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之桑榆》 为什么要结婚? 桑颖开车回家,按下指纹,不出所料家里又是黑漆漆的。 自己折腾乱的客厅还是早上的样子。她把鞋子蹬掉换上了拖鞋,将外套挂在衣架上,隐约闻到旁边另一件衣服上的烟味。 她皱了皱眉,又把外套取下来,和旁边的外套一起,丢进洗衣机。 结婚分配家务时,本来说好她只负责买菜做饭,陆东禹负责洗碗、洗衣服和家居的整理——可这半年来,因着陆东禹工作忙碌,家务似乎全都成了她的事。 不同于桑颖的朝九晚五,陆东禹经常加班;遇到忙的时候,不是几天不回家,就是加班到深夜,很多时候回来也只是匆匆忙忙地洗个澡便上床睡觉,都没和空和桑颖说上两句话,哪里还顾得上家务呢? 陆东禹也会提议过请家政。 可家政老是把他们的私物搞错位置,桑颖突发奇想带回家的装饰物,常常不是被扔掉,就是被换去找不着的个角落。 加上两人都些洁癖,不太能接受一条毛巾擦家具又擦地、洗脸池里洗抹布——家政上岗两周后,便从每天上门改成了只在周末或节假日上门。 而平日清洁维护和周末的监督工作,大多时候都成了桑颖的事。 今晚回来吗? 桑颖给陆东禹发消息。 消息发出去半晌,那边都没有回复,桑颖打开冰箱,发现早上给陆东禹准备的午餐还在,于是拿出来扔进微波炉。 昨天陆东禹就没有回来过夜。 早晨桑颖准备出门时,在车库看到陆东禹的车——说是回来拿东西。 他们打了照面,她告诉他午饭在冰箱记得热一下再吃,听到他确切地应了一声才开车离去;可陆东禹还是忘了。 他忙起来的时候常常这样,回来洗了个澡换身衣服就走,好像住酒店一样。 而她,就像酒店配备服务人员。 桑颖坐在沙发上吃完盒饭,盯着空荡荡的房子开始发呆。 为什么要结这个婚呢? 最近这段时间,桑颖越来越多地思考起这个问题。 说起来,她和陆东禹结婚也有叁年了。 放到当年,她都不敢想象婚后生活竟是这般模样,婚姻对当时的她来说,太过遥远—— 当初陆东禹提出的结婚的时候,她几乎是凭着一腔莽撞便答应了。 因为她也想体验一人大多数人所经历的“结婚生子”,因为家人的期望,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她其实有点喜欢陆东禹。 不像她喜欢的别的东西,刷卡就能买下来—— 陆东禹是一个人,要想得到他,要么俘获他的心,要么和他结婚——从此绑定后半生。 两者并不一样,可她当初以为总归会一样。 婚姻会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与彼此相处,让他们相互之间打磨棱角,共同进退,最终生出亲情、爱情的羁绊—— 她以为,她终有一天会占据他的心。 可结婚叁年,陆东禹依旧像从前一样疏远。 她赔进去她的青春和自由,得到的除了无名指上的戒指,和单薄的结婚证,便只剩银行卡上她并不在乎的数字。 饭还是一个人吃,电影还是一个人看,甚至连觉都一个人睡。 婚姻到底给她带来了什么? 桑颖把盛饭的盒子洗干净收进橱柜,然后去洗澡。 等她吹干头发,手机上仍没有新消息,最后一条和陆东禹的聊天记录竟停留在两天前。桑颖按下锁屏键,把手机拍在床头柜上,向后一仰,闭上了眼睛。 桑颖再次醒来时,听到了淅淅沥沥的淋浴声。 四周黑漆漆的,浴室和卧室都没有开灯,只有走廊的微弱光线,从虚掩的门隙透进来。 桑颖定定看着地板上那束光亮,知道是陆东禹回来了。 他每次回来晚了都这样,尽量不开灯,亦避免发出过大声响。 从某种意义上说可以算是一种体贴,但也像一种回避,避开两人本就为数不多的交谈机会。 桑颖解锁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 微弱的淅沥声中,潦草的睡意仿佛也被一点点洗去—— 她从床上坐起身,赤脚步向浴室,没有敲门,径直推开,走了进去。 陆东禹自然听到浴室的门滑开的声响。 他刚关掉热水,紧接着又听“啪嗒”一声,随着头顶灯光的亮起,他整个赤身裸体便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吵到你了?”他背对着来人,侧头问道。 浴室墙壁的镜子里映出他的脸:高挺的鼻、紧抿的唇,配合低垂的眼帘,在浴室冷光源里显得疏离又僵硬。 桑颖没说话,只上前抱住他。 热水腾起雾气还残留在浴室狭小的空间里,他身上全是水珠,她一贴上去,睡衣就湿了。 她没穿内衣,饱满的双乳就这个隔着睡衣轻薄的丝质布料贴上他的后背。 “桑颖……”他唤。 短短的两个音节地随着流经他胸膛水珠掉落在地上,融进 “啪嗒”一声轻响中。 桑颖没吭声,手缓慢上升,借着残留的沐浴液润滑,在他的腹肌上上下攀爬;唇则贴着他后肩,不停啄着、吻着。 鸡皮疙瘩从后颈延伸到陆东禹的身体各个部位,躁动的热度迅速涌向下腹和腿间。 很快,他便硬了。 “想要?”他转身,把她抵在湿热的墙上。 “嗯。”她配合地伸腿换上他的腰,就要容纳他的进入—— “等一下。”他却忽然顿住动作。 她知道他的意图,拉住他:“我们是夫妻,有什么好忌讳的?” 他皱眉:“今年太忙了,我不想你在这种时候怀孕。” 陆东禹还是在床头的柜子里翻找出了安全套。 等待的过程中,欲望在一点点消退。 桑颖贴着墙壁,冷眼看着陆东禹带套,等他再次抬起她的腿,进入她体内时,她感觉自己都有些干了。 没啥润滑的抽插算不上什么享受。 加上埋在身体的东西尺寸过于粗大,桑颖被磨得有些疼。 她想说,不然我帮你口吧。 又实在没办法开口。 陆东禹感受到了她的不适和心不在焉,从她体内抽了出来,打开淋浴道:“洗洗吧。” 这就是两人的性生活。 明明一开始还算和谐的,不知何时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们似乎都欠了些投入。 性爱好像一种例行公事,一方机械的动作,一方敷衍地配合。 她如果不在做的时候拼命夹紧挤压他的性器,他甚至直到结束也不会射——而他也根本不在乎他到底有没有射精。 叁年来,两人的性爱频率从最初几乎每天一次,变成了现在的十天半个月一次,甚至有时候他忙起来,一个月都没有一次。 桑颖站在花洒下冲洗好自己,看了眼仍勃起着的陆东禹,想说要不再试一下,可陆东禹已经捏着套子摘了下来,她只好转身关了浴室门。 不知是在洗澡还是手冲。 桑颖出了浴室半个小时后,陆东禹才从里面出来。 卧室仍旧一旁漆黑,她听到打火机“咔哒”的声响—— 陆东禹叼着烟打开了卧室门就要出去,桑颖叫住他:“也给我一根吧。” 灯终于被打开。 桑颖在陆东禹有些愕然的目光中,接过烟,熟练地点燃。 她吸了一口,又吐出,空气里立马弥漫起淡淡的烟草味,她用手夹着烟,懒散又颓废地向床板后靠去。 她知道她现在的形象在陆东禹眼中一定很陌生,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桑颖又吸了一口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又漫不经心,她说:“陆东禹,我们离婚吧。” 邻家哥哥 “你要跟陆东禹离婚?” 咖啡厅里,程念一口咖啡险些呛在嘴里,“你认真的?” “嗯。”桑颖头也没抬,耷拉着眼帘应声道。 “你……可别说气话啊。”程念看了她一眼, “虽说作为朋友,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该支持你,但我真觉得陆东禹还好啊——” “第一,他从不在外面乱搞,第二,他没有大男子主义,尊重你;第叁,他是真的有本事啊,富二代里面自己创业的,能做到他那个程度的可没有几个。”程念开始帮忙分析,又问,“是不是因为他最近太忙忽视你了?” “不是这个原因。”桑颖轻轻吐了口气。 虽然她最近老责备陆东禹的忙碌,但真正的原因归咎起来,她自己都难以启齿—— “一定要说的话,也许是我对这段婚姻期待太高了吧。” 第一次见到陆东禹时,桑颖十岁。 家里新搬了别墅,一栋栋西式的房子彼此成列挨着,像海报上的卡通画似的。 转学第一天报道后,桑颖抓着书包带子,兴奋地奔回家,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当天在新学校的有趣见闻,以及自己犯的傻告诉家人,一歪头看见隔壁家花园里陆东禹,蹲着身子的正在挖土。 那年陆东禹十叁岁,刚上初一。 他生得白皙,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瘦瘦高高的,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斯文。 可就这么一个斯文的人,居然穿着一身浅色的衣服在地上刨土坑。 桑颖想象这自己如果干同样的事,八成会被李女士揪着耳朵拎起来好一顿教育,但对方却这么淡定且勇敢—— 她没忍住,腿一跨就迈进人家的院子里。 “哥哥,你在做什么啊?”桑颖歪着脑袋,乐呵呵地跟对方搭话,丝毫没考虑自己当时的举动有多怪异。 陆东禹抬起脸,有一瞬的错愕,但很快又恢复淡定:“我准备给乌龟挖点土,把它埋起来。” 他说着,用小铲子把浇过水后湿漉漉的土又挖开些。 桑颖这才发现旁边的塑料盒子里装着一只小乌龟,缩着四肢,只有半个头露在外面,一动不动的。 “啊……”桑颖当即抿起嘴唇,眉毛耷拉成八字,同情得盯着陆东禹专注的侧脸,“小乌龟养了多久了?有名字吗?” “两年,没起名字。”陆东禹道,低头看到自己鞋上的土,伸手轻轻地把土弹掉。 “真可怜,不过它一定是在充满爱的家庭生活过完着两年的吧,所以就算去到天堂,在那里它也会是一只幸福快乐的小乌龟。”桑颖道。 她想起自己曾经病逝的小狗,忍不住抬手拍了拍陆东禹的肩膀。 陆东禹缓缓转过头来,眉头微蹙,张着嘴,许久才找到一种不那么尴尬的语调:“乌龟冬眠了,所以要埋起来。” “呵呵.……是这样啊……”桑颖眨了眨眼,尴尬地望了望远方,许久才转回脸,“呵呵……我是隔壁新搬来的,我叫桑颖,你呢?” “陆东禹。” “冬羽?冬天的羽毛?”桑颖,“好像女生的名字哦。” 陆东禹脸上再次浮现尴尬,表情一如刚才听到小乌龟去天堂言论时—— “咳咳……”桑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后知后觉地想要补救。 “你听错了吧。” 就在这时,身后一清脆的声音传来,桑颖转头,只见自己姐姐桑如拎着一篮水果,言笑晏晏地走过来,“我猜应该是‘东隅已逝,桑榆非晚’的‘东隅’,是吗?” “她没听错,是叁声,不过是大禹治水的‘禹’。” “哦,陆东禹啊。”桑如把拎着水果递到陆东禹面前,“你好,我叫桑如,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所以隔壁那家人是做什么的,好相处吗?叫你们去送个水果,怎么还跑进人家家里吃东西去了?”晚饭桌上,李女士问桑如和桑颖。 “做什么的我也不好直接问,不过那男孩子斯斯文文的,阿姨也热情,一家人应该都挺好相处的吧。”桑如。 “对,陆东禹她妈妈做的饼干可好吃了。”桑颖连忙附和,“还有,他家的乌龟可神奇了,冬天居然要埋在土里……” 这就是他们的初遇。 那天天气很晴朗,湛蓝的天空在视野的边界融成绚丽的紫红,黄昏的橙色阳光撒在花园里,将周遭晕染得仿佛动漫场景一般。 可惜,桑颖印象深刻的只有那只乌龟还有后来的点心。倒是桑如,在那之后,总是时不时提起陆东禹—— 你觉不觉得隔壁那个男生长得挺好看的,她说。 我今天才发现陆东禹跟我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年级;她说。 诶,我今天听到陆东禹谈钢琴了,他谈得好好听;她还说。 ………… 和陆家做邻居那几年,桑如当天就算没见到陆东禹,也必然会在桑如口中听到陆东禹的消息。 在桑如的形容中,陆东禹不仅成绩优秀、温和有礼而且多才多艺…… 世上有那么完美的人吗? 那个时候桑颖还不懂什么叫“滤镜”,但她知道另一个词——情人眼里出西施。 于是某次桑颖忍不住问桑如:“陆东禹有你说的这么好吗?我看你是暗恋人家吧?单恋不可取!” “单恋?”桑如却自信地笑,“我迟早会让它变双向的。” 桑如后来如愿了吗?大概是的。 关于后续进展,桑颖当初并没有太过关注,她比他们小叁岁,知道早恋的概念,却并不能感同身受的体会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情绪—— 但后来回头看,她也能寻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比如好多次桑如芭蕾演出,她都能在前排找到陆东禹的身影; 比如一开始每天都要和她说陆东禹如何如何的桑如,忽然某天不再同她谈论此事,但带回来的书包里,时常会有零食和奇怪的小玩意,一点都不肯给她碰; 又比如桑如每次去“同学家学习”的周末,隔壁院子里通常也见不到陆东禹的身影: ………… 他们应该是偷偷摸摸地谈过一段地下恋的,不过怕她走漏消息给双方父母,一直瞒着她。 桑颖推论。 但关于这一点,她一直没有机会求证,因为等终于懂得男女间那种懵懂的感情的时候,父母已经离婚,而桑如也早以随林女士一起,在高考前改名、出国,并定居国外。 至于陆东禹,他虽一直都在国内,但桑颖同他并没有联系。 父母离婚后,桑颖也跟着父亲搬离了原来的住所。 她走前问陆东禹要了一个QQ,不知是不是记错了,她加了几次次好友请求都没有通过验证,后来随着微信的兴起,她的QQ也逐渐不再登录—— 再后来,是忙碌的高中、多彩的大学。 很多事情都被桑颖抛到脑后。 直到大四那年,桑如结婚,桑颖才在婚礼上再次遇到了陆东禹。 故事始末 阔别七年,昔日清瘦隽秀的少年早已长成英俊高大的男人。 婚礼上,他西装革履的弹着钢琴,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明明神态淡漠疏离,却像混身都仿佛发着光—— 桑颖第一次有了一种被击中的感觉。 “陆东禹怎么也来了?当年你和他……”在休息室,桑颖试探性问桑如。 桑如却不愿多提,只垂眸道: “都过去了。” 平淡地语气,却有种颇深的怨念。 桑颖不想在桑如大喜的日子破坏她心情,那句“如果我想追他,你介意吗”也只能跟着咽下肚子。 长这么大,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心动,可偏偏那是姐姐的前任。 从休息室出来,桑颖她有些低落,同样低落的,是弹完一曲的陆东禹;他脱了西装外套,衬衫袖口卷到手臂中间,叫住旁边侍应生,从盘子上端了一杯酒,就这么一饮而尽。 标准的饮闷酒姿势,却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荷尔蒙。 桑颖不禁失神,正好对上他看过来双眼。 四目相对,她只好弯起眉眼,朝他招呼道:“嘿,我们又见面了,还记得我吗?” 他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明亮,但很快又显露出微微的失落,仿佛从错觉的恍惚中抽离,勉强扯出笑容:“好久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那天婚礼过后,两人躲躲在酒店吧台喝了很多,也聊了很多。 酒精的熏腾下,桑颖搭上陆东禹的肩膀,像当初第一次见面那样,轻拍着安抚他—— 他侧头过来,一点点凑近。 暧昧的灯光下,两人接了一个湿漉漉的吻,后来不知怎地便滚到了床单上。 那晚是桑颖的第一次。 她喝的实在太多了,个中滋味,断片后不甚清楚。 和谐吗?愉悦吗? 她完全不记得;只记得,身边男人的环抱很舒服,气息很温暖,动情的声音很性感…… 但他到底是桑如前任。 桑颖未免尴尬,在醒来后的第二日,穿起衣服便灰溜溜地逃回了学校。 世上男人很多。 那时候桑颖是这么想的,可后来,当她见识、接触更多的人,她才发现:即便世上男人再多,动心仍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年纪渐大,被被催婚却成了一个逃不过的坎。 和李女士离婚后,桑老板生意越做越大,房子也越换越大,钱不缺了,就开始嫌弃家里冷清。 继母年纪大了,不打算再生孩子,桑如虽在结婚一年后便生了个女儿,但她一年也回不了国两次,桑老板只好把主意打到桑颖头上。 那年桑颖二十五岁,姐姐桑如都计划二胎了,她才刚读完研究生。 博物馆里上班一年也认识不了几个男人,桑老板见着着急,开始变着法子给她介绍对象。 今天是年轻有为的海龟精英,明天是名校毕业的青年才俊—— 桑颖推不过,也陆陆续续见过几个,相亲对象大都和她家境相当,气质谈吐不俗,从各方面看和她都算登对—— 但要问桑颖什么感觉,桑颖总觉得差点感觉。 好像他们谈论的都不是爱情和婚姻,而是利益——似乎只要利益到位了,他们对面坐着的是桑颖、张颖还是王颖,对他们而言都没什么区别。 当然,桑颖对这样的婚姻也说不上排斥。 但她终归还有幻想:就算一开始没有感情,也希望能遇到各方面都匹配的靠谱男人慢慢培养感情。 桑颖就这么走马观花地看着,直到陆东禹被推到她面前。 “怎么会是你?”那天在餐厅见到陆东禹,桑颖当即惊讶地脱口而出,又觉失言,忙解释道,“我是说……你怎么会来?你难道不知道,伯父伯父和我爸其实是……想撮合我们?” “你想说,这其实是相亲?”陆东禹言简意赅地总结。 “嗯。”桑颖点头,不解地看他。 陆东禹留毕业后并没有接手家里的企业,而是自己创业搞了一家投资公司—— 桑颖这些年听了不少他的事,说不管陆伯父阻挠,陆伯母怎么劝说,他都一意孤行——他明显不是那种会轻易接受家里安排的人。 他这样一个人居然会来相亲,桑颖着实有些意外。 “我怎么就不能相亲了?”陆东禹却反问,“我年纪也不小了,不是吗?” 坦然的语调,带着隐隐的自嘲。 那一瞬间,桑颖有种轻微失落。 原来,男人错过了想娶的人,也会和女人一样,对婚姻再无期待。 原来,他和她的其他相亲对象也没什么区别。 在他们看来,婚姻和爱情无关,只是一个稳定的家庭结构,一种传承基因的手段。 结婚可以让他们更好地安抚父母,获得社会的认同;他们便决定结婚—— 至于和谁结婚,一点都重要。 桑颖看着陆东禹,他还真是现实呢,现实得地让人看不到一丝幻想。 但还是坐了下来:“点餐吧。” 那天的晚餐还算愉快,陆东禹顺理成章的提出交往。 一开始她只打算“试试”。 谁知两家父母得知两人交往后都很高兴,双方的极力促成下,两人很快领了证。 然后是举办婚礼,买房。 房子不像其他东西,不能说买就买;就算存款足够,房子的位置,周边环境、配套也很重要。 最好是新开的楼盘,但位置又不能太偏;房子面积两个人住100平左右便足够了,太大了没必要,收拾也麻烦;阳台最好朝南...... 陆东禹对方没有太多要求,以上条件都是桑颖一条条敲定的。 她找了好几个中介,花了近两个月,终于找到满意的楼盘;房屋的装修和装饰也由她全权做主。 结婚第二年,两人便搬进了新房。 装修完的房子干净,宽敞,床、柜子全是按照桑颖的要求定制的,她又亲自挑选窗帘、地毯、壁画等软装,一点点把房子打造成想要的箱子,然后和陆东禹分配了家务:他收拾,她做饭。 一开始日子还算像样,可没持续多久,陆东禹的公司就因为疫情遭到重创,面临资金周转上的问题, 公司一度陷入破产危机。 “这钱你拿去用。” 桑颖掏出一张存折,把它塞到陆东禹手里。 陆东禹皱着眉头打开存折,里面的数字不算多,却也够解燃眉之急。 “你跟爸爸要钱了?” “没有!” “那……哪来的钱?” “我把家里房子抵押了,我那辆车也卖了。”桑颖说,“你看,家里两辆车实在没有必要,平时出门开你的车就够了。实在不行就打出租车嘛,反正我也不喜欢开车。” “我没有同爸爸提你公司的困难,当然也没和咱爸咱妈说,我知道你一直想证明你自己,放心吧,我不会透露给他们的。” 她说的倒是轻描淡写,陆东禹的表情却有些微妙。 在她的坚持下,陆东禹还是收了。 没过两个月,她生日,陆东禹送了她一个礼盒,打开,里面却是一把车钥匙,真是她卖掉的那款,升级版。 …………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桑颖对这段婚姻的热情开始逐渐冷却;两人的婚姻生活也开始一点点朝着桑颖最不期望的方向发展。 具体是怎么一步步变化的,桑颖也记不清楚......明明是距离当下没有多远的记忆,可就是回忆不起。 也许是懒得去记罢了。 反正再回过神来,日子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陆东禹越来越忙,她和陆东禹同桌吃饭的次数越来越少,难得同桌,也是几句话后便没了话题。 距离始终横在中间,让两人没办法说起那些很亲密、很私人的话题。 好几次在洗漱时,桑颖从镜子里看着正在刷牙的陆东禹,陆东禹也看着正在洗脸的桑颖,视线交汇,似乎想说些什么,又无从开头。 在时间的洗刷下,无甚感情基础的婚姻终于开始慢慢褪去滤镜,逐渐显露它的本质。 实在要形容,就像在同一个屋檐下勉强搭伙过日子的两人:你是我,我是我,哪怕睡在同一张床上,依旧只是两个单独的个体。 很多人都说在婚姻的中后期,伴侣之间的来源于恋人的喜欢会在朝夕相处后转化为亲人的爱与习惯——婚姻生活终将归于平淡和乏味。 可桑颖宁愿平淡、宁愿乏味,哪怕彼此厌倦都好,也好过现在这般,明明隔这么近,却又那么远,客气且疏离。 这不是她想要的婚姻。 但真的要说起来,这是陆东禹的错吗? 似乎又不完全是。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承诺过感情,是她一头热地擅自期待,又擅自失望。 “所以你提了离婚?”咖啡厅里,程念听完桑颖的叙述总结道,又追问,“那他怎么说?” 她想起他那一瞬的怔愣,两条眉毛纠结在一起,一贯冷淡表情总算有了微微的松动,就像破开的坚冰,但没多久又恢复冷静,冷静得仿佛谈论天气一般:这事,我们改天再讨论好吗? “他啊——” 桑颖苦笑,“他说今天一早要赶着出差,等回来后再谈这事儿。” “这是什么反应?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出差?”程念不解的嘀咕,“他是不是觉得你只是跟他闹脾气,压根没当会儿事啊?” “可能吧。”桑颖垂头,还想再说什么,电话却在这时候响了。 “喂。”她随手接起,面色渐渐凝重。 “怎么了?谁打给你的。”程念赶忙问。 “医院打来了。”桑颖转头,挂掉电话后用一种滑稽且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她,“说陆东禹遭遇了一起车祸。” “车祸?人没事吧?” “没事……医生说没受什么伤,但人……什么都不记得了。” 逆行性失忆 “逆行性失忆?” “嗯。这是失忆症的一种,患者会遗忘造成失忆的事件之前所发生的事情,而造成失忆的事件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则不会受到影响。” “你的意思是,车祸之前的事他都不记得了?” “目前看来是这样。” 桑颖不禁捏紧里手里的片子,她拿起来左看右看,看不懂到底是哪里出了毛病。 “那……会恢复吗?”她又问。 “逆行性失忆是可以逐渐恢复的。失忆多是由于脑部受创和打击产生的意识、记忆或对环境的正常整合功能遭到破坏。可以通过回到熟悉的环境、带患者做失忆前经常做的事情帮助患者逐渐找回记忆,不过,这需要时间。” 医生接着交代了一些陆东禹的情况,显然除了几处轻微的擦伤外,他没有任何别的外伤。 她总算松了口气:“他在哪个病房?” 桑颖机械地跟上医生的脚步走向病房区域。 “他就在这了——” 医生推其中一扇门。 桑颖探头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陆东禹,他穿着病号,正半靠在床头,目光落在房间的地板上,微皱着眉,也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看上去和平日没什么差别。 “他是今天一大早被送来的。”医生翻病历本,“车祸,安全弹出造成的晕厥。” “本来检查只是轻微擦伤,医护人员却在给他办理出院手续时发现了异常——他的手机也在车祸中毁坏了,所幸驾照和身份证还在,我们输入信息,发现他之前有在我们医院建档,并留有紧急联系人,所以我们第一时间通知了你。”医生又解释道。 他说话其间,陆东禹一直望向他们,目光来回徘徊在她和医生之间。 “陆东禹——”桑颖忍不住冲着床上的人唤了一声。 