区。 王晓那首离婚歌的最后,有一段几个男人的对话,是他们哥几个聊天时,王晓录下当素材用的,没想到被他直接放在了歌里。 一个人问,“申市姑娘怎么样?” 一个人答,“挺好的。” “还喜欢呢?” “喜欢啊,就喜欢那一个。” 随着男人们的笑声,一个人说,“犯不犯贱啊。” 有一个人答,“犯贱啊,特犯贱。” 赵之望看纪月出差回来了,风尘仆仆地过来,在她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一坐下,就忙着开口问,“前夫哥走了?” 纪月愣了下,“不知道啊。他不是过来开可研会的吗?应该早回去了吧。” 赵之望暗中观察她,看她表情不像作假,随即笑着说,“怎么不聚聚啊,我请客。” 她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样子,“我和他又没什么好聚的,你要找他,你自己找。” “哎呀,我哪有你那么大的面子。下次,一定叫上我啊。” 纪月随口应付着。 “说正事,”赵之望扔了一个牛皮纸袋在她桌上,啪地一声,清脆明亮。 纪月看了一眼,然后看向门口,起身走过去把门关上。他们集团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一男一女共处一个办公室时,门必须敞开,现在她也顾不得这个规矩。 她把牛皮袋打开,里面是一沓厚厚的的标书,纪月一页一页翻着,“哪来的?” “我自有方法。”赵之望挑挑眉,显得很得意,“20亿,转手20%。” 纪月抿着唇,一言不发,眉头微微簇起,她的表现让赵之望有些诧异,他忍不住开口,“怎么了?” “至少50家围?” 赵之望点点头。 “钱怎么分?” “老样子。” 纪月想了一下,开口时口气很笃定,“技术标我来处理,我多拿一份。” 他笑了起来,赵之望比梁辀年纪要小一点,许是算计太多,整个人不如梁辀有精气神,一笑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一起。赵之望也不说其他的,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心里觉得,在爱情面前,男人真特么像傻瓜,默念了一句,智者不如爱河,傻瓜重蹈覆辙。 番外8是心悸总是突然 音乐节从下午两点开始,一支乐队大概表演四十五分钟,按照出场顺序,越后面出场的人气越高。下午两点正是七月最热的时候,四十多度的天,vip区域还是挤满了乐迷,轰隆隆的音乐声很远都能听到。 梁轩不知道从哪搞来的证件,他伸手给纪月戴上,纪月低头把证翻到正面看名字。梁轩一下子想起早上纪月也是这样给他戴上,一会会时间,对象互换,想着想着,笑起来左看右看,仔细端详了一会。 正巧纪月抬头,看到他正笑着看自己,脸颊上两个酒窝深现,问他,“笑什么呢?” “想到早上。” 纪月也笑了起来,“那我像什么,像实习生吗?” 梁轩看到她耳旁的几缕碎发被挂绳勾住,轻轻的把她的长发从里面撩出来,“你漂亮啊,像女明星啊。” “那么会哄人。”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眉眼带笑。 阳光照在她身上,照出她脸上细微的绒毛,眼睛里闪闪发光,黑色的发丝铺上一层金色的光晕,微微仰头冲他笑着,无论别人怎么说,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姑娘。 “走吧。”梁轩摘下挂在项链上的墨镜戴上。 纪月觉得他戴上墨镜,一下子就有昨天舞台上那个感觉了,“不会被认出来吗?” 梁轩不以为意,“没事,该拍拍呗。” 那时,谁都不知道,后来两个人再也没有大大方方,坦坦荡荡过。巡演的时候,梁轩会赶最后一趟航班偷偷摸摸地回北京见她,躲着所有人,只为见一面,抱一下,亲一下。 时间久了,两个人都受不了,提了无数次分手,每次都说下次别见了。 结果一次之后,又是一次,像风筝线,缠在一起,越缠越多。 最后梁轩看到照片,像是早知道这天会来一样,没有狡辩的念头,低头轻轻地说了一句和她没关系,声音平淡,没有感情和情绪。 音乐节现场离舞台最近的地方是vip区,能近距离看到乐队乐手,围栏外就是普通区,是一个地势平坦,大片开阔的空间,有人站着,有人席地而坐,还有人搭着帐篷。 他们远远地站在后面,只能从大屏幕里看到乐手正在卖力演出,不过即使站在那么远,耳朵里依然是鼓点轰鸣。 梁轩递给她一瓶矿泉水,纪月灌了一口之后,拿在手里。两个人随着音乐节奏轻轻摇摆,纪月问他,“梁轩,这个乐队你认识吗?” 音乐轰鸣,听不见对方的声音,他低下头,耳朵凑近她的嘴边,方才听清她重复一遍的问话。 “嗯。”他点点头,大声说道,“挺熟的,怎么了?” 纪月也学他大声说道,“这主唱还可以。” 梁轩笑了起来,“你喜欢这样的啊。” 大屏幕里,主唱台风很有特色,他上衣早脱了,左边臂膀满是纹身,组成了显眼的花臂,他一手拿着麦克风,一脚踩在音箱上,低头对着第一排的乐迷唱歌。 过了一会,他又开口道,“我还挺喜欢他们这种风格的,现在唱朋克的乐队不多了。” 她侧过头去看他,梁轩看到她看着自己,问道“怎么了?” 纪月抿着唇,笑着说,“不懂。” 梁轩笑了起来,“哎,一般的姑娘和我们套近乎,开口都谈摇滚。” “我不太听歌,你说得我都不懂。”她说得坦坦荡荡。 “嗯,看出来了。反正是我找你聊闲天,我不介意。” 他看到她笑了,纪月有一副笑眼,她只要笑得幅度大一点,眼睛就会弯成月牙一样,鼻头也会微微皱起,“那你要谈什么?” “谈恋爱啊。” 轰鸣声中,他的声音穿过音乐清晰地传达到她耳边,而心跳也和音乐中的鼓点声,合二为一。 两个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说话,男女之间的暧昧大抵就是他们现在这样,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说,你也不说。 他们又站了会,梁轩去后面买了个充气沙发扔在草地上,两个人一坐在上面,身体便深深地陷了进去,纪月在一头蜷缩着腿坐着,梁轩坐在旁边。他们两个看着大屏幕听歌,歌曲间隔的时候他们会低头凑在一起聊几句,等音乐响起的时候,又会回到音乐里。 音乐节的魅力大概就是在这里,无论你听没听过这个乐队的歌,总是会被乐手们的现场表演折服和感染。 纪月低头玩了会手机,抬头的时候看到梁轩回来了,他在她身边坐下来,手里又拿了几瓶水,随手一扔,矿泉水瓶滚了几下,停在在脚边的草地上。音乐节里因为安保问题,所以只卖杯装水,梁轩特地去后台给纪月拿的。 她在刷小红书,一刷新,app根据定位推的都是音乐节的内容。 纪月拿手机给梁轩看,她靠在他的肩头,长发落下来扫过他的手臂,梁轩低头看她的手机,看到她给他点开一个视频,笑了起来。 画面里是梁轩在低头看手机,他手指动得飞快,就是昨天的音乐节演出的视频。音乐前奏响起的时候,梁轩正低着头给她发消息。视频标题写着“梁轩你背着我给谁发消息?” 纪月笑着揶揄他,“下次上班得认真,你这都有高清监控。” 梁轩哼笑了一声,拿出手机,翻啊翻,翻了半天,也找到这个视频了。纪月凑过去看他想干嘛,她看到梁轩点开评论,打下一句话,“给女朋友发消息呢。”然后点了发送。 纪月愣了一下,皱着眉头拿手肘杵了杵他,梁轩笑着躲开。 “别乱写,快删掉。”说着,纪月伸手想去拿他的手机,梁轩人高手长,拿着手机的手伸直了之后,她根本拿不到。 他笑着看她,梁轩戴着墨镜,看不清他的眼神,但是他那对酒窝出卖了他,任谁都能看出他现在一脸的笑意。 梁轩也不说话,看着她笑,又把手往更远一点的地方伸,就这样看着她一次次徒劳无功。 几次之后,纪月有点上火,她挑挑眉,直接跪坐在沙发上,她直着身子之后,这下比他要高点了。 纪月微微俯身要去拿手机,她耳边长发自然地落下,遮在他的眼前。一刹那梁轩觉得视线被挡住了,可是却没挡住那一瞬间的心悸,突然之间,心跳就超越了一切声音。 就在她俯身触碰到手机那一刹那,梁轩伸手搂住她的腰,就这样,纪月被他轻轻的带倒,趴在他的身前,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而他的头,正好靠在她的肩上。 一缕一缕发丝扫在他的脸上,像羽毛拂过一遍又一遍,梁轩歪了歪头,嘴唇凑在她的耳畔,声音带笑,“没事,公司不管交女朋友的事。” 是不同的命运 纪月的房子买在徐汇滨江,原来这片区域是西岸老码头,现在临江的一面变成滨江步行区,林立着咖啡馆、美术馆、雕塑馆、宠物公园,另一边便都是成片的商品房小区。 她站在阳台上,从两栋楼的缝隙中,能看到远处黄浦江江面,还有斑驳的码头塔吊,有一种末日废墟的美感。 宋霁辉在厨房给她做饭,周末如果没有工作,他们总是会尽量把时间留给对方,纪月从背后搂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背上,他的后背坚硬,靠在上面能感受到衣服下起伏的肌肉,还能闻到他身上凛冽的木质香水味。 他放下手中的刀,拍拍她放在腰上的手,“怎么了?” “要不你搬来和我住吧。”纪月又提了一次,说完,听到他笑了,声音带着愉悦,“你想想好啊。” “嗯。”她知道他看不到,却还是用力地点点头,“你看,我这位置多方便。晚上吃完饭,我们可以去滨江散步,还能去看狗。” 也许是上次生病的关系,纪月突然觉得还是有个人互相照顾比较好。她喜欢他们之间现在的关系,享受情侣的乐趣,不用承担情侣的责任,于是她第二次开口了。 宋霁辉住在古北,那边地理位置闹中取静,他们吃完饭总是去黄金城道散步,然后再转去虹桥城逛负一楼的进口杂货店。 两边离得其实不远,从古北开来滨江顶多30分钟,虽然那边房价更高,纪月却觉得不如她这里临江风景独好。 上一次宋霁辉也是让她想想好,现在,她觉得她想好了,她的脸在他背上轻轻地蹭着,像猫咪常做得那样,一下一下,有点撒娇的意思。 “回头你把产证给我,我一会去办停车位。”过了一会,听到他这么说。 这就是他答应了,纪月笑得眯起了眼。 她的小区其他都好,就是停车太贵了,停小区门口被交警贴发罚单-两百元一次,停进小区物业收费-一百五十元一天。宋霁辉是不在乎的,但是纪月每次都要在这个上面心疼一下。他笑她,女孩子们总是在不经意的瞬间,斤斤计较。 “你继续做饭。”说着,纪月放开搂住的手,“我去把东西找出来。” 随着身后的人离开了,宋霁辉继续手上切菜的动作,他听到她一路往书房走,一路还在说,“宋霁辉,你说你今天的停车费会算进包月费里吗?” 他笑着摇摇头,嘴上却是宠溺的口气,顺着她的话头,“应该算的吧。让物业从今天开始计时间。” “你说得对。”她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变得有点小。 纪月盘腿坐在书房的地板上,她不在这里办公,于是好好的书房被她弄成了杂物间,地上放满了纸箱,购物袋,礼盒。 逢年过节,客户送的东西太多,她有时候不拆就直接放在书房地上,宋霁辉帮她收拾过几次,没整齐几天,便赶上了农历春节,于是现在地上又堆满了,让人无处落脚。 纪月原先做赛事经理的时候,过一个中秋节,单单月饼就能收到四五十盒,有电竞俱乐部送的,有游戏公司送的,还有赛事赞助商送的。 后来她虽然转行了,但各个公司的PR却还是准时寄来节礼。粱辀刚开始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也诧异过,逢年过节她怎么能收到那么多东西,没想到月饼还好说,送得都是创意,看着包装大,里面还是小小一个。 端午节才是粱辀痛苦的开始,纪月那时候去北京工作了。他们在北京的家,端午节前一个月,便开始陆陆续续收到几十盒粽子。 粱辀他从小都是吃的甜口粽子,第一次吃咸口的,就是陪着纪月。收到的东西实在太多,纪月在北京也没什么朋友,最后只能是粱辀拿去送人,送人送了一圈之后,还能塞满整个冰箱。 那段时间,他们每天早上都是煮叁个粽子,粱辀吃两个,纪月吃一个。刚开始信心满满,两个人站在冰箱前盘算着,照这个势头顶多一个月就能全吃完,纪月甚至乐观地觉得,还可以做五休二。 没想到几天之后,纪月就直接放弃了,一句“粱辀,我不吃了,我看到粽子要吐了,你加油吧。”她说得理直气壮。 粱辀没办法,每天早上硬着头皮吃,他那时说这辈子都不想再吃粽子了。 后来离婚之后,很多人和事都离开了既定轨道,重新遵循着自己的轨迹飞行,然后渐行渐远。 唯有寄给纪月的那些节礼,依旧如常,粱辀没有和她说过这个事。每次他收到快递的时候,梁辀都会想起这些不经意的小事。 他觉得,这些像是他们之间相爱过的证据,当大家日后渐渐相忘时,也许只有它们还能在每一年都准时提醒,曾经那些热烈的、挚爱的事。 春节里送得最多的就是各家自制的台历,然后加上几张购物卡。纪月坐在那拆礼盒,礼盒都很漂亮,特别是一些电竞俱乐部,和头部游戏公司送的。他们每个节日都会设计不同的主题礼盒,像重阳节,她收到过香道主题的,装在一个做旧的木盒里,玩得是香篆打拓的雅趣。 她拆到了一个快递盒,打开之后看到里面塞满了气泡纸,剥开层层迭迭后是一盒乐高ideas系列的地球仪。纪月想起来这是谁送的了,快递盒有些旧,也许是漂泊的太久,面单上的字也不太清楚,只能依稀可辨黎雯的字迹。 一个是大城市中产家庭出生,一个出生于一个破碎的家庭成为小镇做题家,她们最后在同一个互联网大厂做同事。对于黎雯来说,这是既定的轨道,对于纪月来说,是她与命运做了赌博。 黎雯去欧洲外派前,送给她一个地球仪,对她说人生轨迹和命运都是可以自己选的。 纪月把气泡纸都拆了扔一边,把这盒乐高塞到书柜里。 宋霁辉进来叫她吃饭,看她正坐在地上拆快递,他便蹲下去帮她收拾垃圾。地板上散着撕开的包装纸,他收在一起,蜷成一团塞进纸袋里。 “你看,还有茶叶。”她笑咪咪地拿在手里给他看。 “你当是拆盲盒呢。”他在她身边坐下。 时间久了,她都不记得是哪家送的了,纪月开始在盒子里翻名片,“你说得对,是有那么点意思。” 她把茶叶拿出来,礼盒扔给宋霁辉,他顺手和其他的盒子收纳在一起。 纪月看了一眼,“你帮我翻翻,万一底下装着购物卡呢。” 宋霁辉挑挑眉,“你们收礼那么隐晦的吗?”礼盒里,底下一般都是趁着黑色的海绵,他帮她翻了个底朝天。 “差不多吧。”她想了下,“反正我那时候,收礼差不多就算受贿了。”纪月口气轻松,到像是说件寻常事,接着她又补了句,“金额不大,其实也没人在乎。” 这点小东西,纪月其实也不大看得上,大家都讲究一个分寸,五百、一千的购物卡算是默契十足的分寸感,关系再亲密一点的供应商,会送新出的数码产品。 纪月把手上东西扔一边,挺直了腰板,欺身去抱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回头搬过来,你就用书房工作。” 宋霁辉低头亲了下她的手腕,然后下意识地看她手表的显示屏。纪月的心率比平常人要快,对她来说超过110都是家常便饭,所以她一直戴着智能手表做监测。宋霁辉劝过她带动态心电图,纪月不愿意,她说反正手表会提醒的,他拿她也没办法,只是有时候便是下意识的会去看一眼。 “你是让我搬过来帮你收拾屋子的吧。”他笑着调侃她。 纪月笑了起来,像是被说中了心事,她勾着他的脖子,整个身体都赖在他身上,不知道什么,她特别喜欢这样的亲密动作。纪月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她感觉到口中的肌肉动了一下,然后微微用力,“嗯,就看中你能做饭还能做家务。” 听着她的话,宋霁辉也笑了起来,他环顾房间四周,纪月的家是典型的北欧风格,灰色的橡木地板,米白色的墙,咖色的家具,书房的角落放了两个墨绿色的玻璃书柜,靠窗放了一个黑色的书桌,他想曾经也有人在这看书、写字、工作吧。 他看到书桌上放了几个装饰品,最显眼的是一个用乐高积木搭的个生日蛋糕,他发现纪月书房里放着好几个搭完的乐高,在玻璃书柜最上层里,就一字排开放了好几个方头仔。 他指着书桌上的那个,“这个还挺好看的。”说完,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纪月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在店里没见过。” 宋霁辉家里有几个小朋友,他也送过好几次乐高玩具,没在店里见过这个款式。 白色的颗粒搭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叁层蛋糕,五彩缤纷的小颗粒在边上围了一圈,做出奶油围边的效果,挺精美的,蛋糕顶上还搭了一个憨态可掬的小黄狗。 纪月看了一眼,“嗯,外面买不到,是朋友自己搭的。”她刚说完,手机在外面响了起来,纪月放开搂住他的手,宋霁辉先一步站起来,随后伸手一把把她也拉了起来。 她转身出去接电话时候,宋霁辉在后面问她,“看看你的乐高。” “好。” 听到她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他拿起桌上的积木玩具,轻轻地放在手上把玩了一下。确实搭得很巧妙,每一个颗粒都充分发挥了作用,有一些是其他套装里的特殊件,放在这里却一点都不违和,一看就是经常玩乐高的人做的。 宋霁辉突然有点感兴趣,他想看看它的底座是怎么搭的,于是把整个积木翻转过来,却发现底座是4块颜色不一样的长条颗粒件互相围扣在一起,中间是一个圆球形状的颗粒。 这个还设计挺巧妙的,宋霁辉想到这,下意识的去拉了一下小球。 随着自己的动作,底座和糕体分离出来,原来所谓的蛋糕的二层叁层只是一个盖子,而一层连着底座其实拼成了一个盒子。 他低头在白色积木搭成的盒子里看到,正静静地躺着几张米白色的卡片,卡片上的字迹苍劲有力,情感真挚热烈。 宋霁辉回头看了一眼,一阵阵风正吹动窗帘,阳光在间隙中撒在地板上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远处滨江绿地那的喧闹嘈杂。 不知道这个人当时是不是就坐在这里,给纪月拼了一个生日蛋糕,他又是满怀着什么样的感情,写下这些留言。 纪月在客厅接完电话,她走进书房的时候,宋霁辉正在看她书柜里放着的方头仔,他回头看到她来了,伸手搂住她的腰,把她带到身旁。 书柜二层放了好几个永生花的花盒,是她生日时候,一个鲜花供应商送的,她那时候觉得挺好看的,现在看久了还真有点腻味。 她靠在他的肩膀,问他,“要不回头都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吧,你书多。” “乐高不好收纳。” “拆了呗。以后还能再拼。” 宋霁辉低头亲了她一下,“不用拆了,就这样放着吧。”他咬住她的嘴唇,舌头钻进她的唇齿,一下一下,两个人越吻越深。纪月原想再说什么,在他一点一点地掠夺下,思绪渐渐沉溺,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是爱你啊h100章留念 宋霁辉一下把纪月抱起来,她勾住他的脖子,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他的手游走在她背脊,纪月穿着宽松的针织衫,衣服下摆随着他的动作,被微微撩起,露出一片肌肤,他的手便摸到了衣服里,宋霁辉的手掌炙热,抚摸过的肌肤,升腾起一阵热意。 他吻得用力,捏在她腰身上的手也用力,唇齿相依间,有时是轻柔的在唇上辗转,有时是激烈的在唇上吸吮,被吻得有些晕眩,纪月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却一下踩到了脚边的纸盒,她笑着从吻里退开。 两个人同时低头看去,纸盒一角被她踩得已经出现凹陷,宋霁辉拍拍她的腰,“让你乱放东西。”纪月往边上挪了一点,却看见他弯腰蹲下,开始帮她整理东西。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抓在黑色的礼盒上,格外好看。纪月突然想到了粱辀,他的手也是这样,左手还留着常年弹吉他留下的薄茧,当他们赤裸相依时,摸在身上总是会起一阵阵颤栗。 纪月靠在书桌桌沿边,嘴角噙着笑,看着宋霁辉在那忙来忙去,就一会会时间,地上的东西被他分门别类归置在一边,没拆的礼盒放在了一起,购物袋的东西被他拿了出来。宋霁辉拿一样,便回头给纪月看,纪月说要,他就收起来,纪月说不要,他就扔进垃圾袋。 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好像就这样开始新生活也挺好的,只是,可能再也没有力气,像以前那样爱得轰轰烈烈。 “下次再收拾吧。” “好。我们去吃饭吧。”他从地上起身,伸手去拉她,纪月往边上躲了一下,宋霁辉的手停在半空。 纪月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她的下巴微微抬起,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宋霁辉,他挑挑眉,也不说话。 