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我的温柔》 第一章 算算时间,我是在叁个月以前见到杨宪的。那天我回家,他的某位堂姨忽然来拜访做客,甫一进门,就看到她坐在我家沙发上盯着我慈爱地对我笑着。我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也礼貌回之微微一笑,然后闪身进一旁厨房。 老妈正忙碌翻炒着锅里的五花肉,对我说那是小时候老家屋后某家某某阿姨。 我顿了顿,不过两秒想起来了。不是记性好,而是小镇本来就没几个人。 十几年前时年轻的阿姨就更少了。 之后又过了一周,才见到杨宪,我小时候的玩伴。 那个时候,年纪相仿的小孩子也没有几个,我们两经常一起玩。 不过,之后十几年,我们再没见过。 我努力回想,记起我们去爬树捉蜻蜓那些事,却丝毫记不起他长什么样子。 嗯,也就普通小孩的样子吧,不胖不瘦。 当那个堂姨说要介绍我们认识的时候,我没有觉得有意外。我是也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了。 本以为已经远离过去,以前的人也都该变成回忆才是,没想到,我极力避免,把自己尽量隐没在人海却是 没有成功。 年龄,是否单身,随便能打听到的。 我在心里莫名叹气一声,然后骂起这个矫情造作时候的自己来。 我去餐厅见了杨宪。 阿姨说,觉得你们俩挺合适的,现在也没男朋友,就普通地见见吧;我妈说,你也老大不小了,看那谁谁,女儿都四岁了。 于是推来搡去之间,也就去了,至少这点敷衍可以换来清净好几天。 去之前我给这场会面简单定义一下。人生第一次相亲。 除了临出门的一点紧张,我竟然没有多大的心情起伏。 今年也不过26岁,内心好像四平八稳隔叁差五去菜市口买菜的老奶奶。我穿了一条平时不怎么穿的长裙。我想,这样应该可以了。 餐厅是我选的,不高档,人还挺多。 这样的热闹或许能冲淡到时候之间可以想象的尴尬感。 我做了最糟糕的那种场面打算。 这些却在我踏进餐厅后消失殆尽。 餐厅离我家不远,走路二十多分钟,何况打车来的。我来过很多次,因此也不陌生。 推开门,视线便被一道挺拔的身影吸引。 我在心里想,应该就是他了。我的直觉总是很准。 从他上半身的长度来看,应该不下一米八。他坐在临窗位置,寸头。侧脸看,长相很端正,但并不特别出彩。 之所以会一眼看见他,完全是因为他很白。 整个餐厅里,最醒目的就是他了吧。 我晃神想到昨晚付依依给我分享的截屏,是荧幕最新大红的鲜肉,我吐槽说那张唇红齿白的图一看就是加了十八层滤镜。 然而眼前的人竟然比之有过无不及。 随后我又脑补出一幅画面,被大款富婆包养的小奶狗,富婆忽然有了新欢于是一脚将之甩飞,小奶狗不甘寂寞很快物色接盘侠的大戏。 但我应该还轮不上做接盘侠的格吧!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笑出声。很快我推翻了自己这条天马行空。 窗边的人原本在看手机,因为我这一笑,竟然向我转过头来。我倒吸一口气,哪里是什么小奶狗,这分明是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啊 没想到这样人声鼎沸,也能被他听见自己傻乐。 我立即收敛了笑意,抱歉地几步走过去。 我向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说完又很快噤声。 这脑回路……以为自己现还在推销商品呢。 但谁能想象一个商场销售员竟然是下班后哪里都不想去只想死宅在家里的社恐人士。 不过他也不知道我的想法,扬了扬嘴角,才向刚刚认出我作解释。 “你站在门口足有一分钟,想不注意到都难。”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抬起头对他笑了笑。我知道自己挤出来的笑有多难看,可是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第一时间的反应总这样真实。 他的眼底容色清和。 他只是又说:“更何况,陆阿姨给过我你的照片了。” !!! 我妈居然不跟我讲就把照片给一个陌生男人,并且,她手机相册里的那些,我看过,全是抓拍的丑图,捧腹大笑那些。。。还记得她对我说女儿笑起来最好看的样子…… 好吧,这样的事确实她做得出来。 对于我这样大把年纪待字闺中的老黄花,她可是把不耐烦都写在脸上了。我想,只要是个四肢健全的男人,她都会这样做的,更何况对方还是她“看着”长到六七岁的。 我这下真的明显感到自己的脸滚烫起来,嗓子忽然有些干涩。 桌面上有两杯水,一杯咖啡,一杯柠檬水。他一边说着一边顺势把柠檬水轻放到我面前,刚好,我不喝咖啡。 他说不知这里有什么好吃的,于是我点了几道觉得还不错的。 等待上菜,我们继续闲聊,就是一问一答的模式。但并不尴尬,因为那些恰好都是在我可以接受的范围,也是我不反感的。 他所表现出来的良好教养让我感到不知不觉就放松下来。期间我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几眼,庆幸他和我一样,都穿得不怎么正式,不然我还会因为订在这样均价几十的餐厅而感到懊恼。 他穿着一身白t恤,站起来同我打招呼时我看到了黑色的裤腿。身形直挺,肩部宽阔,这样简单的穿搭在他身上意外的很好看。 他不是惨白那样的颜色,而是健康的,有气色的白。会让你想到有矫健身姿的运动场上的情形,而不是在医院看到的削瘦枯槁。 他很健谈,但也没有聊那些小时候的臭屁事。毕竟,我基本很多都想不起来了。要是他忽然来一句你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巴拉巴拉,那我可能只会呵呵地笑了。 一个小时多,我们就像初次会面的朋友。谈了些很浅显的话题。有关我的一切,学历以及在哪里上班,有没有前男友,有多少,这些他都没有问。 我不禁怀疑,是因为这些他的什么堂姨已经打探清楚了,还是说,他和我一样,并不关心,而是无奈的选择呢。。。 后来没多久我就知道了,都不是。只是因为,他早已经对我了熟于心。 这样可怖的事实,为什么一开始,我没有察觉呢。 他毕竟长得还不错,况且又斯文有礼进退有度。我大概是因为这些被迷惑了心智吧。 不然,为什么,当我站在餐厅门口,两人目光相抵时,我竟然毫无察觉那眼底熟悉的黑潮汹涌。 哪怕转瞬消散。 我只是,飞快低头,然后主动走向了他。 第二章 二. 他喜欢养花,一次到他家楼上去做客,我看到阳台两边井然有序地排列着复古木花架,上面是颜色统一的浮雕红陶花盆。阳台并不算大,差不多因为这些花给占了一大半空间。 他不养绿植,我曾好奇地问过为什么。 他便对我笑了一下,阳光下他的牙齿像贝壳那样的瓷白,他说种花是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他会从一颗种球或者小苗开始养,定期施肥浇水。 他会做那么多,只是为了看它们绽放的那几日。 如果毫无收获,那养花还有什么乐趣呢。 我觉得挺有道理的,后来我也被他的喜爱影响,在家里种了一盆小苍兰。 可惜的是,我没等到它们浓郁的花香。 我们差不多心照不宣的以敷衍双方父母为目的交往了,在这期间,无非是看电影逛街一起约饭。大部分时候是他约我见面,我觉得他对这些是不怎么感兴趣的,但他是个很体贴绅士的男人。 这一点在我们这小小的地方有些难得可贵。 我不清楚自己是否喜欢他,但对于和他相处并不排斥。 我们的接触停留于牵手,且仅有一次。 那天中午,他约我吃饭,地点在距我家有点远的地方,我听过招牌的名字,是个比较高端的餐厅。 心里莫名有些许紧张,或许还有期待,因为我猜,他要对我讲些什么重要的。 我手生地化了个妆,就在快到餐厅时,忽然下起了太阳雨。 他打电话过来接我,找到我的时候我在屋檐下躲雨,但脸上的妆还是不幸花掉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他淡淡的笑意挂在嘴角,然后递给我一方干净手帕。 “小花猫。” 我感到我的耳朵瞬间烧起来一般的滚烫。 “我们走吧。” 他的车泊在不远处,我并没有特别认出,那是一俩崭新的卡宴,但与那时的他而言不过是一个代跑工具。 我低头认真的擦着眼下的睫毛膏,没有听到他的呼唤,于是,第二声响起时,他已经拉住我的手。 他的掌心是温暖干燥的,在那样一个冷冷的早冬。 雨声渐渐停下来。 我被他像是提线木偶般带上了车。 后来有时候我觉得他的话还挺准确的,他说他对我根本没打算浪费多少时间,因为我真的很简单。 一眼就看穿的简单。 那是和他第一次温柔牵手。 我并不跟他说这些,彼此熟悉到已经可以想见那居高临下般恣睢回答。 他或许并不看我,只说,“既然怀念,那不如换个让你感到更加真实的方式。” 叁. 他不是杨宪。 但我宁愿相信他是。 后来我也一直这样相信。 他听到我每次开心地叫着这个名字的时候,脸上会显现出一点不愉快,或许会默认,心情好也或许会惩罚我。 但我就是喊他杨宪。 他带我出门见了友人,他们对他打招呼,看到了我,笑道:“换了?” 我低下了头去看地面的方形花纹。 听到他笑中带严肃的语调,“别胡说。” 饭桌上,我的话莫名多了起来。杨宪,给我切一下这块羊排! 杨宪,我要喝果汁,不要红酒。 