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笔记]入红尘》 七星鲁王宫副本1 这是一家不大规整的铺子,顾然随手从桌上抄了一只笔,百无聊赖地转着,看铺子主人——那个不太修边幅的中年男人——正跟一个穿蓝色连帽衫的男子说着什么,没回避顾然,是关于他手上的这把刀还有一个墓的事,只是那中年男人说了半天,也不见那小哥回上一句,等中年男人说完了,那小哥背着刀就转身准备走。 顾然的手卡了一瞬,笔掉在桌子上,发出了不大不小的一声响动,中年男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小哥仿佛没听到似的,径自往前走。 待那小哥一脚踏出房门,顾然才轻飘飘说了一句:“哑巴张,好久不见。” 哑巴张的动作停了一下,偏头看了一眼顾然,似是在大脑中检索这张脸,片刻又扭头走了出去。 中年男人“哎”了一声,“顾然、顾爷,你招惹他做什么。” “三省,按照辈分,我勉强认了狗五跟我是同辈,你怎么也得叫我一声叔。”顾然笑眯眯的说。 吴三省一屁股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看看你这张脸,好意思让我叫你叔?” 顾然勾嘴笑了笑,没说话。 “行,顾叔,我说的事你答不答应吧?”吴三省对这嘴上没个正形的人没办法,碍于有求于人,只能乖乖喊了一声“叔”。 顾然努努嘴:“先看看。喏,人要来了。” 吴三省跑出去,从楼上阳台上正看到楼下一辆破金杯开了过来,急匆匆转头问:“你先回避一下?” 顾然淡声说:“不用。” 来的小子叫吴邪,是吴三省的侄子,顾然听着吴三省一张嘴漫天忽悠,用一把卖给了张起灵的龙脊背把人骗来不说,还勾着人说了大金牙拿帛书的事。 吴邪注意到自家三叔的屋子里还有个人,抱着数码相机,给吴三省使了个眼色。 吴三省正对上顾然似笑非笑的眼神,摆了摆手说:“没事,这是我一朋友。” 吴邪“哦”了一声,没来及寻思三叔哪儿来这么年轻的朋友,就把数码相机交给了三叔,打印照片看帛书。 吴三省一张嘴就是老忽悠了,半真半假地讲了一通战国帛书的事,又故意吊起吴邪的好奇心,还成心不让人下墓。 顾然听着吴邪和吴三省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啧啧称奇,吴三省这老狐狸还有个这么单纯的侄子,也是稀奇事儿。不过想到自己未来可能要长期跟这个单纯的侄子打交道,就觉得十分有趣。 吴邪可比吴三省好玩儿多了。 吴三省和吴邪拉扯半天,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带吴邪下墓的要求,还趁火打劫,写了一串装备让吴邪去买。 吴三省写纸条的时候,正好顺手拿了顾然转的那只笔,顾然打眼看了一眼,嚯,吴三省这鸡贼的三叔是要坑吴邪万把块钱啊。 顾然上下打量了两眼吴邪,不得不说,吴三省这人长得不咋地,总在地下混又有点不修边幅,他这侄子倒是长得不错,颇和顾然的眼缘。 顾然站起来,走过去勾着吴邪的脖子说:“小吴邪,这单子上的装备可不好搞,要不要我友情赞助赞助啊?” 吴邪被吓得一愣,大概是没见过顾然这么自来熟还上手的人,眼神立马求助地看向吴三省。 吴三省装作没看到吴邪的眼神,笑着对顾然说:“赞助个适合吴邪用的怎么样?” 吴邪见求助自家三叔无效,干脆拍了拍顾然的胳膊:“哎,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我直的。” 顾然瞟了一眼吴三省,在吴邪脑袋边上低低笑了两声,把人放开,“想什么呢。行,你的装备我包了,这个你不用买了。”说着,划掉了单子上的一样东西。 吴邪重新拿过单子问:“你谁啊?” 顾然笑了笑:“顾然。吴邪,咱们改天见。” 吴邪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吴三省推搡着下楼,上了自己的破金杯走了。 吴三省回楼上,问仍是一副嬉皮笑脸模样的顾然:“你答应了?” 顾然点头:“你侄子挺有意思的。” 吴三省欲言又止。 顾然正色道:“我对你们老九门的事不感兴趣,不会坏你的计划,我只是有我要做的事情而已。” 吴三省叹了口气:“我爹那时候你就是个局外人,我这一代你也不掺和,我也不知道叫你帮着吴邪对不对。” 顾然笑了笑:“我只负责保他的命,吴家、九门、张家、汪家,与我无关。” 三天后,顾然到河边渡口的时候,吴三省一行人已经到了。 吴三省在和船工交谈着什么,吴邪也凑在一处,另两个伙计在离吴三省不远的地方,张起灵则一个人站在岸边无语望天。 顾然径自向张起灵走了过去,本想搭上他的肩膀,但对上张起灵冷漠的目光,手拐了个弯,挠挠头,笑着说:“你也来了?” 张起灵没说话,连眼神都没多分半个过来。 顾然也不觉得没趣,自顾自感慨道:“看你这样子,是又恢复出厂设置了?” 张起灵仍然没说话。 顾然还准备再说什么逗一逗这个哑巴,就听吴三省叫他:“顾然、小哥,走了!” 顾然悠哉悠哉地走了过去,丝毫不像是来倒斗的,反而像是来旅游的大学生。 “吴邪,又见面了。” 吴三省帮忙介绍道:“这是顾然,我的一位老朋友。我的两个伙计,潘子、大奎,这是吴邪,你们见过的。” 顾然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听到吴三省的介绍,潘子原本戒备的目光放松下了些。 吴三省凑到顾然身边,低声说:“小心这个老头和船工,那个狗是吃死人肉长大的。” 顾然扫了一眼,点了点头,一边往船上走,一边在包里掏着什么东西。 老头拉着牛上船,招呼道:“各位,行李就不用拿下来了,我把牛和车一齐拉上第二只船,我们就坐第一只船里,省点力气。” 潘子一面应付着老头,一面背着包上了船,直接坐在船尾离第二只船最近的位置。 顾然故意快走两步,搭着吴邪的肩膀,面上笑呵呵的,戳着他的肚子调侃道:“好久不见,你这肚子上腹肌不见长,肉倒是没少啊。”然后趁老头不注意,低声说:“拿着。” 吴邪刚想把拉开这人又自来熟搭上来的手,就听到顾然小声的话,想到刚刚和三叔的交谈,连忙装出一副嫌弃顾然的样子,面上是拍开他在自己肚子上乱戳的手,实际上接过了顾然手中的东西。 “别的在包里不好拿,这个先给你,盒子底下有个按钮,按了就会射出来里面的毒针,有危险就用,我有解药,不用怕误伤自己人。”顾然低声快速说。 吴邪攥紧了手里的东西,点点头,上船之后自觉坐在自家三叔旁边。 顾然顺势坐在吴邪旁边,和吴三省一左一右,对面是那个叫大奎的伙计,隔了老远,张起灵自己坐在船头。 不一会儿就进了洞,吴三省几人跟船工聊了几句,看似有说有笑的,但潘子和大奎都把手按在刀上,每个人都不知道有多紧张。就连一贯随意的顾然的神色都正经了起来,碰了碰吴邪攥着盒子的手,小声说:“小心。” 这话让吴邪更紧张了。 坐在船头的张起灵突然一摆手:“嘘,听,有人说话。” 洞中确实有悉悉簌簌的声音传来,似是人在说话,又分辨不清。 “那两个家伙跑了。”顾然坐直了身子,正色道。 一回头,船工和老头都不见了。 吴三省急声问道:“潘子,他们到哪里去了?” 潘子离那老头最近,也慌了神:“不知道,没听见跳水的声音,刚才一听见声音,人就走神了。” “糟了。我们身上没尸气,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吴三省懊恼起来,“潘子,你在越南打过仗,你有没有吃过死人?” “开玩笑,三爷,我那时候在炊事班天天刷盘子!”潘子一指大奎,“胖奎,你不是说你家里老早是卖人肉包子的,你小时候肯定吃了不少。” 阿奎也连忙否认。 至于船上的顾然和张起灵两个,潘子和大奎都没想问他们,长得太年轻了,怎么都不是吃过死人的,一会儿出了事别被吓破胆子就算好的了。 顾然敲了敲船说:“别吵了,有东西来了。” 话音刚落,船突然抖动了一下,借着灯光,一团巨大的影子游了过去。 大奎吓得脸都白了,直接坐到了船中间,吴三省气得直数落他怂。 潘子看了看四周说:“三爷,这洞里古古怪怪的,我心里渗得慌,什么事情咱出去了再说,如何?” 吴三省没立刻答应下来,目光往船头看向了张起灵。 不是他不想问顾然,只是说好了请顾然来是保吴邪命的,其他的一律不掺和。现在还没出危险,这事情就跟他没什么关系。吴三省知道,就算问了,顾然也不会插手的。 七星鲁王宫副本2 吴邪偷偷问潘子船头那小哥的来路,潘子说:“不知道,只知道这人有两下子,你看,这手,要多傻年才能练成这样?” 顾然听到他们的对话,接了一句:“发丘中郎将,现在已经少见了。” 吴邪立马问:“顾然,你知道他的来历?” 还没等顾然回话,就见张起灵的右手插入水中,瞬间就夹了一只黑乎乎的虫子上来,往甲板上一扔,“刚才就是这东西。” 顾然吹了个口哨,“手上功夫不错啊。” 张起灵难得分了个眼神给顾然,不过就片刻,又继续在船头发呆了。 这厢吴三省在给潘子等人科普尸鳖,顾然对着没兴趣,又放松了身子,歪歪地靠在船舷上,没多一会儿就听吴邪问:“你和那小哥认识?” 顾然注意到吴邪问这话的时候,张起灵的头也若不经意地朝这边偏了偏,心里觉得好笑,这家伙看似高冷,实际上闷骚的很,明明想知道自己的过去,却不亲自问,非要偷听。 “很久以前的事了。”顾然故意吊足了胃口,又冲吴邪说,“别好奇了,这个不能跟你讲。” 吴邪撇了撇嘴:“掉什么胃口,你也就跟我一边大吧,能多久之前啊。” 多久之前?那可是好久了。 顾然懒洋洋的说:“你怎么知道我多大,没准我跟人家认识的时候,还没你呢。” “编也不编得可信一点。”吴邪嘟囔着。 张起灵看了顾然一眼,顾然感受到他的目光,朝他狡黠地笑了笑,没说话。他即便有心问顾然他缺失的记忆,现在也不是一个好时机。 吴三省跟大奎科普完尸鳖,“这东西一般只呆在死人多的地方,不会经常游来游去,怎么现在这么一大群一起迁移呢?” 张起灵突然把头转向洞穴的深处:“我看,恐怕他们刚才是在逃命。” “啥?”大奎一个激灵,“那这洞里头——” 张起灵点点头:“我总觉得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朝我们过来,而且,块头不小。” 大奎吓得不行,吴邪寻思着这么呆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洞穴实在太压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说道:“别管是什么,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快点出去,现在我们是逆流,要往回走,肯定比来的时候快,我想我们进这个洞才十分钟不到,出去肯定不是问题。” 大奎巴不得赶紧从这要命的洞穴里出去,连忙附和。 顾然不等吴三省说话,直接说道:“往回走是出不去了。” 张起灵看了一眼顾然,淡淡的说:“没错,现在想出去,已经来不及了,那两个人既然能放我们进来,就肯定有十分的把握我们出不去。” “不出去,难道在这里等到老死?”潘子看着张起灵,张起灵也看了一眼他,就直接把头转过去闭目养神了。潘子只能又转头看顾然。 顾然努努嘴,“原路返回出不去,就往前走呗,反正是个山洞,前面总有能出去的路。” 吴三省有点为难:“前面是什么情况咱都不知道,这尸鳖都在逃命。往回走吧,潘子,把猎1木仓都组装起来,跟大侄子一块盯着后面,小哥帮我们指路,顾然,你前后都顾着点。” 几人往后一看,才发现后面的船上那头牛成了最碍事的东西,吃水深得要命,还站不起来,直接把后撤的路堵死了。 就在这当口,洞的深处隐约穿出了怪声,比上一次近了许多,好像无数小鬼在窃窃私语,让人十分不舒服,就连发现后退无路时的焦躁情绪都被这时的惊悚取代了。 环境一下子安静下来,吴邪突然觉得仿佛全部注意力都被这声音吸引了,满脑子都是鬼叫声,怎么也收回不了心神。 顾然发觉到旁边的异动,双眼一扫,立刻抓着吴邪的领子把人推下船,再打眼一看,大奎、潘子、吴三省的反应都大同小异,双眼无神,被什么魇住一般。 张起灵的反应也不慢,一脚一个把潘子和大奎踢下了水,与此同时,顾然也把吴三省丢了下去。他虽不知这声音是什么来的,但却丝毫不受干扰,竟然还有闲心朝张起灵笑了笑:“你自己下去吧,我可不想一身湿淋淋的。” 张起灵没搭理他,提着矿灯就跳下了水。 船上只剩顾然一人,突然,那船夫的尸体倒挂下来,顾然当即直起身子,蹲在甲板上,浑身肌肉紧绷,手里攥紧了一把不知什么时候从背包里抽出来的匕首。 若光是他自己,倒是不在怕的,不管是尸鳖还是洞前面不知是什么的玩意儿,不见得奈何得了他。但同行的还有吴邪一干人,除了张起灵,都不是什么武力值够高的家伙,尤其是吴邪。 顾然忽然听到了咀嚼一样的声音,来自那船夫的尸体,他这个角度看不真切,大约是在背面。顾然看了眼河水,抿了抿嘴,这水实在太脏了,他真不愿意下去,还是等那家伙什么时候啃到正面再解决吧。 顾然还没等到那虫子,就看到吴邪、潘子等人陆续从水中冒头,咀嚼声停止了一瞬,顾然心下一惊,连忙大喝:“小心!”话音还没落,就见那虫子扑到了潘子脑袋上,一对大敖直接卡在了头皮里。 顾然来不及思索,手下的匕首直接丢了出去,那虫子直接被插到了洞壁上,那一对大敖还滑稽的留在潘子脑袋上。 “把那玩意儿拿回来。”顾然喊了一嗓子。 潘子干脆利落地卸了头皮上的残肢,刚想过去取匕首,就见那闷油瓶小哥已经拿了匕首和虫子,一扬手丢到了甲板上。 好死不死,顾然那时候正在拉吴邪上船,那位置巧得要命,虫子和匕首就落在顾然脚边,带起来的水和虫子的恶臭淋了顾然一腿。 “我靠,哑巴张你在报复我吧,能不能看准了再扔啊!”顾然这人平时脾气不错,就是在乎自己形象在乎得要命,要是在地下无可奈何了,浑身上下脏了也就脏了,但刚刚张起灵那一手,明明是能避开他的,却就这么巧的弄脏了他的衣服。 顾然深刻觉得这就是张起灵的恶趣味。 张起灵倒是赏眼看了顾然一眼,然后对吴三省说:“这虫子先留着,我们得靠它出尸洞。” 潘子消毒了头上的两个血洞,给顾然做了个手势说:“顾然,谢谢你了。你这一手够准的,这虫子竟然还没死!” 顾然笑了笑,指了指张起灵说:“哑巴张才准呢,你看我这裤子,都是他害的。” 吴三省笑道:“行了,顾然,你在地上臭美臭美就得了,都到这了,就歇歇吧。” 顾然嫌弃地盯着自己的裤子:“是老二跟我说的,多学学电视上的人,这才比较容易有人味儿。” 吴邪见自家三叔的神色一下子就古怪起来,似是有点在憋笑,脑子中忽然有了个离谱的猜测,顾然说的“老二”,不会是他二叔吧?想想他和自家三叔言语中的熟悉度,倒也不是没可能。 只是二叔这老狐狸,说出来的话还真有人信? 吴邪忽然想起在三叔铺子第一次见到顾然时候的样子,他的打扮和明显没个好人相的三叔截然相反,破洞牛仔裤、短袖丝质衬衫,有点电视中的男团偶像的即视感。 要真是二叔说的,这学的方向可有点跑偏吧? 在吴邪的心目中,顾然这人虽然嘴上不正经,但人还算靠谱,给他防身的武器,刚才还救了潘子,如果他闭嘴不说话的话,倒是蛮有几分高人相貌的。 只是这高人……貌似有点傻白甜? 顾然一看吴邪那古怪的表情,和吴三省似笑非笑欲说还休的模样,立马就知道自己是被骗了,呲着牙对吴三省说:“这次的钱翻倍。” 吴三省一副肉痛的模样,“你搞清楚,又不是我骗你,你去找老二算账啊!再说了,你要这么多钱有什么用,你睡人民币啊?” 顾然嫌弃的说:“得了吧,老二一天到晚说的都不是人话,跟他说话太费脑子了。还有,是小五和小九告诉我的,人要学会敛财,要懂得享受生活,他们俩的话,你不能不听吧?” 吴三省哑口无言,只能认了这个哑巴亏,在心里给吴二白记上了一笔。 “刚才的声音,是不是这个东西发出来的?”笑闹过后,吴三省问起了正事。 张起灵把虫子翻过来,几人才看到,在虫子的尾巴上有一只拳头大的六角铜铃,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咒文。 潘子包纱布的时候,没留意踢了一脚这六角铜铃,铃铛又响了起来,声音比之刚才更真切了几分,这铃铛响个没完,仿佛里面关了个想往外跑的冤魂一样,潘子听得心烦,一脚踩住,这铃铛已经过于老化,潘子一脚下去,铃铛就碎了,里面流出了一股难闻的绿水。 顾然在潘子下脚的时候,连忙躲到船头,生怕身上再溅上不明液体。亏得他动作快,他方才坐的地方已经全是喷溅出的绿色液体了。 吴三省教训了潘子,看到尸鳖肚子中的共生系统,指着那个蜈蚣问顾然:“你刚才知道有这个东西?”顾然救潘子那一刀,没伤到这个蜈蚣,蜈蚣是被潘子那一脚踩出来的。 顾然点头:“以前下地的时候见过,我不知道这东西有没有用,就留了它跟这尸鳖一命。” 吴三省一脸嫌弃:“你说说你,知道什么啊?还不如人家小哥知道的多。” 顾然嫌自己刚才坐的那块地方脏了,就坐在张起灵边上,理直气壮的说:“我知道我能打得过这玩意儿。” 吴·打不过尸鳖·三·知道的少·省无言以对。 ※※※※※※※※※※※※※※※※※※※※ 我一般在晚上12点以前几分钟更新,等审核完,怎么也得一点了,看官们别等更新了,转天醒了在看吧,熬夜秃头…… 我看到评论有小可爱问,所以解释一下,小五小九,吴老狗解九爷,因为是同辈关系,认识的时候也年轻,顾然就这么叫了。然后老二是吴二白,吴老狗俩仨人,顾然叫老大老二老三,这里我想的是,我家长辈跟别的阿姨说人家孩子的时候就是,你家老大怎么怎么样,你家老二怎么怎么样… 不算剧透吧…我跑了,晚上更新见… 感谢在2020-08-10 23:54:10~2020-08-11 23:50: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与叶修? .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七星鲁王宫副本3 吴邪问:“那你知不知道,前面的东西你能不能打得过?能不能出的去?” 顾然尴尬地挠挠头:“没有你们,我肯定是出的去,要是护着你们几个,我就不知道了。” 见吴邪一副既尴尬又紧张的样子,安慰的笑了笑说:“放心吧,有危险就用我上船的时候给你的东西。”顾然想了想,又从包里掏出一把短刀,递给吴邪,“这个给你,比较轻,应该适合你用。” 吴三省问:“你给大侄子什么了?” 顾然努努嘴,示意吴邪给三叔看。 吴邪从兜里掏出那个装着毒针的小盒子,递给自家三叔。 吴三省拿着盒子晃了晃,对着洞壁按了一下底部的按钮,三根毒针直接插入洞壁,一看就知道,这针锋利得很。 大奎骂了句脏话,咽了咽口水。 吴三省挑了挑眉,把盒子还给吴邪,对顾然说:“你这是个好东西啊,没见你用过啊?” 顾然翻了个白眼,上次跟吴三省合作下地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更何况以他的身手,哪用得到这个,“给你大侄子做的,我哪用这玩意儿。” “这东西,是你自己做的?”潘子看着顾然,惊讶的问。 顾然点头:“上次从吴三省那儿顺了两把铲子,给融了重新做的。” 吴三省眉头一跳,满脸防备:“你还顺走什么东西了?” 顾然连连摇头:“没了,要是有什么好金属、好木头,倒是可以给我留着,你那铺子里其他的东西我看不上。” 吴三省眉头又是一跳。 吴邪心道,这还真是个怪人,自家三叔铺子里好货多如牛毛,竟然都看不上。 顾然不再搭腔了,看着前面漆黑一片的洞口,不知在想什么。 吴邪在观察四周洞壁,还在问自家三叔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 过了一会儿,张起灵一摆手,示意后面不要说话,洞穴深处泛起一团磷光,“积尸地到了。” 船停了下来,吴三省、潘子等人都在准备枪械,这洞穴只能往前走,积尸地想过也得过,不想过也得硬闯过去。 吴三省递给张起灵一杆猎1木仓,“一共能打两木仓,打完了就得换子弹,这些都是散弹,所以距离一远就没什么威力了,瞄准了再开木仓。” 吴三省、潘子、张起灵拿着猎1木仓,大奎一手拿着军刀,一手用折叠铲乘船,吴邪拿着顾然给他的短刀和毒针盒子,顾然则拿回了刚才戳尸鳖的匕首,用另一只手拿折叠铲帮忙乘船,慢慢向积尸地划了过去。 张起灵突然骂了一句洋文,潘子骂了句娘,积尸地就在眼前了。 水道开阔起来,两岸全都是腐尸,最里面还有一排骷髅,尸体上时不时就有几只尸鳖爬进爬出,洞壁上还有两个水晶棺材,但其中一个是空的。 吴三省倒吸一口凉气:“这具尸体到哪里去了?” “难道是个粽子?”大奎问,“三爷,这地方不应该有粽子啊?” “你们都注意点,如果看到有动的东西,什么都别问先放一枪。”吴三省一边说,一边警惕的看着四周。 河的方向一转,绕过尸骨,大奎哇的叫了一声,吓得倒在船里,前面是一个白色羽衣的女人,背对着,黑色长发一直到腰。吴邪咽了口吐沫说:“尸体在这儿呢。” “停——停——”吴三省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大奎,把包里的黑驴蹄子拿过来!这恐怕是千年的大粽子了,拿那只1923年的,新的怕她不收。” “黑驴蹄子没用。”顾然蹲在船头,手里紧紧攥着匕首,一副随时要扑出去的样子。 张起灵一手按在顾然背上,“让我来。”他从包里取出一把古刀,往自己手背上一划,血滴在水里,所有的尸鳖都发了疯的绕开我们的船,他的血手朝白衣女子的方向一指,女子竟然跪了下来,张起灵说:“快走,千万不要回头看!” 顾然放下匕首,低低的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纱布和伤药,一边扯过张起灵的手给他包扎,一边无奈说:“你什么都忘了,倒没忘你这血怎么用。” 张起灵失血过多,一张脸煞白,看着顾然的眼神有点迷茫。 顾然说:“有机会再和你说吧。” 现在也不是合适说话的场合,张起灵便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片刻后突然回身,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砍了吴邪的后脑一下,把人砍晕过去。 顾然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轻哼一声:“小家伙本事不大,小聪明不少。” 吴三省不免有点尴尬,干咳一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顾然想了想说:“应该是那个白衣女粽子的魂魄,想借着人的阳气出来,让她趴背上出洞就好了,没什么危险的。至于为什么不能回头看,我也不知道,问哑巴张吧。” 顾然话还没说完,张起灵就已经昏倒了。 顾然把张起灵扶起来,让他以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靠着船头,才继续说:“得,唯一一个懂行的倒下了。那就让我猜猜吧,不见得准,随便一听就完了。那些尸鳖,还有六角铜铃,有影响人精神的作用,这女粽子在这,八成跟这些东西也有关,所以如果真的回头看这个女粽子,有可能会被影响,产生幻觉,在幻觉里会做什么事、有什么代价就都有可能了。” 潘子指了指船上唯一一个背对船头、正对吴三省等人的顾然,“那你回头看怎么没事?” 顾然一副大爷样,“我又不会产生幻觉,精神强度不在一个等级的好吧?其实要不是哑巴张放血,我也能对付这个粽子,只是麻烦点,不如他这一手效率高。啧,哑巴张的血还真好用,你说我要不要趁他昏迷了,收集一点以备不时之需啊。” 吴三省嗤笑一声,“你还用得着他的血?” “是用不着。”顾然摸了摸下巴。 没多一会儿就出了山洞,吴邪大叫一声,摸着后脑勺醒了过来,因为耍小聪明看水中倒影的事被吴三省一通数落。 吴邪指了指张起灵问:“他到底是什么人啊?千年粽子都能给他下跪。” 吴三省摇摇头:“这我真的不知道,我让我在长沙的朋友介绍个有经验的帮手过来,他们就介绍了他,我只知道他姓张,一路上我也试探了不少次,这人不是睡觉就是发呆,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来历,不过介绍他的那个人,在这道上很有威望,他介绍的人,应该可以放心。” 吴邪又问顾然:“你不是认识他吗,介绍介绍呗,千年粽子下跪,够玄乎的!” 顾然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吴三省,无论是哑巴张在道上的地位,还是张起灵于九门的关系,吴三省都不可能不认识他。不过顾然猜到吴三省这是为了忽悠他大侄子,便没戳穿,“南瞎北哑,听说过吗?道上叫他哑巴张,身手奇高,就是脑子不太好。”仗着张起灵在昏迷,顾然故意说他坏话。 潘子的眼神都变了,之前看脸认不出来,现在一听这名号,才知道船头昏迷这小哥是何方神圣。吴三省也配合地惊讶了一下。 吴邪毕竟不是在道上混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顾然看他还有点懵,便打了个比方:“这么说吧,知道金庸小说的华山论剑不?哑巴张在道上的名号,大概就跟东邪西毒差不多,单论武力值的话,这家伙应该能是中神通。” 吴邪这才明白哑巴张是怎么一位大神,又问道:“那你的名号是什么?感觉你的地位也挺高的,能排进华山论剑不?” 顾然完全没想到吴邪是这么个脑回路,笑了一下,沉吟片刻说:“要是单说武力值的话,我跟哑巴张应该不差多少,要是论道上名气的话,我就是个无名小卒。” “为什么啊?” 顾然笑着敲了一下吴邪的脑袋,“哪有这么多为什么,我不是谁家的伙计,这几年下地大多单干,还认识我的没剩几个了,你三叔算一个。” 吴邪“哦”了一声,合着就是一个不见人的独行侠。 傍晚的时候,终于靠了渡口,吴三省带着俩伙计拿装备下船,顾然自觉扶着还在昏迷状态的张起灵,看着他与往昔几乎没变的长相,又叹了口气,才把人扶上了牛车。 进村子找了一家招待所,六个人三间屋子,俩伙计一间,吴家叔侄一间,顾然和张起灵住一间。顾然先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晚饭的时候跟吴三省打了个招呼,找服务员要了个托盘,端了三盘子菜、两碗米饭、一瓶啤酒和两双筷子进屋了。张起灵刚醒,还处于虚弱状态,就没出屋。 顾然把菜放在小桌子上,自顾自开了那瓶啤酒,“先吃饭,你想问什么一会儿再问,省得你刚醒,脑供血不到位。” 张起灵沉默地吃完了饭,像是在完成任务一样,然后等对面顾然细嚼慢咽完,才问道:“你对我知道多少?” 七星鲁王宫副本4 顾然笑了一声:“说实话,知道的不多。你叫张起灵,是张家族长,跟九门那个张家算是有关系吧。你会不定期失忆,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失忆这么多次还下墓是为了什么。离第一次见你得过了七十来年了,是在张启山那儿,后来跟你下过几次墓。再后来知道你的消息的时候,你就已经在陈皮手下了,说实在的,你怎么不问瞎子?他知道的应该都比我多。” 张起灵没说话。 顾然也不指望他回答什么,继续说:“吴三省以前是认识你的,听说你们二十年前一起下过墓,我当时很长一段时间被别的事情绊住了,所以对你还有九门的事情有一段空白。现在的话,我只猜到吴家,或者包括九门在内,有个什么计划,可能和你有关,也和汪家有关。我知道的就这些,别看我认识你挺早,但说实话,跟你是真的不熟,而且我没掺和进九门这些事情里。” 张起灵点点头,他能判断出来顾然是没有骗他的,“谢谢。” 顾然哑然失笑,这哑巴张失忆之后倒是比他什么都记得的时候可爱一些。他从包里翻出来一瓶药,没标签,递给张起灵:“回血的,专治你这种时不时放血的臭毛病,都给你,万一你明天在地下遇到什么再放血咋办。我自己配的,你爱吃不吃。” 张起灵默默接过药,拧开瓶盖,对着有精致雕花的药丸微不可及地皱了下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虽然回忆不起什么,但潜意识告诉他,这是安全的,便就着水吞了一颗。 顾然收拾了桌子,把餐具还给服务员,回来整理了一下装备,洗漱之后就直接休息了,反正他也不指望能和哑巴张聊点什么。 第二天跟着领路的小孩到了塌坡,吴三省为此又付出了一张红色的票子,爬过塌坡,看到峡谷里有个老头子在打水,正是前一天洞里消失不见的那老头,潘子逮住那老头,跑下坡后吴三省问他话,顾然揣着手在一旁看着,津津有味的。然后潘子就绑了那老头子,让他带路,一行人又开始往山里走。 下午,都快傍晚了,才走到地方,已经有十几只军用帐篷扎在那里了,地上还有许多零散的生活用品和装备,就着这营地生火吃了顿晚饭。吴邪大概是吃不惯压缩食品,嚼一口能灌好几口水,基本上是吃了个水饱。 顾然看着吴邪叹了口气,忽然有点怀疑之前对吴三省的判断,他真的是忽悠吴邪下地来拉他入局?不过这事情到底也跟顾然没什么关系,他只是收钱做事,临时保镖而已。顾然想了想,从包里掏出一板巧克力、一根火腿肠递给吴邪,“凑活吃,地下不知道要呆多久呢。” 吴邪接了过来:“谢谢。” 吴三省在一旁看着,若有所思。 张起灵一边吃一边看着地图,指了指地图上一个画了狐狸怪脸的地方:“我们现在肯定是在这里,这里是祭祀的地方,下面应该是祭祀台,陪葬的祭祀可能就在下面。” 吴三省蹲在地上,摸起一把土,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摇摇头,又走了几步,摸了一把,“埋的太深了,得下几铲看看。” 顾然也蹲下,脸贴着地闻了闻,接到吴三省疑惑的眼神,摇摇头说:“没事,你们挖吧,下面东西不太妙,有血味儿。” 吴三省脸色一变,招呼着潘子和大奎下铲子,一共搭了十三节钢管,“有了!”吴三省等人把铲子拔上来,铲头带上来的土像是在血里浸过一样,还往下滴。 吴三省问顾然:“能闻出来什么吗?” 顾然失笑:“我鼻子还没好到这个份上,不是血尸就是死了的人血,你们定位挖吧。” 吴邪在爷爷的笔记里看过血尸的记载,面色一变,颇有些胆战。 这边吴三省带着两个伙计在下铲子定位,准备从后墙打进去,吴邪帮不上忙,走到顾然旁边问:“血尸你能对付啊?” 顾然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点了点头说:“应该没什么问题,下墓之后跟紧我们,要是不小心分开了,你最好是跟好我或者哑巴张。这墓不寻常,真有血尸的话,你三叔那俩伙计不见得护得住你。” 吴邪点点头,不知在想什么。 顾然勾着他的脖子笑道:“放心吧,你三叔雇我下地就是保护你的。” 吴邪犹豫一会儿,问道:“你和我二叔三叔都认识?” 顾然愣了一下,没想到吴邪在这个关口竟然好奇这件事情,失笑道:“认识,老相识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就别瞎想了。” 说话的功夫,吴三省等人已经打完盗洞了,好歹是干了十几年的手艺,速度极快,盗洞挖的很大,并清理出一大面砖墙。 顾然拍了拍吴邪的后背:“去看看。” 吴邪打上矿灯,刚下到里面,就见大奎要用手敲砖,张起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来了,连忙按住大奎,“什么都别碰。” 张起灵自己伸出两根手指,沿着墙缝摸了起来,很久才说:“这里面有防盗的夹层,搬的时候,所有的砖头都要往外拿,不能往里推,更不能砸。” 潘子摸了摸墙:“这怎么可能,连条缝都没有,怎么可能把这些砖头夹出来?” 顾然抱胸站在后面,笑着说:“有请哑巴张表演发丘中郎将神功。” 话音刚落,张起灵就摸到一块砖,双指发力,竟然把砖头从墙壁里拉了出来,然后指了指砖后面的暗红色蜡墙:“这墙里全是炼丹时候用的礬酸,如果一打破,这里的有机强酸会瞬间浇在我们身上,马上烧的连皮都没有。” 吴邪咽了口唾沫,伸出手比了比,惊叹道:“这还是人手吗!” 顾然拍了拍吴邪的肩膀,示意他收一收马上就要掉到地上的下巴,然后上前帮张起灵一起用针管清理礬酸。 酸清干净了,当即开始搬砖,清理出一个人能过的洞,吴三省丢进去一根火折子,借着火光看了看,然后探头闻了闻,一队人才钻进去。 顾然四处走动,左右看了看,没什么特别的,就凑到中间的石棺材边,转了两圈,手按在棺材板上,“啧”了一声,抬头正对上张起灵的目光,在棺材上敲了敲,“这家伙一时半会不敢出来。” 张起灵收回目光,一转头就看到潘子已经进到祭祀的鼎里,摸了一大把宝贝,脸色发白,又转头看向石棺。 吴三省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连忙说:“潘子,快出来!”不光是张起灵,顾然的脸色也很不好看,看来是要出事。 张起灵对着棺材,不断发出“咯咯”的声音。吴三省见他表情恐怖,一把拉出来潘子,墓室安静了许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吴邪左右看了看,正准备问些什么,就见棺材板往上翻了一下,剧烈抖动起来,瞬间顾然一跃而起,一掌拍在棺材板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棺材板安静了片刻,又发出阴森得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 张起灵脸色更难看了,嘴里发出一串怪声。顾然整个人半跪在棺材板上,手动了动,似是捏了一个印。 棺材终于安静了,顾然从棺材上跳下来,身子晃了晃:“没事了,这里面的东西出不来了。” 吴三省擦了擦汗,指了指张起灵,又指了指顾然问:“你们俩,做了什么?” 顾然把手搭在吴三省身上,借了把力,喘了两口气才解释说:“这里面的东西怨气太重,要是放出来了,咱们谁都跑不掉。别动这棺材,也别动这屋里面的东西,刚才那个祭祀鼎,里面的东西八成是来压它的,本来咱们进了活人气就容易引起来这东西,潘子刚才一拿东西,破坏了这里面的平衡,它才动了。我刚才跟哑巴张把它又封回去了,走吧。” 吴邪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似的,指着顾然的手,“你的手怎么这么多血?” 顾然看了一眼,单手从包里取出药和纱布,草草包扎上,摇摇头说:“没事,封印这家伙比较麻烦,我没带东西,只能用血。” 吴邪道:“小哥的血能让千年粽子下跪,你的血能封印粽子,这都什么体质啊。” 顾然一听这话,皱了皱眉头,脑子中掠过一些闪烁片段,似是在努力回想什么,但记忆实在连不起来,无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吴邪注意到他面色的波动,凑过来问:“你怎么了?” 顾然摇了摇头,“在想一些事情。”然后跟着前面的人走出了这间墓室。 在黑暗中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突然出现一个盗洞,吴三省连忙查看,却发现这盗洞是新挖的,而且像是为了出去打的,便继续往前走。过了一会儿,走到了一间墓室,里面摆了许多石棺,石棺上刻了许多铭文,记录了鲁殇王的生平。 潘子撬了一口棺材,里面躺着一个老外,还是新鲜的,死了不久。潘子正准备伸手进去掏东西,就被张起灵一把拉住:“别动,正主在他下面。” ※※※※※※※※※※※※※※※※※※※※ 8.14下午留:我改了一点点,把哑巴张跪棺材那段删了,已经加了顾然这么个家伙帮忙,就8太合适再让小哥磕头讨价还价了吧… 8.13晚上更新时的作话:有一个事情吐槽一下,我过一个多月就开学了,因为怕到时候来不及写日更的文,所以这段时间都在抓紧码字攒稿子。 我今天写到西沙副本了,然后我发现,我在网上找的文,emmmm一个是最开始网络连载的版本,小哥扮的是乃明,后来找到一个小哥是秃子的,然而没有他跟吴邪握手寒暄还有教授的那段剧情,去另一艘船不是阿宁被抓过去了,而是他们掉海里了,然后游过去的……emmm有没有看官可以告诉我,我看到的这个又是哪个版本…… 我准备过两天去借一趟实体书,然后再研究研究西沙副本怎么写,鲁王宫副本已经写完了,我感觉跟我当年看的时候相差不大,我就不折腾了,如果写的哪里剧情和盗笔有什么出入的话,麻烦看官们在评论区告诉我一下,我被各种不同的版本搞蒙了…… 七星鲁王宫副本5 顾然绕着棺材走了走,每个棺材都敲了敲,脸贴近棺材不知在听些什么。一抬头,就看到大奎拉着吴邪小声说些什么,然后就听吴邪大喊一声:“有鬼!” 那影子被张起灵拿矿灯一照,众人才看清,这是一个胖子,用了个大瓦罐套在头上装神弄鬼。 顾然冷哼一声,“装神弄鬼!”他直接从地上抓起一把石子丢了过去,直接打碎了那胖子头上的瓦罐,还有几颗石子打在了那胖子身上。 那胖子吃痛大叫一声,“我的妈呀!”他见把人惹毛了,直接往墓道里跑,脚底抹油一样,一下子就不见了。 顾然脸色一变,跟张起灵对了个眼神,后者会意,说了声“不好”,就直接提着他的黑金古刀冲了出去。 潘子跑过来问:“怎么了,小哥怎么跑了?” 顾然解释说:“让他跑到刚才那间墓室就完了,石棺里那家伙就是暂时封住了,可受不得惊动。” 潘子指着顾然放着没用的匕首问:“那你刚才怎么不抓住那胖子?” 顾然指了指七口棺材:“这里七口棺材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万一见了血气,把里面的东西闹起来,我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顾然拧了拧眉头,又说,“这个墓跟我以前见过的都不一样,好多东西我也拿不准。” 吴三省拍了拍顾然:“看看两边耳室吧,那胖子就交给张小哥了。” 顾然点点头,见吴邪往右边耳室走了,便跟了上去。 吴邪在右边耳室里发现了一个包,应该是以前的土夫子留下的,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张古墓的草图,画了七口棺材,便上写了七星疑棺,还画了个问号。 “发现什么了?”顾然跟在后面进来,见吴邪蹲在地上看着什么。 吴邪站起来,把草图给顾然看:“刚才那间墓室的棺材是七星疑棺,开错一个就会触发机关,那个老外应该就是这么中了招。” “七星疑棺?”顾然想了片刻,“听人提过,看样子里面一个是正主,其他六个八成是六个粽子,那个老外身底下就是一个,幸亏刚才没见血,不然惊动了六个粽子,咱就都得凉了。” 耳室里也没什么了,吴邪跟顾然走出去,外间只有一个矿灯,又进了左边的耳室,也没有人,吴三省、潘子、大奎仿佛瞬间消失了一样。 吴邪心里瞬间害怕,他这是第一次下地,根本不是专业的土夫子,看过自家爷爷的笔记,也只是个理论的行家,行动上的矮子。他忽然想起顾然还跟他在一处,连忙抓着顾然的胳膊。 顾然倒了一只手,抓住吴邪的胳膊:“别害怕,跟我走。我们去刚才那个盗洞,那个胖子八成是从那儿出来的。” 二人还没走出耳室,蜡烛就灭了,顾然打了个手势示意吴邪不要说话,片刻,那棺材里的尸体和死了的外国人都坐了起来。 顾然拍了拍吴邪的肩,指了指门口,示意他慢慢往盗洞的方向走,他来断后。 吴邪不敢再看, 闭上眼睛, 迈着发抖的腿, 小心翼翼的贴着墙挪动, 然后一窜, 猫进了那个耳室里。顾然就跟在他的后面,动作很快,二人爬进了盗洞,那两具尸体都没什么动静。 吴邪边爬边问:“那两个尸体什么情况?我三叔他们呢?” 顾然摇了摇头,才想起来自己在吴邪后面,他也看不到,“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我就跟在你后面进了耳室,出来已经不见他们人了。不过既然没有打斗的动静的话,大概是碰了什么机关。只是我搞不清楚那位坐起来的粽子是不是要起尸,所以不敢找机关。我们顺着这个盗洞走,要么能出去,要么能到别的墓道。反正要么地上汇合,要么就去找主墓室,你三叔肯定会去主墓室的。” 有顾然在,吴邪至少不是一个人面对这陌生的环境,也就放心了不少。在墓道里一直爬实在无聊,吴邪便问:“为什么问你什么你都不知道?你不是下过很多次地吗,怎么起没起尸都看不出来?” 顾然叹了口气说:“真论起来理论的东西,我知道的不见得比你们吴家多,以前有人想教我,但我懒得记这些东西,就都当耳旁风了。所以我知道的,都是我以前下地见过的,而且到现在还能记住的东西。” 顾然轻轻笑了一声:“吴邪,我跟你们不一样,我下地是为了找东西,附带上来的才会卖掉换钱,所以我基本都是单干。不是我吹牛,我打不过的东西很少,再说了,我还能跑,所以我不需要知道这个粽子是什么,什么时候起尸。就像我们进的第一个墓室的石棺,那里面的东西听动静我是打不过的,但我有把握在他手底下逃跑,等我跑到地上,把墓室一炸,多少年的粽子都得玩儿完。我再换个地方打盗洞进去,不费什么功夫。” 吴邪“哦”了一声,所以他们几个是拖油瓶,不,那个叫哑巴张的小哥不是,他们四个才是,而他自己,是拖油瓶中的拖油瓶。 爬了一会儿,前面出现一个分叉口,两边的手法完全不同,肯定是两拨人挖的,吴邪停下问:“走哪边?” 顾然爬到前面看了看,“两个都挺新的,左边这个跟咱们刚才的盗洞的打法不一样,应该是那个胖子打的,八成是通到地上。右边这个,有可能是通往其他墓道的,看样子应该是咱们来的时候的那片营地的主人打的。你选吧,是回上面还是再往前走?” 反正有顾然在,吴邪并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好歹下了一趟地,总不能走了两个墓室,还没看到主墓室就打道回府吧?吴邪咬了咬牙说:“走右面的。” 顾然往前爬道:“爬了这么久都没动静,刚才那个应该不是要起尸的活粽子,不知道前面什么情况,我走前面开路。” 爬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看到墓道,却发现是刚来的那个,这条路可是尴尬了,前有七星疑棺,后有石棺,往哪边走都不是。 顾然道:“看看地图,盗洞挖过来了就应该是有其他的路。” 二人拿地图看了看,发现现在所处的位置与左边的墓室有一条虚线连接,应该是有其他的暗道,顾然在墙壁上来回摸索,“找到了。”说着,用力按了一块石板,身下的地板一空,整个人就直接掉了进去。他反应极快,在空中调整了姿势,顺利以双脚着陆。 吴邪一眨眼的功夫,顾然人就掉下去了,他忙到机关边上喊:“你没事吧?下面什么情况?” 顾然拿着矿灯往下一照,发现脚边有一具尸体,还有尸蟞在来回爬动,骂了句脏话,喊道:“先别下来,这底下有尸蟞。”然后举起矿灯四下一照,发现前面不远处的墙上有一道窄门,还没来得及反应,窄门里就露出来一张脸。 顾然来不及和潘子招呼,一手举着矿灯,一手用匕首收割周围的尸蟞,朝潘子大喊:“潘子,吴邪在上面,我接他跳下来,你那边接应一下。”潘子在的那个窄门,吴邪是肯定跳不上去的,得让潘子拉一把才行。 潘子应了一声,掏出枪,随时准备杀尸蟞。 顾然扔下矿灯,快速杀了周围的几只尸蟞,然后喊道:“吴邪,往下跳!” 吴邪应声而跳,顾然接了一把他,然后直接把他往潘子的方向推:“快跑,潘子接你。” 吴邪几乎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顾然推得一踉跄,看到脚底下满是尸蟞,直接撒腿往前跑,搭着潘子拉他的手进了窄门。顾然跟在吴邪后面,纵身一跃,也滚了进去。这尸蟞的攀爬能力极强,顺着墙根就上来了,顾然在洞口杀了几只:“先走再说!” 话音还没落,刚才那个翻门处又掉下来个人,是早先遇到的那个胖子。 “靠,早不来晚不来。”顾然骂了一声,问潘子和吴邪,“有没有火折子,多给我几个,我把那家伙捞上来。” 潘子和吴邪把背包里的火折子全点上给了顾然。 顾然一手攥着火折子,一手提着匕首,纵身一跃,落到地上又跳了一步,直接到了胖子边上,把手里的火折子分了他几个,用刀背抵了一把他的后背:“这东西怕火,用它开路,走!”顾然说着,往胖子相反的方向滚了一下,站起身的时候连忙用匕首挑掉身上的尸蟞。他这一滚,尸蟞全冲着他去了,倒是给胖子开出一条路来。 “兄弟,我胖子谢谢你了!”胖子比划着火折子,连忙往墙根跑,搭着吴邪和潘子的手爬了上去。 “顾然,你怎么办?”吴邪大喊,眼见尸蟞越来越多,火折子的光越来越暗,顾然就算身手再高,也很难突破重围。 顾然一咬牙,把火折子往前一扔,清出一点位置,也不顾不断涌上来的尸蟞,直接往墙的方向疾跑,跃上窄门,又往里打了个滚,才靠在墙上大喘气,扯掉了刚才扒在他腿上的几只尸蟞。 七星鲁王宫副本6 “赶紧跑,先甩开这些尸蟞。”顾然撑着墙站起来。话音未落,就听刚才的翻门又下来一个人,“我靠,怎么还有?”顾然还以为刚才牺牲一趟救胖子,现在还得牺牲一趟救人,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张起灵跳下来了,尸蟞如潮水一样退去了,消失在墙壁上的几处沟穴深处。 顾然一屁股又坐回到地上,边从包里拿纱布和药,边破口大骂:“我靠,哑巴张你就不能早来点,爷都挂彩了!我不管,一会儿把你血给我蹭点,万一再有尸蟞,我还有个防护。” 潘子拉张起灵上了窄门,顾然这才看到他上身的衣服已经悉数破光了,浑身上下都是血,不由得大吃一惊,连找他算账都忘了,“你这是什么情况?” 张起灵一摆手:“快走,它追过来了。” 吴邪还没反应过来,胖子已经跳起来了,看样子非常感同身受,直接往石道深处跑去。 顾然和张起灵断后,边跑边问:“是石棺里那具血尸吗?” 张起灵“嗯”了一声。 顾然一听就知道,肯定是那胖子惊动了血尸,登时心疼自己早先为了封印而流的血,朝前面大喊:“胖子,我他妈跟你没完!” 胖子也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事,边跑边说:“兄弟,逃命呢,还什么有完没完的,咱先能活着出去再说!” 不知跑了多久,张起灵说:“行了,这里的石道设计有古怪,它短时间应该追不过来。” 顾然也不管脏不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腿上被尸蟞咬过的地方疼得要命,要不是后面有血尸威胁,他绝对不跑。顾然把裤子撕开,小腿肚上有两个血洞,刺得极深。他给伤口撒了药,刚准备用纱布裹上,就被张起灵制止了:“伤口已经太深,如果不消毒,可能会感染,非常麻烦。” 胖子从枪里取出一颗子弹,“要不学学美国人民的先进经验,把子弹头拧下来,用火|药烧伤口?” 顾然冷哼一声:“得了吧,这伤口已经够疼的了,再烧一遍,能不能走路都两说,这地方有点邪门,我还得保存我的战斗能力。”顾然脑子一转,瞟了一眼张起灵,调侃道,“哑巴张,你说你刚才要是早下来个几秒,我也不至于受伤,这腿你怎么也得背点锅吧?要不你贡献点血,权当酒精,给我消个毒了,我看你血还挺万能的。”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眼神幽深,顾然连忙笑道:“开玩笑,开玩笑的,一时半会儿不消毒没大事。”话音还没落,就见张起灵用刀割了一个新鲜的伤口,把血往顾然腿上滴。 顾然无语,他真的只是顺口调侃一句,但谁能想到这地上生活技能不太够用且失忆的张起灵会这么就信了他呢。麒麟血对付毒素有用,他这又不是中毒,况且就这点伤口,等上到地上再消毒也没什么大碍。 好歹是哑巴张的血,顾然这么想着,忙用纱布裹上,一会儿万一再遇到尸蟞,这条纱布就是功臣了。 顾然包好伤口,几人才放松下来,吴邪问胖子:“对了,你他妈的到底是谁?” 胖子刚想说话,张起灵就做了个不要发出声音的手势,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从走道中传来。 顾然一听这声音,迅速调整了个便于战斗的姿势,然后捂住鼻子,另几人也捂好鼻子、关掉矿灯。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但突然不见了,足足过了五六分钟,声音又突然出现,异常清晰,顾然眯了眯眼睛,按照声音的方向和距离,这血尸应该就在吴邪旁边。他无声紧了紧手中的匕首,随时准备扑上去。 过了大约半分钟,那声音朝远处移动,大概是要走了,但不知哪个王八蛋竟然在这个时候放了个屁! 那声音突然消失,矿灯瞬间亮起,一张巨大的怪脸几乎贴在吴邪的鼻子上,两只没有瞳孔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吴邪。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一道影子扑了过去,和血尸缠斗在一处。与此同时,张起灵大喊一声:“跑!”然后他也提刀迎上了血尸。 顾然往前一滚,躲过行动有些迟缓的血尸,又提着匕首冲了上来,见张起灵与他一左一右,竟还有心情调笑:“哑巴张,可算是有机会并肩战斗一次了,你说咱能对付得了这东西不?” 张起灵没说话,挥着刀就砍,招招都是要害。 顾然和张起灵的速度相当快,只是血尸带毒,需得注意不能教它咬上一口,行动颇有几分掣肘,身上也因来回与洞壁的撞击挂了彩。 大约过了一刻钟,血尸的行动越来越慢,顾然不知何时又掏出一把匕首,左右手一起夹击,牵制住血尸,张起灵才抓住机会直接割了血尸的脑袋。 顾然甩了甩手上不只是自己还是血尸的血,把匕首丢在地上,准备处理伤口。 张起灵提着血尸的脑袋,欲往反方向走,又看了眼顾然,欲言又止。 顾然打了个手势:“我明白,你去做你的事情,血尸脑袋就放这儿吧,我看着,顺便在这等你,你做完了事情过来找我。我们两个要是不一起的话,遇到吴邪他们不好交代。” 张起灵点点头,把脑袋扔地上,很快就消失在通道里。 顾然处理好伤口,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在耳室的时候,他其实听到了机关的声音,大概吴三省等人就是这么消失的。其实吴三省一消失,他就想明白了,这家伙雇他来保护吴邪,就是为了方便给吴邪下套,恐怕半路消失也在他的计划之内。 顾然是个极好的人选,他从张启山那一代就接触九门,也知道组织、知道汪家,但神奇的是,顾然从未身涉其中,不受任何一方的掣肘,始终以一个局外人的立场来看整盘棋。顾然其实知道,从张启山到解小九,再到九门二代的解连环、吴三省,都在布局又破局,但这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正是因此,吴三省在拉吴邪入局的时候,选择了顾然。他既强大又没有立场,是最好的保护吴邪的人选。既不用担心有变故牵累到整盘棋局,又能够让这盘棋走得顺一点。更重要的是,顾然足够聪明,却足够不关心外界,因此他就算知道了吴三省的打算,也不会对吴邪多嘴。 顾然哑然失笑,他竟然被吴三省算计了进去,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只是拿钱做事,与九门的事情终究还是没什么联系的。至于吴三省算计他的这笔仇,到时候多找他坑点钱就是了。 只是思绪忽然到这,顾然几乎无法克制地想起了九门故人。 先是那位开启了九门与组织之间长达三辈人斗智斗勇的张启山。 顾然叹了口气,建国后九门乱起来的时候,他已经不想掺和故人间的纠葛了,许多事情只是道听途说,张启山这人,既被组织掣肘,又制约着九门,甚至将九门无数好手推向了地狱。他究竟是什么立场,究竟是为了什么,顾然已经想不明白了。 张起灵回来得比他想象中要快,大约半个多小时,顾然本以为要等上他一两个钟头呢。 顾然站了起来,打量一眼张起灵的麒麟纹身,“走吧,去主墓室。” 张起灵像是认路一样,径自走在前面,在墓道里七绕八绕。顾然跟在后面倒是省事,有哑巴张开路,既不会有尸鳖,又不会误触到麻烦的机关,还不用担心因为不懂战国墓构造而走错路。 大概走了有十几分钟,才隐约看到前面的洞口,那边更亮一点,隐约顾然还能听到说话的声音,声音太远听不真切,顾然只能大致判断出有吴三省和胖子,顿时放心下来,应该是出了他们二人以外,都汇合了。 顾然快走两步跟上前面的张起灵,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张起灵提着黑金古刀扔了出去,“怎么了?”走出洞口,顾然才看到那黑金古刀钉在树上,没进去了大半,旁边是倒在地上的王胖子,顾然在脑子里模拟了一下,张起灵刚才对准的应该是这胖子的脑袋,力道不小,看来是动了杀心。联想到挨着胖子位置的玉俑和上面的线头,顾然就什么都明白了,在心里暗骂胖子。 张起灵半句话都没解释,走到棺材前,看着围了一圈的众人道:“让开。” 胖子脑门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跳起来大骂:“你他娘的刚才干什么!” 张起灵冷冷的看了一眼胖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跟在后面的顾然凉凉的说:“干什么?哑巴张当然是要杀你。” 胖子大怒,挽起袖子就要冲上去,大奎忙一把把他抱住,吴三省一看气氛不对,张起灵刚才那一刀不明不白,顾然还偏帮他,但这胖子也不是个善类,忙打圆场:“别慌,小哥和顾然做事情肯定有理由在的,咱们先听个清楚,他这一路也没少救你命对吧,先悠着点。” 胖子一想便不好再动手,挣脱大奎,愤然坐在地上,说道:“你们娘的人多,胖爷我一拳难敌四手,没办法,你们怎么说怎么是。” ※※※※※※※※※※※※※※※※※※※※ 关于哑巴张给顾然放血那段,他对顾然有一种蜜汁信任,但是他忘了顾然这丫本身是个满嘴跑火车的家伙。至于这个信任,跟他们一点点过去有关系,就打个比方,顾然在他这的定位可能跟黑瞎子差不多。 屏蔽字是真多…火yao(51)都屏蔽…感谢在2020-08-14 23:48:37~2020-08-15 23:57: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葭月山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七星鲁王宫副本7 顾然冷笑一声,从一开始胖子出现往石棺的方向跑,他心里就憋着气,再加上尸鳖、血尸两件事,顾然对这胖子可没有好脸色:“你就知道这是个玉俑,那你知道它的原理吗?这玩意儿几百年蜕一次皮,只有在蜕皮的时候才能把玉俑拆下来,不然只要一动就会起尸。看见哑巴张手里那个血尸脑袋没,那个应该就是玉俑的上一代主人,玉俑没脱对时候,就成了那个样子。它在玉俑里才过了多少年啊,就已经那么厉害了,现在躺着这家伙,战国的,少说已经三千年了,这东西要是成血尸,你觉得你能打得过他还是我们都能全身而退?刚才那也就是哑巴张在前头,要是我的话,你的脑袋早就没了。奉劝你一句,在墓里老实点,刚才把血尸招回来的帐还没跟你算呢。” 顾然说完,也不理会胖子直接找了块看上去还算干净的台阶席地而坐,干咳两声。 张起灵把血尸的脑袋放在玉床上,也找了个地方坐下。 潘子突然说道:“小哥、顾然,我潘子嘴巴直,你们不要见怪。你们知道的也太多了,如果方便,不妨说个明白。” 潘子话里带了两个人,但大家都知道,顾然和吴三省关系很近,轮不到潘子这个伙计问,他问的实际上只有张起灵一个人。虽说刚才是顾然出口解释的,但并不代表张起灵知道的比他少。 顾然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潘子,又瞟了一眼吴三省,没做声,只是摇头笑了笑。 张起灵也没有理会他的意思,直接走到鲁殇王的尸体前面,厌恶地打量了他一眼,眼里突然寒光一闪,手就卡住了尸体的脖子,将他提出了棺材,尸体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尖叫,竟然不停的抖动起来。张起灵冷冷的对尸体说:“你活得够久了,可以死了。”手上青筋一爆,一声骨头的爆裂,尸体四肢不停颤抖,最后一蹬腿,皮肤迅速变成了黑色。 吴邪抓住张起灵的胳膊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和这鲁殇王有什么深仇大恨?” 张起灵看着吴邪,看了好一会儿,“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顾然叹了口气,坦白来说,他对吴邪的观感不错,或许是带了几分对他被迫入局的同情,站起来拍了拍吴邪的肩膀道:“他在追求的是长生不老,已经三千多年了,难道不该死吗?” 吴邪莫名从顾然的脸上看到了些许悲凉和一丝厌恶。 吴三省给吴邪使了个颜色,示意他不要再刨根究底了。 那胖子不服气地说道:“这是什么道理,我们辛辛苦苦下到这个墓里来,好不容易开了这个棺材,你二话不说就把尸体掐死,你他妈的至少也应该给我们交代一声!” 张起灵转过头,看着放在玉床上的血尸头颅,表情非常的悲凉,他指了指那彩绘漆棺,棺材后部的一只紫玉匣子,说:“你们要知道的一切,都在那匣子里。”说完,张起灵就走到一旁了。 顾然凑到张起灵旁边,低声问道:“关于玉佣,你还记得多少?” 张起灵看了顾然一眼,摇摇头。 顾然轻轻叹了口气,这玉佣应当是与张起灵的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以前没问过张起灵,现在想问,张起灵却又不记得了。他知道张起灵隔一段时间会失忆一次,也隐约知道他前不久才格盘过一次,才被陈皮阿四捡了去做手下。 起先顾然没思考过,现在看到这玉佣就突然上了心。他自上个世纪初没头没脑地到这个世界,一直到现在,相貌几乎没有过任何改变,他掐过自己的骨龄,增长也十分缓慢,就像是时间被停滞了一样。 不到一百年的时间里,顾然认识的长生的人并不多,都绕不开九门和张汪两家这一圈,连黑瞎子都与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唯独他不是这样的,他虽不记得自己的来处,但清楚的知道自己原不属于这个世界,来这个世界的原因,如果他的大脑直觉没有错误的话,应当是“入红尘”。顾然不记得因由,但他知道,自己刚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过往的记忆仿佛被彻底清空,只剩这一个念头。 或许这是他的使命,就像张起灵被格盘这么多次,仍在这条路上走着一样。顾然觉得,或许关于他的一切,只能在完成“入红尘”这个使命之后才能得到答案。顾然在发觉自己不受时间控制之后,有过一个很大胆又很悲哀的猜测,如果他没有办法“入红尘”,是不是会一直在这个世界游荡,一直不会老去?这种长生甚至超过了张家的长寿,是一个令他自己无比恐惧的存在。 那么什么是“入红尘”?顾然在与长沙九门相交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不属于他们,他游荡了几十年,一贯只在乎自己,外物几乎干扰不到他,而就在刚刚,那个玉佣,第一次让他对外物有了强烈的情绪。 顾然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突破口。沿着玉佣、沿着长生,才能弄明白他的来由。 只可惜应当与这东西关系最密切的张起灵,什么都不记得了。 顾然正惋惜着又没了一个线索,就听旁边的张起灵开口:“他当然不会,因为到最后,躺在玉俑里的,早就不是鲁殇王,而是他自己。” 顾然暂时按下脑子中的思绪,接话道:“按照你这么说,这鲁殇王也太惨了点,果然啊,追求长生的人都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张起灵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顾然,然后点点头,看着那具尸体:“这个人处心积虑,只不过是想借鲁殇王的势力,实现自己长生不老的目的而已。” 吴邪问:“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好象亲身经历过一样。” 顾然失笑,吴邪不仅好奇心强,脑洞也够大的,张起灵就算长生,也万不可能一活就是三千年,不然这世上的人还孜孜不倦地追求什么长生不老,都来皈依张家得了。 “我不是经历过。”张起灵摇摇头“我前几年倒斗的时候,在一个宋墓里,找到一套完整的战国帛书,这份东西,其实就是那铁面先生的自传,他在教授鲁殇王所有计划之后,就放火烧死了自己一家老小,将一具乞丐的尸体丢入火中,冒充他自己,然后自己装成乞丐,逃过了一死,那鲁殇王虽然知道有蹊跷,但也没有办法。最后,他等鲁殇王入葬后,轻易的潜入了墓穴,将已经毫无抵抗能力的鲁殇王拖出玉俑,自己躺了进去,这鲁殇王苦心经营,结果却为他们做嫁衣裳,恐怕他自己怎么也料不到。” “石棺里的是周穆王,这里的是铁面生,那鲁殇王呢?”顾然问道,“我起先以为,石棺里的是鲁殇王,这么说的话我猜错了,这里还有一具血尸?” “这个他书里也没有写,可能是因为鲁殇王入俑的时间太短,还不能变成血尸。”他的眼神有点不自在“一本自传,这些他只是略微提了一下,不可能会有详细的记载。” 顾然盯着张起灵的眼睛盯了片刻,心知他说的一定是谎话,血尸的形成哪需要时间,只要玉佣影响到了里面的人,就会形成血尸。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准备戳穿张起灵,毕竟大家各自心怀鬼胎。 张起灵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天快亮了,我们差不多该出去了。” 顾然皱了皱眉,张起灵这谎话也实在是编得太不走心了,那具号称是周穆王的血尸已经被解决掉了,头颅还在玉床上摆着,另一个铁面生也被掐断了脖子,实在是没什么能威胁到他们的了,完全没有必要匆忙出去。 那么张起灵是为了什么呢?顾然琢磨着,张起灵的行为就像是在赶他们尽快离开一样。 “不行,我们还没找到鬼玺呢。”胖子说道,“你看这里好东西怎么多,现在走不是白来?” 张起灵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对胖子有点敌视。胖子自讨没趣,耸耸肩膀,说:“行行,不过怎么样也要把这玉俑带走吧?这东西天下可能只有这么一件了,胖爷我可是为了大家着想。” 这话倒是不错,吴三省拍他的屁股说:“那你还磨蹭什么,速战速决,离开这鬼地方。” 顾然对这玉佣很有兴趣,但奈何他没学过这些精细的手艺,实在是不会拆关系,只能看吴三省和胖子的了。 顾然站起来,刚准备去围观他们拆玉佣,就见玉床上的头颅滚动了一下,几乎和吴邪脸贴脸。顾然一把抓着吴邪的衣领后退,另一只手用匕首打掉了那颗头颅,滚在了地上,一只非常小的红色尸蹩咬破了血尸的头皮,爬了出来,大奎一看,骂道:“靠!这么小一只也敢在爷爷这里露脸。”举起手里的撬杆就想去敲它。 吴三省一把把他抱住,说:“笨蛋,这只那娘的是蹩王,你弄死了它,就闯祸了。” 大奎一楞,不相信道:“就这么小一只就是蹩王那些大个的岂不是要郁闷死了?” 张起灵一拍顾然的肩膀,“我们快点离开,蹩王在在这里,我克制不住这些尸蹩,非常棘手!” 顾然知道轻重,拉着吴邪就准备走。 那尸蟞似乎看到了人,突然展翅飞向了吴三省的方向,张起灵大喊:“有毒的!碰一下就死,快让开!” 吴三省转身翻到顾然和吴邪这边,他身后的大奎浑浑噩噩的,竟然直接捏住了虫子,一声惨叫,那只手瞬间变成血红色,沿着胳膊往上蔓延。 胖子大叫:“中毒了,快点断他的手!” 顾然本在拉着吴邪往外跑,一听到这声音立刻回头,看到大奎的瞬间立刻跑过去,几乎顷刻的功夫,就用匕首切掉了大奎的胳膊。但已经来不及了,毒素蔓延得太快,在顾然给大奎截肢之前,血红色就几乎蔓延了全身。 好歹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顾然即便是知道大奎已经没救了,也不免犹豫了片刻。 就这片刻的时间,大奎向吴邪的方向走去,张大嘴巴好像在说什么话,顾然来不及再思考,直接飞身上去,从背后将匕首重重地插入大奎的喉管。大奎抖了一下,顾然抽出匕首,大奎整个人瞬间翻倒在地上。 ※※※※※※※※※※※※※※※※※※※※ 入红尘这个使命,听起来有点中二,但我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名字了,悄悄说,这东西跟顾然的来历有关。 对顾然来说吧,这个使命就像张家的天授似的,他只知道这一件事,只有这一个念头,他就得做这个事情,至于关于他入红尘的其他的信息,后面会一点点交代的,反正顾然这宝贝儿,脑子可能不大好,解题没解好哈哈哈哈 七星鲁王宫副本8 大奎倒下,顾然才看到,吴邪与他四目相对,整个人仿佛呆滞了一般。 顾然没有上前,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他的毒蔓延太快,已经没救了,如果不杀了他的话,我们也很难活着出去。” 一句话的功夫,小尸蟞从大奎的手里爬了出来,抖抖翅膀,胖子骂了一声,操起紫玉匣子,一下子把那只虫子打烂。 张起灵大喊了一声:“不要!”已经来不及了。 顾然扭头看着地上的尸蟞尸体,恨恨地道:“就会添乱,我他妈就不该你救你,让你被尸蟞咬死多好,就没这么多事了!” 张起灵抓了一把地上的天心石粉洒在身上,“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胖子看了看四周,什么都没有发生,奇怪道:“为什么要走?” 顾然从他旁边跑过去,冷声道:“那你就站着别走。” 话音刚落,原本比较寂静的洞穴,突然就嘈杂起来,无数的吱吱声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那岩洞上大大小小的洞穴里,无数青色的尸蹩潮水一样冲了出来,那规模,更本不能用人的语言来形容。只见一浪接一浪,前面的踩后面的,铺天盖地的爬过来。 吴邪还没从大奎的死亡中缓过神来,就被尸蟞潮又吓到了,顾然拉着他的胳膊,顺手撒了一把天心石粉到他身上,“快跑!” 六人全部上树,树上有许多藤蔓凸起,非常好爬,再加上底下的尸蟞如潮水一般涌上来,时时刻刻威胁着生命,几人瞬间就爬了十几米。 尸蟞王一死,张起灵的血在这时候也没用了,向上爬是唯一的出路,顾然在下面拖着吴邪,一个劲儿催促他赶紧爬,自己则跟在后面解决顺着树上来的尸蟞。 吴三省在上面叫:“炸|药,玉床边上那包里还有炸|药!” 炸|药包淹没在尸蟞海里,根本看不到位置,张起灵从口袋里掏出几只火折子,扔到玉床上,尸蟞虽然已经不怕他的血,但是仍旧怕火,一看到有火下来,“唰”一声。让开了一个大圈子,一下子就露出了那只背包,胖子屁股上已经挂了好几只尸蟞,大叫:“娘的,快点个炮仗,我要顶不住了!” 潘子在上面喊:“操!不行,那里面炸|药太多了,炸了我们也没命!” 顾然没有犹豫,直接抢过了吴邪手里的木仓,大喊一声:“都小心点!”然后一个点|射,就引爆了那包炸|药。一声巨响,所有人都被气浪冲了起来,顾然死死拉着吴邪的胳膊,借着向上的气浪跃起,抓住上面一根突出的藤蔓,把吴邪搭在上面,然后收起木仓,重新拿出匕首,拍了拍吴邪的后背,见他恢复意识后迅速拉着他往上爬。 眼看就要到上面的裂缝口了,尸蟞往上爬得太快,顾然一边爬一边杀尸蟞,甚至来不及,他的腿上又挂了两只。反正就几步路的功夫了,受伤就受伤,并不影响他接着爬,反倒是吴邪,能爬到这里已经几乎是他的极限了,再加上刚才炸|药的伤,若再被尸蟞咬了肯定麻烦,便干脆先帮吴邪清理尸蟞。 顾然终究是有顾不到的地方,吴邪在爬的过程中,直只觉得抓住树枝的手突然一阵巨痛,转过头一看,只见一张血脸突然从树干后面探了出来,两只几乎要爆出来的眼珠子直直的盯着他。虽然已经血肉模糊,但吴邪能认出来,这是大奎。 吴邪的攀爬忽然停止了,顾然发现到不对劲的时候,转头一看,吴邪的手已经被大奎握住,正在被大奎往下拉! 顾然骂了一声,翻身一跃,又照着大奎的脑袋挥动匕首,手上动作十分狠辣,瞬间就割下了大奎的脑袋,但他腿上有伤,又还有尸蟞,那一下力道不够,登时失去了落脚点。亏得他反应迅速,用匕首插进树干里把自己吊住,才又摆动身子寻找落脚点。 这一片全都是鬼手藤,顾然身上还有天心石粉,麻烦得很,他还没找好落脚点,就见吴邪手一滑,整个人就要往下掉,连忙用另一只手拉住吴邪的胳膊。两人吊在这里也不是办法,顾然瞅准一块藤蔓凸起,用尽全力把吴邪往那个方向仍,自己则踢了一脚树干,借着反作用力向上扑去,才又落稳在藤蔓上。 吴邪被丢上去这一下撞得七荤八素,刚恢复行动力,就见顾然往自己的方向爬,连忙大喊:“顾然,我中毒了,你自己先走,我没救了!” 顾然边爬边说:“你看看你手,已经没事了,别废话,赶紧爬!” 吴邪的位置靠上,刚才有大奎的尸体吸引尸蟞,尸蟞暂时还没爬到那里,顾然便松了口气,单手握着匕首插进藤蔓里,然后借着手上的力量往上跳,再用匕首插入藤蔓里来固定自己的身形。他另一只手在把吴邪往上甩的时候,被那一百多斤的力量给拽脱臼了,用不上力,现在又来不及重新接上胳膊,只能先凑活了。 顾然看了一眼在上面的吴三省,决定要找吴三省多要点钱来弥补自己的伤。顾然正想着,见吴邪的动作又停了,在往左爬,大喊:“你干嘛呢?” “我刚刚看到有个人在对我招手!”吴邪爬过去,那是个勉强能够容纳一个人的树洞,用手电一照,只见那洞中有一堆卷起来的藤蔓,里面缠了一具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两只蓝色眼睛已经浑浊的看不到瞳孔,嘴巴张的大大的,不知道想说什么。 吴邪想着他既然招手让他过来,肯定是有什么目的,想到这里,便习惯性的去看他的嘴巴。但是他下巴已经烂穿了,有东西也掉了。吴邪继续找,发现他手里好象抓着什么,掰开一看,原来是一块吊坠。 吴邪出了树洞,正好顾然赶了上来,见他爬的姿势诡异,便问道:“你胳膊怎么了?” 顾然没好气地说:“被你小子害脱臼了。你在里面发现什么了?” 吴邪心里有些愧疚,一路以来顾然一直在保护他,连刚在引爆炸|药的时候,都不忘了护着他,让他少受点伤害。如果是他一个人爬树的话,肯定很快就出去了,自己倒成了他的拖油瓶。 顾然用脚踢了踢吴邪:“想什么呢,赶紧爬,有话上去再说。” 这里离上面的裂缝已经很近了,二人三下五除二就爬了上去。顾然因为一直在吴邪下边,还因为大奎耽误了点时间,腿上全是尸蟞,后背上都有两只,一到地上就打了个滚,大部分尸蟞都掉了下来,顾然杀了地上的几只,直接下手把还在身上的尸蟞拽了下来。 “还没到休息的时候,快跑!”是胖子爬了上来,尸蟞几乎都涌到了裂口边上。 吴三省从草丛那边跑过来大喊:“快去把后面的那些汽油都搬过来!”吴邪和胖子二人赶忙跑过去搬汽油,有这么多壮劳力,顾然腿疼得厉害,便坐在地上没动,给自己缠纱布。 几桶汽油下去,尸蟞已经全部被烧死了,热浪窜上来,几乎有两个人高。 吴三省见顾然费劲地单手缠纱布,问道:“顾然,你怎么样?” 顾然苦笑一下:“正好,帮我接一下这个胳膊,脱臼了。” 吴三省二话没说,动作利落地帮顾然把胳膊接上了,拉着他站起来:“你是不是发烧了?还能走吗?”吴三省刚才帮顾然接胳膊的时候,觉得他温度有点不对,又指了指顾然几乎缠满双腿的纱布。 “没事,在底下跟你们走散了的时候被尸蟞咬了几口,回村里找点消炎药就行。” 潘子凑过来,他爬在上面,但也注意到顾然在下面一直护着吴邪,猜也知道以顾然的身手,肯定是为了吴邪才受的伤。他毕竟是吴家的伙计,对顾然心怀感激,主动说:“我背你吧。” 腿上都是皮肉伤,就是疼,倒是不打紧,不过有人主动背他,顾然也欣然接受了。 吴邪四下看了看问:“那小哥呢?” 吴三省道:“他没和你们在一起吗?” 吴邪摇摇头,看了眼胖子,胖子叹了口气:“我爆炸后我根本就没看见他,那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吴三省道:“不会,这人神出鬼没的,而且刚才他一直是在我们上面,就算被气浪冲散,估计也是冲到上面来了。” 吴邪一看吴三省的表情,就知道他也没什么把握,那小哥虽然厉害,但在炸|药面前也逃不了便宜,如果被气浪冲到树外面去,就真的是十死无生。吴邪突然想到顾然在炸|药爆炸的时候还能借着气浪的力量往上窜,又抓住树的藤蔓,忽然心中乐观了些,又看了眼顾然。 顾然一打眼就知道吴邪怎么想的,说道:“哑巴张的身手比我只好不差,炸|药|炸的时候,我都能护好你,他还保全不了自己?应该是先上来走了,放心吧,他命硬着呢,没那么容易死。” 五人回到营地收拾了东西,点起篝火把罐头热着吃,囫囵吃了个饱,胖子说:“不知道那火能烧到什么时候,如果火灭了,那些虫子再出来就麻烦了,现在天快亮了,我们快点出了这个森林再说!”于是一行人又匆匆往村子里走。 ※※※※※※※※※※※※※※※※※※※※ 鲁王宫副本基本上完了,后面有几章过渡,就到西沙了。按照我的设想,一个墓大概就十章左右,鲁王宫很走原著剧情,后面应该就会多一些顾然宝贝儿的事情了。 顺便,鲁王宫之后要提前出场一个原著人物,无奖竞猜是谁~ 七星鲁王宫副本9 天大亮了才走到村子里,顾然拒绝了把他送到卫生所处理伤口的意见,找医生要了纱布酒精伤药和消炎药,自己扯开裤子和已经渗血的纱布。有的地方血已经干了,和纱布粘在一起,撕下来的时候带了一大块皮肉,鲜血淋漓的,顾然皱了皱眉头,没吭声,又用酒精消毒,上好药。尸蟞咬的伤口深,但是没多大,和血尸打斗时候也多是擦伤,顾然看了看,干脆没再裹纱布,直接晾着伤口躺下睡觉,省得换药的时候,又是一层皮肉。 顾然是被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闹醒的,只听外面喊着“着火了”,他心知是他们放的那一把,左右不过是一场山火,调了直升机过来就能解决,他便又躺回去,盘算着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 “入红尘”的使命似乎没有他早先想象得那么简单,他原以为就是入世,只要和红尘中人产生联系即可,但几十年下来,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真正和他建立联系。换句话来说,这世界上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什么事情、什么人都不会被影响,包括九门。 顾然原以为是自己的性格使然,他总是怕麻烦,懒得有这么多牵扯,除了最开始和张启山的交易,他一直都是个独行侠。不过经历了玉佣一桩,他忽然觉得这或许和他的生命有点联系,或许是因为他的长生,他才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这是他几十年来第一次觉得好像能够摸到点什么线索,便准备顺着这个路子找下去。 说到底,顾然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归属感,他更希望尽早结束使命,找到自己的来处。 关于长生的事情,要么找九门,要么找一个长生的人,张起灵记忆不多,又对他有所隐瞒,顾然只能将目标放在另外的人身上了——黑瞎子和解雨臣。前者是看似与九门关系最淡的长生者,某种意义上与顾然有相似之处,后者则是九门年青一代中最杰出的一个。 顾然尝试过与九门二代打交道,但他们似乎有一个很复杂的局,每个人都对他遮遮掩掩的,顾然并不认为自己能够与这一代人建立联系,也并不准备费心思让他们吐真话,便干脆把目光放在了九门三代上。 更何况,他与解雨臣多少有点交情。 如此,顾然便打定主意,反正吴三省这边的事情也了结了,他的下一站去北京。 不过考虑到花儿爷工作繁忙,顾然先给他去了个消息,得到的回复是让他等一周再来,时候不巧,赶上解当家在折腾自家盘口的账,整天焦头烂额的,一时间实在腾不出手招待他。 顾然倒是无所谓,左右不急于一时,更何况他也没准备把调查长生的事情全放在解雨臣身上。这家伙是九门解家当家人,自然要紧着解家和九门考虑,未见的会对他这个充满不定因素的局外人说太多实话。 一周的时间,顾然懒得回自己家,就干脆跟吴三省等人回了杭州。 胖子一出山就走了,只留下一个电话以后联系,他将镶金的帛书交给了吴三省来处理,而潘子则被吴三省派回去处理盘口的事情了。 顾然闲的时候没事做,和吴邪占据着吴三省的沙发看电视,他的手机震了一下,看了一眼消息,对吴邪说:“可以放心了,哑巴张没死,不仅没死,还没受什么伤就回去了。这么一想我心里就不平衡了,妈的,我被尸蟞咬的时候也不见他来帮我一把。下次见他得好好收拾收拾他。” 吴邪愣了半天,顾然这番话槽点太多,他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你有小哥的联系方式?你打得过他,能收拾他?” “我认识他一朋友,都是陈皮手下的,他回去了那人肯定知道。”至于第二个问题,顾然咬着牙说,“下斗的功夫我俩各有擅长,半斤八两,真论硬功夫,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他比我厉害一点。” 吴邪凑过去好奇地问:“怎么感觉你谁都认识,什么都知道啊?你也就跟我差不多大吧,这任何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顾然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犹豫一下说:“别用长相来判断我的年龄,我活的可比你想象中的长不少。” “那你今年多大啊?” 顾然摇摇头,“我不知道,这种事情你最好也别知道。” 吴邪被他说了满肚子疑惑,但看顾然的模样,似是不准备再回答他的问题了,也只能作罢。 和顾然一起住了几天,吴邪只觉得这人奇怪得要命,说他年轻吧,这人正经的时候说的话、做的事,都带着一股沧桑老辣的调调,根本不像个年轻人,甚至比自家三叔给他的感觉还要老。但说他成熟吧,这人偏爱看什么狗血偶像剧、唱歌选秀节目,论追逐时髦完爆吴邪这个实打实的当代社会年轻人。 没过多久,吴三省一脸阴沉的走了进来,骂道:“气死我了,竟然被人摆了一道!” 吴邪以为他在古玩市场被人骗了,“三叔,以你的资历还被骗了,那说明那东西仿的很好,你再转手出去肯定也没问题啊。” 吴三省掏出了那块镶金丝帛,对吴邪说:“转手,转个屁啊,我说的不是古董,是这个东西!” 吴邪几乎从沙发上掉下来,大叫:“什么!不可能啊!” 顾然听到这话,往吴三省那边瞟了一眼,如果确如他所说,这块丝帛是假的,那么吴三省本人也同样有嫌疑,张起灵有失踪过,也有隐瞒一些事情,但吴三省难道就没有吗? 也不知道是谁在算计谁。 不过从鲁王宫这一趟来看,顾然更倾向于是吴三省在算计吴邪和张起灵。因为他在琢磨长生和吴家这个局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也被吴三省算计进去了。 吴三省说:“千真万确,这东西里的黄金含量,我送去检验,纯度太高,那个时代根本无法炼出来,这是一份几乎完美的赝品!” 吴三省还在和吴邪分析他们被张起灵骗了的事,顾然没兴趣听,有这俩人在说话,电视的声音都听不清楚了,便干脆回了自己暂居的客房。 吴三省在顾然转身离开的时候瞟了一眼他,走神了一瞬,不知在想什么,瞬间又回过神来继续和吴邪说话。 其实回了房间,以顾然的耳力也能听到楼下叔侄二人的对话,只是他想着自己活了一把年纪竟然被吴三省算计了,心里别扭得很,干脆眼不见心不烦。顾然听着,楼下已经从张起灵讲到了蛇眉铜鱼,吴三省又开始将海底墓的事情侃侃而谈。 海底墓顾然多少知道一点,这是在二十年前,他当时觉得九门二代牵扯的东西太乱了,便没掺和那次考察,听着吴三省给吴邪讲的往事,即便他没参加那次考察,也能分析出吴三省嘴里说出来的东西半真半假,估计也就吴邪这个小孩才会相信了。 吴邪不知道,但不代表顾然不知道,二十年前的吴三省正值鼎盛时期,很是有野心,这么大的一个墓在,他不可能因为大环境的原因就不下去。更何况,据顾然所知,那次行动可以说是九门二代倾巢而出,没下墓不过是个骗吴邪的说辞罢了。 顾然在楼上听了一会儿,正听到吴三省说:“一起和我去海斗的那几个小子里,有一个人,好像长的和那闷声不响的小哥很像!”顾然挑了挑眉,彻底确定吴三省是在忽悠吴邪了,张起灵在考察队里这事情连他都知道,吴三省不可能现在才想起来。 过了五分钟,吴三省道:“为……什……什么么他二十年来一点都没老?”他刚说完这句话,突然好像醒悟的样子,大叫:“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在家呆着,我要马上再去一次西沙!” 顾然听到这话,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关好房门伪装成他在休息不想让人打扰的样子,然后推开窗户,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正遇到倚着灯杆等他的吴三省。 顾然懒得跟这个老狐狸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说:“你在算计我,你想让我也入局。” 从鲁王宫到西沙,顾然已经看出来了,吴邪应当是九门计划中相当重要的一环,不出意外的话,他是九门三代真正的核心,而解雨臣则是被推出来挡在明面上的那个。这样看来,吴邪从现在开始的所有经历,都是围绕着九门布下的一个局,和组织有关、和汪家有关。这么大的手笔,吴邪未来面对的肯定是近乎于十死无生的境遇,而吴三省雇顾然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保吴邪不死,就是将他直接拖到这个局里。 吴三省是让顾然,成为吴邪身边最重要的人。九门三代核心人物身边最重要的人,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呢? 顾然暗自皱了皱眉,他这几年都在自己游荡,越发远离九门,别说和九门建立联系了,他大多数时候连他们在做什么都不知道。因此吴三省找上门的时候,他只以为是个简单的活,毕竟当年狗五这么重视这个孙子,吴三省如果拖吴邪入局,找个人保护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顾然万万没想到,吴邪在这个局中太重要了,重要到他作为保护者,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 ※※※※※※※※※※※※※※※※※※※※ 哈哈哈哈这章剧透了,下一个提前出场的不是瞎子,是花儿爷。 顺便,我家崽子顾然然终于发现自己被吴三省算计了,可喜可贺。 我一般凌晨更文,然后白天的时候会修一下,屏蔽字,错别字什么的,白天看到有更新的提醒的话,不是写新的章节了,是在捉虫。 见花儿爷啦 吴三省面色不变,似是早就料到顾然会质问他,干脆点头承认了,“没错,这个局太大了,已经牵扯了三代人,我们很希望能够在吴邪这里结束这一切,所以需要你的帮助。” 吴三省顿了顿,见顾然没反应,继续说:“你也是长生的人,有张家、汪家,所有长生的人都逃不出这个局的,这你应该可以想到。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入红尘,但只要参与到这个计划里,你就可以达到你的目的,不是吗?” 顾然挑了挑眉:“为什么一定要我?哑巴张、黑瞎子,他们也可以做到同样的事。” 吴三省摇了摇头说:“黑瞎子的眼睛,他的不确定性太大了。至于张起灵,他背后还有张家,他有他的目的,与我们的计划并不能完全重合。很多事情我搞不清楚,并没有把握他能够一直为我所用。相对他们来说,你的变数是最少的。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做所有事情的目的都是为了完成‘入红尘’这件事,那我的计划可以帮你完成,你也可以保障这个计划的进程。” 顾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看来狗五没少跟你说我啊,连入红尘都告诉你了。” 顾然在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几乎是两眼一抹黑,所以为了获取帮助,他将“入红尘”的使命告诉了吴老狗和解九爷,却没想到他们又告诉了吴三省。 说实话,“入红尘”这个任务,怎么听怎么中二,看似简单,但顾然就是没法完成。 若非如此,顾然此刻也不会受制于吴三省。 “我老爹也是希望能够尽早结束这一切。”吴三省略有点尴尬。当年吴老狗交代吴三省,如果有机会可以把顾然拉入局,再不济了让他去保护吴邪也行。吴老狗将顾然实为一个可以托付后背的人,但吴三省并没有这么相信他,一个劲儿追问自家老爹,顾然为什么可信。吴老狗被烦得没办法,只能把“入红尘”的事情告诉了吴三省。 但毕竟是说了别人的隐私,吴老狗叮嘱过吴三省,别把这事情往外乱说,而如今却成了吴三省利用顾然的砝码,而且还明晃晃地说了出来。 吴三省就算再不要脸,此刻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顾然也确如吴三省所说,他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因此便直接点头答应了:“好,我帮你保护吴邪。丑话说在前面,我虽然没什么立场,但好歹有些朋友,如果你要做的事,让我觉得对我已有的产生威胁,我会脱离你这个计划。” 吴三省倒没再讨价还价,“保护吴邪就够了。” 在这件事情上打到了一致,顾然又说:“那你讲讲吧,你都准备做些什么?” 吴三省犹豫一下说:“这件事情不能跟你说,你知道计划太详细会影响到吴邪的。” 顾然本也没准备让这老狐狸把实话都吐出来,选择让他入局是一码事,能不能完全信任他就是另一码事了,顶多在吴三省这里,他的可信度比南瞎北哑高上一点,也仅此而已了。 “那我跟你确定一下,你要对付的是当年跟张启山有关系的那个组织?” 吴三省点头。 顾然“啧”了一声:“当年张启山造的孽啊,快一百年了还不消停。行了,我答应了,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别碍我眼了。哦对,别忘了把钱转我账上。”说这,手上比了个数字。 吴三省苦笑一下,顾然并不缺钱,但要价仍然很高,明晃晃就是为了敛财。说到底,敛财也是为了入红尘,这还是当年解九爷告诉他的。 这顾然,早就和九门纠缠不清了,只是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到现在才显现出来罢了。 顾然又悄悄翻窗回了吴三省家,房内和他溜出去的时候一模一样,楼下电视的声音还响着,吴邪应当是一直在一楼看电视,顾然便又躺回床上,闭目养神,心里盘算着怎么和吴邪说自己未来一段时间得跟着他的事情。 想来想去,顾然深刻觉得自己没有吴三省那个老狐狸张口就忽悠的本事,干脆在晚饭的时候跟吴邪实话实说。于是在晚饭的时候,顾然说道:“你这一趟从鲁王宫回来,虽然不算是入了行,但好歹跟以前是有点不一样了。你三叔有事要办,走得匆忙,给我发消息托我照应你。不过我明天要去一趟北京,有点事情要做,你就在杭州呆着,如果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我。” 吴邪笑着点头:“能有什么事啊。” 顾然表面上神色严肃,实则在心里疯狂编谎话,“西沙那个海底墓,当年这么多好手去了,都没回来几个,你三叔这一趟说不准会有什么意外。要真的出事了的话,传到你们家盘口,你又刚跟你三叔下了一次斗,少不得得你出面,到时候就真的麻烦了。” 吴邪被吓得有点紧张:“我三叔会出什么事?这一趟有危险?” 顾然不在意地笑了笑,半真半假地说:“干这一行的,哪个墓没危险啊,不过你三叔既然去过一次,这次应当会做好准备,你也别太担心了。他留我照应你,不过是留一道后手罢了。” 吴邪面上的焦虑褪去了些,但眉宇间还是有几分担忧。 顾然在心里长舒一口气,骗人真不是个好做的活,以他的段位,也就忽悠忽悠吴邪。 顾然从鲁王宫里摸了不少好东西,出来之后就转手卖了,再加上吴三省给他的佣金,可以说是富得流油,自然不委屈自己,直接用自己前不久才托人办的身份证,买了头等舱飞北京。 解雨臣做事周到,顾然到首都机场的时候,已经有人来接了。 不得不说,北京的路况数十年如一日,从来都是大中华最堵车的城市,即便是解家这样的地位,在堵车面前也无可奈何。 下飞机的时候是下午,顾然到解家的时候已经是晚饭的点了,中午那一顿飞机餐吃得没滋没味的,顾然下了飞机就投诉了航空公司,头等舱这么贵的机票,饭还这么难吃,简直是骗钱。幸好解雨臣已经备好了酒菜迎接他。 顾然自顾自倒了一杯酒,以他嗜酒的程度能品得出来,解雨臣给他备的绝对是好酒,于是笑着调侃:“看来我在花儿爷这面子不小啊,什么时候淘上来的?还有几壶?让我带走呗。” 解雨臣难得没有架子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上个月才出来,一共就三壶,怎么,你还想连喝带拿啊?” “你又不喝酒,放你这里就是浪费。”顾然十分厚脸皮。 解雨臣在拿出这壶酒的时候就猜到顾然会讨要了,不过是嘴皮子上调侃两句,也不会真的不给他,便点头答应了:“我让伙计给你送过去吧。”以他对顾然的了解程度,这家伙回去百分之百要坐飞机,这酒壶可经不住托运,还是人工送一趟吧。 “那就谢谢花儿爷了。”顾然挑了挑眉,话锋一转,“你都不问我住哪儿,看来是查得很清楚啊。” 解雨臣面色不变:“知道你在哪儿并不难。吴三省动作太大,这几家都盯着他呢,也有好多人在查你,不过你太久不出现了,他们查清楚你的身份还要花些功夫。” 顾然毫不在意:“查呗,能搞清楚爷的来历算他们有本事。当年认识我的人,现在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要不是你师父,你现在也不会认识我。”顾然这话甚是倨傲,不过他也只是陈述事实而已。陈皮、霍仙姑、黑瞎子、张起灵,当年跟他有交情的,就还活着这么四个,他们对顾然的底细都没摸清楚,剩下的如吴三省、解雨臣这样的小辈,知道的就更是少之又少了。 解雨臣倒也不在意顾然的态度,平平淡淡吃完一顿饭,他开门见山:“你想问我什么?” “关于长生,你知道多少?” 解雨臣笑着摇摇头:“这你就问错人了,你应该去问张家人或者黑瞎子,我知道的不见得比你多。照我猜,长生应该是张家人守护的一个秘密,当年张大佛爷不也是在调查这件事吗?他都没查清楚的事,九门就更不会知道了。” “九门确实不知道,但这不代表你不知道。”顾然双眼一眯,“我没猜错的话,从你爷爷开始,就在布一个局,和现在吴三省做的事情是一样的目的,而这个目的都和长生、和张家有关。你作为解家这一代的当家,不可能不知道。” 解雨臣一点都不意外顾然会知道这些,点了点头,平淡的说:“这关系到九门和张起灵的一个约定,不能跟你说,你想知道什么直接去问张起灵。” 顾然说:“这个秘密不能和我说,不代表你查到的东西不能和我说,花儿爷,你不会准备让我白跑一趟吧?” 解雨臣沉默了一会儿,看这顾然的双眼道:“长生的秘密应该在张家古楼里,佛爷当年就是带人去了那儿。他毕竟是张家的外家人,研究不透长生这件事,但你不一样,如果你去了张家古楼,或许能看出些什么。还有就是,长生应该和汪藏海、西王母都有些关系,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了。” ※※※※※※※※※※※※※※※※※※※※ 事实上是…盗笔花儿爷出场的太少了,我也不记得花儿爷现在这个阶段对整个事情知道到啥程度,瞎猜的(抱头跑ing),捉了个虫 和花儿爷聊天啦 顾然知道,解雨臣跟他说的已经够多了,除了那个所谓的九门和张起灵的约定,应当是都告诉他了。虽说骗人不行,但看人,顾然还是准的。 顾然点点头,斟了一杯酒举起来:“谢了。” “你来就是为了问长生的?” 顾然直觉解雨臣的语气有点不对,但面上又看不出情绪,只能说:“主要是问这个。” “那次要呢?” 顾然想了一下说:“关于我,你都查到什么?” 解雨臣皱了皱眉,似是不太满意这个问题,但还是答道:“让你失望了,我查到的东西你肯定不感兴趣。” “说来听听嘛。”顾然似是有几分醉意了,声音都有点黏。 解雨臣道:“你的行踪,都倒了什么货,见了什么人,仅此而已。关于你这个人的,我真是一点都查不到。你有时候给我感觉就像黑瞎子似的,他好歹还能查到点来历,你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看来解雨臣是真的什么都没查到了,顾然垂下眼,自嘲地笑了笑,也应当是这样的没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来历,怎么能指望解雨臣查出来呢? 解雨臣见顾然的笑容一下子没了,一时间有点摸不清他在想什么,不过是查了他的踪迹而已,顾然应当不会小气到这个份上。 “你……”解雨臣欲言又止。 此时顾然已经整理好情绪,抬头又是一张笑脸:“想说什么?” 解雨臣若无其事地摇摇头,又问道:“你准备帮吴家?” 顾然点头,“你很意外?” 解雨臣道:“不像是你会做的事。” 顾然懒懒地靠在椅子背上,“没什么是我不会做的,我能帮吴三省,吴三省也能帮我,就足够了。” 解雨臣动了动嘴唇,却没再追问下去,他本想问,吴三省能帮他什么,是解家做不到的,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这话实在是逾矩了,就算问了,以他对顾然的了解,他也不会得到答案的。 “你和瞎子……”解雨臣又想起一事,欲言又止。 顾然瞟了一眼脸上带着复杂神色的解雨臣,好笑地说:“想什么呢,花儿爷?我对他没兴趣,我只是对他的眼睛有点兴趣而已。” 顾然一看解雨臣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想歪了。他这些年去了不少地方,零零散散也下了不少斗,外人看不出什么来,但解雨臣毕竟与黑瞎子交情不浅,自然能看出来这大部分斗多多少少都和黑瞎子那眼疾有点关系。顾然很少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解雨臣自然是误会了。 顾然当然不是对黑瞎子有什么意思,只是之前见到他背上那东西,觉得有几分莫名的熟悉。能让他有这种熟悉感的东西不多,黑瞎子背上的是第二个,因此他才花了大量的时间下斗找与这东西有关的线索。 这件事他连瞎子都没告诉,倒是让解雨臣看出来了。 解雨臣“哦”了一声,心情莫名好了许多,顾然不擅长骗人,他能看出来,顾然说的是实话。 夜已经深了,解雨臣便适时告辞,顾然歪歪斜斜地躺在原地没动,只是懒洋洋地说了一句:“花儿爷,你今天的好奇心有点重了。” 解雨臣走到门口,忽然回头说了一句:“你能不能别叫我花儿爷?”说完就走了。 顾然低头笑了笑,没吱声。 当年二月红大限将至,派了好多伙计,才从云南的一个斗里找到顾然,托他照顾解雨臣一段时间,至少让他把解家当家的位置坐稳了。顾然当时在云南没查到眼疾的什么线索,心情正不好,便答应了二月红的请求,正好拿那些不听话的解家人开开刀。 顾然便是那时帮解雨臣立威才改口叫的“花儿爷”,以前都是随便叫“解语花”或者“花儿”的。 顾然当时名气不大,但耐不住武力值高,整个就是一煞神,帮解雨臣平了不少事。解雨臣也颇有手腕,不到一年的时间就稳定了解家的局面,顾然完成任务就拍拍屁股走了,倒是“花儿爷”这个称呼一直留到了现在。 解雨臣回到自己房间,也难免忆及往事。 黑瞎子这人当年虽然也帮了他不少,但整个人没个正形,许多事又有自己的主张,不像顾然似的,完全听之任之,非常配合解雨臣的计划,做了他手里的一把刀。 因此解雨臣当年,对顾然是有一种很复杂的既感激又依赖的感情的,乃至于到现在都仍然存在。莫名的,顾然给他的感觉很像二爷爷,完全是以一种在外人看来甚至有些荒谬的方式在宠着他、由着他。 于刚刚掌管解家,面临身周虎豹豺狼的解雨臣来说,顾然就像是一个保护神。因此他刚才对着顾然,难免会失了作为解当家的分寸,问了许多以他现在的身份不该问的东西。 解雨臣又想起了顾然现在的保护对象——吴邪。 解雨臣对吴邪一直怀着一种既羡慕又俯视的情感,他不认为从未接触过道上事情的吴邪可以在吴三省的计划中担当大任,但他又羡慕吴邪的一张白纸。这种天真无邪,是他在很小的年岁就失去了的,也是他既渴望又不敢得到的。 解雨臣只能在顾然这里有片刻的放松,只能在顾然这里不做解当家、不做花儿爷,只做解语花。 解雨臣在自己的房间里凭白笑了笑,若是让解家伙计看到,定然会大惊失色,因为这笑容不似他平时对外的皮笑肉不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甚至带着点孩子气的笑。 顾然啊,一别就是十来年,他已经这么久没有感受到可以放下伪装当个孩子的滋味了,只可惜现在便宜了吴邪。 吴邪在杭州没出什么事,顾然便心安理得地呆在解家享受纸醉金迷的生活,不得不说,解雨臣这厮是真的会享受,吃穿用度都是他见过的最好的,只可惜就是人太忙,顾然呆了一个多星期,除了第一晚喝酒那次,就没正经见过解雨臣几面。 顾然还没过够这种土皇帝的生活,就被吴邪一个电话叫回去了。 吴邪的声音有些慌乱:“顾然,有两个人来找我,自称是海洋资源开发公司的,我三叔在他们那里借了装备出海,现在失联了,他们让我跟着去救我三叔。” 顾然来不及多想,既然吴邪已经打了折个电话过来,就证明他决定去了,当机立断:“我直接从北京飞海南,机场见。” 顾然查了机票,晚上正好有一班,如果现在出发去机场的话还能赶得上航班,便直接买了机票,见解雨臣的房间亮着灯,敲了两下门直接推开:“吴邪那边出事了,我现在就得走。” 解雨臣点头道:“我让司机送你。” 解当家日理万机,自然不会亲自送他去机场,顾然点了点头,转身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顾然离开后,解雨臣放下手边的工作,无奈地叹了口气,顾然这人一贯如此,他应该早就知道的,不应该还抱着什么不切实际的希望。对顾然来说,吴邪和他没什么区别,都是受人之托,事情办完了也就完了,就不该指望顾然这人能有什么留恋,偏偏解雨臣自己还把他当成亲人、当成救赎。 解雨臣没想到的是,顾然又退了回来,站在门口笑着对他说:“谢谢了,花儿,下次见。” 解雨臣又叹了口气,鬼使神差地站起来走过去,轻轻抱了抱顾然,然后无奈地说:“你的下次,不会又要过十多年吧?” 顾然安慰式地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道:“应该很快就会再见了,走了!” 西沙海底墓副本1 顾然想着吴邪在电话里跟他说的国际性海洋资源开发公司,这名字实在是没印象,海洋资源开发,名字挺好听,实际上就是沉船打捞,跟倒斗的买卖没太大区别。这个买卖是在改革开放之后火起来的,当时南海上有许多国外的海盗,几乎将近海沉船洗劫一空,一艘船出来的利益能顶上十个墓,但这种人一般都是有后台的,国内的土夫子和这帮人基本没牵扯。 吴三省怎么会找他们合作?顾然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归于吴三省下海底墓需要他们的帮助了。吴邪的住处只有吴三省知道,显然,来找吴邪这一步棋,也是吴三省安排好的。 上了飞机,顾然在起飞之前给吴邪发了信息,交代了落地时间和见面地点,然后就开始思考这西沙海底墓。二十年前的事情他实在是参与的太少了,这海底墓到底是什么底细,顾然几乎一无所知。他琢磨着要不要发信息给解雨臣,让他帮忙查一下,但这个念头只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就压了下去,解当家也不是省油的灯,吴三省的计划还是别再拉上他比较好。 虽然顾然不知道这个墓的底细,但他相信吴三省会不知道,那么吴三省出事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就有待商榷了。不过顾然确定,吴三省不管做了什么手脚,他的目的都是为了让吴邪去海底墓。 海底墓里到底有什么呢? 古往今来葬于海底的人太多了,又都是达官显贵,吴三省是为了墓主,还是为了找什么东西?这个海底墓已经贯穿了二十年的时间了,里面肯定有很重要的东西,否则当年不会有九门二代的倾巢出动,更不会有现在吴邪下墓。 顾然揉了揉脑袋,又自嘲地笑了笑,吴三省究竟是为了什么,说到底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他只要保护吴邪就好了,至于其他的,那是吴邪应该头疼的事情了。只是吴三省这一个消息闹得,他不得不离开解雨臣那舒服的四合院,跑到海南来走一遭。 毕竟是首都机场来的,虽然比杭州的路程更长,但航班多,他到的时间比吴邪等人还早两个小时。想清楚了吴三省的目的和他自己需要做的事情,顾然反而不怵头了,他跟着吴邪也就是了。 于是顾然下了飞机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机场里的麦当劳点了一堆垃圾食品填饱了肚子。他可是熬了个通宵飞过来的,出来的时候太匆忙,忘了叫解雨臣帮他准备点零食,飞机餐难吃的要命,他可是受了罪了。 顾然心里又给吴三省记了一笔,想着如果事情了结了吴三省还有命回去,一定要狠狠敲他一笔。 麦当劳的人太多,顾然嫌乱,吃完了饭就去星巴克坐着等吴邪一行人了,顺便给他发了个消息通知一声。 顾然没等太久,吴邪一行人就到了,跟他一起的还有两个人,一个叫阿宁的性感女人,还有一个叫张灏的秃子。 顾然见面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张灏,这家伙易容缩骨的功夫倒是没忘,只是人设选得不好,哑巴张这么一个高冷的家伙,竟然要扮演一个油腻话多的秃子,想想到时候他摘下人|皮|面|具的时候,顾然就觉得好笑。 顾然又看了眼吴邪,不知道吴家小孩到时候是什么反应,可千万别被哑巴张吓到了,毕竟头发茂密的哑巴张扮秃子,实在是有趣得很。 阿宁和顾然打了招呼,大概他们在查吴邪的时候已经知道了吴邪身边有这么个人,也没多说什么,倒是张秃子跟他寒暄半天,听得顾然都翻白眼了,最后实在不耐,冷冷的说了一句:“你他妈的给爷闭嘴,吵死了。” 公司的专车把四个人送到港口,他们考察组了一艘铁皮的七吨渔船,破破烂烂的,有六个水手,到的时候公司的人还在和他们谈判,因为有热带风暴,船老大坚持不出海,用生硬的普通话说:“现在出去,找死地,风太大,大浪头,我们船小,翻掉可能。” 张秃子跟船老大谈判半天,可算是谈下来了这一艘船。 顾然在一旁看着,摸了摸下巴,这可真是为难哑巴张了,今天这说话的密度,都赶上哑巴张一两年的份额了,也是他自作自受,选了这么个人伪装。 除了吴邪四人,船上还有四个参与考察的,一个教授、一个技术人员、一个工程师,还有一个医生,除此之外,中途还要去永兴岛跟人汇合,然后再转向华光礁。 吴邪的情绪十分兴奋,大概是因为第一次出海远航,顾然走到船头看着吴邪,轻轻的说:“去休息吧,保存体力,后面不知道要遇上什么呢。” 吴邪狐疑地看了顾然一眼,又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才问道:“顾然,你都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问就跟着过来了,这不像是你的作风。你跟我三叔到底是什么关系?”顾然仅仅和他通了一分钟的电话,甚至连这个什么海洋资源公司的底细都没问,就直接赶来和他汇合了,吴邪绝不相信顾然对此一无所知。 顾然惊讶了一下,他没想到吴邪这家伙脑子转得这么快,侧耳听了一下四下的动静,确定没有人在偷听,才说道:“阿宁的话并不可信,道上这么多土夫子,比你有本事的多了去了,没必要找你一个青头来定位墓穴的位置。所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一切都是你三叔安排的,而阿宁要找什么东西,这个东西可能和你有关,可能和你三叔有关,总之他们需要让你下墓。” 吴邪看向顾然的眼神有了防备:“你说这是三叔安排的,是什么意思?” 顾然揉了揉脑袋,编瞎话实在不是他擅长的事情,他犹豫一下说:“给你讲一件你三叔没告诉你的事情吧。当年这支考古队,并没有那么简单,据我所知,陈家、齐家、霍家、吴家、张家的人都来了。你现在还会觉得,他们连怎么进墓都不知道,就无功而返了吗? 二十年前,西沙海底墓,跟九门相关的人都出事失踪了,而你三叔是唯一一个幸存者。当然,这只是我听到的传闻,至于他们是死了,还是被人抓走了,我就不知道了。总而言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背后应该有一个很大的谜局,笼罩了整个九门。你三叔这次来查这件事,应当是找到了线索。 只是他是当年参与这件事的人,又是唯一一个幸存者,如果当年真的有问题的话,你三叔不可能不被盯上,他这次出事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后面的事情,只能你来做。在这件事上,你三叔应该不会害你,毕竟这是跟你们吴家都有关系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很多也只是猜测。” 吴邪大吃一惊,顾然所说的这些事情,三叔从未对他提过,“照你原来说的,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单干,那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三叔跟你说的?” 顾然摇摇头,这告诉吴邪也无妨,反正他迟早都是要知道的,“这件事情当年在九门闹得不小,我跟几家都有交情,自然是当时听他们讲的。” “不是,你今年到底多大啊?” 顾然失笑:“我没有骗你,我活的时间远比你想象中长。非要说的话,我和你爷爷是平辈相交。” “卧槽!”吴邪大惊,“你他妈的到底是人是鬼啊?” 顾然拉着吴邪的手:“我是人,热的,感觉到了?长生并不是一件多奇怪的事,你不用这么大惊小怪,以后就知道了。” 吴邪定了定心神,强迫自己不去想对面这个长了一张年轻好看的脸的男人是个百年老妖怪,又问:“那你跟过来也是三叔安排的?” 顾然点头:“他让我来保护你。”他又叹了口气,揉了揉吴邪的头发,“某种意义上,我和你是一样的,吴三省想让我陪你走下去,所以他也什么都不会告诉我的。” 吴邪勉强相信了他这个说辞,继续问:“你说的和我们吴家都有关系的事情,是什么?” 顾然摇摇头道:“还不到你该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这个故事太长了,就连我知道的也只是一些片段。” 顾然没有编出一个谎话骗他,而是直截了当的告诉吴邪,他不能说,这个结果让吴邪好歹心里好受了些,相对于隐瞒,他更讨厌欺骗。 吴邪忽然想起什么,“不对,三叔不是唯一一个幸存者,鲁王宫的那个小哥,哑巴张,我在他们当年的合影上也看到了他。” 顾然像是在回忆什么,表情有些苍凉,久久不语,然后他看了一眼吴邪:“他和你们都不一样。”然后就没有再解释了。 吴邪看出顾然不想跟他说,也就没有再追问。 ※※※※※※※※※※※※※※※※※※※※ 屏蔽词真的多到让我震惊,人|皮|面|具,不隔开都会被屏… emmmmm西沙张秃子这里我看到了三个版本,一个是乃明的,一个是张秃子在船上跟吴邪寒暄的,一个是我用的这个,张秃子和阿宁一起去找吴邪的。 主要是我脑补皮下小哥,想着张秃子拉着吴邪的手寒暄,实在是…想笑xswl这也许就是小哥的黑历史了吧… 我还记得曾经有人猜测秦岭的凉师爷是不是小哥,前几天重新看了秦岭,越发脑补得不可收拾…(凉师爷不是小哥我不会这么写的,只是脑补一下) 西沙海底墓副本2 哑巴张啊,顾然在心里叹了口气,说到底,哑巴张才是这件事情中的头号悲剧,作为张家人,他有他的使命和责任,他守护着长生的秘密,但却变为九门和组织双方博弈的工具。既可以说张起灵有他的立场,也可以说他没有。 顾然不禁有一个设想,如果他问,哑巴张,你是为了什么,张起灵能得出答案吗?不见得。张家的失魂症让他忘记了太多,也让他成为了九门与组织利用的工具。他守护的东西,没准是他自己都痛恨的。 哑巴张确实和九门中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的所有行动几乎都是被动的,组织利用九门,九门反击组织,而张起灵,只能在这二者的行动中找到守护长生的方法。可是他还记得多少呢?他近几十年的行动,难道不是像吴邪一样,被人牵着鼻子走吗? 顾然一方面同情哑巴张,另一方面也无可奈何,因为他也想知道张家长生的秘密。 顾然停止了思绪,他听到了刚才那女人的脚步声,不是朝他们这边来的,但显然已经不适合再继续讨论这些事情了。 船开了四个小时之后,晃动更加剧烈,甲板摩擦发出有节奏的“咯吱”声,吴邪有点晕船,再加上十几个小时的舟车劳顿,就逐渐睡着了。 吴邪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变了,他看旁边床上的顾然还闭着眼睛,便走了出去,正好看到匆匆忙忙的船老大,问道:“大师傅,看着天色,是不是要起大风?” 船老大用生硬的普通话说:“是的,有风暴,大大地,要来了。” 远处的海平线上有一条诡异的黑线,将原本连成一片的天地分成两半。 顾然在吴邪起床的时候就醒了,风暴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他不晕船,也不准备出去帮那些水手做事,就静静靠在床上,脑子放空。 自从吴三省把他拉下水,他的大脑活跃度明显提升,这可不是他想要的,顾然并不喜欢费脑子的事情。 吴邪回船舱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海浪收敛了一些,发动机也修好了,他灌下去了一大碗姜糖水,换上防水的连体潜水服,吃了些巧克力和牛肉,才缓过劲来。 没过多久,风暴又来了,比刚才又低了许多。 顾然拍了拍吴邪的肩膀,拉着人躺到床上,“别掺和了,你体力和水性都不怎么样,老实在船上呆着吧,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去做,你歇着吧,别回头墓还没下呢,人歇菜了。” 顾然换好了潜水服,出了船舱帮忙固定甲板上的物资。 将近四个小时,风浪才缓和一点,船上众人才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没片刻的功夫,风浪又起来了,且一阵比一阵强,船老大大叫着让人都回到船舱里去,就算是水手,也得绑上绳子才能出去作业。 顾然正打算回仓,一道七层楼高的巨浪就打在了船上,顾然听到一声尖叫,忙回头一看,一个人被甩到了船舷外面,只能过去帮忙。跟阿宁还有张秃子两个人才把他拉回来。 吴邪在船舱里也听到了外面的骚动,出门一看,正听到船老大大喊一声:“蹲下!” 瞬间,一个巨大的浪头拍到了船舷上,船发出了痛苦的扭曲声,两人多高的浪尖冲了过来,吴邪猝不及防之下,身体被卷到了海浪里,眼前一白,耳朵轰地一声,就掉到了海里。 顾然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在浪头来的时候抓紧了船舷,却在船头冲出海浪的瞬间看到吴邪被卷到海里,心里恨恨地想,这家伙不好好在船舱呆着,偏跑出来做什么,但碍于这是他的保护对象,只能用力一蹬船舷,仗着风浪的力量,扑向了吴邪的方向。 吴邪探出头来,船已经漂到了几十米之外,他旁边就是顾然,再一看,那张秃子一边划水一边大喊:“我去追船,让他们掉头,你们去找找其他两个!” 顾然应了一声,一边踩水一边跟吴邪喊:“你他妈没事出来做什么,老实在船舱呆着能死吗?” 吴邪有点愧疚,若非他落水,以顾然的本事,只要抓稳了船舷,就不可能现在和他一样在海里。 顾然道:“别废话了,赶紧找找另外两个倒霉蛋。” 说话的功夫,左边冒出来一个人头,朝二人叫了一声,正是阿宁,然后又被一个浪头盖了下去。 吴邪忙探头下水把他抱住,然后把人捞出水面。 顾然换注意到远处有一个小点,然后道:“应该是那小子,你们往船的方向游,我去救他。” 刚游了几下,又是一个浪头过来,等能够再看到的时候,已然看不到那个人头了,半天都没有再出现过,也不知道是卷到视线之外还是沉入水底了。 毕竟是和大海在搏斗,顾然就算本事再大,也不敢再这里头浪费体力,干脆又游向吴邪的方向,对二人指了个方向:“船是往这边走的,我们往这边游。” 跟浪头游泳,实在是体能消耗太大,顾然觉得还好,回头一看吴邪,行动已经迟缓了许多。这个拖油瓶!顾然无奈,只能腾出一只手拉着他的胳膊,硬把人往前拽。 幸好阿宁这时候大喊一声,指了指远处一个黑色的影子。 光线很暗,看不清楚是什么,但好歹是个庞然大物,与风浪搏斗,这东西可比他们三个渺小的人类好用多了。 三人咬紧牙关往那个方向游去,幸好那东西是顺风的,有浪头做天然动力,速度快得很,转眼的功夫就到了三人眼前,是一艘渔船,只是船身被刷成了深绿色,船头也没有信号灯,整艘船一片漆黑。 阿宁自己一个人游得快,吴邪体力不支,顾然跟在他旁边,离船的横向距离还有五六米,但船速太快,转眼就和二人擦肩而过,阿宁爬上了甲板,顾然猛地一发力,跟在后面抓住船舷,阿宁从上面扔下来一个带绳索的救生圈,顾然看到吴邪抓住救生圈,这才放心下来,手脚灵活地翻身上船,然后往回拉绳子,把吴邪拉了上来。 顾然看起来状况还好,虽然脸色有些白,但看起来体能保留还不错,把吴邪拉上来之后就推开船舱的门,四处打量,里面用防水布堆了好些货物,顾然扯开防水布,那上面是许多氧气瓶。顾然拿了一个出去,正好阿宁要进来,便把氧气瓶递给了她:“这上面有编号,你知不知道是谁的船?” 阿宁突然惊叫一声,颤抖的说:“这艘船是k5-883!” 阿宁这一嗓子把吴邪也叫了过来,然后解释道:“这是你三叔顾的那艘船,我们公司的规定,所有的考察设备,编号必须与船号一致。” 吴邪脑子一转:“啊,还真是的,在飞机上看你们的报告的时候,看到过这个编号,但是奇怪,三叔的船怎么会漂到这里?” 阿宁解释了风暴的规律,这艘船漂到这里看似是巧合,实则是自然规律下的必然。 顾然也不顾地上脏了,直接席地而坐:“你们说这艘船还能不能开,按照风暴的这个速度,咱们的船追上恐怕得费点劲。” 阿宁抬眼看了一眼顾然:“你会开船?” 顾然一点头,然后起身去了驾驶室,尝试了两下,然后又回来,无奈的说:“设备坏了,我不会修,只能等张秃子什么时候追上那艘船,来救我们了。” 阿宁挂了壁炉取暖,吴邪一连打了好多喷嚏,阿宁从一个木箱子里拿出几瓶烧酒,然后跟面带疑惑的吴邪解释了国外探险船只的货物堆放机制,才打消了他的疑惑。 阿宁找到备用的潜水服,几人换好衣服,阿宁叫道:“你们快过来一下!” 二人走过去,拿风灯照了一下,发现货箱和船壁之间有一团黑色的东西,如果不去照,绝不会发现有这么个东西。顾然伸手摸了一下,发现是一只背包,拎出来,翻了翻,里面除了一些衣服、文件,就还有一个几乎快要散架的笔记,放在一只防水袋里,看来包的主人很重视这个东西,藏这个背包也多半是为了它。 顾然递给吴邪,这上面写着几个字:西沙碗礁考古记录,1984年7月,陈文锦赠吴三省。 吴邪惊讶的不得了,顾然也挑了挑眉头,显然没想到这里还有吴三省的东西。只是不知这是他刻意留在这里的,还是单纯一个意外了。 吴邪翻开笔记直接看了起来,第一页就是一个名单,应该是他们当年出发的那支考古队的名单,吴邪注意到里面有一个叫张起灵的人,然后指着这个名字问顾然:“这个是不是小哥?” 顾然点点头,也凑过去和吴邪一起看笔记。虽然知道吴三省这人的东西都是半真半假的,不能全信,但无奈他对西沙海底墓的东西知道太少,只能看看陈文锦和吴三省记录了什么。 西沙海底墓副本3 前面的一些内容是二人都知道的,吴三省在这些内容上并没有骗他,而最后几页,则记录了吴三省进墓的事情。 顾然和吴邪对视一眼,这个老家伙果然进去过,而且他注意到了“我们”这个字眼,应当是当时那张照片上的人都下去了,他们一起瞒过了整个考察队,打通墓道,进入了海底墓。 再往后翻,已经全都是白纸了。 阿宁从吴邪的手上抢走了笔记本,左右没什么重要的信息,让她看看也无妨。 外面仍然狂风肆虐,顾然找了块白布挂在船舷上,上面写着“我们在这”四个大字,省得他们的船开回来找人的时候注意不到这艘船,不知道他们就在上面,错了过去。 吃过东西,顾然让阿宁和吴邪都先休息,经历了和海浪的搏斗,现在他们的精力和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顾然四下走了走,在海浪安静的瞬间,他隐隐听到有什么动静,顺着声音摸了过去,隔了一道门,光听声音,里面是什么东西他大概也心里有数了,反正是被关着的,便没再理会,去了驾驶室。 没多一会儿,吴邪就找了过来,他先前睡多了,现在又觉得自己处于三叔的谜团之中,脑子乱得很,丁点睡意都没有,又实在不想在舱内和阿宁面对面,干脆就过来找顾然了。 二人相对无言,过了不知多久,阿宁打着哈欠也找了过来,顾然找她要了一支烟,然后斜坐着听二人说话。 吴邪在问阿宁的公司为什么会轻而易举地借给吴三省装备,阿宁说吴三省给了专家组一件东西,专家组立刻就同意了,她又说,“你三叔看上去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即土又洋,看上去粗鲁,又非常的细心,他给我们的计划非常详细,简直包罗万象,就连我们来找你这件事情,也是他事先计划好的——在突发事件处理办法里面,第一个他的替代人就是你。我觉得在某些方面,这本计划书简直就是一本预言,他所列出的事情,很多都真的发生了。” 顾然听到这里,皱了皱眉头,他虽然和吴三省打交道不多,但好歹也是从小看到大的,吴三省是什么脾气风格,他一清二楚,他绝不是一个会制定计划的人,更何况是详细到包罗万象,堪称预言书的计划? 这种风格,反而像他认识的另一个人——解九爷。 只是吴三省和解九爷,除了同属九门以外,简直是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两个,如果说是解雨臣制定了这么个详细的计划,倒还有几分可信度。 那他究竟要做什么呢?又或者,吴三省还是不是吴三省了? 顾然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注意到阿宁和吴邪二人出去,却也没在意,只是继续琢磨着自己的事情。 顾然忽然想到刚才在笔记本上看到的考察队名单,那上面有一个他不太熟悉的解家人——解连环! 顾然仿佛摸到了一点头绪,恍惚间他有了一个很大胆的猜测——制定这个计划的,根本就不是吴三省,而是解连环。当年他也下过海底墓,合理推测解连环对墓底的情况应该很熟悉,如果他重新来海底墓且制定一份详细的计划,是很有可能的。 更何况,众所周知的,解家人比吴家人普遍脑子好使,顾然更愿意相信是解连环布局,而非吴三省。 可解连环众所周知已经是一个失踪的人了,所以他必须要借一个身份,而他借的这个人就是吴三省。正如阿宁所说,吴三省这人很奇怪,又土又洋,既粗鲁又细心。解家人骨子里有多精致,顾然在解九爷和解雨臣身上见识过了。 那么吴三省又去了哪里?当年的海底墓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解连环不惜东躲西藏,甚至假扮做另一个人来继续他的目的? 只是现在他所想到的,都仅仅是猜测,他和解连环的接触太少了,对这个人几乎一无所知,只能回头跟解雨臣联系,再去确定一些事情了。 只可惜现在既没有信号又没有手机,不然他现在就能知道他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因为这个假想实在是太骇人了,他并没有想过这个局会让九门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顾然只觉得脑子乱得像一锅粥,他并不擅长动脑,论计谋,绝对玩儿不过解家人。 顾然是听到阿宁的叫声才回过神来的,阿宁大叫:“快,那些人可能都在这个里面,快把这个打开!”顾然愣了一秒,反应了一下,连忙跑出驾驶室,看到吴邪正在用一根钢管撬开刚才他经过的那个密封房间,忙喊道:“别开!” 顾然说这话已经晚了,“嘎嘣”一声,锁盘已经自己转动起来,顾然一手一个拉开阿宁和吴邪两个人,只来得及说一句:“小心!”,就被门后瞬间涌出来的大量的水扑倒在地。 顾然就近抓住一块帆布,稳住自己的身形,然后忙站了起来,目光紧紧盯着那钢门后面的一张长满鳞片的巨脸。 “这、这是什么东西?”吴邪好不容易从水里冒出头,就看到这个奇怪的生物,竟然有一双绿油油的招子。 “到甲板上去,看看我们的船什么时候能到。”顾然万万没有想到就他想事情的功夫,吴邪就能把这海猴子放出来,他现在没有趁手的兵器,还要照管着两个拖油瓶,也不知道这船的质量还能不能扛得住他和这海猴子打一架。 “阿宁,阿宁怎么晕倒了?”吴邪这才注意到,阿宁倒在一边,几乎整个头都淹在水里,脖子上仿佛还有一双奇怪的手。 “别管这么多,把她带走。”顾然咬着牙低声道,这海猴子已经上前走了好几步,在跟他对峙。 吴邪拉着半死不活的阿宁往后挪,好不容易快到楼梯口了,却发现只有个架子,他根本怕不上去,更不用说还在昏迷状态的阿宁了。吴邪只能退到船壁边,估计了一下距离,顾然要真跟这海猴子打起来,应该不会误伤到他们。 顾然听到吴邪移动的声音停了,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算很妙,海猴子移动速度很快,自己又没有武器在手,他肉搏的本事一般,不敢保证不会伤到吴邪那边。 最好是船快点来,他能凭自己的威慑力镇住这只海猴子。 可惜顾然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行动,就听到甲板的嘎吱声,有人上了船。这个声音瞬间就吸引了海猴子的注意力,那人从甲板的裂口跳了下来,是张秃子。他正对上这怪物,顿时吓得大叫:“我的妈呀!” 海猴子被他的声音吸引,直接扑了上来,顾然甚至来不及骂一句脏话,直接劈手夺过张秃子手里的枪,对着海猴子开了好几枪,这家伙瞬间就没命了。 顾然暗自腹诽,这哑巴张扮演张秃子还挺专业的,连普通人见到海猴子被吓到的尖叫都演了出来,只是这家伙实在叫得不是时候,直接让原本跟他对峙的海猴子攻击了过来,幸好手里有枪,哑巴张也配合人设,直接被他夺了枪。 张秃子背着阿宁,翻身到了甲板上,顾然托了一把吴邪,把他送上去,自己又跳了上去。四人刚一到甲板,就听到了鬼船发出一声凄凉的扭曲声,是龙骨断了。 张秃子脸色发白,说道:“我们的船来了,先快点离开这里再说。” 渔船靠得很近,船上跳过来几个水手,帮着把阿宁搬回船上,顾然三人跟着回了船,船老大大叫:“开船开船,我们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船老大掀开阿宁的头发,看到脖子后面的那双枯手,神色凝重起来,磕了个头,迅速处理起来这东西。 顾然只看了一眼就回了船舱,人面臁不难处理,船老大肯定能够解决。 就在刚才,顾然发现了自己身体的一点异样。 等吴邪进来,他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开那个门?” 吴邪的表情很疑惑:“在驾驶室里听到了一点动静,我就跟阿宁出去看了一下,跟你说了啊,我看你没反应以为你听到了。” 而事实是,顾然几乎什么都没听到,他只察觉到了吴邪和阿宁二人离开了驾驶室,但现在回忆起来,具体是什么时候,具体是因为什么,他没有一点印象。 顾然摇摇头,想了半天才问:“你能描述一下我在想东西时候的样子吗?” 吴邪简直是一头雾水,他想了半天,忽然想到什么,语气有点不可思议:“你大多数时候是低着头的,我就跟你说话的时候看到过一眼,你在驾驶室的时候,两只眼睛好像没有聚焦。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给人感觉很无神,灵魂出窍了似的。” 是了,这和顾然的感受是一样的。他方才仔细回想了自己思考事情的时候,发现那时候自己对外界的感知力几乎为零,就好像脑子进入了另一个次元,除非外界有很大的动静给他震回来,或者他自己主观上结束思考。 顾然的五感很灵敏,在正常情况下,不可能连阿宁和吴邪都能听到的动静,而他却听不到,只能说明他当时是处于一个,就像吴邪说的,灵魂出窍的状态,意识与身体是不匹配的。 可这是为什么呢? ※※※※※※※※※※※※※※※※※※※※ 哎,我终于写到跟顾然身体(来历)有关的一些东西了……太艰难了 西沙海底墓副本4 吴邪眼见着顾然的状态又仿佛灵魂出窍一样,连忙重重地拍了一下他。顾然抬头,脑子还有点懵,怔了一瞬,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在想身体状况的时候,又重复了意识脱离的模样。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吴邪心里多少有点慌张,从刚才的经历就能猜到,这趟海底墓一定很危险,而顾然是他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对象,这家伙如果都出了问题,那他的小命岂不是要不保了? 顾然揉了揉太阳穴,整个人躺倒在床上,语气很是无奈:“我也不知道,好像我一认真思考就会这样。如果后面下墓了我还有这种情况,及时叫醒我,我怕我到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 吴邪应了一声,挠了挠头问:“你以前有过这样吗?是不是刚才撞到脑子了?” 顾然失笑:“不是外伤,应该是我的问题,至于以前有没有,我也不知道,以前我很少需要去想什么东西。”这才是最要命的,在答应帮吴三省之前,顾然几乎是不需要动脑的,更何况他大多数的时候一个人,自己也不知道以前几次罕见的思考状态中,还有没有这种出神的时候。 顾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自己连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使命都没有弄清楚,连“入红尘”的任务都没有完成,就又多了身体上的毛病,而且是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他需要长期跟人打交道,经常思考吴三省的局,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风暴过去了,露出了雨后天晴的蓝,顾然坐起来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出去看看。”然后就直接离开了船舱,又从另一个小门进去,悄悄走到了张秃子的房间。 隔着玻璃能看到,那家伙正靠在床头,八成是没有睡着。顾然直接推门进去,正对上张秃子睁开眼,见到来人习惯性地露出了一个油腻的笑容。 顾然四下环顾,确定没有摄像头和窃听装置,才拉了一张凳子坐下,看了张秃子一会儿,什么话还没说又笑了出来,“不是,你这个打扮实在是……哈哈哈哈,怎么找了这么个人易容啊。” 张秃子板着脸,盯着顾然也不说话,他见到顾然面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的易容骗不过这家伙。 顾然笑够了,才严肃的说:“哑巴张,我的身体出现了一点问题。进墓之后,如果你看到我在想事情,整个人处于一种有点灵魂出窍的呆滞状态,你就打我一下,让我醒过来。” 张秃子看着顾然的眼神中有点疑惑。 顾然解释说:“我发现我在思考的时候,意识和身体容易分离,我很难感受到外面的状态。就比如说,别人跟我说话,除非很大声,不然我听不到。” 张秃子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怎么回事?” 顾然耸了耸肩,站起来,语气颇为无奈:“我怎么知道,也许跟您老不定期的失魂症类似吧,咱们这种人,身上有奇奇怪怪的毛病挺正常,瞎子不也是吗。走了,为了吴邪那小子折腾了一宿,回去睡觉了。” 张秃子看着顾然离去的背影,又闭上了眼睛。只是他并没有睡觉,他在回忆顾然这张脸,很是似曾相识,但他又实在想不起来曾经和顾然一起经历过什么事情,只是觉得这人是一个和黑瞎子一样,可以让他信任的人。 这种感觉是很少有的,像他这种失忆的人,几乎很难去相信任何一个在记忆中陌生的人。联想到顾然的长生和他身上出现的问题,张起灵有一种莫名的直觉,这个人身上会有他想要知道的信息。 顾然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头就睡,他这一觉睡得极沉,不过幸好他并没有像思考的时候一样,失去对外界的意识,吴邪醒了走出船舱他是知道的,船在靠岸,有一阵喧嚷他也是知道的。顾然只是觉得自己的精神很累,虽然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虽然能醒来,但是就是不想醒,没有休息够。 顾然醒的时候,天已经基本要黑了,他闻到了食物的香气,才百般不情愿地从床上下来,看了眼时间,他这一觉睡了五六个小时,这远远超出他正常情况下的休息时间。他的身体并不十分疲惫,应当三四个小时就足够了。 顾然敲了敲自己有点昏昏沉沉的大脑,猜测这应当也是之前发现的意识问题的并发症。 顾然出了船舱,见吴邪一干人正在围着一个锅子吃东西,旁边一直嘴巴不停的还有在鲁王宫遇到的胖子,不由得揉了揉额头,怎么又遇到这个惹事的家伙!他凑了过去,吴邪给他让出一个位置,递了他一副碗筷。 胖子扇着自己的舌头,大概是刚才被烫到了,口齿不清地说:“哎,小顾兄弟,你醒了啊?小吴同志刚说你睡觉呢,闻着味儿过来的?” 顾然挑了一块鱼肉晾着,嫌弃地看了一眼胖子,“怎么又是你啊,一天到晚就会惹事,他们怎么会这么想不开,把你给找过来了。” 胖子这就不服气了,“怎么说话呢,怎么叫我胖爷一天到晚就会惹事儿啊,胖爷我本事大着呢,他们请我来那是他们有眼光!” 顾然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在鲁王宫是谁放了个屁,把血尸给招过来了,也不知道是哪个本事大的,差点让铁面生起尸。” “那是我胖爷一时失误。”胖子的声势弱了许多,“这人有三急,你丫能憋得住不放屁啊!” 顾然把头一扭,不理会这胖子,眼不见心不烦。 没多一会儿,大概是这一锅子东西太香了,连原本在船舱里的张秃子都跑过来了,凑过来一闻,直说:“西沙就是好,随便烧个鱼我们那里一辈子都吃不到。” 顾然瞟了一眼重归油腻的张秃子,露出了一个十分嫌弃的表情。 胖子一把把他拉远,大骂:“拍马屁归拍马屁,你他娘的别口水喷进去,恶心不恶心。” 张秃子一看胖子没见过,忙去和他握手,说道:“哎,生面孔啊,怎么称呼啊?” 胖子为人很直,看他一眼,问阿宁:“这秃子是谁啊?” 顾然打张秃子和胖子说话的时候就想笑,张秃子的语气,配上他这张脸倒是没什么,但只要一想起这副人皮底下是少言寡语的冷面哑巴张,顾然就觉得十分喜感。一听胖子直接叫他“秃子”,更是憋不住笑了,刚进嘴一口鱼肉,为了维持形象没有喷出来,呛得他直咳嗽。 顾然这厢都要对胖子肃然起敬了,敢直接叫哑巴张“秃子”的,他是头一号,就连顾然自己,都只敢背地里叫两句,当面是万万不敢的。哑巴张这人,看起来高冷得像个神仙,实际上记仇着呢! 张秃子一听脸就黑了,用力的说道:“请称呼我张先生,或者张教授好吗?” 他还狠狠地瞪了一眼在一旁笑到失智的顾然。 阿宁一看气氛不对,连忙出来打圆场,胖子知道他真是个教授,顿时放尊敬了许多,没办法,没文化的对文化人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敬畏。没机会看张秃子吃亏了,顾然就没了看热闹的性质,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卖力吃鱼,犒劳犒劳自己的五脏庙。 胖子还从船老大那里拐了酒,一行人大吃大喝,酒足饭饱之后,胖子说:“各位,咱吃饱了,也该谈谈正经事情了。” 顾然听着他们部署,整个人兴致恹恹,他也没下过海斗,而且对墓里头的风水机关并不熟悉,他就是一武力担当,开会的时候实在没什么可说的。顾然听他们又说到了海猴子,心道这海猴子倒是没什么可怕的,几个小东西而已,他和哑巴张足能应付,麻烦的是尚且情况不明的墓中机关和粽子。 按照吴三省的行事风格,这个墓一定非同小可,恐怕比鲁王宫还要麻烦上许多,光凭张起灵去了一趟回来就失忆了,就能窥见一二。 顾然留了神,没有沿着海底墓的未知危险继续思考,听那胖子和阿宁说装备的事情,便问道:“你们有没有准备匕首、刀一类的东西?” 阿宁点头:“这个准备了,你一会可以跟我去看看。” 顾然点了点头,虽然他枪法不错,但一次只能打一发的潜水用枪还是省省吧,对他来说还不如有个匕首来得好使。 胖子眼睛贼兮兮地瞄了一眼顾然,然后说:“明天下去,劳驾小顾兄弟打个头阵?我和小吴跟你后面,阿宁和秃子在最后?” 顾然挑了挑眉,虽然看这个胖子不顺眼,但自己打头阵还是有必要的,便点头道:“可以,水里看我手势,有危险我就示意,如果是手掌就停,如果指了方向,就往那边跑。” 几人又讨论了下墓带的装备,眼看要天亮了,为了养精蓄锐,便都回船舱休息了。 ※※※※※※※※※※※※※※※※※※※※ 感谢在2020-08-24 00:01:30~2020-08-24 23:53: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滚回地球补作业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西沙海底墓副本5 顾然醒得早,上到甲板上吹风,没过多会儿那胖子也上来了,问道:“你跟小吴同志什么情况啊,怎么阿宁把你俩都请了?不说别的,就小吴同志那两下子,遇到个粽子就得歇菜。” 顾然说:“吴三省下海底墓失踪了,阿宁让吴邪来找他,我是跟着吴邪来的。” “怎么,小吴同志那三叔这么大本事,让你这么一尊大神给他当跟班儿啊?” “不是。”顾然没多做解释,这胖子到底什么底细他还不知道,不想与他多说。 胖子也看出来顾然不想告诉他了,说了一声“得”,然后就准备装备去了。 吴邪醒了之后,甲板上的人聚齐了,各自去换了潜水衣,其他几个人都很合身,只有胖子的肚子包不进去,露了肚脐出来,不甚雅观,但好歹是穿进去了。几人检查完装备,就一个接一个倒摔进水里。 盗洞离船不远,吴三省直接在海底炸出一个大坑,洞就在坑底,顾然打头游过去,一众人四下搜寻了一下,盗洞没有坍塌的迹象,四周还有几个石头锚碇,和吴三省在笔记中记录的一致,他规划处的地宫痕迹也还在,顾然等人记了一下,就直接带队游进去了。 前进了二十几米,盗洞变窄,方向变成了垂直向下,顾然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先下去看一眼,这洞很深,顾然游了好一会儿才看到被打开的墓墙,只是这盗洞很是不规整,不是一般土夫子打盗洞的手笔,更像是横冲直撞卸出来的。顾然打量了一下断裂的砖头,应当是海猴子干的。 暂时没什么危险,顾然对上面的吴邪等人挥了挥手电筒,示意他们下来,自己则取出了匕首。海猴子从里往外打盗洞,要么是它主动出来,但这东西灵智很差,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极低,要么就是里面有更危险的家伙,海猴子是以一种逃命的姿态出来的。 吴邪等人下来了,顾然便带队进入墓道。 墓道很大,两侧的墙壁上都是浮雕,顾然随意扫了两眼,他对这东西没研究,看不懂,便一个劲儿往前走。忽然感觉到背后的吴邪拉了拉他,他一回头,见吴邪指着一处浮雕,那上面竟然刻了三条蛇眉铜鱼,三条是首尾相连的,每一个造型都不一样。 一条在鲁王宫、一条在海底墓,另一条下落不明,很有可能在别的墓里,那么这拥有蛇眉铜鱼的三个墓之间的联系是什么? 顾然对吴邪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便继续往前游。无论壁画上有什么内容,都是和这个墓相关的,现在仅仅是墓道,进入墓室之后,疑惑自然会被解开,多在这里停留没什么意义。 没多一会儿,吴邪又拉了拉顾然,他在水下画板上写:“墓墙上的人脸,眼睛在逐渐整开来,我怕有问题!”写完指了指墙壁。 顾然凑过去看了一眼,多次重复的浮雕,只有眼睛在逐渐睁开,确实是一件很不寻常的事情,他写道:“你们原地别动,我去前面看看,如果二十分钟没有回来,你们就原路返回。” 吴邪点点头,前面有未知的危险,让身手最好的顾然独自去探路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顾然迅速往前游,他记得吴三省的笔记上面提到了墓道中的一个机关,找这个机关并不是难事,但墓道既然这么长,前面就一定还有别的东西,值得先去探一探。 游了七八分钟,前面就没有路了,是一块石壁,这里定然有机关可以打开。顾然正准备找机关,忽然捕捉到细小的响动,水下隔着潜水装备,他听得很不真切。只是这里除了他没有别的活物,只能说明这东西在石壁里面。 下一秒,顾然就在石壁处看到了头发,顾然直接一翻身,脚蹬了一下石壁,快速往回游,这是禁婆,他曾经见过的!这东西都是头发,又是在海里,不能放一把火烧了,很难料理。 顾然的速度很快,禁婆的头发一时半会儿没有追上来,他留意到离吴邪所在的墓道只有一个转弯,是一条很长的墓道,结合刚才吴邪发现的浮雕异样,这里应当有吴三省进墓的机关。顾然在墙上踹了一脚,果然,墙壁上出现一处凹陷,机关应当就在这里了。 顾然游回到吴邪那边,在画板上写字道:“墓道尽头是一块石壁,里面有禁婆。前面转个弯就是吴三省说的机关,我们过去,小心一点,如果看到头发就跑。” 众人抓紧时间游到机关那里,顾然打量了一下那面墙,还没研究出该按哪块砖头来触发机关,就见张秃子一手按了上去,里面大量气泡冒了出来,一股巨大的推力从背后冲过来,直接把人推进了墙上的洞里。 顾然都来不及骂张秃子不给他们准备的时间,就被卷了进去,幸好他还记得吴三省对这个机关的形容,第一时间将身体蜷缩起来,控制自己的神志,别被这东西给搅晕了。幸好这个“滚筒洗衣机”不大,没多一会儿就被冲到了一片安静的水里,顾然扫了一圈,这四周是上好的汉白玉,应当是地宫内部耳室中吴三省记录的泉眼了。他直接向上游去,脑袋浮出了水面。 水底下还没动静,吴邪他们应当是被搅晕了,顾然又下水,把吴邪和胖子拖上来,阿宁这时候也自己醒了,游了上来,最后张秃子看装晕的时间也差不多够了,就自己游上来了。 脚踏实地,顾然摘掉潜水装备,拿手电照着观察四周。长方形的墓室,顶上描着五十星图,没有棺椁和棺床,地上堆着百十来个陪葬的瓷器,还有一串湿的脚印。顾然眉头一皱,凑过去观察这脚印,这些脚印小得离奇,是小孩子的,上面还有一层黄色的东西,顾然闻了闻,是尸蜡。 阿宁过来问:“这是盗墓贼留下来的吗?” 顾然摇了摇头,站起来沿着脚印的方向看去,“不是,这上面的是尸蜡,应该是个小粽子。” 吴邪走过来道:“这脚印只有过去没有回来的,会不会——” 话才说了一半,脚印尽头的大瓷缸就自己晃动了一下。 众人都凑了过来,张秃子问:“什么东西?” 胖子看他就烦,直接说:“粽子!” 张秃子一愣:“粽子?嘉兴五芳斋粽子?” 顾然忍俊不禁,心道这哑巴张扮起张秃子还挺有趣的,这也就亏得是现在有张秃子这层皮挡着,不然要是他自己那张脸说出这么句话,怕不是在场的人都能被吓死。 顾然道:“你们在这别动,我过去看看。”说着,他就朝那大瓷缸走了过去。顾然艺高人胆大,直接绕到了大瓷缸的背后,什么东西都没有,反而发现了后面一个空的棺材,是个很小的婴儿馆,应当就是那个小粽子的。 顾然把棺材拖出来,说道:“这个是小粽子的棺材,里面没东西了,应该是已经跑了,刚才听到的动静有可能就是小粽子弄的,只是不知道这小东西现在在哪儿。” 棺材上面被打了几个洞,有黑色的痕迹从洞里蔓延到地上,应该是里面曾经有什么液体。顾然想了想,自己还真没见过棺材里还有汤汤水水的,便问道:“你们知道棺材里有液体是什么东西吗?没见过这种葬法啊。” 吴邪想了想,有点尴尬地说:“我爷爷的笔记上好像提过,不过我不记得了。” 顾然摆摆手,这也不重要,小粽子都没找到呢。 阿宁说:“我们别浪费时间了,快点到主墓室,速战速决。” 顾然点点头,一个小粽子而已,找不到就找不到吧,便整理了一下潜水装备。 胖子看了看顾然,嘴巴动了动,欲言又止。 顾然白了他一眼,“你有什么话就麻溜儿的说。” 胖子说:“你们说,那小粽子,会不会爬到边上的大瓷缸里了?” 顾然皱了皱眉头,回头看那个大瓷缸,刚才的声音确实是它发出来的,刚想走过去,就见那大瓷缸翻到在地上,顾然正准备破了那缸直接杀粽子,就见那大瓷缸晃晃悠悠地滚向了门框那边。 顾然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个大瓷缸,摸了摸下巴说:“我怎么觉得这东西是想要带我们去哪儿啊?” 胖子说:“不是,小顾同志,粽子带路,还有这说法呢?” 顾然笑了笑,提着匕首边走边说:“走呗,反正这耳室就这一个门,管它想要做什么,咱们出去再说。” 吴邪拉了一把顾然:“这可是个粽子,你有把握吗?” 顾然拍了拍他的手,点头说:“放心吧,跟好我,有事听我指挥。” 几人都把枪拿出来,打开保险对着罐子,跟在顾然的后面走。快要到门口的时候,罐子打了个转,顾然浑身肌肉紧绷,举起匕首,几乎下一秒就要扑上去了,然后就见那罐子直接滚到了漆黑的甬道里。 ※※※※※※※※※※※※※※※※※※※※ 七夕的番外小段子 黑瞎子和花儿爷眼看着这几年顾然受伤的频率比之前十多年加起来都多。 黑瞎子去捞过近乎昏迷的顾然,花儿爷也见过顾然浑身是血的模样。 他们都问过顾然同一个问题,为了吴邪,值得吗? 黑瞎子还这样问过张起灵。 张起灵只会沉默以对,而顾然笑了笑,值得啊。 花儿爷又问,为什么啊? 明明顾然对他,没有这样偏爱的。 顾然又笑了笑,因为天真无邪呀,吴邪身上,有着他们这些人都没有的东西。 太宝贵了,宝贵到他不惜豁出一身性命去守护。 后来,直到顾然离开很多年了,吴邪找黑瞎子帮忙,随时可能付出生命的那种,黑瞎子答应了。 他这才明白,天真无邪,确实值得。 至于花儿爷,他比瞎子早明白几年。 祝大家七夕节快乐~单身狗只能在这里苦逼兮兮地码字感谢在2020-08-24 23:53:07~2020-08-25 23:2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a.leah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西沙海底墓副本6 顾然走进甬道,发现里面是一片漆黑,用电筒一照,只见这是一条汉白玉砖修的直甬,非常的简洁,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在地上的两边有两条灯沟,里面是每隔1米的灯座,在俑道的另一头,有一扇玉门,而左右两面也各有一扇略小的,一共是三个,都敞开着,看样子已经有人进去过来,这而那罐子,已经停在了左边那个小门中间,不动了。 顾然嗤笑一声,自言自语:“这家伙还真是在带路?”然后就对后面的人说,“跟上去看看,小心前面的地面,我感觉有机关。” 顾然前进的速度明显放慢下来了,小心翼翼地走每一步,他不怕机关,而且原不需要走这么多步,几下就能到那墓室,只是得给后面的几个人清出一条能走的路来。顾然对机关并不敏感,尤其是这种平坦的石板路,更是看不出什么,只可惜哑巴张现在伪装成张秃子,不能出面找机关,不然也不用他在前面带路淌雷了。 顾然忽然听到“嘎达”一声,只觉得石板路一震,回头一看,是阿宁踩中了机关,正一脸惊慌地看着他。阿宁这女人有几斤几两他还是心里有数的,更何况后面的人应该和他的落脚是同一块砖,这女人绝对是故意走错踩到机关的。 两边石壁上弩|箭齐发,顾然来不及和阿宁算账,直接拉着吴邪躲弩|箭,在弩|箭的破空声中,顾然捕捉到一个细微的声音,转头一看,只见那大瓷缸里爬出一个白毛小粽子,一闪身就进了左边的墓室。 顾然下意识想要去追,离吴邪远了两步,就这片刻的功夫,阿宁直接一脚踹倒吴邪,抓着人当挡箭牌,吴邪的胸口上瞬间中了两箭,顾然听到吴邪的叫声,立马回身,扔下匕首,空出来的一只手直接抓住吴邪的肩膀,然后飞起一脚踹在阿宁的胳膊上,这一脚力气极大,阿宁吃痛松手,一个打滚翻到墙边,然后在墙壁上一蹬,瞬间翻到了安全区域,走进了中间的玉门。 顾然气急,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让阿宁给算计了,也不管那小粽子了,用手电筒挥开弩|箭,拉着吴邪跑到了安全的地方,然后把手电给了吴邪,让他帮自己照着,又冲回去捡起匕首,把胖子捞了出来,一直在胖子后面的张秃子也跟着跑了出来。 胖子坐在地上,摇摇晃晃的,问顾然:“小顾同志,我看这个箭有点不对劲,怎么插进去这么深都不觉得很疼啊?” 张秃子突然说了一声:“放心,没事的。” 顾然早就发现了这箭|头不对劲,直接拔下一根,举到胖子眼前说:“莲花头的箭,就冲到你身上那一下觉得疼,实际上这东西就刺破你一层皮,都到不了肉里去。”他又看着刚才已经切换到自己正常声线的张秃子,好笑地说:“怎么,不伪装了?张——秃——子!” 吴邪也听出了声音的不对劲,然后就见张秃子把身子一挺,咯哒一声,身高长起来好几公分,然后往前一伸手,同样一发力,手也长出去好几寸,抓住自己的耳后一拉,撕下来一张人|皮|面|具,露出来张起灵那标志性冷漠的帅脸。 胖子看这一出大变活人看得说不出话来,好久才一把拉住张起灵,“小哥,你这是啥意思啊?你这不存心消遣我们吗?” 吴邪听到箭没危险,也不管自己身上了,两只眼睛盯着顾然:“顾然,你早就知道是小哥?” 顾然嘴角抽了抽,面对吴邪的死亡凝视只能点头,然后连忙把自己摘出来:“是他易容骗你们的啊,可不是我!之前那不是阿宁一直在吗,我怕你们说漏嘴了,就没告诉你们。锅都是哑巴张的,跟我没关系!” 张起灵看了看满地的弩|箭,轻声说:“刚才那一脚,是那个女人故意踩的,看来她不仅对自己的身手很有自信,还想把我们全部干掉。” 顾然冷笑一声,骂道:“就知道她是故意的,一步步跟着我走,要是还能踩错就见了鬼了,她老板早就把她开了!” 胖子咧着嘴说:“幸好他妈的这里的箭都是莲花头,要不然还真让她给得逞了,想胖爷我一世英名,如果死的时候被射成个刺猬,还不给人笑死。” 吴邪看了看奇怪的箭,问道:“为什么这里的箭都用的是这个莲花头?这有什么用意吗?” 顾然看了看箭头,凑近了闻了闻说:“这上面有毒,我猜是一种慢|性|毒|药,准备慢慢折磨盗墓贼的,到里面估计还有别的机关,到时候只要毒发,身体但凡有一定不适,就会影响行动,到时候可是致命的。这墓主人可不是什么好鸟,不让人死在外面,惦记着让人摸到里面,看着满地财宝死去,啧。” 胖子一下就急眼了:“小顾同志,这什么慢|性|毒|药,你能解不?我这可一后背的伤呢!” 顾然摇摇头:“我是被临时叫过来的,什么装备都没带,从阿宁那儿只带了一些基础的药物,现在不好分辨这毒是什么,没法弄。到里面在看吧,应该不会有事。”反正实在不行还有哑巴张的麒麟宝血,保准能解毒,只是现在什么症状还没有,就先不让哑巴张放血了。 胖子对自己的小命看得紧,“你可得保证有法子救我胖爷啊,不能因为鲁王宫的事情就记仇!” 顾然敷衍地点点头,指了指吴邪:“这家伙也中箭了,我就算不救你,也不可能不管他。” 吴邪看了一眼顾然,本着对他的信任,便没多说什么,而是想到阿宁进了那个墓室,准备冲进去。哑巴张抓住吴邪,摇了摇头说:“刚才那个罐子要我们先去左边的这个墓室,肯定是有原因的,我们还是按照步骤来,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不要乱跑。” 顾然也赞同,“没错,我刚才就是因为看那小家伙跑进去,才分了神,让阿宁抓着吴邪当挡箭牌的,现在肯定得去看看那小家伙在搞什么鬼。” 吴邪道:“可阿宁等一下出来,直接跑了,我们不知道去哪里追她怎么办?船可是她的,我们没有船可就回不去了!” 胖子说:“不怕,我们先回去把潜水的东西藏起来,他娘的,看她能不能一口气憋到外面去!” 顾然倒是开始有点欣赏这胖子了,虽然这家伙经常闯祸,但使坏的时候倒是颇对他的脾气,肚子里坏水多得很。 四人回到刚才那个耳室,一打手电筒就傻眼了,那地方什么都没有,氧气瓶已经不见了。可他们方才不过呆了五分钟的时间,阿宁已经进了郁闷无聊,就算再有别人,也不可能在五分钟内什么动静都没有就把东西都搬走。在陆地上,顾然的耳朵好得很,他确定刚才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顾然打着手电筒看了看,突然说:“这不是我们刚才的那个墓室。你们看这里的石柱,刚才没有这个东西,而且婴儿棺和尸蜡都没了,顶上的图也不一样。” 吴邪问:“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们进错门了?” 顾然摇摇头:“不可能,就这一个门,不可能走错。那我们为什么回不到原来的墓室呢?”顾然皱着眉想了半天,“我能想到的,要么是中了幻术,要么是机关。但是按理来说,中幻术不大可能,我和哑巴张不至于一点都没意识到就中招,所以只有可能是机关。” 张起灵看了顾然一眼,点点头,表示不是幻术。 胖子问:“什么机关才能把里面的东西都换了啊!” 顾然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没有思绪,他对墓里的机关并不熟悉。 吴邪把三叔跟他说过的东西都讲了一遍,张起灵一把抓住他,问道:“三叔昏迷的时候说了什么?你再说一遍!” 顾然知道有哑巴张在,不用担心机关破解不了,反而对他的称呼觉得颇有意思,这家伙人失忆了,连着称呼都改了,一百岁老人叫吴三省“三叔”,怎么想怎么搞笑。 吴邪看张起灵表情严肃,结巴道:“他,他说的是‘电梯’。” 张起灵“哦”了一声,突然一笑,“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他走到石门处,摸了摸门框说,“这里的确是一个机关,而且还十分简单,只能骗骗小孩子,所以你三叔二十年前看不出来,二十年后就能发现。” 顾然经这一提醒也明白了,“原来这么简单!”然后他看着一头雾水的胖子和吴邪解释说,“就是说,我们现在是在刚才那个墓室的上面或者下面。两个墓室是垂直叠着的,就像两层楼一样,我们出到甬道上,墓室的机关动了,上升或者下降,换了一层楼,我们回去之后就是现在这个新的墓室了。” 顾然又看了看张起灵,这人的表情并不轻松,他检查了门框之后,又看了看泉眼里的水,顾然凑过去问他:“哑巴张,怎么了?又发现了什么?” 张起灵点点头说:“三叔说的经过,和我们的经历,有一个很大的矛盾。他是躺在这个房间里的,并没有走出这个甬道,无论房间怎么升降,他应该一直在这里,怎么会有什么变化呢?而且古墓中的耳室,从来都是左右对称的,不可能只有一间,我们的对面,应该还有一个房间才对。” 顾然耸耸肩,无所谓地笑着说:“吴三省这家伙嘴里有几句实话呢,咱谁也不知道,鬼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出过甬道。至于对面的耳室嘛,你都想不明白的事情,我就更想不明白了。机关这东西,我不熟,但是归根结底,咱得想办法出去。” ※※※※※※※※※※※※※※※※※※※※ 顾然确实有点小记仇,鲁王宫胖子比较活泼作妖嘛,而且现在还没有完全信任胖子,所以就没cue小哥放血。还有就是,他对小哥动不动就放血这个比较有ptsd(我看雷城也看得要有ptsd了),emmm不剧透了后面会写 我发现最近的审核时间很长,我12点之前几分钟更新的话,基本要到凌晨两三点才能审核出来,无语子…… 你们说我要不要换个时间更新,比如中午,下午,或者晚上提前一点? 今天晚上早点更新,八点多就更,估计十一二点能审核过了放出来吧… 屏蔽字实在是太太太太多了,无语子 西沙海底墓副本7 吴邪看着洞顶想了一会儿,提出了在洞顶开一个洞的方法,这主意可行,胖子一听就很兴奋,立马要去找工具,然后一照手电,顿时骂道:“这地方也太他妈邪门了!”原本是一堵墙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个门,门里面有一只巨大的金丝楠木棺! 顾然顿时皱了皱眉头,问张起灵:“你刚才有听见动静吗?” 张起灵摇头。 顾然心顿时一沉,他也没有听到声音,能够设计出这种无声机关的,从古至今也没有几号人,看来他们是来了一个不得了的墓穴,还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危险在等着他们呢! 吴三省这个老不死的到底想要干什么! 顾然的心情有点暴躁,他记着自己不能在这种时候沉下心去思考事情,便直接走入了那间新出来的墓室。这棺材实在是太好了,金丝楠木的棺材,个头巨大,看样子是用了一整根原木,按照棺材的体积估计,这东西恐怕和明长陵里面的金丝楠木柱差不多了,这么大的手笔,却放在耳室里,实在是很反常。 事出无常必有妖,顾然皆备起来,围着棺材看了看,又敲了两下棺材,皱着眉说:“我感觉里面的东西不太妙,开馆看看吧。” 胖子看见这价值连城的棺材眼睛都直了,立马问:“有什么不对的?先打开看看再说!” 张起灵摆了摆手,拔出枪,轻声说:“这不是一般的棺材,这是养尸棺。” 顾然瞅了一眼张起灵,面上神色依然不太好:“我觉得不止如此,说不出来,就是感觉里面好像有什么声音似的。” 张起灵走过去,抽出军刀,直接插入棺材里,慢慢划起来,好像在找什么机关。胖子立马大叫,拿出个蜡烛跑到角落里想点,刚点燃蜡烛,火光一亮,就看到角落里出来个东西,是个干瘪的死猫。 顾然瞥了一眼那边的动静,没说什么,这死猫还好,只是相对风水来说反常而已,但这棺材,却让他心里不安得紧。 这时候,张起灵已经找到了棺材的机关,咔嚓一声,棺材盖子往上一弹,一股黑水就涌了出来,顾然连忙往后退,这东西的气味实在是太他妈难闻了,真是坑了他这么好的鼻子! 胖子推开棺材盖子,往里一看,吓得大叫:“狗日的,这么多粽子!” 顾然捂着鼻子上去看了一眼,那里面有许多肢体纵横交错,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尸块,无比恶心。 胖子给吴邪科普养尸棺的时候,顾然一直盯着棺材里的尸体,半天才看了一眼张起灵,轻声问道:“你看里面,是不是一个人?” 张起灵看了一会儿,倒吸了一口凉气,眉头紧皱,死死盯着棺材,沉重地点了点头。 顾然上前两步,整个人几乎趴在棺材边上,认真看这已经不成人形的尸体的时候,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些碎片,只是片刻的功夫,他几乎一点都没有抓住,只有个影子,这个影子有许多手臂和腿,长得似乎和这尸体一模一样!他沉默了半天,才退后两步,看着表情十分严肃的三个人,长叹了口气:“我好像,见过这个人。” 这么一个阴森恐怖的场合,碰上这话,吴邪吓得几乎跳起来:“不是,你是说,你以前见过这个人?!这东西少说得几百年了吧!” 胖子也被吓了一跳,然后反应过来,打岔道:“小顾同志,咱说话能好好说吗,你要是以前下墓见过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尸体,你就说你以前下墓见过,别你妈的见过这个人!我靠,你丫还活了几百年啊!” 顾然面上没有一点笑容,很不符合他平时的风格,给人看得十分慎得慌,他沉吟良久说:“不是以前下墓见过,我是可能,真的见过一个长得很奇怪的人,十二个胳膊,十二条腿这种。” 胖子凑过去摸了摸他的脑门,“没发烧啊,怎么说起胡话来了?那你说说,你什么时候见的?” 顾然摇摇头:“不记得了。” 张起灵侧目看了看顾然,他对这种仿佛似曾相识,但就是死活想不起里的感觉十分感同身受,鬼使神差地伸手拍了拍顾然的肩膀:“别想了。” 顾然点点头:“把这个东西捞出来看看吧。” 吴邪和胖子两个去另一边的耳室找罐子,准备把里面的水舀出来。 顾然看了看张起灵,忽然问道:“失忆是什么感觉?” 张起灵的神情似是有点诧异,然后平淡的说:“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他看着顾然,眼神中有点悲哀,“就是这种感觉。” 顾然笑了下,“那我比你还好点,自从我有记忆以来,我知道我是顾然,我知道我的使命是什么,我的本事也还在,似乎只是我过去的一段经历被凭空抹去了。”他又叹了口气,“我一直在想,我应该去完成我的使命,还是应该去找记忆呢?” 张起灵没有回答,也没有去问顾然的使命是什么。 胖子很快就拿了三个罐子回来,递给张起灵和顾然一人一个,吴邪没跟回来,他抱怨道:“小吴同志对这些罐子上的瓷画感兴趣,正蹲那屋研究着呢。” 反正就在旁边的耳室里,也没什么危险,顾然便没有去管,相对于吴邪,他对这个女尸体的兴趣更大,毕竟这里面可能藏着与他过去相关的什么东西。顾然也顾不得嫌脏了,抄起罐子就动手和张起灵与胖子二人往外舀水。 这尸体的全貌露出来了,顾然更觉得似曾相识,于是叫张起灵和胖子搭把手,把这尸体从棺材里挪出来。只是尸体泡了太久,表面蜡化实在严重,一上手就是一层蜡,实在是没法直接往外搬。 张起灵道:“我们把衣服脱下来,裹住头和脚,用枪做个杆,把她抬出来。” 顾然捂着衣服退后两步道:“胖子块头大,把你衣服脱了正好能裹住脑袋,哑巴张提的建议,所以裹脚的衣服就你来贡献了!” 胖子伸着手上前,作势要扒顾然的上衣:“小顾同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想看这尸体,怎么连一件衣服都舍不得贡献出来呢?” 顾然翻了个白眼:“休想打我衣服的主意,爪子拿开!” 张起灵看了一眼护宝贝似的在护衣服的顾然,二话没说,脱了自己的上衣。胖子见状,抱怨道:“小哥,你怎么跟小顾统治一个战线了啊!”不过他是在打不过两位大佬,只能哀哀怨怨地脱了自己的上衣。 二人裹好衣服,顾然又直接拿了胖子的枪,没办法他自己下水的时候嫌这东西累赘,压根没带,只能让胖子继续做贡献了。胖子见衣服没了又没保住枪,念叨了顾然半天。 顾然把尸体抬出来放在地上,沉默了一会儿,脸色变了变,有些艰难地说道:“她肚子里有东西。” 胖子看了一会儿,一拍大腿说:“这他娘的是个孕妇啊!拿孕妇来陪葬,太没人道了吧!” 孕妇,这个词在顾然的脑子里转了转,肚子里的是这个女人的孩子,他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面,是个有十二只手足的怪异女人,她的声音却很温婉,在问一个长袍打扮的男人:“顾先生,我能给他生个孩子吗?”那男人说了什么,他听不清也看不到,记忆在此就戛然而止了。 顾然回过神来,盯着这个女尸半晌,他确实是曾经认得她的,那长袍男人很有可能就是他自己,至于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女人为什么孩子都没有生下来就被放在棺材里陪葬,他就一无所知了。 顾然明显感觉到灵魂深处传来一种悲凉的情感,他莫名心里一酸,却不知缘由。 这厢张起灵和胖子发现了尸体下面的压棺石,上面刻了字,俩人都不认得,于是胖子叫了顾然:“小顾同志,你看看这字你认得吗?” 顾然凑过去看了一眼,摇摇头:“不认识,这东西得问吴邪。哎,他人呢,怎么这么半天都没过来?” 三人回头一看,机关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动了,墙上的门已经不见了! 胖子一下子就慌了神,大叫:“门呢?咱们出不去了?” 张起灵淡淡的道:“机关有时间,到时候自然会出现,先把这个压棺石取出来看看吧。” 三人用力往上抬压棺石,却发现根本抬不动,以三人的臂力,这是绝不可能的,这才发现四周都浇了松汁,把压棺石死死黏在棺材上,胖子敲了敲压棺石,发现下面是空心的。于是三人搜罗出身上没有湿掉的火折子,把松汁烧融,搬开石头,才发现压棺石下面是一个洞! 胖子看了看这个洞,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这他娘的是个盗洞啊!哪个点儿背的,把盗洞挖到人家棺材板底下了。” 顾然看了看这个盗洞,拧着眉头说:“这不符合常理啊,如果没有这压棺石,这盗洞一打通,尸体就会掉到盗洞里,挖盗洞的人可不知道这东西会不会尸变,他犯不着给自己冒这么大险,随便改个方向就能挖到地砖上。” 胖子摆摆手:“先不说这盗洞符不符合常理了,有这东西在,养气藏尸的局已经被破坏了,整个墓的风水都有可能发生变化,万一把这个墓从灵穴变成败穴,咱哥几个没准儿都得玩儿完!” ※※※※※※※※※※※※※※※※※※※※ 绝了呀,我下午五点半的时候改了一下前面的文,正文都没改,就勾选了一键感谢,然后到快九点还在审核……我观察观察现在的审核时间,然后看看后面什么时候更新比较合适,让大家当天晚上能看到,有可能会改成下午更了,无语子…… 我记得我以前审核很快的,一两个小时就好了,现在怎么……emmmm感谢在2020-08-26 23:55:38~2020-08-27 20:53: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是一只牙牙 5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西沙海底墓副本8 顾然突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忽然脸色一变:“快跑!”他话音还没落,张起灵就大叫一声:“糟糕!”然后顾然就看到一只长满白毛的小手拉着张起灵的手腕。张起灵反应很快,拿枪给了他一梭子,顾然直接跳到棺材里,“从这里走!不能杀它!”顾然率先跳下去,张起灵也推着胖子下去了。 这盗洞不长,连通的是一个水潭,顾然闭气游了进去,蹬了一脚往上浮,没多一会儿就露了头,看到在水潭边神色正紧张的吴邪,招了招手,游到边上手一撑就跳了出来。张起灵和胖子跟在后面也出来了。三人见到吴邪后,才跟他讲了在那个墓室里的经历。 胖子问:“小顾同志,那东西是什么玩意儿,为什么不能打死啊?” 顾然凑过去拉着张起灵的手腕看了看,确定没什么事,才解释道:“那是白毛旱魃,弄死他倒是不难,但是他体内有大量的尸毒,砍了就会蒸发出来,海底墓空气不多,杀他不划算。而且……”顾然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说。 胖子催促道:“我说你就别吞吞吐吐的了,有什么就直说行吗?” 顾然的神色难得露出几分迷茫:“那个女人,很想要个孩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孩子还没生下来,就被丢到了棺材里。我好像,不太下得去手杀那个小家伙。” 吴邪忍不住问:“你真的认识那个奇怪的尸体?那你活了得有六百多年了啊!” 顾然想了想,语气颇有点不确定:“应该没有这么久,我如果有这么长时间的记忆空白,我不会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六百年,我不可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历史上确实没有我这号人。” 吴邪一想也是,心里踏实下来,至少顾然不是个千年老妖,然后他就开始琢磨旱魃与盗洞的事情。顾然没再理会他们的交谈,左右暂时没什么危险,他靠在一边开始琢磨那个女人的事。 明代初年,长得这么奇怪的女人,竟然在正史野史中都没有丁点记载,甚至连传说都不曾有过,这实在是太反常了。还有他自己和汪藏海,按照吴邪的推断,这个墓是汪藏海的,汪藏海找了这个女人来填养气棺,而自己又和这个女人认识,甚至他有一点直觉,应当是跟这个女人熟识。那么汪藏海这么一位能够呼风唤雨的主,很有可能也认识他。毕竟那个女人身体怪异,而他能长生,汪藏海不可能与他丁点关系都没有。 那他与汪藏海又是什么关系呢?如果他真的在明代就出现过,且认识汪藏海,那为什么历史上也没有任何对他的记载呢? 顾然忽然觉得肩膀一沉,才从思绪中醒过神来,正对上张起灵的眼睛,是这家伙把他叫醒的。顾然勉强笑了笑:“谢了,哑巴张。”顺着张起灵手指的方向,他看到刚才他们游出来的那个水潭的水在迅速下降,水面上出现了十几个漩涡,好像是触动了什么东西,在往下抽水一样,水池内壁出现一道石阶,直通池底。 四人打了灯,勉强能够看清池底的模样,胖子看到了池底中间有个石碑,兴奋地准备下去看看,吴邪却觉得这古墓太过诡异,并不赞同,胖子不管吴邪的阻拦,往下走了好几步,过了一会儿抬头说:“他娘的,这里竟然有洋文!” 胖子和吴邪争吵的功夫,顾然赶紧跑下去看,石壁上刻洋文,定然是后来的盗墓贼,至少也是一条信息。他很快就到了胖子那里,打着手电看了半晌,招呼正在往下走的张起灵:“哑巴张,你来看看,这是不是你的记号啊?” 顾然记得,很久以前跟哑巴张下墓的时候,就见他做过这种记号,虽然年代久远了,但他应该不会记错,毕竟很少有盗墓贼会有兴趣在斗里刻一些鬼都看不懂的字母来当做记号。 张起灵快步走下来,摸着墙上的字母,看了半天说:“这地方我来过!”紧接着,他快步跑了下去,胖子也跟在后面追了下去。水池底下的雾气在不断上升,能见度很低,吴邪慢慢走在最后面,顾然便站在原地等他,晃了晃手电给他示意位置,等吴邪下来之后,两个人才慢慢继续往下走。 顾然走在他前面一点,大概十分钟的功夫,就到了池底,还有没退下去的积水,没到小腿肚的位置,顾然走了两步,回头提醒:“水下面有进水的洞,可别踩进去了。”走了几步,看到一只定海石猴,顾然没有理会,继续往池子的中间走,在四只定海石猴的中间,是一块两米多高的石碑,张起灵正站在前面打着手电认真的看。 顾然看不懂古文字,叫吴邪过来翻译,留着一耳朵听他说话,同时问张起灵:“你想起什么了吗?” 张起灵没有答话,眼神还是很专注,手摸着石碑,不知在琢磨什么。 顾然听吴邪的翻译,忽然插了句话:“这个天宫我知道,是云顶天宫,在长白山,我以前还想去看看来着。” 胖子问:“什么云顶天宫,我怎么没听说过。你当时为啥没去啊?” 顾然无奈的笑了笑:“知道云顶天宫的人不多,你不牵扯这些事情,自然不知道这个墓。至于我为什么没去嘛,抢在我去之前,有另一伙人去了,那伙人我知道几个,都是很麻烦的主儿,他们去的地方肯定会给我带来麻烦,我只是好奇,又不是非去不可。” 胖子琢磨了一下:“不对啊,照这么说的话,这云顶天宫里应该有不少宝贝,随便摸出一件都够下半辈子了,就算有麻烦也值啊,而且小顾同志,就你这身手,有啥能给你带来麻烦的?” 顾然摇了摇头,他搞不清楚胖子到底是意外还是也被吴三省拉入局了,不好对他多说,只是说道:“我不是为了钱,我是要找一些东西,给人治病,云顶天宫不见得有我要的,别的地方不见得没有我要的,所以我犯不着去。” 顾然听到张起灵的呼吸变了,是明显的情绪变化,于是胖子再说什么他都不理会了,顺着声音快步走过去问道:“你是想起来了?” 张起灵坐在池壁的角落里,眼神没有平时的淡定,而是一种近乎死灰绝望的眼神,他抬起头,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二十年前的事情,我想起来了。” 顾然太知道一个人忽然找到一段记忆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了,但这段记忆只是张起灵漫长人生中的一个小节,他几乎没有办法从找到的记忆中获取什么与自己相关的有价值的信息。顾然叹了口气,他认识张起灵虽早,但与他共同的经历不多,对与他相关的一些事情也知之甚少,他只知道,这段记忆会将张起灵拖入又一个无休止的谜团之中。 顾然坐在张起灵旁边,看他的眼神有些许同情,顾然自己虽然也有记忆的缺失,但他好歹知道,他是谁、要做什么,他好歹有几十年的记忆,而不是如张起灵一样,两眼一抹黑。 他陪张起灵坐着,听他慢慢讲述二十年前海底墓发生的种种——吴三省、陈文锦、霍铃…… 顾然听到张起灵说他身体出了点问题,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又拉过他的手腕掐了掐脉,甚至直接用匕首割开张起灵的一根手指,点了一滴血放在嘴里尝了尝,然后笃定地说:“你身体没什么问题,至少现在已经没有问题了。” 张起灵的神情似乎是有点茫然的,二十年前海底墓之后的记忆他也有许多缺失,因此他自己也对现在的身体状况没什么认知。不过他也没有理会这件事情,继续和吴邪说他在鲁王宫发现的吴三省的问题。 吴邪只觉得脑子乱得像一锅粥,一方面按照自己所见分析,三叔确实有问题,另一方面他又对三叔有着无比的信任,无法控制地自言自语:“不对不对,事情没这么简单,没有动机,三叔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起灵淡淡的说:“如果这个人真的是你三叔的话,的确没有动机,但是——” 顾然一听张起灵这话,忽然想起自己在船上时候那个关于吴三省与解连环的荒谬的猜测,现在这个猜测竟然在哑巴张嘴里得到了些许证明!他定了定心神,对吴邪说:“哑巴张说得没错,鲁王宫里,你三叔确实有问题,至于你三叔的动机——”顾然叹了口气,“总之你防着点那个老狐狸就行。” 吴邪抓着顾然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顾然摇摇头:“很多东西我也只是猜测,现在还不能跟你说。” 吴邪知道,顾然说这话就是打定主意不会跟他说了,定了定心神,还是当前出去更重要,然后就发现胖子在石碑前面梳头,是准备去那个天门,还跟吴邪说那边是往上走的,位置更高,更适合他们从穹顶打洞出去。 ※※※※※※※※※※※※※※※※※※※※ 写一个小小小小小段子(涉及剧透,严重剧透,不喜欢剧透的小可爱就不要看啦) 如果盗笔世界的吴邪和同人世界的吴邪相遇—— 2015年8月,同人世界吴邪视角 铁三角每年夏天都会来一趟长白山,过了二道白河,上雪山。 有时候黑瞎子和解雨臣会一起来,但更多的时候,黑瞎子守着他北京的那个眼镜铺子,解雨臣则在解家。 他们不像吴邪那样,总是带有一份少年的天真与纯粹。解雨臣习惯了将他珍视的东西,将他的弱点收敛起来,不为外人所知。而黑瞎子—— 他摘下了已经几乎和他的脸融为一体的墨镜,露出一双健康的眼睛。 只要这个眼镜铺子还在,只要眼睛上的墨镜还在,黑瞎子就能骗自己,都还是以前的样子,那个活了很久很久的人还在。 铁三角在追忆,黑瞎子和解雨臣在自欺欺人。 以前,张起灵知道青铜门在哪儿,知道该怎么进去,可自从十年前,顾然走进去之后,他就再也找不到青铜门了。 他们三个人还是像前几年一样,顺着以前的路走上去,准备到老地方坐一坐,过几天——等吃完了带的干粮——就下山。 离奇的,在快要走到的时候,张起灵只觉得眼前隐约有点什么不一样。 他们看到了青铜门。 胖子使劲揉了揉眼睛,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用力拍着吴邪的后背,“小天真,我没看错吧,青铜门怎么又出来了?咱也没走错路啊。” 吴邪只觉得呼吸都是紧张的,他定定的看着青铜门,半天才说:“你没看错,是青铜门。” 胖子笑呵呵的,脸上都挤出了皱纹:“你说这青铜门都出来了,顾小然同志会不会有一天也从里头出来?” 于是,他们怀着丁点的希望,在青铜门前开始了长时间的等待。 可是他们等来的不是打开的青铜门和走出来的顾然,而是另一个胖子、另一个吴邪。 胖子什么变化,但这个吴邪明显更加沧桑深沉一点。 说来好笑,那两个人见到已经坐在青铜门门口的铁三角,差点直接抄家伙干上来。好一会儿才解释清楚两边的事情,张起灵将其概括为“青铜门带来的时空交错”。为了方便起见,分个先来后到,先来的铁三角统称为一号,而后来的吴邪和胖子是二号。 吴邪一号对他们讲了顾然参与的所有事情,滔滔不绝,两个胖子还经常插科打诨。 反倒是吴邪二号,将墨脱的经历、沙海的庞大计划一带而过,一副不愿深谈的模样。 纵然如此,吴邪一号一听就能想象出来,在那个没有顾然的世界里,扳倒汪家,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他这些年虽然不轻松,但也说不上多艰辛。但吴邪二号不一样,他没有一个战斗力爆表的张起灵帮助,甚至连汪家,都更加地坚不可破。 后来,过了几天,青铜门打开了,吴邪一号太迫切想要看到走出来的人的脸了。 他看到了,那是一个比这些年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张起灵更年轻的张起灵。 看起来也更闷一些。 吴邪一号看了一眼手表,是17号,也是他们目送顾然进去的日子。 后来,两队人下了山,在不到二道白河的地方分道扬镳。 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铁三角回去,解雨臣仍然在永远空着一间房的解家,而黑瞎子也还守在他的眼镜铺子里。 一切都还是那个模样,另一个世界的铁三角就像是一场幻境一样。 一切都还是有顾然存在过的模样。 只是他们在后来的日子里再去长白山,再也没有看到过青铜门了。 西沙海底墓副本9 四人找到天门,由顾然打头,张起灵断后,吴邪胖子在中间往前走。走了没多一会儿,顾然就停下了脚步,吴邪在后面思考着三叔的事,没注意到,差点没撞上去,他一个急刹车,连带后面的胖子也差点撞到吴邪背上,这家伙大骂:“停什么呢,怎么不走了?” 顾然说:“别说话。”然后把耳朵贴在石壁上,片刻他又用手在石壁上摸了摸,然后说:“两面墙在合拢。” 张起灵摸了摸墙,点头说:“看样子有变故,没时间了,我们退出去再做打算。”四人着急忙慌地往回跑,幸亏发现得早,不然以胖子的体型,还没跑到进门的地方就要被卡住了。张起灵的速度很快,弄了两下暗门,骂了一声,转头说:“有人在外面把门轴卡死了。” 胖子破口大骂,吴邪也十分着急,准备趁着墙还没有变得特别窄,直接往前跑。 顾然摇头说:“我们应该是进错门了,这里是死门,往前跑也出不去,我们往上爬吧。”说着,他就直接爬了上去。上面黑漆漆一片,看上去很长,根本不知道哪里是个尽头,他爬得速度很快,在前面探路。 胖子看着片刻就消失在视线中的顾然,咂舌道:“这家伙属壁虎的吧,怎么这么快!” 顾然的轻身功夫很好,完全施展开的时候,比能够快到几乎让人看不清他的身影,因此没多一会儿就快要到顶了,他看到一行血字:“吴三省害我,走投无路,含冤而死,天地为鉴——解连环。” 顾然记住这行字,时间紧迫来不及思考,既然这里有一行字,底下又没有尸体,且解连环疑似出去假扮成了吴三省的话,他必然在这里成功逃生了,那么顶上肯定有盗洞!顾然又往上爬了一点,发现顶上出现一个黑漆漆的洞口,立马翻身上去,踢了踢两壁,确定足够结实,然后用手电往下扫,同时喊话:“往这边爬,有盗洞!” 下面很远的地方传来回应的声音,是胖子那厮:“天无绝胖爷之路!你丫也爬太快了吧,怎么看着这么远呢。” 顾然估算了一下距离,现在墙没有收得特别近,垂直上爬对吴邪和胖子来说有点费事,以他们的体力,不见得能爬的上来,于是往上爬了一点,用脚蹬着洞壁,从包里翻出一捆绳子扔了下去,用手电垂直向下照着:“吴邪,拽着绳子,我拉你上来,胖子,你再自己爬一会儿,我一下拉不了两个人。” 胖子大笑着喊道:“没问题,你先救小吴同志,胖爷我还能坚持一会儿。” 顾然把吴邪拉上来的时候,张起灵也爬了上来,又把绳子丢下去,二人一起往上拉胖子。顾然一边拉绳子一边想,这哑巴张的力量真是大得可怕,拉胖子这个吨位的,他竟然不觉得怎么吃力。胖子上来的时候,后背已经被磨破了皮,顾然笑骂:“胖子,你出去之后可得减肥了,不然救你都费劲。” 说归说,顾然也知道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他们现在身处垂直的盗洞口,再往上爬两米左右就是斜着的盗洞,四人必须得趁现在还有力气,爬到斜着的盗洞里才能休息,于是说:“别休息,这里不安全,先往上爬,到上边再歇着。” 四人奋力往上爬了一段,到斜着的盗洞,靠在洞壁上休息,其实胖子和吴邪爬得都不算多长,主要累的是顾然,他自己拼着体力消耗快速爬上来,又拉了两个人,即便是体力再好也有点吃不消了。 胖子都顾不上怼顾然了,一边喘一边说:“小顾同志说得对,这次长记性了,回去之后怎么样我也得减下来几斤,不然我王字倒着写。” 顾然嘲讽道:“倒着写也是王,你就压根儿没想减。” 胖子想着这条命是人家捞上来的,自己理亏,便没多说话。 顾然调侃道:“我说胖子,你就不能别叫我小顾同志了吗,听着像在部队里似的,叫大名你会死啊!” 胖子点头,敷衍的说:“行行行,我以后就叫顾然,您满意了吧?” 顾然摆谱,故作矜贵地点点头。 吴邪想起来顾然在底下时候说的话,问张起灵:“小哥,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进成死门了?” 张起灵在闭目养神,想了一下说:“应该是记号被人调过了。” 胖子怀疑是阿宁,吴邪觉得这并不可能,阿宁不是土夫子出身,就算身手好,也没这个本事,然后开始怀疑自己三叔。张起灵看出吴邪的顾虑,讲出了自己对当年事情的推测。 张起灵三人在上来的时候也注意到了解连环的血书,顾然便没有再发表言论,张起灵的推测固然有理,但仍有许多环节扣不上,比如吴三省为何会性情大变制作一份精细的计划书,比如吴三省为什么要害吴邪,这都在逻辑上说不通。 至于解连环和吴三省之间的关系,顾然并没有把他的猜测告诉吴邪三人,一来是因为这太荒谬,他还没有足够的证据,二来不管吴三省在过程中做了什么,他的目的始终都是对付组织,顾然也怕提前让吴邪知道太多反而坏事。 自打胖子开始扯淡吴三省被鬼上身了之后,顾然就没有再听,认认真真地开始闭目养神。 胖子和吴邪说了半天,也没什么多有价值的结论,纯粹是在盗洞里一下子放松下来开始侃大山。胖子胡扯完,挠了挠后背问:“小吴,你有没有觉得进了这个古墓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身上痒得厉害?” 吴邪看了一下伤口,没什么异样的感觉,摇了摇头。 顾然凑过去,拉住胖子挠后背的手,看了看之前莲花箭弄出来的伤口,上面已经长了许多白毛,如果时间长了,这白毛有可能沿着伤口长到血管里,这可就不是痒这么简单了,要了他的命只是时间问题。 王胖子见顾然看了半天没动静,问道:“小顾,啊不是,顾然,你看啥呢?” 顾然用手碰了碰白毛,按了一下伤口,冒出来一滩黑血,他拍了拍手,调侃道:“恭喜你,莲花箭的毒发作了。” 胖子叫道:“我靠,为啥就胖爷我有事,小吴同志怎么就活蹦乱跳的?你他娘的就别废话了,有解决的法子没啊,痒死胖爷了!” 顾然琢磨着,这种毒药他带下来的药可解决不了,他眼珠转了转,看着吴邪,点头说:“有啊,你等会儿啊!”然后直接伸手薅了一把吴邪的脖子,这家伙刚才被吓了半天,又爬了墙,身上都是汗,顾然直接把湿淋淋的手按在胖子的背上。 顾然刚一下手,胖子就惨叫一声,人直往前逃,大骂:“你他娘的给胖爷涂了什么东西!我的姥姥,你还不如剜了我呢,这也太他妈疼了,你丫的就不会提前说一声,让胖爷我有个心理准备啊!” 顾然一掌呼到胖子的背上,把人打得直咳嗽,“我给你解毒你还敢骂我?疼死你算了。” 胖子缓了过来,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背上不疼了,问顾然:“你给我涂的什么东西啊,还挺灵的。” 顾然瞟了一眼颇有点目瞪口呆的吴邪,老神在在地说:“你顾爷牌的特效解药,别这么多废话,有用就完事了。” 张起灵看着好笑,直摇头,这一幕正好被顾然看到了,他指着张起灵说:“哑巴张,你竟然会笑了。”刚说完,张起灵又变成了一张扑克脸。 吴邪好奇极了,特别想问为什么顾然用自己的汗能解得了胖子的毒,只是顾然压根没有给他问的机会,直接顺这盗洞往前爬了。没多一会儿,顾然面前就出现一个分叉口,右边往里面一点被砖头垒起来了,左边的是通的,顾然觉得右边的可能是通往之前棺材下面那个盗洞的,便直接往左边爬了。 没过多久,顾然忽然听到脚步声,立刻停了下来,对后面做了个不要出声的手势,然后关掉手电筒。过了一会儿,脚步声近了,能听出来是盗洞上面传来的声音,有个人在上面走动,只是隔着一层砖顶,顾然分辨不出是吴三省还是阿宁的脚步声。 他准备等这人走过去再继续爬,万一上面的人发现底下有人,起了杀心怎么办?他们现在的状态可都不怎么样。还没等上面的人过去,顾然就闻到了一阵香气,他立刻回头,打开手电,光往后一扫,只见张起灵背后有一团头发,瞬间就缠住了他的手,然后把前面的胖子和吴邪也缠绕起来。 张起灵的反应极快,用力抽出自己的手问:“身上有没有火源?这东西怕火!” 吴邪拿出打火机的功夫,禁婆已经到了胖子和吴邪之间,这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见张起灵有本事自己挣脱开来,就把目标对准了显然更弱鸡的胖子和吴邪。至于顾然,他自己也很是纳闷,禁婆的头发过来了一缕,刚碰到他就缩了回去,似是对他害怕一样。 顾然来不及细想,抄起匕首就扎向禁婆的脸,只是这家伙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瞬间就缩到头发里去,根本找不到在哪儿。 ※※※※※※※※※※※※※※※※※※※※ 我今天出去拍了一天的东西,回来太晚了,更新也晚,小段子也没时间写了。 明天白天更新,顺便我再写个小段子在作话。 老九门时期顾然的故事大多数时候会写在作话的小段子里,因为想写的一些内容比较散,感觉没有太大意义写成完整的番外。 还有什么想看的内容也可以评论告诉我呀~ 西沙海底墓副本10 张起灵用打火机点燃了火折子,烧掉吴邪和胖子身上的头发,逼得禁婆退到黑暗中去。顾然见胖子的鼻子和嘴里都是头发,直接一拐子槌上他的胸口,直让他一口气上来吐出了一大团。 胖子整个人歪歪斜斜地咳了一会儿,半死不活地说:“顾然,你下手也太他娘的狠了,要不是这身肥膘,胖爷的肺都要被你打出来了。” 顾然作势要把头发再塞回胖子的嘴里,面带微笑:“我给你塞回去,轻点打一下,你试试能不能吐出来?” 胖子连连摆手,这家伙说不准真做得出这样的事情,他问道:“刚才那东西到底是啥玩意儿?” 顾然道:“禁婆,不认识啊?刚进来的时候我不就说这墓里有禁婆了吗。” 胖子讪讪地笑着,他哪记得顾然说过什么东西,转了话题问道:“这墓的风水这么好,怎么里面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顾然想了想说:“这个墓已经不能用风水来判断了,它所有的东西都是和我们概念中的规矩背道而驰的,毕竟是汪藏海这家伙修的,他怎么想的,咱们可猜不透。我们赶紧走吧,刚才上面走过去了一个人,也不知道是谁,抓紧时间出去再说。” 爬了没多长时间,顾然停下了,回头说:“到头了。”上面是几块很大的青冈岩石板,推开了就应当是某个墓室了。顾然正准备上手推,忽然听到上面有奇怪的脚步声,重的很,不像是人类的,怕不是个粽子之类的家伙。 顾然指了指上面道:“上面有东西,不知道是粽子还是海猴子,哑巴张上来帮把手。”张起灵爬了上来,二人动手刚抬起一条小缝,就感觉手上一松,石板已经被抬走了,二人一看,是一只长满鳞片的海猴子,肩膀上还插着一只梭镖。 顾然当机立断蹿了出去,挥着匕首就刺向海猴子,这一刀下去,直接把它的肩膀捅了个对穿,顾然心道可惜了,海猴子的反应速度比他想象得要快,不然刚才那一刀就能直接插在它的喉管上。 海猴子跳上了一根柱子,顾然正准备追,就听胖子大喊:“快点,那禁婆上来了!” 顾然分了个神看去,胖子和吴邪刚从盗洞口钻出来,哑巴张正拖着那石板准备盖回去,只是这东西实在是太重了,他只能一寸一寸地拖着走,吴邪和胖子过去帮忙也没好多少。 吴邪那边有哑巴张护着,总归是安全的。 顾然双眼一眯,盯着柱子上的海猴子,轻身跳了上去,他在半空以一个非常诡异的角度转了一下,虚晃一招迷惑过智商不太高的海猴子,让它误判了方向。紧接着,顾然直接扔出去手里的匕首,直接钉在海猴子的脖子上,已经捅穿了,海猴子瞬间失去生命,从柱子上掉下来,砸到了地上。顾然蹬了一下柱子,翻身落地,取下匕首,过去帮张起灵他们拖动石板。 正好赶在禁婆的头发从洞口冒出来之前,把石板盖了上去,那禁婆在下面撞了好几下,胖子干脆坐了上去,用自己的体重做附加,约莫过了十分钟,洞底下才安静下来,危险可算是过去了。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顾然直后悔自己出门之前为什么不多带点趁手的兵器,如果他的棱针和各种刀枪都在,怎么会跟海猴子上下缠斗,上蹿下跳的太他妈消耗体力了。 顾然刚坐下休息,就见张起灵往东南角的方向走过去,墙上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半人高,不知道通向哪里。这是张起灵记忆停止的地方,顾然一眼就看出这家伙心里的打算,站起身来走了过去。 张起灵的眼神有点犹豫,他看着顾然说:“我可能还得进去一次。” 顾然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吴邪十分激动地说:“不行,你这不是去送死吗?如果你再失忆二十年,一切都没意义了。” 张起灵淡淡道:“我和你们不同,对于你们来说,这里的事情只是一段离奇的经历,而对于我,这是一个巨大的心结,如果不解开,就算我什么都记得,这一辈子也不会好过。” 吴邪十分着急,顾然拍了拍他的肩安抚一下,然后看着张起灵说:“你没有装备,体力、精力都不在最佳状态,我们先想办法出去比较重要。如果你真的对这里很好奇,可以上去了之后准备好东西,再下来一趟。” 毕竟洞里面是什么他们都不知道,如果只是顾然和张起灵两个人,顾然绝对不拦他,还会陪他一起进去,只是还有吴邪和胖子,实在得为他们的安危考虑。 顾然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顺便多说一句,二十年前的记忆而已,且不说你进去了能不能找得回来,单说二十年前于你整个生命,实在算不得什么,况且只是一件事而已。你的记忆和我的认知好像有点偏差,你似乎什么都忘了。” 在进鲁王宫之前,那个招待所里,顾然跟张起灵讲述的时候,他并没有就任何一件事情追问什么,因此顾然理所应当的认为张起灵应该还记得不少,只是他忘了,当时他于张起灵而言是几乎完全陌生的存在,以张起灵的性格,他连黑瞎子都没去问,自然也不可能追问他什么。 现在看来,张起灵被格盘得实在严重,光是这一件事就能成为他的心结了,那当他知道更长的岁月的时候,岂不是要心肌梗死? 张起灵的表情有点矛盾,问顾然:“你知道什么?” 顾然诚恳的说:“我知道得上次几乎都跟你说了,虽然二十年前的事情肯定和九门的行动有关系,但我不认为它值得你这么冒险。先上去,墓就在这里,跑不了,你还有机会再下来。” 如果是别人这么轴,顾然早就把人敲晕带走了,可张起灵不一样。一来他打不过张起灵,二来想要找寻过往的感觉,他是曾经有过的,所以能够理解哑巴张现在的迫切。 张起灵道:“有多少把握,我们能够出去?” 吴邪对他讲了一遍退潮时候敲开墓顶的打算,张起灵总算是被说动了。距离退潮还有六个小时,四人便坐下休息。顾然还没歇多一会儿,就见吴邪跟魔怔了似的,直接冲进了洞口,速度简直比他逃命的时候还快。 顾然直接冲进去,三两步就追上了吴邪,直接一脚踹在他背后,把人踹倒在地,然后拉他起来,抱怨道:“刚才还说不让哑巴张进来,你自己倒是跑进来了,闲的没事瞎看什么啊,中招了吧!让你摔一跤长长记性,活该。”顾然一眼就看出来,吴邪刚才是被洞里的东西弄迷糊了。 胖子和张起灵也追了上来,手电一扫,忽然看到黑暗里蹲着一个人,吴邪还以为是吴三省,立刻大叫:“等一下,前面有人!”那人站了起来,快速往洞里跑。 顾然正架着吴邪,一时间分身乏术,张起灵当即飞也似的追了上去,跟胖子俩人一前一后把人按倒在地,用手电筒一照,发现是阿宁。她蓬头垢面,潜水服勾破了,身上也都是血,而且表情很是呆滞,一点反应都没有,是被吓傻了。 顾然扒开她眼皮观察了一下,冷哼一声,直接一个手刀砍在阿宁的脖子上,把人弄晕了。 “她压根没吓傻,是装的。你们见过哪个吓傻了的能在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就撒腿跑的。”顾然翻了个白眼,“跟我玩儿这一套,她还嫩了点,爷搞幻境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先捆起来,省得一会儿惹麻烦。” 他看了看张起灵,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竟然被他看出些许尴尬来,顾然“啧”了一声:“哑巴张,判断失误啊,你这家伙身手厉害,就是人太好了,玩儿人心这一套不行。”不过他逗人也适可而止,万一把哑巴张惹急了,他可打不过这家伙。 正好现在的位置里洞里面不远了,顾然拿手电筒照了照,发现里面隐约是一棵树的形状,上面还闪着光,他琢磨了一下:“要不进去看看?反正都走到这儿了,就当是圆了哑巴张的心愿。” 张起灵自然是乐意的,胖子看里面闪着金光,还以为有什么宝贝,立马就同意了,三比一,吴邪也没法反对。 走到里面,顾然用手电一照,才发现这是一株巨大的白色珊瑚,长得很像一棵树,上面挂着许多金色的小铃铛。远看还没发现什么,顾然凑近过去一看,大惊道:“我靠,这是一树的六角铜铃啊!” 胖子听过这一节,纳闷道:“你们有没有看错,这战国前的东西,怎么又出现在这儿,这未免也太巧了一点。难不成,这汪藏海,也是个盗墓的?” ※※※※※※※※※※※※※※※※※※※※ 我以后晚上更文,凌晨捉虫吧,我不忙的时候,作话里就会有小段子,在内容提要里面会写,这一章有没有小段子的。 关于吴邪和顾然的三段对话 一 吴邪曾有一次问顾然,张启山和二月红同时掉水里了,他会救谁,假设这俩人都不会游泳。 顾然想了半天,斩钉截铁地回答,二月红。 吴邪问为什么,按理来说顾然和张启山认识的更早一些,关系也更好一些,为什么不救张启山。 顾然说,因为二月红更有钱,但张启山的钱都花给军|队和张家了,他救了二月红,以红二爷的脾气,一定会给他谢礼,但张启山这家伙就不一定会给钱了。 吴邪:惊!曾经点天灯的佛爷竟死于没钱! 二 吴邪又有一次问顾然,老九门里的关系最好。 顾然想都没想,果断告诉了吴邪一个他最陌生的称呼——刀六。 顾然看吴邪没明白,才又解释,是黑背老六,这家伙喜欢找顾然来练刀,后来时间长了,顾然就给他起了个绰号,刀六。 黑背老六是个爽快人,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也没那么多情感牵扯,很有些江湖豪气,与顾然是最投脾气的。 吴邪很惊讶,他见顾然最常用的是匕首,要么就是各种轻巧的小暗器,还真没见过这家伙用刀。 顾然的表情很是有些怅惘,他说,他当年是用刀的,只是后来封刀了。 顾然从来都正经不过三秒,他又笑着说,反正现在用刀也不好过安检,放装备里也太招摇,不用正好。 吴邪没放过顾然,问他为什么封刀,还好奇他的刀法和小哥相比哪个厉害。 顾然先回答了后一个问题,他说,他和哑巴张应该不相上下。 至于前一个问题,顾然沉默了很久,然后说,因为刀六死了,他的刀也没什么意义了。 三 吴邪有一次心血来潮,问顾然,他是怎么认识小哥的,对小哥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顾然看了看客厅里的张起灵,然后说,他是先知道张起灵这个人,然后才见到的哑巴张。 所以第一印象—— 顾然又看了一眼张起灵,然后才继续说,是悲凉。 吴邪不解。 顾然笑了笑,然后说,他是在一个喇嘛庙里,见到了一尊张起灵的石像。 至于为什么悲凉,顾然没有对吴邪解释,只是自己在想,单是那一尊石像,他就能感受到那么苍凉的情绪,那张起灵本身呢? 只可惜顾然并不知道张起灵曾经历过什么,现在,也没法再改变过去经历过的事情了。 西沙海底墓副本11 顾然沉吟良久,若有所思地慢慢说:“汪藏海是做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两个墓有联系。两个地方都有蛇眉铜鱼,都有六角铜铃,偏偏还都是青铜器,你们不觉得太巧合了一点?我记得来的时候墓道上的浮雕,是三条蛇眉铜鱼,那么第三条现在在哪儿?我猜也在一个墓里,这三个墓又是什么关系?” “而且……”顾然看了一眼张起灵,然后说,“六角铜铃这东西,是用来迷惑人的神志的,会产生幻术,就我知道的,应该有一个地方跟这东西有关。” 吴邪问:“哪里?” 顾然盯着张起灵,慢慢说:“张家古楼。” 张起灵姓张,顾然又盯着他说的这句话,吴邪和胖子瞬间把目光放到了张起灵身上。可张起灵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显然,他不记得了,三人又一起看顾然。 顾然摊了摊手说:“别看我,我不知道张家古楼在哪儿,只是以前听人提过,说这里面有会乱人神智的铃铛。只是不知道这里跟汪藏海、鲁王宫有什么关系了。” 顾然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听人提过是真的,张启山当年亲口对他讲的,还曾想邀请他一起去。不知道张家古楼跟汪藏海的关系就是假的了,张汪两家,他多少知道一点,又多少能猜到一点,反正都是跟长生有关的。 顾然又看了一眼张起灵,连忙说:“哑巴张,你最好别打这个主意,那地方你当年去过,有很多好手,规模大到不可思议,但几乎都折在里面,你也差点死了,你要不想自杀,就休想一个人去。找记忆的方法有很多,大可不必这么玩儿命。” 张起灵点了点头,大概是把顾然的话听进去了。 四人见退潮的时间也差不多要到了,这里一树的青铜铃也危险,便干脆退了出去,胖子还把昏死的阿宁背了出去。 回到墓室,胖子抄着家伙准备劈柱子,弄出个能爬上去的落脚的地方,顾然拦了一下,回头问吴邪:“就需要个人爬上去撬砖是吧?” 吴邪点点头,紧接着就见顾然跟爬行生物似的,贴着这滑不刺溜的柱子,手脚并用就爬了上去。 胖子捣了捣吴邪:“这位到底是什么来路,还他娘的是人吗!这人类返祖成猴子了吧,这么能爬。”吴邪也同样十分震惊,如果说顾然的身手还在他的认知范围之内,那这种轻身功夫就可以归为不可思议的范畴了。 不一会儿顾然就爬到了头,敲了敲宝顶,又用匕首撬开一块,面色一变,向下大喊:“不行啊,这是实心的,砖头里面都浇了铁浆,神仙也撬不开啊!” 吴邪脸色很难看,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道:“你先下来。”然后就见顾然蹬着柱子直接跳了下来。 顾然看了看吴邪,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安慰道:“实在不行就只能等救援了,我下来前跟人说过,如果我五天没信的话,就让他带人来救我,充其量等一星期,省省氧气跟体力,咱没准还有活路。” 胖子出了个主意,可以从进来的盗洞摸回去,反正电梯是有时间的,没准能找到进来时候的潜水装备。张起灵突然想到天宫里面那个尸体上可能有炸|药,二话没说直接过去找,摸了两下,把尸体搬过来。 顾然“嚯”了一声,道:“还真有炸|药啊,不过都几百年了,还能有用吗?” 张起灵说:“只要八宝转子能用,炸|药肯定能用,现在就怕机关老化了。” 顾然无所谓地说:“试试吧,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脱了衣服,又叫张起灵三人也把裤子都脱了,接在一起弄成个绳子,到时候好把尸体捆在上面。他把“绳子”绑在腰间,背上尸体,又爬上了柱子,背上这家伙虽然老化了,但还有几十斤重,他爬柱子也慢了许多。才爬没多久,顾然就感觉背上的尸体好像大了一点,心下一惊,不过这东西撑死了就是个僵尸,就算真的有异动,他也能对付得了,便继续往上爬,到顶的时候,用匕首凿开个好落脚的地方,站稳之后,把尸体倒着捆在柱子顶部。 顾然顺着柱子溜了下去,坐在地上等着退潮的时间,还剩五分钟的时候,吴邪叮嘱张起灵,让他别失手了,顾然忽然想到尸体的异样,保险起见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就见那柱子上空空如也! “尸体呢?起尸了?”顾然立刻站了起来,转头快速叮嘱,“可能等不到退潮了,找到尸体随时有可能引爆它,你们记得把阿宁拖上去。”他跑出去几步,就见那尸体趴在柱子后面的宝顶上,指甲抓着浮雕,身上的黑色硬皮尽数龟裂,里面血淋淋的。 顾然大叫一声:“你们准备好,我要引爆了!三、二、一!”他把匕首扔了过去,与此同时往反方向一扑,他离炸|药实在是太近了,一下子就被气浪撞到了墙上,龇牙咧嘴地爬起来,见到从烟雾中跑出来的吴邪、胖子和张起灵三人,胖子背上还背着阿宁。 吴邪连忙问:“你有没有事?” 顾然擦了一把嘴角的血,“没大事,刚才那尸体恐怕是要尸变成一具血尸了,幸亏及时发现,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儿。看看顶子有没有炸开。” 炸药的威力极大,顶子上面炸开一个半米的洞,海水涌了进来,洞口在不断被海水冲垮。海水还没冲上来,刚才盖着盗洞口的青冈石板被就被充废了,一个东西从盗洞里喷出来,正是那个禁婆。没来得及反应的功夫,水位已经上涨了五六米了,漂了几分钟,就已经到了洞口,胖子往上游,从顶上敲下一颗夜明珠顺走,下一秒,水就没过了脖子,四人深吸一口气,依次从洞口游了上去,海水不深,一口气正好能到头。 顾然的头探出水面,咳嗽两声,感慨道:“可算是出来了。”然后就转头找船,发现就在不远处的一块礁石上,正准备游过去,就见胖子背着阿宁浮出水面,大骂道:“妈的,差点被禁婆那鬼东西缠住。” 四人立刻往船的地方游过去,顾然翻身上船,又把阿宁拉上来,检查了一下,确定这女人没死,就把她放甲板上了。吴邪进船舱找了一圈,发现船里没人,但船上的鱼还是活的,船老大和水手们走得很匆忙,很不寻常。 只是来不及考虑这么多了,收音机里面提醒了风暴,让海上船只进港避难。胖子见状,直接拉响引擎把船开了,要驶出这片暗礁。顾然见胖子会开船,便乐得不用自己动手,去船舱里找了干净的衣服换上就躺下休息了。 顾然这一觉睡得不长,他顾虑着风暴,半夜的时候就醒了,看张起灵和吴邪都睡着,悄悄走到驾驶室。驾驶室里乌烟瘴气的,一地烟头,不知道胖子为了提神抽了多少。顾然拍了拍他:“你去休息吧,换我开。” 胖子已经累的不行了,都没管顾然会不会开船,二话没说就让出了位置,靠着边上倒头就睡,呼噜打得震天响。这要是在以往,顾然得烦死,不过现在夜里开船,旁边有个声音好歹让他踏实点,也没那么容易睡过去。 早上天刚擦亮的时候,张起灵也走了过来,他半夜的时候就迷迷糊糊醒了,原想换胖子的位置,只是正好听到顾然出去的声音,知道对方去换了胖子开船,便又睡下了。 正好顾然也饿了困了,跟张起灵简单说了一下怎么开船,就晃晃悠悠回去睡觉了。 顾然睡下没多久,就听到了吴邪起来的声音,没多一会儿又回来了,顾然翻了个身继续睡,快到中午的时候才饿醒了。一出门,正好看到胖子在煮鱼头火锅,一闻这个味道就饿得不行了,蹲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 胖子睡了一觉生龙活虎了,还有胆子开顾然的玩笑了:“呦,顾然,头一次见你这么乖啊,馋胖爷的鱼头锅了?” 顾然哼哼了两声,抱怨道:“这都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唉,我啥时候受过这待遇啊。”顾然这话颇为哀怨,早年间他不愁吃穿的,自己下墓也从来都是带齐吃的快去快回,都多长时间没有挨过这个饿了。 自从吴三省坑了他,这两个墓他都是一身伤加一肚子饿!顾然又给吴三省记了一笔。 更何况,来海南之前他在解家住了一礼拜,嘴都被养叼了,顾然琢磨着,过段时间再去解雨臣家蹭吃蹭喝。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关于顾然和黑瞎子的相识 众所周知,顾然对黑瞎子有点特别。 怎么个特别法呢?大概是顾然绝大多数单独下墓,都是给黑瞎子找治眼疾的法子。 就像解雨臣曾经问过顾然一样,吴邪也问过顾然,为什么对黑瞎子这么尽心尽力。 胖子也问过,不过这家伙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一开口就是:“顾小然,你跟那个带着墨镜的瞎子有一腿?口味很别致啊!” 就连张起灵这么神仙似的人,也侧过来一耳朵光明正大地听。 顾然无奈,只能跟他们讲了他跟黑瞎子的事情。 顾然和黑瞎子的相识要追溯到民国的时候了,他那时候刚在长沙稳定下来,没什么钱,跟着张启山知道了下墓摸明器能换钱之后,就开始下墓赚钱。 他是在一个墓里遇见的黑瞎子。 那是个很凶的斗,顾然下墓经验还少,身手也没有现在这么流畅,受了不少伤,正在一间耳室里休息呢,突然听到了脚步声,还以为是粽子。 一打照面,呦呵,是个戴墨镜的同行。 和他一样的一身伤。 顾然那时候就在黑瞎子身上嗅到了一种很不一样的气息,后来偶然见到了黑瞎子的眼睛,顾然就对他的眼疾起了兴趣。 再后来,老九门散了,顾然不想再掺和张启山的那些事情,就开始四处下斗,主要是为了黑瞎子的眼睛。 常年下斗也不是个事儿,顾然被二月红叫去帮解雨臣掌管解家之后,休息了一段时间。 再再后来,顾然有一次去北京闲逛,发现黑瞎子背上多了个什么东西,不是粽子、鬼魂一类的,大约是个什么仙物妖物,反正黑瞎子的眼睛不能再睁开了。 顾然能从那个东西身上感觉到一种更加熟悉的气息,他隐隐觉得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然后顾然又开始下斗。 再后来? 顾然对吴邪笑了笑,说:“再后来我找到解决黑瞎子眼睛的方法了。” 胖子对此表示:“我还是觉得你和黑瞎子有一腿。” 顾然: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 真的是纯洁的兄弟情 小段子越写越长,明天不能这么写了…… emmmm没想好明天写什么,头痛 西沙还有一章就结了,然后就是秦岭了。秦岭还是日更,写完秦岭我就要开学了,就会改成隔天更。 西沙海底墓副本12 鱼头锅差不多煮好了,鱼汤已经泛白,胖子让顾然去叫吴邪起床。 顾然到吴邪床边,拍了拍还在熟睡的家伙,“吴邪,起床吃饭了。” 吴邪迷迷糊糊醒来,醒了好一会盹儿,才跟着顾然走到甲板上,看胖子煮了个鱼头锅,正在用筷子扳着。 胖子抬头道:“天真无邪同志,起了啊,你可真能睡,我们哥儿仨都开了一轮船了。” 吴邪睡眼惺忪,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试探性的问:“吃完饭我开一会?” 胖子还没说话,顾然先翻了个白眼:“你可得了吧,你压根就不会开船,别再触了礁。离永兴岛也不远了,我们三个再倒一班就能到。你呢,就好好歇着去,实在过意不去,隔一会儿过来端茶倒水就得了。” 吴邪好奇的问道:“你们怎么都会开船?” 顾然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非也,哑巴张不会,但他学得快,我跟他说一遍就能开了。” 吴邪心道,他还是浙大高材生呢,学东西也很快,只是碍于顾然的武力压制,他只能歇了开船的心思,问道:“那你是怎么会的开船?这也不算土夫子必备技能啊。” 顾然回忆道:“我以前有个朋友,是留洋回来的,回来之后和国外也有些生意,他带我出海的时候我和舵手学的。以前我还有条船呢,去一些地方比走陆路方便,不过现在好像已经没了。” 正好鱼头锅开了,顾然拿了个空碗,给张起灵先盛出来一份,然后三个人也不顾烫,就着锅就开始吃鱼。三斤的石斑鱼下肚,空了一天的胃可算是饱了。 顾然忽然想起来问:“阿宁呢?” 胖子摆了摆手说:“半夜就醒了,让我给撂底下一屋里了,这女人我看她碍眼,反正饿两天也死不了,到了岸上再放了。” 顾然点点头,他也没意见,现在在海上不易出什么波折,阿宁这人本事高、城府深,还是让她自己呆着比较放心一点。 顾然去驾驶室换了张起灵,吴邪跟胖子没事做,干脆也凑到驾驶室边上聊闲天去了。 胖子拿出来他从宝顶上扣下来的珠子,问吴邪估价,胖子原以为是个夜明珠,但没想到就是颗鱼眼石,价值差了不少,吴邪给估了几个价,胖子都不满意,顾然一手扶着船舵,往他们俩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嫌弃地看了一眼吴邪:“我说吴邪啊,亏了你家是倒斗世家呢,眼力不行啊,这东西至少能到你说的两倍,能有个一二百万,够你在北京买个别墅的了。” 胖子一听,眼睛都亮了:“你有路子能给出了?” 顾然点头说:“你直接回北京潘家园是吧,等你到了给我发个地址,我找人上门去收。” 胖子心思一转,搭着顾然的肩膀问:“你到什么来路的啊,身手好,知道的事情多,在四九城都有认识的人,但道上没听说过你这么号人。你丫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啊?” 顾然打了一下胖子,翻了个白眼说:“你才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呢。我呢,就是道上一籍籍无名的小人物,你就算查也查不出啥来,歇了这个心吧。” 胖子还想追问,但顾然这家伙死活不开口了,胖子也没辙,毕竟他北京城的别墅还捏在顾然手里呢,可不能把人惹急了。 几个小时之后,船就开到了永兴岛,道上已经做好了防灾准备,有很多避难的渔船,顾然把阿宁放了,然后就趁乱逃到岛上了,住进了招待所里,才算是彻底休息下来。 岛上有信号,顾然给手机充上电,先给解雨臣发了条消息:平安上来,过段时间见。和我一趟的有个朋友,顺了个鱼眼石出来要出手,等我们回去了之后把地址发给你,你给找个路子出了呗。 鱼眼石这东西虽然不算多值钱的货,但耐不住长得好看,还能一直亮着,很有些富人喜欢,解雨臣那边绝对有路子能倒手这东西。 没过多久解雨臣的消息就回了过来,就一个“嗯”字。 在岛上得呆到航班恢复,大概得一周的时间,吴邪和胖子讨论了好几次海底墓的事情,顾然知道的比二人多,但好多事情不方便开口,又怕说到什么的时候说漏了嘴,吴邪这人聪明得紧,顾然干脆不参与讨论。 只是张起灵提出了一个想法很有意思,他画了一张草图,是整个古墓的结构,得出一个结论,汪藏海把旱魃和禁婆当成宠物,或者说是护墓兽。 这个猜测倒是有意思,顾然心里一直记挂着那个怀了孕的畸形女人,如果说汪藏海把这东西当成宠物养在墓里的话,不是他有收集癖,就是他在折磨这个女人,只是顾然的记忆实在是太碎片了,根本想不起任何与汪藏海相关的片段。 自打从海底墓上来之后,顾然就再也没有回忆起任何事情。 他又想到了云顶天宫,听说当年有九门中人去过,只是出来之后不久就没了消息,他当时对长生这一套还没这么强的兴趣,这事情自然也就被搁置下来了。而云顶天宫时隔多年后又被九门重提,顾然不免对这地方有些怀疑,看来这里是很关键的一环。 汪藏海修建的云顶天宫,顾然怎么想都觉得这地方和他的过往应当有些关系,还有长生,说不准他能找到一些线索。 看来云顶天宫得找时间走一遭了。 顾然看了看张起灵,这家伙表面上看着一直在发呆,实际上不知道在琢磨哪个墓呢,搞不好跟他的心思一样,都惦记着汪藏海那宝贝天宫。其实和哑巴张去一趟云顶天宫是个极好的选择,他们俩身手好,谁都不会拖谁的后腿,就算是汪藏海修出来的地方,他们也八成能够全身而退。 只是他们俩都不认得路,长白山这么一大片山脉,光靠硬找是不可能找得到的。 顾然倒也不是没有办法,他会点阵法之类的神叨东西,就跟他在鲁王宫用血封印血尸一样,真到了长白山,应该是可以搞个阵法找到地方的,顶多是多费点功夫。 “哑巴张,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我跟吴邪回去,先把他安顿好了,然后去一趟云顶天宫吧。” 张起灵总算是不盯着天花板了,歪头看了一眼顾然,对他伸出手。顾然意会,把手机递了过去,张起灵按了一串数字,然后还给顾然。 顾然倒是庆幸他们住招待所的时候开了两个房间了,不然现在准还要跟吴邪和胖子解释半天。 第五天的时候,风暴已经好了许多,大约再过一两天就能恢复航班了。吴邪突然拿着手机冲进顾然的房间,把手机递给顾然看,上面是一张二十年前西沙考古队的合影,下面列出了所有人的名字,还有一行字:鱼在我这里。 顾然神色一凛:“第三条蛇眉铜鱼。” 只是发布网页的人没有留下任何信息,得等回去之后再慢慢找线索了。 两天之后,海口机场的航班恢复,顾然和吴邪与胖子、张起灵分别,回了杭州,顾然原准备休整两天,准备一下装备,就约张起灵去云顶天宫,这地方既然已经被重提了,还是早去为妙,顾然担心迟则生变。但没有想到,他还没动身,吴邪那边先找事了。 吴邪一回来就打听吴三省的消息,三叔没找到,反而找到个刚出狱的发小,那人叫老痒,吴邪拉着人出去吃了顿饭,吴邪问顾然跟不跟着一起去,顾然懒得见生人,就没跟着过去,在家点了个外卖草草解决了,结果吴邪还没回来,电话就先到了。 “顾然,你——”吴邪似乎有点吞吞吐吐。 顾然声音懒洋洋的:“怎么啦,有事情就说,喝多了?” “不是,我是想问,能不能找你借点钱。”吴邪在电话那头的声音颇有点不好意思。 顾然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问:“多少钱?” “四、四百万。” 亏了顾然现在没喝水,不然能一口喷出来,他咳了两声问道:“你又惹什么事了,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吴邪无奈解释:“我发小刚从狱里出来,遇到点事,急着用钱,他就是因为倒斗被抓进去的,要是没钱,他只能再下一回地了。”吴邪把老痒跟他讲的事情又跟顾然复述了一遍。 顾然倒是没管钱不钱的,四百万对他来说不算大数目,只是吴邪这发小着实可疑。去一个陪葬坑摸出来四百万的东西,怎么想怎么不可能,如果钱这么好赚的话,盗墓贼早就发家致富了,中国的墓也早就被折腾一空了。 吴邪听顾然这边没声音,又叫了两声,然后说:“我要不跟老痒去一趟秦岭吧,他从墓里带出来个六角铜铃,我觉得这东西可能跟三叔有关。” “我靠,怎么还有六角铜铃?”顾然一个激灵站起来,心道现在六角铜铃成批发的了吗,连着三个地方都有,这都快成古墓标配了!“你把地址发给我,我过去一趟,咱们面谈。” 吴邪走的时候考虑到要喝酒,就没开车,正好方便了顾然,抄起吴邪放在玄关的车钥匙就开着他那辆金杯去了饭店。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关于洗碗做饭 在很短的一段时间里,顾然、吴邪、王胖子、张起灵是住在一起的,都在吴山居。 人多了,做饭就是个问题。 众所周知,张起灵地下倒斗似个神仙,地上生活九级残障。 他做饭能吃,但是也仅限于毒不死人。 对于倒三代吴邪小天真、潘家园大厨王胖子和解家常驻食客顾然来说,张起灵做饭显然不能满足基本需求。 张起灵pass! 又众所周知,王胖子会吃,所以做饭也好。 吴邪按照这个简单的逻辑推理,顾然会吃,而且自己活了这么多年,总该做饭不错吧。 顾然对此表示:我为什么要会做饭?有钱买不就行了吗? 吴一穷亲儿子,吴二白亲侄子,吴·一穷二白·邪:好,很好,非常好。 顾然pass! 又又众所周知,王胖子是北京人,从那一身肥膘就能看出来,做饭绝对少不了油。 吴·土生土长杭州人·邪表示拒绝。 顾·被花儿养叼了嘴·然表示拒绝。 张·吃什么都行·起·有的吃就行·灵看看手里玩弄着棱针的顾然,又看看一脸纯良的吴邪,觉得好像和他们一个战线比较安全。 王胖子pass! 最后—— 吴邪:我不仅要包住,还要包吃!罢工! 胖爷的厨艺日渐南方化。 酒足饭饱之后—— 吴邪:胖子,快去洗碗! 胖妈妈:最终是我抗起了这个家。 秦岭神树副本1 顾然这张脸,绝对是能唬人的,很是年轻,看起来跟吴邪一般大,二十多岁,还带着一股风流劲儿的好看。 老痒打老远就看到顾然,见人直接朝他们这桌走过来,大着舌头问:“老吴,你这朋友也忒、忒年轻了,别是骗人的吧。” 吴邪拉了拉他,生怕老痒嘴上没个把门的惹到顾然,顾然这家伙脾气不坏,但总爱开玩笑似的整人,万一在人家酒店里起个小冲突,也不大好看。 顾然耳朵尖,听到了老痒的话,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坐下来也没寒暄,直接伸手摘下他的耳环,认真端详了半天。 老痒涨红了脸,到这人到底是吴邪的朋友,便没当场发作。 顾然把耳环还给老痒,认真地对吴邪说:“是六角铜铃,不过感觉上更怪异一点,说不出来。你要是想去看看就去,我跟你一起,六角铜铃这东西不常见,我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几次,反而是最近,连着三个地方都有,绝对有问题。” 本来顾然不想淌这趟浑水,他原本还跟张起灵约了去云顶天宫呢。只是老痒这人虽说是吴邪的发小,但总给他一种怪异的感觉,说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但顾然直觉他并不可靠。 更何况,顾然觉得吴邪的体质颇有意思,他下了这么多墓,也不乏有名的墓主,都很少有个粽子,吴邪这才下了两回地,墓里头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快让他见了个遍了。万一吴邪跟老痒去挖了秦岭的哪个墓,又触发了吴邪这奇妙的体质怎么办。 吴邪还没说话,老痒先开口了,他急得都不结巴了:“你要跟我们一块去?不行不行。” 顾然扫了他一眼,“一个陪葬坑,一堆破烂玉器,你要是只想弄出来十几万,带个大包都背出来就行,压根不用叫吴邪一起,你本来就打算要下墓吧?就你俩,一个倒过一回就被抓起来了,一个倒了两回,现在还没歇过来呢。我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吴邪的安全我是要保的。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自己去秦岭,要么三个人一起去。” 吴邪本就不太想下墓,只是老痒是自己发小,又实在有难,没法开口拒绝,有了顾然这话,便帮腔道:“顾然说的没错,墓里头的东西,遇上个粽子咱俩都得交代了,他身手很好,一起去不亏。你想想,你这刚出来,要是交代在墓里多不值啊。” 老痒无奈,那个叫顾然的年轻人,眼神实在是太有压迫感了,他根本没法再说出拒绝的话来,而且听吴邪这意思,若是顾然不去,八成他也不去了,这可就得不偿失了,他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这件事情确定下来,顾然也没心思听吴邪和老痒两个扯闲天,跟吴邪交代了一声,就出了饭店遛弯,答应晚点时间再回来接这个醉鬼回家。 顾然没想到吴邪把老痒的六角铜铃耳环带回来了,带着耳环去找了爷爷的一位好朋友,看了半天,得出的结论是,这个六角铜铃,是来自于古时候一个叫“厍国”的古国,这个少数民族国家把一种人面双身蛇当作神灵,追溯历史的话,得到夏朝和西周那时候了。这个国家还有一种神树,传说只要奉献鲜血,就能够满足任何要求。 吴邪把这段历史和顾然讲了一遍,顾然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棵青铜树的模样,这树得有几百米高,枝丫纵横,上面的花纹极其繁复。他曾经见过这树?顾然就像是抓到绳子的溺水者,抓住突然浮现出的这一点记忆碎片不放,认真回想,他什么时候去的那里?这棵树到底是做什么的? “顾然?顾然!”吴邪讲着讲着,见顾然的眼神发怔,晃了晃手,人没反应,等了半分钟,见他的眼神越发失神,才叫了两声又把人拍醒。 顾然回过神来,朝吴邪抱歉地笑了笑,揉着太阳穴说:“我好像见过这棵树。” “什么树,老痒说的那个青铜树?”吴邪的眼神变得很奇怪,“你去过秦岭?” 顾然点点头,他知道,不能再瞒着吴邪了,只能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说:“先不说青铜树,跟你讲讲我自己吧,不跟你说清楚了,估计你这一趟不踏实。” 吴邪点点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顾然叹了口气说:“我跟哑巴张差不多,很多事情不记得了,三几年之前的记忆一片空白,后来我跟九门或多或少有点交情,托他们查过,只是我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在我没有记忆的时间里,就好像根本没有我这一号人,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秦岭的青铜树,包括西沙的那个养尸棺,很有可能都和我缺失的那部分记忆有关。” 吴邪在心里算了算顾然的年龄,光是他有记忆的时间,就得有七十年了,那再算上他失忆的部分,不得至少有一百年?“你有一百多岁了?怎么你长得还和二十多岁一样!” 顾然偏着头问他:“这很奇怪吗?”他把手搭在吴邪的肩膀上,语重心长的说,“长生听起来很不科学,但这是确实存在的。知道我为什么以前不愿意跟你说吗?长生的人,身上的事情往往都很复杂,我并不想把你牵扯进来。所以今天跟你说的话,你知道就得了,别太在意,我只不过是为了打消你的一些没必要的好奇心而已。” 吴邪点点头,他确实一直对顾然这人有点好奇,一来是好奇他的来历,二来是好奇他的目的。虽说顾然是三叔雇的人吧,但三叔这家伙本身都骗了自己好多事情,难保顾然不会心怀鬼胎。虽说他在墓里救了自己很多次,但从鲁王宫到西沙,再到今天提起的秦岭,顾然身上都露出了许多疑点,但听他这一解释,吴邪确实放心了不少。 “那你想起来了什么?” 顾然摇摇头,很无奈的说:“想不起来,可能得到了那里才能知道了。” 吴邪“哦”了一声,也不奇怪,要是记忆这么容易就能想起来的话,那顾然前面七十年不就白活了,“那我整理一份装备的单子让老痒去买。” 顾然心头一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准备从杭州把装备背到西安?这玩意儿可过不了安检,你难不成还准备坐长途车去啊!” 吴邪理所当然的点点头,脑筋一转,忽然想到什么,笑着看向顾然:“你是不是在西安有人脉能搞到装备啊?” 顾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有,钱给我,我让人去准备。从杭州坐长途车去西安,人先给晃散了,买机票飞过去。” 吴邪等的就是这个话,他也不乐意坐长途车,费时间不说,还累得要命。 临出发前,顾然还记得给张起灵发了条信息:吴邪小同志整了点幺蛾子,我得跟他去趟秦岭,等我回来再去云顶天宫。你不许自己私自行动!你啥都不记得,在长白山里根本找不到地方。 转天,张起灵才回了个“嗯”。 顾然气得把手机一扔,这都什么鬼脾气,就不会多回一个字?张起灵和解雨臣,一个赛一个的高冷,显得他发了这么多话过去特别傻逼。 下了飞机,三人找了个小招待所住下,吃过晚饭,吴邪和老痒要去夜市逛逛,顾然则跟他们说了一声,就自己出门取装备去了。他轻车熟路摸到了城郊一个不起眼的小院里,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个眼生的伙计,那伙计倒是认得他,直说道:“顾先生,您来了。”然后把人往里面请。 “呦,可算是来了,够晚的,我刚还想,再等一个小时你不来,瞎子我就睡觉去了。”刚进院子,一个穿了一身黑衣,戴着个黑墨镜的痞气男人就从屋里走出来了,是黑瞎子。 顾然挑了挑眉:“怎么你在这儿?” “离得近,就过来了。”黑瞎子脸上挂着一贯的笑容,“好不容易能见到一次你活人,我可不得过来一趟嘛。” “去去去。”顾然贫不过黑瞎子,“你跑这边来做什么?” “还能干什么,下了趟地,你给我发消息也够是时候的,我那时候可刚上来,瞎子我还没来得及歇歇呢,就得给您老人家准备装备,哎,可是苦了我这一把年纪了。”黑瞎子故意唉声叹气,“这也是亏得我在这边有点人脉。听说你跟花儿爷又联系上了,你怎么不去找他啊。” 顾然道:“你还对我查得挺清楚的。” 黑瞎子也不觉得尴尬,点点头说:“人出来呢,就是让人查的,我能查到的,道上估计都传遍了,你可是光明正大地在解家住了一周呢。” 顾然确实不介意被人查,外人能查到的不多,都是他不介意被人知道的事情。甚至他的行迹是希望让人能查到的,对组织、汪家来说,他这么一号具有极高不确定性因素的家伙掺和进来,只会把这一潭水搅得更混。 ※※※※※※※※※※※※※※※※※※※※ 恭喜瞎子正式出场!! 感觉作话的番外就是给正文填坑的……emmm ———————————— 顾然回忆录之与花儿爷的相识 顾然是见过解雨臣小时候的。 解九很早的时候就身体不好了,顾然去看过他一次。 就是那次,解九有心让顾然照拂解家,便带解雨臣见了他。 那是个很精致的小孩,长发,有点女相,听解九说,在二月红那里学戏。 顾然知道,这是解九在给这个小孩铺路。 他答应了帮忙照拂这个孩子,只让二月红有需要的时候派人找他。 没过几年,他就见到了二月红的人。 那时他在云南的墓里找苗人的一种蛊,据说那东西对黑瞎子的眼睛有点作用。 但那东西太难找,他基本切断了和长沙九门的联系,信息来源有限,他连下了几个墓,连个影子都没找到。 他灰头土脸地从墓里出来,回到镇上休整,见到了个熟人。 是打以前就跟在二月红身边的一个伙计,他蹭见过几面。 那伙计说明了来意,二爷的身体快不行了,解家的少当家年纪还小,请他过去帮忙撑撑场子。 二月红啊…… 顾然想起刚到长沙时候,见到的那个堪称风华绝代的红二爷。 他也近百年了。 顾然跟着红家伙计去了北京。 那个孩子长开了些,和年轻时候的二月红很像。 二月红年轻的时候唱戏也是这般灵动的模样,二月红也是很年轻的时候就独当一面的。 只是现在二月红老了,满脸岁月的痕迹,年轻的是解语花——那是二月红给他起的艺名。 解语花剪掉了长发,接管解家,顾然成了他手上最锋利的一把刀。 当时还有零星几个老人认识他,有他对解雨臣俯首称臣,解雨臣那段时间没有那么艰难。 二月红走了,解家的局势稳定下来,顾然也就离开了。 他不告而别。 解雨臣也没有派人找他。 他们生在这样的命里,就注定了谁也不能依靠谁,只有自个儿。 秦岭神树副本2 顾然有一种直觉,秦岭这一趟没有老痒说的那么简单,只是去捞一笔钱。记忆中的那棵青铜树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因此他托黑瞎子搞了些厉害的装备,这是在以前下墓中很少见的,足体现出他对这个墓的重视程度。 顾然对黑瞎子的保密本事还是信任的,旁人绝查不出他带了什么装备下去。因此就算有心人查他这一趟行程,也只会觉得是在陪吴邪而已,这才是顾然要的效果。 也正是因此,他才不能通过解雨臣。 解雨臣毕竟掌管着整个解家,知道许多九门中的秘密,顾然没有把握,如果这个墓真的被解雨臣知道了,他能查出什么来。不是不信任解雨臣,而是顾然不知道自己过去做过什么,现在的自己和解家相安无事,可若是过去的自己会牵扯出什么秘密,就不好说了,这里面的不确定性太大了。 他和长生的联系太紧密了,顾然并不能保证过去的他不在九门的对立面。 “我是怕花儿查到什么,这个墓总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顾然回答了黑瞎子之前的问题。说到底,这只不过是顾然的一种直觉,他只是出于下意识地自保而已。 黑瞎子倒是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顾然会这么认真地告诉他,勾了勾嘴角问:“你就不怕我查到什么?” 顾然摇了摇头:“你不会。” 这一点顾然是可以确定的,黑瞎子和解雨臣的区别就在于,他没有太多的利益牵扯,他是个独行侠,九门、家族与黑瞎子都没什么关系,自然,顾然的过去也跟他没什么关系。 而解雨臣是知道他跟黑瞎子的关系很好的,顾然朝黑瞎子要装备,是一件情理之中的事情。 顾然没在黑瞎子这里久留,拿了两大包装备就回了招待所,老痒和吴邪已经回来了。二人对顾然说了在夜市上见到的另一伙土夫子,顾然倒是没什么表态,西安这附近这么多墓呢,两伙人不见得是同一个目标,而且就算是同一个目标,也不足为虑。 第二天不到七点钟,三人就出发了,上了辆长途车进山,在盘山公路上晃悠了许久,顾然倒不至于晕车,只是这种晃荡确实让人很不爽,他只有一个念头,幸好来的时候没有坐长途车! 同车上遇到个导游跟吴邪叙话,顾然扫了一眼,见这导游面相没什么恶意,就没掺和,下了车之后吴邪不好意思接二连三地拒绝导游,就跟着去了个农家乐的小旅馆,反正住哪里都是住,价钱也不宰人,顾然就全凭吴邪做主了,认真当了个跟班小保镖。 吃饭的时候,守着窗口,正好看到了另一伙人投宿这家农家乐,吸引了老痒的注意,顾然没见过他们,老痒告诉他这是前一天在夜市遇到的另一伙土夫子。顾然看了一眼他们身上的大包小包,然后说道:“他们的装备很专业,看起来很有钱,应该是要去个大墓。” 老痒担心道:“他们在西安已经听过我们讲话,要是让他们在这里看到我们,难保不会打我们主意,要不连夜撤吧?” 顾然毫不在意:“没事,这几个人没真本事,对我们构不成威胁。”这些人都穿着户外的衣服,顾然一打眼就能看出来这些人的功夫有几斤几两,还没吴三省手底下的潘子厉害呢。 吴邪笑着拍了拍顾然的肩,对老痒说:“你可别小看顾然,这家伙长得斯文,本事厉害着呢,解决那几个人,分分钟的事。他们肯定是有备而来,咱们不如跟着他们进山,还省得乱走。” 老痒一时间也没法反驳,只好点头答应了,三人晚上整理了一遍装备就各自休息了。 顾然觉浅,吴邪的闹钟一响他就醒了,听外面没动静,顺手就给关了,一路舟车劳顿才到这里的,后面进秦岭的路又不好走,没必要牺牲这点休息时间来赶路。另一伙土夫子也没动静呢。 天大亮的时候,顾然听楼下院子里有了动静,从窗户边一看,正是那一伙土夫子在下面吃早餐,便把吴邪叫醒,让他去叫老痒,自己则下楼找老板娘买早饭和路上的干粮,三个人中,那伙人只没见过他。 那伙人刚一出发,老痒就着急忙慌地想跟上,顾然阻拦了一下,“等他们走远点,这就一条路,跟近了容易被发现。” 三人在离了前面那伙人两百多米远的地方跟着,这个距离他们只要不大声说话,前面的人是很难发现他们的,而顾然却能够听清他们的脚步声,也不至于跟丢。走了整整一天,天都黑透了,前面那伙人才停下来,他们生了火,看起来是要原地扎营了。 吴邪三人也原地休息,只可惜半夜火光太明显了,就算隔得远也不能点,三人只能嚼着冷冰冰的干粮。 老痒郁闷了半天说:“不对,老吴,我们这样被动的跟、跟踪也不是办法,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要过山,要是他们顺着山头子直接往林子里走,我们不完蛋了。” 吴邪一想也傻眼了,扭头看顾然。 顾然咽下嘴里的干粮,边听边说,“俺告诉你,要过这蛇头山,还有路的还得走上两天,没路的俺可就说不准了。你要是受不住,现在就下山去吧,别再拖老子后退。”他复述完前面那伙人说的话,“他们里头一个叫泰叔的人说的。” 老痒吃了一惊,“你耳朵这么、这么灵!你再听听他们还说了什么。” “那个墓的位置他们知道,跟里面一个叫李老板的人的祖上有关。”顾然讲了李老板祖上遇到哑巴兵,拿到那件写满了哑文的棉衣的故事。 顾然又听了听,“啧”了一声:“他们里头这个师爷知道还挺多的,竟然知道北魏的哑巴军队和《河木集》,有点学问啊。”然后他就继续复述那一伙人的对话,讲了《河木集》还有他们口中那个极好的古墓。 顾然有一种直觉,这个古墓应该就是有青铜树的那一个。 老痒说:“那我们干脆跟他们到底算了,他们这一次的目标应该不小,就算捡他们吃剩下的,也能混个半饱,那破陪葬坑,咱们就别去了?” 顾然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老痒,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吧,都走到这里了,还拿陪葬坑当幌子。不过他也不准备戳穿,老痒既然心怀鬼胎,肯定是对那墓有一定的了解,一路上还用得到他,没必要现在就闹崩了。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很嘈杂的声音,一排四五只手电向这边靠拢,是巡山队过来了,那伙人很快踩灭了火,背起装备就往森林深处跑,黑灯瞎火,顾然没黑瞎子那眼里,没法看到他们往那边跑,三人干脆往另一个方向的森林深处跑了。 到了安全的地方,吴邪准备轮流守夜,顾然道:“没事,你们睡吧,有动静我能听到。”吴邪和老痒都累极了,见顾然脸上没什么疲态,便直接睡了过去。 顾然原本跟他们靠在树下的,没过多久就听到鸟叫声,自己挪了个地方,懒得搬树底下那两个,只地上拾了一把叶子铺在他们脑袋上。 转天一大早,吴邪醒来就发现自己脑袋上都是叶子,还没等顾然提醒,直接往下一甩,不巧,有两片沾着鸟屎的直接落到了他的衣服上。吴邪见了恶心,赶紧给清理掉,正准备检查自己的头发有没有遭殃。这时候顾然才慢悠悠地说:“头发上没有。” 吴邪见老痒头上也有一堆叶子,“你给我们盖的?” 顾然点头:“不然太臭了,后面几天我就不会想跟你们一起走的。”他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吴邪把老痒叫醒,三人直接沿着山路开始继续赶路了,反正就这一条路,直着往前走是不会错的。 山路走到了尽头,三人只能钻到灌木里去走,以前面一座山峰为方向,走了不知多久,前面的景色才有了变化,出现了一面峭壁,一排栈道修在上面。他们遇上了一伙当地人,周旋了半天,有个女人是实在难缠,干脆直接拿钱收买,才让他们指了路,跟着这一行人去了他们的村子做休整,补充一些干粮。 傍晚的时候,老痒一边走,双眼一边滴溜溜地瞅着四周,跟吴邪低声说:“这地方我上次来过,如果我记得没错,再往前走肯定有个落脚点。” 老痒的破绽都露到这个份上了,顾然也没法再视而不见,低声问道:“这里你来过,前面却不记得路,还有这种说法?” 老痒梗着脖子说:“我上次来都是三年前了,林子里长得都一样,我忘了,看到这边才想起来。” 顾然哼了一声没理他,只是这话给吴邪心里埋了个疑惑。 往前走了不久,果然如老痒所说,出现了个采药人的木头窝棚,一行人在这里过夜。三人生火取暖,烤了干粮吃。天黑透了,外面还有野兽的叫声,按照村支书的话来说,晚上还要轮流守夜,不能让火灭了,不然野兽会进来。 有那伙当地人在,每一班守夜的时间不长,顾然便让吴邪先睡,他守吴邪的上一班,到点了会叫醒他的。实际上,顾然并没有准备叫醒吴邪,以他的精力,守两班不是问题,但吴邪这小身板禁不住折腾,还是让他好好休息比较好。 ※※※※※※※※※※※※※※※※※※※※ 稍微解释一下顾然和花儿爷。 顾然独来独往惯了,在他看来花儿爷只是他曾经的保护对象,或者说雇主(二月红雇顾然护着花儿爷)。这时候他还没有建立很深的感情。 所以在顾然看来,对花儿爷来说,解家、九门肯定是比他重要的。 长生、青铜树,都对九门有着特殊的意义,顾然不知道以前自己来青铜树干了啥,他怕他当初的目的站在了张家的对立面。 那要是让花儿爷查出来再猜到点什么,顾然就凉凉了呀(他自己这么认为的),所以他瞒着花儿爷。 说白了就是顾然一通胡思乱想瞎猜,失忆的人难免会更没有安全感一些,就和之前解释过的,顾然很难跟别人建立联系一样,他没有归属感安全感,害怕失去,所以拒绝拥有。 然而实际上…花儿爷哪舍得和顾然为敌啊。 ————小段子分割线————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记一次真心话大冒险 解雨臣和黑瞎子难得来杭州,吴邪在攒了个局,除了张起灵以外,都喝得有点上头,六个人还去ktv续了个摊。 十分钟后,顾然猛的发现,这基本上是解雨臣和黑瞎子的solo秀。 声乐这东西,张家不教,胖子不会,吴邪作为浙大的高材生,从小到大的音乐老师都是“生病”不能上课的。 至于顾然,他可是能一嗓子把二月红唱到怀疑人生的五音不全。 他提议玩点什么。 三位百岁老人在场,不玩个真心话大冒险挖点猛料,都对不起吴邪这好奇的天性和胖子爱凑热闹的毛病。 黑瞎子随手拿了个喝空了的啤酒瓶,说:“那就转瓶子呗。” 手起瓶转,准确无误地对准了顾然。 不用问都知道,铁定是黑瞎子故意的。 顾然想了想黑瞎子几乎低到海底的下限,谨慎地选择了真心话。 黑瞎子贼兮兮地问:“搞过吗?” 顾然:对不起我错了,我就是把瞎子的下限想得太高了,这都低到地心了。 顾然沉默片刻,直接开了一瓶啤酒对瓶吹了——这问题他没法回答。 黑瞎子:“哦,明白了,百年老处男啊。” 顾然微笑:“我打不过哑巴张我还打不过你吗?等着挨揍吧!” 轮到顾然转瓶子了,非常精准,对着张起灵。 顾然瞟了一眼黑瞎子,微笑问:“搞过吗?” 张起灵面无表情地喝了一瓶啤酒。 据顾然对吴邪解读,张起灵的表情就是——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小兔崽子胆儿肥了敢拿你哑爸爸开涮了?! 是你顾然飘了还是我张起灵提不动刀了?! 等着挨揍吧! 玛德好气还得保持高冷形象! 对此,吴邪表示,顾然这厮就是在满嘴跑火车,故意抹黑小哥! 秦岭神树副本3 后半夜的时候,顾然突然听到声音,还没到换班的时候,他睁眼一看,是老痒在叫吴邪起来。顾然一眼扫过去,老痒的动作僵在原地,然后结巴道:“顾、顾然,你怎么醒了?” 吴邪这时候也被吵醒了,老痒见他要骂,赶紧捂住他的嘴说:“别说话,跟我来。” 顾然看了二人一眼,也披上外衣站起来,作势要跟他们一起去。老痒怕把其他人吵醒,也不敢张扬,只能让顾然跟着。 老痒带头走了十分钟才停下,用铲子插了插脚下的地,“就是这里了。”他解释说,是他上次来的时候,他老表半夜偷偷摸摸来埋什么东西,让他发现了,这次正好挖开看看。 顾然一直觉得老痒这家伙就是满嘴谎话,他口中那老表是不是真实存在的还未可知,指不定这东西就是他自己埋在这里的。 老痒开始下铲子,开始挖得很慢,他怕吵醒那群村民,顾然看了两次,实在是没耐心了才说:“你挖就是了,他们要是有动静我能听到。”老痒这才开始快速下铲子,挖了二十分钟才找到东西,从坑里拿出一根棍状物体。 老痒把这东西擦了一下,脸色一变 ,“我操,竟然是这个东西。” 这是一根长着绿色铜锈的青铜器,上面有明显的断口,是从另一件青铜器上面锯下来的。 老痒对吴邪说:“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青铜的枝桠,没想到我老表竟然偷偷把这东西锯下来了。” 顾然从老痒拿出来这东西的时候,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悸动,他直接伸手拿过老痒手里的青铜枝桠,摸了摸上面的纹理,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好像有个什么人站在青铜树的顶部,用自己的血往下浇。他的血就像是流不完似的,流了整个树干。 顾然只觉得头一阵剧痛,他连忙把青铜枝桠丢回给老痒,站在一边不说话。 吴邪见顾然拿了青铜枝桠之后,脸色就不太好看,低声问道:“顾然,你怎么了?” 顾然摇了摇头,碍于老痒在,指了指自己的头就没再说什么。 吴邪会意,八成顾然是看到这青铜枝桠又想起了什么,便没再问下去。 三人回到营地,吴邪和老痒没了睡意,往篝火里加了点柴,然后开始坐着闲聊。顾然在边上听了一耳朵,老痒虽然嘴里的话都半真半假,但不至于全是瞎编的。如果真的如他所说,那老表去了秦岭之后就开始变得神经失常,又藏起了青铜枝桠,那么只能说明这东西对人的精神是有影响的。 这是很有可能的,按照吴邪拿回来的资料,这个青铜树是古厍国的许愿树,换成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祭祀的礼器,这些个古国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神秘的元素,不能用科学的思维去揣度,祭祀的东西会对人产生影响是在常理之中的。 顾然在想的,是他在接触到青铜枝桠的时候,突然回想起的片段。如果这真的是他的记忆,那么要么画面中放血的那个人是他自己,要么是他见过的某个人。 按理来说,他的记忆中出现了人的轮廓,应该是他看到的别人,但他就是有一种直觉,这是他自己。他曾经也利用过这棵青铜树来祭祀。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身上哪儿来的这么多血呢? 按照顾然记忆中的,那个人怕不是要把全身的血都放干了。 虽然现在的疑问还有许多,但顾然起码确定了一件事情:这棵青铜树和他的记忆有很大的关系。七十年了,他第一次有这么多破碎的记忆浮现,这还是他没有到青铜树之前,或许到了青铜树,他就能拼凑出一段完整的记忆。 顾然并不想让自己这么执着于过去,他强制自己不要再想,然后靠着墙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出发了,走了五个多小时,在下午的时候翻过了蛇头山,到了一个小村寨里。老痒说自己来过这里,带吴邪和顾然去找上次寄宿的村户。 顾然心中的疑惑更重了,老痒既然来过这里,为什么前面会有许多地方都不认路?就好像老痒和他一眼,记忆都是破碎的一段一段的一样。 老痒后面的行为更加深了顾然的猜测,老痒说要去殉葬坑,就要经过一个夹子沟,夹子沟离村子有四十多公里,但老痒又不记得怎么走了,甚至连一个方向都想不起来。就算三年的时间,许多事情都忘记了,但也不至于忘得这么干净。 显然,吴邪在前一天晚上经过顾然提醒后,现在也有了同样的疑惑。他和顾然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同样的神色,心照不宣地决定先不戳破,跟着老痒过去再说。 村支书介绍了村里的一个老猎人刘老头给他们,但刘老头摇头说:“不中,这个时间不能去夹子沟。” 吴邪听了纳闷,问:“怎么不能进山啊,现在秋高气爽,正是打猎的好时候,这个时候不进,什么时候能进?” 刘老头说:“这个季节,山里头特别邪乎,闹鬼闹得很凶。我八十多岁了,不会骗你们,夹子沟那个地方,其实是条阴兵的栈道,你们要是碰上他们借道,那就得给顺便捎上,被勾了魂魄,邪门得很呢。” 阴兵借道,顾然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倒是有意思。顾然只听说过阴兵借道这个说法,但没有真的见过,只是知道这东西确实邪门,要是秦岭真的有阴兵借道,可还真有点麻烦。 刘老头是打定主意不去夹子沟的,吴邪没有多求,只让他给指了一下路。这也合顾然心意,万一真有什么事情,老痒和吴邪两个他还能勉强护住,再加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就实在是太拖后腿了。 刘老头又说了黄泉瀑布和北魏军队,顾然只过了遍脑就没有细想,这东西一听就是不知道经过多少妖魔化加工的传说,可信度不高。 刘老头给了吴邪一些腌制的荤菜,三人又买了一些干粮带上,包里装满了足足十天的食物,休整了一天才又重新上路。七天的徒步行程,对顾然来说没有很大压力,毕竟吴邪和老痒两个体力不行,走不快,但吴邪和老痒已经累得不行了。 前三天的时候还好,俩人还能以正常速度赶路,埋头走了三天,光吃干粮、露天休息,根本没法补充好他们流失的体力,顾然干脆拿了吴邪的那个包拎着,吴邪和老痒轮流背老痒的那个包,少了十几斤的负重,这才轻松一些。 七天之后,三人才看到天门山顶,找到夹子沟的影子。又走了半天,爬上了矮山脊,三人这才到了天门山脚下,夹子沟起点。三人在入口不远处停了下来,通过夹子沟需要半天的时间,里面过堂风又很大,不方便生火,干脆现在外面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吴邪和老痒正加热腌菜,顾然听到动物的声音,抬头一看,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正凑过来一堆猴子,顾然直接从地上抄起一把石子丢了过去,四五只猴子被打下树,发出惨叫。 “看好包。”顾然说了一声,见猴子越来越多,捡了一把石头站起来,先打下去几只离得近的,然后从猴群中锁定那只大号的猴王,冷笑一声,“老子不发威当我是hello kitty啊,破猴子都敢惹到我头上了。” 顾然直接从腿上抽出匕首,朝那只猴王扑了过去,他自从进了山,一直把匕首绑在腿上最好拿的位置。 “待会儿烧一只猴子尝尝鲜。”顾然的速度比在树上乱窜的猴子还快,猴子是有灵智的,典型的的软怕硬,见顾然这人不好惹,连忙退避三舍,照着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痒和吴邪扑了过去。 顾然根本没有给猴王跑的机会,在猴王往后跳的瞬间抓住他的尾巴,用力一拽,闪着寒光的森森匕首直接插到了它的脖子上,猴王抽搐一下就没了性命。顾然拎着猴王的尾巴往吴邪面前一扔,原本盯着吴邪和老痒的猴子也都不敢动了,顾然又从地上抄起一把石子,打伤了几只,猴子们瞬间四散逃窜。 吴邪手里还紧紧护着一包干粮,有点惊魂未定,指着地上已经没命的猴子道:“这就死了?” 顾然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擦干了匕首上的血,又插回到腿上的绑包里,“这是猴王,不杀了它,这些猴子不会跑的,咱们还得吃东西,不能老让这群东西骚扰。” 吴邪点点头,他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我是说,你杀这东西怎么这么快?” 顾然歪了歪头,似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笑道:“快吗?那你是没见过哑巴张的掰头神功,啧,下次有机会遇到个粽子让你看看,相当酸爽。” 吴邪脑袋上一排问号,他并不想有下次遇到粽子好吧? 顾然没看懂他的表情,还以为吴邪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比划了一下解释道:“掰头就是——拿这个猴子来说吧,哑巴张的腿往这东西脖子上一放,膝盖一扭,它脖子就直接被扭断了,咔嚓一声,特别赏心悦目。哦对,如果你颈椎有毛病的话,让他力气轻一点给你扭一下,立马就好了,正骨高手。” 吴邪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想象了顾然所说的“咔嚓一声”,只觉得一阵牙酸,连连摇头:“算了吧,我怕他没给我正骨,先把我骨头弄断了。” 顾然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狡黠地笑着:“不不不,哑巴张下手有分寸,除了疼了点,其他的可好了,他还没格盘之前,我见他一次就让他帮我正一次。现在嘛——”顾然摇了摇头,“我就不敢喽。” ※※※※※※※※※※※※※※※※※※※※ 我真的当初在看海猴子的时候思考过,小哥牌正骨应该特别好使(大雾)。 ——————分割线——————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顾然过生日 有一天吴邪突然问顾然:“你生日是哪天?” 顾然被问懵了,“这我哪记得住啊。” “你以前不过生日吗?” 顾然又懵了,“我那年头谁兴生日啊。” 后来吴邪就没提过这一茬,顾然也没上心,只以为是吴邪一时心血来潮问的。 立秋之前,吴邪又问顾然:“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顾然又是一懵:“不是,我都没生日,哪来生日礼物?” 吴邪非常认真地说:“我想给你过个生日,小花说你喜欢秋天,正好过几天是立秋,就当是你的生日了。” 这个生日的排场挺大,地点定在了北京解家,据说原因之一是解家地方大、好供他们一堆人折腾。 又据说更重要的原因之二是花儿爷有钱,家里厨子做饭好吃。 顾然见识过现在过生日的习俗,往人脸上抹奶油是保留节目,因此早早做好了打算—— 吴邪和胖子的武力值不足为虑,哑巴张不会掺和这种恶趣味项目,最要防的就是身手好套路脏的黑瞎子和轻身功夫好的解语花。 生日的排场确实很大,解家厨子基本上是做了一顿满汉全席,按黑瞎子的话来说,他小时候在家过生辰都没这待遇。 酒足饭饱,六个人都有些微醺,奶油蛋糕端上来,以吴邪为首开始催着顾然许愿。 “许一个能说的,再许一个不能说的。” 顾然双手合十,做足了许愿的样子:“那先许能说的,希望往后余生,一切顺遂。然后是不能说的——” 希望你们不要忘了我。 顾然在心里默默许了愿,然后吹灭了拉住。 抬头的一瞬间,他只觉得眼前一闪,然后下意识朝相反的方向躲去。 是黑瞎子粘着奶油的手。 “哎,别躲嘛,过生日都要抹奶油的。”黑瞎子痞笑着追上来。 解语花、吴邪、胖子都加入战局。 “花儿,你竟然要这么对待我的脸!”顾然一面痛心疾首地说,一面左右闪躲。 黑瞎子和解语花俩人合作,顾然赶紧一躲,然后——他直接把脸迎上了张起灵粘着奶油的手。 “我靠!哑巴张,你堕落了!” 千算万算,顾然没算到哑巴张也有这种恶趣味。 顾然总觉得是哑巴张在报复他。 他也不躲了,两只手都抹了奶油,然后开启复仇模式。 这可能是解家历史上最鸡飞狗跳的一天。 总之,最后每个人脸上都有奶油,然后吴邪拿相机设了定时,拍下了一张六张奶油脸的合照——真·奶油小生。 ———————— 生日礼物留一个伏笔,以后再写(今天不想发刀) 秦岭神树副本4 闲话少叙,三人吃饱之后,就背上包往夹子沟里走,最好是在天黑之前能通过这里,夹子沟就一线天,天黑了视线更差,万一发生点什么事,都不好施展身手。 至于那只惨死的猴王,就被丢在原地了,顾然嘴上说吃它,但实际上三人什么调味料都没带,干烤实在是没滋没味的,还不如啃干粮呢。 进了夹子沟,三人不能并排走,为了防止有什么意外,顾然开路走在最前面,老痒和吴邪并排跟在后面。 不知过了多久,顾然停了下来,指着前面的山隙:“那有一个石人,去看一眼。”说着,他打着手电走了过去,吴邪和老痒在后面看不清楚,只隐约看到个人形,听顾然说是石头,才放心下来,跟了过去。 石人整个下半部分都被压在石头堆里,露出个脖子,脑袋没了,按照身上的雕刻样式,是少数民族的风格,上面有双身蛇的纹路,应当是个陪葬的石人俑,就跟兵马俑似的。看样子,这应该是发生了山体坍塌,从上面滚下来的。 顾然拿手电朝上面打,还没看仔细,就见老痒毛手毛脚地爬了上去,顾然懒得理他,扭头跟吴邪说:“爬上来看看。”然后就身手敏捷地窜了上去,三两下就超过了老痒,两三分钟的功夫,就爬到了发生坍塌的地方,这是个浅坑,有不少石人脑袋都不见了,脖子上面放着人的骷髅,是古时候打仗的人头俑。用这东西陪葬,也不知道是哪位战功赫赫的将军。 顾然往里走了走,四周都是已经无法辨认的壁画,前面还有一个依着山势雕刻的石人像,胸口到脑袋的地方被炸掉了,炸开的部分,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顾然摸了一把炸开地方的石灰,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有火药的味道,而且石头是干的,没有雨水与泥土的味道,应该是新炸开的,恐怕之前在他们前面那伙人刚进去不久。 顾然退到坍塌的洞口,用手电朝下面晃了晃:“来这里。” 老痒和吴邪没一会儿就爬上来了,顾然把之前的发现跟二人一说,三人一合计就决定进洞,按顾然的话来说,这伙人应该才进去不久,在洞里就算遇到了,只要吴邪和老痒没有跟顾然走散,就不足为惧。 顾然先钻进去,用手电照了照,发现有积水,扔了颗石子下去,听声音还蛮深的,便招呼吴邪和老痒把背包套上防水袋,省的里面的装备泡了,然后直接跳进了水里,竟然一脚踩不到底。 三人往前游了十几米,遇到一个转弯,前面深的吓人,手电根本照不到头。三人在拐角处犹豫,顾然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先进去探探——”话还没说完,他就听到远处传来人的叫喊声,还有沉闷的水声。 “不好,前面有东西!”顾然面色一沉,抽出匕首,把手电绑在手腕上,目光死死盯着前面的黑暗。 距离还远,吴邪和老痒听不到动静,只是见顾然面色不好,也戒备起来。过了一分钟,前面还是一片平静,老痒绷不住了,问道:“什么东西都没有啊,你吓人呢吧!” 顾然扭头扫了一眼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还保持着准备战斗的姿势。 吴邪拉了一把老痒:“他耳朵好,咱们听不到的他能听见。” 话音刚落,顾然冷声说:“它来了。” 几个呼吸的功夫,吴邪就看到前面有一个三角的水痕朝他们快速过来,紧接着顾然就冲了出去,留下一句:“原地别动。” 这东西滑得要命,速度还很快,顾然刚看到它,一匕首刺下去,就被他灵敏地跑了,刀只在背鳞上划开一道口子。有了这一刀,顾然对它的速度心里有数了,见这东西冲到转角处,赶忙蹬了一脚石壁,跃出水面看准了那条怪鱼的位置准备往下一扎,却没想到老痒那边先扔了个什么东西过去。 那怪鱼被激怒了,当即对老痒扑了过去,一嘴就要咬上去。 顾然心中大骂老痒,本来他们俩人要是站在原地不动,那怪鱼不见得能发现他们,现在老痒这一闹,那怪鱼可不久把他当成腹中之食了。他在空中硬扭了一下身子,又蹬了一脚石壁,换了个方向,匕首在怪鱼咬上老痒的时候扎到了怪鱼身上,整个刀刃都没入进去,刀柄攥在顾然手里。 顾然不知道这东西生命力怎么样,没把握这一刀能夺命,但这东西离吴邪太近,又不敢松手,直接往反方向一用力,把怪鱼推出去一些。怪鱼吃痛松了嘴,在水中挣扎,这东西体积大、力气也大,得顾然也在水里翻腾,幸好他在入水之前就闭了气,不然这么折腾下来,得在水里呛好几口。 但顾然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怪鱼撞上了好几次墙,半分钟之后,这鱼才消停下来,在水里没动静了,血漫开了一大片,肚皮朝上翻了过来。这时候顾然才看清这条鱼的模样,是一条哲罗蛙。 顾然没好气地看着老痒大骂:“你他妈的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让你站着别动你就别动,瞎添什么乱。再有一次,我不管你是不是吴邪发小,我他妈的直接把你宰了,反正我看你也不顺眼。” 老痒自知力亏,如果不是他闹出的那一下,哲罗蛙不会扑到他们这边来,顾然也不用顾忌着这边紧攥着匕首不放,在水里折腾半天。 顾然心里不顺气,老痒自认理亏但梗着脖子不想低头认错,吴邪两边没法劝,三人只是沉默地往前游。不一会儿,就到了一处石阶,三人总算是出了水,回头一看,老痒竟然还把那哲罗蛙给推了上来。 顾然嫌这东西恶心,坐的远远的不理他,冷眼看着老痒划开那鱼肚子,发现了一个已经变形的人头,顾然瞅了一眼,刚死不久,应该是他刚才听到的人叫声的时候死的。老痒还在里面发现一把“拍子撩”,实际上就是一个土制的手|枪。 顾然想着刚才听到的人声,应该不止一个人,现在却听不到了,他们应该是往里走了。 顾然嫌自己在脏水里沾了一身水和血难受,用纸擦了擦,空了空耳朵里的水,歇了一下才带着二人继续往前走。大约走了半个小时的功夫,手电照到了头,前面是一个不大的石室,里面有不少石人俑,还有一只石棺,只是这石棺的盖子没盖好,也没雕刻完成,看起来是废弃在这里的。 顾然侧耳听了听,有人的呼吸声,刚才那伙人应该是被他们追上了,就埋伏在石室里呢。顾然听出石棺里有一个很轻的声音,石堆后面还藏着几个,没戳破,只当没发现他们。 老痒第一次见到棺材,十分稀奇,围着转了两圈,问道:“里面会不会有粽子?” 吴邪想也没想回答:“不会没听说过先入殓再雕棺材的,这应该是空棺。” 老痒用手电从缝隙里照了照,发现里面有东西。顾然顺势走了过去,一只手摸着腿,离匕首很近,随时都能抽出来。 老痒往后一缩,顾然低头就看到里面伸出来一只干枯惨白的手,直接抽出匕首砍了上去,石棺里发出一声惨叫,这只手就这么掉到了地上,里面流出鲜红的血液。 “这、这是什么?”老痒吓得坐到了地上。 顾然没理他,身体腾空而起往后一翻,直接踹倒了两个人,匕首落在第三个胖子的脖子上。他招呼吴邪:“把那两个看好了。”然后懒得废话,直接伸手在这胖子肩膀上拍了两下,卸了他胳膊的关节,推到了地上,然后又卸了那两个年轻的关节。 “说说吧,你们几个哪儿来的?”顾然坐下,看着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三个人。 有个年轻人大着胆子说:“能不能先把泰叔放出来?” 顾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那儿还有个人呢。”他懒得起身,招呼刚才吓傻了的老痒道,“把棺材里那个放出来,小心着点,那家伙被我卸了一只手,要是还敢有什么动作,直接一刀捅上去。” 老痒看到地上这三个人的脸,才反应过来是之前那伙土夫子,合着在这儿埋伏他们呢。他恨恨地拿出匕首,招呼吴邪一起推开棺材,直接把刀架在那老头的脖子上,把人提了出来。叫泰叔的这家伙岁数不小了,活生生被切了一只手,整个人疼得几乎要昏死过去,根本没心思下手偷袭他们。 顾然以防万一,也卸了这家伙的关节,然后转着刀尖淌血的匕首,似笑非笑地看着四个人问:“没人想说点什么吗?哑巴是没有价值的,看你们几个也不是善茬,把你们放了对我们有威胁。但是呢,我手上多沾四条人命好像也不值,不如把你们手脚关节都卸了撩这里吧,万一我们后面还有人进来能发现你们,你们也不算死我手里了,对吧?” ※※※※※※※※※※※※※※※※※※※※ 保佑我能过审 小剧场还想看啥可以评论告诉我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再来说说真心话大冒险 上回说到,关于“搞过吗”这个问题,顾然差点暗杀黑瞎子,张起灵差点暗杀顾然。 然而百岁老人并不是战场的全部。 而顾然是永恒的受害者。 解雨臣轻松一转,瓶子还是对准顾然。 “那就,大冒险吧。” 有黑瞎子这家伙掉节操的先例,顾然也不指望解雨臣能让他轻易过关。真心话的话,还不知道这朵食人花的嘴里能问出什么刁钻的问题,还不如大冒险呢。 至少,现在是在ktv,花儿爷总得顾忌着点他们六个的面子吧…… 顾然强行自我安慰。 解雨臣瞟了一眼吴邪,似笑非笑地说:“不为难你,就吃个东西吧。” “什么东西?”顾然明显松了一口气。 “西班牙大苍蝇,耳熟吧?”解雨臣说,“作为晚辈,得关心长辈的身心健康啊,你这七十多年没有性|生活,着实让人担心啊。” 顾然脸都绿了,暴跳如雷:“这叫关心长辈吗!麻溜的换一个,不然我让你这朵解语花凋谢在今晚!” 黑瞎子的眼神很是怪异地看着顾然,“哥几个给你清个场,让你今晚拿花儿爷破|处?” “你再起哄我把你脑浆盘出来和着啤酒喝了!” “啧啧啧,不得了啊,顾小然被踩到痛处了。”胖子在起哄架秧子。 解雨臣虽然相信顾然不会这么没节操,但还是为了自己的小命考虑,换了大冒险的内容,用ktv里卖的所有饮料兑出一杯色香味俱全的液体。 别误会,色丑、香臭、味恶。 总而言之,最后顾然在五个人的联手压迫下喝了这杯奇奇怪怪的东西。 对,五个人,包括哑巴张。 顾然:我深刻意识到了武力值差距带来的后果。 —————— 哑巴张或成整蛊顾然的mvp 秦岭神树副本5 这群土夫子里面有个瘦子没什么骨气,一听这话就连忙说道:“我就是被王老板和李老板雇过来的师爷,您想知道什么我都说,我说!” “哦,你就是那个师爷啊。”顾然想起来在森林里偷听他们说话的时候,那个懂得不少的师爷,既然是被雇过来的知识分子,应当对这墓知道不少,后面指不定还有用,点了点头对吴邪说,“这家伙有用,他知道的多,把他绑了,一会儿咱带上。” 吴邪点头,这几个明显是穷凶极恶之徒,刚才他看了泰叔的手,是被粽子咬了之后的样子,看起来是个老土夫子了,这群人显然是想先下手为强,若是顾然不在,他跟老痒说不准就要死在这里了。 吴邪虽然心善,但对这种人也没什么同情,自然顾然说什么就是什么。 另外三个人一看,连忙争先恐后地表忠心,他们可是看出来了,这年轻人看着斯文,但身手如鬼魅一样,他们几个根本不是对手,落到他手里也算是栽了。 顾然获得了不少情报,这里确实是古墓的入口,李老板就是那《河木集》的主人,他有地图,只可惜死在哲罗蛙嘴里了。