她的手,从衣服下摆伸进去,摸到背后的内衣搭扣,轻轻一挑,瞬间原本束缚的感觉消失了。 宋霁辉低头笑了起来,再抬头的时候,纪月看到他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又暗藏情欲。她用右手把内衣肩带从袖子里拉出来,然后穿过左手,之后再用左手解开右边的肩带,内衣一下子滑落下来。 “宋霁辉。”她笑着叫他的名字。 他就笑着看她,站在原地,不走过来,也不应她,可纪月分明看到他的喉头滚动了几下。她把内衣从衣服里抽出来,用一根手指勾着,黑色的蕾丝内衣挂在指尖,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宋霁辉。”她又叫他的名字。 “嗯。”这次他终于应了,他压抑着欲望,声音也变得暗哑。 “过来。” 他的手撑在桌子两旁上,低头看着她,鼻尖摩挲,近得能感受到彼此情欲在空气中流淌。 纪月抬手把他的眼镜摘下,没有镜片的阻隔,他的眼神被她看得清清楚楚,无处逃避,她喜欢他看自己时那种专注的样子。 四目相对,稍一会,宋霁辉便低头亲上她的嘴唇,轻轻地舔舐她的嘴角,最后舌头钻进她的唇齿,互相吸吮、缠绕。 “纪月。”他轻轻地喊她的名字。 纪月的手正勾着他的脖子,她微微用力,他便吻得更加用力。 “纪月。”正是意乱情迷的时候,他又喊她的名字。 “嗯?”她分神问他。 宋霁辉从吻中退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现在视线里,只能看到她小巧的鼻尖,还有红润的嘴唇,“真的想好了吗?”他还是忍不住想问她,不知道为什么,宋霁辉对于和她有关的事,总是患得又患失。 纪月笑着主动迎上他,“真的想好了。宋霁辉,你在怕什么呢?”她不仅主动索吻,她的手也从衣服下摆里伸了进去。纪月的手总是有点冰凉,在火热滚烫的肌肤上游走,一阵酥麻的感觉从后背钻入他的头颅,又钻进他的下腹。 不知道为什么,宋霁辉对于和她有关的事,总是患得又患失,现在居安又思危。 他怕同居之后,她发现,他也是会嫉妒另一个人的,也不像她看到那样云淡风轻的,最后发现,他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男人。 纪月的手越摸越往下,摸到他的腹股沟,宋霁辉深吸了一口气,伴随着粗重的喘息,他用力吻住她的嘴唇,原本在腰上游走的手掌,游走到胸前,隔着衣服,重重地捏住她的胸部。 她没有穿内衣,只隔了一层薄薄的针织衫,乳房被他的手整个握住,他一下一下重重地揉捏,细碎地呻吟从两人间传出。 伴随着喘息和呻吟,她听到他轻轻地说了一句,“我爱你。”明明声音说得很轻柔,纪月却觉得此刻他的情感无比炽热。 “你好像第一次说这句。” 宋霁辉没有回答她,像惩罚一样,咬上她的锁骨,两只手从衣服下摆钻进去,直接覆上她的双乳。等到他松口时,她的锁骨上出现一道清晰的齿痕。纪月吃痛,双手摸到他的后背,指甲深深地抠在肉里,他却不为所动。 其实他很早就说过了,她没在意,也没放在心上。 做爱做多了,两个人都知道用什么样的动作可以点起对方的欲望,几下之后,欲望便开始堆积成山,想要的也越来越多。 两个人四目相对,一句话都不用说,只需看一眼对方的眼神,便知道接下去怎么做了。 宋霁辉转身走出书房,进来的时候手上拿着安全套。 纪月靠在桌沿,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她的外衣领口本来就大,亲热之后滑落在肩膀上,露出雪白的肩头,锁骨上还能看到他留下的齿痕。他忍不住吻上她的眼角,双手圈住她的腰肢,稍稍用力,直接把她抱在书桌上。 宋霁辉帮纪月褪下外裤,没有衣物遮挡,露出两条雪白修长的腿。而黑色的蕾丝,则包裹着隐秘的叁角地带,他的手指轻巧地勾到内裤边,拉下来挂在她的脚腕上。 雪白的脚腕,挂着黑色的布片,随着他们的动作,一摇一晃正刺激着男人的神经,他低头亲上她的脚腕。 脚腕上一阵湿湿的凉意传来,纪月歪着身子看他,他吻得很轻也很小心,牙齿啃噬着外踝骨,细密的痛感传来,随后便是他用舌头轻轻安抚,几下之后,便勾起她体内情涌向下翻腾。 他捧着她的脚,在他的亲吻下,她的脚趾轻轻蜷起,宋霁辉便沿着脚踝一路向上,越向上一分,他便感觉到她越动情,唇齿舌尖下,她任何细微地颤抖都被他捕捉到,最后舌尖落在她的大腿内侧,辗转吸吮。 纪月微眯着眼睛低头看他,现在她只能看到宋霁辉的黑发,明明看不到他的表情,纪月却感觉到他一丝紧张。 “没有给女朋友口过。”他轻轻地说。 她笑了起来,“没事,那你进来吧。”她的口气愉悦,说着,伸手抚摸他埋在腿间的脸颊。 就当纪月觉得不会有下一步动作时,她看到他从大腿内侧一路往上,最后到达她欲望的终点。 他的舌头舔着花穴两边,舔上两边的嫩肉,身下的人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他轻笑了一声,在层层迭迭的包裹中,继续寻找,最后准确地找到她的花核,重重地舔舐起来。 他没给女人口过,但这些事上面,男人总是无师自通。他爱她,一开始就卑微又像傻瓜,他只有一颗心,只能全部掏出来讨好她,是孤注一掷的执念,从宋霁辉开始窥探纪月隐私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不知道谁更像病人了。 手指忍不住抓住桌沿,一阵一阵酥麻的感觉从下腹一直传达到大脑,花核在他的刺激下微微挺立。纪月受不住刺激,她想往后退缩,宋霁辉分出一只手圈住她的腰,她便再无处可逃,只能承受这排山倒海的浪潮,不停拍打着她敏感的神经。 “纪月,别想逃。” 她在意乱情迷中,听不懂他的话,只能随意的“嗯嗯啊啊”的应付。如果细想,做爱中,宋霁辉总是宝贝宝贝的叫着她,今天连名带姓的叫她,像是真挚的告白。 他几下除掉自己的下身衣物,肉棒弹了出来,马眼透出白色的液体,他分开纪月的腿,扶着肉棒,插了进去。 瞬间,他的分身便被温暖的阴道紧紧地包裹着,随着他的抽插。一阵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冲上两个人的大脑。脑海中一片空白,只留下本能追寻快感,纪月的呻吟也比刚才更大了。 他剥开她脸颊的头发,把她的呻吟全部吻在自己嘴里。 细白的脚腕上挂着黑色的蕾丝内裤,现在随着他的动作,摇摇晃晃,最终掉在地板上。 纪月的双手虚虚地勾着他的脖子,在他一次又一次用力抽插之后,终于再也无力攀附,宋霁辉索性紧紧地抱住她。 一阵一阵冲击之下,花穴开始剧烈的收缩,纪月随着身体的颤栗叫了出声。宋霁辉吻上她的嘴唇,不再克制自己,放肆地抽插起来。 是新的开始 宋霁辉在地下车库找到负责停车管理的办公室,值班的师傅年纪有点大,电脑里的停车系统使得不太溜,宋霁辉便倚在桌边,百无聊赖地打量办公室。 师傅看了一下他带来的房产证,然后递还给他,“我好像记得你们夫妻俩在北京生活的对伐?” 宋霁辉把视线移到面前的人身上,却没有出声。 “之前你老婆停车位的物业费好几年没付,她讲她在北京。” 他嗯了一声,“去年刚回来。” 师傅低头看着键盘,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然后拿起鼠标,他听到几下鼠标清脆的点击声。 师傅盯着屏幕看了一下,又开口道,“你们家还有一辆车挂在这套房子上面,现在还开伐啦?物业有规定,一套房子下面只能挂两个车牌,不好意思。” 他像是怕宋霁辉不相信,又把显示器拖过来给他看。 宋霁辉看到系统里不仅有车牌号码,还有车辆照片,一共两张照片,上面一张是挂着申市牌照的白色奥迪,一看就是纪月的车,他的视线往下挪,另一张照片是一辆黑色的路虎,挂着北京蓝牌,格外惹眼。 “那辆车不开了么,就换掉好了,不然你每天停下面一百五十块是蛮贵的。” 宋霁辉轻轻地嗯了一声,“我老婆一直说贵,你们停车费又没发票。” 师傅笑了起来,“侬晓得额,我们小区对面是滨江,停车费不贵么,外来车辆都停进来了,搞得一塌糊涂么,业主又要投诉。你们下次可以到我这里来拍张出入记录。” 说着,他用鼠标在系统里点了几下,过了一秒,显示出一行行数据,宋霁辉低头仔细看,前面是车牌号,中间是精确到秒的时间,最后是车辆过闸门的照片。 师傅很热心,指着显示器说,“我这里出入记录都有的,你去楼上物业办公室找财务开发票就好了。” 宋霁辉说了句谢谢,正准备走的时候,他想到后备箱里还有上次客户送的烟。 他打开后备箱,看见几条红色的中华烟装在一个白色的购物袋里,正躺在后备箱的角落里。宋霁辉伸手从里面抽出一条,直接撕开塑料包装。 师傅接过香烟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语气也比刚才更殷勤了,“我们小区停车费是老贵的,下次你开发票直接找我就好了,我手机拍给你。”说着,拿出手机点开微信。 宋霁辉回来的时候,看见纪月在玄关摆弄电子锁,看到他回来了,露出一个笑容,“你过来弄吧,把你指纹加进去。” 他把手上的东西放在玄关的地板上,揽住她的腰,“不是有密码吗?”说着,低头轻轻的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用指纹方便嘛。” 纪月家装的电子锁,密码是她出生年月日,用起来肯定不如按指纹方便,她觉得既然同居了,还是要有点仪式感。 她看着他录指纹,脸上始终挂着笑,好像生活的拼图终于拼上了这一块,变成完整的地图,她总归要往前走。 “笑什么?”录完指纹,他搂着她进门,再顺手把门关上。 “开心呗。”纪月抬头看他,发现宋霁辉也笑着看自己,故意反问他,“那你笑什么?” 他的手轻轻拂过她的发丝,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吻,看着她,语气也变得郑重,“从今天开始,我们两个人一起生活。” 光线从客厅的窗户洒进来,正好落在玄关一隅,宋霁辉的气质本身就是柔和的,现在又专注地看着纪月,仿佛眼里只有自己,不受控制般的,她也被这种旖旎的氛围感染了。 纪月垫起脚去亲他,“那你要好好照顾我。” 宋霁辉抱着她,把头埋在她的肩头,而她在他的怀里,在他的心里,于是整个心被填满了,只想迫不及待地告诉她,承诺她,“照顾你一辈子。” 一辈子是一个很难的承诺,血缘关系尚不能做到,更何况夫妻,世上千千万同林鸟,王晓和前妻离婚时撕破了脸皮,前妻还上微博控诉他转移共同财产,曲勉离婚的时候,索性把钱分了两人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他们知道梁辀把西二旗的房子都给了纪月的时候,其实是不太理解的。梁辀也不想说,拿一句“夫妻间的事,说不清楚”搪塞他们。 只有赵子健知道个大概,他和梁辀去域疆出差的时候,也许是故地重游了,也许是物是人非了,也许是感慨万千了,梁辀那次说得格外多。 “原来还没谈恋爱的时候,我跟她说,我会调去申市自规局。”赵子健从后视镜看他,梁辀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沙漠和连绵不绝的梭梭树,整个人仿佛和沙漠一样的寂寥。 “梁老师怎么自信上了,你们规划院不可能放你走的,博士工作站不要了?”赵子健挑了挑眉,把事挑明说了个底朝天。 “跟你说了,让你来咱们测绘院吧,钱是少挣点,但是不出外业啊。”说着,他觉得有点不妥,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悄悄的从后视镜里看梁辀的表情,他没什么反应,还是一动不动看着窗外, “她什么都没说,就跟着我来北京了。你说这姑娘,人生地不熟的,在这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他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在这,她就认识我一个人。” “那时候,我说过要照顾她一辈子,无论怎么样,总是要做到的。” 梁辀那张明面上的工资卡,现在还在纪月那,他也不拿回去,全当生活费。纪月也没想动过,她只想找个机会还给他。 那些年华,在结束之后,在各奔天涯之后,往事变往事,人总是会继续各自的生活。 时光难倒回,梦里相依偎。 纪月想把窗帘都换了,她指挥宋霁辉量窗帘的尺寸,“这个尺寸要多量十公分,这叫放量。” 两个人挨在一起,她看着宋霁辉帮她在纸上写下一个一个数字,“你怎么什么都懂?” “民宿当时是我装修的。”他手上的笔顿了顿,“那时也不太懂。” 他又写了几个字,放下笔,看着纪月,看他有些踌躇的样子,她挑了挑眉,“怎么了?” 宋霁辉垂下眼眸,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地开口说,“我的事,我找个机会和你说吧。” 纪月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嘴角习惯性地牵出一抹笑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没事,你不想说就不用说。” 其实,宋霁辉开过很多次口,每次说了几句,她就心不在焉地打岔,她好像对这些都不在意,他是什么样的人,像是与她无关,她也不在乎。 每次他都落寞的结束话题,安慰自己下次再说,可是,总不能永远都放在下一次。 他拍拍她的腰,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都住在一起了,总是要说说清楚的。” 纪月愣了一会,她细细地打量他的表情,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温和有礼的,很少像现在这样露出强势的一面。 她心里其实一直有数,以前谈恋爱的时候,恨不得两个人剖开放在一起。现在,她觉得在一起开心就好了。 她想了一下,还是认真起来,收起脸上的笑容,然后用力的点点头,“好。” 看到他露出笑容,纪月便伸手去抱他,“不过现在不说了,黎雯有事,请我们去吃饭。”宋霁辉下意识地回抱住她,心里叹了口气。对于纪月,只要她稍微哄哄他,他就这样无底线的偏心,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黎雯家亲戚的小孩出了点事,拐来拐去,求到纪月这来了。夫妻俩为了孩子,特地从郑州赶了过来,今天刚到,晚上请他们在滨江附近的商业广场吃饭。 他们俩从小区东门出去,左拐走两条马路就到绿地缤纷城。出门的时候保安见到他们,还热络的同他们俩打招呼。 “怎么每个保安师傅都认识你?”宋霁辉有点好奇。 纪月笑着和他解释,“每年过节收那么多吃的,吃不完就送物业咯。” 黎雯在吃本帮菜的“人和居”订了位置,这家是本帮菜的老字号,不提前一两个月是别想订到包厢的。纪月到的时候,在大堂一角看到他们,夫妻俩和黎雯挤在一排沙发座上,对面的位置上摆了两幅碗筷,显然是留给他们俩的。 黎雯看着他们两牵着手走进来,宋霁辉在前面,后面跟着纪月,她冲他们点点头,落在后面的纪月对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宋霁辉替纪月拉开椅子,纪月落座之后,他才坐下,坐下之后,他又拿起桌上的茶壶给纪月倒茶。 黎雯看着宋霁辉的一举一动,她觉得其实纪月一直喜欢的都是这一挂的男朋友,能把她照顾得妥妥贴贴的。梁老师算是个中翘楚,现在又来了个宋医生。 “这是我朋友纪月,”黎雯不知道怎么介绍宋霁辉,停顿了一下,纪月抿着唇笑,“我男朋友宋霁辉。”她话说完,对面中年夫妻殷勤的同他们问好,几个人又寒暄了几句,直到服务员陆续上了几个菜,都是“人和居”的招牌菜,糟拼、膏蟹、虾子乌参。 上菜的时候,他们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她看见宋霁辉冲她弯了弯嘴角,纪月读出他的意思,然后也笑了起来, “菜点得挺舍得啊,一会你也不好意思推脱了吧。” 是想却不敢说 黎雯在电话里简单地讲过一些,当时纪月婉转地回绝了这个事,这事说简单很简单,说不简单又不简单。黎雯这个亲戚家的小孩,沉迷电子竞技游戏,现在连学校都不去了,一心要做职业选手。 家里吵也吵过,闹也闹过了,再闹下去就要出人命了,于是这个无妄之灾落在了黎雯头上。 她又有什么办法,她做媒体的,手上大把PR的资源,但是想要要把小孩送进电竞俱乐部,也只能找上原来做赛事经理的纪月。 黎雯打电话给纪月的时候,也没抱什么希望,她知道纪月那档子事之后,算是彻底和这个行业断了,就算纪月肯重新刷以前的人情,总归她人是不痛快的。 不出所料,纪月也说得很清楚,“黎雯,你知道我当年做假赛的事,大家现在当面还能和和气气说话,背后指不定怎么骂我呢,我也不想上杆子给别人递话头。” “嗯。我知道。”黎雯叹了口气,“要不是没办法,我也不想开这个口。” 纪月靠在阳台上,看远处老码头灯火阑珊,她也叹了口气,狠下心,索性把话说绝了,“这事,真的,我帮不了。” “那你说怎么办吧?” 听到她不再坚持,纪月的口气也缓和起来,“我和俱乐部打交道的时候,这事也见过,我觉得,还不如先去心理咨询吧,也不一定是单纯沉迷,你说呢。” 电话那头,黎雯笑了起来,气氛也不再像前面那么沉重,“你给你家宋霁辉招揽生意啊。” 纪月轻轻地笑了,“他又不需要我。”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原以为这个事就这么结了,过了几天,黎雯又找上了纪月。 两个人在一楼见面,纪月拿员工卡在中庭的Manner刷了两杯咖啡,黎雯在一边拿咖啡一边笑她,“你到数字事业部当M4了,果然出手也大方了。” “像以前没请你喝过咖啡一样。” 她们俩靠在角落的吧台,中庭的休憩区坐满了人,有人索性拿着笔记本在这办公。阳光透过穹顶撒下来,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他们集团的员工特别喜欢晒太阳,这点在互联网大厂里独树一帜,一到晴天,园区里到处都能看到晒太阳的人,像是企业文化,时间久了,大家都互相传染。 黎雯低头叹了口气,“还是那个事。” 纪月低头喝了口咖啡,“雯姐,不是我不想帮,我真不行。” “家里天天跟我吵,这事儿全赖我了。”说着,黎雯整个人无精打采的。 纪月伸手过去揽住她的肩膀,“如果我能帮,我一定帮。”说着,她上下轻抚着黎雯的手臂,“想想别的办法?” 过了一会,当纪月以为她不再开口的时候,却听到黎雯说起了以前的事。 “月姐啊,之前联赛换主题曲,那么多乐队,最后选了回声,我可出了力啊。”她像是用尽所有力气,一口气说完了,深怕一点停顿。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纪月,两个人眼神交汇,平静无波。 纪月听完她的话,面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还是一如既往的在嘴角挂着一抹微笑。 一时两个人相对无言,黎雯说完其实就有点后悔了,为了这点破事,何必坏了姐妹情分。 这样想着,黎雯抿着唇,挤出一抹笑容,“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个的,还是算了吧,当我没说过。”说完,她伸手去抱纪月。 当时国内联赛要换主题曲,纪月从黎雯那拿到了资料,她也不知道抽得哪门子风,非要把这事搞到手了。后来,黎雯才知道,纪月和那个乐队的鼓手有点道不明说不清的故事。 黎雯伸手抱住纪月,把头埋在她的肩头,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提这个的,我这张嘴。” 说着,她拍拍纪月的后背,“你别放心上啊。” 她看纪月还是没有反应,心里有点着急又后悔,撒娇般的同她说,“月姐,别放心上啊。” 话刚说完,她听到纪月在背后轻轻地笑了,“雯姐你就这么一个人情,就这么用了?” 黎雯突然心里一酸,眼眶就忍不住湿润了。 虽然纪月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她还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你。” 纪月她面上看着挺冷,其实心里很热。 当时那么多乐队寄来demo,最后能选到他们,也多亏是纪月算计了一把李广志和赛事项目组,这个瓜才顺利落在梁轩的乐队头上。 当时梁辀来不了申市,纪月也没说什么,厚着脸皮在那天天磨赵之望,赵之望受不了她,最后开了口同意她调去了北京分公司。 