杨宪,你早上弄得我肚子痛…… 很失落,他没有一丝难堪的表情,半个小时后,终于冷冷地给我一个警告眼神,我知道,他要罚我了。 但又怎样,在外面,我让他下不来台了。他还要和我结婚吗。 灯光晃荡,我倚在他身上,感受到几道嘲讽的眼神,感受到他的僵硬,我忽然笑了,杨宪,我难受,好想吐。 他正要抱起我朝卫生间去,呕……一瞬间,稀烂的酒液混合各种半消化的食物,铺在了名贵的一丝不苟的西装上。 恶臭反胃的气味熏过来,还伴随着身后的几道惊呼声,更加令人作呕。 他站在原地,抱着我,有一瞬停顿,还有外套上的脏污,我的目的达到了。他将我扔到地上,慢条斯理地把西装外套脱下。 我蓦地嗤笑出声,我以为结束了,我以为。下一刻,他竟再次把我抱了起来,暴躁地朝外面走去,忽然惊慌失措的打骂也毫无作用。 “骗子!” 我被他按在浴缸里,整个头都埋进去,每当有挣扎的一秒间隙,就会哭着叫骂着。 我知道他听得懂。 他是个骗子。 第三章 四 宿醉并没有让我把头天晚上的丑事忘得一干二净。醒来时头痛欲裂,我身边还躺着一个人。我把头慢慢从他的手臂上挪开,大胆凑近看他熟睡的五官。 他的脸很干净。我最喜欢的是他高高的鼻梁,不是那种一条直线的挺拔。我舔舔干涩的唇,伸出手想摸一摸山根上方一点的那处细微凹陷,我总觉得,这儿比他突出的喉结还要性感好看。 他闭着眼准确无误地抓住了我的手,低低地笑,“想做什么坏事?” 我抬头,他原来已经醒了,清明的双眸打量着我,我感到自己的脸忽然有些滚烫,急促地从他身上起来。他又伸出一条大长腿勾住了我,“嗯?怎么不出声?” 他的嗓音听起来比平时更为沙哑,如果不认识他这么久,我一定会以为他是个烟鬼。 我把乱糟糟的头发撩到身后,“因为昨晚,”他把手臂枕在脑后,好整以暇地听我道歉,好吧,我接着:“对不起。” “说什么,过来些。”他皱起浓眉看着我。 我一下坐了回去,一个字一个字地:“对~不~起!” “噗——” 该死,我有多久没看到他这样直白地嘲笑我,准备说些什么,那只长而有力的手臂却一把将我拽过,猝不及防地,他的吻就印了上来。 “唔。” 我呆呆地看着他,整个人以一种略显狼狈的姿势趴在他的身上,而他像一只大狗般,开始舔舐我的嘴角,最后,撬开探入我的唇舌。他的吻技无需怀疑,轻易就能让人沦陷,早在我们第一次接吻的时候就如此。 直到他的大掌抚上我的后背,慢慢地往上游移,我被冰凉激得回过神,喘息着从他身上挣脱起来,“我......” “去吧。”他打断道,又捏了捏我的脸,“下次别瞪眼了,眼睛本来就大,跟你接吻会让人觉得在看恐怖片。”他最近越来越喜欢拿我开玩笑,我又说不过,他只要看我郁闷半天的样子好像就会莫名开心。 我说:“用一下你的毛巾。” 他闭上眼,仿佛刚才完全是为了陪我起床,现在还要补眠,走到门口我听到他的声音:“浴室柜里第二个抽屉,这次,都是新的。” 我没再多说,怕两个人都想起什么,匆匆洗漱完就离开了他的公寓。 走到楼下天色刚好完全亮透,上楼下楼的都是匆忙赶时间的人。每当这时,我觉得自己就像是搞地下情,完全因为陆问凝制定的家规,她一面催着自己女儿快些嫁出去,一面又总担心她会吃亏。 出了公寓大门没两步,听到熟悉的声音。我循着转过身,杨宪套了件宽松白t恤,在叁楼的窗边,“喂!”他又朝我喊了声,引得路过的几道目光也看过来,我无奈看他,示意我不是已经站着了吗。 “干嘛?” “下个礼拜,我去你家接你。”他索性把上半身支在窗外,然后懒散地朝我做出个打电话的手势。我怀疑他那么长的半截身子会不会随时掉下来。 我想说不,连忙翻出手机拨通,直到他拿着手机不慌不忙接起来,我立马压低声说,“你想做什么,我还没跟我妈说。” 虽然陆问凝表现得很支持,但叁个月就谈婚论嫁,照她性格必然觉得很不稳妥。 “我是说,”他忍笑,“总觉得现今都还没正式拜访过阿姨,好像不太好。” 我听到自己的心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之后我又回市里去上班了,等再见,半个月不知不觉过去了。 - 我站在月亮湾销售中心的大门口,毕恭毕敬把一对看房的老夫妻送上包车,终于寻了个空隙拿出手机看陆曼曼的信息:玲,什么时候下班,今晚要来你那借宿一下,么么。 还没打完字,同事b忽然在对面喊,“经理好!” 我一个激灵不动声色地把手机关了,抬头经理正踩着高跟鞋哒哒地朝大堂那边走过去。直到晚上陆曼曼打电话我才想起。 那个时候公司正在团建火热一片,ktv的音响和灯光把我震得肺脏都要吐出来,我和两叁个同事坐在角落看他们唱歌,同事b摇了摇我,然后指向我身后的包,在我耳边大声提醒:“是你的手机吧。” 我走到外面,屏幕上已经七八个未接来电,我问陆曼曼:“你现在在哪?” 她应该等得有些不耐烦,“你家门口楼道,姐,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我言简意赅,“公司聚餐,再等我半小时。” “好,”我就要挂断,电话那头传来几道其他声音,只能听清陆曼曼惊讶得变了音调:“我是玲的表妹,你,你就是她男朋友吧?!” 杨宪?我从没带他到过我的住处。陆曼曼的声音变得远了些:“玲还没回来呢。” 我捏着手机走到更安静点的地,半分钟后陆曼曼开心地对我说:“姐,姐夫有你这儿的钥匙,那你不用急着回来了!” 电话挂断了。我揉了揉太阳穴,往下翻号码,拨了过去,那边先是掐了,五分钟后又打了过来。 “喂?”他总是喊我:喂。喂!喂?他说玲这个名不好听,我懒得反驳,不想跟他说我最喜欢的cp恰好是杀玲呢,他恐怕会说动画片,他幼儿园就不看了。 “越来越喜欢装哑巴,还是说喜欢听我说话?”他听起来似乎并没有和陆曼曼一块了,清沉的声音干干净净传达我耳底。 “你怎么有我的钥匙?” “陆阿姨给我的。”我能够想象出他此时脸上很轻的笑意。 “不可能。” “干吗不可能,我们多久没见了,你算算,我跟阿姨说,你准备把我甩了,然后阿姨就给我了,还说.......” 我心下窒了窒。 “还说什么?” 他终于在电话里爽朗地笑出了声,“你回来,再当面告诉你。” 装神弄鬼。我挂了电话,跟经理说不舒服先走了,这个点只能打车了,走出旋转门正准备在手机上叫滴滴,一道强光却突然射了过来。 我下意识眯起了眼,心下一震,但是那道高长的身影从机车上跃下朝我走过来,我才看清原来是杨宪。 我狐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来得这么快?你不会是跟踪我吧?还有你什么时候穷到骑摩托了?” 他好像被我气笑,一把将银色头盔磕在我头上,“内曼马库斯被你说成这惨样,也是头一份了。” “......”听不懂。 上车后我紧紧地环住他的腰,他低头看了一下,笑道:“好歹我算是个退役赛车手,这点信心都不给男朋友吗。” 夜风中,隔着玻璃面罩,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不真实,我把手扣得更紧,靠在他的背上:“杨宪,我还不想死。” 他大概是没有听到的,到了目的地,我连忙跑到树下扶吐了起来,幸好今晚没有吃什么。 他递给我一瓶矿泉水,用力在我后背顺了顺,“还好吗?” 我摇摇头。就差把胆汁呕出来了。 我听到他啧了两声,很快地说了句“麻烦”,就把我抱了起来。 原来他带我来了酒店,我想,他原本是打算些什么的,后来看到我这样直接败兴而归了。 我没喝酒,却不怎么清醒,我说:“谢谢你,杨宪。” 他替我擦掉嘴角的牙膏泡沫,拍了拍我的脸,皱眉: “醉成这样?我是你男朋友。” 我把他推出浴室,傻傻地笑,“那么男朋友,你该退下了,你的女朋友现在要沐浴更衣。” 关上门,我的思维就开始散漫,哼着自己也听不懂的歌,刚把衣服脱完,磨砂玻璃门“哐当”一声被拉开了,我转过身,愣愣地看着这场景…… 水雾喷洒下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他的吻却降落得急切又准确,一点一点,从我的脖颈往下,过了一会他把我从水柱下拽到身前,我微微喘息着看他把宽松的t恤脱下来,露出精瘦长硕的上身…… 迷茫中我还在想,他似乎钟爱白色的上衣,他也的确很适合白色。 他看着我,炽热的吻再次落下,我听到自己的一声低低的呻吟,我的脸烧了起来,咬唇将这丢人的声音吞下。 “张嘴。”他忽然沉声命令我。 接着,我的舌头就被侵袭而来的他的卷起,清冽的气息猛地钻进我的口鼻,交换着彼此的唾液,我甚至看到他的喉结滑动了两下,直到温热的水再次砸在我的脸上,我闭上了眼。 第四章 五 “玲,这个月你拿下多少啊?” 同事b在一旁挤洗手液,我把手从烘干机下移开,然后朝她做了个手势。 “不错啊!我刚来的时候,第一个月只有你的一半。” 我半信半疑,“不会吧。” 她笑道,“那个时候嘛,刚好遇到市场波动,否则以我的能力,确实不会那么少。” 我点点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来这里快一个月了,能够私底下说上两句的同事不多,没有搞明白里面的关系,还是少说话的好。 刚走出卫生间,客户的电话就打来了,说她已经到了,我连忙应着,走到外面去接人。 虽然电话里听起来年纪不大,但我没想到会是:一头挑染直发,露脐吊带pu皮裙外加一双马丁靴。我不是很确定她有十八岁。 “你好,宋小姐。”我看着她关上红色轿车门,站在一旁扬起热情的笑容道,“我是卫玲,请往这边走,小心车。” 