就是他当筷子头夹着几个人过来的,说是古墓里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这一趟出去了就准能发家。王老板也是个倒腾古董的商人,而另两个就是土夫子了,一对知道不多的师徒。 顾然谅他们在这种处境之下也不敢骗人,既然李老板死了,那么对他们而言,最有价值的就是看过《河木集》的凉师爷,其他三个就没什么用了。 顾然对吴邪说:“你看看他们的装备里有什么能用的都拿走,干粮的留下,这三个没用了,一会儿放他们出去。” 吴邪点点头,招呼着老痒开始翻他们的包,老痒看上去有点不情愿留下凉师爷,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指着凉师爷说:“这个师爷还带上啊?” 顾然理所当然地点头,眼神凌厉地看着老痒:“墓里什么情况咱们不清楚,他知道的最多,留他带路。” 老痒眼神闪躲,“可、可这家伙这么弱,咱们怎么带啊!” 顾然冷笑一下:“你们仨一样弱,怎么就不能带了,你还有什么意见?” 老痒不敢说话了,只能去翻包。这些人是广东来的老板,有钱得很,他们翻出来不少好东西,竟然还有几把枪。 顾然扫了一眼,这些东西过不了安检,八成是在西安这边搞的,看起来这叫泰叔的家伙在当地颇有几分人脉。 吴邪和老痒翻完了东西,包里又装上不少装备,顾然把这三个人剩下的东西都拎出来,只留下食物、水和伤药绷带在包里。他从自己包里拿出一个瓶子,足足拆了三层盖子,把里面的药粉撒在那些没用的装备上,然后往上倒了小半瓶水,那些东西就像被强酸腐蚀了似的,很快就化在地上,成了一滩铁水。 吴邪瞪大眼睛,指着顾然手里的瓶子问:“这是什么东西?” 顾然笑了笑,把空瓶子扔在地上:“我调的一种类似酸的东西,装备留给他们对我们有威胁,还是直接销毁了比较省心。” 顾然把地上那三个的关节装上,留了一手,按了胳膊上的几个穴位,让他们的胳膊不能很灵敏地活动,也不能用力,然后说:“你们三个带上吃的原路出去吧,奉劝你们一句,别打歪主意,不然自然有人替我收拾你们。” 顾然转头看了看凉师爷:“至于你,我们也不白用,如果这里头真的如你老板说的,要什么有什么的话,摸出来的东西自然有你一份。” 凉师爷没得选择,只能点点头。 王老板三人见装备都没了,泰叔还丢了一只手,只能灰溜溜地出去。 顾然瞧了瞧石室,问凉师爷:“你看过地图,说说吧,后面怎么走。” 凉师爷老实说:“这里应该有暗门,如果地图没错的话,就是在棺材下面。” 顾然点了点头,给老痒丢了个颜色,老痒过去把棺材推开,一个一米见宽的洞口露了出来。里面黑黝黝一片,有一道十分陡峭的石阶一路向下。 顾然打着手电走到洞口说:“凉师爷跟在我后面,吴邪你在第三个,老痒断后。” 凉师爷见这伙人没让他在前面趟雷,心里一喜,忙不迭跟在那个领头的年轻人后面走进了洞里。 这石阶笔直向下,开凿得并不精细,顾然考虑到后面几个人,在前面走得很慢。转了几个弯,顾然听到前面奔腾的水声,皱了皱眉,继续往前走。又过了一会儿,顾然已经走出洞口,看到一条地下河,这条河很宽,左右两边延伸到黑暗里,不知有多长。 顾然往前走了几步,只感觉到一股热流,伸手探了探水,是热的,他往里走了两步,水很快就没过了他的膝盖,不知道前面情况如何,便先退了回来。 见凉师爷跟上来了,他问道:“前面怎么走?” 凉师爷说:“地图上说,水下有两条铁锁,摸着铁锁就能到地宫入口。” 顾然照着手电,隐约看到一条黑色锁链,伸手给拽了出来,拉了拉,感觉铁锁上的力量延伸到很远的地方,点了点头说:“拉着铁链走。” 四人都到中间,忽然见水里炸开一个道巨大的浪花,一道黄色的水柱冲出水面,水溅到两岸,是烫的。 顾然面色一变,连忙大喊:“快进水,这东西是烫的,沾到人身上能给烧死!” 又喷了两道水柱,顾然在水里见只有这里有滚烫的水柱喷出来,用手电往水流的方向晃了晃示意往这个方向游。 游了几百米,顾然突然停下,往边上靠,把匕首插到洞壁上稳定住身体,前面不远处是一个巨大的断崖,再往前游就是跳崖了。吴邪和老痒跟着靠边,抓住石头,凉师爷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几乎被冲出去,嘴上大叫着救命,顾然眼疾手快拉了一把,正好拽住人的脚,才把人捞回来。 顾然喘了两口气说:“往回走得被烫死,往前走就是跳崖,凉师爷,你说说路吧。” 凉师爷哭丧着一张脸:“我也不知道啊,地图上说是拉着铁链走,现在铁链都看不到,我哪知道怎么走。” 顾然沉下心来,不知道这滚水有没有规律,他们来的时候还没有喷出来,说明是间歇式的,如果捱过这一波,说不准就还能有办法。只是顾然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水温上升,被他们游泳甩在后面的滚水又涌了过来。 凉师爷灵光一闪,连忙说:“烫水漂在冷水上面,我么潜水下去,等上头的烫水漂过去,如果能闭气熬得过那段时间就还有一线生机。” 也来不及想可行不可行了,顾然正好看到断崖边上有许多铁链,招呼着三人游过去抓住铁链往下沉。只是没过几秒,顾然就感觉到水温迅速升高,滚水太多了,地下河的水不够深,根本没法有机会躲在冷水里。 顾然看了看铁链,这铁链垂在断崖里,如果真如凉师爷说的,顺着铁链过去就能找到入口,那没准断崖之下就有入口。在这里肯定是被烫死,跳崖下去是到水里,按照顾然看运动会十米跳台的比赛经验来看,跳到水里只要不是特别高,不见得摔得死。他能听到水打在石头上的声音,如果能在水里借几把力,就算再深也能活命。 这是唯一的路了,顾然只能用手电扫了扫断崖之下,然后拉着吴邪直接顺着水流滚了下去。他能在水里控制自己的身形,但吴邪可不见得能,万一这瀑布太高,把这家伙直接摔伤了可怎么办。 顾然听着水打在石头上的声音,辨认着石头的位置,在水里睁不开眼,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把吴邪拉在自己身上,用后背垫了一下石头,有背包挡着,这一下不算特别疼。这水潭不算深,几秒的功夫就沉到了水里,顾然感受到瀑布底下的乱流,赶紧拉着吴邪往外游。奇怪的是,吴邪明明没有撞到什么地方,但却昏迷了。 顾然只能把吴邪拉到岸上,游的时候,他听到了两道落水的声音,是老痒和凉师爷。老痒自己是有意识的,游了过来。凉师爷一个弱鸡就没这么好运了,顾然听没有他游泳的声音,赶忙跳回水里,在瀑布底下搜寻,一眼就看到了扒在一块石头上的凉师爷,赶紧游了过去,把他拽了出来。 顾然在岸上生了火,把身上湿淋淋的衣服脱了下来,架在火上烘烤,检查了一下背包,防水袋的质量不错,在瀑布这么大的动作都没有进水。顾然打眼一看,老痒和凉师爷的包已经都没了,吴邪的倒是还在。看起来是老痒那家伙没有好好把包的腰扣扣上,从瀑布下来的时候被冲没了。 ※※※※※※※※※※※※※※※※※※※※ 生活札记之小哥牌正骨 这是很久以后的一件事了,久到命运已经结束,铁三角已经去了雨村开始养老生活。 他们种了一片地,其中有一小片是圆白菜,这东西好养,最适合没什么农家经验的三个糙汉子。 这片圆白菜在种下去的第一年竟然真的活了,还长得不错。 圆白菜煲汤很好喝,作为口味清淡的杭州人,吴邪很好这一口。 当然,他更喜欢看的是张起灵摘圆白菜。 他两只手握着圆白菜的两头,顺时针一扭,圆白菜就摘下来了。 行云流水,赏心悦目,特别像张起灵杀粽子时候的样子。 吴邪怀疑,任何圆的东西,张起灵的动作都会像是在扭脑袋。 吴邪突然就想起来顾然曾经跟他说过的,张起灵的“掰头神功”,以及张起灵传说中的正骨手法。 晚饭后,仨人仨脚盆,在院子里泡脚。 吴邪问:“小哥,你真的会正骨啊?” 然后吴邪就从张起灵的脸上看到了疑似无奈的神色,“又是顾然告诉你的?” 为什么说又呢,因为顾然私底下告诉过吴邪不少关于哑巴张的事情,大多数是八卦加恶搞,正经事很少。 “哎,顾小然又说过啥了,讲给胖爷听听。” “你还记得小哥扭粽子脑袋那一下吗,直接扭断的那种。顾然之前跟我说,他见过一次小哥这样之后,就觉得他一准特别会正骨,每次见小哥都找他正骨。” “顾小然他娘的是个人才啊!”胖子笑得两只脚乱动,水都溅出来了。 泡完脚,胖子看着张起灵,“小哥,来露一手?” 吴邪刚想问胖子让小哥露一手什么,就反应过来,他是惦记上小哥牌正骨了。 张起灵的表情更无奈了,虽然看上去没多大变化。 但吴邪跟着顾然耳濡目染,再加上自己多年的观察,认为小哥现在的内心活动有三句话—— 顾然这家伙都跟吴邪说过什么鬼话! 我老张牌正骨岂是你想要就能要的?! 看在你诚心诚意的份儿上,就勉为其难给你露一手吧。 总而言之,后来胖子享受了小哥牌正骨,整个过程极为酸爽,从骨头一连串的咔咔响中,能听出来张起灵扭粽子脑袋那劲儿。 不过正骨之后很舒服就是了,舒服得胖子躺在床上直哼哼,跟发春了似的。 后来,吴邪也享受到了。 后来,正骨变成了雨村的定期活动。 后来,来串门的花儿爷跟瞎子也享受到了。 —————— 关于这个摘白菜的动作,可以参考李子柒 小哥正骨这个梗在海底墓副本里写的。 正文部分不会写cp,我真的是写感情戏的苦手,等正文写完了应该会出几个无责任番外写一些顾然有可能的几对cp(如果我到时候能写出来感情戏的话……) 秦岭神树副本6 过了一会儿,吴邪还没醒,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顾然走过去拍了拍他,把人叫醒,然后问道:“你怎么了?” 吴邪跟着顾然凑到火边,一边脱衣服烤火一边低声说:“我做了个梦,我被放在棺材里,然后我出来,看到了三叔、陈文锦、小哥,就是西沙考古队那一帮人,然后我听到了一个名字,叫齐羽,很奇怪,我觉得这个名字特别熟悉。”吴邪把他梦到的详详细细讲了一遍。 顾然想了半天,这已经几乎不是一个梦了,梦的细节不可能这么细致,反而像是亲眼见到一样。顾然忽然有了一个很不好的猜测:“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或者,你有没有被蛇咬过?” 吴邪有点茫然,“没有啊。”紧接着,他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说道,“在进那个石棺的时候,我确实闻到了一股子味道,很熟悉,但是我想不起来哪里有,我看你在前面没反应,还以为你知道。” 顾然定定地看了吴邪半天,死死看着他这张脸,然后终于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是你了。” 吴邪连忙追问,但无论他怎么问顾然都不说,被问到没办法了,顾然只能道:“你别问了,说出来会坏事的,你放心,我不会害你。” 吴邪没办法,一路上顾然确实把他保护得很好,能看出来顾然不会害他,所以只能不再问这件事,只是在脑子里埋下了个疑惑。 事情发展到这里,顾然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吴家要让吴邪过完二十多年干干净净的人生,又为什么突然拉他入局了。 在齐羽小的时候,顾然曾见过他一面,只是过去太多年,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所以一见到吴邪的时候他没有想起来,齐羽和吴邪长得极像,合理推测,齐羽长大之后应该就是吴邪现在的样子。 而吴邪,是为数不多可以读取费洛蒙的人。顾然不知道吴家是怎么发现的,但这一特性使得吴邪无疑是九门三代最与众不同的一个,可以说在九门的努力之下,他就是齐羽。 顾然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齐羽的消息了,应当是失踪了,又或者是死了,但吴邪却在这时候横空出世,可想而知,会给那些敌人造成多大的谜团。而费洛蒙,无疑会成为吴邪获取一些情报最隐秘的手段,吴邪越是成长,就越是让敌人迷惑。 而顾然作为老九门关系很好的一位朋友,在多年置身事外之后,突然出现在“齐羽”身边,则又是给敌人的一个谜团。 他们在明面上把这一滩水搅得足够的混,而吴三省就可以在暗地里做许多事情。 顾然原本以为,只是组织太过于庞大,吴三省怕自己这一代完不成任务,只能给自己准备一个继承人,所以才选中了吴邪。但根据顾然知道的事情,组织对九门的控制已经弱了许多,就算吴三省完不成任务,熬时间也足够把组织熬死,更何况,明面上还有一个足够厉害的解雨臣。 顾然一开始是没有很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吴邪和他的。就算让他来保计划万无一失,也应该是去保解雨臣或者吴三省自己。 现在他什么都明白了,吴三省的野心很大,他的眼里不仅仅是组织,还有那个隐藏在暗地里、几乎抓不到任何痕迹的汪家。而吴邪的作用远比“吴三省继承人”这一层要重得多。只要吴邪可以从费洛蒙中获得足够多的信息,那么他于汪家就足够重要,就足够能将汪家引出来。 吴三省,是想要让吴邪做端掉汪家的一把刀。 正是因此,吴邪才需要顾然的保护,组织里多半是政|治力量,好手不多,但汪家人,是实实在在的厉害。 疏通了一切,顾然才想明白,吴三省不告诉他一切的原因。吴三省根本拿不准他对汪家是什么态度,如果顾然知道太多,把事情都告诉了吴邪,吴邪就不见得能够沿着他希望的方向走下去,完成这个听起来很不可思议的任务。 可现在,费洛蒙把吴邪暴露了。 吴三省终究是棋差一招,没有想到吴邪接收费洛蒙的时候,正好会在他眼皮子底下。 只是吴三省的目的不会被扰乱,他仍然不会告诉吴邪这个庞大计划的全部,因为顾然知道的这几个记忆碎片,让他获得了一些线索。海底墓的女人很有可能是与他关系密切的人,而汪藏海却让这个女人怀着孩子陪葬,光是这一条,就足够顾然先观望观望,再决定对待汪家的态度。 也许,他和汪家也是有仇的。 且无论他和汪家有没有仇,九门、张家都与汪家有仇是一定的,按照这个来说,他也应该站在汪家的对立面。更何况,这还关系到他“入红尘”的任务。 吴邪见顾然发了好一会儿呆,也没有管他,跟老痒说完了话,分析完黄泉瀑布和“地狱”的事情,准备下去探一探瀑布下面,才只能把顾然推醒。 顾然想了半天的事情,脑子有点发懵,揉了揉太阳穴,回了一会儿意识才问:“什么事情?” 吴邪把对古墓入口的分析说了一遍,然后道:“我们得去瀑布底下看看,但我们仨的手电都没了。” 顾然看着之前绑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电,把它摘下来给吴邪,然后又从自己的包里翻出来一只,对吴邪说道:“行,背好东西,咱们下去探探。”说着,他套好衣服,又把手电绑在手腕上,背好背包,扣上腰扣和胸扣,跳到了水里。 靠近瀑布,水流开始变得湍急,卖力往前游了一点,实在是没法继续了,顾然说:“贴着水底潜过去,没有别的办法。” 四个人翻到水里,在水底竟然又发现一只防水手电,顾然快速游过去,把它捡起来丢给老痒,又往前游了一点,顾然就发现了铁链,赶忙抓着铁链,招呼吴邪仨人赶紧过来。四个人蹬着石头赶紧往前游,终于冲过了瀑布下面,往上浮出水面,大口喘气。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一段距离已经是极限了,几乎要晕过去。 顾然先往前找出水的地方,游了十几米,就是一道石阶,他上了岸,坐在石阶上休息。 不一会儿,吴邪、老痒、凉师爷三人先后上岸,顾然顺着石阶往上走,这上面是一座石台,四周有四根石柱,刻满了鸟兽的纹路,石台中间放置着一个奇怪的青铜容器,像个葫芦,上面有双身蛇和祭祀活动的图案。这应当是一个祭坛,上面的葫芦就是祭祀的礼器。 而石台的另一面,则又是一条向下的阶梯,顾然用手电往下照了照,最下面有一块突出的黑色石梁,再过去就是一道断崖,手电的光线有限,没法照到底,看不清断崖下面是什么。顾然琢磨了一下,这祭祀台一面的台阶通向外面,另一面的台阶就应该是通往古墓深处了,只有这一条路,他们只能从这里走。 顾然招呼了一下吴邪等人:“我们从这里下去。” 走了一百多阶台阶,到底下又拿手电往下照,吴邪、老痒、凉师爷都僵住了,顾然也吓了一跳。 这下面十几尺的地方,是个大洞穴,里面层层叠叠堆起来的全是森森白骨,估摸得有上万具。 “这是什么地方!”吴邪惊叹,“我的天哪,这不是万人坑吗?” 顾然的脸色也很难看,万人坑,已经不是历史上哪个将军元帅的墓可以做到的规模了,秦始皇兵马俑都是假的石人,这里竟然有上万具尸体。 吴邪抓着顾然道:“咱们去鲁王宫,那个山洞……” 顾然点点头,“这两个地方肯定有什么关联。”两个都有六角铜铃的地方,两个都有万人殉葬的地方,没有关联就是见鬼了。 只是一个在西安,一个在山东,一个是汉朝的,一个是战国的,二者能有什么联系呢? 顾然忽然注意到手电扫到中间一块有点奇怪,模模糊糊能看到个轮廓,绝对和四周都是尸体的地方不一样。顾然叫吴邪打了一发信号弹,那是一块向下凹陷的空地,没有任何尸体,应该是这个大殉葬坑中间的一个小坑。信号弹的可视范围也很有限,四人只能看清楚这一点。 老痒说,他三年前看到的殉葬坑和这里差不多,中间也有一个空地,那青铜枝桠应该就在坑的中间。 老痒问:“现在怎么办,闹了半天这阴间就是这么一回事,说不定这里就是一个祭祀的地方,我们还要不要下去?” 凉师爷看到万人坑已经吓得坐在了地上,心里打退堂鼓,但不敢说出来。 吴邪见顾然没有表态,想了想道:“那李老板的《河木集》里面说这斗里有好东西,应该不会错,我们跟着铁链来到这里,路也没问题,我看他说的东西就在下面。最可疑的地方是尸体中间的那块空地,我觉得我们还是要过去看看。不过这尸体堆积的地方,历来是最邪门的地方,我们得做好准备,应付最麻烦的事情。” 老实讲,顾然也有点拿不定主意。现在还没到墓里,就已经是万人坑了,不知道进到里面还有什么危险,从他们一路来看,这地方的凶险程度绝对不比海底墓差。如果只是他一个人,这万人坑是说什么都要下的,但现在还带了三个人,他也没把握进到里面去能保护好这三个。 不过吴邪已经表态了要下,顾然便只能点头说:“太晚了,明天再下去吧,不知到底下什么情况,这么多尸体,万一出点意外,估计又要半天休息不了。” ※※※※※※※※※※※※※※※※※※※※ 其实到这里,顾然的态度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了,在他自己寻找记忆和保护吴邪中,他已经偏向了后者。 总要有个人慢慢软化顾然,把他拉入红尘。 今天是一个很平淡的番外 —————— 顾然回忆录之初至长沙 顾然对长沙有一种特殊的情感。 可能是因为他的记忆,几乎从长沙开始。 据顾然自己说,他对自己记忆的起始点记得不是特别清楚了,那时候他的大脑既茫然又混沌,许多行为都是本能反应。 比如他本能的在战火中救下了父母叔伯惨死的年轻的张启山。 比如他本能的跟着同样没了依靠的张启山一路南下到了长沙。 直到在长沙安顿下来,顾然才开始思考自己。 长沙是他的第一个家,也是唯一一个。 他是个很随遇而安的人,厘清自己的处境后,对记忆没什么执念,就在长沙生活下去了。 除了张启山,他在长沙认识的第一个人是二月红。 张启山到长沙并没有什么钱,却处处要用钱,顾然不可能用救命之恩来要挟张启山养着自己,他得谋生。 长沙是土夫子的大本营,顾然一到长沙就见识到了几乎随处可见的古董生意。 没办法,顾然什么记忆都没有,在长沙又没人脉,找不到份养活自己的工作,便干脆仗着一身孤胆和好身手下墓了。 不得不说,顾然在之后对吴邪感兴趣不是没有原因的,吴邪跟他一样,命中带衰,吴邪是开棺必起尸,顾然是第一次下地就摸了个凶斗。 受了一身伤,好不容易摸到主墓室,他也分不清哪个明器值钱,干脆把看着顺眼的全装包里了,刚准备出去,就听到另一伙人慌乱的喊声。 看来是一群跟他一样的倒霉蛋儿把他没踩的机关给踩了。 那时候顾然心善,干脆顺着声音过去捞了一把人,结果就捞到一个跟他一样,长得极俊美的年轻男人。 回了长沙,顾然才知道,那是梨园的角儿,二月红。 值得一提的是,他头回装包里的有几个值钱的,也有压根卖不上价的,让二月红嘲笑了好一顿,又跟着他回主墓室换了几件明器带出去。 钱有了,朋友也有了,顾然就这样在长沙安定下来了。 秦岭神树副本7 四人点了炭火,烧了一点水,啃干粮填饱了肚子,又吃了一些巧克力来增加血糖。顾然让三个人睡觉,他来守夜。 一路过来,都是顾然守夜的,吴邪心里过意不去,于是说道:“我守夜吧,你好好休息休息。” 顾然摇了摇头:“我睡得浅,有丁点动静就能醒。” 吴邪一听这话才放心睡了过去,这地方不会有什么危险,他只是怕凉师爷跑了而已。 第二天一早,四人吃好早饭,背好装备,就准备开始往下爬。顾然就把手电系在手腕上,叮嘱了一句:“你们慢慢爬,我先下去看看。”然后就一溜烟快速跳下去了。 这石壁对顾然来说并不困难,里面有很多凹陷和凸起,都是合适落脚的地方,顾然有这些东西接力,几乎和平地一样就到了底。刚一脚踏实地,顾然就闻到了一股子浓烈的油味,他蹲在地上,凑近尸体闻了一下,尸体上面都被浇了油,只要有丁点火星,这上万具尸体就会被立刻点燃,形成一个大火坑,到时候他们跑都跑不出去。 等了一会儿,顾然才见吴邪三人下来,忙叮嘱道:“这些骨头上面都是油,一定不能有火星,不然咱们全得交待在这儿。” 三人忙不迭地点点头。手电照不了这么远,但之前用信号弹打的时候能隐约看到,这个万人坑里只有一条路,只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就能到中间的大坑。顾然在前面打着手电领头,走了足足五分钟的功夫,手电照到的地方还是一片骷髅,顾然这才惊觉不对,忙停下脚步:“我们被困在阵法里了。” 顾然定了定心神,解释道:“这一条路笔直下去,没有岔路口,从上面看,这个坑的半径觉不超过200米,我们走了五分钟,但看到的还是骷髅,说明我们在绕圈子。这些尸体的排布很有可能用了奇门遁甲的方法,让这个坑变成一个迷宫,我们怎么走都是在兜圈子。”说着,他把手电往后一打,不远处就能看到他们下来的石壁。 吴邪问道:“那怎么办,顾然,你会不会破这个阵?” 顾然点点头,但面色仍不是太好看:“能是能,但需要花些时候。我刚才回想了一下,这不像是古代中原的手笔,所以这个阵法的一些布置很不寻常,是我没见过的。而且手电的可视范围太有限了,很影响我对这个阵的判断。最重要的是,我猜尸阵只是墓主人阻拦的第一层,我不知道如果破了阵,这些尸体会有什么变化,墓主人还有没有后手。” 顾然蹲下去看骨头,他在地上拨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这些骨头有些不对劲,挑挑拣拣,拎出来五六根,又拎出一个形状不规则的青铜东西,招呼道:“那个师爷,你来看。”顾然指着被他挑出来的这些,手上比划了一下,“这是锁骨,上面这道刀痕,是不是人临死之前的?” 凉师爷点点头拿起一根骨头端详半天说:“这些人应该不是死于祭祀。” 顾然点头表示认同,抽出匕首,对着空气演示,“能造成这种伤痕的,应该是正面往下砍,伤痕这么深,说明杀人的时候很匆忙,力气也很大。你看那块青铜片,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应该是甲胄的一部分,看制式,应该是汉人的东西,上面还有一条丝绸,也证明了这一点。因此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是一支汉人军队。这里根本就不是一个陪葬坑,而是古战场。” 凉师爷站起来说:“没错,这应该就是北魏的那支哑巴军。” 吴邪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分析,说道:“所以这只哑巴军实际上就是盗墓的,而这里有厍国保护陵墓的先民,他们在这里发生了冲突,两边都死伤殆尽。我们现在的这个尸阵,根本不是五行八卦的人为,而是厍国先民的冤魂在这里保护祖先,所以我们才走不过去,这是鬼打墙啊。” 顾然点头,脸上露出惭愧的神色:“我五行八卦学艺不精,被这里给诳了。若是普通的鬼打墙,倒是好解决,但这里冤魂太多,我也无能为力。只能找找有没有别的进口了。” 顾然看了看满地白骨,叹了口气。他说了谎,鬼打墙于他而言并不难破除,他的血带有奇效,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有一定的威慑力。但这些冤魂的信念就是保护陵墓,一旦破掉,这些亡魂也会随之消散。从道义上来讲,顾然并不希望这样。 但超度又实在太麻烦。顾然不是正统的道士,他只是跟齐铁嘴学过一些五行八卦的本事,超度是他用血琢磨出来的。若是在此超度这上万亡灵,一来对他的身体损害极大,二来现在还有老痒和凉师爷在场,他并不希望暴露自己血液的秘密。 事情瞬间就陷入了僵局。 顾然不相信几千年都没有人来过这个古墓,既然尸阵还在,说明一定有别的路可以从这里通进去,“你们在这里等我,手电别灭,我去四周看看有没有盗洞,我就不信没人打过这个墓的主意。” 吴邪道:“你小心一点。” 顾然自信的笑了笑:“放心吧。” 顾然并不是在盲目地找盗洞,这个坑太大,如果硬找的话,实在是太费时间。按照正常人的思路,从断崖上下来之后,一定会沿着这条路往前走,而一般的土夫子对距离和时间的敏感度比他低,所以应该会再往前走一段才会发现这条路走不通。这里尸体和尸体之间没什么区别,盗洞都是就近打的,所以如果有盗洞,大概率在他们前面,而且不会离这条路很远。 顾然从路的一边出去,踩到白骨上,慢慢往前走,用手电照着四下看。 “我靠,什么东西在我脖子后面吹气。”老痒大骂。 顾然立刻看向老痒的方向,他没有看到任何东西便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 过了没多一会儿,顾然隐隐约约看到一块深色的区域,没有白骨,应该就是盗洞了。他正准备走近看看,就听吴邪大喊:“顾然,这里面有东西,我也觉得有人在我后面吹气。” 顾然皱了皱眉,他并没有听到动静,但吴邪和老痒都说有东西,就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他赶忙走回去。离吴邪近了,顾然突然听到一道破空声,他一抹袖口,丢出去两根棱针,紧接着就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手电打过去一看,是一只体积很大的老鼠。 顾然招呼道:“老鼠而已,不用管,那边有盗洞,跟我来。” 顾然带三人到刚才他发现的盗洞边,这个盗洞很窄,应该是个瘦子打的,所幸他们四个都不胖。顾然直接跳了下去,这盗洞连接的是一个石室,顾然钻过去看了一眼,没有机关的样子,又钻回盗洞口招呼道:“下来吧,里面没事。” 这石室很小,四人站在石室里都显得拥挤。这里四面是墙,但既然顶上开了个盗洞,就说明这里一定有路,顾然顺着墙根转了一圈,发现墙角有个不起眼的小洞口。这个洞口是能过人的,顾然正准备再钻过去,把手往墙上一搭,发现墙不对劲,敲了敲,里面是空的,顾然直接退后一步,一脚踹了上去,踹出个窟窿。 “别傻愣着,过来拆墙。”顾然招呼一声,四个人一起拆墙,三两下就清出来人能过的通道。 隔壁又是一间不大的石室,不同的是,石室中间有一个四方的直井通道下面更深的地方。 “我下去看看。”顾然直接跳下去,这直井有点坡度,他能直接往下滑,到了底部,顾然撑了一下直接坐起来,环视了一圈,这应该是古墓的排水井,只有一米多高,都不够人站起来的。设计古墓的人再丧心病狂,也不会在这里设置机关的,顾然便朝上面喊,“跳下来。” 第一个下来的是吴邪,他在底下摔了一下,还没落稳,顾然就听到又一个人跳下来的声音,连忙拉了一把吴邪,免得他被压到。第二个是老痒,摔在了和吴邪同样的地方,然后凉师爷就下来了,正砸在老痒身上。 那俩人骂骂咧咧地爬起来,吴邪看了看复杂的构造,问顾然:“咱们往哪边走?” 顾然犹豫一下道:“跟我走。” 他带头往前爬,每到一个岔口都会停下来掐掐手指,嘴里在默念什么,然后锁定一个方向继续爬。 吴邪就跟在顾然后面,见这家伙每个岔口都神神叨叨的,不由得在琢磨,这家伙难道还是个能掐会算的主,能算出来路往哪边走?光在排水管道中爬行实在是太无聊了,吴邪的思绪开始漫天飞扬。顾然这个本事倒是实用,走丢了都不用问路,直接一掐手指就行。 那是不是顾然有什么东西找不到了也一掐手指就知道在哪儿? ※※※※※※※※※※※※※※※※※※※※ 今天来讲哑巴张 ———————— 顾然回忆录之哑巴张 作为一个职业土夫子,顾然跟哑巴张的相识竟然不是在墓里。 他们的初遇不像顾然和黑瞎子的初遇那么轻松,反而带着几分沉重。 那时他还不是哑巴张,他是张起灵。 于顾然而言,他早先在喇嘛庙听说了张起灵的故事,见到了那尊石像,再见张起灵本人,只觉得这人身上背负的东西实在是太重了,重到顾然只想想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于张起灵而言,那是他最难过的一段时间,来找张启山也是出于下策,对张启山、对顾然,自然都是冷着一张脸。 顾然把那次当做他们的初识,但实际上,不过一面之缘而已。 后来张启山组织了规模最大的一次盗墓行动,顾然知道他要做什么,没阻拦,也没跟着。 张起灵和张家实在是牵扯得太多了,顾然不想掺和进去。 从那时起,他就离开了长沙。 再次相遇,作为一个职业土夫子,顾然是在墓里遇到张起灵的。 那是个以幻境见长的墓,许多罕见的机关,这是顾然最擅长的领域,对他而言,对付幻境比对付粽子轻松得多。 但张起灵的状态很不好。 他当时不在主墓室,而是躲在一个很偏僻的耳室,如果不是顾然对这墓里的幻境好奇,根本不会往那个方向走,也根本不会发现张起灵。 张起灵自保的意识很强,在顾然靠近他的一瞬间,迎上来的是张起灵的手刀。 顾然很花了一番功夫才把张起灵打晕带走。 那时候正是后来长达十年浩劫的开始,张起灵的处境很不好,顾然接到霍家的消息,求他帮忙照管张起灵。 顾然答应了。 人都是要生活的,他们合作下了几次墓,捞了些油水。 就是在那段时间,顾然见到了张起灵的“掰头神功”,然后毫不客气地用先前的救命之恩要求张起灵给他正骨。 也是在那段时间,顾然开始叫张起灵“哑巴张”。 他问过张起灵的本名,但他已经不记得了,顾然又觉得起灵二字太沉重,不想叫这个名字,于是干脆起了“哑巴张”这个外号。 几乎没人知道道上著名的南瞎北哑,俩残疾外号都是从他嘴里先叫出来的。 再后来,哑巴张离开了,顾然知道,他作为张起灵,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可能成天有一搭没一搭地下斗。 顾然留不住他,也护不住他。 哑巴张,终究本名起灵。 ———————— 顾然对哑巴张的情感太复杂,番外的初衷只是写外号的由来,以及为啥现在大家都叫小哥,就顾然一直叫哑巴张,至于顾然对哑巴张是个啥态度啥情感,以后有机会慢慢写。 秦岭神树副本8 吴邪正想着,没注意前面的顾然突然停了下来,他爬得挺快的,头一下子就撞到了顾然的包上,他猛的一停,身后的凉师爷和老痒也都撞了上来。 顾然发现排水管道前面没有了,是一个洞口,正探出头用手电往下照,就感觉后面的人装了上来,把他撞得往前一趔趄,险些掉下去。刚稳定住身形,又被撞了一下,顾然本身重心就在外面,这一撞就直接掉了下去。 亏得他反应快,在空中翻腾了一下,站稳在地上,还摔得难看毁形象。他照了一下四周,这是一个大坑,往里面一点有许多人头石俑,再往中间是一根直径十米的大青铜柱子,一直捅到看不清高度的上面。 四周没危险,顾然才没好气地向上喊:“你们没长眼啊,我都停了还撞上来,亏了这底下没有机关。麻溜儿的,都跳下来。” 吴邪第一个跳下来,按照以往,顾然都会接着他,但他刚被吴邪这小混蛋撞下来,心里还憋着气,干脆站在原地没动,眼看着吴邪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反正也不高,就是摔疼一下,不会受伤。 顾然没管跳下来的四个人,直接朝着青铜树的方向走了过去,这东西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顾然几乎确定,自己不仅来过这里,而且跟这树有什么渊源。 顾然靠近青铜树,才看到这上面刻满了双身蛇的图腾,他身手摸了摸,在手触到青铜树的瞬间,只觉得全身血液都要沸腾了,心里跳个不停,脑海中也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面。 一个长袍男子也曾站在和他相同的位置,用手抚摸青铜树,喃喃自语了一句:“终于找到你了。”紧接着,画面一转,他就到了青铜树顶,用随身的长剑划开手腕,血液顺着树干的纹路往下流。奇怪的是,他放了很长时间的血,手腕的伤口却不会结痂。 他几乎放干了身上的血,顾然也终于看到了这男子的长相,是他自己。 顾然并不觉得惊诧,这是符合他的猜测的,只是看衣着,不是近代,应当已经是千百年前了。 再一个画面,顾然看着过去的自己又跟没事人似的从青铜树上下来,转身离开了。 记忆再次戛然而止。 顾然只觉得这很不符合常理,且不说自己怎么会以第三视角看到过去的记忆,单单是放了这么多血还能自由行动,就是不符合人体生理逻辑的。 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过去的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离开时候又做了什么呢? 吴邪刚站起来,就见顾然直愣愣地朝着青铜树走了过去,到也没多想,顾然曾跟他说过记忆的问题,现在应当是看到青铜树又想起了什么。吴邪打着手电跟了过去,走近一看,顾然把手贴在青铜树上,目光有些空洞,和他之前琢磨事情出神的样子一模一样。 吴邪也没在意,只是在观察青铜树的纹理,过了一会儿,再低头一看,顾然的指尖渗出了鲜血,吴邪看了一眼顾然的表情,还是十分空洞。这就不正常了,如果他是主动放血,不可能还是一副无意识的模样,吴邪连忙拍了拍顾然,就像往常一样,但顾然没有醒过来。吴邪又加重了力道,狠狠地拍了两下,才见顾然一激灵,人醒了。 顾然脑袋懵了一下,缓了好一会儿才看向吴邪,见他表情有点惊恐,问道:“怎么了?” 吴邪指着顾然的手,刚才是手指渗血,现在整个手掌都好像在血里了,偏偏顾然没有丝毫察觉。 顾然低头一看,才被自己的手吓了一跳,赶紧缩回来,对吴邪说:“拿绷带给我。” 吴邪赶紧从包里给他拿绷带,顾然擦干净手上的血,却发现根本没有任何伤口,手还是完好的,吴邪递给他的绷带也派不上用场。 吴邪都傻了,机械地把绷带收回包里,“你这是怎么回事?” 顾然揉了揉下来之后一直不好受的脑袋,有点痛苦地说:“我也不知道,先看看吧。” 顾然这边刚恢复正常,吴邪就见老痒也朝青铜树走了过来,表情有些异样,他忙大叫了一声老痒的名字,老痒被吓了一跳,才反应过来,打了个哆嗦站在原地。吴邪看了看顾然,又看了看老痒,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问道:“你刚才想干什么?” 老痒看了看青铜树,疑惑道:“我也不知道,真奇怪,刚才我一看到这树,就好像习惯一样,突然想……爬上去。” 顾然和老痒都因为青铜树而产生了异样,让人不得不心生警惕。 凉师爷跟着走了过来,看了半天青铜树说:“这东西是个祭器吧,商周左右的东西,具体在祭祀的时候干什么用,太古老了,已经超出了我的见识。” 吴邪问道:“能不能看出,到底是商周哪一段?” 顾然也看向凉师爷,他对历史没那么熟悉,看这青铜树,能认出是先秦时期的东西已经是顶天了。 凉师爷摊了摊手说:“这东西肉眼看不出,在下只能给你猜。你看锈色偏黑灰,可能是锡青铜、铅锡青铜和铅青铜中的一种,西周的可能性最大,大概能有个五成。另五成我就说不出来了,你也知道我们这一行的规矩,我知道这些已经不错了,再往深里讲在下只能瞎掰。” 凉师爷的判断有理有据,但更重要的问题在于,这棵青铜树的体积实在是太大了,以古人的工艺水平,几乎不可能用传统工艺先做出模具,再铸出成品的,只有可能用了一种新的工艺。而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是,这棵青铜树耗材巨大,商周时期究竟能不能炼出这么大数量的金属还有待商榷。 无论如何,这棵青铜树已经可以被称为神迹了,这里应该就是整座古墓的中心,也是厍国先民最后守护的东西,那么按照李老板之前的说法,这个墓比秦始皇陵还厉害,应当是有许多宝贝,可一路而来,他们并没有发现任何明器。 只能说明,宝贝和这棵青铜树有关。 吴邪想了想,对三人说道:“李琵琶能看上眼的东西,有没有可能跟这个青铜树有关,附近也没别的东西了,要不要到树上看看,是不是宝贝藏在树上了?” 老痒当然是同意的,说道:“都在这份上了,爬几步有啥大不了的,这上面这么多棍儿,和爬楼梯似的,不用使多大力气的。” 凉师爷虽然是被三人硬绑过来的,但都走到这里了,不上树看看有什么宝贝还真不甘心,他揉了揉连说:“最后一关了,怎么也要上去看看。” 吴邪三人的目光都看向顾然,他是这支队伍中最强的战斗力,一路而来也都是以他为主导,这时候自然要听听他的意见。 顾然沉吟片刻,点头说:“那就上去看看吧。” 顾然仍然一马当先窜上了树,这里的枝桠密度刚好,很适合攀爬,吴邪作为四人中体力第二好的,戴上手套就跟在了顾然后面。只是向上攀爬毕竟相当消耗体力,爬了一会儿,凉师爷的体力就支撑不住了,老痒的腿也在打哆嗦,四人便停下休息。 顾然看了看自己和后面三人的距离,往下爬了两步,凑到吴邪旁边,以老痒和凉师爷听不见的音量低声说:“我想先上去看看,我刚才想起了一些画面,这棵树,我曾经上去过,我有一种直觉,上面有我想要知道的东西。” 吴邪疑惑道:“我们最终也是要爬到上面的呀。” “你好好想想我们一路的经历,这个墓和海底墓哪个危险?为什么海底墓都有人去过,这里却几乎什么风声都没有?”顾然指了指树上,“我怀疑上面有很危险的东西,你们不一定能到树顶。” 吴邪想了一下,确实,海底墓有机关、禁婆、旱魃、粽子,而这里除了哲罗蛙和尸阵,几乎什么危险都没有,墓主人不可能没有这方面的设计。只有可能这些东西在青铜树顶,守护着最重要的宝贝。如果真的如顾然的猜测,那他们三个确实会拖后腿。 “而且……”顾然犹豫片刻,“如果只是你也就罢了,老痒和凉师爷,我不想让他们知道太多关于我的事情。” 吴邪想了想,低声问道:“你一路上,好像对老痒都很防备,反而凉师爷你还挺放心。” 顾然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敲了一下吴邪的脑袋,“凉师爷就是个拿钱办事的,他跟着咱们,说白了就是为了捞一口油水,这人有眼力劲儿,我不想告诉他的东西他不会问,也不会打什么歪心思,就算真让他知道了什么,出去之后也能拿钱摆平。 但老痒不一样,你回忆回忆,他的破绽太多了。照我猜,他的目的在你,让你也下这个墓,至于他图的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 dbq(给看官们磕头道歉了),我收拾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宿舍,十一点多才把电脑弄好,番外来不及写什么了,明天会多写一些。 ———————— 顾然回忆录之顾然和狗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顾然跟狗五的关系一般,甚至可以说关系不好,当然这是顾然单方面的。 原因很简单,顾然怕狗。 堂堂顾然,道上当时尊称顾爷,这么一号神仙竟然怕狗。 顾然第一次见狗五的情景,张启山能念叨一辈子。 平时看上去这么斯文优雅的人,狗五抱着三寸丁一进来,顾然就直接蹦到了张启山身后。 狗五都愣住了,都是常年在道上混的,各种粽子机关,什么没见识过,还真没见过怕狗的。 “怎么的,顾爷,我这狗比粽子还可怕?” 顾然还躲在张启山身后,“不是可怕。” 顾然既不是打不过狗,又不是有洁癖讨厌狗掉毛,但就是怕狗,都说不清来由的。 以至于后来狗五但凡来张家,顾然都躲在楼上不出来。 当然,年轻时候的张启山也一肚子坏水,跟狗五合作下了个墓,硬拉着顾然一起,美其名曰多个人下墓,多一分保障。 顾然咬牙切齿的答应了,然后下墓的全程打头阵,都不敢落到张启山后面去,因为断后的就是狗五跟三寸丁。 虽然有惊无险的出来了,但顾然承受了极大的精神压力,以至于后来连续几天都没有给张启山好脸色。 顾然后来跟吴邪熟了之后,顾然第一时间感慨的是:“幸亏你没有继承你爷爷养狗。” 吴邪:我找我二叔借一只带过来给你看看? 秦岭神树副本9 吴邪陷入了沉思,确如顾然所说,老痒这人一路上都在骗他。老痒没有三叔那么聪明,所以他的谎话漏洞很多,只是一路而来行程太匆忙了,吴邪没有静下来好好想过这个事情。 一开始,老痒说去陪葬坑,但从后面的行迹来看,他的目标是这个墓。而且吴邪怀疑老痒已经下过这个墓了,不然没法解释他在路上有很多地方记得路。 老痒最大的破绽出在一开始的时候,只是那时吴邪的注意力全被六角铜铃吸引了,而忽略了老痒言语中的漏洞。按老痒的话来说,他要钱,四百万,这钱吴邪拿不出来,但顾然能拿得出来,对于老痒来说,最省事的方法应该是找顾然借钱,而不是冒着生命危险来秦岭。 只能说明,老痒有除了钱以外的目的。而这个目的应该跟吴邪有关,就如顾然所说,老痒需要让吴邪一起下墓,而他不希望顾然掺和。那么墓里有什么事情是必须吴邪来完成,而顾然不能知道的呢? 顾然见吴邪眉头紧锁,揉了揉他的头:“已经到这里了,很快就能知道老痒的目的,我观察过了,他身手跟你半斤八两,你防备着他,应该一时间不会出事。积尸地里我给你的那盒毒针带没带,一旦老痒有异动,赶紧下手,那东西不要人命,只是会让他失去行动力,我有解药。” 吴邪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在鲁王宫的时候用掉了,就是你和小哥跟我们分开的时候。” 顾然道:“你等下。”他在包里翻了翻,又拿出一盒毒针,还有一把很短的匕首,他想了想,又翻出一个小金属镂空的球,递给吴邪,“匕首上也有这种毒,都给你。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你就往这个球里滴一滴你的血,这里面是我养的蛊虫,能联系到我,这样你出事我也能感觉到。” 吴邪接了过来,把东西收在自己的衣兜里,点了点头。 顾然拍了拍吴邪的肩膀:“我上去了,注意安全。”话音刚落,顾然就抓着青铜树枝爬了上去,速度极快,比刚才带吴邪他们一起爬的时候不知快了多少倍,一眨眼就没了人影。 下面的青铜树好爬,顾然防备着老痒,想尽快甩开他们,几乎是用尽全力在往上爬。很快,顾然就发现上面的青铜树枝越来越密,已经没有办法贴着树干攀爬了,只能倒挂出去,踩着枝桠的尖头往上爬。 顾然爬到枝桠外面,算了算距离,在心里感谢了一下曾经教过自己轻身功夫的二月红,要没有他那一手,这一段爬起来就费力了。顾然的速度降了下来,这一段路对吴邪三人而言很有难度,不可能追上来。 往上爬了几分钟,顾然看到上面不远处挂着许多带着面具的干尸,这些干尸的手脚卡在枝桠里,脸都是朝下的,奇怪的是脸上的面具并没有因为重力而脱落。顾然一眼望去,只觉得这些东西好像在盯着他。 顾然小心翼翼地往上爬,凑近一具干尸,用力摘下它脸上的面具,虽然干尸的脸已经因为缩水而显得十分狰狞,但可以看出,这是一个人。 这青铜树上,密密麻麻挂了这么多死人。 顾然忽然觉得手上的面具有些异样,这面具没有绳子,不是靠外物固定在脸上的,只能是这面具自身有蹊跷。而且这面具的形状非常奇怪,在嘴巴后面的位置,有一个螺旋的小凸起,上面还有一个小洞,是直接塞到嘴里的。 顾然从洞那里掰开了面具,里面露出一段类似螃蟹脚一样的东西,顾然把它抽了出来,是一只已经石化的虫子。这虫子只有半截,顾然用手电照了一下干尸的嘴,果然,嘴里有另外半截虫子,一直插到喉管里。 这是少数民族的虫蛊。 顾然曾在云南的墓里见过类似的东西,这些虫子会神不知鬼不觉地爬到人的身上,轻则为人所控,重则直接毙命,邪门得很。那面具上的虫蛊是螭蛊,他曾经见过,这种虫子可以通过面具爬到人的身体里,人就戴着这个面具一辈子摘不下来了,行为都受虫子控制。 八成是设计来守护青铜树的,带上面具的人就成了守护者。 顾然扔掉手里的面具和虫子,从包里掏出一截染血的纱布,撕成两段,缠在两只手上。这还是在鲁王宫的时候,从张起灵身上弄下来的血。亏得他当时没直接扔掉,这次还给带来了。 但愿哑巴张的血干了之后也能驱虫吧。 顾然爬过这些干尸,用手电往上一打,大概往上六七十米的地方,青铜树干上附满了这种螭蛊面具。那些面具里的虫子应该都是活的,数量太多了,即便是哑巴张的血管用,那段路也得小心翼翼地爬。 更何况顾然现在没把握,隔了这么久已经干掉的麒麟血还能不能用。 若是不能用,通过上面一段路就要费些功夫了。 顾然干脆挂在青铜树枝上休息,从祭台一路过来,他都没有休息过,现在已经觉得有些累了。顾然从包里翻出一包压缩饼干,就着水就开始啃,也不嫌这东西难吃了。 休息了十分钟,顾然从包里拿出一根绳子,重新背好背包,开始往上爬。靠近面具的时候,那些螭蛊就像是感受到了人一样,纷纷动了起来,沿着青铜树枝就朝着顾然的方向爬了过来。 顾然一看就知道这哑巴张的血没什么用,赶紧往上爬,也不知道螭蛊有多少,如果上面整棵树都是螭蛊,顾然可就真的没办法爬到树顶了。他本是再大,也挡不住螭蛊的数量多。 顾然速度虽快,但毕竟他是个人,体积大,这里的青铜枝桠太密集,他的身手不好发挥。而螭蛊就不一样了,这些小东西完全不受影响,顺着青铜树枝爬得极快。 一只螭蛊缠上了他的脚。 顾然蹬了一下,没甩掉,只能用手往下拽,却发现很容易就拽掉了。他想了想,又尝试着把手伸向螭蛊密集的地方,一部分面具停在原地或后退,而另一部分则不受影响地爬过来。 顾然这下明白了,不是哑巴张的血不好用,只是这绷带当时缠在他的伤口上,也被他的血染了,两种血混在一起,降低了血液的浓度。而且这绷带的面积太小,不如哑巴张浑身都是高纯度的麒麟血,所以只能管一点作用。 而这虫蛊是人培育出来的,也分三六九等,有的螭蛊就会害怕这丁点不纯粹的麒麟血,而有的螭蛊比较高级,就不怕这玩意儿。 这绷带好歹有点用,能吓退一部分螭蛊也是好的。 顾然心思一转,干脆解开了刚才从包里取出来的绳子,论攀爬能力,他是肯定比不过这些面具的,只能用点别的手段了。 顾然把绳子一抖,攥着一头向上扔去,正缠住一根青铜树枝,顾然双脚一蹬,接力直接腾空而起,蹿了上去,他抓住绳子缠绕的那根青铜树枝,后背整个向外弓起来,脚蹬在下面的青铜树枝上,这才避免了被青铜树枝戳成筛子的命运。 顾然解下绳子,又往上一扔,人再次腾空而起。这样的风险极大,若是绳子没缠好,或者在空中的身形没控制好撞到青铜树枝上,顾然随时可能没命。但这个方法好就好在,速度极快,下面的那些面具根本追不上他,而他在一处停留的时间又很短,惊动到的新面具又数量有限。 这实在是太消耗体力了,顾然如此往上爬了三四百米,就已经气喘吁吁了。幸好,顾然往上打了一发信号弹,发现距离青铜树顶已经不远了,大概再有二百多米就能到。 顾然松了口气,上面的青铜树枝又变得稀疏了,比最密集的那一段好攀爬一些,他可以不借助绳子来迅速爬上去,二百米的体力,他还是有的。 顾然收起绳子,重新开始往上爬,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这一段青铜树干上仍有螭蛊面具,但奇怪的是,靠近顾然的面具越来越少,而马上就要爬到顶的时候,已经没有面具敢靠近他了,螭蛊面具都趴在青铜树干上一动不动,就好像已经死了一样。 顾然无心去想其中因由,只当是靠近树顶的正常现象,因为在他的记忆中,他在树顶放血的时候,也没有螭蛊活动。 到青铜树顶了,这里已经没有横出去的青铜树枝,青铜树干的顶部就是一个十米的圆台,上面雕刻着双面蛇的浮雕,而最中间,有一片大概直径半米的区域没有浮雕,上面只有一个刻上去的字。顾然辨认了一下,是金文的“祭”字,这棵青铜树是祭祀使用的。 顾然蹲下去摸了摸那个字,那里仿佛对他有一种特殊的吸引一般,紧接着他就发现,在把手掌放在字上的瞬间,指尖开始往外渗血,毫无征兆,血越渗越多,就如同在青铜树下面一样,整个手掌都在出血。 奇怪的是,顾然并不感觉疼痛,也没有失血带来的不适感。 更奇怪的是,血并没有顺着青铜树干往下流,而是填满了整个“祭”字的雕刻。 血止住了。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最终受害者 可能是因为入红尘这个使命的影响,顾然当年被解九坑了,执着于追求时髦一点都没有一百多岁的样子。 在吴山居住着的时候,天天跟吴邪胡闹,偶尔还逗弄逗弄哑巴张。 胖子常说顾然这是为老不尊。 顾然则非常不客气地说:“我就是为老不尊,你能把我咋的?人家哑巴张为老很尊,我也学习学习他,让你感受感受家里有两个百岁老人是什么滋味?” 胖子跟哄孩子似的,“您老省省吧,养不起养不起,您老接着跟小天真闹吧。” 胖子作为这个家庭的老母亲,宁愿顾然跟吴邪瞎闹,也不想家里有两个半天都放不出一个屁的人。 晚饭之前,胖子就想把白天的话收回。 天真小无邪同志是有分寸的人,但顾然这只百年老妖精完美演绎了什么叫为老不尊。 顾然,一个究极无敌厨艺废物,竟然进了厨房。 胖子在看到顾然踏进厨房的一刹那,就觉得大事不妙,尤其是顾然身后还跟着笑得狡黠的吴邪。 “胖子,回头!” 胖子一回头,迎上来的就是一团白花花的粉末,扑了他一脸,呛得他不停打喷嚏。 眼睛都被面粉蒙住了,就只能听到顾然和吴邪恶作剧成功的笑声。 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快门声,吴邪用相机记录下了这搞笑的一幕。 “顾小然!你丫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胖子抹开脸上的面粉,大声叫嚣,“小哥,打他!” 顾然举着两只沾满面粉的手对张起灵说:“哑巴张,你可想好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张起灵站在原地不动,他大概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还有偶像包袱的人了。 至于吴邪—— 胖爷表示:我打不过顾然那家伙,还搞不了你这个小弱缺吗! 吴邪:“顾然救我!我们是统一战线的!” 顾然洗掉了手上的面粉,现在张起灵旁边,作壁上观:“谁跟你一个战线啊,你不要形象我还要呢!” 当天的晚饭推迟了一个小时。 当天顾然被吴邪评为他认识的最为老不尊的人。 胖子表示:受害者难道不是我吗? 秦岭神树副本10 顾然缩回手,脑子嗡的一下,就像被针扎一样剧痛。他的脑海中突然涌现出无数的画面,是他的过去。 数量庞大的记忆使得顾然在短时间内陷入了一种半昏迷状态,他整个人跌坐在青铜树上,回忆着曾经的自己经历的一幕幕。 顾然出生在元朝,那个鞑子入侵,汉民卑贱如蝼蚁的时代。他出生于一户书香世家,只是那年岁里,读书是没什么用的。 家道败落,父母相继病死,顾然一个人只身流落江湖,期间辛苦辗转自不必赘述。总之,他为了远离蒙古人的朝廷,一直在西南一带活动,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发现了仙人的秘密。 可能是时代太久远,许多记忆已经很是模糊了,顾然只能回忆起,他当时竟然真的开始寻仙求道。所谓山中不知岁月,他发现自己修炼到瓶颈出关的时候,外面已经换了朝堂,已经是大明江山了。 后来,顾然才发现,他之所以修炼到瓶颈无法突破,是因为这个世界已经失去了足够的仙气,连修炼的源头都没有了,自然没法得到成仙。但按照他曾经发现的仙人的秘密来看,这个世界原本不是这样的,曾经是真的有寻仙问道之人成功的。 顾然开始寻找原因。 他发现了长生,也发现了青铜树。 传说厍国先民是可以通过祭祀来实现愿望的,而在漫长的岁月中,顾然发现自己的祖先是厍国先民,他离开秦岭,进入中原,与汉人婚配。因此顾然身上是有古厍国的血。 顾然最终来青铜树以身为祭。 祭祀之后,顾然还是顾然,仿佛没有任何变化,但他知道,那道瓶颈不见了。 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顾然仍然回忆不起来,他究竟有没有成仙,他的记忆又为何离奇地消失,他统统想不起来。 顾然在地上呆坐了一会儿,消化掉脑海中的记忆片段,他有一种直觉,他来青铜树这一趟的意义已经达到了,后面的记忆,就要追寻过去的他离开秦岭之后的踪迹再去寻找了。 顾然突然听到了细微的虫鸣声,他四下看了看,螭蛊没有追上来,也没有任何虫子出现。愣了一会儿,顾然才想起来,这不是古墓中的虫子,而是他身上带的虫蛊——吴邪遇到危险了。 顾然这才想起来,他在这青铜树顶陷入回忆中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了,他一直得意于自己善于估算时间,就没有养成像吴邪那样,出门必戴表的习惯,这下倒是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来不及细想,顾然盯着蛊虫的动态辨认了一下方向,便翻身下树,顾然刚一落到树干上,就听到下面传来剧烈的搏斗声,奇怪的是,他在青铜树顶上却什么都没有听到,四周宁静一片,就像上面有个结界封锁住了外界一样。 下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击在石壁上,发出的闷响让人牙酸。这已经不是人和人搏斗能够发出来的动静了,怕不是吴邪等人惊动了这墓里的什么东西。顾然直接把绳子缠到匕首的手柄上,确认好吴邪的位置,用力把匕首扔了出去,紧接着,他整个人就拽着绳子荡了出去,直接跳到青铜树中间的祭台上,然后一拽绳子,把插在石壁上的匕首收了回来。 顾然一眼就看到狼狈地趴在祭台上的吴邪,拉他起来,赶忙问道:“发生了什么?” 吴邪指着青铜树里面,“有条独眼巨蛇。” 老痒看到顾然,大骂:“你他妈的怎么现在倒出来了。” 顾然没工夫理会老痒,他死死盯着祭台,这里面的东西给他一种熟悉又危险的感觉,他催促道:“你们赶紧走!” 吴邪和老痒爬上之前当作绳桥的登山绳,这根绳子已经很脆弱了,用登山镐固定的另一端已经有一部分被剧烈的撞击扯飞了,剩下一点点,被两个大男人的体重拉着,登山高直往外脱。顾然收起了匕首,从背包里掏出了两支手|枪,亏得他让黑瞎子帮忙准备了这东西。他整个人死死盯着棺室,只听“嘣”的一声巨响,棺室鼓了起来,裂开了好几条缝,一条黑色的独眼巨蛇探出头来。 那条独眼巨蛇就像是没有看到顾然一样,巨大的眼睛转向吴邪和老痒的方向,老痒一看不妙,立刻用长刀一砍,斩断了登山绳,吴邪和老痒二人直接撞到了一边的栈道上。 “烛九阴。”顾然认出这条独眼巨蛇,冷冷地叫了一声,抬枪对着它。 烛九阴这才注意到祭台上还站着一个人,头向顾然的方向探过来,那只巨眼竟然眨了一下。 顾然不知为何,从这条烛九阴的眼睛中看出一种疑惑的情绪,这种疑惑大约和顾然是一样的——为什么烛九阴一开始没有注意到顾然? 顾然想不明白,但这并不影响他抬手就对烛九阴打了一枪,但子弹似乎对烛九阴起不到任何伤害,只崩掉了它的鳞片,一点实质效果都没有。 烛九阴被他激怒了,但似是有所忌惮,并没有第一时间扑上来。顾然回头看了一眼吴邪那边,大喊:“你们那爬到周围的岩洞里,看看有没有出去的路!”按理来说,这里的岩洞是天然形成的,应当有可以通向外面的路。 顾然把没什么作用的枪插回包里,抽出了他惯用的匕首,直接跳起来扑向蛇头的方向。他心中隐隐有一种猜测,这条烛九阴应该是守护青铜树的,不会主动伤害顾然这个身上有厍国先民血液的人,但吴邪和老痒不一样,如果顾然没有猜错的话,他们是从青铜树里面的棺室出来的,都招惹到烛九阴了,自然没法轻易全身而退。 顾然只能和烛九阴缠斗,给吴邪和老痒争取找到出路的时间。 烛九阴被彻底被顾然惹火了,也不管他是不是厍国的血脉,身上有没有青铜树的气息,直接撞了过来,尾巴往顾然的方向缠。 连子弹都伤不到这条烛九阴,匕首就自然不可能了,顾然只能灵活地闪避,他踩着烛九阴的身体借力跳开,躲过蛇尾打上来的重击,蛇尾拍在地上,眼见着祭台的面上裂开了一道石缝。这东西的力气打得可怕,如果被打到一下,整个人不死也得残废了。 不过这东西好就好在体积太大,灵敏性没有顾然好。顾然在蛇的身体间反复横条,狭窄的缝隙都能钻过去,让这条烛九阴根本没有办法逮到他,只能在祭台上左一拍右一拍,却完全伤害不到顾然。 毕竟是活了这么多年的烛九阴,被尊为传说中的神兽,神智远超一般生物,见捉不到顾然,就将矛头对准了刚才逃窜的吴邪和老痒,也不理会顾然了,直接冲了出去。 吴邪和老痒二人爬进了下面的一个岩洞里,烛九阴的头太大了,钻不进去,就直接往洞口一撞,一时间乱石纷飞。 顾然一看情况不妙,烛九阴不理他了,眼见那洞口就要被烛九阴撞塌,掂了掂手里的匕首,心一横,抓着匕首直接跳了出去,脚在祭台的边缘用力一蹬,借了下力,匕首直接插进边上的石壁里,离吴邪的位置不远。 顾然一只手握着匕首,整个人挂在石壁上,另一只手掏出枪,对着烛九阴的眼睛连开了好几枪。刚才他想岔了,这烛九阴身上都是坚硬的鳞片,但眼睛可没东西保护,脆弱得很,根本挡不住子弹。 子弹打到烛九阴的眼睛里,它疼得猛然蜷缩成一团,尾巴一扫,顾然顺势蹬了一脚石壁跳了起来,又在烛九阴的尾巴上踩了一下,趁着烛九阴的头离岩洞远了一点,飞身钻进挨着吴邪二人在的那个岩洞的另一个岩洞。刚才烛九阴的撞击已经让吴邪进去的那个岩洞的洞口塌掉了,顾然进不去,只能就近找一个,看岩洞里面能不能打通过去。 顾然刚进岩洞,就听到旁边再次传来撞击和坍塌的声音,听位置在更里面一点的位置,八成是吴邪运气不好,进了个容易塌的洞。顾然赶紧顺着岩洞往里爬了一点,确定自己所处的位置是离隔壁坍塌地方最近的一处,才停下来休息。 这里的岩层结构不稳定,顾然不敢贸然用炸|药炸开,万一再炸塌了,他们还没被烛九阴吃了,就先得被石头砸死。最好的方法,就是等烛九阴先消停下来退回去,顾然再顺着被烛九阴撞塌的洞口,一点点清理开石头,把吴邪和老痒两个人捞出来。 岩洞和岩洞之间的石壁太厚了,顾然根本听不清吴邪那边的动向,只是看蛊虫没有活动,证明吴邪那边暂时是安全的。 顾然正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没过多一会儿,突然听到枪声,眼睛顿时睁开,翻身起来。外面没有烛九阴的声音,枪声从隔壁传来,要么是岩洞里又发现了什么东西,要么是吴邪和老痒打起来了。 ※※※※※※※※※※※※※※※※※※※※ 我终于把顾然的身世交代了一些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瞎子 顾然犯愁了一段时间,黑瞎子的眼睛能看清楚东西了,不瞎了,好像沿着以前的外号还叫他瞎子不合适,但他确实忘了瞎子的本名是什么。 几十年前,瞎子告诉过他一次,叫齐什么,顾然当时几乎都没过脑,就忘记了这件事情。 那时候黑瞎子就已经开始戴墨镜了,顾然当时成天跟他插科打诨,正经称呼都没叫过,就天天“瞎子”“瞎子”的叫了。 因为瞎子过两天要来吴山居串门,顾然趁瞎子来之前,偷偷问张起灵:“你还记得瞎子叫什么吗?” 张起灵冷静地瞥了一眼,没说话。 吴邪被顾然带坏了,在一边翻译张起灵的眼神:“小哥的意思是,你都不记得了,你还指望我个失忆专业户记得?” 顾然翻了个白眼:“等瞎子过来咋办,总不能还叫他瞎子吧。” 吴邪问:“叫黑眼镜不就行了吗?” 顾然想了想,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他要是不戴墨镜了怎么办?” 吴邪学顾然翻了个白眼,他觉得顾然翻白眼这个毛病已经把他传染了,“你就接着叫他瞎子呗,他又打不过你。” 顾然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哑巴张也不是真的哑巴,他还天天“哑巴”“哑巴”地叫,那叫不瞎的黑瞎子为“瞎子”也没什么。 反正黑瞎子也打不过他。 可能百岁老人之间是用武力值来交流的。 黑瞎子来得时候还戴着那副不知道跟了他多久的墨镜。 顾然伸手就摘他的眼镜,眼球和眼白已经恢复了,是正常人的眼睛了。 “你怎么还戴墨镜?” 黑瞎子笑着答:“瞎子我戴习惯了。” 黑瞎子确实戴墨镜戴习惯了,以至于很久很久以后,他还戴着墨镜,道上人也还叫他黑爷或者黑瞎子。 后来吴邪跟瞎子混熟了,问他为什么不摘墨镜。 瞎子的语气很嫌弃:“眼睛好了是一码事,墨镜是另一码事,你就不能让瞎子当他还在吗,非得戳破。” 瞎子的眼睛好了,是顾然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痕迹,有人会替他记着。 但黑瞎子还做个瞎子,是自欺欺人。 反正以前顾然好几年也见不到一次面,就当现在也是如此,多好啊。 秦岭神树副本11 顾然瞬间就想起来之前怀疑的老痒来这里的目的,很有可能现在是老痒对吴邪动手了。 但吴邪和老痒两个被封在岩洞里,顾然在外面根本过不去,他只能沉下心来,静静地听着隔壁的声音,枪声响了几声就没了,隐约传来石头撞击的声音,然后也安静了。 顾然放轻了脚步挪到岩洞口,万一再有什么动静,他就用炸|药从岩洞口炸开,根据声音判断,吴邪和老痒应该是被第二次坍塌分开了,中间隔着石头。如果顾然炸开洞口,看到靠外的是吴邪,就能直接捞他走,如果是老痒,就直接一枪崩了,左右都是不亏的。 顾然猫在岩洞门口,正静静地等着,突然听到一声巨响,然后就见堵在门口的石头被撞飞了,从石洞里飞出来一个人,是老痒。老痒跟着乱石被撞出来,滚到下面,石头太多了,顾然就算想救他也有心无力,更何况顾然压根不想救他。 顾然正准备爬到隔壁的岩洞里找吴邪,就听又是一声巨响,一条黑色巨蟒冲了出来,吴邪也跟在后面出去了。顾然见吴邪完好无损,松了一口气,爬到吴邪所在的洞口,拍了拍他的肩问:“什么情况?” 吴邪说:“那条黑蛇是突然出现的,我也不知道。” 老痒整个下半身都被压在石头里,已经压烂了,吐了很多血。吴邪叹了口气,过去问他:“你……你还有什么话说?” 顾然跟在吴邪旁边,扫了一眼老痒,起先他没有发现,但从青铜树顶上下来,他突然能看明白了,这已经不是真正的老痒了,而是一个由青铜树诞生出来的人,一个被复制的人。 这恐怕才是青铜树被人趋之若鹜的能力——具象化。 整个山洞突然狂震,碎石四处滚落,片刻的功夫,老痒就被彻底埋在里面。顾然脸色一变,拉着吴邪就往洞口跑:“完了,烛九阴和那条黑蛇打起来了。” 那可是两个大家伙,真的四处冲撞,这整个山洞都要保不住了。 顾然和吴邪站在洞口,他们现在是在整个青铜树的中间位置,上下都有几百米的高度,片刻的功夫不可能跑得出去。但这里的石壁随时可能坍塌,他们的当务之急是先到一个巨蟒打不到的地方去。 最好的选择是青铜树干,烛九阴毕竟是守护那东西的,好歹有几分顾忌,但困难实在太大,从这里荡过去,少说要有几十米,顾然一个人还能试试,按带上吴邪,即便没在中途被巨蟒打掉,也会被青铜树枝插成筛子。 顾然抿了抿嘴,大脑飞运转,他突然听到了水声。水声是从外面来的,八成是这两条蛇打的时候把山体打塌了,正好被山洪冲进来。这样一来,他们就有出路了。 顾然拉着吴邪的胳膊:“我们赌一把,往下跳。”话音刚落,没来得及让吴邪反应,就拉着他从山洞口跳了下去。 两个人的冲击力太大,顾然在中途调整了入水姿势,但仍冲进水里十来米。顾然只觉得拉着的吴邪软趴趴地往下沉,赶紧托着他的后背往上浮,没想到凉师爷中途冒了出来,跟顾然一起拖着吴邪往上漂。 顾然之前看到吴邪和老痒的时候还想过,凉师爷跑哪儿去了,但时间太匆忙,根本来不及问。刚出水面,顾然便说:“往青铜树那边游,水位涨的太快,一会儿那两条蛇跑水里打起来,我么都得遭殃,好歹先借青铜树躲一下。” 话音刚落,就听扑通一声,那条黑色巨蟒已经摔进了水里,水花四溅。紧接着,烛九阴顺着青铜树爬了下来,凉师爷吓得整个人都在往水里沉,顾然一手拉着吴邪,一手拉着凉师爷,就停后者哆嗦着说:“我的天哪!那东西是哪里来的?这……这条是烛九阴啊!” 顾然点头,面色有点沉重,“这条烛九阴八成是守护青铜树的,被我们招惹出来了。” 吴邪对烛九阴的来历不熟悉,凉师爷便给他科普。 烛九阴实际上是一种巨大的毒蛇,在古时候被叫做烛龙,帝舜时代用它来炼油照明,按理来说几千年前就灭绝了。烛九阴的眼睛是横着长的,现在这只紫色巨眼是本眼,还有一只眼睛长在这只眼睛的上面,不常睁开,是阴眼。传说中烛九阴的阴眼连接地狱,给它看一眼就会被恶鬼附身,时间长了会变成人头蛇身的怪物。 现在这条烛九阴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三人身上,它死死盯着水底,应该是怕那条巨蟒的突然袭击。 吴邪想了想说:“岩洞的上面应该有出口,只要水位升得足够高,我们就可以从上面出去。但这里毕竟太靠近山顶了,不知道能升到哪里。而且还有这条烛九阴,要是它对我们突然发难……” 顾然回想了一下他爬到青铜树顶的情景,离岩洞最上面不远,他没注意有没有洞口,就算没有的话,打个盗洞也就出去了。他犹豫一下说:“从上面应该能出去,看水位升到哪里吧,实在不行我们从青铜树爬上去。青铜树顶离洞顶不远。至于这条烛九阴……” 顾然看了看那铺满鳞片的巨蛇,叹了口气:“我们只是要从上面出去,它应该不会为难我们。”见吴邪和凉师爷二人不相信他的话,又叹了口气说,“真的打起来,它不见得能奈何的了我,烛九阴只是守护青铜树的,没必要为了阻拦我们出去冒这么大险。如果不是你们进到了棺室里面,它都不见得会出来。” 没过多一会儿,几只白色的面具从水里浮了上来,是螭蛊的壳,顾然拿起一只一看,里面是空的,恐怕现在大量的螭蛊都浮在水里了。顾然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这么多螭蛊,他是真的没办法了。 吴邪也发现了这面具,打起手电潜入水里一看,虫子都爬在那条巨蟒的身体上,白花花一大片。这些虫子一看到吴邪的手电,立刻从巨蟒身上弹开,直向吴邪三人围了过来。 “我靠!”顾然大骂一声,突然看到吴邪咬破自己的手,鲜血涌出来,他的手在水里挥动,血晕开,蛊虫冲到三人面前又游了开去,不敢靠近。成群的虫子在三人面前形成一道虫墙。 顾然愣了一下,转头看吴邪,脸色有点古怪:“你吃过麒麟竭?” 吴邪下意识点了点头。 顾然“啧”了一声,现在吴邪吃没吃过麒麟竭已经不是重点了,这里水太多,吴邪的血撑不了多久,他指了指青铜树:“我们到树上去。” 顾然断然没有想到,三人一上青铜树,那条烛九阴就转头盯着他们,眼睛里满是血丝,目光十分诡异。 顾然没有受到影响,但吴邪却突然有一种灵魂被被抽离的感觉,只觉得强烈的恶心和头晕,立刻把脸转过去,凉师爷已经像中邪一样了。 显然,顾然的判断失误了,烛九阴并非对他们没有恶意,恰恰相反,这条烛九阴现在怕不是想要杀死他们。顾然大脑飞快运转,疯狂思考现在该怎么带着两个人脱身,还没想明白,就见吴邪掬起一捧水泼到了烛九阴的头上。 “你看准了再泼能死啊!”顾然大骂一声,吴邪明显是想泼醒凉师爷的,但却鬼使神差地泼到了烛九阴脸上。 顾然一手掏出枪,一手重重地掐了一把凉师爷,让人回神。他举枪对着烛九阴的眼睛,随时准备开枪。 烛九阴一折脖子,做出攻击的姿态,顾然先下手为强,连发数枪,他的枪法很准,都打在烛九阴的眼睛上。 烛九阴疼得疯狂扭动身体,尾巴拍打着岩石,顾然来不及叮嘱吴邪和凉师爷,直接从原地跳了起来,攀着青铜树枝又追着烛九阴的眼睛开枪。 石壁那里原本已经出现一条巨大的裂缝了,烛九阴这一打,整个裂缝扩散开来,整块山面都在不停的地裂开,水下激流翻滚,潭水全向着烛九阴撞出来的裂缝涌了过去。 “进水,顺着水流方向跑!”顾然大喊一声,又追着烛九阴开了几枪,没子弹了,他丢掉手里的枪,直接一个猛子扎到水里,朝着裂缝的方向游了过去。 方才烛九阴的尾巴乱打的时候,凉师爷和吴邪都被打到了水里,二人被冲散了,吴邪懵了一瞬,醒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凉师爷的身影了,山体上面的石头大块大块地塌下来,根本没法找凉师爷,吴邪又听到顾然的喊声,忙往后一仰,顺着水流卷进了缝隙里。 顾然依稀见吴邪在他前面进了缝隙,忙顺着水流的方向往前游,过了几分钟,可算是赶上吴邪了。水势太急,四处横冲直撞,他能够在水中稳定身形,看到前面已经很不容易了,根本没法拉着吴邪一起,干脆瞅准河道比较宽的一处,从吴邪旁边超了过去,至少他在前面,能够看清楚前面的河道走向。 又过了几分钟,顾然看到前面有一个断崖,赶紧回身拉好吴邪,一个自由落体,二人直接又一头栽到了水里,所幸这里落差不大。这是来时候的地下河,水流比一早湍急很多,外面应该下了一场大雨,涨过山洪。 ※※※※※※※※※※※※※※※※※※※※ 顾然往事之看戏 顾然本身不太喜欢看戏的,京剧也好,花鼓戏也好,咿咿呀呀的,他总是听不懂唱词,又懒得费心去研究这个。 但解九跟他说,当下人都时兴看戏,顾然便随波逐流去了。 第一次去梨园是张启山带他去的,看的是二月红的戏。 二月红的相貌一直都是出挑的,顾然对这一点深信不疑,但他没想到,这人扮上之后更美艳了几分。 看二月红唱戏是一件养眼的事情,听二月红唱戏是一件煎熬的事情。 顾然是真的听不懂。 本着听戏的礼仪,顾然也不能总问张启山具体的唱词,只能看到张启山听得很起劲儿。 戏唱完了,观众散场,但张启山习惯性找二月红叙话,便在大厅里等着二月红卸妆出来。 “稀客啊,你这是第一次来听我的戏,怎么样?”二月红刚唱完戏的嗓子比平时多带着几分媚。 顾然摸了摸鼻子,违心地说:“唱的挺好的,你这一把好嗓子今儿可算是见识了。” 二月红似笑非笑地问:“那你觉得最精彩的是哪一出?” 顾然答不上来了,嗯嗯啊啊了半天,只能诚实地说:“其实我没听懂。” 二月红也不恼,意味深长的说:“多来听听就懂了。” 顾然露出一个苦笑:“你就饶了我吧,我就来这一次,是真的听不进去。” 二月红“啧”了一声,“看来我还没这个魅力吸引你的耳朵啊。” 顾然连连赔罪,最后让二月红讹了一个墓。 顾然回家之后就声讨张启山:“你都不帮我说话,要不是你非拉着我去听戏,我哪会还得再下个墓啊。” 张启山无辜脸:“我那知道你真一点都听不懂啊,二爷没发飙就不错了。” 顾然不依不饶:“我不管,你得再赔我一个墓。” 土夫子听戏就是,无论如何最后都会拐到墓上,顾然跟二月红下了一个墓,张启山又跟顾然下了一个墓。 张启山或成最大输家。 秦岭神树副本12 地下河的河道还算顺畅,吴邪突然发现河壁上刻着什么东西,拉着顾然去看,“这些浮雕记录的是古代少数民族的祭祀啊!” 顾然看了一眼,立刻愣住了,是在祭祀青铜树,和他几百年前的方法有异曲同工之处。他们把奴隶挂在青铜树上,血液顺着树干流了下去。而另一幅浮雕,刻的是他们将奴隶的尸体扔进青铜树内部。 顾然指着这幅图问道:“你们是从青铜树里面出来的,那里面是什么?” “你没进去?”吴邪有点诧异,然后跟顾然讲了他们在里面见到的怪异景象,“有一个棺室,再进去之后又一个很大的空间,里面有一个尸茧,烛九阴就在下面。不过我也不明白这里面是真的如此,还是我们想象出来的。青铜树里面,我的脑子下意识想什么,都好像能出现。” 顾然点了点头,没有做声,他应该去到青铜树里面看一眼的。只是现在想什么都来不及了,他继续看壁画,古代人把一些液体倒入青铜树之中,然后就见烛九阴从青铜树里面爬出来,许多像战士一样的先民用弓箭和长矛围着烛九阴,显然是在狩猎。 如果按照这幅图画的,烛九阴不是被古厍国人安排在这里守护青铜树的,反而是厍国人的敌人? 顾然只觉得脑子很乱,这与他之前的所有猜测完全相悖。 后面的浮雕中还刻了一些仪式内容,每一个仪式中都有一个特别魁梧的人,但这个人脖子上面长了一个蛇头。 古厍国的图腾是双身蛇,是人面蛇身的,那这个蛇头人身的,又是什么来历?但下面的壁画已经没有给顾然解答了。无论是烛九阴,还是古厍国,都随着上千年的历史埋葬在时间之中了,顾然想不出答案,也有极大的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一个答案。 这些近乎于属于史前文明的内容,已经有太多太多不可探知了。 顾然对这些消失的历史没有执念,纵使他知道自己和厍国往上追溯,有那么一丁点的亲缘关系。这一趟,让他回忆起的内容已经够多了。 手电快没电了,漂在水里又不方便从包里拿备用电池,二人便关掉了手电,在黑暗中漂流。足足漂了好几个小时,顾然的精神已经陷入了一种空洞的状态,他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思考任何事情了,更重要的,是从地下河中出去,后面还有很长的一段路才能走出秦岭。 前面突然出现一道光亮,顾然集中精力一听,赶紧拉住吴邪,水流的速度太快,还没等他说话,就觉得身下一空,又是一个自由落体。这是一个很高的瀑布,顾然只能反映到这种程度,十几个小时的漂流,他的身体已经几乎到了极限,在瀑布中也很难再保护自己和吴邪了。 二人砸到水里,顾然只觉得吴邪那边撞到了什么东西,就感觉吴邪的身体一软。顾然赶紧往上游浮出水面,见吴邪已经昏了过去。他摸了摸吴邪的脑袋,伤处不算严重,应该只是撞晕了。 幸好,二人已经出到了山体外面,顾然看了一眼,这里应该离夹子沟不远,是一处河道,已经安全了。顾然拖着吴邪爬上岸,把人拉上来之后,整个人躺在岸上大喘气,这连翻下来,即便是他的身体都已经吃不消了。 顾然拉着吴邪的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第三天的早晨了,他们在墓里呆了将近一天一夜,又漂流了十几个小时。反正这里不会有人来,顾然先检查了自己的身体,身上只有一些零散的皮肉伤,便先没有理会,赶紧检查吴邪的身体,发现他因为撞击,胳膊脱臼了,断了几根骨头。 这可难办了。 顾然出来的装备带的齐全,但骨折他也无能为力,只能小心翼翼地扒了吴邪一身湿哒哒的衣服,擦干伤口,简单上了个药,把他脱臼的手臂接上,然后就近折了几根树枝固定住吴邪骨折的地方,用所剩不多的绷带包扎了一下。 顾然靠着河边生了火,幸好包里还有火折子可用,不然就要钻木取火了。顾然烤干了二人的衣服,又泡开包里所剩不多的干粮,简单填了一下肚子。昨晚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吴邪却还没有醒过来,八成是那一下撞得不轻。 顾然琢磨了一会儿,从这里走到最近的村子,以他现在的疲惫,再带上昏迷不醒的,怎么也要走七八天,时间太长了,吴邪的骨折这么长时间得不到治疗,容易留下病根。 只能顺着河走了,现在水位高,流速快,顺利的话,有个三四天的功夫就能出去。 打定主意,顾然就近砍了几棵树,用包里的登山绳扎了一个简易的木筏子,然后削了一根长木头做撑杆,把吴邪小心翼翼地搬到船上,然后撑着筏子往下漂。 整整两天,顾然都没法睡觉,吴邪没醒,他需要盯着木筏子漂流的方向。水流的速度真的很快,不眠不休的情况下,从山里出来的第三天中午,顾然就到了他们之前投宿的村子。只是他们俩一个昏迷不醒,一个体力到达极限,他实在不敢进村子,只能躲到一个没人注意到的地方,拿手机打了个电话。 见到村子,代表他的手机终于有信号了。 “瞎子,你还在西安吗?” “呦,顾然啊,你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啦?”瞎子的声音懒洋洋的,一看就是在地上享受生活呢,“我在西安啊,这不是想等你出来之后吃个饭嘛,没想到你这十天半个月的没消息。” “在就行,劳驾,来秦岭接我一趟。”顾然松了口气,黑瞎子在西安就好。这种没法开车进来的山路,能够最快赶到的只有黑瞎子了。 幸好当时以防万一,让黑瞎子给它放了个定位的东西,看来这东西还放对了,起码黑瞎子能准确找到他在哪儿,“快点,我要撑不住了。”顾然怕黑瞎子不当回事,又叮嘱了一句,然后就挂了电话。 黑瞎子一个激灵,他当然能从手机那极度失真的声音中听出来顾然的虚弱,但没以为这家伙真虚弱到这种程度,连忙从手机上调出来顾然的卫星定位,在秦岭深处,过去最快得要一天一夜,顾然的位置还在缓慢的移动。 顾然不是不想跟黑瞎子扯皮才挂了电话,只是他是在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觉得整个人马上就要昏睡过去,忙从河里掬了一把水,淋在脸上,强打起精神,至少要撑到黑瞎子赶到。 黑瞎子是在第四天中午找到顾然的,当时顾然已经躺在木筏子上了,意识不大清醒,手里还握着匕首,他听到脚步声,下意识睁了睁眼,然后就看到了反光的墨镜,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黑瞎子,松了口气,直接眼一闭昏了过去。 “我去,你丫的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儿啊!”黑瞎子一见到顾然惨兮兮的样子,还没来得及嘲笑他一句,就见人已经昏迷不醒了,赶紧把在木筏子上挺尸的两个人弄出去。 顾然再醒来,已经在医院了,他只觉得身体酸软,这是过度疲劳之后的正常反应。 顾然偏了偏头,看到了靠在墙上的黑瞎子,嘴里还叼了根烟,不过没点,应该是怕护士来骂他。 “呦,终于醒了。”黑瞎子凑过来看了看顾然的眼睛,“那吴邪都比你醒得早,退步了啊,顾然。” 顾然翻了个白眼,刚想张嘴说话,就觉得喉头很疼,发出来的都是嘶哑的声音:“去你的,爷四五天没睡了,多睡会儿怎么了!” 黑瞎子端了杯水给顾然,“能坐起来吗,用不用我扶你?” 顾然撑了一下床板,费力地坐了起来,接过水杯,慢慢喝掉了一杯水,才觉得人好了点,“现在第几天了?” “你睡了一天一夜,吴邪比你早醒半天,不过这家伙撞到了脑子,脑震荡了,现在还不清醒。”黑瞎子饶有兴致地问,“你们这是下了个什么墓啊,能帮你搞成这样?” 顾然叹了口气,慢慢说道:“我也说不清楚是谁的墓,厍国听说过吗,是他们的地盘。那里面有棵青铜树,有一种神奇的具现化的功能,你潜意识想什么就能给你弄出来什么。吴邪被他发小诓了过去。那地方在秦岭深处,我们光走进去就走了□□天,结果出来的时候我带着个伤员,实在是走不出来了,不然也不至于打电话麻烦你。” 黑瞎子一听就知道顾然隐瞒了许多东西,吴邪是被他发小诓过去的,那顾然准备得这么齐全,又是为了什么去的呢?不过顾然不愿意说,黑瞎子便也不在多问,给顾然买了顿饭,见这人到晚上的时候已经能自己下床活动了,便离开了医院。 又过了一天,吴邪能说话了,顾然靠在病床上跟他说了出来的经过,又说了吴邪的伤,让他好好修养。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当家里只有百岁老人 胖子回北京潘家园了,有生意上的事情要处理两天。 胖妈妈不在,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吴邪,把家里两位百岁老人照顾好了,不会做饭就出去吃,千万别让他俩进厨房。 不巧,吴一穷把吴邪叫回家吃饭了,吴邪想拖到下周再回家,至少等胖子回来了,但吴一穷说,某某阿姨晚上要来家里串门,让他必须回去。 这种场面吴邪见的多了,全是他爹联合他二叔给他安排的相亲。 无奈,他三叔在家里实在没地位,他爹和二叔两座大山压着,吴邪不能不去。 吴邪临行前又千叮咛万嘱咐,他就回家吃一顿中饭一顿晚饭,二老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进厨房,直接出去吃。 谁都没想到,吴邪前脚刚走,黑瞎子后脚就上门了。 “你来干什么?” “不欢迎瞎子啊?”黑瞎子直接越过顾然走进吴山居的大门,“来杭州处理点事情,正好来你们这儿串个门。” 黑瞎子走进去嗅了嗅:“怎么没开火啊,这都饭点儿了,胖子没做饭?” 顾然无奈,把这位不请自来的大爷请了进去:“胖子回北京处理事情了,吴邪他爸叫他回家相亲,我跟哑巴正准备出去吃呢。” “吴邪才多大啊,就相亲了?这吴一穷也忒着急了吧!”黑瞎子啧啧称奇,径自走进厨房,“出去吃什么啊,浪费钱,让瞎子给你们露一手。” 张起灵不动如山,顾然赶紧把黑瞎子往外拉:“别别别,我不想吃青椒炒肉。” 黑瞎子被顾然扯着,扒着厨房的门框,无奈妥协:“我不做青椒炒肉行吗,我给你做点我们家以前的特色菜。” 顾然这才将信将疑地把黑瞎子放进了厨房,然后指挥张起灵把厨房所有的青椒都收走了。 张起灵的手脚那叫一个麻利,顾然跟黑瞎子啧啧感慨:“看见没,你的青椒炒肉,连哑巴张都烦。” 顾然还是对黑瞎子不放心,亲自在厨房监督,忘记吴邪和胖子三令五申不让他进厨房的命令了。 黑瞎子见不得顾然闲着没事做,一直支使他打下手,切菜、打火、看锅。 黑瞎子怎么都想不到,顾然一个在地下样样精通的家伙,怎么在厨房就能出这么多bug。 煲汤的锅冒了,炒菜的油溅了,灶台的火差点烧起来…… 黑瞎子忍无可忍,把顾然轰出去了,叫哑巴张进来帮忙。 然后黑瞎子就发现,这二位半斤八两,破坏力一个赛一个强,吴山居差点没保住。 黑瞎子:我不能生气,我不能生气,这二位都比我岁数大,要尊老,尊老! 这顿饭的最后,黑瞎子以顾然破坏他做饭为由,讹了顾然一顿楼外楼。 至于吴邪结束相亲憋着一肚子气回来,看到乱成一锅粥的吴山居,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二老一幼,心照不宣地决定将收拾吴山居的责任交给胖妈妈。 胖子回来之后,被家里的三位主子以“尊老爱幼”为由要求收拾吴山居。 结论:当家里只有百岁老人,这个家就不能要了。 又见花儿爷啦 顾然又开始琢磨自己的事情。 从他已经获得的记忆来看,当年他一定不是从秦岭离开之后就能够得道成仙的,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当时虽然没有了修炼的限制,但距离仙人境界还缺了些什么东西,他一定是又去了其他地方。 那么后面的记忆和现在的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顾然能明显感觉到,现在的自己体内并没有所谓的仙气,他的身手也没有超越“人”的范围,绝不是个修真道人。 所以当年是经历了什么变故,导致他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可“入红尘”的使命又该如何解释? 顾然只觉得自己这一趟非但没有解决疑惑,反而增添了更多的问题。他原本以为,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是一个类似于穿越者的外来人,来这个世界完成一个任务。这是他在网络小说上看到过的套路,但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人,而且是元朝出生的,活了好几百年的人! 不过顾然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也许是正确的,他还是得去张家古楼和云顶天宫探寻一些秘密。按照他的记忆,当年他发现的长生的秘密,和一个隐姓埋名的世外家族是有关系的,只是当年的他志不在此,便没有深入探寻,如果顾然猜的没错的话,这个家族,就是张家。 刚从墓里出来,顾然的精神实在是疲惫到了一定的地步,完全没心思再下一个墓,只能再次鸽掉张起灵的云顶天宫之行。只是顾然这边鸽了这么久,实在是不好意思再联系张起灵,便干脆心安理得地忘记给他发短信交代一声了。 吴邪得在医院休息个十天半月,顾然干脆跟他在医院一起住着。整天看吴邪上网查青铜树的事情。顾然对此没什么兴趣,干脆学习哑巴张望天花板发呆。 虽然他实在是没法理解张起灵的这种日常乐趣。 盯了天花板一周的时间,顾然都觉得头顶的天花板不是天花板了,干脆拿手机开始玩游戏,这是个打发时间的好法子,解雨臣的日常乐趣比张起灵高级一些,不愧是解当家。 过了一个月,吴邪出院回了杭州,顾然跟着他一起回去了,期间吴邪无数次问过他关于青铜树和记忆的事情,都被顾然打哈哈糊弄过去了,后来被问烦了,干脆告诉吴邪自己不想讲。 顾然是真的不想说,这段记忆实在是太离谱,牵扯的时间跨度又太广,他自己都还没整明白呢。顾然能看出来,吴邪是为了他好,想要帮他解决记忆的问题才一直追问的。只是顾然并不想让吴邪掺和到这件事里,吴邪身上背负的九门已经太重了,没必要再牵扯上一个他。 回到杭州之后,吴邪收到了老痒的一封信,老痒又活了,他母亲也活了,看起来两人是到了国外去。顾然对此并不意外,老痒和青铜树早就建立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就算他被砸死在乱石之下,也能再复制出来一个。 顾然在杭州又呆了几周,见吴邪这边一直没什么事情,便交代了一声就离开了杭州,张起灵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主动联系他,顾然猜测,有可能是他从黑瞎子那里知道他受了伤,一时不好意思联系他下墓。 顾然直接去了北京。 入秋了,南方太冷,顾然一直没有一个固定的住处,现在也懒得找房子,便直接去解雨臣家蹭暖气了。 顾然没告诉解雨臣他要来,下了飞机直接打了辆车到解家的四合院附近,从巷口慢悠悠溜达了进去,绕着四合院转了两圈,摸清楚了里面的人员布置,直接悄悄翻进了墙,他落地几乎没有声音,没有惊动任何人。 顾然狡黠地笑了笑,轻车熟路地摸到了解雨臣的书房,没敲门,直接推了进去。门刚打开一道缝,顾然就看到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 顾然也没动,轻轻笑了一声,拨开枪口,自顾自走进书房,“花儿爷警惕性蛮高啊。” “你身手也蛮好啊,没惊动任何一个人。”解雨臣冷哼一声,“不是说受伤了吗,怎么又来我这儿了?” 顾然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你怎么也知道我受伤了啊,早好了,这不是没地方去嘛,就来花儿这里蹭个暖气,不会不欢迎吧?” 解雨臣抬眼看了下他:“伤真没事了?” 顾然张开双臂,一副不要脸的样子:“你要不检查检查?” 解雨臣没理他,收好了枪,重新坐回去处理解家事物。 顾然四处打量了一下,他上次好好看解雨臣的书房还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装潢没什么变化,摆件更贵了。顾然心里下了个论断,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自顾自倒了壶茶,换了个地方发呆。 解雨臣处理完工作,已经午夜了,桌上的茶已经凉了,顾然靠在椅子上睡了过去。解雨臣轻轻走过去,看着顾然眼下的乌青,就知道他这段日子不好过,正犹豫是叫醒顾然还是让他继续睡的时候,顾然的眼睛睁开了。 从解雨臣的角度望去,顾然的眼睛里没有半点初醒的迷蒙,一片清明,就好像没有睡过一样。但解雨臣知道,顾然并非没睡,只是他觉太浅,察觉到一点响动就会惊醒,整个人的精神处于高度戒备状态,连解雨臣这般身手都没法不吵醒他。 解雨臣的眉头拧着,半天才说:“你来我这就是来睡觉的?”他只知道顾然最近下了个墓,装备是问黑瞎子拿的,所以他这边得不到任何一点关于这个墓的信息。解雨臣明白,这是顾然在防备他,因此关于这个墓,他不好开口多问,也没立场劝顾然多休息。 顾然点点头,揉了揉太阳穴,他最近经常头疼,也懒得撑起笑容,“我在吴邪那儿或者是自己住都睡不踏实,过来你这儿休息一段时间。解家家大业大的,花儿爷有我一间房吧?” 顾然还真是来解雨臣这里睡觉的。在秦岭的时候,他连续几天都没有休息,整个人的精神已经到了一种极限,昏迷的时候恢复了一些,但黑瞎子走后,医院里就他和吴邪两个,他仍然放不下皆备心,毕竟吴邪牵扯到的人和事太多了。跟吴邪回了杭州之后也是如此,顾然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 以往顾然没招惹任何人,认识他的人也少得可怜,因此他想好好睡一觉的时候,只需要找个比较安全的酒店。但现在不一样了,他的名声在道上流传开了,他外宿的时候也并不能踏实下来。 思来想去,只有解雨臣这里能让他住了,毕竟解家的安保系统还是一等一的好,他不用担心在解家出事。 解雨臣知道顾然这戒备心强的毛病,带顾然到主卧旁边的一间房。 顾然看着熟悉的房间,挑了挑眉:“嚯,还留着呢!”这是他十多年前来解家帮解雨臣整顿局面时候住的屋子,离主卧最近,解雨臣有任何动静他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解雨臣叹了口气,这里已经空了十多年了,但仍会定期让家里的佣人打扫,上次顾然来的时候就住在这里,他走后解雨臣以为这屋又得空上几年了,没想到顾然很快又来了。 “你好好休息吧,不打扰你了。”解雨臣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又说,“你放心睡,这里绝不会有危险。” 顾然点了点头,懒得洗澡了,简单洗漱了一下,倒头就睡。连日的疲惫与突然恢复的记忆让他的精神已经到了极限。 顾然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他把手机开机,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两天两夜了,这一觉实在是睡了太久。 解雨臣听到他这屋有动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他从未见过顾然睡这么久,本来以为一天一夜顶天了,但前一天晚上见他还没有任何醒转的迹象,着实开始揪心,幸好他终于醒了。 顾然推开房门,正看到坐在院子里的解雨臣,石桌上摆着几盘菜,还冒着热气。解雨臣这人总是这么周到。 顾然饿狠了,勉强维持着基本的仪态吃完了这顿饭,桌上一大半都是被他吃的。酒足饭饱,顾然揉着有点鼓起来的肚子,打了个饱嗝,笑着说:“可算是觉得活过来了。” 解雨臣没忍住,拧着眉头问:“你去秦岭到底干什么了,累成这个样子?以前可没见过。” 顾然想了想,避重就轻地讲了这一趟的经历,隐去了他找记忆的部分。 解雨臣一听就知道顾然隐瞒了一些东西,不然光是往返的疲惫不足以让他成现在这个样子,解雨臣太了解顾然了,当年掌管解家的时候,顾然可比现在忙多了,也没见他多累。 顾然不想说,解雨臣也不再问,二人闲谈一会儿,便各回各屋各做各事了。 顾然在解家住了一个月,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偶尔上街转转,充分享受了什么叫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日子舒坦得他自己都想找个地方置办个四合院,再雇一些佣人了。但在知道了解家每天的流水后,顾然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的钱还不足以让他拥有一个这种规模的四合院,想享受生活了还是直接来解家吧,反正解雨臣不找他收费。 这一个月,解雨臣有了一个新的称呼:有钱的资本家。 ※※※※※※※※※※※※※※※※※※※※ 后面就要开云顶副本了,我开学了,就跟之前说的一样,改成隔日更,我们后天见~ 昨天作话的段子补上了,没看的记得去看~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家规 众所周知,地上生活能力和地下生活能力是成反比的。 有了吴山居之前几乎翻修厨房的前车之鉴,胖子果断在收拾完厨房的第二天制定了家规,还邀请已经溜之大吉的黑瞎子和远在北京的解雨臣开了语音参会。 包括顾然在内全票通过的家规第一条:顾然不能以任何理由进入厨房。 只有四票通过的家规第二条:百岁老人不能独自在家。 想知道同意这条家规的老人是谁啊? 黑瞎子。 这家伙在胖子把家规写在纸上之后,笑嘻嘻地说:“我今年还不到一百岁。” 吴邪直接把百岁划了,改成六十岁以上,他就不信黑瞎子这家伙还不到六十岁。 改过之后,这条家规只有三票通过了。 由于胖子的体积一个顶俩,于是这条家规也生效了。 暂时想不到第三条了,于是光秃秃只写了两行字的纸被贴在了吴山居的墙上。 当晚,胖子在厨房做饭,家里耗油不够了,还有一瓶在储藏室,胖子喊:“顾然,帮我去储藏室拿瓶耗油。” 顾然去拿了,站在厨房门口:“给你放门口了啊。” 胖子正炝锅呢,腾不出手,“你就这么懒,不能多走两步给我送进来?” “家规第一条,我不能进的。” 顾然把耗油放在厨房门口,转身就走。 胖子气了个仰倒。 又有一天,潘子从长沙过来,找吴邪办事,俩人出去吃了,胖子下午想出去捏脚,顾然听着胖子在玄关换鞋的声音,在他即将开门的前一秒慢悠悠说:“家规第二条,六十岁以上老人不能独自在家。” 胖子愤愤把鞋换回去,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气得说不出话来。 当天晚上,家规就被从墙上撕下来了,还给墙上留了一块胶印,胖子还得花时间把墙拾掇干净了。 综上所述,家规在吴山居没有任何作用。 云顶天宫副本1 顾然一直在解雨臣这里住到了快入冬,吴邪还在杭州的铺子里住着,没有任何消息,倒是之前一直传闻失踪的吴三省给顾然发了一条信息,上面只有两个列车号和日期,是让顾然坐这趟车。 顾然立刻把电话拨回去,但对方已经关机了。 “老狐狸。”顾然暗骂一声,但毕竟收了吴三省的钱,他只能听老狐狸的安排。 顾然上网查车票,却发现已经有人拿自己的身份证号买好了这两趟车的票,第一趟车是长沙出发到山海关的,第二趟是从山海关转车到敦化。这个起止地点就很诡异,吴三省就算不知道他在北京,也应该会以为他和吴邪在一起,那么火车就应该是从杭州出发,而非长沙。 至于吉林,长白山、云顶天宫,就在那里。 从长沙出发,除非吴三省是想要亲自去云顶天宫。 长沙是吴三省的地盘,如果他亲自下墓的话,顾然没道理联系不上他。 去秦岭就吃了情况不熟的亏,顾然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求助解雨臣,好歹把吴三省这一摊查清楚了,他也好早做准备。 顾然当机立断去了解雨车的书房,“花儿,帮我查一下吴三省和这趟火车,他让我从长沙去吉林。” “有事才想起来找我。”解雨臣抱怨了一句,看了一眼顾然的列车号,然后把事情吩咐了下去。 顾然摸了摸鼻子,他心安理得地在解雨臣府上住着,但还真的很少来找他,大多时候都在铺着地暖的舒服房间里睡觉,只有下午太阳比较暖和的时候才会到院子里练练功,确实没见解雨臣几面。 “有消息告诉我一声,我得去倒腾倒腾装备了。”顾然有点心虚地离开了书房,回自己房间转了一圈,简单做了个易容,遮挡了一下他这在人群中十分显眼的俊美长相,翻|墙离开了解家,轻车熟路溜达到了潘家园。 潘家园里有一间不起眼的小店,面上和别的一样,都是卖东西的,顾然就像个初来乍到四处看的大学生似的,溜溜达达走进了这家小店。这家店装潢在潘家园算挺破的,因此经常一天到头都没个生意,老板就躺在店里的躺椅上睡觉。 “醒醒,来生意了。”顾然敲了敲老板的椅子,“老规矩,整点儿东西。” 老板一睁眼,看到一张陌生的脸,打量了一下,立刻站起来,带着顾然去了后面。 这小店内有乾坤,在铺面后面有个小院子,里面有一间打铁的小屋子,很简易,但对顾然来说够用了。 这是当年他从张启山那里要来的人,老板是张家人,因为顾然当初在墓里对他有救命之恩,因此很是忠诚,一直守着这个小铺面,给顾然在北京提供一个能自己做装备的地方。 顾然平时用的东西不止匕首,还有好多奇奇怪怪的暗器和药物,都需要他自己做。原本在长沙的时候,他能借张启山的地方,但随着九门的分崩离析,顾然就自己盘了一个地方,原先在天津,后来二月红来找他之后,顾然就干脆把地方迁到了北京潘家园,借着卖古董做伪装,也正好能给他多个销货的路子。 现在的老板已经是最开始那个张家人的儿子了,但因为顾然一直对他们颇有照顾,对顾然也是忠心耿耿,他把顾然带到后院之后,就默默退回了前面店里。 顾然在全国许多地方都有存装备的据点,长沙也有,但碍于现在吴三省联系不上,长沙局势不明,顾然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决定在北京准备一些能托运的装备,到了长沙再看情况。 主要是一些药物,要入冬了,长白山肯定已经是天寒地冻,不说进墓了,光是克服风雪严寒上山就是一个困难,他得准备一些能救命的药才行。 顾然在潘家园呆到了傍晚,带了一包东西走,刚出店门,正看到王胖子在斜对角的一家店里跟人说着什么,顾然本不想听的,但耐不住他耳朵好,捕捉到了“长沙”“吉林”几个字眼,便退了两步回店里,装作在看一个香炉,悄悄听着王胖子的对话。 他也要去长沙,坐火车到吉林。 顾然皱了皱眉,吴三省竟然找上了他,也不知道同行的还有没有熟人。连王胖子都找了,吴三省不可能放过张起灵。正好顾然之前准备找张起灵去云顶天宫,顾然便给张起灵发了一条信息:吴三省是不是夹你喇嘛去云顶天宫? 把手机揣回兜里,顾然悄悄离开了潘家园,又翻|墙回了解雨臣家。 “回来了。”解雨臣罕见的没在书房,坐在院子里等顾然。 顾然走过去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查到了?” 解雨臣点点头,面色严肃:“长沙的局势有点乱,警察混进来了,风声很紧,吴三省失踪很久了,有好几波人在查他。” 顾然并不意外,吴三省给他发了个信息就断了联系,什么话都不交代,显然是时间来不及,不然云顶天宫这么大的事,吴三省不可能不跟他说详细。 “我刚才去潘家园,吴三省这次夹喇嘛还带了之前和我们一起去西沙的王胖子。你能查到他还夹了谁吗?” 雨臣放下茶杯,笑容有点诡异,“老熟人,你不如猜猜?” 顾然放下茶杯:“不会是吴邪吧?” 解雨臣点头:“八成是,吴邪和吴三省那个伙计,叫潘子的,刚买票准备去长沙。” “我靠,吴三省他妈的有病吧。”顾然大骂一声,顾着解雨臣在,没把话说得太难听,“云顶天宫是什么地方啊,他敢让吴邪去那儿?” 解雨臣倒不在意顾然这完全失了风度的骂街,只等他情绪平定下来,才继续说:“你再猜猜,还有谁?” 顾然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张起灵已经给他回了短信,仍然很高冷,就一个“嗯”字,完全没问之前为什么放他鸽子。 “哑巴张。”顾然把手机短信给解雨臣看了一眼,“吴三省到底想干什么?他不可能把云顶天宫的具体地点告诉哑巴张,长沙局势这么紧,潘子和吴邪也八成不知道,他想让我们在长白山瞎找吗?” 顾然十分确定,吴三省不知道他找路的本事,所以五个完全不认路的人,跑去汪藏海的云顶天宫,找死呢? 解雨臣摇摇头:“还有一个熟人,他是带路的。” 顾然皱着眉头想了半天,都想不出自己还有哪个熟人能认识云顶天宫的路,他看着一脸笑容的解雨臣,无奈的说:“花儿,别卖关子了,云顶天宫可是能要人命的地方。” 解雨臣慢慢说出四个字:“陈皮阿四。” “我靠!”顾然一时没忍住直接摔了茶杯,“吴三省怎么不干脆组一个百岁老人队啊,哑巴张、陈皮和我,俩长生的带一半死不活的给汪藏海送温暖去,他把瞎子也带上多好啊,市面上能请到的百岁老人就请齐全了。” “吴三省闹出的事,你摔我东西干什么,这可是明朝的东西,你得赔给我。”解雨臣一脸心疼的表情。 “行行行,无良资本家,我一会儿就给你转账。”顾然又坐了下来,又拿了个茶杯,倒了杯茶一口闷了,这才冷静下来,“我是懒得管吴三省了,就这样吧,我订票飞长沙。” 顾然跟陈皮阿四不算多熟,他看不惯陈皮的作风,陈皮则把他当作张启山那边的人,因为丫头的事一直很不对付。长沙散了之后,陈皮去了南边,顾然就没再关注过他的消息,只是听说这家伙瞎了一只眼。 这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是半个残疾,去云顶天宫不是明摆着送死吗? 陈皮是惜命的人,他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而且他手底下这么多人,犯不着为了钱跑这一趟,那么只有一种解释——云顶天宫有他足够重视的东西,能够让他豁出命去。 如果说是别人卖命,顾然可以理解,吴邪和潘子是为了吴三省,张起灵是为了寻找记忆,顾然是为了汪藏海和长生,而王胖子……这家伙可以忽略不计,他八成不知道云顶天宫的具体情况,是钱被忽悠去的。 陈皮是为了什么呢? 顾然想了半天,只能叹了口气,他实在是太不了解陈皮阿四了,根本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没准他的目的和吴三省一样,都是为了九门呢? 顾然被自己荒谬的想法逗笑了,九门里,最跟九门没有感情的应该就是陈皮阿四了,顾然不相信他能高尚到这个地步。 无论陈皮阿四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一个又老又残的家伙不会给他造成什么威胁,顾然便懒得再想这事,定了飞长沙的机票,便回房间休息了。他有预感,云顶天宫这一趟绝对不轻松,他只能抓紧时间睡觉。 这次顾然长记性了,临去机场前,在解家厨房打包了许多精致的糕点,留着从长沙到吉林的火车上吃。火车上的饭比飞机餐还难吃,泡面都比火车的盒饭可口。 ※※※※※※※※※※※※※※※※※※※※ 最近为了学年论文,在看毕飞宇的小说,感觉写小段子受了点点影响…… —————— 顾然回忆录之两场戏 二月红是唱花鼓戏的,京戏不多,无奈顾然知道的剧目太少,能说的出口的都是京戏。 为了让顾然不欠更多的墓,为了让二月红保持儒雅的形象,顾然听二月红唱的多是京戏。 二月红本以为,顾然应当会让他唱《霸王别姬》,毕竟对于一个不怎么懂戏的人,最先想到的应当就是这最出名的一场。 顾然没有,他让二月红唱的最多的,是《贵妃醉酒》。 二月红给顾然唱戏,大多是在红府,叙话或小酌的间歇信手拈来,咿呀上一段。 解九和张启山最常跟顾然一起享受二爷唱京戏的小灶,但听来听去,大多时候都是这一出,二爷再好的嗓子,俩人都听厌了。 解九问过顾然,为什么他总让二爷唱这一出? 顾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只说让解九自己悟。 后来在红府见了解语花,二月红以为顾然还是喜欢《贵妃醉酒》,特意让解语花给他唱了这一出。 无非是让解语花投其所好,好让顾然在二月红百年之后,多照拂他一些。 但顾然让解语花唱了《霸王别姬》。 听完之后顾然说,解语花不错,没唱出《霸王别姬》的灵魂。 解九当年在顾然这里得到模棱两可的答案之后,也曾问过二月红,只是二月红也没明白顾然的意思。 现在,他突然懂了。 顾然确实听不懂戏,但他懂得一些戏。 二月红的前半生,像玉环,而解语花的前半生,像虞姬。 但所幸,解语花没有成为虞姬。 —————— 解释一下这一段,顾然不太懂戏,知道的曲目不多,所以我选了比较出名的两出来形容二月红和解语花。 玉环相对虞姬,我觉得前半生更富贵顺当一些,而且给人的感觉更张扬,我觉得像二爷。 虞姬更颠沛,其实像解语花小时候的经历,不稳定的解家,群狼环伺的童年。他没有二月红那么顺当。 而解语花不是虞姬,唱不出虞姬最后的自刎悲剧,因为他不会让自己到穷途末路,也不会黯然自杀。 顾然判断的,是解语花能撑起来解家,所以她说解语花不错,没唱出虞姬的灵魂,所以顾然会帮解语花。 云顶天宫副本2 顾然一上火车,就看到了坐在下铺吃方便面的王胖子,把包放到上铺的床上,然后敲了敲桌子:“车还没开呢,这就吃上了。” 胖子笑呵呵地说:“人是铁饭是钢,不管咱干啥,饭先得吃饱了。” 顾然懒得理王胖子,敲了敲对面上铺的床边:“哑巴张,还睡呢,老熟人来了,也不打个招呼?” 张起灵赏脸睁眼看了一眼他,然后翻了个身,脸朝里又准备继续睡觉。 顾然有点不好意思,讪讪地解释道:“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我那趟打个来回花了大半个月,后来实在是太累了,就休息了一段时间。你可以问瞎子,是他捞我出来的,他知道我当时什么情况。” 张起灵沉默了半天,然后说:“你应该跟我说一声,我以为你出事了。” 顾然顿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这哑巴张什么时候学会担心人了?他只能道歉说:“对不起,我的错,我出来之后应该告诉你的。” “嘿,两位,聊啥呢,你们私下又准备去哪儿捞个油水啊,都不带你胖爷。”王胖子拍了拍顾然的胳膊。 顾然看了他一眼:“没啥,那个鱼眼石还不够你赚的?” 王胖子一听这个,脸上都笑开了:“钱不嫌多嘛,小顾同志,啊不,顾小然,你给找的是哪路买主啊,这东西虽然是个古董,但就光秃秃一颗石头,不好出手啊。” “想知道啊?”顾然拖了半天长声,吊足了胃口才说,“走解家盘口出手的,明白了?” “那个解家?”王胖子张牙舞爪地比划着。 顾然点头:“不然北京还有哪个解家?” 王胖子一拍大腿:“你丫是解家人啊?我说你怎么本事这么大呢。” 顾然摇摇头,似笑非笑:“不是,恰好认识而已。”他听到一阵脚步声,有熟悉的,是吴邪和潘子,也有陌生的,他给王胖子使了个颜色,“闭嘴,有人来了。” 王胖子也是机警的,立马重新开始吃他的方便面,没过多一会儿,吴邪、潘子还有一个老头走了进来。 顾然看到一脸惊讶的吴邪,笑着打了个招呼:“hello,小吴邪,好久不见。” 吴邪看看顾然,又看看吃着方便面的胖子,然后一抬头看向胖子的上铺,正对上张起灵那双淡然得一点波澜都没有的眼睛。 “别傻站着,进来吧,都是老熟人。”顾然笑了笑,然后看着那老头,“陈皮,好久不见。” 陈皮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似是惊讶,也似是怀念,他叹道:“你竟然也来了。” “这句话我也很想跟你说。”顾然皮笑肉不笑,陈皮的反应在他看来没有任何的敌意,这让他更想知道陈皮淌这一趟浑水的意义。 吴邪上车之后就跟胖子闲聊,这才知道胖子是被楚光头夹喇嘛过来的,对目的地几乎一无所知。吴邪问他关于吴三省的事情,胖子直摇头:“奶奶个熊,你还问我,你胖爷我要是知道这事情又和你那狗屎三叔有关系,再多票子我也不来干。” 吴邪又问顾然:“你也是被楚光头夹来的?” 顾然犹豫一下,摇了摇头说:“是你三叔,他给我发了这趟火车的车号,其他的什么都没说。”顾然怕吴邪不信,还把短信给吴邪看了。 “你没联系我三叔?” “联系了啊,收到短信我就打电话过去了,但他关机了。”顾然又给吴邪看了通话记录,然后拍了拍吴邪的肩,“吴三省是老狐狸,他敢让我过来跟你们一起,就表示他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不然他让我直接去帮他也很容易。” 潘子也说道:“顾爷说的没错,三爷没那么容易出事。” 吴邪又问:“那这一趟你知道什么?” 顾然指了指卧铺门外,“这里人太多,说话不方便,等到了地方再跟你说。” 陈皮抬头瞟了一眼顾然,然后就继续低头不说话,等车一开就直接自顾自走了出去。 胖子看这老头半天没回来,低声问:“这瘦老头是谁啊,拽的二五八万似的。” 潘子轻声跟胖子讲了一下陈皮阿四的事情,胖子听到他九十多岁了,脸都绿了,“你可别告诉我这老家伙也得跟我们上山。要真这样,到没人的地方我先把他给人道毁灭了,谁也别拦我,反正他进去了横竖是一死。” 潘子赶紧压住他的嘴巴,轻声说:“你他娘的少说几句,老家伙精的很,给他听到了没到地方就把你害了。” 顾然瞟了一眼车厢外的走廊,冷笑一声说:“没事,陈皮走远了,听不见咱们说话。顺便提醒你们一下,哑巴张名义上可还是陈皮手底下的伙计呢。” 张起灵翻了个身,睁眼看了一眼顾然,似是在问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一茬。 “没事,我只是确认一下,你站哪边。”顾然盯着张起灵,神色很是凝重。 吴邪吓了一跳,他之前一直觉得顾然和张起灵的关系很好,完全没想到顾然会几乎跟张起灵翻脸。 “我不站哪边。”张起灵的语气很平淡,完全没有因为顾然的质问而生气。 “那就好。”顾然看了张起灵一会儿,然后转头对吴邪几人解释道,“我听到他出去之后跟人说话了,他卖了吴三省的人,应该是那个光头,路上肯定有条子抓人。” 吴邪问道:“他为什么要招来警调子啊,咱们都是一趟的,有警调子他也不好走。” 顾然摇了摇头解释道:“陈皮在道上的威望可不亚于你三叔,他肯定早就安排好了人,条子一来,你三叔安排在后面的人和装备全泡汤,咱只要想进墓,就得听他的。这老东西肯定有他的目的,他能带路,我们一路上会比较省事,但摆咱们这一道我不可能不跟他算账,在里头他讨不了好。” 陈皮阿四跟顾然不熟,只知道他本事大,但顾然具体有什么本事,他是一概不知的,因此陈皮阿四并没有料到顾然隔这么远还能听到他跟手下人的对话,也没料到顾然同样能找到云顶天宫。 顾然不怕陈皮阿四单纯想截个胡,他怕陈皮跟九门不是一条心,耽误了吴三省对付组织和汪家的计划。再者,顾然早些年跟解雨臣下墓的时候吃过警察的亏,那时候解家还没稳定下来,有个脑残窝里反,招来了警察,把他们后面的接应全断了。 顾然隔着衣服摸了摸胸口上的疤,当年他就因为没有后续接应,差点折在墓里。他身上伤疤不多,大多嫌难看用激光给做了,就这一处伤疤,他一直留着。从那时起,顾然就恨透了窝里反的。 因此即便是陈皮阿四没太大恶意,只是为了自己牟利,顾然也不准备轻易放过他。但张起灵武力值太高,人也失忆了,毕竟当年是被陈皮阿四的人从墓里捞回来的,顾然不得不确定他的态度。 顾然对张起灵抱歉地笑了笑说:“我是怕你是陈皮的人,跟他一起摆我们一道。” 张起灵说:“不是,我也不知道。” 胖子一听陈皮阿四没安好心,立马就坐不住了,要不是潘子按着他,胖子能现在就去找陈皮干架。 顾然听到陈皮的脚步声,立刻说:“别说了,他回来了。” 几人刚开始重新玩纸牌,就听车厢门嘎吱一声,陈皮阿四走了进来。 顾然懒得给他好脸色看,直接爬到了上铺自顾自睡觉了。 第二天晚上将近零点的时候,火车停靠在了山海关。 顾然背好包跳下床,紧跟在吴邪后面朝转车的候车室走。人流很乱,六个人很快就被冲散了,张起灵和陈皮阿四被冲到了离吴邪很远的地方。 声音实在是太嘈杂了,顾然在这种环境下很难分辨出声音,他四处看着,正好看到大门口穿制服查身份证的警察。顾然赶紧拉了一把吴邪,又拍了拍潘子,低声说:“有警察。” 潘子抬头看了一眼,立刻拉着吴邪蹲下腰去。 吴邪低声用杭州话问潘子:“没事吧,杭州也常有,查身份证而已,我们也没带装备在身上,又没被通缉,怕什么?” “有便衣,在找人呢,你们俩别被认出来。”顾然扫了一眼,看着远处皱了皱眉,“那个光头被拷进去了,快跑。” 顾然话音刚落,就有个人跳起来朝吴邪三人这边指着,大叫道:“那里!” “从人流里挤出去。” 顾然回头看了一眼,几个便衣朝他们这边跑过来了,一抬手就丢出了几个小铁块,打伤离得最近的两个便衣,还打碎了头顶的灯。场面一下子就混乱起来,人们的惊叫声和小孩子的哭声混成一团,还在大厅里的人都拼命往外跑。 顾然又打碎几盏灯,大厅里暗了下来,便衣在这样混乱的人流中根本找不到三人。人群太惊慌,门口的警察也没法再有秩序地查身份证,三人很顺利地就随着人流挤到了门口。 远处胖子朝他们打手势,吴邪三人便靠了过去,这时候张起灵也像幽灵一样冒了出来。 胖子大骂:“妈的,还真他妈有雷子。咱现在怎么办?” 潘子骂了一声:“老东西够贼的,还没到吉林呢就下手了。” 顾然看了一眼张起灵,他现在出现在这里已经足够表明他的态度了,这家伙也是被陈皮蒙在鼓里的,还真如他所说,只是个名义上的伙计。 顾然扫了一眼陈皮阿四那边,离他们不远,旁边站着几个中年人,应该是跟他们一趟车过来的。顾然朝那边一指:“跟着老不死的,他后面肯定铺好路了。” 陈皮阿四见几人走过来,给旁边的几个人打了个手势,那几个人一下子就散开到人群里了,他也往人群中走去。 ※※※※※※※※※※※※※※※※※※※※ 之前说过,顾然属于拿钱办事的人,在这个时期,跟吴邪小哥他们都还没有建立太深厚的感情,他更在乎自己,所以会警惕小哥,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反应过激,后来也道歉了。 其实这个从他在这一章开始跟小哥的对话就能看出来,小哥觉得,顾然跟他是同路人,而且也算是患过难的,是有感情的,所以会担心顾然。而顾然不会,他以己度人,也没觉得小哥会担心他,所以心安理得地出来之后也没给小哥发消息。 云顶天宫卷是他们感情进展比较快的一个阶段,在这卷后面也会交代很多顾然的事情。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老九门的坟 吴邪的脑洞很大,闲聊的时候,他问:“顾然,你要是几百年前就死了,是不是我们还能去倒你的斗?” 顾然警觉地看着吴邪:“你休想,就凭你这个开谁棺谁起尸的体质,那我不得也成粽子了!到时候哑巴张跟你一起下斗,我就嘎嘣脆了。” 胖子插科打诨:“顾小然,你说你要是再活个几百年,是不是就来倒哥几个的斗了?” 顾然嫌弃道:“就一盒骨灰,倒个犊子!” “那小哥呢?”胖子看热闹不嫌事大,“张家人不都是土葬嘛。” 顾然偏头看了一眼哑巴张,正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打了个寒颤,“你知道粽子的战斗力都比人生前强吧?倒小哥的斗,那不叫倒斗,那叫陪葬。” 吴邪脑洞大开:“那张大佛爷的斗呢,他不也是张家人吗?而且他那个年代,应该能土葬吧?” 顾然耸了耸肩,遗憾地说:“很可惜,后来我就没跟张启山联系过了,不知道他葬在哪里。” “那二爷呢?” 顾然翻了个白眼:“你是想把九门的都问一遍是吧?让我来数数。二月红是火葬的,才死了没几年。李老三应该是土葬,听说跟他嫂子还葬得很近,不过这家伙太疯,我可不敢倒他的斗。” 顾然呷了口茶,对着一屋子看热闹的人说:“陈皮阿四不用说了,一直没听说他从云顶天宫出来,应当是死在里面了,过段时间去应该能看到陈皮粽子。吴老狗火化的,而且就算没火化,吴邪你敢倒你爷爷的斗?黑背老六——唉。” 顾然快速略过黑背老六,继续道:“霍仙姑死在了张家古楼,头都被割下来了,大概率不会起尸。齐铁嘴这人神神叨叨的,肯定会在死前安排好一切,杜绝自己变成粽子的可能。解小九也是火化的,没什么可说了。” 吴邪问:怎么不提黑背老六?” 顾然的神色有些哀伤,“这是我很后悔的一件事,跟九门断联得太彻底了,以至于后来他疯了我都不知道,不然也不至于让他那么屈辱地死在文|革时候,都没个正经的坟地。” 顾然叹了口气,又笑了笑:“九门这些人,我就希望他能真成个粽子,好歹再跟他练最后一回刀。” 吴邪已经很少见顾然这样难过了,恍然想起顾然曾对他说过的,他欠了黑背一次练刀。 —————— 关于黑背,在后面的作话中应该还会写,不过是很久之后了,需要先再交代一些顾然的事情才能写。 云顶天宫副本3 顾然拉着吴邪,低声跟他说:“你记住,吴三省夹的喇嘛,他人不在,代替他主事的就是你,一会儿对陈皮态度强硬点,知道不?” 吴邪抿着嘴点点头,让他一个没下过几次墓的新手对陈皮阿四态度强硬,还真是个挑战。 总算是摸黑走出了山海关火车站,五人跟着陈皮走到一处公园里。陈皮阿四看了看吴邪她们,突然冷笑一声,用沙哑的喉咙道:“就凭你们这几个货色,还想去挖东夏皇帝的九龙抬尸棺,吴三省老糊涂了吗?” “我看是你老糊涂了。”顾然冷笑一声,嘲讽地说,“吴三省夹的喇嘛,他人来不了,让吴邪替他来了,怎么说现在也应该是吴邪主事,你他妈算哪根葱啊。吴三省夹你这个老不死的来,就是让你来带路的,早几百公里、晚几百公里都一样。” 顾然顿了顿,盯着陈皮,眼中满是冷光:“你也别跟我在这儿摆谱,夹喇嘛的筷子怎么断的,你自己心里有数,也别当我跟你一样老糊涂了。你都准备好后面的路怎么走了,我也就懒得麻烦再去找人。劝你做好你的本职,不然就凭你手底下这几个货色,在我这儿还真不够看得。” “你听吴三省的?”陈皮阿四古怪地笑了笑。 顾然笑着摇了摇头:“陈皮,你也别装糊涂听不懂我刚才的话,我现在听吴邪的。” 吴邪一听顾然这话,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很有气势的模样:“老爷子,后面的路怎么走,您说说安排吧。” 陈皮阿四盯了吴邪半天,直把人盯得心虚。顾然也不说话,陈皮就是个典型的欺软怕硬,吴邪现在若是不强硬起来,后面就算有顾然撑腰,也少不了挨陈皮阿四挤兑。 陈皮阿四半天才说:“你是吴老狗的孙子,你老爸的满月酒我去喝过,算起来你还要叫我一声四阿公。” 吴邪琢磨了一下,吴老狗是道上和爷爷走得近的人的称呼,便不卑不亢地说:“四阿公。” 远处传来一长两短的汽车喇叭声,陈皮阿四说:“我的车来了,要上山的,就跟着我过来。” 五人没一下子跟上去,等他走远了,顾然拍了拍吴邪的肩,低声说道:“云顶天宫很危险,虽说是你三叔让你替他来的,但我还是得多说一句,那里面得比海底墓还凶险,你去不去自己考虑考虑。” “你都知道什么?” 顾然说:“以前有一伙很厉害的人来过,基本全折里面了,我没来过,具体情况我不知道。” 潘子说:“老家伙卖了光头,现在敦化那边接头的人肯定也没了,装备趁早别指望,但无论如何,三爷交代的事情我一定要做下去。”说着就站了起来,向陈皮阿四追去了。 张起灵看了一眼吴邪、顾然和胖子,也起身追了过去。 吴邪问顾然:“你要去?” 顾然点头,也不瞒他:“里面有我想知道的东西,就算你三叔不夹这一趟,我之前也打算去,如果不是老痒,我可能都已经从里面出来了。” 虽然顾然有很多事情都没告诉吴邪,在吴邪看来,顾然是他认识的人里比较坦诚的一个,一起下过三个墓了,顾然都在尽心尽力地保护他。有顾然在,吴邪就有一种安全感,更何况他对三叔的事情还有好奇,便点头说:“我也去。” 胖子把烟一掐,“顾小然同志都说要去了,那胖爷也得跟过去见识见识啊,走吧。” 陈皮阿四弄来的是一辆解放卡车,一行人只能都坐在车斗上。北方冬天的寒风就像刀子一样刮人,车斗上只有个篷布挡风,根本就抵御不住北方的寒气。 顾然做足了爬雪山的准备,穿的是有保温夹层的户外冲锋衣,他出手阔绰,买的是最高级的那种,还留了一件冲锋衣备用,蜷缩在车上睡觉的时候正好盖腿,因此他并不感觉冷。 吴邪毕竟是个杭州人,哪经历过北方钻进骨子里的冷。他一上车就睡着了,更是会觉得冷,第二天中午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抖。 周围都是人,顾然在这种环境中睡不踏实,吴邪上下牙一打颤他就发现了,把腿上的冲锋衣给吴邪裹上,然后往吴邪旁边凑了凑,从包里掏出一条毯子盖在自己和吴邪的身上。 过了一会儿,顾然问:“还冷吗?” 吴邪多穿上一层冲锋衣,整个人就缓过来了,也不打哆嗦了。他笑了笑说:“不冷了,谢啦。” 顾然轻声道:“没事,等到休息的地方,多打点热水缓一缓,雪山上比这里还冷,你可得挺住了。” 说这话的时候,顾然又转头看了一眼裹在军大衣里的陈皮,他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属于老人的疲态,顾然在心中暗叹了一口气,这老头一大把年纪了,还跟着淌这浑水,也不知道图的是什么。他依着老八教他的法子,在车上算了一卦,这一趟陈皮不见得挺得过来了。 到底是长沙九门为数不多还活着的了,顾然虽然跟他不对付,心里也不免有些戚戚。 按照之前定好的行程,到了敦化之后,开车进入二道白河,那里有当地的向导和装备,然后进一个叫栗子沟的地方,向导会带着他们去目的地。 栗子沟现在肯定是不能去了,二道白河的装备和向导八成也泡汤了,因此陈皮阿四决定直接开车往前走,里面还有几个村子,一直开到没路为止。 到了二道白河,陈皮阿四的人弄来了装备,现在全国都查得很严,陈皮也弄不来什么好东西,包里最多的是护舒宝卫生巾,然后还有绳子、普通的工具、巧克力、脸盆等日用品。 胖子没家伙就没安全感,一看这装备就问陈皮阿四是怎么回事,陈皮被顾然下了面子,对他们一伙人都没好脸色,自然不怎么理会胖子,只说用起来就知道了。 顾然拿了自己的一份东西,这些东西还是很有些作用的,卫生巾可以垫在鞋底吸汗,来减少身体热量的流失。而食物和基本用品是顾然自己没有准备的,正好和他的装备互补。 四天后,车子才开到了横山林区比较靠里的营山村,这里的路很窄,外面三十米就是万丈深渊,这也就是仗着司机的水平好,不然稍微一个疏忽,一行人就要被摔成肉泥了。 陈皮阿四带了三个伙计,一个是开车的郭风,一个叫华和尚,戴着眼镜,身上都是刀疤,一点都没个和尚的模样,还有一个大约三十多岁,是最年轻的,叫叶成,这人是个话唠,一路上嘴就没停。也亏得是有他,吴邪的人和陈皮阿四的人才不至于闹得很僵。 九个人在营山村下了车,吴邪环视一圈周围的雪山,想找出记忆中和海底墓中影画相似的山景。 顾然走过去,搭着吴邪的肩膀说:“别看了,那地方肯定得进山里才能找到。”顾然装作一副跟吴邪勾肩搭背的样子,偷偷递给了吴邪两个小盒子,都是他曾经在积尸地给过吴邪的毒针小盒子。 “黑的和上次的一样,里面的不是要命的毒,棕的里面是要命的,收起来,别被陈皮的人发现了。” 吴邪拿着两个小盒子放到衣服的口袋里,这东西很小,在厚重臃肿的衣服里根本不显。 村子里没有招待所,一行人只好去敲村委会的门,村支书给他们找了一间守林人临时空的木房子,这才安顿下来。 木房子里有两间房,正好吴邪五个人占一间,陈皮阿四四个人占一间。 晚上的时候,顾然听隔壁的动静,陈皮阿四他们去村子里打探情况去了,木房子里没有人,顾然这才打开自己带的背包,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翻出来一把小匕首。 胖子一拍大腿:“能耐啊,你他娘的怎么把这些东西带上火车的?” 顾然赶紧掐了一把胖子,“小声点,你怕陈皮听不见是吧?”他把匕首递给潘子,然后低声说:“云顶天宫里我怕出什么意外,跟你们走散了,潘子你护好了吴邪。” 潘子多少知道点顾然的底细,知道这人是三爷雇来的,是个可信的人,便接过了匕首,低声问道:“你都知道什么?” 顾然摇了摇头:“我只知道那里面很危险,而且……”他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潘子和胖子,对他们的信任还是占了上风,才继续说,“我怕我到时候需要自己单独行动,没法一直跟着吴邪。云顶天宫里面,可能有我想要知道的东西。” 吴邪和顾然对视一眼,顾然跟他讲过一些事情,他知道顾然没说谎,他便对潘子点点头。 潘子虽然心有疑惑,但也知道顾然来历神秘,除了三爷的吩咐以外,肯定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便没再多问。 胖子心里藏不住事,直接说:“你这可不厚道,自己去摸宝贝,可不能不带胖爷。” 顾然摇了摇头,他的事情说来话长,便不再多解释,只是道:“我不是为了明器去的。” ※※※※※※※※※※※※※※※※※※※※ 正常了正常了,它终于正常了,我感动了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买t恤 杭州的天气又湿又热,在外面呆上半天,衣服就要被汗淋一遍,总得要洗衣服。 四个大老爷们过日子,总归是有点糙的,t恤总是洗染色了或者洗黄了。 吴邪寻思着,上网多买点t恤屯着,反正穿得到。 这事情家里只有三个人知道,吴邪、顾然、胖子。 很不巧,当天说到这事的时候,哑巴张被支出去买菜了。 顾然美其名曰,哑巴张脸长得好看,买猪肉都能多给二两。 以顾然这个万恶之源为首,开始对哑巴张雷打不动的连帽衫和基本款纯色t恤下手了。 顾然,当代骚包老男人,衣服的风流值能和解语花媲美,买了许多很有设计感的潮牌衣服。 吴邪非常确定地说:“太风骚了,小哥肯定不会穿的。” 胖子,这个家里体型唯一能够以一敌二的人,买了许多加大尺码的t恤。 吴邪更加肯定了:“太不合身了,小哥肯定不会穿的。” 吴邪,最像男大学生的天真小吴邪,买了许多很有学生气的t恤。 顾然犹豫了一下,不太确定:“哑巴应该不会穿这种,太嫩了。” 最后,先斩后奏的三个人给张起灵买了十几件小黄鸡t恤,各种颜色都有,顾然大言不惭:“赤橙黄绿青蓝紫再加黑白灰,肯定有哑巴喜欢的颜色。” 胖子问:“怎么没买粉的?” 顾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又下了一单买了,寄北京给花儿穿。” 刚买完衣服,张起灵就回来了,三个人手忙脚乱地关掉网页守好电脑,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过了几天,快递到了,以胖子为首,一窝蜂抢走属于自己的衣服——主要是胖子的体积太大了,他一个人过去就很像一窝蜂了——最后剩下孤零零一个袋子留给张起灵。 吴邪说:“小哥,那是给你买的t恤,你试试尺码!” 从包装上,只能看出来吴邪他们买的t恤各种颜色都有,张起灵面色岿然不动,还能接受。 紧接着,他走进了房间,拆开了塑料袋。 后来,据老早就和胖子跑出家门躲避的吴邪说,他们家出现了不少“废墟”,所幸都不是贵的明器。 后来,据黑瞎子说,当天要不是花儿爷要处理解家的事情分不开身,顾然可能不止挨这一顿打。 后来,据顾然说,他更加确定,哑巴张的武力值确实比他高上一点点。 但还是后来,张起灵真的穿过这些t恤。感谢在2020-09-18 22:01:47~2020-09-19 19:09: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未末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云顶天宫副本4 顾然想了想,又从包里翻出两个小球,一边递给胖子一边说:“这个给你,你应该会更有安全感一些。” 胖子一手就能拿俩,跟转核桃似的在手里盘,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顾然指了指上面的小线头,然后说:“小炸|药,你点了线头就能炸,威力不小,你拿来炸路或者是炸粽子都足够了。”顾然有点心疼地看着胖子手里的两个炸|药球,“你可省着点用啊,这东西不好做,我折腾了好久才搞出来这俩。” 胖子两眼发光,跟看见宝贝似的,“牛逼啊,胖子我就一个问题,你丫怎么过的安检?” 顾然神秘的笑了笑:“山人自有妙计。” 也不是什么妙计,就是钞能力外加顾然的包裹能力,他这些东西做的都不大,外面还加了独特的外包装,安检只要不好好查,就没那么轻易看出来他偷渡了这些违禁品上火车。 而且他可还背靠解家呢,让安检的工作人员松懈一点不是什么难事。 顾然好歹是在潘家园呆了大半天,弄过来的好东西可不止这些,他又拎出来一个大袋子,里面分好了五份东西,顾然一人给了一包,然后打开自己那份说:“这个白瓶子里是外伤药,黑瓶子是解毒的药,一般的毒都能解。红瓶子是吊命的,万一快死了,吃一个,只要能把人带出来就还有救。” 顾然又翻出来一个棕色的瓶子递给张起灵,“长记性的药,我新弄出来的,还没试验过,你可以试试。” 张起灵沉默地接了过来,收到了自己的包里。 胖子凑过来搭着顾然说:“你厉害啊,准备得这么齐全!” 潘子看了一眼装备的数量,问道:“顾小哥,你这是按着我们人数准备的啊。” 顾然也不隐瞒,点头说:“吴三省给我发信息叫我从长沙走,我就顺手查了一下,知道是你带吴邪从杭州过去的,就猜你们两个会来。胖子被夹喇嘛是我在潘家园听到的,至于哑巴张,云顶天宫肯定得有他一份。” 胖子一听立马不乐意了,勾着顾然的脖子就说:“你在潘家园偷听胖爷我说话?从实招来,你去潘家园干什么了!” 顾然嫌弃地拍开他的手:“去取装备,就你现在拿的这些药,不乐意啊?不乐意就还给我。” 胖子一把护住:“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要回来的道理,懂不懂呀。” 陈皮阿四他们在村子里租好了马,还找到了当地一个朝鲜族退伍兵顺子当向导,商量好价钱,整顿了装备,按照顺子的要求买了不少东西,十个人十五匹马便浩浩荡荡向林区深处走去。 在边防哨岗的荒村过了一夜,第二天就要过雪线了。 顾然自从到了雪山上,就有点心神不宁,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在这里的心跳很快,好像雪山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一样,无端的有一种很迫切的心情。 顾然偏头看了一眼张起灵,他们俩都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便骑马凑过去低声问:“雪山里,你能想起来什么吗?”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顾然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他很敏感地察觉到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被牵引心神,只能控制自己不要在这种情况下陷入思考之中。 阿盖西湖已经就在脚下,从上向下俯视,另一只马队出现在了湖边,队伍的人数远远超越了他们。 胖子拿出望远镜,朝下面看了看,“我们有麻烦了。” 顾然也拿望远镜看了一眼,那是一支三十多个人的马队,正在湖边搭帐篷过夜,他看到了一个女人,正是阿宁。 华和尚脸色变了变,问陈皮怎么办。 陈皮阿四轻蔑地笑了笑说:“来的好,说明我们的路没走错,继续走,别管他们。” 顾然见吴邪还举着望远镜,显然是在找吴三省,便走到他旁边说:“你三叔不见得和他们一起,他是老油条了,没那么容易出事。” 吴三省生死未卜,吴邪根本没法放下心来,听顾然安慰也只是敷衍地点点头。 一行人继续向上走,在一个废弃的哨岗补给站的木头房子里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起来继续赶路。 顾然醒得早,天刚蒙蒙亮,已经开始下雪了,山上气温陡降,南方人根本没经历过这种酷寒,早上起来都得冻僵了。他便点了个无烟炉,烧热了几块石头,放到吴邪几人脚下当个简易的暖宝宝。只可惜木屋里没法点柴火,不然能更暖和一些。 无烟炉烧石头实在是太慢了,顾然干脆穿好了保暖的衣服,去到木屋外,捡了点干柴火烧了,把石头直接丢到火力,烧一会儿再勾出来,拿盆装着拿到屋里,放在几个人周围。 张起灵的睡眠也很浅,顾然拿着石头一凑过来他就睁眼了。 冷暖对哑巴张没什么影响,只要能生存,在哪儿都一样。顾然虽然一直知道哑巴张这人活得糙,但还是递给他几块滚热的石头,这家伙又不是神,还是过得有点人气儿比较好。 潘子在这种环境下也睡不好,第三个醒来了,感受到身边的热源,拢了一块石头,轻手轻脚地走出去,见顾然在门口烧石头,便说道:“顾小哥,你进去歇会,我在这烧着,他们也快该醒了。” 顾然摇了摇头,然后看着也在火堆旁坐下的潘子问:“你是一直跟着吴三省的?” 潘子点点头,犹豫了一下低声道:“顾小哥,您是三爷找的,现在三爷生死未卜,您要不给我交个底,咱这趟到底要干什么,有什么危险?” 顾然苦笑了笑,他还想让吴三省给他交底呢,“我只能猜到你家三爷现在是安全的,他敢让我们来,而且行程很顺利,就说明这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而且还有吴邪在呢,他倒不至于把亲侄子往火坑里推。至于咱这趟,实话实说,我也不清楚,海底墓的事情你应该也听吴邪说了,我只知道这里跟汪藏海有关。” 顾然拍了拍潘子的肩:“总之,你保护好吴邪就是了,进了墓,一切就都知道了。” 没过多久,顾然支使潘子进去换了一趟石头,吴邪和胖子相继也醒了过来,胖子是北京人,有一身肥膘护体,再加上那些暖手暖脚的石头,起来的时候觉得全身都暖洋洋的。 胖子出门见到顾然在门口烧石头,笑呵呵地说:“顾小然,牺牲你一个,造福千万家啊。” “醒了就动换动换,来烧点水,把干粮煮了。”顾然见胖子出来了,直接让出自己的位置,大爷似的背着手往外走,随便溜达去了。 填饱肚子,一行人继续上路,到中午的时候,周围已经全都是白色,根本无路可走,全靠顺子在前面开路。这时候刮起了大风,一行人便停下休息。 张起灵的眼睛看着前面的雪山,一向面无表情的脸却皱起了眉头,顾然干脆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问道:“你感觉到了什么?” 张起灵看着雪山说:“雪山里面。” 顾然听到张起灵的话,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面,是一扇巨大的青铜门,像是在某个断崖里,十分幽深。仍是记忆中熟悉的那个长袍男人,他站在青铜门前,然后门开了,他走了进去。 顾然整个人呼吸一滞,他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这扇青铜门里面藏着他很想知道的事情,这里,或许是他消失记忆的源头。 他没有陷入沉思很久,只片刻的功夫,就恢复了正常,坐在张起灵旁边不说话。 如果这扇青铜门就在云顶天宫里,那这里,应当同样是哑巴张的目的地。 再往上走就不能骑马了,只能用马拉雪耙犁,一行人把行李从马上卸下来,放在耙犁上,顺子抽鞭子在前面带路,马自动跟在后面。在雪耙犁上很难动弹,几个人的四肢都被吹得有些僵硬。山路上马跑起来不稳,需要控制好身上的平衡,这对胖子很不友好,他摔下来好几次。 一直跑到了下午两点,顺子停了下来,他眉头皱得都要进鼻孔了。 吴邪凑上去问他怎么回事,顺子说:“风太大了,这里好像发生过雪崩,地貌不一样了,我有点不认识。还有,你们看,前面压的都是上面山上的雪,太深太松,一脚下去就到马肚子了,马不肯过去,这种雪地下面有气泡,很容易滑塌,非常危险,走的时候不能扎堆。” 在雪山上,风刮起来不是论小时的,是论天的,只能硬着头皮往上走。十个人换上雪鞋,顶着风,自己拉着耙犁在雪地里艰难的行进。按照顺子的说法,哨岗一个小时就能到,但他们走了四个小时,一直到傍晚六点,都没有看到哨岗的影子。 顾然快走几步赶到前面去,对顺子说:“我们就算走得再满,也不可能四个小时找不到哨岗,有没有可能是雪崩把哨岗埋了?” 顺子一想,脸色极为难看:“我怎么就没想到,现在哨岗就在我们脚下,难怪转了半天都找不到。” 这对一行人来说是个非常绝望的事情,天已经擦黑了,晚上的气温只会更低,如果找不到休息的地方,露天很难挺过一晚。 胖子大叫着问顺子:“那现在怎么办?马也没了,难不成我们要死在这里?” 顺子指了指前面说道:“还有最后一个希望,我记得附近应该有一个温泉,是在一个山包里,温度很高,如果能到哪里,我们的食物可以生活好几天,温泉的海拔比这里高,应该没给雪埋住。要真找不到,那只有求生意志了,一步步在走回去了。” ※※※※※※※※※※※※※※※※※※※※ 最近这几章明天再捉虫,累了 后天更新见啦~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鬼屋 受解雨臣邀请,吴邪一家四口打包飞来北京了。 实际上,是顾然跟解雨臣聊天的时候,说想念解家的厨子了。解家厨子手艺确实好,胖子这种老饕都喜欢。 解家有个厨子做北京菜很有一手,没胖子那么重油重盐,却也很有滋味,吴邪这种典型的南方胃也喜欢吃。 三个人一拍即合,由顾然出面,要求解雨臣邀请他们来解家聚会。 至于张起灵,鉴于这个人平时对吃食并不挑剔,吃瞎子的青椒炒肉和吃楼外楼是一个表情,仨人都没把他的意见算在内。 吃饭是一码事,玩乐又是另一码事了。 在解家的日子过得很舒坦,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顾然都长胖了二两。 正好吴邪一伙人来了,连在北京住眼镜铺里的黑瞎子都来了解家小住。 六个人,解雨臣日理万机,张起灵惯不跟他们玩乐,其他四个都凑够一桌麻将了。 从杭州麻将打到长沙麻将,从四川麻将打到天津麻将,带花的、带混的都打了一轮了。 实在是无事可做,也不知道是谁提议,干脆去鬼屋吧。 顾然好事,第一个同意,并且硬拉上了不参与他们集体娱乐活动的张起灵一起。 黑瞎子见状,诡异地笑了笑,又拉上了日理万机的解雨臣。 六个大老爷们,一个戴着个墨镜穿着个黑背心,一个五大三粗的胖子,还有两个年轻的一眼看上去就乖的要命的年轻人,以及两个风流又漂亮的。 很难不让人觉得这是两个□□拐了四个小孩,走在街上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老板看着风格迥异的六个人,颤颤巍巍地把他们请进了鬼屋,只叮嘱他们不能伤害扮鬼的工作人员,不能拆房间中的装置。 顾然毫无形象地捧腹大笑,搭着黑瞎子的肩膀:“听见没,说给你听的。” 六个职业土夫子,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见过了,还真不把鬼屋放在眼里。 有顾然跟解雨臣这样波澜不惊的,有吴邪这样左顾右盼的,有瞎子和胖子这样反过来吓鬼的,还有—— 张起灵这样职业病发作,左碰碰右摸摸的。 六个人,跟观光似的,看到监控摄像头还抓着扮鬼的工作人员跟监控室打招呼。 在黑暗中,顾然的耳朵很灵敏,听到了小小的“咔”的一声。 然后顾然就看到张起灵的手里拿着一个东西——拆下来的机关。 这家伙的表情竟然有点错愕,似是没有想到他就碰一碰,这东西就一下来了。 顾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黑眼珠都没了,“就你这发丘二指,消停消停吧,张大爷。” 张起灵全程拿着这个机关,走出了鬼屋,交给老板的时候表情很是无辜。 老板放弃了,拿了解雨臣赔给他的钱,就轰一伙人走了。 回去的路上,顾然看张起灵的神色不像放空,而是还在想什么事情,就猜到这人还在想那个被意外拆掉的机关,便无奈道:“求求你了,哑巴,你别再想那个鬼屋了,你的手劲儿真的不在普通人的想象范围之内。” 张起灵沉默一下,很坚定的说:“我没用力抠它。” “好,你没用力。”顾然也放弃了,“咱回家打麻将吧,别欺负普通人了。” “不,机关是劣质品。”张起灵很执着。 顾然一面惊讶这家伙跟电视学了“劣质品”这个词,一面无力于他的执着,只是敷衍地点头。 后来,吴邪跟张起灵又易容去了一次鬼屋,吴邪也碰了碰那个机关,没怎么用力,又拆下来了。 劣质品石锤。 然而他们嘴皮子说不过老板,又赔了一份钱。 吴邪毫不在意财产损失,反正刷的是解雨臣的卡。 顾然听他们讲了这件事,下了一个结论——哑巴张为了证明他没错,多花了两个人的鬼屋钱和一份赔偿费。 顾然对解雨臣语重心长的说:“花儿,辛苦了,养这么多人不容易。” 云顶天宫副本5 众人都哭丧着脸,跟着顺子继续往前走,天越走越黑,暴风雪也越来越大,能见度实在是太低了,根本看不到人,只能拉起绳子把十个人集中到一起。 顾然走在第二个,就跟在顺子后面,向导还在,不算穷途末路,他并不想暴露自己找路的本事,只是跟在顺子后面不停地掐算着,大致能判断顺子的方向是对的。 不知走了多久,顾然就见顺子的身子一歪,倒在了雪里。 顾然眼疾手快,赶紧扶起来顺子,拉了拉绳子,让众人都聚集过来。 顾然看了一眼众人,除了张起灵看起来状态还好以外,其他人都脸色惨白,陈皮死的眼睛眯着,几乎进入了半昏迷状态。显然是不能继续在雪山上漫无目的地走了。 顾然叹了口气,背起顺子:“我还有个法子能找到温泉,跟我走吧,哑巴张,你过来搭把手。” 胖子大叫:“你能找到温泉你不早说!” “顺子走的方向没错,温泉不远了。”顾然不愿多做解释,把张起灵的绳子跟他拴在一起,然后对张起灵低声说,“我需要放血,在这种环境下不见得能坚持太久,万一我撑不住,需要你搭把手。” 张起灵点点头,跟在顾然的左后方,在这种极地环境下,即便是他和顾然都没法保持很好的体力状态,放血显然是极度危险的。 顾然用小刀划破手指,掐着血算了算,然后往一个方向走,走出去几十米,又停下来划了一刀,继续掐算。 天气实在是太冷了,血液凝固很快,顾然只能不停割破手指。 这法子是当年齐铁嘴偶然发现的,齐铁嘴毕竟是神算子,知道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当时发现之后教给了顾然,但也叮嘱他不要多用,神神叨叨地说这法子用多了会遭天谴的。 在严寒气候中,失血带来的伤害是正常情况下的好几倍,顾然只放了几次血,就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有点恍惚了。他在原地站了站,狠了狠心又割了一刀,算到温泉只有十几米的距离了,眼前一亮,强打起精神继续往前走。 他的精神状态实在是不好,一脚踩空,脚下的雪就塌了,他背上还有个顺子,掉下去的很快,张起灵根本来不及拉住。 顾然从雪里爬起来,鼻子嗅了嗅,冲上面招呼:“都下来,温泉到了。” 张起灵跟后面的人重复了一遍顾然的话,所有人都燃起了斗志,很快就走到了顾然掉下去的坑口,一个接一个爬了下去。 叶成突然大叫一声:“等等等等!抄家伙!那雪里盘的是什么东西?” 顾然皱了皱眉,他虽然状态不好,但没有丧失对外界的感知,如果这里面还有别的活物,他不可能听不到呼吸声。顾然顺着叶成指的方向看去,忍俊不禁,然后摆了摆手说:“没事,是石头。” 胖子扑腾掉身上的雪,大叫道:“顾小然,你说的温泉在哪儿呢?这可什么都没看到。” 顾然走到那块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石头前,嗅了嗅道:“就在这石头后面,我闻到硫磺味了。” 胖子也学着动了动鼻子,“不对啊,我什么都没闻到呀。” 顾然没理他,转头对陈皮说:“你来看看这上面刻的是什么东西,应该跟云顶天宫有关。” 陈皮看到石雕,脸色一变,招呼着华和尚扶着他过去。 华和尚说:“这是百足龙,东夏国早期的龙雕都是这个样子的。只是这块石头是从哪里来的呢?” 这种事情就超过了顾然的知识范围了,他闭嘴不说话,反正不管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一会儿都得给挪开,进到它后面的温泉里去。 吴邪过去看了看石头断裂处的痕迹说:“可能是从上面塌下来的,你看这条龙的形体不对称,这是双龙戏珠,这样的石雕应该还有一边,一般是刻在石门上的,两面各一。” 陈皮阿四咳嗽了一声,有气无力地说道:“放屁,一知半解,大放厥词,什么石门,这块是墓道里的封石。” 他指了指龙嘴巴,华和尚过去,伸手一扯,扯出来一条黑色手腕粗细的铁链。 陈皮阿四说:“这是封墓的时候用来拉动封石的马链,这一面是朝里的。”他抬头看了看上面,这封石有可能是从上面塌下来的。 顾然瞅了瞅陈皮阿四,“弄清楚这东西了?没用的是吧,那就弄开它,后面就是温泉。” 陈皮阿四冷哼一声道:“不学无术,连封石都不认识。” 顾然摊了摊手:“认识这么多干嘛,我又不跟你们似的。” 封石体积太大,合几人之力也挪不开,吴邪灵机一动,捡查了一下封石下面比较大的几块石头,用锤子一锤,那块石头立刻就裂开一条石缝,上面的封石因为支撑力的变化,顺着石坡开始滑动,露出一条岩缝。 顾然打着手电钻了进去,这里面整个是一条岩缝,进去之后,缝隙有一个陡峭的向下,通往山体内部。这里面硫磺的味道很浓,顾然摸了摸石头,足有三十度。 “都进来吧。”顾然招呼一声,然后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身体才算放松了下来。 吴邪发现刻在石头上的一行字,叫华和尚过来辨认,他没法认得很快,把墙上的字都抄了下来。 抄完了字,又由顾然打头,顺着山体裂缝往里走。这里是倾斜向下的,没有台阶,几乎要爬下去。顾然的状态很不好,他把顺子交给了张起灵,自己手脚并用往下爬。 下了一百米多米,顾然停了下来,“前面很窄,需要爬进去,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最好是别都进去。” 陈皮阿四看了看洞口,他的体力已经爬不进去了,顾然干脆说:“那顺子交给你们,都在这里等着,反正这里已经够暖和了。哑巴张跟我进去看看。” 张起灵点点头,跟在顾然后面匍匐着钻进石缝里。 里面越来越窄,温度在逐渐升高,这种环境和温度压迫着肺部,非常不舒服。 顾然停了下来,掐指算了算,他已经不能再放血了,只能大致掐算这里面没有危险,便继续往前爬。 大概又爬了十分钟,前面忽然变得开阔,四周有许多彩色的壁画,地上有许多碎石,碎石间还有一些泉眼,是个不错的休息的地方。 在往里面还有一条石缝可以继续往里爬,但是已经找到了温泉,就没太大必要继续向前了。 顾然对张起灵道:“就在这里落脚了,你去通知他们一下吧,我有点撑不住了。” 张起灵点点头,从包里摸出一瓶药递给顾然,顾然看了失笑,这是他之前在哑巴张放血的时候给他的药,现在竟然又还回来了。 顾然吃了一颗,找了个地方坐下。放血的滋味并不好受,再加上他的精神在雪山里莫名的受到吸引,整个人都很不舒服,他脱掉很厚的外衣,靠着温暖的石头闭目养神。 他自己做的药疗效很好,吴邪一行人刚进来,他的脸上就恢复了血色,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已经没有了失血的无力感。 吴邪他们在看壁画,顾然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就在原地没动,就连胖子发现了是两层壁画,也只是睁开眼瞟了一眼,然后就继续闭目养神。 吴邪个胖子一起清出来了整张壁画,华和尚说:“这应该是东夏万奴王和蒙古人之间的战争场景,你看这个人,应该就是万奴王本人,这很可能是传说中东夏灭国的那一场战争。这是万奴王的军队,这是蒙古人的军队,你们看,人数远远多过东夏的军队,这是一场压倒性的战争。” 胖子问道:“为什么东夏军队,这些人的脸都像是娘们?” 吴邪也附和道:“难道东夏人靠女人打仗吗?那不亡国就没天理了。” 华和尚说:“不是,这是东夏壁画的一个特征,你看所有的人,都是非常清秀的。我在典故上也查到过一些奇怪的现象,似乎所有和东夏人打过交道的人,都说,在东夏国,见不到老人。所有的人都很年轻。朝鲜人说,东夏的人,就连死的时候,也保持着年轻的容貌。” 顾然听到这话,抬头看了一眼壁画,他盯着壁画上长得和女人似的东夏人,紧紧皱着眉头,这些东夏人和长生、和汪藏海又有什么关系? 吴邪又提出了一个疑惑,按照历史记载,东夏政权的存在时间不足百年,时代根本对不上汪藏海的生活年代,更何况,东夏人哪来这么大的物力财力来修云顶天宫? 华和尚拿出了一条蛇眉铜鱼,对吴邪解释了蛇眉铜鱼上隐藏的内容:东夏政权一直存在,只是退回到了大山深处,一直残存下来。蒙古和高丽一直想灭掉这个小国,但出于一个奇怪的理由,没有人成功过。 “什么理由?”潘子问,“和尚你讲话能不能痛快点?” 华和尚耸了耸肩膀:“我不知道,那鱼上的资料不完全,肯定还有其他的东西记载了另外的一些部分,不过根据我手上的这几个字,我敢说东夏国能够存在下来,可能有非常离奇的事情发生过,后面就没了内容。我们一直在找,但是很遗憾我们老爷子找了很多年,都没有找到其他的部分。”他顿了顿,又说:“你们知不知道,这几个女真字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叶成问:“什么?” 华和尚说道:“上面说,历代的万奴王,都不是人。” “不是人,那是什么?”胖子问道。 华和尚把蛇眉铜鱼收了起来,“上面说,他们都是一种从地底下爬出来的怪物。” 顾然一听这话,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他立刻站起来,快步走到壁画前,认真看了一遍壁画,甚至没有留意华和尚还说了什么话。 万奴王不是人,顾然一瞬间就想到了那扇青铜门,仿佛万奴王就是从那里面爬出来的一样。 实在是想不起什么内容,顾然转头见吴邪的手伸进口袋里,知道他那里有两条蛇眉铜鱼,不着痕迹地捏了捏他的肩膀:“抓紧时间休息吧。” 吴邪和顾然坐到一起,离陈皮阿四的人有些距离,在顾然腿上写字问:陈皮阿四可信吗? 顾然摇了摇头,在吴邪腿上写:不知道,不要把鱼给他们。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水的故事 在家里闲得无聊了,总会有人想出一些幺蛾子。 吴邪提议:“咱去游乐场吧。” 这还不是一个流行成年人去游乐场寻开心的年代,六个人到游乐场,成为其中最特殊的存在。 游乐场绝大多数,都是父母拉扯着小孩,再不济也是小姐妹手挽手。 他们六个,备受瞩目。 当然,除了与游乐场格格不入的年龄以外,还有那五张帅得各有特色的脸。 以及一个拿着氢气球的胖子。 顾然从解雨臣兜里拿了零钱,买了氢气球,蹦蹦跳跳玩了不到十分钟就给了胖子拿着——因为他们刚刚支使黑瞎子去买了饮料和冰淇淋,顾然现在一手甜筒,一手西瓜汁,根本没手拿氢气球。 胖子哪儿来第三只手啊? 嗐,顾然直接把绳子系在胖子手腕上了。 为啥不系他自己手腕上? 据顾然说,这严重影响了他风流倜傥的形象。 解雨臣因为不想让道上的人知道,堂堂花儿爷竟然来了游乐场,所以故意打扮得很普通,跟吴邪差不多,都是一副男大学生的模样。 只有顾然仍然花枝招展。 一边的小姑娘以貌取人,都觉得六个人里,那个最漂亮的肯定人最好。 紧接着她们就发现,这个判断彻彻底底地错了。 游乐场的激流勇进项目,在轨道的上面设置了一排水枪,角度正好是对着脸的,在全身上下湿得彻底之前,先用水枪洗个脸。 于是在吴邪他们排队激流勇进的时候,顾然拉着黑瞎子去了水枪的地方。 作为枪法最好的两个,顾然和黑瞎子火速占据了最中间的两把水枪。 黑瞎子贼兮兮地笑着:“敢不敢搞哑巴?” 顾然反问:“敢不敢搞花儿?” 二人一拍即合,顾然的水枪对准张起灵,黑瞎子的水枪对准解雨臣。 虽说这俩人都是身手高的,不怕挨滋,但水枪的妙处就在于无孔不入,两位用枪高手滋得人眼都睁不开。 遥遥可见,吴邪和胖子笑得可欢了。 顾然和黑瞎子对了个眼神,默契地把水枪头转向吴邪和胖子。 笑不出来了。 并且在下一刻,车子沿着轨道俯冲,坐在第一排的四个人淋了个从头到脚。 t恤包在身上,勾勒出胖子圆润的肚子。 解雨臣想报复,但他很忧伤,他既打不过黑瞎子,又打不过顾然,张起灵还不跟他同盟。 但解雨臣作为解家的当家,自有妙计。 顾然一行人现在还住在解家的宅子里,解雨臣做了一件非常绝的事情——在顾然洗澡的时候,他掐着时间,就等顾然把洗头水都搓出泡沫了,然后拔了家里的水卡。 至于顾然最后怎么重获水源洗完澡的,就是个他不愿意说的秘密了。 太丢脸了。 —————— 你们可以猜猜顾然做了什么 云顶天宫副本6 在山洞里呆了两三天的时间,中途顺子醒了过来,风雪停了,一行人又原路爬回去,用绳索爬上下来的陡坡,地面上有很多新的马蹄印子,顾然看了一眼:“阿宁他们赶到我们前面去了,脚印是新的,没走多久。” 一行人二话不说,戴上护目镜开始赶路,两个小时后,在一个山坡上看到了阿宁的队伍,他们也有不小的损失,只剩下三分之二的人和一半的马了。 顾然四下环顾,看到一个方向忽然愣住了,直接伸手揪着吴邪,指了指那个方向:“你看,是那座山。” 这和海底墓影画上的山峰一模一样,是云顶天宫了。 吴邪指着那山头问顺子:“那里是什么山?要怎么样才能过去?” 顺子看了看,变色道:“原来你们要去那里?那里不能去的!” 顺子解释了原因,那是三圣雪山,是彭总司令抗美援朝时候,志愿军建设战后生命线的那座雪山,只有很小的一部分在国境之内,大部分都在朝鲜的边境里,是最难过去的边境线之一。中朝睦邻友好,很多边境线都名存实亡,但只有这一条,大概是其历史意义和山上的战略通道的缘故,到现在都属于严防死守的边境线。 一行人的食物有限,没法从旁边的边境线绕过去,从朝鲜进入三圣雪山,但和边防军硬碰硬更是下下策。 陈皮阿四在地下能只手遮天,但掺和上官方,他就没办法了,只坐在一边直叹气。 顾然琢磨一会儿,走到陈皮阿四旁边道:“如果主墓室在三圣雪山里,以东夏皇帝的本事,边上的山头有没有可能是陪葬陵?” 陈皮阿四眯着眼睛看了看,点头说:“这里在风水上是群龙坐,很适合群葬,陪葬陵里面肯定有和天宫主陵相通的密道。” 顾然点了点头:“那就从旁边进去。” 陈皮阿四去找顺子,要绕路去三圣雪山旁边的小圣雪山,然后和吴邪解释了群龙坐陪葬陵的风水。 下到山下到了阿宁他们呆过的地方,这伙人很狡猾,轻装上阵,却带走了所有的干粮和子弹,离家一些累赘的装备,甚至包括几把空了的枪。 顾然四下看了看,对阿宁一队人的规模和装备有了大致的估算。 有钱有人脉就是好啊,倒个斗能带这么多好东西。 过了阿宁扎营的地方,就是一个山谷,顺子带着队伍朝另一个方向拐去,直奔小圣山。 行进的速度不快,到小圣山下山谷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他们几乎走了一天的时间。 在一处雪坡扎营后,胖子还惦记着温泉,跑去缠着顺子问,但顺子也不常来这一片,地形不熟。胖子又凑到顾然旁边,“顾然,你再闻闻,周围还有没有硫磺味儿,学摸学摸温泉。” 顾然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狗鼻子,哪儿给你找温泉去啊。就算有,也是在山里,咱现在在坡上,里山体里头八丈远,闻不到,你老实呆着吧。” 吴邪他们跟着顺子去看附近古代先民的冰葬坑了,顾然对看尸体没兴趣,就没跟着去,在雪洞里愣神。 顾然能感觉到,陈皮阿四在打量他,不过懒得管了。不用想都知道,他这么一个搞不清来历的家伙被拖入这个局里,即将进入云顶天宫,会多让人怀疑。 吃了晚饭之后,连日奔波的疲惫感就立刻袭来,人又累又困,除了第一班守夜的顺子,其他人都钻进睡袋睡觉了。顾然也不例外,他自从到这里,脑子中的思绪就十分纷杂,整个人的精力极差。 不过一堆大老爷们在,呼噜声此起彼伏,像顾然这种耳朵灵的,根本没法睡好。他强迫自己不去理会呼噜声,闭目养神,但实在是难受,大概干瞪眼躺了一个小时,顾然听到吴邪爬出帐篷,就干脆跟着出去了。 好歹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都比躺着挺尸呼吸二氧化碳强。 “你怎么也醒了?”吴邪这话刚一问出口就反应过来,连他都被吵醒了,顾然能睡踏实就见鬼了。 顾然直摇头叹气:“太恐怖了,他们打呼噜太吵了。” 吴邪笑出声来,很少见顾然这样吃瘪的样子。 “说实话,我认识这么多人,就佩服哑巴张。”顾然指了指帐篷,“里头吵成这样,这家伙准没睡着,但还能在里头躺着,风雨不动安如山。” 吴邪没有顾然那武力值,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在嘴皮子上开小哥的玩笑。他找顺子借了个火,点上一支烟,然后又把烟盒递给顾然:“来一根?” 顾然摆了摆手:“少抽烟,对身体不好。”见吴邪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语重心长的说,“经常下墓的人,会吸很多尸气、毒气,本来就对身体有损伤,再加上外伤什么的,你还抽烟,等你再过二十年,有你好受的。” “你怎么跟我三叔似的。”吴邪撇了撇嘴,把烟掐了。 顾然只坐在外面躲呼噜声,压根不说话,吴邪嫌无聊,就跟顺子闲聊,从风土人情、山里趣事聊到顺子当兵的经历,胡侃半天,顺子突然问:“吴老板 ,其实,你们到底进山是干什么的,你能不能告诉我?” 顾然立刻睁眼看向顺子,不知怎的,总觉得此时的顺子少了几分最开始的憨厚,更有点当兵的精明。不过这种感觉也只是片刻,吴邪没有回答,顺子也没有追问,似乎真的只是好奇而已。 顾然很相信自己的直觉,顺子身上一定有疑点,他记下这桩事情,留神听着顺子和吴邪的对话。 顺子说自己并不是专业向导,从未进山这么深过,这是头一次带队到小圣雪山。这一路十分危险,他们能走到这里,已经称得上奇迹了。 吴邪心里暗骂,又觉得奇怪,“那既然这么危险,你还带我们来?你就那么缺这点钱吗?” 顺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吴邪,然后说道:“钱也是一个因素吧,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我的父亲,他十年前失踪了,当时他也是带着一批人进雪山,和你们要走的路线差不多,但最后整批人都消失在了山里,我隐隐约约就记得,当时找他的那几个游客,和你们的装扮很想,也是在冬天,也是非上山不可,所以我看到你们,就感觉到自己一定要跟着你们来。一来我不希望你们像我父亲一样死在里面,而来,我有一种很幼稚的想法,也许你们进山的目的,和十年前那批人是一样的,那也许我能够知道我父亲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当然,这只是我的臆想。”顺子自嘲地笑了笑,“我的父亲也许只是单纯的遇上了雪崩,给掩埋在这一片雪山里了。” 十年前,正是顾然曾想要来云顶天宫的时候,也正是当年一批人进入云顶天宫的时候。 顾然对具体情况所知不多,但他能猜到,顺子的父亲多半是死在了墓里,而非只是简单的雪崩。毕竟当年那一批人,活着出来的没几个。 但现在还不能信任顺子,顾然便没有把他知道的事情告诉顺子。 没过多久,第二班的朗风走了出来,打着哈欠,帐篷被拉开的瞬间,顾然只觉得呼噜声扑面而来,吵得他脑仁子疼,便跟朗风说:“你回去睡吧,我守夜就行,呼噜声太大了睡不着。” 朗风一听这话,看顾然的眼神有点奇怪,不过他也乐得睡觉,便没推脱,跟着顺子和吴邪二人回帐篷接着睡觉了。 顾然默默翻了个白眼,陈皮阿四肯定没把他的身份告诉朗风几个伙计,别以为他看不出朗风刚才怪异的眼神,那眼神分明是说:挑三拣四、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来倒哪门子斗啊。 后半夜的时候潘子又出来了,少了一个呼噜声的来源,但也没好到哪儿去,顾然干脆也把人轰回去睡觉了。 这次回去就要买个高级隔音耳塞! 顾然拿电量所剩无几的手机,在备忘录里敲下这件事。 第二天的路是顺着山腰往上走,路是斜的,雪很厚,下面几乎是空的,人很容易就一脚踩进雪里,直接没到胸口,需要让人给拉出来。因此上山路走得小心翼翼的,用长冰锥一点一点地打着脚窝,就像是在走雷区一样。 这种路走起来很憋屈,尤其是对像顾然这种轻身功夫好的人而言,他平时习惯了走什么路都像平地一样,但这种深层积雪,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慢着走。 走过了山腰,进入了一处两面都有巨型雪坡的冰封带,坡度很陡,陈皮阿四定的龙头宝穴就在上面,那是一处几乎与山成六十度锐角的陡坡峭壁。 平时爬陡坡都很消耗体力,更不用说在雪地里爬坡了,陈皮阿四没多一会儿就到了极限,只能让朗风把人背起来。 顾然走在吴邪旁边,爬了将近两个小时之后问他:“你还行吗,用我搭把手吗?” 吴邪知道顾然守了一天的夜,不想再麻烦他,咬咬牙点头道:“没问题,还能爬。” 顾然点点头,也不强求,跟在吴邪旁边,只在他实在不好爬的时候拉一把。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立秋 立秋吃饺子,胖子说这是北方的传统,非要在吴山居做饺子。 南方不流行这个逢年过节就吃饺子的,但既然胖子乐意做,吴邪也没什么意见。 反正胖子是主厨。 可算是让胖子抓住机会了,张起灵和顾然一把子力气,但进不了厨房,每次他做四个人的饭都累死累活的。 包饺子不会,擀面剂子总能做吧。 胖子为了防止二老把面粉弄得到处都是,往厅里放了个桌子,让张起灵擀剂子,吴邪包饺子,而他自己压着顾然在厨房干活。 顾然看到张起灵搬了个桌子出去,瞬间觉得包饺子的乐趣少了一半。 顾然唉声叹气地在擀面剂子,面上一副死了对象的丧样子,手底下的动作倒是很快,完全跟得上胖子这个包饺子老手的速度。 胖子看顾然这副样子,也懒得说他,跟吴邪俩人赶紧包完了四个人吃的饺子下锅,还很麻利地收起来了所有的面粉,以绝后患。 晚上的时候,吴邪让张起灵把吃饭的餐桌搬到了院子里,反正有张起灵这个人形蚊香,一点都不不怕挨蚊子咬。 胖子拿了一箱啤酒出来,张罗着不醉不归。 吴邪酒量浅,但是很捧场,连张起灵这个几乎滴酒不沾的,都吹了一瓶。 胖子更不用说了,小半箱都是他喝完的,空瓶子七零八落了一地。 另外小半箱是顾然喝的。 胖子最后收拾一院子狼藉的时候说,顾小然,今儿这顿饺子,算是给你践行了,正好立秋,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能做什么,楼外楼吃一顿也没意思。今儿不能让你瞎闹了,不然哥几个今天晚上都甭睡了,全得收拾家里。 胖子把东西都归置好,指挥张起灵把喝大了的吴邪扶屋里,说,今晚都早点睡,明天别起晚了错过飞机。 胖子说,哥几个送你最后一程。 —————— 顾小然去青铜门和老张不一样,应该不能算是刀,不剧透了不剧透了,我溜了 云顶天宫副本7 胖子是第一个到达的,他已经有点神智不清,张开双手说:“这对于我个人来说只是一小步,但是对于摸金校尉来说,是他娘的一次飞跃。”接着就趴进了雪里,一动不动。 顾然爬上去之后,见吴邪双腿发抖,直接抓着人的胳膊,往上拽了一把,才没让他滑下去,然后双双倒地,大口喘气。 “我去看看那边。”顾然拍了拍吴邪,然后站起来,走向张起灵的方向。 张起灵已经跪了下来,朝着远处的三圣雪山,十分恭敬地低下了头,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显露出一种淡淡的,十分悲切的深情。 顾然走到张起灵旁边,席地而坐,“想起来了?” 张起灵又站起来,走到一边的裸岩上,顾然跟着过去,低声说:“那就是没全想起来,我换个问法,云顶天宫里有什么?” 张起灵看了顾然半晌,摇了摇头没说话。 顾然不死心,继续问道:“那我再换个问法,跟云顶天宫的那扇青铜门,有没有关系?” 张起灵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然后点头“嗯”了一声。 “青铜门里面是什么?”顾然迫不及待地问,他只觉得自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你到底是什么人?”张起灵终于开口。 顾然摇头苦笑:“这也是我想知道的事情。”他顿了顿,犹豫一下继续说,“我之所以想要知道青铜门里面是什么,是因为在我的记忆中,我应该是进去过的。我有一种直觉,里面有我想要知道的事情,但应该也很危险,我需要早做准备。” 张起灵沉吟片刻,眼睛紧紧盯着顾然,似是在判断他言语的可信性,然后说:“我这次要去青铜门。” 顾然眨了眨眼,这哑巴张必然是对青铜门内有所了解的,但却什么都不告诉他,这只能说明里面的秘密实在是太大了,哑巴张不能说。 顾然对自己还是有自信的,他在哑巴张那里有一定的可信度,一般的事情哑巴张不至于瞒他。 青铜门内和长生有关。 这是顾然能想到的最贴切的猜测。 顾然长叹了口气,一切只能走进青铜门才能知道了。 “你会拦我吗?”顾然眨了眨眼。 张起灵莫名从这笑容中看出点可怜的意味,犹豫一下,摇了摇头:“不会。” 顾然松了口气,以哑巴张这失踪专业户的人设,肯定会半路开溜,但云顶天宫危险难测,顾然肯定要保吴邪一段路。这样一来,他们二人就会有一个时间差,哑巴张肯定会比他早到青铜门,如果哑巴张想拦他,想想哑巴张那逆天的武力值,顾然几乎不可能顺利进去。 只要哑巴张不拦他,一切就都好办了。 “谢谢。”顾然突然笑了,哑巴张作为张家的起灵,守护的肯定是张家的秘密,他能让顾然顺利窥见青铜门背后的秘密,已经是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顾然跟张起灵在裸岩上坐着休息了一会儿,见吴邪他们凑到了陈皮阿四旁边,也懒得过去,现在已经到了陈皮阿四定的宝穴,但积雪太厚,想要知道底下的情况只能用最传统的方法——下铲子。 过了一会儿,顾然见吴邪朝他招手,便跳了下去,走到吴邪旁边问:“怎么了?” 吴邪指了指刚才挖出来的雪坑,“这下面是冰层,看不出来什么情况,积雪太碍事了,潘子他们想用炸|药清雪,我担心会雪崩,你怎么看?” 顾然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自己,心里十分无奈,他又不是雪地的专家,怎么知道应不应该炸开。他看了看郎风,想到刚才听到的对话,问道:“你是炮神?” 郎风第二次被问,仍是有点不好意思,点了点头。 顾然环顾四周,琢磨片刻道:“炸吧,时间不等人,阿宁已经赶到我们前面了,炸|药的量控制得好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这里岩石多,只要雪崩规模不大,就能顶过去。” 顾然都点头同意了,吴邪也只能勉强答应。 胖子对自己的小命在乎得紧,拉着顾然说:“你是不是也懂点炸|药啊,你看着点,万一炸多了,咱都得玩儿完。” 顾然虽然会做炸|药的配比,但他对爆|炸的功效没有苛刻的追求,还真不见得比炮神专业,不过为了安胖子的心,只能点头答应,盯着郎风配炸|药。 郎风重新配比了几种粉末,埋了几个低威力的雷|管进雪地上,顾然只瞅了一眼,这种自制炸|药威力很小,估计连个声响都没有。 顺子原本在一边喝茶,一看这伙人丧心病狂地要炸山,人都疯了,跑过来大叫:“你们干什么?老板,你们疯了!” 顾然抬手往他脖子上劈了一下,把人砍晕了,然后朝胖子努努嘴:“把人拖边上去,别在这里碍事。找个安全的地方,万一雪崩了别把他搞死。” 郎风埋好了炸|药,挥手让所有人爬到一旁的裸岩上去,省得被雪冲下去。他的炸|药确实没什么动静,一按引爆器,顾然只能听到轻微的想动,然后大片的雪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露出光秃秃的冰层。 顾然心里刚松了一口气,听到上方不远处传来的响动,脸色一变,轻声道:“完了,要雪崩了。”他指了指上面,一百多米的高处,雪坡上出现一条不起眼的裂缝,细小的雪块滚落下来。 “不可能啊。”郎风也傻眼了,“我算准了分量……” 顾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四下环顾。他们现在的这块裸岩太平坦了,根本扛不住雪崩,得找个突出的岩石才行。 “去那里。”顾然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核桃形的岩石,拿了根绳子捆在自己腰上,把另一头递给胖子,“拉稳了。” 关键时刻胖子还是靠谱的,现在的时间太短,根本来不及换冰鞋,只能一步一步踩着滑溜的冰层走过去。冰层的光滑程度光用眼看没法判断,顾然只能走上去试一试,万一他滑下去了,需要有个人拉着绳子。 所幸冰层最上边是冰雪混合的,不是那么光滑,顾然提着气,一步一步走到了对面的岩石上。他的速度很快,虽然是第一个蹚路的,但基本没浪费什么时间,在他之后,潘子、张起灵、胖子、郎风、叶成、华和尚等人依次拉着绳子走了过去。 上面的雪缝已经要坚持不住了,顾然着急挥手,让吴邪赶紧过来,但吴邪平衡性不好,看着冰层就双腿打颤。 顾然干脆说:“胖子数三二一,吴邪你跳过来,我拉你。” 胖子手上比划着三二一倒数,顾然在吴邪垫步的一瞬间发力,扽了一把绳子。他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吴邪整个人就是扑过来的,砸在顾然跟胖子身上。 几人手忙脚乱把吴邪拉起来,刚躲好就雪崩了,从上面滑下来的雪瞬间淹没了刚才他们呆的那块平坦的裸岩。 坍塌的雪量不大,片刻的功夫,雪就停了下来。 顾然跟吴邪换了个位置,爬到岩石的边上,打着手电,指了指露出来的冰层说:“看那里是什么东西?” 那是冰层中的一个影子,倾斜的视角看不真切,一行人干脆换上了冰鞋,套上绳子,用冰锥打到冰层下面去看。 这影子很像个蜷缩的婴儿,顾然皱着眉头看了半天,对叶成说:“把老头子扶过来看看,这有点像昆仑胎。” 陈皮阿四已经恢复了意识,就是反应不快,他蹲下来看了半天,皱着眉又摇摇头:“但这里是陪葬陵啊。” “什么是昆仑胎?”吴邪听着二人的对话只觉得云里雾里。 顾然解释道:“昆仑胎是一种自然现象,在龙脉的源头,孕育出来奇怪的婴儿形状的东西,也叫地生胎,传说地生胎经过万年的衍化能成精。西汉末年,在昆仑山的冰斗下面,藏民发现过一个冰胎,已经有了五官,是个女婴,所以地生胎也叫昆仑胎。昆仑胎和人为推算的风水走向是不一样的,不能从龙脉里找昆仑胎,只能有了昆仑胎之后再建墓。总而言之,这东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历史里唯一一个埋在昆仑胎里的,是黄帝。” 顾然叹了口气,继续说:“现在有一个矛盾,昆仑胎里是陪葬陵,那主陵修在哪儿?所以现在有两个可能性,第一个,这个昆仑胎是假的,第二个,云顶天宫违背了风水规律,这并非没有可能,汪藏海这人,什么吊诡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陈皮阿四说:“还有一种可能,汪藏海改了山川走势,龙头不在三圣雪山,难道他竟然神通到了这样的地步?” 顾然耸了耸肩,“不知道,风水我不在行,反正以我对汪藏海的认知,这家伙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能干得出来,不能用正常的思路去揣度他。” 胖子最烦婆婆妈妈,“干脆甭猜了,有这闲工夫,想个办法下去,就什么都知道了。” 胖子话糙理不糙,他提出了冰层的厚度问题,这底下如果有一个墓,上面绝不可能有太厚的冰层,不然自重都能直接压塌了。 吴邪证明了胖子理论的可行性,并且用仅存的建筑学知识,算出了这上面的冰层不足十米厚。 ※※※※※※※※※※※※※※※※※※※※ 顾然回忆录之谁躲谁 顾然特别爱看热闹,特别爱围观八卦。 于是顾然当时最感兴趣的人是霍仙姑。 长沙九门有可能内部消化,真的是他当时最喜欢围观得一桩风流韵事了。 因为霍仙姑和狗五有一腿,闹得狗五都躲着霍仙姑走。 众所周知,顾然怕狗,所以躲着狗五走。现在他不用躲了,只要天天去找霍仙姑就完美了。 结果霍仙姑对顾然都怕了,天天闭门谢客,就差门口写着顾然禁止入内。 顾然在张府跟张大佛爷抱怨,“霍仙姑现在都不让我进去了,没意思啊!” 张启山觉得好笑:“你们仨人就是个圈儿,你躲狗五,狗五躲霍仙姑,霍仙姑躲你。” 顾然趴在桌子上鬼哭狼嚎:“生活没意思啊,没有乐子可看!” “你去狗五家,我们就有乐子看了。” 顾然对此敬谢不敏,严词拒绝。 狗五结婚之后,顾然就对这一桩八卦没了兴趣,转而天天往二月红的戏园子跑。 张启山那时候已经很少来戏园子了,顾然接替了他的位置,几乎天天报到。 二月红也觉得纳闷,顾然又不爱听戏,跑戏园子这么勤做什么。 不过顾然也算是有自知之明,没占着最好位置的桌子,二月红也就随他去了。 顾然出现得频繁了,张启山有事找不到人,就来戏园子逮人,连带忙里偷闲听二月红一出戏。 这件事情二月红老了之后对解语花谈起过,就当个乐子来着,还跟解语花叮嘱,顾然不什么正经人,对他不用太拘束。 后来解雨臣跟顾然熟了,想起这件事,还问顾然,当年为什么跑二月红的戏园子这么勤快。 他当时有个很奇妙的猜想——解雨臣觉得顾然喜欢二月红。 二月红结婚早,顾然认识他的时候就已经拖家带口了,而顾然几十年都没个风流债。 顾然都震惊了,对解雨臣解释说,他当年是觉得张启山和二月红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只是俩人都成家了,又有些各自的生活。 顾然说,你没听二月红说,张启山后来都不怎么来戏园子了吗,他来逮我都比他主动登门的日子多。 解雨臣问,那你怎么还让张启山往我师父那儿跑? 顾然撇了撇嘴,我就是觉得张启山在躲二月红,你师父也在躲他,多没意思啊。 解雨臣突然以一种探究的口吻问,那你有没有躲过谁? 云顶天宫副本8 这是个好消息,也是个坏消息。 不到十米的冰层,通过人工努力是可以下去的,这里就是云顶天宫的入口了。而重力冰的密度很大,打穿这种冰层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现在这么多人在,肯定能想到个下去的办法,顾然干脆就懒得费脑细胞了。 臭皮匠一号王胖子:“我们干脆再放个炮眼得了。” 臭皮匠二号华和尚:“冰层是空心的,再小的炮仗都能给炸裂了,不能用破坏力太大的方法。” 臭皮匠三号张起灵拎了个无烟炉过来,用滚烫的无烟炉融化冰层:“这样行不行?”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但实际情况可能是,前两个臭皮匠是真的臭皮匠,最后一个是披着臭皮匠皮的诸葛亮。 几个人轮流作业,用无烟炉融化了冰层,然后上铲子削,三个小时的功夫,弄出了一个半米宽,七八米深的冰坑,冰层的颜色有了明显的变化,下面清澈许多。 闲在一边的顾然不能再偷懒了,胖子拿着绳子朝他走过来,“顾小然同志,组织给予你神圣的使命,下去把冰层凿开。” “你这什么称呼,好好的名字让你叫得这么奇怪。”顾然嘴上吐槽着,手上则认真在捆绳子,他拿着无烟炉和锤子降下去,双脚撑在两边,用无烟炉融化了冰层之后,用力一砸,只听“啪”的一声,冰层裂开一道缝,声音有了明显的变化,更加清脆,下面的冰层很薄了。 顾然又补了一榔头,底下的冰块直接碎开掉了下去,出现了一个洞口。 看到洞口,在上面的胖子等人赶紧把人往上拉,顾然忙说道:“等一下,把我往下放一米,扔给我一支手电。” 胖子往下放绳子,张起灵丢了一支手电给顾然。 顾然拿着手电看了看,他们开洞口在峭壁的正上方,在峭壁边上就是一个胎形的山洞,里面是陪葬陵的巨大宫殿,横檐飞梁,有一部分探出了山洞,正好在冰层的穹顶上形成一排木头廊柱,这廊柱离冰洞很近,能顺着廊柱爬到宫殿那边去。 “你丫看清楚没啊?能快点上来不?对你自己的重量有点数,一百好几十斤的人呢。”胖子在上面叫唤。 顾然道:“行了,拉上去吧。” 顾然上来之后,用手电扫着他刚才看的方向,“看这边,陪葬陵的宫殿。” 陪葬陵都能有这种规模,这万奴王也可以说得上空前绝后了,还真说不好他的墓和秦始皇陵哪个排场更大一些。 当然,这对于他们这一伙土夫子来说也算是空前绝后了,从古至今,能挖到这种档次皇陵的人能有几个? 这要是下去一趟能活着上来,绝对的名利双收。 华和尚到底是陈皮阿四的伙计,他转头问陈皮阿四:“我们是现在下去,还是明天下去?” 陈皮阿四怪声怪气地问:“明天下去,你们忍得住吗?” 所有人都难以压抑兴奋的心情,收拾好装备围在洞口,却出现了可笑的一幕,这洞口的位置实在不太妙,正好开在了峭壁之上,离宫殿有一百多米的落差和二十多米的横向距离,单靠绳子是没法过去的。 顾然没拆身上的绳子,把另一头绑在了岩石上,拉了拉,却能能够承载他一个人的重量,然后走到洞口道:“我先下去,从这里荡到木头廊柱上,那是承重的柱子,应该没什么问题,顺着那里走到宫殿的顶上,然后拿绳子降下去就行。” 这个方法从理论上可行,但危险性不小,这些木头都是几百年前的东西了,还能不能再承得住顾然的重量都不好说。 但也没有更好的方法,顾然在手上绑了一支手电,然后顺着冰洞爬了下去,在洞口用飞虎爪子绕上一边的木头廊柱,用力拉了拉,这样横荡过去有将近二十米的距离,腰上绑在冰洞上面的绳子不够长,顾然干脆给解开了,直接拉着勾绳荡了过去。 顾然的动作很是轻巧,他爬到木头廊柱上站定,承重柱上想起一连串的冰块爆裂的声音,这是突然加了重量的正常现象,顾然停顿了一下,听着冰裂的声音没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就直接顺着廊柱往前走。 这种平衡问题对他而言就是小菜一碟,几分钟的功夫,顾然就走到了廊柱尽头,他又用钢材的飞虎勾子勾住山崖的石头,然后垂直降了下去,稳稳地落在瓦顶上,朝冰洞处晃了晃手电,示意这条路是安全的。 花了好半天的功夫,众人才都下到瓦顶上,瓦片是冻死在梁上的,只能从飞檐的龙头用绳子下到灵宫的正门。用蛮力敲开了门,走到灵殿之内,顾然动鼻子嗅了嗅,有一种奇怪的味道,不过他见打头的张起灵没什么反应,便没多想。 灵殿中间有个巨大的铜尊,四周围着几只人面鸟身的东西。顾然一见这东西,下意识皱了皱眉头,只觉得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手滑到包侧,掏出几根短棱针攥在手里。 这种诡异阴暗的环境给人一种莫名的紧张感,顾然说不清自己到底为何心头不安,只能牢牢跟在吴邪身后,以防意外。 华和尚说中间那个铜尊是东夏崇拜的主神“长生天”,一听这话,顾然定睛看了半天那个铜尊,像个软体动物似的。 “卧槽!”顾然很小声骂了句脏话,他有一个最不好的猜测,万奴王可能真的不是人,而这种不是人的东西,往往会有更多奇怪的东西做陪葬。这里的雕像就佐证了这一点,而这就意味着,这整个云顶天宫都有可能充斥着奇怪的生物。 顾然动了动眼珠,落后两步走到张起灵旁边,低声说:“咱商量个事,你放点血给我行不行?” 张起灵疑惑地看了一眼顾然,显然是闹不明白这家伙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你一会儿就要单独行动对吧?我得跟着吴邪,我怕万一有什么意外,你这麒麟宝血不是能驱虫嘛。”顾然扯了扯张起灵的袖子,颇有些央求的模样。 张起灵只能点头答应,然后就见顾然一翻手从包里掏出一只密封的小瓶子递给他,明显是早有预谋。张起灵无奈,割破手指给顾然放了大半瓶血。 顾然收好小瓶子,狡黠地笑着:“谢啦,作为报答,一会儿他们要是问起你的去向,我绝对不说。” 张起灵这才想起来,顾然的耳朵极好,一会儿就算他趁乱轻手轻脚地离开,顾然也能分辨出来方向。 顾然这家伙就是想好了,拿这个来跟他作为条件交换的。张起灵能猜到,如果他不同意放血的话,顾然绝对会这个条件来要挟他。 这也就亏得是一向话少的张起灵,这要是黑瞎子在,准得吐槽顾然跟解雨臣学坏了。 他们俩交易的功夫,潘子在一只人面鸟的嘴里发现了个东西,是一只青铜的铜猴,但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一路上什么明器都没有,胖子有些不耐烦,想去灯奴后面看看,张起灵扔了支荧光棒过去,绿光闪过,掉落在一片黑暗之中,这墙上有吸光的材料,胖子要是自个儿走过去,根本走不回来。 胖子道:“那你们拴根绳子在我腰上,摸到东西算你们一份,算你技术入股,百分之十,如何?” 吴邪最烦胖子这幅德行:“你要疯等我们都出去了,现在别连累我们。” 顾然提着胖子的领子,警告道:“这宫殿很邪门,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 胖子知道顾然不爱吓唬人,只能举手投降,嬉皮笑脸地保证跟好大部队。 大殿的尽头是一道玉门,撬开之后,门后通往灵宫后殿的走廊。 走廊两侧都是壁画,吴邪对这东西感兴趣,打着手电看起来,刚看了一眼,就觉得浑身发凉,忙拍了拍顾然:“你看这个,像不像刚才的铜尊?” 顾然定睛看去,整个壁画都是百足龙,各种形态,有的壁画上还有一些士兵在向百足龙叩拜。 百足龙,竟然是百足龙! 顾然看到壁画的一瞬间,只觉得头都要裂开,他的大脑中闪过无数片段,但却很难集中精力捕捉到什么东西,他只在自己的记忆中看到了活生生的百足龙,也看到了活生生的自己。 顾然只感觉到一种强烈的悲哀的情感涌上心头,他都不知道这种情感是从何而来的。 “顾然,顾然!”吴邪拍了拍顾然,见人没反应,紧接着就看他脸上流下两行泪水,忙叫道,“小哥,你来看看顾然。” 张起灵走过来,看到顾然的异样,伸手在他脖子上捏了一下。 顾然出于本能反应,挡了一下张起灵的手,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哑着声音问道:“我又出神了?” 吴邪点头,指了指他的脸:“你哭了。”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南北之争 吴山居最尴尬的事情莫过于,家里两个北方人、两个南方人。 对,吴邪以顾然曾在长沙生活很久,又经常出没于云南广西等地为由,把他强行拉入了南方人阵营。 南北之争表现在衣食住行的各个方面。 衣—— 北方人是真的不怕冷,当然这可能不是北方人的共性,而是张起灵和胖子的个性。 张起灵经过张家的训练,对冷热没什么太大触动,胖子一身肥膘护体,保暖性能极好。 吴邪,土生土长南方人,怕冷得一批,春天胖子和张起灵都换上短袖了,吴邪还长袖加外套一层套一层呢。 顾然,不南不北的南方人,下斗的时候冷热不挑剔,能活着就行,但在地上的时候养尊处优得一批,冬天跟吴邪一块开空调,夏天跟张起灵一块冲凉。 食—— 不年不节的时候,在食上分歧不大。毕竟张起灵实在是好养活,胖子被吴邪和顾然联手镇压了,清淡的南方菜做熟练了,重油重盐的北京菜自打来了吴山居之后就基本戒了。 但赶上过节,两边分歧可就大了。 北方人有个毛病,什么节日都爱吃饺子,南方可不是这样,在夏天吃了三顿饺子之后,吴邪勒令胖子不许再做饺子了,实在想庆祝节日就做汤圆、粽子、火锅。 顾然补充,粽子要肉的或者蛋黄的,枣子和豆沙的不吃。 胖子一边抱怨他们是一帮大爷,一边老老实实按照南方人的要求做饭。 住—— 都住在吴山居,确实没太大分歧。 顶多就是胖子的房间在离顾然最远的一间,因为他耳朵太灵了,实在是嫌弃胖子的呼噜声吵。 住在胖子隔壁的是张起灵,因为最开始分房间的时候他没提任何意见,吴邪也讨厌胖子的呼噜,所以就把张起灵安排了。 他们共同忽略了一个事实——张起灵的耳朵也很好。 不过张起灵在张家确实练就了一身随时随地入睡的本领,总归是不嫌弃胖子的。 行—— 行的矛盾就不在南方人和北方人了,而在于中老年人和年轻人。 中年人:胖子 老年人:张起灵、顾然 年轻人:吴邪 本来除了张起灵以外,都是有驾照的人,他们歇下来之后,顾然就托万能的解家当家解语花呗帮张起灵办了身份证和驾照。 在出门开车这件事上,中老年人保持了高度的统一——飙车。 只有吴邪开车是老实的,其他门都是在违章的边缘疯狂试探。 以顾然为首,两三个月的功夫,他已经扣了10分了,后来就拿张起灵的驾照扣分。 吴邪在不是自己开车的时候,永远坐在后排,据他自己说:坐他们开的车,比下墓都危险。 在行上,胖子以顾然是北京办的驾照为由,把顾然归入了北方人的范畴。 最后,顾然到底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就变成了南北之争的另一个话题。 云顶天宫副本9 顾然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手上一片湿润,他突然觉得有点委屈,自己为什么失忆、为什么难过、为什么哭、为什么出神,这些原因他统统不知道,但却要承受这一切的后果。 如果他的身边没有这些伙伴,如果没有吴邪和张起灵一次次不厌其烦地叫醒他,他岂不是会成为墓中待宰的羔羊? 胖子和潘子听到这边的动静也凑了过来,一打眼就看到顾然满脸泪水,胖子吓了一跳,赶紧问道:“顾小然,你这是咋了?吴邪欺负你了?” 顾然失笑,用纸巾擦干脸上的泪水,摇了摇头说:“吴邪还能欺负我?没有的事,我自己的原因。我们接着走吧。” 走了二百多米,走廊到了尽头,进入了后殿。 顾然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焦躁、阴郁的情绪之中,根本没心思关注后殿中都有什么,全副心神都飘到了青铜门,他实在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自己的过去究竟经历过什么。 直到此时,顾然才算是明白,为什么哑巴张这么执着于寻找自己的记忆。 不被记忆影响的时候,自然一切好说,只当自己是个没有过去的新生儿,可一旦想起了什么就没法对记忆的谜团视而不见了。 吴邪等人在停棺台上找到了一个巨大的石板,是封墓石,地宫的入口就在这封墓石下面。 胖子看了一圈道:“万奴老儿真他娘的吝啬,舍得给手下盖房子,舍不得钱买家具,这叫人怎么过啊,肯定好东西全给他一人占了。” 华和尚道:“别胡说,能盖这么大一个陵墓,还会舍不得几个祭品?这他娘的肯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顾然这才后知后觉地环顾四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之后,他越发觉得不对劲,一开始那种不详的预感越发强烈,便掐着手指算了算,脸色一沉,连忙走到封墓石旁,又掐算了一下,脸色阴晴不定。 陈皮阿四问:“发现什么了?”他知道顾然跟齐铁嘴学过一些算命的法子。 “我们恐怕被坑了,这里不是陪葬陵。” 陈皮阿四脸色大变,忙问道:“怎么回事?” 顾然摇了摇头:“不知道,我能力有限,只感觉这里磁场不对劲,我们很有可能是中计了。不过……” “你有什么话赶紧说,别吞吞吐吐的行吗?”胖子有点暴躁。 顾然指着封墓石:“我能感觉到,这里很危险,但也有一线生机。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我们原路返回,想办法找到正确的陪葬陵,或者绕路去三圣雪山,但这会浪费很多时间,吴三省不见得等得起。二,我们将计就计,继续走下去,搏一把。” 陈皮阿四本就是个亡命徒,一路过来这么辛苦,他不可能原路回去。只要有路,对张起灵和顾然而言就没什么影响。而潘子是吴三省的人,把吴三省的事情看得比他的命都重,铁定是要下去的。 只有吴邪和胖子,本是犯不着冒这一次险的。 吴邪问顾然:“你想继续吗?” 顾然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说:“云顶天宫有我想知道的东西,我也不想再拖了,但你得想清楚了。不用考虑我,我跟着你。” 吴邪笑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那搬开这块封墓石看看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胖子。 只有他是单纯被夹喇嘛过来的,只为了明器,确实没必要豁出命去走这一遭。 “看我干什么呀,胖爷辛辛苦苦来这一趟,啥都没摸到呢。来来来,把这石头抬开,这东夏皇帝布置的陷阱,咱也得见识见识啊,不然这么多年没人中计,万奴老儿多可怜啊。”胖子搭着顾然和张起灵,“再说了,咱这不还有小哥和顾小然了嘛,怂个犊子!” 几人合力搬开了封墓石,却发现下面是一层青砖,边上并没有什么两样,根本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墓室入口。 胖子问:“这咋整?顾小然,判断失误?没路啊。” 顾然皱了皱眉头,蹲下去敲了敲砖头,然后又敲了敲边上的砖头,两边传来的声音有一点不一样。 “哑巴张,帮个忙,拆开砖头,底下有东西。” 张起灵蹲下身子,用奇长的手指夹住一块青砖,用力一拔,硬生生将砖头从地面上拔了起来。 陈皮阿四的几个伙计没见过张起灵这一手神功,看得目瞪口呆,嘴巴都合不拢。 地砖有一个缺口就好办了,其他人拿着登山镐上去帮忙,把砖头都挖了出来。这下面的砖头错综复杂,足足有七层深,却并没有用铁浆包裹,一点都不像皇陵的配置。这也就佐证了顾然的说辞,原本还将信将疑的众人现在也基本确定了,这里根本不是通往主陵的陪葬陵,而是一个陷阱。 砖头都被起了出来,露出一个黑色的雕刻得像龟壳一样的石头。挖出来一看,是一只八仙桌大小的石雕龟,龟壳上的花纹是一张女人的脸。 顾然把在最底下清砖的华和尚叫了上来,然后扔下去一个铲子,铲子直接粘在了龟壳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这是一块磁石,是它干扰了磁场。” 陈皮阿四脸色非常难看,拿出指北针看了一眼,然后说:“他说的没错,这里是个陷阱,龙脉给人做了手脚,三条龙是假的,龙头的方向也是假的,连昆仑胎都是假象。” 虽然早就被顾然打了心理预防针,但众人在看到这铁的证据的时候,也不免觉得焦躁。 胖子骂了一声,点了根烟说:“顾小然,你说吧,接下去怎么走。” 顾然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我只能算到这里有过去的方法,但没那么大本事算出来路在哪儿。” “那还说什么啊,找啊!”胖子把烟一摔,大声道。 潘子摇头说:“你说的轻松,我们沿着一条路过来的,又没岔路口,怎么找?你找一个试试?咱都走了一天了,你皮糙肉厚的不嫌累,我们可吃不消。顾小哥说了,就算有路也很危险,咱们就算要找也得休息休息,不然再损兵折将耽误时间,三爷做的部署就全都废了。” 胖子一听就抓狂了:“三爷三爷,去他妈的三爷!你们他娘的连那瘪老三在想什么都不知道,还扯什么蛋,胖爷我为什么非得搀和到你们的家务事里来,老子是来摸明器的,他奶奶的不管了,老子自己摸完自己走,你们陪那不阴不阳的老鬼一起去死吧。” “都冷静点。”顾然咳嗽两声,“胖子,坐下,听我说。” 顾然的话对胖子有几分威慑力,胖子不情不愿地坐下。 顾然说:“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事先说过这是个陷阱了,按理来说我们挖出来这个大乌龟之后,你们不至于这么激动,我们再继续找路就是了,我算出来这里有一线生机就不会错的,花不了太长时间,至少比原路返回快很多,不至于耽误吴三省的事。但你们现在的情绪都很焦躁,胖子、潘子,你俩不觉得你们吵得特别没头没脑吗?” 胖子有醒悟过来,他之前都答应跟着顾然继续走下去了,确实没理由发火,“怎么回事?好像刚才真的有点邪门,突然就发火了。” “不知道,总之你们都冷静冷静,控制好情绪,我们再商量对策。”顾然回忆了一下进来的路,看向张起灵问,“哑巴张,你过来的时候发现什么路吗?” 张起灵略带点不自然地摇了摇头:“没有,汪藏海花了这么大精力设置这里,路肯定没那么好发现。” 顾然正看着张起灵,他一瞬间的不自然并没有瞒过顾然的眼睛。顾然瞬间就确信张起灵肯定知道别的路,便凑过去,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你知道别的路,他们能走吗?” 张起灵摇头。 顾然抿了抿嘴,这是个很不妙的事情,显然哑巴张准备一会儿就开溜,而哑巴张发现的这条路很危险,顾然对自己的身手有自信,但吴邪他们没法走。可现在被困在这里,很是危险,顾然不可能这时候抛下吴邪他们跑掉。 而更让顾然担忧的是,他算到的一线生机,是不是哑巴张发现的路? 如果不是,一切都还好说,再找路就是了。如果是,那恐怕吴邪他们真的要打道回府了。 陈皮阿四看了一眼凑在一起说小话的顾然和张起灵,:“现在不管怎么样,都得先把这只乌龟毁掉,确定再没有同样的东西,不然我们后面的所有判断都会受影响。” 众人掏出无烟炉的燃料,浇在乌龟身上,然后点起一根烟,往坑里一扔,火就烧了起来,炽热的气浪轰了过来。乌龟烧的通红,很快就把磁性烧没了,华和尚拿出指北针一看,指北针已经恢复正常,他又走了几圈,确定地下没有其他的磁石,才点头说:“搞定。”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比划比划 这又是在解家平凡的一天。 本来顾然准备睡半天,浪半天,也就过了这一天了,结果黑瞎子登门了。 说起来,黑瞎子跟解雨臣的关系还挺微妙的,顾然原以为这俩人的关系应当比他跟解雨臣好,但没想到,黑瞎子很少来解家,有时候甚至还躲着走,只有顾然他们一家四口来北京的时候,才会来解家聚会。 倒不是二人有罅隙,只是黑瞎子欠钱没还。 大概是人格魅力的缘故,顾然和黑瞎子同样欠解语花呗钱,但是花呗对前者没期限,对后者催债催得紧。 总而言之,黑瞎子今天主动来解家,还挺罕见的。 顾然来北京之前,跟黑瞎子通过信,不过黑瞎子说他去了青藏,不在北京,于是后来的娱乐活动顾然都没再叫瞎子。 这家伙不声不响地回来了。 还带回来了张起灵丢在塔木陀的黑金古刀。 顾然明白了,搞钱来了,黑金古刀这东西挺贵的,能还瞎子不少账。 然而,瞎子还了账,刀到了顾然手里。 “啧,真沉。”顾然拿刀舞了几招,正好张起灵从房间里走出来到院子,顾然就直接把刀一抛,“哑巴,来过两招。” 张起灵接了久违的刀,直接跃起劈砍过来。 顾然是轻功夫,抽出两把匕首跟张起灵对打。 黑瞎子站在院子里,抓了把瓜子,饶有兴致地看着俩人过招。 都是真刀真枪,动静不小,把吴邪、解雨臣和胖子都招出来了。黑瞎子手一伸,意思是问他们要不要瓜子。 胖子和吴邪一人一把,解雨臣嫌弃地看着满地瓜子皮。 黑瞎子吃完了一把瓜子,咂咂嘴,“还没完呢,瞎子我都手痒了。” 黑瞎子平时习惯用枪,但显然这时候不能用,不然还没等他过完招,在逃通缉犯就要落网了。 黑瞎子进顾然房间溜达了一圈,拎出来一把刀。 “顾然这家伙就是私藏多。”黑瞎子掂了掂,直接加入战局,迎上了张起灵。 顾然见黑瞎子来了,自动退出,把场子让给南瞎北哑的残疾组合。 “花儿,来比划比划?” 解雨臣提着一根棍子,轻身跃起,跟顾然对招。 胖子跟吴邪嗑瓜子嗑得开心,吧唧吧唧嘴,“小天真,咱俩也来比划比划?” “咱俩比划什么啊?” 等四人混战结束,发现吴邪和胖子在玩小朋友的推手游戏,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比划吧。 吴邪跟胖子0:2,一点都不奇怪,毕竟胖子体重大,下盘稳。 至于那四个人,1v1的战绩显然是哑巴赢了瞎子,顾小然赢了花儿爷。 至于混战的战绩—— 显而易见,张起灵和解雨臣赢了顾然和黑瞎子。 其实顾然一开始想把混战弄成3v1,显然,v的是武力值的王者——哑巴。 然而顾然的鬼主意没得逞就是了。 因此一整天顾然都在对解雨臣碎碎念,对解雨臣背叛他跟瞎子,跑去帮哑巴的行为非常愤懑,直说养儿没防老。 解雨臣实在是被念叨烦了,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瞪,说:你还钱我就帮你打哑巴张。 顾然仰天长叹——蛇蝎美人啊!霸王食人花啊! 感谢在2020-09-28 23:01:06~2020-09-30 22:44: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桃叶扇骨.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云顶天宫副本10 正准备找路,顾然便听到一连串“咔啦咔啦”的声音,他立马去看砖坑,只见那个大乌龟裂开了,一股黑烟在往上冒,速度很快,犹如一个巨大的软体生物从乌龟的体内挤了出来。黑气和头顶的黑暗连在了一起,不停地蠕动,形状竟然和外面的铜尊颇有几分相似。 “这是……长生天!”胖子脸色惨白大叫道。 顾然闻到一阵奇异的香味,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不好,中计了!烟里是虫香玉,这里的虫子要醒了。去个人把顺子背上,我们快跑,有东西掉在身上也不要停,跟紧我!” 顾然拉上吴邪转头就跑,边跑边说:“现在的事情已经超过了我的预期,虫香玉会吸引来蚰蜒,就是墙串子,听声音,恐怕这个宫殿里都是这玩意儿,我们可能没时间找路了。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只能绕路去三圣雪山的话,你跟潘子胖子和陈皮走,他不至于害你们。我会先从别的路进云顶天宫,你三叔的安排我来完成。” 吴邪大喘气说:“你已经找到别的路了?” “没有,但我确定这里有路,你们走不了。来不及了,以后再跟你解释。” 说话的功夫,顾然已经拉着吴邪跑到了玉门处,他用力踹开玉门,拉着吴邪继续跑。 又跑了三分钟的时间,顾然停了下来,“不对,我们才能够后门出来,已经跑了两三分钟了,还没有看到玉门,这个时间不对。前殿两个门之间顶多五百米的距离。恐怕是触动了什么阵法。” 顾然拉着吴邪死命跑,他俩是打头的,跟在后面的是胖子、叶成和华和尚,他们看到顾然停了,立马问:“怎么停下来了,快跑啊,一口气跑出去再休息。” 顾然又把刚才的话和他们仨说了一遍,“汪藏海能让我们进来,就没想让我们出去。” 汪藏海的手段在海底墓也见识过了,在人类智慧的范围之内,因此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是能够破局的,不至于被困死,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没有时间,苏醒的蚰蜒对他们的威胁太大了。按照顾然听到的声音,这里恐怕得有上万只。 按理来说,这时候所有人都在拼命跑,他们三两句话的功夫足够后面的人追上来了,但到现在还没有看到其他人,顾然便问道:“潘子跟陈皮他们呢?” 其他四个人一看,这才发现四周黑漆漆一片,根本没有他们几支手电的影子,华和尚大喊郎风几个人的名字。 郎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卧槽,和尚,把手电关了,看上面。” 吴邪跟华和尚面面相觑,俩人一块看顾然:“灭不灭?” 顾然点头:“关了看看。” 四周陷入黑暗,房顶上忽然亮了起来,上面密密麻麻的绿色圆点,布成了五十星图的样子。 “完了,蚰蜒都醒了。”顾然语速很快,对郎风的方向大喊,“上面的是蚰蜒,会要命的。现在来不及跑了,一定不能让它钻进身体里去。” 顾然话音刚落,就听到有蚰蜒掉下来的声音,立刻拍打开,他抄出一只小匕首,砍着不断掉下来的蚰蜒。 顾然本想用张起灵的血,但顾虑华和尚还在旁边,伸向背包的手又换了方向,摸出另一只匕首,两个一起砍虫子。 “几位老板,点起火!这些虫子会在温暖的东西上产卵,不要让你的身体成为四周最暖的东西。” 顾然立刻收起一只匕首,掏出打火机,飞身过去点了个灯奴。 还有零星的蚰蜒掉下来,但大多已经爬向灯奴的方向了。这时候烛光亮起来,就能看到顺子的位置了,顾然吴邪等人跑过去,就见郎风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着,顺子在给他拍打身上的虫子。 顾然蹲下去看了一眼,手不经意摸了一下郎风的后脑,站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顺子,然后叹了口气说:“没救了,蚰蜒爬进脑子里,挖不出来了。” 潘子在不远处叫了一声,让他们都聚过去,顺子和胖子抬起郎风,胖子突然皱了皱眉,给吴邪和顾然使了个眼色,他也发现了郎风后脑被打过的痕迹。 顾然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二人不要声张。总归郎风是陈皮的人,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潘子跟陈皮在一处,吴邪过去之后问道:“那小哥呢?” 潘子道:“不是和你们在一起吗?我一直没有看到他。” 四周只有三盏亮起来的灯奴,顾然知道张起灵是趁乱走了,他一身麒麟血,蚰蜒根本不会对他造成威胁。 胖子对着四周的黑暗大叫几声,却没有任何回答,也没有呼吸声和脚步声。 潘子和胖子准备去找,顾然拦了一下道:“他已经走了,别找了。” 胖子反应很快,立刻问:“这小哥找到别的路了,不跟咱说?” 顾然心里暗骂哑巴张给他甩了个烂摊子,但还是解释道:“哑巴张本事大,他能走的路你们走不了。” 吴邪留意到顾然话里的人称是“你们”,这代表顾然是不被包括在内的。他这才明白顾然方才跑的时候跟他说的话,他有本事从小哥走的路先一步进入云顶天宫,但他们这些老弱病残则不行。 “你……”吴邪欲言又止,如果小哥走的路就是顾然口中的“一线生机”,那只能让顾然单独行动,才不会耽误三叔的安排。 顾然轻轻摇了摇头,往郎风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陈皮阿四在检查郎风的伤势,立刻发现了郎风后脑的伤口,看了一眼吴邪,不知在想什么。 吴邪这才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顺子是村里陈皮他们临时找的向导,最没有可疑的地方,按照正常逻辑,陈皮会怀疑的只有他和胖子。 现在情况危急,陈皮不会因为郎风跟他们撕破脸,可一旦走出去了,陈皮就说不准是敌是友了,他这一边有潘子和胖子,而陈皮那边有华和尚和叶成,战斗力半斤八两。正是因此,顾然才不能单独行动,至少有他在,陈皮下黑手就没什么胜算。 顾然也很无奈,本来陈皮跟吴邪好歹沾着点吴老狗的旧时情分在,陈皮不会对他个愣头青下手,潘子又是个有眼力劲的,把吴邪交给陈皮他也放心。但顺子这一出直接加重了陈皮对吴邪的不信任感,会让陈皮直接怀疑吴邪是不是有什么后手。因此顾然就算想要单独行动也做不到了。 吴三省的布置和吴邪的安全相比,顾然更在意后者。 顾然清了清嗓子道:“现在有灯奴在,蚰蜒不会过来,我们抓紧时间想想对策,现在被困在大殿里了,无论怎么走都是在绕圈子。” 他话音刚落,正想让华和尚他们分析分析五行八卦,就见顺子点的一盏灯奴灭了,与此同时,他听到了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好,还有东西。”顾然眼神一厉,盯着刚才他点的灯奴,只见火苗抖了抖,旁边隐约出现了个影子。 顾然立刻手一抖,丢出去一根棱针,火苗抖了抖,这下所有人都看到了,灯奴旁边有个脖子长得有点异样的人影。 “把所有光源都灭了,就留那一个。”顾然话音刚落,华和尚就灭了他们旁边的这盏灯奴,只有远处的那个还亮着。 这下看清楚了,这个影子有着很长的脖子,还有一些触须一样的东西。 顾然立马拿了根绳子出来,递给胖子:“你们原地别动,我过去看看。” 胖子点点头,把绳子拴在自己的腰上,免得一会儿出什么意外松了手。 顾然轻手轻脚地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住了脚步,他已经离这东西足够近,能够看清楚全貌了——这是一只巨型蚰蜒,伸起脖子趴在灯油上,刚才看到的影子是他的毒鄂和长须。 他又悄悄退了回去,没有惊动蚰蜒,回到吴邪旁边之后低声说:“是一条很大的蚰蜒,有一两米长。” 这么大的蚰蜒,谁也没见过,当下就慌了神。 吴邪定了定心神问:“你有办法吗?” 顾然苦笑着摇头:“不确定,这东西行动速度太快,在黑暗里我只能凭耳朵听,要是它跑到你们这边就完了。” 潘子咬了咬牙问:“顾小哥,你有多少胜算,咱不解决了这东西,根本没法行动,我能护好小三爷,你放心。” 顾然扫了一眼陈皮,在心里掂量他的危险性,然后发现他们只能杀了这只蚰蜒才能行动,只能点头说:“我试试。” 他双手紧握着两只匕首,悄悄靠近了蚰蜒,就在他马上就要刺到蚰蜒的瞬间,那盏灯奴突然灭了,紧接着顾然就听到了飞快爬动的声音,立刻朝着声音的方向扑了过去。 但蚰蜒的行动速度实在是太快了,顾然竟然扑了个空,匕首触到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过有这一次,顾然对蚰蜒的速度已经有了判断,听着声音连跑几步,又一跃而起,这次把匕首扎进了蚰蜒的身体里。 蚰蜒吃痛,在疯狂地挣扎,顾然带的匕首实在是太短了,一时间没法杀死蚰蜒。他整个人扑在蚰蜒的背上,全凭两只深入蚰蜒身体里的匕首来控制住它,实在腾不出手,只能大喝一声:“陈皮,铁弹子!” 顾然和蚰蜒的动静不小,陈皮能在黑暗中辨认他们的方位,手一动,两颗铁弹子就飞了出去。 顾然的耳朵更好,能从铁弹子的破空声中辨认方向,身体一转,就把蚰蜒的头对准了铁弹子,连着两颗砸了进去。 蚰蜒的挣扎弱了很多,顾然抽出一只匕首,照着蚰蜒的头就划了下去,这才结束了蚰蜒的生命。 ※※※※※※※※※※※※※※※※※※※※ 今天就是昨天的一个后续,流水账,没很有意思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平平无奇吴小狗 上一回说到,比划的时候,黑瞎子去顾然屋子里溜了一圈,就拎出来了一把刀。 他们比划完之后,吴邪问顾然,你屋里怎么还有刀啊? 吴邪记得顾然之前说他在黑背老六之后就封刀了。 顾然看了一眼黑瞎子拎出来的那一把,说,之前哑巴的刀丢在塔木陀了,最近正好没事,给他铸一把留着以后用。 黑瞎子道,我说这刀怎么这么沉呢,合着是给哑巴用的。 顾然瞅着黑瞎子说,我看你用着也挺顺手的。 于是这把刀被黑瞎子以自己没有趁手的冷兵器为由,收为己用了。他还义正言辞地说,反正哑巴的刀也找回来了,他要这把也没用。 张起灵还特意掂了掂顾然铸的那把刀,感觉没自己的刀顺手,就给黑瞎子了。 顾然从哑巴张的表情中清晰地辨认出了嫌弃——他们家哑巴张还真是个挑剔的主儿。 借着这把刀的由头,吴邪软磨硬泡让顾然带他去参观参观铸刀的地方。 之前吴邪也说过好几次,只不过都被顾然拒绝了。 除了解雨臣临时出去处理解家盘口的事情不在家,其他四个人,八只眼睛,都看着顾然。 顾然甚至从他们家高冷的哑巴张眼睛里看到了好奇! 吴邪的好奇心可以不满足,但哑巴张这种神仙人物竟然对凡俗之物产生了好奇,顾然脑子一热就答应了。 等带他们到了潘家园的小铺子,顾然才后知后觉地后悔了,只是骑虎难下,硬着头皮带他们进去了。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顾然这地方面积不大,但让他自己炼药、锻造是足够了的。 吴邪光见到了这片地方不够,还缠着顾然锻造给他看。 吴邪长了一张眉清目秀的脸,尤其是那双睫毛很长的眼睛,撒起娇来完全抵挡不住。 顾然脑子又一热,就答应了。 锻造废功夫,不可能让他们在这里呆上三五个钟头看他打铁,顾然干脆拿了之前做的半成品匕首,放在锻造台上加工。 黑瞎子是兵器的行家,一看就知道,顾然这用的是好材料,于是加工出来的第一把匕首,就被黑瞎子毫不客气地掠夺了。 这就引起了各方的不满,毕竟连着两件东西,全被黑瞎子抢走了。 总而言之,后来顾然一人给做了一把匕首,刀柄上还刻了不同的标识。 吴邪的是一只狗,张起灵的是一座雪山,黑瞎子的是一副墨镜,胖子的是一个圆。 胖子不乐意了,为啥别人都这么精致,到他这里就是一个圈? 顾然强词夺理,这个圈意味可丰富了,一来表示胖子本身的体型,而来可以代表一颗宝珠,是胖子喜欢的明器。 实际上就是顾然到最后累了,懒得刻了,也懒得费脑子想胖子像什么标识了。 至于解雨臣…… 顾然毫不心虚地表示,他今天又没跟来,无良资本家收钱去了,不配跟他们这些贫下中农一样,拥有顾然独家匕首。 于是顾然在最后回家的时候,被资本家关在门外了。 当然,资本家的理由也不是没有道理。 顾然从锻造间出来之后,实在是太灰头土脸了,脏的要命,被解雨臣禁止进门了。 这才是顾然不乐意当着他们的面表演锻造的原因——实在是有损他精致俊美的形象。 至于顾然最后怎么进去的,就是另一桩关于翻|墙的故事了。 据认识顾然和张起灵最久的黑瞎子点评,吴邪绝对是他见过的最有本事的人,平平无奇吴小狗,能让几十年都一副神仙模样的哑巴张落入凡尘,也能让精致了一辈子的顾然沾染凡尘。 俩人都是凡尘,不过不大一样,哑巴张就是个比喻,而顾然那是实打实的尘土。 云顶天宫副本11 “好了,你们在哪儿?”顾然大喘气问道。 华和尚点了一支冷焰火给顾然指明方位。 顾然退回到吴邪他们旁边,少见地对陈皮笑了笑:“宝刀不老啊,配合得不错。” 陈皮瞟了他一眼一眼,没理会顾然的调侃。 “我好像找到路了。”顾然回忆了一下刚才听到的匕首接触地面的声音,咬破手指掐指算了算,脸上带了笑意,“这宫殿修在陡坡上,下面是空的,我能算到底下有路。” “那你再算算,底下还有这破虫子不?”胖子现在也放松下了不少,还有心情开玩笑了。 “下面是山里,太冷了,不会有的。”顾然道,“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地弄开,哑巴张不在,没法清砖头了。” 吴邪在此时不合时宜地想,原来小哥最大的作用是清砖头。 “炸开,我们还有炸|药。”华和尚道。 显然,武力值更为强大的顾然成了现在的话事人,陈皮阿四的伙计也都听他的。见顾然点头,华和尚就拿了炸|药递给顾然。顾然想了一下刚才的方位,点燃引线扔了出去。 只可惜郎风还昏迷着,没法重新配比炸|药,炸开的坑洞只露出一条缝隙,还得再砸开才行。 砸洞这种苦力活就不是顾然的主场了,他在一旁整理装备,等华和尚和胖子把洞砸开。 没想到胖子才砸了一下,下面碗口粗的梁竟然就这么断了一根,他整个脚就陷下去了。 “不是吧,胖子,你多少斤啊,直接把梁给踩断了!”顾然看着胖子陷进去一条腿,站在坑边调侃。 胖子脸色都变了,大叫道:“别他娘的说风凉话,赶紧帮忙,有东西在扯我的脚。” “我靠,不是吧,这么衰!”顾然大骂一声,赶紧跳下去拉着胖子的手往上扯。 脚是拔|出来了,但同时带出来的还有一只青紫色的干手。 顾然抄起匕首就砍,但胖子挣扎得太厉害了,顾然怕伤到胖子的腿,好几次都中途收住力量,硬转了个方向砍在一旁的石头上。 “你能不能老实点,不然我捎带脚给你截肢了!” “换人换人,顾小然这家伙公报私仇!” 叶成跟潘子跳下来帮忙,大概是两个人的冲击力太大,石头被冻脆了,被这一撞,直接又塌了一块,华和尚没站稳,一拉绳子,把吴邪给带歪了,几个人滚成一团,重重摔在坑底,紧接着一连串的“咔啦”声就从下面传了上来。 得,不用砍枯手了,也不用再开洞了,直接塌了。 电光火石间,顾然收起了匕首,免得掉下去的时候误伤他人,刚做好这一系列动作,所有人就顺着石头滚到了下面,因为有绳子拉着,摔在了中间的坡道上。 砖头在跟着往下掉,顾然侧身一躲,用手挡开了砖头。 过了一会儿,周围安静下来,砖头掉完了,人也滚完了,顾然爬起来问:“吴邪,胖子,潘子,你们有没有事?” 零星传来几个人的回话掺杂着骂声,顾然放心下来,打着手电朝吴邪的方向走过去。刚走了两步,顾然就看到吴邪旁边有一张紫青色的怪脸,吴邪上面是叶成,这家伙脸都吓绿了。 “别动。”顾然大喝一声,与此同时丢出两根棱针,把那尸体打倒了。 走进了,手电的光照得范围更大,顾然倒是觉得轻松了,这些都是被冻死的尸体,已经成木乃伊了,不会起尸。 叶成这时候也拿到了手电,发抖说:“卧槽,这里是和尚的堆金身的藏尸阁?” 陈皮阿四道:“不用怕,只是尸体而已,这里的死人都冻得跟石头似的,一碰就碎,这些东西已经不可能尸变了,应该没有粽子。” “那刚才抓我脚的是什么东西?”胖子从乱石里爬出来问。 “你的脚,刚才可能是正巧给尸体的手勾住了,不然要是粽子,你以为你还有腿在?不信你看看自己的裤管。” 诚然,胖子的裤管上只有一个破洞,不远处有一只呈现勾状的干手,不可能伸缩去抓人家的腿。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潘子夸张地唉了一声:“胆子这么小,看也会看错。” 胖子大怒,但没理由反驳,只能生闷气,喃喃道:“刚才那手真的是抓了我的脚了,被勾了被抓了我还分不清楚?他娘的不信拉倒。” 顾然打着手电四下环顾,确实没看到有起尸症状的尸体,皱了皱眉说:“不应该,我也看到了,确实是抓着胖子的脚,这里不对劲。” “听见没,顾小然同志都相信我!”胖子有人站台,顿时神气起来。 “都小心点。”顾然一手打着手电,一手抽出匕首,小心翼翼地顺着坡道往下走。 走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却听潘子叫了一声:“死胖子,你在干什么?” 顾然立刻转头看向胖子的方向,只见他蹲在那里,姿势十分奇怪。顾然连忙跑了过去,见胖子张着嘴巴,脸上有一种紫青的颜色看起来十分诡异。 顾然小心翼翼地走到胖子旁边,朝正在过来的潘子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靠近。 胖子的后面坐着一具与众不同的尸体,脑袋很大,像是个大头婴儿一样,嘴里伸出一条长长的舌头,缠着胖子的脖子。 这是个尸胎,本身不如粽子厉害,但这东西缠着胖子的脖子,相当于有个人质,顾然不好下手。 对付尸胎不难,但如何不伤到胖子,是个很大的难题。 顾然进退两难,陈皮阿四他们更是没有办法,两方正僵持着,那尸胎先动了,用舌头扯着胖子向陡坡下方拉去,下面形式不明,胖子被扯得久了也有窒息的风险,顾然当即不再犹豫,直接扑了上去。 尸胎见顾然冲下来,马上加快了速度,在坡道上滚了起来。 滚动下滑的速度太快了,更难追上,顾然干脆顺着坡道往下滑,十几米的距离,他就看到斜坡上有一个洞,胖子被尸胎扯进去了。 顾然扑上去抓住胖子的脚,用力往外拉,紧接着潘子也下来了,正想过来帮顾然,就听他说:“砍舌头!” 潘子翻出军刀一砍,洞里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舌头断裂,胖子一松,就被拉了出来。 还好被缠住的时间不长,胖子没有窒息,顾然用力拍了两下胖子的胸口,胖子就能动弹了,摸着脖子大口喘气咳嗽。 顾然见胖子没事了,便立刻来到洞口,举着匕首,那满嘴是血的尸胎刚又一从洞里露头,顾然便一刀砍了下去。他本想直接切断了尸胎的头,但却没想到尸胎的速度这么快,一溜烟就退回了洞里,半天都没出来。 暂时没了危险,顾然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休息一边说:“我们来盘一下逻辑,一路过来,因为那块磁石的影响,判断错了陪葬陵,中了汪藏海的陷阱。但这地方有尸胎,就证明这里也是个风水宝地,就像刚才华和尚说的,这是个连环扣,龙脉是真的,只不过不是群龙座而已。所以就算这里不是陪葬陵,应该跟主陵也有关系,而且这个地方在陪葬陵下面,非常隐蔽,如果不是尸胎,我们也不会发现这里。” 顾然指了指洞口继续说:“我刚才觉得这里面有风,应该是能通到什么地方去的。而且你们看洞口的痕迹,是反凿子,说明这里是出口,是从里往外打的,我感觉这里有点像排道,工匠逃生的地方,那工匠最有可能从什么地方来?云顶天宫。更重要的是,我刚才算出来的通路,应该就在这里。怎么样,要不要进去看看?” 华和尚在陈皮阿四的伙计里是师爷的角色,他跟顾然的看法一致,吴邪和胖子对排道的说法将信将疑,但对顾然的掐算是相信的,况且他们急于赶上阿宁的进度,便都同意了顾然的建议。 华和尚一伙,陈皮阿四是主事的,凡事都要请示他同意,华和尚过去问陈皮阿四,却发现他闭着眼没反应,摸了摸老头子的脖子,瞬间变色:“卧槽,死了!” 顾然挑了挑眉,都说祸害遗千年,他还真不信陈皮云顶天宫都没进去就死在这里,凑过去看了看,摸了摸老头子的眼睛和脖子,便坐在一边没说话。 陈皮这家伙是诈死,大概是为了试探华和尚一伙人。 现在郎风虽然还活着,但昏迷不醒,而在之前的行动中,因为郎风的伤,陈皮显然对吴邪已经失去了信任,合作关系随时会破裂,但华和尚和叶成又尽心尽力地帮着吴邪一伙人。年老多疑,陈皮不免要怀疑自己的两个伙计的忠诚度,所以想出诈死这一招来试探两个伙计。 如果华和尚他们就把老头子放在这里不管了,后面的路完全跟着吴邪前进,那这两个伙计就没什么价值了,陈皮阿四自然有法子收拾这俩人。如果华和尚还管老头子,陈皮阿四就会打消心中的怀疑。 果不其然,没过多一会儿,陈皮阿四若无其事地醒来了,吓了众人一跳,还以为是诈尸了。 华和尚和叶成的表现不好不赖,顾然也懒得掺和陈皮的家务事。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关于撒娇 吴邪很会撒娇是众所周知的事,按顾然的话来说,他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眼睫毛忽扇忽扇的,嘴里无论说什么,谁能不答应啊。 那天闲聊说到这话的时候,胖子问,那要是吴邪这样跟你表白,你也能答应? 如果不是在吃饭,不宜动粗,顾然早就一巴掌打死胖子了。 虽然有这么个不能答应的事儿,但并不影响天真小吴邪的撒娇能力。 有一次他们仨在吴山居打斗地主,输的人要完成一个惩罚,不巧,吴邪和顾然输的一样多,最后一局决一生死的时候,顾然时来运转,拿地主打了个春天。 虽然吴邪一直觉得是顾然出老千了,但没有证据,再加上胖子偏帮,吴邪只能硬着头皮接受了惩罚。 哦,在开始打牌之前就约定好了,惩罚内容是对他们家老张撒娇。 没错,对人间神明盛世哑巴张起灵撒娇。 顾然说服胖子帮他的理由也很简单,这个惩罚的主要目的不是整蛊他们,而是搞哑巴张。那要是顾然去了,十有八九是归于武斗,手底下见真章,没什么意思。吴邪就不一样了,张起灵慈悲为怀,不至于对一个小弱鸡动手。 胖子跟顾然一拍即合,想看看吴邪撒娇之后,张起灵的reaction。 用什么理由撒娇呢? 吴邪苦思冥想了好几天,实在没主意,求助了他聪明而伟大的发小。 然而顾然是什么人,早就跟解雨臣通过气了,花儿爷按照顾然的指挥,最终忽悠吴邪,让他跟张起灵撒娇,要张起灵哄他睡觉。 这一招用胖爷的话来说就是——忒损了。 天真吴邪同志,真的照做了。 首先,他拖过了平时熄灯睡觉的时间,晚了一个半小时,在凌晨十二点半的时候敲响了张起灵的房门。 胖子的呼噜已经震天响了,然而张起灵还是立刻听到吴邪敲门,并且给他开门了。 张起灵面无表情问,什么事? 吴邪扭捏半天才说,小哥,我房间蚊子太多了,实在是睡不着。 张起灵去客厅拿了一盘蚊香和一瓶花露水给吴邪。 吴邪无功而返。 过了一个小时,吴邪又去敲张起灵的房门,小声说,小哥,还是有蚊子。 张起灵拿着苍蝇拍去了吴邪的房间,还真打死两只。 吴邪再次无功而返。 又过了一个小时,吴邪第三次敲响张起灵的房间门,借口都编好了,说,小哥,灯一关我害怕,一闭眼就都是粽子禁婆什么的在追我。 张起灵抬手伸向吴邪的后脖颈—— 吴邪趁他捏晕自己之前赶紧说,小哥,不不不不不用捏晕我,你……你能不能陪我睡啊? 反正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吴邪干脆又补充一句,有你我就不害怕了。 张起灵看了他两秒,回屋拿了自己的枕头,跟着去了吴邪的房间。 一夜安眠。 你以为这件事情这么就结束了?那必然不可能。大概是老张有醍醐灌顶的本事,吴邪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被顾然跟小花联手坑了,然后机智如他选择不去跟武力值高于他的顾然斗争,也不去跟拥有超高钞能力的解当家叫板。 吴邪把事情告诉了张起灵。 冤有头债有主,哑爸爸出马,一个顶俩。 云顶天宫副本12 华和尚把刚才顾然的猜测跟陈皮说了一遍,陈皮也觉得可行,一伙人便拴好绳子爬了下去。 爬到排道的尽头,发现前面极速收窄,只剩下能够供一个人侧身通过的缝隙,这是火山自身的岩层缝隙,这更加重了排道猜测的可能性,工匠当时很有可能是顺着火山缝隙挖的逃生通道,这才能从三圣雪山在短时间内一路挖到小圣雪山。 这种岩层缝隙是自然结构,能收缩也能外扩,一行人爬进去没多久,就能感觉到缝隙逐渐变宽,最后竟然能把身子转正了前进。 走了将近六个小时,已经出现了大量人工修建的痕迹,一边的缝隙向上,有许多突出的石头做石阶,到这里已经是两座雪山之间的山谷了,再往上应该就能进入三圣雪山。 这里的石阶很小,跟攀岩似的,很难攀爬,顾然打头,一行人拴好了绳子,贴着石壁向上攀爬。 顾然提醒道:“都小心一点,尤其是胖子,脚但凡滑一下就都玩儿完了。” 也不知爬了多久,四周突然传来了水声,一边的峭壁上有几处温泉瀑布。 胖子脚大肚子也大,爬这种路最累,提议在这里洗把脸休息一会儿。 顾然用手电照向温泉,“看见没,旁边是蚰蜒,你脸还没洗,它就能啃了你脸。” 胖子瞬间安静下来,轻声问道:“怎么回事,咱们怎么进虫子窝了?” 顺子说:“雪山上的生物一般都集中在温泉边上,所以不要一看到温泉舒服就想下去,有些温泉里甚至都是蚂蝗。不过现在气温偏冷,没有特别强烈的刺激,他们是不会醒过来的。我们快走,过了这一段就没事了。” 顾然当机立断:“关了手电,赶紧走,我们刚才爬过的地方肯定也都是蚰蜒,刚才都没事,咱跟刚才一样走,也不会有事的。” 顾然的话很有威慑力,一群人顺着石头继续往上爬,过了温泉这一段,蚰蜒的数量逐渐减少,再往上爬了一段,就看不到蚰蜒了。 胖子边爬边问:“对了,老爷子,我问你个事儿。在车站那,你跟我们讲的,那九龙抬尸是怎么回事儿?” 陈皮阿四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华和尚,示意他来说。华和尚解释道:“我们也不知道,所有的信息都是从那条鱼上来的,九龙抬尸可能是一种丧葬制度。原文记载,万奴皇帝的棺材,是由九条龙抬着,没有任何人可以靠近。不过女真语言几乎要失传了,我翻译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意思。” 顾然开玩笑道:“九龙抬尸,不会是九条蚰蜒吧?” 华和尚还真认真想了想顾然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胖子道:“顾小然,你别老吓人,一条蚰蜒就够受的了,还他娘的九条,胖爷这一身肥膘都不够吃的。” 胖子话没说完,一阵风从上面吹了过来,几乎把他吹得摔下去。吴邪赶紧扯住他,转头一看,已经要到尽头了。 “要到了,上面有风,都小心点。”顾然提醒了一声,就继续往上爬。 没过多长时间就靠近了边缘,那里有一个突出的山岩,一群人爬了上去,打了一个照明弹,用望远镜一看,前面是一个巨大的火山口,直径最起码有三公里。而火山口的下面,有一片雄伟的建筑群。 连顾然都震惊了,这排场实在是太大了,估计连始皇帝都比不过,“云顶天宫,竟然修在火山口里面!” 所有人都陷入一种狂热的状态之中,过了十分钟,才醒过神来,收检装备轻装上阵,戴上防毒面具,拿绳子往下爬。 所有人都下来之后,潘子道:“这里是个死坑子,咱们得快点,呆久了,可能会缺氧而死。我在部队的时候听过,这种地方鸟都飞不过去。” 顾然点了点头,拿手电扫是一圈,这是个陵墓的神道,通往陵墓正门,隐约能看到正门的影子,便直接带队往这个方向走。 胖子突然停了下来,脸色惨白,低声说:“好像路边站着个人。” 顾然皱了下眉头,他并没有注意到人影,他们一群人的脚步声太杂乱,也没听到别的脚步声,如果胖子没有眼花,只能说明这个人功夫很好,能够瞒得过顾然的耳朵。 陈皮阿四犹豫了一下,对华和尚说:“你跟其他人先过去。”然后拍了顺子一把,“你陪我去看看。” 顾然“啧”了一声,没拦着,只是低声骂了一句:“老狐狸。” 看来他之前判断失误了,陈皮阿四并没有太怀疑吴邪,而是疑心顺子,看来这老不死的在发现郎风的伤的时候就起了疑心。早知道老东西不怀疑吴邪,他早就跟着张起灵溜了,何至于浪费这么多时间爬到这里。 不过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顾然便继续带队往前跑,这里的空气实在毒性太大,不一会儿功夫就觉得皮肤瘙痒,得赶紧跑过这里。 皇陵的正门已经坍塌了,进入里面,还有子弹的痕迹,看来阿宁一伙人抢到了他们的前面。 胖子不知踩到了什么,脚下一滑,摔了个四脚朝天,翻了翻自己的一只鞋,发现里面卡着一个子弹壳。 潘子接过来捏了捏:“有温度,他娘的还是刚从枪膛里打出来不久的。” “应该是阿宁的人。”顾然叹了口气,“还是让他们抢先了。” 潘子发现枪口是顺着往上的,便往上照手电,发现横梁上挂着个死人,还背着一把56式老步|枪。 死的不止一个,横梁上挂着六七具尸体,每个身上都有把枪。 这种尸体的形态实在是邪门,顾然皱了皱眉头,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听到胖子的脚步声,然后就见他踩着一边的雕塑往横梁上爬,一看就是觊觎那几把步|枪。 吴邪急得大叫,胖子这人实在是无组织无纪律,横梁上都是尸体,明显的危险,却还是往上爬。 顾然拍了拍吴邪的肩:“没事,我盯着,这地方确实有枪安全一点。” 胖子扔下来一把枪,然后发现尸体的脖子上冒出来有头发,匕首还割不断。 “别动头发,可能是一种寄生的东西。”顾然大叫一声,制止了准备点火的胖子。 顾然以前见过类似胖子描述的这种头发,只可惜距离太远,手电的光没法照得真切,他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种寄生孢子。 胖子又摸了另一个尸体的枪,发现那家伙竟然好像还活着,烧断了他背上的头发,尸体从上面掉下来,华和尚检查了一下,确实没死,但离死不远了,根本没救。 华和尚准备给那将死之人放血,让他死得好受一点,却突然被那人拉住,痛苦地大叫,发音实在是太模糊,也听不清楚在说什么。他实在是太痛苦了,潘子直接给了一枪,送了他一程。 “他刚才在叫什么?”华和尚一头冷汗,“有人听懂了吗?” “客家话,他叫成这样,我也听不懂,不过似乎是在叫‘背上、背上’。”叶成说道。 顾然猛地抬头,只见胖子的背上趴着个奇怪的白脸,但胖子似乎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那东西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顾然脸色很难看,潘子也架枪指着胖子背后。胖子看到顾然跟潘子的反应,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转头往肩膀后面看去。 他跟那白脸对上,手里的烟一下子掉到了梁上,僵在原地。 吴邪低声问:“这是什么东西?” 顾然浑身紧绷,随时准备扑上去,“不知道,我也没见过。” 华和尚用手电往胖子背后照,那东西被光线一照,一下子转头对着华和尚,这是一张很难形容的怪脸,竟然有点像个猫头鹰。 潘子犹豫了,枪一下子就松了下来:“这他妈的是只夜猫子?” “不可能,夜猫子飞过来我会听不到?”顾然眉头紧皱,这东西离胖子太近,他离胖子太远,任何行动都有风险。 胖子摸了摸腰上的匕首,示意顾然自己要动手了。 顾然点头,在胖子掏出匕首的瞬间飞扑上去,一根棱针从手里扔出去,潘子与此同时瞄着拿东西的嘴巴,准备开枪。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别开枪!”紧接着一个东西从门外飞过来,一下子打在了潘子的枪头上,但与此同时潘子已经扣动了扳机。 顾然听到枪响,赶忙腾翻身体,但就这一下,就错过了杀那怪物的最佳时机,那怪物直接咬伤了胖子的脖子。 房梁在颤动,但距离地面太高,摔下去铁定受伤,顾然正准备强行分开胖子和那怪物,就又听一道破空声,陈皮的铁弹子打在了胖子的脚上,胖子一下子就摔了下来。 顾然眼疾手快抓了一把胖子,大骂一声:“陈皮阿四你他妈的捣什么乱!”他整个人倒挂在房梁上,一只手抓着胖子的衣服,另一只手刺向背上那怪物,那怪物反应很快,立刻松开胖子跑了。 顾然严重怀疑刚才陈皮阿四是想趁乱朝他们动手,便急声道:“胖子,我松手了啊。” 高度不是很高了,再加上胖子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了,便跳了下去,没怎么摔到。 顾然踹了一脚摇摇欲坠的房梁,落到地上,扫着手电寻找那怪物的影子。 顾然只觉得影子一闪,就见那怪物朝顺子的方向掠过去,顾然立刻跑过去,却扑了个空。胖子下来之后立刻拿枪扫射一圈,但什么都没打到,反而掉下来一堆瓦片。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天道好轮回 众所周知,顾然很爱搞别人,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然而善恶终有道,天道好轮回,总归是有人治他的。 比如上次顾然作为幕后黑手,让吴邪跟张起灵撒娇,被张起灵知道之后,顾然整个一周都过得很不顺。 首先,傍晚的时候顾然是喜欢跳到房顶上,就躺着发呆,或者看看杭州的夕阳,毕竟看一次少一次。 然后顾然今天按照传统,翻到了房梁上,结果脚一滑,整个人倒栽下去,瓦片噼里啪啦往下掉,幸好他反应快,在空中的时候踢了一脚楼上的窗框,借了个力,才落到了地上。 顾然换了个地方翻上房顶,然后看了一眼他摔下去的地方,发现那里的瓦片被动了手脚,只要落上去就会滑。 那是个比较简易的小机关,顾然经过简单的分析,家里能设计机关的只有哑巴张,这东西绝对是他动的手脚。 顾然拆了机关,怒气冲冲地找张起灵算账,这家伙就坐在院子里发呆呢,顾然站在他旁边怎么叫嚣都视而不见。 这一茬还不算完,当然,哑巴张做事还是比较在意面子的,不会太恶搞,只会在顾然练功的时候跟他对打。 顾然后来跟吴邪说,说实话,哑巴张打人挺疼的。 能整治顾然的不止张起灵一个。 黑瞎子是跟顾然最“相爱相杀”的。 顾然在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灌黑瞎子酒,后来还趁黑瞎子喝醉了之后摘了他眼镜,还拍了照片。 转天,黑瞎子做了一桌子的青椒,青椒炒饭,青椒炒肉,青椒炒蛋,最绝的是还有青椒炒西红柿,青椒炒苦瓜,青椒炒青椒这种东西。 顾然很讨厌青椒,这一桌子菜她基本上没啥可吃的。 顾然当时感慨,胖子不在家是真的难受。 黑瞎子的行为远不至于此—— 在顾然的水杯里加难喝的饮料; 在汤里加很多辣椒面; 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唱青椒炒饭歌; 洗澡断水空调断电…… 虽然每次都会被顾然再报复回去,但黑瞎子就是乐此不疲。 胖子也是一位能治得了顾然的,毕竟这位是家里的大厨,早中晚饭的生杀大权掌握在他手里。 还有解雨臣—— 收账就足够了。 除了钞能力之外,解雨臣是个在恶搞上很要形象的人,他不会自己去动手,而是把法子告诉黑瞎子或者张起灵,再不济他会吩咐手下人做事。 总之,解雨臣只负责出主意和坐享其成。 最后吴邪嘛—— 他还真奈何不了顾然,但他能告状。 云顶天宫副本13 “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胖子心有余悸。 潘子大骂:“你还问我们,它趴在你身上你都没感觉,你干什么吃的?” 顾然正好看到潘子的方向,那东西就在潘子的背上,他大喝一声:“胖子,开枪!” 胖子一个点射,砰地一声就把那东西的脑袋给轰飞了,绿水四溅,一股难闻的味道弥漫开来。可那还剩了半个脑袋的嘴巴里,竟然隐约还有一张脸! 顾然立刻刺上去,可那东西反应极快,大概是见他们一伙人不好惹,直接跑没影了。顾然握着匕首环视半天,都没看到那东西再出现。 顺子大叫道:“刚才谁开过枪?” 胖子马上举手:“我!” “还有我!”潘子也举起了手。 顺子一甩手说:“开过枪的人留下,其他人跑,一直往前跑,绝对不能回头。” 吴邪也忙一举手:“我……我忘记了,我也开了!” 顶上传来瓦片碎裂的声音,好像很多东西在上面爬一样,顺子见他们还不动,又大喊:“来不及了,还不走!” 顾然走到吴邪身边就没再动,陈皮阿四看了一眼,一甩手,对着他的三个伙计说:“走!”三个人快速跑出了前殿。 上面瓦片断裂的声音越来越多,形式已经刻不容缓。潘子想把自己的枪给顾然用,但顾然没接,“太重了,我用别的东西比枪快。” 胖子跟潘子把两把枪都上膛,顾然摸了把口袋,两只手都攥了好几根棱针。 “上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怎么办?” 顺子沉声回答:“不知道。” 潘子瞪大眼睛:“那你让他们跑什么?” 顺子道:“我只是想让你们跟那老头子分开,这不是我的主意,你们三叔的吩咐。” 潘子大吃一惊,这顺子一路老实巴交的,却没想到是三爷安排的人,“那你是什么人?” “别问这么多了。”顺子说,“我现在带你们去见你们三叔,到时候你们自己去问他吧。” 顾然对顺子的身份并不意外。以他之前对吴三省和解连环身份的分析,无论现在的三爷到底是谁,都不可能只安排他的伙计作为接应,而完全没有第二手准备。陈皮阿四这人虽然有本事,但更加不可控,根本不可能为吴三省所用,因此顾然早有猜测,长白山这边一定还有吴三省的布局。 那天晚上 顺子守夜的时候跟吴邪聊天,暴露了些疑点,他没有表面的那么老实憨厚,顾然从那时就对他有怀疑,而刚刚他又暗算了郎风,更让顾然确定他的可疑。 顾然问:“为什么不让开枪?” “刚才你们枪声一响,这死树林里面到处都是声音,都向这里围过来了。” 顾然冷笑一声:“你是好心,但陈皮刚才是想让我们死。” 潘子立刻转头问顾然:“老头子想借我的手杀你们两个?跟咱们闹掰了对他没好处啊。” 顾然摇了摇头:“一会儿再说,他们已经走远了,咱们能跑了吧?”他是在问顺子。 顺子点头:“走!” 门殿之外是神道的衍生殿,前面有一道汉白玉长桥,桥下是皇陵的护城河。 才跑出了几步路,顾然就听到身后传来的风声,回手就扔出两根棱针,黑暗中传来一声嘶鸣,是打中了什么东西,紧接着就看到一团黑影掉到了桥下。 “小心这些鸟!”顾然大喊一声,又抬手对着吴邪背后即将扑上去的鸟扔出了一根棱针。 “吴邪,用我给你的东西!”怪鸟实在是太多了,顾然根本没法照顾好吴邪那边。 吴邪这才想起来顾然给了他两个装着毒针的小盒子,从口袋里抓出来一个,对着天空疯狂按动开关。 “太多了,打不光,我们怎么走?”潘子大叫,问顺子,“三爷到底在哪里?我们怎么走!” 顺子说:“你们三爷应该在地下玄宫了。” “地宫?”胖子又是一枪托,打下了个东西,“太好了,妈的省事了,地宫的入口在什么地方?” 顺子道:“我不知道。” 别说是潘子他们了,连顾然都愣了一下,现在往前走是第二个宫殿,铁定得遇到陈皮他们,顾然虽不怕陈皮的伙计,但小鬼难缠,顾然不想在墓里这么危险的时候还得时时防备着身边的人。 从正常的路进地宫是不可能的,一般来讲,地宫的入口应该在第三个宫殿,压在铜鼎之下,青砖会灌上铁水,短时间内不可能挖开。 顾然问:“三爷还说过什么吗?”吴三省既然让顺子带他们过去,就不可能什么都不交代。 “你们三爷说,这里是‘玄武拒尸’之地,他说告诉你这句话,你自然就知道是在什么地方,你想想有没有印象。” 玄武拒尸是风水极差的地方,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万奴王的陵墓之内,胖子、潘子跟吴邪分析半天,都想不出这皇陵之内哪来的玄武拒尸之地。 几人边想边退,已经要到这石桥的末端了,胖子在最前面,他突然停了下来,张开双手拦住了后面的人,顾然一看,前面已经坍塌了,有一道三米多宽的深渊。 吴邪问:“怎么办?” 潘子想也不想,说道:“还能怎么办?一个一个跳过去,快!” 胖子已经把枪交给了潘子,然后自己退后几步,助跑一段猛的一跃,就滚倒在对面的石地上,潘子又把枪扔给胖子,然后把装备什么的都甩给了他,紧接着顺子也跳了过去。 潘子断后,让顾然跟吴邪先跳,顾然一看就知道吴邪不敢跳这三米多的距离,拉着他的手退后几步说:“我拉着你一起跳,相信我。” 顾然总不会拉着他一起跳崖,吴邪这么想着,点了点头,下一秒,顾然就已经拉着他助跑加速。 就在顾然垫脚起跳的时候,听到潘子大喊:“等——!”紧接着,他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风声,一只怪鸟朝着他的方向飞过来了。 顾然的全部力量都花在起跳上了,在空中根本没法对付这只怪鸟,下一秒,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后领子被抓住了,顾然一只手抓紧吴邪,另一只手下意识甩出一根棱针,那怪鸟吃痛,爪子一下子就松开了。 顾然在黑暗中的视力不差,下坠的过程中看到一根铁链,快速调整了姿势,在铁链上借力缓冲了一下,减慢了下坠的速度,紧接着就抓住了另一根铁链。 两个大老爷们的重量不是盖的,顾然只觉得自己抓着铁链的胳膊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所幸他手臂力量足够,没有在半空中脱臼。 “吴邪,你有没有事?”顾然咬着牙问。 撞在铁链上缓冲的是顾然,吴邪并没有受伤,“没事,我们怎么办?” 现在他们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又没有手电,看不清离上下都有多远,顾然只能朝上面大喊:“胖子、潘子,打个手电,我要看看离下面有多远!” 他们下坠的高度不算多高,大概有五六米,但他们的位置是在三米坍塌的中间,更何况上面还有怪鸟,潘子很难放绳子下来救他们。 所以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离护城河不远了,他们跳下去。 手电的光在这种漆黑的深渊中显得太微弱,胖子照了照,顾然看不清楚下面,他又丢了一只冷焰火下去。 “能看清吗?你们怎么办?”胖子在上面大喊,“我放绳子下去也够不着你们啊!” 顾然在心里默默算了算,然后朝胖子喊:“我们从这里跳下去,你们也下来,我们下面见!” “跳、跳下去?”吴邪瞠目结舌。 顾然定了定心神,冷静地说:“我们的位置离胖子那边横竖都有两米左右的距离,就算顺着铁链爬过去,还有横向的两米你没法过去,我能从铁链上跳过去,但没法带你,而且上面还有那种鸟,很难办。我刚才看了,这里离底下最多六七米,中间没有别的东西,你信我,我能带你跳下去。” “你有把握吗?”六七米跳下去也不是开玩笑的,死倒不会死,但说不准哪儿摔折了。 顾然点头:“有把握,你信我。” “好。” 顾然道:“来,你拉着我的胳膊爬上来,抱好我肩膀,不然以现在这个状态下去,我没法控制你哪儿着地。” 吴邪用了吃奶的力气,拉着顾然的胳膊往上爬,然后死死抱住顾然的脖子。 “闭眼,我跳了。”顾然话音刚落,就松开了抓着铁链的手,然后两只手抱住吴邪的腰,确保他不会被甩出去。 也亏得顾然浑身肌肉很多,比吴邪重上不少,他才能保持在吴邪下面,用后背着地。 片刻的功夫,顾然只觉得后背一痛,吴邪又砸到他的前胸上,整个人差点背过气去,缓了片刻,声音有点嘶哑地说:“你起来,我要喘不过气了。” 吴邪这时候也缓过神来了,见顾然给他做了垫背,赶紧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坐在顾然旁边手足无措:“你能起来吗,有没有事?” 顾然稍微动了动,疼得眼冒金星,大喘气说:“骨头没伤到,有点疼,你让我缓一会儿。” 吴邪松了口气,听到潘子在上面大喊:“小三爷、顾小哥,你们没事吧!” “让他们下来。”顾然道。 吴邪点点头,跟上面大喊:“没事,你们下来!” ※※※※※※※※※※※※※※※※※※※※ 小段子写得有点长,再加上要叨逼叨点话,更新迟了,作话长度都快赶上正文了。 先叨逼叨吧…… 看完重启的剧,突然有一种爷青结的感觉。 虽然有些剧情我不太喜欢,但我始终觉得,这一版本是选角最好两个的之一(另一个是沙海)。 吴邪有很多人夸了,我也很喜欢这一版吴邪的状态。没有秦昊那么极端,有点天真那味儿了。有一种返璞归真的感觉,只可惜没看到雨村的画面。 再说胖子,我觉得每一版本的胖子都不算雷,相对一些吴邪和小哥的选角来说。我很喜欢这个胖子。 然后说小哥,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哑巴张。单说打戏,小黄瓶就牛批很多(我剪了一个铁三角的视频,扣打戏镜头的时候真的体会到了重启的精良。夹带私货安利一下我的视频,在某破站上,叫生长——微笑着冲向昨天明天)。言归正传,这一版哑巴张笑得我很喜欢,不算很不符合人设,也有了许多人味儿。从我写的小段子其实可以看出来,我挺希望哑巴张不是一个神,而是一个人的。或者说,他本该就是个人,个人情感使然吧。 小花镜头不多,不吹不雷吧。 至于瞎子…唉!其实能看出来,我挺喜欢瞎子的,在我的文里尽可能给他加内容(他快出来了,秦岭出场,云顶收尾也有点他,蛇沼他戏份就多一些些了),然而这一版瞎子吧…咋说呢,在我心里的瞎爷应该是潇洒江湖的,他某种意义上是另一个哑巴,也有点神性,只是跟哑巴张性格不同而已,其实我觉得他背负的也不算很少。这一版瞎子其实说东南亚恋爱啊,或者说武力值削弱啊,我都不是那么介意,我最介意的其实是我在他身上没有看出百岁老人的感觉,他没有年龄感了。 至于其他角色,男性女性都各有特色吧,从颜狗的角度,我很喜欢刘丧和霍道夫,长发美人儿和斯文败类。至于那些争议,我相信是如三叔所说,他已经尽可能做到最好了,商业化、影视化总归是有妥协的部分。我不太愿意相信一些很阴暗或者很功利的猜测,我总觉得,盗笔是三叔创造的世界,无论如何,他都会希望这个世界好的。 最后,其实啰啰嗦嗦说这么多,是想讲,我准备这篇文写重启的番外了,没想好是剧版还是书版(书版第一部没修订完,第三部没写完我真的是枯了,脑洞再大也没法补三叔的坑啊!!),如果到我写的时候,书版没写完或者坑太多,我就写剧版,虽然会少了。小花掉下来瞎子接着之类的片段。哦!剧版还有一个遗憾,我是真的喜欢贰京,他是反派我总觉得emmm,我还想抢救一下…… 总而言之,番外大概就是,假如顾然第一次出现是在重启时间线吧,跟正文会写成平行世界,跟青铜门那一pa不冲突,我会用我的脑洞圆上的(其实我已经想好了)。 藏海花和沙海没想好,毕竟书版没完结都是坑,让我再想想,等正文写完了再说。 我的存稿其实比更新快很多,因为我年底忙(论文、市创、准备保研),真的死亡,我存稿已经到塔木陀了,盗5,突然觉得我写完这篇文的正文指日可待!!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谁是卧底 谁是卧底,是继真心话大冒险之后的又一个游戏。 参与人员:吴邪、王胖子、张起灵、顾然、黑瞎子、解雨臣、霍道夫 上帝:霍秀秀 大概没有人想到,顾然这个跟长沙九门已经很久没有联系的人,竟然认识霍道夫,交情还不错。 问就是霍道夫长的好看,顾然当初满世界地浪,在国外医学院转悠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还在读书的霍道夫。 顾然好歹跟解九爷学过一些西医知识,跟霍道夫就这么熟络起来了。 后来霍道夫回国,作为无父无母没根基的霍家外戚,跟了陈家,顾然虽然看不上陈皮阿四为首的陈家作风,但也没管,只是做个偶尔交流医术的酒肉朋友。 道上被顾然吴邪他们一伙人搅得一团乱,霍道夫便离开了陈家,另谋了出路。 这是后话了,说远了,总而言之,顾然来了北京,玩谁是卧底缺人,便把霍道夫也叫了过来。 霍秀秀做了七张牌,发给七个人,五个好人,一个卧底,一个白板。 第一轮 吴邪(思索一下):人 王胖子(一拍大腿):男人 张起灵(面无表情):好人 顾然(忍俊不禁):哑巴张你这就发好人卡了?过分了啊! 霍秀秀(眼睛一瞪):赶紧描述 顾然(摊了摊手):认识的人 黑瞎子(轻佻):不是人 解雨臣(看了看瞎子和吴邪):你们俩先打一架?我觉得,我这张牌,勉强算个人。 霍道夫(推了推眼镜):生物意义上是个人,性格上来讲,是不是人有待商榷。 霍秀秀:投票吧 吴邪、王胖子、张起灵:黑瞎子 顾然、黑瞎子:张起灵 解雨臣、霍道夫:弃权 霍秀秀:瞎子出局,游戏继续 第二轮 吴邪:跟我关系还不错 王胖子:跟胖爷我关系也不错啊! 霍秀秀:描述重复了,重新说 王胖子(唉声叹气):那就换个说法,这个人帮过胖爷 张起灵(沉吟片刻):同行 顾然(吐槽):你们的描述也太泛泛了,我给个具体一点的吧,这个人在场。 解雨臣(无语):这也算不泛泛的描述?跟吴邪和胖子关系好的,在场的都比不在场的多。那我还能说是活着的人呢! 霍道夫:年纪大 霍秀秀:第二轮投票,快快快,听你们描述我都着急! 吴邪、张起灵:解雨臣 王胖子、顾然:张起灵 解雨臣:顾然 剩霍道夫最后一票,他想了半天,投给了张起灵。 霍秀秀:小哥出局,游戏陆续! 第三轮 吴邪(提议):这一轮描述的具体一点吧,不然得玩到猴年马月啊!我先来说,这个人长的不错。 胖子(深以为然地点头):这个人跟我一起下过斗 顾然:身手好 解雨臣:那我说的再具体一点,身手比我好 霍道夫:医术很好 霍秀秀:这一轮有点意思了,你们投票吧! 经过艰难的思考,吴邪和解雨臣投给了胖子,理由是他描述的最没有指向性。顾然弃权,霍道夫犹豫半天之后投给了解雨臣,虽然他这票也没有什么用了。 霍秀秀:胖子出局,游戏继续! 第四轮 吴邪(扶额):好难啊,我觉得已经很有指向性了,是不是卧底已经猜出来是谁了。 王胖子:别扯这么多,赶紧描述,我就要看看谁是卧底。 吴邪(思考很久):花枝招展 顾然(犹豫一下):这个描述好!啧,沿着这个思路说吧,他长得很好看 解雨臣(斩钉截铁):欠我钱! 霍道夫:我在国外认识的 霍秀秀:投票投票! 大家都在犹豫—— 解雨臣:我投顾然,他描述有点沿着吴邪的,没很有特点。 吴邪跟着投了顾然。 顾然左右看了看,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我投花儿。 霍道夫也投了解雨臣。 霍秀秀:然哥和小花哥哥再描述一轮 顾然(愁眉苦脸):这真的没法描述啊,都知道是谁了,我就说花儿的漏洞吧,从一开始,花儿的描述其实指向性不偏向我,对,我自爆了。尤其是第一轮,花儿说,勉强算个人,我觉得我应该没有不要脸到这个程度。后面几轮,他的描述其实和瞎子都是贴的,我觉得他就是卧底。 解雨臣(不慌不忙):你前三轮的描述我也可以说是瞎子,甚至最开始,你是描述最含糊的一个,我倒觉得,你不是卧底,你是白板牌,一开始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谨慎地说,卧底可能已经被投出去了。最可疑的是你刚才的描述,你在之前几轮没有明确指向性的前提下,跟了吴邪的描述,他说花枝招展,你说长的好看。最后就是你的投票,前两轮哑巴张,第三轮胖子,第四轮我,都是在跟投,说明你没有一个明确的判断,谁是最可疑的,那就是说,你也不知道牌面是什么,所以没法抿卧底。 投票结果没有变化,吴邪投顾然,霍道夫投解雨臣。 霍秀秀(转了转眼珠):僵住了呀!那这样吧,淘汰的人也投个票,谁票多就淘汰。 胖子、黑瞎子:顾然 张起灵:解雨臣 霍秀秀:然哥淘汰,游戏结束,卧底获胜! 吴邪一脸错愕地看着解雨臣,胖子的表情也差不多。 黑瞎子琢磨一会儿,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花儿爷是卧底,白板是哑巴对不对? 霍秀秀点头:好人牌写的是顾然,卧底牌写的是瞎子。 吴邪咋舌:这也太接近了,他俩太像了,前面几轮完全分辨不出来! 顾然看解雨臣:你是在最后一轮,吴邪说花枝招展的时候才知道你是卧底的? 解雨臣点头:对,只能说明你们俩特征太像。 顾然沉痛地拍了拍张起灵的肩膀:哑巴,没想到你给我发了好人卡。 黑瞎子叫嚣:哑巴都给顾然发好人卡了,你们怎么还投我?难道不是他更可疑吗? 吴邪幸灾乐祸地说:顾然毕竟帮了小哥,小哥说他是个好人还在情理之内,但你直接说不是人,有点……不说卧底不卧底,也得投你! 胖子深以为然。 顾然勾着黑瞎子的脖子锁喉:说,我怎么不是人了? 黑瞎子:现在! 云顶天宫副本14 顾然躺在地上,只觉得血从喉咙里往外冒,为了防止咳进气管,连忙撑起半个身子,往边上一歪,吐出一口血,喘了两口气,只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 “你这真的没事?”吴邪刚跟胖子说完话,转头一看,就看到顾然在往外咳血。 顾然抬起头,嘴角还挂着血,没形象地翻了个白眼:“用你高材生的脑子好好想想,从这么高跳下来,不可能一点事都没有,我说没事的意思是,还活着、没骨折、能动弹,懂?” 防毒面具的卡扣已经摔坏了,半挂在顾然脸上,他闻了闻周围的空气没什么毒性,干脆一把摘下来面具,然后坐在原地检查身上的伤。 他按了按后背,一阵钝痛,铁定是摔青了。顾然又展了展肩,活动一下胳膊腿,关节咔咔一阵响。 吴邪见顾然准备站起来,搭了一把手,把人拉起来。 顾然晃晃悠悠地起来,稳了稳,然后扒下吴邪的外套,按了按他身上的几处关节,确定人没身上,松了口气笑道:“怎么样,没受什么伤吧,跟你说了相信我,我说有把握就是有把握。” “你还有心情笑。”吴邪瞪了他一眼,又很是内疚,如果不是顾然拉着他一起跳,就不会被怪鸟抓住还没法反抗,如果不是要保护他,就不会伤得这么重。 “安啦。”顾然轻松地笑了笑,“答应你三叔要保你安全的。” 吴邪这次倒是没有再追着问顾然跟他三叔有什么交易,金钱驱使的保护,很大程度上是以不威胁自身安全为前提的,但顾然在被怪鸟抓起来的时候没松手,已经是在以一种自我牺牲的方式保护他了。 吴邪突然觉得他有点看不懂顾然了。 在他既往的认知中,顾然虽然对他足够好,但吴邪并不认为顾然把他当做了朋友,二人之间因为经历和年龄的差距,有着很明显的疏离感,很多时候顾然真的只是一个保镖的形象。但现在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三叔和顾然的交易太大,以至于顾然可以忽视生命安全,还是顾然对他的态度开始发生变化,超越了工作与金钱关系呢? 顾然,开始把他当成朋友了? 顾然看着吴邪沉默的样子,无奈地说:“别胡思乱想了,有这功夫,赶紧想想你三叔跟你说的玄武拒尸之地是什么意思。” “你们俩站那儿干啥呢?”胖子的大嗓门传了过来,“还有心情聊天,看样子是没事了是吧?我靠刚才你们俩把胖爷我吓死了,亏了顾小然同志眼疾手快,抓住中间那个铁链子了,不然还不得把你们摔骨折了!” 顾然跟他招了招手,“别贫了,麻溜的过来,帮忙包扎一下。” 胖子跟潘子把医药包拿出来,顾然主要的伤在手和后背,手被铁链划伤得很深,胖子给他喷药消毒的时候,疼得呲牙利嘴的。 “我严重怀疑你在报复我,死胖子。”顾然看着他被包成猪蹄的手,“少包点,绷带太厚了影响我手的准头。” 吴邪问:“你们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了吗?” “是个怪鸟,个头很大,有一个人那么高。”潘子道,“很奇怪,那些怪鸟好像不飞下来了。” “是不是这里有什么蹊跷,它们不敢下来?” 顾然摇了摇头,“我没有感觉到这里很危险。有一种可能,它们是有自己守护的范围的,如果我们过了桥往前走,应该就是正常进入皇陵的路,他们只守护那条路,这里不是它们的势力范围。” 胖子立刻反驳:“太离谱了吧,鸟还有势力范围?” 顾然毫不在意地耸耸肩:“随便猜的嘛,反正按照正常的路,我没时间挖开灌了铁水的青砖,上面的路是行不通的。这里既然是护城河,我猜能有通到里面的路。” 胖子道:“小吴你赶紧想想,你三叔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先四处看看。” 胖子沿着一个方向走出去没多久,就打了个呼哨,顺着他手电的方向,能看到一大片黑色的影子,似乎有很多人站在那里,连绵一片。 顾然立刻抽出匕首,动作太快牵动了后背的伤,无声地呲了呲嘴。潘子额上了枪,对胖子叫道:“怎么回事?什么东西?” 胖子在那边叫道:“你们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听他的意思,是没什么危险的,四个人便朝胖子呆的地方走了过去。 走近一看,胖子站的地方是一个河床的断层,下面有一米深的沟渠,无数黑色的人佣马佣连绵一片,有的已经被严重腐蚀或者倒塌碎裂,在目力能及的范围之内,都是这东西。 顺子第一次看到,目瞪口呆:“这些是什么东西?” “这好像是殉葬俑,这些是车马俑,象征的事迎宾的或者帝王出行时候的队伍——”吴邪结巴道,“奇怪,他娘的这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不是应该放在地下玄宫或者陪葬坑里吗?” 这些石俑透露着一种浓浓的诡异,这是在护城河里,现在没有水,但建造皇陵的时候应该是有水的,这些石俑是被埋藏在水下的,这很不符合陪葬石俑的规矩。更加诡异的是,这些石俑的动作像是在行军,都在朝着一个方向走。 胖子说:“它们是去哪儿呢?咱们要不去看看,反正这河也不长。” 潘子不同意,吴邪也不想去,顺子不表态,胖子最后看向顾然。 顾然的神色很是奇怪,整个人的脸上是呆滞的,跟他说了几次话都没反应。 “他怎么了?”胖子指着顾然,这家伙虽然受伤了,但可是他们这一伙人的武力担当啊,关键时刻可不能掉链子。 吴邪一看就知道,顾然这是又出神了,使劲在他后背的撞伤上拍了拍,在疼痛的刺激下,顾然才回过神来。 “你又想什么呢?”吴邪跟胖子解释,“这家伙一想事情就这样,跟呆住了似的,把他叫醒就行。” 顾然的神色有点茫然,“我不知道,我刚才只是看了看这些石俑,就没意识了。” 吴邪眉头紧皱,要么是这些石俑有问题,要么是顾然的精神症状更严重了,无论哪条,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胖子又把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然后问顾然:“你觉得呢,要不要去看看?” 顾然摇了摇头:“吴三省的话比较重要,我们先休息一会儿,然后破解一下这个玄武拒尸之地吧。” 五个人又回到刚才下来的地方,潘子点燃风灯取暖。已经几乎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正准备坐在吃点干粮,翻开包才发现,大部分的食物在陈皮阿四那里,他们身上带的食物很少,明显不够,不过唯一值得慰的是,几乎所有的装备都在他们这里。 潘子查看了一下道:“看样子陈皮阿四在分配我们装备的时候,已经下了功夫,装备都是我们的人背,食物都是他们的人背,这样两边谁也落不下,谁也不能自个儿跑掉,这一招我还真没注意到。” 顾然冷笑一声:“老不死的心思多着呢,记不记得胖子背上有个东西的时候,你要开枪,他拿铁弹子给你打歪了。打歪了枪就能不响了?当时我跟胖子都在上面,你枪一歪,要真能捎带打伤一个,老不死的都是赚了。 他肯定知道顺子是吴三省的人,明摆了,吴三省不信陈皮,陈皮也不信吴三省,说是一支队伍,其实是两伙人。尤其是哑巴张走了,但凡我再出事了,你们就要任他挟持。陈皮不至于害吴邪,但肯定会耽误吴三省的计划,鬼知道老不死的来云顶天宫图的是什么。” 顾然打开自己的包,幸好他一直都没指望过陈皮阿四,自己带了一些干粮,分配给其他四个人,然后道:“我让你们下来,也是想躲开陈皮。” 胖子嘲笑道:“要我说,陈皮阿四那老头子和你们三爷都是坑货,每次碰上你们都是亏本买卖,在火车上一打眼看见小吴,我就料到有这一天了。” 潘子呸了一口:“你他娘的少说几句风凉话,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给我们闯祸我就阿弥陀佛了。” 顺子怕吵起来,“几位老板,有力气吵架,不如快点想想你们那个三叔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顾然沉默不语,吴三省既然这么传话,就肯定不是给他听的,他想了也没用。 吴邪让顺子复述了一遍吴三省找他时候的情形,顺子详细讲了一遍,吴邪琢磨了半天,才想明白吴三省加密的这句话到底说的是什么。 这是杭州的土话,只是因为音同玄武拒尸,再加上土夫子都对葬经风水很熟悉,才理解跑偏了。 胖子是北京人,潘子常年在长沙,对杭州话也就一知半解,顾然早年的活动范围也在长沙,后来四海为家,哪儿的话都懂一点,但都懂得不多,至于顺子,普通话都说不利索,更不用提杭州话了。 所以玄武拒尸,只有土生土长杭州人的吴邪能听懂。 所谓玄武拒尸之地,实际上是沿河渠水至底。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顾然为什么没钱 有一天顾然去黑瞎子的眼镜铺喝茶,顺便想给自己选一副比较有设计感的墨镜当装饰品。茶喝了,墨镜选了,开始闲聊。 聊着聊着,就说到他们俩欠钱没还的事儿了。 按理来说,顾然几十年下了这么多斗,既没收藏什么东西的癖好,又没拖家带口的,按说没什么会花大钱的机会。 但感觉这几年,尤其是顾然跟着吴邪之后,越发贫困了。 黑瞎子便问了这桩事。 这算是戳到顾然的痛点了,他表情十分复杂,然后解释了来龙去脉。 早些年,他是有钱不假,后来银行有了存折,他就托人办了个身份证,去银行开户,把钱都存到了存折里。 后来,他为了研究黑瞎子的眼疾,带着些现金,在云南那一片呆了很久,几乎跟外界隔绝。 等他出来之后,托人办的身份证用不了了,也不知道银行系统怎么弄的,反正钱也死在存折里取不出来了。 顾然说到这儿,瞪了一眼悠哉悠哉喝茶的黑瞎子:“都赖你,” 黑瞎子老神在在地说:“老话儿怎么说的来着,金钱啊,那是粪土,没就没了。” 顾然拿黑瞎子这种厚脸皮精神没办法,没好气地继续讲。 再后来有了银行卡,顾然托人又弄了个身份证,又攒了一点点积蓄,然后死性不改,又跑到深山老林里去了。 没过多久,二月红就派人来找他,顾然当时正好钱也快花完了,寻思着帮完了解家,正好让解雨臣找关系给他把存折里的钱弄出来。 “所以呢,花儿爷没给你弄出来啊?”黑瞎子饶有兴致地问。 顾然沉重地点头,一脸痛不欲生,“最开始帮我办身份证那个人,已经死了,各方关系太复杂了,不好弄。存折也隔了太久,银行系统都更新换代了。