她对身边人,其实一直都很好,用她自己的方式付出,也不太在乎别人看不看得见,只是,有些时候,她就显得不那么有良心了。 菜上得差不多了,对面的中年夫妻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纪小姐,我们家的情况,小雯都跟你说了吧。” 纪月放下手中的筷子,微微直起身子,她点点头。 中年夫妻对视了一眼,妻子开口道,“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希望纪小姐能帮帮忙。” “你们小孩的战绩给我看看。” 她从夫妻那边接过手机低头看起来,宋霁辉则微微侧头看着纪月,他们走来的路上,纪月把事情囫囵说了个大概。原来他们在咨询的时候,有时纪月也会说到四五年前的事,不过终究提得不多,他知道的也不多,所以他也不理解为什么这个忙非要纪月帮。 纪月纤细的手指滑过手机屏幕,仔细查看一张一张截图。 她耳畔的一缕头发落下来,不巧挡住她的视线,宋霁辉忍不住伸手帮她撩到耳后,纪月倒是像已经习惯了这些小动作,头也没抬。 黎雯低头抿了口茶,心想,这男人可真会。 看她很久没有说话,妻子忍不住开口,“纪小姐,你看有没有机会?” 纪月把手机递还给他们,妻子接过,看着他们的眼神又多了一份殷切。 “有没有俱乐部联系过你们小孩?” 中年男子摇摇头,“在家不说话,也不交流,这些情况我们都不清楚。” 宋霁辉听到这,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随即低头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正好掩去自己的表情。 “我说实话吧。”纪月露出礼貌的微笑,“做电竞选手这一行很苦的,先不说吃不吃得起苦,你们能不能面对一事无成的结局?” 妻子垂下眼眸,“你说,现在这个家这样,还能更差了吗?” 宋霁辉做心理咨询的,观察人是他最擅长的,他在间隙间,细细地观察这对中年夫妻。 纪月抿了抿唇,她也不知道,给这个家庭带来希望,未来是好事,还是坏事。她倚在沙发上,细细琢磨着接下去怎么开口。 突然,她放在桌下的手,被宽大的手掌包裹,只一会会,热意便传到她的掌心,纪月侧过头去看他,宋霁辉朝她弯弯嘴角。一刻之后,她终于下定决心,缓缓说出自己的想法。 送走黎雯的亲戚,他们叁个站在商场门口,入夜之后,江边的风总是有点大的。纪月缩着脖子,挽着黎雯的手臂,凑在她耳边问她,“你怎么回去?” “打车回去,你们走回去?” 纪月嗯了一下,“就这点路,我们一起走回去,再让宋霁辉开车送你吧。” 宋霁辉在边上听她们说话,也不做声,风吹起纪月的短发,他默不作声地换了个位置,正好替她遮住吹来的夜风。 黎雯也不好意思打扰他们,下意识地想回绝,却感觉到纪月轻轻地捏了下她的臂弯,于是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哦,那麻烦了。” 宋霁辉走在前面,她们两个落在后面,踩着昏黄的路灯,黎雯终于忍不住说,“谢谢你啊。” 纪月抿着唇笑,“再说就过了啊。”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对你也挺好的。” 纪月也轻轻地嗯了一声。 宋霁辉拿了车钥匙下楼去送黎雯,房间瞬间就空荡荡只剩她一个人了。纪月靠在阳台的护栏上,拿着手机点开通讯录,一直往下划,划到一串英文名。黑夜里,屏幕的光照出她的脸,还有她紧紧抿着的嘴唇。 手指在人名上停住,久久没有动作。 她深吸了一口气,按了下去,然后闭上眼睛。 响了几声,那边没人接电话,纪月准备挂断的时候,那边接了起来,手机里传出对方的声音。 “纪月。”男人声音低沉沙哑,还是和以前一样,说着发音不太标准中文。 瞬间,回忆涌上心头,涌上眼眶,纪月抬手捂住嘴巴,明明热泪盈眶,却并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电话那头,声音开始有点着急,“是你吗?怎么了?” 过了半刻,她抬头,深吸了一口气,再开口时,情绪也收敛妥帖,“嗯。是我,我有些事想麻烦你。” 男人笑了起来,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你说吧。” 纪月把事情说了一遍,男人听她说完,没一丝犹豫便应下了,“嗯,我给他打电话,一个试训的机会而已。”说完,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也放得更柔和了,一切的一切,就还像很久以前一样,“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你别哭了。”说完,他自己笑了起来,“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她没说话,可是他怎么听到她轻轻地啜泣声。 他的声音也变得苦涩起来,“你别这样,我会难过的。” 纪月听到他吸着鼻子,梗咽了一下,于是再开口时,已是苦中带笑,“我这里都快12点了,你这样,我会难过得睡不着觉了。”他中文很好,就是发音不好,一句话说快了,就含含糊糊什么都听不清,纪月听着听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起来多好。”那头轻叹了一口气。 后来,谁也没有说话,只听到听筒里的电流声。想说的太多了,反而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变成一句再见。 是不知后悔 大家捏着手机,也不知道说什么,纪月索性挂了电话,电话是结束了,一时间却思绪万千。她还未平复心情,又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纪月看着手机屏幕的来电名称,顿了一下。 今天也不知道什么好日子,前男友的,前夫的,大家都挤在一起。 纪月接起电话,轻轻地说了句,“什么事,梁老师。” “你有一个国外寄来的快递,寄到了我这……”他话说了一半,却转了个话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后半句话,声音也低了下去。 “没事。”纪月随口应付,她抿了抿唇,总有一种情绪梗在胸口,索性说了出来,“我刚打电话给一个朋友。” 电话那头静了下来,大概梁辀先前在客厅给她打电话,她听得到电视声,随后便是阳台门被拉开的声音,现在四周静了下来。 字啊,词啊,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她憋出一句,“一个前男友。” 过了一会,她刚想接着说,却听到梁辀轻轻地笑了,“就那韩国大哥呗。” 原本酝酿好的情绪,组织好的语言,一瞬间被击破。 “梁辀,你管人家叫大哥,合适吗?” “咱们各论各的,年纪上他得管我叫哥,论资排辈,我得管他叫哥。” 纪月捏着手机,低下头忍不住笑了,嘴角的弧度也越来越大,原本哀哀怨怨的情绪再开口时,化成一句亲亲热热的话,“梁辀,你真烦死了。” “开心了?开心了就说说什么事。” 梁辀知道纪月总是喜欢在阳台接电话,此刻他也靠在阳台,看着远处写字楼灯火通明。 他们的家,站在阳台上便能看到北京神奇的西二旗,每天夜色阑珊时,这群高楼林立的园区却依旧灯火通明,透过几栋楼的间隙,能看见纪月他们北京分公司的办公楼,还有外立面上闪耀着的led logo。 那个时候纪月和他说下班了,梁辀算好时间上阳台去,就能看到她正在过马路,手上还提溜着西二旗的大厂特产—草莓,边晃晃悠悠又慢慢吞吞地走进小区。 “黎雯亲戚家有个小孩,非要闹着做什么职业选手。我看他还行,不过打得是国服,一般俱乐部都是从韩服挖选手的。” 她顿了顿,啧了一下,“如果国服真的是路人王,其实也早应该有俱乐部联系了。” “所以你找韩国大哥帮忙了?”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别叫人家大哥。” 梁辀也笑着应她的话头,“那哥们帮忙了?” “嗯。”纪月声音低了下去,“他人缘挺好的,做教练的时候,现在他们俱乐部的教练原来是他的助手。” “所以,你是觉得四年前的事心里愧疚呢,还是觉得四年里,头一次和人联系却是开口帮忙,所以觉得有点丢人?” 梁辀声音平静,大概是事情经历的多了,他一开口,就总能说进了纪月的心坎里。 “第二种吧。”她想了一下,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听她说完,那头梁辀却笑了起来,“纪月,上次可研会的时候,你宁愿方案被专家组毙了,都不肯打电话给我,明知道我在里面开会,”他语气轻松,话里间,半是调侃又半是认真,“现在倒是为了个朋友的亲戚去拉下脸面。” “上次的事,谢谢你。”纪月轻轻地道谢,她后来从农业局的业主那知道,当时是梁辀开口帮忙说了话。 夜越来越深,到了西二旗最热闹的时候,梁辀看到小区门口已经堵了起来。这是西二旗的特色,明明是西北角偏僻之地,可一到各路大厂下班时间,路边就像深夜的工体叁里屯,停满了网约车,喇叭声也此起彼伏。 每每这个时候,他们小区物业就要报警。不消十分钟,警车就来了,一切再重归宁静。今天是周末,加班的人总是少数,物业还没有报警,梁辀看到一排排的新能源网约车正停在路口等生意。 “纪月,我们俩的圈子更小,以后遇上的事更多。你跟我开口,我能帮的,总是会帮你的,那哥们也一样。傻姑娘,别过得那么拧巴。” 他顿了一顿,“你别自己跟自己较劲,我早说过了,我们俩的事,你是划不清的。” 说到后面,纪月听到他轻轻地笑了,声音也低了下去,“我们俩,你躲得开么。” 纪月知道梁辀在说工作的事,听到耳朵里却换了种意思,心弦难免被微微波动。 离婚时,纪月是坦坦荡荡的那一个,梁辀反而想躲开。圈子太小,他只能躲去南极,在那里除了枯燥乏味的工作外,梁辀有了很多一个人的时间,一个人弹琴看书,享受孤独。也许是叁个月的极地生活让他想通了,可能就是遇见了那个她,所以撞了南墙都不会回头,见了黄河都不会死心,可能就是没有忘记那个她吧。 梁辀没有忘记正事,“你那个外国寄来的快递,今天扔在我们家门口。” “什么东西?”纪月自然而然地问他。 他原本想说,快递箱烂了自己迫不得已才拆了,现在却顺着她的问题,“你买的抹脸油吧。” 纪月皱着眉头,“我哪买过。” 梁辀回到客厅,随手拿了一瓶,拍了张照片发给纪月。 过了一秒,姑娘的笑声传来,“什么抹脸油,这是身体乳。买了好久了,我以为丢件了,还投诉了EMS呢。” 梁辀挑挑眉,仔细端详着手上的东西,“嗯,你的抹,身体乳。回头怎么拿给你?” 纪月什么时候缺过一瓶身体乳,她知道,梁辀也知道。 无非就是一个人在问一个见面的机会。 宋霁辉送黎雯回去,两个人也不熟,多少有点尴尬。黎雯明明是自来熟的性格,却和宋霁辉聊不到一块儿,她坐在副驾暗暗地打量他,宋霁辉的视线放在前车上,变道时,他习惯性瞥了眼反光镜,两个人的视线撞在一起,黎雯尴尬地朝他笑笑。 “你和纪月认识了很久了?”后来倒是他先开口了。 “嗯,是啊,当初在一个事业部。”黎雯扭头看向窗外。 “原先你们都是做游戏的?” “噢,不是。我是做媒体的,纪月是赛事运营。”她知道宋霁辉原来是纪月的心理医生,也不知道他们说到什么程度,黎雯便挑了点不重要的事随便聊聊。 “她看着很为难的样子。”说完,宋霁辉从后视镜里看了黎雯一眼。 黎雯笑着说,“你知道的,纪月不喜欢人情债。” “这事只有纪月能帮忙?要不要我帮你问问她?” 晚上吃饭的时候,纪月说,“俱乐部选拔选手有一套他们的逻辑,我只能试着推荐一下。”她顿了下,“打职业和玩游戏是两件事,玩游戏好不等于能打比赛,吃职业这碗饭。” “没事。纪月有自己的想法。”黎雯回他。 宋霁辉挑了挑眉,也不再说什么,突然间,他觉得这个感觉很不好,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 停完车回到家,宋霁辉按下指纹打开门,看到客厅的灯和电视都开着,却不见纪月的人影。他在玄关换了拖鞋,一路走进去,看到书房的门开着,灯开着,纪月正跪在地上找东西。 “你在找什么?”宋霁辉顺手把书房里的灯全都打开。 纪月没回头,手上翻找东西的动作也没停,“你见过一个购物袋吗,里面放了很多CD。” 她直起身子,回头看着他,声音里也有些焦躁,“原先放在我车上的。怎么不见了,你见过吗?” 宋霁辉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没见过。我们慢慢找。” 纪月低下头,一言不发,继续翻找着原先堆在墙角的购物袋。下午,宋霁辉帮她整理过的房间,只需这几下,又开始凌乱了起来。他揽住她的腰,“东西很重要吗,明天再找吧。” “不行,我要找到。”她皱着眉头打断他的话,“我的手机呢?我打给助理。”手机藏在一地狼藉下面,两个人摸了好久才摸到,宋霁辉把手机递给她,“那么晚了,你助理都睡了吧。” 纪月没理他,接过手机打开通讯录,直接找到助理的名字拨了出去,电话刚接通,她便迫不及待地开口,“我之前车里有一包CD,你见过吗?” “一直放车上。” “后排吧,我不记得了。你上次帮我拿东西见过吗?” 宋霁辉看着她打电话,纪月眉头紧紧皱着,口气也不如平时客气。看着看着,他忍不住伸手去抱住她。纪月不情不愿的僵在那里,宋霁辉笑着又拉了她一下,她这才靠向他,落在他的怀里。 原本僵硬的身体,在他一下一下轻抚中软了下来。她靠在他的肩膀上打电话,他的手一下一下拍在她的背上,不知不觉间,烦躁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 挂了电话,纪月丧气地趴在他的怀里,宋霁辉问她,“找到了吗?” 她摇摇头。 “重要吗?” 她点点头。 “明天,”他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明天,我们一起找,不是在办公室里,就是在家里。” 她点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是一心两用 纪月临时要去乌镇和业主开会,就去叁天,她拿了一个小小的登机箱放行李。宋霁辉晚上有工作,他到家的时候纪月刚收拾好行李,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电视里播着综艺,一阵喧嚣热闹。 他进门换好鞋,一眼看到竖在玄关的登机箱,银色的登机箱,把手上还挂了一个有着诡异图腾图案薄荷绿的行李牌,“去出差?”他伸手看了一下行李牌,另一面写着纪月的联系电话。 她回头看到他回来了,露出一个笑容,“嗯。临时去和业主开个会。” 玄关边柜上有一个水晶托盘,顶上射灯光线正好照在上面,显得晶莹剔透,纪月每次都顺手把车钥匙放在里面,宋霁辉也把自己的车钥匙扔在里面,随后他边走边脱下大衣,顺手挂在餐桌的椅背上,最后坐到沙发上,给她一个轻轻地吻。 “去几天?”宋霁辉问她。 “叁天,晚上就回来。”纪月顺势靠在他的怀里。 他点点头,搂住她的腰,“你开车去?还是坐同事的车去?”话说完,他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微微一僵。 “自己开车去。”她轻轻地说。 电视里,播着综艺节目,纪月没看进去,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总之都是观众的喧哗声。 “我一个人去,”她接着说,“和那个小同学一起去。”搂在她腰上的手,不知不觉中暗暗用力,纪月咬着嘴唇,没发出一点声音。 顾景和过完年跟着他的导师去做项目了,这个行业,大家的工作有时候或多或少都会有点涉密。 以前她和粱辀在一起的时候,有几次她也不知道粱辀去哪出差,去做什么,又是什么时候回来。 顾景和也没说去哪做项目,纪月也没问,这一个多月里,两个人偶尔在微信上聊一下。直到前天,他从外地一回来,就打了电话给她了。 纪月捏着手机,心不在焉的样子,很多话在嘴里转了一圈,还是没说出口。反而,顾景和像是有第六感一样,在电话里问她怎么了? “工作太忙了。”纪月笑着说,“过两天还要出差,等我回来,我们再见吧。” “那我陪你去出差吧,吴教授放了我们几天假。” 纪月噎了一下,更加语焉不详起来。 原先和纪月在一起时,两个人日常相处也多,顾景和多少也有点摸清楚她的脾气,知道她性子吃软不吃硬。 顾景和笑着磨她,“姐姐,我陪你去吧,我们那么久没见了。”一句话,说到后面,充满了暧昧和暗示的意思。 纪月笑着摸上宋霁辉的脸,“他缠着我,我想当面说清楚了。”说着,她去读他的表情,只是隔着眼镜,情绪晦暗不明。 她又伸出两只手,捧住他的脸,笑着哄他,“真的,我会说清楚的。”话说完,感觉捏在她腰上的手指松了一点。 她凑上去亲了他一下,蜻蜓点水一般,“我保证也不打分手炮。” 终于,他表情有一丝松动,纪月笑了,又亲了一下,这次不再是点到为止了,她的舌头像灵巧的小蛇一样,钻入他的唇齿间,把他的味道卷了一圈,正想退出时,却被他抓住,反客为主。 “会这样接吻吗?”喘息间,他问她。 纪月微眯着眼,唇齿之间是互相纠缠、你来我往的情欲,“我尽量。” 听完她的话,原来放在腰上的手一下摸到她的臀部,轻轻用力一带,纪月便跨坐在他的腰腹之上。 他伸手摘下眼镜,扔在一边,抬头看着纪月,亲吻间,她的外衫已经微微凌乱,领口敞开,锁骨链挂在脖颈间闪闪放光,是他情人节送她的那条,然后往下就是若隐若现的乳沟,和高耸圆润的乳房。 宋霁辉突然想到,有一次他同顾景和在健身房里反唇相讥,后来那晚,纪月就取消了原定的预约。 那时候,他们还在做心理咨询,宋霁辉收费一个小时四百六十元,尽职尽责地给了纪月很多排解压力的方法,他告诉她,她只是被大脑分泌的儿茶酚胺类神经递质欺骗了而已。 于是,他顺理成章地知道,纪月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除了工作,就只有每周和他的咨询。 每周叁晚上八点,一男一女共处一室,本来聊得也是私密的话题,聊到后面,话语间也越来越暧昧,他发现了,她没发现。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宋霁辉便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占有欲。 纪月放过他很多次鸽子,一开始,她还会假模假样的提前一天打到前台取消预约,后来便是直接发微信给他,随随便便发来七个字,“晚上开会,不来了。” 按照心理咨询的规矩,客户取消预约,咨询师会照常收费,然后嘱咐客户预约下周的咨询时间。 一开始,宋霁辉也照着规矩做事,他知道她不配合,只是叮嘱前台小姐要按时和她预约。 一次一次暧昧的对话中,性质慢慢地变了,变成他等她来见面。 于是,看到她的微信时,宋霁辉打电话问她,“你晚上几点结束,我们电话里谈吧。” 纪月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好轻轻地说了句,“那晚上我打给你。” 他也“嗯”了一下,手中拿着笔,不知不觉间,在纸上写下了一句话,“实不相瞒,特别想你,但是能克制。” “是不是有男朋友了?”还是一样的时间,一样的场景,她倚在沙发上,他坐在椅子上问她。 纪月微微眯了下眼,那是她揣摩别人意思时的习惯动作,“没有。” “所以上床了?”纪月皱了皱眉头,宋霁辉修养很好,说话也总是彬彬有礼有礼的。平日里,他会用性生活、性行为这些词来描述,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么有攻击性的话。她心下有点不耐烦,却还是回答他,“嗯。” “什么感觉?” 纪月眨了眨眼睛,整个人靠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办公室里安静的只听到角落里那个热带鱼缸翻腾的水声,而她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宋霁辉。 她想从他脸上看到点破绽,可是偏偏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到宋霁辉一脸坦然地看着自己,纪月低下头弯了弯唇,大概是自己有点太过敏感了。 当纪月想开口回答时,却听到宋霁辉先开了口,“对不起,”他低下头,看着手里的A4纸,手指紧紧地攥着笔,“我不是故意冒犯你的。” “没事。”听了他的话,纪月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嘴角露出一个笑容,语气带笑反过来安慰道,“宋医生,你不用道歉。” 就是那次,纪月把她和顾景和的事告诉了宋霁辉,她自己管自己说着故事,没看见他一点一点攥紧的手指。 