我预备照例先带她到销售中心坐一坐,没想到她却喊住了我,“直接去看房子吧,是后面那几排吗?” “是的,”没有拿地形图,我只好给她比了个大概,“您看的联排别墅在最好的那面地势,我这就带您过去。” 千篇一律的话术,当然是怎么好怎么说,而且要站在客户的角度来想和说,不过眼下的这位宋小姐看起来好像并不怎么在乎那些东西。 我们坐车到了小区,这片外墙都还没有施工完全,电梯也还没安装,按规定是不能够进去看的,但是大多数客户,根本不会只听销售指点两下就决定买房。 好在今天的宋小姐看的那处不需要我陪着爬上爬下。 我把崭新的安全帽递到她手上,她立马有些抗拒,我微笑,“里面还在施工,为了您的安全,务必系好。” 看房结束,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两个小时。我觉得自己嗓子快要冒烟。 我说:“您觉得如何?” 宋小姐将安全帽取下,瘪了瘪红唇,“不怎么样,太普通了,真不知道杨宪是怎么看上你的。” 我想我应该愣了有两分钟左右,才明白了过来。原来如此。 但我暂且堆着笑,“宋小姐什么时候能够给具体答复的时候再联系我吧,往这边,我送您出去。” “谁想联系你?!”她立马把我喊住,“你是第叁者,你知道不知道?!要是还要脸面你就应该立马和他结束关系并且跟我道歉!” 我很想刺她两下,但又不想让其他人免费看戏,仍旧笑着把她送走了。 终究是年轻脸皮薄,这恐怕是她能想出来最合理的解决办法了。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这种八点档戏码竟然会发生到平平无奇的我身上。 - 晚上下班,我问杨宪,你女朋友来找我了。 他在那头,有些噪杂的环境音,说,“喂?” 我决定改变主意,先问他在哪,然后当面谈,他起先似乎没听清,我看了看时间问:“上次那家?” 再次走进这儿,那天的场面回到眼前,包括我是怎么闹着,还有杨宪和其他人的反应。 我站在楼下有些犹豫,是不是应该等他自己出来比较好。 “宝贝儿,这边。” 我看到了他。 才挂电话一会,他看起来就醉了,另外两个我没见过的他的朋友把他半驾着到门口的车里,我只好走了过去。 直到他朋友消失不见,我摇了摇他,“醒醒,杨宪。” “嗯,”他一把将我的手拿下,“别晃,更晕了。” “你别装醉了,”他有多少酒量我大概知道的,“来谈谈正事吧。” 他笑着把头磕在我肩膀上,对前头说了句开车,就睡了过去。 司机莫名其妙地看我,“小姐,你们去哪?” 我想了想,还是报了他家的地址。 本以为把他弄上楼需要很大力气,结果是我想多了。他问我刚才怎么不进去找他。 他不会觉得难堪吗,我想了想,摇头不语。 他从我包里摸出钥匙插进门里,腾出另一只手捏我的脸,“傻不傻,酒肉朋友算朋友吗,不能跟女朋友相提并论。” 女朋友? 我问:“你有几个女朋友?” 他进了屋,长臂一伸把我带进去,“喂,你还会分身术了吗?” “你认真回答我。” “傻子,”他摇摇晃晃躺到了沙发上,“上次陆阿姨说你傻我还替你维护来着,都带你公开了,你说呢?” 我摸索到厨房倒了杯温开水,好一会,才开口:“那个宋小姐,是杨宪女朋友吗?” 我站在没开灯的厨房,等着来自另一头同样暗处的回答。 对面的那栋楼里偶尔投射过来一点灯光,在我愣神的时候,手里的水杯被人夺走,两秒后他将空杯子放回大理石面,然后从后面无赖似的抱住我。 他的嗓音又是沙哑的,他对我说,“去房间,我给你看身份证。” 我摇摇头,就是因为看过,我会怕自己最后的幻想也没了。 “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了?”他在我耳边笑着。 我感受到指尖玻璃杯壁慢慢变冷,仔细回想:是一个月前第一次来这,浴室里留下的“他人物品”;是那天突然发现他阳台上的花都没了,他不甚在意道「谈恋爱了,没时间照顾,就送邻居挺好」;是他带我去见朋友的前一晚,突然电话对我说,我们结婚吧,还是? 记不太清了。 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我曾怀疑过他是否书上的双重人格,可他却很多时候又那么像他自己。 “对不起,结婚的事是我太草率,别生气了。”他凑更近些亲了亲我的耳垂,打断了我的回忆。 我偏过头看他,忽明忽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眸看起来那么亮,我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温和:“宋小姐的事,要怎么解释呢?” “她是喜欢我,但我从来没答应过,太小了,没话说。” 我说好,我选择相信他的话。 他又把头埋在我的肩窝里深嗅,闷闷地对我说:“好香,”我躲开了他制造的痒意,明明是汗水难闻的气味,他也睁眼说瞎话。 他却不放手,大掌一路向下,然后在夜里直直地盯住我,“宝贝,你穿职业套装真好看。” 我看穿了他的意图,打算把灯摁开,他抱着我的胳膊不让我动,几个来回,我忽然感受到一个硬物顶在了腰后,吓得我倒吸凉气,再也不动了。 “怎么办,”他像个笨重的树袋熊挂在我身上,笑着揭穿我的窘迫,“就给我亲一口,好不好?” “杨宪,”我意图在这时候还能挽回他的理智,“今晚我妈会打电话查岗的……” 他却已经把我的耳垂含住,重重吮弄一下,然后说:“没事,上次陆阿姨就知道你在我这里过夜了。” 说完不再给我机会反驳,将我抱到了流理台上,欺身吻了下来。 “唔,别在这。”我被亲得迷迷糊糊之间,对他说。 “偏不。”他似乎不满意我的分神,惩罚性地咬了我一口。 果然是属狗的!我暗自腹诽。 我把手插入他的发间,从最初见面的那么寸长到现在,我有些好奇,“你是不是一直没再剪过?” 他在我胸前重重一吻,我知道那里白天一定会留下一个深红色的印子,他说,“明天你陪我去吧。” 明天,我记得,“明天不是周末……啊!” 他忽然把我抱了起来,悬在空中,我紧张到了极点,又被他从下往上重重一按,他带着我到了客厅沙发,他的声音像是压抑着从喉咙滚出,他看着我说, “叫出来,我想听。” 我伸出手捂住了嘴,虽然没有开灯,但阳台对面不过几米就是另一栋楼,随时可能会被人看到,我猜我的脸早已经烫得绯红, “窗帘——” 他把我放倒在沙发跪着,将我的包裙脱到小腿位置,这个姿势让我面红耳赤,一想到白天他独自坐在这里的样子,“不行,”我的声音好像蚊子那么小。 我不知道他今晚为什么这样,格外地,心里有些害怕起来,“杨宪,求你了……” 他又进来了。没有去拉窗帘,只是吻我的后颈裸露的皮肤,然后把我的长发解开,它们就那样柔顺地散落,遮住了我涨红的脸颊。 “这样就看不到了。”他在我耳廓喷洒热息,我闻到了伏特加的气味。 “杨宪,洗澡……”我有些承受不住他压下来的重量,低声去求他,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却忽然想起那天下雨,他递给我一张干净的方帕。 第五章 六 本来以为一整天这么累了,应该会很困,听到枕旁传来安稳而平静的呼吸,我却丝毫没有睡意,侧过身睁着眼看窗外半天,在夜里轻轻地叹息一声。 这时,一只手臂将我揽过去,靠在他结实的胸膛,我们之间没有一丝缝隙使我觉得有些不舒服,正当我准备朝床外边移过去一点时,他在我身后低低地问:“不累?” 我摇头,将眼睛闭上了。他却来了兴致,把我翻过去靠在他胸口,捏着我的下巴慢慢地吻,舌头以不容抗拒的力道侵进来。 没一会,我就被他吻得气喘吁吁,在安静的黑暗中,这声音未免太过清晰,一下把我脑子里的想法全然打乱了。我从他身上挣开些距离。 看了看他,然后闭上眼道:“我困了......” “哼,”他低笑一声,拉我回到床上躺着,轻拍几下我的后背,“睡吧。” 我觉得自己可能都没有睡足一个钟头,迷糊间就听到杨宪的声音,渐渐在我耳边放大。 他把我喊醒了。 昨晚睡之前我特意让他一定要早点叫我,从他家再赶回市中心去上班差不多要一个小时。 我下床把窗帘拉开一角,外面天色被紫红的一片云烧得大亮。匆忙地从他衣柜里找出衣服换上,洗漱好走到楼下,看了看时间,居然已经七点半过,我犹豫了一会,又折身返回去敲响他的门。 他可能也没有想到,单手撑在门上,惺忪的眉眼很快清醒了,“怎么了?” 我问:“你可以捎我去上班吗?” - 不得不说,坐他的车是自找罪受,我在后座心里默默地发誓以后都不会在上班时去他家了,尤其开得比上次更快,我大声问:“杨宪,你怎么换车了?” 他微微偏过头,声音像带着清晨的凉意,“不喜欢,就换了。” 是吗,我忍不住嘟囔一句,虽然对车不了解,但我觉得原来那俩黑色雷克萨斯还挺好看的,至少,比起机车不会让人耳鸣目眩。 结果是半个小时后,他就把我送到了公司门口。我取下头盔交给他,大概是我的发型让他忍俊不禁,他在我头顶胡乱揉了揉,说,“记得给我电话。” 恰好这时同事b路过,她提着早餐在我们俩中间提溜了一眼,然后笑着打了个招呼,就先进去了。 我朝杨宪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挥了挥手把他送走。 果然还是没有躲过被打趣,同事b在茶水间时问我,“早上是你男朋友吧,长得挺正啊。” 端起热水不自在地笑了笑,“谢谢。” “他家是做什么的啊,看起来应该很有钱。” 我怎么看不出来,又想了想,好像从来没听他说过自己具体的工作,于是我只能对她说,“我也不是很清楚。” “真的假的,”她还想说什么,这时候另一个同事也过来,和她谈论起其他的事,我在心里松了口气,寻到时机连忙拿着水杯出去了。 