非要弄也不是没有办法,可问题就出在我当时放存折里钱太多,花儿说要只牵扯一个办假|证还好弄,但金额太大容易牵连到道上。我当时觉得,解家好不容易洗白了不少,总不能因为我一存折再给人拽回去,就没再让他弄。” “那二爷也应该给了你不少钱啊。” “对啊,问题是吴邪也没少花钱啊!”顾然捶胸顿足,“一开始吴三省那家伙联系我的时候,不确定能走到哪一步,所以只给我结了一部分的钱,后来这丫倒好,直接失踪了,我还得平他在长沙那烂摊子。” 顾然气得喝了口凉茶,接着说:“吴邪下墓又不是摸明器去的,只花不赚,二月红给的钱基本上都造没了。买装备不花钱啊?配药不花钱啊?点天灯的钱到现在都没还完呢。” 黑瞎子撇撇嘴,“点天灯又不是给你点的,让哑巴还钱呗,请他可是死贵死贵的。” “我时常觉得他可能不记得银行卡密码,或者压根忘了把卡放哪儿了。” 过了一会儿,顾然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轻轻地说:“花儿也就是开开玩笑,倒不至于真跟我计较这点小钱。哑巴的钱还是留着以后用吧,吴邪以后总归少不了用钱的地方。” 云顶天宫副本15 胖子见吴三省的意思也是沿着河渠走,立马兴奋起来,气势汹汹地准备去摸明器,被顾然劝下来了,“你一个人,前面有什么危险都不知道,最好别单独行动。咱都折腾一天了,大家都累了,休息一晚上,睡醒了再走。” 钻进睡袋,顾然只觉得身上的伤痛和精神的疲惫一起袭来,有他们那轮流守夜,他也懒得管有没有什么危险了,直接沉沉地睡了过去。 万奴王、青铜门、西王母、汪藏海,许多人和事在睡梦中一下子涌入顾然的脑子里,他只觉得自己在梦里度过了很长的时间,他看到了万奴王从青铜门里钻出来,看到了阴兵借道,看到了汪藏海的野心,也看到了青铜门中隐藏的东西。 是长生、是终极、是另一个维度。 顾然看到他自己走入了青铜门,看到青铜门中一块巨大的陨石,看到他自己的手摸上了陨石,紧接着,顾然只觉得白光一闪,他醒了。 顾然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来,只觉得连呼吸都是压抑的,一抬头,是吴邪和潘子一人叼着一只烟看着他,大眼瞪小眼。 顾然没理会他们,他在大脑中拼命捕捉着梦中的点滴,能回想起来的内容不多,但足够他觉得胆战了。 过了好久,顾然长长叹了一口气,声音有点哑:“还有烟吗,给我一支。” 顾然钻出睡袋,坐到吴邪的旁边,点了他递过来的烟,狠狠地吸了一口进肺,才说道:“云顶天宫,我想起来了。” 不等吴邪和潘子追问,顾然就自顾自说道:“牵扯到我自己的一些事情,不方便跟你们说,我捡你们能听的跟你们讲讲,很玄幻的经历,你们就当是听个故事吧。” “云顶天宫是很早以前就有的,能追溯到西周,跟青铜树是一个时代的东西,神奇吧?”顾然看了一眼吴邪,自嘲地笑了一声,继续讲,“汪藏海是被万奴王抓来重修云顶天宫的,这个万奴王,还真不是人。它是个巨大的蚰蜒。” “东夏政权,你们把它理解成一个少数民族部落比较好,他们奉蚰蜒为守护神,所以也尊它为王。至于那个蚰蜒,不是自然产生的,是从青铜门里爬出来的。”顾然叹了口气,“青铜门才是云顶天宫的核心,也是所有谜团的核心。蚰蜒被尊为万奴王是因为青铜门,汪藏海这么苦心孤诣也是因为青铜门,连你三叔的行动,甚至于哑巴张,都是因为青铜门。” 顾然突然觉得很悲哀:“甚至于我,某种意义上也受青铜门的影响。你们知道青铜门里面是什么吗?” 讲了这么多,不甚聪明的潘子脑子都乱了,吴邪也只是顺着问:“什么?” 顾然道:“是长生,也是所有悲剧的起源。” “我、哑巴张、九门,都是这个悲剧中的人。”顾然瞟了一眼顺子跟胖子,“有些事情,吴三省不太想让你们知道,不过我觉得,告诉你们也无妨。这个世界上有个很古老的家族,姓张,哑巴张那个张。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能长生,但左右跟青铜门脱不了干系。” “长生啊,多大的诱惑,多少人抵挡不住这种诱惑。”顾然苦笑道,“汪藏海发现了长生,他想要撼动张家,因此有了长达数百年的张汪两家的对抗。直到民国左右,张家实在难以维系,求助于九门张启山,长沙九门也被带下了水。九门逐渐被汪家控制,命运不由自己做主,开始了一代代的反抗。” “你三叔,是九门第二代的核心。”顾然看着吴邪道,“你,也是九门反抗汪家的一部分。” 吴邪一头雾水:“我能做什么啊?我三叔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顾然摇了摇头:“他的打算我不清楚,你跟着他的安排走就行,有些事情还不能告诉你。” 吴邪想了一会儿,发现顾然这番讲述中一个很大的缺失,“那你呢,你是怎么搅进来的?” 顾然抿了抿嘴,犹豫一下道:“我以另一种方式追求了长生。” 吴邪再问,顾然就不肯继续说了。 “我并没有全想起来,像汪藏海、万奴王这些旁的事情能想起来,但我自己到底做过什么,可能需要到了青铜门才会知道。” 顾然最大的疑惑是,青铜门的那块陨石,他到那里做过什么? 但顾然有印象,他在梦中对青铜门的定位不仅限于长生,而是——另一个维度。 因为记忆实在是不完整,顾然便没有对吴邪说,不过他想,他两段记忆中巨大的时间缺失,应该是进入了另一个维度。 青铜门、青铜树的记忆,大致停留在元朝,而他再有的记忆,就是民国了,这中间几百年的时间,肯定于青铜门中的另一个维度有关。 他可能还需要再进一次青铜门。 顾然压了压自己感觉很闷得慌的心脏,喃喃自语:“人活这么长时间有什么意思呢?哑巴张找不到自己的过去,黑瞎子眼疾缠身,我又不明白存在的意义,怎么还有这么多人追求长生?” 他没指望吴邪和潘子会回答,长生不老一听就是一个很诱人的事情,但只有真正经历了,才明白其中的煎熬。 心里实在是积压了太多的事情,顾然根本没法再安然入睡,就一直呆坐到了所有人都醒来。 吴邪又睡了个回笼觉,潘子见吴邪的呼吸平缓下来,确定他睡着了,才对顾然轻声说:“顾小哥,之前谢谢你救小三爷。” 顾然脑子有些迟缓,反应了一下,才明白潘子说的是怪鸟那一茬,无所谓地笑了笑:“没事,保护吴邪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潘子在顾然和吴邪被怪鸟抓起来的一瞬间害怕极了,他知道顾然身手奇高,在这种极端危急的时刻,他很害怕顾然会松开抓住吴邪的手,一般人都会做此选择。 但顾然没有,甚至还在跳下去的时候又保护了吴邪一次。 潘子在看到二人安全的时候十分庆幸,庆幸三爷找了这么一位来护着吴邪,也庆幸顾然真的重视吴邪的命。 在道上摸爬滚打,这种人实在是太少见了,潘子只见过顾然这么一号。 过了两个小时,三个人陆陆续续醒过来,整理好东西,随便吃了一点干粮,就按照吴三省给的提示,沿着殉葬渠一路向前。走了半个多小时,发现了一个反打的盗洞,盗洞旁有人刻了几个字。 上面粗劣的刻了几个字,能看得出来非常仓促,是几个英文字母。 顾然的精神状态不好,因此让胖子打头,他好奇走过去一看,突然咦了一声,招呼道:“你们看这几个扭曲的洋文,咱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是哑巴张的记号啊,咱在海底墓见过。”顾然凑上去看了一眼。 胖子问:“那这记号是啥意思啊?” 顾然摊了摊手,“我又不是哑巴张,我哪知道。不过我猜,从这里就能进到地宫入口了。走吧,进去看看。” 要进汪臧海修建的地宫了,顾然怕碰到机关或粽子,便换了胖子的位置,走在最前面。 盗洞不大,只能够容纳一个人,而且有许多大拐弯的岔洞。这是费力不讨好的一种打盗洞的方式,非常没有道理。 潘子在后面道:“小三爷、顾小哥,你们有没有发现,这条坑道有点眼熟?” “眼熟?”吴邪顿了顿,转头问他,“为什么这么问?” 潘子说:“咱们在山东瓜子庙,过得那尸洞,进洞的隧道,不也是这个德行的,那老头子不就是躲到上面的洞里来害咱们几个?” 眼前的盗洞是个水盗洞,岔洞是用来呼吸的,只能说明这条盗洞当年是在水下的。 往前面走了不久,就看到了一个四方形的方洞,顾然扔出去个冷焰火,照出了方洞周围的黑色石板,这些显然是地宫的封墙石,“我们到了。” 他从坑道中爬出去,打着手电看了一圈,没什么危险,就招呼道:“都出来。” 四周的墙壁上只有一些简单的浮雕,左右两边各有一个石头闸,后面是黑漆漆的甬道,一眼看不到头。 吴邪的体力不太好,走到这里已经累了,顾然便干脆让他原地休息,正好都收拾一下装备,做足了准备再进墓室。 吴邪坐在一个酒缸上,胖子一心惦记着明器,对这东西好奇得紧,便用匕首敲开一罐酒的封泥,顿时一股奇特的味道就飘了出来。 胖子胆子大,用刀蘸了一下,想尝一口,顾然“啧”了一声,捂着鼻子拦住了胖子,一脚踢翻酒坛,指着酒糟道:“猴头烧你也敢喝?” 酒糟是一团红色的絮状物,那是一句还未完全泡烂的猴子的尸体,肉已经完全融在酒里了,骨头和皮还在,看着特别恶心。 “这里面泡的是还没足月的猴子,叫猴头烧,这玩意儿能壮阳,你有这需求?”顾然上下打量胖子,“看你三四十岁,不至于啊。” 胖子直骂娘,“滚滚滚,谁他娘的有这种需求啊。你怎么认得这种酒的,别是你他娘的有这种需求喝过吧?” 顾然不客气地说:“送你三个字:滚犊子。”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花儿爷搞不懂百岁老人 之前说到,顾然和黑瞎子欠了解雨臣很多钱,俩负债累累的老家伙在黑瞎子那个房租欠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眼镜铺喝茶胡侃。 顾然作为一个失去了存折存款,还能活得逍遥自在的人,有不少搞钱的法子。 最简单的,下个斗。 这人啊,就是闲不住,顾然刚提了这么个话头,黑瞎子眼睛就亮了。 俩人一拍即合,立马拿了地图在上面勾画。 作为两个常年下斗的独行侠,知道不少还没什么人去过的油斗。 黑瞎子指着中国地图上吉林省的位置调侃:“你不是说云顶天宫有很多宝贝吗,再去一趟,都给弄出来,别说还花儿爷了,再去新月饭店砸十回场子都够了。” 顾然抽了抽嘴角,心说你有钱没地儿花也别砸新月饭店啊,好歹是张启山他老婆的产业,他还真怕张启山啥时候起尸了来找他报复。 “长白山咱俩去划不来,宝贝太多了,咱搬不出来这么多,赶明儿让花儿带伙计去一锅端了。” 黑瞎子听着顾然这满是匪气的话,颇为遗憾,想当年他们俩认识的时候,顾然可是道上最斯文的公子哥,哪跟现在似的,把端人家坟的话说得理直气壮。 黑瞎子在地图上点了点:“甭盘算了,就近吧,咱快去快回,别告诉吴邪他们。” 顾然挑了挑眉:“就咱俩,不带吴邪胖子他们?” “咱就是去搞点钱,没必要冒起尸的风险吧?” 顾然嘴角抽了抽,也是这么个道理,大多数人一辈子见过的粽子都没吴邪一年见过的多,还是别让他乱跑了。 这个墓黑瞎子和顾然都知道,不是什么帝王冢,危险性不高,宝贝不少,路途又近,动作麻利的话,一天就能打个来回。 黑瞎子琢磨着,灵光一闪:“把哑巴叫上,咱仨没单独下过墓吧,不能留这个遗憾啊!” 顾然嘴角抽了抽,为了弥补这个遗憾,把道上身价最高的仨人聚到一起下墓,这要是让人知道了,可能会误会这墓里有什么宝贝。 还真是给墓主人排面了。 然后顾然就直接把张起灵拐出来了。 吴邪他们也没问他俩去干啥,大概是顾然突发奇想的作妖太多,他们只以为是顾然又要对他们家神仙小哥下手了。 黑瞎子搞了辆车,接上顾然和张起灵,一脚油门开上了京津冀高速。 张起灵问:“去做什么?” 黑瞎子吊儿郎当地开着车:“顾然没告诉你啊,去下个斗。” 张起灵前后左右看了看,前面两个人一个穿的比一个随便,后座上也没有装备包,说是去春游他都信,就不像是去倒斗的。 开了一上午的车,到了地方,张起灵才想明白,就这么一个小破斗,他们仨人联手,确实不值当的带什么装备。 黑瞎子从后备箱里拿了三个大编织袋子,一人发了一个。 连铲子都没带,顾然直接找准位置,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炸|药。 整个下斗过程非常顺利,异常顺利,从下去到上来,只用了两个小时不到,仨人的编织袋子里就装满了。 都不是太贵的玩意儿,但是以量取胜啊! 回去的路是顾然开的,他一路开到解家,往下卸东西的动静比较大,解雨臣还以为他们家来修理工了。 看到一地的明器,家财万贯的花儿爷疑惑:“我缺你们花的钱了?” 云顶天宫副本16 休息了片刻,顾然看了看两边的墓道说:“走这边吧。” 胖子一脸莫名其妙,两边墓道长得一样,顾然又没掐手指头算,怎么能确定走哪边,“为什么?” 顾然用手电扫了扫地面道:“看见那里的符号了没,跟着这个走,不会有错的。” 墓道里面很宽,足够并排两辆解放卡车,这应该是古代施工时候走骡车的道路。没走多久,就到了甬道的尽头,这里出现了一道黑色的石头墓门,门缝和门栓被铜浆封死了,但左边的门上被炸开了一个脸盆大小的破洞。 “我先进去看看。” 顾然从洞里钻了进去,里面还是墓道,正前面是又一道封石。 “进来。” 顾然招呼一声,又继续往前走,连续钻过两道封石,看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另一条甬道比现在他们所处的这条甬道还要宽上一半,规模更大。 另一条墓道不是黑色的,而是一片丹红,上面大量的彩色壁画。 胖子问:“咱接下来怎么走,三条路呢。” 顾然掐了掐手指,叹了口气,皱着眉说:“不知道,我算不出来了。” 潘子突然“嗯”了一声,招呼顾然他们过去,在墓道的墙角又发现了一个符号。 “这他娘的省事了,碰到倒斗界的活雷锋了。”胖子道,“你说小哥是不是提前走了给咱们指路呢。” 顾然摇了摇头:“你没发现这个符号跟咱们之前看到的都不一样吗?如果只是匆忙刻下指路的,不可能中途变更符号,那这个不同的符号肯定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你这能掐会算的,要不算算小哥刻这鬼画符有什么用意?” 顾然失笑:“你当我是半仙儿呢!我们可以做一个假设,从殉葬渠一路过来,我们没有遇到任何危险,那么就暂定之前的符号是安全通行的意思。那这里符号变了,不管是什么意思,至少不是安全通行了。那么就有两种可能性,第一,里面就是个陷阱,是错误的路,第二,这是正确的路,但很危险。” 潘子道:“那要不翻译翻译这个洋文是什么意思?小三爷懂洋文,把这翻译成中文,咱不就能猜了吗?” 吴邪无奈,只能给他扫盲:“英文跟中国字不一样,不是一个字母就代表一个意思,这上面刻的英文根本没意思,只能小哥自己看懂。”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潘子提出了“追踪语言”,他认为这个符号可能不是警示墓道的危险,只是代表有人走了这条路,因为只能是进墓道之前刻下符号,土夫子没理由进去发现路是对的,再出来刻个字来为他人做嫁衣。 因此这里的符号更有可能代表的是刻符号人进入墓道之前的状态,比如一个符号表示食物充足,一个符号表示受伤等等,这是给后面的同伴一个信号。 顾然点头同意:“潘子说得对,是我相岔了,哑巴张不可能折返回来刻字,而且他进云顶天宫的目的跟咱们不同,没必要非得沿着他的符号来分析我们的路。咱都走到这里了,又不是不能自己探墓道。” 胖子点头同意:“这可像句人话了,那不如我们兵分三路,老潘和小吴走左边,我和小顺子走右边,顾然直着往前走,反正是直路,如果发现不对,折回来就是了。” 吴邪觉得这样不妥当,“话是没错,只怕主墓道不好走,你看地下的四尺石板,这种墓道很可能装着流矢和翻板的机关,别是两队走到最后,都死在墓道里,咱们一分开就永别了。” 胖子朝笑道:“照你这么说,你就不该来,吃饱了撑的,下来这儿干什么,既然下了地宫,这点破事就不该怕。” 顾然按了按胖子的肩膀,“都消停点,吴邪说得没错,这墓道里肯定有危险,这墓是汪臧海设计的,你忘了海底墓的机关了?三条路,只有一条是正确的,那另外两条路很有可能是要人命的陷阱,咱们还是一起行动吧,不然哪边的人没回来,其他人是去找还是不去找?” 潘子是吴邪的人,自然站他这一边,顺子是吴三省雇的,现在也算吴邪这一边,胖子只能举手投降:“你们这是孤立我一个啊,算我倒霉,那你们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大不了一起死。” 顾然摊了摊手:“你们决定走哪边吧,我在这里掐算都不灵了,其他的判断也很有可能受到影响。” 潘子道:“那我们就先走这个刻了记号的方向,如果不对,再回头,事事小心就对了。” 顾然一到十字路口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带队前进的速度都降下来了,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生怕踩到什么机关。 这条墓道出奇的短,只有不到二百米,并且沿途什么机关都没有。 墓道的尽头出现一道巨大的玉门,这是冥殿的大门,门后面就是整个地宫的核心部分。门的下半截已经被炸飞了,露出一个很大的空洞,显然已经有人进去过了。 顾然靠近玉门的瞬间,心中那种不安的念头更加明显,小心起见,他先一个人走了进去,拿冷焰火照清楚墓室中的布置。 这墓室非常令人震撼,地面上堆放着许多东西,是小山一样的金银器皿、宝石琉璃,光照上去只觉流光溢彩,四处散发着一种贵气。 饶是积蓄不菲的顾然,见到这些宝贝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正想往另一个方向走,把整个墓室都照清楚了再叫吴邪他们进来,就见胖子已经猫腰走了进来,他一眼就看到地上的这些宝贝。 “我的爷爷——”胖子眼睛瞪得老大,“顾然,我没看错吧?这么多宝贝!” 潘子跟吴邪见胖子不听指挥,直接进来了,无奈只能跟在后面进来,看到站在宝贝堆旁边的二人,吓了一跳,几乎站不住。 潘子喃喃道:“女真的国库,南宋的岁供,都给屯这里来了!” 胖子跟潘子都滚到金银堆里去了,抓起一大把金器,浑身都在发抖。胖子把他包里的装备都倒了出来,什么都不要了,用力往包里塞,很快发现,无论怎么装,都带不走这些宝藏的万分之一。 顾然看到宝贝也激动,但他还有一丝理智尚存,打着手电在往另一个方向走,没走几步,就站定在了原地。 他看到几堆金银的中间,蜷缩着几个人。顾然蹲下去查看,这些尸体的皮肤冷冻脱水成了橘皮状,显然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更为重要的是,这些人穿的是现代人的衣服,身边还有几只烂得不成样子,但还能勉强辨认出的老式行军包。 从装扮和尸体腐烂程度来看,这些人死了得有十年左右了,顾然在判断出这个时间的一瞬间,立刻想到了顺子说过的,他父亲当向导带队的那支队伍。 顾然看向顺子,他整个人已经呆滞在原地,表情十分僵硬。 就是那支队伍。 顾然的大脑转的飞快,他们一路过来,除了蚰蜒之外,几乎什么危险都没有遇到,从面上看,这伙人没有外伤,死状也不像中毒,没理由死在这间墓室里。 胖子见顾然一直蹲在那里没动地方,以为有什么宝贝,便走过来问:“顾小然,你又发现什么宝贝了,也不跟胖爷我分享分享。” 顾然这时候已经查看了这些尸体的背包,一眼就发现了端倪,苦笑道:“确实是个‘大宝贝’啊。” 胖子这才看到顾然对着的是几具尸体,嗤笑道:“看不起人啊咋的,胖爷我又不是没见过尸体。” 顾然摇头,把吴邪和潘子招呼过来,又拍了拍状态很不对劲的顺子,指着地上的包说道:“这是一伙职业土夫子,也有可能是考古队,咱们顺着记号走过来,没有任何机关,那他们为什么没有走出去,而是死在了这里?你们看他们的装备,几乎都是齐全的,只少了两样东西。” 四个人看了一会儿,胖子突然“啧”了一声,“没有水和食物。” 顾然沉重地点头:“他们吃光了水和食物,是被困死在这里的。” 吴邪立刻去看墓道门,那道门还在。 顾然的脸色不见好,“咱们都能进来,那说明问题肯定不是出在门上,海底墓那种机关的循环时间不会太长。” 顺子父亲带的探险队是七个人,但地上只有六具尸体,说明还有两个人跑掉了。而这死掉的六个人脸上,都有一种浓浓的绝望,似乎是陷入了一个毫无希望的境地之中。 “那我们怎么办?”吴邪下意识问顾然。 顾然看了看周围的金银财宝,苦笑道:“能怎么办,这里一看就是个陷阱,原路返回,就看我们能不能走得出去了。你们捡些轻的带上吧,装备别丢下,如果我们能顺利出去,再进来拿一趟也就是了。” 顾然这说法比较能服众,既照顾到了吴邪忐忑的心情,又成全了胖子摸明器的心思。 ※※※※※※※※※※※※※※※※※※※※ 说在前面,这一章的作话带黑瞎子x顾然cp,介意的就不要继续看啦,等下次更新就好啦。本来打算正文完结了之后,无责任外再写感情的,今天突发奇想,就写了,可以当跟正文的平行看,不用当真,我以后再突发奇想,可能小段子里还会写顾然跟别人。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关于遗憾 一定不会有人想到,顾然曾有两段“胎死腹中”的感情。 一定更不会有人想到,最先把这事问出来的人,是胖子。 家里三位百岁老人,小哥不用说,那就是一清心寡欲的神仙,虽然最近被顾然带得神格基本上没了,但从顾然讲的小哥生平来看,小哥是个情窦未曾初开的百岁单身狗倒是没毛病的。 再说黑瞎子,说实在的,胖子跟瞎子没那么熟悉,至少没有跟吴邪、顾然、张起灵那么熟。毕竟他们一块儿下的斗少,基本只在他们来北京解家的时候才会聚一聚、闹一闹。 胖子只能凭自己的观察,推测黑瞎子这人,就算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也应该是有过几段露水情缘的。这位爷外表看着风流着呢,不缺姑娘,用不着胖子操心。 胖子最操心的,还是他们家顾小然同志。 太久远的不去追溯,胖子也懒得探究顾然有没有跟历史上哪位有名的姑娘谈过恋爱,就说近的,打他到长沙以后的。 可能是因为经历过插队的缘故,胖子把人看得挺透,在顾然几次讲到当年长沙城有名的黑背老六而欲言又止的时候,胖子嗅到了一点微妙的气息。 后来他们六个在解家胡闹的时候,胖子又嗅到了第二点微妙的气息。 八月多了,话再不问就没机会问了,有一天在吴山居,吴邪喝醉了,小哥准时准点去休息了,胖子拎着几瓶啤酒,大半夜的扯着还没睡的顾然唠嗑。 “顾小然,胖爷我有个事儿憋心里头,总想问问你,你跟当年那个黑背老六,到底啥关系?你喜欢过人家?” 顾然实打实地愣住了。 半晌,顾然摇头,借着醉意说:“我当年压根就没想过这事儿,你非让我现在回忆,不算喜欢,顶多就是遗憾。” 胖子琢磨了一下,明白了,顾然这家伙当年正跟那狗屁“入红尘”的使命较劲呢,要真喜欢黑背老六,这使命当年就完成了,还至于一拖几十年? 顾然这家伙当年就是一根筋,冷情冷性的,真掏心窝子喜欢个人是不大可能,但胖子估摸着,他跟黑背老六的关系要是放到现在,怎么也能算个友情之上、恋人未满。 胖子跟顾然又喝了一瓶,才掂量着问了第二个问题:“那你跟黑瞎子,啥关系啊?” 顾然酒量好,这点啤酒不至于醉,但这答案又醉了才好说出口,顾然吹了一瓶,才说:“我跟他能有啥关系啊,跟哑巴差不多,老相识了。” 胖子说:“啥关系没有,你为了治他眼睛,下这么多年墓?少说得有三四十年吧!” 胖子说的是实话,起先可以说顾然好奇瞎子背上那仙物,但这漫无边际地找几十年,成天往深山老林里钻,一点都不符合顾然娇贵的生活作风。胖子敢打包票,顾然同期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黑瞎子这种优待。 顾然被戳破心事,直接把手里空酒瓶子一扔,往房顶上一躺:“他是有点特殊,行了吧?” 胖子能听出来,顾然没生气,只是单纯不爽,便死猪不怕开水烫地接着说:“那你没跟他说过?” 实打实的,胖子不希望顾然带着遗憾去长白山。 “说什么?”顾然斜睨了一眼胖子,“说了又能怎样。” 胖子沉默了,顾然跟他们所有人都不一样,如果没有青铜门、没有西王母、没有长生,话也许还能说的出口,但顾然背着这样的命,说了也只能是更留遗憾—— 给黑瞎子留遗憾。 但顾然宁可让自己遗憾。 云顶天宫副本17 一走出玉门,众人就发现,外面墓道上的壁画,和来的时候已经完全不同了,红色的壁画变成了一个个黑色的、脑袋奇大的影子。 “卧槽,怎么回事,走错门了?”潘子大惊。 顾然隐隐感觉前面幽深的黑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便一个劲儿往前走,没理潘子的话,吴邪跟潘子解释:“不是,这墓道移位了,我们在墓室里面的时候,老的墓道移到了其他的地方,一条新的墓道移动到了这里。” 墓道移位是汪臧海的老手段了,虽然很稀奇,但绝不至于让人露出绝望的神色来。 大约走了二十分钟,手电出现了反光,墓道走到了尽头,五人放慢速度走过去,墓道的尽头又是一道玉门,和刚才的一模一样。 “这怎么跟刚才的一样啊。”顾然喃喃自语,站在玉门口犹豫要不要进去。 吴邪道:“一个工匠修的,一样也没什么稀奇吧?” “这个洞的位置和形状都是一样的。”顾然叹了口气,该进还是得进。 五个人鱼贯而入,打着手电四下一看,这间墓室和刚才的藏宝室也几乎一模一样。顾然的脸色更难看了,他的手电正对着的,就是宝藏中包围五具尸体。 顺子背上了他父亲的尸体,所以地上只剩下五具了。 “我们又走回来了。”顾然的语气很沉重。他在发现一模一样的玉门的时候就有了这个猜测,只是这实在是太荒唐,他们是一路直行前进的,根本没有转弯,从空间上来讲不可能走回来。 这里恐怕是个死循环。 为了确认,五人又走了一遍,因为之前确定了墓道中没有机关,十分钟的时间就跑完了全程,他们又看到了那扇玉门,又看到了金银财宝和五具尸体。 顾然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陷入了一种很低落的情绪之中。虽然都是出于汪臧海之手,但云顶天宫和海底墓给他的感觉截然不同,云顶天宫实在是太不可控制了。从做了那个梦开始,顾然就感受到一种深深的力不从心。 他甚至觉得自己懂得了九门中人的忧虑了,这是一种自己控制不了自己命运的力不从心。 他甚至有一种错觉,自己自从开始恢复记忆,就一直在被牵着鼻子走,而控制他的,很有可能就是那扇让他捉摸不透的青铜门。 他猜,可能正是因为青铜门的存在,他的能力受到了影响,掐算的本事没了,连对自我情绪的控制都弱了许多。 吴邪他们又气喘吁吁走回来了一趟,脸色越来越难看,逐渐感受到了尸体的绝望。 五个人没剩多少食物,干脆把食物都拿出来煮了,先吃饱一顿,精力充沛了再想办法,如果真的没办法出不去了,就只能跟那五个尸体一样等死了。 顾然一直坐在一边,没有参与胖子他们的对话,直到吴邪过来叫他吃饭,顾然才慢慢说:“其实我还有一个办法。” 在绝望时刻,胖子的眼睛都亮了,也不管挂面了,急火火地说:“有办法你不早说?什么办法,赶紧把哥儿几个整出去。” 顾然道:“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科学,就是说我们是被机关困住的,另一种是鬼神,就是鬼打墙。科学的事情我没法解决,鬼神我应该有办法,所以我们得先排除这不是科学,而是鬼神。” 顾然看向了吴邪,胖子、潘子、顺子仨人没一个文化水平高的,只能指望吴邪。 吴邪一个人很难想出所有符合科学的可能性,因此胖子提出了枚举法,列出了所有的假设。 潘子道:“最有可能就是机关。” 胖子说:“有可能是幻觉,或者心理暗示一类的。”这一条猜想被归纳为错觉。 目光看向了吴邪,他道:“要说理论上,也有可能是空间折叠。” 顾然总结:“最后一种可能性就是闹鬼了,先验证前面吧。” 胖子提出了一个可以解决前两种假设的方法,他举起地上的步|枪道:“这条墓道大概1000米到2000米,56式子弹能打到3000米外,我在这里放一枪,看看会有什么结果。” 顾然按了按枪口:“你就这么开枪,如果真的是机关,那你就会被子弹打穿。” 胖子挪了挪枪口,突然开枪,砰的一声,然后一连串回音,几乎同时,墓门一抖,炸起了一连串灰尘,门洞上出现了一个弹孔。 顺子的脸色极度难看:“这是真的鬼打墙!” 胖子扭头跟顾然说:“看你的了,科学的咱都验证完了。” 顾然按了按手,神色有些疲惫,慢慢说:“再看看,再看看,还不到没办法的时候。” “那你说,还有什么办法,能想的招咱都试过了!”胖子最耐不住情绪,已经炸了。 这时候就看出来潘子上过战场的作用了,他还能保持冷静,压了压胖子的肩膀:“冷静点,顾小哥一路过来帮了咱多少,都看在眼里,他说再等等肯定是有原因的,你就耐下性子再等等。” 吴邪去翻了翻死掉那些人的包,翻出一本笔记,在里面发现了一张照片,吴邪一看,脑子嗡的一声,几乎背过气去,那张照片是三叔去西沙之前在码头的合照。 顾然非常不愿意用他的法子,又没法跟胖子解释,急于岔开这一茬,见吴邪异样便凑过去看。他看到这张照片并没有什么意外,拍了拍吴邪的肩膀:“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这是一系列的行动,海底墓只是其中一环而已,云顶天宫才是真的埋藏秘密的地方。” 吴邪脑子疯狂运转,提出了一个镜子理论,用逻辑推理的方法解释了机关的不可能性。 最后只剩鬼打墙一种可能性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顾然。 顾然与四双眼睛对视一圈,长叹了口气:“如果有什么意外,你们得把我带出去。” 吴邪张了张嘴,长时间的绝望情绪让他失去了思维的敏捷,“什么意思,有危险吗?” 顾然没回答,抄出匕首就对着自己的胳膊划了上去。 “都退开一点。”顾然用右手蘸着左胳膊上的血,在地上涂涂画画。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这只鬼别太强了。”顾然画的阵法很大,直径足有两米。他的血凝固又很快,只能再划一刀,不一会儿胳膊上就都是伤口了。 “点一根蜡烛给我。” 潘子立马用火折子点了一根,递给顾然,话都不敢说。 顾然把蜡烛放在阵法的中间,嘴里念念有词,蜡烛的光晃了晃,弱了一些,却没有熄灭。 顾然松了一口气,蜡烛没灭,说明这只鬼不算很强,怨气不重,他能对付得了。 在阵法的正上方,房顶上出现了一个影子,那影子逐渐成型,是个人,脑袋越来越大,逐渐变成一个黑色巨头胎儿的样子。 是藏尸阁跑掉的那个尸胎。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动。”顾然匆匆交代一句,又割了一道伤痕,手蘸着血向尸胎一指,血滴射向尸胎的方向,直接没入了黑影的脑袋里。 顾然嘴里继续念念有词,那尸胎发出非常凄厉的喊叫,几乎已经不能说是人的喊叫声了,听得人毛骨悚然。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尸胎的黑影渐渐消失了,顾然一下子瘫软在地,潘子眼疾手快冲上去扶住了他,才没让他摔得眼冒金星。 顾然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没事了,能出去了。” 胖子看着这一系列操作,瞠目结舌:“你还真是个半仙儿呢?” 顾然摇了摇头:“帮我把包拿过来。” 胖子二话没说,把包递给他,顾然翻出来一瓶药,都没就着水,直接干口吞了,喘了两口气,才慢慢解释道:“一般能搞出来鬼打墙对付土夫子的,都是怨气很重的鬼,但他们的怨气其实并不是冲我们来的。想这么个道理,汪臧海把人家困住,让人家守护墓室,人家肯定对他有很大的怨气。但汪臧海出去了,怨气就被转移给了新进来的人。” “这超纲了啊,你到底是个啥来路?”胖子问。 “别打岔,让我继续说。”顾然道,“除鬼并不难,难的是超度,从道义上来讲,我应该超度这只鬼。我之前不愿意动手,就是因为我怕鬼的怨气太强,毕竟已经几百年了,我没把握全身而退。” “可这是尸胎啊。”吴邪道。 “内核是一样的,藏尸阁里应该都是原始先民的尸体,人家冰葬得好好的,被搞到墓里来,还被影响了风水,孕育出来尸胎,谁能乐意啊。”顾然摇头叹气,“说到底都是无辜的,能超度是最好的。不然最省事的法子,烧个摸金符就能看到尸胎,然后一枪打死就了事了。” 潘子的语气很复杂:“顾小哥,你还挺……好心的。”他半天才酝酿出一个词。 “齐铁嘴教我的,除鬼这事情,多少沾点通灵,以凡人之躯冒犯神鬼,能做好事就做好事给自己积德。” ※※※※※※※※※※※※※※※※※※※※ 顾然往事之言传身教 早年间,顾然是以凶悍闻名的,解放前,长沙流传着个说法,宁可惹铁拐李都别惹顾然。 后来顾然被二月红请去帮解雨臣的时候,在红府闲聊,还曾说起过这桩旧事。 一提这个,顾然就分外惋惜,时过境迁,环境、政策各方面条件都没以前好了,他没法像以前那样,轻易买到许多品质好的药材,他自己锻造房的规模经历种种动荡也一缩再缩,很多以前用着趁手的暗器、毒药都做不出来了。 都没法跟以前似的,痛痛快快地阴人了。 顾然如是说道。 这时候,顾然在道上已经几乎是默默无名了,毕竟干这一行的都短命,又经历了建国之后的几次动荡,留下来的老伙计少之又少,又大多畏于顾然方面凶名,闭口不提,道上都快把他忘了。 二月红还担心过,顾然这没名没号的,要想帮解雨臣震住解家,可得费点功夫。 顾然摆摆手,非常轻松,毫不在意他现在威望不够的事实,还说二月红年纪大了瞎操心。 二月红一想,也是,像顾然这种,就算现在阴人的手段收敛了,也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凭一身蛮横功夫治一治那些不服解雨臣的人。 二月红作为操心解雨臣的一号种子老人,给他请的帮手肯定不能只顾然一个。 顾然这人,他也清楚,人强归强,但因为是独行侠的缘故,还带点小孩子心性,在揣摩人心、权术御人上不在行。 解家的当家,可不能是个傻白甜。 二月红还给他请了黑瞎子。 黑瞎子这人吧,表面看着跟顾然蛮像的,但内里细致许多,脑子也快,光看这人一笑别人就怕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挺会搞人的。 正好俩人一个负责当打手,一个负责当军师,这在三国的时候,那就是曹操和荀彧的搭配。 至于解雨臣……大概是个能掌权的盗版汉献帝。 顾然可没二月红想的这么多,一见到黑瞎子,直接把人丢给解雨臣当先生,自己则天天在外面浪,揍过的人数不胜数。 黑瞎子教了解雨臣什么东西,顾然不知道,但顾然知道,解雨臣越发内敛了,有个当家的样子。 这可不行! 虽说先生的名头让黑瞎子占了,但顾然已经把解雨臣当成他的开山大弟子了,解雨臣身上怎么能没点他的肆意呢。 顾然盘算了一下,正好也该对外给解雨臣好好立一次威了,干脆拿明天要视察的盘口开刀,这还是个大盘口。 第二天,顾然直接把解雨臣拉上了车,解雨臣一肚子疑问,但面上没表现出来。 顾然说,今儿查个盘口,带你去整整人,放松放松。 这一查不得了,账本上全是漏洞,明目张胆得都快要自立为王了。 顾然眼看着解雨臣脸色阴沉地合上了账本,适时说道,花儿爷,怎么处理? 解雨臣说,都处理了。 眼见要撕破脸,盘口的伙计暴动而起,但顾然动作更快,没废太长功夫就解决了。 回去的路上,顾然说,明白了不,你当家主,也不用一直端着,该发狠就发狠,能用武力解决的事情,没必要动脑子,别学你爷爷,他那是功夫太差。 显然,这个教学方法更适合处于压抑状态的解雨臣。 这事让黑瞎子知道了,他也乐了,君子动手不动口这事儿他擅长啊,早知道就不按着解九爷的路子培养解雨臣了。 后来,吴邪跟王八邱闹矛盾的时候,解雨臣那一句,直接打死算我的,深得顾然的心。 不枉费他言传身教啊! 云顶天宫副本18 再一次穿过墓门,看到的已经不是满是黑色图案的壁画了,而是来时的红色壁画。 又回到起初的十字路口,胖子问:“往哪边走?” 顾然琢磨就一会儿,突然听到远处传来的隐约枪响,指着另一个方向的红色墓道说:“往这边看看吧,我听到这边有枪声,有可能是阿宁他们。他们情报多,咱们跟着他们的方向走应该不会有错。” 顺子背着他老爹的尸体道:“几位老板,我不想跟你们冒险了,我父亲找到了,也摸到金子了。我在雪山等你们一个星期,如果你们没出来,我就自己回去。” 顾然道:“你别等我们了,食物也不多,万一再赶上风暴,你也有危险。回去吧,我们从墓室出去自有办法下山。” 顺子也没多劝,现在剩下的食物太少了,也就够他吃一天的,冬天雪山的气候变得快,他确实没把握能呆一个星期再下山。 顾然都这么表态了,胖子他们也不能强留人,确实在墓里,顺子的作用不大,甚至是个拖后腿的角色,带着他的意义不大,顾然有办法下山,他就更没有价值了。 就此分道扬镳,顾然四人继续往前走,大概走了一千多米,到了墓道的尽头,是一个楼台,外面有几道长廊子,这是两层墓室的入口,全靠长廊连接,从上面直接可以看到下面的情景。 小心翼翼地爬到天廊上,往下一看,发现下面是个巨大的圆形墓室,阿宁的队伍就在下面,源源不断的蚰蜒爬了出来,把阿宁等人围在中间。 墓室的中央,有一个倒金字塔形状的棺井,井底有八只巨大的黑棺,围着中间半透明的玉石棺椁,这个棺椁已经被打开了,蚰蜒就是从里面爬出来的。 阿宁现在明显处于绝境,蚰蜒源源不断,但子弹是有数量的,根本没法杀死所有的蚰蜒,也没法跑掉。 胖子跟潘子想趁火打劫,他们跟阿宁这伙人不对付,趁现在甚至能够给他们一锅端了。 但吴邪本质上不是道上混的,心里多是几分良善,看着这么多人在他们眼前死去却见死不救,他心里过意不去。 顾然跟着吴邪已经下了四个墓,实在是太了解他了,一看吴邪纠结的神色,就知道他的良心作祟,无奈问道:“你想救他们?” 吴邪有些为难:“我……” 顾然拍了拍吴邪的肩膀:“我明白了,那就看在你们吴家叔侄的面子上,捞他们一把吧。” 吴邪不明所以,潘子给他指了一下,一个老外背上背的人正是吴三省。 “这么多蚰蜒,你怎么救?拴绳子都要费时间的。”胖子显然不想捞阿宁这伙人。 “山人自有妙计。”顾然伸手在包里掏了掏,找到之前装了哑巴张麒麟血的瓶子,直接跳了下去,“阿宁,又见面了。” 从天而降的人和蚰蜒带给这一伙人的危险程度几乎相同,阿宁手底下的人甚至将枪口对准了顾然。 顾然嬉皮笑脸地说:“别开枪嘛,对我开枪就没人帮你们解决蚰蜒了,不划算的。” 阿宁看他的眼神几分怪异几分狐疑:“你能解决这些东西?” 顾然根本不怕围上来的蚰蜒,随手抖出棱针结束几条朝他爬过来的蚰蜒的生命,“看你的诚意了。” 阿宁定了三秒,似乎是蚰蜒带给她的威胁太大了,她只能点头:“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顾然打开瓶盖,把哑巴张的麒麟血倒出来一些到地上,蚰蜒就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瞬间就如潮水般退去。 顾然朝上面招呼了一下:“都下来吧。” 吴邪、潘子、胖子三个人都从梁上下来,阿宁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大概是在想他们就这么几个人、几件装备,怎么近乎完好无损地走过来的。 顾然才没理会阿宁,朝背着吴三省的那个外国人的方向走去,几个老外虽然放下了枪,但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顾然,显然十分紧张。 “别这么紧张,我是来看吴三省的。”他指挥背人的老外把吴三省放在地上,掀开登山帽一看,露出一张憔悴、胡子拉碴的脸,这人几乎老了十岁。 顾然碰了碰吴三省的手腕,又扒开眼皮看了看,确定这老家伙是在装昏迷,才放心下来,把吴邪招呼过来。 吴三省演戏很到位,见吴邪过来,嘴唇稍微动了动,似是在叫他,但随即就没了动静。 顾然拍了拍吴邪的肩,又止住激动跑过来的潘子:“先看看他的伤。” 解开衣服一看,吴邪都被吓蒙了,吴三省的一副里全都是黏脓,胸口都是烂疮,无数蚰蜒挤在皮肤下,吴三省显然把它们撤出来过,但蚰蜒尾巴一碰就断,还有半截身子在伤口里。 顾然对阿宁道:“叫你们的人帮他处理一下伤口。” 阿宁立马招呼过来了队医,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把吴三省扶好,给他处理伤口。 吴三省趁着这个机会给无邪的口袋里塞了个东西,动作很快也很隐蔽,但还是没能逃过顾然的眼睛。 吴邪戳了戳顾然的后腰,顾然会意,见阿宁的人帮忙处理吴三省的伤口,便作势去观察棺井。 吴邪自觉跟在顾然后面,又顾然挡着,他拿出口袋的东西一看,是一张纸条,上面写了几行字,有两种不同的笔体。 前面是张起灵写的:我下去了。到此为止,你们快回去,再往下走,已经不是你们能应付的地方。你们想知道的一切,都在蛇眉铜鱼里。 后面是吴三省写的:我们离真相只有一步了,把铜鱼给阿宁下面的吴老四,让他破译出来,没关系,最关键的东西在我这里,他们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顾然只瞟了一眼,看到张起灵的字,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这棺井之下,大概率就是青铜门了,吴邪他们下不去,但顾然得下去。顾然很清楚,张起灵的字条是写给吴邪的,他或许根本没想到,顾然会一直跟着吴邪,没有中途开溜。 顾然其实是想过的,在和陈皮阿四分开之前他就想过,不过当时时间还太早,都还没进入云顶天宫,后来他担心老家伙心怀鬼胎,不敢让吴邪跟着陈皮阿四走下去。 那和陈皮阿四分开之后呢? 顾然琢磨了一下,在殉葬渠的时候,甚至在墓道里的时候,他都动过这个念头,但很快就被压下去了。至于原因,左右不过是觉得云顶天宫对吴邪一行人来说太危险了,胖子容易闯祸,潘子又缺少几分细致,顾然放心不下。 顾然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似乎把吴邪、胖子跟潘子的安全看得比自己的目的更重要了。先前潘子特意为了怪鸟一事感谢他,他还没细想,现在想想,他大概是真的把吴邪他们当成很重要的人了,比他自己的过去还要重要。 这是一个很玄妙的事情,顾然甚至都没法想象,他的态度是如何一步步走到这一步的,现在他对吴邪的这种优待,是曾经他不曾对待张启山等人的。 吴邪真的是有一种神奇的魔力。 他不是多强的人,甚至可以成为弱;他也不是多睿智的人,甚至有时候很钻牛角尖。但就是一个这样有点天真、有点愣、有点执著的人,竟然触动了顾然的情感。 几乎是瞬间,顾然明白了所谓“入红尘”的意思。 到红尘中走一遭,不仅仅是生活,更重要的是情感,就是与他人建立足够深厚的感情,其实和小说中的“情劫”是需要爱上一个人的道理一样。 顾然先得懂得红尘,才能入红尘。 他觉得他懂了。 困扰他这么多年的使命终于弄清楚了,顾然心里放下了一个大大的包袱,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甚至面对青铜门,都没有先前的忧郁。 “顾先生,来谈谈合作吧。”阿宁在那边招呼。 顾然点点头,跟吴邪一先一后走过去,“说说你们都知道什么吧,你们是来找什么的?” 阿宁对他们一无所知感到很惊讶,但还是介绍了自己这边的情况。他们最开始去海底墓,是为了拿到一个鬼玺和一张云顶天宫的地宫结构图。但鬼玺被汪臧海盗走了,留下蛇眉铜鱼,结构图也没拿到,他们猜是落到了吴三省手里。 阿宁从海底墓拿到的是叙事壁画的照片,讲了东夏人绑了汪臧海来修建云顶天宫的故事,在汪臧海来之前,云顶天宫的雏形就已经存在了,是殷商时期的,汪臧海根本不是来修皇陵的,他只是改造。 这一点是顾然没有想到的,他仔细看那些照片,注意到了另一张照片描绘了一团黑色的软体生物从悬崖下爬上来。 这张照片瞬间和梦境建立起了联系,顾然几乎立刻就确定,这东西就是从青铜门里爬出来的万奴王! 阿宁道:“我们的都说完了,现在该你们告诉我们什么了吧?” 实际上,阿宁什么重点都没说,为什么找鬼玺,关于汪臧海和云顶天宫他们又知道什么,不过这并不重要,顾然看了一眼吴邪,示意他可以装逼了。 吴邪转了转眼珠问道:“乌老四还活着吗?” 阿宁奇怪道:“活着,怎么,你认识?” “让他出来,你们要知道的事情全在里面。”吴邪从口袋里掏出两条蛇眉铜鱼。 阿宁跟老外几乎摔倒在地,结巴道:“天!你竟然有两条!” 顾然冷眼看了一眼阿宁,“别这么多废话,让乌老四赶紧出来。 ※※※※※※※※※※※※※※※※※※※※ 我看了一下,云顶我写了20章结束……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再讲一次真心话大冒险 论作妖,谁比得过顾然啊。 吴邪转瓶子准头不好,正好落在了张起灵和黑瞎子之间。 黑瞎子摸摸下巴:“哎,这算谁的?” 顾然直接说:“算你们俩的,一箭双雕,也没辜负了咱天真小吴邪这幸运儿的体质。” 大佬斗法,吴邪不敢说话,天知道他怎么这么“幸运”,下斗开棺必起尸,玩个游戏还能一下子搞两位大佬。 幸亏小哥脾气好,不会因为这点事情跟他斤斤计较。 至于黑瞎子—— 吴邪深刻觉得,黑瞎子更会去找顾然算账。 “行,什么惩罚?”黑瞎子翘着二郎腿,十分漫不经心,似是觉得吴邪也提不出什么奇怪的惩罚。 吴邪——当代奇思妙想第一人,在青铜树具现化的时候就已经证实过了。 “不为难你们,你俩合唱一首《死了都要爱》吧。” 敢让张起灵唱歇斯底里的情歌,吴邪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敢让黑瞎子鬼哭狼嚎飙高音,吴邪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顾然清晰地捕捉到,张起灵宛如机器一般的表情管理,出现了一道裂缝。 通过这首歌,顾然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一个热烈似火,一个冷硬如冰了。 黑瞎子把《死了都要爱》,唱出了一种——我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甚至能陪你一起喂粽子——的感觉。 倒是对得起他德国的学位。 张起灵唱出了一种别样的感觉,据顾然的形容,那是一种老僧入定的爱情。 胖子说,这是一个不能再精辟的形容。 唱完这首歌,由这一局接受惩罚的人转瓶子,黑瞎子非常“慷慨”地把这个机会让给了张起灵。 张起灵一抬手,瓶子转了又停,准确地对准了刚才笑得最欢的顾然和《死了都要爱》的始作俑者吴邪——的中间。 黑瞎子吹了个口哨:“知道这叫什么吗?天道好轮回,哑巴饶过谁!” 云顶天宫副本19 顾然对蛇眉铜鱼的内容已经没有什么好奇了,汪臧海本事再大,也不可能进去青铜门,而青铜门以外的事情顾然已经大致都知道了。 蛇眉铜鱼有一段记载与顾然的梦境一致,华和尚之前说,万奴王是从地底爬出来的妖怪,而顾然梦到的是蚰蜒从青铜门中爬出来,吴邪这两条蛇眉铜鱼上的记载将这二者串联起来,汪臧海曾见过一扇被称为神迹的地底之门,年代源于上古,通道由一种人头鸟守卫。 下一刻顾然就被打脸了,他原以为汪臧海的本事进不去青铜门,但蛇眉铜鱼的下一段记载,就是汪臧海混进青铜门之后的见闻。只是实在是太语无伦次了,根本看不懂。 不知道这种语无伦次是汪臧海真的被吓到了,还是他有意干扰后人视线而为之。 阿宁派下去查探棺井的人上来了,在棺井的一边,有人开了一道暗门,暗门内又有一个记号,依旧是张起灵的手笔。 阿宁打算带人下去,但他的人都在看向顾然。不得不说,顾然逼退蚰蜒的那一手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他们都担心底下还有这种要命的虫子。 顾然跟吴邪对了个眼神,知道他肯定不会乖乖听张起灵的话,就此打住,便打头带队下去了。 墓道很长,而且越来越暖,他们斗了很长时间,才走到尽头。这是一处修建在悬崖上的廊台,前面就是悬崖,已经没有路了。 顾然打了一个信号弹,借着信号弹的强光,看清楚了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 这是一处山体裂隙之中,对面二百多米是另一侧的峭壁。而廊台之下,是深不见底的裂谷,无数碗口粗的青铜锁链横贯两边,将裂谷连在了一起。深处的所脸上,密密麻麻挂了许多东西。 胖子在廊台的一段找到了一根攀岩绳子,从上面垂了下去,一直到下面最近的一根青铜锁链的上方。 阿宁对着海底墓壁画的照片观察这些锁链,发现当年东夏人也在探索这巨型的地下裂谷。这张壁画之后,有一张照片是许多东夏人搭弓射箭,似乎在经历一场惨烈的战斗,但壁画上又看不到敌人。 顾然可以确定,这锁链的下面就是青铜门了。而与东夏人战斗的,正是那些飞行速度极快的怪鸟,也是汪臧海在蛇眉铜鱼中记载的人面鸟。 “我们到了。”顾然轻轻说道,他看了一眼神情明显有些紧张的阿宁,淡声道,“不管你们是为何而来的,下去看看吧。” 顾然一马当先,顺着绳子一下子就滑了下去,站在青铜链上,连着向下跳,一溜烟就没影子了。 胖子站在廊台上往下看,啧啧称奇:“这家伙属猴子的吧?” 吴邪第二个下去,拉着绳子道:“就你话多。” 几乎是瞬间的功夫,顾然已经下到深处了,这才看清楚,挂在青铜锁链上的东西,是尸体,一条和谐头发从他们的颈后延伸出来,挂在锁链上,下面密密麻麻都是,几乎数不清。 顾然想了想,他不能在这里等他们都下来,万一底下危险,他们就会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一锅端了,他还是先下去探探路比较好。 尸体都已经风干了,对顾然造成不了任何影响,他很快就到了谷底,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人面鸟,他压了压心头的不安,小心翼翼地踩着脚下的骨头,站定在了青铜门前。 顾然的心几乎是无法控制的,砰砰直跳,现在他离自己的过去,只有一扇门的距离了。 顾然自己都不知道在青铜门前站了多久,直到吴邪他们爬下来,注意到裂谷谷底另一侧的棺椁,才意识到青铜门的对面,是陈皮阿四起初说的九龙抬尸棺。 棺椁对土夫子的吸引力显然比青铜门更大,胖子火急火燎地想要跑过去开棺,顾然赶紧叫住他:“胖子,先别去!” 胖子疑惑道:“什么危险?” 顾然道:“你仔细看石台,底下有九条蚰蜒!” 这九条蚰蜒实在是太不明显了,跟石台几乎融合为一体,这是他们进入云顶天宫以来见到的最大的蚰蜒,足足有五六米长,这种体积,足够被先民神化为“龙”了。 九龙抬尸棺对顾然没什么吸引力,顾然只是担心他们惊醒了蚰蜒遇到危险,不然绝不会分神给这棺椁,青铜门实在是太牵动他的心神了,他必须要进去,但却没想出来该如何进入。 从他的直觉看来,这扇门没那么好进入,绝不是个简单的机关或者用炸|药就能炸开的。 顾然琢磨的时候,吴邪发现了棺椁之后的影壁上有许多女真字,叫来乌老四,单这家伙并不认得,这是相同语系的另一种文字。 顾然知道吴邪好奇心很重,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轻轻说道:“汪臧海知道的东西不见得比我多,你知道什么,等回去了再说。” 吴邪复杂地看了一眼顾然,语气有些担忧:“你还会回来吗?” 顾然愣了一下,遂知道他方才在青铜门前的神色都被吴邪看在眼里,青铜门是他失去记忆的源头,如果他进了青铜门后得偿所愿,确实没有再回去找吴邪的必要。 吴邪很聪明,但却不够自信。 他没有这个自信能留下顾然,也没有自信能让顾然对他将一切和盘托出。 “放心吧,只要我能活着出来,只要我没有再失忆,就一定会去找你。” 顾然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何要这样对吴邪承诺,“入红尘”的使命他已经悟出来了,记忆也将在青铜门得到解决,显然,吴三省没有筹码再让顾然帮助吴邪,吴邪也没有理由留下顾然。 不,他有理由。 顾然福至心灵,吴邪的理由就是“入红尘”,或者说是顾然对人与人之间情感的眷恋,对朋友的珍视。 二人说悄悄话的时候,突然听潘子在叫:“胖子?你行不行,要不换人,让顾小哥过去?” 顾然一看,胖子和那个老外已经爬上了一条锁链,小心翼翼地走到棺椁的正上方。 顾然投去疑惑的目光,潘子解释道:“蚰蜒的活动范围有限,只要不直接走过去,就不会有危险。刚看你在和小三爷谈事情,就让胖子去了。” 顾然明白了,大概是刚才他和吴邪对话时候的神色太过严肃,潘子不敢打断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让胖子做了急先锋。这任务不难,只是将启棺钩卡进棺椁的缝隙里就可以了,阿宁他们弄了滑轮,可以直接把棺盖吊起来。 胖子虽然总爱捣乱,但身手还是靠得住的,顾然刚放关心下来,就听到破空的声音,连忙大喊:“小心!人面鸟回来了!所有人保持安静,不要开枪!” 人面鸟的视力不好,潘子打了个照明弹,在强光之下根本看不清他们,但这种鸟对声音太敏感了,只要不出声惊动它们,顾然他们就是安全的。 但顾然话音刚落没多久,就听到一连串扫射的枪声,转头一看,是胖子拿了老外的枪,在对棺椁疯狂扫射。 顾然神色一凛,手里扔出几个铁块,“你们对付怪鸟,我救胖子。”他飞身往胖子的方向扑过去,口袋里仅存的铁块都扔了出去,搭在了蚰蜒身上,吸引了蚰蜒的注意力。 “顾然,够义气!”胖子大叫一声,顺着铁链往上爬。 “枪给我。”胖子听到顾然叫他,忙扔下枪,顾然开枪对蚰蜒一顿扫射,这时候吴邪也拿枪过来帮忙了。蚰蜒不敢靠近吴邪,减轻了顾然的许多压力,胖子顺着锁链一路狂爬,到他上去的地方,然后一溜烟滑了下来,招呼顾然跟吴邪快跑。 “你们先走。”顾然把枪还给胖子,里面还有两发子弹,他转身看着棺椁,里面站起来了一具黑色男尸,这个尸体长着十二只手。 “顾然,你……”吴邪一瞬间就想起来之前在海底墓,顾然说他曾认识的那个十二只手的女人。 “不用管我,你们快走,我的事情还没有完成。”顾然头也不回,跟着十二手男尸走向了青铜门。 蛇眉铜鱼上有记载,如果时间不对,打开地底巨门就会遭到天谴,地下的业火就会通过巨门涌出地狱,焚烧整个天空。 顾然是想要进入青铜门,但现在吴邪他们都还没有跑出去,他不可能冒这个险。 “胖子,炸|药!”十二手男尸的战斗力很强,顾然片刻的功夫也奈何不了他,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炸掉这个粽子,反正在他的记忆中,并没有这号人的存在,他没有心理负担。 胖子拿出顾然给的那个小球,点了引线扔到十二手男尸的嘴里,然后赶紧跑回来。几乎片刻的功夫,炸|药就爆炸了,十二手男尸整个被炸裂,连带顾然三人都被气浪掀翻在地。 胖子爬起来,啐了一口痰:“我靠,你这小东西这么猛!” “来不及了,快跑!”顾然大喝一声,刚才炸药的动静太大,人面鸟全被吸引过来,照明弹要灭了,再不跑就都完了。 ※※※※※※※※※※※※※※※※※※※※ 下次更新就要进门啦啦啦,然后就开始解谜顾然啦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真心话大冒险还在继续 上一回书说到,天道好轮回,哑巴饶过谁。 确实,哑巴张要是饶过谁了,也就不是哑巴张了。 顾然知道张起灵就是个白切黑,非常谨慎地选择了真心话。 吴邪倒是不信邪,不相信张起灵会怎么整蛊他,便大无畏地选择了大冒险。 “你们俩统一成一个,还一个真心话一个大冒险,为难哑巴是吧?”黑瞎子翘着二郎腿搞事。 顾然看了一眼笑得意味深长的黑瞎子,生怕他撺掇哑巴张问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便妥协了,和吴邪一样选择大冒险。 至少,张起灵还是有节操的吧,顾然猜测。 张起灵很果断地说:“去大厅,跳双人舞。” 顾然只觉得一阵窒息,很像穿越回一分钟前,掐死那个选了大冒险的自己。 一屋子人都是爱看热闹的,尤其是解雨臣,兴致勃勃地撺掇顾然跟吴邪赶紧编一个舞步。 黑瞎子甚至已经打开门,开始给顾然听大厅里面放的音乐了。 顾然和吴邪面面相觑。 吴邪到底还是更不要脸一筹,痛定思痛说:“直接去吧,随便跳跳完了。” 顾然整了整衣服,甚至掏遍了身上的所有口袋,确定自己没有带任何一张人皮面具出来,连挡一下脸都做不到。 出门前,顾然愤愤地瞪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张起灵—— 这孙子装得波澜不惊,心里指不定怎么偷乐呢! 瞎子哑巴,残疾人都是一路货色,都一肚子坏水儿。 晚上,正是ktv里面人多的时候,前台三个小姑娘都忙着帮新来的客人安排包间。 赶得也巧,ktv大厅里放的是一首韩国的歌,mv就是一个组合在跳舞,胖子吹了个口哨,指着电视屏幕说:“你们俩直接学人家跳就完了,还省得自己瞎编,可给你们省事了。” 吴邪急于完成大冒险,看了一会儿mv,就赶上了个节拍,开始跟着扭动。 动作标不标准另说,至少人家态度到位了。 “赶紧的啊,顾然,不就跳个舞嘛!”黑瞎子靠在前台的边上催促,扭头跟旁边的人解释,“真心话大冒险,他俩来大厅跳舞。” 要说顾然这人吧,打架是一等一的在行,跳舞是一等一的不在行。 mv里面的舞蹈不难,吴邪这四体不勤的都能学个囫囵,好歹有个跳舞的模样,顾然就真的是在扭动——毫无美感可言的扭动。 要不是他那张脸实在够帅,都能被人当成神经病抓起来。 前台小姑娘大着胆子问黑瞎子:“你们这个朋友,是骨折了没恢复吗,怎么胳膊腿这么……” 这么不协调! 黑瞎子满嘴跑火车:“对啊,这不是借大冒险的机会让他复健嘛,看见那边那个帅得惨绝人寰的小哥没,他提的大冒险,不错吧?” 前台小姑娘深以为然地点头:“你朋友人够好的。” 云顶天宫副本20 已经来不及了,照明弹的光越来越暗,顾然三人被人面鸟包围,这些人面鸟也怪得很,根本不进攻,只站在不远的地方。 吴邪胆战心惊,下一刻他就看到从高空掉下来的人,是陈皮阿四的伙计叶成,脖子被咬断了,已经没救了。 紧接着,又跑下来几具尸体,有的还有脑袋,能认出来是阿宁的手下,有的没有脑袋,已然看不出是谁了。 “顾然,你说怎么办?”胖子问道。 顾然沉吟片刻说:“先看看,我感觉它们不敢动我们,也不打算放我们走。”顾然也琢磨不清楚这些人面鸟是什么路数,尤其是在青铜门前,这个特殊的位置,顾然也不敢轻举妄动。 人面鸟确实没有对顾然他们下手,而是吐出了嘴里的什么东西,形状有点像猴子,这种猴子去吃尸体上的肉,没多一会儿,尸体就被分食干净了。 口中猴和人面鸟一样,围着顾然三人,眼中闪着凶光,但似乎有所忌惮,不敢上前。 顾然抽出匕首,低声说:“一会儿要真打起来,就把那个炸|药也点了,不然咱们没活路。” 僵持了好几分钟,口中猴上前了一步,看起来跃跃欲试,但下一瞬,四周突然一震,所后的口中猴和人面鸟都疯狂逃窜,瞬间就没了踪影。 吴邪问:“这什么情况?这种怪物竟然还有天敌?” 顾然神色一凛:“不好!躲起来!”他拉着吴邪和胖子躲到一个石缝中,刚躲好,三人就看到那扇巨大的青铜门向外挪开了一点。 青铜门开了。 顾然的语速很快,低声交代道:“长话短说,青铜门开了,马上就要阴兵借道,你们千万不能让阴兵发现你们,等阴兵进去,门开了,就立刻跑,阿宁他们肯定能带你们离开。” 吴邪明知故问:“那你呢?” “我得进去,不出意外的话,哑巴张也会进去,虽然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后面的路不是你们能走的,等出来之后我会去找你的。” 胖子显然对阴兵借道有几分了解,强颜欢笑:“顾然,你救了胖爷一命,这人情可还没还呢啊,你可不能给死了。” 顾然点点头:“死不了。” 话音刚落,青铜门内就亮起几盏灯火,从裂谷的地下冒出一股淡蓝色的薄雾。 “到时间了。” 顾然话音刚落,一连串号角声就从裂谷的另一边传来,无数黑影随着号角声排成长队,出现在裂谷尽头的雾气之中,朝青铜门的方向走来。 顾然对阴兵长着一张奇长的脸并不意外,他正准备跟在阴兵后面走进去,就见哑巴张穿着同样的盔甲,走在队伍的中间,在看到他们的瞬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动了动嘴巴:“再见。” 顾然悄悄起身跟在阴兵的最后,他的脚步轻得几乎听不到,还屏住了呼吸,走在最后的阴兵都没有发现他。 顾然最后一个走进青铜门,地面猛地一震动,青铜门关了。 “顾然和小哥到底能不能活着出来?”吴邪满是担忧,这俩人身手好归好,但终究是人类,而青铜门明显已经超越了人力,属于鬼神的范畴,顾然嘴上答应得好,但吴邪不敢全信。 “别想了,我们快走,那些鸟又要飞回来了,咱们这次就不会这么走运了。”胖子大叫,拉着吴邪赶紧朝潘子他们之前逃跑的方向跑去。 吴邪和胖子不知跑了多久,遇上了回来救他们的潘子和几个老外,一见到吴邪二人,潘子大喜,往吴邪身后看了看,却没见到顾然的身影,问道:“就你们两个?顾小哥呢?” 吴邪摇了摇头,碍于这里有阿宁的人在,只道:“等会说。” 到了营地,阿宁的医生帮忙检查了伤口,打了消炎针,吴邪跟潘子胖子俩人坐在一处,离阿宁的人挺远,小声说着话。 “顾小哥呢?”潘子追问。 吴邪叹气道:“进青铜门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出来。” 胖子拍了拍吴邪,“哎,你就别念叨了,顾然跟你说了能出来就能出来,他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潘子也帮腔:“顾小哥这么厉害,肯定能从青铜门里出来的。” —————— 原来这就是终极。 顾然踏了进去,青铜门里面漆黑一片,不像古墓那样,总有许多壁画浮雕,这里几乎是混沌一片,甚至不是空旷,而是混沌。 就像盘古开天之前,那一片迷蒙混沌的世界。 青铜门里面就像是没有尽头一样,顾然一直往前走,在这里,时间、空间似乎都被模糊了,连顾然这样的人,都没法判断他走了多久,只觉得已经进入青铜门很久了。 远处,是一团幽青的荧光,阴兵走到这团光前,就站定不动了,就像军队在列队一样。 顾然左右看看,阴兵对他这个混进来的人没有丝毫反应,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总算看到那团暗光的模样——那是一块巨大陨石。 就像是受到什么感应一样,顾然将手贴上陨石,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一样,无数画面涌上记忆。 他是个修仙者,是这个仙气微薄的时代,为数不多的修仙者,也几乎是唯一一个成功的人。 那是在元明的时候,他从秦岭突破了修炼的壁垒,并且在游历的过程中发现了西王母与周穆王的故事。 这个世界的仙气稀薄得不可思议,顾然原以为这是时代的必然,直到他发现了秦岭,才发现,仙气并非自然衰弱,而是人为。 西王母为了自己的地位与私欲,与人类签订了一个协约,有关长生的。 西王母将这个世界上的仙气转化为长生的血脉,因此有了张家血脉,有了玉俑,有了禁婆。 当年顾然是狂热于修道的,他凭着惊人的天赋与过人的毅力,修炼、游历,他获得了绝大多数修仙者无法获得的密法,知道了绝大多数修仙者不会知道的秦岭。这使得他成为了与仙人仅有一线之隔的人,唯一一个人。 最后,他查到了云顶天宫,查到了这个青铜门。当年的他相信,这里是西王母设下的最后一道人与仙之间的屏障,他可以通过这里,获得成仙的最后一道法门。 当年,他拿着鬼玺走进了青铜门,触摸到了那个他孜孜追求的境界。 某种意义上来讲,他是成功了的。 但仙与人,最重要的是断情绝欲,顾然虽然通过这种特殊手段成仙,但心中执念太重,并不算真正的仙人。 他需要历劫。 他是千万年来最特别的一个,执念极深,但情缘极浅。 司命说,他的执念来源于这一路艰难的修仙之路,来源于他那个特殊的世界。而他的浅缘,来源于他修道中经历的漫长的岁月,上百年的时间,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孑然一身,没有联系。 司命说,他需要做两件事,第一,消融执念,第二,学会入世。 司命让他去历劫。 他在凡尘过了不知多少人生,数不清的岁月消融了他的执念,但他却始终孑然一身,始终没有学会入世。 顾然不算正经的仙人,只是个有仙法的凡人,因此在不断进入各个世界历劫的过程中,他的灵魂慢慢受到了损害,在上一次结束凡人短暂的一生后,司命说他的灵魂几乎不能再支撑他不断往返于仙凡两界了,他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还不成,就没法成仙了。 虽然执念渐渐消融了,但顾然仍想成仙,因此在这一世,他死死记住了他的使命——入红尘。 这是他在提醒自己,也是司命在帮他作弊。 司命觉得,他始终与红尘没有丝毫联系,追根溯源,应当是他在还是彻头彻尾凡人的时候,心境就出了问题。因此司命做了个把戏,把他送回了最开始的世界。 顾然遇到了张启山,这一世,又开始了。 青铜门,确实是他所有失去记忆的起源。 顾然从回忆中醒来,更是不知今夕何夕,他看着周围不动如山的阴兵,忽然想起了扮成阴兵进来的张起灵。 他这才看到,张起灵昏倒在陨石前。 顾然暗叹了口气,把张起灵背在背上,这家伙看着瘦,但浑身肌肉,实在是重得要命,顾然原路返回,走出了青铜门。 他恢复记忆后,受青铜门影响的本事也突然好用了,顾然猜这可能是因为他仙人的本事在恢复,所以受青铜门的影响被削弱了。 按照原路返回是绝不可能的,顾然掐指一算,找到了一条路,便背着张起灵一路走出去了。走了不知多久,顾然才发现,他走的这条路,通往的是最开始他们休息的温泉。 他们兜了好大一个圈子,走回了原点。 从这里下山,没有交通工具,只能凭借两条腿,就算以顾然的脚程,也要花上好几天的时间,没有水和食物,顾然根本不敢浪费任何一点时间。 所幸装备没丢,走了不知几个日夜,到了一开始的村子,顾然从包里拿出一点钱,租住了一个农户,他需要时间休息。 张起灵一直都没有醒来,顾然摸了摸他的脉,确定人还活着,就放心了。他能在青铜门中恢复记忆,张起灵也肯定能在青铜门中知道什么,张起灵不是他,张起灵有太多执念,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消化记忆。 顾然就在村子呆了一天的时间,找村子里的人买了油和足够多的食物,开上陈皮阿四最开始开进来的大卡车,迎着风雪离开了村子。 亏得他出门的时候带了驾照,顾然一路把卡车开到长春,定了个宾馆,休整之后,给手机充上电,他给吴邪打了个电话。 ※※※※※※※※※※※※※※※※※※※※ 九点多下课,本来在课上写完了小段子的,就等着回宿舍发呢,然后市创项目开组会,一直开到12点多,我人都麻了…… dbq滑跪道歉 顾小然的来历算是交代清楚了……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何处是家 胖子是个很有情怀的人。 大概是因为他少小离家,插队之后一直都是一个人,再后来做了倒斗这一行,更是单打独斗,所以他格外重视“家”这个概念。 有一天胖子撺掇顾然回家看看。 顾然花了很长时间去回忆,自己的家到底在哪儿? 出生的地方是在南边,时间实在过了太久,他上网查到了元朝版图,看了半天才想起来,他家应该是在当时湖广行省下辖的静江路。 吴山居虽然都是一群倒斗的,但是对古代的行政划分不熟,看着地图做了对照,才知道,顾然以前的家应该是现在的广西省最北边,挨着湖南省的那片地方。 胖子当即吆喝着去广西省转一圈,美其名曰给顾然找家。 顾然倒还真不在意什么家不家的,他当年也没在静江路呆多长时间,就四处云游了,可以说他在胖子所谓的“家”呆的时间,还没在长沙呆的时间长。 不过他看胖子兴致很高,就点头答应了,权当旅游一趟。 确实,这一趟就是旅游,一点都没有找故乡的意思。 毕竟顾然连具体地址都记不住了,只能去广西的景点看看,就当是回过家了。 解雨臣毕竟管着个解家,顺带还得帮霍家和吴家收拾烂摊子,日理万机,离不开这么长时间。 于是顾然、吴邪、胖子、张起灵、黑瞎子五个人就出发了。 他们先去了桂林,租了一辆七座suv,给有驾照且开车开的稳的人。 比如不能给黑瞎子。 既没驾照,又开车似疯狗。 桂林,漓江,柳州,侗寨,贵港,龙潭,永州,绕着广西湖南开了一圈,慢慢悠悠走了将近一个月,家没找到,美食倒是吃了不少。 胖子都胖了几斤。 顾然全程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当年在家也没什么值得记住的经历,不过是个出生的地方罢了。 他漂泊太多年了,对“家”这个概念远没有胖子、张起灵他们有执念。 吴邪带了相机,他们拍了不少合照。 胖子说,他们这也算是来顾然的故乡一游了。 胖子说这话,倒是给顾然点启发,他说,去长沙看看吧。 吴邪自然是赞成的,长沙是老九门的根基,也是顾然开始的地方。 他们还了车,从桂林飞长沙,好歹是九门的地盘,他们刚到机场,就看到潘子了——他亲自来接的。 顾然对长沙就熟悉多了,到了市区,顾然指了个地方让潘子开过去,到了地方就下车,顺着路溜达。 “这里是张启山以前的宅子,我当时住顶楼东边那间,轰炸的时候第一个就给炸没了。”走了两条街,顾然又指着一个小区说,“这里以前是红府,二月红没成家的时候,长沙城好多胆子大的小姑娘故意从门口过,就想赶上二月红出门,看一眼他。” 吴家以前的宅子倒是还在,成了个堂口,早年吴老狗搬家的时候处理了,后来吴三省在长沙混的时候,又给弄回来了。 走到市中心的一条商业街,顾然道:“这儿以前可繁华了,那边的商场以前是个妓院,旁边那个报刊亭那儿,是刀六以前特别喜欢坐的地方,就给人家守门呢。可惜了,抗战的时候都毁了。” 长沙城顾然如数家珍,跟坐在街上唠嗑的老头老太太追忆往昔,非常有共同话题。 胖子在一边看得瞠目结舌,“平时没看顾小然这么能聊啊。” “他好歹在长沙呆了这么多年。”黑瞎子抽了口烟说,“去广西那真的是去旅游的,长沙才算他半个家。” “顾小然也是够惨的。”胖子努了努嘴,“小天真就不说了,吴家的独苗苗,小哥好赖还有个张家,我呢,北京也算是买房扎根了,就顾小然跟黑瞎子没个正经的家。” 黑瞎子一脸敬谢不敏,连连摆手:“我小时候家里日子可好着呢,别掺和我。” 从长沙回杭州之后,顾然在家瘫了好几天,也不能说是触景生情了,据他自己说,就是转悠累了,要歇一歇。 胖子天天在顾然面前转悠,一会儿过一趟,就怕人自己发呆着给整抑郁了。 吴邪倒是挺乐观,跟胖子说:“物是人非嘛,总归是有点难受,过几天就好了。” “顾小然这也没个正经家,好不容易对长沙有点感情吧,地儿又没了。你说他这过一阵就又得走了。”胖子直叹气,始终觉得这事儿是个遗憾。 吴邪道:“长沙没了,吴山居还在啊。” 百岁老人重见天日 吴邪早先存过顾然的电话号码,看到来电显示之后,手抖得按不准按键,半天才接通电话,沉默片刻,听着对面没有声音,小心翼翼地问:“是顾然?” “是我。”顾然在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甚至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打这一通电话。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直接发个短信,报个平安也就了事了,本没必要打电话多费口舌的。 还要做许多无谓的解释,顺便感受着人类的温情。 “你真的还活着!你现在在哪儿?受没受伤?还回杭州吗?小哥跟你一起出来了吗?” 顾然听着这一连串轰炸式的问题,突然明白了他下意识给吴邪打电话的理由——人类的温情,他终于发现,自己真的珍视这种关怀。 “我在长春,没受伤,过几天回去找你,一起出来了,他昏迷了,我得把他安顿好才能回去。” “需不需要我过去帮忙啊?你一个人在长春行吗?” 顾然笑了笑,“别过来了,我把哑巴张托付给别人,最迟三天后就能回去了,你就别来回折腾了。” 顾然挂了电话,看了看哑巴张,犹豫片刻要不要把他叫醒,但片刻之后又收回了伸出的手。这家伙有失魂症,万一出个意外把人搞失忆了,他心里过意不去。 顾然又打了个电话,“瞎子,你在哪儿?我把哑巴张送你那去,他出了点意外,昏迷了,恐怕还得过短时间才能醒。” “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你这好不容易给我打个电话,还是让瞎子照顾哑巴的。”黑瞎子假意抱怨两句,“我在花儿爷这呢,你直接来北京吧。” 顾然“啧”了一声,“那让花儿在长春派辆车把我们拉回北京吧,哑巴张坐不了飞机,我现在开的是陈皮他们弄的一辆大卡车,不好跑高速。” “你倒是会使唤我。”解雨臣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顾然“啧”了一声道:“劳您大驾了。” 插科打诨几句,顾然挂了电话,才过了一个多小时,就有解家伙计上门了。是个解家的老人,认识顾然,一见面就打招呼道:“顾爷,花儿爷让我送您去北京。” 顾然道:“等我一下,还有个人。”他进屋把昏迷的张起灵背了出来。 那伙计道:“我来背吧。”他作势伸手想接过人。就在手碰到张起灵的一瞬间,张起灵睁开双眼,目光冷然地看着他,吓了伙计一跳。 顾然微微偏头,调侃道:“呦,可算是醒了呀?能下来自己走不?” 张起灵头一沉,眼睛又闭上,再次陷入一种半昏迷状态。 顾然哑然,愣了一下对伙计说:“你甭管了,他警惕性太强,我背着就行,下楼几步路的事。” 张起灵并不能算是清醒了,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在陌生人靠近的时候有了警惕,一旦警报解除,他就会重新陷入一种昏迷状态,在睡眠中修复自己的精神。 上千公里的路,那伙计开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到了解家。 不知道是不是顾然帮着解雨臣掌管解家的时候立威太过,他中途想跟那伙计换着开,那伙计都不敢,硬是一个人开完了全程,也亏得解雨臣派来的是个老伙计,不然十几个小时不眠不休地开车,还没开到北京呢,就要过劳驾驶了。 顾然背着张起灵下车,解雨臣跟黑瞎子就等在解家的院子里呢。 黑瞎子嘴上不客气:“有伙计在,怎么让你背人了,花儿爷手下人不规矩啊。” “去,别瞎说。”顾然瞪了一眼,“把哑巴张安置在哪屋?” 解雨臣指着顾然房间旁边的一间,“就你隔壁吧,下人已经收拾出来了。” 顾然把张起灵放到床上,才出来到院子里坐下喝茶,对解雨臣解释:“不是你家伙计没规矩,是哑巴张警惕性太强,你伙计一碰他就醒,我背着倒没事,也不是什么累人的活,就让哑巴张好好休息吧。” 黑瞎子“啧”了一声,“哑巴还挺信任你的。” “你去也一样。”顾然白了一眼,懒得理他。 出来之后,顾然才知道,自己已经在青铜门里呆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再加上出雪山的时间,从与吴邪分别算起,已经将近四十天了。 从科学的角度,没法解释顾然跟张起灵为什么没死,但顾然也懒得从科学的角度揣度与神仙相通的青铜门。 不过他饿了是真的。 顾然在解家饱餐了一顿,急着知道吴邪那边的情况,便没多停留,转天就坐飞机去了杭州。 是吴邪亲自来接的机,开的还是他那辆金杯,车早早就停到了停车场里,他一个人来大厅等着顾然。这家伙一见到活生生的顾然就迎了上来,顾然都险些以为他要泪洒当场。 “你不至于吧,我这不是活着出来了吗。”顾然勾着吴邪的脖子,往停车场走。 “我真以为你出不来了。”吴邪道,“一个多月了都没个音信,你进去的时候什么食物和水都没有,我当时以为你最多一周就能给我发消息,谁知道一个多月啊,我三叔都醒了,你还没音信。” 吴邪嘴没停,接着问:“你在青铜门里看到什么了?小哥被你安置在哪儿了?” 顾然耐心解释:“我把哑巴张托付给一个朋友了,就是在秦岭给咱们弄装备的那个。青铜门,到了吴山居再说吧,说来话长。” 到了吴山居,吴邪急不可耐地追问顾然在青铜门里见到的事情,顾然想了半天,不知如何说起,他牵扯到的事情太复杂了,大多与吴邪没什么关系。顾然无意将吴邪牵扯到有关修道成仙的事情中去。 吴三省虽带吴邪入局,但总归是对付人心而非鬼神。 “我想起了我的一切。”顾然只能给吴邪这样一个笼统又含糊的说法,“我过去的事情太多了,真讲起来,几天几夜都说不完。进青铜门只是让我少了一桩心事罢了,对现在并没有什么改变,我还是会跟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吴邪瘫在椅子上:“我可不想再有这种经历了,一个云顶天宫都要了我半条命。”突然,他一个鲤鱼打挺,直直地看着顾然,“听你话的意思,我以后还要继续下墓?我三叔又跟你说什么了?” 顾然一瞬间知道他说漏嘴了,倒真不是吴三省跟他说了什么,顾然出了青铜门之后的第二站就是吴山居,吴三省根本不知道他的下落,只是以顾然对吴三省那一摊事情的了解,知道他不会就此止步,也知道吴邪还会越陷越深。 没办法,他骗不过吴邪,“你三叔没联系我,只是我的推测,这件事情并没有结束,后面还有一个巨大的谜团,还有很棘手的敌人。” 吴邪想起顾然有一天晚上跟他讲的故事,“是你之前说的,汪家?” 顾然点头:“大面上可以这么说,还有一小股势力,不过这些人不足为据,到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影响了。” “汪家,到底是什么存在?” 顾然摇头:“不知道,我只能从我的记忆中知道汪家的起源,但现在汪家已经成为了一个很庞大的组织,我也摸不清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好吧。”吴邪有些失望,顾然并没有解答他许多疑惑,甚至带来了新的困惑,下一步该怎么走? 顾然看明白吴邪的失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的记忆只有元明一段与这个时空有关,然后就是从三几年我认识张启山开始了,一直到现在。中间漫长的时光,你可以当做我不在这个时空中,用现在的说法,类似于穿越?大概是这样的。所以很多东西我是真的不知道。” “你还真是个半仙呢?”吴邪调侃了一句。 “去去去,跟胖子学坏了。”顾然摆了摆手。 “让我看看是谁在说胖爷的坏话呢?”胖子的声音从吴山居门外传来。 倒也是巧了,胖子竟然在这时候上门了,但凡早一天来,顾然都还没回来呢。 “呦,顾小然回来了!”胖子大着嗓门,搭着顾然的肩膀,指着吴邪说,“你是不知道,你没回来的时候,吴邪可是成天念叨,就怕你真在青铜门里翘辫子了。” “别贫了。”顾然见吴邪有点不好意思,打岔道,“你来干嘛?” “我这不是来南方发展发展嘛,晦气,就带了俩瓷瓶来,在火车上还碎了一个。北京国际盛会太多,现在几天一扫荡,我铺子的生意都没法做了。”胖子念叨着火车上的事情,抱怨了半天。 顾然琢磨一会儿道:“你也甭总两头跑了,我给你个北京的联系方式,让他们给你把货出了。” “那感情好。”胖子打听,“还是北京解家?” 顾然挑了挑眉,“不是,是我的人,不过再转一道手大多是走解家盘口出的,也有其他的买主。你这独来独往的,我看你也不想跟解家扯上什么关系。” “看不出来啊,你在北京还有人呢?” “不然你当我每次是在哪儿销货啊。”顾然撇了撇嘴,“虽然我在道上没什么名气吧,但手底下还是有几个人的。” 胖子一听这个,拍着大腿跟吴邪说:“小吴,我给你讲,我之前在北京,还真打听到顾小然顾爷的名声了,没想到吧?”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锣鼓喧天 天天在家呆着属实无聊,在吴山居还好,毕竟杭州周围景色多,还有个王盟能逗一逗,但在北京的时候就没意思了。 解家人都一板一眼的,没半个活泼的,至于北京周围的景色——对不起,北京堵车是一大景色。 在北京的时候尤其无聊,但北京又有解雨臣、黑瞎子、霍秀秀、霍道夫他们这些人,真聚在一起玩起来,又比吴山居只有四个人,其中四分之一还是哑巴来得好。 顾然正在解家无聊得浑身长毛,就差天天跟张起灵打一架了,解家伙计送上门来了。 前阵子解家伙计倒了个大斗,出来了一套乐器,其中有一套编钟的品相很好,声音还脆,就上赶着给花儿爷送过来掌掌眼了。 花儿爷还没掌上眼,顾然对这东西倒挺有兴趣。 他挨个敲了一遍,没用出土的木锤,就用手,顾然对自己的手劲儿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万一敲碎一个,他估计就要卖身还债了。 开玩笑,但鉴于他在解家拖家带口白吃白住,还是稍微收敛点,万一被解雨臣扫地出门了,那他们一家四口就得回吴山居自生自灭了。 虽然解雨臣很有可能是把他一个人扫地出门,毕竟吴邪和解雨臣有着深厚的发小闺蜜情。 声音是真的清脆,脆得就跟解雨臣小时候跟二月红唱戏的嗓子一样。 然后顾然就在解雨臣没回来的时候,敲了一下午的编钟。 伙计一下午都胆战心惊的,生怕顾然把这东西磕碰到了。 没办法,解雨臣不在家,胖子去潘家园了,张起灵在房间里老僧入定,吴邪沉迷写他的下斗起尸笔记,黑瞎子正躲房租呢,一时半会儿不敢出现在解家。 总而言之,顾然仗着没人管,在解家无法无天。 一直到解雨臣回来,干脆利落地把顾然从编钟旁边赶走,伙计才如蒙大赦,跟花儿爷开始汇报工作。 顾然从下午的编钟体验中找到了新的乐趣,带上钱包直接溜达出了解家,去乐器店买了一套架子鼓,送货上门的那种。 当解雨臣听完工作汇报,准备让伙计把编钟弄到拍卖行的时候,就在院子里看到正门的街上停了一辆小皮卡,顾然正指挥工人往下卸东西。 半个小时后,解家院子里出现了一套崭新的、配置齐全的架子鼓。 你知道什么叫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吗? 在王胖子回来,看到这一套架子鼓爱不释手的时候; 在黑瞎子可算是躲完了债,听说顾然买了套架子鼓,准备把小提琴弄出来一起作妖的时候; 解雨臣大彻大悟了。 塔木陀副本1 吴邪来了兴致,顾然虽然跟他讲过不少事情,但大多很笼统,关于他自己的八卦倒是一个字没提过,“说说,你都打听到什么了?” 胖子在北京能打听到什么,顾然多少也能猜到,便没管他俩八卦,乐呵呵地看着。 “我之前就纳闷,顾小然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就算没自己的盘口,也很少跟人合作,那也不可能半点名声都没有啊,不然你三叔怎么夹的他的喇嘛,他怎么认识的解家伙计。” 胖子侃侃而谈:“之前我刚跟一老头子聊天,他来买货,也不说到什么,提了一嘴顾小然,他立马跟我描述了顾然的长相,说穿得特风流,长得贼好看的一男的,惯用一把匕首和一些小东西。” 胖子一拍大腿:“这可不就是顾小然嘛,我再跟他一聊,他才问我,你怎么招惹上的这么一号煞神。我就寻思着,咱顾小然脾气虽然没多好吧,但你也不至于被人叫煞神啊,我就跟那老头接着聊了聊,结果你猜怎么着?” 吴邪催促道:“你别卖关子,赶紧说。” 胖子跟讲评书似的,“前些年,之前在长沙叱咤风云的二爷二月红死了,这人是现在解当家的师父,之前给他撑场子呢,后来这老头子嗝屁了,解当家才二十出头,底下就乱了,当时啊,就是咱顾小然帮着镇的场子,那手段、那武力值,啧,当时可是整治了不少不听话的盘口,才笼好了解家。” 胖子说着说着开始比划:“当时那可是月黑风高、血流成河、哀嚎遍野、杀神降世。” “你再胡扯我让你也体会体会什么叫杀神降世。”顾然一撂茶杯,威胁道。 胖子坐下来,犟嘴道:“我是听那老头说的啊,哪胡扯了,顶多就是有一点加工嘛。咱这也是要突出你佛挡杀佛神挡杀神的本事啊!” 吴邪好奇道:“那你当时平了这么大的事,怎么现在一点名声都没有呢?” 胖子来劲了,根本没给顾然接话的时间,自顾自说:“你猜怎么着,咱顾小然是真潇洒,那事之后就在北京消失了,压根儿没在解家留。后来据说解当家下了严令,不让伙计到处将顾然的事,也不让去找顾然。当时的伙计到现在都是老人儿了,地位高,不怎么在地下混,都快给洗白了,咱顾小然的传说啊,就淡下来了。” 吴邪问:“那你怎么能从那老头子嘴里问出来呢?” “山人自有妙计。”胖子老神在在,被顾然瞪了一眼才老实说,“那是我一老主顾,以前在对家管账,后来年纪大了就淡出来了,两边不沾,现在就看明器一个爱好了,才敢跟我念叨的。” 吴邪啧啧称奇:“看不不出来啊,顾然来头这么大。” 顾然摆了摆手,毫不在意:“这算什么,在长沙的时候,我可比北京的风头大多了。” 吴邪整想缠着顾然讲故事,就被人打断了。 打外头进来个人,“老板,做不做生意?” 三人一看,是阿宁。 吴邪立马想起来顾然先前跟他说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对阿宁没什么好脸色。 阿宁倒不觉得尴尬,还让吴邪在楼外楼请了他一顿饭,这可为难吴邪和胖子了,一顿饭吃了俩小时,基本什么话都不说,就纯吃饭。 顾然倒是挺享受,杭州的吃食很合他口味,又不用费神跟人聊天。 一顿饭吃完,阿宁拿出一个小包裹递给吴邪,“这是我们公司刚收到的,和你有关系,你看看。” 吴邪一看,脸色就变了,打开一看,是两盘黑色录像带。 阿宁又给了吴邪一张快递单,上面的寄件人写的是吴邪的名字。 顾然疑惑地看了吴邪一眼:“有人用你名字寄的?” 吴邪苦笑:“只能是呗,我没有寄过。” 胖子的兴趣完全来了:“里面拍的是啥?” 阿宁说:“里面的东西很古怪,我想,你们应该看一下,自己去感觉。” 吴邪脱口而出:“是不是一个女人一直在梳头?” 顾然又看了一眼吴邪,他能说出这话说明在阿宁之前,他已经见过这样的录像带了。碍于阿宁在场,他压着心头的疑惑,没有问出口。 王盟去吴邪家取回来了录像机,在铺子里接好,把录像带的内容放到了电视上。 录像带里是一个老式房屋的内堂,有十几分钟的空镜,除了偶尔抖一个雪花以外,没有任何变化。过了很久,屏幕上才出现一个灰色的影子,从黑暗中挪出来,动作很奇怪,走得很慢,就像喝醉了一样摇摇晃晃。 顾然看到这个影子的一瞬间坐直了身子,紧接着,那个影子挪到窗边,他根本不是在走路,而是在地上爬,而且就连爬行的姿态也很奇怪,就像有伤残一样。 后面的录像带完全是这个人在爬了,阿宁又放了一遍,然后说:“问题就在这里。” 胖子摸不着头脑:“到底是什么意思?天真无邪同志,这人是谁?” 吴邪也很郁闷,他大脑一片空白,“我怎么知道!” 胖子又问阿宁,阿宁道:“你们感觉自己看到了什么?” “这还用说,这不就是个人,在一栋房子的地板上爬过去?”胖子道。 阿宁很有深意地看着吴邪问道:“你说呢?” 顾然好像明白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又瘫坐在沙发上,完全没有理会他们的对话。 他已经猜到地上的这个人是谁了,也猜到这盘录像带是从哪里来的了。 阿宁从吴邪神身上没有问出什么,放了第二盘录像带,到第十五分钟的时候,她对吴邪说:“你……最好深呼吸一下。” 吴邪有点慌,阿宁又继续开始放带子,似乎有人在调整录像机,晃晃悠悠的,过了两分钟,一张脸从镜头下面探了出来,吴邪看清他的脸后,张大了嘴巴,几乎要窒息——那张脸是他自己! 胖子也张了张嘴巴,半天才说:“小吴,这个人能是你吗?” 吴邪几乎要眩晕过去,用力捏了捏鼻子,深呼吸几口,努力让心里平静下来,才问阿宁:“是从哪里寄过来的?” “从记录上看,应该是青海的格尔木寄出的。” 吴邪三人分析了半天,都想不通格尔木的录像带为什么会出现他的脸,阿宁见顾然一直不说话,便问道:“顾先生,你好像知道什么?” 顾然摇摇头:“我不知道。” “那你看第一盘录像带的时候,为什么反应这么大?”阿宁追问。 顾然坦然回答:“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吴邪的脸,但我知道那个人为什么爬。”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顾然身上。 “那是禁婆,海底墓的禁婆还记得吗,他们在陆地上就是这个姿态的。” 吴邪立刻说:“不对,如果是禁婆的话,为什么还能调整录像机?” 顾然失笑:“你不会以为禁婆是凭空产生的吧?都是人变的,这是有过程的,你看到的那个人,正在慢慢变成禁婆,但还保存着人类的神志。” 阿宁狐疑道:“你怎么知道的?” “下墓见过。” 再多的话,顾然就不肯说了,阿宁知道这人绝对还有东西瞒着她,但问不出来,就回自己的宾馆去了,只让吴邪如果有什么想法就对她说。 阿宁一走,吴邪和胖子就问顾然:“现在阿宁走了,到底怎么回事,你可以说了吧?” 顾然理了理思绪解释道:“录像里的人我认识,不是吴邪,是西沙考古队里的一个人,叫齐羽。这个地方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格尔木的一家疗养院,他们之前都在那里。禁婆的事情是真的,没骗阿宁,他们应该是在海底墓的时候后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变成了禁婆。哑巴张之前不是也说,他从海底墓出来之后发现身体发生了变化吗。” “不对不对。”吴邪的思路还是很清晰的,“录像带应该是九十年代的,如果齐羽变成了禁婆,那小哥为什么到现在还没事?而且你说的他们,不止齐羽一个人,还有谁?霍玲?” 顾然道:“哑巴张的血液特殊,百毒不侵,不会受这种影响。他们不止齐羽和霍铃,西沙考古队的大多数人应该都呆过那个疗养院。” “大多数人?照你这么说,谁没呆过?小哥吗?” “不是哑巴张,他之前也在疗养院,后来才被人弄出来的。”顾然摇了摇头,“具体的我知道不多,不过你三叔肯定没呆过。对了,你怎么会知道的霍玲,还有你之前说,对着镜子梳头的女人?” 吴邪把另外两盘录像带的事情都对顾然说了,还拿出来给顾然看了。 顾然看完录像带后,皱了皱眉头,“我好好想想再跟你说。”话罢,他就直接上楼了,胖子和吴邪在下面讨论什么他都没理会,晚饭也没出去吃。 ※※※※※※※※※※※※※※※※※※※※ 终于开新副本了,这个副本也很长,盗4蛇沼鬼城盗5谜海归巢基本都在塔木陀,大概也……20章的量叭 —————— 2005年夏季茶会话之送谁上西天 上一回说到,顾然买了一套架子鼓回解家作妖。 众所周知,解雨臣不止养了这一个爱好作妖的人,应该说除了张起灵,其他人都不是安分的主儿。 解雨臣处理盘口的事,出去了几天,还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急匆匆地回来了。 留在家里的老伙计含蓄地传达了一件事——当家的啊,您再不回来,家就要被拆了,您搁家里那几位爷咱实在管不住也不敢管啊! 解雨臣心头一跳,直觉是顾然又在家里搞鬼了,毕竟其他人都还有点分寸,至少不会在他不在的时候拆家,只有顾然仗着跟他太熟了,在他的底线上一刻不停地蹦跶。 解雨臣回家的时候,还没进家门,隔了半条街,就听到家里传来闹腾的声音了。 原本他觉得,顾然在家里敲敲编钟、敲敲鼓就得了,这股子新鲜劲儿过几天也就过去了,正好他出门处理盘口的事情躲几天清净。 结果倒好,不仅顾然没消停,其他人也闹腾起来了。 王胖子,取代了顾然坐在了架子鼓前,打鼓打出了跟粽子干架的劲儿。 吴邪,虽然不会乐器,但好歹是浙大一枝花,脑子聪明,在黑瞎子的指导下,搞了把电吉他,有模有样地弹着,气势挺足,噪音跟气势一样足。 黑瞎子,不知道从哪儿拾掇出一把小提琴,写作中西结合,读作共同造作。 顾然,讲真的,解雨臣看到顾然的时候人都傻了,不愧是古代来的,拿了一把唢呐吹得有几分味道,解雨臣一进来的时候还以为家里死人了呢! 张起灵……这才是最让解雨臣瞠目结舌的,他竟然拿了个鼓槌,很有节奏地在敲着中国大鼓。 也不能说是很有节奏,就是人很呆滞地坐在那里,宛如一个机器一样,一秒钟敲一下,态度已经敷衍得不能再敷衍了。 解雨臣敢打包票,准是顾然或者吴邪强迫他敲的。 虽然五个人里只有一个是正经懂音乐的,但合在一起,竟然有一种诡异的和谐感。 解雨臣思考了一会儿,大概是因为他们吹拉弹敲很有一种在墓里干架的意味,硬要形容的话,像是送粽子上西天的音乐。 解雨臣,这个家的主人,一时间站在门口不敢踏进去,他总有一种自己是那个被送上西天的粽子的错觉。 要不说顾然耳朵好呢,这么闹腾的环境里都能听到解雨臣的脚步声。 “花儿回来了呀!”顾然异常热情地把驻足在门口的解雨臣拉进来,不知从哪儿拿了个话筒,硬塞到解雨臣手里,“来来来,唱一段。” 硬要打比方的话,解雨臣一瞬间觉得,让他去一趟张家古楼,都比在自己家里呆着强。 解雨臣施展了一家之主的钞能力,态度异常强硬地让伙计搬走这一院子的乐器,尤其是鼓和唢呐,上了好几把锁。 顾然很委屈但不敢拦,毕竟他还想在北京城接着造作一段时间。 要是真被解雨臣扫地出门了,可没个酒店能容忍他这位爷。 塔木陀副本2 录像带里的人并不令顾然惊讶,霍玲和齐羽,都是九门后代,都是考古队的人,他们被困在疗养院之中,慢慢变成禁婆是正常的事情。 但让顾然想不通的,是寄录像带的人。 发件地址在格尔木,那必然是出自疗养院的,只能说明还有人幸存,经过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再变成禁婆。考古队的人他基本都知道,张起灵首先可以排除,时间地点都对不上,而且这家伙应该不会这么废周折。 能以这种手段寄出录像带的,需要顽强的意志力或奇遇,让自己不成为禁婆,还需要很缜密的大脑,能够从疗养院中出来,并且了解他们现在的行动,以这种手段寄出录像带。 更重要的,寄出者必然是和现在这个计划联系非常紧密的人,而且对考古队也有一定的掌控力。 筛选了一遍,顾然将目标锁定在了陈文锦身上,九门二代,她是相当出色的一个,又是考古队的领队、吴三省的女友。 谁寄出录像带并不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要寄出来? 显然,录像带意在引导他们去格尔木,但为什么要以这种手段,又为什么要传递出与禁婆相关的内容? 顾然有一种直觉,这两盘录像带很像是一种警告,用他们考古队后面的经历来警告吴邪。 警告什么呢? 顾然百思不得其解。 顾然又一次后悔,自己实在是对九门二代的事情了解太少,当初为了不牵扯进整个事件,他把自己摘得太干净,以至于失去了许多信息。 看来得去一趟格尔木,才能明白了。 顾然在楼上呆着,感觉没过多久,就听见楼底下吴邪急匆匆地跑进来,翻弄着什么。 “不是出去吃饭了吗,怎么回来了?”顾然边下楼边问。 吴邪没回答,翻出那几盘录像带,找出一把螺丝刀,开始拆录像带。 顾然知道,这肯定是吴邪发现了什么,便凑到一边看。 一盘录像带的塑料壳内面,贴着一片东西,那是一张便笺纸,写着一个地址:青海省格尔木市昆仑路德儿参街349-5号。而领一盘录像带,里面藏了一把黄铜钥匙,上面贴着胶布,写了一个模糊的数字:306。 “啧,道儿都给你指好了,就等着你去了。”顾然笑了一声,自言自语,“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啊。” 吴邪现在非常郁闷,完全摸不到头脑,张起灵寄给他的快递,总不可能是把家门钥匙寄给他保管吧。 吴邪点了根烟吞云吐雾,“顾然,你到底都知道什么?” 顾然说:“如果我猜的没错,录像带是考古队的人寄出来的,大概率是陈文锦,也不排除其他人的可能。不过到底是谁寄给你的也没什么区别,总之不可能是哑巴张。格尔木到底有什么,我不知道,你如果真的想知道,去看看就好了。” 吴邪脑子一片混乱,顾然显然也并不比他多知道多少,正如他所说,这是他的人生轨迹与九门经历的一段空白,许多事情都是连蒙带猜的。 当天晚上,吴邪辗转难眠,靠在床沿上,一根一根地抽烟。 顾然就住在吴邪的隔壁房间,听着吴邪那边一会儿传来一声打火机的响声,烟味儿都要弥漫到他这里了,长长地叹了口气,起床直接推开了吴邪的房门。 “别抽了,对身体不好,咱俩聊聊。”顾然脱了鞋,盘腿坐在吴邪的床上,一把抢过他的烟给掐了。 “我三叔到底想要干什么,我每次都是跟着三叔的安排,但他一直在骗我,既然不想让我参与下墓,又为什么要让我跟着上雪山?” “如果我说,从你还在娘胎的时候,你就已经是计划中的一员了呢?”顾然笑了笑,看着吴邪不可置信的目光,无奈地说,“你别这么看我,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的。” “你难道不好奇你为什么和齐羽长相一样吗?”顾然也不管吴三省到底想要瞒着吴邪什么东西了,干脆把自己知道的、猜到的一股脑告诉他,“别害怕,你们俩是完全独立的两个人,他只不过是戴上了人|皮面具易容成了你现在的样子而已,但在外人看来,二十年前的齐羽,和二十年后的吴邪,完完全全是一个人。” “这样就达到了迷惑敌人的效果,之前跟你说的汪家,还有另一个苟延残喘的组织。这两股势力兴盛于长沙九门时期,汪家是张家的大敌,而组织意在探求长生的秘密,殊途同归,你都可以理解成跟青铜门有关系。青铜门对长生来说是终点,但对于整个长生的历程来讲,并不是,还有很多秘密,比如长生的力量因何而来,汪家如何崛起,西沙考古队为何失踪等等。” 顾然顿了顿,等待吴邪消化一下,然后继续说道:“至于你三叔在策划的事情,也无非就是和这些有关,所以他必须要带上你,只有迷惑了敌人,才能让他们露出马脚,才能完成你三叔的目标,结束九门一直被控制的命运。” “希望吴三省这个老狐狸不要怪我。”顾然嘀咕了一句,“我无意用这些来左右你的想法,从根本上来说,你本可以快快乐乐过普通人的一生,当个小老板,看个铺子,不用掺和这么多乌七八糟的事情。如果你不想继续走下去,我不会强迫你,我想你三叔也不会,所以这全看你的想法。” “我三叔冒了这么大险,我能不去吗?”吴邪苦笑道。 顾然耸了耸肩:“这没什么能不能的,在生命面前,一切选择都是从自身利益出发的。你三叔之前瞒着你这么多事情,一方面是怕你知道的太多让敌人看出破绽,但我觉得不会。另一方面无非是担心你不按照他安排好的路走。” 吴邪沉吟片刻,语气很坚定:“我去格尔木。你和我一起去吗?” 顾然笑着直摇头,“你还是走上了你三叔这条路啊。我当然得跟你去了,不然你死在里面,他该找我算账了。” 从情理上来讲,顾然并不应该告诉吴邪这么多事情的。 他受雇于吴三省,应当事事以吴三省的计划为主,但他鬼使神差地就不想这么做。 吴三省的计划太危险了,格尔木他没去过,但也能猜到,未来的路肯定是越来越难。一来顾然担心吴邪的安全,二来,他打心眼里觉得,吴邪就应该如他的名字一样天真无邪,不该掺和到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里,染得一身腥。 到底,是顾然心软了。 吴邪找朋友搞定了去格尔木的机票与酒店,想着这一趟不是去倒斗的,就只带了一些贴身的衣服和现金,只有一个扁扁的背包。 顾然也轻装上阵,机场的安检本就带什么都不方便,他就只捡了一些药物和小棱针装到了行李里。 胖子转天就回北京了,顾然跟吴邪也没跟他说去格尔木的事情,毕竟这家伙跟九门的事情没什么关系,就是个局外人,犯不着跟他们涉险。 两天后,顾然和吴邪先飞成都,再转机格尔木。 吴邪第一次上高原,还是直接空降海拔三千多米,在机场出口的地方就直接晕了两三秒。顾然赶紧从包里找出抗高反的药物,在机场接了水给吴邪喝了,休息了一会儿才到宾馆安顿下来。 吴邪心急,到了宾馆没多休息,直接上了出租车,拿出地址让司机带他去。 那一代都是老房子,汽车开不进去,司机就把车停在了附近,让吴邪跟顾然两个人走进去。那里面的格局很乱,也没有个指示牌,跟盲人摸象似的,问了好几个人都不知道这地址是哪里。 正累的时候,后头赶上来一量三轮车,车夫问俩人要不要上车,他骑车带着逛。 稍微聊了几句,就知道这车夫是在格尔木生活了许久的了,顾然便让吴邪把地址给车夫看,这车夫还真知道,直接踩着车带二人到了个偏僻的小道,两边都是老房子,骑了一会儿,车夫说到了。 旁边是个三层的楼房,车夫说这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解放军疗养院,已经荒废很长时间了。 顾然一听是疗养院,心里确定了,就是这个地方。 门用铁链子锁着了,二人干脆直接翻|墙进去,进了院子,里面的门还是锁着的,还贴了封条,只能爬窗户。 从窗户进入是大堂,除了灰尘,什么东西都没有,顾然左右看了看,轻声说:“是齐羽在地上爬的地方。” 大堂的左侧是木楼梯,能上楼,306的钥匙是三楼的,肯定得上去。二人走到楼梯前,顾然“嗯”了一声,楼梯上的灰尘中有一些脚印,看样子是新的,在他们来前不久应当有人来。 顾然蹲下身比了比两个脚印,神情有些古怪,喃喃自语:“不是吧……” “怎么了?”吴邪问道。 顾然指着脚印:“有点眼熟,不会真是他们来了吧?” “谁?” 顾然摇了摇头,没回答:“上楼看看吧。”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下斗体验录(一) 顾然在乐队梦破灭之后,罕见地消停了几天。 具体表现为这位爷天天除了吃喝拉撒,就宅在自己屋子里不出来,一点动静都没有。 事出反常必有妖,在第三天早晨,顾然吃完早饭又回自己房间“闭关”的时候,胖子一脚踹开了门。 顾然伏案奋笔疾书,胖子一把扯过了顾然的本子,封面上五个大字:下斗体验录。 胖子随手在翻,顾然倒也没拦着。 胖子翻了两页,拿着本子一边往外走一边吆喝:“来来来,都来看看啊,顾小然写的下斗评语。” 跟顾然一起下斗的人不多,但个个都是大佬,而且贯穿了三代人,顾然的下斗体验录都可以算成历史书了。 不仅平时好事的吴邪、黑瞎子他们有兴趣,连解雨臣和张起灵都从房间里出来了。 顾然是以人来记录的,每个人都有一句简短的总括,这个才是最有意思的。 翻开第一页,张启山,顾然评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脑子尚可,爱蹚雷,易受伤。 这一行后面是一行小字批语:受伤了还得我治,麻烦死了! 吴邪本以为第一页是张启山,下一个该是二月红了,却没想到第二个是张日山。 这是一个比较陌生的名字,顾然解释道:“是小副官,想写得正经点嘛,就没用外号来记。” 顾然对张日山的总括很简单:跟张启山一路人,蹚雷不要命,张家人让我认识到,用智慧倒斗是多么的重要。 下面一行小字:别以为你长得好看就能总来找我治伤。 胖子对长沙九门的人不感兴趣,直接往后翻:“看看你给哥儿几个怎么写的。” 顾然直接拿过了本子,自己翻到对应的位置。 和黑瞎子合作得最早,所以他的页码很靠前。 “太浪了,时常怀疑瞎子能跟粽子喝酒唠嗑。话多,这一点比哑巴张好,能解闷。”黑瞎子念出这一行字,挑眉问顾然,“所以我的意义就是给你解闷?” 顾然摸摸鼻子,自动忽略了这句话,翻到了张起灵那页。 “倒斗界还有比他话更少的人吗?除了武力值以外一无是处。”吴邪念着,笑出声来,故作义正言辞地反驳,“怎么能说小哥除了武力值一无是处呢?” 顾然瘪瘪嘴:“他这页是很久之前写的了。” “这有一行字是新的。”吴邪做拓片时间久了,能辨认出来,“笔记附录有记载我知道的哑巴张的所有事情,失忆后可以看看。” 顾然面上有点不好意思,“塔木陀出来之后写的,怕哑巴哪天再失忆一次,现在也用不到了。” ———— 这个后面至少还得再写(二)和(三),名为体验录,实为吐槽录 感谢在2020-10-26 22:13:29~2020-10-28 22:45: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迷路的某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塔木陀副本3 二楼用水泥封起来了,二人也没管,直接上了三楼,沿着走廊走,一直到倒数第二间房,才看到了306号房间。 顾然打着手电筒,仔仔细细看了一圈这个房间,抽屉之类的都检查了一遍,最后还剩一个带锁的柜子。木头已经老化了,顾然直接用力掰了一下,门板直接被掰断了,里面是个半人高的门洞,不知通往哪里。 “进去看看。”顾然打着手电筒,进入了门洞,沿着台阶向下。 从楼梯的高度来看,一直走到了地下室,手电的光让二人立刻看到,地下室里有一个棺材。再往前走是另一个房间,里面有张写字台,顾然跟吴邪在看到写字台一侧的时候,不约而同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里是霍玲那个录像带的房间。 吴邪翻了翻这张写字台,发现了许多看不懂的东西,便没多理会,又拉了拉抽屉,发现其中一个抽屉很重,竟然锁上了,便叫顾然来帮忙。 顾然用力一抽,便用蛮力破开了锁,抽屉里面有很多杂碎的东西,但都没什么意义。 吴邪又看向对面的写字台,中间的抽屉还是锁的,又叫顾然拉开,发现这里面竟然放着一个黄皮的大信封,鼓鼓囊囊的,打开信封,里面是一本老式工作笔记。 在笔记本的第一页上,是陈文锦留下的话。 顾然看到“啧”了一声,陈文锦这女人隐藏了这么多年,将发现的东西隐藏在这一本笔记中,竟然就这么大大咧咧地交给了未知来者,这绝不可能是她心大,只可能是这女人还没死,并且还对现在的局势有所掌控,只是隐藏在了暗处。 “真的是陈文锦?!”吴邪惊叹一声,迫不及待翻开笔记。 扉页之后,画着一张图,是战国帛书翻译出来的图形,在几条曲线上,各有一个黑点,标注着几行小字: 长白山——云顶天宫 瓜子庙——七星鲁王宫 卧佛岭——天官司佛塔 沙头礁——海底沉船墓 而在整个图形的正中央,写着:柴达木——塔木陀。 顾然喃喃自语:“他们在找西王母。” 吴邪疑惑地看了一眼顾然:“西王母?” “塔木陀在传说中是西王母国,西王母是长生的源头。”顾然长叹了口气,过去的他曾经试图探索过塔木陀,想要弄清楚这个世界仙气稀薄的原因,只是那里的环境气候实在是太糟糕了,顾然意在成仙,又不在查明真相,后来便没去塔木陀。 吴邪接着看陈文锦的笔记,她去了云顶天宫,进入了青铜门。 陈文锦写:我看到了终极。 “终极是什么?”吴邪问道。 顾然想了想:“很难描述,可以当成一种力量,能够给人长生的力量,但也很复杂。你可以当成是神迹。” “嗯?”顾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响动,猛地一转头,发现椅子上竟然坐了一个人,在对着镜子梳头。 吴邪听到顾然的动静,才发现那个人,小心翼翼往前走了两步,问道:“你是谁?” 顾然站在原地不动,皱着眉毛,似是在思考什么似的。 那个人又突然不见了,行动速度太快,吴邪没看到他的影子。 上面突然传来一声诡异的笑,顾然立刻回过神来,丢出手中的铁块,发出一声闷响,打到了什么东西,那人很凄厉地喊了一声,鬼哭狼嚎一样,半点都不像人的声音。 “走!”顾然拉着吴邪就跑,出了这个房间,冲到走廊里,顾然断后把书房的门关上,打着手电直奔被他们一开始略过的那个石棺。 “石棺怎么开了?”吴邪一眼就看到石棺的盖子有个裂缝。 “出来吧。”顾然敲了敲石棺的盖子,下一刻盖子就挪开了,一个人从里面跳出来。 吴邪一看,是小哥。 “别说话。”张起灵翻出棺材,低声对二人说。 顾然立刻关掉手电,屏住呼吸。 张起灵捂着吴邪的嘴蹲下来,他的力气很大,吴邪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也不能动弹。紧接着,顾然关上的门发出很刺耳的一声响动,像是被什么东西顶开了,在安静的黑暗中非常刺耳。 不知过了多久,门的方向传来了声音,半天又什么都听不到了,一直火折子才被点燃,顾然也又打开了手电。 二人快速检查了一遍天花板,确定里面那人没有跟出来,才松了一口气。 “那是什么东西?”吴邪低声问。 “禁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霍玲。”顾然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他跟霍仙姑很熟,也不可能从那张已经变形的脸上看出霍玲的样子。毕竟是个旧人,顾然还真下不去手杀她,只能退避三舍。 张起灵轻描淡写地问:“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顾然几乎被气笑了,但碍于禁婆还在,不敢大声说话,只低声质问:“我们就来不得?” 张起灵看向吴邪,很明显,顾然来不来没什么影响,甚至可以算是一个助力,但他觉得这地方吴邪不该来。 吴邪咬牙忍了很久才回答:“说来话长了,你怎么在这里?这里他娘的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张起灵根本不想回答,而是将注意力看向了那个石棺。 顾然扒头看了看,听到里面的响动,无奈道:“合着我是送你过去跟瞎子汇合的,还给你省事了是吧?” 顾然刚说完,棺材的洞里就传来轻微的声音,一个人从泥鳅一样爬出来,看了一眼顾然说:“话不能这么说,咱这叫缘分。” 黑瞎子看了一眼张起灵,扬了扬手里的东西,轻声道:“到手。” 张起灵跟黑瞎子蹑手蹑脚地原路返回,顾然拉着吴邪跟在他们后面,刚一开走廊的门,黑瞎子就骂了一句,紧接着就一路狂奔,顾然拉着吴邪死命跑,边喘边解释:“是禁婆追上来了。” 一直跑出了老城区,一辆车才冲了出来,黑瞎子跟张起灵两个人直接跳了上去,刚要关车门,顾然想拦了一下,但另一只手比他还快,是张起灵。顾然直接拉着吴邪挤上了后座。 车上都是熟悉的面孔,阿宁的老队伍,吴邪跟他们在吉林混了很久。 顾然勾着笑:“没想到吧,我们也来了。” 吴邪和顾然的出现确实不在阿宁的预料之内,也亏得他们俩行动快,不然肯定被阿宁一队人又甩在了后面,什么线索都拿不到。 黑瞎子和张起灵是阿宁的老板直接委派下来负责这次行动的人,阿宁只是他们的副手,顾然听车上的高加索人一解释,才似笑非笑地点头:“裘德考手笔不小。” 在车上聊了一会儿,就到了营地,十几辆车一字排开停在戈壁上,大量的物资堆积,篝火一个接一个,阿宁对他们说了句什么,很多人就都欢呼起来。 阿宁说的是外语,顾然听不懂,转头问黑瞎子:“阿宁说的什么?” 黑瞎子说:“我们要去塔木陀了。” 顾然点点头,没有丝毫意外阿宁会知道塔木陀,裘德考研究长生这么多年,手上必然有许多情报。 阿宁带着他们去了一个藏族毡房,把黑瞎子拿出来的东西放到矮脚桌上,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破碎的青花瓷盘。随后,帐篷外进来两个人,一个藏族老太婆和一个藏族妇女,顾然打量了两眼,盯着藏族妇女看了一会儿,没说什么,就移开了目光。 阿宁跟翻译在和老太婆交流,黑瞎子在一旁低声对顾然和吴邪说:“她叫做定主卓玛,是文锦当年的向导。” “还真是神通广大。”顾然撇撇嘴。 阿宁和定主卓玛的对话结束很快,她的脸上掩饰不住笑意,定主卓玛同意带路到当年的山口。 黑瞎子问:“什么时候出发?” 阿宁说:“今天,中午十二点,全部人出发。” 黑瞎子又问:“那他怎么办?”他指着吴邪,并没有把跟吴邪同行的顾然算在内,在黑瞎子看来,有顾然在,他们后面也能多个帮手。 阿宁指着一边的张起灵:“他带回来的,让他自己照顾。”说完就带人走了出去。 帐篷里只剩下他们四个。 张起灵似乎有点犹豫,他看了一眼顾然,然后很无奈的叹了口气,对吴邪说:“你回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不要再进疗养院了,里面的东西太危险了。” 顾然没帮腔,他私心里希望吴邪回去。来格尔木之前,他不知道最终目的地是塔木陀,不然他也不会让吴邪过来的。那地方当年他都不愿意进去,实在是太危险也太折磨人了。 吴邪有些不悦,回答道:“要我回去也可以,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在他看来,张起灵同样知道许多事情,而这部分可能恰恰是顾然缺失的,他只想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张起灵摇头道:“我的事情不是你能理解的,而且,有些事情,我也正在寻找答案。”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下斗体验录(二) 解雨臣从吴邪手里抽过顾然的笔记,顺着往后翻:“下一个就是我了吧?” 解雨臣翻到自己那一页,停顿了一秒,然后打起一副轻松的神色念道:“和二月红一脉相承,功夫差点火候,智商继承了解小九,难得下斗不需要我动脑子的人。” 解雨臣挑了挑眉问:“你的追求就是下斗不用带脑子?” 黑瞎子不愧是和解雨臣同流合污的,接话道:“那你跟齐八爷解九爷下斗,俩聪明人,多好啊?” 胖子会意:“远了不说,人都挂了,就说还活着的,咱小天真也行啊!” 顾然整张脸都皱起来了:“解小九还凑活,身手勉强能自保,老八就算了,跟他下斗,还得给他栓俩张家的当保镖。至于吴邪……” 解雨臣非常机智地直接翻到了吴邪那一页,看着上面的话忍俊不禁,“顾然给吴邪写的是——每次下斗前,我都想给他做个法事。” 吴邪气结,拍这桌子说:“起尸是墓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你怎么不下斗之前给墓主人跳个大神啊!” 顾然语重心长地说:“墓里运气不好这事儿啊,你得认,别把锅都推给死人。” 解雨臣清了清嗓子,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敲了敲桌子,“我还没念完呢,下面还有一行——虽然吴邪下斗每次都很惨,但真的很搞笑,我都要怀疑粽子爱上他了。” “嘿,照你这么写下去,小天真以后得跟粽子冥婚!”胖子拍案叫绝。 吴邪斗不过顾然,还斗不过胖子吗? “你再说,我这就送你去塔木陀跟西王母冥婚!”吴邪威胁胖子。 “就你这小身板儿,还送胖爷去塔木陀呢?”胖子嗤之以鼻,“还没到塔木陀呢,你就先给蛇配|种了。” “我配|种了你也跑不了!” 黑瞎子一脸诡异地打断了呛声的二人:“打扰一下,你们二位准备——合葬?谁给谁殉葬啊,啧啧啧,看不出啊,你们竟然……” 顾然立刻帮腔:“说什么殉葬,这么俗,人家这叫,生同衾,死同穴,浪漫死了!” 胖子虽然没太听懂顾然文绉绉的说什么,但黑瞎子一脸贼笑他可是看懂了,叫嚣道:“谁他娘的殉葬了,丫的你们脑子里就没点正常的东西。” 解雨臣一针见血:“这叫为老不尊。” 胖子挥着手从解雨臣手里拿过来顾然的本子,“别打岔,赶紧看看顾小然给胖爷我写了什么!” 胖子翻到自己那一页,就在吴邪的后面,紧接着脸上露出一种类似于欣慰的表情,“我见过的最灵活、最靠谱的胖子。如果能不惹祸,再减减肥就更好了。” “胖爷我惹祸很多吗?”胖子一脸不可置信,“减肥是不可能的,我可就靠这身肥膘下斗了。” 顾然细数:“鲁王宫的血尸是谁放了个屁招来的?海底墓死门里谁太胖了差点被卡死?还有云顶天宫……” 胖子赶紧一连串咳嗽:“别说了别说了,胖爷我以后不惹祸了还不行吗?” 顾然满意地点头。 塔木陀副本4 顾然一直在看着吴邪,他知道,吴邪心中的疑惑太多,不得到答案是不会罢休的,更何况还有他在来格尔木之前与吴邪的夜谈,这种十分沉重的使命加在谁身上,都会产生一定的影响。 显然,吴邪是想要按照他三叔的安排,一路走下去的。 顾然突然有点后悔他跟吴邪说了这么多,否则吴邪现在是不是可以打道回府? 后悔也没用了,吴邪现在目光中写的,就是“要去”两个字。 “一起去吧。”顾然拍板,“这也是他该知道的。” 张起灵没反驳顾然,沉默地走出帐篷,黑瞎子也叹了口气,拍了拍顾然:“你想好了?” 顾然点头:“这是他的选择,我们谁也劝不退的。我去找阿宁。” 吴邪一见顾然帮他,便跟了上去,爷爷跟他说过,做事要主动,就算现在安全了,退出了顾然所说的三叔的计划中,未来也说不准哪天再被卷进去。倒不如现在主动出击,知道越多就越有先机。 “我们跟你们一起去塔木陀。”顾然对阿宁说。 阿宁指着顾然说:“你可以,但他不行。” 吴邪的语气很认真:“我要加入。” 阿宁看了吴邪一会儿,指了指一旁的装备车,松口了:“随便拿,十二点准时出发,过时不候。” 路上的行程还算顺利,吴邪、顾然还有一个高加索人、一个藏人坐同一辆车,那两个人轮流开车,沿着定主卓玛带的路,一路开向当年她带陈文锦去的地方。 首先到的是一个叫做兰错的村子,那是当年定主卓玛带陈文锦买马匹和骆驼的地方,这个村子才是塔木陀之行的开始。 村子很顺利地找到了,但却有一辆车陷入了风蚀沟里,人没事,但车报废了。无人区的环境实在是太过恶劣,如果在短时间内无法找到正确的地方,车子就会一辆辆报废在这里。在没有救援的情况下,人和车随时有可能出危险。 这种情况是谁也没办法的,随行的扎西说,既然要进入柴达木,人头肯定是要别在裤腰带上的。 这种危险的预示让车队的人都沉默了。入夜点了篝火,许多人却都睡不着,也不知是兴奋的还是害怕的。 青铜门之后,顾然的心境反而平和了许多,躺在睡袋里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顾然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有人起夜走动,没在意,又听脚步声朝他这个方向来,睡在旁边的吴邪被惊醒,顾然紧接着就听来人对吴邪说:“别说话,跟我来,我奶奶要见你。” 吴邪半天没动静,来人又说:“请务必跟我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来人是扎西,顾然直接坐起来,与吴邪一起跟上扎西。 扎西虽然奉命来叫吴邪,但见顾然跟上,也没意外,直接带着二人去了二百米开外的篝火旁,定主卓玛和她的儿媳,还有张起灵都在那里。 定主卓玛见到顾然同样没什么反应,用口音十分浓重的普通话说:“我这里有一封口信,给你们。让我传这个口信的人,叫做陈文锦,相信你们应该认识,她让我给你们传一句话。” 顾然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定主卓玛的儿媳,没说什么。 “陈文锦在让我寄录像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如果你们按照笔记上的内容进来找塔木陀了,那么,她让我告诉你们,她会在目的地等你们一段时间,不过你们的时间不多了,从现在算起,如果十天内她等不到你们,她就会自己进去了,你们抓紧吧。” 三人均是一脸惊讶的神色,按照笔记上的说法,陈文锦应该早就进入塔木陀了,而且顾然猜,她这几年行迹全无,很有可能一直在塔木陀这一片地方,那么她为什么还要等他们?带路吗? 定主卓玛又说了一句:“对了,还有一句话,我忘记转达了。她还让我告诉你们,它,就在你们中间,你们要小心。” 顾然眨眨眼睛,它?按照陈文锦的笔记,应当指的是汪家,汪家的人,手竟然伸得这么长,已经到他们中间了? 顾然皱着眉毛琢磨了一会儿,想不出个所以然,却发现吴邪跟张起灵竟然吵了起来。 顾然发现,从青铜门出来之后,他动不动就走神的毛病并没有好转,甚至愈演愈烈,这并不奇怪,他猜想,这是因为他历劫多次,灵魂受到了损害的缘故。青铜门毕竟是个仙凡之间特殊的存在,保不准会对现在仍是凡人之躯的他造成二次伤害。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有些时候确实耽误事。 比如现在。 顾然回过神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吴邪的怒气冲冲地说:“他娘的!为什么!你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连个理由都不给我们,你当我们是什么?” 张起灵大概也生气了,这还是顾然第一次听到张起灵以这种语气说话:“你不觉得你很奇怪吗?我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你?” “不是,你们俩怎么吵上了?”顾然一脸莫名其妙,“有话好好说啊。” 张起灵沉默了良久,喝了一口已经凉掉的酥油茶,突然说道:“你们两个来干什么?吴邪,你不应该卷进来,你三叔已经为你做了不少事情,这里面的水,不是你蹚的。”他也看出来了,顾然纯粹就是陪吴邪来的,只要把吴邪劝退了,顾然也会跟着离开。 吴邪愣了一下,有点震惊与张起灵说了这么长的一个句子,紧接着苦笑道:“现在又不是我不想卷进来就能不卷进来的。让我回去也行,其实我的要求也很简单,只要知道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就满足了,可是,偏偏所有人都不让我知道,连顾然都对这些事情知之甚少。” 虽然有顾然跟他说的九门的命运在,但吴邪来这一趟更重要的原因是好奇,他更想知道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再说九门不九门的。 毕竟,他更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要把他跟个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完全被牵着鼻子走,其次才是上到祖辈的恩恩怨怨。 顾然对张起灵解释道:“我猜你也不知道吧,吴邪已经入局了。” 张起灵的表情有些惊讶,又有些茫然,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吴三省的安排。吴邪,有时候对一个人说谎,或者瞒着他什么事情,是为了保护他。有些真相,或许是他无法承受的。” “能不能承受应该由他自己来判断。也许别人不想你保护呢,别人只想死个痛快呢?你了解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痛苦吗?” 吴邪也是嘴比脑子快了,话都没在大脑里转一圈就脱口而出。 顾然变了脸色,低声斥了一句:“吴邪!” 吴邪这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二位都是严重失忆的人,顾然还好,他对记忆并不执着,而且在青铜门中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过去。而小哥则一直为失忆而痛苦。 张起灵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了解,而且比你要了解,对于我来说,我想知道的事情,远比你要多,但是,我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像你一样,抓住去问。” 连顾然都沉默了,吴邪好奇的事情,顾然可以知无不言地对他讲,因为说到底,是一些祖辈传下来的冤仇,跟他自己是没有直接联系的,很多事情都不用担心会伤害到他。 但张起灵不一样,顾然听说的、见到的,东拼西凑出了张起灵大半的故事,这实在是太沉重了,连顾然都不知如何开口对他讲,更不用说一无所知的张起灵该如何探寻过去了。 张起灵继续说:“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我做的所有事情,就是想找到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我从哪里来,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看着自己的手,淡淡道,“你能想象,会有我这样的人,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没有人会发现,就好比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我存在过一样,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吗?我有时候看着镜子,常常怀疑我自己是不是真的存在,还是只是一个人的幻影。” 顾然侧过身去,搭着张起灵的肩膀说:“你倒也不用这么悲观,哑巴张。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这个问题并不重要。我在很多年前也思考过这件事,但我发现没什么意义。你是存在的,这就足够了。” 吴邪也说道:“是啊,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你要是消失,至少我会发现。” 张起灵站了起来:“我的事,也许等我知道了答案的那一天,我会告诉你,但是你自己的事情,抓住我,是得不到答案的。现在,这一切对于我来说,同样是一个谜,我想你的谜已经够多了,不需要更多了。” 他往回走去,又停住脚步,补充道:“另外,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顾然看着张起灵的背影,悠悠说道:“他背负了太多东西,连他自己都想不起来了,却还要继续下去,这其实是最痛苦的一种人生。” “为什么?” 顾然听懂了:“因为他姓张啊。”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下斗体验录(三) 解雨臣一点都不见外,拿着顾然的本子一通乱翻,发现本子只写了一半,看来顾然这几天在房间里奋笔疾书还没写完许多内容。不过随手一翻,注意到最后还有几页写了字,便翻了过去。 “怪谈集?”解雨臣问,“这是什么?” 顾然这一部分的字很凌乱,还有一些繁体字和别字,尤其是最后一页,能看出来是很久以前写的,倒着翻几页,新的部分就工整很多了。 胖子扒头一看,顾然当年的狂草在他看来就是鬼画符,连做拓本出身的吴邪都很少见这么龙飞凤舞的字,便把本子交回给了顾然来念。 顾然颇为不自然地抿了抿嘴,推脱道:“没记录什么事儿,就是下地时候一些见闻,字我都快不认得了,你们还是看前面吧。” 所有人都是一个念头—— 事出反常必有妖,顾然在怪谈集这一部分绝对写了什么不可见人的事情,指不定说他们坏话呢。 不过顾然最开始的时候用的是以前的文字,还夹杂着一些民国时候的繁简字,要是工工整整地写,吴邪还能认得出来,但乱成这个样子,翻译的难度不亚于战国帛书。 顾然看上去像是松了一口气,刚把本子翻到前面,准备讲点长沙九门有意思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笔记本就被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抽走了。 顾然瞠目结舌,继而怒视拿走笔记本的张起灵。 张起灵面无表情地接受着顾然“怨怼”的目光,把本子交给了黑瞎子。 顾然刚才的依仗就是吴邪他们看不懂他的字,张起灵虽然看得懂,但以他又不是好事之人,却独独忘了还有个同样从那个年代过来的黑瞎子。 论笔迹的艺术感,黑瞎子可比他更胜一筹——简言之,就是更乱。 顾然本以为本子在自己手里就万事大吉了,只要他不给,别人不可能从他手上抢得走,万万没想到,黑瞎子撺掇了张起灵出手。 “哎,关键时刻还得瞎子来吧!”黑瞎子洋洋得意地翻到了最后一页,挑着跟他们几个有关的念。 “宋代人如此聪明?竟是音律机关,亏是与二月红下斗,要是张启山,怕是会被戳成筛子。” “下斗打粽子,齐老八带了俩粽子,还问保镖张日山吃不吃粽子,就应该让老八先被粽子啃一口。” “黑瞎子……怎么还有我了?”黑瞎子愣了一下,“我靠,这事你都记?你是人吗?” 胖子一听是黑瞎子的囧事,立马来了兴趣:“顾小然记你什么事儿了?” 黑瞎子左有顾然虎视眈眈,右有张起灵老神在在,他一个都打不过,也不能不念。 “黑瞎子竟然带着小提琴下斗,给粽子拉了一首《二泉映月》,然后粽子起尸了,这家伙打粽子的时候把小提琴磕坏了。”黑瞎子面无表情cos张起灵地念完了这一行字,然后说,“要不是你不帮忙,我至于把小提琴磕坏了吗?” 顾然微笑:“你觉得你用小提琴把粽子拉起尸了,有什么资格让我帮你打?” 感谢在2020-10-30 20:13:21~2020-11-01 21:13: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明钰 26瓶;暗影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塔木陀副本5 过了兰错村,就正式进入无人区了,接下来几天,阿宁的车队都沿着柴达木盆地一条枯竭的河道开。两天之后,戈壁上起了大风,能见度几乎为零,车速也到了最慢。 高加索人还在开车,但过了一会儿就发现,在这种狂风中已经无法分辨车子到底在往哪儿开,顾然倒是能分辨方向,但前后车都看不到,接着往前开也没有意义,更有可能和大部队走散,于是高加索人只能停车等待大风过去。 戈壁上的封很难停下来,等了十几分钟,风比之前又大了,整个车都在震动,紧接着,有什么东西就撞在了车上,车子有点晃晃悠悠的。 高加索人突然怪叫起来,在远处的沙尘中,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影子。 顾然一看,那是一个人,“是阿宁的人,他为什么要在外面走?” 顾然很快就想到了,如果车子还能保护人,肯定不会选择弃车的,那只能说明车子已经没法保护人了,在戈壁中,只有一种情况是这样——车子陷入了流沙之中。 想清楚这种情况,顾然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车子会晃悠——他们的车子也陷入了流沙之中! “车陷进流沙了,我们得快走。”顾然脸色一变,急声说道。 他打开车门,抵着沙尘的冲击跳下了车,然后拉住车门,让吴邪他们都下来。 顾然绕到车后备箱,打手势招呼吴邪他们来一起拿装备,车是救不出来了,装备至少得拿着,不然他们都没有能活过几天的食物。 顾然跟从前面走来的人打了个手势,示意继续往后走,他们的车陷在了流沙里,难保后面的车不会有同样的遭遇。 又救出来一车的人,狂风夹杂着许多石头,像子弹一样,有一个人的风镜诶打了一下,脸上全是血,顾然打手势蹲在地上躲过这一阵狂风。 狂风中出现了一颗信号弹,应当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不得不发射信号弹,顾然打了个手势,让吴邪他们在原地别动,他自己往信号弹发射的方向走了过去。 没走多久,遇到三辆空车,车上没有人,应该是已经离开了,但奇怪的是,车上的装备并没有被拿走。 顾然皱了皱眉,阿宁的人训练有素,应当不会犯这种错误。他正准备去拿装备,就又发现了一颗信号弹,方向变成了左边。 连发两颗信号弹,一定是遇到了非常紧急的情况,容不得顾然多想,连装备都没时间拿了,直接往信号弹的方向走去。 前方的滚滚沙尘中,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的轮廓。 这有可能是一块巨大的山岩,那么发射信号弹的人有可能是通知其他人避难所的位置。 但很快,顾然就推翻了这个想法,在戈壁中这么大的岩石,他刚才不可能看不到,因此,这有可能是海市蜃楼,也有可能是其他什么迷惑性的东西。 总之,不是避难所。 现在紧要的事情是找个能容身的地方,顾然已经不想关心发信号弹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了,现在他一个落单了,吴邪他们那里也没有大的掩体,同样很危险。 顾然掐指算了算,在沙尘中找到了一个方向。 从青铜门出来之后,顾然的掐算本领莫名灵了许多,可能是沾了点仙气儿,他不仅判断出了掩体的方向,也算到了张起灵和黑瞎子的方向——在同一处,说明他算到的地方足够安全。 顾然立刻掉头往回走,一路狂奔到吴邪他们所在的地方,然后带着他们往他刚刚算到的方向跑。 跑在路上的时候,他们迎面遇到了黑瞎子和张起灵,前者手上还拿着一支信号枪,顾然这才知道,刚才的两发信号弹是这家伙搞的鬼。 根本不是什么紧急情况,也不是指示岩石的位置,仅仅是让人注意到他,往他的方向走,这样才有助于他们找人。 也就黑瞎子能干得出来这种事。 顾然白眼都懒得翻了,打了几个手势,示意自己带吴邪他们几个去安全的地方,让张起灵他们去救别人。 跑了二十多分钟,顾然才看到一团土丘,拉着吴邪就跳了下去,紧接着就见高加索人跟其他几个都滚了下来。 这里是一处深沟,里面全是人,都在躲避狂风。 这里面一点风都没有,连说话都听得清楚。顾然喝了两口水之后,又戴上风镜,“我出去找其他人。” 吴邪点头说:“你小心。” 顾然跟黑瞎子和张起灵一样,都是这个队伍武力值的核心,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出去救人。 找人是顾然的长处,他能掐算戈壁上有活人的位置,带了几拨人回来。但在狂风中奔跑实在是消耗体力,顾然这种人也撑不住多久,跑了几趟就不再出去了,只在沟里休息。 过了几个小时,风小了一些,阿宁招呼着人都出去,检查一下车子和人员。所幸,只丢了两个人,其他人有的挂了彩,只是车子大多坏了,要么是被困住需要检修,要么是彻底报废,现在无论如何是开不了的。 修车花了一夜的时间,第二天一大早,定主卓玛说还要起风,只能尽快出发,便将没修好的车子拖在了后面,其他人挤一挤坐在了其他的车子里。 顾然和吴邪直接挤到了张起灵和黑瞎子的车里,阿宁去了另一辆车,跟定主卓玛一起。 在戈壁上开了二十多分钟,阿宁所在的头车转了方向,顾然一打方向盘,也跟着转弯,很快,视线前方就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城堡。这是雅丹地貌的一种,风蚀城堡,又叫魔鬼城。 在城堡的入口处,阿宁发现了一个失踪的人,好不容易让队医救醒了,那人说另一个人进去魔鬼城了,阿宁要找,但扎西说这里面非常容易迷路,几乎是十死无生。 定主卓玛不知怎么想的,让扎西带路,领着阿宁她们进去找人。 扎西虽然是当地人,但也没把握能再魔鬼城中找到路,于是每经过一个转弯,就用地上的碎石头堆砌一个阿拉伯堆,指明方向,如果在行进过程中看到石碓了,就证明开始绕圈子,就不能再前进了。 顾然没有表态,魔鬼城中有一种奇妙的磁场,所有的风蚀城堡的排布都具有一定的迷惑性,和以前的五行八卦有异曲同工之妙,他掐算不出里面活人的位置,有可能是受了干扰,也有可能是里面的人已经死了。 顾然没把握,只能跟着进去找人。 走了不知多久,中间休息了三四次,一直都没有任何回复,队伍的人都沉默了下来,最后失踪的那个,生还的几率已经微乎其微了。 阿宁准备继续出发,对讲机里突然传出非常刺耳的声音,人的喊叫声混合着电流声,声音非常可怕。阿宁对对讲机大喊:“我是领队,我在搜救你们,你们在什么方位?” 对讲机中传来的声音更加古怪了,仔细听来,电流声中,好像是一个人怨毒的冷笑。 队医说:“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在笑?是不是听到我们的声音太开心了?” 阿宁又调试了对讲机,声音更加分明了一些,对讲机中传来的正是怨毒的冷笑声,这种声音搭配上魔鬼城的气氛,显得非常诡异。 这样的声音持续不断地响了足足五分钟,顾然琢磨一下,拿着打开另一部对讲机,用指甲抓了抓对讲机的讲话口,冷笑声一下子在身边爆开,顾然确定了心中的猜测:“不是笑声,是在抓对讲机,他们很危险。” 对讲机有声音,说明他们离得不远,顾然掐指算了算,有个隐约的方向,看来他先前果真是被魔鬼城的磁场干扰了,这西王母果真神通广大。 顾然招呼道:“跟我走。” 阿宁对顾然将信将疑,吴邪知道顾然的本事,已经跟了上去。 顾然一路小跑,带他们到了峡谷的最深处,一直走到尽头,前面是一座巨大的半月形土丘。 “就在上面。”顾然打着手电扫上去,实在是太高,照不出个全貌,阿宁打了一枪信号弹,立刻照亮了上面的黑暗,赫然是一块什么东西的残骸。 “我上去看看,你们在下面接应。”顾然对阿宁说。 顾然的动作很快,没等阿宁说话,就见他已经拿着匕首和登山镐往上爬了好几米,三下五除二就到了那庞然大物的下面。 “是艘破船。”顾然朝下面喊,他又算了算,“应该就在里面,我进去看看,你们上来吧。” 顾然小心翼翼地爬进了船里,这四周都是泥,顾然快速搜寻了一圈,走到船舱的尽头,发现里面有个圆桌大小的洞,是坍塌出来的,扒头一看,有个人正埋在里面,是个藏人。 “他在这里!”顾然朝外面大喊,然后他翻身跳进了洞里,摸了摸脉搏,人还活着,只是需要尽快治疗,他便拿匕首和登山镐快速把人挖了出来。 顾然犹豫了一下,掏出一瓶药,给人喂了一颗,把命吊住,然后把人背在背上,费力爬了出去,把藏人放在沉船的地上,这时候阿宁他们也爬上来了。 阿宁和顾然一起,把藏人运出了沉船,由顾然背着爬下土坡,也亏得他身手好,不然早就摔下去了。 ※※※※※※※※※※※※※※※※※※※※ 顾然回忆录之数学的重要性(上) 顾然是个很强的人没错,但让他当过打手的两位九门年轻一代,解雨臣和吴邪,都不约而同地在一件事上拒绝他出手—— 查账 起先是解雨臣,二月红把顾然介绍给他帮忙的时候,并没有讲清楚顾然的底细,或者说,这事儿连二月红自己都不清楚,他只当顾然很强,是个很好的助力。 解雨臣也是这么以为的,便理所当然地让顾然去查账了。 没办法,那阵子解雨臣刚刚正式当家,焦头烂额的,他、顾然、黑瞎子兵分三路收账整治盘口。 顾然对收账这事儿没什么概念,当年跟着张启山的时候,张家有管账的,他只管下斗捞明器,那些个细碎的账目与他没半毛钱关系。 以是连他自己都忘了,他不会算数。 倒不是1+1=2这种掰着手指头数都能算清楚的东西,而是被人精心编写过的账本。 确实不能要求一个出生在元朝,只粗略读过《九章算术》的人,了解现代人做假账的智慧。 顾然一到盘口,看到下面人送上来的账本的时候,就傻眼了。 不过顾然作为在长沙九门混了这么多年的人,学了一套极度优秀的表情管理之术,看到如同天书一样的账本面不改色心不跳,简言之,很会装逼。 当着一帮心怀鬼胎的盘口伙计,顾然也不可能问跟他来的自己人,这账本到底哪里有问题。但顾然也有自己的法子,反正解雨臣让他来收账的盘口肯定有问题,便干脆随手翻了翻账本摆了个样子,暗地里掐指一算。 哦,站在第三排的麻子脸最心怀鬼胎。 顾然干脆把看不懂的账本往地上一摔——别误会,不是因为太恨数学了才摔账本的,只是因为账有问题。 神不知鬼不觉地,顾然丢出了一个小铁块,精准地打在了麻子脸的腿上,迫得他跪下。 杀鸡儆猴,顾然最会了。 至于地上的那些账本——顾然勒令盘口伙计三天内写好账,由盘口老大亲自交到解府。 账本交上来之后,顾然直接丢给了解府的管家,就已经是后话了。 由此解雨臣才知道,顾然除了打架实打实强悍以外,缺点一大堆——比如让他去收账,保准最后还得找个算数好的伙计给他善后。 但解雨臣还是乐此不疲地让顾然去收账,顺便给他配了个算数好的伙计。 这年头,加减乘除算得懂的多如牛毛,但打人能把人打服的,还真没几个。 无非就是给伙计多开份工资,而且一般顾然打服了的盘口再送上来的账本,很少有假账,看得非常顺心。 真要问解当家,数学重要还是武力值重要,答案还真不好说。 —————— (下)是顾然的数学与吴小狗的故事,下次再写。是时候拉十项全能的老张出来溜溜了。 为什么现在小段子都变得长了起来…… 塔木陀副本6 队医已经准备好了一切,顾然把藏人放在地上,准备抢救。 队医剪开藏人的衣服发现,他的肚子上有密密麻麻二三十个伤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扎的,问顾然有没有注意到,顾然摇头,他确定沉船下绝对没有能够导致这种伤口的金属物。 队医给藏人检查的时候“咦”了一声:“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没死就已经不错了,竟然都不需要抢救,奇迹啊。” 顾然说:“我给他吃了一颗药,吊命的,不然现在心肺复苏都不一定救得回来。” 阿宁惊讶道:“什么药?你自己带了药?” 顾然想了想,拿出一只小药瓶给了阿宁,无奈地说:“我又不是吴邪,只当是来格尔木看看疗养院的,什么都没带。虽然出来的仓促,但肯定得有所准备。” 阿宁不懂药理,把药瓶递给队医,队医给藏人包扎好伤口之后,打开药瓶,倒出一粒闻了闻,眼睛都亮了,看顾然的眼神就像看什么稀世珍宝一样。要不是队医和顾然实在是不熟,就要拉着人促膝长谈了。 顾然被这眼神看得发毛,他本以为阿宁带的都是国外体系的人,队医学的是西医,但没想到像他这种中西混搭配药的野路子,这队医都能看出其中奥妙。 顾然也累了,懒得和队医多费口舌,便摆了摆手说:“药给你了,你自己琢磨吧,别来问我。”话罢,顾然就钻进睡袋里休息了。 阿宁的队伍比吴三省和陈皮阿四的队伍的优势就在于,这些人更加训练有素,也更加文雅一些,至少睡觉的时候不会呼噜震天响。 顾然勉强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大早,阿宁的人就在整理装备,还有人在清理那艘破船里的东西,乱乱哄哄的,顾然懒得起来,就接着躺在睡袋里假寐。 过了不久,吴邪来叫了他一趟,顾然便不能接着躺尸了,便起来跟吴邪去看他们的发现。 阿宁的人从破船里清出来许多罐子,有个打开了,他们一看,发现里面是人头,皮肉都腐烂掉了,头发很坚硬,骷髅的轮廓十分明显。 这是西王母部落的传统,在小孩两三岁的时候就把头装到陶罐里,一直到成年,砍掉头,把陶罐封起来,给西王母当做贡品。 顾然刚一走近,就听到了一声冷笑,紧接着他就见围着人头罐的人都跳了起来,有人大叫:“看,人头在动!” 顾然心里突突直跳,他早年研究过西王母,尤其是与长生相关的内容,虽然没来过西王母国,一些猜想没有得到证实,但这并不影响他见到这些人头罐时候的不安。 如果他以前的猜测没有错误的话,这些人头罐不仅仅是用来祭祀的,它更大的作用,是作为培养皿,养的是尸蟞王。 顾然拉着吴邪后退一步,然后就看到人头晃动,泥土裂开,两只血红色的虫子爬了出来,就是在鲁王宫看到的尸蟞王! 顾然大喝:“这些虫子不能碰,谁碰谁死,快跑!” 可惜他的话对阿宁的人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几个人脱下衣服拍打虫子,但尸蟞王的行动速度可比人快多了,还没拍掉几只,人头罐里就爬出来了更多的虫子。 “快跑!”顾然大喊一声,一只手抄起自己的装备包,一只手拽着吴邪往外跑,吴邪又拉上了阿宁,三个人一路狂奔,到了一处转角,看到扎西做的石头记号,吴邪才停下脚步,他看不懂这些记号。 顾然也看不懂,但来路他还记得一些,指了一个方向就带着吴邪和阿宁继续跑。 跑了十几分钟,尸蟞王还跟在他们后面飞,这不是一个办法。 顾然左右看了看,发现了一处土丘凹陷,推了一把吴邪和阿宁,“躲在那儿。” 这个凹陷面积不大,容纳两个人已经很勉强了,顾然面蹲在外面,划破手掌,有规律地滴了几滴血在地上,低声说:“屏住呼吸,一切有我。”然后屏住呼吸握着匕首。 尸蟞王几乎一窝蜂从他们面前飞了过去,片刻都没有停留,偶尔有几只朝这个方向飞过来的,也撞死在了土丘上,对他们没有任何威胁。 尸蟞王都飞走了一两分钟,顾然三人才松了一口气,顾然手都有点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苦笑道:“我是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有这种经历。” “顾然,这是怎么回事,你的血……”吴邪欲言又止,指着地上的血。 顾然深吸几口气,也不管阿宁到底是谁的人了,解释道:“这是个简单的障眼法,能让尸蟞王觉得这里没人,而且我的血应该对他们有一定的威慑力,所以只要你们不出声,就大概率能躲过去。” “大概率?”吴邪抽了抽嘴角,以他对顾然的了解,绝对概率没多大。 顾然尴尬地说:“五成把握。”他摆了摆手,强行解释道:“五成把握已经不错了,这么多尸蟞王,哑巴张来了都只能跑,咱又跑不过尸蟞王,跟没头苍蝇似的慌不择路地跑,咱就得在魔鬼城里迷路了。” 吴邪点点头,他本身也只是下意识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刚才生死一线,实在是太紧张了。 三个人从凹陷里出来,找了几块石头坐下,休息了一会儿,阿宁问:“这些到底是什么虫子?你们了解多少?你什么来头?”最后一句她指着顾然问的。 吴邪解释了他们在鲁王宫见到的尸蟞王,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至于顾然的来头,他没解释,看向顾然。 顾然想了想,给了个很含糊的答案:“跟哑巴张差不多来头。”而尸蟞王的来头和用途,他就没有多说了。 吴邪四下环顾,他们已经跑到了一片陌生的地方,四周并没有扎西的石头堆标记,便问顾然:“我们现在怎么办?” 顾然沾了一把地上还没干透的血,掐了掐指节,感知大概的方向没什么问题,便松了口气,“我能带你们走出去。” 顾然把自己的装备包打开,一面往外捡东西,一面说:“咱就这么点装备了,从现在往外走的话,怎么也得大半天的时间,先吃饱喝足了再上路,脚程快点,天黑之前出去,不然得冻死在里面。” 显然,现在顾然成了三人小队的主心骨,阿宁刚被他救了一命,也听他的,只是问道:“其他人呢?” 顾然摇头:“我们跑在前面,根本没法分心看他们在哪儿。不过按现在的形势拉看的话,大批的尸蟞王是跟着咱们飞的,分散到他们那边的应该不多,运气好的话,有扎西带路,他们能出来。” 顾然的包里干粮不多,水也只有两瓶,三人把干粮都分了,水喝了半瓶,休息了个把小时,就准备上路了。 每到一个路口转弯,顾然都会停下来掐算一会儿,然后继续前进,有时候掐算的时间甚至比行进的时间都长。 吴邪见顾然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问道:“顾然,还能找到路吗?” 顾然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能,我只是在想我们是要出去还是进去。” “进去?”阿宁问,“什么意思。” 顾然解释道:“我刚刚发现了一件事,我们躲尸蟞王的时候,跑到了另一片魔鬼城里,已经不是扎西说的那个了。所以我有一个推测,这里应该是一片由许多魔鬼城形成的大戈壁。我还在其中发现了五行八卦的痕迹,也就是说,这一片魔鬼城不是天然形成的,有人为的痕迹,那么这其中势必在保护着什么东西,应该是西王母国。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回到魔鬼城的入口,或者直接进入西王母国。你们选吧。” 西王母国是最终目的地,对他们有着极大的吸引力,而且出去之后再进来也还有遇到尸蟞王的风险,但他们现在缺装备,人也精疲力竭,没那么适合继续前进。 两种选择都有利有弊,顾然将选择权交给了吴邪和阿宁。 吴邪说:“我们出去,先跟小哥他们汇合。” 阿宁也认为这样比较妥当,她的人都走散了,显然出去集结队伍更重要。 顾然点头,继续带路。 天渐渐黑了,没了太阳,戈壁上的气温骤降,阿宁问:“我们还有多久能出去?” 顾然道:“快了。” 这个“快了”,他们走了整整三个小时。 天已经黑透了,顾然打着手电在前面带路,吴邪和阿宁跟在后面,都没力气再说话了,只能闷头往前走。 手电的光比黑暗中的人影传得更远,顾然他们刚一接近魔鬼城的门口,就听到外面传来的欢呼声,他们到了。 黑瞎子迎了上来,给顾然搭了把手,把人拉到篝火旁休息,一同迎上来的还有胖子、潘子以及阿宁的人。 黑瞎子一边给顾然他们煮东西吃,一边跟潘子说:“我说的没错吧,有顾然在,他们肯定能出来,根本不用大海捞针似的进去找。他找路的本事可大着呢,根本不会在里面迷路。” ※※※※※※※※※※※※※※※※※※※※ 顾然回忆录之数学的重要性(下) 吴邪接手吴家盘口的时候,情况没比解雨臣好多少。 解家毕竟家大业大,解雨臣在正式掌家之前又还有他母亲和二月红帮着,经历了一个不算很难过的过渡期。但吴邪不一样,吴三省突然失踪,能给他收拢盘口的时间又短,很是糟心。 更要命的是,吴三省的风格大张大和,手底下的伙计大多是混不吝的,吴三省一失踪,吴邪对他们就没有任何威慑力。 顾然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让吴邪知道他算数极差的。 顾然都没给吴邪和他兵分两路收账的机会,直接很坦诚地跟吴邪招了。 “我看不懂账本,不会算数。” 据顾然回忆,当时吴邪脸上有一种很奇怪的表情,说是诧异也不算,毕竟顾然一个实打实的古代人,民国的时候又没上过新式学堂,不会算数在情理之中。但说是意料之中,又好像多了点复杂,好像是在说:你这么牛逼的人也有不会的东西。 也有可能是单纯想不到一个业内大佬,竟然不会管账。 这么想想,顾然没钱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吴家盘口比解家好的一点在于,吴邪是和顾然一起去收账的,吴邪负责看出来账目的问题摔账本,顾然负责打人。 文武搭配,干活不累。 连潘子都放心了,甚至有闲心敬佩自家三爷的英明,给小三爷找了这么个好助手。 至于后来张起灵住吴山居的时候,陪吴邪去收账,吴邪惊讶地发现原来有些人可以既身手好又会算账。 俗称,文武全才。 顾然一点都没有自己偏科的觉悟,拉着吴邪翘班,把收账的事情丢给了张起灵——反正他一个人能干两个人的活。 其实顾然的数学其实也不是没有好的时候,比如解雨臣来收账。 顾然总是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死皮赖脸地削减账单。 比如他学会了四舍五入。 零头是四万七的时候,顾然说:“哎,四舍五入一下,四万七你就别要了。” 解雨臣微笑:“那你怎么不四舍五入成五万呢?” 顾然以解家家大业大混过去了。 解雨臣下次来收账的时候,零头是八万四,“四舍五入,十万吧。” 顾然赶紧摇头:“还是八万吧,咱从千位开始算零头,四千块钱抹了就完了。” 四万七再往前一位是三,三十四万七,解雨臣气笑了:“那你怎么不直接从十万位算,直接把三十四万七都抹了多好?” 顾然心安理得地点头:“那敢情好。” 塔木陀副本7 顾然喝了一杯热的酥油茶,指了指胖子和潘子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潘子解释:“我们一直跟在你们队伍的后面,你们每一个宿营地,小哥都有留下记号,我们就保持着跟你们一站的距离,跟在后面。这是三爷的计策,小哥和黑瞎子都是三爷安排跟那个老外合作的,目的就是为了混进队伍里。” 顾然听着潘子的解释,只能暗骂吴三省是个老狐狸,他为了知道裘德考的真正目的,让哑巴张和黑瞎子当了间谍,还害得他也淌了浑水,早知道如此,他哪犯得着进魔鬼城受这个罪啊,就为了找那个走丢的藏人。 顾然想着,瞪了一眼正从帐篷里出来的队医。 潘子没胆子跟顾然抱怨,转而跟吴邪唠叨:“我们早在格尔木准备好了,在敦煌我们的人准备了近半个月了。你们的队伍刚出发,我们就跟在后面出发了,当时这小哥留下信息,告诉我们你在队伍里,三爷还吓了一跳,小三爷你也真是的,三爷不是让你别淌这浑水了吗?你怎么还来?” 顾然一听这话,斜睨了一眼黑瞎子:“合着你们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哑巴张恢复神智,阿宁的队伍出发了?就瞒着我一个?” 黑瞎子知道顾然遭了罪,心里憋着气,不敢惹这混世魔王,只能笑嘻嘻地把锅都推给了吴三省:“哪儿能啊,你跟哑巴十天半个月的没音信,三爷已经做了最坏准备,让我自个儿跟着阿宁的队伍。你跟哑巴出来倒是挺及时的,可惜那时候哑巴没醒,三爷就定了个时间,说到时候如果他还没好,就让你来补位,正好把你从小三爷身边调开,省得他掺和进来。这也没想到,哑巴醒了,你又掺和进来了。” 顾然冷哼一声,“老狐狸。”他又点点黑瞎子和张起灵,“你们也是一丘之貉。” 黑瞎子有点惊讶:“你真没看出来我和哑巴跟阿宁不是一伙的?” 顾然很诚实地摇头:“没看出来,我以为你们就是阿宁雇的,没想到还有吴三省在后面。” 黑瞎子摇头叹息,“白瞎了哑巴一路上给你这么多暗示。” 顾然扭头看了一眼张起灵,这人一直没什么反应,他满头雾水:“哑巴张暗示我什么了?” 可惜张起灵没回答,黑瞎子也不想给顾然答疑解惑。 在营地休息了一天,阿宁自从知道她被吴三省摆了一道之后,连带对顾然他们都没什么好脸色。顾然倒不在意这个,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也不想管吴三省的人为什么迟迟不动身,自顾自在营地睡大觉。 有黑瞎子和张起灵在,他在营地安全得很,总算是能睡个好觉了。 过了几天,顾然才知道,他们是在等雨。 按照定主卓玛的说法,她当年和陈文锦分手是在河道的尽头,现在风蚀太严重,河道已经分不清面貌,只能等下了雨有了水,才能找到河流的下游。 顾然休息好了,脾气也好了不少,问黑瞎子:“我能找到河道在哪儿啊,为什么要等雨?” 黑瞎子当然知道顾然有这本事,笑着跟他说:“不是有人说过你吗,这种掐算的手段,能少用就少用,咱又不是没别的法子了。” 顾然“哦”了一声,自从他找到记忆,对于齐铁嘴当年说的遭天谴的说法,就没多在意了,这一世历劫大差不差应当是成功了,那他遭不遭天谴,早死几年晚死几年,都没什么差别。 不过这话不能对黑瞎子说,顾然就只能跟着他们等雨。 河床的水位见长,潘子便决定要出发了,吴邪和顾然一道来的,有顾然这尊大佛撑腰,肯定没法让吴邪打道回府,因此这俩人得带上。张起灵和胖子也都跟着了,反而是黑瞎子,他要留守营地等吴三省。 这本是凑够一车的人了,但中间出了个小插曲,阿宁的人大部分要回去,但阿宁执意要跟着,吴邪心软,答应了下来,这便多出一个人了。 如果是几个小姑娘,这地方又没警察,还能在后排四个人挤一挤,勉强一辆车装下六个人,但现在显然不行,只能开两辆车。 顾然、吴邪和阿宁一辆车,潘子、胖子和张起灵一辆车,这是战力最好的平均分配,两边有顾然和张起灵照顾着,就算出了什么意外,也能应付。 顾然的车打头阵,没了黑瞎子这个老妈子唠唠叨叨的,顾然就放心大胆地用起了他掐算的本事,河床的支流都没挨个探路,直接一路往西王母国的方向开。 中间停车休息过几次,车子在戈壁上的磨损实在是太严重了,破了个轮胎,得开一段就下来打一次气。 不过所幸,在一天之后,顾然感觉到他们已经无限接近西王母国了。 车子开上了一个斜坡,顾然突然发现前面是一块断崖,急忙一脚刹车闷到底,直把车踩熄火了,潘子开车在后面跟得太紧,反应慢了半拍,车头直接撞上了顾然的车尾,直把车头送出了断崖。 非常惊险,两个车轮已经到了断崖外面,再往前多撞一点,车就要翻下去了。 顾然打开车窗破口大骂:“你他妈的跟这么紧干吗,赶着投胎啊!你这一脚刹车再慢一点,我带着你们家小三爷就要投胎去了。” 潘子理亏认骂,赶紧倒车,给顾然留出空间,前面的两个车轮才倒回到平地上。 断崖的下面,赫然是一大片绿洲。 这种热带雨林是相当可怕的,潘子以前在越南的雨林里打过仗,顾然在云南也钻过林子,知道其中凶险,直接指挥着让把能带的装备都带上了。 花了两个小时才整理好装备,顾然和张起灵打头,潘子断后,一队人就这样出发了。 雨林中的路很难走,树木多了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顾然和张起灵轮流披荆斩棘地开路,有时候还得带上胖子一起轮班——工程量太大,体力很容易吃不消。 走了没多久,发现了人面鸟的石像,这并不令顾然意外,塔木陀是西王母的老巢,云顶天宫充其量只能算是个衍生物,他都没兴趣多看一眼这些人面鸟,好像多看一眼,他就能切身感受到在云顶天宫被人面鸟叼起来往下跳的自由落体的滋味。 在几乎看不到什么阳光的雨林中行走实在是太熬人了,又湿又热,人都要走得魔怔了。 胖子在唱山歌,潘子在跟胖子对骂,吴邪偶尔插两句嘴,张起灵全程一言不发。 顾然心里觉得可惜,如果黑瞎子跟过来就好了,这时候至少还能有个插科打诨聊天的,不至于太无聊。至于胖子那种唱山歌的提神方式,顾然表示敬谢不敏。 没过多久,天上打起了雷,雨很快就下了,雨林气候本就潮湿,现在又赶上雨季,雨就像鞭子一样落了下来,砸在人身上都觉得生疼。 这么大的雨,别说行进了,连站在原地都觉得疼,只能找了一棵临近的树躲上一会儿。 胖子刚坐下没多久,就不安分起来,大屁股挤来挤去的,潘子骂道:“你小子他娘的干什么,皮痒还是怎么的?” 顾然扫了一眼,脸色一变,喝道:“有虫子!”整个树干上都是密密麻麻的虫子,从里面爬出来似的,放在坐在这里的时候并没有发现。 这么大的雨,往身上摸一斤麒麟血都没用,顾然干脆不打张起灵的主意了,直接一手拉着吴邪,一手拉着胖子跳下树干,冲到雨里,让雨水冲刷掉他们身上的大部分虫子。 身上的虫子差不多都冲掉了,顾然跟吴邪和胖子又爬上了树干,到了另一处枝桠,确定没有虫子才坐下。 顾然挑了一条死在潘子衣服上的虫子,脸色一变,忙说道:“这东西是草蜱子,真让它钻进去,这辈子都得趴着过了,得赶紧处理一下,潘子,你帮一下胖子,我给吴邪弄。” 阿宁自觉回避,张起灵依然处于一种半发呆状态坐在树干上。顾然直接扒下吴邪的裤子,用火烧了匕首去烫吴邪屁股上的血包子,虫子一爬出来就直接用刀柄拍死。 顾然下手稳准狠,吴邪被咬得不多,很快就处理完了。 胖子那边的情况就不怎么美妙了,他太胖,之前把裤子撑破了,给了草蜱子可乘之机,咬得满屁股都没一块好肉了。 吴邪提好裤子,看着胖子的屁股,脸色都变了,顾然一打眼就知道吴邪在想什么,轻飘飘地说:“你屁股没他这么惨烈,还能看。” 相对吴邪和胖子而言,剩下的人就要好得多了。潘子和阿宁只是胳膊上被咬了几口,顾然只腿上有两只草蜱子,而张起灵则什么事都没有。 经这一遭,顾然能更加羡慕张起灵的麒麟血了,简直是雨林杀器,完全畅通无阻。只可惜获得麒麟血的代价太大,不值当的。雨林也不是一天到晚都下雨,等雨停了,他再找张起灵要点血抹在身上,效果也差不离。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下斗体验录(四) 其实顾然笔记中的怪谈集部分不止记录了黑瞎子拉小提琴的一桩趣事。只是黑瞎子在曝光了自己对着粽子拉小提琴的黑历史之后自闭了,表示我不想看见顾然,更不想看见他这本笔记。 黑瞎子不念顾然的笔记,旁人又不敢劳烦张起灵来念东西,只能满腹惆怅地盯着顾然。 顾然被看了一会儿之后,举手投降了,“不顺着念笔记了,当时是按照时间记的,太乱了,你们说想听谁的,我直接给你们讲。” 众人见顾然这么配合,一时间竟然沉默了,不知道该让他爆料谁的黑历史比较好。 胖子胆子大,仗着张起灵不打他,对着顾然疯狂使眼色,直往张起灵那边眨眼。 顾然“啧”了一声:“你们还挺会点,哑巴张囧事还真不少,让我想想啊。” “先说一件不在斗里的事吧,我跟哑巴张认识的时候,他刚天授完,整个人都不好了。就你们看他现在地上生活九级残障,那时候能有九十级。我从斗里把人带上来,寻思着就这么让他走了也不太放心,就把他带我当时一临时的落脚点去了,好歹让人吃个饭,休整休整,精神恢复正常点再做打算。” 顾然看了一眼张起灵,见他没有生气的倾向,才放心大胆地接着讲:“我在那儿做饭呢,我屋里当时放了一块木头,本来是想做个木雕送人的,结果再一看,哑巴把拿块木头当劈柴给砍了。” 顾然微笑:“虽然当时做饭确实缺柴火,但我后院有弄好的劈柴。” 张起灵露出了些许疑惑的表情,可能是他自己也没想到,天授之后他还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顾然可不给张起灵思考的时间,继续爆料:“哑巴下斗的时候不爱跟人解释,你们也是知道的。当时跟他下一个斗,粽子起尸了,但没怎么动地儿,哑巴就跟粽子在那儿大眼瞪小眼,就跟在比一二三木头人谁先动似的。后来粽子先动了,然后就被掰头了。” 顾然讲得平淡,但仔细想想,张起灵这么一尊佛,跟粽子比谁更佛,真的很有一种奇异的喜感。 这桩事情张起灵也记不清了,但不妨碍他对自己的行为做出合理的推理:“我在思考。” “思考跟粽子cos雕像谁更厉害?”顾然表示他可不管张起灵到底是干什么,他当时看着觉得搞笑就是了。 “还有一个,不算很搞笑的怪谈,但在整个圈子里,哑巴绝对是独一份的。”顾然支着下巴说,“我就没见过他这么爱救人的,啧,比吴邪还圣母。” —————— 求生欲旺盛,这里说圣母真的不是贬义,吴邪很爱救人,心很好,但他能力有限,小哥更强一些,凡是不想死的他都救,在这一层面上,他确实比吴邪“圣母” 塔木陀副本8 顾然左右看看,他们现在呆的这根树枝没有虫子,心下疑惑,问张起灵:“刚才那里怎么有这么多草蜱子?” 张起灵眼神动了动,直接爬下去,到刚才他们躲雨的地方,那一片遮盖物下面。顾然也跟着爬了下去,凑到张起灵旁边看。 顾然鼻子动了动,指了指树枝的上面说:“好像在上面。” 张起灵立刻爬了上去,在一大片纠缠的藤蔓中寻找什么,用刀割开一大片藤蔓,整个拽了出去,露出里面的一大团虫子。 吴邪他们这时候发现张起灵和顾然不见了,也跟了下来,第一眼就看到这么多虫子,吓了一跳,幸亏雨大,草蜱子直接被冲没了,不然又要被咬一屁股血泡。 虫子包裹的里面是一大团动物的残骸,已经腐烂光了,皮里面就是骨头,藤蔓长进了它的身体里,纠缠着骨头缠绕在一起,上面长满了青苔,刚才雨太大,他们没留神看,把这东西误认为藤蔓了,进去躲雨,才招惹了这么多草蜱子。 “够能吃的,这么大个东西,把血都给吸干了。”顾然啧啧称奇,拍了拍胖子和吴邪,“幸亏发现得早,不然这东西就是你们俩的下场。” 顾然看了一会儿这具残骸,琢磨了一下,拿匕首在张起灵手伤划了一刀,“借点儿血。”他手伤沾了麒麟血,就直接把手伸进了骸骨堆里,用力一拽,无数草蜱子从里面蜂拥而出。 幸亏张起灵眼疾手快,在被顾然割破手之后,给吴邪的袖口摸了一把血,又伸手进去帮顾然扯里面的东西,才没让这俩人被咬。 “我靠,这里面怎么还有这么多!”顾然扯出了个东西丢在藤蔓上,心有余悸,“幸亏哑巴张你动作快,不然我这手就要被咬透了。” 顾然扯出来的东西是个手电筒,他“啧”了一声,“看来我猜的没错,这不是一个动物的骸骨,是两个,其中有一个是人,另一个应该是个蟒蛇。” 张起灵一听顾然的话,又伸手进去,摸索一会儿,拽出来一个女人的手骨。 “挖出来看看有没有能分辨身份信息的东西吧,不知道是不是当年陈文锦的人。”顾然说着,指挥胖子和潘子把整个蟒蛇的骸骨挖出来,胖子大刀阔斧地砍藤蔓,丝毫不在意会不会砍到先人的骨头。 挖了半天尸骨,顾然懒得当苦力就在一旁看着,突然他注意到吴邪的呼吸声有点不对劲,便凑近看了看,他脸上的神态有些狰狞,眼睛是闭着的,看来是陷入梦境之中了。顾然赶紧拍了拍吴邪。 吴邪猛地坐起来,撞到顾然的身上,自己差点倒栽下去,幸亏顾然眼疾手快拉了一把,“梦到什么了,噩梦?” 吴邪点点头,没描述梦境中的情景,发现所有人都休息了,才问道:“不是在挖尸体吗?” 顾然解释道:“尸体太大了,跟藤蔓长到了一起,一碰就烂,没法挖。而且胖子挖的时候发现了这个。” 顾然指了指藤蔓纠缠的地方,那里面有三颗绑在一起的手榴弹,这种老式手榴弹威力不小,如果不是胖子眼睛毒,他们早就被炸上天了。 没过多久,胖子就醒了,想跟潘子换班守着,让潘子去睡,但潘子说他不睡了,这么潮湿,他也一把年纪了,睡了肯定出问题。 顾然这才想起来,胖子和潘子都是普通人,岁数也不小了,在湿度极大的雨林中呆久了,对他们的身体很不好,过些年容易关节疼,便跟潘子说:“我找点东西,一会儿就回来。” 顾然装备都没拿,只带了一把匕首就走了,他想在雨林中找几种草药,这东西很好找,一路上他见到了不少,才走出去了几十米就找到了,用匕首割了一大把,带回他们休息的地方。 潘子问:“顾小哥,这是做什么?” 顾然说:“配一种药。” 他打开背包翻了翻,拿出几个小药瓶,倒出几颗药丸,直接用手碾碎了,冲到水杯里,又找潘子要了另一个水杯,把摘回来的草药都放进去,用刀柄捣了捣,挤出汁液来,把草药的汁液倒进装了药丸的水杯,又割破手指挤了几滴血,随便搅了搅,勉强弄均匀了,把杯子递给潘子:“你们把这个都喝了。” 顾然点了点潘子、胖子、阿宁和吴邪四个。 这一杯东西卖相实在是不好看,绿糊糊的草药汁和着鲜红的血液,再加上药丸的棕黑,看着就不想喝。 顾然看着盯着他的四双眼睛,解释道:“祛湿的,土法子,在这鬼地方呆久了,有你们老了之后受的。赶紧喝,一会儿药效没了。” 潘子倒干净自己杯子里的草药渣,把顾然这一杯药平均分给四个人,闭着眼一口闷了这绿糊糊的药,面如菜色。 胖子喝完之后龇牙咧嘴,“顾小然,你他娘的不会是给胖爷搞恶作剧呢吧,怎么这么难喝。”他打了个嗝,反上来一股非常难闻的味道,“我靠,这什么味儿啊。” 阿宁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对顾然这杯“药”的功效半信半疑。 顾然瞪了胖子一眼,颇有些不情不愿地说:“要不是来之前我对这里没准备,没带着祛湿的药,哪用得着这么给你们配药啊。知道那几颗药丸多贵吗,够去楼外楼吃一个月了。” 潘子早年在越南打仗的时候就落了点病根,刚一进塔木陀还没什么,呆久了就觉得有点不舒服,但就刚刚喝了药,胖子和顾然插科打诨的一会儿功夫,潘子就觉得身上不难受了,连雨林给带给人骨子里的那种黏腻感都少了许多。 潘子拍着胖子的大腿:“这药灵啊,胳膊腿感觉都顺了。药到病除,顾小哥,可真有你的!” 顾然接雨水涮了涮杯子,把东西都收拾好,“你们睡吧,我跟哑巴张轮流守着。” 在雨林里睡得都不好受,顾然靠在一边闭目养神,半睡半醒,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立刻睁开眼看向声音的来源,头顶的树冠在抖动,一条巨蟒在上面盘绕爬行。 顾然神色一凛,和张起灵对了个眼神,轻轻拍醒潘子和阿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树冠和睡得正香的胖子和吴邪二人。 顾然绕到吴邪身后,拍了拍吴邪,伸手捂住他的嘴,另一边潘子在叫醒胖子。 吴邪看到了盘绕下来的巨蟒,屏住了呼吸,顾然松开捂着吴邪嘴的手,无声地抽出匕首,眼睛紧紧盯着巨蟒。 树冠的另一个方向又传来窸窣的声音,顾然一转头,就看到吴邪的脖子后面挂下来了一条小一点的树蟒,离吴邪的脸不到一臂远。 吴邪缩了一下,顾然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吴邪不要声张。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巨蟒没发现任何异样,两个蛇头缩了回去,看来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动,不敢轻易攻击人。 顾然松了口气,但巨蟒还没离开,手并没有松开匕首。 四周一片安静,除了淋淋的雨声,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就在这时,胖子突然翻了个身,打了一个很含糊的呼噜,拖出了一长串鼻音。 顾然这才发现,潘子刚才根本没有叫醒胖子,这家伙睡得太死了。 想要按住胖子的嘴已经来不及了,巨蟒的头又探了回来,蛇身拱了起来,呈一种攻击的姿态。 潘子举枪慢了一步,蟒头已经咬了过来,潘子勉强低头,蛇头从他侧面咬过去,正咬住了在潘子后面的张起灵的肩膀。 蟒蛇如狂风一样卷了起来,卷起来了张起灵,也撞翻了同在一处的潘子等人。 顾然眼疾手快,拉着吴邪直接跳下藤蔓,张起灵的黑金古刀不知道被撞飞到了哪里去,顾然掏出身上仅有的两把匕首,见张起灵缩骨逃脱了巨蟒的缠绕,大喊一声:“哑巴张,接着!”他直接扔出了一把匕首,张起灵拿着匕首就往巨蟒上刺,但大概蟒蛇的麟太厚了,如张起灵这样的巨力都捅不穿。 “你们快跑,我去帮哑巴!”顾然跟吴邪匆忙交代一声,立刻往回跑冲向巨蟒。 离近了顾然才看出来,蟒蛇是两层交错的鳞片,单匕首的锋利程度不可能破开,顾然直接调转方向,凌空跃起,一刀扎到了蟒蛇的眼睛上。 蟒蛇疼得整个身子都抽搐了一下,一下子就把顾然撞出去好远,顾然后背撞在树上,咳出一口血。 张起灵的境况也没多好,这样缠斗下去肯定不是办法,顾然急中生智:“冷焰火扔给我!” 阿宁立刻点了几只冷焰火,扔给顾然,顾然又冲了上去,照着巨蟒的方向扔过去,争取了一线时间,转头就跑,“哑巴,走!” 张起灵迅速脱身,跟着顾然一路往前跑,两条巨蟒在后面追赶,人的速度跑不过蟒蛇,张起灵见蟒蛇越来越近,大喊一声:“趴下!” 顾然扑倒吴邪,其他人也瞬间卧倒在水里,巨蟒的身躯贴着顾然的后背卷了过去,直接撞倒了一边的树上。 胖子杀心大起:“我□□奶奶的,跟它拼了!” 顾然拦了一下,张起灵爬起来忙说:“快跑,这两条蛇不对劲!”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迫害霍道夫 顾然有一天去找霍道夫happy,蹦到凌晨两点决定中场休息一会儿,主要是霍道夫一斯文书生,体力是在比不过顾然这个能high一宿的老妖怪。 必须解释一下,为什么顾然守着解家这么一大家子人,要叫霍道夫出来蹦迪。 解雨臣,太高贵了看不上他们这种平民的蹦迪活动。 吴邪,太乖了不行,顾然还没有这个底气带坏浙大乖学生。 王胖子,会把整个酒吧风格带成老年迪斯科的,而且……胖子的形象比较影响顾然招蜂引蝶。 黑瞎子,黑瞎子那一身打扮,不说话的时候就是去砸场子的,说话的时候太招蜂引蝶了,会抢了顾然的风头的。 张起灵……顾然有这胆子把他带过去蹦迪? 闲聊的时候,顾然调侃霍道夫体力下降,提前进入老年期,按照顾然的话来说,霍道夫那以前可是能蹦到凌晨四点还在撩的。 霍道夫很无奈地解释,他有个亲戚家的侄女,才六岁,刚上小学,他父母工作又忙,就托霍道夫接送小孩上下学,顺便还得捎带着接送小孩去兴趣班。 “你这是,无痛当妈啊?”顾然调侃。 霍道夫直接拿一个没开盖的啤酒砸在顾然脑袋上,控制了力道,啤酒瓶子没碎,脑袋还挺疼。 霍道夫抱怨养娃辛苦,周二小学下午没课,要去学国画,周三晚上素描,周四晚上速写,周五晚上声乐,周六还有舞蹈课。 “你们霍家外家,流行培养艺术家?”顾然听得瞠目结舌,现在的小孩都这么辛苦了吗,天天都要上兴趣班。 “别了,她还没成艺术家,我都要给熏陶出来了。”霍道夫一脸生无可恋,“我侄女太小,他们班都流行家长陪着上课,说白了就是给铺纸、洗墨碟、涮笔筒、当模特的。她还没学好呢,我觉得我都快出师了。” 也不知道霍道夫这个临时养娃的和娃哪个更辛苦。 顾然倒是来了灵感,他以前出身书香门第,也是与画师学过的,这些年倒是技艺生疏了,正好最近比较闲,可以给他们画点速写来复健一下画工。 不过顾然机智得没有当时提出让霍道夫再给他当个模特的要求,原因无他,顾然还想休息好了之后再蹦一轮呢,可不能把这个迪友吓到没兴致蹦迪了。 一直蹦到天亮俩人才各回各家,一觉睡到下午,又给霍道夫打了个电话约在解家见面。 霍道夫梳妆打扮把自己搞得人模人样的,一到解家,发现道上威名赫赫的哑巴张正坐在一张椅子上,而顾然面前放了个画板,边上还有几只铅笔。 霍道夫:危!我很想跑可我跑不过顾然! 霍道夫强装着一副镇定的样子走到顾然旁边,看这顾然画完了剩下的半张画,已然过去了半个小时。 对,顾然的复健=一张速写一个小时。 “行了,哑巴我画完了,你换个地方呆着吧,霍道夫去那儿坐着吧。” 霍道夫非常用心地调整了一个保证自己能坐一个小时岿然不动的姿势。 在漫长的绘画过程中,霍道夫的眼睛四处乱飘,发现张起灵真的只是换了个地方坐着,仍然不动地方,就——坐如钟。 霍道夫还发现,以往热热闹闹的解家院子,自打他来就空无一人,都不敢往顾然眼前凑。 感谢在2020-11-07 23:51:32~2020-11-09 20:40: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明钰 4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塔木陀副本9 也不知是谁带的路,他们直接跑到了峡谷的边缘,山壁上全都是瀑布,水一下子就深了。两条蛇在水中的速度更快,人是万万不可能跑得过它们的,顾然打着手电看,眼尖发现了瀑布后面的一道裂缝,大喊:“去那里!” 六个人勉强往裂缝里挤,胖子的体积实在是太大,根本挤不进来,顾然习惯性断后,也卡在裂缝之外。 “闭嘴,关灯。”顾然轻声说,关掉了手电,屏住呼吸。 顾然抽出匕首,已经准备和蟒蛇决一生死了,却发现蛇头在瀑布外逡巡不前,过了一会儿竟然自己走掉了。 蟒蛇绝不是没有发现他们,顾然非常肯定这一点,就在蟒蛇徘徊的时候,他甚至和那巨大的蛇头打了个照面,对上了那冰冷狠毒的眼睛。 瀑布不是蟒蛇放弃猎物的理由,那唯一的理由就是,瀑布内有更令蟒蛇畏惧的存在。 顾然在想清楚这一点的瞬间,听到了一连串“咯咯咯咯”的声音。 这声音令顾然熟悉又恐惧,他打着手电照过来,发现在缝隙的最里面,有一条手腕粗细的浑身火红的蛇,舌头上还长着一只大大的鸡冠。 是野鸡脖子。 顾然倒吸一口凉气,捂着胖子的嘴,慢慢拉他推出缝隙。胖子这人太能咋呼,万一惊动了蟒蛇或者野鸡脖子,他们都讨不了好,他还是提前做点保护措施比较好。 胖子平时闹腾,关键时刻绝对是个靠得住的,虽然他不认识野鸡脖子,但一见这东西颜色鲜艳得吓人,再加上顾然、张起灵和吴邪仨人的脸色都很难看,他也能猜到这东西不好应付,给顾然打了个手势,就小心翼翼地退出了缝隙。 外面已经没有那条蟒蛇的影子了,顾然给胖子打了个安全的手势,胖子便又招呼缝隙里的四个人依次退出来。 退到瀑布旁边,六人各自检查了一下状况,相互看了看,均是苦笑。 胖子跟吴邪浑身是泥,裤子上还有点点血迹,之前被草蜱子咬的伤口在激烈的搏斗中挣开了。阿宁衣衫不整,裸露出的皮肤上有许多不大不小的伤口。潘子摔得有内伤了,走路都不大利索。 情况最不好的是顾然和张起灵,前者被蟒蛇甩到树上撞出了内伤,嘴角到现在都在渗血,后者肩膀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血洞,是蟒蛇的牙齿咬的,再加上他缩骨挣脱蟒蛇,许多伤口都豁开了。 休息了一会儿,胖子问:“现在怎么办?” 阿宁走到瀑布边上,接了点雨水洗脸,“等天亮了,我们回去把装备捡回来,然后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这里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得快点出去。” 胖子道:“他娘的,你说得容易,刚才我们跑的时候,完全是乱跑,也不知道那棵树是在什么地方,我们怎么去找?” 精神上短暂的放松激发了身体中所有的伤痛,顾然只觉得之前和蟒蛇搏斗时候的伤疼得要命,五脏六腑都在翻滚,他瘫坐在地上,强忍着疼说:“我能找到路。阿宁说得没错,我们得先找装备,不然就咱们现在的状况,再遇到什么危险,全得交代了。” 吴邪跟顾然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对这家伙了解得很,眼下他满身是泥,脸上也是血迹和泥水乱七八糟地抹着,却不去瀑布边洗把脸,甚至这么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就知道他伤的不轻,便走过去问:“你还能走吗,你之前不是说,总用掐算那一套,容易遭天谴,现在你伤成这样,还能指路?” “没事,遭不遭天谴是后话,能有命活着出去再说。”顾然没所谓地笑了笑,突然听到了什么响动,表情一厉,“阿宁,小心!”应声而出的是顾然手里的一根棱针。 可惜他离阿宁的距离太远,野鸡脖子的速度太快了,顾然话音刚落,野鸡脖子就盘上了阿宁的脖子,一口咬了下去。 棱针把蛇打了下来,但阿宁已经捂着脖子倒在了水里。 顾然挣扎着站起来,快步跑到瀑布边,跟吴邪一起把阿宁从水里捞上来。她脸上的表情已经凝固了,顾然摸了摸她的脉搏,很微弱,已经撑不到他们找到装备施救了。 顾然叹了口气,摇摇头,只是几秒的功夫,阿宁的眼神就涣散了,整个人软了下来,然后头也垂了下来。 过了两分钟,阿宁死了。 下斗下得多了,顾然见过许多转瞬即逝的生命,阿宁的死并不让他意外,毕竟西王母的地盘,邪门的东西只能多不能少,有人员伤亡是很正常的。 他只是惋惜,就这么片刻洗脸的功夫,一条这么鲜活娇艳的生命就没了。 顾然慢慢站起来,轻声问:“我们现在是继续往前走,还是回去找装备?” 继续往前,可以沿着峡谷的边缘前进,不知道前面还有多远,没有装备,后面的日子很难过。而回去找装备,则要重新回到雨林中去,有蛇的威胁。 潘子说:“雨林里肯定不好走,那两条蟒蛇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但凡遇到一个咱都得交代。顾小哥,咱要不就沿着峡谷边往前走吧,路应该不会太远,咱只要撑到跟三爷汇合就行。” 潘子是雨林的行家,顾然听了他的回答,心里有数,又看向张起灵。 张起灵点头说:“往前走。” 顾然点点头说道:“听哑巴张和潘子的,咱往前走,现在就走。野鸡脖子很有报复性,咱不能在这里呆了,咬咬牙撑一撑,找个干燥的地方再休息。” 吴邪不忍心把阿宁的尸体留在这里,就背了起来,胖子扶着潘子,张起灵想帮顾然搭把手,但被拒绝了,顾然示意张起灵专心开路,然后默默走到了队伍的最后。 野鸡脖子毕竟是他杀的,要报复,也是冲着他来,他不跟任何人走在一起为妙,尤其是哑巴张。万一野鸡脖子真突袭他,把哑巴张牵连了,他们这一队可就没个能撑住场面的战斗力了。 大概是前面的路点儿背到了极点,他们开始时来运转了,走了二十多分钟,就在大家的体力都到了极点的时候,前面的峡谷突然出现了一个向下的坡度,地上雨水的溪流变得很急。 “出口到了。”顾然喃喃自语,有一种阴差阳错的好笑感,从他们遭遇巨蟒慌不择路地逃跑,到现在走到峡谷出口,就算是慢速前进,也顶多一个小时的路程,他们前一天晚上就是少走了这一个小时,否则现在也不至于丢盔弃甲如此狼狈。 果真如齐铁嘴所说,人再会算,也算不过天。 出了峡谷,前面还是一片密林,而且水越来越深,沼泽吞没人的脚,已经要站不住了。 幸好在沼泽的浅出,有一块很大的平坦石头,没有给水淹没。 “可算是能有地方歇着了。”顾然咂咂嘴,跟上前面的人,蹚水爬了上去。 石头上描刻着很复杂的纹路,像是某种图腾,而水下有一个非常巨大的影子,似乎是好几座并排的大型雕像的一部分。 在沼泽的更深处,还有密密麻麻的巨大黑影,都是石头,有的在水上,有的在水下,一直蔓延到沼泽中心去。 “这里应该是西王母城的古城,整个荒废了,只剩这些断壁残垣。”顾然推测道。 石头上比较干燥,是个很好休息的地方,五个人已经精疲力竭,干脆直接在这里短暂地安营扎寨了。 衣服都脱掉,铺在石头上晒,吴邪这才看到顾然的后背有一大漂看上去非常可怖的青紫,有的地方还在渗血。 顾然倒是没在意背上的伤,准确的说是人已经被疼麻了,直接打了雨水清洗自己的身体。 赶路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休息下来,顾然突然觉得右肩出奇地疼,擦拭身体的时候竟没法自如地活动,他按了按右肩的骨头关节,应当是撞击的时候有点巧劲儿给错位了。 到底是放松下来了,顾然都有心情开玩笑,他凑到吴邪旁边问:“想看哑巴张现场表演正骨吗?” 吴邪愣了一下,然后敏锐地注意到顾然有点不太自然的右臂:“你伤到骨头了?” “没大事,就是寸劲儿了。”顾然笑了笑,招呼张起灵,“哑巴张,来帮个忙!” 张起灵走过来蹲下身,顾然和吴邪的对话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他听得一清二楚。张起灵摸了摸顾然的右肩,用力按了两下,然后握着他的肩头一推,只听十分令人牙酸的一声“咔吧”声,配合顾然一声惨叫,张起灵面无表情地坐回了原位。 顾然活动了活动右臂,轻松自如了许多,唯一不好的就是背上的伤口又挣开流血了。 胖子本来在一边煮茶水,听到顾然这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吓了个机灵,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差点打翻了锅,然后才发现顾然啥事没有,就是让张起灵帮他正了个胳膊。 胖子一边煮茶水一边说:“顾小然,你这也不是第一天受伤了,胖爷刚认识你的时候,尸蟞咬了你丫面不改色,胳膊断了从鲁王宫爬上来,你们那个倒霉三爷给你接胳膊,你不也一声不吭,胖爷我当时可看着呢,怎么轮到小哥你就这么能咋呼?” 顾然撇了撇嘴,强词夺理:“哑巴张的手劲儿,你试试?能把你这一百多斤肉给压平了。” ※※※※※※※※※※※※※※※※※※※※ 顾然往事之于心有愧 这是说来有几分戏剧化,顾然自从离开长沙之后,就没回去过他的住处。 当年顾然在长沙城外有一处落脚点,尤其是后来和张启山意见不合以后,顾然为了把自己摘出九门的事情里,把自己的一些东西放在了另一处住所。 顾然是在从张家古楼回来之后,临时决定归拢一下自己以前的所有东西,清理清理。 收拾东西的时候,顾然看到库房里有个匣子,依稀记得是狗五给他的,以前他喜欢精巧的小东西,后来他临走的时候狗五送了他一个,只是那时他也带不走,心情也因为乌七八糟的事情不好,就没打开看过,直接放在了库房里。 看到这已然落了一层厚灰的匣子,顾然才觉得恍如隔世。 毕竟是狗五的一番心意。 里面是个做工非常精致的香炉,看着像是宋朝的东西,年代与保存的完整度,已经可以成为绝品。 让顾然注意到的,是狗五在香炉下面压的一封信。 狗五读书识字一般,写字也不好看,顾然能看出来,这一封长信是他尽最大可能写工整通顺的。 大抵交代了两件事。 其一,长沙的异动让他也没法长久了,准备找机会搬到杭州躲个清静,顺便洗一洗自己的产业,解小九也是这么想的,但他却准备去北平,听说二爷也会去北平,他们这些人,很难再聚齐了。 其二则是托孤了。 狗五虽然没有解小九那么聪明,但是个难得剔透的人,张大佛爷自身难保,他们也不能总像以前一样,公家上的的事情让张启山来抗,他已经决定和解小九联手了。 但他也知道,这绝非一两代能结束的局,有着太多的不确定性,他与解小九的布局就算再周密,也会有疏漏。百年之后,他们无能为力,但顾然不一样,于是他求顾然能够照拂后人。 顾然看完这封已经略一用力就能碎掉的旧信,长长地叹了口气。 虽然不曾见到这封信,但狗五的嘱托,他总归是做到了的。 顾然又去找了吴二白,以他对狗五的了解,自己这么多年杳无音信,狗五一定还会给他留下别的条子。 吴二白见顾然找上门来并不意外,他只是履行约定带了当年的口信:“我爹说,他问过张大佛爷,张大佛爷说,总要有一个人被恨着。” 顾然离开了。 当年他与张启山的意见颇有不合,张启山在政界被掣肘太多,以致要清理九门、寻找张家古楼。这些顾然是知道的,也是并不赞同的。 后来把自己摘除在外,未尝没有对张启山的怨恨在,只是时间太久,久到他自己都要忘了。 狗五最后的口信,是在化解他与张启山的心结,虽然未尝没有让顾然心甘情愿帮忙的用意在。 幸好,他不需要狗五的从中化解,已然与自己和解,殊途同归,最后还是帮了吴邪。 至于张启山,顾然想,可能不是张启山对不起他,而是他于张启山有愧。 当年局势困难,张启山对九门下手又近乎众叛亲离,原本关系最近的顾然也离开了。 张启山最终把自己活成了一尊冰冷的佛。 —————— 咋说呢,顾然对张启山的情感很复杂,本来想一个作话写完的,但想了想,这又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以后有机会再详细讲吧。 感谢在2020-11-09 20:40:59~2020-11-12 00:06: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柒染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塔木陀副本10 潘子递给了吴邪一根土烟,说是找扎西要的,能祛湿。虽然前一天顾然给配了祛湿的药,但照着这雨林的潮湿法,祛湿的东西万万不嫌多。 潘子问顾然要不要,顾然点点头,问潘子拿了一根,点上过肺吸了好几口,祛不祛湿他没什么感觉,倒是觉得脑子清醒了不少。 胖子也问潘子要,潘子掐了半根给他,点了几口就没了,又要潘子就不给了。大概是潘子看只不给张起灵一个不大好,就也递了半根给他,张起灵接了过来,直接放在嘴巴里嚼。 “我靠,小哥你不会抽就别糟蹋东西。”胖子抗议,“这东西不是用来吃的。” “你懂个屁,吃烟草比吸带劲多了,在云南和缅甸多的是人嚼。”潘子说完也纳闷,“不过看小哥你不像老烟枪啊?怎么知道嚼烟叶子?你跑过船?” 张起灵摇了摇头,嚼了几口就把烟草吐在自己手上涂抹手心的伤口。 顾然瞄了一眼张起灵的伤口,叹了口气,跟潘子解释道:“他伤口不容易好,这样会好的快点。” 顾然的装备基本都丢在雨林里了,尤其是被撞飞的那一下,他原本带在身上的也不剩多少了,只有衣服的防水内袋里有几颗救命的药,显然,现在应付不了张起灵的伤。 胖子带的装备还算齐全,包里竟然还有压缩肉干,五个人就着茶水狼吞虎咽,总算是填满了肚子。潘子用背包和里面的东西搭了一个遮挡阳光的地方,他放哨,其他人都缩了进去休息。 顾然也实在是累得狠了,需要休息,又不好意思让潘子一个人一直放哨,便睡在了最外面的位置,有什么情况都能快速醒来。 迷迷糊糊一直到天黑,顾然听到了十分轻微窸窸窣窣的声响,脑子懵了片刻才清醒过来,打起手电,周围什么都没有,但阿宁的睡袋打开了,上半身都露出来了。 周围实在是寂静得可怕,除了胖子的呼噜声,什么声音都没有,之前的窸窸窣窣声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如果不是顾然对自己的耳朵很有自信的话,都要怀疑是幻听了。 顾然推了推潘子,这家伙睡得浅,一推就醒了,“阿宁的睡袋是你开的?” 潘子一脸莫名其妙,凑过去看了看,摇头。 这时候吴邪也醒了,见潘子和顾然凑在一起看什么,也凑了过来,打着手电往阿宁的尸体边一看,发现一排从沼泽里蔓延上来的脚印。 顾然看了一眼,轻声对吴邪说:“把他们俩叫醒。”然后又拍了拍潘子,示意他后退,“这里只有一排脚印,那东西还没走。” 张起灵一碰就醒,过来看了一眼脚印,跟顾然对了个眼神,双双抽出匕首,如临大敌。 胖子叫了半天都醒不来,按理来说这家伙就算睡得再实,也不至于像死猪一样,顾然给张起灵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去看看胖子,让张起灵在这里看着阿宁的尸体。 顾然一凑近胖子,就发现了不对劲,这家伙的呼吸不稳,根本不是睡熟了的样子,更要命的是,在他躺的地方,边上也有一排细小的泥印子,比阿宁那边的更多也更凌乱。 顾然把吴邪拉到身后,然后跟潘子和张起灵交换了个眼神,一手握着匕首,一手打着手电,小心翼翼地往泥印子的方向走。 就在光照到的一瞬间,顾然只觉得眼前一闪,几个不明物体从胖子的肩膀下冲了出来,一下子就掠了过去,钻入了水里。 顾然握着匕首的手抬到一半,动作突然定住了,然后又放下匕首。他用手电扫了一圈,没有东西再冲出来,便又推了推胖子,这次倒是一推就醒了,而且一下子就坐了起来,脸色苍白,人还有点迷迷糊糊,过了一会儿才说:“你们他娘的干吗?胖爷我卖艺不卖身的,看我也没用。” “是野鸡脖子,你刚才差点中招了,但凡我们发现得晚一点,你就去地底下见阿宁了。”顾然松了口气,仍有些后怕。 “真他娘的邪门,难道这睡袋是这些蛇自己打开的?”潘子自言自语了一句,用枪拍了拍尸体上下,确定已经没有蛇在里面了。 顾然说:“野鸡脖子的智商很高,应该是之前我杀的那条,来报复我们的。” 他们正打着手电检查四周,突然听胖子一声惊呼,顺着他的灯光看去,二十几米的地方,竟然有个人影,好像从沼泽的淤泥里钻出来的。 张起灵仔细看了一眼,惊叫了一声:“天哪,是陈文锦!”说着一下子冲进了沼泽里,向她蹚去。 张起灵有的飞快,吴邪跟潘子在后面都跟不上他,顾然倒是速度很快,但就在他要追上张起灵的时候,陈文锦突然一个转身缩进了水里,朝沼泽深处逃了。张起灵也不是省油的灯,没抓住陈文锦,一个纵身也跳进水里,顺着水波纹就追了过去。 顾然犹豫一下,停住了脚步,顺便拦住了潘子和吴邪。 “别追了,追不上的。” 胖子奇怪地问:“卧槽,怎么跑了,你们不是认得吗?难道被我们吓着了?” 潘子看顾然问:“顾小哥,你不是能追上吗?” 顾然说:“陈文锦见了我们就跑,必然是有原因的,她一个劲儿要跑,跟哑巴张又是旧识,肯定不会轻易被我捉回来的。你们又追不上,到时候走散了更麻烦。” “现在怎么办?”胖子问,“小哥连矿灯也没拿,在那丛林里几乎是绝对黑暗,他这么追过去会不会出事?要不咱们回去拿装备进去支援?” 顾然摇了摇头:“哑巴张有分寸的,而且只他一个人追过去,陈文锦未见得会跑。” 胖子说:“那我们就不要在水里等了,还是到岸上去,这里的水里有蛇,虽然在水中蛇不太会攻击人,但是那种蛇太诡异了,待在这里还是会有危险。” 走回到那块岩石上,顾然突然觉得有点不对,“阿宁的尸体呢?”原本放尸体的地方,只留下了一个空空如也的睡袋。 四周一片寂静,虽然刚才去追张起灵和陈文锦牵扯了精力,但顾然对自己的耳朵有十二万分的把握,绝不是随便有个什么人来搬走了阿宁的尸体,除非身手高到哑巴张那种程度,不然顾然不可能听不到声音。 能在这种环境下制造出极小声响还能弄走阿宁尸体的,顾然立刻想起了之前在阿宁和胖子睡袋里发现的蛇。 果不其然,顾然打开睡袋一检查,里面全都是蛇爬过的泥痕,十分杂乱,显然爬过的蛇的数量很多。 胖子脸色大变,惊讶道:“卧槽,难道是那种蛇把尸体搬走了?” 潘子明显不信,“这不可能,蛇怎么能把这么重一具尸体带走?”但他脸色变了变,显然这里的痕迹说明胖子说的是对的。 顾然也赞同胖子的观点:“是蛇搬走的没错,我早年在云南的森林里见过这种。” “可是这些蛇要尸体干什么?”潘子又问道。 顾然想了半天,才想起以前在云南听到的一个传说,“有可能是报仇,但更大的可能是产卵。我是听住在雨林里的一位老人说的,蛇会抬了尸体来孵化下一代。” 这是个很匪夷所思的说法,但话是从顾然嘴里说出来的,天然的就多了几分可信度。 吴邪的心情压抑了起来,有点失控,心说怎么可以被蛇欺负,便拿起矿灯说:“我们一来一回也就几分钟,实体肯定还在周围,我们去找一下。” “不能去。”顾然拉住吴邪,“几百条蛇,就是去送死的。” “可是,她总不能葬在蛇窝里,还给蛇孵卵。” 潘子拍了拍吴邪的肩膀,“小三爷,你得想开,人活这才是人,死了就是个东西,臭皮囊而已,我们已经不可能把这女人带回去了,这也算是她自己选择的归宿,犯不着为具尸体拼命。” 胖子也说:“就是,死了就是死了,死在哪里不是死,不过改日要是胖爷我也挂了,你们就把我烧了,别给这些蛇绕去,我可不想死在死在人家手里还继续给人哺育下一代。” 顾然拍了一下胖子,“什么死不死的,有我在,哪能让你们死啊!行了,我看咱今天也别睡了,蛇的动静太小了,我睡着了都很难听到。都警醒点,先熬过今晚,等等哑巴张,咱再做打算。” 没过多久,天就亮了,黑夜与危险带来的压迫感也少了许多,四个人都放松了点,但张起灵还是没有回来。 吃了点东西,潘子蹚水回到峡谷口,捡了点树枝回来晒干,烧了个篝火做了炭火堆。盘子说,按照时间来看,三爷他们已经到了峡谷口,在这里做个信号烟,一方面标识位置,另一方面也可以警告三爷这里的情况,让他们提高警惕。 一次烟可以烧几个小时,第一次烟球灭了之后,没有任何回音,张起灵也没有回来,一直到下午,烟球烧了大概一半的时候,顾然突然见到远处升起一道红烟。 “吴三省他们已经进去了?”顾然的脸色很难看,烟传来的方向并不是峡谷外,而是根源处,盆地的中央、沼泽的深处。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门与锁 这件事要从王胖子和黑瞎子不知道怎么突然狼狈为奸了开始讲,可能因为都是“子”字辈吧。 话说有一天,胖子实在是被家里几个小祖宗气得不行了,中午做的水煮肉片,吴邪嫌油,顾然嫌辣,就张起灵还算好伺候,但也不知道另一道蒜蓉茄子怎么惹到他了,一顿饭愣是没往里伸筷子。 胖子:这家我养不下去了,毁灭吧! 恰逢黑瞎子来杭州,这位也是离家出走的,拿他的话来说,解雨臣和霍秀秀长得有多好看,心就有多黑。 胖子听明白了,这是来杭州逃债了。 但这并不妨碍被小祖宗们磋磨到离家出走的俩人同病相怜。 俩人一直溜达到天擦黑,才想起来,黑瞎子不用回北京,但胖子家里还有仨嗷嗷待哺的崽。 王胖子实在是不想做饭了,跟黑瞎子一合计,买了一堆烤串、一只炸鸡、一扎啤酒。 才不管那些天天精致得要死,少油少盐还挑嘴的小祖宗呢。 胖子回家,吴山居的大门已经上锁了,也不知道是顾然和吴邪哪个小兔崽子干的。 锁是朝外的,不是关上了门从里面锁的,显然,锁门的是从外面锁了门再翻|墙回家的。明摆着故意留着把锁给胖子看的。 “嚯,顾然脾气见长啊。”黑瞎子摸了摸下巴,指着门锁,“知道那是什么锁吗?” “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这玩意儿看着还挺新的,顾小然这丫的太不够奏了,还特意弄了把锁来锁胖爷,当我倒斗界小王子的名声是白叫的啊,这就给你开喽!”胖子从兜里拿了个铁丝,一看就是平时溜门撬锁的事儿没少干。 鼓捣了半天,锁纹丝不动。 “别费劲了,这锁是他自己做的,里头少说得有五六层机括,别说你了,我都弄不开。当初在花儿爷那儿的时候,他也这么锁我来着。”黑瞎子见怪不怪,朝胖子勾了勾手指。 “黑爷这又有啥好主意了?” “瞅见没,用这个。”黑瞎子指了指他们俩人提的晚饭,“还香着呢,找张报纸,往里扇,顾然鼻子尖,准能闻见味儿。” 胖子去附近的报刊亭买了份报纸,分了一半给黑瞎子,一边扇一边说:“这可忒损了。” “管用就行。”黑瞎子话音刚落,就听叮当一声,从墙里扔出来个东西落在地上,打眼一看,是把造型相当崎岖的钥匙。 俩人开门进去,吴邪、张起灵、顾然仨人端坐在院子里的餐桌前,就等着他俩带回来的东西开饭呢。 边喝酒边撸串再加上炸鸡,确乎是几乎所有人都无法阻挡的诱惑。然而这并不能阻挡顾然不做人。 吃饱喝足后,顾然和吴邪俩人揉着吃饱的肚子就进屋了,张起灵更是直接回了房间,没办法,黑瞎子和胖子俩人只能收拾餐桌。 他们俩在厨房洗碗的功夫,突然,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关上了,紧接着就是落锁的声音。 黑瞎子压根没想到串都撸完了还能有这么一出,目瞪口呆问胖子:“顾然现在怎么成这样了?不是,你们吴山居就这么由着他闹腾?” 熊孩子+小祖宗=顾然本人。 胖子心里大写一个冤,简直百口莫辩。 黑瞎子当然不是束手就擒的人,他,直接把门踹开了。 锁解不开,但门还是能暴力拆除的。 当然,黑瞎子的负债中又多了拆门这一项。 为什么债不给胖子?开玩笑,君不见吴山居已经欠解雨臣这么多钱了吗,怎么还能让自己人再掏钱,肯定是转移债务啊。 ———————— 给你们讲一讲我的电脑的奇幻旅程。 今天下午去录一个视频,整理好素材之后传网盘发给后期,没有会员,1个多g,发的很慢,一直到晚上八|九点钟。 进度条卡在了696mb不动了,旁边的网速是在变化的,平均也有100kb/s的样子,是正常的。但进度条就是不动。 我暂停了之后重新开始,进度条倒退到了692mb,开始动了,动到696mb,再次卡住了,如此几遍,不见成效。 我借了朋友的网盘账号,更绝,4mb就卡住了,然后暂停重新开始,从0继续道4mb再次卡住,完美上演了我之前692-696mb的无限循环。 我说行吧,正好电脑提示我要更新,就先更新了再看看能不能再挣扎挣扎吧。 更新之后,点开这篇文的word,office显示要更新,然后等了一会儿弹框,出现错误让我关闭程序…… 重启之后,仍是如此。 与此同时,我用q|q把要上传网盘的文件传到了手机上,用手机上传。手机网盘点了上传之后,我看到进度条有变化,就准备给学生的网课了。 下了网课,再一看,进度不错,83%了,很快就能结束。 然后我选择了先去百度office的问题,调整了一下,顺利打开了文档,写完了作话段子。 再看手机网盘,怎么还在83%??? 它卡住了,暂停重新下载,进度条倒是不倒退,就是没有网速,也没有进度。 我从流量切成了校园网,它动了,可喜可贺,终于传上去了,我交差了。 再然后,我准备打开晋江更新,把手机热点打开,惊讶地发现,我的电脑除了我的手机热点,什么wifi都能搜到。 我拔了无线网卡重新插|上,仍然搜不到我的热点,于是我登录了校园网,打下了这段作话。 在我打字的过程中,我的校园网在间歇式的断掉、自己连接、断掉、自己连接。 我麻了,我觉得我今天就是水逆。 顺便我今天去拍视频,昨天写完脚本检查相机,要给电池充电,惊讶地发现我电池充电器坏了……坏了!! 上一次用充电器不过隔了半个月而已…… 今天拿去修,人家没开门,加了老板的微信,我问老板相机电池充电器能不能修,老板说,没多钱,再买一个…… 双十一之后,一二百块钱的购物于我而言都是一笔巨款了…… 塔木陀副本11 胖子喃喃道:“大潘,看样子你家三爷比你动作快多了。” “不可能啊,难道三爷他们从其他的峡谷先进去了?但是,按照计划不是这么来的,他们应该等我的信号啊,而且他娘的他们也太快了……”潘子想不通。 顾然举着望远镜,“潘子,你们约定红色的烟代表什么意思?”顾然心里突突直跳,正常人没有把红色信号烟当成安全标识的,通常都意味着危险,而且往往是危险程度很高的代表。就像潘子刚才,他们一路来遇到这么多蛇,还死了个阿宁,都没有放红色信号烟,而是黄色的。 “不好,他们出事了。”潘子接过望远镜一看,神色一凛。 潘子解释了信号烟的意思,黄色代表前路有危险,小心前进,橙色代表停止前进,等待确认,红色则更加严重,表示绝对不能靠近。 吴邪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想,对方有可能是记错了信号烟的意思,让潘子再放一个,问问怎么回事。 潘子摇头,显然有些急了,“不行,小三爷,你留在这里,我得过去看看,三爷别出什么事情。” 吴邪担心他三叔,但也知道轻重,赶紧抓住盘子,“这怎么行,小哥已经没回来了,你再去我们这里只剩下三个人了。况且你一个人进去实在是太危险了,还是等小哥回来再说。” 潘子摇头说:“三爷他们有三十多人,人强马壮,一般情况下不会发红烟,那边肯定出了状况,他娘的那黑瞎子果然还是太嫩,小三爷你放心,这种林子我在越南的时候钻的多了,我能穿过去,你们在这里等那小哥回来再做打算。” 顾然也开始收拾装备,边收拾边说:“瞎子我熟,他有几斤几两没人比我清楚,这人不比我弱。连他跟吴三省都应付不了的情况,潘子你去只能是送死。咱一起去,多个人还能多个照应。而且装备就剩这么点了,必须过去跟吴三省汇合,不然根本过不了戈壁。” “可是那小哥,怎么办?”吴邪问,“如果我们走了,他回来不久找不到我们了,要不我在这里等你们。” 顾然翻了个白眼,“别废话,赶紧收拾装备,就你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遇到一条蛇就凉凉了。哑巴张应该是不会回来了,我们沿途给他留下信号,让他去找我们吧。” 不说别的,顾然还是了解张起灵这人的调性的,如果顾然不在,张起灵或许会担心吴邪他们的安危回来,但顾然在,张起灵就完全可以去做自己的事,虽然他们最后的终点是一样的。 潘子重新分配了装备,原属于张起灵的那一份他留下了,用防水布包好,边上还点了个无烟炉,这样张起灵就算晚上回来也能看到。他卸掉了重的装备,洛阳铲、防毒面具什么的一应没带,轻装上阵,要以最快的速度穿越雨林。 顾然把吴邪的那一份装备背在了自己身上,潘子本也想帮忙分担的,但想到顾然这家伙体能好得逆天,就没吱声。 出发的时候,信号烟已经暗了许多,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变故,潘子爬上树,在指北针上做了标记,刻下了信号烟左右两边两块嶙峋怪石的位置,这样就算烟灭了,沿着中轴走,一样可以到目的地。 深入雨林,这一片的树木非常茂密,顾然在前面开路,除了他砍伐藤蔓的声音,整个森林里安静得出奇,连鸟叫都没有。 走了不知多久,前面出现了一片古建筑的痕迹,因为年代久远,只剩断壁残垣了。这片山谷的面积不大,越往里走,水下淤泥越少,露出了越来越多的古建筑,而脚下水流的速度也发生了变化,前面是向下的陡坡,四个人小心翼翼前进,绕过一棵大树,发现了密林中一张巨大的怪脸,是人面鸟石雕。 四人往前走了几步,顾然猛地一回头,盯着人面鸟的石雕说:“这东西的朝向变了。” 胖子咽了咽吐沫:“他娘的,有鬼了,难道它自己转过来了?还是咱们触动了什么机关?” 潘子盯着石雕:“你们是不是看错了,也许这雕像是两面的?” “两面你的头,刚才离开的时候我回头看了好几眼,石像背面绝对没有这张脸。”胖子道,“而且,这张脸也有点不对劲。” 和正面比起来,这张石像的脸让人觉得很怪异同样是面无表情,但是脸上的表情透着一股阴郁和怨毒,看了让人心惊。 潘子想开枪,被顾然制止了,“我过去看看,你们先别动。” 顾然小心翼翼地往回走,才走了几步,就定住了脚步,然后转身大喊:“是活物,快走!” 下一刻,人面鸟的脸突然起了变化,嘴角上扬,从面无表情变成了狞笑。 石像的脸裂开了,里面飘起来一只只黑色的飞蛾,刚才的人面就是飞蛾排布出来的,它们大量飞向空中,又向四周散去。 这情形实在是骇人,飞蛾陆续飞走了,原来遗迹的地方也发生了变化,飞蛾覆盖的地方,露出一大团白花花的蛇蜕,被缠在植物的藤蔓之中。 顾然凑近一看,立刻捂住鼻子,这东西的味道实在是太腥了。他用匕首挑起来一个,蛇皮头部膨胀,可以看出鸡冠的形状,是野鸡脖子褪下来的皮。 潘子摸了摸蛇皮道:“这皮还很坚韧,像是刚褪下来不久,这里是他们蜕皮的地方,蛇一般在他们觉得安全的地方蜕皮,如果在这里碰上一两条,他们会认为自己的地盘受到了最严重的侵犯,肯定希冀我们,我看此地不宜久留。” 顾然点了点头:“我们快走,现在是白天,出来活动的蛇不多,到了晚上会有大麻烦。” 四人立刻出发,急急走出这片区域,整个过程出奇地顺利,一条蛇都没有遇见。重新进入雨林,湿润的沼泽气味扑面而来,比之前蛇腥味好闻了不知多少倍。 在遗迹中耽搁了一点时间,潘子走得格外快,这么走了四五个小时,到了一处瀑布,经过瀑布之后,植被更加密集了,根本看不见天,几乎失去了方向感。 潘子爬上了树,确认了方向,继续开始急行军。 这样马不停蹄地走了一天的事件,吴邪的体力已经透支了,胖子和潘子商量了一下,继续抓紧时间赶路,顾然只能拍了拍吴邪,拉着他继续走。 又走了一会儿,四周开始起雾了,顾然轻轻吸了一口说:“雾气没毒。”其他三人才放下捂住口鼻的衣服。 但他们发现,雾气实在是太浓了,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种浓雾之中,顾然都是没有办法的,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二十分钟,就不敢再前进了。能见度降低之后,他们的方向很有可能出现偏差,路过了吴三省的营地都很难察觉。 潘子和顾然一致决定休息,吴邪才算是觉得活过来了,松了一口气。他们生了篝火休息,连最闲不住的胖子都沉默了,顾然也只是一条条地往篝火里烧柴。 吴邪浑浑噩噩地睡了,顾然仍然自觉做守夜的那个。 胖子轻声问潘子:“大潘,说实话,要是咱们到了那个地方,你那三爷人不在那里,你有什么打算?” 胖子没有避讳没睡觉的顾然,顾然也没理会他们的对话。 潘子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当然要去找,你琢磨这些干什么?” 胖子说:“老子是来发财的,不是给你们三爷来擦屁股的,你三爷现在没按计划行动,把事情整砸了,小吴醒着胖爷我照顾他的心情没说,但是现在不说不行了,我丑话可要说在前头,要是你三爷不在了,我拿了我那份装备,我可就单干我的正事了,这林子这么大,我不会跟着你去找他们的。” 顾然心里暗叹口气,低声说道:“胖子,我也给你交个底,我们不是为了摸明器赚钱来的,你要是只存了这心思,就趁早打道回府,也别想着拿装备单干了。西王母国是什么情况,恐怕除了跑得没影子的陈文锦,没人比我更清楚了,你不仅摸不到明器,反而有可能送命。” 胖子切了一声,“还没人比你更清楚,你还来过啊你?不就是不想让胖爷我拿装备单干嘛,直说就得了,至于吓唬人吗?” “我没吓唬你,雨林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按照我的估计,这里只会比云顶天宫更危险。我们,包括吴邪,都是有不得不来的理由的,但你没有,为了钱,真的不值当的。” 这么一说,胖子倒是来了兴致:“顾小然,按照你这说法,胖爷我还真得跟着你们走下去看看了。” 顾然摇头叹了口气,没再接话。他是发自内心想劝胖子回去的,雨林里的情况远比他想象的危险,他们是为了解决问题来的,可胖子不是,他与九门没有任何瓜葛,没必要被搅到这么大一个局里。 只可惜,胖子要是会听劝,那就不是胖子了,想要劝退他是没可能了。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张神经病 有一天顾然突然想起来,他不止认识张起灵一个张家本家人,还有一个之前拐了好几层关系机缘巧合认识的张神经病。 顾然跟吴邪商量着,虽说张起灵的户口落到了吴山居名下,但好歹人家姓张,怎么算都是从张家迁出来的,是不是通知一下张家人比较好? 虽然顾然坚信,以张家的势力,肯定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这并不妨碍顾然想要拿户口这事儿气一气张神经病。 吴邪问:“张神经病是谁啊,总不能姓张叫神经病吧。” 胖子道:“没准儿这是人家张家人的情趣呢。” 吴邪无语:“照你这么说,小哥是张家最厉害的,他就应该叫张癌症。” 张起灵用眼神表达了对“张癌症”这个名字的不认同,并表示也好奇张神经病是谁,毕竟在他记忆里,张家人的名字,都挺正常的。 顾然想了半天,最终无奈地摊了摊手:“忘了,以前他说过名字,好像是海字辈的,叫啥真想不起来了,都叫神经病叫了几十年了,谁能记得住名字啊!” 海字辈的,张起灵搜寻了一下记忆,他认识的那几个都挺正常的,至少都比顾然正常。 说笑之后,也不见顾然给谁打电话发短信,这件事情便过去了,隔了一两周,都没再听顾然提起所谓的“张神经病”,这件事便抛之脑后了。 过了半个多月,吴山居一家四口刚从北京回杭州,王盟刚从机场接到他们,顾然就接了个电话,“你到了?我在路上,你在门口等一会儿吧。” 撂了电话,吴邪问是谁,顾然道:“张神经病。” 嚯,终于可以看到传说中的张神经病了,吴邪实在好奇这是何方神圣,连张起灵都好奇,到底张家海字辈有哪个是神经病。 他在外这些年,张家已经有本家人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了吗? 吴邪到家,发现门口蹲着个长得跟他一模一样的男人,瞬间他脑补了许多他爹妈外遇出轨私生子的操作,但仔细一想,私生子也不可能跟他长成双胞胎啊! 顾然带着怀疑的语气走近了问:“张神经病?” 吴邪copy版抬头,破口大骂:“你丫的才神经病呢,老子有名字,张海客!张海客!记得住吗!不叫张神经病!你他妈……”他住嘴了,因为他看到了跟在后面下车的族长。 胖子叫嚷着:“顾小然,这就是你说的张神经病?确实挺神经的,要不然怎么copy咱天真小吴邪的脸啊,啧,还挺会选的,一选就是一大帅哥,他是本身长得特丑吗?” 顾然还真认真回忆了一下——虽然他知道张神经病不是因为这个才假扮吴邪的脸的。 “还……行吧,我记得不算丑啊。”顾然的语气都有点不确定了,难不成年代太久远他记错了?张神经病其实特别丑?要不然张神经病怎么到现在还假扮吴邪。 “你是下斗让硫酸泼了毁容了吗?”顾然犹豫了片刻问。 张海客几乎气了个仰倒,要不是自家族长在场,他非得手撕了顾然这张嘴不可。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因为族长入了吴山居的户口,成心来气气吴邪,还戴着他的人|皮|面|具。 由此,张海客和顾然从进门一直吵到吃晚饭,他甚至都忘了自己来吴山居的真实目的了。 开玩笑,族长怎么能入吴家户口,这不跟上门女婿似的了吗! —————— 迫害张神经病计划启动,哈哈哈哈突然想拉张海客出来溜溜 塔木陀副本12 顾然也不是铁打的,他们未来还要在雨林里待多久还未可知,也不逞能,跟潘子交代一声,让潘子守一晚,他就直接挨着篝火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顾然是被周遭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因为有蛇的先例,他对这种活动的声音特别敏感,立刻清醒坐起来,看向声音的来处——不是蛇在活动,而是潘子在爬树。 顾然翻了个白眼,心说这小子闹什么幺蛾子,蹑手蹑脚走到树下,低声问:“潘子,发现什么了?” 潘子打了个手势,示意顾然上来。 树木很好爬,顾然三两下就爬到了和潘子一样的高度,这里是在树冠的顶部之下,枝桠稀疏,雾气也很淡,能透进来月亮的白光,是视野最好的地方。 “你看那边的树,是不是有个人?” 顾然顺着潘子指的方向眯起了眼睛,还没等他看看清楚,就听胖子在底下喊:“哎,你们俩干嘛呢!” 顾然眼睛一瞪,低声喝道:“小声点,上来!” 胖子刚才那声动静不小,按照距离,那边如果是个人的话,不可能听不到,但直到胖子爬上来,那边的人都一点动作都没有,还一动不动的在原地。 “发现什么了?”胖子爬上来,拍了一下顾然的肩膀。 顾然没理他,潘子给胖子指了他发现的那个人的方向。顾然盯了一会儿,倒吸一口凉气,“你们说,那有没有可能是阿宁?” “什么阿宁?”吴邪被胖子那一嗓子吵醒了,也跟着爬上树来。 潘子拿了望远镜,递给吴邪,然后指着远处的那棵树说:“那边树上有个人,半天也没动地儿,顾小哥说可能是阿宁。” 顾然仍然盯着那个人,慢慢说:“你们看那个人的手腕,在树叶后面,那是不是阿宁一直戴着的那个铜钱手链?” 吴邪跟顾然和阿宁在魔鬼城的时候见过,印象蛮深刻的,此时也是倒吸一口凉气,显然,他的反应印证了顾然的说辞。 “阿宁的尸体怎么会出现在树上?”吴邪放下望远镜问。 顾然摇摇头,这种野鸡脖子的智商很高,不能用寻常的蛇类的思维去猜测,他一时间也没个头绪。 “从入口的地方拖过密林沼泽,又搬到这么高的树上,这简直是蛇拉松比赛,这些蛇还真是有力气。”胖子往边上的枝桠上一靠,嚼了嚼嘴巴,沉思道:“这些蛇怎么好像和蚂蚁一样,你们说会不会它们和蚂蚁一样是群居性动物,它们的蛇巢里藏有一条蛇后,这些尸体是运给蛇后吃的。” 顾然一听胖子这话,受到点启发,推测道:“我有两个想法,第一,就是像胖子说的,这些野鸡脖子里真的有一条蛇后,那按照这些蛇的行动轨迹,蛇后很有可能就在西王母国,沼泽的核心。另一个想法就是我之前说的,阿宁的尸体是用来给蛇孵卵的。这两个猜测不冲突,但都有点离谱。” “确实挺离谱的。”吴邪苦笑,“要真在目的地有这么一条蛇后,又是一场恶战。” 顾然叹了口气,心里骂了吴三省无数次,又打起精神说:“这些都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阿宁的尸体肯定是蛇运过来的,这地方的蛇不少,咱们最好赶紧走。” 四个人依次从树上爬下来,轮到顾然的时候,他的动作突然停住了,迅速回头往阿宁尸体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又面色如常从树上下来,跟潘子对了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与犹疑。 胖子收拾东西准备出发,看到脸色不对劲的潘子和顾然二人,疑惑地看着他们。 顾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转过身,死死盯着那棵树的方向:“那边有人说话。” 安静下来侧耳去听,那声音真切了许多,像是个女人在低声说话。 胖子轻声骂道:“狗日的,这演的是哪一出啊,该不是那臭婆娘真的诈尸了,在这儿给我们闹鬼了。” 顾然摇摇头:“不可能。”他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看着吴邪说:“那声音在叫你,叫的是小三爷。” 无论这声音是谁发出来的,叫的是谁,都无比危险,他们四人原本按照红烟的前进方向,是要经过那棵树的,但为了安全考虑,顾然跟潘子算了一下,决定从边上绕过去。 虽然说是绕过那棵树,但距离并不远,诡异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吴邪听了半天,提出了一个想法:“难道这是阿宁身上的对讲机在响?把对讲机的话筒口用湿的步蒙上,然后如果有静电噪音,你感觉会不会和这个声音很像?” 潘子猛点头:“小三爷说的对,真的很像。” “像你个头!”顾然给吴邪和潘子一人一个脑袋蹦,“这声音是个女人在说话,就咱这支队伍,包括吴三省带的那些人,哪儿来的女的?” 胖子问:“会不会是跑了的那个陈文锦?” 顾然给最后一个人一个重重的脑袋蹦:“陈文锦敢叫吴邪小三爷,吴邪回家就能被他三叔家法处置了。” “不是对讲机,那是什么的声音?” 顾然摇头,他要是能知道是什么声音,也不会让吴邪他们在这里瞎猜了。 “咱过去看看,就知道是人是鬼了。”胖子拿着火把跃跃欲试,“蛇不都怕火吗,咱用火一烧,不就没危险了。” 靠近了那棵树,顾然突然脚步顿住了,然后拉了一把正准备靠过去的潘子和胖子,脸色很差,“不能过去,绝对不能过去,我们赶紧走。” “顾小哥,你看见什么了?” 顾然被看到的场景惊住了,思绪很乱,半天没想出来该怎么描述。 胖子忽然道:“你是不是看到阿宁像蛇一样,从树冠里探出来看着我们?” 顾然点点头,紧接着他就看到胖子脸色铁青,在那棵树的后面,站着一个既像蛇,又像人的影子,静静蹲在那里,那诡异的女人声音也是从她身上传出来的。 “这里不对劲。”顾然话音刚落,就听到了许多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脸色大变,“不好,这里都是蛇!” 电光火石之间,顾然已经厘清了前因后果,阿宁的尸体出现在这里本来就是一个圈套,蛇用阿宁的尸体吸引他们上钩,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包围他们,等他们听到声音反应过来,已经没有可以跑的出路了。 胖子骂道:“妈的,咱们好像被包饺子了?顾小然同志,现在就看你的了,有没有法子冲出去?” 顾然冷静下来,“拿酒精。现在没别的好办法,只能硬闯。” 潘子立刻明白了顾然的想法,从背包里还扯出来了防水布,把酒精淋在上面,披在头上。 顾然交代道:“我打个信号就把防水布点了,你们就往前跑,什么都别管,照着一个方向跑就行,我断后,一切有我。” 顾然用打火机点了防水布,然后钻进来大喝一声:“跑!”他跑在最后,一只手还攥着一把匕首。 顾然清楚地听到了蛇群骚动伴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心里暗自庆幸这个法子还算有用。没跑多久,酒精就烧完了,扔掉防水布,又往前跑了几百米才停下来。 “没有蛇了。”顾然竖起耳朵听了一下,没有蛇爬行的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了。 潘子拿指南针确定了方向,继续前进,没走多久,顾然就沉下了脸,叫停了行进的队伍。 “不对,那些蛇没追着我们,但他们在包抄,我听见声音了。” 吴邪提出了一个疑惑,野鸡脖子的攻击力很强,速度极快,如果真的想要他们的命,只需要一拥而上,只要数量足够多,连顾然这种高手都招架不住,根本没必要费这么大功夫。 潘子认为,这可能是野鸡脖子想要修正他们前进的方向,要么是出于某种目的,要么只是为了折磨他们致死。 潘子和吴邪的说法有道理,只是时间紧急,他们根本没有时间细想,除了突出重围,没有第二个选择。 顾然他们做了几个火把,防水布和酒精都不多了,只能靠火把扣扣索索地过日子。只要火把能够震慑住蛇,他们就有足够的应变时间。 既然已经做好打算要突出重围了,顾然便让潘子接着领队,带他们按照指南针,往吴三省发出信号烟的方向前进。 没走多久,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他们离蛇越来越近。 人与蛇,几乎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状态,顾然他们四个潜伏到一棵树下,突然听到树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顾然几乎下意识要朝上面丢一根棱针了,就听到上面幽幽传来了人声:“是谁?”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他们在干什么集 01 悠悠球在05年还是个小众运动,黑瞎子不知从哪儿知道的,买了一个,玩了两天觉得太幼稚,就丢在解家了,不知怎么就被顾然找到了。 此后,每次一有人回家,迎面绝对是一个悠悠球暴击。 “顾然!你丫的,这不是铁弹子,不是这么玩的!”这是来自黑瞎子进门不慎头部被暴击之后的呐喊。 02 张海客上门吴山居,最郁闷的是吴邪,最高兴的是胖子。 吴邪:顶着一张跟我一样的脸晃来晃去,真烦! 胖子:有人能分担家务了,真好! 此后,吴山居过上了三天两头楼外楼上门的神仙待遇。 张海客:让我做饭是不可能的,但我可以订餐。 过了几天,张海客突然想起来,他本来是劝族长回张家实行振兴计划的,怎么成老妈子了? 百思不得其解。 03 解雨臣沉迷俄罗斯方块,顾然曾经做过最贱的一件事是给他卸载了,打了一千多关的记录全没了。 解雨臣倒没手撕了顾然,只是让他在解家吃了一整周的青椒——这是顾然最厌恶的食物之一。 这一周黑瞎子天天饭点准时报道来蹭饭。 一周之后,顾然看解雨臣的手机,俄罗斯方块又一千多关了。 解雨臣:这叫临危不乱、从头再来。 顾然:你有本事别给我吃青椒啊! 04 继百岁老人首次合体下斗之后,黑瞎子就一直想在搞一次,被顾然以要收出场费为由劝退了,张起灵没发表意见,但从行为上来讲,他是支持顾然的——黑瞎子也不是没想过南瞎北哑合体,但被他拒绝了。 为什么呢?大概是因为吴山居穷吧。 虽然黑瞎子也穷,但不妨碍顾然想让他更穷。 破天荒的,顾然答应了一次黑瞎子下斗的邀约,并且承诺会给他带上一个顶配阵容。 黑瞎子在北京,顾然在杭州,目的地汇合。 顾然派去的人:吴邪、王胖子。 三人合体:残疾子、起尸子、捣蛋子。 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完美吧。 05 顾然还认识一位张家人,这位的本名是啥真的想不起来了,记忆比对张神经病的本名还模糊。 主要是他的外号太有意思了,有意思到顾然已然不想记住他的本名。 张千军万马。 顾然思考过为什么他叫张千军万马,但这已然是湮没在历史中一桩不为人知的事情了,千军万马的故事没有流传下来,但千军万马却“流芳千古”。 顾然后来也想过另一个问题,为什么吴邪不叫吴千军万马。 假扮吴邪的人太多了,凑在一起,可能真比张千军万马更千军万马。 06 胖子做打糕,要多用木锤打一打才劲道,胖子寻思着,这种卖力气的事情,小哥总能做得来了吧。 第一锤:砧板裂了。 胖子铁面无私地把张起灵轰出了厨房,叫顾然进来了。 第二锤:锤子柄断了。 胖子:是我还没有经受过生活的拷打,竟然让他们进了厨房,是我太天真,以后吴邪叫小天真,我叫大天真。 塔木陀副本13 “难道是三爷的人?”潘子一下子兴奋起来,这明显是个男人的声音,“我靠,不是蛇,我说怎么就没事呢,咱们真是自己吓自己。”他立刻对树上叫道。“是我,大潘,你是哪个?” 树上一下子没了声音,潘子又叫了一声,然后把火把往树上递。 火把上去,树冠抖动了一下,那个声音又重复了一遍:“是谁?”语调变了,似乎很痛苦。 潘子立刻说:“我上去看看。” 顾然拉了一下,摇头道:“有蹊跷,还是我去吧。” 声音怪异得很明显,两声明显是两个男人的声线,问的却是同一句话,就算是重伤垂死的求救,都不可能说同一句话。只是潘子挂心吴三省,一时间着急,失了判断。 更为蹊跷的是,他刚才听到的树顶传来的声音,分明是蛇爬行的,而非人。 这点分辨声音的自信,顾然还是有的。 现在情况紧急,顾然没时间跟他们分析解释,只能自己打个先锋,上去一探究竟。 顾然把包卸下来交给胖子,交代潘子作为接应,胖子照顾好他自己和吴邪,就咬了一把匕首,利落地爬上了树。 刚一上树,顾然就发现了不对,一条蟒蛇正在树顶等着他,顾然刚一露头,就看到蟒蛇的蛇头伸过来,以极快的速度张嘴就咬了上来。 顾然反应快归快,但终究比不上蟒蛇,只来得及侧身一躲,腿上就被咬了个洞,还没来得及挣脱,就被蟒蛇死死地卷住了身子拖着走。 火把脱落了,顾然瞬间就看到树冠上有无数野鸡脖子。 “潘子,开枪!”顾然努力在蛇拖着他走的时候大喊一声。 紧接着,顾然就听到了枪响,但也很快,他就觉得大脑运转不是很灵活了,意识昏昏沉沉的,蟒蛇卷得太紧了,这种窒息感加上腿上的失血感让他很难受。 顾然手里只有一把匕首,装备在爬上树之前就给了潘子,什么都没有。他勉强打起精神,听着枪响与蛇爬行骚动的声音,判断出吴邪他们现在的形势很不妙。 他一摸兜,福至心灵想起自己口袋里还有几个在云顶天宫没用掉的小炸弹,控制着肩膀和胳膊的关节,咔咔几声响就完成了缩骨,听着声音判断方位,把炸弹丢了出去。 潘子跟胖子他们可没有准备,虽然炸弹没有波及到他们,但猝不及防还是被吓了一跳。潘子受了启发,大喊一声“闭眼”,然后就拿信号枪打了个信号弹,这东西燃烧时的温度极高,烧死了好多野鸡脖子。 但这接二连三的动静也给顾然带来了麻烦,蟒蛇受了惊,拖着它爬行的速度越来越快,顾然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上产生了很多处擦伤。 不是顾然不想缩骨,只是蟒蛇的鳞片以一个很奇怪的角度嵌在他的腿里,贸然缩骨的话,会对腿上造成很长很深的伤口,这几乎意味着顾然在未来至少半周的时间内,战斗力会下降一半以上,想想都划不来,反正拖着走也不过是一些擦伤,止血上药之后就没事了。 潘子他们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顾然被卷走,摆脱野鸡脖子之后就追了上来,潘子拿枪,照着蛇头就开了一枪。 这条蟒蛇的鳞片很厚,即便是最脆弱的蛇头,潘子这一枪也只能让它受伤,并不致命,然而蛇负伤吃痛,胡乱扭曲着身体,正方便顾然脱身。 蛇身松开了顾然,顾然不顾腿上的伤口,当即缩骨,从蟒蛇上滑了出来。因为失血过多,他没站稳,从树上倒栽下来,胖子倒是靠谱,把他接住了。 潘子反应很快,那东西堵住了枪眼,在蟒蛇追过来的时候直接跳起,把步|枪的头塞到蟒蛇的嘴里,连同他的肩膀都插进了蟒蛇的喉咙。 潘子开了一枪,蟒蛇的咽喉一下子就炸开了好几个口子,潘子被甩飞了出去,满手是血。 胖子扶着顾然,跟吴邪一起躲在树后面,那蟒蛇受了致命伤,发狂了一会儿就安静下来,在地上扭了几下就不动了。 顾然是真的命大,他几乎浑身是血,还能笑得出来,“潘子脑子好啊,拿东西堵住枪眼,直接把蟒蛇给炸死了,是条汉子。” “我看你更是条汉子,你这衣服都快被血浸透了,还笑得出来,不疼是不是!”吴邪眼睛一瞪,撕开顾然的衣服,帮他处理伤口。 顾然也是位神人,身手这么好,但身上却没有潘子那种皮糙肉厚,都是细皮嫩肉,被蟒蛇拖得全身上下都没块好皮。 “身上的伤没事,消个毒缠上绷带就行,腿上可能得缝一下,胖子手稳,让他来。”顾然看着吴邪给他处理伤口说道。 话是这么说,但他们之前为了快速赶到吴三省那里,轻装上阵,这些装备都被丢下了,现在除了抗生素什么都没有。 顾然倒也不在意,让吴邪用清水给他洗了伤口,打了一针抗生素就,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瓶,碾碎了里面的药丸,把碎末洒在腿上。 顾然又拿了一粒药,让胖子照猫画虎,给潘子手上的伤也上个药。 上完了药,顾然才感觉自己身上疼得不对劲,凑近火把一看,他身上但凡见血的地方都爬满了草蜱子,全是血包。 “我靠!胖子快来帮个忙,这地方怎么这么多草蜱子!” 胖子也发现了,他用火把逼退源源不断涌过来的草蜱子,然后直接拿火把凑近顾然的后背去烧。 蟒蛇的尸体已经被草蜱子爬满了,这东西就像饿狼扑食一样,胖子和吴邪给两位伤员紧急处理完,立马一人搀着一个离开。 他们来到了一处沼泽边,处理干净身上的血迹才松了口气,这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顾然的伤药有奇效,他自己的恢复能力也很快,休息到清晨的时候,已经能够自己行动了。潘子的伤主要集中在手上,枪膛炸开的时候,他受了点冲击,撞出点内伤,但并不严重,也算保存住了战力。 因为刚才慌不择路地逃跑,四人已经迷失了方向,吴邪拿着指南针想爬上树,学着潘子的方法找到一开始标记的方位。 一上树,视野一开阔,吴邪就惊呆了,在前方几十米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座神庙似的黑色遗迹,规模很大,在树上根本看不清全貌,按照这种规模,很有可能他们已经找到了西王母国的中心。 四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赶紧朝遗迹的方向走,才走了两分钟就出了林子。 遗迹的区域大得惊人,到处都是石头回廊,吴邪赞叹道:“这地方要是开发出来,就是世界第九大奇迹了,你信不?” “我信。”胖子忽然看到了什么,指了个方向,“他娘的不是世界九大奇迹,也是我们的一大契机,你看那边。” 顺着胖子指的方向,四个人看到了在神殿前面的平地上,有连绵一片十几个大帐篷,俨然是个野外营地。 这无疑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胖子和吴邪立刻朝营地的方向冲了过去,而顾然和潘子两位伤员则跟在后面,彼此交换了一个颇为担忧的眼神。 这营地实在是太安静了,没有人走动,也没有任何声音,一点生气都没有。 吴邪和胖子激动的心情瞬间冷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走进营地,这里面的装备很齐全,甚至连发电机、或灶台都有,都快被布置成一个简易的居民居住点了。 在营地的中间,找到了一个巨大的篝火堆,那里面是烧剩下的烟球,显然,他们找对地方了,之前的红色信号烟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蹑手蹑脚地在营地转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吴邪和胖子面面相觑。这时候,吴邪才想起来,他跟胖子撒欢儿似的跑过来营地,把行动不方便的顾然和潘子甩在了后面。 四下一看,发现顾然正从一个营帐里出来,面色如常,潘子跟在他的后面,神色颇有些担忧。 吴邪张嘴刚想问,就被顾然的一个手势止住了,便听他道:“你三叔的情况没有你想的这么糟糕,瞎子给我留了信息,他们应该是已经找到西王母宫的入口,进入了。” “那三叔为什么点红色的信号烟,不让我们靠近?” 顾然摇摇头,“瞎子留的信息很简单,不会写这些细枝末节的,可能是西王母宫有危险,也有可能是纯想让你别再继续深入。” 无论吴三省到底去了哪里,无论那个信号烟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对他们四人小队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休息。 顾然的药固然有奇效,但也只能顶一时,不让他腿上那两个巨大的伤口感染化脓,但毕竟没有或死人肉白骨之神用,因此他的伤口还得缝合。 吴三省并不是什么精细人,下斗的都是风里来雨里去的,医疗装备也只是带必要的,因此他们翻箱倒柜,也只是找出了外伤药、纱布、针线和抗生素,简而言之,没有麻药。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杀马特洗剪吹 顾然是个追逐时髦的人,到什么程度呢? 他有一天上街,看到一个小男孩——相对于他的年龄来讲确实是很小的男孩,也就二十来岁——顶着一头相当艳丽的红毛招摇过市。 顾然当即拉着吴邪说:“我也要染红头发。” 吴邪一惊,一同上街的胖子险些就要拉着顾然去精神病院检查了。 顾然有多固执呢,在吴邪和胖子都表示了不赞同之后,他回家又和张起灵说:“我想把头发染成红色。” 张起灵倒是没反对,但也没表示支持,“哦”了一声就继续和天花板展开亲密对话了。 再后来,去了北京,顾然又和解雨臣还有黑瞎子表达了自己强烈的染红毛的意愿。 黑瞎子作为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成为亲友团中第一个强烈支持顾然染头的人,不排除原因是他想等顾然染完之后疯狂吐槽。 解雨臣是最雷厉风行的,一个电话把家庭医生叫来了,开车带着全套设备给顾然做了一个全面检查。 “这位先生……这里没生病。”家庭医生犹豫了一下,指了指头部,说得比较含蓄。 解雨臣犹疑了一会儿,把霍道夫也叫过来了。 霍道夫倒是没带很多设备,过来盯了一会儿顾然,确定人还正常,跟解雨臣点了点头转身就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留下一句:“染完了叫我过来看一眼。” 总之,张起灵的不作为与黑瞎子的赞同使得顾然有了强烈的底气,主要是解雨臣跟吴邪他们也想不出反对的理由了。 虽然他们真的觉得顾然的脑子瓦特了。 顾然,在北京最好的理发店呆了一天之后,顶着一头非常靓丽,比红绿灯都靓丽的头发回了解家。 虽然搭配上顾然这张脸,确实非常好看,但怎么说呢…… “特立独行。”吴邪语。 “鹤立鸡群。”解雨臣语。 “有点儿意思。”黑瞎子语。 “你他娘的够骚的啊!这一上街,方圆十里的姑娘不都盯着你看啊!”胖子语。 “嗯。”张起灵语。 霍道夫看到顾然之后沉默了半天,拿手机给他发了条短信:づ謌謌ィ厼魡頭發眞ぬ看阿ā “这什么玩意儿?”顾然看着一头雾水。 霍道夫没解释,又发了一条:ヤ^女尔魡頭橃唯1魡好處昰,路と遹箌筿zidou伓嬒覺鍀女尔昰↓di魡,衹嬒覺鍀女尔昰奘じ☆ひe家镞魡,狠ǎn佺っioo —————— 霍道夫两句话分别是: 1,哥哥你的头发真好看啊 2,你的头发唯一的好处是,路上遇到条子都不会觉得你是下地的,只会觉得你是葬爱家族的,很安全。 为什么会写这个段子呢,因为我今天本来想把我漂过的一头金毛染成蓝色的,买了染发膏。我头发是鲶鱼头带狼尾的,把下面两绺长的染完之后,发现买的染发膏不够了,然后之前染粉色还剩了一些,就兑在一起,把上面的头发染成了紫色…… 嗯,世上没有比我更杀马特的人了。 以前染头:我给自己带来快乐 今天染头:我给大家带来快乐 塔木陀副本14 顾然“啧”了一声,他还清醒着,让他对自己的腿下针,是万万下不了手的,于是便让当前状态下最靠谱的胖子帮忙。 毕竟潘子伤的就是手,还有内伤,肯定动不了这种精细活,而吴邪……顾然甚至怀疑他连衣服都没自己缝补过几次,更别提缝人肉了。 胖子拿着针,指挥潘子按住顾然,“顾小然同志,你可别乱动啊,不然胖爷这一针下歪了,这伤口就不好看了。”他算是拿捏住顾然的死穴了,这家伙百分之二百的颜狗,为了让自己腿上的伤口好看,绝对会尽最大的努力控制自己的。 主要还是胖子没在人清醒的时候缝合过这么大的伤口,想想都疼,他自己也有点手底下发麻。 胖子一下针就感觉出来了,顾然腿上的肌肉绷得很紧,几乎是一动不动,只在个别时候有轻微的抽搐,还被潘子按住了。 胖子缝合伤口还是很利落的,没让顾然多受罪,三下五除二就缝好了。 “看看、看看,咱这缝的多整齐,就算留疤了都好看!”胖子调侃道。 顾然松了一口气,擦了擦一脑门的冷汗,打着牙颤翻了个白眼:“我不会留疤的,你可别咒我!” 最麻烦的伤口处理好了,剩下的就都是一些皮外伤了,吴邪跟胖子两个人艺人负责一个,不到半个小时就把顾然和潘子都收拾利索了。 一处理伤口,顾然才发现,潘子的伤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起初顾然以为潘子只有步|枪炸膛时候的一次炸伤,现在才发现,他身上还有许多擦伤撞伤,吴邪说这是顾然扔出炸弹时候,潘子护着他受的伤。除此之外,潘子的肩膀上还有被蟒蛇咬了留下的血洞。 总体来说潘子没有顾然伤得重,但二人的身体素质还有差别呢,因此折算下来,对身体的负荷,潘子甚至要更严重一筹。 顾然心里暗暗咂舌,潘子这人还真如江湖传闻所说,是吴三省手底下的一条疯狗,虽然当时情况紧急,但不是没有减少伤害的对策,只是潘子这人莽,莽得不要命。 顾然是经历过战争的人,能理解潘子这种想法,人活着、没牺牲,在某种意义上来讲,对他是一种负累,是很大的心理创伤。 吴三省这人也真是走运,大概是在潘子活着下了战场之后遇到的他,便这么成了这条疯狗的精神寄托,得了潘子这么个忠心不二的人的誓死效忠。 完全收拾完伤口,心里像是卸下了一块大石,四个人都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状态,是说什么也走不动了。 按照黑瞎子留下的记号,吴三省他们已经下去了,但他们四个现在一堆老弱病残,别说下墓了,再来条蛇都能给他们玩儿死。但吴三省那边的安危又不能不担忧,是进是退,吴邪他们三个一时间没了主意。 顾然做主道:“咱现在肯定没法行动,至少得休息一天。营地应该没什么危险,麻烦的是到了晚上,我怕那些蛇又跟过来。在这片地方,完全是蛇的天下,咱是不可能有地方躲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撑过今晚,哑巴张应该就能来跟咱们汇合了。” 胖子顿时来了精神:“你跟小哥联系上了?我们怎么都没发现呢!”顾然和哑巴张都是安全感的代名词,不过顾然现在伤得重,胖子也不忍心让这家伙再事事冲在前面,但这些蛇也不是他这一身肥膘就能应付的,显然,张起灵在的话,日子会好过得多。 顾然摇头,解释道:“我只是给他留了记号,说我们遇到麻烦了,让他顺着吴三省的信号烟跟我们汇合。按照哑巴张的速度,不管他在哪儿,到这里顶多比我们慢一天。” 胖子一听这话就蔫儿了,“嗐,白高兴一场,我还以为你跟小哥联系上了呢,合着还得看人家发没发现你的记号。” 顾然笑了笑:“我算过了,哑巴张十有八九是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胖子调侃:“顾半仙儿嘿,你说你这本事时灵时不灵的,啥时候能算出来哪儿有蛇啊。” 几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好,就逗了几句贫,勉强活跃活跃气氛,胖子煮了点茶水,就着干粮吃饱喝足。胖子和吴邪俩人没什么伤,就主动领了守夜的活,让顾然和潘子好好休息。 顾然和潘子也不逞能了,倒头就睡。 虽然是睡着了,但好歹这么多年独自闯荡,顾然的警惕性并没有下降,在睡梦中,他清楚地听到了叫吴邪的声音,叫的是“小三爷”,很像潘子的声音。 顾然立刻清醒过来,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潘子还是在他旁边半昏睡着,这动静都没把他吵醒。 顾然对声音极其敏锐,刚才的声音既然不是潘子发出来的,又是谁效仿潘子的声音? 顾然立刻联想到前一天夜里,他们在树下听到的叫“小三爷”的声音,先前的情况太危机了,他没来得及细想,现在回想,这可不就是野鸡脖子模仿人声叫的吗! 按照时间来看,已经下半夜了,是吴邪守夜,难保吴邪听到声音不会循着找过去,顾然立刻跑出帐篷。 没看到吴邪,顾然倒是看到了一个朝着帐篷方向走过来的泥人。 顾然对上了那双熟悉无比的眼睛,语气有点艰难地问:“哑巴张?” 张起灵点头。 “不是,你干嘛去了,怎么弄成这样?”顾然指了指张起灵满身上下的泥,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伤痕,呼吸也很正常,看起来没怎么受伤,就是把自己搞得有点脏。 张起灵为数不多裸露在外面的部分——他的眼睛,露出了一个堪称疑惑的眼神。 顾然没来得及问,就看到吴邪从远处走回来,小心翼翼地,手里还拿了块石头。 吴邪走近一看,和顾然面对面站着的泥人竟然是张起灵,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跟着顾然进了他的帐篷。 张起灵刚一坐下就问:“有没有吃的?” 顾然赶紧翻出来干粮递给他,还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顾然耐心地等张起灵吃饱喝足了,才问:“你刚才没回答,你这一身泥怎么搞的,泥里打滚去了?” 张起灵的神色依然有些疑惑,解释道:“是我自己涂上去的。文锦在这里呆了很久,这么多毒蛇,她能活下来肯定是有原因的,咱们看到她的时候,她就满身是泥,这样子实在是不寻常,我感觉这两者之之间肯定有关系,我在身上抹了泥,果然,那些蛇好像看不见我。” 张起灵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以为你知道。” 顾然哑了,他压根没往这个方向想。他确实看到陈文锦满身是泥了,但对于他这种在乎外表大过天的人来说,第一反应是脏,所以根本就不会考虑抹了一身泥的实际功效。 倒是他失算了,如果早发现这一点,他们也不会如此狼狈。 满身伤可不比满身泥来得好。 吴邪了解顾然,一琢磨就想明白了其中关节,登时笑出了声。 “去去去,笑什么笑!”顾然瘪了瘪嘴,强词夺理,“我就是颜狗,我就是觉得一身泥不好看,怎么了?!” 张起灵把身上的泥大致擦了一下,看了看四周的营地,问道:“你们来就这样了?” 顾然点头,把他们分开之后的经历大致说了一遍,然后道:“吴三省他们应该是全队下去了,瞎子给我留了话。” 张起灵看顾然。 “他什么都没说,就留了行字,说他们下去了。估计是猜到我一找到营地就会搜他帐篷吧。”顾然耸耸肩,他跟黑瞎子联络的信息有限,主要是因为他们为了安全起见,这种留字条都用德文,顾然的德文水平不行,只记了一些常用的词,其他的一窍不通。 顾然被这一打扰也没了睡意,轰吴邪回去睡觉,他跟哑巴张守着就行了。 等吴邪走了,顾然才轻声说:“瞎子说,让我跟你下去。” 张起灵没问原因,顾然也没解释。 于张起灵而言,西王母国本就是他的目的地,无论有没有吴三省的雇佣,他都会来的。 顾然知道,若论其对张起灵的了解,恐怕除了张家人,就要数黑瞎子对他最熟了,既然黑瞎子这么说了,就代表底下肯定有与张起灵相关的东西。 至于为什么让他也一起下去,可能只是觉得他的武力值比较高?顾然看着自己绑满了绷带的腿,苦笑了笑。鬼知道黑瞎子怎么想的,可能单纯觉得让他也下去比较稳妥。 这不重要。 张起灵也不是铁打的,发了一会儿呆就睡着了,顾然守了一会儿,上午的时候潘子醒了,看到张起灵也睡在帐篷里的时候还吓了一跳,然后对唯一清醒守着的顾然低声说:“顾小哥,我盯一会儿,你睡会儿吧。” 顾然点了点头,一觉睡到下午三四点钟,被胖子闹腾醒了。 这家伙见到张起灵,以为自己在梦里,好久才反应过来,动静大得把张起灵和顾然都弄醒了。 胖子揉了揉眼睛,“看来不是做梦,顾小然说话够准的,说你今天能跟我们汇合,还真来了!”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他们在干什么集 07 解家的厨子再好,也总有吃腻了的一天,因此顾然带着吴邪他们几乎吃遍了北京所有好吃的馆子。 几乎—— 新月饭店除外。 08 关于黑瞎子为什么喜欢穿一身黑的这个问题,吴邪他们私底下是有讨论的。 按理来说,封建社会的时候,颜色象征着等级,有非常严格的规范,黑瞎子肯定不能总是一身黑。 但顾然表示这个问题他解决不了,他认识瞎子的时候大清都亡了。 后来他们问过黑瞎子,他给出了一个极为离谱一听就是信口胡诌的答案——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所以我要用一身黑来报答黑夜。 当天,顾然找了一身白色的衣服,威逼利诱,如愿看到了白瞎子。 其实没有利诱,只有威逼。 瞎子说:“我靠,武力值高了不起啊?” “确实了不起。”一众围观看到白瞎子的人如是说道。 09 顾然这张脸本来就招风,染了红头发之后越发拉风,乃至上街的时候被星探塞了名片。 起初顾然只觉得好玩,接了名片就随手扔一边了,后来被塞多了,心血来潮查了一下这些娱乐公司。 嚯,还真有一家是熟面孔。 七拐八拐,反正是张海客那一支在香港经商的张家人持股的经纪公司。 顾然随手发了个短信给张海客:听说你们公司想签我,怎么的,想打造个百岁影帝然后让我被送到研究所分析基因啊?那把你们家族长也叫上呗。 张海客:对不起我错了,不劳您大驾。 10 解雨臣过生日是一件大事,以至于夏天的时候吴邪就开始头疼了。 好歹是小时候口口声声要娶的小花妹妹,怎么也得送个合适的生日礼物。 顾然相当淡定,反问吴邪:“你能送什么是花儿买不起买不到的?”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吴邪气结:“那你倒是出个主意啊,就会说风凉话。” “你穿个女装,给他跳个舞就行了,花儿绝对不嫌你辣眼睛。” 吴邪:拜拜了您嘞! 11 顾然可以无耻到什么程度? 受害人张起灵四平八稳的讲述方式说不出顾然无耻程度的十分之一。 胖子在看到顾然出门的时候如是说:“我操,顾然他丫的竟然穿背带裤出去蹦迪?!装嫩还能不能有点下限了!” 霍道夫看到顾然以年轻漂亮天真懵懂小男孩的身份出现在酒吧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他们新发现的一家酒吧,没熟人,因此他们俩一出现,所有人都默认霍道夫是个包养男大学生的斯文败类。 然后那一整社会形象急剧下滑的霍道夫目睹了无数男人女人找顾然要手机号。 顾然挑着长得顺眼的给了几个。 后来张起灵并不常用的手机多了一些狂蜂浪蝶的电话短信。 塔木陀副本15 已经找到吴三省的营地了,他们就不太着急了,虽然吴三省已经带人下去了,但按照顾然的说法,地下只会比上面更危险,还是养精蓄锐,至少等顾然和潘子都能正常行动了再做打算。 胖子又煮了顿饭,五个人吃饱喝足之后仍然各自去休息,虽然顾然知道,以吴邪的脾气,他不可能不下去,但私心里他还是希望吴邪能少掺和就少掺和,于是便一个人在营地里转悠,看看有没有别的发现。 吴三省驻扎的地方离入口肯定不远,黑瞎子既然指明了让张起灵和顾然下去,就也一定会留下记号。 顾然转了一圈,将目光锁定在了遮阳棚里,那里面堆了许多文件,顾然便过去翻了翻。 这一翻不得了,直接看到了吴三省留在下面石台子上的话。 顾然当即定在了原地。 胖子这人,表面粗糙,实则细心得很,他一直关注着顾然的行动。这一路上他算是看清楚了,这姓张的小哥人是好,本事也高,就是有自己一套事情要做,许多东西也不会对他们交底。 而顾然就不一样了,他没有张起灵这么明确的立场,硬要说,他最大的立场是保护吴邪,而且看起来他还颇为了解吴三省和黑瞎子,更能够对他们下一步的行动作出导向。 虽说顾然看起来是在营地里瞎溜达,但胖子笃定,他一定是在寻找什么线索。 因此顾然一愣在原地,胖子就发现了,叼着烟就晃悠了过去,“顾小然,看什么呢?” 顾然没隐瞒,指着石台上的留言给胖子看。 吴三省:我们已找到王母宫入口,入之绝无返途,自此永别,心愿将了,无憾勿念。且此地危险,你们速走勿留。 胖子低声说:“这可不能让小吴看到,他非得疯了不可。” 他们俩的动静不算小,至少张起灵是注意到了,也走了过来。 顾然看着胖子和张起灵说:“我了解吴邪,他不可能就这么打道回府,无论如何,应该让他下去看看,就算是吴三省死了,也能让吴邪死了这份心,回去安心过他的日子。” 胖子有点急了,指着吴三省的留言说:“这他妈上面写的是绝无返途,进去了就出不来了,九死一生!” 顾然避过了胖子的眼睛,“不会的,肯定有办法能出来,如果吴邪想跟进去,我就能保他出来。” “你看看你这一身伤,你怎么保他出来,你是大罗神仙吗!”胖子指着顾然身上,语气都可以说是气急败坏了。 顾然没回答,他不是普通人,硬要说现在的状态,应该是介于仙凡之间,总归比普通人多一些底牌,就算西王母国再凶险,想要让吴邪活着出来,他总归是能办到的。 胖子火气上来,声音就有点控制不住,把吴邪给招惹过来了。 吴邪一觉醒来,一出帐篷,就见张起灵、顾然和胖子聚在一起,好像在吵架似的,就赶紧走过去,“你们干什么呢?” 胖子看着顾然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让到一边,用行动表示不插手这事了。 他倒不是对吴邪有什么成见,相反,胖子还挺喜欢吴邪这有点天真莽撞的年轻人的,只是吴三省这老狐狸一看就不靠谱,还留了这么个进退两难的烂摊子,如果只是吴三省劝退吴邪还好说,但若真的如上面所写“绝无返途”,胖子可不希望顾然为了帮吴邪完成那点执念去送死。 好歹顾然也救了他这么多回,人心都是肉长的,胖子自然心疼顾然。 张起灵没表态,吴三省的留言与他无关,他无论如何都是要下去的。 顾然指了指石板,让吴邪看到了他三叔留下的字。 吴邪当即就呆住了。 胖子在吴邪后面说:“顾小然发现的,本来我不想让你看到,免得你看了钻牛角尖。你三叔这一次似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且,他娘的他选择了永远把你丢下。” 吴邪的大脑一片空白,担心、愤怒这种本应出现的情绪一应没有,似乎所有对三叔的担心,在看到红烟之后漫长而煎熬的行进过程中已经消磨殆尽了。在这种环境下,发生什么都是有可能的,在吴邪心里甚至已经做过三叔已经死了的打算了,如今还有留言给他,几乎都能算是个好消息了。 吴邪能够理解,西王母国保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那是三叔没法告诉他的,而且三叔又不希望他继续冒险,便留下了这几行字。 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吴邪只觉得心如止水,甚至觉得他一路而来,都是一场空。 胖子打小没依没靠的,最见不得这种亲人离散的场面,勾着吴邪的脖子安慰道:“我早说不让你看了,这不是空添烦恼嘛,事已至此,你也无能为力,不要多想了。”胖子终究没有把顾然敢陪他接着去找吴三省的打算说出来。 胖子拉着吴邪走到篝火旁,给他打了一碗东西吃,继续安慰道:“你三叔不是凡人,非凡之人必有非凡之结局,命中注定的,而且他经验这么丰富,不一定回不来。再者说,他身边不还有个戴墨镜的家伙吗,顾小然说这家伙老厉害了。” 潘子在这时候也从营地的另一边走了回来,他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至少没有前一天晚上强弩之末的模样了。潘子坐在篝火旁,见吴邪表情木然,便问了胖子来龙去脉,他也陷入了沉默。 冷静下来,顾然也犹豫了。 如果只他一个,自然可以不顾一切地陪吴邪接着去找吴三省,左右他来这里的目的——入红尘的使命——已经几乎要完成了,这条命就算是豁在这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还有胖子和潘子,顾然不能不考虑他们俩。 他们还得回去。 吴三省一行人自然指望不上,张起灵又是势必要下去的,如果顾然再带着吴邪去找吴三省了,那胖子和潘子怎么回去? 雨林里这么危险,就算有抹泥的法子,也不见得绝对安全。 但又不能为了吴邪,让他俩再跟着冒险。 尤其是胖子。 潘子还好说,毕竟是吴三省的死忠伙计,估计就算顾然不说,潘子也会想尽办法去找他家三爷。但胖子是个实实在在的局外人,再跟着冒险,真不值当的。 顾然陷入思绪中最明显的表现就是他很沉默,他虽然没有胖子话痨,但绝不是个话少的人,吴邪一见他沉默着吃完了一碗煮干粮,就觉得不对劲。 吴邪很有些阿q精神地想,他三叔都生死未卜了,他竟然还能有心思琢磨顾然的反常。 没等吴邪问,顾然就主动说:“我想过了,无论如何,我跟哑巴张都是肯定要下去的,至于你们三个,吴三省留的字你们也看到了,我只能尽力保你们周全,但咱也不是神仙,真接着往前走,就是脑袋别裤腰带上了,而且这条裤腰带还是个破布带子。” 张起灵没表态,只是看向顾然的表情颇有几分不赞同,在他看来,顾然不应该意气用事,把吴邪他们再往深处带的。 潘子第一个说话:“顾小哥,你是知道的,三爷去哪儿我去哪儿,潘子我这条命就算是丢在这里都无所谓。” 胖子左右看了看说:“你们仨都去,那胖爷我看小吴的,他要是去,咱就拿脑袋陪你们疯一次,他要是不去,总得有人在外面跟着他,那胖爷我就跟小吴在营地等你们。” 吴邪还是没说话。 他本以为他能够平静地面对三叔的生死了,但在顾然说出要下去之后,他发现自己其实并不平静,只是已经麻木了,甚至有点失去思考能力。 三叔对他仁至义尽,已经把能告诉他的都告诉他了,至于顾然说的那些使命,他三叔都让他回去了,他还挂心这个做什么。 按说,他就应该老实回家。 但吴邪总是有那么点担心和好奇,担心三叔的生死,好奇西王母国到底有什么。 除此以外,他还担心顾然和张起灵。 这俩人确实很强,但这地方比他们一起去过的任何一个墓都凶险许多,吴邪拿不准他们俩能不能活生生地出来。 万一,吴邪心中有个最坏的猜测,万一他们真的有去无回,那吴邪不希望现在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顾然看出了吴邪的犹豫,没有逼他,这里一方面带着极强的风险,另一方面会把吴邪拉入更深的谜团。 以顾然对吴邪的了解,他几乎能确定,如果吴三省没死,那么吴邪在西王母国知道更多之后,吴邪便更难从整个局中脱身了,只会越陷越深。而如果吴三省死了,他更拿不准吴邪能不能走得出来,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了。 “好了,别想这么多了。”顾然凑到吴邪旁边,搭着他的肩膀说,“找入口还需要时间,吴三省既然不想让我门进去,那这个入口一定很难发现,等找到了再做决定也来得及。” 吴邪冲顾然点了点头。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关于出场费 鉴于吴山居实在负债累累,吴邪迫不得已把心思打到了张起灵身上。 传说中张起灵出场费顶级,堪比周杰伦,吴邪想着,他们家神仙小哥下了这么多斗,怎么也得有一笔积蓄吧? 主要是解雨臣老拿催债的事情调侃他,吴邪便有一天吃饭的时候,接着酒劲儿拍着张起灵的肩膀说:“小哥有钱,他出场费这么高,有钱!” 解雨臣和黑瞎子的表情十分精彩,后者似笑非笑地问:“是吗,哑巴?” 张起灵给出了一个很让吴邪窒息的答案:“我忘了。” 吴邪的表情瞬间就凝固了。 胖子大手一挥:“嗐,自家人,谈什么钱不钱的。”紧接着扭头问,“小哥,你夹一次喇嘛,多少钱?” 张起灵面无表情:“忘了。” “这你得问花儿,他可知道行情。”顾然笑道。 解雨臣想了想道:“七位数起步吧,看是什么斗。” “我靠,这么赚钱!”胖子大惊,接着问顾然,“顾小然,你跟小哥身手差不多,那你出场费也有七位数?” 顾然挑了挑眉,指着吴邪道:“我最近十年,唯一一次被夹喇嘛,就是他倒霉三叔,钱没给我结完人就跑了,还让我倒贴一堆钱。” 胖子喝大了,张口就来:“大花没夹过你?” 轮不到顾然回答,解雨臣嗤笑一声:“他在北京,什么开销都走我的账,欠我一堆债,还指望我给他夹喇嘛钱?” 胖子刨根问底:“那你以前就没被夹过喇嘛?” 顾然无奈,想了想说:“生人找我我不干,熟人基本上是直接分东西的,张启山结婚之前一半的家产都是我的。” 顾然说话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一看所有人的脸色,以黑瞎子和胖子为首,以一种很古怪的表情看着他。 “我靠,你们在想什么!” 吴邪好心地转移了话题,问黑瞎子:“你跟小哥齐名,又没失忆,为什么你这么穷?” 顾然和解雨臣对视一眼,十分不客气地爆笑,捶着桌子说:“因为他作死。” 顾然见吴邪不明就里,提醒道:“一百只羊。” 吴邪恍然大悟,这不是作死,这是败家。 吴邪自己就是一小菜鸡,不存在什么出场费,胖子的出场费也就正常水准,全场还剩最后一个人。 不等吴邪问,解雨臣就自己说:“你觉得,有人夹得起我的喇嘛吗?” 吴邪:对不起打扰了,您有钱,您不用别人夹喇嘛,您都是筷子头。 塔木陀副本16 他们把话都说完了,张起灵才说:“你们没有发现,这里留下了很多装备吗?” 胖子一拍大腿:“对啊,咱这么推理,留言在这儿,说明他们全部离开了,没有人留下,但这里有这么多背包,说明……” “死了很多人。”顾然冷静地说。 这一点他一早就意识到了,但没觉得是什么大事,毕竟这雨林太古怪,有战损也是很正常的。 “有可能是发生了什么突变,死了一些人,也让吴三省找到了入口。”顾然摇摇头,笑着说,“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快天黑了,我们该休息了,找入口只能是明天的事情了。” 顾然对张起灵说:“咱俩守夜,让他们去休息。”吴邪和胖子的警觉性太低,潘子又还带着伤,由他们两个来守夜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 折腾了一天,都各自去休息了,顾然表情十分嫌弃地往自己身上抹淤泥,把他自己和张起灵都抹成了泥人。 两坨泥人重新坐在篝火前,顾然一面加柴,一面说:“哑巴张,你说陈文锦为什么一看到咱们就跑呢?” “它。” “汪家?”顾然一挑眉,“吴邪跟潘子就不用说了,都是吴家的人,胖子虽然说不清底细,但应该不是汪家的,不至于这么大费周章。” “易容?” 顾然失笑道:“他们的脸都是原装的,这一点我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人|皮|面|具刚带上的时候,和脸的融合度不是特别好,即便是最好的人|皮|面|具,顾然也能看得出来漏洞,除非是已经在脸上戴了十年二十年,都要摘不下来了。 顾然想到这里,一个激灵,“我知道了!” “是阿宁。”顾然语速很快,急于把一瞬间脑子里想到的东西都说出来,“阿宁是裘德考的人,吴三省和裘德考有合作,我本以为,吴三省不至于胆子大到去与虎谋皮,就没往裘德考的方向去想。现在我明白了,吴三省没有这个胆子,但解连环有。 现在展示在人前的吴三省根本就不是吴邪他三叔,而是解连环假扮的。我在海底墓的时候就怀疑过,不过后来没从他的脸上发现什么异样,就把这件事忘了。现在一想,如果吴三省和解连环二十年前就换脸的话,即便是我,也没法光凭眼睛看出来人|皮|面|具。 解连环胆子大,完全有可能和汪家建立一定的关系来进一步完成他的目的。裘德考应该和汪家有合作或者什么关系,那陈文锦见到阿宁,就会认为阿宁是汪家的人。陈文锦胆子没有解连环大,不愿意冒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张起灵思考了一下,点头,顾然说的很有道理,他只是问道:“吴三省是解连环?” 顾然点头:“按照现在的信息,这个可能性很大。”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主要是顾然在说,张起灵就偶尔才接两句话,就这样一直到了晚上十点多。四周朦胧起来,又起雾了。 起初还没觉得有什么,到半夜雾越来越浓,顾然忽然觉得视野有点模糊,立刻反应过来是雾气不对劲。他立刻闭住呼吸,急声说:“这雾气有毒,我怕有蛇,我去把他们叫醒,你快去找防毒面具。”说着,顾然就拎着三桶泥冲了出去。 雾气的毒性很大,顾然先冲进潘子的帐篷,不等他说话,潘子就已经察觉到动静醒了,“顾小哥?我看不见了。” 顾然放下一桶泥:“雾气有毒,哑巴张去找防毒面具了,原地别动,不要点灯,把泥涂身上,防止有蛇。” 可能是体质的问题,顾然的眼睛还模糊能看到东西,他连着叫醒了胖子和吴邪。 跑出吴邪的帐篷,顾然发现了不对劲。 防毒面具放在一起,按理来说张起灵的速度会比他快,但现在他几乎听不到张起灵的脚步声,反而听到了大规模窸窸窣窣的声音。 怕是那些蛇发现了他们的位置,但碍于涂着泥,找不到他们。 张起灵这家伙别是被蛇咬了。 顾然做了最坏打算,凭感觉跑向张起灵找防毒面具的方向。 果不其然,顾然看到倒在地上的张起灵,心里咯噔一下,趁着眼睛还能看到,也不管什么干净不干净了,赶紧帮他往外吸毒血,然后用满是泥的手从身上的口袋里拿出来一粒药塞到他嘴里,“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眼睛看不清楚,四周都是蛇又不敢打手电,顾然也没法判断张起灵的伤口有多深,只能帮他紧急处理了,再给他个吊命的药。 别看他嘴上小气,总说他的药价值不菲,但该用的时候一点都不吝啬。 “你在这儿呆着,我先把防毒面具送过去。”顾然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戴上防毒面具,然后一路飞奔。 