陆东禹一愣,似有反应。 “他还记得自己名字?”桑颖转头。 “医护人员告诉他的。”医生。 “……”桑颖惊讶地张嘴,不知该说什么,许久才开口道,“我想单独和他说会儿话。” “有什么情况按铃叫我。”医生转头离开。 等到走廊的脚步声渐小,桑颖这才轻轻掩上门,而陆东禹则用一种有些迷茫的目光注视着她。 桑颖接触到他的眼神,只觉荒谬。 “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她自嘲地开口,“那你一定也不记得我了吧?” “你……”陆东禹绷紧了唇,目光在她身上停留许久,才开口道,“我看着你很熟悉,医生说你是我的紧急联系人,我想我们关系应该很亲密;你戴着戒指,我也戴着戒指,我们是夫妻?” “……”失忆是失忆了,脑子还是转挺快的。 不过很亲密又是什么鬼?他出车祸前他们都要离婚了好吗。 桑颖一时间也卡壳了,想不出还要问什么,半晌才呼了口气:“要是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那我们收拾东西回家吧。” 医院距离住所不到小时车程,很快,桑颖把车停进车库,打开车门:“走吧,到了。” 陆东禹就像一台机器,把头缓缓转向桑颖:“好。” 乘坐电梯上楼,开门。 桑颖出门前,公寓刚做了打扫,偌大的空间又恢复了干净、整洁,茶几中央的透明花瓶里也插上了鲜花。 “这就是我们住的地方?”陆东禹。 “还有印象吗?”桑颖 陆东禹摇头,皱着眉四下查看着,抬腿上了通往二楼的阶梯。 桑颖跟着他上去。 二楼是起他们的起居室、另有一间客房,一间书房,和一个露天阳台。 陆东禹刚上楼就被敞亮的书房所吸引。 书房除了开门窗的两面墙,剩下两面,一面全是贝壳、海螺;另一面是书墙。 “我的收藏,你的书。”见陆东禹疑惑,桑颖简洁的解释。 陆东禹想起在钱包里找到的名片,上面印着他是某家不知名投资公司的CEO。 他根据脑中零散的知识片段,也大概能判断自己的工作内容,但工作外的兴趣和爱好呢?他无从推测。 陆东禹走向书墙,略过书架上放着一排排的专业书籍,在角落找到几本游记、国家地理杂志和各地的旅游画册、打猎指导,老式汽车杂志,还有——菜谱。 “我还喜欢烹饪?”他疑惑地拿起一本菜谱。 桑颖看着他手中的书籍,那其实是她在刚结婚时买的,因为没地方放,才顺手塞到他书架里。 他显然误会了。 桑颖想要解释,还没开口,又见陆东禹抓起了另一本白色的册子。 那是他们婚前拍的婚纱照,也是他们唯一加洗出来的合照。 但因为只用力一天时间匆忙拍摄,也算不上什么美好回忆,要桑颖回想,大部分细节都不记得了。 她不认为这对陆东禹的记忆会有什么帮助。 但陆东禹却一页页认真翻看着。 “我们是叁年前结的婚,婚后第二年就搬到了这里,你也看到了书架上的书了,你大学学的是金融,毕业后自己创业搞了一家天使投资公司;平时很忙;不过你的辛苦也算有回报,去年你们公司的收益就很不错……” 趁陆东禹翻看相册时,桑颖开始给他“补课”。 “你呢?”陆东禹从相册中抬头,“你的工作是什么?” “我?比起你,我的工作轻松许多,在海洋博物馆上班。” “做……什么?” “工作内容?主要是海洋无脊椎动物分类、保管、征集还有研究……” 之前叁年都没关心过她具体的工作内容,现在失忆了,放到却对她工作感兴趣了。 桑颖觉得好笑,却还是简单阐述了一下,又故意问:“有想起什么吗?” 陆东禹摇头,合上册子。 从书房出来,两人去了卧室。 卧室同样敞亮,面积是书房两倍多,里面有干湿分离的浴室和宽敞的衣帽间。 衣帽间挂出来的男装大都是正装,夹了几套运动服和休闲服,基本都是黑白灰叁个色。 陆东禹又打开一个关着的衣柜,里面的衣服风格完全又是另一个类型:碎花衬衫,亮色T恤,口袋无数的休闲裤,宽檐墨镜,马丁靴、深红色羊皮针扣皮带…… 要不是旁边的桑颖个子比自己娇小不少,陆东禹险些以为她有穿男装的癖好。 “这是我的衣服?”他皱眉 按说以他的工作,和人打交道时,不需要穿得这么花枝招展才对。 桑颖闻声,回头就看陆东禹误打误撞的开了的“宝藏柜子”。 那些确实也都是他的衣服,但全都是她帮他买的—— 新婚的时候,她每次逛街都喜欢随手帮他买点东西,近两年她其实已经没有这样的爱好了,但东西他都还留着——被他全部关在一个衣柜里,不穿也不扔,仿佛收藏品一般。 看来,他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连自己的审美都变得不确定—— 桑颖对上陆东禹求证的眼神,想开口,内心却忽然升起一点细微的,捉弄的心思。 “嗯。”她点头,用一种不太自在的语气应道,“你不工作的时候,喜欢把自己打扮地潮一点。” 陆东禹表情顿时像吃了苍蝇,但并没有怀疑,只郁闷地关上衣柜门。 补偿心理 “听你这么说,他忘得还真挺干净的啊。”程念打来电话询问情况,听完忍不住吐槽。 “本以为回到家里,他多少能想起些什么,结果什么都没有。”桑颖想到陆东禹刚才打开衣柜时表情,噗嗤笑了,笑完又忍不住叹气。 程念听出到她的惆怅: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还离婚吗?” 离婚吗? 这个时候,提离婚多少有些不厚道;可等下去,又要等多久? 桑颖切菜的手停下来,也不知如何回答,抬头就看到从楼上下来的陆东禹—— 他已经洗好澡,换了一声家居服。 浅蓝色T恤和卡其色的短裤,颜色跳跃且鲜艳,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出来的。 印象中他上次穿得这么鲜艳还是度蜜月的时候。 当时本来计划去瑞士,后又临时改了去马尔代夫,她一时记混,打包的行李全是长衫长裤。 两人只好在海边的商场随便买了几套度假衣服。 桑颖至今记得陆东禹拗不过她,被迫换上荧光黄碎花衬衫时的表情:嫌弃中透着无奈,无奈中又透着那么一点点纵容。 不知是衣服的原因,还是美景的作用,度假期间他整个人看起来放松了很多,大多时候嘴角都是带着笑的;不像现在这般整日绷着脸,疲惫又冰冷。 这也是后来她总给他买衣服的原因,可惜,他再没有穿过。 结婚叁年,她自认改变不少,好的坏的,兼而有之。 可他呢,似乎永远拒绝为他人改变自己。 结婚是他提的, 他为什么选择她?他又到底当她是什么,替代品?安慰奖?抑或婚姻伙伴——换成别的任何女人都不会有太大差别的伙伴。 她无从得知。 她甚至不知道她提出的离婚有没有在他心中激起波澜,哪怕那么一丝。 她都决定同他离婚了,本不该在意这些问题。 可看到面前什么都不记得,什么回应都无法再给她的男人,她心头还是忍不住涌上一种难言的淤堵:涨涨的,酸酸的,仿佛嘲讽,又似不甘。 “老公。”桑颖回神,忽然撒娇似的唤了一声。 在一起叁年,她从没有用过这么肉麻的称呼,哪怕是失忆了,陆东禹仍不适应地抖动了下眉毛: “怎么了?” “咳咳。”桑颖脸上挤出明媚的笑容,“不然你来做饭吧。” “?” “医生说多做一些熟悉的事情。有助于恢复记忆。你以前那么喜欢烹饪,不然你来找下感觉吧——” 桑颖说着,脱下围裙就给陆东禹套上。 “我……你准备炒土豆?”陆东禹被推到灶台前,看着一排陌生的厨房用具,眉头不由皱起。 “嗯,你先把土豆切好吧。”桑颖一边说着,一边把菜刀递给他。 陆东禹接过,看着砧板上切了一半的土豆块,生硬地开始了工作。 “然后呢?”好半天后,他总算切完了。 “沥水后备用。”桑颖随手将旁边的沥水篮子递给他,指着水龙头道,“左边自来水,右边过滤水。” 接下来,在桑颖的指挥下,陆东禹勉强完成晚饭。 土豆闷排骨,炒时蔬,凉拌黄瓜;只是简单的叁个菜,他做了半个多小时,至于成果—— 土豆夹生,排骨糊了,蔬菜险些被炒成了棕色,凉拌黄瓜是唯一有卖相的,味道却让人不敢恭维。 如果非要桑颖形容,只有两个字——难吃;被腌得过透的黄瓜嚼起来一点脆感也无,失衡的调味更是像极了他们的婚姻,说不清具体是咸、甜、酸哪里出了问题,又似乎哪里都是问题。 但至少是他第一次做饭,桑颖还是努力地把它们都尝了一遍,并咽下喉咙。 “按理说我经常做饭,不应该出太大的问题才对……”陆东禹自己也尝了一遍,皱眉道总结道,“但确实有些难吃。” 岂止有些难吃,简直非常难吃。 “可能还不熟悉,你多适应一下就好了。”桑颖在内心吐槽,面上却挤出违心的微笑,夸赞道,“这个开始已经很不错了。” 然后划开手机:“不过呢,你才出院,还是应该多吃点儿,我们点外卖吧。” 饭后,桑颖丢下餐具,把洗碗的工作再次交给了陆东禹。 “以前都是你洗碗的。”第二次指使人,她熟练多了,安排完,还不完撒娇一句,“辛苦老公了。” 陆东禹再次掉了一地鸡皮疙瘩,但还是在桑颖微笑的注视中收拾起碗筷。 桑颖看着他进了厨房,这才上楼洗澡,出来后,看到陆东禹还在楼下,确实按照她所说的,不只洗碗,还记住了要收拾垃圾、清理灶台。 他忙碌的身影,让她心头升起一种莫名的舒爽,仿佛印证了某个词——找补。 于是等他忙完,她又冲楼下的人道:“老公,帮我吹下头发吧。” 你都是抱着我睡的 “老公帮我吹一下头发吧。”桑颖把吹风机递给陆东禹,“从前都是你帮我吹的。” 陆东禹犹豫的接过吹风机。 桑颖拉着他在沙发坐下,背对着他摆出一副“开始吧”的姿势,他只好认命地拿起插头,将吹风机插进一旁的插座里。 打开吹风筒,陆东禹的指尖碰触到了桑颖仍旧湿润的黑发,没有想象的粗硬,反而是软软的、轻轻的。 吹风筒风力强劲,却很安静,。 陆东禹移动着吹风机,来回拨拢着桑颖的头发。 在微妙的距离里,他嗅到了她身上散发着的出浴后的、浅淡的、而又带着些许潮湿的香气。 闻起来有点甜,像橙子又带了一点花香,不知是她自己的味道还是残留的沐浴用品。 他正分辨,忽然感觉感觉大腿一沉。 “向后仰着脖子好累,我趴着给你吹吧。”桑颖。 吹风机送出的风暖烘烘的,陆东禹小心拨弄着她头发,酥酥的、痒痒的——很是惬意;她干脆躺下来,趴到他腿上,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她沉甸甸的两团胸脯随着她的动作,就这么压倒陆东禹的腿上,软滑丝绸的睡裙也跟着塌落,轻薄地贴着她的皮肤,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 陆东禹的呼吸一下子变重了。 桑颖换上睡衣前,他就能大致看出她身材不错,但绝没细想。 如今她趴到他身上。 她纤细的腰肢、她蜜桃一般浑圆的双臀,他白皙笔直的双腿,全都一览无余的地呈现他眼前—— 纤薄的皮肤,在灯光下映照下,连皮下筋络都清晰可见。 陆东禹强自镇定,将注意力转回桑颖头发上,继续拨弄着;脑子里却不时浮现出一些晃动的画面:腿根的痣、烟雾后的红唇,淋浴下白皙的躯体…… 他的呼吸渐渐从平稳转向浊重。 他深吸了口气,想要平息下体内本能地躁动。 “你很热吗?”桑颖翻过来面朝着他,“你的腿好烫。” 暖黄的光把人轮廓磨的极软。 桑颖仰头看陆东禹,宽阔的睡衣领口毫不在意的敞开着,透出里面隐约的乳肉,满胀的、圆鼓鼓的,有着和臀部一样的饱满幅度,但又似乎更软,随着她的呼吸起伏着,像是棉花糖一般。 从刚才,她就感受到了他的变化,绷紧的身体,不断调整的姿势,加重的呼吸——全都是赤裸裸的欲望。 她微微挺了挺胸脯,迎上他的目光。 寂静的对视中,他的目光越来越深,越来越沉,关掉吹风机,就要朝她俯身。 桑颖却从他身上滑开:“该睡觉了。” “今天才出院,早点睡吧。” 憋着吧,平时不是那么能憋的吗? 桑颖承认她就是故意的。 她带着得逞的满足上到二楼,拿起左边的专属枕头:“我去睡客房。” 陆东禹跟着她进到卧室:“为什么睡客房?” “我们平时都是分开睡?”他看着面前米宽的两大床,两个人睡觉绰绰有余,“还是最近有什么矛盾?” “……”桑颖 她刚让人洗了碗,又给她吹了头发,要说有矛盾,未免也太没有说服力了;只能借口道:“额,我怕你不习惯……” “我总要习惯。”陆东禹。 桑颖只好放下枕头。 关灯,睡觉。 时间还早,桑颖僵硬地躺在床上,没有一点睡意。 她刚才不该撩陆东禹的。 虽然她的初衷是捉弄他,但他现在安静的躺着,呼吸平稳,一点没有失眠的迹象,反倒是她——感受着他从被子下传来的温度,闻着他近在咫尺的气息, 有点热,又有点燥。 好不爽。 桑颖从背对着陆东禹的姿势里转过身,在平躺和侧睡中不断辗转。 “睡不着?”一番动静,陆东禹不得不睁眼。 “嗯。”桑颖点头。 仗着枕边人什么都不记得了,她挪了挪身子贴进他,圈住他的腰道:“以前,你都是抱着我睡的。” 床间称呼(H) 陆东禹睡觉一直很有睡相。 桑颖第一晚和他同床时,本还担心身边多了一个人会不习惯, 结果晚上醒来,枕边的人都保持平躺的姿势,和刚躺下去时没什么两样,反到是她自己,不知何时趴到人胸膛上。 男人的体温透过衣服传过来,暖暖的,很舒服。 后来她总喜欢睡着睡着,“不经意”地把头枕到他的肩膀、胸膛,他也不推开,还会顺势揽住她的腰—— 虽然那可能只是睡梦中无意识的一个动作。 但她确实享受躺在他怀抱里,随着他胸腔起伏,听他心跳的感觉。 仿佛她终于通过他坚硬的外壳轻轻碰触他软绵的核心,以她满心的、赤诚又隐晦的爱——假使那些不甘和酸涩便算爱的话。 桑颖贴着陆东禹。 “以前你都是抱着我睡的。”她说。 湿热的吐息就这么喷到他的胸膛上,清晰地听到他胸腔跳动的节奏加快了几分。 她又伸手去拉他的手环上自己的腰。 枕边人顿了一下,忽然轻轻按住了她的手腕:“医生告诉你了吧?” “?”桑颖疑惑地抬头。 “我其它地方没有受创,只是擦伤。”陆东禹道,拇指捏在她手腕内侧蹭了蹭。 桑颖失神地张嘴。 还没出声,陆东禹已经欺身上前,吻住了她的唇。 陆东禹将桑颖压在床上,撑起身子吻她。 他亲吻她的眼睛,耳朵,顺着血管的纹路脖颈舔吻她的脖子…… 昏暗的光线里,他一路向下,手掌极端磨人地缓慢滑动着,含住了一侧的乳头,用手去揉搓另一边, 直到两边乳尖都沾满他的唾液,硬胀的翘起。 在一阵战栗,他将她衣服轻易地推掉。 他湿润的舌头舔弄乳晕和乳头,用牙齿轻咬拉扯。 她躺在他身下,感受到他身体蒸腾出来的热气,手掌下血管的跳动,呼吸也跟着变得急促。 趁着她微微失神中,他抬起对方的一条腿扛在肩上,压着另一条腿到对方胸前,分开她的大腿便抵了上来。 完全抬头的性器,尺寸吓人,血脉喷张,青筋在性器上盘绕,随着血液搏动,一跳一跳地顶在湿热的穴口。 她刚触到那硬烫,便轻轻抖了一下,阴唇迅速充血,更加饱胀。 还是渴望的。 明明前几次性事都不算和谐,可想起以往那少数和谐的时候,下身还是不住躁动,像活物一样翕张着,不断泌出水液。 也许人就这样的,下贱又善忘,欲望也食髓知味,难以收敛。 桑颖手攀着陆东禹的胳膊,配合地张腿—— 陆东禹喉头滚动了一下,扶着自己的性器,推了进去。 粗胀的性器一点点凿进湿滑的穴里,细滑的白肉被向外挤开,骇人的尺寸把桑颖腿间狭窄的一片地都填满。 没带套和带套是有差别的。 温度更加真实,博动更加清晰,那种毫无隔阂的的刮擦,仿佛把穴内每一寸内壁都撑满、熨平。 快感不住集聚,所有神经都在喧嚣地兴奋着—— 桑颖翕张的蜜穴不住溢出汁水。 湿漉漉的,又紧又热,绞得陆东禹忍不住皱眉:“我们上一次是在什么时候? ” 桑颖没答,又用力吸了一下。 陆东禹闷哼,再没有心思纠结这个问题,扶着她的腰,便强势的把最后一截也顶了进去—— 进入、抽出。 陆东禹的龟头很大,以往若润滑不够,桑颖总会被撑痛。 但今天她完全湿透了,加上没有套子—— 冠状沟营造出的沟壑会带来更致命的摩擦,他微微上翘的弧度,一下又一下顶撞过她敏感点的位置…… 很快,桑颖便不自控的痉挛,小口小口地倒吸着气:“慢点……” “…唔……慢……慢点…”她带着被操软的语调和哭腔,完全的承纳夸张的性器,求饶到,“慢点……你慢点儿……陆东禹……” 陆东禹吗? 陆东禹下午在看到证件时,对上面的叁个字并没有什么感觉;现在,不知为何,听桑颖这么完整地念出来,又忽然觉得拗口了些。 “你叫我什么?” “陆东禹……你的名字啊……” 在床上也连名带姓吗?还是这也是情趣的一种? “那我平时怎么叫你?”他又问。 阿颖?小颖?他试着回想,好像都同样陌生,甚至比她的名字更陌生—— 他放轻动作,等着身下的回答。 桑颖沉默着,忽然“啪——”地一声,打开了床边的灯。 陆东禹一直叫她——桑颖。 偶尔,床间动情的时候他也会叫她:桑桑;婉转又缠绵的两个迭词,可她一点不喜欢——因为这并不是她独有的昵称。 明晃晃地灯光照进陆东禹眼睛,他下意识地眯眼,桑颖趁势推着他起身,让他躺倒床上,再屈腿重新坐下。 “开了灯,看得更清楚是不是?”她对上他不解的目光,一边道,一边用湿软的花穴一寸寸再次把他吞吃下去。 女上位的姿势,让她把他含到根部,他的胯部与她紧的大腿根部相碰。 他这样坐在他身上,手逡巡着他胸前肌肉,轻柔地前后摆动:“好好看清楚这张脸,记清楚了我叫桑颖。” 他问的不是这个。 他当然知道她叫桑颖,在医院便问过她名字了。 陆东禹皱眉,多少觉得桑颖这话有些没头没尾,但也顾不得这么多。 他们的器官再次完美地咬合,她以一种无法描述的温柔的角度包裹着他,有规律地起伏或者摇晃,一些轻微的变化都能带来巨大的感官刺激—— 而这刺激一路蔓延开来,让他头脑发麻。 然而她又很不体贴。她只是缓慢地,按照她的节奏在起伏,有一下,没一下的——完全没有顾及他的渴求,这一点又让他忍不住蹙眉。 他在舒爽与煎熬中沉浮,无比被动,想要抢回主动权。 刚动了下腿,她就用力夹他,俯身,用双乳摩擦着他的胸膛,贴在他娇喘。带着些许求饶的哭腔,听得他性器却忍不住又涨大了一圈,只能把住不断蹭着他跨的软韧腰肢,用力往上顶—— 在他的卖力之下,桑颖很快便进入最终阶段,颤抖痉挛,不住呜咽地低喘。 他将她从身上抱下来,从后面压上去,再次进入了她的身体。 这次,陆东禹变成了主宰欲望的舵手。 他俯身下来贴上桑颖的后背,从后面禁锢着她,那根胀大的东西像烙铁一样深深顶进她最深处,再完全抽出,只留伞状的头部在他身体里。 熟透的嫩红的内里被翻搅,又随着身后的动作被带出。 她的呻吟随着自己接受到的刺激而更为频繁,粘腻的汁水不断地流出,在入口处被打成泡沫,又被重新捅回甬道中,整个房间里都回响着咕啾咕啾的水声。 汗水混杂着两人交合处液体将床单都氲湿。 桑颖都不知道自己身体里能藏这么多水,更绝望的是陆东禹旺盛的精力—— 接连的高潮下,她柔软高热的内壁颤抖着,像只垂死的天鹅,不住向后弓着身子,一下一下地紧裹着陆东禹的筋肉。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东禹终于在几下用力的挺进后,射了出来。 两人瘫作一团。 他并没有立即从她湿热的穴里出来,而是就这相连接的姿势,将身体的重量整个压在她身上。 身下一片湿腻,他忍不住发自真心地感慨: “好多水。” 桑颖没做声,整个人软绵绵地缩在他身下,享受那些还未消散的余韵,许久才踢了踢他:“把床单换一下。” ———————— 最终还是决定用回最初的版本,狗血就狗血吧,但吃起肉来香啊 用别的地方喂饱我 桑颖被阳光抚上肌肤的感觉唤醒的。 破晓时分的空气,新鲜又朝气,而陆东禹正躺在旁边。胸部平稳地起伏着,似是熟睡。 他的肩膀随着呼吸微微耸动,没刮的胡茬冒出来了,在下颌线上呈一颗颗黑点。 桑颖伸手去摸,骤然的动作拉扯到腰部肌肉,带来一阵酸痛。 “嘶——”她吸了口气,按下后腰。 旁边的人依旧安稳地睡着,桑颖不满地拍了他一下。 没动静。 再拍—— 下手的力道一个没控制好,发出清脆的声响,听上去都疼。 陆东禹眼球动了动,终于睁眼。 桑颖连忙埋头进在对方怀里,装作刚睡眼惺忪地醒来:“早——” “早。”陆东禹低头,辨认着刚才大腿上一下到底是不是做梦。 桑颖连忙伸腿过去挡住那被被拍红的地方,像一只粘人的树懒似地蹭着他道:“老公,我饿了。” 陆东禹认命地起床:“早餐一般吃什么? “随便什么都好。”桑颖,一会儿又眨眼,“要是有我最爱的班尼迪克蛋就更好了。” 班尼迪克蛋怎么做? 陆东禹站在灶台前翻看着食谱。 锅内入水,大火烧开水;打一只蛋,蛋黄同蛋白分开…… 额,蛋壳掉进去了。 拿出来了,应该没关系吧? 加入苹果醋…… 苹果醋有吗?白醋可不可以,哪瓶是白醋? 啊,蛋黄煮熟了,重新来过吧 …… 陆东禹对着面前的食谱,开始了再一次的尝试。 看起来简简单单的尼迪克蛋,做起来居然这么多步骤—— 他好不容易分离出蛋黄,加醋,加入融化的黄油开始搅拌,一个不小心,蛋黄又搅打过度了。 他真的喜欢研究美食? 这食谱分明比他在书房看到的专业书籍难多了。 继续重来吧…… 厨房不住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桑颖洗漱好下楼,陆东禹仍在和鸡蛋死磕。 垃圾桶里一堆鸡蛋壳,陆东禹围着围裙站在灶台边皱眉看着食谱,仿佛研究的不是一道简单的早餐,而是一桌满汉全席。 实在不行,做个煎蛋不就好了?这么执着做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陆东禹一直都很执着。 桑颖记得,小时候她曾送过他一副拼图。 那天是陆东禹生日,她吃了人蛋糕才得知此事,不好意思便随便找了一盒拼图凑数做礼物。 那是一盒拆封过的拼图,亲戚送给她的,她玩过两次,都是刚拼个轮廓就放弃。 陆东禹拿到拼图后拼得很是艰难,桑如发觉不对来质问她,她这才承认,拼图是不完整的,家里狗狗曾叁番几次地把碎片叼去做玩具—— 可就是这样,陆东禹还是坚持将它拼了出来。 这还只是一件小事,陆东禹在学业和事业上的坚持更不用说。 执着的男人是不是在感情上也比较死脑筋?桑颖有时候也会幻想,要是他曾经执着的人是她就好了。 不过现在也不重要了 不管是谁,都一样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桑颖盯着陆东禹。 从她角度看过去,正好看到他专注的侧面,结实的手臂、大腿线条、劲瘦的腰臀线条同样一览无遗。 “还没做好吗?” 桑颖上前。 “是我想得太容易了,不过这次应该可以了。”陆东禹倒上原料继续搅拌,一双胳膊忽然像蛇一样滑上,环住了他的腰—— “老公……”桑颖唤,嘴巴正轻柔啄吻着他脖子后面。 他脖子和锁骨上还有她昨晚啃咬留下的痕迹。 她轻舔着、刮擦着,用亲吻占领她能碰得到的每一寸,嘴唇描绘陆东禹颈部的曲线,牙齿轻轻地咬着。 “你这样我没办法做早餐……”他会分心的。 陆东禹抓着手上的碗,深呼吸道。 桑颖置若罔闻,不安分的手顺着围裙的侧缝溜进,隔着衣物滑向他胯间,湿热的唇舌贴着他的耳朵吐气道:“你可以用别的方式喂饱我。” 反正还是做了,一次、两次又有什么区别呢? 索性趁他不记得,把所有她幻想过,又羞于启齿的场景通通做一遍好了。 想要,并不下贱,渴求一个不爱你的人才下贱。 如果得到能够帮助人更好的放手,那以后就不必再心心念念。 喂饱(H) 耳内传来的一阵阵气息让陆东禹下意识地抓紧了碗。桑颖的脸向他靠过来,轻轻啄他的耳朵,发丝落在他脖颈间,是比昨天更好闻的的香气。 “好硬啊……”她一只手在他胸口滑动,指腹擦着他的腹肌不住往上,一手滑进他裤子里,握住了他的勃起。 厨房的窗户大开着,没有窗帘。 阳光明媚地照进来,陆东禹觉得有点过于荒淫了,但身体一点不想逃开。 身体的最敏感、最软弱的地方就这么被人握在手里—— 她的手指很软,细嫩得好像从未做过力气活。 她就着么慢慢地在他性器上滑动着,掌心包着他的肉柱,轻抚着,指尖不时滑过他阴茎顶端,压迫性地轻按那顶端的小孔。 热度就这么贴着她的手指不住蹿起,让他的呼吸也跟着愈发急促。 桑颖注视着陆东禹的脸。 那是一张被情欲充斥着的、带着分明的忍耐的脸。 他眉头轻蹙,目光下垂、呼吸因欲望发紧,那双总是冷淡的眸子却还在强装镇定——那模样看得她忍不住想要进一步引诱、凌虐他。 桑颖忽然收手,扶着陆东禹的腿,慢慢向下跪到地上。 她撑跪在陆东禹双腿中间;用牙齿咬着睡裤的腰带下拉,那巨物几乎是跳着弹到了她的脸上。 “你……”陆东禹皱眉。 “我说了,你可以换种方式喂饱我。”桑颖侧着头,用发烫的脸颊摩擦着,然后张嘴含住那顶端—— 一瞬间,陆东禹大脑炸了,什么都说不出,只能呆呆望着对方。 桑颖跪在陆东禹身前,一手扶着他的大腿,一边开始吞吐着他硬挺的阴茎。 从陆东禹的角度看过去,他能看到那被打理过的卷发前后磨蹭着,脸颊不时触碰到他的大腿内侧,手在他的性器上撸动着—— 她其实不是很熟练。 光含住他,就仿佛被撑到了极限,吞吐地动作断续又僵硬,舔弄也全凭她自己的喜好和直觉,牙齿更是时不时地磕到他 。 但她在为他口交—— 不知为何,光这一点认知,就让他大脑漫溢着说不出的兴奋,仿佛血液都沸腾起来。 他听着自己心脏砰砰的跳动声,膝盖发软,阴茎却硬得要命,紧紧顶着身下人的口腔——为每一个细微的摩擦而癫狂。 