纪月低头捧住宋霁辉的脸,继续笑着哄他,“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说完,低头亲了他一下,“我会跟小同学说说清楚的。” 她的发丝在耳畔,她低头时又落在他的脸上,他伸手帮她把头发撩在耳后,脸上也挂上了笑容,动情地回应她的话语,“好。”说完,便伸手按住她的头,不让她离开,然后用力加深这个吻,吻着吻着,他又问她,“真的会分开?” 纪月笑着点头,“真的。” 第二天一大早,纪月去地质大学接顾景和,时隔一段时间,两个人重新见面,突然有点尴尬起来。他站在校门口,头发比过年前短了很多,人也好像比过年前壮了一点,他们隔着车窗看着对方,纪月先开了口,她笑着说,“上车啊,顾景和同学。” 车里播着音乐,纪月专心地开车,只听见偶有导航的播报语音,顾景和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一个人看着窗外发呆。播到一首轻快的民谣歌曲,他轻轻地跟着唱,纪月余光看了他一眼,笑着说,“你还会唱这首歌啊。” 自从上次和粱辀,赵子健见了一面之后,纪月脑子一热,在网易云上把王晓的歌又翻出来听了。现在车里播到的那首歌,就是他们结婚时,王晓写得那首,后来他放到了他的专辑里。 前几天,听歌的时候,听着听着,跳出来版权收费几个字,纪月瘪了下嘴,不情不愿地花了4块钱在网易云上买了这首歌。 买完之后,她还发了截图给粱辀看,过了一会,粱辀回她,“下回咱别买了啊,他的烂歌不值得。”纪月笑着想,你自己车上明明有王晓每一张专辑CD。 顾景和转过头来看她,点点头,“在综艺节目里听过。” 趁着等红灯的空隙,纪月伸手过去扯了扯他的衣袖,顾景和愣了一下,低头看她攥着自己外套的手,手指白皙纤长,中指戴了枚简单的玫瑰金色戒指,她笑着说,“和我聊聊天吧。” “我们是以后不会再见了吗?”他突然问出口。 纪月的笑还是在嘴边,她专心看着路,“难得出去玩,说点别的吧。” 是灵魂的疏漏 叁月总是下雨,可以淅淅沥沥连着下几天,没停两天,又会接着下,绵绵细雨,滴滴答答,车子沿着沪渝高速,她刚开出申市就看到天空飘起丝丝绵绵的小雨。 他们在嘉兴服务区停了会,纪月站在门廊屋檐下,她抬头看到风吹起一阵阵的雨雾,雨水沿着屋檐滴答流下。 顾景和拿了咖啡出来,在她身边站定,递给她一杯,她接过,道了句谢,随后两个人无言,他们站在门廊下,看到雨落在水塘溅起水花,却看不出对方的情绪。 过了一会,顾景和唤了一声她的名字,纪月看向他。 “我们,”他顿了一顿,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是不是,以后不会再见了。”说完,他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纪月却依旧看着他,她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两个人站在学校门口交谈,他也是这样笨拙的样子,谈不上有多少感情,但是她好像就是在那一刻,喜欢他这种笨拙的感觉。 “你就像我弟弟一样,”她笑着说,“不会不见的。” 顾景和弯弯嘴角,纪月知道她在闹别扭,空着的那只手,伸过去勾了勾他的手指,他没理她,纪月又用力捏了捏,他这才回过头来,两个人对视,纪月冲他露出一个笑容,“难得出去玩,开心点,顾景和同学。” 他牵了牵嘴角,牵出一个苦笑。 叁月江南烟雨蒙蒙,细雨绵绵,像文人墨客的水墨画一样,乌镇的青瓦白墙落在雨雾里。 乌镇和北京的古北水镇一样,同属一个文旅集团,所以纪月她后来拿了古北水镇的数字项目。 古北水镇在司马台长城边儿,师范大学又在北二环,她在北京调研开会的那几天,梁辀的学生过了几天放牛班的好日子,粱辀每天中午开两个小时车过去陪她,第二天一大早又开回学校。 文旅局的人还以为规划院的梁老师是来开会的,特地在景区里的酒店给他开了间房。不过直到结束,梁老师都没去住过。 无论是乌镇还是古北水镇,它们同宗同源,都是一脉相承的规划思路与设计风格。景区酒店多是就地取材,然后改造,变成原汁原味的江南风。 前台登记完了信息,做了两张房卡,礼貌地放到他们面前的托盘里,纪月轻轻地说了句谢谢,拿起其中一张,递到顾景和面前,然后冲他笑笑。 纪月的动作自然又亲密,可是顾景和却读到一点刻意的疏离。 第一次在外面过夜,两个人门对门,一人一间房,纪月的房间枕着水,能看到窗外流水人家,顾景和的房间临着街,能看到西栅景区里林立的酒吧和闪耀的霓虹灯牌。 纪月放完行李,敲了敲对面的门,她倚在门边,手里提着电脑包,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发微信,看到他开门了,她停住手上的动作,“我去开会,你自己在景区里逛逛。一会我们一起吃饭。” 纪月看他不言不语的样子,歪着头笑,语气也有点撒娇,“一会,我回来找你。” 古镇的景区里,能有什么好逛的,特别是一个人,顾景和想,其实纪月又何尝不知道呢。 古北水镇还有长城可以爬,而乌镇只有乌篷船可以坐。 纪月和乌镇合作了很多次了,最开始纪月替他们做数字景区,后来又做数字国有资产管理,每年都要合作一次,几次下来,同纪月已经很熟络了。她刚到办公室坐下,负责文旅市场的李副总就亲自起身给她泡茶。 “前段时间我还去了密云呢。你知道吧,古北水镇入选了北京国际旅游度假区,开了个新闻发布会,哎呀,那边确实打造得好啊。”他边泡茶,同她客气地聊起了天。 纪月习惯性地捧着领导的话头,“两边风格不一样,江南古镇有江南古镇的美。” “对了,规划院那个梁老师,是你先生吧。”他抬起头,好奇地看向她,“那天,发布会上看到他了。”边说着话,边把茶杯放到纪月面前,“梁老师很能干啊,又那么年轻。”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跟我说起你,他不说,我都不晓得原来你们是夫妻。”李副总笑了起来。 “嗯。”她低着头,手指摩挲着茶杯。 后面的话,她听得叁心二意,她就记得,面前人说的这句话,“下次去北京,梁老师说,让我去你们家吃饭。” 纪月从没想过,离婚之后,他们会怎么和别人说起对方,在她的想象中,也许应该是闭口不谈吧。一开始会有一些难以避免的痛,但痛苦总会有尽头,然后两个人越来越远,提起对方时,只留下客气的招呼。 这话,再算上上次赵子健挑明的话,纪月便再也没办法装作不知道了。 她站在廊下,看到雨不知不觉中已经停了很久,石板路上还留着潮湿的水渍,廊檐下也偶尔有滴滴答答声落下。 “傻不傻啊,粱辀。”纪月轻轻地念叨着。 他们在酒店里吃了午饭,下午纪月带顾景和在西栅景区里随便逛逛,这里纪月来了少说有十几、二十次了,她逛得也很马虎,他逛得也毫无兴致。 两个人像敷衍一般,虽然并肩走着,却稍微空着一点距离。 逛累了,两个人坐在茶坊的屋檐下,看流水带着乌篷船慢慢划过,过了一会,纪月唤他的名字,“顾景和同学,”,没等他回应,她便自顾自地说下去,“我说我把你当弟弟,是真的,我在想,等你研究生毕业,你愿意的话,就来我们公司上班。” 顾景和没想到她会说这些,他直愣愣地看向她,纪月笑着接着说,“我们公司的GIS技术主管是个大佬,回头你跟着他的组,我会和他说的。”她说得是莫奇,两个人从上次事情之后,除了工作上避无可避,其余时间便没说过话。 顾景和低下头,“纪月,所以,你一直是当我们的关系是闹着玩的吧。” 她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顾景和的发丝细软又顺滑,摸在手里像动物的毛,让她想起赵子健家那条边牧。他僵了一下,脑袋往边上挪了一点,正好避过她的手,纪月笑着,又继续去摸,顾景和便又往后避了。 纪月也不恼,笑着起身,整个人蹲在他身前。 他低着头,原先刘海还盖住他的眉眼,她看不清,于是现在她看到他微微有些泛红的眼眶,纪月伸出一只手,摸上他的脸颊,先是眉毛,然后是眼眶,最后落在他的唇上,“顾景和,对不起。”她轻轻地说。 两个人四目相对,情绪一点点暴露,有一点脆弱,又一点痛苦。 他低头亲上她的唇,小心翼翼又满怀眷恋,她勾住他的脖子,回应他的层层深入。他们都知道,结束这个吻后,两个人便再也没有理由亲吻对方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又下起了绵绵细雨,风吹起雨雾,飘进廊下,打湿两个人的外套。他搂着她的腰,她勾着他的脖子,他们都想着,再吻一会,就真的一切都结束了吧。 宋霁辉回到家,对面楼的阑珊灯火透过客厅的落地窗照进来,给黑暗的屋子带来一丝亮光,他把车钥匙扔在边柜上,顺手打开灯,瞬间照亮整个客厅。 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晚上八点,正是华灯初上的时间,他手上拿着一个购物袋,走进书房,轻轻放在那个乐高搭成的蛋糕旁边。 过了一会,他洗漱完毕,换了一身家居服坐到书桌旁,他把购物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是一张一张CD,有的连塑封都还没拆,他拿出其中一张,仔细端详。 CD封面是一片蔚蓝色的海洋,几只粉色的水母漂浮在其中,泛起一点一点白色的泡沫。 他拿在手里,面色冷峻,思绪飘到那天。 那时,他还没搬来和纪月同居,她在他那过夜。 下午的时候,纪月临时有个视频会议,宋霁辉便避开留给她一点空间,顺便去超市买菜做饭。他走到门口,想到了什么,又折回来,“我开你的车去吧,顺便帮你把车洗了。” 宋霁辉一直去金虹桥下面的超市买东西,金虹桥的停车场里正好有个美车堂。 “没见过女孩子的车能那么脏。”他接过钥匙,还不忘调侃她。 纪月哼了一声,“老天没下雨而已。” 宋霁辉笑着摇摇头。 毛衣外套随意耷拉在后排座位上,两条围巾落在边上,还有一顶帽子,而白纸黑字一张一张A4纸,又散落在座椅上、座位下,他无奈地帮她把衣服、围巾收起来放在自己车上,然后又折回去收拾文件。 把座位上的文件捡起来之后,他微微弯腰,捡起座位下的A4纸,纸下露出一个条纹购物袋。宋霁辉提起来,购物袋拎手却断了,一瞬间,里面的东西散落下来,纷纷砸在座椅上。 他挑了挑眉,全是一张张CD落一地,他想了下, 他不记得纪月的车有CD播放器,也不记得纪月家里有。 宋霁辉心里有点疑惑,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一张一张捡回购物袋里。 一直到,他看到那张蔚蓝海洋和粉色水母的封面。 白色的专辑名称,金色的签名,落款是歌手的名字,歌手潦草的字体他认了半天。 但是上面另外一行金色的字,他却毫不费力地认出来——TO 纪月amp;粱辀。 宋霁辉买完东西回来,纪月已经开完会了,她正窝在沙发上看综艺。他把她的衣服拿去洗衣房,出来后才再她身边坐下,纪月顺势靠在他的身上。 他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洗车的时候,师傅说怎么脏。” 纪月眯着眼笑嘻嘻地圈住他的腰,他笑着说,“衣服回头我给你洗了,你那些文件呢。”她摇摇头,“扔了,没用的。其他还有什么吗?” 宋霁辉顿了顿,开口却是声音如常,“没有了。” 纪月点点头,“我的发票别扔啊。” 他又低头亲她,“少了,我帮你去开。” 那些CD连同购物袋一直静静地放在他的后备箱里,宋霁辉想起那天纪月烦躁又无措的样子,还有打电话时毫不客气地口吻,以及后来他问她重要么,她又毫不犹豫地点头。 宋霁辉想到这,心里无来由的烦躁,他皱着眉头,把手里的东西粗暴地扔回书桌上,塑料外壳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地声音。 是沉醉的话 宋霁辉看到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一分一秒进入22点,他拿起放在一旁手机,。 纪月接到他的电话时,正和顾景和在景区里的音乐酒吧,这个酒吧的驻唱歌手,一个人又弹又唱,唱得是大家耳熟能详的粤语流行歌曲,纪月看着看着也兴致颇高。 她看了眼手机屏幕,“我出去接电话。”说着,便向外走,酒吧外面是一个庭院,摆着桌椅板凳,树上也挂满了彩灯,她站在院子里接电话,耳边的喧嚣顿时也少了许多。 “宋霁辉,你打过来查岗呢。”她声音带着愉悦,说话时还带着一丝酒精作用下的亢奋。 她听到电话那头他在笑,“那也要再晚点查。” 他话说完,纪月就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笑着哼了一下。 宋霁辉换了个话题,“你的CD找到了。”他听到电话那头声音瞬间提高了几个分贝。 “太好了,你在哪找到的?” 宋霁辉看不到她,此刻却也想像得出她定是笑意盈盈的样子。 “在玄关的边柜下面。”他平静地说。 纪月没多想,“大概我拿上来的时候顺手放的,时间久了我都忘记了。” 他轻轻地“嗯”了一句,“里面有很多CD,要我帮你整理出来吗?” “不用,回头我拿给朋友。”说完,她声音放轻,语气也变得亲昵,“谢谢你啊,每次都帮我。” 宋霁辉这次到没客气,“你知道就好,懒懒散散的。” 纪月笑着哼了一声,“我不懒散,哪还需要你照顾。” 他被她的歪理逗笑了,连着“嗯”了好几声,听到电话那头她也跟着笑了起来,自然地换了个话头。 “购物袋都破了,你里面有哪些东西,别弄丢了。”他试探性地问她。 “不知道啊。”纪月脱口而出,“别人给我的时候,我就没看过。”她想了下,丢了一两张也没事,反正梁辀车上还那么多,便说,“没事,少了就少了。” 电话这头,他轻轻地“嗯”了一声,她不知道,他手上正拿着其中一张,蔚蓝色的封面,颇有艺术设计感的封面很配“潜泳”这个专辑名。 看着看着,他唤她的名字,“纪月。” “干嘛?” “打电话过来,吃醋是真的,其他的事都是顺带的。” 听到他的话,纪月嘴角浮现大大的弧度,春夜微凉的风早就吹散了她的酒气,她笑着哄他,“嗯,过两天就回来了。” “好。” 他笑着挂了电话,下一秒,便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起身走到客厅。 申市垃圾分类搞得轰轰烈烈,咖啡色的垃圾桶,印着“干垃圾”叁个字,宋霁辉把手上的东西扔进去,“哐当”落到底部,发出碰撞的声音。 蔚蓝色的专辑,躺在垃圾桶底部,隔绝光线,被黑暗笼罩,也不再鲜亮,唯有金色的字刺眼依旧。 “To 纪月amp;梁辀 新婚快乐,陪伴到终生。” 他微眯了眼,定定地看了会,然后关上垃圾桶。 晚上回去的时候,两个人并肩走在青石路上,纪月跟顾景和说,“回头春季赛开幕式的门票让人给你送来。” 话是说开了,只不过,大家都还需要一点时间过渡。 两个人在走廊分开,纪月点点头,“明天再见了。”说完,她刷卡推门进去,然后直接关上了门,留他在原地怔愣。 感情里,最先放下的那个人,通常都是最幸福的,虽然看上去有点铁石心肠。 第二天早上,纪月敲了敲对门,过了一会,顾景和开了门。她看他衣服已经穿好了,不过头发还是凌乱,像是被什么事突然羁绊住的样子。 纪月倚在门上,扬了扬手机,笑着说,“顾景和同学,我们说好吃完早饭,然后去东栅逛逛的。” 他点点头,侧了侧身子让开,纪月走进房间,她看到他的笔记本正摆在窗边的茶几上。 顾景和跟在她后面,顺手把门关上,“你等我一下,我远程有点事。” 飘窗上摆着一个茶几,一边摆了几个蒲团和靠枕,她盘腿坐在其中一个上面,顾景和在她身边坐下。 纪月靠在窗台,看到下面临街的酒吧还没开门,游客在店门口和招牌合影。她又低头玩了会手机,抬头的时候,看到他飞快地敲击着键盘,一会又切到远程桌面,桌面上打开着一个文档,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隔壁浙省的数字城市建设方案?”过了一会,纪月开口。 顾景和“嗯”了一下,他的视线依旧停留在显示屏上,手上的动作也没停,“我这边要照着方案做写一个分析工具。” 过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转头看向她,“你们也投这个项目?” 纪月点点头,她笑了起来,“你别给我看到啊。我回房间等你。”说着,她正要起身,手却被他拉住。 纪月低头看,他的手捏住了自己的掌心,她的右手中指戴了一枚简单的玫瑰金戒指,现在,他正轻轻的摩挲。 她抬头去看顾景和,看到他眼神赤裸裸,毫不掩饰地看着自己,一个字一字的说,“你要看,就看好了。” 他说完话,她却把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他的手一空,心也随着一空。 “你说什么傻话。”纪月眉头微微皱起,声音也比往日严厉许多,“串通投标罪是入刑的。” 顾景和紧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眼神却依旧毫不掩饰,赤裸又炙热。 她避开他的目光,依旧还是皱着眉头,口气比刚才好了一点,“你没入行,不要想这些事。”说着,她起身坐到飘窗边缘,准备穿鞋。 一瞬间,男孩温暖的身躯从后面贴上她,紧紧抱着她,双手搂在她的腰上,他的头窝在她的肩膀上,细软的头发扫在她的耳畔,可是他却一言不发。 纪月用力挣了一下,他抱得更紧了,她无法挣脱,几次之后,她也彻底放弃。 纪月叹了一口气,声音终于放得平缓温柔起来,“顾景和,这是你的底线,你记住,今天是我,以后还有别人,换成任何一个人,都是不行的。” 她听到他轻轻地说,“你知道的,只有你。”她垂下眼帘,想从他的拥抱中挣脱, 一开始顾景和抱得太紧,几次之后,他才放开她。 纪月看到他的眼角、嘴角都垂了下来,整个人看上去十分丧气,她叹了口气,忍不住伸手摸上他的脸。她的手刚碰触上他的脸颊,他的手便迫不及待地覆在了上面。 “我知道你想证明你自己,但是,这件事,不可以。”她的手轻轻地抚摸他的脸颊,他情不自禁地顺着她的抚摸,蹭在她的掌心。 “没有人会知道的。”他的眉头微微簇起,顾景和还是想说服她。 他看到纪月轻轻地摇摇头,终于不再开口了。 纪月笑了起来,她想放下自己的手,却被他紧紧握住,她挑了挑眉,眼神有些疑问。 “我知道,评审组除了吴教授,还有一个我们学校的教授。”顾景和平静地说,平平淡淡的一句话砸在纪月的心里,像砸在水塘粒,原本波澜不惊,现在却出现一圈圈涟漪,荡漾开去。 她覆在他脸颊的手,被他放到嘴边,他亲在她中指上的戒指,金属冰冷的触感化在口中,慢慢变得温热起来。 纪月看到他低头吻在自己中指上,先是是指环,然后是指尖,最后是掌心,他轻轻地舔舐在她的掌心,一点酥酥麻麻的感觉沿着手臂传到全身。 他亲吻过,舔舐过的地方变得湿漉漉,好像身体也随着变得湿漉漉起来,他亲吻间,抬头看她,赤裸裸地欲望,终于不再掩饰。 他吻过手掌,吻到她的手腕内侧,纪月的心率总是比常人要快,他笑着亲在她的脉搏上,声音蛊惑又迷人,“姐姐,你心跳得好快。” 是限定的秘密 顾景和轻轻地吻在她的手腕上,闻到她手腕上的淡淡地香味,是佛手柑混杂着橙花的甜蜜回忆。他贪婪地吸取着属于她的味道,她蛊惑着他,他也迷惑她。 纪月微微眯着眼,她穿着墨绿色的针织衫,荷叶边的袖口层层迭迭,她看着顾景和低头在自己的手腕上辗转吸吮。 袖口繁复的设计,阻止他近一步往上,也阻止他留下更多痕迹,却阻止不了她的身体,追随着生理最能的欲望,想要更进一步的抚摸和亲吻。 他撩起她的衣摆,一只手手灵活地钻了进去,摸上她的腰肢,他感觉到手下细嫩柔滑的肌肤。她的身体一直是微凉的,于是炙热烙在皮肤上,两个人轻轻地发出呻吟。 身体难以避免地轻轻颤抖,顾景和感觉到了,他低声开口,还是那样迷惑人心的话,他叫她的名字,“纪月,你想要的,我都能告诉你。” 男孩在笨拙地学着男人说话。 他感觉到她终于不再抗拒,手也更加大胆,他知道从腰肢往上,那里便是她高耸的双乳。他的头埋在她的肩膀上,轻轻舔在耳阔上,同时,指腹一点点向上游走,他摸到内衣边缘蕾丝那粗糙的手感。 如果再往上一点,那便是愉悦开始和终点。 就在他的手即将要攀附到终点的时候,他听到纪月轻轻地笑了。 纪月伸手捏住他的脸颊,顾景和被她的笑打断,眉头簇在一起,眼神里满是不解和疑惑。 她用力地捏了捏他的脸颊,笑着说,“你少自以为是啊,顾景和同学。”说完,她拍了拍衣服里的手,他便下意识地抽离。 纪月捏得有点重,他的脸颊一下红了起来,她满意地又抚摸了几下,脸上挂着好看的笑容,声音也更柔和,“少自以为是。” 她看着顾景和依然怔愣的样子,又揉了一下他的脸颊,“你忙完来找我吧。”说着,她起身退开。 随着她的离开,关门声将旖旎的气氛瞬间打散,然后消失,最后只留下错愕和不解的人在原地怔愣。 纪月回到房间,关上门,脸上的笑容瞬间收了起来。