杨宪真的去理了发,手机里他传来的照片,又回到了那个清爽寸短的发型,接着他还发来几个字问我怎么样。 我想他的拍摄角度未免清奇,只能看到整一个头顶黑茬茬的,除了长度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看着黑色的桌面顿了顿,回:发根粗硬健康,看起来至少二十年内不会秃顶。 打完字我就把手机放到一边,最近办公室里气氛似乎比之前更加严肃了些,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几乎没有人像月初那时候摸鱼了,作为新人我更加不能出错。 午饭的时候,一起用餐的同事b问我是不是好事将近,我下意识地摇头,“哪有......” 她笑得神秘,“看你一上午都在那笑,真的不是吗?” 有吗,我握着汤匙,低头时从上面看到自己那张脸的倒影,似乎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上午的清闲和下午的忙乱天差地别,先带预约客户去看了房,接着销售总监又在群里发布了新的绩效考核,搞得大家人心惶惶,我算了算自己的成绩,幸好不是垫底,于是悄悄松了口气。 另一个意料之外是,杨宪居然会来接我下班。我们已经不会像刚认识那两个月一样天天都见面,大概是彼此渐渐熟了,对方的吸引力也会慢慢降低。 我站在那看了他一会,寸头其实很考验脸型,一不小心就会有点像劳改人士。不得不说,他无疑是很适合的,这个发型让本身就白的他看起来更加添了几分清爽的好看,少了那种阴沉的感觉。 他穿着件黑色机车外套,肩宽腿长,倚在扎眼的银色车身旁,他很快就看到了我,把手机随意抄进口袋,我对他用嘴型无声说:装、逼、犯。 然后朝他走了过去,他应该没有看懂我说的是什么,直到我走到跟前,他替我带上头盔,说:“我刚来,你就出来了,这是传闻的心有灵犀吗。” 我干笑了下,是吧。 他带我去了一家新开张的川菜馆,我吃不了辣,因此没有吃多少,饭间,他忽然问我,是不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有男朋友。 我那个时候正在喝着汤,听到他的话,呛了一下,连忙说,“没有。”心里在想,有这么明显吗, 他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只是这一次,他的笑不达眼底,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的某种情绪被牵扯,我伸出左手握住了桌上他的,我看着他,慢慢说,“真的不是。” 在我还没弄清要怎么和他解释自己的想法时,他却蓦地笑出了声,然后给我额头一个暴栗,“吃饭吧,傻子,我是看你吃菜都能吃出苦大仇深的样子,逗你呢。” “......”我跟眼前的水煮鱼片都默然了。 晚饭后,他又拉着我到附近的一条江边消食,不远处只有两叁个散步的身影,凉爽的江风吹来,纵然夏天也让人觉得有些寒意。 我说:“杨宪,以后都不想吃辣了。” 他把外套搭在我身上,风把他的白t恤吹起来鼓鼓的,一眨眼功夫,夕阳就从江对面掉了下去,天变成青灰。 我仰头去看他,他的侧脸也在这一霎那,被夜色照得更加棱角分明,或许因为鼻梁托显,他的双眼看人的时候总是有些附加的深邃,里面好像一个小小的黑色宇宙。他嗯了一声,又说,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不能食辣,朋友开张,所以顺道就带你去了。” 我突然觉得他的声音变得好远好高,于是往前走了两步,倒退着去看他说话,一张一合之间, 似乎在对我说:“家里人都习惯,所以为了偶尔迎合,只好在聚餐时表现得可以接受,其实,真的每次都要喝几升水。” “哈哈,那我们又多了一个共通点。” “是啊,所以,感觉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 忽然,那声音变得极为低沉:“喂,小心!” 我感到自己的脚后跟磕到一个障碍物,躲闪不及,重心朝后直直仰去,天旋地转之间,远处的他一个大步朝我跨来,险险接住了我,那张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沉声道: “你在想什么,在江边这样走路很危险知不知道。”我这才发现,自己差点就摔到身后一块巨大的鹅卵石上面去。 我说:“还不是你太好看了,一不小心就出神啦。” 他对我无奈,气仿佛也生不起来了,梏着我的肩膀把我扶起,“我还以为你低血糖,要不要再去吃点什么?” 我想了想,好像从来没吃过他做的饭,他却摇头拒绝,“我不会做饭。” 好吧,我耸了耸肩说,“天黑了,我们回去吧。” 因为取车又得原路返回,太远了,于是我们去了我的出租屋。我低头在鞋柜翻出一双备用拖鞋给他,自己先进去把沙发上的衣服收拾到一旁,这间房子很少有人来访,一室一厅到处都放着我的东西。 我不知道上次陆曼曼来的时候杨宪有没有进来过,但至今对陆问凝女士把钥匙给他这件事耿耿于怀,仿佛自己的私人领域被什么侵袭了一样。 没有多余的水杯,我用自己的杯子倒了热水给他,然后也坐到他对面的小小的单人沙发上,我说:“今晚你就睡这吧,我的床只能睡一个人。” 我没有说谎,那张木床是我以前在网上买来后自己装好的,可想而知有多简单,我不确定他这么长的腿能不能完全躺进去。 他喝了一口水,然后用眼神幽幽地看着我,“你舍得啊?”他问我。 “......” 最后,我还是拿出了一床薄被替他铺好,又把客厅的空调调低到27度,家里一直都有全新的生活备用品。 我躺在床上,听到淋浴声从浴室里稀疏传来,忍不住扬起嘴角弧度,将自己调整成舒服的婴儿蜷缩姿势,沉沉睡了过去。 隔天我是被热醒的,循着热源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睡在了他怀里,而他一条臂膀把我紧紧地搂着,大概是怕我掉下床。窗外天都没有亮的迹象,我看了看时间,五点半......再睡一觉又不够时间了。 我一点一点去掰开那只肌肉紧实的手臂,却纹丝不动,本来我不想打扰到他的,但他这样的行径未免让我有些不爽,想到这里,我伸出手,捏住了他的鼻子,也让他试试被迫醒来的滋味。 一,二,叁—— 我默数着计时,但数到了六十二,他都没有丝毫清醒的迹象,心下一惊,他该不会被我窒息而死了吧。连忙将手移开去感受他的鼻息,然后就听到他的笑声,闷闷的,带着刚醒来时一点的沙哑, “傻子一个。” “......” 忽然觉得他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好欠揍,于是握拳给他一下,但还没动作就被他半路给抓住。 他的手轻松把我的拳头包裹住,保持着这样的姿势面对面,我们都安静了一会儿。直到我听见外面遥远的不知名的几声鸟叫。 他将我慢慢放开,看了我一会,忽然叫了我的名字,“我们结婚吧。”他说, 第六章 七 “阿玲。”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点悸动的情绪突然就冷下来,化成一种诡异的宁静。接着,我听到自己很轻地应了声,“嗯?” - 后来一整个上午,我做什么都好像是魂游天外,整个人也像踩在棉花里,头重脚轻,捱到下午我不得不向经理请了病假,打车去医院,是低烧,医生开了几盒冲剂就让我回家躺着了。 半醒半梦之间,我做了一个冰冷的梦。 我应该是在一片云里,周围什么也看不清,紧接着,又被一股力猛地推了下去,掉进了深沉的大海,周围宽阔无边,我想,总能够找到出路的,仿佛心有所指,游了一会,海面上忽然多了一座孤岛,远远的,有袅袅炊烟升起。 那是代表有人在了,或许还可以向他求救,于是,我竭尽剩下所有的力气,朝那座岛游了过去。 最后,我是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叫醒的,我闭着眼熟练地划到接听键,僵硬地问:“哪位?” “玲,是我啊未依依,你的声音听起来怎么怪怪的,你不舒服吗?” 我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清了清嗓子,说,“没事,小感冒,你怎么打来了?” 后知后觉,记得她那边这时候正是深夜才对。半年前前,她告诉我,她要去她妈妈那边生活了,后来又因为机缘巧合,我们一起辞掉了那份工作。 “我要回来了,”过了一会她在电话那头问我,“你还住在原来的地方吗,到时候我来找你。” “好啊,”我想起从前我们一起上班的日子,那种叽叽喳喳而快乐的感觉很让人怀念,我说,“我来给你接机。” 又讲了两句,她让我好好休息就挂了电话。我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回想起那个梦,不禁打了一个冷颤,逼自己起床,随便煮上了一点粥。 不上班的时候,就感觉时间过得很慢,因为总有空闲去东想西想。 我站在阳台晒了会太阳,看到角落那盆枯死的花,皱巴巴的叶子,别提有多难看,于是下楼扔垃圾的时候,我把花盆也顺便拿去扔了。 想到昨天最后,杨宪忽然告诉我,他要离开这里了。离开小镇,回到他原来生活的地方,所以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如果愿意的话,我们就去结婚。 