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日雷神》 楔子 上海,法租界,霞飞路。 街道边林立的店铺上闪烁的霓虹灯在淡淡的夜色下跳跃着各自的光芒,街道上,洒过水 的石板路扭曲反射着或蓝或紫的颜色。 以往,夜色降临华灯初上的时候,正是霞飞路最热闹的时候,即便是日军占领时期,这里的繁华也没有湮灭,相反却更胜往昔。 但今天,却与往日不同,临街店铺的主人仿佛达成共识一般,虽然灯光闪烁,但店铺却关门落锁,不但如此,行走的行人们似乎也都感受到了这条路上本不该有的肃杀之气,纷纷加快脚步低头离开这条往日他们流连忘返的街道。 而在街道正中间,一个穿着法国裁缝裁剪合体的短款羊毛风衣的男子,却逆着人流,在霞飞路正中间向前走着,头顶上,有型有款的礼帽半遮住他的面容,却让他的行为平添了一丝不可捉摸。 不远处,几名蹲守的黄包车车夫看到男子的出现,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拉起空车就走,而在角落里,捧着盒子卖烟的小贩,则一把推开面前的顾客,警惕的向前凑了两步。 角落里巡逻的伪军的目光也都落在走来的男子身上——因为法国政府的允许,法租界已经被汪精卫收回,此刻的霞飞路所在的法租界,已经更名为大道市第八区。至于这里的治安,也由巡捕变更为伪中华民国国民政府警察局。 虽然被所有人所注视,但男子依然信步向前走着,仿佛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一般,直到他走到一处挂着写满了日本文字的店铺前,才悠然停下脚步,低头微笑着看向店铺旁边挂着的中国人和狗禁止入内的告示牌。 仔细看完了这几个字,男子迈步走上台阶,忽视了牌子上的文字,随意推开门,可店门刚被推开,一名浪人打扮的店铺打手就忽然挡在男子面前。 “滚!”对方看了男子一眼,嘴唇不动地挤出了一个字,听到对方的喝骂,男子只是略微抬了抬头,而就在他的目光刚刚看向对方的瞬间,突兀的一声枪声忽然响起。 刚刚还一脸鄙夷的日本浪人,整个人忽然身体向后倒了下去,在倒在地上的同时,他已经失去了生命,在依然凝固着鄙夷表情的脸上,一个黑洞洞的弹孔镶嵌在左眼,鲜血混合着脑浆汩汩而出,很快在地上汇聚成了一洼。 四周,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很快,有所反应的监视者们纷纷拿出武器想要冲过来,可就在他们刚要围拢上来的时候,男子只是略微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所有人就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样,顿时停住脚步,就只那么愕然地看着他,直到他推开门,迈过尸体,身影消失良久,众人才恍然发觉,他们身上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虽然刚刚那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但每个人都深切地感觉到了死亡的味道,每个人都很清晰地感受到,在那一刻,他们距离死亡是如此之近,仿佛哪怕多一个呼吸的力量,都有可能将他们彻底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毕竟,那个人是上海滩传说的雷神,一个连日本人都不放在眼里的人,他想要杀的人,通常不会活过四十八个小时,他的一句话,即便是日本占领军的指挥官都要深思熟虑。他一声令下,整个上海滩租界内外,没有一名日本军人敢于穿军服出现,无数次针对他的暗杀最后得到的永远是变本加厉的报复和反击。 “我不知道什么天皇,也不想给他什么面子,你们知道我要找的人是谁,更清楚我的要求是什么,所以,大家就不要浪费时间了。”此刻的雷耀,盘腿危坐在榻榻米上,在他对面,土肥原贤二嘴角不断颤抖着,看着雷耀,此刻在他心里,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下达杀死对方的命令,他甚至相信,只要他的命令下达之后,埋伏在周围的二十名枪手会集中火力第一时间干掉对方,并且绝对不会失手。 可是他不敢,因为他很清楚,即便他成功了,那么雷耀也必然会拉他陪葬,虽然这间会所他里里外外已经反复搜查了无数遍,每一个人的身份也都再三甄别,可即便如此,他仍然确定,雷耀一定安排了他不知道的后招,并且绝对是万无一失的,这种笃定不是虚妄的恐惧,而是来自于和雷耀五年斗法的经验。 要知道,五年了,雷耀一直在特高科必杀名单榜首,甚至连蒋光头的名字都屈居他之下,可雷耀却一直完好无损。而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没人能杀掉他,所有试图杀他的人,都在即将成功的瞬间,功亏一篑。 所以,即便此刻土肥原自认为很有把握,但他依然不敢轻举妄动,他很想为帝国尽忠,但这种尽忠却绝对不是同归于尽,或者说,更大的可能是自己被对方干掉,而对方依然毫发无损。 “雷先生,您的要求我们真的很难答应,如果是之前还好说,但你已经将消息发布到了报纸上,大本营是绝对不会答应您的要求的。”土肥原在沉默良久后,抬头看向雷耀,为难地说道。 “答不答应,是他们的事,你只要把消息带到了就好,对了,记得邀请我来的时候,把这里收拾干净,你们身上的臭味,让我有点反胃!”雷耀看也不看对方一眼,微笑了一下之后站起身来,从一名碎步走来的日本女人手上接过自己的帽子之后,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身后,土肥原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跳动着,愿意的愤怒在这一刻濒临爆发! 自己是谁?特高科负责人,大日本天皇陛下座前的红人,在中国,自己的一句话代表着生杀予夺,甚至连中国的领袖蒋光头都在自己的刺杀下被炸的灰头土脸。 可自己低三下四地去请求对方,得到的却是对方的蔑视,这或许可以忍耐,但那种赤裸裸的侮辱,却让土肥原再也无法容忍,心中愤怒仿佛烈火一样滋长,瞬间烧毁了他的理智。 中国人是什么?不过是一团蛆虫,可是,眼前这条蛆虫竟然敢对他竖起中指,这样的屈辱,已经超过了土肥原能容忍的限度,在对方刚刚走到门口的瞬间,土肥原终于按耐不住轻轻拍了拍手。 全副武装的二十名士兵忽然从四周冲了出来,每人手里都端着一把百式冲锋枪,只要土肥原一声令下,他可以保证六百发子弹会在同时将雷耀打成筛子! “忍了这么长时间,很辛苦吧?你真的确定你要这么做吗?”雷耀忽然回过身,看着周围半包围着自己的日军,脸上的微笑忽然变成了冷笑,整个人径自转过身,走回到土肥原身边。 “雷先生,不要不知死活,这里不是上海,是天皇陛下的大道市。”土肥原冷冷地看着雷耀,任由对方走进自己,甚至连对方逼近到自己面前都没有退却,这个时候的胆怯就是气势上的示弱,土肥原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必要示弱,尤其此刻,他才是话语权的掌控者。 “什么大道小道的,这里是上海,过去叫上海,现在叫上海,以后,还叫上海,至于你和你们的天皇,不过是狗一样的种族,你觉得,你们配和我说话吗?”雷耀忽然抬起手,轻轻地在土肥原脸上打了两下,脸上的冷笑瞬间变成了嘲讽。 “所有人,准备射击!”土肥原此刻已经被怒火彻底淹没,在退后两步之后,他忽然举手命令道,同一时刻,二十支冲锋枪,同时瞄向雷耀…… #####发新书了,请大家支持! 第一章 **** 邻居小嫂子就那么一直占着井边,丝毫不在意地袒着胸乳一边洗着衣服,一边对着雷耀笑,雷耀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笑,又隐约觉得自己那么看着人家不礼貌,可虽然心里知道,目光却仍然不错珠地盯着小嫂子那裸露在外面的大半个奶子。 雷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看女人那东西,更不知道怎么会忽然在井边遇到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邻家嫂子。 “你过来,我疼你!”小嫂子没说话,只是对雷耀招了招手,雷耀就忽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想过去,又不好意思过去,可不知怎地就到了人家身边。 嫂子说他要疼他,然后冰凉的小手就忽然摸在雷耀脸上,感受着冰凉的小手,雷耀忽然觉得尿急,可他又舍不得离开小嫂子,于是雷耀忍着,结果忍着忍着,一种抑制不住的快感就瞬间淹没了他。 “大雷子,快起来,天都亮了,羔子饿的咩咩叫呢。”就在雷耀沉浸在天蓝水清的感觉中时,一个声音远远的传来,然后嫂子冰凉的小手就忽然变成了西北风,吹的雷耀裤裆里冰凉。 他想拒绝,但却不由自主地睁开眼睛,娘的样子就忽然从模糊变的清晰,然后,雷耀醒了! “这才啥时候?这么早出去放羊?”雷耀看看窗外,天刚蒙蒙亮,半黑不白的光顺着窗户纸照进来,看着模糊。雷要不情愿地揉了揉眼睛,从炕上爬起来,娘那边已经利落地包好了两个拳头大的地瓜,囫囵地塞进雷耀的衣裳口袋。 “这孩子,咋还不动地方,等天大亮了,当官的就进村了,让他们看见咱家的羊,指不定就被牵了去,你记得,不到天擦黑别回来。”娘一边说着,一边挺着大肚子走过来,麻利地将雷耀的被子叠起来,唿扇起来的风让雷耀立刻感觉到了裤头里的异常。 “娘,你先出去,我换个衣服!”雷耀觉得不好,这事从来没发生过,他本能地不想让娘知道这事,连忙支应道。 “多大的孩子,换衣服还知道避讳娘,你都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娘不满地说道,但还是快步走出房间。窥探到娘离开,雷耀慌忙地脱掉裤头,才发现,裤裆里面黏糊糊的腥腥的湿了一大片,原本每天早上都要挺立的老二,此刻仿佛做错事一样蔫头巴脑地待在那里,让雷耀一阵匪夷所思,在百思不得其解之后,他随手将裤头团成一团,塞进角落,又胡乱套上裤子,这才三两步跑出房间。 羊圈里,公羊倔巴和母羊鹌鹑已经把脑袋伸出栅栏外咩咩叫个不停,小羊土土叼着鹌鹑的奶头半跪着不停的拱。雷耀随手抄起镰刀,别在后腰,拉开栅栏门,倔巴立刻带着鹌鹑和土土向外跑了出去,雷耀见状,拿过一个土坷垃, 熟练地砸在倔巴的羊角上,倔巴一扭头,带着一家三口,转向山脚下的操场。 “爹,娘,我去放羊了!”雷耀喊了一声,拿出一个地瓜咬了一口,清脆面甜,在三两口嚼着咽下去之后,他含糊地喊道,然后头也不回地追着倔巴窜进草丛。 “路上慢着点,记得,晚上回来!”爹一边磨着手里的菜刀,一边嘱咐道,屋子里,娘已经从角落里找到了雷耀藏起来的裤头,略微打开看了一眼,立刻明白了什么! 这孩子到了该说媳妇的年纪了,邻村十五岁当爹的都有了,一想到要给雷耀娶媳妇,娘的心里顿时炽热了许多,眼前的日子也光亮了很多。这事她早和当家的说好了,如果家里小子真能说上媳妇,拿两头羊当聘礼,可不能亏了人家闺女,而且,两头羊的聘礼,十里八乡的也都没听说过,这么一弄,家里的里子面子就都有了。 娘想到这点就越发地高兴,她本能地看向不远的丈夫。他爹已经磨完了刀,正忙着为鸡笼和羊圈扎篱笆,似乎是感觉到了妻子的目光,他也恰在此时抬头看过来,两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地笑了笑。 丈夫在整个村里都算是勤勉的,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尤其今年,家里添了鸡,又开了两亩地,家里的两头羊也产了崽儿,是头母羔,这对家人来说是个大事,如果明年长大了配了种,估计最多两三年时间,家里的羊群就能多一倍。 日子的盼头,让雷耀娘脸上露出越发灿烂的笑容,或许是感受到了这份欢欣,肚子里的孩子也兴奋地动了起来。 “大雷子,记得,得空多挖点草药!”看着儿子的身影已经变成一个小点,娘对着雷耀消失的方向喊了一嗓子,稍后,一阵公鸭嗓子的喊声仍然从远处传了回来。 “知道了,娘!”雷耀一边大喊着,一边挥动着竹竿和草绳,带着三只羊向以往常去的牧场跑去。 今年的草场比往年丰茂很多,车轴草遍山开的白花,到了七月花都没见落了多少,每次赶羊过来,倔巴和鹌鹑都能吃个肚瓜滚圆的,连带着鹌鹑的奶水也胀的惊人,娘说如果今冬能攒点牧草,说不定生下来的弟弟或妹妹还能喝上羊奶。想到娘能给自己生个玩伴,雷耀也觉得高兴,以往因为家里只有自己一个,娘没少被村里人嘲笑是秤砣胎,在村里,家里人丁单薄可是个丢人的事,虽然娘干啥都是好手,就这事一直让她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甚至连邻居家的小嫂子,都有事没事地过问。 一想到小嫂子,雷耀就忽然回想起今早的梦,梦里,小嫂子的收冰冰凉凉的,胸脯却鼓鼓胀胀的,一想到小嫂子的胸脯,雷耀就觉得肚子里有一股热气腾起。因为是邻居,再加上娘的针线活是村里数的上数的,小嫂子没事就过来和娘请教,雷耀也常常能遇到。 可能是当雷耀是小孩子,小嫂子喂奶试衣裳的也都不怎么避讳他,虽然雷耀自己会不好意思地躲开,但多多少少地也都能看到点。尤其有一次,因为家里来人住不开,爹就将雷耀安排到邻居大哥家去住,恰逢大哥的木匠活正忙着紧头的时候,晚上又没人,小嫂子非要让雷耀和自己睡一铺炕上,虽然这在村里不是什么大事,但雷耀却扭捏的仿佛被人脱掉了裤子。 小嫂子却大方的很,或许是一直把雷耀当孩子,在他面前大大方方的脱掉了衣裳,露出里面贴身的小褂,连带着露出大半个后背和白生生的两条胳膊,然后又当着雷耀的面,脱掉的裤子,露出里面的大花裤衩。 小嫂子真白啊!这是雷耀当时唯一的念头。因为邻居大哥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木匠,会手艺的能耐人,所以娶的媳妇也是十里八乡最漂亮的姑娘,娘常说,如果雷耀能娶这么个媳妇,她以后死也瞑目了,雷耀以前不以为然,但现在看来,小嫂子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或许是看出了雷耀的窘境,小嫂子很快钻进了被子,可就在雷耀犹豫着要不要上炕睡觉的时候,小嫂子身边的儿子却忽然哭了起来,然后刚刚钻进被窝的小嫂子就忽然掀开被子,利落地解开小褂,露出白白大大的奶子开始奶孩子。 那个时候,雷耀只觉得自己好像被大号的锤子砸了一下,整个人都嗡嗡的,他不知道自己是该躲起来好,还是该就这么站着,矛盾中,雷耀就那么一直盯着,直到小嫂子喊了他一声,雷耀才忽然醒悟过来。 雷耀记得,当时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想回家,虽然最后在连拉带扯下,最后仍然上了炕,但却因为小嫂子就躺在他身边,让他一晚上都没睡好。半梦半醒中的雷耀,只是依稀记得小嫂子的胳膊无意识地贴过来几次,但都被他悄悄挪了回去,那稚滑的触感,让雷耀心旌摇曳。 那一夜,雷耀满脑子都是小嫂子穿着贴身小褂的身子,丰满白皙的,和为了奶孩子露出的大半个白白嫩嫩的胸脯,以及上面那一点若隐若现的东西。 回忆渐渐被眼前的的明亮取代,雷耀忽然觉得天热的紧,他恍惚地摇摇头,然后站起身来。四下无人的草场上,让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挺着自己的老二放羊,自然也不避讳被撑起帐篷的裤子。可就在雷耀思索着要不要找个地方放放水的时候,他却忽然发现,倔巴竟然带着鹌鹑和土土向山头上爬去。 这个倔巴,准是顺着山脊吃草,吃着吃着就往山上走了,对于这个死心眼,雷耀有点气结,娘时常说,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羊,雷耀觉得这话说的是爹,爹就是个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巴头,抓来的羊也是这样。 想到这里,雷耀低头从地上寻了一块石头,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嗖的一下扔了出去,石头在天空划过一道弧线之后,准确地打在倔巴的羊角上,被打了一愣的倔巴回头看了看雷耀,却忽然撒腿向山上跑去。 “倔巴,倔巴,你上哪去?”雷耀一愣,倔巴竟然不听自己的,这是怎么回事?以往,自己一个石头打过去,倔巴自然会顺着自己打的方向走,可现在,这家伙怎么还一意孤行地往山上爬? 可不能让它继续爬了,山那边是林子,羊进了林子就不好找了,况且,林子里有狼,虽然现在猎物不少,狼轻易不会抓羊,但难保有没有什么分群的孤狼,万一趁着不注意叼走了土土。 一想到这点,雷耀顿时慌了,连忙顺着坡地跑下去,飞快地向倔巴所在的方向追了去。 人常说,望山跑死马,这一道坡地虽然看着不远,但也有二三里路,当雷耀穿着粗气追上倔巴的时候,倔巴一家三口已经到了林子边了,看着一意孤行仍然要往林子里去的倔巴,雷耀气恼地过去抽了它一下,然后就要套上绳子将它牵回去,可以往对自己很顺从的倔巴,此刻却摆出一副对抗的姿态。 “倔巴,你怎么了?”雷耀疑惑,低头去摸倔巴,可就在低头的刹那,雷耀看到林子里忽然闪过一道黄光。 “不好,是狼!”雷耀看到这一幕的同时,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随后,迅速从腰里拽出爹磨的锃亮的镰刀,警惕地看向四周! 下一秒钟,六只黄褐色的森林狼缓缓从各自隐蔽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第二章,只有一个活! 头狼是一只母狼,在看到雷耀和三只羊之后,母狼却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就地坐了下来,周围,几只公狼则围绕着雷耀左右,虽然或坐或站,但却很明确地摆出了姿势,堵住了他们的来路。 直到此刻,雷耀才明白过来,倔巴之所以一直往林子里走,是因为中了狼群的圈套。 狼群捕猎,并不是傻乎乎直不楞登地追过去,而是很有策略地布局,因为羊天生对狼的味道敏感,加上有羊倌值守,狼群会先让公狼去周围撒尿,闻到味道的猎物会自然而然地躲避,于是借着这个手段,狼群会一点点将猎物拐到自己的包围圈里。 只是让雷耀奇怪的是,以往这个时候,狼群都会在林子里抓兔子,斗山猪,猎物丰盛的它们很少会出现在草原上捕猎羊群的。不过现在可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雷耀知道,如果自己此刻流露出一点恐惧和胆怯,别说羊群,弄不好,他自己都回不去。 在审视了周围几只狼一眼之后,雷耀握紧了手里的镰刀,然后一把手将倔巴拽到自己身边,带着跟随其后的鹌鹑和土土,一点点向林子外退去。 对于狼群,是不能把屁股和后背暴露给它们的,传说狼群会掏动物和人的屁眼,将肠子从后面掏出来,猎物就会因为自己踩到肠子把心肺都扯出来。所以,即便是退后,也要面对着狼群。 手里,牵住的倔巴挣扎了两下,浓郁的狼腥味让它有点躁动,此刻的它迫切希望能带着一家三口赶快离开这里,逃的越远越好。可雷耀知道,如果任由倔巴离开,它们会在狼群的胁迫下被拐进林子,越走越远。 “倔巴,听话,往外走!”雷耀嘱咐了两句,安抚地拍了拍倔巴的羊角,然后继续往后退,前面,母狼危险地眯缝起眼睛,在凝视片刻后,起身向前逼迫了几步。其他狼也都跟着向前挪动着,并且在头狼的约束下,刻意与雷耀保持着距离。 狼群动了,雷耀停了下来,手里的镰刀威慑性地举在胸口,直到狼群停下来,他才再次缓缓移动,继续向后退。 只要退出林子就好了,退出林子,雷耀就会撒开绳子让倔巴往家里跑,到时候他会拦着狼群,相比人怕狼,狼也怕人,除非是冬天没吃食,否则狼是轻易不会对人下口的。 双方就这么坚持着,一进一退,一停一走的,很快的,就在雷耀即将退出林子的时候,后面,一阵风忽然刮了过来。一个腥臭的气息随即从身后传来,雷耀几乎是本能地回头,手中的镰刀更是直截了当地挥了过去。 刀子在遭遇到一道黑影之后遇到阻力,然后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黑影飙飞而出,撒了雷耀一身一脸。下一秒钟,一具长拖拖的狼尸重重地摔在地上,在惯性的作用下翻滚出好远,才最终倒在地上。 一头狼被雷耀的镰刀砍成中了脊背,翻开的皮肉和鲜血汩汩而出,带走了这只狼的大半生命,看着满地的鲜血,和逐渐平静的狼尸,雷耀忽然觉得有点恶心,又有点胆怯和恐惧,仿佛做错了什么事一样,可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为这份胆怯表现出点什么的时候,狼群忽然动了! 三头狼同时向前飞奔而来,领头的母狼猛地向前扑了过来,雷耀本能地一闪,手里的镰刀胡乱向母狼砍去,奈何,母狼这一扑本就是虚招,整个身体贴着雷耀手里的镰刀闪过,轻巧地落在另外一侧,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了雷耀所有的注意力,就在他考虑着是不是要追砍母狼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凄惨的羊叫声。 雷耀眼角瞥了一眼,看到的情景让他整个人都炸了,身后一只公狼叼住了母羊鹌鹑的脖子,用力将之压在地上,另外一只狼则与倔巴对峙着,在它身后,小羊土土无助地叫着,却因为狼的威慑而不敢向母亲身边挪动。 鹌鹑死了!雷耀有点不敢接受这样的事情,娘说过,鹌鹑是个能生养的种,不出意外,能一直生到老,对这一点,家人都深信不疑,也都指望着鹌鹑能给家里繁衍出一个羊群,可此刻,带着所有希望的鹌鹑却已经倒在地上,被狼吻咬住的地方,殷出触目惊心的鲜血,鲜血染红了鹌鹑洁白的毛皮,渐渐扩大,也染红了雷耀的双目。 “啊!”雷耀叫喊着扑向母狼,手里的镰刀没命地挥动着,母狼面对雷耀的疯狂,却表现出与动物不相称的冷静,每一次都堪堪躲闪过雷耀的镰刀,却又让雷耀充满了希望。仿佛只要雷耀努力,下一次一定能砍中它一般。 雷耀身后,怒火似乎也让倔巴疯狂起来,自己的妻子被狼咬死,倔巴体内的雄性彻底被激发出来,在长长的叫了一声之后,倔巴低头向面前的公粮撞去,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公狼毫无防备,本能地跳到一边躲闪开来,但它显然低估了倔巴的智慧,后者在失去目标之后,方向不改,继续向前冲去,然后,整个脑袋重重地撞在咬着鹌鹑的那头狼。 仍然咬着鹌鹑的那头公狼显然没想到倔巴的目标竟然是自己,加上身下的鹌鹑仍然不断挣扎着,一心二用之下被倔巴一头顶了个正着,倔巴头顶上两只锋利的羊角更是直接插进了狼肚里。 公狼哀嚎了一声,松开咬住鹌鹑的嘴,努力回身向倔巴咬去,倔巴却得理不饶人,猛地一抬头,用力将被角扎住的公狼甩了出去。 “咩!!”当带着鲜血的公狼蹒跚着地的时候,倔巴长长的叫了一声,然后再次站在已经倒在地上抽出的妻子身前。 身后,小羊土土连忙跑了过来,不断用头拱着地上的母亲,奈何,失血过多的鹌鹑却已经失去了站起来的力气,她圆圆的眼睛里,充满留恋地看着土土,最终在轻轻叫了一声之后,缓缓闭上。 目的这一切的雷耀终于明白,全家人寄托希望的鹌鹑彻底离开了,这让一直处于愤怒中的他也随之冷静下来,而看向母狼的目光也多了一丝坚毅和顽强,既然鹌鹑已经死了,那他就要保护土土和倔巴活下去。 雷耀一步步推向倔巴,倔巴的双角此刻就是他的依仗,虽然不知道能不能逃出去,但雷耀知道,他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对面,母狼侧头看了眼被倔巴顶翻的公狼,对方伤在腹部,肚子上被羊角扎出一个深深的洞,这种伤对于野兽来说,等同于宣判了死刑,虽然受伤的公狼仍然勉强站立着,但在母狼的眼中,它已经死了。 再次回头看向雷耀的时候,母狼的目光中已经多了一丝狠辣,眼前的半大小子,和他身后的猎物显然要比母狼预想的难对付,不过相比于狼群的生存,眼前的困难对于母狼来说,则是必须克服的问题。 轻轻嚎叫了一声,周围的几只狼迅速聚拢到周围,形成以母狼为首的一支箭头,而箭头对准的,恰是对面的雷耀。 雷耀用力握紧了镰刀,倔巴干掉了一头狼也让他提起了斗志,对于雷耀来说,他怎么也不能比倔巴差,倔巴能杀掉一头狼,他就要干掉两头。 双方就在各自的念头和眼神的对立中缓缓接近,随后,伴随各自的喊声和嚎叫,为了生存的两个群体再次碰撞在一起。 母狼仍然是一如之前的一扑,在她身后,两只公狼也随着扑过来,三头狼的目光都锁定在拿着镰刀的雷耀身上,雷耀抬起一只手本能地挡在身前,另外的一只手上的镰刀抡圆了砍了过去。被父亲磨的锋利的刀锋带着闪光和呼啸在他周围画了个圈,逼的三只狼同时翻转身子躲避,可就在雷耀想要趁机砍杀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只公狼的时候,身子一侧,刚刚落地的母狼就如同脚上安了弹簧一样,再次跃起,向雷耀的腰肋咬来。 毫无防备的雷耀仅仅只做了个侧身的动作,虽然躲开了流涎的锋利狼吻,却被狼爪撕破了瓜子,在黝黑的肌肤上留下一道苍肿的长长血痕。可就在雷耀为自己逃脱母狼扑咬而庆幸的时候,身后再次传来凄惨的叫声,让雷耀肝胆俱裂。 倔巴! 雷耀叫喊中回头看去,发现刚刚的两头公狼已经将倔巴压在身下,一只狼咬住了倔巴的角,另外一只则已经从倔巴的屁股掏出了它的肠子!——刚刚母狼的动作,根本就是佯攻,对它来说,倔巴远比半大不小的雷耀对它更具威胁。 喊声中,母狼再次呲起牙,可这在雷耀看来,更像是对他的嘲讽。瞄了一眼身后被咬住的倔巴,雷耀一把扯开身上已经破烂的褂子,在随手高高扔起,这一瞬间,几只狼的目光都被飘荡起来的衣服所吸引,而下一秒钟,雷耀已经扑向了身后咬住倔巴的两头狼。 镰刀再次挥起光芒,光芒充满了死神的味道,身后的两只狼没想到雷耀的目标是它们,其中咬住倔巴角的公狼本能地跳开躲避,而另外一只掏出倔巴肠子的公狼却因为贪婪地留恋着猎物的味道,被刀光笼罩。 乡间有句土话,狼是铜头铁背麻杆腿,砍狼不能砍头,刀子都砍不进去,狼的后背也甚结实,平常挨上几扁担都没事,相比之下,狼最脆弱的是它们的腿,一旦打中,狼会瞬间失去他们的灵活性。 雷耀的镰刀划着弧线砍下去,瞄准的正是狼腿,刀锋过处,两条狼腿带着血花飙飞,狼惨叫着松开了口,扑通倒在地上,此刻的雷耀自然不会再给对方逃跑的机会,再次挥起镰刀,重重砍在狼肚子上。 腥臭的味道中,恶狼倒地,鲜血溅了雷耀一身,仿佛洗礼一般,让他凭白多了一丝凶悍。再次看向母狼的时候,雷耀的目光已经多了一丝决绝和狠辣,他很清楚,在眼前,双方只有一个能活。 雷耀还有自己和土土,狼还有五只! 第三章,家没了 雷耀压抑着呼吸看着对面的母狼,微微露出皮毛外的乳房胀的通红,呲出唇外的牙齿微微发黄,鼻子后面的皮肤因为愤怒而微微皱起,唾液顺着嘴唇留下来,汇聚在狼爪前,湿润了一小片泥土。 在他身后,羔子土土无助地发出咩咩的叫声,却始终不愿意离开父母的身边。倔巴躺倒在地上,两只被石头砸的斑驳的羊角无助地靠在一侧,支撑着它的羊头,而倔巴的后腿却仍然痉挛地颤抖着,肠子混合着鲜血挂在体外,似乎还能看出蠕动,倔巴似乎不甘心就这么成为狼群的食物,几次挣扎着想站起来,这给了雷耀一点点希望,他希望自己在自己石子的招呼下,倔巴能一如既往地向他飞奔过来,然后将他撞个跟头。 母狼呲牙恐吓着雷耀,对于眼前这个半大小子,它从之前的轻视到重视,到现在的不敢妄动,这个认知过程是源于已经死在对方手里的两个同伴。虽然对方没有倔巴头上的双角,但他手里锋利的镰刀已经收割了两条公狼的生命。 这个家伙很危险!这是雷耀留给母狼的唯一感觉,但就此放弃三只已经到手的猎物,却让头狼很不情愿,此刻在它心中,想要与雷耀拼一下的想法正在如同野草一般滋生,一旦它壮大成一个念头,下一秒钟,她就会率领众狼扑过去,到时候,结果只有一个,或者是这个半大小子成为自己的猎物,或者是它们的狼皮成为这个小子的补偿。 对面,雷耀也握紧了手里的镰刀,为了担心镰刀脱手,他已经用牵羊的草绳将镰刀紧紧绑在手里,雷耀知道,不打疼了狼群,狼群自己是不会走的,而要打疼了狼群,只有一个办法,把头狼杀掉。 可惜,刚刚搏斗的时候,雷耀已经消耗了大半的体力,现在的他只有一个机会,一个等待头狼扑过来那一瞬间,在它凌空的时候,一刀劈下去…… 看着狼群微微变换的步伐,雷耀忽然奇怪,本该冬天才下山的狼群,为什么在水草丰足的七八月忽然出现,更让他奇怪的是,身后的山里忽然传来了旱天雷,低沉的隆隆声,却又和雷声不相同。 不过注定没人能回答他这个疑问,就在雷耀因为疲惫本能地变换了一个姿势的时候,狼群动了!!! 扑上来的瞬间,雷耀的镰刀也挥了出去,刀锋几乎是擦着头狼的肚子闪过,可本以为这一击必中的雷耀却没有料到,头狼的身子在毫无借力的半空中竟然忽然做出了一个扭曲的动作,动作虽然没有让她完全躲开刀锋,却让刀锋堪堪擦着她的乳头砍了过去,两对乳头在锋利的刀锋下飘着鲜血脱离开身体。 失手的雷耀等来的是头狼散发着腥臭气的血盆大口,和两只微微发黄却锋利坚硬的狼牙。 雷耀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却没想到,此刻骤然响起的雷声,让即将咬住雷耀喉咙的头狼身子本能地一震。 雷声来的很突然,就仿佛骤然间炸响的一样,但声音传来的方向却又不是头顶,而依稀是村子的方向,不过此刻雷耀却没时间考虑这些,因为,雷声突然的出现,让他抓住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扑来的母狼被雷声干扰,错过了咬住雷耀脖子的机会,而在生死搏斗中,任何的迟疑,都是对敌人的仁慈,雷耀不会这么做,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躲开狼吻的同时,他手里的镰刀在下一秒钟就毫不迟疑地插入头狼的腹部,然后借着甩开头狼的力道,将狼肚子划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血腥味瞬间充斥在身边的每一个角落,落地的头狼仍然坚持站着,但肚子里的五脏却在脚下汇聚,鲜血迅速带走了它的体力和生命里,在坚持着喘息了几下之后,头狼卧在自己的鲜血里,发出几声低沉的呜咽,这是将死的哀嚎,动物会本能地感觉到自己生命的尽头,刚刚率众进攻雷耀的母狼,此刻已经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消亡。 但作为一支狼群的头领,母狼知道,很多事情还需要他做,比方说,决定是进攻还是撤退,想到这里,母狼无助地回头看了看狼群,在思考片刻后,发出最后的命令。 略带哀伤的嚎叫声中,身后,几只狼同时看了过来,原本眼中的凶悍之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留恋和恐惧,失去头领的狼群也失去了团体作战的优势,虽然现在剩下的四只狼仍然可以一哄而上将雷耀撕扯成碎片的,但奈何它们有一哄而上的实力,却没有一哄而上的智慧。听到头领的叫声,在犹豫片刻之后,对命令的服从,最终让几只狼扭头向来路跑去,很快消失在草丛的尽头。 雷耀一直目送着所有的狼都消失不见,支撑着他的一口气才终于呼了出来,连带着整个人也软瘫地坐在地上,对面,母狼仍然急促地呼吸着,半瘪的肚子无力地起伏,但雷耀知道,她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在休息了一会之后,他挣扎着站了起来,摇晃着向母狼走去。 “你吃我,是你的天性,我杀你,是我的本分!”雷耀看了一眼母狼,失去了之前的凶悍之后,垂危的母狼看起来乖巧了许多,油亮的毛皮和肌肉丰满的身体,看起来充满了美感,不过对于此刻的雷耀来说,他将亲手终结对方。 母狼费力地抬头看了看雷耀,再次低下头去,作为头领,它早有觉悟,为自己的行为和族群的失败付出代价,只是让它没想到的是,终结它的,是眼前这个看起来不大的少年。 呜!!面对雷耀举起来的镰刀,母狼呜咽了两声,此刻的它响起的是地窝子里的两头毛茸茸的崽子,要不是忽然出来一群穿着黄军装,却比狼还狠毒的小个子军人,此刻的它应该是在林子里追着兔子满山跑呢吧? 下一秒钟,刀锋一闪!雷耀的镰刀重重砍在母狼的头上,结果了母狼性命的同时,将母狼嘴巴上的两颗獠牙也挖了下来,母狼正值壮年,两只獠牙足足有两三寸的长度,曾几何时这两只牙曾经终结过多少动物甚至是人类的生命,但此刻却沾染着血迹被雷耀紧紧握在手中。 雷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挖掉母狼的獠牙,他只是本能地觉得,这曾经数次威胁过自己生命的凶器,会成为自己的护身符,却不知道,他无意间的举动,会造就此后上海滩的一片血雨腥风,让人闻风胆寒的狼牙匕首,在这一刻,已经亮出他的雏形! 休息良久,雷耀才缓缓起身,身后,土土仍然不断地拱着母亲和父亲的尸体,雷耀走过去,将土土抱在怀里,后者不断挣扎着,发出哀伤的叫声,地上,躺在那里的倔巴看到这一幕,眼神中最后一抹光泽也终于消散,鼻子带着一声似呜似鸣的出气,最终彻底一动不动。 倔巴死了,带着雄性动物特有的尊严,唯一剩下的只有土土和雷耀,看着已经将暗的天色,雷耀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单和没落,他紧紧搂着怀里的土土,没命地向家的方向跑去。 经历了生死的雷耀,此刻迫切想见到自己的家人,哪怕被娘骂两句,被爹抽两下子,他也愿意,在这个愿望的驱使下,他发力向前跑着,完全不顾及自己所剩不多的体力。 前方,村庄的轮廓已经依稀出现,而雷耀跑的也有点喘不过气来,但看着前方的渐渐放大的村子,他还是逼着自己快点跑,在他怀里,土土咩咩地叫着,腿上不大的伤口却让雷耀揪着心,公羊倔巴和母羊团子已经死了,被一口咬断了喉咙,但土土还活着,雷耀记得爹说过,土土长大了就给她去配种,到时候如果能生出几胎母羔,那没几年,或许家里还能有一群羊。 这几乎成了雷耀的希望,他想当一群羊的放羊倌,所以,他不能让土土出一点事,当然更重要的是还有那几张狼皮,狼皮是好东西,隔凉隔热,爹的腿和娘的腰都需要这东西,剩余的还可以卖钱,虽然换不回一只羊羔子,但至少能填补点窟窿,而且倔巴夫妻俩的肉也能支撑一阵,至少换上几块大洋是免不了的。 在这念头的支撑下,雷耀憋着一口气一直跑,原本十多里的路,他只跑了一刻钟,就跑到了家,只可惜,当他站在熟悉的家门的那棵大杨树前的时候,整个人却忽然一下子停住脚步,愣住了! 大杨树还在,家却没了! 只剩下了半棵的大杨树支撑着挺立在那里!半棵枝繁叶茂,另一半,焦黑枯败,焦黑的枝叶仿佛路牌一样指向家的方向,在那个原本养着五只鸡,用竹坯子扎的密密篱笆的院子,以及院子里三间土坯草房的被称为家的地方,此刻却是一个触目惊心的巨大大坑。 家没了!突然的就好像变戏法手里的那只花手绢,捏吧捏吧忽然间就没了! 雷耀想哭,可却发觉怎么也哭不出来,他就那么傻愣愣地站在大坑前面,看着大坑和散落在周围的,似曾相识的家中物件,却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就没了?怎么忽然间就没了?爹呢,妈呢?家呢?雷耀一遍遍问自己,可却根本无法回答,狼叼走了家里的羊还有个兆头,可家和爹妈忽然间就没了,却根本连个兆头也没有。他觉得自己是做梦,一定是做了醒不了的噩梦,但周围凉凉的雾气和伤口的疼痛,怀里温热的土土,却执着地提醒着他,眼前这一切,是现实,是让他最无法接受的现实! 一想到家里忽然间就剩下自己一个,雷耀心中的悲戚如同海浪一样涌入心中,随后,当悲伤灌满胸膛的瞬间,一声悲嚎从他嘴里吼了出来!! 啊!!!!! 喊声震天动地,甚至不逊于之前的爆炸声,喊声中,藏在远处不敢出来的乡亲们一个个从各自的角落和家中跑出来,三三两两围住大坑,看着雷耀! 见到有人来了,雷耀终于丧失了支撑着站下去的力气,整个人扑通一声跪在大坑边上,放肆地哭号起来! “大雷子,一个大铁老鸹干的,打雷似的飞过来,然后下了个蛋就往那边飞走了,谁知道那玩意能炸啊!”终于,有人忍不下去了,向雷耀喊道,语气中充满了淳朴的愧疚和无奈,雷耀听到他的话愣了愣,看向相邻所指的方向,铁老鸹是啥?雷耀毫无印象,甚至毫无经验,但却不妨碍他努力记住这点。 “铁老鸹是往那边飞了?”良久,雷耀回头看向乡亲,乡亲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不过他们却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不安,雷耀这小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得到众人的回答,雷耀默默点点头,默默地将仍然沾着干涸血迹的镰刀别在怀里,看到雷耀决绝地举动,众人也似乎明白了雷耀的念头,但却不敢相信! “大雷子,你想干啥?”身边,有人不无担心地询问道。 “报仇!”雷耀的声音低沉,但却透露着一丝让人改变的坚决,对于他的回答,有人惊讶,有人叹息,有人摇头无语,面对众人的反应,雷耀却没有任何回应,他的想法很简单,再大的老鸹,总要有乏了落在树梢的时候,到那个时候,雷耀会用他的镰刀一边割老鸹的脖子,一边问问它这个畜生,后不后悔! 第四章,仇人叫鬼子,老鸹是飞鸡 雷耀的回答让所有人意外,虽然相邻相亲地都知道雷家男人是九头牛拉不回来的脾气和性格,但雷耀答应的报仇,仍然让所有人意外,很多人心中甚至腾起对雷耀的鄙夷,这小子太自大了,那大铁老鸹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善茬,下个弹都能炸出个大坑,雷耀竟然想要去报仇?这不是自不量力是什么?雷家人的遭遇或许可怜,但对于大家伙来说,这就是命,人要认命,要信邪,要知足! “大雷子,人死不能复生!”人群中,一个悲戚的声音忽然传来,雷耀原本呆滞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邻居小嫂子脸上挂着凄苦和泪痕走过来。 “大雷子,人要信命,人不能和命争,这是命啊!”小嫂子说着,眼泪止不住从眼里流淌出来,哭声被捂住的双手压抑着,沉闷却颤着人心。这个时候,雷耀才恍惚注意到邻居的木匠家,那栋比自己高一点的房子此刻只剩下了半间,房子外面,半条被血浸湿的棉被盖在小木匠和他们不大的娃娃身上。原本鲜活的身体此刻已经却僵硬异常。 雷耀不敢相信地看着,如果说自己父母的死,是那种突然而震惊的,那眼前木匠父子的死却是触目惊心的。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雷耀想问,却问不出口,身边,一直哭啼着的小嫂子此刻仿佛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一般,一把搂住雷耀,原本让他惦念的身子在他怀里不断地颤抖着。 “父子俩玩的好好的,巴掌大的大铁片,忽然飞过来,穿过俩人的身子飞过去,一直到了老刘家的柜子上才被挡下来,多大的劲头啊,人还能有命在?”人群中的议论让雷耀恍惚明白了什么,怀里,听到议论的小嫂子忽然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看向雷耀。 “大雷子,好好过日子,嫂子疼你!”她说着,一把抓住雷耀的手,肆无忌惮地放在自己的怀里,感受着手上传来的丰满和柔软,雷耀原本绝望的念头忽然动摇了,可是当他看向小嫂子的时候,却从对方脸上看到一副与眼前绝不相称的表情。 那个表情叫绝望! “大雷子,记得嫂子,记得咱们家,记得你哥,还有叔和婶子,记得,好好活着,养好羊,照顾好地,去村头水井打水的时候,记得小心别滑倒!”嫂子喃喃自语着,抓住雷耀的手松了紧,紧了松,大大的胸脯更是在用力的揉搓下挤压着,流出润润的液体。 “大雷子,你一定要记得嫂子啊!”忽然,嫂子的身子一滞,看向雷耀的目光中多了一抹神采,下一秒钟,雷耀忽然觉得一股湿润的液体从两人之间流淌出来,他低头看去,发现一把刮刀竟然已经深深地扎入了嫂子的肚子。 刮刀是小木匠的工具,每次雷耀稍一碰,都会遭到小木匠的提醒,这玩意扎个口就是个窟窿,仔细留疤。 可眼前,这个危险的东西竟然已经穿透了小嫂子的身体。 雷耀就这么怔怔地抱着小嫂子,看着她在自己的怀里软瘫,然后死掉,原本丰润柔软的身子,变得苍白,僵硬和冰冷。 “这就是命啊!”这是小嫂子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命?这真是命吗?那凭什么我的命这么苦!”雷耀木然地自问着,却无法自答,他缓缓放下小嫂子的身子,任由村民们过来将贞洁殉情的嫂子身体摆在木匠中间,听着大家议论着是不是要给嫂子立牌坊,要给雷耀说亲事。 雷耀孤独地站在大坑边良久,忽然抱起一旁的土土,看着一脸无辜的土土,然后伸手抓住它的脖子,用力一拧! 土土死了!雷耀觉得,这是它的命,于是土土没有挣扎,但雷耀觉得,自己的命不该这样! 看到雷耀将家里最后的财产亲手杀掉,很多人在震惊之余,已经在心中对他做出了判定,雷耀完了!雷家完了,刚刚还议论着要给雷耀说亲的人此刻也都纷纷躲避,对于他们的目光,雷耀完全不在意,他在众人的注视下,生活做饭,将土土变成自己的一顿可口晚餐,然后又从废墟中找到一件可以穿的衣服,在众人的注视下,换在身上,随后,大步流星地向村外的大路走去。 目送着雷耀离开,村民们议论着雷耀的未来,有人认为他疯了,有人认为他胆小跑了,有人觉得可惜,有人觉得可恨…… 走在路上的雷耀自然不知道乡邻们对他的断言,即便知道,他也不在意,自出生以来,他就继承的父亲的耿直,虽然娘一直认为这父子俩是两个倔巴头,连养公羊都是倔巴头。 爹曾经告诉过他,男人,信天,信地,信鬼神,但就是不能信邪!雷耀觉得这话没错! 一想到娘,雷耀心头猛地一紧,他记得,娘的肚子里还有未出世的孩子,娘说,应该是个妹妹,因为在肚子里不是像怀雷耀那时候的动法,那时候的雷耀,在肚子里总是伸胳膊伸腿,而肚子里的妹妹则是笨笨的扭身子,娘还说,妹妹出生,就不能穿雷耀小时候的衣服了,所以要多扯几身花布,为了这儿,雷耀每天除了放羊,还特意去挖草药,草地里的三七,林子里的草参,他每天都能找到几个。 想到曾经的日子,雷耀忽然觉得脸上凉凉的,他用手擦了擦,感觉是水,抬头看看却发现天没下雨,直到眼前模糊了,他才知道自己哭了! “知道爷们为什么站着撒尿吗?!”爹曾经在雷耀小的时候问过他,当时雷耀摇着头,鼻涕眼泪甩的四处都是! “因为爷们的水是射出来的,不是淌出来的!”爹拨弄了一下雷耀的脑袋,用袖头一股脑将雷耀脸上的鼻涕眼泪擦了个干净,然后又变戏法一样变出半个地瓜,吃着甘甜的地瓜,雷耀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说什么也不哭,不给爷们丢人。 可是越是想到这点,雷耀就越是忍不住心里的痛楚,他忽然觉得,娘和爹再也见不到了,他们以后就只能活在自己的脑子里,不能在身边照顾他吃饭,照顾他穿衣,照顾他每天早上去放羊晚上去剁草。 一想到这儿,雷耀的眼泪越发止不住了,他想忍,可是怎么也忍不住,眼泪哗哗从心里流出来,湿了脸,湿了衣襟,然后在奔跑中被甩的一地。 “报仇,我一定要报仇!”雷耀风一样地想着,喊着,顺着通往外面的大路跑去。 原本通往外面的人迹罕至的大路上,此刻却多了很多身影,一群群夹着包裹,推着小车,拖儿带女的人,一脸焦急地迎面向雷耀走过来。这样的情景让雷耀很奇怪,以往的时候,只有进村收货的商贩或者是卖货的货郎才会趁着年节的偶尔顺着大路过来,而眼前,不年不节的,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不过雷耀却没有想要打听的意思,长时间村子里的生活,让他有点羞于与外人接触,在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雷耀低头继续向前走着。在他身边,人群用怪异的眼神看着雷耀,似乎对他反方向的行走感到很奇怪。 终于,有个穿着长袍的中年人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叫住雷耀。 “这位小兄弟,前面是不是李家村?”中年人犹豫着问道。 “嗯!”雷耀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声,抬腿继续向前走去,不过还没等他抬腿继续向前走,就被中年人一把拉住。 “过了李家村,是不是就是去天津卫的路?”中年人继续问道。 “嗯!”雷耀想了想,爹是跟他说过,村子另外一段的大道可以去天津卫,不过自从有了火车和大马路,这条路已经很少有人走了,不过既然人家问起来,雷耀自然要点头承认,这是本分,没什么可隐瞒的。 “谢谢小兄弟,对了,你怎么不往天津卫走,怎么还回去?”中年人用了个回去的字样,让雷耀很奇怪,不过抬头看了一眼对方,发现对方带着眼镜的面相很和善,于是想了想,挤出两个字。 “报仇!”雷耀的回答很简练,简练到中年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小兄弟,报仇也要分时候啊,那边都让日本人占了,鬼子兵和国军在南苑杀的邪乎,你这个时候去报仇,不是,什么,你要报仇!”中年人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向雷耀别在后腰上的镰刀,上面占满了狼血,中年人本能地退后了两步,在想到周围都是人之后,才略微镇定下来。 “小兄弟,这个时候你,你可不能去,那边都是鬼子兵,杀人不眨眼的。”中年人看了看左右,向雷耀劝阻道,在他看来,什么样的仇人都比不上鬼子兵的凶残,“再说了,你仇人又不傻,那边都是鬼子兵,他还能往那边去?他估计是坑你呢。” “我找的不是人,是一只铁老鸹,能下蛋,还能响的那种铁老鸹!”面对中年人的关心,雷耀想了想,说出自己的目标,他心中也隐约地希望,这个知道天津卫的外乡人能有一些铁老鸹的线索。 “铁……你说的是飞机吧?那是鬼子兵的飞机,飞过来扔炸子儿的,扔一个,一栋楼都能炸塌咯,你找飞机去报仇?”中年人有点不可置信地问道,雷耀去报仇不让他惊讶,这年月,世道乱的吓人,谁又没有个把仇人,让他惊讶的是,雷耀的报仇目标竟然是飞机?这让中年人不禁怀疑,眼前这个半大小子,是不是傻了? 第五章,想报仇?我成全你! “飞鸡?”雷耀重复了一下这个生涩的名词,他本以为自己找的目标是老鸹,没想到竟然是鸡,不过这算好事,鸡至少比老鸹好杀一些。 “大爷,麻烦您,您能告诉我,这飞鸡的鸡窝在哪儿吗?”能得到仇人的消息,雷耀立刻激动起来,连忙拉住中年人的长袍问道。 “孩子,不是鸡,是机的机,能飞的机器,那也不是鸡窝,是机场,机场在鬼子兵的后面,挺远的地方呢,你要去找,怕是不好找,我看,你也别报仇了,这年月,谁家没有几个被鬼子兵杀的亲眷啊,都向你这样去报仇,哪得冤枉死多少人啊。”中年人安慰地拍了拍雷耀的肩膀,试图让他打消这个荒谬的念头,但雷耀的目光中却丝毫没有任何动摇和犹豫,仍然期盼地看着对方。 “大爷,您说的那个机,机场在哪?”雷耀用力摇了摇中年人的袍子,力量过大,让袍子发出轻微的开裂声,中年人想要将袍子拽回来,雷耀却紧紧地抓着不放手,摆出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态度。 “哎,你这个孩子,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看来是没办法了,你要真出了事可别怪我坑你。”中年人叹了口气,回头指了指来的方向,“那边,顺着这条大路一直走,坐车半天,走要一天的时间,就到了,那边,国军正和鬼子打的激烈,看到国军了,就看到鬼子兵了,到时候你就能报仇了!” 中年人刚刚说完,雷耀已经快步跑出好远,急切地步伐在周围人看起来就好像主动去送死一样。 “哎,好好的一个后生,可惜了的……”中年人叹了口气,转身继续向天津卫的方向走去,在他心里,雷耀这个年轻人已经算是死了,至少在他所在的理解范围内,找鬼子兵报仇,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鬼子兵是谁,那是国军都拦不住一群畜生,这孩子靠一把镰刀,去找鬼子兵报仇?哎! 中年人在叹息了好久之后,终于继续自己的路程,在他心里,雷耀只是个过客,如果能有幸到达天津,中年人或许会把这件事当做谈资说给其他人听,但现在首先要做的是跑鬼子,跑到没有鬼子兵的地方躲起来再说。 雷耀自然不知道中年人的想法,知道的话也不在乎,此刻他心里已经被报仇填的一丝缝隙也没有,尤其知道了仇人的事情之后,这种愿望就越加热切,如同烧开了的热水一样,驱动着他快步向前跑去。 一天的路程,雷耀只用了大半天就赶到了,到天色将暗的时候,雷耀停在了一处岔路口上。 前方不断传来的奇怪的雷声让他很奇怪,这种声音早在之前半个时辰就已经隐约传来,越往前走,各种各样的雷声就越密集,有几次,他甚至抬头看看天,发现天上并没有下雨,但这旱天雷又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个疑问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就在雷耀站在岔路口犹豫着到底要往哪里走的时候,身后,忽然一辆黄绿色的铁怪物忽然间冲了过来,然后吱嘎一声,停在距离雷耀不远的地方。 “你他妈找死啊!”雪亮的灯光忽然亮起,伴随着也声骂声传来。 雷耀,抬头看过去,车上,两个身影从光芒中隐现,其中一个人气势汹汹地过来要踹雷耀,却被另外一个人喝止。 “等一下,问问他这么晚往前线去干嘛!”另外一个声音低沉,语气中也没有那么多怒气,雷耀眯缝着眼睛看向对方,后者索性直接走了过来。 一直到对方走到近前,雷耀才算看清人影,一个身穿军服的中年男子,肩膀和胸口挂着奇怪的亮晶晶的东西,在很久之后,雷耀才知道,那个叫勋章。 “小兄弟,前面在打仗,你跑这里来干嘛?”来人伸手摸了摸雷耀的肩膀,然后看着雷耀询问道,口气不凶,样子似乎也算随和,这让雷耀多少放下了心中的一些恐惧。 “我要去找鬼子报仇!”雷耀抬头看了看刚刚想要踹自己的那个人,目光再次转过来,另外一只握着镰刀的手也松了下来。 “报仇?孩子,回去吧,这仇你报不了!”对方笑了一笑,神态显得很无力,在拍了拍雷耀的肩膀之后向他说道。 “我一定要去!”雷耀说完,转身继续向前走,在他背后,立刻传来之前那人的笑声。 “长官,这就是个死脑袋的傻瓜,你理他做什么!”因为没有踹到雷耀,这让之前那人心里很不爽快,见雷耀不领情,立刻在一旁劝说道。 “报仇!老百姓尚且知道报仇,我们这些当兵的做了什么?李副官,给你个命令,现在立刻开车送他回去,记得这是命令!”被称为长官的那个中年人感叹地摇摇头,随后向被称为李副官的那人命令道。 “长官,我是要送您去指挥部的,送这小子……”李副官听到命令,一脸讶然,在他看来,这个穷嗖嗖还抱着臭羊的小子,让他自生自灭才好。 “我们的使命是保护老百姓,救不了所有人,能救一个也是好的!去吧,执行命令!”长官说完,没有上车,而是向另外一个方向默默离开。身后,李副官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止住了话头,叹了口气,重新上车,驾着汽车向雷耀追了过来。 “小子,你不是想报仇吗?走,我带你去!保证你一定能报仇!”车子追上雷耀,陈副官打开车门对一步步向前走着的雷耀说道。 “你说的是真的?”雷耀看着李副官,一脸意外,这个刚刚还要踹自己的家伙,怎么忽然会变得这么好心? “比真金还真,你想死,我还拦着你吗?”后半句话,李副官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说道,在他看来,把这小子送到前线,回去交个差,他不信长官还会找到这小子对口供,就算真对口供,兵荒马乱的,又怎么能找的到。 “谢谢你,你是个好人!”雷耀说着,试探着向眼前这个铁家伙上爬,并且很兴奋地摩挲着这个晃动一下圆圆的东西,就可以开走的铁家伙,虽然后来他知道这个东西叫汽车,但却一点没有妨碍他对这种神奇物件的好奇。 李副官厌恶地看着雷耀坐稳之后,猛地一踩油门,车子关闭了车灯,轰鸣着向爆炸声响的最激烈的方向冲去。 七月初七,日军忽然借口士兵失踪,要进入宛平城,这种伎俩与曾经的九一八如出一辙,不过相比于兵不血刃的北大营,日军的要求自然遭到了镇守北平的第二十九军的拒绝,于是,战争就此拉开序幕,虽然二十九军极力抗争,但面对优势下的日军,北平很快实收,仅仅二十天之后,日军的兵锋已经直抵天津,二十九军三十八师的副师长李文田紧急受命,严守天津卫,务必不能让日军进入。 而在刚刚,雷耀遇见的,恰恰就是三十八师副师长李文田,而李副官因为上面有人,又恰好姓李,于是在战前被安排在三十八师担任个无危险的副官,可谁能想到,战争却忽然一触即发,副官也因为李文田成为战前指挥的缘故,从闲差变的危险之极。 眼下在上官的命令下,他又接了个这么不堪的任务,这让一直憋着一肚子火的李副官决定实现雷耀的愿望,送他去前线‘报仇’! 车子在李副官熟练的操纵下很快穿过丛林和街道,进入到天津火车站附近,此刻,在夜色下,守卫的士兵们正在加紧构筑工事,据前线战报,敌人会率先进攻火车站,副师长李文田已经命令,务必守住这里。 看到师长的车子出现,构筑工事的士兵们纷纷停下手头的活计看过来,可当看到李副官竟然领着一个半大小子走下车,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诧异的表情。 “李副官?你儿子都这么大了?”人群中,一名老兵看着李副官,开口询问道,作为老兵油子,对于这种过来镀金的官员自然没有什么惧怕和恐惧,也不会放过这个揶揄的机会。 “扯淡,老子才多大,儿子能有这么大?”李副官自然也不敢和这些家伙较真,战场上谁都知道,惹出一个不如意,上官挨黑枪的事情在平常不过了,尤其在眼前战况紧急的时候,这样的霉头就更不能触了,所以即便对方口中充满了不尊敬,李副官也劝说自己先忍下来再说。 “不都说富家的公子哥,毛没长齐就会玩女人吗,李副官你有这么大的儿子不稀奇,再说了,现在的打仗拼命的时候,你留个后以后也能帮你传宗接代!”老兵油子见李副官接茬,立刻哈哈大笑着说道,他的玩笑同时也引来周围众人的追捧,原本紧张的战场,顿时传来一阵阵哄笑。 “少扯淡,这是李副师长的命令,这孩子精忠报国,要找鬼子报仇,所以酌情送到你们这里。”李副官可不想跟这些兵油子胡扯,三两句交代完了,就将一旁瑟缩着的雷耀拽了过来。 “报仇?扯淡,这是前线,不是新兵营,弄个什么也不懂的二杆子上来干嘛?快回你娘肚子里躲着去!”老兵油子听到李副官的话,原本调笑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战场新兵是战场上最大的不确定因素,弄得不好,会让整条战线溃败,这个时候把个什么都不懂的家伙塞过来,不是扯淡是什么? “师长命令,听不听是你们的事!”李副官说着,转身就要上车,结果却被老兵油子一把关上车门,扯了回来。 “师长命令?你嘴巴一张一闭的,口说无凭,拿凭据来,否则,这小犊子给我领走!”老兵油子不买账,师长命令是要有手谕的,凭什么他一句话就留下个孩子! “我不叫小犊子,我叫雷耀,我爹也不是他,我爹是雷富贵!”就在双方僵持中,一直站在一旁的雷耀忽然开口道,他的话,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嘿,小兔崽子还会说话,你他妈的毛长齐了没?”老兵油子转过头看向雷耀,眼中充满了戏谑和调笑,可是,下一秒钟,他的笑容忽然凝固,因为,一把站着血的镰刀已经卡在他的喉咙上。 第六章,我活,你活,我死,你自求多福! 雷耀的镰刀逼在老兵油子的脖子上,不是因为对方的调笑,而是对方身上凛冽的杀气让他恐惧,这种感觉就好像遇到了一头狼,虽然狼没有什么动作,但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却让人本能地防卫。 看到雷耀亮出刀子,周围所有的士兵都纷纷凑了过来,更有甚者,直接端枪大喊起来。 “小比崽子,你他妈找死,和我们排副亮刀子,你活拧了吧?”有人大喊着,有人更想直接冲过来,就在雷耀犹豫着下一步要怎么办的时候,被称为排副的老兵油子却忽然一挥手制止了众人的喊声。 “小子,你有种啊,说说,干嘛来前线,为嘛要报仇?说的好听,我就留下你!”老兵油子低头看了看抵在脖子上的镰刀,笑着问道,听到他的话,雷耀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对方既然表现出了善意,他没必要拒绝,在四顾了一眼之后,雷耀缓缓开口。 “我爹,我娘,还有我邻居嫂子家都被一个叫飞机的东西炸死了,我想找飞机报仇!他们说这里有机场和飞机,我就过来了!”雷耀看着众人,用最简短的语言将事情说清楚,听到他的话,众人互相对视一眼,同时看向排副,排副却饶有兴趣地笑了笑,眼前这个半大小子给他的感觉很有意思,虽然面孔稚嫩,但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充满了一种只有在生死搏斗之后才会具有的感觉,他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但却不妨碍对他打心底里的喜欢。 “给你爹娘报仇这是大事,我懂,给你邻居的嫂子报仇是怎么回事?你又不是她儿子,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偷偷把人家睡了?”老兵油子不在乎仍然挂在脖子上的刀锋,回头看着众人笑着问道,他的询问顿时引来众人的哄笑,战场上,什么最能让人放松,除了满口的脏话,就是女人和裤裆里的事,这样的花边自然不会被放过,所有人也都一扫之前的冰冷,纷纷露出专注的神情。 “我,我没有,睡!”雷耀慌忙否认,可是一想到他和小嫂子在炕上的时候,他的底气又变得特别不足。 “你他妈的肯定把人家给睡了,你跟我说说,她奶子大不,白不?”老兵油子来了兴致,大声询问道,露骨的询问让雷耀顿时神色赧然,可就在他犹豫着要点头还是要摇头的时候,手里忽然一空,下一秒钟,镰刀已经到了对方的手里。 “给你上的第一课,敌人就是敌人,对手就是对手,对敌的时候,千万别分心!”老兵油子玩味地摸着锋利的刀锋,对一脸愕然的雷耀说道,后者此刻早就忘了赧然和不好意思,愕然中回味着老兵油子的话,此刻的对方,在雷耀眼里忽然变成了那只母狼,不过对方却有着母狼不能比拟的阴沉和智慧。 “操他妈的,毛腿子副官跑的倒快,这就滚蛋了?”就在雷耀想要向对方询问飞机的事情时,老兵油子忽然看向李副官,后者此刻已经趁着混乱跳上车,三两下倒车向来路飞快驶去。 见到笑料离开,众人也都三三两两地散开,抽烟的继续抽烟,挖坑的继续挖坑,雷耀孤独地站在那里,却不知道如何是好,对面,老兵油子摸着手里的镰刀,忽然一个调转将刀柄递给雷耀,然后指了指了前面一个大坑。 “小子,不怕的话以后跟着我,我活你就能活,我死,我死,你自求多福!”老兵说着,向大坑走去,然后随便拽过个草帘子就倒在上面,雷耀想了想,将镰刀收好,也走过去一屁股坐了下来。 看到雷耀跟过来,老兵笑了笑,从一旁拽过一把长长的东西递给雷耀,雷耀愣了一下,这东西他见过,以往进村收税的警察们都背着这个东西,有人说着玩意厉害,一扣就能打死人,于是这个东西也一直在雷耀的心中充满了神秘感,至于它的名字,雷耀自然记得,这玩意叫枪! 可就在雷耀准备伸手去接的时候,老兵油子却忽然将枪拽了回来,对他露出一个鄙夷的笑容。 “这玩意你也敢接,小心打掉了你的老二,以后没法睡嫂子了!”老兵说完,将枪扔在一边,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烟叶,塞进烟袋锅里,用手指按了按,就着灯火点着,这才再次看向雷耀。 “留下你,是因为我敬你是条汉子,国家这么大,老子死了说要报仇的可没几个,没见东北的少帅,爹都被鬼子炸死了,他一个屁不敢放地跑了,这样的人,枉为人子!不过,敬你是敬你,到了战场上,你可不能捣乱,我们干的是杀人的活计,刀口舔血的拼命,你半大小子想要动手,先弄明白你自己长了卵蛋没有!”老兵油子一边用拇指不断按动着烟袋锅里一明一暗的烟火,一边对雷耀嘱咐道,虽然话语中多了很多鄙夷和听不懂的东西,但雷耀却出奇地一字不落地记在心里。 “老子是从中原大战就摸了枪的,拿过老冯的银子,也吃过少帅的谷子,杀过土匪,也杀过自己人,谈不上对谁忠诚,但唯一觉得没杀过瘾的就是小鬼子!”烟袋锅里的烟草抽不了几口,老兵油子也没有那么大的烟瘾,在用鞋底子磕掉了里面的烟灰之后,重新将烟袋锅别起来,这才看着雷耀,做着自我介绍,对面,雷耀默默地点头,承担着他作为听众的责任,对于眼前这个人和他从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他似乎觉得越发能接受对方了。 “七月初七,鬼子兵非要进咱们宛平城,那能让他们进吗?毕竟是咱中国的地界,咱们当兵站岗把守的地方,他们说进来就进来,太不把咱们放在眼里的,要知道,咱们手里的家伙也是能杀人的!”老兵油子看着雷耀,缓缓说道,周围的士兵或坐或站,都随着老兵油子的话陷入沉思,雷耀似懂非懂地在一旁听着,心中对于老兵油子口中的鬼子兵,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印象,虽然他没见过鬼子,但老兵油子的描述和自己的经历已经让雷耀将鬼子归结为一群豺狼虎豹一样的家伙,当仇恨有了一个切实的目标之后,雷耀心中的感觉也变得更加热切起来。 “戏文里都唱,叫精忠报国,咱们没念过书,但都听过戏,所以,鬼子真打到头上来,咱们可不能含糊!”老兵油子说到这里,目光转向雷耀,“知道我为什么留下你吗?你有情有义,被鬼子的飞机炸个家破人亡,是男爷们,就必须要报仇,否则,上对不起天地,下对不起爹娘。” 老兵油子说到这里的时候,无论是语气还是眼神都变的凌厉起来,雷耀被老兵油子 话说的血脉贲张,他只觉得自己从鼻孔呼出来的气都是热的,如果此刻真有鬼子兵上来,他一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在老兵油子身边,其他人或表情严肃,或暗自点头,可就在老兵油子刚要开口继续说下去时候,突如其来的一声响声就骤然在耳边炸开。 那是雷耀第一次听到枪声,声音不响,只比过年的爆竹大一些,子弹穿透空气的声音有点尖,然后,就好像配合一样,站在老兵油子身边的一名士兵就猛地一头摔倒在地。 "都他妈趴下了!"老兵油子的嗓音一下子喊破了,在大声提醒众人的同时,他一脚踹倒了对面的一个属下,然后又不忘重重地按着雷耀的脑袋,将他死死压在地上。 雷耀半张脸都被压在土里,而在他对面,面对的是另外半张脸——刚刚被打死的那名士兵就那么躺在那里,空洞洞的眼睛仿佛一扇破窗户,一动不动地看着什么,鲜血顺着它的额头流下来,一汩汩润湿了脚下的土地。 对方死了,刚才还活着的人就这么死了,这个人在刚刚的玩笑中,笑的声音很大,大的雷耀都能看到对方的小舌头了,可是,忽然间这个家伙就死了。 雷耀有点麻木,觉得不真实,他就这么盯着对方。心中回忆着相似的记忆。 这是雷耀第二次看到死人,第一次是木匠和小嫂子,但那种死是充满让雷耀愤怒的情绪,而眼前,一个人就这么轻易地死掉,却让雷耀在惊愕之余感到恐惧,雷耀想安慰自己,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就只能任由老兵油子压着自己。 幸运的是,敌人并没有留给雷耀恐惧的时间,在枪声响起之后,就是嗖嗖尖叫着的迫击炮弹和掷弹筒。 黝黑的夜色中,炮火从黑暗的各个角落射来,然后是能瞬间照亮天空和周围的爆炸与火光,在火光中,雷耀看到的是一张张和他相同的恐惧面孔,而这其中,唯一能让他镇定下来的,只有老兵油子舔着嘴唇,带着狞笑的表情。 "跟你说,杀人可有意思了,远远看着,一扣扳机,敌人就跟截木头似的一倒,感觉就跟你会戏法似的,不过一枪打死不算什么,最好玩的是等小鬼子离近的时候,一刀捅进去,捅的小鬼子嗷嗷叫,然后身子跟软棉花似的瘫下去,到时候,你什么气什么恨都解了。"趁着爆炸的间歇,老兵油子舔着嘴唇向雷耀说道,仿佛一个老饕在讲解着怎么吃一道美食一样,虽然不知道老兵油子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但雷耀却忽然发觉,在他心里的那一点点的恐惧感,伴随着老兵油子的话,瞬间消失不见。 "长,长官,一会我能干啥?"雷耀想了半天,犹豫着插嘴问道,虽然老兵油子说的热络,但雷耀却没有被热血冲昏头脑,看着周围人拿着各种各样的长短武器,雷耀很清楚,自己单靠着腰里的镰刀恐怕不能把鬼子变成一截木头,最有可能的实际情况是,他叫喊着冲过去,然后被人家变成木头。 雷耀询问老兵油子的意思当然是想要一把枪,以前来村子里警察们背着的长枪一直都是孩子们议论和羡慕的对象,每个人都能以摸一把为荣。眼前能有用一用的机会,雷耀自然不会放弃。 老兵油子看出了雷耀的想法,微笑着摆摆手,"想要枪?这可不成,这玩意给你还比不上你手里的镰刀呢,子弹这东西金贵,打一个出去,半条猪腿就没了,以后时间长了,我在教你,现在你就用这个。"老兵油子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颗手雷,递给雷耀一个,然后又小心将其中一颗后盖拧开,拉出导爆索。 "正是啥玩意?"面对以后将陪伴他半辈子的老伙计,雷耀却一脸鄙夷,在他看来一个铁疙瘩似的东西,又能有啥大用。 "我跟你说,这玩意可厉害,这东西叫手榴弹,扔过去就爆炸,炸的准了,能把鬼子一个班的人包圆了,这可是好东西,没看我才俩吗,全都给你了,你要是不要我就拿回来了。"老兵油子说着作势要拿回去,雷耀见状连忙用手捂住。 "这玩意能爆炸?"好奇拿起手榴弹,感觉就是个大铁疙瘩加个木头把,说这个东西能爆炸,雷耀一百个不信。 "当然了,别瞧不起这东西,你看他黑不溜秋,实话告诉你,把你家炸出大坑的那东西,也跟这玩意差不多。"老兵油子一边说着,一边拿过手榴弹,也不管雷耀信不信自己的话,就直截了当介绍起来,"这个线儿一拉就往外扔,记得,要是扔的不及时,就在你手上炸了。" "一拉就扔?那是多长时间?"雷耀跟着老兵油子比划了一下,然后奇怪地反问道。 "能多快就多快,最多三秒钟,这玩意就爆炸,记得,不但要扔的快,还要扔的准。"老兵油子听到雷耀的询问,立刻在解释道。 “啥叫三秒钟?”雷耀再次追问道,这个词听没听说过,不知道是个什么物件。 “三秒钟就是数三个数这么长的时间,1,2,3,就必须要扔了,知道吗?”老兵油子连忙补充了一句,然后不由分说地将手榴弹塞在雷耀手里,这个时候,没谁有时间搞什么战前训练,雷耀能学会是他命好,学不会是他命孬,老兵油子虽然怜惜雷耀,但也没办法逆天改命。 "扔的准我没问题,只是怕扔不了太远。"雷耀掂量了一下手榴弹的分量,想了想说道,以前放羊的时候,用石子打羊角,准头对于雷耀来说不是问题,问题是,这东西有点沉,怕是扔不了太远。 "你估摸着能扔多远?"一旁,老兵看着雷耀问道,口气中充满了不经意,毕竟这孩子年纪在那里摆着,手榴弹这东西又不是气吹的,很多人不会用那把子力气,想扔远可不是什么容易事。 “十丈没什么问题,再远了就没准头了。”雷耀掂了掂分量,估摸着说出个大概,毕竟这东西没扔过,雷耀也怕说到做不到。 “你就吹吧,十丈?你咋不说你家天天喝疙瘩汤呢?”老兵油子白了雷耀一眼,觉得这个孩子吹牛吹的没边了,当了这么多年兵,老兵油子不是没见过能扔手榴弹的,膀大腰圆的人,扔出去个十三四丈的那都是能问长官要现大洋的功劳,要知道,十丈可是三十多公尺,凭白赶上一门小钢炮了。 “我没吹牛,十丈就是十丈,只多不少。”听到老兵油子的话,雷耀顿时涨的脸通红,他自觉自己说的是实话,却没想到被人家当做吹牛,连忙开口分辩道,作为羊倌,雷耀闲暇时候的消遣就只有扔石头,小的时候捡小的扔,长大了,就捡大的扔,砸羊角的功夫就是这么练出来的,若在以往,凭他放的三两只羊,早就被狼叼了去,若非雷耀扔石头的本领过人,远远的指着狼头不打狼尾,说不定连土土都没出生,倔巴和鹌鹑就成了狼粪了。 一想到倔巴和鹌鹑,雷耀原本顶着的那口气顿时泄了,任由老兵油子压着他,躲避着四溅横飞的炮火。 周围震耳欲聋的炮火声中,所有人都瑟缩在战壕的角落中,忍受着巨大的轰鸣声和弹片的肆虐,伴随着爆炸声的此起彼落,炮火开始逐渐从阵地前向阵地后延伸,就在爆炸过了战壕两个沟宽的距离时,压着雷耀的老兵油子忽然崛起身子,对仍然撅着屁股躲藏的士兵们大吼起来。 “鬼子上来了,给我狠狠地操他姥姥!”喊声中,所有人都从战壕里探出头来,随后,枪声四起,密集的子弹爆发出的尖利叫声,雷耀眼前顿时被一片混合着血色的火光所充斥,子弹仿佛不要钱的冰雹从天而降,身边时不时会有士兵忽然中弹倒下,然后鲜血就顺着被子弹打出的或大或小的创口流淌出来,雷耀觉得自己的眼睛都红了,他从没有在一天之中见过如此多的死亡,这不是过年杀鸡那种喜悦的死亡,更不是父母消失,羊群被杀那种悲怆的死亡,这是一种活生生的冷漠,所有人的死似乎都和你无关,但你却要作为生者残忍地目睹这一切。 “小子,埋伏好,鬼子要冲上来了!”老兵油子的喊声忽然在雷耀耳边放大,后者这才将目光从不断倒下的士兵身上转过来,看向老兵油子,后者早已经将身子伏低,目光则看向雷耀,语气中充满了有点恼怒的关怀。 雷耀本能地拿过一枚手榴弹,手指套在拉环里,可就在他准备按照老兵油子的教授方式,将手榴弹扔出去的时候,却被老兵油子一把按住。 “等会,小子,等鬼子齐堆儿。”老兵油子按住他,然后迅速探出头向外看一眼,随后又迅速缩回来,下一秒钟,无数尖利的子弹箫声就从他头顶响起。 “小鬼子的枪打的太准,记得,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探头,要不,留不了全尸。”老兵油子说着,利落地为自己的步枪推弹上膛,然后憋足了口气,猛地窜出去,用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连续打完了几枪之后,迅速缩回头,一把拽住雷耀,连滚带爬地向另外一个角落跑去。 轰,轰!连续的爆炸声在雷耀两人身后次第响起,温热的气浪推着两人的后背,伴随着两人奔跑的是嗖嗖作响的弹片,显然,老兵油子刚刚那几枪,引来了敌人毫不吝惜的火力光顾。 周围,不断有人大喊着,叫唤着,有人扑通一声倒下,然后是猛烈的让人窒息的爆炸,但此刻的雷耀,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老兵油子的身上,看着对方借着爆炸的光芒,迅速为已经打空的步枪上子弹,看着对方不断探头缩头查看敌人的位置。此刻的雷耀,只有一个念头,他想学老兵油子这一身的本领,想要在这个完全出乎自己想象的世界里活下去。 “老子别的没有,就这一身逃命的本事,你想学吗?”老兵油子显然看出了雷耀几乎写在脸上的渴望,嘿嘿冷笑着问道,在他周围,爆炸火光的映衬下,他仿佛一尊从天而降的战神,虽然全身肮脏,但却威风凛凛。 “嗯!”雷耀重重地点点头。 “磕个头,叫声叔儿,老子带着你从这里一步步杀出去!”老兵油子说着,再次猛地窜起身,对着前方再次打空弹夹,而在他脚下,雷耀已经重重跪下去,一个头磕在被炸的稀烂的泥土里。 “叔儿!你教我!”雷耀大喊着说道,声音却被爆炸声和枪声盖过,不过缩回身子的老兵油子看到这一幕,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被熏的黑黢黢的脸上,露出焦黄的牙齿。 “孩子,这个头我不白要你的,我的话你给我记好了,每个能在战场上活下来的老兵,都他妈的是拼命逃命的祖宗,小子,记得,以后再有机会,多和他们学学!”老兵油子说着,再次一把拽起雷耀,迅速向下一个方向跑去。 多少年后,雷耀依旧记得这个老兵油子的话,他很清楚,这些话为他带来怎样的改变,让他又从此后经历的一群老兵身上学到了多少让人咋舌的本事,而这些资历和经历,最终造就了独一无二的雷神雷耀。 在老兵油子的拉扯下,雷耀一直在跑,前者从战斗开始,就没有在任何地方停留超过半袋烟的功夫,打几枪换个地方,每次尖利的啸声来临之前,他都会无一例外地将雷耀一脚踹倒,被踹的屁股有点肿的雷耀很快变得聪明起来,每当啸声响起,他都第一时间趴在地上,渐渐地,他明白了,这种啸声是炮弹发出的特有声响,每一次,都会带来无一例外的爆炸。 “小子,给我看一眼外面!”再次转移到一处角落,老兵油子趁着上子弹的机会,指了指战壕外面对雷耀说道,雷耀一愣,就要起身,可刚要起身的瞬间却被老兵油子拉住,“记得,不能超过半个呼吸,看完就缩回来,鬼子的射手枪打的准,露头就被打脑门!” 老兵油子的嘱咐,让雷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学着对方的样子,深深吸了口气,猛地探出头去,在看了一眼之后,又迅速缩了回来。 下一秒钟,枪声果然如同爆豆一样在头顶响起,听着在头顶呼啸而过的子弹声音,雷耀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就仿佛他刚刚从狼嘴里逃脱升一般。 “啥感觉?”老兵油子看着雷耀激动的通红的面孔,笑着问道。 “刺激!”雷耀憋了半天,兴奋地说道,他没说家伙,这种感觉让他血脉贲张,有种急切想要再来几次的欲望。 “小子,别吹牛,是不是吓尿了?”老兵油子低头看了看雷耀的裤裆,没什么异常,这才诧异地重新看向雷耀,有人在战场上恐惧的,有人在战场愤怒的,有人在战场上哭爹喊娘,有人在战场上跪地求饶,能在战场上说刺激的,雷耀绝对是第一个,这小子,莫不是天生吃兵粮的种? 老兵油子有点不相信,可下一句询问却让他瞬间消散了刚刚那个模糊的念头。 “看清什么了没?”老兵油子重新将子弹上好,再次问道。 “没!”雷耀想了想,老实地回答道。 “什么?!”老兵油子一愣,雷耀什么都没看清的回答让他很无语,冒险探头出去,结果屁都没看见,如此巨大的反差让老兵油子有点接受不了,“你他妈的什么都没看清,还刺激个屁啊!” “那我再去看看?” 雷耀作势要再次起身,却被老兵油子一把拉住。 “少扯淡,这地方早被人盯上了,你再探头,等着变烂西瓜吧!”老兵油子说着,指了指一旁倒在角落的一名士兵,对方半个脑袋已经消失不见,鲜血混着白白的脑浆涂满了战壕的壕壁。 雷耀默默点点头,没有反驳老兵油子,心中却对此颇不以为然,老兵油子却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态,一边拉着他跑向下一个拐角,一边低声絮叨着,“别瞧不起小鬼子,矬子肚子里三把刀,小鬼子个子矮,枪打的准,队伍里至少九成当兵能在一百米外打中人的脑袋,否则,你以为他们吃了雄心豹子胆了?那么大点的小国敢来咱们国家拼命?” 老兵油子一边平息着喘息,一边对雷耀说道,听到这话,雷耀默默地点点头,收起之前轻视的心态,对于老兵油子的话,他在很久以后才得到印证,日军侵华初期,军队中的甲等射手平均可达到百分之八十五,这意味着,对方几十颗子弹就可以打死一名中国士兵,而同等条件下,中国人需要四千发子弹才可以打死一名日本士兵。 见到雷耀将自己的话听进心里,老兵油子友善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一把抓起雷耀,猛地向战壕外面探去。 “看左边,看见了没?”老兵油子大声询问道,然后两人同时缩回来。 “没,什么都没看见!”雷耀哪有能力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看到东西,于是老实回答道。 “笨蛋,榆木脑袋,再来!”老兵油子给了雷耀一下子,然后拉着他再次变换位置。 “这次看到了没!” “没有!” “笨蛋,再来!” “这次看到了没?”老兵油子一边说着,一边再次拉起雷耀向战壕外探身,短短只有不到一秒的时间,雷耀终于看清楚了前方几十米的地方,一片模糊的黄色在火光中一点点挪动着。 “有一点,黄黄的一片!”雷耀老实地回答道 “就是那里,给我仔细看,那不是一片,是一个个,是鬼子兵在爬!”老兵油子拉着雷耀的脖领子,将他拽到另外一个角落,喘着粗气向雷耀说道,雷耀默默点点头,然后两人再次起身,这一次,雷耀终于看清楚了鬼子。 前方,地面上,草丛里,隐蔽的障碍物后面,是一个个身穿着土黄色军装的人,他们身材不高,拿着比身高还高的长枪,一点点匍匐前进着,间或,有一个因为被子弹命中倒下,其他人却毫无所觉地继续前进。 “鬼子,这就是鬼子?这就是仇人?”雷耀有点愣,可下一秒钟,他整个人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推倒在地,然后,一个身躯就重重趴在他的身上。 “隐蔽,鬼子的飞机!”喊声中,爆炸声四起! 第七章,仇人在天上 这一次的爆炸远比炮火猛烈的多,巨大的气浪几乎震塌了半座战壕,爆炸掀起的泥土如雨般掉落,将雷耀和压在雷耀身上的老兵油子几乎活埋。头顶上,一架飞机在意犹未尽地飞远之后,再次拉高,然后向战壕俯冲过来,同时机翼下挂载的另外一枚炸弹也随之从头顶上掉落。 轰隆!更加震天动地的巨响响起,雷耀模糊的目光中隐约地看到一名士兵的身体被炸到半空,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抬什么头,给我趴好咯!”身上,老兵油子重重地压住雷耀,强迫他伏低身子,雷耀却挣扎着看向天空,看向那再次俯冲而下的战斗机。 “这就是飞机?这就是那个把自己家变成一个大坑,把爹和娘变没了的大铁老鸹?”雷耀努力看着飞机,努力记着对方的每一个动作,那高高跃起,然后骤然俯冲下来的姿态,以及几乎可以清晰可辨的机身——机身上,一支小箭的标志在这一刻被深深印入雷耀的脑海之中。 他不懂这个东西那么大,怎么会飞上天,是不是和风筝一样有根线在牵着?这东西为什么会那么凶,下的蛋都会把地上炸出一个个的大坑,但这却不妨碍雷耀对他的仇恨,在雷耀看来,就是这个奇怪却邪恶的家伙,让自己失去了父母和一切。 “叔儿,我要弄死他!”雷耀低声说这番话的时候,爆炸声此起彼伏,巨大的声音掩盖住了雷耀发誓一般的自言自语,压住他的老兵油子只依稀感觉到身下的雷耀浑身战栗,良久才随着飞机的离开而放松下来。 飞机在投掷完所有的炸弹之后,最终得意洋洋地从众人头顶越过,很快消失在幽暗的天际,伴随着太阳逐渐露染红晨曦,敌人原本因为轰炸而间断的进攻,再次猛烈发动。 老兵油子再次抓着雷耀的脖领子将他拎起来,一边拽着他躲避着如雨的子弹和爆炸,一边提醒着在经过炮火和轰炸之后,已经明显少了很多的士兵。 “都他妈起来,别装死,敌人上来,都他妈一块玩完。”老兵一边跑着一边手脚并用,连踢带打,大多数人被踢打起来,偶尔有一些扎在土里挨了几脚后却一动不动,老兵油子也不强求,但雷耀却看的很清楚,这些人恐怕已经死了。 重新罗列的防线再次发挥它的威力,虽不猛烈但却延绵不绝地枪声压制着敌人的进攻,在枪声中,敌人被迫再次变成爬虫,一步步向阵地匍匐前进,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一辆绿油油的铁家伙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 最先发现它的是老兵油子,他原本探头观察敌情,可整个人在探出头之后却瞬间呆滞了,直到雷耀担心地拉了他一把,老兵油子才突然醒悟缩身回到战壕,任由着紧随而来的弹幕在他头顶咆哮却不自知。 “操他大爷的,事大了!孩子,你要跑吧!”老兵油子看着雷耀,脸色土黄地说道,雷耀不解,想要起身向外张望,却被老兵油子一把拉了回来。 “叔儿,咋了?”雷耀好奇地问道,天上飞的飞机,不断隆隆炸响的炮声,都没让老兵油子恐惧,为什么这些都停了的时候,对方却被吓的半死?这让雷耀感到很奇怪。 “小鬼子的坦克车来了!这玩意刀枪不入,我估摸着,这次要完了!”老兵油子看着眼前稚嫩的面孔,语气中充满了绝望,就在刚刚,敌人在他们这条防线上投入了三辆坦克,或许是因为他们正好卡在了前往天津火车站的咽喉,敌人显然也下了血本。 什么是坦克,老兵油子比谁知道的都清楚,作为早年参战的老兵,这东西在中国可是个稀罕物,以前的宋子文成立税警队的时候,买过这个洋玩意,铁壳子里面坐着人,上面架着机枪大炮,什么都打不透,这玩意的神奇被传的玄乎,但听说也是金贵的东西,不但价贵,还要喝油。 原本老兵油子以为自己遇不到这样的东西,可谁想到,日军进攻宛平,让他第一次领教到这东西的厉害。 刀枪不入是红头巾白莲教的口号,但这一次,老兵油子是真真的看见了,手里的枪打过去,子弹只是在坦克身上擦出一道火星子,过后却毫发无损。而敌人坦克车上的机枪和火炮,却仿佛死神的镰刀一样,不断收割着敢于冒头的攻击者。 之后的一切,就仿佛绝望中近乎悲壮的呐喊,为了守住宛平城,士兵们几乎是顶着敌人的坦克射击,但却对那个钢铁怪物毫无作用,直到最后,已经放弃一切希望的排长,纵身从城墙上跳下去,用身体带着炸药包扑在坦克上,在血肉横飞的爆炸声中,才最终阻止了坦克的进攻。 但一切已经为时已晚,宛平城最终被攻破,阵地失守,大家是在互相掩护中从宛平撤退,而那一刻,老兵油子将这种叫做坦克的钢铁怪物死死记在心里。 谁能想到,曾经进攻宛平城的钢铁怪物竟然再次出现,而这一次,不是一辆,而是三辆。 “完了,这他妈怎么办?”老兵油子忘记了身边的雷耀,眼神茫然地看着周围的士兵,原本一个排三十多人,此刻只剩下了十几个人还在互相支撑着战斗,交替掩护中探头射击,但子弹打在坦克身上,却毫无作用,那玩意依旧一边发出低沉的轰鸣声,一边缓缓推进着。 前方,匍匐在地上的日军士兵都在等待着坦克的临近,已经靠近坦克的日军,也都纷纷起身藏在坦克身后,在它的掩护下小心向前,面对此景,老兵油子挥挥手,制止了众人无谓的射击,将众人聚拢到自己身边。 “都他妈过来吧,别费劲了,这东西枪打不透。”看着众人互相搀扶着走过来,老兵油子叹口气说道,虽然觉得这样的话很残忍,但作为军人,此刻他们要做的就是要面对这样的现实。 “排副,这不打了,那东西冲过来怎么办?”有人好奇地问道,铁壳坦克老兵见过,但血战宛平死了不少人,补充上来的新兵都还未领教过它的厉害。 “打这东西,枪不好用,只能用炮,可咱又没炮,所以,就只能找人带着炸药包冲过去炸,这是危险的活,我也不瞒各位了,十有八九是回不来的。弟兄们,时候到了躲不掉,但这次,咱们不废话,也不摊丁,按规矩抽签,抽到签的别怨自己命不好,抽不到的也别高兴,反正咱们就是这十几个人,说什么也要把这三辆乌龟壳给他留在这儿,大家都是站着撒尿的汉子,关键时刻不能认怂。”老兵油子看着众人,一边说着,一边数着人头拿出一把子弹。 “按规矩,抽到红头子弹的上,连抽三组,第一组输了,第二组上,第二组输了,第三组上,一直抽到咱们阵地上没人!”老兵油子说着,举起手里的子弹,对众人示意道,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纷纷沉默下来,在战壕里尚且如此,冲出去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很清楚,没人情愿去送死,但此刻却似乎没有选择。 “凭啥,凭啥是俺们?”有人终于开口怒喝道,语气中充满不不甘心和怨恨,他的话似乎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每个人此刻都一脸不满地看向老兵油子,期待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凭啥?凭的就是我们是男人,是爷们,是他妈的汉子,家里遭贼,不能让娘们出去顶门,国家遭了难,我们他妈的不上,还能指望谁上?大老爷们,如果连家,连妈,连老婆孩子都保护不了,那他妈的他算什么男人,算什么爷们,爹娘老子给你根鸡巴,要来干什么?还不如割掉了回去蹲着撒尿!”老兵油子忽然发火了,指着众人大声怒喝道,在他看来,当兵吃饷,就要有这样的觉悟,保家卫国,那不是什么天天洋喇叭里喊的口号,那是要男人真刀真枪拼出来,干出来的。 喊声中,众人没了声息,就在老兵油子看着众人等待大家给他一个满意的回答时,身边的雷耀忽然举手站了起来。 “我去!”雷耀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可就在他以为老兵油子会答应自己的时候,迎接他的是对方穿着草鞋的大脚。 “你他妈活腻味了是吧,站着干嘛,嫌命长啊!”老兵油子一脚将雷耀踹了个跟头,随后是子弹从众人头顶飞过。 雷耀翻滚着跌倒在角落,还要挣扎着起来,老兵油子却不再他看,而是继续看向众人。 “这就是个半大小子,毛还没长齐呢,家里大人没死绝,轮不到他,你们说是不是?”老兵油子看着众人问道,听到他的话,刚刚紧张的气氛也随之缓解了很多,众人哄笑着点了点头,终于有人伸手向子弹摸去。 既然有人开了头,其他人也都不好拒绝,很快的,手里十几颗子弹被抽走,刚刚叫嚣不满的那名士兵,抽到了红头的曳光弹。 这一次,他没有抱怨,而是默默地走到角落坐下,老兵油子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又收回子弹,接连来了两轮。两次的抽签中,又有两名士兵被选出来,三人在互相对望中,拿着炸药包守候在被炸塌的战壕角落。 “所有人记得,给我狠狠地敲这个王八壳子,掩护他们冲过去。”老兵油子对众人提气道,话音落下的同时,他率先抬头,向前方疯狂扣动扳机。 一时间阵地上枪声密集起来,刚刚还缓缓前进的坦克顿时被突如其来的猛烈火力打的火星四溅,藏在角落的雷耀偷偷探头向外张望,在他的目光中,一名士兵抱着炸药包冲出掩体,飞快向坦克冲了过去。 本就不远的距离,在对方发疯的冲刺中转瞬即到,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成功的时候,坦克上面的一个小门忽然打开,里面一张鬼子的脸在看了冲过来的人一眼之后,炮塔上的机枪就缓慢转动着瞄向他,然后,在一连串火舌中,士兵就如同一块破布一样,倒在地上。 失败了! 