她顺手把手机一抛,黑色的手机,落在洁白的床单上,她在床上躺下,盯着天花板上烟雾报警器看,眼神一动不动,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一共七个专家,去掉业主代表两位,然后是资源部规划院的梁辀,地质大学规划院的吴教授,地质大学还有一个教授,会是谁呢?’ ‘还剩两个人,他们会选的谁?公安,测绘院?还是设计院?’(注1) 纪月想着想着,又想到那份建设方案,她只是粗粗看了几眼,技术方案里的结构和自己手上的招标书几乎一样。 ‘招标文件是哪家写得?’ 她又想到这,‘赵之望是和别人一起弄得,却没说。’ 她眉头紧紧皱着,她知道赵之望喜欢做这种风险大收益高的事,所以梁辀一直不喜欢和他来往。 原来他们谈恋爱的时候,工作上避不开,梁辀还和赵之望吃过几次饭。 后来她去北京分公司了,大家平时见不到。赵之望偶尔来北京出差,梁辀索性也用出差当借口避开,实在避不开了,下班来接她的时候,同他草草打个招呼就走了。 她现在琢磨的事,如果被梁辀知道了,他一定得发火吧,然后会说,‘原来那些项目,你们搞这套,反正大家都心里清楚。上亿的项目,你们也敢胡来,’想到这,纪月皱着眉头,瘪了瘪嘴,还要瞒着他。 纪月送顾景和回地质大学,她停在他们研究生公寓的侧门,马路对面是大学路,正好是人来人往的夜宵时间,原本小小的过道,瞬间被她的车占了,几个学生皱着眉头从车后绕开。 顾景和看她也跟着下车了,提醒她,“别停这,要被拍的。” 她点点头,绕到后面,后备箱自动打开了,顾景和看到,一个牛皮纸盒东西正躺在里面。 “这个送给你。”纪月看他没出声,也没伸手,便笑着去勾他的手,“客户送的,不是我买的。”说完,她又轻轻地抓了一下他的掌心,“快点,这不好停车,我得走了。” 顾景和这才伸手,素面的牛皮纸飞机盒,上面印着几行英文字,一面开了个口,露出里面黑色的塑料手提,他从后备箱里提出来,提在手上,份量颇重。 春夜的风吹乱了他的刘海,纪月看到他抿着的唇还有略微泛红的眼眶,她伸手抱住他,顾景和比她高很多,他微微弯腰才能让她抱住。现在他手上拿着东西,只能虚虚地搂住她,他听到她在耳边笑着说,“我走了。”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顾景和回到宿舍时,身上她的香味,早已被春夜的风吹散了。宿舍室友正在打游戏,看到他回来了,漫不经心的同他打招呼。 他把东西放在写字台上,眼尖的室友看到了,大呼小叫起来,“顾景和,你买了电脑。” 素色的牛皮纸盒拆开来,里面是一个白色的包装盒,盒子右下角印着一个小小的外星人头像。 纪月回到家,边走边解开大衣纽扣,露过餐厅,她看到桌上放着做好的叁菜一汤,她顺手把衣服扔在沙发上,转头又看到书房门关着,一点点的微亮正通过门缝透出,她看了一眼,便去卫生间卸妆洗澡。 宋霁辉听到门关上的声音,他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打断对方的说话,“今天时间到了。” 视频那头,客人不太理解,她口气疑惑地问道,“现在不是才40分钟吗?” 他摘下眼镜,轻轻地捏了捏眉心,“你预约的时候,助理小姐和你说过,如果因为我的原因迟到,我会延长咨询时间。”他顿了顿,“如果因为你自己的原因迟到,我们会准时结束。”说完,他戴上眼镜,依然是客气疏离的语气,“下周请你准时。” 宋霁辉走出书房,看到她的衣服被随意地扔在沙发上,墨绿色的内衣落在黑色的连衣裙上,仿佛还带着她的温度和味道。 卫生间传出哗哗地水流声,宋霁辉敲了敲门,“纪月。” 过了一会,他听到水声停了下来,传来熟悉的声音,“宋霁辉,你帮我拿浴巾过来。” “好。”他笑着应她,一个依赖另一人,另一个人乐在其中。 他从阳台拿了浴巾折回来,水声正在继续,他敲了敲门,这次纪月没出声。他转动把手,推门进去。 不大的卫生间里,水汽氤氲,洗手池上的玻璃蒙上了一层水雾,瞬间也在他的玻璃镜片上弥漫开来,看不真实。 当眼睛失去了作用,唯有身体的触感才是真实的。她浑身湿漉漉地抱住他,水滴不停顺着她的头发,落在她赤裸的身体上,现在全部又晕在他的胸前的衣服上。 宋霁辉下意识地抱住她,先摸到一身水珠,然后才是她细嫩的皮肤,他听到她说,“宋霁辉,你不是要查岗吗?”声音里是她独有的娇俏和狡黠。 纪月看到他笑了起来,于是,低头亲上他的嘴唇,钻进他的口唇间。 他摘下眼镜,摸到手边的洗手台,轻轻一扔。 弥漫的水汽中,视觉已经退场了,曲体的纠缠和触摸足够点燃欲望。 他穿着棉质的体恤,一会时间,胸前就湿了一大片,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她的手灵巧地钻进他的衣服里,蹂躏之后,又变得皱皱巴巴。他的手抚摸到她的身下,手里全是湿湿嗒嗒,分不清是哪种水。 宋霁辉吻在她的锁骨上,原本干净雪白的皮肤上,出现一片片红色的痕迹,纪月还不忘调侃他,“不是要查岗吗?”他抿着唇,笑而不语。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是纪月知道他很开心。 结束之后,宋霁辉拿着浴巾帮她擦干,她坐在洗手台上,看着他帮自己擦身体,他低着头,眼神专注,手上的动作也轻柔。 她晃着腿,想到他们在莫干山那次,第二天早上宋霁辉也是这样帮她穿衣服,忍不住调侃道,“宋霁辉,你这样显得我断手断脚一样。” 他哼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有时候,我也在想,我喜欢你什么?” 纪月笑了起来,口气里还颇有点自得,“大概喜欢我生活不能自理吧。” 他听到她的话,抿着唇笑了,“嗯”了一声,也忍不住说了句,“男人都喜欢犯贱。” 宋霁辉觉得,梁辀就挺犯贱的,自己也算一个。不犯贱,他也不会写上那些小小的卡片,放在那个乐高搭成的蛋糕里,却不敢告诉纪月,像是期待某刻,她会自己发现。 晚上,他们躺在床上,纪月躺在他的怀里刷手机,他在看她床头放着的那本《脱口秀工作手册》,纪月没看完,他倒是快看完了。 他抱着她,手掌顺着她的手臂轻柔地上下抚摸,突然,他拍了拍她,“你下个月过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纪月放下手机,自然而然地说,“我不过生日的,不用送。” 宋霁辉低头亲在她的额头上,“总归要送的。” “真不用,我从来不过生日。”小时候没过过,所以长大了也不需要。 她又接了句,“你别送我东西,我不喜欢过生日。” 宋霁辉这次没怀疑,梁辀写下的那些小卡片里,写着,‘知道你不过生日,心疼小时候的你,今天等你的时候,搭了一个蛋糕,就想逗你开心。’ 他又亲了一下,“那就不过生日,我送你东西吧。” “不用了。行政会给我送花。” 纪月还想说什么,被他压在身下,话也被吻堵在嘴里。他知道梁辀会顺着纪月的想法,很多时候,他觉得梁辀这人太心软了,所以他和纪月注定要分开。 作者: 注1:架空,与实际情况不一致,勿代入当真。 是一语一声 雨淅淅沥沥下到清明前,突然放晴了,整个天像洗刷后的玻璃窗,通透得像一面蓝色的镜子。清明节正巧是周一,连着周末,不用调休。纪月同宋霁辉打算,周六先去给外婆扫墓,然后两个人再一起去莫干山过休假。 周六一早起来,好久不见的阳光洒在城市里,前几天的阴霾一扫而空。纪月在那收拾行李,出去叁天,女孩子总会有些东西要带。她买了件新的连衣裙,兴高采烈地问他好看吗。宋霁辉点点头,在她额头亲了下,“好看,你要快点了,一会上高速堵车。” 宋霁辉拖着她那个银色的小登机箱,一手搂着她,两个人站在那等电梯去车库。 “一会先去买花吧。” 宋霁辉点点头,纪月又说,“你说开门了吗?” 他抬手看了眼手表,九点还不到,“不行,就开到嘉兴了再买吧。” 纪月点点头。 他们把车停在绿地缤纷城,沿着扶梯上去穿过中庭就能看到花店,也许是放假的关系,花店提前开门了。 店门口的地上摆满了一扎一扎牛皮纸包着的鲜花,堆在一起,都还没来得及醒花。店员笑着招待他们,纪月在店里转了一圈才开口,视线扫过一排排的醒花桶,还有里面不同品种的鲜花。 “麻烦帮我包一束花,”她顿了顿,“颜色鲜艳一点的,不要菊花,包得大一点。” 店员笑着应下,“您是什么用途,我帮您看看有没有什么忌讳。” “去扫墓。”她轻轻地说。 店员愣了下,不过很快面色如常。 宋霁辉伸手搂住纪月,她靠在他的身上,声音低了很多,像是在自言自语,“外婆喜欢颜色鲜艳的东西。”他搂在她腰间上的手,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衣服,代表他听到了。 店员选好花给纪月看,纪月摇摇头,“再多一点花,像春天的感觉。” 小姐笑着继续选花材,最后一束花单手都拿不住。一层一层透白色的雪梨纸衬在里面,外面是层层粉色、紫色、灰色的包装纸,粉色的绣球,白色的玫瑰配着各色的桔梗,绿色的飞燕草插在后面,是她想要的春天的味道。 买单的时候,宋霁辉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点开付款码,却听到纪月说,“这个我自己来买。”她说完,便拿出手机给店员扫码。 花包得太大,纪月两只手抱着,小心翼翼地放在后备箱里,她看着后备箱缓缓落下,直到合上,什么都看不见了,才上车。 小长假第一天,他们出发不算早,沿着延安路高架,跟着出城的车流一起走走停停,过了收费站上了沪渝高速才畅通一点。 纪月的外婆葬在隔壁嘉兴市一个郊野的墓园里,从申市开过去一个多小时。虽然今天不是四月五日,但是选择提前来扫墓的人也很多,他们的车下了高速,便看到交警在路中间指挥交通,指引扫墓车辆依序进入停车场。 纪月下车后环顾墓园,蓝天下白色围墙白得发光,绿色的松柏苍翠挺拔。上次来这里,还是外婆落葬那天,下很大的雨,她抱着骨灰箱走在队伍最前面,粱辀在边上给她打伞。那时,四周静得只能听到雨点打在伞上,像鼓声敲在耳膜。 她听到车被锁上,喇叭发出两下提示音。思绪被拉回现实,接着便看到宋霁辉从后备箱里拿出花,走到她身边。 两个人并肩走在墓园的石板路上,从买完花之后,一路上纪月就很少说话,只是靠在车窗上静静地听歌,而临近墓园的时候,她变得更加沉默了。 宋霁辉第一次跟着纪月来扫墓,跟着转过一个弯,穿越在一排排墓碑间,最后在其中一个角落停下。 纪月弯下腰,把花放在墓碑前,硕大的花束瞬间遮掉了墓碑的下半部分,就像人离开人世后,最终只会留下一个名字。 黑白的照片下,刻着主人的名字--纪婉清。一阵风吹来,吹开花束的包装纸,露出墓碑角落上的小字--外孙女 纪月 婿 粱辀。 纪月开口说了来这后的第一句话,“外婆,我来看你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宋霁辉侧过头看她,她的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眼眶有点泛红,他知道她在拼命忍耐着情绪。她说完话后,宋霁辉跟着她,在墓碑前鞠了叁个躬。 “纪月。”他唤她。 她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好像只要一个对视,情绪就会全部暴露。 宋霁辉伸手勾住她的肩膀,轻轻地抚摸了两下,纪月这才微微侧身,整个人靠在他的怀里,脸埋在他的胸口,“我去外面等你。” 他感觉到怀里的人轻轻地点头,这才放开她,他低头看到她的眼眶比刚才更红了,好像泪水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于是,他伸手帮她把吹乱的发丝整理妥帖,轻声说,“你想呆多久就呆多久,我在外面等你。” 纪月点点头,她看着他走在石板路上,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视线中,直到转过一个弯,再也看不见了。下一秒,她再也顾不得脏不脏,直接坐在墓碑前的石阶上,拿出包里的湿纸巾,在墓碑上一点一点擦了起来。 先是擦照片,然后是沿着碑上的刻字,一点一点擦拭,擦到最后,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她埋下头,肩膀颤抖着,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对不起,外婆。”眼泪终于控制不住,随着情绪全部落了下来,落进嘴里是咸,落在心里是痛。她喃喃地重复着这句“对不起。” “对不起,外婆,我不敢来看你,我怕,”她的嘴唇颤抖,心里像被刀割开,然后搅在一起,痛得没有尽头,“我怕我死了之后,遇到你,你都不会原谅我。” 外婆前半生,为纪月母亲操心,后半生,为纪月操心,也许只有童年是最幸福的吧,人人看到她都要问候一句,“四小姐好啊。”。这句“四小姐好啊。”,没过多久,也随着历史的车辙,消失得无影无踪。 纪月在申市工作之后,外婆来看她,纪月问外婆想去哪,老人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豫园”。 纪月全当是豫园名气太大,老人想去看看,直到看到外婆静静地坐在花园的石凳上,轻轻地抚摸着石桌上的刻着的纹路,久久不愿离去,老人整个人都是纪月没见过的眷恋。纪月才知道,原来四小姐小时候也常坐在这个石凳上看一年四季更迭,看起起落落。 四小姐扛过了历史的起起落落,嫁给了所谓根正苗红的外公,变成普普通通的纺织厂女工,可是齿轮转动时又怎么会放过任何一个搅在里面的人和物。 纪婉清这个带着浓重资本色彩的名字,也只是这场历史悲剧里一个毫不起眼的拼图。 人有时很坚强,也很脆弱,能扛过人和机器的战争,人和人的斗争,却抗不过生活中的流言蜚语。外公在家里烧炭自杀后,他是解脱了,却留下孤儿寡母,像一颗灰尘落在大雾中。 自古,女人都比男人坚强。四小姐带着孩子离开了家,纪月母亲的姓也改成了纪,后来纪月的姓,也是外婆坚持改的。纪月的倔强,大概就是从骨子里遗传来的吧。 粱辀和纪月谈恋爱的时候,四小姐没有出声。后来,粱辀来见外婆的时候,平时待人客气的四小姐沉默了很久,开口时,却是一句“我不同意婚事”。 纪月除了长得漂亮,有一份还算体面的工作,剩下的其他都是在高攀。 粱辀之所以叫梁老师,不是因为他在首都师范大学带研究生,而是因为家里的梁教授太多了,老梁、大梁、小梁都用完了,挤在一个行业里,外人分不清是哪个梁教授。 七十多岁的老梁教授是粱辀的大伯父,看到粱辀,偶然间说了一句,“梁老师好啊。”引得众人一阵欢笑。时间久了,无论是谁,年纪是长,还是幼,见到粱辀都是一句梁老师。 四小姐坐在八仙桌边上的椅子上,无论大风大浪,她总是背脊挺得直直的,而纪月同她一样,倔强地站在家门口不肯进来。外婆看着纪月,她的声音早已沙哑,“差太多了,以后,不会幸福的。”也许在某个时刻,老人混沌的眼早已看透了过去和未来。 “对不起,”脸颊上的泪水,干了之后,拉扯着皮肤,刺拉拉的疼,过了一会后,新的泪水流下,又会变得湿润。纪月喃喃地重复着道歉,她的手摸上石碑上的黑白照片。照片里,老人笑得和蔼可亲,和她记忆里一样。 纪月和粱辀最后还是结婚了,不知道是外婆心疼纪月倔强的有家不回,还是看到粱辀每次都要开2800多公里往返这个交通不便的小镇。 本来就吃着低保的家,拿不出嫁妆。纪月的钱全投在她的房子里,还背了一身贷款。刚进游戏中心时,她年薪叁十多万,攒首付的速度远远赶不上申市房价上涨的速度,渐渐的它变成执念,于是铤而走险。 纪月在北京出嫁,提前几天把外婆他们接到了北京。婚礼前一晚,外婆拿了一对玉镯子给她,纪月从没见过外婆带过这个,镯子水头很好,藏在一个不起眼的绒布包里,大概因此才躲过别人的觊觎。 外婆的手,早已如枯槁,她颤颤巍巍地打开绒布包,拿给纪月的是属于四小姐最后的回忆。 后来,纪月才知道,粱辀拿了五十万的彩礼钱过来,外婆看都没看,只是轻轻地说了句,“我不需要,纪月也不需要。她非要结婚,我也没有办法,但是我心里始终是不同意的。” 外婆离世前一天晚上,她突然一个一个打电话给原来纺织厂的小姐妹,她在电话里说,“我心里总归觉得,外孙女这个婚结的不会太平的。” 一语成谶。 他们婚后第叁个月,外婆突发脑溢血倒在家里。纪月当时在开会,手机开了振动没听到,于是开会结束的时候,她看到二十几个未接来电。先是她妈打给她,后来是粱辀的电话,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突然揪了起来。 她回拨给粱辀,粱辀听到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他正在开车,皱着眉头,看着前面走走停停的车,电话里是姑娘焦急的声音,而他被堵在上北叁环的路上,这种无力的挫败感包围着他,可是他又不能让纪月感受到。 “外婆现在在icu里抢救,”他顿了顿,电话那头纪月没出声,粱辀接着说,语气也更坚定,“我来接你,我们一会坐最早的飞机去。” 纪月没有出声,他也没有挂电话,声音通过蓝牙扩散在整个车里,他的眼眶也有点红了,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 前面的车走走停停,粱辀看了眼反光镜,像右打了把方向盘,不顾后车此起彼伏的喇叭声,一脚踩下油门直接开上了应急车道。 “赶得上吗?”过了一会,纪月开口,她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声音变得平静。 “赶得上。”粱辀知道她在问什么,却答得其他的,“一会开西五环,去大兴机场很快的。” 无论如何,他总是想把希望留给他的姑娘。 是收留的水手 外婆送进县里的人民医院,那里没有高铁站,最快的方法是从申市开车过去。他们落在浦东机场,粱辀在T1航站楼找到租车公司,店里现车没几辆。粱辀选了辆凯迪拉克的SUV,工作人员拿着清单,一项一项检查,他很负责,从玻璃到车漆、轮胎,一项一项同粱辀说明。 纪月在边上耐着性子等着,看着看着,忍不住眉头簇在一起,粱辀拍了拍她的腰,轻声说,“快了快了。”他的声音是安抚也是承诺。 取了车直接上机场高速,纪月一上车便开始用手机查脑溢血的资料,而粱辀全程压着超速线开,原本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他硬是开了一个小时就到了。 重症监护室不允许探视,纪月就站在门口望着紧闭的大门,她妈看到她来了,只是看了一眼,便又把头移开。粱辀停完车上来的时候,看到她正靠在墙上,身上满是疲惫,他走过去,轻轻揽住她的肩,纪月看到他来了,便自然的将头靠在他的肩头。 她母亲看到粱辀来了,抬头开口说道,“粱辀你来了啊,外婆还没醒。”说着,便哽咽起来。 粱辀点点头,“我和纪月先去找一下医生。” 医生把CT插进灯箱里,拿着笔画了一个圈,“这些白色的都是血。”说完,他又画了个圈,“这里也是。”纪月第一次看到外婆的CT,她只看到一片一片的白色。“如果做开颅手术么,” 医生还没说完,纪月迫不及待地问道,“会醒过来吗?”纪月盯着那一片片的白色,粱辀站在她身后,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 “做开颅手术么,最好的结果也就是植物人了。”医生说着,去看病历,“老人家都85岁了,我不建议做手术了。”他抬头看了眼粱辀,“家属自己商量一下吧。” 粱辀轻轻地说了句,“麻烦了。” 重症监护室所在的楼层,安静得令人头皮发麻,每一个等在门口的家属,像是约定好一样,每一个人都一言不发。纪月和粱辀站在楼梯间,说话也不由自主地放轻音量。 粱辀帮她把耳边的头发撩到耳后,轻声说,“晚上转去市里的叁甲医院吧。外婆的CT我发过去了,一会听听北京那边专家怎么说。” 纪月点点头。 来的路上,粱辀和赵子健说了纪月外婆的事,他们上飞机前,收到赵子健的电话。他找了天坛医院神经外科的主任,给梁辀推了那个主任的微信过来。然后,他又补了句,“北京太远做手术不方便,回头我找个申市的。”说着,他顿了顿,低下声,“小船儿,你忙你的,找医院这种事,就跟我说吧。” 粱辀“嗯”了一声,“我准备登机了。”他们下飞机的时候,看到微信验证已经通过了。 他把CT影像拍了照片,发了过去,“王主任,您好。我是赵子健的朋友粱辀,这是我外婆的脑CT,病人85岁,一只瞳孔涣散。” 过了一会,粱辀的微信有个语音通话进来,他看了眼纪月,纪月摇摇头,“你接吧,我不想接。”说完,她推开消防门,留下他一个人接电话。 粱辀看着她消失在门后面,自己的嘴唇也紧紧地抿着,他抬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才接通通话。 “您好,王主任,对,我就是粱辀。” “......” 纪月靠在墙上,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明明什么都没想,也什么都没做,泪水就自己从眼眶里溢出来,流下来。