我根本没有思考,摇了摇头,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这个地方。 “为什么?”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自顾地背对他换下睡衣。 扣上最后一颗扣子,我转过身看着靠在床上的人,“可能因为念旧。” 真的这样?我为什么毫不犹豫把那盆花拿去扔掉,还有,记得我们不是为了敷衍我妈才开始的吗,或许我也开始有点依赖他了。但这对我来说是个危险的信号。 最后他应该是生气地离开的,他已经问我两次,我想,男人的自尊心不会允许他第叁次开口,我也不值得。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我却又看到了他。 他正在那罕见地抽着一支烟,视线投向一处思考着什么,看起来有些说不清的落寞,他看到了我,说:“本以为你不在家。” 我的视线在地面上的烟灰停顿了一秒,走在前面去开门,按正常情况,这时候我确实不会在家,我说,“记得你有钥匙。” “忘了。” 他的声音有些理直气壮,高高的身影站在一旁挡住了大部分光,好半天我才把钥匙插进孔里,一把拉开门走了进去。 不用看,他已经进来了,换鞋的动作行云流水,他说,“我们还是不要绝交吧?” 哈,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我站在那,差点笑出声,什么绝交……“难道不是分手?” 他的大手一把捂住了我,带着些霸道和无赖地说,“都不同意,在一起是两个人的事,分手也应该是。” 我却瞠大了眼看着他,看他刚换下球鞋现在还贴着我嘴的手,想揍他的心都有了! 一把将他甩开跑去浴室,然后朝门外客厅那边喊:“分手单方面说就可以了。” 可能是水声掩盖,好久我都没有听到回答,我又捧起水洗脸,想,没准已经又给气走了。忽然记起厨房的锅,我连忙跑了出去,然后,他正以手肘撑在餐椅背上笑吟吟地着看我。 “喂,和好吧。” 我不理他。 打算从一旁挤过去,他轻松就拦住了唯一的去路,我一不留神被他这突如其来伸出的长腿绊住,下一秒摔倒在他身上。 欺人太甚! 忍无可忍,握拳用力给了他一下,我以为他会像以往一样躲开,结果他却生生接了,然后,立马夸张地“哎哟”一声,反倒把我吓了一跳。 我狐疑地看着他揉着肩膀,虽然是用了些力气,但应该不至于吧......“你没事吧?要不,我给你找找药酒?” 他又低低地叫了两下,我只好先去给他找药,结果才走一步,被一把从后背抱住,他把那颗沉沉的脑袋搁在我右肩,笑问:“消气了?我说你力气还挺大。” 我无话可说,把身前那双大手掰开,却是纹丝不动,“我要去关火。”我只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宽慰示意他先放手。 “早就替你关了。”他倒是松开了手,手臂的力让我仍旧脱不开身,过了两秒,我听到他在身后轻声问:“还是男朋友?” 我低着头,光可鉴人的地砖上有几道刻意制造的复古裂纹。透过这纹路,我看到了一张扭曲变形的脸,水珠掉在了纹路里,无声无息,上面那双眼睛更加模糊起来。 人影点了点头。我说,“好。” - 这场小别扭算是莫名开始莫名结束了。 之后他留下来吃饭,看我面前寡淡的白粥,嫌弃地问我怎么就吃这个。我说,懒得去买菜了,也不再理他,自己吃了起来。他笑着说,两个不会做饭的人在一起,真是有点悲剧。 不知怎的我忽然没拿住勺子,磕到碗沿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我抬头关心地看他,“要不,我替你叫点菜?” 之后还是被他给拖出去,走过一条街区外去吃饭。进去里面的房间是浅黄的墙壁,做旧的古香古色木方桌。 我看着他熟练的点了菜,疑惑离我家这么近,之前竟然没发现过这家宝藏店铺。 很快菜上齐,面对香味俱全的饭菜我丝毫没有食欲,在旁边坐着等他。这时候北京时间差不多是五点左右,阳光从玻璃外倾斜进来,正好照在了黄褐色的餐桌。 他吃饭的时候总是慢条斯理,良好修养很自然地显露在这些细枝末节里。那截惨白的手指被光线笼住,像是镀上一层淡黄的浅浅绒光,看起来温柔又有力。 我不自觉就看住了,或许是视线太过明显,他的手指在桌面轻轻动了下,然后笑我,“小花痴。” 偷窥男友被发现,我不确定自己的脸是否变红了,不过我会说是因为感冒的关系,好在他后来没有在说什么。 吃完饭我想回家,他却又把我拐进出租车里。我在那有些有气无力地:“你要干嘛?我真的想回家睡觉了。” 他不容置喙:“我带你去医院。” 我摇头,“已经去过了,只是低烧,我们回去吧。” 正当我下车的时候,他却让司机开车,我还没发作,就听到他忽然朝我吼了过来,“傻子啊你,烧得这么烫也不说!” “......”我被他吼得愣了一会,我见过他很多面,客气,细心,霸道,无赖,悒郁,却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发怒。大概是被震慑住,又或者我也没力气跟他争论,也就随他了。 等到了医院,医生告诉我,要立即住院观察,再晚一点来可能就会是肺炎了,我被说得一愣一愣,“怎么可能,下午那个医生还说,只是低烧啊。” 医生忽然严肃地把化验单递给我,“是哪个医生,这种低级错误也能犯!” 原来是拿错报告单...... 于是我只好在医院吊水,杨宪一直陪着我,虽然他看起来不太会照顾人,但有他在,我觉得安心了许多。半夜我睡醒,看到他也在一旁闭着眼,我一动他就醒了。 我动手指了指输液瓶,说:“你回去睡吧,完了我会按铃叫护士小姐的。” 他却不同意,此时时针刚好走过十二下,他起身摸了下我的额头,“还有两袋医生说输完观察没什么大碍就可以回家。”然后又坐回椅子里,那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换了一个姿势,接着一只手撑在我床边继续打起瞌睡。 旁边另一张病床是空出的,但我知道他肯定不愿意躺上去,想了想,也闭上了眼睛。 他的呼吸很清浅,我猜他和我一样睡不着了,我有些过意不去:“杨宪,你要不还是走吧,这样会不会耽误你白天的工作。” 我承认我还有点好奇,所以才这样说。大概是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认识我,了解我,可我却对他知之甚少。经过今天晚上,我忽然想知道他更多的事。 他睁开眼盯住我,轻笑了下,“并不会耽误我什么工作。” 然后听到他接着说:“你可以对我大胆一点,过分一点,那是正常不过的,我觉得你之前那次就挺可爱的。” 他说的那次,我用了好久才明白过来,接着,我就看到他向我靠近了来,一把握住我放在外面的右手。 他只是不说话,等待着我的回应,我忽然觉得嗓子有些艰涩,面对他作古正经的模样。 我知道存在更多问题的是我,现在他可能也是发觉了,所以希望我为他尝试改变一些。但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喜欢他的每一部分吗。 叁个月前,我并没有预料过事情会这样发展,那是因为开始时我的一个错误的判断:我想,结局应该是,他不喜欢我,而我再一次陷入到绵长的痛苦里。 他是谁,其实根本不要紧,要紧的是这样一个出现在我面前且英俊的男人,恰好是那么合时机。 第七章 八 我把手从他温暖的掌心抽回,仔细地看他触手可及的眉眼,然后嘴角勾起,我说,“这次的表演在我这里可以打上满分了。” 我差点就分辨不出来,当然,“要是你刚才再深情或者冷漠一点的话。” 他的黑眸散发着光亮,我听到他低低地笑了一下,静静地看着我,,“其实在你面前,我真的只想做自己。” 我的心窒息了片刻。 像有什么反刺轻轻刮过,接着,这种痛苦变得真实起来,我循着来源,看到自己的鲜血正顺着输液管倒流,快要倒进高高的袋子里了! 他连忙替我拔掉,然后匆忙起身去叫护士。 我看着他修长的背影,忽然觉得,他离我好远。 我知道他不是杨宪却还要和他在一起这件事,大概要从一个月前讲起。 - 那个时候,我们已经进入真正的热恋,而非再为了躲避我妈的催婚。我在市中心一家小公司里做文员,周末的时候,我们总会像大多数情侣一样厮混在一起。 本来说好是我去找他,我们一起去垂钓,因为他家离江边更近。周五下班我路过一家新开的蛋糕店,橱窗里陈列的糕点正好有他喜欢的那款甜食。 狗血发生的如此及时,我的鞋跟卡进排水管道间断了,于是只好在路边等出租。 蛋糕店的对面是一家看起来冷清的咖啡馆,巨大的白色贴花玻璃被擦拭得一尘不染,当我的视线不经意瞥过去的瞬间,我看到了杨宪。 而他的对面,坐着一位穿白色碎花长裙浅卡其风衣的女人,尽管隔着如此宽绰的街道,我仍旧可以看出她的衣服裁剪良好想必价值不菲。 和我们相亲那次比起来仿佛云泥。杨宪坐在那女人的对面,我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但显然他们正在谈论着什么愉快的话题。 她用叉子吃了一小口甜点,或许是嘴边沾上了,接着,玻璃窗里的电影动作变为放大的慢帧:斯文淡漠的他伸出右手,微微倾身替她擦去。 原来他对所有的女生都是如此温柔绅士。 如果我看到了这一幕就会自知之明地离开,接着悲痛欲绝地找个无人角落舔舐伤口的话,那么事情就不会是今天这样发展了。 