所有人心里一震,可还没等大家为此感到惋惜和恐惧的时候,老兵油子的喊声再次传来。 “别停,第二组,继续!”老兵油子换好弹夹,继续开火,同时口中怒吼道,众人不再犹豫,更猛烈的火力射向坦克,同时,第二组士兵也再次冲了上去。 依然是之前的一边重复,依然是被鬼子看了一眼,依然是猛烈的机枪之后的失败。 这似乎是所有人都不想见到的结果,但却又是最合情合理的结果,老兵油子甚至都有些绝望了,但却依然下达了继续攻击的命令,就在第三名士兵提着气,冲出战壕的时候,雷耀动了! 敌人连续两次打开观察窗,让雷耀觉得这是个机会,在看到士兵冲出去的时候,他拿起老兵油子给的手榴弹,按照对方所教的步骤拉开拉环,看着手榴弹冒着兹兹浓烟,在窥探到敌人观察窗再次打开的一瞬间,手榴弹脱手而出。 三十多米的距离,雷耀有七成把握可以从那个半张脸大的窟窿里扔进去,脱手而出的手榴弹,带着硝烟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坦克里,鬼子刚刚打开观察窗,就看到一道黑影从远处飞来,在眼前迅速变大,然后,准准地扔进了坦克里。 鬼子感到奇怪,他艰难地在狭小的车身里低头寻找着,当他很快看清楚这飞进来的东西的真面目时,惊恐混合着嘶吼从嗓子里传来,伴随着凄惨的喊声,猛烈的爆炸骤然响起。 “轰!”爆炸在坦克内发生显得沉闷,整辆坦克在爆炸的威力下重重晃了一下,然后就此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愣住了,尤其是刚刚冲出去的那名爆破兵,他愕然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炸药包,又看了看坦克,好半天才醒悟过来躲藏到角落里。 前方,坦克后面的日军士兵也愣住了,坦克竟然爆炸了,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结果,有那么一瞬间,战场上竟然安静凝固,所有人都为这突如其来的爆炸而惊讶。至于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雷耀,此刻正蜷缩在战壕里,默默准备着第二颗手榴弹。 仇人,还在天上,坦克,还有两辆! 第八章,别信老天爷 怎么回事,此刻这个念头在所有人的脑海里萦绕,不仅是战友,还有敌人,每个人都看着那个突然爆炸的坦克发呆,要知道,这个铁乌龟壳的东西无论是在敌人看来还是在己方看来,不堆上几条人命是打不掉的,可眼前,敌人的爆破兵还在路上,坦克自己就爆炸了。 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刚刚雷耀所做的一切没有丝毫出奇和引人注意的地方,不过是扔了一颗手雷,而已,那东西,谁在战场上不扔个一箱两箱的。 不过此刻显然不是犹豫和惊讶的时候,老兵油子在愣了一下之后,率先反应过来,转头看向另外一辆坦克,口中没命地大喊:“那边,给我砸另外一辆!” 喊声中,爆破兵看向另外一辆坦克,翻滚着向对方冲了过去,敌人也在稍后反应过来,坦克上的机枪开始对着向自己扑进的威胁没命地扫射着,地面上,子弹打出的连串尘障仿佛筑起一道土墙,将所有人的目光遮蔽,大家只能依稀地看到爆破兵的身影在弹幕下跌跌撞撞的,时不时一个趔趄和翻滚让所有人都提心吊胆。 “都他妈别傻愣着,给我打,狠狠敲,别让鬼子缓过气来!”还是老兵油子第一时间下达命令,众人纷纷举枪射击,压制着缓步进逼的步兵。 雷耀看了看周围,地上的手榴弹不少,七零八落敌散在四周,他想了想,捡了几颗踹进怀里,然后仿佛摸兔子一样,悄悄在阵地上趴下,接着沙袋的缝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那辆隆隆叫的没完的坦克。 或许是打的急眼了,敌人坦克的观察窗再次被打开,里面的鬼子一脸狰狞地看着不远处藏着的爆破兵,而后,机枪调转过来对着对方隐藏的掩体开始猛烈扫射起来,子弹打在那不知道是石头还是铁块的掩体上,劈啪作响,震的爆破兵几乎要将自己的手脚都揣进肚子里。 看到这一幕,雷耀闭上眼睛,估摸了一下距离,随后,手里的手雷就脱手划着弧线飞出战壕。虽然是白天,但硝烟弥漫的战场,没人注意到一颗手榴弹飞了出来,除非它爆炸,否则在战场上它就等同于不存在的。但就是这枚仿佛不存在的手榴弹,在天空翻着跟头落下来的时候,却无巧不巧地落在敌人坦克车观察窗里。 窗内,在耀眼的枪火中,坦克的车长只是依稀看到一个黑影翻滚着掉了进来,然后在他还没有所反应的时候,爆炸就发生了。 仍然是之前的一幕,如出一辙的仿佛拉洋片一样重复放了两遍一般,而结果是坦克随之爆炸,就仿佛一坨发酵的牛粪。 轰!爆炸再次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几乎每个人都在此刻彻底愣了。完全无法预料的爆炸就仿佛从天而降的惊喜,在欢喜之余,更多的是惊讶和不理解。 敌人的乌龟壳战场上的老兵都砸过,一次扔进去二十几条人命都不稀奇,集束手榴弹和炸药包没命的往坦克履带里塞,运气好才能炸毁一辆。可眼前接二连三地两辆坦克爆炸,扔进去的人命一只手就能数过来,这他妈的算怎么回事啊? “老天爷开眼了,收了这帮王八操的!弟兄们,跟我冲,把他们给我撵出这道街!”喊声中,老兵油子挥着手里的长枪,第一个跳出战壕,在他的感染下,其他人纷纷跟着冲了上去,一阵喊杀声中,众人竟然发起了一次让鬼子惊愕的反冲锋。 前方,日军指挥官惊讶地看着突如其来的一幕,在他看来,今天是他从军生涯中充满了最多不可思议一幕的日子,在中国人面前无敌一般存在的战车竟然自己爆炸了两辆,中国人竟然会发起冲锋! 任何一件事在日军指挥官看来,都是让他难以相信的事,战车自爆或许还好解释,毕竟豆战车是帝国陆军和海军竞争失败的产物,单薄的只能欺负中国人,在他的记忆里,中国人只会躲藏在战壕里,等待着他的士兵冲过来,然后才会一股脑地用他们简陋的武器漫无目的地射击,期望一些流弹能命中目标,相比之下,帝国的军队之精锐是他们根本无法比拟的,在这样绝对实力的对比下,中国士兵简直不堪一击。 可就是这群根本不堪一击的中国军人,竟然在这条路上阻挡了半个黑夜的时间,这让指挥官简直无法容忍,尤其是,这群人此刻竟然还发动了出乎意料的冲锋。 不,不是出乎意料,而是寻死,对,是自寻死路,指挥官看着十几个伤痕累累的家伙端着刺刀向自己快速冲过来,他恨恨地寻思着。 “干掉他们,这群愚蠢的蠢货。”在注视着向自己越冲越近的中国士兵好一阵之后,指挥官向最后一辆坦克下达了命令。 看到旗语的日军士兵立刻对着战车敲打了几下,低沉的敲击声中,战车缓缓调转机枪塔,向众人瞄了过来。 战车内,日军车长透过瞄准缝仔细寻找着目标,但狭小的瞄准缝根本无法看到外面的情况,很多时候中国人在观察缝里只是一闪而过,根本无法用机枪瞄准,在感觉了一下车上的子弹噼啪声之后,车长思索了一下,拉开了观察窗。 虽然只能露出半张脸,但打开的观察窗让眼前的视野瞬间扩大了很多,那些在眼前乱窜的中国人也尽收眼底,在冷笑了一下之后,战车车长操纵着机枪瞄向那群傻乎乎向他冲过来的敌人。 手指此刻已经扣在扳机上,车长很清楚,只要扣下扳机,眼前这群人就会在他的枪口下如同一截截树桩一样倒下,这种控制别人生死的感觉,让车长恍惚地有种神的感觉。 可就在他准备扣下扳机,收割敌人生命的时候,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忽然在眼前瞬间扩大! 然后,然后,就是带着硝烟的手榴弹从小小的观察窗内投掷进来,在重重地撞在他的鼻子上之后,翻滚着掉落在狭小的车厢内。 “手榴弹!”车长的喊声,成为这神奇一幕的佐证,车外,藏身在战车后面的士兵在听到这声嘶力竭的喊声之后,整个车身忽然猛地晃动了一下,然后,就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前面,老兵油子看到这一幕,越发确认是老天爷显神通了,笃定的他再次一招手,向前方的鬼子兵们冲了过去。所有目睹这一幕的士兵也都对此确信无疑,老天爷开眼了,这是天大的事情,老天爷能照顾大家,小鬼子自然不在话下,这个时候还怕什么,遇神杀神,一股脑灭了小鬼子。 所有人都被这一股热情充斥着向前没命地冲去,而在众人身后,已经被赋予老天爷职责的雷耀,默默地拿出一颗手榴弹,拽出引信,在略瞄了瞄之后,向战车后面的一群鬼子兵扔了出去。 爆炸再次响起,然后鬼子兵们就被炸的倒了一地,看着自己的杰作,雷耀忽然在这一瞬间找到了自己的最爱——手榴弹,这东西在雷耀看来,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他不会打枪,也不会弄那种飞来飞去的铁鸟,但扔手榴弹却得心应手的令人发指,尤其每一次扔出去之后的那猛烈的爆炸和毁灭性的威力,更是让雷耀记忆深刻。 这就是以后报仇的希望,雷耀确定这一点的时候,似乎已经看到自己那个未知的仇人在眼前被炸成碎片的一幕。 短兵相接是在稍后展开的,老兵油子虽然确信老天爷开眼了,但却没有昏头到认为老天爷会帮自己举刀杀人,所以在遇到第一个敌人的时候,他一个健步冲过去,随后借着冲势,手里的刺刀重重地向一个鬼子兵扎了过去。 刺刀扎向鬼子兵的胸口,鬼子兵眼见刺刀刺来,本能地一躲,手里与身高差不了多少的长枪顺势一拐,枪托已经实实地磕在老兵油子的刺刀上,刺刀的去势被磕的一外,带着老兵油子也跟着一歪,而在老兵油子还没收回去势的时候,另外一边的鬼子兵已经端着刺刀向他扎来。 硬着刺刀摔过去,老兵油子几乎是半弯着腰一屁股向后坐了下来,他躲的有点狼狈,但却很有效果,刺刀贴着他的脸扫过,带过一片血肉,可就在老兵油子翻滚着想要起来的时候,刚刚磕飞他刺刀的那名鬼子兵已经再次抡起枪托向他砸来。 这一下要是砸实了,老兵油子这条命估计就要交代在这里,可是一屁股坐在地上的他根本躲不开对方这一下子,有点慌乱的老兵油子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不远处跑过来的雷耀,忽然大喊了一声。 “小子,干他妈什么呢,还不过来帮忙!” 喊声中,雷耀一愣,一只手抓着手榴弹,另外一只手已经从后腰里拽出镰刀,然后顺势向背对着自己的那名鬼子兵的脖子挥了过去。 就在老兵油子以为这一下肯定砍中的时候,镰刀却在靠近对方脖子的瞬间,停了下来! “你他妈想什么呢?”老兵油子喊了一声,鬼子也回头看了一眼,然后,顺势一脚将几乎杀了他的半大小子踹了出去。 第九章,杀人 雷耀一直觉得杀人和杀狼差不多,一刀下去,然后什么也不想了,可是真到这个时候,雷耀却发现,自己根本下不去手,即便这些家伙是他的生死仇敌,可是让他抡起镰刀砍了对方也仍然不是什么容易事。 其实,雷耀已经不是第一次杀人了,就在刚刚,他的几颗手榴弹已经报销了接近两位数的鬼子兵,但那种杀人却不一样,不过是将手榴弹扔到它该去的地方,其他的就靠手榴弹自己搞定。 雷耀觉得这不算杀人,真正的杀人,是真切地将镰刀砍过去,看着被爹磨的锋利的刀锋切开对方的脖子,血管,看着对方的鲜血汩汩从血管里喷射出去,看着对方身体狰狞着颤抖着。 这是杀人,雷耀不敢! 可直到被鬼子兵一脚踹倒,看着对方再次举起枪托,准备砸死老兵油子的时候,雷耀忽然觉得,那些让他犹豫的事,都不重要了。 “孩子,他们不是人,是狼,狼崽子!”老兵油子拼命抵挡着第二个鬼子,挨了两脚下之后,扯着嗓子对雷耀喊道,醒悟过来的雷耀,一骨碌爬起来,再次抡起镰刀。 鼓足力气抡起来的镰刀迎着鬼子兵的脑袋砍去,一点迟疑都没有,锋利的刀锋顺着敌人张开的大嘴砍下去,然后去势不减的一直从后脑出来。 嘴巴那是人脑袋最脆弱的地方,颚骨和后面的脊椎根本禁不起镰刀全力的一下,在雷耀吃奶劲的一下之后,是敌人飞起来的半个脑壳和喷着鲜血倒下去的身子。 鲜血喷洒出来,好像挖通了的一眼泉水,血水喷洒着淋了雷耀一身,后者感受着刺鼻的味道和粘稠湿淋的触感,大脑忽然通透了。 这就是杀人?雷耀有点愣,脑子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他只是本能地瞅了倒在地上仍然抽搐不止的那个不算人的人,然后再次看向老兵油子。 后者此刻仍然在敌人缠斗,体力上的不支让老兵油子穷于应付着健硕敌人的攻击,刺刀几次贴着老兵油子的身体刺过去,带着鲜血和碎肉,让他看起来血肉模糊的。 雷耀没时间思考了,镰刀沾了一次血之后,似乎醒了!在瞅准了敌人一眼之后,雷耀从侧面向对方挥起第二刀。 镰刀本来是看向脑袋的,鬼子兵的反应迅捷,看到雷耀之后,身体向后一躲,可虽然身体躲了,端着枪的双手却还在。雷耀的镰刀径自砍了下去,一下子剁掉了对方的手。 飞出去的手仍然抓着步枪,失去托举的步枪无助地掉下去,扎在老兵油子的身侧,鬼子兵则尖叫着看着自己喷着鲜血的双手。不过他的叫声没持续几秒钟,喘了口气的老兵油子就抬脚揣在他的下身,身体一弯的鬼子兵一头撞在老兵油子的步枪刺刀上,被刺了个对穿。 战斗在此刻戛然而止,这边虽然有老天爷护佑着,但死的人却不少,鬼子兵拼刺刀的技术绝不是什么花拳绣腿,那边,鬼子兵死的不多,但却在小旗子的招呼下从容地退了下去,身后,阵地上的歪把子打出几串点射,压着要冲过来的人,让大伙被迫躲到坦克后面。 然后,战斗就骤然停了! 见鬼子退了下去,老兵油子带着幸存的众人,借着几辆坦克的残骸做掩护,快步奔回到阵地上,一直到所有人都瑟缩在狭小的战壕里,刚刚的勇猛也在此刻瞬间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木然而悲怆的脸,老兵油子颤抖着手掏出烟袋锅,却怎么也没法讲烟丝装进去,要不雷耀帮忙,他的这口烟恐怕到天黑都抽不进嘴。 “剩子死了,栓柱挨了两刀,估计救不活了, 石墩那个班一个没剩,现在阵地上有喘气的就算,不到十个人,排副,没法打了!”众人休息的间歇,一个一脸黢黑的汉子走过来,掰着手指头对老兵油子说道,口气中充满了哀怨和隐约的哀求。 “小子,你知道我为啥让大家冲过去不?”老兵油子放过一脸黝黑的汉子,没对他的话做出什么反应,反而看向身边的雷耀,在重重地一口抽光烟袋锅里的烟丝后,转而向他询问道。 雷耀默默地摇摇头,他既不懂老兵油子为什么这么说,也不懂老兵油子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啊,不傻,只是见识的少!你过来看看!”老兵油子搂住雷耀,将他拉到自己身边,然后利落地打开枪膛,里面只剩下了最后一颗子弹。 “咱们没子弹了,这仗不冲上去拼刺刀,就只剩下了被人当靶子,刚开始,我真以为老天爷显灵了,直到你看你扔出来的那颗手榴弹,我知道,这事,跟老天爷没关系,你小子是有绝活的人,有绝活就不该死在这儿,一会,我们大家伙护着你,咱们一起撤下去,有事我顶着。”老兵油子这话既是向雷耀在说,也是在向身边的黑脸汉子下命令,后者听到这话,默默看了雷耀一眼,转身向其他人走去。 “叔儿,咱就这么走了吗?”雷耀反问道,他有点不甘心,他到现在都没见到仇人什么样,就这么撤下去,雷耀觉得对不起自己。 “你刚才开荤了吧?怎么样,杀人的感觉不错吧?”老兵油子没回答,忽然反问道,听到他的话,雷耀忽然间被拉回到刚刚的那一幕,眼前瞬间充斥着被杀掉的那个鬼子所有的细节。 哇!浓重的血腥味仿佛充斥在身体的每个汗毛孔内,然后胃里翻江倒海的一阵折腾,雷耀再也忍不住,一弯腰,胃里的东西一股脑喷了出来。 老兵油子微笑着看着这一幕,任由雷耀吐了个天翻地覆,这才不知从哪摸出一个褐色的葫芦,拔了塞子递给雷耀。 “吐吧,吐了就好了,杀人这事就这一遭,过了这关,以后就习惯了,现在是乱世,乱世年月,男人就要会杀人,不是为了欺负人,而是为了怕被人欺负。”老兵油子絮叨着说道,雷耀擦了擦嘴角的秽物,拿起葫芦喝了一口,一股辛辣的味道瞬间从嘴巴一直到胃里,打个圈之后,让身体燥热起来。 “这,这是啥?”雷耀一愣,闻了闻,是一股陌生的酒味,平民家离酒很远,逢年过节才有人喝,平日里,谁会拿珍贵的粮食酿酒,是要被人骂败家的。 “家乡的老白干,临走的时候带了一葫芦,想家的时候闻一闻,你小子一口给我造了一半。”老兵油子埋怨地抢过葫芦,舔了舔瓶口,再次装进怀里。 “叔儿,现在咱们去哪?”身体热乎乎的感觉挺舒服的,雷耀砸吧砸吧嘴,坐回到老兵油子身边,低声问道,虽然两人相处的时间短,但雷耀觉得,老兵油子是个神人,好像什么事他都有办法解决。 “等大家都收拢了,我们就撤!咱们尽力了,心里不亏!”老兵油子说着,拄起枪,准备起身,可就在他刚要起身的时候,原本平静的脸色却忽然一变,雷耀一愣,可还没等他有所反应的时候,老兵油子忽然一把将他按倒。 “鬼子的飞机来了,都给我趴下!”老兵油子按下雷耀的同时,对其他人大喊道,众人听到他的喊声,在本能地低头向天上看了一眼之后,纷纷卧倒。 稍后一霎,一架飞机就呼啸着从头顶飞过来,两枚炸弹正正地落在战壕里。 仿佛一瞬间刮起狂风,整个战壕都天翻地覆!尘土混合着砂石在大家身上刮过,仿佛刀子在割一样,凛冽而疼痛。 可飞机却并没有因此罢休,在飞过众人头顶之后,再次转头,机身下,两挺不知是枪还是炮的东西,顺着战壕扫射起来。 尖利的呼哨声之后,是劈啪作响的爆炸,然后身边一切东西都被打了个稀巴烂,有些来不及掩埋的尸体被打的支离破碎,远处幸存的战友也被淹没在片片尘障之中。 飞机来来回回扫射了两三遍,才终于转头离开,一直到飞机的声音消失好久,雷耀才挣扎着从老兵油子的怀里钻出来。 四周早就面目全非,有几个先爬出来的人正在从土里往外刨人,众人灰头土脸地互相看着,直到发现有些人不在了,才从眼神中看到一丝悲伤。 “排副,撤吧,再不撤,敌人上来了,就撤不下去了!”刚刚那个黑脸汉子再次猫腰跑过来,拉着一身尘土的老兵油子大喊道。可还没等老兵油子回话,一个比刚才他还洪亮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 “撤?不行撤!!”喊声中,一队士兵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一下子将战壕塞的满满的。 “你他妈谁啊?”黑脸汉子听到对方的话,恼怒地问道,一晚上,一个排三十多个人,剩下的人一个手就能数过来,这样还不让撤,黑脸汉子怒的想要拼命。 “我是谁,你们管不着,告诉你们,火车站长官们正在撤退,你们走了,大家就都得留下,还有,你们不但不能撤,还要给我顶上去。”来人恼横地推了黑脸汉子一把,身边的人更是举起手里的步枪,威慑着其他站起来的人。 第十章,买命钱 威胁?挡了敌人一晚上的众人自然不怕这个,见对方举起武器,剩下的人也都纷纷端起步枪,互相对视威慑,仿佛掉一粒火星,都能一下子引起毁灭的爆炸。 就在中国人互相对峙威胁着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老兵油子轻轻磕了磕烟袋,抬起有点浮肿的眼皮看向来人。 “团副,皇帝不差饿兵,让兄弟们拼命,总要有个拼命的本钱吧?”老兵油子看着对方,对方黄绿色的军服和他身上灰突突的军服有着截然相反的差别。 “当兵还他妈的讲条件?当兵打仗天经地义,要怨就他妈怨你们命不好,怨你自己没投个好胎。“还没等领头的长官说话,一旁站着的卫兵就大声呵斥道。听到对方的话,老兵油子不怒反笑。 “要说,是这么个理儿,就算穿着这身皮,也有不一样的前程,我们这群泥腿子在前面拼命,有些人在后面端枪,这是什么,这是人同命不同,这事,我们大家伙都认,你们中央军也比我们这帮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地方军强,但打仗也有个打仗的办法,反正都是死,弄到几个大洋的烧埋钱,大家自然是拼了命的往上冲,要是弄不到,大家也是要往上冲的,反正死死路一条,不过能成多大的事就两说了。”老兵油子的话,听着既实在,又在理,可偏偏领头的那名当官的却听出很多不一样的味道。 “你想要多少?”就在一旁的卫兵想要呵斥老兵油子的时候,当官的却冷静地问道。 “弹药补足了,钱呢,您就凭赏,十个大洋不嫌少,一百个大洋不嫌多,有一分钱出一分力气,有一块钱,拼百分的命。”老兵油子说着,看向身后站着的兄弟们,每个人都在此刻点头认同。 “成,狮子大开口,你们的命不值十块大洋,但毕竟你们犯到我手里了,我让你卖命,天经地义,要怪就怪你们娘老子没给你们投个好胎,给你们钱,是人情,不给是本分,但这个钱我出了,为的就是让你们心甘情愿,每个人十块大洋,弹药补足,再给你们二十个人,帮你们打掩护,阵地我们帮你们守,你们把天津卫的机场给我打一下,废了他们的跑道,如果能打下一架飞机,我多给一百块!”当官的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按着人头数出几张,随手甩给老兵油子,老兵油子接过钱,对着天空看了看,自嘲地笑了笑,随后转头看向众人。 “卖命钱来了,兄弟几个,别嫌纸薄,能买咱们的命,想去的,跟我过来,一人领一张,不想去的也别存着活下去的心思,这帮王八操的把他们的活担给我们,就肯定不能走漏了风声,所以,乖乖任命,拿钱办事!”老兵油子说着,举起手里的钱,对所有人大喊道,听到他的话,幸存的士兵们忽然交换了个眼神,随后同时跨步走了上来。 “这就是命,你们也都别怨天尤人,咱们要是团副,估计也要 花钱让人拼命,当兵听差,命就在别人手上,你们有能耐就直接跑,没能耐,就忍着,不过回头看看,人家已经吃定了咱们,想跑恐怕有点难,所以,咱们还不如给自己卖个好价,哥几个,都过来吧,有家的就留个名和地址,只要活着的兄弟,必须把钱送过去,没家的就托人买一刀烧纸,先给自己烧下去存着,省的到他妈的下面还穷的尿血。”老兵油子一人一张发下去,将自己的那张踹进怀里,然后回头拉了一把木然站在旁边的雷耀。 “这个小子让他下去,不是当兵的,也不知道上面发了什么疯,塞个半大小子过来,碍事不说,也没什么用,让他留一条命吧,也算给他们家留条香火。”老兵油子说着,把雷耀推到中央军众人面前,听到他的话,领头的长官不由地皱了皱眉。 “你他妈想什么呢?他走了,我们的事不就漏了吗?要去,他和你们一起去,要不,我答应让他走,你觉得他能走的了吗?”卫兵察言观色,立刻插嘴说道,听到他的话,老兵油子却没有恼怒,而是再次将雷耀拽了回来。 “叔儿,我不走,我跟你们一起,我还要找飞机报仇呢。”雷耀也不想走,能去那个叫什么机场的地方,是他梦寐以求的事,现在的他一门心思想要见见那个叫飞机的东西,如果有机会,他要抓着飞机问问,他凭什么把自己家弄没了! “孩子,你的命金贵,你想不想走的,都要走,不过,这事他们说的不算,叔说的算,既然他们想让你卖命,叔说什么都要给你争一笔卖命钱。”老兵油子搂着雷耀,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然后转而看向中央军的长官。 “这位长官,你要让孩子卖命我没意见,钱你得多给点,这孩子有绝活,看见前面那三辆坦克没,就是他弄毁的,要是没他,你当我们能挡住那大铁疙瘩?所以,这孩子的钱要比我们多。”老兵油子说着,指了指战壕外,听到他的话,众人将信将疑,之前那个卫兵甚至好奇地抬头向外张望,可他刚探头看出去,一枚子弹就忽然飞过来,一枪打掉了他头上的钢盔。 “我操,你他妈的坑人!”卫兵丢了半条命,揉着脖子抓住老兵油子的领子,老兵油子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丝毫没有恼怒的意思。 “兄弟,你命大,心思要少一些,能长命百岁,旁的话我也不说了,长官,你看着办。”老兵油子不动神色的一手,让当官的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些死人堆里爬过 ,战场上活下来的人,有很多办法杀人于无形,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老兵油子对雷耀如此回护,但让他们替自己这群人送死本就不是什么光彩事,能早点解决,他自然不想拖延。 “好,你说多少!”当官的说着从口袋里再次掏出那叠纸币,可还没等他说完,老兵油子手快,已经一把将钱抢到手里。 “谢长官,祝你千秋万代,子嗣兴旺,官运亨通,长命百岁!”老兵油子一边说着,一边将钱塞进口袋,连篇的祝福话,堵的所有人脸色一变。就在卫兵想要过来找茬的时候,长官却一把手将对方拦住,然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给他们装备上,找二十个人送他们上去,记得,送的勤点!”长官说完带人转身离开,走了很远,众人都能听到他的怒吼。 “把阵地加固好,这里丢了,你们都他妈的没命!”老兵油子赢了一局,对众人笑了笑,随后在卫兵的带领下来到弹药堆旁,开始默默地装备起来。自始至终,都没有给雷耀说一句话。 众人默默地忙碌着,一把把的子弹装进子弹袋,雷耀在旁边看着,想了好一会,从旁边找到一只旧书包,拿着木头把的德式手榴弹,胡乱地塞了一包。想了想,又抓过一支长枪,比划了一下,旋即又扔到一边,转而又多抓了几颗手榴弹。 “从这里向正南,我们会一直掩护你们过火线,过了火线,再走七八里地,就是天津卫的机场,鬼子把那里占了,估计有二十多架飞机,整天的在头上飞来飞去,火车站被他们打坏了三台车头了,老老少少的堵了一屋子,你们去了,能打飞机自然最好,要是打不下来,务必要把机场跑道给我炸了,能耽误他们一天就成,至于活不活下来,就看你们的命了。”卫兵少见都没有继续数落众人,而是言辞谨慎地向中国人交代道,老兵油子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听着,记着,估算着。 “成了,各位,走吧,时间紧,任务重,就不留你们吃饭了,一会路过炊事班,你们一人领两张糖饼,咸菜疙瘩管够,能活着回来,我请各位喝酒!”似乎知道这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战斗,卫兵的话语中多少流露出一丝钦佩,毕竟这原本是他们的任务,因为长官的缘故,被许给这群人做,虽然能让自己活一条命,但毕竟是让别人送死,心里自然有不落忍的想法,语气中或多或少地流露了出来。 “成了,兄弟,这顿酒,我们记得了,回来,我们陪你喝,回不来,你敬给我们喝,哥几个,咱们机场见了!”老兵油子说完,招呼着众人,头也不回地向机场方面走去。 身后不远处,目送着众人离开,领头的长官露出深思的表情,身边副官看到这一幕,凑了过来,“长官,这事,他们能办得成吗?上峰可是说了,北京的遗老遗少要是撤不下去,拿我们是问。” “他们都办不成,我们能办成吗?从7月初7到现在,你看到多少支队伍能向他们一样顶到现在?我们都不瞎,阵地前面那三辆坦克,我们都是看见的,三辆坦克,咱们兄弟拼了命能顶多长时间?更别说毁了它们?我本来一直等着他们继续守着拼命,然后再出来,收买也好,拉拢也好,谁知道,这帮家伙不打没用的牌,竟然想撤退,那没办法了,只能拼着把他们逼上去,至少他们干这个,能比我们多一分胜算。”长官阴沉着脸对身边的副官说道,虽然这事做的不光彩,可是在他看来,却也没错到哪里,至少他看来,中央军里,有这支部队这样战斗力的也不多,如果他们都不能完成,算上自己这些人,上去也是白给。 “那兵油子说,这三辆坦克是那个半大小子炸的,这事,你觉得靠谱吗?我怎么听着那么玄啊?”副官想了想,再次好奇地问道。 “世界这么大,什么样的人没有啊,你小子记住了,不服什么都行,千万别不服高人,有些人,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人家不做,只是没逼到那份上!”长官说完,没再理会副官,快步向阵地走去,阵地肯定要继续加高加宽,下一次敌人的进攻只会比之前更强,不会更弱。 让别人顶了差事,该他拼命的时候,自然也不会含糊! 第十一章,内讧 雷耀是小跑着才跟得上众人,老兵油子好像故意要甩掉雷耀一样,带着人走的飞快,可在回头看了雷耀几次,发现对方依旧执着地跟着之后,老兵油子终于叹了口气,放缓了脚步,让雷耀追上了自己。 “小子,报仇的机会多着呢,老话讲,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现在就着急去报仇,丢了命是小,丢了你家的根,祖宗都不会放过你。”老兵油子说这话的时候,将怀里厚厚一叠钞票塞进雷耀怀里,雷耀躲了躲,却被老兵油子硬塞进去,然后才拍了拍手,带着众人继续向前。 “叔儿,我家没人了!不报仇,我活不下去!”雷耀三两步追上去,和老兵油子并排走着,嘴里恨恨地说,每一次想到家里的事,雷耀的心里就跟被刀子砍了几下,又扔进盐水盆里泡了一般,蜇蜇拉拉的疼,全身上下的汗毛孔都喘着热气。 “那你就更该活下去,小子,老话说的好,好死不如赖活着,听着不中听,但这话说的理是什么你明白吗?说的是,死容易,活着难,可再难,也要活着。”老兵油子说到这里,看向雷耀,却发现,雷耀似乎并没有被说动的意思。 “哎,小子,你的年纪小,这种大道理你不懂,不过你和叔认识了一场,能不能答应叔个事儿?”老兵油子说到这里,忽然一脸慎重地问道。 “叔儿,我答应,你说就成。”雷耀看着老兵油子,连忙点头,虽然没说出来,但雷耀很清楚,自己能在战场上活下来,靠的就是老兵油子的一次次提点,这是恩情,是要还的,这是爹说的。 “小子,答应别人的事可不是你这样的,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答应了,你得真做,要不,答应也是白答应。”老兵油子看着雷耀,似笑非笑地说道,听到他的话,雷耀脸一红,整个人顿时闷住了。 被人怀疑自己的诚信,让雷耀有种受到侮辱的感觉,憋闷了好半天,雷耀才通红着脸开口,“叔,我拿我爹娘发誓,你托付的事我肯定帮你办了,如果办不到,让我一辈子报不了仇!” 听到雷耀的话,老兵油子嘿嘿一笑,点了点头,虽然雷耀说的简单,但老兵油子很清楚,这样的誓言在雷耀看来已经是很重了,爹娘的仇是雷耀泼了命也要报的,能拿来发誓,已经是最重的承诺。 “小子,成了,我信你了,那我就说了,一会可能要打一场硬仗,如果我不能活着回去,你一定要帮我带个口信回家,我家在河南开封,赵家村, 我叫赵公明,我怀里的十块钱,你记得交给我家里的,就说我打到国外去了,十年后准回来。”老兵油子说着,从怀里掏出刚刚那十块钱,叠好一个小纸包,塞进雷耀的怀里,又不放心地拍了拍。 “叔儿,你放心,我肯定帮你送到,我就算饿死,也不碰这钱!”雷耀郑重地拍了拍怀里的钱,对老兵油子说道。 “成,有你这句话就成,一会记得跟着我,我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千万听好了,到时候别犟,这是战场,不是你家炕头,家里犟一次不过挨一顿棍子,这里可是要丢了命的。”老兵油子说着,将雷耀拉到身边,然后招呼着众人,继续快步向前走去。 队伍里,似乎除了他们两个,所有人都没有说话的兴趣,而当两人停止交谈之后,整个队伍都陷入了沉寂,每个人都专注地向前走着,迅速在城市的房屋和街道穿梭。 虽然此刻已经白天了,但城市里的人却少的可怜,偶尔的一两个行人看到队伍,也都纷纷躲藏起来,一直到众人走远,才探头探脑地观望着。 不远处,枪声和爆炸声时紧时慢,带着众人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而随着声音逐渐变大,负责掩护众人的二十个中央军士兵也变得紧张起来,任何风吹草动都让他们自觉不自觉地举起手里的武器,直到再三确认无事之后,才忐忑地放下枪,继续向前走去。 看到这一幕,老兵油子并没有阻止,只是哂笑了几下,然后快步在自己的队伍里跑来跑去,时不时地和每个人交代着什么,最后才又回到雷耀身边。 “小子,记得,一会跟着我跑,我不让你停,千万别停,直着跑,到了街角再拐弯,然后绕着弯跑,如果没人喊你,你就一直别停,到你看到一大片林子之后,钻到里面等我们!”老兵油子说着,指着前方,手指不断弯曲着,比划着路线,雷耀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还没等他弄明白的时候,老兵油子忽然大喊了一声! “跑!” 喊声如同炸雷一样,伴随着喊声,周围所有人都撒丫子没了命地向前冲了出去,身后,中央军的士兵愣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尾随着众人追了上去。 雷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一直到他跑过阻挡视线的房子,看向一侧的街道,才明白老兵油子的安排。 街道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日本兵,街道角落,还有麻袋堆着的防御工事,上面,是两挺乌漆墨黑的机枪。 突如其来的一群人跑出来,鬼子也被弄的一脸意外,就在鬼子们的意外表情目送下,众人刺溜一下钻进街道另外一侧的居民区。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老兵油子之外,一直到众人消失不见,日军士兵似乎才明白,刚刚似乎跑过去了一群敌人,就在日军指挥官忙着招呼人去追击敌人的时候,又一群人跑了出来。 中央军士兵却没有这种幸运。反应过来的鬼子们看到再次出现的全副武装的士兵,纷纷举枪射击。 原本安静的四周,顿时被激烈的枪声所打破。突然的遭遇,让双方的战斗刚一展开就进入到最激烈的状态。 近距离的交火,一下子将二十个中央军咬住,只能眼睁睁望着老兵油子等人从容地消失在街道对面。 雷耀并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打从老兵油子喊出那声跑之后,就没命地向前跑,一直到身后有人不断大喊让他停下,雷耀才茫然地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身后,众人稀稀拉拉地跟着,看到雷耀停下,追着他的黑脸汉子才喘着粗气捂着膝盖弯腰停了下来。 “我说,你,你小子是他妈的吃山药长大的吗?窜的比狗都快,老子喊你好几嗓子了,你都停不下。”黑脸汉子说到这里,对身后指了指,雷耀回头看过去,发现老兵油子正向他招手。 “叔儿,你不说去林子吗?怎么在这就停了!”雷耀好奇地走过去询问道,可还没等老兵油子说话,有个矮敦敦的家伙却抢先一步开口。 “排副,咱们就这么走,谁也说不出来什么,咱们也是流过血的,三十多人扔进去,就剩下我们六个,够意思了,大家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凭什么他们中央军的命就比咱们金贵,让我们去拼命,他们躲在后面领功。”矮墩墩的家伙一开口就气冲冲的,其他人听了他的话,也都纷纷看向老兵油子。 “按说,是这么个理儿,但抛开中央军这茬子不提,机场总要有人炸吧?不是你,就是他,说多了没意思,咱就别提自己躲着让别人炸的事,要都这么想,小鬼子走着就能把底盘全占了,等全占了,大家都是亡国奴,再说,咱毕竟收了钱了,拿钱不办事,那还算人吗?”老兵油子悠悠地说着,半眯缝着的眼睛看着周围众人,似乎想要一个个品味他们,把他们心里看个透彻。 “去了肯定丢命,我家还有两个弟弟没成年,我老娘自己要耕两亩地,这命,我不想送,想自己留着。”矮墩子说着,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小子这话说的丢人了,你的命是不是该你留着,这话两说,宛平城那次,我拉你下墙头,要不你早被小鬼子的三八大盖打出窟窿,这事咱们不提,再往前,你在延庆,脱了人家大姑娘的裤子,要不是老子拼了命帮你挨了团长的铜头大皮带,你小子现在就是死了的命,还能活到现在跟我犯横?告诉你们,除了你,你们哪一个都欠了老子的命,今天,我就让你们拼命了,你们谁他妈的敢说不去?”老兵油子说着,一把扔掉手里的步枪,抄手拽出刺刀,指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大声质问道。 所有人都被问的沉默下来,每一个人敢跟老兵油子对视,可就在雷耀以为众人的心气被老兵油子压了下来的时候,走过来的黑脸汉子却忽然开口了。 “排副,话是这么说,我们都欠你的命,但这事不能这么论,你要还命,我黑子现在就给你,但让我给那帮老爷们卖命,我不干,也想不通!”黑脸汉子看着老兵油子,毫不怯懦地说道,听到他的话,老兵油子眼睛一立,两步冲了过去,抬手正反给了对方两个大耳刮子,清脆的响声过后,黑子的鼻血顺着鼻孔花花躺了下来。 “你反了天是吧?黑子,前天我就多余救你,让你被炸弹炸上天,你他妈的,是给脸不要脸了吧?”老兵油子显然没想到,他笃信的黑子竟然站出来反抗自己,顿时怒从心起,大声咒骂道。 “排副,你救我我记着,这事,其他人干,我不拦着,反正我不干!”黑子说完,从怀里掏出十块钱,看也不看地扔在地上。老兵油子盯着地上的钱看了好半天,忽然嘿嘿笑了起来。 “好,好,除了他,还有谁,今天都一股脑挑明了,省的一会一出的,老子受不了!”老兵油子再次看向众人,这一次,有两个人抬头迎着他的目光看过来,双方对视了一会,两个人从口袋里摸出十块钱,扔在地上,有三个带头,剩下的两个人似乎也没有坚持的意思,在思索片刻后,也都掏钱扔在地上。 “好,好,你们都不去是吧?你们不去,我自己去!小子,你留下,我就不信了,没了张屠户,我他妈的就得吃带毛的猪?”老兵油子说着,捡起手里的枪,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身后,雷耀愣了愣,快步追上去,可追了两步,又转身走了回来,其他五个人看到雷耀回来,也都一愣,但随后的一幕,却让众人臊的一脸通红。 雷耀竟然脱掉裤子,甩着老二,对着众人尿了一泡尿!在鄙夷地看了众人一眼之后,他背着书包,冲着老兵油子离开的方向,头也不回地追了过去。 第十二章,机场,仇人! 再次追上老兵油子的时候,后者正埋头向前走着,经历战火的天津卫混乱而安静,四周不断响起的冷枪和急匆匆的行人,以及一些一脸兴奋,对要变天了充满兴奋的二流子们,成为这个城市此刻的素描。 追上老兵油子的雷耀,没有说话,闷头跟着向前走着,相反老兵油子却不断和雷耀念叨着战场上的一些技巧和手段,时不时说出来的一些话,都让雷耀耳目一新,他从来没想过,打仗竟然还有这么多技巧,更没想到,扔手榴弹都有那么多花样。 孤独的街道上,是两个急匆匆的背影,一直陪着他们走过街角,走向城郊的机场。 “小子,别瞧不起中央军,那是大鼻子德国人教出来的,有机会多跟他们学学!”当老兵油子再次和雷耀说话的时候,两人已经到了距离机场不远的一处小山坡上,机场不大,不过此刻已经被敌人封锁,在这之前,两人已经绕着机场走了两圈,才算找到这处看起来防御稍显薄弱的地方。 匍匐在山坡上,下面的机场一览无余,一片巨大的跑道上,此刻混乱地挤满了各种车辆和飞机。时不时会有几队鬼子的士兵来回巡视,每一次都让两人缩身藏起来好半天,才能再次探头向外张望。 雷耀根本没有听到老兵油子的嘱咐,此刻的全部的心思都在机场和机场上停着的飞机身上——机场上面,偶尔会有一个长得像象棋里的士一样的大家伙,从跑道那边飞一样跑过来,然后猛地跳上半空,隆隆叫着就变成了天上的小点。 “这就是飞机?就是这个大家伙扔了炸弹,炸了我家?炸了爹娘?”雷耀看着起飞的飞机,忽然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是下去和它们拼命,还是抓住飞机的什么地方,质问对方凭什么毁了自己的家! “小子,这就是飞机!就是它们从我们头顶上扔的炸弹,不过,你的仇可归不到他们身上,要知道,东西杀不了人,能杀人的永远是人,这飞机是要有人开才能动的,开飞机的人叫飞行员,你要报仇,就要找到是哪架飞机,找到是哪个飞行员,那个才是杀你父母的仇人!”见雷耀没理会自己,老兵油子顺着雷耀的目光看去,低声解释道。 “我知道,那个飞机上带着小箭的。”虽然没有亲见,但雷耀直觉地认为,一定就是这架飞机,所以立刻脱口应了一句。 “成,那咱们就找那个带小箭的飞机,不过,孩子,叔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报仇这事,这次不成,千万别冒险了,咱俩处的时间不长,但有些道理你要懂,你当个大头兵,报仇是没指望的,大头兵是什么,就是长官指到哪我们打到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命丢了,就算等你遇见仇人了,长官一声令下,你该放也得放了他。我的意思你明白吗?”老兵油子犹豫了片刻,看着雷耀问道,虽然他心里觉得这话说的有点冷,但老兵油子却很清楚,如果此刻不让雷耀明白这个道理,等到他在部队里混明白了,恐怕命也丢了大半了。 “叔,我不懂!”雷耀懵懂地摇摇头,完全不明白老兵油子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番话里,在他看来,眼前就是仇人,只要冲过去,就可以把仇人杀了,为什么老兵油子会冒出这番话? “叔的意思是,如果今天报不了仇,你最好的办法就是混出头,混个出人头地,混的所有人都听你的话,混到你可以指着鬼子的鼻子,告诉他们,不把仇人交出来,就杀他们全家!到那个时候,你才算真正报了仇,懂了吗?孩子?”老兵油子看着雷耀,认真地说道,这个要求在他看来很难了,但老兵油子却很清楚,至少这样能让雷耀活下去,太平狗,乱世人,这个道理,对当兵的来说是再真切不过的了。 “恩,叔,我虽然听不懂,但我放心里了。”雷耀思索了良久,认真地说道,老兵油子这番话他已经认真记在心里,就算现在不懂,只要以后有时间就寻思寻思,总是能想明白的。 “这才是好小子,说正事吧,刚才我数了,两队鬼子兵的巡逻间隔时间大概一刻钟,等这队巡逻过去,我们就顺着山坡下去,到时候你拿刺刀帮我把铁丝网别开,我进去把手榴弹往他们跑道中间埋上,声一响,你就跑,听懂了吗?”老兵油子一边交代着,一边从雷耀书包里拿出两三颗手榴弹别进腰里,同时将刺刀递给雷耀。 “叔儿,隔着网子我也能扔进去,保证你指哪炸哪!”雷耀不明白,明明可以隔着网子扔手榴弹炸跑道,为什么老兵油子要钻进去,在听到对方的话之后,雷耀立刻说道。 “扔不成,扔过去,砂石路的跑道,都是用碾子压过的,最多只能炸出一两个浅坑,必须要用集束手榴弹,在地上挖几个大坑,才能让他们一时半会起不来飞机。”老兵油子连忙解释道。 “叔没事,我能隔老远扔到一个地方,你要炸多大的坑都成,只要这玩意管够!”雷耀不明所以,再次补充了一句,可他刚一开口,老兵油子眼睛登时立了起来。 “我之前说过什么来着,让你听话,怎么一转身就忘了?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说呢,这叫命令,命令什么,就是我说什么,你就照做!”老兵油子呵斥了一句之后,勒了勒腰带,目送着又一队鬼子兵走过来,嘴里低声数着数。 “数到十,咱俩一起往下跑,记得,有什么事,转身就跑,咱爷俩虽然投脾气,但也不能全扔在这里。”老兵油子一边数着,一边说着,然后,在雷耀懵懵懂懂的时候,他忽然拉了雷耀一把,两人就连滚带爬地从山坡上冲了下去。 山坡不高,草地灌木不少,遮掩着两人一路冲了下来,一直到铁丝网旁边,老兵油子才一把扯住雷耀,雷耀慌忙地抽出刺刀,又用镰刀帮忙,三两下在铁丝网上斩开一道口子,老兵油子更没废话,直接从里面钻了进去。 外面,雷耀警惕地左右注视着,前面,那队巡逻的鬼子兵仍然自顾自地向前走着,只有最后一名鬼子兵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回头张望了两眼,吓的雷耀冒出一身的白毛汗。 再次回头,老兵油子已经钻进去跑出好远,空旷的跑道上,老兵油子走的却不急,不紧不慢地一步步走着,好像遛弯一样,时不时地,他还会蹲下来,好像是系鞋带,但雷耀眼尖,发现老兵油子正在砂石跑道上,用刺刀用力挖坑,然后将捆成一块的手榴弹到插着埋了进去。 老兵油子埋的仔细,隔一段路埋上一捆,又用带来的绳子一个个地穿着。他的动作不大,行动也没有什么鬼祟,远远看去,好像丈量什么一样,若不是军服上的差异,雷耀甚至怀疑老兵油子是不是鬼子兵化妆的。 就这么忙碌着,不大一会,老兵油子就在跑道上埋了三四把的集束手榴弹,引信也都用绳子捆扎好了,可就在他对着雷耀露出一个笑容,转身准备回来的时候,一声喊声忽然打破了跑道上的宁静。 “あなたは何をしていて!”一个横横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老兵油子刚刚露出的笑脸顿时僵住了,他本能地向前走了两步,拉动枪栓的声音再次传来。 雷耀紧张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名鬼子兵端着长枪一边大喊着,一边向老兵油子警惕地走过来,雷耀有点紧张,他想冲过去帮忙,可却被老兵油子用眼神阻止,后者对着雷耀安慰地笑了笑之后,转过身看向走过来的鬼子兵。 “哈衣!”老兵油子站定,对着对方鞠了个躬,对方愣了一下,可就在对方愣神的空档,老兵油子忽然举起步枪,迅速扣动扳机。 老兵油子的枪法,雷耀知道,百多米的距离不比鬼子兵差多少,他举枪的时候,对面的鬼子甚至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在那一瞬间,雷耀都认为老兵油子肯定赢了这招,一直到扳机扣动之后,枪机撞击底火,然后,什么都没发生! 哑弹! 在场三人都是一愣,谁都没想到,这个关键时刻,枪膛里的那颗子弹竟然是哑弹!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老兵油子,他迅速退弹,重新推弹上膛,可就在他再次举起枪准备射击的时候,枪声响了! 子弹砰的一声穿透了老兵油子的右胸,炸的他胸口蓬出一团血雾。老兵油子吃惊地低头看了一眼,随后枪声再次响起,对方再次的射击,又一次命中他的胸口。 “操!”老兵油子吃力地举枪射击,子弹早就失了准头,对方只是低头,就躲开了这并不致命的还击,而老兵油子早就失去了继续还击的能力,整个人一下子半跪在地上。 “叔儿!”雷耀喊了一声,一天一夜的时间里,他已经见了很多生死,但就这一次,让他有种撕心裂肺的疼,爹妈的死,他没亲眼见到,而老兵油子却是真切地在他眼前倒了下去。 雷耀喊着,站起身钻过铁丝网,不远处的鬼子兵被突然而来的敌人吓了一跳,本能地就地卧倒。 “跑!”看到雷耀过来,老兵油子凝聚了所有的力气,大声喊道,喊声让跑了一半的雷耀一愣,他本能地停住脚步,然后一颗子弹就从他本应跑过的地方飞过,带着一股焦糊的气味。 “叔儿!”雷耀又喊了一声! “跑,跑啊!”老兵油子,大喊着,挣扎着站了起来,再次举起手里的枪,因为用尽了力气,一口血从他嘴里喷了出来,他手里,那支步枪却忽然变得灵活。 连续的推弹上膛,连续的射击,子弹蓬蓬打在地面上,彻底压制住刚刚的鬼子兵,但连续不断的枪声,也惊动了机场上巡逻的士兵,雷耀目视所及的范围内,十几个鬼子兵已经快步端枪跑了过来。 在这一瞬间,雷耀想了很多,跑还是留,然后一秒钟就得到了答案——在愣了愣之后,他拔腿向刚刚的那名鬼子兵冲了过去。 本就不远的距离,雷耀只用了两三口气就冲了过去,在对方刚刚发现他的同时,他已经跃过来,猛地骑在对方身上,随手胡乱从书包里掏出一颗手榴弹,雷耀没命地向对方的脑袋上砸了下去。 砰,砰,砰,砰!接二连三地砸下去,对方带着头盔的脑袋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变形,然后是鲜血,然后是扭曲的五官,对方不断在他身下挣扎着,雷耀却毫无反应,就那么一下下砸着,一直到对方彻底停止了挣扎,然后他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自己干了什么,身下,是一个五官已经稀烂的身体,穿着厚重的土黄色军装,身上整齐地挂着各种背包,在腰包里,散落着一些零散的,已经被风干的器官或手指,很久以后雷耀才明白,这些是日军士兵阵亡战友的遗骸,他们将会一直陪着这名士兵胜利或者是战死。 干掉了对方,雷耀一直憋着的那口气也泄了出来,可就在他想要过去搀扶老兵油子的时候,肩膀忽然一热!子弹顺着肩膀射过,带着一股热辣辣的疼,飞到不知哪去了。 雷耀回头看去,身后,一队鬼子兵正互相掩护着向他们冲了过来,而在另外一面,老兵油子已经倒在地上,生死未卜。 第十三章,跑! 雷耀有点不知如何是好,他回想着老兵油子的话,先是从死尸上下来,然后卧倒在地,然后掏出那颗沾满了脑浆的手榴弹,可还没等他投弹,对方密集的子弹就马蜂一样飞过来,一下子压得他连头都抬不起来。 “要死了吧?”敌人枪打的很密集,雷耀被迫躲在尸体后,听着不断从头顶飞过的子弹所发出的尖利叫声,忽然醒悟过来,思考着这个一直以来从未想过的问题。 “杀了一个,赚了,不对,不止一个,至少五六个,估计连土土的仇也报了!”雷耀低声估算着,可还没等他算明白这个账的时候,一个喊声再次从身后传来! “跑!”喊声是从身后传来的,让雷耀一度以为是老兵油子的喊声,他一脸惊喜地回头看去,却发现是黑子带着其他几个人冲了过来。 几个人或蹲或卧地聚集在老兵油子身边,用火力压制住追过来的鬼子兵的同时,对雷耀大喊道。 这一次,雷耀没有犹豫,狼狈地从藏身的地方爬起来,三两步跑到众人身边。 “小子,带着钱滚蛋,大人干活,轮不到你在这里添乱!”领头的黑子看到雷耀,在一枪打死一名鬼子兵之后,对雷耀命令道。 “我不走,我要带着叔一起!”雷耀说着,要过去看看老兵油子,却被黑子一把摔了个跟头。 “滚,你叔歇了,这里我说了算,赶快走,否则,我把你卵黄子挤出来,你信不信?”黑子说着,一把将雷耀扯了个跟头,随后,几发子弹从两人头顶上飞过。 “凭什么!”雷耀有点恼,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里别着的镰刀。 “凭什么?凭他妈的你毛还没长齐,凭你没摸过nai子,操过娘们,凭你没当兵,没吃饷,凭家里大人还没死绝!滚吧,这里没你什么事,记得,离开这之后,去火车站,那里有车能离开天津卫,不过能不能上去就看你命好不好了。”黑子说着,一把将雷耀甩了一个趔趄。雷耀站起来还要坚持,一个不大的布包却扔在他脚下。 “记得,有时间帮咱们把东西送家里去,告诉家里的,我们挺好,跟着排副出国了,十年后准回来!”黑子说着,忽然对雷耀笑了笑,然后,顺手从腿上拽出刺刀,利落地挂在枪口!“还有,要是有空,帮我们过几天耀武扬威的好日子,操最漂亮的娘们,吃最好吃的饭菜。”黑子最后的一笑,在那一刻深深地印刻在雷耀的心里,即便过了很长时间,雷耀依然清晰地记得那一刻,那个最后连话都没跟自己说上,就倒下的老兵油子,以及那个口口声声说要离开,却又在关键时刻回来的黑子,和那群不知名的士兵,雷耀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但他清楚,这群汉子此刻就是那只为了种群繁衍而甘愿断后的母狼,雷耀不能浪费他们拼命争来的机会。 “上刺刀!谁是公儿,谁是母,就在今天了!爷们儿们,别丢脸,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啊!杀!” “杀!“五个人的喊声,震的地面直颤!这一刻,雷耀忽然觉得,自己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他捡起布包,一把塞进怀里,擦了擦好像有点进了沙的眼睛,回头钻了出去,头也不回地向远处跑去。 爆炸是在雷耀跑出好远之后才响起的,沉闷的四五声过后,再无声音! 雷耀本能地停住脚步,想回头看看,但最终只是摸出怀里的布包,轻轻打开看了看,里面,几张薄薄的纸币,然后是歪歪扭扭地的几个名字,雷耀认字不多,只能认出几个,黑子,湖南…… 重新将布包包好,踹进怀里,雷耀快步向来路跑去,很快消失在城市凌乱的街道之中。 天津卫一大半都被鬼子占领了,剩余的国军士兵都守在火车站周围,因为兵力收缩,构筑的防御圈才与日军僵持到现在,但也让雷耀穿越他们费了好大周章,幸好他年纪不大,又没有武器,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但即便如此,直到天色已经大黑了,他才绕过鬼子的几道封锁线来到火车站。 火车站外,各种轰炸的痕迹清晰可见,不远处还有士兵构筑的工事。而火车站内却仍然灯火通明,孤独的建筑周围,拥塞挤满了各色人,每个人都神色木然地或坐或卧,但每一个出现的军人都会毫无意外地引来众人的注意,有些胆大的会迎上去,掏烟搭话,对话中,依稀会听到火车票,长官的字眼,但这些人的结局无一例外地都会被呵斥驱赶。 雷耀顺着人流走进车站,映入眼帘的头顶巨大的破洞,以及地面上斑驳的血迹。众人也都默默地绕过那个弹坑,各自躲在角落。 雷耀按照黑子的嘱咐,想要去车站买票,但却发现售票口早就被铁栅栏封住,里面更是没人卖票。 “大爷,这咋没人卖票啊?”雷耀回头看了一眼蹲坐在角落的半大老头,问了一句,对方冷哼着白了他一眼。 “票?上天的票,下地的票,找鬼子补你一枪,上天入地的票都有了,要想要火车票,你就省下这个心思吧,看见没有,想要票,找那些官老爷去。你这样的,还是老实地找个地方挖个坑,说不定能用上。”半大老头一脸怨气地叨咕了几句,然后再也不理会雷耀,自顾自地瑟缩在角落,继续在心里诅咒着那些他怨恨的人。 雷耀顺着老头所指的方向看去,发现不远处,铁路上停着的火车边上,一群遗老遗少们正簇拥在那里,在士兵们的护送下,缓慢登上列车。 雷耀好奇地走过去,可还没走到一半就被一名端着枪的当兵的拦了下来。 “眼睛瞎了,滚一边去!”对方没什么好气,看了他一眼,大声呵斥道。 “你怎么骂人?”刚从战场上下来,雷耀早就积蓄了一身的戾气,听到对方的话,立刻梗着脖子质问道。 “骂你?骂你是轻的,你再进来一步,老子一枪崩了你,告诉你,兵荒马乱的,死你一个不多!”当兵的说着,威慑性地举起手里的步枪,不过还没等他做完全套的恐吓动作,雷耀的镰刀已经先一步卡在对方的脖子上。 “你再说一句!”雷耀恨恨地顶着对方的脖子问道,镰刀锋利的刀锋已经深深卡进对方的肉里,只要对方再说一句话,镰刀就会毫不犹豫地割开对方的脖子。 “你,你他妈……”当兵的咽了口唾沫,上下移动的喉结卡在刀刃上,刮得他生疼。 “有能耐和鬼子使去,在这里欺负老百姓,狗一样的东西!”雷耀鄙夷地看着对方缩了,缓缓收回手里的镰刀,然后,转身继续向火车走去,和还没走出两步,身后一支枪托直直挥了过来,重重打在雷耀的后背上,雷耀不妨,被打的一个趔趄,眼前冒出一大串红的金的星星。他向前奔了几步,刚一转头,刚刚和他冲突的士兵再次举枪冲了过来。 “操你妈!”雷耀大喝着,抓着镰刀挡住对方的枪托,却不防再次被对方一脚踹倒。 “小崽子,你活腻了是不是?跟老子动刀!”踹到了雷耀,当兵的再次举枪托向他砸了下来,可这次,他的枪托只砸了一半,整个人就哀嚎着跳了起来。 地上,半躺着的雷耀手里,镰刀已经顺着对方的小腿切了手掌大的口子。鲜血数着讷河伤口汩汩而出,几乎一瞬间就把半条裤子染红了。 “造反了,造反啦,杀人了!”当兵的声嘶力竭地喊着,手里的枪早就被扔到一边,整个人也捂着腿哀叫着。 看着对方软蛋的样子,雷耀不齿地一笑,正准备转身离开,却不防,一大群士兵在喊声中已经围拢上来,领头的当官的更是招手喝令将雷耀包围。 看到那个当官的,雷耀倒是一愣,这个人他认识,刚去战场的时候,就是这个人送他来的。 “你是……”雷耀看着李副官,刚要招呼,对方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怎么回事,一帮废物,一个半大小子都压不住,你们这身皮是不想穿了吗?”李副官压根没看雷耀,即便是看到,他也认不出来,毕竟当时送雷耀去战场的时候是大半夜,现在雷耀身上更是破烂,对于李副官这样眼高于顶的人来说,雷耀从来就没被他睁眼看过,更别说记得了。 “李副官,这小子下手黑着呢,看这刀给三子砍的,再深点,估计连大筋都砍断了。我看,这小子明显不是闹事,弄不好是投靠了日本人的探子,故意来这里惹事的。”听到李副官的呵斥,一名领头的士兵立刻凑过来胡言乱语起来,可听到他的话,李副官却连连点头,似乎觉得对方说的很在理。 “乱世需用重典,既然怀疑是鬼子的奸细,那拉出去审问一下,如果落实了,就地枪毙,现在哪里都能乱,车站必不能乱。”李副官点了点头,随后命令道,听到他的命令,领头的兵头连忙点头哈腰,然后转身招呼众人准备将雷耀抓起来。 “等等,你们凭什么说我是奸细?”雷耀看着众人端枪走过来,大声质问道。虽然砍了对方一刀有点猛了,但对方三言两句却把他说成鬼子的奸细,这可比雷耀先动手要过分太多了,所以当众人想要动手的时候,雷耀先一步抽出镰刀,挡在自己胸口。 “凭什么?凭我说你是奸细,你就是奸细!”没等兵头说话,李副官先一步开口道,“怎么,你不服?不服你又能怎么样?你有命可以去告,去南京,去委员长那里!一个小小的屁民,你觉得你有多大的能耐,现在这样的世道,我踩死你,又能怎么样?来人,带走!” 李副官的话音不大,但却句句透着一脚就能把雷耀踩死的意思,可听到这话,雷耀却不怒反笑,“告状,俺不会,不过,俺会的,怕你们受不了!” 雷耀说着,从口袋里摸出那颗砸死鬼子的手榴弹,从容地将拉环拽了出来, “俺不会告状,俺只会讲理,上面讲不了理,咱们一起到下面去讲理。”雷耀说着,高高举起手榴弹,作势要拉引信! 第十四章,又见熟人 突如其来的手榴弹,吓的所有人都是一愣,原本围拢上来准备抓雷耀的众人也都纷纷叫喊着退出好几步。 李副官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尤其看到手榴弹和已经被拉出来的引信时,李副官第一时间将兵头拉到自己身前挡住自己。这年头什么都缺,就不缺疯子,谁知道雷耀会不会忽然发疯拉几个人垫背的,这种事还是要小心一点的好。 看到众人退后,雷耀再次威慑地举着手榴弹晃了几下,然后才冷笑着重新看向李副官。 “论理俺该谢谢你,你把俺送到战场,让俺能杀鬼子,见仇人,所以,俺可以放你一马,不过,放你归放你,你也别挡着俺,否则,人情是人情,本分是本分。”雷耀拿着手榴弹指着李副官,厉声说道。听到他的话,李副官这才恍惚想起雷耀是谁。 “你,你小子还活着呢?”回想起这小子是他亲手送到前线的,李副官一脸诧异,火线上是什么情况,他比谁都清楚,那里简直就是人肉磨盘,日本部队战力之强是需要用人命去堆才能阻住他们进攻的脚步,为了守住火车站,让那帮达官贵人安然撤退,短短两天的时间,一线部队已经扔进去了五六个连队,那可是千多条汉子,喊一声都能震的地面抖三抖,可扔到前线连个水花都没起,就有去无回了。 这样的情况下,雷耀竟然能活着回来,这小子到底干了什么?如果说之前,李副官只是将雷耀当做闹事的人,并且打算玩一次杀鸡儆猴,可是当知道雷耀是自己送到前线的那个土小子之后,这种想法瞬间改变。日军战斗的强悍程度他很清楚,能在前线活下来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妖孽,一种是叛徒。 李副官不信这小子是妖孽,部队里的妖孽,那是万中无一的精兵,那是单凭一个人就能掀起波澜的家伙,那是刺头,是兵王,是长官见了都要客气的存在,雷耀一个土小子,是绝对不可能成为这样的人。 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叛徒。如果这小子真是叛徒?那他来火车站干嘛?这可是目前唯一能撤出天津卫的通道,如果弄出乱子,那结果将无可预料,现在的火车站,是全天津卫达官贵人的眼珠子,容不得半点损失,哪怕是任何一个道钉的脱落,都可能导致整条铁路线瘫痪。铁路线瘫痪不瘫痪李副官管不了,但自己要靠着铁路离开这个鬼地方啊。 一想到自己可能要被留在这里,等待日军的到来,李副官忽然觉得,这事怎么都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听到李副官惊叹般的询问,雷耀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对方一眼,随后准备快步离开,可刚走出两步,李副官一挥手,几名士兵立刻端枪瞄向雷耀。 “你干嘛?”雷耀看着李副官,不明白对方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而李副官却是一脸冷笑。 “小子,如果你死在战场上或许是个好事,可现在恐怕没那么容易了,带走!”李副官摇摇头,想到这个小子的奇怪,让他越发不能把对方放走。 “你怎么比鬼子还坏?”就算雷耀再傻,也看明白了李副官的意思,恨恨地向李副官质问道,后者却连解释的意思都没有,在摆了摆手之后,向后退了两步。 得到李副官的命令,兵头连忙招呼着众人向雷耀包抄过去,同时小声安慰着:“小子,没多大事,说说就完了,到时候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怎么样,把那玩意放下,伤了谁都不好,放心,兄弟们也都是好说话的主儿,到时候只要你说明白了,不但把你人放了,还给你张火车票,让你离开,想去哪去哪。” 对方说的轻描淡写,但雷耀却半点都不信,虽然两人是第一次见面,但这人说话的样子和村子里以前敲寡妇门的二流子一模一样,二流子的话能信?雷耀听完对方的说辞,冷笑着将手榴弹别在腰里,一手扣在拉环上,另外一只手从容地抽出镰刀,如果说短短的在战场上的经历让雷耀学会了什么,那就只有一条,拼命!老兵油子教了雷耀拼命的本事,黑子他们让雷耀明白,只要舍了命,没什么是做不到的? 啥是拼命,拼命就是和对方赌,赌到谁最先怕死,雷耀敢赌,他敢赌自己不怕死,他也敢赌对方怕死。 抽出来的镰刀吓的这帮痞子兵再次退后了两步,看到这一幕,李副官立刻恼怒地催促起来,“还等什么,打死他,打死他,有什么事我负责。” “打死我?好啊,来啊,大家拼个同归于尽,一起死路上还热闹!”雷耀最不怕的就是威胁,听到李副官的话,顿时向前冲了两步大喊着挑衅道。 见雷耀冲上来,痞子兵们被吓的连忙向后跑,有几个甚至狼狈地摔倒在地,拼命可不是小事,这些能在打仗的时候在火车站里当守卫的人,可都是有门路的,挖门盗洞找门路为的就是不拼命,现在要是被这个小子拉去当垫背的,那可实在太冤了。 看到当兵的狼狈样,周围旁观的平民顿时发出哄笑声。这一幕让李副官气恼却无可奈何,他不明白,原本看起来土了吧唧的穷小子,怎么忽然间就能逼的他进退不得。 这人现在杀是杀不得,那小子手里的手榴弹绝对不是什么样子货,如果他真同归于尽还好说,万一拉响了之后忽然后悔,往自己这边一扔,自己长几条腿也逃不掉啊,可是放,又放的没理由,总不能任由他带着手榴弹在火车站里乱逛把? 就在李副官为此左右为难的时候,人群后忽然传来一个喊声。 “怎么回事,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胡闹?”听到喊声,众人纷纷向后看去,人群后面,身着军装的李文田快步走了过来,见到师长出现,李副官连忙退后了两步,吊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师座,这小子闹事!”李副官说着,指着雷耀说道,担心师长不信,在迟疑片刻后,他又补充了一句,“这小子看起来像个汉奸,我让人抓他,结果他拒捕。” 听到李副官的话,李文田皱皱眉头看了过去,可当看到雷耀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却凝重起来,“这个孩子不是昨天那个……” “是,师座,昨天您让我送他离开,谁知道这小子非要闹着去找鬼子,我就想着把他送到前线吓吓他,毕竟打仗不是闹着玩的,可谁知道,这小子竟然就留在那了,怎么都不回来,我也急着替您办事,就把事情撂下了,本想事情办完了就去接他,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自己活着回来了。”听到李文田的询问,李副官立刻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番。 “那怎么和汉奸挂上了?”李文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虽然雷耀给他的印象不深,但只间隔了一两天的时间,一个农村小子就变成了汉奸,这实在让李文田有点接受不了。 “师座,您考虑,送上去的七尺高的汉子都不下一千人了,有几个回来的,这小子呢,屁事没有,就这么全须全影的下来了,他怎么活下来的?要说他天生会打仗,谁也不信啊,那除了这个,就剩下叛变当汉奸了,其实我也只是怀疑,本打算将他抓起来问个清楚,谁知道,还没说两句,这小子就要和我同归于尽,这就实在太招人怀疑了。当然,虽然他威胁卑职,但卑职职责所在,必须要坚守岗位,所以……”李副官是从南京下来的,虽然自认为打仗不行,但,说话的艺术和手段却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一连串轻描淡写的解释下来,一下子就把黑白彻颠倒了过来,如果说刚才一番话只是将自己的责任摘了个干净,这一番话,就彻底将自己从错误行为一下子拔高到了大无畏的地步,听到他的话,李文田沉思良久,点了点头。可就在李副官准备继续添油加醋的时候,李文田却甩开他,快步走了过去。 “师座,您小心,这小子玩命!”李副官连忙在身后提醒道,不过提醒归提醒,他自己却不敢过去。 “你什么时候见过汉奸敢拼命的?”李文田头也不回地走到雷耀对面,看着对方,心平气和地问道:“小子,说说吧,这是为了什么?” “叔儿死了,他们都死在机场上了,他们托我带东西回去,所以,我要上火车!”雷耀想了想,简略地说道,眼前这个家伙他见过,但刚刚发生的一切,已经让他不再选择相信这些人,但对于李文田的询问,雷耀觉得道理上应该回答一声。 “叔?机场?”李文田皱了皱眉,又回头看了看,沉思良久后,忽然点了点头。 “李副官,给他准备一张车票,送他上车。”李文田说完,转身推开人群离开。 “师,师座,车票很紧张的,给他一个……”李副官想说穷小子,但这三个字最终还是卡在嘴里,李文田的态度让他有点模糊,揣摩上意之下,让他没有把话说死。 “执行命令,给他一张车票!去上海的,那离战场最远!”李文田没有停下脚步,但说出的这番话却让所有人都是一愣,上海,那是大后方,这小子得了张车票,跟逃脱升天没有什么区别,这到底是走了什么大运了?在听到车票两个字之后,每个人看向雷耀的目光都变得复杂而羡慕。 “师座,这小子身上可带着家伙……”李副官不死心,向李文田大声提醒道。 “让他带着吧,我不信咱们能要下来,不过,我也不信,他会有事没事的和人家同归于尽。”李文田头也不回地说完,整个人就消失在人群中。 “小子,算你走运!跟我走吧!”李文田的态度虽然奇怪,但是李副官却不笨,这事能这么处理,让他既避开了风险,又有了台阶,何乐而不为呢,至于车票,虽然紧俏,但又不是他印的,充其量多一个人少一个人的也不是大事。 所以在听到李文田的话之后,李副官瞬间态度一变,摆手屏退了周围的士兵,对着雷耀招了招手,面对李副官的变化,雷耀自然不会犹豫,在招手下就那么跟着李副官走出人群,意兴阑珊的围观众人,在追了几步之后,就很快被卫兵挡了下来,只能目送着这个幸运儿的身影消失在站台入口处。 不远处,目睹这一幕的李文田表情却凝重起来,作为指挥者,他很清楚战场发生的蝇营狗苟,虽然刚刚雷耀说的简单,但李文田却很清楚,这事恐怕是真的,原因很简单,在雷耀出现之前,敌人原本不歇气的轰炸忽然停了,这让本需要躲着敌人的火车运输立刻便捷起来,数十列火车已经在这段时间,把北平和天津卫的老爷少爷们送走了不少。 虽然李文田不清楚为什么下达给中央军的任务竟然让雷耀这样的家伙执行并完成了,但这种牵扯到军队内部的黑幕,本身就不能深想,否则即便是最爱国的军人,也会对此生出绝望。 但无论怎样,这小子干的事情,值一张离开天津卫的车票,李副官眼拙,看的只是雷耀的表象,可李文田看的却清楚,雷耀膝盖上的泥,是机场特有的红泥,那是铺天津卫机场时从地上翻出来堆在跑道两边的,雷耀肩膀上的一道焦胡的印子,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三八大盖咬出来的,单凭这两样,就足以断定雷耀去过机场,和鬼子打过照面,更何况,雷耀手里的手榴弹,也是货真价实的德国货,那是当初为了支援前线,紧急从军火库调出来的,没在前线的人,拿不到这个东西。 所有这一切,都证明了一点,雷耀是拼了命从火线上下来的,要知道,他还只是个半大小子,不是当兵的,一个普通的老百姓,有勇气跟鬼子拼了,还活着下来,李文田觉得,给他一张车票不过分,这也是能为他做的唯一的补偿。 “不管怎样,这是人家用命换来的!”李文田看了看头顶的天空,依旧清澈安全,没有敌人飞机的日子,让李文田心里少了很多的担心,在目送着雷耀离开之后,李文田默默地自言自语道。 第十五章,赌一把 雷耀一直防备李副官耍花招,但一直走到站台上,李副官都神色平静,没有任何异常,这让雷耀大感奇怪,他不懂李副官这样的人怎么前后长了两副面孔,而且能变得这么快。 前面,李副官自然不知道雷耀内心的想法,在将他带到站台上之后,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签了名的车票,递给了雷耀。 “小兄弟,刚才的事也是职责所在,还请不要见怪,这是去上海的车票,也是最后一趟列车,所以,抓住机会哦,咱们以后上海再见!”李文田将车票塞在雷耀手里,友善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后,转身离开。 雷耀觉得自己该和对方说点什么,但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追上去的时候,一群人忽然冲了过来,将雷耀围了个水泄不通。 “小兄弟,你的票卖吧,我出一条小黄鱼。”有人拉着雷耀大喊道。 “小兄弟,别听他的,谁知道是黄鱼儿还是灌了铅的黑鱼儿,你的票要卖给我,三百个大洋,保证每个都能吹的响。” “弟弟,你的票给姐姐好吗,姐姐可以让你尝个鲜!” …… 喊声不一而足,雷耀只觉得一瞬间,在眼前就充斥了无数个渴望的面孔,每个人的目光都盯着他手里的车票。 “走开,俺的票不卖!”雷耀用力推搡了几下,冲出人群,然后三两步跨上已经开始冒着白烟的火车,身后的人不死心,几个身强力壮的追了上来,可刚攀上火车,就被列车上的当兵的,三脚两脚的踹了个干净。 在查看了一眼雷耀手里的车票后,雷耀被当兵的送进了距离车头很远的车厢,车厢里此刻已经塞满了人,坐着躺着,带着家畜,行李,哭闹的孩子和污浊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 虽然李文田下了命令,但李副官却阳奉阴违的偷了个巧,只给雷耀安排了最差一等的车厢,不过对于从未坐过火车的雷耀来说,好坏在他心里毫无比较。 在人群中艰难地走着,雷耀很快来到车尾,可就在他一排排辨认自己的座位时,不远处传来的喊声和起哄声却让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猜黑押黑,猜白押白啊,买定离手啊!” 一阵喊声从车厢的角落里传来,声音带着街头泼皮特有的老练,却又多了一些泼皮们不曾有的灵动。循声望去,车厢的一片空地已经被一大群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一阵阵惊呼身刚从人群里传来,却只闻其声不见原有。 可越是如此,路人就越发地想要挤进去看个明白,如此三番,人群就变得越加臃肿。 在人群的正中,一个表情木木的,上眼皮遮住了半个瞳孔,就仿佛没睡醒一般的年轻后生蹲在一个画出来的圆圈旁,指着地上的四个一模一样,只有颜色不同的瓶子不断地吆喝着。 在他对面,几个面红耳赤的家伙恶狠狠地看着后生,样子就仿佛要把对方吃掉一般,手里的几块铜洋更是攥的仿佛要滴出水来。 “我说,几位大哥,要买就买,不买给好人留个地儿啊,别总在这,你也知道,咱这大小也是个买卖家儿,靠这个养家活人的,您总霸着这儿,你让我喝西北风啊。” 看着对方几欲爆发的样子,后生却并不打算给对方留什么脸面,一边不断摆弄着瓶子,一边言语刺激着。对面,几个人似乎不堪相激,却又碍着无法动手,最终只能重重地锤了手心一拳,转身推开人群闯了出去。 见几人离开,后生得意地将手里的几枚银元一抛一接,挨个在耳边吹了吹,才珍惜地放在口袋里,随后再次看向对面的人群。 “摸到就给钱啊,摸到两个黑押一赔二,摸到两个白,押一赔三,摸到就给,绝不拖欠。” 后生诱惑般地拿出一枚大洋向众人炫耀了一下,蹲在到四个瓶子面前,嘴角吊着一丝微笑看着众人。 终于,人群中一个汉子耐不住诱惑,径自走过来,掏出一枚铜圆递给后生,然后熟门熟路地用对方递来的口袋蒙住眼睛。 “押黑,押白?”后生问道。 “要赌就赌大的,押白。”汉子说道。 后生嘿嘿一笑,点了点头,拿过四个瓶子调整了一番后整齐地摆放在对方面前,又牵着汉子的手放在瓶子上,汉子深吸了口气,颤巍巍地摸索着拿起一个瓶子。 看到瓶子的颜色,周围人立刻响起一阵炸雷般的叫好。 “好,一个白的,押一赔三啊。” 人群中的喊声给了汉子信心,后者再次向另外三个瓶子摸了去,可这一次,运气却没有继续照拂他,汉子毫无意外地抓了一个黑瓶子在手里。 听到人群的叹息声,汉子连忙掀开蒙头,看到手里的黑瓶子,恨恨地扔在地上,转身一头钻进人群中消失不见。 “我说,你们怎么这么笨啊,不是黑就是白,俩黑俩白,两回就能摸到一把,怎么就没人摸得到呢?” 后生叹息着说道,同时再次将瓶子摆齐整,继续吆喝起来。后生的话引来人群中的一阵议论,事情却是如对方所说,就是摆在那里的,对方既没做什么手脚,也没动什么心眼,但这么长时间了,三四个人试了,却没人能摸到两个一样颜色的瓶子,这样的奇怪事,勾起了所有人心中的好奇和兴奋。 就在人群中的几个人跃跃欲试地想要试验一下的时候,站在众人身后的雷耀却推开人群走到后生的面前。 “我来试试!我押两个白的。” 雷耀蹲到后生面前,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扔给对方,然后取过头套罩住自己。后生见到雷耀的钞票,立刻眉花眼笑地收到口袋里,顺势将瓶子推到对方面前。 摸到瓶子,雷耀却没有马上动手,而是转头看向身后看热闹的人。 “大家麻烦让让,挡着我看不见了!” 听到他的话,围观的人虽然奇怪,但也立刻让出一个大圈,雷耀满意地点点头,重新将头转向后生。 “摸到就给,是真的吧?”雷耀没摸瓶子,却忽然开口询问道,听到他的话,后生一愣,连忙点了点头。 “当然当真,虽然我李二年纪不大,但也是站着撒尿的汉子,吐口吐沫也是个钉。” 李二赌咒发愿地说道,听到他的话,周围人也都应和着点头证明,虽然李二摆的摊位赢了不少钱,但却从未耍赖过,身边的围观的众人虽然好奇,但也是个见证。 “你也姓李?那好,只要我摸到两个白瓶子,你自然是要给我六个大洋,是这个道理吧?” 雷耀摩挲了一下瓶子,再次问道。 “这是早就说好了的,你这个人也太罗嗦太小心了!要摸就摸,信不过也没人拦着您走!” 雷耀的笃定让李二觉得有点不对劲,可却又说不出是什么地方不对劲,索性不耐烦地催促道。 “那好,俺可摸了!”雷耀笑着用手在瓶子四周摩挲了一圈,闪电般地拽出两个瓶子,竟然真的是两个白色。 人群轰然间爆发出一阵掌声,相反李二却被眼前的一幕惊的说不出话来,他不相信地看了看瓶子,又不放心地检查了一下对方头上的蒙头,最后拿过瓶子反反复复地看了好久。 “这把不算,再来一次!,我刚才看你的蒙头没盖严,你准是瞅见了!”李二忽然开口道,听到他的话,人群立刻响起不满声。 听到众人的叨念,李二老脸一红,索性头也不抬地瞅着雷耀,似乎打算用自己的气势把对方吓走。 “刚说了说话算数的,怎么这就抵赖了!”对面,雷耀摘下头套,看着李二笑着说道,但他的笑容在李二看来却是那么让人迷惑和看不透。 “要就重来,要就不算数,你的钱我自然退给你。”李二索性抵赖到底,掏出两个银元摔在雷耀面前。 “哦,好吧,那这一次我还是押白的,不过是四块钱,你敢不敢接啊?”雷耀没有捡地上的银元,而是又掏出两块纸币递给李二。人群中再次响起一阵嘈杂的议论声,四个大洋值多少钱谁心里都有谱,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四个大洋够吃上一年的包子,或者干脆换个水灵灵的大姑娘当媳妇。四个大洋的赌注,别说摆摊的,就是赌坊里也是不多见的。 “接,干嘛不接。”李二看到钱,犹豫了一下,咬咬牙说道。在他的想法里,对方第一把肯定只是侥幸,再不可能第二把也能摸个一样的,俗话说让人打死不能让人吓死,更何况四块钱的大注。 “好吧,那我就再来一把!”雷耀带上头套,然后任由李二把四个瓶子倒换的仿佛穿花一般摆在他面前。 “这两个是白的。”还没等李二开口提醒,对方就已经准确地拿出两个白色的瓶子放在面前。 神乎其神的手段,再次引来周围人雷鸣般的叫好声,李二却惊的下巴仿佛都要掉下来一般。 第十六章 **** “你耍诈!”还没等众人的喊声停下来,李二就指着雷耀大喊道,听到喊声,众人纷纷向雷耀看去,雷耀被看的一脸茫然,趁着这个时候,李二已经一把将桌子上的钱都揣了起来。然后转身就走,他身子瘦小,动作又灵活,三两下就钻出人群,见到这一幕,众人纷纷起哄,雷耀自然不会放过他,三两下穿过人群,向李二追去。 狭小的车厢,给李二提供了极大的便利,他仿佛一条抹了油的泥鳅一样,让从小干农活锻炼出好身手的雷耀也几次抓他却都从手边溜掉。 看到甩掉了雷耀,李二得意起来,索性站在车厢椅背上对雷耀做了个鬼脸,然后再次扎入人群里。 可这一次,他刚跑出没多远,就一头撞在一个身材不高,但却壮实的吓人的家伙身上,两人在打了个照面之后,同时愣了一下,李二愣了愣之后,瞬间转身向回就跑,原本以为就此跟丢了的雷耀,果断一把手将迎着自己跑过来的李二抓了个正着。 “小子,你跑什么,输了赖账?”雷耀看着前方那个看向他们的壮实男子,皱了皱鼻子,随后一把抓住李二的膀子,拎着他向回走,身后,被撞了一下的汉子疑惑地看了一眼,随后将头转向别处,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事情并没留意。 这边,李二不声不响地被雷耀拎回到车厢,刚一绕过视线,却立刻翻脸。 “你说好好听点,谁赖账,明明就是你耍赖,两把都能摸到,你不是耍赖是什么?我告诉你,爷爷我不是好欺负的,你欺负我头上,信不信我分分钟钟找人砍你全家?”李二口齿伶俐,指着雷耀连骂带吓,同时不断挣扎着,想要从雷耀手上摆脱。 雷耀虽然年纪不大,但自小农活让他有一把子力气,李二瘦小枯干的,虽然努力挣扎却没法挣脱,但两人的争吵却引来一群人的围观。 “你把钱还我,我就放你走!”雷耀抓着李二,想了想说道,刚才他参与到赌局里纯粹就是想教训一下这个小骗子,却没想到这个家伙骗了钱也就罢了,输了还赖账,本想和他计较一下,但看着对方撒泼打赖的样子,雷耀最终还是退了一步,只要求对方还钱了事,可惜,他退一步,李二却没想到要退一步,相反,却越发泼皮起来。 “还你钱?谁欠你钱,凭什么欠你钱,钱是我凭本事赚的,怎么就还你,告诉你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种你把爷爷杀了!”李二一边说着,一边挣扎,见对方越发不讲理,雷耀也懒得和对方废话,一手抓住对方,另外一只手顺势在对方身上翻找起来。 李二没想到雷耀竟然都不废话,竟然直接动手,吃惊之余一愣,竟然任由雷耀将手伸进了衣服里,雷耀的大手在对方衣服里摸来摸去,却越摸越吃惊。 夏日炽热,大家身上的衣服本就不多,雷耀顺着对方的衣服摸进去,触摸到的竟然是惊人的细腻,本来摸到这里没有多想,在雷耀看来,这样的小子不事劳作,身上细发点也是正常的,可是顺着对方的腰摸向肚皮,再往下的时候,雷耀有点发麻了。 以往村子里的小伙伴们,为了防止别人偷东西,多把钱钞一类的东西藏在身上的隐秘地方,有个小伙伴,更是将从家里的偷出来的钱绕着自己的小鸡鸡一圈,藏了起来,虽然后来被发现了,挨了顿臭揍,但这种方法很快在伙伴之间流传开来。 雷耀抓住李二之后,自然将李二归结为最最刁钻的那类伙伴,所以在翻了对方的口袋无果之后,索性直接将手伸进了对方的裤子,可摸了一把之后,雷耀惊觉,手里的这个小子,和他完全不同,这个家伙少了点什么。 雷耀有点迟疑,在他的观念里,男人女人最大的区别是胸口平平的和鼓鼓囊囊的,虽然以前村子的二狗子,三剩子什么的,在偷看了谁家的女人洗澡以后,也神秘地说过,女人下面和男人不一样,但到底有什么不同,大家也说不出个子午卯酉来。 而这一次,雷耀却忽然发觉,手里这个瘦小枯干,眼睛有点斜,说话怪里怪气的家伙,明显和自己不同,自己下身,是鼓鼓囊囊的一坨,这个家伙的下身怎么平平的。 雷耀觉得,自己有必要辨认一下,毕竟以前的小伙伴也做过相似的事,把小鸡鸡夹在大腿里,虽然事后被爹妈狠狠揍了一顿,但这样的先例不是没有过。 于是本着弄个明白的想法,雷耀又仔细摸了一下,这一摸不要紧,对方下身不但平,而且还凹陷了一条沟,这,这是什么道理? 手指触摸到的事异常柔软的感觉,那感觉好像要把手指陷进去一般,让雷耀犹豫着要不要把手抽出来。 就在雷耀为此疑惑的时候,他手里抓着的李二在愣了好一会之后忽然醒悟过来,挣扎瞬间变成了疯狂,对着雷耀连踢带打起来,语气也变得歇斯底里。 “你不要脸,你臭流氓,你登徒子,放开我,放开我!”李二好像疯了一样,奋力挣扎着,这让雷耀连细细心思的时间都没有,索性一把抓住对方,直接一个倒栽葱倒着拎起来,用力抖落了一下。 哗啦啦,一大把的钱钞从李二身上各个角落掉了一地,雷耀见状,将李二扔到一边,低头捡起地上掉下的钱。 终于被放下的李二,也终于恢复了平静,看到地上的钱钞,他首先做的不是去捡,而是慌忙检查起全身,上下左右检查了个遍,发现衣物没有什么破损之后,才红着脸钻进人群。 雷耀胡乱将地上掉的大洋和钱钞捡起来,在数出自己的那份之后,正准备将剩下的还给李二,抬头一找,对方却早已消失不见。 看了看手里多出来的那几十块钱,雷耀觉得,不能占人家的便宜,于是推开人群找人,就在他刚刚走出车厢的时候,却发现,在不远处,李二被一个矮矮壮壮的身影一把推进了车厢连接处的厕所里。 看到这一幕,雷耀觉得奇怪,虽然离得远,他看的不真切,但却明显能看出李二在努力挣扎反抗着,但对方的动作却粗暴的很,在一把拽开里面的一个人之后,将李二塞进了狭小的厕所里。 雷耀眯起眼睛看过去,在犹豫了一下之后,来到到厕所门口,刚到门口,里面压抑的喊声就透过门传了出来,声音是两个人的,一个是粗鲁的男生,一个则是李二有点变调的声音。 “东西在哪?”一个野蛮粗鲁,又生硬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放过我,我不知道……”回答的声音时断时续,听着与李二的声音似是而非,就在雷耀准备靠近门听个究竟的时候,身边一个提着裤子的男子好心地拉了拉他。 “小兄弟,莫管闲事,莫管闲事啊,那人是有家伙的!”男子就是刚刚被从厕所里扔出来的那人,因为扔的急,连屁股都没擦,不过即便如此,他仍然觉得自己算是幸运的,最多不是浪费一条裤衩,总比卷进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里强。 可还没等对方说完,雷耀忽然从后腰里抽出镰刀,猛地抡起来,重重地一下子砍在厕所门上。 里面的人雷耀很清楚知道是谁,一个是李二,一个是小鬼子! 从小,雷耀在野外放羊,为了防备狼叼羊,每每他都站在上风头,这样可以顺着风闻到狼群的腥味,时间长了,雷耀的嗅觉远比一般人灵敏的多。 而眼前,从第一次见那个人,雷耀就从对方身上闻到了一股臭味,如果是以前,雷耀不会注意,但是在亲手砸死一个鬼子之后,雷耀早就把这股味道铭记在心里。 擦!锋利的镰刀顺着并不坚固的木头门砍了进去,房门内,抓住李二的男子只感觉到冷风嗖的一下子从脖子边上刮过,在他本能想要躲闪的同时,镰刀已经顺着身体一侧透门而入。 因为门的阻挡,雷耀一击没有得手,但他却并没有因此停止,在抽出镰刀之后,再次重重向门挥了过去,擦,又一声尖锐的摩擦声过后,镰刀再一次砍进门里,这一次,袭击李二的男子再也没法躲开,被镰刀正正地扎在后背上。 “啊!”惨叫声传来,男子放开李二,禁不住向背后抓去,见此情景,李二一把推开男子,拉开门,钻了出来。 “啊,救救我,他是坏人!”推开门,看到雷耀,李二立刻扑进他的怀里,一边哭着一边哀求道,毫不遮掩的声音配着她刻意妆成的无赖模样,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滑稽。 雷耀搂住李二的肩膀拍了拍,然后轻轻将对方推到一边,轻轻用脚踢开门,门内,被砍了一刀的男子,发狠挣脱了后背上的镰刀,然后猛地向雷耀扑了过来。 狭小的车厢,敌人突然的反扑让雷耀没有空间的躲避,被对方扑了个正着,两人同时翻滚着倒在地上。 “打死你,打死你!”一旁,李二见到雷耀被压在地上,随手拽来不知道是谁带的南瓜,用力砸着对方,可南瓜不禁砸,两三下就成了碎片,除了让对方头晕眼花之外,却帮不上什么大忙。 雷耀身上,矮个男人用力掐着雷耀的脖子,对于李二的袭扰,根本连看都不看一眼,被卡住脖子的雷耀不断地挣扎着,奈何对方毕竟是成人,力量也大的出奇,很快,他就被勒死的头晕眼花。 挣扎着,雷耀摸向腰里的镰刀,可却摸了一个空——镰刀仍然钉在门上,他回手想去拽腰里的手榴弹,奈何装着手榴弹的书包被死死压在身下,对方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恍惚中,雷耀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又一次陷入绝境,不过这一次,没有黑子来救他了! “妈的!”雷耀愤恨地骂了一句,然后缓缓抬起手,重重地砸向身上的矮个子男人…… 第十七章,相公,我叫李诚实 雷耀无力地捶打了对方几下,对方却根本不为所动,刚刚雷耀那一镰刀已经彻底激起了对方的凶性,况且隔着木门,镰刀只是伤到了对方的背肌,根本没有造成致命伤害,雷耀无力地用手捶打了对方脖子几下,男子却连看都没看一眼,赤手空拳的雷耀想要扳回胜局几乎不可能,男子此刻唯一的目的就是掐死雷耀,然后抓住李二。 雷耀用左手无力地捶打着,嘴里,舌头却不自觉地伸了出来,眼看着雷耀就要被自己掐死,男子越发用力,而就在这个时候,雷耀一直没有动的右手,忽然挥起,重重地一下子打在男子的脖子上。 被打中的男子楞了一下,随后整个人就彻底僵硬了,再然后,一道鲜血带着与空气摩擦的声音忽然喷射出来,飞溅在车厢上,形成一谈喷射状的图案。 