她看着紧紧关上的大门,像是想把门看穿,从而看到里面躺着的人,嘴里轻轻地呢喃,“外婆,我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余光看到粱辀推开门向自己走来,她低下头,快速地用手背胡乱地擦了两下眼泪。 粱辀看到姑娘满脸泪痕,却悬悬而望的样子,心头也一酸,忍不住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珠,在她殷切的期盼下,他吸了一下鼻子,却只能轻轻地摇摇头。 他看到纪月脸上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垮了下来,泪水一点点涌上她的眼眶,他便再也忍不住了,伸手把她抱进怀里。 纪月在他怀里,终于哭了出来,双肩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眼泪沾湿在他的外套上,粱辀听到她压抑的哭声,他多想在此刻帮她分担痛苦和心碎,但是他做不到,他只能紧紧地抱住她,安抚她,支撑她。 纪月一天没吃东西,粱辀带着她在医院对面的面馆坐下,他点了两碗牛肉面,不一会,面就上来了。纪月却一动不动,他伸手从筷筒里抽了双筷子,放在她的面碗上,“纪月,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她闭上眼睛,摇摇头,却一言不发,现在的纪月,是他从没看过消沉的样子。 粱辀叹了口气,继续轻声哄道,“你吃点东西,接下去还有很多事要考虑。” 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戳中了纪月的心脏,她拿起筷子,挑了一大口面塞进嘴里,她吃得很快,可是吃着吃着,却开始泪流满面,泪水直接滴落在面汤上,像落进池底的石子。 粱辀看着她,下一秒,心也像被挤压在一起一样痛,眼眶跟着红了起来,他拼命地眨了几下眼睛,吸了下鼻子,然后伸手想去抓纪月手里的筷子,“吃不下,就别吃了。” 纪月甩开他的手,又挑了一口面塞进嘴里,草草咀嚼了两下,就吞了下去。 “好了,吃不下就算了。”他实在是不忍看下去。 可是纪月还是一言不发,只是重复着手里的动作,此刻她像一只麻木的人偶,梁辀看着心疼极了,他又伸手想去拿她的碗,纪月捧起碗,避开他的手。 也许是刚才吃得太快,纪月一下咳了起来,嘴里还来不及吞下的面条,全部咳在碗里。她只能放下碗,侧过身子,弯下腰咳个不停,咳着咳着喉咙里火辣辣地疼。 她看到粱辀在她面前蹲下,背上是他轻轻地抚摸,两个人离的近,近到纪月一抬头便看到他眼眶也是红的,鼻头也有是红,眼睛里满是难过和担忧,下一秒,她便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哭了出来。 刚才在医院走廊里,纪月是压抑着情绪的哭泣,现在她埋在粱辀肩头则是放声痛苦。 哭声引得店里的客人和老板纷纷侧目,可是粱辀却毫不在意,他在意的,永远只有面前这个姑娘。他轻轻地拍在她的后背上,一边拍一边说,“没事,哭出来就好了。” 那一刻,他知道,全世界的事他都可以不关心,只担心她的喜怒哀乐。 只是,后来有一天她的喜怒哀乐终和自己无关了,那时任凭世界再喧嚣,他也觉得孤独。 “可能就这几天的时间了,你们回去准备一下把。”医生的话,说得既直白又婉转,几天也不知道是几天,等在重症监护室门口,每一秒都像死刑宣告前的煎熬。 粱辀在医院附近的酒店开了两间房,拿了两张房卡来,一张给了岳母,另一张拿给纪月,看她摇摇头,他便说,“我在这守着,你回去睡醒了过来换我。”,纪月还是摇摇头。 于是,粱辀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陪着她坐在走廊里,纪月靠在他的肩膀,她突然想起来,粱辀早上开车过来接她去机场,然后又从机场开到医院。不是在陪着她,便是在打电话,或是被医生护士叫去,这一天一刻都没停歇过。 后来,粱辀又找了宣武医院的神经外科主任看CT。电话打得曲折,他打给他研究生时期的导师,然后再通过导师找到这位主任。只是,等来的结果,都差不多。 他握着纪月的手,低声说,“晚上转院去上海吧,我去联系车。” 纪月摇摇头,她看了眼监护室的门,声音有点颤抖,却意外的坚定,“算了,我知道,你找得肯定是中国最好的医生,他们都这么说了。”她顿了顿,“我不想外婆再受苦了。” 粱辀没再说话,只是把她的手包裹进自己的手掌里。两个人左手无名指上都带着结婚对戒,金色的戒圈,一只是素面的,一只镶了一排钻,纪月低头看到它们交迭在一起,金属的冷漠此刻也被温暖了。 她知道,她是那个在生活里溺水的人,直到有一天被粱辀营救了。 是如果还能告诉你 第四天的时候,外婆出现了肺部感染,医生过来和他们说如果继续恶化下去,要做气切手术。医生说得简明扼要,说完话顿了顿,看着梁辀继续说,“该说的,反正别的专家也都说了,你应该清楚情况吧。” 年纪都那么大了,没必要受这份罪了。 纪月决定放弃治疗,就在她一说出口时,梁辀便伸手过去抱住她,她埋在他的肩头,梁辀总是穿着硬壳的冲锋衣,偏硬的质感她以前总说有点膈脸,而此时此刻却觉得特别安心。 她轻轻地问他,“我是不是很自私。”他在她的脸颊亲了一下,缓缓说道,“你在我心里,一直是勇敢善良的姑娘。”他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像是要把心里的话掏出来给她看那般珍重。 对于纪月做的这个决定,梁辀意外又不意外,可比起这些,他更担心她的情绪。不知道是不是第一天泪流得太多了,纪月现在冷静得过分。 母女两个站在大楼下吵了一个小时,梁辀几次想说话,还未开口便被纪月狠狠地瞪了一眼。她们吵啊吵,一直吵到医院里的人出来劝,以纪月被甩了一个耳光做结束。 纪月捂着脸,拿着手机挨个通知亲戚来奔丧。外婆上面叁个兄妹,大哥变卖了祖产跑去了美国,十几年前便过世了,二姐嫁人后全家搬去了成都,前几年过世的时候,纪月陪着外婆去成都见最后一面,叁哥死于战争,无后。 电话打了一圈,最后也只有成都的舅舅一家表示要过来。挂了电话以后,纪月弯了弯嘴角,人啊,孑然一生来到这世上,然后再踽踽独行到尽头。 最后放弃治疗书还是签了,纪月母亲签完字,把笔狠狠地摔在走廊上,然后当着医生、护士、其他病人家属的面,一巴掌打在纪月的脸上。 那一巴掌打得用力,打完下一秒就火辣辣地疼。纪月埋下头,长发正好遮住她的脸颊,埋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梁辀心一疼,想伸手去搂她,却被她轻巧地避开了。 纪月低着头,轻声说了句,“我去把费用结了。”说完,伸手想从梁辀手里把缴费清单拿过来,他攥得很紧,纪月抽了一下,没抽走。 她又抽了一下,他才松开手,纪月拿了东西,匆忙地向楼梯走去。而梁辀一直在身后看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后面,他才走上前,弯腰捡起地上的笔,放在护士的桌子上,轻声说了句抱歉。 成都的亲戚还没等来,先等来了赵子健和王晓,还有梁辀那辆挂着北京牌照的路虎。 他们叁个靠在车门上抽烟,梁辀摸出烟,发现烟都没拆包装,还是临走时在车上拿的。才发现自己这几天忙得连抽烟的时间都没有,医院里禁烟,酒店里也禁烟,纪月在的时候他也不抽。现在抽第一支烟,他突然发现有点不习惯了,又把烟塞回了口袋里。 “你租的那辆呢?”赵子健问他,梁辀指了指远处停着的凯迪拉克,他也看过去,“明天我开去杭州还了,你这事一时半会也结不了。” 赵子健去杭州开会,梁辀的车还停在大兴机场,他特地去机场把车开过来。他知道老人脑出血这事没那么快结束,梁辀租的车扔在这里,一天四百多块特没意思。 梁辀转头又看向王晓,王晓不知道在看什么,深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个烟圈,缓缓地说,“哥们来找灵感写歌的。” 梁辀低下头,抿着唇笑了。 赵子健看到他虽是浑身疲惫,但现在好歹笑了起来,自己心里一松,开口时顺便换了个话题,“卫士这车可以啊。” “落地多少钱?” “八十多万。” “干规划的就是比咱测绘挣钱。” “中控改了?” “肯定改了啊,现在哪还有车配单碟机呢,就小船是土狗还听CD呢。” “你自己不是土狗?一上车就在那翻你那几张CD。就你那点破歌,还翻来覆去,听了一路。” “你不觉得么,哥们第一张专辑的歌,特别适合开车时候听。” “王晓,你当时在地下室里写出的歌,你为嘛这样觉得呢。” 王晓拍了下梁辀肩膀,“赵子健急了,天津话都出来了。” 梁辀笑着摇头,也不说话,任由他们斗嘴,自己抿着唇在那笑,疲惫的身心好像此刻放松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赵子健就要把梁辀租来的车开走了,王晓留下来帮忙。他们在医院楼下见面,纪月看着精神还可以,就是面容有些憔悴,她没有化妆,可是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纪月坚持向赵子健道谢,语气里满是郑重。 临走时,赵子健拍了拍梁辀的肩膀,“我先走了,回头有事打电话。” 器官衰竭后,外婆没撑多久,便解脱了。纪月 母亲拿来了老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寿衣,医院的护工帮忙擦身换上。纪月发现,明明才过了十几分钟,人怎么就变得蜡黄蜡黄的,原来被世界抛弃,只需要一点点时间。 殡葬的事,王晓和梁辀一起跑前跑后,重要的事梁辀会打给纪月让她做决定。那头人刚走,家里的灵堂就设好了,点着蜡烛,摆着贡品,放着遗像,诵着经文。 纪月伸手摸了摸黑白照片,只是一瞬,眼泪又悄悄地流了下来,她听到梁辀上楼的声音,又飞快地用手擦去。 纪月和她母亲坐在那一边迭元宝一边守灵,偶尔有邻居过来祭拜。大部分时间,只有她们两个人无声地坐在那里,一坐便是一整天。 梁辀回来时看到她孤寂的背影,心跟着一抽,仿佛从这一刻,一直看到了她的童年,那个茕茕孑立却倔强的姑娘。 筒子楼楼道狭窄又阴暗,一开始放了几个花圈,后来陆陆续续多了起来,就只能全部放在楼下。 美国的亲戚送来了花圈,纺织厂的工会也送了一个过来,纪家人口凋零,最大的姻亲反而是远在北京的外孙女婿家。 梁辀的父母送了花篮,梁辀母亲和梁轩母亲既是妯娌又是姐妹,他们家也送了花篮。 王晓看着花圈太少了,觉得排场不够大,用酒吧的名义又送了一个,好歹梁辀也是老板之一。 纪月在楼下看着写着酒吧名字的挽联,觉得又好笑又难过,一时间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 她一个一个看过去,还有赵之望,赵子健两口子,连梁辀的学生也送了,最后她看到,落款是首都师范大学地理科学学部行政,还有自然资源部规划研究院行政处的花篮和花圈。 不用说她也知道,梁辀想让外婆热闹又体面地走完人生最后一幕。她慢慢摩挲着挽联上的墨字,未干墨迹化在她的手上,也化在她的心上。梁辀就是这样一个人,用他的方式,默默地照顾她,照顾她的情绪,也照顾她的家人。 宋霁辉看着墓园出口那条石板路,纪月的身影缓缓的从一排翠绿的松柏后出现。待走得足够近了,他先伸出手,纪月自然地牵了上去,然后两个人十指相扣。 临近中午,扫墓客流多了起来,宋霁辉让纪月走在里面,两个人牵着手并肩走着。她看到迎面而来的人手里拿了一大束鲜艳的玫瑰花,纪月捏了捏他的手,“原来也有人和外婆一样喜欢鲜艳的花。”她脸上还留着哭过得痕迹,心情却放松下来。 宋霁辉顺着她的话看去,“嗯,肯定也是一位和蔼亲切的老夫人。” 纪月低头笑着应他。 他们来得早,车还能停在墓园里的停车场,来得晚得人,只能停在一条街以外的路边。快到停车场的时候,宋霁辉问她一会是去莫干山吃饭,还是去市里找个地方吃。纪月想了下,说,“先去莫干山吧。” 他点点头,“那你想吃什么,让店里先做起来。” 他们的车随着车流慢慢向前走,宋霁辉想了几个菜,纪月都说不想吃,他也不恼,一边开车,一边笑着说,“纪月你现在难搞了啊。” 天气难得那么好,她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刚想回嘴,看到墓园入口的广告牌。 “墓园推出全新服务:墓穴周边草花绿植种植服务,全年专人养护” “宋霁辉,你停一下车。” 正月初四 梁辀一个人来到墓园,正月期间,鲜少有人踏足这里,硕大的墓园现在是寂寥又冷清。他原本要去纪月家,这还是他们离婚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也许是近乡情怯,他想着,去见纪月前,先来看一下外婆。 梁辀走进管理处,正月期间,只有两个值班的工作人员,看到他走进来了,起身问他要什么服务。 他低头看到柜台上放着的宣传册,工作人员忙不迭地介绍说,“现在提供绿植花卉盆栽服务,有几种档次的套餐,到时候就会在墓穴两边摆上盆栽,有专人负责养护管理。”梁辀一边翻宣传册,一边听人介绍。 白色的绿植花卉养护合同打印出来,工作人员拿给他看,梁辀随便翻了一下,翻到最后一页,拿起笔,在落款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梁辀在墓碑前站定,他弯下腰先是轻轻地擦拭掉墓碑上的灰尘,然后拣去墓穴两边落下的枯叶。全部整理干净后,他在墓碑前恭恭敬敬鞠了叁个躬。 除了风扫过松树发出的声音,他听不见其他的声音,天气有点阴,看得到天上灰蒙蒙的云层。 “对不起,外婆。”梁辀看着照片上,一脸笑容的老人,轻轻地说了句。 “我不敢来看你。因为我没照顾好纪月。” 他攥起袖口,拿袖子擦拭了一下照片,看到墓碑左下角,刻着纪月和他的名字。 梁辀曲着腿,在石阶上坐下,伸手触摸刻着的名字,手下的触感是冰凉的,像他过得每一天一样,“你把她交给我,我却让她离开了。” 他的嘴唇有些颤抖,“外婆,你在天之灵,保佑她接下去生活顺利,身体健康。”说完这些,梁辀像是终于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深深地低下头去,不再开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像是重新整理好了情绪,“听说她有男朋友了。”嘴角挂了一点自嘲的笑容,“也是,她那么好,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爱她。” 梁辀深吸了口气,抬头看着天空,他想起他第一次见纪月的情景,比那个炎热的乌鲁木齐午后还要早。 那天在申市政府大楼门口,他和周涛去开会,周涛看见纪月站在不远处和人说话,便叫了她的名字。 梁辀看到这个原本一脸严肃的漂亮姑娘,朝他们露出一个笑容,她笑得山花烂漫,一笑便笑到他心底里去了。 他们一进电梯,梁辀便问他,“你认识?” “嗯,第叁方做市场的小姑娘,叫纪月。” “天干地支纪年纪月纪日?” 周涛把字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才反应过来,啧了一下,“好好名字,怎么在你嘴里那么直男味啊?” 梁辀笑了起来,也不搭理,只是说了句,“这名字好听又好记。” 好听又好记,然后记一辈子。 想着想着,梁辀笑了起来,他一笑半边有个酒窝,纪月觉得好看极了。可是笑着笑着,他又觉得有点难过,悲伤把他的背压得更低了。 “外婆,你在天之灵,能不能告诉她,我很想很想她。”他喃喃地说,话被风吹散,不知道吹到哪里去。 “宋霁辉,你停一下车。” 车刚停稳,纪月迫不及待地解开安全带,“我去管理处问问。” “要我陪你去吗?” 纪月摇摇头,“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管理处不知为何,今天人特别多。纪月在队伍后面排了一会,可是这队伍一点都不见前进。她皱着眉头,正好一个工作人员从身边走过,她开口问她,“我想办那个花卉盆栽养植的服务。” 工作人员似乎也忙得很,不耐烦的开口,“今天网坏了,手机支付用不了,要么付现金。” 纪月点点头,说出了外婆的名字,和墓穴的编号。 一年890块钱,就是摆放两盆花在墓碑边上,多少有点冤大头的意思,所以买过这个服务的人很少。工作人员依稀记得好像这个编号已经买过了,只是一时不敢确定。 她在系统里查找起来,不知道是不是网络的关系,查询结果出现得特别慢。她抬头看了眼纪月,朝她笑笑,“今天网络不好。” 纪月点点头,耐着性子在边上等着,等了一会,先等来了宋霁辉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说,“这里不能停车了,我开去外面等你。” 她看了眼工作人员,看到工作人员默默地摇了摇头,便在电话里对宋霁辉说,“我现在出来了,等我一下。” 挂了电话,纪月说了句,“算了,谢谢了。”便转身向外走去。宋霁辉的车还停在原处,纪月快跑了两步,待她上车后,红色的刹车灯熄灭,汇入车流,转眼就开出了墓园。 系统终于显示出了查询结果,客户那一栏写着梁辀。工作人员看了一眼时间,还是正月里来办的,可是现在已经无人在意了,随着鼠标点了几下,一切便消失了。 是谁说不出口 和上次来莫干山时萧瑟的景色不一样,一进入万物生长的四月,整个山头都是郁郁葱葱的绿色。竹林摆动,溪流簌簌,走在上山的路上,耳畔都是或近或远的瀑布声。 还是那个村脚下的停车场,那次纪月扑进宋霁辉的怀里,朝思暮想的人在自己怀里,掀开感情上最后一层纱。 他们牵着手一起上山,纪月非要他说当时的感受,宋霁辉笑着摇头,死活不肯说,他笑得羞涩。 纪月心眼一转,又故意激他,“我开了两个多小时来找你,显得我倒贴你。” 他晃了晃十指错落相牵的手,“你讲讲良心,我还不够喜欢你吗?”纪月喜欢听他说情话,他总是用清清淡淡的语气,说的却都是感情,她靠在他的肩膀上,笑得和他的话一样甜。 替宋霁辉打理民宿的刘阿姨一直说,这个宋老板痴情的很,爱让他想和一个人归隐山田,想帮她圆梦,就连民宿的名字都别有一番韵味。即使分手后,他都没有卖掉民宿,而是留在了山河里。 于是,刘阿姨看到纪月时,心情多少就有些复杂。今天是小长假,住满了客人,张阿姨匆匆和他们俩打了个招呼,便去后面帮厨了,她临走时特别看了一眼纪月和他们牵着的手。 午饭是在店里吃的,特别炒了几个家常菜。纪月喜欢吃虾,油爆虾是她的固定菜,然后还有山里的土鸡笋尖汤,另外炒了两个蔬菜。吃完饭,宋霁辉在帮另外几桌客人收钱,纪月在院子里逗野猫。 狸花猫翻着肚子,伸着爪子,只是脾气有点大,冲着纪月“喵喵”叫。她蹲着看了会,就觉得没意思了。宋霁辉出来的时候,看到她蹲在那,他便倚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脸上是自己都没发现的柔情。午后阳光洒下来,吹在脸上的风都变得温柔起来了,就在一瞬间,他发现,大概这就是他想要的样子。 宋霁辉在那定定地看着她,迟迟没有出声,直到纪月站起来,他才出声提醒她,“这个猫脾气差,你别碰它。” 纪月拍了拍手,皱着眉头抱怨,“发现了,脾气真差。” 她回头看见他正倚在门框边,他边笑边朝她伸出手,“走,带你去村里逛逛。” 莫干山一个坞一个岭的错落在山脉中,变成一个个富有风情的小村落,最大叫虞村,一直是镇中心,民国时期的邮局、火车站、教堂、图书馆都完好的保存下来,漫步于街头,仿佛时光倒流,就是多了熙熙攘攘的游客。 游客上莫干山只有一个方法,在虞村的集散中心做景交车上到山腰的荫山广场。今天是长假第一天,景交车一车接着一车,也载不完早已大排长龙的游客队伍。 宋霁辉直接跟着景交车开上盘山公路,岗亭外执勤的保安看了眼挡风玻璃上放着的通行证,便升起拦车杆。 山路禁止超车,他们只能跟在景区大巴后面慢慢开,宋霁辉看着倒也不着急,纪月打开车窗,趴着望向外面,他们开在树荫下,近处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竹林,透过林间缝隙看到远处起伏的山脉和蓝天。 就是这样一个惬意的午后,车里播着轻快的音乐,开在竹林簌簌的盘山路上,耳边是喜爱的人的声音。 “外来车辆开不上去,我们在景区里开民宿的,会发通行证。” “那游客只能坐大巴往返咯?” 宋霁辉笑了,逗她说,“不然走下来也行。” 纪月啧了一下,急了起来,“我的意思是说,那万一大巴车结束了呢。” “所以发通行证给我们,上去接呀。” 她心眼转了一圈,笑得颇有意味,“住你的店还包接送呢。” 大巴车开得慢,宋霁辉跟在后面也不急不缓,甚至有空隙伸手去摸她,他在她的脸颊上摸了一下,“吃醋了?” 纪月哼了一声,在他的掌心蹭了蹭。 他笑着说,“我还半夜去绍兴接你呢。” 纪月也笑弯了眼。 姑娘好不好哄,全看她给不给你机会,她若是喜欢你的,那就好哄得很。 车停在半山腰的荫山广场,在往上只能是跟着人流走通往山顶的步道,石块砌成的台阶缝隙中还落着点点青苔。