他看到她的睡衣松了,在她撸动的节奏中顺着肩膀滑落到手臂,露出她优美的侧肩和一小块白皙的乳肉—— 那上面还留着他昨晚印下的红痕。 “呼……”他不由地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沉沙哑的喘息,一把将人拉了起来,便吻着那艳红而罪恶的嘴唇。 身后是冰凉的大理石台;桑颖被陆东禹拉起来,狠狠地亲吻着。 她的口腔里还带着他的味道,他却仿佛浑不在意,温热的唇齿不住与她交缠,原本扣在她腰窝的手滑进她衣服里,带着炙热的温度在她后背上不住抚摸。 桑颖顺势踮脚坐到了大理石台面上。 陆东禹将她那碍事的内裤褪下来,捞起她的一条腿搭在台面上,把那早就自顾自翕张着的穴口露了出来。 台面冰凉,早晨清冷的空气里,昨晚被使用过度的地方微微瑟缩了一下, 陆东禹伸手,微有些肿的软肉条件反射一般地开始包裹着入侵的物体,层层迭迭的挤压不住吐出汁水。 陆东禹倒吸了口气,抽出手指就这么直接顶了进去。 坚硬的物体挤开湿滑的穴口撞了进来。 桑颖的花穴兴奋地再次蠕动起来,被填满的饱足感从下体诚实地反馈到大脑里,让她不自觉地将腿分得更开。 陆东禹盯着她被压成 M 形的双腿,没给她时间适应,便规律地动了起来。 还是昨晚一般的强悍。 每一下都顶到最里,进得又快又狠,将她本来轻微泛肿的穴肉不住带出,紧接着又捅回去。带出她甬道内的痉挛,仿佛要把她骨头都酥掉。 桑颖撑着腿,在陆东禹的不断顶弄下,他几乎脚尖都快离地,只能无助地向后弓着身子。 陆东禹顺势摸到她挺立的乳房,大手整个将胸肉一把拢住,又揉又捏。 “轻点……”桑她艰难地将双手撑在身后保持着平衡。 “搁到了?” “嗯……屁股疼。” 陆东禹皱眉,盯着在身下微微挣扎的人,将她抱起就外走—— 突然失重的慌乱和每走一步就往里的深顶,让桑颖连忙搂紧了陆东禹的肩背。 他在她凸起的每一节脊柱上摩挲;粗粝指节像是和里面乱窜的电流联通了一样让她颤抖—— 她只能努力勾着陆东禹的腰不让自己掉下去。 但每一步走动的快感仍被过分地放大传递到脑海里,像是肆虐的火光将所有的理智都烧断了线。 “陆东禹……”桑颖意识在高潮的边缘游走着,被欲望染红的眼神渐渐失焦,身体也随着越来越满溢的快感颤抖起来,呜呜咽咽地喊叫着身下男人的名字。 又是连名带姓的吗? 但比起昨天,她的声音多了一些撒娇和缠绵……手紧紧攀在他的肩头,让他有一种被依赖和被需要的感觉。 陆东禹将桑颖放在沙发上。 终于可以游刃有余地享用起“早餐”了,却因为她一声声的喊叫,放轻了动作,亲吻着她的鼻尖、下颌,放缓了节奏,温柔地顶弄着。 湿润的喘息和肉体拍打的声音交织。 温和的快乐让她有种被珍惜着的错觉,快感亦更加剧烈,连脊骨都仿佛软掉。 高潮很快到来,并不激烈却余韵绵长,带着一种幸福的恍惚。 桑颖瘫软沙发上,身下不受控制地痉挛着,不住涌出热液,将又一次撞在敏感处陆东禹死死咬住。 “可以了……陆东禹……可以了……”他艰难地挤出呜咽声,指尖抚过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插入他指间。 十指相交的瞬间。 陆东禹只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和她体温一起传来,裹上他的胸口,有点温热,又有点酸涨。 让本就在崩溃边缘的他一下子射了。 逛商场 “真失忆了?那上个月你借我钱的事也不记得了。” “借钱?” “啊,你说嫂子管的严,让我借你点零用钱。” “多少?” “……两万!” “做什么?” “我……我怎么知道你做什么?你又没和我说。” “那转账记录还在的吧。” “……” “总不能是现金吧?” “……” 陆东禹将洗好的碗擦干放回橱柜,看向男人裤子口袋,意思很明显:你看上去就不像随身带大量现金的人。 邹明义转动着眼珠再次张嘴,桑颖先一步打断他:“行了,他是失忆,不是变傻。” 怎么就不是变傻了? 邹明义瞅了眼陆东禹刚取下的女士的围裙,又看了眼垃圾桶里一堆的鸡蛋壳——都被骗着做家务了,还不傻? 只是这话他不敢当着桑颖的面说。 “医生怎么说?时候能恢复记忆啊?”邹明义从厨房出来,在沙发上坐下,随手从果盘里抓了一个橘子。 “不知道。”桑颖把泡好的茶倒了一杯递到他面前,“医生说有恢复的希望,但具体多久——反正到目前为止,他什么都没回想起来。” “那公司怎么办?” 邹明义把剥了一半的橘子又放回桌上,“他手上还有好几个重要的项目呢?” “那你让他这个样子去上班?” “……” “你也是合伙人,想想办法,我相信你能搞定的。” “我……我怎么觉得你还挺开心的?” 邹明义嘀咕。 “我?你说我什么?”桑颖装傻,看着从厨房里走出来的人,“我当然也会帮忙啊,我会多带他去熟悉的环境,努力帮他恢复记忆。” 陆东禹坐在女装店内的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打量四周,无奈接受者所谓的“场景回放”。 桑颖说从前他一有空就会陪她逛街,于是在补办好电话卡之后直接带他来了商场,他对此也不敢有太大的意见 店员给他递了杯茶。 来往挑衣服的女士瞥见他,跃跃欲试地想要搭讪,等看到一起来的桑颖后,又都纷纷露出羡慕的神情,看得他有些不耐。 尽管他不否认桑颖试衣服的样子很好看,神采奕奕的。 “这套好看吗?”桑颖再一次拉开试衣间的门,换了一套浅色的及膝裙子,整个人看上去温婉甜美。 “还不错。”陆东禹应,在连看了几套后,开始有些审美疲劳。 每件都说不错,那到底是真好看还是敷衍呢? 桑颖不满地挑了挑眉:“和刚才那件比,哪件更好看?” “……”陆东禹回想了一下,“差不多。” 一套性感,一套甜美,确实很难取舍。 “哦?那之前试的那几套呢,你觉得哪套最好看?”桑颖还是不满,继续问。 这次,陆东禹是真的懒得回想了,反正不管她穿什么,都是漂亮,干脆点头:“都好看。” 敷衍。 桑颖在心头道,转过身对店员道:“那麻烦你都包起来吧。” “好的。”售货员欣喜地应声,很快便和同事一起打包好了所有衣服,“买单这边请——” 桑颖没动,看向陆东禹。 陆东禹摸向口袋,还好,出门时他带了钱包。 拎着大大小小的袋子从服装店出来,陆东禹想起刚才刷卡的金额,正感慨不便宜,桑颖转身又进了另外一家店。 “好看吗?”同样在试衣后展示给他看。 “好看。” “这件呢?” “也好看。” “那就都买了吧。”、 ………… 如此又逛了两家店,陆东禹有点担心了。 这两天,他一直在估算他的收入。 虽然从住所的位置以及他和桑颖分别开的车来看,他们的收入应该还不错。 但桑颖说了,他的公司的营收不够稳定,加上他现在暂停了工作——他很担心自己银行卡里的余额是否经得起她这么买。 “蓝色那件外套更好好。”“长裙更适合你。” 陆东禹终于开始认真给意见,连桑颖试色口红时也不例外—— “这支比较好看。”仔细着对比两个区别并不明显的色号,他许久才下结论道。 “怎么个好看法?”桑颖继续刁难。 “……”当然是让唇更加红润鲜亮,让人特别想亲下去。 但这话是能当着售货员的面说的吗? 陆东禹皱着眉头,头疼地仿佛在看财务报表的。 一旁的柜姐连忙打圆场:“这支丝绒质感显高级,奶油橘色带点红调,又特别衬您的气质,还显白!” “嗯。”陆东禹跟着附和。 桑颖总算满意了,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左照照、右照照,又补了补色。 记忆中相似的场景忽然窜出来。 陆东禹凝神,在脑中看到桑颖同样的涂口红动作,背景却是一间办公室。 她将手机竖着放在名片盒上,从包里拿出同样的,圆圆的黑色皮质外管,中间有一条金属条。 她把里面红粉的膏状柱体打着璇儿扭出来,仔细的对着嘴唇补涂里一番,又理了理头发,这才向椅子后面躺去,不断调整起姿势—— 他站在门缝里好笑地看着,配合地等她闭眼半晌之后,再推门进去。 她一副睡着的模样,嘴唇微张着,他俯身就要亲她—— 记忆却戛然而止,像是定格的胶片,无论怎么用力回想,人物定在那里再动不得分毫。 头也痛得仿佛要裂开了一般。 养只狗的话,就叫东东 陆东禹一手按着头,一手撑着柜台。 桑颖的视线很快转了过去:“怎么了?” “是不是想起什么?”她轻声问。 “我看到一间办公室……” 陆东禹诚实地回答,又瞬间锁紧了眉。 因为看到更多的画面:烟雾后的脸,半途而废的性事,浴室镜子里沉默的对望,她看着他,目光沉凉—— 他皱眉,最终道:“只是一些没有内容的画面。” “头很疼吗?”桑颖又问,伸手推过他紧绷的额头,轻柔地揉他的太阳穴。 “已经不疼了。” 他恍惚地摇了摇头,动作有些迟钝, “但还是没想起来。” “不要太过勉强自己。” 桑颖又揉了两下,听他这么说,一点没流露出失望,反而像松了一口气般 ,“该想起来的时候会想起来的。” 买完口红,桑颖又转到旁边的专柜,买了一套护肤品,这才满意地从化妆品区域出来。 她心情颇好地走在前面,脚步轻快,一边走一边催促身后的的陆东禹快点:“你以前可以陪着我逛几个商场的,现在才逛一层楼。” 陆东禹拎着大大小小的袋子,认命地跟着桑颖,眼见是下行扶梯,他总算松了口气,谁知路过商场一楼时,桑颖又注意到了一家宠物店。 “我记得前段时间这里还是书店来着?”她驻足店面前,疑惑地嘀咕。 印象中生意冷清的书吧,不知何时变成了买宠物用品的地方,里面的一个个开放的玻璃格子里明码标价地摆放了一墙的宠物,看上去都是一两个月的小奶猫小奶狗。 吉娃娃,博美、泰迪……因为玻璃柜子的空间有限,里面装的都是一些小型犬的幼犬,桑颖看着看着就抬脚走了进去。 “两位是想挑一只宠物吗?”店员迎上前来。 陆东禹没说话。 店员又去看桑颖:“喜欢猫多一点,还是狗狗多一点呢?” “狗狗。” “有养狗狗的经验吗?” “有,小时候养过一只雪纳瑞,后来生病走了……” “有经验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店员连忙打住桑颖话头,“我们这里也有雪纳瑞。” 说着他将她带到一玻璃格子前。 里面是一只椒盐色的雪纳瑞,看身型长大了也是迷你犬。 它本趴在格子最里,听到动静,一下子坐了起来,桑颖伸手进去,它伸头就去舔她的手。 “多大了?”桑颖问一旁店员,“有名字吗?” “叁个月半,还没有取名字。”店员,“它很聪明的,只要你看着它唤它,不管什么词,它都会响应。” 似乎想要印证店员的话一般,它歪着脑袋看她,摇着尾巴眨眼。 “好可爱。”桑颖同身边男人道,“我们干脆把它买了吧,名字嘛,就叫‘东东’。” “哪个‘东’?”陆东禹。 当然是你名字里那个“东”啊。 桑颖不打算告诉陆东禹,只是对着格子里的狗狗唤:“东东——” 陆东禹皱着眉头明显不赞成,但还是开口道: “你确定要养?” “如果过段时间我回了公司,就没有太多时间照顾它了。它至少每天要遛两次,我可以在每天早上在上班之前先遛一次,如果加班或回家晚了,就得你负责遛它……” 像是做重大决定一般,陆东禹让步道。 桑颖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忽然想起以前家里的那只雪纳瑞。 它叫骨头,是它五岁的时候,从街边捡回来的流浪狗;在她十二岁那年,因为淋巴瘤走了—— 那年她初一,刚上在物理课上学了地心说和日心说。 看着书本上伽利略的画像:同样的椒盐色,同样的白胡子——她心说以后骨头改名叫“伽利略”好了。 她兴冲冲拿着课本回家,却被李女士告知,一连几日病恹恹的骨头被检查出恶性淋巴瘤。 骨头最后是安乐死的。 它陪伴了她六年,它的离去让她很难受,一连好几天都吃不下什么东西, 不管看到什么菜都说那是骨头爱吃的—— 全家人都被她影响了食欲。 桑如一开始还安慰她,多几次后就有些受不了,终于在骨头走后的第五天,拿了一个大花盆给她,说是可以帮助骨头重生。 具体方法是将骨头的骨灰倒入一个神奇的胶囊里,再将胶囊放进花盆里,播种上种子,让其转化为一颗树。 当时,桑颖挑了石榴。 种子播种下去不到一周就发芽了,随着盆里种子的发芽,她感觉骨头好像真的回来了一般—— 她每日小心地照料着,难过也随之被抛到了脑后。 后来,那棵石榴树越长越大,花盆种不下,桑颖就把它移植到了花园里,还专门给它围了一个独立的花坛.。 直到后来别墅易主,那树都还好好的长着。 现在,这种处理宠物后事的方法已经相对普遍——叫灵魂树。 在此项应用还比较罕见的当年,桑颖猜想,陆东禹能帮桑如想到这么一个法子,大概也费了不少脑汁。 他真的好有心。 懂得男女之后的她每每想起此事,都还会有小小的羡慕—— 他到底给桑如送过多少礼物? 他爱屋及乌送给她的礼物已经足够她走出难过,那些桑如不让她碰的玩意儿,又承载了他多少情谊和巧妙的心思? 做她的女朋友应该挺幸福的吧? 就像现在,她不过享受了两天他被动的体贴和殷勤,便险些沉溺其中,忘了现在的“恩爱”只是暂时的—— 桑颖收回手,垂头。 半晌才重新起身,看向旁边的男人,重新用一种轻快的语气开口道:“我不是真的想养,我逗你的。” 反复 桑颖有些低落。 晚上吃饭的时候就没吃多少,回到家里也恹恹的,睡觉时还背对着陆东禹。 陆东禹就是再迟钝也感觉到了不对。 “今天不抱着睡?” 陆东禹。 “……”桑颖。 这个人,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怎么什么都信啊? 明明有很多漏洞的。 她说平时他做饭,可厨房里的围裙是女士的,冰箱里好几个瓶瓶罐罐上都贴着她写标签—— 她说他每周都陪她逛商场,可相熟的品牌柜姐都只认识她,却不知道他是她老公—— 他就一点不怀疑吗? 明明工作时挺睿智的,现在怎么跟傻了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桑颖很想要告诉陆东禹关于所有记忆错误的事情。 可陆东禹已经侧身过来,把她圈在了怀里:“要是想养狗你就养吧,我没有说不同意。” 桑颖到嘴的话就这么咽下去。 不是因为不是这句话宽慰了她;只是因为他的怀抱让她觉得舒服,一点不想做破坏气氛的事。 人为什么喜欢拥抱呢? 说到底还不是荷尔蒙的原因。 生物学研究说人们在拥抱时体内催产素水平会上升,而催产素是亲密、友善的信号,加上拥抱时皮肤的触觉可以长驱直入到细胞的最深处,大脑便分泌出让人感到积极和快乐的激素。 程念以前有段孽缘。 桑颖曾亲眼见证,当程念哭得像个泪人的时候,那渣男只是上前抱住她,死死抱住——什么都没解释,程念便渐渐安静了下来,回抱住了他。 “你就当我犯贱吧,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是这样啊,总会选择相信他,总会忍不住帮他找借口的。”事后,程念如此解释。 喜欢就可以原谅对方原则性的错误? 桑颖不理解,但也曾设想——陆东禹如果犯同样的错误,她一定毫不留情的踹掉他。 可惜,陆东禹没有让她如愿。 记得有一次,她去他公司找他,见到人事帮他招的新秘书,她只是随口夸了一句漂亮,第二天就听说秘书便被塞到了别的岗位。 还有一次,桑如回来探望桑老板,在院子里崴了脚,陆东禹就在旁边,可他只是扶她到一旁坐下,然后进屋找她丈夫过来背她。 在男女问题上,陆东禹一直都很有分寸,出轨这种原则性的错误更是不可能犯。 有时候桑颖也恼他。 如果他过分一点,她想,或许她就不会跟他耗这么久。 如果再过分一点,全然不在乎她的感受,也许,她早就和他离婚了。 而不是现在这样,叁年婚姻,两年都在挣扎—— 每每想放手却又一而再再而叁的犹豫,心存侥幸与不甘。 “有点热。”桑颖最终还是拉开了搭在自己腰上的手,并朝左边挪了挪。 两米余的大床,足够她从他怀里抽身,挪开距离。 黑暗里,她窸窸窣窣的动静清晰无比。 陆东禹保持着姿势僵在那里,许久,桑颖听到“叮”的一声,是空调温度被调低了。 桑颖醒来时,整个人是趴在陆东禹身上的。 熙薄晨光穿过窗帘内衬透进来;足够她看清自己的姿势:脸颊贴着他的胸口,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连大腿也侧挂在他腿上—— 肯定是因为夜里太冷了。 桑颖小心地从陆东禹身上撑起身,大腿蹭过他的大腿时,被搁了一下—— 桑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抬头正好对上陆东禹睁开的眼。 “今天周一,我得上班。”桑颖解释。 陆东禹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她,用一种类似犬科动物的凝视的目光。 没等她再次张口,便翻了个身,调换了两人的位置。 陆东禹将桑颖压在枕头上面,低头吻她。 桑颖不确定自己还没刷牙的口腔是否带着异味,连忙闭紧了唇。 陆东禹并没有深入地吻她,只是浅浅地碰触了她的唇,然后沿着脖颈一路向下。 ………… 炙热的唇舌使肌肤温度逐渐攀升。 他炙热的掌心摩挲着她的腰窝,腿间昂扬的性器隔着衣料紧贴着她大腿,就这样压在她身上,耐心地舔吮、反复的磨蹭…… 温柔、充分的前戏下,理智逐渐断线,桑颖没犹豫多久便配合地张腿环住了他的腰。 ………… “休了一个周末回来,整个人都不一样了,这是去哪里玩了呀?”上午休息的间隙,同事问。 “有吗?”桑颖随意搪塞了两句,等同事走后,才仔细端详镜子里的人。 脸颊看起来似乎确实比前几天更加饱满了些、也更红润,更有神采—— 也许这就是男人在调节激素平衡方面的作用吧。 她这两晚睡眠都很好。 今天早晨陆东禹在喂饱她下面后,又自觉起床做早餐,睡饱她上面。 桑颖看着镜子里自己微微上扬的嘴角, 明明昨天还在埋怨,现在整个人居然看上去心情不错。 自己是不是太好哄了?桑颖皱眉,手机正好微微震动了一下。 桑颖划开就看到陆东禹的心意,一张超市蔬菜区的照片,还有一句:晚上想吃什么? “……”他这是要干嘛?打发时间? 可早上走时,她明明帮他把之前他爱看的电影和书籍都找了出来—— 还是他发现下厨更有意思? 桑颖看着放大的照片,琢磨着要如何“点单”,手机又震了一下,是家庭群里陆妈妈发来的消息,说她旅游回来了,让她和陆东禹晚上回家里吃饭。 —————— 抱歉最近工作加私事太忙了,写文就有点拖。 大家要追的难受的话就等完结后来再看吧(也不保证一定完结,写这种酸甜口的文,一忙起来情绪就容易被打断,被打断的话,会写崩也不一定,就随缘看吧……) 六月黄 陆家还住在原来那套别墅。 这些年陆家生意越做越大,听陆东禹说,陆爸爸也提议过换房子,但陆妈妈认为反正陆东禹要结婚,陆爸爸又常年忙工作,房子太大住起来冷清,没必要换,只是对其翻修了一番—— 但翻修后和翻修前差别也不大,装修依旧走简洁实用风,不清楚情况的人大概都没办法想到他们家里还经营着那么大一个公司。 正因这样,别墅完全保留了陆东禹中学时候的面貌,桑颖想,这兴许能帮他找回些记忆也说不定。 桑颖让陆东禹在她下班后来接自己,两人抵达别墅时,正好晚饭点。 “来啦——”两人一进门,陆妈妈就拉住桑颖往厨房去,“我刚回来就收到东禹他舅舅寄来的两箱六月黄,今晚我们就吃这个,一会儿你们回去的时候也带些,我都给你们打包好了,还有我从云南带回来的特产,你过来看看,挑些回去烧菜。” 转头又看了一眼陆东禹:“愣着干嘛啊,换鞋进来啊,自己家还要人招呼啊。” 陆东禹:“……” 这是他妈?怎么感觉更像她妈? 婆媳关系好像挺和谐的。 陆东禹换了鞋四处打量着。 按照桑颖的说话,这里是他从小生活长大的地方, 他循着熟悉的感觉渡步往二楼走去,仿佛有感应一般,推开了最右边的房间门。 这是一间十平左右的卧室,采光敞亮,中间一张大床,左边一墙衣柜,右手边是还有一个大书柜。 书柜里着满满的书籍,近看是分好类的从小学到高中的学习资料,还有各种证书、奖状;旁边是一家钢琴,琴盖合着,上面放着还有一个方形的,空着的大玻璃缸。 “那是你之前养乌龟的缸。” “乌龟?” “你以前养了一只金钱龟,后来乌龟跑不见了,你说可能会回来,缸就一直留着。” “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你高二的时候。”桑颖回想了一下。 “我们那个时候就认识了?”陆东禹转头,正好看了桑颖沾了酱汁的嘴角。 他指了指。 桑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用纸巾擦去:“刚才妈炒年糕,怕太咸了,让我先尝一尝。” “我妈好像挺喜欢你的。” “可能因为她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吧,记得小时候刚搬到这里的时候,妈就很热情……” 两人在卧室待了一阵下楼。 陆东禹看着饭桌上的螃蟹,才反应过来这就是所谓的“六月黄”,问:“大闸蟹上市了吗?” “这是童子蟹,俗称‘六月黄’,壳又脆,肉又多又鲜,一入夏你舅舅就说给我们寄,他们自己的吃了好几回了,家庭群里的消息好歹也看看。”陆妈妈瞪了她一眼,“别整天只顾着忙工作,你这样我怎么抱孙子?” “妈,有个事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前两天东禹……”桑颖看陆妈妈不满,连忙解释。 陆东禹却拉住了她,等陆妈妈重新进到厨房后,才道:“还是先不告诉他们吧,免得他们担心,说不定过段时间我就想起来了。” 桑颖帮忙摆菜,很快陆爸爸也下班回来了。 晚餐桌上,主角是螃蟹,清蒸的,醉腌的,炒年糕的摆了满满叁盘。 没有最后蜕壳完毕的蟹个头并不大,味道却极鲜美,桑颖了拆了蟹钳,尝了一口,然后用筷子把蟹黄搅下来堆在碗里。 她喜欢把蟹预备着,和米饭拌着一起吃,像小朋友的一样。 “你这是什么不着调的吃法?”陆爸爸看到了,忍不住出声,“这么新鲜的蟹,你直接啃就行,蟹黄要和蟹肉一起吃才对。这酱油碗里放了醋和姜,你蘸着试试,比你拆下来好吃。” “人家喜欢怎么吃关你什么事?”陆妈妈怼他,转头看了一眼桑颖,“别听他的,爱怎么吃怎么吃。” 语气明显比以前更冲,不知两人最近是不是闹矛盾了—— 桑颖吮了吮自己的指尖,一时间也不知该听谁的,只好夹菜吃别的,旁边陆东禹憋到,拿起一只螃蟹便开始剥壳、剔肉,完了直接递到桑颖面前,并伸手拿过她手上的蟹。 桑颖尴尬地给他使眼色,想阻止了对方“体贴”的举动:“别再给我剥螃蟹了,热量太高,我吃两个就够了。” 陆妈妈却用一副“终于开窍了”的目光看着自家儿子,鼓励道:“多给阿颖剥两只,她那么瘦不怕。” 饭后,陆妈妈给桑颖端了碗姜茶,说是祛寒——。 陆东禹也端了一碗,陆妈妈却抢过他的碗,另外递了个碗给他:“你喝这个。” “这是什么?” “让你喝你就喝,我还毒你不成?” 桑颖凑过去看了一眼,山药猪肾汤,里面还特地加了枸杞、虫草等满满半碗料。 陆妈妈的汤很管用。 回去的路上,陆东禹就表现得有些躁动,回到家更是连脸都开始发红,直接解了衬衣的扣子,大口呼气。 “不过一碗汤,不知道还以为你喝酒了呢。”桑颖接了杯水带给他。 陆东禹没说话,只顺势拉过她,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 他混身滚烫,她隔着衣服都能感到他身体的炙热,目光同样炙热—— 仿佛能把人融化一般。 桑颖明明没喝汤,在那目光的注视下,居然也跟着躁动起来。 她将手搭到他肩膀上,迎着他目光中低头,吻上他浊重呼吸下性感的唇—— 他扣住她的后颈,用力地和她缠吻,另一只炙热的手掌划过她的大腿、臀部,按着那饱满的臀肉不住揉捏,没过多久便引出了她断断续续的喘息。 要个孩子吗(H) 空气都开始变得燥动。 桑颖被吻得透不过气,从喉间发出断续的喘息:“热……“ 陆东禹伸手捞到一旁的空调遥控器打开,吻了下她的下巴, 指尖勾到桑颖的腰部松紧带,手一扯,便把她裙子连同内裤都拉了下来。 他今晚很热情。 桑颖被陆东禹炙热的大掌上下抚摸着,整个人也变得同样热情。等他终于把阴茎怼进来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地软了腰,发出满足的喟叹。 身下人炙热有力的手掌沿着光滑的腰线往上,轻轻掐进最后一根肋骨处的软肉里,把她提溜了起来。 桑颖感觉整个人仿佛被陆东禹握在手心里一般,他肿胀的欲望在她殷红的穴口抽进抽出,黑色的毛发扎在大腿内侧皮肤上,很快便把她白皙的臀部撞成了红色。 客厅里啪啪的交合声不绝于耳。 桑颖甬道不由自主地痉挛,不住挤出粘稠的液体。 这个体位进的很深。 陆东禹的阴茎每次都能准确地撞入花穴最深处,桑颖就随着撞击一抖一抖的,过电一样的快感夹杂着小腹深处的痛楚让他难以克制地呻吟。 “太深了……啊……轻点……” 她想夹紧臀部想让陆东禹慢一点,却只能徒劳地感到内壁被不由分说地被撞开又合上,再被撞开—— 快感从撞见部位不断溃散开来,她很快便意乱情迷,却忽然听见他问:“爸妈好像很想抱孙子,我们有这方面的计划吗?” 