依然是先给了潘子,顾然没多想,完全是按照战斗力排序的。 “你把面具给胖子跟吴邪,这里有蛇,我们得呆在一起,都去吴邪的帐篷。哑巴张受伤了,我去接他。” 潘子一听小哥受伤了,立刻接过防毒面具,视线稍微恢复一点,能看清东西就跑出了帐篷。 顾然跑回去背起张起灵,再次感慨他实在是很重,没来得及张嘴调侃,就被帐篷外面奇异的景象吸引住了。 四周的建筑缝隙中都是野鸡脖子,目力可及之处全是红色的磷光,颜色很暗,戴上防毒面具,视力恢复了之后才能看得清楚。 无数野鸡脖子从缝隙中涌了出来,盘绕在一起,组成了一坨巨大的蛇潮,很有节奏地前行。 顾然立刻判断出了这些蛇的用意,赶紧跑进吴邪的帐篷,把张起灵放到地上,没等其他人问话,赶紧说:“都趴下,有什么动静都不许乱动、不许说话!” 片刻的功夫,顾然就听到“砰”的一声闷响,他心里确定,这是蛇在撞击帐篷。野鸡脖子的智商极高,发现这里是他们的营地了,但只是找不到他们具体在哪儿,所以采取了无差别攻击的手段。 所有的帐篷都遭到了攻击,他们藏身的帐篷自然没有幸免,只是没有被撞倒,只是碰了一下,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过了整整半个小时,蛇群拆毁帐篷的声音才停了下来,顾然听到它们爬远了,又分散开来。又过了一会儿,彻底听不到蛇群的声音了,顾然才松了一口气,轻声说:“没事了。” 掀开帘子,外面已经透进来微微的晨光,天亮了。 整个营地都垮了,帐篷全烂了,只有他们在的这个帐篷孤零零的立着。 顾然把事情的经过跟吴邪、胖子、潘子三人解释了一遍,然后说:“这里不能呆了,我们收拾一下,换个地方。” 吴邪问:“我们去哪?” 顾然想了想,跟张起灵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说:“我想冒个险,我们去找你三叔。” 潘子大喜过望:“顾小哥,你找到下去的路了?” “差不多吧。”顾然表情有些复杂,“要不是刚才蛇闹得那一出,我还找不到呢。大概有个方向,咱收拾收拾,休息到中午出发。” 毕竟张起灵受伤了,顾然的药就算有用,也还需要时间来恢复,让药性消解毒性。 整理装备的时候,胖子发现了许多罐头,对于他们这种连着几天都只能嚼干粮的人来说,这简直是人间美味。 胖子煮了罐头和干粮,做出一锅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改善伙食的早午餐,连张起灵这个伤员都吃了很多。 吃饱喝足,装备也打点完毕,胖子看着顾然问:“顾半仙儿,到你发挥神通的时候了,咱怎么走?” 顾然领了一个方向,是往神庙里走的。他在壁画的地方停留了一下,继续往前走,没走多远,顾然停在了水潭边,表情有点奇怪:“我们得下水。” “顾小然你确定?下水可是往蛇窝里去啊!”胖子的表情非常精彩,仿佛在看着一个主动送死的人。 顾然早就猜到胖子会是这个反应了,解释道:“早上蛇暴动之后,我听蛇是往这个方向游的,声音很特殊,应该是通往很深的封闭空间的,我猜是西王母宫。然后我在神庙的地方发现了黑瞎子的记号,他们进去了。我想,在水里运气好的话,也能找到他的记号。” “那就下去,这么多蛇咱都过来了,还怕这个?”潘子说,“顾小哥,你带路吧。” 顾然看了一眼张起灵,打了个手势,示意张起灵断后,便深吸一口气跳下了水。 潜入水中,顾然才真切地看到,水中有许多洞口是相通的,顾然想了想,钻进了一个洞里。 他们没有带氧气,但幸好顾然闭气钻入的洞不长,游了不久就通到了外面。可能是到了一条由积水汇成的河里,水流很快,有几个急弯,他们完全是顺着水流在漂,漂的时间不长,至少没有像在秦岭一样漂上好几个小时。 天还亮着的时候,打头的顾然就被冲到了淤泥里——这是一片沼泽。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西藏之旅(一) 西藏有个地方,叫拉姆拉错,是金瓶掣签的地方,传说中有缘人可以在这里看到前世和来生。 顾然对来生不感兴趣,他大概也没下辈子了,不过倒是对前世挺感兴趣,他想知道,自己前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投了这么个不安稳的胎。 顾然属于实干派,一决定要去拉姆拉错,就立马上网订票,夏天是西藏旅游的旺季,火车票已经订不到几张最近的了,只能定机票,北京直飞拉萨。 顾然本来寻思着,解雨臣忙,黑瞎子和哑巴张没身份证,吴邪和胖子的身体素质不够好,从北京直接空降拉萨三千六百多米的海拔,恐怕会有高原反应,便准备自己走一趟,到了拉萨当地租辆车,一来一回,不到一周就够了。 谁成想听说顾然准备去西藏,吴邪和胖子第一个响应,张起灵和黑瞎子也表示要跟着去,就连解雨臣都腾出了时间,顺便托关系帮两位黑户解决了身份证问题。 本来只是去拉姆拉错圆一个心愿,变成了拖家带口西藏游。 鉴于解雨臣很忙,为了挤出跟他们一起去西藏的时间,需要加班加点处理盘口的事情,便将规划行程的任务交给了吴邪。 吴邪是个相当妥帖的人,考虑到直飞拉萨可能出现的高原反应,他特意留了三天在拉萨逗留的时间,来让他这个小弱鸡身体充分适应高原气候。 第一天,飞机降落之后,胖子、吴邪和解雨臣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高原反应,胖子是因为太胖,心脏带氧量大,刚一到高远供氧不足。解雨臣是因为最近太忙,熬夜熬的。吴邪…… 纯因为太弱鸡。 三位百岁老人相当潇洒地去了八廓街逛街,据吴邪说,他也不知道这仨人为什么不高反。 众所周知,肺活量越好、身体越强健,耗氧量越大,越容易高反。 解雨臣的解释是,老弱病残都不容易高反。 问就是百岁老人年纪大了。 据顾然回来之后说,拉萨街头有人拉琴唱歌,黑瞎子手痒直接找人要了琴,合奏一曲,搞得人家民间艺术家特别兴奋,拉着黑瞎子呜哩哇啦说了一堆,黑瞎子面带微笑然而…… 什么都没听懂。 张起灵听了半天,总结成一句话:“他夸你拉得好。” 问就是淳朴热情的藏民一句话里修饰词太多了,张起灵懒得翻译,直接一句话概括了。 吴邪问,黑眼镜在拉琴,小哥在翻译,你在干嘛呢? 顾然摸了摸肚子说,我买了一包牛肉干吃。 言外之意,那俩百岁老人负责尴尬,他负责看他们尴尬并表示我很快乐。 第二天,他们去了布达拉宫,解雨臣不知道用了什么钞能力,愣是搞来了票。六个人参观完布达拉宫,表情各异、悲喜不同,大致可以概括为—— 吴邪/胖子(幸灾乐祸):卧槽,小花/大花什么时候跟顾然学坏了,竟然没请导游,让小哥全程讲解。 黑瞎子(看戏):哑巴不哑了! 解雨臣/顾然(得意):这招真是妙啊! 张起灵(面瘫):我透支了十年的说话额度。 —————— 几个说明: 平原直飞拉萨大多数人会高反,别问为什么,问就是我体验过空降海拔三千多米,相当酸爽。 瞎子不懂藏语,藏民跟他说话听不懂,只能小哥翻译。 其实顾然是听得懂的,不过……众所周知他的爱好是看戏。 布达拉宫的每一间小房子,每一层楼都是有独特的历史的,一般如果自己去看的话,是看不大懂的,都需要导游讲解,花儿搞到了票但是没雇导游,是因为张起灵勉强算是半个西藏人,对这些历史比较熟悉,可以让他讲。 这不是资本家上线,而是顾然暗戳戳出的馊主意。 布达拉宫限流,旺季的票不好搞,一般都得凌晨去排队拿号,转天再买票的,总之很难搞,所以花儿搞到票是钞能力。 塔木陀副本17 “这里不对,小心。”顾然提醒后面的人,他几乎是在淤泥中站起来的瞬间就掏出了匕首,他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在淤泥里抓了一下,赫然提上来的是一具尸体。 “营地里消失的那部分人。”张起灵说。 顾然随手把尸体扔下,打起手电往后照了照,疑惑道:“他们人呢?” 张起灵摇头:“不知道,水速太快,可能是中间冲岔了。” 这时候,顾然觉得淤泥里有什么东西在动,伸手一捞,抓上来一只熟悉的爬满老茧和伤疤的手,他把人拽了起来,是潘子。 “吴邪跟胖子呢?”顾然急声问道。 潘子也摇头,他是跟在顾然后面的,吴邪在他后面,胖子在第四个,连张起灵都没注意到他们被冲到哪儿去了,潘子更不知道了。 顾然来不及问潘子为什么会沉到淤泥里,这里面都是尸体,显然是个极危险的地方。 张起灵指了指边上的一棵树,“去那里。” 三人刚走了两步,就听到了水声,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进去了,顾然一回头,看到了极其惊骇的一幕——一团缠绕在一起的野鸡脖子裹着什么东西入水,里面的东西露出来了一只手,顾然绝不会认错,那是胖子。 顾然权衡了一下,让张起灵和潘子先上树,他回去捞胖子,是死是活都得弄上来再说。 野鸡脖子也没停留,把胖子沉到淤泥里就重新爬上岸,看样子只是个搬运工。 顾然迅速下到水里,拖着胖子就往藤蔓的方向走,胖子的体重极重,他身上肉再多,也不可能重到这个份上,保守估计,至少得有二百多斤。 张起灵和潘子也帮忙,三人合力才把胖子抬上去,用藤蔓固定好,可能是缠得太紧,胖子的嘴巴里喷出了一口绿水,里面混杂着许多红色鳞片。 “我靠!这他娘的太阴了!”顾然大骂一声,“蛇把卵弄胖子肚子里了,得让胖子吐出来。” 三人一起压胖子的胃,胖子开始剧烈呕吐,吐出了许多混杂着白色卵的绿水,呼吸才顺畅了一点。确定吐干净了,顾然又掏出一粒药,硬塞到胖子嘴里,见他咽下去了才松了口气。 胖子找到了,吴邪呢? 顾然只觉得后背发麻,吴邪的身体还没胖子抗造,被野鸡脖子这样运过来,有没有最后一口气都说不好,那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 顾然拧着眉头,用匕首割破了手指,掐着血开始算吴邪的命。 似乎接过太出乎意料,顾然愣了一下,又割了一道,又算了一遍。 “顾小哥,小三爷怎么样?”潘子急切地问道。 顾然愣了片刻,回过神来说:“他是安全的,我算出来,他竟然是安全的?” 潘子也愣住了,继而喜忧半参:“小三爷真的安全,不会算错了吧?那他现在在哪儿?” 顾然笃定地说:“只要我能算出来,就不会错,大概有个方向,咱们去找他,把胖子带上。” 顾然又开始在水洞里乱钻,大致方向是向下的,七拐八拐,游到了一条很深的井道,明显有着人工的痕迹,又游了片刻,往上爬上了另一条干燥的井道。 在井道的入口,顾然看到了熟悉的刻痕,是黑瞎子留的。 显然,他找对了。 顾然带着张起灵和潘子跑了几步,就发现空气有些不对劲,三个人戴上了防毒面具,在井道里拐了几个弯,看到一块巨石横亘在井道底部,巨石上是十几个同样戴了防毒面具的人。 顾然准确地从一个人防毒面具的镜片里,看到了那副熟悉的墨镜。 黑瞎子迎过来,对这一旁的吴邪说:“我就说顾然这家伙肯定能找过来吧,他可贼了,留个记号就行,根本不用你操心他。” 顾然一听这话就知道了,是黑瞎子中途把吴邪救了,记号也是他新留下的。 顾然跟黑瞎子坐下,“还说呢,你在营地就不能把消息留准确点,我们这一趟过来可费了大劲,哑巴张都被蛇咬了。” 黑瞎子说:“情况紧急,没办法,能给你留句话就不错了,你找过来够快的。” 顾然原本也只是顺口吐槽,倒也没有责怪黑瞎子的意思。 吴三省跟伙计拽着潘子脱衣服,顾然一时没反应过来,扭头问:“这什么情况,你们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黑瞎子咂咂嘴,一拍脑门道:“差点给忘了。”说着,他也把手伸向顾然的衣服,顾然没反抗,身上已经破破烂烂的衣服一把就扯下来了。 黑瞎子一边拿烧烫的匕首戳顾然的后背,一边调侃:“本事不行啊,连中招了都没发现,要不是我给你处理,你这身上就要养蛇了。” 顾然对蛇很了解,瞬间就想到了,应该是刚才在泥潭里的时候,蛇的幼虫钻到他的后背里了,当时是有轻微的痛感的,可惜情况太紧急,他没细想,这一跑就给忘了。 “下来了。”黑瞎子的话音刚落,顾然就觉得什么东西从他的背上滑了下来,然后就见黑瞎子捡了块石头砸到地上,砸死了好多条小蛇。 吴邪照葫芦画瓢,要张起灵脱了衣服给他处理,但却惊讶地发现,他背上干干净净,一条小蛇都没有。 顾然啧啧称奇:“还是哑巴张厉害,咱啥时候能有这体质,下斗还怕啥啊!” 吴三省来跟顾然和张起灵道了谢,他们虽然是不同入口进来的,但其中艰险是近似的,他们这一小队六个人,竟然只死了一个阿宁,胖子虽然受伤,但命没丢,也算是奇迹了。 吴三省相当清楚,如果不是顾然和张起灵,他那拼命的伙计和愣头青大侄子可没法完整地走到这一步。 刚才处理背上的蛇的时候,吴三省就看到了,顾然和张起灵身上不少伤,显然,二人这一路承担了不少。 晚上,吴三省把队伍带到他们先前的营地,那里有帐篷、睡袋和大量的装备,显然吴三省是花了大功夫准备的。 这里的空气没毒,便摘下了防毒面具,顾然打量了一圈,草草观察了众人神色,低声问黑瞎子:“吴三省临时找的人,跟他不是一条心?” 黑瞎子比了个大拇指,赞道:“眼睛够毒,看见那边那个没,叫拖把,吴三省的新伙计,都是他的人。你们这位三爷,地位很被动啊!” 吴三省其实跟他们坐在一起,准确的说,他是跟自己的人——吴邪、黑瞎子、张起灵、顾然、潘子——坐在一起,黑瞎子又没刻意压低音量,他听得真真切切,当即瞪了他一眼。 吴邪倒是没留心这一茬,追着他三叔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顾然懒得和黑瞎子斗嘴扯皮,便听了一耳朵吴三省的解释,跟他猜的大差不差。 吴三省这人沾点长情,也确实是想赶到前面去,便没在外面等信号,而是直接进入了魔鬼城,威胁了定主卓玛,找到了这一片雨林。 顾然没有想到的是,吴三省竟然也收到了陈文锦寄的录像带。 吴三省把录像带的内容播放给了吴邪看。 第一条录像几乎什么画面都没有,只有声音,水声、雷声、脚步声,合理想象,拍摄的时候他们应该在水边。 第二条录像中起初也是水声,后来才有人的声音,女人问:“这是哪里?我们出去了没有?”很久之后,男人说:“还有烟吗?”又过了一会儿,那个男人又说:“我们到底在往哪里走?”显然,这是一段行进过程中的对话。 录像的最后,一个人说:“听,有声音,那些东西又来了!”另一个人说:“全部别发出声音!”而录像带的最后,是青铜门前,那阴兵的号角声。 顾然露出了些许意外的表情,没太关注吴三省和吴邪叔侄二人的对话,反正吴三省嘴里实话不多,顾然也懒得跟老狐狸打机锋。 他在想,陈文锦到底知道了多少? 这也只不过是出于好奇而已,好奇陈文锦这个女人,在近乎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能够查到多少东西。 过了一会儿,有个伙计发现了点东西,叫吴三省去了一趟,没过多久,吴三省走回来,隔老远,顾然就能闻到他一身尿味,骚臭得很。 吴三省叫醒了几个伙计准备绳子,看起来是准备下去,潘子二话没说跟上了吴三省,吴邪也好奇凑过去了,顾然很想学张起灵,老神在在地坐在原地岿然不动,但奈何旁边有个黑瞎子一直在撺掇他,烦不胜烦,只能跟过去看看。 凑近了,那股子尿骚味更加明显了,顾然拧着眉头,把防毒面具扣在了脸上。 伙计撒尿,冲出来了一条缝,吴三省准备进去看看。这条缝实在是太窄了,四周又可能有蛇,吴邪觉得很不妥当,劝他三叔让伙计先下去探一探。 吴三省的表情有点古怪,“你三叔我有分寸,下去马上就看一下,立即回来。” 黑瞎子已经穿上了紧身服,拿着硫磺弹,挑眉看顾然:“你不跟下来看看?” 顾然摇头,一脸敬谢不敏:“还是你去吧,我跟吴邪在上面等你们,这味道实在是,要了命了。”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西藏之旅(二) 解雨臣弄了辆车,六个人轮流开,出了拉萨一路向东。 国道修得不好,夏天多雨,总有滑坡和泥石流,车开得相当刺激。吴邪本来驾龄就短,也没跑过这种崎岖的盘山路,在他咔嚓一下拖底之后,解雨臣就果断把他从驾驶位上换下来了。 不是心疼修车费,而是如果车坏半路了,没有能修车的地方,只能回拉萨。 过了海拔四千米,山上就能见到牦牛了,平时国道上车来车往少,牧民放牧也不大在意,经常有牦牛闯到过道上。 西藏没监控摄头,不限速,轮到黑瞎子跟胖子这种,就撒开了死命跑,油门恨不得踩到底。 前面的路上突然闯出一只牦牛,车速太快,黑瞎子直接一脚刹车踩到底,把车踩熄火了。 牦牛不慌不忙地回头看了一眼,继续优哉游哉往前走。 黑瞎子的头撞到了方向盘上,胖子在副驾驶往前一滑被安全带勒得胃都要吐出来了,顾然正逗张起灵说话呢,一头撞到了张起灵脑袋上,俩硬脑壳撞得生疼。吴邪和解雨臣运气比较好,在最后一排,只是撞到了前面的座椅靠背。 “我靠,你他娘的开车不能稳着点啊!我中午的饭都要给勒出来了。”胖子为他的肚子抱不平。 “再踩轻一点就撞上去了。”黑瞎子道,“撞死了你赔啊!” “牦牛也没多贵啊,一头几千一万?你一百只羊都赔了,牦牛还赔不起?”顾然揉着脑袋直翻白眼。 解雨臣调整好坐姿,在最后一排凉凉道:“一百只羊是我出的钱。” 黑瞎子一边重新打火踩离合挂挡,一边拍方向盘说:“对啊,忘了是你花钱了,早知道不踩了。” 解雨臣真的很想把黑瞎子扔下去。 藏民自己吃的东西,尤其不是大城镇里的那种,有一种茹毛饮血的感觉,因此能吃的餐馆多是藏民开的川菜馆。 胖子吃了两天之后的形容就是:“我觉得我吃的不是炒菜,是油泡菜。” 当经历了牦牛一劫的胖子饥肠辘辘准备晚上大吃一顿来弥补刹车时候对胃的折磨时,他看到了端上桌的第一道菜——貌合神离的番茄炒蛋。 “这是西红柿炒鸡蛋?”顾然满头问号,“西藏是炒西红柿和炒鸡蛋放在一个盘子里就算西红柿炒鸡蛋吗?” 开川菜店的藏民都会汉语,胖子操着一口北京话,跟说着川藏版汉语的藏民磕磕绊绊地交流,最终获得了进入后厨亲自做饭的权利。 这应该是离开拉萨之后最好的一餐了,连最不挑嘴的张起灵都多吃了一碗饭。 顾然感慨:“我这才知道,胖子做饭是有多好吃。” “你这叫身在福中不知福!”胖子摆谱。 —————— 虽然我是27号很晚更的,但审核出来应该已经到28号了 你们看到的时候,就是我生日这天啦! 开心! 我的存稿箱的进度也到张家古楼了,就有一种感觉,我这篇文是可以完结的,不会咕咕咕了,妙啊! 塔木陀副本18 放了一段绳子,吴三省还要再往下,便转了个弯,已经看不到手电光照出来的影子了,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吴三省才从下面发来信号,上面的伙计拉绳子,只拉上来黑瞎子一个人。 “小三爷、哑巴,三爷让你们马上下去。”黑瞎子笑道,招呼顾然,“躲不过去了,一起走呗。” 张起灵倒是二话没说走了过来,顾然再不想下去也只能认命,扣紧了防毒面具,才抓着绳子下去。 吴三省在很远的一条井道里,见吴邪他们都下来了,用手电指着一边树根后的沙土壁:“小哥,你看这是你留下的记号吗?” 没人回答,顾然一回头,发现走在最后的张起灵已然不见了踪影。 光顾着这难闻的尿骚味了,顾然忽略了走在最后的哑巴张,完全没有留神去听,再加上这里的脚步声、水声嘈杂,张起灵要是轻手轻脚地离开,顾然确实没法发现。 还真是大意了,顾然压根没想过张起灵都走到这儿了,还会半路开溜。 吴三省倒是没太意外,张起灵在队伍里,本来就是个极不确定因素,吴三省本也没指望他能一直跟着,先前汇合的时候见到哑巴张,他还着实在心里诧异了一下。 “吴邪、顾然,你们看,这和长白山看到的,小哥留下的记号是不是一样的?” “是,看样子有年头了,哑巴张以前来过。”顾然伸手摸了摸记号,低低地叹了口气。 吴三省立即招手给黑瞎子:“瞎子,告诉上面的人给老子全部下来,咱们找到入口了。” 吴邪已经是满头雾水了,吴三省跟他解释说,他们在来到这片废墟之前,已经不止一次地看到这种记号了,仗着有记号的存在,他们以最快的速度穿越了雨林,到达了营地。 吴三省话锋一转,见黑瞎子出去了,压低了声音说:“我真是被你气死了,这一次你实在不应该跟来。” 吴三省急促道:“你他娘的真是不会看风水,你三叔我已经今非昔比了,这一次的伙计都是你三叔我临时从道上叫来的,这批人表面上叫我声三爷,其实根本不听我的,只能做个策应,还得防着他们反水,我一个人都应接不暇,你跟来不是找死!” 吴三省又将矛头对准了顾然:“还有你,让你保护吴邪,你跟他来蹚这浑水干什么,不老实在杭州呆着。” 顾然没说话,不管吴三省是不是真的不想吴邪来,现如今的局面确实于他们叔侄二人而言很被动。 黑瞎子又下来了一趟,问胖子该怎么处理,吴三省让把他带下来,人员是绝不能分散的。 黑瞎子又上去了,吴三省才快速跟吴邪解释现在的情况:“我长话短说,你记住,这批人都是长沙地头上的狠角色,也只有这些人才敢夹这种喇嘛。这黑眼镜是个旗人,名字我不清楚,道上叫他黑瞎子,他是一伙。另外一伙就是那个叫拖把带的人,这批人以前是散盗,亡命之徒,你要特别小心的就是这批人,不要当成我以前的伙计,也不要什么话都说。” “黑眼镜不是跟顾然认识,挺熟的?”吴邪指了指顾然。 顾然心下觉得好笑,这可不是在学校,人际关系没那么单纯,他拍着吴邪的肩膀解释道:“瞎子跟我熟归熟,但敢咱这一行的,脑袋都随时不保,还想什么认识不认识的。” 顾然想了想,又对吴三省说:“瞎子就算不是你的人,也不至于跟拖把似的,跟你两条心,他跟哑巴张一样,基本是可靠的,你也不用太担心。” 上面的伙计下来了,胖子是绑在潘子身上弄下来的,汇合之后,吴三省带队,找张起灵留下的记号前进。 一直走到了晚上,相安无事,一条蛇的影子都没有看到,潘子和拖把轮流背着胖子前进,下午的时候,胖子就已经醒了,到晚上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些力气,不用背着了,改成潘子搀扶他走。 晚上的时候,一队人在井道里原地休息,点了几堆火,张起灵不在了,盯着东西发呆的改成了顾然,颇有几分要死不活的样子。 黑瞎子少见他这副模样,便凑过去低声说:“咱能精神点吗,人家哑巴发呆,那是高冷,你发呆,那是要死要活。” 顾然无奈地笑了笑说:“我就是觉得不太对劲,哑巴张都走到这儿了,为什么突然离开,而且咱们走了这么久,一条蛇都没看到,你不觉得奇怪吗?” 黑瞎子轻松地说:“奇怪啊,但奇怪就不往前走了吗?想这么多做什么。” 黑瞎子说话,看起来无赖,但实际上挺有道理,顾然心里放松了许多,调侃道:“无赖也有无赖的好啊。” 黑瞎子一拧眉头,作势要打顾然,顾然赶紧压了一把,低声说:“我拜托你个事儿,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你帮我护着点吴邪胖子他们。” 顾然对西王母国是个什么情况心里没数,他怕他跟张起灵会像在云顶天宫时那样,去到一个吴邪他们去不了的地方。 黑瞎子摸着下巴似笑非笑:“你还真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顾然默然,他确实不太一样了,至少在以前,他不会费这么大心思去保护一个人。 黑瞎子了解顾然的脾气,不说话就代表默认了,其实从秦岭出来,顾然找他求救之后,他就发现,顾然变了。这要是放在以前,别说为了吴邪豁出性命了,就连带着这么个拖油瓶下斗,都是绝不可能发生在顾然身上的事情。 “你盯着点,我稍微睡一会儿。”顾然低声对黑瞎子说,不等人回答,就靠着墙壁睡过去了。 黑瞎子“啧”了一声,在心里称奇,这家伙睡得还挺快。 再次出发的时候,人声嘈杂起来,顾然才醒过来,胖子已经能自己走了。 顺着井道又走了许久,对于顾然来说,这是最无聊的一段。有吴三省的伙计开路,顾然只顾自己走在最后面,完全不管前面发生了什么——这也不重要。 在一处井道口停了下来,吴三省他们发现了三条路,而且每一条路的入口处,都有张起灵做的记号。 吴三省把走在最后面的顾然叫了过去。 顾然刚一凑到路口,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记号,就听一道破空声,他没来得及多想,抓着匕首凌空扑了上去,大喝一声:“小心!” 顾然的匕首扎到了一条刚刚蜕完皮的赤红色巨蟒身上。巨蟒吃痛,尾巴四处乱甩,顾然被甩飞了,在洞壁上蹬了一脚,稳稳落在地上。 吴三省的伙计已经乱了,四散往井道里跑,只有潘子、胖子几个自己人还拿着枪扫射。 吴邪一边开枪一边朝井道后退,不知是不是运气太不好,他退后的井道里竟然涌出了十几条野鸡脖子,八成是被枪声引来的。 同样留下的还有黑瞎子。 他的枪法极好,抬手就崩了两条靠近吴邪的野鸡脖子。 那条巨蟒和不断涌上来的野鸡脖子将顾然他们分散开,顾然几次想要跑过去和吴邪汇合,但都抓不到合适的机会。 顾然全副精神都在对付这条巨蟒,也亏得是它刚蜕了皮,鳞片还没有长坚硬,不然固然可拿他没办法。 “你们快走,分开跑,找机会再汇合,这里都是洞,路都是通的!”顾然大喊。 这种群居的蛇是有等级制度的,顾然在这里可不敢杀了这条巨蟒,万一招来野鸡脖子报仇就难办了。因此,顾然只能让吴邪他们都撤了,再找机会跑,甩掉这些蛇。 吴三省那边有黑瞎子,胖子和潘子在一块,只有吴邪一个是落单的。这种情况顾然也没办法,只能说吴邪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 有顾然牵制这条巨蟒,其他人跑得很快,片刻工夫就脱身了,顾然确定他们的脚步声远了点,作势朝巨蟒刺过去,虚晃一招,随便跑进了一条井道。 幸好,顾然的运气还不错,这条井道里有许多泥茧,顾然掏出水壶把泥稀释了涂在身上一路狂奔。真论跑步速度,顾然绝对比野鸡脖子快,跑了一会儿就已经听不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了。 转了几个弯,顾然全凭感觉在跑,他突然听到了一连串“咯咯咯”的声音,声音很熟悉,他想了一下,这不是哑巴张在鲁王宫对付血尸时候的“粽子语”嘛! 顾然当机立断顺着声音的来处跑了过去,距离不远,跑了几分钟,钻近一个缝隙,顾然就看到了三个泥人——吴邪、陈文锦、张起灵。 陈文锦有些惊讶,显然是没想出来顾然是怎么这么快找来的。 顾然没等他们问,就主动解释道:“你跟哑巴张的声音,‘咯咯咯’的,跟老母鸡似的,除了他没人会这么交流。” 陈文锦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老母鸡”来形容张起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张起灵没说话,但顾然明显觉得周遭的空气冷了几度。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西藏之行(三) 在经历了数日的磨难之后,终于要到拉姆拉错了。 从林芝到山南,前一天晚上宿在了泽当,海拔不高,县城条件也相对好,正好可以睡个好觉。谁料想第二天阴天下雨,拉姆拉错又在五千多米的山上,一路都是惊险的盘山公路,黑瞎子怕雨下大了不好开,一路飞驰,眼看着海拔表的数值攀升。 西藏本来天就冷,黑瞎子一路开到车能上的最高点,海拔四千九,车门一开,冷风直往脖子里灌。 顾然当即下车,从后备箱的行李里扯了厚衣服出来,丢给吴邪他们仨人,这仨不比他们老年人抗冻。 吴邪下车的时候一脸菜色:“我靠,我都分不清楚是高反还是晕车了,黑眼镜你开的什么车啊,我早饭都要吐出来了。” 黑瞎子摊摊手,笑着说:“不好意思,瞎子我对形势估计不足,这不是以为雨会下大,赶时间嘛。” 抱怨归抱怨,吴邪站着缓了一会儿,坚持跟大部队往山上爬。 拉姆拉错需要爬到山顶才能看到,车开不上去,都是土路和石头,得靠人腿。 顾然难得有个心愿,上刀山下火海也得陪着他完成,更何况只是爬个山头。 顾然从保温壶里斟了一瓶热水出来让吴邪拿着喝,慢慢悠悠开始往山上走。 路很陡峭,亏得是六个在斗里摸爬滚打过的大老爷们,不然还真不一定好爬。 走走停停,六个人才算是到了山顶。 拉姆拉错只有一个小谭。 “合着费这么老大劲上来,就这玩意儿?大花都能包个山头给挖一个出来。”胖子一看就没了兴致。 吴邪拽了拽胖子,指指顾然,示意他别说话。 顾然看向湖水的目光很专注。 黑瞎子轻轻“咦”了一声,片刻后扭头,与张起灵对了个眼神。 过了一会儿,顾然笑了笑,对其他人道:“下山吧?怪冷的。” 吴邪张张嘴想要问什么,但被解雨臣截住了话头:“走吧,赶紧下山,万一一会儿雨真下大了,就不好开了,你看那片云。”他指着一片乌云。 下山就快很多了,土路虽然容易滑,但在场的都是在墓里生死时速逃过命的人,这种下坡路自然不在话下。 回到车里,胖子以一种几乎是瘫痪的姿势躺在最后一排,哼哼唧唧的,受了多大累似的。 顾然本来想怼他,但转念一想,山顶海拔有五千二百米,这种短时间的海拔上升对胖子的体格来说,确实是个不小的负荷。 顾然看出黑瞎子的心思有点不在,便主动交换了驾驶位,开车下山。 晚上为了庆祝顾然此行最大心愿完成,点了不少酒,啤酒和当地酿的青稞酒都有,混着喝,胖子第一个喝大了,连张起灵都多喝了几杯。 “你说,这湖是不是不待见胖子我啊,咋什么都看不见呢?” 吴邪也没好到哪儿去,大着舌头说:“那、那也不待见我,我也没看见前世来生。” 解雨臣酒量好,微醺却没喝多,只盯着顾然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哥,你看没看见来生啊?”胖子搭着张起灵的肩膀问,“要我说,你下辈子肯定是个话痨,不都说下辈子得补这辈子欠的吗!” “看到了,不是话痨。”张起灵竟然开口反驳。 “那你上辈子肯定是!”吴邪也跟着开玩笑。 “也不是。” 顾然看着仨人直笑。 解雨臣问:“哎,瞎子,你下辈子是什么样啊?” “瞎子下辈子可有钱了,搞机甲的那种,星际大战,biubiubiu~” “顾小然,我说你对着拉什么错,就那个湖看了半天,看见啥了?”胖子转移火力。 顾然摇了摇头,闷了一杯酒:吃吃地笑着:“啥也没看见啊!” —————— 哇写得不像小段子了,太含蓄了,稍微解释一下。 拉姆拉错传说中是真的可以看到,但得是有缘人 吴邪、解雨臣、胖子都没看见,残疾组都看到了,顾然也没看到 问就是百岁老人长生得都比较神神叨叨的,容易“有缘” 瞎子“咦”是因为他竟然真的可以看到来生,他本来以为就是个没谱的传说,单纯陪顾然来而已。 至于他为啥心思不在,跟顾然有关,以后单出番外讲这个。 顾然啥也没看见是因为他没下辈子了,后面正文继续解谜。 本来这个段子不适合写在这里的,但……就突发奇想,倒也不太重要,段子牵扯到重要的东西,以后正文和长番外都会写,这里就看个乐呵完了。 塔木陀副本19 外面又响起一阵枪声和惨叫声。 张起灵“啧”了一声道:“他们这么开枪,会把所有的蛇都引过来。” 顾然犹豫了一下,以刚才听到的枪声和密度,吴三省应该是和他的伙计们退到一起了,顾然敏锐地听出,那里面有黑瞎子的枪声。这些家伙显然是不知道该往身上涂泥的,这么多野鸡脖子,少不了得遇到点麻烦。 顾然想了想,以黑瞎子的本事,带着吴三省全身而退不是问题,便打消了去帮他们的心思。 陈文锦没注意到顾然的迟疑,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离开。” 顾然点头,跟着他们迅速往泥道深处退去。 晚上的时候,蛇是在地面上活动的,到了白天就都会下来,所以他们需要在天亮之前找到一个能够容身的地方。 陈文锦的脚步很快,沿着坑道一路向下,走到早上六七点钟的时候,已经到了非常深处,通过岩石还能听到扑腾的水声,这里离整个西王母宫蓄水系统的终点,也就是西王母国的核心应该非常近了。 陈文锦让张起灵脱了衣服,涂上泥,撕碎了填在缝隙里,这样在蛇的眼中,这里就是没有路的。 这个法子看起来简陋,但还蛮管用的。 四人点了很小的篝火来暖身子,吴邪放松下来,却发现脑子很乱,根本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花了点时间理清思绪,吴邪和陈文锦一问一答,解开了吴三省与解连环换脸之谜。 吴三省给吴邪讲的整个故事都是错的,当年托关系进入考古队的是吴三省,与裘德考合作的也是吴三省。 这一点倒是顾然先前猜错了,他以为只有解连环这种脑子极度缜密的人才敢和裘德考合作,进而沿着这条线索,将汪家剥丝抽茧,暴露于众人眼前,但没想到,第一个做出行动的人是年轻的吴三省。 顾然此时已经没法判断,究竟是吴三省当年知道了什么才与裘德考合作,还是单纯道上生意的关系。 另一个让顾然没有想到的是,在陈文锦的讲述中,吴三省死在了海底墓里,尔后在地上活动的,全都是解连环。 顾然和吴三省解连环这对表兄弟都不熟悉,也没法分辨他们已经戴了二十年的□□,但有一点顾然可以确定的是,吴三省绝对没死。 这是他的直觉,也是他算吴三省命盘的结果。 在顾然的猜测里,吴三省应当是与解连环同谋了,一个在明面上,一个在暗地里,这样才能掌握更多关于敌人的信息,也能更好地布局。 这是个好计划,只是辛苦了解雨臣。 而吴三省当年的女友陈文锦,被他们排除在了这个同谋计划之外。 顾然暗自摇头叹息,吴三省是一介枭雄,为了完成九门的计划,为了结束使命,几乎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 陈文锦让吴邪消化了一会儿,接着讲:“之后的事情,我到现在还无法理解,因为,等我们醒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不在海底墓穴之中了,而是在一间地下室里,一间很古旧的,好像五六十年代防空洞一样的地下室,里面有一只黑色的石棺,我们能看到地下室的出口,但是出口被封死了,我们怎么也打不开,而且看表上的日期,已经是我们昏迷之后一个多星期了。” 吴邪问:“那是在格尔木的那个疗养院?” 陈文锦点头,顿了顿说:“我们少了几个人,起灵已经不在了,另几个都被困在了那里,而且,我们发现我们被人监视着。” “吴三省不在你们当中?” 陈文锦摇头,吴邪道:“那奇怪了,是谁绑架了你们?” “是‘它’。” 顾然插话道:“它就是汪家,我之前跟你讲过的那个与张家对立的神秘家族。” 陈文锦有些惊讶:“你知道多少?” 顾然摇头:“我也只知道这个家族而已,他们几乎没有露出任何行迹,那是因为,汪家可以说是一个以信仰凝聚起来的家族,而非依靠种姓,换句话说,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汪家人。至于其他的,尤其是和你们这一代有关的事情,我知道的很少。” 陈文锦面带失望,继续跟吴邪讲了她从海底墓出来之后的发现——她不会变老了,而霍玲,变成了禁婆。 陈文锦也在慢慢发生变化,她身上已经开始出现禁婆的味道了,这也是为什么,她急于来塔木陀。 根据陈文锦这些年的调查,使得他们变成紧迫的,是汪臧海当年根据战国帛书研究出来的一种不完备的成仙的技术,可以永葆青春,但最后会慢慢变成禁婆。 吴邪第一时间想到了制药相当娴熟的顾然,扭头问他:“你有办法吗?” 顾然示意陈文锦伸手,给她号了号脉,然后摇头道:“如果还没有开始尸化,我是有办法的,但已经开始了,我也无能为力。” 还没有开始尸化时,陈文锦还属于“人”的范畴,顾然还能尽力一试,但一旦开始尸化,相当于陈文锦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而禁婆这种东西,某种意义上是来源于西王母的,顾然的本事也可以说出自于西王母,自然是压制不了这一过程的。 陈文锦倒不在意,她已经看开了,只想弄清楚一些事情的真相。她已经半人不鬼地过了这么多年,活着还是死了,对她来说也区别不大。 过了一会儿,顾然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几息之后,在他们做的屏障外面,有人轻轻敲了敲石头:“顾然?” 顾然刚要靠过去,就被吴邪拉住了:“小心,可能是蛇,这里的蛇会说人话!” 顾然笑了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外面的声音立即道:“蛇什么蛇啊,是人,外面的是人!” 顾然比了个放心的手势,“是瞎子。”他把屏障撤开,外面露出一张除了墨镜以外,满是淤泥的脸,后面还跟着好几个人,有胖子,还有吴三省的几个伙计。 胖子道:“果然你在这儿,咦,小哥你也在,哎,还有小吴,嘿,大姐头!” 顾然失笑,胖子这人到哪儿都是个气氛担当,这一连串的拟声词,一个人活生生说出来一个捧哏一个逗哏的效果,还有给陈文锦起的外号,还叫上大姐头了。 吴邪问:“你们怎么找到我们的?三叔和潘子呢?” 胖子解释道:“我们看到一条缝隙里塞着奶罩,我靠,这真是塔木陀奇景,我们走进去了就发现里面的缝隙和淤泥,我教他们保护自己,不过你三叔没赶上,被咬了,第一时间打了血清,在我们后面。黑瞎子看到顾小然留的记号,一路找过来的。” 吴邪一听他三叔被蛇咬了,也不管这人是解连环还是他三叔,立马赶过去汇合。 吴三省他们就在不远处的一个蓄水池里,吴三省平躺在地上,脖子和胳膊上都有血孔,脸色发青,甚至有些模糊。 潘子在一旁照顾他,“咬死了三个人之后才咬的三爷,毒液干了,但还是烈。” 吴三省见到陈文锦,颤抖了一下,又看着吴邪,说不出话来。 陈文锦坐到他旁边,握上了他的手,轻声道:“小邪知道了,你不用瞒了,我们都不怪你。” 吴三省说了些什么,声音很小,陈文锦凑下去贴着他的嘴巴,才听清楚,“我知道了,你归队了,这不是你的错。” 吴三省的状态明显放松了一些,然后就被吴邪一声“三叔”给叫激动了,动了一下,慢慢失去了知觉。 顾然叹了口气,心道,这都什么事儿啊,走过去喂吴三省吃了一粒药,扭头对吴邪说:“你先别刺激他了,有什么话等他好点再说。” 吴三省的几个伙计发现蓄水池的下面有一道石门,拉开之后,露出了底下的一个洞,黑瞎子和张起灵下去探路,不久就上来了,这底下别有洞天,没有蛇的踪迹,能通往其他地方。 略一合计,就决定下去看看,吴三省还昏迷不醒,顾然便让潘子并几个伙计留在上面看着,其他人都下去。 说来也巧,拖把带的伙计里面,有个人早年跟解家盘口有点关系,曾与顾然打过个照面,一开始没认出来,对付那条血红巨蟒的时候,他一看顾然的匕首,就认出来了,立马跟拖把说了,因此现在拖把的伙计对顾然颇有几分敬畏,至少明面上不敢不听他的。 顺着绳子下来之后,胖子打了几发照明弹,照出了洞穴的模样。 胖子原想找一找有没有什么能摸走的明器,却被四周的石雕吓了一跳,顾然被他的叫声吸引了目光,定睛一看,这哪是什么石雕,这是成排的玉俑! 除了玉俑以外,更吸引顾然注意力的,是一大堆的青铜器皿。而洞穴的正中央,是一个星盘,上面全是星罗棋布的小点,每一个点上都有一颗丹药。 顾然走近一看,倒吸一口冷气,脸色变得非常差,喃喃自语:“原来这就是长生!” ※※※※※※※※※※※※※※※※※※※※ 预警:今天的段子有轻微的花然(也可以是单箭头也可以是有点暧昧也可以是社会主义兄弟情)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狐狸精 有一天吴邪凑近了观察才发现,顾然竟然是有耳洞的。 “你怎么什么都不戴啊,不会长死吗?” 顾然摸了摸耳垂,摇头,他确实不太爱戴耳钉,下斗的时候总觉得累赘,毕竟他可是亲眼见到以前解雨臣手底下有个很骚包的伙计,下斗肉搏的时候,不小心把耳洞给豁了。 还真给他了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 不过现在日子安稳了,也不会再下斗了,以吴邪为首的一众人等心思又活络起来。 最后还是解雨臣出马,才让顾然又带上了耳钉。 这还要从新月饭店的一场拍卖会说起。 顾然在吴山居晚上睡得好好的,被一通电话吵醒 “卧槽,瞎子你他妈有病啊,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不能白天再说,是你要死了还是花儿要死了!” 黑瞎子把电话拿得远远的,等顾然骂完了才慢悠悠地说:“解雨臣给你定了明天早晨飞北京的机票,航班信息发你邮箱了,明天再给你打电话就误机了。” “我靠,花儿是真的要死啊!”顾然哀嚎一声,挂了电话绝望地倒在床上,一会儿又认命地打开电脑查航班信息,定好闹钟,心里盘算着到了北京先把瞎子和花儿暴打一顿。 顾然迷迷糊糊到了北京,黑瞎子开车来接他的,他坐上车之后,后知后觉问:“你驾照还有分吗?不会无证驾驶吧?我靠北京的路可不是山里你可悠着点儿!” 黑瞎子表示:“睡你的觉吧,撞不死你。” 一路开到解雨臣家,顾然被拎着屋子里,解雨臣丢给他一身西装让他换上,顾然脑袋一懵,问:“你和秀秀要结婚了,请我当伴郎?怎么不叫吴邪他们过来?” 解雨臣下了狠手,拧了一把顾然腰上的肉,难得爆了粗口:“结你妈的婚,赶紧换衣服,新月饭店有拍卖。” 顾然拿着西服又问:“新月饭店还能让我进去?” 解雨臣点头,翻个白眼直接转身,出去之后还把门摔上了。 黑瞎子在外面爆笑之后说:“那必须得让进啊,解雨臣可是花了钱的。” 顾然一边换衣服一边想:哦,真不错,新月饭店的账平了。 为什么这么着急叫顾然来北京呢?新月饭店这次的拍卖会有一副耳钉,是元朝的玩意儿,解雨臣提前得到风声,寻了图册来看,这小东西还蛮好看,就动心思想买给顾然。 至于为什么非得让顾然来看拍卖会…… 解雨臣点了盏天灯。 按说这种不算什么收藏品的小玩意儿,不算抢手,拍卖会上顶多有些溢价罢了,倒也没必要点天灯,更何况解雨臣在北京风头正盛,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大多数人是不敢跟他抢的,权当卖个面子。 但,霍秀秀一小姑娘,也喜欢这东西,也来了拍卖会,解雨臣知道。 因为他俩是一块儿看到新月饭店的图册的。 轮到耳钉的时候,顾然眼见着隔壁百无聊赖的霍秀秀眼睛都亮了,然后解雨臣坐在了那张椅子上。 全场哗然,霍秀秀更是站起来对顾然怒目而视,拍卖的过程中故意抬了好几次价。 顾然在拍卖之后拿到耳钉的时候,还有一种不真实感,“你是为了给我耳钉,还是为了让我看你点天灯?” 解雨臣笑而不语。 有一说一,顾然戴耳钉是真的好看,尤其这是副血玉的,妖魅得要命。 回吴山居之后,胖子对着顾然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大不同,只是疑惑道:“你去了趟北京,成狐狸精了?” 感谢在2020-11-30 00:39:32~2020-12-01 23:04: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柒染、北冥有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塔木陀副本20 “这是什么?长生不老药吗?”拖把带着几个伙计走了过来,还吹了一声口哨。 顾然懒得跟这伙人打交道,正好胖子那边又有新的发现,便走了过去。 这件炼丹室里有一只悬空炉,体积相当大,比底下的任何一个青铜器都要大上好几倍。 悬空炉吸整条龙脉之精华,里面炼出来的丹药绝对是上上品。顾然立刻联想到刚才看到的星图上的弹药,那恐怕都是长生不老药。 结合这一屋子的玉俑,顾然立刻想到了一个极差的猜测。 他之前对西王母的猜测是错的,她不仅仅想要长生的人,更想要长生的神。 西王母有极大的野心,她绝不甘心于长生不老,她想要的,是构造出一个属于自己的神仙王国,她得道之后,想要更多的子民长生、成仙,这才有了吸收天地精气的长生不老药和玉俑。 而不仅仅是张家。 按照这个猜测,顾然当年耍了小聪明得道飞升,实际上也是落入了西王母的彀中。 可以想见,如果只是人的私欲,上界自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西王母将凡间的仙气转化为长生的原动力。 但显然,西王母想做的,触及到了仙界的秩序。 仙界是绝不可能让西王母的计划得逞的,而顾然无论是不是西王母的人,都不会拥有成仙的资格。 至于这千千百百世“入红尘”的劫难,也不过是仙界动的一个手脚罢了。 就连顾然曾以为对自己很好的司命,都不过是守卫仙界秩序的一员罢了。 必然存在着某种原因,使得“入红尘”可以成为一个顾然永远都渡不过去的劫难,这样,在西王母的世界里,最后一个可能成为神仙的人,也不存在了。 顾然顿时站在了原地,只觉得心里一抽一抽地疼,如果他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他这记不清多少岁月的轮回与追寻,又算什么? 到最后这一世,他本以为有可能完成“入红尘”了,但最后又要让他亲自证明这个不可能性。 “傻站着干什么,快跑啊!” 顾然感觉有人拍了他的肩膀,听到黑瞎子的声音,有些茫然地看向他问:“怎么了?” 黑瞎子直觉顾然现在很不对劲,但形势更加刻不容缓,便匆忙说:“尸变了,快跑!” 顾然这才发现,四周的玉俑已经都散落下来,露出了里面的古尸。 他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导致了玉俑的尸变,但现在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刚准备跑,就发现来路上的石头门闸已经落下,封住了去路。 干尸上的皮在不停的脱落,露出里面的颜色偏红,马上就要起尸了。 黑瞎子就在顾然旁边,清楚地看到,顾然在发现去路没了之后,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从众地站在原地。已经不能更反常了,顾然虽然不是智囊团,但他见多识广,在这种情况下肯定会主动想办法找出路的,不会像现在一样呆站着,一点反应都没有。 以黑瞎子认识顾然这么多年的了解,如果不是非常严重的变故,他绝不会变成这样。三言两语肯定问不清楚,黑瞎子只能时时刻刻留意顾然的反应。 吴邪按照他爷爷笔记的记载,想往高的地方爬,血尸不会爬树,但能够爬上去的青铜器都太低了,血尸魁梧,根本躲不开。 无路可退,胖子掏出私藏的□□准备炸开一条血路,好在顾然还有意识,知道胖子扔了□□开路之后要跟着跑,不然这种紧急情况,黑瞎子都不一定能照顾得了他。 所有人都不要命似的往前跑,胖子甩出去最后一根□□,就指望这一根炸开石门了,但这根却没有爆炸,血尸一下子就围了上来,连开枪引爆都找不到。 张起灵猛地跳起来,拧下来一只血尸的脑袋,把它踢翻在血尸群里,露出了后面的□□,胖子动作很快,甩手就是一枪。 所有人都离□□太近了,一下子就炸飞了。 倒也是托了爆炸这一下的福,顾然才清醒过来,内脏的疼痛让他恢复了意识,才反应过来今夕何夕。 □□倒是引爆了,但没炸开门,石门里面裹的是青铜。 情况紧急,这么多只血尸,十个张起灵都对付不过来,更不用说还带着这么多拖油瓶了。 顾然的脑子飞速运转,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撞钟般的巨响,整个洞穴都在震动,回头一看,是刚才那个巨大的悬空炉掉到了地上,砸入了洞穴底部。 “下面有路!”顾然眼前一亮,大喝一声,就近踢开几只血尸,掩护其他人后退。 “瞎子,看好他们,我去帮哑巴张。”顾然快速交代一声,然后踩着一只血尸的脑袋凌空跃起,直接跳进了血尸里面。 张起灵此时已经开刀放血,引着血尸往相反的方向走。 顾然不是逞英雄,也不是觉得张起灵应付不来,只是他的脑子刚清醒一点,先前的刺激让他只觉得能够通过杀戮来平息,他就像是一个杀人机器一样,一刻不停地用匕首收割血尸的脑袋。 连快退到丹炉边的吴邪都发现了异样,问刚才离顾然最近的黑瞎子:“他怎么了?” “受刺激了呗。”黑瞎子往地上啐了一口血,刚才炸的那个□□够劲儿的,内伤都给炸出来了。 他们刚一到,胖子大喊:“小哥、顾然,我们到了!” 顾然的理智已经基本恢复,听到声音立刻抽身,跟张起灵踏着边上的岩壁就冲了出来。 丹炉的四周都是裂缝,能够看到底下有空间,所有人便顺着丹炉往下攀爬,底下是个夹层,蹲在里面头都抬不起来,脚下的碎石被拿上来堵住缝隙,防止血尸发现他们。 人多口杂,尤其许多都是拖把带的,吴邪没在这时候问顾然方才的反常。 胖子发现了一处记号,是张起灵刻上去的,他摸了摸那块石壁,砸了两下,撞出了一个勉强可以一个人通行的洞口。 张起灵带头爬了进去,很快到了尽头,一个石块挡住了去路,张起灵撞了几下,石头滚了下去,下面传来了水声。 张起灵打头入水,水里面有些小虫子,但没有攻击性,人一进来就四散开来。 顺着水走了很久,水流已经基本不动了,他们到了最深的地方,但张起灵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们又看到了人面鸟的石雕。 一路而来,人面鸟的石雕都象征着一种危险,这里也不例外,张起灵和陈文锦是肯定要继续往前的,陈文锦道:“你们在这里休息,我一个人过去就行了,如果我两个小时内回不来,你们可以顺着湖岸寻找其他的出口,再想办法出去,千万不要过来了。” 一路上都很反常的顾然说:“我也去。” 吴邪觉得,他都一路千辛万苦过来了,没必要这临门一脚不踏进去,更何况顾然也决定要去。 胖子咧了咧嘴:“我靠,你们这不是逼我也去吗?和这批菜鸟在一起还不如和你们在一起安全。” 吴三省夹喇嘛来的伙计也不乐意了,为首的拖把说:“你们想得美,他娘的要么留一个下来,要么咱们一起去,别想甩掉我们。” 黑瞎子一直站在顾然旁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所有人虽然没有表态,但那意思明显是要跟着去。 顾然心里装着事儿,先前的猜测实在是太夸张,又太真实,竟然无形中与他过去的一切经历都重合了,包括他为什么明明已经实现了所谓的 “入红尘”,与吴邪等人建立了联系,成为生死之交,却没能终结这一劫难。 一切都是在以前有预兆的。 顾然虽然已经将这猜测信以为真,但心里还隐隐有一种希望,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就还有丁点的希望。他有一种直觉,沿着这条路继续走,在最后的终点,他能得到最后的答案。 顾然有些急切:“都决定要去的话,那就走吧,别浪费时间了。” 顺着张起灵留下的记号一路向前,顾然仍然沉默地跟在队伍最后,黑瞎子落到后面低声说:“你很反常。” 顾然只是沉默,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事情,话说起来太长,故事讲起来也太魔幻,没必要对黑瞎子讲。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干脆没说,这时候他才明白,张起灵哑巴得很有道理。 当一个人心里压了太多太重的事情,又没法对别人讲的时候,许多时候只能选择沉默。 黑瞎子讨了个没趣,也不追问,也沉默地跟着队伍往前走。 走过了张起灵的最后一个记号,水底下的触感变了,吴邪踩到了一些形状奇怪的碎片,被划伤了脚才发现。 水底下的都是陶器碎片,碎片之中还混杂着一些人的骨头和头发,与沉船中的大概是同一种,都是祭品。 顾然盯着脚下看了片刻,然后仰头望着头顶的一片漆黑,突然说:“我们到了。” ※※※※※※※※※※※※※※※※※※※※ 终于继续圆到入红尘这个事儿了,顾小然的三观崩塌之旅从现在开始 无法想象我距离期末还有一个月,但我还有五篇论文…… 存稿箱真的救我狗命,除了小段子是随着更新写的,正文我已经有半个月没打过一个字了……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好记性 不知道是不是触底反弹了,失魂症日常患者张起灵在落户吴山居之后,记性一天比一天好,以前的事儿虽然还是不大想的起来,但新发生的事儿却绝对不会忘。 虽然说他地上生活九级残障吧,但他跟顾然不一样,他老实、能学。 要说胖子在吴山居三个小祖宗里最满意谁,那绝对是神仙小哥。 顾然,别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一年三百六十五个万圣节——天天捣蛋。 吴邪,人称小三爷的大少爷,画风还时不时被顾然带跑偏。 话扯远了,张起灵现在的好记性表现在什么方面呢? 他被禁止进入厨房之后,帮胖子在外头摘菜,胖子最近上网,学了个新菜式,叫麻辣香锅,心里总惦记着试试,就找了一天,去菜市场买了一堆菜回来。 胖子买了一颗花菜,张起灵洗完菜把下面的梗基本都切掉了,只留下花菜鲜嫩的头,胖子正好出来拿张起灵切好的葱姜蒜炝锅,看到地上的垃圾袋里丢了将近半颗花菜,心疼得不行:“小哥,花菜把根切了就行,中间这段能吃。” 张起灵解释道:“顾然不爱吃。” 胖子一想,得,这也确实是小祖宗的作风,吃东西就吃最好吃的地方,不吃花菜梗也在情理之中,就跟他不吃白菜帮子是一个道理。 顾然挑嘴的东西多了去了,按理来说他这倒斗界肥王子退役下来的吴山居肥大厨应该是最清楚的那个啊,怎么改成小哥指导他了? “小哥,你怎么知道的啊,顾小然跟你说的?” 张起灵想了想说:“5月24号晚上炒花菜他只挑了没梗的吃。” 胖子听了掰着手指头一算,不对啊,5月24号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前的事情了,他还特意掏手机看了眼时间,对啊,他没穿越啊,现在是七月份。 “小哥,你记性真不错,真不错。” 胖子干笑一下,拿着切好的菜回厨房,放在案板上,举起菜刀,切了一下发现手感不对,才恍惚想起来小哥已经把菜切好了,他是拿回来下锅炒的。 晚上胖子把一盆麻辣香锅摆到桌子上,张起灵又提醒道:“吴邪,你的酒好了。” 两个月之前,解家伙计从墓里起出来几坛好酒,他们正好在解家,吴邪嘴馋,但解雨臣说,墓里刚起来的东西,得放俩月才能喝,吴邪就干脆打包带回了杭州。 回来之后,顾然指挥胖子挖了个坑,把酒埋起来了,就等放够了时间再喝。 “不对啊,怎么就够俩月了,咱不是五月中才拿回来的吗?”胖子不解。 “是五月十号在解家看到,十三号拿回来的,解雨臣伙计说路上耽搁了三天,应该是五月七号就挖出来了。” 胖子想到下午看的时间,对,今天是七月七号,一天不多一天不少,俩月。 胖子下午已经见识过了,吴邪可没见过这大风大浪,盯着张起灵看了半天,然后低声跟顾然说:“小哥不会是假冒的吧?怎么记性这么好?你看看有□□不?” 顾然满是幸灾乐祸地想,哑巴生活可真艰难,失忆吧,吴邪操心,记性好吧,吴邪又操心。 这心都快操成老妈子了。 这倒也不对,哑巴一百多岁了,倒也不会有吴邪这么个二十多岁的妈。 顾然的脑子已经飞到了天边外。 回神之后他倒是确定了一点,从解雨臣那儿搜刮的酒不错,可以考虑让他长期供应。 塔木陀副本21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顾然身上,胖子有些失望:“西王母国就这,一堆碎片?” 顾然摇头,从黑瞎子手里拿了一个矿灯,他自己一直用手电,光线不够强。顾然把矿灯调到最大档位,照出了头顶的东西——那是一块嵌在岩石中的一大块东西,露出来的部分呈球形,隐藏在岩石里面的部分不知有多大。球形部分上看全是孔洞,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 陈文锦喃喃道:“天,这……这是一块天石。这里肯定是我们的目的地了,这里一定是西王母最终的秘密,汪藏海要找的可能就是这东西……” “他要这东西干吗?这陨石有什么用?”吴邪显然无法理解。 顾然直勾勾地盯着陨石:“秘密就在这里面。” 一个伙计说:“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种未经证实的说法,柴达木盆地、塔里木盆地都是由一颗分裂的小行星撞击而成的,这玩意也许就是当时的一块陨石碎片,塔木陀这绿洲就是陨石撞击的陨石眼,西王母人在这个陨石坑里修建了西王母城,并且在修建地下蓄水池的时候发现了这颗深入底层的陨石,我猜想这东西肯定是西王母神权的象征。” 说话的功夫,胖子似乎又发现了什么,招呼着人过去看,顾然蹚水过去一看,那便是一个简陋的石阶,石阶的上端修成了一个石台,上面是一个王座,坐着一个人。 “这是西王母?”吴邪瞠目结舌。 胖子说:“这不可能是西王母,死了要么埋了,要么躺在棺材里,哪有坐着的道理,我看可能是石头人。” 顾然说:“这是西王母。” 胖子大骂:“不是,西王母这丫的什么传统啊,怎么还跟和尚似的,流行坐化呢!” 顾然心道,西王母这可不就是坐化嘛,八成是直接飞升了,肉|体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留在了原地。 胖子死性不改,想去摸西王母身上的好东西,西王母有钱,死的时候一身金丝裙袍,上面缀满了玉片,但凡摸出去几片,这一趟就赚翻了。 顾然拦住了胖子:“西王母设置了机关,不能动。” 在某种意义上,西王母是这个世界达到最高境界的人,她的肉|体绝不可能没有半点防御措施,胖子要是真动了,他们一群人都讨不了好。 吴邪观察头上的陨石,摸了一下,发现其触感和玉俑几乎一样,推测这是同一种东西来的。按照这个推测,汪藏海有可能就是来找这种制作玉俑的材料的。 陈文锦否定道:“不对,按照你这么说,他既然到了这里,应该已经得手了,可是我们在海底墓里没有看到玉俑玉俑应该不是汪藏海的目标。” “他的目标在这里面。”顾然指着陨石说,“逆推一下,汪藏海无非是为了长生,他如果见到了鲁王宫的玉俑,就会知道,这种长生的方法相当不可靠,只要被人倒了斗,他就会尸变,汪藏海一个盗墓的,不可能用这种法子。 退一步说,就算他没被倒斗,玉俑以千年为基数,时间只要过了千年,这个世界就完全不一样了,他就算活了,也不可能适应得了千年之后的生活,他想要找的,一定是另一个更加稳妥的法子。” “也有可能不是为了长生。”黑瞎子突然说,“如果他是为了长生,这里是他的最后一站,那他一定是完成了目的,但显然,他没有。那他后面为什么不继续追寻长生,而是去修了海底墓给自己送葬?” 顾然有点诧异,整个过程中,黑瞎子很少发表什么意见,他琢磨了一下,黑瞎子说的不无道理,海底墓里与长生相关的内容确实不多。顾然点头道:“也不是没有可能,汪藏海这人太诡了,猜不透,总而言之,他最后的目的,应该是在这里面。” 陈文锦听他们分析了一通,然后一边打开背包拿绳子,一边说:“我要进去看看。” 吴邪下意识想要阻止,但被张起灵拦住了,二人一对视,吴邪就明白了,他们都还有选择,但陈文锦已经开始尸变,别无选择了。 顾然说:“我也去。” “你……”吴邪刚想问,你去做什么,就想起了顾然一路而来的反常。 顾然低低地叹了口气,对吴邪解释道:“我还有最后一个疑惑需要解决,答案就在里面,我必须去。” 顾然抬头看了看上面的陨石,体积太大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一去要用几天的时间,更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出来——如果他证实了自己绝不可能成仙,那这一遭“入红尘”的劫难,就算是成功了,也是失败了,他不知道自己后面会面临什么,继续活着还是就此死亡。 顾然知道吴邪是个很执着的人,自己不出来,他一定会一直等在这里,就算其他人都走了,吴邪也会等个结果。而胖子虽然看起来只图财,但很讲义气,肯定会和吴邪一起等着。 顾然对二人交代道:“你们最多在这里等五天,如果我没有出来,你们立刻原路返回,假如我有命出来,一定会联系你,如果出不来——”顾然将目光转向了黑瞎子,“我有一些安排,交代给了潘家园的人。两个月,如果我一点音信都没有,你去找我的人带个话,他知道该怎么做。” 这相当于是交代遗言了。 吴邪的神色很紧张,就差抓着顾然死皮赖脸不让人去了。 顾然说:“这里是我命运的终点,我一定得去,得到一个结果。” 黑瞎子的神色难得沉重,但他也没有立场阻拦这位老朋友,点头说:“放心吧。” 顾然连绳子都没绑,关节一动,缩骨成了更加小巧的样子,轻易就跳了上去,在孔洞的入口对吴邪摆摆手,钻了进去。 往前爬了一段路,四周开始出现变化,多了一些壁画,越往里越多一些装潢,相对而言,这陨石里面更像是一个墓。 陈文锦在看到壁画的时候就把绳子解开了,顾然笑着问她:“这么孤注一掷?” 陈文锦反问:“你不也一样,后事都安排好了。” 顾然进了陨石,反而轻松起来,耸了耸肩说:“我们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陈文锦其实还有别的选择,只是她的时间不多了,只有这里是最保险的,她没有多少时间再去漫山遍野找防止尸变的方法。 但顾然只有在这里才能得到答案。 张起灵在陈文锦解开绳子之后,没多久就赶上了二人,顾然并不意外他会跟进来,只是觉得有些悲悯。 张起灵来过这里,有过往的记号可以证明,但他可能什么都没有得到,有可能只是重走了一遍过去的路。他只是在重复他是失忆之前做的事而已。 三人一路无话,就顺着陨石往前爬,大概是陨石里面有一种奇怪的力量,他们一直在往前爬,但没有感觉到饥饿,也没有感觉到疲累,顾然起初还能算着时间,到第三天的时候,他就已经算不清楚了。 两侧的壁画是叙述性的,顾然一路都在看壁画,逐渐勾勒出了整个事情的轮廓。 而最后缺失的,需要被证明的部分,在陨石的终点,他见到了——一个尸茧。 在看到尸茧的一瞬间,顾然几乎瞬间就失去了意识,不知是不是幻听,他听到一个声音对他说:“结束了。” 西王母不仅仅是为了构造一个属于她的长生不老的王国,更是为了周穆王,也就是那个尸茧。 顾然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为了爱情——顾然虽然很早就知道西王母与周穆王的事,但他先前从不认为,西王母真的那么爱周穆王。 西王母这样一个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女人,竟然苦心孤诣弄出这么大的阵仗,让这么多人为了她的计划殉葬。 “没有时间了。” 顾然听到尸茧在说话。 顾然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意识再清醒的时候,他张开双眼,看到的还是那个尸茧,以及倒在地上的张起灵,陈文锦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终于知道了一切。 西王母爱上了周穆王,周穆王因此而渴求长生,像顾然这种寻仙求道的长生法,既需要天赋,也需要机遇,是当时已经年迈的周穆王做不到的。 他用了西王母给的长生不老药。但这种药有副作用,如果不穿上玉俑,就会像陈文锦一样,逐渐变成禁婆,而穿上玉俑,又需要人在正确的时间脱下来,周穆王才能获得重生。 周穆王以一种机关术,在盒子中封存了一个穿了玉俑的婴儿,只有到对应的时间,这个机关才会打开,进而得到婴儿的人,就知道周穆王的藏身之地以及苏醒之时了。 西王母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将长生以另一种形式扩散出去,形成了张家。 而得到婴儿的人,就是张家。 只可惜,张家的先祖用另外的方式提前破解了机关,打开了盒子,得到的自然是一名死婴,但他也得到了周穆王的信息。 但长生不老,或者说盒子中的婴儿,是张家的信仰,因此张家在没落之际,急需一个能够证明长生的假婴来充当这个婴儿,充当这个神明。 这个婴儿,就是张起灵、哑巴张。 这对张家和哑巴张而言,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他是一个错误的信仰的替身,却要被这种长生的命运反复折磨。 张起灵已经没有可能去改变这种命运了,他只能背负着沉重的张家,沿着这种死循环继续走下去——失忆、追寻、再失忆、再追寻。 直到一切结束。 对张起灵而言,时间是不起任何作用的,他没有时间了。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相爱相杀 有天也不知怎么,突发奇想,几个人吃完晚饭之后,在解雨臣的院子里头一边喝酒一边聊童年。 一致决定从年纪最小的开始,所以是金主爸爸解雨臣先讲。 “我小时候啊,挺没意思的,很早就拜了二爷爷当师父,所以当个女孩儿养起来的,有段时间在长沙,跟秀秀还有吴邪一块玩,其他时候就是学戏唱戏、练功夫,二爷爷那时候还抓得蛮严格的。” 顾然听了直笑:“不把你跟吴邪小时候的事展开讲讲?” 解雨臣面带尴尬,胖子一听这里头还有内情,就开始起哄,连带着黑瞎子都感兴趣了。 解雨臣沉默了一会儿,顾然干脆替他说:“他小时候跟秀秀,争着要嫁给吴邪,你们猜吴邪选谁娶了?” 胖子可能有点喝大了:“那肯定是咱大花啊,你就这么打眼一看,大花小时候肯定比秀秀好看。” 黑瞎子笑道:“解雨臣要真比美输了,还能让顾然把事儿说出来?啧,可惜了,这吴邪要真把解雨臣娶了,狗五爷和解九爷在地底下都能掐起来。” 解雨臣无奈问顾然:“你怎么这事儿都知道?” “二月红跟我讲的啊。”顾然拖长了声音,“可惜了一段倒斗界的千古旷世绝恋啊!” 确实绝,俩男的,还沾亲带故有点表亲关系,可惜了没成,顾然琢磨着,不然分分钟能写个豪|门|背|德|骨|科|绝恋狗血文。 然后轮到吴邪,他道:“除了小花那件事,我小时候也没什么,就读书考学,小升初、中考、高考这么一路过来的,我小时候可老实了。” “对,老实到要娶你小花妹妹。”顾然嘲讽。 吴邪气哽,顿了一下灵光一现:“真说小时候有意思的事情,要不我找找以前的资料,让你们感受一下九年义务教育和高考的惨痛?” “那倒也不必了。”解雨臣微笑道,“你敢让这些东西出现在我家,我就敢让你出现在新月饭店的后厨案板上。” 这要是平时,顾然还真没觉得有什么,顶多感慨万恶资本家解语花的压迫罢了,但刚提完他跟吴邪的事,这么一联想,顾然对黑瞎子耳语:“看见没,相爱相杀了。” 然后,顾然就接到了解雨臣的死亡微笑:“我也可以让你出现在新月饭店后厨的案板上。” 感谢在2020-12-03 20:52:03~2020-12-05 21:59: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柯一梦510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塔木陀副本22 而顾然,也没有时间了。 长生是来源于陨石的,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来源于神仙的力量。西王母消耗了这个世界凡人寻仙求道的可能性,将其转化为长生以及她的西王母国,建立起一个本不符合规则的秩序,自然的,有了上界的惩罚。 而顾然,从这一刻起,时间对他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还能够清醒过来,还能睁开眼睛,就证明他已经失败了,但大概是上界的人留了他一命,没让他直接历劫失败死亡。但他永远已经不可能得到成仙了,而只能做一个长生的人。 他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他的时间,也没有任何意义。 大概是早先有了预期,顾然平心静气地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顾然看了看张起灵,他的状况并不好,大概是从尸茧这里获得了什么信息,受了刺激,昏迷了过去。 以顾然的经验,张起灵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清醒。 不知道吴邪会不会死性不改地在外面坚持等他,顾然便先原路爬了出去,张起灵醒来之后,自然也会自己出来的,不需要他担心。 至于陈文锦,她有自己的命数,离开了还是去了别的什么地方,与顾然无关。 顾然从陨石里爬出来的时候,下面只剩下胖子和吴邪两个人了,两个人都有些呆滞,见到他的时候愣了一下,进而狂喜。 胖子冲上去紧紧抱着顾然,拍着他的后背转头对吴邪说:“我说什么来着,顾小然他肯定能出来吧!” 吴邪扒头看了看,问道:“小哥和文锦阿姨呢?” 顾然示意胖子放开他,拍了拍全身的关节,把缩骨复原,说道:“哑巴张受了刺激,在里面昏迷了,过点时间自己就能醒,等他出来就是了。陈文锦走了,我醒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 顾然坐下来,找胖子要了点干粮,就着水囫囵吞了,才问道:“我进去几天了?” “六天了。”胖子说,“那群伙计第三天就走了,黑瞎子昨天也走了,小吴死活不肯走。嘿,也亏了没走,多等一天你就出来了。” 顾然颇为担忧地看了看他们背包里所剩无几的干粮,胖子注意到他的目光道:“干粮还能再撑四天,我们最多等到那时候,饿着肚子出去,运气好的话能找到之前的营地,就还有补给。我在每一处休息的地方都埋了一包压缩饼干,只要找对路,我们就能活着走出去。” 顾然点点头,估计了一下时间,“两天,如果两天之后,哑巴张还不出来,我再进去一趟把他弄出来。” 吴邪可算逮到机会问了,“里面有什么东西,小哥怎么会受刺激了?” 顾然想了想,只是简单地解释道:“对哑巴张来说,里面是他存在的意义。打个比方,如果你是为了什么东西活着的,为了这个东西,你受了很多苦,你有一天发现你活着的这个目的就是个笑话,是个错误,你会怎么想?” 吴邪张了张嘴,他能感觉到,顾然将这件事情尽可能轻描淡写地讲出来,但他仍觉得这很可怖。他知道自己叫了这么多年三叔的人根本不是自己三叔的时候,一度精神恍惚,更何况小哥呢? 胖子是个很会活跃气氛的人,他问道:“那你呢,你进去这一趟,解决疑惑了?” “解决了。”顾然点点头,神情带着一种空洞的悲哀,“我的一切都结束了。” 顾然见吴邪和胖子都很担忧地看着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你们别这么看我 ,我的使命彻底结束了,以后就是个自由的人了,高兴点啊!等出去了之后咱得喝一顿,好好庆祝。” 顾然的心理很强大,或者说他在之前无数次失败的历劫中已经磨练出一颗强大的心脏,对不能渡过劫难已经有心理准备了。这一遭给他的打击在于,他本以为是自身因素,他的精神修行不够,才迟迟不能历劫,但这一次他却发现,是因为西王母。 不管是什么原因,结果总归是一样的,顾然就算有多少意难平,现在也差不多看开了。 活着就活着吧,先把九门这点事情处理完,再说以后。 吴邪能明显感觉到,顾然从陨石里面爬出来之后,比以前沉默了许多。他以前在这种时候,很喜欢和胖子插科打诨,嘴是肯定闲不下来的,那一张利嘴也不知道学了谁,有时候胖子都说不过他。 现在顾然半天都说不了两句话,就偶尔问吴邪时间,然后到点吃饭。 照胖子的话说,人啊,总有点坎儿得自己过去,别人劝是劝不了的。反正顾然现在从陨石里出来了,就说明这坎儿他自己能过去,给他点时间。 胖子趁顾然睡着了,跟吴邪小声说:“他也是个人,不是出来了就没事儿了,这一篇就翻过去了,你得让他自己缓缓。” 吴邪点头,道理他知道,就是看顾然总觉得他心里憋着事儿难受,看着他就觉得心疼。 到了第二天的晚上,张起灵还是没有出来,顾然吃掉自己那一小份干粮,动作很利落地缩骨,交代道:“里面的情况我已经很熟悉了,顺利的话,你们再等两三天,我应该能把哑巴张带出来,干粮不用给我留,给哑巴张留一份就行。如果三天后我没出来,你们立刻离开。” 吴邪问:“这里面还有危险?你不是已经进去过一次了吗?怎么会出不来?” 顾然笑了笑,宽慰道:“以防万一而已。你们没见到陈文锦,我醒来也没见到她了,那她去哪儿了?万一有什么意外,我总得把哑巴张活着带出来。”他没多废话,踩着胖子的肩膀就爬进了陨石里。 这一次,顾然不需要想任何东西,只要尽全力往前爬就是了,速度越快越好。食物就剩下这么点了,最多够吴邪和胖子在外面等四天的。虽然他说让吴邪和胖子等不到他就先走,但他自己也知道,雨林里有多危险,不是吴邪和胖子两个人能有把握全头全尾走出去的。 只有他们四个一起,才是生还可能性最大的。 这是非常痛苦的两天半,顾然不眠不休,以最快的速度爬行,膝盖磨破了皮,后来连裤子都破了,他又撕了裤脚的布绑在腿上。他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找到了张起灵。 他已经醒了,但顾然一眼就看出来,张起灵的状态非常差,瞳孔没有聚焦,整个人在发抖,就连顾然碰他的脖子,都没有任何身体的本能反应,嘴里只是不停地念着一句话:“没有时间了。” 这下完了。 顾然脑子里只有这个念头。他的药只能治伤,但治不了精神,这么长的路,怎么把张起灵带出去? 这要是在外面,顾然背也能把他背出去,但陨石里就这么点空间,只能让张起灵自己爬出去。 顾然突然福至心灵,试探性地说:“哑巴张,跟我走,回家了,吴邪和胖子都在等你。” 他突然想到很久以前,在西藏看到的张起灵的石像,以及听喇嘛讲的一些故事。他只能赌,这种感情的羁绊能不能让张起灵对外界产生哪怕一丁点反应,至少让顾然能把张起灵带出去。 张起灵的瞳孔稍微动了一下,顾然眼睛一亮,接着说:“跟我走,我们去找吴邪和胖子回家。” 顾然起初爬得很慢,他在前面,每隔几步就要回头看看张起灵是不是还跟在后面,几次之后,他确定张起灵能一直跟着,不会突然消失,就慢慢快了起来——吴邪和胖子可等不了这么长时间。 他们用了一天半的时间爬出来。 吴邪和胖子还在等他们。 顾然让胖子和吴邪帮忙,安置好了张起灵,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让他睡着了。 吴邪的心里堵得要命,顾然跟他讲张起灵可能会受到刺激的时候,他并没有太过担忧,毕竟顾然全头全尾地出来了,除了人抑郁了点,没什么大毛病。吴邪以为张起灵跟顾然本事相当,自然也能好好地出来。 他却是万万也没有想到,张起灵对外界失去了一切反应。 镇定剂并没有让张起灵睡多久,也就两三个小时的功夫,张起灵的醒了,精神状态稳定很多,只是还有些呆滞恍惚。 顾然正准备搀着张起灵走,福至心灵抬了个头,发现上面的陨石孔里探出了一张脸。不过只是一瞬间,顾然眨了个眼,那张脸就不见了。 顾然还没从震惊中回神,就听胖子问:“顾小然,你刚才也看到了?” 顾然心里一沉,胖子和吴邪的脸色都很难看,显然,他们刚才并没有看错,陨石上面确实出现了一张脸。 那张脸,顾然认得,是西王母,老熟人了。 “邪门,我们赶紧走,有什么话出去再说。”顾然当机立断。 来时的深坑发生了些许变化,仿佛往上拱了一点,顾然注意到这一变化的时候,神经完全绷紧,不停地催促胖子和吴邪赶紧走,就连胖子注意到一点闪光,想要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宝贝的时候,顾然都蛮横地把人硬拉了回来。 他虽然对西王母国的了解不多,但凭常识可以判断,这里绝对有一条蛇母,而他在看到深坑拱起的时候,听到了微弱的呼吸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蛇母没有发难,但尽快离开才是最重要的。 ※※※※※※※※※※※※※※※※※※※※ 塔木陀终于快完了……这段三叔写的太长了…… 顾然生命的意义没有结束,每个副本都解谜一点点,到张家古楼完了才会呈现出全部,莫方 不知道算是好消息还是噩耗,期末考试提前一周,这代表我论文的ddl周提前一周,元旦之前就要写完所有课的结课论文…… 不过好处在于,元旦之后我就能happy写文了,而且能尽早恢复日更,讲真我现在存稿停在砸了新月饭店之后好久没写了……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顾然老了 其实为什么吴邪他们一家四口有时候在杭州,有时候在北京,天天闲得无聊两头跑呢? 主要原因不是吴邪的铺子在杭州,毕竟他店里还有个呆萌的王盟,再不济还有他二叔帮忙。 但,吴邪得回家。 理由单纯而简单,毕竟他爹妈也不知道他这些年跟着三叔搞什么七七八八的事情,只知道儿子闲下来了,人在杭州。 每个月回家报到一次是没跑的。 用二老的话来说就是,前几年你忙,一年到头见不着几面,现在闲下来了还不回家看看? 因此吴邪失去了剥削资本主义花的机会,一个月里有半个月还得自给自足丰衣足食。 说这么多,其实是有一天正好轮到下半个月在北京了,顾然拿了一盒拼图在鼓捣。 顾然虽然是个极其闲的蛋疼的人,但以解雨臣对他的了解,他再闲也不会买一个异常难搞的拼图来消磨时间。 解雨臣一问才知道,是吴邪拿回家的,再追根溯源,是吴邪的母亲有一天跟好姐妹逛商场买的,好姐妹早婚早育,孩子也早婚早育,孙子都能玩益智玩具了。 据顾然说,吴邪他妈绝对不是觉得拼图好玩才买的,而是借这个东西来暗示吴邪该想想终身大事了。 父母话家常的含蓄吴邪是不可能听得出来的,还是他带回吴山居之后,胖子一通分析才恍然大悟的。 于是拼图被转送给了顾然。 可能是吴邪觉得,以顾然的年龄,他更应该考虑终身大事吧。 顾然抱着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心态接受了拼图。 胖子对此的评价是,小天真那是被催婚了,顾小然纯粹是人老了脑子退化,该做一做拼图益智了,省得夏天没过完就得老年痴呆。 顺便,那天胖子是真没能进吴山居的大门,转天把小祖宗哄好了才能回家。 解雨臣吃完早饭,就看顾然占据了他书房的桌子开始拼图,他出去处理盘口的事了,晚上回来,拼图才能看出个教堂的轮廓。 “你是不是真的退化了?”解雨臣站了五分钟,看着顾然才拼上了两个零件。 众所周知,顾然可是个自己能打造兵器且炼药的人,手工活那可是一等一的好。 解雨臣寻思着,这小破拼图,总不能比做兵器复杂吧? “我靠,你丫的来试试,这破玩意儿的接口也就一毫米,他妈的比机关还难做!”顾然一拍桌子,人炸了。 顾然又耐着性子做了俩小时,解雨臣书房里自己的桌子被他霸占了,只能用另一张小桌子办公,顺便想围观顾然拼图的进展。 然后,一个小时之后,解雨臣换了个房间办公。 顾然一边做一边骂街,太吵了。 晚上九点多,顾然把小钳子一扔,实在忍无可忍了,冲到院子里把发呆乘凉的张起灵拖了进来。 “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你也老了,益益智,活动活动。”顾然不由分说把张起灵按在椅子上,自己跑去院子里晃着摇椅喝茶。 凌晨一点,已经过了张起灵的入睡时间,他冷静的声音从书房里传出来:“拼好了。” 所有人都冲进书房围观,甚至包括不睡美容觉能死的解雨臣。 黑瞎子幸灾乐祸地拍着顾然的肩膀:“人啊,得服老,你看哑巴,这手多利索!” 顾然无能狂怒:“你妈的这难道不是张家从小开始教机关术的原因吗!哑巴还有发丘指加成!” 张起灵拍了拍顾然的肩膀,走了出去,甚至还轻轻叹了口气。 仿佛在说—— 别找理由了,你老了。 —————— 灵感来源于我朋友前几天生日送我的巴黎圣母院的金属拼图,非常难搞非常可怕 顾然这个,私设是布尔戈斯大教堂,感兴趣的可以搜一下这个拼图有多难弄 顾然开始铺路了 离开的行程乏善可陈,沿着排水系统走总归是能找到出路的,张起灵的状态在第二天的时候就好了很多,已经能够自己跟着走了。 空腹行军是非常可怕的事情,虽然胖子在每一个地方都埋了一包压缩饼干,但一包压缩饼干让四个大老爷们吃一天,别说吃饱了,没饿昏过去都是靠毅力了。 顾然作为整个队里状态最好的人,在这种关头片刻都松懈不得,但他也不是铁打的,急行军了几天之后,他也没办法晚上守夜了,只能和胖子、吴邪二人三班轮换。 再回到戈壁上的时候,已经过去将近一周了。 万幸的是,定主卓玛和扎西在外面等他们,休整了几天,濒死的四个人可算是活过来了,扎西才决定出发,他们需要从魔鬼城走出去,只要到公路上,就可以求救。 这一段行走相对雨林来说已经很舒服了,有食物和水,又没什么危险,走了十多天后,才走到公路,拦到了一辆车,用车上的电话和裘德考的人取得联系,又过了三十多个小时,阿宁公司的车队赶到,救起了所有人。 劫后余生也不过如此了。 有了阿宁公司的帮助,四个精疲力竭的人直接被送到了格尔木的医院里去,顾然到医院的时候就直接昏倒了,医生说是精神刺激加过度疲劳,胖子跟吴邪人还清醒,但身体也极度透支,各自挂了几瓶水,才缓过劲来。 张起灵是最严重的,他那时候已经恢复了意识,但却什么都记不起来,人在这种状态下对外界有一种排斥的心理,具体表现为张起灵这段时间的话非常少,少得出奇,即便是吴邪他们与他讲话,也很少回应。 顾然跟吴邪说,这是因为张起灵对外界的不信任感。 在格尔木的医院住了一周,除了张起灵以外,其他三个人的身体基本恢复如初,张起灵还是老样子,格尔木的医疗条件不行,吴邪和胖子便商量着把人送到北京看看。 顾然没反对,尽管他知道,张起灵的失魂症不是医院能治好的。但至少北京人脉多,也多个照应,比格尔木是个更好的修养的地方。 胖子的大本营就在北京,便直接回家了,顾然犹豫了一下,非常时期,他得总出入张起灵的病房,为了他在潘家园的人不暴露,他便又住到了解家。 吴邪回杭州了,北京这边他帮不上忙,杭州又还有自己的小铺子,顾然便做主把人轰回去了。 结果吴邪回杭州的转天,就给顾然转发了一封邮件——解连环发给吴邪的。 吴邪告诉顾然,潘子回长沙了,但他三叔音信全无,临出雨林的那天早晨,他一觉醒来,就只剩他和黑瞎子了,三爷不见了。 这对潘子来说是很离奇的,他是当兵的出身,警惕性极强,三爷还有伤在身,不可能在完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离开,因此只有一个可能,黑瞎子在晚上的时候下了黑手,让潘子沉沉地睡了一宿,帮助三爷走了。 潘子质问了黑瞎子,据吴邪的描述,潘子跟他讲的时候,说黑瞎子吊儿郎当的承认了,说是他家三爷的安排,自己只负责把潘子活着带出去。 到了格尔木,二人分道扬镳。 潘子能理解,三爷肯定是自有主张,但长沙这边没有三爷镇守,局面根本控制不住,树倒猢狲散,正好吴邪问起来,潘子便借吴邪的口问问顾然,至少该知道下一步怎么做。 顾然对解连环的失踪并不意外,他用的是吴三省的身份,在明面上做出来的效果就是吴家三爷失踪了,这会给藏在暗处的敌人极大的迷惑性,把吴邪推到台前,则解连环和吴三省在背后有更多的时间布局。 不过为了给吴邪一个答复,顾然还是给黑瞎子发了短信。 黑瞎子看起来很闲的样子,顾然发出短信十分钟后,他就打回来了电话,约顾然在解家面谈。 顾然收到短信的当下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果只是解连环做局失踪,黑瞎子完全没必要跟他面谈,交代一声解连环失踪是他自己安排的就行了。 以顾然对解连环和吴三省的了解,他们至少不会在此时拉黑瞎子入局,原因无他,太不熟悉了,黑瞎子于他们而言有着极强不得可控性。 那么只有另一种可能,黑瞎子自己有什么要事需要与顾然说,而且是在一个极度安全的地方,不然他大可把见面地点安排在他自己的盘口,而非解家。 顾然这时候在医院,跟张起灵说了一声,就先回了解家。 他有预感,黑瞎子要谈的,是一件与他们都有干系的大事。 解雨臣竟然也在。 这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如果只是借解雨臣的地盘说事,那黑瞎子带来的消息再大,也可能仅限于吴邪或者张起灵,把解雨臣掺和进来,就代表这涉及到了整个九门。 黑瞎子开门见山,顾然刚在书房坐下,水还没喝一口,就看到了一张照片。 一个女人的背影,赤|裸的。要是平时,顾然或许还会骂黑瞎子一句“色狼”,但他现在的表情已经完全凝固住了。 这个女人的背上,有一个凤凰纹身。 汪家,冒头了。 一瞬间,顾然的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不仅仅是九门要对付汪家,连他,也要为旧友报仇——海底墓中的十二手女尸。 顾然深呼吸两口,对着脸色同样不好看的解雨臣说:“花儿,你不要有动作,解家在明面上,铁定被汪家盯得死死的,交给我来做。” 解雨臣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爷爷、二爷爷,那一辈人都在与“它”作斗争,一直到他父亲这一辈,都没有走出汪家的阴影,显然,九门的势力相对汪家来说,实在是太显眼也太单薄了。 他绝不能有动作,他只能做一个九门明面上新一代的领头人,继续活在汪家的笼罩之中,与命运垂死挣扎。 解雨臣需要做的,是给汪家一个假象,而让顾然能够施展手脚。 顾然非常清楚,他能够动用的人很有限,都是张启山和齐铁嘴在当年费尽心思藏在暗处的人,只要他不发号施令,就一辈子与普通人无异,这一部分人手,是脱离汪家掌控的。 他的人有限,他能做的事情也有限,但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吴邪。 顾然能分析出来的事情,解连环和吴三省也能,顾然竭尽全力只能铺出来一条路,而怎么在这条路上把汪家斗倒,就是吴邪的事情了。 在这个局中,每个人都是至关重要的。 “瞎子,我需要你帮我。”顾然认真地说。 黑瞎子把这照片带来,一方面是因为汪家,另一方面也切实是因为情分。 真论起来,黑瞎子大可不插手九门和汪家的恩怨,这与他关系不大。 也就黑瞎子还能在这种情况下笑得出来了:“要我做什么就说,照片都给你带来了,瞎子也不能袖手旁观啊。” 顾然道:“你跟我去潘家园,认一下人和地,我会把我的人安排好,但后面按照吴三省这个老狐狸的安排,我应该还得跟吴邪下地,到时候地上的事我照应不过来,就得你帮忙调度了。” 顾然叹了口气:“花儿的目标太大,不方便有太多行动,哑巴张又失忆了,状态太不稳定了,我自己又分身乏术。我得要一个身手足够好的来应付各种突发情况,实在是没可用的人了,不然也不会这时候让你冒险,你的眼睛……”顾然欲言又止。 他一直在给黑瞎子的眼睛找办法,在云顶天宫恢复记忆之后,他原是摸到了点线索,西王母国一趟又让有了灵感,但他实在是抽不出一年半载的时间去验证自己的想法,却要在黑瞎子眼睛随时有可能旧疾复发的时候让他犯险。 “我的眼睛什么情况我自己心里有数,你就放心安排吧,好歹道上这么大名号呢,咱可不能给你拖后腿。”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顾然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每天去给张起灵送饭都变成了胖子的工作。 顾然很难形容他是带着一种怎样的心情安排自己的人手的,真论仇恨,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冤有头债有主,汪臧海都死了,找汪家寻仇其实没太大意义。 至于九门,他才是最与之无关的人。 只是顾然总是觉得,自己这里多做一分,吴邪以后的路就会好走一点,至少不要把全部的担子都压在他身上。 诚然,吴解二家两代人一定做好了周全的计划,就算顾然不出手,这个针对汪家的局也会按照他们希望的方向推进下去,但吴邪的路会非常艰难。 对一个几乎一无所知的小孩——以顾然的年纪确实可以称吴邪为小孩——实在是太残忍了。 顾然动用了手下所有能用的资源,在去潘家园与那个张家人接头的时候,那人甚至觉得顾然疯了,沉寂了这么多年,一出手就是雷霆手段。 ※※※※※※※※※※※※※※※※※※※※ 漫长的塔木陀终于结束了,下次更新开巴乃副本 顾然终于开始做事了,然而三叔对王家的描述实在是太含混了,我就略写吧,也编不出来了…… 也不知道为啥今天小段子走了个深沉的路子…… 就,突然想黑花然,时间线太早,尤其是黑花、花然,还没认识多久呢,也算不得什么爱情向,就……看个作者也不知道是啥感情的感情吧……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两难全 在遇到吴邪之前,顾然很少有非常狼狈的时候,所以顾然总是把吴邪这倒霉的体质挂在嘴边,好像他这几年遭了多大罪似的。 说得多了,吴邪也起了逆反心理,他就不信顾然以前就佛挡杀佛神挡杀神,没有个凶斗重伤的时候。 顾然自从笔记本暴露了之后,就总被人拿去翻几页,他心大也不在意,无非就是一些有趣无趣的往事,谁知道了也不打紧。 吴邪就总拿走去看。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总算是找到了顾然落难的经历。 说是落难,只是伤得重些需要人帮忙罢了。 那还是刚接手解雨臣的时候,稳定解家需要快速立威,顾然便带了几个伙计下了个凶斗,先前有几个不服解雨臣的解家人,前前后后派了三四波人去,都折里面了。 杀鸡儆猴,拿这个斗开刀最合适。 解雨臣手底下得力干将两员,黑瞎子和顾然,不能对这斗显得太谨小慎微,不然没法立威,所以不能俩人都派出去,但这斗确实凶得邪门,怎么也得派一个过去。 解雨臣自己是不能去的,不然显得格局小了,因此他权衡了一下,让顾然带人去了,怎么说顾然的身手也更好一些,而且黑瞎子在道上的名声太大了,顾然没名没气的,解当家派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出马,一举拿下凶斗,这多有排面啊。 顾然去了,这斗确实难搞,伙计折了一大半,他自己也伤得几乎不能动。 好在,有个年纪小的伙计一直跟着顾然,几乎没受什么伤,顾然便拼了全力送他出去,交代他两件事,其一,带点东西出去,扬威,其二,以明器太多人手不够为借口调人过来帮忙。 这伙计也是缺心眼,跟解雨臣汇报之后,转头碰见黑瞎子,这人随口问起顾然去哪儿了,伙计一箩筐全给说了。 这斗远,来回要好几天,除了顾然以外所有人,包括那个派回去的小伙计,都拿不准搬救兵回去之后,是见人还是见尸。 毕竟顾然自己沾个半仙,但别人不知道。 后来具体是怎么分配的,顾然自己在斗里半死不活的不知道,出来以后也懒得问,只记录了是黑瞎子带人过去把在斗里跟明器干瞪眼的顾然捞了回来。 据顾然记录,这是让他对解雨臣很欣赏的一件事,当时那个情况,黑瞎子或者解雨臣带队过去都行,只要身手好、能主事就行,顾然在里头把机关扫得差不多了,也不用人蹚雷,只需要捞人收明器。 他也能猜到,那小伙计临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肯定是以为他要死了,这么一通风报信,解雨臣还能顾全大局不直接过来捞他的尸体,已经是一位成熟的当家了。 吴邪看到这儿的时候疑惑了半天,以他对发小的了解,解雨臣倒不至于是个这么理智到无情的人,于是他拿着顾然的笔记本,去问解雨臣。 “你当时真不怕顾然死在斗里,没见到最后一面吗?” 解雨臣沉默了很久,才说:“怕,不光是我,瞎子也怕,但一来,我跟瞎子不能都去,北京这边没人坐镇,肯定就乱成一锅粥了,当时我才接手解家没多久,这就相当于顾然白忙活了,也可能白死了。二来……” “我想,顾然应该是希望我留在北京的。”解雨臣沉默了一下,然后笑了笑,“你说他要是真死了,这要是遗愿,你听不听他的?” 巴乃副本1 顺着暴露出来的那个汪家女人,顾然查到了许多。 说来也巧,这女人在汪家身份非凡,但自己却不知道身世,在医院实习的时候见到张起灵的纹身,多留心了一下,便被黑瞎子注意到了,进而得到了那张照片。 顾然也顺着这个医生,查到了盯在这个女人身边的汪家人,顺藤摸瓜。 这一段时间,顾然神龙见首不见尾,只给吴邪和胖子分别去了信息,说他最近很忙,让他俩有什么大事给他打电话。 顾然接到胖子电话的时候,已经过了三四个月了。 “顾小然,你忙完没,我跟小吴邪这一阵查了查,合计一下准备去趟广西巴乃,小哥好像在那边住过。” 顾然还针对这地方有印象,张起灵在陈皮阿四手底下的时候,就是在广西活动,正好他这边的布置基本完成了,剩下的就是时间,交给黑瞎子继续他也放心。 吴邪他们的路程是先去杭州汇合,然后飞南宁,转火车进上思。顾然需要时间来准备装备,以他的经验,就算是打着旅游的心态去,最后也会变成倒斗。 格尔木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要不是因为准备不足,在塔木陀也不会吃这么大亏。 “我跟你们在南宁汇合,我直接飞过去。” 顾然有段时间没见过胖子他们了,在火车上一见面,三人一如往常,在塔木陀消瘦下去的身体都胖回来了,连张起灵都看上去精神稳定了许多。 只有顾然带着点疲相。 “我去,顾小然你这是瞒着哥儿几个偷摸下地了?瞅瞅你这黑眼圈小身板,都快成片儿了,胖爷我撅吧撅吧你都能断了。” 顾然长期处于精神的高压状态中,与熟悉的三人汇合之后,反而放松了许多,靠在火车下铺上,气儿都顺了。 “哪儿能下地不带你啊,最近是真的忙,帮解家安排点事情,连轴转了三个多月都没歇口气。”顾然摆摆手,脸不红心不跳地把锅推给了解雨臣。 同车厢还有一个导游和一个学生,俩人凑起来跟吴邪胖子打牌消遣时间,张起灵依然不动如山地发呆,顾然则戴上了隔音耳机倒头就睡。 到了上思,就已经进山了,转车到南平,在去巴乃,坐一段车走一段路,在路上周折了许多时间,临近傍晚的时候,才到了巴乃。 巴乃的瑶寨里有个叫阿贵的,是做住宿生意的,常带些驴友,吴邪一行四人便在阿贵的寨子里住下了。 他们是以旅客身份来的,明面上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虽然到巴乃的时候,顾然注意到有人对他们投以异样的目光,但并未在意,至少一时半刻,这些人没法对他们构成威胁。 和火车上一样,顾然继续倒头就睡,把动脑子和包打听的事情交给了吴邪跟胖子。 一觉睡醒已经是晚上了,顾然知道外面始终有人说话行走的动静,但他强迫自己进入了一个休眠状态,就是为了补充在北京那三个月额损失的睡眠。 胖子在阿贵家的照片墙上发现了一张照片,是阿贵的父亲和陈文锦的考察队的合影。 顾然本来脑子还有点迷糊,一听这话,立马清醒了,陈文锦的考察队还来过巴乃?顾然立刻将巴乃和海底墓联系在一起,看来巴乃的水也很深,并不是表面上只是张起灵曾经的一个落脚点这么简单。 一瞬间,顾然很庆幸他带了一些能过安检的装备来。 胖子打着花钱听故事的旗号,让阿贵给讲了当年考察队的事。 当年的考察队是陈文锦带队,带着政府的红章文件来找阿贵的父亲,在山里呆了半年多的时间,大部分时间都在山里头跑,寨子里不常来。 阿贵的父亲帮忙找了向导,向导带着陈文锦他们漫山遍野地跑,最后找到了地方,不需要向导跟着了,陈文锦让他隔三天去报道一次。起初一切正常,后来出了邪门的事情,向导有次提早一天去了,发现营地里一个人都没有,第二天再去,却发现那些人又出现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村子里的人觉得这事情邪门,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考察队的真实面目,顾然猜测,陈文锦带的考察队大概率是来考古的。给向导规定了固定的时间报道,一方面是防止下墓出现什么意外,好歹外面隔段时间就能有人接应。另一方面,大概也是防备着寨子里的人。 下墓是个大事,在那个年代,人人都吃不饱肚子,若是真的让这些村民知道他们是来下墓的,动了歹心,陈文锦他们也讨不到好。因此他们每隔三天会上到地面上,给村民营造出一种考察的假象,也是为了自身安全。 胖子他们又问了点关于山里的事情,阿贵答应给他们找个带路的,两百块钱带他们进山。 阿贵一离开,胖子就压低声音说:“他娘的那帮考古队神出鬼没,白天不见人,临走还带走那么多东西,明显这羊角山一带有一座古墓啊!这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咱们旅游来了,却得了这个消息,怎么样?三位,咱们是不是该顺应天意,顺手就把这斗给倒了?” 吴邪自然是不想再下地了的,但这地方若真的有古墓,必然与考古队追查的东西有关,不下去看看又不甘心。 顾然看看胖子又看看吴邪,无奈地叹了口气,按照这段时间以来的经验,这次恐怕真得下这个斗了。也不知道要在巴乃呆多长时间,要是和以前似的,动辄十天半个月,他就有点担心汪家那边的布局了。 顾然实在是没心思分神想这么多事情,便早早回去休息了。 胖子跟阿贵聊了会儿天,发现顾然已经不见了,奇道:“顾小然怎么最近这么蔫儿啊,以往他不都是月亮不睡他不睡吗?” 吴邪低声道:“不知道,感觉他最近挺累的。” 胖子感慨两句,没人接茬便没了后文。 第二天清晨,顾然倒是起得早,八点多吃过了早饭,没在村子里乱逛,而是回房间继续他的布局。 坦白来讲,顾然已经很久没做过这种费脑子的事情了,上次这么处心积虑,还是在他想修仙的时候,费尽心思查出来了秦岭的青铜树和云顶天宫的青铜门,给自己铺出来一条绝无仅有的成仙之路。 但他最后还是棋差一招。 顾然有点后怕,他总担心自己考虑得不够多,最后反而坏了给吴邪铺的路,因此他总是一有时间就从头整理自己的计划。 中午的时候,吴邪和胖子起来了,吃过午饭,就跟着阿贵的女儿往张起灵曾经的住处走,才过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这是一栋很老的高脚木楼,看上去没有人住的样子,混在寨子里很不起眼。 胖子支开了阿贵的女儿,从木楼的窗户爬了进去,里面的光线很昏暗,吴邪只能把帘子掀开一角,让微弱的阳光照进来。 张起灵的住处和一般人的没什么区别,除了灰尘多了点以外,只能用普通二字来形容,但搭配上张起灵这样一个非常不普通的人,显得很违和。 顾然环顾一周,他对张起灵桌子上的照片没什么兴趣,直往床底下看。 “你床底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顾然皱了皱眉,趴到地板上,手往里探。 “嘿,顾小然这什么毛病,掏人床底。”胖子叫道。 顾然倒没什么大动作,只敲了敲床下的地板,爬起来道:“底下是空的,你自己拆吧。”这地方的木板不是城里做地板的那种,是纯木头,结实得很,顾然还真没力气顺着向上掰开。 张起灵直接爬到床下,手指一勾,抓住一块木板,直接给掰了起来,片刻功夫就拆出一个大洞,他手伸到里面,拽出一个黑色的铁皮箱。 “我去,你床底下怎么藏这么个大家伙,也不怕被人偷了。”顾然啧啧称奇。 能让张起灵藏在床底下的东西,肯定是很有价值的,至少应该与张起灵一段时间的经历有关。 吴邪很是兴奋,这就是他们这一趟的目的,“快打开看看。” 胖子还没动手,张起灵就一手按住箱面,叫道:“千万不要打开!” 张起灵很少有情绪波动这么大的时候,顾然凑过来看了半晌铁箱子,也点头道:“我也觉得暂时别打开,倒不是说有多危险,但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把箱子带出去再说吧。” 铁箱子给顾然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与塔木陀的陨石给他的感觉有些相似,但又不一样,这是他过去漫长人生中从未有过的。吴邪和胖子他们在收拾以前张起灵留在屋子里的照片和文件,顾然便专心致志地盯着那个铁箱子看,活要把这东西盯出个洞来。 这箱子不能光明正大地带出去,万一事情传出去了,让陈皮阿四的人知道,还会惹出麻烦来,胖子便出主意到了晚上再搬出来。 刚准备把箱子推回去,顾然站了起来,拦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听到了人的脚步声,不止一个。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他们在干什么集 12 那天也不聊起什么,说到学历这个事儿,倒斗圈子里,吴邪本事不大资历不深,但论学历,绝对是排的上号的,不说别的,据解雨臣说,他也就认识一个黑瞎子学历能跟吴邪媲美。 解雨臣,小时候在学戏,正经学没上过几天。胖子读书不行,上山下乡之前属于调皮捣蛋的,文|革|之后也没再考大学。 至于剩下那俩,年轻的那个读的是没学位证的私立张家学堂,老的那个……他就跟上学俩字不沾边。 “你们高考都考什么啊?”顾然闲得无聊。 吴邪特意让自家二叔翻箱倒柜,把自己高三的笔记和卷子打包寄到北京。 好死不死,顾然第一个拎出来的是数学。 “这都什么鸟语啊!”顾然嫌弃地丢在了一边,然后拿出来了语文,“人家这首诗,就写想个姑娘,你们他妈扯到君臣叽叽歪歪半天,这不有病吗?” 顾然,正经元朝书香世家出身,如是吐槽几百年后人们的理解。 然后他拿出来了英语:“不是,你们这英语作文,怎么就不讲人话呢?外国人就没这么写信的。你写信给朋友写欣喜之至还是我很高兴?” 吴邪忍无可忍:“那你要是去高考,就没学上了!”他看着被顾然嫌弃的卷子和笔记,非常痛心。 毕竟他二叔寄过来也是花了运费的。 顾然理所当然地说:“所以我也不上学啊。” 13 吴邪有一天突发奇想,跑调的和调准的,谁会把谁带偏? 跑调的杀器只有顾然一个,但调准的有好几个。 为了不太伤害顾然的自尊心,吴邪先拉来了解雨臣。 都是人嗓子的battle,就看谁定力好了。 胖子抓着一把瓜子,听完了俩人合唱一首歌……的一小段,“岁数大的就是好啊,大花这调都跑到姥姥家了。” 顾然脸不红心不跳:“功夫不到家啊,你师父就不会被我带跑。” 解雨臣陷入了沉思。 为了继续测试顾然的跑调能力,黑瞎子拿出了二胡。 他虽然是拉小提琴的,但二胡比较应景。 结果…… 黑瞎子左手的按弦不自觉地跟着顾然嗓子里的调走了,然后整个就是…… 不着调。 顾然狐疑道:“你这音乐专业是假的吧!” 黑瞎子辩解:“我可是实打实的学位证!我拉琴定调绝对没问题,就是你太有毒了,我脑子就直接跟着你的调走了!” “这就是,任尔雨打风吹,我自岿然不动。”解雨臣如是评价,继而问,“你跟二爷爷一起唱歌,他真的不会被你带跑?” “不会。”顾然摇头。 黑瞎子一语道破天机:“只能说顾然的跑调功力也在进步。” 感谢在2020-12-10 02:11:10~2020-12-11 23:39: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明钰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巴乃副本2 顾然指了指箱子,示意胖子把箱子推回去,他能听出来,有一个很轻的脚步声是在地板下面的,应该是冲着箱子来的,得用这东西引蛇出洞。 顾然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在胖子推回箱子之后,猛地扒开木板,往下一抓,抓住一只灰色的手。 饶是顾然见过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乍一看到这只灰色的手还是吓了一跳。 这人的目的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保住箱子,因此顾然在灰手挣脱的时候直接抢过了铁皮箱子,与此同时,胖子对张起灵大喊:“小哥,去外面截住他!” 想要把箱子留在这里等临走的时候再取是万万不可能了,看来张起灵这些年虽然不在巴乃,但他的住处仍有许多人盯着,尤其是这个箱子,也不知道是藏了什么秘密。 “把箱子带走。”顾然当机立断道。 箱子太重,顾然抱着箱子没法追上外面的灰手人,吴邪跟胖子冲出去,撞到了一起,愣是让那人滑不出溜地跑了。 偷箱子的人是追不上了,顾然干脆把箱子放在地上,手上用了巧劲一掰,就把锁头掰开了。 “你怎么把箱子打开了?”胖子追过来就看到箱子大开,里面是许多拳头大小的东西。 顾然没说话,拿起一块东西掂了掂,又放回去,问道:“你们没觉得周围有什么异样吗?” 张起灵立刻看向一个方向,神色一凛,顺着张起灵的目光,吴邪他们看到了附近山头上站着一些村民,一脸阴郁。 顾然又从箱子里拿起个东西,遥遥朝山头上的村民招了招手。 “你挑衅他们干什么?”吴邪大惊,“咱在人家的地盘上,万一给陈皮阿四的人知道了怎么办,这里还有越南人。” 顾然把东西又放回去,摇头解释道:“你当不挑衅他们就相安无事了?虽然不知道哑巴张到底藏的是什么东西,但我有直觉,这里面水很深。要真是陈皮阿四的人,倒没什么大不了的,老头子死了,底下年轻的不敢直接干咱们起冲突。 现在人家都犯到我们头上来了,咱也不能怂啊,至少得给个态度,咱不是好惹的人,不然后面肯定得被人拿捏着走,会很麻烦。” “顾小然这话说的也有道理啊,玩儿上心理战了。”胖子指着地上的箱子道,“不过小哥说这东西有危险,你就这么直接给打开了啊?” 顾然道:“这东西重量不够,应该只是外面包了一层铁皮,里面是别的东西,照我猜,就算有危险,也是包在铁浆里面的东西有危险,不然哑巴张也不会就这么大喇喇藏床底下” 张起灵拿了一块掂了掂,认同了顾然的说法。 虽然他不记得自己当年是怎么想的,但这东西要是真的这么危险,也不会藏在巴乃这么多年不回来找。 顾然有胆子在人家面前打开铁皮箱子还挑衅是一回事,不敢再回木楼拿其他的文件就是另一回事了。毕竟他们还得在这边呆上一段时间,把当初的事情查清楚了,少不了当地村民的帮助,自然要把握好这个尺度。 提着铁皮箱子回到阿贵家里,胖子他们又去找阿贵的女儿打听事情,顾然就在屋里盯着铁皮箱子,大脑一片空白。 坦白来说,顾然走过这么多地方,他没见过的东西少之又少,许多东西就算稀奇,他也能根据经验分析出个子丑寅卯,但张起灵藏的这东西,他确实半点头绪都没有。 顾然很有一种冲动,想要把外面的铁皮融开,但又不敢。 他能感受到一种危险。 期间胖子和吴邪不死心,又去了一趟张起灵的老屋,想要偷偷进去把里面的文件与照片拿出来,但老屋外面始终有几个老头在纳凉聊天,张起灵的身手就算再好,也没法偷摸进去,神不知鬼不觉地取东西出来。 烈日当头,晒得烦了,胖子干脆提议去找条溪水泡着避暑。 正好顺路路过了阿贵家,吴邪便把宅在屋子里的顾然叫上,问了几个村民,七拐八拐出了寨子。 溪水里有几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嬉戏,胖子一看就来劲了,脱了衣服就下水了,吴邪也穿着运动短裤泡在水里,张起灵原就准备在树荫下纳凉的,但顾然本着好兄弟要一起的想法,硬拉着张起灵下水。 然后顾然就看到了张起灵身上穿的之前胖子给买的小黄鸡的内裤。 说实话,这也就是胖子敢这样做,顾然认识他这么多年了,都没做过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估摸着,就连黑瞎子那种混不吝的也没敢这么干。 顾然只恨自己没带相机出门,不能记录下这很具有历史性的一幕。 苦于张起灵才失忆不久,顾然不敢太放肆,不然他能在张起灵面前笑到断气。 自从被吴三省坑了以来,顾然很少有这么悠闲的时候,便直接躺在了水里,只留一个头在上面。 过了不知道多久,顾然听到周遭的喧闹声,似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睁眼一看,发现远处的寨子里冒起了黑烟,方向正是张起灵的老屋的所在。 吴邪他们立马从水里出来,撒腿往失火的地方跑,一靠近了就知道,正是张起灵的屋子失火了,后面的山也烧了起来。 张起灵立刻冲进了火场,裹了一身泥准备爬进去。 他是有执念的,顾然自知不可能拉得住他,便找了几桶水备着,没过多久,张起灵就从高脚楼的隔空处滚了出来,浑身冒着白烟,顾然当即往他身上泼水。 张起灵面无表情,冷冷地说:“全烧没了,全是煤油味,连地板都给烧穿了。” 顾然叹了口气,他一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只是没想到对方下手这么快。来抢箱子的人、盯着高脚楼的人、放火烧屋的人,很明显,他们这是一连贯的事情,顾然敢保证,就算他们真的从火场中找到了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对方也肯定还有后手。 显然,除了那一箱铁块,张起灵以前的住处还有什么秘密,是有人不希望他们追查的。 顾然在看到山火的瞬间,就判断出了失火的强度,知道就算闯到火场里,也绝不可能抢救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因此他动也没动。 从现在看来,这个村子的关系牵扯远比之前的斗要严重,至少以前从未有过什么人阻止他们的调查。 顾然琢磨了一下,把张起灵和吴邪他们送到村卫生所治烧伤之后,就找了个有信号的地方往外发了个信息,让黑瞎子那边查一查巴乃。 顾然有一种直觉,这应该是一条线索。 顾然唯一犹豫的是,他不知道出手的是什么人,单纯阻止他们继续深入调查巴乃,还是对他们本身也图谋不轨,换句话来说,顾然拿不定对方会不会威胁到他们的生命。 从村卫生所回来之后,胖子和吴邪发了好一通牢骚,四个人为了安全起见,干脆住到了一屋,有顾然和张起灵在,晚上就算有人偷鸡摸狗,他们也能有戒备。 这边的事情不顺利,但托阿贵找当年带陈文锦去山里的老向导倒是很顺利,阿贵在第二天就带吴邪他们去了老向导家。阿贵将吴邪他们说成是政府的人,这样老向导可能会更配合一点。 胖子一看就不像政府来的,干脆出去买硫酸了——他想用硫酸把铁块融了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起先顾然和张起灵都不想融掉铁块,毕竟这东西有着未知的危险,但现在有了那一场山火,原本张起灵住处的线索断了,只能从这唯一一箱铁块入手。 却没想到第二天去找向导还是出了意外。 那老向导是个猎人,前一天晚上进山去了还没回来,老头的儿子见到跟阿贵来的三个“政府的人”被放了鸽子,颇为不好意思,直说盘马老爹连猎枪都没带,肯定不是去打猎的,等一等就会回来了。 这现在是他们唯一的线索,只能等待,吴邪他们等待的时候从门口又来了个中年人,说话一嘴京腔,据说是盘马老爹的远房侄子。 中年人一进来见到吴邪他们,疑惑道:“有客人?” 盘马老爹的儿子答:“是,也是来找我阿爹,这三位是政府里来的。” 听说话的意思,中年人是来找盘马老爹买个什么东西的,误会吴邪他们是盘马老爹的新主顾,合起伙来诳他。 中年人问吴邪:“你们是哪个单位的?这镇里的人我还都熟悉,怎么就没见过你们?” 这就问得很不客气了,顾然一掏兜,直接扔出个证件给中年人,语气也很不善:“北京来的,你想去哪儿见过?” 中年人看了眼证件,忙不迭递回给顾然,直道歉,然后转头对盘马老爹的儿子说:“得,那你在劝劝你老爹,我老板开的价不低了,留着那玩意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有什么用,对吧?别固执了,卖了绝对划算,那点钱给老头子享几年清福多好。”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打铁 如果问解雨臣,他家发生的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是什么,那大概还要从顾然讲起了。 谁也不会想到,资本主义大花,北京城手遮半边天的人,会被警察找上门。 顾然会锻造兵器嘛,有一天也不是谁突发奇想——这件事并不重要——心血来潮想看看顾然除了匕首和棱针之类的以外,会不会做大件的,比如刀剑什么的。 纯粹是为了看热闹的。 顾然说他能做刀的地方不在潘家园,前几年北京对明火这件事情管的太严了,他有一次在潘家园不小心招来了警察,就再也没做过大件的东西,匕首做起来都得小心翼翼的。 黑瞎子倒是豪横,“潘家园你那地方小,一点炉子就冒烟,蹭蹭的,而且人多,指不定谁给你报警了。解家这地儿大的,冒了烟也散了,你看谁敢报解雨臣的警。” 顾然一想,有道理啊,潘家园出事儿,他是幕后老板他顶着,解家出事,这不还有某位在外出差的娇娇花嘛。 于是他开了辆车,带上张起灵,就直奔潘家园了。 潘家园锻造的东西比较多,好多都压箱底了,他一个人不好搬——实际上顾然只是想找个壮劳力。 这不是什么重点,重要的是,当顾然回解家之后,发现院子里已经摆了一圈椅子,桌子上放了几塑料袋烧烤,地上还有一箱啤酒。 最过分的是,花生米都有一大盘! “我靠,你们是来看戏的吗?”顾然怒了。 吴邪连忙道:“都赖胖子,他非得要买的。” 顾然踢了踢正在嗑瓜子的胖子:“还吃,不赶紧帮我把东西从车上卸下来!” 天大地大,看热闹最大,胖子麻溜帮忙卸货去了。 半个小时后,院子里呈现出一个奇妙的画面—— 顾然和锻造的炉子工具在中间,吴邪在他旁边不远的地方坐着,手里举着两串羊肉串,一串自己的,另一串时不时伸到顾然面前喂他吃。 胖子一手烤串一手啤酒,翘个二郎腿,就差叼根烟了。 张起灵还算比较规矩,一边认真地撸串,一边认真地看——他可能是比较想要一把趁手的刀了。 黑瞎子…… 他就比较惨了,拿着个大蒲扇负责扇炉子。 至于为什么是他,顾然如是解释:“哑巴人家已经帮我搬东西了,还有胖子也是,而且胖子块头太大了,碍事,吴邪……劲儿不够,扇不好火。” 吴邪非常满意于自己不用劳动。 意外总是比成功先来,铁还在打,门口已经响起了警笛声。 也亏了是顾然耳朵好,乒乒乓乓打铁的时候还能听到警笛的声音——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在潘家园也经历过这种场面,熟客了。 他赶紧招呼着胖子他们帮忙收东西,至少刀跟锤子得收起来。 解雨臣和警察是一起进来的,火点的太大了,一时间没能灭了,胖子干脆把串放顾然锻造炉上了…… “呦,警察同志,公务啊?”胖子边佯装烤串边说。 警察又不瞎,自然能看出来这玩意儿绝对不是烤炉,但也不认识到底是啥,也能看到坐在旁边一小帅哥和一盲人两脸脏兮兮,心知他们只是做样子,但没抓到现行,便给了解雨臣个面子,叮嘱了烤串不要弄太大烟容易失火云云,简单做了个记录就走了。 警察走了之后,胖子率人麻溜地把刚才藏起来的东西原封不动地搬了出来。 顾然一边继续干活一边唉声叹气:“我这把刀本来可以是极品的,现在被你搞上羊肉串味儿了,它不干净了,唉!” 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搭理已然石化的解雨臣。 解雨臣:醒醒,你们还在我家呢! 顺便,解雨臣很快就知道是谁敢报他家的警了。 霍秀秀…… “我求了顾然哥哥好久,他都不送我一把他做的匕首!”霍秀秀如是道,“他还在我家门口打铁,这不送上门让我报警吗!” 感谢在2020-12-11 23:39:49~2020-12-13 22:02: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苒祁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巴乃副本3 劝了几句,中年人便风风火火离开了,之后盘马老爹的儿子才跟吴邪他们解释说,这人原先在北京混日子,后来不知道跟了个什么老板,来广西收古董,看中了盘马老爹以前从山里捡的一块破铁,以前想卖,现在又改口不卖了,闹得远房侄子一直上门来劝。 顾然心里一动,盘马是当年陈文锦的向导,如果张起灵收藏的东西与陈文锦考古有关,那盘马的破铁也十有八九和那一箱子铁块一样。这看上去不值钱的东西,外面竟然有人高价收? 只有一种可能,要买东西的人,是知道内情的。 连顾然都不知道的事情,外面会有古董商人知道,绝对来头不小,顾然便来了个心眼,盘马老爹这远房侄子也是可以查一查的。 一直等到下午,盘马老爹也没回来,他儿子不好意思了,说进山找找去,可这一去救也没再回来。一直到傍晚,村里面乱糟糟的,顾然出去他们出去一看,是盘马儿子带了一群人正准备进山,抓住一个人一问,说是阿赖家儿子在山上发现了盘马的衣服,上面全是血。 阿贵问:“是在哪儿发现的?” “在水牛头沟子里,阿赖家儿子打猎回来。路过发现的。” 很难想象盘马老爹跑到了这么远的地方去,阿贵说这地方要大半天才能走到,四人对了个眼神,决定跟上去看看。 没想到找盘马老爹这事也出了岔子。 阿贵起先不同意吴邪他们跟着,后来耐不住他们坚持,叫云彩跟着吴邪他们四个,以防他们在山里走丢了。 一直走到前半夜,才走到了沟里,阿赖儿子指了指一棵树,那是他发现盘马老爹血衣的地方,显然,盘马老爹是爬到树上之后,才把血衣留下的。 有猎狗跟着,又有这么多村民,顾然不方便带路找人,便干脆跟着阿贵他们一路往羊角山的方向走。 一直到后半夜,猎狗好像找到了目标,在羊角山山口附近停了下来,半山腰上因为泥石流冲出了一个斜坡,树木稀少,斜坡又滑又送松,很难走。 猎狗拉着他们,很艰难地爬到了一棵树下,对着树后面的一片草丛狂吠。 顾然扒开草丛,后面只有一块年代久远的石碑断片,表面的字迹都磨蚀平滑了,以他的目力能够看到,在石碑后面的不远处,雨水冲出了一个泥坑,里面还有几截烂木头,作为职业土夫子,他们四个都能看出来,这是一只支离破碎的棺材。 狗发现了一个古墓。 吴邪和张起灵俩人职业病犯了下去翻棺材,顾然便没动手,好歹他们是打着城里人、公职人员的身份来的,不能表现得太内行,不让会被阿贵他们怀疑的。 张起灵对着棺材比划了一会儿,又伸手进去掏了掏,什么都没发现,等他们上来才解释了一番。这里应当是盘马老爹藏东西的地方,只是里面的塑料袋是空的,显然盘马老爹新拿走了东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盘马老爹受了伤还要来把东西取走了。 另一拨人的地方也传来了狗叫声,顾然先听到的,立刻指了个方向让阿贵带人过去。相隔不远,能听到一群狗在狂吠,只是树影婆娑也看不出为什么大叫,阿贵问道:“出什么事了?” “当心!草里面有东西!”前面有个人大叫,话音刚落,林子里就有了动静,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穿越灌木,看动静像是个大型动物。 阿贵开了一枪,没打中,便招呼着把狗放出去,让猎狗包抄。双方僵持了一会儿,猎物却没有半点动静了,顾然屏息凝神,突然注意到阿贵背后的一片草有异动,便大喝:“小心背后!” 阿贵回头看来,本来在草丛里潜行的猎物却没了动静,但只过了片刻,草丛里泛着好几道草波纹,正在向他们聚拢而来。 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物种,但总归应当是猛兽,顾然也不敢托大,这里的人太多,他照管不过来,便大喝:“朝古墓那边退,这里草太多了!” 顺着坡往上爬,山泥都是湿的,很有攀爬难度,云彩崴了脚,一下子滑下去好几米,吴邪拉了一把,人没拉住,自己却也脚下一滑。 顾然本来在打头阵,一听到动静连忙把火把交给阿贵,自己拿着一只小手电下去找吴邪。他摔的地方实在是不巧,泥太湿了,支撑力很差,被他们一堆人踩了这么多脚之后,根本撑不住他一个大老爷们的体重了,就算顾然在上面拉他也没戏。 顾然打着手电四下寻找能让吴邪上来的地方,突然发现吴邪面前的草丛一阵骚动,紧接着一只牛犊大小吊睛白额的东西就冒了出来,竟然是一只猞猁。 这东西因为皮毛好看,在早些年不严打打猎珍惜动物的时候都快被猎捕干净了,不过顾然见过这玩意儿,知道它的厉害,二话不说直接从上面跳了下去,抽出别在腰间的匕首。 与此同时,张起灵也滑了下来,让吴邪踩着他的背上去。 在阿贵拉住吴邪的同时,顾然的匕首对准了一只朝着吴邪方向扑过去的猞猁。 猞猁是很有报复性的动物,顾然刺伤了一只,其他的全都冒头盯着他。 顾然倒是不慌,张起灵与他并肩战斗,背后还有吴邪阿贵他们,对着这些猞猁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几乎是瞬间,两边同时动手,猞猁的动作极度灵敏,连顾然这样的身手命中率都不高。猞猁是高智商动物,知道顾然和张起灵这俩人难缠,便将矛头对准了他们背后的吴邪等人。三只猞猁相当有默契,同时分别扑向顾然、张起灵、吴邪三人,让他们无法相互救援。 顾然和张起灵能够躲开,甚至张起灵还刺伤了一只,但吴邪也应变不及,直接被咬在了肩膀上。 吴邪站的地方本来就不稳当,被这一咬直接倒栽下去,顾然本想拉住他,但自己同时被猞猁偷袭,脚下不稳也滚了下去。 顾然倒是不慌,爬起来之后和吴邪背对而立,猞猁很懂得偷袭他们的弱点,两只猞猁一前一后同时扑了过来,顾然早有预估,一手挥着匕首迎上面前这只,另一只手丢出一个铁块循着背后声音的来向打了过去。 当顾然没有想到的是,在他打出铁块的瞬间,草丛里扑出一个人影,目标正是面对吴邪的猞猁。 顾然见没有后顾之忧,便加紧动作解决面前的猞猁,这地方不错,脚底下的泥不滑,比较好施展身手,变招的速度比刚才能快上不少,以是三两下就解决了猞猁。 几乎与顾然同时,草丛里出来的人也解决了一直猞猁。 那人是个干瘦的陌生老头,浑身是血,手里提了一把苗刀,他用当地话问了吴邪一句什么,但吴邪没听懂,只摇了摇头。 顾然的目光掠过老人的身体,他的身上竟然纹了一只和张起灵一样的踏火麒麟。虽然心有疑惑,但现在不是寒暄的好时机,三人便一同往回走。 张起灵朝他们的方向迎了过来,见吴邪和顾然没事,明显松了口气,紧接着他也看到了那与他有着相同纹身的老人,顿时就愣住了。 老头倒没分个眼色给张起灵,径自走了过去。张起灵想上去询问,但被吴邪拦住了,老头不是省油的灯,而且语言不通,问也没用。 问了云彩才知道,这老头就是他们要找的盘马老爹。 老头在清理身上的伤口和血污,神情很是兴奋,似乎找到了年轻时候巅峰的感觉。这年头,山里头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猞猁了,可能是前几天连降大雨,山里出了异变才冒头的。 阿贵他们把猞猁烧了,这里的风声不能传出去,不然不到一个星期,就会有偷猎的人蜂拥而至。 回到村子里的事后,天已经大亮了,在村公所吃了早饭,又去卫生所处理了吴邪被咬的肩膀。折腾了一整夜,阿贵让吴邪他们先回去休息,等缓过劲来再去拜访盘马老爹,但不料盘马老爹临走时打了个手势,示意吴邪他们仨跟着他回家。 没走两步,盘马老爹又摇了摇头,指着张起灵说了一句什么,阿贵露出奇怪的神色与盘马老爹交谈几句,盘马老爹的态度似乎很坚决,说完后就直接走了。 阿贵有些尴尬,对吴邪说:“他说,你们想知道的事情就你一个人来,这两位不能去。” 阿贵又说:“他还说……” “说什么?” “说你们两个在一起,迟早有一个会被另一个害死。”阿贵是对吴邪和张起灵说的。 三个人均是一愣,盘马老爹虽然与张起灵有着同样的纹身,但显然对他没有善意,盘马老爹的话不难理解,大概率说的是吴邪会被张起灵害死。至于为什么不说顾然,大概是因为觉得他身手强? 盘马老爹这话是在说得没头没脑的,张起灵一下子就追了上去,拉住盘马老爹:“你这么说,你认识我?” 盘马老爹面无表情,没有回答,张起灵一下子脱掉自己的上衣,露出上半身的麒麟纹身:“你看看,你是不是认识我?” 两人对峙了片刻,盘马老爹仍然什么都没说,只是默然地从张起灵身边走了过去,面上没有任何波澜。 顾然只能当个和事佬,他把张起灵拉回来,让他把衣服穿好,又让吴邪跟着盘马老爹去,问出来什么立刻回来告诉他们。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大学 也不能说是心血来潮吧,顾然自从上次和吴邪讨论过高考之后,就对大学有一种莫名的兴趣,他一直没怎么上过学,说起来也是一件憾事。 顾然一直觉得自己命不太好,生不逢时,如果他不是在鞑子统治的时候出生,那科举便有他的一席之地,便也不至于去寻仙求道,最后却白忙活几百年。 他一直都还挺有一个上学的情结的,不然也不会在国外的大学里溜达,还结识了霍道夫,发展出个斯文败类式的夜店搭子情。 顾然准备去大学里逛逛。 正好在杭州,吴邪又是浙大毕业的,去吴邪母校看看肯定是不能少。 在浙大校园里逛,顾然不无感慨:“看现在的年轻人啊,啧,太纯真了。” 吴邪狐疑道:“我觉得你这不是什么好话。” “咱们都老了。” “我呸,我才毕业几年,同学还有读研的呢,他们叫我一声学长不过分。”吴邪确定了,顾然嘴里确实没什么好话。 “你觉得你经历了这么多事儿,心理年龄还能跟你研究生同学似的?”顾然勾着吴邪的脖子,“承认吧,咱跟他们一比,都得是老年人了。” 吴邪嫌弃地说:“要老也是你老,我顶多算个中年人。” 他们后面几个女生在窃窃私语,还爆发出了笑声,顾然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了女生们的对话—— “你看前面两个!” “是一对?” “哪个院的,认识吗?” “看背影哪能看得出来。” “绕前面看看。” 还真有个胆大的女生,快走两步绕到了吴邪跟顾然前面,明目张胆地回头看他们。 “卧槽,好帅啊!” “帅哥都是帅哥的。” 吴邪奇怪地问顾然:“她们在干什么?” 顾然笑了笑,调侃道:“所以说你老了吧,现在小女生干什么你都搞不懂了。” “少废话,你说不说!” 顾然低声解释了一遍,吴邪满脸尴尬,扒拉开顾然搭在他肩膀上的胳膊:“现在的女生都在想什么鬼啊,咱得保持距离,来逛趟学校还闹个绯闻可还了得?” 吴邪拉着顾然去旁听了一节他们的本科专业课,进去的时候最后一排已经被摸鱼的同学占据了,二人便坐在了中间靠后的位置。 正好上课在分析建筑的受力,计算什么式子,顾然也没看懂,看了一眼黑板上的题目道:“承重得有两百斤出头吧。” 老师在黑板上计算了半天,得数与顾然估算的误差不到5%。 “所以你们算这么半天是干什么的?”顾然疑惑道,“差这十斤?” “精确,精确懂吗!”吴邪无语,不知道该如何给顾然从头开始解释精确性的问题。 “不重要。” 下了课,就在他们后一排的一个男生拍了拍吴邪的肩膀,吴邪一看,是他本科时候的同学,记得是留校读研了。 一问才知道,这同学已经深造到了博士,给教授当助教的,好巧不巧就坐在他们后面,将他们上课时候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 “这是你……对象?”男同学问。 “不是,是我朋友,带他来学校逛逛。” 男同学露出个意会的表情:“都懂都懂。” 感谢在2020-12-13 22:02:44~2020-12-15 23:07: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苒祁 5瓶;严潇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巴乃副本4 顾然和张起灵回了阿贵家里等待,张起灵的情绪较之以前明显有了波动,他处于一种压抑与茫然之间。 顾然心里暗叹口气,又走过来开解张起灵:“他跟你有相同的纹身不一定就与你有关系,我记得在你们家族的历史上,最开始就是一个苗人给你们纹身的,苗寨这边纹身辟邪常有的事,有可能只是你跟盘马凑巧赶上同一个纹身师了。”他说完自己还笑了笑。 “换个角度想想,我们已经找到线索了,也不一定非得依靠盘马老爹,咱们自己去找当年考古队去的地方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到了地方,一切就水落石出了。”顾然拍了拍张起灵的肩膀,“以一个过来人的角度劝你,别把记忆看得太重,会让你很难过的。” 顾然不由自主想到了自己,在云顶天宫和塔木陀的时候,他也是一模一样的状态,但当他一切都知道了之后,又有一种强烈的悲凉感与无所适从。 张起灵沉默不语,顾然也懒得再多说话,这种执念终究要靠自己想通,别人劝是没什么用的。 等了一会儿,顾然突然觉得好像少点什么,想了一会儿问张起灵:“胖子是不是还没回来?” 张起灵与他对视,而人才发现出事了,胖子就去买点硫酸,但一整夜都没有回来。 顾然担心胖子,赶忙掐了掐手指,才松了口气,胖子就在他们才离开不久的村公所。到了才知道,胖子在回来的路上捅了马蜂窝,被咬得可惨了,晚上再村公所挂了一宿的水,正好睡着了,完美地和吴邪他们错过了。 吴邪回来的视乎,胖子还没挂完水,等了一阵才完事,回阿贵家,让云彩帮胖子处理伤口换药。 胖子脸上有几个大包,得用签子把肿的地方划破才能上药,简直就是在活剔肉,疼得胖子龇牙咧嘴,但为了在云彩面前展示男子气概,硬是没叫出声来。 折腾完这一趟,天色都暗了,四人吃完了饭,吴邪才跟他们讲了一遍盘马的事。 盘马是当年陈文锦考古队的向导,带他们进山之后,按照约定的时间去报到,但与村子里流传的说法不同的是,当年他不是一个人进山,考古队也没有消失。 当年他有四个兄弟一起进山,送完粮食之后没有离开,因为待到傍晚的时候能吃到一顿白米饭,这在那个饥饿的年代是皇帝一样的待遇。他们兄弟五个人等着的时候,有一个人对考古队的军用补给起了歹心。 那时候广西的十万大山相当贫困,又有连年的边境冲突,野兽少,能打来吃的肉就少得可怜,干粮也很难种好,大人小孩都挨饿,考古队的几袋大米能让他们吃一年。 盘马的兄弟寻思着趁夜去偷点大米出来,这样好歹能改善改善家里的伙食。盘马是老猎人了,手艺好,饿不死家里的孩子,就不做这铤而走险的事儿。 问题就是出在了这里,他们偷摸进去舀米,被检查帐篷的小兵发现了,情急之下把小兵活活捂死了。 杀军人是大罪,只能把那个小兵拖出来当做失踪,但没拖多远就被放哨的发现了,他们便又杀了哨兵。 顾然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都是猎人出身,没杀过人,到这时候见了血已经走火入魔了,尤其是他们杀的是两个在那个年代拥有军人身份的人,一种杀戮上层阶级人的快感已经蔓延开来。 后面的故事顾然猜了个七七八八,就像吴邪继续讲的,盘马五人杀了考古队正在帐篷里酣睡的人,然后把尸体、枪支、弹药全部扔到湖里,把白米和一些吃的东西背回了村子里,一些背不动的日用品藏了起来,等风平浪静再回来拿。 三天后,盘马进山,发现湖边又出现了一个营地,还有人在活动,被他们杀掉的考古队又出现在他面前。 盘马试探性地问了,但营地的人一如往常,那一天仿佛只是属于他们五个人的一个错误的记忆。 奇怪的是,重新出现的考古队身上出现了一种特殊的气味,这种气味和盘马后来拿到的装铁块的盒子里面的味道一样,这对于他来说是死人的味道,而据盘马说,他之所以敌视张起灵,也是因为他身上有这种味道。 几天之后,村子里就开始出事了,盘马的兄弟四个陆陆续续身上出现了这种味道,然后就开始发疯,最后陆续都死掉了。 吴邪也问了盘马的纹身,说是之前一个苗人巫师给纹的,到了苗寨可以畅通无阻。 在盘马的故事中,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他杀掉的考古队。 不考虑怪力乱神的可能,顾然作为曾经一只脚踏入神仙境界的人,基本能够肯定这个世界上不会出现这种死而复生的神异现象,那么只有可能是人为。 有两只考古队,只是他们可能装束一样,规模一样,盘马在不了解考古队的情况下,没法分辨出来。 有这个大前提在,后面的事情就很好分析了。一定是有人想要掉包考古队,那么就一定有杀手要杀掉原先的考古队,凑巧盘马代劳了,替换的考古队以为杀手完成了任务,就按部就班开始了伪装,成了盘马后来看到的复活的那一支考古队。 至于盘马兄弟的死亡,吴邪猜测,有可能是盘马杀考古队的时候,并不是所有人都在,还有幸存者,上来之后发现自己的身份被人替代了,情急之下对猎人们进行了杀人灭口,至于盘马的兄弟们发疯,也不无可能是人为。 至于盘马为什么没死,有可能是因为他身手太强,幸存的考古队没把握杀掉他,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身上那个纹身。 后者只是顾然的猜测。 顾然是认可吴邪的推测的,最好的证明就是陈文锦,吴邪和顾然都基本能确定,陈文锦是没有被掉包的那个。 来巴乃是在去西沙之前的,吴邪猜测,有心之人要掉包考古队的原因,有可能目标在西沙,甚至还有后面的云顶天宫。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基于盘马真的杀掉了一个考古队的推测,最好的证明方法就是眼见为实,吴邪提议去盘马当年抛尸的湖边看看,就算尸体腐烂了,骨头肯定还在,反正他们本来也打算去陈文锦当年带队的地方探查一番的。 胖子虽然觉得这个说法很玄乎,但在分析推理上,他听吴邪的,而且他本来就是羊角山一日游的积极分子,自然双手双脚赞成。 张起灵急于知道自己的过去,自然同意,顾然也想知道当年考古队经历了什么,他有一种感觉,这里是许多事情的关键一环,只要真假考古队的事情查清楚了,他就能把前后的事情串联起来。 决定要去了,就得考虑装备,这才是最麻烦的。 本来就是打着找张起灵居住地来的,就没想过要下地,除了顾然带了点自己能用的东西以外,其他三个人都是一身旅游的行头,许多东西都得置办。 幸好村子人是打猎为生的,野外求生的装备好买,主要是准备武器。阿贵自己家里有三把枪,两把成色还可以,最老的一把是从鸡棚里掏出来的,枪膛里面全锈了,从阿贵到胖子,谁都不敢用。 顾然虽然嫌弃这把枪的成色和气味,但为了多一件武器,还是认命把枪接手过来拾掇。 好歹是从兵荒马乱年代过来的人,顾然对枪械极为了解,手艺比阿贵见过的老猎人好多了,看得他直瞪眼。 子弹只能用五十块钱一发的高昂价格去收购,买来的还都是一打眼看就知道是小作坊生产的那种,这顾然就没办法了,给他作坊他也能造子弹,但现成的子弹他可改造不了。 其他的一些东西比如绳子、手电之类的,吴邪写了条子让阿贵去买,置办装备需要一两天的时间,反正打猎的人也没回来,没人能带他们进去,便干脆在阿贵家等着了。 胖子虽然被咬了满脸,但买硫酸的任务还是胜利完成了的,他火急火燎地想要融开那些铁块来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吴邪和张起灵觉得不妥。盘马说那里面有奇怪的味道,未见的不可能是一种有毒的挥发性物质,还是去羊角山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之后再动手比较稳妥。 顾然对他们的谨慎不置可否,那东西固然有危险,但他总有一种直觉,这东西是陈文锦她们考古队的核心。如果能在下羊角山湖之前知道这里面的危险是什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吴邪和张起灵他们坚持,顾然便没发表意见。 在来巴乃之前,顾然就做了决定,他要尽可能地将分析与决策的权力交给吴邪,让他习惯于去做一个值得别人依赖的人,只有这样,吴邪以后的路才会好走一些。 顾然早于他们窥见敌人的踪迹,对以后的困难程度做了预判,吴邪总归是需要成长的。 ※※※※※※※※※※※※※※※※※※※※ 顾然回忆录之他们在干什么集 01 顾然总喜欢往二月红家跑,不光是因为二月红脾气好,每次顾然来都留他一顿饭,更因为二月红脸长的好看。 拿顾然的话说,对着二月红的脸,他能多吃半碗面。 还有一个原因是,丫头人实在是太好了,脾气那叫一个温柔,温柔到每天对着张启山的顾然突然意识到,原来人是可以这么温柔的。 张启山偶然听说了这件事,佯怒:“嫌我脾气差你去二爷家住啊!” 顾然嘀咕:“我又不是没想过。” “你再说我直接让你去军营练那些新兵蛋子!” “天天就知道拿这个威胁我。”顾然是真不愿意去练兵,一个个脆得跟什么似的,打也打不尽兴,还不能骂。 “我还能拿枪威胁你呢。”张启山掏枪。 “有本事你不用枪咱俩比划比划,看谁打的过谁。” “我凭什么不用啊!” 一旁围观的张副官:您两位可消停消停吧,多大的人了还天天斗嘴。 可是他不敢说,不然他就要被俩人一起针对了。 02 为什么张启山人前佛爷然前小孩呢,张副官深刻地思考过这个问题。 后来想了想,嗐,他家佛爷年纪也不大,私下里有点孩子气还不正常吗,只是人到了这个位置上,不得不威严起来。顾然又不是他下属或同僚,反而是个可以信任和依靠的人,佛爷自然不用包着这层壳子。 张副官默默感叹,佛爷然前小孩的时候,他时常觉得,他是这俩人的妈,看着俩人斗嘴又欣慰又无语。 03 铁拐李跟九门往来不多,他年纪大,跟老五老九那些小孩玩不到一起去,大多时候是个独行侠。 唯独顾然经常上门,他还挺欢迎。 至于原因,对顾然而言,是他闲得慌,不招猫逗狗就浑身难受。对铁拐李而言,是他能跟顾然对骂上一天都不带重字儿的,谁也骂不赢谁,但就是很爽。 这可能就是铁拐李跟别人关系一般的主要原因吧,谁能有这么高的脏话储备量,还能从早到晚持续高密度输出啊! 04 顾然跟陈皮还真不太对付,为啥呢,这家伙嘴皮子不好,说不过就动手,忒没骂人的风度。 不过好处在于,顾然从陈皮的一手铁弹子成功解锁了棱针的玩法。 这么说陈皮也是有点用的。 05 顾然一直惦记着吃吴老狗家的狗肉,就是一直没个好机会。 06 顾然平生第一次亏本生意是做给黑背老六的,给他铸了把刀,后来黑背一直用着,不过这家伙没钱,顾然一个子儿都没捞到,怨念了很久。 07 顾然嘴皮子好,但是就是不敢招惹霍仙姑。 毕竟男人里头嘴皮子好的,也吵不过个正常水平的女人。 对着女人骂脏话不好吧,硬盘逻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女人占据主场牵着鼻子走。 忘了说,铁拐李也是不敢跟霍仙姑吵架的。 两位骂友在这件事情上达成了高度的统一。 08 顾然和齐八爷,打一成语。 这题张副官会答:招摇撞骗! 09 都说解九爷算无遗策,但他有一件事还真没算到—— 他跟俩神棍并一个吴老狗打牌,硬是赢不过那俩神棍。 不过他输得也不算惨就是了,吴老狗比较惨。 他差点输给顾然一顿全狗宴。 为什么说差点呢,因为差最后一局牌没打完,顾然就被张启山拎回去了。 张启山可不想因为顾然吃了人家的狗然后被吴老狗天天上门哭诉。 感谢在2020-12-15 23:07:34~2020-12-17 23:2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qzuser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巴乃副本5 第二天一大早,没见到传说中带他们进羊角山的向导,反而见到了阿贵和云彩。 阿贵说,原定的猎人进了山里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几队人都没回来,其他人没去过,能找到的只有他女儿云彩。云彩以前跟爷爷去过几次,知道怎么走,加上他和狗,问题不大,不然他们几个语言不通,恐怕会出麻烦。 吴邪开价太高,连阿贵这么个看着老实的人都动了心,胖子起先是反对的,拿出的理由也冠冕堂皇,云彩一个小丫头进山,受点什么伤可让人心疼了。但等云彩从屋里出来,胖子眼睛都直了,一身瑶族猎装,英姿飒爽又俏皮。 云彩问:“几位老板,瞧不起人是不是?” “不是不是,完全没有。”胖子立刻道,“大妹子,你不要误会,你胖哥哥我主要是怕你辛苦,其实在我们心里,你绝对是最佳人选。” 胖子看上了云彩,临阵倒戈,吴邪只能低声骂他两句,答应让云彩和阿贵带路了。 一路上,胖子简直就是给云彩迷住了,围着云彩打转,幸好他嘴上还是有个把门儿的,云彩问他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胖子没说漏嘴。 在山里走了两天,才到羊角山的湖边。连日暴雨的缘故,湖泊比想象中的大,山里的景色非常漂亮。吴邪他们甩掉包裹到湖水里去洗脸,水是凉的,通着地下河。 吴邪洗完脸抬头,见顾然皱着眉头不知在思索什么,循着他的目光看向周围的山与湖水倒影,突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里一瞬间给他一种熟悉感,还有一种不对劲。他见过似曾相识的场景,但仍有少许不同。 同样的,张起灵的脸色也起了变化,只有胖子没心没肺在水里游泳。 吴邪想起他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地形了。 在村子溪边洗水的时候,那里的山景与这里非常相似,山的线条走势都如出一辙。这种地形在风水上叫“鱼鳞岙”,山势像榆林一样一层一层的,因为鱼鳞底下藏污纳垢,所以这种风水本不适合葬人的,但中间有一泉湖就完全不同了,叫“鱼来自得水”,如果有早亡的年轻人,应该葬在这里。 安营扎寨,吃过午饭之后开始划分区域搜寻,近岸的地方有许多大石头,什么杂物都没有,四人便徒手搬开石头。盘马当年不可能走进湖里太深,抛尸一定是在近岸,而且水位下降了许多,尸骨不是在湖边,就是在岸上。 一直翻到夕阳西下,仍然没有结果,不免有些沮丧,阿贵打了一只野鸡,填饱了肚子,又喝了点米酒,云彩吃完了饭还跳舞给他们看,胖子看得下巴都掉了下来,一定要学,但学了个东施效颦,像极了跳大神的。 吴邪笑得人仰马翻,笑累了忽然发现身边少了点什么,往常这种时候,顾然早就在旁边跟胖子插科打诨了,但整个晚上他都没怎么说话,扭头一看,那蹲在不远的一处,不知在摆弄什么。 吴邪走近了一看,才发现顾然拾了一些小石块,摆成了个不知该如何描述的图形,蹲在那里一边掐手指头一边挪动石头。 “你干嘛呢?” 顾然丢下手里的石头席地而坐,唉声叹气:“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所有事情都少了一环。陈文锦为什么来这里,她是盘马手下的幸存者,但她又去了西沙、塔木陀,显然如果我们之前的猜测都成立的话,陈文锦是顶替了假陈文锦的身份继续行动。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有,吴三省、解连环,他们在这中间扮演了什么角色?很明显,他们俩应该不是和陈文锦一样的幸存者,也有可能巴乃的考古队行动就没他俩,那他们俩是什么立场?”顾然又说,“还有哑巴张,他也参与了这件事,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也不是考古队的幸存者,不然盘马早就应该见过他。” 顾然一共摆了三行石块,“这三波人指向的是同一件事,这底下到底有什么,或者说,考古队来这里是为了什么?这里有可能只是其中的一环而不是终点,但我总觉得,这底下的秘密,应该很重要。” 顾然一脚踹乱了石头:“还有就是,我觉得这里有点不对劲,说不清楚,风水上让我觉得不舒服。” 阿贵看俩人蹲在这边跟面壁思过似的,就走过来招呼他俩过去喝米酒。 胖子在和云彩讲笑话,顾然和吴邪也坐在一边听着笑着,难得放松片刻。张起灵过了一会儿不知是不是嫌他们吵闹,独自走到了篝火勉强能照到的地方,没过一会儿云彩也追过去了,在给张起灵轻轻的唱歌。 顾然注意到月光下的二人,偏头对吴邪笑道:“你看哑巴张,啧,云彩这丫头还真受得了他。” 伴着云彩空灵的歌声,吴邪和顾然慢慢进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迷迷糊糊不知多久,顾然听到了什么声音,立刻惊醒,走到湖边,这时候云彩的歌声也停了,张起灵也一脸严肃地看着湖面。 阿贵见几位老板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说道:“没事,好像是野兽在舔水。” “是什么野兽,听动静个头挺大啊。”胖子轻声问。 阿贵拿着□□向黑暗里摸了过去,走到张起灵和顾然旁边,依稀能看到湖面的情况,声音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很有节奏,不像是动物能发出来的。 “不是野兽,是什么声音?”胖子自言自语。 张起灵回答:“潮声。” 四周的水位在不停的下降,湖水里面出现了虹吸效应,附近可能有一个更大的湖泊与这一潭湖水相连,导致了水位的下降。 吴邪这一解释,立刻想明白了为什么找不到尸体,湖岸也非常干净,虹吸效应将湖水里的东西抽到了更深处,所以他们在岸边搜寻不会有任何结果。 想明白了这一切,他跟顾然三人解释了一半,然后问:“你们憋气能憋多久?” 吴邪他们四人水性都不差,阿贵潜水不行,云彩倒是水性很好,但总不能让一个小姑娘穿着背心帮他们潜水。至于憋气时间能有多久,还真说不准,只能说凭借海底墓的经验,控制好了节奏,潜水个一分多钟还是能做到的。 详细讨论了一些细节,四个人都很兴奋,总算是有了发现。第二天一早都起得很早,上午制作了一些临时装备,比如下潜用的石头、绳子、浮筏之类的,到了下午太阳晒得水温高了就准备下水。 四个人把下潜的石头放在木筏子上,踩水到了湖中心,用小石头捆着尼龙绳扔下去测了一下水深,有三十多米,和估计的差不多。三个人商量了一下,胖子体积太大不好潜水,由吴邪、张起灵、顾然三个先下水,一次性能搞定就不用他了。 顾然深深吸了一口气,拉着石头下潜,水下的光线很差,与视线下降一同而来的是水压的升高,压得顾然非常不好受。他强忍着吐出肺里空气的冲动继续下沉,没过多久,绳子的另一端传来震动,石头落地了。 他大约能感觉到,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处斜坡的低端,打着手电四处看去,发现他面前赫然是一处古老的木楼,石阶、篱笆应有尽有,就是一处水下古寨。 他还看到了一些装备,□□、皮包、帐篷、箱子之类的,就卡在篱笆和石头里。 顾然犹豫了一下,他还能再潜一分钟左右,便干脆游进了寨子。那块石头实在是太碍事了,顾然便干脆用匕首割断了草绳。 整个瑶寨非常正常,正常得顾然甚至觉得有一些诡异,他游进了最近的寨子,虽然在水里泡了很久,但里面依稀还能看出有人生活过的痕迹。而屋子的外面还有树枝树干,赫然就是一个村落。 第一次下潜的发现已经足够触目惊心了,顾然便没有再深入,游出了寨子之后就慢慢向上游,憋的一口气正好能够支撑他以不算太快的速度上浮。 顾然从水里露出来头,离下潜的木筏子有一段距离,吴邪和张起灵已经都出来了,跟胖子聚在一起不知在做什么,看来他下潜的时间最长。 “你们发现什么了?” 张起灵指了指放在木筏子上的老牛皮包道:“在我潜下去的地方,有一层篱笆,有很多沉到湖底的包和杂物卡在篱笆上,散落了一大片,我看到有□□、皮包和帐篷,我只捞了一个上来。” 顾然点点头:“我也看到了。”他一转头看到吴邪脸上都是血,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在水底下撞石头上了?” “上浮太快了。”吴邪尴尬地解释。 顾然一脸无奈,想骂吴邪没常识,话都要脱口而出了,但见人这么狼狈,决定不雪上加霜。 “顾小然,你下去这么长时间,发现啥了?”胖子问。 顾然说:“湖底下有个村子,我游进去看了看,基本上被泡烂了,但还保留了生活的痕迹。说明才村子被水淹之前,应该是有人长期生活的。”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慷他人之慨 顾然是颜狗,众所周知,不仅仅对人,而且对明器。 可能是因为看得太多了,顾然不太在意明器的年代、价值之类的,就一个要求,长得好看就行。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个臭毛病,专挑好看的送。 当然,大多数时候不需要送,顾然这家伙一点都不见外,看到喜欢的就顺手牵羊了。 损失羊最多的当属解雨臣。 顾然和解雨臣在家里喝茶,解雨臣拿了一套非常漂亮的钧瓷茶具,铜红釉润得要命,顾然一眼就看上了,喝茶都颇为心不在焉,盘算着怎么从解雨臣这儿拐走这套茶具。 主要是,昨天他刚拿走一个玉饰,前天还顺走一壶好酒。 都说再一再二不可再三,连着三天在解雨臣这儿连吃带拿,好像有点不太好意思。 解雨臣何许人也,一眼就看出来顾然心里的小九九,也不说话,就等着顾然开口。 话术这玩意儿,确实不是顾然擅长的,尤其是跟解雨臣这么精明的人。 顾然心里寻思着,反正自己不要脸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解雨臣又不是不知道,便直截了当的说:“花儿,这套茶具走的时候我带着,还挺好看的。” 解雨臣确实知道顾然不要脸,但也确实没想到顾然这么不要脸,愣了一瞬才接话:“巧取豪夺也不带你这样的,连问都不问。” 顾然一摊手,状似无辜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好看的玩意儿,这么顶好的一套钧瓷,你拿出来之前就应该知道我得看上眼啊。你知道我会喜欢还拿出来,这不明摆着就是要送我的嘛。” 强盗逻辑! 解雨臣还真是大开眼界了。 解雨臣确实能说会道,但遇上顾然这种不讲理的,也就哑了,只能任由他把瓷器拿走,还额外牺牲了一块茶砖。 就因为顾然来了一句:“今天的茶也挺好喝的,你这儿还有吗?” 顾然带回去也不是收藏的,他也是喝茶用,让吴邪看到了,他气结道:“嘿,小花还真是偏心,我找他要过几次,他都不肯给,连卖都不肯卖!” “这套四个杯子呢,咱一块用就完了。”顾然非常慷慨。 顾然慷解雨臣之慨也不是一次两次,他顺走茶具的前两天,从解雨臣那儿顺走一壶好酒,不过回杭州之后放了段日子没喝。 黑瞎子有天去解家,谈完正经事之后,他问:“上礼拜喝的酒你这儿还有吗?开一壶,让你家厨子做几个下酒菜。” 解雨臣无奈道:“让顾然拿走了。” “得,今天是没这口福了。” 然后黑瞎子转天就拿着□□买的机票飞了杭州。 然后酒就让除了解雨臣之外的五个人吃晚饭的时候给喝了。 巴乃副本6 一时间还真分析不出来这个村子为什么沉入水底,与陈文锦的考古有什么关系,反而张起灵打捞上来的东西比较有价值。 打开牛皮包之后,把里面的东西全都钩出来,有两只发卡,一枚□□像章,一个木头镜框,一只百雀羚雪花膏,还有一个茶叶罐。 茶叶罐有摇动的声音,而且重量很重,里面应该是收了什么东西。茶叶罐锈死了,胖子用镰刀硬拆开,倒出了个黑色的东西,赫然是一块小铁块。 与在张起灵床底下发现的不同的是,这个铁块的表面光滑许多,而且上面的花纹都清晰可辨。这么对比来看,张起灵的那一箱铁块应该是被硫酸已经处理过的,但不知为何,没有完全把铁腐蚀开来。 回到岸边,吴邪问阿贵有关水下寨子的传说,但阿贵也一无所知,就连这个湖,村里的老人都很少提起,虽然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就好像被人刻意忽略掉了一样。 按照吴邪的分析,水下村子的篱笆相当于一层过滤网,使得许多有价值的东西不会因为虹吸效应吸到最深处去,而是回聚集在篱笆和村寨里,所以只需要搜寻着一圈,如果在村寨里一无所获,就基本可以宣告失败了。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想要完整搜寻村寨的话,需要专业的装备,徒手潜水实在是太勉强了。运输装备是一个大工程,水肺不见得是必需品,但氧气瓶绝对是必要的,这可以节省许多人力物力,但饶是如此,他们也需要调装备的时间。 节约时间,不如分头行动,一拨人出去调装备,另外一拨人先做打捞工作,把近的先捞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肯定不能指望张起灵出去调装备,胖子的关系又都在北京,只有顾然和吴邪是方便的。只是胖子心急,顾然的潜水本事比吴邪好太多了,多一个人就能快一点打捞,于是胖子建议让吴邪出去弄装备,他们仨人留下来。 这确实是最合理的分配,调装备无非就是打电话的事,没危险,用不到两个人一起去,顾然也有心让吴邪独立行动,便答应了这个分工。 趁着天还没黑,顾然他们三个又下水打捞了两趟,吴邪已经瘫了,就在岸上休息。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阿贵带着吴邪离开羊角山。 接下来的几天,顾然他们三个的经历乏善可陈,只在重复着打捞一件事情。有吴邪出去调装备,顾然也不急于去看看水下瑶寨的全貌了,只等吴邪回来,有氧气瓶再从容行动。 换了几个不同的方向下湖,几天的功夫,就打捞得七七八八了,他们还发现了当年的尸体,胖子捞上来一具,很有点邪门,尸体是没有右手的。 能找到的尸体都没陆陆续续打捞上来,所有的尸体都没有右手。而且更加邪门的是,他们的右手似乎不是被砍掉的,而是自然脱落,关节保存完好。 张起灵一言不发,胖子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个所以然:“顾小然,来给分析分析?” 顾然苦笑,他又不是全知全能的,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在盘马的讲述中,没有缺失右手这一项,所以应该是抛尸之后发生的事,而且应该离抛尸的时间很近,不然受潮汐的影响,处理右手的人不可能在不惊动村里猎人的情况下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 还有一点,右手关节的磨损程度和身上的骨头差不多,所以暴露时间应该是相近的。我有一个推测,当年盘马抛尸之后,可能未到的那一拨杀手做的这个事情,也有可能是有人尾随盘马完成的这一切。 有两种可能,一是这些人的右手有什么异样,我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考古队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另一个可能,考古队在下墓之后,发生了什么异变,以至于他们的右手需要被处理掉来掩埋秘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见到陈文锦的时候,她的右手是正常的。” 顾然想不明白的事情,胖子也给不出个答案,张起灵更是全程哑巴。 尸体的事情先放在一边,胖子鬼机灵,干脆把骷髅支撑起来,再装扮上武装带废□□什么的,打远开上去还挺吓人的。 按胖子的话说,要是有人对这里图谋不轨,好歹这些骷髅能先够他们喝一壶的。 打捞的时候,胖子捞上来一套专业的潜水装备,虽然在水里泡了这么多年,但拼凑拼凑还有能用的东西,至少头盔是可以用的,人吸满了气再加上头盔里密封的空气,可以很大限度上延长潜水的时间。 胖子非常骄傲于自己的发现,延长的潜水时间足够让他进入水下的瑶寨,说不准可以在里面发现消失的右手或者陈文锦当年打捞的铁块呢。但头盔是老式的,重量太大,上浮的时候容易出问题,便让阿贵拉着绳子,到四分半钟的时候把胖子拉上来,半分钟的上浮时间。 四分半钟的时间对潜水的人来说很长,但对于岸上的人来说,几乎是稍纵即逝,顾然跟张起灵在岸上歇一会儿脚的功夫,四分半钟就过去了。 胖子没有上来,阿贵拉着一根绳子,绳子那端栓了一个空荡荡的头盔。 “几、几位老板,人没了!我到时间拉上来的时候就一个头盔了,胖老板、他他他不见了!”阿贵害怕得都结巴了,在山里头出了事,他是要负责任的,他们村子就这么大,传出去了一辈子名声都不好。 头盔是有卡扣的,没有破损的痕迹,显然是人为摘下来的,顾然一瞬间觉得可能是胖子发现了什么,但头盔的体积太大可能会碍事。 但仔细想想又不对,胖子在水下憋气的时间有限,即便有发现也不可能冒险,他可是相当惜命的。 最有可能的解释是胖子出事了,但除了他自己,水底下又有谁能摘下他的头盔呢? 顾然百思不得其解。 无论如何,胖子半天不上来很危险,得去看看。 顾然和张起灵对视了一眼,后者二话不说拿过头盔戴好,让阿贵拉好绳子。 “如果遇到什么地方需要解开头盔才能进去,一定要先浮上来说一声。”顾然千叮咛万嘱咐,张起灵应下了。 让张起灵下去是最好的选择,他身手较顾然更好,万一水下有什么意外情况还能应对一二。 而顾然更适合做殿后的,张起灵把胖子捞上来了是最好,万一张起灵也在水底下出事了,这时候就需要顾然做决定了,是他也下去,还是调人来营救。显然,这种事情张起灵做不来。 顾然跟阿贵一起呆在木筏子上,眼睛死死地盯着湖水,虽然他根本看不到在水深处张起灵的身影。 最坏的情况出现了,五分钟之后,阿贵再次感受到了相同的手感,绳子那边的张起灵也不见了,只剩一个完好无损地潜水头盔。 阿贵几乎要被吓傻了,连着两位老板消失在湖水里,他摊上的可是两条人命啊。 顾然深呼吸提醒自己要冷静,就算胖子是猴急的人,发现了什么自己解了头盔,但张起灵不是,尤其他在张起灵下水前还嘱咐过。 那么只剩唯一的可能了,他们在水下出事了,有人解了他们的头盔。 这是一件非常离谱的事情,张起灵的身手即便是在水下,也绝对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几乎不可能半点动静都没有就中招了。 顾然认真观察过绳子,移动非常平稳,没有颤动的痕迹,说明张起灵没有在水下与人发生打斗快速移动。 “老、老板,这、现在这怎么办?”阿贵非常害怕。 顾然揉了揉太阳穴道:“先回岸上。”他掐了掐手指,张起灵和胖子都还活着,但具体什么情况,他却一点都感知不到。 岸上的背包里有纸和笔,顾然写了一串电话号码,然后简略地写了他们遇到的情况,交给阿贵道:“他们很有可能在水下出事了,我得去看看,不然没有空气,过不了十分钟他们就要死透了。如果我上来了,这张纸条就当我没写过,如果我没上来,最多过一两个礼拜,吴老板回来,你把纸条交给他,让他打上面这个电话告诉我们的情况就行。” 阿贵怂的要命:“顾老板,你要不等吴老板回来再……” 顾然一边戴头盔一边说:“等他回来,下面那两个尸体都浮上来了,没有时间了,就按我说的做。” 顾然游到湖中心,直接潜了下去。他下降的速度极快,面对阿贵,他还能有条不紊地交代后手,但身边没了人,他就冷静不下来了,几乎是在以自己身体承受上限的速度在下潜。 顾然唯一敢确定的是,胖子肯定是进入了古寨,他早就对那地方蠢蠢欲动。于是他二话不说,直接照着古寨的方向游了过去。 过了篱笆,在寨口有几棵老树,已经完全腐朽掉了,但能看到周遭有一些上浮的碎末,应该是阿贵拉动头盔的时候带起来的,时间过去得不长,还没有因为重力沉下去。 顾然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想,胖子和张起灵都是奔着寨子来的。 但也有一点很奇怪,头盔在寨口留下痕迹,几乎说明头盔最后的落点就在这里,寨子里地形复杂,头盔这么重的东西不可能从寨子里被水平冲出来,只有一种可能,他们俩人里有一个在这里就摘了头盔。 连寨子都没进,就出了意外?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关于枪|法 顾然的枪|法是个谜。 张大佛爷身手好归好,但绝对到不了三位百岁老人这一档,但顾然当时又实实在在怂张启山用枪。 不过吴邪现在看顾然用枪,虽然他不专业,但有用枪专业的胖子在啊,据胖子力证,顾然的枪法绝对是一绝。 本着凡事都要刨根问底的精神,吴邪非常好奇顾然的枪|法是如何进步的。 换言之,他是这么问的:“你跟着张大佛爷都没学好枪|法,现在怎么好的呢?” 顾然还没回答,黑瞎子就蹿出来道:“也不看看他师父是谁。” 吴邪突然有一种幻灭感,他一直对黑瞎子的定位是顾然的一损友,年纪比顾然还小,身手也不如他,怎么就成顾然那他师父了呢? “去去去,你别听瞎子瞎说。”顾然白了黑瞎子一眼,讲道,“最开始是跟张启山学的,不过他不好好教,我也没好好学。” 张启山枪|法虽好,但刚认识的时候还年轻,俩人插科打诨都没个正经的,教学过程中还差点把守在一边的张副官给打伤了。 后来在张副官的强烈反对下,顾然枪|法的指导老师换成了张启山手下另一个张家人。 为什么不是张副官? 问就是太熟了,他也降不住顾然。 那个张家人年纪大一点,长得一副威严相,很有一副教头的样子。 奈何顾然真不是个好学生,没学两天就嫌人太沉闷没意思,撒手不学了。 那时候顾然的枪|法已经好了不少,至少不是人体描边大师,张副官也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反正顾然也不上战场,下斗或者打群架的时候用冷兵器也不碍事,张启山也就不逼着顾然练枪|法了。 直到后来遇到了黑瞎子。 说来也巧,顾然认识黑瞎子的时候早,长沙九门都还安稳,但俩人真正熟起来,是在顾然离开长沙之后,他一个人离群索居,语言功力急剧下降,赶上黑瞎子跟他熟了嘴毒,从里到外从上到下着实嫌弃了一番顾然的烂枪|法。 顾然道:“后来我也是闲的蛋疼,脑子一抽就跟他学枪了。” 黑瞎子也不是什么正经教头,但这家伙比张启山手欠,顾然只要一不好好学,他对着顾然就是一枪。 “你就不怕真把顾然打伤了?”吴邪对黑瞎子的教学方法表示质疑。 黑瞎子道:“我那时吃准了他能躲过去才打的,哪是对着他打啊,都打树上了。” “那能有用?”吴邪又开始怀疑这一手能不能降得住顾然了。 那确实是降不住的,所以黑瞎子试了几次之后就换了方法,专对着顾然院子里的明器打。 没啥大件的,茶具总有吧,雕塑摆设总有吧? “后来我把院子里的东西都撤了,他娘的,黑瞎子绝对长了个狗鼻子,我埋的酒,再过几天就能喝了,丫的让他一枪对着地给我崩了。” 吴邪听了直乐,什么叫一物降一物,但凡小花有这魄力,也不至于让顾然左一件右一件地从他家拿宝贝。 顾然得知吴邪这个想法之后摇头,非常认真地反驳:“是因为瞎子家没宝贝可拿,只有他毁我的份,没有我拿他的份。” 语气认真得好像吴邪说这话是在侮辱他巧取豪夺的能力似的。 吴邪又想起来一事:“小哥枪|法好吗?你们就没打过他的心思?” 黑瞎子与顾然对视一眼,后者非常不厚道地笑了,黑瞎子无奈道:“想过,好不容易拉哑巴去练|枪,结果他把我描边了。” 顾然补充道:“枪|法很好的那种。” 巴乃副本7 这个猜测不禁让顾然毛骨悚然,虽然在水下视线受到影响,但他还是可以判断的,至少到现在,还没有任何东西出现。 顾然干脆直接游进了寨子里,头盔能够支撑他下潜的时间不多,他需要用最短的时间获取最多的线索。 顾然游经过了三四个寨子,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灵机一动垂直向上游去,直到寨子的最顶端,俯视整个瑶寨,顾然才发现了问题所在。 水下瑶寨的布局与山外面瑶寨的布局一模一样。 大概是因为五行八卦的原因,顾然对路非常敏感,游了一点便发现他游的路与进巴乃瑶寨的路走向一致。 这是一个非常重大的发现,虽然一时半会儿理不清这二者之间的联系,但好歹是一条线索。 顾然从上面鸟瞰,很快就发现了布局以外的异样。在一众瑶族的高脚楼中,他发现了一座汉族的徽式建筑。 苗瑶与汉家自古就是分群而居的,少数民族对自己的血统极为看重,尤其是广西这一带,打建国前就没少民族间的冲突,几乎是完全不可能出现这副场景的。 这个汉式的高脚楼非常隐蔽,被包围在瑶寨之中,顾然如果没有到上面来看,几乎是发现不了这个楼宇的异样的。这简直就是刻意为了保护它而设计的格局。 顾然好歹也是从古代生存过来的,对古代制式非常熟悉,显然,这个楼宇的制式不存在于元以前的历史之中,只可能是明清的。这很合情合理,整个水下瑶寨要真是被泡了几百上千年,早就烂得没样子了,不可能还能让他看出苗汉的制式。 但这个宅子又修得很奇怪,按理来说,这栋高楼应该是前脸,后面应该还有连接着的大片后宅,但事实是,只有这么一个独栋,后面的仿佛都被砍掉了一样。 明清人非常注重制式,死板得很,几乎不可能出现这种问题。 但恰恰是,所有不可能的现象,都出现在了顾然面前。 顾然当机立断下潜,游进了汉寨里。 门柱子上挂着对联,上面附着了一层木花儿,顾然用东西刮掉上面的附着物,看到了这么两句联:已勒燕然高奏凯,犹思曲阜低吟诗。 看来这楼的主人是当兵的,还颇有几分舞文弄墨的风雅韵味。 内里的破坏非常严重,顾然小心翼翼地游了进去,能够提供给他有价值的东西不多,一副牌匾依稀还能认出来文字,上面写着:樊天子包,说得都不像人话,顾然完全没看懂,但落款却让他大吃一惊:张家楼主。 这是张家人的楼。 所有顾然觉得不同寻常的事情都有了解释,但凡是跟张家沾边的,就没几件正常事儿。 顾然本以为这只是个有点特殊的墓,但万万没想到,是挖到人家祖宅里了。 头盔里提供给顾然的空气有限,他不做思考,立刻向后游去,既然是张家人的楼,他总能发现更多的线索。 到了后堂,顾然一眼就看到,屏风后面,有一个古怪的人影! 他绝不会记错,这东西他在吴邪拿给他的照片里看到过,那张照片绝对是在地上拍的,既然如此,古寨沉水的时间就应该在拍摄照片之后,怎么也得是民国以后的事情了。 这是相当骇人的发现,古寨沉水距今不会超过一百年,按说这么大的动静,村子里不可能一无所知,但事实就是,阿贵他们确实半点传说都不知道。 张家人还真是有一些非同寻常的本领。 顾然直接游向屏风后,沉水这么多年了,是个活人也早就死了,没什么可怕的。 屏风之后的人形东西,上面附着着一层厚厚的白色附着物,顾然用匕首刮开一片,才发现这里面是铁的,只是已经锈得不成样子了,上面还依稀可见一些雕刻得十分精致的花纹。 顾然立刻想到了在张起灵家拿出来的那一箱铁块。 原来那些东西都是这个铁俑的零部件。 人形的铁俑,顾然隐隐有一点感觉,他以前不知道在哪儿应该听说过类似的东西,只是记忆浅薄,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屏风之后是楼宇的后门,按照外面看到的结构来说,出了后门就应该什么都没有了,整个后宅都被一刀砍断,只是顾然觉得张家人的住处绝不会这么简单,便拉开后门,发现外面是一条倾斜向下的走廊。 不是没有后宅,而是将后宅修到了地下。 顾然直接顺着台阶向下,放慢了呼吸的节奏,他有预感,在地下还能有更多的发现,他需要在这一次下潜中发现更多的东西。 毕竟有张起灵和胖子的先例在,顾然也不能保证他能顺利上浮,死也要做个明白鬼。 下面并不是顾然想象中的老宅,而是一间地下室,面积不大,空间却非常逼仄,里面密密麻麻放了许多铁俑,粗略看去能有五六百具。这些铁俑有个共同点,都没有右手,不过这个看上去是人为的。 显然,张家楼一切不寻常的地方,都是为了掩盖这个地下室,或者说是这些铁俑。 张家先人为什么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来藏这些东西呢? 顾然仔细看了看,忽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一个很久远的传说。 那还是在他游历时候发生的事了,那时候他认识了葬在海底墓里的那个十二手女人,女人觉得他寻仙求道,便给他讲了一些自己曾听说过的神鬼传说。 其中有一个,女人说西南那边有个蛮族,在他们的传说里有一个先神,是玉里出生的,形状怪异,而且据说可以吞人,是个十足的邪神,不过听说当地的蛮族有个法子,将邪神封在铁里,就没有危险了。 当时女人给他讲过太多神话传说,这只是其中小小的一件,他便早就抛之脑后了,没想到现如今竟然可以见到。 顾然还想起来,女人口中的邪神,大约是叫做密洛陀。 按照这个思路,张家楼建在这里,应当是防御密洛陀的。 密洛陀生在玉脉里,女人说的能够吃人大抵是具有腐蚀性的意思,能后破开玉脉把人拖进去,或许还能把人封在玉脉里。那么按照这个思路,这地方有密洛陀,张起灵和胖子很可能是被困在那里面了。 实在是在顾然的概念中,能够奈何张起灵的东西太少了,只能往这些牛鬼蛇神的方向上去想。 既然如此,那下一步就是找到密洛陀了。 地下室连通着一口井,下面极其幽深,手电筒的光根本照不清楚。 下还是不下,是个问题。 从下潜到现在,已经超过五分钟的时间了,头盔里的氧气相当稀薄,能够支撑的时间不长,万一这底下太深或者有什么东西,他根本应对不及。 但顾然就是有一种直觉,下去了,他就能解答疑惑了。 莽一莽,说不准张起灵和胖子就在底下。 顾然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头向下的快速下潜带给他相当大的不适感,一种恶心的感觉在喉头泛滥,顾然强忍住恶心继续向下。 水流的声音越来越大,顾然也能感受到强烈的水流波动了,如此看来,这里应该已经靠近虹吸的中心了,只有在这里才会有如此大的水波。 这是个极好的现象,阿贵没有听说过附近还有大型湖泊,那么只能说明与羊角山湖相连的是地下河,地下空间是最适合密洛陀这种东西隐藏得,他可能真的来对了。 水流相当湍急,顾然被水流拖着打转,幸好有头盔在,才能护着点。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从顾然的感觉来看,时间绝对不短,因为他已经感受到强烈的窒息感,氧气几乎所剩无几。 顾然直接被拍在一个铁栅栏上,身后就是湍急的水流,栅栏那一侧还是急剧下降的水道,四周都是岩石,什么路都没有,水流太急,他在没有氧气的情况下不可能逆流游回去。 更糟糕的是,拴在身上的绳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断了。 那绳子就是在县里买的,质量不好,大概是在水里泡了太久,再加上岩石的摩擦,已经撑不住了。 顾然对自己的闭气能力相当清楚,最多还能再支撑一分钟,只要一分钟内找不到出路,他的意识就会陷入昏迷窒息而死。 顾然看了看铁栅栏拦着的水道,既然退无可退,便只能往前走了。 铁栅栏被镶嵌在了岩石里,他只能钻过去,头盔实在碍事,顾然以最快速度完成缩骨之后,深吸一口气——虽然也没有多少气可吸了。 他摘掉了头盔,卡着铁栅栏钻了过去,在松手的一瞬间,迅猛的水流将他拍了下去,口鼻不可避免地灌进了水,几秒钟之后,顾然就不省人事了。 顾然醒的时候是在一个水潭里,他漂浮在上面,意识慢慢恢复的过程中,顾然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疼得厉害,从内到外,连肺都是疼的。不过所幸,他大难不死。 顾然挣扎着爬到岸上,接触陆地的感觉异常美妙,他没忘了自己还处于缩骨状态,勉强活动关节让身体恢复正常,继而就躺在地上大口呼吸,过了许久,他才缓过来一点,能够观察四周的情况。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打游戏 拿顾然的话来说,解雨辰生平只有两大爱好:赚钱和俄罗斯方块,因此顾然一直觉得,他们几个人里,打游戏最厉害的当属解雨臣。 直到他们一块去了电玩城。 去电玩城的主意是谁提的已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在网上一搜,北京口碑比较好的电玩城,离得倒是不远,在商圈里,顾然便直接抢了司机的车钥匙开车,一行六个人一块去了。 解雨臣相当反对顾然开车,顾然说七座车带个司机,最后一排要挤三个人,坐着不舒服,解雨臣都让步说可以开两辆车过去。 至于原因…… 顾然的驾照是解雨臣帮忙弄来的,他开车野,才过了半年已经扣了10分了,但凡再压个线,罚钱不算,驾照还得再托人给办。 那花的可都是解雨臣的钱。 解家有钱归有钱,但不是这么个花法。 然而反对无效,车还是让顾然给开了。 解雨臣已经准备好今年帮顾然办第二个驾照了。 有惊无险到了电玩城,解雨臣才非常尴尬地发现,这家电玩城在的商场正好是自家产业洗白中的一项投资,好巧不巧,主理人是以前下地受伤了退下来的伙计,认得他。 可能明天道上就要传遍了,南瞎北哑并小三爷小九爷还有胖子和道上一煞神齐聚电玩城。 不知道的可能还意味他们发现电玩城底下有个斗呢! “地儿是谁挑的?” 这也无怪解雨臣不知情,他最忙,出门都是由别人安排,顶多问一句去干什么,但懒得仔细探究。 “我啊!”顾然还笑着,还跟闻讯赶来的解家伙计遥遥打了个招呼,然后摆摆手,示意他该干嘛干嘛去。 伙计倒是挺听话的,如果忽略了他目送他们走进电玩城时奇怪的目光的话。 换了游戏币,顾然拽着黑瞎子直奔赛车,拿吴邪的话来说就是:“两位马路杀手要一决雌雄了。” 从速度来看,黑瞎子的杀伤力更强一点,但从撞车水平来看,还是顾然更胜一筹。 吴邪突然想起刚才是坐顾然车来的,一阵冷汗。 有个太鼓达人的项目,比听音乐看标志打鼓的,众人理所应当地觉得,这游戏厉害的,不是黑瞎子就是解雨臣,就这俩人音乐上还靠点谱。 然而战到最后的,是张起灵。 顾然语:“不愧是老处男的手速啊。” 张起灵没理他。 玩了大半天,胖子作为自诩心理年龄最成熟的一个,一直在观察另外五个人,然后拉着顾然说:“我本来为啊,大花肯定是最厉害的,你看他天天抱着手机玩。但没想到,小哥是真强,啧,咱家神仙哥哥啊!” 顾然循循善诱:“你发现哑巴厉害的游戏的共同点吗?” 胖子摇头。 “打地鼠、太鼓达人、足球,这要么是手速快,要么是反应速度快。” 胖子秒懂,和顾然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奸笑。 “那照你这么说,小哥玩跳舞机也得贼牛逼啊!”胖子摸着下巴说。 “首先,得让哑巴上跳舞机才行。”顾然琢磨着,“得找个人跟他battle,拉他上去,不然他铁定不上。” 胖子和顾然又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同时说—— “小天真!” “吴邪。” 一旁默默抓娃娃的吴邪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危! —————— 下次更新是25号,然后就恢复日更了,我基本上忙完了。 感谢在2020-12-21 23:17:13~2020-12-24 02:05: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方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巴乃副本8 刚才湍急的水流应该最后通往的是这个水潭,但这里相当怪异,除了水潭以外,四周都是岩石,没有任何出口。 不用因为缺氧憋死,但会被饿死。 顾然来来回回走了几遍,确定周围没有任何出口之后便躺在了地上,在这种地方困着,时间就变得不重要了,能不能发现出口纯得看大脑和灵感。 在这种环境下,顾然对时间就没有什么概念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甚至有可能已经睡了一觉,顾然才觉得脑子清醒了点。 不知道是不是刚苏醒时昏昏沉沉的缘故,他现在发现了一些之前没有发现的东西。 在石头里,隐隐约约能看到人影。 顾然一个激灵,顿时想起密洛陀的传说,手电在湍急的水流中已经不知去哪儿了,顾然只能走近了去看,这才发现,这四周根本不是什么他想象中的石头,而是玉,这是一整条玉脉。 密洛陀生于玉中,能够吞人,那些人影,不是被密洛陀拖死到玉中的人,就是密洛陀。 如果是死人,那是不会动的,如果是密洛陀,按照传说中的腐蚀性,它应该可以慢慢腐蚀玉脉,然后破玉而出,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密洛陀是会离他越来越近的。 等便是了,顾然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洞里的氧气很充足,他在这里过到饿死都不是问题,保守估计,他至少能在这里面意识清醒地等上一个月。 不用一个月,顾然等了几天的时间——具体是几天他也记不清了,只知道自己睡了三四觉。 玉里面的人影在向他靠近,是密洛陀没错了。 从传说来分析,密洛陀既然可以吞人,自然战斗力很强,应该能和粽子有的一拼,顾然便能不动就不动,节约体力,如果密洛陀破开玉脉,他又能杀掉密洛陀的话,说不定还能找到出路。 等待是极为漫长的,顾然掐算过张起灵和胖子的状况,还是只能知道他们还活着,不过这也就够了。下了水,还能活上好几天的时间,他们应当也是被困在某一处玉脉中了。 又过了几天,顾然惊讶地发现,原本能看清人影的部分密洛陀不见了,说明有意部分密洛陀据离他更远了,换了一个方向前进。极有可能,这部分密洛陀更换的方向,是张起灵和胖子所在的地方。 只有人味儿才能把它吸引。 顾然记下了消失的密洛陀的方向。 又过了大约一周的时间,顾然观察了消失的密洛陀的方位,大致对张起灵他们的位置有了判断。 按照时间来看,这时候吴邪应该已经回巴乃了,不知道他发现他们三个都失踪了之后会是什么反应。以他对吴邪的了解,他肯定会照着字条上的电话打过去的,到时候黑瞎子知道了他们的情况,自然和解雨臣会来营救的。 黑瞎子他们调集人手再加上赶路的时间,充其量再等一周多,只要在这段时间里密洛陀不出来,或者他能杀得死密洛陀,就还有生还的希望。 过了一会儿,顾然心里咯噔一下,他忘记了一件事,吴邪在打完电话之后,绝不会老实在岸上等着的,他肯定会下水。 那到时候被困在密洛陀里的,还得再加一个,前提是吴邪在进入玉脉之前没被憋死。 这是一件极恐怖的事情,胖子的身手不赖,就算密洛陀出来了,也有一战之力,但吴邪不一样,就没见过他打得过的粽子。 早知道就应该直接让阿贵给黑瞎子打电话,压根不用等吴邪过来。 顾然懊恼之余也只能认命,他棋差一招,现在就只能希望吴邪好运了。 可能又过了有一周的时间,或许不到,顾然的时间概念已经相当模糊了。他看到,密洛陀要出来了。 顾然站了起来,手里紧紧握着唯一一把没有在水中被冲走的匕首,片刻的功夫,玉就裂开了一条缝,紧接着,里面伸出了一只极细的爪子。 顾然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挥着匕首扎了上去,石壁中发出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爪子垂了下去。他几乎瞬间有了判断,那些铁俑之所以右手被砍掉,是因为右手是最危险的部分,而也是他们的命脉所在。 没有时间了。 瞬间,大量玉石碎裂的声音,密洛陀几乎可以说是争先恐后地爬了出来,规模与速度都相当可怕。 接下来漫长的时间,都是机械化的搏斗。 顾然觉得这段时间漫长又痛苦,但有可能时间很短,只有十几分钟,只是精神高度集中与连续搏斗的疲累让他觉得漫长而已。 在他的记忆中,只有机械化的听声辨位与挥刀,双拳难敌四手,因此受伤与流血也充斥着他关于密洛陀的记忆。 最后一声“轰”,最后一具密洛陀倒地,玉脉中影影绰绰还能看到一些朦胧的影子,但体积很小,像是还没长大的。 顾然浑身是血,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多少伤,流了多少血了,唯一值得庆贺的,不是他能在密洛陀的围攻下活着——他现在已经半死不活了,只要不止血,不出半天他就会没命。 在玉脉的裂缝中,他听到了胖子的声音。 幸亏密洛陀的体积足有正常的成年人这么大,顾然能够在密洛陀移动的缝隙中通行,按照声音的方向。不然这种情况下让他缩骨去找胖子,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胖子他们离他不远,起码顾然还能站着走出玉脉,来到另一个洞里。 张起灵和胖子也经历了一场恶战,本以为已经杀死了最后一只密洛陀,突然听到沉重的脚步声,以为又出来新的了,胖子骂骂咧咧地,准备拼死一战,刚站起来就被张起灵拦住了。 “好像是顾然。”张起灵说。 下一秒,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跌跌撞撞的血人,从身形能勉强认出来是顾然。 四个人好不容易汇合,但还能移动的只有吴邪,顾然能走过来找到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就瘫倒在地上,吴邪怎么拽都站不起来了。 张起灵看了顾然一眼,然后对吴邪说:“这是这种东西活动形成的通道,我刚才看了一下,这个通道也许可以通到外面。你带上工具,快点离开。” 吴邪立刻点头:“你先休息一下,我帮你们检查一下伤口,顾然伤成这样一时半会儿也不好走。他娘的,我还以为这次我们凶多吉少了,我真服了你,没想到你厉害到这种程度。” “我们走不了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吴邪骂道。 张起灵忽然笑了笑,看了眼顾然,又对吴邪道:“还好,我没有害死你。” 张起灵身体一震,吐出一大口鲜血,头缓缓低了下来,坐在那里。 四个人,已经昏迷两个了,还有一个也半死不活。 顾然强打起精神道:“你现在出去,在巴乃等不了几天,瞎子他们就会赶到,让他进来救我们。” 吴邪反驳:“要走一起走,现在玉脉都裂开了,密洛陀很容易出来。” 顾然看了吴邪一会儿,无力地笑了,道:“好,一起走。” “我需要休息一下,正好在这段时间,你处理一下胖子,他肠子出来了,你塞回去,还有我们仨的伤口止不住血,你弄点香灰,我看有。”顾然有条不紊地安排。 吴邪也冷静下来,按照顾然的吩咐按部就班地完成。 时间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顾然强撑着地站起来:“我只能顾得了我自己,他们俩得你带出去了。” 顾然拿着匕首开路,他支撑起自己已经很勉强了,没法帮吴邪分担更多,但蹚蹚路还是可以的。 甬道非常曲折,吴邪和顾然连走带爬,还拖着两个昏死过去的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出了甬道,看到了一处断层。 断层下面都是洞,像是被虫子蛀出来的一样,顾然实在没力气了,给吴邪让了个地方,让他一个个去探,那个洞有空气流通。 果然有一个,俩人拴着绳子把胖子和张起灵送下去,又自己爬了下去。 又是漫长的甬道爬行,两个人已经是纯凭毅力了,顾然中途昏死过去一次,但又被吴邪叫醒了,周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依然没法分清是不是密洛陀的动静了,整个人仿佛行尸走肉一样,如果爬不出去,可能死也就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前面出现亮光,俩人爬出去一看,山坡上全都是人,入耳有长沙话有北京话,含混不清,但只有一点确信,他们得救了。 顾然甚至都没有看清任何一个人的一张脸就昏死过去,吴邪跟他也差不多,只是他看到了二叔和潘子,松了口气,也失去了知觉。 ※※※※※※※※※※※※※※※※※※※※ 2004年冬季茶话会之圣诞节 诞节是个很微妙的节日,零几年的时候,还不大流行去王府井或者教堂过这个节,平安夜的时候交换个礼物就顶天了,沿街也看不到几棵圣诞树。 但这节对吴邪他们几个还挺特别的。 年底,总得找个由头聚一聚,但元旦跨年的时候,吴邪上有奶奶,下有二叔四叔,按传统是得回家过的。解雨臣就更不用说了,解家一大家子人,平时再怎么疏远,逢年过节的时候也得做做表面功夫。 圣诞节反而老一辈不怎么喜欢,反而给他们这个机会了。 按照惯例,这种比较郑重的聚会,都是在解雨臣家,倒不是北京热闹,只是因为地方大好折腾。 平安夜一顿晚饭吃得那叫个中西合璧,解雨臣不知道从哪儿弄了只羊过来,顾然当时就嘲笑,说这是瞎子当时作妖,解雨臣平事时候买的一百只羊中的一个。 总而言之,羊让手下给杀了,胖子做了个全羊宴,甚至还片了些羊肉卷来涮铜锅。 然而桌子的正中间,是一只火鸡。 顾然逼着新月饭店的大厨做的。 顾然语:“仪式感。” 仪式感的代价就是被新月饭店又记了一笔。 晚饭吃完,顾然就钻进自己的房间里,不知道鼓捣什么东西。 “嘿,这顾小然,不跟哥几个唠唠嗑,自己跑屋里干嘛去了?”胖子指着紧闭的房门表示不满。 张起灵淡声道:“他在裁纸。” “啧,这家伙还挺有仪式感。”解雨臣想起来了,这些日子顾然确实陆陆续续往房间里搬了不少东西,还偷偷摸摸的,八成是圣诞礼物。 在座的都是倒斗老手,日夜不分,熬个夜不在话下,顾然零点的时候准时抱着一堆颜色各异的礼物盒子出来,一股脑摊在桌子上:“你们的圣诞礼物。” 盒子上没标签,解雨臣看了看,拿起一个粉红色的盒子,也不客套,拆开一看人才傻了,嘴角抽搐着抖开手里的东西:“你给我的圣诞礼物,就是想让我穿它?” 黑瞎子人都快笑到地上去了,吴邪象征性地安慰了一下自家发小,然后说:“我看这裙子挺好看的,你要不试试?” 顾然忙点头附和:“这可是我托人从日本买回来的,他们小姑娘管这叫lolita。” 解雨臣差点就想骂人了。 “你们别光看我,都拆了礼物,看看顾然都搞了些什么幺蛾子!” 黑瞎子拿了一个黑色包装的礼品盒,盒子挺小挺轻,他拆开一看,差点摔了墨镜。 顾然送了一副纯黑的超大直径的美瞳,能把白眼球全遮上那种。 “这跟你墨镜效果就一样了,还好带,不怕下地的时候磕了碰了。”顾然笑着撺掇,“你戴上试试?” 黑瞎子表示,平安夜得平安,不能动刀动枪的,不能动手灭了顾然,于是心平气和地催其他人拆礼物。 剩下的三个礼物盒,蓝的、白的、黄的,显然,张起灵肯定是那个蓝的,剩下俩,还真没太明确的颜色指向。 顾然直接分配了,白色的是吴邪,黄色的是胖子。 “为啥胖爷我就是黄的?” “你丫不就是黄的吗!”顾然嘲讽,“你看看人吴邪,天真无邪,多纯洁,跟白纸似的,你看看你,满肚子黄段子。” 吴邪总觉得顾然这话不是在夸他。 胖子先拆了,他的礼物个头不小,还挺重,嘴上说着“让我看看顾小然给我什么好东西了”,然后下一秒就傻眼了。 锅碗瓢盆围裙抹布,一应生活用品相当齐全。 胖子自我安慰,至少比解雨臣的裙子、黑瞎子的美瞳好一点,好歹能用。 最后剩下张起灵和吴邪,顾然说:“你们俩要不一块儿拆?” “咋的,区别对待,他俩礼物特殊啊?”胖子第一个不服。 “不是,就是比较……像。” 顾然话音刚落,吴邪拆开始一个大玻璃罩子,里面是各种活物:尸蟞、野鸡脖子、草蜱子、蚰蜒。 张起灵的礼物盒子没这么大,拆开是一个小玻璃瓶,里面有一些小昆虫。 “这是什么东西?”解雨臣问。 黑瞎子和胖子则以一种看同道中人的目光看向顾然,顾然搬着凳子躲到黑瞎子身后,万一张起灵生气了,2v1自己总不会死的太惨。 “西班牙大苍蝇。” 吴邪当即一声“我操”脱口而出。 “把这玩意儿活着从西班牙运到北京很麻烦的。”顾然道,以希望张起灵不要对他太凶残。 张起灵倒是没说什么。 今晚是平安夜,顾然活着见到了25号的太阳。 然而就在他见到太阳的下一秒,他就听到了解雨臣大喊一声:“出来了,上!”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有一个人从天而降,并两个侧面包抄、一个正面攻击,他被包了饺子。 吴邪负责在旁边摇旗呐喊,并且在张起灵把顾然五花大绑之后,搬出来解雨臣找人连夜定制的圣诞节人形玩偶壳子,把顾然塞了进去,然后放到了解家门口。 解雨臣发话:“正好缺个圣诞树,你就在这儿呆一天吧。” “咱商量商量,你能给我个羽绒服吗?”顾然早晨刚起,就穿了个毛衣,这圣诞树外壳也不怎么挡风,片刻就感受到了透心凉。 “没商量。” “你真冷的话,吃个大苍蝇,立马就热了。”黑瞎子嘲笑。 “不必了,我还是冻着吧。” 然后顾然真的当了一天的解家门神,解家伙计上门的时候还好奇,当家的哪儿弄来一圣诞树? —————— 大家,圣诞快乐!恢复日更,明天见! 巴乃副本9 顾然再醒来的时候,是感受到外面大亮的太阳,生理条件被刺激苏醒的。视线聚焦了几秒钟,意识才逐渐清醒,眼前一片白,他是在医院里。 守在病床旁边的是个眼熟的伙计,解家的,一见顾然醒了,马上嘘寒问暖叫医生。 医生和护士浩浩汤汤地来了,一面给顾然做着检查,一面对顾然顽强的生命力啧啧称奇,按照最开始入院时候的各项指标数据,他早该死了,能活着到医院都是造物主的奇迹,更别说不到一天就苏醒了。 医生护士大概都是打点过的,除了嘴上感慨几句,倒没太针对顾然的身体情况刨根究底,又给他开了几瓶水和几种药就离开了病房。 顾然等了一会儿,听医生的脚步声走远了,才对伙计道:“跟我讲讲事情的经过吧,你们怎么来这么快?我本以为你们家花儿爷接到消息,怎么也得一两周才来。” 伙计道:“吴二爷在你去巴乃后不久就调集人手装备,吴家在长沙的盘口因为吴三爷失踪,挺乱的,所以吴二爷的动作在道上动静不小,花儿爷注意到之后就开始关注。直到你让吴家小三爷给黑爷打电话报信,那时候吴二爷的队伍也刚出发不久,花儿爷不想把动静闹得太大,就没跟过来,调了我们几个人给黑爷用,我们人少,来得快,最后还赶在吴二爷前头。” “瞎子呢?” “还在村子里,已经给他报信了,他很快就过来。”伙计仗着跟顾然比较熟悉,说话也放开点分寸,“您是不知道,要不是黑爷带我们往死里赶路杀到吴家前头,现在羊角山湖边都没我们的事儿。吴二爷还算好的,吴家那几个族老真是……好像湖是他家挖的一样。” 顾然失笑:“你们家花儿爷没来也好。把瞎子叫回来吧,不用在湖那边守着了,什么都没有,吴二白既然早就掌握了我们的行踪,就不可能还留下能让我们查的东西,叫他回来,我有点事要交代。” 伙计识趣,见顾然没要吩咐的了,就不打扰他休息,退出了病房。 顾然这才得空思考一些之前没想过的事情。 密洛陀,既是一种要命的怪物,又是远古瑶神。 顾然在猜到密洛陀的时候,就思考过这个问题,密洛陀作为传说中的远古瑶神,跟西王母大抵是类似的,但为什么后者得到成仙顺利飞升,前者却沦为玉脉中的怪物? 会不会密洛陀与西王母一样,曾有机会成为真正的神仙,但各种原因之下,没能顺利飞升? 或许是发生了变异,或许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总之,顾然突然发现自己的状态和密洛陀在某种意义上是一样的。 他也曾有机会,但最终被证明了失败,那么就算顾然能够在这个世界以长生不老的形式存活下去,那他会不会也最终变成密洛陀这样的怪物? 顾然有理由相信,密洛陀在起初的时候,应当不是这般可怖被封在玉脉中的。 密洛陀是一种怪物状态下存活的长生者,其实禁婆也是。 说到底,它们都是追求长生、神仙失败的,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那么如果他真的有一日会走到这一步,变成如密洛陀、禁婆一样的怪物,那他宁愿从不曾获得长生。 劫后余生的欢喜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顾然焦虑又郁闷,无论怎么想,他都觉得自己最后有极大的可能会变成怪物,这让他倍感恐慌,甚至开始琢磨该如何在变异之前结束自己的生命。 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自己活得像个笑话,孜孜不倦地追求成仙,不仅没能飞升,退一步连长生都得不到,只能沦为变成怪物的结局,那他之前百年的努力又算什么呢? 上界规则下的献祭罢了。 顾然突然想在一切结束之后想办法搞死自己了。 脑子开始放空,不知过了多久,顾然突然想起来,他是从张家楼进入玉脉的,说明张家人是知道密洛陀的来龙去脉,甚至用铁水浇灌以封存密洛陀。那么或许他可以从张家的典籍中查到一些关于密洛陀的记载,万一—— 顾然想,万一他可以不用死呢? 也算是不辜负了自己这么多年努力追求的长生吧。 看来伤好之后,是时候走一趟张家了。 顾然早年的时候和张家几个本家人打过交道,听闻过张家废弃的宅子,只是不知道具体位置,又觉得偷鸡摸狗去不太合适,顾然当年便没去转转。 如今有不得不去的理由了,等伤好之后安顿好吴邪、张起灵他们,恐怕就得走一趟了。 不过考虑到张起灵的身手,顾然觉得张家古楼应该有很多机关,恐怕有危险,他得好好准备准备再去。 万一在里头把自己搞死了呢? 顾然突然眼前一亮,这也是个好方法啊,先结束了九门和汪家的事情,再去张家古楼,能找到密洛陀的记载是最好,找不到死在里面,也不失为一种解脱,倒也不用他再费心思去想怎么弄死自己这个生命力顽强的人了。 黑瞎子的速度是真的快,顾然又睡了一觉,睡醒之后问了医生,去胖子和张起灵的病房溜了一圈,他们俩那边的密洛陀太多,伤的太重,一直也没醒,不过生命体征大体是正常的。顾然再回自己的病房,黑瞎子已经坐里面啃苹果了。 “嘿,伙计给伤员买的苹果你都抢啊!”顾然瞪眼,往床上一瘫,开始询问起北京那边的情况。 顾然离开的时间其实不算长,一个来月的事件,发生不了太多的事情,顾然之前在汪家的安插的人几乎没有任何变动,汪家也是一片死寂,只有裘德考动了。 这很正常,顾然的人没办法深入汪家内部,能见识到的情况都在外围,只要他们没有大规模的异动,就很难窥测到。 裘德考也集中人手奔着巴乃来了,这倒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在北京的时候,裘德考来见过哑巴张了。”黑瞎子说。 “裘德考动作够快的。”顾然嗤笑一声,“不管他,他再怎么蹦跶也翻不出花来。” “都半只脚踏进棺材了,确实不足为虑。”黑瞎子笑了笑,“我看你这也生龙活虎的了,巴乃山里用不到我,没事的话我就回家歇着了。啧,吴邪话都说不清楚,吓死我跟花儿爷了,火急火燎赶过来给你收尸,累死我了。” “你还真不能走。再帮我个忙,查查阿贵,我总觉得他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什么发现?” 顾然摇头:“说不准,就是感觉。” “行,为了你老这感觉,我再多呆几天。” 黑瞎子去查了,但过程并不顺利,不知道是阿贵的背景太干净顾然判断失误还是阿贵太高明,黑瞎子一时半会儿没查出任何异样来,搞得他很是郁闷。 过了几天,顾然的身体刚刚恢复,就收到北京传来的消息,他的人死了一个。 顾然当下就变了脸色,他手底下的人不多,个个还都是洗干净了背景的,如果不是这次行动,他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和道上有任何牵扯。 但就是隐藏这么深的手下,竟然死了一个。 死的是个医生,明面上公布出来的是医闹,病人持刀伤人,捅了医生几刀,抢救无效身亡。 但顾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他手下的人因为洗了背景,蛰伏起来,跟道上有牵扯的大多是老一辈,因此现在被顾然调动的这些年轻一辈身手一般。 但这个一般,是针对道上人而言的,不是针对普通人。 换言之,普通的病患家属,绝不可能伤到他。 汪家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已经开始下手了。 这无疑是一件令顾然猝不及防的事情,他当即办理出院手续,立刻坐汽车转飞机回了北京,还把黑瞎子也一起带走了,匆促得甚至没去见吴邪一面。 追查汪家这件事情对顾然来说并不着急,他有很多时间可以去做这件事,因此他回北京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自己的人都撤出来,他已经不能接受再死一个人了。 光是这个动作,就花了他很久的时间,首先,顾然先需要弄清楚医生是怎么暴露的,再判定自己手下的其他人有没有暴露于汪家的视野之下。 仅仅这一件事,就花了他大半个月。 在这之后,如何把其他人不着痕迹地撤出来,又是一个难题。 同样的,顾然是睚眦必报的人,绝不可能任由汪家杀掉他的一个手下而不付出任何代价。 也是借了医生的福,他竟然顺藤摸瓜查到了汪家在北京的一处据点。 因此非常罕见地,顾然在白天的时候推开了房间的门——他准备去端了这一处窝点,也杀一杀汪家的威风。 解雨臣倒是对顾然的性格非常了解,他甚至出主意说:“趁天没黑赶紧去,更唬人。” 顾然竟然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直接给黑瞎子打了电话,俩人马不停蹄赶去了地方。 ※※※※※※※※※※※※※※※※※※※※ 2004年秋季茶话会之一颗柿子树 早些年的时候,顾然在潘家园店铺的后院种了一棵柿子树,那时候就是图新鲜,听说这玩意儿好种,不跟其他树似的娇气。 再后来,柿子树越长越大,顾然嫌这玩意儿树大招风,影响他铺子的隐蔽性,就干脆移植走了。 顾然没个固定住的地方,在几个城市有几处据点,但一年到头去不了几次,可能第一次移植过去,第二次再去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柿子树这东西,不够高雅,解雨臣家肯定是不欢迎的。顾然干脆来了一招曲线救国,把柿子树移植到了黑瞎子家,美其名曰跟他的葡萄架子做个伴,实际上则是为了让他的宝贝柿子能活下来。 春天和夏天肯定没问题,黑瞎子得养着他院子里的葡萄,肯定能保证回家的频率,而且还能记得按时浇水杀虫。 但秋冬天就不好说了,葡萄一年一茬,冬天就都砍了,只留个架子等来年春天再种,但顾然的柿子树可不行。 为了防止黑瞎子冬天出个活儿,十天半个月不回家,赶上北京的极端天气把宝贝柿子冻死,顾然特意交代了解家的几个伙计帮他照看。 就差给柿子树安个大棚了。 顾然在接了吴三省这单吃亏生意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怎么回北京,柿子一年一年地长,基本上都上了黑瞎子的饭桌,成了青椒炒肉饭之后的甜品。 吴邪是从张家古楼出来之后,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才知道顾然还有这么一棵已经被忘了许久的树的。 南方吃柿子少,也很少见到柿子树,吴邪觉得新鲜,就想去看,正好深秋,柿子该熟了。 这时候刚从张家古楼出来不久,跟黑瞎子还不熟,吴邪还怀着一种“去别人家这么祸祸是不是不太好”的心情。 顾然则说:“没事儿,你把他家祸祸一遍就熟了,最好把他葡萄架子拆了,你们肯定铁熟。” 总而言之,吴山居四人组直接去黑瞎子家摘柿子去了。 黑瞎子大概是出门办事了,顾然只跟他说了日子,但没具体说时间,来的不巧,他不在家。 吴邪道:“你给黑眼镜打个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咱等一会?” “不用。”顾然直接朝着紧闭的大门走过去,看了一眼门锁,然后招呼道,“哑巴,来帮个忙!” 张起灵会意,双指用力,把门锁给掰断了。 “行了,这就不用等他回来了。”顾然大摇大摆走进去。 胖子跟在后面和吴邪说悄悄话:“小哥溜门撬锁怎么这么熟练?” 吴邪不想说话,也不想知道原因,心累。 柿子树有点高,顾然没在黑瞎子的院子里找到工具,只能爬上去摘,于是顾然把黑瞎子的八仙桌和红木椅子搬了出来,椅子放在桌子上,人站在椅子上,瞬间就够高了。 哦,忘了说,站在上面的是吴邪,不是顾然。 顾然这厮,已然爬上树了。 吴邪上去的时候颤巍巍的,不是不稳,而是——“我要是踩坏了,用赔钱吗?” “不用,你要是踩坏了摔到了,让瞎子赔你医药费。”顾然非常大方。 胖子也是个爱搞事的,把最听话的小哥留在树下面,自己也爬上了树,美其名曰:“今天我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灵活的胖爷!” 然而最灵活的不是胖子,而是树下面的张起灵。 树上俩,椅子上一个,啥袋子都没拿就上去了,摘了柿子就往下扔。 黑瞎子看着自家大敞的院门,还没来得及找顾然算账,就看到了这样一副滑稽的场景。 树上仨几乎同时摘了柿子往下扔,树下一个疯狂翻腾挪移。 “嚯,你们这是摘柿子呢,还是训练哑巴张呢?” 准备迫害新月饭店 “啧,这地方不好动手啊,居民区人太多了,容易被人发现啊。”顾然直接开车到了一处老小区,黑瞎子在居民楼底下感慨。 “还有你不敢动的手?”顾然斜睨了他一眼。 黑瞎子笑了笑,把装了消音的枪揣口袋里下了车,“那还真没什么不敢的。” 老小区监控少,他们俩都不用费心思和现代科技作斗争,直接一路摸到了汪家人的门口,撬锁、进门、关门、杀人,一气呵成。 这一层楼都是汪家人,根本不用担心打斗的声音太大被邻居发现。 从楼里出来的时候,天刚擦黑,顾然和黑瞎子的外衣都沾了血,直接扔在了汪家,俩人回到车里,看着对方的伤口,笑得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你可真是个疯子。”黑瞎子边笑边说。 顾然没答话,只是笑。 他知道黑瞎子想说什么,无非就是死个手下人,道上常见的是,谁家盘口没几个折损啊,按理来说值不当的这么兴师动众。 偏偏顾然把这件事情看得太重了,不仅每日每夜忙了几个月,而且还叫上他来复仇。 两个人,在白天杀一层楼的人,耀武扬威,几乎可以说是把汪家人的面子踩在脚底下了。 可想而知,当汪家人行动起来,将怎样针对顾然。 顾然知道代价,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张启山当年发觉事情不对,和我一起挑出来了十几个张家的小孩,年轻的,背景能洗干净的那种,交给我隐姓埋名。后来他跟九门那档子事,我跟他闹掰了,他唯一拜托我的事情,就是照顾好我们当初弄出来的十几个小孩。” “张启山有他的无奈,我可以理解,但不能苟同,所以在九门自相残杀之后,我唯一能做的是护住那些孩子。”顾然叹了口气,“如果不是我实在心急了,本不至于出动这么多人的,他就有可能不用死。” 黑瞎子没再追问,顾然有一种很奇怪的责任感,和哑巴张在斗里谁都救不一样,他很珍视身边的人。就像这次,黑瞎子接到消息之后吓了一跳,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顾然会为了张起灵他们豁出命去。 黑瞎子莫名觉得,顾然好像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了。 时间也是赶巧,黑瞎子和顾然开车回解家之后,正赶上吃晚饭。 “你这就是拿准了汪家现在不敢对你动手。”解雨臣备了好酒,一边喝一边闲聊。 顾然点头:“他们之前一直查我,但什么都没查出来,汪家人可怂着呢,一时半会儿不敢动我。在没有十足的下手把握之前,他们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解雨臣点点头,顾然近来的行事看似疯狂,实则张弛有度,倒不需要他操心。 “我跟霍家要夹一次喇嘛,去巴乃。”解雨臣另提一事。 顾然挑了挑眉:“看来我这次功劳不小啊,你派去的人又查到什么了?” “你不是说水底下有个寨子吗,我就派人去探了探,初步判断应该是张家古楼的一部分,另一部分可能藏在山里。当年考古队的事情一直是霍婆婆的心病,所以我们一合计,准备走一趟巴乃。” 顾然倒是吃了一惊,他光是注意到了张家楼,但却没想到,他之前一直想找的张家宅子,原来就在巴乃,这么说来,他就差临门一脚就能去了,也是阴差阳错。 这么一想,他之前对张家楼的推测倒是有失误,他原以为是在四川一带,因为当年张启山就是带着九门的人去了四川。如此一来,张家古楼的危险程度恐怕比他之前想的还要高。不仅仅有机关,还有满山的密洛陀。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计划的,但是,张家古楼不是你和霍仙姑能去的地方。”顾然直摇头叹气,“我和哑巴张,你应该找不到比我们身手还要好的人了,但事实就是,我们连张家楼都没进去,就差点死在密洛陀洞里。你怎么保证你能全身而退?” 解雨臣道:“还有四川,当年张大佛爷带队去四姑娘山,找的应该是进去张家古楼的钥匙。我们需要两队一起行动,一队去巴乃,一队去四姑娘山。” “你需要我去巴乃?”顾然笑着问。 他对解雨臣太了解了,对方起了个话头,他就知道解雨臣想让他做什么。 “对。”解雨臣点头,“我去四川。” 顾然欣然点头答应了,也没跟解雨臣谈什么价码,他们之间有一种默契,如果解雨臣非常需要他做什么,他不会拒绝。 准确来说,他和九门现在还熟悉的人,都要有这种默契。 他们是一路人。 “你们两位都走了,我一个人还得给你们收拾烂摊子。”黑瞎子故作哀怨地叹气,“净会给我找事儿。” 这倒确实,解家和霍家两边的当家人同时出动,顾然也一起走,北京就没个能主事的人了,又赶上顾然招惹汪家,要说黑瞎子不用收拾烂摊子,那是不可能的。 “继续劳您大驾了。”顾然调侃。 听俩人斗了两句嘴,解雨臣突然插话说:“还有一件事,恐怕你还不知道,吴邪约了霍婆婆。” 顾然挑了挑眉,他确实不知道,这段时间光是汪家的事情就忙得焦头烂额,手机电脑都没怎么看,也没顾上和吴邪那边联系。 顾然皱了皱眉头,吴邪在这个特殊的时间节点和霍仙姑搭上关系,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吃过晚饭,顾然心里还惦记着吴邪要来北京的事,先是查看了手机,吴邪和胖子都没联系过他,然后打开电脑看了邮箱,才发现里面有一封吴邪发来的email。 吴邪详细跟他讲了从山里出来之后的经历。 胖子和张起灵伤得比较重,和顾然一起被送到了医院,顾然先出院了,过了一阵,胖子和张起灵也被接出来了。 他们三个又在巴乃逗留了一段时间,裘德考派人去了,但这仨人给他们做了个破坏,把水肺全都沉湖毁了,拖慢了那伙人的脚步。 他们还通过云彩和阿贵,发现水下的村子和水上的寨子完全一样,这是个疑点,但一时间没什么发现。 后来他们各回各家了,张起灵跟着胖子在北京,吴邪在杭州一路追查,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其一,当年封存的档案室被人进去过,蹊跷的是,进去的人与吴邪的习惯一模一样,吴邪简直要怀疑自己曾经去过但是失忆了。 其二,档案室在九十年代贴了一张封条,上面的字迹也和吴邪一样。 其三,吴邪发现了一张样式雷,奇怪的是,这张图纸的设计显然不是阳宅,因为没有留下任何采光的地方,相当奇怪。 最后,霍家当家人想要出高价收购这张样式雷,吴邪觉得这是一条线索,约了霍婆婆在北京见面。 顾然还特意多看了两遍吴邪发给他的见面时间地点,“嚯,新月饭店,霍仙姑搞什么幺蛾子?” “新月饭店有拍卖。”解雨臣原是接到新月饭店拍卖的消息,想叫上顾然一起去看看,正好听到顾然你的自言自语。 “拍品是什么?” “鬼玺。”解雨臣玩味地说。 顾然一下子就坐直了,手指敲了敲桌子,“有意思啊,鬼玺都出来了,那我还真得走一趟新月饭店了。” 鬼玺是进青铜门的钥匙,这东西竟然被放出来公开拍卖,可想而知,绝对是有心人做的手脚。 “啧,马上就要见到你小时候心心念念要嫁的吴邪哥哥了,开不开心?”顾然不怕死地调侃。 “开心,满意了?”解雨臣难得皱了皱鼻子,小时候的玩笑之语,现在被讲出来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你这都是从哪儿听说的啊,怎么什么都知道。” “很不巧,你爷爷跟我说的。”顾然充分践行不作死就不会死的精神继续说,“听说当初吵着闹着嫁吴邪的还有霍家那个小丫头,叫霍秀秀的,吴邪这小子魅力不浅啊,咱堂堂解语花跟个小丫头争男人,有意思。” 解九爷当年找到顾然之后,偶然有一次与他闲聊,讲到了吴解霍三家小孩的趣事。 解雨臣转身就走,他可不想知道再留下去,顾然这张嘴里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三天之后,解雨臣黑着脸叫顾然出门,这家伙报复性睡眠,连轴转了几个月之后直接一睡不醒了,还得跟个小孩子似的让人叫他起床。 因为是去新月饭店,顾然特意打扮得正经了一些,找了一套西装穿上,捯饬了一下头发,甚至还骚包地喷了发胶。 他们来得有些迟,顾然跟解雨臣走到门口,正好看到前面一行三位黑西装,两个瘦的一个胖的。 还真是巧,在门口就遇到吴邪他们仨了。 前面的伙计本来在招呼吴邪三人,看到后面的解雨臣,直接迎上来问道:“小爷,老位置?” 随着伙计说话,吴邪三人转头,正好看到了解雨臣和顾然。 “嘿,顾小然你来这新月饭店不跟哥儿几个说。”胖子第一个招呼上来,表达了他的不满。 顾然愣了一下,“啊”了一声,才想起来他确实忘了跟吴邪和胖子说,便道:“我以为我看到吴邪的邮件之后发消息告诉你们了,不行了不行了,最近脑子不好,年纪大了爱忘事。”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他们在干什么集 14 吴邪的笔记里记录了一件小事,小到他都忘了,毕竟他平时的碎碎念太多。后来他这些年的笔记辑成书出版之后,道上的人大跌眼镜,连解雨臣他们都啼笑皆非。 当时他们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顾然是真的好奇,哑巴张到底搞没搞过,也是真的好奇,张家到底教不教这个。 而吴邪当时好奇的则是,顾然到底搞没搞过? 于是他百般查证,询问了包括顾然的好友黑瞎子、迪友霍道夫之流可能比较了解顾然私生活的人,得出了一个结论: 顾然确实花枝招展,酒吧转一圈能吊上来不少人,男女通吃,但一个都没吃过。 吴邪出版笔记事小,曝光了道上两位赫赫凶名的大佬事纯情处男就事大了。 15 解雨臣一直觉得,他下斗最大的损失,是在张家古楼丢的那个手机。 解家伙计大事上听他的,小事上一个赛一个的胳膊肘往外拐,以是他从张家古楼出来,养伤的那段时间,戒了一个月的俄罗斯方块。 顾然当时发话了,所有生意要联系花儿爷的,都发电邮,不许打电话,同时让伙计不许给解雨臣买手机,美其名曰:“养伤期间,能让你拿电脑办公就不错了,要静养懂不懂!” 伤好了,解雨臣重新拿到手机,一瞬间觉得自己俄罗斯方块的水平退步了。 16 摘柿子那事儿还有个后话,为啥张起灵任劳任怨在树底下接着柿子? 顾然一语道破天机:“别看他闷,可精明着呢,瞎子没伙计,要是柿子掉一地,还得帮忙收拾,要是在花儿的院子里,他才不接着呢,反正掉了也有解家伙计打扫。” 百岁老人,人老成精。 17 顾然曾经给斗里面凶险的东西排了个序,尸蟞、尸蟞王、粽子、血尸、蚰蜒、旱魃、野鸡脖子都在榜,然而都不是第一名。 榜首的位置赫然写着:吴邪。 怎么说呢,可能寻常人下斗,就算有这些东西也不见得会惊动,但吴邪下斗就是这些玩意儿开大party,争先恐后往吴邪眼前凑,跟后宫争宠似的。 18 霍秀秀虽然也在北京,但一直不太乐意往解家凑。 倒不是因为她奶奶的事儿,奶奶是存了死志去的,霍秀秀缓一段时间也就想明白了,不至于迁怒吴邪他们。 她就是觉得,顾然他们六个凑到一起,总有一种奇奇怪怪的氛围,她融不进去。 硬要形容的话,可能和当年和小花哥哥都想嫁给吴邪,但争宠没争过的感觉有点像吧。 六个男人,奇奇怪怪。 点天灯预警 这么一出乌龙让包括新月饭店伙计在内的人都笑了,解雨臣却朝吴邪笑笑,吴邪一脸茫然,看样子对方认识他,自己却搜遍大脑也想不出来这么一号穿粉红衬衫的人。 顾然看这俩发小在尬笑也不说话,就看着他们俩尴尬,尤其是吴邪。 伙计倒是来打了个圆场:“二位小爷都是贵人多忘事?别是在咱这儿打的照面儿,那别着急想,挡着电梯口,到里面温碗□□,指不定两位见到熟人一下子全想起来了。” 这伙计准备领解雨臣和顾然去老位置,又来个伙计看样子是要带吴邪他们落座的。 顾然先是和吴邪道:“我有点事,一会儿直接去找你们。”然后转头对伙计说,“你们老板在吗,带我去见她。” 伙计显然很为难,他没见过顾然,不敢直接带顾然去见老板,但这人又是跟花儿爷一起来的,他又不好直接回绝。 顾然见伙计迟疑,也反应过来,改口道:“你们这儿原来有个姓唐的伙计,叫什么来着?俩字儿。让他来见我就行。” 伙计如释重负,点了点头又叫了个人带解雨臣上楼,然后自己去找了唐老师傅。虽然这也于制度不合,但总比直接去见老板好多了。好歹是跟花儿爷一起来的,怎么也得给几分面子。 唐老师傅拄着个拐,脚步有点蹒跚,一见顾然愣了一下,然后不确定地问:“顾先生?” 顾然点头,“带我去见你们老板,我找她有事儿。” 唐老师傅连声答应,直接带着顾然往后面走。 来找新月饭店的老板确实是临时起兴,一方面是顾然很久之前寄存过一些东西在新月饭店,现在是时候取出来了,另一方面是他在追查汪家的时候偶然发现,张启山有一些东西离奇失踪了。 说起来倒不算什么重要的东西,是当年觉察到“它”之后,顾然和张启山的一些推演,当时他们近乎对汪家一无所知,因此许多推测都天马行空。 他们当时将所有的推测记录在了许多本子上,以顾然对张启山的了解,他不会销毁这些东西,后人想要针对汪家,这是有用的。但偏偏这些东西消失了。 虽然顾然已经想不起来许多当年记录的内容了,但他确定,九门二代的所有行动,与他们当初的推演有不小的出入。 顾然不相信张启山没有把那些东西留给九门,那时候是顾然掐算的巅峰时期,跟他们一起记录的还有齐铁嘴,因此当年虽然信息有限,但许多推测倒是可以与现在做参照的。 顾然总觉得自己在针对汪家的计划中忽略了什么环节,但却想不起来,只能找当年的记录,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那些资料不在吴家和解家,那么只剩一种可能性了,在新月饭店。 这合情合理,新月饭店是与汪家最无关的地方,因此是对那些资料最安全的地方。 新月饭店的老板是个年轻的女人,和他上次来新月饭店的时候,已经换人了,几十年过去了。 顾然开门见山:“张启山当年有没有给我留下什么东西?” 老板盯着顾然看了一会儿,然后感慨道:“顾先生,您终于来了。” 她起身带顾然走向一面墙,拨动了一个机关,露出了墙后面的空间,不大,放了一只皮箱,老板把箱子拿出来交给顾然:“我在接手新月饭店的时候,母亲告诉我,如果你来取张大佛爷留下的东西,就把这个箱子给你。” 顾然皱了皱眉头:“我上次来你们这里存东西的时候,你母亲为什么不给我?” 老板答道:“佛爷交代的,你点名要了,才能给你。” 顾然自嘲地笑了一笑,张启山还真了解他,如果不是他心甘情愿入局帮九门,他绝不会想到要去找这一箱看起来不那么重要的资料。 “我上次存在你们这里的药,我要拿走一瓶。” 几十年前,顾然在山里机缘巧合找到了一批好药材,便制了药,只是如果想要长久保存,对温度湿度乃至空气中的一些成分要求都极度苛刻,顾然自己过得糙,居无定所,没法弄出来这么个环境来保存,因此就找上了新月饭店。 那是他能做出来的最好的药,到不了活死人肉白骨的程度,但救命绝对好用,这次张家古楼,顾然对安全问题很是担心,便决定取一瓶出来,至少与他亲近的人他能保住。 老板又带顾然去了另一间房取了药。 出了门,顾然直接让伙计带他去霍仙姑在的雅间,算算时间,霍仙姑约的吴邪,应当会在拍卖会开始之前把他请过去。还没进门,就听霍仙姑厉声说:“谁让你坐下的?站起来!” “您要不答应我我就不站。”吴邪答道。 “阿雪,把小张小黎叫过来,把这几个臭流氓给我拉出去。” 顾然推门进去,就听见霍仙姑发火的声音,转过屏风,见吴邪坐在霍仙姑前的椅子上,“啧”了一声,“怎么这么大阵仗。” “顾小然你可算是来了,来评评理啊,咱吴邪跟霍老太太谈生意,霍老太太偏要吴邪他奶奶来谈,硬用长辈压人。她耍赖皮,我就说让吴邪先坐下别走,咱也耍赖皮,看谁赖得过谁。” “这就是你带的人?”霍仙姑瞪了一眼顾然,颇为不满。 吴邪见霍仙姑转移火力到顾然身上,明显有些局促,顾然走过去随手扯了把椅子坐下,“不不不,他不是我带的人,准确的说,我是他带的人,我现在听吴邪的。” 霍仙姑的表情很难看,看了看表,对吴邪说:“行啊,我也怕了你了,吴家少爷,你坐在这儿,一直到四点半,如果你能坐得住,我就不为难你了。” 吴邪看了看顾然,顾然的表情很轻松,甚至笑了笑:“没事,你就坐着,看谁敢怎么样。” 吴邪放心下来,安稳地坐着,很快,一阵摇铃声从楼下传了上来,下面的人开始躁动起来。 吴邪跟胖子趁拍卖会准备的时间观察二楼的包间,隔壁是门口遇到的那个粉红衬衫,只有他一个人,吴邪突然想起来顾然是和他一起来的,便指了指隔壁,扭头问道:“你认识他?” 顾然点头,表情十分玩味:“我在北京就是住他家的。其实你也认识他,猜猜?” 吴邪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到底从哪儿见过这个粉红衬衫。 胖子指着另一边一个一样大的包厢,轻声说:“琉璃孙。” “这孙子怎么还活着呢。”顾然皱了皱眉头。 等待的时候,服务员挪开后面的屏风,来到霍仙姑面前,看到吴邪坐的位置,脸色一绿,好久才反应过来,立刻问道:“太太,您这个朋友坐错位置了吧?” “怎么?好久没见过这种场面,你也不相信还有人敢坐这儿?也是,十几年,自从老昌盛坐过这儿之后,已经很久没人敢坐这个位置了,不过今儿拍的这些东西,也算是百年一遇,出现几个不要命的也算应景,你给这位吴家少爷再上一份花名册,伺候好了,让你长长眼。” “得了!”服务员满是惊惧地看了吴邪一眼,立刻转身,不久,一份同样的花名册到了吴邪手里,同时送上来的还有一壶极品的碧螺春,和四盘非常精致的小吃。 顾然伸手拿了一样,尝了尝点头道:“不愧是新月饭店,厨子就是好。”他走到包厢边上朝隔壁道,“花儿,送你家厨子来新月饭店学习学习呗。” “说得好像你一年到头吃得了几顿似的。”解雨臣跟顾然呛声。 “你眼里就有吃。”霍仙姑冷哼一声,“这么多年也没点长进。” 顾然重新坐下,摇摇头道:“非也非也,长进肯定是有的,你不觉得我比以前好看了吗?” 这话带刺,嘲笑霍仙姑人老珠黄呢,在做的都是人精,听懂顾然话里的意思,想笑不敢笑。 胖子翻开花名册,顿时目瞪口呆,吴邪抢过来一看,里面只有两页纸,第一页是欢迎词,第二页贴着一张照片,顾然扒头看了一眼,是鬼玺。 胖子对吴邪耳语:“认出来了吧,看来咱们来对地方了。” 吴邪轻声道:“你他娘的别给老子分散注意力,我总觉得事情要糟,你得给我兜着点,万一不行我们得想法撤。” 胖子一愣:“你怎么还有心思琢磨这个?你没看出这是什么东西?你仔细看看,这东西,咱在哪儿见过?” 吴邪看了一会儿,脸色煞白,顾然适时道:“青铜门。” 吴邪给胖子使了个眼色,耳语道:“快去问问,这卖主是谁?” 胖子点头,霍仙姑不阴不阳地说:“别问了,这儿的卖主如果不想让人知道,那谁也问不出来。” 胖子不乐意了,顾然拍了拍胖子的胳膊道:“她说的倒是没错,新月饭店根基很深,对卖主的信息保护得很好,不可能查得到。卖这东西的人别有用心,我早就想查了,可惜没什么结果。” 顾然确实动用人力什么都没查出来,但不代表他分析不出卖主的可能人选,无非是对长生好奇的人,裘德考、汪家或者组织。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相亲 吴家一直惦记着给吴邪相个亲,找个乖巧懂事的女孩,省得他天天往外跑。以前跟他三叔到处跑也就算了,现在事情都消停下来了,开始跟着顾然到处跑,呆在杭州的日子比前几年还少。 这事情由吴一穷出马,他是彻底脱离了倒斗这一行的,正巧同事的儿子结婚,吴一穷说什么也要吴邪一块去婚宴,美其名曰你小时候还跟人家一块上过幼儿园呢。 实际上则是借婚宴的名义相亲。 他另一个同事正好有个从国外留学回来的闺女,高校讲师,这一两年就能评上副教授的那种,工作稳当,人也漂亮。 吴一穷跟他同事一合计,把俩小孩撮合一下,整挺好。 吴邪不怕他三叔,现在有顾然跟解雨臣他们撑腰,连二叔都敢阳奉阴违,但就怂他爹。 没辙,自己干的这些事儿,还真不敢让老爹知道。 一听吴邪要出去相亲,顾然来劲了,从上到下好好给吴邪拾掇了一下,纯黑西服不行,太严肃了,找了一件灰白拼色的,头发没喷太多发胶,只卷了卷,还让吴邪戴了一副金边平光眼镜,可是一副书生相。 要不是吴邪抵死不从,顾然都想拿从解雨臣那儿顺回来的化妆品给吴邪画一画。 给吴邪装扮好,出了房间让胖子一看,胖子“嚯”了一声,打趣道:“这谁家出水芙蓉小郎君啊!” 吴一穷怕吴邪临阵脱逃,特意上门来接他,一看自家儿子几百年没这么帅过了,颇为满意地点头:“不错,有点觉悟。” 吴邪心道,这哪是他有觉悟,这是顾然想看热闹。 顾然肯定不能到此为止,不过后面的安排他就没有告诉吴邪了,只算着婚宴差不多要结束的时候,给吴邪发了个消息,说有人去接他,不用让吴一穷送他回来了。 吴邪整个婚宴坐立不安,饭也没好好吃,新郎新娘也没好好看,全听他老爹和相亲对象她老爹在唠家长里短了。 一个说:“哎,我家闺女刚回国,杭州也不熟,也不爱出去玩,天天在屋里看书写论文,说要准备评职称。” 另一个说:“哎呀,现在的小孩就是太上进了,得劳逸结合,让小邪带她到处转转,这孩子,杭州长起来的,都熟。” 吴邪表面礼貌微笑,内心尴尬:老爹可能你不知道,我可能对北京更熟一点。 好不容易熬到散场了,吴邪接到顾然的短信,还当这家伙有良心来接他了,结果一出门,门口一辆漂亮的跑车,驾驶座上下来一个眉眼有几分熟悉的女人。 “吴邪,走了!”女人招呼一声,遥遥对吴一穷和他旁边的一对父女点头致意。 吴邪一瞬间芒刺在背,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家老爹了,尴尬地笑了笑,就往跑车的方向走。 走近了,吴邪浑身一激灵,才看出来这个女人是谁。 我靠,小花怎么来了! 老爹的目光如影相随,吴邪还不能直接问,顺从地上车,等车开离酒店,才瘫在副驾驶上问:“顾然叫你来的?” 解雨臣点头:“听说你相亲,那姑娘怎么样?有没有戏?” “有没有戏你一来都没戏了。”吴邪没好气地说,“你来这么一出,我回家怎么跟我爸交代?还缩骨,还女装,你他娘的从哪儿弄了个假胸来?” 解雨臣笑了笑,不以为意:“你以为就我来了?你二叔、你三叔都在,就盼着你相亲呢。啧,我不得来恶心恶心解连环?” 吴邪脑子里莫名蹦出来一句:小丫头片子人不大,仇不小。 然而他没这胆子说出口,不然明天就要以车祸身亡上杭州报纸的社会版了。 —————— 解释一下啥叫恶心解连环,当初如果不是解连环假死,小花也不会这么小就当家,过了一个这么阴暗的童年。虽然原著里没说,但我觉得,要是让小花知道解连环假扮吴三省的事儿,多少得有点脾气。 这个灵感还是这几天看《终极笔记》来的…… 感谢在2020-12-27 21:07:10~2020-12-28 20:45: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谨靥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债台高筑 过了一会儿,楼下的伙计开始走货,举着竹竿从包厢外面一间一间地送,每个包厢只能看几眼,但吴邪跟顾然他们几个对青铜门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一眼就看出来,这东西是陨玉做的。 走货之后,伙计又拿竹竿挨个送上来个铃铛,一个包厢一个,吴邪却没有。 最后,那伙计送上来个西瓜大小的灯笼,里面有个小蜡烛,这东西一出现,场面一阵骚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伙计点了灯,霍仙姑幽幽道:“还不给你的崇拜者致意,这饭店,很久没人敢点这盏天灯了,你也算是给你们老吴家长脸,以后江湖上可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吴家小太爷的威名。” 霍仙姑继续冷笑:“不过,这威风一时,恐怕你们老吴家这一次要被你这盏败家灯给烧光了。” 吴邪这才想起来,什么叫点天灯,瞬间,冷汗直流。 顾然放下茶杯,压了压吴邪的肩膀:“没事,你就坐着,多少钱我担着。” 胖子没明白过来,吴邪勉强冷静下来跟胖子解释了一遍点天灯,胖子立马看顾然,啧啧称奇:“顾小然,你这么有钱呢?” 顾然白眼道:“你当我这么多年白活的啊,活也不干,钱也不赚?” 胖子一想倒也是这个理,便放心下来,顺便安慰吴邪:“咱放心啊,有顾小然在呢,怕啥,他啥时候坑过咱啊!” 很快就到了中场休息,最后一次加价是解雨臣叫的,已经快一个亿了。 胖子又开始搓手:“顾小然,你他娘的真有这么多钱?下半场加码到两百万一次了,怎么也得两个亿啊。” 顾然摊了摊手:“没有。”他确实有不少钱,但两个亿嘛,还是差了一点点的。 连霍仙姑都来了兴致,她听顾然要出钱的时候,觉得没意思,顾然这家伙没少敛财,点一次天灯的钱还是够烧的。 “你钱都花哪儿了,怎么一次天灯都不够点的了?” 顾然揉了揉脑袋开始倒苦水:“存折里金额太大了,银行改革的时候我在山里,出来之后非得要证件,假证早丢了,钱锁死在里头弄不出来。” 霍仙姑毫不客气地笑出声来,做他们这一行的,就没人像顾然似的,放存折里,尤其是像顾然这种,没个自己身份证的,现在托关系去弄都很麻烦。她知道顾然跟解雨臣关系很好,解雨臣都没给他弄出来那些钱,说明事情很麻烦。 顾然只能吃个哑巴亏。 吴邪一听顾然没这么多钱,脸色就不好看了,低声道:“我看咱们保命要紧,找机会开溜吧。” “倒也不至于,我没钱,隔壁有钱就完了。”顾然心很大地指了指隔壁解雨臣的包间。 解雨臣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碍于身份,只能发短信给顾然,就一个字:滚! 顾然看着手机短信,笑了笑,他倒真没指望让解雨臣出钱,解雨臣拿鬼玺没用。他再不要脸,也是有限度的,而且天灯是吴邪点的,怎么也得把这个场子坐下去才好。 顾然福至心灵想到,解雨臣都拿鬼玺没用,那琉璃孙跑来拍卖干什么? 这家伙可是北京的一号人物,如果说只是为了收藏,他藏品这么多,鬼玺算不得顶级,顾然是万万不信的。 只有一种可能,琉璃孙要鬼玺,和他们是一个目的。 “琉璃孙这小子我知道,不知道听了什么风声,他要是出手,那就是志在必得,说不准他得哄抬到一个高到离谱的价格,铁定了让你出不起。”顾然冷笑一声,“我当年勉强算是跟他结过仇,这鬼玺你要是想要,还不如直接砸场子抢了,再不济了等琉璃孙拍下来再杀人越货。” 顾然非常喜欢自己提出的这个想法,不管琉璃孙是为了自己而要,还是背后站着什么人,只要场面闹起来,顾然就有机会顺着琉璃孙这条线摸到更多。 胖子问道:“隔壁跟你一块来那人也拍不过琉璃孙?这小子我看可够精的,上半场最后一下铃就是他拍的。” 顾然看了一眼隔壁玩手机的解雨臣,摇了摇头:“不知道,论有钱,琉璃孙肯定比不过他,但论刚需,他好像要这玩意儿没大用。” “那反正也用不到咱了,咱不如直接溜了?”胖子看看底下管拍卖的旗袍女,“我出去转圈儿,看看有没有办法。要实在不行,我们就跳到台下,把那个女人和货当人质,这闺女耳朵那么好使,应该挺值钱的。” 刚说完,台下的旗袍女忽然愣了一下,就抬起头来看向胖子的方向,眉头皱了起来。 顾然在一旁笑道:“人家可是新月饭店养的听奴,耳朵好着呢,你说啥她都能听见。” 胖子听了不信,掐着嗓子轻声说:“大妹子,我们等下要跑路了,你听得到不?你听得到就来逮我们,待会儿可就晚了。” “完蛋了。”顾然两手一摊,整了整身上的西装,脸上漫不经心的神色也严肃了起来。 胖子捣乱归捣乱,但这乱捣得他还真喜欢,这不,场子要乱了! 台下旗袍女忽然喝起来,指着胖子,边上的伙计立刻往楼梯上冲来。 “你惹事儿了,知道不?”顾然还有心情笑,拍了拍胖子的肩,直接抄起桌子上的茶杯扔向冲上来的伙计,一人脑袋一个,命中红心。 张起灵直接跳了下去,隔壁的解雨臣也撑着栏杆翻了下去,顾然见他俩人竟然斗上了,砸砸嘴,决定不给花儿添堵了,便只悠哉地在楼上拦着冲上来的伙计。 霍家的那个小姑娘吓得花容失色,躲在中年妇女的身后,霍仙姑显然被四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震惊到了,保镖挡在她和吴邪等人之间,才说道:“你们疯了?得罪了这儿的老板,你们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顾然没搭理,张启山他都敢叫板,新月饭店的老板算个什么。 吴邪的回答倒是出乎顾然所料:“如您所说,这饭店开的太久,老板当的太稳当,得有人给他点刺激,咱们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今天就给这儿的大佬刺激刺激。” 吴邪一摔茶杯本来想加入混战,但突然想起来和霍仙姑的约定,看了眼表,四点二十五,离与霍仙姑的约定还有五分钟,心中一动问道:“还能不能坚持五分钟?” 顾然根本没用心打,新月饭店的打手在他这里还真不够看的,他给自己斟了杯茶,一饮而尽丢出茶杯打倒一个伙计才问:“你是说我们能不能坚持五分钟,还是他们?” 吴邪笑了,他本以为顾然跟新月饭店、霍老太婆和隔壁那个粉红衬衫的关系不错,会有所顾虑,但没想到他比自己还嚣张,便学着他那股劲儿说:“那当然是新月饭店了。咱都做了这么久了,祸也闯了,气也受了,不能前功尽弃,你就放放水,让新月饭店的人坚持上五分钟,让老太太看看啥叫风骨。” 顾然打倒几个伙计之后,看了眼楼下的战况,张起灵撂倒了一大片,解雨臣护在玻璃罩前,两个人对峙着,还没交上手。 “也不知道花儿跟哑巴张什么仇什么怨。”顾然喃喃自语,看向霍仙姑调侃,“你说我要是也下楼帮忙,花儿会不会被气死?” 霍仙姑压根懒得理他,反正现在顾然下不下楼,解雨臣都得跟他算账。 五分钟时间过得很快,有顾然在,胖子的压力都不大,吴邪更是坐的稳如泰山。 “时间到了。”吴邪叫道。 顾然点头,直接扔出去一张凳子,直接撂倒一片伙计,“咱们走!” 吴邪跟霍仙姑点头致意:“婆婆,我走了,改天登门拜访。” 顾然开路,吴邪与胖子跟在后面,到了楼下,放鬼玺的玻璃罩已经被打破了,张起灵把东西拿了出来正在仔细端详,而方才与他对峙的解雨臣则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脖子直咳嗽。 顾然看了眼解雨臣,正对上他似笑非笑十分危险的目光,抿了抿嘴转头对张起灵抱怨:“你还真是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看给人打的。” 胖子嘴角抽了抽,回头看了一眼被顾然撂倒在地上打滚的伙计们,目光十分同情,心说你打人的时候也不怜香惜玉啊! “你还是闭嘴吧。”解雨臣瞪着顾然。 吴邪招呼着快走,解雨臣先一步叫住了他:“哥们,等等,我不拦你们,给你们个联系方式,什么时候要销赃,打我电话。” 吴邪疑惑地接过名片,看看解雨臣又看看顾然,言外之意,你俩关系不是挺好吗,还给我名片干啥? 顾然耸了耸肩,他可不知道这位祖宗打的什么鬼主意。 解雨臣递了名片就没再拦他们,只是在跟他们错身而过的时候说:“你回不回来吃饭?” 鬼都知道这话是对顾然说的,胖子的表情十分精彩,看着顾然就好像看着被财主包养的小男孩一样,就是岁数有点大。 顾然无奈:“先不回,万一我想不开回去了,让厨子再给我做就完了。” 顾然心道,他当着解雨臣的面和吴邪同流合污,砸了新月饭店的场子,有胆子回解家住才是见了鬼了,他砸场子的时候大概有个估值,要赔的钱绝对是他付不起的,少不了让这位财主顶缸。 还是表面上认个怂避避风头的好。 解雨臣没戳破顾然的打算,反正他们很快就会再见,便直接放他们走了。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相亲之后 解雨臣后知后觉,他大概是顾然那老不死的给骗了。 论恶心吴三省,顾然自己甭管男装女装去接吴邪,假作一副小情侣的样子,让吴三省看看什么叫请回来帮忙的猪把自家白菜拱了。 论恶心解连环,男装去接吴邪不香吗?解连环只是明面上失踪,但不代表他对外界一无所知,他至少该知道,自己给解家留下的后手,可不是个有异装癖的。 对此,黑瞎子的反应是:“到底是吃的盐比解雨臣吃的饭还多,一忽悠一个准。” 黑瞎子知道顾然忽悠解雨臣的整个过程,甚至还配合作案,用在暗地里用相机拍下来了女装的解雨臣。 顾然确实也没想到解雨臣这么好忽悠,堂堂解当家,竟然一点都没怀疑女装的其他动机,就缩骨换衣服走了。 顾然给吴邪发完短信之后,对其他人说:“我要不出去躲躲?” 胖子在一旁说着风凉话:“你确实得出去躲躲,不然等他们回来,那就是男女混合双打。” “那我滚了。”顾然刚到门口又折返回来,一手拉着张起灵,一手拉着黑瞎子,“不行,你俩也得跟我一块走。” 黑瞎子作为助纣为虐的,确实也得出去避一避,如果他不想回了北京就被上门催债的话。 不过张起灵…… 顾然道:“为了防止花儿和吴邪回来之后你帮他俩,还是现在把你拐走我比较安全。” “不厚道啊,就留你胖爷在家承受两位小爷的怒火。”胖子勾上张起灵的脖子,“我还是跟小哥在一块比较安全。” 四个人开一辆车,正好。 黑瞎子抢到了车钥匙,坐在驾驶座上看了看他们四个奇怪的阵容,眼珠一转,就开出了杭州市。 顾然看行驶方向越来越不对,捉摸了半天问:“咱就是躲几个小时,找个馆子不就完了,你这往哪儿开呢?” 黑瞎子笑道:“看看咱这阵容,没有资本家压迫,没有奇葩体质起尸,不得干一票大的?” 顾然倒不是反对下斗,只是…… “你最近很缺钱?” “本来呢,是不太缺钱的,但是吧,我刚才传照片的时候手一滑,发你们邮箱的时候,不小心把解雨臣和秀秀的也勾上了。” 明白了,这张照片传出去,黑瞎子有钱也得变成没钱。 除了胖子,这仨人随便拎出一个来,下斗的工龄都比别人的寿命长,脑子里不知道存了多少斗,开了四个多小时,就到了一个荒郊野岭。 他们回去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吴山居的客厅里两位小爷翘着二郎腿等着这四位,结果就见到了一身土腥味的四个人并一堆大包小包。 黑瞎子特别狗腿地打开每一个包,献宝似的给解雨臣看新鲜出土的明器。 解雨臣都看了一遍,然后微笑道:“你觉得,我是缺钱还是缺明器,能就这么放过你了?” 顾然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顺口就说:“你缺裙子,回头我再让人给你从日本买几套。” 与霍仙姑的一次亲切会谈 顾然和张起灵是两大杀器,有他俩开路,还有吴邪拿着鬼玺佯装要砸,伙计和保安都让开了路,四人一路夺路而逃。 跑了几条街,远远的还有人跟着,胖子急的不行,他们不止得罪了新月饭店,还有琉璃孙的人,急忙问顾然有没有什么人脉能收留他们。 顾然倒是一副轻松的样子:“霍仙姑应该会派人接咱,至少在北京的地头上,她不敢让吴邪出事。” 吴邪一听这话,心放肚子里了一半,“为什么不敢让我出事,我看她也挺不客气的。” 顾然晃着脑袋笑了笑:“这就要说到她和你爷爷的风流韵事了……” 顾然话没说完,就听一声喇叭响,干脆不再讲了,指了指马路边的红旗车道:“来了。” 车窗晃了下来,露出来的赫然是霍仙姑身边那个小女孩的脸。 后车座硬挤也只能坐下三个人,胖子体积太大,顾然站在车门外抱胸道:“怎么的,小丫头,不带我玩儿了?” 霍秀秀吐了吐舌头,“小花哥哥说不能让你上车。” 得,解雨臣这是来报复他了,顾然把车门一关,直接走到驾驶位,拎着司机的后衣领子把人轰下来,关上车门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车开起来,顾然才笑着对霍秀秀说:“准备带我们去哪儿?” 霍秀秀无奈说:“回公主坟,去大院,你认路吧?” 顾然点头,一脚油门,转速表就飚上了三千。 胖子道:“妹子,咱可在风口浪尖上,能去远点的地方不?” “放心,那地方,他们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进来,不信你问顾然哥哥。” 顾然听这话,边开车边附和道:“丫头片子说得没错,大院他们不敢进,民不与官斗,懂吧?” 胖子想到霍家沾着军政的边,点了点头,这才放了心。 霍秀秀朝吴邪狡黠的笑了笑:“吴邪哥哥,初次介绍,我叫霍秀秀,好久不见啦,你还是一样呆哦。” 吴邪奇怪地问:“你见过我?” 霍秀秀有点恼:“当然,哎呀,难道你现在还想不起来我是谁?” 吴邪打量了半天,想来想去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能老实地摇摇头。 “哎,算了。”霍秀秀嘟起嘴,忽然不说话了,“真是让人伤心。” “别伤不伤心认不认亲的了,都坐稳了。”顾然双眼一眯,一脚油门几乎踩到底,与此同时右打方向盘,开上了半边便道,从前车的右手超了过去。 “妈的,琉璃孙的人想劫车。”顾然嗤笑一声,“也不看看我跟谁学的开车。” 后面两辆车紧追不舍,顾然看了看后视镜,骂了一声:“跑也不是个办法啊,从这里开到大路上,前脚把他们甩了,后脚被警察扣了。”他扭头看张起灵,“哑巴张,再打一架?” 顾然也是个怪人,平时老实的时候是真的老实,邪性起来也是真的邪,刹车一踩,打了方向盘,一个漂移车横在路前面。 “吴邪和小丫头片子就别下来了,胖子你保护他们俩。”顾然打开车门,插兜看着后面追上来的两辆车,伙计们和琉璃孙相继下车。 琉璃孙的人是有备而来,十几个人,都拿着钢管,相对而言这一边就只有顾然、张起灵和胖子仨人,赤手空拳,顾然还插着兜。 琉璃孙带来的这一批伙计显然见过顾然,一上来就有一半围着他,一拥而上,如临大敌。 顾然“啧”了一声,朝琉璃孙喊:“你就带这么几个菜鸡过来,嫌自己死的慢啊?” 他应付得轻松,这些伙计打架没什么章法,算不得练家子,钢管挥下来的力量都没多少,连胖子都比不过,顾然赤手就能接住钢管,然后顺手一甩,钢管就成了自己的武器。 胖子知道两位大佬的本事,也不掺和,就守在车前,有偷袭的伙计归他解决。 “先解决琉璃孙!”顾然喊了一声。 张起灵会意,紧接着就出现了在吴邪眼中相当不可思议的一幕:张起灵手中的钢管从死十米开外,正中琉璃孙的脑门,琉璃孙瞬间就倒在了地上,伙计们也不敢再叫板了,全退了回去。 “小丫头片子,找你家的人开路吧,再来几波人倒是不怕,但在皇城根把事儿闹大了,你们家也不好收场。”顾然对霍秀秀道。 霍秀秀点头打了个电话,过了片刻,便有两辆jeep车出现在路口,赫然是召唤了一队兵出来。 二十分钟后,进入了一处神秘的大院小区,停了不少红旗车,里头还有几间四合院。一直走到胡同尽头,从一个不起眼的小门进去,霍仙姑正在里面喝茶,看来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霍仙姑一见他们就拉着霍秀秀问有没有受伤,霍秀秀把事情说了一遍,霍仙姑才说:“还好我们家秀秀没受伤,否则我非扒了你们的皮不可。” “我们四个大老爷们儿,怎么可能让个小丫头片子受伤。”顾然嗤笑一声,坐到一旁。 吴邪辈分原因也不好插嘴顾然和霍仙姑的对话,等他俩消停了,单刀直入道:“那您愿意告诉我们了?” “你们不就想知道为啥我要出那么高的价钱买你们那张样式雷吗?”霍仙姑站起来,做了个随她去的样子,然后说,“这事要搁在别人身上,我必不会说,不过你也算老九门的后人,不算外人,不过,其他两位请留在门外。” 至于顾然,虽然说这家伙长了一张年轻的脸,但论辈分,和霍仙姑平辈,甚至当年在长沙还略长她些威望。霍仙姑不可能支使他,便随他去了。 顾然对张起灵和胖子点点头,也跟着进了屋,吴邪固然会完完整整的复述给他们,但他毕竟知道的事情有限,资历也浅,论谈判的本事,斗不过霍仙姑这个老婆娘。 屋子是个收藏间,恒温恒湿的,跟顾然拜托新月饭店保存东西的屋子一样。想到这里,顾然突然在想,他闹了一通新月饭店,也不知道保存在老板那里的东西会不会一怒之下全被砸了。 霍仙姑带他们到最里面的架子,有一条钢丝上面挂着七张样式雷的图案,中间少了一张,就是吴邪手里的。 “这是‘雷八层’。”霍仙姑道,“你既然懂样式雷,应该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霍仙姑对吴邪讲了她女儿的事。 70年代的时候,文化局有个考古项目,是找张家楼,1987年的时候在广西找到了,霍仙姑的女儿去广西参与挖掘,霍仙姑本觉得这是个相当好的锻炼机会,她们霍家是土夫子出身,她傍上了军政的关系,女儿再往考古的方向发展,是极好的一条洗白路。 但霍仙姑没有想到的是,她女儿回来之后,性格忽然就变了,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直在画什么东西。后来趁女儿出差,霍仙姑进她屋子,发现她在画的是一栋非常古怪的楼。 霍仙姑将这件事告诉了个朋友,朋友总结出个形容,说她女儿的房间里,好像还藏着另一个人,她不想让人发现。 这个形容很奇怪,但顾然一下就听明白了,是伪装。 这与他们在巴乃的推断一致,走出深山的考古队已经不是进入的那一支了。 霍仙姑说,她女儿再这次出差之后,就失踪了,一直都没有再回来。 霍仙姑思女心切,但这一次考古行动是她的权限都无法查到线索的,只能耗费了相当长的时间收集样式雷的图纸,整整二十年。 “说起伤心难过,其实我也习惯了,我只想在我这吧老骨头还没入土之前,给我一个答案,她是死了也好,她是如何了也好,我只想知道一个结果,否则,老太婆我的眼睛肯定闭不上。”霍仙姑道,”所以,这不关乎什么钱不钱的事情,小子,你懂吗?” 吴邪下意识点头,霍仙姑就做了一个让他出去的手势,“你可以带你的朋友走了,作为你爷爷的朋友,给你个忠告,这段时间,你最好离开国内,也请你说话算话,托人把你的样式雷送过来。” “恐怕我们还不能走。”顾然听霍仙姑讲故事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霍仙姑显然隐藏了许多东西没有告诉吴邪,当然,这是情理之内的,霍仙姑不知道吴邪已经入局,也不知道吴邪走到了哪一步,因此只将他当个小辈。 但显然,吴邪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小辈了。 “恐怕你还不知道,我们刚从巴乃回来。”顾然顿了顿,盯着霍仙姑微微放大的眼睛继续说,“恐怕你更不知道,我知道你女儿的下落。” 不仅霍仙姑愣住了,连吴邪都一愣,想了一会儿,似是有点不可思议地问霍仙姑:“你女儿叫霍玲?” 霍仙姑点头,她忽然有一种峰回路转的感觉,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后半辈子一直在追查的事情,这么轻易就有了结果。 顾然给吴邪使了个眼色,做了个“格尔木”的口型,然后假装女人梳了两下头发。 ※※※※※※※※※※※※※※※※※※※※ 可能,最近迫害解雨臣的灵感比较丰富…… —————— 2004年冬季茶话会之寒冬腊月 从张家古楼出来,所有事情都处理完,已经到了秋天,很快就入冬了。 杭州在中国的版图上是个奇怪的地方,纬度不高不低,却偏偏在秦岭淮河以南。简言之,冬天一点都不比北方暖和,但没暖气。 顾然是最爱往北京跑的。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光是解雨臣家自己铺的地暖——能直接赤脚走在地上还很温暖的那种——就足够让顾然眼馋了。 吴邪对顾然嫌弃吴山居这件事相当不满:“你看看小哥和胖子,都没嫌杭州冷。” 顾然对吴邪拿出这两个对比项也非常不满,胖子,一身肥膘御寒,岂是他这瘦骨伶仃的人能比的? 至于张起灵,这家伙就跟木头人似的,冷暖无感,大冬天的,别说浴霸了,连热水器都不用,打开花洒是什么温度就洗什么温度的,要不是吴邪天天跟个老妈子似的盯着张起灵洗热水澡,都能给他申请个洗冷水澡冠军的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顾然表示,武力值相似的人,体感温度不一定一样。 吴邪听了一大堆吐槽之后,问顾然:“你以前在长沙的时候,怎么没说冷?” “谁说长沙冬天不冷了?”顾然一副准备吐槽蓄势待发的样子,“冷得要死,张启山丫的东北来的抗冻,有钱点天灯,没钱在家多点几个火炉。我冬天都快住二月红家了,丫头身体不好挨不得冻,红府绝对是全长沙最暖和的地方。” 吴邪想起他们去云顶天宫的时候,他都冻得打抖了,顾然还能跑外头烧热石头来给他们当暖炉取暖,也不像是怕冷的人啊。 “你不是不怕冷吗?” “不怕冷和喜欢温暖不冲突,你让我冬天去长白山裸奔我也死不了,但这不妨碍我冬天喜欢在有地暖的屋子里呆着啊。” 吴邪一瞬间觉得竟无法反驳。 最开始,顾然他们一伙人总去北京的时候,解雨臣还挺欢迎,想想也是,那时候才从张家古楼死里逃生,顾然又还没到天天上蹿下跳的阶段,解雨臣还挺喜欢家里多几个人热闹热闹的。 后来,自从解家因此换了三个厨子多了四张床修了五次车加了六个伙计碎了七件明器之后,解雨臣就不太想看到他们了,尤其是顾然。 于是在寒冬腊月的某一天,顾然他们四个在首都机场的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时候,解雨臣拒绝来接他们。 要是平时,解雨臣顶多把顾然丢出去,不至于迁怒吴邪他们,但这次…… “你他妈的过的美国时间啊,有你这样凌晨四点给我打电话让我开车去机场的吗?” “这不是飞机晚点了嘛。” “滚!” 解雨臣三更半夜被顾然的夺命连环call吵醒,骂完之后心安理得躺在床上继续睡。 凌晨四点,连出租车都不好打。 等了半天,四个人才打到出租车,五点多到解家的时候,吴邪仨人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没好意思去吵解雨臣,直接各去各屋睡觉了。 顾然……就没这么要脸了,或者说,他觉得来拜访别人,不先去见主人,而直接去睡大觉不太好。 虽然这个理由没有人信就是了。 解雨臣睡觉有锁门的习惯,顾然悄无声息地撬开推门而入。 “花儿?” 解雨臣其实醒了,但是不想搭理他,然而他低估了顾然的属性,下一秒,一双冰凉的手就贴上了后脖颈。 “你太狠心了,北京的妖风把我天灵盖都快吹掉了,你都不来接我,。” 顾然可能是琼瑶剧看多了,张口就恶心人。 “你再不滚,我把你天灵盖打掉。” ———— 灵感来自这两天寒潮降温,华北地区的的妖风 总觉得该换个人迫害了,但没想好换谁,让我思考思考…… 元旦特别番外:人间百态 2004年12月31日,元旦 北京,解家 这绝对是解家最热闹的一天,解家人,尤其是本家人都会来聚餐,一些地位比较重要的外家人也会来,解雨臣坐主位,排场很大。 解家的男人死了很多,女人们在当年解连环死的时候,头七没过就私下里盘算着分家,解雨臣正式掌家之后更是明里暗里小动作不断,就差闹上门来分财产了。 这几年解雨臣虽然把解家稳定下来了,但总归是年轻,在老一辈的眼中,尤其是一些刚愎自用的,始终觉得解雨臣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靠着解九爷和红二爷的余威,又有黑瞎子和顾然震着,自己没多少真本事,明面上尊称一声花儿爷罢了。 一年到头,总有几个盘口收账的时候闹出点幺蛾子来,解雨臣没少平事。不过这些人倒还算有自知之明,不管认可不认可解雨臣的本事,至少恐惧于解雨臣在道上盘根错节的关系,因此虽然心怀鬼胎,但闹起来的东京都不大,扑腾几个小水花罢了。 但今年不一样。 跟霍仙姑夹喇嘛去了一趟张家古楼,霍家伙计折了大半,霍仙姑自己也只剩了个人头回来,解家表面上损失不大,但耐不住霍家人环伺。 下半年过得颇不太平。 顾然倒是无事一身轻,吴邪回来之后摘了他三叔的面具,成天也只守着他那半死不活的铺子,更别提胖子和张起灵俩闲人了。四个人三天两头来北京刷存在感,解雨臣不仅得供吃供喝,还得陪玩陪闹。 一边跟朋友们瞎闹,一边坐稳他解家当家的位置,解雨臣觉得他日理万机。 更别提刚从张家古楼回来的时候,霍秀秀见到她奶奶的脑袋一下子就崩溃了,解雨臣还得开导霍秀秀,并且给霍秀秀支招对付霍家那些不安分的人。 直到有一天,解雨臣洗完澡,发现淋浴间的地漏口有点堵,蹲下一看,缠上面的头发有点多。 一个还不到三十岁的人,早早地迎来了脱发的晚年。 脱发问题是必须要解决的,解雨臣沉思了很久,觉得顾然他们只是来胡闹,不费脑子,虽然费钱但不至于费头发,核心问题还是解家那一大帮子人。 解雨臣觉得自己得换个方法去处理,平时太怀柔了,干脆学顾然快刀斩乱麻,遇到不服的、账本有问题的都直接打服了就完事。 解雨臣身手不错,但没好到能一个人挑一个盘口的地步,更何况他是当家的,自己打上门算哪门子事。 顾然人在杭州,来北京都是看心情,不能随叫随到,于是解雨臣在顾然不在的时候叫黑瞎子当苦力。 两位倒是挺乐意被他使唤的,打一次销一笔账,划得来。 时间久了,解家伙计都总结出来了,黑爷打人比较疼,而且喜欢逗你,转着圈地打,就是不给个痛快的。顾爷下手比较刁钻,而且是速战速决的路数,几根针一封你穴位,不怎么疼就失去行动力了。 黑爷是物理攻击,顾爷是魔法攻击。 攻击完之后,解雨臣还会踩着地上一片伙计走进盘口,面上笑得优雅,脚下踩到人胳膊的时候一点都不轻。 总而言之,自从解雨臣换了风格之后,解家人收敛了不少,新年惯例的聚餐都少了很多绵里藏针的对话,阿谀奉承更多。 面上其乐融融,要是有外人看到,还得感慨一句:“这一大家子真和睦。” 解雨臣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家里几位长辈聊着,酒过三巡,老人们年纪大了熬不了夜,解雨臣正好也觉得这种聚餐实在没意思,就做主散了。 解家其他人求之不得,这一晚上说话小心翼翼的,生怕明天到了盘口挨个物理和魔法双重攻击,然后再用自己可怜的身体承担花儿爷的体重。 杯盘狼藉,解雨臣让伙计收了一屋的东西,自己走出房间到院子里。 这个新年不能说过得不热闹,这世上有几个人新年聚餐的时候能有这么一大家子。但总归是少了点人气儿。 解雨臣想了想,让伙计定了去二道白河的火车票。 杭州,吴家 吴家因为已经洗白了一半,新年聚餐的时候没这么多七七八八的人,吴一穷一家三口再加上吴二白和吴邪他奶奶,五个人围了一桌。 吴奶奶一个劲儿给吴邪夹菜,生怕饿到宝贝孙子似的。 吴二白平时在这种家庭聚餐上不爱喝酒,吴奶奶年纪大了不能喝,他大哥大嫂都是文化人,酒量浅,后来渐渐也就不喝了。早些年的时候,吴二白还会和吴三省小酌两杯,后来吴邪大学毕业之后也没再喝过。 吴二白看似是吴家游走在黑白之间的生意人,实际上则是吴家最大的掌权者,吴三省和解连环的那些事他都知道,甚至在推波助澜。 吴邪大学毕业之后,吴二白和吴三省都意识到,已经该让吴邪入局了,九门与汪家和组织的关系越发焦灼,这个破局的棋子,到了发挥作用的时候。 纵然这是他们从小疼到大的大侄子。 当年布局的人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人,于心有愧。 吴二白后来不敢在吴邪面前喝酒,就是怕万一哪天喝多了两杯,酒劲儿上来,把他藏在心里的愧疚说出来。 今年跨年还算是好的,至少事情都告一段落,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吴邪也都知道了个底儿掉,不像去年,吴邪刚从云顶天宫回来,整个人既焦虑又麻木,餐桌上都不怎么跟他三叔说笑。 吴二白难得开了瓶酒,跟吴邪对饮,他也不说什么话,也没什么好说的。 吴一穷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问:“老三又跑哪儿疯了,新年都不回家?” 吴二白道:“嗐,你还不知道他吗,就这脾气,疯起来还记得住哪天新年?这小子指不定又跑哪儿去了,我也有段时间没见了。你也别操心他了,他自己心里有数,明年元旦说不准就回来过了。” “我三叔明年就回来了?”吴邪带着点醉意问。 “也许吧。”吴二白打着哈哈糊弄过去,话锋一转,“别管你三叔了,好好看看你自己,都多大了,还不带个女朋友回家,你想打一辈子光棍啊!” “对,小邪啊,我可跟你说,我同事他孩子就比你大一岁,孩子都满月了。”吴一穷也开始操心吴邪的终身大事。 吴邪一听长辈催婚就头大,要是以前,说不定就顺着老爹的心意,相亲、谈恋爱、结婚,一辈子顺顺当当也就过来了,但这两年的经历,他已经不是个普通人了。 更别提以后说不准还有多少这样的日子。 他跟胖子不一样,胖子孑然一身来去自由,喜欢云彩可以为她金盆洗手,不再成天让人姑娘担惊受怕。但吴邪身上是九门,脱不开的。 还是跟潘子似的,打一辈子光棍挺好。 吴家的聚餐散得早,吴邪要回吴山居,正好吴二白也回家,俩人顺路一起,在街上溜达溜达,正好散散酒气。 “小邪啊,听你爸的,挺好的,找个姑娘。你眼光高我们知道,多帮你网罗网罗,总有你中意的。”吴二白走出了一段才道,“顾然也说了,九门这些事情,就要结束了,你也可以就此脱离出来,好好当你的小老板,过正常日子。就把这两年,当个奇幻的经历就完了。” “二叔,你觉得我还能脱得出来吗?”吴邪笑了笑,“三叔的盘口怎么办?现在你肯定说,你能管,但你也老了,等再过十几年,你还能管吗?还是你打算从现在开始找对象、生孩子,再培养个接班人?生意可以洗白,但你不能变没了吧,我早晚得跟小花似的,接手咱家的生意。” 吴邪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而且事情没有完全结束,汪家的事,顾然可以搞定很多,但残局得有人收拾。” 吴二白直叹气,他知道吴邪得走上吴三省的老路,这九门的事,一旦沾了,就退不出来了。 “你好自为之吧,多想想你爸妈、你奶奶,做事的时候,悠着点。”吴二白拍了拍吴邪的肩膀,语重心长。 吴邪走回吴山居,王萌放假回家了,顾然、张起灵和胖子都不在,整个房子一片漆黑。 吴邪想了想,上网订了一张去二道白河的火车票。 长白山 山上下了好大的雪,大雪封山,冷得要命,别说驴友了,当地人都不会往山上走。 三个人摸着夜色往上走,若是有旁人看到了,肯定以为是长白山闹鬼。 “到了。”张起灵指着对面说,“三圣雪山。” 黑瞎子看了眼表,举了个大拇指:“哑巴,时间妙啊,还一分钟跨年。” 一分钟之后,顾然说:“新年了。” 黑瞎子吊儿郎当道:“怎么这么深沉,还想发表个跨年愿望吗?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可得了吧。” 顾然、张起灵、黑瞎子,三个人站在一个山头,看着对面的三圣雪山,相对无言。 过了很久,黑瞎子打破了沉默:“我都好久没来长白山了。” 顾然笑道:“长白山,去年也是这个季节来的,那时候还没这么冷,现在都二九了,几乎最冷的时候,也就咱仨神经病赶这时候上山。” “这不是你说的嘛”黑瞎子撇撇嘴,“在长白山上看2005年的第一次日出,够有情怀的,就是有点儿冻人。” 又是沉默。 天已经不是一片漆黑,渐渐亮了起来,太阳从三圣雪山的背后露了出来,金光洒在雪山的边缘,一时间有一种令人无限恍惚的朦胧感。 “看三圣雪山的日出,除了咱也没谁了吧。”黑瞎子用手挡了挡墨镜。 “挡什么挡,你眼睛都好了,别在这儿装模作样。”顾然嗤笑一声,然后道,“没准以前有哪个同行选了元旦这个好日子来倒云顶天宫。” “嚯,这是给人面鸟送上新年的第一顿早餐啊。” 太阳升起来了,挂在三圣雪山之上,给人一种威严的神圣感。 黑瞎子见顾然直往三圣雪山看,便调侃:“万奴王的待遇够好的,墓外头这么好看。” 顾然冷笑一声:“壳子是好看的,芯子是烂的。你说谁能想到三圣雪山里头藏着这么肮脏的欲望呢?” “你呀,就是对长生怨念太深。”黑瞎子拍了拍顾然的肩膀,“来也来了,看也看了,咱也该下去了,难不成你还想进青铜门一日游吗?” “我倒想。”顾然转了转眼珠,扭头问道,“哑巴,青铜门现在能进不?” 张起灵说了他2005年的第一句话:“进不去。” “那算了,下山吧。”顾然耸了耸肩,径自往山下走。 一直走到几乎看不到三圣雪山,顾然站定,看着张起灵道:“哑巴,最后一次了,别来长白山了,大冬天怪冷的。” 张起灵定定地看了顾然很久,才沉声道:“好。” 顾然又看向黑瞎子。 “你别整这煽情的啊,跟交代遗言似的,新年的第一天,不吉利!”黑瞎子怪叫。 顾然嘴角抽了抽,道:“你咒我死呢!我是想说,你眼睛好了就别成天戴个墨镜,摘下来,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知道不?” “墨镜是瞎子我的一部分,这跟眼睛好不好没关系,就跟你天天打扮得这么骚包一个道理,我把你衣柜都换成吴邪的衣服,你乐意啊?”黑瞎子叫嚣。 顾然翻了个白眼,扭头就下山。吴邪的衣柜还是算了吧,一看就能看出来是个理工男的标准衣柜。 到了二道白河,旅店里惊现两位熟悉的人——吴邪和解雨臣。 “你俩怎么来了?”顾然惊讶的问。 解雨臣懒懒散散地道:“跟我们家那群人吃了顿家宴,膈应得我圣诞节的饭都要吐出来了,在家呆着太无聊,干脆来看看你们三位老家伙,是不是准备在山上安营扎寨了。” 吴邪无奈道:“我跟小花差不多,我一回家我爸和我二叔就催婚,耳朵都起茧子了,杭州我是呆不下去了。” 顾然一手勾着一个的脖子,笑道:“行,那咱回北京吃火锅去。” 火车上,胖子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语气非常正经:“我说顾小然同志、小天真同志、小哥同志、瞎子同志、解大花同志,你们什么时候班师回朝啊?再不回来,胖爷我这火锅可就一个人吃了。” 顾然看了看表,笑道:“快到家了。” ※※※※※※※※※※※※※※※※※※※※ 私设张家古楼的时候,潘子和云彩都不会死,怎么救这俩人等我写到那儿再说吧… 有一点点伏笔,有一点点在正文里还没写到的东西,比如顾然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可能会有的地方情感上有点含糊,不过我觉得不影响看这个番外… 怕有小可爱没看到评论区,我再说一遍,憨批作者元旦回家,电脑落宿舍了,存稿都在电脑里,所以得3号回宿舍之后才能更正文,到时候欠了几天的都会补上,现写了一个大番外来充当更新 我真的太蠢了,我记得把平板和蓝牙键盘带回家写文,写段子,并且记得正文我该写哪儿了,但是忘了更新的内容在存稿里emmmmm感谢在2020-12-30 20:50:48~2021-01-02 00:25: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男神是总攻 10瓶;cc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关于史上最大盗墓行动 吴邪本来还在想巴乃的两支考古队以及西沙考古队的事,被顾然这一打岔,才想起来,霍玲已经成了禁婆,但他琢磨一下又觉得不对,广西巴乃的考古队明明被杀了,变成禁婆的应该是那个假霍玲,却不知顾然明明知道这一切,为何会认为霍玲是那个禁婆。 但无论是死了还是变成禁婆,这对一个找女儿找了二十年的老人来说,都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吴邪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四目相对,顾然叹了口气说:“你先给她说巴乃的事吧。” 吴邪点头,将他们在巴乃的经历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巴乃只是我们去的其中一站,事实上,西沙海底墓我们也去过了。”