纪月走在前面,宋霁辉在后面护着她。 “上次你来的时候,山上还都是雪。”上次就是纪月来找他那次。 “还有人雪天来爬山啊。” “嗯。” 那段时候,莫干山上还在下雪,白雪皑皑,好多游客去山上看雪,结果雪太了,被困在里面。宋霁辉没在莫干山的时候,还接到了景区的电话,排查住客名单。 他听到轻快的笑声从前头传来,“怎么跟北京人一样,一下雪就要赶着去爬长城。” “你也去爬过?” “嗯,第一次去的时候冻死了,一边爬一边抱怨。” 宋霁辉听着听着,也笑了起来,接了句,“你有时候是挺会抱怨的。” 听到这句话,她在前面回头,挑着眉,瞪了他一眼,他却笑得依旧灿烂。 爬了一会,出现一个分岔路口,延伸出去一个凉亭,宋霁辉叫她去那坐一会,凉亭下是竹海轻轻摇摆,早看不见下面的教堂和街道,只能看到不断的山脉。 宋霁辉低头去看她手腕上的心率,表盘上正闪烁着红色的点,纪月却毫不在意,每一年体检心电图那项都是标着建议复查,她没告诉任何人,就连宋霁辉也是偶然间触摸到她的脉搏时,才发现。 看了一会,他说,“下次,戴几天动态心电图,然后我帮你看,你不用去医院。” 他原以为纪月又会找借口,却没想到,这次她只是安静地靠在他的肩头,然后轻轻地“嗯”了一下。 宋霁辉低头亲在她的额头上。 不再追求浓烈的感情,和轰轰烈烈地爱,大概想和你长厢厮守是这个阶段最好地回答和归宿。 风吹动竹林摇摆,吹散她耳边的碎发,他伸手替她整理,“去过哪些长城?” 她眼睛眨了眨,睫毛闪在他的掌心里,“司马台啊,剪扣啊,黄花城,慕田峪也去过,还有居庸关。司马台长城去得最多,就在古北水镇里面。” 周六上午睡个懒觉,然后磨蹭到中午才出发,趁着天还没彻底黑下来,两个人去爬司马台长城。等到爬到最高处的烽火台,正好能看到太阳刚落下来,月亮刚升起来时,那碧蓝碧蓝的天。 只稍十几分钟,黑幕变遮盖了天,一瞬间星星洒满了天,脚下的村落点起了灯,上长城时景区发的提灯也会自动亮起来,星星点点连成一条像银河一样的光带。 她提着灯,梁辀牵着她的手慢慢走下斑驳的台阶,他会和她讲那些关于修建长城、抗击倭寇的故事。 第二天,他们又会起个大早,趁着旅游团还未到来前,爬上长城看太阳升起,看人间在烟火中慢慢苏醒。看完日出,两个人再回酒店睡觉,那时游客正好来了,窗外满是嬉笑,他们却能在依偎中一觉睡到中午,肚子饿了的时候再出发去密云水库吃冷水鱼和柴鸡锅。 只是一个寻常周末组成的岁月,幸福得却好像看到了余生的样子。 纪月挽上宋霁辉的臂弯,整个人靠在他的怀里,“以后,我们也能去很多地方。” 这次,他低头亲在她的嘴唇上,留下一句,“那说好了。” 他们并肩坐在那,看着眼前的风景,一时谁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纪月又问他,“我说那么多以前的事,你不会心里不开心吗?” 宋霁辉笑了,“这是你们的回忆,谁都抹杀不了。”后半句,他没说出口,抹杀你们感情的也会是这些回忆。那么爱,为什么会出轨,又为什么会离婚,纪月从来不肯说。 “说说你的事。” “我的事,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他们刚同居的时候,宋霁辉想和她说,一直没找到机会。后来,没过几天,两个人躺着看电视的时候,纪月却主动问起他。 宋霁辉先是一愣,然后笑着把自己家里的事,念书的事,工作的事和她一五一十讲了起来。 纪月打断他的话,摇摇头,语气带了点撒娇的味道,“问你那个民宿的事。” 他没想到她问这个,心跳了一排,面上却是自然如常,他把头别过去,看向远方,语气也是平平淡淡的,“这里投资民宿有补贴,那时候我想做点投资,朋友推荐的。” 纪月点点头,她没听出他情绪上的犹豫,于是也没有多想。宋霁辉低头看她,亲在她的脸颊上。纪月有时候很人精,有时候又有点天真。 晚上吃完饭,纪月窝在沙发上和民宿的客人一起玩狼人杀,是一群结伴而来的年轻人。纪月叫宋霁辉一起玩,他笑着摇头,悄悄地在她耳边说,“我玩了,你就等着一直输吧。” 说完话,他拿了把椅子,坐在她身后看她玩。第一局,纪月抽到平民跟着苟到了最后,第二局,纪月还是平民,不过第一晚就被刀了。 宋霁辉拍拍她的肩膀,手上拿着她的外套,纪月也没多问,只管跟在他身后,两个人一起朝外走。他的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了民宿门口,他带着她,一直开到了村外的水库边。 “干嘛呢?”纪月跟着解开安全带下车,他已经打开了后备箱,她跟着走过去看,看清后备箱里放着的东西,一下了乐了起来。 后备箱里放着好几个烟花,有大有小,各式各样。 “你哪搞来的?” 他抬手把烟花拿出来放地上,“民宿里给客人订的。” “那不是卖钱的么。” 宋霁辉按下手边的按钮,后备箱缓缓落下,“挣钱哪有哄女朋友开心重要。” 他看到,纪月笑得灿烂,他觉得今夜的月亮不及她十分之一好看。 宋霁辉不抽烟,打火机还是向路人借得。路人是两对出来散步的情侣,看他们准备放烟花,索性在边上等着看。借给他们打火机的男生还挺热心的,帮着把烟火抬到水库边。 随着火星闪烁,一个一个火球窜上夜空,在上空炸裂,绽开像钻石般闪烁的花,正好照亮了水面,于是水面像镜子印出一摸一样的光。 上次跨年,他们也是在莫干山一起看烟火,她说冷,宋霁辉就把她揽在怀里,也是在那天唤醒原本沉在水底的感情。 在绚烂的烟花中,这次再也不用克制情绪,他低头吻她,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他环住她的腰肢,身体紧紧拥抱在一起,唇舌互相纠缠,一会便全是对方的味道。 小情侣回头看见他们正在拥吻,男生索性把剩下的都点燃了,于是夜空比刚才更加绚烂。 宋霁辉在车上等纪月,她要去洗手间,空气中还满是硫磺味,过了一会,他把车窗关上。 纪月扔在中控台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在黑暗的车里,屏幕亮得格外显眼,还有梁辀两个字。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他有两个选择,挂断和静音。 宋霁辉选择了第叁个选择,他按下接听,“你好。”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也愣了一下。一瞬间,谁都没说话,沉默在这头,也在那头。 作者: 这两天在莫干山出差,拍了几张照片,当作灵感。 有兴趣的可以去我微博看那栋灰色的小楼。 是被左右的情绪 “我找纪月。”那头缓缓地开口,语气没有起伏。 宋霁辉看了眼,不远处路口的小楼,“她在忙。” “好,我晚点再打给她。” “晚点也在忙。” 宋霁辉语气也平淡,话说得到是挑衅,男人间不用想都知道什么意思。 他听到电话那头,梁辀轻笑了一声,“我是她前夫,您是?” “我是她男朋友。” 他话音刚落,梁辀就接了一句,“没听她说过啊。” 宋霁辉到也不恼,不紧不慢地说,“我听她说过你。” 他的话刚说完,就听到电话里传来打火机的声音,然后就是轻轻吸进,又缓缓吐出。 过了好一会,梁辀才出声,“哥们,贵姓?” “宋霁辉。” “虹霓辉霁景,山峦镇颓风?” 宋霁辉挑挑眉,嘴角向上一弯,“没错。” “做什么的?” “心理咨询。” 这次轮到梁辀了,他挑了挑眉,视线下意识地看向桌子上纪月留下的茶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又没有什么头绪。 “在一起多久了?” “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好像没什么必要和你说吧。” 两个人平时都不是咄咄逼人的类型,现在为了同一个人,突然不客气了起来。 梁辀笑了起来,“没事,下回我自己问她。” 听到电话那头没出声,他又笑着补了一句,“我和纪月一个圈子的。”言下之意,我和前妻总会碰上的,我们抬头不见低头见。 宋霁辉还是没有出声,他看到远处纪月从洗手间里出来,微弱的光线中,他微眯着眼看了。随后便看到她朝自己笑笑,他也朝她挥挥手,纪月快走了两步向他跑来。 突然他想到怎么说了,宋霁辉低下头,笑着对电话里的人说,“不聊了,纪月回来了。” 挂掉电话,梁辀把手机扔在桌上,嘴里念叨了一句“莫名其妙”,他想着想着,又笑了出来,都快四十岁的梁老师,今夜像大学男生那般拈酸吃醋。 他把视线放回面前的屏幕上,文档封面上仿宋字体笔画均匀,笔法锐利,项目名称、编制单位、建设单位规规矩矩的依次展现,他从目录页开始逐行浏览,有问题的地方,习惯性地打上标注。 梁辀写着写着,心里一阵厌烦,胸口像是憋了一口气,文档里打的字又被他删掉,又写了几行,过了会他又删掉。 整个人靠在沙发上,深深陷在里面,就好像人正在深陷进一个个漩涡。 梁辀想了一会,鼠标点击,打开浏览器,熟练地登上知乎,键盘敲击,在搜索里打了几个字,“如何看待前妻约会”。 民宿入口烟灰色的墙壁上,挂了一盏壁灯,一束昏黄的光正好照亮墙上的招牌,原木色的招牌,刻着黑色的字。 纪月第一次在莫干山碰见宋霁辉时,她的车在村口抛锚了,正遇上回来过节的宋霁辉,他陪着她忙了一晚上。 原是没有故事的两个人,在那晚开始陷进漩涡,而且还无意挣脱。 纪月看着越来越近的民宿入口,突然想起了那时的对话: “红旗青盖鸣钲处,都是迎来送往人。” “那么长,哪有民宿起那么长的名字。” “迎来送往。” “是不是还有个姓yin的老板啊。” 她好像记得那时宋霁辉只是笑笑。 她晃了晃牵着的手,“宋霁辉。” “嗯?” “民宿的名字是两个人的谐音?” 他没有回答,反而是低头看她,借着两侧昏暗的路灯,等他看清纪月的表情,看到她神色平静如常时,才缓缓开口,“就普通的店名,我又不是你,喜欢讲谐音梗。” “人情世故变人情事故。” 上次她在家里办公,微信群里是市文旅局分管体育的领导,他们那时接了着名的申市马拉松的数字信息保障项目。 分管领导在微信群里提了很多意见,大段大段的文字,纪月后来就懒得仔细看,领导说一段,她就回一句好的,只有技巧,毫无感情。 谁料想,一秒后,领导却把内容撤回了,留着她那串“好的”突兀地躺在那,纪月眼疾手快,赶紧撤回消息。 宋霁辉正坐在她边上,看到她在沙发上乐不可支,纪月眨眨眼睛,起身搂着他的脖子炫耀,“宋霁辉,人情世故变人情事故。” 话题被他扯开,纪月的心思果然就飘走了。他能替她撩起耳边的碎发,听她说难过或开心的故事,却没办法全盘托出自己的故事,宋霁辉每次都对自己说,下次准备好了,再告诉你,下一次也不知放在哪一次。 纪月和宋霁辉回到民宿时,那帮年轻人还在玩狼人杀,看到他们回来了,吵着嚷着要老板和老板娘一起玩。 几个人起哄着,在沙发上挪了一个位置出来,纪月坐了下来,拉了拉宋霁辉的衣袖,他点点头,从边上拖了一个沙发椅过来,坐在她的下手。 第一局纪月做平民替预言家挡了一刀,好歹玩到了半场。第二局、第叁局纪月做了预言家,第二夜就被刀了,毫无游戏体验可言。 纪月被刀了之后,发现宋霁辉是狼人之一,她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毫无游戏体验了。宋霁辉被查杀之后,转头就看到纪月在一旁笑得阴阳怪气,他心有点虚,笑着伸手去揽她,纪月犟了一下,他用力才把她圈在自己身边。 “干嘛?”他凑在她耳畔,语气也是连哄带骗。 纪月身子是靠在他身上,样子是阴阳怪气的。 “怪你自己,拿身份牌之后也太明显了。” 她像是不敢相信,一脸惊讶地侧过头看他。 宋霁辉轻轻地点点头。 纪月皱了皱鼻子,不再说话。 正听着其他人的发言,宋霁辉感觉到衣服被扯了扯,他低下头,耳朵凑过去,她带着撒娇的语音,落在他耳朵里,“你让让我吧。” 纪月平时说一不二的,现在这般像自己撒娇,就尤违难得,刚才接电话的那点不开心,瞬间被熨平了。 宋霁辉嘴角微微上扬,却不想放过她,他侧过头去看她,她笑得灿烂,眼神里都是期待。 仅仅一秒过后,小脸瞬间垮了下去。平日里对她百依百顺的宋霁辉,只缓缓地说了一句,“各凭本事。” 她冲他扯了扯嘴角,牙缝里憋出一句,“宋霁辉,等着瞧。” 他笑着想去亲她,她把头别过去,他的唇轻轻擦过她的耳畔。 纪月拿到狼人身份的时候,第一刀就报仇了。她蜷在沙发上,悠然自得的等着最后一个发言。 宋霁辉说遗言前,看了眼纪月,“我是预言家,昨晚第一个验的我女朋友,狼人。” 纪月笑着点点头,两个人一个被投出去,一个被夜杀了,她靠在他身上,看别人发言,看着看着,她好看的双目慢慢瞪圆,拉了拉宋霁辉的衣服,他低下头凑到她嘴边。 “你平民跳预言家害我。” 他没说话,弯了弯嘴角笑了起来。 “让让我。” “好好说。” 纪月脱口而出,“求你让让我”,口气生硬,听在耳里敷衍极了,宋霁辉只是挑了挑眉,没理她。 她便在他耳畔,轻轻说了叁个字。 叁个字说得婉转悠扬,他在她的话中想到她雪白的胴体,高挺的胸脯,浑圆的臀部,他不自觉得咽了咽口水,“纪月,你少开空头支票了。” 纪月床品不太好,高潮完了之后的贤者时间里,她连演都懒得演,宋霁辉后来学聪明了,从后面入,入得深了,她有感觉了才会配合一点。 玩到这就差不多了,宋霁辉还是知道哄女朋友的,再下去晚上真收不了场。队友想验纪月时,他默默地摇了摇头。 于是,忙了一晚上,纪月第一次活过了前叁轮。 她的手机搁在沙发扶手上,屏幕亮了起来,宋霁辉就坐在她的左手边,他低头就能看到,他无声地笑笑,心想,“才刚过十点,有人就忍不住打来了。” 纪月刚想去接电话,宋霁辉出声提醒她,“赶紧闭眼。”再睁眼时,电话已经挂了。 过了一会,手机响了一下又一下,微信消息摩肩接踵挤了进来。 纪月点开微信,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被拉进了一个微信群,群里噼里啪啦一堆消息,每个人都在@她。 她皱着眉头看聊天记录,密密麻麻的记录里,发现一个熟悉的头像,蔚蓝色的大海,白色的帆船。 她发了个问号过去,那边回了过来,“你们西溪湿地的方案有问题。” “梁辀,现在放假呢。” “跟业主说呗,跟我撒娇没用啊。” 纪月瘪了瘪嘴,侧过头跟宋霁辉说,“我不玩了。有工作。”说着她起身,宋霁辉牵上她的手,轻轻地握住,“难得放假。” 她摇摇头,然后笑着弯腰亲他。 梁辀在知乎上浏览了一圈,看得很仔细,他发文章的时候,都没今夜那么认真。 曾经,他觉得体面地退场,是对感情最好的句号。但是,当你发现,纪月真的正在往前走时,他后悔了。 他工作做了个开头,就继续不下去,他又去拿吉他,弹了一个音符,就继续不下去。 纪月走时,只带走了一些衣服,她的东西都留在原地,她看不到自己的存在,而这里却全是她的存在。 今夜,思念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嫉妒变得变本加厉,原来,这就是被左右的情绪。 是对不起啊姑娘 民宿一共两栋楼,当中走廊改造成了玻璃阳光房,放了一个藤桌四把椅子,坐在椅子上,抬头能看到春天花开,听到夏天虫鸣,秋天的萧瑟,冬天的白雪。现在是星星洒满了夜空,洒在室内,纪月拿着笔记本坐在那里,早已无心抬头。 微信群里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密密麻麻的字,纪月皱着眉头翻聊天记录。 年初的时候,他们中的西溪湿地生态技术改造项目,从项目建设开始,这个方案就改了又改,好不容易挂网招标了,到这个阶段,纪月一般已经不跟进项目了。 今天难得休息,突然她又被拉进微信群,纪月心跟着跳,她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外行指导内行,现在这样反反复复是常有的事,于是就有粱辀这样的专家组做业务指导。西溪湿地有点特殊,属于文旅项目,但是属性上又是自然资源与规划局的范畴, 现在微信群里各个都是领导,每一个人说话都在指导工作,纪月心眼都要多转一个圈,那点人情世故一不小心就变人情事故。 微信群里领导在说话,公司的钉钉群里纪月在说话,两个群一闪一闪,热闹至极了。 “大气,水质监测平台建设完成有什么用?”粱辀在群里问。 纪月贴在钉钉群了,@阿桀去回消息,让纪月跑市场忽悠业主她可以,和自然资源多一分沾边,她就露馅。 还没等他们组织好语言,粱辀又在群里发了消息,“你们现场勘验,影响湿地生态安全的结论是什么?” 在这头,纪月看着屏幕上几句话几个字,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一股莫名的压迫感就传来了。 原先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项目上大家会回避,两个人总归碰不到一块儿的。偶尔她会在家里、在机关会议上看到粱辀开口,粱辀一开口,她就忍不住憋着笑替别人尴尬,可是没想到,有一天会尴尬到自己头上。 纪月在钉钉群里问,“你们当时结论报告写的什么?谁写的,快点。” “@粱辀 外来物种入侵,水体悬浮粒子和胶体离子含量高,河道堤岸受到破坏,叁点结论。” 纪月眉头还是皱着,鼠标快速的在文件夹里找文档,过了一会,听到微信清脆的叮咚声,她切回微信窗口看,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原来,尴尬到极致是这种感觉。 窗口里,粱辀发了一段话,这下连业主都不敢出声了。 “钱塘江水体细微悬浮粒子和胶体离子含量高,这点没错。外来生物姑且也正确,实际上主要是无齿螳臂相手蟹等外来物种入侵,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外来物种入侵当做是结论点。” 过了一会,他又发了一段,“外来物种入侵不应该是结论,应该落在河道水体浑浊,造成沉水植物缺失,营养化藻类难以生存上才对,通过这些互相论证,能得出原生水生生物食物链断裂的结论,对不对。” 最后他问得是“对不对”,看得人却只觉得压迫和窒息。 微信群里没人说话,纪月的微信到热闹,阿桀发微信给她,“纪老板,前夫哥不是做GIS的么,怎么水生态都行。” 纪月也问过这句话,那时他们两个去川西自驾,一直开到南迦巴瓦峰脚下。前一年去伊犁看过了杏花,第二年他们去看桃花。 漫山遍野的桃花开得正好,杏花是灰中带粉,那林芝的桃花就是少女一般的粉粉嫩嫩,落在姑娘发间,人比花美。 粱辀认真地教她怎么辨认这里开着的六种野桃花。听到她的问题,就笑了起来,他伸手摘了朵桃花插在她的耳畔,“地表以下那叫地质学,地表以上到大气层以下,都叫地理学。” “为什么是大气层以下呢。” “大概嫌学地理的人懂得太多了,大气层以上特地开了门叫大气科学。”粱辀只要说到自己的专业领域,他的语气总是充满了天之骄子的傲气。 粱辀本科读的自然地理,研究生的时候才转去了地理信息学,那时候师范大学成立地理信息与遥感学院不久,单看一个地理学部把地理学院和地信学院分开来,就知道这两个专业差了有多远了。 后来地信院的老师上课,每每遇到学生水平太差,他们就会说人家从自然地理转来学地信的都比你厉害。 再后来,粱辀和纪月结婚了,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他索性转去研究GIS实用技术应用,像是两手一摊,告诉学校,别拿评院士来压我,爱谁谁了,属于梁辀独有的桀骜不驯。 但是粱辀没忘了拿这件事调侃,师范大学官网上,他的个人介绍里这么写着,“有生之年最大的愿望是,我的学生能够齐心协力,万众一心,帮我评青年学者(已完成),评杰青,拿国奖,排除万难把我培养成为一名院士。” 粱辀在生活里,有时候也会露出狡黠有趣的一面,只不过在工作上,他认真起来就显得不太给人面子了。 微信群沉默了好几分钟,但是总归有人要出来替老板和业主挽尊的,这是人情世故。 “梁老师,在实施方案的细则里,我们将气象、环保、生态、信息水质、水文、生物多样性、植被等,根据不同的监测点、监测面、监测区域的尺度,得到矢量数据格式、栅格数据格式、关系数据表的生态数据纳入统一管理框架里。” 宋霁辉看到纪月还在那边坐着,他倒了杯热水,拿了条毯子过来。 纪月朝他笑笑,伸手接过毯子盖子腿上,然后接过杯子,低头一看,马克杯里是热水,“喝咖啡吧。” “要通宵?” 纪月摇摇头,把视线重新放回了电脑上,“还不知道呢,你先去睡吧。” 他在她身后站了会,才走。 “那你们生态功能模拟技术里写的技术就不对了,怎么会只有定量遥感反演模型和遥感信息提取技术呢?随机抽样与统计分析,空间自相关度量与地统计分析去哪里了?” 这下,纪月的钉钉群更热闹的,她感觉到自己血压都上来了,一个电话拨给阿桀,电话一接通,她便忍不住质问起来,任谁听,都听出她的火气,“当时方案是怎么写的,哪个组负责的?” 阿桀在电话那头报了一串名单。 纪月一边看微信群,一边听他说话,“把他们都叫起来,上钉钉。放什么假,事情都做不好,不要放假,你一个一个电话打。” 