远处,围观的人群也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弄的呆住了,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到矮个男人颤抖了几下之后,就痉挛着从雷耀身上摔了下去。 只有雷耀身边的李二,才清晰地清楚了发生了什么——雷耀掏出一个足有手指头长的东西,重重地扎在对方的脖子上,被扎穿了大动脉的男子在几秒钟内就流光了体内的鲜血。 推开男子的雷耀在地上躺了好一会,才终于恢复过来,在喘息着从地上站起来之后,他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随手从对方的脖子上拽出自己的武器,在那一瞬间,李二清楚地看到了那个东西是什么! 狼牙!一根足足跟手指差不多长的狼牙,这种狼牙是比草原狼更大的森林狼的犬齿,被这个东西咬住脖子,即便是神医也没法救治。眼前这个小子到底是谁?李二此刻对雷耀充满好奇,甚至连对方刚刚占了她一个好大的便宜都忘记了。 在李二好奇的目光注视下,雷耀整了整衣服,擦了擦身上的血迹,将狼牙收进口袋,又将镰刀从门上拽下来,这才回头看向李二。 “你是谁?怎么惹上小鬼子了?”雷耀第一句话就问的李二一愣,可还没等李二回答,一个拖着长腔的声音就从车厢那边传了过来。 “谁,谁啊,敢在列车上闹事!”喊声中,两个穿着军服的士兵握着盒子炮走过来,可就在他们准备继续打官腔,看能不能讹点钱的时候,眼前的一幕却吓了他们好大一跳。 地上的死人,墙壁上的血迹,以及站在尸体旁边,同样浑身血迹的雷耀。 “你,你小子杀人了?!”领头的军人是刚刚带雷耀上车的人,因为间隔时间不长,自然认识对方,原本对这个农村小子一脸轻视的他,却没想到,自己刚刚离开没多久,对方竟然杀了一个人。 “嗯,人是我杀的!”雷耀说着,向前走了一步,两名士兵登时向后退了两步,同时腰里拽出手枪。 “站在那,别动,告诉你,爷手里可有家伙!”士兵色厉内荏地威胁道,可却因为紧张,怎么也打不开盒子炮上的卡扣。 “人是我杀的,不过他是日本人!”雷耀看着对方,冷笑了一下,补充道。 “日,日本人?”当兵的愣了愣,杀日本人似乎应该不算杀人吧?可是很快的,对方又醒悟过来。 “日本人?你他妈说是日本人就是日本人?小子,别把我当傻瓜!”士兵终于抽出盒子炮,用枪口指着雷耀,恨恨地说道。 “他真的是日本人!”见对方不信,雷耀连忙解释了一句,虽然没和对方照面,但雷耀却很清楚,对方绝对是日本人。 “退一边去,别糊弄我,告诉你,爷什么都见过,不管怎么说,你小子杀了人,这事不算完!”当兵地说着,举枪威慑了一下,雷耀无奈,退后了两步,在他身边,目睹这一切的李二却表现的相当震惊,在看了当兵的一眼之后,他故意妆的有点斜的眼睛转了转,连忙换成一幅笑脸迎着对方走过去。 “这位老总,日本人还不好判断吗,您是聪明人,是不是日本人您一眼就能看出来,只要扒了他的裤子,看看穿的是什么,不就知道了!”李二说着,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嬉皮笑脸地说道。 “你他妈是哪个裤裆里钻出来的,我凭什么听你的?”当兵的看了李二一眼,张嘴骂道,同时低头看向尸体,单从外表看,地上躺着的这个家伙怎么看都看不出是哪个国家的人,更别提怎么分辨是不是鬼子了,当兵的此刻已经打定主意,这事,肯定要报告押车的长官,可就在他准备和同伴将雷耀押走的时候,却感觉到有人在拽他的袖子。 当兵的再次回头,发现身边的李二正一边扯他的袖子一边挤眉弄眼,被个丑鬼沾身,当兵的登时就想破口大骂,可还没等他开口,一道金光硬生生将他到嘴边的脏话憋了回去。 “把总,我是谁的裤裆里钻出来这不重要吧,重要的是,我是您的人啊。”李二说着,晃动着手心里的两个金瓜子,锃亮的光芒顿时拉着当兵的眼神再也转不到别的地方去了。 “你小子,挺开眼啊。看来你是个知情的,说说,怎么回事?”盛世的古董,乱世的黄金,两个金瓜子在兵荒马乱的时候,至少能换上几袋子面,碰上灾荒,换两个里外三新的黄花大姑娘都不成问题,在看到这玩意之后,当兵的就一把将金瓜子抓在自己手里,脸上的微笑也和善了很多。 “我肯定知情啊,我就在旁边看着呢,这小日本喝多了,非要和镰刀摔跤,结果一下子把自己脖子割了个口子,这不,眼瞅着就死了!”李二听到询问,立刻随声附和,表情却真真的好像说的就是真事一样,当兵的自然不信李二的话,不过收了的金瓜子还在手里,也就随声敷衍点了点头。 “这事单凭你小哥看见也不成啊,咱得问问,是不是还有别的人证啊。”当兵的一边将金瓜子踹进口袋,一边打着官腔说道。“再说了,万一要是有苦主,这事可就要从长计议了。” “这事好办啊,您问问大家伙儿!”在场的可都是人证,李二说着,指了指周围的众人,随他所指,一把铜圆就扔出去,叮当作响的落了一地,周围,围观的乘客虽然怕事,但到手的钱却没有不捡的道理,一边互相争夺着捡钱,一边大声搭腔。 “是啊,这位小爷说的对,这鬼子就是自己摔倒,摔破了喉咙!” “鬼子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邪病!” “没准是失心疯吧,要不好端端的打什么中国!” “是啊,死个鬼子,老总们就别太计较了!” 喊声不一而足,但却把两个当兵的弄的上下不是了,眼前明显死了个人,可像李二这样明目张胆地颠倒黑白,好像也有点说不过去,可就在两人犹豫的时候,雷耀忽然走过来,一刀划开死者的裤子,里面的兜裆布立刻暴露在众人的眼前。 “好嘛,穿着尿布呢,这铁铁的是小鬼子啊!”看到兜裆布,周围立刻有人发声说道,两名当兵地也低头看了过去,兜裆布两人自然认识,除了小孩,中国人是不会穿这个的,见到这个,也算落实了小鬼子的身份。 “怎么办啊?这事?”当兵的看向身边的同伴,有点为难地问道。 “这事好办啊,死个鬼子,按说不是过错,是功劳啊,如果邀功,咱俩抬着他去车头,连长说什么也能给两个吃饭钱,如果嫌麻烦,顺着两节车厢的过道扔下去,铁道边的死倒多了去了,谁认识他是鬼子还是汉奸啊。”身边的同伴倒是直接,指了指地上的鬼子说道。 “成,就按你说的办,那谁,你们也别光拿了钱不干活,都过来帮这小哥个忙,把尸守给我扔车下去,再来几个人去车头弄点煤渣过来,蹭蹭地,这车厢可还要做人呢,弄的给屠户家似的,人怎么待啊。”当兵的心中有了决断,立刻指使刚刚拿了李二铜圆的那些看客们帮忙,众人也不推脱,纷纷凑过来,七手八脚地抬起尸体跟着当兵的向车厢边沿走去,其他人更是三两步跑向车头,准备弄点煤渣过来擦地。 忙乱中,李二走到雷耀身边,拉了他一把,雷耀看向对方,李二对他招了招手。 “你过来,我跟你说点事!”李二说着,拉着雷耀向车厢尾部连接的地方走去。 雷耀不明所以,跟着李二走到车厢角落,可还没等他弄明白要干嘛,李二忽然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张嘴重重咬在雷耀的肩膀上! “这一下,是因为你占了我的便宜!”李二说完,再次张嘴向雷耀另外一个肩膀咬去。 “这一下,是让别人知道,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相公,我叫李诚实,以后,我就是你家的大婆,不管你结没结婚,定没定亲,以后我在家里要说了算!”李二说完,忽然露出一个和他样貌完全不相称的妩媚笑容,然后一头钻进车尾的厕所里。 第十八章,天上掉下来个媳妇 雷耀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多出了个媳妇,尤其当自称李诚实的这个家伙再次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原本泼皮一样的打扮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的女装,旁开襟的锦绣褂子,下面是暗红色的长裙,脚下一双素气的鞋子只露出半个脚尖,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雷耀有点不适应,他探头看了看厕所里面,却一无所获。 “相公,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得告诉我,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住在哪,以后咱俩在哪过日子啊?”李诚实拉了雷耀一把,然后一把手搂住雷耀的胳膊,撒娇一样地问道。 “你到底是谁?”雷耀有点不适应,尤其知道对方是女的之后,更是本能地想躲,这辈子,他挨过身的女人就两个,一个是娘,一个是邻居小嫂子。但无论是哪个,都和眼前这个忽然变出来的女人一点都不一样。 妈对于雷耀来说是暖暖感觉,小嫂子则是软软的感觉。可眼前这个女子,怎么看都像让雷耀觉得靠近她肯定会有事,但她身上又有着一股吸引着雷耀让她的粘性。 无论是那细细长长的眼睛,还是高挑的眉毛,又或者是好像是沾染了红纸的嘴唇,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好像从画里跳出来的人一样。 这么漂亮的女人雷耀从来没见过,尤其此刻这个女人还贴着自己这么近,一股股淡淡的香气争先恐后地往雷耀的鼻子里钻。雷耀挣了两下,不但胳膊没有挣脱,相反,却让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在对方怀里摩擦的滑腻。 “我是谁?我是你媳妇啊!”李诚实看着雷耀,嬉笑着说道,“人都说两口子不隔心,你怎么什么都不和我说啊?” “你,你想知道啥?”雷耀觉得自己有点口干,胡乱应了一句。 “嗯,家里的事我就不打听了,反正以后进了你家门,你怎么都要告诉我,我现在就想问你,你怎么知道那人是坏人!”李诚实睁着两只毛茸茸的大眼睛,看着雷耀问道,就在刚刚,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死定了,却没想到,雷耀竟然会如此果断的出手,这让李诚实在意外之余,心生疑惑,这个家伙是怎么知道对方是坏人的? “坏人身上都有股味道!”雷耀想了想,简略地说道,可在李诚实听来,雷耀明显是在敷衍她。 “味道?你骗人,那你说,我身上有什么味儿?”李诚实白了雷耀一眼,随口问道,虽然她并不指望雷耀回答,却没想到,雷耀竟然真的低头闻了闻。 “一股香味,就跟没配过种的小母羊一个味儿!”雷耀闻了之后,老实地回答道,听到他的话,李诚实顿时满脸通红,在低头扫了周围一眼,发现大家都去看死人的热闹之后,才嗔怪地捶了雷耀一下。 “胡说什么,不许胡说,你才是小母羊呢,对了,还有个事,你得告诉我,那个瓶子到底你是怎么两把都摸准的?我师父说过,这把戏虽然简单,一般人却看不破,摸出一对黑或者白瓶的的准头,最多只有一成半,你怎么那么厉害,把把都能摸到?”忽然想起了什么,李诚实忽然抬头看着雷耀,再次询问道,作为千门中人,李诚实很奇怪,这种百试百灵 法子,怎么在雷耀这里失效了。 “这事不难啊,你那俩瓶子靠着窗户,窗外太阳晒着,俩黑的热乎,俩白的不热,摸着自然就摸的准了!”雷耀想了想说道,他根本不懂这个什么把戏有什么神奇的,要不是李诚实坐在他的位置上摆摊,他或许连看都不看一眼。 “原来是这样!”李诚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雷耀的话出乎了她的预料,让她对这个看着憨直的农村小子有了新的印象。 “相公,你打架厉害吗?”再次看向雷耀,目光自然落在他腰里别的镰刀,以及身上沾染着的血迹,李诚实忽然开口询问道,刚刚雷耀拼命的一幕此刻仍然鲜活地在脑中上演着,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半大小子,竟然敢跟鬼子对垒,最最重要的是还赢了。 “俺不懂打架,咱们村里也不让打架,爹说过,人家欺负就让着他点,忍一口气能少很多事。”出乎意料的,雷耀憨厚地摇摇头,他的回答却完全出乎了李诚实的意料。 “那玩意人家还要再三地欺负你呢?”李诚实不甘心,她觉得雷耀在敷衍她,于是再次追问道。 “那就再忍忍呗,韩信都能受胯下之辱,有些事过后想想,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雷耀一脸无所谓地说道,眼前个漂亮女子让他有点迷糊,怎么问的问题都这刁钻,如果真是相亲娶媳妇,不是都要问家里几亩地,有没有大牲口吗? “那要是人家欺负到你头上呢?比方说,比方说把你家都砸烂了,媳妇也抢走了,那你也忍了?”李诚实一脸不信地看着雷耀,眼前这个口口声声告诉她忍气吞声的小子,刚刚亲手杀了一个鬼子,这么巨大的反差,让李诚实觉得,雷耀一定是装出来的憨厚。 “要真是那样,也就什么都不顾了,庄户人家不会打架,只会拼命!”雷耀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但这个笑容配着他的镰刀和身上的血迹,却让人心里泛出阵阵寒冷! 在那一瞬间,李诚实只觉得,雷耀并不像一个人,而像是冬季荒野里饥饿的凶兽,身上泛起一阵阵择人而噬凶恶。 “啊,哈,所以,我就说我眼光准嘛,找了个贴心的相公。”李诚实打了个哈哈,努力想要摆脱雷耀身上那股冰冷的气息,可即便她已经把手松开了,但却却仿佛仍然置身冰窖一般,浑身冰冷,再次看看雷耀,仍然是一脸憨厚,但这种憨厚在李诚实却怎么都像是饿狼身上的羊皮,伪装给不明所以的笨蛋看的。 “我都有点饿了,要不,我们去点饭把,相公,反正这个车厢这么臭,待在这里都让人反胃。”为了摆脱窘境,李诚实拉着雷耀就向餐车走去,雷耀也任由李诚实拉着,很快穿过几节车厢,来到餐车。 刚一推开门,原本的鸡飞狗跳的场景就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扑面而来的平静和祥和。装饰典雅的车厢里,坐满了各种身着礼服的洋人和国人,车厢内悠扬的乐曲声中,服务生往来着为众人送饭。 雷耀自然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表情有点局促,相比之下,李诚实却坦然很多,拉着雷耀向车厢里面就走,可还没走两步,身后就忽然传来喊声。 “嘿,干嘛的,要饭去那边要去,别往这里凑了!知道这是什么地儿吗?洋大人的地方,你们这帮穷鬼,眼睛瞎了吗?”伴随着喝骂声,一个穿着制服,半秃头的胖子快步走过来,拦住两人的去路,然后用下巴看着雷耀和李诚实,一副小人和狗腿子的混合表情。 “这里不是餐车吗?我们来吃饭不行吗?”李诚实一脸奇怪地看着对方,平静地询问道。 “这位小姐,吃饭您自然是可以,但您的下人可不能进,您也看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大家伙可都是把下人扔在门外的。”半秃的胖子打下打量了李诚实一眼,立刻从她衣着上看出了点什么,毕竟,脚蹬着五个大洋的内联升女鞋,身穿不少于二十个大洋的瑞蚨祥女装的女孩子,怎么都算不上平头百姓。 “他不是我下人,他是我朋友,怎么,请朋友吃饭都不行吗?”李诚实不服气地纠正道,说完,又要拉着雷耀向里面走。 “别介啊,这位小姐,也不知道你是哪家大宅门的大姐儿,但这事您可不能任性,您知道为什么天津卫都快让日本人占了,咱们火车还能照跑吗?都是因为人家洋大人,洋大人坐在车里,就是跋扈的鬼子也不敢怎么样,所以,啊,咱们也别惹洋大人不高兴,您交朋友请客是可以的,但这位兄弟这一身,肯定是不能进来。”半秃胖子用与他身材不相称的灵活再次拦到两人面前,话里话外更是丝毫没有放两人进去的意思。 “洋人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么说?”就在李诚实要说话的时候,雷耀忽然插嘴问道,听到雷耀开口,半秃的胖子先是一愣,随后索性转头看向雷耀。 “小兄弟,话可别这么说,毕竟话好说,屎难吃,洋人,洋人当然好啊,在中国,洋人就能横膀子走,别说咱们小老百姓,你看看当官的不也是一样?这就是世道,这就是习惯,您也别犟,现在不过是一九三七年,哪怕到了两千年,就算到了两千零三十七年,洋人还是洋人。您也别觉得屈的慌,告诉你,这就是现实,咱们老百姓,从上到下,就吃这一套,所以,你也别费心了,该干嘛干嘛去啊,最起码,你得换套衣服来,否则,这里的东西就算倒了喂狗,也到不了你嘴里。”听到雷耀的话,光头仿佛被勾起了心气,一番软硬兼顾的话说了出来。这番话说的诛心,李诚实有心想说了两句,却被人堵住了所有话头,正当她刚要开口的时候,雷耀却一把拦住她。 第十九章,娘家来人了! “我读书不多,字也认不了几个,但我觉得,小鬼子,洋人,和俺们其实就差了一层皮,他又不比我们多啥,你看的上的估计也是这身皮吧!”雷耀拦住李诚实,然后快步走到一张桌子前,从口袋里掏出之前老兵油子帮他争来的那笔卖命钱,数也没数地拍在桌子上。 桌边,两个洋人正在吃饭,雷耀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两人同时一惊。不过当看到桌子上厚厚的一叠钞票之后,惊愕的表情也变得迷茫起来。 “我想买你的衣服,卖给我。”雷耀不会说外国话,就直接指着对方身上的那身衣服说道,却没想到的是,对面的洋人竟然懂得中国话。 “你想买我的这身衣服?”洋人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件廉价西装,惊喜地反问道。 “恩,脱下来吧?”雷耀点点头,然后将桌子上的一叠钞票推给对方。 “ok,ok!”这两个洋人是白俄过来的混子,虽然长的金发碧眼,但实际上在家乡却是连饭都吃不上的主,依靠着亲友资助,凑够了来到远东的路费,顺着哈巴罗夫斯克一直走到关内,原本以为到了天津就可以凭着所谓洋人的身份混的风生水起,却没想到遇到了日本人进攻天津,日本人不像中国人那样,整天叫着睦邻友好,况且日俄战争之间,日本人和沙俄也是结下仇的生死冤家,日本人来了,白俄的人自然要第一个跑。 本就没票的两人,又依靠着一身的白皮肤和黄头发占尽了天时地利,民国政府的友邦惊诧让他们在其他人遗老遗少用大小黄鱼还未必能混上一张车票的时候,先一步上了车。 可惜,上车归上车,东西没钱是不能靠脸买的,这个时候雷耀掏出一叠钞票,这俩人怎么会有不答应的道理。其实不仅仅是他们,整个车厢里的白人也大都如此,毕竟这辆车算是战争开始后发出的列车,有权有势的早在战争之前就跑的一干二净,能赶上这趟车的人,也都不是什么可以被同胞看上眼的洋人,所以,如果雷耀这叠钱不是摔在这两人面前,放在其他人面前,估计也是如此。 看着两个洋人麻溜地脱掉衣服和裤子,露出里面充满外国风情的大裤衩子,半秃的胖子领班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雷耀倒是好整以暇地将衣服搭在手上,对着这个领班晃了晃,随后带着李诚实大步流星地走进餐车。 “你行啊,本来以为你就是个傻小子,没想到能唱这一出!”挽着雷耀一路走来,李诚实惊讶地看着雷耀,嘴里更是夸赞道,她没想到,雷耀竟然会在关键是有如此表现,将对方吃的死死的,光凭这一手,在师父的那些徒子徒孙面前也不是落后的。 “俺爹说过,狗能仗人势,不过就是手里的那个绳子罢了,以前村里的地主手下的狗腿子也没少欺负人,平白无故地上门勒索,要不就拦着大姑娘小媳妇的动手动脚,后来一个狗腿子被人砸断了两条腿之后,这事就再也没发生过,地主家可不会为一个狗出头,这事就要狗自己承担了。”雷耀回忆着向李诚实说道,虽然他说的简单,李诚实却听的复杂,这种行事看着简单,但里面却藏着大智慧,如果雷耀说的是真的,那地主家绝对不会仅仅因为这就放弃了替奴才出头的念头,肯定有人留了后招,让地主投鼠忌器。 想到这点,李诚实越发觉得,雷耀身后的人并不简单,想到这里,她目光一转,将话题引了过去。 “相公,你爸妈他们老人家还好吧?”李诚实看着雷耀,轻轻地问了一句,孩子的第一任老师是父母,从父母身上学的东西都是一辈子忘不掉的习惯,雷耀虽然话不多,但身上的气质流露出来的却是少有的大气,配着乡下人粗狂行为的放大,变得男人气十足,李诚实的师父曾经告诉过她,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这道理不是凭空来的,从父母身上遗传下来的思维习惯,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去模仿和复制,当然也不是没人能摆脱这个惯性,但必须是有大智慧和大毅力的人,所以寒门贵子才会如此稀奇和让人惊叹。 雷耀身上的行为肯定和他父母有关系,李诚实本能地想打听一下,或许对方可能是某个贵族的遗支,又后者是藏身的高人,如果这样,雷耀这颗用来藏身的小树可就瞬间变成大树了。 “俺爹俺娘都死了,被鬼子炸弹炸死的,还有我没出世的妹妹,我出来本来是想给爹娘报仇的,可是谁知道……”听到父母被提起,雷耀神色黯然,本想找飞机报仇,却阴错阳差的上了去上海的列车,随着列车的前进,雷耀只觉得自己和报仇越来越远,不禁神色一黯。 “报仇?找鬼子报仇?”李诚实好奇地问了一句。 “恩,找飞机报仇,找那个投炸弹的飞机报仇!”雷耀点点头说道,他至今仍然记得飞机的印记,机身上有一个小箭的标志。 “那你知道飞机是谁开的吗,飞机是人开着才能飞的,这个你知道吧?”李诚实好心的提醒了一句,雷耀却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报仇?”李诚实好奇地问道。 “见一个杀一个,只要把鬼子杀光了,准能报仇。”雷耀想了想回答道,可当想到老兵油子和黑子他们,雷耀又觉得这事肯定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好办。 “相公,这事你想的太简单了吧,你知道鬼子在全中国有多少,你每天不停的杀啊杀的,又能杀几个?”原本李诚实认为雷耀是个有点身家背景的人,可刚刚的话又一瞬间颠覆了李诚实的想法,强忍着笑意的她,神情跳跃地提醒道。 “排副也是这么说的,他说,要想报仇,就不能当兵,要能有一群人帮你,这样事情就好办的多了。”李诚实的提醒让雷耀想起了老兵油子之前对他说的话,于是点头说了出来,虽然他对于老兵油子的话怎么实现并没有什么计划,但老兵油子的所作所为却让雷耀本能地选择相信对方。 “这话听着在理,相公,我跟你说,其实这事并不难办,咱们要去的上海你知道是什么地方吗?那里全是各种洋人的租界,各种势力混杂,你要想有一群人帮你,在那里最适合了,而且,那里也有日本人,你要想报仇了,顺便杀个一两个的。”李诚实自然希望雷耀能陪着她一路去上海,逛逛向往已久的十里洋场,施展一下自己学到的一身本领。 听到李诚实的话,雷耀点了点头,虽然李诚实说的简单,但对于此刻的雷耀来说,却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雷耀毕竟是山村里出来的孩子,虽然父亲母亲教过他一些做人的道理,但毕竟他还只是十七岁的少年,尤其在见到了老兵油子等人的牺牲后,雷耀更是明白,单靠自己一个人去杀敌报仇,根本就是件不现实的事情,所以,此刻李诚实的提议让雷耀觉得这或许也是个办法。 至于上海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雷耀却毫无印象,在他的简单想法里,估计上海应该是和天津差不多的一个城市吧,城市里的人也都被洋人追的四处乱跑。 见雷耀答应了自己,李诚实欢天喜地地拿起菜单准备点菜,可就在他拿过侍应生递过来的菜单时,整个人本能地警惕起来,猛地抬头向身边看去。 在她身边,站着一身制服的侍应生,对方表情平静,目光却流露出警惕的神色,眼神更是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李诚实。 “大师哥?!”李诚实扔掉手里的菜单,强自镇定地看着面前的侍应生,但即便是雷耀也能看明白,此刻的李诚实全身都在颤抖。 “小妹,点些吃的,吃完跟我回去吧!家里那个局,离不开你!师傅说了,只要你回去,事就当没发生一样!”侍应生一脸平静地说道,然后再次拿起菜单递给李诚实。 “你们当然要当做没事发生一样,因为美人局,少不了我,可问题是,我为什么要答应?”李诚实看了一眼对面的雷耀,惊慌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镇定,在看了一眼手里的菜单后,他随手胡乱指了几道菜,然后就将菜单一把扔了出去。 “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小妹,这事你真要慎重啊。”被称为大师哥的侍应生伸出手指轻轻在桌子上敲了两下,意味深长地说道。 “什么两利两害的我不懂,我只知道,师父以前说过,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在家里自然是听师傅的,但我出嫁了,一切就由夫家做主,这事,你和我说不着,要说也要和我丈夫说,对了,忘了说了,大师哥,他是我丈夫。”李诚实说着,指了指对面呆呆看着两人的雷耀,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哦,还有,我们是私定终身,该做的事都做过了,所以,您就别惦记了!”侍应生的目光一瞬间几乎能烧死雷耀,尤其在听到李诚实这句话之后! 第二十章,千门 民间俗称三百六十行里,除了正经八百的二百七十行之外,还有三十个上三上门,和六十行下九流。 在这下九流中,除了贩夫走卒,三姑六婆,衙役差官,算命的,马戏之流以外 有九个行业则是自成一派,师徒相传,有着严格的规矩和入门的仪式,这九个行业被称为千,断,跑,斗,娼,绺,落草,行山,三千里。 千自然是指的千门,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骗子。 断,是指乡里主事的一些介于黑白两道,两面通吃的七窍玲珑人,精通法律,民俗,原被告通吃,讼棍,地方主事,黑道坐地分赃的大哥,地头蛇,都在此列。 跑,则是从跑单帮到镖局,行路的车夫,大车店的常客,这些人走的路多,吃的盐多,自然也沾些干净的污浊的,运送的东西也是黑的白的全在此列。 斗,是打手,杀手,路客,刀客,这类人的总称,总是要靠着武艺和力气卖命的一群家伙。 娼,自古有之,名妓暗娼,寮子,酒楼,有男人的地方自然就有这样的女人。 绺,是绺门,所谓绺门,就是小偷的总和,但小偷里也分不同的种类,凿墙的,挖天窗的,小刀片,竹镊子,种类不同,门派也有分别。 落草自然就是剪径的强盗,拦路的,打闷棍的,下蒙汗药的,抱起孩子就跑的,都算是落草的。 行山则是山上的马贼,沟里的胡子,村屯里半黑半百的保安队,半武装性质的团队,敢于夜里在山路上走的,而不怕野兽,巡察的都列入行山的行列。 至于三千里,则是倒斗,四处盗墓,居无定所,或者是海上贩货的,人少的时候贩货,人多的时候当海盗,甚至在海外建国,称霸,也有千里贩人的,人卖到金山挖矿,如此种种。 而在这所谓的下九流中,最神秘,规矩和入门最严格的就是千门。 所谓千门,是骗子的总称,这个行业斗智不斗力,行走江湖,地位超然,当然,这说的事正统的千门,至于那些摔戒指,丢钱包,洒金花,街角设局骗钱的,只能说是千门的外围,或者是初出江湖见世面的学徒,或者是学了几手,无门无派的小拉吧。 至于正经的千门,下手的目标则是达官贵人,富豪巨贾,或者是洋人,或者是政府要员。高明的千门高手,骗了人还不露破绽,甚至和被骗的目标成了朋友,一般的,做局骗了一笔,然后随即远遁。下成的,则是放个鸽子,放个鹰,做个美人局,玩个仙人跳。 之所以说千门神秘,地位超然,是因为他们通常很少与江湖人接触,高明的骗子出入豪华饭店,出入洋车汽车接送,一般的千门也都是大门紧闭,做出大家风范,如非必要,不与江湖人走动,省的被人识破察觉。 之前李诚实说出的美人局,其实已经暴露了她的身份,李诚实就是千门的一员,明朝三百年,清朝二百多年,李诚实所在的门派也盘踞在京城四五百年的光景,算是千门中最最古老,最最正宗的一支。 李诚实作为这支里的传人,自然是从小接触各种各样的骗局和手段,从化妆,装神弄鬼,到设局拉人,无一不了解,无一不精通。 原本,师父是将李诚实当做传人来培养,意图让李诚实作为门派的核心,但却因为最近遇到了一单大生意,派里对立的势力,刻意设了个美人局,虽然明为坑人,但实际上的目标却是从未入过江湖的李诚实。 美人局,美人自然是核心,为了骗局成功,总是要出卖色相,甚至吃点肉亏。李诚实好好的黄花大姑娘,虽然知道这不过是虚情假意,但却绝不肯就此把自己搭进去,加上对立势力故意威逼,又放水,李诚实借机竟然跑出了京城。 恰巧赶上日军进攻,凭着手段,让她混上了去往上海的火车。因为出来的急,总是要施展点手段骗钱,骗物,一路上也留下了痕迹,也让追她的人找了上来。 原本上了火车之后,李诚实本想藏着,但又心里痒痒,试了几个手段,骗了不少钱,但也让追上火车的人找到了她。 幸好雷耀出现,救了李诚实,但也让她的行踪怎么也无法隐藏下去了。 此刻大师兄听到李诚实的话,虽然不全相信,但两人进了餐车的时候,明明是手挽着手进来的,却又让他不得不信,要知道,这个小师妹,从小人长的就漂亮,自然也是大家嘴里疼着,心里供着的,因为同拜一个师傅,大师兄自然是将小师妹当宝一般,眼瞅着李诚实出落到二八年华,大师兄心痒痒着,早晚想着要将小师妹收入怀中,可谁知道,再次见到她的时候,竟然得了这么大一个惊讶。 此刻大师兄看着李诚实的目光,已经变得充满了愤怒,眼前这个穿着破衣烂衫的穷小子,到底哪好,怎么就成了插了鲜花的牛粪呢? 看到大师兄看向自己,雷耀却一脸坦然,在与对方对视了一会之后,雷耀淡淡地说了一句,“行了,你可以走了!” “走?去哪?”大师兄巴不得雷耀搭茬,千门中人,自然也要学一些手脚上的功夫,不说防身,跑也要跑的比一般人快,所以对于眼前这个穷小子,大师兄半点没放在眼里,自然更希望对方先开口,好找由头教训对方一顿。 “去哪里?哪里都成,我们的饭菜不是都点了吗?点了就上啊!”雷耀看了对方一眼,一脸诧异地提醒道,然后又指了指菜单说道。 “上菜?呵,小子,你傻了吧?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是谁啊?”雷耀的话气的大师兄一乐,随后恨恨地问道。 “你是谁?那个谁,你过来一下,他是谁啊?是不是在你们这里吃饭,都要知道他是谁?”雷耀诧异地看了大师兄一眼,忽然转头向刚刚的半秃领班招手喊了一声,领班仍然沉浸在一叠钞票买一套衣服所带来的震惊当中,目光也依旧停留在白俄毛子扎眼的大裤衩上,当听到雷耀的喊声,才忽然醒悟,连忙跑了过来。 开玩笑,几百块买一套衣服,这样的人不是疯子,就是化妆隐藏身份的高人,可如果说雷耀是疯子,这谁都不信,那就只能是后一个了。 领班虽不是七窍玲珑,但也不是蠢蛋,听到喊声呼喊,连忙跑了过来,一副哈巴狗的样子,笑脸迎着雷耀。 “这个人叫什么,怎么点菜还要知道他是谁啊?”雷耀指着大师兄问道,话还没说完,领班的脸色已经变得严厉。 “你是想死还是想疯?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信不信车一停下,我就让你滚蛋?”领班的凶狠自然是对大师兄的,虽然后者长得高高大大,但领班骂起人来却毫不留情,“知道这是什么人吗?这是贵人,贵人,得罪一点,小心你的皮!还不去上菜,在这里等着干嘛?等着吃屎啊,滚!” 领班臭骂了大师兄一顿之后,再次换上衣服笑脸看向雷耀,仿佛只要对方扔出一个骨头或者球,他会立刻飞奔着叼过来一样。 那边,大师兄被骂的被一下子噎住了半口气,可偏偏此刻的身份却又没法还嘴,最终在留给雷耀一个凶狠的眼神之后,转身离开。 “成了,你下去吧,有事我喊你。”见大师兄走了,李诚实慌忙挥手屏退了领班,再次看向李诚实的目光已经变得温柔了很多。 “真么想到,你还有这一手,来趁着还没吃饭,你先把衣服穿上,身上这身血刺呼啦的衣服赶快脱掉,先不说人五人六的能让人高看一眼,光吃饭看着你这样都吃不下去。“李诚实说着,展开衣服,雷耀不置可否地穿上西装,虽然浓郁的香气和外国人身上那种特有的味道让他有些不习惯,但至少衣服穿上之后,雷耀瞬间从农村小子变成了一个半土半洋的买办学徒。 “成,好多了,不过,有些事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大师兄他们可是不好惹,说不定什么时候做局就把你卖了,你还替他们数钱呢,我的娘家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我这个媳妇你要还是不要,现在还来得及。”李诚实看着雷耀,半正经半开玩笑地提醒道。 “我又不吃他们那套,凭什么卖了我?”雷耀看着李诚实,一脸奇怪地问道,李诚实和大师兄到底是干嘛的,雷耀弄不清楚,自然也不放在心上。 “吃不吃那套我不知道,但咱俩一会可是要吃他送来的东西的,谁知道里面加没加作料,万一要是加了,你吃是不吃?”李诚实说这番话的时候,目光越过雷耀,看向端着盘子走过来的大师兄,低声提醒道。 “吃,为什么不吃?”雷耀说这话的时候,大师兄已经来到两人身边,三两下将餐盘里的东西放在两人身边,然后微笑着看向雷耀。 “小子,好胆色啊,既然你有胆子,那就吃吧,别嘴硬,从北平到上海可以是要好几天呢,你饿着能顶几顿?”大师兄说完嘿嘿笑着离开,留下毫不在意的雷耀和一脸忐忑的李诚实。 第二十一章,麻烦刚刚开始 “怎么办?”李诚实问这话的时候,手里摸着口袋中的钱钞,一路走来,靠着设局和行骗,她倒是收获了不少的票子,当火车不是旁的地方,有钱也买不到东西,况且,既然大师兄盯上了她,那自然是须臾不离身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下手了,所以在刚刚听到那番话之后,李诚实也有点慌了,虽然她也是千门中人,知道个中猫腻,但毕竟只是十六岁的少女,又是初入江湖,自然应付不来。 “担心什么,他又不是天王老子,凭什么信他。”雷耀看了看一桌子的牛排,西洋菜,无所谓地撇了撇嘴。 “可万一你要是吃了这顿被麻翻了,他们抓我我走怎么办?”李诚实担心地问道,眼前的东西香气扑鼻,可两人却不敢动手,只能瞅着的感觉实在是让人难受,估计此刻大师兄正在哪里看着,这就越发让李诚实慌乱。 “怕什么,我来!”雷耀说着,忽然站起身,端着餐盘走到邻桌,一股脑将牛排放在一旁两个洋人的桌子上,随手将两人刚吃了一些的牛排换了过来。 “咱们换,你吃我的,我吃你的!”雷耀说完,又将其他的菜肴也给了洋人,独独将两人吃过一半的菜拿了回来。 洋人被弄的一愣,但明摆着占便宜的事,他们自然不会拒绝,于是一边感叹着东方的神秘和玄奇,一边吃着全新的牛排,至于雷耀,在坐下之后,就一把抄起其中一块,塞进嘴里。 “你怎么不吃啊?嫌脏?都是一个锅里搅马勺,怕什么!”雷耀看着一脸惊异的李诚实,好奇地问道,李诚实愕然良久,点了点头,抄起一块牛排也跟着吃了起来,此刻,在她心里,这个自己偶遇的穷小子,已经不再是初见面时那副傻乎乎的模样,在李诚实看来,雷耀这家伙绝对是憨厚外表下,藏着截然不同的心思和性格。 “怎么会!不过吃这个东西要加点黑胡椒才好!”听到雷耀的话,李诚实夹起牛排,转了个话题掩饰了一下,拿起胡椒瓶子撒了撒,雷耀好奇,拿起瓶子闻了闻,结果打了好大一个喷嚏,看到这一幕,李诚实不禁莞尔。 就在两人吃的不亦乐乎的时候,不远处,刚刚因为吃上新牛排而沾沾喜喜的两名洋人,忽然间同时倒在桌子上,被秃头领班盛赞的所谓洋人的风度,也因为沾了满脸的肉汁和菜肴而荡然无存。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见此情景,领班慌忙跑了过来,在揉了揉这个人,扶了扶那个人之后,大声喊了起来,“快来人,快来人啊!” 喊声中,整个车厢乱成一团,人来人往中,雷耀拉起李诚实,向车厢出口走去。 “算你小子走运,不过这一次只是你运气好,下一次,可没这么好运了,你要是担心,最好什么也别吃别喝,只要你能顺利坚持到上海,如果怕了,其实你还有机会……”门口,大师兄拦住了两人,冷笑着说道,虽然雷耀用技巧躲开了这次下药,但大师兄却对师门的麻药有着极大的信心,他不信,雷耀能次次躲过,而眼前的失败,在他看来,不过是给雷耀一次警告或者是提醒罢了,可就在他话音未落的时候,雷耀忽然凑到他身前,手里也忽然多了一把明晃晃的镰刀。 “机会?俺爹说过,杀狼不死,必有后患,不是你给我机会,是我给你机会,给你一个让我动手的机会,雷耀说话的时候,镰刀已经卡在了大师兄的脖子下面,感受着锋利镰刀带来的寒气,大师兄本能地退了两步,他没想到,看着木讷憨厚的雷耀会忽然动手,更没想到,对方出手速度竟然快的连他都防备不住。 被镰刀威逼着,大师兄退到了门口,拉开车门,是车厢连接处,看到外面在疾驰火车侠不断略过的铁轨和路基,雷耀扬了扬眉毛。 “是你跳下去,还是我把你砍成两段扔下去?”雷耀说完,对着大师兄努了努嘴。 大师兄丝毫不怀疑雷耀的决心,准确地说,他认为,这仍然是雷耀给他的一次机会,一次让他砍死自己的机会,如果在抢回师妹和跳车之间选择,大师兄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跳车,毕竟虽然师妹长的美,但自己的小命更美,于是在愤恨地看了雷耀一眼之后,大师兄退到了车厢边上。 “告诉你,小子,我……”大师兄决定再说两句话给对方一点提醒,也算能在师妹面前找回点面子,可雷耀却没兴趣听他絮叨,在对方还没说完之前,一脚把对方踹了出去。 “你的话太多了!”雷耀一脚将大师兄踹下车,然后带着李诚实重新回到餐车。 餐车内,医生已经被喊了过来,不过可惜,任由他如何治疗,甚至将水泼在脸上,两名洋人仍然没有丝毫醒过来的意思,其中一个甚至还隐隐打起呼噜,显然有一睡到底的意思。 看到两人的状态,雷耀内心也有点惊讶,身边的李诚实却不以为然,“估计是大师兄怕我们有事,醉仙花放的少了,不过这俩人最少要睡上三天才会醒。” “我们走吧,我怕这事应该没完!”雷耀看了一眼两个人,拉着李诚实穿过车厢,再次向前。 过了餐车,列车的高级车厢,里面坐满了锦衣华服的所谓上流人,雷耀新换的衣服帮了他不少的忙,众人的目光没有过多留意他,只是在李诚实身上停留了片刻后才转向别处,毕竟一身国风的李诚实样子出挑很多,足够吸引一些登徒浪子的目光。 相比于平民的车厢,高级车厢李的座位宽裕了很多,这些人显然没意识到,他们空缺的位置,恰恰是那些平民争夺的位置,每一个位置很可能就代表一条生命。 雷耀拉着李诚实找到一个角落坐下,在警惕地看了左右两眼之后,才看向李诚实。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找上我?”雷耀不歇气地一连串问了三个问题,每个问题都出乎意料,却又让李诚实无法作答。 “这,这有什么关系吗?”李诚实结巴了一下,看向雷耀反问道,雷耀的问题问的突然,但却极具深意,李诚实自然也知道问题背后的含义——对方似乎已经知道了她的想法和目的。 “只是不想上当受骗!”雷耀简单地说道,“虽然读书少的,但俺知道,相公不光只有一个意思,听人说,打牌的时候,被当成傻子的也叫相公,虽然你叫俺叫的热络,但和你认识的那个人见面的时候,你只说俺是你朋友。俺有点憨,但俺不傻!” 雷耀看着李诚实,说出自己怀疑的原因,虽然听着简单,但在李诚实看来,眼前这个农村半大小子,竟然准确地找到自己情绪变化上的破绽,这样敏锐地感觉,在她看来,根本不该属于这个看起来木讷的家伙,更像一个行走江湖多年的十足老千。 当然,李诚实不知道的是,雷耀每天要做的事就是放羊,在广阔的平原上,放羊的人需要敏锐地察觉到在地平线处出现的狼的踪迹,更要时刻警惕其他野兽的偷袭,自小经历这样生活的雷耀,自然对细微之间的变化很敏锐。 “我真的没有骗你,我,我只是没说实话!”老千被拆穿,是老千最大的失败,可恰恰的李诚实发现,她所学到的所有的千术,在雷耀身上都不起任何作用,这个憨憨外表的农村小子,却总是有出乎意料的洞察力。面对这样一个人,李诚实忽然发觉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就在两人都沉默下来的时候,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忽然端着一盒西洋蛋糕走过来,另外一只手里,还拿着一支罕见的玫瑰花。 “这位漂亮小姐,那边那位高贵的绅士,是我的老板,亚洲商行的董事,他很想和您认识一下。”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将蛋糕放在桌子上,随后恭敬地将玫瑰花递向李诚实。 “你老板?我不认识!”李诚实回头瞅了一眼,一个满嘴金牙,一脸横肉的家伙举着手里的雪茄对李诚实招了招手,露出嘴里十颗金牙。看着对方一副暴发户的样子,李诚实顿时毫不掩饰地一脸嫌恶地摆了摆手。 “对不起,我对肉铺老板没兴趣,蛋糕留下,你可以走了。”李诚实摆了摆手,男子愕然良久,想要说点什么,但在回头看了老板一眼之后,默默地收起玫瑰花,转身离开。 “真没品,有点钱,就想买点洋玩意骗女孩子,这个东西叫蛋糕,西洋人做的,其实不值几个钱,要不我饿了,我懒得理他们!”李诚实打开蛋糕,重重咬了一口,甘甜的味道立刻让她的笑眼眯缝了起来,可她对面,雷耀却皱着眉头,目视着对方走回到座位,才看向李诚实。 “哦,对了,都忘记和你分享了,这个东西挺好吃的,你尝尝!”李诚实说着,掰开一半递给雷耀,可对方却没有接,而是凝重地思考了好一会,才看向李诚实。 “列车上怎么会有这么新鲜的花?”雷耀向李诚实反问道。 “嗯?”李诚实一愣,旋即又恍然一笑,“这有什么,有钱人搞的洋玩意很多你都不懂的,那东西叫玫瑰,是专门给女孩子求爱用的,可能车上为了讨好那些洋鬼子,特意买来的吧?。” “那东西叫玫,玫瑰?怎么看着那么像月月红(月季)?那东西在我们老家很多的,”雷耀没说谎话,在河北很多地方,适宜的温度和土地让月月红在那里疯长,很多时候都被人种起来当做篱笆。李诚实虽然不知道玫瑰是什么玩意,但月月红这种从小就见的东西,他却认的很清。 “月月红?”李诚实楞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忽然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第二十二章,马贼 李诚实就好像之前被下了药的那两个洋人一样忽然间倒在桌子上,雷耀一愣,第一反应抽出了腰里的镰刀警惕地站起身来,周围,随着他起来,六七个大汉也跟着站起身,手里各自操起桌子上的物件。 原本热闹的车厢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的寂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站起的众人,一些女客已经露出胆怯的表情。 “你们是干嘛的,知道我是谁吗?”一个穿着洋装的男子霍然起身质问道,不过话才说一半,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大汉就忽然抄起手里的茶壶,重重地砸在洋装男子的头上,对方被砸个正着,整个人摔倒在地。 这一幕,让很多人瞬间明白过来,女客们纷纷尖叫起来,然后蜂拥着从车厢两侧跑了出去,只有雷耀双方,没有任何动作,就仿佛人潮中的礁石一样,任由众人从指甲身边跑开。 很快,车厢里就只剩下雷耀和对方,就在他准备出口询问对方时,一阵沉缓的脚步声中,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车厢内。 “你小子,不错,我看好你,如果你能跟我走,我让你当我的正将!”来人说着抬头看向雷耀,看到对方熟悉的面孔,雷耀才顿时醒悟过来,对方根本没打算轻易放过李诚实。 来人竟然是餐车的那个半秃头的领班,不过,此刻的他却是满头黑发,样子也从之前一脸势力的小人,变成一个隐隐露出霸气的中年男子。 “你是谁?”雷耀左右打量了一圈,有两个人已经在刚才的人流中堵住了出入口,其他几个人,分列在车厢两侧,隐隐对他呈现出对他的包围圈。 “我?我是你前辈,论理,你该叫我一声前辈。”领班看着雷耀,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指了指倒在桌子上的李诚实,“这个孩子小时候我见过,是个苗子,所以,她不能跟你走,你把人留下,你可以滚蛋!” 领班的话说的强硬而不容置疑,或者说他压根没给雷耀讨价还价的机会,在他看来,雷耀已经输了,尤其眼前的场面,更没有翻身的可能,自己给的条件也算公平,面对萍水相逢的李诚实,雷耀好像根本没必要冒险。 “你们化妆很厉害!”雷耀看了看领班,应了一句,然后退后了两步来到李诚实身边,用力摇了摇对方,对方却丝毫没有任何反应,若非平缓的呼吸,说她死了都有人信。 “小子,别浪费力气了,小程吃的我们独门的迷药梦庄周,除非药效解除,否则,你是叫不醒她的。”领班冷笑着看着雷耀徒劳地努力着,不禁提醒道。虽然对于他来说,此刻拿下雷耀根本就是易如反掌,六七个成人对付一个半大小子,简单的就跟吃饭喝水一样。 对方手里的那把镰刀,在领班看来,也不过就是小孩呲出的牙罢了,毫无威慑性可言,若不是因为着实喜欢雷耀这个孩子,他才不愿意浪费时间呢。 雷耀没理会对方的话,仍然重重地摇了李诚实几下,但对方竟然真的毫无反应,在最终确定这一点之后,雷耀叹了口气,缓缓放下镰刀。 “小子,聪明,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要是真的喜欢我这个师侄女,那你只要跟我走,拜了我的门下,以后,你天天都能见到她,就算和她成亲也没问题,只要她小程能帮我们成了这个局,我就能做主,以后她就是你的人了。”领班看到这一幕,微笑着说道,对于千门,雷耀这样的人是极其罕见的,这种外表敦厚,内心坚毅的人,也正是千门需要的。甚至连师父都不用担心这种徒弟的品质,可以放心将自己最薄弱的地方交给对方,而不担心被出卖。 所以,领班其实很希望雷耀答应,而对面,雷耀也点了点头,然后随手将镰刀放在一边,从腰里解下了自己的裤带。 就在众人奇怪雷耀要做什么的时候,雷耀再次一把抓起镰刀,然后伸手揽住李诚实的腰,一把将她从座位上抱在怀里。 只有十六岁的李诚实身体轻盈的还不如一袋子土豆,对于雷耀来说,长时间抱着自然不行,但短时间的话,却不是什么太大的负担。 随手搂住李诚实,雷耀拿过裤带,将两人绑在一起,然后举起镰刀看向众人。 “好了,你们上吧!”雷耀举起镰刀向众人问道。 “嘿,好啊,英雄救美,不过这事你干的不地道啊,咱俩是讲条件的,条件你还没答应,就拼命,这可不对啊,小兄弟。”领班说着,向前走了两步,可他刚准备再次接近的时候,雷耀手里的镰刀忽然一转方向,卡在了李诚实的脖子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一时间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就在众人尝试着再次接近的时候,雷耀终于开口了。 “再走一步,我就杀了她!”雷耀指了指怀里的李诚实,对领班说道。 “你?杀她!你不是她相公吗?”领班看着眼前这一幕,简直有点可笑。尤其雷耀用自己人威胁他们,简直让他觉得荒谬。此时此刻,他甚至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去和对方交谈了,雷耀的反应让他觉得这个孩子好像有点太笨了。 可就在几个人准备动手的时候,雷耀手里的镰刀忽然在李诚实脖子上切开一道细长伤口。 啊!看到淡淡的血迹流了出来,领班顿时紧张起来,可还没等他说话,雷耀的刀子再次一转,在李诚实脖子的另外一侧也切开一道伤口。 “你,你,你敢,如果她有任何问题,我保证追杀你到天涯海角。”领班恶狠狠地威胁道。 “俺看出来了,你们担心的是他 ,跟俺没关系,那既然这样,给俺钱,立刻放人!”雷耀在对方说完之后,才缓慢地说出自己的条件。可对于要多少钱,雷耀却有点迷糊,他忽然想起,爹曾经说过,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卖了能卖五个大洋。如果五个大洋够多了,再多出十个,一百个的话,是不是就更多了。 “给我五百个大洋!”想到这里,雷耀对领班说道,听到雷耀的要求,领班却泄了口气,雷耀的格局,让他很不满意,先不说李诚实身份如何,单单她的样貌,在上海滩都是一等一的美女,可眼前这傻小子竟然只要五百个大洋,领班听到对方的话,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真不知道李诚实该作何感想。 “给他吧,给他吧,早知道,五百块钱,就把这事办完了,有些人恐怕要气死了。”领班摆了摆手,身边的一个人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从怀里拿出一叠钞票递给了雷耀。 “你还有什么条件,一块说出来吧!”雷耀毫不犹豫地将钱踹进口袋,然后却丝毫没有放开李诚实的意思,见此情景,领班皱了皱眉,看着李诚实。 听到对方的话,雷耀冷笑了一声,猛地背起李诚实,站在桌子上,在人们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拉开车窗玻璃,将半个身子探了出去。 烈风从骤然拉开的车窗里汹涌而入,吹的众人有点睁不开眼睛,但却仍然死盯着雷耀和李诚实。 “小子,我信你有种敢跳下去,但你想过没,你跳下去能跑多远?告诉你,别想着英雄救美,你背的就是个祸害,她惹的可不是一点半点的麻烦,你最好明白,这事你一个半大小子担不了!”领班看着雷耀,慌忙提醒道,半大小子是最火冒三丈的时候,一句惹翻了,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尤其此刻,如果雷耀一个人跳车还好说,但带着李诚实一起跳下去,两人不死也是重伤,毕竟李诚实昏迷着,面对这样的事情根本做不出什么反应。 “跳车?谁说我要跳车了?”雷耀看着中国人,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重重在窗户上一磕,清脆的破裂声之后,是一片弥散的烟雾,借着从窗外吹来的风,瞬间向众人扑面而来。 没人看清楚这是什么东西,可当很快的,每个人的眼睛和鼻子都被一股热辣辣的感觉所充斥,然后就是连续不断的喷嚏,鼻涕眼泪更是不断流淌下来。 雷耀摔碎的是胡椒瓶,刚刚路过餐车的时候,他顺手装进了口袋。迎着风头打破了胡椒瓶之后,雷耀借着众人不断打喷嚏的机会,快步跨过座位,来到领班身边。 领班此刻已经被雷耀撒出来的胡椒粉呛得的睁不开眼睛,但雷耀却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他走到对方面前,抬起脚,重重地一脚揣在对方的下身,领班顿时疼的缩成一团,仿佛被煮熟了的虾子一样。 身边,有几个人想过来阻止,但泪眼模糊的他们又怎么能阻止灵活的雷耀,在飞起几脚踹到了几个人之后,他背着李诚实飞快跑出了车厢。 身后,几个人哀叫着,或倒或卧,此刻早就没人顾得上雷耀了,几个人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大呼小叫着。直到雷耀跑进平民车厢之后,这声音才消失在门口。 隔着一节车厢,在轰隆隆的列车噪音下,似乎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众人只是因为雷耀背着一个大姑娘而感到好奇,感受着众人好奇的眼神,雷耀一直绷着的神经才算放松下来。 迎着人们诧异的目光,他一直向后走着,穿过了几节车厢后,雷耀来到客车与货车连接的地方。这里没什么人,四周的视野也还不错,雷耀终于可以松口气将李诚实放了下来。虽然只有十六岁的李诚实身体轻盈,但扛着她连着跑了这么远,仍然累的雷耀出了一身的汗。 看了看仍然处于昏迷状态的李诚实,裙摆掩盖下,隐约露出两条白皙的长腿,均匀的呼吸下,凹凸有致的胸部起起伏伏,似乎完全没感觉到危险一般,雷耀看了好久,才觉得自己这么看实在有点放肆,于是慌乱地将衣服脱下来对方身上。 抱着躺在怀里的李诚实,感受着对方身体的柔软,雷耀却疑惑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插手救下她。按说,李诚实对他并没有说什么实话,之前的一些话也不过是虚情假意的敷衍,可是,即便如此雷耀却发觉自己根本不记恨,也不埋怨对方。 “或许她没害到我吧?”雷耀想了想,就在他摇了摇头,打算把这个念头甩开的时候,隆隆的列车声中,一阵阵隐约的马蹄声忽然从远处传来。 马蹄声起,雷耀看向车厢的缝隙,立刻看到一匹匹骏马在骑士的抽打下飞快的从眼前飞奔而过。而就在他疑惑着为什么会有人骑马追着火车跑的时候,火车忽然颤抖了一下,然后就此停了下来。 “停车了?”雷耀有点奇怪,就在他想站起来看个究竟的时候,身后的客车车厢里忽然传来一阵阵凄惨的喊声,听到喊声,雷耀顿时紧张地抱起李诚实,同时拽出镰刀! 第二十三章,陪着你 一阵风最近接了个大活儿,追一辆列车,找一个娘们。原本他以为这是掮客跟他开的玩笑,可谁知道人家在他答应下来之后,一篮子的银元就搬了上来,连桌子都压的吱吱呀呀的响。 马贼自然不会和银子钱过不去,一阵风一直觉得,只要给钱,他连娘老子都可以卖了,更何况是一个不认识的小女娃子,于是在拿了钱之后,立刻率众出发。 列车这个铁家伙虽然看着高高大大的,但一阵风知道,这玩意跑的不算太快,马追它不过是个时间问题,作为常在铁道边吃饭的一伙儿,一阵风有一万种方法可以对付这个看起来结实,但实际上皮薄馅大的东西。 马贼们在他的命令下早就埋伏在铁路左右,在列车出现后,一阵风率先冲了出去,几鞭子下去之后,身下的枣红马已经疯了一样追到了火车前面。 看到老大纵马追了上去,身后兄弟们也都纷纷追了上来,远远看去,数十匹马与车头并驾齐驱,煤烟与浓烟交蒸腾着,竟然隐隐有着万马奔腾的气势。 可是对于一阵风来说,这可是吃火车饭最关键的时候,马匹以最高速度冲刺,最多只能坚持五分钟,他务必要在这五分钟之内,赶上车头,控制住司机,否则,一切将功亏一篑。 车头内,司炉正在卖力地往锅炉里加煤,手扬脚踩下,一铲铲的井陉无烟煤被扔进锅炉,充满动力的火车仿佛无法阻拦的野牛,不断向前冲去。车厢中,所有人都紧张地注视着飞奔而来的马贼,列车的司乘已经分到各处车厢,一旦有马贼扒车,会第一时间扬起手里的铁钩子阻挡。更有人已经拉住扳手,一旦有马贼上车,就断开车厢,反正后面都是屁民老百姓,死了活了的,不过是天命,眼前至少要保证前面车厢的买办和洋人们的平安。 一阵风知道,要想完成任务,就只能控制车头,只要控制了车头,一切都好说。可惜,司机精明,早就窝着身子藏在子弹射不到的地方,这让一阵风怀里的镜面匣子没了用武之地。 身下,马匹已经口吐白沫,最多再有三两分钟,就必须歇一歇了,否则牲口的就算彻底废了,想到这里,一阵风咬牙别起镜面匣子,松开手里紧紧抓着的缰绳。 一阵风之所以叫一阵风,就是因为他有扒车的绝技,这不是祖传的,是他自己早年在马贼里练出来的。原本不过是普通牵马的毛贼,没马没枪,只能分点扒车皮之后的份子钱,后来实在是眼红同伙,于是泼了命练出了扒车头的绝技,再后来,火并了大头子,最终成了马贼们的头领。 此刻,一阵风已经松开了缰绳,一骨碌将脚从马镫上摘了出来,然后就势站在马鞍上,手里的鞭子随手重重抽在枣红马的外侧的耳朵一旁。 身下,马匹吃痛,本能地向靠近火车的方向躲了一下,惯性下,一阵风的身体借着这个势猛然间冲向列车,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栏杆,爬上了火车。 “操你妈的,都给我停下!”利落地翻过栏杆,一阵风拽出盒子炮,拉开火车车门,指着车厢里的司机和司炉,恶狠狠地喊道。看到马贼已经上来了,那只黑洞洞的枪口更是指着两人,司炉慌忙将手里的铁锹扔在一旁,司机也顺势关闭了风门,一猫腰蹲了下去,反正自己尽了力,马贼上车他们再反抗,就是挡人财路的傻逼行为,司机和司炉知道,不反抗最多只是遭点罪,反抗可是连命都要丢了的。 “让他妈你跑,让他妈你跑,跑啊,咋不跑了呢?”一阵风发泄一样地对着两人一顿连踢带打之后,一直等待着列车缓缓停下,才将两人拉到车门口,一脚一个踹给随后赶来的同伙。 “成了,兄弟们,行场子了!”在众人的称赞声中,一阵风洋洋得意地下了车,带着人呼啦啦冲进了第一节车厢。 “老少爷们,都别动啊,拿钱干活,旁的不碍,咱也是江湖的好汉,不吃腥,不沾色,人家拜托咱们找个人,找到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如果哪位要是私藏了,一根麻绳绑铁道上,火车走了,轧你个三截半。”一阵风说着,举起手里的画像,对众人摇晃起来,画像上,一个样貌俊秀的女子随着画像的摆动,露出一抹动人的微笑。 如果此刻雷耀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认出这个人是谁,因为此刻他怀里抱着的,恰恰就是一阵风要找的李诚实。 马贼是什么?雷耀没见过,不过,自从这群骑马的人从后面赶过来,他第一时间就将自己和李诚实藏进了身后的货车车厢里,这不是说雷耀聪明,而是长期在野外生活练就的一种本能,那是一种动物即将遭遇危险时的未卜先知——雷耀本能地感觉到这群人的危险。 抱着身体柔软的李诚实,雷耀将镰刀放在一边,从货车角落里找到了一块马口铁皮,将带着的两只狼牙一点点用铁皮缠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干这个,但为了防备这群骑马的人会和自己扯上关系,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雷耀有点担心,也有点紧张,但却不害怕,自从老兵油子在战场上让他明白了什么是杀人之后,雷耀的恐惧就好像被老兵油子带走了一般,再也没有在心底里出现过。 此刻的他,只想好好保护着李诚实,至于为什么这么想,他也不知道。 手里,指头长短的两只狼牙被他仔细地用铁皮包裹着,固定在一根粗糙的木头把上,上下挥动了两下,雷耀觉得除了轻飘飘的感觉之外,竟然无比顺手。作为他的第一件战利品,狼牙对于雷耀有着特殊的意义,尤其之前在列车上,为他解围之后,雷耀觉得,这个东西已经成了和他紧紧相连的物件。 将狼牙做成的匕首仔细擦拭一遍之后,雷耀将他小心放在口袋中,然后再次拿起镰刀,又紧紧搂了搂依旧酣睡的李诚实,默默地等待着随时可能到来的危机。 前面车厢里,一阵风已经搜罗到了刚刚雷耀与领班等人打斗的地方,此刻,领班几个人已经找到了水洗干了眼睛,而当他们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幕,就是一阵风带着马贼拿着盒子炮向他们走过来的画面。 看到领班几个人,一阵风也是一愣,不是因为他们有多么出奇,而是因为高级车厢里只有他们几个人,这让一阵风本能地感觉对方是行路的路客,或者是寻仇的刀客。 “我是山,山是我,打哪来,从哪过?(这里是我地头,你们是干嘛的?)”一阵风收起盒子炮,做了个见面礼,随后开口询问道。 “东边放火,西边取经,猴子烧香,阎王点灯!(我们奉命从那边来这边办事,各走各的,不会冲撞各位做买卖!)”领班看了看一阵风,连忙开口应了一句才,车上还有旁人,领班是知道的,但突然出现一群马贼,让领班知道,这事恐怕不会那么简单可以收场了。 “报报蔓,哪家点灯,哪家吃饭?”一阵风看着对方,再次问道,对方切口答的这么熟,显然证明是道上的同行,虽然一阵风自命黑白通吃,但江湖上的面子总是要卖一点,如果一点面子不给,那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在行走路上糟了别人的黑枪。 “皇帽子!千总!(姓白,拜千门的祖师爷!)”领班应了一句,然后恭敬地向对方抱了抱拳,虽然一般情况下,千门是不愿意与别的行当扯上关系,但作为道上的一员,有些必要的应付和道理自然是要遵循的。 “好,好,幸会幸会!”千门的人远比其他行当更能被人尊重,自古斗智不斗力的观念,让江湖人都很尊重羡慕千门的人,这些凭着嘴皮就能将人骗的倾家荡产的人,很多时候都是众人心中的偶像。 “客气客气,掌柜的,那咱们各走各路!”一阵风一抬手,领班忽然看到对方手里的画像,第一时间认出了李诚实。 “你们要找她?”领班愕然向一阵风问道,听到领班的询问,一阵风一愣,随后露出一个略带深意的笑容。 “朋友,光棍不挡财路,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您要是认识她,就告诉我们,起码也是交个朋友啊!”一阵风的话听着没什么起伏,但手里的盒子炮已经平端着瞄向领班等人,见此情景,领班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掌柜,这人我们也在找,这是门里的事,务必要抓回去的。”领班叹息着说道。 “你们的人?那人呢?现在在哪呢?”一阵风三两步冲到领班面前,急切地质问道,毕竟这人值一篮子的银元,一阵风从来就没打算把这钱吐出去。所以,找到李诚实就是他唯一不用抵赖的办法。 “让她跑了,这小妮子被我麻翻了,不过跟她一起的半大小子可不是个东西,下手黑着呢,要不是他帮忙,我们家的妮子怎么可能跑的出去啊?”领班感叹地说道,一直以来,从来都是他骗别人,这一次却被雷耀这样的愣头青撞了个空门,这是最让领班耿耿于怀的事情。 “你们这帮笨蛋,白当个带把的,走,跟我走,今天务必先把人给我搜出来!”一阵风说着,一把推开领班,带着众人,迅速向各个车厢走去。 与此同时,货车黑暗的车厢里,一直半闭着眼睛的雷耀,忽然睁开眼睛,看向前方! “安静了这么长时间,应该快来了吧?”雷耀自言自语地说道,另外一只手,却紧紧将李诚实抓住。 #####怎么没人留言,感觉我的读者都是假的! 第二十四章,杀出去 门是忽然间被一下子打开的,外面明亮的光芒骤然将货车里面照亮。可就在拉开车门的马贼刚准备迈步进去的时候,一柄锋利的镰刀贴着对方的脑门砍了下来。 镰刀擦着对方的头皮落下,带掉落一大片头发,与死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马贼被吓的魂飞魄散,在翻滚着爬出去之后,色厉内荏地大叫了起来。 “谁,谁他妈的在里面,快出来,否则老子弄死你!”马贼一边喊着,一边向后跑,很快就跑到了一阵风身后,一脸恐惧地盯着半开着门的货车车厢。 “兄弟,露影了,出来交个心吧!”一阵风看着被擦掉了半个脑袋头发的手下一眼,朗声大喊道。刚刚里面那人的一手,让一阵风很清楚,能拦下千门的那些人,显然应该有些道行。 一阵风喊声过去之后良久,雷耀背着李诚实走出车厢,在眯缝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阳光之后,他才看向一阵风,之后,目光再次落在一阵风身边的领班身上。 被雷耀的目光扫过,领班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被嗜血猛兽盯上的感觉,虽然,他知道,在这么多人枪面前,两人逃跑的几率几乎是零,可即便如此,雷耀的目光仍然让他觉得不舒服。 “这个,掌柜,人就在那!”领班指了指站在那里的雷耀和他背着的李诚实,低声向一阵风说道,后者只是唔了一声,却没有什么表示,这让领班有点不舒服,不过却也无话可说。 虽然他不知道马贼为什么要找李诚实,但他很清楚,现在和这帮马贼去讨论李诚实该归谁,是件很愚蠢的事情,对于眼睛里只有银子钱的这帮土匪来说,谁想讨论这个问题,就等同于挡他们的财路。挡土匪的财路下场是什么?好像还没人能活着说出自己的感受。 不过在领班看来,李诚实落在土匪手里,要比在雷耀手里好的多,起码土匪是求财,把人从土匪手里赎出来,只是钱的问题,而雷耀则是个油盐不进的家伙,跟他说什么恐怕都说不通。 也正是因为这点,所以在确定了双方的目标是一致的之后,领班才会在第一时间透露了两人的下落。 "还他妈等什么,赶快给我上,把那小子切段扔了喂狗,带着那个小娘子回去领赏,人家可说了,找到人,再加一篮子银元,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说不定老大开恩,咱们也能分一条毛瑟!"还没等一阵风说话,身边的小头目立刻向身后众人招呼道,在他看来,老大有点过于慎重,眼前一个半大小子,值得给他那么多面子,几个人三下五除二干了他,带人去领银子多好,所以还没等一阵风发话,他就率先下达了命令。 听到有赏,周围人立刻都跟打了个鸡血一样兴奋起来。 要知道,马贼也不是人人能均分财物的,有枪的能分枪份,没枪只能混个吃喝,能有一把毛瑟,那可是一步变小康,这样的重赏如果还不能让众人发疯,那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人群前面,几个人已经端着手里的扎枪和砍刀小心凑了过去,虽然说的慷慨激昂,但雷耀手里锃明瓦亮的镰刀可不是吃素的,悬赏美,小命更美,有命挣钱没命花的事,谁也不愿意担着,所以咋呼归咋呼,大家还是小心翼翼地向前挪着。 看到几个人向自己凑过来,雷耀用力向上背了背李诚实,同时抽出绳子将对方捆在自己身上。 “我不知道你哪家的姑娘,我也不知道你到底骗我为的是啥,但我娘说过,人家只要没占你的东西,那就不算是坏人,况且和你在一起我也没吃亏。既然叫我一声相公,我不知真心还是假意,但我还是占了你的便宜,女孩子的名声比天都重要,家里的规矩,占了人家的,就要还,人不拖不欠,日子才心安理得,所以,我就为你拼一次当还你的人情,拼好了,咱俩一起杀出去!拼输了,我一刀砍了你,然后下去陪你!”感受着身上柔软的李诚实,感受着对方均匀的呼吸,和双方紧密无间的接触,雷耀微微一笑,握紧手里的镰刀,猛地从车上跳了下去,挥了镰刀扑向马贼。 没人相信面对这么多人包围,雷耀不选择逃跑而选择进攻,可事实确实如此,雷耀竟然真的迎着众人冲了过来。被弄的措手不及的几个马贼本能地退后了两步,雷耀却得理不饶人地一个跳跃,顺势镰刀重重砍在慢了半步的一个马贼身上。 红光一现,马贼的脖子被砍掉了半拉,喷涌而出的鲜血如同喷泉一般瞬间弥漫,浓郁的血腥味让刚刚还处于兴奋之中的马贼们忽然间冷静下来。每个人都看着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同伙,口中呃呃作响着一头摔倒在地。 “还有谁?”雷耀一脚踹倒对方的尸体,再次看向其他人,杀人对于雷耀来说,早已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拜老兵油子所赐,杀过一次人的他已经不在乎多杀几个。更何况对方凶神恶煞的表情,和形状各异的打扮,明显坐实了他们邪恶的身份,这让雷耀杀起人来毫无负担。 “杀了他,奖两把镜面匣子,升任小队长!”不远处,一直没说话的一阵风见此情景,缓缓说道,虽然话音不高,但听到这话的所有马贼都再次疯狂起来。 两把镜面匣子?那是六百块大洋,现在的世道,普通一家最多二十几块大洋就能过一年,六百大洋绝对是一笔不菲的收入,更何况,还能管十几条人枪,偶尔下山打个秋风,干个私活,简直就是一步登天,有了钱,可以逛窑子,找婆娘,对于这些泥腿子出身的马贼来说,好日子一下子变得炙手可得。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提高的赏金顿时一扫所有人心中的恐惧,有几个马贼甚至已经端枪瞄准,等着找到不会伤到李诚实的机会,直接一枪打死雷耀。 “你想杀我?好,看谁先死!”雷耀用镰刀指着一阵风,冷笑了一声之后,忽然从怀里掏出一颗手榴弹,在众人还未醒悟的时候,猛然间拉掉引信,然后用力一甩手,手榴弹高高飞上半空之中。 一直到手榴弹从天上落下,众人才看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 “手榴弹!”不知道有谁喊了一声,其他人立刻四散奔逃,而此时,雷耀却背着李诚实一个翻滚躲了起来。 下一秒钟,落下来的手榴弹骤然爆炸,浓烟和巨响下,炸开的破片如雨般四散落下。 空爆弹!老兵油子曾经说过的几种手榴弹的用法之一,半空中炸开的空爆弹,要远比落在地面上的手榴弹威力更大。 散落的弹片最大程度地覆盖了所有人,刚刚还在为人多而得意的一阵风,在爆炸过后才发现,自己的人已经去了一小半。 揉着被震的发疼的耳朵,一阵风爬了起来,可就在他刚要命令手下冲过去的时候,脖子上,一股冰冷的感觉忽然传来。一阵风本能地低头看去,立刻发现,在他的脖子下面,是一把镰刀的刀刃。而镰刀的手柄正被一张满脸愤怒面孔的主人抓在手里。 “小子,干的漂亮,不过,别以为你这样就赢了!”看着雷耀,一阵风退了退,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摸向后腰的盒子炮,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脖子下面的刀锋已经刺破皮肤,刺出一股鲜血。 感受着脖子上传来的疼痛,一阵风停下动作,将手放在雷耀看得见的地方。然后才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兄弟,我认栽了,划道吧!”既然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拿在手里,一阵风索性光棍地说道,他很清楚,如果一个不小心激怒了对方,被这个家伙先开刀的只能是自己。 “放我们走!“李诚实想了想,看了看左右被他炸倒一片,唉声叹气,哭爹喊娘的马贼们之后,他直截了当地要求道。 “成,现在你可以走了!”一阵风光棍地耸耸肩,左右手一挥,剩余的手下立刻分列两侧,露出一条足够他离开的路。 雷耀疑惑地看了看其他人,发现没有人想要阻止他之后,他才慢慢放下镰刀,背着李诚实向外走去。可就在他刚走出去没多远的时候,枪声忽然从背后传来。 砰,子弹射来,脚下一阵颤抖,李诚实低头看去,地面上已经被打出一个弹坑,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刚刚答应自己离开的一阵风,此刻正举着镜面匣子冷笑着看着他。 “小子,江湖险恶,不能不防啊,现在你投降还赶趟儿,只要把这个小娘们放下,你就可以离开了,否则,一枪俩洞你是跑不了的。”一阵风说着,示威一般地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盒子炮,然后向雷耀说道。 “你撒谎了?”李诚实看着一阵风,淡淡地问道。 “这不是废话吗?老子是马贼,不撒谎能叫马贼吗?”一阵风的话说的理直气壮,听到他的话,雷耀反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啊,这里不是自己的庄子,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这里的人对自己的话完全没有任何责任感,说了可以不算,可以当屁放,雷耀觉得,自己又学了一招。 “幸好,我也没说实话!”想明白的雷耀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众人揉眼睛使劲看,在看清之后,刚刚的得意顿时一扫而空。 手榴弹,第二枚手榴弹!这家伙竟然有两枚手榴弹! 第二十五章,再放我一马 看到雷耀拿出来的第二枚手榴弹,所有人都无语了,这玩意刚刚的威力每个人都是亲身经历,也都是亲眼看到的。 刚刚那一下子报销了好几个伙伴,这一次要是再来一个,在场的人没人敢说自己能逃过一劫。甚至连一阵风看到这玩意也退后了两步,手榴弹对于作为马贼的他来说自然见过,也知道。但因为是马贼,求的是来去如风,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欺负的也都是平民百姓,地主老财,至多不过对付几个看家护院,对这种扔一次就炸,然后什么都没有的玩意平时既是舍不得也看不上的。 可现在,他却亲身领会到这玩意的威力,心中不由之主地怯懦了三分,对雷耀的印象也随之一变,可是让他平白丢掉那一篮子的银元他也心疼的哆嗦,于是在退了两步之后,还是站稳了脚。 “这位兄弟,江湖上讲的是求财,交的是朋友,我们既然认识一场,就算是朋友了,互相之间就给对方一个面子,不知道你背上那位姑娘给了你什么报酬,我一阵风做主可以给双份,如果兄弟卖我这个面子,以后走这条路上,别人交钱买路,您提我的名字来去如风,怎么样?”一阵风朗声对雷耀大喊道,同时心中期盼着,这个半大小子能识相一点,也让他这次活少一些波折。 可惜,雷耀并不打算给对方这个面子,就在刚刚一阵风背信弃义地在他身后开了一枪,这事连一袋烟的功夫都没过去,雷耀又怎么会再次相信对方听着很仗义的说辞? “我凭什么信你?”雷耀看着对方,冷笑着反问道,这句话问的一阵风也是一愣,毕竟就在刚刚,他被人放过之后,随手开了一枪,已经把自己所为的诚信打了个粉碎,这时候如果再期望对方相信,显然已经不是很难的问题了。 “这个,小兄弟,事情一码归一码,你要是信得过我一阵风……”一阵风筹措了一下词汇,却发现自己简直理屈词穷,作为一直以来在这片横行的马贼,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需要靠嘴皮子为自己争取活下去的机会。这不是马贼该干的事,这他妈的也太掉马贼的面子了,可是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是雷耀坐庄,人家能和自己拼个同归于尽,可直接最多只能赚对方一条命。 一阵风可不想死,他好容易拼了个马贼头领,好容易有一票手下帮他卖命,贼窝里还有两窖金银和五个锃明瓦亮的大姑娘小媳妇,脱光了在被窝里,能一直用到天亮都不重样,这样的生活,为了虎了吧唧的半大小子一下子丢个精光,一阵风怎么都觉得不合算。 所以权衡片刻后,一阵风觉得,这个时候自己该低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自己现在是穿鞋的,雷耀那小子可不光是光脚,恐怕脚底板都磨掉皮了,和这样的人拼,不值得。 可惜,他想的明白,雷耀却没想给他机会,一阵风的话刚说了一半,雷耀就冷笑着打断了对方。 “我凭什么信你?”仍然是刚才那句话,仍然是一样的语调语气,但却问的一阵风哑口无言。 是啊,人家凭什么信自己?就刚刚,人家刚把自己放了,自己转身就是一枪,现在又要求放过自己,这明显是把对方当傻子。 “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一阵风想了想,咬了咬牙说道,这样的条件已经有点过了,但也没办法,眼前这小子明显不怕死,所谓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人家不要命,自己要,那肯定是要输了对方一筹。 “我让你去死行吗?”雷耀看着一阵风,淡淡地问道,这话一出口,一阵风脸色再次一变。 “你他妈……”脏话脱口而出,可迎接他的是雷耀已经拽出来的拉绳,一阵风清晰地感觉到,如果自己的话要是说完了,手榴弹恐怕就会在自己的头顶爆炸。 “你,这不是玩人吗!”一阵风故意压低声调,口气哀怨地说道,然后看向雷耀,期望对方能换一个要求。 “让其他人走,他留下,等火车开了,再让他跳车走!”就在雷耀也不知道如何应付眼前的局面时,后背上,一个声音弱弱地说道。 “你醒了?”雷耀回头,发现李诚实正趴在他的肩膀上,眯缝着细长的眼睛看着众人。 “嗯,你可能不知道,那药只能麻翻了人,虽然动不了,但什么都能听见,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李诚实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然后凑在雷耀耳边说道,听到李诚实的话,雷耀没来由的脸一红。 “其实我之前确实是骗你,想骗你这个棒槌当正将,但没想到你这个人这么好,所以我决定了,本姑娘非你不嫁!哎?你耳朵怎么红了?”雷耀身上,李诚实凑在雷耀耳边窃窃私语,一阵阵香气和痒麻的感觉,让雷耀小腹上本能地腾起一股热热的冲动。 “这,这位兄弟,你想好了吗,咱们这事怎么着啊?”雷耀举着手榴弹站在那里,让一阵风等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相互僵持的状态实在让人有点尴尬,在等待片刻后,一阵风小心地询问道。 “你留下,其他人走,你跟我们上车,等火车开了,你再下去,还有,他们几个不许上车,把他们挨个绑在树上!”雷耀重复了一遍李诚实刚刚说的话,然后又格外为不远处的千门几个人加了个条件。 “还不快去!”听到雷耀的话,一阵风连忙催促道,身边,几个人互相争抢了一番之后,五六个人跑了过去,一脚一个踹倒了领班等人,将他们顺手绑在树上。 “那,咱们上车吧!”看着众人忙完,一阵风指了指身边的列车,并且满心满意地在心里打算,只要雷耀他们先上车,自己第一时间撒丫子就跑,之后再和这小子慢慢算账。或者,干脆让炮头一枪干掉雷耀,哪怕拼着李诚实这单买卖不做,也不能放这个活口出去,丢自己的人。 听到一阵风的话,雷耀点了点头,慢慢退了两步,可就在他刚刚靠近车厢的时候,原本平静的脸色忽然一变,然后整个人忽然扑向跟在身边却左顾右盼随时准备着逃跑的一阵风。 “小心!”喊声中,雷耀已经扑了过来,一阵风一愣,等他想要掏枪反抗的时候,雷耀已经踹倒了他,然后重重压在他的身上。 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些人甚至趁这个机会已经举起里手里的枪,可就在有人想开枪,有人想冲过来帮忙的时候,天空中,呼啸声骤然响起,然后一架涂装着日军国旗的飞机骤然从远处飞来,机翼下,机关枪沿着火车猛烈扫射,在火车周围打出一道道尘障。 哒哒哒!枪声又急又密,成串的子弹打在列车和周围,仿佛死神收割的镰刀,轻而易举地收割着所有被波及的生命。 众人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无论是车上还是车下,都被战机的弹幕不断分割贯穿着。 惨叫声和喊声此起彼伏,战机却在扫射一圈之后,意犹未尽地再次返回。 直到这个时候,幸存的人才明白过来,纷纷向远离铁路的地方跑去,但在战斗机的速度面前,这样的奔跑无异于为对方提供标靶而已。 重复的射击再次发动,扫荡下,一具具身体被命中,甚至在子弹巨大的冲击力下被打穿,打断。而在列车车厢下的角落处,三个幸存者却幸运地躲过了这一切,但也成为这一幕的旁观者。 雷耀几乎是背着李诚实,同时顺手将一阵风拖进车厢下面,可即便如此,贯穿车厢的子弹打在火车底盘上,仍然传来清晰的撞击声,不远处,雷耀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从某些被打穿的孔洞里,留出一股股鲜血。 躺在车下,躲避着突如其来的攻击,但看着在不断扫剩下倒下去的人,雷耀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冲出去,对着战斗机扔出手榴弹,无论炸没炸到,都可以让他出一口气,可惜,这种冲动的想法最终被理智取代,老兵油子说过,手榴弹这玩意,只能炸地面上的物件,天空中的却有心无力。 所以,雷耀只能忍着,直到敌人的战机意犹未尽地返航,他才带着李诚实慢慢从车下爬了出来。 在他身后,一阵风也跟着狼狈地站起身,可还没等他说点什么的时候,雷耀的镰刀已经再次顶在对方的脖子上。 “这,这是什么意思?”一阵风看着举着镰刀的雷耀色厉内荏地质问道。 “你可以走了,别做坏事,当个好人!”雷耀用镰刀顶着一阵风的脖子,在说完话之后,才缓缓放下。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小兄弟,你的恩仇我都记得了。”一阵风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目送着对方离开,雷耀注视良久,才转身准备上车,虽然刚刚的扫射打穿了车厢,但车头好像没有受到什么损害,长鸣的汽笛似乎在催促众人赶快上车离开。雷耀自然不会耽搁,可就在他背着李诚实跳上车的一瞬间,背后的李诚实却哎呦了一声。 雷耀本能地摸了一把,摸到的却是一手鲜血! 第二十六章,你不能乱摸 “你怎么了?”看到手里的鲜血,雷耀连忙关切地询问道,听到他的询问,李诚实却一脸通红,只是摇头,却不说话。 “你是不是受伤了?”雷耀一边说着,一边解开绑着两人的绳子,准备将李诚实放下,但后者刚一接触车厢,立刻哎呦起来。 “哎呦,别,别。”李诚实哀求着,雷耀则连忙放下对方,仔细检查起来,奈何,无论他怎么检查,李诚实就是不愿转身,看着在她脚下滴落的鲜血,雷耀一狠心,一把抓住李诚实,将她转了过来。 身后,长裙已经被鲜血染红,而在屁股的位置,一块不大不小的弹片镶嵌在上面,一汩汩鲜血顺着弹片缓缓流下。 “你受伤了,怎么不说,快过来,我帮你包一下!”包扎伤口雷耀不会,但却很多次,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要去解开李诚实的裙子。 可无论他怎么伸手,李诚实都毫不犹豫地躲开,弄的雷耀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你咋啦,再不包扎你就该死了!”雷耀有点恼怒地提醒道,想要用强,但李诚实却依然不断地躲着,死活不愿意雷耀动手。 “我们又没成亲,那,那里怎么能让你看?我就是死了,也不能让你看,”李诚实捂着自己的屁股,不依不饶地说道。 “那我不看可以了吧,我把眼睛闭上!”雷耀看着龇牙咧嘴捂着屁股的李诚实,无奈地摇摇头,然后闭上了眼睛,但李诚实却依然不答应。 “不成的,在这里怎么脱,万一被人看见,我就不活了!”李诚实看着左右,此刻两人站在车厢的连接处,一边的客车车厢里隐约有人影闪动,况且,连接两边根本没有遮挡,沿路虽然人迹罕至,但不小心被人看了个精光,李诚实宁可自己流血死了算了。 “那我们去这个车厢怎么样,关上门,谁都看不见,到时候我给你包扎!”情急之下,雷耀指着身后依然开着车门的货车车厢,对李诚实说道,李诚实却依然犹豫,虽然车厢里幽暗,但雷耀给自己包扎却仍然要拖到裙子裸诚相见,这让李诚实始终抹不开。 可还没等她找到说辞拒绝的时候,雷耀已经一把将她推进了车厢。 第二十七章 **** 关上车厢门的瞬间,李诚实有点害怕,虽然她明明知道,雷耀不会对她做什么,但女性本能地恐惧仍然让李诚实瑟缩着身子,可偏偏她受伤的部位又让她没法让自己变得淑女一点,结果看起来仿佛一只闹肚子的蚯蚓一样,弯曲着躺在地上。 幸好车厢内光线幽暗,虽不算是伸手不见五指,但也只能看一个大概的轮廓,这多少让李诚实能放心一些,有些东西,她宁愿被人碰到,也不愿意被人看到。 在忐忑的心情中,李诚实看着雷耀的轮廓不断接近自己,砰砰跳的心好像下一秒钟就要从嘴里蹦出来一样,她认识雷耀的时间短的可怜,最初也只是出于一丝好奇和三分利用,可谁知道,阴错阳差的,这个家伙竟然一次又一次的救了她。 可越是如此,李诚实就越觉得不自在,她总觉得,自己应该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这个看着靠谱妥帖的臭家伙,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撅着那个地方让对方…… 一想到即将出丑,李诚实索性将头转了过来,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车厢板上,她忽然觉得研究研究车厢板也不错,如果不小心找到条地缝,干脆钻进去也是个挺好的选择。 就在李诚实忐忑地等待地时候,一团温热的感觉出现在她身边,然后停留片刻,再然后,李诚实就觉得自己腰部一松,一双暖暖的大手顺着她的腰来回抚摸着。 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李诚实惊恐地瑟缩了一下,然后慌忙开口阻止:“等等!” “怎么了?”雷耀疑惑地问道。 “我,我自己来!”李诚实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摸,她自然知道雷耀是要解自己的裙带,本来有心提醒对方,掀起裙摆就可以,但想想,这样的话,连自己的两条腿都让对方看了个光,那样就更吃亏了。 李诚实一边说着,一边在隐秘处扯开裙带,然后再次趴好,继续研究车厢板上的缝隙,并且真心希望能有条地缝忽然显灵,让她钻上一钻,就在李诚实一边乞求着地缝开恩,一边赧然羞涩的时候,却发现,雷耀竟然不动了。 “好,好了!”想了半天,她才明白原委,于是小声提醒道,话一出口,李诚实顿时又变得满脸通红。 “哦!”雷耀闷声答应了一声,轻轻拉起裙子向下褪了褪,一股淡淡的香气顿时从衣袂中飘散开来。雷耀感受着香气,心旌微荡,虽然车厢里看不清楚什么,但他仍然能模糊地看到一抹白皙和一片血红。 忍住心中的悸动,雷耀轻轻将手放在白皙的部位,手上,立刻传来微微的颤抖和温热。在这一刻,雷耀忽然想起了邻居嫂子那白皙的胸脯,但相比此刻的触感,那种白驹过隙一般的轻瞥,显然比不上此刻如此真切的感受。 强忍着想要摸索一番的想法,雷耀按住李诚实的臀瓣,然后摸索着找到她手上的部位,上面,一块弹片半镶嵌在柔软的肌肤上。 大略检查了一下,李诚实的伤势并不重,但却也不能久拖。对于治伤,雷耀并不在陌生,以前,父亲常常被村里人请去包个伤口,敷点草药什么的,从小耳濡目染的,也多少知道一些。在按住李诚实的屁股之后,雷耀轻轻抓住外面的弹片,然后趁着李诚实放松的刹那,猛地一拽,然后,李诚实就嗷地一声叫了出来。 “啊!!”要不是雷耀按着,李诚实估计此刻已经跳起来了,雷耀出其不意地一下,让她疼的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从小娇生惯养的她又如何受得了这样的疼痛。 可还没等她起来,那边,雷耀却一把压住她,然后举起手里的弹片仔细端详了一下。 “有点不好办!”雷耀看着手里的弹片,准确地说,这不是什么弹片,应该是车厢上的什么铁皮,被迸飞了伤到了李诚实,也幸好不是什么弹片,否则,此刻的李诚实就该被拉到西洋医院那里动刀子了。 但让雷耀皱眉的是,弹片上沾满了铁锈,雷耀听爹说过,生锈的东西不能在身体里,否则就会红肿,弄不好就会烂掉,这样的事他也亲眼见过,以前村子里王林家的,被锄头砸了下脚,没当回事,后来肿的老大,直到被爹用刀子挖掉一块肉之后才算好了。 “怎么了?”听到雷耀的话,李诚实立刻关切地问道,但随后又有点担心,“告诉你,别耍花样啊,你什么滑头在我这里都过不去的。” 李诚实说这番话自然是吓唬雷耀,作为千门的继承者,虽然从小富养,但对于那些男女之事她也多少知道一些,也正是因为这点,她才担心李诚实是不是动了什么歪脑筋,尤其是此时此刻,对方如果真的想对她怎么样,那她是要誓死不从的,当然如果非要死,想想李诚实,其实从了也可以,尤其是对方又看了自己的那里,就算不从,以后的清白也算被这个乡下混小子拿走了,要是从了呢?想来想去的,李诚实忽然没来由的一阵脸红。 “花样?什么花样?你自己看看。”雷耀没明白李诚实的意思,拿起破片递给李诚实,后者看着鲜血淋淋的弹片,顿时心中一软,连忙别过头去。 “你给我看这个干嘛?”李诚实恼怒地反问道,她有点晕血,虽然不是很恐惧,但看到这个左右是不太舒服的。 “没什么,就是告诉你,这上面有铁锈,如果不弄出来,以后会烂掉碗大块的肉。”雷耀想了想回答道,到底是不是能烂出碗大块肉,他也不能肯定,但对方这个地方的肉又多又软,摸着还有弹性,掉一大碗应该会很可惜吧? “那,那怎么办?我不想掉一大块肉!”一想到自己的屁股以后多一个大坑,李诚实立刻觉得不高兴了,如果以后坐凳子,那不是要偏掉半个身子?难道要找人做个球,坐在球上面,堵住屁股上的坑?也不知道那样坐舒不舒服! 胡思乱想的李诚实,最终还是将想法落实到了雷耀身上,“能不能不让我被挖到一个大碗肉?” 李诚实放低了声音,小心问道,雷耀能有办法就最好了,大不了多让他沾点便宜,但最大的便宜肯定不能让他染指。 “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把你伤口里的铁锈吸出来!”雷耀想了想说道。 “那就快吸啊!呃……等等,你说吸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李诚实本能地催促道,但很快就醒悟过来,雷耀说的吸,是用什么吸?难道是用嘴?可用嘴的话,怎么能碰自己那里? 可惜,她的话说的有点晚了,就在她刚说让雷耀快吸的时候,雷耀已经重重将嘴贴在李诚实的屁股上。 一股温然热柔软的感觉随即从屁股上传来,然后这种感觉就迅速放大,很快地扩散到他全身,李诚实只觉得自己好像被电打了一下,全身都僵硬着没法动弹,此刻在她心里只有四个字在转悠,这算什么? 是啊,这算什么啊,被一个男人亲了那里,两人认识的时间还不到一天,自己甚至连他家有几口人,有几头牛,有多少亩地,以后嫁过去要不要砍柴烧水,做饭这些事情都还没了解呢,结果就……万一要是轮上一个恶婆婆怎么办? 胡思乱想中,李诚实忽然发觉,自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了,第一,杀掉对方,把这个秘密彻底埋葬,第二,嫁给对方,鸡狗不论。 杀人,有点难度,李诚实是千门的人,千门要是杀人的话,就成了劫道的刀客了。可是嫁给对方,李诚实又不甘心!就在她为眼前的危机左右为难的时候,李诚实忽然又做出一个让她心惊胆战地举动。 “你要干嘛!”当听到布帛撕裂的声音时,李诚实还没反应过来,但随后当对方掀开她裙子,将手伸进,分开她一条腿的时候,李诚实立刻警觉起来。 “包上啊,要不怎么办?”雷耀觉得李诚实问的问题有点白痴,伤口现在还在流血,不包上,等着血流光了吗? “那,你怎么往那里伸!”李诚实声音低的好像只有她自己可以听见,与其说这是在质问,倒不如说,只是应付一下。 “这边伤了,就只能包这边,要是两边一起包上,你怎么走路啊!”李诚实伤的地方是下半部分靠近大腿的地方,似乎也只能包一条腿,雷耀觉得对方是在说废话。 “那,那你不知道,男女有别吗?”李诚实这一次,声音更低了,低到雷耀也只能听见男女两个字。 男女?什么男女?雷耀疑惑着将手伸了进去,然后,他就明白了。 应该说,这个地方对于雷耀来说并不陌生,之前也曾经‘造访’过一次,但那次是无心,这一次,则是迫不得已,虽然是迫不得已,但存了心思,雷耀仍然能感觉到什么,那种热热湿湿的气息,和弄的手有点痒痒的感觉,让雷耀觉得心里好像着了团火一样。 他有点焦躁地胡乱包了几圈之后,猛地起身,索性离开李诚实三两步走到角落坐了下来。李诚实也感觉到了雷耀的离开,原本波动的情绪也随之稳定下来,可在平静下来之后,她似乎又有点说不上是放心还是失望的感觉,有心想要说点什么,最终还是就此打住了。 第二十八章,‘借’一点钱 车厢里的气氛有点尴尬,李诚实原本觉得自己伶牙俐齿,可现在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两人就这么相处了好半天,李诚实才低低说了一声,“你出去一下吧!” “嗯!”雷耀点点头,也没问为什么,转身走了出去,外面,清凉的风和隆隆的列车行进声让他舒服了很多。 刚刚幽暗的车厢里所发生的事情此刻一一在脑海里泛起,直到此刻,雷耀才惊觉自己从小嫂子到李诚实,到底跨出多大的一步。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回去安慰一下李诚实的时候,车厢门被打开,李诚实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不过与之前秀气的女装打扮不同的是,这一次,她又变回了一身男装的打扮。 “李诚实是我行走江湖的恩名,就是艺名,其实我闺名叫李之贻,取的是诗经国风中的美人之贻那一句,生日是三月十九,辰时三刻。你要记得了,千万不能忘了!”李诚实走到雷耀身边,低声对他匆匆说了一句,就灵巧地跳过车厢连接,推门进入到客车车厢内。 雷耀愣了愣,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个,以前听说,只有媒婆才会要生辰八字,平时生辰八字是要自己藏起来的,省的被人拿去扎了替身儿,可还没等雷耀想明白,李诚实已经不见了,见此情景,他连忙转身跟了进去。原本平静的四周,瞬间因为开门而变得嘈杂起来。 此刻在车厢里一片嘈杂,哭声,喊声,惨叫声,混合着不耐烦的咒骂声混合在一起,原本凌乱的车厢也变得更加凌乱,因为日军战机的扫射,车厢里充满了死者和伤者,有些人哭的昏天黑地,有些人则一脸漠然。 雷耀不知道李诚实为什么要回到客车车厢里,就在他感到疑惑的时候,李诚实却忽然清了清嗓子,然后对着车厢里的众人大喊起来。 “都哭什么丧,闭嘴,听我说!”喊声中,所有人都望向李诚实。连很多哭着的人都停止了哭声看向李诚实。 “都给我听好了,一会鬼子的飞机还要过来,如果车不开的话,那咱们都得死在这里,我问你们,是想死还是想活?”李诚实看着众人,一字一句地大声询问道,听到她的话,所有人都一时间愣住了,虽然身边发生了惨剧,但死道友不死贫道,幸存的毕竟还是大多数人,很多幸存的人都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思,可当李诚实的话说出来之后,抱着看热闹心思的人却发现自己乐不起来了。 “小子,别胡说!”有人忍耐不住,立刻插嘴道,这话与其说是提醒李诚实,倒不如说是引她说出原委,听到对方的询问,李诚实微微一笑。 “乱说?那我问问你,为什么鬼子的飞机偏偏炸咱们这列火车,不炸别人?”李诚实说完,挑衅地看向对方,对方被这一问弄的一时语噻,左思右想了半天,却发现自己根本答不出来。 “那你说为什么?”又有人插嘴道。 “那还不简单,因为车上有他们要杀的人呗,我告诉你们啊,这车,就算马上开起来,能快的过飞机?那飞机忽的一下飞过来,到时候,不是打枪,而是扔炸子,到时候,你们谁能活的下来?”李诚实没说一句话,就看向一个人,当她把话说完,车厢里的人也已经被她看的七七八八了,每个与她对视的人都流露出担心和恐惧的神情,这些人都是从战区逃出来的,鬼子的凶恶和地战争的恐惧每个人都是感同身受,而这一刻更是忐忑不安。 “那怎么办?要是飞机再来,咱们谁也跑不了啊!”有人六神无主地左右看着同车的旅客,不安地说道。 能上了火车的人,其实都是家中小有资产的中产阶级,否则绝对不可能承担的起昂贵的车票钱,要知道,即便是在平时,天津到上海的火车票价都是要几十块大洋的,在这一块大洋够普通人家过半个月的时代,这个价格已经很是不菲了。而这样的人群也是充满了自私自利和城市内小市民的龌龊想法一群人,所有的一切都以自我为重,正是因为这点,他们才会不假思索地相信了李诚实的话。 “这小鬼子,也不知道想干什么,为什么偏偏盯上咱们了,操他妈的,大不了和他们拼了!”嘈杂声中,有人大声咒骂道。 “拼,你怎么拼,要我说,不如把小鬼子要找的人找出来,让他下车,他一走,一天乌云就散了!”听到咒骂,立刻有人提出自己的建议,李诚实听到这话,微微点了点头,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随后再次皱起眉头,看向说话的那个人。 “这位老兄说的实在,但问题是,你知道那个人是谁,长什么样子,是三个眼睛还是六个手指,你要怎么找啊?”李诚实的询问,让大家再次陷入到混乱之中,一旁,连带着雷耀也弄的有点迷糊,不知道李诚实到底要干嘛! “不过呢,大家运气好,我们其实也是奉命来找人的,大家刚才也看到了,我们杀了个鬼子也是为了找这个人,就是因为他身上担着日本人的关系,我们二位务必要找到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这个人是不是有同伙,如果有同伙的话,我们两个能不能治的住,不过既然各位爷都担着干系,那不如请在场的几位老少爷们,助个拳,给我们捧个人场,如果他们要是敢动手,就把他们扔下车去!”李诚实看着众人,大声说道。 听到李诚实的话,雷耀有点迷糊,如果说谁是日本人要找的人的话,他觉得李诚实最像,可现在,这个丫头片子这么大张旗鼓的到底想干嘛? 虽然雷耀心里迷糊,但其他人却纷纷点头,表示出对李诚实的赞同,更有人四下踅摸着抄起棍棒,摆出和李诚实一起去找人的架势。 “既然这样,那大家一起了,这人在一等车厢,咱们过去,把他揪出来,只要扔下了车,日本鬼子的飞机肯定不会追着咱们了!”李诚实说着,一招手,随后拉起雷耀向一等车厢的方向走去。 在人群的簇拥下,李诚实与雷耀重新回到一等车厢,因为之前的缘故,车厢里此刻也显得凌乱异常,不过相比于民用车厢的伤亡,这里显然要少了很多,服务生们此刻正在匆忙地收拾着车厢的杂物,一些大家闺秀和小家碧玉们也在男伴的安慰下平复了很多,可就在众人等待着列车开动离开这里的时候,李诚实带着众人,呼啦啦冲了进来。 “各位,对不住了,找人,识相的大家都做好了,不识相的,老少爷们可不给大家留脸啊。”李诚实说着,带着雷耀大步流星地向最开始曾经想要认识她的那个暴发户董事走去。在向对方微微一笑之后,低头凑了过去。 “兄弟,养家糊口,借几个钱花花!一千不少,一万不多,您看着给吧!”李诚实用只有雷耀和她能听清楚的声音向对方说道,听到她的话,暴发户一脸愕然地看向李诚实。 “凭,凭什么?”因为化了妆的缘故,李诚实此刻的样子远比之前女装的样子有了很大的差异,对于只有一面之缘的暴发户来说,根本没有辨认出这个准备勒索他的人竟然是之前想要结识的美女。 “凭什么?这话问的好!老少爷们们,找到一位啊,这位仁兄,就是鬼子要找的人,我本来好言相劝,可他说什么都不承认,也不下车,大家说怎么办啊?”李诚实微微一笑,忽然挺起身,向身后众人招呼道,听到她的话,早在一旁跃跃欲试的众人,纷纷冲了过来。 “谁?就是他?你他妈要不要脸,连累大家?”众人说着,七手八脚地抓起暴发户就向车厢门走去。 “不,不是我,我不是啊!”暴发户龇着自己的大金牙,慌忙辩护道,可惜,这个时候他就算说自己是总统恐怕都没人相信。 趁着大家拉着暴发户离开车厢的时机,李诚实再次走向邻座的一个看着一身洋装打扮的中年人身边,微微一笑,“您是想下车,还是想破财免灾?” 中年人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如果此刻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那他干脆就可以笨死了,在犹豫了一下之后,就毫不犹豫地掏出钱包,从里面拿出所有的纸币又将口袋里为数不多的银元也都掏了出来,一股脑扔在桌子上。 “这位老兄,不知道够不够!”中年人乖巧地问道。开玩笑,这个时候被扔下车?那和死有什么区别,尤其外面还有马贼,身后有日本鬼子,过了这几关之后,还要靠双脚走到上海?和这些困难比起来,拿点钱出来真不算什么事。 中年人很聪明,自然明白其中的关系。 “算你识相啊,这个人我看不像,下一个!”李诚实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然后晃晃悠悠地向下一个人走了过去。 雷耀是目睹这一切的唯一旁观者,可一直到他装手榴弹的破书包装满了钱钞和银元,他都没弄明白,李诚实到底是怎么弄的。 直到李诚实问遍了所有人一等车厢的旅客之后,才最终对众人摆了摆手,“各位,查清楚了,除了刚才下去的那个人,这里再无其他嫌疑人了,大家可以放心回去了!” 李诚实一边说着,一边对众人招手,门口,那些被煽动过来的人在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发现他们似乎也没什么留在这里的必要了,于是在勾肩搭背中,转身向平民车厢走去。 恰在此时,列车也攒足了蒸汽,在拉了一声汽笛之后,缓缓启动,至于李诚实,则在众人的注视下,对雷耀招了招手,两人翩然离开了一等车厢! 第二十九章,大爷,别这样 一直到没人的地方,李诚实才收起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一把抓住雷耀,将他塞进洗手间。就在雷耀想要问清楚事情原委的时候,李诚实已经迅速地从车厢上面的缝隙里,拽出一个包裹,然后在雷耀的注视下迅速的打开。 “你的身量大,就穿这件长袍,记得,一会带上墨镜千万不能说话。”李诚实掏出包裹递给雷耀,自己则从包裹里面拽出一件绣花小褂,微微一转,背对着雷耀开始换衣服。 雪白的肩头露出来到瞬间雷耀有点愣,不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李诚实已经嗔怪地推了他一把。 “别看,便宜占了没够吗?快点换衣服,一旦他们反应过来,估计要满世界找咱们了!”李诚实推着雷耀转过身,然后自己迅速换起衣服来。 也不见她怎么动作,手只是在脸上搓了几下,三角眼就变成了水灵灵的大眼睛,在套上一件瓜子之后,就立刻变了一副卖唱的模样。 雷耀也没耽误什么时间,三两下套上了大褂,又带上李诚实递给他的一副被涂了墨水的眼镜之后,瞎子一样他就被看着怯生生的李诚实搀着走出了车厢! 刚刚的嚣张样子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谨小慎微,虽然带着墨镜,但雷耀仍然能看到李诚实的一举一动,被她柔软的手拉着,两人就亦步亦趋地重新回到了一等车厢。 “大姐,赏两个钱吧,我会唱小曲!”一边向前走着,李诚实竟然还有闲心乞讨卖唱,相比之下,雷耀却有点胆战心惊,虽然不是很害怕,但担心被人发现的恐慌此刻充斥在他心里,就仿佛暗处藏身的狼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忽然出来。 “滚蛋,谁有空听你的曲子!”刚被洗劫一遍的乘客完全没兴趣想要听曲子,虽然李诚实长相不错,但恐怕还没有谁心大到被敲诈了钱之后还想听曲子庆祝一下的程度。 被拒绝的李诚实一脸的恐惧和瑟缩,如果不是之前就知道,雷耀完全无法将刚刚的她和现在的她联系到一起。 而就在这种表情中,李诚实一步步搀着眼睛根本屁事没有的雷耀回到了平民车厢。 车厢里此刻仍然很乱,一些尸体被摆在角落,血迹被匆匆擦了擦,却更显鲜明。众人则各自议论着,不过因为火车重新启动,原本的恐慌情绪正逐渐平复。 李诚实自然没兴趣再去挑逗大家,在随便找了个角落之后,她拉着雷耀坐了下来。 “你一定很奇怪吧,其实,千门就是骗子的门派,我就是个骗子!”李诚实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雷耀,微笑着说道。 “俺娘说了,骗人不好!”听到李诚实的话,雷耀想了想回答道。虽然李诚实承认自己是骗子,但雷耀却不觉得她讨厌,只是随口规劝了一句。 “骗人有什么不好的,我从小就励志想当一个骗子,再说了,谁都会骗人,我会,你也会,我就不信了,你从来没说过假话?”李诚实满不在乎地仰起头看向身边的雷耀,小女孩的娇憨在这一刻表露无遗。 “俺没有,俺也不会说谎!”雷耀想了想,回忆了好半天,发觉自己似乎真的没说过什么谎话,于是实话实说道。 “我不信,我还从来没遇见过不说谎的人呢,那我问你什么,你肯定说实话吗?”李诚实看着雷耀,细长的眼睛忽然弯曲起来。雷耀看着一脸憨憨的样子,但如果说他不说谎,李诚实却不相信,师父说过,说谎是人的天性,只要是人,他就一定会说谎。 “嗯,你问吧!”雷耀想了想说道,他的事情很简单,并不怕李诚实的追问。 “那我问你……你喜欢我吗?”可惜,李诚实没有按照雷耀的想法出牌,第一个问题就让雷耀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唔……”雷耀一下子被问住了,李诚实的话让他不知道如何作答,喜欢还是不喜欢?他觉得无论怎么说都不对,结果,整个人被这个问题憋的一脸通红。 “怎么,不说话了呢?那我再问你,你想不想和我……”李诚实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忽然凑到雷耀耳边,“和我睡觉!” 雷耀忽然觉得脑袋里有颗手榴弹爆炸了,脑子里轰的一声,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要从身体里迸出来一样,如果此刻有人用针扎他一下,鲜血估计能滋出好几米远。 “怎么?怕了,你不是不说谎吗?那你倒是说啊!”李诚实此刻就和小妖精一样,魅惑地在他耳边小声低语,幽幽的香气和柔软的身子,让雷耀心旌动摇,有种按捺不住的冲动想要把李诚实一把抱住。 看着雷耀满脸胀红的样子,李诚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就在她准备继续逗逗这个憨小子的时候,车厢前面,忽然传来嘈杂声。 “人呢,都说说,那两个人呢,在哪呢?”喊声中,两名穿着铁路巡警制服的警察摇晃着棒子走进车厢,不由分说地对着车里的人就打,一边打一边大声质问道,在他们身后,之前押车的两名士兵也端着枪虎视眈眈地看着车厢内的众人。 “别怕,有我呢!”看到这一幕,李诚实放开雷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记得,一切听我的!” 李诚实说完,表情一变,变的一脸惊恐,头也索性扎进雷耀的怀里。 前面,巡警和士兵仍然在耀武扬威地质问着车里的乘客,刚刚发生的事情,他们也是才知道,因为之前遇到马贼和鬼子飞机的缘故,几个人早就跑到安全的角落躲了起来,直到火车再次开动,几个人才从藏身处出来,然后就被一等车厢的达官贵人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知道事情原委的几个人也恰如其分地表现的义愤填膺,虽然面对马贼和鬼子,大家缩了,但对付几个地痞无赖,几个人觉得还是有十足把握的,更何况,那两个人听说还劫了一大笔钱财,这事就绝对不能不管了。 见面分一半的道理那是必须的,就算没一半,有个三成两成也能说的过去啊。 本着这样的心思,巡警和士兵才互相搭伴着过来要找那两个起头的人,在他们看来,一顿枪托和棍子,什么道理都能说的通。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原本以为手拿把掐的事却一下子落了个空。 人没有,从一等车厢一路走过来,那两个人就好像忽然蒸发了一样,彻底消失不见。几个人不相信地挨个搜查着,满心希望能从某个车座下或者是角落里找到那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却连人影子都没见到。 “我操,这两个家伙莫非跳车跑了?”一名巡警掂着手里的棒子敲了敲脑袋,四下打量着,在他身边,卖唱的瞎子和小姑娘正瑟缩成一团看着他。 “估计是跑了吧,一口气骗了那么多钱,要是我,我也跑!”身边,同伴点点头,然后掏出两根厌倦,殷勤地递给身后的两名士兵,士兵挑剔地看了看牌子,最后才勉为其难地叼在嘴里。 “小姑娘,别害怕,我们都是好人,看你会唱曲,不如给我们唱一个吧?”,真实到她颤抖的动作都显得那么瞩目,让一旁叼着烟的士兵不由自主地看了过来。 “大爷,我,我嗓子打了,不能唱了。”李诚实自觉有点弄巧成拙的感觉,连忙摆摆手,装出一副沙哑的口音,拒绝了对方的要求。但当兵的显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索性蹲了下来,伸手在雷耀眼前晃了晃之后,顺势向李诚实的脸上捏去。 “大爷,你干嘛!”李诚实连忙躲开,但对方的手却趋势不变,径自向李诚实高耸的胸部落了下来。 可还没等对方的手落在李诚实的胸部,另外一只手已经牢牢抓住了士兵的手腕。 “大爷,别这样!”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雷耀,淡淡地问了一句,随后摘下墨镜,露出冷冰冰的双眼。 第三十章,大爷,你钱掉了 忽然开口的雷耀,下了当兵的一跳,原本以为对方是瞎子,可在摘了眼镜之后,看到的却是一双冰冷的双眼,这眼中充满了死亡的味道,当兵的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人,但这种人通常都是百战老兵,至少是上过战场,生死搏杀过的人才会有的眼神,而眼前,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竟然眼神如此锋利,着实让他吓了一跳。 “你,你……”过了好半天,士兵才忽然醒悟过来,这个人他见过,之前那个杀了日本人的家伙就是这个人。 “我怎么了?”雷耀冷冷反问道,手依然抓着对方的手腕,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 “你,你怎么装瞎子?哦,我知道了,一等车厢的案子就是你们干的,大家伙,过来,这小子事发了!”士兵努力挣扎着站起身,,色厉内荏地大喊道,身后,同伴和巡警也都纷纷围拢上来,有的举枪,有的举棍子,恫吓着向雷耀示威。 “大爷,这事不能怨我身上啊,我们只是卖唱的,不会干其他的事儿的。”李诚实索性演戏到底,起身辩解道。同时四下踅摸着可以离开的通道。 “是不是你干的,跟我们走一趟就说清楚了,告诉你,别想反抗,老子认识你,手里的家伙可不认识你!”当兵的当然不知道一等车厢的案子到底是谁干的,但却不妨碍他把这盆脏水泼到雷耀身上,尤其对方的桀骜不驯让他心里极其不舒服,当然更重要是,雷耀身边的李诚实,绝对可以算上一个一等一的美人。 当兵卖命求的不过就是财色两字,眼前色有了,不泼命捞一把,实在说不过去。 “凭什么?”雷耀看着对方端着的枪,冷笑着反问道,对方显然不是什么上过战场的主,枪虽然端着,但子弹却没上膛,这也难怪,毕竟在车厢里背着上膛的步枪绝对是件危险的事,稍不留神走火,子弹在车厢铁板上弹来弹去的,伤的恐怕不仅仅是一个人。 更何况老套筒汉阳造这样的枪本身就不太好用,它的诸多缺点没少受老兵油子的诟病,雷耀自然也知道一二,没敌情的时候,很少有人将子弹上膛,因为一旦退弹的话,需要将整个弹夹弹出来重新装,麻烦的要死,这恐怕也是对方没有上子弹,只是端着枪恐吓雷耀的原因之一。 “凭老子手里有枪,告诉你,别当这玩意是烧火棍子,打你一下,两个窟窿,到时候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两名当兵的说着,都端起枪指向雷耀,在他们看来,普通的平民老百姓被枪指着,早就吓的腿软浑身冒汗,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了,雷耀虽然看着硬气,估计也没胆子和他们硬拼。 “大爷,你钱掉了!”就在双方僵持的时候,李诚实忽然插了一句,她的话让在场的巡警和当兵的同时一愣,然后本能地低头看向地面。 地面上,竟然真的遗落着一叠钞票。看到这一幕,四个人同时愕然。 这钱,哪来的? 这一叠钞票怕是有几十块,他们一个月的薪饷也不过几块大洋,要这钱是他们掉的,他们自己都不信,不过在看了李诚实狡黠的目光之后,之前想要占便宜的士兵顿时醒悟过来。 “操,还真他妈是我掉的!”士兵说着,收起枪,将钱捡了起来,然后数了数之后,满意地塞进口袋,“拾金不昧,看你不算坏人,不过,刚刚那事咱们还得说道说道,毕竟咱们做不了主……”收了钱,当兵的口气也客气了很多,但却没有就此放过两人的意思,依旧打着官腔说道,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李诚实就又开口打断了对方。 “大爷,您钱又掉了!”李诚实指着地上的钱向对方再次说道,当兵的再次低头,看到的是一叠比刚刚还厚的钞票,这次,差不多有一百块的样子。 “嘿,今天真邪了门啊,我这钱怎么总掉啊?”当兵的摸着脑袋捡起钞票,自嘲地说着,数了数之后再次将钱塞进口袋。 “所以说,你这事啊,说好办就好办,说不好办也不好办,你也知道,那边都是爷,说什么咱们都要走个过场交代一下,不过放心,这事抱在我们兄弟身上……”一百几十块的,差不多赶上他一年的军饷了,即便四个人平分,也够大家舒舒服服过上一个月的,此时当兵的再看雷耀和李诚实,竟然也顺眼了很多,对方既然识相,那自然也该给对方行个方便,就在他拍着胸脯打包票的时候,李诚实竟然又开口了。 “大爷,你太不小心了,怎么连手表都掉了,我帮你捡起来!”李诚实说着,一弯腰,拿出一块手表递了过去。 精工舍!纯纯的日本货!当兵的看到手表的时候,眼都直了,这玩意可不是他们能碰得到的高级货,就算是排长,连长也不是都能带的上的。 “这,这个……”当兵的有点愣,就在犹豫的时候,手表已经被李诚实硬塞进他手里。 “大爷,您看,你都糊涂了是不是,这些东西哪能是我们小老百姓的啊,就算捡到了,也肯定不能昧心留下啊,肯定是要先给您过目!”李诚实笑的甚是诚恳,就仿佛事情本来就是这么回事一样,她这么一说,当兵的都被弄的有点心安理得了,在回头了身后几个同伴对视了一眼之后,四个人同时默契地点点头。 “成了,这节车厢没事,咱们回去吧!”当兵的说着一招手,带着同伴和巡警向来路走了回去。 “小子,别当别人都是傻子和瞎子,你们干了什么,你们最清楚,识相的话,躲起来,省的再碰到什么别人,就不像我们这么好说话了。”临走的时候,当兵的意味深长地向雷耀两人说道,话里话外,已经透露出知晓两人所做事情的意思,如果说之前,当兵的对此还有点怀疑的话,那么在看到雷耀之后,尤其是李诚实拿出钱钞和手表之后,他已经确定无疑了,毕竟,两人的打扮和出手实在有点不相称,虽然李诚实话里话外透着老道和江湖,但毕竟两人都只是还未满二十岁的大孩子,相比于当兵混迹多年的兵油子来说,总是透露出几分生涩的蛛丝马迹。 当然当兵的没过于深究的原因也是因为忌惮两人,毕竟雷耀是李副官送来的人,虽然不知道背景,但副官想捏死一个大头兵简直易如反掌,更何况,雷耀本身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刚上火车的时候,就刀杀了一个日本人,这样的战斗力,他们四个想要硬拿不付出点代价可是不行。 正是因为这点,当兵的才收了钱当做台阶,但话里的意思却告诉两人,这事他们放过了,不代表别人不会追究。 李诚实听到对方的告诫,自然拱了拱手,然后恭敬地目送四个人离开之后,才一把拉起雷耀跑出客车车厢,跑进最后一节货车车厢里。 可就在她想要告诉雷耀,以后别总是那么激动的时候,后者却忽然反手一把抓住她,然后重重地将她按在了车厢壁上。 “你是女人,以后,这样的事我来对付!”雷耀按住李诚实的肩膀,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 “你对付,你怎么对付?”先是被雷耀的举动下了一跳,在听到对方的话之后,李诚实立刻笑着反问道。 “有人欺负你,我就帮你揍他们!”雷耀想了想,在心里略微评估了一下与对方四个人搏斗的可能结果之后,慎重地说道。 “你这个傻瓜,憨憨的不说,怎么你们男人总是打打杀杀的?师父跟我们说过,斗智不斗力,什么叫斗智?就是靠脑子把人玩弄在股掌之间,再说了,你就一个人,浑身是铁能碾几个钉?如果我不小心惹了一大堆人你怎么办?假设有一天全国的人都在抓我?那时候你怎么办,所以啊……”李诚实摇头晃脑地教训着雷耀,和还没等她把话说完,雷耀手臂忽然用力,再次将她按在车厢壁上。 “你惹谁,我替你挡,只要我没倒下,你就不会有事!”雷耀说着话的时候,李诚实忽然不笑了,她忽然觉得,对方不是在说大话。 第三十一章,黑吃黑 雷耀是四月初二的生日,凌晨下生的时候,天上有颗星亮的耀眼,村里教书的先生说那颗星是天杀星,然后又断言雷耀以后必然是满手鲜血。 不过可惜,教书先生的话一直到他死都没有应验,雷耀在幼年的时候,性格温顺内向,温良恭俭让的吓人,完全和什么天杀星一点都不沾边。除了扔石头准一点之外,其他的时候,看到打架的都躲的远远的。 教书先生似乎对自己的预言错误充满不甘,几次在人前人后地宣扬雷耀的种种不凡,结果直接引来课堂上同村孩子们的不满,对于什么天上星宿的事情孩子们自然是不懂的,但每个孩子却都希望自己能成为大人尤其是老师口中的那个与众不同,这样的期望导致的结果就是雷耀成为了众矢之的,大家有事没事的都会找雷耀的麻烦,而领头的就是教书先生的孙子,他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是爷爷口中的那个什么天杀星,可惜,这么好的名头却被雷耀抢了过去,不教训他一下,就不足以证明自己比他强。 于是,在大家的围追堵截下,雷耀被迫又练出了一副好脚力,被人追打堵截,他都是靠脚力逃脱,当然,偶尔也会在安全之后,扔对方几个石头。 这样的事情一直持续到雷耀九岁那年,教书先生因为预言没有实现,或者是其他原因,早早仙逝,村里众人凑钱发送,当天下午安葬之后,雷耀又被孩子们堵到了河边。不过这一次,这个教书先生口中的杀星似乎觉醒了。 因为村子靠着河,孩子们或多或少都会游泳,雷耀被堵在河边,被人众人一顿殴打之后扔进河里,可就在大家为修理了杀星而高兴庆祝的时候,雷耀忽然出手了。 没人知道雷耀当时是怎么想的,他忽然从水里一跃而起一把抓住始作俑者,然后在众人的拳打脚踢中,将这个家伙一把按进水里。 教书先生的孙子一直被雷耀压在水里两三分钟,才被雷耀拉上来,至于周围的人,早就被吓的目瞪口呆,完全忘了欺负雷耀的事情,直到对方鼓胀着肚子躺在河滩上,才有人想起来跑去通知他的家人。 对方是被他家人赶着牛驮回去的——被挂在牛背上,随着牛缓慢的步伐,一口口往外吐水。 雷耀则被娘拎着耳朵拽到了爹面前。 因为他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娘——雷耀不说谎话,回家后,娘随口问了一句,他就把事情说了个干干净净。 可当娘气愤地将事情告诉了爹之后,换来的却只是爹普普通通的一句话。 “你那么有力气,拿镰刀砍柴去吧!”爹的一句话,让事情轻描淡写地过去了,也让雷耀多了一份活计,每天出去砍柴。 从九岁到十七岁,雷耀每天不间断地去砍柴,除了砍够自己家烧的柴火之外,还要砍够那个被他塞进河里的孩子家的柴——教书先生的孙子后来醒过来了,但却变得痴痴呆呆的,有人说是因为教书先生喜欢孙子,收走了两魂一魄当做陪伴,至于知道真相的孩子们却都知趣地保守了秘密。 可在爹看来,这事他要承担责任,爹的想法很简单,打人打不坏,下狠手就是雷耀的不对。 也正是因为九年不断的劈砍,雷耀用镰刀才能用的如此得心应手。至于在砍柴的时候,他也会偶尔回忆起将对方压进水里的场景,他至今仍然清晰地记得对方的脑袋被他压进水里,感受着对方从挣扎到寂静,最后寂然不动。那种感觉竟让雷耀隐隐有种快意。 雷耀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算不算什么天杀星的,直到他离开村子决定去报仇,这个问题都没有得到答案。 雷耀对李诚实说的是实话,他不认为这是承诺,只认为这是他应该做的,爹对娘就是这样,爹说过,男人就该这么对女人。 被雷耀揽在怀里的李诚实有点感动,自小到大,她听过无数次的承诺,身边的师兄,师弟,甚至师叔,师伯都说够无数的承诺和表白,李诚实对这样的话早就免疫了,可只有这一次,眼前这个看起来木木的,但似乎却什么都不怕的农村半大小子的话,却忽然让她有点感动。 李诚实不能不感动,至少眼前这个小子救过自己好几次,和那些光说不做的人比起来,雷耀总是默默地做到前面,却从不巧令辞色。 “咳,你们男人都是花言巧语的,谁知道你说的话到底准不准,说不定等有人抓我的时候,你第一个把我卖了!”李诚实低眉垂眼,躲开雷耀的目光,随意地应付了一句,可就在她满心期望地等待着雷耀焦急向自己表白的时候,后者却忽然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将她藏进行李堆中。 “你怎么?……”李诚实吓了一跳,刚要说话,雷耀却一把将她嘴捂住,对她做出一个禁声的动作,然后指了指门口,李诚实静下心,立刻隐约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阵刻意压低的脚步声。 声音若有若无的,细细辨认,绝非一个人,眼下,火车已经行驶了一整天,暮色遮蔽了四周的景物,让一切变得模糊起来,按说这个时候,大家或是在吃饭,或是在休息,即便是活动活动,也不会到货车这边,那门外的人会是谁? 就在李诚实犹豫着看向身边的雷耀时,后者却将她按在原地,然后掏出镰刀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悄无声息地潜伏下来。 常年的放牧,和在丛林中砍柴行走,早让雷耀练就了蹑踪潜伏的本领,毕竟,雷耀常年面对的是警觉的野兔,狡猾的丛林狼,还有各色本能敏锐的动物,相比他们,人类的隐藏手段只能用幼稚来形容。 雷耀蹑踪潜伏在门口,从李之贻这边看过去,竟然很难察觉到他的存在,就仿佛雷耀已经和周围融合到了一体。 车门在这个时候被推开了,外面的明亮背景让车门处显示出一个清晰的剪影,来人是个成年男子,手里拿着长长的棍状物体,他在门口警惕地观察了一圈之后,向身后招了招手,随后,另外一个和他身量打扮仿佛的男子也快步走了进来。两人端着棍子一样的物体猫腰走了进来,然后借着外面的光芒四下寻找起来,这个时候李之贻才惊觉,这两个人竟然是之前收了自己贿赂的两名押车士兵。 他们来干嘛?李之贻出疑问的瞬间就明白过来。这两人显然不是来找自己谈心的,那么他们来就只有一个目的,黑吃黑。 想到这点的她忽然有点懊悔,之前在贿赂四个人的时候,她的出手确实有点阔绰了,几百块钱或许不多,但一块手表就过于大方了,能出手一块手表贿赂,那侧面证明了自己身上的财务绝非小数,对方回去只要稍一思考,就能弄明白这个问题,谈心作祟下,干掉两人,拿走所有财物几乎就是必然的选择了。 师父说过,人心都是恶的,不同的是,有人恶的可恶,有人恶的可爱。有人恶是为了自己,有人恶是为了别人,李之贻从小就对此深以为然,所以,在她看来,骗人对她没有任何负担,当然,被人骗,被人黑吃黑也是自己学艺不精,怨不得别人。 但自从认识雷耀之后,她忽然觉得,师父说的话也不是全对的,从和雷耀在一起之后,她就没发现过雷耀露出一点点自私的想法。 这个人太奇怪了! 思索中,车厢里的两人又走近了两步,或许是摸索着寻找他们,两人走的不快,其中一人在犹豫了一下之后,甚至掏出洋火划了一根,微弱的光芒照亮了整个车厢,也露出两人贪婪的面孔。 “小子,出来吧,我们都看见你们了,识相的,乖乖把钱物交出来,再把那个看好的小娘子让我们哥俩开开荤,这事咱们就算过去,要是你们想贪心不给,嘿嘿,老子的枪子可不是吃素的。”领头的那个当兵的轻轻地说道,语气中流露出笃定的口吻,显然他们认为已经吃定了雷耀两人。 “然后呢?”就在两人一边说着,一边端起步枪准备继续寻找雷耀和李之贻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两名当兵的听到声音几乎同时回头,在他身后,被光芒放大了无数倍的影子中,雷耀握着镰刀冷冷地注视着两人。 下一秒钟,镰刀顺势砍了下来! 第三十二章,下一站,南京 镰刀在对方毫无反应的时候就顺势砍了下来,然后正正地砍入离雷耀最近一人的脖子,锋利的镰刀准准地砍在对方的脖子上,发出低沉的撞击声,仿佛一拳打在坚实的布袋上一样,被砍的士兵一脸愕然地盯着雷耀好一会,才重重一下子摔倒在地。 同伴倒在地上之后良久,之前说话的那名当兵的才反应过来,这,这是死了? 当兵的愣了好半天,感觉这一切有点不真实,他不明白,雷耀怎么会说动手就动手,甚至连该有的威胁什么的都没说,就一刀砍死了自己的同伴,匆忙中,当兵的举起手里的武器,想了想,连忙拉动枪栓,但在狭小的车厢里,雷耀又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 就在对方努力地为手里的汉阳造推弹上膛的时候,雷耀猛地冲了过去,身子在冲向对方的瞬间,灵活的一个转身,绕到对方身后,搂住对方的脖子,另外一只手上,一个被夹在手指中间的,白森森的东西紧紧抵在对方的脖子上。 “刚才,你说的话,再说一遍!”雷耀指着对方的脖子,嘴贴在对方的耳朵上冷森森地命令道。 “说,说什么,小子,你,你杀了人,以为能逃掉?乖乖把家伙扔下,我去求连长,说不定能放你一条生路。”对方斜眼看着雷耀,色厉内荏地说道。可话还没说完,雷耀手里的东西忽然向下用力一捶,剧痛顿时从他的腰腹处传来。 “是我问你说,不是你问我说!”雷耀的声音平静中透着一丝狠辣,让当兵的没来由地打了个哆嗦。 “这位爷,不知道你们是路过打食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放了我成吗?”当兵的眼珠一转,瞬间换了个说辞,口气也从恫吓变成哀求,不过直到他的话说完,脖子上的手臂都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 “你刚才说了什么?”片刻,雷耀冷冷地问道。 “放,放了我!”当兵的一愣,连忙重复道。 “不是这句,是进来的时候!”雷耀摇摇头,继续追问道。 “让您把钱交出来!爷,我那是胡说的。”当兵的回忆了一下,瞬间哭丧着脸解释道,不过雷耀却仍然没有动,而是继续追问了一句。 “然后你又说的什么?” “说,……说把那小娘子借来玩……爷,这,这当不得真的,咱们都是胡说,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啊。”当兵的重复了一半,就忽然明白过来,一边哀求一边解释,如果说之前,他把雷耀只当做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来看待的话,那么自从雷耀的一镰刀砍掉了自己伙伴的半个脑袋之后,这个孩子就在他眼里瞬间蜕变成了恶魔。 是的,恶魔,杀人不眨眼的那种,当兵的虽然拿着枪当了十几年的兵,但自问没杀过什么人,中原大战的时候,军阀们也不过是互相你打我两下,我打你两下,一场几十万人的战斗下来,死几十个人算是多的,打完了,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喝酒吃肉,后来委员长统一了国家,虽然变成了国军,但擅长的也不过是欺压老百姓,劫个村妞揉两把的坏事,要说杀人,那是肯定不敢的,否则也不会贿赂长官跑来押车了,所以,刚刚雷耀那一镰刀,几乎已经将他吓的尿裤子了。 “我不信!”听到对方结巴的回答,雷耀只是简短地回了一句,随后,忽然一把抓住对方的脖子,然后在当兵的还不注意的时候,猛地一下子撞向前方的车厢。 重重的撞击发出沉闷的声音,声音很快被隆隆的火车声覆盖,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当兵的被撞的眼冒金星,迟钝地转过身,而迎接他的是雷耀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大手。 雷耀的手再次按住对方的脸撞向车厢,巨大的力道下,当兵的后脑与车厢碰撞到一起,然后整个人就萎靡地倒了下去。 看着对方软瘫着倒在地上,雷耀冷冷地注视良久,就在这时,身后的李之贻忽然一把拉住雷耀,起身向车厢外走去。 “怎么了?”被李之贻拉着,雷耀有点意外,也有点不好意思,虽然之前雷耀也曾经触摸过她的身体,但被对方紧紧拉住手,感受着对方柔软的小手,雷耀仍然有点不适应。 “咱们得走了,你杀了人,这里不能待了,我师父说,千门的人来也空空去也空空,千万不能留下什么把柄,否则必然会生祸端,跟我走,我估摸着很快要到南京了,从这里下车,我们前去码头,说不定可以提前去上海。”李之贻一口气说完,随后跳到车厢连接处,用力拉动一个雷耀不知道的东西,车厢瞬间脱离了列车。 列车仿佛一只似无所觉的怪物一样,很快消失在远处,而雷耀两人所处的货车车厢则在惯性下缓慢地滑行了一段时间之后,最终停在铁路上。 “跟我走,京津线只能到浦口,到南京要从浦口坐船,然后才能坐火车去上海。”李之贻一边说着,一边变戏法一样地从货车车厢的各个角落里找到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包裹,一股脑塞进一直藤皮箱里,然后利落地跳下火车指着一个方向向雷耀说道。 雷耀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跟着对方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而在前面,领路的李之贻则一脸笃定地自顾自说着。 “所以说,你勇敢是勇敢了,只是不动脑子,轻易不要杀人,上次那个日本人杀了就杀了,毕竟咱们和鬼子算是开战了,贿赂点银子钱怎么都能说过去,但这次你杀了押车的当兵的,这就是大忌讳,说好听的是他们仗势行凶,说不好听的,你可算是投敌卖国了,而且你杀了一个人,放了一个人,这事做的就有点不收尾了,万一那人醒了,告了我们的状,咱们麻烦可就大了,幸好我反应快,切了列车,咱们虽然要走上十几个小时,但总好过你被人抓去挨枪子,我也算是救了你一命,你要谢谢我!”李之贻一边说着,一边得意地看向雷耀,雷耀好奇地看了她好半天,知道她自我表扬完了之后,才闷闷地回了一句。 “杀人?我没杀人!”雷耀看着李之贻,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却足以让李之贻猛地停下脚步。 “没杀人?我眼看着你砍了那个当兵的,你还说你没杀人?”李之贻看着雷耀,感觉他明显是在撒谎,眼见着他一刀砍翻了一个,却死不承认,这份嘴硬的功夫倒是很符合千门的要求。 “砍了,用的是刀背,俺爹说了,用手砍人家的动脉力道不够大,用刀背,一下子闭住对方的血门和气门,对方就会一下子晕过去。”雷耀说着,拽出腰里的镰刀向李之贻解释了一下,听到雷耀的解释,李之贻不但没有轻松下来,相反却一脸惨白。 “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你没杀人,我们把他们俩人绑上个把钟头就好,何必跳车!”李之贻看着雷耀,气愤地说道,这小子怎么又傻又木的,连累两人要步行去浦口。 “你也没问我啊,我以为你又想出什么新点子了。”雷耀撇了撇嘴,一脸无辜地说道。 “我!那还怪我了?”看着雷耀的表情,李之贻嘴巴开合了几次之后,才恢复了语言功能,大声质问道,“你知不知道这里走到浦口要多远,六十几里路,我们要走着去!你这个木头,大笨蛋!” 说到气愤处,李之贻一拳打在雷耀的胸口,可还没等雷耀有所反应,她却嗷的一声叫了起来。 “啊!”拳头触感处,坚硬冰冷,好像一块铁一样,疼的她眼泪都掉下来了,看着李之贻可怜巴巴的样子,雷耀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狼牙匕首,别在后腰上。 “好啊,你敢暗算我!”看到雷耀手里的东西,李之贻气不打一处来,抬起脚踢了雷耀一下,结果,惨叫声再起,这一次,她提在雷耀的破书包上,书包里装着剩下的两颗手榴弹。 看着李之贻抱着自己的脚惨叫着又蹦又跳的,雷耀摇摇头,忽然一把将对方扛起来放在肩膀上,然后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你干嘛,放我下来!”被雷耀扛在肩膀上,李之贻又叫又闹着,可她话还没说完,雷耀就忽然停下脚步。 “别闹,俺娘说了,孩子要是闹,就打她屁股。”停下的雷耀闷闷地对李之贻说道,后者听到他的话,忽然停止了吵闹,李之贻有点害怕雷耀打自己的屁股,虽然她对他了解不深,但雷耀给她留下的印象却是言出必行,更何况,她屁股上还有伤,这要一下子打下去,说不行又要被对方占便宜包扎。 “能,能不能别扛着我?背着也好啊!”想了半天,李之贻对雷耀小声说道,后者听到她的话,想都没想,就一个调转,将她从扛着变成背着。 “你说的南京是那个方向是吧?”雷耀指了指前方,向李之贻询问道,后背上,李之贻默默点了头,雷耀没有继续废话,背着在他看来轻飘飘的李之贻,快步向南京的方向走去。 第三十三章,口尼奇瓦! 北京原本的名字叫北平,所以京津线并不是指北京到天津,只的是天津到南京的火车线路,不过虽然铁路名为南京到天津线,但车子到了浦口就要停下来,原因无他,隔着浦口和南京的是一条江,长江。 如果有人能在长江上修一座大桥,或许列车可以直接过去,可惜,长江上光秃秃的除了帆船之外,就只有聚集在码头上黑压压的人群。 雷耀和李之贻是在第二天下午才到达浦口的,不过此刻的李之贻早就变回到黑不出溜的李诚实了,原因很简单,在路上,雷耀趁着李之贻休息的空档,用弄来的黑灰和泥巴将李诚实的样子彻底掩盖起来。 李诚实原本也抗议过,但雷耀的一句话却让她心里甜丝丝的无法反驳。 “你太俊了,娘说过,乱世的时候,长得俊不是好事,是坏事。”雷耀说这句话的时候,李诚实正在笑,结果下一秒钟,一团泥巴就拍在她张着嘴笑的脸上。 然后,他就重新变回到了李诚实。 浦口此刻已经堆满了人,之前从天津跑过来的平民此刻都在浦口等着坐船前往南京,雷耀甚至从其中看到了好几个之前火车上的熟悉面孔,显然他们也因为浦口等船而被耽搁在这里。 李诚实去买船票的时候,等待她的是窗口上挂着售罄字样的牌子——船票已经卖到了一个星期之后,可问题是,之前一个星期的船却仍然没有到。 “木头哥,你为什么要去南京?”两天的相处,两人早就从陌生变得熟络,两手空空的李诚实回到雷耀身边的时候,随口向对方询问道,叫雷耀木头哥是她在路上突发奇想想到的名字,然后就自作主张一直叫到现在,对于这个专属称呼,雷耀却不置可否,但每次被喊,都会回答一句。 “不知道!”雷耀想了想,忽然发现他其实没什么必须要来上海的理由,如果说一定要去的话,也应该去老兵油子几个人的家里,而不是在和别人等船票。 “有什么不知道的?大上海啊,十里洋场,洋人,买办,各色人等,三教九流,想想就让人兴奋,咱们男人出生一回,说什么都要见识一下才不枉此生啊。”雷耀的不知道,在李之贻看来就是变相的答应, 浦口码头的人此刻又重现了天津火车站的一幕,每个人都热切地想要去争取一张可以离开浦口,前往南京的船票,每个人此刻心中所想的都是一样的,南京是国家的首都,老蒋就算丢了老家,也不能把首都丢了。 至于离南京只有五个多小时车程的上海,那更是天堂一样的存在,上海租界云集,放眼望去除了老外就是洋鬼子,那样的地界,就算是强横如日本人,恐怕也是不敢撒野的,而这一切,都要在过了眼前这条长江之后才能达到。 浦口周围,每个人都纷纷打听着渡船的消息,因为短时间内涌入了大量的人口,浦口这个小地方瞬间物价飞涨,一片混乱。原本以为离开天津就安全了的难民们,此刻才发现,对他们来说,逃离的路程才刚刚开始。 渡船是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浦口原本每天一班的渡船最多只能运送百多人过河,可是现在在浦口,光聚集的难民就多达数万人。仅凭那艘破烂的渡船,完全无法应付。巨大的运送需求,让周边赶来的渔民们,纷纷做起了摆渡的生意。 可即便有渔船作为补充,但运送的价格依然高的让人咋舌,原本最多一块大洋的价格,此刻已经炒到了十五块大洋却依然供不应求。虽然因为日军侵略,物价飞涨,但十五块大洋依然是一笔不菲的支出,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这些钱足够省吃俭用支撑一年的花销了。 不过显然这些渔民和官渡已经看明白了问题所在,这些能花费几十块钱坐火车前往南京的人,绝对不会在乎十几块钱的渡船费用。 虽然过江的价格不菲,但雷耀和李之贻却不甚在乎,雷耀不在乎的缘故是他对前往上海并不热心,李之贻则完全不担心价格,之前在火车上,她敲诈勒索了一大笔费用,粗略估计至少过万,这么一大笔钱,足够在上海便宜的地方买一座小院子,过一条江完全是小意思。 因为两个人都对过江不热心,所以,在众人都忙碌着争船夺票的时候,他们却四处溜达游玩起来。 因为逃难的人群涌入,浦口的热闹几乎是在瞬间膨胀起来的,周边村落的村民带着各种他们认为城里人会感兴趣的物件很快在浦口摊大饼一样铺开了一大片集市,应付着巨大人流所产生的巨大需求。 雷耀以前在村子里和父亲赶过集,对于那种热闹的场景自然记忆犹新,而眼前,远比之前更加庞大的集市让他大开眼界。至于李之贻,则抱着让这个土包子见识见识的想法,领着他四处逛游起来。 就在大家都为逃难绞尽脑汁的时候,此刻的二人却嚼着板鸭,喝着热汤,随着人群一路看着西洋景。 各种各样的玩意和物件让雷耀已经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够使了,可就在他目不暇接地应付着周围的新鲜时,身边的李之贻却忽然拉了他一把。 在外人面前,李之贻一直是男装打扮,并且通过千门特殊的化妆手法让她原本出色的容貌普通了很多,可即便如此,精灵的眼神仍然会暴露她的内心,而此刻,在拉了雷耀一把之后,李之贻明亮的大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一个摊位。 摊位是个卖帽子的,因为恰逢夏季,帽子的销路不是太好,摊位上也客人稀少,不过此刻,站在摊位前的一个人,却不断地搜罗着各种帽子,码放在一起,然后和摊主小声议论着什么。 “怎么了?”雷耀顺着李之贻的目光看过去,却没发现什么,于是好奇地询问道,但他看到的却是李之贻一脸的沉思。 “他为什么要买这么多帽子啊?”或许是感受到了雷耀的询问,李之贻自言自语地说道,然后不由分说地拉着雷耀向前凑了过去。 作为千门的大小姐,李之贻从小就被师傅教导,事出反常比为妖,或许别人会不在意,但作为千门,以骗为主业的一个行当,反常的事情必然要引起他们的注意和惊觉,小的时候,为了训练这点,师傅时常会故意把家里一些不引人注意的物件更改一下位置,让徒弟们辨别,没有辨认出来的人,自然会受到惩罚,而李之贻则从来没有因此受到过惩罚,而长期的训练,也让她从小到大对身边一些不合常理的地方具备极其敏锐的感觉。 眼前就是一例,夏天,一般人不会买帽子,除非是干活的农夫或者是力巴,码头的工人,为了应付头顶的日头,会买一些斗笠,草帽,而眼前这个人,买的却都是一些布制的帽子,这种东西在夏天戴在头上,无异于脑袋上穿了一件衣服,透气说不上,热是一定的,摊主估计也是为了百货应百客,摆上撑场面,没期望夏天有人买这个东西。 可这个人却好像根本不在乎钱一样,把摊位上所有类似的帽子都搜罗一空,然后随便扔下几张纸币之后,就快步离开了。 目送着对方离开,李之贻立刻带着雷耀凑了过去,在随便拿起两顶帽子看了两眼之后,她忽然抬头看向摊主。 见有人客人看向自己,摊主礼貌地笑了笑,可还没等他开口,李之贻却先一步皱眉叹息起来。 “这位爷,你这是想买什么啊?”摊主好奇地看向李之贻,小心地询问道,听到他的询问,李之贻的叹息声却越发大了起来。老板被叹的有点发毛,可又看不出对方的身份,只能一脸忐忑地看着李之贻。 “哎,老板,您这笔大生意不该做啊。”在叹了两口气之后,李之贻摇了摇头,指了指之前那人离开的方向,皱着眉头说道。 “这位爷,你这话说的不明白啊,我做生意,不犯法,不惹事,怎么就不该做了呢?搁您说我做生意就饿死了?”老板愕然良久,转而好奇地询问道。之前那人的一大笔生意本来让他高兴的好像心里开了窗一样,却没想到,还没等兴头落下呢,李之贻却跑来长吁短叹的。 “卖东西当然是没问题了,问题是,你知道他是谁吗?你知道他为嘛大夏天的买你那么多帽子吗?老板,你好好想想吧,这事,可不是你买我卖,你情我愿那么简单。”李之贻冷笑了一下,指了指对方消失的方向,对老板说道,然后又意味深长地对雷耀使了个眼色,雷耀不明所以,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但这一切在帽子摊位老板看来,却一下子变得大有深意。 “他,他能是谁啊,左不过是你们外地人,再说了,他掏钱买东西,这事我也管不了啊,我也奇怪,他为什么大夏天的买帽子呢?”老板被李之贻三两句话说的有点发毛,思索了片刻之后,自言自语地说道。 “那他有没有说什么,你可小心啊,这附近鱼龙混杂的,说不定藏着什么大鳌,咬你一口入骨三分啊。”李之贻看着老板,语气中略微使了点压力,这样的询问方式在千门里叫喝,当头棒喝的意思,也就是吓唬,师傅曾经告诉过他,要想让人说真话,压力是必须的,在压力面前,人们因为对于前途的未卜,会本能地说真话,如果刚才他们只是向老板打听的话,那么赚了一大笔的老板必然不会透露什么,相反,李之贻连蒙带唬的,却让老板本能地说真话。 “他,他也没说什么啊,口音听着不是本地人,但也没听出来是哪里的,说的话少,说完还向我那么一低头,好像钱掉了似的,临了还说什么扣什么漆什么的,完全不知道他是哪的人。”老板用力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一边想着,一边将之前反常的细节说了出来。 “口尼奇瓦?”听到老板的话,李之贻忽然开口说道,老板一愣,琢磨了片刻,连忙点头。 “对,对,就是这个!”可就在老板确认李之贻的询问时,李之贻却和雷耀同时交换了一个眼神。 “日本人!”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第三十四章,一火车日本人 日语对于两个人来说都不陌生,雷耀在战场上和日本人面对面厮杀过,虽然时间不长,但对方的音容和狠辣却深深镌刻在他心里,至于李之贻,从小受到的训练就让她对各种语言和方言都略知一二,毕竟千门首要的条件是必须成为一个完美的伪装者,这一点上,李之贻做的很出色。 “这里怎么会有日本人?”李之贻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自己,毕竟之前她和日本人曾经有过纠缠,这次日本人再次出现,让她不可能不想到自己。 “是啊,日本人怎么会到这里来?”雷耀嘴角泛起一丝笑容,此时此刻的他,忽然觉得,来上海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日本人?对于雷耀来说,只有死的日本人,才是好的日本人,杀掉这帮家伙,他从来都不嫌麻烦。 “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如果他们找上我们就麻烦……”李之贻慌忙说道,然后伸手去拉雷耀,准备带他一起离开,但手伸出去,却摸了个空,她惊讶地转头望去,发现雷耀已经快步向对方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李之贻彻底慌了,她不知道雷耀到底是发了什么疯,怎么会忽然追日本人,日本人是什么,是躲都躲不过来的灾星,大家当初拼了命的坐火车跑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躲日本人吗?雷耀这算什么?找死吗? 眼看着雷耀很快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内,李之贻犹豫了一下之后,一跺脚追了上去。 前面,雷耀快步追了一百多米后,终于追上了前方拎着一口袋帽子的日本人,对方并没有察觉到雷耀的存在,仍然小步快走地向前走着,死盯着对方的背影,雷耀深吸了口气,然后勒了勒腰带,又摸了摸腰里的镰刀,沉稳地跟着对方向前走去。 在绕过几处集市之后,日本人走向火车站内停着的一列火车,火车没有车头,只有车厢,似乎是临时甩出来的,看到车厢,日本人加快脚步,三两步窜上火车,然后关上了车门。 身后,看到这一幕的雷耀连忙追了上去,可在走到车门口时,他却发现在门内站着两个似乎是在警戒的人。 雷耀顿了顿,四下打量了一番,就在他犹豫着要怎么接近车厢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人拉了他一把。 雷耀一转身,身后摸向镰刀,但当看来的是李之贻之后,他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你来干嘛?”看到李之贻,雷耀脸沉了下来,对方的出现让他有点不高兴,一会说不定要拼命,李之贻跑过来,让雷耀有点担心对方的安全。 “你是找死吗?他们是日本人,杀人不眨眼的!”李之贻拉了对方一把,两人藏在暗处之后,她立刻生气地问道。 “你先回去等我,我一会去找你!”雷耀没有和李之贻解释,推了对方一把就要向外走,可还没他走出去,李之贻却再次一把将他拉回来。 “你疯了吧,自寻死路?你知道车上都有谁吗?你只有一个人,就这么冒冒失失过去?吃亏上当是小,弄不好要丢了性命的。”李之贻愕然地看着雷耀,觉得他根本就是疯了,明知道对方是日本人,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就这么贸然行事,李之贻真想打开雷耀的脑子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你说怎么办?”雷耀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李之贻,一字一句地问道。 “什么怎么办?跑啊,我们有钱,雇一艘船过河不是大事,早早离开这里去上海,十里洋场啊,大百货商店,电影院,大戏院,什么没有?”李之贻想了想说道,她觉得自己的安排绝对没错,之前骗了一笔款子,虽然不多,但也绝不算少,雇艘船过河,坐上京铺线,几个小时就到了上海,找个掮客买张进入租界的通行证,然后就是万事大吉了。 “那日本人要是跟着呢?”雷耀冷冷地反问道。 “跟着?我们去的是租界,日本人能在那里撒野?”东洋人是洋人,西洋人也是洋人,李之贻从师父那里很明确地知道,高鼻梁蓝眼睛的西洋人比东洋人更厉害,她不信东洋人敢跟西洋人撒野。 “那就一直躲在租界里不出来?”雷耀看着李之贻,一脸的木然,他很清楚李之贻的意思,但让他躲在某个地方,看着仇人横行无忌,他却办不到,羊被狼叼走了,是一定要扯回一张狼皮才算打平的,这事是父亲告诉雷耀的,日本人炸死他全家,不杀几个鬼子,自己却躲起来,雷耀觉得,如果自己这么做了,地下的爹和娘都会不认自己。 “那又怎么样?全国都这样,哪个人不这样?看着洋人就低头,这样的事,别说现在,以后几十年上百年的,都变不了,大姑娘小媳妇的都想和洋人睡觉,都买洋人的东西,因为打从心里,他们就觉得洋人比咱们高一等,你能管得了你自己,你能管得了全中国吗?你知道中国是什么吗?中国比你在的那个屯子大多了,是一个国家,有几万万人!”李之贻看着雷耀倔强的样子,忍不住愤怒地质问道,这些事她是从师父那里听来的,师父说这话的时候,她也觉得伤心,但情况就是如此,洋人在中国就是高人一等,无论东洋人,西洋人,黑人还是白人,只要是洋人,见了面中国人就要点头哈腰。 李之贻自认自己只是个小骗子,这么大的事她改不了,虽然之前雷耀用一大叠的钱让两个两人脱了衣服,感觉很解气,但解气之后,日子还是要过的,不能由着性子去和东洋人拼命的。 “我管不了你说的什么全国的人,我能管的就是我自己,洋人土人的和我没关系,但小鬼子,我见一个杀一个。”雷耀死盯着李之贻,认认真真地说道,看着雷耀平静的样子,李之贻忽然感觉到自己根本没法说服对方,就好像她全力拉着一头牛,可牛却连她都扯着向前走了。 “好啊,你去杀啊,火车里指不定多少鬼子,你能砍死几个?砍死之后,你怎么跑出来,你想过没?你以为你是谁?单枪匹马去送死?我看你就是个笨蛋,是个木头!”李之贻愤怒地指着列车质问道,她觉得雷耀的想法简直愚蠢到无法想象,说对方是牛都是夸奖,对方就是根木头,根本说都说不通。 “你担心我?”看着李之贻面红耳赤的样子,雷耀愣了一下之后,忽然反问道,被突如其来的一问弄的有点意外的李之贻看向雷耀,却发现对方的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狡黠。 “我,我担心你干什么?你是我的什么人,我,我巴不得你去送死呢,你个木头!”李之贻有点不好意思,眼神也跟着看向别处。 “真的?那你追过来干嘛?你一定知道怎么从火车外面进去,你之前能在火车上藏了那么多东西,肯定有办法。”雷耀看着李之贻,忽然开口询问道,这话问的李之贻又是一愣,一直以来,她都认为雷耀不过是个山村特产的榆木疙瘩,心地不坏,但脑子肯定不好,可没想到,对方这一瞬间的反应却超乎了她的想象,这突然的询问却让李之贻无法作答了,嗯啊了好半天之后,指了指车厢上面。、 “那里,车厢上都有夹层的,可以顺着爬过去,不过你要小心,被人发现可不是闹着玩的。”李之贻很清楚,自己没法阻止雷耀了,是看着他送命,还是帮他一把,她肯定选择后者。 “肯定会小心,我可是知道你的生辰八字的!”雷耀看着李之贻,笑了笑,然后忽然跑出藏身的地方,三两步窜到车厢边,顺着车厢爬上车顶。 雷耀的话,说的李之贻一愣,醒悟中,前者已经窜上车厢,李之贻看了看火车,又看了看雷耀,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也跟着追了过去,三两步窜上火车。 就在雷耀小心地从通气窗钻进车厢没多久之后,李之贻也跟着钻了进去,狭窄的车厢顶端,两个人挤在一起,小心向车厢前面的透气窗爬去。 拥挤的空间,让两人被迫挤在一起,虽然李之贻化了妆,看起来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男孩子,但化妆画的是脸,身子可是货真价实的女孩子,夏天穿的又单薄,两人挤在一起,雷耀很快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不同。 昏暗的环境下,放大了他的触觉,两人挪动中,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李之贻凹凸有致,柔软却弹性的身体不断与自己摩擦着。 雷耀有点恍惚,李之贻身上一阵阵淡淡的香气让他有点心猿意马,如果说他刚刚还想着找到那个日本人弄清楚个究竟的话,他现在的心里隐隐只想要抱住李之贻,然后埋首于她白皙的脖颈之间,弄清楚到底是什么让她这么香。 李之贻似乎没有察觉到到雷耀的变化,依旧拉着他向前挪动,很快,两人就来到车厢的一个通气口,在交换了个眼神之后,两人同时向下面望去,然后,同时脸色一变。 车厢里,全是日本人! 第三十五章 **** 李之贻可以很清楚地判断出日本人和中国人,即便对方不开口说话,方法很简单,日本人看所有人的样子都是狠狠的,而中国人看别人的样子则是微笑着的。 车厢里,此刻就坐满了一脸凶狠表情的日本人,而且全都是日本男人,时不时的交谈声中,丝毫不避讳地传来一声声日本话。在车厢的过道处,之前买帽子的日本人正在挨个给每一个座位上的日本人发帽子。有人接过帽子嫌恶地瞅了瞅,有人则肆无忌惮地调笑着。 看到这一幕,雷耀露出一丝不解的目光,他看向李之贻,后者似乎明白了他的疑惑,微笑着向他招了招手,然后趴在他耳边小声解释起来。 “我听师傅说,日本军人上战场是必须要戴帽子的,否则就是仪容不整,我本来觉得挺傻的,以为是师傅骗我,谁知道是真事!(此为史实,曾有日本特工队化妆成中国人,最后却因上司命令必须戴帽子,最后被我方发现的战例:作者注)”李之贻吐气如兰,低声向雷耀解释道,听到她的话,雷耀却是脸色一变。 “你是说,这些都是日本军人?”雷耀有点不敢相信,他低头看了看车上这些人,粗略算下来,至少有几百个,如果这些都是日本军人,那如果去了南京或者是上海,要闹出多大的乱子? “不知道,拿枪不拿枪,要看肩膀和手指,那里有老茧的,肯定是拿过枪的。”李之贻用力回忆着师傅交给她的点点滴滴,然后向雷耀和盘托出。 “走,我们再看看!”雷耀想了想,拉着李之贻越过通气窗,继续向前爬去,车厢里的喧嚣掩盖了两人爬行发出的声音,在爬过一节车厢之后,两人继续向下一个通气窗爬去。 可还没爬到气窗前,窗子里忽然发出的一阵阵女人的声音却让两人同时一愣,声音听着好像是哀求,又像是呻吟,模模糊糊的让人充满联想,两人对视了一眼,加快速度向前爬向,很快就到了气窗旁。 可当两人同时看向下面的时候,原本的惊讶顿时变成脸红,然后又用更快速度同时缩回脖子。 车厢里,此刻正在上演着肉搏大战,一男一女全身赤裸着纠缠在一起,男人不断喘着粗气运动着,女人则仿佛被挤压的皮球,发出一阵阵压抑的呻吟声。 “哥,他们在干什么?”虽然知道这一幕自己不该看,但李之贻仍然想要看看,可又不好意思,于是躲在雷耀怀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询问道,自小在师傅身边长大的她多多少少地明白点什么,但如此突然的一幕,却仍然超乎了她的想象。 “不,不知道!”雷耀也不知道这是干嘛,但那女人发出的声音却点燃了他心里的什么东西,此刻抱着李之贻,他也想将对方压在身下弄出点什么声音来。 “要不,我们再看看?”李之贻想了想,提出一个建议,建议迅速被雷耀采纳,两人同时伸出头再次看向下面。 这一次,两人看到的画面更加惊人,下面两个人的姿势已经彻底分开,女人白皙的身体毫无遮蔽地暴露在空气中,在男人的推动下,有节奏地晃动着,胸口那两团肉在男人用力的揉搓下不断改变着形状,雷耀原本在心里设想过的那一幕此刻毫无保留地出现在眼前,这让他仿佛被一只锤子重重打在胸口一样,整个人都是一震,他甚至有些气恼那个男人,怎么如此粗暴,但女人却仿佛很享受一样,不断呻吟着,嘴里说着含糊不清的话语。 两人就这么怔怔地看了好半天,雷耀只觉得自己心里有一头野兽在逐渐苏醒,身边,李之贻的体香越发变得浓郁,雷耀犹豫了一下,缓缓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身边李之贻柔软的小手。 直到雷耀本能地拉住了李之贻的手,后者才惊觉雷耀的手竟然忽然间变得的很热,她瞬间醒悟过来,将视线挪开看向身边的雷耀,身边的雷耀,满脸通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李之贻担心地拉了他一把,雷耀嗯了一声,才忽然间醒过味来,悄无声息地缩回头。 “不许再看了,那是个坏女人,再说了,她有的东西我都有,有什么好看的!”李之贻不满地拉了雷耀一把,雷耀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虽然心里仍然想要再看看,但却因为李之贻的原因没有探头。 “我说这个人肯定是坏人!”因为雷耀专注地看了那么长时间,让李之贻本能地对车厢里的两人充满了反感,见雷耀反应过来,立刻断言道。 “嗯!”雷耀也觉得两个人不是什么好人,起码,这个女人叫的那么大声,都让雷耀替她难堪!努力纠正心思,两人蜷缩在车顶上,虽然此刻李之贻心里也荡漾着悸动,但她本能地觉得这么下去,对两人都不是好事,于是在犹豫了一下之后,果断转移了话题。 “我觉得,这个人肯定是个大官!”李之贻指了指车厢里的两人,对雷耀小声说道。 “为什么?”雷耀不知道李之贻怎么会这么说,俩人又没穿衣服,从哪里能看出对方是大官的? “你想想,那帮人都在外面坐着,只有他可以在里面玩,玩女人,不是大官是什么?”李之贻说这话的时候,迟疑了一下,脸颊上也不自觉地红了起来,玩女人这个词她也是从师兄和师叔那里听说的,虽然没亲眼见过,但眼前这个应该就是玩女人吧? “哦!”雷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李之贻刚刚说的玩女人的事,女人就是这么玩的?雷耀不知道,不过他觉得玩这个字用的有点不贴切。 就在两个人对此议论的时候,下面的声音忽然变大,然后在男人几声低沉的声音之后,是女人放大了好多的喊声,然后,两人的声音在一瞬间戛然而止,雷耀和李之贻对视了一眼之后,同时探头看去。 床上,两个人好像死了一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急促的呼吸证明他们还活着,李之贻和雷耀都是一脸疑惑,在重新缩回头之后,两人再次互相商量起来。 “一会,我下去看看,你在上面替我看着。”雷耀想了想对李之贻说道,下面两个人挺怪的,他觉得不该让李之贻去冒险。 “凭什么,那个是坏女人,你下去变坏了怎么办?”李之贻不答应,一把甩开雷耀抓住自己的手。 “那怎么办?”李之贻的醋意让雷耀不知如何是好,听到他的询问,李之贻眼珠一转,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去也是我去,那个臭男人也没什么好看的,等我下去问清楚情况,然后上来告诉你!”李之贻说完,没等雷耀反驳,就向前爬了两步,熟练地撬开通风口的百叶窗,整个人顺势跳了下去。 床上,一男一女仍然在享受美好过后的余韵,但突如其来的一幕却吓的两个人瞬间从享受变回到现实中。 床边突然出现一个半大小子,任谁都没法接受,被男人压在身下的女人还好说,没看到什么,男人却本能地想要躲开,可就在他刚要动作的时候,镰刀已经逼在他的脖子上,李之贻冷冷地看着对方,手腕用力,锋利的刀刃已经深深嵌入到对方的皮肤内——刚才下来的瞬间,她顺手拿走了雷耀腰里的镰刀! “你是谁?”李之贻问了一句,对方一愣,然后摇了摇头,仿佛听不懂他的话,而这个时候,他身下的女人才醒悟过来,睁开半眯的双眼,看到一脸凶恶的李之贻。 “啊!……”喊声刚要出口,就被身上的男子一把捂住嘴巴,女子一脸恐惧,挣扎了两下,男子索性一拳头打过去,将女子打晕。 “粟米马森!”男人抱歉地点了点头!李之贻想了想,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显然对方是怕女人叫喊影响到她,伤害到自己,想明白这点的李之贻微微点了点头,脖子上的刀锋也缓缓放松。 “额,兹蹦!”对方指了指裤子,再次礼貌地点头询问,李之贻看了看对方赤裸的身体,不自觉地露出赧然,虽然装变成了男人,但看男人的身体还是头一次,不过赧然只是一瞬间,李之贻就点了点头,指了指不远处扔着的裤子。 对方很自觉地走过去,拽下裤子,侧过身胡乱船上,李之贻本能地觉得自己应该盯着对方做完这一切,但看着对方身下甩来甩去的丑东西,仍然不知觉地转过头,而就在她转过头的瞬间,对方忽然一动,空着的手里,忽然多出一把手枪! 南部十四手枪,日本军队只有将校级军官才会配备的自卫武器,八毫米的手枪弹在近距离内射击,子弹进入身体后,在出口处可以打出一个碗口大小的伤口。被命中几乎很少有能活下来的可能。 如此近距离,李之贻等同于被宣判了死刑。突如其来的手枪让李之贻瞬间转为被动,见此情景,男子嘿嘿冷笑了一下。 “你是个女人,中国女人?很好,我很 第三十六章 **** “雷耀,你死哪去了!”李之贻看着男子甩着自己丑陋的东西走过来,胆怯地退后了两步,嘴里强自大喊道,听到他的话,男子一愣,刚要抬头向上看,下一秒钟,雷耀已经跳了下来,借着力道一脚踹在男子的腮帮子上。 男子被揣的飞了出去,手里的手枪也滚落到角落的柜子下面,借势落下的雷耀再次扑了过去,一脚踢在男子的下身,剧烈的疼痛让男子顿时抽搐成一只虾子,脱口而出的喊声却因为刚刚那一脚被踹掉的下巴,而变成了呜咽。 “这么小,呸!”生活在村子里的孩子,罕有不互相比老二大小的,除了村子里的傻柱子,雷耀的二弟算是最大的,比试输了的自然气势上也弱了半分,眼前,这个家伙光着屁股躺在那里,雷耀自然要和自己比上一下,在看到对方肥胖身材中间那一小撮东西后,雷耀鄙夷地吐了口涂抹,然后看向身后的李之贻。 看到李之贻,雷耀艰难地咽了口吐沫,李之贻脸一红,但很快明白过来,她顺着雷耀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对方看的是床上那个一丝不挂的裸女。 “闭眼睛,再看你该起针眼了!”李之贻怒喝道,在她的呵斥下,雷耀一缩脖子,连忙转过身去,看到雷耀转身,李之贻满意地笑了笑,随手拿起一件衣服,盖在裸女身上,可就在衣服掀起的瞬间,裸女动了。 裸女就仿佛一只野猫一样,猛地一脚踹向李之贻,被衣服挡住的李之贻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脚踹了个跟头,下一秒钟,女子从床上一跃而起,凌空扑向李之贻,反应过来的李之贻连忙躲比,却没想到,对方的目标根本不是她,而是她手上的镰刀。 对方用让人眼花缭乱动作缠住李之贻,顺势夺走镰刀,然后没有任何迟疑地砍向她,眼见着镰刀临头,李之贻甚至连躲避的想法都没有,而就在镰刀即将落在她头上的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道一拉,将她拉开,下一秒钟,李之贻已经摔在一个坚实的怀抱中。 裸女得理不饶人,看到李之贻被雷耀拉走,再次挥镰刀冲了过来,雷耀一把推开李之贻,迎面挡住对方,两人的双手缠绕在一起,都在争夺镰刀。 雷耀力气大,一把掰开裸女的手,可下一秒钟,裸女却拉着雷耀的手按在了自己胸口。被突如其来的丰满和柔软灌入手中,那触觉让雷耀仿佛触电一样本能一躲。裸女借此机会夺回镰刀,然后一刀砍向雷耀。 刀锋擦着雷耀的身体飞过,带走一丝血光,雷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上面已经被划过血痕,见雷耀吃亏,李之贻连忙要冲过去,可刚走出两步,就发现脚下一紧,脚腕已经被刚刚的胖子一把抓住。 “嘿嘿!”胖子的下巴掉了,但却依然笑着的很猥琐,李之贻惊慌地挣扎了两下,胖子却顺着她的大腿不断向上攀爬。 另一边,拿着镰刀的裸女摆出一个大喇喇的姿势,胸前和下身都敞开在雷耀眼前,不得不说,对方的身材好的惊人,在雷耀浅薄的记忆里,至少要比小嫂子好,仅次于李之贻,不过此刻在他看来,对方摆出的姿势毫无美感,原本吸引他的一些部位,此刻看起来也没有任何特意之处。 见雷耀看向自己,女子得意地挺了挺胸,两团白肉和鲜红的顶端颤抖了几下,而就在这时,身后李之贻惊慌地低呼了一声,雷耀连忙回头看去,发现刚刚被自己打倒的胖子已经缠住了李之贻。 战场不该发愣,这时老兵油子曾经对雷耀说过的话,敌人不会给你发愣的时间,而此刻,对面的裸女就是敌人。 趁着雷耀回头的瞬间,裸女挥着镰刀扑了过来,挥动的镰刀无论从角度还是速度上都堪称一流,两人本来的距离就不远,镰刀几乎是转瞬即至,眼看着镰刀砍向雷耀,女子也在同时露出得意地笑容。 可下一秒,笑容忽然凝固,镰刀也在即将砍中雷耀的瞬间,定在雷耀头顶一厘米的地方。两人此刻仿佛凝定的两尊雕像一样,直到滴答作响的声音传来,女子才迟疑地低头看去,这时才发现,雷耀的手此刻紧贴在她的左胸下面。 这是一个刚刚雷耀还感到害羞的地方,此刻,这里却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而在两人劫持的位置,一把足有五厘米长的狼牙匕首已经刺穿了女子的胸口,进入到女子体内,相比于刚刚那个日本男人进入她身体的东西,眼前这个物件足够的坚硬也足够危险。 狼牙,狼的咬合力足有七百斤,七百斤的力道集中在两颗牙齿上,这让牙齿达到极其坚硬的程度。用铜片固定在木柄上的狼牙匕首完全可以承受巨大的力量,并且毫无保留地传给承受者。 刚刚对方的冲锋加上雷耀全力的一击,让匕首轻而易举地刺破了对方的肋骨,刺中被肋骨保护的心脏。 女子只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某个东西在这一瞬间破裂了,然后所有的力气都在这一刻涣散,手里的镰刀无力地掉落在地上,然后是她整个人倒在地上,因为心脏破裂,血流出来的不多,女子仍然保持着之前的魅惑,不过在雷耀看来,却丝毫提不起任何兴趣。 收回匕首,雷耀擦了擦,然后看向仍然和李之贻纠缠的男子,刚刚雷耀杀人的那一幕,男子亲眼目睹,眼见雷耀过来,他更加激烈地想要制服李之贻当做筹码,但雷耀却没有给他任何机会。随手捡起来的镰刀被雷耀投掷出去,镰刀打着旋飞过去,准确地命中男子的脑袋。 锋利的镰刀刀刃可不是该被忽视的对象,刀子几乎将男子的脑袋劈成两半,然后顺势将对方钉在车厢壁上。 挣脱了束缚的李之贻一头扑向雷耀,直到被雷耀抱住,才颤抖着压抑住自己的抽噎。男子之前因为抱着想要凌辱她的想法,虽然没有什么实质伤害,但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扯的凌乱不堪,抱着她的雷耀甚至能从衣服里隐约看到某个规模不小的山峦。 李之贻自然不知道自己春光乍泄,即便知道,此刻的她也不在意,在抱住雷耀好半天之后,她才平息了情绪,缓缓松开对方,打量起四周。 “现在怎么办?”看着两具尸体,和凌乱的周围,李之贻不无担心地问道,因为之前对方打着支付他们俩的意思,没有喊出声来,也因此没有惊动另外一个车厢的人,但现在,闹出人命了,李之贻仍然有点担心。 “我想知道他们是谁!”雷耀打量了一眼四周,然后向李之贻说道。 “找找他们留下什么东西了!”李之贻点点头,开始四下乱翻起来,而雷耀,则快步走到柜子旁边,将对方刚刚掉落的南部十四手枪找出来,放在口袋里。 李之贻那边也很快有了结果,在翻找一处箱子的时候,发现了一封电报,她好奇地看了一眼,表情顿时一变,连忙拿着情报递给雷耀。 “这是什么?”看着电报上的方块字,雷耀一脸茫然,他认识的字不多,眼前点报上写的日文繁体字虽然同属中文,但雷耀却不认识。 “日本人的电报,说是让他们负责增援上海的虹口基地!”李之贻识字,一些简单的英文和日文也都能认识几个,在仔细看了一遍之后,她立刻向雷耀解释道。 “这帮家伙是什么人?”听到李之贻的话,雷耀点点头,转头打量了刚刚那个男子一眼,对方既然是带小手枪的,肯定是个军官,可是军官怎么会在中国的火车上出现? “他们是日本商团的人,日本的海军陆战队正在从商团征调退伍军人,他们应该是秘密从各地赶来的日本商团的成员!”李之贻想了想,给出一个贴合实际的猜测,雷耀点点头,接过电报,在思索片刻之后,决定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我们先走,出去再说。”雷耀说完,摘下镰刀,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之后,再次顺着气窗爬了出去。 当再次回到列车外的时候,天色已经转暗了,车厢里的喧闹也变得低沉,李之贻拿着手里的电报递给雷耀,“要不,把这个东西交给驻军吧!让他们提防一下也是好的。” 上海是李之贻一直向往的地方,她可不想还没过去就被日本人占领了,所以连忙提议,听到她的话,雷耀思索片刻点了点头,这东西在他们手里毫无作用,提醒一下驻军,让他们早做防备自然最好。 “我知道在渡口那里有个派出所,我们去找他们的长官,明摆着的功劳他肯定不会拒绝!”见雷耀同意,李之贻连忙拉起对方就走,一方面是急切想离开这里,另一方面,她也怕雷耀返回,再回去找日本人的麻烦,下午那拼命的一幕,到现在都让她记忆犹新,下一次说什么也不能逞能了。 “呸呸呸,童言无忌,小狗放屁,什么下一次,没有下一次!”想到下一次,李之贻呸呸吐了两口,然后拉着雷耀向渡口处的派出所跑去。 按照雷耀的意思,去派出所不过是丢下一句话罢了,可是李之贻却不这么看,和衙门公人打交道,从来都是一门学问,对于公人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报案,对方未必接案,弄不好,惹恼了对方,甚至还会被牵连进去,所以,很多时候对于老百姓来说,小事不麻烦公人,忍忍就过去了,要是真有了大事,索性花一笔钱找土匪,或者是刀客一并解决了。 眼前这事肯定不能这么办,虽然只是去割派出所,但真要面对警察这些穿着衣服的地痞癞子的话,恐怕真要好好安排一下了。 第三十七章,给你们提个醒 李之贻说的派出所,实际上是水警派出所,就在距离码头不远的一处老旧的建筑里。派出所这个名词是由日语过度而来的,只的是派遣出执勤人员的地点。不过对于码头的水警派出所的几名警察来说,他们存在的意义仅仅只是证明他们的存在。 码头无论是人员运输,还是客轮的经营,其实都和他们一毛关系没有,江上往来的客船虽然看着破破烂烂的,但每一艘船的背后,都站着局长的舅子,或者是厅长的小姨子之类的角色,哪一个不是他们点头哈腰的存在?至于乘车坐船的旅客,一个个也都绝非普通的老百姓,试问能花的起十几几十个大洋买车票的主儿,又怎么会怕他们几个连枪都没有的水警? 幸好最近因为日本人的缘故,逃难过来的难民多了不少,这让原本和清水衙门一样的水警派出所,也多了很多沾油水的机会——随便污蔑威胁一下,就可以翻翻对方的包裹,顺走几样之前的玩意,碰上胆小的主儿,讹上几十个大洋也不是什么难事。 就在水警们以为自己这个行当的春天到来的时候,李之贻和雷耀却忽然带着难题出现在众人面前。 “哪位是这里的长官?”临来之前,雷耀早就被李之贻拉着换了一身衣服,码头的成衣铺子不少,十几个大洋扔过去,瑞蚨祥的衣服和鞋子都可以买到,本来两人的样子就很顺眼,衣服打扮下来,油头粉面的倒有几分少爷的样子。 派出所里外三个开间,一间办公室,一间大厅,一间空落落的牢房,大厅里,三四个警察正围在一张有点晃的破桌子前数着大洋,贸然冲进来两人,吓了几个警察一跳,其中一个警察机灵地用帽子盖住了银元,然后一脸不满地向他们看了过来。 “你找谁啊?”盖住银元的警察打量了一眼李之贻和雷耀,两人身上的衣料和质地让他压住了到嘴边的骂人话,这种衣服绝对铺子里裁缝的手艺,至少也是得是柜台上的货物,能穿着这样衣服的人,肯定多少有点来头,所以虽然对两人的冒失行为很不满,但警察仍然口气中留了一丝余地。 “找你们长官,谁大找谁!”对付这类车船店脚衙,李之贻满满的都是办法,听到对方的询问,她一扫之前的冒失,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索性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哎,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另外几个警察中的一个冒失小子看到李之贻一脸笃定的样子,立刻皱着眉头走了过来,可还没等他走近,之前说话的那个警察已经一把打掉了他指着李之贻的手指,同时冷酷地甩了他一个斥责的眼神。 “我就是这里的副所长,负责这里的一切事物,不知道这位小先生,您贵姓!仙乡何处?”虽然李之贻面嫩,但坐下的时候摆出的姿势和做派还是多少有点大家族的风范,副所长对于穷人苦哈哈自然是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但对于这些摸不清来路的人,则一般是宁可放过三千,也不错杀一个,所以在屏退了手下之后,立刻摆出一副平易近人的表情来。 “在下姓李,出自李家的大宅门,您既然是此地的副所长,应该不陌生吧?”李之贻看着对方,眼神微微一挑,表情带出一丝傲慢和蔑视,被无端鄙视了的副所长却没工夫理会这些,此刻他的脑子就如同一百八十个算盘一样飞快运算着,不断搜罗着记忆里所有李氏家族的名人。 可问题是,姓李的人实在太多了,村口卖老鸭粉丝汤的老二就姓李,隔壁的裁缝李寡妇也姓李,副所长在思索良久后,却惊惧地发现,自己认识的最牛逼的姓李的人,也不过就是划船的李把头,要说李把头也不是什么善茬,他姐夫的二嫂子是警察厅侦缉处的副处长,要不是凭着这层关系,他也不可能掌握住浦口的一艘渡船, 可问题是,这小子能是李把头的亲戚?李把头一巴掌护心毛,全身黑乎乎的仿佛成了精的野猪一样,能生出这样的孩子来? “李氏家族枝繁叶茂,实在不知道您出自哪一支?”副所长搜肠刮肚,应了一句听起来比较文绉绉的话,然后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李之贻,期望能从对方的眼神中察觉到点什么。 “李家自然庞大,但您这么贵人眼拙的,我还是第一次见,罢了,自我介绍一下,家祖李鸿章!”奈何,李之贻看也不看对方一眼,目光一直斜下角四十五度,虽不傲慢,但绝对看着高人一等,弄的副所长总觉得自己好像一只拜月亮的猴子。 “李鸿章!这名听着熟儿啊!”身后,几个警察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纷纷低声议论起来,李鸿章这个名字听着确实耳熟,而且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副所长自然也听到了手下们的议论,不过可惜,他们大字都不认识几个,所有的知识不过是道听途说和口传获得,李鸿章听着确实耳熟,毕竟是清朝重臣,北洋第一人,他的传说几乎街头巷尾可知,可惜他们识字不多,虽然听说过李鸿章的传说,但却不知道这个人已经死了三十多年了。 “哦,原来是李老先生的子侄,不知道李老先生最近可安好?”副所长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仿佛昨天才和李鸿章喝了一杯似的,表情也如同一朵盛开的菊花一样,堆满了褶皱和笑容。 “咳……”李之贻被问的想笑,李鸿章死的时候,估计师傅还穿开裆裤呢,之前那么说不过是拉大旗作虎皮,反正也没人会拉着她去找李鸿章的后人对族谱,可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是目不识丁的蠢货,随便一句话竟然当真了,李之贻又不好否认,只能含糊地点点头,“老先生千秋,早已经不问世事了。” “哦?千秋了?千秋好,千秋好!”副所长不明所以地跟着点点头,然后再次看向李之贻,“不知道小公子有什么事情吗?” “这个,我来这里是想送诸位一件大功劳。”终于被问到了点子上,李之贻微笑着点点头,然后看向对方,“今日出游,偶间那边车站的位置,有一列火车上载有日本人,中日两国正在交战,这些人形迹可疑,于是特来向所长禀告!”李之贻看着副所长淡淡地说道,可听到李之贻的话,尤其是日本人几个字之后,所内的水警表情同时一变。 “日,日本人?”副所长更是被吓的脚下一滑,日本人是什么?那是狼一样的角色,人家常说西洋人狠毒,但东洋人比西洋人狠的多,一个个的虽然个子矮小,但却杀人不眨眼,水警们在码头这么长时间,日本人干的各种匪夷所思的坏事早就听的耳熟能详了,当听到李之贻让他们去抓日本人,顿时吓得的面色苍白,表情僵硬。 “是的,日本人,就在那边,有一列……”雷耀看着几个人,连忙插嘴补充,不过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李之贻偷偷一脚踹了回去。 “嗯,就是,只有一个人!不过我看着形迹可疑,你们应该去看看。”李之贻随意的一句话,将一列车的日本人改成了一个日本人,这让雷耀很奇怪,他本能地想要开口纠正对方,可还没等他说话,李之贻的脚就重重踩在他的脚背上。 “一个日本人?”副所长不相信地反问道,同时暗暗松了口气,如果只有一个日本人的话,他们哥几个或许还能搞定,不过为了怕出岔子,他还是开口确认了一下。 “是啊,就是一个啊,你以为是一列车?要是一火车的话,那这码头早就让他们占了,您说是不是?”李之贻笑着反问道,语气和态度诚恳的一塌糊涂,这让所长也觉得说的有理,在想了片刻之后,回头向众人招了招手。 “弟兄们,拿着家伙事儿,咱们都过去看看去。”副所长一边说着,一边将挂在墙上的棍子拿了下来,可刚走到门口,李之贻却忽然开口叫住了对方。 “长官,多带点人吧,刀枪炮的也都带上,万一对方狗急跳墙了,你们也好有个倚仗啊。”见几个人只拿着几个破棍就去抓日本人,李之贻不无担心地提醒道。 “抓个人罢了,哪那么多说道,小少爷,您就等着看好戏吧。”副所长说完,带着众人摇晃着向日本人藏身的车厢走去。 李之贻一直目送着对方离开,才收拢之前脸上的笑容,霍然起身拉住雷耀向外就跑,但没跑两步却被雷耀拽了回来。 “跑什么?”雷耀好奇地问道,李之贻毫无征兆的行为让他有点无法理解。 “傻瓜,木头,你没看出来吗,就那么几个警察拿几根破棍儿怎么去抓鬼子,趁他们还没发现,咱们赶快走吧。”李之贻说着,再次拉起雷耀转身就走,但却被雷耀反手拉住她,快步向日本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第三十八章,差的有点多 被雷耀拉住手的感觉很好,被暖暖的,略带粗糙的手摩挲着,让李之贻心神动摇,可是当看到自己被雷耀拉着向日本人的列车方向跑去的时候,她顿时清醒过来。 “木头,你要干什么去?”被雷耀拉着飞奔向危险,李之贻惊恐地大声问道。 “过去看看!”雷耀简略地回答了一句,脚步却越发快了起来。 “你疯啦?我们刚才在那……”李之贻想说他们刚刚杀了两个人,可又担心被有心人听到,说道一半离开打住了话头。 “别怕,有我!”雷耀扔过来四个字,安慰了一句,脚步却依旧没有停下的打算。 李之贻想要挣脱雷耀,现在过去,就是自投罗网,就是送死,虽然李之贻不想说,但过来找警察不过就是她想把雷耀骗走的借口,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她很清楚雷耀对日本人的仇恨,本想着用警察应付一下,然后带着雷耀赶快租船离开,可谁想,这个死脑筋竟然还要跟着过去看看。 可李之贻想挣脱,雷耀抓的却紧,一抓一挣之间,两人已经跑向火车。 前面,几名警察兴兴头头的来到车厢前,昏暗的暮色下,车厢前面点了几堆火堆,两三个人围在火堆边一边吃着东西,一边低声交谈着,空气中弥散着浓郁的香气,低声的话语中充满了陌生的腔调。 闻着味道,几名警察立刻露出兴奋的表情,这味道明显是酒,不但有酒,还有肉,这小日子过的,好像挺舒服自在的啊?副所长见到这一幕,对身边的人招了招手,几名警察纷纷整理了一下衣物,用一副不用打扮就十足二流子的形象,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 “哎?我说,你们都把身份证明拿出来给我看看!”走到火堆边,副所长用警棍重重地敲了敲点火的铁桶,嘴里打着官腔地吆喝道。对于流民的套路,通常都是一唬,二吓,三甜枣,对方乖乖把钱掏,这种手段副所长早就玩的纯熟了,此刻自然不会不用。 “你,是谁?”警察的到来,让铁桶旁的三个人一愣,犹豫了一下之后,其中一个人抬起头看向副所长,用略微生硬的口吻反问道。 “嘿,小子有种啊,还敢问老子是谁?看没看见,看没看见?” 对方不把他放在眼里,这对于已经自视甚高的副所长来说,就是一种侮辱,自己是谁啊?警察,警察是谁?警察就是爷!现在在浦口,自己说自己的是天,或许太过了,但说自己是土地爷,怕是没谁敢反对。弄了那么多老百姓,警察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询问的,被问了一乐的他拿起手里的警棍指了指自己的肩章,又摇了摇警棍,恶狠狠地反问道。 “滚!”可惜,对方却连一点炫耀的机会都不想给副所长,甚至都没有用眼角撇他一下的意思,只是用牙缝挤出一个字。 “嘿,小子,你活腻味了吧,知道这里是哪吗,知道我是谁吗?知不知道你会死的很惨?”副所长彻底怒了,如果之前李之贻给他的压力让他虽然心中不爽但也只能忍着的话,那么面对眼前这个家伙,之前的怒气和憋屈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对方不过是两个人,日本人又怎么样,不带枪不带刀的,乱拳打死老师傅,自己人多,干他一下子,打的他管自己叫爹。 副所长说完,向身后使了个眼色,其他人纷纷凑过来,抡起手里的棍子将两人包围。 “你们想干什么?”一直没说完的第二个人忽然抬头看向众人,冷冷地询问道,手自觉地摸向铁桶旁边竖着的木棒。 “想干什么?干你娘,你们这帮日本鬼子,我一会操的你们不要不要的!”副所长说着,举起棍子冲了过来,其他人也都纷纷抡起棍子打了过去。 两名日本人面对副所长五个人,并没有硬拼的意思,而是在默契地配合着后退了两步,然后一人抄着一根木棒,一边抵抗一边向列车的方向退却。 两人退后,让副所长得理不饶人,他本能地以为两人想要逃跑,连忙大呼小叫地招呼着众人冲过去,可是就在众人提起勇气,顶着日本人的棍子冲过去的时候,列车车厢门忽然拉开,一群人抄着各种武器,呼啦啦冲了下来,瞬间将大呼小叫的五名水警包围起来。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傻眼了,副所长之前得到的消息是只有一个日本人,可眼前,下来的日本人不下一百个,这么多人一人一下子,就可以轻松把他们砸成饼饼,突然逆转的形势,顿时让副所长愣在当场,副所长的记忆里,自己是来欺负人的,不是来别人欺负的,一个日本人和一百个日本人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这,这差距有点太大了吧? “告,告诉你们,我,我们是中华民国水警队……”面对如此情况,副所长的第一反应是想逃跑,可是看到周围的人墙,却让他绝望地发现,自己连一丝逃跑的可能性都没有,在犹豫了片刻后,他仗着胆子向对方色厉内荏地大喊道,可话音未落,人群后面一名提着日本刀的壮汉就忽然冲了出来,猛地挥动日本刀砍向副所长。 刀子落下的瞬间,副所长的第一反应是闭眼,此刻的他早已经放弃了抵抗,可就在他一面念叨着满天神佛,一边等待着最后一刻来临的时候,刀子却迟迟没有落下,在沉默良久之后,他缓缓睁开眼睛,却发现刀子竟然被之前那个火桶旁边的男子用棍子挡住了。 “中田君,先问清楚对方是怎么知道我们会在这里的!”棍子男用副所长不懂的日语对壮汉说道,后者微微点点头,将刀子收回来,然后对身边的另外一个人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走上前,用略带口音的日语向副所长开口询问起来。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说出来的那个人,我们可以放他离开!”那人说完之后,用略带玩味的目光扫视了在场五个人一眼之后,将目光重新停在副所长面前,副所长一愣,刚要开口,身后却顿时吵成一团。 “我说,我说,我说!”几个人纷纷争先恐后地喊起来,现场顿时一乱。 “你,你们干什么!”副所长不满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他忽然惊觉地发现,自己的脑袋竟然转不过来了! 随后,眼前整个景象开始变化,最后,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摔倒在地,而他的身体却依旧站在不远处。 他看到的最后一幕,是脖子里的鲜血如同喷泉一样喷向天空,刚刚那个壮汉利落地收起刀子,几名手下纷纷跪下来痛哭流涕。 “这他妈的哪跟哪啊?”副所长说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远处,骤然发生的变化也落在了李之贻和雷耀的眼中,因为人群当着,他们没看到发生了什么事,但混乱的一幕,却让李之贻皱起眉头来。 “木头,这事好像要糟了,我们先走吧!”李之贻说着,拉住雷耀准备扯着他离开,可雷耀却目光炯炯地盯着不远处一个桶,不断提着鼻子吸着。 “这是什么味,挺好闻的!”雷耀闻了好一阵之后看着李之贻问道。 “什么味?哦,你是说汽油味吗?”李之贻闻了闻,发现空气中有一种淡淡的汽油味,又瞥了一眼,发现在日本人的火桶旁边,放着一桶汽油,估计是对方用来点火的引火物。 “汽油是能点着的吧?”雷耀想起老兵油子曾经说过汽油可以点火,于是好奇地问道。 “那又能怎么样?你还指望着点火把鬼子烧死?”李之贻不满地白了他一眼,拉着他要走,不过雷耀却忽然露出一个让她不安的微笑。 “这是个好办法,我们干一次!”雷耀说着,挣开李之贻,三两步窜到火桶旁,抄起汽油桶,快步跑了回来。列车旁边,因为所有人都是背对着他们,加上雷耀行动又快,没人发现他的举动,可这一切却让李之贻有种想抽自己嘴巴的冲动。 愁眉苦脸地看着雷耀将汽油桶拎回到自己身边,然后一脸热切地看着她,李之贻真有种想要把他打晕了拖走的打算,可是雷耀这么大一块头,她别说拖走了,打晕都是个问题,最终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将雷耀拉到阴影处躲了起来。 “木头,你能不能省点心啊,这事太冒险了,万一有一点失误,咱们俩可就都扔进去了,你想过没有!”李之贻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听到她的话,雷耀却只是一笑。 “你怕了?”雷耀反问! “废话,那么多鬼子,站在那里一个个让你捅,你能杀几个?再说了,你不怕?”李之贻不满地反问道,她是女孩子,害怕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却不信雷耀不害怕。 “还行,不过挺刺激的!”雷耀笑了笑,露出一排白花花的牙齿,然后小心打开桶盖,“告诉我,这玩意咋用?现在用洋火点可以吗?”雷耀说着,就掏出火柴,李之贻连忙一把将他的手打开。 “笨蛋,现在点了,咱们就烧没影了!这个东西,你得先……”李之贻正要说话,远处人群却忽然散开,然后几个人带着各种武器,押着几个人向这边走了过来。 第三十九章,杀人者,雷耀 迎面走过来的几个正是剩余的水警,刚刚日本人的杀鸡儆猴,彻底摧毁了他们的心理防线,在对方的询问下,几个人争先恐后地招认出是李诚实和雷耀前去报的案,于是在之前军刀日本人的命令下,几个人带着十几名日本人前往水警派出所,准备抓住雷耀和李诚实问个清楚。 李之贻眼尖,发现的早,顺手将雷耀扯进角落里躲藏起来,一直到这些人离开,两人才重新探头向火车的方向看去。 人群早就散了,其他人又重新回到车厢里,至于副所长的尸体更是早早被人拉走埋在角落,散落的血迹被尘土覆盖,火桶旁边重新又站了两名值岗的日本人,一切都回归安静,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混乱的浦口依旧混乱,没人知道,在这片混乱中,一个生命已经永远消失。 雷耀一直注视着所有的一切重新又恢复平静,这才提起油桶,可还没等他出去,李之贻却对他摆了摆手,然后在雷耀愕然的目光中,轻轻解开身上衣服。 雷耀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傻咧咧地看着,李之贻被他看的有点脸红,微微侧了侧身子,脱掉身上的外衣,露出里面的女装,随后又扯掉头上的帽子,露出飘逸的长发,这才重新面对雷耀。 “你这么冒失地出去,事办不成的,我先把人引过来你再下手,记得动作要麻利!”李之贻说着,转身就准备出去,可还没等她走出去,雷耀却一把拉住她的小手。 “我能行,你别去!”雷耀拉着李之贻,摇了摇头说道,他打从心底里不愿意让李之贻帮忙,因为从小爹就告诉他,男人就是要护着女人的,家里,无论是夜里狼犯羊圈,还是砍柴种地,爹都不让娘伸手,自来认为爹是大山一样的雷耀,自然也不会让李之贻去冒险。 “怎么?担心我啊?怕我不回来,还是怕我跑了?”李之贻看着一本正经的雷耀,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向雷耀询问道,她最喜欢看雷耀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好像一块笨笨的大木头一样。 “担心你!”雷耀憋了好半天,蹦出三个字儿,心里却忽然没来由地紧张起来,他怕李之贻拒绝他,或者是嘲笑他,不过听到欣慰的是,李之贻只是微微一笑,表情灿烂的仿佛田野里刚刚开了的花。 “担心我,就早早把我娶回家去啊!否则,我早晚被人抢走咯!”李之贻凑到雷耀身前,低声说了一句之后,忽然轻轻扯开衣领的一个口子,然后表情一边,倒退着从藏身地跑了出来。 “妈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视线之内,李之贻忽然装出一副合作的样子,三颠两倒着走了出去,嘴里念念叨叨,脚下歪歪斜斜,她的话音立刻引起了两名日本人的注意,可当看到来人是个漂亮的女孩之后,两人紧张的表情顿时放松下来。 似乎是心有灵犀,两人在看到李之贻之后,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到了点什么,在默契地一笑之后,两人离开火桶,慢慢向李之贻走了过来。 “喂,你们俩,知,知道哪有茅厕吗?我,我想解个手!”看到两个人走过来,李之贻不退反进,对着两个人询问道,听到询问,两名日本人同时点头,然后指了指一旁的火车,看到火车,李之贻却摇了摇头! “不行,太,太远了,憋不住了,我,我还是去那边方便一下!”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嗝,李之贻转身向刚刚藏身的地方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阴影里,见此情景,两名日本人早就被色欲冲昏头脑,加快脚步冲了过去,可就在两人刚刚转身的瞬间,一道光亮忽地划过。 镰刀几乎是迎第一个冲过来的人砍了下来,速度快的对方根本毫无反应,就如同迎着镰刀撞上来一样,尖锐的刀锋从天灵盖深深刺入,对方甚至连喊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被镰刀结果了性命。 第二个人稍后冲过来,可刚走进来,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原因为他——一支南部十四手枪此刻正紧紧顶在他的额头上。 身边,他的同伴早就已经没有了呼吸,一名半大的小子正利落地将镰刀从同伴的额头上拽下来,在他对面,刚刚那个醉酒的女孩儿一扫刚刚娇憨的醉态,一脸冰冷地看着他,眼前的一切,让他顿时明白过来,这是个彻头彻尾的阴谋。 幸存的日本人犹豫了一下,想要大声提醒大家,他很清楚,这两个人如此下手,绝对是要做出对车上同伴不利的事情,可就在他深吸了口气,刚要喊出声的时候,脖子上重重的一击却让他瞬间失去了喊出声的力气。 一股带着淡淡腥味的东西重重打在脖子上,然后有更迅速地被抽出,空气中,一阵奇怪的滋滋声随即传来,日本人只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瞬间被这个声音带走,他本能地抬手去捂,结果摸到的却是两个深深的破洞。 伤口是两个圆形的洞口,鲜血就是顺着洞口喷出的,因为喷的急,破口出传来滋滋的声响,很快的,他就感觉到两眼发黑,然后双腿再也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整个人倒在地上,在倒下的那一瞬间,他忽然醒悟,那两个伤口很像是被狼咬过的痕迹,不过此刻即便想明白这一点,也于事无补,黑暗瞬间笼罩他,吞掉他唯一的一点点意识。 看着两个人倒在脚下,李之贻有点恶心,她虚脱一样地靠在旁边坐下,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虽然之前她也目睹过死人,但主动杀人却还是第一次,有点恍惚的她转头看向雷耀,发现对方表现的却很冷静,在雷耀的眼中,李之贻唯一看到的只有仇恨。 这一幕让李之贻努力压抑着心里的悸动和恐慌,重新站起身来,对于此刻的她来说,心中存在的唯一念头就是让自己坚强,虽然她知道,雷耀会在关键时刻保护她,但李之贻不想做弱者,在眼下这乱世之中,她希望能成为一个和雷耀匹配的存在,而不是拖油瓶。 这个念头支撑着李之贻重新走回到雷耀身边,然后临起一旁的汽油桶。 “你去把门从外面封上,我来倒汽油,不过你要答应我,做完这件事,我们立刻离开这里!”临行动之前,李之贻看着雷耀说道,后者想了想,极其认真地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回答的李之贻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拿起汽油桶走了出去,雷耀则从一旁找到几根树干,利落地将列车的车门从外面卡死。 李之贻一直将汽油泼满车厢,才倒出一条油线来到火桶旁边,另外一面,已经封完门的雷耀快步走了过来,两人在对视一眼之后,雷耀抬脚一脚踹倒了火桶。 火焰顺着油线燃烧而起,火光中,雷耀忽然走过去,拿起一块破布,就着日本人的血迹,在一旁的破墙上,写下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杀人者,雷耀!”火光此刻已经吞没了整列火车,车上的人挣扎着想要离开,但封闭的车门和燃烧的车窗已经堵住了他们的去路,在人生的最后时刻,他们看到的最后一幕,是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站在血红大字的前面,用冰冷的目光冷冷注视着在火焰中逐渐变黑死亡的他们! 雷耀看着车窗里的人影不断扭曲着,挣扎着,最后寂然不动,在沉默良久后,才拉起李之贻,“我们走吧!” 李之贻默默点点头,在雷耀的带领下快步向浦口码头走去。 一直到两人离开很久,之前离开的那群日本人才匆匆跑过来,目睹着这一切,有人想要冲过去,但熊熊火焰却逼的他根本靠不近身。 “八嘎,这是怎么回事?”愤怒的日本壮汉转身看向身边的水警派出所所长,后者此刻浑身战栗,仿佛随时都要瘫倒一样。 “你们过河的事情我谁都没有说过,收钱办事这是规矩,手下的人也是听了别人的挑唆啊。”所长早就从手下那里知道副所长被杀的事情,自然也清楚这群日本人根本就杀人不眨眼,但毕竟收了人家的钱,虽然害怕也是要过来的,却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眼前这一幕。 “你们中国人的良心都坏了!既然这样,你就带着你的歉意见鬼去吧!”壮汉狞笑着一刀捅了过去,所长被刀子刺穿,壮汉用力一拉,破口处,所长的内脏和肠子哗啦一下掉了一地。 “嘟嘟嘟!”就在壮汉杀死所长想要继续动作的时候,凄厉的哨声响了起来,响声中,浦口的驻军打着通亮的火把从远处迅速逼近,目睹这一切,壮汉看了一眼另外一节尚未燃烧的车厢,最终狠狠地带人转身离开。 “曹长,少佐还在里面……!”身边,有人低声提醒了一句,听到他的话,壮汉微微摇了摇头,他很清楚,眼前如此状况,少佐都没有出现,这意味着他应该不会在出来了,袭击者行动如此狠辣,自然也不会有放过少佐的可能。 “少佐大人已经玉碎了,我们现在首要的任务是赶到上海,进攻上海在即,兵力却严重不足,如果我们不能按时赶到,必然会影响帝国的作战计划!”壮汉说完,向众人招了招手,其他人纷纷点头,随后快步离开,而壮汉则凝视着墙上的那几个字良久,才转身离开,快步向同伴消失的方向追去,至于雷耀这两个字,此刻已经深深印刻在他的心里,并且成为他心里永生地敌人。 曹长依稀有种感觉,他一定会再次碰见这个叫雷耀的人,两人之间也必然会有个胜负了断。 “到那个时候,我会一刀刀切断你的脖子,让你明白,大和民族的仇恨是怎样一种恐惧和可怕。”壮汉一边在心里发誓,一边带着众人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第四十章,救人 李之贻深夜用五十块大洋外加一副银镯子才换来船家的一艘船,直到坐在船上,她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坐在船头,回忆着之前的种种,李之贻不由地感到一阵阵后怕,可是恐惧之后,她又隐隐有种自豪感,毕竟之前所做的一切在她看来都是从未想象过的。 作为千门的传人,李之贻从小就被教育要用脑子而不是拳头对付别人,在这个如同门规一样的要求下,门派里无论男人女人,都表现的温文尔雅,与人冲突也都极度克制,有时甚至打不还手。也正是因为这点,之前大师兄等人拦截雷耀和李之贻,才能被他们从容走脱。 李之贻也一直以从师父那里学来的手段而自豪,直到遇见雷耀,后者表现出的与她从小耳濡目染的一切都截然不同的手段和解决问题的方法,都让李之贻耳目一新,在又被地方屡次营救之后,李之贻才发现,雷耀不仅仅与自己不同,他其实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也正是因为这点,她才会一直留在雷耀身边,想要看看这个让自己欣赏甚至喜欢的男人,到底能走出怎样一条路。 想到这里的李之贻回头看向雷耀,后者此刻站在船头,迎着风凝视着浩渺的江面,就在李之贻想要开口和他说话的时候,雷耀却率先开口。 “船老大,靠左边!”雷耀大声喊道,后仓,船老大听到吩咐,应了一声之后一摆桨,渔船转头向左侧划去。 雷耀的吩咐让李之贻有点意外,连忙站起身来,而就在此刻,她隐约听到前方江面上传来一阵阵拍打水面的声音,声音不大,也不清楚,如果不仔细听,很容易被流水声掩盖,而随着船只临近,声音也逐渐大了起来。 直到渔船划到近前,李之贻才看到江面上竟然飘着一个人,这个人赤裸着上身,泡的发白的双手正奋力拍打着水面,好让自己不会沉入水底,看到渔船过来,这个人转头看过来,一脸期盼地看着船上的人,但却没有开口求救,而直到此刻,李之贻才发现,水面的竟然是一个比她好像还要小几岁的男孩。 雷耀看到男孩,却没有着急救援,而是蹲在船舷看着对方,凝视良久后才缓缓开口:“我救你?” “行!”对方也没有马上回答,也是在看了雷耀好半天之后,才应了一声。 “你是好人吧!”雷耀看着他,又问了一句。 “嗯!”对方应了一声,然后整个人忽然失去平衡,向水下沉了下去。眼见此景,雷耀连忙拿过一根竹篙伸了过去,水下的男孩本能地一抓,然后在雷耀和李之贻的帮助下,缓缓爬上渔船。 直到爬上船,雷耀和李之贻才发现,在男孩的后背上,竟然有一道又长又深的刀伤,因为江水泡过的缘故,伤口已经泛白,幸好敷在上面的药物具有黏性,没有让伤口渗血,可即便如此,伤口周围也已经开始红肿,见此情景,船老大连忙递过来一葫芦烧酒。 对于这种情况雷耀,从小就跟着爹去给人治外伤的雷耀自然知道如何处置,在用镰刀喷了一口酒之后,用锋利的刀尖将红肿的地方切开,挤出里面的脓水,然后又用烧酒清洗了伤口。 船板上,男孩自始至终都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即便雷耀带来的疼痛让他额头上流出大滴冷汗,男孩也没有发出哪怕一点点的声音。 弄好这一切,接过李之贻递来的从衣服上撤下来的布条,雷耀仔细帮对方包扎好,然后才扶着他坐回到船舱里。 “你叫什么?”扶着对方坐下之后,雷耀坐在对方身边问道,对于这个从水里捞出来的男孩,雷耀对他充满了兴趣,原因无他,因为他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出有和自己一样的东西。 “陈默!”男孩看了雷耀一眼,默默答道。 “你想游过长江去?”雷耀点点头表示记住了,然后又开口问道,渡口船只这么紧张,对方想要游过去无可厚非,只是有点不自量力。 “不是!”听到询问,男孩摇了摇头,这样的回答却让雷耀感到意外,毕竟对方是从他从江里捞出来的,却说不是要游过去,那他去江里干嘛? “那是为什么?”雷耀继续追问道,他实在不知道除了这个理由之外,对方还会有什么其他的要命理由。 “逃命!”男孩想了想,挤出两个字,既然后续低着头。 “有区别吗?”雷耀想了想,渡口的人都是为了逃命,他不知道陈默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 “嗯,有!”还是俩字,还是低着头,还是回答的莫名其妙,就在雷耀想继续追问的时候,李之贻端着姜汤走了过来。 “我猜一定和后背的伤口有关!”李之贻将船老大熬的姜水递给陈默,后者也不推辞,大口喝光了姜水,这才看向李之贻。 “是!”迎着李之贻的目光看了一眼,陈默点了点头,然后顺势低下头。 “这个人想害你,你就跳江逃了?”李之贻继续追问道。 “是!” “他看你跳江,就放过你了?”李之贻得意地看了雷耀一眼,继续询问道。 “没!”不过,陈默却出乎她预料地摇了摇头。 “没有?那害你的人呢?”李之贻收拢笑容,关切地问道。 “死了!”陈默看向船外,用低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而之前发生的一幕,此刻再次在眼前浮现,那几乎致命的一刀所带来的疼痛也骤然而至,让他全身抑制不住地战栗起来。 “那人是谁?”雷耀看了陈默一眼,忽然问了一句。 “我叔!”陈默看着雷耀,平静地说出让雷耀和李之贻都惊诧不已的答案。 “以后你怎么办?”李之贻忽然觉得陈默很可怜,被自己的叔叔追杀,出卖感恐怕要比背后的伤口带给他的伤害更大。 “跟你!还你条命!”陈默看这雷耀,破天荒多说了几个字,雷耀看着陈默,默默地点点头,然后一屁股坐在他身边,放心地闭眼睡起觉来! 两人的奇怪的沟通方式,让李之贻看的一头雾水,不过雷耀放心大胆的态度让她知趣地没有开口询问,见两人闭眼休息,她也索性坐下来,闭眼假寐。 黑夜中,只有江面上的一叶小舟,顶着凛冽的江风向对岸一寸寸挪动着。 此刻船上的众人显然不知道,他们刚刚离开的浦口,因为他们的原因,闹出了怎样大的动静,而处理这件事的人,竟有着和雷耀千丝万缕的瓜葛。 此刻,在铁道上的火车残骸旁,一群士兵正在忙碌地搜索着什么,一名全副武装的军官正襟站立在一旁,注视着每一个角落和细节,虽然在他旁边的军官因为空气中气味的缘故纷纷用手帕捂住鼻子,但军官的表情毫无变化。 在他对面,车厢的残骸里,不断有被烧的弯曲变形的尸体抬出来,尸体焦黑而面目全非,有些甚至已经高度碳化,但依然能从他们的衣着和身上携带的物品中判断出他们的身份,尸体旁,负责登记的副官按照士兵的报告不断登记着,时不时从他的嘴里传出,日本人,鬼子的称呼。 如果此刻雷耀在的话,一定可以认出眼前这名军官,他就是之前曾经送他上火车的天津守卫战的指挥官,李文田! “多少人了?”直到又一具尸体被抬出来放在地上,沉默良久的李文田终于开口询问道。 “师座,已经一百二十一人了,除却二十个无法确认身份之外,其他人全部是日本在华商团成员!”一旁,早已等待多时的副手听到询问后立刻低声报告道。 “商团成员?按照战时交战规定,他们不是应该被严格限定进入后方吗?”李文田刚刚从天津战区撤下来,因为兵力悬殊过大,虽然士兵作战英勇,甚至炸毁了日军占领的东局子机场,但天津最终仍然被日军占领。 撤退的李文田所部按照上峰命令准备前往南京述职后转战河北,但却在浦口遇到突发状况,作为本地最高军事长官,自然责无旁贷地担负起调查任务。 虽然在来之前已经被告知情况罕见,但直到亲眼目睹,李文田仍然被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震惊。整整一列车的日本人被烧死,如果还有比这个更加让人惊叹的事的话,那就是这些日本人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天津来到浦口的? 要知道,浦口与首都南京只有一江之隔,如果这些日本人心存恶念…… 李文田想到这里忽然不敢想了,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名士兵忽然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长官,报告,前方一节车厢里发现两具尸体,一男一女,根据尸体所携带情报显示,日本商团成员接到征召前往上海加入日军海军陆战队,以应对随时准备展开的对上海的进攻任务。”士兵一边说着,一边掏出雷耀和李之贻曾经看到过的那份电报递给李文田,李文田只看了几个字,原本严峻的表情就瞬间变得苍白。 “通知宪兵队,立刻控制所有与铁路和渡口有关之部门,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离开,同时命令码头立刻调派船只,我需要到南京去见委员长!”李文田死死地攥着手里的情报,一边命令,一边大步流星地向码头方向走去。 “师座!那这个叫雷耀的人……”一旁,副手指了指墙上写的血红色的大字小心地向李文团询问道,在他看来,这个家伙做出如此惊天大案,足以让友邦惊诧,甚至可能激怒日军进而扩大战局,此人不抓,很难平息日军的愤怒。 “爷们!”李文田沉思片刻,抛出两个字之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四十一章,小赤佬 李之贻带着雷耀和陈默坐上了十一点十五分前往上海的列车,因为人数太多,她被迫买了高价票,三个人的车票花了足足二十四块大洋。于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时,雷耀和陈默看着李之贻掏出一个小本子,默默地在上面记着什么。 “你干嘛呢?”看着李之贻在本子上写写画画,雷耀好奇地问道,一路走来,他从没看到李之贻做这样的事,所以突如其来的一幕,首先引起了他的好奇。 “记账啊,一路的花销,总要有个记载嘛,我师父说过,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才受穷!”李之贻头也不抬地一边说着,一边低头记着,“车票二十四,买了两只盐水鸭一块二毛!” 雷耀奇怪地转头看了看陈默,后者一如与他们见面时一样沉默着,双目低垂,仿佛老僧入定一样,让雷耀想要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然后呢?”雷耀想了想,目光再次看向李之贻,好奇地问道,记账这事妈也做过,只是那时候是过日子,雷耀想不通李之贻记账要干什么。 “量入为出啊,半打小子吃穷老子这事你们听说过吧,你们俩一个人一只鸭子,一天三顿的话,就是三块六毛钱,一个月就是一百零八块钱,一年是多少?”就着话头,李之贻索性直接向两人说道,听到他的话,一直低头的陈默也抬起头看向雷耀,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发现都无话可说,于是再次看向李之贻。 说实话,雷耀对钱没什么概念,否则当初也不会做出用一大笔钱买人家一套衣服的傻事,以前在家里,吃喝都是爸妈管着,村里又没有什么铺面,孩子们更是没什么零花钱的概念,钱对于雷耀来说是一个很神秘很重要,却可有可无的东西,而认识李之贻之后,吃喝的事情似乎都是对方操心,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吃的东西,穿的东西是怎么来的,所以,当李之贻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雷耀忽然发现,这事好像挺严重。 “一年是多少?”李之贻看着两人,再次问道,两人依然面面相觑,雷耀基本上超过一百就不知道该怎么算了,陈默好一点,能算到一百二。 “不知道!”雷耀想了想,摇了摇头,身边,陈默认同地点点头。 “是一千二百九十六块大洋!洋行里一辆派克小轿车只要八千块,你说说,你们俩一年吃了多少钱?”李之贻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看着雷耀和陈默,当听到两人一年吃了一大块汽车的结论时,两人也被吓了也一跳。 “那咱以后别吃小轿车了,吃点别的也行,俺觉得地瓜,山药蛋都不错!”雷耀想了想,说出几样家里常吃的东西,不过话刚说完,就遭到李之贻无情的白眼。 “城市里怎么会有山药蛋,告诉你,城里的路都是柏油的,结实的连草都长不出来,你还想种山药蛋,想得美啊!”李之贻看着雷耀,心里憋着笑,脸上却一本正经地说道,通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很清楚,不给雷耀出点难题,这个家伙就会向九头牛一样,一直奔着自己的目标一去不回,要想他能老老实实的,就要把一大堆麻烦给他,让他去解决,所以李之贻才会把钱的事搬出来。 “那咋办?要不,俺去给他们放羊,砍柴也行,一天怎么都能赚够一口吃的,到时候我和陈默去,你在家待着就成,俺爹说,女人就别抛头露面了!”雷耀从头到尾想了想自己能干的事情,然后开口决定道,一旁,陈默再次跟着点头,砍柴放羊在他看来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可惜两人的提议刚刚提出,就被李之贻再次否决。 “想什么呢?城里会让你放羊?上海只有洋人,没有羊,十里洋场懂不懂,车水马龙知道不知道,街上走的,路上跑的,水里游的都是洋买办,经理,银行大班,这样的地方谁会养羊放羊?想吃羊肉就有人给送,想和羊奶拿钱去买好咯。”李之贻看着雷耀和陈默一脸似懂非懂的样子,信口开河地向两人勾勒出她都没见过的上海的样子,两人听的一脸懵懂,直到李之贻拿出两张纸顺手拍在桌子上,两人才醒悟过来。 “所以,以后就听我的,保证你俩吃好喝好,没我的允许就再不准去闹事,同意了,你们俩就在这里签字,按手印也行,不同意,晚上没饭吃!”李之贻说着,将两份早就草拟好的契约推给两人,陈默看向雷耀,雷耀也是啥也不懂,不过看着李之贻坚决地表情,又想到晚上没饭吃的后果,雷耀毫不犹豫地按下手印。 雷耀这么做了,陈默自然也不会拒绝,也跟着按下手印,然后在两人的注视下,李之贻收起契约,满意地看向两个人。 “按照约定,以后,你们就是我的人了,记得一定要听话哦!”事情如此顺利让李之贻深感意外,在满意地大笑了几声之后,她收起契约,目光迷离地看向窗外。 上海,对于李之贻来说一直都是一个充满梦幻的地方,师父的嘴里,上海是冒险家的乐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人精和骗子,师傅常说,如果能在上海滩吃得开,那千门发扬光大也就指日可待了,这也是李之贻为什么要执着地来上海的原因。 但仅凭她一个,想要将千门发扬光大却困难重重,千门行骗需要八将,正、提、反、脱、风、火、除、谣,虽然不是必须,但设大局,玩大跳,肯定是要信得过的帮手的,雷耀和陈默虽然笨了点,但至少诚实可靠,极适合她做一个大局。 一想到自己要在上海滩上风云际会,李之贻忽然有点激动,就在她为即将到来的大局期待不已的时候,一个喊声忽然从耳边传来。 “小赤佬,滚到一边去!”喊声是从三人身边传来的,三人抬头看去,发现一个肥的出奇的女人在一个男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过来,指着坐在位置上的李之贻大声呵斥道。 女人穿的是西洋的衣服,但原本有型有款的洋服在她肥硕的体型下,却变得其丑无比,巨大的形体让她看起来仿佛一个肉球一样,脸上的五官都因为肥胖的原因挤在一起。 “你说谁是小赤佬?”听到胖女人的话,李之贻不高兴地起身问道,因为出行方便的缘故,她在南京早就换了一身男装,重新又化名李诚实,所以当听到胖女人的话之后,索性露出一副小赤佬的表情挑衅地问道。 “哎,哎,哎,没有天理了呀,有人管没人管啊,谁家的孩子,大人哪里去啦?”胖女人用与她身材不相匹配的嗓音大喊道,引来所有人的旁观。 “哎,哎,喊什么啊,发春啦,真是的,是你先骂人的,怎么说的好像别人占了你便宜似的,告诉你,别以为你这个样子我就怕你,我李诚实可不是吃素的,有种你放马过来!”四个小时的路程本就无聊,李之贻巴不得惹出点事情来,索性站到椅子上针锋相对地反问道。 “什么话,什么话,你个小赤佬说话太过分了啊,我做我的位置有什么错,我是买了票的呀,倒是你,你是怎么上车来的,谁知道呀,说不定偷偷溜上来的,想要偷东西也说不定,大家都看好自己的包包,这些小赤佬手脚都不干净的。”站在椅子上的李之贻明显高了她一头,让胖女人有点胆怯地退了一步,口里更是四六不着地乱说起来。 “小兄弟,都少说两句,我们确实做你旁边的位置!”眼见冲突升级,一旁搀扶着女子的男子立刻开口说道,同时还拿出一张车票在李之贻眼前晃了晃。 听到对方的话,李之贻愣了愣,然后白了女人一眼,从车座上跳了下来,“买票了不起啊,买票就坐啊,怎么还骂人。” “你占了我的位置哦!”女人指了指李之贻之前做的地方,不高兴地说道,李之贻看了看,自觉有点理亏,然后不情愿地向车窗的位置让了让,下一秒钟,她忽然觉得整个人好像被汽车撞了一样,一下子被压在车窗上动也没法动了。 胖女人坐下来了,两个人的位置,她一个人占了十分之久,李之贻整个人仿佛被碾压了一样,几乎成了贴在窗户上的壁画一样。虽然占了很大的地方,但女人依然不满意地扭了扭巨大无比的屁股,于是,整个车厢都仿佛跟着晃动了两下。 “都让你们订头等车厢的,可做的却是二等车厢,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坐下的女人依然不满地发泄着,指着身边站着的男人喝骂道。 “夫人,这也不能都怪我们啊,您也知道,现在兵荒马乱的,北方逃难来的人太多,车票不好买啊,要不是大小姐那边帮忙,二等座的车票都买不到,我们恐怕要做马车回去的。”男人为难地说道,日本人进攻北平,让从南京回上海的车票极其紧张,现在别说二等座了,闷罐车都坐满了逃难去上海的人。 听到男人的话,胖女人不满地闭上了嘴巴,可在一边的李之贻在听到夫人二字之后,脸上的愤怒瞬间一变,眼中也闪过一丝狡黠! “夫人?”李之贻低声重复了一句,随后细长的媚眼笑的弯了起来。 第四十二章,泡妞 “一看这位夫人就是雍容华贵,气度不凡啊!”李之贻拼命从胖女人的肉缝中爬了出来,变出一脸微笑向对方恭维道,听到李之贻的话,胖女人冷冷哼了一声,但表情却变得缓和下来。 “说实话,我第一次见到您,就忽然觉得你好像在哪见过,刚刚也是我鲁莽,但各种 原因,只是因为想与您搭讪,不知道,夫人有没有听说过,有一种缘分,叫做似曾相识?”见对方表情有了变化,李之贻口中的恭维不要钱一样地泼洒出去,师傅曾经对她说过,完美的男人和女人在世间都是不存在的,他们只存在于男人和女人的心里,这作为千门信条在刚入门时就被勒令背诵。 李之贻之前之所以女扮男装,为的就是出来行骗某些女客的时候方便下手,眼前此刻正是最好时机。 连绵不绝的情话,让胖女人很快转头看向李之贻,在别人看来,李之贻的搭讪或许轻佻,但在胖女人看来,这样的搭讪却是前所未有的。自从她的体重直线上升到了二百斤之后,男人看过来的目光无一例外是惊讶和恐慌,而眼前,这个面目清秀的少年,竟然用少见的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她。 这样的感觉,有种让她被桃花运一下子撞中了的感觉! “啊,这位小哥,你……”回头看了一眼李之贻,仔细端详,对方竟然并不难看,细看下来,也是个面貌隽秀的男子,胖女人心底某个不知名的心弦在此刻忽然被波动了一下,随后整个人也变得温柔起来。 “别说话,让我猜猜!我想,你一定是个出身高贵的女人,一个不拘泥于世俗的女人,一个为了感情敢于风险,敢于付出的女人,说实话,你这样的女人我从来没见过,我想以后我也不会遇见了!”李之贻说着,上下打量着胖女人,那种眼神仿佛在欣赏一幅名画。 “小哥,你谬赞了,不过我确实不是出身普通人家的,我父亲曾经是远近有名的屠户,后来洋鬼子进了上海,我父亲阴错阳差救了一名法国少校,后来就成了买办,我自然也就成了买办的女儿了。”胖女人看着李之贻,尽量吸了吸气,以便让自己显得高贵一点。 “难怪如此,所谓为官三代,方知穿衣带帽,也只有你们这种世家大小姐,才会有如此高雅的气质,只是不知道令尊在哪发财啊?”李之贻不留痕迹地恭维了一句,随口再次询问道,在他对面,雷耀和陈默此刻却一脸愕然地看着两人,陈默心中想的什么不得而知,但雷耀的却忽然感觉李之贻好像变了个人似得。无论是话语还是口吻,都油腔滑调地让人感觉陌生。可偏偏她的也油嘴滑舌却很让胖女人喜欢,三两句之后,胖女人就一股脑地将自己的事情和盘托出。 “就你嘴甜!告诉你,我家可是井陉矿上海区域的总代理,说句不夸大的话,上海人烧煤都要从我们家买的,要是谁惹了我家不高兴,保证第二天让他们家做不了饭吃。”胖女人得意地说着,李之贻则在旁边不断点头附和,手更是顺势抓住胖女人的手,轻轻摩挲起来。 男人女人大体都是相同,男人能被少女迷恋,女人自然也能为少男着迷,胖女人自然也不例外,眼前这个刚刚还被她叫做小赤佬的少年,此刻竟然抓住了她的手,如此大胆的肌肤之亲,顿时让胖女人原本负荷不小的心脏砰砰乱跳起来。 “夫人,要不,我们换个座位吧?”一旁,男仆人看到胖女人被李之贻拉住手,微微之皱起眉头,在旁边低声提醒道,听到他的话,胖女人浑圆的大脸一红,被李之贻拉住的手本能地要抽回来,可这边,李之贻却一脸不满,白了男仆人一眼,手却抓的更紧了。 “你家这个仆人太多关闲事了,怎么能以下犯上啊,难道还怕姐姐你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他好像不知道姐姐你这么冰清玉洁的人,又怎么会做出他脑子里想的那些龌龊事来?要我说,这个人就该让他出去罚站!”李之贻一边说着,一边用小指头在胖女人手心里滑动,原本被吓的没了色心的胖女人也顿时大胆起来,双眼一立,看向身边的男仆。 “是啊,阿福,你去餐车坐一会,告诉他们给我做一碗佛跳墙,记得,做不好不要回来了,你要时刻在那里盯着,要是少了一味材料,你也不要回来了!”胖女人一边说着,一边对男仆不满的摆摆手,听到她的话,男仆的脸色顿时一变。 一锅佛跳墙,至少要四个多钟头,说是让自己去订餐,不过就是支开,可主子的话又不能不理,最终只能探口气转身离开。 目送着对方离开,李之贻顿时眉花眼笑,看向身边的胖女人,伸手在她油腻肥硕的下巴上抓了一把,“小心肝儿,你生气的样子都这么迷人,真不知道,天底下的男人要是见了你这幅模样,不是要被迷死了?真不知道哪个男人这么有福气,能娶了你这样的美人儿!” 对面,听到这句话,雷耀忽然觉得有种反胃的感觉,刚刚吃进胃里的那只盐水鸭此刻要想要挣扎着跑出来一样,不断在胃里翻腾,虽然他听不太懂李之贻的话,但胖女人那副壮硕的身材明显和小心肝儿有着天壤之别,雷耀甚至可以肯定,这女人的心脏估计能赶上牛心了,不过可惜,这话他只能藏在心里,因为对面的李之贻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已经甩给他好几个警告的眼神了。 “我的夫家,自然也是上海的大户人家,你听说过张大林吧?我夫家是他的门徒,上海的美华夜总会就是我夫家的产业!”胖女人听到李之贻的询问,满脸得意地说道! “姐姐,你身家如此显赫,气质又如此高雅,真是让我这个做弟弟的自惭形秽,如果我能有姐夫十分之一的本事和能耐,捅破天我也要和姐夫争上一争的,只是不知道,姐夫家仙乡何处,也好让我能知己知彼。”李之贻夸张地感叹了两句,一边用手抚摸着胖女人足以和猪肘子匹敌的胳膊,一边继续不留痕迹地询问道。 对面,雷耀已经彻底放弃了想要插嘴的意思,身边的陈默更是头一歪靠在他肩膀上睡了过去,雷耀觉得这个选择不错,于是头一歪,在李之贻滔滔不绝地马屁中,缓缓闭上眼睛。 晃动的列车和漫长的时间,足够让雷耀睡上一觉,甚至让他做了一个不长不短的梦,梦里,雷耀抓住了杀死自己父母的那个飞行员,然后重重地用镰刀砍了他几下,可惜,飞行员却好像空气一样,被砍了几次后却依然毫发无伤。 就在雷耀准备冲过去与对方同归于尽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力道忽然传来,然后他整个人就一下子醒了。 “快走吧,到站了!”对面,李之贻见摇醒了雷耀,立刻拉起她向外走去,身边,陈默一声不响地跟着,而在她们身后,胖女人已经躺在自己的位置上,鼾声如雷。 雷耀不知道李之贻为什么走的这么急,不过却知趣地没有询问,一直到三人出了火车站,跳上黄包车,李之贻才松了口气,炫耀地向两人展示了她手里一直攥着的物件。 “看见没?蓝宝石的戒指和项链,要不是时间紧,另外两个手指的戒指就都是我的了!”李之贻一边说着,一边把玩着刚刚从胖女人身上摘下来的戒指,因为指环太粗,戒指在她手指上只能打转。 “偷东西不好!”一旁,陈默看了李之贻一眼,闷闷地说了一句。 “偷东西?我这怎么是偷东西,我这是借好吧,借来的东西,自然是有大用的。”李之贻眼神一转,忽然用脚踹了踹车厢板。 “车老板,这里有靠得住的牙行吗?找一个信用好的,我要雇几个仆人!”李之贻大声向车夫说道,听到他的话,车夫连忙点头,然后调转车头向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你又要做什么?”听到李之贻的话,雷耀连忙追问道,跟她走了一路,雷耀自然知道李之贻的肚子里一肚子的鬼心眼,但上一次在车上狐假虎威的一下子,让两人差点被人算计,这一次,如果李之贻再来一回,他恐怕要早作打算。 “做什么?我师父说过,开门红,自然要来一个迎头财,既然我们三个是来闯荡上海滩的,那起码要给他们留一个名号!”李之贻说这话的时候,黄包车已经到了牙行的门口,在随手扔了一个大洋过去之后,李之贻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派头,仰着下巴走了进去。 “有人没有,我要租一辆汽车,一名司机,两个佣人,外带四个丫鬟!”李之贻一边大喊着,一边快步走进牙行内。在她身后,雷耀和陈默听到她的话同时一愣,然后迅速追了上去。 第四十三章,缺个夫人 雷耀发现,只要是李之贻说话的时候,自己就没法开口,对方几乎事无巨细地将所有事情都说了个清楚明白,但却又让人模糊而摸不到头脑,有如同眼前,他完全不知道李之贻为什么要雇一大堆的佣人,仆人,老妈子和司机,尤其看到开到眼前的那辆派克牌小轿车之后,就越发感到糊涂了。 “衣服肯定要换一下的,我们叶家是什么人,怎么能穿这么难看的衣服,你,立刻去对面弄一套天字和的上好制服,钱在这里,别不舍得花,要知道你的面子就是我们叶家的面子,言行举止,关乎的不是你自己,是我们叶家的荣耀。”此刻李之贻正一脸挑剔地看着面前的司机,对他身上半新不旧的制服露出一脸的嫌恶,对方被说的满脸通红,除了赧然,还有看到十个大洋时的兴奋和激动,在车行十几年的时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出手如此大方的东家。 “您老放心,我一定打扮的立立正正的过来给您当差!”司机点头哈腰了好一阵,屁颠屁颠地向对面天字和成衣店跑去,李之贻则转头看向身边几个一脸局促地丫鬟和老妈子。 “这几位都是手脚干净,干活麻利的,我们牙行是正经买卖,介绍的人也都可靠,绝对不会放鸽子的。”一旁,牙行的中人早就被李之贻阔绰的出手打败,见李之贻看向这边,连忙一脸谦恭地介绍道,对于眼前这个大客户,中人钻了心思是一定要抓住的,单单那一笔不菲的佣金,就足够吃喝嚼用半个月还有剩余。 “这个我倒不担心,你看着也是个诚实可靠的,我当然不会担心,不过这些人身上的衣服,都要换一换了,这穿的都是什么呀,我们叶家可是上海的大宅门,这么穿,丢人都给我丢到国外去了。”李之贻掀了掀一名女仆的衣服,却得到了对方一个媚眼,这让她不禁打了个哆嗦,连忙看向别处,这个牙行可不可靠她不知道,但是这个女仆要是雇回去,不滚来滚去滚到男主人床上,她的名字就可以倒着写了。 听到李之贻的话,所有人脸上都露出欣喜的表情,刚刚对方十几个大洋的出手大家可都是看到了,当差还能赚一身新衣服,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此刻每个人都将目光汇聚到李之贻身上,等待她最后的宣布。 “天字和,一人一套制服,要最好的料子和最新的款式,记得,我们叶家,不差钱!”李之贻抬了抬手之后,引来众人一阵欣喜的感谢和赞叹,然后在中人的带领下,纷纷向对面的成衣铺子跑去。 众人的离开让大厅里顿时变得空落落的,直到此刻,一直坐在对面的雷耀才好奇地走过来,“你这是干嘛?”雷耀好奇地问道,李之贻的连番举动让雷耀有点摸不到头脑,刚刚还说缺钱的她此刻却大把大把地往外花钱。 “叶家,祖上是屠夫出身,后来借着法国人划定租界,吞了几家铺子,发了一笔洋财,后来,借着羊人的势力包下了上海煤炭的统销权,外地三块二一公吨的无烟煤,在他这里买到十四块,你说,这样的人可恶不可恶?”李之贻看着雷耀,抬起头笑眯眯地询问道。 “嗯!”雷耀想了想,点了点头,可是依然不明白李之贻想要干什么。 “反正咱们缺钱,就借着他的名号去借点。”李之贻看着一脸迷糊的雷耀,嘿嘿笑了笑之后说道,就在雷耀想要继续开口询问的时候,李之贻却忽然起身上下打量起他来。 “要说,咱们还缺一个人,我看,你和小哑巴就正好!”李之贻打量了一圈雷耀之后,又看了看陈默,两人被她不怀好意的目光看的直打哆嗦。 “正好,还缺两位夫人,咱们天字和成衣号,走起!”就在两人还没想好用什么说辞拒绝她的时候,后者已经拉起两人,大笑着向对面走了过去。 成衣号的老板觉得自己今天一定是踩到了狗屎,走了狗屎运,否则绝对不可能做成这么大一笔买卖,连带着主人加仆人的衣服,里里外外一共卖出十好几套的洋装,一套都是几块大洋的高级货啊,花钱的主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唯一让人有点奇怪的是,对方竟然指名点姓地要给两个男爷们弄两套女装穿穿,还指定让裁缝把两人打扮的女里女气的,这事多少透着点奇怪,不过也不是没听说过,老板隐约知道一些大宅院里,有些人有这个嗜好,养点娈童,男妓什么的当着老婆养,不过这样的事情在老板看来是只能看不能说的,就是看也要当做没看见。 不过在看到两个少年被打扮成女人之后婉约的样子,老板倒是真有点动心了,他心里也琢磨着,是不是自己也要弄两个这样的男孩子玩玩! 就在众人各种各样的想法和念头中,李之贻得意地搀着雷耀和陈默,微笑着走出铺子,将两人送进汽车内,然后在招呼声中,带着浩浩荡荡的一批人离开牙行。 “少爷,咱们下一步去哪?”车上,司机恭敬地向李之贻询问道,后者思索片刻,指了指前面。 “大通金铺,爷带你们去买点首饰点缀点缀!”李之贻说完,司机一脸激动,一脚油门踩了下去,车子发出低沉的咆哮声,向前方的大通金铺冲了过去,在车子身后,装着老妈子女仆的黄包车们,纷纷加速,紧跟着汽车飞奔,长长的车龙蜿蜒在马路上,引来路人纷纷的注视。 大通金号是上海本地的老铺面,因为金号的几个工匠擅长打出漂亮的金花,所以接待的都是上层社会的达官贵人,富家小姐,金号里的掌柜自然也是见过世面的。 不过见过世面归见过世面,眼前这庞大的世面却让他有点吃不消。 尤其是眼前这位爷,连带着吃喝拉撒都不用旁人伸手的,掌柜的是从来没见过,心下更是惴惴不安。 “都说你们家的首饰漂亮,拿出来我看看。”李之贻喝了一口身后女仆递来的茶水,然后又吃了一口另外一名仆人递来的京八件,对于金号送来的茶叶和点心却看也不看一眼,在他身后,雁翅排开的佣人更是将原本宽敞的大厅占了一大半。 “这位爷,您是……”掌柜看着从进门就几乎手也没动过的李之贻,连忙陪着小心走过来伺候着,嘴里则试探地询问道。 “我?叶家的女婿,我爹,张大林的门徒,我岳父,井陉矿上海的统销商,这些名号你没听说过?那你还算不算上海人啊?”李之贻看着对方,不满地反问道,然后挥了挥手,一旁早有仆人将写的工整的名帖递了过来。 听到李之贻的话,掌柜的一直悬着的心此刻终于落下地来,作为老上海,本埠的大户人家他自然知道个大概,叶家算是发战争财的暴发户,没什么底蕴和涵养,眼见此人的派头似乎也和暴发户差不多少,掌柜的心中暗喜,知道一头肥羊已经算是半进了嘴巴。这样的暴发户伺候好了,钱是不吝惜的,一想到这点,掌柜的表情就越发殷勤起来。 “这位少爷,你想要点什么?”掌柜地低声询问道,听到他的询问,李之贻连头都没有抬,只是挥了挥手,一旁的仆人就立刻走了过来。 “有好的只管拿出来,这是给我们家大少奶奶买的首饰,叶家不差钱!”仆人按照李之贻之前教好的说辞大声回应道,中气足的几乎吓了掌柜一个跟头。 “好,好,我这就去办,这就去办!”掌柜的说着,一挥手,店里的伙计们纷纷四下跑去,很快就端来一个又一个的首饰盘子,恭谨地递到李之贻眼前。 “这些让我看什么,女人的东西我又不懂,去给夫人送去,告诉她,合适的就留下!”李之贻低着头,整理着自己的手指甲,漫不经心地向仆人吩咐道,伙计们听到话,纷纷接过盘子转身向外就走,一旁,掌柜的有点奇怪,连忙凑了上来。 “少爷,夫人在哪呢?怎么不让她移驾店内,我们一定好生伺候!”掌柜地好奇地问道,然后偷偷又用目光四下看了一圈。 “夫人?我们是大户人家,我夫人也是你们能看到的?她现在在外面汽车里!”李之贻指了指门外,头不抬眼不睁地说道,掌柜的听到,连忙招呼大伙计跟了出去。 出去没一会,伙计们就纷纷走了回来,大伙计更是凑到掌柜的身边低声耳语:“掌柜的,我瞅着应该是叶家的人!” “怎么说?”掌柜的立刻关切地问道,如果对方是叶家的人,那么钱就绝对不是问题。 “开着派克小汽车在外面等着呢,虽然停的有点远,但派头看着就像,而且我听说,叶家的姑娘其丑无比,她爹可是陪送了很多嫁妆才把女儿嫁出去的,今天我看了一眼,真的名不虚传!”大伙计说到这里,记忆犹新地打了个哆嗦,在他看来,这么丑的女人能被人看上,家里搭出去的钱恐怕不是什么小数。 “真的那么丑?”掌柜的不放心地追问道。 “真的,就,就像个男人!” “这可真是够丑的了!”一想到晚上自己从床上躺了个男人一样的婆娘,掌柜的也打了个哆嗦,看向李之贻的目光也多了一丝怜悯。 “那这事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叶家是不缺钱的,告诉他们,把好东西都给往上端!”掌柜的说着,大声命令道。对面,听到他的话,李之贻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第四十四章,受骗了! 首饰,流水价的往上端,李之贻却连瞅都不瞅一眼,都直接打发让人送给夫人去看,那边,夫人却毫不在意地退回了所有首饰,这让李之贻露出不满的神色,一旁,察言观色的掌柜的心里也是一就惊,他原本对方不过是个暴发户,谁知道对方眼界竟然这么高,眼见着这笔大买卖做不成了,掌柜的连忙高声招呼着拿出镇店之宝。 听到镇店之宝几个字,李之贻终于抬起头来,立刻看到镶满了钻石和宝石的一挂项链。原本一脸鄙夷的李之贻终于收起轻慢的神色,一脸郑重,小心捧起盒子,连连点头。 “不错,不错,这才是好东西,这个我要亲自给我夫人看看,她满意了,钱不是问题!”李之贻捧着项链,连蹦带跳地向门外走去,身后,仆人纷纷要跟过去,却被李之贻一把手挡住。 “你们在这里好生伺候着,让他们多拿点首饰给你们过过目,记得,你们身上可不是自己的脸面,是我们叶家的!”李之贻说完,快步走出大通金号。身后,听到这句话,仆人们顿时一脸兴奋,上一次这么说,可是给他们买洋服的时候,这一次这么说,难道是给他们也买首饰? 众人纷纷露出欣喜的表情,各自奔向柜台,挑选起自己中意的首饰,场面顿时一乱。掌柜的看到李之贻离开,本能地想要跟过去,但一想到他把家人都留在这里,夫人又在门口,索性停住脚步,招呼人照顾四处乱串的仆人们,生恐他们碰坏了什么不好交代。 门外,李之贻刚一出门,就一扫之前的儒雅和傲慢,撒丫子狂奔到汽车旁,拉开车门一头钻了进去。 “快,开车!”李之贻对着司机大喊道,喊声中,司机一愣,随后一脚油门踩了下去,车子猛地向前一串,很快冲上马路,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你怎么了?”车后座,穿着女装的雷耀奇怪地问道,李之贻看了雷耀一眼,得意地一把抓起手里的项链。 “怎么了,当然是买成了!”李之贻向雷耀扬了扬手,手里的项链顿时响起清脆的撞击声。 “少爷,这一挂项链怕至少几万大洋吧?”一旁,司机看到这一幕,立刻讨好地问道。 “几万大洋?我们一分钱没花!”李之贻诡异地一笑,然后看向司机!“忘了跟你说了,其实我们不是叶家的人,我们是江洋大盗,海洋飞贼,专门杀人越货的!” 李之贻说着,重新摆出一副凶狠的表情,司机一愣,可下一秒钟,一把锋利的刀子已经逼在他的脖上。 “告诉你,刚刚我们做了一笔大案,切了大通金号的镇店之宝,只要把你杀了灭口,这事就成了无头公案,你说,我该不该杀你?”李之贻一边说着,手里的刀子一边在司机的脖子上晃动,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让司机一扫之前的兴奋和献媚,整个人全身冰冷的如坠谷底。 “少,少爷,咱,咱不能开玩笑啊!”司机一边努力稳定着汽车,一边结巴地说道,新买的制服上更是渗出大片汗水。 “开玩笑,爷能跟你开玩笑,告诉你,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我们一刀结果了你,第二,一会路口我们下车,你继续开车向前,到南京找个地方住上三个月,然后再回来!两条路,你选吧!”李之贻恶狠狠地质问道,手里的刀子更是紧紧逼到对方的脖子上。 “我,我选二,我肯定选二!我现在就去赁房子!”司机口不择言地说道,对方前后巨大的反差已经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现在对于他来说,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好,既然这样,你在前面街角给我停下车,然后,立刻开车去南京,这里是二十块大洋,足够你在南京生活了,记得,如果我们被抓住了,肯定说你是匪首同谋,到时候,你被扔进大牢,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李之贻说着,指了指前面的街角,司机不敢怠慢,连忙开车过去停在路边,车刚一停好,李之贻立刻拉着雷耀和陈默钻进一旁的铺子,这边车门刚关上,司机就一脚油门踩下去,奔着南京的方向头也不回地开了过去。 “重新换身衣服,我带你们吃顿好的!”目送着司机离开,李之贻得意地将手里的项链揣进怀来,然后拉着两人钻进铺子。 此刻,在大通金铺里,掌柜的正满意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等待着,刚刚被李之贻拿走的那挂项链,光材料费就三万个大洋,手工费至少八千,虽然贵是贵了点,但他给李之贻报价六万,对方却连眼皮都没动一下,显然对方能接受的了这样的价格,掌柜的这边已经想好了,到时候,对方如果不还价,就再给他 加上一万的工费,算起来,三万八的项链,已经可以卖到七万块了。 一想到赚到的利润,掌柜的就心中激动,这么大一笔买卖,要是成了,他年终的分红恐怕要吃的腰都弯不下去。 这边,掌柜的正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那边大伙计却感觉有点不对头了,对方走了大概已经十五六分钟了,这么长的时间,别说项链看没看完,家都回去多少趟了,这人一直不回来算怎么回事? 大伙计想到这儿,连忙凑到掌柜身边低声提醒,但掌柜的略微一睁眼,看到满屋子的奴仆和老妈子,表情顿时再次笃定下来。 “他们家的人都在这儿呢,再说,叶家家大业大的,能跑哪去?”掌柜的一句话,压住了大伙计的担心,直到时间又过去了一个钟头,包括女仆老妈子在内的所有人都觉得不大对劲了。 “这人怎么还不回来,你快出去接一接!”掌柜的站在门口看了两眼,连忙招呼大伙计,大伙计点头,匆忙跑出门外,不到片刻,就飞奔回来,不过与离开时的焦躁不同,回来时,他的表情充满了恐慌和惊惧,整个人都跑的趔趄了。 “老,老爷,不好了,人,人和车都没了!”大伙计带着哭腔大声说道,话音未落,掌柜的已经一头摔倒在地,人没了?这是掌柜的最不能接受的事实,虽然他心里已经隐约想到这点,但当大伙计真的说出这个事实时,掌柜的仍然心头剧震。 “什么?没了?不该啊,问他们叶家的事,他什么都知道啊,外人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不成,走,把人都给我带着,咱们去叶家要人要钱去!”麻木了半天的掌柜的,一咕噜爬起来,招呼着伙计们,押着老妈子和仆人,浩浩荡荡地向冲出店铺,向叶家的方向杀了过去,至于去叶家讨债的结果如何,这已经不在李之贻三人的考虑范围之内了,此刻的三人,正悠闲地坐在某个咖啡厅门口,一边喝着在雷耀看来苦的有点不像话的咖啡,一边看着李之贻一粒一粒地从项链上摘钻石。 “这才是生活,我师父说过,人生就是享受生活,你们俩也不要总是那么苦大仇深的,以后等我们有了钱,找一群人,帮你们报仇,这天底下,就没有什么钱办不了的事!”李之贻拍着鼓鼓的胸脯向两人保证道,可还没等他的话说完,街道上,一辆军用吉普忽然横冲直撞地冲了过来,在撞翻了几个摊位之后,直奔街道中间一个已经吓呆的小女孩冲了过去。 车上,两名日本兵嘻哈大笑着完全没有减速的意思,眼见此景,陈默猛地窜起身,冲向街道中间的孩子。 眼见陈默冲了出来,车子不但没有减速,相反却加速冲了过去,一旁,雷耀见状,霍然起身,抓起桌子上的咖啡和茶点,迎着对方的车子扔了过去。 杯子和茶点越过吉普车的敞篷,准准地打在司机的脸上,被糊了满脸的司机本能地一打方向盘,车子几乎是擦着陈默的身体绕了过去,然后在撞翻一路摊子之后,绕过街角消失不见。 陈默幸免于难,但孩子却被车子撞飞到半空,落在地上的时候,已经口吐鲜血,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哭天抢地的哭喊声在车子里开之后才响了起来,除了哭声更多的是感叹和惋惜,撞死的是一个小乞丐,似乎对于众人来说,死的这个不大的孩子对他们并没有切肤之痛,但在雷耀看来,无论死的是谁,似乎都让他有种被刀子捅了一下的感觉。 眼看着车子驰远,直到此时李之贻才反应过来,连忙跑过去,而雷耀则死盯着日本车消失方向,危险地眯缝起了双眼。在他心里,原本刚刚李之贻带来的轻松和逾越感此刻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回头看了看孩子的尸体,以及心有余悸的陈默一眼,雷耀的目光变得越发阴沉起来,这个孩子根本没惹到他们,就被他们的汽车撞死?这一幕让雷耀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他们的死是不是也是这么轻易,也是这么被人家无所谓地炸死?这个念头一旦形成,就再也无法挥去,对方如此放肆的行为,已经牵动了雷耀心中的杀机,此刻唯一能平息他心中愤怒的,似乎只有那两名日本兵的尸体。 雷耀不喜欢杀人,即便在被逼入绝境的时候,他仍然觉得要留下一丝生机,正是因为这点,他才没有在火车上将守卫的士兵赶尽杀绝,才没有将匪首一阵风干掉,但容忍不代表他善良,尤其对于日本人来说,雷耀觉得,最好的日本人,就是死掉的日本人。 在沉默了好一会之后,雷耀忽然把腿向对方消失的方向追去,见此情景,李之贻尖叫了一声,连忙拉起陈默,一起向雷耀追了过去,一路和雷耀走来,李之贻最清楚此刻的雷耀到底想干什么,可她更清楚,这里是上海,不是列车上,更不是天津,这里杀人是犯法的,即便对方是日本人。 “雷耀,你回来!”喊声中,三人一前一后消失在街角,只留下路上的行人投来的好奇目光,不过这一切都如同波澜一样,很快就在熙攘的人群中消失,在行人看来,再大的热闹,也不过是他们无聊时的谈资罢了。 第四十五章,挑衅 小时候,邻居的孩子欺负了自己,爹和娘告诉自己忍一忍,雷耀忍了,因为他不想让爹妈为难,长大了,村里的税警收走了娘藏在杯子里的银镯子,娘跟爹和自己说,忍了,镯子没了,还可以再买。雷耀忍了,因为他不想让娘担心。 现在,日本鬼子当着他的面,横冲直闯,没人再劝雷耀忍,雷耀也不想忍,因为,爹没了,娘没了,家也没了! 凭什么还要忍?! 爹说过,男人是家里的一扇门,挡着风,挡着雨,挡着家里的灾和难,只要门不倒,家就仍然在! 雷耀不想忍,如果他连这事都忍下去,那他又和那些懦夫有什么区别! 雷耀喘着粗重的呼吸顺着对方消失的方向追了下去,他不担心自己追不上汽车也不担心自己追丢对方,对方嚣张地在在一路上留下痕迹仿佛路标一样指示着雷耀。 而在他身后,陈默一声不吭地跟着跑着,虽然个子小,但速度却一点都不慢,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却一句话不说。 在两人前面,两名日本士兵依然在嚣张地开着车,他们根本不知道在他们身后,竟然有两个少年z尾随着,即便知道,他们也不在乎,长期在中国的生活,让他们对于中国人的理解已经固话成一个词——懦弱。 这群生活在最富饶土地上的一群人,却如同兔子一样懦弱,他们不敢高声说话,不敢得罪人,见人就露出笑容,礼貌,谨慎,恐惧,担心,甚至连自己的国家被占了,都要表示出臣服和谦恭。 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可怕的?日本兵想到这里,越发觉得他们的放肆是合理的! “大山君,我们下一步要去哪里?”在用力撞飞一个摊位之后,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日本兵向身边的开车的司机低声询问道,一路上,虽然他们开的痛快,但前方却是中国的军队的警戒区,虽然按照条约协定,上海市区内,中国人不得部署正规部队,但谁都清楚,中国人所谓的保安队,其实只不过是换了衣服的正规部队。 “去哪里?斋藤,你在担心什么?”被称为大山君的司机鄙夷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同伴,没有回答对方的询问,而是转而反问道,打从坐到车子上的那一刻,他就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他在心里,有种朦胧的冲动,似乎今天将是他可以改变历史的日子。 “我没有担心什么,我只想说,前面是中国保安队的防区,您应该清楚,那边是虹口机场,是归中国人管辖的!”被称为斋藤的男子不无担心地提醒道,虽然在上海,日本人已经取得了不属于西洋人的特权,但大山做的这么放肆,多少还让斋藤有点担心。 “那又怎么样?东北也是中国人管辖的,可结果呢?现在不还是归帝国统管?斋藤君,你太保守了,这样,你是没法成为帝国的军人的?你应该听说过柳.条.湖事件吧?岛本君率领三百勇士,击溃了中国人八千守军,这样伟大的功勋,难道就不应该被铭记和效仿嘛?”大山看着身边的同伴,神情激动地反问道,听到他的话,斋藤不禁皱起眉头,之前两人开车,不过是为了消遣,可眼前,大山的举动明显已经超过了消遣的范围,上升到挑衅的高度,大山的话,让斋藤心中泛起一丝不安。 “大山君,您到底想干什么?我不害怕也不担心,对于中国人,我也充满了鄙夷,但我希望您能告诉我您真实的想法和安排。”斋藤思索片刻,转而看向大山,作为自己的直属上司,大山的军衔已经到了中尉级别,而他只是一名一等兵,这意味着对方下达的命令即便是送死,他也要无条件执行,但斋藤仍然希望能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送死。 “斋藤,成为帝国英雄的时刻到了,既然我们已经与中国人全面开战,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成为引发战争的导火索?在整个上海,有我们三千海军陆战队士兵,并且不断有各地商会的退伍军人加入,在江面上,是我们的舰队,我们的出云号随便一发炮弹就可以把一栋楼变成废墟,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 还要忍耐中国人,还要忍受他们的愚蠢,我们为什么不去做与那些英雄一样的事情,所以,今天经过深思熟虑后,我认为我们可以成为先驱,去占领虹桥机场,那样,我们即便牺牲,也会被安葬在靖国神社中。”大山一扫之前醉醺醺的样子,表情诚恳而认真地说道,早在几天之前,大山就已经考虑很久,目前中日的状况,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战争爆发的边缘,需要的只是一个火星而已,只要有人点燃,那么无论成败与否,这个人都会成为所有人铭记的英雄,一想到自己的名字会被国人传颂,成为及爱人的荣耀,大山就禁不住全身颤栗,激动不已,就是在这种冲动的驱使下,才会有了今天放肆的一切。 “大山中尉,你的话让我自惭形秽,你让我明白,帝国的军人要有着怎样觉悟和奉献,好吧,我听从你的安排,我们现在就去虹口机场。”斋藤沉思良久,抬头看向大山,慎重地点头答应了对方的要求,听到他的话,大山露出满意的笑容,脚下用力一踩油门,福特敞篷车瞬间加速,在引来一阵尖叫和怒骂之后,向虹口机场疾驰而去。 车子在飞快的驰骋下很快到达了虹口机场,作为距离日军虹口基地不远的一处军用机场,这里作为军事重地而被重兵把守着,因为战争的缘故,机场的入口堆满了用沙袋构筑的工事,工事内,黑洞洞的枪口不断扫视着过往的行人和车辆。 而就在士兵们警惕地警戒着四周的时候,大山驾驶的吉普车忽然从远方冲了过来,径自向工事冲了过去,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是一愣,一直到车子重重撞在工事的沙袋墙上停了下来,众人才醒悟过来。 “你们他么的是谁啊?来这里撒野?”被吓了一跳的哨兵先是一愣,随后恶狠狠地咒骂道,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大山就猛地从车里跳出来,重重一拳打在哨兵的脸上! “八.嘎!你们这群中国混蛋,谁让你们把路挡住了!”大山一边咒骂着,一边一拳拳打在哨兵的脸上,对方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打的猝不及防,很快就被打的口鼻窜血,倒在地上。 身边,其他哨兵见状纷纷冲了过来,可刚冲到一半,斋藤就忽然迎着众人挡在面前。 “八.嘎,支na猪,你们想干什么?”斋藤日军与生硬中文的混合,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也迟疑了众人的举动,虽然中日之间正处于交战阶段,但保安队已经得到命令,严禁挑衅日军,更不得无故生事,虽然眼前明明是日军挑事,但口说无凭,一旦打起口水官司来,最终倒霉的还是大头兵。 所以,虽然同伴被打,但哨兵们仍然极度克制自己的行动,任由大山一直不停地殴打着同伴,却没有一个人上来阻止。 大山那边,终于因为打累了而停下手,地上,哨兵已经被打的全身鲜血,昏迷过去,在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之后,大山走到斋藤旁边,鄙夷地看了一眼对面几名哨兵,然后看向斋藤。 “我说什么来着?中国人是一群蠢货,他们没有胆子和我们对抗,能做的只是在一旁看着,仿佛这些事和他们无关一样。”大山用日语对斋藤说道,立刻引来对方放肆的大笑,大山也跟着笑了两声之后,向前走了两步,高昂起下巴看向哨兵中军衔最高的一个人。 “士兵,你的军衔是什么,我是中尉,按照规定,你该向我行礼!”大山仰着下巴,向对方命令道,哨兵一愣,在左右看了看之后,发现对方在和自己说话,迟疑了一下以后,他缓缓抬起手,行了个军礼。 “很快,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挪开这里的工事,让我们进去,上海是一座和平的城市,这座城市里不该拥有军事设施。”大山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再次命令道,这一次,所有哨兵的脸上都露出迟疑的表情,这样的命令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职权范围,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无理的要求。 “该死,你听到我的话没有?”大山说着,举起拳头,哨兵本能地躲了一下,立刻引来大山和斋藤放肆的嘲笑,“这帮中国猪害怕了!你们不是军人吗,军人怎么会害怕?” 大山和斋藤放肆地嘲笑着,哨兵们一脸赧然,其中一人在犹豫了一下之后,快步转身离开,看到有人移开,斋藤和大山停止了笑声,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同时向前走了一步,“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让开这条路,否则,我就不客气了!”大山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枪,威胁地在众人面前摇晃着。 第四十六章,拦路 眼前对方掏出武器,几名中国哨兵也都纷纷掏出武器警惕地对峙着,可大山却对此满不在乎,依旧步步向前紧逼。 “好啊,你们想开枪吗?可以啊,打死我啊,来啊,开枪啊!”大山不断挑衅着,在他对面,士兵们则一步步后退。 眼见着大山即将走进工事,斋藤的目光已经看向工事里架设的马克沁水冷机枪,只要在走进几步,斋藤有把握控制住那挺机枪,一旦机枪在手,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摧毁这里的整座工事! 此刻,两人似乎已经达成默契,一步步向前紧逼,中国哨兵却依旧步步后退,完全没有感觉到危险的到来! “住手!”就在斋藤即将逼近机枪的时候,一个喊声忽然从机场里传来,伴随着喊声,一名穿着校级军服的军官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快步跑了过来,喊声阻止在场众人,包括大山在内的两名日本士兵也都纷纷抬头向前方望去。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按照中日双方的条约规定,这里是中国政府控制的军事重地,不允许你们擅自进入!”军官看到大山两人之后,就立刻高声喝止道,听到他的话,大山只是冷冷一笑,随后鄙夷地看向军官。 “中国的军队控制的地方?那我们现在站的地方是哪?不是中国的领土吗?还是你们已经默认这里是由我们大日本皇军控制和管辖了?”大山用力用脚踩了踩地面,冷冷地反问道,对于这种说辞,在临来之前,他已经早有准备,既然是挑衅,就不需要考虑那些所谓的条约和规定,在大山看来,对方在自己冲撞关卡之前,没有开枪,就已经证明对方的懦弱——自己是一名武装军人,也是对方的敌人,面对敌人,他们的士兵都没有开枪的勇气,那么他们的失败也是指日可待的。 “这不是我们该讨论的问题,如果你执意闯入,我会按照条约规定,先解除你的武装,然后联系你方人员进行沟通递解。”军官表情冰冷,虽然表面上他不在意大山的挑衅,但实际上,对方的话却让他已经濒临愤怒爆发的边缘,“所有人听令,如果对方胆敢再次冲撞关卡,即可解除武装并逮捕!” 听到军官的命令,几名士兵终于有了依仗,纷纷举起手里武器,场面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好吧,我承认,你们的勇气让人刮目相看,但那又怎么样呢?我可以退回去,然后呢?”大山招了招手,退后了两步,回到警戒线外,然后挑衅地看着众人,“现在你们没有权利限制我的行动了吧?既然这样……”他说到这里,忽然看向斋藤。 “对待优秀的武士,我们要给予尊敬,对待这群懦夫,我们该做什么?”大山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向裤带,斋藤微笑着点了点头,也在同时解开了裤子。 “中国人,你们只是这个……”两人同时脱下裤子,露出穿着兜裆布的屁股,对着对面的军官和哨兵摇晃着,所有人在此刻都被羞辱的一脸通红。有几名士兵已经忍耐不住想要冲上来,却被军官一把制止。 “所有人,转过身去,执行命令!”喊声中,哨兵们无奈地在命令下转过身,背对着两名日军,任由对方裸露着屁股继续挑衅众人。 “斋藤君,他们竟然转过身去了,如果我们现在动手,你觉得,有几分把握可以干掉他们?”眼见哨兵们转身,大山摸了摸腰里的勃朗宁手枪,对身边的斋藤询问道,此刻大山有种迫切想要开枪的欲望,只要他能干掉对方的哨兵,就可以控制重机枪,进而封锁这处哨卡,到时候斋藤会立刻返回虹口基地,通报战况,只要军队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控制住虹桥机场,那么在外海的日军舰队就会第一时间将战斗机降落在机场,只要控制了机场,就等于将上海的一半纳入囊中。 大山感觉到自己此刻正处于改变历史的边缘,他甚至有些迫切地想要拽出手枪,打死眼前这几名中国的军人,哪怕为此献出自己的生命,在他看来,日本军人就是为了奉献自己的生命成就帝国的荣耀而存在的,在这个大前提下,任何疯狂都值得赞扬! “大山君,我很理解你的迫切,但恐怕这很难达成,那些士兵虽然转过去身去,但他们的手却没有离开武器,那边两个人甚至死死握住手榴弹,除非我们能够在同一时间击毙他们所有人,否则,任何一个人的反抗都会导致我们的行动功亏一篑!”斋藤打量着眼前十几名士兵,思索良久,用日语向大山说道,对于大山的疯狂,斋藤自然深有体会,但作为日军的一员,他很清楚,这样的疯狂是每一名在华日军都期望得到的机会,甚至包括他自己,但相比大山的疯狂,作为一等兵的斋藤却很清楚,与敌人面对面的搏斗绝非简单的一蹴而就,是需要周密的计划和安排,如果贸然行事,唯一的结果就是送死。 “我本想为帝国争取一个开战的借口,看来,时机并不成熟啊!”大山无奈地点点头,默默地提起裤子,虽然他之前被机会冲昏了头脑,但斋藤的话却让他重新冷静下来。 “大山君,我们对华作战,真的需要借口吗,如果我们的海军陆战队成员能达到一万人,现在上海恐怕已经是我们的了。”斋藤跟着提起裤子,对大山安慰道,作为军队成员,两人都清楚,现在日军在上海只有三千人的驻军,虽然在黄浦江上飘荡着舰队,但军舰是不能上岸作战的。短时间内,国内的补充兵很难到达,虽然已经向商团下达了征召命令,但目前人数也仅仅只有一千人,仅仅凭借四千人的地面部队,很难占领上海,更不用说击败敌人了。 “以后一定还会有机会的!”大山无奈地点点头,带着斋藤转身向汽车走去,这一次挑衅的马虎收场,让他意兴阑珊,在默默地看了一眼中国守军之后,大山发动汽车从来路向回驰去。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本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挑战中国人,但却最终空手而回,这让大山和斋藤都觉得有点气馁,可就在他们车子刚刚转过路口的时候,前方车灯照耀出,一个大男孩提着一柄镰刀忽然出现在道路正中间。 两人来到时候,已经是下午,在互相纠缠了一段时间后,天色已经转暗,通往机场的道路本就荒芜,而眼前出现的拦路的陌生人,足以引起两人的警惕。 “大山君,前面有人?”斋藤看向大山君,指着前方突然出现的人大声提醒道。 “撞过去,一个中国人而已!”大山不置可否地说道,脚下却重重踩在油门上,车子忽然发出呼啸声,加速冲向前方的男孩,可就在车子即将撞向对方的时候,男孩忽然一跳,手里随手扔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东西瞬间与车子遭遇,在一阵清脆的声音之后,车子的风挡玻璃被打成碎片,突如其来地变故让大山紧急停下车子,就在车子打着转停下的同时,躲开车子的男孩忽然冲了过来,利落地翻上车子,一脚重重地踹向开车的大山。 突如其来地变故让大山和斋藤都不适应,在他们的记忆里,从来没有中国人会如此放肆,这样的想法,直接导致大山被雷耀一脚踹了个正着,整个人都被从驾驶位上踹了出去,另一面,斋藤已经反应过来,本能地扑向雷耀,两人顿时撕成一团。 那边,落地的大山连忙抽出手枪,可还没等他举枪射击,一道黑影忽然扑过来,如同铁箍一样,死死地从后面搂住了大山。 来人是陈默,在刚刚雷耀拦车的时候,他已经默默潜伏在一旁,眼见大山开枪,他连忙阻拦对方。 雷耀此刻已经与斋藤打在一起,斋藤年轻力壮,但是雷耀却动作灵活,虽然力气上比不过对方,缠斗方面,雷耀却占据优势,在斋藤扑住的他的同时,雷耀手里的镰刀已经贴着对方的肚子向上挑去,感觉到到危险的斋藤几乎被镰刀差点开膛,幸好及时躲开,但也因此被划开了衣服。 得理不饶人的雷耀再次举起镰刀冲过去,但这一次,有所准备的斋藤却没有躲避,而是在镰刀砍下来的瞬间,忽然举起双手夹住镰刀,随后一脚将雷耀踹了出去。 而在另外一边,用力抱住大山的陈默,也被对方一把甩脱!双方在搏斗一番之后,迅速陷入对峙状态。 “为什么是两个中国农民?如果是中国的军人就好了!”大山看清楚两个人的样子,不无遗憾地说道,随后看向斋藤,“杀掉他们,我要拖着他们的尸体走遍整个上海滩!” 话音刚落,雷耀这边已经和陈默再次扑了上去! 第四十七章,洋人不是人! 这是雷耀第三次和日军面对面交手,虽然民众们都把日本兵说成是鬼子,小个子的坏蛋,但亲身经历的雷耀却很清楚,日本士绝对不是什么简简单单就可以对付的角色。 战场上的闲聊,让雷耀知道,日本部队里的下级军官,很多都是日俄战争时期的老兵,无论是作战经验还是作战素养上都绝非一般人可比。 不但如此,日本军队的训练也远比中国军队要正规太多,黑子他们说,日本人的枪法厉害的让人害怕,一个地方千万不能开两次枪,否则肯定会被对方一枪打爆脑袋,如果说老兵油子的枪法是十几年参军练出来的,那日本人的枪法都是靠子弹喂出来的。 不光如此,日本兵的伙食也好的吓人,老兵油子亲口承认,他吃过缴获的日本人的口粮,有什么饼干,还有肉罐头,杀掉的日本人,一个个都被喂的壮的像头小牛犊一样。 瘦的皮包骨的国军和壮的和小牛犊一样的日军对打,雷耀不觉得前者能占到什么便宜。 眼前也是如此,已经是中尉的大山的体力,远非十几岁的陈默所能比拟的,虽然陈默努力抱住大山,但却被对方几次扔了出去。不光那边,这边的雷耀也遇到了困难,斋藤无论在力气还是搏斗技巧上都不是他能比的,雷耀几乎是拼着命才能拦住他。 打掉了雷耀镰刀的斋藤,满意地舔了舔嘴唇,摆出进攻的姿态恫吓着雷耀,看着对方紧张的样子,他顿时露出轻蔑的笑容。 在他身后,大山再次一脚将陈默踹了出去,原本想要利落掏枪击毙对方的他,在犹豫了一下之后,反倒将手从枪套处拿开,对陈默做出一个让他放马过来的手势。 此刻陈默与雷耀完全处于劣势,但雷耀却没有任何逃跑的意思,因为他很清楚,此刻与对方搏命他还有一丝机会,可如果转身逃跑,就只能成为活靶子。 “陈默,挺住,收拾完他我就过去帮你!”雷耀弯下腰,看着面前的斋藤,大声对陈默喊道,后者听到雷耀的话,只是闷声哼了一声,就再次向大山扑了过去。 两对人几乎是同时再次撞在一起,雷耀怀里有一把南部手枪,但是他没有掏出的想法,如果能用手枪干掉对方,刚刚就没必要拦住对方,况且,虽然上了一次战场,但雷耀对自己的枪法毫无信心,甚至南部手枪怎么用,他还不太清楚。 所以对于雷耀来说,杀鬼子最稳妥的办法,就是一刀一刀把他们砍成拼不起来的碎块。 一瞬间,雷耀和斋藤就再次撞在一起,对于眼前这个半大小子,斋藤并不放在心里,这小子虽然有一把力气,手段也够灵活,但战场杀人比的不是灵活,是能不能在最关键的时候给对方致命一击。斋藤是军人,在新兵训练的时候,他曾经亲手用刺刀杀死一名中国战俘,那种刺刀刺穿敌人身体的感觉,就仿佛瞬间让人升华了一般,那是一种超越人类成为统治者的感觉,在那一刻,你是可以主宰别人生命的存在。 