备孕计划吗? 桑颖从快感中抽出几分神志,不由想起了几段不愉快的记忆。 记得第一次和陆东禹提孩子的时候,是刚结婚时。 桑如带着老公儿子一家人回来观礼。 她女儿叁岁,白白嫩嫩的,桑颖抱在怀里,很是欢喜,转头就问陆东禹,“我们也赶紧生个孩子吧?” 陆东禹没有说话。 那个时候,他们才刚结婚,桑颖只是说说,陆东禹没应,她便没有再提。 第二次提孩子的事,是两年前。 疫情忽然爆发,她空闲下来的时间变得更多,再一次萌生出生孩子的念头—— 陆东禹却道:生孩子要做准备,不能说要就要。 而这个准备一做就是两年,他似乎永远都没有准备好—— 她最后一次提,是在两个月前,他还没失忆时。 无数萌生离婚的念头,又纠结着狠不下心,也许有个孩子就可以挽救一切。 这念头着实有些荒唐,她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每次委婉地提醒他可以不用戴套,他都说不想她在不恰当的时候怀孕—— 那到底什么时候才是恰当的时候呢? 桑颖回想着,不知怎的忽然有些委屈,眼眶猛地一热,差点就落下眼泪。 她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深呼吸又把热意憋回去。 陆东禹却敏锐地发现身下人的呻吟停止了,他缓缓地插了两下,拔出阴茎,托着人的腰腹把他翻了过来:“不舒服吗?” 桑颖酸痛的后背着了柔软的沙发,立刻陷了进去。 她的身体还处在激情状态,双条长腿颤抖着想要并拢,夹着半张的穴口,小腹和腿根都一塌糊涂。 陆东禹想去摸人的脸颊,却发现桑颖眼角红红的。 桑颖显然不想让陆东禹看见自己的窘态,她赶紧抬起右臂遮住了双眼,挺了挺上半身努力把腿敞的更开。 于是陆东禹又操了进来,性器畅通无阻地捅到最底,动作却轻了很多。 可桑颖明显不在状态。 她下面紧紧地收着,不再溢出动情的液体,他只继续动了几下,便感觉进出艰难。 他停下动作,去抚摸她—— 抚摸她的乳房,侧腰,腿根……所有敏感的地方。 他搔刮着她那两片厚软的阴唇,亲吻他裸露的肩头,希望她重新放松下来。 然而她却像无所察觉一般,依旧又干又紧,只自顾自地动着,似乎想要尽快结束着这场性事一般。 “到底怎么了?”陆东禹扣住桑颖的腰,把自己从她体内扒出来,将她翻过来面对着自己。 桑颖别开眼不看他:“你还做不做?” “……”陆东禹的性器还直挺挺地立着,胀得难受,依旧忍着不适,“是因为我刚才的问题?” 是,当然是。 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同他离婚。 他却忽然失忆了。 凭什么他可以轻轻松松说失忆就失忆,凭什么他一句什么都不记得了?又在这里装温柔,装体贴,还和她讨论孩子的问题? “你想要孩子吗?你想要和我生孩子吗?” 一瞬间,桑颖忽然很想冲身旁的人大吼。 可又没办法真的咆哮出来—— 毕竟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就算她拿他撒气,他也不过是一脸错愕地承受着。 一个失忆的人根本没办法解释自己之前的行径,也不可能给她一个确切的回答—— 桑颖深吸了口气,最终平静下来道:“现在讨论这些有什么用呢?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桑颖推开陆东禹,就这么进了浴室。 很快浴室传来哗哗的声响。 陆东禹坐到沙发上,绵软富有弹性的布料还残留着适才的体温,他伸手摸过那块凹下去的地方, 脑中却回想起回来的路上,两人在车上的对话。 “我们小时候就认识了,这么说,我们是青梅竹马?” “嗯……算是吧。” “所以我们自然而然地相恋并结婚了?” 桑颖却在等红绿灯的间隙侧头看他,表情有些滑稽。 “你为什么认为我们会相恋?”她问,“你有没想过?可能我们只是在父母的促成下结了婚……将就着搭伙过日子呢?” “不会。”他斩金截铁地回答。 “为什么?”她追问。 陆东禹当时答不上来,现在却一下子有了答案。 因为他能感觉到他喜欢她。 哪怕什么都不记得,那种本能的心脏被牵动的感觉却还是真实存在的—— 就像这几日来,他明知她提了不合理的要求,但看着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依旧没有拒绝。 好像只要她开心,那就够了。 就像,他相信自己并没有看错刚才她脸上滑落的眼泪,这让他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陆东禹呼了口气,最终起身往浴室走去。 帮她洗澡 桑颖将浴缸放满水,闭上双眼躺在里面,试图用平息那些负面的情绪。 门被推开了。进来的当然是陆东禹。 两人成婚以来,都是她在他洗澡的时候闯入,第一次调换了关系,桑颖不解的抬头。 陆东禹没说话,开始一颗颗解扣子—— 平日工作那么忙碌的人,也不知怎么练的,身材一点没有走形。 随着白衬衣被他慢慢脱下迭好,他线条分明肌肉,壮实胸膛展露无遗:结实、坚硬、轮廓清晰...... 看上去煽情得要命。 “你……”桑颖有些口干。 “一起洗。”陆东禹道,然后踏进了浴缸。 狭小浴缸要容纳两个人确实有些拥挤,当陆东禹坐进去的时候,满缸的水泄了开来。 伴随着哗啦的水声,他揽住她:“靠过来一些。 “ “……”桑颖。 他知不知道她在生闷气吗?但是她又没办法同她解释她的生气—— 桑颖想要起身,奈何浴缸太滑,她手一个不稳,就被陆东禹带进了怀里,对方伸手抱住了她,手臂穿过她腋下,够向旁边的沐浴露,挤出来,抹到了她肩头。 黏滑的沐浴液贴着他的掌心,熨过她的皮肤,揉出绵密的泡沫。 他的躯干和温热的水流一起将她包裹,他的头贴着他的肩,鼻间的吐息让她酥麻地想要缩脖子。 泡沫从肩头、前胸、乳房一直匀开到小腹,又往上经过侧腰,后背重新回到肩头,留下滑滑的痕迹和炙热的体温。 在他的抚摸下,她舒爽地紧绷,肩胛骨也似乎要绽开翅膀一般微微颤动着。 “我自己洗就可以了。”桑颖忍不住开口。 陆东禹却顺势抓住她的手,借着沐浴露的润滑,滑进去,同她手指相扣:“对不起。” “?” 桑颖有些莫名其妙,想转头,对方保持扣住手指相扣的姿势,抱住她继续开口:“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想起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想起来——”他说,“多给我点时间好吗?” “哪怕没办法恢复记忆,我们也可以创造新的美好记忆。” 他说完亲了亲她的发旋,将抵在她肩头,似乎在等她的回应。 桑颖背对着陆东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诚恳地保证。 她的后背贴着他炙热、有力的胸膛,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的跳动;通过胸腔的骨骼传递过来,潮热又温暖。 那擂动声中,她的心也跟着软化,化成温水,仿佛轻轻一碰就要消散。 “你要是不记得就永远不记得好了。”她垂头低叹了一句。 “什么?”他没听分明,追问道。 她自然不肯复述,只故作不满地哼声:“你还洗不洗?” 陆东禹只好继续帮桑颖清洗。 他摸到她肚脐时往外抹开泡沫,又开始帮她涂抹臀部、大腿…… 沐浴液化开带出樱花的香气,滑腻的泡沫在他的揉摸下越来越多,融在了水里,水也开始变得有些乳白。 桑颖被陆东禹手掌触碰到的地方不住泛起奇妙的震颤,整个人像浸在柔软的樱花花瓣中一般,被包裹在一种盛大的温柔和旖旎之中 她很快又想要了,连乳尖茱萸都挺立起来。 陆东禹不着一物地紧贴着她。 她能感到他同样焦灼的欲望:呼吸越来越浊重,手按在她皮肤上的动作越来越深,越来越缠绵;勃起的下身更是直直地顶在她后臀股间,坚硬又炙热。 她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转头去看他—— 蒸腾的热气熏红了她的两颊,她眼里波光潋滟,无需任何露骨的话,他已经低头吻住了她。 “唔……” 在经历过之前半途而废的性事和一场温柔细致的抚摸后,关是接吻就让桑颖忍不住从喉头滚出湿哒哒的哼鸣。 背后的男人呼吸停了一下,随后是喑哑的声音:"要在浴缸里吗?" “嗯。”她轻微地点头。 他随之把手掌往她下面伸去,恰到好处地揉捏着。 "啊...."她咬着嘴唇,感受着这个身体的欢愉浪潮,很快就弓起身体喘息。 他于是把她稍微抱起,让她用面朝他的姿势,顺着他的粗长一点点坐了下去了。 浴缸(H) 面对着坐入的姿势同样...非常深入 狭小的浴缸里,滚烫的肌肤零距离相接触,陆东禹的手指在桑颖光滑的肌肤上温柔地抚触,下身一下下动作着。 每每进入,水流便顺势被顶了进去,退出时又倒着向外流,不停刺激着敏感点,在体内形成奇特的感觉。 桑颖扶着陆东禹的手臂像是在坐船一样晃晃悠悠地起伏,下身夹得紧紧的,紧到仿佛要印出那明晰的经络和饱满的轮廓。 他跳动的脉博几乎和她的呼吸声同步,带着水声的插入和落下,阴道里被胀得满满的,满是爱意和情欲的满足。 她长长地、舒慰地喟叹着,跟他说可以稍微激烈一点的。 他亲了亲脸颊,低声道:"不舒服了就跟我说。" 说完,他把她从水里抱起,让她扶着浴缸壁缘,手掌把住她的腹部,趴伏在她背后重新进入她的身体。 这个姿势解让他更方便施展,他初时还缓慢地试探,见身下人吃得消,很快便卯劲放开了手脚便大开大合地抽送起来。 浴室里很快便充满了肉体的拍打声和水液的黏腻声。 空气里都是浓郁的性爱的味道,一切感官都被汹涌的快感淹没。 最深处的酸麻感让桑颖忍不住叫出声,她腰部不自觉地抬起,去迎合身后的入侵。 她白嫩而有弹性很快便随着他的动作陷下弹上;快感在下端某个点炸开,随着对方卖力的挺动,扩散到五脏六腑。 剧烈的快慰之下,她整个人软得像被打发得起泡的奶油,只能一遍一遍低声呼唤着身后人的名字。 “陆东禹……啊……陆东禹……” 连名带姓的称呼,一波叁折的音调,此时却成了最佳的催情剂。 他卖力地抽动着,不住碾过她最为的敏感内里,一下下深入地撞击着—— 至最后时候,他在把手往水里搅了搅清掉泡沫,伸去搭上对方抓在浴缸上的手指,一剂深挺后,将吻落向她光裸的背脊。 那样炙热,温柔,让本就软做一滩水的她更加无力,连肋骨仿佛都融化了。 直到,她察觉刚到他嘴唇张合一下,很轻微的,像是无意识般呢喃了一句“桑桑”。 “记忆的缺失会导致人认知的错乱吗?”过两天复诊时,桑颖忍不住在支开陆东禹后询问医生。 “认知错乱?我看他在认知方面不存在问题啊……是在家里有什么反常的行为吗?” 医生表示不解。 “……”桑颖,“不是表现在日常行为方面。” “感情上的认知。”她斟酌着措辞,“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之前车祸引起的脑震荡不仅造成了他的失忆,还打乱了他在感情上的认知,比如把对一个人的感情,错误地转移到另外一个人身上?” “……”医生还是不太理解。 他看看她,又看看走廊上的陆东禹,目光里开始隐隐透露揣测,神情这介于八卦和关询之间。 桑颖无奈,最后作罢道:“算了,当我什么都没问。” 复诊出来,对如何帮助陆东禹恢复记忆,桑颖依旧无甚头绪。 陆东禹却表现地很坦然。 也许是怕触到桑颖的痛处,他甚至没有过多的追问过去的事,只一门心思地钻研厨艺、满足桑颖各种“无理”的要求,同时在闲暇后看看书,约微信上数量不多的朋友们吃吃午饭、聊聊天。 他适应能力很强,虽然什么也记不得, 依然能镇定自若地和老朋友们聊天叙旧,甚至套取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 邹明义得知后,各种明示暗示,催陆东禹回去工作,陆东禹回去了,但和从前完全两种状态,到点就下班,周末更是半点工作不给自己安排。 桑颖一开始以为是失忆的缘故,有些事情到底不便上手,谁知邹明义却告诉她,陆东禹工作没什么问题,他不肯加班的理由是——要多陪她。 “哪怕没办法恢复记忆,我们也可以创造新的美好记忆。” 桑颖想起之前陆东禹的话,微微出神。 程念正好在旁边,瞥到她手机上的消息,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肘,略有些担忧看她道:“看来他现在表现挺好的,你打算怎么办?” 她经历过糟糕的感情,自然知道那种犹豫和反复最为折磨人。 桑颖却淡定地回道:“顺其自然吧。” 既然他乐意,正好她可以使唤他,把想做的事都做一遍。 反正这是他欠她的——叁年婚姻,她理应在他的记忆里占据更多的篇章。 “周末你家那位有空吧?”她从回忆中抽出神来。 之前程念找到一处露营的好去处,就想约她露营。她因为打算离婚,一直拖着,没想一拖就拖到了程念交了新男友,而陆东禹也因失忆有了空闲。 两人行变成四人行,桑颖其实有些好奇这种体验。 “当然有空,我说出去玩,他敢没空?”程念斩金截铁地保证,想到什么,声音又忽然下去,“不过,可能还会多一个人。” “多一个人?” “嗯,我哥不是回来了嘛。前两天我无意中说起周末约了你们露营,他说他也去,我以为他是开玩笑,谁知他刚跟我说——”程念蹙眉,说到这儿,忍不住把手机递到桑颖面前,“他装备都买好了。” —————— 男二马上出来了。 记忆里的球赛 周末,桑颖和陆东禹如约去露营。 陆东禹提前买了个大号的双人帐篷和基本的露营用具,并做好了攻略,带上了烧烤用具和几大袋食物,把后备箱堆得满满当当的。 两人在午饭后出发,桑颖有些困,忍不住眯了一会,等脑袋磕在车窗玻璃上才发现,他们已经从平坦的公路转入林间小道。 “就快到了。”陆东禹提醒她,怕她犯困,又找话题聊天道,“你说程弈是程念的哥哥,他们相差几岁?” “两叁岁吧。”桑颖也不确定程弈具体的出生年月,“反正程弈跟你同一级,你们应该是同一年的。” “同一级?” “对啊,你们以前在同一所高中念书,你们同级。”桑颖回道,而她之所以如此肯定, “我记得以前你们两个班还打过比赛呢,篮球赛。” “篮球,我?”陆东禹有些诧异。 “嗯。”桑颖点头,“在你高二的时候。” 桑颖回想那天的情形,她本来是被程念拉去高中部看她哥哥比赛,谁知赛场上却意外地看到了场地另一头的陆东禹。 她当时也很意外。 一是意外陆东禹居然会打篮球,二则是意外他居然会参加篮球赛那种出风头的运动。 在她的印象里,陆东禹一直是很低调的人: 钢琴只在家里弹,竞赛是老师帮忙报名才会勉强参加;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他在升旗台上讲话永远言简意赅,将功劳归于老师、家人—— 桑颖从来没有在各种球类比赛、运动竞技中看到过他的身影,后来婚后她问他,他也坦言自己不爱出风头。 但在在他高二那年,他确实报名了学校组织的班级篮球赛,和程弈他们班级对打的比赛,是他第一场,也是唯一一场比赛。 “那结果谁赢了?”什么都不记得了的某人问。 桑颖望向窗外,脑中开始渐渐浮现那天比赛的场景。 记忆太过久远,很多细节都模糊了,她只隐约记得那热闹的人群,鼎沸的人声。 那天,程弈打他们队的前锋,出尽风头。 “看到没,那是我哥哥!”每当程弈进球,程念就激动地左右四顾,恨不得周围所有人他哥哥进球了。 桑颖自然也看到了程弈的出彩球技,但更多的时候,她的目光追随着陆东禹—— 他没有进多少球,一直很认真地在防守,每次出色的预判和迅捷反应,让她像程念一样激动,可却没办法四下炫耀。 总不能说那是她邻居吧?又或者说那是她姐姐的男朋友? 况且她也不想让人看出她的激动—— 自从桑如迷上陆东禹之后,她几乎每天都能听到桑如对陆东禹的赞美:说他成绩优秀、温和有礼、多才多艺…… 都说十叁四岁正是叛逆期,桑颖那时候并没有太多和父母对着干的意愿——现在想来,大概是她把所有叛逆的劲儿都用在了反驳桑如这件事上。 桑如说陆东禹好,她就偏要对着来,处处挑陆东禹的不好。 可是陆东禹真的挺好的。 他长得好,一双清澈的眼,仿佛夏夜的繁星;他脾气也好,为人谦逊的,一点也不像动漫里那些酷哥,阴阳怪气地拿鼻孔看人;他成绩好、知识面广,不管她拿什么奇怪地问题问他,他似乎都能解答…… 后来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点,说他体育不太好,也许缺乏运动神经,天生不擅长运动—— 陆东禹则用球场上的表现,把她的脸打得“啪啪”响。 那天的球赛,桑颖看得矛盾无比,一遍希望陆东禹出风头,一边又不希望陆东禹出风头。 赛场上的比分,正如她纠结的内心,不住拉开又被追平,打到中场,两边依旧不相上下。 休息时,桑如贴心地给陆东禹送上饮料,并给他打气,桑颖看着他额头不停滚落的汗水,从自己口袋里掏纸巾,想要装作不经意地递过去。 谁知刚掏出来,就被程弈一把抢过—— 他挤开一众送水的学姐学妹,站到她和程念身边,不客气地打开纸巾,一边擦还一边埋怨地看她:“诶,我进了那么多球,怎么一句加油都没听你喊?” “……”看他同样满头大汗,桑颖也懒得计较。 她瞥向陆东禹那边,桑如不知何时又变出了一条毛巾,正踮脚给陆东禹擦汗。 桑颖回头看向程弈,像是终于从某种矛盾中解脱出来一般:“我给你加油,你就会赢吗?” 程弈微愣:“你可以试试看。” 程弈和陆东禹不同,一直是各种球类运动的狂热爱好者,高中也是以体育生的名额破格进去的。 他常年训练,肌肉比一般人更有力量、反应速度也更快,骨骼的超角度弯曲使得让他打篮球时像打高尔夫那样休闲。 后半场,他卯足了劲,疯狂得分—— 他每一次进球,她就高声呐喊。 不知是不是她的加油起了作用,两队比分逐渐拉开,哪怕后面陆东禹也发了狠,丢了之前的稳重,开始抓着机会便凶猛进攻—— 最终程弈他们班级还是以微弱的分差赢下了比赛。 那可能是陆东禹学生时代唯一的一次受挫。比赛结束后,他整个人像被霜打的茄子一般,垂着头,神情异常低落。 桑颖也说不上高兴,在接触到陆东禹的目光时,更是心情复杂—— 她真的想要看到他输吗?桑颖当初追问自己时,只觉懊悔。 现在再回想,却莫名觉得解气。 “谁赢了?”她转头看向身边人,用一种意外轻快地语气回答道,“当然是你输了。” 腿抽筋 陆东禹开着车一路盘山而上,大片的绿植渐次出现在桑颖的视野。 八月正值盛夏,周末在城市被憋到爆炸人们纷纷倾巢出动,蚂蚁一般地涌向了各个露营场。 程念喜欢清静的出游,所以特地选了一个远郊的露营场地,因为地势陡峭,这两年才被开发出来,据说下个月才正式对外试营业。 这样的地方,桑颖也不知道陆东禹去哪里找的攻略,没有程念分享定位,竟然也一路无误地开到了终点。 正如程念所说,这个地方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来,可以称得上是包场。 陆东禹找了个相对平坦的地方把车停稳。 桑颖打开车门,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在她面前是一片广辽的自然山林,掩映的林木中间有一片开阔的空地;不远处溪水哗哗作响,空地向着山顶再走几尺,可以远眺蔚蓝开阔的天空和棉花糖般轻盈洁白的云朵。 程念他们早早到了,已经在裸露的空地上支起帐篷,这会儿正从车上搬着做饭用的卡式炉和锅具。 不远处的程弈看上去似乎也才到,正扎着帐篷。 他动作娴熟地把支架穿过防水布料的开口,把支架卡住四角上布带子的孔眼,用脚上的厚底靴用力踹了扣钉几下,便把它们牢牢把帐篷固定在地上。 桑颖也好久没见程弈了。 她上次见他还是在前年的春节,比起那个时候,眼前的男人似乎又黑了,壮了一些。 墨镜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他结实的四肢充满了力量的气息,双颊线条利落,头发被风吹得略微有些散乱,鬓角的碎发随风飘扬。 陆东禹顺着方向看去,瞬间恍悟,为什么刚才桑颖说他输了的语气——那么的理所当然。 陆东禹打开后备箱,把提前买好的大号的双人帐篷拿出来。 桑颖帮他一起拉紧固定住帐篷,半跪在草地上去铺防潮垫和防水地垫。 一路山路盘旋上来,她有些头晕,跪了没一会儿忽然干咳起来,陆东禹见状接过她手里的垫子:“我来吧,你先去休息一下。” 虽然是午后,山间却很是阴凉。 阳光均匀地散落下来,在摇摆着被吹动的树叶间溅起跃动着的点点反射光芒,鸟儿在枝头啾鸣;很是惬意。 桑颖沿着树林边沿走着,不多时便来到了溪边。 这是从山上蜿蜒下来的小溪,大概有叁四米宽,溪水看上去很清澈,不时有鸟类扑通着翅膀飞过湖面。在水面荡开一圈圈的涟漪。 桑颖脱了鞋,赤足踩入。 溪水沁凉,瞬间便让人精神了几分。 她舒服地喟叹,忽地一阵水花溅起,伴随着一个黑棕色的身影——是刚才程弈旁边那只德牧,追逐着玩具球,“嗖”地从她身旁窜过。 桑颖转头,程弈站在身后,正收回抛物的手:“今年夏天好热,难怪大家都出来避暑。” “热吗?这几年都差不多吧。”桑颖,“你是在边境待习惯了吧?” “有吗?”程弈笑, 说话间,刚才窜出去的黑色身影已经把球叼回来了。 桑颖看着走近的德牧:“你什么时候养了只狗?” “队里的警犬,负伤退役后一直没找到合适的领养人,我就自己领养了。”程弈,“它叫Ruby。” 说着,他把球递给桑颖。 Ruby看到球,目光跟着转到了桑颖身上,桑颖弯腰,趁机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再次把球抛出去。 伴随着水花溅落的声音,这才问身边人:“听程念说,你这次回来不走了。以前不是说干到干不动的那天再退役吗?怎么忽然想要回来了?” “人的想法总是会变的。”程弈耸肩,又转头看她,“我听说,你和陆东禹最近在闹离婚?” “……”桑颖,“程念还真是什么都跟你说。” 许久没见面,桑颖没有办法一上来就和程弈谈论自己的婚姻问题。况且陆东禹还在这里—— 桑颖对上程弈问询的目光,借口道:“我回去拿点喝的。” 刚走了两步,足底一阵收紧,她腿抽筋了—— “怎么了?”程弈见状,连忙侧身过来。 “没事,我缓一下就好。” 桑颖皱着眉弯下腰,保持僵硬的姿势立在水里。 “抽筋了?”程弈看端倪,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溪水凉,你又刚从山下上来,这么踩进去,不抽筋才怪。”程弈将桑颖放到岸边,低头就去看她的腿。 他一手搭在她的小腿上,把她的右脚弯成弓形,又展开,一手揉着她腿部绷紧的肌肉,一下一下帮她揉着。 他手心很烫,在他温度的熨烫下,桑颖确实舒服了许多,但还是觉得这姿势太暧昧了一点。 “可以了。”她说,伸手就要拉开他的手。 转头却看到了正赶过来的陆东禹,她微微皱眉,忽然又把手不着痕迹地缩了回来。 默契与醋意 桑颖不动声色地又把手缩了回去。 程弈看到了她的小动作,继续握着她小腿肚给她按:“脚心还疼吗?” 他单膝跪地,将桑颖雪白的玉足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专心致志地按摩着。 陆东禹站定脚步,目光停留在那大掌上,微愣,好一阵才跟着蹲下来:“怎么了?” 都说喜欢一个人就会有强烈的占有欲,会小心眼、会吃醋。 桑颖自然体会过这种情绪,每次看到有异性接近陆东禹时,她明知陆东禹会把握分寸,也依旧很难止住心头本能的醋意和不悦。 反观陆东禹呢,他好像从没有过,至少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 就像现在,他只是关切地看她,怎么了? 似乎并没觉得她脚放在程弈手掌心里有什么不妥。 “刚才在水里时,脚抽了一下。”桑颖忽然觉得没意思,从程弈手掌中抽回脚道,“已经没事了。” 桑颖回到帐篷处,继续和陆东禹一起铺搭 露营地地方偏僻,从市中心一路上山就用了两个小时,等所有东西布置好,已经是四点多了。 太阳开始西沉,斜晖把草坪和灌木镀上金边,山风习习,送来池边林间的哇叫和虫鸣。 程弈拿出无人机拍了一段视频,程念见到成片,说既然大家都来了,就得全部入镜。 她拿出手机,让众人配合着各种拍照,并将图片一一修图后和程弈拍的风景视频剪辑一起上传朋友圈 一阵嬉闹完,太阳已经半入山谷,是时候准备晚饭了。 晚餐吃烧烤。 陆东禹一早准备好了各式各样的食材。程念点了烧烤架的火,串了几串食材往上面放开始刷油,结果一个不小心刷了太多,橙红色火焰“唰”地一下冲天而起—— 程念当即吓得丢掉了手中的串串,观望了一会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回到炉子边。 