电话刚挂,赵之望的电话就打来了,纪月接了起来,他口气听着也不太好,放假第一天,被这么羞辱,换成哪个老板都要发脾气,“你们怎么做的事,业主都打到我这来了。” 纪月小心地应着赵之望的话,“嗯,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 赵之望又抱怨了几句,电话里听得出他那很吵,于是他也没多说,最后留了一句,“你处理好,工作都做不好的人,该开掉就开掉,该换人就换人。”这世上最无情的资本家,都在互联网大厂。 在那头,粱辀想着,姑娘总该打电话过来了吧,迟迟等不到电话,他在微信上说得愈加不客气了。 在这头,纪月火气上来了,正在钉钉群里发着脾气,“无论在哪放假的人,现在马上上线,不要和我说没带笔记本。” 于是,就像蝴蝶轻轻煽动了翅膀,粱辀大概自己也没想到,他几句不客气地话,间接地把纪月给惹毛了,她正忙着在钉钉群里发脾气,哪还有空想到他。 梁辀一会看手机,一会看微信,纪月的名字没亮过,她的头像也没亮过,过了一会,他忍不住,给纪月打过去。 她的电话一直在占线,他耐着性子又等了十分钟,终于不占线了。 手机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梁辀笑着唤她的名字,听到是她不咸不淡的一句,“有什么事?” 纪月刚才在和阿桀打电话,电话最后,她说得简明扼要,“今天晚上该改的全部改完,发我钉钉,事情结束了,该淘汰的都淘汰了。” 梁辀听出她语气不耐,“怎么了?” 她气极反笑,阴阳怪气地反问他,“你问我怎么了?” 他没再开口。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纪月深吸了一口气,“梁老师,你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直接和我说,何必……” 纪月说着说着,突然觉得有点委屈,眼睛鼻子一酸,声音跟着低了下去,带着一点颤抖,最后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刚刚的一些得意,现在全都变成懊悔。 他知道纪月最后想说什么,她想说,你何必让我难堪。 早先的时候,他打给纪月,就是想说方案的事。原先两个人可以好商好量的把这事说了,最后还能换姑娘一句亲亲热热的谢谢。 只是换了个人接电话,梁辀突然觉得,自己也像换了个人一样,平日里那些冷静沉着通通都不见了。 此生,方知嫉妒为何物,此刻,知晓嫉妒原来是如此。 梁辀想用工作困住纪月,却忘记她是一个多要强的人。 “纪月。”梁辀轻轻地叫她,声音里这下充满了挫败感。 她过了好一会才出声,情绪也整理妥帖,声音却多了几分疏离,“没事就挂了吧,我这很忙。” 纪月准备挂电话时,听到他轻轻说了一句,“纪月,对不起。” 一瞬间,她委屈的情绪全部涌上了心头,眼泪聚在眼眶,不停打转,“你是金字塔顶层的梁老师,你不要为难我手下的小朋友好吗,他们不是你的学生。他们好不容易一层一层面试进来,你知道吗,今天事情结束,节后就有人要滚蛋。”她提着一口气说,边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一句话说完了,眼泪也落完了。 纪月吸了吸鼻子,声音里还是掩饰不了的委屈,“我知道,我们和你们有专业水平差距。但是我们是市场化运作,是有利润要求的。不说了,我这很忙。”说完,她没等梁辀说话,直接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室内重新回到宁静,梁辀突然想到,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她的方案被业主一直挑毛病。那时好像她就坐在这,坐在这默默地哭,边哭边继续写文档。那时候自己怎么说得? “在有限的预算和利润压力里,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今天,他好像忘记了这些事情。 他曾经小心爱护,呵护的姑娘,今天却因为自己受了委屈。梁辀颓废地坐了回去,坐在黑夜的房间,他想了很多,想过去十几年,想过去四年。 纪月抱着电脑,轻轻地上楼,大部分客人都休息了,房子里漆黑一片,只有楼梯上的感应灯给她指引方向。 她走到二楼尽头,轻轻推门进去,房间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宋霁辉坐在沙发上看书,看到她回来了,拍拍身边的座位。 纪月看了眼,却径直走进洗手间,宋霁辉放下手上的书,跟着她走进去。 她拿了卸妆水准备卸妆,他从身后抱住她,什么都没说,纪月转身窝在他的怀里,小声抽泣。他轻轻地抚摸她的背,这才问她,“工作上受委屈了?” 她摇摇头,止不住地啜泣,“他们都是我招进来的,我不想看到有人走。” 宋霁辉一下一下抚摸着她,他觉得,梁辀上半辈子还是过得太顺了。 是偏爱和例外的h 和上次一样,纪月被山间清晨的喧嚣吵醒。宋霁辉搭在她腰上的手也跟着一动,声音还是低沉沙哑的,“不睡了?” “嗯。”她边说边起身穿衣服,她看宋霁辉也跟着撑起上半身,低声说,“你睡吧,我要工作了。” 昨天晚上,纪月睡得很不好,翻来覆去一直睡不着,等好不容易睡着了,没多久又开始做梦。 她梦到四年前,她跟着团队去赛里木湖做项目验收,那时梁辀和她已经谈恋爱了。不过,验收的时候,他是终审专家组,她是第叁方建设单位,双方有利益冲突,两个人只能装作不熟。 可是在梦里,好像真的变得不熟了。赛里木湖的风还是那样大,吹得人站不住脚,他们一群人站在湖边正在说话,风吹起每个人的衣角和发丝。 她叫他的名字,他只是看了一眼,视线便挪开了没再看她了。她又叫了一声,尽力盖过呼啸的风声,可是这次,梁辀连一眼都没给她。 她又跌跌撞撞奔向他,想伸手触摸他的衣角,在即将触摸到时,却什么都没摸到。一瞬间,整个人因为失去平衡,开始下坠,最后落在一个台阶上。 她认出这是司马台长城的断壁残垣,认出他的背影,梁辀正随着台阶一步一步向下,她忍不住开口,“梁辀,你等等我。”可是他的脚步未曾为她停滞。 她的心脏开始又疼又酸,然后越跳越快,手腕上的智能手表发出警告声,她低头看手表上的心率,从140开始飙升,随着数字加大,她的心脏越来越难受。 纪月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控制不住的大口喘气,胸口猛烈的起伏。宋霁辉也醒了,他打开台灯,随着灯光照亮房间一角,纪月看到熟悉的天花板。 “做噩梦了?” 纪月没说话,只是转身埋在他的胸口,一双手慢慢抚摸着她的背脊,随着抚摸,她的心跳也跟着变缓,只是心尖上那种酸涩的感觉,迟迟消散不去。 昨天一夜辗转反侧的,又何止她。 纪月拿着笔记本坐在沙发上看钉钉消息。刘阿姨给她下了一碗馄饨,特地端过来放在茶几上,放下碗她笑着说,“宋老板说你喜欢吃馄饨,让我们多包点,这次包了很多,你们走的时候带走噢。” 她轻轻地道了句谢谢,视线又回到工作上。 刘阿姨原本还想和她多聊两句,到嘴边的话,活生生的被她这敷衍的态度给堵了回去,悻悻离开。 老刘正在后厨备菜,看到刘阿姨进来了,冲她说,“一会要送菜来了,纪小姐有没有说要吃什么菜?” 刘阿姨哼了一声,“不晓得,你自己去问她。” 老刘手上切菜的动作停了一下来,皱着眉头,不想和刘阿姨多争辩,换了个话题,“宋老板说她喜欢吃虾,一会你叫老板多送点河虾过来。” 听完他的话,刘阿姨嘴角挂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口气也多了点尖酸刻薄的味道,“不晓得有什么好搭架子的,真当自己是老板娘了,滑稽。” 老刘摇摇头,继续手上切菜的活,“你千万不要在纪小姐面前乱说,我们管好自己就好了。” 刘阿姨剐了他一眼,知道说下去两个人要吵架了,也明智的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宋霁辉下来的时候,看到纪月还在沙发上工作,茶几上放了一碗馄饨,他弯腰把碗端起来,端在手里是凉的,碗里的馄饨早已糊成了一坨面疙瘩,原本清澈的汤头现在是一点都看不见了。 “给你再下一碗?” 纪月正在打字,头也没抬,“不用了,没胃口。”过了一会,她敲击键盘的手停了下来,抬头看见宋霁辉还站在她跟前,纪月笑了一下,伸手去握住他垂在自己眼前的手,两只手触摸到时,他反手握住。 “我今天要工作,你忙你的去吧。” “你去房间工作吧,安静点,什么时候饿了和我说。” 纪月笑着点点头,他弯腰亲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抚摸她的脸颊。 山里的清晨其实很凉,而且她起得太早,现在脸颊摸上去就很冰很冷,他一下一下抚摸着,渐渐温热起来,“山里太冷了,你去房间。” 方案改得差不多了,阿桀找了两个水生态方面的专家,只等最后把文档发过去就行。 项目组里大部分人一夜未眠,喧嚣的钉钉群此时也渐渐地安静下来,只有几个人还在讨论,再过一会,便只剩阿桀和她。 阿桀打电话向她报告进度,纪月一边听汇报,一边揉着太阳穴。 最后,阿桀问她工作以外的事,那就是淘汰出局或者说叫优化。 纪月沉默了一会儿,“上班了我会找赵总说的,看用绩效或者其他什么形式。”她顿了顿,“你自己也知道,就算这次不追究。第二季度的分是肯定会被扣的,赵总不可能接受所有人都合格的,所以第二季度肯定有末尾淘汰的。” 电话那头“嗯”了好几声。 “你考虑下名单,到时候部门谈话你怎么去说。” “那自离还是?”还是直接裁掉?这种事阿桀没法拿主意,他得问纪月的意思。 纪月闭上眼睛,疲惫感扑面而来,她揉了揉太阳穴,想了一会,“让陈曼达和赵总定吧。” 陈曼达是数字事业部的行政总监,就是她当年一票否决纪月换岗过来。只不过赵之望那时用身份压了下来,所以纪月不想和她对着干。 “然后还有HC,该补多少人,计划你可以做起来了,不要到时候又跟我说没人。” 他们又说了点其他的,临挂电话前,纪月又叫住阿桀:“尽量走裁员吧,难听是难听了点。”但是钱这东西,长得真好看。 挂了电话后,明明一天结束了,可她反而没觉得轻松多少,整个人疲惫极了,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令人喘不过气。她看到窗外,太阳已经渐渐要落下去了,晚霞的光正照出家家户户的炊烟袅袅,这才意识到原来已经那么晚了。 餐厅坐了两桌客人,客厅的沙发上也坐着客人,正对着沙发位置的投影幕布放了下来,一部喜剧电影被投影在幕布上。 纪月环顾了一圈,没见到宋霁辉,只剩角落里那个房间没看过。她走过去轻轻掀开竹帘,看到他正坐在工作台前摆弄石头。纪月的动作很轻,脚步也很轻,她靠在长桌前时,宋霁辉才意识到她来了。 宋霁辉放下手里的石头,问她,“忙好了?” 她点点头,“抱一下。” “一会,手上脏,别弄脏你衣服。”工作台的角落上,台面被挖了一块,装了个水槽,他走过去打开水龙头。 纪月靠在桌沿边,看着他洗手,他洗得很仔细,从每一根手指开始,然后是手心,最后才是手背。洗完后,宋霁辉抽了两张纸巾擦手。 这些全部都做完了,宋霁辉才走过去抱住纪月。他穿着一件宽松的毛衣,她靠在他的胸口,就好似陷入一阵柔软中,鼻尖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累不累?” 在她无声地点头后,他抱得更紧了,臂弯轻轻用力,好像这样才能真正拥有对方。一片竹帘,外面是喧嚣,里面是宁静,此刻他们清晰地感觉到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在想什么呢?”他们静静地相拥在一起,过了一会,他问她。 纪月在他的怀里换了个角度,“没想什么,心烦。” 宋霁辉单手摘下眼镜,放在桌子上,低头去寻找她的嘴唇,双唇紧贴在一起,唇齿间舌尖互相缠绕。他们吻一会,不约而同地退开,四目相对,下一秒又吻了上去。渐渐地,她和他的呼吸开始紊乱,宋霁辉放开纪月,直接亲上她的脖颈,辗转吸吮。 原本拥抱着她的一只手,也不老实了起来,纪月穿着裙子,他的手直接从裙子下摆钻进去摸上她的大腿。 他的手从大腿一直摸到大腿根,慢慢摸上她的内裤边缘,纪月笑着隔着裙子抓住他正在游走抚摸手,“别这样,外面有人。” 宋霁辉的手是停了下来,但是却从脖颈一路吻到她的锁骨,边吻边说,“上次在医院都做了,今天在自己家怕什么。” “外面有人。”她看向竹帘,隔着重重竹帘,好似能看到客厅里的人正在聊天说笑。 “那去楼上。” “好。”纪月心下一松,可没想,几秒后却清晰地感觉到身下被侵入。 他的手指剥开底裤,直接插了进去,嘴唇也适时地覆上她的唇,把她的惊呼全部堵在口中。随着手指有规律的抽插,渐渐手指顶端带出湿润的液体。 手指又按上她敏感的点位,她忍不住轻轻呻吟,宋霁辉低头看她,一点潮红慢慢布上她的脸颊。他觉得她最好看的时候便是现在,身体被快感在冲击得七零八时,她的眉头就会微微皱起,眼角跟着垂下,带出一股忧愁可怜的味道,是她独有的魅力。 “宝贝,现在还觉得累吗?”他看着她,忍不住问她。 “你不是说,这是什么神经递质欺骗吗?”原来她在他那做咨询,他告诉她,用性爱缓解情绪本质是一种生理欺骗行为。 宋霁辉想起自己的话,也笑了起来,“好用就行。” 说完,他撩起她的裙摆,微微弯腰,嘴唇直接覆上湿润的中心位置,原先还能看到她黑色的蕾丝内裤,随着裙摆落在他的头上,眼前便黑了下来,只剩她的味道。 视觉退出舞台,嗅觉和触觉便被无限放大。 舌头舔过层层迭迭,放大的触觉让他敏感的找到那凸起的位置,细细打圈。 花穴忍不住一开一合涌出更多液体,手指便在一次次的抽插中捣出更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纪月低头看到裙摆随着他埋在腿间的头而隆起,又随着他的动作起伏,细密的快感来得比平时更快,渐渐漫步全身,身体忍不住开始迎合他的动作起伏。 上次他们在病床上做爱,边上是人,帘子却是拉得严严实实。今天,人在客厅,离得远了点,可竹帘却稀稀疏疏的。这时,只要有人路过,余光一扫,便能看到坐在桌子边缘上的她,和埋在裙摆下的他,任谁一眼就能猜出他们在干嘛。 纪月对于在这种环境寻欢一向紧张得很,没过多久就在他的唇齿间到达高潮,而他一秒都没浪费,直接带着她的味道吻了上去。 她靠在他的肩膀轻轻喘气,他问她,“我们上去?” “会被看到的。” 他低头咬她的耳垂,“我带你走。” 工作室的通往庭院的落地窗平时关着,宋霁辉从里面打开,带着她穿过庭院,绕了一圈之后,从另一栋楼进去,经过昨天她工作的阳光房,拐上楼梯去往二楼。 房门一打开,宋霁辉直接把她抱了起来,走进去扔在床上。他帮纪月把衣服脱了,再脱自己的,一会两个人赤裸相见。 纪月还在高潮的余味中,脸上还是潮红一片。宋霁辉低头亲了一下,一手捏着她乳房,一手想去摸她的下身,她却笑着想躲开。 宋霁辉索性一把拉住她的腿,折起来,扶着就插了进去,用力一插到底,耸动几下之后,身下的人也终于忘情地跟着节奏呻吟起来。 宋霁辉低头看她妩媚动人的样子,如果纪月这时看他,一定能发现他正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而眉眼又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 平日做爱时,他都是让纪月高潮了,再释放自己,而这次,他却没有这么做,他快速地抽插着,肉体拍打的声音随着力度越来越大,好像这样就冲开一直围绕在自己心里的石头,好像这样狠命做爱才能让自己拥有实感。 就在高潮来临的时候,宋霁辉一边冲刺一边对她说,“纪月,你要相信我爱你。”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床上,两具赤裸的身体纠缠在一起,纪月靠在他的身上假寐,他的手一下一下抚摸在背脊上,舒服的让人想睡觉。 “纪月。” “嗯?” “还难受吗?”宋霁辉听到她明明笑了却懒得说话。 “饿了?” “想吃串。” 宋霁辉直起身子,纪月睁开眼时,看到他正抬手拿起床边的衣服,“这里叫不到外卖,我开车下山去买。” “多久?” “一来一回一个小时吧。” 纪月拉拉他,“算了,别去了。” 他看着她,穿衣服的动作却没停,“很快的。” 她勾住他的脖子笑着说,“买回来都凉了。” 两个人又抱着躺了一会,宋霁辉问她,“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纪月闭着眼说,“你见过我老板,他以前做金融的,做金融的人最无情了。” 宋霁辉“嗯”了一声,“怎么弄成这样。” 她叹了口气,“纯属倒霉,正好哪个领导心情不好吧,工作上又觉得丢面子了,回头找我们撒气也很正常。” 其实她工作中接触过的大部分领导,人还挺好的,平时工作不到位的地方,还会帮他们遮掩一二。这次闹得那么难看,大概还是因为梁辀是北京那边的关系吧,她这样想着,却没说。 “总归让你难过了,不是吗?” 纪月睁开眼,过了一会才开口,“不想说这个了。”说着,她直起身子,主动吻上他的唇,他的手从背脊摸到臀部。在忘情地亲吻中,宋霁辉突然说,“明天早点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是早起,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挂得高高的。老刘一早就准备好了东西让他们带走,土鸡和土鸭,都是早上刚杀的,还准备了一只湖羊腿,切好冻好,剩下的便是莫干山春天离不开的笋,这里四月的春笋嫩得能掐的出水。 宋霁辉去停车场把车开上来,纪月站在民宿门口等他,她无聊地掏出手机拍了两张郁郁葱葱的竹林,回头发现原来民宿楼顶有个天台。 她上到叁楼,看到一扇玻璃门,推门出去是一段铸铁的楼梯,只能一人上下的宽度,原来从这可以上到天台。天台上两个阿姨在晾床单,一个是她见过的刘阿姨,一个她没见过,她们听到她踏着楼梯的脚步声,一起回过头来。 纪月朝她们笑笑,看到是她,刘阿姨先开口了,“要走了?” 她嗯了一声,“马上就走了。” “下次再来玩噢。” 纪月笑着点点头,天台上拍山脉的角度果然比下面好多了,能看到一栋栋房子在蜿蜒的道路两边,一直向山下沿伸下去。她拍了两张照片,低头看到宋霁辉已经关上后备箱了,赶紧从天台下去。 铸铁的楼梯,脚步声短暂的停留,便消失了,刘阿姨看了眼纪月离开的方向,弯了弯嘴角,冲边上正在晾床单的中年妇女说,“你晓得伐,宋老板结婚了。” 说得是结婚了,不是结过婚。 中年妇女瞪圆了双眼,抬头纹不经意浮现出来,“真的假的,不会就是之前那个女朋友哦。”见刘阿姨点点头,她一脸疑惑地问,“好几年没看到她了,我都当他们分手了,到底怎么回事体啊。” 刘阿姨笑了一声,“本来我也以为人家不谈朋友了,后来有一趟老刘喝醉说漏了我才晓得。两个人老早就结婚了。”一脸得意又加了一句,“两个人认识两个礼拜都没有,就领证了。女的不想讲,所以对外一直讲是男女朋友关系。” 中年妇女满脸疑惑,又有点不相信,她想到宋老板这次带回来的女孩子,两个人看上去感情很好。于是忍不住皱着眉头说,“哎哟,个么现在算什么。” 对于宋霁辉,刘阿姨还是很心疼的,平时他们夫妻俩帮他打理民宿,作为老板他事少人好还大方。她想到老刘的话,“分居四五年了,一直就是钱没谈拢,要宋老板大出血,不然就不离婚。” 她不禁心里一沉,不知道这家民宿之后又会易主给谁,不知道新老板是什么秉性,一阵烦躁,不客气地说,“感情破裂,分居两地,各过各的。” 沿着山路很快就开上了大路,没过多久纪月看到绿色的高速入口指示牌,它在视线里越来越大,宋霁辉却没有按照指示牌开上高速,而是沿着这条宽阔的马路又开了十几分钟。 渐渐地,道路两边的街道越来越繁华,上次纪月车抛锚了,就是拉到德清的4S店来修的。再开一会,开过老城区,便是德清的科技新城了,簇新的双向六车道大马路,两边全是新造的写字楼,很多角度看上去,纪月觉得和申市的张江园区很像,一点都看不出县城的痕迹。 “我们去哪?”纪月看着窗外忍不住问,明明在城市里,眼前却出现一片片连绵起伏的山脉。 车开近了才发现,山脉脚下是一片片的别墅区,“我去找一个朋友办点事。”他示意她看窗外,“这是塔山森林公园,边上还有个下渚湖。” 宋霁辉余光看了眼纪月,她一直好奇地看着窗外,车窗开了一条缝,风吹进来吹起她的发丝,他突然开口问她,“纪月,如果我一无所有了,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纪月笑了起来,视线从窗外的风景收回,看向他,脱口而出,“宋霁辉,你现在不也天天住我那,吃我的用我的,有什么区别。” 她的话音刚落,宋霁辉也跟着笑了起来,纪月一直觉得他笑起来挺好看的,他一笑,眉梢眼角便都是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