我记得自己是如何按捺住心里疯狂跳动的情绪,在寒风中拨通了他的电话,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调。仿佛刚才看到那些温馨甜蜜场面的人是另一个毫不相干的自己。 电话“嘟”了五声,接着,我看到他抱歉地同对面的人说了什么,然后接了起来。 “阿玲?”他喊我。 “你在哪里?” “在外面,”他停了一下,心细异常地问,“怎么了,你那边听起来风很大,需要我去接你吗?” 他总是这样,体贴入微又让人觉得毫不虚伪。我说:“带了你爱吃的糕点,本想今天给你,看来只能到我肚子里去了。” 他低低一笑,“那么,请代我好好享用它。” 挂断电话,我觉得眼睛被风吹得有些干涩,伸手一抹,什么也没有。好在出租车及时出现,我在车上临时改变主意,去鞋店换了一双新的,接着,折身回到了那家咖啡馆。 不要误解,我不是要去大哭大闹一场,也没有那样的勇气和魄力,我只是寻了个很远的角落,安安静静地坐下来,等着他们结束。 好在这个过程并没有花费多久,毕竟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和另一个比自己优秀的女生约会谈笑,真的让人心如刀割。 - 她叫杨采倩,刚听到这个姓,我也在内心窃喜了两秒,或许他们只是兄妹什么的呢。我从杨采倩小姐口中得知,他们确实是兄妹,但没有血缘关系那种,而杨小姐,正是杨宪的未婚妻。 当她高傲般地伸出无名指上那颗不知几克拉的钻戒时,只是带着无意识的一种炫耀心理罢了,因为我告诉她自己是一位报社记者,偶遇杨小姐,内心激动不已。 杨小姐几年前在国内拍摄电影《倾城》因演技惊艳名动一时,后来却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大众视线里。传闻说她是继续国外深造去了。 那时候我恰好听过关于她的一篇公众号杂论,讲述她能够刚毕业就接到得奖专业导演抛来的橄榄枝,皆是因为她的舅舅,是国内首屈一指的电影投资人。 在这样的小城市遇到她实属难得。 她见我半天不说话,以为我是私生饭,便不再多言要离开前,她告诉我,不要把刚才和她未婚夫的照片公开,不然我就等着收律师函。 我苦笑一声,根本没有照片呀。但她早已经走出咖啡馆,留下馆内声音悠悠地播放着那首《小心易碎》…… 我已经忘了当天是怎样走出咖啡馆,但是我没有多难过,就像是早已经预料演练过一般,后来我还是提着蛋糕去了杨宪他家楼下。 那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年龄的公寓楼,连电梯也没有,所以我完全,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和大名鼎鼎的杨采倩有任何瓜葛。 我在他家楼下公园坐到天黑,春天的夜风在小镇里带上了些潮湿的寒凉,最后我还是没有等到他,路过垃圾桶把那盒糕点扔了进去。 我有些失魂落魄,但这里面,关于自己即将失恋的酸涩成分却不多,我只是在想,搞半天原来自己是小丑客串。 可悲啊卫玲,这样想着,刚走出小区大门,我看到迎面而来的一个黑漆漆的身影,路灯把他的影子拉长,成了变形的模样。 但我还是认出他来,他穿着一件白t恤,一点不怕冷似的,提着一个不搭的旅行包往这边走过来。 我的脚步生生停在原地,过了一分钟,他走近了,看到我,我想,应该又一分钟,接着,他可能看清我。 在路灯下,他的脸上未来的及掩饰的惊讶被我一一看在眼中,他的嘴角轻轻扯动了一下,然后清澈的嗓音响起,就像凉薄的夜风: “喂,你站在那一动不动很吓人欸——” - 他曾说过,感觉我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可那个瞬间,我竟然有种陌路的错觉。 他仿佛经历过一场时空穿梭,年轻几岁又站到了我眼前,所以他认识我,我却不认得他了。 我看着他单手插兜慢慢走了过来,顿了两秒就揽住了我的肩膀,“要上楼去坐坐吗,宝贝?” 这是一句不合时宜的玩笑,他知道我从来没有在他家里过夜过,我的脸有些红了,然后一把甩开他,慢慢往回家的方向走。 第八章 九 杨小姐比我想象中更聪明,第二天早上,我就接到了她的电话,因为上面没有姓名,我不假思索划了接听键,“你好,哪位?” 她的声音被无线电压得有些变形,但我仍旧能够听出里面的讥讽,她言简意赅,“果然是你。” “杨采倩小姐?”我不确定地开口,但对于她这样的人能够拿到我的电话号码丝毫不奇怪。 “是我。”她说,“再见个面吧,就在昨天那家咖啡厅。” 我最终还是去了,因为心里也和她一样同样有着疑问。 - 咖啡厅里只有她一个人,坐在昨天的靠窗位置,我远远地看见她,在心里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佯装淡定地走了过去。 “久等了。” 我以为她会起身,把面前那杯拿铁一下泼到我脸上来,但她仍旧保持着优雅的坐姿,红唇微张,“请坐。” 她似乎也不想浪费时间,单刀直入主题:“我知道,你现在和他在一起,如果我说让你离开他,或许有些强人所难。”她笑了笑,脸颊漾起两个小小的酒窝,看起来温柔又淑娴,她看向我,继续说,“其实,你不是第一个我约出来的女人,但却是最安静的,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想必,大家都是聪明的人,你开口吧。” 说着,她就像狗血剧情里一样,拿出一张空白支票,淡淡看向我。 我觉得这是个有意思的事,通常这种情况都是恶毒女配做的事,可她看起来却不一样,她似乎格外胸有成竹。 “杨小姐,你错了,我并不是什么聪明的人。”我冷冷开口。 她神色未变,只是又扬眉看了我一眼,“你知道,我们已经正式订婚一年多,之前我一直在国外,一回来就听家里人说他来了这么个小地方,当下我就明白了,我爱他,所以包容他,或许婚后这样的事也不会少见,但杨小姐,我们明年初就要结婚了。我想,与其把美好年华蹉跎在他身上,不如,我给你一张实用的支票,你可以找到更好的归宿,你觉得呢?” 这真是个不小的诱惑,但我志不在此,我无所谓地说,“既然是明年的事,那么明年再考虑吧。” “你!”她终于有些坐不住了,面对我这样的不讲道理,什么也没说起身离开了。 - 当我坐在出租车里,他打来了电话,我犹豫了两秒,接了起来。 他说:“阿玲。” 我无声地笑了,却听到他接着说,“阿玲,我想告诉你一个真相。” “对不起,我在地铁信号不好,晚点回家我们再聊吧。”我无情出声打断他,说完挂了电话。 后来我躲了他大概一周。 他在公司门口堵住了我,看着我泪悬欲泣的脸,温柔地拨开我的碎发,他说,“阿玲,我还没开口,你怎么就哭了呢。” 我说,“我不想听,不想听可以吗,求你,不要说。” 他带我上了车,一路无言,偶尔红灯转换停下来,他只是看着我,眼里有我看不懂的痛楚和犹疑,我转过头直直地盯住了窗玻璃,不想去猜。车拐了两个路口后,驶向我不知道的地方。 我看清这并不是回他家的地方,有些疑惑,“你要带我去哪?” “既然你不想听,那么我只好带你去看真相。” 真相?那是什么?我摇了摇头说,“我想,我已经知道了,你和杨小姐的事。” 汽车猛然打了一个弯,在路边停了下来,他很诧异,“杨小姐?你是说采倩?她......你们见过了?” “是。”我抓着安全带,又将它松开,无意识地重复这个小动作。 我以为他要说的不过这件事,却看到他笑了,“那也好。你怎么想,对不起,是我骗你在先,但我真的爱你,阿玲。” 他的眼神看起来那么真挚,单手掌住方向盘,另一只伸出来握住了我的,他的手却有些冰凉。我认认真真地去看他,传闻男人将爱和喜欢是分开的,但他怎么能说爱我呢,这个字太虚无了。我在心里摇了摇头。 “那么杨小姐呢,你是被迫才跟她订婚对不对,你不喜欢她?”毕竟她看起来那么优秀和美好,没道理会有人不喜欢的。 他说,“我们从她出生起就被定下了,后来她父母出事,她来到了我家,就像我的亲妹妹一样,不论你信与不信。阿玲,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找你吗,因为长这么大,我没有一天像小时候那样过得轻松快乐,我要继承和负担的实在太多了。” 那天,他在车里和我讲了许多许多他的故事,却没有讲过这故事里另一个不可或缺的角色,那,就是他的弟弟。而那个人,是个连属于自己的名字也没有的存在。 后来我们和好了,他却又在第二天莫名其妙地失踪,我找到杨小姐,她浅浅地笑着,很快告诉了我他的地址。 我找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那是一个幽闭的常年无人的地下室。 钥匙是杨小姐给我的,我记起她当时那复杂的眼神,忽然心底一个声音告诉我:别打开,快离开。 或许人的好奇心就是这样,我还是打开了那扇雕花铁门。铁门之后,是一把密码锁,我按照杨小姐说的数字,轻轻推开了那门。 地下室的外面看起来荒芜失修,可里面却干净空旷,和普通的住处没有什么区别。 我站在偌大的客厅,那里只有一张红色的真皮沙发,墙壁是漆黑的,一排磨砂玻璃窗户,外面由一层层绿植覆盖,尽管色调如此奇诡,房间看起来也是很明亮的。 我看了片刻,却没有发现他的身影,于是尝试地喊了喊,“杨宪,你在这里吗?” 我的声音在这房间里突然放大,像碰到很多层墙面一样,隔了几秒那些回音才消失。在我胆战心惊的时候,听到了很细微的响动,就像是指甲盖摩擦着黑板的声音,虽然小声却很刺耳。 