桑颖想起以前在草坪上开烧烤趴,程念自告奋勇地负责烤肉,结果差点没把整个场地给烧了的事,忍不住道:“我来吧。” 她说着取过她手里的油刷,接替了她的工作。 程念只好默默地站到一旁,拿了个夹子,辅助给烤串翻面。 分工合作无论在哪都能大大加快办事效率。 桑颖和程念负责烧烤;陆东禹负责二次处理食材,切片,腌制调料;程念男友负责串签子——剩下程弈没事做,把各家带来的熟食摆盘后,开始切起了水果。 “哥,我要吃西瓜。”冷藏的西瓜刚被从保温箱里拿出来,程念便喊道。 程弈切了一块,用小叉子叉给她。 “再来一块。”程念似乎颗了,叁两口下肚,动了动腮帮子又道。 程弈只好又叉了一块给她。 本就不大的炉子旁又多了一个人,桑颖嫌碍事,侧头同程念道,“你去歇一下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刚开口,嘴里就被塞来一块东西啊,她反射咬住,发现被喂的正是西瓜。 “甜不甜?”程弈问她 “甜。”桑颖,“……好甜。” 程弈点头:“甜就对了,这可是最中间的部分。” 他说又叉了一块瓜送到了她嘴边。 桑颖想说自己来,转头就看到陆东禹看过来的视线——于是低头就把瓜咬进了嘴里。 反正他也不会介意的。 刚才程弈帮她按摩脚,他都没说话,喂块瓜又算什么呢? 桑颖之前骗陆东禹不会做饭,其实破绽很多,这会儿也懒得装了。 她享受着烹饪的乐趣,将肉烤肉滋滋作响,香味不住弥漫在黄昏的空气里,很快,烤熟了食物被装了满满两大盘。 “唔……好吃。”在简易的餐桌前坐下,程念拿起一串热乎的里脊肉,便咬了起来。 “吃慢点,小心烫。”程念的小男友贴心地给她递去纸巾,又拧了瓶气泡水,换下她跟前的冰啤,“你喝这个。” “哦,对,啤酒可是液体面包来着。”最近正减肥的程念低头看了一下,又把自己刚咬了一口的烤茄子塞给身边人:“这个热量也高了,你帮我吃吧。” 她嘴馋,什么都想吃一点,吃到不好吃的和热量高的,随手就丢给身边的男人,对方也不嫌弃,还会贴心地给她剥虾、剔鱼刺。 桑颖之前一直担心程念男友比她小,不会照顾人;现在看来,对方还挺上道的—— “这个男朋友,倒是好像比之前的靠谱些。”她忍不住同旁边的程弈。 程弈眼都没抬:“热恋期的男人,现在下结论还太早了。” “……你很有经验?”桑颖。 “见太多了,自然就知道了。”程弈,“Ruby,你说是不是?” 桑颖这才注意到,从大家坐下开始,Ruby便一直安静地守在程弈边上。 “Ruby不能吃烧烤吗?” “嗯,它肾脏不太好,不能吃盐分高的,不过,你也可以喂它一点,它其实喜欢吃有味道的。” 桑颖挑了一串软骨,放在碗中,倒了半碗水细细清洗。 它洗肉的时候,Ruby一直看着她,很想吃,但一点没表现出,不像一些狗狗急切的围着人转,也没有吐舌头——就安静的坐着。 “它好乖。” “练出来的。” “它退役前,日常也要训练吗?都练些什么?” “这个内容就多了……” 程弈喝了口酒,开始给桑颖科普他和Ruby和退役前的日常。 他是那种天生会讲故事的事,日复一日地枯燥日常也能给他讲得津津有味,桑颖不时被他惹笑。 直到程念出声打断他们道:“你们两个偷偷地嘀咕什么呢?” 刚才桑颖和程弈谈论程念男友时,程念虽听不清,但还是从两人的目光里察觉到异样,尤其是程弈—— 她忍不住给了他一剂白眼警告,他在收到目光后倒是没再看她了,却一直和桑颖窃窃私语,也不知说了什么,逗得桑颖一个劲的笑—— “你们两个偷偷地聊什么呢?”程念忍不住问,“不会是在编排我吧?” 程弈懒得解释,干脆地点头:“我们说,你今晚撒的狗粮太多了,Ruby都快吃撑了。” “……”程念本是半倚着身边人的,闻言,连忙坐直了身子,“是你吃撑了吧?” 两兄妹从小斗嘴,程念当即毫不留情的揭短,说程弈就是万年单身狗,长到这个年纪居然还没正儿八经交过女朋友,她都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机会看到他嫂子。 虽都是些玩笑话,但到底有些不给面子。 程念的小男友见未来大舅子出丑,连忙夹了好吃的去堵程念的嘴。 餐桌瞬间安静下来,就在这时,陆东禹忽然出声道:“程弈还没有交女朋友吗?喜欢什么样的?” “?”程弈疑惑侧头。 不只是程弈,就连程念也跟着看了过去,好奇一向不多言的陆东禹为何忽然这么问。 “是这样的,我公司正好有不少单身女同事。”陆东禹,“或许我能帮你介绍一二。” 普信男择偶标准 陆东禹从来就不是那种热心肠的人。 他一直注重人和人之间的分寸感,言谈从不越界—— 桑颖认识他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他什么时候主动出来做媒人,尤其对于关系并不亲近的人。 他话一出,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了他,连程念的男友眼中都流出些许疑惑。 程弈在默了两秒后问:“漂亮吗?” “?”陆东禹微愣,大概没料到程弈会这么问。 尽管外貌在男女关系初期占据重要因素,但大家都会比较含蓄,将其归为“眼缘”、“感觉”之类的借口;而且真要长久相处,性格更为重要。 程弈这么开门见山问容貌,陆东禹还真有些意外,但也勉强能理解,点头:“嗯。” 公司当然也是有几个比较漂亮,尽管他也没有太过注意,但每次活动合照和剪辑视频出来,确实也有那么几个充当门面的。 “有几个外形比较出众。” 他回神,肯定道。 “年纪呢?”程弈又问。 “……”陆东禹,“都还比较年轻,要算起来,和你同龄,甚至比你小几岁。” “比我小就好。”程弈点头,“我就喜欢年轻一点的,对了,你员工工作忙吗?不会天天加班吧?我呢,不太喜欢事业型女性,毕竟男主外女主内嘛,还有,我希望对方最好传统一点,愿意分担家务……” 他开始陈述他的要求:要年轻的、漂亮的,要有学历见识,又要贤惠顾家……林林总总一大堆,像极了那些要求离谱,又不看自己配不配的普信男。 陆东禹听得眉头直皱。 “看来是没有适合的了。”程弈看了他一眼,终于停下来,面露失望地开口道,“我还是继续等待缘分吧。” 一句话,彻底堵得陆东禹没法再接。 从来都是他让别人吃瘪,哪里有别人让他吃瘪的? 但如果陆东禹有记忆的,他就会发现,这副说辞,分明是程弈用来对付长辈催婚的——前年春节,他就这样把某个好管闲事的长辈怼得哑口无言,连词都没有改一个。 桑颖和程念对视了眼,都忍不住笑了。 尤其程念,夸张的“噗嗤”一声,让还蒙在鼓里的男友和陆东禹瞬间也反应过来。 “哈哈——”程念男友当即也跟着笑,笑完又觉得不妥,陆东禹好心地想给程弈介绍女朋友。程弈就算不领情,也可以大方的回绝,没必要用这样的玩笑埋淘人。 但话又说话来,陆东禹真的是“好心”吗? 两人之间的氛围一直怪怪的—— 不管刚才拍照还是烧烤,两人从见面的招呼后,就没再主动和对方搭过话——陆东禹虽然话少,但算不上高冷;程弈更不是什么闷葫芦。 但在刚相亲话题之前,两人连必要的对话都很简洁——两人间似乎流淌着一种相互的,若有似无的敌意。 是错觉吗?他也不敢妄自猜想,只咳了咳,以掩饰刚才的失态,正好瞥到月亮从山间升起:“诶,你们看,那是月亮吗?太阳还没落下去,月亮就升起来了诶。” 日未落,月已升,通常发生在农历的上半月。 因为太阳光线在傍晚的时候并不强烈,月亮的光芒没有让太阳的光线淹没,于是日月同现一片天空——其实并不是什么稀奇现象。 但在城市中,林立的高楼挡住了人们的视野,人们很难看到完整的夜空。 程念男朋友指出来后,大家纷纷将视线转移到了天边,刚才尴尬的话题就这么被带过去。 月亮越升越高,很快夜幕将整片山林笼罩。 众人吃完饭,将餐具和桌椅收拾完后,架起幕布,在草坪上一起看电影。 片子是上半年很火的一部片子,下映前,众人因为各种原因,恰巧都没来得及观看—— 军旅题材,听说口碑不错,但程弈这个内行人却看到许多不严谨之处。电影还没过半,他便抱着洗浴用的东西去露营场的浴场。 桑颖本就对此类题材不太感冒,坚持看了大半,开始犯困。 “要是困了,先洗澡睡觉吧。”陆东禹出声道。 “嗯。”桑颖点头。 浴场离露营的地方有些距离,需要穿过一段树林;因为还没对外开放,入夜后便黑灯瞎火的。 陆东禹见桑颖起身去帐篷里拿东西,准备跟她一起。 程念却打着哈欠先一步喊道:“阿颖,等等——,我跟你一起。” 淋浴场的淋浴室目前只开了两个,程念和桑颖洗好回来,剩下的两个男人正好看完了电影,也分别收拾东西才去冲澡。 夜空璀璨,越色温柔,凉爽的空气里,连虫鸣都格外动听 桑颖本来有些犯困,冲了澡却莫名变得精神。她擦拭着沾了水的头发,躺在月亮椅下欣赏起静谧的夜空。 旁边忽然被递来了一个果盘,是程念搬了张椅子跟着在旁边坐了下来。 “山里的夜晚真美啊,之前我以为会只有我们两个人来呢。没想到现在……”她嚼了颗葡萄,“说起来,这好像还是我们第一次带上对象一起出来吧?” “我们的第一次四人行呢。”她感慨。 “你好像忘了算上你哥。”桑颖不得不提醒。 “哦,对!也不知他那根筋不对,非要来凑热闹,还嫌弃我们撒狗娘。让她自己找个女朋友,他又不找……”程念嫌弃的吐槽,想到什么又忽然沉默,半晌才开口,“刚才我哥吃饭时说了那么多离谱的条件,你有没发现——其实他身边还真有符合条件的。” “?”桑颖正凝视夜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程念说的话。 程念又拍着大腿道:“就是你啊!” 吃醋 “你看你——漂亮、家世好,比他小、有学历、但是又不是女强人,工作也空闲,还会做饭……”程念开始掰数。 “……”桑颖咬着葡萄的唇不由一顿。 之前程弈罗列条件时,她只认为那是一种玩笑,一种讽刺:对现在社会上某些现象的嘲讽。 如今被程念这么细细数来,她却发现,这些条件自己确实都吻合。 是不是因为她的这种普适,陆东禹当初想要找个人结婚时,才会一点都没有犹豫和纠结? 可程念地脑回路又是另一回事,睁大了眼珠侧头看她:“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哥其实暗恋你?” “你别乱说。” “我没乱说。你仔细想想——”程念,“你以前每次有人追你,我哥都要先会会,说是帮你把关,可把到最后,也没见他对谁满意。” “……” “还有,还有次我们玩游戏,就高二暑假,我生日约了同学在家开party那次。”程念,“那天人走后,我拉着你帮我拆礼物,我哥过来凑热闹,我就把他眼睛蒙上,让他摸礼物猜是什么东西。” “你还记得那个玩具嘴唇不——就是不知谁送的,恶作剧的玩具,嘲笑我还没谈过恋爱,没接过吻那个——我当时想逗逗我哥,就拿玩具贴他唇上,他耳根一下子全红了,后来还气急败坏的。” “当时他教育我,说我没大没小的,不该开过分的玩笑,可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脸红,并没有生气,他是在知道亲他的是玩具后才生气的。 ” “当时只有我们叁个,我跟他是兄妹,他肯定不会猜我亲他啊,他应该猜的是你才对;至于生气,肯定是期望落空恼羞成怒了!” “他那时候不会真喜欢你吧?哦,不对,可能,他一直喜欢你,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女朋友都没交一个?” 像是越推理出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程念惊讶地瞪了桑颖一秒,转身就跑出向程弈的帐篷去,大概是想要向他求证。 程弈当时耳根红了吗? 桑颖按照程念的疏导,一点点回忆发生的情形,却实在没有印象——对那些久远的细节。 但程念记忆就准确吗?就算准确,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吧,她这样贸然地去问程弈,会不会太尴尬了? 桑颖眼看着程念小跑向程弈的帐篷,张口就要叫住她,刚起身却注意到旁边某个站立的人影,她转头,只见陆东禹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正定定站在不远处。 按照他距离和程念的大嗓门来看,他应该都听到了吧? “怎么……这么快?”桑颖心头咯噔了一下,莫名有些心虚,小声的开口。 “我浴巾忘拿了。”陆东禹简洁地回道。 不知是不是荧幕反射的光线问题,桑颖明显看到他绷着的脸,泛着绿。 陆东禹洗完澡回来,桑颖已经在帐篷里躺下了。 陆东禹用毛巾擦干头发后,也跟着在她旁边躺了下来,打开手机确认了一眼没有需要及时回复的信息后,按了锁屏键,然后将旁边LED充电式照明灯的开关也一并摁掉。 一切流程和平日没什么两样。 可他整个人透露出来的气息,又和平时不太一样——从洗澡回来到睡下,一句话都没说,甚至也没有像平常一样抱住她。 他这个反应是吃醋了吗?或者是在生气? 其实调换一下角色,是她,她也会不爽:贴心地做足攻略和另一半出来露营,却看着另一半和追求者举止亲密—— 当然桑颖并不觉得程弈真会对她有意思,那更偏向那些那只是程念的臆想。 但之前故意气他时,她和程弈的亲密是事实,而程弈对陆东禹表现出来的不友好也是事实,尽管程弈这态度——在她看来,只是他作为朋友在替她抱不平而已。 桑颖忍不住侧头。 密闭的帐篷里,熄了光源便一片漆黑,连物体的轮廓都看不清楚。 但桑颖却总有种感觉陆东禹的眉头是拧着的;从他略快的呼吸声中,她猜测他甚至都还没有闭上眼。 可偏偏他又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 夜幕下的露营场地很安静,除了偶尔的蟋蟀或鸟叫声。 晒了一天的大地,降了些许温度,但又没有完全降温,保温材质的睡袋让人有些燥热;桑颖忍不住将手伸出睡袋外,摸到旁边的手机。 也许该问问程念,她到底问了些什么? 刚解锁手机,隔壁帐篷却忽然开始隐隐传出声响。一些微妙的,让人面红耳赤的声响。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打扰程念了。 桑颖只好继续下滑对话框,想问程弈,程念有没有同他说什么奇怪的话,可一来深夜发消息本就有些暧昧,二来,万一程念的推断是真的呢?捅破了窗户纸岂不尴尬。 她盯着对话框,还是决定作罢,就在这时,陆东禹的手忽然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用身体表达(H) “夜晚露水重,山上温度低,一会儿晚上凉下来,会感冒的。”黑暗中,陆东禹伸手,握住桑颖的手,将其带回被子里。 他将手指扣在她手指中。细细摩挲她的指腹,似乎是一种思考中的无意识行为,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山间静谧,加上小半日的忙活,桑颖有些疲乏,很快便睡着了。 半夜果然如陆东禹所说有些冷,桑颖不自觉地向着热源靠去。 陆东禹下意识地将她搂入怀里,可没过一会儿,又用手撑着身体侧起身来。 眼睛适应了黑暗后,帐篷里并非一片漆黑,有指示灯的微光让物体隐隐显现轮廓。 桑颖在迷迷糊糊中睁眼,便见陆东禹正面朝着她。 他们以一种很亲密的姿势依偎着,她的头埋在他肩膀。 隔着薄薄的T恤布料,他的热度源源不断地传到她的皮肤,她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呼吸一股一股轻轻地撒在她颈间—— 却不是熟睡时的又深又长,她抬头,他果然睁着眼。 “怎么了?”睡意顿时消减大半,她忍不住。 陆东禹没有回答,眼眸微动,漆黑的目光直直锁着她,忽然一个翻身压了过来吻住她。 他一开始没有瞄准,只吻到了嘴角,他顺势调整了位置,手扣着桑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睡袋里空间狭小,陆东禹带着热度的躯体,全方位包围着桑颖,吻得缠绵缱绻。 桑颖剩下的那丁点儿睡意很快也被他来势汹汹的吻夺走,下意识地想要询问他的反常。 陆东禹却没有给她出声地机会,伸手滑进她棉质T恤里抚摸着她的腰线,又把她的T恤连同文胸一起推上去,堆在了她脖子上,埋头便含住了她的半边酥胸。 视觉被剥夺的结果是其他的感觉更加敏锐,比如灼热的温度,比如舔舐的触感,比如鼻间的气息…… 桑颖整个人被陆东禹罩住,他沉甸甸地压在她身上,含住她胸口的檀珠,一下一下的舔着,吮着,只拨弄得她又酥又痒。 可现在场合有些……特别。 一想帐篷并不隔音,桑颖还是忍不住推了推身上的人:“别……” 刚出声,陆东禹立刻抬头把桑颖的声音吻进口中。 这次他瞄得很准,一下子就找到了位置。 他一边吻桑颖,一边伸长手臂向桑颖的身下摸去。 他拨开她的内裤,将手轻轻按在了她身下已经充血的肉粒上,带出下面缝里的泥泞,煽情地涂在她腿根周围,像是对她刚才拒绝的一种反证。 —————— 没错,男主其实已经恢复记忆了,不够他不会说 他这举动实在讨厌。 桑颖有些生气,支撑起上半身,便去咬他的嘴唇。 “呃!”陆东禹被桑颖的忽然的举动惊出了一声闷哼,手上动作一滞,手指使力,一下子便陷入了她腿间的软肉之中。 桑颖早就足够湿润,陆东禹的手指毫无阻碍地滑进,摩擦得内壁一阵发痒,穴肉也不由自主地收缩、吸附。 那样的诚实、热情。 陆东禹的呼吸骤然加重,手指打着圈往深处挺进,头却埋进了被子之中。 他一边用手指逗弄着她,一边想刚才一样吻她。 他炙热的唇舌不住吻在她侧颈,她锁骨,她前胸;又下滑吻上她腰腹,她肚脐,甚至大腿内侧…… 桑颖很快被剥得一丝不挂,陆东禹把她裹进小被子里,几乎吻遍她全身,又吻回额头寻到她的嘴唇。 他用舌尖描摹过她每一粒牙齿,舌头缠住她的舌头与他不住缠绕。 桑颖嘴里溢出微弱的呻吟,很快便抛开了之前的顾忌,不住用腿去蹭陆东禹。 陆东禹收到她的示意,一个翻身把她压住,压了会儿怕自己太重她受不了,又翻下来躺到她身侧。 他让她背对他侧躺着,把她整个人嵌进他怀里,抬起她一条腿,把自己硬得似铁的性器对准了那软烂的洞口便顶了进去。 今夜的陆东禹十足的强悍,也十足的温柔。 他挽着桑颖的一只腿,大开大阖地征伐,速度和力度都远胜往日。 但是他的手又极尽温柔,手指不住游移着,一寸寸抚摸过她各处肌肤,虚握着她丰盈,煽情地摩挲着,将炙热的唇不住落在她敏感的后颈和肩头…… 桑颖被他顶弄得神昏意乱,脑海里唯一记得的就是不要叫得太大声—— 可偶尔被顶得狠了,还是会压抑不住的惊呼出声,这让她有些着急,可陆东禹却在她背后,她根本够不到他,只好伸手拽过他刚刚脱下来的T恤,张开嘴狠狠地咬住。 唇齿间全是他熟悉的气息。 他炙热地躯体贴着她,同样炙热的大手,一手穿过她的大腿固定在她胸前,一手紧紧掌着她的肩头,胯下坚挺地物事不住在她体内凶悍地翻搅。 她好像永远都不会累,他一直抬着她那条腿,就着这一个姿势插进来又抽出去。 那种足够撑开她肉壁每一寸褶皱的满当,那种青筋跳动着不住拍打她的炙热,摩擦得她几乎融化。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块颤颤巍巍的流心熔岩蛋糕,被捣地又软又烂。 炙热的体液不住流出,在交合处形成湿滑黏腻的一片。 “陆东禹……”终于在快要到极限,她吐出衣物,小声喊他的名字。 可这称呼并没有让身后人放慢速度。 他扣着她的身子,依旧强悍且深入地挺动着,剧烈地快感让她连生理泪水都溅了出来。 如果若以前的性爱能像小舟在海上漂流,那么这一场简直就是在暴风雨中浮沉。 “不行了……我……我真的……啊…轻点啊………”桑颖压着嗓子小声地喊着,最后甚至都带上了呜咽的音调。 偏偏陆东禹还要扳过她的头,去吻她—— 他肆意征伐着,不住夺取着呼吸和津液,让彼此的身躯、体液、呼吸全部交混在一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身子开始痉挛,紧绷着,带动内壁不住绞紧。 “唔……”他闷哼了一声,在周身爆出细密汗水的时候骤然停了下来,用力搂着她,同她一起抵达极乐。 看日出 第二天,桑颖在闹钟的铃声下醒来,划开手机便看到程念半夜发来的短信,说不去看日出了。 桑颖扭头看了眼身边的人,陆东禹还熟睡着,呼吸又深又沉,似乎累坏了。 想着昨天他的野兽行径,她忍不住用脚去踹他,踹了两下都没踹醒,她只好作罢,气鼓鼓地自己起来了。 清晨四点,天色还是一片浓的重墨蓝。 太阳在远云层之下,露水凝在草木上,清冷空气灌入鼻腔,瞬间便使人无比清醒。 桑颖上了个洗手间回来,便放弃了回笼觉的念头,席地坐在帐篷口,面朝太阳将升起之处,静静地等待日出。 山顶的风调皮地把她的头顶发丝吹了起来;不知是不是微风透过打开的帐篷门,吹醒了里面的人。 很快,帐篷里传来窸窣地动静,她转头,陆东禹正弯腰出帐篷:“起了?怎么坐在这里?” “等日出。” “这里?”陆东禹在她旁边坐下,观望了一会儿道,“山上有个凉亭,风光会好一些。” 她也听程念说了,可她爬得动吗? 昨天他那样挽着她的腿,掐得她腰间的青紫一片,腿更是像要脱臼了一般,光是动一下就酸爽无比,哪还能爬山看日出? “走不动。”桑颖白了陆东禹一样,整个人带着一股子强烈的起床气。 陆东禹想到昨天自己的行径,面上透出几丝愧色:“我背你。” “?” “我昨天看了一下,也不是很远,步行大概十多分钟,我可以背着你上去。”陆东禹,见桑颖目露怀疑又补充了一句,“这点力气我还是有的。” 也是,昨天夜里他折腾她的时候力气那里好,这点力气是该有。 想到这,桑颖不在犹豫,一手顺势搂住了陆东禹的腰,侧身紧贴上他的后背,“那走吧。” “……”陆东禹本来还想做个简单的洗漱,见桑颖已经趴了上来,只好蹲身:“好。” 拂晓时分,森林带着潮凉的水汽和湿润泥土里蒸腾出的草木味道。 光线依旧暗暗地发着蓝,空气因为被过于高大的树木茂密枝叶遮挡,仿佛有烟雾颗粒弥漫其中。 桑颖把身体的重心整个交给陆东禹,安静地趴在他宽阔的脊背,一边欣赏着这林间风光,一边大口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没睡好的暴躁才逐渐平复下来。 本来十多分钟的路程,两人硬是走了近半个小时。 不是陆东禹走不快,只是桑颖一会儿要瞧瞧这个,一会儿要瞧瞧那个;加上山间有晨雾,他怕摔着她,只能放缓脚步。 抵达凉亭时,远方雾蒙蒙的天空已经呈现肚皮白的颜色,昭示着太阳马上就要出来。 陆东禹找了个适合观景的位置将桑颖放下,两人刚并肩坐下, 太阳便开始露头。 明亮的光线从云层边缘射过来,云后透出了缕缕金红霞光,越来越浓,直到天空和云彩都被染的金灿灿的;漫天日出的喷薄,阳光将黑暗全部扫开,留下明媚的景色。 “日出,真美。” “嗯。”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并坐着看日出。 那一瞬的景色确实太美,美得让人不由地抛开所有的烦恼。 没能在星空下接吻,在日出下吻一个,也算能弥补以后的遗憾吧。 温暖的新生太阳光晕,打在陆东禹脸上,把他分明的五官棱角亦衬得柔和。 桑颖侧头看着,忍不住勾了勾他的手心。 他微微转头,眼里展露出惊讶,却并没有知情识趣地在和她的对视中低头,在她又要开始生闷气时才开口道:“我没有刷牙。” “……”昨天半夜里那样用力吻她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桑颖还是勾着陆东禹的脖子,将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她并没有伸舌头。只是贴着他的唇瓣,轻柔地触碰了两下。 陆东在她要退开搂紧了她,额头紧贴着她的额头,良久才松开手,将她反抱入自己怀中。 看完日出,两人沿着同样的路程下山。 刚穿出树林,桑颖就听到嘈杂的声音,是程念他们起床了,正在晨光中忙活着做早餐。 “我自己走吧。”桑颖怕被笑话,连忙要从陆东禹身上下来。 陆东禹却像没听见一般继续朝着营地而去—— “你……你放我下来吧,这里我自己走回去就可以了。”眼看营地越来越近,桑颖有些急了。 陆东禹却依旧充耳不闻,大步前行,不仅没有放她下来,反而收紧了反扣着她臀部的手,很快,草坪上的几个人却循着声响看了过来。 “你们这是去哪了?”程念最先出声,又看向桑颖,“你怎么了?怎么还要人背啊?” “我……”桑颖简直不知怎么解释。 “她腿疼。”陆东禹替她出声道。 “我们去山上看了日出,回来腿疼,就让他背我。”桑颖挣脱不了陆东禹,只好借口道。 “脚疼?山上离这里没几步吧?是又抽筋了?”程弈皱眉,下意识看向她脚踝,却在目光触到她肩头时一下子收了声。 桑颖疑惑地侧头,这才发现自己衣服左滑,露出了肩头一溜暧昧的痕迹。 当即羞得把头埋进了陆东禹背脊,又不解气的,狠狠咬了他一口。 