顾然叹了口气,对霍仙姑道,“我们还是换个好说话的地方吧。” 霍仙姑点头,带他们去了四合院的客厅,吴邪招呼上了胖子和张起灵一起。 “吴邪讲吧,你讲完我再补充。”他们的经历太漫长,顾然实在是懒得多费口舌。 吴邪把他们从鲁王宫开始的经历完完整整的讲了一遍,一个多小时,讲得他口干舌燥。 “现在有两种情况,霍玲有可能在广西已经被人杀死了,后面回家的以至于后来去西沙的,都是假霍玲。”顾然顿了顿,又道,“但吴邪也说了,我们在格尔木的疗养院里见到了一个禁婆霍玲,在塔木陀又见到了陈文锦,我跟霍玲没有很熟,不能确定禁婆那个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我能确定陈文锦是真的,那既然陈文锦可以幸免于难,那霍玲也有可能,而且,从我和陈文锦的对话中,我倾向于你女儿是禁婆那个。” 东一个霍玲西一个霍玲,说得有些乱,顾然干脆道:“我和吴邪当时有个推测,盘马杀死的考古队并不是全部,还有幸存者,那么如果霍玲幸存,发现自己被顶替了,一定会想办法再顶替回去,来调查对手的目的。 那么我们假设,西沙之行,霍玲和陈文锦她们想办法又顶替了回去,被吴三省和解连环中的一个迷倒,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格尔木疗养院了,并且发现自己身体出现了变化,可能是误食了禁婆丹,总之,成了禁婆,就变成了我和吴邪在格尔木看到的样子。” “你怎么确定我们见到的是真文锦不是假文锦?”吴邪问道。 这也是霍仙姑关注的,这个问题直接影响了她女儿还有没有活着的可能。 “直觉。”顾然道,“我的直觉很少出错。” 霍仙姑看样子是松了口气,喝了口茶沉默了半天,才问道:“你们刚才说的过程中,一直有个身上纹着麒麟的人在你们身边,这个人,现在在哪里?” 顾然和吴邪同时愣了一下,吴邪不明白霍仙姑问话的原因,顾然则是没想到她认不出张起灵。 胖子犯贱,这时候抢先,立即拍了拍张起灵:“这么好的东西,当然随身带啦,这不就是他吗?怎么,美女,想点他出台啊?” 霍仙姑震了一下,走到张起灵面前,浑身有点颤抖,抓起张起灵的一只手看了一眼,后退几步,一下子就跪了下来。 顾然长长地叹了口气,别过脸去不想看。 牵扯到长沙九门上一辈的纠葛,尤其是张起灵当年与长沙九门的约定,这既是张起灵的悲剧,也是长沙九门的悲剧。 到底是当年长沙九门对不起张起灵。 霍仙姑看着张起灵问:“你还记得我吗?” 张起灵摇摇头。 胖子道:“别说你,前段时间连他胖爷他都忘了。” 霍仙姑咬了咬下唇,“也对,你肯定什么都不记得了,如果你还记得,你可能不会来见我。” 她又转头看顾然:“你早就知道?” 顾然一时间没明白霍仙姑他早知道什么,霍仙姑又问了一遍:“你早知道他是张起灵?” 顾然失笑,这倒是他没想到的,“我以为你们都知道,道上有名的哑巴张,是张起灵。” 还是他先入为主了,见过“张起灵”的人不多,知道哑巴张的,知道的也仅仅是陈皮阿四手底下一个很厉害的伙计,不知道他的另一层身份。 霍仙姑毕竟年纪大了,早就记不清张起灵这个人的脸,只记得他的手和纹身,自然想不到他就是哑巴张。 而且这么多年了,自从当年四姑娘山之后,张起灵就没与长沙九门的人联系过,就算是西沙和云顶天宫,依着顾然的推理,也应该是解小九安排的,他与霍仙姑立场不同,自然不会让霍仙姑知道。 至于顾然为什么一直知道哑巴张是张起灵,是因为他这么多年,好歹是与张起灵能见上几面的。 吴邪疑惑问:“婆婆,难道你们认识?” 霍仙姑没有立刻回答,顾然在沉默中走了出去,在关门的时候,他听到霍仙姑说:“何止是认识,我一听你说到他,就明白我女儿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顾然不想再参与他们的对话,倒不是觉得这么多年没告诉霍仙姑张起灵的下落有愧,而是对张启山于心有愧。 现在回想,张启山当年带队四姑娘山,就是为了张家楼,但听解雨臣与霍仙姑说,张家楼又在广西巴乃,是顾然曾进过的那个楼。之前他还不觉得有什么,见霍仙姑一跪,以及她所说的话,顾然才理顺了。 广西巴乃,如果顾然所猜不错的话,应当是个死楼,里面那些尸体包括满山的密洛陀,共同指向一点,张家楼里是张家祖先的尸体和最大的秘密。 张启山相当于是找了张起灵带着他们去掘自家祖坟。 那里面的秘密不会是张启山想要暴露的,但他只是身在其位无可奈何。 那里面的秘密也不会是张起灵想要暴露的,但他也是无奈,他已经没有力量再去守护青铜门了,这是一桩和长沙九门的交易。 四姑娘山只是巴乃的先导站,但张启山在四姑娘山就近乎全军覆没,甚至经此一役,长沙九门分崩离析。 张启山一方面背叛自己祖先,另一方面背叛自己兄弟,甚至还失诺于张起灵,他承担着这样的痛苦,却被所有人恨着。 顾然甚至在想,当年四姑娘山的无疾而终,究竟是真的失败,还是张启山有意为之,以保护张家楼的秘密? 这很难说,但顾然确认,自己在张启山局面最危难的时候,也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相对于他而言,甚至霍仙姑都可以说是个好人,她知道霍家失诺于张起灵,没有按照约定十年一轮地守护青铜门,也知道九门对不起张起灵,以跪道歉。 但顾然已经没有可以道歉的人了。 顾然在当时是最不受掣肘的人,可想而知,如果他想要有行动,可以改变很多,但偏偏顾然既没有帮张启山,也没有帮张起灵,甚至连长沙九门都没有管。 他刚刚在屋里在想,如果当年他没有离开,是不是局面会有所不同? 至少九门二代不需要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他隐隐有点猜测,真假考古队换人的手段,是解小九的手笔。他在某种程度上和张启山是一类人,为了完成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杀掉真的考古队,将自己人构成的假考古队放到组织的面前,那么许多事情就可以由他来掌控了。 只要能熬死了组织,那么这一场博弈,就可以结束了,牺牲的不过是九门二代的那些人罢了。 壮士断腕,这样的牺牲太大了。 霍仙姑不知道解小九的布置,但她在见到张起灵的时候就能猜到,霍玲一定是陷入了组织的算计中。 顾然回想霍仙姑的平静,只觉得十分悲哀,任何其他理由的失踪,霍仙姑可以为之疯狂二十年,但唯独这个理由,霍仙姑甚至什么都做不了,只呈现出一副认命的姿态。 认命吗? 顾然必定是不会认的。 他这辈子都活成这样了,生命两个字的意义已经从他漫长而没有意义的过去中退出了,那他还有什么不能付出的呢? 顾然突然就下了个主意,或许是脑子一热,他想,舍得这身命也要想办法改变着一切。 改变组织、汪家对九门的控制,改变张家的宿命,改变长生。 毕竟是他最开始的离开使得他错过了最佳的破局时机,拖到现在,付出的代价已经太大了,顾然觉得,自己应当做些什么事情弥补一下。 或许他是有办法的,顾然想,毕竟他是这个世间最特殊的一个,即便是不能成仙了,也好歹沾点儿仙气,如果以肉身为祭,未尝不能除去西王母带来的长生的余波。 虽然有个大概想法的轮廓,但顾然还没什么把握,到底还是要去张家楼找一找线索。 他记得张家有位智者,解开周穆王长生密码得到死婴的那个,他如果有藏些典籍,应当能给顾然一些破局的灵感。 顾然自认不是个很有智慧的人,只能去找。 只是又得对不起张家先人了,还得去挖人家祖坟。 ※※※※※※※※※※※※※※※※※※※※ 我回来了!!差的更新今天补完,这一章是补12.31那天的,下一章一会儿发,我在写段子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查账的奥秘 吴三省的盘口不能一直没人管,吴邪浪了一段时间之后,也认命了,不管之前管盘口的是吴三省还是解连环,反正不是他叔就是小花的叔,怎么着都得管。 他现在没有三叔的□□了,得靠自己的方法撑场子。 吴邪特意去请教了顾然,毕竟顾然看着最像是个窝里横的主儿。 “教你一招,很好使,我当时也让花儿这么干来着。”顾然转了转吴邪的书房,找了一本空白的账本,坐在太师椅上,“就这样,翻账本,不要太快也不要太慢,让人感觉你在看账,但业务不生疏。” 顾然翻了几页,随手一撕,轻飘飘放在手边的桌子上,“你觉得哪页有问题就撕下来,看不出来就随便撕一页贵的,别撕最贵的,撕第二贵的那种,这种很容易在油水上动手脚,而且不容易让你发现。” 顾然断断续续撕了几页,账本没翻完,看了三分之一,“不用全看完,看十几二十页就行了。你第一次去,你三叔手底下的人肯定都不服你,账本造假都不会太仔细,都是漏洞。” 顾然慢条斯理地合上账本,往桌子上一放,支着下巴慢悠悠地说:“第二页的青花瓶子,第三页的鎏金钟,第五页的宣德炉,第八页的掐丝珐琅茶盏,有问题的不少啊,还用我接着说吗?账本先留我这儿吧,让我好好拜读拜读你们的大作。下一个!” 顾然站起来,笑着问:“明白了吗?你不是你三叔那种人,一时半会儿让这帮老狐狸完全服你是不可能的,给他们个样子,让他们摸不清你的底细就行。明天我跟你去,你查完账之后,我就说,小三爷,账本留下了,人咱要不要也留下吧,好好叙叙旧。” 吴邪顿悟,点点头道:“咱俩一个□□脸一个唱白脸,我就说,今天先不留人了,大家都是跟了我三叔挺久的老人儿,我这新上任的,怎么也得好好准备准备再请诸位叙旧,那大家记好了,咱明天见。” 顾然比了个大拇指,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没错,账本都留下了,咱回来慢慢看,一晚上够挑出来所有错了,然后转天拉一个表格,一人一张单子,要是识趣的交对的账本了,就放他一马,要是还倚老卖老的,咱就直接动手。” “怎么,你还想月黑风高杀人夜啊?”吴邪调侃。 顾然摇了摇头,“非也,月黑风高就掉价了,咱当场动手,你就坐稳了,跟新月饭店似的,我、哑巴跟你一块儿去,我俩就是你打手。” 吴邪失笑:“让你们俩当我打手,第二天我就凶名在外了。” 这场面想想就有趣,三叔只有潘子一个,他一出场就自带俩。 顾然本来名气不大,但自从塔木陀和张家古楼之后,道上就有了他的传说,再加上之前帮解雨臣掌家的时候的事迹不知怎么被传了出来,一时间,顾然的名声不亚于南瞎北哑。 只可惜顾然没个残障,不能加入残障百岁组。 “这不挺好的?”顾然搭着吴邪的肩膀说,“非常时期,咱得用非常手段,这道上的事儿呢,你得慢慢学,但那群老家伙可没给你慢慢学的时间。” 后来,事实证明,顾然的主意是不错,道上默认了威名赫赫的哑巴张和顾然都是吴邪的伙计,一时间吴邪也是声名鹊起,他自己本事也不差,很快就镇住了那些盘口。 只是这流言后来就越来越奇怪—— 李涛,为何小三爷和小九爷查账的方法如出一辙? 惊!九门年青一代掌权人竟然存在这样的关系! 萌新求问,顾爷到底是吴家的人还是解家的人? 顾然与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戏说九门之虐恋情深。 与霍秀秀的会谈 顾然胡思乱想的时候,张起灵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的是吴邪和胖子,霍秀秀在后面叫着“留步”然后追了上来。 “什么情况?”顾然觉得现在的局面有些荒唐的搞笑,张起灵已然取代了霍仙姑,成为这场谈判的主导者。 “不知道,小哥突然说要回家。”吴邪道。 顾然看了一秒张起灵,确定他的精神没出问题,那就是托词了,显然,这家伙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故意给霍仙姑捣乱,打乱她的主导思维。 霍秀秀道:“现在外面全是新月饭店和琉璃孙的人,你们要是出了这里,肯定不得安宁,我奶奶说,故人一场,她会帮你们找个安全的地方,你们可以暂时去那里避一阵风头,我们也保持联系,她还有好多事情要问你们。” “你奶奶该不会也对我这赃物感兴趣吧?”胖子扬了扬鬼玺,“我家小哥说了,我们不相信你们。” 霍秀秀道:“我奶奶从来说一不二,你不信问顾然哥哥,他跟我奶奶熟,你们就从了吧,对大家都好,而且你们现在又能去哪儿呢——”顿了顿,她眨了眨眼睛,指了指张起灵道,“其实,关于他的事情,我想我可能知道一点。” 吴邪第一次闯这么大祸,心里怕得要命,正好霍仙姑缓兵之计,暂时受她庇护也无不可,毕竟与张起灵有关的事情,她那里应当还有线索。 顾然也点头,以霍仙姑的本事,奈何不了他们,正好给他们个安稳的住处,对双方都省事。 霍秀秀让司机换了辆车开过来,他们四个挤进去,矮着头开除了大院,一直到东四环,转进了一处不起眼的胡同,里面露出一个非常气派的老宅。 太久没人住过了,里面脏的要命,四个人打扫了一通,顾然直接挑了个干净的光床板,也不管硌不硌骨头,直接倒上面睡了。 也不是困,顾然只是想借睡觉来清理一下脑子,想到张启山的事情,一时间他心头的情绪太复杂,实在堵得慌,与其说睡觉,不如说让自己昏死过去。 胖子看顾然就这么睡着了,奇道:“他最近也挺奇怪的,都不择床了,这么倒下就能睡。我总觉得这家伙心里藏这事儿,刚才咱在霍老太那儿,他说到一半不久直接出去了?” 胖子咂咂嘴:“顾小然最近越来越像小哥了,啥事儿都憋心里不说。” 吴邪叹了口气,又开始合计和霍仙姑的事。 霍秀秀来的时候,顾然醒了,昏睡一阵,他的脑子已经清醒了,不受情绪干扰的情况下,他仍决定要以身破局。 想通之后,顾然突然觉得轻松了不少,自然肚子也就饿了,下楼跟胖子张起灵他们喝酒吃菜,顺便听吴邪和霍秀秀交换情报。 值得一提的是,霍秀秀带来了几张照片,一张是1984年照的,根据计算,当时霍玲的赤脚身高是168,而另一张在西沙的照片,赤脚身高只有160。 1984年,是在广西巴乃之前,这时候肯定是真霍玲,而西沙时根据照片判断,只能是假霍玲了。 这与顾然的推断不符,他本以为,这时候真霍玲应该再次替换了假霍玲混入考古队,进而到了疗养院。 顾然皱了皱眉,他想不出自己的判断错在哪里。 不过这对他而言并不是件重要的事,归根结底,霍玲死了还是成为禁婆,区别不大。 霍秀秀后面带来的情报并不重要,她奶奶收到了一些录像带,霍玲——不知道真假——和几个人在格尔木疗养院的地上爬。 以此为交换,吴邪讲了他们在云顶天宫的经历,继而霍秀秀讲了她奶奶的噩梦,她奶奶因为霍家的软骨功,全身都是骨刺,只能挂在床架上睡觉,霍秀秀有一次听到了霍仙姑的梦呓:“没有时间了。” 霍秀秀继而开始了调查,先是查到了录像带,是然后给她奶奶所有频繁有信件往来的地址回了信: 各位,吾近日又梦到了那件事,多少年来,这个梦魇挥之不去,不知吾辈是否安好,人到暮年,半只脚踏进棺材,望能与各位再见,尚有一事我在当年未曾说出,现在想来,也许是关键,希望能当面再叙,只当老友叙旧。 五个月后,有一个人回信:旧事勿重提。 这个人是金万堂。 霍秀秀天天往金万堂的店跑,用了手段,得到了金万堂的情报。 当年史上最大的盗墓行动中,金万堂动了个歪心思,被人抓住了。据霍秀秀说,那一笔买卖,给金万堂带来的回忆非常可怕。 胖子听到这里两眼放光,坐正了身体,问道:“吹牛吧,最大的盗墓活动,那得属咱们的塔里木盆地之行吧。” 霍秀秀摇头:“那不是你概念中的倒斗淘沙,那笔买卖,已经超出了普通所谓的盗墓的概念。” 胖子疑惑,霍秀秀刚想说话,张起灵在一边说:“他们要盗那个墓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钱财,而是为了另一个还活着的人。” 霍秀秀还以为张起灵还记得,但并不是,她好奇张起灵为什么说不是为了钱,张起灵解释说:“历史的必然。” 确实,钱到了一定的数目,就变得没有意义了,最大的盗墓活动,就算是挖空了秦始皇陵,也不见得能赚翻天去,那肯定是为了比钱还有价值的东西。 比如,生命。 金万堂靠鉴别古籍古书起家,被霍家相中,加入了当年最大的倒斗行动。 金万堂回忆,这场行动的人数超过了两百个,装备都是苏联弄来的,这还不是最特别的,最特别的是,这场活动的参与主事很多,据说,一共是九个人。 霍秀秀在这里停顿了一下,露出了一个“你也想到了吧”的表情。 吴邪揉了揉脸:“不可能吧?” “可能。”顾然突然开口,“就是老九门。” 霍秀秀眼睛亮了,追问道:“那你参与过当年的行动吗?” 顾然摇了摇头,“我那时候已经和九门脱离关系了。” 霍秀秀的神色略显失望。 这只是插曲,无论顾然参与没参与过,都不是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是什么领头人,能够有本事召集起九门共同倒斗。 金万堂只是个搞古籍的,透露不了太多有价值的细节,顾然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听霍秀秀讲故事。 那时候的九门经历了见过后的动荡后已经分崩离析、流落各地,主事人的年龄也参差不齐,张启山那时候年纪大了,黑背老六更是多年流浪伤了身体的根基,而年轻的比如霍仙姑和吴老狗都还在壮年。 这也就直接导致了这支在七十年代集结起来的队伍并不是完整的九门,或者说,有些家出面的是年青一代,在资历和经验上都略逊一筹,以是这支队伍从出发开始,就埋下了隐患。 金万堂就是个文人,做的都是帛书翻译整理的工作,从他嘴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很少,他能确定的有三点。 其一,古墓不止一个,因为他负责辨认的帛书古籍内容差距很大,年代上也有差别。 其二,队伍人数经常减损,还时有争吵,在为同伴的死亡推卸责任。 其三,基本所有拿上来的东西都是古籍,金万堂怀疑,他们盗墓的目的就是这些书。 金万堂在四川呆了三年,人都快疯了,突然有一天,一大群人从山里出来,抬着十几副担架,营地乱作一团。当天,沾满了鲜血的战国鲁黄帛书送到了金万堂手里。 战国的鲁黄帛书,一切线索就都连上了,四姑娘山在这地方,可能是张家以前的一处藏书阁或者是什么地方,总之这里应当是放了许多历史文件,每个时代留下来的都有,因此会给金万堂一种这里是很多古墓的错觉。 顾然猜测,张启山他们的目标应该有二,其一是找到进入张家古楼的方法,其二则是这份牺牲巨大的鲁黄帛书。 战国帛书,指向鲁王宫,便将关于张汪两家与西王母长生的事情都串联了起来。这时候的张启山已经和顾然推理过关于汪家的种种可能,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与长生有关的线索。可以说如果不是这份鲁黄帛书的出土,他们这一代人不会这么顺利查清楚西王母的整件事。 组织在利用张启山获得长生,张启山也反过来在利用组织获得更多信息留给后人。 霍秀秀正好说到金万堂夹带帛书的事。 鲁黄帛书之后,已经不需要金万堂了,他翻译好了帛书起了私心,想要夹带出去,第一封还算顺利,他给缝在了鞋里,但第二封他还没来得及藏,就被伙计叫出去搜身,忙乱之下暴露了,他被彻底搜查,并且扭送到了九门那边。 他见到了九门之外的第十个人,也就是这一次行动的领头人。 霍秀秀还没说后面的事,顾然就知道了,金万堂见到了张起灵。 张起灵用他的两根手指大力按压金万堂头上的穴道来逼供,把鞋里面的帛书都逼问了出来,金万堂被赶了出来,后来听说九门越混越差,他离开之后悬崖上还出了大事。 金万堂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因此在收到霍秀秀假装奶奶写的信的时候,吓了个半死。 ※※※※※※※※※※※※※※※※※※※※ 段子太长,懒得拆成上下两部分了,二合一,在下一章的作话里。 真假霍秀秀 这是个疑点,顾然回忆了一下,据吴邪说,他最开始被卷进来,是因为金万堂给他送了一份战国帛书,由此来看,金万堂在这时候已经被吴三省纳入了计划之中,金万堂没理由这么害怕九门旧事重提,甚至还将整件事情对霍秀秀和盘托出。 这有可能是霍仙姑故意的。 霍秀秀知道的内容很多,她一个小姑娘,没理由从金万堂那里套出来这么多情报,只有一种可能,这是霍仙姑授意的。 这并不奇怪,霍家从来都是女人当家,霍玲失踪之后,霍仙姑就算再疼爱霍秀秀,也得为自己百年之后找一个合适的接班人,霍秀秀无疑是她选中的那一个。 终究与解雨臣不同,有霍仙姑镇着,霍秀秀年纪又小,霍家人不太敢对霍秀秀耍心思,因此霍仙姑想要磨练霍秀秀,只能从这件事下手。 九门的命运没有结束,虽然吴解两家合谋,解雨臣和吴邪是被推出来担大任的,但这并不代表霍秀秀可以独善其身,九门当年的事,该让她一点点知道的。 关于九门的领头人,霍秀秀也不知道,只是有个推测,与吴邪和胖子分析半天,顾然听他们分析完了,什么不靠谱的人都出来了,什么张启山的儿子、组织的特派员。 顾然这时候才说:“领头人是哑巴张。” 霍秀秀恍然:“对啊,忘了还有你这么个知情人在了,顾然哥哥,你都知道什么?” 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说清楚实在是太漫长,顾然便摘着重要的讲了:“领头人是哑巴张,他们的目的不是四姑娘山的墓,而是你奶奶那一屋子样式雷的地方,在广西巴乃,你姑姑失踪的那个墓。 你可以把四姑娘山当成巴乃的先导站,巴乃实际上是张家古楼,就是哑巴张他家祖先,相当于是要去掘人家祖坟。那地方相当凶险,没有哑巴张,九门是进不去的,所以他们找了哑巴张来做领头人。 至于目的,也很好理解,有什么是超越金钱的,或者说,什么是亿万财富买不到的?” 霍秀秀福至心灵:“生命。” “对,他们去掘人家祖坟,不是为了死人,而是为了一个还活着的人。哑巴张只是这趟行动的领头人,但不是提出这趟行动的,你想想,他为啥要带人去掘自家祖坟。提议者是旧识那个活着的人,他求长生。” “那九门为什么会受制于他?你还是没有解决最初的问题,是什么力量使得九门集合到一起?”霍秀秀问。 “君命难违。”顾然指了指天,笑了笑。 胖子说:“我靠,顾小然,这话可不能乱说,咱可是信仰无神论共产主义的!” 顾然嗤笑一声:“还无神论,你看看哑巴张,能说你信仰无神论吗?中国帝王追求长生的传统太久了,有帝王极权的历史也太久了,这些习惯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的过来的。如果有地位很高的人知道了小哥的长生,你能保证他不打歪心思?” “得得得,这些领导之间弯弯绕绕的事儿,胖爷我不掺和。”胖子摆了摆手道,“说回老太婆她女儿,为啥她女儿失踪之后,隔了这么久,老太婆开始收到录像带了?” 按照吴邪跟霍秀秀的分析,应该是警告或者传递情报。 事情的疑点还有很多,霍秀秀想和吴邪结盟一起调查,胖子却说他们生出来不是干这个的,查这件事情就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 胖子是个局外人,但他这话没错,这里面的事情已经牵扯了九门三代人了,如果算上张家,那都不知道几百上千年了,吴邪和霍秀秀两个小孩,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但顾然没法像胖子一样说出这样的话,他知道,这是九门的使命。 顾然已经把能告诉吴邪他们的都说了,但信息量还是很有限。他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对付组织,也不知道吴三省和解连环到底有什么合谋,以至于将陈文锦、霍玲等人都卷了进来。 所以饶是他比吴邪知道的事情多不少,但也得按部就班一步步查。 吴邪和霍秀秀在商量录像带的事,吴邪认为,霍玲寄出的录像带也有可能还存着别的信息,因此要秀秀把带子偷出来。 这件事顾然并不是很关心,他始终觉得,以霍仙姑的智商,不可能发现不了录像带里面的东西,肯定已经有了打算。无论霍秀秀是否知道,他们偷录像带都是没什么大用的。 不过顾然并不准备说破这件事,看着俩小孩在谋划偷长辈东西,还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 没过多久,顾然听到了汽车的动静,应当是霍仙姑来了,霍秀秀便赶忙跳上楼藏了起来。 不一会儿,门开了,进来的还是霍秀秀,后面跟着几个伙计,抱着被褥和酒,见到他们十分惊讶:“咦,你们自己去买了被褥了?不是让你们别出去吗?” 胖子和吴邪面面相觑,连张起灵都坐直了。 顾然看着霍秀秀一会儿,心里直笑,人倒是放松下来,看着这个霍秀秀的表演。 吴邪他们三个检查半天,检查了楼上没人,又试了试面前这个霍秀秀的体温,没有升高,不会是刚刚从楼上跑出去又进来的。 问题来了,出现了两个霍秀秀。 分析半天,吴邪猜到了是易容,胖子则看出来两个霍秀秀胸|部大小的区别,二人都怀疑上了前一个是假的,胖子便问:“我们在这儿只有霍家人知道?你们中有人可能泄密吗?” 霍秀秀有点不高兴,打了个电话,仿佛是在请示霍仙姑,说了几句电话才对吴邪他们道:“你们从新月饭店出来的那段时间,有没有拿别人什么东西?” 胖子僵住了,摸了摸口袋,拿出来的是临出门时解雨臣递过来的名片。 霍秀秀说是解雨臣循着名片上的香味跟过来的,便要吴邪他们跟她走,换个地方落脚。 吴邪心里正琢磨着前一个霍秀秀说的故事,细节太详实了,他想不出瞎编的可能性,难道粉红衬衫那人知道霍家这么多事? 最为可疑的是,粉红衬衫那人明明跟顾然熟得很,想要情报为什么不直接问顾然,而要费尽周折地易容一个假霍秀秀来套话? 吴邪可不相信,顾然会瞒着粉红衬衫那人。顾然可不是他三叔,基本上问什么都说,那些被三叔称为秘密的事,也不瞒着他。 这样一来,上一个霍秀秀反而更像是真的,而面前这个,则非常可疑。 吴邪没跟着霍秀秀走,胖子更是直接说:“别装了,你胖爷我认脸认不出来,女人的身材可是过目不忘,你到底是谁?” 顾然一直作壁上观,一听这话,立马笑了,直往不该看的地方瞅。 “霍秀秀”立刻变了脸色,大叫一声:“抢!”声音是男人的。 他带来的几个伙计直接冲向了放铺盖的地方,鬼玺就在那儿,张起灵反应最快,一脚把鬼玺踢出来,吴邪正好接住,伙计反身冲向吴邪,房间太小他没处躲,又扔给胖子。 胖子无路可退,拿鬼玺当砖头用,干翻了一个,才把鬼玺又扔给张起灵,然后后知后觉大喊:“顾小然,你他娘的干嘛呢,还不帮忙!” 顾然“啧”了一声,在心里又给解雨臣道了个歉,然后拎着一个伙计的后衣领子就把人扔到了地上。 就这功夫,“霍秀秀”一个人冲向张起灵,被吴邪从后面抱住,他跟没骨头似的直接从吴邪怀里挣脱出去,回手打了吴邪一拳,却被吴邪绊了一下,与此同时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再次冲向张起灵。 张起灵速度极快,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上,闪电般一个影子从半空中压下来。 顾然对付那些个伙计本来就不怎么用心,一直盯着张起灵和“霍秀秀”这边的战况,见张起灵几乎要从天而降,连忙冲过去拎着“霍秀秀”的后衣领子后撤。 张起灵不明顾然此举的原因,但收了力道,落在原地看向顾然。 顾然对“霍秀秀”道:“别闹了。” “霍秀秀”整个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舒展开来,身形变得高大,同时撕掉了脸上的面具,是解雨臣。 顾然道:“缩着被打疼好几倍,不是逗你玩的。” 要不是眼见着张起灵要把解雨臣揍翻了,顾然才不拦呢,缩骨被打的滋味他可门儿清,张起灵打起架来下手的力道顾然也是知道的,真落到身上,够解雨臣喝一壶的。 解雨臣边喘边笑:“算你有点良心,新月饭店的账回头再跟你算。” 吴邪问:“顾然,这怎么回事?” 胖子指着顾然道:“不厚道啊,你是不是早看出来是这小子了?” 顾然点了点头,瞥了一眼解雨臣道:“他易容的功夫还是我教的呢,看不出来就见了鬼了。花儿应该只是来试探的。”他看了看解雨臣,示意他自己解释。 楼梯上出现大量脚步声,霍仙姑、霍秀秀与解家的一并伙计走了进来。 ※※※※※※※※※※※※※※※※※※※※ 2004年秋季茶话会之解雨臣的生日 解雨臣的生日,一个令所有人都头大如牛的日子。 解家人在这段时间会消停许多,在既往的惨痛经历中,他们知道了,如果在这种日子惹了花儿爷的霉头,就会遭到犹如大姨夫和更年期同时来临般惨痛的报复。 道上在这段时间会很热闹,因为解家的生意在这段时间一般很好做。 吴山居四人组加编外人士黑瞎子在这段时间会非常头痛,日夜思考该如何送上一份合适的生日礼物。 其中以吴邪为头痛的代表,因为他既没法像黑瞎子一样下个斗摸上来点解雨臣平时很难弄到的好东西,也没钱买个能让富可敌国的解雨臣看得上眼的东西,更不能像顾然似的心安理得地什么都不准备,就打算去解家蹭顿饭。 其实这么一看,除了编外黑瞎子独立自主自力更生,解决了送礼问题,吴山居四人组进展为零。 然后,头痛着头痛着,时间就只剩三天了。 为了让解雨臣在未来一年不催账,吴邪焦虑得头发都掉了一根。 后来还是张起灵解决了问题,出了一个绝对能让解雨臣满意的送礼主意。 吴邪听了眼前一亮,直拍手:“小哥,还是你聪明!” “啧,咱家小哥被带坏了。”胖子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蔫儿坏蔫儿坏的。” 解雨臣生日的前一天晚上,四个人上了杭州到北京的飞机,吴邪推了一个大行李箱,说里面是给解雨臣的生日礼物。 顾然狐疑地盯着箱子看了半天,问道:“你把你家账本搬空了给花儿上供呢?” 吴邪没好气道:“不是,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飞机到得很晚,出了机场已经十点了,顾然便问吴邪:“怎么买这么晚的机票,其他点没票了吗?” 吴邪脸不红心不跳道:“对,其他时间没四个人的票了。” “车不好打啊,都十点多了。” “我叫黑眼镜开车来接咱了,在停车场,咱过去就行。” 顾然奇道:“这大晚上的,瞎子来接咱?他又做错啥事来赎罪了?还是把花儿惹毛了来躲债?” 吴邪耸了耸肩:“谁知道呢,我跟他说他就同意了。” “这不正常。”顾然直摇头,“瞎子不是欠债了就是脑子被门挤了。” 话是这么说,但四个人还是去了停车场。 四个人是最后下的飞机,在取行李的地方又多等了一会儿,现在地下停车场已经没什么人了。 黑瞎子靠在车边,看到四个人过来,吹了个口哨:“可算是来了,哑巴!” 张起灵应声而动,动作极快擒住顾然。 顾然欲哭无泪,他根本就没想到有这么一出,跟吴邪他们在一块也没下斗时候的防备心,谁知道张起灵突然出手啊,这家伙还贼得很,力气大得可怕,又锁住了他的关节,让他没法缩骨,显然是动了真格的。 黑瞎子还堵在了面前。 南瞎北哑联手,顾然又已经被擒住,他就算身手再好也没法逃脱。 “我可以垂死挣扎一下吗?”顾然问道。 “你觉得你能干得过我们俩吗?”黑瞎子笑得相当灿烂。 顾然认命,“所以你们要干嘛?” 吴邪打开了行李箱,拎出了里面的一条裙子,天真无邪地说:“送小花生日礼物,你是想自己缩骨穿上,还是让小哥帮你?” 顾然左右环视,愣是找不到一个可以逃跑的地方,黑瞎子停车的位置很刁钻,在一个角落,他跟哑巴张还一前一后守住了他能够挣脱的路线。 “我自己来。”顾然叹了口气,可怜巴巴地问,“我能去车上换吗?” 吴邪刚想松口,胖子就摇头:“显然不能,万一你跑了怎么办,咱下斗的时候谁没见过谁啊,就在这儿换吧。” 顾然气得差点上去暴揍胖子,可惜被张起灵镇压了。 缩骨的时候,顾然就发现吴邪他们有多毒了,衣服大小都快赶上童装了,size绝对是哑巴张选的,这家伙知道他缩骨的极限。 顾然一边换衣服一边哀嚎:“我失去了做人的尊严,竟然被四个大男人盯着换衣服!” “别着急,还没完呢。”吴邪一边帮顾然拉上裙子背后的拉链,一边说。 顾然警惕地看着吴邪:“你们还想干什么?我都换女装了!” 吴邪指了指那个打开的大行李箱,一脸无辜:“礼物不得有礼物盒吗,不然就没有惊喜了。” “你想让我钻箱子里?!”顾然险些破口大骂,抵死不从。 张起灵直接一夹顾然的胳肢窝,把人提起来放到了箱子里,黑瞎子一边把箱子盖扣上一边说:“我们给你留了通气的孔,不会憋死的。” 顾然已经放弃挣扎了,缩骨到这个大小,打起架来太疼,反正他是真的打不过哑巴张。 “我可谢谢你们。”顾然在箱子里咬牙切齿地说。 包扎好礼物,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黑瞎子一路疾驰到了解家,也亏得大晚上的北京不堵车,让他们赶到了零点之前。 因为吴邪早就给解雨臣发过短信,说过生日送他个惊喜,解雨臣便没睡觉,百无聊赖坐家里等着。 他看到气势汹汹的五个人,推了一个行李箱进来。 “你们给我的惊喜,就是想在我这儿定居?”解雨臣还以为吴邪带了一箱行李过来。 吴邪把行李箱放平,拉开拉链,盯着表倒计时:“三、二、一,零点到了,生日快乐!”与此同时打开了盖子。 行李箱里出现一个面带哀怨的“小姑娘”。 解雨臣愣了一瞬间,然后毫无形象地爆笑,可以说是花枝乱颤,边笑边问:“这你们谁出的主意?” “小哥。”吴邪指着一边面瘫的张起灵说。 “这礼物不错。”解雨臣掐了掐顾然的脸,然后把人提出行李箱,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量了半天,“要是顾然能天天都这么乖就好了。” “丫的你休想!”顾然怒道。 顾然也不是不想恢复正常的身形,只是他没衣服。 裙子太小,他一恢复正常的体型,裙子就要爆了,他还不想在五个大男人面前裸|奔。 然后顾然屈辱地当了一整天的萝莉,一直到解雨臣生日这天过去,他才拥有了自己的衣服。 然而黑历史已经被拍成了许多照片,并且洗出来挂在解雨臣家的墙上。 这个生日过得解雨臣龙心大悦,销了一大半的账单。 顾然:这是我出卖色相和尊严换来的! —————— 这一章是今天的更新,上一章是补昨天的,1号的用那个元旦番外替了,我欠的更新补完了!! 明天开始正常更新,我回学校了拥有电脑了 张家古楼副本1 解雨臣揉着自己的关节,微笑着拍了拍吴邪的肩膀,转头对霍仙姑说:“够格,你眼光不错。”他又指着张起灵,“这家伙归我。” “你可消停消停吧。”顾然说完这话发现自己的处境非常尴尬,他跟吴邪他们仨是一伙的,但这时候又表现得和解雨臣异常熟悉,加之他已经猜到了解霍两家的计划,便代为解释。 “秀秀调查的事情,她奶奶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从秀秀到花儿,都是来测试咱们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为了巴乃,他们想跟咱们合作。” 顾然开了这个话头,剩下的就好说了。 霍仙姑解释了这次合作,她从录像带里找到的是样式雷,结合吴邪他们在巴乃的经历,他们推断出样式雷画的就是巴乃湖底的张家楼,当然,这只是一部分,更大的一部分楼宇则藏在深山里。 霍仙姑想夹吴邪他们几个的喇嘛,顺便解雨臣告诉了吴邪他的身份。 小时候要娶的小姑娘突然变成了个身手不凡的大男人,吴邪着实吃惊了一下。 巴乃给吴邪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他可不敢保证自己再去还能有命出来,况且他也不信任霍仙姑,便断然拒绝了。 霍仙姑叹了口气,“你不去,只代表你一个人的想法,你们呢?”他看向的是张起灵。 胖子立即道:“我们四个是一条心,共同进退,绝对不会被你们挑拨的,不过天真说不去,那是你们的诚意还不够。” 霍仙姑呵呵一笑:“钱的事情好说,主要是你们想去不想去。” 解雨臣插话:“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一条心的四个里头,可有一个早就答应我要去了。” 胖子和吴邪的目光看向顾然,前者明显带着谴责。 顾然说:“是在你们来北京之前的事了,我有些事情必须去张家古楼里弄清楚。” 吴邪虽然不知道顾然想要弄清楚的是什么事,不过他鲜少见顾然对什么事有执念,突然来这么一遭,他确实没理由拦着不让人去。 更何况,说到底,他跟顾然是朋友,解雨臣跟顾然也是朋友,许顾然帮他,不许顾然帮解雨臣了?没这个道理。 只是顾然自己的事,吴邪还能梗着脖子说不去,但他没想到的是,张起灵突然开口:“我去。” 张起灵和顾然不一样,顾然一来跟解霍两家都熟,二来他记忆完整,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张起灵这家伙刚失忆,跟霍仙姑的关系又说不清恩怨,实在让他不放心。 “我也去!”胖子反应贼快,凑吴邪耳边道,“我靠,小哥答应了,你要不答应,小哥救转手了,到时候你找他就难了。” 吴邪无奈,只能答应下来。 解雨臣显然对现在的状况很满意:“那么,欢迎成为一伙,我来给你们说说,我们的目的地是个什么地方,听完之后,我们在三天之内就会出发。” 队伍分成两支,一支去巴乃湖边,另一支去四川,前者是去掘张家祖坟,后者则是提供信息。 在解雨臣的安排里,顾然、张起灵、胖子和霍仙姑他们去巴乃,吴邪和解雨臣去四川。 顾然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解雨臣,后者问他:“怎么了,你不想跟巴乃?” “没什么,按你的安排来吧。” 顾然原本确实决定去巴乃的,一来,那里更危险,更需要他,二来,那里更有可能有顾然想要找的张家古籍。 但听霍秀秀讲当年九门联手那次,四川同样很危险,而且,那里也保存了许多张家的资料。 那么问题来了,顾然想要找的资料,在哪边? 他犹豫的瞬间是在权衡哪边更需要他,巴乃的危险性应当还是更胜一筹的,至少没听说四川有密洛陀一类的怪物,顶多是机关,解雨臣应该能应付,也能护好吴邪。 相对的,他确实更不放心巴乃这一边。 一来,张起灵的失魂症是个很大的隐患,尤其是到张家古楼,谁知道他会不会有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毛病,再失忆一次。二来,九门和张起灵的恩怨,顾然还真怕霍仙姑跟张起灵进了张家古楼之后,直接全死里头了。 解雨臣交代完安排,就和霍家人都撤了,留下了图纸,张起灵一直坐着看。 吴邪深吸口气走过去,问他:“为什么?” 张起灵抬头看吴邪,没有任何表情。 “你答应之前,应该和我们商量一下。”吴邪道,“我觉得,今天我们上了他们的当。” 张起灵继续看图纸:“跟你没关系。” “我!”吴邪气结,却发现张起灵在聚精会神地探究图纸,一种距离感扑面而来,他几乎怀疑张起灵是不是已经恢复了记忆。 “你管不了他的决定的。”顾然轻轻拍了拍吴邪的后背:“张家古楼对他有很大的意义,他不能不去。至于霍仙姑……”顾然笑了笑,“她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忽悠哑巴张,放心吧,我肯定把他给你带回来。” 张起灵忽然起身,向外走去。 “什么情况?”胖子惊了一下,跳起来。 张起灵走到门口,忽然停下,回头看他们:“你们谁有钱?” 吴邪走过去问:“你想干吗?” “我要出去买样东西。”他淡淡道。 顾然道:“现在出去太危险,别忘了咱刚闹完新月饭店,拉个单子,让花儿的人去买。” 胖子听说是解雨臣去买,狠狠地敲了他一笔,装备都是高级货。 顾然没多要什么东西,相对吴邪他们三个来说,顾然你的轻身功夫最好,趁着月黑风高跑出去,干脆自己跑出去,去潘家园把要用到的装备取了。 第二天晚上,装备就送来了,解雨臣还带了一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盒子,给了张起灵,“霍奶奶说,你会需要这个东西。” 张起灵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把古刀,形状大小都和丢在塔木陀的那一把很像,只是刀刃不是黑金的。 “从我们家库里淘来的,你要不耍耍。” 张起灵掂量了一下,就插到自己的装备包里了,这刀很重,胖子虽然吃醋了,但他也知道自己拿了这种刀也没用。 顾然给了解雨臣一个小手包,道:“有几瓶药和可能用得上的装备,你带上,注意安全。”吴邪的那份他直接塞到吴邪的包里了。 解雨臣也没客气,直接拿了,他心里也知道,这一趟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盗墓,危险性不可同日而语。 接下来的三天是修整期,顾然难得没再多想什么,一直在房间里闷头睡大觉,偶尔被胖子打牌的声音吵醒了就打几轮。浪浪荡荡过了三天,就直接出发了。 因为装备的原因,安检是绝对过不去的,霍仙姑让人弄了车,一路开到广西巴乃,路上花费了不少时间。 一出发的时候顾然就发现了,霍仙姑的队伍有点奇怪,霍家得力的伙计不少,但都是伙计,真正姓霍的只有霍仙姑一个。 顾然明白霍仙姑为什么要让他们来了。 霍仙姑的处境很被动,她与顾然不同,几乎陷在组织和它的掌控之中,这一次是带着鱼死网破的心态来的,因为不知道张家古楼一行会招来多严重的后果,所以她只带了伙计,却没有任何一个本家人。 而他们这支队伍,顾然、张起灵的加入则会更具有迷惑性,至少让暗地里的敌人不敢贸然下手。 至于吴邪和解雨臣,这一趟能牵扯进来的人越多越好,好歹有个声势在。实在最后失败了被盯上,也有更多人能分担压力,吴解两家也都被拉下水了。 顾然没有戳破霍仙姑打的主意,一路上只扮演个工具人,一应事情全都不管,到了巴乃之后去找阿贵做向导,都是胖子去的。 这家伙想云彩了,急不可耐的。 霍仙姑选择从上次顾然他们爬出来的口子再进去,按照她的推断,里面应该是有能够进入张家古楼的线索的。从那道口子里,张起灵找到了进入张家古楼的入口。 按照方向,还得再翻过一座山,一队人跟着张起灵走了十几里,才在悬崖的另一面找到了入口的所在地。 但这里却是一片悬崖,目所能及之处是找不到入口的。 虽然顾然掐算的本事与日俱减,但简单的找路还是可以做到的。 “哑巴张,刀借我用一下。” 张起灵把刀递给他。 顾然拿着刀走到一棵大树前,砍断了攀附在大树上的藤蔓,又削掉了许多枝杈,众人才看到这棵树后面隐藏的隧道。 考虑到里面未知的凶险,顾然和张起灵肯定得进去一个探路,但两个都进去了,万一出事没人接应,一合计,便让张起灵进去打先锋,顾然在外面接应。 一个伙计拿了相机,把他们整个进去的过程都拍了下来,着实废了不少胶卷。 张起灵他们进去的时间不久,顾然还没来得及担心,就看他们一队人完好无损地出来了。 “有什么发现吗?”顾然问道。 张起灵淡声道:“有个石板,上面有机关,解开的方式应该在另一边。” ※※※※※※※※※※※※※※※※※※※※ 终于正式开最后一个副本了!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今天顾然不在家 顾然自己去了趟内蒙。 不算什么正经事,就是闲来无事翻以前的笔记,发现之前有一次在内蒙倒斗,发现了不少好酒,但当时他就一个人,没法都带出来,就留了一部分在一个耳室里,他还就地取材做了简易的机关,确定一般身手的土夫子没法倒出来。 游牧民族酿酒和汉人有很大的不同,顾然看到笔记的时候就嘴馋了。 自从接了吴三省的生意认识了吴邪,顾然就没自己下过地,但这一次还真只能他自己去。 吴邪不行,容易起尸;南瞎北哑不行,让道上人知道了,还以为这是个多大的斗呢;解雨臣不行,带回来的酒还不够让资本家剥削的呢;胖子也不行,体积太大,他当初打的直通耳室的盗洞他过不去。 总而言之,顾然用相当气人的语气拒绝了所有人的陪同建议后,独自去了内蒙。 吴邪在顾然临走之前提醒他别忘了周末回家吃饭,小花请客。 顾然满口答应了。 到了内蒙,顾然租了辆车一路杀到草原,晚上借宿在一户牧民家里。 草原牧民好客,给顾然煮了奶茶,还请他吃了正宗的草原羊肉。 羊肉不错,奶茶更不错,顾然特意找牧民问了奶茶的做法,不难,准备回吴山居露一手,一洗前耻,摆脱厨房杀手的名号。 第二天顾然就开车到了地方,当年他留的盗洞还在,非常顺利下去之后,他非常满意地发现他布置在耳室门口的机关没有被破坏,酒坛子的数量也跟他上次离开的时候一致。 得益于物流业的伟大发明,顾然把酒包圆了,然后花了高昂的快递费完好无损地寄回了吴山居。 顾然是周六下午到的杭州,从机场打车回家,发现吴山居一个人都没有,他还以为吴邪带张起灵和胖子出去买菜了,就干脆在附近的超市买了几袋牛奶并一盒黄油,然后回家搜刮了吴邪私藏的茶砖,据说是要进贡给他二叔的。 顾然非常心安理得,硬要算辈分,他还是吴二白的长辈呢,拿点小辈的东西不算什么大事。 从理论上来讲,煮奶茶非常容易,厨房小白都能煮出来,当然好喝不好喝就是另一码事了。 然而顾然用一口小锅,表演了炸厨房这一绝技。 水溢到了灶台,亏得他眼疾手快关了火,然后茶叶也随之流了一地。 顾然正准备收拾的时候,吴邪给他打电话:“你怎么还没到啊,再不来我们就不等你了啊!” 顾然茫然问道:“我下午就到家了啊,你们都不在啊。” 吴邪直接把手机开了免提,然后说:“是小花家,不是我家。” 顾然这才想起来,吴邪在他临走的那天是提醒他别忘了饭局,但早在一周之前,他们就定好了要去解家吃饭,因为解雨臣新聘了个厨子。 解雨臣道:“你,立刻马上买机票过来,还能赶上吃个夜宵。” 顾然电话没挂,拿电脑查了一下航班,晚上确实有一班,但是…… “可能有点来不及,除非厨房能等到下周回来再收拾。” 吴邪声音都提高了个八度:“你进厨房了?!” “我想煮个奶茶,然后就……”顾然看了看电脑,“我明天早晨再飞北京吧,赶个中午饭。” “你别来了!”吴邪怒气冲冲挂了电话。 张家古楼副本2 顾然用伙计的相机看了一眼,石板上面有一个类似星盘的团,四周雕刻着很多小图案,一时间让人摸不清头脑。 顾然长项在身手,本就不擅长机关,更何况是张家这种奇绝诡怪的,连张起灵都搞不定,顾然也就干脆懒得费脑子去做无用功了。 霍仙姑当即安排伙计把照片冲洗出来寄到四川。 信件一来一回就要花费几天时间,更何况还要留出时间给解雨臣和吴邪解谜,他们干脆在湖边安营扎寨。 张起灵和胖子都零零散散带队进去过几次,每一次都卡在机关那里,没什么新的发现,只能等那边的回复。 过了几天,四川那边发来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奇怪的拼图,石壁的一些地方被拼上了,有些地方却没有,仍是一个洞。 解雨臣那边不仅发来了解开机关的方式,还给顾然发了一封信。 这是顾然临行前特意交代解雨臣的,他对这一趟倒斗很不放心,尤其是解雨臣那边,当年张启山九门齐聚死了这么多人,现在就解雨臣和吴邪两个。因此顾然要求解雨臣隔段时间都给他寄一封信来说说四川的情况。 解雨臣文采一般,平铺直叙,人倒是相当实诚,连他为了破解机关完成任务,没有第一时间返回来救吴邪的事都交代了。 这是在顾然意料之内的,解雨臣从小就是解家少当家,日子过得不顺,即便有他和黑瞎子的帮助,大多时候也只能靠自己,并不是解雨臣一个人这样,而是整个行业。 土夫子都没有拼死救护同伴的习惯。 除了吴邪他们一伙人。 顾然不能苛责解雨臣什么,说到底,吴邪跟解雨臣只是儿时玩伴关系,真论起来,可能还不如和他的关系亲厚。 况且,吴邪迟早都是要真正入行的,他该明白吴老狗曾说过的一句话: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顾然不无感慨地想,吴邪跟解雨臣去这一趟四川,倒斗的功夫能涨多少不知道,但好歹该明白一件事,土夫子很难有朋友。 这对吴邪是一种打击,也是一次成长。 但顾然相信,吴邪不管会多懂得人心,但仍然会一直天真无邪,毕竟胖子、哑巴张、潘子,还有他,都是可以托付性命的朋友。 可能人闲得久了就容易胡思乱想,解雨臣发来的照片顾然没看,信息到位,张起灵自然能够解开机关,用不着他,整天在营地里游手好闲,解雨臣一封信都够他看半天。 第一道机关解开了,但还有第二道,又拍了照片洗出来寄往四川。 一次两次不干活还行,到了第三道石墙的破解方式从四川发回来,顾然还在营地躺尸,胖子就来闹他了。 “拿了钱不干活,就属您大爷,你看看小哥,多任劳任怨,哪次不是他带队进去的。” “行行行,这次我也去。”顾然慢悠悠从床上起来,从帐篷门口拿了自从到这里就没打开过的装备包。 按照解雨臣的信件,这应该是最后一道机关了,过了这道石墙,要进入的就是张家古楼。 “可算是见到你出来了。”霍仙姑不阴不阳地说。 顾然半点负罪感都没有,径自说道:“这道墙之后,就是张家古楼了,走吧。” 有了前两道石墙的破解经验,这最后一道石墙过得清澈额熟路,张起灵依次按下四个浮雕,石墙打开,露出了后面的甬道。 甬道很窄小,几乎只能匍匐前进,这是打盗洞的方式,目所能及一片笔直。 顾然借着手电筒的光望着幽深的黑暗,心里突突直跳,这是以前任何一次下斗时候都没有的,他直觉前面有难以应付的危险。 但这并不符合情理,他们通过前面两道石墙都没有任何机关,按理来说,只要正确打开了第三道石墙,前面应该还是安全的。 顾然暂且压下心中的疑虑,归结为自己上次巴乃后遗症还没消,跟上大部队走进了甬道。 这条甬道非常奇怪,他们走了一阵,发现前面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顾然最先看到的,当即就停住了脚步。因为他和张起灵都是打头阵的,他一停,后面的胖子直接撞上了他。 “怎么不走了?” 顾然道:“前面有光。” “哪儿呢?我怎么看不见?”胖子扒拉开顾然,使劲往前瞅。 “再往前去点就能看到了,我眼神比你好。”顾然说完,跟张起灵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胖子自和张起灵都先后看到了亮光,行进的步伐更加小心了,最后一百米的路段,花了将近三个小时才摸索完。 那亮光并非他们想象中的危险或者张家古楼,而是阳光。 他们走出来了。 胖子道:“不是,这什么意思啊,小哥,你家古楼就是一座屁都没有的山啊?” 张起灵脸上罕见地露出了点疑惑的表情。 “走,上山顶看看我们在哪儿。”顾然最先冷静下来,拍了拍张起灵的肩膀。 荒山上不可能有机关,顾然他们行进速度相当快,不到一个小时就爬到了山顶。 “咱还在这一片没动地儿啊!”胖子看着附近熟悉的山景道。 顾然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山,冷静的说:“咱们是从那座山进来的,相当于是穿了两座山。” 张起灵皱起了眉头。 霍仙姑安排伙计在附近的山上搜寻,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入口,胖子和顾然也一人选了一个方向找入口去了。 顾然对路径的感知力很强,在走出甬道的时候他就算过了,附近除了他们走的这一条路以外,没有别的路,但他仍抱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如果是张家的机关设置得太精巧,以至于他都发现不了呢? 找了一会儿,他就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张家楼的机关设置的肯定都是有意义的,尤其是他们遇到的需要广西和四川两边联动的石墙机关,不可能至是连通一条穿山甬道。 那么他们从里面走出来而没有进入张家古楼的唯一解释就是,密码错了。 但这也很奇怪,前两道石墙顺利通过并且遇到第三道,说明前两道石墙的密码是正确的。三道石墙的解谜方式一样,解雨臣他们发回来的照片也大同小异,说明他们那边获得密码的方式也是一样的。 这样想来,前面两次都对了,第三次怎么会错呢? 一时间,顾然在想解雨臣那边发生了什么。 但从他三次寄来的信件来看,他那边是平安的,按说,不会有出错的可能。 顾然脑子越想越乱,不由得停下脚步,重新整理了一遍进山以后发生的事。 不管四川那边发生了什么,现在他们从山里走出来了,说明应该是第三道机关的密码错了。 奇怪的是,他们只是从山里出来了,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这并不符合张家人的作风。根据顾然得到的情报,张家古楼应该是张家人的群葬,这样一个历史悠久的家族,不可能对盗墓人心慈手软。 按照常理,机关密码错了,他们面临的应该是死局,而非平安出山。 不说别的,顾然光是想到张起灵这样一位一张家族长身上沉重的责任和冰冷的命运,他就知道,张家人绝非善茬,为了防止盗墓人,他们在张家古楼的群葬里设置的一定是十死无生的死局。 等等……张起灵? 顾然突然想到了,这有可能是张家人的保护机制。 张家古楼是群葬,总是需要有人来送葬的,对送葬的张家人,祖先总不能下杀手,考虑到张家人祖传的失魂症,顾然猜测,第三道石墙密码错误后的出口,可能是防止张家在历史的流变中,密码传承出现些什么疏漏。 就好比让张起灵隔一百年回张家古楼一趟,他总不可能还能记得住进楼的密码,总得给他机会出错,不然密码错误一次,张家族长死翘翘,张家就没得玩儿了。 但同样的,张家的错误保护机制不会无限次,毕竟古代的机关没有现代计算机的无穷,经过排列组合,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就能够试出来正确的密码,甚至不需要与四川的联动,这是张家先祖不可能允许的。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错误保护机制有多少次? 次数应该不会太少,考虑到张起灵动不动就失忆的属性,顾然能做了这样的判断。 想通了这些,顾然也就懒得再搜山了,回到山顶,张起灵还在,但其他人都去找入口了。 “你不该来。”张起灵平淡地开口。 顾然只觉得脑袋上一串问号,什么叫他不该来?张起灵有这样的论断,至少证明了一件事,他对张家古楼有一定的了解,知道里面有什么,或者说知道里面有多危险,所以顾然不该来。 “你想起来什么了?” 张起灵不再开口了。 顾然心中隐隐有个不太好的猜测。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他们在干什么集 18 众所周知,吴山居是吴家名下所有铺子里收入最少的,还经常入不敷出。 吴邪每次都在他众多债主之一的二叔上门收账之前投其所好,要么装乖撒娇,要么送点礼,总而言之给哄过去。 然而,顾然在吴二白上门前一周,把茶砖给祸祸了。 吴邪也没时间再找个东西讨好二叔了。 顾然一点都没有认错的觉悟:“你去花儿那里淘点什么不就完了。” 用一位债主的东西去讨好另一位债主,也亏得顾然想得出来。 “你怎么不把你带回来的酒给我二叔一壶?”吴邪翻了个白眼,知道顾然肯定小气不肯给,便说,“我之前可是跟我二叔说了送他一块好茶的,来了之后你自己跟他说。” 顾然点头:“没问题啊。” 第二天吴二白来,他也知道吴邪这边没业绩,讨债就是拆了东墙补西墙,也不是真的来要钱,就是来转转,见见侄子。 临走的时候,吴二白问起了那块茶。 顾然在一边很不要脸地说:“让我给用了,吴邪每次都给你上供,算起来我也算你是长辈呗,吴三省还叫过我一声叔呢,你不给你叔上供上供?” 吴二白:“这么算吴邪还是你孙辈呢,你天天吃小辈的用小辈的,好意思?” 顾然:“论年纪我也是个老人了,吴邪给我养老有错吗?” 吴二白:我忍! 忍字头上一把刀,吴二白真的很想向顾然挥刀。 吴邪:神仙斗法,我不敢动。 最终以长辈嘴炮获胜,吴二白沉着脸走了。 19 说起来顾然从内蒙带回来的酒,发生了一件奇妙的循环。 黑瞎子接了活,出来之后正好离杭州不远,就来串了个门,正撞见顾然自己喝酒,就顺走了两坛子。 结果黑瞎子还没落到喝。 他刚一到北京,就被解雨臣上门收账了。 解雨臣知道他下地了,肯定带上来不少好东西,正好平账。 然后顺手把两坛子酒也带走了。 黑瞎子再泼皮耍赖,也耐不住资本家手下的一本账单。 过了一个礼拜,顾然去北京,名为串门实则搜刮,主要是弄出来好酒,就想找个好看的酒器。 还真让他在解雨臣家翻出来一青铜酒器。 然后再翻一翻,眼睛就亮了,那两坛子酒兜兜转转,到了解雨臣这儿,这就好办了。 顾然又带走了。 20 问:在解雨臣心目中,最省心的是谁? 答:王胖子。 毕竟胖子自己在潘家园有铺子有钱,还会做饭且不太祸祸家里。 顾然曾经上头了,给过一个极其欠揍但又精准的评语:“花儿和胖子就像爹和娘,一个负责赚钱养家,一个负责料理家务。” —————— 张家古楼副本3 过了几个小时,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回来了,意料之中的,一无所获。 霍仙姑主张从外面走回入口,再走一遍,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顾然也赞同这个想法,虽然他猜是第三道石墙的密码错了,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错。在第三道石墙的密码这里逻辑不通,他后面关于错误保护机制的推测就是无效的。正好霍仙姑的主张可以让他确认,是不是密码真的错了。 于是他们翻山越岭,再次回到入口,再次通过三个石墙,再次看到阳光。 不同的是,他们从另一个出口走了出来,到了另一座山上。 “怎么换地儿了?难不成咱在走的时候,隧道有什么机关变了方位?”胖子问,“小哥、顾然,有什么发现吗?” 虽然顾然自诩感知力不弱,但却是什么法发现都没有。这让他隐隐有点不妙的感觉,这种让他完全感知不到在运动、完全听不到声音的机关,在西沙海底墓也遇到过。 张起灵也摇了摇头。 霍家的伙计开始有些焦躁了,进山以来,经历的事情太过于离奇,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对未知的恐惧。 窃窃私语从几个年轻的伙计开始,进而传播恐惧。 “都安静一下,听我说。”顾然沉声道。 顾然讲了第三道石墙机关错误以及容错机制的推断。 “所以现在的问题在于,你说的这个容错机制到底有几次。”胖子总结道,然后问,“小哥,你最了解,你觉得呢?” 张起灵沉吟片刻,似是想起了什么,然后说:“再走一次。” 霍仙姑相信张起灵的判断,招呼自家伙计跟上,又走回了入口。 这一次进入的过程几乎和之前两次一模一样,但速度更加缓慢,他们几乎是一寸一寸地在石壁上寻找,张起灵的手指几乎摸遍了石壁的任何一个地方,但一无所获。 顾然仍然是最先发现不对劲的那一个。 他每一次都计算了他们走过的距离,根据前面两次的失败,他推测这些洞是山体自带的,张家先人利用这些山体中的溶洞来制造了机关来保护张家古楼。 张家古楼的面积不会很大,因此这个机关也不会跨越好几座山,前面两次他们都是从入口相邻的一座山走出去的,这次应该也是,而张家古楼,就在这些障眼法的群山之中。 穿山隧道的距离相差不会超过五百米,先前在山顶的时候他观察过了,附近的山体大小类似,而他们这三次走的穿山隧道也几乎笔直,没有许多崎岖。 但顾然明显感觉到,他们这一次的路程比上两次都长了三百米多,却一直没有看到阳光。 顾然发现阳光的可视距离在一二百米,如此看来,这条隧道比前两条会长出去一里地。 这是几乎不可能的。 “等等。”顾然拉住了继续缓慢向前走的张起灵,“有点不对。” 三次穿山的行进速度不同,第一次是正常速度,第二次则是急行军,第三次又相当缓慢,这非常影响人对距离的判断,因此除了顾然,甚至连张起灵都没有这么明确地意识到距离问题。 “照你这么说,咱这次又走错了一条路?”胖子问道,“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咱无意中出发了什么机关,瞎猫撞上死耗子,找对地儿了?距离不对说明咱没往山外头走啊。” 顾然摇头:“你觉得张家人会给你瞎猫撞上死耗子的机会?” 胖子仔细一想也觉得不可能,于是问道:“那咱现在怎么办,往前走还是回去?” “都可以,往前走可以看看前头有什么,回去……无非就是退回入口,再联系吴邪和花儿那边,让他们重新确认一下第三道石墙的机关。”顾然看向张起灵,“你觉得呢?” 张起灵道:“往前走,大家小心。” 前面的路不长,没有太久就走到了尽头,前面出现了一道石壁,是死胡同,没有任何机关。 胖子不由得看了一眼顾然,后者面色沉重,他一下就知道,出事了。 按照顾然的推断,容错机制是有次数限制的,如果还在容错机制之内,那么他们应该见到的还是阳光。如果在容错机制之外,他们应该会走向一个致命的机关,而非一无所有的石壁。 前面是死胡同,正常人都知道退回去,如果这就是张家先人的防盗机关,显然太小儿科了。 胖子虽然不爱动脑子,但现在也能猜到,他们大约是退不回入口了。 一瞬间他想起来顾然方才发现出问题时候的语气有问题,他说回去无非是退回入口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八成,这家伙那时候就猜出来了问题。 只是他们不能说,大部队是霍家的伙计,本来对张起灵的信任度就低,现在已经产生了恐惧与怀疑,如果再出什么事,人心就散了。 胖子选择了沉默,顾然和张起灵虽然知道已经回不去了,但仍然决定往回走。 急行军的速度很快,远远看到一道石门,胖子还以为他们真回到入口了,对刚才的推测产生怀疑,扭头就看到顾然的脸色仍然不好。 走过石门,他们发现,这不是进来的地方,而是通向了另一个陌生的洞穴。 这个洞穴里面全都是水潭,坑坑洼洼的。 顾然站在石门的入口处拧着眉头沉思,胖子则和几个伙计进了水潭,这里头不深,底部沉着大量白骨。 容错机制失效,他们走入了死局。 水底的白骨,显然是以前探索张家古楼的盗墓人。 这里没有机关,这些人是怎么死的呢?顾然琢磨着,最大的可能是和海底墓一样,鬼打墙,被活生生困死。但为什么白骨只出现在这一处,而在隧道的另一个尽头那边没有呢? 片刻之后,顾然感觉到周遭的空气不太对劲,才惊觉:“空气有问题,是毒气。” 现在大家都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生怕自己死在这里,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于是赶忙拿出防毒面具戴上。过了一会儿却发现,这里的毒气腐蚀性实在是太强了,可以直接被皮肤吸收,霍仙姑已经皮下出血了。 张起灵立刻道:“退到隧道里,把这里堵住。” 这时候霍家人已经对张起灵产生了不信任,通过前面三次穿越甬道,张起灵百分之百确定没有机关,但他们却每次都通往不同的山体。他们已经不知道该不该退回到隧道里了,万一隧道又变化了,出来其他什么要命的东西怎么办? “听他的,到隧道里,遇到什么见招拆招,如果一直待在这里,不出四个小时,大家都的得死。”顾然沉声道。 霍仙姑已经感受到了强烈的不适,她知道毒气是要命的,现在留在山洞,就是一个死,出到隧道,还有一线生机,因此她用积威镇压了伙计,大家都退到隧道里,用了所有的东西才堵住隧道口。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相当难熬,他们又走到了隧道尽头,还是死路,但明显和上一道石壁不一样,隧道的出口在动。 霍家伙计都处于崩溃的边缘。胖子和西沙海底墓时候一样,提出了穷举法,张起灵否定掉了机关的存在,胖子则怀疑尸胎。 胖子烧了摸金符,但这一次完全没有效果。 不是鬼打墙。 几乎所有人都对张起灵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有没有机关是一件很好证明的事,他们带了很多□□,找了几个点进行爆破。 这里的石壁出奇地好炸,胖子炸掉了很大一部分,但石壁后面并没有隐藏机关的空间,都是石头。机关不可能埋藏在这么深的石壁后面,是无法运作的。 不是机关,这对所有霍家人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在他们此前的观念中,是张起灵的判断出现了问题,有机关而没有发现,才会有现在被困住的局面,只要找到机关,就还有希望。 但唯一支撑他们的信念被证伪了,霍家来的人几乎都崩溃了,霍仙姑到底是经历得多了,精神还能支撑,但她年事已高,行动力几乎为零了。 “试试吴邪的镜子理论。”顾然道,“当时咱们是闭环,他说如果有空间重叠,那么走在隧道里的人就一定会看到重叠部分的空间。咱们现在也差不多,如果隧道的出口在动,我们一个人在入口,一个人在出口,再让一个人从入口走向出口,那么出入口的两个人,就有可能看到隧道移动的真相。 这是能够解决现在困境的唯一方法,张起灵和胖子都认同。 整个队伍中,保持着足够行动还能够应付突发情况的,只有顾然、张起灵和胖子三个人,因此只能让他们三个上。 快速行走的和隧道出口的两个人会承担更大的风险,隧道出口在变,随时有可能发生不可思议的事情,而行走过程中的人则有可能走到新的出口,也有走回来却回不到出口处的风险。 这两个人都是有可能落单的,因此只能让张起灵和顾然上。 ※※※※※※※※※※※※※※※※※※※※ 2004年冬季茶话会之论欠债的下场 说来也巧,除了去云顶天宫,顾然没怎么在冬天去过北方。最开始在长沙,后来在云贵一带比较多,再后来去了杭州,零星几次在冬天去北方也是下斗,出了斗就回南方了,因此对北方冬天,不可以说是知之甚少,但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其中代表就是北方著名的妖风。 三九的一天,吴邪在房间里写笔记,胖子去潘家园的铺子了,张起灵在院子里发呆,解雨臣只思考了一秒,就进屋去把顾然揪出来了。 “你去找秀秀,上午拍卖会我让她帮我拍了个点翠簪子,你去取回来。然后找瞎子,告诉他如果再不还账,明天我就让他睡大马路。” 顾然彼时正躺在床上看电视呢,解家地暖热,他只穿了短袖短裤,身上盖了层毛毯,被解雨臣从毯子里拽出来,猝不及防就被北京的寒风吹得一激灵。 “不是,哑巴张就在院子里呢,你怎么不叫他去?” “他又不欠我钱。” 顾然跳脚:“新月饭店鬼玺不是给他的还能是给谁的?!平时他不在你们家吃饭,还是他自己单独交了一份饭钱啊?!” 解雨臣理直气壮:“天灯是吴邪点的,账是你欠的,你要看看账本上的明细吗?” 顾然无奈,无非就是张起灵太高冷,解雨臣不敢奴役他,又心疼自家发小不让人大冬天的往外跑,就只能压迫他一个。 顾然换了衣服,随手拿了一把车钥匙。 解家和霍家有一段距离,霍仙姑嫁了高|官,霍家住的地方便挂上了红|色|背|景,简言之,不能随随便便开车进去。 解霍两家多有往来,总不能让解当家每次都步行去霍家,便弄了几张通行证当标识,一进巷子便会被守|卫放进去。 不巧,顾然把这事忘得干干净净。 更不巧,他开的那辆车没通行证。 顾然懒得跟人打交道,嫌麻烦,就把车停在路边,走路进去了。 这帮政|府的就是不懂变通,顾然刷脸人能被放进去,但车就是不行。 顾然在心里把霍仙姑她老公骂了个底儿掉。 从霍秀秀这里拿到点翠簪子,顶着几乎把他头吹掉的寒风一出巷子,发现车因为违停被贴条了。 给解雨臣跑腿不仅没钱挨冻,而且还得倒贴罚单。顾然咬牙切齿,一路疾驰开到了黑瞎子家,路上买了个菜市场那种的扩音喇叭。 顾然在车上录了个音:“今天还钱,还有房住,明天不还,睡大马路!” 然后开了循环播放,把喇叭挂在黑瞎子家门口,不仅黑瞎子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也都知道眼镜铺子里这主儿是老赖了。 然后道上就出现了一个讨论:黑爷夹喇嘛的钱都去哪儿? 后来不知道是谁说的,黑爷爱吃青椒炒肉饭,所以投资了个工厂专门给他生产,钱都砸里了。 顾然:深藏功与名。 因为是顾然去讨债的,道上又出现了关于二位爷之间爱恨情仇的讨论。有人觉得是顾然包养了黑瞎子,继而发展出黑瞎子拿着顾然的钱去养小情儿的流言。 最绝的是,有人大胆猜测,这个小情儿是与南瞎齐名的北哑,然后根据三位爷下斗的经历,编了个传奇故事,还有鼻子有眼的。 当事人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道上都传开了,也不知道是谁开始编排的。 解雨臣:深藏功与名。 感谢在2021-01-05 22:43:54~2021-01-06 23:36: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北冥有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张家古楼副本4 胖子站在被堵住的洞穴口,张起灵则在出口的石壁一侧,顾然则从入口快速走到出口。 顾然站在入口处,估算着张起灵走到出口的时间,半个小时之后,他也行动了。 毒气对顾然的影响几乎为零,他的行动力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保留,为了尽快求证,顾然以最快的速度前进,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到了隧道的另一端。 一面新的石壁,张起灵不在。 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先前他们的每次尝试都是通往新的出口,这一次尝试的意义在于,能不能让张起灵看到隧道的运作规律。 顾然对张起灵的速度有大致的判断,如果他能够发现隧道运作的规律,那么只要不出意外,最多三天的时间,张起灵就可以破解并且找到落单的他。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一个人在黑暗中的等待是很可怕的,时间几乎是消失的,即便是像顾然这样的人,他都没法准确判断自己等了多久。 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中还要强制自己不能入睡,不然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当初在水下,他就是昏迷了,才不知道自己如何到密洛陀山洞里的。 等了很久,久到身体本能地产生了饥饿,顾然吃掉了一块压缩饼干,然后意识到,已经至少过去一整天了。 如此反复三次,少说得过了有三五天了。 要么是张起灵没有发现隧道的运作规律,他们仍然各自被困住,要么就是张起灵不想让他知道隧道的运作规律,不带他进张家古楼。 饥饿很有助于人的清醒,顾然大胆做出了一个之前一直不敢的猜测,张起灵在无数次尝试的过程中,早就知道了隧道的猫腻。而自己最后提出的分兵的策略,则正中他下怀。 他不见了,胖子那边如果久等他不回,一定会派出其他人穿越隧道。 胖子一定是站在隧道口的那个,那么穿越隧道的只能是霍家伙计。 考虑到霍家伙计行动力的有限,他们很有可能会抱团行动,这样一来,胖子也是落单的。 由此,张起灵在了解隧道的情况下,和霍家伙计汇合,进入张家古楼。 如此一来,与九门无关的两个人被排除在外,其他人,恩恩怨怨,都可以在楼内得到解决。 佐证顾然猜测的,是张起灵在第二次他们穿出山洞后,决定再走一次的主张。 当时顾然看张起灵的神色,只以为他发现了什么,所以决定再走一次。但现在想来,他们又走了一次,却仍然是徒劳的,甚至让他们陷入了绝境。 张起灵在第三次穿越隧道的时候,什么都没做,也没有任何发现。 按照他们以往合作的经验,张起灵不该是这样的。 那么只有一种解释,张起灵确实有所发现,把他们带入隧道,但有所隐瞒。他需要困在隧道中的绝境,顾然不无嘲讽地想,最后即使他没有提出验证空间重叠,张起灵也会提出来。 让顾然最坚定他的猜想的依据是,张起灵在只有他们二人时候,告诉顾然他不该来。 但顾然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既然张起灵把他甩下来了,就只能单独行动了。 顾然整理了一下装备,把手电筒重新打开——之前为了省电,他把手电筒关了。 光一照,顾然就发现了猫腻:石壁上,影影绰绰出现了轮廓。 轮廓非常浅,如果不是顾然眼神好,几乎无法发现。 上一次的巴乃之行实在是给他留下太深刻的阴影了,虽然轮廓很浅,但顾然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密洛陀。 所有的蹊跷都有了解释,为什么隧道会一直变化,密洛陀可以分泌一种具有强腐蚀性的黏液,在大山中穿行,它们既可以腐蚀山体,又可以让山体闭合。 而这山里的溶洞实在是太多,密洛陀只要速度够快,就能够通过不断溶解和闭合来改变顾然他们前进的道路,手电筒的光芒有限,如果在行进过程中经历了无数次小角度的路线修正,那顾然也无法察觉。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胖子可以用□□轻而易举地炸开大面积的石壁。 那些并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石头,而是密洛陀的产物。 那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张起灵如何发现该如何反利用隧道来隔开顾然和胖子,让霍家人与他进入张家古楼? 上次密洛陀洞里的九死一生实在是记忆犹新,那是做不得假的,张起灵不可能驱使得了密洛陀。 那么有什么事情是张起灵能做,但顾然做不了的呢?换句话说,张起灵凭什么能够在分开之后,再找到霍家人,并且进入张家古楼。 顾然琢磨着,不经意一抬头,突然发现石壁上的影子有点不对劲,虽然能看出来是密洛陀,但这体积也太大了! 远古神的体系顾然有所了解,这种超大体积的密洛陀,应当是级别更高的一种,那么有可能为张起灵所利用,驱使亦或是提供信息。 还有一种可能,这里的山洞错综复杂,顾然突然想起来张起灵身上的纹身,先民有将地图纹在身上的传统,张起灵的麒麟纹身可能是个地图,那么他就不难了解这里的构造。 毕竟张起灵是张家人,即便失忆了,但顾然相信,他在神志恢复正常之后,会慢慢回忆起一些重要的东西,那是张家人一种独特的记忆体系,顾然曾经听一个张家人提过。 无论是密洛陀还是纹身,顾然都确定,这是自己不可能获取的信息。 那么他又该如何破局呢? 张起灵既然敢放他一个人单独行动,就证明他有十足的把握,自己无法通过在隧道中穿梭找到进入张家古楼的方式。 密洛陀是几乎没有智慧的,就算有,那也是面对张起灵,在只面对顾然一个人的时候,也是没有的。 如此看来,张起灵把他落单,极有可能把他弄到了一个离张家古楼而非常远的隧道中,这样一来,在有限的体力内,顾然不可能通过密洛陀不断腐蚀洞穴来误打误撞进入张家古楼。 相反,为了保证顾然能活着出去,他离出口溶洞的位置应该很近。 顾然看着石壁上的影子,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走正常的隧道到不了张家古楼,那走密洛陀的通道呢? 现在留给顾然的和当时在洞穴中一样,是没有选择的,他在原地等或者不断走隧道,只能出山,但不可能进入张家古楼,只有闯一闯密洛陀的隧道才有希望。 大概张起灵不会想到他能疯到这个程度。 顾然拿出了包里的炸|药,密洛陀受热源吸引,但顾然的体温不高,密洛陀行动速度太慢了,耽误时间,顾然决定直接炸开。 他也是搞炸|药的老手,在石壁上定位了一个点,用了最少的炸|药,就炸开了密洛陀。 一只体积极大的密洛陀冲了出来。 顾然早有准备,他手里攥着一只自制的小炸|药,以震动触发,他跳开一段距离,直接把□□扔到了密洛陀身上,在接触的一瞬间,炸死了密洛陀。 这是个对付密洛陀的好法子,可惜炸|药有限,不能总用。 炸死的密洛陀开辟出很大的通道,顾然立刻钻了进去,炸|药的余波还在方才的隧道中,温度的升高会吸引来很多密洛陀,如果他不尽快离开,就会被围攻。 这一条通道不算短,而且非常崎岖,与之前几乎笔直的隧道简直是天壤之别。 出了密洛陀通道,顾然来到了另一条隧道。 他在这条隧道中反复寻找,又找到了大号密洛陀的踪迹。 如此反复几次,在顾然包里的炸|药用完之前,他发现了机关。 从密洛陀的通道穿行是没有任何规律可言的,顾然只能凭借自己的方向感来保证没有在兜圈子,因此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能够找到机关,简直是上天眷顾了。 虽然说上天眷顾这个词对顾然来说有些嘲讽。 张家的机关难解,但并非完全没有破解之法,顾然对着机关琢磨了一会儿,突然拿出匕首割开自己的手。 他在地上画了一个阵法样的图案,不停地掐算着。 这是个他很少使用的法子,毕竟是个半仙儿,血勉强是带点灵气的,以血阵来辅助掐算,他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耗血量大也消耗精力,如果不是万不得已,顾然是不会这么做的。 所幸,这法子百试百灵,顾然解开了机关。 这机关和前面几道石墙的大同小异,也是要按照一定的先后顺序按下石盘上的浮雕按钮,顾然按照算出来的顺序一个个按下去,石盘升起,下面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 洞口很小,得极好的缩骨功夫才能通过。 顾然倒不害怕,这说明他来对了,现在会缩骨的没几个人,张家人肯定是会的,用一个需要缩骨的洞口当做障眼法,完全没必要。 这下面,一定是张家古楼。 顾然活动了一下全身关节,几乎把自己弄到最小体积,先把背包扔了下去,只有落地一声闷响,没有任何异动,他自己又跳了下去。 ※※※※※※※※※※※※※※※※※※※※ 我一直觉得这一段原著有点坑,因为是以胖子的视角叙述的这一段,所以少了很多吴邪的推理内容,也留下了很多悬念。 比如评论里有姐妹说,都知道是密码错了,为什么不等正确的,还要再走一遍。 我只能解释为,顾然以为容错机制不会只有一两次,而且是张起灵默许且主导的。 这个坑应该是出在小哥这里,所以我就写成了是小哥为了利用隧道把胖子和顾然弄出去。这种事情,在发生的当刻,以顾然的智商,是发现不了小哥的问题的,归根结底是他脑子不好,而且顾然在这个阶段对张家古楼执念蛮重,也觉得有张起灵在就懒得动脑子。 whatever,我的脑洞只能圆到这个程度了…… 段子预警:真的,可能,人设有点崩坏…… —————— 2005年春季茶话会之懒鬼的一天 可能是因为倒春寒的缘故,再加上顾然这厮自以为身体好,天天要风度不要温度,于是天道好轮回,他在三月初的时候生病了。 病得不重,低烧咳嗽,有点精神不济,但这给了他机会,整天歪在床上或者沙发上赖赖唧唧,支使别人做这做那。 早晨 “吴邪!帮我拿一下前两天洗的衣服,晾外面呢,我没衣服穿了!” 吴邪念在早晨气温冷的份上忍了,把衣服送进顾然的房间,一把扔他床上。 “嘶,衣服好凉,你帮我拿吹风机吹热一点吧。”顾然对吴邪眨了眨眼。 “爱穿不穿。”吴邪叉着腰说,“冬天也没少见你穿个衬衫大衣就上街,你那时候怎么不喊冷呢!” 上午 顾然在客厅里吹着空调喊:“瞎子,早饭吃什么啊!” 黑瞎子插着手进来:“大少爷,你自己去餐厅看看不就完了,跟昨天一样。” 解家大厨再怎么厉害,早餐也做不出花来,而且解雨臣下令了,在顾然生病的这段时间,饮食要清淡,不能油腻,因此连着一个礼拜,早餐都是一些点心小菜和粥。 “我想吃糖油饼还有面儿茶。” “今儿的厨师是江浙菜系的,不会做你点的这玩意儿。” “东边那家铺子里卖的可好吃了。” 你看看都几点了,外头卖早餐的早没了,你想吃就赶明儿早起。”黑瞎子指着时针已经到10的表。 顾然转了转眼珠:“胖子呢,他北京人,会做的吧?” 黑瞎子本着对病号的最后一点点耐心说:“出去买东西了,你昨天不是说中午想吃火锅吗,他切羊肉去了。” “你不也算半个北京人吗?” 黑瞎子揉了揉脑袋:“你不会想让我给你做饭吧?” “我想吃。”顾然掰着手指头数,“从上礼拜四,我已经喝了五天粥了!” “你消停消停啊,等我做完,火锅都煮上了。”黑瞎子无奈地说,“都五天了,你再忍一天也没什么,明天早晨我出去给你买去,行了吧?” 顾然答应得不情不愿:“好吧。” 中午 顾然站在厨房外头喊:“胖子!我想吃辣锅!” “辣锅没有,最多给你个番茄的。”胖子拉开厨房的门说。 “我不想吃番茄的,我就想吃辣的!”顾然继续叫嚣,然后灵机一动,自己蹑手蹑脚摸进厨房,提起一袋面粉举着威胁,“我要吃辣锅!” 解雨臣从厨房门口路过,微笑说:“你再作,不仅火锅没得吃,还得跟我一块看看账单。” 顾然蔫儿了,放下面粉,垂头丧气回了客厅,继续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下午 张起灵终于觉得结束了他一天的发呆,从院里要回屋。 顾然听到他的脚步声,扭头就喊:“哑巴,帮我烧壶水!” 张起灵瞥了他一眼,依言用电热壶把水烧上,然后进了屋。 过了一会儿,水烧开了,顾然继续喊:“哑巴,水开了,帮我拿过来!” 过了一会儿,水壶落到了面前的茶几上,张起灵身后还跟着个胖子。 “你是发烧不是残疾,仗着人家小哥心好就奴役人家。”胖子数落半天,然后对张起灵说,“下次让他自己拿,不能惯他这毛病!” 张起灵“嗯”了一声。 晚上 顾然叮嘱完黑瞎子别忘了第二天给他买早点,就回屋了,洗完澡在床上盖着被子看了会儿书,准备睡觉发现灯忘关了。 顾然在穿衣服下床关灯还是半|裸着挨半分钟冻关灯之间,选择敲了敲身后的墙。 他朝着墙喊:“哑巴,帮帮忙,我忘关灯了!” 一分钟后,隔壁的张起灵出现在门口,帮顾然把灯关了。 感谢在2021-01-06 23:36:26~2021-01-07 23:52: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1044807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张家古楼副本5 下面的空间不小,顾然刚想把缩骨的身体复原,就发现前面一片密密麻麻的丝线与铃铛。 “我靠!”顾然没忍住自言自语骂了一句。 好不容易找到入口进来了,迎面就是青铜铃铛,张家先人还真是往死里设计古楼啊。 顾然走进了仔细观察铃铛和丝线的密度,才明白洞口设计这么小的意义:如果不能缩骨到这个大小,是绝没有可能通过青铜铃铛的。 顾然对自己的身手有自信,论缩骨功夫和身体的灵活度,他可能还略胜于张起灵,饶是他都觉得通过青铜铃有难度,更何况别人呢? 可不是每一个张家人都有张起灵的身手的。 但张家古楼,又不可能只能让张起灵一个人来。 显然,他误打误撞来的这个地方,应该是张家古楼中比较机密的所在了,或许在张家先人的设计中,这里只有张起灵能来。 他是绝不可能背着包通过的,顾然干脆拿了匕首、□□和药品放在身上,把包就留在原处,轻装上阵。 通过青铜铃铛需要十二万分的小心,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但顾然足足走了二十分钟。 将身体扭曲成一个奇怪的角度通过最后一根丝线的时候,顾然松了口气,坐在地上歇了半天。 确定前面没有这种机关了,顾然才解除了缩骨,打着手电往前走。 没走多远,他就看到了一扇木门,推开后,里面只有一张方桌和一口棺材。 棺材上的名字是张起灵,是张家某一位先人,顾然快速浏览了一下棺材上刻的生平事迹,才发现,这位张起灵非同小可,他是张家的初代起灵,也是顾然想找的那位张家智者。 就是这位破解了周穆王设置长生的婴儿馆,得到了死婴和密码,也知道了周穆王一直追求长生的来龙去脉。 是他一手将张家变成了现在的架构,也是他一手创建了起灵的制度。 顾然心中百感交集。 如果没有这位张起灵,周穆王长生的愿望可能真的会在某一天实现,那么整个世界的秩序又会是一番模样,甚至比现在的张汪两家之争还要可怕。 但也正是这位张起灵,将张家带进了长生的宿命轮回之中,让本就有着长生命运的张家人,又背上了守护长生的使命,几百年来,无数明争暗斗,一直到现在的九门,都是由此而始。 屋子的方桌上放着一本书,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保存,字迹竟然还清晰可辨。 顾然的手不禁有些颤抖,放在这个房间里的书,应当是这位张起灵的笔记,也是最有可能解决顾然问题的东西。 诚如顾然所想,上面记载了这位张起灵的一些推测。 他提出了一种结束宿命的可能。 青铜门作为连接西王母长生与张家的媒介,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的长生痕迹,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不需要天授,不需要张家,那么长生的意义也就不在了。 张家最后的起灵与青铜门为葬,以最后长生者的殉葬来结束命运,这个世界上就再也不会有长生者的痕迹了。 张家的其他人,将只以凡人的身份活下去,与凡人一样,生老病死。 这有一个前提是,一切都结束了。 不再有汪家,也不再有需要张家人影响的历史进程。 顾然算是明白为什么进这里的机关要设计得这么复杂了,万一张家哪个起灵不开心了,有点毁灭倾向,自己进青铜门殉葬了,那张家就歇菜了。 青铜铃铛是一重阻碍,顾然猜测,他掐算出来的机关也是一重阻碍,而且是张起灵可能都无法解开的,让他这个血统奇葩的半仙儿误打误撞弄开了。 原来青铜门是结束一切的关节。 这个结束比顾然原想的要更彻底,不仅能够结束张起灵和九门守门的命运,还能结束长生,让所有的长生者都成为正常人。 这是一笔很好的买卖,只要彻底结束了长生,那么汪家汲汲营营的终极目标也将不复存在,终极信仰都消失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汪家将会很好解决。 顾然继续往后翻笔记,长生者的殉葬这件事情,说来简单,但绝对还有奥秘。不然要是有张起灵不巧,守门的时候死在里面了,一切就完犊子了。 但笔记后面都是空白,只记录了这一件事。 顾然反复看了几遍,又回想自己进入青铜门的经历,恍然大悟。 青铜门作为连接上界与下界的媒介,是不存在死亡的,生命在青铜门里得到保证,时间也处于暂停状态。 那该怎么搞死自己? 顾然想了半天,盯着笔记才恍然大悟,初代张起灵都说了,是长生者的殉葬,相当于是自我献祭式的死亡,把自己当作祭品,顾然想到的是血祭,这也符合远古先民的习惯。 这位张起灵为了保证张家不被提前搞死,竟然在笔记里还玩文字游戏。 如果不是真心想要结束长生的人,即便看到笔记了,也很难琢磨出来殉葬背后献祭的含义。 地点和方法都有了答案,只差时间了,顾然没有能力打开青铜门,得等青铜门的时间。 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张起灵作为守护青铜门人,他肯定知道具体的日期,这事情不用顾然操心。 弄明白了这一切,顾然只觉得全身轻松,把笔记收到口袋里,走出了房间。 刚一出去,顾然就闻到了空气中的不对劲,一股浓烈的碱水味道涌了进来,顾然甚至觉得呼吸道有些灼烧感。 “我靠,哑巴张搞什么幺蛾子?”顾然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快速缩骨,重新通过青铜铃铛。 他确定机关不是自己触发的,不然不会出了屋子才有碱水味道,更何况他的活动都在屋子里,没理由机关在外头。 而且根据他的感觉,这股碱水的味道应该是从远处飘来的,那么只有可能是张起灵。 如此远的距离,顾然都觉得有灼烧感,那离得近的人呢? 根据经验,顾然觉得应该是喷了强碱水,这玩意儿沾到就是个死。 顾然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可他身处的空间仿佛是独立于张家古楼之外的,他并没有发现古楼的痕迹,即便想去支援,也没有路。 更何况,喷出强碱的瞬间,张起灵有办法保命就能活着,没办法保命,那顾然去了也只能是收尸。 现在张家古楼里应该已经是一个生或死的结果了,他一个人进去,于事无补。 如果他们能活下来,就肯定是找到了避难所,那么再支撑几天不是问题。顾然一个人进去,肯定没法把他们带出来,不说别人,带张起灵一个出来都够呛,怎么也得出去搬救兵。 打定主意,顾然顺着来时的洞口爬了上去。 一探头,顾然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一道劲风扫了过来,顾然翻滚出去,忙乱中看到了周遭的情况。 全是密洛陀,他这是捅了密洛陀的老巢啊! 无论如何,自己可不能死在这里,不说长生的问题还没解决,单是张起灵他们被困在张家古楼里面,都需要他活着出去报信。 在这种生死一线的时候,顾然反而非常冷静,张家古楼进去的人太多,已然成了热源,吸引了太多的密洛陀过去,刚才的强碱可能是驱散密洛陀的一种方法,密洛陀从张家古楼退开,正好就聚集在了附近,让顾然给撞上了。 虽然现在的局势不妙,但只要他脱离了这里,后面出山的路就顺畅了,密洛陀在山体中的行进速度不快,顾然只要远离了张家古楼,出山的路将畅通无阻。 厘清一切,顾然从包里掏出剩下的□□,瞅准方向一股脑全都丢了过去,自己则借着□□的气浪冲击扑进了一个洞里,全然不顾身上的炸伤,拼命往前跑。 因为不清楚张家古楼里面强碱的浓度,顾然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往外跑,他掐算路线的本事在山里受到了很大的限制,密洛陀算是远古神,对顾然隐隐有一种压制在。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掐算山外,顾然灵机一动,将地点定在了他们四个人上次从山里爬出来的洞口,惊喜地发现,距离不算很远。 在往死里跑的过程中,顾然已经分不出精力去计算时间了,他只觉得体力与精力都到了极限,甚至比上次从山里爬出来更痛苦。 终于感觉快靠近洞口了,顾然听到了枪炮的声音。 “卧槽,谁他妈的在湖边火拼呢?”顾然喃喃自语,下一秒,他听到声音朝着山体的方向来了。 有人炸山! 山体本来就是密洛陀弄起来的,不算多稳,炮一炸,石头直往下掉。 万一洞口被炸塌了,他就彻底困死在里面了。 顾然一想到这种可能,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外跑,在看到外面闪烁亮光的一刹那,听到了又一声炮响,立刻没做二想,用力踹了一脚山壁,借着炮轰的反作用力滚到林子里,下一秒就被炸在洞口的炮的余波掀翻到湖水里。 呛了一口水,人倒是清醒不少,身上火辣辣地疼,他几乎是被从洞口炸出来的,没直接晕过去都是万幸。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他们在干什么集 22 一个南方人遇上一堆北方人会发生什么? 吴邪第一次在北京正经吃一顿早餐,是张家古楼出来之后,在解雨臣家。 胖子说那些做惯了山珍海味的大厨做出来的早餐没有精髓,然后大早晨背着个手,去四九城的胡同里溜达了一圈,买了一堆据说是老北京早点的东西。 顾然当初被二月红找来的时候,在北京住了一段时间,因此他虽然是个南方人,但北京的早点门儿清。 看到桌子上的东西的时候,他和正在准备碗筷的胖子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人都齐了之后,胖子找护吴邪:“小天真,让你见识一下,咱北京人儿早晨都吃啥,跟你们杭州不一样吧?” 吴邪夹了个炸糕,一边品一边点头:“不错不错。” 顾然适时递过去一杯饮料:“别光吃干的,喝点儿浆子。” 吴邪以为是豆浆,隔着纸杯摸温度不高,打开盖子就喝了一大口。 下一秒吴邪脸都快绿了,但又不好意思喷出来,硬着头皮咽了,然后灌了一瓶水漱口。 吴邪后知后觉发现,其他五个人面前虽然都有一杯饮料,但纸杯的颜色跟他的不一样,很明显,这五个人串通好了搞他的。 黑瞎子自顾自摇摇头,一副惋惜的样子,“老北京多著名的东西啊,你竟然欣赏不来。” 吴邪直接把只喝了一口的豆汁儿往黑瞎子面前一递,“你北京的,你欣赏得来,你喝。” 黑瞎子推开吴邪的手,大言不惭道:“你都喝过了,我再喝那就是间接接吻,咱俩,啧,影响不好。” 顾然笑意盈盈看着黑瞎子:“那我出去再给你买杯没人喝过的?” 黑瞎子一脸谄媚的笑:“哪儿能劳咱小祖宗大驾啊,瞎子我喝豆浆就行。” 吴邪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这一桌子,俩土生土长北京人,一满清遗老,剩下俩还都在北京混过。 当一个杭州人死于豆汁儿的时候,没有一个北京人是无辜的。 23 顾然作为不亚于解雨臣的十级冲浪选手,在贴吧瞎逛的时候看到了个帖子,标题是:一个冰淇淋判断年龄。 顾然点进去一看,大体是讲,冬天去商场,买冰淇淋的是年轻人,不买的是中年人,拦着你不让吃啰里吧嗦的是老年人。 还有一种,冬天在大街上吃冰淇淋,那不是人。 顾然决定试一试。 六个人在商圈闲逛,顾然说要买冰淇淋,胖子是最积极响应的,还认真跟顾然研究哪个口味好吃。 黑瞎子先惋惜了没有青椒口味的,然后选了和青椒颜色最像的哈密瓜味。 张起灵没发表任何意见,但顾然给他买了一个,他也吃。 解雨臣以保护嗓子为由拒绝了,但结了账。 吴邪是从顾然提出这个建议就开始跟唐僧似的唠叨,充分利用他九年义务教育加七年非义务教育论争冬天吃冰淇淋对肠胃不好。 从商场出来,顾然得出结论,胖子和瞎子是年轻人,张起灵算半个年轻人半个中年人,解雨臣是中年人,吴邪是老年人。 这条帖子不准。 走到停车场的这段路上,外头有个推着车子卖冰淇淋的,黑瞎子指着问顾然:“还吃吗?” 根据测试,黑瞎子不是人。 哦!这个测试竟然是准的! 顾然为了保住自己人类的身份,果断拒绝了。 张家古楼副本6 顾然游到岸边冒头,枪炮声停了他才翻身上岸,然后就对上了趴在湖边的一双眼睛。 很熟悉,顾然脱口而出:“秀秀!” “顾然哥哥?”霍秀秀连忙朝远处喊,“三爷!胖子!顾然哥哥出来了!” 顾然阻止了霍秀秀想要拉他起来的手,有气无力地说:“秀秀,先找个人给我处理一下伤,我动不了。” 话音刚落,顾然就看到了眼前两张熟悉的脸。 “胖子,你也出来了啊。”顾然笑了笑,又看向那张吴三省的脸,对上那双年轻的眼睛,顾然心下了然,眨了眨眼,然后叫了一声,“三爷。” 虽然顾然平时都不管吴三省叫三爷,但今时不同往日,好歹得给吴邪壮一壮声势。 吴邪到底顾忌着这么多伙计在,没太叙旧,连忙让人把顾然抬到帐篷里治伤。 本来想叫哑姐来,但顾然道:“我身上都是伤,让一小姑娘来不合适,胖子帮我弄弄吧。” 吴邪点头,驱散了一众伙计,帐篷里只有他们仨了。 胖子下手一点都不含糊,撕开顾然已经破得不成样子的衣服,把黏到伤口上的纤维剔出来,拿酒精消毒。 “洞口炸了,来不及了。”顾然一边疼得龇牙咧嘴,一边说,“哑巴张和霍家人进了张家古楼,我和胖子被哑巴张算计了,他不让我们进。现在的情况是,密洛陀受张家古楼中的热源吸引,都聚集到了古楼附近,然后触发了张家古楼的保护机制,应该是一种强碱液体。” 胖子给顾然打了一针麻药,然后缝合伤口,没这么疼了,顾然喝了口水,不小心呛到了,咳了几声,嘴里吐出一口血。 “这种强碱腐蚀性很强,我只是闻到了空气中有这个味道,呼吸道就被灼伤成这个样子了。”顾然指了指吐出来的血,“三爷、胖子,做好心理准备,再进去,不见得能救回来哑巴张,可能只是去收尸。” “没准儿尸都没得收,要是被碱水喷身上了,人就化了。” 吴邪和胖子都没说顾然危言耸听,他们知道,这是很有可能的。 “现在有一种可能,哑巴张能找到躲避的地方。”顾然面色未霁,“但以碱水的浓度,只要人呼吸,就有伤害,他们撑不了太久。” 胖子给顾然包扎完了伤口,他看了看自己被缠成木乃伊的身体,苦笑一声:“我这衣服都省了啊。” “那现在……”吴邪话没说完,就被顾然打断,“现在你这边是什么情况?” 吴邪道:“我们到的时候,胖子已经在那个洞口了,我们把他救出来,他昏迷了很久,等不及了,小花和潘子就带了几个人,从你们出来的那个洞进去了。原本今天晚上,我们也是要进去的,但没想到洞被炸塌了。” 顾然脸色更加阴沉:“花儿和潘子进去了?” “因为我们连续的进入,山里的密洛陀都活过来了,很要命,有一种我们之前没有见过的,更难对付。花儿要是遇到它们……”顾然定了定心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们来了也好,我一个人不知道怎么进张家古楼,而且就算进去了,里面有些机关我也没法把他们带出来。我原是想自己先出来,然后叫花儿和瞎子他们来的。” “那小花和潘子他们……”吴邪焦急问道。 “没事,没事。”顾然深呼吸,“花儿有我给的东西,遇到密洛陀不算死局,他能应付。现在当务之急是进张家古楼,把哑巴张他们带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小哥不会死的。”吴邪坚定道。 顾然点了点头,借了把力站了起来:“现在只能从我们之前进去的地方进了。” 胖子带队,吴邪现在是三爷的身份,是队伍的主心骨,张家古楼太危险,顾然必须得去,伤重只能让一个伙计扶着他走。 胖子完全是急行军,但翻山比穿山远多了,再快也需要休息,到了山谷,胖子跳到草丛里,带了一条暗道。 “从这里往里走十几里,我做了记号,再上去,就离入口处那棵大树不远了。”胖子道,“再往里很潮湿,我们不如在这里休息,顾然的伤也需要时间。休息完之后,到入口之前我们就不停了。” 所有人纷纷坐下,胖子对吴邪挤了挤眼睛:“三爷,借一步说话。” 他们两个往里走了一段,顾然也站起来跟了过去。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顾然和三爷与胖子关系匪浅,也没人敢拦住他。 胖子认出来吴邪戴着吴三省的□□,直扯他的脸。 顾然坐在石头上,听他俩说话。 吴邪戴上吴三省的面具是解雨臣的安排,胖子说他昏迷的时候,照顾他的哑姐把他当成树洞,一直在说自己对三爷那点男女之情。胖子嘚吧半天,然后问:“问你俩一个事儿,那个花儿爷,信得过吗?” 吴邪点头:“他帮我很多,我觉得他信得过。” “为什么怀疑他?”顾然问。 胖子顿了顿,才道:“没事,也许我多疑了,我就是觉得这人给你出这种主意,不太可靠。” 顾然道:“花儿可能有自己的利益考量,但他不会害吴邪,可以放心。” 胖子点了点头:“这事当我没问过。” 顾然看了看不远处的一群伙计:“不能让他们进张家古楼,不然没命出来,在山外找个地方把他们甩下。” “分开之后,你那边什么情况,怎么比我晚这么多天才出来?”胖子问,“之前在营地没来得及问你。” 顾然长话短说:“找了条路,进了一个比较特别的房间,勉强算是张家古楼的一部分,但跟哑巴张不在一处,有个很危险的机关,除了我和哑巴张,你们都过不了。我想张家古楼里面不至于这么危险,但那群伙计身手肯定不够。” 胖子说:“这好办,晚上睡死了找个机会把他们撂下,咱哥儿仨进去。” 顾然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出发之前我已经给瞎子发过信了,他会带人来的,这群伙计不会出事。” 胖子调侃:“看不出来,你还挺惜命。” “都是些小孩。”顾然叹了口气,他现在拦着这群伙计不让进张家古楼,跟张起灵拦着他跟胖子不让进,是一个道理,无非是怕丧命罢了。 吴邪道:“你跟潘子说的差不多,他之前也交代我,别让这群伙计送死来着。” 提到潘子,顾然一个激灵,他给解雨臣留了药,但潘子没有,而且这家伙有自我毁灭倾向,又没解雨臣机灵,万一遇上密洛陀蛮干,可就危险了。 现在想这些也来不及了,他分身乏术,想去救张起灵,就没法去找潘子。 往好处想想,张起灵肯定是遇到强碱了,但潘子不一定会遇到密洛陀。 顾然只能这样自我安慰。 吴三省这个身份对这群伙计没有这么强的震慑力,他们仨不能离队太久,说了几句便回去了。 前半夜,刚眯了一会儿,顾然就听到了头顶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立刻睁眼,猫到一边,听到上面传来英语对话的声音,便知道是裘德考的人来了。 刚把胖子和吴邪拍醒,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还没来得及叫其他人,就听上面有水流下来的声音。 顾然鼻子灵,一股子骚味儿,裘德考的人没素质,在上面撒尿呢,浇醒了好几个伙计,之前扶着顾然的小孩轻声骂了一句:“你妈!”恶心得直吐口水,显然是一口尿呛嘴里了。 顾然在惊觉上面有人撒尿的第一时刻就跳到了边上,躲在一处不会被尿淋到的地方,听着上面老外的对话,没什么有用的信息,无非是些周遭情况什么的。 突然,顾然听到了一个中国人的声音:“快出发,没时间休息。谁看到新找来的向导去哪儿了?” 这声音非常熟悉,顾然脑子懵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应该是假扮吴邪的人之一。 顾然正琢磨是哪个家伙,他认不认识,就听到上面一片动身的声音,声音远了,胖子才道:“妈的,老外真他妈的火气大,尿骚味儿也太重了。”他录下来了老外的对话,叫霍秀秀来听。 霍秀秀一心到水潭旁边洗漱。 “哎呀,丫头,先别洗,那潭子我也尿过,洗了不还一样?” 跟霍秀秀一起洗的皮包都楞了一下,立刻跳起来:“哪个你没尿过?” “都尿过,昨晚无聊,我每个潭都尿了几下。”胖子道,“先别洗,来听听录音。” 顾然在一旁无奈笑道:“我听见他们说什么了,没用,他们在上头走山路,进山好几天了,不可能赶上我们。赶紧的,哪个潭子没尿过,让他们去洗洗,带一身味儿我可受不了。” 胖子只能指向远处的一个水潭:“那个是干净的。” “他们说新找的向导是怎么回事?”胖子问,“那儿怎么会有向导?” 顾然摇头:“不知道,有向导也不可能指对路,咱的路都是哑巴张带的,没有人比他更熟悉里面。”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拆台 顾然平生爱好不多,除了在酒吧蹦迪之外,就是在别人的底线上疯狂蹦迪。 胖子评价为:“这厮是真不要脸,作弄活着的人也就算了,连死人都不放过,也不怕人家气得变成粽子出来打他。” 顾然丝毫不在意,非常骄傲地说:“哪个死人打得过我?” 一屋人都哑了。 半天,最哑的哑巴说:“西王母。” 顾然哑了。 顾然不放过死的人,具体表现为讲故事。 按年龄排序,顾然作为家里三位百岁老人之首,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他对长沙九门的大大小小事太熟了。 拿顾然的话来说:“我在长沙混的时候,瞎子还在德国当好好学生拿学位呢。” 另外一位自然不用说,谁都知道,张起灵两大劣势,既记不住事儿,还讲不好故事。 别的时候,家里的小哥那是一神仙哥哥,嗑瓜子讲故事的时候,哑巴张就是一弟弟。 有次聊到二月红,顾然做足了一副说书人的架势:“我给你们讲,二月红不愧是花儿的师父,对女装的热爱那可是一山更比一山高。看花儿的女装,还得靠我的聪明才智,我送他那一屋小裙子,就没见过他穿,多浪费啊。这么一想,花儿费钱的能力倒是遗传了解家的基因,解小九就这样。” 解雨臣忍着想要揍顾然的冲动,澄清道:“师父穿女装确实不是靠你的聪明才智,是靠我爷爷的聪明才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撺掇我爷爷找师父下棋,赌注是一件事,师父输了之后才知道这件事是要穿师母的旗袍。” “你怎么知道的?” “我接管解家的时候,师父请你来帮忙,当时跟我讲了这个事,让我体谅一下,你虽然一把年纪了,但挺……有童心的。”解雨臣嘴角抽了抽,深刻觉得自家师父当年的说法实在是太含蓄了。 解雨臣想了想,又说:“而且不是我费钱,是你费钱。” 顾然理所当然地点头:“这可是你爷爷当初建议我的,要学会花钱享受生活。” “他的意思是,让你自己学会赚钱,然后花自己的钱享受生活,不是花我的钱!” 如果不是真的打不过,解雨臣就要动手了,顾然这个武力值配上他不要脸的精神,不仅不讲武德,而且不讲品德。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解大财主,再给你们讲个事儿。”顾然转了转眼珠,得意洋洋,“你们当初都说我枪法不好,我可是一把枪能把张启山和小副官打得抱头鼠窜的。” 如果说冷兵器的碰撞,把张启山和张副官俩人打败,吴邪是信的,但顾然和张启山的枪法差距众所周知,吴邪下意识觉得,顾然又是在仗着两位当事人已经死了在胡扯。 “张启山带你去练武场,他和副官还没拿枪,你手快拿了一把枪,对他们俩扫射,他们俩不跑还能做什么?”张起灵平淡地说出了被顾然掩盖的真相。 “我靠,你怎么知道的?” “四姑娘山的时候,发枪械,张启山跟副官说起你,副官说如果你在的话,决不能给你枪。然后张启山叮嘱我如果以后遇上跟你合作,不能让你下斗带枪。” 顾然几乎要怀疑人生了,张启山和小副官真是在不遗余力地揭他老底。 “不对,你不是失忆了吗,怎么这都还能记住?” 张起灵确实多次失忆不假,四姑娘山倒斗的许多细节他都记不清楚了,但是这件事确实记得住。 “因为有趣。”张起灵认真地说,“而且要提防危险。” 感谢在2021-01-08 23:47:40~2021-01-09 22:53: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454827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张家古楼副本7 吴邪一直皱着眉头在思考什么,顾然猜他也听到了刚才的声音,胖子一直关注对话的内容,对语音语调不敏感,但吴邪自己的声音,他不可能意识不到什么。 吴邪道:“我们得爬上去看看。” 顾然心里一动,这是个甩开伙计们的好机会,便跟胖子和吴邪一起用砍刀劈开横木,爬了上去。 坡上的路很难走,裘德考的人走出去不远,还能看到前面的火光。 胖子跟吴邪快追了几步,胖子就一把拉住吴邪,指了指前方高出的火星点,有人在上面放哨。 胖子给了吴邪一架瞄准镜,顾然目力不错,这个距离勉强能看到裘德考的人,用不到这东西。 顾然在人群中搜寻刚才的那个中国人,他见过几个假吴邪,各方势力的人都有,不过主要是九门和张家。这些扮演吴邪的人都很精明,因此他们能够把行为举止学像,但眼睛是不像的。 顾然记得他见过的那几个人的眼睛。 他其实大概有个猜测,吴家的人知道顾然已经入局帮忙,应该不会再派出假吴邪做障眼法,即便因为吴邪假扮吴三省,道上需要出现另一个吴邪的形象,吴家人也不会让假吴邪和裘德考混到一起去。 而顾然自己的人现在归黑瞎子指挥,之前已经暴露在汪家眼前,黑瞎子的行动会更加谨慎,也不会派出一个假吴邪。 至于解雨臣,从解家只出动了他一个人,顾然就能知道,解家的处境并不好,他的人也不会出现在巴乃。 最大的可能,是张家人。 张家人有自己的一套行事主张,颇有些奇怪的原则,顾然懒得跟他们打交道,便自始至终没有与张家人合谋。 眼前这个,八成就是张家人自己的计划了。 顾然思考的功夫,吴邪的反应很大,胖子把他的脑袋往下按,顾然才反应过来,低声问:“你看到了?” 吴邪点头,表情颇有些惊悚,说实话戴着吴三省的面具做这个表情,让顾然觉得有些可笑。 “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呢?” 吴邪问胖子:“你没有看到,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人?” 顾然补充:“吴邪的脸,不是吴三省。” “你们确定没眼花?”胖子狐疑道,看到顾然坚定的点头,便道,“那咱们跟上去看看。”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灌木晃动的声音,顾然反手擒住一只手,拉出来一看,是皮包。 “三爷、顾爷、老大,我也来了。” “你来干什么?”胖子问,“别来添乱。” “我来找你们学习提高的,您不是说我多跟着您混吗?”皮包说。 吴邪问胖子:“这小子什么时候拜你做老大了?” “人格魅力。”胖子道,然后朝皮包呸了一口,“滚,别多事,这儿的事你学了也没用。” 皮包这才道:“其实是秀姐怕你们人手不够,让我上来帮你们的。” “你来了也好。”顾然琢磨一下,对胖子道,“我的伤不太好动手,你们两个跟三爷上去看看?” 胖子心道你刚才躲尿的时候不是挺利索的嘛,不过皮包在场,他不好多问,便点头对皮包说:“你从左边跟上去,小心上面放哨的。三爷年纪大了,跟着我吧。” 足足跟了十几分钟,皮包惊动了哨兵,朝他的方向开了一枪,队伍一阵骚动,所有人的手电都转过来,照向皮包的方向。 顾然刚才已经看清楚形势了,裘德考的人在往山外撤,子弹也不是带火药的那种,皮包顶多被他们抓住赶走,不会有危险。 所有人都在朝皮包的方向围了过去,而胖子拉着吴邪从另一个方向靠近裘德考的队伍,在黑暗中行进非常快。 靠的近了,吴邪看到了那个和他长得一样的人,而胖子则悄悄摸了过去,从哪个假吴邪的后面一下子把他死死卡住,拖进了灌木丛里。 顾然分神看了一眼皮包那边,他被逮住了,不过这小子还算机灵,从山上往回走,没有暴露他们呆的通道。 在胖子抓住假吴邪的一瞬间,顾然看清了他的眼睛,就是他认识的那个张家人。 还真是巧妈妈给巧儿子开门,巧到家了。 张家人的身手很好,这家伙如果是指发现胖子他们,还会尽职尽责扮演吴邪,假装菜鸡被他们抓住,但他要是发现了顾然,便不会掩饰,肯定会闹出动静来。 顾然也正是有这一层顾虑,才让皮包和胖子行动,而自己不出手。 要是往常,以他的身手,不用担心被张家人发现,但现在伤重,身手自然有所下降。 胖子并不信任那些伙计,因此擒住了假吴邪之后,迅速离开了,翻了一个山沟,走出去了半个多小时才停下。 顾然一直远远地跟着,直到胖子停下,才靠近了些,听到胖子说:“他当时站的位置太适合偷袭了,简直就是在召唤胖爷我去偷袭他。我没有太多时间考虑,他只要再往前走几步,就没那么容易了。好在这小子和你一样没什么体力,不过,这么看着真是像,如果不是我先和你相认,这小子出现肯定会把咱们都害死。” 顾然听了直发笑,当时假吴邪的位置确实刁钻,再加上裘德考队伍乱哄哄的,他发现不了胖子也是正常,只不过这家伙体力可没多差,现在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吴邪问:“你到底是谁?” 假吴邪先是坚持他自己就是吴邪,后来被吴邪和胖子识破,吴邪再逼问,他就说必须要胖子离开,只说给吴邪一个人听。 胖子离开了一段距离,假吴邪说他是解雨臣的人,之前在三爷的盘口干过,与王盟是好朋友,经常去吴邪的铺子盘货,以更好地观察吴邪。而解雨臣安排他混进裘德考的队伍则是要获得情报。又说本来解雨臣有了他,可以直接抹杀掉吴邪,只是他留了情面。 顾然听了直冷笑,这一招挑拨离间非常高明。 胖子质疑过解雨臣是否可靠,也说过解雨臣让吴邪戴上吴三省面具这个主意不太靠谱,吴邪虽然信解雨臣,但这话肯定会过脑。 假吴邪的说辞则是圆上了为什么解雨臣让吴邪戴上吴三省面具的原因,为了让他手下的人能够扮演吴邪混进裘德考的队伍。 如果不是吴邪对解雨臣有足够的信任,而且脑子清醒的话,说不定就真的会被假吴邪蛊惑了。 也是不巧,他跟着裘德考的人上山,对山下情报掌握不够,顾然又是在营地乱起来之后才出现的,裘德考都不知道又出来个人,假吴邪自然不会知道顾然在队伍里。 而顾然在整个追踪过程中一直保持很远的距离,也避免了让假吴邪发现他。 吴邪说出了破绽,假吴邪说让吴邪过去拿他裤袋里的手机,看里面的短信,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恐怕才是假吴邪的终极目的,只要吴邪近身,他就可以制住吴邪,胖子被支远了不会发现,这样一来,吴邪这个人就有可能被彻底抹杀。 张家人行事作风还真是不改当年。 顾然冷笑一声,从远处走过去:“忽悠够了吧?姓张的。” 假吴邪立刻挣开绳子,扑向吴邪。 顾然早有准备,手中的棱针比假吴邪的速度快多了,他下了狠手,直接戳穿了假吴邪一条腿。 “你暗器功夫比当年更好。”假吴邪一点都不慌,瘸着一条腿坐在地上笑道。 顾然拍了拍吴邪:“把胖子叫回来。” 吴邪惊讶于顾然与这人认识,知道顾然想支开他,便站在原地不动:“你也想瞒我什么?” 顾然失笑,摇了摇头道:“算了,也没什么不能让你知道的。”他朝远处大喊一声:“胖子!回来吧!” 胖子回来,看到假吴邪挣开了绳子,腿上有一处伤,便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骂道:“这小子贼啊,我他娘的竟然看走眼了。” “老影帝了,你看走眼很正常,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演我。”顾然没好气道,“你别掺和了,去搞好你们张家的生意,你们族长的事你别管。” 假吴邪看向顾然的目光有些奇怪,他捉摸一会儿竟然笑了,直摇头:“连你都被拉进来了。” “知道我被拉进来了就别碍我事,我不想跟你们打交道,我不找你,你也别出现在我眼前。” 从个人角度,顾然并不烦张家人,可一旦牵扯到张汪两家,张家人就跟脑子被门挤了一样,轴的要死,做事完全没有人道主义精神,不惜代价,很有一股封建的味道。 如果不是牵扯到了张家古楼,张家人也不会出现,现在张家本来就式微,已经尽可能地韬光养晦,不出现在汪家的目光之中。 虽然对顾然的底细不了解,但假吴邪也知道,顾然身手本领都不输族长,他牵扯进来,就不用担心张家古楼暴露,自然就不必再假借吴邪的身份继续呆在裘德考的队伍了。 “把族长带出来。” 顾然冷笑一下:“你倒是还记得你们族长的生死。” 假吴邪见顾然态度不善,也不再说话,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走了。 ※※※※※※※※※※※※※※※※※※※※ 是张海客,不过再之前的一个段子里写了,顾然不记得张海客的名字了,一直叫他张神经病,但现在这个场合,叫张神经病……太尼玛跳戏了卧槽,就一直写的是假吴邪 我这两天想学年论文想得头秃,然后在看一个文本的时候,突然想了一个绝妙的大结局,有点存在主义文学的色彩,然后我冷静下来之后觉得,这样不行,我写出来就会被你们打死的,而且这个结局不符合我一个沙雕作者的特性。 等更完大结局,我再跟你们说这个被我放弃的结局是什么(如果你们还记得这件事)。 不出意外的话,再有半个月正文完结。 —————————— 2004年冬季茶话会之他们在干什么集 24 过年的时候,解家客厅的茶几上放了一堆坚果。 往年解雨臣不爱在家里放这些东西,又乱又没人吃,放久了还给他顶贵的桌子和盘子上留一股子油味。 今年不一样,有人爱吃,解雨臣也在看人吃坚果里头获得了新的乐子。 上午的时候还好,家里几位小祖宗都起得晚,吃完早餐没过多久就是中午饭,没时间吃零嘴,但下午可不一样。 每天三点一过,就能看到沙发上整整齐齐坐着仨人,以张起灵为中心,一左一右分别是顾然和吴邪。 张起灵左手抓着一只核桃,攥在手里一握,核桃皮就碎成两半,完整的核桃肉从里头掉了出来,然后就被顾然拿走了。 张起灵的右手奇长的双指夹起一个瓜子,微微用力,瓜子就落了下来,到茶几上垫着的餐巾纸上,瓜子皮被张起灵丢到手边的垃圾桶里。餐巾纸上瓜子堆成了小山,吴邪就拿走,一把一把地吃,然后换上一张新的餐巾纸。 解雨臣不忙的时候特别爱坐在旁边看这仨人,从三点到五点,一左一右的俩就基本没停嘴,也不怕吃上火了。 黑瞎子有次跟解雨臣说小话,说这哑巴张倒是挺会的,右边吴邪,一把瓜子嗑一天,一个八卦聊一天;左边顾然,核桃补脑。 25 过了元旦,连续几天大风降温,到了中旬的时候,再出门河已经结了厚厚的冰。 一堆小孩在冰上来回乱窜,顾然拉着张起灵跑到冰上,喊吴邪拿相机给他俩拍张照片。 张起灵宛如木头人,站在冰上对着镜头,双眼露出微微的疑惑。 顾然在冰上上蹿下跳,就差挂张起灵身上了。吴邪抗议了好几次,让顾然别老动,不然相机对不上焦,都废了好几张胶片了。 后来胶卷冲洗出来,照片下角的拍摄日期写的是1月10号,顾然拿给解雨臣看,卖关子问:“猜猜我们在干嘛?” 解雨臣看了半天,然后以一种非常唾弃的口吻问:“你准备跟哑巴张这么一个性|冷淡搞对象?” “我靠,我凭什么跟老|处|男搞啊!”顾然脱口而出,然后又觉得不对,“你这都什么肮脏的思想!” 解雨臣沉默了片刻,也不知道是自己的想法肮脏,还是顾然的话更肮脏,然后问:“那你想试试哑巴张的底线,看你闹腾到什么程度他才会打死你?” “丫的他敢打我?!” 解雨臣把照片拍在桌子上,“那你说你们在干什么?” “三九四九冰上走啊!” 26 腊月里早晨六点的北京谁见过? 胖子见过。 家里几位除了作息极度规律的张起灵以外,其他人都不是早晨能起得来的主儿,起了之后早点铺都收摊了,偏偏还挑嘴得要命,家里大厨做的东西三天两头不合口味。 今天说要吃城南的馄饨,明天说要吃城西的牛肉烧麦,后天又是城东的炒肝。 早点铺都在胡同里,挺难找,胖子一个老北京人都得转悠半天才能找到,自然不敢让张起灵去买。 其中最挑嘴的顾然这么安慰胖子:“你就当锻炼锻炼,减肥了。” “你丫的天不亮就锻炼啊!” 顾然歪了歪头:“明天我开车跟你去。” 胖子还以为是这小祖宗良心发现了。 过了几天,黑瞎子接到短信,说他又被扣了两分。 “我扣了10分之后就把驾照收起来没用过了啊。”黑瞎子纳闷,打开抽屉,驾照还在原位。 胖子忽然想起来,那天顾然好像是开了下抽屉。 他们那天违章,好死不死被警察抓到了,顾然拿了驾照登记。 真相大白。 张家古楼副本8 假吴邪刚一走,顾然就对上真吴邪和胖子两双探究的眼睛。 “不说说?”胖子道。 顾然看了看天,时间还早,离天亮还有很一段时间,便道:“是张家人,就是哑巴张他们家的,以前打过交道,具体叫什么忘了,我之前叫他张神经病。从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在假扮吴邪,不过很少出现在九门人前。这次应该是为了保护张家古楼,不让裘德考的人进去,才不得已冒头的。” 吴邪问:“他为什么假扮我?”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还记得在秦岭的时候,你怎么问我都没告诉你的那件事吗?”顾然笑了笑,“这话要从考古队里跟你长得一样的那个人说起,齐羽,格尔木疗养院里也是他。你是一个很特殊的人,你可以读取费洛蒙。 你爷爷应该从你出生就知道这件事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齐羽戴上了□□,越来越像你,吴家、解家、张家,很多人都安排了许多和你长得一样的人,一来可以迷惑汪家,二来,你的身份比较好用。 不过你不用怀疑花儿,他基本跟你一样蒙在鼓里,解家如果还有戴着你面具的人,也不是他的人,安排这一切的是解九爷和解连环。 费洛蒙的事情说起来有些复杂,大概就是你的鼻子构造比较奇怪,能够闻到一种别人闻不到的东西,这种气味中是带有信息的。就像你在秦岭,昏迷过去的时候看到了齐羽,这就是费洛蒙中隐藏的信息。 大量的历史被隐藏在费洛蒙中,汪家人的历史产生了大量的断代,他们急切地想要从断代的历史中获得他们想要的信息,与长生有关,所以他们需要能够读取费洛蒙的人。 也就是你。” 顾然给了吴邪一点思考的时间,继续讲:“本来,我猜你爷爷的打算应该是让你凭借这个打入汪家。天真无邪,你不觉得有点嘲讽吗,吴老狗想让你就算被弄进汪家,也能够保持天真无邪。 只可惜,他们做的太多了,出现的‘吴邪’也太多了,你不知道那些假吴邪做了多少事,汪家已经很难再信任你了,所以你这项技能只能够服务于你自己读取历史了,汪家很难让你进入他们。 话扯远了,刚才那个张家人,他是你比较有代表性的替身之一,他刚才不是想要弄死你,但想让你有段时间不能出现,他用你的身份进入张家古楼,把哑巴张弄出来。张家人和他们的族长分离太久了,需要信仰归位。 只可惜,哑巴张失忆得太多,他也不见得有多信那些张家人,他用你的身份比较好使。” 顾然本来没想告诉吴邪关于费洛蒙的事,这对吴邪从小到大的情感寄托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在他的概念中,吴老狗是为了把吴家洗白,摘出去,才给他起名天真无邪。 但事实是,吴老狗把吴邪当做最隐秘的棋子,天真无邪,不过是给他未来磨难的铺垫罢了。 顾然知道,吸取费洛蒙的滋味并不好受,一旦吴邪进入汪家,被利用来读取历史,不知道要经历多少非人的待遇。 顾然一开始是不想破坏吴老狗的计划,所以对吴邪缄口不言,再后来,是觉得自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解决汪家的麻烦,吴邪不用如此破釜沉舟,命运就可以结束在他们这一代手里。 不过现在,他已经知道该如何彻底解决长生了,吴邪需要做的事屈指可数,他不避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而可以真的一直天真无邪。 以吴邪的好奇心,他未来就算结束了汪家,也不可能查不到这件事,与其让他自己慢慢查到这件事,信念逐渐自我崩溃,还不如话从顾然嘴里说出来,长痛不如短痛。 胖子不太了解九门的这些事,但并不妨碍他理解顾然说的这些事情。 吴邪戴着三叔的□□,表情隐藏在面具之下,但眼睛是没有被蒙上的,胖子看着吴邪绝望的眼神和不受控的眼泪,一时间手足无措,“天真啊,你别这么……不是,顾然说这事儿你也不能太怪你爷爷是吧,你看你三叔和解连环……” 顾然道:“九门已经为这件事牺牲太多了,如果不是没有办法,你爷爷也不想在你身上做这么一个局。现在告诉你,是因为这些都不重要了,汪家、命运、长生,这些七七八八的事情很快就会结束。” 吴邪在顾然讲出费洛蒙的一瞬间,只觉得透骨凉,自己都没意识到就涌出了眼泪,缓了一会儿再想,爷爷、三叔、解叔甚至包括小花,都为所谓的命运付出了太大的代价,他自己也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更何况,顾然将这一切都告诉他,就说明顾然口中进入汪家读取费洛蒙的命运与他没有关系了,相对于从小就被迫掌家的小花来说,他的日子已经好太多了。 顾然等了好一会儿,才说:“你的命局呢,已经破了,但咱现在要是不赶紧走,哑巴张的命可就真的要没了。” “对对对,咱赶紧走。”胖子拽着吴邪就准备走。 虽然是半夜,黑灯瞎火的,三个人的手电照明范围有限,但好在顾然在山外的认路本领还不错,绕过皮包他们,往入口的方向走。 距离入口的地方不远了,顾然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着不远处的一个影子。 那是一个肩膀完全垮塌的人,如同鬼魅一样,站在黑暗里一动不动。 顾然和吴邪对视一眼,向人影走过去。 这个人出现在楚光头给的照片里,现在出现在这里,非常可疑。 顾然之前就一直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不过一直没有发现,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不过刚才假吴邪出现的时候,这双眼睛消失了一会儿,顾然感觉不到那种锐利的目光,才确定是真的有一个人在暗地里。 在看到这个影子的一瞬间,顾然就确认,这就是那双眼睛的主人。 他们走了没两步,那个影子就动了,做了几个动作,好像是在让他们跟上,然后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跟上去看看。”顾然说道。 走的距离不算很远,塌肩膀带他们走进了一个山洞,他坐在火堆边,示意吴邪三人坐下。 借助火光,顾然才完全看清楚了这个人的模样。 他好像是一团蜡,先是经过了快速的融化,所有的皮肤上都是坑坑洼洼的烂皮,但这融化的过程似乎又迅速地停止了。他几乎没有肩膀,两只手挂在身体的两侧,肩膀上的所有皮肉和身体裹在一起,透过他肩膀骨头上覆盖的薄皮,可以看到里面的关节。 他的整张脸都融化了,头发很长,几乎全部打结在一起。 山洞里面有一股浓烈的□□味,至少对顾然的鼻子来说,是浓烈的。他顺着火光四周看去,有一些成堆的老木箱子,几个打开了,里面摆放着成堆的□□。另一边还有几门摆放得非常整齐的迫击炮和□□。 “很多都没有用处了。”塌肩膀见顾然环视四周说道。 “吴三省,你也老了。”塌肩膀朝吴邪笑,然后看这顾然说,“你还是老样子。不过,你们老与不老都总还有一个人的样子,不像我。” 吴邪愣了一下,“你认识我?” “嗯,三十年了,你大概想不到我还活着。” 吴邪本就不是吴三省,自然不可能认识这个塌肩膀,而顾然的表情也有些茫然,为了不露馅,胖子赶紧说:“你认识三爷跟顾然还拿炮轰?要不是顾然身手好,洞口被你炸塌了,他就出不来了。” 好歹拿这话套一套他们的关系。 “出不来更好,省得我费事。”塌肩膀道。 这人的长相和身形已经没法辨认,听声音也听不出来,顾然几乎不知道自己记忆力还有这么一个人。 听起来还是跟自己有仇的。 吴邪略一琢磨就知道,三叔跟塌肩膀三十年没见,这塌肩膀应该是当年考古队的人,由此推断,三叔认识他的时候,这家伙有个人形,现在成这不人不鬼的样子了,即便是三叔本尊来,八成都认不出来。 想到这,吴邪放心了一点,问道:“你是?” 这时候让塌肩膀和吴邪对话越多,就越容易暴露吴邪,顾然干脆道:“你是当年考古队的人?我应该没见过你。” “你当然不会见过我,可我知道你。”塌肩膀转身,从一个箱子里找出个五角星的东西,递给吴邪,显然,他更想与吴三省这位老朋友对话,而非顾然这个好像是仇人的人。 吴邪装作思考的样子,露出微微错愕的表情:“是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难道你猜不到吗?”塌肩膀喝了口水问,“你现在站在哪一边?” 顾然此时的大脑也在飞速运转,按塌肩膀的话来说,考古队分成两派,只是不知道是关于什么事情的分歧,产生了派系划分。 “在你这一边。”吴邪想了想回答。 塌肩膀怪笑起来:“吴三省,你会站在我这边?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变成了这个样子?” 吴邪喝了口水道:“时代变了。” “那你现在也赞成,这里所有的事情都不应该被世界上的人知道?” ※※※※※※※※※※※※※※※※※※※※ 先说好,以下写了什么内容,我概不负责(顶锅跑.jpg)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关于造谣 女人有个明显的优点就是细腻,据说男人和女人左右脑发育程度不一样,女人天生比男人多了些感性的天赋。 言外之意,女人更有一双发现感情的眼睛,比如霍秀秀。 霍秀秀眼中的解雨臣和顾然: “当初二爷爷找来顾然哥哥帮小花哥哥的时候,我还以为二爷爷真的把小花哥哥当女孩子养了,招来个上门女婿。后来再看他们俩,顾然哥哥对小花哥哥更像是养儿子,相当溺爱,小花哥哥说干什么就干什么,出了事也帮他扛着。 我那时候还以为我误会二爷爷了,他真的给小花哥哥找了位很好的助力。可时间长了就很不对劲,尤其是现在!” 跟霍秀秀一起嗑瓜子聊八卦的胖子点点头,心有戚戚焉,“顾小然和解大花哪是养儿子,那是上门女婿的童养媳版本。” 霍秀秀眼中的黑瞎子和顾然: “我开始真的以为他们之间很纯洁,天天除了吵架就是打架,他俩帮小花哥哥的时候,一半时间在打不听话的人,一半时间在对打。 我太天真了,真的!我当时真的比吴邪哥哥还天真!顾然哥哥五十年代离开长沙,九十年代重新出现在北京,你知道中间这四十年,他在干什么吗?” 胖子想了想,摇摇头:“这丫没讲过,不过看他以前这么有钱,应该是在下地吧?本事也够大的,上面严打的时候还敢干活儿。” “他在下斗找治瞎子眼疾的方法,四十年啊,顾然哥哥给瞎子找了四十年!”霍秀秀讲到激动了直拍桌子,“你知道二爷爷雇他帮小花哥哥花了多少钱吗?你知道三爷雇他保护吴邪哥哥开价多少吗?瞎子他没花一分钱啊! 他们以前肯定有事儿。瞎子那些年在做掮客,都没怎么下斗,后来到了四阿公手下才重操旧业。你想,顾然哥哥一个人默默付出四十多年,虐恋情深啊!” “老妖怪够长情的。”胖子啧啧称奇,“去年他自己去云南给瞎子找回来虫盘那次,生龙活虎地走,小脸煞白地回来,以胖爷我这聪明才智分析啊,云南那边养蛊养虫子什么的,贼他妈的爱用血,啧,我说那虫盘怎么一点土腥味儿都没有呢,合着是新鲜出炉的。” 霍秀秀眼中的吴邪和顾然: “我非常怀疑现在顾然哥哥是移情别恋喜欢我吴邪哥哥,你是不知道他以前有多冷漠,解家的事儿解决了,他拍拍屁股就走,明显就是拿钱交差的态度,恨不得除了钱,不跟九门扯上一点关系。 结果轮到吴邪哥哥可倒好,据说三爷失踪之后,钱没给顾然结清,顾然哥哥还没拖下水,这不,准备往死里搞汪家嘛,当我不知道这本来应该是吴邪哥哥的任务啊!” “别人的事儿胖爷我不知道,顾小然跟小天真,胖爷可是陪着他们走过来的。顾小然绝对是掏心掏肺对小天真好,比他那不要脸的三叔都好!”胖子直叹气,“可惜啊,咱小天真不开窍。” 霍秀秀眼中的张起灵和顾然: “别的事我不知道,但顾然哥哥绝对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敢各种支使哑巴张做事的,冷面煞神都快成贤妻良母了。” 胖子咂摸了半天:“你说顾小然这丫的,跟他们几个到底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顾然经过胖子身后冷笑一声,“情况就是,你俩活腻歪了,敢拿我造谣。” 张家古楼副本9 顾然明白了,他们的分歧应该是关于长生和组织。吴三省当年主张的,应该是让世界上的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事。 考古队究竟在这里发生了什么,导致吴三省想要将长生的秘密暴露给世人? 顾然思考的功夫,吴邪问:“当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放弃了我。”塌肩膀说,“他们放弃了我,不过他们肯定没有想到,我能活着。” 听到这话,顾然一激灵,他知道发生什么了。 当年张启山为了长生找张家古楼,就是因为组织的首领知道了,人进入张家古楼之后会发生奇妙的变化,这个变化或许就是长生,或者与长生有关的什么东西。 不过当年四姑娘山之事无疾而终,算算时间,那时候首领应该已经迟暮,不然不会迫切追求长生,到了九门二代去巴乃的时候,首领应该已经死了。 他们根本不是来考古的,是来送葬的。 把首领的尸体送入张家古楼,让尸体发生一定的变化。 吴三省等人应该是发现了这一点,知道了组织的图谋,才对是否向世人暴露这里的一切产生了分歧。 无疑,吴三省是激进的,这也就解释了他为什么后来与解连环同谋,将考古队送进疗养院,而自己在外面行动。 考古队的所有人地位是平等的,不存在什么放弃与否。塌肩膀被考古队放弃,就说明他应该在考古队里面扮演了一个特别的角色,有他独特的作用,而这个作用失效之后,他就被放弃了。 顾然想起来了当年张启山做过的一件事:张起灵计划。 张启山在全国范围内搜查所有叫张起灵的人,因为张起灵,是进入张家古楼的钥匙,没有张起灵,九门的人不可能进得去,也不可能送葬成功。 当年张起灵自己出现了,和九门做了一桩交易,但四姑娘山之后,张起灵就失踪了,与九门的人没有任何交际,九门二代巴乃送葬的时候,自然找不到真正的张起灵。 这时候,塌肩膀就作为钥匙的替代品出现了。 顾然确实知道不少叫张起灵的人,张起灵计划的时候,他还没有完全离开长沙,塌肩膀见过他不是没有可能。 经过四姑娘山一事,九门的人、组织的人,应该都知道,只有正确的张起灵才能带他们进去张家古楼,除了他,任何叫做张起灵的人都不行。 那么塌肩膀是怎么被送到考古队里的呢?他还被当做正确的张起灵。 能够以假乱真瞒过组织的,大概只有张启山了。 这恐怕也是张启山阳奉阴违,保护张家古楼、欺瞒组织的一个计策。 顾然琢磨的功夫,塌肩膀和吴邪又聊了一些,塌肩膀这些年就一直在深山里,从来没有出去过,这几十年来,打过张家古楼主意的人,都被他杀了,山洞里埋了不少白骨。 塌肩膀道:“反正他们进那幢楼也是死,与其死在那妖楼里,不如死在我手上痛快。那楼里不能再死人了,再死人那东西就要吃饱了。吃饱了,谁也没办法了。” 塌肩膀没给吴邪问话的机会,问他道:“既然你站在我这一边,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吴邪跟塌肩膀说了个大概,说侄子的朋友困在张家古楼里,他得去救他。 “是那群人……那群人和你有关系?”塌肩膀问。 “你见过他们?” “他们其中有一个年轻人,身上带着一把刀。”塌肩膀说。 吴邪点头:“对。” “他们已经死了。他们已经进到了那幢楼里,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不可能。”吴邪道,“胖子之前看到过他们,他们还活着。而且顾然也进去过了,他就活着出来了。” 塌肩膀立刻抬头看顾然,然后摇了摇头:“他没进去。你们跟我来,我让你们看看这个地方的真相。” 顾然大概知道塌肩膀想要说什么,张家古楼里吃人的东西,无非就是密洛陀,而塌肩膀觉得张起灵他们已经死了,这是因为密洛陀聚集引发的强碱。 刚才顾然就在研究塌肩膀的身体,这种强腐蚀造成的伤,除了强碱,不作二想。 “长话短说吧,你想带我们去看的无非就是密洛陀和强碱,这些我已经跟他们讲过了。按照你说的,我确实不算进入了张家古楼,但我也去了其中一个地方,并且出来了。”顾然道,“张起灵,带我们去进楼的地方,我们得去救人。” “顾然,你叫他什么?”胖子惊道。 塌肩膀怪笑一声:“你竟然知道我是谁。你既然进去了,就知道我没骗他们,进去的那群人,已经死了。” 顾然摇头:“你只是叫张起灵,但进去的那个带刀的,他是真的张起灵。” 塌肩膀一阵怪笑,没有理会顾然说的话,开始解释整座山的秘密。 这座山在明朝的时候发生过一场大火,山上的木头都重新种过,是顶好的木材,木齐是为了给张家古楼的建造提供原材料。而木材运输到山里,则是通过水滴石穿的盗洞。 这都是细枝末节,顶多说明张家人的可怕,但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事。 重要的在于,张起灵身上的纹身。 那个纹身如顾然所猜,是山里隧道的地图。 密洛陀其实不是指所有的石中人,而是指整座山,整座山就是瑶神,而石中人可以看做是她孕育的子孙。密洛陀活动在山里,一直不能破山而出,就是因为碱的限制。 密洛陀怕碱,因此张家做了一个碱水机关,山壁和地图上的山道中有碱水阻止密洛陀,就像栅栏圈养一样。 密洛陀的聚集原理和张家古楼中的强碱机关与顾然的猜测一致,塌肩膀也是遇到了强碱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吴邪问了塌肩膀当年考古队到底送了什么东西进去,但塌肩膀也不知道,这只能是一个秘密。 顾然能猜到,但他并不想对塌肩膀解释,塌肩膀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张起灵一死,你们就要失去最后知道秘密的机会了。”塌肩膀说,“最后的机会。” 吴邪问:“为什么你确信他们一定会死?” “总之他们一定会死,这已经确定了。我要是告诉你原因,你一定会觉得还有机会,这只会给你平添麻烦。”塌肩膀顿了顿,“可惜了,想不到这个秘密有机会被解开。” “如果你去救呢?”胖子问。 “比你们机会大一点,但我不会进去的。不过,我可以送你们进去,走吧。” 顾然倒没有很悲观,除了强碱和密洛陀,塌肩膀并没有说张家古楼里还有别的要命的东西,那就还在可控范围之内,他们三个,至少带张起灵出来问题不大。 塌肩膀带吴邪三人到了□□中间,搬开了几个箱子,露出几个深绿色的长箱子,他用边上的石头敲掉了上面的铁封,把盖子踹开道:“你们会需要这些的。” 里面是清一色的冲|锋|枪,子弹有一百来发。 “还能用?不会爆|膛?”胖子问。 顾然挨个拎起来检查了一遍,然后点头道:“能用,就是射|速慢了一点。”射|速慢也是子|弹,对付密洛陀比肉搏好多了,这玩意儿确实有用。 塌肩膀一人给了一杆,三人把子|弹整理好,由塌肩膀带路进张家古楼。 塌肩膀打了个呼哨叫出来几只猞猁,这些都是他驯养的,杀了不少进来这里的人。 走了不久,就到了一个有许多帐篷残骸的地方,是当年考古队进入张家古楼的营地。塌肩膀翻起来营地里的一个竹条编制的盖子,露出了一个洞穴,然后交代道:“有一个窍门,你们要找一个很特别的影子,在影子面前,用这个。” 塌肩膀递给吴邪一个水壶:“里面是火油,你把火油倒在密洛陀前面的地上,油的走向会告诉你接下来的路线。” “是如何的不一样法?”吴邪问。 顾然琢磨了一下,塌肩膀说的应该是他先前见到的大号密洛陀,便道:“我见过,能认出来。” “也是,你都能从那地方出来,肯定是交过手了。”塌肩膀桀桀笑了两声,“那就住你们还能活着出来吧,以你的身手,也许真的能出来。那我就又要麻烦了。” 顾然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跟吴邪他们进了洞。 塌肩膀说隧道里没有危险,顾然又说自己认得奇怪的密洛陀,三人的前进速度便很快,顾然的目力好,几乎是靠他一目十行地在看,吴邪和胖子跟着他赶路。 不知道走了多久,顾然站定在一个影子面前,吴邪和胖子一看,确实奇怪得要命,这个密洛陀手脚奇长。 “我的天,这东西简直就像是好几条蛇啊!”胖子感慨。 顾然听胖子说像蛇,像是被启发了一样,喃喃自语:“对啊,用蛇。” 吴邪问:“你自言自语什么呢?” 顾然摇头道:“没什么,油呢?” 吴邪把水壶递给他,顾然在地上倒了一点,油开始渗透。 地上的岩石纹路是有学问的,油开始蔓延,朝一个方向流去。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他们在干什么集 27 吴邪听顾然讲过很多九门的故事,总的来说,顾然跟长沙九门的关系不错,再不好的也是恩怨参半,唯独一个,吴邪就没从顾然嘴里听到过他的好话:陈皮阿四。 吴邪有一天心血来潮了问顾然,顾然还没说话,黑瞎子就笑得要滚到地上去了。 吴邪想起来,黑瞎子这人不仅跟顾然早就认识,还在陈皮阿四手下做过事,肯定门儿清,见顾然不讲,就催瞎子讲。 黑瞎子一边笑一边摆手:“你让他自己讲,我说了他就要灭我口了。” 顾然无奈地说:“不就是有一天抢了陈皮买的糖油粑粑嘛,他上来就打我,那我肯定不能让他好过啊,结果糖油粑粑就掉地上了,谁也没落好。” “你怎么这么欠呢?”吴邪扶额,“然后呢,四阿公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谁知道那是他买给他师娘的啊,早知道就不抢了。”顾然撇了撇嘴,“后来我赔给丫头一份,然后陈皮这丫的又跟我打架,妈的,要不是看在二月红的份儿上,都不能让他看到二十一世纪的太阳!” “这回又是因为什么?” “我去的时间有点巧,正好是饭点儿,丫头没提前准备,我就把陈皮那碗面抢了,二月红让他上街上自己随便吃点。” 吴邪听完,沉默了半天才说:“四阿公没让你看不到二十一世纪的太阳就不错了。” 28 顾然帮解家做事的时候,有一次带伙计下地,有几个受了伤,顾然也受了伤,得做手术,干脆把伙计跟自己都打包送进了医院。 就在北京,解雨臣来医院,名为探望实为嘲讽。 解雨臣看了眼贴在床尾的病例,别的没看见,捕捉到了俩字:肾|虚。 他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你在底下,跟粽子发生了点什么?这么饥不择食?” 顾然一头雾水,下床看了一眼自己的病例:“妈的,医生是谁啊,跟我有仇吧!” “怎么,对我给你写的病例不满意?”瞎子戴着个墨镜,穿着个白大褂走进病房。 “你什么时候成医生了?”顾然怀疑人生,问解雨臣,“解家的私人医院用人标准这么低吗,盲人医生?不会我手术也是他做的吧?” 黑瞎子笑着说:“赚个外快嘛,你们这几个人,这么多台手术,不少钱呢!” “你敢给我伤口缝歪了我跟你没完!”顾然瞪了一眼黑瞎子,指着病例,“这个给我解释解释!” “你知道肾|虚的表征之一是什么吗?□□冷淡。”瞎子拖长了声音说,“明明是如|狼|似|虎的人,却早早成了和尚,可惜啊!” 29 顾然有一天从解雨臣那儿顺了一罐面膜回吴山居,有天晚上,吴邪他们都睡了,顾然睡不着,心血来潮敷个面膜在客厅里开着电视看鬼片。 吴邪晚上口渴,起来打水,就看到客厅里电视散发着幽暗阴森的光,贞子正在从电视里往外爬。 吴邪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看到贞子也只想到了禁婆,没觉得吓人,然后顾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我靠!你他娘的有病吧!”吴邪差点把一杯水都泼到顾然脸上。 这人顶着个黑色的面膜,高级货,夜光的那种,大半夜的,就像在禁婆的头发里放了个灯泡似的。 顾然看不到自己是什么样子,看吴邪的样子以为他被贞子吓到了,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 吴邪看到一团夜光黑色中,露出了两排大白牙。 张家古楼副本10 沿着油蔓延的方向,前面没几步就出现了一个窄小的入口,人只能弯腰进入。 入口边是湿的,顾然身手摸了摸,边上应该是密洛陀分泌的黏液,看来这火油有特殊功效,能让密洛陀自己融开山壁。 一进隧道口,胖子眼尖,就看到了暗暗的白光,对着洞里叫了一声:“谁?” 隧道实在太狭窄,只能爬行,顾然打头爬过去发现白光是从两块石板的缝隙间漏出来的,掉在里面的是解雨臣的手机。 “花儿的手机,得弄出来。” 胖子道:“怎么弄,这么窄的缝子?这么看来,巧啊,他们也来过这儿啊。” 吴邪用手比划了一下:“未必,你看缝隙的宽度,比手机还窄,不可能掉下去。手机应该是因为机关移动,从别的地方被带过来的。” 手机的光闪了两下,顾然有点着急道:“手机快没电了,它亮着说明翻盖是打开的,花儿不可能有机关的时候还玩手机,而且他宝贝着手机呢,基本不可能意外遗失,应该是他给咱留了信息,必须得弄上来。” “得把这口子弄大点,不然手机都上不来。”胖子翻装备准备砸。 顾然的匕首还在身上,直接用匕首的后柄往地上砸,一直硬砸了十几分钟,才砸出来一个豁口,胖子拿了根铁丝当筷子,把手机小心翼翼从缝隙里夹上来。 手机屏幕上有一条待发的短信:打开手机内存,里面有我们经历的一切。 顾然看到这条短信心里咯噔一下,如果不是遇到什么难以应付的情形,解雨臣不会留下这样的信息,这基本上是已经做好身先士卒的准备了。 胖子看出顾然心情不好,拍了拍他后背,有意调侃:“你还挺了解这花儿爷的。” 顾然没理会,直接打开手机视频界面,按下了播放。 先出现的是解雨臣的脸,他在和旁边的伙计说什么,然后转向镜头:“三爷,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出了什么事情,但我们遇上大麻烦了。” 因为离镜头过近的原因,有一些广角的拉伸,脸部轮廓变得非常滑稽,要是以往,顾然肯定会笑话解雨臣,但现在他完全没这个心情。 解雨臣道:“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很可能会死在里面,我们现在准备用一个冒险的办法。我们进入这个洞里才半个小时就发生了变故,胖子指示的路线图上很多地方已经坍塌,过不去,现在我们已经无计可施了。” 潘子给解雨臣照明,边上的墙壁上看不到影子,他们砸过了,里面是封结实的,显然是胖子通过之后被封死的。更加不妙的是,解雨臣他们来得地方也被封死了,只剩一条深不见底的石头缝隙。 然后解雨臣将镜头对准了石壁,向前推进,镜头才能拍出来,上面并非没有影子,而是没那么多,也没那么清晰。 解雨臣照出来的,是一个四人多高的影子,手脚非常长,几乎洞壁顶部和两边都被包围了。 “这东西行进的速度非常快,大约是在我们被困在这里半个小时之后就开始出现了,以这个速度,十几分钟之后,它就会从岩石里出来。这东西一看就是另外一个品种的,我们现在准备先下手为强,它还没出来之前,看看能不能弄死它。但不知道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所以福祸难料。不管是谁,如果你到了能看到这种影子的地方,一定要小心。” 视频播放完了。 “他们会不会有事?”吴邪有些不安。 顾然皱了皱眉,没有回答,手电筒的光照向了吴邪身后,他们进来的地方,沉声道:“他们会不会有事我不知道,但咱们再不走,咱就先有事了。” 洞口的边缘处探进来一个奇怪的东西,是一个巨大的肉球,上面粘满了黑毛一样的东西,就好像在偷看他们一样。 胖子立马往前爬,顾然断后,没爬多远,起就是一个直角的转弯,冲过去之后是一个山洞,洞口处有一处石门。 “就是这里!你看镜子!” 这里就是胖子和张起灵分开之后,从镜子里看到张家古楼里的张起灵和霍家人的地方。 “你们去研究镜子,我堵门。”顾然道,然后用力推那扇石门。 堵上了石门,顾然才凑到镜子旁边。 “现在怎么办?”胖子问。 顾然指了指镜子道:“先研究它。那玩意儿是咱看见的大号密洛陀的一部分,触角之类的,咱分开之后我杀过几只,见过这玩意儿。这东西很难对付,我现在身上有伤,不一定能打得过。不过它体积大,暂时堵在外面是安全的。” “成,那咱先看镜子。”胖子的手电照着镜子,一下子就看到了镜子里的张家古楼,没有很清晰,但能够看到,整个鼓楼没有任何手电闪光的迹象,没人。 张起灵她们的装备非常丰富,带了可以手动充电的手电筒,不可能没电,因此下面没有手电光是很蹊跷的。 “看里面这么安静,小哥他们总不会是他娘的已经被强碱融化了吧。”胖子喃喃道,“被那个死畸形说中了,咱们来晚了。” “没有。”顾然摇头,他之所以有把握先出张家古楼搬救兵,就是因为在闻到强碱之后,他隐隐能够算出来张起灵还有生机,“他还活着,我算的出来。” “那就好。他们可能在楼的深处,我们看不到,也有可能关了光源。”吴邪冷静道。 胖子叫吴邪和顾然一起研究镜子,但顾然看了半天,实在看不出来这东西有什么蹊跷,玩机关是张家人的事,从科学角度分析是吴邪的事,顾然还真帮不上忙。 吴邪反复开关手电,调整光线,发现整个镜面的光在随着手电光的变化而变化。 胖子原以为镜子里的古楼是从上面照下来的,但他走在镜面上,并不遮挡镜子中的古楼,便推翻了这个推论。不过吴邪有一种直觉,这镜子上面的石壁有猫腻。 按照张家人的习惯,这里的镜子如果和上面没有关系,就不会把纵深设计得这么高,设计一个很低的穹顶,这样只需要抬头一看就可以知道上面没法做手脚。 张家人留下了漏洞。 “我们得爬上去看看。” 上面的石壁不知道有多高,顾然本来想爬的,但吴邪以他满身伤阻止了,爬个洞顶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他便自己上了。 距离洞顶还有十米左右距离的时候,吴邪没办法继续爬了,上面全都是钟乳石,犬牙交错,只能隐约看到里面有东西,但彼此遮挡,吴邪的视角没法看到,胖子在下面的光线又不够强,纵然顾然的目力很好,也看不清楚上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再往上就全都是平滑的石灰岩了,没有能够落脚的地方,吴邪无奈便下来了。 这下不得不让顾然上去了,吴邪本来想和顾然描述上面的情况,顾然却先抓住他的手看,然后道:“上面有火油。” 吴邪的指甲缝里都是黑色的,全是黑油。 顾然摸了摸四周的石壁,没有火油,不然以他的鼻子不可能闻不到,然后徒手往上爬了一段,大约五六米高度的时候,石头缝里就都是火油了。 石头缝里的火油不是液态的,而是胶状的,很粘稠,在有棉芯的情况下,燃烧缓慢,一般用来做长明灯和火把。 顾然仔细检查了一下,火油沿着石头缝隙一直眼神,里面还塞了很多棉团。 吴邪和胖子也爬了上来,顾然道:“照明用的,也不知道设计这东西干什么。” 胖子摸了摸下巴,掏出了打火机:“马克思同志说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顾然没来得及阻止,打火机的火苗就已经点燃了火油,一条火龙从岩石缝隙里喷了出来,三个人立刻反身一扑,摔进了水潭里。 也幸亏是反应快,不然张起灵没救出来,张家古楼要多仨烤人肉串了。 火已经点燃了,再想熄灭都没有可能,火龙一圈圈向上蔓延,足足十分钟才在顶端停了下来,所有的火光都照在镜子里,古楼犹如白昼。 现在光线足够了,顾然便能看清楚了,洞顶是一个非常小的古楼模型。 这个镜子是一个利用了光的反射与折射的机关,古楼模型周围有许多镜片闪烁着光点,而同时,四周的墙壁上也闪烁着无数光点,是月亮石。 有三百六十度的反射机关,使得他们无论处于那里,都不会在镜子上形成影子,能够保留古楼的完整性。 按照吴邪的推测,这里可能是一个照明机关,原来这上面可能不是封死的,能够有阳光,封死之后便可以用火油照明,这些火油能够燃烧很久。 顾然感受着周围的空气流动,突然脸色一变,“不对,这是个机关!”话音刚落,四周的墙壁中就传来了一阵锁链牵拉的声音。 火油燃烧消耗氧气,外面的空气就被抽了进来,形成很大的气压差,做成了一个气泵机关。 “完蛋了!”胖子大喊,“快跑!”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他们在干什么集 30 顾然在深夜敷面膜看鬼片的第二天醒来,觉得脸上有点痒,没当回事。前一天睡得太晚 被太阳亮醒的时候还迷迷糊糊的,就下楼了。 吴邪一看,吓了一跳:“你晚上睡觉干嘛了,被人打了?” 胖子的思想更是肮脏,张口就说:“你房间里这是藏了朵带刺的野玫瑰啊,看看这小脸儿,艳福不浅啊。顾小然,咱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要注意身体。胖爷我中午给你炖个腰子吧!” “扯犊子呢!”顾然一头雾水,跑去卫生间的镜子去看自己的脸,发现整张脸泛红,有几个地方更是红得要命,一摸,脸上起了一些疹子。 顾然立刻想起来解雨臣那罐面膜,打电话过去兴师问罪。 “喜欢我送你的大礼吗?”解雨臣的声音明显憋笑,“为你特制的,放心,都是一些普通的致敏成分,过几天就消下去了。” “最毒妇人心啊!”顾然义愤填膺。 “你说我毒啊?那你好好想想,你从我这个毒妇这儿拿了多少好东西走?赊了多少账?”解雨臣呵呵一笑,“猜到你得拿我面膜了,特意做了这罐等着你的,夜光的,好看吧?” 顾然仰天长叹,闭门谢客三天。 胖子知道这事后倍感可惜,闹了半天不是野玫瑰,是霸王花。 31 顾然在张家古楼之后就彻底成了咸鱼,惊闻吴邪还在让王盟经营吴山居的铺子,胖子在潘家园的店也还有流水,黑瞎子更是还在道上上蹿下跳。 顾然非常疑惑,想了半天,问解雨臣:“是你们家要破产了吗?不该啊。还是你快挂了,解家后继无人?” 解雨臣微笑:“我家没破产,我没挂,但你快挂了!” 32 如果顾然喝醉了酒会说什么: 对张起灵—— “真的,咱说实话,你们张家发明发丘指,是不是怕你这种老处男日子过得太素?二指多用,张家祖先聪明啊!” 对胖子—— “我明天想吃佛跳墙。” 对吴邪—— “你爷爷管我叫哥,来叫爷爷!” 对解雨臣—— “认识你绝对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儿!砸了新月饭店都有人赔钱,爽啊!你说我明天要不去把楼外楼砸了吧?” 对黑瞎子—— “我一直觉得你的生活应该用四个字形容:盲人摸象。” —————————— 明天我回家,不带电脑,更新放草稿箱里设置定时了(如果系统抽了或者定时没设好,就随缘吧……) 张家古楼副本11 下一刻,水潭就起了动静,脚下出现一个斜坡,所有的水在打旋涡,三个人都来不及反应就被卷了进去。 水流不算很多,至少不会让他们因为不小心误触了一个机关就窒息而死,三个人先后落到一个沙坑上。 “这是流沙。”顾然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无力感,他受伤之后,身手大不如前,对机关又不熟悉,几乎只能任人摆布。 不过顾然很快就发现,这流沙坑不算太深,并且他踩到了什么东西。 顾然伸手往下探,是一根骨头。 “看来这里死了不少人。”顾然面色不善,“我们用这些骨头弄个框子,增加接触面积,咱先出了流沙坑再说。” 虽然这样出去的仪态不太好看,但好歹能保命。 爬了没几步,顾然突然听到黑暗中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紧接着就能听到上面传来无数声闷响,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掉下来了一样。 “别动,是密洛陀。”顾然借手电昏暗的光看清了上面的东西,然后警告道,“咱刚进过水,体温不高,我感觉它是凭声音分辨位置的,咱刚在动静太大,把他招过来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那些骨头里长出了什么东西,带着触角,还没分辨出来,就见洞顶的也长出许多这种东西,紧接着落下了许多虫子,下雨似的。 这是石蚕,会分泌一种液体,将石头、骨头黏成一个茧,自己躲在里面,咬人很疼,但一般不主动攻击,只有被侵犯的时候才会跑出来。 看来是密洛陀经过,惊动了这些东西。 顾然说:“别出声,现在虫子掉下来的多,声音乱,它分辨不清楚我们,等一会儿就自己退了,咱再走。” 没过多久,密洛陀就往后缩了缩,然后缓缓退入了黑暗里。 “走。” 三个人小心翼翼地向前爬,尽量不发出任何响动,足足过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爬到了个石台子上。 石台有道石梯通向上面,尽头是一道同门,顾然试着拉了拉,纹丝不动,应该是什么机关。 三个人都不是擅长机关的,平时也就找找了,现在眼见着有密洛陀虎视眈眈在侧,根本不敢闹出什么动静来。 顾然看了看铜门,拿出解雨臣的手机,轻声道:“我有个主意,咱们弄不开这个门,密洛陀应该可以,拿个东西把手机粘门上,放视频,开最大声音,让密洛陀把门弄开,咱再找机会过去。” 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胖子从嘴里吐出来一块口香糖粘手机后盖上,三人退得离石台有一段距离,顾然把视频调出来,声音调到最大,凌空一扔,手机粘在了门上,与此同时发出巨大的人说话声。 密洛陀一下子就撞上了铜门,那铜门立刻飞了出去,露出来后面黑洞洞的门口,解雨臣的手机瞬间粉碎。 铜门落地也发出了不小的动静,但洞口太窄,密洛陀进不去,这一下子就激怒了它,开始一次次地撞击洞口。它撞击动作太大,每一次都会引得里面地上的铜门颤动一下,发出声响。 “这么缺心眼的东西我真是第一次见。”胖子问吴邪,“这东西是不是你亲戚?” “你他娘的才缺心眼呢,快想办法,我们没时间了。”吴邪道。 顾然从背上摘下来□□,然后道:“现在得给它更大的刺激才能把这玩意儿引过来。我□□之前从山里跑出来的时候泡水全废了,现在只能靠这小宝贝了。我开枪引它过来,你们往洞里跑。” 吴邪和胖子点头,瞅准了方向,准备撒腿就跑。 顾然拉了枪栓,将枪口对准密洛陀,连开三枪。 密洛陀被激怒了,转身就朝顾然的方向扑过来,顾然边开枪边踏着两边的石壁来回横跳,为吴邪和胖子争取时间。 眼见吴邪他们快跑到洞口了,顾然一脚蹬在石壁上,又在密洛陀身上借了一把力,凌空跃到石台上,顺着石阶往上跑,边跑还边往对面的石壁上开枪。 密洛陀的动静太大了,震得洞里面的铜门又发出了响声,这东西死心眼,也不管枪打到石壁的声音了,直接朝洞口的方向扑过来。 顾然速度再快也快不过胳膊这么长的密洛陀,挨它拍了一下,接力滚到了洞口里,然后和吴邪胖子一起退到密洛陀的手的攻击范围之外。 顾然身上的伤口几乎全都裂开了,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胖子听铜门还在震动,便整个人坐在铜门上,压得死死的,过了许久,那只手才收了回去。楼板的震动逐渐减小,密洛陀走远了。 胖子如释重负,躺在地上大喘气:“我靠,这什么品种啊,顾小然,你出来之前还跟着玩意儿交过手?” 顾然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主要是靠□□炸的,我当时想进张家楼,干脆直接炸密洛陀,然后走的它们留下的通路。” 胖子突然想起来:“对啊,你之前说你进去了,但你跟小哥进的不是一个地方?” 顾然勾了勾胳膊道:“你俩别干躺着,帮我包一下伤。” □□的后坐力太大,开那几发他上半身的伤全都裂开了,又被密洛陀拍那一下,着实伤得不轻。 吴邪跟胖子一左一右包扎,顾然说:“应该算是他们家一别院吧,我要找张家的古籍查一些资料,命好,进去的那间就有我要的资料,拿到资料我就出来了。我进去的时候还没有,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能闻到强碱的味道了。” 吴邪本来想问他怎么没直接进去救小哥,然后想起来这家伙一身伤自身难保呢。 “我又闻到强碱的味道了。”顾然笑了笑,动了动手,把手电筒照向前面,“咱们到了。” 一幢巨大的古楼耸立在不远处,黑暗中显得无比陈旧,埋葬着许多不能说的秘密。 “张家古楼……”吴邪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这几个字。 胖子拍了一下吴邪,他也一样,浑身战栗。 终于到了,顾然躺在地上歪头看着不远处的楼,竟也有一种九九八十一难的感觉。 “张起灵!”吴邪突然大喊一声,顾然吓了一跳,然后听着吴邪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洞中回响,却没有一句回答,回声消失,整个空间又回到一种冰冷的寂静之中,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走吧。”胖子拍了拍吴邪的肩膀,然后过来把顾然拉起来,“是死是活,都得亲眼看见,再说了,顾然不是说了嘛,小哥人还活着呢。” 张家古楼的门是灰白色的,上面全是灰尘,腐败得非常严重,能看到里面是一片漆黑,与他们在上面镜子里看到得一样,绝没有一点手电的光。 胖子发现窗户上的几处灰尘被擦掉了,上前推了一把,门开了。 门轴发出吱呀的声音,听了让人一阵牙酸,在这个不知道埋葬了多少死人的环境中更是让人难受。 胖子和吴邪对视了一眼,胖子做了个“您先请”的动作,吴邪道:“以往不都是您打头阵吗?”其实平时是顾然打头阵,胖子做策应,只是现在顾然伤重,没直接躺地上都算好的,自然不能让他再冲锋陷阵了。 “你俩别谦让了,还是我来吧。”顾然一手推开一个人的肩膀,从他俩之间走进了张家古楼。 这一层什么东西都没有,只在房间的中间看到了散落一地的装备。 三个人走过去,胖子蹲在地上,想身手拿一个包,就被顾然拦住了,指着包上面的白色粉末道:“别碰,上面是强碱粉末,把这玩意儿抖起来,你呼吸道都得烧坏了。” 胖子收回手,后知后觉道:“我说你嗓子怎么感觉哑呢,还以为你是受伤了,合着已经中过招了。” “他们东西都在这儿,人呢?”吴邪问。 顾然弯腰看了看装备,指挥胖子拿东西把上面的粉尘扫掉,这才看清楚,好多包都是打开的,清点一下,发现防毒面具、手电都不在,应该是轻装上阵了。 四周的环境一目了然,这么大的楼,三个人仔仔细细检查了好几遍都没发现有楼梯,胖子嘀咕道:“会不会楼梯在古楼外边的?古楼的设计中有一种专门用来观景的楼梯,盘绕古楼而上。” “不可能,如果是在外面,哑巴张他们不会把装备放在这里,这里一定离楼梯不远。”顾然摇头否定,把装备放在这里再出去找楼梯,风险太大,他们肯定是找到了上去的楼梯才拆卸装备的。 “吴邪,风水上有没有一种说法,有的建筑为了风水的破与立要废掉楼梯,或者不把楼梯放在明面上?”顾然转了两圈,突然问道。 吴邪点头:“应该是不显形的楼梯,我们找找。” 楼里有几根柱子非常奇怪,长得像是承重柱,因此一开始他们都忽略了,但仔细看来,这些珠子上面雕刻了麒麟,麒麟的头部非常突出,这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楼梯了。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二八大杠 顾然在北京街上总能看到人骑车,前面的横杠上还带着个人,尤其是一些小情侣,这么看着腻乎极了。 经过吴邪科普,这种自行车叫二八大杠,以前是老头老太太骑车带小孩的,这几年不知道怎么了,流行带对象。 他们六个人,别想了,五个单身,还有一个有个明恋的姑娘还远在巴乃,跟单身也差不多。 简而言之,二八大杠这玩意儿带对象,跟他们六个没半毛钱关系。 然而耐不住顾然喜欢。 可顾然不会骑自行车,更不会骑车带人。 他巡视了一圈。 胖子不行,且不说云彩知道了会不会有意见,光是胖子的体重,顾然就很心疼二八大杠,不应该让一辆自行车承受它不该承受的重量。 解雨臣不行,解家大少爷比他还不会骑车,顾然怕他俩一上路就出车祸了,到时候让道上人知道,他自己丢脸无所谓,带着解雨臣丢脸,顾然很怕第二天就账单上门。 吴邪,也不太行。一则吴邪实在是太弱鸡,顾然比较担心他带不动自己。二则……顾然非常担心吴邪的神奇体质在地上是不是也很神奇,比如一骑车路上就出现个坑什么的。 顾然还是想给自己第一次被人带着骑车留下一点不是特别奇葩的美好记忆。 最后还剩两位同龄人。 顾然在黑瞎子和哑巴张之间纠结了半天,选择了更年轻一点的黑瞎子。 顾然对天发誓,他真的没有年龄歧视,其实是因为他见过瞎子骑摩托车,却没有见过张起灵碰过汽车以外的任何交通工具。 顾然:我只是惜命。 黑瞎子被顾然威胁着骑上二八大杠的时候,还在讨价还价:“咱商量商量,我带你骑摩的行不?” “行啊。”顾然一口答应,黑瞎子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顾然说出了后半句,“你帮我把欠花儿的钱都还了,干什么都行。” 黑瞎子没来得及说话,胖子就一脸奇异的表情看着顾然:“干、什么都行?”重音在第一个字。 顾然大惊失色:“我卖艺不卖身的!” 黑瞎子一脸敬谢不敏:“还是骑车带你兜风吧,我确实没有让你‘干’什么的兴趣。”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把这话跟解雨臣说,没准儿他乐意让你卖身还债。” “滚犊子!”顾然一脚踢过去,如果不是黑瞎子反应快,他可能后半辈子就“干”什么都不行了。 很快顾然就后悔了,人家男生带女朋友,女生娇小,横坐在前面的横杠上,还有一种小鸟依人的感觉。 可顾然坐在前面…… 一个大爷觉得他俩脑子有病; 两个女生觉得他俩有点什么不可描述的情感关系; 还有三个交警,在路口的时候拦下了他们。 不是因为违章,是黑瞎子骑车实在是太摇摇晃晃,据黑瞎子说这是他故意的,要让顾然领略一下什么叫真的兜风。 顾然的面部表情有些失控,再加上他们走的不是大路,是小道,交警看黑瞎子一身装扮搭配上顾然的表情,以为是拐卖人口。 解释了半天,交警才相信了这俩人既不是拐卖与被拐卖的关系,又没有精神疾病。 张家古楼副本12 胖子踹了几脚柱子,然后迅速躲到一边,等上面的粉尘都落到地上,才用衣服捂住口鼻往上爬。 麒麟头的位置非常好爬,不一会儿就到了顶。 “别碰过上面。”顾然站在下面看了看突然说道,“上面应该是卡住的,你一推上面的楼板,粉尘就都得掉下来,你们两个下来,张家人不会把柱子设计成楼梯的,回趟祖宅跟溜门撬锁似的,太不雅观,不符合他们封建大家族的调性,这柱子可能有名堂。” 胖子在最上面,就算顾然提醒了,也不免吸入一些粉尘,下来之后觉得有点喉咙发痒,开始咳嗽。 “放缓呼吸,尽量少吸入这些粉尘,不然呆久了内脏就烂了。”顾然提醒道。 突然咔哒一声,胖子之前踩过的麒麟头发生了移动,一条楼梯从上头架了下来。 “他这机关反应够慢的啊。”顾然瞠目结舌,“上去看看。” 三人小心翼翼地走了上去,到了二层,手电一照,赫然看到几百个架子,分层很多,上面躺满了铁人佣。 铁人佣是以一个点放射状排列的,呈现出一套完整的伏羲六十四卦。 “大手笔啊。”顾然啧啧称奇,“这么多密洛陀在这儿,张家人确实牛逼。” 这一层和下面一样,都有四根巨大的柱子,地上有大量凌乱的脚印,不好判断张起灵他们是从哪里上去的,只能一点一点搜索。 胖子拿手电扫上面的横梁,上面密密麻麻画了很多奇特的文字,这些文字的体系各不相同,似乎是来自不同的地方。 胖子停下来道:“看来我的推测没错,张家人作为最原始的盗墓世家,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了解中国历史真相的人,他们将他们从倒斗中带出来的一切秘密,全部封锁在这座张家古楼里。” 顾然道:“张家有非常悠久的历史,几乎每一个你能够想到的朝代都有他们的参与,这上面刻的不一定是倒斗的记录,也有可能是从别的渠道的发现,总之,你能想到的那些散佚的史前文明,可能都在这儿了。这里头有铭文,也有别的文字,应该是当时不同地区、不同部落的不同文明。” “那我们往上走,岂不是在远离最大的秘密?”吴邪道。 “最大的秘密不在这里。”顾然摇了摇头,“这里都到春秋前期了,长生发生的时间比这要早,这栋楼里没有。” “你知道?”吴邪狐疑道。 顾然不避讳地点了点头:“我说过,我也进了张家的一个地方,但不是这栋楼,我在我去的地方,知道了长生的真相。” 胖子道:“什么长不长生的,你俩先别唠了,咱哥仨的主要任务不是救人吗?咱赶紧找路,再往上走,小哥他们肯定在上头。” 在楼的西边找到了上去的机关,胖子抢先上去,这一层没有铁人佣,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巨大的乌龟,乌龟长的人面,一张女人的脸,前肢的末端是人手,后肢是乌龟的脚,乌龟背上有一个凹陷,里面有个黑球,似乎是可以取下来的。 胖子看到石像啧啧称奇,可算是有个认识的东西了,这东西是氏人国的国徽,神农的后裔。 吴邪和胖子正在研究这一层的浮雕装潢,顾然突然一阵咳嗽,捂住嘴巴的手指缝里渗出血迹。 吴邪连忙拿了水壶让他漱口:“你没事吧?” 顾然摆了摆手道:“不打紧,要不是内伤有点重,这里强碱的粉尘对我不会有这么大影响。” 胖子倒是忧心忡忡:“咱动作得快点,再呆下去,我们俩迟早也得这样。” “你们去找上去的路,我歇会儿就好了。”顾然站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做的药基本上都给解雨臣和张起灵他们了。从密洛陀洞里出来,他是抱了死志的,进张家古楼之前他压根不在乎自己能不能活着出来,便没给自己留药效最好的伤药。 现在倒好,他得保证自己活着出去,还得把张起灵再救出去。 胖子和吴邪四下搜寻,发现张起灵他们的脚步在一处逡巡,但这四下什么都没有。 顾然见他们俩站在一处空地研究什么,正准备走过去看看,就听到一连串的声音,立刻抬头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手电筒的光打上去,发现天花板上足足挂了几万个小盒子。 “我靠,张家人有收集癖吧,这什么东西?”顾然几乎破口大骂,张家人的脑回路他是真的搞不懂,什么东西能数以万计地收藏,还吊在天花板上装神弄鬼? 胖子扯出□□:“打下来一个看看就完了,想看哪个?你选一个,胖爷我给你亮亮手艺,来个百步穿杨。” 顾然随便往远处一指:“就那个吧。” 胖子抬手一枪,远处天花板上的盒子应声而落,在地上滚了几下。 三个人立刻捂住口鼻,等粉尘都散了才过去,把盒子捡起来,胖子敲开倒在地上,发现那是一只干枯的手,长着两根奇长的手指。 顾然皱了皱眉,这显然是张家人的手,但他们砍手干什么? 胖子又打了几个下来,里面全都是干枯的手,有的已经完全腐烂,只剩几根白骨,但能看出来,都有两根奇长的手指。 吴邪看了看头顶说:“这应该是一个手冢。这些手都有张家人的明显特征,数量这么多,年代又各异,有可能是尸体太重没法运回来,也有可能是尸体被严重破坏,只能砍下一只手,以这种形式葬在这里。” 胖子问:“那怎么会有这么多?” “战争。”吴邪道,“这么多人,肯定是因为大规模的火并或者战争。” 胖子问:“那你还记得我们从湖里捞出来的尸体吗?那些也没有手,手都被砍掉了。” 顾然知道胖子的言外之意,便道:“那里面可能有张家人的尸体,但也有可能是考古队的,不能确定。我在水下的张家楼里看到了一些铁铸的密洛陀,也被砍掉了一只手。” “合着这张家人有恋手癖,见到谁都砍手。” 顾然摇了摇头:“我现在有一个猜测。当年张启山组织四姑娘山的倒斗,是为了一个活着的人,后来陈文锦他们来巴乃,我们有猜测,是为了送葬,这二者很有可能是同一个求长生的人。为什么尸体要送进张家古楼,有可能是因为尸体在张家古楼里面会发生一些变化,来达到长生的目的。 我觉得,这个变化的关键在于这些手。被盘马杀掉的考古队其实并不重要,有可能只是因为要掩藏考古队的身份,让就算发现尸体的人也只以为是张家人,来保护调包之后的考古队。关键的问题,在于密洛陀和张家人的相似性。” 顾然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密洛陀是远古瑶神,我有一种猜测,所谓远古瑶神变成这种不人不鬼的样子,有可能是追求长生的结果,他们和西王母不一样,西王母你们可以理解成是飞升成神仙了。密洛陀某种意义上和禁婆有点像。 张家人也是长生者,我知道的张家人都是死于各种事故,从来没有听说过自然老死的,我有一种猜测,张家人和密洛陀之间一定存在某种联系,不然密洛陀为什么会成为守护张家古楼不被外人入侵的存在,为什么我们把油洒在地上,就可以找到张家古楼的方向? 至于这种联系,我猜有可能是一种近似的长生机制,张家人的长生来源于西王母,密洛陀我不知道,但一定与西王母有些关系。可能这种机制的核心在于他们的手,那个想要求长生的人,尸体在张家古楼里会发生变化,可能核心也会在于手。” 虽然顾然说的都是人话,但胖子被绕得云里雾里的,直接道:“所以你说了这么多,有啥用?” 顾然耸耸肩:“没啥用,分析一下他们神奇的手而已。” “找路要紧,你要是好奇张家人的手,回头找小哥问问就完了。”吴邪一边顺着张起灵的脚步继续向前探一边说。 找到下一段楼梯,三个人又走了上去,这一层就已经正常许多了,和许多塔楼一样,这一层楼里有很多隔间,所有隔间的门都是关着的,完全看不到里面。 随便找了个房间,三人把衣服当扇子,扇掉门上的粉尘,顾然便直接推门进去了。 房间不大,里面是一口棺材,墙壁上挂满了写了文字的木牌,是墓志铭。 墓志铭上记录了墓主人的一生,顾然扫了一眼,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便没仔细看。 吴邪倒是看得很认真,这墓志铭其实就是印证了顾然的两个说法,其一,张家人在历史上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比如这位就有“发冢无数,所得众多,以定朱家江山,获利颇丰”;其二,张家人长生,死都不是老死的,这位是死在一次边境冲突中,被族人从朝鲜带回来安葬的。 顾然看胖子一直往棺材那儿瞅,就知道他老毛病又犯了,看到棺材就想开。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他们在干什么集 32 黑瞎子是顾然见过的下斗带装备最千奇百怪的,比如各种口味的青椒炒肉饭,辣的不辣的、咸的不咸的、甜的不甜的,可惜顾然不爱吃青椒,每次都拿盒饭去蹚雷,扔一个盒饭测试前面的通道有没有机关。 听说黑瞎子承包了个工厂专门生产青椒炒肉饭,还研制出了压缩包装的,每次带的都足够一条甬道扔一个了。 他俩省事了,后人再来倒斗就惊吓了。 比如解雨臣。 早年间顾然和黑瞎子祸害过一个墓,后来解雨臣带伙计也去过,每一条通道上都有个盒饭。偶然遇上岔路口不知道走哪边,解雨臣直接带队走有盒饭的一边。 在伙计面前很镇定的解雨臣,背后吐槽说:“我当时以为瞎子是个千年老粽子,跑出来了,我倒的是他的墓。” 后来这事儿让霍秀秀知道了,她意味深长地说:“可能黑瞎子是被顾然哥哥放出来的。” 解雨臣:这个故事竟然圆上了 33 听说黑瞎子因为炒饭的事找顾然要过盒饭钱,顾然没给,并让他去找解雨臣要。 解雨臣也没给,并又在瞎子的欠账列表上加上了他当年下斗的精神损失费。 34 顾然评价张起灵下斗:十项全能。 粽子能打、血尸能杀、尸蟞能赶、砖头能拆、盗洞能挖、机关能戳、历史能讲、棺材能开、明器能摸,人还能救。 顾然评价吴邪下斗:十项全能。 粽子、血尸、野鸡脖子、尸蟞、机关……种类太多,顾然实在是不想罗列了。 总之,就是什么东西,吴邪都能弄出来。 这么一琢磨,吴邪和张起灵绝配啊,一个什么都能弄出来,一个什么都能解决。 35 顾然很久没有闹腾过胖子了,主要是因为他前几条闹腾了个大的,胖子在研究佛跳墙怎么做。 废了好几锅料,顾然深刻怀疑如果自己再去厨房闹腾,胖子会用佛跳墙炖他的脑花。 36 吴邪他爸他叔都致力于给他相亲,顾然致力于破坏吴邪的相亲。 有一次都破坏到北京去了,解雨臣实在没忍住,问顾然是不是喜欢吴邪。 顾然一脸惊恐,解雨臣以为他猜中了顾然的心事,然后就听顾然说:“吴老狗当年嘲笑我没伴儿。我跟你说,这人啊,一定不能老,尤其是心态和年龄一起老,这种老东西啊,嘴毒得很。你说要是百年之后,吴邪还没老婆,让吴老狗知道了,他表情一定很好笑。” 解雨臣想了想,顾然确实心态没有随年龄一起老,所以这老东西,不仅嘴毒得很,心也毒得很,祸祸完吴老狗,又开始祸祸人家吴家的宝贝孙子独苗苗吴邪了。 感谢在2021-01-13 23:09:41~2021-01-15 23:3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柯一梦51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张家古楼副本13 张家人是倒斗的老祖宗了,不至于自己还起尸,顾然便没管,还在琢磨密洛陀和张家人的事。 他刚才分析了这么多关于密洛陀和张家人的手的事,并非没有意义的。顾然本以为张家人和密洛陀是两个不同的长生体系,密洛陀仔细算来应该是和西王母一辈的人,都是属于早期的求道者,失败与成功之分罢了,而张家人应该是西王母体系之下的存在。 这样看来,密洛陀应该是张家人的前辈,就跟洪七公和黄蓉的关系似的,不该在长生的原理上存在相似之处,尤其是这么细微的地方——手。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手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这个世界的长生体系。 不止密洛陀和西王母,甚至包括了禁婆、张家人,乃至于顾然自己,他们都属于同一个长生体系之下的,这样看来,长生带来的问题应当可以用类似的方法去解决。 顾然本以为黑瞎子的长生与张家不尽相同,因此也没把他眼睛的问题与张家人的失魂症并列起来看,现在想来,未尝不可视作类似的东西。 这样一来,顾然就知道该如何解决黑瞎子眼睛的问题了。 抛开黑瞎子背上那个仙物,他自身的眼睛问题也可以用长生的东西去解决。 顾然知道有一种奇怪的虫子,经过特殊的处理方法之后可以一直保持生命,和张起灵的母亲白玛有相似之处,那玩意儿叫虫盘。 黑瞎子瞎了这么多年,不见得不知道虫盘的存在,但问题就在于,传说中有虫盘的冢都太凶了,而且这些冢可遇而不可求,顾然查了这么多年,也只是摸清楚了其中一个的大概位置,但还需要花费很多时间才能具体定位。 下斗又是另一码事。 因此顾然迟迟没有行动。 但他现在知道该如何做出来虫盘这个东西了。 说白了,虫盘也是带了长生的玩意儿,这东西很有可能是西王母留下的,这种虫子虽然少,但找起来不算太难,他在云南的时候见过。 之前听一个当地的老人说,这种虫子是喝人血的,顾然猜测,用长生者的人血饲养,应该就能把虫盘给弄出来。 当然,这个人血也不是随便个长生者都可以的,不然抓只虫子让黑瞎子自己喂就完了。 普通长生者和西王母的差别就在于,与天相接的那一线之差。 因此张起灵不行、黑瞎子不行,但顾然可以。 看来从张家古楼出去之后,还得跑一趟云南,把虫子喂了,虽说可能做不成一模一样的虫盘吧,但治疗功效应该是大体相似的。 顾然琢磨这事的功夫,胖子和吴邪已经开棺了,里面的尸体已经完全腐烂有一些殉葬的东西,胖子用铁刺挑起来一件,是一把黑金匕首,柄和上面镶嵌的宝石已经烂了,只有匕首的刀刃在手电光的照射下发出黑光。 胖子拿着把玩:“好东西啊,咱带着,带出去重新做个柄,给小哥当个生日礼物也行啊。顾然,重新做这把匕首的任务可就留给你了啊,给小哥弄好看点!” 顾然走过去拿起匕首看了看,点头道:“没问题,这可是个好东西,张家别的陪葬品不行,这兵器可是一等一的好。” 胖子又用铁刺去扒拉骨头,这具尸体的手是完整的,可能是因为被完整带回来了的缘故。 吴邪指着骨头问:“他的关节怎么有这么多增生?” 胖子道:“这就不懂了吧?这是缩骨的后遗症,缩骨需要卸掉很多关节,打小练就会出现习惯性脱臼,为了克服脱臼,必须单独锻炼出关节处的特殊肌肉,整个过程非常痛苦。以前有个高人说胖爷我骨骼清奇,适合练这个,我就去了一天,然后就逃回来了,太他妈的疼了,不是人能受的。” 胖子突然想起来旁边的顾然,讪讪地笑了笑,搭着顾然的肩膀说:“这不现成有一位缩骨小能手吗,你问他就知道了。来,顾然,给咱科普科普。” 顾然道:“我练缩骨功夫的方法跟正常人不一样,我不是童子功,学这一手纯属觉得好玩,当时我寻仙求道嘛,身体已经异于常人了,练缩骨就没吃多少苦头。像哑巴张、花儿,他们都是童子功,学这个的第一步是先把你全身关节卸掉,让你熟悉卸关节的过程,然后再学着自己装上,很痛苦,我见过花儿学这门功夫。” “说你是半仙儿,你还真是个仙儿啊!”胖子调侃,“那您老这寻仙求道,求到哪一步了,胖爷我有生之年能不能见到你飞升,当个真神仙?” 顾然沉默片刻,笑了笑说:“应该有,不久了。” 他想过了,根据张家祖先的笔记,他进入青铜门以身殉道,便可以结束长生的一切,让这个世界与仙人这些事再没有什么关系。这相当于直接破坏了当年西王母留下的一切,他不可能活得下来。 但死他一个,换得所有人的解脱,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不过顾然并不打算告诉吴邪和胖子他们真相,便让他们以为他从青铜门飞升了也挺好。 “我操,胖爷我这嘴是开过光的吧,那你未来有朝一日飞升的时候,胖爷我可得好好看看,我兄弟是神仙啊,够我吹一辈子牛逼的了。”胖子直乐。 “那你这都快能飞升了,还跟我们东跑西跑干什么?”吴邪调侃,“万一你挂了,这不亏了!” 顾然道:“等出去了有的是时间给你们讲,先不说这个了。” 吴邪点了点头,现在不是讲故事的时候。他发现这些墓主的墓志铭有很多信息,便决定好好看看。 进了几个房间之后,他们突然发现,有一个房间的门是开的。 这个房间与众不同,比旁边的大上好几倍,里面的棺材也是开过的。 “什么情况?”胖子看了看,“小哥他们来过这里?” 顾然走了进去,私下打量一下,门轴非常老旧,地上没有清晰明显的脚印,这扇门应该被打开了相当长的时间:“不是哑巴张,是我们之前有人来过,有年头了。” 吴邪和胖子分析,有可能是陈文锦他们当初的考古队。 吴邪照例去看尸体和墓志铭,一看墙上的名字就呆住了,上面写的是张起灵。 “这是小哥的棺材啊。”胖子道,“原来小哥是一大粽子!” 顾然把手电照了上去:“张起灵不是人名,是职位,你看这里写的,他是被选为张起灵的,据我所知,每一任张家族长的名字都是张起灵。” 解答了疑惑,三人又去看棺材,陪葬品的位置有明显的压痕,但上面没有东西,应该是有人开棺之后拿走了。 奇怪的是,旁边有好多价值连城的蜜蜡玛瑙,这些东西小不占地方,盗墓贼却没有顺手牵羊。 这就留给胖子顺手牵羊了,他拿走蜜蜡玛瑙之后,看了看空开的三个位置,其中两个是环,大的有盘子这么大,小的有烟灰缸大小。 顾然看得更仔细,除了很明显的三个空缺外,他还看到一个不是很深的环状痕迹,形状大小都非常熟悉。 顾然福至心灵喃喃自语:“是双响环,张启山。” “你眼睛是显微镜吧,这都能看到。”胖子啧啧称奇,然后指着那两个空开的地方问,“这俩你知道是啥吗?” 顾然用手比划了一下,琢磨片刻道:“一种古玉,可以影响尸化的。”要只是看到一个,他还想不出来,只是这两个空位的大小实在是和他之前在古籍中看到的太相似了。 当年还是倒斗的时候机缘巧合看到个记载,顾然这么些年一直没遇到过,只以为这是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没想到在张家见到了。 一切都梳理清楚了,这两件东西恐怕就是组织的首领所求的内容之一,先让尸体发生变化,再抑制尸化,从而达到长生的作用。 “你这不是半仙儿,是上帝吧,怎么啥都知道!”胖子指了指第三个空开的位置,“那上帝来讲讲,这是个啥?” 顾然打量了一下道:“黑金古刀,哑巴张丢了的那个。” 黑金古刀并不奇怪,那东西的做工相当精湛,不可能量产,这么大体积高密度的黑金材料都是很难弄到的。这把刀有可能是历代张起灵代代相传,只此一把,别无二家。 奇的是,双响环。 大的那个放在家里,小的那个张启山总戴着,顾然常见,绝不可能忘记。 他本以为这只是张启山某次倒斗所获,没在意,现在在张家古楼看到这东西,才觉得不对劲。 张启山在很久之前,就进过张家古楼了,那他当年又为什么要带人去四姑娘山呢?只能说明,那一趟张启山醉翁之意不在酒,调查怎么进入张家古楼不过是欺骗组织的幌子,真实原因是要获取张家千百年历史留下的东西,调查汪家。 能有吴三省、吴邪的行动,不就得益于张家古楼出土的帛书吗? 顾然心里暗叹,张启山就是来克他的,每次查到点跟张启山有关的事情,都在反复提醒顾然:你当年错怪他了。 ※※※※※※※※※※※※※※※※※※※※ 关于张启山的内容是我瞎编的……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新月饭店与八卦 非常平凡的一天,吴邪和解雨臣联手攒了个局,在新月饭店。 主要是为了八卦的,九门两位年轻的小爷对外有着超乎年龄的稳中,对内也有超乎年龄的不稳重。 家里那三位岁数大的,吴邪和解雨臣就不信他们没什么年少轻狂或者勾三搭四的往事,这仨人相互认识的年头都赶上吴邪他们父辈的年纪了,从本尊嘴里撬不出来,只能指望着他们相互爆料。 鉴于三位武力值相当可观,解雨臣和吴邪不约而同地决定这个爆料局绝不能发生在自己家里,挑来挑去,选择了新月饭店。 至少新月饭店这么贵,他们万一爆料急了动手之前,得考虑考虑自己能不能赔得起吧。 这个局由胖子领头喝酒,吴邪和解雨臣准备套话。 酒过三巡,吴邪问:“顾然,你活这么大岁数,就真没一点感情经历?” 胖子帮腔:“胖爷我不信你没春心萌动过,你看人解大花,小时候还心心念念咱小天真呢!” 顾然沉默,他在担心解雨臣会不会把胖子的头按到装着水煮鱼的热盆里。 “张大佛爷结婚这么早,就没帮你张罗张罗?”吴邪算了算,“你离开长沙的时候,九门好几位都结婚了吧?”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顾然就抱怨道:“这事赖二月红,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以为我喜欢男人,张启山这丫的更绝,当我喜欢刀六,还怕我失恋不开心,有段日子天天给我介绍各种刀客,我靠,丫的我当时想一刀劈了他。” “合着你这是受了情伤啊!”胖子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愣是从顾然的话里听出他真的喜欢刀六的意味,“看不出来啊,平时这么吊儿郎当,用情够深的。六爷哪年去的?怎么算算,你也得守身如玉几十年了啊。” 顾然很想把胖子的头按到水煮鱼的热盆里。 解雨臣为了他的钱考虑,赶紧岔开话题:“都说日久生情,你跟瞎子哑巴认识这么长时间,就没一点点动心?” 顾然愣了一下,没明白解雨臣的脑回路。 吴邪一听解雨臣八卦到三位正主身上了,眼睛都亮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不是,你觉得,就哑巴这个记性,日久和日短有什么区别?”顾然脱口而出,又觉得不太对劲。 “所以你俩日过?”吴邪抓住重点。 张起灵也面带疑惑看着顾然,在他的记忆中,应该没有……吧? 一瞬间,张起灵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 “没有没有没有!”顾然连连摆手,“别乱说话啊,在这儿真打起来了可赔不起。” 解雨臣犹疑片刻,指着黑瞎子问:“那你跟瞎子,日久、日短?” “我靠,丫的我不日就过不去这句话了是吗!” 黑瞎子还在一边说着风凉话:“可惜啊,日久、日短,都没有,当年瞎子我可是一片真心日月可鉴啊,可惜顾然对瞎子没兴趣,一片真心都在人家两位用刀的身上,哑巴和黑背老六,瞎子嫉妒啊。” 大八卦,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连张起灵都开始陷入自我怀疑,他的失魂症已经这么严重了吗,怎么一点都不记得? “别他娘的胡扯,你有什么真心,我怎么不知道!”顾然怒目而视,试图挽回自己的清白。 胖子帮腔瞎子:“顾然,这就不对了,你说说你,不喜欢人家就算了,还怀疑人家的真心,太渣了!” “我当年是不是问你要过一把刀?” “好像是?”顾然隐约还有这个印象。 “然后你竟然说得让我拿一坛酒买你的刀?!” “我自己做的刀,不值一坛酒的价钱吗?” 解雨臣拍了拍黑瞎子的后背:“别生气别生气,问归问,不许打起来。” 黑瞎子继续问:“我是不是还摘过墨镜让你看我的眼睛?” “对啊,不是为了治你的眼疾吗?”顾然有点懵,顿了顿才小心翼翼问,“你当初是暗示我?你真喜欢过我?” 黑瞎子大笑说:“假的,逗你玩儿的。” 远处,新月饭店老板听到听奴的汇报,长舒一口气,新月饭店保住了。 同桌,解雨臣长舒一口气,钱保住了。 顾然也长舒一口气,清白保住了。 然后,开始暴揍黑瞎子:“丫的你敢骗我!” 全武行,众人免费看了一场道上顶尖水准的打斗。 新月饭店老板:解当家,赔钱吧。 感谢在2021-01-15 23:39:59~2021-01-16 22:12: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牧歌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张家古楼副本14 抛开心里的愧疚,还有一件事也颇为蹊跷。 双响环的痕迹与其他三个的凹陷程度有明显的区别,微弱到胖子几乎没有看出来。显然,张启山来的时候其他三件东西都没有带走,唯独带走了双响环。 双响环有什么特殊的用意呢? 顾然百思不得其解。 “你们看看这个。”胖子叫道。 棺盖内侧刻着的族谱写了棺材主人真正的名字:张瑞山。 在他的家族谱系记载中,有两个孙子,其中一个是张启山。 顾然朝着张瑞山的尸体鞠了一躬。 胖子见顾然神色沉重,有意缓解气氛,便打趣道:“你不是跟张大佛爷挺熟吗,给他爷爷鞠躬干啥,你不会是入赘了张家吧?” 顾然一巴掌拍过去:“别瞎说,我是对张启山有愧。” 胖子看似大条,实则非常会察言观色,见顾然如此便没再继续问下去。 在墓志铭的记载中,与其他人不同,张瑞山是失魂症发作死掉的。 “失魂症是什么?”胖子问。 吴邪吸了一口气:“就是失忆。” 顾然见吴邪神色迷茫,立刻就知道他脑子里又在想什么不靠谱的事情,赶忙说道:“张瑞山不是哑巴张,是他前一任张起灵。失魂症是张起灵都会有的毛病,被选为张起灵的人是血统最纯正的,他们的精神和上天有一些奇怪的联系,会发生天授,这也是为什么张家人会影响历史进程的原因。” “照你这么说,小哥失忆是因为这个见鬼的天授?”胖子问。 顾然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意识是存在于他脑子里的。失魂症非常可怕,你想,要是当初在西王母宫,咱们没把他带出来,会怎么样?” 也许张起灵真的会死。 顾然知道张起灵失魂症发作过不止一次,有他遇到的时候,也有张起灵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哑巴张其实是个心理非常强大的人,所以他能够在失魂症发作之后保命,但不能保证每一次他都能顺利活下来。 这么想来,其实非常悲哀——上天要你做事,上天却也在夺走你的生命。 顾然看了看时间道:“咱在这一层呆的时间够长的了,再往上看看吧,找小哥要紧,再看其他人的墓志铭也都大同小异。” 胖子也赞成,上一任张起灵墓志铭中的信息应该是最多的了,其他的张家人跟前面开的几口棺应当是大同小异的。 三人出去继续找上去的路。 这一层很奇怪,他们转了半天都找不到通往上一层的机关,别说机关了,连雕刻了麒麟头的柱子都没有看到。 顺着张起灵他们的脚步走,停在了一面墙前面。 顾然敲了敲,传出来的声音说明墙是实心的,墙后面没有名堂,那就只能是这周围了。 这里的脚步很杂乱,看不出一个明显的走向,根本没法分辨机关在具体哪处。 三个人摸索了半天,都找不到通往上一层的机关。 这里被强碱粉末覆盖,三个人在这里摸索半天难免吸入,眼见胖子咳嗽越来越厉害,顾然急中生智,道:“咱们回房间里,那边没有强碱的粉末,把天花板打破上去。” 就近进了一个房间,顾然踏了一脚棺材跳起来,将匕首插到天花板上。也亏得张家古楼都是木质结构,顾然的匕首捅得穿。 见天花板的厚度不算很厚,顾然便道:“胖子,借我下肩膀,我上去把天花板打破。” 胖子点了点头,站在下面让顾然踩着他的肩膀。 顾然用匕首捅了天花板几下,然后向上猛地一打,正好打穿一个可以容纳人爬上去的空间。 顾然鼻子灵,闻到了一股腐烂的味道。 “上面不太对,我先去看看。”顾然踩着胖子的肩膀爬了上去,一下子就愣住了,他们找了半天的人,都在这个空间里。 这是一个很小的夹层,只有两三米高,看四周的陈设应该是张家的收藏间,所以能够避免强碱气体的腐蚀。 也亏得张起灵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能够找到这个地方。 顾然用手电扫视了一圈,一部分人已经死了,霍仙姑的眼珠已经混浊了,面部表情很狰狞,能看出来,死得并不安详。 周围的死者大抵都是这副模样。 可以想象,强碱腐蚀内脏,临死的时候人是相当痛苦的。 大部分人还有一口气,顾然便上前探了探几个人的脉搏,非常微弱,甚至禁不起一次挪动,根本出不了张家楼。 最后,顾然注意到角落里的一堆衣服。 是张起灵的衣服,他认得,当时张起灵带队进去的时候穿的就是这一身。 顾然虽然一路而来非常相信自己的判断,张起灵还活着,但此刻也不免有些发颤。 万一他和那些人一样呢? 如果张起灵也是濒死状态,那么顾然就是那个凶手。 他知道强碱喷发的时间,但当时笃定张起灵还活着,想要救所有人,就选择出去搬了救兵,花费了好几天时间。可以想象,如果他当时就闯入张家古楼,能够节省很多时间,他们被强碱腐蚀得不会这么严重。 顾然惴惴不安地走了过去,掀开衣服,沉了沉气,一把抓住张起灵的手腕,然后长舒了一口气。 幸好,他的脉搏还非常有力。 幸好,他不是害死哑巴张的人。 顾然看着周围的霍家人,心里涌现出一种复杂的情绪,如果当时他就进来了,这些人就不会伤得这么严重,还有救。 但那时候顾然只有自己一个人,就算来了,他也只能带的出去张起灵,其他人,仍然带不走。 结局就是一样的,这些人注定要死。 “顾然?上面发生什么了?”胖子和吴邪直在下面喊他。 顾然走到破开的口子,有些苦涩地道:“你们做好心理准备,我拉你们上来。” 吴邪踩着胖子的肩膀,顾然把他拉了上来,然后两个人又一起拉上来了胖子。 吴邪一上来就闻到了刺鼻的气味,捂住口鼻,环视四周。 “小哥呢?”吴邪的心完全沉了下去,几乎要崩溃了。 “他还活着。”顾然拍了拍吴邪的肩膀,用手电的光指向张起灵的方向。 吴邪身体晃了晃,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浮上心头,他快步走到张起灵旁边,拍了拍他的脸:“醒醒,回家了。” 张起灵的手突然在地上划了一下。 吴邪和胖子都如释重负。 胖子就近看了几个人,都还活着,便说道:“咱赶紧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水、药品,对了顾然,你带药没?” 顾然点了点头,却没有动作。 “别愣着了,快救人啊,这些人都是爹妈养的。”胖子见顾然站着不动,便催促道。 顾然叹了口气,把身上的药都翻出来,都给了胖子:“我都看过了,内脏受腐蚀太严重,已经没救了,只要一搬动就是死。我身上的药药效不够,捞不回来他们的命,他们也等不到我们出去再进来一次了,也就一两天的功夫了。” 顾然说到这里,却突然浑身发凉,如果他先进了张家古楼救出来哑巴张,查明这些人的情况再出去,把药和救兵都带进来,也许,是能赶得上的。 虽然他知道,这个可能性极小,药在北京,从他当初所在的房间进出张家古楼还会花费时间,一两天,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万一呢? 但这样,他就赶不上吴邪他们进张家古楼,他们的安全就可能受到威胁。 从来都没有一个能够两全的选择。 顾然只能长长叹了口气。 胖子沉默了半天,拿着药却没有动作,许久才站起来,把药瓶重新还给顾然:“算了,别浪费了,咱怎么从这里出去都不知道呢,万一再遇到什么危险。” 胖子知道,顾然的医术很高,也绝不可能见死不救,他既然都这么说了,这些人就肯定没有救了。 胖子突然注意到一件事,这里面死掉的人没有戴防毒面具,反而是还活着的人,有的脸上还是有防毒面具的。 胖子以为是顾然摘的,如此问了顾然,顾然摇头,吴邪猜测道:“可能是兵分两路了,很有可能他们产生了分歧,一部分是闷油瓶带领的,另一部分由霍老太婆带领,闷油瓶来救他们,发现他们已经不行了,摘下面具查看他们的情况,自己也中了毒,被困在这里。” “有道理。”顾然点了点头,不忍地看了看一地的人,轻声说,“看看哑巴张的情况,我们带他赶紧走。至于他们……只能留在这里了。” 三个人都不想放弃这么多生命,但已经没有办法了。 顾然探了探张起灵的鼻息,非常微弱。 胖子道:“小哥这情况,难不成是把自己的呼吸调整到了最微弱的状态?”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龟息法?”吴邪捏着一股港台腔道。 顾然指了指地上的血说:“他放血了,把自己弄得很虚弱,再用衣服包裹住身体,这样可以最大化生存的时间,就算我们来得再迟一点,他都能等得到。”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渣男行径 新月饭店一事之后,顾然深觉自己负债累累,决定拉上始作俑者一起还债。 他叫上张起灵和黑瞎子一起下了个斗。 张起灵用眼神传达出来了一句话:你们俩砸了新月饭店的债,跟我有什么关系? 顾然故作哀怨:“日久生情啊哑巴,就咱俩这几十年的情,还不够让你下个斗?” 张起灵屈服了,不是因为日久生情,是因为顾然说话实在太矫情了,他想让顾然闭嘴,只能听他的下斗。 “没想到咱仨退休之后合作反而多了。”黑瞎子啧啧称奇。 “要不是你害得又欠钱了,咱至于下斗吗?”顾然白了黑瞎子一眼,支使道,“去开车!” 黑瞎子一边老实拿车钥匙走向驾驶座,一边摇头叹气:“先动手的可不是我,是你非得在新月饭店打的。” “要不是你嘴欠,咱俩用打起来吗?”顾然冷哼一声,不想理黑瞎子。 黑瞎子看着后视镜说:“哑巴,评评理,这事赖谁?” 张起灵用实际行动表示,我只是个哑巴。 斗是顾然挑的,里头很是有油水可捞,就是机关比较麻烦,顾然以前倒另一个斗的时候顺路来过一趟,还没走到主墓室,觉得机关太麻烦了,懒得动脑子,就在耳室随便拿了点东西就走了。 这就是顾然带张起灵来的真实原因。 盗洞打得稀烂,一点都不标准,黑瞎子一眼就看出来是顾然的手笔,取笑他:“你喝醉了来下的斗吧?盗洞能打成这样,传出去在道上别混了。” 顾然翻了个白眼:“能下去就行。” 下到斗里,墓道上的机关也能看出来暴力破坏的痕迹,最直观的就是墙上插了一排顾然的棱针。 饶是张起灵神级的表情管理,都有点崩坏。 他知道顾然的机关术不好,但之前合作下斗的时候,顾然一般都不是负责探路找机关的,他没有非常直观的感觉,只觉得是一般水平,现在看来…… 顾然的机关术就跟这条被他破坏的墓道一样,稀烂。 已经被破坏成废墟了,也不可能还藏着机关,三人顺顺利利走到耳室,已然被洗劫一空。 黑瞎子嘴角抽了抽:“你的风格,还真是……豪放!” 顾然一点都不谦虚:“这叫贼不走空。” 这厢顾然注意到,张起灵在一面墙前头,刚想叫他,就看张起灵对着墙按了几下,一块地砖向下翻开,是个翻板。 张起灵跳下去,顾然和黑瞎子不紧不慢走过去,然后就眼见翻板要合上了。 顾然觉得这一瞬间他的脑子转速达到了最快,直接冲到了翻板前,在最后时刻跳了下去。在翻板合上的瞬间,他听到黑瞎子在上头喊:“你们两个!” 顾然转了转眼珠:“哑巴,还有没有机关能把瞎子困在耳室?” 张起灵沉默了片刻,走到另一面墙前,扳动上面的浮雕。 顾然见识了张起灵开溜的本事,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在主墓室装了一包的宝贝,从另一条路回到进来的墓道,顺着那个稀烂的盗洞出去了。 张起灵见顾然直接开车要走,一点都没有等黑瞎子的意思,问道:“不等他?” “不等!得让他知道,开我玩笑的下场。”顾然的表情很夸张,“我靠,我那天还以为他真喜欢过我,很有负罪感的好吗!” 张起灵用怀疑的目光传达了一句话:我不觉得他要是真喜欢你,你就会有负罪感。 “喂,你这是什么看渣男的眼神!” 他俩真的开车回了北京,在解雨臣等人询问黑瞎子下落的时候,顾然耸了耸肩说:“挂墓里了。” 晚上,黑瞎子才回来,一身土,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第二天,顾然看到解家大门口挂了个横幅:顾然渣男! 感谢在2021-01-16 22:12:59~2021-01-17 21:49: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灰灰 5瓶;南柯一梦510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张家古楼副本15 顾然不禁在想,以张起灵的本事,他既然能够摘下防毒面具检查其他人的情况,就说明当时他的状态并不差。强碱气体沉降速度不慢,用不了太久就会都是地上的粉末,张起灵如果想要自己出去,未见的没有可能。 有没有可能,张起灵不想甩下其他人,所以没有选择跑掉,而是在这里等待救兵?他放掉了血,让自己最虚弱,失去行动能力半昏迷,这得是多相信他们会来啊。 顾然甩了甩头,把这个想法驱逐出脑海,他宁可相信,那时候张起灵已经困在这里跑不出去了。 顾然给张起灵喂了一粒药,指挥吴邪背上张起灵准备走。他的身体状况极差,已经没法支撑背着一个人出去了。 吴邪刚准备背上张起灵,突然想起什么,指着霍仙姑的尸体说:“霍老太婆的尸体怎么办,霍家现在乱成一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咱得带出去,不然小花不好做。” 吴邪想的确实周到,顾然点了点头说:“有理,不然他们这么多人进来,只出去一个张起灵,会惹麻烦的。” 很显然,把霍仙姑的尸体带出去是不可能的,只能带出去一部分,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半天,也想不出除了割掉霍仙姑脑袋以外的更好的解决方案。 胖子和吴邪不约而同退后一步,对顾然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顾然掏出匕首,摇头叹气,蹲在霍仙姑身边。 现在死的,是他当年最后一位老朋友了,他却还要切下她的头颅。 很残忍,纵然顾然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死在他手底下的粽子数不胜数,但这种事情还真是第一次做。 “对不起了,小霍,我得把你带出去。” 还年轻的时候,因为霍仙姑年纪小,顾然便叫她小霍。 顾然握紧匕首,心一横,一刀砍了下去,霍仙姑的头往边上滚了半圈。 “收拾收拾能用的东西,走吧。”顾然拿了个背包把霍仙姑的头装起来,背在身上。 吴邪背着张起灵,顾然和胖子背着包,离开了这个狭小的房间。 无论是切下霍仙姑的头,还是撇下这么多活人不管,都是很残忍的事,但没有办法了。 从进来的口子下去,回到原来都是棺材的那一层楼,三人目的完成,也不管上面还有多少层了,张家古楼的秘密就让它永远藏着吧。 三个人小心翼翼地往回走,很快就到了底楼。 张起灵的肌肉密度极大,体重不轻,吴邪背着相当吃力,胖子也没好到哪儿去,身上一堆装备,也累得够呛,反而是顾然比较轻松,但他身上都是伤,衣服已经几乎要辨认不出原来的颜色了,肯定不能让他再背东西。 到了一楼,胖子点了根烟歇了一会儿:“先等等,咱们不能从原路回去,太难走,咱得找小哥进来的路线。顾半仙儿,找得到吗?” 顾然摇了摇头:“张家古楼里我什么都算不出来,找脚印。” 地上的脚印虽然很杂乱,但他们可以根据张起灵鞋底的花纹去找,很快就来到了几根柱子中间,张起灵的脚步来自于一根柱子。 柱子上面雕满了貔貅式样的花纹,奇怪的是上面还有麒麟的鳞片,样式雷难不成雕刻了个杂交品种? 顾然上前,伸手摸了摸道:“这个柱子温度不对,很凉,里面有金属,应该是机关。” 三个人研究了半天,就差把柱子吃了,都没找到机关在哪儿。 吴邪背上的张起灵突然动了动,手伸了出来。 胖子立马回头看他,轻声问道:“小哥,你想干吗?” “我来。”张起灵轻声说。 吴邪背着张起灵走了很多圈,张起灵的手指摸了半天柱子,才说道:“第一行第十三个,第二行第六个,第三行第七个,对每个轻轻地敲一下,记住顺序。” 顾然立刻敲了一遍。 几根柱子开始缓慢转动,转着转着,一根柱子上出现了一个能够让一人通过的缝隙,里面是一条通道,一路向下。 柱子的内壁上,有能够攀爬的脚钉。 顾然道:“我先下去看看。”他慢慢爬了下去,周围没有危险,才叫吴邪他们下来。 吴邪把张起灵过道胖子身上,爬下去之后再接住张起灵,最后胖子再爬下来。 这是一个石头堆砌的房间,看样子像一个地宫。 张起灵又昏睡了过去,没法指路,只能一点点摸索。 顾然让吴邪和胖子在原地休息,自己往前走,没多远就能看到,前面是一道石门,门底下的尘土显示出这里最近有打开的痕迹。 “这里有一道墓门。”顾然喊了一声,尝试推了两下,门动了一点就没再移动了,后面应该被什么东西顶住了,从门缝看,是一块自来石。 “胖子,你来开一下这个门。”顾然身上的伤口好不容易止血了,不能再有剧烈动作,不然伤口崩开,他可能走不出去就要失血过多了。 胖子拿了个钩子弄开了石门,露出了后面的通道。 胖子和吴邪为了打起精神一路逗贫,走了三十多米,前面出现一排巨大的棺材,都是合葬棺。出去才是最要紧的事,仨人便没多管棺材,目光投向了棺材后面的一道石门。 石门半开,奇怪的是,石门附近的柱子贴了很多胶布,三人检查了一下,贴住的是很多孔洞。 顾然说道:“可能是气压机关,跟咱进来的时候似的,再贴一遍咱再开门,以防发生什么变故。” 给孔洞都贴上了军用胶布,才打开了门,在开门的瞬间,所有胶布突然吸了一下,洞口的气压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可想而知,如果不是贴牢了,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石门推开之后,里面是一些摆放杂乱的箱子和一口棺材,这口棺材就像是特意放在这里似的。 从周围的工具来看,做这些动作的像是陈文锦的考古队,他们想要把棺材运输出去。 棺材上面的图案非常熟悉,吴邪想起来在张瑞山的棺材上也见过,便猜测这可能是初代张起灵,被顾然否定了,胖子老毛病犯了,想开棺,说只要棺材打开就能够解答疑惑。 他的话不无道理,三人便把棺材打开了,里面伸出一只湿尸的手。 “他不是张家人啊。”顾然看着正常的手指长度,皱了皱眉。 “张家人也没这么有钱啊。”这只手的每根手指都带了戒指,上面镶嵌了宝石,一看就价值不菲,胖子一个个摘下来,装进了自己的包里。 打开棺材把尸体拖出来,顾然看了看扔到地上就碎成几瓣的尸体和棺材里绿色的液体,神色一凛:“这个人是中了很严重的尸毒才死的,入殓的时候还没死,这些液体是他的□□,是尸毒入骨产生的,看他脖子上的环,这是防止尸变的。” “考古队想带这口棺材出去做什么?”吴邪问。 顾然摇头:“不知道。” “你们俩先别聊了。”胖子叫道,“这玩意儿有危险。” 地上的尸体长出了黑毛。 “把头打烂。”顾然当机立断。 胖子竟然掏出来一片卫生巾,问道:“我这儿有小哥的血!” “一片卫生巾有个屁用。”顾然翻了个白眼,“这玩意儿是活人入殓,怨气太重,尸变很厉害。” 吴邪一边举着□□射击一边大喊:“你哪儿来的?” “有一次小哥受伤的时候,我偷偷攒的,攒这么多很不容易的。” 顾然居然还心有戚戚焉地点头:“我之前好不容易趁哑巴□□全的时候,用一瓶顶级伤药换他给我放了一点血,后来没用几次就没了。” “你们别他妈的讨论小哥的血了,赶紧帮忙!”吴邪一边换弹夹一边喊。 胖子后知后觉架起□□:“这不是给你表现的机会嘛,我还以为你一个就够了,这不顾小然同志也站着么动吗?” 顾然自觉站到两人身后,以防止粽子来回跑的时候误伤到他,“就我这身体,还能承受得住□□的后坐力?那胖子就可以再那片卫生巾收集一下我的血了,万一还能有点用呢。” 粽子头被打爆了,也就消停下来,顾然无奈道:“后面别开棺了,吴邪这体质不靠谱,一开棺准有惊喜。” 继续向前打开第三道石门,石室中间有一个高台,高台前有一条小河,可以看到墓顶垂下来了登山绳,很新,是张起灵他们干的。 胖子眼尖,发现了河里的一具尸体,仔细一看,是盘马老爹。 现在已经不是悲天悯人的时候了,三个人顺着绳子爬过去,发现前面是一张棺床。 这张棺床上面有很重的压痕,边上还有打孔的痕迹,应该是安装了吊装设备。 “他们想把组织首领的尸体运进来放到这里,上面原来的棺材应该是咱刚才开的那个。”顾然分析道,“你说这棺床有什么神奇的,放上头尸体就能复活长生?” “谁知道呢,反正上头没棺材,这就不是咱能操心的事儿了。”胖子说,“现在关键是,没路了,小哥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他们在干什么集 37 顾然有一天在解家吃饭的时候,看着吴邪和解雨臣俩人,突然有一点感慨,一左一右搭着南瞎北哑的肩膀说:“有没有一种儿女双全的感觉?” 槽点过多,黑瞎子沉默一下,然后问:“那胖子呢?” “管家。” 38 顾然曾经有一个想法,这是他觉得他这辈子最牛逼的想法。 他很想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去张家古楼放十挂一万响的鞭炮庆祝庆祝。 吴邪沉默了很久,“确实牛逼,这是我听过的最牛逼的作死方法。你是想让密洛陀把你弄死?还是想让强碱把你烧死?还是想让张家老祖宗诈尸把你弄死?还是想直接把楼烧了自焚?” 顾然也沉默了一会儿,左顾右盼,然后说:“还是算了,我已经看到哑巴在磨刀霍霍了。” 39 顾然有一天深刻认识到什么叫无商不奸,而且越有钱的商人越奸。 这一天,他在和解雨臣、黑瞎子以及吴邪打麻将。 最惨的是,他连吴邪这个铺子三年不开张的小老板都打不赢。 他跟吴邪毫厘之差,就输在一局牌上。 那一局牌起手稀烂,东南西北中发白,七个臭名昭著的废牌,他有五张。转念一想,那就打十三幺,运气也是逆天,最后单调一张九万,场下就出了一张。 打到最后解雨臣自摸了,九万还没出现。 结果一看,黑瞎子一对九万的将,剩下一张在吴邪手里,除了这一张他就没有万牌,还死攥着不出。 “我们不应该是一个战线的吗?怎么能让花儿赢呢!” 十三幺的出牌非常与众不同,在座都是人精,打眼一看就知道顾然打十三幺。 “因为我不想垫底啊。”吴邪理直气壮。 因为除了赌钱,还有另一个赌注:去新月饭店取个货。 问就是前两天刚不小心为新月饭店的装修贡献了一份绵薄之力。 连解雨臣都不想上门。 40 冬天有一次去东北,美其名曰踏遍祖国大好河山,看看最北边的雪。 解雨臣对此嗤笑:“哪儿的雪不一样啊,北京也有!” “不一样。”顾然狡黠地笑着,随手从地上一抓,仗着这里雪深,前面的人走路慢,他快跑两步以迅雷不及掩耳铃儿响叮当之势,一手拉开张起灵的后衣领,一手就把学团塞了进去。 论速度快,顾然的身手是真的快,还是偷袭。 张起灵愣了一秒,似乎有点不可置信,下一秒反手擒住还没来得及跑的顾然。 顾然只来得及产生一个念头:吾命休矣。 紧接着张起灵就把人摔在了地上,力道之大,顾然整个人都被埋在了雪里。 解雨臣喃喃自语:“确实不一样。” 北京的雪不会深到能埋进去一个人。 感谢在2021-01-17 21:49:00~2021-01-18 22:16: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灰灰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张家古楼副本16 顾然四下环顾,琢磨了一下,“下水看看。” “路在水里?”吴邪问,“怎么发现的?” 顾然耸了耸肩说:“直觉,我感觉咱应该是到流沙坑的下边了,咱是通过水进的流沙坑,这底下有可能也是个水道。” 虽然解释很牵强,但吴邪还是下去看了,摸索了一会儿,竟然真的找到一个洞口。 “有洞口!”吴邪浮上来说。 胖子本来想去探一探,但被顾然拦住了,他嗅到了轻微的碱味:“来不及了,强碱机关又启动了,下水游过去。” 胖子赶紧背起来张起灵,三个人一路潜水向里,不过十米的距离就摸到了台阶,踩着台阶向上,很快就浮出了水面。 向前走了七八米就到了洞口,顾然打头,但他停住了脚步。 “麻烦了。” 胖子和吴邪向前看去,前面的通道里好多丝线,上面挂了好多青铜铃铛。 这里只有一条铁链做成的独木桥可以出去,但沿途很多丝线和青铜铃铛,只要弄响了一个,就会出事,底下的水深只有不到十厘米,他们不可能从水里通过。 顾然观察了一下,青铜铃铛的密度不算很大,至少比他前面经历的好很多,他甚至能背着张起灵过去。 不过背着人从这些青铜铃铛里通过需要很好的身体控制力,以他现在的体力很难做到,需要休息一下。 正好吴邪和胖子的体力也到了极限。 张起灵的眼睛睁了一下,嘴突然动了动,吴邪凑近了,听到他说:“酷爱舟。”吴邪复述了一遍,拧着眉头问,“小哥在说什么,你们听听?” 顾然凑近了一听,神色一变:“快走!”紧接着,他就闻到了碱味,这个空间中也开始蔓延。 顾然就在踏上铁链的一瞬间,停住了脚步,把张起灵交给吴邪,然后道:“我听到了有人的呼吸声,好像是潘子,你们先走。” 别人可以不救,但潘子毕竟是跟他们一起出生入死过的,顾然不可能这时候一走了之。 胖子上了独木桥,吴邪担心潘子,但也被顾然硬推了上去,小心翼翼地往前走,顾然把手电筒的光开到最大,立刻找到了山洞壁里的潘子。 “顾爷,快走!”潘子的声音非常微弱,然后就是一连串的咳嗽声。 潘子除了脑袋和一只胳膊还在外面以外,身体都融进了岩层。 是密洛陀。 顾然此时大脑飞速运转,想到了一个可能救出来潘子的办法。他抬头看了一眼往下蔓延的雾气,幸好山洞很高,还有将近十米,他还有时间。 “胖子,塌肩膀给的那壶火油给我!”顾然大喊一声。 胖子立刻扔了过来,并且喊道:“你快点!” “顾爷,别过来,你不知道我石头里的部分是什么样子,你也不可能救得了我,跟小三爷快走!”潘子道,“花儿爷应该没事,你出去之后让人搜后山,他应该往后山跑了。” “别废话。”顾然斥了一声。 潘子的位置并不高,顾然直接下到水里,迅速跑过去。 所幸现在强碱机关已经开启,潘子周围没有密洛陀。 顾然把油壶递给潘子:“拿着。”然后用匕首划开一道已经止血结痂的伤口,取血在山壁上画阵法。 塌肩膀给他们一壶火油来找路,顾然当时就有怀疑,火油应该是某种与密洛陀产生联系的方式,再加上他之前猜测张家人可能能够驱使密洛陀,通过密洛陀不断溶解山壁与筑成山壁来改变路线,顾然想,没准他可以通过驱使密洛陀来救出来潘子。 顾然不是张家人,不知道驱使密洛陀的方法,只能按照他的办法来。 既然密洛陀和西王母在长生机制上有共同性,那么顾然的道法应该也对密洛陀有用。 他唯一能够想到的,是以自己的血来画阵。 “火油给我。” 潘子把火油递给他,雾气更浓了,顾然止不住地咳嗽。 他打开火油盖子,倒了一点在阵法中间,然后挤了一些鲜血到火油壶,把剩下的涂在了潘子被密洛陀封起来的身体上。 “顾爷,快走!”潘子一声连一声地咳嗽。 “闭嘴。”顾然斥道,用匕首戳了戳石壁,已经软了很多。 顾然立刻用匕首把上面的石壁往外剖,潘子自己也剧烈挣扎,很快,潘子就被救了出来,可以看到,他被密洛陀腐蚀的皮肤已经发皱,但没什么大的伤口,命也算是保住了。 “走!”顾然拉着潘子拔腿就往回跑。 这一会儿的功夫,胖子已经通过了铃铛阵,吴邪站在最后一道丝线前,张起灵也不在他背上了,显然是被胖子带出去了。 顾然和潘子的身手很好,虽然受伤,但求生欲迸发,很快就到了吴邪这一处。 顾然一眼就看出来,前面的洞口太小,吴邪的身手过不去。 “顾然,潘子!”吴邪惊喜道,“你们先走,胖子和小哥在前面。” “顾爷,枪给我。”潘子接过顾然的冲|锋|枪,笑道,“小三爷,你就大胆地往前走吧,潘子给你保驾护航!” 吴邪一直往前走,只要碰到了一根丝线,潘子就开枪打碎铃铛,顾然和潘子紧紧跟在吴邪后面,以极快的速度通过了独木桥,走到了通道里。 雾气笼罩了整个洞穴,三人一路狂奔,一个楼梯通往水下,三人跳了进去,再浮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在那个全是水潭的山洞里了。 胖子把他们仨人拉了起来,说:“行啊,牛逼!把大潘都捞出来了!” 顾然躺在地上,经过刚才这一遭,他只觉得呼吸都是疼的,身上的伤裂开了不少,再加上失血过多,已经虚弱得完全站不起来了,能硬撑着不昏迷过去都是他意志力强。 “潘子,刚才是我带你出来,现在你得带我出去了。”顾然有气无力地笑道。 潘子虽然虚弱,但还有行动力,他当即背起顾然,胖子背着张起灵,吴邪拿着装备,三个人一路狂奔,到了胖子和顾然经历的那条奇怪的通道里,继续一路狂奔,竟然看到了亮光,一下子冲了出去。 出了山,无论如何都能活下去了,他们回到湖边,被裘德考的队伍营救下来,进行了抢救。 顾然的意识在这时候已经陷入半昏迷了,但他对裘德考的人有很强的戒备,在医生想要给他打镇定剂的时候强烈挣扎。 裘德考虽然跟顾然没怎么直接接触过,但彼此都知道几分,裘德考直接来见了顾然,对他说:“顾先生,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只想求死,长生这件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顾然盯着裘德考看了半天,确定他没有说谎,才允许医生给他打针。 “让你的人去搜后山,解雨臣在后山。”顾然说完这句话,彻底放松下来,陷入了长时间的昏睡。 他是被吵醒的,解雨臣被发现了,裘德考的人与解家人取得联系,解家人来接解雨臣。 解家伙计认得顾然,便问顾然:“顾先生,您和我们一起走吗?” 顾然犹豫片刻,摇了摇头:“这边还有事情要善后,回去之后我会去找花儿爷的。” 说到底,他现在不敢去见解雨臣。 解雨臣和潘子都活着,皆大欢喜,但这掩盖不了他在张起灵和解雨臣二选一的营救中,选择了去张家古楼救张起灵,而不是去救进入密洛陀窝里的解雨臣。 虽然解雨臣不见得会知道他当时的选择,就算知道了也不见得会怪他——权衡危险程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顾然自己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尤其是见到潘子被困之后。 万一解雨臣也被密洛陀抓走,被封在石壁里,他会不会后悔? 顾然又在床上躺了两天,他身体恢复很快,吴邪还在床上半死不活,他就可以下床活动了。 他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霍秀秀带着霍仙姑的人头回北京了,潘子伤得轻,一好起来就回长沙了,裘德考得到了张起灵带出来的两个环,可以安心去死了,胖子的身体也好起来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变好。 第五天的时候,顾然在村子里散步,他大病初愈,没什么必要的事情要做,就干脆在这里等吴邪康复。 他注意到,张起灵穿戴整齐,正在收拾背包,吴邪和张起灵发生了争吵。 “怎么了?我刚听哑巴张说,你没有时间了,要去完成一件事最后的步骤?”顾然走过去,正好听到吴邪和张起灵的对话。 吴邪急于组织张起灵,顾然叹了口气,拍了拍吴邪的肩膀,对张起灵说:“不缺半个小时吧,我有事要跟你聊聊。” 顾然之前已经打定了主意,他要进青铜门献祭的事不会告诉吴邪他们,但张起灵是肯定瞒不过的,不说别的,单单是他需要从张起灵口中知道青铜门开的日期,就没法隐瞒。 只要他透露了一点,以张起灵的聪明以及对张家的了解,一定会知道顾然的计划,还不如对他和盘托出。 反正顾然有把握,张起灵不会阻止他,甚至会帮他一起隐瞒其他人。 ※※※※※※※※※※※※※※※※※※※※ 脑洞有限,救大潘只能想到这么个不咋地的方式圆过去了…… 大面上快写完了,后面就是一点收尾的事,这周应该能更完。 球球小段子不要给我和谐掉…… —————— 顾然往事之论坛记事 顾然名声最大的时期,有两次,一次是在长沙的时候,另一次是在北京。 长沙的时候纯是因为他下斗凶残,在北京的时候,除却他是个煞神外,更大的讨论则是一桩绯闻。 绯闻的主人公:顾然、黑瞎子、解雨臣。 这件事要从顾然一次受伤说起。 顾然少有的受过几次枪|伤。 大多是在长沙的时候,唯独有一次是在离开长沙之后,他受二月红委托,来□□解雨臣。 先前解雨臣收拾解家手段狠辣了点,有几个盘口表面乖顺,实则私下联合,准备群起而攻之,顾然就是他们反水的第一|枪。 解雨臣那时候因为年纪小,还被道上轻视几分,饶是最开始收拾盘口,大家也都对他的性情有几分怀疑,只当他是杀鸡儆猴,不会真的狠绝。顾然一受伤,大家才认识到,这位解当家,可是位食人花。 再说黑瞎子。 这人平时戴个墨镜,看不到他的眼神,连面部表情都被遮住了大半。因为他总带笑,道上人便大多没觉得这位爷能有多疯。 直到那个算计了顾然的盘口被彻底端了,从上到下,除了新来的没有立场只听话办事的小伙计,但凡是沾丁点二心的,全被黑瞎子杀了。 最先传出来这件事的,是新进盘口保下一条命的小孩,他亲口说,黑爷先是逼问出来,对顾爷开|枪的是谁,然后绑了他,当着他的面崩了其他人,最后才杀了开|枪的这位,这人死得很痛苦,身上开了一堆血洞,黑爷整整打了他一整个弹|夹。 起初大家只是在讨论两位爷手段之狠辣,后来就慢慢变味儿了,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开了个玩笑,说花儿爷和黑爷冲冠一怒为红颜。 后来也不知道谁家师爷,非得显示自己有文化,说人家是冲冠一怒为蓝颜。 至此才刚刚开始。 黑瞎子去接应顾然,顺便枪打出头鸟,解雨臣在北京处理其他蠢蠢欲动的盘口。顾然反而成了个闲人,被接回北京之后,天天在家养伤。 解家伙计从里到外都忙了起来,除了厨师。 解雨臣再缺人,都不敢把厨师调动了,不然他怕哪天解决了盘口回家,发现自己家被顾然解决了。 厨师作为闲人一个,也作为最贴近当事人的人之一,在某一天加入了这场讨论。 在厨师口中,故事是这样的: 因为要养枪伤,花儿爷亲自吩咐了这一段时间饮食上的许多忌口,任由顾然撒泼打滚都不松口。后来顾然转换了策略,今天想喝鸡汤,明天想喝鸭汤,后天想吃千层酥。都在范围之内,还都贼难做。厨师都快想去花儿爷面前闹辞职了,然后发现自己涨工资了。得,饭还得做。 又过了几天,解家的管家也按捺不住,加入了八卦大军。 据他说,有一天晚上两位爷老晚都没回家,顾然难得消停一次,让厨房做了小馄饨当夜宵,刚热乎端上来,花儿爷就回来了,死沉着个脸,他作为管家只敢老老实实呆在一边扮演隐形人。 然后这位顾爷就直接招了招手,问花儿爷吃不吃小馄饨,没等花儿爷回答,就用勺盛了一个喂给了花儿爷吃。 管家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天地良心,厨子没先知到这个程度,给顾爷俩勺!” 当事人有三位,管家不可能漏过黑爷。 据管家讲,黑爷那天回来特晚,回来的时候顾爷和花儿爷在讨论事情,黑爷就直接过去了,顾爷说了一句“你脸上有血”,然后非常自然地帮黑爷擦了。 管家补充了一句:“用手,不是别的地方!” 由于管家和厨师带来的劲爆消息,大家都不满足于口耳八卦了。不得不说,道上伙计卧虎藏龙,有人直接写了个代码开了论坛讨论。 因为讨论的内容涉|嫌|违|法|犯|罪|色|情|3|p,这位不知名的勇士为论坛起了一个外人绝不会点进来的名字:文明法治友善纯洁。 与张起灵的一次会谈 “来我房间吧。” 顾然的住处受了解家伙计的安排,私密性更好,一般连来往的人都没有,裘德考公司的人也不会去。 顾然见吴邪要跟着过来,便说道:“我和哑巴张有点私人的事情要说,你……” 吴邪懂得察言观色,便点头说:“好,我回避。” 顾然能看出来吴邪的心情不好,想来也是,张起灵前脚说要走,顾然后脚又说与张起灵有吴邪不能听的秘密,说不得是背叛,但这种被亲近之人隐瞒的滋味觉不好受。 但这件事确实不能告诉吴邪。 顾然带张起灵到了他的房间后,翻了翻背包,他自从出来之后就没动过,在最深的夹层拿出了一本笔记,是他从张家古楼里带出来的那本,递给了张起灵。 “你进了那间静室?”张起灵皱了皱眉。 顾然点头:“跟你们分开之后,我用□□炸开密洛陀,走了密洛陀留下的通道,误打误撞就到了那个地方。按照那个机关入口和青铜铃铛的设计来看,你说的静室,就算是历代张起灵也不一定能进得去,你去过?” 张起灵点了点头,没解释自己如何进去的。 顾然也没问,这些细枝末节并不重要,况且以哑巴张的身手和机关术,并非没有进去的可能性。 “你看过这本笔记吗?”顾然问。 张起灵点头。 “那就好办了。”顾然满意地笑了笑,张起灵看过笔记,就肯定是了解青铜门的内情,不用他花大量口舌去解释这些事情。 “你想做什么?” “这本笔记应该是你们张家最大的秘密之一了吧?”顾然非常坦诚,“我这次非要进张家古楼,其实就是在找这个东西。” 张起灵眼神微变了变,但没有怀疑顾然。虽然很多事情他不记得了,他知道,他是信任顾然的,况且,他如此坦荡不隐瞒,就说明一定还有内情。 “青铜门下次开是什么时候?进青铜门需要什么钥匙吗?”顾然没有解释为什么找这本笔记,而是另问了个问题。 张起灵猜到顾然想要做什么了。 笔记和青铜门开启的时间,如果他还猜不到顾然想要殉葬,那他这么多年就白活了。 顾然想过的,张起灵并非没有想过。 早年他进张家古楼也是一次天授之后,他凭借对机关最原始的本能一路闯到了静室之外,石盘机关花费了他不少时间,但最终还是解开了。他进入了静室,看到了这本笔记。 历史已经不再庇佑张家,他已经是最后一任张起灵了。 在无数次背负着使命失忆和寻找记忆的过程中,张起灵想过进青铜门一了百了。 但他又不能,汪家没有解决,张家势力也四分五裂。他还不能就这样一了百了地结束长生。 张家人有自己的记忆方法,失忆之后,他虽然忘了很多经历,但很快就想起了静室的笔记。那时候看到顾然,他有一瞬间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顾然站在九门这一边,吴邪与他,一文一武,是可以铲除汪家的角色。 张起灵犹豫过,自己是不是可以进入青铜门殉葬,来结束长生,把善后的事交给吴邪他们。 而现在,顾然竟然和他提出了同样的想法。 “我进青铜门结束长生。”张起灵沉声说。 顾然失笑,摇了摇头,他当然能够猜到张起灵的想法,他们俩只要有一个在外面,失去了长生之后的汪家便不足为惧,因此张起灵会觉得,他作为张家族长,更应该承担这份使命。 “你能救得了别人,但你救不了我。听我讲讲我的故事吧,你也不缺这点时间。”顾然娓娓道来,“我出生在元朝,机缘巧合之下开始寻仙问道,这个世界本已经没有成仙的路径了,我算是做了个弊,借用秦岭青铜树的力量突破了禁锢,从青铜门成仙。 但这不是正途,我虽然道法修的不错,但心有执念,因此我需要历劫才能得到成仙。后来的事情我记不清楚了,总之我经历了很多不同的世界历劫,但都失败了,毕竟是□□凡胎,每一次历劫失败都对我是一种损害,我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 司命给我开了个后门,让我回到我出生的世界历劫,此劫名为入红尘,我出现的时间是上个世纪,遇到从东北逃亡的张启山,然后跟他到了长沙。当时我不记得这么多事,只知道我有个任务,要入红尘。 我和张启山他们下斗,但没有用,解小九知道这个任务,后来吴解两家联手布局,这件事就也让吴三省知道了。吴三省说我入局,可以解决我的任务,此事对我没有坏处,我就答应了。” 顾然越讲声音越低沉,张起灵递给他一杯水,顾然喝了之后才笑了笑,继续讲:“但后来随着我记忆慢慢恢复,我发现入红尘的劫难实际上是要跟人建立联系,这对我来说是很难的,但所幸,我现在确实和你们建立了联系。” 张起灵知道,如果这个劫难已经完成,那么顾然就没必要跟他讲这些事了,也不可能再入青铜门。于是他做了一个合格的听者,等顾然继续讲。 “但是后来我在塔木陀发现,不是这样的,这个劫难本身就不成立。你知道西王母和周穆王的事吧?” 张起灵点了点头。 “西王母为了让周穆王长生并且飞升成仙,破坏了上界规则,已经没有人能够再成仙了。”顾然笑着摇了摇头,“我这么长时间的历劫,不过是一个笑话。入红尘不过是个托词,无论我能不能入红尘,我都没办法飞升。” 张起灵抿了抿嘴,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些许或可称之为惋惜的神色。 “这倒没什么,没法飞升,跟你和瞎子似的,做个长生者就是了。”顾然叹了口气,“但我在巴乃发现,成仙失败的长生者,会最终成为怪物。” 张起灵沉吟片刻,大概知道顾然所说,便问道:“密洛陀?” 顾然点了点头:“我以前听人讲过密洛陀,是瑶神,并非传说中的神,而是真实存在过的,既然密洛陀还在这个世界上,就说明它也是失败的。你有没有想过,密洛陀为什么是人形。” “你是说,他们以前是人?” 顾然点了点头:“远古先民。你还记不记得在海底墓,我们看到的那个十二手女尸?” 张起灵摇了摇头。 “忘了你失忆了,咱们在海底墓开了口棺材,里头有一个长了十二条胳膊的女尸,女尸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张起灵皱了皱眉,不管尸体是什么形态的,肚子里有个孩子就说明她是怀孕的时候陪葬的。 顾然笑了笑,“她是我朋友。她的家族某种意义上跟你们家一样,是不世出的家族,在他们的家族,每个人都是有很多条胳膊的。你也能想到,这种家族对外通婚很难,所以人丁凋落,到我朋友的时候,就只剩她一个了。密洛陀的故事,是她告诉我的。” 张起灵神色微动,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猜测。 “你想到了?”顾然笑了笑,语气非常平和,“她的先人,与密洛陀是同样性质的,修仙失败,变成怪物。只是不知道先人做了什么,让他们的家族除了身体畸形以外,没有别的影响。 那个时候我对修道成仙已经有了执念,我想,她可能没法告诉我真相,只能以密洛陀的故事旁敲侧击,可惜,我当年没懂。不过也无所谓,就算懂了,我那时候也没法回头了。” “汪臧海知道?”张起灵抓住了一个重点。 顾然点了点头:“我想他是知道的,不然不会让我朋友陪葬。你说汪臧海都能明白的事,怎么我这么多年才想明白?” 张起灵不知该怎么接话。 顾然不算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但他胜在知道的信息多,如果当年顾然能够冷静下来把知道的信息仔仔细细梳理一遍,就有可能知道修仙的真相。 只可惜,那时候顾然已经没有现在的理智了。 顾然摇了摇头,语气并不沉重:“所以你明白了吗,你进青铜门能够解放的长生的人,并不包括我。虽然我现在感受不到身体的变化,但迟早有这么一天,与其让我最后变成怪物,不如去死,还能解决掉长生。” 顾然想了想又说:“而且我猜,只要我这个还在历劫状态之中,没有彻底失败的修仙者还在,你进青铜门应该也没有办法解决长生。” 张起灵又翻了翻祖先的笔记,顾然的话是有理的。 初代张起灵做出预测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还能有接近神仙的人存在,因此没有考虑过这一层要素,但从青铜门与长生的机制来看,顾然这半仙不仙的仙气,确实会影响长生者殉葬。 要是张起灵真的进去了,恐怕不仅长生解决不了,他还白死了。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他们在干什么集 41 吴邪不是一般人,各种意义上,尤其是好奇心。 他有一天上网冲浪,看到了个论坛名觉得特有意思,文明法治友善纯洁。 他想了半天,这也不能是宣传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论坛啊,在好奇心的驱动下,吴邪点开了这个链接。 吴邪:让我揭开它虚伪的假面,露出它真实的容颜。 点开之后的吴邪:我看到了终极。 42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吴邪在思考,难道自己真的需要去相亲了吗? 胖子独立自主自力更生,成天琢磨着怎么追云彩。 顾然有小花和瞎子两位大佬,至今搞不清楚他的归属,关于他们仨人奇奇怪怪的讨论更是在张家古楼之后迎来了新一轮热潮。 只剩自己一个孤家寡人了。 吴邪一边沉浸在单身狗的哀怨中,一边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他看看院子,哦,明白了,他忘了小哥——一个在不随便消失的日常生活中没什么存在感的百岁发呆哑巴木头人。 吴邪心里一下子就平衡了,至少还有一个人身上散发着比他更浓烈的单身的芬芳,陈年老酿了。 43 解雨臣作为一个会享受的资本家,冬天的时候叫吴邪他们一起去泡温泉。 他找了个户外的温泉,华北地区正好在下雪,一边赏雪一边泡温泉,非常惬意,如果抛开高昂的费用的话。 解雨臣出钱,吴邪心安理得地去了,没有任何经济压力。 随即他就后悔了。 他们六个,泡温泉大抵可以分成四类人。 第一类,张起灵,风雨不动安如山——坐温泉里就不动了,不知道的以为他睡着了。 第二类,胖子,滚滚长江东逝水——胖子一进温泉,水位直线上升,甚至汤池小的在里头走动走动,水都有点要往外冒。 第三类,论坛绯闻三人组,温泉水滑洗凝脂。不对,吴邪觉得这句诗不太恰当,想了半天,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句:始是新承恩泽时。 更不对了。 吴邪看到的,是这样的画面: 解雨臣敷着面膜,顾然放轻了脚步悄悄走到他背后,看样子是想跳起来扑倒解雨臣背上,把他按水里。结果顾然跳起来的瞬间,解雨臣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往边上一躲,同时黑瞎子拽住了整个人腾空的顾然,往下一拉。 解雨臣反客为主,重复了顾然原想要做的事——把顾然按水里了。 黑瞎子还说着风凉话:“身手退步了啊!” 顾然仿佛被侮辱了人格,在空间不大的温泉里跟黑瞎子打了起来。 最后一类人,吴邪,他不想思考什么形容自己的诗句了,只想去论坛上开个帖子。 感谢在2021-01-19 23:46:54~2021-01-20 20:16: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天的星星 60瓶;飞鱼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巴乃收个尾 张起灵沉默了半天才说:“明年8月,进去需要鬼玺,我送你去。” 顾然点了点头,语气轻快:“那还有挺长时间的。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吴邪他们知道我历劫的事,我会告诉他们我是劫难完成飞升了。” 张起灵沉吟片刻道:“你瞒不住。” 顾然当然知道他瞒不住,吴邪和解雨臣只是对一切知道的太少,一旦他们在对付汪家的过程中查到这些,自然就会知道顾然“飞升”的真相,而胖子和黑瞎子,他们俩是太精明的人了,恐怕只要给他们一点时间,就能通过蛛丝马迹想明白。 这没什么,只要让解雨臣和吴邪在他离开之前没法知道真相就足够了。 顾然想了想,问道:“长生的事情一年之后就可以解决,你是不是就不用走了?跟我们一起回杭州吧。” 张起灵点了点头,“好。” 二人从房间里出来,沿着小路走,转个弯就看到在树底下坐着的胖子和吴邪。 顾然带着一副笑脸走过去,拍了拍吴邪的肩膀,故作邀功道:“我把哑巴张给劝下来了,他不走了,咱回杭州,把这些事情善个后就好了。” 吴邪有点不可置信,继而问道:“小哥要做的事呢?” 顾然心道,长生都能解决了,那点事压根不用做。但这话肯定不能现在跟吴邪说,便卖了个关子:“这就是另一码事了,把这些事处理好了再跟你讲。” 吴邪放心下来,胖子搭着吴邪的肩膀说:“看吧,还是咱顾半仙儿管用,把小哥都给降住了。” 吴邪和胖子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四人便决定再巴乃多停留几天。 跟张起灵同谋的第二天,黑瞎子就来了,他出现得很匆忙,来之前顾然甚至都没有接到消息。 如果不是顾然确定张起灵的信用,不会把青铜门的事对黑瞎子说,他险些要怀疑黑瞎子上门来兴师问罪了。 顾然在房间里百无聊赖,外面胖子在和云彩逗闷,张起灵一如既往发呆,吴邪在整理一些东西。 黑瞎子几乎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摸进了顾然的房间。 在外面发呆的张起灵倒是注意到了,只是他懒得说。 顾然的警惕性并没有下降,黑瞎子一靠近房间,他就听出了脚步声。等他进门后,便问道:“你怎么来的这么突然?” 黑瞎子低声道:“你之前让我查阿贵,总算是有眉目了。我问你,山里是不是一直住着个人?” 顾然点头:“塌肩膀,是吴邪从楚光头那里拿到的照片上的人,也是当年陈文锦考古队进张家古楼送葬时候的‘张起灵’。” 黑瞎子点头道:“这就对了,他这些年一直和外界保持联系。” “这我能想到,我跟他打了照面,他一个人在山里生活了几十年,不可能话还能说得这么好。跟他有联系的人是阿贵和云彩吧?阿贵做的是客栈的生意,进张家古楼的人,几乎都会在他这里落脚,塌肩膀通过阿贵可以知道外面的情况,然后杀掉所有想要进张家古楼的人。云彩应该是阿贵和塌肩膀的送信员,小丫头进山的本事太好了,比他爹都厉害。” “不止如此,要是这么简单我就不会跑来见你了。”黑瞎子摇了摇头说,“你口中的这个塌肩膀,他通过给阿贵传递的信息,还在隐晦地和别的人接头,我查阿贵的时候注意到的,顺着查下去,你猜那边是谁?” 能值得黑瞎子亲自来一趟巴乃的,顾然道:“汪家。” “聪明!”黑瞎子打了个响指。 顾然拉开窗帘的一条缝,往外看了看胖子,然后问:“阿贵和云彩是汪家的人吗?” 黑瞎子把阿贵查了个底儿掉,当然知道顾然想说什么,便答道:“应该不是,阿贵就是个生意人。” 顾然点了点头,琢磨片刻道:“这就好办了,把塌肩膀弄死,就能保得住阿贵和云彩,我们出了张家古楼,汪家知道这件事之后就应该会放松对这边的监控,把咱的人从巴乃撤出来,别让汪家知道咱在查就行。” 塌肩膀能够传递给汪家的情报相当有限,他最大的作用就是传递他们这一次行动的情报,这次之后,塌肩膀基本就失去了他的利用价值。是死是活,汪家不见得会关心,而且以汪家对张家古楼的监控,肯定会知道塌肩膀与顾然打了交道,之前医生的那件事,顾然已然给汪家留下了睚眦必报的名声,这时候杀一个塌肩膀,不会惊动汪家。 黑瞎子点点头,调侃道:“你说这胖子跟云彩,有戏吗?” 顾然耸了耸肩:“谁知道呢,有戏没戏也不能让云彩死。杀塌肩膀的事你就别露面了,我去就行,你回北京。” 黑瞎子笑了笑:“明白,我一路过来没人知道。” 黑瞎子离开后,顾然看了看时间,早点动手以免夜长梦多,便推门出去了。 张起灵地给顾然一个疑惑的目光,他注意到黑瞎子来了又走。 顾然想了想,在山里找一个人不难,他能算得出来,但塌肩膀那一山洞的军|火着实令人忌惮,便走到张起灵面前说:“跟我一起去做件事?” “什么?” 顾然眨了眨眼然后说:“有个东西落在羊角湖湖边了,去取一趟。” 张起灵知道顾然顾忌村子里人多眼杂,便点点头。 “等会儿啊。”顾然走到胖子旁边,跟云彩笑了笑,然后对胖子道,“我跟哑巴张出去一趟,估计回来比较晚,你跟吴邪别等我俩了,明儿见。” “干嘛去?” “我刚才收拾包,有个东西没了,可能是咱跑出来之后太乱了,不小心落羊角湖了,我去取一趟。” 胖子一脸嫌弃:“什么东西啊,还非得回去拿一趟?你说说你,就不能留点儿神,这多麻烦啊!” 顾然耸了耸肩:“就咱出来那样,还有心思看东西?得了,你在这儿好好陪云彩,吴邪要是问你就跟他说一声,我跟哑巴张脚程快,最晚明天就能回来。” 顾然跟胖子交代完,就跟张起灵往羊角湖的方向走。 路上,顾然解释了来龙去脉。 张起灵问:“你故意跟胖子说的?” 顾然点头:“我寻思了一下,找塌肩膀不是不行,但他老巢的枪|炮太多,咱俩吃亏,干脆把他调出来,云彩肯定得给塌肩膀通风报信,咱在羊角湖等就行。” 张起灵和顾然的脚程很快,傍晚的时候就到了羊角湖。 “等吧,云彩跟塌肩膀肯定有一套自己的联系方式,估计这家伙晚上就该到了。”顾然往湖边一坐,就开始学习张起灵发呆。 顾然猜的没错,塌肩膀是半夜到的。 幸亏是顾然与塌肩膀碰上的时候,带了一身伤,脚步声也比较沉重,先入为主地让塌肩膀觉得顾然的身手一般,自然,塌肩膀来羊角湖也不会太刻意防备。 顾然便听到了动静。 塌肩膀肯定是防备他们再进一次张家古楼,搬了枪炮过来,就在对面的山头上。 塌肩膀知道张起灵与他一起来了,对张起灵的身手肯定很是防备,顾然便对张起灵说:“你在下面吸引他注意,我上去把他解决了。” 张起灵点点头。 “小心。”顾然叮嘱一句,轻手轻脚往山上爬。 塌肩膀无目的地对羊角湖底下开|炮,在炮|火炸出来的火光中,能够看到张起灵跑动的身影。塌肩膀便没有注意到在半山腰离他越来越近的顾然。 顾然担心张起灵的安全,上山的速度极快,绕到塌肩膀背后,离他还有十米远的时候,一左一右甩出两根棱针,然后暴起握着匕首扑了上去。 塌肩膀的身手不差,但与顾然是没得比的,顾然防备他持枪,便只近身连打,快得让塌肩膀没有时间拿枪。 论打快,塌肩膀比不上顾然,因此很快就被一刀取了性命。 解决了塌肩膀,便没有了后顾之忧,胖子与云彩能不能成就是他们的造化了。 张起灵和顾然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正好赶上吴邪和胖子吃饭。 饭后吴邪找顾然闲聊:“你跟小哥去取什么东西了?” 胖子还在村子里和云彩侃天侃地,听不到他们的对话,顾然便道:“塌肩膀的命。”然后完整解释了一遍,叮嘱:“这件事别告诉胖子。” “那你跟小哥之前到底聊什么了?”吴邪对这件事仍然耿耿于怀。 顾然揉了揉太阳穴,“回去之后再说,这事不仅得告诉你,胖子、瞎子、花儿他们都得知会一声,哪天有空了聚一聚,我再把事情说了,不然见一个人说一次,太费唾沫星子。” 吴邪点头,算是暂且放过这件事了。 又过了两天,吴邪的身体基本康复,四人便准备打道回府了。 胖子虽然舍不得云彩,但他也知道,自己干的这个行当不适合牵扯进来云彩这么一个小姑娘,就算真想和云彩在一起,也得把铺子的事情都处理干净了,金盆洗手改头换面。 更何况,到底要不要就此隐居巴乃当个庄稼汉,胖子还没想好。 胖子回了北京,离开潘家园这么长时间,他的铺子得回去视察视察。 张起灵跟吴邪和顾然回了杭州。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他们在干什么集 44 自从吴三省雇了顾然之后,论坛慢慢变味儿了,其主题已经不局限于黑瞎子、解雨臣和顾然三个人的感情纠葛,还扩展进来了吴三省、吴邪、张起灵、潘子等一众人。 不知道哪位人才发了个帖子,这位仁兄大概家里祖宗三代都在道上,竟然扒到了顾然建国前在长沙的事。 那年头流行青梅竹马、细水长流,这仁兄一条帖子让所有人都无言以对。 顾爷是不是初恋已经死了,所以现在只撩不娶? 据说后来这位仁兄被约谈了,但这并不能阻止论坛里掀起的关于老九门的讨论。 据说再后来顾然数个当事人中的一位发了个帖子,才终止了八卦。 你们顾爷还是个处。 45 顾然突发奇想,给一人买了一身连体睡衣,他声称是根据性格选择的式样。 比如解雨臣,他选了粉色恐龙,据他的形容,解雨臣拿账单要挟他的时候,比恐龙还凶残。 吴邪是哈士奇,张起灵是史迪奇。 顾然言辞凿凿说,吴邪哈士奇是因为他太狗了,哑巴张史迪奇是因为没有卖小黄鸡连体睡衣的,所以就随便买了个蓝的。 黑瞎子是彩虹马,原因更是离谱:他瞎了太多年,没有看过世界上许多五彩斑斓,所以给他个七彩的弥补。 胖子的是猪,原因自是不必多说了。 至于顾然给自己买了什么……这是一件让所有人都分外鄙视他的事。 顾然给自己买的是兔子,大言不惭:“你们不觉得我就跟兔子似的,又可爱又无害吗?” 也是亏了这时候北京还没有垃圾分类的概念,不然顾然得被丢到有害垃圾里。 没准儿解雨臣气急了还能砸钱给他单独开辟一个有毒垃圾的分类呢。 46 顾然发现,现在道上的年轻人,下斗的本事不大,旁门左道倒是精通。 有次他们找了个小村子度假,美其名曰体验农家生活,实际上是故地重游。这村子后头有个墓,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后来他改造了一番,弄成了个自己的储物间。 顾然没钱的原因之一是他摸上来的很多明器都收起来了,没卖。 最近在解雨臣家作妖太多,顾然觉得良心难安,准备还解雨臣点东西,干脆把他们一大家子都叫过来了,先度几天假,再挖宝。 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青头,竟然也摸上了这个斗,还张扬得很,一队人背着装备进村子投宿。 顾然不认得这些人,这一伙人倒是认得顾然,其中有个年轻的不知道脑子那根弦搭错了,上门来给顾然请安了。 写作请安,读作见识一下顾爷和他的男人们。 顾然觉得好玩,就问他:“来倒后面那个斗?” “是。” “准备挖几个坑啊?” 年轻人愣了一下:“盗洞不就打一个嘛。” “就挖一个啊,那你知道后头那个墓里,放的都是我的东西吗?”顾然似笑非笑,“挖我的坑,倒我的斗,里头还是我的东西,是不是我得先收拾收拾把自己葬里头,再让你们开棺啊?” 年轻人可能是平时跟人打嘴炮打多了,顺口就说:“你要跟几个人合葬啊?我要不定个大点的棺椁,你和那四位,一块儿?” 嘴比脑子快,年轻人一说完,就觉得发现祸从口出了。 “嚯,你倒还记得没把胖爷我算进去啊。” ———————— 论坛的八卦就先到此为止了,再写下去就得写论坛体番外了(一时半会儿没那个脑子……) 感谢在2021-01-20 20:16:18~2021-01-21 22:41: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柯一梦510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吴三省的铺子 吴邪虽然顶着一张吴三省的脸,但骨子里还是他自己,一到杭州就下意识想打车去吴山居。 顾然在出租车司机开车之前改了目的地,去了吴三省的铺子,把吴邪放下之后,才让出租司机送他和张起灵去吴山居。 吴邪知道,他不能回自己的家,而与顾然和张起灵相熟的是吴邪,他们俩也不能堂而皇之在三叔的铺子陪他。 正好吴邪不在家住,顾然便让张起灵鸠占鹊巢,睡了吴邪的房间。没办法,吴山居的常驻人群只有吴邪和顾然俩人,没第三张床。 吴邪与吴三省的事情并不难解决,在顾然的计划里,等□□的时效过了,吴邪脱了□□,如果暂时不想掺和下地这些事,就让吴二白出面,如果想掺和,就以吴邪的身份接管吴三省的盘口也就是了,反正他们和潘子都会帮衬着,总归不会有什么大麻烦。 只是□□摘不掉的这段时间,吴邪还得在吴三省的铺子里住一段时间。 回了杭州,顾然也不急于继续对付汪家,北京那边有黑瞎子调动,他乐得清闲,天天在吴山居和张起灵大眼瞪小眼。 后者也是习惯性发呆的人群,这么过了好几天也一点都不觉得无聊。 过了几天,吴邪以吴三省的身份召集杭州附近的伙计开了个小会。杭州不是吴三省的主要地盘,人也闹不翻天,顾然以防万一跟着去了,但毫无用武之地。 虽然在家休息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但耐不住没人说话,顾然起初还享受这种不用动弹不用费脑子的生活,但呆了几天就发现,一旦适应了人多,冷不丁地家里没人就异常无聊。 毕竟张起灵在不在家是一个效果,这家伙一发呆就是一天,完全没有任何动静。 于是在吴邪这边不需要他之后,顾然决定去北京。 主要原因是汪家留了一堆烂摊子事给黑瞎子,黑瞎子自己不想干就去闹腾解雨臣,解雨臣实在是烦了——他既不方便直接出面,又得费脑子——于是俩人一起召唤顾然去北京。 本来顾然是没怎么理的,但奈何解雨臣拿出了新月饭店的账单。 顾然这才想起来,去张家古楼之前,他还留了新月饭店一个烂摊子给解雨臣处理。 实在是逃避不过去,顾然便想拉个垫背的,于是从吴三省铺子回吴山居之后,就给自己和张起灵都定了第二天的机票飞北京。 值得一提的是,顾然以去北京为借口,让解雨臣帮张起灵解决了身份证问题。 就在顾然和张起灵打包了楼外楼几个菜,准备度过在吴山居的最后一个晚上的时候,顾然接到了吴邪的电话。 “我三叔的电脑上接到了一封邮件,写的是:你终于回来了,计划进行得如何。我想了半天,回了一条:计划有变故,有些信息不明。明日给你详细的信息。你那边如何?然后对面又给我回:我没事。” “你还真是扮你三叔扮上瘾了,什么邮件都敢回。”顾然放下筷子,无奈地说,“你知道你三叔有什么计划吗,你明天怎么发邮件?” 吴邪讪讪地笑了笑,这个表情在吴三省的脸上非常违和,“我回的时候没想到。刚才想到这一点,这不就给你打电话问问嘛,你知道我三叔有什么计划吗?” 顾然琢磨一下,吴三省的计划也无非就是与解连环的局,便说道:“就是你三叔跟解连环那个,但更具体的我还真不清楚他们进展到哪一步了,明天我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好。”吴邪从床边走回书桌,正准备挂电话,就发现电脑又亮了,“等等,对面又来邮件了。‘早点休息,我们的路还很长,别老是吹风。’我靠,他能看到我!” 顾然饶有兴致地说:“你在屋里呆着,我现在过去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 挂了电话,顾然草草扒了两口饭,填饱了肚子,然后抬头问:“吴邪那边出了点事,一起过去看看?” 张起灵点头。 吴三省的铺子一般都有个管家在,顾然不想惊动管家,便和张起灵□□进了院子直接上楼找了吴邪。 顾然看了看电脑,咂咂嘴笑着说:“有意思啊,这电脑没拉网线,也没安无线驱动,邮件哪儿来的呢?” “电线。”张起灵指着电脑上唯一一根线说。 顾然琢磨一下,看了看屋子的结构,目光定格在吴三省养的一堆盆栽上。 张起灵点点头。 吴邪咂舌:“你们俩住了这么几天,改成心电交流了?脑电波还能共享?” 顾然撇了撇嘴,一边搬开盆栽一边说:“这叫高手之间的默契,懂不懂啊,小菜鸡?” 吴邪被吐槽又没法反驳,相比两位倒斗大佬来说,他确实是个菜鸡。 搬开盆栽,露出了一个窨井盖,上面有个提手,顾然直接把它提起来了,露出了下面的一片漆黑。 “有意思了啊,吴三省在这儿玩密室逃脱呢!”顾然顺嘴吐槽一句,“走,下去看看。” 从吴邪说这个奇怪的邮件开始,顾然就猜到对面是谁了,解连环以吴三省的面目在地上活动,藏起来的就应该是真正的吴三省。 顾然更好奇的是,真正的吴三省这些年生活在什么环境里,在做什么事。 顺着井道爬下去,发现下面是个极其简易的房间,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桌上有个电脑,房间里还有一些空的录像带。 难不成吴三省这些年就生活在这么简陋逼仄的环境中?顾然一想就觉得毛骨悚然,这比格尔木疗养院还可怕,可以想见,呆在这样的环境里,几乎没有不疯掉的可能。 “牺牲太多了。”顾然喃喃自语,然后走向电脑。 张起灵用手摸了摸键盘,然后说:“太新了,几乎没有使用的痕迹。” 吴邪一个激灵:“如果说生活在这里的人与三叔是通过电脑邮件联系的,那就不可能键盘没有使用痕迹,那么只有可能第一封邮件就是在钓鱼,我被骗了。” 顾然倒不在意,从现在的情况看,吴邪被骗与否并不是一件重要的事,不过跟真正的吴三省交流一下情报,倒是很有必要的。 解连环的脑子得了解小九的真传,比他们的都好使。 顾然一直全副精力对付的是汪家,但对组织他并没有任何动作,而顾然猜测,吴解两家应该恰与他相反,将针对组织的局计划得更周全。 “上去吧,我知道怎么回事了。”顾然你拍了拍吴邪的肩膀,指了指他的脸。 吴邪心中虽原有这个猜测,但得到顾然确认的时候仍不免惊讶,继而五味杂陈。 回到上面,张起灵却走到窗户前,往外看了半天。 吴邪问:“小哥,你发现什么了?” 张起灵沉吟片刻说:“这边街道好像都没有住人。” 吴邪突然想起来:“我刚回来的时候,裘德考公司重组,他们的高层有几个跟我挺熟,把公司的档案发给我了,有一个是关于这一片地下的考察提案,阿宁提的。” 顾然喃喃自语:“这一片的地下?”他沉默了一会儿,一拍桌子,“我明白了!” “你们有没有想过,陈文锦他们当初考古队送葬的那个人,或者说,那口棺材,去哪儿了?张家古楼的棺床上没棺材,说明他们没成功送进去,可是它去哪儿了呢?这里面是组织的第一任首领,按说是对九门威胁最大的。” 吴邪惊道:“你是说,在我三叔的房子底下?” 顾然点头:“不是没有可能。我之前在想,为什么会出现考古队的替换。当时我的结论是,九门受组织的控制太重,只要将考古队的人都杀掉,换成自己的人,然后藏匿起来,把组织的首领熬死了,九门就算是解脱了。 按照这个猜测,我觉得是解小九干的,九门还活着的人里头只有他干得出来这种事。但现在想来,应该还有一层原因。他们预见了尸体进入张家古楼会发生一些变化,比如长生什么的,这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干脆抹杀掉真的考古队,把尸体再运出来。 谁能帮忙藏匿尸体呢?解小九肯定不行,一旦考古队替换的事被查出来,他首当其冲,藏起来的尸体也会随之被查到。除了他,当时还活着的老一辈,还剩你爷爷、霍仙姑、二月红、陈皮阿四。 陈皮阿四属于蛮干的,几乎不参与九门与组织的博弈,他不算。从距离上来讲,杭州怎么都比首都安全,解小九和你爷爷私交确实也好,由吴家来藏匿尸体是最有可能的。 至于棺材是不是真的在这底下,不重要,只要给外人的感觉是这具棺材藏在这下面就够了。你爷爷是个很聪明的人,不一定会把棺材真的就留在下面,有可能已经销毁了,有可能偷偷藏去了别处,但无论如何,只要在监视吴家的人看来,棺材在底下,就够了。” “汪家?”张起灵问。 顾然点点头:“以我的感觉是这样的。至于我猜的对不对,留个邮件,问问住地下室的人就知道了。” 顾然发了一封邮件: “它”的事由我与吴邪、解雨臣处理,无需你们插手。地下是否埋了原要送进张家古楼的棺材?针对组织的计划进展如何,需要我们做什么吗?——顾然 ※※※※※※※※※※※※※※※※※※※※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回归心理 顾然有时候觉得自己可能是年纪大了,又年岁无多,总爱回想一些往事。 有次偶然跟霍道夫说起来,霍道夫说,这在心理学上叫“回归心理”,迷恋于过去,因为在大脑的潜意识中认为过去比现在美好。 顾然觉得,这个说法不太准确,他可不认为过去比现在美好,也没有对过去回归的欲望。 未来才是最好的,因为未来,那些让人痛苦的事情就要画上句号了。 霍道夫便问顾然,他总想起来一些什么事。 想来想去,大抵也都是关于那么几个人的。 “我就想,我认识张启山那会儿,他还不是佛爷呢,那时候打仗打得虽然乱吧,但九门还是九门,张启山也还是张启山。他其实没那么有威严,倍儿逗一人,刚到长沙的时候,一口东北口音的长沙话,听他说话就贼搞笑。” “我前两天翻照片,看到花儿以前的,就在想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那真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可漂亮了,后来长大成男孩儿了,当解当家了,还特爱装腔作势,老在外头吓唬人,天天回家之后表演川剧变脸。” 霍道夫顺着问:“听说那时候你和黑瞎子都在?” 顾然点头,不知想起什么,笑了一下,“瞎子那时候眼睛就不太好了,我刚认识他那会儿还看得算清楚,那阵子他就爱戴一墨镜,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以为这世道太难混了,残疾人都得来下斗谋生,那时候还想劝他去跟齐老八合伙,他单开个盲人按摩的摊儿,兼职帮齐老八瞎忽悠。” “那你对哑巴张什么印象,不会也以为他是残疾人再就业吧?” 顾然笑了笑:“还别说,我认识他的时候,还真没觉得他是个残疾人,六几年吧,他刚失忆,我从一斗里把他捞出来,他失魂症犯了的时候有点说胡话来着。” “你最近回忆的事,跟哑巴张有关的,包括这一件?” 顾然摇摇头:“还真不是,我老想起来在巴乃的时候,我们有天跑河里洗澡,哑巴张一脱裤子,嚯,胖子给他买了一小黄鸡内裤,啧,老可爱了。” “胖子呢?你不会想的就是他给哑巴张买内裤的事儿吧?” “还真不止,他在斗里说话特有意思,北京腔,满嘴跑火车,对着棺材还能嘟囔半天,求神拜佛让粽子别起尸的,特有喜剧效果。” “你们总起尸?” 顾然点头,一脸往事不堪回首,“这事就得赖吴邪,好家伙,我现在一想到他,就想到吴三省这丫的是怎么坑我的。最开始觉得吴邪还挺倒霉蛋儿的,一直被他三叔忽悠。后来觉得我才是倒霉蛋儿,一直在被吴邪起尸。” “你还会回忆什么?” 顾然想了想,“就都是一些琐事,挺搞笑的。” 霍道夫沉默半晌,叹了口气说:“你这不还是在想过去的美好吗?在你的回忆里,哑巴张的责任,黑瞎子恶化的眼疾,吴邪一路而来的痛苦,花儿爷当家时候的艰难,包括张大佛爷后来身不由己,九门分崩离析,都是不曾出现的。” “你知道这些痛苦终将结束,但你也总会想,如果过去就定格在最好的那一秒多好?你回忆里的美好,都有你的参与,但未来再怎么美好都没有你了。” 顾然静默良久,才以一种嫌弃的口吻说:“哎,你们这些学医的真烦人。” ——————— 沙雕写手难得走走心(bushi) 一切都要尘埃落定 顾然发完邮件,见吴邪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吧,咱回家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别想了。” 吴邪胡乱点点头,跟着顾然和张起灵回到吴山居,本想倒头就睡,然后发现了被张起灵占用的房间。 完了,忘买床了!顾然心里暗叹,然后勾着吴邪的脖子:“你跟我睡吧,明天出去给哑巴张买张床。” 顾然图舒服,当时他入住吴山居的时候买的是一张两米的大床,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再加上顾然担心吴邪的状态,把他放眼皮子底下盯着比较放心。 从吴三省的铺子回来都半夜了,洗漱完,吴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到天快亮了,顾然挨不下去了,翻了个身对着吴邪说:“要么跟我说说你在想什么,要么就睡觉,睡不着我可以把你打昏。” 吴邪沉默了半天,低声问:“我三叔和解连环,他们俩值得吗?” 顾然心里叹了口气,没想到吴邪在这件事上钻起了牛角尖,吴三省和解连环,不管哪个在上面,总有一个是隐藏在地底的,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他们过了二十年。 “他们在为了不把这种命运留到你们这一代而努力。”顾然轻声说,“组织这件事上,他们成功了,到目前为止,你三叔留给你的线索都是与汪家有关的,包括齐羽、包括长生,但组织这件事上,他们没给你和花儿留担子。” “小花他知道解连环的事吗?” 顾然摇了摇头:“我没跟他讲,怕他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花儿的童年都是解连环假死导致的,不然他不用这么苦。最近事情太多了,本想过段时间都安定下来再跟他说的。” “如果我和小花什么都不做,会怎么样?” 