我朝那边问,“杨宪?” 没有人回答,好半响,那声音又规律地响了起来,两叁秒之后又消失了。 我不知道自己竟然有那样大的好奇心,大胆地,脚步不听使唤一般,走向了那个紧闭的房门,门上并没有锁,我很轻松就把它打开了。 接着,我就看到了让我一生都难以忘记的场景。 房间很大很大,入目的第一个印象,便是黑色的床,红漆似的四面墙,还有——天花板上那一面巨大的雕花铜镜。 里面有一个浑身赤裸的少女。 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她的手足皆被绳索禁锢在身后,长长的卷曲的黑发将她的脸和娇柔的胸前半遮挡住。而她的脚踝上,有一圈圈的勒痕,有些已经结成淡色的痂,有些还泛出丝丝鲜血,她的脚趾很白,上面带着一个银戒般的东西,她以一种缓慢异常地速度动了动,那银戒上镶嵌的铃铛便发出叮叮咚咚的细响。 是刚才我听到的声音。 我被这一副诡异的画面惊在了原地。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悦耳的女声,“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所喜欢的杨宪。” 我木楞地转过身,杨小姐依然温柔地看着我,她附在我耳边继续道,“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在乎你了吗,几乎所有见过这些的女人,没有一个会不发疯一样的离开他的,那么你呢,卫玲小姐,如果你选择留下,我也不知你能够活到几时,还是说,爱情竟然有这样的魔力么?” 她格格地笑了起来,随后深深看了我一眼,离开了。 或许是我们的谈话让昏迷中的女孩醒了过来,我转身时,她像一条水蛇似的扭动着被束缚的赤裸身躯,极力向我这边转身,这时,我看清了她的脸,像失去血色一般的白,五官却仍然看起来那么明艳,眼角的泪更显凄惨和柔弱,这样的女孩......真是可以轻易激起变态扭曲的情绪。 房间里很昏暗,所有的光亮皆来自于那面镜子的反射,和室外区别很大。 女孩发出呜咽般的低吟,我的手顿在了门板上,按理说,这时候的我应该不顾一切地离开这儿。可看着她求救绝望的眼神,我竟然有些触动了。 这间地下室目前应该只有我们两人,我想了想,下一刻捏紧手指朝她走了过去...... 第九章 十 每走一步,我就渐渐看清了室内的装置,尤其是,床对面,墙上那一排排悬挂的放置的,散鞭镣铐,还有许多,我不认得的...让人无不触目惊心。 当我走到那张巨大的木床前,一种奇异的气味,萦绕在我鼻间。 女孩一直都是清醒地,我不再犹豫,立马弯腰去解床柱上的繁复绳索,可看起来如此简单我却半天也解不开,“怎么办,这太结实了。”我看着她,告诉她要实在不行,我只能离开,然后替她报警。 她却支支吾吾地对我嗯啊两声,她的嘴并没有被什么堵住,我猜她大概是被注射了什么药物之类的,她看着我,脸色越来越慌乱,随着她那双鹿眼地示意,我终于看到了床头上赫然放着一柄匕首。 我了然地走过去拿起来,就低头替她割开那绳子。 就在这时候,忽然视线余光闪过一道什么,我立马意识到,有人来了,可是,他已经进到这屋里。 “阿玲,”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我心下猛然停止了跳动,竟然不敢再去抬头看他,只能听到他在不远慢慢地开口,声音仍带着无限温柔,“我还没去找你,你就来了,真乖。” 那把锋利的匕首从我手中掉了下去,一瞬间,好像全身力气都抽干了一般,我转过身,接着,就看得了,原本黑暗的角落里,不知隐约何时坐着一个人。 他就那样双腿交迭,像看笼中鸟掌中物一般地,在暗处盯住了我,或许他其实一直都在这里。更或许,杨小姐的钥匙,也是他授意给的。 我真是傻,从别墅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到这隐秘的地下室,竟然从未怀疑过,我才是那个要被关在这里的人。 我逼自己不急不慢地往外走,就当我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忽然点亮了,像是四面八方的灯光照了过来。 “阿玲。”他像是魔鬼一般在后面低低地唤我,“回头,现在回头,我不会生气。” 这就是他告诉我他很不快乐时的其中一种泄压方式么,我不敢想,看起来如此温文尔雅的男人,皮囊之下是如何腐朽阴暗。 我要是听他的话那就是真的脑子被撞了,我嗤笑一声,随即竭尽全力地往外面跑。身后立马响起迅疾的脚步声,是他,他竟会亲自追了出来。 我爬出了地下室,外面是一个篱笆围成的花厅,看起来很久都没有人管了,或许是特别交代的,花厅外,一片开阔的草坪,那也属于这栋半山腰的别墅所有,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跑到哪去,只是告诉自己,绝不能停下。 他的声音就在我身后不远,我听到他严厉的命令,“把她拦下。”紧接着,大门口的两叁个人就朝我走了过来,我走投无路,转身,而他就站在那,一如初见的斯文温柔,笑着看向我朝他走去。 我一咬牙,往左面的山顶跑去,他似乎没有料到我会这样,在身后对我说,“别去!” 越跑越近,我却发现,原来是一片静谧的人工湖,根本不是通向山顶的路。就在我以为山穷水尽时,却听到身后几道紧张的喊声,“少爷,您怎么了,快,快叫医生......” 原先还站在那势在必得的人,眨眼就直直地躺在了草坪上不省人事,我瞪大了眼,却没有时间去管那么多,这是唯一的机会,所有人都在那围绕成一锅粥,于是,我再一次往大门那边跑了起来。 - 那天或许是我人生最精彩复杂的一天,就当我再也没力气了停下来时,我发现自己迷路了。好在下山的路只有一条,我告诉自己只要顺着往下走,总是没有错的...... 等我回去的时候,都快是晚上九点了,我精疲力竭地从电梯出来,紧接着,就看到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他正倚在我家的门边,仰着头吐出一口烟雾。 “杨宪......”我的声音带着清晰无比的恐惧,不知道为什么就说了出来。然后,他立马朝我看了过来,就像是精明的鹰隼一般,眼里发出鸷人的光亮。 我转身就跑。 “喂!站住——” 我一边按电梯一边想,谁要听你的或者连怎么死也不知道,电梯没来,我只好往楼梯间冲去,他的速度快得惊人,在转角处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吓得尖叫起来,“放手啊!我警告你我会报警的......” 他似乎有些疑惑,伸出手将我从空中乱拍乱打中拉回,“我说,你怎么了?” 我不敢去看他,只是胡乱摇头,“你别抓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看到的......” 他或许从中听出来什么,将我拖回走廊来,低头端详我的脸,他问我,“你看到了?” 我点头,很快又摇头,“没有!”我觉得自己快要哭了。 好一阵他都是默然的,接着,我就听到他说出奇怪的话来,“他有没有说要和你分手?” 他?我还没弄明白之前,他清了清嗓子,说,“先别分手成吗?” 我抬起头,茫然地睁大眼看他,下一秒眼泪就啪嗒地从眼眶汹涌滚出,我疯狂地从他手中挣扎,“我要分手!你再不放开我会报警的!” 他却把我握的更紧了,一把将我拉过去抱住,轻拍我的肩膀,“嘘——安静一会,别吵到邻居——” 我哪里肯听他的,这时候巴不得有人过来,把我从这个恶魔手里解救出来。 他见我根本安静不下来,忽然间,一把将我拦腰搂起到肩上扛着,我又被吓得不轻,却不敢再动弹了。我怕他兽性发作,一把将我从楼梯扔下去。 这时候电梯门开了,他见我抱了进去,见我安静了许多,他才开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但你要答应我,看完以后不能告诉第二个人,你要是告诉了谁……” 他的声音变得冷漠起来,“想必你已经见识过我的残忍,我如果不高兴,会把你……” 他说到这里,就不再开口了,可已经把我吓得不轻,他难道会杀人灭口吗,我想,只怕是有这些可能的。 我一边内心哆嗦一边顺从地坐上了他的车,结果,看着越来越熟悉的道路,我惊醒了过来,转过身求他,“别再带我去那里了,求求你!” 他的视线从认真看着前面路况又转过来看我,凉凉一眼,我闭上了嘴,接着他就笑了,“傻子。” “……”这时候他还会骂我,说明还不是那么生气,因为杨宪生气的时候,一般是不喜说话的,迷糊间我这样想着,然后竟然睡了过去…… 直到被人拍醒,我看着窗外,根本不是那个别墅,他站在外面替我拉开门,告诉我:“不要说话,跟着我走。” 下车我才发现,我们不知道在哪条小路,车也停在了一片僻静的大树后。 我就这样跟着他摸索着回到了那个半山别墅,他将我的手机拿过去关了机,也把自己的手电关了。我看着他的背影,越发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直到我们借着月光翻过几个树丛走回那个地下室,我也没想通那感觉是什么。 地下室比白天更加寂静,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里面的场景,我一定会觉得这里更像个鬼屋。之后,在我愣神的时间里,他已经不知从哪弄到一把云梯,将我从荆棘丛里拉起来。 