岳父的苦口婆心 营地除了山水,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吃了早餐,众人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程。 关于昨天的猜测,程念没有再和桑颖提;桑颖也没有问——程念那样兜不住话的人都选择沉默,可见有些话说出来只会令大家尴尬。 但陆东禹对程弈的态度明显发生了变化。 昨天他对程弈虽然也有轻微戒备,至少是客气的,还会拐弯抹角地同其介绍女友;过了一夜,他的态度就变得有些微妙了,对着程弈脸色总有一种莫名的难看,目光透着审视和敌意,也越发寡言。 不知道是介意程弈昨天的玩笑,还是介意程念那些“推论”。 在程弈目光扫向陆东禹时,陆东禹总会凑近桑颖,有意无意地做一些亲密的举动,仿佛在宣誓主权。 桑颖很难判断他这是在吃醋,还是本能的占有欲作祟—— 她固然可以解释,但又懒得解释:第一,程弈并没有说过什么暧昧的话;第二,嘴巴长在陆东禹身上,他不问,那就憋着吧。 反正她是乐意见到他紧张她的样子的—— 就当他这是在吃醋吧,就当他也为她吃过醋了。 露营回来的路上,忽然下起雨,淅沥沥的小雨,没一会儿便越下越大,一直下到深夜,仿佛要将连日来的闷热和暑气全都清洗去。 手机日历显示节气是处暑,随着这场大雨,高温开始撤退,天气也渐渐凉爽下来。 高温使人倦怠,暑气消减,人的精神就跟着抖擞起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的原因,桑颖感觉露营回来后,陆东禹在床事上的精力也跟着抖擞,每晚都特别卖力,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正好周末桑老板让回家吃饭;想到桑老板一直保持着周六下午打球的习惯,桑颖干脆直接带陆东禹去了球场。 陆东禹已经好多年没有打网球。 为了不让老丈人扫兴,他提前练了两个晚上,就在小区里的网球场里,没找到人陪练,干脆推了一篮子球自抛自打。 桑颖坐在旁边,偶尔心血来潮抛个球,但因为不专业的角度,大多时候陆东禹都接不住。他也不恼,乖乖捡球,让桑颖感觉自己仿佛在遛狗。 都说临阵磨枪,不亮也光;陆东禹球技虽一般,但体力还是有优势的。 他练了两天,球场上打起了来也有模有样的;桑老板几次迅猛斜线球,都被他眼捷手快的接下,虽然回球不算理想,但也保持着没有太落下风。 反观桑老板,因为在陆东禹来之前先和球友打了一局,和陆东禹打了两个回合便渐渐开始有吃力迹象。 他挥洒的汗水越来越多,挥球的速度却开始变慢,陆东禹稳重地和他拉扯着,有来有回地击球。 到最后一个关键的球时,陆东禹一个漂亮的回手,桑老板看了眼距离,直接选择放弃了。 “还是你们年轻人有劲儿,不服输都不行啊。”?球场下来,桑老板拉下肩头毛巾,擦着汗水喘气道。 桑颖忍不住斜了眼陆东禹,埋怨他也不知道让着点。 陆东禹只觉冤枉:自己岳父大人周周都打球,球技自然厉害,就自己那水平,要还敢放水,那不是看不起人吗? 况且,他也没料到最后一个球都不接啊。 好胜的桑老板输一局后就不肯再下场,让桑颖替他打。 桑颖那球技比陆东禹还差点,加上最近被陆东禹夜夜压榨,哪里还有力气打球,妆模作样地拍了两下便耍赖不打了。 几人从网球馆回桑宅,距离晚饭还有顿时间。桑老板于是拿出象棋,让陆东禹陪他杀两盘。 比起运动竞技,在棋牌博弈上,陆东禹明显更游刃有余。 他吸取了打网球的教训,眼看桑老板要落下风便开始放水,偏偏又放得不漏痕迹,让桑老板赢得既不算太艰难又不算太容易。 两盘下来,桑老板颇为欢喜;又开心地招呼陆东禹去茶室,要泡茶给他喝。 “今天难得你有空陪我,我给你泡个好茶。” 他特地拿出自己珍藏的普洱,又选了套紫砂来冲泡,将洗茶后的第一道茶汤倒入陆东禹杯中,殷切地催促,“来,尝尝。” 陆东禹人在生意场,对茶叶多少还是懂些的,但喝得不算多,和桑老板比起来简直外行。对上对方期待的目光,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是挺好喝的。” 但具体哪里好喝,也喝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挑些大宗的词眼补充道:“又醇又滑。” 桑老板等了半天,再没等到别的,不禁摇头:“你啊,还是喝得太少了。” “不过也是,你和小颖自结婚以来就一直挺忙的,陪她回家吃饭的时候都不多,哪里还有时间静下心来喝茶。”他又道。 这话明里说喝茶的问题,其实是在责怪他陪桑颖时间不够。陆东禹当即心虚地垂头。 桑老板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换语重心长地继续道:“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不容易,你们这一代人的压力大我也理解。不过工作之余还是该多抽空陪陪家人,一是长辈,别等到‘树欲静而风不止’那天才后悔,二是多陪陪自己的爱人,别看小颖看着懂事,她脾气其实跟她妈很像,不发作则罢,一发作……” 桑老板说到这顿下,叹了口气,别过头不愿再提。良久,才又给陆东禹续了杯茶:“别怪我说话不中听,你啊,可千万别步我后尘。” 陆东禹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 桑颖端着水果远远听到茶室里两人的对话,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你知道啥? ———————— 男主快掉马了。 端倪 当初桑老板和陈女士离婚,原因说来狗血,不过是桑老板忙着生意的事,常年冷落陈女士,而正好当时陈女士重遇初恋……结果陈女士出轨了。 提出离婚的是陈女士,她当初到底是精神出轨还是肉体出轨,彼时桑颖年纪太小,也不清楚,只知道最后陈女士选择了爱情,而非家庭。 为此,她也曾怨恨陈女士多年,直到后来自己结了婚,遭受种种冷遇,才渐渐对陈女士生出几分理解,但仍觉得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并没有同失忆后的陆东禹具体解释。 现在,他却说他知道—— 他知道什么? 不过是顺着桑老板的话点头罢了。 桑颖心想,又听桑老板同样不买账地开口道:“别每次我提点什么你都说知道,你要做到才行。就像生孩子的事,你次次都说知道,现在也没见小颖给我生个外孙。“ “……” “人家到我这个年纪都在带孙子外孙,只有我还天天跟人打球、钓鱼。你说你和小颖都结婚叁年了,各自年纪也不小了,到底什么时候生一个,也让我享受享受含饴弄孙的乐趣?” 茶室里,桑老板不依饶地追问着。 这其实是老生常谈了,两人十次回家,九次会被问到这个问题。 桑老板不是没有外孙,桑如的儿子恒恒今年都六岁了;但自疫情以来,出入境异常困难,桑如每年也就中秋或春节回来一次;还因为孩子大了要上学,每次待的时间越来越短——桑老板只好把生孩子的压力给到桑颖和陆东禹头上。 陆东禹现在没有记忆,如果他真恢复了记忆,怕还是不愿意要小孩的吧? 况且他若真恢复了记忆,他们的婚姻怕也要走到尽头了。 还是别给桑老板开空头支票了吧。 桑颖走到门口,腾出一只手,推门就要进屋—— 屋子里,陆东禹却陪笑着,答非所问道:“马上中秋了,恒恒他们该回来了吧?” “听说桑如今年怀上了二胎,爸您想要抱外孙,这不马上就又得一个外孙了吗。”他想了想,又补充了句。 桑颖的手还搭在门上,闻言,人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因为一些不能宣之于口的原因,陆东禹失忆后,桑颖从没主动同他提起过桑如。 之前在家人群里,桑如和他老公偶尔会发一些恒恒的视频和照片,陆东禹曾好奇地指着两人的头像问她,她也只是简单的回答;并没有同陆东禹提过桑如中秋要回来的事;更何况桑如怀上二胎的消息。 桑如多年不用朋友圈,诊断怀孕后只在ins上更过一张低调的庆贺的照片,不点开评论,都不知道她到底在庆贺什么—— 陆东禹如果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又怎么会注意到这一点? “你怀疑他失忆是装的?”隔天桑颖同程念提起此事,程念问。 “也不是这个意思。”桑颖皱眉,“他一开始的失忆不像是的装的,我只是觉得——他可能已经恢复记忆了。” “那他有说什么吗?”程念。 “没有。”桑颖摇头。 她想起昨天从桑宅回去的路上,她在等红灯地间隙暗示,说车祸一晃竟过去两个月了,问他要不要去医院复查一下。 而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说身体各方面都感觉良好;似乎忘了他还失着忆,也并不着急。 “我感觉他是想继续装下去。”桑颖,“虽然我也不清楚他这样做的原因。” “额……你这问的是不是太含蓄了?”程念表示不理解,“你要真怀疑,可以问地更直接些啊,就直接你质问你听到的那些内容,他总不能抵赖吧?” 桑颖没有回答;她垂着眸子,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半晌才吐了口气:“可是,桑如就要回来了啊。” 她总不能在这个时候和陆东禹闹离婚吧? 她可不想让桑如看笑话。 ————————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中秋夜 桑如挑在八月底回国,隔离完,正好中秋。 桑老板近期新投了个游乐场项目——说是将自然景观和游乐设项目结合为一体,充满野趣,加上园区内有很多火车元素,是恒恒地最爱,桑老板于是带着一家人到山上过中秋。 游乐场里的住宿是像农庄一样的套房,出了房门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便能看看夜空。 庭院微凉,正赶上天气晴好,月朗风清;月亮沉静地挂在天边,如水的月光洒在庭院,气氛温和得仿佛拍电视剧一般。 “那个是北斗,那个是牛郎,那个是织女……”桑老板难得见到外孙,带了大半日也不嫌累,晚上都还要抱着,教他认星星。 “月亮这么亮,星星都不明显,爸,你歇会吧。”桑如忍不住劝道。 爷孙俩却依旧数得不亦乐乎。 继母用手机拍了段视频发到家庭群里,又道:“可惜今年兆霖没回来,不然人就齐了。” “他最近工作调动,走不开。”桑如。 “走不开就能让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回来?”数星星的桑老板忍不住插嘴,颇有些不满,看了一眼桑如肚子,“你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呢,他也放心啊?” “没事的,肚子里的这个已经过了危险了,恒恒懂事,也不用我操心。”桑如替自己丈夫辩解道,“再说他不是把我送上飞机了吗,我一下飞机你们就来接我了,有什么不放心呢?” 桑老板还想说什么,继母见气氛不妙,连忙岔开话题:“四个月了是吧?” “嗯,兆霖本来不让回来的,可我想着肚子里这个预产期正好在春节那阵儿,加上恒恒马上就满六岁,也该入学了,今年中秋不回来,下次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桑如简单的解释。 瑞士冬季学期是10月中旬到3月初,就算恒恒推迟一年入学,桑如这二胎生下来,两个孩子怕也不好带,想回来一趟确实更不容易了。 好在恒恒确实也算懂事乖巧,桑如想,目光不由投向桑老板怀里地恒恒,没想陆东禹的目光也在恒恒身上—— 桑老板察觉到了:“你们俩别光会羡慕,赶紧生。” 一说到生孩子话题,桑老板顿时精神了,絮叨着,说陆东禹这段时间既然空闲,就该抓紧办正事儿。 小朋友还在这儿呢,聊什么“正事”,陆东禹都不好意思接口。 桑颖也不说话。 按说陆东禹都恢复记忆了,工作又该被他摆到首位才是——她前两日撞见邹明义,还看他忙得焦头烂额的——可陆东禹还和之前一样,到点就下班,也不知怎么想的。 桑颖猜不透,干脆不出声。 被点名的人俱沉默着,继母见气氛有些尴尬,连忙进屋端来水果和月饼。 “来,吃月饼。”继母招呼道。 恒恒见到月饼,一下子从桑老板身下跳了下来,却在翻找了一番后失望道, “这些是什么馅儿啊,怎么没看到我挑的呢?” “你看我,都差点忘了。” 继母折回屋内,很快又端出一盘花花绿绿的冰皮月饼,恒恒这才满意了,每人发了一个,留下两个巧克力味的,一个递给桑老板,一个递给桑颖:“小姨,吃这个。” 上山这半天,桑老板虽一直带着恒恒,但毕竟上年纪了,很多项目玩不得,反倒是桑颖陪陪恒恒更多:一起坐小火车,一起追野鹿,一起去玩游乐场里的刺激项目…… “这是我最喜欢吃的巧克力味,只有两个,所以我给你和外公了。”小朋友地喜欢就是这么简单,恒恒凑到桑颖耳朵旁,偷偷告知她他的“偏心”。 但由于音量没控制好,众人都听到了。 “恒恒真乖。”桑老板摸了摸恒恒的头,把月饼塞回他手里,“但外公不能吃太甜的,还是你吃吧。” “哦。”恒恒接过,虽然开心又可以吃巧克力馅的了,可好吃的要人分享才香啊,于是将目光巴巴地投向桑颖,“小姨应该能吃吧,这个月饼可好吃了,小姨你快尝尝。” 他都这么说了,桑颖怎么忍心拒绝呢——虽然她更想吃蛋黄月饼。 桑颖拆开包装,在恒恒殷切的目光中咬了一口。 “好吃吗?” “好吃!” “我就说好吃吧。” “……”也许小孩子看来,越甜的越好吃吧。 桑颖本就不太爱吃甜食,只一口便觉腻得慌—— 她囫囵咽下,倒了杯茶,好不容易把口中的甜腻冲淡,刚想要找什么借口拒绝恒恒这一番好意,远处的天空里忽然升起几盏孔明灯,把恒恒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灯!妈妈,小姨,外公你么快看,那边有灯。” “有人在放孔明灯呢。” “对,对,孔明灯!我们不是也买了吗?”恒恒几口嚼下嘴巴里的月饼,过来拉桑如的袖子,“妈妈,我们去点灯吧。” 桑如如今怀孕四个月,肚子还不算大,但到底不宜运动太多。 桑老板见恒恒想放灯,忙起身带他去,继母下午才把灯收起来,怕他们找不到,也跟着去拿—— 一时间桌上只剩下桑颖、陆东禹和桑如叁人。 巧克力馅的月饼被咬了一口。桑颖拿在手里,实在不想吃了。 可巧克力馅的总共就两个,恒恒大方“割爱”,她要直接扔垃圾桶,恒恒看到会伤心得哭吧—— 想到这儿,桑颖把月饼推给了旁边的陆东禹:“你这巧克力馅的还真挺好吃的,你尝尝。” 然后拿了一个自己爱吃的蛋黄馅,用里面配的刀叉切成小块。 月饼果然还是得吃蛋黄的,她想。但不知最近不知是口味变化还是怎么的,从前熟悉无比的味道,今天她刚吃了一块也开始觉得腻,干脆再次递给了旁边的陆东禹:“这个是你最爱吃的,呐,我都给你切好了。” “……”陆东禹。 他根本不爱吃甜食,尤其月饼。 可谁让他“失忆”了呢,桑颖仗着他不能反驳:“吃吧。” 陆东禹只能认命地拿起月饼。 他脸上虽没什么表情,落在月饼上那迟疑的目光,却让桑如清楚地看到了。 “怎么还像小孩子似的,看到喜欢吃的东西就咬两口,吃不完就推给别人。” 桑如责怪桑颖,又转头同陆东禹道,“不想吃别勉强自己。” 桑颖顿时不乐意了。 她平时也不是那样没分寸的人,都是有多少食量就拿多少吃的,不会把吃不完的东西推给别人——哪怕是陆东禹。 她也是上次看到程念和她男朋友相处,才知道原来相爱的人可以不分彼此,并不介意对方唾沫,吃对方吃剩的东西。 所以便顺手就把月饼推个了陆东禹。 可桑如却说别勉强—— 这怎么就算勉强了呢? “两个月饼而已,他吃夜宵时的食量可比这个大多了,不勉强。”桑颖忽地贴向陆东禹,拿起冰皮月饼,亲手喂他。 冰皮月饼并不大,陆东禹一口咬住,嚼了几下就吞下去了。桑颖又继续喂蛋黄的。 她挑的是个莲蓉双黄,足足一百叁十五克,就算切掉一块,剩下的分量也不小—— 她也知道他不爱吃甜食,第二次推给他时,本只是作弄心起,并没指望他把这个月饼也吃了。 可现在桑如这么说,她却偏要勉强了,叉着月饼就往陆东禹嘴边送。 一块、二块,叁块…… 莲蓉蛋黄的虽没有巧克力的那么腻,却噎人。 陆东禹吞下第四块时,差点被噎到,红着脸轻咳了两声—— 桑颖这才作罢,丢了月饼去洗手,回来却桑如正在给陆东禹倒茶:“小颖吧,有时候脾气挺怪的,你多包容些。” 那语气,就如从前一样—— 别装了 和陆家做邻居那几年,桑如总时不时在桑颖面前谈论起陆东禹,桑颖就算年幼也知道姐姐着大概是动了春心。 和桑颖比起来,桑如其实一直更符合桑老板和陈女士对一个女儿的期待—— 她从陈女士那里继承了更加精致的五官,加上自小学芭蕾的出众气质,走在哪里都光彩夺目,再兼以大方的举止,自信的言谈,不管在哪儿都备受称赞。 在小时候的桑颖看来,桑如就是不管放在小说还是漫画中都是妥妥的女主配置;相比而言,她虽然也漂亮也聪明,但终归逊色许多。 一个人家庭有两个女孩儿,总免不了被比较。 亲戚在称赞桑如时,总会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桑颖,在一番打量后露出微妙的、惋惜的表情,连桑老板和陈女士有时也会不自觉地偏心。 桑颖常年笼罩在桑如的阴影下,稍微懂事一点后便决心拉开赛道—— 桑如喜欢芭蕾,她就去学爵士;桑如喜欢长发长裙,温柔地讲话,她就短发T恤,像个男孩子一般大大咧咧;桑如喜欢看诗词、文学,她就非要买社科、动物、全球未解之谜等奇怪的书籍…… 凡是桑如喜欢的,她都决定不喜欢——包括陆东禹。 桑如说陆东禹完美,她就非要挑刺,找出他不擅长的领域; 桑如亲切地喊陆东禹为“东禹”,她就非要连名带姓,彰显区别; 桑如精心打探陆东禹的喜好准备精美的礼物,她就敷衍的给他破玩意儿:缺了碎片的拼图,用过又撕掉纸张的笔记本,海边捡的破贝壳…… 有几次桑如觉得她太过了,也像今晚这样,一边教育她,一边同陆东禹解释,说她脾气怪,让他不要计较。 那个时候,她是陆东禹女朋友,她这样说自然没问题。 可现在不一样。 她和陆东禹才是夫妻,论亲疏,她桑如才是疏远的那个;她是如何自然地说出刚才那番话的? 是缺席了多年的姐妹情谊忽然造访,她不自觉地以长辈自居?还是她自信——时隔多年,她依旧在陆东禹心中占有重要的位置。 如果是这样。 这叁年算什么? 他恢复记忆以来的日日夜夜又算什么? 他装作什么都不记得,对她依旧顺从体贴又算什么? 想到这儿,桑颖只觉之前才咽下的气渐渐地又堵到了嗓子眼。 重新回到桌前,桑颖没有回原来的位置,而是在桑如何陆东禹中间的重新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才发现这个位置景色更好。”她说,没说的是,这个位置能更好地看到陆东禹和桑如两个人的表情。 “你们刚才聊什么呢?”她又问。 “没什么。”桑如笑笑,“刚跟东禹说这个茶好香。” 桑颖又将目光转向陆东禹,他顺着桑如的话应了一声“嗯”,垂头喝茶。 “是吗?”桑颖端回原来的杯子尝了一口,将茶汤在舌面滚动了一下似乎仔细品尝,下一秒却脱了鞋子,在桌下抬脚,踩住了陆东禹的裤裆。 庭院的桌子是防水的竹木结构,没有遮挡,没有桌布。 当桑颖脚贴上来的刹那,陆东禹瞬间头皮发麻,却不敢出声亦不敢阻止,生怕一个动作便引得桑如的注目。 桑颖用脚心不轻不重地在他大腿内侧碾了碾,然后滑向他的阴茎,隔着薄薄的布料刮蹭着。 没两下陆东禹便硬了,即便极力压抑,桑如仍听出他呼吸里的反常,转头道:“怎么了?” “茶喝多了反胃吧。” 桑颖先一步替他开口, 灵活的脚趾仍旧不依不饶地动作着。 他后退一寸,她就把膝盖伸直往前多够一寸。 随时可能暴露的威胁使得快感成倍放大—— 陆东禹紧贴在椅背上,身子越绷越紧,连额上的青筋都跟着隐隐凸起。面上却像个没事人一般礼貌地回应桑如的关心。 桑颖见状,变本加厉地用大拇趾围着他膨胀到爆炸地器官周围不住打圈圈,不时用力地碾压,只逼得他眉头紧皱,喉咙里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闷哼。 桑颖这才才他裤腿侧擦了擦,施施然收回了脚:“累了,你们聊,我先回去睡了。” 从院子回到房间,不过两分钟的距离。 桑颖几乎刚进门,身后就站定了一具高大地躯体,带着还没平复地喘气,用力关上了房门。 “你刚才做什么?太胡闹了!”他说,用一种显压抑着怒气的语调,桑颖不用抬头,都可以想见他难看的脸色。 然而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留给她一个背影,转身进了浴室。 本来赏月前就洗过澡。 陆东禹这次进去并没有多久,桑颖躺在床上,朋友圈都还没刷完,便见他又出来了。 “关着灯看手机对眼睛不好。” 他穿着浴袍,用毛巾擦拭头,见室内黑漆漆的,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短短的时间,他似乎已经消化了刚才的怒气。 可桑颖心头的难受却还没有完全消解,她侧过身不愿理他。 黑暗中,陆东禹擦头发的动静停顿了一下:“刚才是我不对,说话太重了。” 他认错态度良好,让她不由得想起这些日来同样良好的表现—— 可刚才在面对桑如时,闭口不言的也是他。 她是他的妻子,同她坦诚和在外人面前维护她一句有那么难吗? 还是他觉得她才是外人,就算他对可以对她温柔体贴,桌上另一个女人始终在他心里占有更重要,更亲密地位置—— “你有什么不对?是我的不对,是我打扰你们叙旧才对。”桑颖嗤笑。 这一次,他停顿的动作变得更久,良久她才听到他的声音:“叙旧?我和你姐姐有什么旧可叙吗?” 不是反问,是疑问,似乎还是那个什么都不记得的陆东禹。 桑颖没说话,忽然放下手机转头看他。 房间昏暗,他的表情和目光也晦暗,像极了无数次,他夜里晚归,她坐在床头看他的情形。 看不清他到底在思忖什么,看不清,他的目光是否透过她看向别的什么人。 叁年了,她真的累了。 她忽然啪地一声打开灯:“够了,陆东禹,我们都不要再装了吧。” 忽如其来的光线,让陆东禹不适应地收缩瞳孔,同样不适的还有桑颖逼人的目光—— 他一向不是个擅于撒谎的人,很快那目光中败下阵来,绷紧了下颌。 —————— 企图加更失败了。 不知是不是最近天天高温排队做核酸,老是感觉后脑勺晕沉沉的,整个人没有什么情绪,写出来的东西也干巴巴的。 后面大概会降低更新的频率,火葬场还是不想写的太潦草了。 角色转换 洁白的蛋壳敲在锅边,透明带着奶黄地液体落在铁锅上,瞬间滋滋作响。 陆东禹将蛋壳丢进垃圾桶,从冰箱里取出几片火腿放到预热好的铁锅上;等鸡蛋从边缘开始渐渐转白,火腿亦散发出焦香,他又回到烤箱前,取出早已烤到金黄的吐司—— 一份简单的早餐就基本成型了。 今天的鸡蛋煎得还不错,橘黄膜轻轻包裹着半凝固的心,是桑颖爱吃的溏心蛋。 陆东禹转开梅子酱均匀的涂抹在吐司上,翘开金枪鱼罐头,撒上金枪鱼碎肉,再淋上沙拉酱,这才解开围裙,朝卧室走去。 “起床了。”拉开厚重的窗帘,他柔声对床上的人道。 阳光从窗户照到床上,洒落到桑颖脸上,她抖了抖睫毛,继而用被子盖住脸—— “还没睡醒吗?”陆东禹坐到床边,轻轻掀开被角,“可是你该上班了。” 桑颖没回答,只是紧了紧被子,转过身。 明显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陆东禹愣住,只好放下被子,默默地退出了卧室。 他重新回到楼下,将两盘早餐端到餐桌,又洗出两个杯子,倒上蔬果汁。 桌上的鲜花有些枯了,他拿到厨房,清理掉卷曲的叶子,换好水重新端回来。 桑颖还没下楼,陆东禹又起身去厨房,把之前的餐具和料理台收拾干净,等一切忙完,他终于听到蹬蹬的下楼声响—— 桑颖整个人已经穿戴整齐,正站在玄关换鞋。 “起来了?我做了早餐,先吃早餐吧。” “来不及了。” “那带到车上吃吧。”反正是叁明治,可以打包。 “没胃口。” 桑颖道,然后是利落的关门的,整个过程都没有回头往桌上看一眼。 陆东禹重新摘下围裙,看着桌上的盘子,一时间也没有了食欲,将两个叁明治都倒进了垃圾桶。 晚上下班回家,屋内不出意料又是空无一人。 “我到家了。”陆东禹还是发了条信息。 他将回家路上买的蔬菜和肉带进厨房,从把新买花束拆开,替换掉餐桌和茶几上的花束。 一阵忙完,桑颖还是没有回复消息,陆东禹看着对话框。 什么时候回来?删除。 我买了牛肉准备烧……还是删除。 对不起。再次删除。 打了删,删了又打—— 最后,桑颖收到的消息是:“我先做饭,你忙完早点回来。” 桑颖看着手机。 其实从那句“我到家了”开始。她就没有关闭对话框,那边一直正在输入,似乎斟酌了很久,才敲下这么一句话。 比起昨天晚上的“你今晚还回家吃饭吗?