顾然想了想:“这个命运会继续留给下一代,一代一代。” 吴邪半天没说话,然后翻了个身背对顾然,过了一会儿,顾然听他的呼吸声渐渐绵长。 吴邪终于睡着了。 顾然刚准备睡,就听楼下门口传来很轻的脚步声。他轻手轻脚下楼,打开大门,正对上一张沧桑的脸。 和楼上刚刚睡着的吴邪一模一样。 是吴三省。 这觉算是睡不成了,顾然腹诽,然后打了个手势,示意出去说。 吴三省沉默地往外走,天还没亮,街上没什么人,正好方便。吴三省七拐八拐走进一条隐蔽的小巷子,沉默片刻道:“你猜的没错,组织最后一个首领被我们熬死了,就在今天。我白天会在铺子那边放一把火,销毁所有的痕迹。” 顾然问:“你是吴三省还是解连环?” 吴三省转过身来,低低地笑了笑:“这很重要吗?我都快不知道我是谁了。” “对我不重要,但我想对吴邪比较重要。” “就当我是吴三省吧。”吴三省沉默了一会儿问,“它,你准备怎么办?” “我安排了一些人想要去查汪家的老巢,但还没什么发现,不过最多一年,他们就会动起来的。”顾然勾了勾嘴角,“我会结束长生,世界上再也没有长生者和长生的方法,汪家肯定会跳脚,到时候想要攻破,就不难了。” 吴三省深深看了一眼顾然,没追问他用什么方法结束长生,点点头道:“如果需要我做什么,再联系。”说完他就走了。 顾然晃了晃脑袋,走回了吴山居,门口的地上有一封信,应该是吴三省之前塞的。顾然捡起来放到桌子上,就上楼继续睡觉了。 第二天吴邪醒得早,他起床的时候顾然知道,但懒得起,翻了个身又睡个回笼觉,一直到日上三竿,狗鼻子在楼上闻到饭味儿了才洗漱下楼。 “你昨天听到动静了吗?我早晨起来发现厅里有封信,是解连环留的,说了那片房子地下的事,跟你猜的差不多。”吴邪拿着一封信递给顾然。 顾然摇了摇头,他不想告诉吴邪自己凌晨和吴三省见过面的事,拿起信来草草看了一遍,随手放在一边,“你有什么打算?你三叔杭州和长沙的盘口,你要接手吗?” 吴邪沉吟良久,进厨房把做好的饭菜都端上桌,才说:“接吧,趁着这张脸还在,我去一趟长沙,跟那帮人交代一声。我刚带上三叔面具的时候,有伙计闹事,小花和潘子帮我平了,现在长沙那边还算听话,我去露个脸,不算难弄。好歹是他这么多年的心血,不能全黄了。” 顾然点点头说:“瞎子和花儿催我去北京,本来如果不是你昨天给我打电话说邮件的事,我今天都到了。有点事情要处理,我先去北京,你去长沙,盘口的事情弄完再去北京找我们汇合?” “行,你去办你的事就好。”吴邪转头问张起灵,“小哥,你去哪儿?” 张起灵淡声说:“我跟你去长沙。” 顾然也赞成这样兵分两路,虽然说长沙那边还有潘子接应,但顾然还是多少有点不放心。长沙是土夫子聚集地,吴三省当年是靠凶名一直镇着他手底下的牛鬼蛇神的,整顿一遍肯定不能让那群人完全服气,吴邪到底是个书生,多少欠了点他三叔的凶狠劲儿。 飞北京的机票很多,顾然买了下午的航班,吃完午饭就直接去机场了。 傍晚的时候到了北京,是解家一个伙计来机场接的他,一路开到城区,到门口的时候正好是晚饭的点。 顾然从巴乃出来之后,听说解雨臣的伤不算太严重,在协和医院住了一周多就回家休养了,他也便放心了不少。 但现在站在解家门口,还真多少有点情怯。 顾然深吸一口气进门,正看到解雨臣坐在轮椅上,黑瞎子推着他往门口走。 黑瞎子打破了沉默:“刚才听到车响,我就跟解雨臣说是你来了,半天人不进来,还以为你找不到门了。” “你倒是舍得从杭州出来了?”解雨臣没好气地说,“是不是下次请你还得叫伙计八抬大轿去杭州上门接你啊。” 顾然讪讪地笑了笑,自觉接任了推轮椅的职责,把解雨臣推到餐厅:“有什么事咱吃完饭再说,我本来上午就该过来了,这不是昨天吴邪那边有点小麻烦,耽误了嘛。” “小麻烦是麻烦,汪家就不是麻烦了。” 解雨臣明摆了是不管顾然说什么都会怼回去。 顾然急中生智:“这边有你和瞎子,我放心啊,吴邪那边,我不在就还剩一哑巴张,吴邪是自己好多事儿都整不明白,哑巴张是啥事儿都说不明白,他俩搭一块,能弄明白啥啊。” 不得不说,顾然为了把自己掰扯清楚,不遗余力地抹黑吴邪和张起灵。 黑瞎子不嫌事大:“可别,我呢,就是一干活儿的,论脑子肯定是比不上你们几位,没看我这忙得头发都掉了吗?” 解雨臣也添了一把火:“是你自己说的,我是九门最在明面上的,不能掺和汪家这些事。而且你忍心让一个刚出院没几天的伤员处理你的烂摊子?” 一说到受伤这事,顾然就哑了。 解雨臣是个人精,当然知道顾然在想什么,他也只是嘴上抱怨几句,心里倒没有怪罪顾然。玩笑开得差不多了,就正色道:“行了,我没什么大事,就腿上打了个石膏,这个把月得靠轮椅了,听说潘子也让你救出来了。说起来也多亏你之前给的药,药效不错,回头再给我点。” “给钱,三万一颗,童叟无欺。”顾然翻了个白眼,一点都不跟财主客气。 解雨臣一撂筷子,笑意盈盈:“跟我算钱啊,行,那咱可得好好算算了,你说新月饭店的账得多少颗药才能抵了啊?” 顾然刚才也是开玩笑顺口了,脑子一抽忘了新月饭店的事,打着哈哈说:“吃饭,赶紧吃饭。吃饭的时候不能谈生意懂不?太费脑,血液都到脑子里了,胃里缺血,影响消化。” 黑瞎子一点都不掺和俩人斗嘴,左看看右看看,跟看小品似的,还是那种不用花钱的现场版。 吃完了饭,胡侃一会儿,转移阵地到书房,三人才开始说正事。 黑瞎子递给顾然一沓文件:“你不在的这段时间的人员调动和查到的事。” 顾然一目十行翻了一遍,因为出了之前医生那一档子事,黑瞎子动作很谨慎,安插了不少人,但是都不在重要的地方,也并不危险。自然而然地,查到的事情也少很多,没太大价值。 “现在就先这样,小心为上,只要他们不被汪家怀疑就行。”顾然算了算时间,“再过一年,顺利的话现在的人里头有几个能接触到汪家更核心的东西,那时候我会把局面搅乱,引蛇出洞。” 解雨臣拧着眉头问:“你要做什么?” 这俩人不跟吴邪似的好糊弄,今天不给他们个答复肯定是没法睡觉了,顾然无奈道:“结束长生。” 黑瞎子墨镜下的瞳孔一震,解雨臣抿着嘴看看黑瞎子又看看顾然,神色严肃问:“什么意思?” ※※※※※※※※※※※※※※※※※※※※ 2005年冬季茶话会之晚来天欲雪 北京这一年冬天冷的厉害,赶上了好几波寒潮降温。顾然他们元旦的时候去了一趟长白山,1号从长白山的满目苍白中解脱,回了北京,吃了一顿火锅,歇了几天。小寒那天,一觉醒来,北京也下雪了。 2005年的第一场雪,在2005年第五天就来了。 吴邪在3号的时候就被抓回杭州了,不仅扛着没有暖气的湿冷气候,而且还面临他爸和他二叔每天三遍的催婚催相亲,吴邪天天晚上给顾然发邮件吐槽。 顾然无不幸灾乐祸,拍了张解家银装素裹的照片,拿邮件发给了吴邪。 吴邪作为一个去过长白山的人,自诩见过大世面了,不是一般没见过雪的南方人,对顾然这种行为嗤之以鼻。 顾然琢磨一会儿,反手给吴二白发了封邮件:吴邪说他不喜欢你给他找的丰|乳|肥|臀|型的姑娘,他是上过大学的文化人,喜欢文艺范儿的。 以吴二白的智商,他肯定不会信顾然这封邮件,但以他对吴邪终身大事的操心程度,肯定回扩充吴邪相亲女子的容貌范围。 顾然挺喜欢下雪的,至少在雪还没有化掉,没有被踩得特别脏的时候。 解家伙计本来自觉要扫雪的,但被顾然阻止了,雪还在下,这会儿扫了,过一个小时还的重扫。 解雨臣嗤笑:“那你别踩一堆脏脚印进屋。” 顾然点了点头,客厅的房门大开,他早在入冬之后就搬了把摇椅进屋里,现在就躺在上头,懒洋洋地看着外头的雪,也不嫌北方的寒风有多冷。 顾然有时候觉得,他有点像张起灵的生活靠近了,偶然发个呆,感觉倒还不错。 “哑巴,下雪了。”顾然扭头对坐在沙发上与天花板交流的张起灵说。 张起灵竟然抛弃了他的天花板,赏了个脸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起身换了个方向的沙发坐下,开始盯着雪发呆。 解雨臣接了个电话,便打着伞急匆匆地出去了,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啧,大忙人儿啊,日理万机,大雪天都没得休息。”顾然咂舌,目送解雨臣离开。 昨天胖子在潘家园的店里有一桩大生意,他便回店里去了,约了晚饭来解家吃,这个钟点大概还没出门。 黑瞎子踩着解雨臣离开的脚印来了,雪下得正大,他没拿伞,落了一头的雪花,搭配上他一身黑,很有几分喜剧效果。 黑瞎子在门口抖了抖身上的雪,笑着抱怨道:“我出来的时候雪还没这么大,早知道拿把伞了。” 顾然盯着黑瞎子的脑袋看了一会儿,解家地暖烧得旺,头上的雪已经化成水了,头发湿趴在头上,很不符合他狂放不羁的形象。 顾然笑出了声,笑得黑瞎子莫名其妙,连张起灵都以为他失心疯了,看过来一眼。 “喝酒吗?”顾然问。 黑瞎子自然同意,张起灵向来不发表意见,顾然便当他答应了。 顾然之前把倒斗挖出来的和自己酿的好酒都放解雨臣家酒窖了,这厢直接去酒窖里拿了一坛出来,跟瞎子哑巴俩人边喝酒边赏雪,除了不时有铺面的寒风,倒是挺惬意。 解雨臣回来得挺早,看家里仨人喝酒,突然觉得人间幸事也不过如此。 平淡,又祥和。 他走进屋里来,在门口的地垫上蹭掉脚上的雪,换了鞋子,笑道:“你们还挺风雅的。” “来一杯?”顾然递给他一杯酒。 解雨臣接了过来,坐在旁边,盖上张羊毛毯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 近期的最后一个段子,想了半天以这个主题结束茶话会挺好的。如果他们真的能够这样,我与人间共白头,过这种平淡闲适的生活,会是很好很好的一生,可惜他们不能。 明天正文完结,就不写段子了,给你们讲讲写这篇文以来的事。然后后天就无缝衔接更cp番外,段子先停一停,不然一边更某一对谈恋爱,一边段子写各种兄弟情沙雕,有点奇怪。 结束长生 “字面意思,明年夏天之后,长生就不存在了,瞎子、哑巴,还有其他人,都会正常生老病死。”顾然轻松地笑了笑,“这事说来话长,等过几天吴邪和哑巴到了,把胖子再叫过来,咱攒个局,我再解释,到时候也少不了他们参与。” 黑瞎子沉默片刻,点点头,拿出一张图,指了上面的几个点:“这是我猜测汪家大本营可能在的地方,可惜他们的动作太小了,抓不住。按照你说的,结束长生之后他们肯定会动起来,到时候就一定能查清楚,咱们就好拿下了。” “嗯,汪家的事情可以先放在一边。”顾然沉吟片刻,转向解雨臣道,“花儿,有件事我得跟你说。” 解雨臣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 “你叔叔解连环,没死。” 解雨臣神色动了动,绷着身体,半天才哑声问:“你怎么知道的?” “西沙考古之后,解连环戴上了吴三省的人|皮|面|具,他们俩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你有时候见到的吴家三爷是吴三省,有时候是解连环。” 顾然把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包括凌晨与吴三省的见面。 “今天上午,吴三省铺子那一片起火了,他们俩的任务完成了。” 解雨臣只在一开始听到解连环的时候表现得比较激动,顾然越讲他越冷静,最后已经是一副完全事不关己的平淡表情了。 “我知道了。”解雨臣点点头。 顾然犹豫片刻,问道:“你不恨他吗?” 解雨臣淡声说:“早几年知道,我可能会恨他,现在无所谓了,解连环活着死了,没什么区别。” 顾然纠结了半天,没刨根究底,闲聊了几句便回屋休息了。 黑瞎子回自己的宅子,顾然名义上送他出门,转了个街角,顾然问他:“你觉得花儿真跟他嘴上说的,不恨解连环吗?” 黑瞎子笑了笑:“恨不至于,但心里有没有结就不知道了。” “你觉得呢?” “你更了解解雨臣,你应该自己想。”黑瞎子摆了摆手,“瞎子我累了这么多天,回家歇着了,你们俩的事自己处理。” 顾然回去的时候,解雨臣的房间已经黑灯了,想再问都没有机会。 第二天,解雨臣的神色一如往常,还总支使顾然帮他推轮椅、拿东西,顾然便放下心了。 吴邪和张起灵傍晚的时候就到了北京,解家伙计去机场接了他们过来,顾然寻思着择日不如撞日,便给胖子打了电话,把人从潘家园叫到了解家,顺便也把黑瞎子喊了过来。 解家大厨做了一桌子的菜,顾然还特意从解雨臣的库房里搜刮了几瓶好酒开了壮壮胆子。 跟一桌子的人精编瞎话,还是头一次。 桌上的气氛有些奇怪,显然分成张起灵、胖子、吴邪和解雨臣、黑瞎子两拨,顾然跟哪边都熟,吴邪跟解雨臣熟、南瞎北哑熟,剩个胖子自来熟。 显然,这样六个人组合的聚餐,怎么都不该出现在这个时间点。 菜吃饱了,酒过三巡,所有人都等着顾然开口。 “我有个事儿得说。”顾然又灌了两口酒壮壮胆子。 胖子喝的有点多,大嗓门问:“你要说啥啊,这么大阵仗?” 幸亏是胖子开口,顾然脑子一转,就说:“胖子,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我是来历劫的吗?” 胖子点了点头,笑着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顾半仙儿,历完劫要做神仙了?” “对啊,牛逼不?” 胖子反应有点迟钝,确定自己没听错之后酒醒了大半,“不是,啥意思?胖爷我这嘴开光了?你还真成神仙了?” 其他人也都不说话,等着顾然解释。 顾然把之前打好的腹稿讲了一遍,大致是说他早年寻仙求道,然后有入红尘的劫难,后来因为交了他们这么多朋友,算是真正入红尘了。 吴邪笑着举起了酒杯:“那你可得好好选个良辰吉日飞升。” 顾然跟他碰了杯,一口闷了。 黑瞎子笑着问:“人家小说里历个情劫什么的,不都写的是先爱上个人,再断情绝爱才能成为神仙吗?到你这儿这么简单?” 顾然心里一惊,面上不显,又倒了杯酒喝了,在这点时间里急中生智说:“入红尘的反义词是什么,出红尘啊,我离开这个世界,舍掉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就算是完事了。其实就是飞升,我飞升了不就离开下界了嘛。” 解雨臣一点醉意都没有,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顾然眨了眨眼,“明年八月。” 解雨臣喝的不多反应很快,“你昨天说一年之后结束长生,就是这个意思?” 顾然重重点了点头,开始扯瞎话:“我是借助青铜门的力量修道的,最后也要从青铜门走。我问哑巴了,他说明年八月青铜门开。我飞升成仙,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了,你可以理解成我把西王母当时留下的沾点仙气的东西给消耗了。” 吴邪问:“陨玉?” 顾然心里又是一跳,这一桌子聪明人,哪个都不好骗。 “差不多吧,具体的我也没法解释,反正就是这些东西没有神秘的作用了。长生其实也算是西王母留下的神秘力量的一部分,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顾然盯着张起灵和黑瞎子笑了笑,“回头你俩估计就是二三十岁的小伙子了,跟正常人一样,再活个几十年,七老八十了也得死。” 吴邪开心不起来了,“那我们还有机会再见吗?” 顾然支着下巴笑了笑,“你见过神仙下凡呀?不过到时候我在天上,是可以看见你们的。” 黑瞎子问:“所以你的计划就是,你死了,我们去收拾残局?” “我那叫得到成仙,怎么就死了呢!”顾然佯怒,一拍桌子,“不过后半句话没错,长生消失了汪家才会真的乱起来,到时候你们动手就行。” 顾然想了想,又勾着吴邪的脖子说:“命运快结束了,不会再有这么多乌七八糟的事儿了,开不开心?” “你也要走了。” 顾然一巴掌拍在吴邪脑袋上:“你怎么跟黑瞎子似的呢,会不会说话!我这可是西王母之后的第一个自己修道努力出来的神仙,空前绝后的!” 顾然举起酒杯:“这一年我要好好享受人生!一年后就交给你们了。” 所有人都举起酒杯了,连张起灵都喝了。 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参与这次会谈的,因为他知道所有真相。 歇了一个月,顾然说要去趟云南,解决黑瞎子的眼睛问题。他拒绝了所有人的同行,包括当事人黑瞎子。 又过了一个月,顾然才回来,肉眼可见地清减了许多,面色也有一种不健康的苍白,不过身上不见什么伤,还带回来了虫盘。 黑瞎子的眼疾被治好了,久违地摘下了墨镜,露出了一双颇为妖异的瞳孔。 眼疾缠身将近百年,就算能看见了,外貌上的变化也治不好了。 黑瞎子倒是不在意,拿他的话来说,眼睛好了,命保住了,还管外貌做什么。 不过道上的南瞎突然露出来一双妖异的眼睛总归不太好,黑瞎子大多数时候便还戴着墨镜示人。 彻底没有事情之后,顾然便开启了杭州和北京两头跑的生活,还连带了吴邪、胖子和张起灵。 胖子是彻底决定金盆洗手了,他说再陪顾然最后一年,然后就去巴乃追云彩。 一年里头,有一半的时间在杭州,一半的时间在北京,解雨臣鲜少来杭州,主要是解当家公务繁忙,黑瞎子倒是时不时来杭州打一晃,不过大多数时候是夹喇嘛顺路,毕竟他缺钱,不能总自费机票钱。 吴邪大多数时间在跟着他们到处享受生活,小部分时间用来管理吴家盘口。他已经决定要接手吴家道上的事,一年之后和解雨臣联手解决汪家,一了百了。 顾然这一年过得非常滋润,大概是因为知道他要走了,所有人都很纵容他,顾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要星星还顺便附赠个月亮。 浪着浪着,就到了八月立秋。 这一天是在吴山居过的,胖子包了饺子,为顾然践行。 黑瞎子和解雨臣都说不去送顾然了,吴邪、顾然、张起灵、胖子四个人就从杭州直接去了二道白河。 夏天长白山也很冷,尤其是往山里走,过了雪线,跟冬天去云顶天宫那次的感受也差不多了。 四个人是从从云顶天宫逃出来时候那道口子进去的,少走了许多弯路,一直就到了青铜门前。 张起灵从包里把鬼玺拿出来,递给顾然。 顾然走到青铜门前,门开了。 顾然回头摆了摆手,笑着大喊:“再见了!胖子,好好跟云彩过日子;哑巴,你不会再失忆了,把我记住了啊;吴邪,永远天真无邪!顺便帮我给花儿和瞎子带句话,再见了,我会在天上看着你们的!” 他拿着鬼玺走了进去。 青铜门关了。 过了一会儿,解雨臣和黑瞎子从他们进来的路也走到了青铜门前。 张起灵淡声说:“他给你们留了话。” “我听到了。”解雨臣强端起一张笑脸,轻声说,“再见了。” 过了一会儿,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青铜门消失了。 吴邪抽了抽鼻子,声音有点哽咽:“走吧,我们还有事要做。” ————正文完———— ※※※※※※※※※※※※※※※※※※※※ 很难想象我用三十多万字,把这个故事讲完了。 在最开始写的时候,并没有一个非常明确的目标,当时只是看了一些同人文,然后忽然想写就写了。 一开始的大纲不是这样的。 说出来你们可能会打死我,一开始我想的很简单,就是把顾然揉到盗笔的故事里面去,经历一些冒险,保护一些该保护的人。 入红尘这个概念是最开始就有的,但是我一开始想的,和顾然的谎言是一样的。 在最开始的大纲里,顾然真的会成仙,他确实进了青铜门,也结束了长生,但这是作为神仙的身份结束的,而不是像现在的结局这样,骗了所有人,死掉了。 后来觉得这样的话,顾然这个人物少了一些立体,按照原来的大纲,看到的就是一个神性的人,而不是每一个阶段都有追求、有痛苦、有迷茫的人。 西沙的时候,顾然对入红尘有了一点不自觉的认识;秦岭神树的时候,他想起来了一些过往;云顶天宫是继续恢复记忆,并且理解了何所谓入红尘,一切看起来非常顺利;塔木陀是一个转折点,他知道了自己的悲剧,迷茫期;巴乃则让他看到了自己最终的下场,私以为到这里,悲剧色彩发展到了顶点,是从原来成仙到现在可能变成怪物的落差;张家古楼,最后的释然,成仙也好,入红尘也好,已经没了意义,有意义的是生命本身。 停在青铜门这里截然而止,是我觉得最朦胧最美好的结局。 现在说说我半个月之前,在作话里说到的那个被我放弃的结局。 本来文章应该延续前面,继续按照顾然的视角去写,青铜门里面有什么,如何以身为祭地死掉,张起灵、黑瞎子,包括张汪两家所有与长生有关的人,发生什么变化,青铜门消失的一瞬间,也就是顾然死掉的一瞬间,世界是翻天覆地的。 这是一种新生,除了顾然死掉这件事情以外,它是美好的,一个与命运无关的美丽新世界出现了。 在绝大多数人的心中,虽然有分别,但是是美好的。 但美好的表象需要被打破,在这个时间点上,青铜门的消失实际上是一个符号,它代表的是与神性有关的东西都会消失。同样的,顾然身上与上界相关的,或许可以称之为仙气的东西也会消失。 但顾然的肉|体一直是人类的,这时候的顾然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人,只是成了个死人。 按照这个逻辑,顾然的尸体不会随着青铜门的消失而消失,也就是说,青铜门消失的瞬间,门外的人迎来的是最露骨的现实。 他们本是欢喜于命运终结的,也对顾然成仙有衷心的祝愿,离别虽有感伤,但这种感伤是美好的。但在这个瞬间,除了命运真的终结以外,其他的美好都是最残酷的谎言。 与此同时,所有人都清醒地知道,顾然不得不死,他不死,命运没有办法彻底结束(指长生,不是指汪家)。 我认为这是一种很露骨的荒诞和绝望。 我想这是同人文,我动笔之初的意愿也是美好的,那就应该留下一种趋向于美好的东西,而不是我平时喜欢写的有点现实主义或者其他风格的小说(参加比赛或者交作业的那种),至少我不该把悲剧写得这么露骨。 于是结局留在了此刻。 后面会写一些番外,顾然和各种人的cp,我是个感情文苦手,而且我想象不到盗笔这一群人甜甜腻腻地谈恋爱,所以风格应该是属于暧昧状态。 甜,我是做不到的(狗头)。 像我这样写着写着改成把主角写死的大纲的人,怎么可能写得了小甜文呢? 番外会弥补一些空白,比如除了顾然以外的人的心路历程。我不太喜欢写第三人称叙事下太全知全能的上帝视角,所以在正文中,几乎都是顾然的状态,其他的,像小哥、瞎子、花儿、胖子他们的心理活动很少,吴邪稍微多一点点。 现在暂定的有顾然x吴邪、顾然x哑巴、顾然x瞎子、顾然x花儿、顾然x佛爷,会从胖爷视角写一个,但他俩没有cp,是胖爷眼中的顾然。 有cp的番外彼此都是独立的,就比方说,我在这个番外写04年的时候顾然和吴邪谈恋爱,另一个番外写顾然和小花谈恋爱,那必不可能重合(也不一定他们真的谈成恋爱了,狗头)。 还想看谁的可以评论告诉我。 最后还有一点事情没有交代: 为什么花儿和瞎子不来送顾然? 你们觉得,在817这时候,真的只有小哥知道了真相吗? 朋友们,我们番外见。 一位爱了很久的朋友 一,有缘 1941年初,张启山到长沙整整十年,顾然也跟着张启山在长沙呆了十年。 长沙保卫战正酣,张启山掌军权不过一年,美国方对中国的援助有限,张启山几乎是在烧自己的家底养兵。 顾然不懂兵法,也不擅□□的交锋,张启山在前方率军冲锋陷阵,将日军抵挡在长沙城之外,而顾然则忙于下斗,以明器来换取军费。 于文明长久来看,这非智者所为,顾然一度也反对这个做法,但战争军需迫在眉睫,古董外流、墓室洗劫,只能放在次要方面去考虑。 张府上绝大多数人都上前线了,张启山手底下的张家人也只有在暂时停战的喘息片刻,才会跟着顾然去下斗。因此顾然大多时候是单打独斗。这倒也方便,正好他一个人好溜出城去,就算遇上日军的哨卡,他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过去。 就在这一年,单打独斗的顾然遇上了另一个同样单打独斗的家伙。 彼时顾然刚解决了一个粽子,然后误踏了个机关,四周的□□防无可防,他胳膊上插了一根,腿上被划上两道。 近来为了钱,几乎是昼夜无休式倒斗,顾然警惕性太强,强到在疲于奔波的时候,只要不是在张家,就基本睡不着觉。 他已经有日子没好好休息了。 顾然也是人,难免身体状态下降,不然也不会落得一身伤。在被□□伤到的瞬间,顾然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体状态不如想象中的好,而这个墓也没有他想象中的简单。 换句话来说,一切都失控了。 这是让顾然特别惶恐的状态,他在一无所知而只剩身体本能的时候遇到了张启山,十年来过往的记忆却没有任何一点恢复,这种痛苦在平日里不会凸显,但现在的失控则像一条□□,让顾然无比焦虑。 由失控的墓室,想到了自己失控的记忆。 顾然拔掉了胳膊上的□□,用疼痛强迫自己清醒,他意识到,自己处于一个疯与不疯的边缘境地,如果不休息一下、冷静一下,后面但凡再遇到一点点失控的事,他整个人就会彻底失控。 顾然去了方才经过的耳室处理伤口,让身体和精神都休息片刻。 时间没过太久,他听到了脚步声。 顾然此时有一丝庆幸与后怕,这个墓室的信息是很难有人知道的,他还是在先前下墓收获的书简中得到的线索。在他的预料中,自己悄无声息地来、悄无声息地走,不会遇到任何人。 但现在的事实告诉他,有人也出现了。 如果是刚才精神濒临崩溃状态的他遇到这个人,他无法料想会发生什么后果。 所幸,在短暂的时间里,顾然冷静了下来,甚至能够在看到来者从耳室门口进来的第一时刻笑出了声,然后主动打招呼:“嚯,头一回见着残疾人下墓,现在生计已经困难到这个程度了吗?” “嚯,你这不瞎也跟我差不多啊。”来者是个戴了副黑墨镜,穿了一身黑的人,一瘸一拐的。 顾然打了手电,才看到他这一身黑上在往下淌液体,显然,也是受了不轻的伤。 那人直接朝顾然的方向走过来,坐在他旁边,向他伸出了手:“相逢就是缘,给你有缘人卷纱布呗?” 顾然翻了个白眼,从包里拿出来一卷纱布丢给他,然后问:“要伤药吗?” 那人列出一嘴大白牙,在全身黑下显得特别滑稽,“那可是太好了,看来我跟你这缘分不浅啊!” 顾然又丢给他一瓶药,看他动作相当娴熟地给自己伤药包扎,支着下巴问:“你是真瞎还是假瞎啊?” “你觉得我瞎,那就是瞎,你觉得我不瞎,那我也能看见。” “搞哲学的啊?”顾然懒得再吐槽他上句说了跟没说一样的回答,“能说点人能听懂的话吗?” “行。我看你这明器也拿了,搭个伴儿走呗,就当是关爱残疾人。” 顾然点了点头,俩伤员结伴同行更好,真再遇上点什么麻烦,还有个照应。 出墓室的路有惊无险,顾然能看得出来,他这个临时同伴比他懂机关,有次他差点踩中机关,被身边那家伙眼疾手快拦住了,“年轻人,下墓可不能只靠身手,要看脑子的。” “是,你有脑子,现在比我还瘸。” 上去之后,二人对了一下目的地,顾然去长沙,那人去衡阳,不顺路,便自然分别,顾然临走的时候问:“你叫什么?” 那人隐约是回答了,但名字拗口又难记,顾然转眼就抛之脑后了。 萍水路人,忘了也不打紧。 但顾然没想到的是,他认为的路人,还真是对方玩笑中的有缘人。 转年,长沙保卫战胜利,长沙城的秩序恢复,顾然也这么频繁下斗了,时不时去街上逛逛,或者去二月红的梨园坐一坐。 虽然他并不能听懂二月红的戏曲所唱,但者不妨碍他喜欢看美人。 二月红知道顾然的调性,每次都给他留座位。 正月十五,顾然拎着一袋刚出锅的葱油粑粑进梨园,离开场已经不久了,梨园坐了满堂,顾然注意到,在自己的专桌上坐了个一身黑衣的男人。 是他去年下斗遇到的同行,不小心忘了名字的那位。 顾然脑子飞速运转,表面淡定自若地走过去落座,“瞎子,占人座可不好。” 那人也不在意自己被叫了个听起来有点侮辱性的称呼,又裂开一嘴大白牙:“可不是占座,知道这是你的桌才坐这儿的。” “打听得门儿清啊。” 瞎子点头,一点都没有冒犯对方的自觉:“我可是专程来长沙打听我的有缘人的。上次你忒不厚道,都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就走了。亏了你在长沙出名,不然人还不好找了。不过扯平了,你没告诉我你的名字,你现在也不记得我的名字了。” “你这什么扯平的歪理。”顾然忍不住笑了笑,“找我做什么?” “做个活儿,去吗?” “很危险?”顾然挑了挑眉,瞎子的身手他知道,比不上他,但在道上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一般的斗瞎子没必要专程来找他一起。 瞎子点了点头:“算是吧。” 顾然沉吟片刻,点头答应了:“可以,什么时候出发?” “越快越好,去广西,现在战争一天一个样儿。” 顾然想了想,“我得回去准备一下装备,明天出发,你早上来张府找我。” “没问题。”瞎子点头,然后指着顾然买的那一袋子葱油粑粑说,“再不吃就冷了,不好吃了。” 顾然这才想起来自己原是打算边吃边听戏的,却被这瞎子打扰了,瞪了他一眼,就开始吃。 好在现在日军对中国的攻势没有前几年狠了,广西被收复,顾然和瞎子一路上不算难走。 一路辗转到了上思,瞎子带着顾然钻进了个小村子里。 村子已经没人了,是个荒村,看样子是经历了日军的扫荡,人都跑了或者死了。 顾然狐疑道:“就这么个破地方,能有什么值钱的斗?” “不是为钱,是为个东西。”瞎子翻开了个已经倒在地上的石碑,看到村名,确定来的地方没错,就往村子后面的荒山上走。 顾然跟上,翻了个白眼说:“你知不知道我不轻易跟人下斗?” 瞎子无奈停下脚步,“知道,放心,不让你白来,一个龙纹血玉佩,一坛好酒,再加两箱枪,够了吧?” “成交!”顾然笑得露出了十几颗牙。 瞎子一边继续赶路一边摇头叹气:“太市侩了,好歹咱倒过同一个斗,千里缘分一线牵。你现在就是给咱们这份纯洁的缘分加上了铜臭味。” “可惜了,我这个人本来就是一身铜臭味。”顾然摊了摊手。 天黑之前找到了地方,二人麻利地打了盗洞下去了。 进入主墓室的过程证明了瞎子所言非虚,顾然虽然不会机关高手,但瞎子机关术不赖,邪门的是,他俩还没看到墓室,就莫名其妙触发了机关。 瞎子的功夫太硬,打少了几分灵巧,光是一个机关就让他挂了彩。 这墓实在吊诡,进入耳室之前是个深不可测的大池塘,不知道水底下有什么危险,游肯定是不能游过去。 顾然看了看头顶,是不太规则的石壁,这墓看起来是把山给掏了个洞。 “只能荡过去。”顾然抿了抿嘴,“水里太危险,上面看着安全一点。” 瞎子倒是并不慌张,只是指了指头顶:“连个能钩的地方都没有,怎么荡过去?” 顾然从包里掏出绳子,在绳子的一头栓了一把短刀,然后把绳子背在身上,自信地笑了:“看我的。” 他拿了两把短刀,把刀插到石壁里,借力顺着石壁攀了上去,灵巧得不像个人,然后把短刀插在顶上,把绳子往瞎子的方向一扔。 瞎子接住,吹了个口哨,大笑着荡到了对面。 ※※※※※※※※※※※※※※※※※※※※ 开始更黑然番外了,讲讲他们以前的故事感谢在2021-01-22 22:03:55~2021-01-25 21:05: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 5瓶;张家起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一位爱了很久的朋友 二,赠刀 顾然攀在洞顶,把拴着绳子的短刀取下来,往黑瞎子的方向扔,然后脚在石壁上蹬了一下,人就扑向了对岸,在地上打了个滚卸掉下坠的力量,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厉害啊,这钱不白花!”瞎子笑着,晃了晃手中的短刀,“刀不错,削铁如泥,送我如何?” 顾然沉吟片刻,似是在为这把短刀估价,然后伸出一根手指:“一坛酒。” “酒鬼啊。”瞎子摇头笑道,“成交。” 一路有惊无险到了主墓室,外面设计得这么花哨,但主墓室却很寒酸,连个像样的陪葬品都看不到。 瞎子盯着墓志铭看了半天,然后指着棺材说:“搭把手,把棺开了。”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开了棺,里头却除了一具干尸,什么都没有。 “你想找什么?”顾然皱了皱眉,“这里头一目了然,什么都没有啊!” 瞎子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拿出纸笔誊抄下墓志铭,“就找这个。” 顾然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除了记载了墓主人的生平,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有什么用?难不成是修你家族谱吗?” 瞎子被逗笑了,直摇头:“找一个地方。” 顾然见瞎子避重就轻不肯说,也不多追问。 顾然和瞎子正准备走,却突然听身后有异动,忙一把推开瞎子,另一只手挥刀格挡。 那具干尸不知怎么就成粽子了,速度极快,下手也相当狠辣。 “这人生前是做什么的,怎么这么厉害?” “我也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你倒哪门子斗啊!”顾然气得要命,他和瞎子联手都处于下风,灵机一动道,“往水潭那儿引!” 杀这只粽子可谓是九死一生,顾然硬碰硬的功夫本来就差,还遇上个这么难打的主儿,挂了一身彩。 最后亏得是瞎子拼了命,把短刀插进粽子的喉管才算完。 粽子倒进了水潭里,瞎子脱力,差点也一头栽下去,亏了顾然拉了他一把。 二人瘫在水潭边气喘吁吁包扎伤口,瞎子还有心情笑:“刚到手的刀,还没捂热乎,就没了,亏了啊!” 顾然沉默地包扎完伤口,把另一把短刀递给瞎子:“这把给你,跟刚才那个一样。” 瞎子躺在地上,接过短刀,笑着问:“你从哪儿弄的这玩意儿?这么锋利的刀可少见。” “我自己做的。”顾然蛮不在意道,“长沙还有,你要是想要,跟我回去挑挑?” 瞎子沉默了半天,然后开始怪笑,笑得顾然直纳闷,还以为这瞎子大战粽子的时候把脑子伤到了。 “反正咱俩现在也动不了,给你讲个故事吧?”瞎子也没等顾然同意,就开始讲,“晚清的时候,京城有户旗人,家里有个小孩,天生就是带病的,眼睛不好。后来长大了,赶上战乱,这户人家寻思着送小孩出去留学,学一学西洋人的医术,万一能给治好了呢?” 顾然看这瞎子,心里有个猜测,这瞎子说话带着股京腔,十有八九是他自己的故事。 “后来学上完了,眼睛还是没治好,而且越来越差,在亮的地方几乎是什么都看不到的。而且眼疾影响了他的身体,全盲的那天,离死期就不远了。”瞎子说,“他家人没人了,自己想活,就开始疯狂地查,还真查到了一点线索,不过是死人的,他就开始倒斗,为了治眼睛。”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治眼睛?墓志铭有你想要的信息吗?”顾然问。 “不知道,得回去好好研究研究。”瞎子一点都不意外顾然猜出了他就是故事主人公的这个事实。 顾然想了想说:“你跟我回一趟长沙吧,我医术不错,回去了给你看看,也许有办法。” “谢了,不过可能没用。”瞎子直言不讳。 “试试呗,我又不会害你。” 歇了一个多小时,体力恢复一些之后,二人就循着来路出墓回长沙。 顾然带瞎子回了张府,张启山大概是处理军务去了,他和副官都不在。 顾然掐了掐瞎子的脉,脉搏很奇怪,这是顾然第一次觉得无从下手。他皱眉琢磨了一会儿,转身拉上了窗帘,然后突然伸手,以极快的速度摘下了瞎子的墨镜。 瞎子下意识出手,动作比顾然慢了片刻,掌风收不住,一掌打在顾然胳膊上。 顾然手抖了抖,墨镜险些脱手。他把墨镜放在桌子上,抱怨道:“不就是看看你眼睛嘛,你都同意让我给你治眼睛了。” 瞎子的眼睛有几分妖异,瞳孔颜色比一般人浅上一点,眼睛的形状也与寻常汉人有些微区别,眼窝有点凹陷。单任何一个特征都不会觉得奇怪,但组合在一起就让人莫名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瞎子沉默了半天说:“从来没有外人见过我摘下墨镜。” “哦,那我是第一个。”顾然你的语气很平静,但心却跳了跳,故作镇定地转身从抽屉里翻出一瓶药,递给瞎子,“试试这个,也许能缓解一点你眼睛恶化的速度,根治我无能为力。” 瞎子没接,顾然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信你就吃,不信你就扔了,无所谓。” 瞎子接了过来,笑了笑,直接打开吞了一粒:“当然信你。” 顾然失笑,带瞎子去了他的兵器库——说是兵器库,也无非就是收了他做出来的几把刀。 “答应你的,自己选一把吧。” 瞎子也不客气,挨个拎起来挥了挥,选了一把比一般匕首更长一些的短刀,“我这坛酒可是花得值了!”他把刀收包里,搭着顾然的肩膀把人往外推,“走,带你去个地方。” 顾然也没问去哪儿就跟他走了。 瞎子带顾然去了火车站,买了两张去北平的票。 “去北平做什么?”顾然无奈说,“你早说是去北平,我就跟张启山说一声了。” 黑瞎子语气有点奇怪:“人家和新月饭店大小姐过得好好的,你去哪儿还得报备啊?” 乱世的时候,人的思想最是解放,百无禁忌,顾然一下就知道黑瞎子言外之意了,要不是在车站人来人往,他几乎想要动手。 “你都想的什么啊。”顾然撇了撇嘴,“我的意思是,问问尹新月有没有家书或什么东西要捎到新月饭店。而且现在张启山公务繁忙,许多地下的生意是我在管的,我离开久了总得交代一声,不然容易出麻烦。” 瞎子自知理亏,看了看车票的时间,“还来得及,你要不回去说一声?” 顾然摇了摇头,笑着说:“不用,没那么重要。” 瞎子笑着,手搭上顾然的肩膀,“看来还是瞎子比较重要。” 顾然翻了个白眼,却没反驳。 到了北平,瞎子轻车熟路叫了俩黄包车,说了个地名,车夫就拉着他们去了。 小半个小时就到了地方,是处破落的府邸,大门锁死,一张旧时代的封条还在门上残落着。从制式上能看出来,这家曾经辉煌过。 瞎子带顾然绕到了后墙,见左右无人,轻车熟路翻上了墙头,招呼顾然:“上来!” “偷鸡摸狗。”顾然撇了撇嘴,嘀咕一声,然后跟瞎子翻|墙进了院子。 进了里头,倒是都没上锁,瞎子推开了一间房,里头很干净,看得出来是常有人来打扫。 “这是我以前生活的地方。”瞎子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笑了笑,手摸着椅子上雕花的纹路。 顾然抿了抿嘴,他前尘过往都没有记忆,孑然一身,感受不到这种所谓家的缅怀,只觉得瞎子的心情应该不怎么好,便笑了笑,有意调节气氛:“带我来缅怀儿时了呀?要不讲讲,小时候在那张榻上尿过,在哪个板凳上挨过打?” “好不容易有点儿情绪全被你搅和了。”黑瞎子嫌弃地说,但不可否认,方才想起旧事的忧郁被顾然的玩笑打消了不少。 瞎子站起来,拉着顾然往后院走,“带你看看我当年的收藏。” 后院里有个大水缸,瞎子推开之后露出一块砖,在砖上拍了两下,在另一个角落的地上便露出一个洞。 瞎子带顾然顺着地道下去,没走两步,顾然便闻到了酒香。 “你家酒窖?” 瞎子点点头:“良辰美景,不得小酌几杯?” 正月十五的晚上,确实算良辰,但美景?顾然想了想那一院子荒草:“美景在哪儿?” 瞎子提了两坛酒,朝顾然扬了扬头:“这不就是美景吗?顾美人儿。” 顾然眨了眨眼,有点脸红,一边扭头往外走一边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瞎子也知道院子里实在是脏得荒唐,俩人都不是乐意打扫的人。正月十五的月亮也没什么特别的,外头还冷得要命,就干脆去了屋里,歪在罗汉床上,一边聊闲天一边喝酒。 瞎子拿出来的酒确实是好酒,顾然酒量不错,但半坛子下肚,也有些迷蒙的醉意了。 再后来夜深了,他看着瞎子直笑,然后又伸手摘下了瞎子的墨镜,盯着他的眼睛,朦胧间竟看出些深深浅浅的情意来。 一位爱了很久的朋友 三,长沙 其实夜里的事顾然是有意识的,他一直以来都容易比别人保持精神上的清醒,齐老八说他是通了天的。老八的话神神叨叨的,顾然听了一耳朵也就过了。 平心而论,顾然确实对这瞎子有些兴趣,身手本事、行事作风,都对他胃口,与长沙城里头那些总有些前瞻后顾的人不一样,瞎子这人更自我、更自由。 顾然觉得,他们的灵魂是相通的。 与其说他是醉酒,不如说是假借醉酒之名,来肆意释放一些在不经意间萌生的情思。 顾然本就不是什么自律的人,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常睡到日上三竿,这次更是等瞎子叫他吃饭才起床。 在北京这户破落宅院住了几天,瞎子还有活,顾然也该回长沙了。 分别前,瞎子给了他两坛酒并一只玉佩,笑着说:“答应你的报酬,枪我会想办法让人送到长沙。” 顾然“啧”了一声,只接过了玉佩收在包里,“酒你拎着,怪沉的,到了车站再给我。” 瞎子笑了笑,揽着顾然的肩膀往墙根走,又□□出去,叫了黄包车去火车站。 顾然买了张去长沙的火车票,瞥见瞎子的车票是去四川的。 瞎子注意到顾然的小动作,调侃道:“怎么,舍不得我?跟我去四川?” 顾然白了他一眼,从瞎子手里抢过两坛酒,佯怒道:“赶紧滚!” 瞎子的车票时间很近,已经可以上车了。他看了一会儿顾然,然后笑笑,走到自己的车厢上了车。 战争一场接一场,太平日子不多,打完了日本又开始内战,顾然不想琢磨这些政|治上乌七八糟的事,每每张启山与他谈起也总是囫囵过去,明摆了不想掺和。 顾然没瞎子的联系方式,这家伙一看就是居无定所的,因而每次只能等瞎子给他发信,但更多时候是在街上逛的时候被个戴墨镜的人拍下肩头,或去二月红的梨园又看到有人占了自己的座。 每次见到瞎子的时候,他虽然洗了身上的土腥味,但顾然能闻到他身上的血味,到了晚上一脱衣服,也能看到一身的伤。 顾然知道瞎子是在追着每个斗里的线索去寻找解决眼睛问题的法子。他的古文造诣比瞎子好很多,对书简石刻之类的更熟悉,尤其是年代早些的东西。 瞎子还奇怪过顾然的这一本事,但顾然自己都搞不清楚,仿佛是娘胎里带的似的,便只归为失去的记忆的一部分。 顾然这些年帮瞎子看过不少倒腾出来的文字,他知道瞎子在这些文字记录中找下一个可能有用的斗,有些线索藏得很深,俩人得研究个把月才能弄明白,有的却很是浅显,顾然只读了两遍就说出了个地名。 只是除了最开始瞎子邀请他一起去的那趟广西,他再也没和瞎子一起去过。 很长一段时间,在二人说天侃地风花雪月的背后,是顾然的左右为难。 起初几次,确实是他有事离不开长沙,便推了瞎子的一块下斗的邀请,但后来则是他有意回避了。 顾然虽然不算聪明,但瞎子的手段也并不高明,多来几次,他就能看出来,有些书简是瞎子真的解不明白,有些则是瞎子将信息送到他眼前。 换句话说,瞎子在借研究文字的事,告诉顾然他每一次的去向。 更让顾然陷入思虑的是,瞎子对治眼睛这件事很急切。 眼疾会影响到瞎子的生命,显然他不想死。 顾然一点都不意外瞎子可以通过他们几年的相处中看出他不会衰老,可以活很久的事实,同时,他也发现了瞎子是与他一样的长生者。 瞎子治眼疾的目的,一目了然:他求一份长久。 顾然不否认他喜欢瞎子,瞎子有些疯魔又洒脱的性格很吸引他,而且他们在许多事上真的很有默契。 比如瞎子后来再也不主动邀请他一起下斗,而只是将文字信息送到他面前,无需拒绝的尴尬,也短暂地维持住了二人之间一些一触即碎的东西。 顾然曾想过,如果抛开所有顾虑,他会同样追求一份长久,但现实是,他给不了瞎子长久。顾然始终记得,他有个“入红尘”的使命,他有一种直觉,一旦这件事完成,他就会离开。 刚觉察到瞎子意图的时候,齐老八还没离开长沙,顾然找他算了一卦,老八说,顾然是早晚要离开的人。 顾然不死心,问老八,这个早晚是多久。 但凡有个一两百年——这对他们长生者来说是个不长的时间——他可能都有勇气与瞎子一起。 齐老八一边摇头直叹这一卦折寿,一边给顾然算出了个时间。他说,不足百年。 这是个相当尴尬的时间,既短又长,长到几十年的时间已经足够建立起一份刻骨铭心无法磨灭的感情,又短到不够满足相守的贪心。 他自己离开便离开了,但要留另一个长生者坐享尔后的百年孤独与相思折磨,顾然不舍得。 但要顾然现在与瞎子一刀两断,真的在尚未情根深种前及时止损,他也舍不得。 人都是自私的。 理性与感性不断争斗、相互蚕食,直到顾然认识瞎子的第十个年头。 起初几年,瞎子来长沙很频繁,后来大概是猜到了顾然的思绪,渐渐来得也少了,也很少与顾然再讲起他墓里的经历和眼疾,只是顾然从他身上的伤能看出来,他还在频繁下斗。 二人都在拼命维持着,瞎子将那些可能引发他们矛盾的事避而不谈,默默寻找治眼疾的法子,顾然则继续在煎熬中维持着自己的一点私心。 这种感情是岌岌可危的,只需要一个导|火|索。 1952年初,顾然敏锐地察觉到了长沙平静表象下的波涛汹涌。 他们这些地下称霸王的,在国家太平、战后复苏后,怕是没法再过安稳日子了。顾然已经开始打算离开了,但这段时间瞎子一直没有来长沙找他,顾然总怕他一走,俩人就彻底断了。 直到有一天,张启山告诉了顾然,他不得不清理九门,同室操戈。 这是顾然最不想见到的局面,但他一个人,无能为力,他既不能对抗把张启山推出来的政|府,也没法以一己之力救得了九门这么多人。 他早先一步知道,却救不了那些旧友,顾然于心不忍,只打算在一切正式摆在明面上之前离开。 离他走还剩一周,必要的行李都打点好了,一些生意上的事也交代给了张副官,张启山从来不曾拦着。 瞎子来长沙了。 瞎子太了解顾然了,一看顾然的状态,就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你要走?” 顾然沉重地点了点头,直言道:“我年初就想走了,但那阵你一直没来。前几天张启山跟我说,长沙九门他保不住了,要动手了,我也就不得不走了。” 黑瞎子一直目不转睛看着顾然,虽然隔了一层墨镜。半晌,他扯出了个笑,伸手揉了揉顾然的头发,哑声道:“走了也好,这段时间别跟九门联系了,也不要往北边去,不安全,去南边找个地方窝着,要么就出国,这一二十年别回来了,或者一辈子不回来也行,以你的本事,在国外也能过得很好。” 顾然看过瞎子很多次笑,就算是在墓里命悬一线,或者是出来了一身伤痕,他对着顾然都能笑进眼底,但唯独这次不是。 瞎子絮絮叨叨跟他讲了很多,讲了国家的积病,已经到了该大刀阔斧改|革的时候,虽然没战争了,但大大小小不闹腾个一二十年,消停不了。 讲了南边哪片远离人群,不用顾然跟人打太多交道,真乱起来好窝起来还饿不死。还讲了他在德国时候的一些朋友,以及在国外以顾然的本事,怎么比较好落稳脚跟。 瞎子先前从不与顾然谈论政|治,他知道顾然不喜欢,但现在眼见着从长沙这件事开始,全国都得折腾。顾然在这方面一窍不通,瞎子总担心他吃什么亏,忍不住地絮叨。 顾然一直听着,没打断瞎子,他其实已经做好了打算。 国他是不出的,太远了,顾然准备去西南,云南、贵州、广西,那边少数民族多,总有些神神鬼鬼的土法子,他准备去找找有没有治瞎子眼疾的方法。 顾然知道,瞎子说一二十年,那他们至少得一二十年不能再见了,又或许,这是瞎子最后一次跟他这样掏心掏肺地念叨。 “走吧,我送你去车站。”瞎子轻轻拍了拍顾然的背。 顾然的行李不多,只有一个包,里头是他必须的一些药|品、兵刃、日用品、食物和钱,其他的许多东西都留在长沙郊外一个不起眼的宅子里了。 他买了张去云南的车票,和黑瞎子站着等火车,俩人都是沉默。 过了两个小时,火车才来,火车经站停留五分钟,顾然抱着瞎子抱了四分钟,最后列车员都开始催促了,顾然才放开瞎子:“我走了。” 瞎子点点头,拍了拍顾然的背:“赶紧走吧,要赶不上车了。” 顾然上了车,座位就在窗边,他透过不太清楚的玻璃看着瞎子,直到火车开远了,瞎子的身影被后面的车厢挡住。 顾然才靠着窗户,泣不成声。 ※※※※※※※※※※※※※※※※※※※※ 解释一下顾然离开长沙的事,因为这个番外主要讲的是顾然和瞎子,这段就写得很略,在顾然和张启山的番外里会详细写。 为什么他非得走? 其一,顾然确实在这个时期比较自我一点,他是先自己而后他人的,所以在知道自己对眼前局势无能为力的时候,选择眼不见心不烦。 其二,他不能让张启山为难,张启山要清理,而顾然之前在长沙的名声太大了,他不走,张启山就得在是否对顾然动手的这件事上左右为难。 其三,这是顾然情感上的一个节点,他之前就想走,有点想借离开来和瞎子断了,是出于他自我层面的保护瞎子,怕以后瞎子实在太难受(按照时间线,这时候顾然见过二月红在丫头死了之后有多难过)。长沙的事是一个契机而已。 我愿称这一章为感情的大喜大悲…… 感谢在2021-01-26 21:58:42~2021-01-27 21:41: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迷糊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一位爱了很久的朋友 四,萍水 后来的形势果如瞎子所说,乱了很久,甚至比瞎子当初说的还要久。所幸他一直在云南那边的山里下斗,活得像个野人,倒是一点都没被波及。 顾然医术很高,帮过云南山里的村落不少人,常以此与他们交换一些生活必需品,只出了几次山。 一直到七十年代末,外面太平了,顾然才从山里跑出来。 九门变了很多,二月红去了北京,半截李没了,陈皮离他不远,在广西讨生活,不过听说他瞎了一只眼,狗五去了杭州,刀六没了,小霍最终是放下了狗五,嫁了高官,齐老八离开得早,已经没了音信,解小九也去了北京。 张启山还在长沙,已是风烛残年。 听说张启山前几年牵头组织了次规模极大的倒斗行动,还牵扯到了张起灵。 但顾然已经不关心了。 瞎子这些年过得不算好不算糟,长沙大清洗之后,地下的生意不好做,便做了几十年的掮客。听说现在到了陈皮阿四手底下做事,道上叫他黑瞎子,尊称一声黑爷。 顾然从未想过还有再碰上瞎子的一天。 也是巧了,顾然在云南的一个斗里找到了点线索,从山里钻出来之后没过多久就去广西下了个斗。 他不想与九门再有牵扯,不仅是张启山的事梗在他心头,更是九门与汪家的博弈的乱局让他不想掺和。因此顾然在广西非常小心,尽可能躲开陈皮阿四的人。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斗会凶险成这样,他现在的身手比在长沙的时候好了不止一星半点,但他差点出不来。 没法从进去的盗洞出来,顾然只能另打了个盗洞,出去之后一片荒山,他已经连包扎伤口的力气都没有了。大量失血让他的精神陷入恍惚。如果不是被瞎子捡到,他可能会直接昏迷过去。 “啧,怎么一见到你就把自己搞成这样。”顾然在朦胧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勉强睁开眼睛才看到,真的是那张带着墨镜的脸。 瞎子给他做了简单的包扎,幸好在斗里逃命的时候,装备没丢。然后瞎子背着他,走了不知道多久,到了一处山里的居所。 顾然在瞎子背着他的时候,就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只隐约知道瞎子做了什么,但眼睛怎么也睁不开。 再后来,顾然就真的昏过去了,一无所知。 醒的时候是白天,顾然尝试着想要坐起来,但浑身疼得要命,好像任何一个器官都不受他控制似的。 “小祖宗,别乱动了,好不容易把你一身伤包好了。”瞎子拎了一袋子东西进来,就看到挣扎着起身起了一半的顾然,撂下东西赶紧把人按回床上。 “你怎么在这里?”顾然的声音非常嘶哑。 瞎子往他嘴边喂水,等顾然喝了半杯之后才说:“我要是不在,你就死在山里了。” “死不了。”顾然咳了咳,声音倒是好了许多,起码不撕扯得难受了。 “是,你死不了,咱们这种人都不容易死。”瞎子叹了口气,摸了摸顾然的额头说,“这么一身伤多疼啊。” 顾然平淡地笑了笑:“还好,我伤好得快,没多疼。” 瞎子盯着顾然看了半天,还是败了,转而问道:“怎么倒斗倒这儿来了?这是陈皮阿四的地盘,要是让他碰上,你又得掺和到九门这些事儿来。” 瞎子是真的了解他,连他不想与陈皮阿四碰面都能猜到。 顾然抬了抬胳膊,但肩上的伤口实在疼得厉害,瞎子怕他伤口崩开,直接把他胳膊按下去了。 “想摘我墨镜?”瞎子笑了笑,又摇了摇头说,“不行,这屋太亮了。” 山里到处是避荫的遮挡,屋子再亮也亮不到哪儿去,顾然心里一沉,瞎子的眼睛又恶化了。 “别担心了,我的眼睛我自己清楚,比我料想的要好太多了,还多亏了你留给我的药。”瞎子捋了捋顾然的头发,笑着说,“我说你这头发够长的,这些年是真钻山里当野人去了啊,怎么都打听不到你的消息。” 顾然当年给瞎子留了不少药,他临走的时候怕赶不上瞎子来长沙了,就把一包药都托付给了张启山,但显然,留了再多的药也顶不了小三十年。 “你翻我包后面的夹层,有药。” 瞎子直摇头,他还是没问出来顾然怎么跑这一带倒斗了,广西这片他门儿清,这里没油斗,也不会有土夫子来,所以他才在这里建了个临时住处。 顾然肯定有事瞒着他。 瞎子翻了翻顾然的包,拿出一瓶药,就着刚才顾然剩的半杯水吞了一颗。 顾然的药他吃过太多了,滋味、药效,他相当清楚,瞎子刚咽下去就知道,这颗药和之前的不一样,大概是改良过的。 瞎子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调侃道:“医术长进不少啊。” 顾然眨了眨眼,若无其事地说:“和苗疆人学了点东西。你不常住这里吧,给留个你常驻的地址,或者怎么能找到你,我过一阵再给你送点药过来。” “你到底来广西,干什么?”瞎子很执着于这个问题,又问了一遍。 顾然垂着眼睛,沉默了片刻说:“帮苗人找个东西。” 瞎子追问:“找到了吗?” “找到了。” 瞎子点点头,也不再问是什么东西,去桌子上扯了张纸,写下一个地址给顾然看了一眼:“我没固定的地方,不过常去这里,这个盘口的伙计是我的人,你有什么事可以找他们。”他把纸条塞到了顾然的包里。 顾然在山里住了一周,他的伤好得极快,第三天已经能下地了。他本想告辞,但瞎子说这片山里都是陈皮阿四的人,他现在没好利索,身手不济,被发现了也麻烦,就硬留了他半周。 等他的伤几乎都好干净了,瞎子才放他走。 瞎子送顾然出的山,顾然去镇上,瞎子回山里,临别的时候,瞎子又摸了摸顾然的头,扯了一下他扎起来的头发:“头发长了,剪了吧,怪碍事的。” 顾然点头,转身离开了。 他们之间还保留着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比如瞎子让顾然剪发,说是剪发,不如说是与过往彻底一刀两断。 再见,就真的只是萍水路人了。 再比如,顾然来广西与苗人一点关系都没有,瞎子也从顾然的小动作里看出了他说谎,猜也能猜到顾然所为何来,只是这件事情点破了,把旧账都翻出来,就不好看了。 幸好,顾然走在路上的时候摸了摸自己衣服的口袋,他找到了虫盘的线索。 顾然在广西的墓里找到了一个人名,这人曾寻找过虫盘,据闻是已有发现,因此顾然下一步的目标,就是找到这个人的墓。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个人在历史上几乎查无此人,也从未有过关于他陵墓的信息,顾然去了很多地方,几乎每一个省份都去了,还是一无所获。 在这段时间里,解小九找过他,名为叙旧,实则托孤。 到底是老朋友,顾然也不忍心解家沦落到让一个小孩子苦苦支撑,便答应了下来,只说有需要的时候派人去云南找他。 顾然觉得自己不能再大海捞针了,找一个几乎不存在的人的墓,太难,还不如直接去研究虫盘。 这东西与苗疆有关,顾然便又回了云南。 可能真的是一刀两断之后就再没缘分了,顾然在十几年的时间里,遇到了很多人,有的人甚至遇到不止一次,比如张起灵,但他从未与瞎子碰到过。 如果不是二月红,顾然几乎要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要见不到瞎子了。 说起来二月红也是个妙人儿,临终的时候派人找他,花大价钱雇他去帮解雨臣,顾然曾经答应过解小九的,他接到消息就从云南去北京了。 但他没想到,二月红还找了另一位。 顾然在解家院子里见到懒懒散散躺在摇椅上的瞎子,引路的伙计毕恭毕敬走到瞎子旁边,躬身说:“先生,这位是顾先生,也是二爷请来的。” 瞎子一点都没意外,挥了挥手权当打了招呼,连动都懒得动弹。 顾然让伙计退下,走到瞎子旁边,抓起他一条胳膊,另一只手搭上瞎子的后背,仔细摸索。 “干什么呢,大白天的,有伤风化啊。”瞎子嬉皮笑脸。 顾然拧着眉头,放开瞎子,插着手问:“什么时候的事?” “你说二爷找我来啊,跟你差不多,就比你早到半天,解雨臣不在,估计一会儿就回来吧,我在这儿晒晒太阳。” 顾然伸出一只手压着瞎子的肩膀:“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背上,什么时候的事?对你有什么影响?” 瞎子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这事瞒不过顾然。 “就前段时间,霍老太太找我去处理个案子,就是这东西作祟,事情解决了,我倒是亏了,请神容易送神难啊!”他的语气很是漫不经心,仿佛背上的仙物对他没有半点影响一样。 顾然的语气有点急躁了:“它对你有什么影响?” ※※※※※※※※※※※※※※※※※※※※ 黑然和花然的篇幅会长一点,大概都有个十来章,因为他俩和盗笔整个的时间线重合的太少,几乎都是另外的故事。其他的都短一些,几章就能写完。 感谢在2021-01-27 21:41:26~2021-01-28 21:05: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牧歌 10瓶;严潇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一位爱了很久的朋友 五,界限 “你还非得知道不可了,得,这事儿也瞒不过你。”瞎子站起来,附在顾然耳边轻声说,“只要我睁开眼睛,它就会把我的头往下压。不过我是谁啊,肯定不能让这玩意儿得逞啊!你放心吧,没大事。” 顾然“嗯”了一声,就在瞎子准备躺回摇椅上的时候,飞速出手,一手挡在瞎子的额头上,挡一挡阳光,另一只手则摘下了瞎子的墨镜。 里面的一双眼睛是闭着的。 顾然的手颤了颤,又把墨镜给瞎子戴回去。 “一直不能睁眼,就是你说的没大事儿?”顾然咬牙切齿,“都这样了,你还敢接二月红的差事?还不赶紧想办法治眼睛!” 瞎子笑了笑:“往好处想想,有这么个仙物在我背上,至少我不用担心哪天全瞎了命就没了,互利互惠嘛。” “那你就不怕下地的时候命没了。” 瞎子拍了拍顾然的肩膀以示安抚,“放心吧,我惜命得很。” 顾然抿了抿嘴,垂下了眼睛,他一直都知道瞎子很惜命,还在长沙的时候就知道。 “站着别动。”顾然一只手搭在瞎子的背上,另一只手不停在掐算,齐老八教他的本事这时候倒是派上用场了。 瞎子过了一会儿调侃道:“小祖宗,你好了没?你再乱摸,我可不敢保证大白天的不出点什么事。” “没个正型。”顾然啐了一口,面颊泛红,收回了手,沉吟片刻道,“你背上这东西我有办法,但这玩意儿要是除了,我不敢保证你眼睛不会加速恶化,你现在对你的眼疾有法子吗?” “跟你进度差不多,不知道去哪儿找虫盘。”瞎子笑了笑,看着顾然有点错愕的神色,耸了耸肩说,“你当我傻啊,真猜不出来你跑广西荒山野岭的干什么去了?别找了,虫盘这东西,我都不知道它到底存不存在。眼睛就这样吧,影响不到我,背上这东西留着,我还能多活几天。” 顾然点点头,“也好,等虫盘找到再说。” “你怎么就这么轴呢。”瞎子感叹一声,长叹口气。 解雨臣不在,俩人在解府相对无言,顾然坐了一会儿,留下一句“我去看看二月红”就出了门。 二月红身体已经千疮百孔,能活到这么大岁数已经是奇迹,现在整天只能躺在床上,等着死亡的那一天。 他活了太久,已经相当通透,多活一年少活一年没什么区别,就没去医院插着管子遭罪,只是呆在家里听天由命。 他的精神不错,顾然来的时候还能说话。 顾然有续命的药,但他从未开口说要给二月红,药也不过再让二月红支撑一段短暂的时间,意义不大,二月红也不会想再这么活下去了。 二月红是个聪明人,和顾然很有默契,他也没有开口让顾然为他医治,而是问道:“见到黑瞎子了?” “你们之间的事,佛爷跟我提过一嘴。”二月红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很慈祥,“你们如果真能走到一起,也不错。” 顾然自嘲地笑了笑:“不可能的。” “他很在乎你,我先前与他聊天的时候,他问起过你。”二月红似是陷入了回忆,“前几年的时候,正好我找他谈个生意,他听说你来北京见过小九,还问我来着。” “又不是互相喜欢就能在一起。”顾然叹了口气,“尤其像我们这样的人,顾虑更多,一旦有一个先走,另一个就是数不清年月的痛苦。” 在这一点上,二月红确实没有立场说什么,他的生命已经算很长的,但不过百年,而百年对于黑瞎子和顾然你这种人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二月红已经饱尝相思之苦,自然没法轻飘飘地认为这也很好克服。 “那至少别老死不相往来。”二月红说,“当个朋友,没什么不好。” 确实,顾然心里清楚,他和瞎子只能是朋友了。 不得不说,二月红这笔生意是让顾然最开心的一笔,既拿了不少钱,又能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跟瞎子插科打诨。 二人很默契地为彼此留了一道界限,朝夕相处都从未曾越界,朋友关系正常得顾然几乎以为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直到顾然自己去处理一个盘口的时候出了事。 那是解家在山东烟台最重要的盘口,也是解雨臣正式掌家以来上蹿下跳最厉害的。顾然白天去收账,杀鸡儆猴效果不错,晚上便准备乘夜车回北京。 他的住处很偏僻,尤其是入了夜,人来人往极少。 顾然刚出了房间到街上,就听到了很轻的“噗”的一声,他下意识闪身一躲,一颗子|弹打到了墙上。 盘口老大带了近百个伙计来的。 顾然一打量就知道自己绝对打不过,他自恃身手好,一直以来都没有认真学过用枪,尤其是张启山不强迫他学之后,几乎连枪都没摸过。他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好几只枪一起开。 所幸他对这一片的地形熟悉,顾然边打边退,挨了好几枪才从小路跑了出去。 顾然不敢去车站,这群人敢在这里劫他,就表明已经要和解家撕破脸了,不弄死他是不会罢休的。去火车站的路上肯定也有埋伏,他只能找地方躲起来。 躲到哪里也是个学问。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顾然必须得找个盘口伙计找不到的地方。 幸好是烟台,有个他带出来的张家人在烟台。 顾然回忆了一下地址,一路躲躲藏藏地跑过去。这人是顾然和张启山当年洗干净背景留下的人,住在老式居民区,好处是没有监|控摄像头,但坏处也很明显,同楼的都是些老头老太太,起得很早,顾然得赶在天亮之前跑到,不然太容易吓到普通人。 凌晨五点的时候,顾然敲响了门,很快,一个中年人开了门。 中年人认识顾然,立马把顾然扶进屋里,关死了大门。 顾然一进门就昏了过去,枪伤比刀伤更难止血,他能在失血的情况下跑到这里,已经到了极限。 顾然醒来的时候天是黑的,他看了下时间,已经是晚上了,他几乎昏睡了一天。 中年人一见顾然醒了就赶紧走过来。 顾然哑声道:“电话在哪儿?” “在客厅。”中年人犹豫一下说,“您别动了,要给谁打电话,说什么,您告诉我。” 顾然报出一串数字,“就说,让瞎子带人来把盘口端了。” 顾然告诉中年人的是解家的电话号码,这个号码只有解雨臣、瞎子和顾然仨人知道,也亏得如此,不然中年人这个陌生的号码拨过去了都没人接。 中年人出去打电话了,顾然在房间里能听得到中年人的声音,他不止说了顾然要求转述的内容,还和电话那头的人详细描述了顾然的情况,报上了自家地址。 顾然顿时有一种吾命休矣的感觉,让瞎子知道他出来一趟成这样,不知道得唠叨多少。 瞎子第二天一大早就到了,天刚亮,大门被砸得叮当响,中年人被吵醒了,还以为有人寻仇呢。 “去开门,是瞎子。”顾然听出了门外的脚步声。 中年人一开门,就看到一个戴墨镜的人,还没来得及说话,瞎子就闯进门,直冲着顾然的房间走进来。 “大清早的吵吵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瞎子是跑进来了,对门的大妈开门对中年人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顾然看得直乐。 “你还有心情笑。”瞎子没好气地说,“你以为你是大罗神仙啊,两把匕首跟枪打架,长本事了!会躲子|弹不会把枪抢过来蹦别人啊!” 顾然沉默了一会儿说:“打不中。” 瞎子几乎气了个仰倒,“回去之后就跟我练枪,知道你枪|法烂,不知道能这么烂。要不是正好你有伙计在烟台,是不是又得去荒郊野岭给你收个尸?” “倒也不至于。”顾然嗫喏,“死不了。” 顾然话不多,但是忒气人。瞎子现在多生气,前一天晚上接到电话的时候就多害怕。 谁能想到来处理一个盘口,能出这么个意外? 瞎子在来的路上就忍不住想,如果不是顾然跑到了伙计家,他应该会找个荒郊野岭躲起来,等身体自己恢复了之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就回北京,到时候瞎子就算问,顾然也只会说是小伤,然后隔段时间带人把盘口端了。 瞎子将永远都不知道顾然发生了什么,曾命悬一线。 “你想吃什么喝什么,我去买。等晚上再去收拾那些人。”瞎子暗叹口气,他到底是没法真的对顾然发火,看人现在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可怜兮兮的样子,又开始心疼。 “煎饼!”顾然眼睛一亮。 “等着。” 瞎子出门去市场买了煎饼,一整天都在顾然房间里坐着,入了夜出门,天快亮了才回来,没料想顾然还是醒着的。 顾然小声问:“受伤了吗?” 瞎子摇摇头:“没,挺顺利的,明天再去收拾残局就行,你睡吧。” 瞎子忙了几天,山东的盘口不能不要,便让从北京带来的伙计接管,换了主。等处理完的时候,顾然正好也能下床了,便回了北京。 ※※※※※※※※※※※※※※※※※※※※ 烟台这个盘口别忘了,在花然的番外还有用。 我算了一下,番外应该在2月能正好更完,先预警一下,未来一个月,都是糖里带刀…… 顺序是黑然、瓶然、花然、启然、邪然,之前本想写的胖子的番外不写了,揉到瓶然和邪然里头了,感觉没什么更多的可交代的内容了。 一位爱了很久的朋友 六,倾城 回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练|枪,瞎子强拖着顾然在靶|场泡了一个月,直到顾然百发百中,才放过了他。 也是托了山东盘口的福,解家盘口都知道当家的和两位爷手段狠辣,全夹紧了尾巴做人,局势倒是好了不少。 大半年,解雨臣基本上把解家稳定下来了,顾然任务完成便功成身退,解雨臣在顾然临走的时候送了他一只手表。 顾然有些纳闷,接过来仔细看了半天,突然发现了什么,笑了笑:“做手脚了?” 解雨臣点头承认:“里头装了个卫星定位的小东西,防止你在野外出事都找不到人。” “瞎子托你弄的?”顾然失笑,瞎子这几天下地去了,还没回来。 “猜出来了?”解雨臣笑着说,“我就说他瞒不过你,还非得让我给你,不自己给。定位信息我和瞎子在电脑上都能看到。” 当然能猜到是瞎子,自从大半年前他受伤,瞎子就对他的安全特别重视,每次下地或者去盘口,只要有信号,都得找电话一天三次报备。 顾然把手表戴在手腕上,“谢了。” 从北京离开,顾然又买了去云南的车票。 他倒也没有一头扎进山里不出来,隔三差五还是会到城市里活动活动,整个人放松了很多,比之前在云南的野人状态更像个人。 日子很悠闲,顾然没有那么执着于找虫盘,反而让他发现了点与虫盘有关系的东西,只是还没来得及深入查下去,就被吴三省的人找上了门。 顾然从来都是钱到位了就接活儿,吴三省给他开的价码不低,比二月红托他护着解雨臣还贵,顾然断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保护个年轻人而已。 也不知道瞎子从哪儿得来的消息,他到杭州的转天,前脚答应了吴三省,后脚就有个伙计上门给他送东西。 是个手机,里头也装了卫星定位系统。顾然打开通讯录一看,里头就存了俩号码,一个解雨臣的,一个瞎子的。 解雨臣非常好地继承了他爷爷的八面玲珑,跟顾然关系好归好,但也很聪明地维持着一种距离感,让顾然不会感觉到隐私被侵犯的不舒服。 相反,瞎子就随性得多,也可以归结于他对顾然的底线足够了解,知道这只手机不会让他生气。 顾然觉得自己做事已经足够谨慎了,尤其是山东一事过后,一则他身手更上一层,二则他对未知有了更强烈的警惕。 他本以为这只手机是没什么用处的,直到秦岭。 顾然从山里出来的时候,犹豫了一下,给瞎子打了电话求救。现实考虑,顾然在陕西这一片没有伙计,最近的就是瞎子,只能叫他。他当时还以为,瞎子看到他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又得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从西安进秦岭需要不少时间,顾然知道瞎子一定能找到他,整整四天等在荒郊野岭,他都没有想过别的求生手段。 瞎子来的时候,顾然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地直接昏了过去,他倒也不是完全支撑不住,只是觉得没必要,而且多少有点吓一吓瞎子的恶趣味。 瞎子本是接了个活儿的,在西安也只是经停,但顾然让他准备装备,他便干脆把活儿推了,等顾然从秦岭出来。 人没等来,等来的又是求救电话,瞎子比山东那次还揪心,山东那次好歹人已经稳当了,他是去收拾残局的,但秦岭这次,他无法想象自己真的看到半死不活的顾然的时候,是什么内心。他更怕,等他赶到秦岭的时候,顾然已经是一具尸体——从西安到秦岭,要花费的时间太长了。 “妈的,小兔崽子,就会给我玩儿心跳。”瞎子当即收拾好装备,直奔秦岭。 进山的这一路,瞎子觉都不敢睡,一路沿着顾然的定位的方向走,这事要是搁在常人身上,得说是整整四天没闭眼。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死皮赖脸给顾然送了俩卫星定位的东西,是很有必要的。 瞎子万万没想到,他见到顾然的第一时刻,小祖宗又送了他个心跳——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光睁了个眼,就脑袋一歪闭上了。 “我去,就应该跟你一块儿进山。”瞎子背着一个、拖着一个,废了不小的劲才把这俩人带出去。 出了林子,瞎子把吴邪放在车后座上,把顾然放在副驾驶,隔一会儿就摸一摸顾然的脖子,确定心跳没有变弱,才放下心来开车去医院。 把吴邪安置在病房里,雇了护工看着,瞎子就跑去顾然的病房,盯着熟睡的那张脸。 顾然一整夜都没有苏醒的迹象,瞎子也不敢睡,精神实在焦虑了就叼根烟,医院禁烟,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抽,烟屁股都快给咬烂了。 白天的时候,吴邪醒了,护工过来通知他,过去看了一眼,跟他简单说了一下当前的情况,就继续回顾然病房盯着了。 瞎子对顾然的身体心里有数,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他更了解顾然了。一天一夜的时间,足够他恢复了,他打定主意,如果到傍晚的时候顾然还没醒,无论如何得把人叫醒。 太让人心慌了。 瞎子在等待的时间里想了无数种可能性,顾然也是长生者,他身上发生任何带有神异色彩的事情并不会让人奇怪。 瞎子最怕的是,顾然会像张起灵一样,发生类似于天授的事,连精神都受到冲击。 瞎子对外从来都是一副笑脸,与张起灵这种明显就有故事的人不一样,常会让人忽略他漫长人生带来的灵魂厚度。瞎子在一整天的时间里一直在回忆,从在长沙的时候,他就能看出来顾然心有顾虑。 顾然不知道的是,他当时甚至去问过齐铁嘴。 齐铁嘴是个很有职业道德的人,瞎子再怎么盘问,也没问出顾然的命格,但齐铁嘴给他透露了一点,顾然的命,由不得他自己选择。 虽然表面上瞎子看不出顾然与他们这一伙身陷命运泥淖的人有什么共性,但齐铁嘴的话不会错,因此在顾然决定离开长沙的时候,瞎子是赞同的,哪怕他们有可能此生无法再见。 瞎子一度以为顾然成功了,直到他在解雨臣那里见到顾然,这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让他确定顾然没法摆脱命运,是瞎子知道顾然开始帮助吴三省的时候。 瞎子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去劝,因为他也是深陷泥淖中的人。 在二月红那里得知,顾然是个没有过去的人,他们查不到顾然从何而来,顾然也不记得自己的过去。瞎子一瞬间以为,自己见到了另一个张起灵,甚至怀疑顾然就是张家人。 但他能感觉到,自己在长沙认识的顾然,甚至包括在解雨臣那里帮忙的顾然,是没有那种背负着沉重命运的悲哀感的,他一度打消了这个想法。 直到现在,瞎子不可控制地将顾然的沉睡不醒往坏处想。 幸好,傍晚的时候顾然醒了。 瞎子如释重负,几乎脱力。但他嘴上还是一如既往不着调的调侃:“呦,终于醒了。那吴邪都比你醒得早,退步了啊,顾然。” “去你的,爷四五天没睡了,多睡会儿怎么了!” 一句“吓死我了”哽在喉头,瞎子清楚,他们之间已经无关风月的关系已经无法让他有资格明示自己的担心。 听到顾然这句话,瞎子竟有一种荒谬的可笑感,他脑补了这么多有的没的,顾然却只是睡着了。与之而来的是庆幸,幸好顾然只是睡着了,他与张起灵不一样,无需承受那种沉重到了极点的宿命。 瞎子照顾了顾然几天就走了,顾然的心情谈不上失落或庆幸,他早就清醒地认识到他与瞎子再无可能,自然从朋友的角度,瞎子照顾他一段时间已经是极限。 闲来无事的时候,顾然突然想起他曾经看过的一本小说,张爱玲的《倾城之恋》。他与瞎子其实与这很像。 很难回想他当年是如何喜欢上瞎子的,可能不乏广西那个让他们俩都极度狼狈的墓,可能是因为他嘴上说着用一坛酒换,但心里实际上是赠出的那把刀,可能是因为瞎子对他讲了过去的事,可能是因为老宅里的酒。 那是一种在如同倾城的特殊时间产生的可堪畸形的感情,甚至不能归结为寻常爱情。 而分开之后,他们更是如此。 越界的感情只会在生死危亡的时候产生,而一旦脱离了那种状态,二人又不约而同恢复了冷静自持。 顾然本以为他们之间就这样过去了,直到齐铁嘴所说的不足百年之期,以朋友之间平淡的告别为一切的终结。 ※※※※※※※※※※※※※※※※※※※※ 感谢在2021-01-29 03:00:36~2021-01-30 03:25: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欺霜雪无席簇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一位爱了很久的朋友 七,起落 从云顶天宫出来,顾然带着意识昏迷的张起灵,第一时间给吴邪打了电话报平安,而非瞎子。 瞎子定然是知道他进了云顶天宫却没有与大部队一起出来的,以顾然对瞎子的了解,他一定会盯着卫星定位看的。 瞎子可以掌握他的行踪,但顾然却没有必要汇报。 但陈皮阿四一伙人折在里面,他与张起灵又隔了许久才出来,这么凶险的斗,好像不支会瞎子一声,又有些太冷漠。 顾然纠结了片刻,正好看到昏迷的张起灵,眼前一亮,张起灵倒是个好由头,打定主意,他便给瞎子打了电话。 以托付张起灵的借口与瞎子通了电话,顾然才算放了心。 瞎子也不好过,从知道顾然跟着吴邪他们进了云顶天宫的时候开始,他就一直心揪着。托解雨臣帮忙散出去了人盯着云顶天宫,吴邪跟裘德考的人出云顶天宫的第一时间他就得到了消息。 顾然和张起灵没出来。 不怪他多想,云顶天宫里有青铜门,比任何一个地方都玄乎,尤其是还带着一张起灵。 一周的时候,瞎子还能坐得住,半个月的时候,瞎子可以自我安慰顾然本事大,三周的时候,顾然的定位消失了,瞎子只当是他手机没电了。 等了整整一个月,瞎子彻底坐不住了,他甚至想直接杀到杭州,问问吴邪,顾然到底在云顶天宫经历了什么。 解雨臣提醒他:“和他们同行的王胖子就在北京,你可以直接去问他。” 瞎子一想,倒是他急懵了,忘了还有个王胖子,急急忙忙往潘家园去。 “对了,回头能不能研究一个手机没电了还能定位的东西?” “你他娘的失心疯了吧!”解雨臣看着瞎子出门的背影,喃喃自语。 王胖子是个很精明的人,虽说他以前夹喇嘛的时候与黑瞎子认识,但二人只是点头之交,又没听顾然提过这人,自然不能把顾然的信息透露给他。 瞎子病急乱投医,开出了很高的价码买消息,急得就差说一句“我他娘的是顾然他对象”,不过应该加个“前”字。 “顾然是我救命恩人,我再爱财,也不能卖他的消息。”胖子拒绝,“黑爷,空口无凭,顾然没有说起过你,我也不能就信你的一面之词。” 瞎子想了半天,他也没张跟顾然的合照,突然灵机一动,从衣服的内兜里掏出一把短刀:“顾然送我的,虽然他现在用匕首,但工艺你应该能认出来,除了他,没人能做出来这么锋利的刀。” 胖子目瞪口呆,他见过把刀放包里的、绑腿上的,就是没见过放口袋里的。他不禁在想,这位黑爷的夹克里,得是开了个多大的口袋! 脑子这么想着,但他眼睛也不含糊,一眼就认出来这把短刀的雕花。说来也奇怪,鲁王宫、海底墓、云顶天宫,他见过顾然的很多把匕首,这家伙的包跟个百宝箱似的,一掏就是一把,坏了丢了也不心疼,随时都有替补的。 这些匕首都有个共性,刀刃极为锋利,刀柄极度朴素,跟路边摊买的地摊货卖相差不多。但唯独一把,顾然从鲁王宫就带着,偶尔用到,再危机的情况都会妥帖收好,胖子眼看着顾然丢了这么多把匕首,唯独这一把没丢。 也唯独这一把上面有复杂的雕花。 他观察过,这把匕首和其他的在刀锋上没有区别,只有外貌之分,当时胖子只以为顾然是十成十的颜狗,好看的就珍惜,不好看的就想丢就丢。 现在想来,这把匕首怕是有特殊的寓意。 胖子说:“云顶天宫里有个青铜门,他和小哥进去了。顾然保证过,他一定会活着出来,他说他出来了之后会去找吴邪。” 瞎子点点头,顾然这人虽然喜欢以身犯险,但极度重诺,答应会出来,就一定能出来。 往好处想想,顾然和张起灵都是活了这么多年的人,总不能一扇门折了俩。 瞎子道了声谢,把短刀又收回贴身的内兜里,转头就走,他还是回解家继续盯着定位等着吧。 胖子犹豫了一下,叫住了瞎子,“黑爷,我在顾然那儿见过一把和你这把雕花一样的匕首,他很宝贝。你放心吧,他会出来的。” 瞎子笑了笑:“他一定会出来的。”话罢便走了。 瞎子一直等了四十天,电脑的卫星定位上才又出现了顾然的位置,在离长白山最近的镇上。 没过很久,他就接到了顾然的电话,托他照看哑巴张的,虽然不甘心,但能在这时候听到顾然的声音,瞎子也算满足。 解雨臣派伙计接顾然到了北京,顾然放下张起灵,只吃了顿饭就去杭州了。 解雨臣在顾然走了之后对瞎子大开嘲讽:“看看你的样子,啧,像个被抛弃的怨妇。顾然没事儿了,你也赶紧走,别在我这儿天天碍眼。” 瞎子在他家住了一个多月,除了盯电脑就是催他改进gps技术,烦都快烦死了。 瞎子“啧”了一声:“还不能走,吴三省找我和哑巴夹个喇嘛,得等他好了一块。” 也不知道是不是弥补他们从长沙分别之后几十年没见的遗憾,瞎子被吴三省夹喇嘛,又碰上顾然了。 临行前他还问过吴三省,吴邪是否会跟着,吴三省说不带他,瞎子便以为顾然也不会跟着来了,正好,这一趟是去西王母宫,太危险,顾然不来正好。 前脚从北京分开,后脚就在格尔木遇见了,牛郎织女都没这么巧。 瞎子无奈,但他也知道,拦是拦不住顾然的,还不如直接答应了让他一起去。 但后来瞎子想,没拦着顾然去塔木陀,是他最后悔的一件事。 瞎子与张起灵表面上受雇于裘德考,但实际上是吴三省夹的他们,因此在阿宁的队伍决定进入魔鬼城寻找丢失的队友的时候,瞎子和张起灵理应守在外面等吴三省的人到达。 顾然跟着进去了,瞎子起初并不担心,顾然可以靠掐算找路,即便是魔鬼城也奈何不了他,这一点瞎子是知道的。 但意外总在这种时候来,阿宁的人和扎西跑了出来,但顾然、吴邪和阿宁三个人却不在队伍里。 魔鬼城里爆发了尸蟞王,顾然他们三个人跑丢了。 与其他人的担忧不一样,瞎子不怕顾然跑丢了路,但他怕尸蟞王。 吴三省的人到了一半,胖子、潘子带着一些伙计到了,一听说吴邪和顾然被困,立马就想进去找人,连张起灵都站起来了。 瞎子很佩服自己这时候还能保持冷静:“你们不知道他们跑到哪里去了,怎么找?那就是大海捞针。顾然有找路的本事,一定能出来。” 潘子脾气最急:“咱们就这么等着?” 瞎子点点头,没说话。 还是胖子劝住了潘子,他隐约猜到点顾然和瞎子的关系,论着急,肯定是瞎子最急,他都笃信顾然能出来,就一定可信。 瞎子在知道顾然丢了的第一时刻就查了电脑上的卫星定位,大概是受磁场干扰,顾然的位置是跳跃的,一点都不准确,他即便想进去找人都没办法。 顾然出来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瞎子,他一瞬间很想问,瞎子为什么不进去找他,但理智压制住了感性,他知道,瞎子就算带人进去找了,最大的可能是又走丢一队人,而不是找到他们。 瞎子给顾然煮东西吃的时候对潘子说:“我说的没错吧,有顾然在,他们肯定能出来,根本不用大海捞针似的进去找。他找路的本事可大着呢,根本不会在里面迷路。” 顾然不无自嘲地想,瞎子倒是够信他的本事的。 顾然有时觉得瞎子这人很奇怪,魔鬼城的时候,瞎子相信他掐算的本事,只等他自己出来,但找河道的时候,瞎子又不让顾然掐算,只等天降大雨。顾然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情商不够,他弄不明白瞎子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顾然想,瞎子可能真的是放下了。 让他坚定自己这个想法的,从陨玉里出来的时候。 他在进陨玉之前,没把握自己能活着出来,有时候他觉得可能陨玉真的是他的终点了,因此他交代了“遗言”。 就算是朋友,顾然也确信,吴邪和瞎子他们一定会等他,但出西王母宫需要穿越雨林,路途漫长,他们的食物不能支撑无限时间的等待。 顾然交代了一个时间,一旦时间到了,他却没有出来,吴邪、胖子、瞎子,谁都得走。 饶是这么说,但顾然在从陨玉往外爬的时候曾抱有一丝期待,瞎子的身体素质远超吴邪和胖子许多,他说的时间节点远不是瞎子的极限,顾然在想,万一瞎子在外面等他出来呢? 可他看到的是吴邪和胖子,而非瞎子。 不该在这里的还在等,但顾然希望在这里的,已经离开了。 胖子注意到顾然明显失落的神色,只能告诉他瞎子只比他早走一天。 ※※※※※※※※※※※※※※※※※※※※ 终于更到塔木陀了!! 这是我最期待的一段,写正文的时候就垫了这岔开的一天的伏笔给时间这件事 瞎子在这一段的心路历程应该是最两难的,明天开大 感谢在2021-01-30 03:25:28~2021-01-31 19:34: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灰灰 5瓶;柒染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一位爱了很久的朋友 八,失控 瞎子是在顾然交代的时间离开的,顾然心里五味杂陈——时间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 自长沙分开后,顾然仍有自己随时会离开的顾虑,他与瞎子之间默契维持在友人的关系实际上是他的态度主导的。 在塔木陀之前,顾然几乎确定他们只是将情感藏了起来,因此在陨玉中确定自己“入红尘”劫难失败,成了个永远不能成仙的长生者的时候,顾然虽然失落,但又有些欣喜。 他不禁在想,这算不算打破了齐老八口中的命数,拥有了长相厮守的机会? 可他在拥有了这个机会之后却发现,瞎子是真的离开了。 魔鬼城的时候就有预兆,陨玉出来则是最彻底的当头棒喝。 时间实在是太会作弄人了。 瞎子心里并不好受,他一直相信顾然保命的手段,以前这么多的生死一线,只要顾然说他死不了,就真的死不了。但这次,瞎子能看出来,顾然是真的觉得自己可能会死,但他仍然要进陨玉。 陨玉里面,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事,是顾然的最后一个疑惑,瞎子没理由阻止顾然,只能最后深深地看了顾然一眼,注视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陨玉里。 这短暂的时间,瞎子睁开了眼睛,即使他要承受着背上的东西压下去他的头的痛苦。 从私心上讲,瞎子也想知道顾然最后的疑惑是什么答案。他知道顾然从上个世纪就有的顾虑,瞎子有一种直觉,顾然的顾虑与这件事有关。 万一,万一顾然疑惑解决了,活着出来了呢?瞎子想知道当年是为什么,也想知道二人还有没有可能。 可顾然进去了,瞎子又开始害怕了。 他能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等很久,但他怕,等到自己的极限,顾然也出不来。 这种等待是最煎熬的,永远都不知道下一秒是好是坏。面对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瞎子退缩了。 与其说他没有勇气等下去,不如说他不知道如果到他身体的极限,顾然仍然出不来,他应该怎么办。 等下去,有可能是一起死,有可能顾然出来了,瞎子却死了。 不等,熬到身体极限的时候,瞎子没有把握能够独自穿越雨林。 更何况,顾然还交代了他一定要做的事。 瞎子一直都知道,顾然手底下有一些原来是张家人的伙计,现在顾然已经身涉张汪两家的乱局之中,不可能独善其身,顾然一定是有安排的。而他将这个安排交给了瞎子。 如果至少要保住一件事的话,瞎子选择完成顾然的托付。 其实瞎子知道,顾然交代这件事给他,就是给了他一定要按期出去、活着出去的命令。 瞎子想,如果这是顾然在生死难测时的所求,他得满足顾然。 他是离开了,出了雨林,回了北京,但他处于后悔与痛苦的煎熬之中。不是后悔没等顾然,是后悔没在顾然决定来塔木陀的时候拦住他。 没有后悔药可以吃,瞎子只能希望齐铁嘴说的顾然的命局,不是塔木陀。 幸好,顾然出来了,瞎子在回北京一周之后,接到了顾然的短信。 他可以通过卫星定位查到顾然的位置,但他不敢,与云顶天宫不同,回北京之后,瞎子不敢打开电脑看顾然的定位。 他也不敢第一时间拨回去电话,他们之间只差了这么短短的几天时间,如果他当时等了,也就等到了。瞎子可以想象,顾然出来的时候,应该是失落的,甚至可能是恨他的。 原因很简单,顾然的短信是问吴三省的下落,而非报平安。瞎子以为,顾然总该说一声他平安出来了让人放心。 瞎子一瞬间心里一坠,他突然觉得,他和顾然之间的距离被塔木陀一事又隔开了。 瞎子冷静了很久,想到前几天发现的汪家人,才打通了电话,故作平静地谈起了公事,以汪家人的事叫顾然来了北京。 顾然隐藏情绪的本事很好,至少他去北京的时候,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悦。 比儿女情长更重要的是汪家,顾然决定对汪家布局,无论是为了结束九门的命运,还是为了泄愤——如果不是西王母,他与瞎子本不至于有这么多囿于时间的错过。 只是顾然清楚他力量的微弱,吴邪那边还需要他,一旦他下斗,去个把月,局面不能没有人管。 顾然本不想把瞎子拖进来的,但他没有办法了。 瞎子答应得很爽快,二人联手,顾然一瞬间又找回了刚认识瞎子时的感觉。 他们做事疯起来,实在太像了。 巴乃和张家古楼给顾然一种无力感与失控感。 明明他已经断了对瞎子的念想,但在巴乃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到求救的,还是瞎子。情感这东西,他大概是真的控制不来。 出了张家古楼,似乎一切都恢复平静了。 顾然到这时候才明白,齐铁嘴说的时间,是他在无可奈何之后,决定进入青铜门结束一切的时间。 确实不足百年。 顾然有点庆幸,幸好在陨玉里出来之后,他没有在纠缠瞎子,而是放任二人放过彼此。 顾然只剩最后的一年,他本以为最后一年跟吴邪他们插科打诨过去,等转年八月一到,上长白山就算结束了,进青铜门的谎言他已经想好,成仙与“入红尘”,是绝佳不会被戳破的谎言,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谎言,几乎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瞎子两句话,几乎让顾然觉得自己的谎话被他看穿了。 “人家小说里历个情劫什么的,不都写的是先爱上个人,再断情绝爱才能成为神仙吗?到你这儿这么简单?” “所以你的计划就是,你死了,我们去收拾残局?” 顾然没指望能瞒过瞎子,但也不希望他这么早就知道,能瞒得一时是一时吧。 幸好,其他人没有因为瞎子的话而怀疑什么。 顾然休息了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瞎子并没有来问他什么,顾然恍惚觉得是自己那天多疑了。 瞎子到底有没有发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需要在入冬之前去一趟云南,把虫盘弄出来,天气冷了,虫子不好找,再想给瞎子治眼睛就得等来年开春。 顾然是在晚饭的时候和吴邪他们说的这事,吴邪本想陪他去,但被顾然以云南的路不好走,多带一个吴邪反而累赘拒绝了。 瞎子作为当事人都没开口,其他人自然也就没立场再坚持要跟着去。 又是快到半夜,瞎子从自己房间里出来,却发现解雨臣还在院子里。 “我还以为你多能坐得住呢。”解雨臣凉凉地说,“看来是口是心非啊。” 虽然瞎子和顾然都不曾对解雨臣讲起过旧事,但他们毕竟共事过一段时间,且每每顾然遇到危险,瞎子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光是让解雨臣改进gps技术的事,就能让他看出俩人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瞎子没理会解雨臣的奚落,直接推门进了顾然的房间。 顾然没睡,开着一盏床头灯歪在床上,他知道瞎子肯定得来问他。 “你真的不是去下斗?”瞎子拖了把椅子坐在床边,开门见山。 顾然失笑:“你当我有多大本事,能找到哪个斗有虫盘?退一万步说,我就算找到了,你觉得我能有把握自己下斗,来去自如?要真是下斗,我就找你和哑巴张一起去了。” “那你怎么弄来虫盘?” 顾然眨眨眼睛,卖了个关子:“山人自有妙计。” 瞎子找过不少治眼睛的法子,但都没有用,因此他知道,除了虫盘,治他这双眼睛有多难,更何况现在还带了个背上的仙物。他最怕的就是顾然以身涉险,不问清楚没法放心。 瞎子站起来,摘下了墨镜,睁开眼睛,背上仙物压得他的头以一个奇怪的角度低了下去,正好对上顾然的眼睛,“你说清楚。” 顾然一惊,连忙关上灯,手搭在瞎子的眼皮上,把眼睛合上,又给瞎子把墨镜戴上,才叹了口气说:“你就非得问清楚。” “坐下,我跟你说。”顾然把瞎子按回到椅子上,方才瞎子盯着他的时候,他竟有些心跳加速,“你知道虫盘的本质是什么吗?苗疆的一种虫子,加上一种类似于长生的力量,说得更准确一点,类似于仙人的力量,跟尸蟞丸、陨玉在本质上是一样的,就是西王母那个级别。” “既然找不到虫盘,就做一个类似的东西,那种虫子不难找,我以前在云南的时候见过。”顾然指了指自己,“而提供仙人的力量,我就可以。我认识苗疆的一位老巫医,早年他欠了我个人情,这次去,让他帮我把虫盘做出来就行。” 瞎子追问:“你怎么提供仙人的力量?” “你还真是……”顾然笑着摇了摇头,“放血,我的血是最特殊的,苗疆有一种用血养虫蛊的秘法。” “要多久?”瞎子问。 “不知道,一两个月吧,得先找到那个巫医,然后找虫子,养虫子。”顾然耸了耸肩,“我在云南呆了这么多年,不会有危险的。” “没有危险为什么不让我们跟着去?”瞎子步步紧逼,“你不让吴邪去,情有可原,在林子里急行军,他拖后腿,我为什么不行?” 顾然抿了抿嘴,沉默良久。 ※※※※※※※※※※※※※※※※※※※※ 好了好了,塔木陀完了,后面就不虐了!!感谢在2021-01-31 19:34:00~2021-02-01 18:26: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墨 50瓶;沁黛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一位爱了很久的朋友 九,错时 早年的时候,老巫医欠他的人情就是一件用人|血养虫蛊的事。用的不是他的血,是老巫医自己的。以血伺蛊,是每天都要输入新鲜血液的,老巫医年纪大了,身体机能差,差点虫蛊没养完,人先挂了。 顾然当时拿药吊住了他的命,又弄了活血的药,老巫医那阵子几乎是天天拿药灌自己,再拿血灌虫子,才把虫蛊做出来。 形状之惨烈,是常人无法忍受的。 顾然的身体比老巫医好,但所求虫蛊也比老巫医当年的更加罕见,他拿不准具体的制作方式,生怕自己也状况凄惨。 说实话,他不想让瞎子看到那副模样。 “放血的日子多了,人就会很丑,我不想让人看到。”顾然知道,瞎子不要到个答案,是绝不会罢休的,只能实话实说。 “那我在北京等你回来。”瞎子叹了口气,转身出了房间。 解雨臣还在园子里,一见瞎子面带忧色出来,便说:“没劝动?” “小祖宗这么犟,哪劝得动啊。”瞎子感叹一句,指着自己的眼睛,“也是造了孽了。” 解雨臣突然来了兴致问:“你就没想过留下他?”他一语双关,主要指的则是一年之后顾然上长白山一事。 瞎子转头看了看已经熄了灯的房间,摇头说:“留不下,以前就留不下他,现在更留不下了。像我们这种人,总有比情情爱爱更重要的事,不得不去做。你啊,还年轻,不懂这些。” “一群老妖怪。”解雨臣翻了个白眼,回了屋,留下一句,“活该单身。” 顾然转天一大早就去了首都机场,飞昆明,再转车。路上耽搁了一礼拜的时间,才到了他认识老巫医的那个村子。 老巫医似是对顾然的突然造访没有任何意外,“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快死了,你还是这个样子。” 顾然耸了耸肩,开门见山:“虫盘,你能做吗?” 老巫医脸色一变,盯着顾然看了半天,叹了口气,起身关好了门窗,才慢慢说:“已经很久没有人说起这个东西了,你怎么会需要虫盘?” “治一位朋友的眼睛。” “你前些年一直在忙的,也是为了你朋友吧?”老巫医呵呵笑了笑,“这位朋友对你很重要?” 顾然坦然承认:“很重要。” “那我就直说了,你找了这么多年的虫盘,应该知道,我能做出来的,只能是人|血养的蛊,和传说中的虫盘,有本质区别,就算做出来了,可能也治不好你朋友。” 顾然点了点头,拿匕首划开自己的手腕,滴了几滴血在老巫医手上,“我的血,应该可以治好他。” 老巫医闻了闻,脸色又是一变,神色颇为激动,双手颤抖了半天,嘴里重复着一句话:“竟然是你,竟然是你……” 顾然不明所以,心里却警惕起来,眯着眼睛问:“什么意思?” 老巫医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深呼吸几次,才冷静下来,不无感慨地说:“先人曾有预言,说会有人来结束这一切,这个人竟然就是你。” 顾然心头一惊,幸好没让瞎子与他一起来,不然他的谎言怕不是被老巫医当场拆穿。 老巫医倒没就这件事与顾然再说什么,只是让他去找一种虫,捉来九只活虫。隔了一周,顾然带回来九只活虫,老巫医又让顾然放血,每天早晨一碗,其余制蛊的事,老巫医不让顾然看。 事情比顾然想象得顺利,老巫医要了他十碗血,到了第十一天,就把做好的虫盘交给了顾然。 顾然能闻得出来,老巫医应该是又往里头加了不少好东西,便点头致意:“多谢。” 老巫医摆了摆手,“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拿出来这些东西。你会结束这一切,我也会随之解脱,留着这些祖传的宝贝也没用了,不如给你朋友用掉。” 顾然无意去探究老巫医与西王母和长生到底有什么关系,拿到虫盘便与他道别,离开了云南。 顾然回到解家的时候,距离他离开,整整过了一个月。 瞎子见到他的时候,明显舒了一口气,顾然只脸上有些失血的苍白,但身上没见任何受伤。 瞎子拿到虫盘,当晚就用了,转天就恢复了光明,近百年了,这是他第一次能够没有后顾之忧地摘下墨镜,看到初升的太阳。 也是他第一次能够肆无忌惮、相当真切地看着顾然。 顾然担心他眼疾时间太长,有什么后遗症,就在北京停留了一周,确定瞎子没事后,便回了杭州。 过了一周,顾然和吴邪他们又去北京的时候,没见到瞎子,解雨臣说他下地去了。 顾然没什么反应,瞎子确实还偶尔接一接道上的活,十次来北京,总有那么一两次瞎子是不在的。 只是这家伙眼睛刚好,这么着急忙慌就下地? 顾然只当是瞎子重获光明后异常兴奋,便没多想这事儿,在解家住了几天就回了杭州。 直到又过了一个礼拜,瞎子没有任何先兆,半夜来吴山居找他,没走大门,从二楼的窗户跳进来的。顾然第一句话还在开玩笑:“月黑风高,溜门撬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干点什么呢。” 顾然刚说完话,就闻到轻微的血腥味,打开灯问:“你受伤了?” 瞎子走过来,坐到床边,还没来得及说话,顾然就又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眉头拧得更深:“你去巴乃了?”他闻到了密洛陀的味道。 瞬间,顾然一个激灵,他知道瞎子去做什么了。 他原先以为,瞎子猜出他在说谎后,就会来质问他,顾然也没准备瞒瞎子,但他万万没想到,瞎子去了张家古楼自己求证。而且是眼睛一恢复就立马去了,可见瞎子已经怀疑这件事很久了。 “我本来以为是我想多了。”瞎子叹了口气,“你瞒着吴邪他们就算了,连我你都不准备说实话。” 瞎子见顾然跟个锯嘴的葫芦似的不说话,无奈地问:“哑巴知道?” 顾然点头:“我需要他告诉我进青铜门的时间,而且鬼玺也在他那里。” 瞎子拉过顾然的一只手,摩挲着,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你当初也是在顾虑这件事?” 瞎子没明说,但顾然知道他的意思,娓娓道来:“我当时记忆没有恢复,只知道有‘入红尘’这个使命,完成了,我就会离开。建国前,我去找过齐老八帮我算命,他说,我的时间不足百年。百年的时间对你来说,太短了。”我怕你在我离开之后会难过。 后面的话顾然没有说下去,但他知道,瞎子是懂的。 瞎子一梗,气得揪了一下顾然的手指头,反问:“你觉得当时咱俩就这么断了,我现在就能不难受?”这是自从他们长沙一别之后,他第一次直截了当说出自己的心思。 “我觉得总会好一点吧?”顾然试探地问。 瞎子直接敲了一下顾然的脑袋,“你他妈的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吧!” “喂!”顾然瞪了瞎子一眼,然后犹豫了半天才问,“你真的会很难过吗?人家都说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你看二月红,他老了之后,我觉得他也看开了。” 瞎子又是一梗,顾然情商不怎么样,歪理却是一套一套的,“早知道你是这么想的,当年就应该问清楚了再放你走。算了,再说这个也没用,反正你进了长白山,我不用长生了,也就那么几十年的事儿。” 他们之间实在有太多误解与错过了。 顾然现在回想,从陨玉里出来之后,他或许也误解瞎子了,瞎子直到现在都没有放下,如果他当时知道,会很开心,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他只剩一年的时间,没有任何意义了。 如果长沙的时候就知道,他们之间只差了瞎子独活的这短短几十年,顾然想,他当年是不会放手离开的。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得太戏剧化,以至于到现在一切都晚了。 顾然想了想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骗了你的?” “从张家古楼回来,咱俩还有解雨臣,你说你要结束长生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后来吃饭的时候你说你会飞升成仙,我大概就猜到了。”瞎子停顿一下,然后说,“五几年的时候,我去过一次张家古楼。” 顾然瞳孔收缩,他从不曾听瞎子进过张家古楼。 “多危险啊,我和哑巴张都差点死里头,你眼睛还不好!”顾然急了,“你当时自己去的?受伤没?为什么非得去张家古楼啊!你他妈不是在……”顾然停住了,他本想说,你他妈不是在治眼睛吗。 瞎子找治眼睛的法子,找到张家古楼里头去了。 那里是存了古籍最全的地方,瞎子进去找线索,无可厚非,相比瞎子对虫盘的了解也是从那里来的。 顾然心知肚明,瞎子在他离开长沙之后转头就进了张家古楼,急于治眼睛,是为了什么。 ※※※※※※※※※※※※※※※※※※※※ 好了好了,可算是不纠结了,说开了,明天这个番外的最后一章 感谢在2021-02-01 18:26:05~2021-02-02 21:33: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857059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一位爱了很久的朋友 十,朋友 顾然只觉得自己心里梗得难受,眼睛直发酸,低着头不说话。 当年他一意孤行离开长沙,与一切都撇清关系,实在是愧对了太多人,张启山、瞎子,甚至包括九门的每一个。 可他们谁也没有在那时对他提起过他们的苦,只是纵容他离开了。 “你当初也遇到密洛陀了?” 瞎子听出顾然声音带着点哑哑的哭腔,故作轻松说:“我当时眼睛还没恶化,命也好,就遇到那么几个,生龙活虎地进去,不仅拿到了虫盘的线索,还生龙活虎地出来,厉害不?” 顾然一听就知道瞎子是故意哄他胡扯的,低着头问:“你当时除了虫盘,在张家古楼知道了什么?” “西王母为了周穆王,改变了世界的秩序,断绝了后人的成仙之路。”瞎子说,“我这次去张家古楼,把里头典籍基本都看了一遍,没有找到具体说怎么结束长生的书,但有一本书说,这是要付出极大代价的。” 顾然耸了耸肩:“牺牲我一个,造福千万家,代价不大。” 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对,瞎子既然知道他无法成仙,直接来质问他就是了,顾然总归是无法辩驳的,又何必再进一遍张家古楼去看里头的典籍呢? 顾然琢磨了一会儿就明白了,是为了救他,瞎子想试试,在张家古楼那么多的书里头,有没有一本书,记录了除了他死以外,结束长生和命运的方法。 可惜,瞎子注定是白跑一趟的。 如果世界上但凡哪个角落还有可能隐藏着变通之计,顾然也不会急着在转年就进入张家古楼。 除了他死,不会再有任何办法了,他早进去十年,就是早结束所有人的痛苦十年。 “明年八月,吴邪他们应该会去送你吧?我就不去了。”瞎子笑了笑,“我怕我忍不住拦着你,不让你进。” 顾然点了点头,盯着瞎子的眼睛笑着说:“也好,我也怕我忍不住,会想要留下来。” 这一天晚上之后,瞎子还是一切如常,仿佛晚上二人袒露真心的谈话没有发生过一样,白天照样是插科打诨的狐朋狗友,让人看不出一点异样。 大家都是活了快百年的人,早就学会了如何粉饰太平。 这种太平总有被打破的一天。 吴邪有一天招呼着要玩国王游戏,任谁都知道,这游戏的主要整蛊对象绝对是张起灵,顾然本来是在看戏,但万万没想到,他是第一个被拖下水的。 解雨臣拿到了国王牌,提出要求:“红桃4,跟在座的人接|吻。” 胖子第一个跳起来:“大花,这可不厚道啊,你整蛊谁别拖胖爷下水啊,胖爷我直的!铁直!云彩还在巴乃等我呢!” “没人想亲你。”顾然一脸哀怨地亮出手里的牌,红桃4,“跟谁接|吻啊?我靠,这可太他妈的限|制|级了。吴邪……” 吴邪一脸惊慌,连连摆手:“不不不,别搞我,小花搞的你,你要是下得去嘴的话亲他也行。” “我刚才是想说……”顾然拖长了声音,“吴邪,你攒这个局,本来是不是想搞哑巴来着?那要不我牺牲一下,满足你的愿望,跟他接|吻?就当亲木头了,反正他也差不多。” 张起灵已经要按捺不住他的刀了。 瞎子突然一把搭上顾然的肩膀,嬉皮笑脸:“接个吻而已,伤了谁多不值得啊!你们这群小年轻,心理承受力都太低,要不还是瞎子我牺牲一下,配合配合你?” 他根本没等顾然说话,直接亲了上去。 胖子先是有点惊恐地看着瞎子,过了一会儿,看着表跟吴邪窃窃私语:“看见没,人家这肺活量,啧,对得起他俩的身价啊。” “你这话怎么这么怪呢。”吴邪瞥了胖子一眼,非常怀疑胖子在开黄腔。 将近五分钟,瞎子才恋恋不舍地放开顾然,分开的时候还故意发出“啵”的一声,然后满意地点点头:“吻|技不错啊。” 顾然脸色通红,之前用解雨臣特制的面膜过敏了都不过如此,他推开瞎子,故作镇定地敲了敲桌子,语气颇为咬牙切齿:“惩罚完成了啊!” “啧,这一波不亏。”解雨臣开玩笑说,“要不哥儿几个继续,你俩自便?” “自你妈的便!”顾然爆了粗口,“继续,我就不信治不了你。” 事实证明,运气背起来,是真的背。 顾然全场都没有拿到过一次国王牌,不过也没人再让他接|吻一次。 当天晚上,瞎子又离开自己的房间,准备溜进顾然的屋子。 场景和上次一模一样,解雨臣又坐院子里:“半夜三更,偷鸡摸狗,你也就这点本事。” “非也非也,瞎子我本事可大着呢。”瞎子笑着,意有所指,“你还是赶紧回房间歇了吧,不然一会儿听到点什么,啧,瞎子我也不太想伤害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处|男。” 解雨臣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了自己的房间,紧闭房门,还戴上了隔音耳塞。 瞎子溜进顾然的房间,他也仍然是亮着一盏床头灯,手里拿了本自己以前的笔记,不知在看些什么。 见瞎子进来,合上笔记,似笑非笑:“你本事可大着呢?” “那我可得好好证明证明了。” 顾然摘下瞎子现在仅仅用于装饰的墨镜,关了灯。 第二天日上三竿,顾然躺在床上咬牙切齿地想,瞎子确实本事不小,妈的! 国王游戏就像是一个契机,把顾然和瞎子之间的隔|膜||捅破了,二人虽然没有再将无意义的爱宣之于口,但在除了口头上的各个方面,却是一副十足的情人相,尤其是天黑之后。 八月很快到来,瞎子早已说过不会去送他,顾然为了绝了自己的绮念,干脆在临近立秋的时候,拉着吴邪胖子和张起灵回了杭州,从杭州直接出发去长白山。 张起灵在离开的前一天晚上,还单独问顾然:“不让他来送你?” “没必要,徒增感伤。”顾然笑了笑,开了个玩笑,“况且,你就不怕他来了,我不想进去了?” 张起灵认真地说:“无事,如果本没你这件事的话,我也会在这时候去守青铜门。你可以等到你的身体开始出现变化的时候再走。” 顾然笑着摇了摇头:“我有时间、瞎子有时间,但汪家不给我们时间。错过这一个十年,就代表这个十年,我们所有人都要和汪家开始缠斗,到时候不知道要牺牲多少人,代价太大,不值得。” 此时,远在几千公里之外的北京,也有类似的对话。 解雨臣看着躺在摇椅里晃荡的瞎子,问道:“真的不去送他?” 瞎子摇了摇头,懒洋洋地说:“送他做什么,看他去送死?我心理承受力可没这么好。你不是也不准备去吗?” “你舍得不见他最后一面?” 瞎子没说话,解雨臣也懒得再问,进屋睡觉去了,第二天一早,他背了个包出门,见瞎子跟前一天晚上一样,还躺在摇椅里,奚落道:“我要走了,你不乐意去就不去吧。” “临时改主意了?”瞎子问。 “我只说不去当面送他,没说不跟着他到青铜门看一看。”解雨臣翻了个白眼。 “啧,文字游戏啊,堂堂解当家都玩儿起尾随来了。”瞎子啧啧称奇,然后鲤鱼打挺站起来,“帮我买张机票,我去收拾东西,这就走。” “口是心非。”解雨臣非常唾弃瞎子这种行为。 他们一路不远不近跟着顾然五个人,瞎子到底是瞎了这么多年,耳朵出奇地好,再加上前方队伍里有个脚步声很重的胖子,瞎子和解雨臣完美维持在一个顾然无法发现他们的距离跟着。 直到他们听到顾然最后的遗言。 瞎子几乎忍不住要冲出去,但他还是克制住了,浑身战栗。 直到顾然进去,青铜门关上,瞎子和解雨臣在走到青铜门前。 胖子本想抱怨两句,二人也不来送送,扭头就看到瞎子摘了墨镜,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青铜门。 所有人都是,平生第一次见到瞎子流泪。 在回去的路上,胖子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瞎子,你跟顾小然到底算个啥关系啊?” “朋友。”瞎子笑了笑。 瞎子想,自从长沙后,他们因为种种原因,再也没有把爱意宣之于口。他颇有些旧派地想着,如果不曾说过“爱”,那便算不得爱人。 只是一位爱了很久的朋友。 久到此前百年,此后半生,爱过的也唯独只有这一位朋友。 ※※※※※※※※※※※※※※※※※※※※ 这个番外写的我还挺百感交集的,瞎子和别人不一样,他在蛇沼之前的人生在原著中几乎是空白的,而盗笔本传中,其实也没怎么跟主线一起行动,所以填补这部分空白就挺麻烦。 我之前一直在想,顾然认识瞎子的时候,他应该是个什么性格。 瞎子挺痞的,而且和小哥一脸苦大仇深不一样,他是用笑隐藏自己的经历,所以我想,在他刚认识顾然的时候,二十多岁,还不会有这么强的伪装。换言之,他应该会带一点旧派的作风。 我之前看到了一个评价,我很喜欢,说瞎子是满清遗老。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顾然想走,他就直接放手的原因。一方面是瞎子想让顾然摘出去,另一方面,瞎子会觉得,你想走我就成全你,我不逼迫你,算是一种奇怪的风骨吧。 瞎子以这种方式去爱顾然,所以才会有后面,俩人一直特别扭,就瞎子特在意顾然,但不会主动的更进一步。仍然是顾然想做什么,他就成全。 顾然呢……纯没恋爱经验的傻逼,他有些自我,这和他长期的心境是有关系的。在遇到吴邪之前,他的状态都是独行侠,包括老九门时期,他并没有在真正意义上和人建立一种紧密的联系,他那时候放在首位的是他自己,所以他想事情的方式也很自我,不会去问别人的意见。 瞎子在第九章,知道顾然当初跟他分开的原因的时候,如果有表情包的话,应该是——就尼玛离谱。 这是我开始写的第一个番外,有天写的时候也不知道在想啥,就写顾然离开长沙,跟瞎子最后分别的那段,我真实的一边写一边哭,都不知道在哭啥,老搞笑了。 可能因为我本质上是个喜欢悲剧的人,所以一脱离了盗笔的主线和作话段子之后,写be就有点一发不可收拾…… 明天开始更瓶然,因为小哥在盗笔的整个时间线中,基本上是和顾然一块行动的,所以不会牵扯太多这个过程中的感情线,基本上是写盗笔故事之前,他和顾然的事,还有张家古楼之后的事。 我觉得没瞎子这么虐…… 风雪不归人 一,笔记 张起灵有个写日记的习惯,主要是因为他的失魂症。 得益于张家人与众不同的记忆体系,张起灵在看到顾然的下斗体验录的时候想起来,自己以前也是写过这种笔记的,而且应该写过很多。 张起灵并没有一个很固定的住处,他也不希望自己的笔记被他人拾取,因此张起灵想,他的笔记一定放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且不说后面的笔记放在了哪里,第一本笔记他是能推测到的——墨脱。 也许是因为知道一切即将尘埃落定,张起灵对自己的记忆没有那么强烈的执念,但他还是想找回以前的笔记本,看看自己记了什么。 这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以张家人掌握的秘密来看,张起灵几乎是不可能用文字的形式记录下自己的记忆,因为笔记一旦被有心之人获取,对张家而言就是一个隐患,饶是他藏在了墨脱,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 张起灵想不清楚,自己有什么事情非得记下来不可? 为了这本笔记,张起灵准备去一趟墨脱。为了不让吴邪以为他又要失踪,他提前告诉了吴邪。 吴邪的第一反应不出他的预料:“我们跟你去。” 张起灵思考了一下,没有回绝,墨脱不算危险,他只为找笔记本而去,只是入秋了,山里已经下雪,恐怕会有些冷。 “好。” 倒是顾然的表情有些奇怪,问他:“你要去墨脱那个喇嘛庙?” 张起灵点头,他一直都知道,顾然了解的事不算少,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顾然连喇嘛庙都知道。 “你去哪儿干什么?”顾然沉吟片刻,“你想去看看白玛?” 白玛,对张起灵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他还能想起的于白玛相关的记忆不多,或许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的经历中不曾与白玛的记忆产生什么交集。他听到白玛这个名字,除了母亲的身份外,只能想到当时白玛教会他的感情。 用哀大莫过于心死形容似乎有点夸张,只能说是既难受又无可奈何。 但他此行不为白玛。 “不是,找一本笔记。”张起灵如实回答。 顾然眼神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最后沉吟良久才说:“你交给德仁保存的那本?” 张起灵想了一会儿,他对德仁的名字没什么印象,便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好吧,你想找就找吧。”顾然半是玩笑半是认真,“我可提醒你,你那本笔记里,可没记录什么好事,你可不能被刺激又失忆了。” 张起灵听了觉得好笑又熨帖,他的失魂症并不是随便一点刺激就能犯的,不然他现在早就是个不知道今夕何夕的疯子了。不过顾然这话明里暗里的关心,倒是让他很是舒心。 只是顾然为什么会看过那本笔记? 张起灵没问,只将这个疑惑藏在了心里。 藏东的雪不像藏西大雪那么凛冽,但仍然让山里的天气冷得要命,山路难开,更是难走。 山路上的雪没人铲,白天太阳一上来,雪化了一层,一入夜又是结了一层厚冰。汽车轮胎上绑了铁链,胖子和顾然轮班开车,才上了山。 车子只能开到一半,剩下的路是汽车开不上去的,又窄又陡,都是平时喇嘛上下山走的路,根本不是给汽车开的。要是夏天没有雪的时候,胖子艺高人胆大还敢试一试,但现在路太滑,胖子和顾然都不敢再往上开。 只能徒步走上去。 离喇嘛庙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行进难度不亚于当年在长白山,所幸这次不需要担心谁,没什么压力,慢慢走也就是了。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可算是到了喇嘛庙,小喇嘛汉语极差,幸好张起灵会藏语,便制止了小喇嘛磕磕绊绊,没什么人听得懂的汉语,改用藏语交流。 小喇嘛很是陌生,张起灵确定是自己没见过的,便想到顾然口中的那个名字,让小喇嘛给他们四人安排住宿,并告知德仁喇嘛。 张起灵对吴邪三人说:“你们跟他去休息吧,我去见德仁喇嘛。” 吴邪点了点头,要是早知道来一趟墨脱要费这么大劲,他还不如让顾然一个跟张起灵来就完了,反正张起灵没危险又不会随便走丢。 胖子叫嚷着:“小哥,你翻译一下,给咱弄点儿吃的呗,这一路走上来,我都快瘦成压缩饼干了。” 张起灵点头,他对饥饿的感知不强,倒是忘了这事,便用藏语跟小喇嘛翻译了一遍。 安顿好了吴邪三人,张起灵一个人跟着小喇嘛去见德仁喇嘛了。 德仁喇嘛在僧房里打坐,身上带着一种祥和又肃穆的气质,张起灵不禁想,这可能才是一个老人正常的生活状态,而不是像他身边那位,净年龄比德仁喇嘛还大几百岁,完全是德仁喇嘛的反面,闹腾又顽皮。 “你来了。”德仁喇嘛开口。 张起灵点头,问:“我是否有什么东西存在这里?” 德仁喇嘛睁眼看了他一会儿,似是惋惜地说:“你又失忆了。” 张起灵点头。 德仁喇嘛慢慢起身下地,一边往房间角落的柜子方向走,一边慢慢说:“你当时放在我这里的第一本笔记,我给一个人看过,我想他与你是有联系的。后来那本没给任何人看过。” 德仁喇嘛从柜子里拿出来两本笔记,一本明显旧一些,递给了张起灵。 张起灵露出疑惑的神情,按照德仁喇嘛的说法,他第一本笔记应该是给顾然看过的,而顾然应该只以为他要来取这一本,而不知道第二本的存在。 张起灵拿了笔记便回了房间,从头开始看。 随着笔记,张起灵逐渐想起了一些事。 50年的时候,他来墨脱寻找董灿,一进雪山就是十年,一直到60年回到喇嘛庙,他用第一本笔记记录下了雪山中的经历,以及自己以前的一些事。这时候,他的记忆已经在慢慢流失了。 如果没有顾然,这本笔记对他来说将是一份很重要的行动指南,他对张家核心的一些秘密知之甚少,尤其是从塔木陀出来之后,虽然吴邪和胖子对他讲了许多下墓的经历,但他们都不是张家人,在众多信息中,与他身上责任有关的实在寥寥无几。 可顾然的出现已经可以结束一切了,这本笔记也就失去了它的意义,只能当作一份记忆,仅此而已。 第二份笔记让他很诧异。 从时间上看,他是在1966年开始开始写的这一本。 “一个怪人,他看我的眼神有些悲悯,把我从墓里带了出去。这是我意识朦胧时的记忆,不一定准确。清醒后,他说他叫顾然,我叫张起灵。他不认识我,但知道我的名字。他说我有失魂症,隔一段时间就会失去记忆。他建议我如果有什么想要记住的,可以写下来,前提是,我写下来的东西只对我重要,对别人没什么用,不担心被有心之人获取。” 1966年,史上最大盗墓行动失败,九门损失惨重,张起灵逃到了四川附近的山里,他进了一个墓,相对于容易被人发现的地上,地下对现在的他更为安全。 顾然就是在这时,第一次见到张起灵的。 他本是要去另一个墓,但恰好途经这里的时候,发现了人的痕迹,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在人迹罕至的山里发现熟悉的痕迹,除了同行,顾然不做二想。 一时好奇,顾然就下了这个墓。 这个墓很奇怪,墓道没有任何破坏的痕迹,但能看出来,这里头一定是有机关的。能够在不触发机关的前提下通过这个墓,他遇上的这位同行恐怕不是寻常人,是个高手。 冥冥之中,顾然有一种直觉,道上机关术的高手不多,能在现在风声这么严的时候下墓,只能是高手中的高手,顾然觉得,他可能要见到只存在于笔记中的那位了。 他的直觉没有错,在以一贯的暴力手段破坏了机关通过了墓道之后,顾然在耳室发现了张起灵。 顾然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听人描述过他的长相,但在这一瞬间,他能够确定,倒在耳室地上的人,是张起灵。 他有一双奇长的手指,还有一种熟悉的气场——那是一种只有命运身不由己的人才会有的气场。 顾然在德仁喇嘛那里看到笔记的时候,大脑里勾勒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此时此刻顾然只觉得眼前的人和脑海中的轮廓一模一样。 他的状况并不好,身上有一些已经止血结痂的外伤,但能看出来,没有经过好的处理,有感染的风险。 但这些外伤又不算那么严重,以张起灵的身手,不至于让他在墓里昏睡不醒,更加不至于让他躲到墓里来。 顾然靠近,张起灵仍然没有任何反应,顾然用不太干净的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在发烧,但温度还算凑活,不至于把人烧糊涂了。 顾然想到了一种最坏的结果,他扒开张起灵的眼睛,又叫了叫他的名字。 他基本可以确认,张起灵的失魂症又犯了。直到这时,顾然才明白,张起灵为什么会躲到墓里来。地上对于一个失魂症人的危险是巨大的,反而在地下,尤其是在现在这个风声很紧的档口,几乎不会有人下地的时候,墓里反而很安全。 顾然感受到一种莫大的悲哀。张起灵无疑是他知道的最强的人,但现在他却只能躲到和尸体一起保命,而出去之后,张起灵又要开始继续寻找记忆,再继续失去记忆,经历着这样一种痛苦的轮回。 顾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德仁喇嘛当初会把张起灵的笔记给他看了。 他们都是长生者,都是曾经丢失过过往的人,但不一样的是,顾然和张起灵是两个极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去找到以前的记忆,也从来都没有为身上背负的原可以拒绝的责任而奔波。 张起灵是没有学过拒绝,因此成为了张家起灵,而顾然是没有想过接受,他从来都不想接受别人的事,他只为自己而活。 他们都是极端而执着的人。 德仁喇嘛是为难得通透的智者,也许他是想让他们二人相互救赎。可谁能救赎谁呢?是张起灵能够放下张家,还是他能放下“入红尘”? 都是几乎不可能的。 但不管如何,现在遇到了张起灵,顾然就得把他带出去。 风雪不归人 二,苗寨 顾然把张起灵背了出去,他在四川没有固定的居所,只是临时来的,便就近找了个村子,找村民租了间房屋住下了。 深山最好的就是,外面的社会制度还没有完全普及进来,他和张起灵没有身份,又灰头土脸,但只要给了钱,或者以物易物,他们便能住下来。 顾然每次出门,别的东西可以少带,带各种药品绝对齐全。他烧了一锅水,给张起灵的伤口重新包扎上药,又给他吃了一粒安神的药。 张起灵神志恢复很快,至少比顾然想象中快,过了四天时间,张起灵清醒了。 “你还记得什么?”顾然开门见山。 张起灵没说话,面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顾然在心里暗叹口气,张起灵并不相信他,自然不会透露任何,他便开口道:“你不想说,那就我说吧。我猜你应该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们张家的失魂症,应该不会选择行失忆。你叫张起灵,我叫顾然,我是在附近的一个墓里捡到你的。对你而言,我应该算是个陌生人,但我听说过你的事。我知道的寥寥无几,你如果想找记忆,不如去一趟墨脱的喇嘛庙,那里有你的过去。” 张起灵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又过了几天,张起灵身上的伤结痂,已经不影响他的行动了,便准备告辞。 顾然知道,张起灵有他的事情要做,他只会沿着命运的轮回走下去,不知道是原地踏步还是螺旋上升,但自己不可能留住他。 顾然想了想,给了张起灵一个本子,这本来是他要用的,便宜张起灵了。 “你的失魂症隔一段时间就会犯一次,如果你有什么想要留下的记忆,不如写下来。不过我要提醒你,你身上背负的责任很重、秘密很多,会给人留下把柄的东西,还是别写了。” 张起灵接了过去,装在包里,他的包里还有顾然给他的一些装备、药品、干粮。 “谢谢。”张起灵走到门口,又偏头说,“再见。” “再见,希望再见的时候你没忘了我。”顾然笑了笑,简单收拾了一下他租住的这个小破屋,也离开了。 他没有忘记自己来四川的目的,他还有一个要下的墓。 张起灵按照顾然说的话,去了墨脱,见到了他曾经的另一本笔记,并且开始写第二本笔记。 张起灵很庆幸张家独特的记忆系统,让他能够在看到这些没有什么含金量的话的时候,完整回忆起将近四十年前的事。在这期间,他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失忆。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翻到了笔记的第二页,不是对回忆多急切,是他好奇,他与顾然经历过什么? “我与霍家人联络上,墨脱之后去了广西,暂居苗寨。第二次见到顾然是在广西,他来找一些东西,无果,他没呆多久就离开了。” 顾然从四川的墓里出来之后,顺着查到了广西。广西在历史上是百越之地,蛮夷聚集,岭南文明之下,瘴疬之乡诞生了不同于中原的蛮族医术。四川的墓里记录了一位蛮医的生平,顾然便准备在广西找找线索。 他没想到,自己又见到了张起灵。 自从四川一别之后,他有时会想起张起灵,好奇这人是不是又追着记忆的脚步走下去了。 从四川的山里出来,顾然才知道,张起灵那时候刚刚结束了长沙九门联手,声势最为浩大的那次考古行动。 道上人对这次行动三缄其口,但顾然有他的人脉,自然能打听出这其中惨烈。 这是一件多么滑稽可笑的事,张起灵带着九门倒自家的斗,还以惨败告终。 张家,是真的式微了。 顾然不难猜到,张起灵对张家核心秘密的了解应该也没有多少,不然他不至于每次都走上循环的路,追着记忆寻找。归根结底,他也在一步步地查张家的事。 从德仁喇嘛给他的笔记中,顾然能想到,张家对张起灵并不好,他是一个可以被利用,也可以被放弃的人,全看利益。可即便是这样,张起灵还是对张家这样的死心塌地。 德仁喇嘛对他讲了许多事,甚至包括白玛,包括张起灵如何成为张家的起灵。 顾然在看到张起灵对他打招呼的一瞬间,竟然有几分庆幸几分感喟,张起灵竟然还记得他。 张起灵在苗寨用于很高的地位,大约是因为他的纹身。有张起灵的帮助,顾然很快就查完了这一片苗寨,没有他想要的线索。 广西太大了,顾然还得去查其他的地方。 顾然在苗寨暂居的时候,偶然在张起灵的桌子上看到一本熟悉的笔记本,是一年前他给张起灵的。 “你记了什么?”顾然伸手想拿来看看,却被张起灵出手阻止了。 罕见的,张起灵脸上带着几分赧然的神色,把本子收了起来,嘴上平淡地说着:“没记什么。” 顾然挑了挑眉,张起灵这人也开始有小秘密了。 这倒越发像个活人了。顾然笑着叹了口气,没再追问那本笔记。 就像上次在四川,张起灵很快告辞一样,顾然在苗寨一无所获之后,也很快就离开了。 当时张起灵并不清楚顾然到底在找些什么,只隐约有一些猜测,觉得太荒诞,又怕记在笔记上被别人窥见,便略去了顾然找寻的具体内容,只用“一些东西”来涵盖。 这一篇的记录很短,关于顾然的只有一句。按说老友重逢不该如此,张起灵并非像他不想说话一样,吝啬于笔墨,顾然此行又没什么不能写在纸上的内容。张起灵无端从这行记录上看出了几分反常。 但记忆实在太碎片,他很难追忆起这种反常的前因后果,他翻到了第三页笔记。 “我在广西又见到了顾然。墓里,他受了伤,我带他出去。能看出他有心事,后来他问我,是否知道虫盘的下落。我的猜测没有错,他这些年在为瞎子治眼睛,找虫盘。但太危险,我只在一些书简中见过,但不知具体墓穴地址。与他所获信息大体相仿,无果。留他在广西住了一段,不巧,广西不太平,他便离开了。” 顾然在广西的一个墓里找到了关于虫盘的记载,这是一件让他格外欣喜的事,查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有一些能够落到实处的线索了。但关于曾经获得过虫盘的几个人,墓中记载的都是顾然不熟悉的名字。 顾然便在广西又下了几个墓,一方面倒腾一些明器,另一方面也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再找到关于虫盘的线索。 顾然托大了,他愿意为自己下斗的本事已经够高,因为山里出去一趟要花许多时间,懒得出去采买,便没带足装备,吃了点亏。 他伤得不重,只是在意识到自己托大之后,开始自我反思,顺便休息一会儿。 顾然是在这时候遇到张起灵的,他听到了有人的脚步声,很轻,从频率和声音来判断,是个高手,他本还奇怪呢,是不是最近道上生意不好做,大家都一股脑儿跑广西来了,怎么三天两头遇到身手厉害的。 顾然握紧了匕首,以便先发制人。现在道上生意不好做,僧多肉少,自相残杀的事情并不少见。他又一副明摆着伤患的模样,如果不先发制人,他怕自己受到什么威胁。 然后他就看到了张起灵,瞬间松了口气,扔下了手中的匕首,落到地上发出“铛”的一声。 “是你啊老张,吓死我了。” 张起灵看到顾然的时候似是有点慌乱,认认真真检查了一遍顾然的身体,然后能够听到,他小小地舒了口气。 顾然心里憋笑,这家伙看上去面冷得很,但心里还跟个小孩似的。 张起灵把顾然带了出去,直接带到自己住的地方,遇上偶有人问,便用当地的土话回答,发音很奇怪,好多是顾然听不懂的,他只能隐约听出来,张起灵说自己是他朋友,打猎的时候受了伤。 到了住所,张起灵才对顾然解释:“最近风声紧,苗人遇上在这边下斗的,都杀了。” 顾然“啧”了一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陈皮阿四骗了个苗人,私自下了个斗,是个佛塔,犯了苗人的忌讳,而且那里面……”张起灵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那里面的东西与我有些关系,后来断了他一根手指,瞎了他一只眼,把他交给联防队了。” 顾然挑了挑眉,“你们张家跟这群苗人关系很近?” 张起灵沉默半天,不知如何解释。 他与苗人的关系,连他自己都不十分清楚,其中更是涉及到一些张家机密,不足为外人道。 “算了,跟我也没很么关系,你不愿意说就算了。”顾然摆了摆手,放过了这件事。 顾然原也不是想探究张起灵和苗人的关系,他只是怀疑虫盘与苗族人有关,便想问问张起灵,只见他一副难以开口的样子,便也心里犯嘀咕,也不知道虫盘跟张家有没有关系,他能不能问。 顾然犹豫了半天,还是问了,好不容易是个线索。 “你知道虫盘吗?” 张起灵愣了一下,在他的记忆中,没有人提到过这个东西,但顾然一说,他却想起了一些。那应该是在他失魂症之前的事了,他在张家倒斗,后进了张家古楼,偶然在典籍中看到了虫盘。 无独有偶,很久以前,黑瞎子也问过他虫盘的问题。 张起灵这才想明白,上一次在广西,顾然也是在找虫盘,难怪会无功而返。 风雪不归人 三,失魂 或许是因为张起灵想事情沉默了太久,顾然以为他不方便说,便又自顾自说道:“你不好说就算了,我可以自己查。” 张起灵摇了摇头:“不是,我只看到过关于虫盘的记载。”他把自己能回忆起来的关于虫盘的记载全部对顾然说了。 顾然脸上露出些许失望,“我前段时间下一个墓,跟你查到的东西差不多,现在就是不知道这些墓在什么地方。” 张起灵沉默,他也无能为力。 “你与瞎子很好?” 顾然一愣,想想倒也是,下斗的人里头身手好的就这么几个人,张起灵认识黑瞎子也无可厚非,便点头说:“还不错,狐朋狗友,反正下哪个斗都是下,顺便帮他查查眼睛。” 张起灵想了想,提醒了一句:“虫盘的墓,很险。” “我知道。”顾然笑了笑,“我只是找找线索,不至于找到真有虫盘的墓还一个人下,瞎子那时候要是眼睛没太恶化,我就叫他一起。” 张起灵道:“我也可以。” 顾然倒是愣了一下,他与张起灵这只是第三次相见,说不得关系好坏,至少在顾然看来,不会值得犯险的交情。不过张起灵提了,顾然也不会拒绝,毕竟真遇上虫盘,他确实需要身手厉害的人帮忙。 顾然在苗寨住了大半个月,后来开始有外人来访,张起灵与他们没打交道,但隐约知道,这地方已经不安稳了,和顾然一说,顾然便准备离开。 他也到了该走的时候了,顾然没有习惯在一个地方住太久,他不喜欢闲着什么事情都没有的安稳生活,更何况在这里成天能跟他说话的只有一个张起灵,这人的话实在是太少了,跟个哑巴似的,顾然都怀疑自己的语言能力要退化了。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的记忆不可能被篡改,张起灵几乎以为自己被人改了记忆。 不是说在他记忆中的顾然与现在的顾然有什么区别,而是他难以置信,自己竟然从字里行间的回忆里,隐约察觉出了对顾然的不舍。 张起灵非常清楚自己的情感空间,是白玛教会了他“想”,而那三天之后,“想”几乎没了意义,张起灵甚至没有印象,自己在认识吴邪他们之前,还曾经产生过属于人类的情感。 他的记忆实在是有太多空白了,只能从笔记中获取的部分去思考。也许是因为在遇到顾然之前,他从来没有被人救起来过,也从来没有被人照顾过、怜悯过。他接触到的善意太少了,以至于顾然对他的善意让他觉得是如斯可贵。 但张起灵想不明白的是,如果顾然是对他这样重要的一个人,那为何他在吴三省那里见到顾然的时候,会只当他是个陌生人,而没有泛起丝毫波澜? 张起灵又继续往后看笔记,也许这本笔记会给他答案。 “我又见过几次顾然,云南、广西、四川,他总是行色匆匆,打个照面就又走了,大概还在给瞎子找虫盘。这几次他都没有受伤。” 在张起灵的回忆中,顾然是个确确实实的独行侠,自己见到他的时候从不是夹喇嘛,而是在地上或者斗里偶遇,他去的总是一些偏僻奇谲的斗,寻常人是不会去的。 张起灵记得,那时候自己是奇怪过的,为什么下斗能够与顾然有这么高的重合率? 现在想来,自己一直在追着记忆走,而顾然在追着虫盘走,二者的共同点是长生与西王母,与这有关的斗本就不多,他们俩又都在西南一片,总会遇到是必然的。 只是那时候的自己大概因为记忆的残缺,没有想明白这一点,甚至还以为顾然与张家有什么牵扯。 张起灵翻到了第五页笔记。 “我又失去了记忆。我醒来的时候在疗养院,我被困在这里了。与我同样被困的还有几个人,但我都不记得了。这些日子,我隐约想起了一个人,大抵是与他一起生活过的,但我没在疗养院见过他。” 这一页笔记上有两段话,第一段话是摘录在另一张纸,后来黏贴上的,第二段话则是张起灵又拿到笔记本后的补充。 “我见到他了。他对我说,几年不见,你还真又把我给忘了。” 张起灵随着笔记回忆起的内容,是从格尔木疗养院开始的。 按照时间计算,这是在西沙海底墓考古之后,他和陈文锦的考古队都被困在疗养院里了。也许是被海底墓里的青铜铃铛影响了,也许是别的原因,总之他又失去了记忆。 张起灵花了几天的时间才清醒,慢慢恢复神智。他知道,自己又失忆了,大概已经习以为常,张起灵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回忆,而是去观察自己的环境。 他被困住了。 整个地方是封闭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与他一起的还有几个年轻的男女。 这对张起灵来说不是最糟糕的事,钉死的门窗并非没有破开的方法,糟糕的是,他发现在暗地里,有眼睛在盯着他们。 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他不知道对方的强弱,也不知道这栋房子的外部环境,强攻不是智者所为。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也就罢了,以他的身手,未必不能在敌人的围攻中逃出去,但与他困在一处的毕竟还有几个身手不好的男女。 张起灵不能罔顾他们的性命。 于是张起灵在疗养院停留了下来,他可以相当好地适应这种局困在一处的生活,在陈文锦他们焦虑自救的时候,张起灵开始梳理自己的记忆。 在醒来的一瞬间,张起灵捕捉到了自己潜意识中的情感波动,非常微弱,但他意识到了。 张起灵有点感喟于自己强大的理性,继而开始回忆他醒来时在想什么。 他想看到一张脸。 张起灵回忆着他醒来时的画面,总有一种似曾相识感,也许是在他失去的记忆里经历过这样的苏醒,也许是他幻想出来的,总而言之,他在那一瞬间以为,他醒来的时候可以看到一张脸。 很难去勾勒出这张脸是什么模样,只是他认真观察了与他一起困在疗养院的所有人,他们都没有那样一张脸。 随着在疗养院生活的时间越来越长,张起灵时常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有些场景仿佛自己是经历过的,比如陈文锦在叫他吃饭的时候,齐羽在与他说话的时候。 从陈文锦口中,他确认了这是自己第一次与陈文锦、齐羽等人合作,也是他们第一次有这样的集体生活,因此带给张起灵似曾相识感的,不是他们这几个人,而是这样的生活画面。 张起灵想,他应该是曾经与人共同生活过的。随着这个念头的萌生,他赫然发现,记忆中的那张脸有了形象的轮廓。张起灵由此产生了一个判断,那张脸的主人,就是与他共同生活过的人。 那个人似乎与齐羽和陈文锦有几分性格上的相似,他有些话多、闹腾,有时候还有点幼稚,但遇到大事的时候,他又有如陈文锦一样沉稳的一面。 这是第一个出现在记忆中的人,张起灵想,自己应该记录下来的。 因此张起灵找了一张纸,事无巨细地写下了自己的所思所想,又恍然觉得这样详细地诉诸笔端,有招惹麻烦的可能。他仔细思索,又想不出在此情此景下记录这样一个人会有什么麻烦,只因为有这个念头,便撕掉了已经写好的纸,又用一张,略掉了许多细节,只写了个大概。 可能是因为后面的记忆与笔记上的内容没什么关系,许多细节上的东西张起灵就想不起来了,总而言之,他被人从疗养院弄出去了。他没有忘记带上那张纸,这是他为数不多回忆起的内容。 再次遇到顾然仍是在广西。 张起灵离开格尔木之后就去了广西,在他的记忆中,广西有一幢张家古楼,那里可以解答他的许多疑惑。 还没有进山,在十万大山附近的一个小镇上,他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正在街边的摊子上吃饭。 张起灵不记得这个人,但在他看到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个人有着他记忆中的那张脸。 他不禁停下了脚步,盯着那个人看,他的警觉性似乎很好,三秒之后,就发现了张起灵的目光,对他招了招手。 张起灵迟疑了片刻,他应该与这人是很熟络的,只是自己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他难免有几分局促。 那人好像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失忆了,直接问道:“吃饭没?” 张起灵摇头,那人也没问他吃什么,就直接给他要了一碗粉。张起灵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什么都吃。 “老张,你今天怎么这么哑巴,话都不说一句。”那人撇了撇嘴,托着下巴看着他,很快便神色一变,皱了皱眉头说,“几年不见,你还真又把我给忘了。” 张起灵这才开口——他不知该如何对一个应当是与他很熟悉、关系很好的人说出他失忆的事,以他对寻常人感情的揣摩,这大概是一件很让人伤心的事,因此他只能等对方先发现。 “你是谁?” “我叫顾然。”顾然笑了笑,正巧老板端着粉走过来了,“先吃饭,填饱了肚子再找个地方叙旧。” 张起灵点头,他一眼就能看出来,顾然这人看着斯文漂亮,却是个十足的练家子,身手大概与他相当,面上的无害只是他的伪装,实际绝对不是普通人,确实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叙旧。 吃完粉后,顾然付了账,张起灵没说话,他身无分文。随后,顾然带他去了小镇角落里的一间小房子。 地理位置很偏僻,小镇只有两条主街,这间房子在街的尽头,再往前走就要进山了。 顾然给他倒了杯水,这是在张起灵记忆中经常出现的场景,在疗养院那些记忆中的身影活过来了,有了完整的形象。 “你还记得多少?”顾然开门见山。 张起灵摇头,他的许多记忆都是碎片化的,根本串不起一条完整的线索,也无从谈起自己还记得多少。 “我对你的事知道不多,每次遇到要么是我救你,要么是你救我的,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跟现在差不多,不过是在斗里。”顾然笑了笑,“从我的嘴里讲出来的事情,不如你自己去看看来得真实,我一直觉得你的警惕心很强,大概也不会相信我说的什么。” 张起灵在心里否认,他是相信顾然的,他确定。 “我带你去你之前住的地方吧,那里应该有你一部分的记忆。” ※※※※※※※※※※※※※※※※※※※※ 提问:大张哥为什么在吴三省那里见到顾然的时候,心中泛不起丝毫波澜呢? 你们猜,看看有没有人能猜对 下一章揭晓答案 风雪不归人 四,剜心 顾然带他进了山里,张起灵的住处在广西的一处苗寨。 顾然只送他到门口,并没有进去,“以前我给过你一个本子,让你如果有什么值得记下来的东西,就写在本子里,你可以找找,也许你写了,也许还能找到。在墨脱的一个喇嘛庙里,也有你的一本笔记,你也可以去看看。” “我还有事,先走了。”顾然大概是有什么急事,甚至没有在苗寨停留一天,天快黑的时候出了寨子。 张起灵在吊脚楼里找到了有些旧的本子,他离开这里之前把本子藏得很好,从周围的灰尘可以看出来,没人动过这个本子。 他翻开笔记,想起来了一些事情,煮了浆糊,从口袋里把从格尔木一路带到广西的纸条贴到了本子上,又在下面写了一行字。 这本笔记本很厚,但张起灵没用几页,他已经看到了当年自己最后一页记录。 “我去了墨脱。我给顾然带来了麻烦。” 非常含糊的两句话,但张起灵一瞬间就想起来了。 张起灵在广西看到自己记了几页的笔记,想起了一些与顾然相关的事情,也记起自己曾经去过一趟墨脱,见到了德仁喇嘛,至于德仁喇嘛那本笔记的内容,实在相隔太远,他想不起来。 张起灵从吊脚楼里找到些钱,停了两天脚,把吊脚楼里里外外整理一遍,确定没有其他与自己有关的东西,便拿着为数不多的钱去了墨脱。 顾然说,那里还有一本笔记,那是对他重要的,至少应该记录了比这本笔记更加关键的一些事情。 雪山几乎是他的天下,没有人比张起灵更了解雪山了,因此他进山不久,就发现了又其他人的痕迹。 有一双盯着他的眼睛,在进雪山之后藏不住了。 张起灵略施小计便解决了尾随他的人,这人身手没他好,但长得极为平凡,丢在人堆里是最不起眼的那个,也正是凭此他才能够一路尾随张起灵,直到墨脱。 他在这个人身上,看到了一个凤凰纹身,只可惜这时候他的记忆残缺,实在想不起这人与他到底有什么关系。 见到德仁喇嘛,张起灵却觉得有几分奇怪,在他的回忆中,德仁喇嘛应该总是在僧房里诵经的,只有弟子去叫,他才会出来,或者叫人去他的僧房。 但这次不一样,德仁喇嘛明显是在等他。 “你终于来了。”德仁喇嘛把一本笔记递给他,“天授又发生了,你先看看它吧。” 张起灵心头疑惑更盛,德仁喇嘛是如何知道他要来的?必然不可能是顾然报信,他从苗寨走得匆忙,显然是去做自己的事了,对他是否来墨脱并不在意,不可能还有闲心告诉德仁喇嘛。 只是德仁喇嘛显然没有想要解答他疑惑的念头,张起灵便快速看完了笔记,里面记载的内容比他手里的这一本细致太多,至少这本笔记让他想起来了与张家相关的许多事情。 德仁喇嘛见他看完,直接对他说:“你随我来。” 张起灵跟德仁喇嘛进了一间僧房,里面有几具尸体。 “这些是汪家人。”德仁喇嘛顿了顿,说道,“他们来这里查一个人。” 张起灵第一反应是来查他的,但又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汪家人对他有敌意是自然的事,就算找到了墨脱,也不足为奇,德仁喇嘛不至于特意对他强调这事。 “谁?”张起灵问。 “是不是有人让你来墨脱的?”德仁喇嘛没有回答,另问了一事。 张起灵点头。 “是个长得好看年轻的人?” 张起灵注意到德仁喇嘛的措辞,他说是长得好看年轻的人,而非长得好看的年轻人,代表他知道顾然也是长生者。 难不成顾然真的与张家有什么关系? 张起灵心中疑惑重重,回答:“是。” 德仁喇嘛叹了口气,“他们是来查他的。” 张起灵犹豫片刻问道:“顾然是张家人?” 德仁喇嘛摇了摇头,“说来话长,换个地方说话吧。” 德仁喇嘛带张起灵到了他的僧房,才缓缓道来:“他不是张家人,也不是汪家人,与你们之间的争斗没有关系,但与长生有些关系。你应该知道,他也是不会老的。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便有预感,他是来救赎的,与你有些关系。所以我把你留在这里的笔记给他看了。” 张起灵皱了皱眉,顾然既然与汪家无关,汪家人为什么突然出手? 汪家人做事一向谨慎,尤其是这些年,如果不是看了笔记,他几乎感觉不到汪家人的存在。但他们这次贸然行动,被他和德仁喇嘛发现,实在反常。 “汪家以为,他和张家有关。”德仁喇嘛沉吟片刻,“我审了其中一人,是你留下了一张笔记,他们由此推测你与他关系匪浅。他大抵是个让汪家忌惮的存在,因此才会迫不及待动手。” 张起灵一下子就想起来,他在格尔木疗养院撕掉的那张纸。 那张纸上面记载得太细致了,甚至写了他的心理活动与种种猜测。 他在撕掉那张纸的时候,忘记了疗养院还有暗中的眼睛在盯着,是他疏忽了,把那张纸留给了汪家人。 是他太大意了,给顾然带去了麻烦。 顾然该是与张家、汪家这些事最无关的人,他不能把顾然托下水,更不能给他带去危险。 幸好德仁喇嘛发现得早,虽然顾然身手很好,但汪家人毕竟是藏在暗地里的,顾然并非没有阴沟里翻船的可能。 张起灵不禁后怕,顾然是他记忆中第二个让他产生“想”的情感波动的人。白玛与他只有三日静寂,他无法承受顾然也因他出事的后果。 “汪家应该不会再轻易对他下手,他很有意思,竟然会让汪家百般忌惮。”德仁喇嘛笑了笑,继而说道,“你也要注意。” 张起灵点了点头,犹豫片刻,从包里拿出另一本笔记,将这本与德仁喇嘛给他的那本一并交给德仁喇嘛,沉声道:“如果你这边发生什么意外,原来那本给顾然,或者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毁掉也行,由你处理。这本一定要毁掉。” 德仁喇嘛看了张起灵一会儿,收下了两本笔记,然后淡声说道:“你如果想永绝后患,现在烧掉更好。” 张起灵沉默了,这个道理他也懂得,但他做不到。 笔记中虽然只有寥寥几句话,但他只要看到,无论他的记忆处于什么阶段,失魂症是否发作,他都能想起顾然。 这是一段弥足珍贵的回忆,他不忍心将其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抹去。毕竟他知道,自己的记忆,迟早会因为一次次的失魂症,将有关顾然的一切完全抹掉。 这一次失忆,如果他一直没有见到顾然,或许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顾然只会成为他大脑中的一个概念性的影子,这种记忆实在是太浅薄了,不能触及到情感深处,更无法抵抗下一次的失魂症。 他再失忆一次,顾然便会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陌生人。 张起灵舍不得,他希望这个世界上最后保留下一点点这段记忆的痕迹。笔记本放在他手里已经不足够安全了,他只能放在一个更稳妥的地方,万一未来的某一天,他失忆了,再次来到墨脱,还能够想起,曾经有个人对他很好,让他体会到了记忆中几乎不曾有过的温暖。 张起灵问了德仁喇嘛一个问题:“如何忘记他?” 在张起灵的计划中,如果不是偶遇顾然把他引来了墨脱,他现在应当已经在张家古楼了。他要去古楼里找寻一些自己忘记的东西。 但张家古楼实在是太危险了,又与他息息相关,张起灵没有把握自己能顺利从里面出来。坏到极点的结果是死在张家古楼,虽然坏,但对他而言不失为一种解脱。然而张起灵最不想接受的结果是,失忆。 并非没有这种可能,失魂症与天授不是他能控制的,张家古楼又实在与这些东西离得太近。 张起灵想,万一他又失忆了,他最不希望的,是如在格尔木疗养院一样,给汪家留下一张笔记。 他需要让自己在潜意识里忽略掉顾然这个人,以至于万一失忆,他不会在醒来还一无所知的时候,大脑中有这样一个形象让他很“想”。 德仁喇嘛虽然已经皈依佛教,但他仍旧很了解凡人的七情六欲,能够理解张起灵所思所想,静默良久,“张家应该教过你,学会控制自己的大脑和意识。如果实在忘不掉,用青铜铃试试。” 张起灵依言,他在禅房中静坐七天,却怅然发现自己忘不掉。 依照张家教的本事,他可以最大程度上忘记一些与顾然相关的事件,但那种“想”的情感,他忘记不了。 顾然那张脸,他带来的温暖,他让张起灵萌生的难言的情感,根植于理性的控制无法左右的内心深处。 这一刻,张起灵既觉得熨帖又觉得悲哀,他何其有幸,生命中能够有一个这样的人,他不像白玛一样,那么短暂即逝,顾然可以拥有很长很好的一生。 他又何其悲哀,这样的人,他不得不因为汪家的危险而用忘记来当做保护。 他选择去用了青铜铃铛。 这是最万不得已的决定,他没有任何办法。 藉由笔记,张起灵能够宛如第三方冷眼旁观一样,清楚地能想起在青铜铃响时他的内心。 那是一种撕碎般的剥离,将他的情感从心里挖走,又给那片坑填上冷漠的土壤,将心脏粉饰成冰冷的空房。 他在那一刻失去了生而为人原该有的情感。 那种情感对他而言是弥足珍贵的,张家畸形的教育过早地以一种冷酷的手段冰封了他的情感,而白玛则凿壁偷光,给密闭的内心漏进一束光,叫做“想”,让他不再像一个冰冷的机器一样执行命令。 而顾然则又化开一个洞,又或者说,他的温暖融化了封印情感的寒冰,教会了他另一种情感。 张起灵想,这种情感是有别于“想”的,顾然和白玛不一样。顾然让他更像一个人,他会希望一个人出现在他最痛苦无助的时候,而不是一个人硬抗。他会因为顾然的匆匆而不舍,也会因为偶遇的刹那而欣喜。 但他对情感过于贫瘠的认知却无法给这种情感下一个定义。 在这一刻,张起灵只知道,自己又被封起来了。 在情感剥离的瞬间,张起灵感受到了巨大的失落,但下一秒,他又不知自己为何失落,转而一片平静,他只知道,自己该去张家古楼找记忆了。 离开禅房,张起灵看到了坐在寺院里的德仁喇嘛,那一瞬间,德仁喇嘛那双原本应该早已看破红尘古井无波的眼睛,竟然闪烁出了悲悯的目光,就像佛祖悲悯人间一样,似乎在感叹着凡人的身不由己。 过了这么多年,张起灵面对笔记再回想,仍能够感受到当年在墨脱时的锥心之痛,也仍能想起德仁喇嘛看向他时的目光。 张起灵这才明白,为什么他再见顾然的时候,内心会没有一丝波动,宛如素昧平生。 是他生生剜去了顾然在他心里留下的烙印。 ※※※※※※※※※※※※※※※※※※※※ 【公开处刑时间】 在先前更的章节中,有一位读者的评论让我直呼“大预言家”哈哈哈哈! 读者说,希望小哥别跟黑然似的这么纠结,我说,小哥不纠结,当时还没有意识到什么,直到她又评论了一句“就喜欢小哥人狠话不多直接干” 你看到这一章小哥有多人狠、话不多、直接干了吗? 我当时看到这一条评论的时候,已经写完小哥的番外了,有一种很魔幻的感觉…… 有兴趣的可以翻一下128章的评论,特别有趣,值得我在作话里拎出来与大家分享 风雪不归人 五,懂爱 笔记中的记录到这里戛然而止,但张起灵的记忆没有。 顾然、瞎子,甚至包括吴邪,都或多或少知道他在失忆前的一些经历,在他们的讲述中,张起灵拼凑起了自己的经历。 藉由这个串联起来的经历,他继续写下去了这本笔记。 不是为了防止以后再次失忆——顾然已经与他交底,一年之后,长生并同失魂症都不复存在,他也能够一直记住顾然,直到终老。 他只是单纯想把这本笔记写完,因为这是顾然送他的本子,也是顾然送他的记忆。 张起灵想写,但在动笔的瞬间,却觉得无话可写。 在吴三省处重逢顾然,一直到从西王母国的陨玉里醒来,中间这段漫长的经历,他很难回忆起自己的心路历程,而至于那些事件,又没有写下的必要。 他冥思许久,还是写下了几行字。 “胖子说,在海底墓他发现墙壁上的记号,顾然认出那是我的。现在回想,有些暗喜,他能记住我的记号。” “吴邪说,在海底墓那个洞口,上一次我失忆的地方,我当时想再进一次,他强烈反对。而顾然说,先上去恢复体力、去的装备,他可以再与我下来一次。后提及张家古楼,他曾劝我别去,我当时竟也答应了。也许这是一种对他无法消磨的信任。” “我还能记得从海底墓出来,顾然与我轮换开船。” “根据手机中的短信记录,顾然在西沙之后,曾约我同去云顶天宫,只是他临时去了秦岭,此约便作废。他久未来信,当时担心他在秦岭出事。后听瞎子提及秦岭,仍有后怕。” “他给过我长记性的药,可惜没来得及吃,不久又全忘了。” “瞎子说,是顾然把我从青铜门里带出来的。他背着我走出雪山,可惜当时我并不知道。如今想来,这种感受与他在我失忆后救我时是一样的,难得温暖。” “我们在雨林,曾并肩作战。” “从陨玉中醒来,再次失忆,仍是顾然把我带出来。听胖子说,他与吴邪在陨玉外等我多日,顾然爬出陨玉后,又回去带我出来。” 张起灵恍然觉得这可能是命运中冥冥的巧合,他与顾然相识,就是在他失忆之后,顾然把他带出墓,而在他彻彻底底忘记顾然之后,又是他,带他出了陨玉。 只是这时的顾然已经淌了这一趟浑水,而张起灵如今再想保护顾然,都没法救得了他的命了。 如果再用一次青铜铃铛,再忘记一次顾然,就可以保护好顾然的命的话,张起灵宁愿再承受一次锥心之痛。 但他不能。 不仅不能,还要亲眼看着顾然走向死路,他能一直铭记顾然直到终老,一直将这份情感妥帖地放在心里,但顾然就要不在了。 和白玛一样,顾然也要数着日子离他而去了。 张起灵顿笔,他已经没法再握着笔写下去了。 他把笔记放到一个不会被人看到的地方,然后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又去见了德仁喇嘛。 德仁喇嘛没有意外,做了个手势请张起灵坐下,似是早就预料到他会来。 张起灵沉默良久,对于顾然的事,他只能来与德仁喇嘛谈谈,但他又不知从何说起。 德仁喇嘛与他相视无言,安静了许久,德仁喇嘛才开口:“你明白爱吗?” 张起灵怔了一下,心中难以名状的感情似乎在这一刻有了定性,那是爱。 初遇的温暖,后来的不舍与想念,再到不得不忘却前的怅惘,所有的情感都可以归结为爱。 白玛教会了他想,顾然教会了他爱。 可他已经不是曾经那个第一次学会人类情感的少年,能够在白玛离开之后痛哭一场,如今他与顾然之间横亘的是太多的记忆、命运与无可奈何,而这一切甚至约束着他纵情的想往。 张起灵沉默良久,才点了点头:“现在明白了。” 德仁喇嘛沉吟片刻,放下手中的佛珠说道:“他能让你明白什么叫爱,就足够了。当年白玛对你有过担忧,她担心你在张家变成一个无情的人,而她能陪伴你的时间太短了,能够教会你的感情也无非是血脉维系的念想,不够深刻,也不会让你懂得珍惜所有的感情,甚至珍惜你自己。” 张起灵沉思,白玛很有一个作为母亲的细腻,对他、对张家实在太了解,当年白玛教会了他“想”,但他却只停留在了“想”本身,或者说停留在了白玛本身。 而顾然不同,他起初带给张起灵的并非一种明确的情感,而是一种温暖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是被关怀的,甚至于自己的生命是被在意的。如此他才会做事张弛有度,也更加惜命。 他先学会了珍惜自己,爱自己,而后又学会了爱别人。 爱别人,并非单纯地救助同伴,他并非像一个神父一样,救赎所有不想死的人,而是真真切切地学着关怀别人的所思所想,学会了真正作为人的温度。 “他要死了。”张起灵犹豫半天,只觉这个秘密憋在心里不吐不快。 德仁喇嘛露出疑惑的神色。 “他要进青铜门,以身为祭,结束长生。” 德仁喇嘛百感交集,最终叹了口气,闭上眼睛默诵佛谒。 张起灵坐着没走,德仁喇嘛诵完一遍经,才长叹一声说:“我第一面见到他,就觉得你们之间会有些关系,他的脸带着一张佛相,是能救你的人。只是我没想到,他最终会走向这样的结局。” 德仁喇嘛想了想说:“你知道地藏菩萨吧,地狱未空,誓不成佛。” 张起灵自然明白德仁喇嘛是什么意思,顾然是要度尽人间长生苦难的人。他都要坐到这个份上了,却难求个善终。 张起灵只觉得这世界实在是太荒唐了。 他离开了德仁喇嘛的禅房,正好看到从喇嘛庙外面走进来的顾然。 顾然朝他走过来,笑着问:“笔记看到了?” 张起灵点点头,心情仍是沉重。 “丧着个脸做什么。”顾然胆子很大地捏了捏张起灵的脸,“哑巴,你以后得多笑笑,知道吗?多好看一张脸啊,不适合总做这么苦大仇深的表情。” 张起灵没动,任由顾然对他的脸上下其手。 顾然见张起灵没反应,放下了手,“啧”了一声,“没意思,哑巴,你把人生过得很无聊知不知道?以后啊,张家的事该放就能放了,反正长生结束之后,他们也不会再需要你作为一个精神信仰了,大家各自发展、各自经营就挺好。我觉得张神经病——我忘了他叫什么了,反正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他们在香港发展不错。 地下的事儿,你以后也少碰吧,就一条命,你得惜点儿命,不然一身伤,等你老了有你难受的。汪家的事,你照看着点吴邪和花儿,他俩太年轻,平时还好,我怕沾上汪家的事,他们失了分寸。” 顾然沉吟片刻说:“倒也不必赶尽杀绝,长生都没了,让汪家不会再威胁到九门就完了。反正没有长生,大家最后都会走向正常的社会,汪家的组织架构如果想要继续维系,一定会向现代公司制度发展,在这方面他们干不过花儿,不足为虑。” “那你呢?” 顾然愣了一下,张起灵这话问得没头没脑,但他想了片刻便懂了,张起灵是问,他安排好了所有人,那他呢? “陪我出去走走吧。”顾然和张起灵往喇嘛庙外走,吴邪和胖子都还在,顾然担心他们的对话被他俩听到。 顾然在一个雪坡上站定,平静地说:“哑巴,我累了,我想要一个解脱。” 张起灵一震,他一直以来把顾然想得太伟大了。 一方面,顾然确实是为了结束长生,结束所有这些乌七八糟的命运而死,他的死是一种献身不假,但张起灵忘了,顾然也是一个人,凡是人就都有私心,他不可能完全用理智去权衡利弊,做出牺牲小我成全大家的选择,还如此坦然。 真正使得顾然做出这个决定的心理因素,是顾然累了。 张起灵是最了解顾然历史故事的人,他可以想象,一个苦苦追寻长生几百年,在数不清的平行世界历劫,经历一次次失败、一次次重来的人,精神是有多么的疲倦、麻木。 如果这次历劫他真的成了,这是一次破茧重生,是辛苦证道的结果,但现实是,成不了。 这样的现实对顾然来说,是击垮他精神空间的最后一根稻草,表面看去,他仍是快乐的、肆意的,但他的精神已经行将就木。 张起灵想,顾然已经太累太累了,即便是身边有三五好友,整日厮混,也没法彻底治愈他死去的精神。 死亡对顾然来说是一种解脱的。 他将要解脱这世上所有为长生命运困苦的人,也即将解脱自己。 选择自杀的人,从来都不是身边无可眷恋,只是能够让他眷恋的东西,抵不过内心的空洞与绝望,因此人为了自己,选择了死亡。 顾然也是。 大概是因为顾然给张起灵带来的情感上的救赎,张起灵下意识将顾然认为成一个充满了神性的人,就像许多人也是这么认为张起灵的一样。 他们都忘了,这些看上去无私、伟大、普照众生的人,归根结底还是个人。 ※※※※※※※※※※※※※※※※※※※※ 我在写大结局之前就一直在想,顾然到底为什么死。前面其实写了很多原因,为了让他们后面对付汪家可以少废许多心力,为了解救被长生笼罩的人,甚至为了顾然自己在漫长的以后不会变成怪物。 但我有时候觉得,这有点不够,还需要一个核心原因。 顾然自己不想活了。 在黑瞎子的番外里,我没有写这件事,因为他和黑瞎子的感情羁绊实在是时间太长了,长到顾然不会去考虑到这种真的单纯不想活的心死如灰。 但小哥不一样,毕竟,他们之间是没有那种爱的。 昨天刀了小哥,今天开始刀顾然,我真棒! 感谢在2021-02-07 19:28:02~2021-02-08 18:04: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迟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风雪不归人 六,风雪 “你死了会快乐吗?”张起灵问。 他现在不求任何情感,而只想顾然快乐。 “也许吧。”顾然想了想说,“我只希望如果我还有下辈子的话,能过得轻松一点,命短一点。” 凡人求长寿,长生求短命。 他们俩在雪坡上站了许久,直到胖子出来找他俩,才回去。 “你俩在这儿思考人生谈情说爱呐?现在流行玩儿百岁老人共白头了?”胖子看着两位已经被雪花盖了一头的“木乃伊”吐槽,“回去吃饭了,把身上雪掸一掸,别回头冻病了。” 胖子平时说话不着四六,但这句话张起灵很喜欢。 共白头。 谈情说爱不敢奢望,但他是真的想和顾然共白头。 让一个才懂得爱的人,去放下一个让他教会他爱的人,实在是太难也太苦了。 但张起灵清楚地知道,他不能用自己的贪念来强求顾然留下。顾然求死,那送他赴死是张起灵能够做的唯一一件事。 入夜后,张起灵犹豫再三,又把那本记录了他与顾然所有事情的笔记,交给了德仁喇嘛。 这是让德仁喇嘛不解的。 “放在我这里,有可能被顾然或他人看到。” 张起灵从未想过让顾然了解他的爱。顾然带给他的已经超越了爱情本身,而是一种更广义上的情感与人之本性的救赎。张起灵又怎么忍心让顾然知道他的心思,而给顾然坦然赴死的路上留一份牵绊呢? 也许他将老之时,会回到喇嘛庙,找德仁喇嘛或是他的弟子要回这本笔记,看看陈旧的字迹,以回忆中的温暖结束残生。 让张起灵没有想到的是,即便没了这本笔记,即便他平日仍是沉默寡言,但那藏于心底的一隅爱意,仍是让人看出了端倪。 胖子在七月的一天晚上来找张起灵聊聊。 这天正好吴山居只有他俩,吴邪被他二叔勒令回家,据说又是一个相亲的鸿门宴,而顾然则和下午突然造访的黑瞎子出去喝酒蹦迪了。 胖子平时说话心直口快,这次竟带了几分犹豫,支吾半天才问:“小哥,你对顾小然,是不是有点……” 他话没说完,主要是不知如何形容张起灵对顾然的态度。 说纵容,他们每个人都很纵容顾然,只是张起灵显得更夸张一些,很难想象如他这样的一个人,由着顾然上蹿下跳地捉弄。 说喜欢,程度似乎又浅薄了些,说爱,又不完全是。 胖子知道喜欢一个人,或者说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他有时能从张起灵看向顾然的眼神中看出些情意来,但有时又觉得不止于此。 让他最为震撼的,是去年在墨脱的时候,吴邪让他叫小哥和顾然吃饭,他找人找到庙外,看到并肩而立,风雪盖了满身的人。 张起灵正好侧对他,胖子能看到他的眼神。 胖子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个眼神与当时的气氛,他只觉得单说爱似是在亵渎,非要形容的话,胖子只觉得,他看到的那一幕,他们二人,便是永恒。 张起灵犹豫一下,没有隐瞒胖子,点了点头。 反而是胖子无措了,他只会观察张起灵和顾然时间久了,实在忍不住才问出口,却不知张起灵回答之后他还能说些什么。 显然,张起灵处于一个即将失去挚爱的状态,要是别人,胖子安慰的话一箩筐,但面对张起灵,他又觉得安慰是无力的,道理他们谁都能想得明白。 沉默半天,胖子叹了口气:“小哥啊,有个词儿怎么说来着——命运弄人,你跟顾小然,你跟顾小然这是命运弄人啊。” 张起灵垂眸想,这可不就是命运吗,当年一切都还没有开始的时候,他是有机会说出爱意的,但那时候他并不懂得什么叫爱,更不懂得自己对顾然究竟是抱着怎样的一番情感。 而现在,他明白了,但此时再将爱意宣之于口,就完全是给顾然带来负累了。 胖子问:“小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照小天真和解大花的架势,那肯定是跟汪家不死不休了,不过顾小然留下的摊子不算烂,又还有你跟瞎子,胖子我老了,就不掺和了,送顾小然去长白山之后我就去巴乃了。汪家的事情结束之后,你准备做什么?” “随便走走,顾然说他当年寻仙求道的时候,去过许多地方,我准备去看看。” 胖子笑了笑:“倒也行,以胖爷我对小天真的了解啊,他灭了汪家之后,八成也没心气儿管他们吴家的事儿了,让他陪你到处走走,到时候胖爷我带着云彩找你们玩儿去,等啥时候累了,咱找个地方隐居。” 张起灵点头:“好。” 时间过得很快,顾然最终到了该离开的那一天。 张起灵把鬼玺交给顾然,最后一次触及他手上的温度,目送他走进青铜门。 那一扇巨门关上的瞬间,砰的一声响,张起灵只觉得这声响振聋发聩,比当年的青铜铃铛让他痛苦百倍。 他学会了人的感情,却失去了他的爱。 在此后的时间里,张起灵时常想到顾然。 顾然给张起灵留下了个烂摊子——吴邪、胖子,与他赴死的真相。 送别顾然后,胖子很快就去了巴乃,时不时给吴邪打电话,分享他追云彩的生活,张起灵有时与吴邪一起听电话,总能想起他已经死去的爱人。 直到有一天,胖子给张起灵打电话,他喝得烂醉,对张起灵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顾小然是不是死了?” 一瞬间,张起灵就知道,他没法再帮顾然瞒下去了。 胖子在电话那边醉醺醺地说:“我今天搁这儿跟云彩吹牛逼呢,我说咱顾小然是个神仙了,云彩跟我说,现在这世上哪有神仙,然后给我讲了个他们苗寨的传说,说他们苗寨以前有种怪物,传说也是个什么神呢,我一琢磨,这玩意儿不就是密洛陀吗?” 胖子打了个酒嗝,接着说:“云彩跟我说,她爷爷吓唬她,说小姑娘一个人可不敢往山里乱跑,那里头啊,有没当成神仙的妖怪。你说这神仙怎么还有当成当不成的呢?我再一寻思,不对啊! 小哥,在西王母那儿的时候,你不知道,顾小然先你一步从陨玉里头爬出来,当时他整个人的状态就俩词,生无可恋、心如死灰。我这越琢磨越不对,你说他要是真的能当个神仙,有啥事儿能把他打击成这样啊,我就在想,会不会是他从陨玉里头知道,他当不了神仙了,几百年的努力他丫的白费了?” 张起灵确实不知道顾然从陨玉里面出来的情景,但他不难想象,胖子猜的一点没错。 “小哥,你给我交个底儿,顾小然他丫的,真成神仙了吗?人家电视剧里头的神仙还能下凡呢,你说咱咋就再也见不到顾小然了呢?是不是他死了?他丫的去青铜门是找死去的?” 张起灵“嗯”了一声,只简略地解释:“成仙是个圈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再成仙了。他是用死结束了一切。” 胖子那边反而沉默了,久到张起灵还以为电话断了,才听到胖子说:“也好,这样也好。你说顾小然他这几百年白费劲了,他得多难过啊,死了也好,一了百了,也没痛苦了。” 张起灵又轻轻“嗯”了一声,痛苦是留给活人的。 顾然留下的最大的麻烦,是吴邪。 吴邪是在打进汪家大本营的时候,知道的真相。 汪家自知无法自保的领袖以一种报复式的口吻,向吴邪讲了顾然进青铜门之后的真相。 吴邪当时的精神状态已经不好,而在这一刻则是来自对手的杀人诛心,他以一种疯狂的状态灭了汪家,整个人只能用颓丧二字形容。 张起灵无奈,只能告诉吴邪,是顾然求死的。 他将自己最痛苦的事,最无可奈何的成全,剖开来讲给吴邪听。 吴邪是在乎顾然的,不止他,胖子、瞎子、解雨臣,他们都是在乎顾然的,都会不约而同地选择成全顾然的意愿。 经过汪家一事后,吴邪果然如胖子所言,对道上的事完全没了心气儿,听闻张起灵要四处走一走,便与他一起,又过了两三年,他们在福建选了个很好的村子隐居。 在途经福建的时候,听说雨村有一种植物,叫雨仔参,吃了可以长记性。张起灵不会再失忆了,但他想更深刻地记住顾然。 因为顾然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把我记住了啊!” 张起灵一直在雨村住到了终老。 胖子年纪大,先走一步,后来吴邪也因为年轻的时候受伤太多,只活到了六十多。张起灵趁自己腿脚还便利,便又上了雪山。 德仁喇嘛已经走了,将后事交代给了弟子,张起灵到喇嘛庙后,弟子把当年的笔记又交还给了张起灵。 张起灵翻开笔记,所有的记忆,又是那样鲜活。 从墓里的初见,到长白山最后的背影。 他守着记忆又过了些年头。 张起灵对自己的身体状况非常清楚,他察觉到自己快要不行了的时候,便拄着拐杖,独自离开了喇嘛庙,走向了墨脱的满山风雪。 ※※※※※※※※※※※※※※※※※※※※ 瓶然结束了。 标题的风雪不归人说的是两个人,顾然消失在了长白山的风雪中,而张起灵消失在了墨脱的风雪中。 好了,我捅完张起灵的最后一刀了…… 明天开始讲花然的故事,又是一种和黑然、瓶然都不太一样的感情,前面几章是不刀的,我保证(虽然我觉得我在你们这儿,对于刀不刀的这件事,没啥信誉……) 说一点轻松的,我最近在看沙海,一边看一边构思大纲,然后我就理解为什么我很少看到沙海的同人文了…… 除开沙海本身没完结,自身ip也不如盗笔本传火之外,我个人觉得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排一个合适的人进去…… 头秃,继续思考…… 但是我保证我会给沙海一个好结局的,连刀两世就太不是人了…… 感谢在2021-02-08 18:04:06~2021-02-09 21:32: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云苍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私心 一,花儿 解雨臣认识顾然的时候,他才四岁。 几乎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他早慧,能看出家人那些明里暗里的奇怪气场,但未能深思。在那时候解雨臣的世界观中,尚且只能将人分成两种,一种是对他好,另一种是对他不好。 爷爷很忙,虽然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但解雨臣总会见到爷爷伏案写一些什么东西,眉头紧锁,又或者是神色严肃地吩咐伙计做些事情。 解雨臣能见到爷爷的时间不多,只是每周,除了日常要学习的课程以外,爷爷都会花一两个小时教他些道理。他就是在一次上课的时候,见到的顾然。 他去的时候,爷爷还在与人谈话,他便没有打扰,只是站在一边。这个时间,他在悄悄观察与爷爷谈话的年轻人。他长得很年轻,比他解叔看起来都要小几岁,却与爷爷同席而坐,言谈间以平辈相称。甚至他听到年轻人叫爷爷“小九”,很不可思议的称呼。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年轻人突然向解雨臣招了招手,他走过去,被年轻人拍了拍头。 年轻人说:“他不错,沉得住气,是个能担当大任的。” 解雨臣听爷爷说:“难得见你夸人,既然能入得你顾然的眼,收他为徒如何?” 解雨臣记住了,年轻人的名字叫顾然。 顾然笑着摇了摇头,手摸着解雨臣的脑袋,“我不合适,你如果想让我在你百年之后护着这孩子,我能帮忙,但当他师父,还是算了。”顾然捏了捏解雨臣的筋骨,“二月红比我合适,我太久不出现于人前了,大家都不认识我,单凭武力是压不住那些人的。” 解雨臣听得懵懵懂懂,但他隐约能分辨出来,顾然虽然拒绝了收他为徒,却是对他好的。 顾然对人的情绪有很敏锐的感知,尤其是像解雨臣这种还不懂的隐藏的小孩。他能感觉到,解雨臣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拒绝而不高兴。 解家人普遍早慧,但解雨臣的聪慧程度却是超出顾然预料的,这小孩是个苗子,如果他没有看走眼的话,他会比解小九更有出息。 “如果只想让我教他本事的话,不用担师徒的名义,我想二月红也不会计较。”顾然耸了耸肩说,“反正我自己一个人,无宗无派,名分这事不重要。” 解雨臣眨了眨眼,头扬着看顾然,没有师徒名分,他该怎么称呼这位? “过些年我再来,让这孩子先跟二月红学,先开开筋骨,等他年纪大点我再教他。” 因为顾然在,解九爷没工夫给解雨臣上课,叫他过来只是认一下人。因此解雨臣第一次见顾然的时间非常短,几乎只留了个惊鸿照影的印象——顾然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解雨臣记住了这个轮廓。 再见顾然,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十多年的时间,对解雨臣年轻的人生,几乎可以用漫长来形容了。 解雨臣从二月红处回家,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在他院子里喝酒的顾然。 顾然和二爷爷为他请回来的先生坐在一起,二人熟络,相谈甚欢。 顾然看到解雨臣,他已经剪短了头发,不再是之前见到的小姑娘模样了。顾然招了招手,笑着说:“解语花,这么多年不见,还记得我吗?” 解雨臣走过来,笑着不卑不亢打了个招呼:“顾然。” 解雨臣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还纠结了片刻,顾然的长相和先前别无二致,时间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单从长相上来看,顾然和他可算同龄人。 “记性不错啊。”顾然笑了笑,突然出手擒向解雨臣的肩膀,“切磋切磋,试试你身手。” 解雨臣学的都是软功夫,下意识一偏,卸掉力道,退开几步距离,拿出他惯用的棍子。 顾然收了力道打的,他的功夫虽然不像黑瞎子和张起灵一样刚硬,但多年在斗里混,多少事沾了几分狠辣,他动起真格的,还真不是解雨臣这个后辈能招架得住的。 大概打了一刻钟,顾然就收了手,他已经试出来解雨臣的本事了。他笑了笑,拨了拨解雨臣有点乱掉的头发,自来熟地搭着他的肩膀把人按到椅子上,自己也坐下,喝了一杯酒才开口。 “不错,跟二月红能学到这个份上,不容易。” 解雨臣从小跟着爷爷学收敛情绪的本事,这套技能已经刻进了骨子里,听到顾然的夸奖,他下意识浅笑着点了点头,谦逊又端正。 他知道,顾然根本没用全力,与其说切磋,不如说是指导,他从顾然的招式中学到了很多。顾然的功夫与他有共同之处,但又多了几分刁钻,以解雨臣的眼光不难看出,如果顾然放开手脚去打,几乎是招招致命的。 顾然“啧”了一声,直接伸手掐了掐解雨臣的脸:“小朋友,天天板着脸,会少很多人生乐趣的。放松一点嘛,你又不是对着伙计。” 大约是童年的时候见过顾然,解雨臣下意识就放松下来,多了几分小孩的神态。 “这才对嘛。”顾然满意地点了点头,“教你个道理,人活着呀,自己开心最重要。你虽然在这个位置上,很多事情不得不做,但别把自己太憋着,你是解语花,是九门最年轻的当家没错,但所有的前提都是,你是一个人。” “这很难。”解雨臣苦笑,“我八岁当家,见到了太多人丑恶的嘴脸,我不敢松下来。” 顾然失笑:“你这个小孩啊,跟你爷爷一样,太倔。” 原本一直听二人说话的黑瞎子开口调侃:“你什么时候成看人专家了?” “我看人一向很准。不跟你瞎贫。”顾然嫌弃地摆摆手,对解雨臣说,“你爷爷想让我教你一些本事,看你自己的意见,想学什么?以你现在的身手,做好这个当家人已经足够。” “你能教我什么?”解雨臣直言。 黑瞎子不知发什么疯,听到这句话突然笑出了声,给解雨臣比了个大拇指,意思是:你牛,敢这么问这位小祖宗。 顾然倒没什么不高兴,他把解雨臣当个晚辈看待,小孩子语气直一点没什么不好,更何况解雨臣这张脸长得实在好看,对他胃口,生不起来气。 “兵器,冷兵器我多少都会一些,匕首和刀用的最好。还有一些体术上的,你的招式不错,狠劲儿少了点,二月红的功夫虽然柔软,但绝不是柔弱的,你别忘了,他另一个徒弟可是陈皮。不过这些东西大多是在生死关头自己琢磨出来的,你下斗少,实战历练还不够。” 顾然想了想:“二月红应该教你缩骨了,这就是个改变身形的手段,你如果想学得更精,比如说从一个成年人的体型缩成个半大孩子,我倒是可以教你。至于枪法,你们家应该有人教你,瞎子枪法很好,他应该也很乐意教你。” “我都想学。”解雨臣看着顾然和黑瞎子。 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这小孩实在是把自己逼得太紧。解家人天生聪明,但也就因此少了几分人味儿,反而让自己像个机器。 不过无论解雨臣想学什么,他一定都倾囊相授。 “没问题,艺名解语花,实际上是朵毒花。”顾然拍了拍解雨臣的脑袋调侃,又正色道,“我在北京没有住处,这段时间会一直住在解家。二月红应该也跟你说了,我和瞎子会呆到二月红死后,你完全掌管解家。” 解雨臣点了点头,想到二爷爷命不久矣,心情不由得低沉下来,又想到二爷爷死后解家那一群牛鬼蛇神,更是烦躁。 平心而论,顾然是一位好老师,他教人的手段从来都不是冷硬的,与解雨臣从小到大的教习师傅都不一样,甚至比二月红都温柔。 一日惯常切磋完后,顾然顶着一头大汗席地而坐,笑着问解雨臣:“什么时候剪的头?小时候那样怪好看的。” 解雨臣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我爷爷走了之后。” 顾然明白了,小时候,解雨臣是被当女孩养的,听闻解连环死在了西沙的考古行动中,解小九也没撑几年就走了。本家只剩下解雨臣这个小孩,直接被推上了当家人的位置,一夜之间从女孩变成男孩,心里应当是难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 顾然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解雨臣的肩膀:“男孩女孩本质上并不重要,解语花,你就是你,我还是那句话,人活着,开心最重要。” 解雨臣低低“嗯”了一声,突然有些惋惜,顾然没有出现在他真正成长的阶段,爷爷死后,从未有人告诉过他,开心是他最重要的事,在周围人的口中,都是“解家”“九门”,那段时间他既承受着性别认知带来的痛苦,又有自我认知的痛苦。 当一个人发现,自己不是为自己而活,而是为所有的其他人而活的时候,是最悲哀的。只是解雨臣渐渐在成长中习惯了这种悲哀,也同时保存了一丝一毫的自我。饶是到现在,他都会想,何其有幸,自己没有成为一个完全丧失掉自我的疯子。 他不禁在想,如果顾然在那时候出现,他成长的痛苦会不会少一点呢? ※※※※※※※※※※※※※※※※※※※※ 来讲一讲小花的故事 感谢在2021-02-09 21:32:06~2021-02-10 18:0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riss 30瓶;绷带精 10瓶;槿瑟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私心 二,解家 顾然是第一个告诉他,开心是最重要的。 解雨臣很想问,为什么顾然来得这么迟,但他问不出口。 顾然看出解雨臣欲言又止,笑着问:“想说什么?” 解雨臣摇了摇头,爷爷虽然拜托了顾然照拂他,但并没有说时间,爷爷死后的那段时间虽然过得很艰难,但有二爷爷镇着,总的来说他要面对的是自己内心的成长,而非外界那么多□□裸的人心。 而顾然出现在现在,则是二爷爷要支撑不下去了,他来接替照拂自己的下一个阶段。于情于理,顾然不算失约,解雨臣也没有立场问出口。 顾然倒是来了兴致,勾着解雨臣的脖子说:“到底想问什么就问呗,我又不会怪你。” 解雨臣被一再追问,也憋不住了,直言道:“为什么爷爷走之后,你没来?你当初说你会教我的。” 顾然失笑,没想到这小孩纠结的是这件事,想了想说:“当年二月红有派人找我,但我没答应。” “为什么?”话都说开了,解雨臣也不再拐弯抹角。 “教育方式的问题,我一直以来信奉的都是快乐至上,而且我无门无派无牵无挂。但你不一样,往小里说,你身后是解家这么一大家子人,往大里说,你身后是九门的使命。你想想,如果我那时候天天告诉你,做自己最重要、快乐最重要,你现在会是什么样?” 解雨臣顺着顾然的思路想了想,他无法想象,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成为解当家。 “我与九门理念不同,因此二月红教你更合适。而现在,你整体上的使命感已经形成了,我再来教你,你不会成为一个像我这样的独行侠,但你可能会活得更潇洒一点。” 解雨臣不得不承认,顾然说得有道理,如果没有八岁以后无比灰暗痛苦的几年,他现在也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和顾然谈论这件事。 解雨臣换了个问题:“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他对顾然的年龄一直有一种好奇,这人说话老气横秋的,总让他觉得跟爷爷平辈,但却长了一张及其年轻的脸。 顾然眨了眨眼:“不知道,应该比二月红大。” “你怎么长得这么年轻?” “解语花,听说过长生吗?”顾然笑了笑,“自古以来凡成帝王业者一直锲而不舍追求的。像我这样的人不少,不用太惊讶。” 没过几个月,二月红就死了。 顾然甚至没有什么难过,他们这些人里头,二月红活得算是长的了,人总会走的,二月红算是喜丧。 但这对解雨臣来说并不一样,二月红毕竟是他的师父,也是陪他度过了最灰暗童年的人。可他连放肆地哭一场都做不到,他作为解当家,作为昔日红二爷的关门弟子,得把这个丧事操办好。 顾然全程没有参与,甚至没有去看二月红最后一眼。只是听解雨臣每天精疲力竭地回来,说今天二爷爷停尸多少天,今天火化了,今天下葬了等等,诸如此语。 整个丧事已经变得不像丧事了,它掺杂了太多九门之间,甚至是整个道上的利益纠葛。顾然最烦这样的人际往来,干脆不出面。 这并不意味着顾然这段时间无事可做。二月红一走,头七还没过,解家人就坐不住了。 他们行事还算谨慎,大概不想在明面上留下不好的名声,动作都在暗地里,真论起来,算是卡在解雨臣的底线上,他此时动手,就算是过于苛责,而且二月红还没下葬,他就动刀动枪,多少在道义上落人口舌。 本来,顾然在明面上现在算是解雨臣的人,一言一行都代表解当家的态度,他也不该出手的。但好巧不巧,这些个不安分的人动手偏偏赶在了斗里。 如果是在地上玩儿阴的,顾然可能就真的压着脾气不管了,但在斗里暗算,顾然就不能忍了。 他自认道上跟他齐平的只有俩人,南瞎北哑,仨霸王里头有俩都在解家,斗里的事儿再忍气吞声,可不是顾然的作风。 顾然跟解雨臣一合计,直接把黑瞎子带走下斗去了。地上动手,那是解当家气量不行,地下动手,那就是捍卫尊严与威名了。 奈何顾然这几年太销声匿迹了,没几个人认识他,就没个威名可言,只能带上黑瞎子撑场面。 也是有这么一遭,顾然才知道,解雨臣远不止他在明面上的势力,暗地里的情报网更是周密。顾然一提在斗里搞人的想法,解雨臣就查出来对手下一步要去什么斗了。 顾然看得瞠目结舌:“解语花,深藏不露啊!” 解雨臣毫不谦虚:“我总不能当家这么多年,就这点手段吧,没露的多着呢。” 顾然比了个大拇指,笑了笑:“那你就继续在北京不显山不露水,我跟瞎子走一趟。” “需要带伙计吗?”解雨臣问。 “不用,带上你们解家伙计,那就名不正言不顺了。”顾然挑了挑眉,“我跟瞎子那是去斗里称霸王的。这么多年不出现在人前,年轻一辈的都把我给忘了,这可不好。” “当年,你在道上是什么名声?”解雨臣来了兴致,顾然鲜少讲自己过去的事。他大多是听黑瞎子提的,并不具体,大多是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黑瞎子随口吐槽的。 “大概就是,全长沙城的人都想夹我喇嘛?”顾然眨了眨眼,说得漫不经心。 解雨臣一点都没有怀疑顾然说话的真实性,顾然的身手他是见过的,光是地上点到为止的切磋,就足可见着人在地下有多能打。 “听说你那时候是跟着张大佛爷的?” 顾然点了点头,半带得意:“他最早时候一半家底都是我下斗给他赚出来的呢!” “你这么有本事,为什么不自立门户?”解雨臣也是跟顾然混熟了,口无遮拦,不然以他的谨慎,绝不会问出这样听上去有点挑拨离间意味的话。 “懒啊,你想,我要是自立门户,还得管盘口,走生意,养一大堆伙计,多麻烦。”顾然撇了撇嘴,“我不喜欢跟人打交道,跟粽子打交道要轻松得多。张启山管我吃管我住,又不少给我钱,我干嘛要自立门户?” 解雨臣抽了抽嘴角,他万万想不到人能懒成这个样子。 “那二爷爷请你来帮我,还得跟解家一堆人打交道,还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顾然眯着眼笑说,“我呢,又不是只独来独往。明码标价的,二月红钱给够了,我当然来了。而且说实话,跟你们家伙计打交道好办,都是不听话的,打到听话就行。正好我最近查一些事情不太顺,需要有人来给我消消气。” 解雨臣嘴角又抽了抽,合着二爷爷是花钱给顾然提供泄愤沙包呢!这笔买卖可太亏了。 “你还是赶紧走吧。”解雨臣揉着太阳穴,一脸痛苦,他怕顾然再呆下去,他会想问他拿了二爷爷多少钱,到时候更生气。 黑瞎子提着包出来,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说:“跟顾然这种人呢,越说话越生气,为了防止你英年早逝,还是少跟他说话吧!” “我也发现了。”解雨臣语气十分沉重。 顾然微笑:“黑瞎子,你再乱说,我不介意再斗里把伙计弄死了,再弄死你。” 这次要整治的伙计是经过顾然精挑细选的。斗就在北京郊区,皇城根,那群人相当明目张胆。这本是解雨臣手底下人准备去的一个斗,因为其特殊的位置,前前后后还准备了不少时间,却被一个不听话的盘口给截胡了。 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这肯定是有人反水了,不过调查反水是脑子的问题,与顾然没什么关系,他只负责打人。 反正把盘口收拾了,自然就知道谁反水了。 这是个油斗,而且里头机关并不要命,真论起来,摆平临近皇城的这个特殊位置带来的地上的障碍,比摆平地下障碍还麻烦。 顾然跟黑瞎子俩人,就守在盗洞口,那群伙计一上来,俩人就全给端了。 皇城根倒斗,谁也不会敢带枪,纯冷兵器干架,就是顾然的天下了。黑瞎子都不用怎么动手,顾然就全给撂倒了。 “这群人,咱还给带回去?”黑瞎子扬了扬下巴,一脸嫌弃。 顾然琢磨了片刻,露出一个笑:“带回去,他们车就在这儿,开车拉走。盘口不就在廊坊嘛,直接去盘口,咱得让他们看看,这地下是谁的天下。啧,在我眼皮子底下跟我叫板,不知道我这几年气儿不顺啊!” 得,这事儿小不了了。黑瞎子给解雨臣发了条消息说了情况:“顾小祖宗准备杀上门了,这就去廊坊,你准备收拾残局吧。” 解雨臣短信回很快:“没事,他有分寸,我兜着。” 得,反正遭殃的是解家名下的盘口,轮不着他心疼。 黑瞎子当起了司机,跟顾然一人开了一辆车,天黑的时候杀到了廊坊。 ※※※※※※※※※※※※※※※※※※※※ 祝大家除夕快乐!牛年大吉! 今天也是平安夜!不刀人! 我会让大家过好鼠年最后一天和牛年第一天的!啊,我可太有良心了! 顺便感慨一句,我的评论区真的盛产大预言家啊(滑稽) 感谢在2021-02-10 18:05:56~2021-02-11 19:05: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北冥有鱼 10瓶;白云苍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私心 三,开刀 “这时间好啊,赶紧解决了事情,咱还能吃个夜宵。”黑瞎子把车停在离盘口不远的街上。 顾然点头:“也不用多麻烦,这几个,都宰了,留一个活的能说话的,把死的活的都扔进去了事。总归现在二月红还没入土,不能把动静闹太大,不然解语花不好做。” 黑瞎子笑了笑:“我还以为你准备把盘口端了呢!” 顾然耸了耸肩,眼里露出一点杀意:“如果是我自己,肯定一个不留,但现在解语花不能这么干。” “你对他倒是不错。”黑瞎子意有所指,“容我提醒你一句,他可是解家的当家。” 顾然咂摸片刻,失笑:“想什么呢,我就把他当个小孩儿,九门其他的那些当家人,哪个在他这个年纪就得自己撑着啊,二月红好歹是花了重金请我过来的,我自然不能给解语花添麻烦。这小孩啊,过得够苦的了。” 黑瞎子耸了耸肩,没说话,他认识顾然这么多年,知道顾然对晚辈、对朋友是什么态度,即便是顾然当年对张启山,都不会考虑得这么周全。一直以来,顾然跟别人配合得模式,都是顾然负责打打杀杀,别人负责收拾残局。 但唯独到了解雨臣这儿,顾然竟然学会了掌握分寸,而且这个分寸拿捏得极好,既敲山震虎,也不会让盘口损失过大,以至于反噬解家。 黑瞎子找了个看起来话能说得利索的,挑了手筋脚筋,其他的均是一刀|割|喉,然后开车到了盘口大门口,直接把装了一车死尸的车停在大门口,坐上顾然开的车,一路回了北京。 到解家的时候,天都快亮了,不过顾然刚见|血,正兴奋呢,一点睡意都没有,车都要飙起来了,要不是黑瞎子提醒,进北京城就要被交警抓了。 解家还亮着一盏灯,解雨臣还在书房没睡。 顾然连一身血腥气都没洗,直接推门进了书房,黑瞎子跟在后头“啧”了一声,自己回屋洗漱睡觉去了。顾然兴奋,他劳累一天可得休息了。 “回来了。”解雨臣笑了笑,放下手头的工作,“我还以为你们得在廊坊住一天再回来呢。” “没必要,不到一百公里的事儿,要不是不好走高速,回来更早。”顾然看着解雨臣的黑眼圈皱了皱眉,“你怎么这么晚还不休息,白天还得处理二月红的事呢。” 解雨臣叹了口气,“歇不下来啊,这些账,都是问题。二爷爷尸骨未寒,他们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顾然合上账本,勾着解雨臣的脖子把人强行带出书房,关了灯,又把解雨臣推进卧室:“明天廊坊盘口的事情闹开了,就好多了。胆小的能安分一段时间,胆子大的交给我跟瞎子动手。你二爷爷给你请的俩打手不是白请的,你该睡觉了。小小年纪,熬夜太多容易掉头发,到时候就不漂亮了。” 解雨臣笑了笑,听了顾然的话:“就你歪理多。你也去休息吧,有什么事睡醒再睡,晚安。” 顾然摆了摆手,也回自己房间了。 天际熹微,解家才进入安睡。 果如顾然所料,第二天,那些不安分的人,就骚动起来了。 解雨臣知道,这是关乎他能不能彻底收服解家的一场硬仗,这次平复下来了,他这位置也就坐稳了。 大概是受了顾然的影响,解雨臣做事比他爷爷疯癫几分,少了一些解家人独有的谨慎。他决定用北京的一个盘口开刀。 与整治廊坊的盘口不同,解雨臣决定亲自出面。 北京这盘口有几分特殊,是解家原一位老伙计的,姓曾,道上人称曾大。爷爷刚到北京的时候就有,年头比他爹的岁数都多。好歹是长沙九门时期的人,爷爷死的时候,并没有太大异动,大概是顾着二爷爷的威严。但这些能镇得住的老人一旦走了,这位老伙计就坐不住了,所谓奴大欺主。 顾然是无论解雨臣想做什么,都由着他的。反而这次黑瞎子提出了异议。 “你准备怎么做,还留曾大性命吗?” 解雨臣摇头:“不留,不狠杀一个,其他人不会害怕。” “其他盘口呢?” 解雨臣说:“收账,听话的就不管了,不听话的就不留了,我自还有人能接手。” 黑瞎子挑眉看顾然:“你也同意?” 顾然耸了耸肩:“同意啊,杀的是他解家的人,我干嘛不同意?” 黑瞎子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你想过代价吗?曾大的盘口能弄下来,没问题,但其他人呢?你不怕他们真有铤而走险的?” 解雨臣沉吟片刻:“这我考虑过,但如果怀柔,未免夜长梦多,以后都是数不清的麻烦。而且他们真敢铤而走险,还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黑瞎子叹了口气:“你想好了就行。” 从效率上来看,解雨臣的办法确实是最短时间内能够立威的,而且就此他解当家的位置就坐稳了。但人心这玩意儿,最是难测,从道理上来说,确实几乎不会有盘口敢跟解家鱼死网破,可万一呢? 黑瞎子见过太多死到临头的疯子,不过他知道,怀柔不是个好方法,这一次怀柔,解雨臣后面就要消耗更大的心力来解决所有模棱两可的盘口。 正如解雨臣说的,夜长梦多,这样的时间成本实在是太高了,解雨臣不会听劝的。 顾然说:“我跟曾大打过交道,我跟解语花去吧,瞎子你在外头接应。” 在曾大的盘口,顾然做足了姿态。解雨臣在主位坐着,顾然站在后面,一副伙计的模样。 曾大几十年前见过顾然,那时候顾然就是个煞□□声,与九门各位当家齐名,又因为顾然这张脸实在长得好看,他一进来就认出来了,失声叫道:“顾、顾爷!” 顾然努了努嘴:“我看你这老眼昏花可不轻,没见到花儿爷啊!” 曾大这才冷静下来,躬身道:“花儿爷。” 谁都能听得出来,这声叫得有多漫不经心。 解雨臣倒没在意,直接道:“咱现在就别叙旧了,说说账本吧。是你自己说,还是让我一条一条给你说?” “花儿爷,我这账本可早就交上去了。” 解雨臣本来就是杀鸡儆猴来的,也懒得跟曾大废话,直接说:“你不想说,那就我来说。第一页的掐丝簪花、玛瑙头面,第二页的镶金玉佩、九龙玉环……” 曾大倒是一脸平静,直接打断了解雨臣的话:“花儿爷,我尊你一声,是看在解九爷的面子,没了红二爷给您撑腰,恐怕你的本事,还撑不住这么多盘口。听我一句劝,凡事留一线,不然,恐怕你这解当家做不安稳。” “好大的口气啊!”解雨臣冷笑,“我不留这一线,一样坐得安稳,只是你就看不到了。” 解雨臣话音刚落,曾大还来不及反应,一把匕首就钉在了曾大的脖子上。 盘口顿时乱作一团,曾大的伙计持刀持棍的,一拥而上。 “花儿爷,坐稳了。”顾然笑了笑,手持两把匕首,冲到了几十个伙计的包围圈里。 曾大手底下都是好手,顾然几乎是以一敌百,再好的身手也难免受伤。 解雨臣面上云淡风轻地看着顾然收拾盘口,心里却有些难受,如果不是解当家的名号死死钉在他头上,他几乎要坐不住了。 可他不能,只要手下伙计还能站着,他就不能出手。 顾然陪他来做足了这个场面,他自然得扮演好自己解当家的角色。 如果是旁的伙计,就算是死了,解雨臣都不见得会心疼,但顾然不一样。无法形容他对顾然有着一种怎样的依恋,顾然是唯一一个能够包容他所有为所欲为的人。 解雨臣在严苛的教育之下,做事向来又分寸,这次他知道是自己冒险突进了,但顾然仍然支持他的决定。饶是他知道自己身上会挂彩。 也有可能是因为顾然实在长得好看,解雨臣不忍心这样好看的人受伤。解雨臣琢磨着,要是今天跟他来的是黑瞎子,自己八成不会这么揪心。 顾然带给他的,是一种温暖,一种自从当家以来从未感受过的温暖。解雨臣知道,顾然对自己像是对待小孩一样,只有小孩可以得到这种无条件的包容。 顾然就像是在补偿他的童年,他本该像其他小孩一样,疯疯癫癫、无忧无虑地过完童年,本该经历正常而缓慢的成长。但当家人的身份让他几乎一夜成人,顾然能看出他有时想起童年时的怅惘,因此在成年之后,给他弥补一个可以如孩子一样被纵容的时间。 解雨臣的思绪有些跑偏,他想,顾然对他太好了,好到自己有点舍不得顾然完成二爷爷的任务之后的离开了。 顾然的身手很好,留给解雨臣胡思乱想的时间不多,没多久,地上就躺尸一片、哀嚎一片。 顾然下手是有分寸的,盘口里头有些人和曾大一样,早就生了二心,顾然便没留,也有一些是纯粹的小喽啰,清理盘口总不能血洗,不然以后没人干活了,顾然便留下了这些人的命。 ※※※※※※※※※※※※※※※※※※※※ 牛年的第一天,仍然是个平安夜~ 感谢在2021-02-11 19:05:40~2021-02-12 18:35: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北冥有鱼 10瓶;三明澄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私心 四,代价 “你没事吧?”解雨臣的语气隐藏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急切。 顾然笑着摆了摆手,用衣袖擦掉脸上的血:“小伤,不打紧。” 他的身手极好,保命的功夫更是一绝,这种群架中难免受伤,但顾然懂得如何将自己收到的伤害降到最低。 解雨臣见顾然面色如常,身上也只是几处皮肉伤,便放心下来,把自己的人叫进来,有条不紊地安排盘口后续的事情。 黑瞎子名义上是在外接应,实际上就是个来接人回家的,他坐在外头的车里百无聊赖,看伙计进去了一波,抬出来一波,然后才见解雨臣和顾然俩人一前一后出来。 “走喽,回家!”黑瞎子一脚油门,便离开了盘口。 顾然的伤不重,回解家包扎之后,晚上又开始上蹿下跳,一点都看不出个伤员的样子,叫嚣着让解家大厨做一顿大餐来弥补弥补他受伤的身体。 解雨臣嘴上说:“就你还伤员,瞎子都没你蹦的欢实。”却吩咐厨师做了不少补血的菜。 解雨臣的计划很顺利,大多数本在犹疑状态的盘口见到解当家这两次雷霆手段,就都安分了,一个个乖得跟鹌鹑似的。少部分不听话的,也被顾然和黑瞎子上门打服了。 解雨臣准备趁热打铁,创办公司,用现代的公司制度管理这些盘口,连接拍卖行,把明器这条生意线攥在自己手里。 此举倒真不是为了赚多少钱,有没有公司,解家都是日进斗金,但有了这种管理体制,他可以扩大规模,进而可以减少许多古董的外流。 这是个很艰难的工作,倒斗的都已经习惯了老式散养的方式,真论起来,盘口与解家的关系还停留在封建社会的类主奴关系,从根上动摇这种自九门诞生就延续下来的体制,需要耗费很大的心力。 顾然其实没有想过解雨臣还是个这样有家国情怀的人。 大概是在道上混久了,明器倒卖的生意他已经习以为常,几乎要忘了这些历史古董外流给中华文明带来的灾难了。 解雨臣在跟他和瞎子讲这个公司计划的时候,是顾然第一次觉得,解雨臣不是个小孩了,他成熟得可怕,比解小九还有远见卓识。 自然,顾然和黑瞎子都是支持的,这就代表了解雨臣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会分身乏术,所有生意和盘口的事情,解雨臣都一股脑交给了顾然和黑瞎子。 烟台盘口出事,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在最开始清洗的时候,烟台的盘口也在名单之上,其不安分的程度并不比曾大的盘口逊色多少,但自从廊坊与曾大两件事情过后,烟台的盘口就乖顺了许多,账本交上来都是对的。 那时候实在是忙得焦头烂额,便没工夫仔细去查,收拾完其他不安分的盘口,解雨臣才让顾然去烟台看看。 去烟台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毕竟有那么多老大都被搞死了的盘口,他们都觉得,烟台的盘口只是见风使舵乖了。 就连一开始最担心鱼死网破的黑瞎子都没往坏的方向想。 却没想到,盘口是真的想鱼死网破,竟然会想要杀掉顾然。 现在道上都知道,顾然是解雨臣手底下一把刀,指谁谁死,敢对顾然下手,就说明这个盘口已经向解家宣战了。 解雨臣在接到顾然让人从烟台打回来的电话的时候,心跳几乎停止。 他强迫自己必须冷静下来,分析眼前的局面。 显然,如果只是烟台一个盘口动乱,那只能是以卵击石,就算顾然真的如他们所愿死了,盘口也必定会被解家夷为平地。这只能说明,这是一场联合起来的战斗,烟台盘口不过是敢死队罢了。 可想而知,这是一个信号,所有假装乖顺的盘口都会同时乱起来。 解雨臣暗骂自己大意了,黑瞎子提醒过他鱼死网破的问题,但自己还是掉以轻心了。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但这次长一智的代价太大了。 解雨臣几乎不敢想,顾然这次要是运气再不好一点,他这次会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这不是他能承受的。 黑瞎子捏了捏解雨臣的肩膀,沉声道:“解雨臣,冷静。” “我很冷静。”解雨臣快速说,“你带人去烟台,把盘口给我端了,把顾然接回来,其他盘口,有我。” 黑瞎子知道顾然对解雨臣来说有多重要,点了点头,也没管解雨臣一个人怎么收拾其他盘口,直接带人去了烟台。 解雨臣叫了伙计来,安排好所有事情的时候,天都快亮了,他才能瘫倒在椅子上,消化心中的恐惧。 这可能就是爷爷说的,为什么解家人不配拥有朋友。 解雨臣在黑瞎子提出异议的时候考虑过后果,但他终究是有两点失算了,其一,他没想到顾然会受这么重的伤,差点死掉,其二,他没想到顾然在自己心里这么重要。 解家人最重要的守则就是以自己的利益为先,因此从不交朋友。解雨臣在考虑整治盘口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带上了这种思维。因此虽然他考虑了后果,但更重要的是考虑解家。 他后悔了。 解雨臣叹了口气,心中满是苍凉。 他不知道该以何种面目对顾然。以解雨臣对顾然的了解,他一定会把责任担到自己身上,说他大意了之类的话,并不会怪罪解雨臣,但解雨臣自己知道,这件事的根源在于自己当初作出决定时的自私。 顾然如此纵容他,对他这么好,而他回报的而却是一份没有对方那么厚重的感情,他轻飘飘地将顾然排在了解家之后。 解雨臣现在是两难的,他既希望顾然还能像以前一样对他,又不希望顾然对他这么好。解家的教育已经深深植入他的骨子里了,解雨臣害怕在未来的某一天,他又会下意识将顾然排在次要,又重复一次今天的悲剧。 但解雨臣又是在贪恋顾然给他的温暖。 解雨臣有些自嘲地想,也亏得是顾然的命保下来了,不然他恐怕没有这么多时间能够胡思乱想。 顾然的身手对许多盘口仍然存在威慑力,只要他没死,原本准备群起而攻之的盘口就会犹豫,解雨臣就可以利用这一点时间来准备。 原本可能凌晨就会打起来的硬仗,可以被拖到白天。几个小时的时间,足够解雨臣准备周全了。 黑瞎子见到顾然的时候,第一句话是问:“值吗?” “什么?”顾然一头雾水。 黑瞎子见顾然的反应不像是装出来的,有点诧异,问道:“我说,你对解雨臣这么好,值吗?” “怎么不值?二月红没少给我钱啊。”顾然想都没想就回答,“他不就是让我照顾解语花嘛。” 黑瞎子一噎,心道,正常的照顾也不是你这种照顾法啊! “我提醒过解雨臣,他这次动作太大了,盘口有可能铤而走险。”黑瞎子犹豫片刻,把实情说出来,“我不信他没想到现在的后果,你几乎是把命给他了,值得?” 顾然眨了眨眼睛,失笑道:“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咱仨不都没想到这时候会出事嘛,是大意了,妈的,这事儿赖我对枪|械不熟。而且我不会死的,你当我活这么多年,真没点保命的手段?” “得,你俩周瑜打黄盖,我说啥都没用,就这么着吧。”黑瞎子懒得管他俩的事,解雨臣到底是什么态度他说不准,但顾然这家伙绝对是没开窍,纯把解雨臣当个小孩在养呢。 也是,谁家爹不对孩子尽心竭力啊。 “让你这些年不好好练枪|法,吃亏了吧?平时看你缴械挺厉害的,赶上人家用|枪|的就废了。也是,你拿了枪也打不中。”黑瞎子也有心情调侃顾然了,“回去之后还不好好跟我学?” “学学学,我回去了就跟你学。”顾然举手投降。 黑瞎子来了兴致:“叫一声师父听听。” “得了吧,你也不怕折寿。”顾然嗤笑一声,转而正色道,“你什么时候去盘口?去完了咱赶紧回去,这次估计是他们联合起来的,拿我开刀,解语花那边咱俩都不在,他肯定棘手。” “我说,你别把解雨臣天天当个小孩儿行吗?”黑瞎子翻了个白眼,虽然隔着墨镜也没人看得到,“人家好歹是八岁开始当家,怎么到你这儿就非得咱俩帮忙不可了呢。我出来的时候,他可是说解家那边有他呢,你是不知道,解雨臣那表情,啧,恨不得把那些人都灭了。” 顾然一想,确实他对解雨臣操心过度,也就放心下来。 一回北京可倒好,原本黑瞎子走的时候,是烟台躺着一个,现在顾然回来,成了解家躺着俩。 解雨臣也受伤了,他没有具体给顾然讲他是怎么处理盘口的,但从他身上的伤顾然能看出来,这绝对是一场恶战。 那些不安分的盘口,一夜之间都缩成了鹌鹑。 ※※※※※※※※※※※※※※※※※※※※ 烟台盘口的事实在黑瞎子番外里讲过的,梅开二度,真好用! 众所周知,我要开始了…… 感谢在2021-02-12 18:35:01~2021-02-13 20:42: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静守流年、张家小哥——起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私心 五,克制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谣言,开始只是说顾然被算计受伤,后来越来越邪乎,等顾然听到的时候,版本已经变成了解当家一怒为红颜。 这话还是黑瞎子讲给顾然听的,他正在靶场练枪呢,听到这话差点一枪崩了黑瞎子。 盘口稳定下来,解雨臣的公司也走上正轨,眼见着解家不需要他了,顾然便准备跟解雨臣告辞。 顾然嘴上还没提,黑瞎子私下里就已经跟解雨臣说了。 “你留不住他。”黑瞎子开门见山,几乎戳穿解雨臣的心思。 解雨臣闭了闭眼睛,点头说:“我知道,他离开也好。” 顾然再不离开,再继续对他好,解雨臣就几乎要压抑不住自己的绮念了。 在见到顾然被黑瞎子送回来的第一刻,解雨臣心里产生了一种偏执的念头,他想,如果解家人有朋友、有软肋,会怎样? 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否则很有可能将顾然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可顾然对他真的很好,如他所料,顾然将受伤全部归为自己的责任,伤好之后就跟黑瞎子练枪去了,对解雨臣的态度一如往常,甚至有更好。 解雨臣不知道如果将顾然和解家二选一,他会做出什么决定。 可能是从小被当成女孩子养的原因,解雨臣的内心极度细腻,他敏锐地发现了自己对顾然超乎自己掌控的情感。 作为解家人,他又拥有极度的理智,且不说顾然对他只是如同父亲对孩子一样的照顾与纵容,单说他自己的越界,就是对双方的伤害。 他身上是解家和九门的责任,而顾然应该是自由自在的,他不能自私到想要留下顾然。 因此顾然在此时离开,及时止损,是最好的结果。 解雨臣相信,时间会让他慢慢淡化顾然对他的好,也会淡化他对顾然产生的不应该的情感。 黑瞎子笑着叹了口气:“我有点同情你了怎么办?” “可别。”解雨臣瞪了他一眼。 “什么都不准备告诉他?”黑瞎子笑着问,“你知道顾然上一个帮过之后又离开的人是谁吗?张大佛爷。然后他直到死都没再见过顾然一面。” “这样最好。”解雨臣在此刻异常冷静,“反正他就把我当个小孩,一辈子不再见,正好让我断了念想。” “你有没有想过,你可以试着留下他?”黑瞎子多少有点不忍心,解雨臣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从小过得就不好,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对自己特别好的,还得放手,“他对你多少有点不一样,不过顾然脑子缺根弦,你指望他自己想清楚是不可能的。” 解雨臣摇了摇头,苦笑道:“你别在我放弃的时候总给我希望啊!” 顾然离开了,黑瞎子和解雨臣非常默契地什么都没对顾然说,临别的失火,解雨臣还是没忍住,故作开玩笑的口吻说:“我在解家给你留间房,你要是想我家厨子了,就过来吃饭。” 顾然被逗笑了,一口答应下来。 大家都是明白人,都知道这句话不过是个玩笑而已,天下厨子又不都在解家,顾然完成这一单生意,就没必要再来。 顾然本身确实没有再去找解雨臣的打算。 倒不是因为盘口的事生了什么嫌隙,只是觉得没必要再打交道,自从黑瞎子去山东接他,说了些模棱两可的话,顾然虽然没太咂摸明白,但隐隐觉得有几分不对劲,他还是跟解雨臣保持距离比较好。 黑瞎子说的没错,他对解雨臣太好了。 在北京的时候,他没有这种强烈的感觉,即便是离开北京继续钻云南的山里头当野人,他也没醒过味儿来,直到他接了吴三省的生意,保护吴邪。 顾然后知后觉,他对吴邪的保护和对解雨臣的保护,是完全不一样的。 看吴三省对吴邪的样子,顾然认真反思了一下,好像带孩子还真不是他对解雨臣这种带法。 不过顾然大概是天生少根筋,又独来独往了太长时间,后天的有一种感情迟钝,完全没想明白自己对解雨臣到底是什么感情。 难不成还能是带闺女?毕竟穷养儿富养女嘛。 顾然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可能是从鲁王宫刚出来,脑子有点不正常。这想法要是让解雨臣知道了,可就不得了了。 没想明白归没想明白,但北京解家还是得走一遭,吴三省把他拉坑里了,自己肯定得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不过他现在对长生还有九门的敌人,还真没有多完整的认识。 顾然给解雨臣发了短信,充满恶趣味地想着,也不知道几年没见,他家闺女有没有想他。 闺女想没想他不知道,但顾然确实想闺女家的厨子了,尤其是在吃到了相当难吃的飞机餐的时候。 解雨臣备了好酒好菜等着他,顾然不无感慨,闺女长大了,懂得孝敬老爹了。 这话他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不过这一趟来倒是让顾然失望了,解雨臣对九门事情知道的不比他多。 想想也是,解小九死的时候,解雨臣还是个孩子,不可能对他说太多,也不会留下什么笔记,毕竟解小九向来金很。解家那些女人也没个靠谱的,解雨臣能知道的东西,要么是二月红告诉他的,要么是自己查的。 但偏偏二月红跟这些事情的牵扯最小。当年丫头一走,二月红就像是死了半个人一样,没有再话费大把精力去调查这许多事情。 解雨臣也年纪太小了,光是掌家和创办公司就牵扯了他绝大多数的心力,刚稳定下来没几年,他不会有大动作去调查太多秘密。 不过汪藏海、西王母、张起灵与九门,解雨臣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对顾然来说也足够了。当年他和张启山对汪家有一定的推测,结合解雨臣他的内容,顾然对吴三省这一笔生意的危险程度已经有了预判。 反正吴三省给他的生意就是保护吴邪,顾然也不准备去调查太多细枝末节的东西,了解危险程度就已经足够了。 解雨臣见顾然陷入思索,便问道:“你来就是为了问长生的?” 几年不见,顾然一开口就是公事公办,即便解雨臣告诉自己不能有越界的妄想,也难免有几分不满。 顾然愣了一下,他一瞬间竟然觉得解雨臣有点耍脾气了,脑子里不靠谱地想着,这是闺女在撒娇吗,嘴上却一本正经回答:“主要是问这个。” 解雨臣步步紧逼:“那次要呢?” 顾然面上淡定,心里很慌,他来就是为了问长生的,哪有什么次要,刚才只是随口一说想敷衍过去,没想到解雨臣还接着追问。他灵机一动,想到了个绝妙的回答:“关于我,你都查到什么?” 解雨臣不可能不调查他,以解家人的谨慎,恐怕解雨臣长大之后见到他第一面,就已经让手下开始调查了。当年解小九也查过他,顾然并不介意。 解雨臣皱了皱眉,几年不见,顾然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自己能查到顾然什么,也无非是顾然想要透露给他什么,都不是什么有意义的信息。顾然这么问,无非两种可能,其一,试探他现在的能量到了什么程度,能调查到什么程度;其二,顾然想不明白他自己的一些事,需要借外人调查的目光去看。 “让你失望了,我查到的东西你肯定不感兴趣。” “说来听听嘛。”顾然倒是来了兴趣,他一缠着人说话,声音就不自觉地呆了几分黏,很有点撒娇的调调。 解雨臣根本扛不住,直接招了:“你的行踪,倒了什么货,见了什么人,仅此而已。关于你这个人,我真是一点都查不到。你所有能够查到的经历,都是你出现于人前时候的。” 这个答案并不在顾然意料之外。 顾然倒是更好奇了,吴三省到底知道了什么,能够肯定,只要自己帮吴邪,就能够完成“入红尘”的任务?连解雨臣都查不到的东西,吴家人的脑子能想得出来? 不是顾然看不起吴家人,只是吴老狗在智商上的基因,确实没有解小九好。 哦,不对,顾然这才想到,吴老狗他老婆是解家女人,虽然是外家的,但好歹也带了聪明的基因,扯平了。 他这么多年游离九门之外袖手旁观,这次突然帮吴三省,八成解雨臣查到了就得问。 果不其然,解雨臣问了:“你准备帮吴家?”并且解雨臣直言,这不像是顾然会做的事。 顾然无奈地笑了笑,再一次感慨解家人的聪明,解雨臣才跟他认识短短几年,就把他避世的性格摸了个底儿掉,只是入红尘的事不便告诉解雨臣,顾然便避重就轻:“我能帮吴三省,吴三省也能帮我。” 解雨臣几乎要控制不住他的理智,一句话就梗在喉头:“吴三省能做到的,我做不到吗?”但解雨臣没有问出口。他知道,顾然虽然看起来不是个爱动脑子的,但毕竟活了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自己的思虑。 一旦他问了,逾矩事小,让顾然察觉到他不该有的感情,就事大了。 ※※※※※※※※※※※※※※※※※※※※ 感谢在2021-02-13 20:42:39~2021-02-14 19:06: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明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私心 六,闺女 顾然绝不是个不聪明的人,解雨臣不敢这样冒险。 况且解雨臣有自知之明,顾然既然已经打算和吴三省合作,他即便问了,也不会让顾然改变主意,顾然也不会告诉他答案。 可能是醉意有点上头,解雨臣想到他调查到的顾然的行踪,犹豫片刻就直接问出口了:“你跟瞎子……”话一出口他才觉得不对,但已经收不住了。 顾然被问得一愣,想了半天才明白,解雨臣说的是他给瞎子查眼疾下斗的事,只当是解雨臣想歪了,失笑解释道:“我就是对他眼疾感兴趣,下哪个斗不是下啊。” 解雨臣倒不怀疑顾然和黑瞎子有什么奸情,毕竟黑瞎子知道他的心思,就顾然一个蒙在鼓里。他只是觉得顾然对黑瞎子出奇的好,甚至比当年对他还好,心里想到就有点不爽。 这种话都问出来了,解雨臣难免有点不好意思,生怕再呆下去让顾然看出点什么来,正好天色晚了,他便适时告辞。 顾然只觉得有点奇怪,解雨臣平时不会这样冒冒失失的,若只是问吴家的事还好,他竟然还想歪了他跟瞎子,还问了出来,这一点都不像是解雨臣的作风。 只对着他还好,顾然自诩不是外人,解雨臣在他面前怎么小孩子气都没事,但若是在外面还这样话不过脑,就容易出事了。虽然顾然十成十确定解雨臣对外不会这样冒失,仍然忍不住提醒了一句:“花儿爷,你今天的好奇心有点重了。” 解雨臣听他叫了一天的花儿爷,烦得要命,这个称呼明显是拉开了他们的距离。以前顾然都是直接叫他解语花或者花儿的,有时候顾然这厮搞怪上来,什么花花、娇娇花都叫过,虽然每次解雨臣都对这些奇怪的称呼表示抗议,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些奇怪的称呼比“花儿爷”好了一万倍。 解雨臣又没忍住,“你能不能别叫我花儿爷?”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害臊,就赶紧走了。 反正今天已经说了太多不该说的,也不差这一句了。 解雨臣几乎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怪就怪顾然一别几年,他一时间控制不住了。 顾然低头笑了笑,解雨臣这家伙,人不大脾气不小,顾然本来是想提醒他的身份,他是花儿爷,对外不能有这么多好奇心,但没想到弄巧成拙,把这朵霸王花给惹毛了。 那明天叫他什么好呢?要不然就叫“霸王花”吧。顾然恶趣味地想着,一种逗孩子的乐趣油然而生。 在解家住了几天,顾然找回了以前的乐趣,解雨臣这人对外是解当家不假,但内里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再少年老成,都不免带着点少年气,最直观的表现就是,顾然一逗他就炸。 逗解雨臣跟逗吴邪还不一样,后者是带点呆,没有那种一来一往,最终顾然嘴炮胜利的快感,但逗解雨臣有,他时常怀疑解雨臣有半个女人的心,嘴皮子可厉害了,比当年尹新月还能说。 不过拿顾然的话来说,他讲过的话,比解雨臣呼吸过的空气都多,解雨臣斗嘴斗不过他,表情还特别有趣。这也是顾然喜欢逗解雨臣胜过逗吴邪的一个原因。 吴邪呢,一脸书生相,总给顾然一种带坏好孩子的负罪感,但解雨臣这张漂亮的脸皱起来,顾然有几分奇妙的快感。 有天黑瞎子来,免费参观了一场顾然和解雨臣的日常斗嘴,以解雨臣失败告终,他去书房给黑瞎子拿东西,顾然一时没忍住,顺口感慨了一句:“我算是明白养闺女有多爽了。” 黑瞎子愣了一下,继而爆笑,前仰后合,墨镜都快笑掉了。 解雨臣从书房出来,看到的就是一副诡异的场景:黑瞎子笑得几乎喘不上气,顾然一脸莫名其妙。 解雨臣指了指黑瞎子,给顾然比了个嘴形:“疯了?” 顾然沉重地点了点头。 黑瞎子好不容易缓过来,充满同情地看了一眼解雨臣,可惜墨镜阻挡了他饱含深情的目光。 他决定还是别告诉解雨臣,顾然把他当闺女养了。论脑子呢,顾然绝对玩儿不过解雨臣,万一把解雨臣给惹毛了,黑瞎子还不想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百岁老人又少一个。 好景不长,顾然又走了。 解雨臣倒是没有上一次离别那么难受,他倒也看开了,顾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反正解家总有他一间房间。 顾然对解雨臣派人调查他的事没提异议,解雨臣便没有放开这一部分情报,顾然的行踪仍然牢牢把握在他手里。 因此他知道,顾然和吴邪去了秦岭,找黑瞎子要了装备,又是黑瞎子去把他们救出来的。 解雨臣无法形容内心的五味杂陈。 显然,顾然不想让他知道秦岭里面的墓到底是什么情况,故意绕过了他找的黑瞎子,当然,也不排除一种可能,就是在顾然心里,他没多重要,因此不会再第一时刻想到他。 无论哪种可能性,都让解雨臣不太好受。当然,让解雨臣心里更难受的是,顾然受了很重的伤。 他本以为,顾然离开了解家之后,不会再受重伤了。解雨臣毫不夸张地想,顾然的身手是他见过的最好的。 可现实就是,顾然又受伤了,而且是为了别的人。 解雨臣理智上知道,在道上混,不可能不受伤,更何况顾然被吴三省拉下了水,但情感上他心里很是酸疼。 让解雨臣没想到的是,没过几天,顾然就上门了。 顾然来之前没有告诉他,解雨臣也不是天天盯着顾然的情报看,只以为他离开秦岭之后会跟吴邪在杭州消停一段时间。 这天晚上,解雨臣听到了很轻的脚步声,轻到他几乎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但久经训练的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他对着门举起了枪。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解雨臣就知道了,是顾然。 也是,在他认识的人里,既会悄悄来解家,又能把脚步放得这么轻的,只有顾然一个。 枪被顾然笑着拨开,大摇大摆走进房间,“花儿爷警惕性蛮高啊!” 又叫“花儿爷”!解雨臣都懒得发脾气了,冷哼一声回嘴:“你身手也蛮好,没惊动任何一个人。不是说受伤了吗,怎么又来我这儿了?” 说到这个,顾然就有点心虚。 从秦岭离开之前,黑瞎子问过他,跟不跟他一块儿回北京,黑瞎子的原话是:“不去看看你闺女啊?解雨臣肯定知道你受伤了,你这当爹的不去报个平安?” 顾然都没话可说了,他那天就是顺嘴说漏了,竟然让黑瞎子一直念念不忘,一见到他就调侃父女情深。 当时顾然没答应,只觉得没必要去,回杭州之后左思右想,又觉得他好像是应该去见解雨臣一面,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解雨臣既然能查到他受伤,就肯定已经知道他康复了。保平安没必要,单纯想见解雨臣而已。 然后他跟吴邪打了个招呼就自己来北京了。 顾然想来见解雨臣是真的,困了也是真的,跟解雨臣没说几句话,就在椅子上睡着了。只是顾然留了个心眼,没放任自己沉睡过去,毕竟他现在是坐在书房里的,真睡沉了,解雨臣叫不醒他,还得费劲把自己搬床上去。 他保留了几分对外界的警惕,因此一听到解雨臣的脚步声,他就睁开了眼睛。 顾然见解雨臣一脸不悦地拧着眉头,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以为他想问秦岭的墓,他都想好跟解雨臣解释了,但没想到解雨臣没问,只让他去睡觉。 顾然顺水推舟去睡觉了,正好他现在脑子不清醒,也怕自己给解雨臣讲秦岭的事情说漏了嘴,把青铜树与成仙的事情说出来。 顾然在解家呆了几天,几乎每天都是醒了吃、吃了睡的状态。 对顾然来说,如果世界上有一个地方是可以让他完完全全放下所有的戒备心,安心睡觉的话,那一定是解家。 顾然在完全睡清醒之后,恍然发现自己潜意识中的这个认知,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这种信任,是源于对解雨臣,还是源于对解家整个安保系统? 顾然思索片刻,却发现他竟然没法斩钉截铁地说,自己的信任是对解家安保系统。 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 解雨臣的身手算不得上佳,顾然从过去到现在,认识不少身手远超解雨臣的人,以前的时候,张启山、二月红、半截李、刀六甚至包括与解雨臣师出同门的陈皮阿四,现在,远的不说,近的就有张起灵和黑瞎子俩人,但顾然却难以保证自己能够在他们任何一个的家里安睡到不省人事的程度。 或许以前是有战争因素在。 但顾然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解雨臣的信任,在不知不觉间达到了相当高的程度。以至于他敢放心自己在解家不会受到任何一丁点生命的威胁。 这很可怕,尤其是这个人是解雨臣,或者说,是解当家。 ※※※※※※※※※※※※※※※※※※※※ 要……开窍了…… 花然其实你都不怎么虐,都在铺他们的心路历程,给后面打铺垫的,emmmm感觉好像有点拖沓了…… 私心 七,喜欢 顾然一直都知道解雨臣是个什么样的人。 烟台那件事,顾然一点都不怪解雨臣,因为从一开始,顾然就知道解家的教育体系下,解雨臣会是一个偏向于凉薄的人。解小九这个人太精明,他一定会告诉解雨臣,在任何时候,都是以自身优先。 尤其是对于当时还那么年轻的解雨臣,他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平衡好自己该做的事与朋友。因此烟台那件事,顾然并不觉得是解雨臣当时的错。 这不会影响顾然对解雨臣的态度,但会影响他心里的信任感判断。 按理来说,解雨臣将解家放在顾然之前,顾然也相应的不会给解雨臣全盘的信任。 但现在显然不是这样的。 这是一个很神奇的发现,像顾然这样独来独往太久的人,是很难在短时间内完全信任上一个人的,到现在为止,他真正能够托付全盘信任的,屈指可数。 解雨臣,又凭什么呢? 总不会是因为他把解雨臣当成他闺女。 顾然还没想通这件事,就又出发去云顶天宫了,关于长生与成仙的事情接踵而来,顾然便一时间把这事抛在了脑后。 这事一拖,就拖到了巴乃。 困在密洛陀洞里的时候,顾然一瞬间怀疑过,自己会不会真的死在这里。密洛陀是远古瑶神,对顾然的能力多有克制,他就算有些保命手段,也挡不住这么多密洛陀。 在不知疲倦没有尽头地杀密洛陀的时候,顾然一瞬间想到了解雨臣。 很难想象在这种大脑几乎没有时间去运转的时候,他是怎样分出精力来想到解雨臣的。 顾然有两个念头,第一,如果他真的死了,解雨臣会不会难过?第二,如果他真的要死了,他会惋惜,见不到解雨臣最后一面了。 幸运的是,他没死。 他们从密洛陀洞里往外爬的时候,顾然才想明白。 他相信,自己在生死一线时的思绪是最本能、最真实的,不存在任何自欺欺人。 为什么会想到解雨臣,为什么会给解雨臣超乎寻常的信任,答案已经明了。 顾然想,他好像一不留神喜欢上他家闺女了,不是,是喜欢上解雨臣了。 要不是黑瞎子有事没事拿闺女这事来调侃,顾然也不会在这时候都能想岔了。 亏了只是一时玩笑,不是真闺女,不然这事儿就大了。 来巴乃处理事情救人的仍然是黑瞎子,解雨臣一如既往坐镇后方,顾然在劫后余生的时候想着,不错,他家闺女,不是,他家解语花不错,已经完全成长起来了,知道在这时候自己不方便出面,只能派黑瞎子来。 顾然并不会因此觉得心里难受,反而他很满意。在床上躺着养伤的时候,顾然一直在想,原本一段多么美好的父女情,怎么突然就变味儿了? 大概是来源于解雨臣的成长,在极短的时间内,解雨臣成长到了让顾然欣赏,进而吸引顾然的程度。 喜欢这种情感的生成有很多种,顾然对解雨臣是来源于欣赏。 抛开七七八八的因素,顾然想,他最欣赏解雨臣的,是他超乎年龄的冷静自持。 这是顾然做不到的,一来,他智商没这么好,天生劣势,二来,他随心所欲惯了,不像解雨臣有许多需要权衡的东西。 解雨臣这张好看到充满迷惑性的脸,搭配上他绝端的理智,对顾然构成了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这种喜欢大概可以归结为灵魂上的碰撞,甚至是无关性与爱的,因此顾然甚至不计较解雨臣是否对他有同样的喜欢,不计较解雨臣把他放在什么位置,而单纯地喜欢他。 顾然本想伤一好就去北京见解雨臣的,试探试探解雨臣的态度,但没想到被汪家牵绊住了。 汪家的事牵扯了他的全部时间和精力,也让他从劫后余生的欣喜中冷静下来。 他是不能对解雨臣挑明的。 现在他们之间亦师亦友的距离,已经是可以靠近的极限了,不能再越雷池一步。 解雨臣到底是解当家,如今解家势大,他身后牵扯的是整个九门,到了他这份上,恐怕连婚丧嫁娶都是有利益考虑的,不能完全随心所欲,更何况是跟一个不知道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在一起呢? 而且解雨臣毕竟是解小九的孙子,解小九请他过来帮忙,自己最后却拐走了人家孙子,实在是过分了些。 再者,顾然现在对自己的生命状态并没有一个准确的把握。 他还有多少时间会变成如密洛陀一样的怪物?他到底用不用搞死自己?一切都是未知的,在这些事情确定之前,他哪敢轻易与人托付余生? 更何况,照顾然看来,解雨臣对他并没有什么额外的情感,他犯不着为了自己的一点私欲拖人下水。 顾然突然想起来在烟台的时候,黑瞎子问他,值得吗? 恐怕从那时候开始,黑瞎子就已经看出了些端倪——顾然那时候早已表现出来但自己毫未察觉的情感。 不过顾然自己表达情感的方式也算奇葩,真让旁人看来,说一句养孩子也不算未过。起码顾然有把握,像吴邪这种人,就不可能看出来他对解雨臣的心思。 既然如此,事情就更简单了,解雨臣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那说明当局者迷,顾然只消得和从前一样对待解雨臣,就不会被解雨臣发现。反正他日常就是一些不正经的插科打诨。 顾然将自己的感情隐藏的很好,解家、新月饭店、霍家,直到兵分两路,解雨臣去了四姑娘山,他去了巴乃,都没有任何显露。 只是在临走之前,唠唠叨叨给解雨臣带来许多药。 解雨臣半是高兴半是无奈,由此黑瞎子说漏嘴了,说顾然把他当闺女养。当时黑瞎子还调侃了一句:“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说明你俩这前世今生啊,剪不断理还乱。” 解雨臣一边能感觉到顾然像是养孩子一样在无条件包容他,一边又觉得分外无力。 他和顾然不是世俗年龄差的阻碍,而是我生君已老的阅历差距。他还是个需要学习的孩子的时候,顾然已经过尽千帆了。 解雨臣很难想象顾然这样的人,还能如何带着一份感情白痴的幼稚爱上一个人。 顾然和黑瞎子是不一样的。黑瞎子的沧桑感很大程度上来源于他背负的命运,但顾然的沧桑感则是岁月本身。 解雨臣能隐约感受到,顾然和黑瞎子说是同个年代的人,但灵魂深处有着很差的差距。 可能含饴弄孙是每个老人都必然会有的一种情结,解雨臣想不到任何办法去改变这种所谓的父女情。 尤其是顾然给他一堆药的时候,像极了送孩子第一次出远门的家长。 顾然用行动终止了解雨臣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内心煎熬与挣扎。 随着顾然接触九门的事越来越深,随着顾然开始调查汪家,解雨臣动摇过,通过他们共同的敌人,顾然终于和他是一个世界的人了,都被这些所谓命运的东西束缚着,既然顾然已经不能完全自由,那再多他一个束缚又有何妨呢? 解雨臣思考过,甚至准备从四川回来之后就把一切摊开到台面上来说,但顾然用实际行动打消了他的念头。 没有用的,解雨臣想,他就算有勇气给顾然套上爱情的枷锁,但顾然不会束手就擒。 他不曾与顾然走过那漫长而孤独的岁月,也无法通过这短短几年的时间来温暖一个已经老去的灵魂。 解雨臣身边没什么正常的女人,感情问题只能问吴邪。 在四姑娘山等待两边传信的日子里,解雨臣问吴邪:“你有没有女同学,跟比她大很多的男人谈恋爱?” 吴邪先是一愣,虽然他之前在跟解雨臣聊他们童年分开后各自的人生,但解雨臣这问题实在是太跳跃了。 “还真有两个,一个是我高中同学,高中毕业没几年就结婚了,她丈夫比她大十几岁;还有一个是我大学同学,是个天才,工作的时候跟她上司谈恋爱。” 解雨臣平淡的问:“现在都怎么样了?” “高中那个女生过得不好不赖,之前听我同学说,她怀孕之后就辞了工作,在家带孩子,感情一般,就很相敬如宾。大学那个倒是不错,女强人一个,俩人到现在还是热恋期,人家产生的爱情的火花是工作和灵魂的碰撞。” 解雨臣垂下了眼,吴邪这两个同学,彻彻底底扼杀了他爱情的火苗。 吴邪这人大概是没怎么谈过恋爱,情商也不高,木头一个,讲的并没有触及到他两位女同学感情生活的核心,但解雨臣不难分析出来。 高中的女生,是个非常典型的反面例子,短暂的爱情与荷尔蒙不能抵消阅历与精神的差距,因此最后才会归于生活的平淡。而大学的女生,则与之相反。 但吴邪的同学二十多岁,男方不过三四十,所谓差距,也不过是女生不到一半人生的距离罢了。 ※※※※※※※※※※※※※※※※※※※※ 不知道你们身边有没有那种年龄差蛮大的恋爱,能不能get到小花的这种纠结,我以前有一对朋友是这样,也萌过一对年龄差蛮大的冷cp,印象蛮深的一句话,大概是说,我该怎样追上他灵魂的厚度啊。 就蛮有意思,尤其是像小花这种,极致的理性,换个说法就是脑袋里琢磨太多。 私心 八,巴乃 解雨臣和顾然,他们差开的,已经超越了许多人终老的一生了。尤其顾然是经历过战争年代,经历过极|端|政|治与人心博弈的岁月,也经历过失望之后出走的漫长孤独。 这是解雨臣鞭长莫及的。 算了,顾然就算真的把他当孩子养,他也认了。 击垮解雨臣感情空间的,是第三道石门错误的密码。 在看到因为年久失修而没有弹出来的机关的时候,解雨臣还抱有一丝侥幸,顾然有很强的直觉与掐算的本事,也许他能发现密码错了,更何况他和张起灵一起,两个身手奇绝的人,怎么会出事呢? 伙计传回来的巴乃队伍失联的消息,成为击垮解雨臣的最后一根稻草。 顾然有极强的找路本领,因此当下失联,只能说明他被困在了山里。 几周之前,当解雨臣提出要夹顾然喇嘛再去巴乃的时候,顾然提出过反对的意见。巴乃的山里实在是太危险了,光是满山的密洛陀,他们都差点没出来,更如何去寻找藏在深山里不知道设计了多少精巧机关的张家古楼? 但解雨臣当时一方面急于调查当年的事,另一方面则自信于巴乃和四姑娘山两边队伍的配合。 解雨臣说服了顾然,但他知道,即使他没有提出四姑娘山的队伍,只要他需要继续调查巴乃,需要顾然的帮助,顾然就一定会答应他。 是他再一次把顾然放到了充满危险的境地。 一种无力感与绝望感浮上心头,从烟台到巴乃,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出这样的决定了。爷爷说的没错,解家人,不配拥有朋友。 只要顾然在他身边,就不可避免的要为这些事情赴汤蹈火,命悬一线。 算了,解雨臣想,算了,他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求了,就求顾然能平安回来。 让解雨臣觉得更加无力的是,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和霍仙姑一起夹喇嘛,行动声势之大,整个北京都知道。但他回来了,霍仙姑的整支队伍却没回来。解雨臣被推上了众矢之的,他的任何行动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只能呆在北京。 一旦他召集伙计去巴乃,没有他镇守的解家就会乱起来,各方势力就会以这件事情为由头,群起而攻之,其中领头的,必然是解霍两家心怀鬼胎的人。 他为了九门,又一次让顾然涉险,但又为了解家,甚至没法去救他。 表面上,解雨臣每天气定神闲地呆在家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似乎真的只是兵分两路,霍家的队伍不日就会凯旋而归。但实际上,解雨臣书房的灯就没有关过,一亮就是一整宿。 作为两人的朋友,黑瞎子看了都着急,不是担心顾然的安全,是怕顾然出来了,解雨臣把自己给熬死了。 虽然他也有一点点担心顾然的安危吧。 黑瞎子左思右想,都没想出个万全之策。他倒是来去自由,能走一趟巴乃,但他一个人去也没用,哑巴张和顾然,哪个身手不在他之上。 黑瞎子挠了几天头,还没想出个主意来,解雨臣倒是先活过来了。 解雨臣听闻吴邪那边也在着急,还让潘子找了吴三省的旧部。 这是个好思路。 吴邪在道上的身份不够,他又困在北京,一举一动颇受掣肘,那就干脆再借一个人的身份——吴三省。 解雨臣在心里给吴邪道了个歉,让伙计给吴邪送了一张吴三省的人|皮|面|具。 以吴三省的身份,自然可以召集许多人去巴乃,还顺便可以把他从北京解放出来,一举两得。 只是这样,就会让吴邪涉险。不单单是巴乃的危险,更是吴三省这一层身份自身的危险。 面具一旦戴上了,就摘不下来了。 吴邪如果想,原本可以离这些事情远远的,但这一遭,他越发会懂得人心,就也越发回不去了,只会在九门的泥潭里越陷越深。 解雨臣只是给吴邪送了面具,用不用由他自己决定,但解雨臣知道,吴邪一定会用。 这是吴邪与他最根本的不同,解雨臣瞻前顾后,任何一个决定都会考虑清楚利益关系,但吴邪涉世未深,他只会想救人,而戴上面具的后果,吴邪不会去考虑。 又或者说,无论什么后果,相对于张起灵、胖子、顾然的命来说,都是次要的,都是吴邪可以接受的。 这种破釜沉舟的勇气,是解雨臣没有的。或者说,他不像吴邪,一条命再怎么挥霍都没那么多顾虑,解雨臣从当上了这个解当家,他的命就不仅仅是一条命了。 “够狠的。”黑瞎子感叹一声,笑着说,“我去准备装备。”按照惯例,他该动身去巴乃了。 解雨臣摇了摇头:“你呆北京,我去。” 黑瞎子沉默片刻,点点头说:“行,我在北京给你们收拾这些烂摊子。解雨臣,你去了巴乃,可得活着出来,别回头顾然出来了,你折里头了。” “不会。”解雨臣整个人弥漫着一种疯狂又冷静的气场。 到了巴乃,不幸中的万幸,跟着霍家队伍进去的王胖子从山里出来了。 解雨臣特意去问了医生,王胖子的身体状况,得知这家伙没受什么大伤,只是太困太累睡着了。解雨臣一颗一直悬着的心,可算是能放下一半。 王胖子都能活着出来,没道理顾然出不来。 但王胖子迟迟没醒,解雨臣和吴邪都等不及了,俩人一合计,干脆由解雨臣和潘子打头阵先按着胖子肚皮上的地图进去探探。 胖子地图上的路很多都堵死了,很难解释这是什么原因,也没有时间去思考,只是解雨臣越发着急了。 直到他们被困在一条通道里,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影子。 这恐怕就是顾然口中的密洛陀,但又与顾然所说的人形有很大的区别。 解雨臣做了一个无比疯狂的决定,把墙壁打破,与其让这东西自己跑出来,不如直接把它放出来。 但这个东西已经超出了解雨臣的预期,他决定用手机留下录像,万一吴邪或者其他的什么人看到了,至少知道他们的经历。 此后的发展,完全超出了解雨臣的预期。 这玩意儿的速度、爆发力都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畴,解雨臣与潘子完全不是它的对手。解雨臣唯一的念头是,他还不能死,因此他在潘子的掩护下从打破的墙洞跑掉了。 解雨臣不知道潘子会经历什么,也许会死,但到此刻,他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在打斗的过程中,解雨臣受了伤,他非常清楚自己的状态,不仅没法进去救人,而且连自保都很难。 解雨臣记得黑瞎子的话,他需要活着出来,不仅为了再见顾然一面,也为了解家和九门,他不能死。 按照初步的方向判断,他离后山很近,不出意外,可以顺着洞跑出去。 得益于从小经历的精神高压,解雨臣现在非常冷静,冷静到他甚至还能又杀掉几只密洛陀。 幸好,一路上他没有再遇到长得不似人形的密洛陀,普通的人形密洛陀不算很难对付,再加上解雨臣是以灵巧柔软见长的,躲过密洛陀的攻击逃跑,不算非常艰难。 他非常庆幸,顾然在临出门之前,给了他这么多药。 顾然的药有奇效,解雨臣的伤恢复很快,不至于处于一个失血过多的虚弱状态奔命。在与最后一只密洛陀缠斗的时候,他断了一条腿,最后爬出山洞的时候,又从半山腰上摔下去,伤了另一条腿。 他活着出来了。 解雨臣躺在后山地上,劫后余生,休息了很久,才给伤口涂上顾然给的药。就算没有人来后山救他,他也能在短时间内恢复一定的行动力,爬都能爬出去。 只可惜,这次他还是托大了。 没有见到顾然,没有进入张家古楼,甚至潘子和另外两个伙计都生死不明。 解雨臣想,如果是黑瞎子随队来,也许会不一样。 他这次还是任性了,他太怕顾然会因为他传过去错误的密码而折在里面,因此他无论如何都要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只可惜解雨臣不得不承认,他二十多年能够练出来的身手,比不过顾然、黑瞎子他们这群长生的人,也很难对付密洛陀这种远古物种。 现在只希望,吴邪那边能够顺利。 在后山躺了一天一夜,解雨臣觉得自己摔伤的一条腿恢复了一点,便折了根树枝当拐杖,拄着拐往外走。 他遇上了进山搜救的人,几个老外,是裘德考公司的人。 从他们口中,解雨臣得知,顾然、吴邪、王胖子、张起灵、潘子,都被救了出来,便长舒了一口气。 解家伙计很快就赶到了巴乃,解雨臣被接走的时候,顾然还在昏迷。他是从裘德考的人口中得知,顾然从山里出来,只比他进山晚一天。裘德考的人与顾然没怎么打交道,只说顾然从山里出来的时候,身上伤得很重。然后顾然又跟着吴邪进了山。 ※※※※※※※※※※※※※※※※※※※※ 你们一定想不到,在花儿爷的心路历程中,巴乃是怎样一个很致命的转折点,明天见 私心 九,抛弃 解雨臣的心被揪了一下。 一边是张起灵与霍家的队伍,另一边是他和潘子的队伍,二选一,顾然选择了前者。 这好像是一种轮回,命运就是这样会作弄人,解雨臣在先前的权衡中,把顾然置于险地,而现在顾然又在他和张起灵的权衡中,把他置于险地。 解雨臣很清楚,他没有理由去责怪顾然,顾然在知道两边情况的前提下,肯定是选择去救更危险的一边,就像解雨臣在每一次权衡利弊之后,都会站在解家和九门的一边,是一样的。 这是公平的,但又是让解雨臣难过的——他对顾然而言,不是特殊的,不是优先的。 回到北京之后,解雨臣没有在家修养很久,就被黑瞎子拿着一堆汪家的事找上了门。 解雨臣虽然嘴上说着伤员有资格不费脑子不工作,但他还是从头开始整理汪家的情报。 让自己忙一点,就可以冲淡心中那份不甘的难过。 黑瞎子或可称一句人老成精,他很快就看出解雨臣的不对劲,思忖再三,用了开玩笑的口吻,“解雨臣,你现在特别像个怨妇。” 解雨臣停下手中的工作,沉默了半天。 “要不要我来当个情感导师?”黑瞎子笑着问,“看在顾然的份上,免费的。” “就你还有脸收费啊!”解雨臣白了他一眼,沉吟良久,把巴乃的经历讲了出来。 解雨臣讲完之后,黑瞎子沉吟片刻,“你还是弄汪家泄愤吧。” 解雨臣冷哼一声说:“看你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的样儿,就知道问你也没用。” “你这是对我的人格侮辱!” 人格侮辱黑瞎子之后,解雨臣的心情倒是好了许多,过两天听闻顾然已经回杭州了,直接让伙计把新月饭店的账单送货上门,要么还钱,要么来北京。 杭州那边没什么大事,反而北京这边还有顾然的人,顾然没道理不来北京。 解雨臣猜也能猜到,顾然跟他纠结的是同一件事。他对自己在顾然心里有多少分量还是心里有数的,论重要程度,他不见得会排在张起灵后面,毕竟他是闺女,张起灵是朋友。 顾然八成是躲着他呢。 解雨臣可不准备给顾然当缩头乌龟的机会。 解雨臣因为断了一条腿,又觉得柱个拐在自家院子里蹦跶不好看,就干脆成天坐着轮椅,黑瞎子作为一个没有半点用的情感导师,只能被奴役成个职业推轮椅老师傅。 黑瞎子到底是瞎久了,耳朵极好,清晰地分辨出门外街上汽车发动机的声音,笑着对解雨臣说:“不出去迎接迎接?你心心念念的人来了。” “迎接他?这次到大门口迎接,下次就得去杭州迎接了吧。”解雨臣撇了撇嘴。 过了一会儿,还不见顾然进来。 解雨臣一直嘴上说着不接,眼睛一直往大门口瞅,黑瞎子看了觉得好笑,给了个台阶:“去迎迎吧,难得人家因为你受伤这点事,连门都不敢进了,啧,我可是第一次见顾然怂成这样。” 解雨臣“嗯”了一声,让职业推轮椅老师傅推他到门口。 刚到院里,顾然就推门进来了。 顾然瘦了一点,但脚步很利索,身上的伤应该是痊愈了。 解雨臣看着顾然,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冷嘲热讽还是寒暄叙旧,他好像都张不开嘴。 不得不说,黑瞎子在这时候就有点用了,至少能够打破这尴尬的沉默。 解雨臣干脆跟黑瞎子一起,一唱一和怼顾然,先让他把憋屈了这么多天的气出了再说。 谈到正事,顾然一说汪家的安排,解雨臣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顾然不是一个善于说谎话的人,也不是一个脸上能藏住事儿的人,解雨臣能感受到,顾然在说到“结束长生”的时候,表情很不对劲。解雨臣那种不祥的预感更重了。 不过顾然没有给解雨臣特别多思考的时间,他是一个很会转移话题的人,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顾然紧接着就告诉了解雨臣,解连环没死。 这对解雨臣来说无意是一个晴天霹雳,当然,他的心理承受力已经修炼到挨雷劈都面不改色了。 解雨臣此前人生长达十几年的痛苦,很大程度上来源于解连环的死。 如果解连环没死,解雨臣不必这么早当家,他自然不会如吴邪那般能够置身事外天真无邪,但至少他能够减少许多压力,至少,他可以和霍秀秀一样,学一些东西,但不用背着这么沉重的枷锁。 不过他已经熬过来了,解连环假死本身,不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冲击,只是知道的时候吃惊罢了。 真正触及到他内心防线的,是解连环这些年在用吴三省的身份生活这件事。 解雨臣是太聪明的人了,虽然顾然尽可能讲得轻描淡写,但解雨臣仍然能够看到解连环和吴三省的计划的轮廓。 在他们的计划中,解雨臣是那个被放在台面上吸引所有人目光的人,而他们真正的棋子是吴邪。可以想象,吴邪与他的安排,不是由解连环开始的,从他爷爷和吴邪爷爷那一辈,就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布局。 解雨臣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抛弃。 狗五爷、他爷爷、吴三省、解连环,他们四个人,共同保护了吴邪顺遂的前二十年。而他没有任何人的保护。 吴邪的前半人生与他相比,实在是神仙般美好了。 除此之外,解雨臣甚至还有一点钻牛角尖。吴邪虽然是被放在暗地里的那个人,但本质上,他才是整个计划的核心,从这几年的经历就能看得出来,吴邪把与长生有关的墓,在不知不觉间几乎都走了一遍。 这是解雨臣接触不到的层面。 换句话来说,在解雨臣和吴邪间,他们选择了让吴邪来担当大任。 经过四姑娘山,解雨臣能明白,也能服气,吴邪非常聪明,在思维逻辑上,解雨臣比不过他,而且也没有吴邪那样混然无畏的魄力。 但解雨臣不明白的是,在爷爷那一辈最初决定的时候,是出于怎样的考虑。 人在负面情绪产生的时候,会无意识地牵连出许多曾经不好的记忆,负面情绪会一步步放大,达到人崩溃的巅峰。 解雨臣在一瞬间,就想起了巴乃。 爷爷、解连环都选择了抛弃他,把他一个小孩子放在台前来应对道上的一切恶意,而顾然在四姑娘山,也选择了抛弃他。 理智上,解雨臣当然知道,所有的选择都是权衡之后的无可奈何,但情感上,他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在不断抛弃与被抛弃中度过的。 爷爷曾经的教育,还真是一点没错,解家人,不配拥有任何朋友,能够依赖的只有自己。 解雨臣甚至在想,爷爷当年会不会预见到今天发生的一切,预见到他的整个人生都是被放逐的? 解雨臣不敢再想下去,他生怕自己的情绪会在某一刻崩溃。 虽然他知道,这不是任何人的错误。 顾然在对解雨臣讲出一切的时候,心里也有些忐忑,但他知道,解雨臣早晚得知道这件事。杭州的那一场大火已经起了,房子和地下的一切已经烧干净了,这不可能不传到解雨臣的耳朵里。与其让他自己查出来,不如从顾然的嘴里说出来。 长痛不如短痛。 解雨臣的反应没有他想象的强烈,顾然一时间有些迟疑,解雨臣是真的不在意,还是装的?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好,至少没有解家人收敛情绪的本事好,他摸不透解雨臣在想什么。 解雨臣原本绝端的冷静自持是让顾然最喜欢的,但现在,也是让顾然最担心的。 从解雨臣嘴里撬不出来,顾然只能退而求其次问黑瞎子。 黑瞎子其实能八九不离十猜到,解雨臣在想什么,尤其是解雨臣前几天刚跟他讲完巴乃的事情。 但黑瞎子又不能告诉顾然,明摆着,解雨臣在努力维持着和顾然之间的距离,他在克制自己的感情,生怕顾然看出端倪,黑瞎子只能瞒着。 黑瞎子只能让顾然自己解决和解雨臣的事。 不过他左思右想还是多嘴了一句:“你最近要是没事,多在北京陪陪你闺女。” 闺女这个梗算是过不去了,顾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黑瞎子每次提起这事,都对顾然是一个提醒,提醒顾然决不能再进一步。 不过顾然倒是把黑瞎子的话听进去了,准备在北京长住一段时间,反正他也不剩多少时间了,所谓多陪陪解雨臣,也多不了几天。 第二天摊牌的饭桌上,顾然最担心的是被解雨臣识破谎言。 其他人都还好,黑瞎子和胖子都是有分寸的人,就算怀疑也不会在饭桌上乱嚷嚷,但解雨臣不一样,顾然到现在都拿不准解雨臣有没有因为巴乃的事情怨他,更拿不住解雨臣对解连环事件的心情,因此一点都不敢再刺激他。 虽然顾然知道,解雨臣很理智,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会明白,只要顾然不死就解决不了问题,不会阻拦他,但来日方长,顾然舍不得解雨臣在真相中煎熬一年,最后亲眼看他去死。 能晚一天知道就晚一天,最好等解雨臣都快把他忘了,过个几十年,那他知道了也无所谓了。 ※※※※※※※※※※※※※※※※※※※※ 明天结束小花,太艰难了太艰难了 巴乃——一个对小花来说重要的转折点 私心 十,私心 起初,解雨臣确实没有怀疑什么。 顾然整套成仙的说辞实在是太完整了,有理有据,解雨臣只当前一天晚上顾然说到“结束长生”时候的异样,是指离开他们呢。 解雨臣甚至还有些庆幸,幸好他没有对顾然流露过他的爱意,幸好顾然对他只是养孩子的感情,幸好他不会成为顾然成仙路上的牵绊。 顾然是不一样的,他值得拥有比他们凡人更好的人生,他值得做一个快快活活、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神仙。 解雨臣是高兴的。 后来顾然去云南给黑瞎子治眼睛,拒绝任何人的陪同,解雨臣也不曾放在心上,反正顾然就算要人陪,他也脱不开身跟着顾然去。顾然回来的时候清减了许多,解雨臣也没太在意,他太清楚顾然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他为了朋友可以付出许多,不拘是黑瞎子、是吴邪、是张起灵、是胖子,还是他。 解雨臣甚至为黑瞎子高兴,有天特意把黑瞎子叫家里,跟他喝酒庆祝重见光明。 所有的一切都在向好的发展,就连顾然都有个绝好的归宿。 唯一不好的,恐怕就是一年之后,解雨臣再也见不到顾然了,但这相较于顾然成仙,他自己的悲伤不值一提。 解雨臣酒量一般,就是个凡人,跟黑瞎子喝得有点多了,他带着几分醉意说:“顾然要成仙了,我也不用再藏着了。妈的,他飞升之后,我要昭告天下,西王母之后,第一个成神仙的人,是我暗恋对象!初恋就他妈看上一神仙,我眼光可真牛逼。” 黑瞎子沉默了半天,又给解雨臣倒了一杯酒。 他和解雨臣不一样,早几十年他就进过张家那破楼,他又是个长生的,一听顾然说的飞升成仙,就存了点疑虑。可他背上那仙物没解决,没把握进张家古楼,就拖了一段时间。自他眼睛好后,他立马就去了,在张家浩如烟海的典籍中,不仅确定了顾然是在骗人,而且知道了长生除了顾然送死,没有任何别的解法。 黑瞎子甚至已经去找顾然求证过了。 他纠结了很久,要不要告诉解雨臣。 别人,他都可以瞒着,吴邪、胖子,虽然他们早晚都会知道,但没太大区别。 解雨臣不一样,他那么爱顾然,为了巴乃这一趟的一点小事都能钻牛角尖这么久,黑瞎子不敢想象,如果顾然死了之后,解雨臣才慢慢查到,或者从别人口中得知真相,会不会崩溃。 真相太残忍了,它打破的是解雨臣最终心甘情愿放手的信念,粉碎的是解雨臣本可以怀着对顾然的眷恋与回忆平平淡淡过完的后半生。 应该告诉解雨臣的,至少应该在顾然离开之前告诉。 黑瞎子几次想开口,又觉得实在张不开这个嘴。 很难想象,他这样一个人,也会觉得有难以启齿的话。 解雨臣喝得更醉了:“你说我看上的,是不是最好看的神仙?我都想好了,最后跟他呆一年,他想干什么都由着他,等他去长白山的时候,我就不去了,你到时候把我打昏了也行,总之我要让他在我没意识的时候离开。他妈的,他怎么就要当神仙了呢?” 不能让解雨臣最后都没认认真真送别顾然,不然这会成为他最大的遗憾。 黑瞎子敢肯定。 “解雨臣,别喝了,清醒清醒,我跟你说件事。”黑瞎子终于开了口。 解雨臣已经迷糊了:“说什么?汪家又有什么事儿了?公事明天再说,今朝有酒今朝醉!” 话口打开了,黑瞎子便只能硬着头皮一股脑说了:“顾然他不是去当神仙的,他是去送死的。” “送什么死?你说他肉|体|凡|胎要死了?对啊,他不是要成神仙了嘛!”解雨臣说完这话,自己都愣住了,过了一会儿一下子清醒了,放下酒杯沉声问,“送什么死?” 黑瞎子叹了口气,把来龙去脉都对解雨臣讲了。 解雨臣越听越清醒,听到最后,只觉得通体冰凉,无边的绝望弥漫上心头。 这次顾然是真真正正地要离开他、抛弃他了,但解雨臣只能认命,丁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烟台的时候,他如果为了顾然,可以放缓收拢解家的脚步,可以不让顾然一个人去。 巴乃的时候,他如果为了顾然,也可以不请顾然帮忙,可以再多花一些时间,做足完全的准备。 但现在,他就算为了顾然,也不能不让他去青铜门。 已经不光是九门与解家了,饶是为了顾然自己,他也得走向死亡。 但凡说私心,可能只是为了让顾然走得无牵无挂一点,解雨臣得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高兴地去送他当神仙。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没多久,治好眼睛之后,一直不知道怎么对你说。” 解雨臣在悲恸之余还维持着一丝冷静:“还有谁知道?” “哑巴肯定知道,我的信息都是从张家楼里弄出来的,他不可能猜不到,没准儿他帮顾然一块瞒着呢。”黑瞎子想了想,“吴邪和胖子应该不知道,哑巴也不会告诉他们。” 解雨臣点点头,沉默良久才说:“别让顾然知道你告诉我了,我希望他至少走的时候没什么负担。” 这是解雨臣第一次完完全全为了顾然考虑,而没有权衡自己的感受。 黑瞎子答应了。 顾然在临走之前,特意拜托张起灵多照顾解雨臣。 张起灵有些疑惑,“为什么不叫瞎子?” “我说不说,瞎子都肯定会照顾解雨臣,但我想万无一失,尤其是对汪家的时候,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发现我在骗他。尽可能别让他从汪家人口中知道,其他的,随缘吧。” 汪家作为张家的宿敌,顾然几乎敢确认,他们中肯定有人如张起灵一样,知道如何彻底结束长生,只要解雨臣不是从汪家人那里知道他的谎言,就怎么都行。 从敌人口中知道他送死的真相,对解雨臣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顾然想了想,既然跟张起灵已经说到解雨臣了,再多说一点也无妨,反正他日常就是个成天不说话的哑巴。 “当时在巴乃,你困在古楼里,解雨臣在我从山里跑出来之前就进去了,他不认识路线,很有可能遇到密洛陀。如果我当时选择去救他而不是救你,你会怨我吗?” 张起灵想了想,摇了摇头:“不会,他对你更重要。” 顾然有些诧异张起灵是怎样看出来的,难不成他对解雨臣的喜欢表现得太明显了?他立刻追问:“为什么说他对我更重要?” “你没有考虑吴邪会不会从汪家人口中知道真相,解雨臣对你是不一样的。” 顾然这就放心了,张起灵是站在已知的角度去考虑的,而非当初在巴乃的时候。 这也是他为什么选择了拜托张起灵照顾解雨臣,而非黑瞎子。 黑瞎子和解雨臣交情太好了,顾然很怕,万一黑瞎子看出了他对解雨臣的感情,又万一黑瞎子告诉了解雨臣。 他不准备让解雨臣知道,顾然觉得这样的痛苦可以少点。 “那就好。”顾然松了口气,叮嘱道,“这件事也别告诉他。” 张起灵点头,他能明白顾然的顾虑。 让一个活人知道一个已经去送死的人曾经爱过他很久,这是一个很大的心理负担。 直到最后,解雨臣还是没能做到像他预想的那么凛然,他实在装不出一张笑脸去亲眼看着顾然走进那扇青铜门。 解雨臣不得不承认,直到最后,他还是有私心了。 但他也做不到像他以前想的那样,在北京,根本连送都不送。 解雨臣需要见他最后一面,看他最后一眼。 黑瞎子给他了个折中的办法,去长白山,但远远的跟着。吴邪和胖子的身手在他们之下,黑瞎子的耳朵又在顾然之上,能够确保跟住他们而不被顾然发现。 他们走过顾然走过的路,解雨臣的每一步都落在顾然的脚印上。顾然的身手很轻盈,鞋码又与其他三人有丁点差别,解雨臣能辨认出来,哪个脚印是顾然的。 这一串脚印,是活着的顾然能够留下的最后的痕迹了。 不止脚印,还有告别,直到最后,顾然都在努力维持着他的谎言,对他说,他会在天上看着。 解雨臣咬牙切齿,他想,要是顾然真他妈的在天上能看见,他立马包下所有的广告商,再拉直升机广告条幅,滚动播放六个大字:解雨臣爱顾然。 妈的,可惜阴曹地府的广告商他买不下来。 顾然见解雨臣和黑瞎子没来,心里就已经猜到了几分,解雨臣八成是知道他撒谎了,不然不至于小气到不来送送自己,北京到长白山,一千多公里,闺女怎么不得来个十八相送? 这件事到底是没瞒住。 不过也好,至少解雨臣不会从汪家人那里知道真相了。 顾然在走进门,放干血的那一刻想,至少他有一件事是瞒住了的,他自始至终没告诉解雨臣,他真他妈的喜欢解雨臣,真他妈的愿意拿命喜欢他。 可惜啊,顾然的命由不得他做主。 ※※※※※※※※※※※※※※※※※※※※ 花然的番外终于结束了,接下来是张启山,最后是吴邪,两个番外都不长,也没这么多让人着急死的纠结。 话说你们应该没看出来,我在花然番外的某一章给张启山铺了个刀…… 双响环 一,女相 张启山的父亲娶了个外姓的女人,脱离了张家,张启山在很小的时候也摆脱了长生的宿命。但他们那仍然姓张,仍然带着张家人骨子里影响历史的基因。 表现在张启山这一支上,是济世救民、结束战争。 日|军的炮|火摧|残了东三省的黑土地,张启山的父亲带着他这一支张家人出逃,一路南下,本是百人的庞大队伍,出了东三省,就损了一半。 炮|火实在是太无情了,张家人再好的身手,也挡不住漫天的飞机轰|炸。 过长江前,是最艰难的一战。 日本从海上攻打上海,南迁的张家人受到了战争的波及,雪上加霜的是,还有一支小队在追杀他们。 张家人伤亡惨重,张启山眼见着父亲叔伯惨死在他面前,敌人的尖刀利刃对准了张启山。 那是个身手相当好的人,速度极快,出手都是杀招,就是这个人,带走了他两位叔伯的生命。张启山在先前的战斗中受了伤,子|弹也用完了,根本招架不住。但他仍然握紧了刀,他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此时,他听到了背后另一道破空声。 张启山顿时有一种吾命休矣的感觉,长年累月的训练让他对声音有着很好的敏感性,身后这人的身手不弱,前后夹攻,他绝不可能有活路。 让张启山没有想到的是,身后窜出来的人,一把刀迎上了面前的尖刀。 竟然是来救他的? 张启山一阵恍惚,很快清醒过来,向侧面一滚,给来人留出空白的战场,他则迎上了其他来围剿他们的杀手。 与张启山一支一同迁徙的有许多外家的小孩,身手说不上很好,但被家中长辈保护得很好。 方才想要杀死张启山的那人,应当是这一支杀手小队的领头人,身手是最好的,其他人相对平庸,那人被牵制后,张家人的招架就轻松许多。 张启山这才得空观察那二人的战斗。 出乎他意料的是,救他的人是个青年,从面相上看与他年岁相当,一身白衣,一头长发,如果不是张启山从这人搏斗时的身体曲线能判断性别,险些以为这是个姑娘。 现在剪辫易服小二十年了,怎么还有留长发的男人? 而且这男人也实在长得太好看了。 张启山是个武人,家里也不教些舞文弄墨的东西,只觉得这青年的长相在他见过的人里——不拘男女——绝对是最漂亮的。 青年的一招一式难见什么章法,不似张启山见过的招数套路,却招招凶狠,带着一种要命的杀气。 青年的身手与那杀手在伯仲之间,只是杀手已经追杀张启山他们颇久,但青年还在全盛状态,占了些便宜,也就小半个钟头的功夫,就擒住了那杀手。 