我跟着他的动作,提心吊胆地,顺着荆棘丛后遮挡的一处空地,爬上了屋顶…… 他将手指竖在嘴边示意我不要弄出声响,然后,在我疑惑重重的视线里,挪开了一小块琉璃瓦。 我顺着他的眼神往下看,原来,这是之前我进去的那间密室,我们正在左上墙角,只是,那个被捆绑的女孩,却不在那张黑色的大床上。 真当我准备移开视线时,听到了屋内传来的叮铃声,那正是白天我所见过的,于是,我循着那声音,看到了女孩……她已经穿上了衣服,不过,跟没穿也没什么区别,那是一件半透明的欧根纱裙,应该遮住的地方尽然镂空,一根蝴蝶结腰带将细腰束起,女孩背对着我们,朝对面轻轻地舞动着,时而扭动着那柔软的腰肢。 不知为何,我下意识去看一旁的人,他和我一样,看起来却并没有多关注,发现我的眼神,就示意我继续看下去。 于是我只好低头,屏息接着观看这春光大泄的舞姿,很快,我竟然发现一件最奇怪的事。 就在女孩转身的时候,她的手里忽然扯住了一根深蓝色的领带,从我这里看去那是一个死角,但很显然,那里,还有一个人。 紧接着,那领带的主人显露出他一截衬衣袖口包裹的手臂,似乎有些不满,一把将女孩拽过角落那边去,那女孩立马跪在了地上,身子近乎趴在地面,从高处只能看到一双被地面压到变形的乳,黑发如瀑布般散开,剩下雪白的圆臀高高翘起,就像一只乖巧的宠物。 下一刻,男人的皮鞋,从女孩的下陷的腰窝处,慢慢地往后,一点一点,移到了浑圆的臀尖,像凌迟一样,偏偏整个过程,她都没有动弹一下,但她的叫声却很快响了起来,像回荡在山谷里一样,悠悠扬扬回绕在整个空间。 我的双眼不自觉睁大了,因为那只皮鞋的主人,已然狠狠地踩到了女孩的臀上,将她往下压去,女孩松懈了力道,很快又再次跪了起来,但却疼到叫了起来。那声音像百灵鸟的婉转,痛苦中竟然听出来一丝愉悦。 我看得忘乎所以,早已忘了身在何处,身边还有一个比豺狼更可怕的男人。 房间里很快就充满了千回百转的呻吟,忽低忽高,大概过了半刻钟,这道声音才停下,而女孩的后背裸露的肌肤,已经布满了皮鞋践踏的红痕,在明亮的房间里看起来格外醒目。 慢慢地,那女孩抬起了迷离的侧脸,对黑暗角落里的男人喘息着说:“主人……求您惩罚我。” 我听到自己的心扑通一声,随后就疯狂地跳动了起来,因为这声音,分明是来自,杨小姐! 第十章 十一 很快,屋内传来一声低沉的笑声,那个男人从黑暗里起身,走到了半遮半掩的女人的面前,他从后面看起来很高,有些莫名的熟悉。 女人低着头,乖巧地跪坐在那里,将一根皮鞭衔在嘴里,静静地望着那个人。 男人并没有立马接过,反而点起了一支烟,但他没有抽,我看到杨小姐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接着哭了起来,压抑着哭声,“求您,不要——” 她还没说完,那只燃烧的香烟就狠狠地摁在了她的肩膀,同时,男人伸出一只手掌,捂住她的嘴巴,杨小姐发不出一点声响。尽管在高处,我似乎都能闻见皮肉绽开的气味。 胃里翻腾,我有些难以适应,将视线转向了另一处,却发现原本还在我身边的人,却已经不知道哪去了。 我又紧张又害怕,却只能让自己淡定下来,千万不能被里面的人发现。 就在这时,屋内传出一声巨响,我回头一看,男人握住了皮鞭,只一下,力道就将半透明的衣料给撕裂成了碎布,女人雪白的娇躯趴在地上像一只死物一动不动,只有在皮鞭有规律的扇动下才会偶尔地跟着战栗一下。 屋内很安静,只余下女人痛苦而低低地喘息和皮鞭的抽打声,此起彼伏,二十下抽打以后,男人停了下来,一把扯住女人的长发将那张梨花带雨的脸蛋捏起,“啧,”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作为一只低贱的母狗,不可以在这种时候哭?” 我睁大了眼,直直地看着男人的身影,这道没什么情绪的声音,是杨宪,可他刚刚还在我旁边。思绪一下变得很乱,完全摸不准方向,就在我转身准备逃离的时候,本该还在屋内的男人,此时正倚在下面的梯子旁,静静地看着我。 “下来。”他开口无声地对我说。 他的嘴角噙着一丝不明意味的笑,我想,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 我跟着他走回了停车的位置,坐在车内,他没有立马发动引擎,只是看了我一眼,“我就知道,如果不让你亲眼看到,你不会相信。” 我有些愣愣地,“刚才,那是......” “是我哥。” 我想,我的脸上一定是比月光还要惨白,“你...那我...” 他烦躁地打断了我的语无伦次,“我们是双胞胎,不过,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一直以来,几乎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因为他有心脏病,所以我才有机会出生。”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竟然掠过罕见的恨意。我完全地呆住了,这是什么意思,他是**人吗。 但他不打算给我时间消化,接着继续说,“你也看到了,刚才那才是真正的他,和很多有钱人一样,总有些奇怪的癖好,”他轻蔑地笑了一下,看着我的脸慢慢地说,“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啊?”我把思绪收回来,然后飞快摇头,理智告诉我,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别急着否定,我不是要你去做那样的事,我想,做真正的杨宪。” 他告诉我,原本他的哥哥剩下的时日不多,所以他才有机会出来,模仿他的一切,他说,我不知道,扮演两个人有多累,他都快精神分裂症,他就是他哥哥的影子,家族的影子,没有一点自由。到最后,他要做的就是让所有人都看不出来,接手他在家族的工作,但现在实验出来一种新的药剂。 “那我能够得到什么?” “你,”他停了一会,笑着说,“你能得到我啊。” “扑哧。”奇怪,竟然还能笑得声出来,我收敛了神色,躺到座椅上,“别逗了行不?” 他却神色正经地看着我,问,“这难道不是你最想要的?” 我又摇头,还不至于缺谁到不可替代的程度,再说,这样复杂的关系里,很可能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了。 “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他说对我出一个真相,“你和杨宪认识交往,是在初恋结束的第二周,你和你前男友青梅竹马,从高中一直到大学毕业工作,他是一个优秀的人,但你们的感情看起来并非像表面那样毫无裂缝,他对你很好,好到争吵也是静悄悄的,直到分手,也是你无法忍受才提出来的。但分手后,他依然对你那么好,所以……你才会答应和我哥在一起,你宁愿他是个样子吸引但性格卑劣暴躁花心,你想把从前男友身上没有得到的一一发泄出来,而杨采倩的出现让你以为时机到了,但很快你又发现,事情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之后,他告诉我,他可以做到,他不爱我,而我也不在乎他,我想要分手就分手,想要挽留就复合,他会统统满足,好让我有一百种一千种方法折磨他,不会像当初那段感情一样平静得像死水。 我静静地听他说着,从他口中说出来那段情感,过了好一会儿,我把车窗摇下来,无声地笑,“算了。” 如果我不知道这些,他不好,我一定喜欢,因为我情愿这样,而不是温柔刀杀死人,连分手也不痛快,还嘘寒问暖。 “喂,我真的是一个烂人,你不再考虑一下吗?”他探出头来,对着我远去的背影喊道。 我没有回头,对他摇了摇手。 - 之后,他开始对我发起攻势,我没有想到,他会如此执着。 在他连续一周来部门口堵我下班以后,我辞掉了那份工作,而另一个人,也好像消失在了人海里。 “妈,我走了!” 周末我就赖在了陆问凝女士的家里,躺着撸猫,什么都不用做的日子赛过神仙,但才不过两天,又被无情扫地出门。 陆问凝女士对我摇头,“你在这里,那小杨怎么办?还是不要妨碍我了,晃得眼睛疼。”说完,就把我赶了出去…… 然后,我看到了门外的人,双手提着价格不菲的补品,笑吟吟地看着陆问凝女士,“阿姨,我是来接玲的。” 我一把将门关上,一旁的人却将门打开,眼睛笑开了花,“好巧啊,我们阿玲正要回去呢,那你们就一起吧!” “……” 走到楼下,我站住了,我说:“杨宪,我不会答应你的,你走吧。” 他见我无动于衷的样子,也渐渐敛了笑意,“好吧,本以为这一个多月下来,我们也算得上‘朋友’,那我只能祝你好运了。”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靠着墙说,“我知道,前男友要回国了吗。” 有好长时间没听到过这个名字了,我心下一滞,抬起头时换上了淡淡的笑意,看着他,“是啊,所以我决定追回他。” 他笑,捏了捏我的脸颊,“然后再毫不留情地把他甩了?” “嗯。”我也笑了,“怎么样,前男友?送我一程吧。” “好。”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记起我呢,或许那时,便能将牵挂卸给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