我准备煲汤,你想喝什么? ” 今天这句倒是聪明些了,知道等不到回答,干脆不再发问句。 可现在做这些还有意义吗? 桑颖不由地又想起了中秋那个晚上。 “够了,陆东禹,我们都不要再装了吧。”她终于还是没憋住,选在一个并不太恰当的时候揭穿陆东禹已经恢复记忆的事实。 陆东禹对上她锐利的目光,绷着下颌,整个人似乎在装傻和坦白中纠结了一阵,最终开口:“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上次你陪我爸喝茶的时候。”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问她怎么漏出破绽的?但又瞬即摇头,觉得这样的问题意义不大。 她干脆直接切入正题:“你还记得失忆前,我跟你提过的事吗?” 然后是长达半分钟的沉默。 “……离婚?”两个字艰难地从他口中吐出,仿佛千钧重般。 “嗯。”她点头。 他的眉头瞬即紧皱在一起,冷色调的灯光照在他脸色,他的脸莫名有些苍白。 “为什么?”他问,“为什么现在提?” 跳过问她离婚的原因,只是问时间。 婚姻里有那么多可以为他定罪的瞬间,他自己大概也察觉到了。 不理解的只是为什么她不在得知他恢复记忆的时候提,反而继续陪他演戏。 为什么? 可他不也在恢复记忆后还继续演戏吗? 人有时候终归需要一段婚姻的。 装饰门面也好,应付父母也罢,都是同样的原因。 她想说。 可就在即将开口之时,客厅里忽然传来一声暴怒的大喝——“混账东西!” 然后是“啪”的一声,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桑颖狐疑地赶到客厅,只见桑老板正扶着胸口不住喘气,旁边是扶额沉默的桑如、摔出去的手机和四分五裂的花瓶。 “怎么了?”很久没有见到桑老板发如此大火,桑颖偷偷拉过一旁的继母。 继母叹了口气,小声凑到她耳边,桑颖这才得知,桑如的丈夫——余兆霖,沉迷赌博,背了一身的债务。 这是桑如为什么执意带着孩子回来的原因。 据余兆霖自己说,他是陪朋友去塞班玩时在朋友的极力怂恿下才误入歧途,今年五月,桑如怀了二胎,需要用钱时发现家里几张卡都只剩零头,余兆霖才坦白了此事。 当时余兆霖信誓旦旦地和桑如保证绝对改过自新,桑如拿出私房钱,又问陈女士要了部分钱才帮他把外面的债填平,谁知就在上个月,她又发现余兆霖在网上赌博—— “那个混账东西,你还怀着他的孩子他居然还不知悔改——” 桑颖小心翼翼凑过去时,桑老板刚喘过气又继续骂,“你也是,你帮他把赌债还了做什么?他一点教训都没有得到,怎么可能就改了?你这样只会让他更加肆无忌惮?!” 他气得不行,又开始时候说身边人染上赌隐后的疯魔。 闻声出来的恒恒不明所以,哇的一下就哭了。 桑颖连忙捂住恒恒的耳朵,桑老板看到外孙,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太狰狞了,但到底余怒未消,又铁不成钢地看向桑如:“这么大的事儿,你为什么瞒着我?要不是刚才你妈打给我的视频碰巧被我接了,你还打算包庇着那混账玩东西?!” 桑如没说话,只垂着头,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落。 “你哭什么?爸没有这怪你,爸是心疼你……” 桑老板顿时又心软了,连忙过去拍她的肩膀,“你把这事再跟我仔细说说。” 中秋的晚上,就是在桑如的哭诉,和桑老板安慰声和怒骂声中结束的。 桑颖担心恒恒,一早把他哄去卧室,给他放动画。 陆东禹在桑颖进房后不久也跟着进房,就坐在床边另一头安静地坐着,等到恒恒睡着了,他才转头看她。 桑颖则疲惫地开口:“我们的问题改天再说吧。” 桑如的事已经让桑老板头疼不已,降压药都拿出来了,自己要离婚的事这时候再爆出来,他估计该气得去医院了。 练拳 担心桑老板的身体状况,桑颖没有继续和陆东禹讨论离婚的事,也没提分居。 从山上回来后,她把家里客房收拾了出来,告诉陆东禹,等桑如的事情解决,他们就离婚。 陆东禹没答应也没反驳,把主卧让给她,自己睡客卧;每天早晨,仍像往常一样煮好早餐后再叫醒她,晚上也会买菜做饭等她回家一起吃。 她告诉他不需要这样做,他却依旧坚持—— 也不知再坚持个什么劲儿,等她心软,还是为他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找心安。 桑颖看着对话框,最终还是回来一句:不用了,晚上不回去吃。 很快,陆东禹的消息又回了过来:又去陪桑如? 这两天,桑颖下班后都是直接去桑家,原因是桑老板吩咐的——多开解开解你姐姐。 但桑颖并不认为自己能开解桑如。 她自己的婚姻都一团糟,拿什么开解他人,况且她和桑如也并不像一般姐妹那么亲厚—— 小时候亲戚常拿他们两个被比较,桑颖自然是被比下去那个,桑如每次都会安慰她,拿好吃的哄她,但下一次还是会不遗余力的展现自己。 桑如享受那种被称赞、被夸奖,被区别于普通孩子对待的优越感。 她要比下去的也不只是她一个桑颖,还有其他女生,其他同龄人—— 桑颖还记得,自己十一岁生日那年,桑如送她的礼物是两张电影票——她最喜欢的动漫的电影系列。 可真到了上映那天,桑如又抽不出时间,反而推陆东禹陪她去;只因为桑如第二天有一个朗诵比赛,要练习稿子,以免被新来的转校生夺了第一。 桑如其实并不喜欢朗诵。 她只是不允许自己被别人比下去——从小到大,她都这样,但凡能争的风头,她决不肯让别人抢了去。 桑颖虽然也佩服她的用功,但不理解——如果不是自己热爱的事,他人的赞誉到底有何意义? 被众人歆羡带来的优越感有那么重要吗? 桑如同样也不理解她,不理解她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不理解她把时间浪费在花花草草、猫猫狗狗上面的意义。 随着年龄渐长,大家共同的话题越来越少,虽然朝夕相对,但真遇到什么事,桑颖更愿意同对程念倾诉,而不是桑如—— 桑如迷陆东禹那阵倒是老跟她分享心事,但在一起后也一样,只字未提。 两人从小便很少分享彼此心事。 桑如这么有主见又骄傲,之后的路怎么走,心里估计早有决断了。 何须他人的意见? 因此桑颖回桑家,主要也是陪恒恒和安慰桑老板。 但已经连续好几天了,桑颖也想给自己放个假,干脆发消息给了程念:你今晚有约会吗? 半个小时后,桑颖按照程念给的地址来到一家格斗馆。 “小姐姐你好,是想健身吗?我们这里有散打、泰拳、自由搏击……”门口店员看到,连忙热情地上前招呼。 还没介绍完,程念已经在里面招手:“快进来。” “这是程弈搞的?”桑颖走进去。 “是啊,转业正儿八经的安排的事业单位不去,我爸让他去帮忙他也不去,搞了这么一家工作室。”程念吐槽,“你看,开业一周了,人都没有两个。” “做生意嘛,都是慢慢来。”桑颖四周环视了下,确实没什么人,“你多帮他介绍些同事朋友过来不就好了吗。” “我不是就把你叫来了吗?”程念抓起一旁的宣传单,“健身了解一下。” 在程念的热情安利下,桑颖最终换了衣服上了拳击台。 教练是个同桑颖个子相当的女性,她带着桑颖进行了一番热身运动,同其讲解了拳击基本站立姿势,直拳、摆拳的出拳要领,便开始让她练习。 “直拳,直拳,摆拳,注意用肩膀送拳,摆拳、踢腿,再踢……” 教练拿着靶,示意桑颖用力往靶上打。 桑颖不住出拳、抬腿;不过两组动作下来,便累的不行;偏偏后面还有人说风凉话:“出拳这么轻,是看不起我们教练吗?” 桑颖不用回头,就听出了那是程弈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 桑颖让教练帮忙取了手套,用纸巾擦了擦快流进眼睛里地汗水,“程念说你去相亲去了,怎么,人家没看上你?” “走个过场罢了。”程弈捡起旁边的水递给她,“感觉这里怎么样?” “装修?还是什么?” “整体体验。” “还不错吧。我挺喜欢这色调的,之前我在健身房也体验过拳击课,台子没有这么大,感觉还是你这里舒服一些……”桑颖坦白从进门到现在的感受。 等她讲完,程弈已经脱了鞋站到拳击台,正从教练手里接过靶子,“那就继续吧。” “换你教我?” “嗯,我看你刚才出拳都没什么力气,怕你嫌弃我们江教练身量娇小,那就换我来吧。” “……”桑颖。 “其实是我有点事要先走了,让我们程教练继续陪你练吧——”江教练帮桑颖重新带好手套,同样损了程弈一句,“虽然他拳打得差了点,拿靶子还是很专业的。” 说完,拍了拍桑颖的肩膀便走了。 桑颖只好看向程弈:“那开始吧。” “把我当做你最讨厌的人打就可以了。”程弈。 比起刚才的江教练,身躯高大且皮糙肉厚的程弈明显给人更能承力的感觉—— 他举着靶子,one、two、one、two……用英文一下下喊出比刚才更快、更利落的指令。 桑颖在他地引导下,出拳越来快,却来越狠,渐渐有了打泰拳的模样。 程念见状,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一段视频。 帅哥美女练拳,那可真是养眼啊。 这不妥妥的宣传素材吗? 她当即把视频发到朋友圈,并附文:开业大酬宾,办卡就送帅气小哥哥陪练哦~ 发出去半晌,忽然想起个事儿——她好像忘了屏蔽陆东禹了。 可转念又想,反正桑颖都决定要离婚了,管他呢。 —————— 看到大家都在评论,我也说两句。 桑如这个角色只是外人看到的优秀,我并不认为,也没有打算把她塑造成处处碾压女主的存在。 之前几章稍微改了下,是不想让文章走向被揣测得太过狗血,不想大家因为桑如没做的事情骂她—— 但如果说女主对姐姐的情感不太正面,或者说姐妹间不亲密,就是人物片面或浅薄的话,我不认同。 不是每一对长在一起的姐妹就一定感情深厚的。 亲人并不是自己选择的,说到底,只不过凑巧共享几片DNA罢了。 感情的好与坏,不是因为有了亲缘关系,就必须正面、亲密,很多时候只是血缘关系把你们牢牢地捆绑在一起,没办法挣脱而已。 是否投机,是不是相互理解,是发自内心的爱护还是利益捆绑——很难说。 姐妹亲密事好事,不亲密也不是谁的罪过,任何一方都不需要强求,外人也用不着道德绑架。 自愿退出 桑颖打完拳后,程念拉着她和去吃了夜宵,等回到家时,已近十点。 身上似乎也沾上了烧烤油烟,她进门第一件事就是脱掉外套——平常挂衣服的架子上,她昨天换下的外套已经被走。 玄关灯自她进门前便亮着,似乎特意给她留着,此外书房的灯也开着,里面隐隐传出陆东禹讲电话的声音,伴随着“标的公司”、“股权”、“并购”等字眼,显然是公事。 这么忙还赶着回来还回来做什么饭? 经过厨房时,桑颖看到炉子上的汤锅,还是忍不住揭开看了一眼。 牛腩番茄汤,厚重砂锅让汤还保留着余温,散发出香味。 “要喝汤吗,我帮你热一碗?”陆东禹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不用。”放下盖子,桑颖打开冰箱去取冰块。 打拳确实消耗热量,就是有点废腿。 起先在拳馆时不觉得,回来的路上,桑颖总觉得脚背和腿腕的交接处隐隐作痛,现在灯下一看,都青了。 冰敷一下不知道能不能缓解疼痛。 桑颖脱了鞋,坐到沙发上,把毛巾包着地冰块小心挪到脚背上。 “冰敷没用的,软组织损伤,最好涂点药酒。” 陆东禹在旁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是软组织损伤.……”桑颖,而后又想起程念发在朋友圈的视频,“你看到了?” 陆东禹没应,目光却在一瞬间变得复杂,嘴唇也几番抽动,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却只开口道:“我去拿药酒。” 他说着转身上了楼,留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 “你电话——”桑颖冲他喊。 陆东禹仿佛没听到一般,桑颖看显示是邹明义,干脆帮他接了起来。 “东禹啊,我想了下,这趟差还是得你去啊,那么大额的投资,万一我搞砸了——” “出差?” “啊……嫂子啊?东禹呢?” “他拿点东西,我一会儿让他回你。” “好。”邹明义应声,在桑颖即将挂掉时又忽然犹豫地问道,“对了,嫂子……家里最近还好吗?” “?”桑颖不解。 “没什么,我就随口问问,最近吧东禹来得晚,走得早……虽然前段也差不多,可这几天我明显感觉他有心事,那天我还看到他浏览境外的赌博网站——”邹明义,“我就在想,是不是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不然最近那个项目,他之前那么紧张的,不可能让我一个人去跟人家谈……” 电话那头邹明义还在絮絮叨叨地讲着,桑颖的注意点却只有那句境外赌博网站。 如果说最近发生什么事,也就桑如的事了。 虽然她和陆东禹离婚的事也算事,可到底没有那么急迫。两个多月前,她提离婚,他不是告诉她——等他出差回来后再谈吗? 原来,到底是不一样的。 中秋那夜,桑如老公赌钱的事爆出来,他看上去并没什么反应,原来还是在意的。 桑颖胡乱的想着,脚踝忽然传来温热触感,回过神来,脚已经被陆东禹握手里了。 “这药酒敷上去可能有点疼,你忍一下。” 陆东禹桑颖的面前蹲下,将桑颖一只脚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拧开药油的盖子,倒了一些透明的红色液体在手心。 药酒发出刺鼻的气味,陆东禹将其在手心搓开,等手心发热了,这才小心地包住桑颖淤青的地方,轻轻地揉着。 说是药酒,又黏糊糊的带了不知什么油状液体,涂在接触面上火辣辣的疼。 桑颖把枕头抱在怀里,就这么静静看着陆东禹。 光线射下来,在他立体的五官上留出漂亮的阴影,让他看上去温柔又专注。只是再温柔,他心中最温柔的角落始终是留给别人的。 一想到这儿,她的心也想被涂了药酒一般,火辣辣的。 她就这么看着他,等他把药一点点涂抹均匀,盖上药酒瓶盖子,她才开口道:”陆东禹,明天别买菜了,我打算搬出去了。” “搬出去?”陆东禹的身子明显一僵,但已经不像上一次那么惊讶了,只抬头看她,“搬去哪儿?” “这不重要。反正都要离婚了不是吗?”桑颖收回脚抱在怀里,“离婚,对我们都好。如果你实在需要一段婚姻,以你的条件你大可以重新找一个,找一个温顺听话,满足你的一切要求,你工作忙也好闲也好,她都不会抱怨,你要孩子也好,不要孩子,也可以。要不然就找一个你爱的,你愿意迁就、妥协的——” 她说着从包里掏出两张东西递给陆东禹:一张律师名片,一张银行卡。 律师名片上的业务范围里,明显印着一个“离婚”,陆东禹瞳孔缩了缩,看向桑颖:“什么意思?” 桑颖没有回答,先拿起了其中名片:“这是我找了许多朋友才拿到的方律师的联系方式,方律师在瑞士生活过一段时间,从前解决过不少棘手的离婚案,并且她自己也有过不幸的婚姻,除了在涉外离婚事务上的经验,在婚姻问题上有自己的见解,相信能给桑如一些意见参考。” “桑如?” “嗯,这两天我听桑如的意思,她既然回国也是做好离婚准备的,只是一来担心爸爸不支持,二来涉及到两个孩子,多少有些犹豫,不管怎样,我希望她先做个咨询,听取一下专业人士的意见。”桑颖道,将名片放到茶几上,又拿起另一张银行卡迭上去,“这张是银行卡,是你结婚那阵给我的,户头里增加的数字也都是这些年你赚的,基本上我没怎么用,桑如不管离不离婚,余兆霖那边的欠款,必然是要填平的——如果她的决定和爸爸意见相左,这笔钱或许能帮她解燃煤之急。” “最近你不是也在操心这件事吗?桑如好面子你也知道,我推荐律师给她,她未必肯见,不如你介绍给她更好,至于这张卡,本来也是你的钱,你借给她也好,送给她也好,你做主就好。” “什么我做主?这是我们共有财产。”陆东禹明显不认可她的观点,“还有,为什么这些东西要我给她?” 他们不是在谈离婚的问题吗?陆东禹不解地看着桑颖。 桑颖却抬头:“你没看出来吗,我在给你们制造机会啊?” 和陆东禹结婚的叁年,桑颖没少嫉妒桑如。 她嫉妒她哪怕结了婚,依旧在陆东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那天中秋节,她作为陆东禹妻子,反而像个外人,她承认自己心里不好受,可静下来想想,也释怀了。 当初是桑如主动追陆东禹的。 不管他们的感情因何原因没得善终,桑如都比她勇敢,不像她别扭又畏缩,只敢在结了婚后借着妻子地名义展露爱意。 她不能替代她,也是咎由自取,毕竟爱情最是讲求先来后到的。 她决定离婚在前,余兆霖滥赌在后,也许本就是一个sign,是上天想要拆散怨侣,让适合的人在一起。 不管她对桑如持何种复杂的感情都好,她也希望她能好好的。 况且离开这段婚姻,对她自己也是一件好事。 她爱过了,把心头幻想过的念头都付诸过行动了,也没有遗憾了。 “这世上有些感情无论如何都争取不来,遇到能争取的,就不要再错过。” 看着曾经心动不已的脸,桑颖苦笑道。 在她站起身的那一刻,陆东禹终于消化完她刚才所说,拉住她的手,沉声道: “所以你就把我推给别人?” “那么你想要争取谁?程弈吗?” 有口莫辩 程弈?这关程弈什么事? 桑颖着实被陆东禹这猪八戒倒打一耙的言论气到了: “你放屁!” “别把问题推到别人身上,这关程弈什么事?说到底这是我跟你之间的问题,是我们……”她话还没说完,忽然一股气窜到嗓子眼。 不知道是不是晚上烧烤的香料放得太多,她感到腹部一阵反胃,捂着口鼻就她往洗手间去。 哗哗地流水不住冲在洗手池里,桑颖撑着洗手台就是一阵干呕——可除了一点清液,什么都呕不出来。 “没事吧。”陆东禹端了杯水递给她, “这两天你老是干呕,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天气忽然转凉,说不定是感冒。”他想了想又道,伸手去拍她的背脊。 桑颖转身抓住他的手,惊疑不定地望了他一眼,忽地转身冲出洗手间,抓起桌上的钥匙和手机就往外走。 “你去哪儿?”陆东禹喊她。 桑颖没答,拉开门,着急地奔向电梯。 最近,她老是感觉不舒服:有时是轻微头昏,有时是反胃,她本也没有放在心上,可这两天干呕实在太过频繁,连陆东禹都注意到了—— 她忽然惊觉到另一个可能。 桑颖踏进电梯,按下1楼。 等电梯到了大厅, 她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滴稀疏地砸到地上,不算大,也足够湿身。 “你等下,我回去拿把伞。”陆东禹。 桑颖没理会,径自奔进雨中,完全没有折回去拿伞的打算。 陆东禹只好跟上去,他看着桑颖先是冲进了一家便利店,还没等他赶到,她又出来了,四下张望了一番,朝一间药店跑去。 雨势迅速变得凶猛起来,雨点越来越密集,夹杂着疾风噼里啪啦砸在地上。 桑颖冲到药店时上半身已经被淋湿,她看着里面的男店员,面上有些许迟疑。 陆东禹想起她从下楼到现在的一系列反应,又想起桑颖这段时间的身体不适,再迟钝也反应过来,抓住她的手:“我去买。” 五分钟后,陆东禹从店里出来,拎了一个袋子,里面大大小小装了好几个盒子。 “这么多?” “我不知道你要买哪种,都拿了。” “药店还卖伞?” “借的。” 桑颖挑挑眉,没再说话,任由陆东禹撑开伞。 到家后,桑颖第一时间去了洗手间,半晌后开门道:“没有,不是怀孕。” “会不会弄错了?”陆东禹皱眉,“明天去医院再检查一遍吧,我陪你去。” “我都试了,没有。” “这只是辅助检测工具,并不百分百准确……” “我说没有就没有!我自己的身体我不清楚吗?!”他就这么怕她怀孕吗? 一想到从前谈起孩子问题时他缄默的表情, 不知怎么的,她一下子就吼出来。 雨还在下,伴随她这一吼,窗外忽地一亮,根须形状的闪电穿过了半边天空落下来—— 陆东禹盯着桑颖愤愤的脸,松手道,“先去洗澡吧。” 桑颖洗好澡出来时,陆东禹还呆坐在沙发上。 从药店回来时,他把大半个雨伞都倾斜给了她,导致他浑身上下被雨水淋湿了个透。 侵湿地衣服就这么挂在他身上,他头发也湿漉漉的;但他就那么坐在那里,撑着额头,黑眼珠也好像蒙上一层水雾,不知在看、在想什么。 家里又不是只有一个洗手间,桑颖心道,路过他身边时还是提醒了一句:“我洗好了,去洗澡吧。” 说着径自往厨房方向去,准备倒一杯牛奶,叮热。 陆东禹却拉住了她的手。 “我们谈谈。”他说。 “你先洗澡吧。”她皱眉,他却执意拉着他地手。 桑颖只好在沙发对面坐下啊:“你想谈什么?” “我们之前没有谈完的话题。”陆东禹,“之前你说不是程弈的问题,可你又说有些感情需要争取,你让我帮你把东西转交给桑如,那么我可以理解为——你在意的是桑如吗?” “……”终于转过弯来了是吗? 可桑颖忽然又不想承认了。 有些情绪就是这样,介于说了矫情,不说委屈之间。 纵然嫉妒上头的时候,她讨厌透了陆东禹,可说到底,他和桑如的恋爱远在他们之前——婚前他没有保证过什么,婚后他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一旦过了情绪爆发点,她的矫情,她自己都厌弃。 说什么呢?这种师出无名的嫉妒,她要怎么开口?怎么承认? “不是,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能不能不要在别人身上找问题,我们之间本身的问题你难道看不到吗?”桑颖反问。 陆东禹默,良久: “是我的错。” 过往种种,他不是毫无意识,只是那时候——要怎么说呢,有些事,如果不是他失忆,他根本不敢去想。 他低垂着头,想要开口,却又无从辩驳,最终问道:“一定要离婚吗?” “我们之间出了问题,应该想办法解决问题不是吗?”他说,“过去是我的错,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我保证改掉种种不足——如果你希望我像失忆时候那般,我可以做到,甚至还有别的要求,你都可以提出来;我们可以再试一次吗——不需要太久,如果你不满意随意可以叫停,你先告诉我你的要求,可以吗?” 结婚叁年,这还是第一次,他用这么恳切地语气同她说这么多话。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似乎只待她一开口,他便牢牢几下。 桑颖渐渐却皱起眉头:“又什么用呢?” “我们用叁年时间来证明这场婚姻的错误。你工作忙是一个原因,可最大的矛盾在于——”她深吸了口气,“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们想要的东西根本不一样。” “不一样?”陆东禹。 桑颖:“你想要的只是一段看得过去的婚姻,我想要的却更多,我希望两个人有交流,有沟通,有什么事能一起商量、一起承担,更重要的是——” “是什么?” “……没什么。” “是我过去做的不对,你刚才说的我可以保证以后做到,还有什么?”陆东追问。 “没什么?”桑颖却别过头不愿再说,“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陆东禹却执拗地掰过她的肩膀。 外间的雨还在下,闪电不时透过窗户照进来,光线投在陆东禹脸上,不知怎的看上去有种苍白。 他抬着头,执意望着她,用一种恳求却也热切地眼神看着她。 桑颖忽然想起过往的种种:那些默不交流的瞬间,那些冷淡匆忙的对话,那些疲倦下的疏于陪伴…… 但陆东禹并不是一直这样的。 不忙的时候他会包揽家里的清洁;也会在她做饭时自觉地帮忙摘菜、洗碗;她的生日、两边父母的生日他都记得;他对她的朋友也一视同仁的大方、仗义…… 如果他肯,他可以是一个称职的丈夫。他现在承诺,她也相信他可以做到—— 可是,就算他做到了,那也只是他觉得他应该做的,并不是他想要做的,不是她发自内心想要为她做的—— 这才是症结所在。 “感情。”桑颖最终还是将这两个字吐了出来,再次别扭地别过脸,“还能有什么?两个人没有感情的人硬凑在一起,漠不关心彼此,就像一个屋檐下的室友,你觉得有意思吗?” “硬凑在一起?”陆东禹的呼吸一窒,咬字却越发加重,“难道我们之间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感情当然有,就算你养一条狗也有感情吧?可你觉得那就够了吗?那样的感情就够了吗?” 陪伴固然能滋生出感情,可若不是爱情,那只会让她在希望和失望间不断煎熬。 桑颖反问陆东禹。 她咄咄逼人的目光里,还藏着另一种涌动的情绪。 “你是说……” 像是迫近某个真相,陆东禹盯着她的目光亦越发灼热。 “是。”事到如今也不怕承认了,桑颖点头,“我想要的婚姻是彼此相爱的。” “不要说什么婚姻里再深的爱情最终也会化作亲情,不要用那样的理由来搪塞我,作为妻子,我想要的是丈夫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位置,没有其他女人分享的那块位置,你能给我吗?