让张启山意外的是,青年并没有杀掉那人,而是非常利落地卸了他手脚关节,丢在地上,问张启山:“喂,给你留了个活口,没用你就杀了吧。” 张启山本想审问杀手,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杀手嘴里一动,青年都还没来得及反应,杀手就死了。 青年捏开杀手的嘴一看,略带抱歉对张启山说:“毒藏在嘴里,他死了,是我大意了。” 张启山笑了笑道:“这不怪你,谁也没想到他会□□在嘴里。救命之恩,张启山没齿难忘,不知先生尊名?”他对青年抱拳道谢。 青年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对张启山道:“我叫顾然。” 张启山垂眸沉思片刻,这名叫顾然的青年此时独身一人出现在这里实在蹊跷,虽然救了他们一行人性命,但张启山不得不提防一二,尤其是家中长辈已死,现在剩下的多是些同辈、小孩和女人,自保能力更差。他犹豫一下问道:“恕我冒昧,顾先生是途经此处?” 张启山的话术并不高明,顾然能听出张启山的怀疑,并不在意他的冒犯,坦然解释道:“刚好在这附近,听到动静就过来看看,说实话,如果不是你带了这么多孩子,我还真不见得会出手,我又不知道你们跟对方有什么恩怨。” 张启山松了口气,顾然为保护这些小孩出手,自然不会再对他们有什么威胁。轻松之余,张启山暗中感慨顾然的心胸宽广。 方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即便他是出于保护家人,但这样怀疑救命恩人也实在有些过分,所幸顾然并不计较。 “是启山方才失礼了。”张启山欠身道歉。 顾然摆摆手,“理解,你们现在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多是妇孺,谨慎点也正常。” 张启山见顾然是个大度好说话的,便试探性问道:“顾先生要前往何处?看先生这装束,不像是从上海来的。” 顾然拢了拢因打架乱掉的头发,颇有点尴尬,犹豫片刻摇头到:“我没什么去处,也许随便走走吧。” 顾然似有隐情,张启山便不再追问,掂量了一下问道:“既然没有想好去哪儿,顾先生可愿与我们同行?不瞒您说,我们从东北而来,准备去长沙落脚。” 顾然虽有隐瞒,但他待人真诚,张启山觉得此行如果有顾然一起,会更轻松也更安心。 顾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启山,半晌摇头笑道:“看你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说话至于这么谨慎嘛,直说想让我护送你们一行去长沙就行。还有,别一口一个顾先生叫着,听了膈应,叫我名字就行。” 张启山笑了笑:“那顾然,愿不愿意护送我们一家去长沙?” 顾然欣然点头:“可以。” 张启山见顾然答应了,顿时觉得轻松不少,虽说再往南走已经没了日军,但两党内战仍然是一重威胁,更何况,他们还有暗中虎视眈眈的敌人。 张启山一个人是真的没有把握保护好他带出来这些孩子。 顾然找张家的女人要了束发的东西,把头发梳好,张启山在侧调侃:“让锦姨给你梳个女人的发式,倒真有几分女相。” 顾然瞪了他一眼,张启山这人不端着成熟的劲儿之后,幼稚得很。 “我到长沙就把头发剪了去。” 张启山随手卷起顾然的一缕头发:“别剪啊,这样挺好看的。” 顾然移开脑袋,“你知道你这在古代叫什么吗?登徒子行为!” 一路上可算是有惊无险,他们又遇到过一次追杀,但来人身手没那么厉害,组织性也弱上一些,有顾然与张启山并肩战斗,没什么伤亡就解决了敌人。 张启山一支离开东北的时候,带了不少金银细软出来,虽然一路上颠沛,但好歹到了长沙的时候还有不少钱,置办了个宅院,安置好张家人。 顾然到了长沙之后没有立刻离开,帮张启山忙前忙后做了不少事情,安置妥当了,张启山才挽留顾然:“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要是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不如和我留在长沙?” 顾然想了想,他确实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战争年代,出行多有不便,他又懒得跟人打交道,留在长沙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好,那我以后可就在你们张家白吃白喝了。” 张启山调侃:“救命恩人,搁以前那一身相许都使得,白吃白喝算什么,你就尽管在这里住下来吧。” 顾然摇头直叹,就因为他刚见到张启山的时候是长发,配上他的脸有几分女相,就让张启山一直从上海调侃到了长沙。 这年岁生计不好过,长沙城流行明器生意,长沙城里头地位高的除了官员军阀,就是倒卖明器的几家人,张启山初到长沙,怀的是慷慨报国的志愿,但也得屈从现实,先在长沙站稳脚跟。再加上家学渊源,张启山便也开始了倒斗的营生。 经过了从上海到长沙的几个月时间,顾然也慢慢稳定下来了,他坦然接受了自己不知从何而来、不知向何而去的状态,也不再纠结于失去的记忆。张启山提出要倒斗,他也没有什么意见,就跟着去了。 到了墓里,顾然恍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以前他也做过这种事一样,只是想不起来了。 张启山也意外于顾然对下斗适应得很快,在地上身手好和下地应付得来不是一码事,光线、环境,还有斗下那些古怪的东西,都是需要慢慢适应的。 而更重要的是心理,张启山在与顾然提出倒斗的时候,心下还有忐忑,顾然在民国二十一年仍是长发,足见其是个古派的人,其人行事作风也有时给张启山一种名士先贤的感觉。张启山本以为顾然这种人应当是接受不了掘古人墓这种事的。 却没想到他接受得还不错。 是个怪人。 张启山跟顾然也熟络了,便直言问他:“你对倒斗很熟,以前做过?看你不像是这种人啊。” 顾然沉吟片刻,也不想编什么谎话骗张启山,便解释道:“我不记得了,有可能是做过,我也有一种熟悉感。在见到你之前,我的记忆是空白的,我不记得了,所以才会跟你来长沙。” 张启山愕然,他没想到顾然竟然是一个失忆的人,或者说,顾然平时的表现不带一点失忆者的惶然。 顾然想了想说:“你可以让你的人去查一查,我也想知道,我以前是做什么的。” 这相当于是给张启山一个台阶下,顾然隐瞒自己的过去和他失忆完全是两码事,失忆的人代表他不知道自己以前是做什么的,有什么立场,有什么仇家,这种未知有危险的可能。 张启山为了张家考虑,不能不查,但带着怀疑的态度暗中调查顾然,又实在有些小人作风,顾然愿意让他查,便让他不会那么难做。 调查很快就有了结果,顾然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在上海荒郊之前,没有任何他的踪迹。 虽然奇怪,但好歹让张启山松了口气。 张家人的调查结果,几乎不可能出错,顾然就是个没有来历的人。 大概是因为生在张家的缘故,张启山对于一些奇异事件有很好的接受力,就算调查说顾然是个粽子跑出来了,他恐怕都不会太过在意。 只要顾然与他没有天然的立场上的敌对,没有什么仇家,就足够了。 ※※※※※※※※※※※※※※※※※※※※ 昨天忘了公开处刑另一位大预言家,刚开始更新花然的时候,她说,小花是理性中带点甜,吴邪是感性中带点虐(大概是这么说的吧,有点记不得了……) 为了在更新感性虐之前留个过渡,我决定把没有头的佛爷拉出来溜溜(bushi) 其实前面正文的部分,给佛爷留了不少伏笔,我在写完了之后看,蛮有意思哈哈哈哈哈 感谢在2021-02-19 21:01:25~2021-02-20 21:03: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_林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双响环 二,双响 张启山为了在长沙城站稳脚跟,花了很多功夫在经营上,顾然就承担了下斗的那一部分,凡是他下的斗,几乎没有失手的,带回来的明器也大多价值不菲,这便成就了张家最早期的家底。 顾然因为身手好,在长沙也很快就混开了,其中最喜欢来找他的就是齐铁嘴。 当时齐铁嘴第一次见到顾然,是他上街买吃的,正好与齐铁嘴擦肩而过,当时顾然看到个带着一副圆框墨镜,穿着一身长袍的人,还以为是遇到招摇撞骗的呢,正准备买完吃的回去和张启山当个乐事讲讲,就被那招摇撞骗的拉住了胳膊。 “这位小先生留步。” 顾然无奈道:“你拉着我,我不留步也得留啊!” 那招摇撞骗的说:“我看你这面相可不得了,来来来,让我给你算上一卦。” 顾然觉得好玩,就任由那招摇撞骗的把他拉到路边,看他掐指算了半天,皱着眉头,过了好一会儿面色一遍,“算不得算不得,你这命我算不得啊!” “喂,我看你是编不出来了吧。” 那招摇撞骗的义正严辞道:“怎么能说我是编的呢,你问问这长沙城,哪个不说我齐铁嘴算卦准!” 顾然恍然:“你是齐铁嘴啊,那你说说,为什么我的命你算不得,是不是你学艺不到家?” 齐铁嘴不信邪,拉开顾然的手,又算了一卦,摇头叹气:“你到底是哪路人,我在这整个长沙城,就只有半个人的命是我算不得的。” 顾然心道,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哪路人,却问道:“怎么还半个人呢,谁啊?” “张启山。” 顾然笑了笑,摊手道:“不巧,我也是打张府来的,我叫顾然。” 齐铁嘴念叨了两遍他的名字,脱口而出:“我知道了,你就是佛爷金屋藏娇的那个顾然!” “谁金屋藏娇啊!” 齐铁嘴一回头,赫然看到他念叨了半天的另一个主人公出现在面前,顿时哀嚎:“佛爷!我错了,我不是说你金屋藏娇,我是想说,你藏着顾然小兄弟这么个高手,都不带出来让咱们见见!我这久闻顾然大名,这都一年了,你才让我见到真容!” 这要是搁后世形容,就是求生欲拉满。 张启山说:“就你这口无遮拦的,还说你是铁嘴,不如叫烂嘴得了。” 顾然仍然记挂着齐铁嘴说的算命的事,便问道:“为什么张启山是你不能算命的半个人?” 齐铁嘴摇头晃脑:“先祖说的,姓张的不算,他那能算的半个人,还是逼着我算的。” “我又不姓张。” 齐铁嘴一拍手:“就是这个问题呢,我还纳闷呢,你这命啊,比姓张的更玄乎,我一见到你就能感觉到。我觉得,你有算命的天赋,要不要跟我学一手啊?” 顾然还没表态,张启山先不乐意了:“你这当着我的面,拐我的人。” 顾然倒是有点兴趣,摸了摸下巴说:“有点意思啊,就这么说定了,我跟你学学算命。”他对记忆没什么执念,不代表他对他的命一点都不好奇。 齐铁嘴一扬头看张启山,脸上表情得意洋洋,意思是:你的人被我拐走了! 此后齐铁嘴就三天两头来张府找顾然,或者约他出去,有时候是为了教算命,大多时候就是纯粹厮混。有时候张启山找顾然,结果被副官告知顾然被齐铁嘴约走了,一肚子憋闷。 齐铁嘴约顾然出门,就是到处乱逛,有时候去二月红的梨园坐一坐,戏没认真听,光听顾然点评二月红长得多好看了。有时候去狗五府上逗逗狗,顾然总寻思着抓一只回去炖了,结果每次他们来,狗五都如临大敌。也有时候顾然会约上刀六练练刀,俩人打得酣畅淋漓之后,又讥讽齐铁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过了年到开春的时候,张启山跟顾然说要出趟远门,说是要下个与他家有关的斗,出去时间长一些,让顾然在长沙坐镇,以免他离开久了,这边出什么乱子。 顾然答应了,只叮嘱张启山注意安全。 这一趟倒斗并不顺利,张启山意在张家古楼,父亲叔伯死在南迁的路上,太多关于家族的秘密是他不知道的,张启山能隐隐感觉到这几年风平浪静下暗藏的波涛,便决心去查张家的事。 张家古楼比他想象中的险得多,他带的都是张家亲兵,为了以防万一,大部分人让他留在了外头,他与张日山并两个张家人进去的。 还没进张家古楼,他们就遭遇了一种从石头里跑出来的怪物。那是一场恶战,死了一个人,张日山也受了重伤。但幸运的是,张启山从这场变故中隐约找到了进入张家古楼的路。 为防不测,张启山让还活着的那个张家人把张日山带出去,他自己进去张家古楼。 那绝不是一条进入张家古楼正常的道路,张启山是误打误撞进去的,在看到面前这幢古楼的时候,张启山对他是否还能找到出去的路并没有把握。 他怕时间长了横生变故,便没有深入,只上了两层楼,看到了几位祖先的棺材,从他们的墓志铭上获取了一些信息,虽然不够充足,但一时间也足够了。 张启山不敢停留太长时间,一来他怕找不到出去的路,二来他的装备不足。张家的秘密与他的命比起来,始终是次要的,他这次出去了,以后还能再进。 最后一个棺椁,他打开一看,是张瑞桐,他的爷爷。 张启山读了一遍墓志铭,记下有用的信息,便想要离开,余光却看到了爷爷陪葬品中的一个环。 是双响环,敲一下能有两响,据说还有一只手环能够与它一起配成三响,很是神奇。 张启山琢磨着,顾然倒是很喜欢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在心里给很是陌生的爷爷道了个歉,便拿走了双响环。等找到另一只手环,配成三响送给顾然,应该能让他高兴。 出张家古楼是一件很难的事,因为他是误打误撞进来的,出去的时候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因此他到处转悠,也不知道触发了什么机关,竟然给他转悠出去了。 到山里,他又遇到了那种怪物。 他一个人本事有限,与怪物缠斗许久,边打边跑,最后竟是一时没注意,从一个山崖上跌了下去。因祸得福,好歹是没有那种怪物了。 大概是跌下去的时候撞到了脑子,张启山在被张日山带领的亲兵救起来的时候,在张家古楼的记忆有些模糊,不大想的起来他是如何出来的了。 张启山太了解顾然,要是让顾然知道了他孤身进入张家古楼,又带了这么一身伤出来,指不定怎么念叨他呢,便在四川休整了几天,对张副官和几名亲兵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他们给顾然打小报告。 张启山回长沙的时候伤还没有好透,而且出门的时间也长了些,便被顾然唠叨了几天,所幸张日山没有倒戈,顾然不知道张家古楼的内情,不然就不是轻飘飘的念叨这么简单了。 顾然倒是注意到张启山手腕上多了个手环,心里还纳闷过,张启山这么个武人,怎么突然戴起来这种饰品了。不过他只当是张启山年纪到了开始骚包,便没在意这件事。 顾然在长沙城的日子过得很轻松,有时下斗,有时在张府跟张启山、张日山俩人斗斗嘴,这俩人嘴皮子一个赛一个的差,顾然十次里头有八次能大获全胜,有时被齐铁嘴他们约出去玩乐,聊聊二月红的风流韵事,围观霍家小姐跟狗五的儿女□□,调侃刀六和白姑娘的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闲逸的日子一直到张启山娶妻。 张启山要娶妻的事,还是狗五告诉顾然的。 准确的说,狗五告诉顾然,张启山看上了一个姑娘,准备去新月饭店求娶人家。 顾然知道这事的时候,刚从斗里回来,在张家洗去一身土腥味,好好睡了一觉之后,就被齐铁嘴风风火火拉到茶楼里去了,然后就听狗五说:“你们家张大佛爷看上了个姑娘,想娶妻了,你知道吗?” 顾然懵了一下,每个字他都能听懂,但串在一起反应了半天才明白,心中翻滚起难以言说的滋味,面上淡定自若问道:“哪家姑娘啊,能被他看上?” “嘿,你这可就问对人了。”狗五一副侃侃而谈的样子说,“前两天我本来想找你去的,但不巧你下地去了,我就想干脆在张家蹭顿饭吧,佛爷怕被有心人当作话柄,我们就来这儿了。结果你说巧不巧,佛爷看上了个穿白旗袍的姑娘,那叫个一见钟情啊,立马就打听人家姑娘家世去了。” “那还真是巧啊。”顾然这话说得颇有点咬牙切齿,“所以是哪家的姑娘?” “北京,新月饭店,听说过吗?”狗五道,“要我说,咱佛爷就不是一般人,人家情窦初开看上的,直接是人家新月饭店大小姐。” 顾然对新月饭店有所耳闻,那可是北平的一方霸主,张启山看上人家大小姐,无论是情投意合还是门当户对,都是极合适的。 就像是打翻了厨子的调料瓶一样,顾然心里五味杂陈,他虽然记忆缺失,但脑子并没有受损,自然能分辨自己为何如此。 可能是在长沙安逸的日子久了,他在张府住得习惯,便自然而然地以为以后也会这样下去,许多事情便未曾深思。 现在想来,他竟是从未想过张启山会娶妻。 是他在不知不觉间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悄悄跨过了二人之间高山流水的界限。 顾然生活在他从不曾想娶妻生子之事而营造出的幻象中,如今一切遐想皆是泡影,他该知道,张启山是该拥有个属于自己的家的,而他则只是暂居张家,从来都不算是张家人。 当初说什么以身相许、金屋藏娇,不过是少年人开的玩笑罢了,顾然以为他当时也只当玩笑听过,却没想到,不知不觉间自己竟是往心里去了。 顾然抿了抿嘴,沉默片刻笑了笑,“挺好的,他准备什么时候去北平提亲,还没听他提起过呢。” 狗五道:“八成是你昨天回来直接歇了,今天你回去,佛爷应该就要提这事了。” 齐铁嘴有点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回去之后可别跟佛爷打起来啊,佛爷他也到年纪该娶妻了。” 顾然略带诧异地看了一眼齐铁嘴,想来也是,齐铁嘴说是算不了他的命,但算命的就是算命的,比常人多了许多看人的本事,这些感情纠葛他总是能看破一些的。更何况齐铁嘴与他厮混颇多,不经意的言谈举止中也能冷眼旁观,看出些顾然自己都没想到的感情来。 “不就是他没第一时间告诉我嘛,不至于打起来,顶多敲诈他个明器。”顾然故作忿忿道,“我就出门一趟,他倒是讨上老婆了。” 齐铁嘴直叹气,狗五到底是年轻,儿女情长的事还没折腾明白,只觉得这俩人有些奇怪。 ※※※※※※※※※※※※※※※※※※※※ 今天出门没想到和朋友聊嗨了,没想到回来这么晚,更新有点迟。 感谢在2021-02-20 21:03:02~2021-02-21 22:38: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天 2瓶;y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双响环 三,天灯 果然晚上回去之后,张启山对顾然说了那女子的事,新月饭店不久有一场拍卖会,张启山打算去,先讨好讨好老丈人。 顾然过了一整个白天,心头的惆怅倒是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一副看热闹的样子说:“你这老丈人可不好讨好,听说过点天灯没,那可是真金白银地烧。” 张启山点头,“我先前也是这么想的。” 顾然挑了挑眉:“点吧,也让我见识见识什么话本里头的一掷千金。” 过了一个月,张启山便和顾然去了北平,长沙这一摊事情不能没人管,张副官便留了下来,齐铁嘴叫嚣着要见识见识新月饭店,并且提前看看准嫂子,就死皮赖脸跟着去了。 顾然也知道,齐铁嘴表面上说是见见准嫂子,实际上是怕他心里难受,跟过去看看。 齐铁嘴的好意顾然心领了,只是:“火车票钱自己出。” 齐铁嘴哀嚎着顾然是个铁公鸡,然后非常认命地自己买了一张去北平的火车票。 新月饭店倒是相当气派,然而更气派的是张启山连点三盏天灯。 齐铁嘴倒是听说过点天灯这个说法,还以为一盏就完了,在一众拍卖者前面露露脸,却没想到张启山连着点了三盏,一个赛一个的贵,齐铁嘴算着三盏灯花的钱,都觉得心里在滴血。 顾然嫌弃地看了一眼整张脸都皱起来的齐铁嘴:“你这什么表情,又不是花你的钱。” “你老实说,这得顶张家多久的收成?” 顾然想了想,“也就三四个月,不算多。” “你们三四个月,这么多钱!”齐铁嘴顿时感受到了贫富的差异。 顾然理所当然地点头:“你当我这么多斗白下的啊,要不赶明儿带你下个斗,让你见识见识?” 齐铁嘴一听有明器拿,乐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连连点头:“那感情好。” 张启山在一边说风凉话:“让顾然带你下斗,先把夹喇嘛的钱交了。” 齐铁嘴一听脸就垮下来了:“佛爷,您就专心追嫂子,别计较这么多钱不钱的,多俗气啊,小心嫂子回头嫌弃你。” 顾然附和点头:“你作为一个即将有家室的人,不配参与我们的对话。” 虽然顾然是玩笑话,但张启山一瞬间感觉到了一种距离感。 张启山烧了不知多少真金白银,次日再去找尹家老爷下聘的时候,顺利得很,因现在战争形势瞬息万变,两边便商量着从简,很快便把婚期定了下来。 顾然倒是没食言,回长沙之后,赶在张启山婚期之前,带齐铁嘴下了个墓。 齐铁嘴整趟就是个小跟班儿,有顾然在前面扫平障碍,齐铁嘴跟在后面如履平地,进主墓室跟逛自家园子似的。 这斗油水不算顶多的,但好就好在这是个贵女的墓,里头陪葬的好多环佩宝钗,顾然挑了半天,拿了几件顺眼的,然后对齐铁嘴说:“剩下的你想要可以都拿走。” 齐铁嘴一下子就看明白了:“你这是给佛爷和尹小姐倒腾新婚贺礼呢?” 顾然坦然点头:“还有时间,拿出去净一净,我再重新加工一下。” 齐铁嘴一边往包里装明器,一边说:“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还住在张家?” 顾然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你也不嫌难受?” “还行,尹新月人挺有意思的。而且张启山一结婚我就出去自立门户,难免有人闲言碎语,对他俩都不好。”顾然耸了耸肩,“难不成张启山点完三盏天灯之后,还能供不起我一顿饭嘛。” 齐铁嘴直叹气,顾然多妙个人啊,怎么就喜欢上佛爷这么个不解风情的人了呢。 虽说是战时一切从简,但张启山结婚仍然是做足了排场,各路宾客都邀请来了,九门更是到齐了。 古时候兴个一拜天地二拜高堂,虽然现在不兴跪礼了,但总得敬一敬双方长辈。张启山这边家里长辈都去世了,难免显得凄凉,他转念一想,顾然是他救命恩人,在长沙又帮他颇多,干脆让顾然充当了这个位置,与尹家老爷坐在一起受了一礼。 长沙城的人大多知道顾然与张启山的恩情关系,张启山在成婚前又特意与老丈人解释了这件事,大家便都默许了这看似不合礼数的一礼——不过现在正是西方思潮涌动的时候,再不合礼,也算是合理的。 只有二月红在观礼的时候跟齐铁嘴小声说:“顾然今天可不好受了。” 齐铁嘴递了个眼神,“你看出来了?还是顾然与你说过?” “很难看出来吗?”二月红低头苦笑,“也就佛爷这种粗人看不出来。” 想来也是,二月红可是长沙城数一数二的角儿,又娶了妻子,他与丫头的风流韵事几人不知几人不晓,如他这样懂得感情的人,自然看得穿顾然。 二月红见顾然把一宝盒送给尹新月,低声对齐铁嘴说:“你知道他为了这份礼物,花了多少心思吗?听说是从斗里新倒腾出来的东西,他怕不干净,特意去庙里请了师父,后来又自己加工了半天。当时他怕他弄出来的首饰花样不讨女孩子喜欢,又去我府上找丫头帮他参谋。他来找丫头找得太勤,陈皮差点跟他打起来。” 齐铁嘴看尹新月打开宝盒之后脸上都是笑意,便轻声说:“张夫人是喜欢的。” 二人相视,具是感慨。 顾然把分寸感把握得极好,自张启山成婚之后,他虽还住在张府,但丁点端倪都没让二人看出来。硬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他在张府和张启山斗嘴的时间少了,跟齐铁嘴他们出去厮混的时间反而多了。 没过几年,二月红的夫人就病的越来越厉害,眼见着就要病入膏肓了。 顾然医术虽高,但丫头的病已经是金石无解,他用药也顶多是给丫头多拖上一些日子罢了,丫头仍要承受缠绵病榻的痛苦,顾然与二月红和丫头俱是商量过,二月红也不舍得丫头再遭罪了,便放弃了。 丫头死后,二月红风风光光办了葬礼,丫头入土为安后,二月红整日喝得烂醉混混度日。 顾然倒是能理解,二月红若不借酒消愁,就只能整日痛苦,让酒精麻痹神经也不失为一种解法。 连顾然都陪二月红喝了几次。 借酒消愁确实是个好法子,既能让他少看到张启山和尹新月这对神仙眷侣,也能让他淡化许多求得不得的苦闷。 顾然酒量不错,跟二月红喝酒不会醉的不省人事,二月红有个人跟他说说话,也不至于喝得个昏天黑地。时间长了,俩人就混成了一对酒友。 战事越来越紧迫,长沙的日子也不稳当,多有些波折。长沙会战的时候,二月红为了躲避追杀,流落到湘西苗寨,与大土司有段落花有情流水无意的情缘。顾然当时在别处倒斗,等他回长沙之后,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他当时还与二月红惋惜。 “可惜人家对你那么深情了,其实你可以试着放下丫头,她也会希望你过得好的。” 二月红摇头反问:“你怎么不试着放下佛爷?” 顾然讪讪地笑了笑,他俩谁都放不下,无非是两个痴情人在这里五十步笑百步。 “有句诗我很喜欢。”顾然淡声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二月红又叹口气。 大概跟九门有关系的人命数都不怎么好,尹新月没活到建国,死在了硝烟炮火中很平凡的一天。 顾然用尽了所有的法子,但尹新月的情况与丫头差不多,病灶太深,身体的根骨都烂了,再用好药也救不回多少时间。乱世的女人,大多是红颜薄命。 张启山为尹新月守陵整整一个月,顾然一面惋惜尹新月的死,一面又见张启山深情至此而心里发酸,干脆等头七过了下葬了就去倒斗了。对着墓里的死人,总比对着心里只想着死人的活人要舒坦一些。 建国前,张启山曾问顾然要不要一起去看开国大典。 张启山身居高位,能去开国大典,日后青史留名也总有他一份,但顾然不想去。他就是个无名小卒,最好以后谁都别记得他。 建国之后的日子好景不长,自古以来,凡是朝代更迭后都是大刀阔斧的改革,前朝积弊是必定要清除的。现在是文明社会了,如他们这些倒斗的,自然是要被时代清理的那一部分。 顾然便萌生了退意。 其实自从□□取得内|战胜利,顾然便隐隐有所察觉,两|党行事风格不同,若是南京政府执政,说不得他们还有喘息的余地,但□□不一样,他们是激进地要把旧社会的所有东西都扫荡干净的。 只是顾然始终有点舍不得。 长沙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个安稳的地方,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让他背井离乡流落江湖,是很残忍的。 更何况,张启山还在长沙。 顾然能够想象,张启山在建国后仍是长沙城的地方官,一旦长沙城开始清理封建残余,必定是张启山动手。以张启山和九门的情谊,顾然料想他会相当为难,只是不知他到时候会如何做。顾然琢磨着,他留下的话,到时候也许还能帮张启山暗地里斡旋一二。 只是顾然没有想到的是,张启山是真的铁面无私,他要对九门下手。 顾然不懂政治,只觉得满目苍凉。 张启山对他说:“法不容情。” 顾然沉吟片刻,梗着脖子问:“那我呢?我也算九门中人,你也要对我下手吗?” 张启山定定地看了他半天,沉声道:“你不算。” “我是问,你也会对我下手吗?” 张启山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说:“所以提前告诉你,你离开长沙吧,别再回来了。” 顾然不知该感慨张启山对他的法外容情,还是该庆幸自己对张启山终究是有点特殊的,只点了点头说:“好,我明天就走。” 顾然转身离开了客厅,回自己房间简单收拾了行李,又整理了许多资料交代给张副官,一直到他离开张府,顾然再没有跟张启山说过一句话。 张启山也没有出府相送,只站在二楼的窗前,盯着顾然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人潮中。 张副官送顾然出城后回来,见张启山仍站在窗前,想宽慰两句,却不知该说什么。 “我欠他太多了。”张启山涩声说,“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就是他救了咱们,到现在,却还要利用他再去救九门。” 张副官沉默不语,当日佛爷与解九爷合谋,他是在场的。 ※※※※※※※※※※※※※※※※※※※※ 你们以为娶妻是虐点吗?不是的! 明天解谜,结束掉佛爷的番外。 双响环 四,红尘 张启山虽然是个武人,但也是个十足的政客,他很早就察觉到九门危在旦夕,左思右想,只能找解九爷商量。 解九爷说:“九门这事,有解也无解。” “都什么时候了,别卖关子。” 解九爷平静的说:“解法在顾然,全看你能不能狠得下心。” “你仔细说。” 解九爷越说,张启山越听,就越心惊。 他们都知道,九门的危机不仅仅是上面要清理土夫子,更重要的在于他们暗中的敌人。张启山自从到长沙之后,就一直在调查,但敌人实在是藏得太深,他很难摸到什么行迹,许多想法也仅限于猜测。 按照解九爷的说法,这次以官方的力量来清理九门,实际上是一种保护。 九门都在长沙,对暗中的敌人来说就是个明晃晃的目标,许多行动都备受掣肘,而一旦九门被清理,分散开来,就能够做许多事情了。因此这次清洗是个关键,既要保存下九门的中坚力量,又不能让敌人和上面看出什么端倪。 也就是说,绝大部分伙计是不得不死的,张启山也不得不下这个手。 “这和顾然有什么关系?” 解九爷反问:“你是否听顾然说过‘入红尘’?” 张启山摇头。 “那你查没查过顾然的来历?” 张启山点头:“查过,不过一无所获,他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解九爷点头:“这就是关键。顾然之前找我出主意,才让我知道了‘入红尘’这事。他说,他有个‘入红尘’的使命要完成,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照他的话来说,他又不住在荒郊野外,就生活在红尘之中,还谈什么再入红尘?” 张启山眉头紧皱,显然陷入了沉思。 “我罗列了一下顾然跟你来长沙这些年做的事,然后我发现了其中关键,你有没有发现,顾然不曾和任何人产生一种很亲密的关系,他始终都是自由的,可以随时来去?” 张启山回忆了一遍这小二十年来的经历,点了点头,确实,顾然是自由的。 “这可能才是所谓‘入红尘’的关键,他需要一个羁绊。”解九爷目光灼灼,沉声道,“而这个羁绊,是佛爷你。” 张启山失笑,摇头道:“不可能,我跟他认识将近二十年了,都没有你说的羁绊,现在哪还能再有?” “你让他离开长沙就是了。” 张启山显然不满意于这么个答案,刨根问底,一副你不解释清楚我就不照做的态度。 解九爷无奈,只能剖开来讲:“想要对付九门暗中的敌人,至少需要几代人的努力,我们力有未逮,但顾然可以,他不会老。但前提是,如何让他愿意在未来豁出一切去,冒着生命危险帮助我们对付敌人。 让他与九门产生羁绊,这样无论是为了完成他的‘入红尘’,还是为了九门,他都会去做。而如何产生这种羁绊,关键就在佛爷你了,只要让顾然对你产生愧疚就可以了。让他在未来发现,你如今的所作所为是迫不得已,让他发现他在你最为难、最孤立无援的时候离开了你,以他对你的感情,自然会产生愧疚。 佛爷,只需要你以保护他的姿态来让他离开长沙,什么话都不要解释,你的任务就完成了,剩下动脑子的,就是我的事了。” 张启山心中无比沉重,他这才明白解九爷一开始说的,他狠不狠的下心了。 从上海郊野的救命之恩开始,顾然就对他多有帮助,一直到长沙,他的许多家底都是靠顾然下斗赚来的。顾然待他一片赤诚,他怎么狠得下心到这时候还利用顾然呢? 但张启山知道,这不是他狠不狠的下心的问题,是不得不这样做。 九门的敌人实在是太强大了,张启山时常能够感觉到命运的身不由己,这种暗中操控所有人命运的敌人,是普通人力很难抗衡的。可想而知,如果没有顾然的帮助,不知道要多少代人才能够对付得了,也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张启山能看得出来,顾然很有些特殊的本事,至少比他们所有人都强。 张启山最终还是答应了,除此之外,他别无选择。 解九爷暗叹口气,顾然待人向来坦诚,不然也不会连“入红尘”的事情都对他讲,但只可惜,与顾然相交的人却不能有那么多的坦诚,生于九门,他只能算计。 在目送顾然离开的时候,张启山一直摸着手腕上的双响环,他至今为止都没找到那另外一只手环,此前凑不成三响,没送出去,以后也再送不出去了。 也是因为双响环一直没能送出去,顾然便从来都不知道张启山进过一次张家古楼,在得知张起灵计划的时候,只觉得张启山太无情,却不知张启山组织前往四姑娘山,名义上是为了进入张家古楼找线索,实际上则是保护张家古楼,也为九门后人提供了许多重要的文字资料——比如战国帛书。 而这一切,顾然是不知道的,以至于张启山召集九门组织的这次规模最大的盗墓行动,也成了增加顾然愧疚的砝码,并最终让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结束九门被长生困扰的命运。 二月红是个聪明人,他虽然一开始不曾参与张启山与解九爷的合谋,但日子久了,也能看得出来,张启山当年又太多的逼不得已,和从不能对外人解释的保护。联想到顾然当年匆忙离开长沙城,从此以后再无音信,他便猜到了十之八九。 二月红和张启山从来都不是一类人,张启山是心怀家国天下的英雄,而二月红不过是个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凡人,他看着顾然对张启山痴心二十年,又看着张启山逼走顾然,分外为当初的酒友感到不值。 张启山有他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二月红没立场怪罪他,只是他打心眼儿里觉得,顾然一片痴心所托非人。 二月红问:“值得吗?死了这么多人,算计了这么多人。” 张启山在格尔木的干休所回想当年,他当初是怎么回答二月红的来着? 他当年说:“值得。” 那时候正是为了九门布局的关键时期,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后悔与迟疑,因此他回答得分外斩钉截铁。 如今再想,值得吗? 张启山摸了摸手腕上的双响环,心里却没了答案。 ———— 狗五曾在长沙大清洗后追到东北,跑去质问过张启山,为自己、为九门,也为顾然。 当时他决定去杭州,在整理要从长沙带到杭州的所有东西,他发现了一副画像。 狗五打开一看,是个女人的背影,颇有几分熟悉,第一眼他以为是尹新月的,但仔细一琢磨又觉得不对,他的东西里头怎么可能有张夫人的画像? 再仔细看来,又觉得画像上的人与尹新月的身量差了几分,只是神似。 他瞪着画像看了半天,把脑子里所有人都过了一遍,才想起来这画上是谁。 齐铁嘴当年给他讲过一桩趣事。 说是佛爷与顾然相识于危难之际,顾然救下了正在举家南迁的佛爷一家,当时顾然还留着长发,加之他身材瘦削、容貌昳丽,佛爷还以为他是女子,再一观察他打斗时的身形才知道这是个男人。 只是顾然到了长沙之后便剪了头发,除了佛爷一家,也只有剃头的师傅见过顾然长发的模样。 齐铁嘴知道这事也是巧合,正有一日在张府,听佛爷又拿顾然女相的事情调侃,齐铁嘴好奇之下问了佛爷,才知道了长发顾然的事。 狗五也想起来这幅画的来历了。 还是齐铁嘴有一次跟他在茶馆里侃天侃地时说的,齐铁嘴除了算命,舞文弄墨的功夫不错,画工在九门里头也是顶尖的,佛爷有一年不知怎么想的,让齐铁嘴画上一张顾然的画像,所画内容正是顾然救下佛爷时白衣长发的模样。 齐铁嘴画了,花了很长时间,但后来佛爷再也没有提起过这张画像,齐铁嘴便以为佛爷当时只是玩笑之语,便将这张画像自己珍藏了。 齐铁嘴离开长沙的时候,便把这张画像交给了狗五,只说这是他欠佛爷的东西,让狗五找个合适的时间交给佛爷就行。 狗五那时候也忙,转头就忘了这事,这幅画便一直到现在才被打开。 狗五看着画像却陷入了沉思。 当年佛爷见尹新月之惊鸿一瞥,他也看到了,佛爷在成婚之后对张夫人敬爱有加不假,二人神仙眷侣也是真的,但最开始让佛爷钟情的一眼,真的是尹新月吗? 狗五虽然与顾然和佛爷的关系都极好,但他年纪小,真论辈分上,略差了点,与二人之间始终隔着一层,不如齐铁嘴了解得详细,只可惜现在齐铁嘴已经不在国内,他想要问清个究竟也没人可问了。 这些年的时间,狗五也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对□□一窍不通的少年,他琢磨画像的时候,不免想起佛爷当年大婚的情景,再想起顾然当年与佛爷相处种种,他才恍然发现了当年自己不曾深思的细节,顾然竟是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对佛爷情根深种。 只可惜佛爷怕是从来都不曾明了自己的心思,也从来都不曾看出顾然的心思。 因此狗五在追到东北想要问张启山个理由的时候,几乎要忍不住把这件事说出来,甚至想要把那副画像丢到张启山面前,让他看清楚自己愧对的人、愧对的情。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就听张启山问:“你恨我吗?” 狗五想起曾经在长沙种种,他不想恨张启山,此来也不过是要讨个让他心安理得不恨的理由罢了。 思及至此,狗五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知道,顾然当时离开长沙,也是不恨张启山的。 狗五离开了东北,从长沙搬到了杭州,一直带着那副画,但从未再打开过卷轴。 直到解九爷一个人的力量支撑不下去,来找狗五合谋,将当年算计顾然的事对狗五和盘托出,并安排了吴三省与吴邪两步棋。 狗五这才明白,算计好友是一种怎样的滋味。他冷静地与解九爷谋划完一切,再也忍不住,拿出了那卷他藏了很多年的画像。 解九爷看到后呆愣了许久,都不消得狗五说当年张启山对尹新月一见钟情的事,他的玲珑心思就能想明白其中就里。 “佛爷到死都戴着双响环,那是他本想送给顾然的,只是一直都没找到凑三响的镯子。后来直到佛爷过世,都再也没见过顾然。” 狗五问:“你说佛爷死时明白了吗?” “我不知道。” ※※※※※※※※※※※※※※※※※※※※ 尽量不把这种诡异的三角恋写得太狗血,所以最后的故事借狗五的口讲出来了,写得会朦胧一点,我在这里盘一下时间线。 佛爷是心怀家国的,所以最开始的朝夕相处,他不会去思考太多感情的事情,尤其是我查了一下佛爷的时间线,他到长沙距离他当上布防官(掌握军|权)用了将近十年(应该是这个年头,反正很长),尔后很快娶了尹新月。所以我认为佛爷在当上布防官之前,是在一个很忙事业的状态。 也许他那时候对顾然有几分情,也许只是朋友之上恋人未满。 然后他遇到了尹新月。一见钟情是一件很难解释的事,他看到那个背影的心动是开始。顺便说一句,画像的时间线在刚到长沙的时候,那时候齐铁嘴不知道顾然的心思,佛爷也只是顺口一提,没当回事,所以这张画像就从来没有拿出来过。 这时候距离佛爷初遇顾然已经过去了十年,记忆已经很淡了,有兴趣可以往回翻一下,我确实写了白衣长发。所以一见钟情是尹新月就形成了一种既有的固定印象,而且尹新月的身份又很好,对于佛爷是个帮助。而且按照原著说的,佛爷和尹新月的感情应该很好,也就是说,尹新月有她的自身魅力在相处中吸引佛爷,所以佛爷后来爱上尹新月,顺理成章。 至于顾然,只能说这些事情发生得都不是时候。最开始遇到顾然时候的惊鸿一瞥,对佛爷的年纪和人生阶段来说,实在不够导向深情。而后来佛爷从政奋斗的时间终于结束,他有时间思考感情了,但尹新月又突然出现。 至于佛爷老来懂不懂情嘛,谁知道呢。 最后说顾然知不知道佛爷利用了他……引用一位读者的评论吧。 “看正文的时候就觉得顾然和佛爷挺虐的,现在看番外估计更虐,明明彼此喜欢,但是佛爷另娶他人,在顾然离开的时候可以说是孤立无援,到死都没再见一次顾然,等到几十年以后顾然才知道当初自己错怪佛爷,这么一想然然好虐啊” 这是解九爷布的局,他利用顾然这样的心理,也最终如他所愿。除了顾然没有觉得张启山喜欢他,他的视角里,彼此喜欢是不存在的。这是我从正文开始埋到现在的虐点。 讲真,我真的很佩服这位姐妹,每次都能预言我最想刀的地方,上次小哥人狠话不多直接干也是她说的。respect! 姐妹,你要不要再预言一下最后一个番外? 顺便,明天更新最后一个番外,明天真的很甜!一点都不刀!我用我没断更过的坑品保证! 灯下白头人 一,答应 吴邪虽然在道上算是个没什么大本事的愣头青,全靠他三叔一张破嘴忽悠,屁颠儿屁颠儿地跑了不少地方,下墓两年,蓦然回首,吴邪恍然发现他下的墓竟然超过了道上的大多数人,抛开他的身手不谈,他的经历也足够在道上吹牛逼了。 当然,最能让吴邪吹牛逼的,是他身边这些足够好的伙伴。 胖子一张嘴不着调,平时还总爱惹祸,但遇上大师的时候他是靠得住的,他有着与他的身材不相匹配的细腻。 小哥虽然话少,还总爱失踪,但吴邪不得不说,小哥是安全感的象征,有小哥在的场合,总会让他更放心不少。 至于顾然…… 吴邪想到顾然的时候,心里总会更纠结上几分,仿佛顾然这个人多难形容似的。 也确乎如此,在吴邪心中,顾然确是不同的,难以用三言两语摹状的。 相对于胖子,顾然更稳重,也更让他安心,好像只要有了顾然,吴邪就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一样,他下任何墓都是不用怕的。 而相对于小哥,顾然又更亲切一些,或者说顾然更像个人。小哥的话太少,吴邪在很多时候觉得他和小哥之间是有距离的,小哥总带着一种遥不可及的神秘感。但顾然不是,顾然的话要更多上一些,也总爱跟人好兄弟似的勾肩搭背,这消磨了很多他漫长寿命带来的差距。 更重要的是,顾然给吴邪带来了一种依赖感。 大概是应试考试年代写作文留下的后遗症,吴邪总爱记录一些什么,从笔记上,他想起初见顾然时,颇为啼笑皆非的场面。 那时候顾然是三叔的客人,他被三叔用龙脊背诓过去,当时顾然很是自来熟的跟着他的肩膀跟他说了些什么,太久的内容吴邪想不起来了,大概是说买装备之类的事情。那时候他还义正严辞地说:“我是直的。” 现在想来,网上有句话说的没错,恐|同即深|柜,当初的话竟是在现在打了自己的脸,吴邪想,他现在可没法再言之凿凿地说他是直的了。 吴邪真正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是在巴乃。 他在四姑娘山发现机关错了的一瞬间,只觉得脑子一翁,什么都来不及想,那时候他只有一个念头:救人。 那时候的吴邪整个人处于一种无比焦虑的状态,想不了太多,他只知道,顾然、小哥、胖子都因为他送去的错误密码遇到了危险,他必须得救他们,他们不能死。 虽说吴邪总说三叔老狐狸、老忽悠,但带上三叔面具,成为三叔的一瞬间,吴邪竟又些感谢三叔。他的面具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他可以成为另一个人——一个在任何时候都要强迫自己冷静思考的人。 这种冷静思考使得他在巴乃看到从山里面爬出来的顾然的时候,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吴邪在心有余悸之余,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三叔这张脸还真是有意思,戴着面具,他竟然能够在这么危急的时候,还能想些儿女情长的东西。 吴邪放下笔记,已经从张家古楼出来一段时间了,他脸上的面具已经摘了,也已经知道顾然就要成仙的事。 他最近有点愁,与顾然能够相处的时间只剩一年了,他还能不能挑明他的感情,来试着追一追顾然? 吴邪总觉得,顾然应该是个眼界很高的人,想想也是,人家是正儿八经几百年前的古人,寻仙求道这么多年,什么惊才绝艳的人没见过,但据前阵子真心话大冒险得到的结论,顾然竟然还是个处。只能说明不是他那方面有什么问题,就是他谁都看不上。 吴邪寻思着,顾然的医术这么牛逼,应该不至于哪方面有什么隐疾,那就只能是顾然谁都看不上了。 远了不说,就说吴邪认识的人,小哥、瞎子、小花,勉强算上顾然的迪友霍道夫,甚至还能再加上老九门那几位。这么多人,论武力、轮颜值、论学识,哪个不比他厉害?顾然对这些人都没意思,吴邪实在不觉得顾然能看得上自己。 虽说平时顾然对他照顾有加,但仔细想想,他对胖子也不赖啊,自己也没什么特别的。 吴邪陷入了一种类似于少年慕艾求而不得的幽怨中。 吴邪这人有个缺点,藏不住心思,他下午在屋里唉声叹气一会儿,晚上吃饭的时候就被一桌子精明的人看出来了。 胖子敲了敲筷子问:“小天真,你这哀怨什么呢?解大花最近也没催你还钱吧?” 吴邪摇摇头:“没什么。” 胖子偏头对顾然调侃:“看见没,咱家小天真现在长大了,有自己小心思了。这要是年轻几岁啊,胖爷我还以为吴邪这是看上哪家姑娘不敢表白了。” 吴邪被说中了心事——虽然不是哪家姑娘,是他们家顾然——不禁有点尴尬,低头扒饭。 胖子多精明的人,一看吴邪这样,立马起劲儿:“呦,让胖爷我说中了?说说,是看上哪家姑娘了?是你二叔这阵子让你相亲的?” “哎,第一次见吴邪害羞啊!”顾然都开始起哄架秧子。 吴邪心一梗,带着一种慷慨赴死的精神说:“顾然。” “哎,叫我干啥?” 吴邪盯着他的眼睛没说话。 胖子反应贼快,感情吴邪不是叫顾然,是在回答自己刚才的问话呢。他一拍脑袋:“我靠,合着你看上的不是哪家姑娘,是咱顾小然啊!” 顾然倒是懵了一下,慢慢眨了眨眼,重复了一遍:“你、看上我了?” 吴邪心想着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就使劲点了点头,盯着顾然看。 反而是顾然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吃饭,吃完饭咱俩谈谈。” 吴邪刚才是被胖子和顾然起哄的,脑子一热就说出来了,现在冷静下来,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兄弟没得做了,而是顾然的武力值。 顾然不会一会儿恼羞成怒了揍自己一顿吧? 胖子后半顿饭吃得一脸都不老实,频频那目光扫视吴邪和顾然,还给吴邪比了个“你牛逼”的口型。 “老实吃饭,不吃饭就把嘴闭上。”顾然敲了敲桌子警告胖子。 吴邪听顾然这严肃的口气,更有一种吾命休矣的预感。 他故意把饭吃得很慢,就像等顾然吃完了没耐心等了离开饭桌,然后他立马开溜,起码今天先去二叔或者老爹家保一天命,等过两天再回来等待最后的审判。 没想到顾然一直坐在饭桌上等着他,吃饭了饭也不动地方,就盯着吴邪看。 一顿饭再慢也得吃完,吴邪刚放下筷子就听顾然说:“去你房间,咱聊聊。” 吴邪站起来跑到在院子里乘凉的张起灵旁边,抓着他胳膊说:“你不会要揍我吧?我能不能申请让小哥旁听?我怕我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吴邪这话其实半是在开玩笑,顾然的表情一直太严肃,让他看了心里没底。却没想到顾然听了这话,面上没半点缓和,不冷不热地说:“咱俩的事,你还想带上哑巴张弄个三人行?” 吴邪立马扔下张起灵的胳膊,连连摇头,亦步亦趋跟着顾然去了房间里。 顾然往墙上一靠,抱胸道:“说说吧。” “说、说什么?” “起因、经过、结果。”顾然想了想,“哦,结果不用说了,说说你怎么想的就完了。” “这有什么好说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可以吗?”吴邪听顾然的冷言冷语也上了点脾气,撇了撇嘴说,“不喜欢我就说不喜欢不就完了,这么凶干什么。” 顾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吴邪:“刚才胆子挺大,现在嫌我凶了,怂了?” 吴邪目光看向别处,不说话。 顾然到底是僵持不过他,轻轻叹了口气,走到吴邪旁边,放软了声音说:“你该知道的,我只有一年时间了。” “一年就一年,有什么大不了的,一年我就不能喜欢你了?一年就不能谈恋爱了?”吴邪隐隐觉得有几分希望,便转过头来看着顾然,“你就说,你喜不喜欢我,我想跟你搞一年对象,你答不答应?” 顾然失笑,吴邪最与众不同的就是他无知而无畏——这并非贬义,是指吴邪一片赤诚而不在乎代价。 顾然看着吴邪,他怎么忍心不答应呢,他怎么会不喜欢吴邪呢? 顾然认识的人太多了,但或许是因为他这一次历劫从一开始就认识了张启山,进而结识长沙九门的缘故,大多数的人际交往或多或少夹杂了利益与算计,绝大多数并非出于主动的利用,而是人情世故复杂了,不自觉便沾染上的杂质,这也让感情少了几份纯粹。 吴邪是唯一一个以一片不夹杂任何算计的真心坦诚待人的,大概是因为吴邪起初是被摘出去的人,最本真地保留了普通人的天真无邪,与道上的人很不一样。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吴邪是唯一一个让顾然这个老灵魂还能感受到悸动的。 “喜欢,答应。” ※※※※※※※※※※※※※※※※※※※※ 就问你们,是不是糖! 我是个有信誉的人!! 灯下白头人 二,腻歪 吴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在短短的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他的心情经历了大喜大悲,先前他几乎觉得自己无望了,甚至开始琢磨这次说开之后,后面如何与顾然相处才会避免尴尬,却没想到顾然竟然答应了? 吴邪不可置信问:“你真的喜欢我?” 顾然含笑点头:“怎么,不信我呀?” “不是,那你刚才对我这么凶干什么?”吴邪瞪眼看着顾然,“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 顾然觉得吴邪瞪眼的模样特别有趣,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一头软毛手感还不错,“因为我只有一年了,我一直觉得,既然不能长厢厮守,谈恋爱就挺不值得的,被留下的那个人多难过啊。” 吴邪摇头,义正严辞地说:“明显的传统思想!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那我们一直没谈过恋爱才比较遗憾,你走了,我还能有更多美好的回忆。再说了,现在讲究的是及时行乐,懂不懂,老年人?抱着遗憾过一辈子,和抱着回忆过一辈子,哪个更好?动动脑子嘛!” “轮到你教育我了!”顾然敲了一下吴邪的脑袋,他又想起来刚才被吴邪避过去的起因经过结果,重新问,“你到底为什么喜欢我?” “喜欢需要理由吗?”吴邪反问,“我要是因为某个优点喜欢你,比如幽默、有安全感,那我以后再遇到个别的幽默、有安全感的人,我也不见得会喜欢啊。所以说,我喜欢你是没有理由的,硬要说的话,就是因为你是你。” “不愧是大学生啊,逻辑盘起来一套一套的。”顾然笑了笑,心里很熨帖。 吴邪这人从头到脚都跟被人不一样,放在旁人身上,顾然就剩一年的时间了,谁都不会挑明了感情,让彼此都不成为对方的牵绊,这是他们一种默认的人情世故。但吴邪不一样,他没有半点对时间的畏惧,横冲直闯,却让顾然如斯感动。 “光你问我了,我也得问问你。”吴邪好奇道,“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要是我不说,你是不是准备一直不告诉我?” 顾然诚实地点头:“这可能是我们这种人一种习惯性的止损方式,你没有那么深刻的被命运操控的感觉,这滋味我太熟悉了,在命运面前,很少有人真的敢说真心什么的。所以像我们就已经习惯了,不给人带去麻烦,不成为别人的负担。” 顾然看着吴邪笑了笑,轻轻抱住他,把脑袋放在吴邪的肩窝靠着说:“这可能是你最开始让我感到心动的原因之一。你还记得吗,在巴乃的时候,密洛陀山洞里,我当时找到你和胖子哑巴,当时让你先走,再叫人进来救我们,你没答应,硬是带着我们出去了。那时候我就想,你太好了,我他妈为了你死了也值了。” 吴邪拍了一下顾然的后背:“说什么死不死的,你是要当神仙的人了,不能死,知道不?” 顾然喉头哽咽一下,不敢让吴邪看出来,轻轻“嗯”了一声。 俩人都是沉默无言,过了一会儿,吴邪动了动说:“这样太奇怪了,跟下一秒就要生离死别了似的,你先放开我。” “哦。”顾然低低应了一声,放开吴邪,退开一步看着他。 “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小孩儿呢!”吴邪笑着捏了捏顾然的脸,他脸上没什么肉,但手感不错,尤其是把人捏得呲牙咧嘴的时候,非常有趣。 “差不多得了啊!”顾然警告道,“小心我真揍你。” “你舍得啊?”吴邪时间长了耳濡目染,也学会了顾然的不要脸精神。 “小兔崽子,比你三叔还不要脸。”顾然白了他一眼,然后指了指门外,“咱俩再不出去,外头俩人都要冲进来了。” 顾然一直能听到,张起灵和胖子就坐在客厅里等着他俩谈完出来,只是他确定以二人的耳力,只要他俩不在里头吵架,就肯定听不清楚在说什么,便放任了。 只是他俩在屋里时间长了,顾然能听到,胖子明显是坐不住了。 “哦,那就出去吧,给他们个惊喜。”吴邪揉了揉自己的脸,做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打开房间的门出去了。 在开门的一瞬间,吴邪看到客厅里二人的四只眼睛齐刷刷看向了他。 吴邪心里偷笑,脸上仍是一副沮丧的样子。 也是亏了扮演三叔的那一段经历,让吴邪能够演好谈崩了的样子。 顾然一看到吴邪变脸就心领神会,干脆冷着一张脸cos张起灵。 胖子见俩人一前一后出来,面上表情不善,赶紧打圆场说:“这老话怎么说的,买卖不成仁义在,不是,是恋爱不成仁义在,你俩这恋爱谈不成,兄弟还是能当的吧?小天真,给个话儿?” 吴邪沉默不语,走到沙发上坐下,一副生闷气的样子。 顾然坐在沙发的另一端,故意离吴邪八丈远。 胖子凑到吴邪旁边说了一箩筐的话,又凑到顾然旁边左劝右劝,俩人跟锯嘴的葫芦似的,比哑巴张还哑巴,一句话都不说,吴邪的表情更是绝,哼哼了两声,整张脸皱起来,跟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似的。 其实是他要憋不住笑了。 胖子没辙了,求助道:“小哥,看你的了。” 张起灵轻飘飘地看了一眼胖子,淡声说:“演的。” 吴邪下一秒就笑出声来,顾然也破功,拍着大腿说:“哑巴张,不厚道啊,我们这还没玩儿够呢!” 胖子立马炸了:“合着胖爷我说了半天,费了这么多唾沫星子,你俩在这儿演我呢!小天真、顾小然,胖爷我跟你俩没完!” 胖子也知道欺软怕硬,照着吴邪就去了,一副要把人搓扁揉圆的样子。 “顾然救我!” 顾然乐不可支,然后站起来拎着胖子的后衣领,把他按在沙发上,走过去坐在吴邪旁边,胳膊搭在吴邪的肩膀上说:“我的人岂是你想欺负就能欺负的?” 胖子气闷,问道:“所以你俩是说通了,搞一块儿去了?” 吴邪颇带这几分书生的文雅,反驳道:“怎么叫搞一块儿去了?是我跟顾然在一起了,说话注意点儿!” “哦,所以只是谈恋爱,还没搞一块儿去。”胖子悟了,看着顾然直叹气,一脸嫌弃他没用的模样。 顾然低笑,胳膊勾着吴邪的脖子,快速凑过去,在吴邪唇上啄了一下,然后不顾吴邪的面红耳赤,笑着说:“要是没你,估计就搞一块儿去了。” 张起灵立刻站起来,作势往吴山居外头走。 胖子也慢慢悠悠站起来,拖长了声音说:“胖爷懂了,这就给你俩清个场。” 顾然顶不要脸:“其实只要你俩不听墙角就行。” 吴邪平时嘴炮打得厉害,现在人就哑了,轮不要脸,他还真比不上这几个年纪大的。 年纪越大,脸皮越厚。 场子到底是没清,吴山居的隔音做得还算不错,至少胖子在不特意听墙角的情况下,晚上能睡得着觉。 第二天,胖子难得一大早就起了,洗漱完出了房间,发现平时会出去锻炼的张起灵竟然端坐在客厅里。 “小哥,你猜他俩一会儿谁先出来?”胖子一脸八卦。 张起灵迟疑一会儿,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俩昨晚上动静小啊,我都没听到。”胖子一脸纳闷,“你说不会顾小然这家伙真不行了吧?他这医术不该啊,怎么不给自己配点儿药呢。” 张起灵脸上表情罕见地抽了抽,抿了抿嘴没说话。 他听力到底是比胖子好上一些,只是听到的太匪夷所思,张起灵还是决定眼见为实。 九点多的时候,吴邪从房间里出来了。 胖子瞠目结舌,往吴邪身后看了半天,确定后面没再跟着个顾然,长大了嘴,半天才说:“你牛逼。” 张起灵也有些错愕,眼见为实见到的和他昨天晚上听到的,竟然是一样的匪夷所思。 胖子问:“顾小然还睡着呢?” 吴邪有点赧然,点了点头说:“对,中午的时候叫他起来。” “看不出啊,小天真,深藏不露。”胖子感慨道,“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把咱顾小然给拿下了!” 顾然一直睡到中午才起,一边洗漱穿衣一边感慨,吴邪还真是个精通现代科技的年轻人,各种资源电影怕是没少看,各种花样还真是让他这个老年人开了眼界。 “呦,顾小然,够激烈的。”胖子盯着顾然调侃。 顾然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才想起来,自己夏天的衣服大多是大领口的t恤,脖子锁骨一片暴露无遗。 “看什么看,赶紧做饭去!”顾然一点都不害羞,对胖子讥讽,“知道你单身,不用太羡慕。” 胖子愕然,指着顾然半天说不出来话,最后点点吴邪说:“你们俩行,真行!” 顾然一屁股就坐在吴邪旁边,歪歪斜斜倒在人身上,看一会儿电视,又看一会儿吴邪,拿胖子的话来说就是:“这是精神污染,是在是太他妈的腻歪了!” 灯下白头人 三,汪家 拿胖子的话来形容顾然的状态就是老房子着火、老孔雀开屏,整个人花枝招展,在胖子承受精神污染的第二天,顾然想起来叮嘱胖子:“先别跟花儿和瞎子说啊。” 胖子搭着吴山居的另一只单身狗张起灵的肩膀说:“完了,解大花和瞎子要遭殃了。” 张起灵只想沉默。 过了些日子,顾然他们照例去北京,解雨臣这段时间刚巧不算很忙,就在院子里一边泡茶一边等他们。看到吴邪他们四个走进来,正想给他们倒杯茶,就听顾然说:“花花,我跟你小时候想要嫁的吴邪哥哥搞在一起了,开不开心?” 紧接着,顾然当着解雨臣的面亲了一下吴邪。 吴邪有点不好意思,让顾然收敛一点,然后抱歉地对解雨臣笑了笑:“小花,你也知道,顾然就这样……” 解雨臣非常冷静,只是差点把杯子捏裂了,心平气和说:“跟我来看看账本。你们也知道,我就这样!” 顾然撇了撇嘴,不敢再闹解雨臣了。 晚上黑瞎子来的时候,顾然还没来得及闹他,就被他看出来了。黑瞎子吹着口哨说:“呦,搞上手了?啧,老牛吃嫩草,不要脸。” 顾然尖牙利嘴:“总比老牛连草都没得吃饿死来的好。” 黑瞎子扭了扭手腕:“哑巴,这你还能忍?” 张起灵已经忍了顾然好几天了,黑瞎子一说,就直接动手,一打二,平时顾然都打不过,更何况最近夜|生活太丰富,他老胳膊老腿老腰都还没恢复,过了几十招就直接认怂:“不打了不打了,我错了!” 顾然也不是天天沉迷谈恋爱,尤其是离他要走的日子越来越近,顾然就开始慢慢教吴邪一些道上的事,也训练了吴邪的身手。 不求吴邪的武力值能有解雨臣的水平,但起码得能自保。 吴邪筋骨生得不好,不是很适合连武的人,顾然干脆花了大把的时间教吴邪枪|法和暗器,以及一些贴身搏斗时用匕首的技巧,硬功夫吴邪不适合学,也没法速成,顾然干脆就放弃了,反正他走以后,吴邪身边还有张起灵他们,足够了。 吴邪只需要学会用脑子。 起初顾然还很有些不舍,吴邪能够感受到顾然的情绪,连二叔和老爹叫他回家都推拒了好几次,成天陪着顾然,跟连体婴似的。反而是越到临走的时候,顾然的情绪越是平静,夏末时节,甚至可以用坦然来形容了。 反而是吴邪舍不得了,一年前冲动告白的时候,吴邪觉得一年的时间还长,但眼看日子可以掰着手指头数了,他就越发觉得相处的时间不够。 一年,还不够享受深爱,就要面临送别。 顾然在临走前一个月做了很多事情,他把自己之前在长沙郊外宅子的钥匙交给了吴邪,“里面有不少我以前的东西,给你留个念想。不过你也别全留着了,里头也有不少是我弄出来就没管过的明器,你拾掇一下,多余的给花儿,应该值不少。以后你们对付汪家,少不了用钱,咱也不能一直花他的钱。” 顾然还把自己手下的所有张家人交给了霍道夫。 这是他琢磨了很久才决定的。这些人不太一样,是他洗白过的,顾然不希望他们跟道上再牵扯太深,无论是交给吴邪还是解雨臣,哪怕是黑瞎子,都难免会跟九门再扯上不少关系。但霍道夫不一样,他志不在九门,把人教给他,顾然比较放心。 就算是以后对付汪家的时候万不得已要用到这些人,顾然都有把握,在一切结束之后,霍道夫会带头把他这一支的人摘出来。 顾然最后把他做过的所有匕首、药物都交给了吴邪,“以后就得靠你自己了,你以后做事得有点分寸,我可不能再时时保护你了,可别让我在天上看到你过不了几年就死了啊!” 吴邪点了点头。 吴邪送顾然上长白山的时候,一直拉着他的一只手,在手心里不断描摹顾然手指的形状,现在的时间已经不是掰着指头算日子了,而是按分钟、按秒算的。 顾然拿着鬼玺又抱了抱吴邪,在他耳边轻声说:“你记得,我爱你。”他松开吴邪,走向青铜门,在门口又回头说:“门关了就赶紧下山吧!长生很快就要结束了,汪家也很快就会乱起来,这时候,时间不等人!” 吴邪一直看着青铜门从打开到关上,从立在这里到凭空消失。 “门呢?连门都没了?”胖子叫道,“这可真够彻底的,一点儿念想都不给咱留。” 吴邪抽了抽鼻子,哑声道:“走吧,我们还有事要做。” 顾然一离开,吴邪就像是换了一个人,整个人疯到不行,对汪家的手段也完全没有顾然叮嘱他的“分寸”可言,几乎是赶尽杀绝的路子。 解雨臣把他俩的事看在眼里,想劝又不知从何开口,站在吴邪的角度,如果不是汪家人步步紧逼,顾然原不用这么早就进青铜门结束一切,他原可以再与吴邪过上几十年。 说到底,是汪家害得吴邪只短暂地拥有了一会儿挚爱。 解雨臣只能做好自己的事。 吴邪充分继承了吴老狗的优点,把人心看得极为通透,论起才智计谋,甚至比解九爷更胜一筹。 解雨臣看了偶有感慨,吴邪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这样疯起来过,他与汪家不死不休的劲儿,简直是要把他自己都赔进去。 解雨臣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顾然铁树开花会看上吴邪。 吴邪有一种他们所有人都没有的气质,那种气质实在是吸引人,难怪顾然都陷进去了。 他们的计划很顺利,长生突如其来的结束打乱了汪家的阵脚,而吴邪的行事又实在是太疯狂,对汪家步步紧逼,让他们招架不及,这场对局从一开始就占据了上风,他们没有花太长时间,汪家就垮了。 其实长生消失,汪家就已经撑不了气候,长生是支撑汪家的力量,这股原力不复存在,让汪家凝结在一起的信念也会慢慢垮塌。 吴邪本不用赶尽杀绝,只等他们慢慢土崩瓦解就可以。 但吴邪不满足于此,他不仅将汪家逼上绝路,甚至要一举摧毁他们的大本营。 解雨臣为此特意与吴邪谈过一次。 “你的状态很差,后面的交给我来做吧,你需要休息了。” 吴邪摇头:“汪家的事不解决,我歇不下来。” “已经解决了。长生没有了,你又让汪家节节败退,他们已经没有了凝聚力,一些残兵败卒而已。”解雨臣苦口婆心,“你就算不打进汪家大本营,他们那都不会再存在了。” 吴邪还是摇头。 解雨臣道:“顾然告诉过你的,要有分寸,他们没了长生,就只是一些普通人了。” 吴邪轻声道:“小花,你不懂。我不做完这件事,总觉得欠顾然什么,我没法安心。” 解雨臣并非不懂,吴邪爱顾然爱得太深了,一颗心剖出来给他,顾然为了结束长生,为了对付汪家而在这个时间点离开,吴邪的痛苦只能用汪家的覆灭来填补。 只是解雨臣怕汪家临死反扑。 解雨臣掌管解家这么多年,对人心险恶是看透了的,他知道人到了绝境会成什么样子,尤其是汪家这样一个庞大的家族。 汪家从前是操纵一切的棋手,能量凌驾于九门之上,现在一朝覆灭,心理落差之大,解雨臣很担心汪家人会做出什么事来。吴邪到底是在道上混的经验太少了,他怕吴邪吃亏。 “那后面的行动我和你一起去。” 吴邪虽然疑惑,但知道解雨臣做事一定有理由,便点头答应了。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顺利得甚至让所有人都觉得心惊。 汪家大本营几乎没有任何的临死反扑,似乎所有汪家人都坦然接受了现在的局面,直到他们到汪家的核心——这里面是汪家现在的领袖。 吴邪、解雨臣、张起灵和黑瞎子四个人走进去,其他伙计守在外面,屋子里只有一个人,如此阵容已经是给足了这位汪家领袖排场。 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坐在沙发上,嘴上甚至抽着一根雪茄,在等待他们到来似的。 “吴先生、解先生、张族长、齐先生,你们终于来了。” 中年人气定神闲,一点都没有汪家已经覆灭的颓丧,“自从我感觉到长生已经没有了的时候,就想到了有这一天。我一直在等你们。” “你等我们做什么?”吴邪反讥,“不想想怎么救一救你们汪家?” 中年人摇头,笑着说:“汪家因信仰而凝聚,而我在很早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我们这样的家族,总会有这样一天,不是在我这一代,就是在以后的某一代。当年的张家不也和我们一样,曾经辉煌一时吗?这一点,张族长应该是有感同身受的。” 吴邪冷声道:“难怪你现在还笑得出来。” 中年人摊了摊手,笑着说:“我当然笑得出来,不过我想,吴先生你,很快就要笑不出来了。” ※※※※※※※※※※※※※※※※※※※※ 我想,你们也很快就要笑不出来了 我已经足够善良了,没有在正月十五发刀片。 提前预警,明天很精彩,我写得很爽——这是我为数不多写得特别爽的几章之一 感谢在2021-02-25 18:50:45~2021-02-26 21:54: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月歌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灯下白头人 四,疯魔 “什么意思?” “吴先生,你知道你最爱的人,骗了你吗?”中年人身体前倾,一副欣赏好戏的表情。 张起灵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黑瞎子和解雨臣也同时变了脸色。 中年人看到张起灵三人同时变脸,指了指他们,对吴邪说:“看来,你的三位同伴也知道,只有你一个人被骗了。” 吴邪偏头看了一眼张起灵,他很少见到张起灵脸色这么难看,心里顿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顾先生可是我们的老朋友了,从你爷爷那一辈,我们就在观察他。” “你到底想说什么?”吴邪遇到顾然的事,总是容易沉不住气。 “年轻人,不要急,这是个很长的故事,让我慢慢说。”中年人笑了笑,一副长辈谆谆教诲的模样。 “九门那些人,都或多或少查过顾先生的来历,我们也查过,但结果都是一样的,什么都查不到。这是一件很奇怪的是,所以我们没有对顾先生动手,顾先生也很有趣,他离开长沙很是时候,减少了我们很多麻烦。” 中年人想了想,继续讲:“在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查不到顾先生具体的踪迹,只知道他在云贵一带,你们应该都知道吧,他在给齐先生找治眼睛的方法。顾先生碍不着我们的事,我们也就松了一口气。” “吴先生,你知道吗,顾先生是我们很忌惮的人,你真的很幸运。”中年人看着吴邪,后者阴郁着一张脸,中年人却笑了,“在我们知道你三叔请了顾先生帮你之后,一度非常惶恐。他和你们不一样,他代表了一种未知,你们知道吗,我们是非常习惯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感觉,而顾先生不管他自身能力如何,他都是脱离掌控的。” 吴邪道:“你们控制不了所有人。” “我知道。”中年人点了点头,“年轻人,不要太急于打断我说的话,你对后面的事一定很感兴趣。” “后来,顾先生在我们之中安插了他的人,他的动作很谨慎,我们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查到了一些。出于试探,我们杀了一个,但很快就迎来了他的报复。从那时起,我就知道,顾先生这个人惹不得,我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大的能量,这是最可怕的。在顾先生出现在你身边之后,吴先生,我对你们的掌控弱了很多。不过我不得不说,顾先生是个让我大开眼界的人。” 中年人笑着叹了口气:“你与顾先生的事并为收敛,你们吴家、解家的很多人都知道,自然而然的,我也知道。当时我很庆幸,顾先生有了弱点。但很快我就发现我错了,吴先生,我真的很敬佩顾先生,他能够为了你们,选择去死。而你真的很可悲,直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吴邪心里一沉,咬牙切齿说:“你把话说清楚。” “我想,张族长应该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毕竟我们都知道,想要结束长生,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中年人大笑着盯着吴邪,一字一句说,“吴先生,你听说过远古的血祭吗?一刀一刀,划开自己的皮|肉,放干净血,以身殉道。可怜顾先生啊,这世上最后一个跟神仙沾点边的人,用自己的死,换了长生彻彻底底的结束,以后这世上啊,再也没有什么怪力乱神了。” 吴邪整个人就像是也被一刀一刀划开了一样,疼到了骨子里。 顾然身手厉害不假,能够出生入死也是真的,但本质上,顾然是最娇气、最怕疼的一个。 平时在斗里,顾然只是因为他身手好,该保护别人,便总是冲在前面,而在从张家古楼出来之后,一年的闲适时间,吴邪才知道顾然是多金贵的一个人。尤其是他们在一起之后,晚上折腾的狠了,顾然都能一直抱怨说疼,更何况割破自己的皮|肉呢? 吴邪都能想到顾然在青铜门里是如何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的。顾然体质特殊,伤口总是愈合很快,为了血祭,他需要用匕首划上一刀又一刀,他死的时候,满身伤痕,泡在血里,应当已经看不出个人样了。 原来顾然从头到尾,一直在骗他。 自从他认识顾然以来,顾然从未对他说过谎话,在三叔这么忽悠他的情况下,顾然几乎告诉了他所有关于九门的事。凡是顾然不想让他知道的,只会选择不说,却从来都不会欺骗。 正是因此,吴邪实在是太信任顾然了,以至于顾然在告诉他“入红尘”与成仙的时候,他没有起过半点疑心。 他理所当然地觉得,顾然是不会骗他的。 整整一年,吴邪一直觉得,他最爱的人是当神仙去了,他只是再也见不到顾然,但顾然能够在天上看到他的。 却没有想到,他是真的再也见不到顾然了,上穷碧落下黄泉,都再也见不到一面。 顾然此生唯一一次骗他,竟然是在这种时候。 吴邪摸了摸腰间顾然送他的匕首,顾然做兵刃很厉害,削铁如泥,他划开自己身体的动作也一定很利落,血流如注。 现在的局面是解雨臣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的。 他猜到汪家人可能会临死反扑,但他没想到,这种反扑是诛心。 不光是吴邪,他们几个谁听了不觉得心疼得要命,他只知道顾然是去送死了,却没想到,是这种残忍到了极点的死法。 这和古代的凌迟之刑又有什么区别呢? 张起灵自始至终,是最知道真相的,他知道顾然以何种面目死去,但现在又真切地听了一遍,也心如刀绞。 “吴邪,冷静。”张起灵的手压在吴邪的肩膀上,声音却带了一丝他没有觉察到的颤抖。 “我很冷静。”吴邪的声音很沉稳,又带着一种凛然的杀气。 吴邪走向汪家领袖,他大概在这时把吴邪的心扎得稀巴烂就已经满足了,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没有半点恐惧,甚至对吴邪还是笑着的。 吴邪捏开中年人的嘴,以极快的速度卸掉了他下巴的关节,从齿缝间搜出汪家人惯常藏着自尽的毒药。 吴邪拿着顾然给他的匕首,慢慢地、一刀一刀地,让中年人感受了顾然的死法。 任何人都没有劝阻,他们都知道,这时候吴邪只是表面看上去冷静,但实际上已经跟疯了没什么区别,谁都阻止不了他报复的欲望。 所谓血债血偿。 解雨臣看着吴邪的每一个动作,等了一个小时,中年人的血还没有流尽,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外面还有汪家的残局需要收拾,这些吴解两家的伙计不能没有人管。 而且,这场面实在是太残忍、太血腥了,解雨臣不想知道中年人用了多久才死去,更不想知道,顾然放干净自己的血,用了多长时间。 下一个受不了的是黑瞎子,他没过多久也走出来了,靠在墙上,与房间内的血|腥|地|狱就一墙之隔。 “就不该让他说话。”黑瞎子叹道,“你说顾然对自己,怎么就这么狠呢?” 解雨臣开口:“吴邪对自己也够狠的。” “他们俩啊,狠一块儿去了。” 吴邪亲手操刀,亲眼看着这一切,他能够准确捕捉到中年人痛苦到极点的表情。在他的脑海中,这张脸会换成顾然,因为顾然也是这样经历这一切的。 可以想象,此后半百年岁,这样残忍的记忆会如梦魇般一直纠缠着吴邪的。 这是吴邪给自己制造的梦魇,他要用这种方式,彻彻底底地记住顾然,记到他大脑的最深处去。 又过了些时间,吴邪和张起灵出来了。 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所有人都能够明显感觉到吴邪的不对劲,他待人接物还是一副谦和有礼的书生相,可但凡是了解他的人,都能感受到他平和假面下内心的撕扯。 张起灵本以为这种症状会越来越轻的,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吴邪总归能够自己慢慢走出来,不说坦然接受顾然的死亡,但至少不会一碰就疼。 为了让吴邪不要钻牛角尖,解雨臣甚至强行把吴邪留在了北京,反正汪家的事情结束了,一切都会慢慢步入正轨,吴邪也不需要花太多心力去管自家的事,尽可以当个闲人。 吴邪确乎做足了退休的样子,要彻底当个闲人,但他心理畸形的症状却愈演愈烈。 吴邪在尽力粉饰太平,但他已经越发控制不住,连一向神经大条、一直在吴山居看店、平时甚至见不到吴邪几面的王盟都看出来了,问他:“老板,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张起灵这才觉得,吴邪是没法自己走出来的,得跟他谈谈。 张起灵还隐瞒了一件事,与顾然赴死的真相人尽皆知不同,这件事他瞒得死死的,谁都不知道。 顾然赴死,一方面确实是为结束长生,终结所有人痛苦的命运,但另一方面,或者说让他下定决心杀死自己的真正内因,是他不想活了。 几百年追求成仙却一朝发现一切只是假象,顾然心中的绝望与苍凉已经没有人能够救赎了,连吴邪那么热烈赤城的爱都不行。 张起灵犹豫了很久,告诉吴邪这件事,便是击碎他与顾然那最甜蜜的一年,可不告诉吴邪,就是放任吴邪在顾然的死上越发疯魔。 直到吴邪的状态已经控制不住,张起灵才决定告诉吴邪真相,至少让吴邪知道,顾然的死是他自己真心所求,是他的解脱,应该能够让吴邪好过一些。 ※※※※※※※※※※※※※※※※※※※※ 十五的糖十六刀,今天的月亮很好看,你们觉得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溜了 感谢在2021-02-26 21:54:47~2021-02-27 18:55: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欺霜雪无席簇 30瓶;祁酒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灯下白头人 五,白头 吴邪其实一直知道,总会有人看不下去他越发癫狂的状态来开导他,这是没有用的,因为顾然已经死了。他曾以为是小花,但没想到的是,来与他谈话的是小哥。 “小哥,你别劝我了,没用的。” 张起灵摇了摇头,开门见山:“顾然是自己求死,死才是他的解脱。” 吴邪呼吸一滞,看向张起灵:“你还瞒了什么?” 张起灵平铺直叙:“你们在一起后,我跟顾然谈过一次,他可以不用这么着急进青铜门,再过几十年,也是可以的。汪家虽然庞大,但到底是人力能够解决的问题,不急在这一时。但顾然说,他一方面是想尽快结束现在的乱局,让九门少一些牺牲,但另一方面,是他一心求死。” 吴邪脱口而出:“为什么?” 张起灵平淡地看了他一眼,“顾然其实没有骗你很多,‘入红尘’是真的,他曾经是这么以为的,但直到塔木陀才发现,劫难是一个幌子。西王母为了周穆王,破坏了上界的秩序,因此作为报应,再也没有人能够得到成仙。” 吴邪的记忆瞬间回到了西王母宫的时候,顾然从陨玉里爬出来,神情明显是悲哀的。他现在甚至能够真切地想起来顾然当时说的话。 “我的一切都结束了。” “我的使命彻底结束了,以后就是个自由的人了。” 现在想来,顾然当时留下了这么大的破绽,他在那一年却从未怀疑过。 张起灵没有给吴邪懊悔的时间,继续讲道:“顾然是元代生人,追求成仙已经几百年,其中为了所谓‘入红尘’的劫难,他经历了许多时空。这么多次失败,一直到今天,你觉得在他知道,‘入红尘’只是谎言,而他永远不能成仙的时候,他还有活下去的欲望吗?” 吴邪能够想象这种绝端的悲哀,说是心死如灰都不为过。在这种悲哀面前,他的爱实在是显得太微弱、太无力了,他只能给顾然带去短暂的快乐,但顾然活着的每一天,内心深处都是死寂的。 不可否认,顾然是爱他的,但这种爱却抵不过此前人生的痛苦,没办法让顾然再燃起活下去的信念了。 所以顾然才会在最后对他说,“我爱你”。 也许顾然早就想到了他总有知道真相的一刻,所以最后一句“我爱你”,是顾然能够给他最后的温柔与劝解了。 “死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局,吴邪,你该放下了。” 一直缠绕在吴邪心头的痛苦在此刻消失了,顾然的死并不完全是为了他们,大义凛然的牺牲,更重要的是为了自我解脱的从容赴死。 他爱顾然,希望顾然好,所以应该笑着看待顾然的死,毕竟这是他自己所求。 “我知道了,小哥。” 吴邪是真的在慢慢放下了,他的变化让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慢慢的,吴邪脸上甚至出现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一切都在变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吴邪已经无法学会再去爱别人,只能怀着对顾然的爱与回忆过一辈子了。 吴二白也将一切看在眼里。吴家只剩吴邪一个独苗苗了,他本指望着汪家的事情结束后,让吴邪回归正常的生活,结婚生子。但很快,解雨臣就告诉了他顾然的事。 吴二白知道,这样的命运弄人,这样的痛苦,吴邪能够走出来就已经不易,别的,自然也不能多求了。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去吧,” 吴邪把吴家的生意又交还给了吴二白,自己彻彻底底地退休,与张起灵和胖子隐居山林了。 胖子还带着云彩。 吴邪看着胖子和云彩夫妻俩日常的嬉笑怒骂,总会想起在最后的那一年,他和顾然度过的最快乐的日子。 能有那一年,此生也别无所求了。 长了白头发之后,吴邪深切意识到自己老了,他年轻的时候受了太多伤,落下了些病根,恐怕没几年好活了。吴邪便开始重新拿起笔,每天晚上都在自己的房间亮着盏灯整理笔记,认认真真地写完了当初没有写完的故事,写下了他当年奇幻的倒斗经历,也写了他与顾然的相识相离。 解家广博的产业中有出版业,而他们的故事,会以小说的方式让人们看到,以虚构的故事流传于世。 这些故事,应该被记住的。 这世界上再没有一个长生者可以记住所有人的故事,但他们应该记住,这世上曾有一个人以最极致的献身来造就现在的人世间。 这就像一个无法解决的矛盾,当长生存在,所有人都在以铭记历史、探寻历史的方式承受着命运的折磨。可当长生烟消云散后,那些无法被广而颂之的历史又会随着他们的死亡而彻底湮没。 不该这样的,吴邪想,顾然不该这么默默无闻。 当他们这几个人死后,再也不会有人知道,有一个人为了现在的生命秩序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他不了解神仙的秩序,但吴邪想,这有可能是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不应该这样的。 起码,应该让顾然以记忆的形式活着。 直到生命的最后,吴邪已经走不动路,缠绵病榻时留了遗言:“小哥,我火化了之后,你把我的骨灰带到长白山去吧。你也老了,山上路太难走,不用带我到云顶天宫。随便哪里,是长白山就行。把我骨灰扬了,我想呆在他最后离开的地方。” “好。” ※※※※※※※※※※※※※※※※※※※※ 最后一点要说的话 最后这一章很短,因为确实没什么故事需要再写了,但又觉得这一段不该和前面最露|骨方式描写的惨祸连在一起。 最开始我是抗拒写cp这件事的,很简单,我写不好谈恋爱,因为我本身的恋爱经历只有区区一个月,无比惨淡,而且这种惨淡大概率还要继续持续。 原因很简单,我很难对一个人产生需要感,这就造成了我很难去描摹两个人相依相偎式的爱情。写番外,而且一写就是十万字,这是不在我最开始写这篇文的计划范围之内的。 是什么时候彻底决定要写呢?大概是我想好了大结局的时候。大结局的献祭是铺垫了很久的,平心而论,虽然是个be,但因为我之前有不少铺垫,而且真的be的篇幅不长,再加上之前在你们印象中,我应该更多的是个沙雕写手,所以我当时觉得,不行,这个大结局不够深刻。 它没有办法承载我所有想写的东西。所以我决定从不同人的视角写一些番外,至于为什么写成了cp番外呢,大概就是,很难去界定他们之间的感情,对于这种超越了生死和正常生命的感情,我很难描摹,而归于一种亲密关系,实际上是一种比较省事的方法。 可以说是爱情,也可以说是一种非同寻常的挚友。写成爱情比较易于理解,而且其实超越一般朋友的所谓兄弟情,总会掺杂着一些暧昧,就像我总会被问,为什么没有和我闺蜜在一起,或者有人甚至嗑我和我闺蜜的cp(离谱)。 所以我最开始想要写番外的命题其实是,当一个对你无比重要的人离开你。 所以其实你们可以看到,我在番外里不是很多的去描写一些谈恋爱,或者说只有伴侣才会做的事(比如一垒二垒三垒真的奇少)。更多的,我是在解析人性和命运的,所以可以看到,我写了很多人的成长、心理和环境驱动下人的选择,这是我比较喜欢的母题,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抽开了爱情的部分来看,也可以从不同人的视角看到这个故事发展的一些侧面。 然后在这个过程中呢,我为了自己的恶趣味,设置了五种不太一样的感情。 相爱过分手、相互暗恋、单箭头顾然、顾然单箭头、热恋。 说句不要脸的话……我在想出来五种不同模式和其be故事线的时候,我都敬佩我自己。虽然我不是一个恋爱小达人,但我是一个发刀小达人。 再说一句欠打的话,连着发了一个月的刀片,太爽了! 然后就是,我还蛮好奇的,你们觉得最虐的是哪一篇?在评论区告诉我一下吧,我就很好奇我的虐点和你们的虐点。顺便我还想问,有没有一个番外会触到你们的泪点(真的哭的那种)?因为我看有的小说的时候真的会被虐到哭,我当时就觉得好牛批啊,我也想写写试试…… 我先来说说我自己啊。当时写的时候,可能是最开始写黑爷番外的时候,是在学校熬大夜写的,后来从小花开始,都是我寒假的下午在星巴克写的,夜里的情绪比较波澜起伏,星巴克反而因为环境吵所以自己比较能从人物中抽出来。 所以我写黑然在在长沙火车站分手的时候,哭得停不下来(离谱)。反而是后面,你们很多说虐的地方,我波澜不惊地写完了(对我说的就是小哥狼人自刀)。 不过让我现在回想,我也没觉得瞎子的番外有多虐了,现在为之,我觉得最虐的是小哥,其次是佛爷(我一直觉得启然是细思极恐的刀),另外仨我觉得差不多,硬要说的话,天真排第三,黑花并列末尾。但是我的泪点竟然是瞎子,好神奇,大概是因为我对爱了很久的朋友这个问题有些特殊吧。 我看了一下我的文档,本传故事、番外、段子林林总总加在一起,我竟然写了有56万字,沙海的故事估计也得有个十万上下,太神奇了,这是也我之前没有想过的。 番外一部分故事脱离了盗笔本传的许多事件,其实更有点像我平时写东西的风格,其实我是一个喜欢去写心理、写意识的人,用我本专业的说法来说,我是一个融入了很多现代性思考的人。前几天写了一篇现代性很强的短篇小说,快把我人给写分裂了…… 然后就是,关于cp的故事讲完了,后面要回归我文章的主题了,无cp的部分。(啊,我的小说的分类投的是无cp啊……) 本来犹豫了一下,沙海要不要重新开个文,后来想,算了,沙海的故事本质上也是入红尘,只是说沙海要解决的问题不是顾然从孑然一身到如何和人建立一种联系,而是他该怎样从不想活到想活(虽然有点剧透,但无所谓,我不care),顺便,沙海不刀,你们回忆一下正文部分沙雕的我,复盘回一个月没有开始番外之前。 我看了一下时间,顺便最近也屯了一些沙海的稿子,明天开始更新,然后更新频率是每周一三五更新,周末要休息一下,一周三更,作话段子会恢复。 没有办法保持一个高频更新了,我这个学期很忙,市创的项目要结项(我一个中文狗为了论文开始学习统计……)学年论文要写(好死不死选了一个知网上完全没人写过的题,挨边的都没有……)7月份要考学院的保研考试,我的成绩处于一个能不能保研很危险的状态,所以考试得往死里念书……如果考不上,我12月还要参加考研,就更死亡了……我本校,我想读的专业,要分奇高,我记得去年给的名额是4个,然后笔试也确实只有4个过线的,面试等额录取…… 我专业课比英语好太多(六级再一次没过……),所以我得拼一把7月份的保研,12月的考研要考英语对我太不友好了。中文系要背的、读的内容太多,所以下学期写文的时间真的很少,大家见谅,三更应该是我能稳定更新的极限了,我不会坑的,真的! 本来想寒假莽一莽把沙海直接写完的,然后现在发现,沙海比我想象的长……我也说不好什么时候能写完,估计要写到夏天了吧(无语望天)。 就这样,大家明天沙海见! 沙海副本1 顾然从没想过,自己还有能睁开眼睛的一天。 他无法分辨自己是在一个什么状态,身体肯定是不存在了的,他的身体已经在青铜门里被他祸祸得千疮百孔,而他现在感受不到丁点痛感。顾然低头看看自己,活动了一下胳膊腿,硬要说的话,现在他就是一个阿飘,灵魂状态。 这是个很奇妙的体验,环境是他相对熟悉的,之所以说相对,是他只来过一次,但却对这里久久不忘。 他死后,竟然又来到了上界。 顾然有些疑惑,还没等他细想,就看到了一个老熟人——司命。 司命看着顾然:“你果然如我所想的一样,用生命结束了那个世界的一切。” 顾然沉思片刻,他便明白了司命的意思。 司命先前有个破绽,是他从未深思,以至于从未注意到的。 如果顾然注定不能成仙,如果他的精神限度只够这最后一次历劫的机会,那司命把他放到任何一个世界去,会有任何区别吗? 没有,他都会走向死亡,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不知道成仙的真相罢了。以顾然对上界神仙的揣测,他们大概不会人性化到特意安排他的最后一次历劫,让他能够看清自己不能成仙的根由。 那么只有一种解释,司命特意把他安排到最开始的世界,让他经历这一切,目的不在他,而在青铜门。 司命,或者说上界的神仙,想要结束这个已经被扰乱了秩序的下界,而他们不能插手凡尘俗务,因此只能让顾然来完成这个任务。 所谓“入红尘”,在最后,就是让他彻彻底底融入红尘,有了如此多的牵绊,因此让他有一个动因去做出这样伟大的牺牲。当然,这一个动因是不保险的,因此在命运的使然下,顾然还有另一个最根本的动因:成仙失败,他已经没了活下去的信念。 两相叠加,无论最后哪一个原因更能影响顾然,上界的目的都达成了,那个世界彻底恢复了应有的属于人的秩序。 说是坑害顾然?倒也不算,毕竟不能成仙尔后身死,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事,这不由上界决定,而是西王母留下的因。 顶多,这群神仙最后利用了顾然可以压榨的价值罢了。 若是以往,顾然没准还会因为利用而生气,但现在,他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了,利用就利用了,反正他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他唯一好奇的是,自己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他原以为青铜门中,就是他与这个浩瀚宇宙的最后一眼了。 “我为什么没死?”顾然直言问道。他懒得去猜这群神仙的心思,他连人都算计不过,怎么可能算计得了神仙呢? 司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你想去看看,如果那个世界没有你,会变成什么样吗?” “什么意思?” 顾然的皆备没有丝毫遮掩,司命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比顾然不知多活了多少时间,一眼就能看穿这个不太善于掩藏心事的老朋友。他带有一种强烈的厌世情绪与对外界的戒备心,换句话来说,一方面顾然不想活,另一方面因为现在特殊的状态,他又对外界充满警惕,好像司命下一秒就又要利用他一样。 “那我换一个问法,你还想活下去吗?” 顾然仍然没有说话,不是因为对司命的不信任,坦白来说,司命应该算是他认识的神仙里头,对他比较好的一个了,至少比西王母好。他不回答,是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想不想活。 司命的声音很温和,像是个长辈在哄孩子一样:“按理来说,你确实该死了,但你毕竟解决了我们的一个麻烦,所以你现在没死。如果你想的话,你可以继续活下去。你只是一个长生者,或者你想活个普通凡人的寿数,都可以。我可以送你去另一个有你的朋友们的世界,也可以让你去一个完全崭新的世界,随你心意。” “我不能回去了?” 司命摇头,很遗憾地说:“不能,你对于那个世界来说,已经死了。” “你刚才说,我可以去看看,如果那个世界没有我,会是什么样子?” 司命点头:“按照你们的说法,你可以把它看做一个平行世界,那个世界没有你,仍然在按照它的方向发展。” 顾然琢磨了一下,他对吴邪与九门的影响其实不算多,如果没有他,张汪两家仍然存在,九门的命运也不会改变,吴邪仍然会被吴三省坑蒙拐骗。 只是不一样的是,顾然想了想,大概是进青铜门的人选。 这是个很大的变化,张起灵说过,如果他不进青铜门结束一切,那就轮到张起灵守门十年,而一旦张起灵进入青铜门,外界汪家的压力就会如泰山一般压在吴邪的肩上。 可以想见,吴邪的日子会过得有多苦。 司命其实给了他一个选择:在类似的境况下,你还会不会再帮他们一次? 换句话来说,司命也在问他,你愿不愿意为了他们,再活一活?你愿不愿意去那个世界,去寻找支撑你活下去的动力? 顾然想了想,不由得失笑,司命是真的给了他一个很心动的选择,他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那么去一个平行世界再去认识一遍老友,也无不可,就当是重头再来的新生了。 顾然想,也许自己真的可以去找到活下去的动力。 至少现在他对“活”这件事本身,已经没那么排斥,甚至有些心动了。 “送我去吧,我想去看看。” 司命问:“你想不想长生?” 顾然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在那个世界,他就只是一个普通人了,和神仙没有半点关系,自然不能再用这么决绝的方式去结束长生的一切,而他还有朋友是长生者。 张起灵、黑瞎子,他想,即便是重新认识,多一个人陪他们走过以后的漫长岁月,也是好的。 司命点头,施了个仙咒,送顾然到了人间。 死命没有给顾然任何身份,顾然并非寄托他人身体重生,而是以自己的身份,或者说没有任何身份地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 幸好司命待他还算不薄,送了他一把匕首。 只可惜,司命没给他钱,一个子儿都没有。 顾然只能重操旧业。 他先对环境有了一个简单的判断,上辈子走南闯北,虽然总在西南一带钻林子,但好歹是大江南北都去过,因此凭借周围的植被、建筑,他大致能判断,这是在北方内陆,有可能是西北或中部一带,海拔不算很低,气候较为干旱,日照也很烈。 司命算是有良心,给他空投在了一片山里,荒无人烟,让他不至于突然出现吓到别人,还给了他一身衣服,不算好看,但不至于让他一出山就被人当成又裸奔癖的精神病抓起来。 司命也算是好神做到底,送佛送上西了。 联想到司命的行为,顾然总觉得,司命让他出现在这个地方,一定是有深意的。 上一次他正是因为出现在上海郊野,才能救了张启山,进而与长沙九门有了后面的事,一点点被卷到局中,而这一次,这个地方应当也与他后面要做的事有什么联系。 那自己现在该做什么呢? 顾然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就听到了远处传来一声炮响。 他是玩炸|药的行家,听得出来,这声音来自于一种土|炮,威力不大、动静不小。法治社会,这东西民间用的少了,搞这东西的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人,搞影视的、下地的。 这是件很奇怪的事,顾然能够凭借自己的地理知识判断他身处北方,维度应该还不算低,在这一带活跃的基本上都是北派,他们的规矩很多,除了胖子这个被南派同化的雷|管玩家以外,其他的大多是不太会碰这种东西。 炸墓这种事,对北派人来说,那就是野蛮的南派人的作风,很是鄙夷。 但现在声音是唯一的线索,除了这一声土|炮,顾然想不到其他地司命把他安排在这里的可能。 顾然便快速沿着炮|响的方向走过去,能来北边倒斗的南派人,司命总不至于对他这么好,让他开局就见到吴邪吧? 可惜炮|只响了一声,顾然只能沿着声音走到附近,是个林子中的山坳,乌烟瘴气的,之前像是烧过什么东西,还残留着一股烤肉味儿。没等顾然靠近,他就看到暗处的一条黑犬。 这条狗的眼神他很熟悉,是高度戒备状态的目光,却比一般的狗更冷静,也更锋利,一旦顾然靠近一步,它就会扑上来。 是狗五的狗。 顾然虽然没见过,但这种训练有素的狗,除了狗五,不作二想。 顾然因为早年觊觎吃狗肉,颇是认真地观察过许久狗五的狗,他知道,狗五训练了几条非常厉害的狗,攻击力极强,是他的底牌,顾然曾经见过几只,和这只黑狗给他的感觉一模一样。 显然,面前的狗是狗五的王牌,顾然猜测,这应该是他留给吴邪的一道保险,既然这条狗出现在这里,那这地底下,十有八九是吴邪。 啧,司命对他真不错。 ※※※※※※※※※※※※※※※※※※※※ 这里接的是沙海4,沙海4的时间线在沙海1前面,算是吴邪准备阶段做的一些事情吧。 为了让顾然复活,我挖空了心思啊,然后突然想到,草,司命那里留了一个bug,于是决定就是他了。 沙海刚开始,还谁都没混熟呢,所以段子还是接盗笔时间线写,估计得过个十几二十章才会切到沙海这边,不过有段时间没写这种欢脱的了,手感不太好,复健一下…… —————— 2005年春季茶话会之喜怒无常 三月初,已经是立春一个月正儿八经的春天了,不过天气那叫一个反复无常,胖子上午洗好的衣服晾院里,下午就开始下雨。 胖子“卧槽”一声,冲出去收衣服,收回来之后,他从头到脚和压根儿没晾干的衣服一样湿。 “大花同志,你应该开发一片能遮雨的晾衣服的地方。” 解雨臣听懂了,斜睨了胖子一眼:“你这意思是,为你这几件破褂子,我还得安个玻璃房,你掏钱啊?” 胖子立马转移话题:“要我说啊,这就赖北京这天儿忒不好,人家小天真上学的时候,书里头怎么写的来着?春天像个小姑娘,羞羞答答地走来了,大概就这意思。咱这春天倒好,比顾小然还喜怒无常。” 顾然拾了一个橘子就扔胖子脑门上:“说我什么呢!” 胖子跟解雨臣心照不宣地对了个眼神,默默闭上了嘴——喜怒无常,大家都懂。 一阴天下雨,气温立马就降了下来,顾然从天一暗就闹腾着要吃火锅,理由冠冕堂皇:“就花儿这四合院,太接地气,这一下雨湿冷的,得吃个火锅暖暖身子!” 说得那叫一个振振有词,全然没管解雨臣前几年才给整个四合院铺了地暖。 解雨臣良好的修养告诉他,一年之计在于春,他不能新的一年从头就开始生气,不然迟早被顾然气得早衰。 忍字头上一把刀,地暖就该给拆掉。 胖子帮厨子一块去准备火锅,考虑到吴邪口淡,解雨臣唱戏不吃辣,就做了鸳鸯锅,一边麻辣一边菌汤,公平合理。 解雨臣和吴邪发小俩人坐在清汤的一边,胖子和黑瞎子两位重口味患者坐在麻辣的一头,剩下顾然和张起灵两个面对面坐在鸳鸯锅的楚河汉界上。 一个圆桌六个人,分配公平。 雨已经淅淅沥沥下小了,当解雨臣觉得糟心的一天终于要结束了的时候,就看着顾然第一筷子夹起了麻辣牛肉,下到了菌汤锅里。 满座哗然,众人反应各异—— 张起灵筷子伸到一半,跟顾然收回来的筷子打在了一起,看起来是想要阻止他,不过慢了一步。 黑瞎子立刻端着一盘肉躲到了一边,大有不要殃及池鱼的意思。 胖子在这种时候总是能够展示出他作为单干的摸金校尉起家的本事——逃命快得一绝,抄起另外一盘肉就紧跟黑瞎子的脚步。 吴邪瞠目结舌,但他也不是一点辣都不能吃,只能含恨忍了,主要原因是他打不过罪魁祸首。 解雨臣端起了锅…… “这可是室内!有地毯!”顾然在一盆汤泼在脸上之前大喊。 解雨臣的动作定住了,他确实不想毁了最近蛮喜欢的羊毛地毯,于是端着锅去了厨房,五分钟后,换回来一整锅菌汤,顺便扔掉了麻辣牛肉。 解雨臣微笑:“继续涮啊。” 顾然一边吃着没滋没味的肉,一边小声跟胖子说:“看见了吧,喜怒无常的是这位。” 感谢在2021-02-28 22:04:48~2021-03-01 21:49: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牧歌、青月歌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沙海副本2 顾然的目光锁定在一块碎石堆上,这里的环境相对空旷,这块碎石堆是唯一出来的路,他也能勉强听到在这底下不远传来的一点声音。 下面的声音像是打斗,也像是仓皇逃命,总之不是多好的预兆,但现在最麻烦的是,这条黑狗挡在前面。肯定是不能产生冲突的,这毕竟是吴家的狗,顾然倒不至于打不过一条狗,但鉴于他现在跟吴邪还单方面不认识,不宜在现在惹到吴家的东西。 顾然只能试探性地往前走两步,“我要下去救人,下面应该是出事了,吴邪很危险。” 能厉害到这种程度的狗,大多是通人性的,虽然顾然说话它不见得听得懂,但也许能够分辨人的善意与恶意。大概是有幸于狗五把他家的狗保护得非常好,顾然一直没能吃到一顿狗肉,所以对狗来说,他还算是有点亲和力。 总而言之,在顾然靠近碎石堆的过程中,那条黑狗没有扑上来,只是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看着。顾然以极快的速度推开碎石堆,清理出能够容一个人通过的空间,掏出匕首,辨认清楚声音传来的方向,冲了下去。 靠的近了,他凭借在黑暗中的夜视能力,看到了吴邪,还有一道黑影极快地扑了过去。 可能是救吴邪救出了条件反射,顾然来不及想他现在于吴邪而言只是陌生人,这样贸然冲过去会不会让吴邪误会他是敌人,身体便已经先于脑子一布,纵身跃下,将刀锋对准攻击吴邪的黑影。 吴邪的反应速度比顾然想象中快,在他的匕首精准地命中那道黑影的喉管的时候,他看到了吴邪扬起的刀,立刻拧身一躲,幸好吴邪也只是条件反射,并没有真的对顾然砍下一刀。 顾然这才注意到,他杀掉的东西是一只狐狸,不由得吐槽一句:“靠,这年头斗里不流行粽子起尸,改成狐狸成精了?” 吴邪对眼前突然出现似乎是来救他的陌生人有万般好奇,听到他的吐槽又觉得这人有点不着调,看到刚才围攻他的另一只狐狸从顾然背后扑过来,赶紧道:“什么成不成精,小心背后!” “好护好你自己。”顾然撂下一句,头都没转,凭空向后刺出一刀,然后借着狐狸前扑的力量回身,手腕一发力,把狐狸钉在地上。顾然这一刀捅在了狐狸背上,并不致命,因此他又向脖子方向横切匕首,结束了狐狸的命。 顾然听到下面还有打斗的声音,便问道:“底下是你的人?” 吴邪点头。他已经不是一个能够轻信别人的人了,更何况他这次走一遭这个墓,是有目的的,面前突然出现的年轻人虽然救了他,但出现的时机,以及和他的脸完全不匹配的老辣身手,给吴邪一种非常可疑的感觉。 吴邪虽然自己身手不好,但他见过的高手太多,眼睛非常毒,他能看出来,刚才顾然杀狐狸的那两招,尤其是在这么快速的情况下听声辨位,在他认识的,且还活动在世上的人里头,恐怕只有他那个眼睛半瞎、靠耳朵吃饭的师父才能做到。 而这人的速度,只怕是比黑瞎子还快! 吴邪在一瞬间甚至怀疑,这人是不是姓张,更或者,他姓汪? 但下一秒他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姓张的和姓汪的有个显著特点,是靠手指头吃饭,不是说他们的兵器不好,而是说他们那两根非常有代表性的长手指。 而面前这个人,没有丝毫掩饰他的手,两只手的手指非常正常,没有一根是发丘指。虽说张起灵在假扮张秃子的时候,也用缩骨隐藏了自己的手指,但吴邪不相信,这世上有人能在手指缩骨的前提下,还把匕首玩得这么好。缩骨毕竟是改变了手部关节,对使用兵刃有一定影响。 更何况张起灵可是张家最牛逼的人,汪家总不至于对他一个还不显山不漏水的小人物派出最厉害的人。 更让吴邪觉得奇怪的是,他对面前这个人,有一种自己都无法言说的信任,这并不来自于他这些年越发成熟的大脑理性,而是一种莫名的感性。 顾然倒是不知道吴邪片刻间千回百转的脑回路,直接跳到土坡之下救人。 底下这人的情况比吴邪还惨,顾然只看了一眼,人他以前没见过,但狗挺熟的。 这只小狗很像狗五以前总爱揣袖子里那条,顾然想吃很久了。 人家都说浓缩的是净化,这条小狗应该很好吃。 虽然这么想着,但好歹是跟吴家有关的人和狗,顾然自然不能不救。 底下的狐狸战斗力也不怎么样,不是顾然的对手,他没费多大功夫就解决了,倒是那条小狗,总盯着顾然乱瞅,让顾然越发想吃。 顾然干脆杀了狐狸之后,跟底下那个半死不活的中年人说话:“哥们儿,问个事,这条狗好吃吗?” 顾然在中年人那里的印象瞬间成救命的变成了吃狗的,一落千丈,他打了个呼哨,小狗乖乖钻回袖子里,警告道:“这可是我的命根子,别以为你救了我就能吃它!” 顾然撇撇嘴,他也没想真吃,就顺口一问,“没意思,你们养狗的都太小气。” 没有狗的诱惑,他懒得再跟中年人废话,爬了上去,见吴邪还在原处等他,一脸纠结的神色,显然是听到了他们刚才的对话,对顾然的来历开始浮想联翩。 吴邪现在看着是比以前精明不少,但在顾然眼里,他就跟以前那个小天真没半点区别,好奇心爆棚又天真无邪,不过是现在多经历了些事情,更会对外保护自己罢了。 顾然能从吴邪的身手和反应看出来,他应该是经历了不少事情,吴邪的脸也更成熟了些。 只是顾然还愿意当他是以前那个吴邪,去护着他。 “有什么话,上去再说。”顾然开路,走了上去。 回到地面上,阳光充足,顾然才能看清楚吴邪和那个中年人的模样。 这俩人半斤八两,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顾然“啧”了一声,顺手从周围抓了两把草木灰,糊在吴邪的伤口上,他的手在触碰到吴邪伤口的瞬间,能够感受到,吴邪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是戒备的状态。 顾然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惋惜,如果他推测不假,现在的情况应该是张起灵进了青铜门,而吴邪在外面则要面对藏在暗处的庞大家族。这种境况下的吴邪需要对外界保持戒备心,即便顾然就在几分钟前救了他也是一样。 可顾然又有几分惋惜,司命让他来的这个世界,终究和之前不一样了,吴邪也不是那个对他抱有万般信任的天真吴邪了。 中年人没有顾然人工止血服务,只能自给自足,然后靠在一块石头上打量顾然,也不说话。 吴邪也在打量他。 顾然“啧”了一声,说道:“不用怀疑我,我就是个过路的。” “这年头还流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吴邪挑眉问道。 吴邪不好糊弄,尤其是现在的吴邪,顾然耸耸肩,无奈说:“我说的是实话,不信的话,你出去之后了可以随便调查我,我没有过去。” 这句话触到了吴邪的神经,在很久之前,张起灵也跟他说过类似的话。 “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 吴邪一瞬间甚至有了个荒诞的猜测,他有点不切实际地想,这闷油瓶子不会提前出狱了吧?然后又上演影帝般的演技,跑这儿跟他对暗号来了? 当然,吴邪知道这不可能,他思忖了片刻问道:“你叫什么?” “我叫顾然。”顾然笑了笑,看到吴邪有些困惑的神色——吴邪的面部表情已经有了很好的收敛,如果不是他对吴邪太熟悉,几乎看不出他的表情变化——便说道,“是真名,我不姓张也不姓汪,你实在不信的话,我可以跟你去医院拍一个手的x光片,你就能确定我没缩骨了。” 配合上之前的推断,吴邪心里已经几乎确定了,面前的人确实跟张汪两家都没关系,但他的出现,又实在奇怪。 “实在想不明白,你就当我是老天派下来拯救你的,老天看你过得太惨,大发慈悲让我下来跟你混混。”顾然看似满嘴跑火车,实际上也算是实话。 中年人在他们一来一往的对话中,也对顾然有所猜测,以他混迹江湖的经验,这人虽然全身都是谜,但现阶段对他们没有危险,甚至还有帮助,便问道:“你看到其他狗了吗?” 顾然摇了摇头,神色有几分疑惑:“还有别的狗?我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它一个,而且我确定这附近没有别的狗活动的声音。” 中年人脸色一变,吹响了哨子,吹了好几下,没有任何犬吠。 “出事了。”中年人问吴邪,“你确定你之前在这里烧死蠪母的时候,那只小的也被你弄死了吗?” 吴邪摇头道:“但是应该是死了,被石头压住还能活?” “如果那只没有死,那么我们算错了,我刚才没有看到蠪王。”中年人看了看四周的草丛和山谷,夜色中很难看清太远的东西,“最可怕的东西在以逸待劳。” “什么蠪王?”顾然问道。 中年人说:“刚才你杀的那东西,叫蠪侄,是一种类似狐狸的东西。这东西往往是九只一起行动的,一只雌的,体型很大,先前已经被烧死了,还有八只雄的体型比较小,我们弄死了七个,还差一个最厉害的,现在它恐怕在准备对付我们。” ※※※※※※※※※※※※※※※※※※※※ 沙海4的剧情大概就是吴邪因为一些原因下了个墓,这个墓里有黑毛蛇,然后他也因此知道了一些什么东西(这里是我猜的,毕竟三叔坑了……)这不重要,我应该能把这个故事讲明白,这里就几章,后面就回到黎簇了。 然后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思考很久了…… “没有时间了”到底是干啥没有时间了? 有没有知道的朋友可以告诉我一下…… 本传的时候,陨玉出来小哥说过这句话,我当时猜这个时间是进青铜门的时间,具体是啥意义不知道,然后沙海的时候,梁湾有个倒计时的手表,也说了这句话,这个时间应该是小哥出青铜门的时间,所以到底是干啥没有时间了……徐磊的这个坑我是真的没有脑洞填啊! 还有就是,做一个意见征集,最近几章如果写小段子,肯定没法写沙海之后的时间线,因为我还没想好沙海怎么结尾呢,不好写。会接着本传的时间线写,你们会觉得割裂吗?如果觉得割裂的人多的话,我就空一段时间不写了,等沙海的故事讲的清楚一些之后,再写沙海后时间线的小段子。 —————— 2005年春季茶话会之睡|前|运|动 一顿火锅吃得有惊无险,总算是所有人都全头全尾地从饭桌上活着下来了。 到了晚上,再有精力的人,一天下来也该消停了,因此晚上一般分成三派:工作的——特指解雨臣,发呆的——特指张起灵,以及无所事事的。 照理说,晚上吃得比较多的时候,顾然都会在□□点钟的时候随机拉上一个人,在解雨臣的院子里上演一套全武行。 中奖概率比较高的是黑瞎子,因为武力值相对接近,打起来比较爽。 张起灵和胖子并列第二,前者是因为武力值过高以及打起架来太认真而被嫌弃,后者则单纯是因为相对较菜。不过胖子能够以碾压吴邪解雨臣的姿态排名第二,是因为他早年单干的时候,十八般武艺都会一些,打起来比较有趣,不像解雨臣,招式套路太熟悉,不够刺激。 解雨臣屈居第三的另一个原因则是他晚上要工作,解当家日理万机,顾然又负债累累。 倒数第一是吴邪,甚至可以说他是被顾然的随机抽人排除在外的。 拿顾然的话来说就是:“我给你放水放出一个西沙海底墓,你都在我手底下走不过一分钟。” 今天的情况也是一样,顾然写作随机读作刻意地抽取了胖子,长脑子的人都知道,他这是在报“喜怒无常”的仇。 胖子大多数时候是半推半就的——虽然这个词用在他身上有些奇怪——换个说法,胖子嘴上呜呼哀哉,说着什么“人老了不想动”、“吃完饭就要养膘”、“晚上睡觉前运动对身体不好”之类的话,但十次里头有八次是真陪顾然过了几招的。 半个小时之后,胖子再次呜呼哀哉地从院子里回来,一屁股瘫在沙发上,四仰八叉的,挤到了吴邪,吴邪就问他:“你不是说晚上睡觉前运动对身体不好吗?怎么不养膘了,开始养生了?” “你管这他娘的叫养生啊?你去养一个!”胖子像是没了半条命,又突然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小天真,你怎么知道睡|前|运|动就对身体不好了?没有实战经验就不要乱说。” “这不是你说的吗?”吴邪脱口而出,脑子一转才发现不对,“靠,你他娘的就不能少开点黄腔!” 胖子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传授经验:“睡|前|运|动呢,分两种,一种确实对身体不好,运动兴奋了容易失眠,另一种呢,运动累了直接睡死。” 吴邪刚想骂胖子又开黄腔,就听胖子话锋一转:“胖爷我呢,身强体壮,这三招五式的才哪儿到哪儿啊,就没可能累,至于你嘛,就不一定了。” 顾然正好这时候从外面走进来,站门口招呼:“吴邪,来!” 吴邪不知道顾然要做什么,不过以他对自己身手的自知之明,总不可能是睡|前|运|动。 一走到院子里,才发现外面已经下雪了,下得不小,一两个小时的功夫,已经积了挺厚。 “三月还下雪倒是少见。” “你知道比三月下学更少见的是什么吗?”顾然狡黠地笑了笑。 “什么?” “三月份雪里的南方人。”顾然回答的同时,一把薅住吴邪的后衣领,脚一勾吴邪的脚腕,直把人往雪里按平了,“教你一招,这叫擒拿。” 吴邪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少见,但他确定了,睡|前|运|动这种事情,对身体确实不好,因为他第二天就感冒了。 感谢在2021-03-01 21:49:46~2021-03-03 19:27: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浅水 60瓶;倪倪 12瓶;严潇 6瓶;张家小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沙海副本3 顾然想了半天,倒是从记忆的犄角旮旯翻出来这么个东西,狗五跟他提过这玩意儿,某种意义上,蠪侄这东西和狗五的狗一样,是别人驯养的动物,只是这个别人,是汪家。不过在那个年代,他没正式和汪家人交手,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几斤几两。 “这东西很厉害吗?”顾然擦着匕首问。 中年人一时语滞,蠪王厉害是厉害,但顾然这家伙也很厉害,他又没真的见过蠪王,还真说不准。 顾然道:“你的狗应该是都死了,我一路过来,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现在我们有两种选择,一个是出去,硬碰硬,我应该可以保你们安全,一只畜生而已,总不能翻天去,但前提是你们能信我。另一个,是智取,想办法把蠪王弄过来,设置个陷阱什么的,动脑子的事我做不来,得你们想办法。” 顾然的目光看向吴邪,毫无疑问,吴邪是三个人中最能动脑子的人,也应该由他来决定,是强攻还是智取。 换句话说,是信顾然,还是信自己。 难题丢给了吴邪。 吴邪已经不是年轻会好面子的时候了,如果是寻常陌生人,他可以毫毫无顾忌地选择智取,蠪侄虽然狡猾,但到底就是个畜生,脑子总没有人好,他只要耐下性子琢磨,总归是能想到方案的。 但顾然总让他觉得不太一样,这人实在是太坦荡了,一点都不像道上那些一句话拐八个弯的人,他直接将信任问题摆在了台面上。这种坦荡是可以增加人的可信度的,但吴邪不敢冒险。 理智告诉他,顾然全身上下都是疑点,并不能让他托付性命地相信。 吴邪还需要活着,还需要出去做更多的事,他的生命不能冒一丁点险。 在他作出选择的同时,也想出了一个能够解决蠪王的方法,于是他想到了平衡信任问题的方法。 “智取,我有办法。”吴邪看着顾然道,“不过你得帮个忙。” 顾然点头,他毫不意外吴邪的决定。 “先把蠪母的尸体挖出来。”吴邪站起来,又被顾然按着坐回到地上。 “就你这德行,我都怕你蠪母没挖出来,先失血过多了。别动手了,蠪母在哪儿,我挖。” “那堆碎石里。” 顾然点了点头,把石头挖开,一直到最底下,才看到蠪母的尸体,从坑里挖出来,丢到吴邪眼前。 吴邪拿刀把蠪母的头切下来,然后插进蠪母的喉管,切开喉咙,点了炭火灌进去,整个尸体就热起来了。吴邪扒掉中年人的衣服,绑在树枝上,把剁掉的蠪母的头插在上头。然后指挥顾然挖了三个陷阱,把蠪母头放在中间。 “咬人的狗都不叫吗?能让小满哥叫几声吗?”吴邪拿着中年人的手机问他。 顾然在心里惊叹了一声,原来这条黑狗就是小满哥,他上辈子最后一年去找吴二白喝茶的时候,倒是听说过狗五留了这么一条狗,凶得很,辈分也高,能算是吴邪的四叔。 中年人捏了一下小满哥的脖子,挠了一个地方,小满哥立刻大叫几声跑开了。“它这里受过伤,里面还有碎片,碰了会痛。” 吴邪录了下来,拿着手机对中年人说:“你在这里,带着小满哥,我跟顾然带着录音去干掉那东西。” 吴邪和小满哥分开,已经给了顾然相当的信任,他的身手在顾然手下不可能走过三招,如果顾然想要害他,就是比蠪王还危险的存在。 之所以采用智取的方式,是他不确定蠪母能有多强,顾然是否应付得来,而且再往前走,就是林子里,那里不如平地上好施展。况且蠪王带毒,这才是他不能冒的险。 吴邪想要赌一赌,赌他直觉上对顾然的信任对不对,赌在他以后的计划里,能不能多加上顾然这一道保险。 吴邪和顾然走到山顶,把烧烂蠪母内脏的炭火挖出来,那上面富含油脂,碾碎了之后抹在地上,画出了一个非常复杂的形状。 顾然看出了吴邪的计划:“你想烧死它。” 吴邪点头。 十分钟后,一只黑色的动物出现在前面六七米的地方,像人一样坐在石头上,打量着吴邪和顾然,非常谨慎。 吴邪把打火机抛入面前的油脂堆,熊熊火焰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蠪王感受到中计,立刻朝没有火的地方逃窜,吴邪则适时把手机丢到蠪王逃跑的方向,手机中小满哥的叫声响起,蠪王惊恐之下向后一退,火圈闭合,困住了蠪王。 蠪王在里面四处乱窜,两分钟后,选择了一个火势不太猛烈的地方,而他冲出火焰滚到地上的瞬间,身上的火星都还没灭,就被一把匕首插中了喉管。 小满哥在这时候也爬到了山上,后面还跟着不放心的中年人,显然,他们不是不放心蠪王,是不放心顾然。 顾然从蠪王身上拔出匕首,想要擦干净上面的血,却发现它肚子上还有另一道伤口,像是被利爪抓伤的。 “两位,情况不太妙。”顾然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 从蠪王冲出火圈的速度,他对蠪王的爆发力有了大致的判断,这样高爆发又浑身带毒的畜生,还能有什么东西伤得到它? 伤口还是新的,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伤到蠪王的猛兽,还在附近,很有可能在他们即将经过的路上。 吴邪和中年人也明白了眼前的局势,毫无疑问,眼下最好的方式是立刻离开,运气好的话,还能避过猛兽,他们若是长时间停留在这里,让猛兽闻到味儿,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俩都不是身手好的,又有伤在身,因此出去的路,又只能将大部分安全感寄托在顾然和小满哥身上。 顾然也将面前的难题摊开在台面上,直言道:“我就一个要求,你们信我、听我指挥。” 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尤其是后者,顾然在大多数时候是需要单打独斗的,尤其是面对危险程度未知的猛兽,因此吴邪和中年人听指挥、不添乱、做策应,才是关键。 吴邪点头,如果顾然真的对他有威胁,在刚才的时间中,有相当多的机会能够杀掉他,但顾然没有,这就说明,不管顾然出现在这里帮他的目的是什么,至少意不在取他性命。 天已经很晚了,三人来不及休息,趁夜赶路,快到日出的时候,三人看到,中年人的狗以分尸的形态,全部挂在树上。血迹是喷洒的,这里就是杀戮现场,那猛兽也很可能就在附近。 顾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认真听了一会儿,摇头道:“没有声音,那玩意儿不在附近,我们继续走。” 二人点头,却更加小心翼翼。 又往前走了一段,天亮了,可以清楚看到前面的山体变矮,吹着过堂风,可以看到在山谷之中,大量树木倒塌,山体上形成了一个大洞。能看出来,这是最近形成的。 “你们搞的?”顾然问。 吴邪看着那儿冒出来烟,点头道:“应该是,下面有东西在燃烧,应该是我们之前把底下煤层烧塌了。” 顾然“啧”了一声,吴邪所过之处的破坏力不减当年啊! “别看了,真烧起来了,咱仨人顶多三泡尿,又浇不灭,山火烧一阵就停了,它只要把周围的东西烧干净了,没有可燃物,就没事了。”顾然拉着吴邪继续往前走,“现在,咱仨的处境可比那场火危险多了。” 一直走到天黑之前,到了个小破村子,不过仨人身上带血,又不干净,村民都不敢收留他们,只卖给他们两匹骡子,让他们连夜出去找医生。 但出了村口,还没走多远,顾然就停了下来,翻身下了骡子,他的目力使他准确捕捉到了远处树上一个人形的东西。 吴邪问道:“发现了什么?” 顾然拔出了匕首,只说道:“你们两个往回跑,进村子不要出来,保护好自己。”话音未落就冲了出去。 紧接着,他们听到了极为让人牙酸的撞击声,顾然的衣服是白色的,在黑暗中很好辨认,他们便也看到了树上与顾然缠斗的黑影,而就在声音发出的瞬间,小满哥也咆哮着冲了出去。 顾然离得近了,看得更清楚,与他缠斗的这人,与其说是个人,不如说是条蛇。 这人眼睛是浑浊的,已经死了,但从顾然割开的伤口可以看到鳞片闪动,他的身体里寄生着无数的蛇。 顾然瞬间想起了死在塔木陀的阿宁,那一晚,她的身体也很像一条蛇。 这个死人并不难打,由蛇控制的人的动作是缺乏连贯性的,在顾然的眼睛中,这个人身上满是漏洞,他没费多大功夫就瞅准机会砍掉这个人的头,蛇一瞬间从人的身体内喷出,速度与先前他们控制的人不可同日而语。 顾然这才看清楚寄生在人体内的蛇,是黑毛蛇,和塔木陀的野鸡脖子勉强算是同类。 蛇的速度与攻击力对顾然来说不算麻烦,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只狗五训练出来的小满哥,一人一犬花了些时间,切掉这个人的四肢,把所有的蛇杀干净,确定没有任何一条残留,才松了口气。 ※※※※※※※※※※※※※※※※※※※※ 先说点闲话吧。 看了下大家的评论,这两天好忙还没来得及回,我在想,我是为什么要写茶话会?很不可思议的问题,但以我对我自己的了解,如果只是为了搞笑写段子,我大概不会一直写这么多。 昨天半夜我突然想清楚了,大概是因为最开始决定写茶话会的时候,是已经定完了正文的基调的,那时候已经确定了是个be的结局,命运使然,人力无奈,所有人不得不屈服于现实二字。所以就想写点欢脱的东西,虽然还是走的正文的时间线,但好歹给他们一些貌似可以脱离现实的片刻。所以我在写的是一个我很希望但现实无法实现的理想国。 想清楚了这个,我就决定结束正文时间线下的茶话会了,现实的一切都结束了,理想国也可以结束了。 所以我决定转向写沙海时间线下的段子,时间线是在沙海与十年之后,雨村养老。为了这个,我这两天一直在想沙海的整个大纲和结局,好在我盘出来了,所以可以写雨村小故事了。 谢谢给我提建议的所有读者。 —————— 雨村札记之贫穷的养老生活 顾然从来都没有想过,吴邪有朝一日能穷成这样。 大概是因为这辈子认识吴邪以来,他一直运筹帷幄,连去长白山接张起灵都是老大的排场,以至于顾然忽略了吴邪有可能没钱的事实。 或者说,顾然在潜意识中忘记了解雨臣会讨债的事。 300亿啊,顾然看了看雨村这个小破院子和满院子活蹦乱跳的生物,不禁感慨,解雨臣够人道主义了,还能给留个地方住,不错了,至少没跟南村群童似的,欺吴邪老无力,公然抱茅入竹去。 顾然起先是没有意识到吴邪穷的,直到黎簇他们三个小崽子来雨村串门,被迫一个睡沙发,一个跟顾然挤一屋,第三个比较惨,跟体积大、呼噜吵的胖子同住一个屋檐下。 这位幸运的第三人,经过非民主投票选举,是黎簇。 “你怎么不弄几间客房?”顾然听着屋里仨小孩吵吵嚷嚷,大多数是黎簇因为分配床位的事在骂脏话,笑着问吴邪,“过年的时候花儿秀秀瞎子他们要是过来,住哪儿?” 吴邪挑了挑眉,理直气壮说:“让小花来之前自己派人来建房子。” “哪儿有地啊?”顾然环视四周,除了占据了小半个院子的鸡窝狗舍,就没有能打地基建房子的地方了,“你是准备让他们住鸡窝,还是准备把这些连窝带鸡送你跟哑巴张的屋里?” 胖子在一边起哄架秧子:“小哥,听见没,有人已经把主意打到你的宝贝小鸡崽子上了。” 在院子里乘凉的张起灵把头扭了过来,面无表情,但顾然凭借对他多年的了解可以判断,这是个表示不同意的眼神。 “当然不是了。”吴邪对张起灵笑了笑,又冲扬了扬下巴,“我之前就检查过这个房子,他们可以建二楼。” 这绝对是吴邪蓄谋已久的,没想到曾经把智慧用到搞死汪家的人,如今要为了钱而“机关算尽”。 “让大花建个二楼,弄成客房,以后再来人住,得收费。”胖子自打退休之后,满脑子都是如何为雨村创收,提高gdp水平。 “这话你俩跟花儿说过吗?”顾然不由得担心吴邪什么时候就得穷到连吴山居都得抵给解雨臣。 “哪敢跟他说。”吴邪翻了个白眼,摇晃着大扇子,跟个养老的老头似的,“让他知道了,咱就得露宿街头了。” “啧,让汪家人知道,把他们千百年基业弄垮了的是个街头流浪汉,估计得哭死。”顾然感慨。 屋子里仍然在吵闹,三个小孩就像他最开始认识的吴邪胖子一样,浑身都是精力。 顾然晃着摇椅吹着晚风,这样的平淡的生活也挺好的,奔波了这么些年,也该彻底休息下来了。 不过—— 顾然的目光看向了鸡窝,如果能让他吃一只哑巴张养的鸡就更好了。 张起灵大概是有什么特殊的雷达,又睁眼看向顾然。后者立刻收回了觊觎鸡崽子的眼神,仰天长叹:“我什么时候才能打得过哑巴张啊!” 吴邪和胖子对了个眼神,俱是疑惑,比了个嘴型:“他发什么疯呢?” 感谢在2021-03-03 19:27:13~2021-03-05 21:38: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相思相望不相春 150瓶;张家小哥. 46瓶;牧歌 15瓶;雨中漫步 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沙海副本4 顾然正准备往回走去找吴邪,就看到地上有一个东西在闪光。他捡起来,发现是一枚戒指。这东西也许有用,他便收了起来,准备拿给吴邪看看。 吴邪和中年人并没有跑回村子,而是在能看到他们,又不会碍顾然事的地方盯着战局,随时准备冲上去帮忙似的。 顾然看到俩人,招了招手,问中年人:“我没认错的话,这东西是黑飞子?”他倒是看出来了,小满哥是中年人带来的,由此推断,中年人应该是狗场的,应该是狗五留下的训狗的人。相对于吴邪,他对这些东西会更熟悉。 顾然一开始是没认出来的,见到小满哥娴熟而快速的反应才想起来,狗五早年确实专门训练了一些狗,听张启山说是用来对付汪家的,但顾然那时候已经萌生退意,就没有细问过。 中年人点头,也连带对吴邪解释:“黑飞子其实是人,非常神秘,起初完全没有人了解过,只知道在许多盗墓活动中,他们会跟在土夫子四周监视。他们在荒郊野地里可以在五六公里外一路跟着土夫子,所以在几十年间,几乎没有被发现过,只流于传说,如果不是长沙出了个狗王,这件事永远不会被做实。 很多人猜测,黑飞子不是每一次跟踪都是成功的,一旦跟踪失败,那么被跟踪的人必须死亡,只有你爷爷一个人,遭遇了黑飞子没死,靠的就是他的狗。小满哥就是为了对付黑飞子训练出来的,你爷爷对黑飞子的行为模式非常熟悉,他们有一种特殊的味道,你爷爷就专门训练他们对这种味道的警惕。 只是没想到这位顾然小兄弟对黑飞子也很熟悉。” 顾然没理会中年人的话,反而在思考自己上辈子在长沙时候的盗墓,他并没有发现黑飞子跟踪的痕迹。在荒郊野岭里,距离五六公里,如果每次都有跟踪的话,他绝不可能发现不了。 难不成他这个带有极强未知性的人会给汪家带来这么大的警惕,以至于他们不会派出人跟踪?如果真是如此,这一次他或许也可以利用汪家的谨慎。 当然,这是后话,现在最麻烦的是,顾然不知道在黑飞子之后,还有没有汪家的布置。 后面的路是顺利的,三人回到镇上,先去医院处理了伤口,然后去洗浴中心泡澡,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顾然本来想就此告辞,他需要一些时间去准备好自己习惯下斗的装备,比如□□、匕首、棱针、药品之类。 “我还有事要做,就不跟着你们了。要是有需要,可以随时找我,只要价格合理,什么喇嘛我都夹。”顾然走出洗浴中心,对吴邪说。 吴邪笑道:“不留个联系方式?” 顾然摆了摆手:“没买手机呢,出去了再弄。反正以你的人脉,找到我不是难事。” 吴邪笑了笑,顾然这人倒是真有意思,明摆着让自己去查他,言外之意就是,查清楚了顾然的底细,如果以后需要他,就可以随时找他。 吴邪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顾然本想在镇上简单置办一点东西——他身无分文,刚才吴邪给了他一些现金——但他还没走出去两步就发现了不对劲。 街上来来往往一些人,看着像是普通的老百姓,但顾然本能感觉到一种危险——这是来自于他常年在生死游走的直觉。 与此同时,吴邪那一边,小满哥也露出了凶悍的表情。 顾然琢磨一下,没有转身回去找吴邪,他们刚才已经分别,现在再折返回去,就是明摆着告诉监视的人,顾然发现他们了。 顾然不想打草惊蛇,于是他做出一副轻松的模样,哼着小曲儿,转身进了街边的一家杂货铺,买了包烟并一个打火机,点了一根在镇上闲溜达,又买了俩包子,一边吃一边才一边往镇外走。 街边所有店里的人都不是平头老百姓。 不知道司命送他这一条命的时候做了什么手脚,身体还是之前的那一副,只是身上的伤全都消失不见,恢复到进青铜门之前,而他最是与神仙相通的掐算本事竟然也还保留着。虽然说不如以前能算出许多玄妙的事,但至少找人找路是不难的。 顾然掐着手指找吴邪的位置,却惊讶地发现他并没有离开镇子,而且离他不远,就在一两公里开外。 现在的局面是很麻烦的。 顾然对街上的状态有了一个初始的判断:虽然店铺中的人都不是一般人,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是汪家的核心力量,八成只是探子一类,顾然在买东西的时候不经意碰过他们的胳膊,身手很差,甚至没有对身体触碰下意识的防范,因此这些人是不足为虑的,汪家还需要他们继续当眼睛,在即将到来的危险中,他们不会是威胁到他们的人。 现在最危险的,应该是吴邪所处的位置了。 而汪家的人应该不会很多,培养出一个拥有顶尖身手的族人是一件很难的事,他们不可能现在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就倾巢而出。 按照顾然和汪家打交道的经验,他们派出的人数,两只手就能数的清。 既然已经被盯上了,顾然就不再伪装,三两口吃掉包子,朝吴邪所在的方向一路狂奔。 顾然看到吴邪走的时候坐的那辆车,就停在一栋房子门口,房间门紧闭着,外面有三个游荡的黑衣人。 汪家竟然只派了三个人过来,实在是太小瞧吴邪了,就算顾然不在,以吴邪的聪明才智与丰富的逃命经验,都是能应付得来的。 前提是吴邪开棺起尸的奇妙体质不会在地上发挥什么有趣的化学反应。 三个人注意到顾然,立刻有两个朝他的方向走了过来,顾然也不含糊,抄着匕首就招呼了上去,顾然唯一惋惜的是,司命竟然只给了他一把匕首,现在要是两把的话,他能更得心应手一些。 其中一个黑衣人的武器是两个钩子,跟陈皮的九爪钩颇为相似,不同的是,大概黑衣人考虑到便携的因素,把这东西做得很小,连着钩子的与陈皮的铁链不同,只是一根细细的鱼线,反而好对付了许多。 顾然的匕首削铁如泥,他一只手招架住其中一人刺过来的匕首,反手一拧,直接夺过对方的匕首,在手上一转就刺了出去,刺伤了黑衣人的手。另一只手则握着匕首横劈,砍断了钩子的鱼线。 小满哥这时候也蹿了出来帮顾然。小满哥算是顾然这辈子的老搭档了,很有默契,也不知道是顾然从上辈子积攒下来的行为作风太狗了,还是小满哥太通人性。 总而言之,顾然在一脚踹飞出去一个黑衣人的时候,小满哥就能适时补上一嘴,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楚传来。 吴邪这时已经带着伙计们从房子里出来了,他看到顾然和小满哥的配合,喃喃自语:“这狗到底听我的还是听他的啊!” 吴邪能看得出来,顾然的身手和他手下所有的伙计都不在一个阶层,他们睡都不能上去帮忙,不然就是添乱,勉强能跟顾然的身手在一个级别的,是在场唯一一个不是人的小满哥。 吴邪在心里想,这就是人不如狗啊,而且是一群人都不如狗。 虽然这么想着,但吴邪并没有走神,他一直在关注战局,也正是这次□□下的打斗,才让他真正对顾然的身手有了清楚的认识。 在这种打群架中,最重要的是速度和耳朵,敌人是来自于四面八方的,预防背后偷袭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能够通过灵敏的听力来还原视线盲区的风吹草动,而且能够以最快速度调动身体,应付三个人同时的进攻。 吴邪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顾然的速度至少是敌人的三倍,因为他在三人围攻中处于上风,而且攻击速度极快。 黑衣人也很聪明,一见顾然实在是个不好惹的角色,便立刻由其中两个人以拼命的方式顶上顾然的攻击,而让另一个人跑掉。 顾然看出了他们的意图,但并不准备阻拦,放走一个人是有必要的,他需要让汪家人以最直观的方式知道他的存在。顾然的未知性对这种无比谨慎的家族而言,是极大的掣肘。 至于留下来送死这两位,顾然也没必要留他们的性命,汪家人一贯的作风是宁死也不会吐露任何情报的,顾然也懒得费劲捉活的。 其中一个黑衣人明显受伤太多,动作变得迟缓,顾然抓住机会,一刀封喉,而与此同时,一条腿扫开另一个黑衣人的防守,然后双腿夹住他的脑袋,一个空翻把人摔在地上,又是一刀插入喉管。 顾然丢掉从黑衣人手上躲过的匕首,用他们的衣服擦干净自己的匕首收起来,笑着对吴邪说:“看来我还得再护送你一程。” 说是护送,不如说是给吴邪一个问话的机会。 吴邪欣然点头,做了个邀请上车的手势,王盟开车,车上只有他们仨人,其他人在后面的车上。 ※※※※※※※※※※※※※※※※※※※※ 雨村札记之影响与变化 顾然真切地觉得,两辈子最大的变化,除了青铜门以外,大概是霍道夫。 这种认识来源于有次去北京找仨小孩鬼混,杨好在霍道夫手底下做事,恰好遇到了。 络腮胡子、五大三粗,又一副不太聪明的四肢发达模样。 一瞬间,顾然还以为自己看到的不是霍道夫,是潘子。 想到潘子,顾然才恍然,两辈子除了青铜门以外最大的变化,应该是潘子,没有想到,这一次,潘子没能活着从张家古楼里出来,死在了那满山的密洛陀里。 唏嘘之余,顾然又感觉到了几分命中注定,不管是哪一次,为了解决西王母留下的遗患,为了铲除汪家,都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的。无法说孰大孰小,顾然只是在看到这十年中九门经历的一切时,确定自己当年的选择是不后悔的。 顾然不是个爱悲春伤秋的人,许多事情他都可以一笑而过,看到霍道夫的时候想了这么多,也无非是上年纪了、退休了,无可避免地忆往昔罢了。 顾然看着面前这个宛如黑帮老大在黑手下人发号施令的霍道夫,不禁回想上辈子刚认识他时候的模样。平心而论,那时候霍道夫不算精致,衣品也不高,但仗着年轻书生气,还没留一脸的络腮胡子,后来俩人认识,发展了共同爱好喝酒蹦迪之后,霍道夫的审美品味才与日俱增。 顾然突然油然而生一种诡异的自豪感,原来他对人的影响可以这么大啊。 对于影响与变化这事,黎簇也很有发言权。 他可是眼睁睁地看着昔日的绑|架|犯吴老板,短短一年之内就变成了雨村泡脚养生的吴老头。 说不上庆幸还是惋惜,按理来说,丧心病狂拖他下水的绑|架|犯一朝消停下来,他该放个十万响的鞭炮庆祝一下,顺便找吴邪讨回来那十万块钱的。又按理来说,看到道上运筹帷幄的大佬丧失了斗志,他再怎么有仇都该唏嘘片刻的。 但他都没有,一是因为黎簇知道,道上鼎鼎有名的铁三角另外俩角不可能放任吴邪消沉,二是因为黎簇对顾然的搞事能力有着异常清醒的认知,他绝对能搞事搞到吴邪燃起熊熊斗志,镇压熊孩子。 就在苏万还在担心他师兄的时候,黎簇已经像一个智者一样装逼地说:“你等着看吧。” 果不其然,在顾然第十次把他从网上买来的劣质t恤扔到洗衣机里和吴邪的白背心一块洗的时候,吴邪雄起了。 苏万看到吴邪一衣柜被染色的各色白t恤之后悟了,这次崛起只是吴邪治愈道路上很小的一步,但积少成多,永无止境。 黎簇甚至开始担心,吴邪会不会有朝一日,被顾然气到比古潼京时候还疯批了。 感谢在2021-03-05 21:38:06~2021-03-08 19:39: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沙海副本5 吴邪上车之后,沉默了一会儿,直言问道:“你到底是谁?” 顾然说:“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我能告诉你的已经说了,其他的是我现在不能告诉你的,而且,就算我说了你也不会信。”顾然总不能说,我上辈子帮过你,这辈子看你太惨了,也想再帮帮你吧? 如果是以前,吴邪会反驳,你又没说,怎么知道我信不信,但现在吴邪不会做这么傻逼的事了,他道:“那我换一个问题,你的目的是什么?” 这好歹是个能回答的问题。顾然松了口气,说道:“如你所见,汪家。” 吴邪盯着他:“个人恩怨,还是别的?” 这又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顾然想了半天,是有个人恩怨在的,如果不是汪家,他上辈子本不必那么匆忙、那么壮烈地赴死。虽说他确实不想再活下去了,但未尝没有一个折中的解法,他可以再过几年悄悄地死,而不是留给几乎所有人一个血淋淋的悲剧。 顾然甚至不知道,他的谎言最后到底瞒住了几个人,吴邪和胖子是什么时候知道真相的。 但又不尽然是个人恩怨,顾然这辈子掺和进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九门的。 吴邪、张起灵、解雨臣、黑瞎子,乃至包括九门的所有人,都该有一个不被命运纠缠的半生。 他知道吴邪有多轴,认真起来,吴邪自己未尝不能搞死汪家,但这期间的代价太大了,身手的差距就是吴邪最大的弱点,他是个绝端聪明的人,可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但他需要一个能冲锋陷阵的将军。 张起灵不在,算算时间,黑瞎子的眼睛大概也不太好,吴邪身边很缺身手好的人。 “都有。”顾然想了想,“算是为个人恩怨,也算是为九门。” 吴邪沉思良久,九门之中,张大佛爷一支随着佛爷的死就消失了,红二爷和解九爷一起,留下了小花,霍家这些年虽然稳定下来了,但随着霍仙姑的死,霍家兄弟阋墙,内里也乱的要命。半截李、陈皮阿四的后人都还做着地下的生意,但规模上已经没法和解家相提并论了,尤其是陈皮阿四死后,他的盘口也乱成一团。黑背老六、齐铁嘴更是没听说留下后人。 顾然为九门,是哪一方势力呢? 吴邪还是决定回北京后先查一查,再决定要不要将顾然加入自己的计划之中。 一行人回了银川,顾然便与他们分道扬镳,汪家人不可能在大城市动手,他们很忌讳这个,因此吴邪的安全不需要他再操心。临走之前他把杀黑飞子时候捡到的戒指给了吴邪。 顾然需要去做一些自己的事了。 首先就是弄钱,他只有吴邪给的一些现金,自然是不够他花的。手艺人弄钱,最快捷的方式就是下斗,虽说他很少在陕甘宁一带混,但好歹知道几个隐秘的油斗,便先就近找了一个下了,摸了些明器出来,拿到古玩市场上卖掉。 出手的店铺选择也是有讲究的,顾然有意跟九门挂上关系,便选择解家在银川的一个店。 解家的店面不小,因为实在古玩市场里头,有几个伙计看店,忙前忙后的。顾然去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这时候一般没什么冤大头闲逛古玩店,几个伙计就都闲着,见顾然进来,打量他穿着面相,只以为是个来逛街的大学生,卖不出什么钱,便只有一个小伙计过来招待他。 顾然知道他这张脸比较有欺骗性,便直接说:“找个能主事的来,出点货。”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戒指。 伙计眼神立马就变了,忙去里屋请老板,另有一个伙计给顾然上了杯茶。 顾然随手把戒指放在桌子上,在椅子上坐下喝茶,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老板出来一打眼就能看出来那戒指价值几何,同时注意到顾然的动作,心下有了判断。他能这么大喇喇地把东西往桌子上一放,一点都不宝贝,只能说明这东西对他来说一点都不珍贵,就是个玩意儿,看起来,这是个厉害角色。 “这位手艺人怎么称呼?”老板凑过来问道。 顾然放下茶盏道:“姓顾。” “顾师傅是要出手这枚戒指?” 顾然往大开的店门瞅了瞅,伙计立马去把门关上了。顾然这才掏掏口袋,又拿出几件明器,都是女人的陪葬首饰,小巧好拿,顾然就直接揣兜里了。 老板的眼神又变了一变,这位顾师傅比他想象中还大手笔,他在银川也经营不少年头了,见过的土夫子数不胜数,经手的货也极多,但几乎没见过像顾然这样,这么随便的,从口袋里掏明器,跟掏自家钥匙似的随便。 老板坐下来,仔细拿起每一件明器都看了看,这些东西非常完整,品相不算顶级,但也相当值钱了。 这些年古玩市场被炒起来了,尤其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太太成天闲的没事,爱花钱,成天买些古董首饰什么的。这些买客有个通病,大部分都不大懂行,跟她们说什么年代历史都是扯犊子,好看是第一位的,因此在这个特定的市场内,顾然带来的这些玩意儿值不少钱。 “顾师傅,我是个爽快人,您跟我交个底儿,这些东西多少钱出?” 顾然也懒得讲价,比了个一,一百万。 老板面上不显,心里又是一跳,照他先前对顾师傅的估计,还以为是哪家培养出的大少爷呢,他问顾然的要价,就是觉得顾然应该是身手好,但对交易价格不熟。显然,顾然对市场价很熟,卡在了一个很刁钻的位置,几乎契合了老板心理价位的最高值。 卡人心理价位是一门功夫,明器这东西的价格浮动空间很大,尤其是近几年价值虚高的首饰一类,各路买主出货的渠道各有不同,因此收货价格也相差甚远,如果不是对买主有足够的了解,很难卡到这样一个恰巧的价格。 这位顾师傅的城府绝对不简单,又是个生面孔,老板琢磨着,这单生意之后,得报到上头,让本家的人注意一下他。 顾然倒是没想这么多,他选择解家出货,纯粹是因为解家盘子大,有自己的拍卖行和完整的销售体系,因此价格相较于他人,可以出得高一点。一百万的要价可不是源于他对老板的了解,而是对解家拍卖行生意的了解。 老板点头道:“您稍坐一会儿,我预备钱去。”不多时,老板便给了顾然一张一百万的支票。 这可有点尴尬了,顾然一没银行卡、二没身份证,这支票里的钱他是取不出来的。因为上辈子出明器都是在熟悉的盘口,直接转账到他卡里,金额少的都是现金,因此顾然开价的时候就忘了支票这码事。 “我只要现金。”顾然只能硬着头皮说。 不过他有个优势,大概是上辈子不要脸的次数太多了,他现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点都不局促,甚至带着一种高人式的命令范儿。 大概是因为顾然有一种不怒自威的逼格,老板便收回了支票,说道:“那您得多等会儿,现金得花点时间。” 顾然点头,老板便支使了个伙计去办事。 等了一个多小时,茶都喝到第四泡了,一百万现金才办妥,拿了个大手提包装着。 顾然没多废话,拎着手提包就出了店铺。 他这时候才意识到,时代不太一样了,不知道司命怎么空投的,距离他进青铜门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八年多,身份证和银行卡已然比先前重要百倍,电子支付都流行开来了。 因此顾然拿到钱的第一件事,是去黑市上弄了张□□,然后买了手机,办了手机卡、银行卡,好歹先能过上正常的现代人生活再说。 时代不同了,顾然手里一没人二没权,想要弄个地方锻|造|兵|器和制|药还挺费劲,他又下了好几个斗,把钱弄到位,才花了大价钱去置办这些东西。 弄好这些事情,已经是两个月之后了,一切步入正轨,吴邪那边还没有任何举动,顾然便又开始下斗捞钱,不说别的,光是以他对吴邪费钱能力的了解,就得在一切开始之前准备好足够的钱。 不过顾然转念一想,现在的解雨臣比上辈子还有钱,而且与吴邪关系相当密切,倒是不用他操心。 顾然对吴邪的计划没什么了解,只知道他一直在尝试,没什么大动作,便一直没掺和他那边的事。顾然清楚地知道,吴邪一旦要正式开始他针对汪家的计划,就是不可能停下来的,那么参与计划的人,一定是他最信任的,显然,顾然需要给吴邪这个时间让他选择相信自己。 半年后,第一位老朋友找上了门,来者是顾然意料之外的,他本以为会是解雨臣先来,却没想到是黑瞎子。 黑瞎子倒是没问他的底细,只是邀请他一起下个斗。 很黑瞎子的作风,能动手绝不动脑,某种意义上顾然和他是一类人。 ※※※※※※※※※※※※※※※※※※※※ 雨村札记之调养身体 接出来张起灵之后,吴邪心里一直梗着的一口气就突然松懈了不少。要说人的身体啊,也是很神奇,只要吊着一口气的时候,再怎么往死里造,都不容易崩溃,但一闲下来,各病灶就一齐往外冒了。 一到雨村修养,吴邪就被逼着调养身体了。 起先是张起灵,他哑巴,不唠叨,只是会上山采一些药熬给吴邪喝。汤药虽然难喝,但好歹他闻不到什么味道,一口闷了也勉强能接受。 要命的是,自打顾然来了之后,给吴邪下了禁烟令。 张起灵原也不是不管吴邪抽烟的,只是他设置了上限,走的是循序渐进的路数,吴邪对张起灵历来是没脾气,后这又是他好不容易才接出来的,也就认了。 但禁烟令可不一样,好家伙,他可是重度|嗑|药患者了,毫不夸张的说,原先吴邪几乎全是靠抽烟来麻|痹神经的,虽说现在没当年的压力了,但也不能说戒就戒啊! “你这可是逼|娼为良啊!” 顾然才不管吴邪的抗议,直接提着药篓和张起灵上山去了。 过了几个小时,天擦黑的时候俩人回来,吴邪也不知道顾然跟张起灵说了什么,原先还能同意他有限度地抽烟的张起灵,都站在顾然那一边了。 至于胖子,虽然他是个老烟枪,知道戒烟这事儿有多难,但为了吴邪的健康着想,也叛变了组织。 吴邪:我悟了,原来铁三角有外角! 这还不算完。 住在雨村的第二年春天,吴邪闹了肠胃病, 这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起因是吴邪晚上的时候吃了个冰棍,又吹了山风,冻到了。福建的春天热得早,老早就穿上了背心短裤,村口的小卖铺更是一年到头都有冰棍供应。水也没当回事,连张起灵都没意识到一根冰棍会引发什么问题。 折腾了好几天,吴邪这肠胃病才消停下来,不再上吐下泻了,因为有顾然在,张起灵之前又没少上山采药,好歹是省了跑医院住一趟挂水,但吴邪的好日子从这一天开始也就结束了。 不只是禁烟了,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被家里另外三位严防死守,不能着凉、不能吃辛辣刺激性食物、不能劳累、不能一天到晚窝着不动。 吴邪被迫签订了许多不平等条约。 其条约不平等到解雨臣来雨村休假,参观了吴邪的一天生活,然后感慨:“你这是坐月子呢!” “坐你妈的月子!”吴邪瞪眼,“我可不能生孩子。” 顾然从厨房里出来,他刚才在熬药,正好只听到了后半句,随口就扯:“就你这身体你还想生孩子呢?来,先把药喝了,养好了你想生多少都行。” 解雨臣忍着笑,委以重任似的拍了拍吴邪的肩膀。 沙海副本6 一路上,黑瞎子都在观察顾然,他的目光没有丝毫掩饰,顾然也不介意,相反,他也在观察黑瞎子。 在下斗之前,他得出了一个结论,黑瞎子的眼疾已经很严重了。 这是个让顾然心情不太美好的发现,他这辈子只是个纯粹的长生者,不沾着那若有似无的仙气,也没法做出个虫盘来治黑瞎子的眼睛。 于是在下斗的时候,顾然有意走在前面蹚路,黑瞎子找的斗并不是善茬,没有云顶天宫之类的危险,但也绝不跟逛自家后花园似的轻松。 顾然对黑瞎子的眼疾有很深的了解,他知道,黑瞎子的眼疾眼中到这个程度,任何一次重伤都会加剧他的眼疾,本质上是生命力的流失,因此他要尽可能保证黑瞎子在下斗的过程中不会受伤。 黑瞎子本身就意在观察顾然,因此顾然主动蹚路的时候,他并没有阻止直到顾然不小心踩到一个他们俩谁都没有发现的机关挂彩后,他才在顾然包扎伤口的时候说:“咱俩是合作关系,懂不?” 顾然笑了笑,调侃道:“我这叫关心残疾人。” 黑瞎子深深地看着顾然,根据解雨臣的情报,这人应该是个城府很深的人,那么这句话的意思便不是单纯的调侃,而是在告诉他:我了解你的眼睛。 这是个让黑瞎子有些危机感的发现,这世上了解他眼疾的人半只手都能数的过来,算上一个还在青铜门里头十年有期徒刑的,就剩一个半在外头的,一个是解雨臣,另半个是他那倒霉徒弟,鉴于对他眼疾了解的不够具体,只能算半个。 黑瞎子想说什么,顾然便抢白道:“打住,咱别搁粽子门口儿促膝长谈。” 黑瞎子一听这口音,“嚯,你还是一东北人啊!” 顾然摇头,气氛倒是轻松了许多:“我以前认识几个东北人,就一个,就能把人口音带得妈都不认识,那一群人,啧,我这多少年都没改过来。” 顾然心里没有一点抹黑张启山的愧疚感。 顾然前脚说完这句话,后脚进主墓室,一开棺材就是一活生生大粽子,下一秒就起尸了,倒是还行,这东西在地底下干巴太久了,还没见血,关节是硬的,俩人没费什么劲就给解决了。 “你这还带一言灵体质啊,一说粽子就来粽子,比吴邪还他娘的灵!” 顾然甚至无法反驳。 摸了明器出了斗,顾然在包里掏出来一瓶药递给黑瞎子:“对你眼睛有点用,你要信就吃,不信就扔了,半信半疑就去医院吃,吃下去后悔了还能立马做个洗胃。” 黑瞎子接过药瓶,在手里把玩着,“你怎么随身带这药啊?” 这问题顾然倒是没法回答了,他早前就做好这药了,猜到黑瞎子眼睛不好,夹喇嘛的时候就顺手揣包里了,倒也没想过怎么给出这瓶药。 在斗里插科打诨,顾然忽然找回了上辈子认识黑瞎子时候的感觉。在他认识的人里头,黑瞎子是第一个跟他打嘴炮特别过瘾的,毫不夸张的说,他俩的交情,一半靠这张嘴。正是因此,在斗里胡侃过瘾了,顾然便没多想,直接给出了这瓶药,给出去之后才想起来,这个举动恐怕还得增加他的可疑度。 黑瞎子把药瓶收到包里,没说吃也没说不吃,问道:“有个活儿,很危险,接不接?” 顾然嘴比脑快:“接。” “走,去北京谈个大生意。” 到了北京市区,黑瞎子什么都没解释,就带着顾然走。看到熟悉的路,顾然明白,黑瞎子这是带他来见解雨臣了。 顾然见到了第三位老友。 解雨臣比他记忆中的老了一些,准确的说,更有成熟男人的韵味,他的那张脸仍然好看,但比年轻的时候少了几分娇,微笑的时候,更能镇住人。 顾然心中不无感慨,岁月是一把杀猪刀啊,连解雨臣都没扛过去。 “你是唯一一个我查不到的人。”解雨臣开门见山。 顾然点头,解雨臣要是能查到他的来历就见鬼了,不,应该说,就见神仙了。 解雨臣继续说:“但很奇怪,吴邪、瞎子,对你的信任都大于怀疑。” 顾然毫不意外吴邪对他的信任,在半年前见到吴邪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归根结底,这种信任来源于吴邪本身的“天真无邪”,纵然他现在成长很多,但这种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被抹去的,吴邪和道上的人很不一样。 而让顾然没有想到的是,黑瞎子竟然也信他。 他略一想就能明白,黑瞎子肯定是解雨臣派来观察他的,而解雨臣则是为了吴邪。吴邪的计划对九门的每一个人来说都至关重要,黑瞎子绝不可能马虎。在这种前提下,黑瞎子竟然能够给他一种信任。 黑瞎子早年混的时候,和张起灵单打独斗不一样,他是和人打交道的,因此在年少轻狂的时候,吃过不少这种亏,因此形成了他极不容易信任别人的内心。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顾然才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顾然忍不住看向黑瞎子,面带疑惑。 解雨臣说:“我想请你做一件很危险的事。” “什么?” “帮吴邪,最重要的是,保护他的安全。” 解雨臣与顾然从未打过交道,从情报上来看,这是个浑身上下都是谜团的人,以解家人做事务求周密的性格,是绝不可能让顾然参与这么重要的计划的。但吴邪对顾然的信任,又让他另眼相看。 吴邪自从西藏回来之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其中之一就是他看人变得非常准,解雨臣有时甚至觉得,吴邪看人的眼光比自己还要老辣。 因此吴邪在与顾然切身打过交道之后,能信任他,这是让解雨臣转变想法的核心原因。 但解雨臣不可能完全依从吴邪的判断,于是他让黑瞎子去试探顾然,才有了这一次夹喇嘛。 结果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黑瞎子也觉得顾然可信。 解雨臣才开始认真考虑这件事。 让解雨臣完全信任一个人,是很难的,他不像黑瞎子和吴邪一样,可以依靠短时间的直觉,而是需要长时间的观察。但显然,现在没有这个时间。 因此解雨臣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方案,让顾然去保护吴邪。毫无疑问,身手最差的吴邪是整个庞大计划中最危险的,按照吴邪的计划,当一切归零之后,汪家人会看清他做的所有迷雾布局,而将最毒的刀对准吴邪。 解雨臣听吴邪讲了银川的经历,虽然顾然的许多信息是空白的,但解雨臣能确定一件事,顾然保护吴邪,不想让他死,这件事是真的。 因此让顾然去保护吴邪,而不在整个计划中担当更重要的位置,是解雨臣能够给出的最大信任了。 顾然点头:“好,吴邪的计划开始之后随时找我。” 保险起见,解雨臣说:“我需要你跟我去医院拍一张手部的x光片。”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顾然对吴邪说出,“你实在不信的话,我可以跟你去医院拍一个手的x光片,你就能确定我没缩骨了”,这样的话,就几乎确凿了他不是汪家人。但解雨臣了解人的话术,他怕万一这是汪家人的激将法,利用吴邪的信任,来洗脱自己的嫌疑。 他只能借助最不会骗人的现代科技。 顾然听到这话一愣,心中涌起几分不被信任的怅然,但道理上他明白,解雨臣就是这样要求万全的人,更何况这是他自己曾经对吴邪提出的方案,便点头答应了。 解雨臣带他去了解家的私人医院,同样是为了保险起见,黑瞎子也跟着。因为是私人医院,解当家出马,医生效率极高,拍了没多久就拿到了片子,顾然没有骗人,他手上的骨骼正常,不是长手指缩骨。 解雨臣看着顾然坦然道:“抱歉,我是为了保险。” “理解。” 面对一个尚且怀疑自己的人,顾然也懒得再回解家蹭顿饭,便从医院告辞了,走了两步他才想起来,扭头道:“我回头再给你送几瓶药。” 黑瞎子目送顾然离开,咂咂嘴,从包里翻出来顾然给的药瓶,手边没有水,他就干吞了一粒。 “这是什么?”解雨臣问。 “顾然给的,说是治眼睛的药。”片刻后,黑瞎子碰了碰墨镜,“咦”了一声,“这东西对我的眼睛还真有点用。” 解雨臣挑了挑眉,面带惊讶,黑瞎子的眼睛有多难治他是知道的,恶化到现在的程度,已经几乎是人力无法解决的疾病了,但顾然竟然能够在见他的第一面就给出一瓶切实有效的药! “能治好?” 黑瞎子摇头:“只能缓解,我的眼睛除了虫盘不可能根治,更何况还有背上那玩意儿。这顾然够厉害的了,有他的药,我至少不用担心吴邪的计划开始之后,我随时会真成瞎子耽误事儿了。” “难不成是上天派下来的救世主?”解雨臣喃喃自语。 黑瞎子瞟了他一眼,半开玩笑道:“没准儿真有可能。” ※※※※※※※※※※※※※※※※※※※※ 雨村札记之吴邪和科学 雨村常下雨,尤其是到了夏天,一周总是要下上几天的。 近几年受全球气候变暖影响,极端天气增多,相对而言,极端天气在秋冬两季比较多,寒潮降温、冰雹大雪,在冬天都是常见。不过这基本上碍不到在北回归线以南的福建。 因此总的来说,雨村的气候条件算是相当不错的了。 “小天真,我可跟村口大爷问过了,以前雨村这儿就是下雨,连台风都少,你一来倒好,上赶着就是一台风。”胖子拿着收音机从外头走进来,天气预报显示,未来一周内福建省受台风侵扰,连雨村都会被波及。 胖子一屁股坐在马扎上,马扎吱呀吱呀地响,听得人都无端心生同情。 “要我说,你老这退休之后,算是把你那吸粽子的体质带到地上来了,夏天吸台风,冬天吸什么啊?”胖子摇晃着大蒲扇,看着院子里的鸡窝狗舍开始发愁。 顾然听到对话正从屋子里走出来,“没准儿吸冰雹呢?今年冬天要是下冰雹了,那可就有意思了。” “天真,咱要不找个庙去拜拜?” “哑巴,你们家有没有记载过,有的人天生招邪?”顾然开始拉张起灵下水,“像吴邪这样的,我还第一次见。” 吴邪本来听胖子胡扯懒得理,但胖子跟顾然俩人越说越离谱,小哥也一脸深思的模样,立马说:“少扯淡了,我下地就是运气不好!天气跟我有什么关系,全球气候变暖,这是科学!” 顾然一脸复杂:“气候变暖是科学,但碰上你就没这么科学了。” “甭管科学不科学的了。”胖子站起来,大概是动作太大,马扎倒在了地上,险些报废,“赶紧把衣服洗了,这台风一来,衣服多长时间也干不了。” “小心你今天洗了衣服,明天就下雨。”吴邪随口一说。 也不知道算不算一语成谶,胖子下午把衣服洗了,半夜就开始噼里啪啦下雨。 以往雨村从来不下暴雨,都是绵绵细雨,很是有一种南方的温和韵味,但这次大概是老天跟他们对着干,一上来就是豆大的雨滴往下砸。 午夜时分开始下雨,人都睡熟了,连顾然都是睡了一会儿,打了个雷才惊醒,不过醒来的时候,原本快晾干的衣服已经给浇湿了,救也来不及,顾然干脆从床头拿了隔音耳塞,塞上之后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胖子起来,雨还在下,衣服都湿得没样子了。 吴邪起来也是瞠目结舌,他昨天晚上就是随口一说,压根儿没想到会下雨。 胖子和吴邪跟俩门神似的,站在屋里,胖子搭着吴邪的肩膀叹气:“等台风过了,咱真去拜拜吧?不然问问解大花,给你找个高人算算,咱这可有点玄乎了。” 吴邪沉默,甚至开始自我怀疑。 顾然也凑过来,叹了口气:“吴邪,你要不猜猜,这雨什么时候能停?” “半个月……?”吴邪有些迟疑,“这科学的事,我说了也不准啊。” “你比科学准。”顾然又叹了口气,拍了拍胖子,“听见了吧,得下半个月,今天什么时候雨小点在咱出去买点吃的囤了,这架势下半个月,路都能给冲烂了,咱要真断粮了,就得等债主给咱空投了。” 感谢在2021-03-10 20:05:08~2021-03-12 18:47: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雨中漫步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沙海副本7 又过去了大约半年的时间,吴邪还是几乎没有任何行动,不过他手下人在道上的动作不算小,连顾然这个几乎没有任何眼线的人都知道了。 计划快要开始了。 来找顾然帮忙的仍然是黑瞎子。 “走一趟沙漠?” 顾然问:“去做什么?” 黑瞎子递给顾然一张报纸,上面是报社对知名作家关根的一则访谈,在访谈中,关根分享了他的作家好友蓝庭和一名插画画手叨叨在沙漠的神异故事。 他们在找一个叫古潼京的地方。 “竟然是古潼京。”顾然咂舌,上辈子他在离开长沙之前,听张启山提起过古潼京的计划,但那时还只是个很粗略的计划轮廓。 黑瞎子饶有兴致问:“你知道这个地方?” 顾然点头:“听说过,没去过,不了解。” “听说过古潼京,但竟然没去过。”黑瞎子啧啧称奇,他越发觉得顾然是个奇怪的人。在九门流传的说法中,古潼京中是不可估量的财富,以至于让每个人都趋之若鹜,但顾然竟然没打过古潼京的主意。 顾然扬了扬手上的报纸,“言归正传,去古潼京做什么?” “关根,就是吴邪,这是他弄出来的幌子,他要带一个小朋友去古潼京,咱俩负责跟过去,保他的命。” “小朋友?”顾然疑惑问,“九门还有哪个小孩吗?” “去了你就知道了。” 顾然没搭理黑瞎子的故弄玄虚,简单收拾了一下装备,就跟黑瞎子走了。 在沙漠中坐黑瞎子的车真是个不妙的体验,巴丹吉林沙漠的路不算好走,公路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还有许多沙子,黑瞎子开车又莽得很,顾然坐在副驾驶被甩的左摇右晃。 三个小时之后,顾然抓住黑瞎子的胳膊:“下车,我开。” 黑瞎子咧嘴一笑,求得不得似的,麻溜地下车跟顾然交换位置,动作快得让顾然怀疑他开车开得左摇右晃是故意的。 驾驶位的颠簸感是最弱的,顾然一上车,故意在换挡半离合的时候重重地轰了一脚油门,然后打方向盘急转弯,车猛的跳了两跳。黑瞎子人高马大,猝不及防之下,脑袋直接撞上了车顶。 这一脚之后,顾然开车就稳当了许多。 “年轻人,报复心这么重可不好。” 顾然凉凉的说:“我可没有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 进了巴丹吉林沙漠后,开了六七个小时,黑瞎子叫了停,让顾然把车停在路边,背上装备徒步前进。 黑瞎子边走边解释道:“前面是当兵的哨岗,吴邪他们在那儿换了骆驼骑,咱俩就没这么好命了,走吧。” 顾然问:“吴邪跟军|队合作的?当代倒斗合|法|化第一人?” 黑瞎子被逗笑了,摇头道:“有一伙考古学家有政|府背景,要去古潼京考古,正好吴邪用了关根的身份,当摄影师,参与了这次行动。” 顾然感慨道:“吴邪这是多才多艺啊,倒斗跨界摄影师,牛逼。” 黑瞎子说:“还行,比不过你,倒斗跨界相声演员,就没见过你这么能贫的。” 一直走到了日落,因为不是开车,俩人在沙漠中徒步行走的目标很小,他们与吴邪的距离就拉进了很多,看到他们扎营了,二人便也找了个背风的沙堆暂歇。 顾然往吴邪那边看,指了指吴邪旁边的一个年轻人:“你说的小孩就是他?够年轻的。” 黑瞎子点头:“他叫黎簇,是吴邪计划的关键。” 顾然眯着眼睛盯着黎簇,“没看出什么名堂啊,看着比愣头青还不如,不像是道上的人?吴邪为什么选他?” 黑瞎子笑了笑:“这回头让吴邪自己跟你说吧。” 顾然看到黎簇举着照相机到处乱照,正转到他这个方向,忙一缩身子,隐藏在沙丘之后,咂舌道:“差点儿让这小屁孩发现我。” “功夫不到家啊!”黑瞎子嘲讽。 入夜后,顾然和黑瞎子两班守夜,黑瞎子守前半夜,顾然守后半夜。在这种环境中,顾然对外界的声音有极强的警惕,就算黑瞎子在旁边守夜也不例外,不是因为他不信黑瞎子,而是因为在现在,黑瞎子并非对他完全坦诚的伙伴,顾然怕黑瞎子在他睡着的时候瞒着他做什么事。 在某种程度上,顾然对外界的掌控欲很强,他不希望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什么脱离自己控制的事情。 半梦半醒的时候,顾然听到了水声,他立刻睁眼,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是无可那一片营地,在黑暗中,顾然看到一个非常模糊的影子,往海子里扔了什么东西。 黑瞎子有点意外,看了他一眼说:“耳朵不错。” 顾然问:“这是做什么?” “不知道,扔下的都是考古器材,这么大动静,咱俩都发现了,吴邪离这么近不可能没察觉,他没管,咱们就不用动。” 顾然“哦”了一声,看了眼手表,“差不多到点了,你睡吧,我守后半夜。” 黑瞎子点头,靠着沙丘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就睡了。 顾然一直守到天亮,晚上没有再发生任何事情。第二天白天,吴邪他们发现了扔到海子里的仪器,同时打捞上来很多不属于他们的装备。 “以前有考古队来过这里?”顾然思索着,问黑瞎子,“你有没有看到晚上那个人是谁?” 黑瞎子道:“没注意,是考古队的一个。” “那他的目的,要么是不让吴邪他们继续前进,要么是为了让他们发现水下的东西。我的直觉倾向于后者。但这很奇怪,我猜吴邪对古潼京应该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水下的东西不见得会对他有什么价值,而且也没人有立场这么做。” “继续猜猜?” 顾然琢磨了一会儿,“有两种解释,其一,汪家对吴邪的已知是未知的,所以他们按照一贯的作风,引导无可发现水下的东西,按照他们希望的方向前进,但吴邪不会让他们如愿。其二,虽然我觉得不太靠谱,吴邪会不会是在反利用队里的这个人,来教黎簇一些道理?” 黑瞎子点头称赞:“你比我想象中的聪明。” 顾然翻了个白眼:“我只是懒得动脑子,不是真傻逼。” “我也没说你是真傻逼啊,自己承认干嘛?” 顾然捏紧了拳头,如果不是为了吴邪的事,他很想在这里把黑瞎子揍一顿。 “君子动手不动口啊,你总不能既当真傻逼,又当伪君子吧?” 顾然气得几乎心梗,恶狠狠地说:“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整个白天,考古队的那些专家都在整理仪器,晚上他们都睡了之后,吴邪跟王盟推了个皮艇到海子里,一起的除了黎簇,还有个人,听黑瞎子说,这人叫马日拉,对海子很了解。 “我们过去看看。” 黑瞎子和顾然轻手轻脚靠近,夜色是他们最好的掩护。 “海子在动。”黑瞎子在黑暗环境中能注意到别人注意不到的东西。 “有意思了。”顾然咂舌,笑了笑,拉着黑瞎子往海子里跑,“下水!” “别人这时候都上岸,就你下水。”黑瞎子嘴上吐槽,动作倒是很快,跟着顾然就跳到了海子里。 “这里的沙子不太对头啊。”黑瞎子一边往海子中间游,一边摸着下巴。 “怎么说?”顾然的眼睛在纯黑的环境中可见度有限,只比正常人强一点,但绝没有黑瞎子能看到的多。 “不好说,就感觉岸边的沙子在翻滚,有什么东西在推着他们似的。” “有点意思。”顾然问,“带潜水镜没?” 黑瞎子还真从包里扯出来一副,顾然接过来戴上,抱怨道:“你也不提前告诉我需要准备这些东西,太无情无耻了。”不给黑瞎子反驳的机会,他就打着手电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潜了下去。 没过多长时间,顾然就浮了上来,“底下也有东西在翻腾。” 黑瞎子顺手摘了顾然的潜水墨镜,指了指不远处的皮艇说:“咱俩盯好他们就行,沙子的事不用操心,吴邪肯定心里有数。” 顾然点了点头,他总习惯性地探明一切来排除危险,习惯性地做哪个冲在最前面的人,但他忘了,今时不同往日,吴邪已经不是那个需要保护的愣头青了。来到这个世界上将近一年,他知道吴邪现在的手段能力,道上尊重的,称他一声小佛爷,不尊重的,说他是疯子。 足见吴邪已经不是那个当年谁都捧在手里的小三爷了。 想到“小三爷”这个称呼,顾然又不禁想起当年最爱这么叫的潘子,没想到,两辈子最大的区别除了青铜门,竟然是潘子。 他没活过张家古楼。 时间是个很好的玩意儿,海子在运动,顾然和黑瞎子就跟坐火车似的,等着海子停车靠岸,在这个漂着的过程中有大把发呆的时间,顾然总是想起一些旧事,潘子、张起灵、吴邪,还有很多人。 顾然其实很不喜欢这种空闲下来思考的时间,他忍不住会想,像司命说的,这宇宙中有多少平行世界,每一个世界因为这样那样的变故,都会走向不尽相同的发展,但本质上,所有人的命运都很难说是不具悲剧性的。 上辈子,他提前结束了长生,这辈子,他可以帮助吴邪的计划,但其他的平行世界呢,那些没有他出现过的平行世界,吴邪、张起灵——所有人,会走向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这是顾然不敢去想象的。 ※※※※※※※※※※※※※※※※※※※※ 雨村札记之鲁朗 顾然离家出走了。 起初没人注意到这件事,主要是顾然总爱在雨村周围浪,跟张起灵巡山似的,背个包一出门就是好几天都不回来。毫不夸张的说,雨村附近就没有顾然没有涉足过的地方,连哪个山头有几个斗他都门儿清。 但顾然没有出去半周还不回来的前科,因此在他离家出走的第四天,吴邪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不对劲。 首先,召开家庭会议,参会人员吴邪、张起灵、胖子、小满哥,会议内容,讨论顾然为什么离家出走。 仨人一狗就着四天前的事情复盘了半天,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一语点醒梦中人的还是小满哥,它对着鸡窝吠了两声,吴邪悟了:“小哥,顾然是不是又说想要杀鸡炖来吃了?” 张起灵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不怪他不记得这事,实在是顾然自从到了雨村之后,隔三差五就要打那一窝鸡的主意,所有人都习以为常了,张起灵作为鸡的监护人,更是见惯了这种事,谁能想到顾然因为这个离家出走啊。 要说他想要吃小满哥失败了,愤而离家,还可信度高一些。 总之,就是一些鸡毛短皮的小事,小到几乎不能够构成离家出走的理由。家庭会议好歹算是圆满结束,第二件事是查顾然的行踪。吴邪直接给解雨臣打了个电话。 解雨臣那边听到顾然离家出走的消息也很惊讶,再听完吴邪讲到他们家庭会议的结果更是啼笑皆非,大概是黑瞎子跟他在一处,吴邪在电话里听到解雨臣问:“顾然跟你说过他去哪儿了吗?” 黑瞎子在旁边说:“没有,他又跑哪儿浪了?” “离家出走了。”解雨臣解释了一句,然后对吴邪道:“我让人去查查。” 过了一会儿,解雨臣的电话就回了过来:“顾然在鲁朗呢,你们要是想过去找他,就买飞林芝的机票,我在那边给你们安排车。不过看这意思,他过两天也就回来了。” “他去鲁朗干什么?”吴邪对鲁朗这地方有印象,他做摄影师的那些年,去过林芝地区,鲁朗小镇清晨的云雾压在山脚,很有一种迷蒙的美,到现在家里还挂了那里的照片。 大概是电话让黑瞎子抢了过去:“你知道鲁朗最著名的是什么吗?” “什么?”吴邪还真不知道。 “你猜。”黑瞎子话一说完就挂了电话。 吴邪一头雾水,问张起灵和胖子:“鲁朗最著名的是什么?” 别说鲁朗最著名的是什么了,胖子连鲁朗在哪儿都不知道。 张起灵好歹算半个西藏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石锅鸡。”他的目光飘向了院子里的鸡窝。 吴邪一瞬间觉得空气都凝滞了,半天才叹了口气:“算了,等他吃high了再回来吧。” —————— 我承认,实际上是我想吃鲁朗的石锅鸡了…… 我曾经在鲁朗吃了半周的石锅鸡,是真的好吃…… 感谢在2021-03-12 18:47:53~2021-03-15 18:45: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唯諾 10瓶;--.x.--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沙海副本8 天亮的时候,海子停了,顾然和黑瞎子看到了令他们震惊的一幕: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的沙丘都是白色的,纯白如雪。 “先上岸。”黑瞎子看了看前面的皮艇,吴邪他们还没动静,八成是折腾了一宿,在皮艇上睡着了,正好方便他们行动,毕竟他俩都是黑衣服,在天亮的白色沙子里太显眼了。 黑瞎子带了个方向,走了不远,躲在一个沙丘后面。 没过多长时间,吴邪他们就醒了,吴邪和黎簇上岸,王盟比较惨,被老板命令拖皮艇,却发现随着他拖动皮艇,沙丘开始坍塌,露出了沙丘下埋着的东西。 黎簇和吴邪跑过去,和王盟一起猛力刨沙,很快,一辆腐朽的解放卡车就从沙子里面露了出来。又挖了一会儿,沙子突然全部陷落,从顾然的角度源源能看到,他们挖出来了许多具已经风干的尸体。 吴邪大概是一点都不害怕,顾然甚至能听到他在说话:“妈的,不是什么好兆头。你看,这是军装,这是个当兵的,当兵的都被困死在了这里,那我们可更够呛。” “当兵的?”顾然的目力看不清楚吴邪挖出来的干尸穿着什么,他琢磨一会儿自言自语,“张启山的人?” 黑瞎子饶有兴致问:“你到底知道多少东西?” 顾然问:“张启山当初是不是在古潼京做过什么?” 黑瞎子点头。 顾然摸了摸下巴,皱着眉问:“古潼京这地方到底有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黑瞎子看起来有些惊讶。 顾然摇头:“不知道。”他离开长沙的时间太巧了,正好是九门与汪家的针锋相对摆到台面上之前,因此他对张启山做的事大多数都是不够了解的。 “一些对他们来说足够珍贵的宝贝。” 顾然拧着眉头想了半天,古潼京这地方既然是张启山和吴邪都重视的,那必然与汪家也有干系,甚至这地方是对汪家也很重要的。那么对三方都很珍贵的宝贝,显然不是钱财,是不是长生? 顾然又觉得哪里不对,与长生有关的轨迹他上辈子是走过一遍的,没有古潼京这个地方,应该不会是他的疏漏,那么只能说明,古潼京中的东西,不算事西王母的长生,而是其他更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呢? 顾然觉得这个答案他应该是能推断出来的,但他似乎忽略了什么东西,以至于现在触不到这个核心答案。 黑瞎子打断了顾然的思考:“走,咱过去看看,这附近应该不是一辆卡车。” 摆脱了考古队的那一群人,他们的行动就轻松多了,只要不让黎簇注意到就行,他是个真正意义上的愣头青,对周围环境的警惕性极低,可以说只要顾然和黑瞎子不弄出□□大的动静,就不会被发现。 他们俩也挖出来一辆卡车。 不过为了不被黎簇注意到,他们俩没有挖出整个,只露出一个角,然后拉出来一具干尸。这具干尸身上也穿着军装,军衔不算低,军官证已经烂的看不清字了。 顾然检查了一下干尸,猜测道:“这应该是个汽车兵,你看他的手骨的关节,有常年开车留下的痕迹。” 这时候,顾然注意到吴邪他们挖出来一面墙,上面写着几个白色的大字:古潼京056。 “这里就是古潼京。”顾然恍然,“这里应该是个不小的工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汽车兵应该是负责古潼京和外界运输工作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死在这里了。” 顾然想了想,又提出一个问题:“很奇怪,古潼京这一片白沙子应该在卫星图上能看到,但为什么跟政府有合作关系的考古队都找不到?咱们是跟着海子来的,那他们怎么开车来?” 黑瞎子敲了一下顾然的脑袋:“泡水泡傻了?上面想要隐藏这一带的卫星图,还不简单?” 顾然揉了揉额头,黑瞎子这丫的下手狠,他都听见响了,肯定是这家伙报复自己开车整他。他倒是疏忽了,只以为这里是汪家和九门的博弈,忘记了政府的干预。 政府干预的痕迹从他离开长沙的时候就显现出了端倪,包括后来的张起灵计划、九门联合倒斗、巴乃送葬。组织已经被熬死了,但除开组织以外呢? 顾然的思绪发散开来,不可遏制的有点阴谋论。 “想什么呢,脸色这么差?”黑瞎子拍了拍顾然,关切道。 顾然摇摇头,他的想法不切实际,卫星图上的隐藏大概率是张启山留下的安排,与政府的其他领导人应该没什么关系了。 顾然远远地看着吴邪和黎簇打开了驾驶门,在里头发现了个干尸,不知道在处理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就听到吴邪大喝一声:“跑!”就见他和黎簇从车头里翻出来。 “发生什么了?”顾然和黑瞎子离得不是很近,看不清驾驶舱内部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黑瞎子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爆|炸|声,紧接着他和顾然就都被气浪甩了出去,幸好他们俩离爆|炸源比较远,这才没被气浪拍到吴邪面前。 顾然在沙丘上打了个滚就爬起来了,拉着黑瞎子立刻躲到一辆卡车后面。 因为爆|炸产生的震荡波和气浪太大,所以以爆炸的那辆卡车为中心,附近的沙子全被喷熬了天上,露出十几辆卡车,没有了沙丘的遮挡,顾然和黑瞎子很容易被发现。紧接着,场面变得更加壮观,这附近的沙丘都被巨大的动静震松了,露出一排一排的卡车残骸,有几百辆之多。 “吴邪开馆起尸,变成了不开棺材爆|炸了?”顾然低声吐槽。 这也是黑瞎子没想到的,谁能想到在地上,吴邪的奇妙体质还这么有效。 “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顾然问黑瞎子。 黑瞎子手一摊:“这我哪知道啊,你得去地底下问佛爷。” 顾然白了他一眼:“别以为我傻,你跟吴邪肯定是算计好的,把黎簇那小子诓进来。知道什么赶紧说,别跟我在这儿卖关子。” “你都看出来了,那我就更不能告诉你了。”黑瞎子说,“不然显得我多容易屈打成招啊。” 顾然也不是非得问出个答案来,吴邪的计划肯定很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他嘲讽道:“屈打成招这词儿可不是这么用的。” 黑瞎子观察了一下吴邪的动向,便说:“咱俩躲远点儿,看意思,他们要清理这一片。” 顾然和黑瞎子躲远了,离开这一片沙漠中的卡车停车场,远远地观察吴邪的动向。 听着吴邪和黎簇的对话,顾然更确定了他的猜想,吴邪对古潼京应当是有相当的了解,他这一次来的目的,是为了教黎簇。就像他三叔曾经忽悠他下斗一样,潜移默化地教他一些必要的知识。 顾然对黎簇产生了相当的好奇,这个小孩到底为什么这么重要,以至于吴邪需要用他来对付汪家? 吴邪三人清理出了卡车中的所有尸体,抛到一个沙丘底下,一共一千六百多具,几乎填满了沙谷,吴邪决定给这些死去的军人立一个墓碑。 顾然突然有些感慨,吴邪虽然变了很多,但本质上他是没变的,他还是如以前一样,会对死人产生悲悯与敬畏,以前在塔木陀的时候,他自己都举步维艰还要带上阿宁的尸体,而现在,他仍愿意在沙漠中消耗大量的时间和体力去收尸。 黎簇给墓碑起名叫“离人悲”,是个好名字,顾然在心里咂摸了几遍这个名字,倒是品出些味道来。 不知道在那个已经没有了青铜门的平行时空,吴邪他们还会不会为他这个离人悲伤。 整理完死人,吴邪他们又开始整理四人的东西,足足三四个麻袋之多。 “不是,他们仨来这儿就没点正经事?”顾然扶额,“吴邪这是道上混不下去改行收破烂儿的了?” “别心急,年轻人,好戏马上开场。”黑瞎子意味深长。 顾然很想吐槽“年轻人”这个鬼称呼,但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另一边吸引过去了。 “地下有东西在动。”顾然说,话音刚落,他就看到,沙子地下有个东西冒出来,迅速把吴邪他们刚立好的“离人悲”卷了下去,沙上还留下一道蜿蜒曲折的淡淡痕迹。 “蛇?”大概是受了前一阵遇到的黑飞子的影响,顾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蛇。 黑瞎子摇了摇头,表情意味深长。 顾然继续盯着沙子上的风吹草动。 吴邪他们也很快发现了离人悲不见,三人刨了一会儿沙子,惊讶的发现连底下的尸体都没了。 “我好像知道了,有点儿意思。”顾然推测道,“这里的沙丘和海子应该都是受刚才那东西的影响而活动的,咱们在海子里的时候,你说感觉像是有东西推着海子走,应该也是这东西。刚才的尸体和离人悲应该都还在,只是被这玩意儿不知道用什么原理,换了位置,也许等这东西消停下来,或者一个别的什么时机,就又出现了。” 黑瞎子点头:“有道理。”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继续猜?” 顾然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 雨村札记之张起灵的一天(上) “哑巴张的一天,又名默默无闻,全剧终。” 正好黎簇他们三个小辈来雨村做客,呆了一礼拜,就没怎么听到张起灵发出人类的声音,黎簇实在是耐不住好奇,他想了想曾经一脸疯批相的绑架犯吴邪,又想了想满脸写着“为母则刚”的胖子,果断选择了向他心目中相对正常的人——顾然——提问。 于是有了顾然对张起灵一天生活的精准概括。 “你又瞎编排小哥什么呢?”吴邪从屋里走出来,“一看你就没学过语文,来,两位刚高考完的大学生,给你们然哥讲讲,什么叫默默无闻。” “默默无闻是指,做事无声无息,无人知晓,做了好事不声张,不图名利,没人知道。”苏万打开了手机,熟练运用现代互联网搜索科技找到了词条解释。 “我可没有曲解成语,不信你每天早起观察,起不来你架个dv也行。”顾然摊了摊手,“当年我可是能考□□名的,语文好着呢。” 杨好忍不住说:“哥,大清都亡了一百年了。” 顾然沉默了片刻,决定暂时瞒着杨好这个还很唯物主义的小孩,他能参加科考的年代可比清朝早好几百年了。 吴邪虽然知道顾然的真实年龄,但鉴于他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吴邪对顾然能不能拿功名这件事持怀疑态度。 不过吴邪倒是真的开始观察张起灵的一天生活了。 早起是不可能早起的,张起灵的起床时间几乎可以说是闻鸡起舞,但吴邪的作息还紧随时代脚步,晚不晚睡不好说,但一定晚起赖床。于是吴邪把张起灵的晨间观察交给了dv。 感谢科技时代的伟大发明。 鉴于雨村七个人没一个会编程的,没法提前设置好dv开始录像的时间,于是打开dv的任务就交给了提出这个建议的人。 顾然:我就不该多嘴。 吴邪还美其名曰,老年人就要有老年人的作息精神,村里头的老头老太太可都是五六点钟就起床遛弯了。 顾然说不过吴邪,只能早起记录张起灵的晨间生活。 五点到七点,是张起灵洗漱锻炼的时间,他在院子里练俯卧撑,就看顾然拿着一个dv坐在马扎上对着他录。 顾然读到张起灵疑惑的眼神,解释道:“屋里睡觉那活祖宗让录的。” 张起灵疑惑不减,顾然对吴邪讲的时候说:“他的眼神让我觉得,一开始是觉得我傻逼,后来是觉得咱俩都傻逼。哦,不对,他可能觉得你比我更傻逼一点。” 吴邪一点都不想理会顾然的任意解读,也不想去找张起灵求证到底谁傻逼。 感谢在2021-03-15 18:45:15~2021-03-17 22:3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唯諾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沙海副本9 变故的出现时非常突然的,在吴邪三人准备离开这一片沙子的时候,顾然突然看到,就在他们的身后,沙子里突然伸出来一个东西,缠住了王盟的一只脚,只听王盟惨叫一声,整个身体就被拖进了沙子,很快就消失在沙堆里。 这次顾然看到了,缠住王盟脚的,是个很像藤蔓的东西。 吴邪和黎簇开始疯狂逃命,不过在沙丘上,俩人都跑不快,相差十几米的二人先后摔倒在地。 “咱们这里不安全,去卡车那边。”黑瞎子招呼一声。 二人离卡车不远,而且不知什么原因,那种藤蔓似的东西好像没有发现他们俩,没有任何异动。二人跑到卡车上的时候,发现沙丘下面的东西朝着吴邪飞快钻了过去,吴邪爬到沙丘顶上,想要翻滚在另一面逃走,但沙丘下的那团东西钻到了吴邪脚下,他半个身子都被猛地掩埋在沙子里。 黎簇也注意到了吴邪这边的异动,他完全被这个场景吓蒙了,条件反射之下,他朝另一个方向跑,跑出去几步,整个白色的沙漠恢复了安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除了少了两个人。 黑瞎子还有心情调侃:“我还以为你会立刻冲出去救吴邪。” “别把我想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顾然翻了个白眼,他发现自己这群老朋友,以黑瞎子为首,对自己的智商认知有很大的偏差。 一路以来,黑瞎子明明知道很多,但什么都不告诉他,放任他自己推测,就是在考验他的脑子。顾然甚至产生了一点自我怀疑,他在外人看来就这么傻逼? “我可听说,吴邪是你徒弟,要是你教出来的徒弟身手这么差,那你现在也早该凉凉了。” 顾然连张起灵扮演张秃子时影帝般的演技都能识破,哪能看不出来吴邪刚才拙劣的表演。吴邪可不是没有在沙漠里逃过命,塔木陀那一片沙漠,可比这里壮观多了,吴邪哪能跑几步就连滚带爬的? 别人都是训练之后身手越来越好,吴邪这没道理训练之后变成了四肢僵劲不能动啊。 现在的局面,吴邪肯定早有打算,后面该做的,应当是对黎簇的安排。 黑瞎子低声笑了笑,两手一摊:“我很不想怀疑你的智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眼看你,就觉得你不太聪明。” 顾然拒绝再和黑瞎子对话,他怕自己被气死了,英年早逝,司命在天上该看他笑话了。 顾然继续观察黎簇,他不得不承认,吴邪的眼光是他家祖传的老辣,黎簇这小孩确实很有可塑性。在吴邪和王盟消失后,黎簇的脑子还保持清醒,知道声东击西,往远处扔了一条自己的皮带来制造动静。 虽然没什么用,但有这个意识,对一个完全是局外人的小孩来说,已经极是难得。 那藤蔓似的东西在立在黎簇背后,形成一片巨大大的阴影,黎簇没有回头,而是低着头看地上的影子发现了这一点。他在发现了藤蔓之后,拔腿就跑,一直冲到海子边,爬上了一辆卡车。 “这小孩不错啊。”顾然点了点头,嘴比脑子快,“比吴邪当年机灵。” 黑瞎子盯着顾然看:“你怎么知道吴邪以前是什么样?” 顾然心里一跳,才不得不悲哀地承认,他确实有些时候挺傻逼的,比如刚才,嘴一快就容易给自己惹麻烦。 顾然只能尴尬地笑着:“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黑瞎子“啧”了一声,也没再追问,顾然身上的秘密确实很多,但探究这些事情不是当前的任务,他需要做的,一则是把顾然引入局,二则是评估顾然的各项水平,包括身手和智商。 黎簇躲在卡车上瑟瑟发抖,黑瞎子倒是悠哉,带着顾然直接钻进了一辆卡车,拿他的话来说就是,“沙漠晚上多冷啊,现在还没到咱出场的时候,进车里暖和暖和,谁跟那小傻逼似的,在外头干冻着啊。” 顾然没吱声,他总觉得黑瞎子把他也骂进去了。 在卡车里呆过了前半夜,黑瞎子看了看时间,说道:“差不多了,咱该忽悠忽悠外头那个了。” 黑瞎子在车里头翻出来一套以前留下的衣服,很有年代感,光是上面落的灰就说明了这一点。他穿上衣服,把自己装扮成一副老人的模样,见顾然在一边不动,催促道:“发什么呆啊,你也赶紧扮上。” 顾然直摇头,这衣服又脏又丑,他内心里一万个拒绝。 “你自己扮上忽悠黎簇就完了,我一会儿躲起来不碍事。” 黑瞎子颇为遗憾地说:“多可惜啊,亲自忽悠人才有意思呢。” “你自己看看你的样子,丑得跟上个世纪半个月没洗澡的难民似的,忒掉价了。”顾然闻着那衣服上的味儿,都坐得离黑瞎子远了一点。 黑瞎子说不过顾然,就把他轰下车,然后打开了卡车的内灯和收音机,收音机里哼哼唧唧唱着歌,没一会儿就把黎簇招过来了。 顾然下车之后本来没想再找辆卡车呆着,结果黎簇一过来,他就看到不远处的沙子底下泛起了波纹,那种藤蔓朝着这个方向就过来了。 “这是招黎簇呢,还是招魂呢!”顾然感叹一句,立刻钻进了离得最近的一辆卡车里。 黎簇前脚翻上了车斗,藤蔓后脚就把车给拉进了沙子,那藤蔓力量极大,一辆老式的解放大卡车少说得有几吨,还是正经军用的,只能重不能轻。不过托黎簇的福,顾然这次倒是有机会好好观察这种藤蔓了。 这东西有点眼熟,顾然琢磨了一会儿,想起了在鲁王宫的时候,他们最后爬上去的那棵大树。那棵树上,也有一些会抓人的藤蔓。 记忆太遥远,顾然说不好这二者是不是同一种东西,但他对这玩意儿大概有了个判断。 黎簇在车斗上,几乎被埋在了沙子里,黑瞎子从车里出来,对着车斗开了两枪,不是子|弹,射出去的是个钩子,黑瞎子拉起来了一条铁链,把随着沙子不断下陷的车斗提了起来。 这时候,顾然注意到了一个细节,藤蔓在把卡车拉下去一点之后,就没有再继续了,而是消失在了沙海中。 联想到刚才二人在卡车内相安无事的状态,顾然突然有了一个猜测,这藤蔓可能是怕卡车上的某样东西。 对于黎簇来说,虽然车斗被拖出来了,但他从沙坑里爬出来还要费很大的力气,便自然地对黑瞎子说:“拉一把兄弟。” 黑瞎子递过去的是枪|托,正砸在黎簇的脑门上,他一下子就晕了过去,然后被黑瞎子从沙坑里拖了出来,开始搜身。 黑瞎子此举很有意思,他把一个沙漠中的老人扮演得很好,一方面,对外界保持警惕性,因此见到了黎簇要搜身,另一方面,常年被困使得老人的精神状态下降,枪就随意放着,没有防范黎簇。 黎簇和黑瞎子两个人,顾然还是放心的,总不至于他俩突然出了什么危险。于是他开始浮想联翩,第一个闯入他脑子的想法是:百岁老人都演技这么好? 前有张起灵,后有黑瞎子,演起戏来比他看过的偶像剧可真实多了。 这是黑瞎子在演戏,也是他在测试黎簇。 黎簇的反抗很厉害,他两手一起扯过了那把枪,黑瞎子也扯住了带子,二人拉扯到一起,但这一带的沙堆刚刚发生过下陷,并不紧实,不能支撑祝他们的体重,站起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黑瞎子有意隐藏了自己的身手,而黎簇的爆发力极强,二人撕扯了很久,最终翻到了海子里,黎簇这才有机会摆脱黑瞎子,并把枪甩远了。 黎簇大声问:“你是谁?为什么攻击我?我是路过的!” 黑瞎子模仿当地方言叽里咕噜说了什么,顾然一个字都没听懂,而且他笃定,黑瞎子模仿的方言一点都不像,没准他就是张这儿谁都听不懂,胡乱发了一些音。 黎簇这时候已经冷静下来,“我是一个落难者。北京人,我在这里迷路了,我被困在这里,本来有三个人,现在只有一个了。” 黑瞎子大概是没法再编下去方言了,于是用有点口音的普通话说:“你是落难者,你怎么落难的?从飞机上掉下来的?” 顾然心中腹诽:飞机上掉下下来还能全胳膊全腿地活着?黑瞎子扮演的是个被困的老人,不是老年痴呆。 黎簇可能是觉得在这地方能见到个人就已经很神奇了,就没多想黑瞎子更神奇的话,说道:“我说不清楚。我说我是坐船来的,你信吗?” 黑瞎子打量黎簇半天才说:“你真的是从沙漠外面来的?不是从沙子里来的?” 对话进展到这里,顾然已经不想吐槽了,且不说黑瞎子的话有多离谱,但凡是个正常人用脑子想想都能察觉不对劲,光说是黑瞎子这不知道是哪儿学来的混着北京味的□□,顾然就觉得离谱。 ※※※※※※※※※※※※※※※※※※※※ 雨村札记之张起灵的一天(下) 七点之后,张起灵喂鸡、买菜、做早餐,大概到八点多,胖子和吴邪就陆续醒了,说是陆续,实际上吴邪起床比胖子晚不少,有时候张起灵都上山了,他还蒙着被子睡大觉。 张起灵一般在九点上山,一方面是上山采野菜或打野味,另一方面则是早晨的运动量不够。因此负责跟着录张起灵一天生活的顾然苦不堪言。 他倒不是觉得累,只是单纯不愿意跑步。 顾然在适应现代生活方面比张起灵先进多了,最明显的表现就是,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能站着绝不走着,能走着绝不跑着。 张起灵的越野拉练一直持续到中午十一点左右,采了一把野菜,抓了两条鱼。 一般来说,张起灵下山代表午饭的食材下山了,胖子主厨,张起灵打一打下手,顾然负责手持dv cos三脚架。 吴邪吃饭的时候感叹了一句:“前两天我还想鱼来着。” 下午的大多数时间,张起灵是在院子里发呆的,顾然也就轻松了,干脆把dv丢给吴邪,自己回屋补觉去。 顾然大约是四点钟睡醒的,吴邪在院子里逗小满哥,顾然去冰箱搜刮一圈,冰棍吃完了,便干脆去村口买。在杂货店正好看到张起灵取了一个快递,他眼尖地注意到,收件人是吴邪的名字。 俩人一起往回走,走得很慢,起初顾然嗦冰棍没注意到,后来冰棍都吃完了还没走到家,他才发现张起灵故意压了步子。 得,家里那位身体不好不能吃凉食,顾然连冰棍都不能在家吃了。 回家之后,顾然注意到,院子里晾出来一排衣服,其中有他昨天才扔到脏衣篓里的t恤,他扬声问:“胖子,你把衣服洗了?” 胖子说:“不是,我正好看到洗衣机里衣服甩好了,就掏出来晾了,小哥洗的吧?” 张起灵点头,拆快递。 晚饭后是雷打不动的泡脚时间,连顾然这个自诩还年轻的人都加入了泡脚养生大军。 顺便一提,泡脚的草药都是张起灵之前上山采的。 泡完脚,顾然就恢复了年轻人的生活模式,开始疯狂熬鹰,最近他迷上了打游戏,因此晚上八点以后他就耳机一戴谁也不爱。 不过他还记得今天要让吴邪观察张起灵的一天生活,于是他分神留意了张起灵的动静。十点多的时候,张起灵从厨房里头出来,拉了院子里的灯,在顾然的房间门上敲了两下,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凌晨的时候,顾然完成了一晚上的大杀四方,准备去厨房觅食,都到厨房了,才一拍脑门,又回屋拿了dv,录下了厨房温在锅里的夜宵。 这时候家里的其他人都已经睡了,顾然回屋写了一页日记,又随便刷了一会儿手机,凌晨两点,也拉灯睡觉了。 —————— 我觉得他们退休之后都是很温暖的人 感谢在2021-03-17 22:39:08~2021-03-19 18:45: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唯諾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沙海副本10 顾然很想知道黎簇什么时候能反应过来,他面前这个人是个大忽悠,但还没等他接着看好戏,就听到地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无数藤蔓开始攻击卡车。 顾然一直躲在卡车里没制造任何动静,那么这些藤蔓肯定是刚才黑瞎子和黎簇打架的动静太大招惹过来的。 顾然在心里给黑瞎子记了一笔。 与此同时,黑瞎子和黎簇躲在了海子里,他假装是二十年前古潼京056工程的汽车兵,对黎簇解释了这些藤蔓与卡车:“二十年了,我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你看不见他们,他们在沙子底下,所以当时我们把所有的车围着这个海子,做了一圈城堡,他们没有那么聪明,似乎对金属的东西有特别的反应,他们会攻击这些车,但却无法越过这些车钻到这片区域中来。” 顾然心中产生了一个和黎簇同样的问题,“围海子?” 黑瞎子解释道:“这些东西想喝水,喝了水之后就会变得非常可怕,不能让它们碰到水,所以我们做了这些措施,但是我们犯了个错误,我们把他们困在外面,也把自己困在了里面。别说了,咱们不要发出声音,否则会折腾一晚上。” 黑瞎子给顾然提供了一个很有用的线索。 顾然想,他应该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早年到处下斗的时候,他听说有一种与蛇有些关系的植物——勉强可以算作植物,说是动物或者怪物也无不可,这东西叫九头蛇柏,植物嘛,都是需要浇水的,九头蛇柏这玩意儿也不例外,水越多,它就会长得越可怕。不过在顾然的记忆中,这东西怕天心石,恐怕这些卡车以前就是运输天心石的,所以九头蛇柏才会怕卡车。 过了一会儿,九头蛇柏就消停下来了,黑瞎子和黎簇上岸,黑瞎子扔给黎簇一件同样又丑又臭的军大衣并一罐烧酒。沙漠昼夜温差极大,晚上泡在水里肯定给黎簇冻得半死,喝一罐酒正好暖和暖和。 黎簇和黑瞎子又躲回刚才那个车厢,隔着两道车门,顾然能听到黑瞎子开始忽悠黎簇,他说自己已经被困了二十年了,一直躲在车上睡觉。黎簇问他这一片卡车车队的事,他便说是当年执行运输任务,说了一箩筐的话,顾然都有点分辨不清,黑瞎子这是空口乱编,还是他真的知道什么。 黎簇的反应不慢,在黑瞎子要求看看他背上的图的时候,就指出了黑瞎子的漏洞:“不对,大爷,你说的也太溜了,怎么好像背出来的一样?” 顾然忍不住顺着黎簇的思路想,吴邪难不成是还给黑瞎子拟了个稿子让他背? 显然不可能,顾然只是闲得无聊而已。 黑瞎子盯着黎簇看了半天,忽然笑了:“京油子就是京油子,比那个南方人难骗多了。” “吴邪知道你背后这么说他吗?”顾然听到这话直接朝黑瞎子喊了一句,然后从自己的车上下来,钻进他们的车厢。 黎簇看到顾然吃了一惊,继而怒声问道:“你们到底是谁?” 黑瞎子把自己的头发胡子都扯掉,脱了身上的衣服,翻出来一只背包,从里头抽出来自己原本的黑色夹克穿上,又戴上了一副墨镜。 “我本来不想暴露身份的,但是我骗人的本事显然没学到家。重新介绍一下,别人都叫我黑瞎子。刚才和你说的那些,都是我从这里的环境和尸体身上留下的线索推测出来的。” 顾然心中笃定,黑瞎子绝对是之前了解了什么,所以在见到尸体之后才能推测出来这么多,而自己对古潼京近乎一无所知,才推测不出来这些线索,绝对不是因为他的智商不够。 “我叫顾然,是被这家伙拖来的。”顾然见黎簇对自己怒目而视,连忙推脱,“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让我干啥我干啥的,有什么事都问他。” 黎簇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你们是怎么来这里的?” 黑瞎子从包里也翻出来一瓶酒,看来刚才在水里泡着,把他也冻得够呛,“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是跟着你们来的,一直在岸边监视你们,后来海子动了,我们情急就跳下来了。” “监视我们?”黎簇皱眉,还以为黑瞎子和顾然是考古队的人。 顾然打了个响指,“停止你天马行空的想象,我们是受人之托,保护绑架你的人的,之前还挺顺利的,谁想到你们仨半夜不睡觉跑去划船啊。” “是啊,现在好了,嗖嗖全没了,就剩一个拖油瓶。” “你一路都跟着我们?” “何止一路。”黑瞎子从包里拿出几包东西,拆出来两盒青椒炒肉丝饭,递给黎簇和顾然。 顾然吃着难吃的盒饭,准备听黑瞎子下一步怎么忽悠黎簇。 黑瞎子勾着黎簇的脖子问:“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处境?” 黎簇回答道:“我很难说清楚,不过显然,咱们三个处境一样。” 黑瞎子摇头:“非也,完全不一样。我们俩本来是要保护那个姓吴的,但是在水里泡了一宿,上岸的时候精疲力竭,就没怎么仔细看着。结果嗖嗖两下,那两个白痴全不见了。现如今,我的处境特别尴尬,这尴尬主要是因为你的存在。” 黑瞎子全程胡扯,泡一会儿水就能精疲力竭?那黑瞎子就该麻溜退休了。不过顾然也没反驳,看人演戏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请详细说。” 黑瞎子一副孺子不可加教的样子开始解释,简单来说,他受命保护吴邪,所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必须得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因此他的计划是,如果吴邪死了,他就回去,但前提是他需要下到沙子里头确定吴邪死了。在这个过程中,黑瞎子是有危险的,那么如果黑瞎子死了,黎簇就可以带着他的干粮自己出去。 这个方案对黎簇很好,但问题在于,黑瞎子自己心里不平衡,而且黎簇识破了黑瞎子的身份,对他有一定的威胁,因此作为交换,黎簇需要明天帮他做一件很危险的事。 黑瞎子说完之后问道:“你吃饱了没有?” 黎簇点头说:“吃饱了。” “早点睡。”黑瞎子捏了一下他的脖子,黎簇立刻昏死过去。 顾然问:“明天要做什么?” “测试一下他跟那玩意儿亲不亲,顺便演场戏。” “九头蛇柏?” “猜到了?”黑瞎子笑道,“明天我会下去和吴邪汇合,你跟他回北京。” 顾然只觉得莫名其妙:“所以我这一趟是来干什么的?” “测试一下你的身手和脑子,看看把你放在什么位置比较合适。”黑瞎子话锋一转问道,“听说你之前给汪家带来不小的麻烦是吧?” 顾然想了想,黑瞎子应该说的是银川那次,“不算大麻烦,不过他们那边应该已经挂了我的名了。” “汪家能查到你什么额外的信息吗?” 顾然摇头:“他们能查到的也是从银川开始。”就算汪家有关于长生和成仙的记载,有关于青铜门的内容,也不会猜到他的来历了。毕竟天上发生的事,司命给他的这条命,汪家是断然不可能知道的。 黑瞎子笑得有几分玩味,“我还真挺好奇你的来历的。言归正传,你跟黎簇出去,什么理由你自己编,后面吴邪对黎簇有一些安排,你跟着走就行,最后他还会回到这里。你的任务是,不仅要保证他能安全过来,而且要尽可能地吸引别人的目光,让他们知道,黎簇对吴邪很重要。” “你们要把所有人都吸引到古潼京。”顾然想了想,问道,“九门和汪家都到这里,对你们的计划有什么好处?” “黎簇对汪家很重要。”黑瞎子说。 顾然沉思片刻问:“九门被汪家渗透到什么程度,以至于需要九门乱起来,去暴露其中的汪家人?”显然,九门和汪家都被聚集到古潼京,吴邪想要的是展露人性恶劣的一面。 为了古潼京的利益,九门肯定会乱作一团,到时候黎簇这边牵制汪家,而九门则有解雨臣在外负责。 吴邪的算盘打得很好。 “黎簇对汪家有什么用?” 黑瞎子想了一会儿,回答了顾然这个问题:“你知道费洛蒙吗?” 顾然倒吸一口凉气:“你只说,黎簇可以读取黑毛蛇中的信息?” 一切都明白了。顾然上辈子就知道吴家对费洛蒙的利用,只是当时狗五以为,能够通过读取费洛蒙这项技能而打入汪家的是吴邪,但他们做了太多的障眼法,齐羽、张海客,还有数不清的吴邪的脸,使得吴邪从一开始就带着巨大的迷惑性以至于不被信任。 而现在,吴邪要让黎簇成为替代他的人。 汪家对断代的历史有着非常迫切的欲望,这样他们才能弄明白青铜门的真相。因此当一个背景干净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会毫不迟疑地选择吸收他。 黎簇就是这个人。 ※※※※※※※※※※※※※※※※※※※※ 本作话又名——雨村隔|离闲的蛋疼发生的那些事儿 雨村札记之留长发 这话要从对于多动症人群最痛苦的一年说起了。 2020年,年前的时候下了场雨,老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吴邪他们家还真在下雨的时候漏了一间房,追究起来,是顾然中午的时候喜欢在房顶上晒太阳,有时候还带着小满哥在房顶乱窜,一不留神就给弄漏了。 总而言之,吴邪他们本身打算腊月二十八去北京找解雨臣过年,因为这个屋顶给绊住了,改签到了大年初一,结果大年三十全国响应防|疫要求,吴邪他们行李都收拾好了,村口却堵了,机票只能退了,四个人在雨村冷冷清清过年。 这一封就是好几个月,一二月的时候形势尤其严峻,连后山都不能去。 村子里,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封起来也不算太影响日常生活,更何况顾然和张起灵能走一条非常人能走的路上山采些野菜、打些野味,那条路除了他俩人就没人能走,也不担心真遇到个人有感|染|病|毒的风险。 说起来有几分可笑,被影响最大的竟然是理发这件事。 不能去镇上剪头发,这事情对吴邪、胖子和张起灵仨人影响不大,拿把剪刀互相帮助也就是了,仨糙老爷们,谁也不嫌谁技术差。 拿胖子的话来说:“都来农村养老了,就要有当农民的觉悟,大家都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在乎发型干啥?” 只有顾然,坚贞不屈。 “除非让解雨臣派个直升机给我空投个北京的tony过来,否则你们休想碰我的头发!” 解雨臣听说了这话之后只是表示:“等他能扎小辫了拍张图给我看看。” 三月底的时候,村子封得没那么严了,但镇上的理发店只开门了一家,还是那个技术不好的店,顾然第一次在这家店剪头之后,丑得他一个月没摘帽子,于是他再次选择宁死不屈。 顾然本身就是中性的短发,仨月没剪头,他的头发长得又比一般人快上一点,到理发店终于开门的时候,顾然已经扎了一个月的小辫子了。 雨村以胖子为代表,强烈反对顾然去剪头,他成天叫嚣着:“胖爷我自从被天真他三叔拉上贼船之后,都多少年没见过这么俊的大闺女了!” 吴邪的态度没有胖子这么drama,但他总是有事没事就揪顾然的小辫子。有时候顾然的头发被他弄乱了不高兴,吴邪还老老实实拿梳子给人重新扎一个。 最终对顾然的发型有决定权的是解雨臣,他在看到胖子发过来的一条视频之后,果断给吴邪打了个电话:“让顾然把长发留住了,我今年免你利息。” 300亿的年息,顾然可耻地屈服了。 于是等解雨臣能见到顾然的时候,他已经能扎马尾了。 解雨臣端详了半天,笑着说:“剪个刘海,让理发师给你修一修层次,我觉得秀秀之前看上的那个锁骨发不错。” 吴邪对解雨臣眨了眨眼。 解雨臣会意:“再免一年年息。” 顾然虽然屈服但还要吐槽:“你们给我一种几十年没见过姑娘的感觉。” —————— 然崽,他们的快乐你不懂 感谢在2021-03-19 18:45:37~2021-03-22 21:31: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月歌 50瓶;唯諾 10瓶;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沙海副本11 吴邪与黎簇的联系,甚至包括以后顾然会给黎簇带来的谜团,不会成为汪家犹豫的理由,反而会让他们更加迫切地利用黎簇。只要黎簇死心塌地成为汪家人,那么他们反向地能够知道更多关于吴邪和顾然的事。 而吴邪想要利用的,就是汪家对黎簇的利用。只要黎簇还是吴邪的人,吴邪就有方法让一些信息或其他的什么东西通过黎簇传递给汪家,来从内部动摇汪家的信仰。 虽然顾然不知道黎簇顺利打进汪家之后会发生什么,但这并不打紧,只要让一个外姓的棋子进入汪家,吴邪的计划就完成了一大半。 这是一条毒计。 顾然很难想象,吴邪是怎样的处心积虑想出这样一条计划。顾然非常清楚,要完成这个计划,其中还有很多细节,比如如何平衡汪家和九门,如何让黎簇进入汪家的时候是信任吴邪的,如何让汪家能够放心大胆地用黎簇。 顾然更加清楚的是,吴邪既然已经开始了这个计划,那么他一定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想清楚了,完成了所有的布局。顾然很难想象,吴邪这些年经历了什么,才能够做出这样疯狂到令人发指的计划。 “吴邪读取了大量的费洛蒙,获取了九门许多历史信息。”顾然向黑瞎子求证,但这是一句陈述句。 九门,尤其是张家到现在,缺失了太多的信息,如果吴邪不是从费洛蒙中读取,光靠人力的调查,是不可能做出这样周密的计划的,因为他在现实中做的所有事都在汪家人的掌控之中,汪家不会给他任何这样布局的机会。 那么只能说明,他是在费洛蒙中完成的最关键的一步:信息的采集与传递。 可以想见,吴邪未来对黎簇要做的大量布置,都要通过费洛蒙来传递。 黑瞎子点头,顾然在这件事上的推理速度之快令他震惊,与先前推理古潼京判若两人。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顾然对两件事情的已知信息完全不对等,他对费洛蒙了解极多,而对古潼京近乎一片空白。 黑瞎子非常好奇顾然到底知道什么,在他先前透露出的种种信息来看,顾然似乎对吴邪非常了解,如果不是他与吴三省关系不错的话,黑瞎子甚至要怀疑,顾然是吴家留下的另一步棋了。 但显然,吴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至少,他们不可能养的出来一个能够完全瞒过汪家耳目的高手。 此时的顾然,在黑瞎子的评价中可以概括为四个字:天降神兵。 而顾然则感到一阵心疼。 读取费洛蒙是一种怎样的痛苦,他大概是能够想象的,身体的疼痛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这会给一个人的精神带来不可逆的伤害。 当一个人承载过多的记忆时,尤其是与九门相关的记忆,带着强烈的悲哀与仇恨,这个人的精神会达到一个怎样濒临分裂的境地,顾然难以描摹。 但顾然可以说,吴邪直到今天还没有疯掉,他还能够思维清晰地制定出这样的反击计划,足可见他有多么强大到自虐的理智。 也真的无愧于他的天真无邪。 “吴邪会有危险吗?”顾然问黑瞎子。 黑瞎子说:“目前不会,至少到你和黎簇再来古潼京之前,我是能保护好他的。但后面,他会面临最大的危险。” 顾然可以想象。 在吴邪的计划中,如何让汪家能够放心地利用黎簇,是最大的问题。站在汪家的角度思考,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杀掉吴邪。 可以想见,汪家在得到黎簇的时候,一方面会利用他读取费洛蒙的能力,另一方面则会察觉到九门的反攻,而对九门展开攻击。 吴邪首当其冲,其次就是九门如今势力最大的当家——解雨臣。 解雨臣的身手毕竟是好,其危险程度相对于吴邪而言,是轻一些的。 而吴邪到时候面临的,是汪家最锋利的屠刀。 顾然想,这应该就是解雨臣让他保护吴邪的原因了,汪家人的屠刀,确实在解雨臣现在能找到的人中,只有他最有胜算。 “我知道了。”顾然点了点头,心情完全不同刚才。 在之前的时间中,他虽然到了这个世界上,虽然决定要帮吴邪,但顾然并没有感受到强烈的被需要感,进一步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得活这一世。 而就在刚才,他不敢说自己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但至少,顾然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他是真正有事可做的。 使命感真的是个很神奇的玩意儿,上辈子“入红尘”的使命压着他,但他到最后是厌恶这种使命的,而现在,他却又迫切地渴望这样一种使命感的存在。 顾然笑着摇了摇头,人真是种奇怪的生物。 第二天黎簇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头高照了。 黑瞎子在上午的时候把他吊到了半空中,本来他是让顾然帮忙的,但顾然以黑瞎子人高马大为由拒绝了,然后坐在车里一边吃青椒炒肉丝盒饭,一边看黑瞎子上蹿下跳地忙活。 见黎簇醒了,顾然就从车里出来,翻到车顶上,观察着沙丘。 黑瞎子需要给黎簇制造一种他被九头蛇柏捉下去,和吴邪一样都非常危险的假象。只有这样,才能成为激励黎簇继续走下去的一股动力。 黑瞎子端着枪,让黎簇往远处的沙丘跑,他也需要利用黎簇来测试九头蛇柏的攻击力到底有多强,毕竟以前没切实地见过这玩意儿,而吴邪的计划容不得丁点偏差。 黎簇一直跑到了“离人悲”附近,很奇怪,原本消失的这玩意儿一夜之间又出来了。而“离人悲”的沙丘底部,伸出来很多只手。 手又很快缩了下去,但与此同时,沙子开始泛起波纹,朝黎簇的方向涌动,整片沙漠都在翻滚,就好像活过来一样。 黎簇爆发力很强,一路狂奔到卡车底部,然后往卡车上爬,大骂黑瞎子:“你到底想干嘛?我们要死了!你们还在这里看戏!” 顾然笑着说:“卡车很安全,不然不可能在这儿停这么长时间。” 顾然也端着枪跃跃欲试,沙子上面泛起的波纹让他很有开|枪的欲望。 黑瞎子道:“别着急,再看看。” 波纹聚集到卡车附近就停下来不动了,黑瞎子直接把黎簇提起来甩到空中,直摔在卡车前方,瞬间,沙子地下伸出无数只手抓向他,黎簇整个人朝沙子里沉了下去。 “再等下去,他要被憋死了。”顾然说。 黑瞎子“啧”了一声:“小孩就是弱鸡。”他操纵卡车的吊臂,提着黎簇身上拴着的绳子把他往上拉,黎簇又被掉在了卡车上,脚离地有一尺的距离,下面无数只手伸了出来。 “老大,你玩的太过了!”黎簇大喊。 “别急,正主还没来呢,这些小喽啰,我真兴趣不大。”黑瞎子端着枪站在车头上说。 顾然毫无诚信地为黎簇默哀一秒,然后也开始等九头蛇柏的本体。 很快,所有的干手都缩回到了沙地里,一个影子拱了起来,沙子不断隆高,沙丘中探出来一根足足有三米高的藤蔓,藤蔓缠绕成像是手一样的形状,却有七根手指。七根手指猛地张开,向黎簇抓了过来。 顾然和黑瞎子立刻开|枪,但子|弹根本没法打穿巨手,只能让它因为子|弹的巨大冲击力而后仰。 黑瞎子枪|法极好,在高速运动过程中百发百中,正是因此,他开|枪太快,子|弹很快就用完了,老式|步|枪能装的子|弹太有限。顾然干脆把自己的枪扔给他,掏出匕首,直接而从吊臂的顶端凌空跃起,扑到了藤蔓的身上,借助下坠的力量,他的匕首重重地扎进了藤蔓中。 那藤蔓吃痛乱晃,在沙地上拍了好几下,把顾然甩了下来,自己则缩了回去。 黑瞎子这时候已经把黎簇放了下来,让他跑到卡车上去。 这一波试探已经让黑瞎子和顾然大致知道了九头蛇柏的攻击力,他们便都回了卡车里。 黑瞎子递给黎簇一盒青椒炒肉丝饭,说道:“我估计了一下,这一次的干粮不够了,只够你出去,我只能走完半程。” “什么?那你不得杀了我,这样你就能一个人出去了。”黎簇惊呼后,又冷静下来指了指顾然,“不对,那他呢?” 顾然看了一眼黑瞎子,笑了笑说:“你不会以为我什么干粮都没带,就等着他的盒饭吧?教你一个道理,干我们这一行的,别把任何人的关系想得太好。雇我来沙漠的又不是他,我不用指着他给我钱。所以在我发现从这里出去要走很久之后,我就开始储备干粮了。” 顾然拍了拍自己的背包,“我留下了能够让我走完全程的干粮。” 顾然想了半天,既然黑瞎子让他自己自己编瞎话,那他就利用这次机会教育教育黎簇,至少让他知道,在道上,极少真正以性命相托的朋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才是常态。 ※※※※※※※※※※※※※※※※※※※※ 顾然:忽悠小孩真快乐,我感受到了吴三省当年的快乐! ———— 雨村札记之闺女的生活 夏天的时候,形势缓和了许多,顾然在雨村憋了半年之后叫嚣着:“我要返回城市生活!我要逛夜店!我要购物!” 正好解雨臣“诚邀”雨村四人来北京一聚,吴邪他们便干脆收拾行李去北京了。 黑瞎子自觉作为滴滴司机来机场接人了。 要说吴邪也是个手艺人,出门之前给顾然编了半头麻花辫。 黑瞎子一接到他们就揪着顾然的头发:“你们谁编的啊,手艺不错。” 吴邪得意:“我可是按照网上视频教程学的。” 吴邪刚说完,就黑瞎子那破手,一没收住劲儿,直接把皮筋扯断了。 “你这手怎么这么欠呢。”胖子道,“小天真好不容易给编上的。” 顾然拢了拢头发,胖子突然来了一句:“网上那话怎么说的来着?美女的头发不小心散落,露出旷世美颜。” 顾然:“旷你麻痹。” 黑瞎子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副墨镜,卡在顾然头顶,帮他拢住头发,端详片刻:“这个不好看。”然后摘下来,又从口袋里取出一副,左右看了半天,才满意地点点头。 顾然无语:“你是墨镜批发吗!” 黑瞎子精准地卡在顾然即将发飙的时候把人推上了车,假模假式说:“别在这儿杵着了,赶紧走了,花儿爷在家该等着急了。”他又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饭做好了,再等该凉了。” 顾然沉默,如果黑瞎子不补后面那句话,他还不会多想。 吴邪作为黑瞎子的亲传弟子兼活着的大师兄,非常完美地理解了自家师父的言外之意,机智地拍了张照片发给解雨臣。 只听手机相机“咔嚓”一声。 顾然对吴邪怒目而视:“你干什么?” 胖子勾着顾然的脖子阻止他动手,美其名曰:“毕竟是金主。”然后催促黑瞎子,“赶紧走了,再等会儿停车场得全武行了。” 解雨臣维持着解当家的矜持,倒是没有像黑瞎子那样招欠的表现,一顿晚饭吃得异常平静,平静到顾然甚至觉得毛骨悚然。 饭后,解雨臣招手:“顾然,跟我过来。” 顾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一副防御的姿态:“你干什么?” “不来还钱。” “来了,小花花,你想干什么呀?”顾然的语气相当之恶心。 解雨臣眉头挑了挑,忍住对顾然发飙的冲动,带他进了自己的衣帽间。 “试衣服。”解雨臣言简意赅,指着自己新整理出来的一排衣服。 顾然沉默许久,憋出来一句话:“我试了你就送给我吗?” 解雨臣也沉默了许久,怀疑人生:“你已经这么穷了吗?” 黑瞎子作为情报人员,肩负着吴邪和胖子看热闹的使命,趴墙角听到了里面的对话,不仅没给吴邪他们复述里面发生了什么,而且以一种非常沉重的语气问:“你们真的这么穷了吗?要不让顾然搁北京住吧,苦啥都不能苦闺女啊!” 顾然在屋里咆哮:“闺你麻痹!也不怕你祖宗十八代从地下爬出来找你。” —————— 冷知识,顾然出生在元处,大概是1300年,瞎子在清末,大概在1900年,差出去600年,真的能有祖宗十八代 泥塑真的很快乐 下次我会正常一点,不这么放飞自我的哈哈哈哈哈 感谢在2021-03-22 21:31:50~2021-03-24 22:15: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欺霜雪无席簇 10瓶;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沙海副本12 黎簇显然被顾然冷漠的态度吓了一跳,退后几步,“那你当着他的面说,不怕他把你杀了?” 黑瞎子这才笑着说:“不杀他,是因为他比我厉害,而不杀你,是因为你活下来的价值比我更大。” “为什么?” “因为我活不了多长时间了,而你的未来还很长。”黑瞎子说,“刚才那东西叫九头蛇柏,我敢肯定,这沙漠底下有个巨大的空洞,吴邪和他那个伙计,肯定没死。我的任务是保护他俩,所以是死是活,我得下去看看。” 黎簇问顾然:“那你为什么不用跟下去?” 顾然失笑,黎簇到底还是个学生,思维还很天真,“他救人,是因为让他欠了别人一个很大的人情,可以用生命去还。但我来沙漠,是因为钱,大不了这一笔钱我不要了,没必要为了这就把自己的命搭上。” 顾然心里不无同情地想着,黎簇这家伙太惨了,初出茅庐就要学着面对这么冰冷而残酷的现实,幸好他只是骗人,不然还真有点于心不忍。 黑瞎子仍然笑着,指着顾然对黎簇说:“他是对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们走吧,往东三十公里,有一条废弃公路,顺着往北走,会有一段公路,虽然不一定路过车,但说不准能遇到一辆,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黎簇接过黑瞎子递给他的装备,愣了愣,似乎对黑瞎子和顾然奇怪的生命态度满是困惑,他本想问,又觉得这是人家俩人的事,便说:“可是周围都是那种东西,我怎么走啊?” “我这个人很公平,我现在会走上那个沙丘,开始跳踢踏舞,你们趁这个机会快走。”黑瞎子跳下卡车,又指着顾然说,“再不济还有他呢,他让你活着还是问题不大的。” 顾然点头:“相识一场,我在自己能活下来的基础上,会保护你的。” 黑瞎子继续交代:“我的包里有一支电话,里面有一个电话号码,你到了有信号的地方,就拨打那个电话,把事情告诉电话里的人,就有人会进沙漠救我们,这件事情就和你没关系了。” “为什么不让他打?” 黑瞎子摊了摊手:“我这人很讲究公平,拿走了我的干粮的人是你,不是他,所以求救电话也得你打。而且,就算把电话给他了,他也不一定会打。” 黑瞎子的话其实是有漏洞的,准确地来说,顾然和黑瞎子都不是编谎话的高手,也就只能骗一骗黎簇这种小孩,但凡换一个人,大概都不会相信他俩的话。但情急之下,黎簇确实没时间思考这么多,死亡威胁的冲击力是最大的,黎簇没有办法维持住之前的冷静,只当他们这种冷漠的相互不信任是这个行业的独特文化。 黑瞎子找出一块黑布蒙住口鼻,戴上风镜,往沙丘的方向走去。 黎簇和顾然跳下车,走向相反的方向。 黎簇大喊:“千万别死啊!”而此时,顾然已经走出去几米了。 顾然刻意压慢了脚步,黎簇没有沙漠徒步的经验,一旦走快了,他很快就会体力不支。顾然走在前面,正好可以带路并且控制前进的节奏。 三十公里路不算长,但对于沙漠来说,三十公里是极大的挑战。 沙漠不同于脚踏实地的地面,每一步都会下陷,因此每一步都更加吃力。并且,沙漠很晒,很容易将人晒脱水,到了晚上又很冷,这种冷热反差会让人很难受。 一直走到天黑,顾然停在了一个沙丘的背阴面,“今晚就在这里吧。” 黎簇一屁股坐在地上,掏出干粮来吃,他吃完了却发现顾然只喝了几口水,便问道:“你不吃东西吗?” “我现在还不饿。” “走了一天了,你怎么可能不饿?” 顾然干脆打开背包给黎簇看:“你以为我留下了多少干粮?按照我们今天的速度,明天应该能走到瞎子说的那条公路,但那是一条废弃公路,鬼知道要走多久才能遇到途径的车子,干粮还是留到明天吃吧。” 黎簇吃惊,顾然的干粮和黑瞎子留给他的相比,简直是少得可怜,“就靠这点儿,你能走出去?” “干我们这一行的,有的人会被训练一种能力,来最大限度降低对食物的需求,换句话来说就是抗饿。不巧,我能扛得住,但瞎子没这本事。”顾然把胳膊搭在黎簇的肩膀上,笑着说,“别以为我吃了他多少盒饭导致他走不出来,就算没有我,他的干粮一样不够你们两个人的份。” 黎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他心中,顾然的形象提高了不少。 顾然跟黎簇说话,都觉得自己骗人的本事提升了,一骗一个准,让他很有成就感。 第二天下午,他们走到了公路上,但公路并不是他们的终点,又走了整整四个小时,他们才遇到了一辆吉普车。 黎簇这时候已经要撑不住了,车上的人是土著,救起他们后直接给黎簇施救,给他补充了盐水,并且带他到了医院。在被救起之后,黎簇不需要意志力支撑,他精神一松,整个人就陷入了严重的脱水昏迷。 顾然的情况比他好上不少,他脱水和饥饿也很严重,但人还是醒着的额,在医院挂了几瓶水,住了两天之后就出院了。 顾然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北京找解雨臣。 他预感到吴邪的计划会非常危险,他需要提前做一些准备。 “我需要知道吴邪计划的全部细节。”顾然来到解家,开门见山。 解雨臣对他的到来没有意外,只请顾然到了书房细谈。 “吴邪的计划很庞大,许多细节连我也不知道,我只能把我知道的告诉你。吴邪会给黎簇寄一些东西,引着他去杭州那边的一个地方,那便是我唯一有把握,不让汪家人知道他见过我的地方。我会透露给他一些事,然后引他去古潼京。” “为什么还要去一次,为什么上次不让黎簇直接下去?” “因为需要他心甘情愿入局。”解雨臣说,“如果黎簇心不甘情不愿,吴邪的计划没法顺利进行。” 顾然点头,他忽略了黎簇自己的意愿,从之前几天打交道可以看出来,黎簇这小孩虽然还单纯,但自己的主意很正,不是个能够轻易任人摆布的人。 “你继续说。” “这一次需要你。你知道从古潼京出来的路,我们需要赶一个时间差。”解雨臣从手机上调出来地图,“按照正常来说,从北京坐火车到巴丹吉林沙漠,然后再转车,按照吴邪他们上次的路程来看,需要三天多的时间,而你应该知道,古潼京其实不在巴丹吉林沙漠,或者说,不在大家认为的巴丹吉林沙漠。” 顾然点头,他的方向感很好,在沙漠中徒步的那一段,再加上那一段废弃公路,实际上离北京的距离就不远了。 “我会在中途让他们下火车,你看地图,火车会开到这个位置,这外面就是一段河道,我会把他们扔到河上,然后你在这个闸口用船把他们捞起来,直接开车带他们去古潼京,这里在直线距离上离古潼京是最近的,你们应该有小半天的时间就能到。” “你需要这个时间差,让黎簇在汪家人之前到古潼京?” 解雨臣点头,补充道:“不止汪家,还有九门。” “不对汪家人肯定在监视黎簇,你可以扔他们下火车,汪家人同样可以跳车。” “火车上还有我。”解雨臣说,“我的出现,对汪家的吸引力比黎簇大。” 解雨臣此话不错,一直到那个时间,汪家人都不会觉得这个局出自吴邪之手,因此在汪家人心中九门新一代最有本事的解雨臣,是布局的人,也是比黎簇更大的目标。 汪家这个家族,对他们未知的内容非常谨慎,又对他们已经获取的情报有着迷一般的自信。 “那九门你怎么牵制?” 解雨臣眨了眨眼:“假死。我会当着汪家的面消失,而随后,道上会传出我已经死了的消息。汪家人在大力搜捕我,而九门人则会忙着分一杯羹。” 这确实是个狠绝的计划,以解雨臣一人假死,牵制住所有人的行动脚步,为他们打出这三天的时间差来。 顾然问:“你怎么当着汪家的面消失?汪家人个顶个都是高手。” “火车会开进隧道,有一段全黑的时间。” 顾然恍然大悟,解雨臣的时机抓的很巧妙,黎簇被扔出火车,火车上就必然会出现一个破口,只要有纯黑的时间,解雨臣就可以从那个破口跑出去。而这之后的时间,对解雨臣来说是一段非常漫长难过的东躲西藏,但以他的本事,可以应付。 “那吴邪呢?”顾然问,“你假死之后,汪家一旦找到黎簇,就会知道,吴邪才是真正下棋的人。” 解雨臣点头,“在黎簇到古潼京的时候,吴邪会从里面出来,他会去墨脱。” ※※※※※※※※※※※※※※※※※※※※ 雨村札记之沉默是金 偶有一年,解雨臣在还没进腊月的时候就跟吴邪打好了招呼,说今年在雨村过年,他跟瞎子秀秀都会过来。 吴邪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每年他们都是一起过年的,在北京或者杭州区别不大。 胖子倒是打腊月就开始忙活,原本年年去北京打秋风,他不用准备什么年货,今年不仅得准备年货,还得准备七口人的年夜饭,可不是个小工程。 张起灵难得大发慈悲,允许胖子对他养的鸡下手。 顾然毫无贡献,还说风凉话:“债主来了,可得好好招待招待,好歹这么多债,有一半可得哑巴背。” 这是实话,所以张起灵没什么反应,顾然不过瘾,又凑过去问:“哑巴,你以前身价这么高,总得做点贡献吧?” 张起灵要是能记得住他银行卡放哪儿了,也不至于这么穷。 “你银行卡密码还记得住吗?” 张起灵再次陷入了沉默,半晌才十分不情愿地点头。 顾然和胖子对视一眼,二人目光一撞,顿时看懂了对方的意思:嚯,密码记得住,卡找不到了。 顾然笑着拍了拍张起灵的肩膀,重重叹了口气,在张起灵动手之前一溜烟跑出了院子:“我去采点雨仔参给你补补!”谁都知道,雨仔参不是冬天生长的。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顾然这几天因为怂,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白天总是去山上打些野味,带回来让胖子做腊肉,张起灵这两天在修缮房屋,俩人各忙各的,相安无事。 家里一块木头受潮朽了,不算碍事,但因为这些天正好修缮房屋,张起灵就干脆决定给一块换了,他背着刀上山砍一根木头,正好碰上提了四条鱼下山的顾然。 顾然看到张起灵的第一眼,后者在拔刀。 开玩笑,他赤手空拳,近战绝不可能打得过有刀在手的张起灵。 顾然脑子一抽,嘴皮一秃噜就说:“哑巴,我错了!君子动手不动口!我以后再也不说你老年痴呆了!” 顾然脑子后知后觉才意识到他的嘴说了什么,心里一凉,这次脑子倒是清醒了,只有四个大字:吾命休矣! 山上发生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除了两位当事人,其他人都不得而知,他们只是发现,顾然近来一段时间异常乖顺,食不挑了,夜不熬了,连小满哥都不想煮来吃了。 更重要的是,他的话少了很多,一点都没有以前满嘴跑火车,三五句话就能把人惹毛了的劲儿了。 提前被解雨臣派来写作帮忙读作蹭吃蹭喝的黑瞎子都说:“浪子回头了?” 顾然摇头,怒目而视,却岔开了话题。 张起灵在院子里磨刀霍霍地杀了一条鱼。 沉默是今晚的顾然。 感谢在2021-03-24 22:15:59~2021-03-26 23:29: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月歌 80瓶;相思相望不相春 40瓶;入梦三笙 20瓶;我欺霜雪无席簇、严潇 10瓶;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沙海副本13 顾然皱了皱眉:“墨脱不能算绝对安全。虽然相对于城市来说,那里是唯一对吴邪有利的战场,但他的身手和汪家相差太远,真有人杀他,他怎么躲?” 解雨臣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你送黎簇他们到古潼京之后,确定他能被汪家人找到,你就立刻去墨脱。吴邪他们是开车去的,他那辆破车开不快。你从古潼京出来,外面有人接应你,你立刻开车到墨脱,如果你够快的话,应该能赶得上。” 顾然摸着下巴算了算时间,笑着说:“三千多公里的路,他们三四天怎么也开到了,我就算一路开国道,油门踩到底,我怎么也得要一两天的时间,这个时间差可不好打。” “按照吴邪的计划,他到了墨脱之后,直接喇嘛庙的人接应他,所以直到他进入喇嘛庙之前,他都是安全的,你可以再算上他上山的时间。”解雨臣支着下巴说。 顾然失笑:“这才几个小时,你当我能瞬移啊。” “这几个小时对你是有用的,在上山之前,手机是有信号的,你如果让汪家人知道你和吴邪在一起,他们肯定会增派人手,到时候你们更危险。” “算的倒是挺精细。”顾然笑着问,“那你怎么笃定我知道去墨脱的路,也知道怎么上喇嘛庙?” “你就是知道啊。”解雨臣摊了摊手,“如果你不知道,我会给你地图,但显然,你知道。” 顾然怔愣一瞬,摇头笑了笑,感慨道:“又被你套话了。” 顾然琢磨一会儿,又皱眉问:“不对,按照你现在的计划,你和吴邪都是消失的人,但你们一定需要一个还在明面上的人来牵制住九门的大半力量,顺便暴露出九门被汪家渗透的状况。” “这时候你倒是挺聪明的。”解雨臣笑了笑,“你没发现到现在为止,还有两个人没参与到计划中吗?” “瞎子和胖子?” “是秀秀和胖子。瞎子在古潼京,古潼京的的三个人,吴邪和王盟会出来,黎簇和他的三位伙伴会进去,而瞎子还需要跟着他们,保护他们的安全。毕竟你出来比较早,一些扫尾工作还需要瞎子完成。” “秀秀啊。”顾然颇为感慨,在他眼里,霍秀秀还是一个小辈,虽然上辈子霍仙姑死了,但霍家还有中年一代,不需要霍秀秀当家,她还一直被保护着,没有接触到九门最痛苦与绝望的宿命。因此在这个计划中,他下意识忽略了霍秀秀。 “他们两个应付不来吧?”顾然想了想,胖子年纪不小了,半百之年的人,在这个疯狂的计划中,很难应付九门和汪家明面上的豺狼虎豹。 解雨车感叹:“我很想知道,你到底知道多少。” “不多不少。”顾然耍了个文字游戏,“说正经的,他们这边没再安排人吗?” “吴邪还找了个藏人,听说和张起灵一样厉害,康巴洛人。” 顾然眨了眨眼,半天才从记忆中翻出来这么个人,上辈子他去墨脱喇嘛庙的时候,听德仁喇嘛提到过康巴洛人,不过他们没交过手:“那就好。对了,你刚才说,黎簇还有三位伙伴?” 解雨臣点头:“这可是对黎簇来说很重要的三个人,其中一个你见过,你前两天住院的时候,黎簇的那个主治医生,梁湾。” “汪家人?”顾然皱了皱眉,他上辈子查到汪家,就是从这个女医生入手的,当时还是张起灵从陨玉出来失忆的时候 。 “你到底知道多少?”如果说顾然知道喇嘛庙,是在解雨臣意料之内的,那么梁湾就是他意料之外的了,要知道,梁湾的事情,他们也才发现没多久。 “不多不少啊,梁湾我恰好以前查过而已。”顾然摆了摆手,“我知道的信息对现阶段的你们肯定是没用了,不过有些东西可能你们能用得上。” “什么?” “今天来的匆忙没带,过几天再给你送一趟。” 解雨臣点头道:“好。” 顾然站起来准备走,忽然想起来:“你帮我多准备几张驾|照和证|件,顺便打点一下,不然我怕我还没开到墨脱,车先被扣了。” 解雨臣无奈“哦”了一声,“你最好不要让我接到太多罚单。” 顾然摆了摆手:“这是不太可能的了。” 顾然花了一周多的时间来做药,各种伤药,庆幸于司命给他还原的这一具身体跟原来一样,他一些特殊的伤药,以血作为药引,还能做得出来。虽然这辈子他少了很多以前储藏的药材,有些药物的疗效会打一些折扣,但相对药店能够买到的一些普通药物来说,还是有不小作用的。 把药物分门别类放好,每个小瓶子上又贴了标签,他提着一袋子瓶子,叮了咣啷地去了解家。他认真研究了吴邪的计划,可以说在前期,这个计划的关键在于把解雨臣和黎簇立出来,而隐藏好吴邪,因此顾然自觉自己是汪家感兴趣的重点对象之一,来解雨臣家大摇大摆的,生怕汪家人不知道似的。 顾然来的时间也是巧,正好赶上黎簇给解雨臣打电话。 解雨臣大概在忙这件事,顾然见到了好几个伙计,便自觉地在客厅一坐,等解雨臣忙完。 过了半个多小时,伙计们才陆陆续续都出去了,轮到顾然被日理万机的解当家接见。 “我一直好奇,为什么非得让黎簇给你打这个电话?” 解雨臣说:“一是告诉我开始行动的时间,二是测试黎簇到底能不能入局,如果他不打这一通电话,就说明现在的黎簇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太怕事,需要再加点别的刺激才能让他成长到吴邪想要的样子。” “从根本上改变一个人很难,就算你们做了什么,也是勉强他的,后面的计划不会顺利。” “你说得对。”解雨臣点头,“我和吴邪也说过这一点,但他说,他相信自己看人的能力,黎簇一定会打这一通电话。你也听到了,我故意没接他的两通电话,后来让他隔半个小时再打,四通电话,足够说明黎簇合格了。” “黎簇这一通电话,你要开始什么行动?” “给他送点东西,刺激刺激他。”解雨臣说,“吴邪留在我这儿的,我看过一些,挺有意思的,你要是有兴趣,最近可以去黎簇身边围观,我这边近期不会有什么大动作。” 有热闹不看王八蛋,顾然点了点头,“那我这一阵就在北京了,看看吴邪弄了什么好东西。” 解雨臣切入正题:“你来我这儿有什么事?” “哦,给你送点药。”顾然把带子放在桌子上,“大多是一些伤药,给你和胖子这两路的,注意安全,少受伤,都不是二十多岁输了上几天液就能活蹦乱跳的大小伙子了。” “你怎么跟吴邪似的,这么婆妈。”解雨臣语气中满是嫌弃地收下了药。 “我如果出现在黎簇身边的话,会影响你们的计划吗?” “不会,你出现更好。”解雨臣想了想,问道,“你准备以什么理由接近黎簇?” 顾然摊摊手,“问你啊,帮我想个理由。” “我现在有点怀疑瞎子的判断,你的智商真的可以胜任这个计划吗?”解雨臣揉了揉太阳穴,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你就说你回家发现你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是黎簇的人|皮|面|具。” “好主意。”顾然一拍大腿,伸手,“给我张黎簇的人|皮|面|具。” 骗骗黎簇,不需要戴上脸,比较好做,解雨臣便打了个电话,然后给顾然一个地址:“你去这里拿。” 顾然点头,地址离解家不远,他打了个车过去,下午的时候就拿到了黎簇的□□,又直接打车去了黎簇家。 他按了门铃,家里没人,顾然便在门口靠墙站着等。 没等多久,黎簇就回来了,匆匆忙忙的,看到顾然便问:“你怎么在这儿?” “找你有事。” 黎簇一边开门一边说:“什么事?要是吴邪的事就别找我了啊,我可惹不起。” 顾然跟着黎簇进了他家,问道:“你回来之后,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黎簇刚在苏万家看到那些奇怪的快递,听顾然这么一说,立刻转身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顾然从包里拿出新鲜出炉的那张人|皮|面|具:“我今天回家,发现了一个快递,拆开一看,是这玩意儿,你看看眼不眼熟。” 黎簇乍一看觉得有点眼熟,又确定自己实在是没见过这玩意儿,片刻后他醒过神来,摸着自己的脸说:“这不是我的脸吗!” 顾然点头:“所以我才来找你的。” “你等等,我先拿点东西,我们一会儿出去说。”黎簇急忙冲进自己老爹的房间,他老爹下班比他放学早,如果回家之后发现他又翘课了,少不了麻烦。 他用一把尺子打开书房抽屉的锁,从里面拿出来几张红票子,关上抽屉准备走,想了一下又重新打开抽屉,翻了翻里面的东西,除了熟悉的笔记、钱夹和文件外,他发现了一叠纸,其中有一封信—— 黎工: 如果你不按照我们说的去做,你儿子和其他人,很快就会知道你的勾当。 我们会陆续有东西寄给你的儿子,我相信你看到那些东西之后,一定会觉得很熟悉。 当年的东西,你千万别说你全忘记了。 ※※※※※※※※※※※※※※※※※※※※ 这个周末真的发生了好多事啊,我现在对藏海花已经不敢抱什么希望了…… 我对藏海花的情感还蛮特殊的,以至于这篇跳过了藏海花没写,去写了沙海。 一方面确实是藏海花也是个惊天巨坑,另一方面是我私心里觉得藏海花的情感太浓郁沉重了,它应该属于吴邪,而与一个天降没多大关系。沙海毕竟我能写到的主篇幅在黎簇,会和本传更有一种相似度。 然后,我去看了一些(没有看完)瞎子的网大……徐磊,你可以写书,但球球了,拍剧拍电影这种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你专心在书里填坑好吗? 应该可以看出来,我是比较偏爱瞎子这个角色的,他的人设是我一直喜欢的一类,so你们懂我看到这个电影的内心吗? 季晨老师都救不了徐磊了,甚至被他拖下了水。 虽然说不能凭刻板印象就否定一个还在孕育中的片子吧,但我……emmmm,我好希望徐磊可以让我真香。 然后说盲冢,瞎子的电影给我一个感觉,可能要动盲冢……emmmm盲冢可以先把小说的坑填了吗? 好了我说完了…… ↓ 雨村札记之治病 顾然作为唯一一位比较靠谱的医生,雨村这几号人,包括北京那俩,这些年什么大病小灾都是他经手的。 比较棘手的病人有俩,不算张起灵的失魂症。 吴邪当初和顾然问起过失魂症的事,但顾然说这东西无解,那是麒麟血的代价,换句话来说,是张家和老天爷做的交易,他只能尽人事,却不能和天斗。 不过顾然又说,当今太平盛世,汪家又没了,他们也不下什么麻烦的斗,天授无用武之地,张起灵大概率不会出什么问题,让吴邪尽可以放心。 张起灵反而是最让人省心的一个了。 毕竟他已经克服了最大的缺点:撒手没。 解雨臣和胖子,一个忙起来昏天黑地顾不上看病,另一个觉得自己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不老大在意这些小病小灾。 不过他俩的病还真不算麻烦,就是年纪到了,以前年轻时候留下的病根慢慢反上来,说白了就是日常保养的事,这也算是顾然的长项。 顺便一提,给解雨臣当私人医生的工资不低,这也是雨村一项重要的收入来源。 比较麻烦的,是吴邪和黑瞎子这一对师徒。 黑瞎子毕竟是人在北京,天高皇帝远,顾然平时唠叨不到他,但吴邪近在眼前啊,顾然成天说:“你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吴邪早年下斗的时候就受了不少伤,那时候追着他三叔的脚步走,没太休养好,零几年的医疗手段也不算多发达,多少落下了些病根。不过这在他们这一行里常见,解雨臣和胖子也都有,不算最麻烦的。 麻烦的是,吴邪这些年嗑|蛇|毒。 所幸背靠解语花呗,这世道上,还真没什么大把钞票求不到的药材,顾然需要的也不是什么稀罕到有价无市的东西,大多是要些品质好、有一定年份的中药。 不同于胖子和解雨臣吃的是养生的药丸,顾然给吴邪的是每天定时定点供应的中药。 那气味,隔壁大妈有天上门讨说法:“你们家是黄连熬粥呢?我们家鸡都给熏蔫了!” 张起灵——雨村第一打手,在顾然熬药没空应付大妈的时候,礼貌地把大妈请了出去。 吴邪每天叫苦连天,是真的苦。 “顾然你是不是在报复我?故意把药弄这么苦!”吴邪义愤填膺。 “你不是闻不到吗?”顾然漫不经心,“我熬药都没嫌苦,还轮到你嫌苦了?” “我他妈鼻子坏了,不是嘴坏了!” 顾然语气非常平静:“哦,没事,过一两个月你鼻子就能闻到东西了。” 吴邪:这一刻我不仅不希望我鼻子好,还希望我嘴坏了。 挨了一个多月,吴邪确实能闻到一些气味了,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行走的黄连。 吴邪深刻意识到了这样不行,他反抗不过家里两个武力值top,但能再拉一个下水。 吴邪先给霍秀秀发了消息,让她上门收租子,然后吴邪则适时邀请黑瞎子来雨村小住。 计划通! 感谢在2021-03-26 23:29:02~2021-03-29 20:09: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倪倪、爱笑的萌汉纸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沙海副本14 黎簇翻了翻其他的纸,是一些工程设计图。 信和他莫名其妙收到的包裹都是用来恐吓老爹的。黎簇整理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遇到的事情,在沙漠的时候,他就开始收到包裹,说明邮包不是沙漠的人寄出来的,那么吴邪、王盟,还有在他背上刻图的人,代表一种人。 按照黑瞎子的话来说,他是暗中保护吴邪的,他可以代表一种人。 他收到的邮包中的那只手机与黑瞎子给他的求救手机型号相同,这只能说明,邮包的寄出者和黑瞎子求救的,应该是同一伙人,他们可以代表一种人。 而顾然说自己是被雇佣和黑瞎子一起去沙漠的,而且黑瞎子不将求救电话给顾然,说明他俩不是一伙的,顾然也收到了邮包…… “你知道是谁寄给你的吗?”黎簇突然问顾然。 顾然摇头,失笑道:“我要是知道的话,来找你做什么?” “你是今天才回家吗?” “不是啊,从医院出来我就回家了,都快俩礼拜了。” 黎簇继续思考,他们两个人邮包的寄出者应该是同一伙人,也就是黑瞎子求救的人,而顾然不知道是谁寄给他的,说明顾然和他们不是一伙,但顾然是回家之后才收到邮包的,又说明寄出邮包的人可能知道顾然之前不在家。 不过这不是一个多大的疑点,黎簇猜测,顾然是他们行业内的人,寄出者比较好掌握他什么时候在家、什么时候不在家,就跟他老爹知道他理应什么时候在学校、什么时候在家。 那么顾然算是单独一种人,也有一种可能,顾然和自己可以算作同一种人。 “你有收到什么威胁吗?” 顾然摇了摇头,颇为疑惑地看着黎簇。 黎簇来不及细想,家里电话突然响了,他犹豫一下,抓起来接,是苏万的声音:“鸭梨,是你吗?” “是我。”黎簇说道,“怎么了?” “马上来我家,出事了。”苏万道,“你一定要过来,这一次事大到要撑破天了。” 黎簇很是奇怪,苏万不是会用夸张词汇吓唬人的,“到底什么事,东西被你爸妈发现了?” “不是,刚才又有一个邮件寄来,超级大个,我没法塞床底下。我靠,你快来吧。” 顾然小声说:“问问是什么。” “到底寄来了什么啊?”黎簇问。 “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好像是个人!”苏万道,“邮包里面装的是个人。” 黎簇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骂了一句“我操”,人差点没摔到地上。 挂了电话,顾然说:“我跟你去看看,看样子,你收到了不少包裹?” 黎簇点头,他俩一个收到人,一个收到人脸,半斤八两,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俩人重新打车到了苏万家,苏万已经在门口等他了,看到和黎簇一起来的顾然,立刻问:“你是谁?” 顾然做出一张苦笑脸:“之前跟黎簇一起出远门的,三两句解释不清楚,我也收到了奇怪的快递,去他家找他来着,正好听到你给他打电话,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苏万点点头,立刻带二人进屋。 进了苏万的房间,顾然看到了那个让苏万非常害怕的快递,用纸箱包着,四四方方的长方体,很大个,几乎和苏万的床一样大,很像是一口棺材。 “怎么搬进来的?”黎簇问,“这东西进不了门啊。” “从阳台弄上来的。”苏万道,“我老爹给我出的主意,用我们家装修时候的钢丝线,一点一点拉上来的。” “你老爹没问这是什么?”黎簇上前,这东西被纸箱包着,但密封的带子已经被剪掉了,显然被打开过。 “当然问了。”苏万道,“我说,这是黎簇的东西,咱们得尊重黎簇的隐私,所以我才这么急把你叫过来,你得想办法混过去,否则这东西怎么办啊?” “你打开看过没?”顾然问。 “我就看了一眼,太可怕了。”苏万一直站得离那箱子很远。 “到底是什么啊,给我个心理准备。”黎簇问道。 苏万道:“我没看清楚,应该是个人。” “那是活的死的?” “什么活的死的,你说这种东西能寄活的死的?死的,而且,死了应该很久很久了。” 听到这儿,顾然不禁侧目,苏万这小孩看着怂包,观察力倒是不错,做事也算周全,收到这么多包裹都没让他爹妈察觉什么异样,还能开棺看尸体,是个可塑之才啊。顾然摸着下巴,肯定了吴邪的眼光。 “打开看看里头这位同志吧,运气好的话,还能赶上个会跟你say hi的。”顾然不无看热闹的心情撺掇黎簇开棺,吴邪看上的小家伙,会不会继承吴邪开馆起尸的体质? “你有经验,你去开。”黎簇推了一把顾然。 苏万看向顾然的目光立刻不一样了,咽了口唾沫说:“什么叫,你有经验?” “字面上的意思喽。”顾然摊了摊手,拖着黎簇走到快递边上,“我帮你开,你看着,就当上学看化学老师示范做实验了。” “化学老师也没拿尸体做实验的啊!”黎簇嘴上吐槽,却没后退,这毕竟是送给他的包裹,把烂摊子推给顾然就忒不够义气了。 顾然拆开外面的纸箱,里头还有一层塑料箱子,跟超市里头卖的收纳箱似的,不过个头特大,顾然都没在超市里见过这种,说不准是定做的。他打开箱子的卡扣,翻开盖子,这盖子很重,里面是隔热的夹层,打开之后,一股干燥剂的味道弥漫开来。 “嚯,这玩意儿包的跟俄罗斯套娃似的,一层又一层的,我死了可能都包不了这么隆重。”顾然扒拉开里头的干燥包,露出了干|尸的一个脑袋,身体用金色的锡纸包裹住了,他看着黎簇笑道,“寄快递的人够有人道主义精神的啊,怕吓到你,还给你包了层锡纸,啧,没有视觉冲击力了啊。” 黎簇瞪了他一眼:“你不说风凉话能憋死吗?” “看你太紧张,缓解缓解气氛。”顾然摊了摊手,指着干尸身上的卡片,“看看这个。” 黎簇拿起来,看到上面有一个名字:霍中枢(编号487),后面还有一行小字: 发现地区:北第六区第三甬道 发现时间:1984年6月12日 发现人:037 “霍中枢?”顾然凑过去一看,皱了皱眉头,是个霍家人,而且他总觉得,他以前什么时候听过这个名字。 苏万见俩人都陷入了沉思,闻到:“你们有什么看法?” “可能需要个更大的地方。”黎簇指了指霍中枢名字后面的编号,“我觉得这应该只是第一具尸体,这样的东西,可能至少还有四百多具。” 苏万张大了嘴巴看着黎簇,半晌才道:“你确定?” “不一定,但是我觉得你应该做好这个准备。”黎簇跌坐在地上,要是以前遇到这种事,他指不定比苏万还慌,但古潼京这一趟到底是让他不一样子,这种时候还能去思考如何处理这一堆烂摊子,“咱们最好事先租一个仓库。你怎么看?”他抬头问顾然。 “是得找一个仓库,尸体有点麻烦,得从箱子里头拾掇出来看看,不能在苏万这儿折腾。”顾然揉了揉太阳穴,虽说这是吴邪和解雨臣的计划,但这么大手笔的东西,确实有点为难俩小孩了。 “怎么还得把尸体弄出来?”苏万问道。 顾然抿了抿嘴,犹豫一下,对俩小孩说了实话:“尸体里头,应该有什么东西,我听见动静了。要是放你家时间长了,指不定那天你一睁眼,就能看到这位霍中枢同志跟你大被同眠。” “这这这这、这可不能放我家。”苏万吓得都结巴了,这种时候,他可不觉得顾然还有吓唬人的天赋,“我家小区后头二期还在建设,晚上工地也不干活儿,咱要不先把尸体运过去,刨个坑儿埋了,等找到仓库再弄进去?” 黎簇本来是不想月夜抛|尸的,真让警|察看到了,十张嘴都说不清楚,但顾然又说这玩意儿可能诈|尸,他就怂了,他跟苏万可以出去住一晚上,但苏万爸妈还跟尸体在一间房子里。 黎簇和顾然都同意这个方案,后者道:“那你俩处理一下这家伙,我去租个仓库。”还真不是顾然不义气,留下两个小孩处理尸体,实在是……他觉得挖土又脏又累。顺便顾然还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俩小孩哪有什么人脉和财力租好仓库啊。 顾然的分工,正中黎簇下怀,他算是看出来了,不管这快递是谁寄的,反正是针对他下了一盘大棋,寄快递的人肯定还有后手,而顾然收到了一张有他的脸的□□,显然是寄快递的人想让顾然也上这条贼船,他俩算是真的绑到一根绳上了。 因此现在这些快递,算是他和顾然的麻烦,苏万只是朋友仗义帮他收快递,但黎簇在有别的选择的前提下,还真不能就这么不仗义地把苏万拖下水,更何况,他本来就欠着苏万几百块钱呢。 ※※※※※※※※※※※※※※※※※※※※ 雨村札记之惜命 黑瞎子是下了个墓之后才来雨村的,身上的伤没好利索,身上还带着点若有似无的土腥味,不过大概是上来之后好好洗过了,小满哥都闻不出来。 小满哥早些年被训练得不仅对黑飞子敏感,对地底下的味儿也灵得要命。 不过以顾然对黑瞎子的了解,还是看出来了。 才结痂的伤跟血腥味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黑瞎子来的时间。 搁以前,吴邪叫他来雨村,这家伙肯定得拖拖拉拉一多礼拜才出现,这取决于他哪天跑滴滴的钱赚得他觉得少。 可这次,吴邪一叫他就来了,前后也就差了四天,顾然猜测,吴邪应该是刚好赶上黑瞎子从底下上来,还没回北京的时候发的消息。 黑瞎子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笑脸,一进门就闻见窜鼻子的药味儿:“呦呵,味儿够浓的,你们家这都快成制药厂了。” 吴邪还有半个小时就得喝药了,不过今天他一点不怂,毕竟黑瞎子来了,下一顿药他就有共患难的小伙伴了。 “别着急看笑话,你也跑不了。” 黑瞎子抬手就敲了吴邪一个脑崩儿,“有你这么孝敬师父的吗?合着是把我坑过来喝药来了。拜拜了您嘞,我在你病好之前还是别出现在雨村比较好。”作势要走。 “吴邪,你敢让黑瞎子跑了,明天我给小满哥炖二斤黄连。”顾然腾不出手,声音从厨房里飘出来。 吴邪立马拉着黑瞎子胳膊不松手,“小满哥,盯好了,让他跑了咱俩都得玩儿完!” 小满哥吃二斤黄连=四叔吃二斤黄连≈大逆不道! 小满哥会不会把吴邪怎么着还两说,但要是让二叔知道了,吴邪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于是当天晚饭后,吴邪和黑瞎子一人一碗,俩病友被苦得执手相看泪眼。 “你这都没给我看病呢,怎么药就来了!”黑瞎子质问。 顾然瞟了他一眼,声音平淡:“你那一身血腥味用我看吗?小满哥都能闻出来。” 黑瞎子倒是理亏了。 原本是欠了个人情,干脆下个墓还人情债,他也提前查过资料,不是个麻烦的墓。墓确实不算麻烦,但黑瞎子的眼睛麻烦,他最近眼睛容易犯病,一阵一阵的看不了,偏偏在墓里全瞎了,不然他一世英名,岂能落到如今让小满哥奚落的地步? 顾然也没多说什么,早早就回了屋,只让吴邪喝完药把碗刷了。第二天一大早,他又背着背篓上山了,中午的时候带回来一些草药,又开始熬药。 黑瞎子直觉顾然气压低,不敢惹他,定时定点老实喝药。熬了一礼拜,他受不了了,准备回北京,开滴滴都比这逍遥。要不说吴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他比他师父耐苦。 “你不想下盲冢,就不下,我也有法子能让你眼睛恢复一点。”顾然在黑瞎子临走的时候跟他说,“药方我发给花儿了,你乐意喝就喝,不乐意就算了。好歹惜点命,别走你徒弟前头。” 黑瞎子咂摸了半天,得,药还是接着喝吧,怎么着也不能等百年之后,他们这一伙人,就剩下顾然跟一哑巴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啊。 ———————— 百年之后如果只有顾然和张起灵 要么顾然因为没人说话被憋死,要么因为太皮了被打死,game over 感谢在2021-03-29 20:09:36~2021-03-31 21:10: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相思相望不相春 4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沙海副本15 顾然在北京也算是有点人脉,租个仓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考虑到尸体的数量和尸体里的东西,他觉得这家仓库还是得租得偏僻一点。如果他在开快递的时候没有听错的话,尸体里头,应该和银川见到的那玩意儿一样,被寄生了黑毛蛇。 数量少什么都好说,就怕数量太多。解雨臣寄来的快递,尸体肯定不会有银川那个黑飞子的战斗力,但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他一个人也打不了一百条蛇啊。小心为上,弄个偏僻的地方,万一尸体有点什么意外,不拘是开|枪还是点炸|药,都不至于招来警|察。 虽然是解雨臣寄的快递,但考虑到这些尸体是吴邪的手笔,顾然对干|尸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异的事情持保留意见。 吴邪在别的事上都靠谱,但只要跟尸体俩字碰上,就是大写的不靠谱,连解雨臣的信誉度都解救不了的那种。 仓库得找的远一点,保险起见他还得亲自去一趟看看,因此租仓库一来一回花了点时间,回到苏万家的时候,他本来准备翻窗户进去,刚一进院子,就看树底下站着好几个人,有几个还拿着军工铲。 “哥儿几个在自己家模拟劫道呢?”顾然忍俊不禁。 “大哥,不是我们要劫道,是我差点被劫了。”黎簇指了指楼上,“那玩意儿诈|尸了。” “我操?!”顾然眼神很怪异地看了一眼黎簇,颇为欣慰地说,“吴邪还真是后继有人啊。” 他敢走,就是觉得那尸体短时间内不会起尸,谁家蛇刚一被拆开就活动啊,怎么都得缓一阵,没想到他这一来一回一个多小时,蛇就已经动了。黎簇还真不愧是吴邪找来的人啊。 “你们找来的帮手?”顾然指了指那几个拿着军工铲的人。 苏万点头介绍:“对,这是杨好,我有解决不了的事总找他帮忙,好哥可厉害了,好哥,这是顾然。” 杨好初中读完就开始混社会,什么人都见过,一打眼看顾然,就觉得这人不是好惹的,照黎簇和苏万的样子,指不定这家伙是个老大,他便耐下心听苏万磨叽介绍,然后问:“现在怎么弄,你不是说给我弄几把真枪让我帮忙吗?不给我我可就回去了。” “别啊,哥们儿,枪在我房间里,跟那东西在一块儿呢。” “敢摸枪?”顾然挑了挑眉头问杨好。 “这有啥不敢的。”杨好道。 顾然点了点头,在心里对杨好有了个评估,转而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弄?” “找个麻袋,把那东西拽出来做了。”杨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要搁别人,他肯定耐心不下跟人一问一答的,尤其是这种明显自己矮人一头的,而顾然不一样,就让他莫名有一种会心甘情愿听话的气场,杨好也形容不出来,硬要说的话,这可能就是牛逼的上位者气场。 顾然可不知道杨好在脑补什么,让开一步,指了指楼上:“哥儿几个上吧,我给你们保驾护航。” 黎簇道:“大哥,你不上啊,那玩意儿可诈尸了!” 顾然没理黎簇,朝杨好挑了挑眉:“敢动手不?弄好了我以后教你打枪。” “我靠,不能骗人啊!”显然打枪的事让杨好很心动,跟他几个手下的小混混摆摆手,几个人就溜进了苏万家。 顾然跟黎簇苏万招招手:“你俩跟上他们。” “你呢?”黎簇问。 顾然指了指窗户:“我从这儿走,万一有什么意外,我还有能进屋的空间。”他们五六个大小伙子在苏万屋门口一堵,他能缩骨都进不去屋,真出了点什么麻烦,很耽误事,反而窗户这里正对着门,适合他策应。 “算你还有良心。”黎簇话音未落,就一溜烟进了屋。 “小兔崽子学会骂人了。”顾然翻了个白眼,三两下就爬上了树,轻手轻脚地跳到窗口,比杨好进屋都快。在这个角度,他正好能看到那具干尸,确实起尸了,但还没有活动的能力,蛇还没醒彻底,跟他先前判断差不多,一时半会儿没大危险。 杨好拿着个麻袋就进了屋,猛地套到干尸头上,一阵拳打脚踢,跟着他的几个小混混也冲进去帮忙,一顿乱揍,麻袋都瘪了,干尸碎成了尸块。 “够猛的。”顾然在窗口对杨好比了个大拇指。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杨好应该是解雨臣所说的,黎簇的伙伴之一。 黎簇确实需要这样一个人。他脑子快,也够冷静,但性格攻击性太强,少了几分温和,不能瞻前顾后,苏万虽然胆小,但做事周全细腻,能够补全这方面的缺陷。不够这俩小孩毕竟是高中生,缺乏社会经验和人情世故的积累,武力值也实在是低得可怜,这时候杨好出现了,补全了最后一块拼图。 是三个不错的孩子。 他们楼上的动静不小,惹恼了楼下的苏爸,顾然在窗口都能听到他充满怒气的大吼,暗笑了笑,从窗口跳回到院里。 黎簇几个半天从苏万家里出来,杨好提着麻袋,得意洋洋:“你说的,教我打枪。” 顾然点头:“不骗你,我跟黎簇他们处理好这些事情就教你,回头让黎簇联系你。” 杨好点头,他能看得出来,黎簇他们要处理的事不小。 顾然的车就是个普通的五座车,一个棺材放在后座上,后备箱和副驾驶堆满了其他的装备,也装不下人了,他干脆就自己开车把尸体和装备拉到了仓库。黎簇他们出去吃饭,顾然懒得参与这种夜宵活动,就跟他们道别了,只给黎簇留了自己的手机号。 第二天一早,还没到顾然平时会自然醒的时间,黎簇就给他打了电话,他开门见山:“我昨天在装尸体的箱子里发现了个东西。” “大哥,现在不到八点,你发现了什么都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扰人清梦。”顾然的声音明显带着起床气。 “这个时间早自习都上完了。”黎簇道。 顾然坐起来,抓了抓头发,清醒了一点:“你发现什么了?昨天晚上怎么不说?” “昨天苏万和杨好都在,不方便。”黎簇道,“我发现了九头蛇柏的藤蔓。” “嗯?”顾然勾起嘴角,寄了这么多快递之后,解雨臣可算是弄来点有意思的东西了,“我去你家找你。” 顾然开车到黎簇家,黎簇他爸不在,就他一个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那条藤蔓。 “有点意思啊。”顾然把藤蔓拿起来,这一条看起来不像是新砍下来的,应该放了有日子了,显然,吴邪他们有人在之前就去过古潼京。顾然也是佩服吴邪弄得这些东西,跟哆啦a梦的百宝箱似的,一会儿出个新花样,他倒是想知道,吴邪后面还让解雨臣寄来什么东西。 黎簇问:“你别光有意思啊,你想怎么办?” “看你了,我无所谓啊。” “人家都把你算计进来了,你还无所谓?”黎簇道,“这些快递肯定跟吴邪的事情有关,你就不想想办法?到最后咱俩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好像对现在情况的判断有些偏差。”顾然笑了笑道,“首先,我在道上明码标价,钱给够了,什么活儿来者不拒,所以很少有现在这种算计我做事的局面。其次,现在的局面在我看来很有意思,比拿钱请我做事有趣多了。再次,对于我这种人来说,活着还是死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我觉得有趣,所以我很喜欢现在的局面。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我们两个之间有一个根本的区别。” “什么?” “我比你能打,真的能让我感受到死亡的情况不多,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几次。”顾然拍了拍黎簇的肩膀,“所以我现在不需要想什么办法,他们想怎么算计我就算计呗,挺好玩的。” 黎簇哑然,转而问道:“那你现在就什么都不做?等着?” “当然不是。”顾然从口袋里掏出来那张人|皮|面|具,“我既然收到的是你的脸,那言外之意就是,我该怎么做,取决于你这边的状况。按照你现在情况呢,等快递到齐了再说呗。不过看你这意思,是不准备坐以待毙的。咱俩相识一场,你也挺有意思的,你想做什么我可以奉陪。” “你对吴邪了解多少?” 顾然做了个夸张的表情:“我对他能有什么了解,我单方面见过他,仅此而已。” “你之前不认识他?” “你以为我是交际花吗,谁都认识。”顾然翻了个白眼,谎话张口就来,“我只是受人雇佣,跟黑瞎子去保护吴邪。” “你们不是同行吗?” 顾然耸了耸肩:“我们这个行业也是有派系的啊,这么说吧,你的职业是学生,但你认识南方某所中学的学生吗?显然不可能。我属于单干的,社交圈很小。” 黎簇问道:“那你的雇主是谁?” “不能说,我是个很有职业道德的人。” 黎簇一噎,心说你有职业道德你对黑瞎子见死不救,但他鉴于还需要顾然帮忙,明智地没有说出口。 ※※※※※※※※※※※※※※※※※※※※ 顾老忽悠持续上线 —————— 雨村札记之狗急跳墙 北京老城区,尤其是四合院,大多住的都是老一辈,许多房子干脆就不住人,因此这一片黑灯得特早,活生生显示了什么叫做日落而息。 这一带夜里基本上是没人的,因此当一个穿了一身白的人影出现在胡同里,且处于快速奔跑状态的时候,就显得异常诡异。 人影轻车熟路翻进一户墙头,落地之后一阵蛇皮走位,躲过墙根的所有机关,刚推开门,就被擒住手腕,一阵撕打。 “是我是我!”顾然赶紧出声表明身份,他耳朵可听得真切,黑瞎子擒住他的时候,解雨臣出现在了他背后,八成是准备敲闷棍的。 敲谁不一定,没准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毕竟黑瞎子这个点出现在解家,八成是躲霍秀秀呢。敲两闷棍,一个遣返雨村,一个送给债主,是解雨臣干的出来的事。 黑瞎子松手,解雨臣也只能把棍子扔一边,脸上露出颇为可惜的表情。 “大晚上的,偷鸡摸狗来了?”解雨臣没好气,他穿着睡衣,脸上还有面膜,看来顾然是打扰他的美容时间了。 “来保命了。” 黑瞎子乐不可支问:“你又干什么了?” 顾然叹了口气,还没说话,就听解雨臣说:“等会儿再说,我先把面膜洗了,一会儿笑掉了。” 顾然趁解雨臣去洗脸的功夫,轻车熟路找出来解雨臣收藏的好茶,又眼尖在柜子里发现了一套海棠红釉色的钧瓷茶具,等解雨臣完成一整套精致的美容,发现他的好茶好茶具都被霍霍了。 “就你这样,我也得找你索命。”解雨臣往椅子上一坐,接过来一杯茶,“说说,又犯什么事了?” “我早晨在院子里看到好多木头,就给砍了弄成劈柴当厨房了,中午的时候吴邪才看到,说那是哑巴从山上背下来要做衣架的木头。” “你们家衣架呢?”黑瞎子问。 顾然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不太结实,昨天小满哥扑腾到衣架上,给弄倒了。当时晾了好多衣服,砸地上全白洗了,我们那儿前两天才下了雨。” 解雨臣一针见血:“小满哥怎么会扑腾到衣架上?” 顾然不说话了。 “你跟小满哥闹的吧?”黑瞎子一副了然的模样。 “哑巴上山了还没回来,我就赶紧跑出来了,吴邪他们应该……不会杀到北京来索命。”顾然一脸可怜巴巴,“我没有生路了啊!山上才下完雨,泥太多,我不想上山在给他砍几根木头下来。” 黑瞎子说:“哑巴咋不嫌泥多呢?” 解雨臣非常无奈地叹了口气,“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顾然立刻接话:“能活一天是一天。” 第二天下午,顾然在院子里晒太阳,解雨臣突然从书房里出来,提醒道:“吴邪说他们已经到了……” 顾然没等解雨臣说完,一个激灵跳起来:“感谢花花救命之恩,我跑了!”话音没落,他就翻到墙头,跳到房顶上,抄近路一溜烟跑了。 “……张起灵在后一条街胡同里堵人呢。花你妈花!”解雨臣说完被顾然堵回去的后半句话。 后面一条街正是顾然狗急跳墙的方向,被张起灵堵个正着。 —————— 今天市创项目结项,我的队伍被评优了,进下一轮,是二十多个队里头的第一名!然后跟小伙伴出去搞庆功宴了,更新有些晚,大家见谅dbq 沙海副本16 “我准备去找一趟梁湾,她应该知道些什么,据梁湾说,王盟是她前男友。” 顾然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呛在嗓子里咳嗽了半天,在心里默默感慨,王盟这些年算是越混越差了,都沦落到出卖色相给老板做事了。 顺便,梁湾对颜值的要求也太低了吧,一个花痴竟然能看得上王盟?联系到上辈子查到的梁湾的身份,顾然直觉这件事情不简单,梁湾这女人应该是有城府的。 “走吧,我送你去。”顾然拿着车钥匙,开车带黎簇去了梁湾工作的医院。但到了医院一问,同事说梁湾休年假去了。 这个时间休年假,本来就可疑。 医院没找到人,只能去梁湾家里看看,寄希望于她没离开北京。 梁湾确实在家,二人敲开她家门的时候,梁湾一脸惊讶,她一身居家休闲的短装,直看得黎簇心猿意马。 顾然笑着跟梁湾打了个招呼,与此同时,暗地里拧了一把黎簇的后背。小孩到底是小孩,看到个身材曲线好看的女人都能走神。 “你们来干嘛?”梁湾和顾然有一面之缘,从古潼京回来之后,二人在医院挂水,正好都在梁湾手底下,于是梁湾一眼就注意到了顾然这个只住了两天院的帅哥,而且记了大半个月。 “有事找你。”黎簇跟顾然进门,往梁湾沙发上一坐。 “说,什么事?” 顾然开门见山,“关于吴邪和这件事,你知道什么?” 黎簇从包里把九头蛇柏的藤蔓拿出来放在桌上,这东西很像是一只七指怪手,和黎簇后背上的图几乎一模一样,“小弟我快被你前男友的老板整死了,你要是还有点人道主义精神,就配合一下,知道什么都告诉我。” 梁湾看着黎簇,思考了一会儿:“那你应该去一趟杭州。” “杭州?为什么?” “我也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去一次,如果你们想弄清楚这件事,杭州才是关键。”梁湾从手机里找出一条短信,“这是他们铺子的地址,王盟告诉过我,那儿是他们的大本营,我实在不知道其他的了,不过如果你们想调查,肯定得去这个地方。” “那就一起去吧。”顾然拍板,带上梁湾,正好还能再近距离观察观察。 顾然再往上定了三个人的机票,首都机场的航班很多,三人当即就去了机场飞杭州。 在飞机上,顾然察觉到黎簇总瞟他,心下觉得好笑,便道:“想说什么就说。” “机票钱……” 顾然笑了笑:“放心,我还没穷到找你要机票钱,这些都是小钱。” 顾然同时注意到,梁湾在飞机上也并不自然。在梁湾家的时候他就知道,梁湾这女人对杭州也有兴趣,只是一个人不敢去,正好他们俩送上门来,顾然就做了个顺水人情,把梁湾也带上了。梁湾没有拒绝,就说明,杭州也有她想要做的事情。 顾然一直有点没弄清楚,梁湾到底在这个局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她虽然血脉的身份上是汪家人,但她的自我认知上应该还不知道,汪家人也没有开始利用梁湾,不然他们身边不会这么平和。 按照解雨臣的说法,梁湾会是黎簇去古潼京的伙伴,那么她的入局,是单纯像黎簇一样被坑,还是一笔交易呢?按照梁湾表现出来的精明程度,应该不至于傻不愣登地和黎簇一样被坑,那就是说,梁湾在这件事上有所求。 梁湾所求又是什么? 顾然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清楚,不过既然解雨臣把梁湾纳入进来了,就说明他对梁湾有着相当强的掌控,这就足够了。 下了飞机,打车到吴山居,发现大门紧锁,梁湾直接上去对着门锤了几下,里面传来了个声音:“哪位?” 一块门板揭开,一个人探出头来,问:“你是?” 梁湾把黎簇包里的藤蔓拿出来:“给你们头儿,随便谁,只要是管事儿的就行,让他看看这东西,我在边上喝茶,有事找我。”说完转头就走。 顾然从门口往里头看,屋子里其实坐了不少人,有几个熟悉的面孔,是在银川时候有过一面之缘的,不过他没出声,主要是为了看看在这种情况下,梁湾和黎簇会如何处理。 黎簇有些畏畏缩缩的,显然,他不适应于这种社会层面的社交。反而是梁湾让顾然刮目相看,这女人的气场一点都不弱,完全没有她犯花痴时候的样子。 三人去到旁边的茶馆,顾然才注意到,梁湾的眼睛有点红。 顾然语气带点关心:“你这是被王盟伤得多惨?”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想起了另一个人。”梁湾苦笑道,“之前不是我和望门见到的第一面,我在做实习医生的时候,见过一个兵刃,他是不明创伤导致的骨裂和失忆。当时我在照顾那个病人的时候,就见过这些人。” 顾然知道,梁湾说的是张起灵。 “有些人,不能见,见一次,负一生。” “你看上他了?”顾然突然觉得梁湾的思维实在是太有跳跃性,他都有点接不住。 梁湾瞪了他一眼,“我在照顾那个病人的时候,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我每天晚上会在这个病人的病房逗留很长时间,他有时候会说很多没有意义的词语,单个看来是没有意义的,但时间长了,我听出了一些端倪,后来他出院了,我就在没有见过他。” “你是喜欢他吗?”黎簇问道。 顾然在心里给出了否定答案,梁湾本质上是个要强的女人,这种人会有很强的分辨能力,她是不会喜欢上当时满是谜团的张起灵的,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是因为这个。后来我遇到了王盟和吴邪,于是我开始靠近他们,其实我原本不是你的医生,是我主动调过去的。我想知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但我发现他们的世界水太深了,王盟和我说了很多事情,让我突然明白了那些话的含义,我非常害怕。” 顾然问:“什么话?” 上辈子在陨玉之后,顾然也陷入了很忙碌的一段时间,没怎么去医院照顾张起灵,自然不知道他都说了些什么。他不是好奇张起灵当时会说什么,而是好奇,是什么样的话会对梁湾产生影响。 梁湾没有回答,他看向黎簇身后。 顾然回头,茶馆的门口进来一伙人,领头的是解雨臣。 顾然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阵仗还真是不小,解雨臣都亲自出马了。 接下来堪称一场闹剧,顾然选择在一边看戏。 先是解雨臣想要请他们去二楼谈话,阵仗有些强势,梁湾当即跟他们闹开了,还拿出一瓶防狼喷雾对着人喷。但梁湾和黎簇俩人哪打得过道上混迹的人,不仅被抓住,而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被反喷了喷雾。 俩人可算是屈服了,上了二楼,解雨臣打了一会儿手机键盘后开始了他的表演:“长话短说,你们是什么人?” 黎簇不敢说话,看向梁湾,梁湾上来就是一句:“我是你妈!” “我操!”顾然爆笑出声,解雨臣拿起防狼喷雾,先是对着梁湾喷了一下,然后立刻转向顾然。 顾然往侧面一躲,这张娇贵的脸可算是没遭殃,手在嘴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他不乱说话了。他可知道,解雨臣在挟私报复这件事上,特别得心应手,喷雾在他手里,自己还是老实一点为妙。 “说,你们是谁?” 黎簇花了十五分钟的时间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雨臣管他要了手机,把玩了一会儿,把手机换给黎簇:“这个手机对面的人,还有可能会打过来。如果他打过来了,你就打这个电话通知我。”他递过来一张名片,补充道,“一个电话,一万块钱,我看到通话记录,立即付现金。” 顾然不禁咂舌,虽然他上辈子的朋友们都或多或少发生了一些变化,但有一些印在骨子里的特点是怎么都不会变的,比如说解雨臣有钱。 解雨臣拍了拍黎簇的肩膀,起身要走,黎簇立刻说:“那个,老大,那些东西怎么办,要么你们找人把那些东西都搬走,我是无辜的,别牵连我和我朋友。” 解雨臣道:“既然他把东西寄给你了,肯定有他的用意,你留着或者自己处理吧。” 解雨臣走了,梁湾因为被喷了好多防狼喷雾,还趴在桌子上哭,顾然揣着手站在一边,从头到尾他就没怎么说话。 黎簇看向顾然:“你刚才怎么不帮我们?大哥,这可是防狼喷雾啊!你就看着我们被人家欺负。” 顾然指了指黎簇手上的名片:“我不帮你,是因为我听说过这个人。不夸张地说,他在道上,那就是北京的土皇帝,真得罪了他,那咱就都别想混了。再说了,就他那架势,我一个人单挑一群,你俩菜鸡摇旗呐喊?黎簇同学,别这么天真。” “那你也不提醒我们。” “提醒?”顾然揉了揉太阳穴,做了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表情,“谁能想到这女的这么傻逼,直接跟人干上了,我操,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防狼喷雾都喷上了。” ※※※※※※※※※※※※※※※※※※※※ 不知朋友们今天有没有吃瓜,我吃瓜吃了四个月都懵了,我仿佛看了一篇晋江出品的言情权谋虐恋小说…… 于是我怀着这种复杂的心情,写下了今天份的作话。 预警(也不知道预警个啥,反正就预个警吧) 雨村札记之清明 清明节这天一早,顾然吃过早饭,穿戴整齐,往包里塞了几个他随手写写画画的笔记本。这些年他迷上了年轻人里流行的一样活动,记手帐,不过他的手账本没那么精致,跟日记似的写了一些生活的琐碎,照片大多是在村口的店里头彩打的。他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包准备上山。 “难得啊,打扮得人模人样的。”胖子在院子里看到他,调侃一句。 雨村这地方无愧其名,总是下雨,因此顾然上山的时候总是穿一身要洗的脏衣服,从山上下来直接脱下来扔洗衣机里,今天不太一样,一身干净的衣服,比去北京串门穿的还正式。 “中午回来吃到啊,瓶仔说要做青团来着。”胖子嘱咐一句。 顾然“啊”了一声,有些为难,抿了抿嘴才说:“我晚上回来再吃吧,中午应该赶不回来了。” “干啥去啊?”吴邪从厨房里出来问,乍一看顾然打扮这么正经还有点不适应。 “上坟、烧纸。”顾然道,他指了指后山,笑了笑说,“以前的朋友,也没个坟头,死在山上了,那地儿太远,就近找个山头烧点纸,说说话。” 吴邪知道今天是清明节,但他以前一直查不出来顾然的来历,也就没想过他还有故去的朋友的事。 “死哪座山上了?”吴邪改不了好奇的毛病,顺嘴一问。 “长白山。”顾然叹了口气,“好多年了。” 顾然是要去给自己上坟的。也不能说是上坟,正好赶清明节这个日子,纪念一下上辈子的人和事。 长生的乱局结束之后,他们应该会过得很清闲吧?他们在那边过的安稳,他在这里也活得优先,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再见一面了。顾然胡思乱想着,不过没准他们今天也会给他烧纸,都烧了纸钱,也就当是见了吧。 吴邪沉默了一下,“等你晚上回来一起吃吧。” 顾然说了句“好”就上山了。 天擦黑的时候,顾然才从山上下来,一身衣服不出意外地脏了,包也瘪了。 “换衣服,洗手吃饭。”胖子招呼一声,进厨房端盘子去了。 大概是因为顾然整个人的情绪有点低沉的缘故,张起灵破天荒地允许餐桌上出现了酒,也没管吴邪陪着顾然小酌两杯的行为。 “什么朋友呀?道上的?以前没听你说过。”吴邪问道。他倒不担心顾然将他这话错认为是查他底细,大家都是退休退得两袖清风的人了,谁也不会再想这些弯弯绕绕。 “是,很久以前认识的了,当初是六个人,后来死了一个,其他五个也见不到了。”顾然笑了笑,口气很轻松,他仰头干了一杯酒,才有些沉闷地低声说,“我还挺想再见他们一面的。” “他们去哪儿了?你可以去找他们啊。”吴邪拍着顾然的后背安慰他,与张起灵对视了一眼,“只要还活着,总能见到的。” “见不到了。”顾然摇了摇头,却没解释原因。 —— 翌日,北京 吴邪推开房门,眼睛微微有些肿,一副没大睡好的样子。 赶上清明、中秋、过年这种日子,他们五个总是会聚在一起,有时候在杭州,有时候在北京,有时候在雨村。他们每年都会合一张影,十几年了,十几张照片,每个人的脸上都或多或少带了岁月的刻痕,只有照片上用ps添进去的第六个人,自始至终都是那一张笑脸,没有老去。 “我昨天晚上梦到顾然了。”吴邪的一句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我梦到他还活着,和我们一起住在雨村,有点不太一样了,不过他过得挺好的。” “那就好。” 感谢在2021-04-02 23:55:12~2021-04-05 22:10: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田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沙海副本17 “你说谁傻逼呢!”梁湾两只眼睛肿得跟金鱼似的。 “说的就是你。”顾然无奈道,“就当长记性了,跟他们这一行接触,你又不能飞檐走壁,就别想着硬杠。” “你完全不懂!”梁湾大哭起来,“他又骗我,说什么杭州都是他的好朋友,绝对不会伤害我,你妹的朋友,从来没有人这么对过我。” 顾然和黎簇对视一眼,心下觉得诡异,梁湾莽撞归莽撞,但绝不是彻头彻尾的白痴,至少她不应该天真到相信王盟的朋友不会伤害她。干这一行的,别说朋友的前任伤不伤害了,有时候连朋友都能背后插刀。 当然,顾然不能排除梁湾真的颜狗上头的可能,不过这件事还有一个疑点:解雨臣带了这么多人,顾然又没出手,做足了作壁上观的样子,按理来说解雨臣的人能够轻而易举控制他们,完全没必要对他俩喷防狼喷雾。 再者,解雨臣绝不是情绪上头的人,不可能因为梁湾骂了一句脏话,顾然笑了一声,就对他俩喷防狼喷雾。 这其中肯定是有原因的,只是梁湾实在是哭得太吵了,在很大程度上干扰了他的思考。他干脆大脑放空拒绝思考,反正解雨臣给他的任务是看戏,不是动脑子。 黎簇劝了几句,梁湾还是哭个不停,他也懒得再理会了,干脆看手里的名片,名片的正面是身份信息:解雨臣董事长,北京瑞恩——罗恰德拍卖有限公司。而名片翻过来,背面是另一个地址:长安镇东方学院对面三区2组19号,地址用一个箭头指着,边上有一行英文,意思是:不要相信任何人,到这里去。 黎簇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事发突然,节奏又太快,但他还是记住了一些细节。那个叫解雨臣的身边跟了很多人,他们在二楼雅间谈话,除了他们两伙人,不可能有外人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但解雨臣选择了用这样隐秘的方式传递信息,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这条信息他不能让在场的一些人知道,或者说,他不信任在场的部分人。 如果解雨臣不信任的是梁湾和顾然,那绝不可能传递这样一张名片,他大可用别的方法,因为他们三个是一伙的,黎簇对顾然和梁湾的信任显然高于对解雨臣的信任,那么解雨臣就算在名片上写着不要相信任何人,黎簇也有极大的可能不听他的,把这个地址分享给梁湾和顾然。 这对解雨臣来说是有很大风险的,因此答案只能是:解雨臣不相信他身边的人。 这样一来,防狼喷雾的事就说通了。解雨臣喷防狼喷雾是作秀,表演给身边人看的,让他身边的人以为他们仨跟解雨臣没有关系,这是一种反向的保护。 想清楚这件事,黎簇不禁在心里惊叹,这事情是得有多乱,才会把人给逼成这样! “别哭了。”黎簇对梁湾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跟他又有什么奸情,但他并不是认不出你。” 黎簇将自己的推测说了一遍,然后总结:“他喷你防狼喷雾,或者对你不好,也许是为了你好。” 顾然非常认可黎簇的推测,解雨臣身边有他不信任的人,他先前的一切怀疑就解释通了,汪家对九门的渗透实在是太厉害了。顾然很佩服黎簇,一来,这小孩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去主动思考,二来嘛,他竟然还有功夫拿这件事来哄梁湾。 还真是——青春期的少年啊! “你说的有道理。”梁湾还真被哄好了,摸了把眼泪,“这么说,这个人也在一个很令他苦恼的环境里?” “这人□□度和身份就相当牛逼了,如果她这么牛逼都能苦恼,那么,则一定是一个非常苦恼的环境了。”黎簇道。 “对!你说的是对的。”梁湾看了看名片后面的地址,“走,我们去救他!” 顾然几乎get不到这两位的脑回路,讨论解雨臣的环境是不是苦恼也就罢了,虽然在他看来,黎簇的环境比解雨臣更苦恼。但梁湾这么义薄云天地要救人,就是在是……已经脑残到不是花痴能够解释的了。 显然,这件事的答案绕回了顾然方才关于梁湾的推测,这女的不是白痴,而是在演戏。看她的眼泪这么丰盛,几份真情几分假意说不好,但梁湾肯定是解雨臣安排的人,至于目的,应该就是名片上的地址。 黎簇把名片抢了回来:“等一下,你先冷静一下,先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样子你爱上的人不少,我个人觉得这些人肯定在进行什么秘密计划,请问你是怎么和这么多人搞上关系的?” 梁湾又把名片抢了回去:“救人要紧,先看看这个地方是什么地方,会发生什么事,我再决定要不要告诉你。”她看了看名片,“这应该不是杭州的地址,是边上的某个小镇,我们现在打车过去。” 黎簇对女人总是缺乏一些强硬,至少体现在此刻,他没有继续逼问梁湾,而是顺从了她的提议,准备打车去长安镇。 顾然没表态,跟着他俩下楼打车。 四个小时,一直到天黑了才到,小镇显然没什么夜生活,灯全灭了,非常安静。 出租车司机看了这地方也慎得慌,把他们仨人在胡同口放下了。 梁湾和黎簇俩人站在胡同口面面相觑,然后黎簇推了一把顾然:“大哥,你出场的时候到了!” 顾然一脸无语,打着手机的手电筒走了进去,身后跟着俩。 摸着黑找到名片上的地址,大门的锁很奇怪,是一种老式的锁,从外面里面都没法撬开。黎簇和梁湾俩人面面相觑。 “大哥,交给你了。”黎簇拍了拍顾然的肩膀,一脸委以重任的表情。 “我能进去也没法把你俩弄进去。”顾然插着手说。 “那也总比三个人都进不去的好,你先进去看看有什么,万一能从里头找到钥匙呢?”黎簇无奈地说。 顾然不置可否,翻个墙而已,对他来说不是大事。他助跑两步,在地上蹬一脚跳起来,手正好扒到墙头,略一施力就翻了进去,很是轻松的模样。 院子里黑灯瞎火,空荡荡的,非常干净,院墙上铺满了镜子。顾然不禁咂舌,观察了一下镜子排布的位置,发现如果是从隔壁院子翻进来,正好对上这些镜子,黑灯瞎火的时候,看不那么清楚,乍一下看到一张脸,会被吓死。 在看到镜子的时候,顾然发现了不对劲——镜子上面有一行很浅的字。 不知道这行字是用什么东西写上去的,它浅到顾然几乎没有看到,在半夜,手机手电筒的光非常有限,可想而知,如果进来的是黎簇或者其他人,根本不会注意到镜子上的字。 这说明一件事,这行字是特意留给他的。 这是一行数字:432434942744 靠,解雨臣这是让他解谜来了? 顾然瞠目结舌,大脑疯狂运转,这一行数字是什么意思? 顾然的大脑疯狂运转,首先,解雨臣身边被渗透得非常厉害,才会以这样一种近乎天书的方式留给他信息,这种方式留下信息有两重保障:其一,只有顾然能够破解;其二,如果这条信息被汪家人盯上,顾然的身手可以解决掉尾巴。 这说明,这行数字的信息一定非常重要。 顾然开始思考,有什么事情是自己知道,而汪家人不容易想到的呢? 解雨臣对他的智商非常了解,因此这个谜底一定不会很难,甚至解雨臣会为了保证顾然能够顺利解开谜底,在白天见面的时候给他暗示。 解雨臣与他们见面的时间非常短,而且大部分时间花在了喷防狼喷雾和与黎簇对话上,几乎没有任何特殊的动作……等等! 顾然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白天发生的事,突然发现了端倪。在这两件事之间,解雨臣玩了一会儿手机,而前提是,在这之前,解雨臣的手机根本没有响。他可能真的是在处理工作,但顾然非常清楚,解雨臣的手机只要不响,就没有紧急的工作。 这就说明,在当时玩手机,并不是一个必要的行为。 顾然非常了解解雨臣,他懂得一切事情的轻重缓急,玩手机这件事,在外人看来可有可无,但实际上,解雨臣不可能在这个时间玩手机。 这是解雨臣给他的线索。 和手机有关的一串数字……顾然又看了看那一行数字,手指动了动,没有拿出手机,但他知道答案了。 隔壁地下室! 推算出来谜底,顾然不禁感慨解雨臣留的谜题之刁钻,首先,解家被严重渗透是近几年的事,至少应该是张起灵进入青铜门之后。因此渗透到解雨臣身边的汪家人,对他不会有十足的了解,因此不会知道解雨臣什么时候会玩手机,什么时候不会玩手机,更不会知道,解雨臣更习惯用哪个输入法。 顾然的记忆还停留在上辈子的2005年,那时候还没什么触屏手机,解雨臣又爱玩俄罗斯方块和贪吃蛇,因此一直用的都是按键式手机,换句话说,在他疯狂玩手机的时间中,解雨臣对九宫格输入法已经熟悉到骨子里了。 ※※※※※※※※※※※※※※※※※※※※ 雨村札记之侃大山 自打开始泡脚养生之后,吴邪和顾然就喜欢在这段时间侃大山。赶上北京常住人口来雨村串门,就是多放几个洗脚盆,多几张嘴一块侃。 “你能想象得到,苏万下斗还会带萨克斯管吗?”顾然笑着说,“这是我见过的最奇葩的装备了,经过这次,我甚至能心安理得接受花儿下斗带戏服。” 解雨臣俄罗斯方块打到关键阶段,突然被拉下水,没法分神,只能瞪了一眼顾然。 “哦对,苏万还带了本五三来着,太爱学习了,我当时还以为他会刷新倒斗界的学历记录呢。”顾然略带嘲讽地看了一眼苏万,“可惜啊,连师门记录都没刷新。” 苏万甚至不知如何反驳,他师门两位,一个海归双学士学位,一个浙大毕业,是他拖后腿了。 “好哥刷新他师门记录了!”苏万突然想起来什么,“好歹好哥有初中毕业证!” 杨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苏万傻逼还是他师父傻逼了。 顾然沉默片刻,跑了个神,当年他应该把功名考了,那现在就有资本嘲讽这群人了。回过神来,顾然微笑:“那让杨子作为师门代表,自考个大学吧,怎么也得读个硕士回来啊,不然都比不过你师门。” 杨好真诚地建议:“要不咱把他师门给灭了吧,我觉得这比我读研容易。” 黑瞎子叹气:“小孩子家家的,就知道打打杀杀,一点都不尊老爱幼。” “你尊老。”顾然指了指厨房,“我水凉了,尊老的,给我添点热水。” 黑瞎子懒得理他。 过了一会儿,顾然脑子里天马行空,看到张起灵一本正经地泡脚,突然对吴邪说:“你知道我在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觉得他缺了点什么吗?” 吴邪递了个疑问的眼神。 “光头。”顾然笑得花枝乱颤,“一脸刑满释放的苦大仇深。” “你还别说,咱小哥光头那也是个帅哥哥。”胖子接茬。 顾然道:“按照外表,你得叫他儿子,按照年龄你得叫他爷爷,还帅哥哥,要不要脸?” “还能有你不要脸?”胖子反问。 顾然懒得搭话,过了一会儿又问:“哑巴,你头发为啥在青铜门里头不会变长啊,十年,正常人不剪头,那不快成长发公主了吗?” 张起灵递了一个冷漠的眼神,不想说话。 “你们家这顶多是哑巴公主。”黑瞎子道。 顾然想了想:“哑巴新娘吧。” 然后顾然就看到哑巴新娘进厨房提了一桶热水,往顾然的泡脚盆里一浇。 “烫烫烫!”顾然大叫着把脚从盆里撤出来,“哑巴,做新娘子的人了,要温柔一点。” 如果不是毁容的医药费太贵,这一桶水就会出现在顾然的脸上了。 感谢在2021-04-05 22:10:59~2021-04-07 21:13: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北冥有鱼 20瓶;孤寂蓝云 18瓶;槑檗 10瓶;倪倪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沙海副本18 这辈子见到解雨臣,顾然一直有一个小疑惑,他换了触屏手机之后,用的一直是26键输入法,顾然起初只当是解雨臣用电脑多了,和电脑键盘保持统一,便没有多想。如今想来,他有可能是故意改了习惯,让身边的汪家人不会这么注意到九宫格输入法这个小细节。 因此,解雨臣才能把这串数字所代表的的文字传递给顾然。 顾然不得不佩服解雨臣留下这行数字的胆量。 他这辈子的履历是几乎空白的,解雨臣不可能查到任何有关顾然的事,但他却通过与顾然相交过程中后者无意流露出对他的了解,来假设顾然对他了解极多,剑走偏锋,用了这样的小细节来传递信息。但凡顾然不了解好几年前的解雨臣,就不会想到这样的答案。 顾然相信解雨臣肯定还有后手,不可能将宝压在这样没根没由的假设上,但他能够解谜,绝对是最好的结果。 顾然当即翻到隔壁,他并不在意有没有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因为他只要在汪家人之前拿到信息,就足够了。显然,现在这行数字还留在镜子上,就说明他是第一个看到的。 隔壁的屋子里有一个隐秘的机关,顾然找了半天才找到机关,打开之后出现的竟然是一个很小的洞口,只有缩骨才能通过,而且洞口的尺寸小到令人发指。解雨臣确实是一环套一环,并非用小的洞口来阻止别人意外进入,而是用这个洞口告诉顾然,在他发现这里之前,没有别人进来过。 顾然敢肯定,很少有人能够缩骨到这个大小,连解雨臣都不能,这里的洞口应该是后砌的。因此,如果有人先一步发现这里,一定会通过破坏洞口的方式进入,而现在呈现在顾然面前的洞口是完整的。 不愧是姓解的人,心思足够缜密。 顾然活动全身关节,缩成了近乎孩童大小,蹭着洞口的边缘跳了进去,八成解雨臣弄这个洞口的时候,也没觉得他能过去,以为他也会暴力拆毁呢。 顾然不无得意地想,他这连解谜带缩骨的,应该会给解雨臣一个惊喜。 地下室的空间很小,只在墙角的位置有一张桌子,上面放了一张图纸。 没有任何说明,顾然只能看出来,这是一张建筑的设计图纸,而且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虽然看不出来是哪儿,但顾然有一种直觉,这应该是古潼京。 图纸上面标画了几个点,其中一个是用红色笔重点圈出来的,另外几个是黑笔圈画,以顾然对古墓的了解,红色笔的部分应该是一个盗洞出口,至于黑色笔的位置,他就猜不出来了。 他只需要把这张图背下来,以后到古潼京就知道怎么用这张图纸了。 这上面的路线很密,只是古墓的一个小角落,顾然就花费了很长时间来完整背下来。他背了好几遍,确定自己没有疏漏任何一点细节,才拿打火机烧掉了图纸。 顾然出了屋子,正好看到从墙头翻进来的黎簇,俩人吓了对方一跳,黎簇差点从墙上摔下来。 “你干什么去了?” 顾然沉默片刻,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时候能正好碰见黎簇,原本想的是出去了再好好琢磨怎么编谎话的。镜子上的信息只留给了他一个人,说明解雨臣并不想让黎簇知道,顾然犹豫片刻,便急中生智:“我发现了一些留给我的信息。” “什么信息?” 顾然摇了摇头:“不能告诉你,和我的过去有关,这是我一直在查的事,没想到他知道。”顾然再次感慨,司命留给他这个没身份的状态真是绝妙,这让他可以谎称解雨臣用他的过去引他上钩,这是个只要解雨臣自己不说,就无懈可击的借口。 黎簇果然没有纠缠问下去,他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便问道:“你看到梁湾了吗?” “没有啊。” “那你听到隔壁有动静吗?” 顾然心道,我一直在地下室,能听到隔壁的声音就见鬼了,便摇头:“没有,发生什么了?” 黎簇皱着眉说:“你进去这么半天没出来,叫你也不回话,我就想进来看看,我刚才想从这里□□进去,在隔壁看到了一个人,就赶紧跑了。梁湾说她敲门进来看看,我不方便露脸,但是她半天也没出来,我还以为你们在里头出事了,就想再进来试试。” 顾然在地下室没听见动静,但距离太远,又隔了好几层墙,他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听力,便说:“去隔壁看看。” 又回到隔壁都是镜子的院子,顾然在地上发现了一部手机,像是梁湾的。 顾然道:“像是梁湾进屋之后被镜子吓了一跳,以为那儿有个人,把手机砸过去了?” 黎簇点头,心有戚戚焉:“我刚也被这些镜子吓了一跳。” “进去看看。” 二人在屋子里面走了一圈,只有一条小楼梯通向二楼,上面堆满了杂物,只挪开了供一人通行的空间,地上的灰尘显示出了有人上去的痕迹。奇怪的是,脚印只有上去的,没有下来的。 二人从台阶走上去,二楼都是蜘蛛网,没有一间房门是开着的,脚印继续通向三楼。三楼只在楼梯尽头有一个房间,可以看到,脚印直着走向了一个角落。 黎簇四下环顾没看到人,顾然拉着他往墙角的方向走去,一直到房间的边缘,黎簇才看到,梁湾背对着他站在角落,紧紧贴着墙角。 黎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完全想不到梁湾这么站着是要干什么。这个小镇上大多是农民房,已经荒废了很久了,梁湾以这样的姿态站在这么一个破房子里,实在是瘆人。 不知道是黎簇在沙漠锻炼的胆子大了,还是因为身边还有个顾然,他竟然没有被吓得转头就跑,轻声开口问道:“你在干什么?” 梁湾没有反应。 黎簇往前迈了一步:“你到底在干什么?” 顾然抓住黎簇的肩膀,斩钉截铁道:“你不是梁湾。” 黎簇这时候也看出来了异样。梁湾是个风情万种的女人,总爱穿高跟鞋,站着的时候也总会有意无意保持自己的曲线。像这样直挺挺的站法,他从未在梁湾身上见过。 似是在验证顾然说的话,黎簇的手机响了起来,在安静的环境中吓了他一跳。他原本作为苦逼的高考党是没有手机的,身上这部还是黑瞎子送给他的,手机的来电显上闪着一个号码,是梁湾的。 黎簇把手机接了起来,里面有个急促的女声:“你在哪儿?”竟然是梁湾的声音。 “我在那个房子里面。” 梁湾“啊”了一声:“你说什么,你在哪个房子里面?” “就是我们要去的地址啊,我是回来找你的。” 梁湾道:“不是让你早上再和我会和吗?我也在那个房子里啊,你没有看到我吗?” 黎簇一时间不知道这话该怎么答,他却是看到了一个梁湾,但种种迹象表明,他面前的梁湾不是真正的梁湾。 这时,黑暗中的梁湾缓缓回头,一张脸冰冷无比,虽然和梁湾是同一张脸,但没有半点梁湾的风情万种,简直不像是一个人。 “把电话挂了。”面前的梁湾说道,声音很软,但能听出来是个男人的声音。 顾然认真观察了一下面前这张脸,心中起疑。 “你来的太晚了。”梁湾对黎簇说道。 黎簇大着胆子问道:“你是梁湾的哥哥或者变性姐姐吗?” “借这张脸只是为了能更好地脱身,你应该记得我,你能到这里来,是因为我给你的名片。我脸上带着面具。” 听到这句话,顾然才笃定了他心中的疑惑,面前这个是梁湾,准确地说,是梁湾装出来的一个易容成梁湾的解雨臣。易容和缩骨可以让人的身量发生变化,但三围曲线这种肉感的,可不是解雨臣能缩骨弄出来的。而且梁湾说是戴着面具,其实根本没有,□□这种东西,除非戴得时间太长,否则不可能骗得过顾然的眼睛。 那么刚才打来电话的人,就应该是解雨臣伪装的梁湾了。 为什么不是解雨臣亲自来? 顾然眉头紧锁,他越来越搞不清楚解雨臣到底在想什么了。 梁湾说道:“我现在没有多少时间,先简单和你解释一下你现在面临的问题。现在你的小女友在另外一栋和这里结构完全一样的农民房里。我在这里有两栋房子,两个胡同的结构一模一样,房子也一模一样,本来是为了躲仇家用的,后来荒废了。我让人把你女朋友引到了另外一个房子里,好有机会和你单独见面。” 黎簇道:“那你也不用打扮成这样,还特地站在墙角装神弄鬼。” 梁湾解释说:“我打扮成这样站在墙角是有原因的。这栋房子里,只有这个墙角是透过所有窗户都看不到的,没有人能在窗外看到我和你说话,就算有人知道我在屋子里,他也看不到我嘴唇的动作,也就无法知道我在说什么。而现在我的手下以为你的女朋友是我,以为我在进行什么计划,我才得以脱身。我得赶快和她换回来,否则很容易出破绽。” ※※※※※※※※※※※※※※※※※※※※ 雨村札记之现在很好 在刚住进雨村的一段时间中,顾然时不时会有一种幻灭感——生活的脚踏实地总让他有一种不真实感。 灵魂突然停止了跌宕,栖息在一隅,乍然而来的安闲让顾然有些无所适从。他不是一个习惯停下的人,他似乎也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停下过。 顾然总是要适应这种生活的。在适应的过程中,他恍然发现张起灵真是一位智者,竟然发明出发呆这种打发时间的方式。 坐在院子里发呆是一项很好的活动。秋天,不冷不热的天气,适合坐在摇椅上一晃一整天。 感受到阳光升降,清风徐来,顾然才能在宁静中体悟到真实活着的生命,甚至隔壁大妈的吵嚷声都是悦耳的。 但日子久了,呆无可呆,思绪也就渐渐回到了正轨。也许是每个曾经轰轰烈烈活过的人都难免的,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在这一点上,顾然和吴邪有相似之处,但吴邪毕竟不像顾然,活过太多不同的人生,又真真切切和同样的人活了两次。费洛蒙带给吴邪的千百年岁月,和真切的生活之间终究隔着一层。 吴邪虽然也有些情绪上的飘浮,但相对顾然,他更能彻底让自己放松下来,进入农家汉的生活,而顾然总有些忍不住躁动的心思。不过场域所限,顾然只能在家里上窜下跳,这为雨村的房屋建筑带来了极大的隐患。 顾然有时也会担心自己的安危,他一边逗小满哥一边问张起灵:“哑巴,你会觉得我烦吗?” 张起灵摇头,却欲言又止。 沉默片刻,顾然又问:“离别对你来说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我是说,离开重要的人,比如白玛,张家有几个我记得小时候也跟你关系不错,或者是,05年你守青铜门离开吴邪,听说你还和他告别来着。” 张起灵想了一会儿说:“遗憾,但是应该离开。”他看顾然仿佛陷入沉思,又补充一句,“现在很好。” 顾然抓着小满哥揉了一会儿,又觉得没意思,放开狗脖子,小满哥朝他呲了呲牙,大摇大摆走回了自己的狗窝,屁股冲着顾然趴下,一副莫挨老子的姿态。 过了一会儿,张起灵从厨房拿给顾然一壶温好的青梅酒,梅子熟时酿的,他随手扯了个马扎坐下,丝毫不见道上一哥的气场,淡声开口:“你想的太多。” “过几十年,吴邪、胖子、花儿他们都老死了,你怎么办?”顾然问。 “没想过。”张起灵摇头,“活在现在,也许会在某一天犯失魂症,也许不会,你、瞎子、张家人都还活着。就算没人活着又怎样?” “你看的很开。”顾然笑笑,调侃了一句,“这就是失忆专业户的职业修养?” 要是在平时,张起灵就不理他了,他说不过顾然,但现在他能明显看出来顾然心里有事,其实不只是他,吴邪胖子都看出来了,只是前者作为没比顾然好到哪儿去的病友,没资格做心理导师,后者惯应付不来这种正经走心的深度交流,拿胖子的话说,他跟顾然说不到五句话,就能满嘴跑火车。于是二人推选出跟顾然代沟最小的张起灵来跟他聊聊,丝毫没有考虑过张起灵到底能不能聊得过顾然的问题。 “你不可能留住所有人,过好现在就够了。”张起灵站起来,又重复了一遍,“现在很好。” 现在很好,顾然边喝酒边笑,他何其有幸,拥有很长很好的半生。 感谢在2021-04-07 21:13:50~2021-04-09 21:51: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相思相望不相春 20瓶;--.x.--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沙海副本19 梁湾这样一说,顾然就明白了。 不是解雨臣不想来,而是他来不了。 道理很简单,解雨臣之前给他留下这串数字,应该已经在很大程度上暴露了这间房子,这里会被汪家人密切监视,而解雨臣身边被渗透得很厉害,他就算想换成梁湾的身份,都很难办到,而且容易留下破绽。 而解雨臣出现在外面,则会将汪家人的目光引向他所在的那间房子,而这间房子在汪家人看来,其价值不过是解雨臣留下的一行无法破解的数字,秘密随着顾然的行动被引向隔壁,这间房子就没了别的价值,自然而然地,这间房子发生的一切就不会被密切关注,梁湾传递信息也会更加方便。 而梁湾借解雨臣的身份出现在黎簇面前,不过是为了隐藏自己罢了,她是解雨臣的人,但现在显然不能让黎簇知道。 顾然决定再添一把火:“隔壁的信息,是你留给我的?” 梁湾说:“是。” 顾然没再说话,一副陷入了沉思的模样。 梁湾开始对黎簇解释吴邪的计划,九门被渗透得实在是太严重,需要一个局外人来破局,因此吴邪选上了黎簇,快递都是吴邪寄来的,而经过解雨臣的考察,黎簇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他不会在收到快递的第一时间选择报警,也没有完全撂挑子不干,而是循着他们铺下的路往前走。 梁湾还对黎簇说了,他现在处于一个骑虎难下的局面,因为吴邪的行动,因此所有人都以为吴邪把线索放在了黎簇身上,他现在想摘都摘不出去了。 她打了个九阴真经的比方:“我举个例子,我已经向整个武林宣告了一条消息,九阴真经的线索在你身上,你觉得你说不在,会有人相信吗?” 顺便梁湾还附赠了一个信息,吴邪虽然把黎簇坑了进来,但没有人知道黎簇是整个计划的核心执行者,换句话来说,黎簇只是藏着宝藏的羊,而不是随时会主动伤人的狼。 顾然这时候才明白,解雨臣让他到黎簇身边看戏的真正含义。顾然虽然和解雨臣、吴邪两方都有接触,但因为他自身出现带有的迷惑性,不会让人觉得,他是解雨臣或者吴邪的人,而只是一种合作或利用关系。这一点在他丢下黑瞎子离开沙漠的时候得到了印证。 这样一来,顾然自身可以算是一股特殊的势力,而他出现在黎簇身边,则证明了黎簇身上的价值,也间接地说明了黎簇的可利用性。 解雨臣真正算计起来,比他上辈子认识的,可是可怕太多了。 梁湾给了黎簇十万块钱,叮嘱黎簇不能告诉任何人,他见过解雨臣,便离开了房间。 黎簇的脑子里一头乱麻,手机又突然响了,来电显是苏万,他立刻接了起来:“你在哪儿?” “干吗?”黎簇的心态已经完全变了,他似乎可以看淡大多数不寻常的事,毕竟今天晚上他知道的一切实在是太可怕了。 “你预计的情况发生了,那棺材又寄过来两具,我放院子里了,如果明天再寄过来,我家就真成殡仪馆了,你能不能赶紧回来帮忙?或者你那位顾然大哥在哪儿,叫他来帮个忙,拉你们那个仓库里去!小弟我一个人应付不来,没有安全感啊!” 黎簇叹了口气:“我跟顾然在一块儿呢,马上就回去。” 顾然拍了拍黎簇:“先回去解决一下苏万的麻烦,把东西运到仓库里去。” “你是什么目的?”黎簇的大脑处于一个他从未有过的清醒状态,顾然今天晚上行为的反常,让他无法相信顾然是单纯觉得好玩才掺和进来的。 顾然想了想,站到梁湾刚才站的角落里才说:“我没骗你,开始确实是觉得这件事很有意思,跟他刚才说的你身上的线索没什么关系。不过自从那位解雨臣出现,让我意识到你身上的事没我想的那么有意思,反而掺和太多麻烦,本来我不想管了。就像他说你身上有九阴真经的线索会吸引整个武林似的,我对九阴真经本身没兴趣。不过……” 顾然摊了摊手:“我有一件关于我自己的事情,一定要调查,好死不死,巨难惹的那家伙,在隔壁给我留下了一条线索,而这条线索,指向你身上的事,我现在也骑虎难下啊。” “他留下了什么线索?” 顾然张口胡编:“我家族的族徽。” “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还不明白吗?我一路跟着你到这里,才看到了这个东西,这就证明,我还得继续跟着他们设计好的脚步走。” 黎簇又问:“为什么一定要跟着他们的脚步走?”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我家族的事很重要,但我查了很久都没有线索,现在线索出现在我眼前,我只能这么做。”顾然皱着眉,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好了,你别问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我现在已经够乱了,你闭嘴吧。” 事实上,顾然已经快要编不下去了,如果黎簇再问什么,他可不敢保证自己还能接得住。 黎簇有个优点,就是很会察言观色,至少在当下,他听话地闭嘴了。换位思考,黎簇自己现在一团乱麻,要是有个人跟他盘问个不停,他没一脚踹过去都是好的了,顾然还能耐心回答他这么多问题,脾气真的是不能更好了。 “那我们回北京?”黎簇安静了一会儿,低声问。 顾然没忘了装人设,揉了揉太阳穴,点头道:“走吧。” 连夜打上出租车,顾然才放松下来,闭着眼坐在车上,表现出一副莫挨老子的气场,心里却叫苦连天,他总调侃张起灵影帝,现在自己演戏骗人才知道,这活儿实在是累人又累心。 幸好刚才他把黎簇吓住了,一时半会儿这小子不会来烦他,顾然就安安静静回了北京。 黎簇和顾然兵分两路,黎簇去学校和老师请假,顾然直接从机场开车到了苏万家。 一到苏万家,他就看到苏万坐在自家的花坛上,院子里堆了三十多个大纸箱子,一辆卡车正在卸货。 “大哥,你可算是来了,救救我吧,我快扛不住了。”苏万道,“赶紧拉仓库去吧,不然我爸回来我就完了!” 顾然点头,制止了正在卸货的快递员:“先别卸了,把东西都装车上,换个地址,拉仓库去。” 快递员说:“我们还有其他货要送呢,你们这个会影响我们工作的。” “你别在这儿蒙我,大老远开车把货拉过来,几百上千公里都跑了,还怕耽误这点时间?”顾然冷笑一声,“要么跟我把货拉仓库去,要么你别动,我原地报|警。” 顾然钳住快递员的肩膀,佯装打电话。 快递员立马认怂:“别别别,您带路,我送。” 顾然招呼苏万:“跟我走。” 顾然开车在前面带路,苏万好奇问道:“你怎么肯定快递员一定会认怂的?” “你觉得会有火车能送这些尸|体吗?跑高速都容易被关卡查了。显然,这是他们一条专门的运输线路,专门做见不得人的生意的,一会儿黎簇回来了可以查一查这家快递公司。运这种货,转车的次数越多越容易惹麻烦,所以他们肯定是从发货地一路开过来的,点对点直达,他可能不知道里头是尸|体,但肯定知道这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对付这种人,没有什么比阿sir最有用的了。” “你打电话把杨好叫过来,咱能让他们卸了货,但拆箱还得费大功夫。”顾然想了想,“顺便一会儿到了之后,你发个定位给黎簇,让他过来汇合。” “yes,sir!”有人主事之后,苏万就活过来了 黎簇只去学校给自己请了个长假,在收到苏万的短信之后就直接打车直奔郊区仓库。而杨好心心念念着跟顾然学打枪,二话没说也答应来帮忙。 顾然租的仓库不小,是按照能装下四百多具尸|体的大小来的,现在箱子还少,显得空荡荡的。快递员卸货的时候不小心磕烂了一个,箱子破损的口子在往外流水,显然里头的冰块在迅速融化。 虽然不需要黎簇和苏万动手,但看着这些东西一件一件堆在自己面前也是一个相当煎熬的过程。快递员走了之后,俩人紧绷的情绪达到了一个顶点,也不管顾然还在了,抱在一起就是号啕大哭。 顾然看着,在心里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小孩,不懂得成年人世界心照不宣的以沉默代替哭泣的发泄,把他们两个牵扯进来,实在是有些残忍了。 不过不得不这么做。顾然对这一点心知肚明。 但凡还有斡旋的余地,吴邪不可能让一个清清白白的高中生成为这场风暴的核心。已经山穷水尽了,顾然清楚地记得,他一年前在吴邪胳膊上看到的伤疤,后来他旁敲侧击,找解雨臣问过那些伤疤的来历。 一道口子,代表一次失败。 吴邪已经不能再失败了。 ※※※※※※※※※※※※※※※※※※※※ 雨村札记之鸡飞狗跳 过年放鞭炮是个老传统了,许多城市里禁止了鞭炮,但雨村这地方空气清新、环境清幽,鞭炮是不被限制的。村子里的人偏传统,大家过年图个热闹,讨个来年的好兆头,都会买不少鞭炮来放,尤其是家里有小孩子的。 村子里卖的大多是成挂的鞭炮,还有几种给小孩玩的呲花,种类比较贫乏,就能听个响。 顾然作为雨村走在潮流前沿的颜狗,不满足于这种单调的鞭炮,拉着张起灵就上了县城。 值得一提的是,吴邪那辆开到了雨村的破金杯实在是不堪重负,前几天彻底歇菜了,开都开不动,没法送县城上去修,人家拖车的回家过年了,他们只能买了工具,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但过年的快递,又贵又慢,维修工具还在路上。 简言之,他们没车了。 但过年买年货少不了得用车,总不能去县城全靠腿,一趟趟人力搬运。于是顾然出了个主意,由胖子带着张起灵,找村里一家人借了辆三蹦子,胖子负责以三寸不烂之舌游说,张起灵负责用脸迷住那家人的小姑娘,好让人松口借车。 于是顾然和张起灵去县城买鞭炮礼花,就是开的这辆三蹦子。 俩人中午吃了饭出去的,天黑了才回来,顾然开着车,车斗里装满了礼花,以及俩人。 “咋还碰上大瞎了?嚯,够喜庆的。”胖子看到车斗里坐着的黑瞎子都要笑喷了,平时黑瞎子一身黑,今天是一身红。 别误会,他没换衣服,只是顾然买的鞭炮太多了,没地方放,礼花堆地上了,鞭炮全挂黑瞎子身上了,他整个人除了墨镜和头发,全都是红的,丁点火星就能炸了。 “我刚到县里,就碰见这俩了,丫的是真不客气,不止让我搬东西,还往我身上挂,太不要脸了。”黑瞎子一边从身上摘下鞭炮码在地上,一边抱怨,“怎么说也得一人一半吧?丫的全挂我身上了,哑巴身上半个响都没有!” 张起灵瞥了他一眼,进厨房帮忙去了。 “瞎子,来,帮个忙。”顾然招了招手,从地上拾起来两挂鞭炮。 “又要干嘛?我可不是免费劳动力。” 顾然举了举手上的鞭炮,往鸡窝那边努了努嘴。 黑瞎子悟了,黑瞎子成为了帮凶。 “你俩几岁啊,还搞这个,越活越回去,真是年纪越大越不稳重。”胖子翻了个白眼,又补充道,“小哥除外。” 顾然是搞炸|药的高手,他估算好了距离,把鞭炮围着鸡窝狗舍放了一圈,保证既闹腾又不会发生流血事件。 于是在张起灵帮忙做完晚饭,端着盘子出来的时候,听到了鞭炮齐鸣,看到了鸡飞狗跳,以及—— 两名作案凶手。 —————— 这周好忙,学校突然通知周六做校级答辩,然而之前院级答辩需要补充的内容还没做完,我周三还得去小学发问卷做调研,回来整理调查报告,改论文、ppt,因为本来是想借这个机会,看这篇论文能不能发的…… 会照常更新,但可能会很晚才能写完发上来,太晚了审核也慢,如果我更新太晚,大家就不要等,第二天再看。这周过去就好了(也许……) 感谢在2021-04-09 21:51:56~2021-04-12 20:49: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牧歌 4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沙海副本20 可以说在这个局里,吴邪不仅把黎簇推到了风暴的核心,自己也在风雨雷电中跌宕,马上就要十年了,这是吴邪能够做出的最后一搏。 顾然看着身边所有人情绪的焦虑与崩溃,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原来如果没有他的出现,世界是这个模样。 顾然忽然有一种醍醐灌顶般的明悟,他终其一生成为不了神仙,但在某种程度上,又确实成了普度众生的神。 这就足够了。 直到此刻,顾然才算是彻底放下那最后一丝一毫的执念,上辈子笼罩他一年之久的绝望,终于在此刻烟消云散了——这也许才是司命希望他再活一次的目的。 也许他还没有找到这一世生命的意义,但至少,顾然能够不带任何芥蒂地活下去了。 苏万和黎簇哭了很久,哭完之后,苏万才问:“然哥,怎么办啊?” 黎簇站在箱子面前看了半天,下定决心:“拆吧,我们看看里面到底还有什么东西。我们得拼凑出一个大概的状态出来,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黎簇拿出了自己的钥匙当作小刀,他没有叫顾然来动手,因为他知道,往后的事情,在很大程度上需要他自己学会面对,而不是完全去依赖别人。诚然他现在所处的局面、面对的事情实在是离他过往十几年的生活太远,无法一蹴而就,但至少,他可以从学会面对尸体开始。 尸体也许是他以后能够看到的最平和的东西了。 “用这个。”顾然掏出一把匕首,往黎簇的方向一扔,正好扎在他面前的箱子里。 “你从哪儿变出来的?”黎簇问道,“这东西你带不去杭州吧?” 顾然道:“车里拿的。从现在开始,学会用刀,不管你想要做什么,至少学会自保。” 苏万也过去帮忙,俩人很快就割开了箱子,发现里面是个巨大的透明塑料棺材。苏万深吸一口气,一把就把棺材盖打开。 猝不及防之下,巨大的视觉冲击让苏万和黎簇俩人惨叫一声,一下子瘫倒在地。缓了半天,黎簇才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又往棺材里头看了一眼,两脚发软。 “什么玩意儿?”顾然挑了挑眉,在开盖的一瞬间,他闻到了一股子尸体的味道,凑过去一看,“啧”了一声,“还真是……别致。” 这赫然是一箱子断手。冰块和被切割开来的肢|体混合在一起,里头的断手有粗有细、有长有短、有男有女,不过有一个共同点:这些断|手都是右手。 顾然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了汽车的声音,一把拉起来棺材盖扣上:“你俩,缓缓?再迎接两车?” 苏万又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杨好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搭上了便车,直接跟着送货的车就来了仓库,快递员卸货,杨好从副驾驶上跳下来说:“嗨,哥们儿,你们今天大丰收,又来两车。” 他走进了才看到黎簇一脸复杂的表情,硬要说的话,就是强装镇定的惊恐,再一看低头坐在地上的苏万,还抽嗒着呢。 “老大,这什么情况?”杨好看向现场唯一一个貌似正常的人。 顾然也做出了一个非常复杂的表情,不过他是强压着笑意的看热闹:“等他们走了,你打开一箱看看就知道了,big surprise!” 杨好点起一支烟,等着快递员把货都卸完。这时候黎簇和苏万已经哭不出来了,大概是人要神经了,开始各种怪笑,直瘆人。 “你们到底什么情况啊?是开始做生意了还是如何?让哥们儿也掺一脚。”杨好往地上弹了弹烟灰,“这什么货啊?让哥们儿看看。” 顾然道:“做好心理准备就看。” “小看我?”杨好蹲地上把烟一掐,咣当一声踹开了本来就没扣严实的盖子,紧接着就上演了刚才已经演过的一幕——又是一声惨叫,又是一个跟头翻到在地。 “你们仨的反应还挺默契的。”顾然说着风凉话。 “我靠,老大,这什么玩意儿?”杨好踉踉跄跄站起来,“你不会是变|态|杀|人|狂吧?” “说什么呢?现在是法制社会,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到现在还没见过血的。”顾然撇了撇嘴,“怎么样,什么感受?” 黎簇这时候已经缓过来了,不得不说,杨好的反应带来了不小的喜剧效果,很有助于紧张气氛中情绪的缓和。“这些人难道是做人|体|器|官|买卖的?” “但这些手已经快腐烂了。在这种情况下,这些东西就是熬汤喝都不一定能用了,何况是给人做移植。而且手臂移植这种事情,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苏万说道。 “这里都是右手,那么身体的其他部分都在哪儿?” 苏万看了看身后的那些箱子:“这有点变态啊,如果很多人都被切成一块一块的,那么如果他们想混装,也一定不能装得这么整齐吧?全都是右手归右手,左手归左手。这个肢|解|尸|体和分装尸体的人有强迫症吗?否则的话,他们这么做必然是有什么意义的。” 这也是顾然在思考的问题。吴邪不像是为了变态美学会做出这种事的人,那么拆|解|尸|体的意义何在呢?总不至于是为了吓人吧。 也许这个答案得拆了所有的箱子才能找到。 苏万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一部电影,我们似乎在被人愚弄。再这么被人愚弄下去,他么指不定还会寄什么东西过来呢。之前是干的,现在是湿的,过些时候会不会寄烂的过来?” “我建议你不要有这些不好的想法。”顾然摸了摸下巴,鉴于苏万是吴邪看上的人之一,他深刻认为不应该培养苏万这种胡思乱想的能力。 黎簇出了口气:“我听一个人跟我讲过,这些东西寄过来肯定是有理由的,我们必须找出来这个理由。全部拆掉,我们要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就算里面全是人|头,全是脚,全是屁|股,也要把他们全部拼起来。” 拆开箱子是一个简单的体力劳动,只是他们拆箱子的时候形成了一个搞笑的默契,只拆了外面的防撞纸箱,但没有拆掉塑料泡沫,这也就没法打开棺盖。 顾然坐在一边,拒不配合任何体力劳动,这无可厚非,毕竟相对而言,黎簇苏万杨好,他们仨人是一个小团体,而顾然只是一起调查事情的外人罢了,谁也不能强迫他干活。 拆完了最后一个外包装,不得不开棺了,黎簇打了个颜色,但没有任何人理会他,苏万还把头看向了门口。黎簇没好气道:“能别这么没出息吗?早晚有这一天的,断|手都看到了,还怕看到别的东西吗?” 苏万苦笑:“老大,你能告诉我哪一箱放的是头吗?你负责装头的那箱,其他的由我们来。” 顾然在心里感慨,苏万这小孩主意还挺正,一下子就能想到问题的关键。 “我跟你一块儿吧,俩人还快点。”顾然站起来道,“给你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开不开得到脑癌就看你的命了。” “我都成这样了,命能好吗?”黎簇哭丧着脸说,“开吧。” 俩人一人一边,顾然为了防止黎簇不知道他开出来的是什么,还一边开一边报菜名。 “躯干。” “左臂。” “右小腿。” “左大腿。” …… 顾然放慢了速度,故意和黎簇保持统一,黎簇又开了一个,还剩最后三个棺材,他们还没有开到脑袋。 “你先选一个,三分之一的概率了,要是这都能开到,只能说你命是真的不好了。”顾然指着最后三个棺材。 黎簇眼一闭心一横,随便打开了一个棺材,打开之后,赫然入目的是一团团黑色——这是十几颗人|头。 “我靠,你命是真的不怎么样。” 可能是已经麻木了,黎簇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老大,你能别开玩笑了吗?” “我要是站这儿一句话都不说,你更害怕。”顾然抬手就把剩下的两个棺材都开了,凑近了看那一箱人头,突然听到了细微的水声,若不是他对声音足够敏感,是不绝不可能听到的。 “这玩意儿,不太对头啊。”顾然一把撸起来袖子,“你们几个要是害怕就躲远点儿。” 不用顾然说,苏万和杨好一看顾然撸袖子准备下手的动作,就一溜烟跑到仓库外头去了。 黎簇倒是还站在原地没动,手里的匕首攥得死紧。 “不害怕?” “我在这儿看着。”黎簇的声音有点发颤。 “他没选错人啊。”顾然喃喃自语,然后拎开一个脑袋扔到地上,眼睛死死盯着那一箱子混着脑袋和冰水的黑色。 突然,顾然看到了水上泛起了一点涟漪,立刻出手,快得黎簇只觉得眼前晃了一下,紧接着,他就看到顾然拎出来一条身上长满了黑毛的蛇。 “怎么又是这玩意儿。”顾然皱了皱眉,手上发力捏死了这条黑毛蛇。 “这是什么东西啊?”黎簇大着胆子走进了观察,“好像是条蛇?” 顾然点头:“变异品种。” ※※※※※※※※※※※※※※※※※※※※ 雨村札记之复读鸭子 在汪家灭亡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黎簇都和雨村这一帮人关系不大好,准确的说,是黎簇单方面和他们关系不好。 吴邪对黎簇向来是怀柔政策的,毕竟是他坑的人,多少心里有些愧疚。平时黎簇说什么大多让着,黎簇遇上点什么事也会帮忙。 顾然是个奉行能不动口就不动口的人,有什么事都靠武力值解决,因此每次吴邪给黎簇收拾残局的时候,他都会说:“把他抓过来,让我打一顿就好了,一顿解决不了就两顿,治叛逆可有用了。” 听到这话的时候,吴邪一脸反对,张起灵一脸冷漠,胖子有些赞同,小满哥甚至跃跃欲试。 “你能做个人吗?”吴邪友善地问。 顾然叹了口气,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 过了几天,顾然收到了个快递,鼓捣了半天,然后拿出来展示。 这是个可以录音复读的鸭子玩偶,顾然在里面只录了一句话:“黎簇傻逼,黎簇大傻逼!” 胖子看了拍案叫绝,吴邪问:“你确定他不会从北京过来找你吗?” “来啊,又不怕他,正好看看他身手怎么样。” 胖子道:“人家又不傻,送上门来给你打啊。” 一周之后,黎簇就像是验证顾然送的玩偶和胖子的话一样,送上门来了。 “你他妈有病啊,寄的什么玩意儿!”黎簇直接把玩偶往顾然脸上甩。 顾然反应奇快,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来,抓住玩偶,把玩偶放椅子上,然后照着黎簇就踢了过去。 一开始顾然收着几分力,黎簇还能招架得住,后来可以说是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幸好顾然还保留了做人的基本良知,没在黎簇的脸上留下伤。 单方面修理之后,顾然跟胖子说:“看见没,他是真傻。” 胖子沉默,摇头直叹气,拍了拍吴邪的肩膀,意思是:你当初怎么找了这么个人。 “你他妈到底要干嘛?”黎簇问。 顾然把玩偶丢回给黎簇:“提醒你,做事稳重点,别太傻逼。” 顾然看似不管北京的事,但实际上安排了人盯着,黎簇做的大大小小的事,他都知道,最近黎簇明显有点出格,吴邪暗地里帮了他一把。说实话,以吴邪和解雨臣的势力,黎簇就算是砸一次新月饭店,都能兜得住,但没必要,应该让黎簇自己长教训的。 黎簇在雨村呆了几天,成天跟除了张起灵以外的人斗嘴,欠得连小满哥都想咬他。 又过了一周,顾然又收到一个快递,是和黎簇一模一样的鸭子,一打开,里面清晰地传出来解雨臣的声音:“赶紧还钱!赶紧还钱!赶紧还钱!”四个字无限循环。 黎簇爆笑:“我操,这现世报!花儿爷牛逼!” 顾然摩拳擦掌,打一顿确实不够,得打两顿。 感谢在2021-04-12 20:49:22~2021-04-15 00:00: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子修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沙海副本21 “老、老大,猛啊!”杨好也凑过来,看着顾然手上的蛇和被他丢到地上的人头,真切意识到,面前这位绝对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顾然看了看这些箱子,随手把蛇丢到地上:“这下不好办了。” “怎么讲?” 顾然找了块干净的地坐下,招呼仨小孩也坐过来,苏万以堪比博尔特的速度坐到了离顾然最近、人头最远的地方。 “按照我的了解,这种黑毛蛇可以算是一种寄生的物种。很难形容它们的生存原理,总而言之,它们是可以寄生在人的身体中的,胳膊腿脑袋,哪儿都有可能。被寄生之后的人实际上是被蛇几乎掏空的,蛇取代了人,拥有了躯体的操纵权,人的活动能力会像蛇一样,我们管这种人叫黑飞子。” “人,变得和蛇一样?那怎么活着啊?内脏不都没了?”苏万问道。 顾然想了想:“也许吧,我没有研究过这个问题,从理论上来说,应该是蛇用自己的躯体取代了人的筋骨关节。不要带入你高中生物书的思维,会毁三观的。” 黎簇看了一眼那一排箱子:“你的意思是,我收到的这些尸体,全都是那什么黑飞子?” “不好说。”顾然摊了摊手,“我对这东西也没这么了解,就见过一次。很难说蛇是寄生在人体内,还是人死了之后才进去的。总而言之,咱们现在的局面就是,这些尸块里,八成是还有蛇的。不过具体哪个有……” 顾然故意顿了顿,指着黎簇说:“就看你运气了。” “别啊,老大,我这语气是真的不好!” 杨好问道:“一个个拿出来看一下不就知道了?” 顾然摇头:“要是真这么简单,我就不跟你们讲这个了。你看看蛇的大小,再看看尸体的大小,如果蛇藏在胳膊腿里,我们是没法看出来的,得等它们自己醒了钻出来。” 黎簇张了张嘴,半天才问:“这玩意儿,能快速觉醒吗?” “你当打游戏呢?”顾然拍了一下他脑袋。 “你是不是用捞人头的手拍的我!”黎簇怒道。 “是,因为你太蠢。”顾然翻了个白眼,“这东西只能被动触发。所以我们现在的难题就是,要不要把尸体先拾掇一下,冻起来?按照一般蛇类的冬眠习性,等冰差不多都化了,这些蛇也就该倾巢而出了。换个说法,现在冻起来,也许我们能一箱一箱再解冻,慢慢对付。但把它拾掇出来冰冻的过程,风险不小。要是就这么放着呢,就不得不再告诉你们一个噩耗了,按照我对数量的估计,蛇的数量应该不少,我一个人,八成是不好对付。” “不好对付的意思是……”苏万小声问。 “就是有被蛇咬的风险,懂?”顾然摊了摊手,“你们决定吧,最好快点,不然冰块化了,咱也不用决定了。” “我我我我作业还没做的,我先回去了!”苏万拔腿就跑。 “你要是敢走,老子就把所有的事情全捅出来,你分尸和私藏军火看成人漫画!”黎簇大吼。 “那是你!老子是背黑锅的!你有没有良心!”苏万已经在门口打了一辆出租车。 “你他妈给我过来,否则老子和你同归于尽,在你家门梁上吊死!”黎簇大怒,“你把我丢这儿,你才是没良心!想象当年你把你爸车撞了,谁帮你顶的包!” 顾然看着二人突然就满口飙脏话,瞠目结舌,问杨好:“他俩是这画风?” 杨好也想跑,不过碍于顾然还在这儿,不敢跑路,此时只能老实点头说:“你比较有威严,他俩跟你可能不太敢骂街。” 顾然抿了抿嘴,满脸复杂,咋的,他长得像教导主任吗? 那辆出租车看这架势,直接开走了,苏万憋了好久才道:“得,爱咋咋地。”朝黎簇走回来了。 人齐了,顾然看向黎簇,后者知道,他这时候得拿个主意,快递是他的,他不能指望着顾然指挥所有事情。 黎簇咬了咬牙:“拿出来再冻上,一个一个的还好对付一点,要是拿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蛇,还能给解决了。” “所以下一个问题,你们谁去弄点冷冻的设备?” “我知道有一个制冷设备的广场。”杨好说道。 “那你马上去给我买三四台回来,马上就要天黑了,晚了就买不到了。你要快点,但是一定要回来。”黎簇拍板。 “我考虑一下行不行?”杨好看这架势也有点怂。 “大佬,我也不想的。我是被害的,出来混最重要的是义气,你别这么没义气,行不行?” 黎簇把钱给了杨好,后者立马就跑了,苏万特别羡慕地看着杨好,问黎簇:“我能够帮你买什么?” 黎簇想了想,他们下一步要做的事是打捞尸体,挨个检查一下,然后拼在一起,有这个时间,制冰机应该就能买回来了,只要在这个时间不出什么意外,就算是初步安全。 苏万肯定是做不来打捞尸体的事,便说道:“你去给我弄几个台子出来吧,得有个地方放尸体。” 这事不难,顾然租的仓库里头有货架,苏万选了几个好拆的,没用多长时间就拆出来了几个能放人的台子。 等他把台子推到这边,就看到地上已经都是尸|块了,还淋着水呢。 顾然的脸色并不好,黎簇更是脸色煞白压制着想要呕吐的欲望。 “先拼上看看吧。”顾然叹了口气,他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种情况。倒不算危险,说到底,蛇不会给他带来太大伤害,就是恶心,真的恶心! 拼尸体是个体力活儿,不过顾然也不忍心让黎簇一个人拼,便跟他一起。尸体拼得还算顺利,中间出了个小插曲,在尸体中,黎簇发现了他已经转学了的前同学沈琼一家。 黎簇的同学为什么会出现在尸体里?顾然也想不明白了。不过他有个优点,遇上想不明白的事就会直接放弃思考,绝不钻牛角尖。 苏万看着一具具被拼出来的尸体,实在是挺不住了,主动请缨帮他们出去买饭,逃离了这个仓库。 黎簇的精神已经紧绷到了一个巅峰,也不管脏不脏,躺在以前仓库管理员的摇椅上就睡着了。 这件事情对顾然的精神冲击不大,他只是单纯觉得累,便坐在地上发呆。在刚才整理尸体的过程中,如他所料,没有再发现任何一条蛇,看来他们不得不等这些蛇自己爬出来了。 一直到天黑,出去买制冰机的杨好以及买饭的苏万都没回来,顾然叹了口气,把黎簇摇醒:“那俩人靠不住了,咱得买点冷冻设备去。” 黎簇给苏万打了个电话,关机,又打杨好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黎簇沮丧地把手机丢到一边,虽然现在的情况很差,但他反而更冷静了,甚至有些乐天派地想着,难道他真的有吴邪看上的干大事的天赋? “只能去买冰箱了,现在买制冰机的地方肯定都关门了。”黎簇叹了口气。 “走吧,一起行动,防止再跑一个。”顾然笑着转了转车钥匙,无形间消弭了一个信任问题。 快递都是寄给黎簇的,吴邪的局也是布给黎簇的,黎簇肯定跑不掉,现在黎簇最担心的,肯定是顾然跟苏万似的,也丢下他不管。 “谢了。”黎簇钻进副驾驶,整个人显得很沉重。 这个时候,不光是卖制冷设备的广场关门了,连一般的电器商场都关了,能找到有制冷设备的,只有沿街的一些小商店,幸好现在不是冬天,小卖铺都还会卖冰棍汽水,不然连冰箱都不好找。 因为急用,他们便以市场价的三倍买下了冰柜和里面的东西,一直到凌晨,才买回来六七个冰柜,把尸体装了进去,值得庆幸的是,这次大概是老天看黎簇太惨了,不忍心再给他加码,于是那些黑毛蛇都还没有苏醒。 忙活了一天,他们其实只拆了一半的象征,还有一批和尸块包装不太一样的包裹,是一些干|尸。拆干|尸比拆尸|块舒服多了,黎簇有了上一次发现九头蛇柏藤蔓的经验,拆开棺材之后,启动机关,让干|尸自己坐起来,然后去看棺材底下的暗格,无一例外,这些箱子里也有一样的藤蔓。 整理完仓库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黎簇已经累得不想坐到椅子上去了,直接躺倒在地上:“我说,现在的状况你有什么想法?收到的东西可以分成三批,装备,干|尸,新鲜的尸体。我有一个感觉,你说这会不会是一个探险故事?一支探险队,在某个地方发现了干|尸,按照这些藤蔓来看,他们应该就是去古潼京探险的。然后他们不知道因为什么死掉了,有人把他们剩下的装备和他们的尸体以及他们发现的干|尸全都打包寄过来了。” “有道理,假设有一个人寄过来这些东西,那么为什么新鲜的尸体被切碎了,但干|尸没切?”顾然问道。 “会不会是因为那些蛇?”黎簇闭着眼问,“要么就是这人心理变态。” “不知道。”顾然耸了耸肩,“走吧,回家洗个澡睡一觉休息休息,晚点再过来。” ※※※※※※※※※※※※※※※※※※※※ 这一篇的灵感就是……想写他们满嘴跑火车瞎哔哔…… —————— 雨村札记之人生理想 人闲得蛋疼的时候会做什么? 有一位名人说得好,会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雨村这地方一年到头不见半个雪花,至于谈诗词歌赋,胖子一句话都插不上,张起灵虽然懂但半个字都不往外蹦,只剩吴邪和顾然俩人面对面抒发对那些伟大文艺作品的感想。 这样的情景大致可以归为两类,吴邪慷慨激昂之后,顾然点头:嗯,这是我前辈,我知道他的墓在哪儿;又或者是顾然老气横秋:我混江湖的时候,这小崽子还没出生呢,不过我知道他家祖坟在哪儿。 吴邪非常担心他再聊下去,顾然就要去挖墓挖个中华上下五千年出来了。没准挖祖坟挖得多了,还能解决许多学界上争论不休的问题,比如李白到底是哪儿人,元稹到底有多少风流韵事。 鉴于胖子蠢蠢欲动,吴邪果断把谈话的内容改成了人生哲学。 于是四个大老爷们的夜间活动变成了——看星星看月亮,谈人生谈理想。 吴邪的理想非常淳朴而艰巨:“小哥别再失忆,二叔别再催婚,三叔别再失踪,小花别再要账。” “但凡有两粒花生米,也不至于醉成这样。”胖子道,“你这里头最靠谱的,也就咱小哥的记性了。” 顾然深以为然,按照现在的发展趋势,只有张起灵不失忆这一条有可能实现。 “别说我,你信不信顾然的能更扯淡?”吴邪一早就摸透了顾然满嘴跑火车的毛病。 顾然道:“我想挖秦始皇陵,而且我想带吴邪去,看秦始皇那老头子能不能起尸,始皇帝要是成了粽子被我揍死,多爽啊!” “我可不跟你去,你休想!” 胖子的关注点很清奇:“你知道秦始皇那丫埋哪儿?” 顾然道:“有点眉目,怎么,有没有兴趣,干一票?” “你们就不能让人死得安生一点吗?”吴邪在历史课本上没少看到秦始皇,对这位好歹有些敬仰。 胖子道:“得了吧,让人死得最不安生的就是你。” 顾然转了转眼珠道:“我还有一个终极理想!” “挖秦始皇还不够终极?”胖子顺口说,“你不会想要挖终极吧?” “这我还真没什么兴趣。”顾然翻了个白眼,指着吴邪说,“我想让吴邪拐一个千年女粽子回家养着。” 吴邪眼神很怪异:“你有这癖好?” “我没有你别瞎说。”顾然连连摇头,“我只想知道你对粽子有多大的魅力,能不能让千年女粽子还俗。” 吴邪揉了揉脑袋:“你出家吧,我不想看见你。” 感谢在2021-04-15 00:00:23~2021-04-16 20:47: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槐序微风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沙海副本22 黎簇睁开眼,从地上爬起来:“为什么吴邪会选中我?黄严在我背上刻图不是原因,是结果。他肯定是早就选中我了,黄严事先知道,才会把图刻在我背上。” “不知道,我不是百科全书。”顾然背着手往外走,“教你一个道理,有些事情想不明白的时候就先别想,踏进我们这一行的人,要学着别有这么多好奇。” “你特像我高中最讨厌的德育主任,你知道吗?”黎簇追上去,一溜烟钻进了车子的后排,防止被顾然暴打。 “这是经验之谈。”顾然通过锁上仓库的门 ,坐进驾驶位,通过后视镜看着黎簇,“问问题是你们这些小孩的通病,我以前也遇到过一个跟你很像的人,现在他已经不会再跟人刨根究底了。” “说得跟你年纪多大似的。”黎簇撇撇嘴,“看你这样,还没吴邪老呢,才工作几年啊,就倚老卖老。” “不以相貌论英雄,懂不懂?”顾然翻了个白眼,考虑到黎簇这几天遇到的离谱的事情太多,就没有告诉黎簇他的真实年龄——其实他自己也记不住了。 顾然把黎簇送到楼下就开车回家了,严格意义上来说不能是他的家,只是他租的一处房子,算是近期在北京的落脚点。 大概是因为这一世无牵无挂,顾然一点都没有上辈子最开始想要完成使命时的动力,因此回到家之后什么都没做,洗了个澡就在床上睡死过去,当然,为了保证完美的睡眠质量,他选择了把手机关机。 在完全没有打扰的情况下,顾然的睡眠质量非常好,一直睡到第二天天亮才自然醒。洗漱完准备去楼下早点摊吃早点的时候,才想起来要打开手机,结果一看,上面两个未接来电,都是黎簇的。 顾然直接拨了回去:“我昨天睡了一天没开手机,有事吗?” “两件事,一个是,我家大概被人监控了,我之前在我爸抽屉里看到的一些图纸不见了。第二个是,我在我爸的通讯录上查到了沈琼家的信息,她爸就是做物流的,而且就是给咱们送快递的物流公司。他们这个物流公司是从我老爹的工厂延伸出去的,被沈琼她爸承包了。” “沈琼?”顾然皱了皱眉,他本以为物流应该跟解雨臣那边有关系,但没想到他们这一步棋走得更谨慎,跟解雨臣都没直接挂上钩,而是沈琼。 黎簇——黎簇父亲——沈琼父亲,这其中一环扣一环,但少了一个直接联系:吴邪。 换句话来说,吴邪和他们是怎么搭上的? 顾然直觉这其中缺少了一些东西,如果说吴邪寄来这些快递是为了引黎簇上钩的,那么就得给他一个明显的指向性,现在整个物流在黎簇和沈琼两家形成了一个闭环,除了在长安镇见到解雨臣以外,这整件事情没有办法引着黎簇往吴邪的方向想,更没法引导他去古潼京。 “沈琼她爸什么来历?你去查过物流公司了吗?”顾然问道。 “查了,我托我爸一个同事的关系去了趟物流公司。快递是从内蒙直发出来的,走的国道,中途没有卸车。” 这和顾然的猜测一样,从内蒙发出来,其实无非就是古潼京。 “我记得咱们拼的尸体里有沈琼她爹对吧?你问过快递公司的工作人员吗,他们老板去哪儿了?” 黎簇突然有一种诡异的自豪感,顾然问的问题正是他问工作人员的问题,看来他还是相当聪明的,“问了,说是去沙漠旅游了,据说有个工程在那边,那个工程项目是我老爹以前的工厂里的。” “靠,这么离谱?”顾然骂了一句脏话,“你觉不觉得你老爹的那个老工程,特别像古潼京056工程?” 黎簇张大了嘴巴,虽然他一瞬间不太接受得了自己老爹的工厂搞过这么牛逼且诡异的工程,但他不得不承认,顾然说的很有几分道理。 内蒙古、沙漠、九头蛇柏藤蔓、尸体——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古潼京。 顾然其实也有些困惑,古潼京工程由来已久,上辈子他就听说张启山做过这件事。这么说来,黎簇父亲的工厂和张启山有些关系?或者说,跟政府有些关系?这又有些不科学,因为解雨臣说了,吴邪找的是一个和九门完全没有关系的人来作为这个局的中心的。 不过这件事并没有那么重要,既然吴邪选择了黎簇,就说明黎簇是可用的,至于为什么可用,他父亲到底跟古潼京有什么关系,就不在顾然的考虑范围之内了。有可能,黎簇的父亲只是政府的打工人,张启山那时候着手古潼京工程,除了九门的人以外,肯定少不了调用政府的力量,那个年代的工厂大多是国有的,这样一来,牵扯到黎簇的父亲就不足为奇了。 “我准备去仓库看看,找一找还有什么线索。”黎簇道。 顾然一边喝豆浆一边说:“好,我一会儿去你家接你。” 正好早点摊旁边有个配钥匙的,顾然给黎簇配了一把仓库的钥匙,就开车去黎簇家了。接黎簇到仓库门口正看到杨好和苏万俩人蹲地上,正抽着烟。 “你们舍得回来了?”黎簇问道。 苏万和杨好对视一眼说道:“前天我们确实不够义气,我们也看不起自己,再三考虑,我还是决定过来一趟,正好杨好也过来了,所以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不过昨天你没来,我俩本来准备,如果今天还等不到你的话,就给你打电话来着。你得理解我们,我们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 杨好道:“以后咱这个小团体,你来做老大,我们都听你的,虽然我又有组织能力又能打,但论走|私|军|火和肢|解|谋|杀,肯定比不上你。” 黎簇骂道:“我操,这些事情不是我干的,我只是收到这些东西。” 苏万说:“不管是不是你干的,你能把他们全部拼起来,还能拼得这么快,就让我们望尘莫及了。所以,鸭梨老大,我们以后都跟你混,你只要别把我们分|尸就行了。” “鸭梨老大?”顾然忍俊不禁,“我怎么听着像压力老大呢,学校作业做完了吗,又翘课?” “然哥,不提学校我们还是好朋友!”苏万缩了缩脖子,他确实是作业没写完翘课出来的。 黎簇指着顾然道:“我是老大,那他呢?一老大再一哥,这怎么论的?” “各论各的,不冲突。”苏万摊摊手,指着杨好,“他说,然哥答应了教他打|枪,所以得尊敬一点,辈分得上去,不能跟咱们混为一谈。” 顾然沉默无语,看来他确实是有点老了,搞不懂这些小孩的脑回路,只能默默吐槽一句:“辈分上去,你们怎么叫哥不叫大爷呢?” 杨好还真接口:“顾大爷?” 顾然头痛地摆了摆手,“□□大爷,就叫哥吧,随便你们。” 顾然刚拉开仓库门的一条缝,就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立马把门落下了,反锁上,面色严肃:“小弟们,摊上大事了。” “什么大事?”黎簇问。 “你不觉得,咱忘了点什么可爱的小生命吗?”顾然的声音很低沉,就像在讲恐怖故事。 黎簇一打牙颤,“那些蛇?” “它们冬眠醒了?”苏万立刻想起来前天顾然在仓库给他们讲的黑毛蛇。 顾然点了点头:“现在这里头就是一个蛇窟。” 三人不约而同抖了一下,苏万说道:“然哥,这怎么办啊,咱要不把蛇在这里头闷死得了。” “不可能,仓库有排风扇,里头还都是尸体,闷不死也饿不死,这些东西的生命力强到一种你无法想象的程度。”顾然抿了抿嘴,按照他刚才听到的声音,里头的蛇不少,拿匕首杀是不可能的,他没有三头六臂。 “用枪!”杨好灵机一动,“仓库里面有冲|锋|枪!” 苏万说:“你傻啊!里头都是蛇,怎么拿到枪?” 顾然倒是点点头,赞赏地看了一眼杨好,“鉴于里头实在是太危险了,我去解决。黎簇,给你个任务,我进去之后,你立刻把仓库门锁上,不能把蛇放出来。” “你怎么解决?”黎簇有些着急,“咱们当时把枪放在里面了,你怎么越过蛇拿到枪?” “小鸭梨,你可不能小看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千军万马之中取上将首级。”顾然笑了笑,转身打开仓库门,“记得锁门。”紧接着,他拉开门一溜烟就跑了进去。 黎簇站在原地没有动,手里拿着的不是仓库的钥匙,而是顾然给他的匕首。 快递是寄给他的,蛇也是给他的,顾然没有把麻烦丢给他已经是很道义了。虽然按照武力值来看,让顾然一个人去解决这些蛇是最妥当的,但他们不能不仗义到把顾然和蛇锁在一个空间里袖手旁观。 大部分的蛇都被突然闯入的顾然牵扯了注意力,但还是有个别的往外爬,杨好比黎簇还莽,直接蹿到仓库门口,取了之前丢在那里的军|工铲,丢了一把给苏万,自己拿着一把。他们三个人能做的事情不多,但好歹也能拍死几条蛇。 ※※※※※※※※※※※※※※※※※※※※ 早就想发上来,但是我电脑晋江一直抽,先是发不上来,后来点到更新旧文里头就直接503 service unavailable了,我也很无语…… —————— 雨村札记之视频会议 顾然最近拓展了一项业务,主要原因是太闲,次要原因是太穷。 这项业务也不麻烦,就是给一群小孩讲一讲中国传统文化,从先秦开始,包括历史文学哲学艺术。这东西顾然门儿清,正的野的都能张口就来,讲到西周的时候还能夹带私货八卦一下周穆王和西王母的爱恨情仇。 这业务说起来还是苏万给接的。 苏万这家伙考上大学之后不务正业,在学生会外联部和国学社都混得很开,两边在苏万的牵线下开展了个传统文化讲座的长期活动,这活动不仅得找讲课的老师,还得拉赞助。 苏万本着不薅资本家羊毛是傻逼的心态,赞助商找了解雨臣。 解雨臣本着关爱残疾人的苦逼小徒弟的人道主义精神给了苏万赞助,并且给他指了一条明路:找这种讲座的老师肯定不能找老学者,从脸到讲课风格,没一点吸引普通学生的,得找讲课有意思的,帅的。 苏万悟了,苏万找上了顾然。 至于为什么不找吴邪,黎簇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苏万解释:“然哥好歹有偶像包袱,我师兄……我怕他穿着个跨栏背心,胡子拉碴顶个鸡窝就讲课。” 因为活动刚刚开始,不确定反响如何,学生会决定先以线上视频会议的形式进行,效果好的话再办线下讲座。 对外宣称是疫|情|防|控原因,减少聚集,真实原因是,省机票钱。 顾然就算不张嘴,光是他那张脸就能让学校的小姑娘看完一个小时的视频会议,更何况他讲课水平不错,苏万收到的讲座反馈清一色的好评。 有时候讲座结束了,学生还没退出会议,顾然拿了钱心情好,跟弹幕会唠十块钱的嗑。 【顾老师住在乡下?】 “福建一村儿里。” 这是比较正常的问题,还有比较奔放的学生直接问—— 【顾老师和npy住吗?】 “没对象,跟仨糟老头子住。” 顾然刚说完这话,糟老头子一号吴邪怒气冲冲地推门进屋,糟老头子二号张起灵跟在后面抱着小满哥。 “你丫的怎么又把小满哥剃秃了!” 与此同时,糟老头子三号胖子在隔壁大喊:“顾然!菜刀上怎么都是狗毛!”然后举着菜刀也冲进了屋。 顾然愣了一秒,瞬间退出视频会议。 然而整个学校都知道了,学生会请的那个帅出一脸血的讲座老师用菜刀剃秃了一条狗,还和两个假糟老头子真帅哥、一个真糟老头子同居。 王·真·胖·糟老头子·子:让我用菜刀剃秃你的脑壳。 学生:他和他和他和他和它。 感谢在2021-04-16 20:47:58~2021-04-20 00:48: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田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沙海副本23 好战的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慕强,杨好一面拿军|工|铲往死里拍蛇,一面盯着顾然看。他强得不可思议,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绝不是戏言。 顾然记得冲|锋|枪放在了哪里,外面黑压压一片蛇,但好歹有几个落脚点,主要是原来用来冷冻尸体的冰箱。冰箱的排布很分散,但顾然就像是武侠片里会轻功的男主人公一样,踏着冰箱就蹿到了紧里面,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点迟疑,快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靠,这世界上真的有轻功吗?”苏万都看呆了。 取□□的动作更是帅,冲|锋|枪的箱子上爬了几条蛇,顾然匕首一挥,将几条蛇拦腰砍断,一脚踢开箱盖,提出一把冲|锋|枪,把匕首丢在地上,对着外面的蛇就是一顿扫|射。 说是扫|射,其实是有章法的,顾然几乎没有打空的子|弹,每一颗子|弹都精准毙命了一条蛇。 杨好一直盯着顾然看,再加上他早就对打枪心痒,自然没有漏掉这个小细节,这样快的速度配上精准度,不禁对黎簇感叹:“然哥是你哪路的朋友啊,太牛逼了吧!” 黎簇却没法回答,他也不知道顾然到底算是哪路的。 因为顾然在里面开|枪,蛇就一溜烟往外爬,而外头就是黎簇三人,顾然看到他们没有关上的仓库门,心里除了无奈,更多的是熨帖。 顾然把□□挂在身上,又提了三把冲|锋|枪,仗着蛇在往外爬,他身边是一圈空地,便助跑两步,在冰箱上蹬了一脚借力,便如进来时一样,蹿到了仓库门口,把三把冲|锋|枪丢给他们,嘴上抱怨:“你们就不听话。” 四把|枪一起开,就没有死不了的蛇,一阵扫射之后,蛇就都成了蛇泥。 顾然放下枪,从黎簇手里拿过匕首:“我去看一下还有没有活口。”进去检查一圈,重火力之下还真有漏网之蛇,不过还没来得及往外爬就被顾然补刀了。 确定没有活口了,顾然才走回到仓库门口,看仨人都在揉胳膊,不由得笑道:“怎么样,冲|锋|枪的后坐力够喝一壶的吧?” “然哥,你之前答应要教我打枪的!”杨好耐不住,又重提这事。 顾然点头,去车后备箱翻了翻找出来一把小□□,跟拿玩具似的丢给杨好:“先拿这个练。”他指着仓库里头的一面墙,“看到上头有一块污渍了没,你在仓库门口,什么时候能够连续十枪都打中那儿,就算入门了。” “我靠,你才是真的走|私|军|火啊!”黎簇感叹。 顾然白了他一眼,拆下弹|夹:“里头放的不是子|弹,只是模拟了子|弹的复合材料,没有火|药的,可以循环使用,就是给新手用的。” “这个仓库的位置很偏,不会有人听到这里的动静,偶尔有路过的车也只会觉得是在放鞭炮,所以你可以放心练。”顾然拍了拍杨好,“这把枪的后|坐|力是最小的,你先适应了这个,再换别的。” 苏万犹豫半天,拉着黎簇说:“鸭梨,不好意思,有个东西我藏起来了。” “什么东西?”黎簇有些惊讶,苏万竟然没有把所有的包裹都给他,而苏万并不像是会藏东西的人。 “第一个包裹,在我家那颗枇杷树下,我埋起来了。这个包裹很关键,很对不起我藏起来了,我现在回家取过来。”苏万指着地上的一群蛇尸,“我不知道事情会这么大,我这就去取过来。” 顾然拧了拧眉头,苏万藏起来了一个包裹,可能意味着由先前他想的闭环,和吴邪产生了联系,无疑,这个包裹是个关键。 方便起见,顾然干脆开车带苏万回了一趟家,苏万在自家院子里挖坑找包裹,顾然则非常不见外地借用了苏万的浴室,顺便霸占了他一套衣服。经过一番人蛇大战,他早上刚换的新衣服一身蛇腥。 苏万刨出来一个茶叶罐,里头是一把钥匙,钥匙上贴了个标签,写了一个地址,钥匙上挂着一个u盘。 顾然挑了挑眉,钥匙上的地址在内蒙古阿拉善盟,是一个酒店的房间,但苏万去那里的可能性不大,因此能够让苏万藏起来包裹的,只有这个u盘。 “你打开过了,里面有什么?” 苏万抿了抿嘴:“是鸭梨的爸爸,他可能已经死了。然哥,你可能不知道,鸭梨他爸妈离婚了,他跟他爸,所以他爸对鸭梨挺重要的,我怕他看到之后……” 顾然想了想,黎簇经历的远比苏万多,有着超越他这个年龄的强大,还真不一定会因为他爸的死而崩溃。 更何况,黎簇的父亲真的死了吗? 吴邪是把黎簇拉了进来,但这不代表他会让黎簇的家人身处险境。顾然很了解吴邪这个人,不管他因为汪家的事情发生了多大的变化,他始终都是当初那个希望所有人好的小天真。黎簇的父亲应该不会死,至少不会死在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开始,局面尚在吴邪的掌控之中,他不可能保护不好黎簇的家人。 “先回去看看再说。” 顾然的车后备箱里一直有一台笔记本电脑,便和苏万取了u盘之后直接回了仓库。给电脑插上电源,插上u盘,四个人一起看里面的视频。 视频中是一个酒店的房间,看样子和那把钥匙有些关系,紧接着就出现了一张人脸,黎簇惊呆了。 “小鸭梨,是爸爸。” 苏万和杨好不约而同地看向黎簇,已经失踪的父亲出现在不明人士寄来的视频中,着实让人担心。 顾然盯着视频中黎父的脸,由手机记录下的影像清晰度一般,不如人眼看得真切,但顾然还是察觉出了一些违和感。 “这可能是爸爸在这个世界上和你说的最后一段话,爸爸现在要出发去一个地方,这段东西本来也带不出来,我用了这个u盘比较隐蔽,希望可以混过去。等一下,爸爸会偷偷录一段东西下来,你要把这些东西保存好。” 听到这里,顾然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黎簇父亲的话中有一个很大的漏洞,而后,他在视频中看到了黄严的脸,顾然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视频中的人根本就不是黎簇的父亲。 视频中出现黄严的脸,代表和黎簇父亲有直接关系的是吴邪的人,以他对吴邪的人的了解,以吴邪的谨慎,绝不可能容许黎簇父亲偷偷录下这样一段视频,还能够发送出来。更加奇怪的是,这一条视频是由吴邪和解雨臣寄出的。 这只有一个解释,这条视频能够被录下并且发送出来,是吴邪默许的,其目的就在于让现在的黎簇看到,至于黎簇看到这条视频之后会发生什么事,顾然不知道。 视频中出现了黄严和黑瞎子,他们在开会商讨一个墓,那么大概率就是古潼京了。 黎簇的父亲不像是会直接参与古潼京计划的人,以顾然对吴邪的了解,他既然让黎簇入局,就不会再让黎簇的父亲出什么意外,否则黎簇会很难掌控,而且也不符合吴邪的做事风格,他对自己人不会狠绝如斯。 这只是顾然一方面的推测,但这些推测加上黎簇父亲从视频一开始就带给他的违和感,就指向了同一个结果——这个人是旁人易容的。 真正让顾然关心的不是黎簇父亲的真假或他对黎簇说的话,而是黑瞎子。 毫无疑问,黑瞎子是站在吴邪这一边的,这次会议看上去是黄严进入古潼京之前的会议,这是一次对吴邪计划来说非常关键的前置行动,按理来说,黑瞎子不会因为一言不合就直接退出。 这其中应该有个关节出了问题,导致黑瞎子和黄严会在会议上不欢而散。 是哪个关节呢? 顾然正琢磨着,视频已经播放完了。 黎簇冷笑一声,开口道:“这不是我老爹。”他老爹常年酗酒,容易手抖,做不出把手机藏在袖子里来偷偷录像的流畅动作,并且在手机藏进袖子里之后有一段黑幕,黎簇认为在这一段视频中存在着剪辑。 顾然顿时来了精神,黎簇竟然能够看出视频中的人不是他老爹。 那么他先前的一些推测就要被推翻,顾然本以为吴邪是想要借助这个视频来让黎簇沿着他设定好的脚步走下去,但显然,黎簇认出里面的人是他老爹之后,就不会任吴邪摆布。 顾然相信吴邪对黎簇有着足够的观察和了解,应该能够猜测出黎簇可以识破伪装这件事,那么这一盘录像带的目的是什么? 黎簇开始捋整件事情的时间线,他认为,存在一个设计整件事情的x先生,是这个x先生杀死了黄严的考察队,黄严逃出来,把信息刻在他的背上,而这个x先生代表的应该是与吴邪不同的另一伙势力,或者说,算是个大反派。 听到这里,顾然突然就明白了,吴邪的目的是让黎簇发现这位所谓的x先生。 顾然知道出问题的关节到底是什么了。 ※※※※※※※※※※※※※※※※※※※※ 雨村札记之关根 顾然一直都知道,吴邪曾经化名关根,有了个摄影师的第二职业。他去网上搜过关根的作品,以他并不专业的艺术审美眼光来看,确实挺有灵魂的。 之所以说有灵魂,而不说好看,是因为顾然觉得,吴邪拍出来的照片有一种自己独特的风格,非要说的话,是一种冷清奇崛的诗性。 最开始欣赏吴邪的作品的时候,他刚刚被司命遣送下来,自然没时间跟吴邪就这些照片促膝长谈,后来闲下来之后,关根的身份不再用了,顾然就把这事情抛之脑后了。 偶然有一天顾然翻箱倒柜——他之前一本笔记忘了之前随手丢哪儿了——看到吴邪压箱底的一本摄影集,才想起来吴邪还有个关根这个化名。 顾然干脆不找自己那本笔记了,拿着摄影集就去找吴邪。 吴邪看到那本集子,自己都有点懵,他自己都想不起来之前搬家的时候还带来了这本摄影集。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问题,你为啥起名叫关根?”顾然促狭道,“关、根?” 吴邪自从起了这个名字就没少被调侃,无奈道:“就是随便一起。” 顾然眨了眨眼:“你这个名字很难让人不多想啊。这十年也没听说你有什么伴儿,是你二叔催婚催得太狠了,你要关根明志?还是你已经年老体衰没法开根了?” 吴邪诡异地沉默了片刻:“你都没老到没法开,我至于开不了?” “那你关哪门子根!”顾然吐槽。 胖子象征性在门框上敲了敲:“二位,你们大白天的,关啊开啊地聊这么嗨,是不是多少有点不太合适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想……你们懂得。” 顾然立马道:“我可对性冷淡没兴趣。” 吴邪连着被俩人挤兑,一瞬间都不知道该先炮轰谁,“你们才性冷淡呢,都他妈性冷淡。” 顾然立马朝外头喊:“哑巴,吴邪说你性冷淡!” 张起灵往这边瞥了一眼,似乎有点疑惑。 “没没没!顾然污蔑我!”吴邪立马狡辩。 顾然暂时没有纠缠这个话题,另问一事:“哎,你现在这么闲,不拍点照片投个稿吗?咱家真的入不敷出了。” “我之前给编辑发了。”吴邪一拍脑门,“你不说我都要忘了,编辑之前让我转个微博宣传一下。我操,我微博密码是啥来着?” 吴邪试了半天都登录不上,顾然直接抽走他手机:“我回头给你弄一下,正好看看关根同志微博都发了什么东西。” 吴邪天真地相信了顾然的鬼话。 转天,吴邪接到了编辑打过来的电话,语气非常崩溃:“关大摄影师,求求你把微博名改回去,我们可是正经杂志啊!” 吴邪点开微博,顾然还回来的时候都没退出,他一看自己的微博名,眼前一黑—— 关根没关根 感谢在2021-04-20 00:48:40~2021-04-21 22:17: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ido 10瓶;? 5瓶;田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沙海副本24 九门被汪家渗透得很厉害,解雨臣身边都被渗透了,吴邪这边不可能幸免。因此黄严的队伍中大概率有汪家的人,而黑瞎子应该是觉察了这一点,干脆退出这次行动。如果顾然没有猜错的话,黄严这次的行动如果没有成功,黑瞎子应该是后手,但幸好,黄严成功了。 这盘录像带同样也是出自汪家人之手,汪家人希望黎簇和吴邪因为父亲的事情产生矛盾,进而破坏吴邪的行动,同时利用黎簇。只可惜汪家人对黎簇不够了解,不知道他能够识破其中的伪装,这就给了吴邪机会,他干脆顺水推舟,让黎簇看到这段录像。 这样做诞生了两个效果,其一,黎簇发现了吴邪的敌人,所谓x先生,就是汪家;其二,黎簇识破伪装之后的行动会最大程度上打乱汪家的布局,而对这一点,吴邪早有准备,从这里开始,双方就开始利用信息的不对等打时间差了。 看来,吴邪的计划马上就要真正启动了。 苏万听完黎簇分析x先生,问道:“你看过一本小说,叫做《失落的秘符》吗?” 黎簇摇头,他不是个爱看书的人,看几页就会困。 “里面的主人公也是被迫面对了各种各样的谜题,坏人把各种各样的谜题给他,让他解开,因为坏人相信他又解开谜题的能力。坏人绑架了他的朋友来胁迫他。” 黎簇郁闷道:“他是从哪儿觉得我有能力解开谜题的?” “你在和吴邪出去的时候,有没有表露过异于常人的天赋或者说什么超能力?” “还超能力,你小说看多了吧。”顾然笑了笑。 “超你爷爷,老子的智商你又不是不知道。”黎簇刚骂了一句,然后就是一个激灵,他和吴邪去沙漠的过程确实有问题。 “不对!”黎簇道,“那个吴老板,在沙漠中有一次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举动,他忽然脱光了跳进海子里,然后让我也脱光跳下去,和他一起游泳。” “他跟你说什么了?”顾然问道。 黎簇说:“他就跟我说了一句话,说我是整个队伍中他最信任的人,说让我注意队伍中的居心不良者,他不是唯一的一个。妈的,他其实早就告诉我了,我还问他当时那么几句话为什么非要到水里说,他说不是长篇大论未必没用。” “他的目的不是跟你说话。”顾然道。 黎簇点头:“他难道是想让其他人以为他跟我说了什么?让周围的人认为我很重要,从而吸引那个x先生的注意力。这鸟人是想要保护我?”这话说出来黎簇自己都觉得有点离谱,但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顾然点头:“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x先生想让我去破解谜团,而吴邪保护了我,所以x先生想要破解的实际上就是吴邪的秘密,他们是对立的。”黎簇越想越不对劲,“不行,我得去趟巴丹吉林,否则还得出意外。” 苏万立刻问:“为什么?你明知道是那个什么x先生引诱你去,你还往圈套里钻?”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如果我不去,他们一定会变本加厉,我身边的人都会有危险,你们、你们父母。我只有让他们觉得一切都在往前推进,才能不伤害到其他人,咱们收到的那些快递,八成就是警告,说明这个x先生的做事风格。” 顾然突然叹了口气。 吴邪将这些快递用到了极致。首先,肢|解的尸体告诉了黎簇汪家人的行事作风,而且将黑毛蛇的存在透露了出来。其次,吴邪利用这个被动过手脚的视频告诉了黎簇汪家人对他的利用,间接地让黎簇和吴邪站在了同一阵营。最后,包裹上的钥匙指引了黎簇的方向,让汪家人以为他们的计划很顺利。 环环相扣,吴邪的布置实在太可怕了。 黎簇拍了拍苏万和杨好:“我已经耽误太多时间了,我得马上开始行动,他们的耐心一定是有限的。” 苏万按住黎簇的肩膀:“等一等,你准备去沙漠干嘛?” “我不知道,但是我必须先去。” 苏万看了杨好一眼,两人站了起来:“那走吧,我们也回去收拾东西?” “为什么?”黎簇惊讶地看着二人,显然,他没有料到苏万和杨好会愿意跟他赴险。 “哥们儿,这种狗些事情哪能让你一个人经历,而且,我们在这里也不安全,不如一起去爽快点。”杨好道,“咱混胡同串子,看着你一个人走,老子以后怎么面对这片江湖?” 顾然看着三个小孩,突然笑了笑:“算我一个吧,再去一趟沙漠,我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少年人的意气啊,或许苏万和杨好并不知道他们进入沙漠之后会面对什么,但仍是这样义无反顾。顾然仿佛看到了曾经的吴邪,他当年也不知道追着他三叔跑会遭遇什么,更不知道追着张起灵跑会遭遇什么,但他就这么一路走下去了。 无知无畏,一腔孤勇。 黎簇有些感动,说实话,让他自己进沙漠,多少还是有些害怕的,有苏万和杨好陪同,他还能松口气,而顾然的加入,更让三个小孩放心了不少。 四人分头准备,杨好负责搞定交通工具,苏万负责所有的日常装备和食物,黎簇负责查资料和路线图,以及gps,顾然则负责准备一些更为专业的装备,四人之中,只有他有这方面的经验。 按照约定,四人在三天后在火车站碰头,一路坐火车到阿拉善,到地方之后再搞车。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第三天的时候,黎簇三人先是在火车站看到了梁湾,又在临近检票时间的时候收到了顾然的短信,他临时有事绊住了,会直接到阿拉善和他们汇合。 黎簇不知道顾然到底有什么事,但他能想到,自己一路被人牵着鼻子走,顾然的状态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 毫无疑问,顾然的实力很强,那位x先生想要利用黎簇容易,但想要利用顾然会费不少功夫,黎簇猜测,也许x先生做了什么手脚支开了顾然。 又或者这和北京的那位解老板有关,在长安镇的时候,就是解老板用家族信息的情报支开了顾然,也许他不想让顾然跟着他去沙漠,也许他想利用顾然做别的事情。 如果让顾然知道了由他这一条短信引发的脑补,他都该称赞一句,黎簇不愧是得了吴邪的真传。 实际上,顾然只是已经在半路等他们了。 按照解雨臣以开始交代的计划,在黎簇动身去沙漠之后,顾然需要去一个河道口等他们,解雨臣会把他们从火车上弄下来,顺着河道漂流与顾然汇合,然后由顾然开车一路赶到古潼京,和汪家人打一个时间差。 顾然是在答应了和黎簇同行之后,才后知后觉想起了解雨臣当初交代给他的计划,于是才有了这样一条短信。 在河道里打捞人的工作自然有解家人干,顾然只负责开车等在一边。 河道离火车站不远,解雨臣在火车开动没多久之后就动手了,解家两个伙计捞起来顺着湍急的河流漂下来的四个人,用迷|药弄晕了之后,才把人抗到车上。 幸亏解雨臣给顾然的是一个七座的车,驾驶座后面的两排座位上放了四个人,伙计给他们都挂上安全带之后,顾然就一脚油门踩到底,车直接飙了出去。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从现在开始,任何一秒都是很宝贵的。 古潼京其实离北京不算很远,算是在内蒙古的东南部,顾然只用了六个多小时就开到了。 他把四个人从车上搬下来,车后备箱里有一个充气的皮艇,他把皮艇弄好扔到海子里,然后把四个人放到皮艇上,等待海子的移动。 海子的行动很快,吴邪在布置整个计划的时候,已经把古潼京这里查了个底儿掉,基本掌握了海子的行动轨迹,因此顾然来到这里,正好赶上了这一次海子移动。 海子送他们进入古潼京,只用了半个小时,顾然把四个人都推到沙丘上的工夫,海子已经和皮艇一起移动走了。 时间是解雨臣算好的,迷药可以持续的时间只有七个多小时,因此顾然在沙丘上没有等多久,四个人就陆续醒了。 苏万是最先醒的,他看到顾然虽然吃惊,但什么都没问,一路过来发生的怪事已经太多了,还不如等黎簇他们都醒了再一块问。 杨好也醒了,他看到顾然的时候大吃一惊,直接叫了出来,一箩筐的话想问,但被苏万拿一颗布丁堵住了嘴。 布丁是冰镇的,保温盒里还有没化完的冰块。 苏万又看了看他的手表,上面显示,距离他们落水才过了七个小时,这么短的时间,打死也不可能到巴丹吉林。他一下子看顾然的眼神就怪异了起来,仿佛在看一个有搬山卸岭之能的大仙。 顾然打了个手势:“等他俩醒了之后我一起解释。” ※※※※※※※※※※※※※※※※※※※※ 雨村札记之长生日 谁也没有想到,顾然有朝一日能喝醉了。 每年的八月十七号是个重要的日子,吴邪一开始到没想操办,但耐不住顾然撺掇,口口声声说:“这可是哑巴从号子里被放出来的大日子啊,不得意思意思?” 他还举例:“你看人家都有相识纪念日、相恋纪念日、结婚纪念日,我前几天听说霍家一小姑娘还弄出来一分手纪念日,每年得过好几个分手纪念日。你看看咱四个,除了生日啥都没有,要是连哑巴出狱的大日子都不过,那咱就只能过二十四节气了。” 想象一群大老爷们,纪念日只有二十四节气,也挺凄凉的。 “你说咱年轻的时候这么轰轰烈烈,总不能老了这么凄凉吧?” 顾然凭借他的三寸不烂之舌终于说服了吴邪,每年过个出狱纪念日。 出狱纪念日这个名字是顾然起的,只在背地里这么叫,明面上说:“咱哑巴恢复自由的日子,干脆叫说话自由日吧?” 不知道的以为张起灵的嘴以前被套了紧箍咒,什么话都不能说呢。 后来经过一番扯皮,主要是顾然在输出,吴邪负责敷衍,最后选出来了个title——长生日。 美其名曰张家那些长生的人不用被张汪两家的命运束缚了,由族长带头,获得了人身自由。 胖子随口问了一句:“那你怎么不叫自由日呢?” 顾然道:“你不觉得自由日这个名字很有美|帝气息吗?” 胖子反问:“你不觉得长生日很像宣传封|建|迷|信吗?” 胖子被武力镇压,张起灵因为说话而没有提供什么建设性意见,被顾然用嘴炮镇压,默认了这个名字——反正他也不会往外说。 长生日那天也没什么特殊,四个人就平时闲聊的时候有活力,真到干活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能装死,因此长生日的纪念活动也仅限于胖子多炒了俩菜——核心原因是解雨臣和黑瞎子听说他们在雨村宣传封|建|迷|信,过来看热闹。 顺便解雨臣被顾然敲诈了几坛好酒。 然后就发生了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顾然喝醉了。 “哎,怎么俩小花花?”顾然一冒出来这句话,所有人如临大敌。 一半害怕顾然喝醉了之后做出什么拆家行为,另一半担心他口出狂言被解雨臣灭口。 “解语花不厚道啊!”顾然开始哭天抢地,“这么大的日子都来讨债,还一来就来俩,雨村穷啊!我活得好苦啊,日子没法过了!” 吴邪按了按太阳穴,“小花,你没给他下药吧?” “你放心,我要是真下药了第一个把他药哑了。”解雨臣露出和善的微笑。 顾然继续哀嚎:“没活路了啊!你还想给我下药!还不上债连人权都没了!” 黑瞎子掏了掏耳朵,对张起灵笑着说:“哑巴,帮个忙?” 于是黑瞎子正面出手牵制顾然,张起灵则偷袭,在后脖颈上一捏,顾然晕了,世界安静了。 说实话,张起灵一点都没感受到这一天是给他过的纪念日。 感谢在2021-04-21 22:17:06~2021-04-23 22:45: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牧歌 30瓶;青月歌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沙海副本25 黎簇和梁湾几乎同时醒的,梁湾直接尖叫出来,看架势就差指着顾然的鼻子骂他负心汉了,黎簇倒是冷静一些,不过也没冷静到哪儿去,“你他娘的不是说有事情绊住了吗!我靠,我怎么来的古潼京,是你安排好的?” 顾然摇头:“我哪有这么大本事安排这么多,你不如先分析分析现在的局势,我再给你补充。” 顾然非常清楚,他能够陪黎簇走的路程不长,后面大量的时间需要黎簇自己来应对一切,所以他要有意识地锻炼黎簇的分析能力。 黎簇看向苏万:“现在离我们昏迷过了多久?” 苏万道:“七个多小时。”他拿出了冰镇布丁和手表的证据。 “七个小时,除非有直升机空投,不然怎么都不可能到巴丹吉林沙漠。”黎簇迅速冷静下来。 杨好道:“你是说,这片沙漠是另一片?为毛啊,那个吴老板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他自己是不是也被骗了啊?” “不可能,我们是被他们运到这儿的,这就说明他们知道这里的确切位置,吴邪和把我们丢下来的男人,应该都知道这里的真实情况,但是他们把我们所有人都骗了。”黎簇招苏万要了一根烟,抽了一口提神,“他们这么做应该另有目的,这至少会吓人一跳。” “别说,鸭梨,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苏万道,“你脑子真快,要我,遇到这种事情还得琢磨好几天才能琢磨明白。” 顾然认同地点了点头,黎簇最大的优点是他在极端条件下能够迅速冷静,并且拎清当下的一切。 黎簇苦笑,他能够有这样的优点全拜他不妙的童年所赐,要是可以选的话,他宁可没有这么快的脑子。 黎簇抽完一根烟,把烟屁股按在地上掐了,问顾然:“吴邪是不是想要骗x先生,他们不知道吴邪知道古潼京的位置,以为我们按照原先的路线,至少还得三天时间才能到古潼京。他是为了这三天的时间? 上次在古铜镜的时候,队伍里有人把装备都抛到了水里,那个人并不是想要毁掉装备让我们无法前进,而是要销毁gps。但是为了不让别人怀疑,他把所有的装备都毁掉了。吴邪那时候跟我说,队里有居心不良的人,他就是在防那些人?” 顾然倒真没往上一次古潼京毁装备的事情上想,准确地说,他已经快忘了这个细节,不过按照黎簇这么一说,确实有理。 苏万突然开口:“不对,还有事情说不清。鸭梨说,吴邪让他加入队伍之前,跟他说了许多故事。蓝庭的事情使得黄严进入古潼京,而黄严在鸭梨背上刻字,让他也卷了进来。这是一条完整的线,但黄严进入的是巴丹吉林沙漠,他是吴邪的人,吴邪为什么要骗他走错误的路线?而且鸭梨到底是怎么卷进来的?吴邪的骗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蓝庭还是黄严?为什么是鸭梨?” 黎簇顺着苏万的问题来思考,沉吟片刻得出了结论:“黄严是吴邪为了伪装他不知道路线,迷惑x先生,我应该是从一开始就卷进来了,姓解的跟我说,我是他们选中的帮他们完成一个计划的人。所以从蓝庭开始就是骗局,吴邪把这一切只造成意外,是为了迷惑x先生,一切都是他设计好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顾然。 顾然的声音很平和,甚至有些缓慢,一点都没有三个小孩的沉重:“黎簇分析的差不离,我说的是进入沙漠的这一部分,不是黄严和蓝庭,我对吴邪的计划并不了解。在我们分头准备装备的三天里,我收到了解雨臣的消息,他让我开车到河道口等你们,并且给了我地图,让我带你们进古潼京。”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杨好质问。 顾然沉吟片刻道:“解雨臣让我瞒着你们,作为交换条件,他给了我一些我需要的情报,这与古潼京的秘密无关,是我自己的事,黎簇知道,我之所以入局,是因为我在解雨臣和吴邪身上有所图。” “家族?”黎簇问。 顾然点头,装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苏万机灵,岔开话题:“我们需要做什么?” 顾然摇头:“不知道,我的任务只是来这里。” “等着吧,吴老板既然让咱们来,就肯定会发生什么事情,让咱们不得不行动。” 五个人只能在沙丘上等着,黎簇特意提醒了苏万、杨好、梁湾三人,活动范围一定不能离开这个沙丘,这下面是卡车,一旦出了这里,会出大麻烦。 傍晚很快来临,太阳落到紧挨着地平线,照得沙漠金红,颇有几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意境了。 苏万在他的大包里掏了半天,竟然拿出一只萨克斯。 黎簇和杨好脸色都变了,顿了一下,默契地揪起苏万抽丫的,“你他妈,装备带够了是吧?吃的带足了是吧?萨克斯管!萨克斯管!你带萨克斯管过来干嘛?” “萨克斯管是我的生命!”苏万抱住萨克斯,“我靠,难得来趟沙漠,我有个愿望就是对着夕阳吹一曲,就像mv那样,老子陪你来冒险,顺手完成的夙愿,不过分吧!” 饶是顾然,都抽了抽嘴角,近乎自暴自弃地摆了摆手:“乐意吹就吹,吹完了把你这玩意儿收起来,别再让我看见,看了就想揍你。”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带乐器下斗的。 顾然敢肯定,苏万的萨克斯管绝对是出乎吴邪和解雨臣预料的。 苏万满怀激情地吹了一曲,还没过三十秒,就被顾然横手夺走了萨克斯管。 萨克斯管的威力很大,和沙丘形成了共鸣,导致了沙子轻微的移动,这触动了沙丘下的九头蛇柏,它误以为所有沙丘上都有生物在运动,沙丘涌起一层层巨浪,依稀可以看到一些藤蔓从沙地下伸出来。 顾然这也算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不知道萨克斯管的共鸣原理,也对物理声学一无所知。 希望现在的变故不是吴邪计划中让他们不得不行动的事情。 事实证明,这大概真的只是个意外,在顾然夺走了萨克斯管之后,沙丘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方才那些骇人的藤蔓似乎都不存在似的。 “那是什么东西?”梁湾脸都吓白了。 顾然道:“九头蛇柏,一种生物,对动静很敏感,你刚才要是不在这个沙丘上,就会被九头蛇柏抓走。这底下有卡车,卡车上有天心石粉,克九头蛇柏的,所以我们还安全。” 这么折腾一遭,太阳也落山了,顾然把萨克斯管塞回苏万的包里,点起了篝火,搭了帐篷。 五人潦草吃了晚饭,苏万过了一会儿从包里又掏出一本东西,顾然算是服了他了,在他拿出什么东西的时候都会先看一眼,以防再发生什么意外。 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你能告诉我你包里还有什么吗?”顾然把五三还给苏万,面带微笑地问。 “生活用品啊!”苏万理直气壮,“我负责带的不就是生活用品吗?” “你丫的用五三生活啊!”顾然揉了揉太阳穴,有点头疼。 “我开学就模拟考啊!”苏万扬了扬五三,“古有袁虎倚马千言,今有我苏万沙海做题。” 顾然已经不想说话了,拍了拍杨好道:“盯着他,让他除了做题别干别的,我到要看看他能不能在古潼京把五三写完。” 过了几个小时,夜深了,沙漠里冷得厉害,月亮忽然被云遮住,四周一下子就黑了下来,远处火照不到的地方,蒙上了一层绿光。 黎簇跑到一个沙丘上,往下望去,整片沙漠都被这种绿光笼罩。 “我们是在北极吗?”苏万目瞪口呆。 “你开学考试及不了格了,这么简单的物理原理都看不出来。”顾然毫不客气地嘲笑。 “这是磷光,沙子沙面全是死人,白天天气太热了,都蒸发出来了。”杨好代替顾然解释,他观察了片刻,脸色很不好,“你们觉不觉得磷光的形状,有点奇怪?” “建筑。”顾然环顾四周,“这下面是古潼京056工程的建筑群。” “真他妈大。”杨好骂了一句。 顾然沉默片刻,对黎簇招了招手:“你看出这里的形状像什么了吗?” 黎簇眯起眼睛,盯了片刻,倒吸一口凉气,这里所有的绿光蜿蜒缠绕,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七根手指的图案。 建筑群的形状是规整的,都是直角与正方形的分布,因此通过磷光的空隙可以看出来,九头蛇柏在沙子之下,被墙壁和建筑隔开了。一共七条主要的光带,这就代表了九头蛇柏的七根主藤蔓,而光带空隙的部分,是相对安全的。 在沙丘上,可以对地下的构造一目了然。 顾然回忆着解雨臣在地下室留给他的图纸,对应磷光显示出的建筑,他锁定了一个方向,在其中一根藤蔓的梢部,距离他现在的位置很远,那里应该是解雨臣让他出来的盗洞口了。他回忆了一下地图上的路线,基本推断出解雨臣让他去的方位,应该是整个古潼京比较偏僻,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 ※※※※※※※※※※※※※※※※※※※※ 雨村札记之被骗记 众所周知,顾然在解小九的影响下,非常热爱追逐潮流,具体表现为比解雨臣打扮得都花枝招展,网络用语比苏万懂得都多。 吴邪起先只是觉得人闲着也是闲着,有点事情做也挺好,起码天天上网冲浪,比天天剃狗拆家好。直到吴邪目睹顾然和霍家一个小姑娘一起看选秀节目,还为爱豆打投,吴邪震惊了。 他深切感动于顾然这种活到老学到老的精神,他有一天跟顾然看了一期节目,然后他发现了人类的差距——顾然可以准确说出每一个人的名字以及特点,而吴邪,大型脸盲现场。 吴邪非常诚恳地说:“你要不考个大学吧,本硕博连读,刷新倒斗界学历记录。” 顾然拒绝的理由是:“我不适合长时间出现在普通人眼前,你想想,我本科入学,博士毕业,发亮仍然这么浓密,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吴邪无言以对,放任顾然和小姑娘一起搞男人去了。顾然每天抱着手机玩得开心,家里从人到鸡也都很开心。 顾然消停了很长一段时间,家里太平到吴邪都想在墙上贴上那几个爱豆的海报,天天烧香供奉了。 直到有一天,顾然在泡澡的时候,发出了惊天的一声:“我靠!”然后浴缸被愤怒之下的他给砸烂了。 吴邪并没有很心疼浴缸,因为这是之前来雨村度假的资本主义债主买的,花的不是他的钱,但是他很心疼他们家厕所,还得重新打扫卫生。 “我竟然被骗了!”顾然穿上衣服,义愤填膺冲出厕所,给吴邪看他的微信界面。 顾然在搞男人告一段落后,深感生活的无聊,于是下载了一个号称用户是全球语言学习者的语言交换软件。顾然作为混迹大江南北国内海外的人,语言天赋自然不差,英语能够日常对话,德文都认识一些词。 于是他开始在软件上跟人聊天。 骗了顾然的这个,跟他聊了没几句话就想加微信,顾然虽然追逐潮流,但毕竟远离世俗意义上的普通年轻人,就没察觉跟一个不熟的人加微信有什么不对。 聊了一段时间杂七杂八之后熟了,话题就开始往生活上走,网友开始说他做生意失败的经历,又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说自己最近赔得比较多,想找顾然借钱。 这可戳顾然肺管子上了,毕竟他手头也没多少钱。 顾然如实回复,网友不吭声了,顾然再发消息,发现已经被删好友了。 至此,顾然才发现自己被骗了。 “我看着真的想这么好骗的人吗?” 吴邪回给他一个眼神,只说:“这事搁黎簇身上,他都不会加人微信好友。” “你说我比黎簇还好骗?!” 次日,资本主义债主不仅没有计较顾然打碎浴缸的事,又买了一个浴缸运到雨村,而且还给吴邪转了一千块钱:“给老人吃顿好的,顺便买点脑白金,如果脑子出了什么问题需要检查的话,来北京,我报销。” —————— 解雨臣:听说人老了智商会退化呢! 这个app加微信的事,来自于我的真实经历。前两天本着练英语的目的下了app,和一位美国大哥聊了几句,然后他就发了他的微信想要我加……emmmm也不好说是不是遇到骗子了,反正我没加,也没再回消息,后来觉得这种陌生人聊天我好尬,就卸载了…… 感谢在2021-04-23 22:45:34~2021-04-26 22:41: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鱼妙玄 100瓶;倪倪 19瓶;某情 10瓶;画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沙海副本26 梁湾从包里拿出了一沓图纸,站在沙丘上,看着这一片沙漠。 苏万凑过去,感叹道:“牛逼!姐姐你是从哪儿得到的内部资料?” “把我们丢到河里的那个人给我的平面图,我打印出来的。”梁湾解释道。她盯着平面图看了一会儿,然后把图纸一收,指着远处,七根手指的根部,“那儿是入口,在设计上,这里有三十口通风井,是防风防沙的,通过井口可以往下引水,如果要进去,这里应该是最方便的位置。” “我们为什么要进去?”黎簇问道。 “我只是说说。”梁湾道。 黎簇看着她,做了个搞笑的手势,向沙漠做了个请的动作:“那你自己去吧,要不再吹吹萨克斯给你送行。” 梁湾露出了恐惧的神色,转身回了帐篷。 顾然的目光突然被一个方向吸引,那里出现了一盏灯光,昏黄色的,模糊可见一个人影,站在沙丘的半腰上,手里举着一盏风灯。 “瞎子。”顾然喃喃自语,“要开始了。” “你说什么呢?”黎簇没听清楚顾然说的话,凑过来,顺着顾然看的方向看去,通过望远镜,他看清楚了远处那人的特征——戴着墨镜。 黎簇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举起望远镜再看,看到黑瞎子身后又出现了一个人,和他一样的动作,是王盟。两个人的脸都被风灯照亮,显得十分诡异,而且俩人都一动不动,如同雕塑一样。 “我操,闹鬼了!”黎簇颤抖着问苏万,“有带桃木剑之类的东西吗?” 苏万的声音也打着颤:“没有。” “看这边。”顾然拍了拍黎簇的肩膀,“好心”地指向了另一个方向,沙丘底下还站着一个人,是吴邪。 吴邪举着风灯站在黑暗中,默默看着他们,脸色惨白,完全不像一个活人。 黎簇做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动作,他跪了下来。 苏万和杨好也脸色惨白,跟着黎簇也跪了下来,苏万还从包里掏出一包餐巾纸,丢给黎簇,轻声道:“假装是纸钱,烧给他,他们不讲究的。” 顾然又抽了抽嘴角,只觉得自己正常得和这三个小孩格格不入。 吴邪走了过来,对顾然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蹲在黎簇面前,惨白的脸跟他对视着。 黎簇几乎不敢抬眼看,只用余光看到吴邪用餐巾纸擦脸,脸上的惨白竟然被擦掉了,露出了正常的皮肤。 吴邪晒黑了很多,胡子拉碴,人几乎可以用精瘦来形容,但是两只眼睛中充满了一种令人胆寒的坚定。 这是顾然从未见过的吴邪,他在吴邪身上看到了一种疯狂的气质,这种疯狂是超越了他认识的任何一个人的,上一个给他些许这种疯狂感的人,是汪臧海。 顾然从这一刻就知道,谁也无法阻止吴邪继续下去了,出了这片沙漠,他会义无反顾走向墨脱,走向他最后的战场。 他相信吴邪的计划一定可以完成,吴邪可以剿灭汪家,可以接出来张起灵,然后呢? 顾然不知道的是,一切之后的吴邪该如何生活。吴邪这种疯狂而执着的状态与他曾经汲汲营营渴望成仙时有相似之处,所以他能设身处地揣摩一二吴邪的心思,在吴邪所有的任务都完成之后,他该怎么活,他该变成一副什么样子呢? 顾然不敢想,也没有时间让他想。 “辛苦了,你做的出乎我的意料。”吴邪说道,他站了起来,对着远处的另外两人,用手遮风灯打了几个信号。 黎簇三人还没缓过神来,吴邪看着目瞪口呆的几个人,叹了口气,说道:“众位爱卿平身吧。” 黎簇这才反应过来,爬起来大骂:“我猜,我就知道你肯定没有被困住,你他妈是演戏的,这些藤蔓为什么不攻击你?” 吴邪向黎簇解释了天心石粉的事,坐在篝火边道:“来的人不少,你小子人缘比我好,当年我苦逼的时候,经常千里走单骑。” 顾然叹了口气,走回了帐篷里,他对吴邪想要和黎簇说什么没兴趣。吴邪一说起当年的事,就总会让顾然想起,他在2003年刚认识的那个被吴三省一路坑蒙拐骗的天真吴邪。 快到12点的时候,顾然感觉到空气中的凝滞,走出帐篷一看,天上的乌云已经呈现出一股浓稠的状态,依然能够感受到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沙漠里很少下雨,顾然虽然不知道这一场雨有什么用意,但从吴邪出现的时间来看,这应该是他们行动的指令。顾然干脆迅速收拾好背包,等待下一步行动。 一道闪电闪过,雨倾盆而下,随之而来雷声滚滚。 雨水的味道不对劲,是酸雨,顾然多在帐篷里,看到外面三个小孩抱头鼠窜,吴邪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黎簇三人逃命似的冲进顾然的帐篷,梁湾此时也被吵醒了,她的帐篷离顾然很近,两个帐篷的门帘对开着,她一探头就看到顾然帐篷里挤着三个满脸泡的人。 梁湾尖叫一声,顾然给她打了个手势说:“外面是酸雨,赶紧穿衣服收拾东西,咱们的帐篷支撑不了多久就会被腐蚀。” 梁湾皱起了眉头,指着黎簇三人:“你们三个人把衣服都脱了。” 黎簇愣了愣,不知道脑子那根弦搭错了,吐出一句屁话:“姐姐,不至于这么好心吧,我们现在没心情。” “少废话。”梁湾道,“水弄湿了你们的衣服,会腐蚀到肌肉的,把衣服脱了,用清水把身上洗了。” “清水在外面的包里。”苏万道。 杨好就道:“用沙子,沙子也可以洗澡。” “你要是想褪一层皮就试试。”顾然毫不客气地嘲笑,从包里翻出来一小瓶水,“支援你们一瓶,赶紧弄。” 还没弄到一半,帐篷顶就融化了一个洞,雨水正好滴到了黎簇的头上,顾然都能闻到蛋白质烧糊的味道。 顾然立刻背起来包,“来不及了,等你们清理好了,帐篷顶就要化了,咱们得赶紧找个地方躲一躲。” 黎簇立刻反应过来,对梁湾道:“穿上鞋,把身上都包裹好了,咱们得下去,到地下去。” 梁湾迟疑道:“那些藤蔓?” “那些藤蔓听不到我们,它们现在什么也听不到。吴邪知道他刚才如果要我下到地下去,我绝对宁可死也不会从的。他现在让我自己选择了,狗日的,我下去要抽他。” “我和梁湾去找包,你们去找入口。”顾然把全身包裹好,扑到梁湾的帐篷里,他身上沾的雨水不多,脱掉外套,里面的衣服还是干的。 顾然切开梁湾帐篷的底,他方向感极强,记得包的位置,用刚才脱掉的外套裹住手,把包拎起来,然后顺着黎簇三人的方向走。 黎簇之前在沙漠立的离人悲还在,这成为了他们的路标。黎簇三人用帐篷盖住石碑,拔了记下,石碑松动,底下的沙子顿时塌陷,三人瞬间掉了下去。 顾然和梁湾跑过来,帐篷顶已经几乎透明了,二人便也跳下去。 这个洞很深,足足跌了有10秒才落入水中,这可以算是顾然自由落体运动时长的前三甲了,他在失重的时候不由得胡思乱想,张启山当初倒是干了个不小的工程,古潼京竟然挖了几十米深。 掉到水里,顾然立刻浮出水面,环顾四周辨认了一下处境就往岸上游,他在黑暗中的目力不错,他们落在一个不小的水池里,边缘是一些沙子。 梁湾和他同时跳下来的,距离最近,顾然便顺手捞了一把梁湾,拽着她上岸。 这时候杨好也浮了上来,打了一根冷焰火,黎簇挣扎出水面,看到人员齐全,便大叫:“所有人都没事吧?” 顾然这时候已经游到了岸上,靠在一个沙丘上,沙丘不结实,他一躺上去就垮了,顾然感觉后背触到了什么东西往旁边一滚,再回头一看,沙堆里头露出来了几个奇怪的容器,里面,里面有很多带着白色粘液的碎片,还有黑色的毛和鳞片。 这里有黑毛蛇。 顾然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听到了苏万的叫声:“有事!”苏万离他们最远,大叫着,“有东西在咬我小弟弟!” “快上岸,水里不安全!”顾然立刻反应过来,苏万大概是被蛇咬了。 黎簇三人很快就游了过来,苏万上岸的时候还算正常,顾然直接让他躺在一块还算干净的沙地上,扒了他的裤子。 “然哥!你别乱来啊!我只喜欢漂亮姐姐啊!”苏万大叫着挣扎。 顾然用一种很怜悯的眼神看着苏万,就像看一个重症白痴一样,“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咬你的小弟弟?再多呆一会儿,别说漂亮姐姐了,你直接挥刀自宫吧。” 扒了苏万的裤子,所有人才看到,一条巨大的黑毛蛇咬在他的关键部位。 顾然用力一扯,把黑毛蛇从苏万身上扯下来,手上发力一捏,直接捏死了蛇,随手丢到水池里。 可怜苏万的脐下三寸被咬了两个大血洞,默默往外冒黑血。 ※※※※※※※※※※※※※※※※※※※※ 雨村札记之一双鞋的故事 顾然断了一条腿。 这本该是一件悲伤的事,解雨臣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这么想的,于是他给顾然打了个电话,平时再怎么开玩笑,这时候也得慰问慰问。 “你干啥去了,把腿弄断了?下地了?” 顾然那边含糊其辞:“算是吧。” 解雨臣心生疑惑:“有人找你下地?没听说啊。还是你们已经穷到揭不开锅了?我又没逼着吴邪还债。” “也不是……”顾然颇为尴尬,但并不想解释。 解雨臣觉得这里头有鬼,于是他跟顾然聊了一会儿之后,又给拨给了吴邪:“顾然腿咋断的啊?我打电话问,他也说不清楚,你们又下地了?” “不是……”吴邪犹豫片刻,“你等会儿啊。”他拿着手机走出院子,确定顾然听不到他说什么了,才开始跟解雨臣解释。 这话得从上个月开始说了。 雨村这地方,什么都好,就是雨实在下得多,很多时候前一场雨的积水还没干,下一场雨就又下了,因此只要出门,鞋子就会弄湿,福建空气湿度大,刷了鞋还不好晒干。 顾然本来是上网买雨鞋的,刷了一会儿网页,看上了一双厚底的帆布鞋,鞋底足有六七公分高,他琢磨着,这么厚的底,总不至于再蹚水弄湿了,就一块下单买了。 鞋到了之后,连着下了将近一周的大雨,顶大的时候都冒烟了,实在出不去门,把顾然憋坏了,于是雨一停、天一晴,顾然就把他买的这双宝贝鞋给穿去后山闲逛了。 后山有斗,顾然一直都知道,只是金盆洗手了就懒得再挖土进去转转,这天着实巧得很,不知道是前几天雨下得太大还是怎么,小路边愣是冲开了一个盗洞,顾然看着深不见底的土坑,寻思了半天,总觉得盗洞都被老天冲开了,这就跟粽子站在面前说“欢迎光临”没什么区别啊,于是他就进去了。 斗没多麻烦也没多轻松,顾然溜达一圈准备出来,已经黄昏了,在斗里倒是没挂彩,就是把脚磨起泡了。 作为一个以前没穿过厚底鞋的人,顾然并不知道这种鞋又重又磨。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顶多回家挑了水泡贴个创口贴,还不至于让他因为磨了脚就摔断腿。 但问题是,他走到盗洞口,借着外头昏暗的日光,隐隐约约看到有人在填土。可能是磨脚的时候连带脑子一块给磨了,顾然下意识觉得有人要害他,于是二话不说冲出去就要打。 厚底鞋又一缺点——底太厚影响脚感。 积水混着土和碎石,顾然在从洞里冲出去腾空跃起的一瞬间,没踩稳,再加上对面的人还了个手,错了一下劲儿,路又不幸太窄,顾然这厮从山上滚下去了。 填土的是张起灵,他起先没发现里头有人,怕被偶尔上山的村民发现,就想填上,在顾然冲出来的一瞬间他注意到了,但顾然的动作太快,他没法完全躲开,只能招架了一下,好歹是平时切磋过这么多次的人了,张起灵也了解顾然的实力,压根就没想到会发生坠崖事故。 按理来说,顾然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摔也是有技巧的,会保护自己,但他忘了,他鞋侧带钩,两只脚钩一块去了,于是他坠崖坠得直挺挺的。 张起灵废了大劲把顾然弄回去,吴邪看到的时候吓了一跳,还以为汪家余孽寻仇来了,结果听完张起灵的讲述,笑疯了。 顺便,电话那边听完吴邪讲述的解雨臣也笑疯了。 —————— 确实有这种鞋,我逛tb的时候看到了,就是厚底的高帮帆布鞋,两侧有滑冰鞋上头绑鞋带的那种小钩子做装饰,我看评论,有人真的穿着这个鞋,左脚钩住了右脚平地摔。 感谢在2021-04-26 22:41:30~2021-04-28 22:25: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相思相望不相春 49瓶;牧歌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沙海副本27 梁湾展示出了作为医生的本职,她挤压了好几下伤处,问苏万:“头晕吗?四肢有麻痹感吗?” 苏万道:“没有,你要对我负责。” 顾然拍了拍梁湾:“孩子傻了,要不别救了吧。” 苏万立刻说:“别啊!大哥大姐救救我,我带了血清,在包里!” 梁湾去翻苏万的包,里头有几支血清,还有注射器和全套的消毒工具,梁湾给苏万注射了血清,把他的头垫高在一个沙丘上。苏万在那里骂:“为什么又是我?哎呦喂,肿了肿了,谁有手机给我拍照留念,我要传到草榴上去。” 顾然“啧”了一声,意有所指:“还拍照呢,要不是你带了血清,你这后半辈子,还不如直接出家得了,要说你这包里带东西也挺齐全的啊。” “这叫出门在外,有备无患!”苏万机灵,立刻接话。 顾然也不纠缠血清这事情继续问,以苏万的户外经验肯定是想不到要带这东西的,只能是有人告诉他了,大概率是解雨臣安排的人。 消停下来之后,梁湾又拿出了她的图纸,按照地图,他们现在所处的空间应该是换气室,图纸上显示出口在左边,但那里是一个很厚的铁门。 黎簇道:“草,吴邪他娘的不地道啊,底下路堵死了也没人接应咱们,他人跑哪儿去了?” 梁湾蹲下来把平面图摊在地上,分析他们所处的空间结构。 他们所处的房间在整个建筑群的外围,类似于一个防沙系统,现在这个房间本该有30米深,按照现在沙地的位置来看,他们只在靠近天花板下面的位置,沙子下面还有20多米,水池是一个高蓄水池,现在他们看到的是顶部,在水池下还有一个门通往一条防沙通道,可以通往建筑群更中心的地方。 整个建筑结构中有两套防沙系统,一套在上面,一套在下面,上面的管径只有30厘米,显然黎簇他们过不去,因此他们能够通行的只有水池底下的防沙通道。 梁湾还根据图纸发现,整个建筑群可以分成两个部分,核心位置大概一平方公里的区域是用考古绘图法绘制的图纸,而外面一圈很大的范围才是现代建筑绘图法绘制的。因此中间的部分应该是古代皇陵,而外面的建筑群则是有一大部分是用来引流风沙的。 奇怪的是,外面建筑群还有一小部分是不明功用的,这些工程集中在陵墓的周围,而且这一部分工程的设计并非现代设计。 梁湾又拿出了一张图纸,通过对比可以发现,这一小部分工程采用的是战国时期的工程设计思路。 他们现在所处的房间是在建筑群的中轴线上,处于防沙墙的内沿,仿照战国工程设计建筑区的外沿,位置非常巧妙。 他们只要再往里走,就会进入仿古建筑区,并且这里是距离建筑群中心陵墓最近的点。 “顾然?”黎簇注意到顾然在梁湾分析图纸的时候,一直盯着那张完整的平面图看。 顾然回过神来,垂下了眼睛:“没什么。”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懂得了古潼京。 古潼京056工程是张启山很久之前的计划,那时候顾然还在长沙,不过在那时候,这个计划只是一个概念,刚建国,许多更为关键的事情都还没有解决,他们没有时间去思考古潼京的事情。 顾然对古潼京的了解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他只知道这里是一个对张汪两家人都很重要的地方,在顾然原先的猜测中,这里之所以重要,是因为这些蛇,蛇代表了大量断代的历史,这对一个家族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但现在看到核心部分的战国皇陵,顾然才明白,这里面真正有价值的不仅仅是蛇,还有这个墓。 他虽然是盗墓的,但对陵墓制式其实了解不多,他早年的盗墓经历都是为了信息,因此有几个时代和地区的墓是他格外关注的,战国恰恰是其中之一。 这个墓中,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蕴藏着大量的财富。 不仅仅是金钱——对于汪家这样的家族来说,没有任何一个墓中的钱财是能够被他们格外重视的。这里面的财富,是长生。 这是一个与周穆王、长生、西王母有直接关系的墓。 顾然早年下墓的时候,曾经见过这个墓相关的图样,只是图样残破抽象,他找了几年也没找到这个墓在哪儿,便搁置了,却没想到,就是古潼京。 吴邪真的拿出了足够诱人的赌注与汪家博弈,他先前一切的布置代表了九门正式与汪家宣战,而黎簇出现在这个墓中,其意义不仅仅是蛇语者对汪家的重要性,还有汪家以为黎簇知道的信息。 任何一个其他地方,都不会让汪家如此重视,唯独这里。 吴邪的计划进行到这里,已经是不成功便成仁了,如果黎簇失败,他已经没有余力再去布一个局了,没有第二个如此合适的墓让汪家动起来。 顾然这么想着,心中更急迫了几分,按照时间来看,吴邪现在已经出发前往墨脱了,三天后,吴邪那辆破金杯会开到西藏境内,顾然最多还能够在这里呆两天,就必须出去赶往墨脱。 他需要在古潼京中停留尽可能长的时间,一方面是为了三个小孩的安全考虑,另一方面则是警示。只要他在古潼京,对汪家来说就是一种未知的警示,因此他需要让汪家注意到他。 但现在汪家还没有赶到古潼京,因此他还需要时间。 “我下水看一看。”顾然摘下包,拿着一把匕首跳入了水潭中,水下确实有一条通道,但麻烦的是,那里面缠绕着大量的黑毛蛇,其中还有一条体积很大的白蛇。 水下的视线有限,顾然一时也分辨不出这条白蛇是什么品种。 他游了上来,黎簇问道:“水下有什么那条路吗?” 顾然点头,抖了抖身上的水:“有,但不幸的是,水下还有很多黑毛蛇,以及一条我觉得很危险的白蛇。” “咱们带没带炸|药?”杨好问道。 顾然摇头,且不说蛇能不能被炸死,单是这么狭小的空间,就不适合用□□,到时候蛇没死,他们五个先有人挂了。 “小心!”顾然听到水下有声音,立刻转身,水面上泛起了涟漪,下一秒,一条巨大的白蛇探出了水面,以攻击的动作看着他们,身上的鳞片全都张开了。 “这是条龙吧!”杨好目瞪口呆。 苏万给冲|锋|枪装好子|弹,甩给了杨好,杨好接到枪的同时,摆设身上的所有鳞片都收了起来,身体如流线型,闪电一样就咬了过来。 杨好枪还没拿稳,蛇头已经到了,他翻身一躲就躲了过去,但他忘了,他身后就是苏万。 幸好顾然的反应很快,他手上没枪,只能拿着匕首凌空扑到蛇的身上,白蛇的鳞片极厚,他的匕首整个没入都没给它造成多大的伤害。 不过顾然的力量很大,这一下就把蛇头撞歪了,苏万逃过一劫,黎簇和杨好立马把苏万拉到边上去。在刺伤白蛇的瞬间,顾然就辨认出来了,这是一条烛九阴,老朋友了,秦岭的时候他就和一条烛九阴打过交道。 这下麻烦了。 以顾然的身手,和烛九阴不是没有一战之力,但这里的空间实在是太狭小了,黎簇他们四个人还有些碍事,更麻烦的是,可能是他们弄出来的动静太大了,水里的黑毛蛇也都醒了。 整个水面就像炸开一样,无数黑毛蛇破水而出。 顾然和白蛇的战场比较靠近水潭,而黑毛蛇则越过了他们攻向黎簇,这就导致黎簇他们如果贸然开枪的话,容易伤到顾然。 顾然当即在烛九阴身上踹了一脚,向后一个空翻,落到了黎簇旁边,抄起一把枪对着蛇就是一顿扫|射。 “萨克斯!”黎簇灵机一动,从包里翻出来给苏万,“吹!” “想听什么,寄哀思吗?爷不想给自己吹这一段啊,给你们吹一段咱们老百姓啊……” “出声就行。”顾然打断了苏万的话,厉声道。 苏万用尽力气开始吹萨克斯,整个房间都共鸣起来。 “聪明。”顾然夸了一句,手上开枪不停。 很快,房间的上空就出现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听我的号令,我让你不吹就别吹了,所有人不准动,不准开枪。” 顾然的眼睛在黑暗中很尖,他看到上空影子出现了一条藤蔓的尖,便道:“来了。” “停!”黎簇大喝。 四周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只剩蛇爬行的声音,与此同时,黑暗中伸出了九头蛇柏的藤蔓,在黎簇五人面前停住,只顿了半秒,九头蛇柏就被蛇的声音吸引,瞬间抓走了往他们这边爬的黑毛蛇。 顾然可以清晰看到,九头蛇柏的藤蔓和黑毛蛇在争斗,距离他们很近,偶尔甚至几乎贴上了脸。 黎簇的法子倒是好用,只是眼见着房间中的藤蔓越来越多,很是麻烦。 ※※※※※※※※※※※※※※※※※※※※ 雨村札记之瘸腿之后 解雨臣排除万难,在顾然摔腿之后的三天,出现在了雨村。 顾然的恢复能力很强,解雨臣就怕他还没来雨村参观,顾然就能直立行走了。 顺便,解雨臣空运了一箱猪蹄,美其名曰吃哪儿补哪儿,让顾然恨不得把他扫地出门。 然而不行,这是债主,而且还给他带来了轮椅,以及一只黑瞎子。 解雨臣好歹是收敛一些,没一直盯着顾然的腿看,只是偶尔扫两眼被放在院子里供奉的一双鞋——吴邪在张起灵把顾然带回来之后,力排众议,虽然这个“众”只有顾然一个,把那双鞋放在了院子里,美其名曰长个教训。 言外之意,消停消停。 相对而言,黑瞎子就没这么要脸的收敛了,顾然坐轮椅,他在旁边转圈式的遛弯,顾然拄拐蹦跶着上楼,他能在楼梯上跑两三个来回,顺便还嘲笑顾然太慢。 “你快,你全家都快!”顾然咬牙切齿。 “造谣了嘿,我快不快,不得试试才知道?”黑瞎子完全没下限。 不巧,所有人都在院子里,虽然知道嘴里说的都是跑火车,但并不妨碍他们也跟着起哄。 胖子开了个腔:“你们要不等腿好了再试?不然多不带劲啊。” 解雨臣一口水几乎要喷出来,咳嗽了半天,调侃道:“我说瞎子怎么一听说我要过来,就非得跟过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早说直接把顾然打包送北京去不就结了。”吴邪也落井下石。 张起灵,全场唯一一个保存了些许良心的人,没开口说话,但他的目光上上下下看了俩人半天,然后点了点头,跟旧时代封建大家长品女婿似的,就差说一句“准了”。 顾然费劲地从楼梯上下来,瞪了他们一眼:“知不知道关爱老弱病残?我现在四样可占齐了。” 晚上吃完饭,正赶上村子里头停电了,前几天下雨下的,电线不太好,今天不知道又招惹了什么,赶寸劲了,电直接没了。 农村生活,有没有电影响还真不大,碗也能洗,脚也能泡,嗑也能唠。 唯一受到影响的是顾然。 他的房间在二楼,拄拐上楼梯费点事,而且没灯,漆黑一片,只能凭感觉走。 按理来说,这对于一个常在地下混的土夫子不是什么麻烦事,他对上下楼梯这一段路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于是他按照平时,一路蹦跶到门口,他房间有个门槛,不高,跳进去就行,然而他一跳,脚下触感不对,好像跳到了一个坡上似的,身体往前一倾。 幸亏黑瞎子还在围观瘸子上楼的日常,赶紧拉了一把,嘴上还说着:“不必行此大礼。” 顾然后知后觉想起来,张起灵白天的时候跟他说了一句,门口给她安了个坡。解雨臣送来了轮椅,门槛不好推,张起灵就弄了个简易的上下坡。顾然当时听了一耳朵就过去了,结果马失前蹄。 “啧,英雄救美啊。”解雨臣在隔壁房门口悠悠道。 顾然微笑,用拐把黑瞎子打出门,然后一把把门拍上,震天响。 “顾小然你丫的都瘸了怎么还拆家呢!”胖子在楼下大喊。 感谢在2021-04-28 22:25:52~2021-04-30 23:01: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倪倪 5瓶;mia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沙海副本28 杨好用口型说:“现在怎么办?” 黎簇想了想,用一只手从苏万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塑料袋,小心翼翼地,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里面有一张餐巾纸。 他把餐巾纸朝九头蛇柏的方向递了过去,藤蔓开始退散。 顾然憋笑,因为不能发出声音,脸上表情十分扭曲,这张纸是黎簇他们给吴邪烧纸钱的时候,吴邪擦脸的餐巾纸,上面都是天心石粉。 其实如果黎簇没拿这张餐巾纸,顾然也有法子,他对九头蛇柏早有准备,带了一包天心石粉。 让顾然没有想到的是,在藤蔓退散的同事,白蛇从顶上垂了下来,而且随着白蛇的靠近,藤蔓纷纷退让。 烛九阴的鳞片全部张开,可以看到,鳞片里人为镶嵌了很多白色石头。 顾然皱了皱眉,谁给烛九阴鳞片里头镶嵌天心石了?难怪他用匕首对付烛九阴这么麻烦,合着还有一层石头。 烛九阴并没有发出攻击,它的颈部张开,露出了一张由鳞片排列构成的人脸,它的喉部抖动,开始发出声音,它在模仿方才的枪声,但随后,它发出了人声。 “再挖下去,我们就没有机会反悔了。” “为什么我们每个人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 顾然明白了,烛九阴的发声机制和野鸡脖子有异曲同工之处,它通过模仿人说话来引人答话,人只要发出了声音,就会被它锁定为攻击对象。 烛九阴又变换了几张脸,最后变成了黎簇的样子,但他们都没有说话,烛九阴便慢慢收拢颈部,缩回了房顶上,消失在了黑暗里。 所有人都慢慢松了一口气,黎簇又拿起那张餐巾纸想要逼退九头蛇柏,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安静的环境中,突然发出了“滴滴滴滴”的声音,是苏万的手表。 黎簇暴走,转头大骂:“苏万你他妈的有完没完!” 顾然一听声音就觉得不妙,苏万的动静不大,但黎簇这一嗓子可是吸引了所有的九头蛇柏,无数藤蔓瞬间就盘绕了过来,把黎簇往沙子里拖。 顾然刚想拉黎簇一把,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不用管。” 黑瞎子从上面跳了下来,站在顾然身后。 “跳水里才有可能活下来,小子,我把上去的路线图给你,救援部队已经在上面了,你得上去报信,不然我们都活不下来。”黑瞎子假作与藤蔓战斗,靠近杨好,塞给他一张图纸。 二人跳到了水里,黑毛蛇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二人几乎一路畅通无阻游到了防沙通道里,只是背后还有九头蛇柏追击。 苏万因为受伤了反应比较慢,也被藤蔓缠住了,往沙子里拖。 顾然从包里掏出来天心石粉洒在身上,藤蔓退向他相反的方向。 “为什么不管他们?”顾然干脆找了块没有黑毛蛇尸体的沙堆上坐下。 “你没办法帮他们应对所有的事情。”黑瞎子道,“只要他们死不了,就不用管,不然会害了黎簇的。” 顾然沉默了,大概是和吴邪认识以来就带在骨子里的习惯,他总是会冲在前面救人,但他忽略了黎簇以后要自己面对的豺狼虎豹,自己不能把黎簇保护得这么好。 “你来做什么?”顾然问道。 “保护他们俩。”黑瞎子笑了笑,点了根烟抽着,“顺便跟你交代一下后面的计划。” 顾然没接话,只递了个眼神让黑瞎子继续说。 “你上去之后,能在沙子里找到一辆车,没锁,车钥匙就在里面,不过可能车埋的比较深,需要你努力挖一挖。”黑瞎子满脸幸灾乐祸,“车上有你出沙漠最近的路线图,你如果开得够快的话,大概可以在三十个小时以内赶到墨脱,你最晚要在第二天下午离开这里。” “为什么?”顾然皱了皱眉,“到墨脱只有三千公里,我第二天夜里走都来得及。” “来不及。”黑瞎子道,“你以为只有我们盯着古潼京吗?” 顾然皱了皱眉,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古潼京在传说中隐藏着巨大的财富,这可是一块大蛋糕,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九门没人敢动吗?”黑瞎子笑了笑,自问自答,“因为这里和九门都有关系,不像寻常的墓,谁先下了就归谁,前几年解家势大,能压得住那些人,但现在解雨臣一死,不安分的就都冒头了。更何况,吴邪最先来了古潼京,其他家没理由不动。” “你的意思是,他们会在第二天到?” “不一定,但也差不多。”黑瞎子道,“你出去的路和他们进来的路是一样的,都是从西边走,所以为了让你不跟他们碰上,你必须早离开。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你从古潼京离开了,所以你一路上要非常谨慎。” 顾然点头,这一点他知道,在来之前已经准备好了人|皮|面|具。 “那你们怎么出去?”顾然突然想到,“到时候汪家人在墓里,九门人在上面,你们一出去不就会被抓住吗?” 黑瞎子沉默了片刻才说:“解家有人在上面接应。” “不对。”顾然摇头,“解雨臣一死,解家乱成一锅粥,能够往古潼京派的人决不能太多,所以想要不让任何人发现你们从下面爬出来,是很难的一件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到时候上面应该会被分成九门的营地,接应的人也只能在营地里等你们,所以你们怎么从墓里出来到解家的营地?” 黑瞎子笑了,把烟一掐:“你这时候倒是聪明起来了。这不重要,我的任务在黎簇能够落到汪家人手里的时候就基本结束了,在古潼京,重要的是你和黎簇两个人。” 顾然盯着黑瞎子看了片刻,叹了口气,没有再追问,黑瞎子总归是没那么容易死的。 他们说话的功夫,烛九阴也缠绕了过去。 九头蛇柏和烛九阴缠绕得不算很紧,一时半刻不会威胁到苏万和黎簇的生命,二人只是陷于半昏迷状态,顾然盯着沙坑开始发呆。 过了好久,顾然注意到苏万开始挣扎,手里拿着个注射器在扎自己的大腿,看来是醒了一个了。 “会成功吗?”顾然看着苏万和黎簇二人自救,突然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黑瞎子沉默许久,脸上的笑都没了,才斩钉截铁说:“会。” “然后呢?” “考虑这么多做什么。” 顾然抿了抿嘴,大概是因为上辈子吃了思虑太少的亏,他被西王母牵着鼻子走,连自己被坑了都不知道,这一次就总爱考虑太多。 沉默的时候,黎簇和苏万那边发生了动静,黎簇指挥苏万弄短路他的手表,然后把酒精倒在烛九阴身上,点火烧蛇。 这个法子很管用,美中不足的是苏万的手表实在是质量太好,弄了半天在短路,蛇下面冒出了火光,烛九阴疯狂扭动,两人一蛇从沙子下面喷了出来,苏万和黎簇被甩飞在沙子上,烛九阴在沙子上不停地翻滚爬行。 “这是烛九阴。”顾然见二人脱困了才说道。 黑瞎子说:“这条烛九阴在这里呆了很长时间了,九头蛇柏提供它食物,不然不会这么大。这种蛇有一定的智慧,它们分泌的荷尔蒙能传递很多信息。” 黎簇皱了皱眉:“信息?” “对,而且非常离奇,古人发现,这种蛇的荷尔蒙可以被某些人提取,所以,这种蛇的幼蛇,被古人用来做传递复杂信息的工具,在文字没有发明之前。” 黎簇一瘸一拐走过来,看着顾然:“你为什么不救我们?你跟他就坐在这里,知道我们在沙子里,却不救我们?” 顾然抿了抿嘴,垂下眼睛,虽然理智上他知道该让黎簇自己面对,但真的被质问的时候,他多少还是有些愧疚。 黑瞎子推了推眼镜,代替顾然回答:“为什么要救你们?” 黎簇觉得他不可理喻:“你是人吗?是人不是应该救我们吗?我和苏万是什么?你们就他妈看着我们在沙地里,看着我们死吗?” “黎簇,我没有办法永远救你。”顾然叹了口气,站起来看着黎簇说,“如果你刚才真的马上就要死了,我看到一定会救你,但很明显,刚才的情况你应付得来。” 黎簇盯着顾然看了一会儿:“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顾然点头,他并不是骗人的高手,知道黎簇迟早会发现。 黎簇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下来,点了一根烟往死里抽。 顾然能够理解黎簇现在的心情,在黎簇心目中,本来他们两个是同一阵营的,都是被吴邪坑了的,但现在黎簇突然发现,唯一一个足够牛逼的盟友竟然也不是自己人,这是一种很难受的滋味,他会觉得自己身边的人都在利用他。 苏万倒是没有黎簇那么多复杂的内心活动,反而揪住黑瞎子刚才的一个错误不放:“费洛蒙,你刚刚说错了吧,是费洛蒙,不是荷尔蒙。” 显然,黑瞎子的生物学知识早就在几十年前还给他德国的教授了。 顾然心情不好,干脆拿黑瞎子开涮,以报刚才黑瞎子幸灾乐祸的仇,他嘲笑道:“退步了,连高中生都不如,还好意思拿学士学位。” ※※※※※※※※※※※※※※※※※※※※ 雨村札记之找东西 吴邪的一张储存卡找不到了,里面存的内容倒没多机密,都是之前拍的一些照片,还没导出到电脑里。 他有天想导出来着,把储存卡从相机里取出来,却发现电脑系统在自动更新,储存卡放在一边,准备等电脑更新完了再导,但胖子叫他吃饭,吃完饭又开始和顾然胡侃,就把到照片的事情忘了,等再想起来的时候,原本应该在桌子上的卡已经找不到了。 照片没多重要,但莫名其妙丢了一张卡让吴邪很不爽,想当年拍这张卡里的照片的时候,他还是运筹帷幄的小佛爷,算无遗策,生命里根本不存在丢东西这回事,现在一张卡都找不到,太憋屈了。 多憋屈都没用,找不到就是找不到。 吴邪找了俩小时之后,发动胖子帮忙,俩人又找了俩小时,没有,吴邪又发动张起灵帮忙,仨人找了仨小时,连厨房狗窝都翻了一遍,依然找不到。 张起灵都找不到的东西,胖子不由得问道:“会不会掉垃圾桶里已经给扔了?” 吴邪也犯嘀咕:“不应该啊。” 无奈之下,吴邪又发动顾然帮忙,起先不找他是因为在吴邪眼里,让顾然满屋子乱转跟让他拆家没什么区别,不到实在没招了,还是别让这尊佛动手比较好。 但现在连张起灵都找不到,就只能出动下下策了。 顾然这人在吴邪眼里,多少沾点儿邪性,要说张起灵那是物理技能top,顾然就是法术技能拉满,正经起来总让人怀疑科学。 虽然赶他们这行的也没什么科学可言。 顾然跟个半仙儿似的,在吴邪房间里逡巡一圈,点着手指掐算,胖子跟吴邪说小话:“回头给他配个墨镜长袍,搁村口树个旗儿,顾半仙儿指点迷津。” 顾然在书桌前站定,摸了摸桌面,咂了咂嘴:“哑巴,功夫不到家啊!”他从抽屉里找出来把拆快递的壁纸刀,对着桌子上的胶印往里一捅,手上一使劲,桌面没破开,壁纸刀断了。 胖子嘲笑:“你功夫到是挺都劲儿。” 顾然去自己屋拿了匕首,把桌面割开一个洞,在掉下来的木头里露出来一张储存卡。 吴邪一拍脑门,想起来了,之前桌面裂了个口子,不算小,只是囊中羞涩,就干脆熬了浆糊把缝给浇上了,那阵子一直阴天,屋子里头不开灯就乌漆嘛黑的,储存卡又小得要命,他给浇里头了都不知道。 胖子都惊了,鬼都想不到储存卡能在桌子里头,“我操,你咋找到的?” “你都叫我半仙儿了,还问我怎么找到的?”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阿弥佗佛唵嘛呢叭咪吽,民主科学世界和平菩萨保佑……”胖子嘴里念念有词,跟被鬼附体了似的到院子里转悠了。 “胖子受刺激不小。”吴邪拍了拍顾然的肩膀,“你要不给他叫个魂儿去?” “叫你妈!”顾然翻了个白眼。 “出家人……”吴邪犹豫一下,“不能骂人吧?” “出你妈的家,以后丢了东西别找我!”顾然愤而离去。 ———————— 说张起灵功夫不到家是因为,顾然觉得浆糊里找卡跟发丘指撬砖头破机关没啥区别…… 吴邪os.还是有区别的,机关是物理攻击,顾然是法术攻击。 感谢在2021-04-30 23:01:04~2021-05-03 20:08: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沙海副本29 黑瞎子瞥了他一眼,干脆岔开话题,问苏万:“你有什么感觉吗,被蛇咬了之后?” 苏万摇头:“晕晕乎乎的算吗?” “那是憋的。”黑瞎子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转头问黎簇,“鸭梨同志,你呢?” “很混乱,无数的细节,一个洞,黄金,一个白衣服不男不女的人,一个青铜转盘,我有点记不太清楚了。” 顾然点头:“这是正常的,毕竟是蛇分泌的信息,你又是第一次接触。” “不仅如此,费洛蒙的信息有时候会大量的重叠,而人类没法分层读取。”黑瞎子对黎簇道,“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能够读取费洛蒙的人。我有个朋友,只要遇到蛇,就开始做各种奇怪的梦,非常真实,但他应该没有你厉害,他没法理解那些信息。” “我也无法理解。读取的时候,我看到的是各种片段和细节,但没有逻辑,也没法用自己的逻辑去判断。”黎簇说完,狐疑地看了一眼黑瞎子和顾然,“我觉得你们早就知道我能读取蛇的费洛蒙,为什么?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你们坑进来的?” 黑瞎子解释说:“有人闻到的,当一个人鼻子损坏非常严重的时候,为了弥补嗅觉,鼻腔的费洛蒙器官就会发达起来,当然,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前提,他们都被同一种有剧毒的东西碰过。” “他说的是吴邪。”顾然对黎簇解释一句,然后看向黑瞎子,打了个手势,“鼻子?” 黑瞎子笑了笑说:“我做了个小手术。” 顾然了然,大约是吴邪为了完成这个计划,要求黑瞎子这么做的,上辈子的吴邪对费洛蒙的读取和运用可没这么好,不足以支撑他完成这样庞大而隐秘的计划。 黑瞎子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笔,又拿了一块画板出来:“来,把你看到的那个洞的样子画下来。” 顾然一脸不可思议,指着画板:“你出门怎么还带这玩意儿?” 黎簇没接东西:“杨好和梁湾呢?我必须知道他们平安,否则我不会做任何事情。” 黑瞎子摇头:“我一个人顾不了这么多人。” “你呢?”黎簇看向顾然,言简意赅,不乐意跟他说话似的。 顾然知道黎簇大概是心里在犯拧,毕竟自己之前可是把小孩骗得团团转,现在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跟他说,叹了口气说:“我的任务在你这边,不在他们俩,刚才那种情况,我也没法两边都顾及到。” “我顾得了,他们是我带进来的。”黎簇说道。 苏万也附和:“对,一个都不能少。” 黎簇一拳打在苏万脸上,“别装了,你他妈的,谁给你的血清?你知道这里很多蛇是吧,你带了多少血清来?你知道他们会把我们弄到这个房间,你知道他们就想让我去吸蛇的费洛蒙,我在就觉得你他妈不对劲了。” “你以为我愿意啊,是谁把我拖进这个局里的,老子还不是为了救你!”苏万一脚踹翻黎簇。 顾然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闹剧,抓了抓头发:“现在的小孩怎么成这样了?” 黎簇和苏万二人突然厮打起来,又不是在顾然认知中的那种打架,正常人打架谁互相吐口水啊!小女孩都没这么玩的。 黑瞎子一百来岁的人了,面对这一幕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他俩真的靠谱吗?”顾然搭着黑瞎子的肩膀,不知道黎簇和苏万的打架触到了他的什么笑点,笑得都快要背过气去了。 黑瞎子干脆一人给了一脚,把他俩踹开了。 “你俩这玩儿闹呢?就没见过你们这种打架的,还吐口水,把自己当小女孩了?打架只会扯头花?”顾然招了招手,“跟我过来。” 顾然走到蓄水池边上,蛇已经被解决了,现在水边是安全的,酸雨也已经停了,头顶一片寂静。 “杨好和梁湾应该已经从水下的管道去里面了。”顾然在蓄水池边上坐下。 黑瞎子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喷雾,里头是天心石粉,在黎簇和苏万身上喷了几下,一会儿他们要入水,出水之后到了另一边还得继续喷。 苏万的手表还在运作,因为刚才破坏了锂电池,现在只剩下了计时的功能,他看了看手表,“刚刚我们活过了10个小时,离度过第一天还有14个小时。” 顾然叮嘱:“过了这条隧道之后,到那边会遇到什么情况,就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了。所以你们两个一定要跟好瞎子,别任性。” 黎簇瞥了顾然一眼,然后看着水面不说话。 “别叽叽歪歪了,赶紧走了。”黑瞎子潜入水中,黎簇苏万也跟着下去,顾然殿后。 打开手电,还能看到水里残留这几条黑毛蛇,但都在水中蛰伏不动。游到入口,四人上浮换了口气,再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 通道很窄,一进去就能感觉到一些气闷,这对顾然来说不算麻烦,但对于黎簇和苏万这种初次潜水的人来说会有些小麻烦。 幸好管道不长,一口气勉强还算够用,黎簇苏万出水之后大吸了一口气,半天才慢慢缓过来。 上岸之后就是一个丁字路口,三条路,其中两条路上都有水迹,顾然看了一眼,回头问三人:“找哪一个,二选一?” 黎簇问:“他们两个不应该在一起吗?” “不在,两边地上都有脚印。” “杨子还是不懂的迁就女人。”苏万摇头道。 “我和顾然去找梁湾,你们两个找杨子。”黎簇说道。 顾然摇了摇头:“不能分头行动,我不会跟你们到最后,再过一天我就需要去做我的事了,到时候你如果没有和瞎子汇合会很麻烦。” 黑瞎子问:“那个姑娘给你们看过这一带的平面图吗?” “她说里面没有出口,是根据古代设计图纸,用现代工程技术修建的。” 黑瞎子拿喷雾在地上画了几十条线条,代表里面部分的地图,苏万立刻道:“奇门遁甲!不对,你画反了。” 顾然摇头,“准确地来说这不是现在意义上的奇门遁甲,现代史书可考的奇门遁甲要从东晋道士开始,这个要追溯源头,是根据易经出发的,这东西说起来有些麻烦,简单来说,是黄帝时代的设计,被后人用在了这里。不过你说对了一件事,这里的格局是反的,整个风水朝内。” “朝内,它里面有什么?”黎簇想了想说,“明白了,在建筑群的中心,是古墓,也就是说 ——” “有人不愿意古墓的什么东西出来。”黑瞎子道。 顾然皱了皱眉,沉吟片刻说:“我觉得不止,一方面,它是在阻拦古墓里的东西出来,另一方面,我猜这是一种警示,告诉后人,里面的东西是需要用这么大的建筑防着不让出来的,所以不要打里面东西的主意,从而可以隐藏修这个墓的人真正想要隐藏的东西。” “什么东西?九头蛇柏吗?”黎簇问。 黑瞎子也因为顾然这个说法有了些好奇:“里面还有什么?” 顾然摇头:“只是猜测。” 不让出来的,可能是九头蛇柏,可能是蛇,但真正想要阻拦后人知道的,应该是与长生相关的东西。 黎簇想了想道:“我记得之前在沙漠上看的时候,这里还有九头蛇柏,有一条主脉从这里通过,九头蛇柏的根部,是不是在那个古墓里?” 这倒是启发顾然了,他对九头蛇柏这东西一直有一些好奇,这东西大概跟西王母也脱不了干系,具体效用他不清楚,但九头蛇柏的根部绝对值得探索一下,说不定汪家人真正想要找的东西就在那里。 黑瞎子倒是不以为意,耸了耸肩:“我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之前勘探的时候,从来没有踏入过这个丁字路口一步。”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笑得有些像疯子,拍了拍黎簇和顾然的肩膀,“咱们又要相依为命了。” 顾然把黑瞎子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扯下来,微笑:“我不和失心疯相依为命。”说着,他就打着手电朝梁湾脚印延伸的方向出发了。 一直往前走了几百米,没有任何岔路,每隔三十米,墙上会出现白色的大字:北第二区,第六甬道。 这让黎簇和苏万想起了他们收到的尸体,霍中枢尸体的名牌上就写着这样的地区标记。 没过多久,眼前出现了一个岔路,岔口上是第三区第一甬道,继续向前则是第四区第一甬道。 苏万自言自语:“那姐姐走的是哪条路?” “有指南针吗?”黎簇道,苏万从包里扯出来一个给它,“好,我们来猜猜,梁湾和杨好为什么会分道扬镳,无非两种想法,一种是进去,一种是出去。梁姐姐是进去党还是出去党?第三区是中心区域,第四区是外部区域。” 顾然笑了笑,用手电筒扫了扫地上的脚印道:“别想的这么复杂,就梁湾的脑子,她不会在这儿拿指南针开始思考的。你看地上脚印,跨度很大,她是在奔跑状态的,也许是在逃命,所以她跑的时候不会想这么多,只会有路就往前。” “你是名侦探顾然吗?”苏万目瞪口呆。 黎簇和苏万的表情差不多,但大概心里还别扭着,就什么话都不说。 “名侦探柯南看多了你!”顾然笑着揉了一把苏万的头发,往第四区的甬道走。 ※※※※※※※※※※※※※※※※※※※※ 雨村札记之保平安 这是张起灵从青铜门里出来的第十年,吴邪、胖子都老了,只有张起灵还是原来的样子。 早在十几年前,他在墨脱的山里一遍遍推演,布置出了那个狠绝的局,当时吴邪就想好了,在把小哥接出来之前,他肯定扫平一切障碍,他跟胖子寿数有限,能陪小哥几年是几年,剩下的时间,至少让小哥做个自由人,少些威胁,这样就算失魂症犯了,他也能放心了。 后来又遇到了顾然,吴邪觉得他大概是否极泰来了,顾然和张起灵是两种极端,张起灵将岁月沉淀成了一种沉默的稳重,而顾然则将岁月……统统喂了狗。 这样也挺好,吴邪时常觉得,张起灵、顾然、黑瞎子,他们仨命久的好歹能相互做个伴,张起灵不至于太自闭,黑瞎子不至于被寻仇的搞死,顾然不至于没人拴着。 吴邪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等到下一个十年,于是决定趁着今年办个大的,这样就算他过几年就嗝屁了,也不会留个遗憾。 顾然听说吴邪这打算之后,问的第一句话是:“办个大的……把新月饭店砸了助助兴?” “那还不如让小花把你卖了助助兴呢。” “说真的,你想好去哪儿办了没?” 吴邪耸耸肩:“新月饭店呗,不然就小花家。” “去小花那儿吧,不小心砸了什么也不用赔。”顾然一脸理所当然。 “我这就把你说的告诉小花。”吴邪掏手机。 “别别别,都是上年纪的人了,你再把花儿气出个三长两短,直接喜事改丧事。” “呸呸呸,说话得注意点儿,知道不?别天天死啊活啊的。”胖子趿拉着拖鞋走过来,一屁股坐在马扎上,马扎发出吱哑的声音,昭示着胖子的体重宝刀未老。 顾然琢磨了一下,心里默算了一下时间,还有一个多月,时间倒是够的,他便道:“我出去一趟弄点东西去,八月上旬回来。” “看上哪块儿斗了?跟胖爷念叨念叨。” 顾然摇头:“不是,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一听不是下斗,吴邪就踏实了,倒不是不信任顾然的身手,只是难免越上岁数越惜命。 第二天顾然就背包走了,吴邪特意看了,没带什么装备,跟出去旅游似的。 当天下午,解雨臣给吴邪打电话:“你们都什么毛病啊,西藏是你家啊,一天天的都往那边跑。” “啥?我在雨村呢。”吴邪一头雾水。 “不是你,是顾然,我给他发消息没回,估计是刚上飞机开飞行模式了。” “你查他去哪儿干啥?” 吴邪虽然从道上退下来了,但手里多少有些人脉,解雨臣还在解家当家,更是伙计一抓一大把,想查个人的行踪不算麻烦,只是他们一直有个默契,不会去查身边人的去处。吴邪也不知道解雨臣发哪门子疯,顾然前脚刚走,后脚就查了他。 “谁查他了,他用我的卡付的钱,银行给我发的短信。”一提这解雨臣就来气。 吴邪哑口无言:“你等他回来自己问他吧。” 顾然是卡着点从西藏回来的,雨村都没回,直接飞了北京,解雨臣问他去西藏做什么也不说,只推脱过几天就知道了。 17号晚上,在解雨臣家里摆了一大桌,吃得差不离了,纯喝酒聊天,顾然就去房间拿出个布袋子,里头是五串菩提手串,一人一串。 “你去西藏就搞了这玩意儿?”解雨臣把玩着。 “找老喇嘛求的,不算开过光,但我一颗珠子念了一遍经,保平安的。”顾然又补充一句,“不是心理安慰,有用的,我虽然不算正经和尚道士,但早年学过这些东西,有用的。” 感谢在2021-05-03 20:08:43~2021-05-05 22:56: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月歌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沙海副本30 黑瞎子往前走的时候,目光扫过了第三区入口,立刻说:“等等。”他摘掉墨镜,忽然转过了身子,贴紧墙壁,在躲里面什么东西似的。 顾然也隐约听到了声音,给黑瞎子打了几个手势。 黑瞎子掰断了荧光棒,把里面的化学物质在黎簇和苏万的手上点了一下,然后丢在地上,自己踩了两脚:“跟着我的脚步走,你们不会撞到任何东西,信任我,用最快的速度跟着我。” 黑瞎子跑在前面,没有打手电,黎簇和苏万跟在黑瞎子后面,幸亏他俩身上有荧光剂,顾然才能在黑暗中看清楚俩人的位置。 他俩到底是普通人,身体素质和黑瞎子实在没得比,黑瞎子的速度越来越快,黎簇和苏万却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值。 身后传来了木屐的声音,离顾然非常近,不过碍于现在的环境,顾然一点都不想动手,能跑到一个宽敞一点的地方是最好。 苏万慢慢开始落后,喊道:“跑,跑不动了!” 黑瞎子狂奔带出来的荧光线条瞬间消失,顾然听到他站住了,但苏万和黎簇的刹车能力没那么好,冲出去了十几米,然后突然停住了,根据光点的位置,顾然猜测,他们应该是被黑瞎子拉住了。 紧接着,顾然听到了两道破空声,与此同时两个光点在空中呈现出一条抛物线,是黑瞎子把黎簇和苏万扔起来了。 呈现给顾然的几乎是全黑暗的状态,在这种光线条件下,他的视力并不好,极大程度上只能听声辨位,却无法看清楚眼前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顾然唯一清楚的一点是,他现在需要在这个狭窄的环境中和黑瞎子联手解决这个东西。这对顾然来说不是麻烦,他们两个很有默契,应该说,顾然非常熟悉黑瞎子的格斗习惯,因此他能够从声音分辨出黑瞎子和这个未知东西。 但顾然听到了黑瞎子在对他小声说:“跟我来。” 顾然愣了一下,跟着黑瞎子一路狂奔,顺便看到黑瞎子半路上捡回来一个慌不择路的苏万。 黑瞎子带路的方向是朝着第三区甬道去的,显然,他要进入核心区域。 “怎么回事?”顾然问道。 黑瞎子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们就听到了黎簇的喊声:“艹他祖宗,有什么来什么!让小爷也见识见识!”然后他听到了跑调的《大花轿》。 与此同时,顾然又听到了木屐的声音。 “黎簇有他的任务。”黑瞎子只是短短地解释了一句。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顾然问道。 取代黑瞎子回答声音的,是瞬间的爆|炸声。 顾然很少有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局面,眼下就是其中之一,他瞬间被巨大的气浪掀飞,撞击在墙面上,后背在墙壁上挫了好几米,然后落到地上。 顾然是三个人中最靠后的,也更加靠近爆|炸|源,根据气浪的威力和方向,顾然能够勉强判断,黎簇应该是在他们上岸的那个丁字路口点的炸|药,足量的c|4,非常可怕。 顾然的耳朵足足嗡鸣了一分钟,他躺在地上缓了一会儿之后才慢慢爬起来,后背传来了一阵剧痛。 顾然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不算好,也没差到顶点,后背上都是皮外伤。打开手电,顾然才看清楚他一直以来听到的木屐声是什么。 一种虫子,眼下这种虫子正爬在他的身上,并且四面八方,整个甬道上都是虫子,很像他当年在云顶天宫遇到墙串子的情形。 顾然无比庆幸自己买的衣服质量足够好,穿的层数也足够的多,后背虽然在墙上经历了摩擦,但衣服还没完全烂掉,保留下的一层刚好挡住了那些虫子。 顾然用匕首和打火机逼掉自己身上的虫子,也亏了他从地上爬起来的快,否则眼下虫子都要爬满全身了。 黎簇在爆|炸|源,能不能在这么猛烈的爆|炸中活下来还两说。 顾然当即朝爆|炸|源的方向跑过去,黎簇还没有清醒,顾然从包里摸出来一瓶药,瓶子是他花高价买的,没有被震碎,保存下来了里面的药丸。 顾然塞了一粒到黎簇嘴里,以恢复他的身体机能。 沉吟片刻,顾然并没有把黎簇叫醒或者背起来,也没有进行任何施救行为,而是把药瓶里其他药丸倒到另一只瓶子里,把空药瓶塞在了黎簇的口袋里。 先前逃命的时候,顾然一直以为追在后面的是个庞然大物,蛇或者九头蛇柏一类,在这种前提下,黑瞎子把黎簇和苏万往相反的方向扔是合理的行为,但他发现,一直追着他们的是虫子,而且这种虫子实际上是充斥着整个洞穴的,只是刚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吸引了虫子。 这种虫子密度,无论黎簇和苏万往哪个方向跑都是没用的,所以黑瞎子为什么要扔开他俩? 在半路上,黑瞎子捡回来了苏万,却没有找黎簇,这些行为指向了一件事——黑瞎子想要黎簇和他们分开。 为什么要黎簇与他们分开? 这个答案很容易想到,黎簇被汪家人发现的时候,需要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伙人。 只能说黑瞎子利用了这个时机。 剧烈的爆|炸会对建筑结构造成破坏,因此许多隐藏在墙体内的机关就会更容易看出来。 顾然看到,黎簇身后的这面墙上有一个机关,这大概是一条通道。 每一件事情可能是独立的巧合,但叠加在一起就绝不可能是巧合,因此顾然判断,在黑瞎子的计划里,应当是想要让黎簇与他们分开后进入这条通道的,也许这条通道会通往更核心的区域,或者说,需要黎簇出现的区域。 只是眼下的爆|炸应该不在他的意料范围之内,眼下他们实在是太狼狈了,任何一个人对上汪家或九门其他人都会很被动,这样风险太大,黑瞎子或许原有别的计划。 顾然准备往回走,却顿住了脚步,走向了杨好和梁湾都没有选择进入的丁字路口第三条甬道。 黎簇后面的路与他无关,苏万那边还有黑瞎子,顾然需要去做一些自己的事。 汪家人发现黎簇的同时,会发现黎簇的外伤与身体状况不符,进而他们会发现顾然放在黎簇口袋里的药瓶。如此剧烈的爆|炸,药瓶是不可能在黎簇身上不碎掉的,因此汪家人会发现,有人救治了黎簇,并且伪造了黎簇自救的假象。 这个人会指向顾然。 一方面,这更加确凿了黎簇就是吴邪的人的这件事。而另一方面,这也给汪家人制造了一个黎簇、顾然、吴邪三人之间存在裂痕的错觉。 顾然会救治黎簇,代表黎簇活下来的必要性,但他的救治仅限于此,连外伤都没有包扎,则是一个可离间的机会,在汪家人看来,吴邪或者顾然在情感上并不在乎黎簇,只视黎簇为完成计划的工具。 汪家人会认为黎簇更好收编,这会便利吴邪的计划。 与此同时,这还给顾然后面的行动提供了便利。吴邪在先前的行为中流露出了对黎簇的善意,因此如果非说顾然和吴邪中有一方在情感上不在乎黎簇的话,应该是顾然,而非吴邪。 吴邪在乎黎簇,而顾然不在乎,构成了吴邪和顾然之间的裂痕。 由此,顾然透露出两个信息,其一,他不是完全听吴邪话的,而是有自己的行动,他没有完全为吴邪所掌控;其二,结合顾然之前随口对黎簇编出来的谎话,汪家人可以产生一种错觉——顾然自己另有所图,他代表着另一股势力,他搅和到这件事中,也许真的与他的家族有关。 这会让顾然后面悄悄赶往墨脱的行动轻松很多,至少汪家人不会想到他会成为吴邪的□□。 一个药瓶真的能起到这么大的联想作用吗?顾然无法确定,他很少谋算人心,因此对这些东西并不了解,但起码这根刺他已经埋下了,就算没用,也不会产生什么更坏的局面,有用更好。 不过有一件事顾然是确定的,这个药瓶确凿可以造成一个效果。 汪家人会觉得顾然傻逼。 最直观看到的,是顾然想要伪装黎簇自救的假象,却弄巧成拙,留下了药瓶这个关键性的证据。 汪家人对顾然低估,对顾然也是一件好事。 顾然边走边想,他还需要给汪家留下一些东西,做一些小破坏,让汪家觉得他是个有勇无谋、不善藏匿的人。 第三条岔路和梁湾走的那一条呈对称结构,因此这一条也一定会通往更核心的一些地方。顾然在沿途既隐秘又明显的地方留下了一些小机关、小炸|药,这些东西对普通人来说是隐匿的,但对高手来说则是不需要费什么心思就能找到的。 顾然没设计最隐秘的机关,他不图能够对汪家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因为汪家人碰到这些机关的时候,大概率是捡到黎簇之后,万一他们没发现,黎簇可能会有伤上加伤的风险。 这一条甬道里面也都是虫子,顾然给自己身上涂了天心石粉之后,又找出来一个药瓶,里头是他后来研制的一些防虫的药粉,药效不错,涂上之后虫子都不往他这边爬了,不过和张起灵的麒麟血的威慑力相比,还是差远了。 ※※※※※※※※※※※※※※※※※※※※ 顾然:没想到吧,我开始动脑子了,老子不是傻逼! —————— 雨村札记之辞旧迎新 每年除夕,讲究个辞旧迎新,基本上就是开着电视,把春晚当背景音,然后翻一整年的旧账,一直翻到凌晨倒数跨年,跨年放个鞭炮,新的一年的账就可以记上第一笔了。 大面上来说,旧账分两种,一种是实打实的账,解雨臣掌管解家,手底下流水无数,雨村这点开销就是个小芝麻,但他能把每一笔记得清清楚楚,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坚守资本家的底线。 这笔账,一般都是对着吴邪翻,主要是胖子在潘家园的店已经经历过一次洗劫了,而不对张起灵翻,不是因为解雨臣怂他,而是张起灵最善于以沉默装傻,翻旧账翻得没有一点价值。 至于顾然,他身上还有另外一笔账。 顾然身上的旧账就是另外一种了,而且不是解雨臣翻,而是除了顾然以外的所有人联合起来翻,甚至包括小满哥。 主要围绕着顾然这一年又闹出什么幺蛾子展开,数量可观,能从春晚的第一个节目讲到跨年,比小品还有意思。 因为罪状过多,大家默契地选择拣重要的说,一些小事——比如浇死吴邪种的花、拔了几根鸡毛做毽子、给小满哥剃了个头——就选择性不说了,不然能一直念叨到难忘今宵。 翻完了旧账,就算辞完旧了,该迎新了,这种时候一般是新账的开端。 顾然会卡着零点放一串鞭炮,鞭炮的位置很讲究,第一年他还比较老实,点燃了信子之后往家门口一扔,不过那时候小满哥正在门口摇尾巴。 顾然是故意的,他对小满哥的身手很有自信,这一挂鞭炮要是扔吴邪身上,他不见得躲得开,但小满哥绝对躲得开。 不过小满哥除夕夜吃的有点多,身体比平时笨拙一些,不小心撩焦了一缕毛,这梁子就这么结下了,往后的每一天顾然都在和小满哥斗智斗勇。 第二年除夕,顾然觉得不能总祸害小满哥,得换一个人,因此顾然点了个二踢脚,信子还算长,他照着张起灵就扔了过去。张起灵大概是跟顾然住久了,被熏陶出了一颗躁动的心,因此他用筷子一打,改了个方向,命中黑瞎子。 到底是吃了眼神不好的亏,再加上不及那俩人老奸巨猾,躲是躲开了,伤是没伤到,就是皮衣被创造出了一种破洞艺术。 一般来说,本着关爱老人的人道主义精神,顾然是不怎么对胖子下手的,俩人多是打打嘴炮,顶多了是祸害厨房。而吴邪在顾然眼里实在是弱鸡,反应速度比小满哥都慢,迫害起来没意思。至于解雨臣…… 顾然是一个非常有原则的穷人,绝不对资本家下杀手,不然就没法薅资本主义羊毛了。 因此他本来还愁第三年除夕夜做点什么呢,结果黎簇苏万杨好仨小孩也来雨村了,那可真是刚打哈欠就有人递枕头了,一递还是仨,于是顾然新增了迫害对象。 一般这种时候,绝不会被迫害的花老板表示:龙心大悦,赏! 感谢在2021-05-05 22:56:48~2021-05-07 21:18: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孤寂蓝云 18瓶;墨染 6瓶;田 4瓶;panda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沙海副本31 顾然没有单独行动太长时间,他在布置机关之余还是为自己考虑了的,傻逼人设立一点就够了,不用太多,汪家不会认为他太傻逼的。 顾然也是有私心的,这个人设的名号传出去是真的不好听。 哪像解雨臣立给汪家的人设啊,九门新一代唯一有能力与汪家对这干的人。 顾然往回走,黑瞎子和苏万已经不在原来的甬道了,不过找到他们的位置不是难事,黑瞎子的鞋底还有一些荧光剂,虽然不多,但足够给顾然指一条方向了。 荧光剂的量是有限的,在看不到指路标的时候,顾然又听到了歌声:“我们是一堆青椒炒饭,青椒炒饭特别香,你知道吗?沙漠里没有青椒炒饭,这怎么怎么活……” 顾然只觉得自己的眉头跳了跳,十分不情愿地靠近了难听歌声的源地。 远远的,顾然看到了一个房间中的灯光,黑瞎子他们应该在那里,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从房间中背着黑瞎子背包走出来的梁湾。 顾然下意识躲进了一条甬道。 他不知道梁湾为什么会带着黑瞎子的背包单独行动,但他可以确定,这应该是黑瞎子支使的,保险起见,梁湾别看到他比较好。 等梁湾走远了,顾然才出来,走进房间。 他听到黑瞎子说:“过来,快帮我把那些虫子全部挖出来。”应该是在对苏万说话。 顾然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疏忽了什么。 他的衣服几乎覆盖了每一寸皮肤,又在爆炸之后迅速起来行动,因此虫子并没有钻进他的皮肤,而苏万在蓄水池的时候打过一针血清,那东西应该是对虫子有用的,而黑瞎子什么都没有,甚至他平时穿皮夹克都不系扣子。 黑瞎子是实打实的□□凡胎,身体素质没有他好,可想而知,在爆|炸之后的时间中,会有多少虫子爬进他的身体里。 黑瞎子应当是受了不轻的伤,以至于连顾然靠近的脚步声都没有听到,这是反常的。 顾然推门而入,掏出匕首:“我来吧。” “你没走啊?”黑瞎子有些诧异。 他本来以为顾然在爆|炸之后已经走了。不得不说,突如其来的爆|炸不在他的预料之中,本来他们还有时间,但现在爆|炸带来身体的伤害会很大程度上降低行动速度,黑瞎子醒来的时候没看到顾然,便以为他提前离开了。 顾然从包里掏出一把比较窄的小匕首,放在打火机上烧了烧,停了一下,从包里摸出来一盒烟递给黑瞎子,又掏出一粒药在他点烟之前塞黑瞎子嘴里,摸了摸他身上的虫子,叹了口气说:“不能每个虫子都开个口子,得皮下找,怕你疼死,先吃个药把命吊住了。” 黑瞎子咧嘴笑了笑:“商量个事儿,要是出去之后还有命再见的话,多给我点这种药怎么样?” 没命就不必了,黑瞎子自己都没把握他能活着出去。 顾然冷笑一声,匕首在他手里转了一下,直接在黑瞎子肚子上开了个口子,另一只手用小夹子夹出来虫子。 顾然夹得很有技巧,虫子的腿有倒刺,死前插在了黑瞎子的肌肉里,如果硬拽出来的话,会勾出来十几条肌肉纤维,但顾然可以用巧劲绕出来,有些麻烦的他还可以用匕首精准割断虫子腿,而不伤到黑瞎子的肌肉。 “苏万,给他上药,缠绷带,我包里有个绿瓶子是外伤药。”顾然一边夹虫子一边吩咐。 苏万连忙从顾然包里翻出来伤药,他自己带了绷带。 黑瞎子有两个人伺候,吐了一口烟笑着说:“这待遇可是前无古人啊!啧,应该记录下来。” “少贫了,感觉怎么样?”顾然边夹边问,“这种处理方法对心肺功能有伤害,要是不舒服了跟我说。” “跟你说了有啥用,不还得往外夹吗?”黑瞎子笑着问。 顾然停下了动作,从包里又翻出来一个药瓶子,里头只有一粒药,他塞黑瞎子嘴里,然后继续往外夹虫子。 “我说,你是药|贩|子吗?”黑瞎子吞了药丸,只片刻的功夫就觉得全身好受了不少,该疼还是疼,但跟他之前那种命不久矣的感觉却截然不同了,他有些惊讶,“这可是好东西。” 顾然无奈抬头看了他一眼:“普天之下就这一粒,你说能不好吗?” 黑瞎子隐隐听出来了一种顾然在向他讨债的意味。鉴于他一贫如洗,穷到欠了霍秀秀不知道多久的房租,便明智地选择不接话。 黑瞎子不是一个喜欢沉默的人,尤其是在他的精力还不错的时候,他看了看顾然一身有些破烂的衣服,背上摩擦得只剩一层白色衣服了,能清晰看到从里面渗出来的血。 “这件事结束之后,我觉得你应该想一想,你为什么活着。” 顾然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也停顿了片刻,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处理伤口,笑着说:“这有什么好想的。” “我没跟你开玩笑。”黑瞎子说,“你和吴邪是我认识的两个很极端的人,他很疯狂,这种疯狂让他燃烧自己,这不是一件坏事,起码对现在的他来说不算坏。” “还不算坏吗?”顾然反问,“张起灵进去之前,大概没想到,这十年吴邪会这样过吧?” “你连这都知道?”黑瞎子感叹一句,又正色道,“不算坏,在我看来,只要是有意义的,就不算坏。” “你知不知道,老张说过,意义这个词本身就没有意义。”顾然调侃。 黑瞎子愣了一下,失笑道:“你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吴邪有活下去的意义,他有目标,虽然现在他为了这个目标像个疯子一样。但你呢?你有目标吗?你有活下去的意义吗?” 要是这句话跟别人说,黑瞎子十有八九会被暴揍一顿,尤其是现在他还是伤员的情况下,但他面前的是顾然。 “怎么看出来的?”顾然的语气很平淡。 “我一直在观察你。”黑瞎子说,“上次在沙漠我就有这种感觉,你的气场和别人不太一样,人活得久了,对这东西就有一种直觉,你比哑巴的气场还极端。不过这一直都是我的感觉,没准儿就是你这个人有病呢?” “注意你的言辞。”顾然瞪了他一眼,手上故意加了几分力,“你现在可是我手底下的伤员。” “好好好,我换个说法,你让我感觉很……平和?”黑瞎子思考半天才蹦出来一个词,又觉得不太贴切,“吴邪说过,哑巴那是长白山上的雪,我觉得这个形容不错。按照这种说法,你比较像死海。” “这是什么鬼形容。”顾然笑出了声,“没文化就别硬装文化人。” “你明白我的意思,不要总绕开话题,时间不多。”黑瞎子又点了根烟,“烟还会烧呢,还有味儿呢,你一点活人的感觉都没有。你是不是一直没注意到,你背上的伤不轻?” 顾然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背上有一片擦伤:“忘了。” “你呢,多少沾点自毁倾向,不是主观意识上的自毁,而是你觉得,活不活着区别不大,你的命怎么样也不重要。”黑瞎子点了点顾然的后背,“所以你一直到现在都没处理过你的伤口。” “人家那都是盲人按摩,你这是盲人心理咨询?”顾然开了个玩笑,又不得不承认,“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知道我为什么活着,或者说,我还在找原因。” “给你个心理医生的建议,等这件事之后,你四处走走,感受感受普通人的生活,放松放松,不用把意义这件事一直想着,也许你就找到了。” “无|证|营业啊。” 黑瞎子吐了口烟,正色道:“说实话,你有时候让我觉得你是天神下凡,不知道为什么活着,不食人间烟火,也完全查不到来历。” 顾然沉默良久才说:“以后也许会告诉你们的。”如果他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的话。 黑瞎子了然点了点头。 过了好半天,顾然才处理好黑瞎子的伤口。 黑瞎子自己一身窟窿和绷带,不太方便动弹,躺在地上大爷似的叫着:“苏万,帮你然哥处理一下伤口。” 苏万一直听着二人的对话,不敢插话,却莫名对顾然多了几分同情,这大概就是没怎么经历多事的小孩的多愁善感,他处理伤口时候轻得要命。 顾然扎了绷带后重新穿上唯一一件还完好的衣服,问苏万:“离三天,过了多长时间了?” “三十四个小时,现在是第二天上午。”苏万看了看表。 顾然长舒一口气从包里翻出来一瓶药给黑瞎子:“内伤药,你应该用的上,外伤药在苏万那儿。”然后他看向苏万,“我需要睡一会儿,四个小时之后叫我起来。” 从他离开这间房间开始计算,顾然就不会再拥有睡觉的时间,他需要日夜兼程赶往墨脱,同时,他需要时刻保持警惕,不让人发现他,四个小时的休息对他很重要。 苏万还想说什么,黑瞎子比了个闭嘴的手势,指了指顾然,示意他不要发出声音。 四个小时之后,黑瞎子推醒了顾然:“下午了,你该走了。” 顾然迅速清醒过来,收拾好装备,“保重。” ※※※※※※※※※※※※※※※※※※※※ 雨村札记之下盲冢的理由 在吴邪安心在雨村养老的第十二年,终于有人重新提出了盲冢计划。 不是吴邪终于看不下去他吊儿郎当的师父半瞎着个眼睛,也不是顾然终于没法用药维持住黑瞎子眼睛恶化的速度。 一切都很正常,黑瞎子这些年下斗少了,受吴邪影响开始养生,加上顾然给的药,眼睛一直没有继续恶化。 本来吴邪还以为黑瞎子就准备这么半吊着了,私底下还和顾然说过:“你不赶紧撺掇撺掇瞎子动盲冢?再过几年我跟小花,还有胖子,我们仨可就下不动了,顶多在上头给你们say fighting。” 顾然摇头:“盲冢的情况我这些年摸了个大概齐,你们本来也帮不上什么忙。等瞎子什么时候想通了再说。万一再过几年科技发达,医学手段就能直接治好了。” “你问过他没?怎么这么看不上盲冢?” “他怕出事。你知道他为啥一直都单干吗?跟着陈皮不算,我的意思是,他没有固定的伙伴。”顾然自顾自继续讲,“他这人多少沾点儿风骨,自己一个人怎么浪都行,怕别人为他牺牲。说白了,他怕为了治他这双眼睛,咱几个再万一搭进去一个。” “你不是差不多把盲冢的资料收集齐了吗?”吴邪有些迟疑,“你们仨联手,还不能保证全身而退?” “肯定能保证啊。”顾然非常自信,“只要你别到里头弄出几个千年粽子就行。” 吴邪不搭理顾然后半句话:“那瞎子还不乐意下?” “我没跟他说盲冢的情况,有的信息,只有我手里有,他没有。”顾然眨了眨眼,这还多亏了上辈子在西南呆了几十年,下了这么多斗,弄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情报。 “为什么不告诉他?” “凭什么告诉他啊,那丫就死心眼子一个。”顾然翻了个白眼,“乐意喝药就喝呗,反正不会恶化。你放心,他总得有主动提出下盲冢的一天。” 还真让顾然说着了,过了两年,瞎子主动提了,他给顾然发了个短信,顾然收到消息之后,就让吴邪和解雨臣准备装备,胖子相当兴奋:“没想到啊,有生之年咱哥儿几个还能重出江湖,胖爷让你们看看,啥叫宝刀未老!” 黑瞎子也是拖到不能再拖了,吴邪将近半百,胖子更是比吴邪还大个十几岁,再不动手,就真的只能他们仨老头子单独行动了。 吴邪的分析推理能力确实必不可少,而胖子在某些时候又确有急智,这来人还真必不可少。 吴邪又问顾然:“这你都能算出来?”他以为顾然早些年是算出来了这一天。 顾然带吴邪去他房间,拿出了一本药方子:“是我把药做得越来越难喝,瞎子实在受不了了。” 黑瞎子给他发的信息原话是:你丫个损塞,不喝药了,下盲冢!妈的,我这眼睛治不好,我跟你没完! 吴邪好奇:“有多难喝?” 顾然沉默一会儿说:“你去问秀秀。” 吴邪发了信息,霍秀秀很快就给了吴邪答案:“我已经三年没去黑瞎子那儿收房租了,听说他熬药的味儿熏走了一户邻居。” 吴邪感慨:“我师父也是真能忍啊。” —————————— 沙海快结束了,黎簇进入汪家之后,就基本上是黎簇的戏份了,跟顾然没啥关系,吴邪这边……emmm鉴于三叔并没有写完,墨脱之后也没法补太多内容(脑洞有限,填不平他的坑)…… 感谢在2021-05-07 21:18:16~2021-05-10 22:25: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相思相望不相春 40瓶;南一 10瓶;孤寂蓝云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沙海副本32 顾然在甬道中的前进速度很快,解雨臣给他的路线是划定好的,这条路上没有任何机关,他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穿越整个建筑群,到达藤蔓支部的地方。 连盗洞都是提前打好的,顾然一路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从盗洞出来之后还顺手把它给埋了。 解雨臣很会选地方,这里距离他们进去的地方很远,而且四面都是沙丘,是最隐秘的地方。 车子埋在沙丘下,顾然只能放了个小炸|弹,得益于云顶天宫时候朗风炸|雪山的启发,顾然学会了怎么控制炸|药用量从而控制震感和声音,他炸开了一片沙子,露出来了车,但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动静,起码不会吸引人注意到这一边。 一辆性能很好的越野,车上有几本驾|照、几张人|皮|面|具和几个牌|照,脸和驾|照上面的照片是对得上的。顾然挑了一张比较朴素又不算丑的戴上,按照地图开出了沙漠。 距离三天时间,还有三十个小时,足够他赶到墨脱了。 不是旅游旺季,这一带的国道上几乎没有人,顾然油门踩到底,疯了似的开车,连闯红灯,幸亏国道上没什么交警,不然他就要完了。 到川藏线上就没法开这么快了,一路的盘山公路,顾然就算车技再好都是需要踩刹车的,幸亏解雨臣给的这辆车性能好,在他这种没日没夜的开法下,刹车片都没烧了。 感谢解雨臣,感谢钞能力。 第四天上午,顾然赶到了吴邪徒步上山的垭口。 时间是充足的,吴邪别的本事厉害,但身手不行,雪山徒步是顾然争分夺秒最好的机会。 顾然在雪山上保持着足够的警惕性,但他一路而来并没有发现汪家人的痕迹,也许是已经赶到他前面去了,毕竟吴邪的车在前面。又也许,汪家人早就埋伏在雪山上了,毕竟鬼都知道,墨脱对张家和吴邪的重要性。 总而言之,汪家人不可能在顾然后面,他们的反应速度很快,而这恰恰是对顾然最有利的。 顾然在傍晚的时候赶上了吴邪,但他并没有出现在吴邪的视线中。 他看着吴邪在最后一个垭口休息了一会儿,喝了一碗酥油茶暖身子,而顾然只能从包里拿出来压缩饼干,水已经喝完了,他只能干巴巴地啃。 等解决这边的事情之后,他得让吴邪请他一周的新月饭店,好好犒劳犒劳他啃了一礼拜压缩饼干的胃。 从内蒙一路赶到墨脱,顾然都没敢去餐馆吃饭,也不敢去超市买东西,除了压缩饼干,物资告罄。 当天午夜,吴邪到了喇嘛庙,他回到自己的房间,爬上了房梁,拿了一壶酒,出门朝雪山的方向走去。 顾然藏在喇嘛庙外面,他一早就想到,吴邪既然不在城市里躲着,就也不会躲在喇嘛庙里,他一定会利用自己最熟悉的雪山地形来打这一场伏击战。 这是对吴邪对有利的地形,但同时也是对他最不利的。 顾然听解雨臣说了吴邪早年在墨脱的一些经历,他曾经和张起灵一样,孤绝地走入雪山,在雪山中制定了整个计划,顾然相信,这世上没有几个人会比吴邪更加了解墨脱。 但同样的,吴邪的身手是很大的劣势,尤其是单枪匹马的情况下。 汪家人如果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吴邪背后,以吴邪的身手是绝不可能发现的,不是吴邪太弱,而是汪家人太强。 吴邪走路的速度不快,大概是在思考着什么,顾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在吴邪身后,只要吴邪一回头就能发现他,这时候是否隐藏已经并不重要了,雪山辽阔,一望无际,根本没有什么适合于隐藏的地形,同样的,只要汪家人出现,顾然就也能发现。 毕竟汪家人不可能藏雪里。 顾然干脆撕掉了人|皮|面|具。 四周什么都没有,悬崖边还能听到风口的呼啸声,长时间在雪中环境中对人的听力会产生影响,以至于失去平时的敏锐。 当然,这是针对普通人的,耳朵灵到顾然这个程度就不太会受到这样的影响,因此他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以及破空声。 顾然反手用匕首格挡,他早有准备,另一只手抄出另一把匕首,这个汪家人的长项在隐匿和轻功,在格斗术上却并不擅长,至少在顾然看来,他的近身格斗水平还没张海客强,很是拉胯。 虽然在顾然的眼中,张海客的格斗术也很拉胯。 不过这应该是汪家的顶级杀手了,在雪山环境中,藏匿能力和轻身功夫是最重要的,格斗身手其次,毕竟谁都知道,黑瞎子在古潼京,吴邪身边没有身手强的。 汪家错算的一点就是,顾然出现在了墨脱。 也许是顾然先前在古潼京的布置起了作用,也许是他一路开车过来藏得太好了,以至于汪家人对他们没有任何的防备。 半个小时的功夫,顾然的匕首就插在了汪家人的脖子上。 “吴邪。”顾然笑了笑。 “什么时候追上来的?”吴邪笑着问。 顾然说:“太阳下山之前。” 吴邪的表情似是有些吃惊,他半晌摇头笑了笑:“我还真得对你重新评估了。” “你预计我什么时候会到?” “刚才。”吴邪道,“你对墨脱的路很熟悉,不然你不可能这么快赶上来。” 吴邪对顾然出发的时间心里有数,顾然开的车虽然是解雨臣提供的,但绑定的手机号在吴邪这里,从他收到顾然第一条违章短信就开始计算时间,饶是在他的预计中,已经默认顾然认得墨脱的路了,顾然抵达的时间还是超乎吴邪的预料。 不过既然决定相信顾然,吴邪就不会再抓着这些细枝末节不放。他又说道:“顺便,我对你的违章能力也得重新评估,你知道我一共收到多少条违章短信吗?” 顾然想了想:“我一路上有多少个摄|头?应该每个摄|头都有违章吧?幸亏这边没什么警察,不然我就麻烦了。” “古潼京那边怎么样?” “你找的小孩实在是太猛了。”顾然摇头直笑,如果不是雪山里天气太冷,他甚至想要脱掉上衣给吴邪看一身炸|伤,“你能想象吗?他在墓道里,引爆了至少一公斤的c|4|炸|药。” 吴邪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间,如果不是顾然如期出现在这里,他甚至要觉得他又失败了。 “这我还真没想到。”吴邪十分无奈,上下打量顾然问道,“你们怎么样,伤的重吗?” 顾然摆摆手:“我还好,皮外伤,亏了我裹得厚,墓道里他妈的都是虫子,往人身上钻。黎簇也还凑活,虽然这死小子在爆|炸|源吧,但还算命大,我给他喂了粒药,死不了,就是汪家找到他的时候,估计没啥行动力,有点被动,不过对你的计划影响应该不大,只要他不再持续作死。” “被动点也好,按他这性格,太主动了得把汪家人惹毛了。” 顾然点点头,又叹了口气:“等这边事结束了,得想个法子给瞎子治一治眼睛,你知道爆|炸那一瞬间的光有多刺眼吗?而且他墨镜差点给炸飞了,外伤都是小事,他眼睛这一次受伤比较大。问你个事,盲冢,你有谱吗?” 吴邪白了他一眼:“你有?” 顾然摇头,“等里头那位刑满释放再说吧。走吧,回喇嘛庙,吃点东西,汪家人绝对不止这一个,估计得有好几拨。” 吴邪一个人不敢吃喇嘛庙的东西,怕被下毒,但有顾然在就不一样了,他在古潼京的时候听黑瞎子说了他的制药能力,有什么毒,大概都瞒不过这位。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谁也不敢闭眼,甚至眨一下眼的时间都吝啬。 汪家明里暗里来了好几拨杀手,都无功而返。严谨来说,不能算无功而返,其一,他们给吴邪和顾然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双双挂了彩,不算无功;其二,他们也没能返回去,全死在了雪山里。 两天时间,是吴邪算好了的,撑过这两天,最危险的日子就过去了。 顾然在喇嘛庙里第三次看到日出,才长舒了一口气,后知后觉感慨:“你太冒险了,万一我有什么意外没来,光是第一个杀手,就能把你干掉。” 吴邪点头,双方身手差距悬殊,这一点他是承认的,不过他的语气很轻快:“汪家人见到黎簇,我的计划就成功了,在后面的计划中,最不重要的就是我的死活。” “后面是什么计划?” “等。” 顾然点头,没有多问。计划进行到现在,可以说是成功了一大半,剩下的就看黎簇的了,他们这些在外部的人已经起不了太大作用了。什么时候黎簇那边动起来,他们才能进行下一步行动。 “这么放心,什么都不问?”吴邪点了一根烟,斜看顾然一眼,语气轻松。 “你在等黎簇。”顾然笑了笑,“没什么可问的,你不会让这个计划失败的。” 吴邪点头,深深吸了一口烟,他没有失败的机会。从现在开始,汪家要迎接的是他的反击。 顾然伸手抽走了吴邪指尖的烟,丢在地上碾灭,“别抽了,再抽肺都要烂了。” ※※※※※※※※※※※※※※※※※※※※ 说在前面,主要的东西都写完了,收个尾,下周完结,小段子还剩最后几个我想写的主题,比较放飞自我…… —————— 雨村札记之张起灵的感觉 顾然刚住到雨村的时候,一度觉得张起灵有点奇怪。 雨村是他和张起灵第一次正式见面,在顾然的认知中,张起灵决不能算是个自来熟的人,他甚至已经做好准备,得有一段破冰过程,但让顾然没有想到的是,张起灵很自来熟。 不是胖子那种一见到人就哥俩好侃天侃地的自来熟,而是一种仿佛老友重逢的熟稔。 这种熟稔表现在生活的许多细节中,比如顾然不爱早起,但每次起床之后都会在厨房找到还温着的早饭,而恰巧这几天胖子和吴邪有事去北京了,雨村只有他和张起灵俩人。 再比如顾然一天中午起来发现院子里多了个大秋千,一问,胖子说是小哥早晨打的。从此秋千成了顾然的领地,他从解雨臣家巧取豪夺了一张毛毯铺在秋千上,坐在上面一晃就是一天。 再再比如,顾然某一天赫然发现他放房顶上的酒没了,下来一问,是张起灵收起来了,还美其名曰天冷,喝温的。 张起灵跟顾然一点都不见外,不见外到顾然一度觉得,张起灵想当他爹。 不是他脑子里跑火车,实在是张起灵做事太像老父亲了,顾然甚至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一度怀疑司命给张起灵做了什么手脚。 不是怕司命瞒了他什么,实在是顾然过来的时候,正好张起灵在青铜门里头,顾然算是被青铜门这玩意儿整怕了,在他看来,什么邪性的事情都可能在青铜门里头发生。 不过抛开自来熟这一点,张起灵倒没有其他异样,顾然明里暗里拿上辈子的事试探了几次,张起灵的反应都是一头雾水,顾然便以为是自己多想了。 过了一阵子,杨好来雨村找顾然,没什么正经事,就是近来比较闲,正好夏天北京太热,来山里避避暑。 好歹是半个徒儿,顾然跟杨好聊了几句,就干脆带着他上山练枪|法去了。 顾然能明显感觉到,他跟杨好出门的时候,张起灵眼神有些奇怪。 这种奇怪的眼神持续了好几天,杨好走了之后,张起灵的症状并没有好转。 吴邪和胖子去北京了,胖子准备彻底把潘家园的铺子转手了,吴邪正好也去料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家里就顾然和张起灵俩人,杨好一走,顾然每天承受着张起灵奇怪的审视目光,只觉得浑身冒鸡皮疙瘩。 “搞得跟我把他渣了似的。”顾然腹诽,他憋不住了,去张起灵房间问,“哑巴,你咋了?” 张起灵问:“你教杨好练|枪?” 顾然点头:“我之前就教他来着,不过后来他跟了霍家,我不在北京,就转手给瞎子帮我带带徒弟了。他枪|法不赖,准头不错,我也就能再教教他实战经验。” 张起灵沉默了很久,“我一直以为你枪|法不好。” 顾然一头问号:“不是,你都没见过,怎么就知道我枪|法不好?” “感觉。” 顾然也沉默了很久,转身出门去储物间拿了两壶酒,又回张起灵房间:“聊聊,你还有啥感觉?”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然后指了指脑袋,言外之意,脑子不好。 顾然忍着揍人的冲动,继续问:“还有呢?” 张起灵摇了摇头,解释道:“硬想是想不出来的,得看到了才能有这种感觉,很奇怪,不符合我的记忆习惯。比如杨好来之前,我对你的枪法我完全没印象,但看到的时候就会觉得你枪|法不好。” 顾然沉吟片刻,笑了笑说:“你说终极有没有可能让人的灵魂建立一种沟通啊?跟共享脑电波似的,挺神奇。” —————— 在顾然上辈子,张起灵在认识顾然之前对他的印象是枪|法极烂,详情参见103章作话,不是说有那边的记忆啊啥的,就是在说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就好比,你们有没有生活中经历某个场景,然后觉得这个似曾相识,但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感谢在2021-05-10 22:25:26~2021-05-12 21:48: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拾光不是时光 15瓶;相思相望不相春 10瓶;田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沙海副本33 在喇嘛庙的生活很单调,顾然甚至没有去计算时间,在大多数的时间里,他是清醒的,尤其是夜晚,敌人最容易出现的时候,顾然总是保持着高度的警惕,而在白天他会偶尔睡一会儿。 这是一段很熬人的时间。 解雨臣假死,解家无人主持局面,吴邪在这段时间同样不能出面,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上搅浑这一潭水。 而吴邪在布置这个计划的时候,已经留好了暗地里的人,九门虽然乱起来,汪家趁虚而入,却会发现情形并不如他们预料的那样顺利,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对这种不顺利的局面感到意外。但汪家不同,他们习惯了那种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高高在上。 九门失控、解雨臣失踪、吴邪没死,所有的一切都是超出他们预料的,这无疑已经埋下了引|爆|炸|弹的引线。 现在的汪家,只需要一把火,就会彻底炸开。 在这时候,吴邪动了。 “我们下山,去四川。”吴邪在一天早晨突然宣布下一步行动。 “我还以为你会回北京。”顾然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 吴邪摇头:“还不是时候,先和胖子他们汇合。” 说起胖子,顾然的心中浮起了些怀念,这么长时间了,他还没见过胖子。 “他们到四川了?”顾然有些疑惑,“去四川做什么?” 吴邪道:“走一趟四姑娘山,也不做什么,就是个障眼法,让汪家知道我去了四姑娘山而已。” 吴邪这么一说,顾然就大概猜出了他的打算。吴邪这边沉寂了这么长时间,突然动起来,汪家肯定警惕,如果在这时候黎簇那边再出什么问题呢? 顾然笑了笑:“快要结束了。” 从墨脱的山上一下来,车开到国道上,顾然就发现有车在跟着他们,跟得很小心,距离不近,在后视镜里几乎是看不到的,而且他们的车很多,是轮流跟踪,出现在顾然车后的车子总在变,如果不是顾然的记忆力奇好,能够记住所有出现过的车,甚至不会发现他们被跟踪了。 一路上,他们没有受到任何狙击,汪家人仿佛不存在一样,让他们顺利到了四姑娘山。 “他们对你也是独一份的警惕了。”顾然调侃,显然,汪家放弃猜测吴邪的打算,也放弃继续狙击吴邪,而是放任他行动,这意味着汪家已经彻底被吴邪搞蒙了。 吴邪的架势做得很足,离四姑娘山最近的村子早有人接应他们,而且准备齐全了全套的装备,连钉在山上的巢都准备好了。 来迎接他们的不止吴邪的伙计,还有胖子他们。 “够顺利的。”胖子乐着迎接他们,看到顾然也不生分,自来熟地说,“可算是见着了。” 顾然朝他笑了笑,却没说话。 老实说,顾然不知道能说什么。 胖子明显比他记忆中的形象老了,无论是脸还是体态都透露出一种苍老的气息,顾然知道,胖子岁数不小,已经是过了半百的年纪,还能跟他们这么疯一把,感慨之余,顾然又难免有些感伤,在他离开的那个世界,胖子在这个年纪,孩子都该上学了。 顾然没来得及想太多,就感受到一道直白的目光,他看过去,是与胖子和霍秀秀一起的藏人。 “死变态,你看什么看!”顾然瞪了藏人一眼,上辈子也勉强算是打过交道——交道都是打出来的。他不了解这个藏人,但直到他对自己的手很有兴趣。一想到这个藏人收集长手指的癖好,顾然就觉得毛骨悚然。 胖子来了兴趣:“死变态,你丫不是只对长手指感兴趣吗?咋的,长得好看的也有兴趣啊?” 藏人脸色有些古怪,似乎对顾然叫他“死变态”颇有意见,沉默半天才说:“你的手很适合练发丘指。” 顾然连忙摇头:“想也别想,发丘指就他妈反人类,真不知道这么疼的功夫他们怎么练的下去。” “你的手是我见过最适合的。” 顾然已经拔出了他的匕首,“死变态,两个选择,要么你闭嘴,要么我打到你闭嘴。” “打!”胖子起哄,“这死变态一路上老过分了,竟然嘲讽胖爷的手难看!” 顾然的目光从藏人身上移开,看着胖子的手,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死变态有时候说的话还挺有道理的。” 霍秀秀在一旁虽然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但笑得花枝乱颤,自从计划开始以来,她难得感觉片刻轻松。 “你们都消停消停。”吴邪揉了揉脑袋,“该上山了。” 顾然勾着吴邪的脖子往四姑娘山的方向走,离藏人八丈远,“咱这天天上山下山的,都快出家了。道友,要回山上修行了吗?” 吴邪难得沉默,顾然这话他都没法接,半天回头对身后走着的藏人说:“他归你了,俩死变态。”然后甩开顾然的胳膊往前走。 “道友,等等我啊!”顾然笑着追上去。 到了山脚下,吴邪指了指山上,对顾然和藏人说:“死变态们,交给你们了。” 顾然一边整理装备一边叹气:“我算是见识了,什么叫用完就扔,你现在安全了,对我就差了,多么怀念在墨脱那个乖顺的吴邪啊。” 胖子的表情一瞬间非常精彩,冲着吴邪笑得肉都在颤:“你从哪儿学摸来这么一宝贝啊,这嘴太能说了。” 吴邪沉默,甚至不愿意承认这个把他怼得说不出话来的人,是他仔细斟酌之后才拉入伙的。 “死变态,上吧。”顾然用匕首的手柄戳了戳藏人的后背,然后先一步爬上山壁。 胖子将这一幕收入眼中:“我说,你这得是多嫌弃这鸟人啊,啧,不知道的以为你被他始乱终弃了似的。” 藏人面无表情爬上山壁,顾然一边往上爬一边说:“得了吧,我只是保护我的手而已。” 顾然和藏人很快就爬到了山顶,他们把绳子垂下去,接吴邪、胖子和霍秀秀上来,在日落之前钉好了让他们暂住的“巢”。 在四姑娘山逗留了一周多的时间,每隔一天顾然就会去村子里溜一圈,表面上是买水和食物,但实际上是探查村子里的汪家人。 在顾然第五次去村子溜达的时候,发现汪家人少了一半,留下的那一半的神色也颇有些惶然。 黎簇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 顾然打包好干粮回到山上,一边煮饭一边说:“汪家已经开始动了,盯着咱们的人少了很多。” “够快的。”吴邪喝着热汤,“黎簇已经在汪家失踪了,咱们可以去收尾了。” 顾然有些惊讶,他万没有想到黎簇那边的行动是失踪。 在汪家人的监视之下,黎簇能失踪去哪儿? “你的人潜入了汪家?”顾然虽然这么问,但觉得这几乎不可能,吴邪如果能够知道汪家在哪儿,便也不必这么大费周章安排黎簇潜入了。 “不知道。”吴邪摇头,“不过我和一个汪家人做了交易。” 顾然琢磨片刻,立刻道:“这说不通。能和你做交易的汪家人绝对不是最核心的那一批,黎簇对他们非常重要,肯定有很多人盯着,单是一个人不可能让黎簇悄无声息地失踪,还引来汪家这么大动乱。” “黎簇还在汪家,只是汪家人认为他消失了。” 顾然皱了皱眉头:“你做了什么,能让他在汪家人的眼睛下消失?” “科学。”吴邪卖了个关子。 顾然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半晌摇头直笑:“看来以后干这一行的还得好好读书。” “咱们得走了。”吴邪囫囵吞了口干粮说道。 顾然和以往一样,没多问就跟吴邪上路,但下山之后,吴邪对顾然说:“我们要去北京,九门那边该收网了,后面不会有这么危险了,你……”他欲言又止。 顾然点头:“明白,解雨臣交给我的任务结束了,九门那边我确实不方便去,那我走了,后会有期。” “等完事儿了来潘家园找胖爷,带你吃遍四九城。”胖子笑着和顾然抱了抱,权当告别。 顾然笑着朝霍秀秀和藏人摆了摆手,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等上了车,胖子才问吴邪:“怎么就把人赶走了?这可不像你,不知道的以为你用完就扔呢。” 吴邪摇头,透过车窗看了看四川的山,“他不会想和九门有太多牵扯的,要是跟咱回北京了,在道上一冒头,以后就没这么潇洒了。” “他不早就在道上冒头了吗?”胖子问。 “你会这么想,是因为你是通过小花了解的顾然。我查过他,虽然他没少下地,但除了小花盘口的人,几乎没什么人确切知道他这一号人。”吴邪解释道,“他出明器都是通过小花的盘口,而且是很靠得住的那一批,所以别人,包括九门的其他人,知道顾然这个人,都是从古潼京开始的。” “你说他咋知道大花这么多盘口的?” 吴邪摇头:“不知道,这事我问过小花,他也不知道。” 无论如何,吴邪有一种直觉,顾然如果不是为了帮他,根本不会过多暴露于人前,因此在他的这盘棋中,顾然就到此为止了,让顾然成为道上所有人眼中的一个谜团就好。 况且后面只是一些扫尾工作,解雨臣也快回来了,都是动脑子的,算不得多危险,他足够应付得来。 “你说等汪家的事儿完了,他会来找咱吗?”胖子这几天和顾然聊得投缘,还挺不舍得的。 “不知道,也许吧。” ※※※※※※※※※※※※※※※※※※※※ 雨村札记之吴邪的一个梦 长期吸食费洛蒙让吴邪的精神变得很差,这种差一部分来源于身体的硬件条件,顾然和张起灵一直在给他用药调理,而另一部分,则是来源于心理。 长期的殚精竭虑让吴邪对外界的一举一动极度敏感,雨村自然是不存在什么危险的,但这种敏感已经成了一种条件反射,就算理智上知道没有危险,但往往身体的反应比大脑跑得快。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吴邪晚上有一点动静就会惊醒,继而是失眠。 长期的睡眠紊乱会让人变得焦虑,以前失眠的时候,吴邪总是一宿一宿地抽烟来度过,在那段时间里,清醒的时间长并不是一件坏事,得益于此,他可以对汪家的反击计划有更精密的推算。 但自从到了雨村,张起灵和顾然勒令他戒烟,胖子也是苦口婆心地劝,没了尼古丁来压制这种焦虑,夜晚变得更加难熬。 这么下去确实不是办法,到时候人的身体没调理好,失眠先失心疯了。 倒也不是不能用药,但考虑到吴邪的身体状况,顾然先咨询了黎簇和苏万,听说高三生都焦虑过,他准备看看两位过来人有没有什么法子。 结果隔了两天,顾然就收到了顺丰快递,黎簇寄过来的,一箱英语复习资料,有阅读、听力磁带、单词书。 顾然直接把这一箱快递丢到了吴邪的房间,殷切叮嘱:“黎簇关心你,特意寄过来的,他说睡前看看英语,睡得快。” 吴邪眉头跳了跳:“这就是他英语高考才考了两位数的经验?” 顾然不说话,他只是快递的搬运工,锅都是黎簇的。 事实证明,英语的催眠魔力连前浙大高材生也挡不住,他拥有了一周的好睡眠。 还没等顾然松了一口气,在第二周的一天早晨,他就看到吴邪挂着俩大黑眼圈出了房间,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就跟熬了个通宵似的。 还没等顾然问,吴邪就老实交代:“我昨天晚上看了个电影,然后做了个梦。” “什么电影?《盗梦空间》?” 吴邪去厕所用凉水冲了把脸,然后道:“《127小时》,一个人峡谷探险,被掉下来的巨石压住了胳膊,然后截肢、自救,这么一片子。” “你看这片子能做啥梦?”顾然右眼皮突突直跳,开了个玩笑,“又梦见长白山了?” 吴邪一本正经,语气带了几分探究:“我梦见我在墨脱,被一个人从后面割喉了,他想盯着我确认我死了,然后我为了保命,从悬崖上滚下去了。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躲汪家的时候,在我的梦里,你没有出现。” 顾然挠了挠头发,却不知该如何解释,他能想到,如果当初司命没有送他一条命,吴邪应该是会经历梦中的一切。但他不能说这是吴邪本来应该经历的,没什么应该不应该,从他来的那一刻,一切都被改写,没有既定的轨道。 沉吟良久,顾然道:“反正梦里的不会是现实的。” 吴邪显然不是那么容易被敷衍过去的,他摸了摸喉咙:“我有时候会怀疑,我的经历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幻境。一般来说,我能分辨好这些,但昨天的梦太逼真了,我挑不出任何破绽。” 胖子和张起灵从外头回来,提着早餐:“梦着啥了?看你这大黑眼圈,不知道的以为你夜里干啥了呢。” 顾然转了转眼珠,他一时没想好怎么交代这些东西,决心岔过去,便对张起灵招了招手,后者走过来,顾然直接一把掐上他的脸,对吴邪到:“确定不是幻境了吧?相由心生,你能遇到的幻境,绝对不可能有人敢对哑巴上下其手。” 顾然恋恋不舍地又揉了一把,点头赞道:“别看你肉不多,脸上手感还不错。” —————— 真的,最近经历了一些很神奇的事,让我总在思考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压力太大了,精神有点不正常,我有一天的梦,梦到了我曾经暗恋的男生、曾经暗恋我的男生以及我前男友……我醒了之后就是wtf…… 还有一件事,我去学校的澡堂子洗澡(对我在北方没有独立淋浴),连续三天,忘记出门的时候交柜子钥匙,被看门大妈遣返上楼拿钥匙…… 我都怀疑我最近被人下降|头了…… 感谢在2021-05-12 21:48:17~2021-05-14 20:58: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孤寂蓝云 12瓶;倪倪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沙海副本34 从四姑娘山离开,顾然一时间有些恍惚,竟不知道该去哪儿。 如今黎簇失踪,给了汪家莫大的打击,九门之中被汪家渗透的人肯定会一点点撤出去,北京那面已经是一盘散沙,有吴邪和胖子,确实不足为虑。算算时间,解雨臣也差不多该“复活”回去整顿解家了。黑瞎子和苏万在古潼京应当不会有什么大麻烦。 所有人、所有事都是按部就班的,在这个角度来说,他的任务也是按部就班完成的,按说应该高兴的。 顾然也不是不高兴,只是多少有几分失落。 突然停下脚步,无所适从的失落。 顾然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在古潼京的时候,他还想过,吴邪结束了这一切之后该如何适从,却没想到,这种感觉先落到了自己身上。 顾然在离四姑娘山最近的镇子上溜达了半个小时,思考不到去处之后,决定先吃个饭。 胃被填满,顾然突然觉得释然了——他大概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一时间想不到去处就随便溜达吧。 顾然也不是全然无目的地溜达,四姑娘山离广西不远,顾然就干脆先去十万大山转了个把月。 他倒是没进张家古楼,那鬼地方他是不想再去第二回了,倒是在巴乃住了一阵,遇到了阿贵,他还是干着客栈的生意,只可惜他闺女云彩没了。阿贵还跟顾然聊起了前几年一直住这里的胖子,周围的地,有一大片都是胖子以前帮忙翻过的。 阿贵老了,不怎么干的动农活,他一个人,经营客栈,收入也算过得去,这几年他也想开了,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能吃饱就行了,所以胖子走了之后他就没大料理过庄稼,地就这么放着了,也没租给别人来种,以前挺肥的地现在杂草丛生。 阿贵的普通话比顾然以前认识他的时候顺溜很多,大概前几年没少跟胖子唠嗑,广西话都混了点北京味。顾然跟他喝酒聊天,阿贵大概也知道这是之前一直住村子里的胖子的朋友,跟他讲了不少胖子的事,逗得要命。 顾然离开巴乃那天,拿手机拍了张耕地的照片,出了山里,网好了之后邮件发给胖子。 胖子对巴乃也是有感情了,一眼就认出来这片荒地是他以前种过庄稼的,给顾然回了张他和吴邪还有解雨臣在新月饭店的照片。 顾然看着装潢完整的新月饭店,颇为欣慰。 离开了十万大山,顾然去了长白山。 离张起灵刑满释放还有日子,顾然只是来山上看看。 从广西坐飞机到长春,顾然先在市里住了一天,晚上吃了个大排档,那家店生意好,他跟人拼桌的,东北人能唠又能喝,顾然跟人侃天侃地上头了,啤酒喝的有点多,除了大排档扭头进了商场,转悠了半天,才找到一家卖拍立得的店,买了个小拍立得和一盒相纸。 从商场出来,夜里的冷风一吹,酒劲儿才醒,他看着手里的购物袋怔愣了半天,认命地回宾馆,把拍立得充好电,放到上山的装备包里。 第二天一早退了房,托解雨臣的福,当时给他的证件还有能用的,顾然去租车行租了辆越野车,一路杀到二道白河。 这已经是他第三回走这条道了,上山的路印在脑子里,一点阻碍都没有就走到了当初那个有温泉的山洞。就着温泉歇了歇脚,吃顿干粮,顾然就往青铜门走去了。 一路上奇怪得很,人面鸟、阴兵,什么都没有,跟回家似的就走到了青铜门前,通畅得不可思议。 顾然有些恍惚,这不合理,但发生在自己身上,多少也有点合理性,往好里想想,上辈子好歹是给青铜门陪葬的,这辈子有这点优待也是应当的。 顾然看得开,不去想这些七七八八的事,人面鸟没有就没有,更省事,他还不想大战人面鸟呢。 这时候也不嫌脏了,席地而坐,顾然从包里掏出来一个小香炉,放在青铜门前,点了根香,看着袅袅升起的云烟,神思有些恍然,喃喃自语:“就这样吧,祝你们余生安康。” 拍立得买都买了,也不能不用,顾然就举着拍立得,镜头对着自己,就着青烟扯出来一个笑容,按了快门,相纸晾了一会儿,顾然看了眼照片,青铜门前,背景阴森森的,自己脸边上还飘着烟,怎么看怎么阴间。 转念一想,对那边来说,自己也算是阴曹地府的人了,照片阴间就阴间吧。顾然从口袋里摸出来打火机,把照片烧了。 虽说烧照片不吉利,不过顾然好歹也算是死过一次,上过一次天国的人了,百无禁忌,再说了,他自打决定寻仙问道开始,这条命就没吉利过,也不差这一张照片的份额。 照片和香烧完之后,顾然就离开了云顶天宫,走到雪山上,拿出拍立得准备再拍一张照片寄给吴邪胖子他们,结果刚按了快门,照片打印出来,拍立得就没反应了。 天太冷,电池冻坏了。 “我靠!”顾然骂了一句,只能把拍立得收包里,等了一会儿相纸,显示不出来影像,还是天太冷。 顾然认命,掏出手机面瘫着自拍一张,然后拍了一张空白的相纸,下山到二道白河后,两张照片都发给胖子,并留言:本来想给你们寄张照片的,结果冻坏了【无语.jpg】 胖子回邮件挺快,顾然洗个澡的功夫,看到了好几条未读邮件,没什么营养,总结起来就一件事:骂他傻逼。 宾馆的暖气并没有救活拍立得的电池,顾然左手坏掉的拍立得,右手胖子的邮件,只觉得自己犯太岁。 可能烧照片真的不怎么吉利。 从长白山上下来,顾然一时间没想好接下来去哪儿,就在长春停留了几天,收到黑瞎子发来的短信,他收了苏万当徒弟。 很不可思议。 在顾然看来,苏万是三个小孩中最单纯的一个,算不得好好学生,但至少比杨好这种混社会的和黎簇这种狠起来炸|c|4的不一样。 算起来,苏万现在算是吴邪的师弟,诧异之余,顾然又觉得这好像是理所应当地,苏万和吴邪有些相似之处,都是一群人里看起来离这条道最远的,却偏偏都牵扯了进来。 吴邪是为了九门、为了张起灵,那苏万是为了什么呢? 顾然想不出个答案,这个答案也不重要,苏万和吴邪不一样,他已经没有心力去管这么多人了,苏万做了什么选择,说到底,与他无关。 顾然还是回了条消息:杨好和黎簇呢? 黑瞎子回复:杨好跟着霍家做伙计,黎簇被压回去高考了。 杨好在意料之内,独自从古潼京逃出来的杨好一定会落入九门手中,解家心有余而力不足,相对其他几家,杨好落入霍家手中,不算太坏。 黎簇倒是有些滑稽,从汪家的牢笼里出来,又要踏入高考的魔窟,不过经过汪家的特训,黎簇应该能考上个大学,这么想来,黎簇的学位证也有吴邪一半的功勋。 顾然发消息:我房子里有个黑色的20寸皮箱,你拿了给杨好。 说起来,杨好也算是他的半个徒弟,没正式拜师,但答应了要教他枪|法不假,皮箱里是一些练习用的枪和子|弹,适合杨好这种刚入门的。他暂时不想回北京,便只能让黑瞎子转交了。 黑瞎子那边过了很久才又回了一条:别忘了我在古潼京跟你说的。 黑瞎子之前让他到处走走,过一过普通人的生活,想想自己为什么活着。 那就到处走走吧。 顾然没有去查自己卡里的余额,听说解雨臣已经回了北京,起死回生让九门其他人吓得够呛,他和吴邪联手,很快就稳住了北京的局势。他保护吴邪这一单生意,解雨臣得给他不少钱,八成黑瞎子回去了也得跟他们聊到自己,知道自己在满世界散心,解雨臣总归不会让他没钱花。 顾然把所有的装备都丢在宾馆,重新去买了个拍立得,带了一身旅行的行头,第一个目的地:海南。 他想好了,从祖国最南端开始,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散心,等玩累了再回北京。 偶尔看到邮局,顾然会买一张明信片寄到黑瞎子的眼镜铺子,不算是汇报行踪,只是下意识知会一声朋友们。 顾然在外面漂了很长一段时间。 夏天的时候,他偶然在杭州遇到了黎簇,高考完的暑假,杭州正是热得要命的时候,这小兔崽子绝对不是脑子一抽来杭州旅游来的。 顾然之前听胖子提过一句,黎簇这小子自打从汪家出来,就跟吴邪不对付,吴邪心里多少挂着愧疚,包容着小崽子,惹了麻烦也给他兜着。 顾然远远看到黎簇,最初没认出来,他精壮了许多,多少还带点生人勿进的戾气,跟以前的中二青年很不一样。 大概是感受到顾然的目光,黎簇看了过来,然后直接朝他走过来了。 ※※※※※※※※※※※※※※※※※※※※ 雨村札记之关于掉马的故事 最近顾然有一件很困扰的事情,这话要从上个月黎簇来雨村串门说起了。 黎簇从汪家出来之后一直在道上混,也算是个小人精了,他在雨村住了两天就发现,顾然还告诉吴邪他们,他的来历。 顾然自打到雨村没多久,就想把过去的事都讲出来,但一直没找到个很好的时机,每次人齐的时候,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事情耽误过去了,再想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张不开口了。 一拖就是好几年,最开始做好的心理准备也慢慢没了。 有时候顾然会想,反正都在雨村安定下来这么长时间了,说或不说也没什么区别,吴邪他们大约也早就过了好奇他来历的时候。 顾然偶尔在给小满哥剃毛的时候会犯嘀咕,就他上辈子干过的那些轰轰烈烈的事,就算讲出来了,小满哥第一个带头不信。他自己不得不承认,慷慨就义的形象实在是和现在的形象差距太大了。 顾然自我安慰地想,为了让吴邪他们不产生太大的落差感,他还是别说了吧。 然后黎簇就告诉他了一个消息:“好哥前几天下了个元朝的墓,里头出了些壁画石刻什么的,好哥拍了点照片,后来正好让黑眼镜看见了,好像跟你有点关系。” 顾然沉默了一会儿,有点怀疑人生,“你有照片吗?” 黎簇摇头:“霍家的,我不合适要照片。” 顾然揉了揉太阳穴,“知道上头记录什么了吗?” “墓主姓顾,叫什么忘了,好像是个书生,不算啥官,听说家道中落了,墓里头出的也没多少值钱的东西,听说是好哥带着几个新伙计去练手的,权当科普了。听好哥提了一嘴,墓主有个儿子,没怎么好好读书,跟了个道士,后来再也没消息了。” 顾然叹了口气:“算是我爹。” 黎簇的目光有些奇怪,疑惑道:“按照你说的,你勉强算是穿越过来的,那这里原本的你呢?” 顾然耸了耸肩:“不知道,应该是死了,任何一个世界,都从来不缺寻仙求道的人,能活下来走到最后的很少,既然这里长生的事情没有完全被解决,就说明他中间失败了。很正常,我经历过的九死一生的事情多了去了,哪道坎儿没迈过去,就挂了。” 黎簇本也就是顺口一问,坦白来说,他一点都不在意墓里头记载的这个人,反正他认识的是眼前这个,“黑眼镜知道了,花儿爷那边八成也已经知道了,你猜他们会不会觉得你是墓里头记载的那个?” 顾然摇头:“不知道。” “你准备什么时候跟他们说?” “最近吧……”顾然有些犯怵,这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真不好受。 黑瞎子和解雨臣摸透了顾然的脾气,特意憋了一段时间没上门,过了一个多月,才姗姗到雨村慰问缩头乌龟。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顾然虽然不容易喝醉,但意思意思喝点,开口会更有底气。 一个人喝了两壶酒,胖子都看懵了,还以为他有什么想不开的事,直劝他。 顾然喝到差不多上头了,一把薅过来小满哥,一边毫无章法地撸狗,一边说:“我有个事儿得跟你们交代一下。” 胖子还什么都不知道,以为顾然做贼心虚,便道:“你又祸祸啥了?” “别打岔,好不容易酝酿好的情绪。”顾然深吸一口气,“就是吧,我其实是死过一次的人……” 开了个话头,后面的话就好说了,顾然把他的经历完整讲了一遍。 吴邪他们面不改色,波澜不惊,只有胖子象征性感慨了一句:“你还真是个半仙儿啊?不错不错,有排面!” “你们……”顾然本以为他们至少会惊讶,或询问些什么。 “你到底从哪来的一点都不重要。”吴邪看这顾然,“重要的是……” 顾然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煽情的话,都准备好泪洒当场了。 “小满哥快被你撸秃了。” 顾然后知后觉低头看小满哥,毛都被他撸打结了,抽手的时候不小心一拽,扥疼了小满哥,张嘴就要咬人,顾然赶紧撒手一躲,叫道:“卧槽,你不早说!” —————— 最开始只有黎簇知道顾然的马甲,现在是都知道了。下一章正文是黎簇知道马甲的事,本来应该接在下一章后头更这段的,但下一章正文完结,不太想更新段子,就放在这一章后头了。 感谢在2021-05-14 20:58:04~2021-05-17 21:09: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月歌 4瓶;田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沙海副本35 “听说你满世界瞎逛呢。”黎簇有点阴阳怪气。 顾然可没吴邪这么好的好包容心,打了一下他脑袋:“好好说话。” “我这脑袋可带着洞呢,你打坏了还得再补。” 顾然愣了一下,摸了摸黎簇的头顶,后者倒是没躲,黎簇有自知之明,汪家再怎么特训他,也打不过顾然,更何况他说这话就是让顾然知道他的伤。 顾然一摸就摸出来了,黎簇之前脑袋绝对伤的不轻,到骨头了。 “听说你看我掉下去之前,还给我吃了个药。”黎簇想起他在汪家被救醒之后,对方跟她说的话,“我这条命还真够金贵的,你们费劲巴拉还得让我活着。” 顾然抿了抿嘴,坑了黎簇,他们所有人都是理亏,半晌叹了口气:“不赶时间吧?给你讲个故事。” 黎簇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跟顾然去了一家私密性很好的茶楼的包间,顾然叫了壶茶,等服务员上了茶退出去之后,才开始给黎簇讲。 “西王母跟周穆王那段你肯定知道,换个更玄幻点的角度跟你说吧,修仙小说看过没?” 黎簇点头,“这谁没看过。” 顾然笑了笑,“你知道为什么现在修仙只存在于小说中,但现实中已经没有真正的得道者了吗?或者说,你想过这种修仙的设定为什么会出现在小说中吗?这不是人们杜撰的,是真的曾经有过的,只可惜,修仙的可能性被西王母毁了。” “这是我很久以后才知道的事,给你讲个古人的故事,话得说道元朝了……” 顾然对黎簇讲了他这辈子从未对人讲过的故事。 从西王母与上界的博弈,到最后以死献祭。 “你好歹一直跟吴邪打交道,对我的来历多少也知道点吧?”顾然笑了笑,“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死也查不到我的来历吗?之前我说什么家族的事都是骗你的,真相是,刚才给你讲的故事的主人公是我。” “好歹是给他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作为回报,司命又给了我一条命,可以让我再活一次。这里算是个平行世界吧,你可以这么理解,每个世界大体运行的轨迹是一样的,但或多或少会有一些人存在出入,古人管这叫天命,但实际上就是上界的那些神仙看中了这个倒霉蛋儿。” “蝴蝶效应知道吧?这就造成了每个世界的独特性。你应该可以想到,在我原来活着的地方,所有人都可以善终,但在这里,我眼睁睁看吴邪变成现在的样子,不可能无动于衷。” “所有人都为了长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我给你讲这些事,不是给我或者吴邪申辩,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可以跟我、跟吴邪、跟我们所有人你过不去,但你可以放过你自己,别太执着于这段经历,一切都结束了,过好你自己的人生,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别跟我似的,最后活到只想死。” 顾然拍了拍黎簇的肩膀,起身离开,他说的信息量很大,黎簇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走到门口,顾然又突然说:“今天跟你说的事,不要告诉别人,我还没想好怎么跟吴邪他们讲。” 黎簇默默点头,他们都需要时间来和自己和解。 顾然买了转天的机票飞乌鲁木齐,杭州实在是太热,他需要找个纬度高、海拔高的地方避避暑。 顾然的足迹遍布大江南北,连没什么人去的野生景点都去过了,唯独避开了北京。 他没想好怎么面对吴邪他们,怎么像对黎簇一样坦然地讲出上辈子的经历。 顾然非常清楚,上辈子的一切对于如今的他来说,始终是个结,这件事情不讲出来,他没法真正好好地过日子。 只是他又有些忧虑,上辈子的朋友与这辈子的朋友,他偶尔会有一种类似替身的感觉,或者说,他到底为什么会不计后果地帮吴邪完成他扳倒汪家的计划。 两次认识的吴邪,是一个人,又不是一个人。 这种实在理不清的玄学关系,顾然难免钻牛角尖。 一直到2015年夏天,吴邪去接张起灵,队伍浩浩汤汤,动静大到他即便没关心道上的事,都听到了传闻。 顾然犹豫再三,定了一张飞长春的机票,和先前一样,租了车开到二道白河,带足了干粮便上山了,为了避开吴邪,他特意早了许多日子来。 长白山上不止那一个温泉,顾然在附近的山头找了个有温泉的洞穴,踏踏实实住了下来,他不打算进云顶天宫见证青铜门打开的刹那,吴邪带的人实在是多,他不可能避得开。 17号,张起灵出来了,顾然从洞穴里出来,远远地看着吴邪胖子张起灵三人,如果不是因为大声喧哗会导致雪崩,顾然猜,吴邪的队伍应该会喊得震天响。 顾然选的位置很巧妙,这个山头在他的目力范围之内,却不在张起灵的视野中,换言之,他站在山头上看他们跟迎亲似的接人出门,却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出乎意料的是,顾然注意到在往山下走的张起灵回了头,往他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确定张起灵看不到,但顾然还是笑着招了招手,无声地说:你好,我叫顾然,好久不见。 过了一个多月,顾然收到吴邪发来的消息,自从四姑娘山一别之后,他和吴邪从没有发过任何消息,只是后来流行用微信之后,加了彼此的账号,但消息记录还停留在通过验证的系统提示。 顾然总是爱发给胖子或者黑瞎子,而关于吴邪的信息,也总是从这俩人那边间接得到。 吴邪:我们准备搬去雨村了,给你留了间房。 过了两天,胖子给他发了两张照片,一张是他们三个人在雨村的合影,另一张是给顾然留出来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连床单枕套都是齐全的。 顾然笑了笑,按灭了屏幕,在长白山看到张起灵回头的瞬间,他已经几乎想通了,去他妈的替身不替身,张起灵能隐约察觉到他,胖子跟他自来熟得出奇,吴邪在对他未知的情况下能托付后背,还有什么顾虑呢? 为了确定自己不是头脑一热,顾然又在外面漂了大半年,继续走完剩下的城市,临近过年的时候,顾然回了北京,简单收拾了自己的住处,必要的东西装了一大箱,然后踏上了前往福建的飞机。 小年夜,顾然一路辗转到了村口,各种交通工具换得让他后悔自己没开车过来,跟村民问到吴邪的住处,七拐八拐到了院门口。 他们大概在吃晚饭,能听到吴邪和胖子拌嘴的声音,张起灵偶尔也“嗯”一声。 顾然深呼吸一口气,推开院门:“添双筷子呗。” 三人愣了一下,胖子立马到厨房拿碗筷,嘴里还抱怨着:“早说啊,多炒俩菜了,没事儿,咱明儿晚上吃大餐。” 吴邪迎了过来,把行李箱就近拖到客厅里先放着,不无感慨:“你终于来了,好久不见。” 餐桌上,张起灵对顾然笑了笑。 顾然一边吃饭一边想,在不久之后,他也许可以在晚饭的时候平淡的、像那天对黎簇一样的对他们说:“给你们讲个故事。” ※※※※※※※※※※※※※※※※※※※※ 正文就在这里戛然而止了,周五还有最后一篇长一点的番外。 感谢在2021-05-17 21:09:05~2021-05-19 20:15: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相思相望不相春 40瓶;田 3瓶;吃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番外:他们仨 成年之后,我爸交代给我一件事,他给了我个地址,让我隔一段时间去那里串个门。 听我爸说,这是我那从未见过面的爷爷交代的事。 爷爷走得早,我爸上大学的时候,爷爷就出事了。爷爷的形象在我的脑海中非常模糊,他是做什么的、怎么死的,我一概不知,每次问起我爸和我奶也不告诉我,这么多年,我只大概知道爷爷年轻的时候是个做过大事的人,他去世大概也不是正常的生老病死,而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听我爸说,他上大学那几年,是被爷爷的两个好哥们一直照顾着的,这两个人我是见过的,我爸让我叫他们苏爷爷和黎爷爷,前者总跟我家走动,他年轻的时候一定很有钱,要不然现在怎么天天守着一成天不开张的眼镜铺子养老呢,北京老城区的四合院,多贵的地段啊! 黎爷爷在我小时候就去世了,听苏爷爷提过一嘴,说黎爷爷年轻的时候落下病根了,不然也不会走这么早。 我拿着我爸给的地址,在网上搜了一下,在西藏的墨脱县,更具体的就搜不到了,看卫星地图,是个挺荒芜的地方,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人住在大山里。 我没弄明白我爸说隔一段时间去串个门的隔一段时间是多久,总不至于每个月都得往大山里跑一趟吧? 倒不是嫌麻烦,只要我爸给我报销机票钱,我还是愿意去的。 我爸似乎也意识到他的表达太模糊,跟我说,三五年去一趟就行。 “这是隔一段时间?”虽然现在的人均寿命比爷爷那时候长了一些,但三五年大概还不能用一段时间来形容,我很质疑我爸的时间观念。 我爸的神情有些复杂,他不是个很经常流露出这种复杂情绪的人,按照我奶的话来说,我爸是个很简单的人,充分继承了我爷爷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特点,从小就这样,连工作了都没能变得聪明一点。 这是我奶的原话,顺便一提,我爸是体育老师。 我爸只是很含糊地跟我说,我去了就知道了,顺便在我去墨脱之前,先去见一趟苏爷爷,他有东西让我捎过去。 我问他,这个地址住了谁,如何称呼,以及需要提些什么礼品过去。 我爸说苏爷爷让捎过去什么就带什么就行,其他的什么都不需要,至于称呼,我爸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很快就放弃,然后上网查了一下,跟我说,按照辈分,我得叫祖师爷。 我看到了他手机的搜索界面,搜索栏赫然写着:爷爷的师父叫什么。 不知道这一幕要是让祖师爷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我爸又补充,说我不用叫祖师爷,因为他也从来没这么叫过,据说我爷爷也从来没正式叫过师父。 “所以我该叫什么?”我有些抓狂,我爸这不逗我玩儿嘛! 我爸想了半天,告诉我住在那边的是三个人,爷爷的师父姓顾,是里头长得最好看的那个,有一个戴墨镜的是苏爷爷的师父,似乎姓黑,还有一个最高冷的是他俩的朋友,姓张。 我质疑:“爷爷的师父,得快一百岁了吧,还能看出来好看不好看?你还不如说有头发没头发呢。还有,什么叫似乎姓黑,你不知道苏爷爷的师父姓什么吗?老年痴呆了?” 我爸跟我说,他是听别人叫过他一嘴黑爷,至于这位到底姓什么,我爸也不知道。 至于有头发没头发的问题,我爸只是叮嘱我,住在那边的三位长的很年轻,让我见到了之后不要太吃惊。 “再年轻能年轻到哪儿去,顶多就是没谢顶。”我吐槽,“你去人家家里这么多次,都不知道人家姓啥,那你去串门干什么的?” 我爸也很无奈,他跟我说,每次他去串门就三件事,第一件,帮苏爷爷捎东西,第二件,看看那三位活的死的,第三件,问他们还缺什么东西吗。然后他就打道回府了,都没跟那三位聊过天。 “你串门不聊天,嘴长着干嘛的?” 我爸也来脾气了,骂我小兔崽子,然后跟我说,那三位顶难聊,姓张的那个,他就没见过说话,另外两位太能唠了,三两句就能把人给气死的那种,他实在唠不过。更重要的是,他总觉得那三位有一种很奇怪的气场,我爸的原话是:“可远看而不可玩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你中学语文及过格吗?” 我爸大手一挥,表示这不重要,我一听就明白了,绝对没及过格。 我爸告诉我,见了就知道了,当时爷爷交代下串门这件事,其实就一句话,隔段时间去看看他们还活没活着,我爸说这件事是可以刻进我们家祖训里的话,每一代都得这么做。 我更不明白了,按照这辈分来看,身子骨再健朗,过几年我也得给他们准备后事吧? 我带着疑惑去了苏爷爷家,苏爷爷给了我一副墨镜,让我带到墨脱去,还让我给他们仨拍张合照回来带给他。 我心说打个视频电话不就好了,不过苏爷爷总给我一种威严感,我不敢跟对我爸似的没大没小,就应了下来。 到了墨脱,我按照我爸给的地址找过去,那地方是真荒芜,在山里头,方圆十里就没个活人,最后一段路只能徒步走过去,我还以为这世上早就没这种原始的地方了。 到了三位长辈住的地方,我又大吃一惊,这仨人看着也就比我大个十来岁,倍儿年轻,按照脸来看,我甚至怀疑爷爷死的时候,他们仨出生没。 “呦,来啦?等我打完这盘啊!”一个长得很漂亮的男人招呼了我一声,他在打游戏,年前才出的,我和同学也玩过,于是我更加怀疑,这个人会是爷爷的师父?我爸逗我呢吧! “瞎子,出来接个客!” 我嘴角抽了抽,还没等我淡定下来,屋子里走出来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应该是苏爷爷的师父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身材很好,还真有点接客的意味,现在有人好这口,不过我很质疑,就这荒无人烟的地界,有客可接? “小朋友,想什么呢?” 我这才反应过来,心说走远了,连忙从包里翻出来苏爷爷让我转交的墨镜,“您是……黑先生吧?苏爷爷让我带给您的。”这声祖师爷我实在叫不出口,让我叫祖宗我都叫不出口,太他妈的年轻了。 不知道我怎么触到打游戏那个人的笑点了,他一个操作没弄好,死了,笑了半天,“黑先生,我都多少年没听过这么正经的称呼了。” 我只觉得尴尬得能原地刨一个坟坑出来,幸好这俩人还有点人道主义精神,招呼我去客厅,长得漂亮的那个说:“看来探望我们仨的任务交给你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顾然,随便你怎么称呼,别叫我顾先生就行,太严肃了,跟我的气质不符。” 这话我认同,这人感觉比我爸还“平易近人”。 “哑巴上山了还没回来,你得等会儿了,叫他小哥就行,以前别人都这么叫他。还有这位——黑先生。”顾然又笑了半天,“你叫他黑眼镜或者黑瞎子都行。” 叫黑瞎子似乎有些不太礼貌,我决定叫他黑眼镜。 我按照我爸说的,对了一下人,还没回来的小哥应该是那个没怎么说过话的,也就是说,我现在solo面对的二位,就是两三句话就能把我爸气死的。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事实证明,我的预感从来都没出过错,在被反复气死气活的过程中,我逐渐明白我爸说的,可远观而不可亵玩是什么意思了。 该怎么形容面前这俩人呢?平易近人是真的、有趣也是真的,但他们还带给我一种很遥远的感觉,不知道该如何具体形容,但我现在相信,他们的辈分很高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长得这么年轻,也不知道他们仨为什么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小哥在晚饭之前回来了,趁着天还是亮的,我按照苏爷爷的交代给他们仨拍了张合照,他们留我吃了顿晚饭,然后给我安排了一间客房,让我住一晚再走。 我满腹疑惑,本来也没打算当天就走的。 他们仨大概是一起住了很久,有一种很奇妙的气场,我完全插入不进去,吃完晚饭,顾然叫黑眼睛陪他一起打游戏,小哥就坐在一边发呆,我也坐在一边,不过我是在观察他们。 他们仨聊天的时候会自然而然带出来更多的年代感,比如黑眼镜说顾然打游戏一直耍赖皮,从以前就是,他说了好几个游戏的名字,有的我听说过,是我爸那个年代的东西,有的压根没听过。 客厅的墙上挂了很多照片,有些是拍立得拍出来的,早几十年就不流行这玩意儿了,我在我爸珍藏的老东西里见过。还有些照片更古早,是相机拍过冲洗出来的,有些看起来还是胶卷冲洗的。 这还得益于我大一的时候有一门选修课,是摄影历史,不然我才不会认得这些载进史书里的东西呢。 还有些更早的,黑白照片,看着装很像历史课本里的上个世纪。 虽然照片的清晰度不甚相同,但能辨认出来,照片上有他们仨人,在比较近的照片中我看到了我爷爷、苏爷爷和黎爷爷,是他们年轻的时候,我在我爸的相册里见过,照片里还有几个我没见过的人,大概都是他们的同辈。 我不禁在想,他们究竟活了多久呢?光是照片上的,也得有一百多年了。 我作为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信仰受到了动摇。 第二天走之前,我按照苏爷爷的叮嘱,问了他们还缺什么,下次送过来。 顾然说他们什么都不缺,让我转告苏爷爷,他们准备过段时间出去旅行,让我近十来年不用过来串门。 我答应了下来,没再去问为什么他们一旅行能是十来年。 现在我好像明白为什么我爸说的隔一段时间是三五年了,三五年对他们来说,似乎真的是很短暂的时光。 我回北京之后,把照片交给苏爷爷,同时转达了他们即将去旅行的事情。 苏爷爷大约是有些感慨,叹了口气说:“也不知道我活着的时候还能不能再见他们一次。” 苏爷爷的身体半好半不好,墨脱那边海拔太高,他确实去不了,我只能安慰他:“你想见他们,说一声不就行了?” 苏爷爷闭目叹息:“你不懂。” 苏爷爷没有后代,我爸说,他们哥们三个,只有爷爷是结了婚的。这年头同性婚姻很多,我小时候还问过我爸,苏爷爷和黎爷爷不会是一对吧。我爸摇头,说我还小,什么都不懂,他们不是那种爱人的感情。 我爸有一句话我一直都没懂,他说,像他们那一代,经历了那么多事的,早就不是我们理解的情爱能够形容的了,我一直觉得,这是我爸这位体育老师说出来的最高深的话。 苏爷爷走的时候,顾然他们没来。这是苏爷爷意料之中的,他只是在意识还清醒的时候叮嘱我,一定要和他们保持联系,隔一段时间去看一眼,拍一张照片。苏爷爷交给我一本相册,每一张照片上都写了日期。 第一张照片距离现在已经有六十多年了,上面是六个人,我依稀记得,另外三个我在墨脱客厅的墙上见过。在三十年内,照片上的人少了三个,后面的三十多年,只剩他们仨了。 我能认出来,他们最开始拍照的背景不是墨脱,后来我尝试把照片导入电脑识别,大数据告诉我,那个地方在福建省,一个叫雨村的地方,早几十年,那里就成为了有名的旅游度假村。我想,他们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搬离的吧。 苏爷爷走了之后,坐落于四合院的眼镜铺子也彻底关了,后来有一户姓霍的人时不时去那里打扫,不过从来没住过人。 又过了几年,我算着时间,估计他们已经结束旅行回墨脱了,就去了一趟,没跑空,不过和上次不一样,这次顾然和小哥在对打,黑眼镜提着一瓶啤酒在看,不时还叫个好。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看杂耍呢! 不过要我说,杂耍没这好看,小哥和顾然过招快得我眼花缭乱,比我看过的几十年前的老电影里头的动作都干脆利索。 我没打扰他们,他们也没理我。 黑眼镜大概是看得手痒,把啤酒吹了之后脱了外套,穿着个背心就也招呼上去。 我看到了黑眼镜身上的伤疤,我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但我特意去翻过我爷爷年轻的那个年代流行的一些小说,还有笔记杂谈什么的,找这些有年头的东西费了我不少力气,不过我对他们的那个年代有了一些猜测。 他们那个年代的灰色地带比现在危险很多,我认真翻过苏爷爷留下的相册,有些夏天拍的照片,穿的清凉,能看到一些伤疤。 我大概有些理解我爸以前说的话了,他们那一代人,绝对经历过什么不平凡的事情,或许比小说都精彩。武侠小说喜欢管这叫生死之交,我觉得他们应该差不离。 我的生活太平坦了,无法共情他们的这种情谊,但我可以想象一二,他们之间确实不是什么普通的情爱能够形容的了。爱情只是一种很低级的感情,他们要高级很多。 也许我爷爷也和他们一样,所以我爸才对他们年轻时的事业讳莫如深。 这是我可以共情的,我已经有了女朋友,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我可以设想,如果我或我的祖辈从事过一些危险的事情,我一定不会告诉我的孩子,这是一种本能的保护。 带了这次的照片回去放到相册里,在下一次造访墨脱之前,我结婚了,生了孩子。 在我的孩子成长的过程中,我去了三次墨脱,孩子17岁那一年,我爸告诉我,等他成年之后,就让他去,我不能再去了,就像我当年一样。 我不理解,问他为什么。 我爸说,这是我爷爷交代的,他也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不过他猜,是那三个人不想和我们有过多的交往。 我想到了苏爷爷给我的相册中,逐渐减少的人数。 我好像明白为什么他们不来送苏爷爷最后一程了,尤其是苏爷爷的师父黑眼镜,听说苏爷爷是他的关门弟子。 在他们漫长的一生中,已经送走了太多人了,我留心过照片上人们的神态,非常放松,也很活泼——我大概继承了我家祖传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以至于想不到一个很合适的形容词,说他们活泼的意思是,他们的眼睛中没有现在这么强的沧桑感。 照片上每少一个人,他们就送走了一位重要的朋友,他们一共送走了三个,我不知道这对于他们来说会是一种怎样的创伤,但我设想了一下,如果我连续送走我爸、我爱人、我孩子,我一定会崩溃。 我不知道他们会活多久,但从照片来看,他们几十年内没有任何衰老的迹象。这只能说明,任何像我们一样的普通人,能够陪伴他们的只是他们人生中很短的一程,他们会送别所有人,然后继续不能回头地向前走。 我想,在三次痛苦的死别之后,他们会意识到,不再和人建立太深厚的情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所以我们每一代人能够见到他们的时间,只有18岁成年到孩子成年的短短二三十年,这点时间,也就能见他们几面,对他们来说,我们这样的路人的生老病死就是不会伤感的事了。 我有点明白,为什么去墨脱最重要的事情,是看看他们还活没活着,以及拍一张照片了。 我爸生我生的晚,我生我孩子也晚,等我孩子能去墨脱的时候,我爸已经在品尝衰老的滋味了,我便问他:“你说要是有一天去墨脱,他们仨不在了呢?” 我爸说,他年轻的时候也想过这个问题,那时候爷爷已经走了,他去问过苏爷爷,苏爷爷说,不在就不用再去了。 “你说对他们来说,是活着好还是死了好?”我问我爸。 这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我曾想象过,如果让我活一二百年,我一定会想死,但他们经历过的事情一定和我不一样,以至于他们现在可以这样平淡的生活。 因此我不敢说,活着对他们好,还是死了好。 我爸感慨,我还真是随他,他也问过这个问题。 他告诉我,苏爷爷说,这对他们来说没有区别,生和死对他们来说就像早晨吃什么一样普通。 苏爷爷是我爸接触过的最了解他们的人了,所以我爸只能告诉我,像活到他们那样境界的人,已经不是我们可以理解的了。 我想了想,我爸这话有理,他们已经超脱了凡人的境界,但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我爷爷还是个凡人。 不然他不会让后代一直去看,他们还活没活着,还收集照片。 我把我的想法跟我爸说了,我爸也认可,不过他说,收集照片的事,是照片上那六个人里头最后死的那个人交代的,我问为什么,我爸说,因为那个人也是个凡人,他不希望他们那一辈人都死了之后,他们三个被彻底忘记。 我爸又说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人活过总是要有证据的,他们仨什么都没有,只有照片了。” 这话我同意,我特意查过他们仨,倒不是对祖辈的事刨根究底,只是突发奇想的好奇。我发现,他们三个的事情像是被刻意抹掉了一样,很难想象在如今的网络上,查不到一个人活过的任何痕迹。 他们照片上的其他三个人,我都查到过一些蛛丝马迹。 孩子成年之后,一直到死,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只听孩子跟我提起过只言片语。 我这一辈子,对他们最感慨的一件事就是,幸好他们是三个人。 ※※※※※※※※※※※※※※※※※※※※ 后记 故事到此结束了,想了很久该用什么角度写完最后一个番外,最后决定,就用一个陌生化的视角吧。不要去深究六七十年后的生活是什么样的,还有没有飞机、游戏等等,重点并不在此。 沙海写得有些艰难,原著坑太多,黎簇是怎么消失的没法解释,后面吴邪还有什么安排也很难写好,于是那段时间,就放顾然自由吧,希望有生之年可以看到三叔填坑。 沙海的大纲很不完整,起初只是割喉意难平,又想给顾然一个踏实的结局,但在写的时候,我不得不承认我没有三叔那种奇幻的想象,关于墓、沙海计划,很多东西我写不清楚,也补不出来。我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努力了。 在动笔之初,很难想象我会写这么长的一篇文,盗笔时间线正文段子带番外,57万+,沙海又写了14万+,还有几个月就一年了,以前从没想过我会写这样的长篇。 另外,没有出本计划,文章太长成本会很高,而且出本整个过程太麻烦,我以前也没接触过这方面的事。目前我的学业压力很大,没时间弄这个。 后面暂时不会开文了,专心备考,等考上研之后会开一篇,应该不是同人了,目前在计划中的是个耽美的快穿,走心的,不会是小甜饼那种。目前只有一个概念,很多思路都还不完善,以后再说了,感兴趣的可以收藏专栏。 今天是个好日子,感谢所有的读者,爱你们。 后会有期。 感谢在2021-05-19 20:15:54~2021-05-21 19:52: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ido 30瓶;牧歌、哆北 10瓶;mom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