能吗?” 她终究还是将这些话吐了出来,伴随窗外轰然响起的雷鸣,震得人胸腔发颤。 陆东禹坐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为什么不能?”良久,他终于开口,清晰而坚定地回答。 她惊疑的看着他。 他朝着她的方向伸手,起身—— 随着他的站立,旁边一个东西掉了出来,是两条红杠的验孕棒。 “你……你看到了?” “嗯。” 桑颖低头盯着那验孕棒,眉头越蹙越深,再抬头看陆东禹时,眼中已经没了刚才神采,只嗤笑:“没必要。” “你根本不想要孩子的,没必要在这个时候为了这个孩子负责,说这样的话。” 带孩子 “桑颖是吧?”医生低头看着眼前的检查报告。 “是。”陆东禹抢白。 “你是他老公?”医生。 “对。”陆东禹答,音量略微放轻了一些,医生看了他一眼,转向桑颖,“最近没休息好?” “有一点。”桑颖点头道。 “吃饭呢?有没有节食?” “……有。”最近她以为自己胖了,确实有节食。 医生的脸顿时变得严肃起来:“都怀孕了还节食呢?” 又瞪了一眼陆东禹:“怎么做人老公的?” “怪我。”陆东禹点头,目光一直瞟着医生手中那张纸。 医生干脆将报告摊到两人面前。 “这个是血hcg报告,根据指标显示,确实怀孕了。” 医生又转向桑颖,“之前没检查吧,都妊娠七周了。” “七周?” “嗯,现在正是危险的时候。胚胎刚坠床,胎盘尚未形成,妊娠囊与子宫壁连接不紧密,夫妻性生活、过度劳累、饮食不注意等等,都很容易导致先兆流产;还是长点心吧。”医生在电脑上敲打着,良久见桑颖抿着唇不说话,又安慰道,“不过也别太担心,你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除了血糖偏低……注意饮食和睡眠就好了,如果有还不放心的话,也可以再做一个B超。” 桑颖的眉头却依旧蹙着,似乎还是有些为难。 “医生,如果,我是说如果,”她犹豫地咬住下嘴唇,“这孩子我不想要,能打掉吗?” 陆东禹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抓在桌角上的手不自觉地用力,定定的看着桑颖。 “你想打?”医生也是一挑眉。 “也不是……我还没有想好。”桑颖垂眼。 “打是能打。”医生目光在陆东禹她身上转悠了一圈后,拿笔尾敲敲桌面,“不过能生最好生下来,打胎对身体有伤害,以后再想要孩子也会有影响。” 她又补充了一句:“你最好想清楚。” 从医院一路上出来两人都没说话,怀孕的人在走廊里大步走得雷厉风行,在旁边跟着的人在担心受怕又不敢开口。 桑颖状态完全不对,发着愣似的,也不说话,要不是几次陆东禹示意她方向,她几乎都要走失在这家医院里。 陆东禹取了车,一路不时的,小心翼翼地侧头去看桑颖,等送她到了博物馆才说了一句:“我晚上来接你。” “不用,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你不顺路。” 陆东禹还想说什么,桑颖却又开口道:“不用跟这么紧。” “不管我最后决定留下还是打掉这个孩子,我都会告知你的,毕竟你是孩子父亲。”她说,“不过你也别担心,就算留下孩子,我也能对他负责,我说过了,你不用这样勉强自己。” “这怎么会是勉强呢,我其实挺开心——”陆东禹辩解,话还没说完,桑颖已经关门下了车。 现在就是这样,不管他说什么,桑颖都觉得他只是因为她怀孕了,想要对她肚中孩子负责。 在她看来,他就是个责任感特别重的人,哪怕不喜欢,做的事也会负责到底——关键他还没办法反驳这一点。 陆东禹看着桑颖远去的背影,兀自懊恼。 手机显示信息切入,他看了一会儿,半晌后转了个弯儿,不去公司,反而朝着南边,桑宅所在的片区驶了去。 下午五点,桑颖像往常一样,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她今天还是有些干呕,因为知道怀孕了,她从网上查了一些缓解的方法:比如吃些苏打饼干之类碱性的食物,又比如尽量不要喝粥。 她在查资料的时候,发现怀孕要注意的事项实在繁多,准备去书店买几本图书系统性地看一遍。 就在这时,电话忽然响了,显示是陆东禹打来的。 都说了不用来接她了,她不过怀个孕,没到行动不能自理吧,至于逼这么紧吗? 桑颖皱眉接起电话,不太耐烦地开口:“喂。” 那边却是恒恒的声音:“小姨,你下班了吗?” “恒恒?怎么是你接的电话?” “因为姨父在开车啊。” “开车?”桑颖,“你们要去哪儿?” “当然是去小姨你的家啊!” “哈?我家?” “嗯哼,我回来这么久,都还没有看过小姨你的家呢,小姨你不邀请我去做客吗?” “……可以啊。”桑颖,“你妈妈也在车上吗?” “没有,她要回去一趟,现在在收拾东西呢。” “回去?瑞士?她怎么突然要回去?什么时候走?”桑颖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那边陆东禹看恒恒答不上来,终于出声道:“我今天去看看爸,顺便把你给的东西转交给了桑如,她见过方律师后决定回瑞士一趟,明天就走,而爸早有安排,周末要出差……所以爸让我们帮忙带一下恒恒。” “对,外公还说,你们以后也要生弟弟妹妹的,我可以给你们练手。” 练手?好端端练什么手? “你把我们……检查结果告诉我爸了?”桑颖等陆东禹的车停到路边后,上去第一句话就问他。 “没有。不过爸一直想抱外孙,所以让我们这两天帮忙带恒恒。”陆东禹赶忙辩解,回头又看了一眼后座,声音低了一些,“还有就是恒恒他自己坚持要来。” 恒恒想去? 桑颖打开后座,坐到恒恒旁边:“恒恒都回来这么久了,怎么今天忽然想到要来小姨家做客啊?” “因为姨父说小姨你们家附近有超好玩的游乐场。”啃着棒冰的恒恒转头,“姨父说周末可以带我去游乐场。” 陆东禹一个没留神儿,就这么就被他卖了。 一家三口 “恒恒饿了吗,晚上想吃什么?” 陆东禹咳了咳,岔开话题。 恒恒晃悠的身影停了下来,皱着眉头开始思考。 一个六岁的小孩,能喜欢的食物太多了,尤其常年在国外,中国的美食平日都很难吃到。 他转动着眼珠,似乎在做艰难的选择。 “恒恒喜欢吃什么都可以说出来哦。”桑颖看出来了,鼓励道,“要是还在犹豫的话,不妨都说出来我们听听。” 恒恒于是放弃了纠结:“我想吃糖醋排骨、可乐鸡翅、醋溜土豆、番茄鱼……” 他张开肉乎乎的小手,一根一根地曲着手指数到,像报菜名似的。 “这么多?”吃的完吗?陆东禹质疑。 “他还在长身体呢,得保证营养。”桑颖回道,又拍了拍恒恒的头,“没关系的,你姨父厨艺好着呢,想吃什么他都会给你做。” “……”陆东禹顿时不知啊该怎么接了。 他本来是想说去餐厅吃的。 失忆后他虽研究了叁个月厨艺,但实在算不上有天赋,一开始是桑颖指挥着他做,后来是跟着网上的食谱做,家常菜不成问题,但小朋友的口味又不一样——他这会儿还真不保证能够做出来。 但桑颖都这么说了,他也不能拆台,况且他接恒恒过来本来也是想要表现一下——向桑颖展示他可以照顾好小孩,未来可以做一个合格地爸爸。 陆东禹只好应声道:“那我们先去超市吧。” 结婚以来,桑颖和陆东禹一起逛超市的次数屈指可数,带着小朋友更是头一次。 陆东禹推着推车,一排排穿过货架,恒恒坐在推车里,新奇地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不时指着不认识的东西去拉旁边的桑颖衣角,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 “布丁、布丁——”终于到了零食区域,恒恒看着眼前的货架,捧了一捧焦糖布丁就要放进购物车。 桑颖拦着他:“只买几个就好了,吃完下次再买。 “ ”哦哦。“恒恒答应着,转头又拿了两罐对面货架上的薯片。 各式各样的零食,但凡包装上附有图片,他都能看懂,还跃跃欲试地盯着货架高处。 陆东禹见状,把他从车里抱了出来。 他一只手轻松地箍住恒恒的腰,另一只手虚扶着他后脑勺,让他坐在自己手臂上,保持和他同样的视线高度。 恒恒顿时开心了,一会指这里,一会儿指那儿,兴奋地在他手臂上手舞足蹈—— 桑颖接过推车,默默看着两人的背影,不得不感叹陆东禹的手臂实在有力。 “啊,有西瓜哎!” 逛到生鲜区域,恒恒指着前面放着西瓜的水果摊子眼睛发亮。 瑞士西瓜贵,大都是切块卖,他还没有见到那么多整个的西瓜。 “那我们挑个西瓜吧。” 陆东禹把恒恒放到地上,凑到西瓜堆面前,左拍拍,右拍拍,挑了个感觉不错就要放进购物车。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恒恒伸手就要去抱西瓜。 陆东禹只好将手拐了个弯儿。 比恒恒头还大的西瓜顿时被恒恒抱到怀里,他咬着牙挺着胳膊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啊……好重。” 路人大概以为陆东禹和恒恒是两父子,不时向桑颖投去羡慕的目光,更有经过的女生和同伴小声议论,要是能有这么帅气的老公和可爱的儿子就好了。 桑颖不由地伸手搭上肚子,正好接到陆东禹转头看过来地目光,连忙别开头去挑蔬菜,直直把恒恒之前点到的所有食材都扔进了购物车才罢手。 叁人在零食区和生鲜区转悠了一圈,购物车里便塞了一堆吃的,结账时装了满满两大袋子。 陆东禹自觉地拎过,恒恒却从他手里剥下相对较轻的那袋东西拖到桑颖面前:“小姨也拎。” “……”小朋友,你这么做,长大很可能交不到女朋友的。 桑颖虽腹议,还是把袋子拎了起来。 恒恒见陆东禹一只手空了出来,连忙去牵他的手,另一只手则递给了旁边的桑颖。 他就这么左边牵一个,右边牵一个,蹦蹦跶跶的走在中间。 在出商场时,桑颖看到玻璃窗上映着的叁个人的倒影,怎么说呢,感觉像极了一家叁口。 纠结 回到家,陆东禹放下食材,衣服都没换,带上围裙就去了厨房。 桑颖带着恒恒参观了一遍家里,下楼正见陆东禹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暂时不用的食材套好保鲜袋放冰箱;姜、蒜、辣椒分别放进对应的盒子;鸡翅、排骨用流水涮过后放在厨房流理台上,蔬菜葱浸泡在淘米水里…… 不过两个月,他就从新手变成了熟手,从准备食材,到食材下锅,再到菜品一道道出来,用时不过一个小时。 可乐鸡翅,糖醋排骨、炒时蔬,土豆丝,番茄丸子汤。 四菜一汤的晚饭虽然没有按照恒恒点的菜全做,但有鸡翅和排骨,恒恒已经很满足了。 他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排骨,咬了一口,表情却不太对劲。 “不好吃吗?”桑颖问她。 恒恒面露难色。 陆东禹平时根本不做这玩意,夹起来尝了一口:“吃别的吧。” 说着给恒恒另外夹了个鸡翅。 好在另外几个菜味道都还挺正常的,恒恒都尝了一遍后,赞叹地竖起了大拇指。 用完晚餐,桑颖给恒恒开了电视。 陆东禹重新系上围裙,将碗筷收拾到洗碗机里,清洗了灶台,丢了垃圾,又用拖把把厨房拖了一遍,忙活了近半个小时,这才取下围裙,坐到沙发上。 “我是佩奇,这是我的弟弟乔治, 这是我的爸爸,这是我的妈妈…… ” 荧幕上放着小猪佩奇的动画片。恒恒坐在沙发正中央,目不转睛地看着,旁边桑颖抱着抱枕,歪头靠着沙发,不住打盹。 “困了就去睡吧。”陆东禹怕怕着凉,轻轻的拍她。 桑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恒恒,你也该睡觉了。” “看完这集就去。”恒恒。 桑颖转头向陆东禹:“那你陪他再看一会儿吧。” 恒恒很自觉,说一集就一集,五分钟后果断地关了电视。 陆东禹带他去洗澡。 桑颖洗好澡出来时,恒恒已经换好了睡衣,推开房门就往她床上爬。 “这么快就洗好了?”桑颖,“洗干净了吗?” “姨父洗的可仔细了,耳朵里都帮我擦了。”恒恒仰着头,“你看——” 是还挺干净。 明明没有带小孩的经验,知道的倒还挺多嘛。 桑颖想,抬头就见陆东禹推门进来,拿着毛巾从恒恒道:“你头发还没擦。” “哦。”恒恒连忙又爬回了床边。 他站在床上,乖乖地任由陆东禹给他擦头发,等头发干了,掀开被子就往桑颖被窝钻。 “你要跟我睡?” “难道要我一个人睡吗?”恒恒眨着大眼看他,“妈妈说,等我上学了才自己睡呢。” “……”桑颖,好像也是呢,他还要过两个月才满六岁呢。 “那你晚上睡觉要乖乖的,不许踢被子。”桑颖。 “嗯。”恒恒点头,盖上被子挨着她坐下,然后又冲床边的陆东禹道,“姨父你好了吗,我还等着你给我讲故事呢。” “讲故事?”桑颖。 “对啊,姨父刚答应了给我讲睡前故事的。”恒恒说着就从屁股底下抽出一本绘本。 “要听故事地话,那你过来跟我一起睡吧。”陆东禹将毛巾挂回浴室,回头道。 “姨父不和小姨一起睡吗?”恒恒已经翻开了绘本,他看看陆东禹,又看看旁边的桑颖,眼里写着大大的不解。 “……”陆东禹。 “……”桑颖。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可是,可是我也想和小姨一起睡啊。” 恒恒面朝桑颖,开始撒娇。 桑颖没辙,只好对陆东禹道:“那你给他讲吧。” 恒恒拿的绘本,讲的是一黑一白两个国王的故事。 绘本大概是桑老板给他买的,配图的文字全是中文,哪怕标注了拼音,恒恒也一个都不认识。 陆东禹只好给他一页页地念。 他不是擅长讲故事的人才,一字一句机械念着,无甚波澜,更谈不上感情——像个AI似的。 恒恒被彩色的绘图吸引,倒也不介意,依旧听得津津有味。 桑颖却提不起兴致,在陆东禹机械地念书声中,越来越困,慢慢合上了眼皮。 桑颖再次醒来时,房间一片黑暗。 恒恒轻微的鼾声响在耳旁,他她头就看到他熟睡的小脸。往下是陆东禹的大手,隔着被子横着扣在他肩膀上,不知是防止他踢被子还是防止他翻身压倒她。 月光从窗外照进来,他整个人熟睡着,呼吸平稳,不知梦到什么,弯着唇角,一贯严肃地脸也变得格外柔和。 桑颖翻了个身,不想朝着这两人,但一闭眼,脑里都是陆东禹日间带孩子的情形,竟怎么也再睡不着了。 平心而论,她是喜欢孩子的。 很喜欢。 陆东禹失忆后,她没有做避孕措施也是因为她想要一个宝宝——想孕育属于自己的小生命,感受做母亲的喜悦和烦恼。 那时候她想,即便离婚,她也有信心可以做个好妈妈,养好孩子。 可现在情况却让她有些犯难了。 桑如的丈夫滥赌,桑如这次回去,八成是谈离婚的事。 她肚里的孩子已经过了四个月,如果离婚,必然是要留下来地,加上恒恒,她就有两个孩子。 余兆霖现在的情况,恒恒无论如何也不能判给他。 桑如一个人带两个孩子,桑老板必不放心,势必得劝她回国。 到时候桑如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她要再告诉桑老板,她决定生下孩子——桑老板肯定会反对。 然而,单亲妈妈辛苦,家人的支持是必不可少的。 一个桑如已经够桑老板头疼了,桑颖不想让他再操心—— 可就这样打掉这个孩子吗?她又舍不得。 桑颖从床上坐起身,就这么抱着腿坐在床头,借着寂静,乱糟糟地想着。 期间恒恒翻了个身,陆东禹短暂的移开手,睁眼看下他的睡姿,又重新伸手帮他压住被子—— 没一会儿,他又抬起头,揉了揉眼睛,用惺忪的视线扫过坐在床头的桑颖:“怎么了?” 发火 几乎是瞬间清醒了过来,陆东禹关切地看向桑颖:“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你睡吧,不用管我。” “是腿抽筋了吗?” 得知桑颖怀孕,陆东禹便开始恶补相关知识,短短一天时间,他补上的知识不算太多,却也了解到孕妇在怀孕期间需要经历许多不适:恶心、水肿、便秘等等。 小腿抽筋也是很常见的一个现象。 他起床,绕到桑颖坐的那头,小心翼翼地将被子掀开一角,试探性地捏了捏桑颖的小腿,并没有紧绷着。 “没有抽筋啊。” “……”她有说她抽筋了吗?桑颖收回脚,“没事,我就是有点睡不着,你不用管我。” 陆东禹却还是不放心:“是不是饿了?要不要我做点吃的?” 他说着就要起身。 这贴心的举动却让桑颖越发烦躁,就像想起白日里那些画面一样。 明明他正是导致她失眠、烦躁的罪魁祸首。 他却浑然不觉。她仿佛拳头打在棉花上,看着他心里就有种说不清楚的窝火。 “我不饿。”桑颖忍不住冲着走到门口的人吼了一嗓子,“你能不能不要管我!” 陆东禹停下脚步。 他转头看向她,似乎不太明白她这突如其来的怒气,良久才默默回身,拿起枕头:“我去隔壁睡吧。” 桑颖瞥了一眼仍在熟睡中的恒恒,吐了口气:“我去隔壁吧,你看着恒恒。” 桑颖从床上起身,穿过过道,推开隔壁客卧的门。 今晚陆东禹没有睡客卧,房间窗户大开着,明亮的月色探头进来,悄无声息地洒落一地。 桑颖抱着膝盖坐在床铺上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窗外,忽然一个人影挡住了她的视线,是陆东禹抱着被子来了。 “入了秋,天气凉,我一向盖得薄;所以给你重新拿了床被子。” 他解释道,然后将手上的被子展开,小心地帮她把小腿裹着。 “你……”桑颖刚发了一通火,如今一时间不知该说。 又听陆东禹开口道:“你想发火就发吧。” “我看上书上说怀孕时期,人激素变化,情绪容易变得暴躁,你有什么不痛快就冲我发出来吧,好过自己憋在心里。” 他道,“要是想谈心也可以,很多事说出来会好受些。” 说着顺势在她旁边坐下,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就像地上地月光一般,皓洁又温柔。 可桑颖却伸手扶额。 又来了又来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她在烦躁什么?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的纠结? 结婚初期她就想要孩子,她就幻想过养育小孩的情形。 如果是男孩子,大概会像他一样优秀;如果是女孩子的话,至少不会比她差。 她那时候就设想,要如何亲力亲为地照顾他;如何抽出时间带他到处玩,如何让他接触各种各样的事物,最终选择他的兴趣和热爱—— 在她的幻想里自然也有一家叁口其乐融融的情形——一起吃饭,一起逛超市,一起嬉闹。 恒恒的来访,仿佛把她的部分幻想具象化。 从陆东禹和恒恒的相处中,她发现他远比她想象中更有耐心,更像一个负责任的爸爸。 可就是因着这样,她才越发烦躁,因为她已经决定和陆东禹离婚了—— 关于养育孩子的所有幻想,以后都将只剩她一个主角。 她不知他徒劳地殷勤些什么、 她宁愿他像从前一样早出晚归,这样她也好提早适应那些辛苦,更明智地决定孩子的去留——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犹豫又纠结。 甚至连离婚的念头都隐约动摇—— 桑颖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压着的怨愤到底是腾得一下起来了:“陆东禹你能不能不要这个样子? 我们都要离婚了,你现在又来扮演什么好父亲,好丈夫?” 是因为你 “你想让我留下这个孩子,你就不必为了放弃生命而愧疚?还是你觉得如果保住了这个孩子,我们这婚就离不了了? “桑颖怒瞪着陆东禹,语气越发不善, “如果你那么想,我告诉你,你错了。” ”我想离婚是因为我没办法继续跟你生活下去了,我想要孩子,只是因为我喜欢孩子。生孩子和离婚并不矛盾。” “如果我决定不要这个孩子,只会是因为我害怕自己没有办法抚育好他。如果留下这个孩子,也只是因为我考虑清楚了——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你不用卖力表现,也不用处处体贴,因为有些问题我迟早是要一个人面对的,你做得再好都没用!” 说完这一通,她总算爽快了,躺下便侧过身背对着陆东禹,一副送客的表情。 陆东禹沉默看着她,良久,带上了房门。 第二天桑颖是被笑闹声吵醒的。 她循着声音往楼下看,客厅里,陆东禹正两手掐着恒恒的胳肢窝,游刃有余地举了个高高。 恒恒则在高空中咯咯直笑,一边笑一边道:“一会儿去游乐场的时候,姨父你也要这样把举在头顶啊。” “好。”陆东禹道。 恒恒笑得更开心,不停挥动着胳膊,直到看到她才停下闹腾:“小姨,快下楼吃饭。” 早餐是南瓜小米粥、葱油饼、鸡蛋炒菠菜加卤牛肉。 粥已经被盛好,碗筷也整齐地摆在桌边。 桑颖下楼,注意到沙发上恒恒的小书包鼓鼓的,水壶灌满了开水,可见一个早上,陆东禹不禁折腾出了一顿丰盛的早餐,还已经收拾好了今天去游乐园要带的东西。 敢情昨天她的话都白说了。 桑颖叹气,还是在餐桌面前坐了下来。 恒恒也跟着坐下,陆东禹去厨房端热在在蒸锅上的包子—— 他一走开,放在桌上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 恒恒帮忙划开。 “大哥,救命——”邹明义崩溃的声音瞬间响彻客厅。 恒恒连忙捧着手机给厨房里的陆东禹送去。 陆东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不由蹙起,将包子端上桌后,接起手机便往阳台走去。 还是上次说的出差的事。 邹明义在电话那头似乎颇为焦躁,桑颖隔了老远都能听到他不时崩溃的高音。陆东禹更是眉头紧皱,没一会儿又从阳台出来,上楼去了书房。 “姨父是在忙工作吗?”听到二楼电脑开机的声音,恒恒忍不住看向桑颖,“那我们今天还去游乐场吗?” 桑颖安慰道:“没事,就算你姨父忙,我也可以带你去。” 桑颖让恒恒继续吃早餐,恒恒的注意力却一直在书房那边。 他叁两下吃完早餐,见陆东禹还没下来,便端起陆东禹的粥碗:“我去给姑父送早餐。” 桑颖把剩下的两个包子和葱油饼夹一起:“这个也端给他吧。” “哦。”恒恒腾出一只手端起盘子,“腾腾腾”便上了二楼。 桑颖继续喝粥,吃饱了才收拾剩下的东西去厨房。 她好久没有做家务了,看看空空的垃圾桶,好半天都找不到垃圾袋。 “右边柜子第二格。”身后传来陆东禹的声音。 她按照他的提示找到垃圾袋套好,抬头,陆东禹已经围好围裙站在了洗碗槽前。 “我来洗吧。”桑颖把一点剩下的菠菜倒进垃圾桶,走过去道,“你有事就去忙。” “忙完了。”陆东禹顺手接过她手里的盘子,打开水龙头,“我来吧,你去看看恒恒书包,看有没收拾漏的东西,一会儿我洗好碗,我们就出发。” 桑颖却没动:“恒恒……我一个人带他去就可以了。” “邹明义那边听着挺棘手的,那天我接电话时听他说这笔生意很关键。其实现在也没什么事,你不如飞过去和他一起解决问题。” 她一边说,一边从洗碗槽里拿出他清洗过的盘子到另一个水龙头下过水,“我昨天语气不太好,说的却不是气话,陆东禹,你真的不需要考虑我,该忙就忙去吧。” 她说完,又取下旁边晾着的毛巾,将他洗好的盘子擦干放进橱柜,再去拿另一个盘子。 陆东禹却早已停下了动作,她手伸过去,一下子就被他抓住了。 “桑颖。”他柔声唤她,低垂着眼,纠结的眉头蹙了蹙,”你昨天说的话,我想了很多;我不知道怎么反驳你。但我想说,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情——就算我们离婚,也不应该由你一个人承担。” “就因为责任吗?”桑颖挑眉,“我说过,如果我决定将孩子生下来,那我肯定会安排好一切,你并不喜欢孩子,没必要勉强自己。” 陆东禹没说话,抓着她的手却不由地收紧了,半晌才转头看她道:“为什么不能是因为你呢?” “我?” “孩子还没有出世,固然,作为孩子父亲的我理应对它承担责任,但我也是个普通人,会懈怠、会侥幸,不是一句责任就能面面俱到。”陆东禹,“你可以说我对恒恒好是因为我在卖力表现,但对你,我不是,我是因为在意你,不想看到你受罪。” “孕育生命是一件很伟大、也很辛苦的事。如果你想要留下这个孩子,我希望我们一起分担、包括以后孩子的出生、抚养、教育……如果你决定不要这个孩子,那么你将要承受引产带来的伤害,我想陪着你、照顾你,让你尽量少遭一点罪。” “因为这孩子的到来,不管我做什么你都可以说我是为了孩子,但其实对于我来说,这个孩子根本没有那么重要,至少远没有你重要。”陆东禹转头,就那么看着她,一向波澜不惊的眼眸漾动着,仿佛将内敛的情绪全都外放了出来。 “你……” 桑颖语塞在那灼热的视线中,一时感觉抓到了什么,一时又感觉什么都抓不住。 反倒是恒恒的声音清晰地响在身后:“小姨,姨父,我们可以出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