眼前这个中国少年,杀过人吗?他或许只是凭借勇气冲出来发泄一下,但他真的清楚,让敌人死在自己眼前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吗?斋藤深表怀疑,他甚至认为,自己即便把刺刀递给对方,对方都没有勇气刺向自己。 既然如此,中国少年,你就用生命,为你的鲁莽和热血付出代价吧。 斋藤想到这里,微笑着冲向雷耀。 双方在这一瞬间扭打在一起,斋藤在抓住雷耀的瞬间,膝盖重重撞在雷耀的小腹上,雷耀整个人顿时弯曲成一只虾子,只因为他的手本能地搂住了斋藤的脖子,才没有被对方踢飞出去,可即便如此,沉重的一击,仍然让他疼的蜷缩起来。 “来啊,支那人,拿出你的勇气!”斋藤笑着抓起雷耀的头发,再次一拳打了出去,面对挥出来的拳头,雷耀不躲反进,一头撞向斋藤,两人身高相差不大,雷耀一个头撞,撞在斋藤的鼻子上,重重的撞击让他眼前进行直冒,而斋藤的鼻子也被雷耀一下子撞的骨折。 鲜血顺着鼻孔流了出来,原本微笑着的斋藤瞬间愤怒起来,他不敢置信地擦了一下鼻血,然后怪叫着一把卡住了雷耀的脖子,挣扎中,雷耀左手运拳打向斋藤,却被斋藤一只手拦了下来,可就在斋藤用力卡住雷耀,打算将他掐死的时候,雷耀的另外一只手,再次向他打了过来。 虚握的拳头带着一道白光打在斋藤的脖子上,抓着雷耀脖子的斋藤甚至连躲的意思没有,在他看来,对方最多也只有再打他几下的力气了,而他只要一分钟,就能将这个讨厌的中国少年活活掐死,可斋藤却不知道,他的自以为是,让他忽略了最致命的问题。 雷耀打过来的不只是拳头,而是攥着狼牙匕首的拳头。 两只狼牙在雷耀全力的一击之下,几乎连根没入斋藤的脖子,斋藤只觉得脖子一阵疼痛,然后鲜血就从眼角可见的地方喷了出来,汹涌而出的鲜血带走了斋藤的力气和生命,他抓着雷耀脖子的手,也随之渐渐松软,虽然他努力收紧手指,但失去的鲜血和力气让他的努力变成徒劳,最终,他的手只是无力的划过雷耀的脖子,前胸,衣襟,最后,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上。 狼牙具有天生的‘吸血’性,尤其是母狼的牙齿,牧民们有时候可以从狼牙上鉴别公狼还是母狼,因为母狼的狼牙上有一道细细的裂缝,这条缝隙传说是母狼吸血的血槽,而雷耀在杀人的时候,发现这道血槽格外的好用,它可以轻易将气体放入体内,让狼牙拔出来格外顺利。 斋藤一直到倒在雷耀脚下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东西刺中了。在他的脖子上,只有两个带血的窟窿,汩汩流出鲜血。 夜幕下,大山也没有看清斋藤为什么倒下,他本以为斋藤可能是无意摔倒,但直到雷耀走过来,斋藤都没有起来的意思。 “斋藤君,为什么还不起来,你这样像什么样子?”大山甩开执拗抱着自己的陈默,愤怒地质问道,但回答他的,只有斋藤痉挛的身体,仿佛颤抖着诉说着什么。 大山终于有点明白过来了,尤其看到雷耀手里不断滴答着鲜血的那个奇怪东西,他本能地伸手摸向腰间的手枪,而就在此时,被甩到一边的陈默再次扑上来,抱住了大山。 “该死,你这头该死的支那猪,你就只会抱着别人吗?”大山愤怒地举起拳头,重重击打着陈默的脑袋和身体,但陈默却仍然执拗地抱着大山。 “陈默,你为什么不还手?”看着陈默挨打却不还手,只是抱着大山,雷耀讶然反问道,后者却似乎认为理所当然一样,丝毫没有任何还手的觉悟。 “我爹说过,功夫不是用来打人的。”陈默用足全身的力气抵抗着大山的捶打,甚至连嘴角和鼻孔里流出鲜血也没有放手的意思。 “你这样下去,会死吧?”雷耀本想上去帮忙,可当听到功夫两个字的时候,却停住了脚步,转而反问道,陈默会功夫,雷耀感到很惊讶,可是想想他能顶着那么重的伤置身渡河,没点底子还真是说不过去,而是会功夫却打不还手,这就太让人奇怪的了,雷耀觉得,现在是说服陈默的最好时机。 “爹的话怎么能不听?“陈默摇摇头,仍然执着地抱住大山,后者见陈默不还手,越发用力捶打起来。 “你爹是没不让你用功夫打人,但你想过没,他们是人吗?他们是畜生,是一群比畜生还畜生的家伙!”雷耀听到陈默的话,无奈地摇头笑笑,随后忽然大声反问道,听到他的话,陈默忽然一愣,然后整个人陷入沉思之中,大山此刻已经恼火至极,陈默虽然没有还手,但每次紧紧勒着他的双臂仍然让他难以忍受,此刻他甚至已经想要掏出手枪直接干掉这个家伙,但却因为对方搂着他的腰,怎么都无法得逞。 “他们不是人?他们是畜生?”挨打中的陈默却陷入了沉思之中,嘴里絮叨着自言自语。 “人的话你能听明白,畜生的话你能听懂吗?他们就是一群畜生,否则怎么能叫东洋人,他们一半是羊,一半是人!”雷耀听到陈默的自言自语,心思一转,说出一个他自认为最最充分的理由,实际上,对于雷耀来说,他也是这么理解的,在他看来,这些家伙只是长了个人形,其实都是一群畜生,否则也不会干出那么多惨绝人寰的坏事,正是因为一直这么想,雷耀杀起鬼子才会毫无顾忌! “洋人,洋人,先是羊,后是人,我懂了,我懂了!!!”伴随着自言自语之后,是陈默骤然的大喊,随后,陈默忽然发力,推着大山猛地冲向身后的汽车,大山没有准备,被陈默重重地撞在汽车上,而就在大山准备反击的时候,陈默忽然松开了大山,然后,一幕神奇的景象忽然在他面前出现。 第四十八章,劈了你! 大山本来一直盯着陈默,但忽然间,陈默一下子变成了一道幻影,然后眼前就一片眼花缭乱,再然后,他忽然感觉到,全身上下都传来阵阵剧痛,随后,整个人就抽搐着倒在地上。 直到他重重跪倒在地,他眼前,才多出一双穿着布鞋的大脚,而脚的主人,正是气喘吁吁地陈默。 就在刚刚的一瞬,陈默连续打了大山三十六拳,每一拳,都是按照兵拳的套路,取的是大山身上并不致命的位置,可即便如此,连续被打了三十六拳,任何人也承受不住,大山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仿佛断了一样,每一处肌肉都嚎叫着疼痛。 “你用的是什么功夫?”雷耀捡起地上的镰刀,走了过来,好奇地向陈默询问道,刚刚他在不远处看着,陈默的一套动作一气呵成,流畅的仿佛吹喇叭喊号子一样,没有任何阻滞,显然绝对不是三年二年的蹩脚功夫。 “兵拳!传说是每一代战场上活下来的士兵发明的格斗拳,求的只是在战场上能迅速杀死敌人!不过我爹说这套拳戾气太重,从传下来之后,就不让我用在别人身上,只当做强身健体的把式!”破天荒的,陈默详细地解释了一遍,虽然雷耀听不太懂,但仍然点了点头。 “你爹说的话,有的对,有的不对,不对的地方就是不该把他们当然,你爹要是在,估计也早就动手了!”雷耀说着,缓缓举起手里的镰刀,目光冷冷地看着大山。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就跟我们哥俩说,我们可以给你把话带回去!”雷耀看着脚下的大山,冷冷地向对方说道,之前他们撞死了个孩子,雷耀杀了一个,算是本钱,大山这个算利息,虽然收利息天经地义,但怎么都要给人家一点添头,否则,算是占了人家便宜,雷耀不喜欢占人家便宜,就由着给大山带个话。 “支那人,你想干什么?杀掉我吗?”大山喘着粗气,抬起头看着雷耀,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你想过没有,你真的杀死我,等待你们的将是蔓延的战火,我们大日本帝国正在等待着这样一个开战的借口,你以为你们的忍让为的是什么?你们恐惧打仗,恐惧我们!”大山看着雷耀手里的镰刀,嘲讽地说道,虽然不知道斋藤怎么了,但大山却怎么也不相信雷耀敢杀掉自己,口气中更是充满了对对方的鄙夷。 “你说完了吗?”雷耀走过去,一把拽到他头上的帽子,手指在他天灵盖的位置按了按,“你说的话我能听懂,这是好事,一会,我一刀从你这里砍下去,你就死了!放心,不算太疼!忍着点,那边你们的人应该不会太少!”雷耀毫无表情地听完大山的话,然后再次举起手里的镰刀。 大山刚刚的话,他听的不大懂,不过就算听懂了,他也不在乎!雷耀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影响到国家什么,国家这个词在他看来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他放羊的时候,国家似乎并没有在他身边,羊被吃了, 爹娘被炸死了,国家好像也没有来,只有每个月都上门的税警,会口头禅似的,把国家挂在嘴边,然后从家里抢走娘的最后一只银镯子,所以,国家怎样,不在雷耀的考虑范围之内! “好,很好,不过,你好像不该给我说话的时间!”大山说到这里,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随后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只手雷,在冷笑中,用力撞击在车子的车厢上,91手榴弹冒出淡淡的青烟,拌着大山的狞笑,几秒钟后,几十枚破片将会彻底将三人拉入坟墓。 可就在大山以为自己赢了最后一局的时候,突然而至的光芒下,握着手榴弹的手臂已经和手榴弹一起滚落在地,大山吃惊地看过去,发现手肘以下,已经齐刷刷被砍断,鲜血带着特有的热度喷洒着,将四周染的一片血红。 锋利的镰刀轻而易举地砍断了大山的手臂,雷耀利落地一脚将手榴弹连同大山的断臂踢进车底,他不明白大山怎么会如此愚蠢地在他面前亮出手榴弹,并且如此坦然地认为会吃定他。 大山此刻也带着相同的疑问,眼前这个中国少年竟然认识手榴弹这种东西,以前的作战中,他们为了喜好,曾经将点燃的手榴弹递给孩子,让他们带回家去,七秒钟的延时,足够让孩子上演一出毁灭全家的戏码。 可眼前这个家伙,竟然认识这个东西,他难道是中国军队伪装的…… 最后一个念头还没有成形,猛烈的爆炸就从身后传来,91手榴弹的破片轻松贯穿了大山的身体,夺走了残留在他体内的最后一丝生命。 雷耀护着陈默,一直到爆炸过后,才将对方扶了起来,这一场恶斗,消耗了两人大量的体力,也让两人筋疲力尽,看到地上的尸体,陈默先是虚弱地一笑,然后忽然止不住地干呕起来。 这样的情况雷耀也经历过,这种事情没人能帮得上忙,毕竟杀一个人不是杀一只鸡那么简单,即便是杀鸡,很多人也绝对不敢手起刀落。 陈默恶心了两下之后,似乎就适应了不少,雷耀安慰着捶了他两拳,然后拉着他转身向来路的方向走去。 可就在两人刚刚走出没多远的时候,突如其来的汽车喇叭声忽然从前方传来,与此同时,两辆汽车打着雪亮的灯光照的两人几乎睁不开眼睛,车子随后在两人面前停了下来,一队士兵迅速端着枪冲过来将两人团团包围。 雷耀和陈默警惕地观察着,在灯光背后,一名全副武装的军官走到两人面前,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看着两人。 身后,早有人跑过去检查大山和斋藤的尸体,在反复确认之后,一名士兵跑到军官耳边低声报告着。 “什么?都死了?”军官听完报告,愣了一下,随后惊讶地反问道,之前在得到岗哨发生冲突的事情后,他立刻赶了过来,可没想到从司令部到这里,短短十几分钟之内,两名日本人已经被杀,这让军官顿时感觉到事情恐怕很难低调收尾了。 “人是你们两个人杀的?”想到这里,军官走到雷耀两人面前,向两人质询道,听到他的询问,雷耀看了看陈默,随后点了点头。 “两个人都是我杀的,和他没关系,有什么事冲我来来!”雷耀挺了挺胸,向对方说道,杀日本人的事,他从来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当,在雷耀看来,这群已经打倒家门口的畜生如果还不敢动手,就只能等着人家在脖子上拉屎了。 “胡闹,你们这群笨蛋!”军官气恼地咒骂道,雷耀脸色一变,刚要理论,一旁的卫兵就迅速冲了过来,挡在雷耀与军官面前。 “小子,别放肆,知道这是谁吗?这是上海军备司令部司令长官杨龙杨司令,惹恼了小心扒了你们的皮!”卫兵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推了雷耀一把,雷耀愤懑地被推了一个趔趄,再要冲过来,却被陈默一把拉住。 “司令,事情已然发生了,恐怕很难罢休,要我说,将两个人交给日本人,当做凶手算了,至于日本人怎么考量,提出什么要求,那也不是我们的事了,到时候南京那边肯定会有所交代的!”杨龙身边,副官低声建议道,同时看向雷耀两人的眼神也变得不善。 “现在看,也只能如此了,希望不要因此惹怒日本人!”杨龙略微点了点头,转身招呼士兵准备将雷耀等人带走,可就在士兵们纷纷围拢过去的时候,雷耀却忽然抽出镰刀守在陈默身前。 “凭什么?”雷耀看着众人围过来,大声质问道,虽然只参与了一天的战争,但雷耀很清楚,日本鬼子是敌人,他杀掉敌人,却反倒要被逮捕,这样在雷耀看来,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在一个国家的一个地方,可以和日本人对着干,而在另外的地方,却要千方百计不能惹恼了日本人? “凭什么,你知道你惹了多大的乱子吗?你杀的可不是普通的日本人,是日本军官,日本军官知道吗?一旦日本人追查下来,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你懂不懂!”杨龙听到雷耀的询问,忽然转过身来,气急败坏地大喊道。 这两个村小子给他惹出来的麻烦已经大到让他焦头烂额的地步了,一旦日本人在上海发动战争,那他这个上海警备司令就要首当其冲,这样的事,可不是他愿意见到的,上海这地方,什么都可以有,最好不要有战争,可是一想到目前的状况已经濒临战争爆发的边缘,杨龙就恨不得一枪毙了他们两个人,可一想到两个人还要交给日本人,他只能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可即便如此,他仍然忍不住骂两人一顿。 “他们是日本鬼子,凭什么不能杀?”雷耀梗着脖子发生制问道,“你们是当兵的,你们不敢动手,难道还不许我们动手吗?” “你,你……把他们都给我抓走,交给日本人,到时候日本人是杀是剐,都随他们,只要我们听说的清楚就行!”杨龙觉得没必要再和这两个笨蛋继续讲国际关系的这些大道理了,抓住两个人交给日本人,免不了还要地低三下四赔礼道歉,至于剩下的事,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可就在他刚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暴怒的吼声! “我他妈劈了你!”喊声中,陈默和雷耀同时向杨龙冲了过来。 第四十九章,安排 谁都没想到雷耀和陈默两个人能在此刻忽然发难,随之而来的是周围的士兵们纷纷要上前阻拦,但他们的反应到底还是比陈默慢了一步,就在他们要扑过来阻止雷耀的时候,陈默已经先一步动了。 几乎没见怎么动,他整个人就如同一条泥鳅一样冲向众人,抡起的拳头在前面的两三个人的裆部狠狠抽了一拳,吃痛的士兵顿时纷纷惨叫着摔倒在地,而在他身后,雷耀拽着镰刀借着猛冲的力道扑向杨龙,下一秒钟,镰刀已经迎着杨龙的天灵盖砍了下来。 “啊!!”杨龙唯一能做出的反应就只有发出一声凄惨的喊声,迎着批下来的镰刀,他几乎是闭着眼睛等待,可等待片刻后,预想中的疼痛和死亡却没有降临,当杨龙忍不住正看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雷耀手里的镰刀正虚虚地悬在他的头顶。 “你,你想干嘛?”杨龙结巴地问道,虽然他也知道,这么问实在有点愚蠢,可心中的忐忑却让他不得不问,并且也隐约期望着对方能有所觉悟,放他一马。 “呸!指望你们和日本人拼命,母猪都能上树!告诉你,人是我杀的,可我没打算偿命,你要放我一马,我就放过你,你要是不放,那咱们就来个同归于尽!”雷耀手里的镰刀微微地降落,杨龙顿时感到一丝尖锐的疼痛。 “这个,小兄弟,要不,事情都可以从长计议,您要走,当然没问题,随时可以,随时可以!”杨龙不会傻到和对方较真,虽然对方杀了日本人,那产生的影响也都是天亮以后的事,可眼下,如果不答应对方,自己能不能活到天亮都是回事,现在的乱世,多的是杀人的魔王,爱国的侠客,为这一点国家的事情和对方较真,杨龙还没有傻到那种程度。 “呸,你也是个怕死的,那就好办,告诉他们,把枪都给我扔了,还有裤带,都解开,你找个司机开车带我们走。”雷耀看了看左右,十几名士兵围拢在周围,黑洞洞的枪口随时可以把他打成筛子,眼见此情,他索性再次扣紧手里的镰刀,疼痛顿时瓦解了杨龙心思所剩不多的小九九。 “弟兄们,把枪扔了吧,都是为了活着!谁也不丢人!”杨龙说着,首先扔掉腰里的手枪,其他人见此情景,也都纷纷扔掉步枪,随后,在副官的带领下,裤带也被抽掉扔在一旁,然后是众人提着裤子目送雷耀和陈默坐上汽车。 “司令,这事不能就怎么完了啊!”直到汽车远去,副官才在杨龙耳边低声提醒道,虽然凶手走了,但尸体还在,以日本人的性子,不追究到底是不可能的,众人扔枪提裤子是小,这事怎么糊弄过去才是大事! “能怎么办?去监狱提一名死刑犯过来,给他穿上我们的衣服,然后一枪打死,到时候告诉日本人,是他们先开火打死我们的人,我们被迫还击!”杨龙想了想,无奈地安排道,这算是不是办法的办法,至于能隐瞒到什么程度,就要看日本人是不是要认真追究此事了。 对于杨龙等人的安排,雷耀却完全不在乎,在他看来,只有老兵油子那样的兵才是好兵,好兵就是敢和敌人斗,敢和敌人拼命,至于那些当官的,张口闭口大局,稳定之类的腔调,对于雷耀,完全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至于眼前这么大的乱子能引起什么样的后续反应,雷耀也完全不在乎,他只是觉得,既然中国和日本已经打起来了,双方之间还要求什么和平,求什么忍让,有这种想法才是最最愚蠢的事情,人让着狼,等待的只能是被咬死,狼也不会让着人,否则狼皮就成了炕上的褥子,指望对方留手的战争,只能是败局,打仗永远是谁下狠手,把对方治的再也起不了反抗的心思,才算赢,从小处说,两个人打架是这样,从大处说,两个国家打架也是这样。 思索中,车子停了下来,司机略带胆怯地告诉雷耀,已经进了上海城区,雷耀点点头,带着陈默跳下车,很快消失在上海的弄堂里。 “哥,今天的事,你后悔不?”走在阴暗逼仄的弄堂里,陈默忽然开口向雷耀询问道,听到他的询问,雷耀先是一愣,随后默默地摇摇头。 “你怎么会这么问?”思索良久,雷耀转头询问道,陈默一贯少言寡语,突然的询问让他很好奇陈默为何会有此一问。 “不知道,我只觉得,今天有点鲁莽了,你说,要是之贻姐在,她会咋办?”陈默想了想,说出自己的想法,冷静想来,今天的事情陈默觉得做的有点鲁莽,不但鲁莽,而且没有任何计划,有的只是冲动,虽然侥幸脱身,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我懂你的意思,不光这件事,之前在浦口,其实我做的也不对。”雷耀点点头,虽然一路走来,靠着拼命,讲狠,没吃什么亏,但雷耀很清楚,这么下去,吃亏是难免的。很多事情,讲的是计划和策略,爹说过,心中有谱,才能做大事,这个谱,就是要前思后考虑。雷耀觉得,自己这方面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哥,你救了我的命,我跟着你,你要杀鬼子,我也跟着你,你是做大事的人,我只求你,别在小事上耽搁和吃亏!”陈默看着雷耀,忽然停住脚步,向对方说道,虽然语气淡淡的没有波动,但雷耀却从对方的话语中,听出对方对自己的关心。 “放心,我的仇还没报呢,怎么舍得吃亏!再说,那玩意也不好吃!”雷耀笑了笑,拍了拍陈默的肩膀,就在这时,弄堂里,忽然一道人影闪过,然后很快消失不见,两人同时发现这一幕,这分明是有人发现了他们俩,而且一定是认识他们的人,否则绝对不会避而不见,两人在对视一眼之后,快步向前追了过去。 上海的弄堂细小蜿蜒,好像鸡肠子一样曲折扭曲,两人三拐两拐之后,刚刚追上人影走出弄堂,就被忽然冒出来的一个人拦了下来。 来人看到两人,不由分说的抬起手就是一顿打,就在雷耀想要还手的时候,才发现,来人竟然是李之贻。 “你们跑哪去了?知不知道我多着急,你们说跑就跑,把我放在哪了?”李之贻一边说着一边打,打着打着自己却委屈地先哭了出来。 看到李之贻哭,雷耀立刻麻了手脚,局促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倒是一旁的陈默,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一大块布头,递给雷耀,又捅了捅他,雷耀迟疑着接过布头,递给李之贻,后者直接一把抢过来,鼻涕眼泪地擦了个模糊。 “你们知不知道,这么去多危险?这里是上海,不是乡下,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吃亏怎么办?”雷耀家里的事情连日来早就被李之贻探听的一清二楚,自然也知道雷耀对鬼子的愤怒,她很清楚自己根本无法阻止雷耀去报仇,但今天这次却着实让她担心好半天。 “还好没吃亏,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雷耀摸了摸脑袋,有意无意地用手挡住身上的血迹,听到他的询问,李之贻一扫之前的悲伤,得意地扬起小下巴。 “这还不简单,有钱能使鬼推磨,找几个小赤佬帮忙,还是能做到的,他们别看人小,可都是江湖包打听,弄堂里的事咩有他们不知道的!”李之贻说着一招手,一群从七八岁到十四五岁的孩子们立刻呼啦啦凑了过来。 孩子有男有女,有高有矮,但无一例外地都穿着褴褛的衣服,脸上更是黑一道白一道的,怎么看都是一群小乞丐。 “这个小姐,人找到了,钱你该给我们了吧?说好找到他俩,给一个大洋的,你不打算反悔吧?”孩子中,一个稍微冒高的孩子忽然张口询问道,同时一脸警惕地看向雷耀等人。显然是担心他们反悔。 听到他的话,雷耀却微微一笑,走到对方面前半蹲下来,“你要钱干嘛?” “废话,当然是买饭了,一个大洋能吃一个月的小笼包,吃素的能吃一个半月,要不是因为你是去替三子报仇出气,一个大洋我们可是不帮你的,不过老实告诉你,别想抵赖,否则没好果子吃!”见雷耀询问,孩子越发紧张起来,索性直接开口威胁道。 “假设有人能管你们饭吃,条件是你帮他做事,你干不干?”雷耀看着对方,再次开口问道,听到他的话,孩子头沉思了片刻,立刻点了点头。 “干,干嘛不干,有饭吃就是爹,有奶吃就是娘,吃饭干活天经地义,就是不知道干的是什么活!”孩子头看看左右,其他孩子们也都一脸期待地看着雷耀,见大家都表现出同意的神情,孩子头立刻点头答应。 “先不提干什么,我能让你们活的都能被人瞧得起,以后再也没人敢踢你们,打你们,你们说这样成不成?”雷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继续询问道,这一次,几乎所有人孩子都露出满意的笑容,作为一直以来流落在上海的流浪儿,他们是远比野狗还要低贱的存在,上海社会的等级森严, 即便是一些不入流的伺候人的行业也都有人把持,这些孩子只能靠在路边捡点东西才能为生,至于生命更是没有保障,否则也不会被汽车撞死而无人过问。 雷耀此刻提出的是远比让他们吃饱更具有诱惑力的条件,对于这些尚未成年的孩子来说,他们此刻最需要的恰恰是人们的关注和重视,而雷耀之所以这么做,其实是在心里谋划着一个更大的设想,这个设想从刚刚陈默提出的那个建议开始,已经逐渐成型。 他,想要组建自己的狼群! 第五十章,导火索 死刑犯揉着被勒的有点发红的手腕,看着眼前的军装和最后的晚餐,在犹豫了一会之后就狼吞虎咽地吃掉碗里所有的东西,然后一声不响地套上了军装,在众人的带领下来到车前。 杨龙注视着这一切,没有说什么,直到枪声响起,尸体倒在地上之后,他才微微吐出一口气,对身边的人点了点头。 “去通知日本公使,有两名日本士兵涉嫌闯入军事禁区,并枪杀我军士兵,几经劝告无效后,被我方击毙,我方对此深表遗憾,愿意协同贵国以及遇难者家属做好善后工作。”血腥味弥漫的现场,杨龙缓缓措辞,随后威严地看向周围众人,“今天发生的事,谁要是敢透露一个字出去,军法从事!” 所有人听到他的话,都凛然一动,随后纷纷敬礼,在看到每一个人的面孔和表态之后,杨龙挥了挥手,随后疲惫地跳上汽车,车子在发动之后,迅速离开,只留下现场三具仍然留着鲜血的尸体。 “立刻把此时告知委员长,同时知会国联代表处!”车上,杨龙一直等到车子行驶了一段路程之后,才对身边的副官命令道,听到他的命令,副官也是一脸意外,在他看来,这件事或许会闹出外交风波,但未必需要如此大的阵仗应付,毕竟是日本人理亏,就算他们闹,也不会闹到国联和委员长那里吧? “司令,您担心的是什么?”副官在记录完命令之后,低声向杨龙询问道。 “我担心,这仗肯定是要打了!”杨龙默默,良久缓缓说道! “目前来看,这仗肯定要打了!敌人利用商团和日侨进行扩军的事情已经说明了他们”李文田站在侍从室,对迎接他的侍从官大声说道,无论语气还是态度,都充满了不可说服的坚决。 “李师长,您应该很清楚,委员长一直以来的想法是不扩大冲突,谋求国联调停,我们现在的状态根本打不起!”侍从长听到李文田的话,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低声提醒道,打仗不打仗,这个是国策,目前来看,中国的国力根本无法应付日本人侵略,如果贸然开战,有败无胜,这个结论已经是委员长和诸位大佬们确定下来的结果,这个李文田此刻却叫嚣着打仗,太不识相了。 “打不起也要打,试问,我们希望等,敌人会让我们等吗?敌人会等到我们准备充足之后才与我们决战吗?鬼子比我们更懂,一定要趁着我们没有还手之力的时候才会动手,否则,就不会有九一八,就不会有七七。”李文田看着对方,愤怒地大声喊道,“我们总是寄希望什么调停,什么国联,可是回头看看,那些什么国联,什么友邦,哪一个在我们国家没有租界?我们指望老虎劝狼不要吃羊羔子?简直是痴心妄想。” 李文田的喊声越发大了起来,爆裂的态度让对面的侍卫长不禁皱起眉头,这里毕竟不是什么战场,是总统的侍从室,在这里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但侍卫长并没有出言制止,而是在李文田发泄完之后,用带着白手套的手,轻轻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了一份任命书,“李师长,兹升格38师为59军,认命你为59军代理军长,认命之日起,立刻前往河北抗日前线,抵抗日寇进攻,认命即刻生效!”侍卫长说完,淡淡地将任命书交给李文田,后者一愣,随后沉默下来。 河北目前的情况李文田比谁都清楚,那里此刻已经大部沦陷,认命为河北抗日联军指挥官,也意味着就是将他派到前线送死,毕竟日寇进攻的风头正劲,二十九军以一军之力尚无法阻挡,单凭他们一个师,更无可能阻挡敌人。至于所谓的师变军,这样的明升暗降的手法,不过是糊弄人的把戏,单单一句升级,并不能补充兵员的不足,武器的不足,只是改了一个番号,对于战争毫无作用。 虽然心中对这份认命充满不满和嘲弄,但李文田却毫无办法,只能接受,在冷笑了一声之后,他双手接过任命书,随后一个敬礼之后,快步走出房间。 “在真正的战争面前,没人能做好准备!”伴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李文田的声音却久久回荡在走廊里。 侍从官在李文田的声音消失好久之后,才哂笑了一下转身向身后走去,可刚走到门口,一个低沉的声音就从房门里传来。 “蔚文!你觉得他的报告可信吗?”房间内的询问带着一丝疑虑和深深的担心,对于房间里的人来说,李文田之前所说的那些,机会否定了所有之前的安排,更为重要的是,毁掉了很多人心中的幻想。 “这件事要从长计议,卑职认为,日本侨民的事情,日本人会有两种反应,如果有其事,那么他们必然会低调压制,而不会宣扬,如果毫无根由,那么他们必然会大作文正并以此向我们施压!”侍从官在略一思索后,向房间内的人报告道。李文田之前报告了侨民列车被烧毁的事情,按照日本人睚眦必报的性格,必然会掀起一番波澜,可如果没有的话,那么反常必为妖。 “这也正是我担心的,按照时间推算,已经过去三天了,日本人按说已经得到风声,但却丝毫没有任何质询。如果这样的话,或许真的会……”房间内的人想了想,说出心中的担心,三天的时间,一列车的人失踪,这在日本人看来,绝对是天大无比的事情,尤其是此刻中日关系敏感时期,这更是在日本人尤为需要的把柄,可日本人此刻的态度却让人怪异,一百多人被杀,却毫无反应,这样的态度,不能不让人深思。 “卑职认为,或许可以……”就在侍从官说出心中打算的时候,门外的敲门声忽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侍从官一愣,随后快步走过去,打开房门,门外,是一名满头大汗的机要秘书拿着一封电文站在门口。 “报告长官,刚接到上海警备司令部来电,我军与日本驻上海海军陆战队发生冲突,我方一人牺牲,击毙敌方一名中尉军官和一名一等兵。”机要秘书说着,将手里的电报递给侍从官。 “怎么回事?怎么会发生冲突?是谁先挑起来的,一定要严惩!”侍从官接到电报一边说着一边问道,可他的话还没说完,机要秘书随后的报告却让他顿时失了方寸。 “报告长官,这里还有日本公使发来的要求惩戒凶手,保证上海安全的质询,措辞极其严厉,同时日本驻上海海军陆战队指挥官也发出电报,要求立刻彻查凶手,并要求上海警备司令部所属部队立刻撤出上海,避免此次事件再次发生!”机要秘书,说着将另外几份电报交给侍从官,而这一次,后者的表情顿时变得越发严肃。 “怎么会这样,该死,撤出上海,和把上海让给他们有什么区别……”侍从官一边说着,一边不管机要秘书的存在,快步向房间里走去。 突如其来的事件,让杨龙顿时被推到风口浪尖,此刻的他深切感觉到自己已经成为上海这个巨大漩涡中间的暴风之眼,所有势力此刻都如同山峰一样兜头向他压来,日本驻上海总领馆已经第一时间发出照会要求,并且联络意,英,法等国公使组成调查组,专门调查此次事件,与此同时,南京也要求他务必将此事完整的毫无隐瞒地汇报上去。 可是,杨龙却很清楚,这件事,不是不能报,而是即便报上去,也不会有人相信。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件事让他怎么说?难道要告诉,国联的人和委员长,是两个小痞子,打死了两名职业军人?然后又威胁胁迫自己放走他们?然后呢? 杨龙忽然觉得,似乎所有的压力都在这一刻压迫在他的身上,原本他认为万无一失的布置,也瞬间变得漏洞百出。 “现场怎么样了?都没问题了吧?”杨龙心中不安地对身边的副官询问道,同时脑中不断回忆着之前所做的一切,一个个细节被杨龙不断重复回忆着,试图找出可能出现的破绽。 “司令,我认为我们的布置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毕竟,事发的情况日本人并不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还是要听我们的?那边我也都打点好了,死囚的家人早就送了钱,还派人送到乡下,周围我也派人严加守卫,那边回报说,没有发现日本人的踪迹。”听到杨龙的询问,副官连忙回答道,在他看来,目前的安排已经臻于完美,即便日本人再挑衅,也无法从他们身上找到由头。 “希望如此吧,不管怎么样,都要等到明天国联的人来了再说!无论发生什么事,切记,一定要一口咬定是日本人先开的枪!”杨龙思索良久后,慎重地嘱咐道。 第五十一章,小赤佬 雷耀一直记得老兵油子和黑子他们的话,自己无论怎么干都不可能干出大事,一个好汉三个帮,人总要有帮手,才能做更多的事情。之前杀死两名日本军人的事让他对此深有体会,他和陈默两个人,对付两名壮年的日本人军人有多么困难,若非陈默本身功夫在身,那一次袭击,恐怕最终死掉的可能会是他们两个。 也正是因为如此,雷耀才觉得,自己有必要组建一支属于自己的力量,人多力量大的道理他懂,但前提是要找一些可靠的人。而李之贻招募来的一群小乞丐,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这并不是说小乞丐们就是绝对优秀的人选,而是雷耀觉得,这些每天都走在饥饿边缘的孩子们,至少要比那些衣食无忧的人更可靠,原因很简单,你永远无法指望这些饿着肚子的家伙能对这个社会的人抱有好感。雷耀需要的就是他们的敌意,他只需要把这些敌意引导到鬼子身上就足够了。 “吃吧,今天我请客!”一旁李之贻的话打断了雷耀的思绪,带着众人走进路边的包子店,李之贻大方地对众人招呼道,听到李之贻的话,孩子们先是一愣,随后在沉寂片刻之后,纷纷冲向餐桌,突如其来的一群脏兮兮的小孩子,顿时让包子店里的客人们纷纷躲闪,很快,不大的包子店就被孩子们彻底占满。 眼见此景,老板连忙跑出来,可还没等他训斥的话出口,李之贻扔出去的几枚银元,就顿时让他挂上一张前所有为的笑脸。 “各种包子都端上来吧,钱少不了你的。”李之贻一摆手,老板闪电般再次从眼前消失,下一秒钟,各人的桌子上,已经多了几笼屉包子。 孩子们兴高采烈地纷纷争抢包子,场面顿时变得热闹而喧嚣起来,眼见这一幕,李之贻得意地点点头,内心充满了成就感。 对于雷耀为什么招募这些小乞丐,李之贻多少能明白一点,作为千门众人,她自然更清楚人多是福的好处,对于李之贻来说,上海之于她,就是一个冒险的游乐场,尤其是在之前初出茅庐的一次行骗,弄到一大笔款子之后,李之贻已经有点爱上这座被称为冒险家乐园的地方了。 当然,她赞同雷耀招募小乞丐还有更深的一层意思,就是她不希望雷耀总是冒险去杀鬼子,因为知道雷耀的过往,李之贻很清楚,自己无法阻止雷耀去冒险,就好像如果知道自己的父母被杀的话,李之贻也不会放任仇人在自己眼前晃荡而无动于衷。 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雷耀屡次冒险,或许是因为身手,或许是因为运气,但还这些都不是靠不住的,真正能让他安全无忧的只有实力。作为千门的继承人,李之贻对于实力要比在场所有人都更清楚,几百年的门派传承,就是因为实力的强大,千门之所以一直存在,很多时候,除了因为手段高超之外,还因为广交朋友,对于这点,李之贻完全赞同。 这一次,若不是急于攀上日本人的高枝儿,拿她去当诱饵,李之贻也不会逃离门派,当然,也因为这点,她对日本人也变得越加仇恨。 包子用笼屉装已经无法供上众人了,老板索性用上了大盆,可惜,每一盆刚刚上桌,包子就被一扫而空,这让包子店的老板既高兴又担心,请小乞丐吃饭他还是第一次见,若不是李之贻穿着打扮不俗,又有银元护体,他可真是要将这群人拒之门外了。 雷耀和陈默也和众人坐在一起,吃着桌子上的包子,在他们两人的中间,是这群小乞丐的头领,那个年长的孩子。 “别的我不敢说,上海找个地方,我熟着呢,别管是霞飞路,还是黄浦江码头,三教九流,就没我三子不知道的,打个比方,码头的工人自成一派,任何人要去码头干活,都要先拜大哥,码头的人也齐心,同进同出,打架火并用的是干活的竹杠,至于霞飞路和公共租界,就要看华董的脸色了,说起华董,就要说一下张大林,这个人可不得了……”自称三子的孩子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大肆吹嘘着,口气里充满了对这些江湖人的羡慕和崇拜,相比之下,雷耀和陈默却一脸平静,只是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并且时不时地替他递上一杯粗茶水。 “……所以,有什么事你就尽管吩咐,你管我们饭吃,你就是我们的老大!”三子说着,向众人招呼了一声,所有孩子听到这话,都纷纷起身看向雷耀。 “老大!”稚嫩的声音听起来也充满了气势,不过雷耀却对此并不以为意,只是微微一笑。 “我让你干的活可比你想的难多了!”雷耀拿起一个包子,却没有吃,而是略带深意地对三子说道,这群小乞丐能无病无灾地活到现在,除了吃苦忍饥,更多的是滑头的紧,他们说的虽然好听,但雷耀却不相信,说不定,他们就是为了骗几个包子。 “有多难,杀人放火?还是打家劫舍,虽然我三子年纪不大,但也不是善男信女。”三子看着雷耀,努力拍了拍自己稚嫩的小胸脯,自信地说道,混在马路上的马路串子,别人给几个钱就能干事,虽然太大的事情没干过,但三子很清楚,以他们的出身,以后也只能是卖命拼命,有了这个觉悟,很多事情自然也不会意外了。 “杀鬼子,杀日本人,你们敢吗?”雷耀饶有兴趣地看着身边的小孩子,忽然开口说道,听到他的话,三子一愣,其他人也都停下吃喝,愕然地看向雷耀,在马路上混了这么久,日本人是什么货色,他们自然清楚,之前他们的一个伙伴就是被日本人撞死的,若不是雷耀报仇,这事对他们来说也只能是一笔带过,毕竟日本人是洋人,洋人在上海就是有特权,更何况人家有枪有炮,在江边还有大炮船,雷耀说出要杀日本人的话来,着实让孩子们吓了一跳。 “怕了?”雷耀看了三子一眼,露出一丝嘲弄的微笑,三子见到,顿时表情一变。 “怕了是孙子,东洋人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和他们拼了,就是不知道你想杀哪个?”三子一梗脖子,强自反问道,在他看来,杀日本人虽然有点扯,但杀一个两个的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最多不过让国民政府顶缸,只要手尾做得好,怎么都不会找到他们头上来的。 “杀哪个?一个怎么够,看哪个不顺眼就杀哪个才过瘾!”雷耀再次说道,听到他的话,原本凝聚了信心的三子却怎么也接不上话了,在他看来,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家伙是不是疯了,这里可是日本人的天下,杀日本人杀过瘾?这话连上海滩的各位老大都不敢说,就算大家真这心,日本人可不是傻子,又不会站着让大家在那里杀,所以听完雷耀的话之后,三子的第一感觉是,这人疯了! “这位爷,我们只是路上的小乞丐,混点吃喝,讨一点钱,只要能让大家活着不死就成,之前帮您忙,第一是看在您帮我们救人出气的份上,第二,也是这位大姑娘答应给袁大头的条件,咱们是无利不起早,你要是让我们帮忙寻个仇,杀个把洋人,我们看在人情和钱的面子上能帮忙,可是您要指望这点钱让我们卖命,这事咱们还是别说了。”三子回头看了身后众多孩子一眼,有些人眼中充满了热切,有些人眼中充满了愤怒,但是更多的人则是担心,三子作为这个小团体的头儿,自然不会忽视大家的意见,所以在沉吟良久后,摇头拒绝了雷耀的邀请。 “一定有很多人拉拢过你们吧?”原以为雷耀会因此翻脸,立刻把他们撵出去,可出人意料的是,雷耀只是点了点头,就转而询问道,在他看来,自己能注意到这一群小孩子,那么一定有别人也可以注意到,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些孩子为什么仍然孤苦伶仃地在街上流浪? “借您吉言,绺门的人时不常会过来问问,还有老大或门主也都惦记着,不过咱们可不担不起大人们的想法,咱们只是想在街边做个小要饭花子,小赤佬,混混吃喝,保个太平罢了。”如同雷耀预料的一样,三子的回答印证了雷耀的想法,实际上对于这些小孩子们,并不是无人注意,尤其对于绺门中人来说,小孩子手脚灵活,训练两年就能当个不错的小偷,抓住也不过是挨顿打,这样的资源又怎么会放过呢?只是让雷耀意外的是,这些孩子竟然能拒绝对方的诱惑和压力,这也难怪他的提议会被对方如此痛快地拒绝了。 “成,买卖不成仁义在,不管怎么说,这顿我请大家还是要谢谢你们!”雷耀向孩子们抱了抱拳,三子也知趣地向众人招了招手。 “以后有事去南京路,火车站那片找我们,那是咱们的地方,大事办不了,跑腿盯人的活,咱们肯定能帮上忙。”三子说完,招呼着众人向外走去,一些孩子似乎还贪恋包子,伸手揣了好几个在怀里,然后才三蹦两蹦地跑出店外。 “对了,这位大哥,谢谢你帮咱们出口气,你是头一个拿咱们当人看的,这份情咱记下来了,算咱欠你个人情!”三子走到门口,忽然回头,对雷耀抱了抱拳,今天之所以能答应李之贻的要求帮忙找雷耀两人,除了因为李之贻给了钱之外,更大的原因是,雷耀敢为了被撞死的那个流浪儿童去和日本人拼命。 胜负三子不知道,但雷耀身上的血迹,他却是亲眼看见的。 在三子看来,雷耀,是个好人! “木头,他们走了!”李之贻目送着众人离开,回到雷耀身边,小声说道,雷耀的想法有点大,至少在李之贻看来,这事好像能成的可能性不大。 “放心,他们还会回来的!我有预感!”雷耀看着众人,略带深意地说道。 第五十二章,宣战 凌晨,杨龙刚刚要睡下的时候,日本公使的照会通知已经送了过来,一同前来的还有国联的代表团,突如其来的大阵仗,一扫杨龙的困倦,让他没来由地紧张起来,原因无他,在名单里,他看到了数名上海闻名的外科医生的名字。 日本人想干嘛?杨龙有点琢磨不透,但心中却没来由地忐忑起来。 在连番催促声中,汽车被迅速准备好,在睡眼惺忪的副官的陪伴下,杨龙带着卫队向医院进发。 两名日本人的尸体已经被送到了医院的太平间,同时被送去的还有那名被枪毙的死刑犯。作为证据的三具尸体此刻正躺在太平间的台子上,在周围冰桶的围绕下,等待着众人的到来。 当杨龙来到太平间的时候,国联的代表团和日本公使已经围拢在尸体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定地注视着几名外科医生,而在外科医生中间,则是已经被切开的尸体。 “致命伤在脖子,主动脉被切断,导致失血过多而死,这一具尸体的死因是被弹片击中心脏,同时右臂有离断伤,右臂以下缺如。第三具尸体的死因是枪伤,子弹打中头部,属于当场死亡。”伴随着医生的报告,三个人的死因被迅速归纳确定下来,听到这话,在场所有人都看向杨龙。 “杨桑,请您详细向国联的各位代表们陈述一下三个人的死因和经过!务必保证细节不要被遗漏!”日本公使率先开口说道,语气中带着少有的平静,仿佛没有任何质疑,已经接受了这一切一般,他的态度让杨龙多少放心了一些,在咳嗽两声之后,走到国联代表的面前。 “事情是这样的,这两位日本军人昨晚驾车试图冲撞虹桥机场我方哨卡,在遭到阻拦后离开,但在回程时,却当场击毙我方士兵一名,因为对方挑衅,我方被迫还击,两人后遭到我方守军击毙!”杨龙将早已经拟定好的说辞讲了出来,随后满意地看向周围的一干大鼻子外国人。 “杨司令,你口口声声说对方是被当场击毙的,那为什么这位大山的日本军官是被手榴弹炸死的?”一名意大利代表在看了一眼大山的尸体之后,忽然开口询问道,听到他的询问,杨龙明显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哦,这事是这样的,他们在击毙我方士兵之后,驾车逃窜,路遇我方一名炊事班厨师,厨师情急之下扔出手榴弹,当场炸死这名日本军官,因为事情发生的太急,所以我没有详细说明。”杨龙陪着笑脸向对方解释道,这些事情他之前已经与副官拟好了对答,所以虽然迟疑了一下,但回答却很流利。 “是这样吗?那,为什么他没有被炸死?”意大利代表指了指斋藤的尸体,继续询问道。 “哦,他因为车子被炸坏了,所以被迫逃窜,误入我方另外防区,因为他携带武器,加之语言不通,被哨兵击毙。”杨龙看了看斋藤的尸体,随后回答道。 “好吧,我没问题了。”意大利代表点了点头,转而看向其他人,杨龙见终于打发了对方,心下轻轻吁了口气,但却忽略了意大利代表看向日本公使那意味深长地眼神。 “杨先生,我想,我们没必要在继续听您编织您的谎言了,对于你方故意谋杀我方军官,并且破坏和平一事,我想国联代表团也已经有了初步的答案,对于你方的所作所为,我表示强烈的失望和愤怒!”日本公使看着杨龙,缓缓地开口说道,他的话刚一出口,就让除了国联代表团之外的所有人大吃一惊。 对方此刻的话语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显然这件事需要中国方面,尤其是他杨龙的部下负全部责任,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杨龙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直到身边副官低声提醒,杨龙才骤然醒悟。 “怎么回事?公使先生,您的话让我感到很奇怪,难道你准备置国联诸位代表的态度于不顾,枉顾事实,将所有责任推到我方身上吗?”杨龙能当上上海警备区司令,自然不会太平庸,虽然打仗不行,但口才却绝对不会太差,在弄清楚日本公使的意思之后,立刻反唇质问道。 “杨司令,我想,你恐怕弄错了一个问题,目前,包括国联所有的代表在内,我们一致认为,你方故意谋杀我方军事人员的事实清楚,动机明了,既然您仍然执迷不悟,那我可以向您展示出我们的证据!”日本公使用傲慢的眼神看着杨龙,那种感觉仿佛已经开头了杨龙心里所有的龌龊和阴暗,而他的话也让杨龙心下忐忑,甚至开始本能地回忆起之前发生的种种细节。 “好啊,洗耳恭听!”杨龙思索了良久,在确认没有任何破绽之后,才微微点头,向日本公使说道。 “我们掌握的证据有以下几条,第一,这名中国死亡士兵的身份存疑!”虽然杨龙心中笃定,但日本公使的第一句话就让杨龙瞬间陷入忐忑不安之中,他不知道,对方怎么会如此准确地做出这个判断的,莫非,他的身边有日本奸细?就在杨龙逐个排查着身边人的时候,日本公使已经走到中国士兵的尸体面前,在冷笑了一声之后,掀开了盖在对方身上的白布单。 布单下,一具已经被割的七零八落的尸体骤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看到这一幕的杨龙更是抑制不住心中的烦恶,想要呕吐,可显然此刻并不是时候,杨龙无奈,在干呕了几下之后,强自压住了心中的恶心。 “这名死者的尸体,尤其是双臂上,充满了绳索的勒痕,尤其是在手腕处,痕迹极其明显,我不知道中国士兵是不是喜欢被捆绑在睡觉,但在大日本帝国,只有死刑犯才会因为担心其逃脱而被五花大绑,而杨司令,您的手下不知道犯了什么罪,被五花大绑着出现在大山君的面前,继而被稀里糊涂地当做替罪羊打死?”日本公使说到这里,目光瞬间扫向四周,被他看到的每一个人,此刻都仿佛没底气一样,本能地躲闪着日本公使的目光,甚至故意低下了头。 “这……”杨龙一愣,瞬间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一口咬定这件事,显然,对方早已经掌握了充足的证据,才准备一波将他拿下。 “当然或许贵方对士兵会有此特殊待遇,但问题是,为什么打入死者脑袋的那颗子弹是驳壳枪子弹?”日本公使说到这里,神情忽然变得严厉起来,听到他的话,杨龙身边的所有人都陷入愕然和震惊之中。 “我方使用的均为制式武器,驳壳枪不在我方武器装备清单上,您既然说人是我们打死的,那么为什么打死他的致命伤是驳壳枪所发射的子弹?!”日方公使说到这里缓缓伸出手,张开的手心里,多了一枚带着血迹有些变形的驳壳枪弹头,眼见此景,杨龙愤怒地看向身边的副官,原本这事是他一手操办,却没想到仓促间竟然有如此重大的遗漏。 “这个,这个或许是贵方人员抢夺我方枪支,这个……”副官说到这里,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两名日本军人本身都携带着武器,如果说对方抢夺枪支再杀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抢夺枪支?哼!那我想问一下,为什么炸死我大山中尉的手榴弹弹片,是我方制式手榴弹的弹片?”日本公使冷笑着看向副官,朗声质问道,而后,忽然转身向身后的助手走去。 “这是我方正式的外交决定!”在从助手手里接过文件之后,公使再次转身走到杨龙身边,将文件递给了杨龙。 “鉴于中国方面在事件中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方决定,要求中国方面的事件责任者谢罪,并交由第三国审讯并处刑;第二条,限制停战协定(地区内)内保安队员人数、装备、驻军地点,有鉴于现有地区军队对稳定和和平毫无作用,并极大地引起区域内的不安定和危险;要求中方撤除该地区内所有防御工事;第三,设立监视以上实行的日支兵团委员会,全程监督中方执行决定,并可在中方执行不力的同时,给予积极帮助,务必力行取缔排日抗日等活动!”伴随着副官低声的诵读,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变,不光是杨龙众人,甚至连国联部分代表的表情也都变得极其不自然起来,在他们看来,日本所提出的条款已经远远超过了对于事件本身后果的惩罚上,而是无线扩大了事件的影响! 而在杨龙看来,这样的一份决定一旦执行,就等同于将上海驻军彻底撵出上海,让日军在上海一家独大! 在仔细看完这份决定之后,杨龙收拢表情,抬头看向日本公使,“我们一直秉承努力解决事件消除影响为前提,但是,阁下,您应该知道这份决定所代表的意义是什么吧?” “还能是什么?杨司令,您应该很清楚!”日本公使微笑着说道,撤退武装让日本陆军占领上海,或者说由日本陆军执行,将上海的中国军队撵出上海,这样文雅的的表达背后,就是直截了当的两个字。 宣战!!!! 第五十三章,大轰炸 雷耀一直在国际饭店柔软的大床上辗转到后半夜,才恍惚睡着,但也只是打了个瞌睡,就在此醒来——在李之贻半建议半胁迫下,雷耀和陈默被带到了国际饭店,当看到李之贻开出几百块一间的房间时,雷耀和陈默同时回应这份大方的是一脸的目瞪口呆。 几百块是什么概念,足够一家人衣食无忧地生活好几年,可是却只能在这个饭店里睡上夜晚,这种巨大的反差即便让对金钱没有太多概念的雷耀也深切地感觉到了什么叫奢侈。 “所以,你们要习惯,我们是上等人,我们要过上等人的生活,以后,俺爹,俺,娘,之类的话都不要说了,要多说先生,小姐,鄙人,这样的文雅词!”在那个叫电梯的东西时,李之贻向两人不断嘱咐着,并且口口声声让两人适应这样的上等生活。 可惜,雷耀始终适应不了,至于陈默——同一房间的他,此刻正在地上躺着呼呼大睡呢?这货认为这么软的床睡在上面一定会陷进去然后憋死,死活没有上床,雷耀倒是在李之贻的威逼下,仗着胆子躺在床上,结果就是一直没有睡着。 站在顶端包房的大玻璃窗前,眼前的上海似乎已经成为一个平面,远远望去,之前走过的弄堂和街道,都成了条状的线段,地面上,来往的行人在依稀的煤气灯下几乎不可辨认,点点繁星一般的灯光,将上海滩这座闻名遐迩的大城市,变的那么普通。 可雷耀知道,眼前这一切,都不过是李之贻用金钱带来的错觉,在他看来无限普通的每一个方块和线段上,都有着活生生的人生活着和存在着,而在某些角落里,日本人正肆意准备着,有意或无意地干掉他们认为不顺眼的家伙,而这其中,很可能就有他的仇人! 仇人! 一想到这个词,雷耀就觉得全身炽热,复仇的火焰几乎一下子被这个词点燃,然后瞬间将他烧成铁水。雷耀不知道这个仇人到底是谁,长的什么样,在哪里,但他却能很清楚地感受到,似乎对方就在不远处,就在某个角落里瞅着他。 对方仿佛在嘲笑他,来啊,我就是杀掉你父母,和你妹妹的凶手,我用一颗好大的炸弹,把你们家变成一团废墟,把最爱你的人干掉,你甚至没法给你的父母收尸,因为他们早就被我炸成一团碎片。 对方的身影不断在雷耀的脑海里和心中跳跃着,此刻的他甚至有种想要冲出大楼,冲上接到大喊一阵的冲动。而就在他努力压抑着心中冲动的时候,一阵熟悉又陌生的轰鸣声忽然从窗外传来,随后,一架飞机突兀地从窗外飞过。 飞机! 一架日本战斗机呼啸着从窗外不远处飞过,在做出一个灵活的摆动动作之后,猛然间俯冲向街道。 幽暗中,雷耀却清晰地看到一枚炸弹从对方的机腹下掉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地面冲去。 然后!是猛烈的爆炸。 黑暗的地面上,仿佛忽然间盛开了一朵火焰组成的花,然后,接连不断的花朵不断开放起来! 轰炸! 凄厉的警报声随后响起,房间里灯光暗了暗之后,又再次明亮,然后是侍应生们不断的敲打房门声。 “放心,放心,请各位客人放心,这里是租界区,不会遭到波及,但还请各位远离玻璃,请各位放心……”喊声不断重复,但很快被更大的爆炸声淹没。 “空袭,空袭!”急促的敲门声中,李之贻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随后,房门被打开,穿着睡衣的李之贻慌忙跑进房间,猛地冲到窗边雷耀的身边。 “日本人的飞机,快走!”李之贻一把拉住雷耀,想要把对方拽走,但雷耀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仍然执拗地站在窗边。 “我想看看!”雷耀直愣愣地站在那里, 看着地面上不断闪烁的光芒和爆炸,爆炸的火光中,依稀可以看到人影闪烁。 “快躲起来,万一他们炸到我们怎么办?”李之贻不无担心地说道,但雷耀的一句话却让她顿时冷静下来。 “躲到哪?”雷耀回头冷冷地看着李之贻,随后反问道。李之贻被问的一愣,顿时沉默下来,是啊,躲在哪里啊?他们已经从天津躲到了上海,但日本人仍然如影随形地跟了过来,整个中国似乎已经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外国呢?外国或许可以,但师傅说,外国现在也在打仗,欧洲已经乱成一团,整个天下,似乎每个角落都在杀人。 “木头,我害怕,我们会不会死?”想到这里,李之贻忽然恐惧起来,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此刻,唯一让她稍微放心的是,在雷耀身边,似乎才有些许安全感。 “不会,我会护着你,有我在,谁也不敢动你!”雷耀说着,忽然一把抓住李之贻的手,后者心中一颤,但从对方的手中瞬间感受到了少有的温暖和柔软。 “发生什么事情了?”就在这个时候,两人身后忽然传来询问,雷耀和李之贻回头一看,发现陈默正睡眼惺忪地看着两人,下一秒钟,李之贻忽然发出一声惊叫。 “呀,臭流氓,你为什么没穿衣服?”李之贻大喊了一声,随后捂着眼睛,一把推开全身光溜溜的陈默,飞快地跑出了两人的房间。 “睡觉还穿衣服?”陈默一愣,看了雷耀一眼,在发觉对方没什么变化之后,也跟着站在窗边。 “哥,咋啦?”陈默看着窗外,冷冷地问道。 “鬼子动手了,咱们要有活干了!”雷耀向陈默看来,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地微笑。 “我说的不是这,我说的是,你咋拉姐的手呢?”陈默指了指门外,忽然一转话题。 “你管呢,赶快把衣服穿上!”雷耀白了一眼对方尚未长毛的某个部位,转身向自己的衣服走去。 “睡觉还穿衣服?”陈默低声抱怨了一句,找到裤子胡乱套上了,然后打着哈气再次躺回到地毯上。 轰炸是在天亮之后好久才停下的,一切都如同侍应生所说的那样,爆炸没有波及到国际饭店,但相隔不远的南京路上,却是一片狼藉,轰炸几乎毁了半条街,放眼望去,街道上只有断壁残垣和袅袅硝烟。 一些人一脸麻木地站在自己家的废墟前寻找着什么,更多的则是哀嚎声和哭喊声,一个女孩孤独地坐在街道中间,全身鲜血地肆意哭喊着,如果是在以往,她的家人恐怕早就过来安慰关心了,但此刻,她的家人却自顾自地躺在不远处,全身冰冷,毫无知觉。 一直等到轰炸过去好久,李之贻才放雷耀两人离开,而就在两人刚刚走出饭店们的时候,一群衣衫褴褛的小孩子就仿佛忽然从地面上长出来的一样,猛地将两个人包围。 “哥哥,救救三子哥吧,哥哥,救救三子哥吧!”几个小女孩抓住雷耀的裤脚哀求道,一旁的 侍应生正准备将众人赶走,雷耀却制止了他的举动。 这几个孩子,他认识! “三子怎么了?”孩子们正是昨晚他宴请的那些孩子,此刻他们都哭红了眼睛站在周围。 “爆炸,三子哥受伤了,还有几个人死了!”其中一个小女孩揉着红肿的眼睛对雷耀说道,然后又指了指身边的几个同伴,雷耀这才发现,其中几个孩子已经负了伤,鲜血正顺着胳膊流淌着。 “快带我去,陈默,让你姐去找医生!”雷耀看了一眼,拉起众人就跑,跑出好远之后,声音才传到门口的陈默耳边。 在孩子们的带领下,雷耀很快来到了一处废墟旁,因为三角梁的缘故,废墟在轰炸中被支出一块空隙,空隙里此刻去躺满了瘦弱的尸体。 他们有些人缺少了身体的一部分,有些人则全身完好,但嘴里却一直流着怎么也止不住的鲜血,而在众人中间,只有一条腿的三子孤独地坐在那里,木然地看着这一切。看到雷耀出现,三子愣了一下,死鱼一般的眼睛中,泛起一丝光芒。 “哥,我们跟着你干了,杀了这帮狗日的。”三子恶狠狠地说道。昨晚的轰炸,让一直在外面闲逛的众人损伤惨重,若非之前雷耀请他们吃一顿饭填饱了肚子,或许还有更多的孩子要出去乞讨,可即便如此,突然失去的伙伴仍然让大家始料不及,悲伤和后悔此刻如同潮水一样淹没了三子。 “那些以后再说,你既然叫我一声哥,那咱们就先去治伤,剩下的事,我们一点点找他们算!”雷耀默默地点点头,在蹲下身利落地帮三子包扎好伤口之后,一把将对方背起来,快步走出废墟。 “哥,那他们咋办?”身后,有人指着孩子们的遗体向雷耀询问道。 “死了都死了,要那副皮囊有啥用?以后,我要是死了,你们就把我随便找个地方一丢,不过,所有人都要记得了,咱们死可以,但说什么也要拉一个垫背的!”雷耀默默地看着那些瘦小的尸体良久,忽然恶狠狠地大喊道! 第五十四章,收服 当众人再次聚拢在一起的时候,孩子们已经收拾被安排在租界的一处民宅中。 而这一切,都要靠李之贻的帮忙,无论是帮忙找医生,还是租房,把孩子们带入租界,在这个战乱的时期,都需要不折不扣的真金白银,眼看着被她抠的斑驳的项链,李之贻的肉痛几乎是写在脸上的——因为没法销赃,她只能直接将项链上的宝石扣下来,贿赂警员和医生,才算搞定一切。 “哥,杀日本人你说咋干?别的不敢说,我们一哄而上,怎么也能缠死一个。”包扎停当的三子,坐在桌子旁边看着雷耀,信心十足地询问道,作为从小就在街边长大的他来说,杀人虽然没真动过手,但却一点都不陌生,街上,就是江湖,每天死几个人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放心,我有个好办法,就看你们有没有胆子!”雷耀说到这里,忽然掏出一枚手榴弹,放在桌子上,看到这玩意,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只要你们人人手里都有一个这玩意,往日本人身上一扔,害怕搞不定他们?”雷耀说这话的时候,笑的很残忍,实际上,这招是大山扔出手雷的那一瞬间猛然想到的,在确定收拢小乞丐之后,这个念头就越加明确。 作为尚未成年的半大小子,雷耀很清楚,孩子们也有自己的优势,尤其之前,若非两名日本人轻敌,也不会停车给他们机会,假设如果当初拦他们的是两名成年人,对方会在第一时间开枪,绝不会停车给他们肉搏的机会。 小孩子自然更加便利,没人相信小孩子会杀人,成年人对于小孩子是完全不设防的,所以如果这里的孩子每个人都有一枚手榴弹,在遇到目标的瞬间扔出去,那么最终的结果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嘿嘿,这可是个好东西!”看到手榴弹,三子只觉得自己喘气都粗了很多,这玩意他见过,以前军队的士兵屁股后面都别了好几个,据说一个能炸出好大一个坑,如果真像雷耀说道每人一个这玩意,三子忽然觉得,雷耀的想法也不是不能实现,问题是,这个东西可不容易搞,有钱能不能买到是两说,单说买到了,怎么弄到上海,弄到租界? “只要你能搞来这东西,你说咋干就咋干!他们的仇不能不报,只要能报仇,让我们杀天王老子都成!”三子想了想,代表众人答应了下来,其他孩子听到这话,也都纷纷附和着点头。 “别着急,先吃饭,吃完饭,大家好好洗个澡,找个地方睡一觉,剩下的事,我来想办法!”雷耀拍了拍三子的肩膀对众人说道,随后目光越过众人,看向外面。 此时,虽然外面天色昏暗,但雷耀却依稀看到了一些希望! 在李之贻的安慰下,孩子们已经休息了下来,请来的医生也为孩子们包扎好了伤口,可惜,三子的腿因为伤势的问题已经无法恢复,注定以后只能是一个瘸子。不过对这一切,三子却看的很开,还调笑着告诉众人,以后他乞讨可以不用装扮,能要到更多的钱。 但雷耀却从三子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没落,虽然他嘴上说的轻松,但看着他吃力地挪动着身子的样子,雷耀却很能明白,受伤对他的打击有多大。 在安顿好了众人之后,雷耀来到三子的房间,看到雷耀出现,三子一愣,连忙想要下床,却被雷耀一把拉住,扶回到床上。 “哥,我跟他们说了,以后大家就跟着你了,你说什么他们就干什么,就是让他们去死都成,放心,不管我在不在,都绝对没人会反对你。”坐回到床上,三子拉着雷耀向他说道,语气中充满了之前不成有过的忐忑和不安。 “这些事,等你好了以后再说,咱们以后都在一个屋子里吃饭了,这些话以后就别说了。”雷耀安慰地拍了拍三子的肩膀,平和地劝慰道,他很清楚,三子的话是什么意思,作为这些孩子的头领,曾经的三子就好像是一群狼的狼王一样,但当狼王失去捕猎和带领团队的能力时,就必然会有新狼王接替,虽然他心有不甘,但为了团队却必然如此。 “哥,我以前哥哥,大爷的叫着,都是逢场作戏,表面上客气,心里全都是操他妈,但是这句哥我叫的真心实意,虽然我和他们不是一奶同胞,但这年头,爹娘的靠不住,否则我们也不会流落街头,能靠住的,只有他们,大家就是拼着风雨互相靠着才算能在街面上争下一口吃的,所以,哥,我求你,好好对他们,你好好对他们,他们肯定能拿真心实意回报你。”三子并没有因为雷耀的安慰而平静下来,相反却激动地反抓住雷耀说道,或许是因为激动的缘故,他抓着雷耀的手越发地用力,甚至让雷耀隐隐地感到一丝疼痛。 “我知道,我也是吃糠咽菜长大的,三子,我这个人嘴笨,不知道说什么,我只能和你保证也一点,我吃什么,他们吃什么,我过什么日子,他们过什么日子,我只能说这么多了,信不信是你的事,做不做是我的事。”雷耀不想当狼王,他觉得没有人情味,对于狼群来说,能让群狼卖命的自然是狼王的牙齿和爪子,可雷耀觉得,自己只要能做到同甘共苦,以心换心,没什么人是他感动不了的。 “不过,咱们干的是拼命的买卖,所以,我不知道啥是危险,啥是安全,既然是拼命,就要有丢了性命的准备,我能做的就是,不让你们倒在我前面!”雷耀看着三子,平静地说道,虽然他的话说的轻描淡写,但三子却被这句话彻底感动了。 一直以来,作为街头流浪的一股势力,三子这些孩子们不是没有被人瞧上过,毕竟这些孩子无亲无故,手脚灵活,随便当个小偷,都能赚个盆满钵满的,更何况,常在街头混,打打杀杀的也就见惯了,只要培养几年,到了十六七,个顶个的是敢拼命的打手。 可是面对威胁或者招揽,三子为什么没有投靠他们,究其原因,就是因为雷耀之前的所有人,只是拿他们当工具。三子虽然年纪不大,但上海街头的事见的不少,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结局,虽然那些打手小弟,看着风光,但死了以后,不过也是两锹黄土一个坑罢了。 三子不想以后长大了,拼死拼活地成了某个老大的手下,拼死拼活成就老大之后,自己却被埋在某个角落里长草,倒不是因为他怕,而是他觉得不值得,老大不会惦记自己,甚至逢年过节的都不会给他烧纸上香。 雷耀却不一样,雷耀的话说的简单直接,但却能从中听出别人没有的东西,这就是真诚。 三子觉得,即便雷耀以后骗了他,自己也认了,至少,在这一刻,他觉得雷耀是一个可以追随的人。 “哥,以后,你说走东,我绝对不走西。”三子努力压抑住心中的激动,淡淡地对雷耀说道,听到他的话,雷耀忽然感觉到,在这一刻,这群小赤佬的心,终于算是为他所用了,但雷耀也清楚,心,不是骗来的,是换来的,只有拿自己的真心才能换到人家的真心。 “好好歇着,这里的事有我,等你休养好了,出来帮我做事,咱们有怨抱怨有仇报仇,一笔笔账,都跟他们记的清清楚楚的。”雷耀重重地锤了三子一拳,然后将他放倒休息,自己则起身走出房间外。 可这边,他刚关上房门,那边,李之贻就忽然从不知道哪个角落跳了出来,仿佛不认识他一般,上下左右打量了他良久,才啧啧地摇头晃脑起来。 “你咋啦?牙疼?”看着李之贻啧啧地叫着,雷耀奇怪地问道。 “牙不疼,但眼睛疼,真没想到,老娘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竟然给你给骗了!”李之贻摇头感叹道,然后继续向二进院走去。 “骗你?我什么时候骗你了?”雷耀一愣,连忙追上去反问道。 “倒是没骗我,但你骗的可是别人哦,屋里那小子可不是一般的孩子,那是混的贼精的马路油子,没想到被你三两句的就给收归麾下了,行啊,木头,你比刘备强多了。”刚走进二进院,李之贻就转身捶了雷耀一拳,半恭维半揶揄地说道,刚刚雷耀和三子之间的对话,她在窗户下面听了个大概,对于雷耀收买人心的方法,打心底里觉得惊讶,李之贻依稀记得,师傅曾经说过,最高明的骗术,就是用情打动对方,无论是感情,亲情,还是友情,爱情,只要打动对方,刀山火海,人家都会陪你闯,但这种骗术是千门最高明的手段,绝非一般人能做到的,甚至连师傅都很难做出一个完美的骗局,可眼前,雷耀这个木头,竟然三句两句就搞定了贼尖溜滑的三子,这手段,估计连师傅看到都要挑大拇指。 可就在李之贻准备开口继续夸奖雷耀的时候,后者却忽然表情一僵,整个人都变得严肃起来! 第五十五章,这是一个大难题 “骗?我没骗他!”雷耀语气中透着少有的冰冷,李之贻刚刚的话让他有种被侮辱的感觉,他不知道李之贻为什么会这么说,但对于雷耀来说,刚刚他和三子的每一句话,都是他认真和发自肺腑的。 “好了好了,骗没骗的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找你算账,看你紧张的样子。不过我可告诉你,人收拢好了,吃饭喝水的都不是大事,大事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办法,你怎么实现?”李之贻满不在意地摆摆手,雷耀骗不骗人的对她来说关系不大,只要雷耀不骗自己,李之贻觉得他骗谁都无所谓,说不定自己还要插手帮忙呢,只是让她有点担心的是,雷耀之前和孩子们说的那个计划,虽然说着简单,实现起来却很有难度。 “你是说手榴弹?”雷耀明白了李之贻的意思,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仅剩的两枚手榴弹。之前和大家说出计划之前,雷耀斟酌了好久,手榴弹这个东西,比枪用着简单方便的多,随便扔出去,一炸就是一大片。尤其小孩子,每个人带上一枚,一般人不会提防,只要扔的准,别说一个人,七八个人都有可能被一口吃掉。 “是啊,这个东西可不是有钱能买来的,要不是那些巡捕收钱,你这两个都带不进来!”李之贻指了指雷耀的手榴弹,摇头说道,虽然说上海滩是什么冒险家的乐园,对于一些枪支的管理也不甚严格,但毕竟这里租界林立,各色洋鬼子也不希望自己活在危险之中,很多威力大的东西,巡捕们照样查的极其严格。雷耀这样,零星地带点武器进来,巡捕们或许看在钱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兵荒马乱,谁都要防身,但如果按照雷耀的想法,那就要大规模地把手榴弹运进租界,那个时候,如果巡捕不管,驻在上海的外国军队也要插手阻止了,所以,虽然雷耀的计划听着挺好,但李之贻觉得,他还是太理想化了。 “这倒是个问题。”雷耀也觉得李之贻却是提出了一个难题,之前在天津前线的时候,手榴弹这样的东西都是随意散放在战壕里,雷耀想要用的时候,从哪里都能摸到一颗,可眼前,他却发现以前不是问题的问题变成了问题。虽然他的想法简单粗暴,但这个简单的方法的核心却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是啊,手榴弹要去哪里弄呢? “看来,只有去兵营了!”雷耀,想了想看着窗外仍然冒着硝烟的城市上空, 若有所思地说道。 “你是说找当兵的买?”李之贻想了想,觉得这是个办法,师傅说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给的钱多,当兵的未必不能卖,只是要找个合适的由头。 “不用,太费事了,我和陈默去参军,只要到了战场上,这东西怎么都不会缺的。”就在李之贻筹划着,要如何从军队里买手榴弹的时候,雷耀却提出一个更简单的办法。 “什么,参军?你疯了,现在日本人已经动手了,你去参军,和送死有什么区别,人家有飞机大炮,你有什么?你真以为手榴弹能打的过飞机吗?”李之贻愣了一下,随后怒起反对道,在她看来,为了手榴弹这种小事情,却要去战场上拼命,简直就是大脑有问题。 “送死?让我送死,怕还没那么简单!”雷耀忽然想起了老兵油子,想起了黑子,嘴角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 “哥,我准备好了,咱们走吧!”就在李之贻还想要试图说服雷耀的时候,陈默忽然从角落钻了出来,指了指身后背着的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对雷耀说道。 “嗯,走吧!时间也差不多了!”雷耀点点头,带着陈默向院外走去。 “哎,你们什么意思,怎么说走就走?”李之贻一愣,才忽然明白过来,雷耀显然早就做好了打算,根本不是脑袋一拍突然想到的安排。 “哥,说走就走不好,你跟姐说点啥!”陈默听到李之贻在身后气恼的喊声,拉了雷耀一把,对他说道。 “等我回来吃饭!”雷耀想了想,对李之贻说道,然后带着陈默快步走出院子。 “雷耀,你这个大混蛋!”送两人离开的,是李之贻气恼的喊声,但在喊声中,雷耀已经带着陈默向枪声最密集的方向冲去。 此刻,在租界外,城市已经沦为一片战场,日军的轰炸让原本宁静的上海瞬间变成了沸腾的一锅滚汤,翻滚中,各种各样的情况也随之不断上演着。 “为了惩罚中国军队之暴戾,促使南京政府觉醒,于今不得不采取之断然措施,松井石根上将受天皇委派,将与海军协同消灭上海附近的敌人,占领上海及其北面地区的重要地带,努力恢复上海之旧有秩序,还人民福祉!”广播频道里,日军的声音不断在各个电台轮番播放着,而放置在广播的房间里,则一片凌乱,房间外面的街道上,人们蜂拥着奔跑着,纷纷向他们认为安全的租界跑去。 城市明显变得混乱起来,尤其是近在咫尺的爆炸,让人们深切的感受到战争出现在身边时的那种恐惧。原本在人们心目中的道德和法律,在对死亡的恐惧中变得荡然无存,礼仪道德似乎成为一种奢侈品,或者是对战前美好生活的缅怀,而在为了争夺生存条件时,这些外在敷衍和累赘顿时被毫不留情的抛弃到一边。 街道上,喊声, 咒骂声,疯狂嘶吼声,汽车马达怠速的噪音声,以及从未间断的汽车喇叭声,交替混杂着,让整个空间拥塞的让人无法喘息。身强力壮此刻成了抗议逃命的保证,数个身体庞大的大汉,毫不留情的用手中的木棒抽打着阻挡在自己面前的同胞,借以发泄自己心中的恐惧。 道路中间,负责指挥的警察,声嘶力竭的大喊着,可惜,他那依靠喇叭放大的声音,却很轻易的被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 人群里,领着孩子的老太太无力抗争人流的涌动,只能任由人群拥塞着向前流动,一直紧抓着孩子的手,在人流的撕扯下,渐渐的被扯开,身后,孩子的哭喊声忽然传来,声音虽大,却连身边的人都无法听见。 没人顾的了其他人,甚至连亲人都无法顾及,冲动的人流漫无目的的涌向城市的出口,原本宽敞的道路此刻已经完全被人流阻挡。夹杂在人群中的车辆疯狂的敲打着喇叭,却换不来哪怕一厘米的空隙。 哭喊声,叫骂声,混杂着汽车的引擎声和时不时响起的轰炸声,轮番在周围上演,每个人此刻都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飞过众人头顶,先一步到达租界。因为每个人都知道,在他们身后,已经集结的日军正在飞机和坦克的掩护下,迅速向前方发起进攻。 日军士兵们训练有素地躲藏在坦克身后,在并不密集的枪炮声中稳步前进,而在他们前面,中国士兵则在临时组成的防线后面,不断扫射着,间或,有一个人勇敢地站起身射击,但等待他的却是密集的足以把他扯成碎片的弹幕。 在不远处的高地上,松井石根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前方的进攻节奏完美而有序,敌人的抵抗虽然顽强,但却根本无法阻挡己方部队的进攻,前方的部队在稳步推进,而在后方,剩余的人员为了防止敌人的反扑,正在加紧修葺敌人遗留下来的防线。 眼见这一切的发生,松井石根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平静下来,从大山中尉的等人贸然闯入中国军队驻地开始,针对中国上海的作战计划已经展开,是的,大山两人就一如九一八事变的导火索一样,引燃了上海的战事,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松井石根自己。 幸好,战况一如他设想的那样,完美地开始,并完美地推进,看着部队如同猛兽一样,不断吞噬着这片美丽的城市,松井石根激动的如同置身汪洋之中一般,在汹涌澎湃的波涛巨浪中,体会着创造历史的那种成就感。 是啊,中国人的抵抗足以用顽强来形容,虽然这次战争己方占据了天时地利,但是遭受的损失也是无法忽视的,一直以来中国人的形象在松井石根的心中一直都懦弱而善良的,但在战争爆发之后,这一形象瞬间被颠覆,尤其当看到在己方火力优势之下,仍然顶着猛烈的火力覆盖不断扣动扳机,阻挡进攻的中国士兵,松井石根内心中本能地滋生出一丝无法言说的恐惧感,他本能地感觉到,这群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只要有一个足够高明的了领导者,那么,战争的胜利必然是属于他们的!幸好,他们暂时还没有! 可即便如此,他仍然很奇怪,中国人为什么会如此拼命,对于日本人来说,屈服于强者本就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可在中国人看来,却仿佛生死大事一样。 “他们要抵抗呢,明明知道根本毫无用处”松井石根奇怪的看着前面那片在激烈争夺下终于易手的阵地,扪心自问道。 第五十六章,我来了! “哥,我们为什么要一直杀日本人?”走在通往战场的街道上,看着从身边匆匆跑过的人群,陈默终于好奇地开口询问道? “想这么问好久了吧?”雷耀逆着人群向前走着,让两人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那么突出。 “嗯,从对那俩鬼子下手的时候我就想问了,多杀俩,少杀俩有啥区别吗?”陈默点点头,因为认识雷耀的时间短,虽然听说过他家的变故,但陈默却很难理解雷耀为什么会见到鬼子就杀,在他看来,有些危险是未必要冒的,就好像之前杀死那两个小鬼子一样,差一点让两人都陷入险境。 “如果你在前几天问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只能告诉你,看着他们我就生气,后来睡不着的时候我就想,我为什么非要杀日本人?想来想去的,我想明白了一个道理。”雷耀说到这里,忽然停下脚步,指着身边匆忙跑开的人群,“你说,如果我们不杀小鬼子的话,是不是就和他们一样了?” 陈默一愣,转头看向周围的平民,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惊恐和胆怯的表情,匆忙地向租界的方向奔跑着。 “差不多吧?”陈默不确定地点点头,说实话,他有点不太明白雷耀的意思。 “嗯,其实多杀一个鬼子,少杀一个鬼子到底有啥区别,我不知道,但我就想,起码总要有人告诉鬼子,这里不能横行霸道,也总要有人告诉他们,还在有人干这事!”雷耀说着,指了指身边奔跑的难民,平静地说道。 “我不懂!”陈默摇摇头,他依然不明白雷耀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爹说过,羊圈拦不住狼,拦着狼的是垒羊圈的人,羊圈挡不住了,就用土枪,土枪拦不住,就用镰刀,镰刀拦不住,就拼命呗,你说,你是想当人,还会想当羊?”雷耀看着陈默,开口问道,这一瞬间,陈默似乎明白了雷耀的意思,审视周围的难民良久,重重地点点头。 “我想当人!”陈默的回答平静而坚定,似乎早有预料一般,雷耀重重地擂了他一拳,然后拉着他向前走去。 “当人好,走,咱们好好当一把人!” “你们最多只有十分钟时间来打通这条街道!”在放下望远镜之后,松井石根向身边的士兵命令道,作为部队的总司令,他本可以不用前往前线作战,但目前部队数量与敌上海守备军相比,仍然有巨大的差距,作为曾经的老朋友,松井很清楚蒋某人的安排和部署,尤其是针对上海的赛克特防线,将是他要面对的最大的难题,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会让士兵们无谓地将生命浪费在与中国人进行的巷战中,对于松井来说,对付那些装备简陋的中国士兵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绝对优势的力量碾压过去。 “让坦克支援你们冲过去,不要怕杀人,要杀到敌人害怕,他们自然就不会阻拦你们了!”松井石根看着被阻拦在街道中间的部队,转头向身边的参谋官命令道。 “可是,阁下,周围有平民,误伤平民是否会引来列强们的指责,毕竟,这里是上海……”参谋官听到司令的命令,低声向松井报告道,为了顾及平民们的生命安全,士兵们一直谨慎小心地进攻,生怕引来无谓的外交事件。 “平民?谁的平民?中国人的平民,该有中国人的军队来保护,我们的的职责不是保护他国平民,这样的顾及真的很让人觉得荒谬,所以,就让士兵们放下这个无谓的包袱,努力去战斗吧!”松井石根说着,用力挥了挥手,参谋官见状,也放下了心中的顾忌,跟随着将命令传达下去。 “战车队,出战,全力进攻!”喊声中,隆隆的引擎声从身后响起,日本豆战车车队排列着整齐地队列,向前方的街道冲了过去。 隆隆的战车,仿佛天边的雷声,从隐约到清晰,转瞬间就出现在防线前面,看着那些碾压着地面的钢铁怪物,原本还在努力挣扎的守军,此刻都露出惊愕的表情。 “那是什么玩意?”有新兵看着这些没有脚和轮子却能快速前进的怪家伙惊讶的向战友问道,知道的老兵则露出一脸的恐惧,伸手将探头张望的新兵一把拉了下来。 “操,完了,鬼子的坦克上来了!”掩体后面,老兵们背靠着掩体,神情忐忑地说道,同时毫不掩饰地互相交换着恐惧地眼神,坦克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作为站在第一线的士兵,比谁都清楚。平时的训练里,长官们也只是将坦克画在黑板上,告诉大家这玩意的厉害,可只有真正面对他们的人才知道,这些钢铁家伙对于只有血肉之躯的士兵又带来怎样的绝望和恐怖。 “我打一枪试试!”一名新兵不服气地说道,然后探出身子向坦克开了一枪,子弹打在豆战车的倾斜装甲上,蹦跳出一连串的火花之后,对方却毫发无伤。 “这,这是怪物吗?”新兵一愣,可还没等他有所反应的时候,坦克里的机枪忽然响起,然后,士兵的脑袋就如同西瓜一样,骤然爆开。 就在新兵没有脑袋的尸体无助地倒在地上的时候,连长已经猫腰从远处跑了过来! “准备炸药包,死也要把他给我炸了!”喊声中一个个炸药包被从远处运了过来,但接到炸药包的士兵却一个个面面相觑,所有人的心中都在此刻升起一丝无力感! 雷耀一直顺着枪声向前走,原本密集的人流随着两人不断前进而很快变得稀少直至消失不见,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此刻只有他和陈默两个人孤独地走着,一直到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爆炸声,雷耀才和陈默对视了一眼之后,迅速向爆炸声跑了过去。 爆炸的地点距离两人显然不远,在拐过两条街之后,雷耀就看到了堆放在街道中间的工事,以及隐藏在工事后面的士兵,而在他们对面不远处,是一辆辆刚刚冲出弥漫硝烟的坦克。 “是坦克!”看到那些仿佛从海浪中冲出来的恶龟一般的家伙,雷耀兴奋地舔了舔嘴唇,快步冲了过去,身边,陈默因为第一次见坦克,愕然良久,才迅速追了过去。 “不许动!”就在两人刚要接近工事的时候,几名后备士兵纷纷举起枪瞄向两人,见此情景,雷耀连忙停下脚步,随后指了指前方的坦克。 “我是来打那玩意的!”雷耀指了指刚刚打死两名爆破手的坦克,小心地向士兵们说道。 “快回家去,这里不是你们来玩的地方!”士兵看了雷耀两人一眼,虽然两人衣着体面,但面容却充满了稚气,在他看来,不是什么热血的学生,就是满脑子英雄的富家子,这样的人根本不知道真实的战场是什么样,上了战场不但帮不上忙,还只会添乱。 “我们真是来帮忙的!”雷耀连忙辩解道,但士兵显然没有想要听下去的打算! “滚!”士兵放下枪,不耐烦地向两人说道,若不是因为两人说的是中文,他早已经开枪了。 眼见对方不耐烦的样子,陈默看了看雷耀,后者却没有说什么,而是忽然怀里掏出一枚手榴弹,向士兵笑了笑。 看到手榴弹,士兵一愣,可就在他准备出言阻止的时候,雷耀已经一气呵成地拧盖,拉线,随手扔出去。 手榴弹在士兵愕然的注视下,从众人头顶飞过,翻滚着越过工事,然后在街道店铺的房檐上撞了一下,改变了飞行的方向,最终,落在战车身后藏身的日本士兵人群中。 爆炸是在相隔几秒钟之后响起的,骤然的爆炸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甚至包括隐藏在战车后面的日军小队。 密集的人群几乎承受了所有手榴弹的破片,原本稳妥隐藏在车身后面的日军士兵怎么也没想到,手榴弹会从如此刁钻的角度落下,更没想到,竟然会准确地落在人群中。 无数个意外之后,就是必然,必然的爆炸,然后是必然的死亡。七八名日军士兵在猛烈的爆炸中无一生还,只有坦克,还在孤零零地向前冲锋着。 “这回你信了吧?”雷耀看着目瞪口呆的士兵,微笑着询问道,后者回应他的是一脸惊愕,一直到目送雷耀猫腰跑向工事,才迅速醒悟过来,飞快的向连长藏身的角落跑去。 “长,长官,来了一个人形大炮!”士兵气喘吁吁地跑到连长身边,思索良久之后,用了一个最贴切的形容词向连长报告道! 雷耀不知道自己竟然多了一个这样的外号,此刻的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前方不断前进的坦克所吸引。 前方的街道上,两辆日军坦克并排向前前进着,窄小的街道几乎被两辆坦克填满。坦克上,机枪间歇地喷吐着火舌,虽不连贯,却准确地压制着工事内的反击。 跑过来的雷耀,在机枪的追逐下一直藏到掩体内才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看周围,似乎没有人因为多了他一个外人而感到诧异,每个人此刻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逼近的坦克身上,争论着,沮丧着,恐惧着。 雷耀看了看左右,目光最终停留在一箱手榴弹上。 “跟我几个手榴弹,我帮你们搞定他!”雷耀的话刚一说出口,所有人都停止了争论,目光同时看向他! 第五十七章,死亡临近! “哪来的傻逼?”阵地上的排长左右看了看,忽然不满地质问道,他的话顿时引来战场上不多的笑声。排长看了看雷耀,摇摇头,然后用牙缝挤出了一个恶狠狠的字,“滚!” 对方的嘲笑和谩骂并没有让雷耀感到愤怒,相反却找到了一丝久违的亲切感,他很清楚,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丘八们,其实真的是对他好,只是他们表达的方式让人难以接受罢了,但现在的状况,似乎也不容许他们文质彬彬地对他劝服说教! “我滚了,你们要吃大亏的!”雷耀利落地猫腰跑过去,虽然动作不是很纯属,但却依然是很标准的战术动作,看到这一幕,排长的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脸上的鄙夷也少了很多。 “小子,这片守不住了,这不是逞能的时候,我们是吃这口饭的,你可别为了撑大胆,枉死在这里!”排长回头看了看雷耀,口气平缓了很多,刚刚雷耀做出的一连串的战术动作,已经丝毫不落地被他看到,排长很清楚,他的动作虽然生疏,但绝不普通,明显是吃过洋墨水的教官传承下来的,就算不是一般的嫡系,至少也是老兵们拿手的绝技。 “逞能就不来这里了,手榴弹给两颗!”雷耀一边说着,一边毫不客气地拿过两颗手榴弹,小心将手榴弹一颠一倒地绑了起来,然后在手里掂量了一下之后,轻轻拉开导爆索。滋滋的白烟带着白磷的味道,瞬间弥漫在周围。 雷耀在心里掂量着时间,在等待两秒钟之后,挥手将手榴弹扔了出去,尾巴相靠的两只手榴弹在天空打着盘旋地划过一道弧线,随后在地上翻滚着,咕噜着落在小鬼子的战车前。 战车几乎是在手榴弹刚落下的瞬间就开了过来,并不庞大的车体很快遮挡住手榴弹,在停顿几秒钟之后,沉闷的爆炸声骤然响起。 就仿佛地下有人忽然翻了个身一样,沉重的坦克车身在爆炸声中仿佛瞬间向上跳跃了一下,然后再次落下的时候,车身下的履带已经哗啦啦从钢质的铁轮上滚落。坦克惯性地冲出一段距离后,被迫停了下来,整个车身都半倾斜着停在街道中间,失去了之前活动的能力。 另外一辆坦克,似乎察觉到了同伴被炸伤,炮塔上的机枪更是没命一样地扫射起来,阵地上,所有人都被猛烈的射击压在掩体后面,所不同的是,之前所有人脸上挂的都是绝望,而此刻,却是一脸的欣喜。 “小子,行啊!”排长看了雷耀一眼,毫不吝惜地赞扬道,“跟谁学的这么一手?”虽然身后的掩体传来清晰的子弹撞击声和震动,但排长依然兴奋地看着雷耀问道,这事不由他不兴奋,毕竟那是坦克,不是什么鬼子兵,虽然鬼子兵凶狠,三四个人换他一条命怎么都换下来了,可是坦克呢,排长觉得就算把他们一个排扔进去一半人,能炸掉两辆坦克都不是赔本的买卖,可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子,竟然用两个手榴弹就搞定了一辆,这已经不能用赔不赔本来形容了。 “祖传的!”雷耀嘿嘿一笑,随后再次抄起几个手榴弹,利落地捆扎在一起,下一个目标是那辆正发疯的坦克,不过这一次可不是有心算无心了,刚刚的一爆已经给对方提了醒,想要偷袭恐怕已经不可能了。 “好,好个祖传的,我就信你了,说吧,下一步你想咋办?”排长探头看了一眼坦克,然后又飞快地缩回脖子,但仍然无一例外地遭到几发机枪子弹的光顾。 “方便的话,找几个人掩护我,我炸了他!”雷耀看了看周围,拽过一个伤病腰里的干粮袋,掂量了一下里面的炒面重量,然后对身边的排长说道。 “饿了?等打退了小鬼子,哥们几个给你凑钱吃肉!”排长看着雷耀将炒面袋子挂在腰里,立刻在旁边插了一嘴,不过雷耀回应他的询问的只是一个略带深意的笑容。 “麻烦,给我兄弟弄一把枪!”雷耀指了指一直在远处角落里趴着的陈默,低声嘱咐了一句,然后顺着掩体向远处跑去。 “枪?没问题,就不缺这个,只要你的这个兄弟不是软蛋就好!”排长看了一眼趴在角落的陈默,嘿嘿 一笑,拽过一把牺牲士兵的步枪,快步向陈默跑了过去。 雷耀想让陈默沾沾战火气,他觉得,战场就是属于男人的地盘,这里虽然危险,但却来得不得半点取巧,而从心底里说,雷耀觉得,自己甚至有点喜欢战场,那种快意恩仇的感觉,是别的地方都比不了的,至少,在这里,杀鬼子,合理合法! 街口的阵地并不太长,三十多个人组成的阵地将这个十字路口的一面紧紧挡住,在他们身后,是另外两处阵地,扼守着其他两个路口,一个营的兵力,就仿佛鹰抓一样,紧紧卡住这里的咽喉,让三处进攻的鬼子根本无法合拢兵力。 雷耀绕到阵地的一角,看着仍然发疯一样扫射的鬼子坦克,小心地将一枚手榴弹装进布口袋里,然后在心里默数着拉响了手榴弹的引信。 滋滋作响的引信声让他的心跳骤然加速,老兵油子说过,手榴弹这个东西最多四个呼吸就爆,数数就是六七个数的时间,但这个时间的分寸却不好拿捏,尤其在如此紧张的时刻。 雷耀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默默地数到五,然后抡起布袋子猛地从战壕探出身,手里的布袋在他用力的挥动下脱手而出,高高扔向半空。 随后猛烈的爆炸在坦克头顶响起,爆炸一下子扯开了单薄的布袋,连带着将里面香喷喷的炒面炸成一团粉尘,再然后,所有人的眼前都腾起一片白雾。 “这他妈是什么?”有人看到这一幕,吃惊地问道,但始作俑者却没有回答他——雷耀在烟雾腾起的第一时间,就窜出了战壕,猫腰向坦克的方向冲去。 原本只有几十米的距离,他几乎憋着一口气就冲到了,手里已经困成一块的手榴弹,在冲到坦克身边的同时,顺手塞在对方炮打下方的缝隙里。这个地方雷耀知道,是开坦克的家伙脑袋的位置,也是机枪手胸口的位置,这里挨上一捆手榴弹,等于脖子上挨了狼王一口。 放下手榴弹,雷耀猛地一拉引信,可下一秒,他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身边,那辆被炸断履带的坦克里忽然冒出一个鬼子。对方的履带被炸断却没伤到里面的人,又或者对方只是晕过去才醒过来,而在逃出车辆的第一时间,他发现了雷耀这个穿着中国平民衣服的家伙。 两人几乎是迎面遭遇,在看到对方的同时,都愣了一秒钟,然后,就是拼命!!! 对方迎头站在车上扑了下去,巨大的冲力一下子将雷耀扑倒在地,随后,对方抡起的拳头就砸在雷耀的太阳穴上,让雷耀顿时双眼金星直冒,不过还没等他调整过来的时候,脖子的一紧就让雷耀彻底失去了呼吸的能力,全身的血液在脖子上瞬间卡住,脸色也顿时变得紫红。 此刻的雷耀已经觉得自己头晕眼花,他努力伸手阻止着对方,另外一只手摸向身后的镰刀,他的腰部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镰刀的锋利和跃跃欲动,但可惜,压住的身体却阻碍他将镰刀从身下抽出。 放弃腰里的镰刀,雷耀重重地挥了几下拳头,但对方在打击下却不为所动,仍然奋力卡住雷耀,眼前的黑暗已经逐渐从一瞬开始延长,雷耀忽然发觉,此刻的自己竟然离死亡如此之近。 “操你妈的!”雷耀在心里怒吼了一声,双手猛地向对方的眼睛挖去,手指在接触到对方皮肤的瞬间,感觉到了一丝阻力,但随后在巨大的力道下,阻力被轻易突破,而后是一股温软热乎乎的感觉,然后是伴随着对方喊叫的液体流动。 啊!对方惨叫了一声,抓住他脖子的手松了一下,重新获得了空气和血液的雷耀如同岸上的鱼一样,努力喘息着,可这丝喘息只坚持了不到一秒钟就再次在对方手中失去。 失去视力的敌人似乎已经没时间为自己的遭遇悲哀,身下的对手仍然活着,这才是大问题,在变成瞎子和变成尸体中选择,每个人都会选择前者,敌人也是一样,而且作为战场的老兵,对方很清楚,如果不抓紧时间干掉雷耀,那么死亡必然是无可避免,竟然总要死人,就让这个讨厌的中国人死掉吧! 对方的双臂再次收紧,雷耀再次被掐的吐出舌头,他此刻能做的只是双手胡乱在对方的五官上抓挠着,但这点轻微的小伤对于敌人来说,却毫不在意! 啊!!!混合着鲜血的敌人的狰狞面孔看着雷耀大喊着,双手用力收拢,一大片黑暗在此刻临近,雷耀在被拉入黑暗之前,忽然清晰地感觉,自己这一次似乎真的在劫难逃了! “要死了吗?”雷耀在黑暗的拉扯下挣扎着,内心不甘心地问道! 第五十八章,男人,都要过一关! 此刻,敌我双方都看到了在街道中间肉搏的两人,没人敢开枪,也没人敢帮忙,所有人都知道,此刻唯一能分出胜负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战斗在此刻书被人按下了停顿键,每个人都下意识地停止了射击,目睹着前方生死肉搏,任何一方赢了,都对己方是一个巨大的士气鼓舞! 陈默默默地看着,在雷耀被人扑倒的瞬间,他本想冲过去帮忙,但却被排长死死拉住,排长很清楚,此刻如同陈默跳出去,迎接他的只能是子弹,就如同如果此刻日军有人冲上来,也必然会被己方干掉是一样的。 “这是命,硬不硬,就看他的命,小子,记住了,该井里死河里死不了!”排长死死拽住几欲发狂的陈默,低声向对方说道。 所有人此刻都在替雷耀加油,但每个人也都清楚,雷耀赢的希望太渺茫了,对方是一名强壮的成年人,又占据如此大的优势,而雷耀只是一个半大的小子,虽然有股冲劲,但被人压住身子,再大的力气也用不上。 而就在所有人都感到担心和惋惜的时候,突然而来的巨大震动,让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猛烈的爆炸中,所有的一切都被烟雾和火光弥漫。 雷耀是第一时间感受到震动的那个人,巨大的震动甚至让他整个人都被颠了起来,然后又重重摔在地上,不过因为被人卡住脖子的缘故,他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甚至连感觉都变得迟钝,一直到震动过后,卡住自己的双手下意识地松开的时候,雷耀才忽然感觉到,天和地此刻又重新从血红色变回到了原来的颜色。 在他身上,双眼血肉模糊的敌人此刻已经失去了生命,原本完整的脑袋此刻只剩下了一半,另外一半在爆炸炸出来的破片切割下早已失去了踪影。因为对方的阻挡,雷耀似乎并没有被爆炸波及,他迟缓着转过头,才发现身边的那辆坦克已经失去了前半部分,只剩下后半部分在缓缓燃烧。 直到这时,雷耀才明白,这是自己刚刚布下的手榴弹的爆炸救了他一命。雷耀看着燃烧的车辆,有看着已经惨不忍睹的敌人的尸体,他一把推开对方的尸体,缓缓坐了起来,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忽然抽出镰刀,重重地砍在对方的脖子上。 脆弱的脖子在镰刀连续两次的劈砍下被切断,雷耀一把抓起只剩下一半的头颅,迎着所有人,发出一声仿佛压抑了许久的怒吼! “啊!!!!”喊声震慑整个战场,在这一刻,所有人的心头都升起一丝怯意! “快他妈回来!”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排长,在看到这一幕的是,他第一时间对着雷耀大喊道,听到喊声的雷耀喘了口气,快步向阵地走来,还没走出几步,身后就仿佛有人推了他一把一般,将他整个人一下子从外面推进掩体内。 被摔的七荤八素的雷耀,被一群人扶了起来,他抬头向外张望了一眼,才发现刚刚那辆起火的坦克,已经只剩下地盘在燃烧了。 “弹药殉爆!下次别这么傻了!”排长拍了拍雷耀的肩膀,在检查了一下他全身没有问题之后,拿起那半个脑袋,随手扔了出去。 排长刚一离开,陈默就冲了过来,在检查一边雷耀全身,甚至连裤子都拉开看了一眼的他,在确定雷耀没有缺少什么零件之后,重重地一拳打在他身上。 “下次,跟我学武吧!”陈默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雷耀也知趣地点了点头,他很清楚,如果有陈默的身手,那么这次的结局恐怕会大不同,但不管怎样,雷耀知道,自己活下来了! 对面,被瓦解了攻势的敌人很快撤了下去,刚刚雷耀的一幕已经让日军失去了战意,他们需要重新稳定一下才会再次发起进攻,而其他两侧的进攻也在此刻停了下来。战斗的间歇,营长在几名连长的陪同下来看望雷耀,这是一个小个子很敦实的男人,见了雷耀没有说什么让他反感的客气话,只是利落地将几盒罐头塞在雷耀怀里,在友善地捶打了他两下之后,就去看望别的伤病了。 “哥,咱们就一直在这?”雷耀将手里的罐头递给身边的陈默,陈默只是拿在手里,却没有想要打开的意思,一直到营长他们走远了,他才皱着眉头向雷耀问道。 “咋?你怕了?”雷耀看着陈默,似笑非笑地问道,有过相似经历的他很清楚第一个上战场是什么感觉,此刻的陈默,表情上已经写满了这种感觉。 “不怕!”陈默摇摇头,低声说着,话音未落,雷耀已经拽过一把刺刀,一刀砍开手里的罐头,里面暗红色的牛肉看着让人眼馋,雷耀看了好一会,才砸吧着嘴递给陈默。 “挺香的,要不,吃一口吧!就是看着有点像小鬼子的脑浆!”雷耀的最后一句话,彻底成为压垮陈默的最后一个稻草,对方在看了一眼罐头之后,强忍了片刻,随后头一转,大口呕吐起来,看到这一幕,雷耀终于露出笑容,在他看来,男人,就该经历这样的事情,才能成长。 吐了好久的陈默,擦着嘴再次回头的时候,看到雷耀正在大口吃着罐头,回想起刚刚对方说的话,他又有点恶心,不过吐光了食物的胃此刻火辣辣的,饥饿感如同野草一样滋生,加上雷耀嘲讽的微笑,让陈默压抑住呕吐的欲望,随手拿过一盒罐头,三下五除二吃了个精光。 进入胃里的食物让他减少了不少的恶心感,再次看向雷耀的目光也少了当初的犹豫和胆怯。 “等一会再打起来,你也摸摸枪,那个东西我打的不准,估计不是这块料,你有时间可以学学!虽然宁愿用不上,但至少个防身的本领!”雷耀几口吃完罐头之后,抓过一支步枪递给陈默,战壕里,死伤的士兵很多,原本紧缺的武器也变得充裕起来,听到雷耀的话,陈默点点头,拿过步枪,生疏地摆弄着,而就在他努力回忆着之前排长教过的要领时,对面的雷耀却忽然脸色一变。 “你听到什么声了吗?”雷耀看着陈默,一脸怪异地问道。对面,陈默听到询问,木木地摇摇头。 “什么声音!”陈默努力听着,嘈杂的战场上只有喊声和零星的枪声。 “不对,是飞机!飞机,飞机,大家小心!”雷耀忽然起身大喊道,喊声中,突如其来的声音瞬间在头顶放大,然后是一片乌云一般的阴影,在阴影中,如同死神一般的日军轰炸机从天空陡然俯冲下来。 一枚炸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掉落,速度似乎肉眼可见,但却在刹那间落在地面。然后,是远超过之前雷耀手榴弹的猛烈的爆炸。 天地在这一刻似乎都颠倒了,气浪,弹片,火光,然后是尸体的碎片,水泥路的石块都在这一刻遍布在每一个角落。 耳朵里,除了嗡嗡声之外听到不到任何响动,脑子更像是被晃散了的鸡蛋一样,完全无法思考什么。 一切只凭本能,雷耀几乎是本能地一把压住身边的陈默,然后任由凛冽的冲击波在自己头顶刮过。 爆炸很快消弭,但轰鸣声却没有停止,头顶上,轰炸机在重新拉起之后,再次俯冲,又有几枚炸弹在重新选定的位置上落下。 接连不断的爆炸,让原本尚算完整的水泥路面被炸的斑斑勃勃,弹坑丑陋地点缀在房屋上,街道中间,以及阵地上,而在弹坑周围,则散乱着人体的组织,和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相比之下,人体似乎看着并不出奇和起眼。 没人知道轰炸到底经过了多长时间,原因很简单,残酷的轰炸无限拉长了每一个人的感受。 直到敌人的战机意犹未尽地飞离之后,众人才仿佛经历了世界末日一般,从各自隐蔽的地点走了出来,但,就在大家唏嘘自己的幸运时,排长喊破喉咙的声音已经从哪个不知名的角落中传遍整个阵地。 “敌人进攻了,准备战斗!”喊声中,所有人都端枪看向前方,而在刚刚退却的方向,敌人重新在坦克的掩护下,再次向他们发起进攻。 看着前方的坦克,一身灰土的雷耀擦了擦脸上的灰尘,拽过半箱子手榴弹,然后耐心等待着,敌人离着还很远,至少要四十米之内,自己才有把握,可在身边,其他士兵则早已经按捺不住,纷纷举枪向坦克后面缝隙里漏出来的日军士兵扣动了扳机。 陈默也在其中,他的枪打的很生疏,子弹也飘忽不定,不过每一次子弹打中坦克溅起一片火光时,陈默都会惊叫起来,渐渐的这种声音越来越多,陈默的枪法也变得多少有点准头了。 而敌人,似乎也不甘心被动挨打,在坦克身后,一群拿着掷弹筒的士兵开始向阵地投射手榴弹,小巧的掷弹筒虽然没有雷耀的准头,但扔的却比他远的多,百多米的距离,扔起来毫不费劲。 爆炸接二连三地在身边响起,虽然威力不大,但却阻碍了大家的射击,而就在这个间歇中,坦克已经冲到了四十米的距离,透过缝隙,雷耀看到敌人逼近,随手拽起两颗手榴弹,可就在他刚要扔出手榴弹的时候,身边,一只大手忽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阻止了他的行动! 第五十九章,全军覆没 雷耀回头看去,阻止他的是排长,之前那个漫不经心的汉子,此刻脸色苍白地看着他,雷耀顺着他胳膊看去,排长的一只脚已经不见了,在他身后,是一条拖得长长的血痕。 “走吧小子,这里不行了!”排长拉了雷耀一把,然后又扯了身边的陈默一把,两人同时蹲下身,一脸不解地看着排长。 “小子,你不是第一次上战场,我从你身手就能看出来。”排长拉着两人,靠在掩体后面,微笑着说道。 “嗯,放心,我不怕死,那两个坦克我都能给你对付咯。”雷耀以为对方担心自己,连忙解释道,说着又要去拿手榴弹,不过却再次被排长制止。 “我知道你小子不怕死,来这里就没怕死的爷们,兄弟们,是不是!”排长提高了声音,对众人大喊道。 “是!”喊声稀疏了很多,但却依然洪亮,雷耀却一脸不解地再次看向排长。 “那你为啥让我们走?”雷耀奇怪地问道,虽然他的初衷是来搞手榴弹,但碰到鬼子,他也绝不含糊。 “怕你们死在这里白瞎了,论扔铁疙瘩,我不如你,但打仗我也打过几年了,我不知道你以前在部队里的长官是谁,但老兵都有感觉,什么时候归天,什么时候走人嗝屁,我们自己能感觉的到。论年纪,我不能当你叔,也能当你大哥了,小子,听你大哥的一句话,赶快撤,我估摸着,小鬼子一定还有别的招没用过!到那个时候,别说你,咱们所有人捆在一起都顶不住!”排长犹豫着,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对两人说道。 “我不怕,我哥扔的准,什么东西都能给炸掉!只要你着玩意管够!”还没等雷耀说话,陈默就指了指身边的手榴弹,听到他的话,排长笑了笑,却悲哀地摇摇头。 “天上的飞机你能炸下来吗?再说,鬼子兵除了飞机还有大炮,还有别的乱七八糟的玩意,小子,听哥一句话,你一个人的力量太小了,要真想帮忙,就拉多点人,不论是当大官,还是杀鬼子,人多了,所有人都怕你!”排长语重心长地说道,对方的话让雷耀沉默下来,虽然他很想留下,但对方此刻的神态却和老兵油子之前的态度一模一样,雷耀可以不听他的,但他却不能不遵从老兵们的战场直觉,那毕竟是生死历练出来的东西,绝非简单武断的命令。 “成,我们走,不过那俩坦克说什么都要干掉!”雷耀说着,抓起手榴弹,不管不顾地扔了起来,这一次,他完全不去考虑什么准头,只是大致差不多地胡乱扔着,接二连三的手榴弹如雨一般从战壕里扔了出去,随后连续不断地炸开了花。虽然雷耀没有刻意瞄准,但天生的直觉仍然让他扔的八九不离十,在扔出去差不多一下子手榴弹之后,打头的一辆坦克被一下子炸中了油箱,蓦然间窜出火花! 炽热的弹片穿透了单薄的油箱,点燃了里面的汽油,火光腾起,坦克瞬间变成一团火球,车里面,几个人挣扎着要跑出来,却被子弹接连命中,变成一团燃烧的尸体,一旁,另外一辆坦克慌忙调转车头,迅速向来路跑了回去。 “小子,成了,帮了大忙了,对了,把这个都带走吧,你们喜欢,就留着防身!”排长看着着火的坦克,笑着说道,然后忽然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勃朗宁手枪,递给陈默,有指了指雷耀身边半箱子的手榴弹对两人说道。 “你知道我们是为了这个来的?”听到排长的话,陈默好奇地问道,排长却摇了摇头。 “这些,我们都用不上了,给你们或许能多弄死几个狗日的。”身边,雷耀默不作声,开始将手榴弹插在腰里,沉重的重量扯的他裤子都往下掉,见这情景,排长拽了个粮口袋过来,帮他们装了十几颗手榴弹,然后就指了指身后唯一的通道向两人摆了摆手。 “撤吧,时候不早了,该上路了!”排长看着天空阴暗的光芒,似乎感受到了浓郁的化不开的死亡气息,那是只有老兵才有的战争直觉,并且从来不会欺骗。 虽然陈默还想说两句话,但雷耀却拉着对方快步离开,听从对方是对对方最大的尊重,雷耀很清楚,对方不可能撒谎骗自己,虽然他不知道,那恐怖的危险到底从哪儿来。 目送着雷耀离开,排长镇定下来,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下不少。作为一个低级军官,排长是直面敌人的第一线,他很清楚,敌人的进攻强度决定了这个地方的危险程度,作为一个营把手的交通要道,这里遭遇了飞机,数十辆坦克从三面的强攻,通常这样的攻势绝对是旅团一级针对师级作战单位才会发动的的攻势,这样强度的进攻如果还不算危险,那排长真不知道什么才算是危险。 托雷耀的福,他们算是顶住了两波进攻,但敌人甘心两次失败吗?第一次进攻失败就遭到飞机轰炸,第二次,第三次呢? 排长觉得,打仗是自己的事情,当兵嘛,吃的就是掉脑袋的饭,但那两个孩子,却是人尖子,草草把命丢在这里,排长觉得不甘心。 “小子们,好好活着,多草两个娘们,多生几个娃娃!”排长感觉到自己的腿上有点疼,他仰头让自己尽量躺的束缚一些,在他头顶,巨大的如同黑云一般的死亡气息逐渐逼近着整个阵地。前方,敌人这一次撤退,退的很远,远的有些不合常理,排长也想退,可是,他退无可退! 陈默不知道雷耀为什么要走,尤其在对方三言两句之下,竟然没有任何留下的意思,这让刚刚开枪打上瘾的陈默有点不甘心,他有心想问雷耀,后者却丝毫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而是拉和他几乎跑一样的向租界方向前进。 两人就这么默默地走了一刻钟,陈默终于放慢了脚步,雷耀似乎感觉到陈默的态度,回头看了他一眼。 “留下我们就是个死!”雷耀看着陈默,淡淡地说道。 “我不信!”陈默摇摇头,满脸的执拗。 “别拿土地不当真神,这帮人都是生死拼过来,等以后,你就明白了!”雷耀说着,拉着他要继续走,而陈默摆手甩开对方的手,而就在雷耀想要开口呵斥陈默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忽然从两人离开的方向传来。 声音不大,却很沉闷,沉闷的仿佛有人在扯心脏一样,陈默和雷耀同时脸色一变看向身后,而他们所看到的一幕,让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天空中,一道明亮的光芒从远处的海面上飞来,光芒的速度很快,在目光的注视下落在地面,随后,沉闷的响声就从地面上传来,虽然两人离的足够远,但爆炸搅动的空气仍然如同烈风一样迎面吹过。 这是什么?此刻两人心里都存着同样的疑问,陈默本能地想去看看,但雷耀却一把抓住他加快速度向租界的方向跑去,而这一次,陈默没有任何反抗,而是顺从地跟着雷耀,一直到气喘吁吁地跑到租界入口。 可还没等两人跑进租界入口,密集的人群就当两人挡在外面,而即便两人挤着来到人群前面,迎接他们的却是挂满铁丝网的拒马和荷枪实弹的巡捕。 “都他妈的给我滚,这里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吗?”巡捕虽然顶着一头黑发,但口气却仿佛已经成了洋大人,雷耀不满地想要斥责,对方却在看到雷耀和陈默之后,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怎么?你俩不服气是不是?”巡捕指着陈默和雷耀,挑衅地问道,可还没等他继续说话,雷耀已经伸手一巴掌将他指着自己的手打落了。 “你小子嘴巴干净点!”雷耀冷冷地注视着对方,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杀气,巡捕本能地退了两步,然后仗着胆子又走了过来。 “小子,行啊,你来,有种你进来!”巡捕指着雷耀和陈默,然后一摆手,身边的同僚立刻拉开拒马,雷耀和陈默也不在乎,两三步走了进去。 “有种咱们就去巡捕房,我看是你们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走跟我走!”巡捕推了两人一把,雷耀反手给了对方一拳,对方却浑不在意,冷笑着带着两人向前走去。 “哥,要不干了他们吧!”雷耀身边,陈默跃跃欲试地问道,自从得了排长那把勃朗宁之后,他很想尝试一下,不过他的提议却被雷耀否决了,后者只是默默地摇摇头,就那么跟着巡捕绕过关卡来到街道的拐角。 刚走过拐角,巡捕刚才仗势凌人的表情就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献媚。 “这位小姐,您要的人我可带来了,咱们是人钱两清呢,还是一并算账呢?”巡捕对着街角战争的一个俏丽背影点头哈腰到,背影听到询问,连忙转过头,竟赫然是李之贻。 “钱给你,画给我!”李之贻看到雷耀之后,眼神就没错开,随手扔出一把银元之后对巡捕说道,巡捕连忙点头,从怀里拽出画着两人样貌的画像递给陈默,陈默低头看了看,发觉虽然简陋,但却出奇的神似。 “看什么看,我画的,你们俩死鬼跑出去之后,我就一直在这里等着,怎么样,知道回来了?”李之贻看了雷耀好久,忽然表情一般,模样凶狠地问道。 听到她的询问,雷耀忽然心中一暖,在凝视了对方好久之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嗯,回来了!” “赢了输了?”看着雷耀平静的态度,李之贻也收起愤怒的伪装,关切地问道。 “输了!”雷耀想了想,回了一句,刚刚的那几声爆炸,虽然没有亲眼见到是什么东西弄出来的,但雷耀很清楚,在那样的爆炸之下,没人能活下来,这一仗,说到底,还是输了。 “怎么输的?”李之贻看着雷耀,感觉到了对方的寞落,小声询问道。 “不知道,不知怎么,就输了!”雷耀默默地摇摇头,叹了口气,然后独自向前走去。 第六十章,出云号 再次来到阵地上的时候,士兵们已经在打扫战场了,不过在松井石根看来,这样的打扫似乎毫无意义,因为在方圆四百米半径的圆圈内,已经没有什么活着的东西,甚至保持完整的东西都已经不存在了。 “这样强大的威力,果然是帝国的骄傲!”身边,副手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满意地说道,但在松井石根听来,却似乎很刺耳。 “陆军的事情,却要海军来帮忙,这样的事情并不是很光彩吧?”松井看了一眼身边的副手,淡淡地说道,听到他的话,副手自觉地闭上了嘴巴,表情也变得尴尬很多,松井的话他自然很清楚,陆军和海军因为军费的事情一直闹的不可开交,而这一次,破天荒要求海军帮忙,也正是因为这个路口的阵地严重耽搁了作战进度,否则也不会动用出云号那艘庞大的怪物了。 是啊,眼前这一切就是出云号203毫米主炮的威力,在连续几枚一百多公斤的炮弹命中下,任何抵抗都被消灭的连渣渣都不剩了。 203毫米主炮啊!他的威力到底有多大?那些被命中的中国人恐怕连死亡的痛苦都没法体会到,就瞬间被粉碎了。 虽然一直对海军心存芥蒂,但即便是松井石根也对出云号威力巨大的主炮由衷赞叹。 “海军很多的武器,都可以解陆军的燃眉之急,既然如此,应该让陆军本部明白,中国事变需要更多像这样的武器,立刻向本部发电,请求支援200毫米口径以上的火炮,用以支应上海战事,以及随后可能爆发的对中国首都南京的军事行动!”松井石根在思索片刻之后,向身边的副手命令道,副手哈衣了一声,迅速将命令传达了下去。 目送着副手离开,松井满意地点了点头,穿着军靴的脚踩他在松散的地面上,似乎格外的柔软。 雷耀再次回到小院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相比于上海城区,此刻的租界相对宁静了很多,只是路边多了很多逃难的难民,他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角落里,看着周围的人群,期望有人能帮他们一把,或者解一下他们的燃眉之急。 回来的路上,雷耀一句话都没有说,在他的脑海里,都是之前那一幕,那明亮的光芒和沉闷的爆炸声,到底是什么?雷耀很想弄清楚。 这个疑问一直陪着他回到小院,才在孩子们的关心声中压在心底。 院子已经被李之贻溢价一倍买了下来,在雷耀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除了买院子之外,她还做了很多事,战争的爆发,让黄金这样的硬通货格外的吃香,原本李之贻以为要折价三成才能出手的赃物,竟然溢价了一成还能迅速脱手,怀里揣着花旗银行的本票,她说话自然也气粗了很多,否则也不会买通巡捕把雷耀两人放进租界了。 “最近我觉得,咱们还是什么事都别做,安心待在租界里,至少不会有什么危险,尤其你们两个,全身灰突突的,你身上还沾了血迹,这样出去,就算日本人不管你,警察也要抓住问问的。”安顿好众人,李之贻拉着雷耀和陈默回到房间,低声向两人絮叨着,然后不由分说地脱掉两人的外衣,准备带出去洗。 陈默对李之贻亲切的举动有点不好意思,雷耀却一脸的无所谓,在他心里,李之贻已经算是他们家的半个媳妇了,自然也不需要彼此过于谦让。 “要不,我帮你去打水吧!”陈默想了想,三两步跑出房间,于是,屋子里只剩下了李之贻和雷耀。 “这事你还想做到什么时候?”李之贻犹豫了一下,坐到桌子边,看着雷耀,小声问道。 “咋啦?你怕了?”雷耀看着李之贻,似笑非笑地问道,语气中充满了轻松和调笑,可让他意外的是,李之贻却并没有如以往一般笑着回应,而是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我是有点怕,我怕你们俩回不来怎么办,我知道,你为你父母报仇,但这事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到的,再说了,鬼子那么多你杀到什么时候是头呢?”李之贻看着雷耀,语气中充满了少见的哀怨和担心,此刻的李之贻似乎已经与以往精灵古怪的她完全不同,更像是一个幽怨的妻子。 “可这事,总要有人去干啊,要不就只能看着他们一个个在你眼前晃。”雷耀看着李之贻,思索了好久,缓缓回答道,“我爹说过,男人就是家里的门,挡风挡雨,如果家里没门了,不就是谁都可以进了吗?就算不进去,站在门口往你家里看,日子也别想过的去。” “可总不能只你一个人干,再说了……轰!”听到雷耀的话,李之贻连忙辩驳道,可还没等她的话说完,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就瞬间遮蔽了她所有的语言。 雷耀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猛地冲出房间来到院子,向爆炸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黑夜中,一片明亮的火光腾起,伴随着火光,是浓烟和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怎么了?”陈默飞快的跑到雷耀身边,手里握着勃朗宁,紧张地询问道,雷耀却眉头紧皱,沉默无语。 “拿梯子,上屋顶!”思索片刻后雷耀指了指房顶,出来的孩子们立刻七手八脚地搬起梯子,至于雷耀和陈默,则早就顺着房梁爬了上去,顺着爆炸的方向看去。 很快,李之贻和其他孩子们也都爬上了房顶,而这个时候,在众人头顶上,一个闪着明亮光芒的光点,迅速从众人头顶划过,然后准准地落在之前爆炸响起的地方。 又是一次猛烈的爆炸,这一次,所有人都目睹了爆炸的每一个细节。 显示刺眼的火光,然后在一团烟雾腾空的之后,火光渐渐变暗,再然后是猛烈的响声,之后才是凛冽的冲击波。 胆子小的孩子此刻已经被吓的全身发抖,被身边的同伴抱在怀里,而雷耀三人则死盯着前方,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那到底是什么?”良久,陈默缓缓问道,可这个问题雷耀却无法回答! “我知道,我知道!”就在三人为这恐怖的力量而猜测的时候,身边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忽然举手说道。 “你知道?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雷耀看着比自己矮了一小半的孩子,好奇地问道。 “当然,我知道,这是鬼子的大船,我有一次去码头,那艘大船对着海放炮,一炮炸出好大的浪花来,除了我,好多人都看到了,而且,我还挨了鬼子兵一脚!”男孩看着雷耀,信誓旦旦地说道,似乎是怕雷耀不相信,他一边说着还一边脱掉了裤子,露出大半个屁股,指着上面一个半圆形的疤痕向众人证明,“鬼子镶着铁牙子的靴子踢得,流了半碗血,才让三子哥用香灰止住!” “大船?!”雷耀对大船这个词毫无概念,但眼前真实的一切却是他亲眼目睹的,在沉思良久后,雷耀才带着众人从房顶上走下来,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有时间,我们去码头看看吧!”进房间之前,李之贻看了一眼雷耀,低声说道,口气中再无刚刚的幽怨,有的只是压抑着的愤怒和恐惧。 李之贻说完,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而雷耀,一直目送她进屋,才微微一笑关上了房门。 “哥,说通了?”房间里,陈默正灵活地活动着腿脚,看到雷耀进了房间,立刻笑着询问道。 “不用我说,她比我们都明白,总会想通的。”雷耀说这话的时候,想到的是那声如末日一般的爆炸,他觉得,这个比什么都更有说服力,或许在租界里安全,但人一辈子不能只待在租界里,只要出去,谁也不能保证,那个巨大的炸弹是不是会在什么时候落在自己的脑袋上。 “既然想通了,那,咱们就做咱们该干的事情吧!”陈默看着雷耀,忽然露出一个少见的笑容。 雷耀一愣,下一秒钟,陈默已经猛地扑了过来!然后就是鼻子一酸,他整个人就直直地飞了出去。 雷耀见过陈默动手,如果非要形容,就是一个快字,可是见过和挨过是两个概念,而当他亲身体会陈默的伸手时,才知道之前那两个日本人是如何的绝望。 陈默的拳头几乎是在他眼前闪烁一样,连看都看不清楚,更别说阻挡,雷耀几乎是在与陈默交手的瞬间,就连续挨了二十多拳。 虽然陈默留了手,但二十多拳下来,他只觉得全身上下哪里都疼。可陈默却不想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在轻松将雷耀打倒在地之后,他再次扑过来,一把抓住雷耀的衣服领子,猛地用力,然后,雷耀整个人就顺着半开的窗户飞了出去。 雷耀觉得自己已经飞的够快了,但却没想到,他还没落地呢,陈默已经冲了出来,在一拳将他打倒在地之后,陈默扑过来骑在他的身上。 “哥,这是我们家拳法的保命三招,因为你不是我们家人,我不能教你,所以,我只能揍你!想学,你就忍着点!”陈默说着,再次抡起拳头....... 第六十一章,保命三招 “我父亲说,中国功夫讲究光明正大,很多时候追求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只要对方服气了,就不会痛下杀手,但不代表功夫里没有狠辣阴毒的手法,如果是比武,这样的招数是断断不能使出来的,但战场上,本就是拼命,自然可以无所不用其极,抠眼,抓阴囊这样的招数都可以毫无顾忌地使出来,那些阴损招数自然也不在限制范围之内。”陈默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如果在以往的时候,雷耀自然要认真听他说完,可现在却不是什么以往的时候,而是陈默这个小子正骑在自己身上。 “其实你可以先下来再说。”雷耀被陈默别臂压在身下,对方另外一只胳膊此刻正楼在他的脖子上,呼吸不顺畅的雷耀说完这句话已经憋的满脸通红。 “不成的,我父亲说过,只有逼入生死绝境,你才能记得每一个招数!”陈默说着,双臂再次用力,雷耀瞬间失去了说话的功能,舌头都一下子吐了出来,幸好,陈默没有杀他的意思,只是在雷耀即将挂掉的瞬间,才松开束缚,让雷耀重新回到人世。 “我们还是先进入主题的好,你说的那个什么保命三招你就直接告诉我吧,你再来这么几下,我估计还没学会,我就先没命了!”雷耀揉了揉脖子,一天之内,两次被人卡住脖子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尤其还是差点被掐死的那种,让雷耀在被松开之后,本能地护住了他的脖子。 “其实,这三招很简单,就是一拳,一蹬,一抓!”陈默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比划出来,动作迅速而敏捷,但在雷耀看来,却丝毫没有看出绝招所应该有的杀伤力。 “看明白了吗?”陈默展示完之后,关切地向雷耀询问道,得到的回答却是雷耀一脸懵懂摇头。 “一拳,其实很简单,就是迎面给对方一拳,一蹬,则是用脚踹对方,一抓,就是两个手指用力卡住对方,然后拉扯!”见雷耀没看明白,陈默连忙再次放慢了动作掩饰了一遍,这一次,雷耀算是看懂了,但却依然没弄明白这所谓的保命三招到底有多厉害。 “懂了吗?”陈默再次关切地问道,雷耀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成了,我懂了。”雷耀站起身来,揉着仍然有点发木的脖子,点了点头说道。 “那你练给我看!”陈默不依不饶地要求道,雷耀迟疑了一下,虽然找到陈默功夫厉害,但他刚刚教的这三招,雷耀却根本没看出到底厉害在哪,可为了不让陈默气馁,雷耀觉得还是要装一装的。 “一拳,一脚,一抓,好了,我学会了。”大半夜的,不让睡觉,还被莫名其妙地揍了一顿已经够让人窝火了,在陈默的要求下,雷耀勉强胡乱比划了一下,然后转身就准备回房间,可还没走出两步,就被陈默一把手拉了回来。 “你练的不认真,要重新来过!”陈默看出雷耀应付的意思,一脸不高兴地说道,家传的功夫,他斗争了好久才决定教给雷耀,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含糊,这让陈默感到很气愤。 “我回房间自己一点点练好不好,我保证每天都练!”雷耀摆了摆手,打了好大一个哈欠,然后转身准备回房间,却没想到陈默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 “哥,你是不是看不出来这三招有多厉害啊,那我给你演示一遍!”陈默拽回雷耀,随后运气凝神,对着院子里一棵碗口粗的玉兰树挥出一拳。 也没见陈默怎么用力,只是轻轻的一拳打出,整颗玉兰树就剧烈晃动起来,缤纷的落叶如雨一般落下,原本一脸不在乎的雷耀也不由自主地认真起来。 他好奇地走到树旁,仔细向陈默挥拳打去的位置看了一眼,立刻看到在树干上留下一个浅浅的,但却清晰可辨的拳印。虽然印记很浅,但样子却很奇怪,并非普通的拳印,仔细看,似乎带着一丝扭曲和模糊。 “这一拳虽然看着简单,但其实无论是打中的位置,还是拳头的力度,都要掌握的极其准确,人的鼻骨是全身最脆弱的骨头,但却距离要害很近,平时迎面的一拳打过去,鼻骨都有可能会碎掉,可如果用巧妙的力量打在一定的位置上,碎裂的鼻骨就会堵塞气道,还会扎穿脸上的血管。”陈默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掀开树皮,白玉兰树的树皮下面,几片很奇怪的裂纹,让雷耀彻底收起了轻视的心思。 “拳头一定要自左往右打,因为血管在人的右面,打下去,碎裂的鼻骨一定会扎穿血管,我父亲说,只要力量练的足够,甚至可以把鼻骨打进脑袋,一击毙命,不过那至少需要几年的练习才能达到。”陈默随手扔掉已经被打成几片的树皮,转而看向雷耀,此刻的雷耀,也终于明白,这看着平淡无奇的招数后面,有着怎样的考量和琢磨。 “那第二招呢?第二招的一蹬是什么意思?”沉思良久,雷耀再次询问道。 “蹬分为正面一蹬还是背面一蹬,不过竟然是保命,肯定是面对面的时候,所以,蹬的这个位置要在左面第十根肋骨,而且要用脚跟,不要用脚尖,只要用力这么蹬下去,力道和位置都准确的话,会把对方的脾脏击碎,甚至有可能让肋骨断裂刺入体内的脏器,这样一脚,即便对方外表没有伤痕,也会因为脾脏大量出血而死亡。”陈默说着,抬起一脚,揣在树干与人体胃部差不多高的位置, 相比于刚刚诡异的一拳,陈默这脚踹出去之后的威力,轻而易举地扯掉半块树皮,而这一次,雷耀仔细看着陈默踹出去的痕迹,在思索片刻后,学着踹了几脚出去,可惜,他无论动作和位置上,都无法和陈默相比,树干仅仅被他踹的轻微晃了晃,然后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也一样依旧矗立在那里。 “最后的是一抓,你之前和那个鬼子兵打我看到了,你抠了人家的眼睛,但如果你抠的时候,只抠一只眼睛,然后带着力道向一侧的太阳穴一抓,那人估计早就死了!”这一次,陈默没有对树下手,而是忽然对雷耀的脸打了过来,在靠近眼睛的瞬间,两只手指停下,在太阳穴的位置轻轻一滑,可即便如此,雷耀仍然感到一丝危险临近。 “哥,这就是保命三招,你只要练会了一拳一脚就成,那一抓我父亲说没有什么可练的,不过是生死攸关时用尽全力搏命罢了,只要牢记小技巧就行!”陈默说完,打了个哈欠,转身向房间走去,而在他身后,雷耀思索良久,转身重新看向对面的玉兰树。 “一拳,一脚,好像也不是太难啊!”雷耀自言自语地说道,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微笑。 砰,砰,砰!一直到陈默睡着之前,院子里隐约的撞击声,仍然不绝于耳,在幽静的夜里传出好远,不过对于周围人来说,能在躺在没有战火和爆炸的房间里睡觉,已经是极其幸福的事情了,终于这点点噪音,很多人都自动自觉地忽略过去。 第二天一早,陈默再次醒来的时候,雷耀正四仰八叉地躺在自己的床上呼呼大睡,不过让陈默动容的是,雷耀吊在窗外的拳头上,遍布了伤痕,这样的伤痕陈默自然有过经历,不过那是他就一个月不断高强度练习拳法才留下的,而这样的伤痕,雷耀只用了一天的时间。 陈默知趣地没有吵醒雷耀,轻轻下床之后关上房门去吃饭,可刚走到厨房门口,就被站在不远处的李之贻喊住了脚步。 “你哥呢,怎么不见他出来吃饭啊?”李之贻好奇地问道,院子是三进的大院,孩子们住在二进院里,分男女住东西厢,三进院子里只有陈默雷耀和李之贻三人,李之贻自己住在东厢并且直言,以后陈默娶了媳妇,就住在西厢房,还口口声声什么东大西小的话,这话雷耀和陈默都听得不大懂,而他们两个则责无旁贷地住在正房。 “睡觉!”陈默一低头,钻进厨房,看着陈默的样子,李之贻觉得有点奇怪,想了想决定过去看看。 肯刚走到正房门口,院子里那棵她最喜欢的玉兰树似乎憔悴了很多,似乎被人蹂躏了一番,揣着好奇的李之贻推门走进房间,发现雷耀正斜盖着被子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太阳都老高了,你怎么还睡啊,早点起来吃饭吧!”李之贻随手捡起地上掉落的衣服,走到床边对雷耀低声呼唤道,不过回应她呼唤的是雷耀的如雷鼾声。 “太阳照屁股了,快点起来!”李之贻生气地一扫装出来的贤惠,一把扯掉雷耀身上的被子怒吼道,可下一秒钟,她整个人却仿佛被点穴一样,一下子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了。 那个是什么东西,长长红红的,还立着一跳一跳的,下面还有点头发…… “啊!雷耀你不要脸,睡觉不穿衣服!!”忽然醒悟过来的李之贻,红着脸冲出房间,只留下尖利的叫声将雷耀从混沌中叫醒! “睡觉穿什么衣服啊!”雷耀懵懂地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第六十二章,勒索 准确地说,雷耀是被尿憋醒的,弯着腰,掩护着挺立的家伙到茅厕释放了压力之后,洗了手和脸,才匆忙跑向厨房。 厨房里,陈默已经风卷残云地吃着做好的饭菜,而在桌子旁边,李之贻一脸通红地看着雷耀。 此刻在李之贻的心里,满满的都是那一大坨的东西,被弄的满脸通红的她,想却又不好意思地看着雷耀,此刻的李之贻恨不得抓住对方,狠狠揍两下子,才算能解气,可一想到早上看到的那个东西,她刚刚褪色的脸又没来由地红了起来。 “有包子吃啊!”桌子上,放着李之贻和女孩子们刚刚买回来的小笼包,雷耀见到,立刻食指大动扑了上去,看到雷耀过来,李之贻赧然地躲到一旁,看着雷耀三两口将一笼包子吃了个干净。 “他那下面我记得也有两个皱皱巴巴好像小笼包的东西……呸呸!”李之贻没来由地想到之前看到的一幕,可还没等她仔细去想,就连忙制止了这个念头,虽然明明知道没人能看透她的心思,但她仍然感到不好意思,连带着看着雷耀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哥,姐怎么老瞅你运气啊?”陈默嘴里塞着三个包子,艰难地向雷耀问道,雷耀一扫剩余的包子,抬头看向李之贻,后者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弄的雷耀一脸莫名其妙。 “生气了吧?”雷耀也不明所以,此刻第一让他关心的是桌子上的包子,第二让他关心的是今天要去码头看看那艘大船,就在雷耀一边为自己关心的包子努力的时候,院子外面 忽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雷子哥,贻姐姐,外面有人来找!”孩子里的一个小姑娘跑进门,气喘吁吁地对李之贻三人说道。 “找,谁找我们啊,我们在这里又不认识什么人!”雷耀看了看李之贻和陈默,两人也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见两人没有回应,雷耀想了想,一把将剩下的半个包子塞进嘴里,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在孩子们的带领下来,雷耀绕过二进院向门口走去,可还没到门口,一阵阵喧嚣的吵闹声就从门外传来。 “告诉你们家大人,要债的上门了,别想装缩头乌龟,住着这么大的绞圈房子,就别图省钱!“喊声带着上海街面上人特有的嚣张,口气也大的好像要吃了天一样,雷耀皱了皱眉头,推开门口的孩子们,快步走了出去。 门外,两个穿着马褂,带着礼貌的中年汉子,正站在门口抽着卷烟,看到雷耀出来,连忙迎了过来,可当看到过来的不过是个半大小子,其中一个人立刻一口浓痰吐在雷耀脚前。 “大人都死绝了?拿小崽子应付我们?告诉你们,张先生的名号可不是吓唬人的!”喊声不大,却带着特有的尖利,即便是隔着院子也能传出好远。 “你是谁?”雷耀皱着眉头看向对方,沉声问道。 “去去去,一边去,叫你家大人出来,告诉你们,东洋人打过来了,张老板发了话,要各行各业与日本人共存共荣,为了表忠心,你们家至少要捐三十块!”来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随后向雷耀大声说道。 “捐钱?给日本人?”雷耀心中顿时腾起一股怒火,日本人现在还在上海,虽然占了大半,但至少上海还没有陷落,可眼前这帮家伙,竟然就公然帮日本人筹钱,而且还要到自己头上,雷耀真想问问对方,死字到底是怎么写的。 “什么日本人,什么日本人,日本人也是你叫的,告诉你,那叫大日本皇军,告诉你,大林先生正在和日本人商议,不日就会出任会长,告诉你们家大人,识相的就赶快交钱消灾,否则,到时候,天真变了,雷打风吹的,你们这个破院子可承受不起!”能住在绞圈房子里的,虽然不能说是非富即贵的,但至少也是小康之家,而且还是那种颇有家底的小康之家,汉子已经想好了,借着大林先生的名头,要上几十块钱,到时候交一半,留一半,足够两人快活好几天的。 “要是不交呢?”雷耀看着对方,忽然笑了起来,随后淡淡地问道。 “不交?大林先生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你家孩子又多,今天省了这笔三十二十的钱容易,明天,丢了个孩子,可难找咯。”恐吓绑架,打架勒索,杀人越货是张大林出道时的本行,手下人自然也精通的很,听到雷耀的询问,立刻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 “这是什么意思?”雷耀的火气再次窜了起来,手里不自觉地摸向身后别着的镰刀,可刚他刚要发作,身后,一只柔软的小手就按住了他,雷耀回头看去,发现李之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身后。 “在这里动手,你想作死啊!巡捕房的红头阿三可是一群油盐不进的主儿!”李之贻用牙缝挤着告诫道,随后就如同花一样对两名汉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两位先生,家里的不会是说话,你们别见外,不就是钱吗,咱们这就给您取去。”李之贻说着,连推带拉地将雷耀推进院子,然后继续笑着与对方应酬起来。 “这小姑娘说话中听,不过看着你好像还没开脸啊,怎么就成家里的了,我看啊,你家那个看着就是个刚度,你要是不嫌弃,在我们哥俩里面选一个,保证你半天当账房,晚上当新娘!”见到李之贻这么俊秀的女子,两个汉子早就按不住了,虽不敢公然上前调戏,几句占便宜的话可是随口就来。 院子里,听到两人的话,原本在李之贻劝慰下的雷耀,再次腾起杀心,本来想要放两人一马,可现在,两人在雷耀心里已经被判了死刑。 “告诉你姐,把他们俩叫进来,问他们要多少钱我都给!”雷耀招呼了个孩子说道,孩子激灵,利落地跑了出去,拉了拉李之贻的衣角,然后脆生生地向对面两个中年汉子传起话来。 “两位,家里的爷说了,钱多少都成,家里肯定给的,只是要面见两位一眼,至少也图个明白,两位要是方便,就进去站一脚。”孩子说完,指了指院子,两名汉子相视一笑,甩了甩大褂的前摆,迈步向院子里走去。 李之贻心中没来由地一紧,可还没等她出言阻止,其中一名汉子竟然借着进来的功夫,忽然伸手向她胸口摸了一把,李之贻下的连忙向后躲闪,虽然没被占了便宜,但胸口却被沾了点油渍痕迹。 “爷早上吃的猪油饭团,可好,都没浪费!还挺香的。”汉子无赖地将手指在嘴里好一顿舔,下流的动作顿时打消了李之贻阻止的念头。 见李之贻没反应,两人哈哈大笑着进了院子,可刚一进院子,雷耀迎面的一脚,就揣在第一个走进来的汉子胸口。 突如其来的袭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打头的那人更是没有任何准备,就被结结实实地一脚揣在右上腹。沉闷的撞击声之后,对方倒退了两步,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而当第二个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雷耀手里的镰刀已经伸了出去,轻轻地贴在对方的脖子上。 “你刚才说的什么?再说一遍!”雷耀的声音很平静,但手里的镰刀却伴随着话音在对方的脖子上轻轻摩擦了一下,锋利的刀刃顿时带出意思鲜血和疼痛,让刚刚还得意的对方瞬间清醒过来。 “你,你想干什么?我们可是张老板的人!”看着雷耀平静的甚至可以说冷静的表情,对方结巴地说道,口气中还不忘威胁一声。 “张老板!去,把门关上!”雷耀点了点头,随后对身边的的孩子们说道,听到命令,立刻有几个孩子冲过去关上了院门。 “你进屋去,把其他人都叫出来吧。”雷耀向走到身边的李之贻说道,后者想要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只是默默点点头,在意味深长地看了已经被制住的两人一眼之后,快步向里院走去。 “拿根绳子,把他绑起来,嘴也堵上。”雷耀好整以暇地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然后威逼着对方半跪在自己面前,最后才向周围的孩子们吩咐道,听到他的话,立刻有人跑进里屋准备,很快拿出两根又粗又长的剩子,将两人捆的牢牢的。 见自己被抓,被镰刀逼着的汉子立刻想要挣扎,但随后雷耀的一刀顿时彻底让他失去了挣扎的念头。 刀锋一闪,对方刚刚摸到李之贻的几个手指就被齐刷刷砍了下来,汉子吃惊地看着冒着鲜血的手指,疼痛在惊讶很久之后才如同波涛一样喷涌而来。 可还没等他喊出声,一团破布已经堵住了他的嘴巴,喊声顿时变成了呜咽,但疼痛却让他扭曲着身子,几乎要躺在地上。 “对了,你好像是要问我要三十块钱,钱我可以给你,不过你得告诉我,张大林是个什么狗东西!”雷耀看着对方疼的扭曲的面孔,微笑着蹲了下来,看着对方小声问道。 第六十三章,恐怖主义?这个词我喜欢! “你,你敢说张老板,你,你是不想活了!”欺男霸女的事情,汉子自然是没少干,可越是如此,他就越不相信雷耀这群小孩子能把他怎么样,在被雷耀拉出嘴里的布团之后,汉子继续开口强硬地威胁着,他心里更是满心希望着,自己能吓住雷耀,让自己可以脱身,可惜,他的话音刚落,雷耀手里的镰刀就再次挥了下来。 刀子几乎是贴着对方的脸颊砍了下去,划过手臂,最后落在对方已经残缺不全的手上。 一刀下去,只剩下一个手掌的手被齐腕砍断,鲜血再也抑制不住地喷涌出来! “啊!!”凄厉的喊声从汉子的嘴里发出,声音仿佛不似人声一样,可喊声只维持了不到一秒钟,就又被布团塞住,手腕上的伤更是被另外一个孩子拿来的香灰止住了留血,其他孩子则默默地注视着发生的一切,眼睛里丝毫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对于这些孩子们来说,上海滩上每天的打打杀杀简直多到司空见惯,他们虽然年纪不大,但见过的厮杀却要比普通人一辈子还要多,甚至在她们身边的同伴,今天或许在一起玩,明天就忽然变成一句尸体也是时常发生的事情。在他们小小的年级里,早就已经明白,社会就是如此,不是杀人,就是被杀。有人管这个叫江湖,可是对于这些孩子来说,就是生活。 “小子,你他妈下手太狠了,你到底想要什么,说出来我都接着!”汉子吼叫着,似乎已经到了破罐子破摔的地步! “我?想要你的命!”雷耀语气冷冰冰的,仿佛在陈述意见不可更改的事实,男子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整个人仿佛都被冻掉了一样,甚至连手腕上的伤都不疼了。 “我们俩认识?见过,有仇?还是我得罪你了,我要是得罪你,过后万国饭店,我给你买和头酒,给你三拜九叩赔礼道歉,要是有仇,你得告诉我,起码让我死个明白!”汉子看着雷耀,不敢相信地质问道,死在他手里的人也不是没有过,能帮着张大林在街面上收保护费,敲诈勒索,身上没几条人命,又怎么能有气势镇住场子?虽然汉子也知道,人在江湖,肯定要有还债的一天,但像雷耀这样,丝毫没有任何由头地就想要人命,这在他看来简直闻所未闻,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弄个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杀自己。 “咱俩不认识,没有见过,也没仇,你也没得罪过我,如果你非要知道原因,很简单,你帮着日本人干事,我就要杀你!”雷耀认真看了对方好一会,才轻轻回答道,可在说完话之后,他却随手将镰刀递给身边的一名大一点的孩子。 “一个人来一刀,砍不砍死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见见血,跨过这道坎,你们就不怕了!”雷耀说着,将镰刀递给身边的孩子,后者看了一眼,有点恐惧地舔了舔嘴唇。 “给他把嘴堵住,记得,每个人都要砍一刀,不分大小!”雷耀说完,抛开众人,向刚刚那个挨了自己一脚的男子走去。 这个男子此刻正躺在院子的角落,刚刚被雷耀一脚踹倒之后,他就再没起来过,有人踢了他几下,但也毫无反应,雷耀走过去,随手轻轻碰了碰对方,在发觉没有反应之后,才一把将对方掀开。 男子此刻仍然有呼吸,但呼吸却很微弱,雷耀摸了摸对方被揣中的地方,触碰处手感柔软,但轻轻一压,男子立刻露出疼痛的表情,一股鲜血也顺着嘴角流淌下来。 “他的肋骨断了,应该刺穿了肺叶,看着脾脏也破裂了,应该是活不成了!”就在雷耀好奇对方的伤势有多重的时候,陈默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雷耀回头看去,陈默却一脸凝重地看着已经陷入弥留之际的男子。 “我爸说过,保命三招,三年有成,谁知道,你踹了一晚上的树,竟然就有如此力道!”陈默低头再次检查了一下对方的伤势,最终摇了摇头,“找个地方埋了吧,应该不会活太久了。” “要不,埋在院子里吧,据说,来年的花会开的很艳丽!”雷耀说这话的时候,正看向身后,那边孩子们正砍人砍的不亦乐乎,男孩子开头之后,很多女孩子也接过镰刀跃跃欲试,举手投足之间,没有丝毫怜悯。 “你这招挺高明的,我师父说,这叫投名状,砍了一刀,算是入了你的伙,上了你的船是吗?”李之贻忽然来到雷耀身边,媚了雷耀一眼之后,赞许地问道。 “没想过,我现在只是见不得所有和日本人有关的家伙耀武扬威。”李之贻的猜测并不是雷耀所想的,他自认为自己想法很简单,让大家见见血,熟悉一下以后可能遭遇的情况。 “我不信,如果你真是无缘无故杀人的话,那可真跟我师傅说过的那样,是恐怖主义了。”李之贻摇摇头,随口丢出一个新名词出来。 “恐怖什么?”雷耀沉思了一会,好奇地反问道。 “恐怖主义,我师傅说,以前欧洲那边总是流行这个,如果有什么不同的意见或者是看谁不顺眼,就过去把他杀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就是这么打起来的,不过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你们都没读过书!”李之贻得意地扬起下巴,炫耀地如同一只骄傲的小母鸡。 “嗯,却是没读过书,不过,你说的这个词我喜欢,恐怖主义,嘿嘿,恐怖主义,就是让他们害怕,欧洲这些人挺好,既然看不顺眼,不如就索性杀了他!”雷耀自言自语了良久,忽然转身向里间院子走了进去。 见此情景,陈默和李之贻也跟了进去,只是在进院子之前,他们都回头看了看那仍然被人当做练手的男子,此刻他已经被砍的血肉模糊,就仿佛一头被猎狗围猎的野猪一样。 雷耀进了房间,就开始换起衣服,原本随意穿着的衣服被他换成了李之贻给他买来的考究的外套,见此情景,陈默一脸奇怪,不过却没有出言询问,而是也跟着穿着一新。 “你就不问问我去干嘛?”雷耀看着已经换好衣服站在身边的陈默,好奇地问道。 “你干嘛我都陪着你!”陈默无所谓地耸耸肩,简短地回答道。 “成,走,陪我去看看码头的那艘大船去!”雷耀拍了拍陈默的肩膀,对于这个自从被自己救了,就一直在自己身边的伙伴忽然油然而生出一种感动,陈默对他的信任似乎已经到了盲从的地步,雷耀不知道这份信任背后是什么,但他绝对不会辜负! “看船,好,我也想去看看!”陈默点点头,与雷耀快步走出房间,外面院子里,孩子们似乎已经七手八脚地在挖坑,那个被砍的血肉模糊的男子此刻却仍然未死,用极其惊恐地眼神看着众人为自己挖掘坟墓,当雷耀和陈默出来的时候,男子挣扎着要过来求饶,但两人却轻巧地绕过他,继续向大门口走去。 “相比鬼子,有的时候我更讨厌汉奸!”陈默看了对方一眼,随口甩了一句。 “我更讨厌他们不来找我!”雷耀笑着应了一句,推开院门走了出去,院门依稀在门口关上,院子里,在一群嬉闹的孩子中间,只剩下那个狗腿子男子绝望的一双眼睛。 离开院子,雷耀两人就快步向码头的方向走去。 租界离码头不远,准确地说,码头有一部分也是租界的,不过只是分属不同租界而已。早在昨天,李之贻就已经为两人办好了租界通行证,加上两人鲜亮的外衣,金出租界并没有遭到昨晚一样的拦截。 跨出租界铁丝网的一瞬间,原本和平的景致就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狼藉和蜂拥的人群,大量的平民聚集在租界门口,等待着任何一个可能进入租界的机会,而在不远处,被炸弹炸烂的民房以及一处处触目惊心的弹坑,则向两人展示着昨晚战事的激烈程度。 雷耀和陈默一路走来,一直保持着沉默,一直到两人路过一处巨大的弹坑之后,才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这个弹坑足有六七十米宽,巨大的弹坑周围,散落着各种各样的碎片,暗红色的血液点缀在周围,混合着黑色的泥土,看着一点也不显眼。 但无论是陈默还是雷耀,都很清楚,在这片区域里已经没有任何活人了。而如此巨大的威力,也让雷耀再次萌生出一丝震动。 “这就是那艘大船打出来的吧?”雷耀凝视良久,才转身继续向码头的方向走去,不远处,相似的弹坑均匀地散落在周围,似乎是在告诉旁观者,发射炮弹的人不过是漫无目的散射而已。 可是,每一处弹坑周围,都或多或少地躺着一具具尸体,一些麻木和已经疲惫的家属们,默默看着陈默和雷耀,期望他们能带来一点缓解他们悲痛的好消息。 但可惜的是,什么都没有,面对这一切,雷耀什么都做不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快脚步,一直到一个庞大的影子突兀地出现在他眼前为止! 那就是出云号?! 第六十四章,遇见骗子了! 出云号巡洋舰,满载排水量9900吨,长度132米,宽度21米。庞大的舰身从码头望去,仿佛一座移动的山。 雷耀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船,他见过最大的船就是那艘载着他和李之贻过长江的小渔船。他从没想过,船还能如此庞大,甚至在上面还有高楼和大炮。 “这就是那艘大船?!”雷耀看着出云号,自言自语地念叨着,看着船上和他大腿一般粗细的铁链,还有那座庞大的炮塔!雷耀却莫名地激动起来。 “你说,我们把它炸了,日本人会有什么想法?”雷耀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可是当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出现之后,就仿佛落地生根一样怎么都无法被消灭。 “哥,你疯了?!”陈默看着雷耀,一脸吃惊地问道,眼前这艘庞大的军舰,已经超过了陈默想象的极限,可雷耀竟然说要把它炸沉。 “嗯,我是疯了,告诉你,我一定要把你炸沉!”雷耀忽然指着出云号大喊道,洪亮的声音甚至引来码头周围巡逻日军的注意。可雷耀却丝毫不以为意,在说完这番话之后,转身向来路走去。 在他身后,仿佛是在回应他的宣战一样,出云号庞大的主炮缓缓旋转之后,忽然发出一声猛烈的怒吼,一枚炮弹被射出,在天空划过一道明亮的轨迹之后,远远落在上海城区。 如同闷雷一样的爆炸声过后,是一团弄的化不开的黑色硝烟,在天空中缓缓升起。 码头上,本就不多的人已经开始纷纷离开,不远处,日军士兵终于注意到了雷耀两人,端着枪快步走过来。 “滚!”虽然日军士兵的语言生硬,但依然清晰可辨认,显然这样的情况他经历很多,这个字也已经说的很熟练了。 雷耀被推了一把,他冷眼看向对方,突如其来凝视,让日军士兵本能地感觉到了一股杀意,战争的经历让他很敏感地举起枪,可雷耀去冷笑了一下之后,带着陈默转身向来路走去。 日军士兵警惕地凝视了雷耀良久,心中犹豫着要不要开枪,但对方的衣着打扮和之前流露出的气质却让他最终放弃了开枪的打算,而在他放下枪的那一刻,一股巨大的悔意,突然涌上心头! 在很多年之后,曾经有人问过这名日本士兵,如果当初他选择了开枪,会有怎样的结果?这名日军士兵面对这样的问题久久无语,曾经的雷耀是如此如雷贯耳,而他却放弃了一个最好的杀死这个中国人的机会! 陈默拉着雷耀快步离开,他很担心雷耀会忽然发疯干掉对方,一直到两人离开码头良久,陈默才终于放下心,也放缓了脚步。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激进了?”雷耀看着陈默,忽然开口询问道,听到他的询问,陈默一愣,沉思了好久,才缓缓点头。 “我父亲说过,出头的椽子先烂,枪打出头鸟!可是看了你,我总觉得,这些话不大对!”看雷耀没有说话,陈默又想了想,开口说道,一直以来,他接受的都是这种父子相传的教育,可雷耀的左派却让他总是怀疑父亲说的那些话是不是都是错了。 “中国人都是这样,要隐忍,要等待,要礼貌待人,可问题是,我们礼貌对待别人,别人一定也会这样对待我们吗?每一个家庭里的长辈,都告诉我们不要得罪人,少说话,多做事,可是呢?等待我们的是什么?我父母被人炸死了,全家在我眼前变成一个大坑,他们一辈子没招惹过别人,凭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你再看看这周围,洋人,汉奸,鬼子,哪一个不是趾高气昂的,他们杀人,放火,强奸,抢劫,拿着刺刀逼着我们让我们当狗,我就不信,我给他行个礼,他们就能退出中国?你可能觉得我疯,觉得我是个见人就杀的疯子,其实大道理我不懂也说不出来什么,我只知道,如果让人敬你还是让人怕你,我始终选择后者!至少,在被人逼入绝境的时候,我有反抗的机会!”雷耀看着陈默,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之后,转身向回走去。 雷耀的话让陈默仿佛忽然被打开了一条以前从未有过的道路,原本认为天经地义的事情,在此刻也变得不那么坚定了。 “哥,哥,我懂了!”一直到雷耀走出好远,陈默才忽然醒悟过来,快步追了上去,此时此刻,陈默终于明白,雷耀一直以来的行为,并不是什么莽撞和鲁莽。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只有四个字——以暴易暴! 再次回到院子的时候,孩子们正在种花,院子里松软的土地上,摘满了各种各样的青草和花朵,远远看去有种突兀感,但雷耀和陈默都清楚,在这片土地下,是两名汉奸的尸体,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以后,可能还会有更多人被埋在下面。 “之贻姐姐出去了,她说晚饭别等她吃了,她要出去做点生意!”一个小女孩看到雷耀回来,连忙迎了过来说道,雷耀有点奇怪地点点头。李之贻所谓口中的生意,他自然是知道的,无非就是千门中的空手套白狼,只是让他奇怪的是,李之贻竟然没有叫他一起去。 院子里女孩子们早就准备好了午饭,雷耀则抽空去看了看三子,三子的伤势已经稳定了很多,不过要想下地的话,还需要些时日。在安慰了三子几句之后,雷耀在陈默的招呼下出去吃饭,可刚端起碗来,李之贻就气冲冲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太过分了,我竟然被骗了!”李之贻看到雷耀,就气冲冲地说道。 “你被骗了?!”听到李之贻的话,雷耀也大吃一惊,李之贻是千门的人,算下来是骗子的祖宗,她竟然会被骗,让雷耀都有点不敢相信! “我凭什么不能被骗,难道就只许我骗别人?”李之贻气恼地白了雷耀一眼,随手拿起茶杯,可刚要喝一口,又生气地一把摔在桌子上。 “真是气死了,竟然被人骗!”李之贻愤怒地说道,虽然是自言自语,但明显是希望雷耀能接茬,连身边的陈默都看出端倪,偷偷推了雷耀一把,雷耀点点头,转而看向一脸苦闷的李之贻。 “怎么回事,谁能骗了你啊!”雷耀看着李之贻,后者见雷耀搭话,脸色缓和了一些。 “还不是因为你们,之前买房子买的急,这房子价格又出奇的合理,就随手买了,谁知道,中了圈套,这是骗子的局,旁边隔壁一家听说咱们买了房子,就说要在大门口盖一堵墙!这不,砖头木料都运过来了,眼瞅着要把咱们家前后门都封死了!之前经济和我说的时候,我就知道,上了鬼当,明显是他们和经济串通好了,骗我们入局!”李之贻沉了口气,缓缓将自己遭遇的骗局说了出来,听到李之贻的话,众人也是一愣,心思缓慢的到现在都没有察觉到骗局在哪里。 看着众人愕然以对的样子,李之贻娇蛮哼了一声,指着包括雷耀在内的众人,“哎呀,你们都笨死了!这明显是地骗啊!” “什么地骗?”雷耀一愣,人家卖房子和隔壁盖墙有什么关系?他回头看了看陈默,陈默也是一脸懵逼。 “你们啊,早晚被人卖了还要替人家数钱。我告诉你们,这明显是局。咱们的院子你知道我花多少钱买的?才七千块,这样一处院子,又在租界里面,即便是地点稍微偏了,至少也要两万块,他们凭什么卖七千,为的就是引人上钩,我当时着急,又图着省点钱,谁知道,买了院子以后才知道,邻居家的地契是围着咱们家院子的,人家等咱们的院子结清了钱,就要张口讹人了?为什么要在咱们家门口盖墙,就是封住我们的门,如果我们不给,他们就封后门,再不给,就绕着咱们家院子盖一堵围墙,把我们围起来,到时候,我们怎么出去?”李之贻看着雷耀,气愤地说道。 “跳墙呗!”还没等雷耀说话,一旁的陈默就奇怪地插了一嘴,在他看来,一堵院墙而已,大不了天天登梯子,就算没梯子,以他的身手,一堵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跳你个大头鬼啊,那是人家的地,你跳过去,人家找警察抓你,要是惹了巡捕,又或者是洋人的法官,钱花起来可是海了去了!能不经官,就千万别动这个心思,否则家财万贯也要败光的!”李之贻一边伸手指点着陈默的脑袋,一边说着。 “那这事该怎么办?”雷耀这时候才算明白过来骗局在哪儿,众人也都恍然大悟,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单单听李之贻的话,似乎已经没什么可以选择的了! “两条路咯,要不,就买了他们的地,要不,就想别的办法!”听到雷耀询问,李之贻故做无所谓地说道。 “说说,什么是其他的办法吧!”雷耀看了李之贻一眼,忽然直接询问道。 第六十五章,找回场子! “哎,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买地?”李之贻看着雷耀,好奇地问道,她本以为雷耀会问她为什么不买地,并且已经准备了一大堆的说辞来形容骗子的可恶,可没想的是,雷耀竟然没有问,这让李之贻白白准备了大堆的说辞! “如果能买下地来,你肯定不会这么一副苦脸了!”雷耀看着李之贻,笑着说道,听到他的回答,李之贻一想,似乎也是这么回事,但之前想好的说辞,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说一下。 “实在太气人了,其实买下院子之后我就觉得不对劲,直到那个经济登门,告诉我说邻居要盖围墙的事,我才知道中了人家的圈套,本来心思吃个哑巴亏,拿钱解决问题了事,可是谁知道,碰到一个狮子大开口的,一堵墙要我两万块钱!”李之贻越说越气,最终纤细的手掌更是重重地一拍桌子,小脸也气的通红。 “哥,两万好像有点多啊!”一旁的陈默想了想,插了一句。不用陈默说,雷耀也知道,两万块确实不少,而且在他看来,这钱即便套了,恐怕也不会就此罢休。 “他就没说别的吗?”雷耀想了想说道。 “别的,还想说什么,他一张嘴我就知道被骗了,再说了,两万块一扇门,还想说什么?”李之贻仍然为受骗而感到愤怒,并没有理解雷耀的询问。 “我担心,这两万块钱买不来平安啊!”虽然骗局的事雷耀不大懂,但既然对方能如此有恃无恐,费了这么大的劲,又怎么会就此罢休呢? “你是说,就算我给了他两万块钱,这事也不能这么算了?”李之贻一愣,思索片刻,瞬间醒悟过来,“哦,对,肯定不会就此罢休的,你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这招怎么这么像南千门的绳子把戏啊!” 李之贻说着,表情顿时变得慎重起来,身边,雷耀两人知趣地没有插嘴,而是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直到李之贻思索良久再次抬头,原本焦躁的表情已经被笃定所取代。 “我懂了,这就是绳子把戏,就算给了他们买门的钱,他们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为什么他们把院子四周都买了地契,就算我们买了门,他们也会继续修墙,到时候只要墙修的足够高,可以随随便便窥探内宅,我们所有的生活都会被对方看的一览无余。”李之贻说到这里,笃定地一拍桌子,“光一扇门就要两万,我估摸着,这一圈的围墙下来,至少几十万大洋,看来当初买院子,他们肯定是把我当成了雏鸡!” 听到李之贻的话,雷耀也是恍然大悟,他从来没想过,骗局原来可以如此设置,对方铁定是两套院子一起买了下来,然后又转让了这套院子周边围墙的地契给自己,再找凯子上钩。如果只是为了大门进出,雷耀觉得花一点钱也无所谓,可是,如果以后对方随便修出一堵高墙,就可以查看院子里的事情,这样的事,是雷耀绝对不能容忍的。 “你说的第二个办法是什么,说来听听吧!”想到这里,雷耀再次开口询问道,听到他的询问,李之贻点了点头。 “我寻思着,干脆……”李之贻说着,忽然伸出手,随后重重地往下一切!见此情景,陈默立刻心领神会。 “恩,到时候我带人去,把人抓来!”陈默说完起身就要出去,可还没等他迈步,就被李之贻一把拽了回来,头上更是赏了个爆栗。 “想什么呢,我可是千门中人,不要动不动打打杀杀的,跟你哥学点好的!”李之贻说着,白了雷耀一眼,可心里却没来由地又想起了那一大坨,俏脸顿时一红。 “你想怎么办?”雷耀看着李之贻,不明白对方怎么忽然脸红了,不过这却不是他关心地细节,此刻他更关心的是,院子里的秘密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看到。 “自然是骗回来咯,要知道,我可是骗子,被人骗了我多不光彩啊,起码要骗回来,找回场子,我才能出一口气!”李之贻说着,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但却忘记了,她现在是女装打扮,两下拍了下来,不禁弄的自己胸前的两团小白兔生疼起来。 “嗯,成,这样也好,你准备吧,到时候我们一起!”雷耀看着龇牙咧嘴的李之贻,微笑着点了点头。 “不用到时候,我们现在就可以动手了,东西我早在出去的时候就准备好了,你们到时候只要按照我的布置去行事就行!”李之贻说着,露出精灵古怪的一笑,然后快步跳出厨房,钻进自己的屋子。 雷耀和陈默自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在三两口吃完饭之后,也跟着向李之贻的房间走去。 李之贻的房间也在后宅,房间经过粗略的收拾显得格外的压制,淡淡的暖色让人有种微暖的感觉,空气中一股清清爽爽的香气隐隐约约,没来由地让雷耀想起曾经在车厢里,两人紧紧搂抱在一起的时候。 “傻站在那干嘛呢,过来把衣服都换上!”见到雷耀傻愣愣地站在那里,李之贻连忙喊道,随后将两大包衣服放在两人面前,拿过包裹,陈默和雷耀都是一愣,不过李之贻却没解释的意思,只是催促两人快点换上。 陈默那边自然没有意见,连忙脱掉外面的罩衫换上衣服,雷耀这边自然也没犹豫,随便脱掉外衣准备换衣服,可这边,刚一脱掉衣服,那边的李之贻脸色就顿时一变,喊声骤然从嘴里传了出来! “啊!臭流氓!”李之贻看着雷耀,死盯着良久,才终于转过身去,大声喊道,“你怎么不穿内衣的?” 原本被那一坨东西弄的很困扰的她,却没想到时隔没多久就再次与对方见面,而这一次,看的更彻底——她没想到,雷耀竟然连内衣内裤都没穿! “怎么了?”雷耀也被喊的一愣,好奇地上下打量着,没发觉自己有什么问题,反而奇怪地向陈默询问道。 “哥,你没穿裤衩吗?”陈默炫耀地指了指自己里面穿的裤衩,好奇地反问道。 “这个穿着干啥?我娘说了,大老爷们才穿这个呢,小孩子不用!”雷耀低头看了看自己,给出一个让陈默哭笑不得的答案。 “哥,大老爷们多大我不知道,其实,你的已经够大了!”陈默摇头叹息道,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始穿起衣服。 “多穿一件自然是好,问题是有点费钱!”雷耀想了想,觉得衣服本来就能挡住,还要在里面再穿一件裤衩,实在多此一举。 “多穿一件是好事,省的把裤子磨烂了,那样更费钱!”一旁,陈默想了想,给出一个极其现实的答案,连雷耀听着也不得不点头。 那边,李之贻背对着两人,无奈地听着两人谈论裤衩与人的关系,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一直到两人整理完璧,她才挺着大红脸转了过来。 “以后,家里的男孩女孩都要穿内衣内裤!”李之贻看着穿好衣服的两人,在心里暗暗决定道。 这边,雷耀自然不知道李之贻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但对于两人身上的穿着,却想法颇多,原因很简单,此刻穿着李之贻拿给两人的衣服之后,两人立刻变成了赤裸裸的土财主和小跟班。 无论是身上精致的丝绸套衫,还是脖子上挂着的那块翠绿翠绿的美玉,脸上带着的大大的墨镜,又或者是腰里别的精致的旱烟袋,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京城遛鸟的公子哥。 那边,陈默的打扮更是一绝,小利巴一样的穿着,打着绑腿的裤子,连带着拎着的箱子都原本沉闷的他瞬间变得活泛起来,两人站在一起,瞬间形成一种所有人都能读懂的气场——挨宰的大头! “完美啊,我没想到能这么完美!”对面,李之贻仿佛在打量宝贝一样,打量着两人的穿着,一边看着一边赞叹着。 “你让我们这么打扮想干嘛?”身上的穿着让雷耀不是一般的别扭,在扭动了两下身子之后,他一脸便秘的表情询问道。 “别乱动,现在你可不是一般人,你是满洲八旗的贝勒,记得,贝勒,到时候别说话,只要挥手就行,还有,你,记得,只要贝勒爷挥手,你那边就从箱子里拿钱,一摞两摞的拿。”李之贻说着看向陈默,陈默木木地点点头,然后低头看向身边的箱子。 “都记住我说的话了吧!”李之贻不放心地向两人问道,在得到两人肯定的答复之后,她满意地点点头。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准备出发吧,奶奶的,敢骗到老娘头上,老娘说什么也要让你倾家荡产!”李之贻说着,整了整身上的衣服,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两人走出了房间,向院子外走去。 身后,雷耀两人走了两步之后,似乎也找到了点感觉,很快地就越发像起了京城贝勒爷的样子! 第六十六章,钱,不是问题! 陈默不相信李之贻会在包里装满钞票,他一直认为李之贻肯定会有其他的坑人的办法,虽然认识她的时间不长,但在包括陈默在内的所有孩子们的心里,李之贻绝对是一个心眼很多的姐姐。 可是这个念头一直李之贻将包打开,露出里面慢慢的一下钞票之后,陈默就彻底沉默了,他没想到李之贻竟然真的让他保护这么多的钱,原本散漫的心思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这种紧张情绪直接让他变得小心翼翼,草木皆兵,连带着即便是坐在黄包车上,也都是双手紧抱着包裹,眼睛更是左右看着周围,任何人有风吹草动,都会让他顿时紧张起来。 “到了,就是这里,老爷!”黄包车在绕过几处街区后,很快到了一处临街的门面前,车子刚一挺稳,李之贻就一扫之前的状态,变得乖巧起来,从车上跳下来之后,就迅速走到雷耀身边,伸出手,小心搀扶着本来要一下子跳下来的雷耀,顺带对陈默使了个眼色。 三人快步走进门面,里面,两个样子阴沉的男子看到李之贻走进来,立刻露出一抹假惺惺的微笑。 “大小姐过来了,快做,快做,人都死哪去了,贵客来了,快点上茶!”其中一个男子大声喊道,不多时,一个年纪苍老的女人就快步端着茶水走了过来。 “茶就不比了,张先生,咱们还是谈谈地契的事吧!”李之贻看着水面上泛着的几根半死不活的茶叶,丝毫没有端起杯子的欲望,而是直截了当地询问道。 “好说好说,大小姐您开口了,这事咱们肯定是要答应的,只是不知道,您是要买一扇门,还是一扇窗啊……”被称为张先生的男子在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同伴之后,笑的越发灿烂起来,口气也变得极客气,就仿佛和李之贻是关系极近的亲人一般。 “什么门啊窗啊的,这事我们家老爷说了,打补丁似的买卖不够遭罪的,倒不如一口价,把你们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都买下来,省的以后惦记。”李之贻说完,指了指身边一直端坐不动的雷耀——后者早就得了吩咐,什么都可以做,就是不能说话,所以当李之贻看过来的时候,雷耀只是配合着点了点头。 “哦,老爷,您好,张斜七给您请安了,早知道您是真神,咱们也就别说假话!您要是真看中了地契,那咱们就一口价,不过我可提醒您,咱们一口价可是不便宜,不是三瓜俩枣就能解决的。”听到李之贻的话,张斜七一脸惊讶地看向雷耀,随后连忙拱拳施礼。 看着对方毫无诚意的见礼,雷耀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就转头看向身后站着的陈默,陈默自然知道这是雷耀和李之贻的暗号,随即将手里一直抱着的皮箱拿起来放在桌子上。 沉甸甸的箱子压的茶几发出难听的吱呀声,同时也让张斜七两人双眼同时流露出贪婪的目光。 “我们老爷知道中了你们的牵驴,既然着了道,咱们吃亏占便宜的也要认了,毕竟你们也是三百六十行里的行当,不过既然知道这是局子,那咱们也就别抻着绕着了,你开你的条件,我出我的钱,所谓傻要承认,挨打站稳,你在这里出个价,咱们一次性地做个了断。”李之贻在旁边不耐烦地摆摆手,迅速说道。 “果然是京城来的人,就是爽快,既然这样,我们也就明人不做暗事了,咱就二十万,就全解决了……”张斜七看着两人,尝试着说道,二十万,已经是数倍院子的价格了,李之贻虽然看破了骗局,但却从来没想过,对方下手竟然如此之黑,显然是想一把捞个大的。 见李之贻没说话,张斜七伸手就要去拿皮箱,可手刚伸到一半,就被陈默一把手拦住。 “张先生,您好像忘了点什么吧?”李之贻笑着走过来,横在张斜七和钞票之间,看着对方,笑眯眯地提醒道。 “哦,哦,您看我这脑袋,快,快去把地契拿过来。”张斜七装模作样地一拍脑袋,连忙对身边人吩咐道,听到吩咐,身边的男子快步跑进里面,很快从里面拿出几张地契,递给张斜七。 “这位老板,咱话说的明,您这事办的敞亮利索,实话告诉您,这里的猫腻可大着呢,您幸亏是一把手了断,否则的话,这一圈的围墙不死也得扒你一层的皮!”张斜七说着,将手里的地契递给李之贻,后者接过地契一看,立刻明白过来。 地契上写的明白,雷耀他们周围的土地,早就被分割成二十块独立的土地,每一块都是围绕着这个骗局而设的的骨头,就仿佛钝刀子割人,最终把人割个干净。这种事情李之贻自然知道,这就仿佛肉骨头,一块块牵着人走,或许三二百的买了一块出入的门口,但背后的窗口就要一两千,你花的越多,地价就越贵,但总是要比你投入的钱少上那么一半,被扯进骗局里的人,最终就这样一步步被人割个精光。 “成了,老爷,地契都在这了,钱咱们现在就给,不过,咱们法币不够,只有马克和美元了,要是给他们钱,咱们就的去花旗银行换去,最近老没去银行,听说法币和马克的价格都涨到一比一了,眼瞅着兵荒马乱的,咱们要是能留一留的话,说不定能有一比二。”李之贻看了看雷耀,一脸为难地问道,听到她的话,雷耀也是揉了揉下巴,一脸的沉思和无奈。 一旁听到这话的张斜七,脸色顿时一变,心也没来由的剧烈跳动起来。原因无他,而是因为刚刚李之贻说的马克与法币的汇率。打仗前,一法币兑换两毛九美元,一马克能换两毛四的美元,法币和马克的价格其实差距不大,但随着德国开战,马克的价格并没有涨起来,而是逐渐与法币持平,很多人甚至因此还要卖掉马克,转买法币,可随着日军入侵,原本不值钱的马克却忽然变得值钱起来,原因就是因为日本和德国结盟。 眼瞅着上海被占领,法币变得摇摇欲坠,张斜七本想着换些外币,但现在的上海兑换外币几乎是有价无市,租界外的日本鬼子,早就让租界内的银行心惊胆战,纷纷关闭了兑换的窗口,就算有钱都买不大外币。 可这个时候,李之贻竟然说要兑换法币,这样的消息顿时进入到张斜七的耳中,尤其对方报出的兑换价格,明显是前几天的牌照价,现在的价格,即便是两法币都未必能换到一马克,张斜七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哎,大小姐,您要是真有马克,小店倒是可以代为兑换,当然,出一点手续费总是必要的。”一旁,李之贻刚一说完,那边张斜七就连忙插嘴道,同时搓着的双手,仿佛一副任劳任怨的样子。 “你?你的钱能换二十万的马克?”李之贻看着张斜七,不敢相信地反问道,语气中更是流露出一丝不信和疑惑。 “钱自然是有一些的,毕竟我们这个行当总是要拿存一点现钱,就算现钱不足,家里还有大小黄鱼,都能支应您兑换!”张斜七连忙点头说道,听到他的话,李之贻一脸沉思地点点头,随后看向陈默。 “去,把箱子打开,让这位先生看看!”李之贻说着一挥手,陈默随手打开箱子,顿时,张斜七的目光瞬间变得充满了不可置信和贪婪! 箱子里,装满了钱钞,单看上面的文字,绝对是写满德语的马克,这么多的钱,让张斜七顿时眼花缭乱起来,他颤抖着拿出一张,对着光影看了看,清晰的水印和挺括的声音立刻让她判断出纸钞的真伪! “这钱,怎么换?你要换多少?”一时间,张斜七被刺激的语无伦次,就仿佛这笔钱不是雷耀的,而是他自己的。 “这话,该我问您!”一旁,李之贻看着张斜七的丑态,微笑着反问道。 听到李之贻的话,对方明显一愣,随后才醒悟过来,露出一个少见的赧然的笑容。 “大小姐,我是问,您能让我们换多少!”张斜七搓着手,陪着小心地询问道。 “这个不该问我,你们不是要二十万吗,要的话就换咯!”李之贻无所谓地说道,虽然她说的无所谓,但张斜七却一脸地忐忑,笑容也变得越发谨慎和小心。 “大小姐,您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多给我换一些?”张斜七说着,小心询问道,听到他的话,李之贻的笑容变得越发灿烂起来。 “多换,你想换多少,本来我想买点金饰,所以,换太多是没有的!”李之贻说着,故意瞅了瞅自己光秃秃的手腕。 “金子?有,有!您等着,咱们这就给您拿金子去!”张斜七说着,连忙转身对身后大喊道,少卿,之前的男子忙不迭地端着盖着红布的盘子冲了出来。 第六十七章,来啊,互相伤害啊! “哟,这金子橙色不错啊。”李之贻掂量着手里的小黄鱼,一脸的信息,对面,张斜七则表现出一副谦卑的样子。 “只要大小姐您喜欢,那,咱们的马克……”张斜七目光再次看向箱子里花花绿绿的钞票,小声向众人提醒道。 “哦,这个,好说,您说个数,咱们换就是了!”李之贻点点头,指了指箱子,陈默立刻打开箱子,再次露出里面数量巨大的钞票。 “既然您答应了,咱们就别经他人的手,我就都一口吃下算了!”张斜七的胃口大的惊人,尤其眼前这么多的马克,一口吃进,转手出去就是一倍多两倍的利润,眼前这三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在他看来几乎就如同闪闪发光的大头小金人一样,这样的便宜如果还能放过的话,他张斜七以后就不用吃这碗饭了。 “成啊,黄鱼,法币我们的通吃的,只要您能拿得出来,我是不怕量大。”李之贻点点头,指了指手里的黄鱼笑着说道。 “这个好说,去,再拿一些黄鱼来,挑成色好的,给大小姐掌掌眼!”张斜七说着,再次吩咐道,听到他的话,身后人连忙跑出去,很快再次端来装满金子的盘子。 “这还差不多,爷,既然这样,那咱就把这笔买卖做了?”李之贻看着雷耀,挂着一幅谦卑的笑脸问道,但雷耀却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狡黠,虽然如此,他仍然如同木偶一样点了点头,见他点头,张斜七立刻迫不及待的一把抓过箱子,一脸笑容地看着箱子里的钞票。 “打道回府!”见李之贻将黄鱼交给陈默,雷耀终于说出今天这场戏里唯一的一句台词,听到这话,三人同时向门外走去,后面,张斜七挂着笑容的脸一直将三人送出门外,才忽然变回贪婪,拎着颇为沉重的皮箱走进里屋。 门外,刚走出店门,李之贻就利落地一把将地契塞进口袋,这把地契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但至少能让院子扩出去三成有余,只要舍得点钱,在周围加盖出一溜小房,应该能多安置不少流浪的孤儿。 至于陈默怀里的黄金,李之贻却看都没看一眼,只是在招呼大家上车的时候,嫌恶地将黄金扔在黄包车的脚踏上。 三人很快回到家里,陈默心里一直存着疑问,直到进了房间,将箱子放在桌子上,才好奇地看向李之贻。 “怎么了?看我做什么?”李之贻很快脱掉外衣,将身上的饰品摘掉,原本看起来有点市侩的小丫头,立刻重新变回了精灵古怪的美少女。 “这些金子怎么办?”雷耀在一旁插了一句,他看懂了陈默的意思,觉得一直以来财迷的李之贻竟然不在乎这些东西,似乎很奇怪。 “喜欢?你拿走好了。”李之贻拢了拢头发,对着镜子飘了个媚眼,看的一旁的雷耀心神一摇。 “怎么回事啊?”听到这话,雷耀虽然不明所以,但也知道,其中一定有问题。 “他们是南派的千门,在他们手里,就没有什么是真的。”李之贻说着,打开箱子,从里面捡出一根金条,又将雷耀腰里别的镰刀要了过来,随后在两人的注视下,一刀砍了下去。 黄橙橙的金条一刀两半之后,露出里面银灰的颜色。 “这个,是铅!”陈默拿起其中一块,放在手里摸了摸,看着手指上的颜色,立刻确定道。 “是啊,除了外面一层皮是黄金,里面都是铅的,这是南千门常做的骗局,摔戒指,丢钱包,用的都是这个东西,不过虽然外面裹着一层金,但这东西是盖在黄铜皮上的,薄的很,几乎换不到什么钱。”南千门的骗术下作而无孔不入,与北千门相比,少了很多的大气和高贵,所以李之贻自然对这些手段瞧不上眼的。 “那完了,我们不是被骗了吗?”陈默听到这话,愣了好久,才后悔地说道,刚刚那一皮箱的钱,已经算是他一辈子见过最多的钱了,结果只换来几张地契和一堆假金子,这样的结果实在让他接受不了,如果可以,他宁愿现在就回去,把自己的钱要回来。 “骗了?谁骗谁?”李之贻一愣,笑着反问道,眼中闪过的狡黠似乎让人明白了什么。 “你给的那钱,那人不说是真的吗?”雷耀见此情景,好奇地反问道,对方之前已经明确说是真钞了,那真钞换了假金子,怎么看都是赔钱的买卖。 “钱,当然是真钞票了,不过,有些事情你们还不懂,有的真钞票,要比金子差远了!”李之贻看着雷耀和陈默,一脸高深地说道,而实际上,她的话对于两人来说确实高深,至少雷耀就不懂,什么叫钞票比金子差远了,钞票能买来金子,金子能换钞票,这中间差的是什么? “你们俩啊,真是笨蛋。”李之贻看着两人目瞪口呆的样子,转身坐了过来,得意地瞟了两人一眼,然后随手从口袋里拿出几张钱钞来。 “这些都是钞票,各个国家的,有的是美金,有的是日元,这个是英镑,这些钞票虽然看着差不多,但能买的东西却不一样,这张,能买一石大米,这个,只能买二斤。”李之贻拿着两张不同面值,不同样子的日元和英镑,对两人说道。 “这个我懂,大钱,小钱呗,花了大钱,找回小钱。”雷耀看了看,点头说道。 “不一样哦,这个是日本鬼子的钱,这个是英国佬的钱。这两个钱换的东西完全不同,可他们都叫外币,但洋人的钱也有值钱也有不值钱的,比方说,这个!”李之贻说到这里,变戏法一样地从口袋里拽出一张值钱在盒子里看到的钞票,笑眯眯地说道。 “这个不就是那个马什么克的吗?”雷耀好奇地说道,这张钞票上花花绿绿的图案和其他几张钞票比起来也差不多。 “是啊,不过不叫马克,马克是新德国发的钞票,而这个是佬的德国发的钞票,这个国家叫魏玛共和国。”李之贻说着,将钞票扔在一旁,“魏玛共和国当官的,为了贪污,多买点东西和家当,就印了很多钞票,结果弄的钞票比纸还便宜。现在,这么一张钱,连换一张一样大小的草纸都换不来。” 李之贻说完,随意地将钞票扯成碎片,扔的漫天都是。看着李之贻得意的样子,雷耀微微点了点头,可一旁的陈默却依然一脸懵懂。 “哥,我咋没听明白呢,这是啥意思啊?”陈默看着雷耀,觉得他肯定已经听懂了,连忙询问道。 “恩,很简单,以后,你只收金子和袁大头,其他的钱都不要,你就不会吃亏了。”雷耀也只是明白了个大概,但他却很清楚,李之贻在这次的交易中,恐怕不但没吃亏,还占了好大的便宜。 “有我在,你怎么会吃亏呢,不过,咱们虽然和他们互相坑了一把,但我觉得,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本来指望这院子赚几万大洋的,谁知道被我们给坑了。你要是他们,你们你那个咽下这口气吗?”李之贻收拢笑容,有点担心地说道。 “不会,他们一定会找茬的,不过因为他们的金子也是假的,所以肯定不会找巡捕,如果不找巡捕,我倒不怕他们闹出什么大乱子来。”雷耀想了想,在权衡了一下双方的实力之后,才向李之贻说道。 “是啊,我们很久没抢强盗了吧!”一旁,一直无语的陈默,忽然开口附和道,结果等待他的是李之贻的一双白眼。 “让大家准备一下,小狼老人,都是没耐性的,他们要是来,也应该会在今天晚上,既然这样,我们就让大家熟悉熟悉!那他们当练兵的对象。”雷耀点点头,对身边的陈默说道。 张斜七一直到数了第三遍,才算数清楚了这个皮箱里到底有多少钱! 三十七万,整整三十七万!张斜七在数清楚之后,也被这个数字下了好大的一跳。 这是什么概念,简单地说,宋子文办银行也不过入了一百万的现钱。现在,这里的钱足够买下宋子文银行三成的股份。 在一个一石大米只有几块钱的时期,张斜七忽然觉得自己竟然成了可以堪比上海滩大亨的身家! “这钱要怎么办?”看着面前的钞票,张斜七脑子里疯狂地转动着,一旦让其他人知道这笔巨款的事,杀人灭口是最轻的后果,而不走漏风声绝对是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不如存到银行去,换成本票,然后远走高飞。”张斜七想到这一切的时候,甚至激动的都想尿尿了,不过既然想到办法就拖延不得,他连忙拿起皮箱,快步冲出房间,拦了辆黄包车向租界的银行驰去。 “我他妈,也是有钱了人,上海滩,不能缺我一号!”感受着内心的憧憬和对未来的幻想,张斜七搂着钞票,露出得意的笑容。 第六十八章,这事不能完! 租界里银行林立,比较有信誉的首推花旗银行,渣打银行这类老牌的外国银行,当然国内的交通银行也不错,利息很高,但想想背后站着的四大家族,张斜七觉得这事还是算了。 驱车来到渣打银行门口,张斜七三两步窜进银行大厅,鬼鬼祟祟紧紧张张地找到一处角落的窗口,重重地将皮箱放在银行的柜台上,一直悬着的心才算落了下来。 “存款!”张斜七觉得自己喊的这声有点底气不足,弄的对面银行的职员也一脸的疑惑,不过在思索片刻后,他重重咳嗽了一声。 “存款,怎么了?不行吗?”张斜七说着,冷哼着按下皮箱上的锁扣,然后猛地掀开皮箱,里面成堆的钞票,顿时弄的职员一愣。 张斜七很满意对方这种表情,他也很喜欢这个样,那是一种别人对他混合着惊讶和意外,还有嫉妒和羡慕的综合,让他有种成为了人上人的感觉,于是,张斜七很大度地给了职员很长的惊讶时间,直到对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他的时候,他才扬了扬眉毛,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先生,这些钱您都打算存上,还是……”职员看着张斜七,沉吟片刻,小心询问道。 “废话,当然是都存上了,你是不是没见过有人存这么多钱?真是没见过世面。”张斜七高傲地瞥了对方一眼,随后目光斜上四十五度,果断地用鼻孔对着职员冷哼了一声,“去,把你们襄理叫来,这事你恐怕做不了主!” 职员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张斜七,本来有些犹豫,但张斜七霸道地呵斥了一句之后,飞快的向柜台内的办公室跑去。 张斜七很满意自己带来的威势,他忽然觉得,钱是人的胆这话说的确实没错,有了钱之后,说话的底气竟然变得这么足。 一想到以后有了这笔钱,可以在租界起小洋楼,养三姨太,张斜七就仿佛陷入美梦之中无法自拔,可就在他沉迷其中的时候,一阵轻轻的咳嗽声忽然惊醒了他的美梦。 “咳,这位先生,是您要找我吗?”柜台里,一名穿着洋装的中年男子礼貌地向张斜七询问道,眼神却看也没看张斜七放在柜台上的皮箱,以及皮箱里满满的现金。 “是,怎么了,我来存钱,不可以吗?”银行大班这样的人,却不是张斜七可以招惹的,虽然对方不会比他有钱,但权势上则完胜他,所以虽然忽然发了横财,但骨子里的卑微仍然让张斜七说话少了很多的底气。 “哦,存钱当然欢迎,只是不知道,先生你是存多少钱呢,又是怎么个存法!”对方微笑着点点头,随后再次询问道,见对方态度一变,张斜七似乎找到了一些勇气。 “当然是全存上,这种事情还用问吗?”说着,他用力推了推皮箱,可见此情景,襄理脸上的笑容顿时瞬间收拢,看到对方表情的变化,张斜七以为对方被自己吓住了,可还没等他得意一下的时候,襄理却忽然冷笑起来。 “这位先生,这些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那我想问问,存钱的存单钱,您是打算用什么付账啊?”襄理冷笑着问道,同时在纸箱里捡起一张钞票,忽然掏出打火机,对着打火机点燃。 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张斜七一条,后者连忙一把抓过钞票,三两下扑灭了火,随即破口大骂起来,“你他妈的干嘛,这是钱,我还没存呢。” 张斜七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摩挲着被烧掉了一个角的钞票,脸上的肉疼的直颤。 看着张斜七爱惜的样子,襄理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原本的冷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怜悯,“这位先生,看来您是不知道吧,你手里的这些钱,一分不值,甚至连存单的那张纸钱都换不来!” 襄理说着,轻轻将皮箱推给张斜七,后者此刻正在批命擦着钞票,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才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对方。 “你他妈说什么呢,这么多钱,一钱不值?”张斜七不敢相信地反问道,此刻的他本能地以为对方是个骗子,可是想到这里是渣打银行,他又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毕竟骗子虽然多,但能在渣打银行里行骗的,显然不可能。 “先生,看来你应该是被骗了,这些与其说是钞票,不如说是废纸!”襄理看着张斜七的样子,似乎不像是做伪,索性直接说道,银行里这样的事情虽然发生的不多,但却也不罕见,襄理自然知道张斜七的感受。 “被骗?这不可能,我是骗子门的祖宗,谁敢骗我,呃,不对,你是说这些都是假币?不能啊,真钱假钱的钞票纸我可是一把就能摸出来的。”张斜七看着对方,不敢相信地自言自语着,同时抬头看向襄理,似乎想对方给自己一个可靠的答案。 “先生,这不是假钞,确实是真钞,但问题是,这真钞却一钱不值,因为他是魏玛共和国的货币,这个国家,早在几年前就被希特勒推翻了,现在它的钞票根本无法兑换,又怎么会值钱呢?”襄理怜悯地说道,刚刚职员在向他报告有人要存魏玛纸币的时候,他本以为是骗子,现在看来,对方只不过是被骗的。 “推翻了?不能兑换了?不能啊 ,这是真钱啊,怎么就不值钱了呢?”张斜七自言自语地说道,此刻的他根本接受不了对方给他的回答,原本之前的狂喜心情,此刻瞬间变为悲痛,但心中却又有一丝隐隐的不相信。 “先生,如果我是您的话,最好去巡捕房报案,说不定能抓住对方。”襄理摇摇头,一边说着,一边转身离开柜台。 张斜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去的,此刻他只知道,这一皮箱的钱,甚至连一张草纸都换不来。这样的念头在脑子里闪过几次只有,骤然变成愤怒,随后,他发疯一样向自己的经济行跑去。 “爷,您回来了,事办成了吗?”家里,下人看到张斜七进屋,立刻笑着迎过来,可还没等接近,就被他一把推了个跟头。 “敢骗我,妈的,真是太岁头上动土啊。”张斜七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皮箱重重摔在地上,散落的钞票吓的用人们纷纷躲避。 “爷,要不报案啊,说不定巡捕房一把就能将那几个家伙抓住呢。”身边,管家在旁边小声建议道,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斜七抡圆了给个大嘴巴。 “你他妈傻吗,老子换出去的是假金条,这事要是让巡捕知道了,能善罢甘休吗?告诉你,经官这事你赶快给我熄了,进了官府,原告被告都是赢不了。这事我看就只能找江湖上的朋友了,钱这事我能输得起,但地契和院子,我可输不起,你,立刻去传,告诉江湖上的朋友,谁能把这几个小子搞死,钱我和他们对半分。”张斜七一边说着,一边手足无措地比划着。 “爷,要不,咱们去找大林先生帮忙,我认识的一个朋友是他的门徒,这事,如果托了大林先生,咱们占便宜或许占不到,但决计不会吃亏!”管家想了想对张斜七说道,后者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要不,你先去问问他们的行情,是不是公道,我这边,先去找这帮家伙算账去。”张斜七一想到丢掉的地契和近乎白送的院子,心似乎都在淌血一样。 第六十九章,地下法官 在上海滩,最闲着的地方就属法院了,不是因为上海没有人打官司,而是一般人即便是在惹了事情之后,宁愿选择其他旁的办法,也绝对不会去走法院这条路。 这并不是说大家觉悟高,不愿意给法院和国家添麻烦,实际上恰恰相反,律师讼棍把持的法院,黑的如同浓的化不开的墨,吃完原告吃被告的事情简直就如同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都是明摆的事情,即便是占了理的原告,只要银子钱没使足,最后被弄的倾家荡产也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一般老百姓,如果有一点小的委屈,忍一忍也就过去了,而如果是大的矛盾和仇恨,那直接越过法院,去找一些山贼流寇,路客刀客什么的,一笔钱拿出来,对方夺命报仇,信誉反倒要比法院高很多。 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多了,老百姓们但凡有了仇恨,就自然要找一些能解决问题的场面人或者江湖上的大佬,久而久之的,在法律之外,就自然有了一套地下运行的准则,而这个准则的维护者和操控者,就是那些所谓的帮派老大,江湖大佬,或是地方的巨头。 张大林就是上海滩中三位老大中的一位,作为典型的江湖中人,张大林的地位其实并不高,出身杭州的他,原本在青帮的排行中,本来是不入流的流氓,原本想要拜青帮一些大佬当老头子做门徒,但对于张大林这样的泥腿子流氓,老头子们不过是拿他们当拼命的手下,又怎么会收下来当门徒呢? 张大林在青帮混了几年并没有出头,索性拐出去自己单干,因为在市面上混过,又知道一些江湖规矩,加上打架好勇斗狠,很快在杭州地界上闯出了名号。靠着平时帮人看场子,码人凑堆儿,打架,勒索攒了一点钱之后,很快就萌生了想要去上海滩闯一闯的想法。 正好认识了一个朋友,同样是流氓痞子,游手好闲脾气相投,揣着钞票就奔了本就不远的上海。 相比上海,杭州不过就是乡下一般的存在,大都市的繁华和规矩很快让张大林明白,在这个繁华的大都市,即便是要饭都是要有组织和门面的。原本不过是不入流小混混的张大林根本就没有出头的空间,甚至,稍微嚣张一点,都会被人群起而攻之。 原本的雄心壮志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不得施展,这样的结果绝对不是他想要的。按照一般人的想法,处处碰壁的张大林,肯定会第一时间选择离开上海回到杭州,毕竟在杭州的地界还有一片不算太大但至少滋润的势力。 但张大林却不是一般人,痞子一样的他,颇有些泼皮的光棍气,想着回去也是受兄弟的揶揄讽刺,倒不如孤注一掷。 因为一直被上海的帮派文化所困,张大林忽然萌生出一个想法,既然大家都是靠老头子,讲究靠山和排头,胆大妄为的他,竟然就真的找了个大字辈的老头子当做师父一个头磕了下去。 大字辈老头子!这是什么?这是一般的小字辈看都看不到的老资格,老辈份的高人,江湖地位就仿佛黑道的总统,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到哪里都是要开香堂,坐上座的人。 按照青帮的规矩,清静道德,文成佛法,能仁智慧,本来自性,元明兴理,大通悟学,二十五个字,排出从青帮诞生一直到民国时期,原本前二十个字,已经在清朝就被青帮用光了,后来接下来的大通悟学,正是民国时期一直沿用的辈分,大字辈,自然就是首推民国开元时期的各位高人。 或许这么说不很直观,但如果提及青帮的各位大字辈老头子的名号,似乎就很能说明问题,同盟会的徐朗西,袁世凯的儿子袁克文都是位列大字辈的老头子之一。而向上海法租界巡捕房的华人探长,金九龄,也不过占了个通字的辈分,香堂上,自然是要向大字辈的老头子低头抱拳行礼的。 张大林能找了个大字辈的老头子当靠山,那自然算是在上海杀出一条通路了,可问题是,大字辈的各位大佬,每一个都是能拿得出来的高人和山头,张大林找的这个老头子却没名没姓,很是让人怀疑。 不过可惜,这事,最多也只是被人怀疑,因为好奇想要求证的人,大多数都很快失踪不见,少一部分人,则很快改口,承认张大林拜的这个老头子,知规矩,懂礼仪,行走做派更是有老头子该有的气势。 直到张大林在上海站稳了脚跟,有一天晚上和家人喝酒,这件事才算是有了一点点可以琢磨的味道,按照张大林酒醉后的说法,这个老头子是他从安徽找到的,带回上海的一路,行走做派自然教了个透彻,到达上海后,在张大林的教导下,实实的闯了几个空门——去了几家有名望的大佬开的烟管,赌场露了露脸,因为老头子的行走做派,手段拿捏上,都依照这青帮最最正统的规矩,一路走来,着实引来不少人的好奇,以为是哪位大人物下来闲逛。 结果没过几天,张大林就找到老头子一个头磕了下去。传言出来的则是,这位大字辈的老人家,一直行走江湖,想要找一位骨骼清奇的兄弟伙当关门弟子,张大林一个头摔进来,自然也成就了这一番师徒佳话。 可问题是,你说你是大字辈你就是大字辈?试问,袁克文和徐朗西谁又喜欢平白多一个师弟出来? 可这事对于张大林来说,却根本不是问题,拜了老头子的第二天,一群泼皮无赖就开始在上海滩的大街小巷,四马路,四下散步信息和江湖传说。传说的内容自然是离不开江湖恩怨情仇之类的描述,故事里的主角自然也离不开这群掌管着青帮和各行各业的江湖大佬。 故事里的大佬们自然是叱咤风云,忠义无双,唯一让人有点奇怪的是,大佬们出场,总是带着不温不火的同门兄弟。 一开始自然没人在意这个,但禁不住码头上,窑子里,行脚跑船的脚力们口耳相传,再加上故事里又多了一些老百姓喜闻乐见的花边故事,三女一男,夜战双雌,歌颂的各位大佬们床上功夫无双。 时间长了,这样的话题总是会被老头子们听见,但凡男人,对于这种吹嘘的事情,虽然不敢承认第一,但也没人敢说第二,可这事又不是能抬出一张床来炫耀的,正巧来了这种挠痒痒的江湖传闻,又被人问到头上,麻利点头或许不会,但你要让他摇头,那是打死也不会的,被问的多了,大多会摆摆手,一边说着老了老了当年的事不想再提了,一边暗自为自己三分钟的战绩被夸耀成三个时辰而窃喜。 一来二去的,各位大佬也就算默认了这种风月花边的雅事,连带着,也认下了那位跟着一块出场的小弟。 那边,上面点了头,下边张大林就算将自己老头子的地位稳在了大字辈的位置上,加上张大林有意撮合,老头子也算是和其他人在公共场合上见过几次,虽然不过是握手点头的招呼,只要有心人撮合,加上几个大洋买通的报纸记者们的推动,张大林竟然靠这种匪夷所思的办法,解决了自己在上海滩最大的身份问题。 既然成了大字辈老头子的关门弟子,那张大林也是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上海开门起码头的。原本他在杭州就有一帮兄弟,有了这个名义之后,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 张大林起码头开香堂的地方选择了上海的四马路,这里是老牌的烟花地,自古劝赌不劝嫖,劝嫖两不交!说的就是赌可以劝,嫖这个事是劝不了的,四马路生意自然好的出奇。 靠着好勇斗狠,人多势众,很快他就成了这里大多数妓院的常住供奉,每个月拿着几十块的大洋,平时调戏个鸡头凤姐,日子虽然过的顺心,但却没有大财的机缘。 直到有一天,他无意中接触到了鸦片!久在下九门混的张大林,品尝之下,自然知道这东西的好处和厉害,果断搜罗了大笔的银子,在四马路开设起了第一家烟馆。 张大林又买通了老鸨子和鸡头,不断向嫖客们推销,很快的,烟馆就有了起色。张大林也转到了第一笔大钱。 有了钱的张大林,江湖地位自然水涨船高,找他的人也多了,除了少部分沾亲带故,大部分都是找他办事,求他帮忙。 能找流氓痞子帮忙,无非就是杀人放火,绑票勒索,张大林自然和钱没仇,也光光溜溜地做了几件大事,于是很快就在上海滩闯了出名号,被人称为地下法官! 因为收钱什么都敢做,张斜七的管家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这位地下法官,加上这事见不得光,找他办,只要花点钱,肯定手到擒来。 雷耀却不知道对方的安排,虽然两次与张大林的人遭遇过,但对于这样一个人,雷耀却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他更不知道,一个巨大的危险,就此出现在他周围! 第七十章,拿我的名片去 张大林自从靠上日本人之后,就许久不太管小事了,所谓的小事,大多是几千块钱几万块钱一单的生意,门下的弟子和门徒早就已经可以撑得起场面,尤其他的名号在那里,很多时候,不过是报个名儿,事也就办了。 对于张大林来说,对于钱财来说,他已经不如以前看的那么重了,唯能让他看的重的,不过是三样,女人,烟土,权利。当然如果非要细说的话,那就是漂亮的女人,印度的烟土和地面上的权利。 漂亮女人虽然不多,有钱有势总是可以找到的,印度的烟土虽然贵的吓人,但他也不是很在意,至于权利——自从投靠了日本人之后,张大林已经撑起商会会长的名号,这个名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但只要跟商业有关的事,他都可以插一嘴。 一时间,张大林竟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登上了人生顶风一样,竟然有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感觉。然后,志得意满的他,就如同巡视领地的老狼一样,随意地带着人离开了家,来到辖下的烟馆,证明一下自己的存在,再于是,就遭遇到了准备钱来求出头的张斜七的管家。 “爷,三成,三成还不行吗,我们老爷说了,您只要把事情办了,无论收回来多少钱,您拿三成。”管家此刻一脸苦戚戚的看着办事的大门徒,低声哀求道,以往道上的规矩,办事按金额拿三成的辛苦钱,谁知道,规矩到了张大林这里,竟然变了,大门徒听完管家的话,头也不抬地就要四成半的辛苦钱,加上茶水车马,一来二去至少损失一半,管家实在觉得有点太高了,却怎么也求不下来。 “大胜子,四成半不多不少的,不好算账,你告诉他,二一添作五,这事我们替他出头。”张大林忽然想起,这种出头的事情自己似乎许久都没有经历过了,虽然没有几年,但竟然有点怀念,于是缓步走过来向办事的门徒说道。 “师父,您怎么来了。”青帮规矩多,见到张大林走过来,门徒连忙起身行礼,青缎子的衣服流水一样随着行礼流淌下来,看的张大林很是养眼。 “这位爷!……”听到张大林的话,管家顿时苦了脸,可话刚一出口,一个嘴巴就迎面抽了过来。 “爷,爷也是你叫的,知道他是哪位吗?上大下林先生,你哪来的腌臜货,你的最也配叫?”张大林身边,一名保镖一个耳光打的管家转了三圈,才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道。 “去吧,这事我师父答应了,就作数了,也容不得你反悔不反悔的,事情成了,收你五成。”大门徒看着管家,心里生出一丝怜悯,摇头回答道,听到他的话,管家苦凄凄地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可谁知道,刚走出两步,却被张大林叫了回来。 “别着急走,这个拿着,去把事情办了,记得还我就成。”身后张大林叫住管家,随手示意身边的保镖拿过一张名片递给管家,轻声慢语地向对方说道。 “师父,使不得啊,您多大的名头,拿出去提他们长脸?这事我带两个小兄弟怎么都办了,您这样,太高看他们了。”身边的大门徒连忙阻止,却被张大林摆手制止。 “我年纪大了,心思也淡了,以后这些买卖都是你们的,既然名头有点用,那不如就使劲的用上两年,也让你们歇歇,什么时候用不上了,你们再使力气。”张大林说着,对管家摆了摆手,后者连忙跑了出去,很快就在眼前消失不见。 “这日子,过的也是太淡了,平淡如水啊。”张大林似乎已经看到了事情的结果,对方看到他的片子,立马乖乖把东西吐出来,一进一出的,没费什么事,就赚了五成的辛苦钱,连带着,名片都要送回来。 一想到自己的名片竟然有如此威力,张大林忽然由衷地有种自豪感,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管家此刻自然不知道张大林的想法,在跑出烟馆门口之后,就忙不迭地叫了一辆车,向家的方向奔去。 连滚带爬地进了门,管家就先给了自己一通嘴巴,好好的生意,平白送人家五成,这事让张斜七知道了,嘴巴肯定是免不了的。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听到管家的话之后,张斜七又恨恨赏了对方几个耳光,然后才接过对方恭敬递过来的片子,不敢相信地上下左右翻看着。 “这东西有用?”说一张名片就能把问题搞定,张斜七说什么也不信,尤其名片上这个人竟然和自己一个姓,他就更有点不信了。 “老爷,总要试试才知道,毕竟人家的名号在上海滩通吃。”管家揉着脸上的红肿,小心地凑过来说道,虽然挨了打,但对张大林的江湖地位,管家一直深信不疑。 “五成,总比一成没有的好,既然说了,咱们就拿去试试,哎,不过平白损失了一半的钱钞,这日子,又要紧吧着过了!”张斜七说着,拿起名片招了招手,带着管家向雷耀的院子走去。 设了半年多的局,院子的位置早就被张斜七记的清清楚楚,绕过几条弄堂,很快来到院子门外,而听着里面传来熙攘的声音,张斜七犹豫了一下,敲响了门环。 开门的是个扎着冲天辫的小女孩,还没等张斜七说话,小女孩就白了他一眼,然后扯脖子向院子里喊了起来。 “哥,姐,外面来了俩男的,你们要不要见见!”喊声清脆而尖利,穿透了两层跨院,清晰地传入三人的耳朵。 “陈默,你去看看。”雷耀此刻正在整理搜罗来的手榴弹,一共二十四枚,不多不少的,能办几件大事,可惜却炸不沉出云号,为这事烦恼的雷耀索性打发陈默去看看究竟,自己则一直琢磨着如何再弄点手榴弹。 “要不,弄点烟花爆竹的黑药吧,我师父说过,那东西装进葫芦里,混上铁砂,用药捻点了扔出去,和手榴弹差不多的威力。”见雷耀愁眉苦脸的样子,李之贻在一旁插言道,虽然对师门充满了失望,但师父说过的话,李之贻却都记得清清楚楚。 “黑火药?这个东西好弄到吗?如果好弄,我们做一点倒是可以!”雷耀自然直到黑火药是什么,逢年过节的烟花爆竹,里面都是这些玩意,偶尔崩一下,手指能痛麻好长时间。 “不知道,不过我师父说,有些封山的老人家,都会做一些这样的东西,有的做出来的威力,比洋人的炸药还厉害,不过要找对人,人家肯教。”江湖上,三百六十行,做什么的都有,不但是做火药的,李之贻还见过走街串巷做枪的枪将,师徒二人住在家里面,通常半个月就能打出一把盒子炮。 “如果能找到就好了。”雷耀点点头,可还没等他想要具体细问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第七十一章,张大林?没听说过! 雷耀出去的时候,陈默正抓着张斜七的衣领子,将对方拉到与自己一行的高度,冷冷地注视着对方。 面对一个半大小子,张斜七本来觉得自己不应该害怕,但当看到陈默冷冰冰的双眼时,恐惧感却仿佛滋生的野草,猛地就窜了出来。 “你,你想干嘛,告,告诉你,我可不是好惹的!”张斜七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可他撕扯了两下,却发现,陈默虽然年轻,但手上的力气却大的出奇,他手指都扯的生疼,却丝毫不能搬动陈默一个手指。 “你给我们的金子是假的,你还来干嘛?”看着张斜七焦急的样子,陈默想了半天,低声质问道。 “你,你胡说,我给你的金子都是真金白银的,你们给我的钱才是假的,我都去银行了,这一包钱都不值一个银元。”一提到钱,张斜七心里的恐惧顿时消弭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和疯狂,他反手抓住陈默抓着自己的手腕,恨恨地大声喊道。 “真的金子,里面会有白铅?我看你是个坏人!”陈默判断一个人的好坏很简单,就是看对方撒不撒谎,眼见张斜七睁着眼睛说瞎话,陈默心中一动,已经冒出一丝杀机。 抓着张斜七的手因为用力而有点发白,对面,张斜七似乎也感受到了陈默的冰冷,越发挣扎起来。 “你这种人留在世上就是祸害!”陈默说着,摸向腰间,他的腰里那把勃朗宁须臾不离身,可就在他准备拽出手枪,一枪干掉张斜七的时候,身后一只手却将他紧紧按住,陈默一愣,连忙回头看去,发现雷耀竟然站在自己身边。 “你就是干骗子这个行当的,吃亏占便宜的你要认,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你这样就太不男人了。”因为知道张斜七被李之贻坑了一大笔,雷耀制止了陈默想要动手的举动,而是平静地看着张斜七说道,因为李之贻曾经和他说过关于千门的事,所以虽然讨厌张斜七,但雷耀仍然觉得随便要了他的命还是有点说不过去,更何况李之贻说过,对方很有可能是南千门的人,虽然不知道千门为什么要分南北,但既然李之贻是千门的,雷耀觉得,总要给对方一点面子。 “少来这套,你真当我怕了你,告诉你,你爷爷是去找人搬救兵去了,你以为这里是哪,这里是上海滩。是十里洋场,是大都市,是说个话放个屁都要有规矩的地方,你以为你切了爷的一笔生意,就能心安理得拿着这笔钱花?告诉你,不能够!”雷耀的礼貌,似乎让张斜七找回了一点信心,在用力用双手扯掉陈默抓着他的手掌之后,张斜七跳脚大骂道。 “说的好像挺吓人,那你说说,我们咋办,这事你才算了了呢?”陈默看着对方嚣张的样子,刚要发火,身边的雷耀却摆摆手制止陈默,笑眯眯地向对方询问道。 “咋办,要看你识不识相了,识相的话,宅子还我,地契还我,买房子的现钱当弥补我的损失,你们该哪来滚哪去,别在我眼前出现,咱们就算是既往不咎。”听到雷耀的询问,张斜七想了想,漫天开口地说出自己的要求,虽然连他听着都有点不能接受,但漫天要价落地还钱这套他比谁都玩的精。 “那你这个意思,我们就白吃亏了?”雷耀回头看了看陈默,后者露出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张斜七,仿佛对方似乎受了什么刺激,正在胡乱说话一样,雷耀此刻心中也是这么想的,这家伙好像没长脑袋,说出来的话让雷耀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吃亏是福,告诉你们,我是个明事理的人,我不喜欢把事情做绝,也不喜欢把话说绝,但你们应该明白,上海滩有他自己的规矩,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平头百姓,这是什么,这就是规矩,你们想吃大鱼,先不说你有没有这个胃口,单说,各行业各的老头子大佬们,能容你们破坏规矩随便玩吗?”张斜七此刻已经平静下来,看着雷耀和陈默,用一副训斥别人的口吻向两人说道,虽然手里攥着张大林的名片,但如果能兵不血刃地搞定雷耀,这张价值巨万的名片就算是被他落了口袋,以后说不定还能办点别的什么事,也正是因为这么想,张斜七才会不厌其烦地对雷耀两人威逼利诱,只想能把这两个土包子小赤佬吓住。 “吃亏是福?这话说的真让人手痒痒啊,既然你觉得吃亏是福,你怎么不吃亏呢?”雷耀被气的直想笑,对方的强词夺理,让他简直有点哑口无言了。 “上海滩这个地头,你们这些小虾米不吃亏谁吃亏,告诉你们,想来上海,在上海这里待稳了,你就要吃亏,这就是大城市的规矩!”张斜七感觉自己似乎已经看到了曙光一样,只觉得自己再说两句之后,这两个半大小子就一定会被自己吓唬住,只要唬住这两人,对付那个小姑娘,估计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不过一想到李之贻,张斜七却总是觉得在哪里见过,但猛地一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算了,哥,让他疯吧!”身边,陈默实在看不过眼了,甚至已经失去了揍张斜七一顿的欲望。在摇摇头之后,他拉着雷耀准备回院子。雷耀也觉得这样的笨蛋似乎已经不能沟通了,听到陈默的话,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准备回院,可两人刚走出门两步,身后就传来张斜七颇具威胁的质问。 “告诉你们,再敢走一步,保证你们这里鸡犬不留。”见两人要回去,张斜七有点慌了,早就忘了之前的如意算盘,索性直接掏出张大林的名片,对着雷耀两人摇了摇手。 见到名片,雷耀和陈默同时一愣,表情更是由喜转惊,然后整个人仿佛被抽掉主心骨一样,整个人都瘫坐在那里,最后更是如同狗一样向张斜七爬了过来。 可惜,这一切都只是张斜七丰富想象力中的幻觉,真实的情况是,他刚举起手里的名片,就别忽然窜上来的陈默一把抓在手里,然后转身递给了雷耀。 “这什么玩意?”淡淡褐色的纸张上,烫金印着张大林的名字,看着不大,但却做足了气势,不过陈默却似乎并没有感受到什么,随意抖动了两下之后递给身边的雷耀。 “张,大,林!”雷耀认字不多,但幸好三个字都认识,在反复念了好几遍之后,抬头看向周围人,好奇地说道,“这个人,没听说过啊。” 第七十二章,老头子的愤怒 雷耀确实没听说过张大林,或者说,他听说过几次但都忘了,一个人名两个人名在记忆里很难掀起什么波澜,更何况这个人名的主人他连见都没见过。 他觉得自己的话很平常,但这话在张斜七听起来却在心里涌起一阵狂喜。这并不是因为雷耀的无知,而是因为张斜七很清楚,雷耀的这些话一旦让张大林听到,又会有怎样的光景? 张斜七自问不是什么好人,但现在的世道就是如此,你想活的滋润点,就要让别人过的惨兮兮,碗里的饭就那么一口,你吃了,别人的就饿着,你饿着,别人也不会可怜你,什么是社会,这就是社会,什么是江湖,这就是江湖! 打定主意的张斜七冷笑着看向雷耀,“小伙子,事能做绝了,话不能说绝了,你以为你能,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如果我是你,最好把刚刚的话收回去,然后对着这张名片磕两个头,事就算过去了,否则,真出了事,你们几个毛头小伙子可吃不了兜着走啊。” 架桥拨火是江湖人的本领,三两句话逗弄着人家打起来,这就是本事,这种惠而不费的事情,张斜七觉得如果自己不做,就实在太有愧于自己的道行了。 “你说什么呢,凭什么我们要给这名片磕头?”雷耀还没说话,一旁的陈默就愤怒了,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苍天和娘亲,现在给张名片磕头,陈默觉得不是自己疯了,就是眼前这个傻逼疯了。 “小子,告诉你,别以为你能,这个人,可比你爸妈能多了!你给他磕个头,他高兴了,把你当个干儿子后者是公子哥养起来,以后你要吃又吃要喝有喝的,过的可比现在滋润。”张斜七如何看不出陈默年轻气盛,连忙调转枪口对准陈默,口中更是不断讽刺着。 “曹尼玛!”别的话陈默听不出来,公子哥这话可不是什么赞扬的意思,陈默虽然平时大多在家练武,但说人家是卖菊花的男宠,这样的词他还是能听明白的。张斜七的话顿时让他火冒三丈,冲过去一把抓住对方的领子,“你他妈再说一句!” 陈默冷冷地威胁道,虽然在家门口杀人不方便,但却不妨碍陈默教训对方一顿,眼看着陈默举起拳头,张斜七却拿出名片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小子,打我可以,给这位一个面子。”张斜七说着,举起名片左右摇晃,下一秒钟,名片却被陈默一把拽到手里。 “面子?给你面子!给,你的面子。”陈默说着,对着名片重重地吐了口吐沫,然后团成一团扔在张斜七脸上,就在他准备举拳头给他一顿暴打的时候,身后的雷耀却喊住了他。 “行了,弟,放他走吧!”陈默回头看去,雷耀只是淡淡地摆了摆手,随后竟然理都不理张斜七,径自转身回去了,见此情景,陈默也只好收起拳头,不服气地用力将张斜七推到一边,这才转身离开。 身后,张斜七并没有继续争辩,只是在目送着两人离开之后,冷笑着将那团名片小心捡了起来,打开看了看那团污渍,才如获珍宝地放进口袋里,又左右开弓扇了自己两个嘴巴之后,才挂出一副哭丧脸的表情,快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当张斜七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和管家站在张大林烟馆的门口,门外,两个穿着天青色棉布长衫的打手斜靠在墙角,冷眼注视着周围,看到张斜七走过来,两人警惕地摸向鼓鼓囊囊的腰里,一直到张斜七规规矩矩通报,并被里面的人接进去之后,两人才放松下来,继续没事人一样看着周围。 “张老板,您要给我做主啊!”临来的时候,所有的台词都已经反复想了好多遍,在见到张大林的瞬间,张斜七用尽了所有的演技,蹒跚地奔跑了过去,然后噗通一声跪在张大林脚下,痛哭流涕地大喊起来。 “怎么回事啊,弄成这个样子?”看到张斜七,又看了看不远处站在的掌柜,虽然不认识趴在自己腿上的这个瘦猴,但那个掌柜刚刚从他手里拿走一张名片,张大林可是记得的。 “张老板,我们被人驳了面子,本来,这没什么,只是对方太嚣张了,明知道我们是借着您的面光去找他们,却毫不留情面,打了我们是小,折了您老的面子却是大事啊!”张斜七一边变着花样哭着,一边低声诉说着,同时不忘了用眼角打量着斜靠在那里抽烟的张大林。 “怎么就驳我的面子了?你别在这里架桥拨火,你那些把戏就别放在台面上折腾了。”张大林看着张斜七,作为混江湖的老油条,他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张斜七的表现有几分真假。 “张老板,有些事咱们是打死也不能说瞎话的,您要是不相信,请您找个手下看看,这人不但放了大话,办的事也是太嚣张了。”张斜七说着,从怀里掏出揉成一团的名片,小心放在张斜七的烟踏上。 看到自己被揉成一团的名片,张斜七脸上露出一丝愤怒,不过依旧忍耐着把手伸了出去,可刚伸到一半,张斜七就连忙制止,“张先生,您是贵人,这被人家弄脏了,不能碰。” 张斜七这边刚一出手阻止,那边张大林已经抬起一脚,将他踹出去一个跟头,眼看着张斜七翻滚着跌出好远,他才收起脚,缓缓打开名片。 名片里,是一口痰,水渍已经半干了,但依旧看起来恶心。看着这一切,张大林却面无表情,仿佛事情和他无关一样,但如果熟悉的人看到张大林,一定会发现,他原本拿着烟枪的手,此刻却仿佛触电一样,不断颤抖着。 “哟,吃的还是小笼包,好,好,下山猛虎,年少有为啊!”张大林将名片重新合上,然后拿起烟枪,放在嘴边。 “阿四,我记得那边是有为他们常驻吧?”张大林沉吟了片刻,向身边须臾不离身的保镖询问道。 “是的,老板,是有为和大强两个人,不过最近两个人好像一直没出现,不知道又去了哪里鬼混了,连供奉都没往上交。”一旁的阿四点了点头,同时小心在旁边说道。 “这两个孩子啊,不知道又去四马路哪个犄角旮旯猫着去了,什么时候染上杨梅大疮的,就够他们受了,算了,去让长盛他们去,教训教训这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张大林想了想,向阿四说道。 “老板,办到什么程度,是挖了埋了?还是浮尸?”阿四点了点头,然后小心地在旁边再次询问道。 “老了,不愿意平白害人性命,这都是债,早晚要还的,但你不杀人立威,以后就没人听你的,哎,算了,主事的人就埋了吧,其他的人,捡两三个扔江里去,其他人剁一根手指也就算了!”张大林犹豫了一下,一脸悲悯地说道,“对了,我看那小子吐的那口,估计早上吃的是小笼包,临死前,多给他吃点,别显得咱们不仗义!” “老板,我知道了!”阿四说着,转身走出房间,在停留片刻之后,又重新回到房间内。 “人已经安排了,老板,这两位先生您看怎么办?”阿四说着,指了指对面的张斜七和管家,两人此刻已经抖的跟打摆子一样,对方分分钟就要了几条人命,恰恰说的又跟没事一样,这样的状况,让张斜七很担心张大林一个不高兴,现场就把他煮了! “这两位先生也是办事情的人,既然求到我们头上了,事情自然要给人家办好,否则,怎么好意思收钱呢?阿四,安排饭,让他们送也好,你们自己出去买也好,弄桌50块的酒席,招待两位先生吃饭,等他们吃完饭,正好顺便把事解决了!”虽然张斜七想的恐惧,但张大林却毫不以为意,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摆了摆手,身边,阿四做了个请的手势,张斜七两人才提着两颗心快步走了出来。 “两位,放了饭,您们就尽情吃,老板花钱,只为了给你们赔个不是,那边做事利落的很,最多个把时辰,就把事情办的妥妥当当的!”阿四一脸笑容,一脸谦卑地说道,礼貌的让人怀疑,他们谈的不是什么杀人的买卖,而是普通的生意一样。 “有劳了,有劳了!”张斜七抱拳感谢了一些,忐忑地坐了下来,此刻的他似乎已经看到雷耀两人在对方的凌虐下,鲜血淋淋地倒在地上。 “哎,这就是命,人啊,别和命争,争来争去的,命都没了!”张斜七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至少在这一刻,他对害了雷耀他们一条命还是有点内疚的,尤其是李之贻,那么漂亮的女孩,也不知道开没开苞,就这么一命呜呼了,如果可能,张斜七倒希望能拿一两千大洋,把对方买下来用用。 “哎!可惜了!” #####没人留言,我的读者是假的?:( 第七十三章,长盛 雷耀自然不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虽然他并不怕什么麻烦,但他却对陈默的性格有点担心。其实雷耀自己的性格也很暴虐,但这种暴虐仅仅只是针对和日本人有关的事情上,在其他情况下,雷耀还能保证自己的理智思考。 但陈默却是少年心性,尤其在雷耀的建议下,可以放开手脚使用功夫之后,原本压抑的性格也变得开朗起来,但随之而来的,则是很多时候过于冲动。 之前张斜七的事情,雷耀就觉得对方明显是在挑事,虽然他不明白张斜七挑事的目的是什么,但雷耀却并不想中人家的圈套。 可惜,陈默的反应却让张斜七完全达到了目的,至少现在看来,雷耀觉得,张斜七肯定有事。 不过对于陈默的反应雷耀却并没有说什么,他不是一个喜欢在事情发生之后再去数落别人的人,至少在事情发生之前,没有阻止,他也是有责任的。 回到院子里,众人正在忙碌着,自从决定组织孩子们帮自己做事之后,陈默就自告奋勇地承担起训练这些孩子们的责任,在他的安排下,男孩和女孩被分别分开,两组人按照陈默教的一些身法学习最基本的格斗技巧。 或许是因为吃的好,加上日子过的平安,最近一段时间下来,孩子们的水平竟然有了惊人的提高,至少在雷耀看来,很多大一点的男孩子,动作已经有板有眼了,虽然还不能打到和成人匹敌的地步,但与同龄人发生冲突,绝对不会落在下风。 就在雷耀研究着,最近要不要对城里的日本人下手的时候,院子外面再次传来门环扣动的声音,雷耀皱了皱眉头,想了想,快步走到门口,打开了院门。 “请问,这里是雷先生家吧?”来的是一个年级大概三十多岁,身材欣长,文质彬彬的男子,男子穿着长袍马褂,头上却戴着礼帽,圆圆的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见此刻他到底在看什么。 “哦,你找谁?”雷耀没有回答对方的提问,因为他觉得房子是李之贻买的,应该是李家,而不是雷家。 “我就是来找你们的,你看方便吧,不如我们进去说?”男子温和的笑了笑,试探地搂住雷耀的肩膀,然后和他一起走进院子,进了院子之后,男子还体贴地关上了院门,然后才向雷耀施了一个请的手势,举手投足间,就仿佛这里是他的家一般。 雷耀有点不明所以,索性跟着对方向里走,两人进了院子,看到一群孩子在那里打打闹闹,似模似样地练着武功。 “练练功夫也是蛮好地呀,小孩子嘛,有吃有喝,长得就壮,以后才不容易得病。”男子赞扬了一句,“不过这个功夫我没见过,看着像咏春拳,但手法却很刚猛,招招都像是搏命一样。” 虽然只扫了一眼,但对方却很清楚地看明白了招数间的厉害之处,听到这话,站在不远处的陈默也被吸引过目光向这边看了过来。 “您到底有什么事?”直到对方快走进正堂了,雷耀才皱着眉头询问道。 “别着急,我们进去慢慢说,其实事情挺简单的。”男子一边说着,一边走进正堂,然后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这才看向雷耀。 “其实事情很简单,你们不是得罪了一个张斜七的人嘛,他去找了上海滩的老头子张大林,你也知道,张大林这个人嘛,总是想要强出头,有了点钱,就想要点社会地位,让人家觉得他很厉害的样子,其实,我是很烦这样的人的。”男子说到这里,皱了皱眉头,看着雷耀摇着头说道。 “那你来是干嘛的?”雷耀看着对方,总是感觉到一种不舒服的气息在周围晃动,但却始终说不出来什么。 “我啊,其实很简单,我也认识张大林的,我们之间也有过合作,之前欠了他一个人情,总是要还的啊,所以,他拜托我来杀你,我就答应了。你看,事情简单吧!”男子轻松地说道,口气仿佛在说下一顿吃什么一样轻松。 “杀我?”雷耀乐了,很多人都想杀他,但头一次听别人这么说,在说话的空,雷耀一把将自己身后的镰刀抽了出来,随后向对方示威一般地笑了笑。 “所以说,有些事情我们是不愿意接的,接了以后会很麻烦,但是只要办了你这件事情,以后我和张大林就两不相欠了,再以后说什么我也不会接他们的事情做了。”男子说着,站起身来,在雷耀的注视下,轻轻摘掉头顶的帽子,然后拿掉眼镜,一双被两道疤痕拖累的眼角下斜的眼睛顿时暴露在雷耀眼前。 本来文质彬彬的气质在这一刻忽然变得彪悍起来,而当对方解开长衫,露出里面的打扮,雷耀顿时一愣。 对方里面穿着一件如同飞刀大衣一般的衣服,上面,密密麻麻地别满了各种各样的飞刀。大大小小,长长短短,样子相同,颜色一样,都只是银白色,却不发光。 门外,听到声音的陈默也快步走了进来,当看到对方的打扮之后,陈默顿时脸色一变。 “你叫什么?”还没等雷耀开口,陈默先开口问道。 “我?你叫我长盛好了!”男子一边说笑着,一边在身上挑选着,很快找到两把一模一样的飞刀,放在手里。 “刀家村的人?”看着对方的动作,陈默试探着问道。 “是啊,不过村子没落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来到上海,住了好长时间,竟然不想走了,你说可笑不可笑?”长盛选完两把刀,然后拿起来向两人扬了扬,“给你们选的,挺合适的,保证一刀毙命,当然,前提是你们不要躲。” “不躲是你孙子!”陈默率先动了手,在雷耀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陈默已经挥着拳头冲了过去。 巨大的拳头和凌厉的拳风几乎一下子将长盛整个人包在其中。有那么几秒钟,雷耀甚至以为都不需要自己出手了,可还没等他这个念头成型,那边,长盛已经动了! 第七十四章,欠你一条命(1) 长盛是个杀手,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里,一直都不缺杀手这个职业。在长盛看来,杀手这个职业其实和屠夫没什么区别,都是收钱办事,所不同的是,杀的是猪还是人。长盛很确定,如果有人出起钱,让他杀猪其实也没什么。一刀下去,放了血,等猪不动了,然后拿钱走人就是了。 杀人也是一样,谈不上和对方有什么感情,更不会有什么交集,一刀下去,按照雇主的要求办好了事,然后拿钱走人咯。 所以,长盛在杀人的时候,一直秉承着一个念头,把事情说清楚,让人家死个明白。毕竟屠夫杀猪的时候,总是要念叨念叨,人虽然不比猪高级多少,但总要说点什么,慰藉一下。 当然了,杀人,总要讲狠的,尤其在平和的交谈之后。 看着陈默猛地冲过来,长盛却似乎毫不在意,只是在陈默冲过来的瞬间,轻轻的侧了个一个身子,然后顺着陈默的后背送了一把。挥拳头砸过来的陈默就整个人一下子从他身边冲了过去。 “本来张老板是不想用我的,他总想拿我去对付杜老板,毕竟只能用一次了,不过听说杜老板已经去了香港,在本埠,又没有人能当张老板的对手,加上我屡次提出要走,所以就把我用在你们身上了,你们别介意,我下手有分寸,不会太疼的。”长盛说着,最终选中了三把刀,然后看了看身后刚刚爬起来的陈默。 “你用的是兵拳,南方的小拳种,据说是一群宋朝崖山幸存的宋兵创造的拳术,都是以弱胜强,以人抗马的杀招,以你的性子,练上十年,我肯定不是你的对手,不过现在看,你还差着很大的火候。”长盛说着,选出一把最长的刀子,攥在手里,“你还好对付,就用这把长的。” 长盛的态度让雷耀和陈默都是一愣,无论是对方的平静还是表现出来的实力,都是两人从未见过的。雷耀更是从对方的身上感到了一种浓郁的杀气,这种杀气就如同雷耀小时候与父亲去林子里碰到的一只受伤的野猪一样,那种被鲜血浸染之后,眼中闪过的一往无前的凶狠,此刻似乎都在长盛身上浓缩着。 “你比较难对付,虽然看不出你会什么,但你应该是见过生死的人,这种人很不好应付,所以,这把短的留给你!”长盛说着,亮出手里的短刀,最后才看向听见打斗声跑进来的孩子们。 “这些孩子按照规矩是要剁掉手指头的,虽然剁了一根手指不影响什么,但孩子嘛,总是漂亮点好,所以,剁手指就算了,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杀了你们俩之后,我可以放过其他人!”长盛一手长刀一手短刀,看了一眼身前身后的雷耀和陈默,淡淡地说道。 “想杀我们?总要先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雷耀说着,从腰里拽出镰刀,见到镰刀,长盛意外地点了点头,但雷耀却在他意外目光的注视下,将镰刀扔给了陈默,然后在对方更加意外的注视中,拽出狼牙匕首。 “狼牙!是你自己打到的吗?”长盛看到狼牙,眼睛顿时危险地眯缝起来,在本能地握了握手里的匕首之后,他低声询问道。 “嗯!”雷耀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身后的陈默,两人同时默契地一前一后,卡住了长盛的前后位置。 “轻敌了,能降的住狼牙的,都不是容易对付的,不过,用手枪我觉得不地道吧?”长盛感叹了一句之后,忽然一扬手,手里的短匕首猛地被甩了出去,重重地钉在一名小女孩脑袋上方,巨大的力道震的门框上掉下不少的灰尘。 在他身后,陈默刚刚搭上勃朗宁的枪柄,就不由自主地松开了,长盛虽然没看到他,但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并且表现出足够的威胁,这让陈默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给了你多少钱?我们多给你一点,可以吗?”雷耀看着再次抽出一把更小的刀子的长盛,沉声询问道,如果可以用钱了解这一切,雷耀绝对会选择用钱,因为长盛的威胁在掏出更小的那把刀子之后,变得越发浓烈了。 “人总要讲个信誉吧?”长盛说完,带着一抹刀光,迎着雷耀一脸的吃惊,冲了过去。 第七十五章,欠你一条命(2) 面对翻滚而来的飞刀,雷耀根本躲不开,尤其在只有几米的距离之内,虽然速度比不上子弹,但宽阔的刀刃却要比子弹具有更大的破坏力,在长盛看来,短刀扔出来的刹那,就等同于判了对方死刑。 雷耀很清楚自己躲不开,翻滚的飞刀在他眼里只是一道光,光芒的尽头就是死亡。现在没人能救得了雷耀,唯一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面对飞刀,雷耀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力向前一冲。 扔的出去的飞刀永远是翻滚的,扔飞刀人长期的训练,让他们已经将力道的控制变成条件反射,永远保证飞刀在触碰到人体的刹那,面对的是锋利的刀刃。 但雷耀的冲锋,却破坏了这一切,实际上,雷耀是在赌,赌的是百分之五十胜负的概率,胜了,他能活下来,输了,就是被刀穿胸而过。 带着这种决绝,雷耀与光芒撞在一起,随后一阵剧痛传来,但雷耀却去势不减地一直冲了过去。 室内几米的距离,根本无法让人有足够的躲避空间,长盛身手再了得,也做不到这一点,尤其他在扔飞刀的瞬间,早就摆出了门户大开的姿势,更是无法躲开雷耀的一扑。 两人几乎是翻滚着倒在地上,而就在长盛准备冲拳打雷耀的肋骨时,锋利的狼牙已经抵在长盛的脖子上。 “要不,一起死,要不,一起活!”雷耀喘着粗气对长盛说道,手里的狼牙已经刺穿了他的皮肤,鲜血汩汩而出。 “我想活!”长盛没有犹豫,点了点头,雷耀沉吟良久,最终选择了相信长盛。 在缓慢地充满戒备地各自躲开之后,雷耀手里的手里的狼牙匕首被收了回来,对面,长盛看着雷耀,随后在陈默和一群孩子的注意下,伸手从容地将自己被陈默掰折的手指重新掰了回来,这才默默地收起匕首。 “我输了,不打了,生意没做成,差点丢了命,砸了招牌啊。”长盛说着,微微对周围众人一笑,随后缓步走了出去。 门外,有几个胆子大的孩子,已经抄起家伙准备冲过来,却被刚刚闻讯赶来的李之贻制止,见到李之贻出现,长盛愣了一下,然后在众多孩子的注视下,慢慢走到门口。 “能杀你,但不合规矩,输了就是输了,欠你一条命,以后找几个机会还你!”走到门口,长盛回头看了一眼依旧笔直站着的雷耀,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一闪身,离开了院子。 “这人,我们这里加在一起,都打不过他!”一直到对方离开,陈默才幽幽地说道,对方表现出来的战斗力绝对超过了他遇见过的大多数人,如果叔父或者是父亲,或许还有赢他的可能,陈默觉得自己和对方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他走了吧?”雷耀的目光一直凝视着前方,听到陈默的话,雷耀没有应和,而是平静地问道。 “嗯,应该是走了!”陈默点了点头,回身看了一眼雷耀,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走了,就好!”雷耀说完,一直绷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整个人忽然向后仰倒在地。 “哥,雷耀,你怎么了?”雷耀倒了,所有人都惊住了,随后呼啦一声冲了过来,将雷耀团团围住,各种询问声也纷至沓来。 陈默一只手连忙搭在雷耀的脖子上,审慎地摸了好一会,才松了口气,“应该没事,是脱力了!” 陈默说完,与众人合力将雷耀扶起来,送进房间,两人忙碌着为雷耀包扎伤口,在忙碌了好一会后,才将雷耀安顿在床上。 “到底怎么回事?”李之贻一直到现在都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前在房间里,虽然惊险,但三人的搏斗只持续了短短几分钟就分出了胜负,甚至很多在其他房间里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遇到高手了,那人想杀我们,是和你买的院子有关系!”陈默看着李之贻说道,之前长盛已经表明了态度,就是受雇于人,但张大林的牵扯,却是让众人始料不及。 “那木头怎么回事,是不是受伤了?要不,我们去找医生吧,洋人的医生听说不错,会打针,中医也成的,家里有药罐,我们可以熬药!”李之贻关切地看着雷耀,不明白以前壮的跟小牛犊一样的雷耀怎么会晕过去,对方毕竟是一个人,李之贻是和雷耀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多少次面对的都是几个甚至十几个人,这一次,一个人就把雷耀打倒,李之贻说什么都有点不相信。 “姐你放心,哥只是脱力了,不过,这一次要不是哥,我们都完了!”陈默想了想,自责地说道,一直以来,他都自诩为是个高手,实际上,在雷耀看来,陈默也确实是个高手,可是直到面对长盛,陈默才明白,真正的高手是什么,长盛为什么对雷耀要比对他更慎重?为什么可以将他一招逼退的长盛,却被雷耀逼的认输? “哥到底学没学过功夫?”陈默低头看着昏迷的雷耀,一脸疑惑地问道。 “他?他是个傻子,只懂得和人家拼命。”得到陈默的安危,李之贻这才放心下来,听到陈默的话,李之贻想了想,却摇了摇头,和他相处时间长了,李之贻很清楚,雷耀并不会什么功夫,千门里手底下有一套的人不少,高手她也见过,雷耀绝对不是,但如果要是把李之贻见过的高手放在雷耀对面,让他和人家拼命,李之贻百分之一百押雷耀会赢。 “拼命?”陈默不懂! “就是拼命,这个笨蛋,从来都是和人家比谁更不怕死,与其说他是拼命,不如说他是赌命,幸好,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是赢的。”李之贻看着熟睡中的雷耀,微笑着说道,然后起身向外走去。 “姐,你干嘛去?”陈默目送着李之贻走到门口,好奇地询问道。 “这么大帮人,都要吃饭,我去安排做饭,对了,木头醒了告诉我一声!”李之贻说完,快步走出房间,去忙碌起来。 而就在陈默答应了李之贻,回头准备继续照顾雷耀的时候,后者却忽然睁开眼睛,盯着头顶的蚊帐发呆。 “哥,你醒了?”看到雷耀醒了,陈默自然高兴,对方受伤不重,但也不轻,虽然刚刚对李之贻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下,但陈默却很担心,眼见雷耀醒了,他也才算长出口气。 “陈默,被欺负了,是要找回来,还是要忍一口气?”雷耀没有回答陈默的问候,而是默默地询问道。 “哥,那个张大林应该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能支使这样的高手,咱们能斗得过他们吗?”陈默一想到长盛,就觉得信心乏力,既然对方能雇到长盛,恐怕也能雇到比长盛更厉害的家伙,如果那样的话,会有什么结果,陈默不知道该怎么去设想。 “那如果我们一直忍着,他们再来找我们麻烦怎么办?”雷耀忽然转过头看着陈默,一脸认真地问道,雷耀自问能忍,小时候,村子里的保安队来收钱,拿了一只鸡和三个鸡蛋,父亲要去追,母亲让父亲忍了,保安队后来没有再来,因为家里也没有鸡了,可现在,如果对方没得到宅子,就一定会再来,如果继续忍下去,到后来会怎么样? “我不知道!”陈默发现,如果顺着雷耀的设想想下去,似乎也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走吧,过去看看,等着人家上门,不礼貌!”雷耀说着,忽然坐了起来,动作牵扯到伤口,让他咧了一下嘴,然后没等陈默劝阻,他已经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哥,我跟你一起去!”陈默想了想,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顾虑好像跟个屁一样,啥用都没有,雷耀的义无反顾,一下子扫空了他心里的恐惧和疑虑。 “好啊!”听到陈默的话,雷耀笑了笑,带着镰刀,走了出去! 第七十六章,登门拜访 华格臬路原本叫柳江路,后来为了讨好洋大人,就改成了法租界领事华格臬的名字,叫做华格臬路。张大林的住处就在华格臬的中段,两座矗立在红墙绿柳中的两座小楼。 在上海滩,你可以不知道自己老妈姓什么,但你却不能不知道张大林住在哪。你可以不知道你爸爸姓什么,但你却不能不知道张大林家的大门朝哪个方向开。 这是上海滩的规矩,也是江湖上的规矩。到了地头,要拜码头,如果连正主家的大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那接下来恐怕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作为上海的中心,法租界这里本就是寸土寸金的地方,能在这里起小楼的人,先不说权势,首先要有足够的银钱才能买下可以起高楼的土地。所以能在这里起楼,在张大林看来,不但不该遮遮挡挡,还要明目张胆,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才叫嚣张。 至于安全问题,张大林自然也考虑过,在他家里,时常备着十几个保镖和枪手,腰里别的是他用三百个大洋一把从德意志洋行买的贰拾响大镜面。这东西是张大林少有的能看上眼的东西,快慢机打开,二十颗子弹能一口气打个精光。十几把大镜面一起搂火,铁打的人也能打成麻子脸。 之前也曾经有过不长眼睛的家伙想要冒犯一下,试试码头的水深不深,结果刚一进门,就被枪口顶着打了几下,尸体滋血到在门口,一直躺了两天,才在巡捕房的吩咐下,被拖到城外埋了。 尸体本来是张大林不让拖的,本来他想杀一儆百,一直把尸体放臭放烂,震震那帮没长眼的家伙,但巡捕房的面子总是要卖的,所以没办法,就只能任由对方把尸体拖出去埋了。 不过事情闹了这么大,目的却达到了,每个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在一脸恐惧地叙述完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告诫着周围的人,张大林太凶,不要惹。 也正是拜这些人所赐,雷耀才顺利打听到了张大林的家。 “华格臬路212号,哥,应该就是这里了!”陈默对比了一下别人给写的门牌号,然后指着这个被大铁门包裹的院子,对身边的雷耀说道。 雷耀还有点虚,之前和长盛的搏斗几乎透支了他所有的体力,幸好这段路走下来,体力恢复了大半,但隐约仍然膀子根发酸。 听到陈默的话,雷耀抬头向前看去,张大林家的铁门高高大大的,将里面和外面隔成两个世界,外面的路因为走的多有点破烂,相比之下,里面却显得干净整洁了很多。 房子是两进的院子,外面一层是两层的楼房,里面多出一层变成了三层。 楼顶上,几个穿着马褂带着礼貌的门徒正来回巡弋着,每一个从门口路过的人都要被他们盯上几下,稍微胆敢和他们对视的,都会被劈头臭骂。 雷耀和陈默自然也不例外,不过相比之前,雷耀却没有迎向对方的眼神,而仅仅只是低头匆匆从门口走过去。 “这么多人,要不晚上过来吧!”趁着走过门口,陈默回头看了看那群巡弋的保镖,低声对雷耀说道,白天防卫的这么严,陈默丝毫没有看出能够进去而不惊动人的办法。 “晚上不成,没这口气顶着,晚上说不定就没胆来了!”雷耀摇摇头,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陈默三拐两拐地走进弄堂,绕着张大林的房子整整转了一圈,这才在张家后墙的位置站定了。 “也不知道他院子里有人看着没,要是没人,我们应该可以跳进去。”雷耀看了看两人多高的围墙,又看了看围墙旁边的大树,这才转头对身边的陈默说道。 “人我不怕,我怕狗!”陈默抬头眯缝着眼睛看向墙头,上面密密麻麻地扎满了碎玻璃。这样的围墙对于陈默来说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围墙里面有什么。 “我有办法,记得,一会有声音了,你第一时间进去,找个角落等我!”雷耀想了想,将陈默拉到树旁的角落,在对他安排完之后,自己就跨步向来路的方向走去。 目送着雷耀离开,陈默靠在墙角静静地等待着,虽然不知道雷耀想干嘛,但信任让陈默很确定,雷耀一定能搞定这件事,所以他需要的就是等待,直到信号传来。 雷耀离开陈默之后,就快步向张家对面的杂货店跑去。杂货店里,门庭冷清,老板独自坐在角落晒着对上海来说稍显奢侈的太阳。直到雷耀走进去,他才发现对方。 “先生,您想要点什么?”雷耀是主顾,老板陪着笑脸站起来,雷耀去没说话,只是走进去拿了几只鞭炮,又要了几个香头,随便扔了几个铜元之后就转身离开。 对于雷耀这要的主顾,老板自然没什么在意,本来就不是太多的生意,可当他准备再次回到角落去晒太阳的时候,雷耀的一个举动却把他吓的魂飞魄散。 在老板惊愕目光的注视下,雷耀点了一只鞭炮,随手扔进了张家大宅,砰的一声响,顿时惊动了整条街道的宁静。 所有人都惊讶地循声看来,而就在众人的注意下,雷耀再次点燃一挂鞭炮,甩动着,扔进了院子。 如果是刚刚的一声响只是提醒的话,那么这一次,所有人都被惊动了,楼顶上,保镖们几乎是看着雷耀作恶,可就在他们大声制止的时候,雷耀已经转身向弄堂里钻去。 劈啪作响的鞭炮在张家院子里肆意地跳跃着,很快引来院子里众人的注意力。全副武装的保镖,拎着板子的小厮,以及张牙舞爪的管家和老妈子们,纷纷凑过来质问着大骂着。而此刻,事件的始作俑者,雷耀已经站在树下看着陈默迅速爬了上去。 爬上树的陈默伸手抓住了雷耀,借着陈默的帮助,雷耀也跟着爬上树,站在树丫上,院子里的一切尽收眼底,在和雷耀交换了个眼神之后,两人顺着树枝向院子里一步步爬,很快就越过墙头,来到院子中间,陈默解开腰带系在树枝上,两人顺着腰带进入院子。 此刻的院子里,静悄悄的。从前面大门处传来的嘈杂声隐约可闻,雷耀警惕地看了一眼,对陈默摆了摆手,两人一闪身,钻了大楼。 楼房内,依旧静悄悄的一片,不明东西的雷耀在凝视了周围一眼之后,带着陈默钻进楼下的一间房间。 房间里此刻空无一人,有的只是淡淡的香气,看到这一幕,雷耀皱了皱眉头,可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门外却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要说不知道是哪的小赤佬,捣蛋到门口来了,要是让张三他们抓到,非要剥皮不可。”声音是个女子,带着上海特有的软软的口音,听着让人觉得舒服。 听到声音,陈默和雷耀两人同时一惊,随后两人一同躲藏起来,陈默利落地跳上床,然后整个身子凌空挂在大床的顶端架子上,身躯也被帷幔遮住,而雷耀则利落地躲进了一旁的窗帘中。 “见机行事!”雷耀对陈默的方向喊了一声,随后隐藏住了自己的身形,就在两人刚刚躲好之后,一个女子已经妖娆地走了进来。 “吴妈,水烧好了吗?”女子喊了一声,向床边走去,趁着女子转身的瞬间,雷耀已经一步跨到门口,轻轻打开房门,钻了出去,房间里,陈默看到这一幕,有点着急,可就在他祈祷着这个女人赶快滚蛋的时候,女人竟然站在床边开始脱起衣服来。 “少奶奶,都准备好了,您一会过去就成。”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随后,是开门关门的声音。床顶,陈默一直没有动,但某些身体的部分,不自觉地动了起来。 “这样的天,又气又闷,不洗一下,身子都黏了,洋人的龙头不作数的,还是要泡澡来的方便。”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拖着衣服,随着衣服一件件减少,陈默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瞬间沸腾起来。 脱光衣服的女人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看光了,在脱光之后,犹然自恋地抚摸着她堪称完美的身躯。 “哎,虚度光阴啊!”女子揉搓了几下之后,无奈地感叹道,随后坐在床上,又顺势躺了下去。 四目相对! 床顶端,陈默看着对方,而在床下,女子裸裎相对。 女子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在确认头顶上确实有个人之后,她本能地想要大喊,然后,这个男人就骤然从天而降,整个人压在了女人身上。 亲密无间的接触让女子恐惧,但随后,陈默身上的某些反应,却让女子满脸春意! 女子想要说话,陈默捂住了她的嘴,腾出一只手的女子却没有去反抗,而是一把抓住了陈默的某个地方! 第七十七章,叫我姐姐 如果有人跟陈默一刀,陈默绝对连声都不会出,他曾经后背挨了一刀几乎丧命,却一声不吭,但此刻这个女人只是轻轻的揉搓,陈默就觉得自己身上的气就彻底泄了。 女人不是用抓的,只是上下的揉,陈默就觉得仿佛有人在他身上点了火一样,火焰迅速燃烧,此刻的他只想把身下这个女人当点心吃了。 微微地松开手,女人并没有喊,陈默看着对方,女人眼中掠过一丝春色,虽然少不经事,但陈默在这一刻却明白了什么,整个人一下子扑了过去。 “叫我姐姐!”女人一把抱住在自己身上肆意疯狂却找不找突破口的陈默,一边低声说着,一边安慰地爱抚着陈默。 "不~!"陈默摇了摇头,姐这个词对于他来说是属于李之贻的,认识李之贻之前,他没叫过任何人姐姐,认识李之贻之后,他不打算再叫别人姐姐。 "不叫姐姐,我可不帮你了!"女人是过来人,自然知道陈默在自己身上这么折腾是折腾不出什么来的,虽然陈默的手几乎要将她撕烂了,她整个人仿佛面团一样被陈默撕捏着,但对于这个初哥来说,自己只要夹紧双腿,他心里那团火就别想熄灭了。 "我不!"陈默不知道自己要干嘛,他只是本能地觉得女人是一团冰,吃了她就能灭了心里 火,可是,到底要怎么吃,陈默却无从下口。在他的记忆里,这样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他想要走,却又走不开,女人身上味道和气息仿佛已经雕刻进他心里一般。 "要不,我帮帮你吧?"陈默身上的气息早就让女人被融化了,虽然有心逗一逗这个从天而降的少年,但抱着这团火,对她来说也是折磨。 "好!"听到女人的话,陈默犹豫了一下,终于答应了,女人索性伸出双手,一把抱住他,然后顺势帮他将身上已经汗湿的褂子扯掉,露出精壮的上身,而后用被子盖住两人,纠缠在一起。 "傻小子,进来吧!"女人轻轻用手拍了拍陈默的屁股,陈默瞬间懂的了只要做什么。 接下来的一切似乎就顺理成章了,陈默全身的力气都找到突破口,然后就一直努力着。女人在冲击下,发出一阵阵压抑的声音。仿佛诱惑的火苗不断舔舐着陈默,在这种催促一般的声音中,陈默愤怒地奔腾着,最终,在一片光芒中与女人融于一体。 雷耀在离开房间后,等了陈默好一会,但匆匆而来的老女人却打断了他想继续等待的想法,后者在从房间里出来之后,就一直坐在门口编她好像永远也编不完的东西。 雷耀躲在角落里,听着四周的脚步声,在犹豫良久后,决定离开。他不是想抛弃陈默,而确定面对一个女人,陈默绝对不会有什么危险。 同时他心里也隐约感觉到,能留住陈默的,肯定是其他的事情。 而眼下,最该做的事找到那个叫什么张大林的家伙,好好找他谈一谈。 想到这里,雷耀迅速的绕过角落,向二楼冲了上去。 二楼的房间远比一楼的要少,雷耀挨个听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随后再次跑上三楼,而就在上了三楼的刹那,一阵阵嬉笑声和痛苦的叫声就忽然从一间房间里传了出来。 “老爷,放过我!”声音语气中透着艰难和痛苦,似乎是在哀求什么,但却并没有得到回应,相反,被称为老爷的人却更加变本加厉地施虐着。 雷耀走到门口,轻轻推了推门,门微微打开一条缝隙,雷耀向里面看了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巨大的木床,床上雕龙画凤,一具稚嫩一具苍老纠缠在一起,不断地折腾着。 虽然没看到对方的面孔,但是雷耀却本能地感觉到这就是他要找的张大林,原因很简单,能在混乱中依旧我行我素的人,恐怕除了房子的主人之外也不可能有其他人了。 想到这里,雷耀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随后又轻轻关上房门,悄然无息地走到门口,站住身形。 床上,苍老的身体仍然再折腾着,仿佛一只落在娇嫩鲜花上的苍蝇,苍蝇用力拱着鲜花,但似乎却毫无成果。苍蝇愤怒地在鲜花的胸口又抓又咬,但即便是让鲜花发出难忍的声音但却依然于事无补,直到苍蝇想要换个姿势的时候,突然出现的雷耀才被两人发现。 啊!女人要喊,但男人却一个耳光扇过去,将喊声打了回去。 “兄弟,路过还是寻仇,要钱还是要命,我张大林知道规矩,咱们就开门见山吧。”男人果然是张大林,在看到雷耀的第一时间不但没有惊慌,相反却一脸的平静。 雷耀没有回答,而是快步走到床边,抓起仍在一旁的衣服,扔给一旁的女人,然后又拿过张大林的衣服,冷静地翻看了一圈,将口袋里的东西一股脑地装进自己口袋,这才将衣服递给张大林。 “穿上,我们过来说话。”雷耀表现出与他年龄不相称的冷静,这让张大林颇感意外,但也心情复杂,原本以为进来的陌生人会是一个热血冲动的家伙,这样的人虽然危险,但却漏洞百出,哪怕对方忽然下手,张大林也不会担心,至少抓起身边的女人扔过去挡一挡,然后一声大喊,保镖们会第一时间出现搞定雷耀,可问题是,雷耀却并没有标明自己的意图,虽然冷静,但却毫无破绽,甚至连他口袋里那只防身的小手枪都第一时间找到收走,这让张大林忽然觉得,对方绝对不会是善罢甘休的那种人。 床上,小妾慌乱穿着衣服,完全不顾及雷耀的注视,甚至在惊慌过后,她还有种想要让雷耀看到的想法,但无论她怎么抖动白肉,雷耀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就直勾勾地盯着张大林,眼瞅着张大林在他面前穿上衣服。 “找你来有个事,听说你替人出头,揽下一桩买卖,这事涉及到我头上了,可否罢手?”雷耀一直等到张大林穿好衣服,才冷静地向对方说道,听到他的话,张大林明显一愣,却毫无头绪,作为上海滩的老爷子,每天他替人摆平的事情数不胜数,雷耀又没点名又没道姓,让张大林根本无从知晓。 不过张大林的阅历却让他知道,贸然的询问和否认,都会让对方看扁自己,所以在听到雷耀的话之后,张大林第一反应是点了点头。 “既然兄弟开口,这梁子就过了!大家都在江湖上行走,讲的是义气和场面,您给我面子,我给您面子,你跟我里子,我给你里子。这些小事,好说好说!”穿上衣服之后,终于有了点底气,张大林索性走到雷耀旁边坐了下来,虚虚地一抱拳,底气十足地说道。 “好,那今天的事就算了,我走了,麻烦张先生不要送了,否则弄的大家翻脸挺不好看的。”雷耀点点头,索性起身向外走去。张大林再次被雷耀弄的意外,对方如此利落地说走就走,实在让人有点难以接受,甚至让张大林找到报仇对象的想法都毫无着手点。 “兄弟,既然来了,咱们就吃了喝了再走也行啊!”张大林本能地站起身,想要拉雷耀,可就在他的手刚刚碰到雷耀肩膀的瞬间,一柄锋利的镰刀忽然出现,卡在张大林的脖子上。 有那么一瞬间,小妾的喊声几乎已经脱口而出,却被自己用手硬硬憋了回去,张大林也是惊的一身冷汗,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对方平静下面掩藏的到底是怎么样的戒备。 “不用送,我自己走!”雷耀说着,缓缓放下镰刀,张大林此刻已经无言以对,只能任由雷耀走到门口。 而就在开门的瞬间,雷耀忽然回头看向张大林。 “对了,你和日本人没瓜葛吧?”雷耀平静地问了一句,就好像聊家常一样,可是在这一刻,听到询问的张大林却忽然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放射出警告声。 多年的老江湖让他知道,这个问题一旦回答错误,等待他的绝对是末日灾难。 张大林决定撒个谎,他平生无数次撒谎,但这一次,他却很清楚,这个谎言事关人命,撒谎是什么,九分真一分假,并不是最高明的谎言,真正高明的谎言,是十成十的全是真话,却让对方得出错误的判断,张大林是个中老手,自然知道,如果此刻说错一个字会有什么结果。 “兄弟,这话问的让张某不安啊,这个年代,与日本人要是没有瓜葛,估计不是死了就是逃了,但张某人可以保证,绝对没有为日本人做过丧尽天良的坏事!”张大林说到最后竟然有了几分义正言辞,雷耀看了他好久,甚至隐隐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委屈。 “好,我信你,不过最好管好你的手下,别打着日本人的名义招摇撞骗。”雷耀杀人有原则,只杀日本人和日本有关的人,正是因为这点,他才敢对张大林的手下断然出手,也才会屡次放过坑陷自己的张斜七。 “兄弟,张某人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有此事发生!”张大林用力抱了抱拳,在这一刻他仿佛重新又回到了叱咤风云的年代,身上更是正义凛然。 一直到雷耀关门离开好久,张大林才缓缓放下手。 “扶我一把!”回头看了一眼床上坐着的小妾,张大林虚弱地说道,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不止一次,已经消耗光了他所有的胆气,此刻张大林软的仿佛连坐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第七十八章,月娥 “立刻告诉他们,把整个院子都搜查一遍,看看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还有,立刻联络泥水匠,把墙头给我再加高一尺,不,三尺,务必不能让人再进来了。“坐在床上良久,张大林才终于重新有了站起来的力气,气哼哼地向人吩咐道,身边的小妾连忙跑出房间,扯脖子喊了好一会,将张大林的命令传达下去,这才重新又回到张大林身边,小心伺候着。 “今天的事,你要是敢说出去,就倒黄浦江上当浮尸去吧!”看到小妾回来,张大林恶狠狠地威胁道,小妾忙不迭地点头应承,殷勤地端过来一碗参茶递给张大林。 喝着参茶,感受着温暖的水流逐渐流过肚子,张大林忽然惊觉,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样惊恐的时刻了,虽然曾经的他也是好勇斗狠之徒,甚至在四马路为了一个老鸨子大打出手,但成名之后,这样的事情似乎就如同记忆一样离他远去了,直到今天,他才重新体会到了这种感觉,也才重新正视到,自己是个江湖人。 “一会,告诉账房他们,所有替人当掮客的买卖都停了,收钱的退给人家,没收钱的就回绝了,此后三个月,不替人家出头!”良久,重新恢复了冷静的张大林才缓缓说道,“对了,还有,告诉账房,去德意志洋行,买一辆防弹汽车,钱多少不拘,只要好就成!告诉他,一定要西洋货,德国的不行,就要美国的,实在没有的话,再选东洋货!” 在张大林的吩咐下,整个宅子都动了起来,但在宅子的某个房间里,两个人却从剧烈的运动中恢复到了沉默和静止。 陈默一直到再也没力气了,才从女人身上下来,躺在床上喘着粗气。 一旁,女人已经如同一滩水一样软瘫着,打从结婚到现在,她从没有像今天一样快乐过。陈默年少,身子骨又壮,一番奋力搏斗之后,竟然不歇气地又来了两次,如果之前她还有力气叫的话,后来就只剩下软瘫,直到陈默再次爆发,躺在一边,女人才流淌过来,轻柔地搂住陈默。 “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冤家,你怎么就来了呢,你让我以后怎么活啊?”女人一边擦着陈默身上的汗水,一边低声抽泣着,陈默给她的感觉,让她现在才明白,之前和张小法的婚姻简直就是遭罪和扯淡。 “你是谁?”直到此刻,完全熄灭了身体里火焰的陈默才看向身边的女人,低声询问道,对于这个已经和自己有了最亲密关系的女人,此刻他却还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 “你啊,真是头牤牛,就那么要了人家之后,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女人伸手在陈默敏感的部位抓了一把,引来陈默的一阵皱眉,说实话,对于这个女人陈默毫无感情可言,甚至在发泄完之后,有种淡淡的厌恶感,但一想到刚刚的一幕,他又强压住心中的烦闷。可他表情的变化却让女人发现了点端倪,自觉地将手收了回来,对于这个征服了自己的雄性,女人在骨子里有一种屈服感。 “我在娘家的名字叫陈月娥,我爹和张大林原本是拜把子的兄弟,一个头磕在地上,后来张大林富贵了,倒是没忘记我爹,他大儿子张小法又独身,就让我和他结了婚,两家从拜把子兄弟成了亲家。”陈月娥想了想,将自己的经历简短地说了出来。 “你是张大林的儿媳妇?”陈默知道此刻,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的真实身份,原本他们来的目的就是要教训张大林,却没想到,把人家的儿媳妇给教训了,这让陈默多少有点不自然。 “哎,说是儿媳妇,其实不过是个摆设罢了,我的公爹原本也是个精壮汉子,但年轻的时候在四马路混饭,虎狼药和窑姐们早把他的身子掏空了,现在的他,根本都不算是男人,你要仔细看,他连胡子都不长一根。至于他儿子,也就是我的丈夫,还没成人就是各处夜总会的老手,结果早早得了消渴症,下面那个东西早就不管用了,可他又不对人说,弄的我到现在整天背着不下蛋的骂名。”陈月娥想到张家父子,就一腔愤懑,轻轻放开搂着的陈默之后,低声念叨着。 “哦,可是苦了你了!”陈默其实并没有听懂什么不算男人的这些话,至于消渴症,下面不管用之类的话,他也是半懂不懂的,但看着陈月娥凄楚的表情,陈默觉得应该安慰对方一下,于是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句,却没想到陈月娥竟然再次一把搂住他,索性在他怀里痛哭起来。 哭声一直持续了很久,连带着将陈默心中那一些厌恶也哭了个干净,当陈月娥再次抬起头来,梨花带雨地看着陈默时,后者才发现,这个女人虽然没有李之贻那么美丽,但似乎也挺好看的,而当他的目光不断下移,移动到对方毫无遮蔽的身体上时,刚刚消散的那股热流,再次在身体内汇聚。 “你叫陈月娥,那我以后叫你月娥了。”陈默搂住她,有点不自然地将手放在对方丰满的胸脯上,后者却似乎跟满足于他大手的依托,索性整个身子都靠了上去。 “嗯,你叫我什么都成,只是千万别忘了我!”陈月娥对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已经相当满意了,无论是精壮的身体还是俊朗的外形,都绝非自己那个废人丈夫所能比拟的。更何况,他就在刚刚还让自己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这就更让陈月娥几乎要顺从对方所有的要求。 “月娥,我,我们再来一次!”陈默想了想,忽然一个翻身,再次将月娥压在身下,后者仿佛皮口袋一样,发出一声难捱的声音之后,就如同海浪一般,连绵不绝地停不下来了…… 当陈默离开张家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深夜,为了不惊动其他人,月娥甚至想要偷偷偷出后门的钥匙,却被陈默阻止,挡着陈月娥的面,他借着一只凳子的帮助,利落地翻上墙头,看的后者目瞪口呆。 “冤家,记得来看我,记得来看我!”陈月娥对着站在墙头的陈默喊了一声,陈默只是点了点头,攥紧了手里对方给的香囊,然后一个纵身跳进黑暗之中。 “记得来看我啊!”陈月娥低声对着黑暗喊道,良久,才幽幽地转身走向房间,此刻在她心里,那个废物丈夫之外,又多了好大一个空间,这个空间,是给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留下的。 黑夜中,陈默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别人心里占据了一块不可替代的位置,此刻的他正在一边往回走一边想着回去怎么交代。 一直到回到院子,悄悄打开院门,院子里一个黑影才悄悄迎了上来。 “怎么现在才回来,你哥说你没事,我们却放不下这个心!”黑影走进,陈默才发现是李之贻,后者穿着一件好大的披风,站在夜空下,看着如同俏丽的兰花,看到对方,陈默忽然没来由地一阵悔意,仿佛自己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我没事,被人追,迷路了,好一会才跑回来!”陈默应付了一句,头也不敢抬地向房间走去。 “厨房里有饭,饿了就去吃,你哥说你没事,他一直在张家外面守了两个时辰,没发现有什么问题,才回来的,你要是有空,就去跟他说一声。”李之贻在身后喊了一声,陈默默然地点了点头,然后三两步跑进房间。 “这小子怎么了?”李之贻好奇地看着陈默离开,一脸疑惑地自言自语道。 房间里,一直到听到陈默的关门声,雷耀才闭上眼睛,对于陈默的反常举动,他也感觉到了一丝疑惑,常年放羊的雷耀打交道最多的除了羊就只有狼了,陈默此刻的感觉就仿佛偷偷跑离狼群出去交配的公狼一样,但雷耀想了想,又觉得陈默不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最终还是放心地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相比他们,有些人此刻却无法安然入睡,战争,混乱,让城市里的大部分人此刻都处于惶惶之中。这其中,也包括张斜七! 就在刚刚,他得到张大林家的通知,他们的事人家不管了,听到这个消息,张斜七顿时两眼一黑,原本笃定的事情竟然就此罢了,瞬间的失望让他有种想要发泄愤怒的感觉。 但上海滩可不是他一个骗子可以张狂的地方,这里水深龙多,一个肆意的翻身都可能让人家把他当成食物,然后变成粪便。 “老爷,要不,咱们去找师门吧!”看到张斜七苦恼的样子,一旁的管家小心地提醒道。 “师门,师门,我们怎么出来的?现在回去,让人家把我们当屎吗?”张斜七恼恨地说道,师门他不是没想过,但自己不过是个末流,被人家这么构陷了一下之后回去哀嚎,不过是自取屈辱罢了。 “师门自然不该去找,但师门里的某些亲好的兄弟,总可以帮忙吧,毕竟这么大一笔钱,损失下来,咱们可损失不起啊。”掌柜的小心提醒道,几万大洋的现钱,可不是什么小数目,那所宅子加上周边的土地,是他们在上海滩辛苦十年赚来的,本来想趁着战乱骗几个公子哥败家子,却没想到被人家坑了个干净,让他们认了这笔损失,无论是他还是张斜七都吞不下去。 “罢了,现在也只能这么干了!明天租辆车,咱们去找我三师哥!”张斜七想了想,最终下定决心道。 第七十九章,大局 自从找过了张大林,事情似乎一下子变得顺当了很多,原本以为会纠缠不清的张斜七已经人影不见。院子也周围的土地也算坐实成了李之贻的财产。 院子里,孩子们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在陈默的带领下,每日里练习功夫,而在其余时间,则由雷耀教授一些战场上的生存法则。相比于陈默的功夫,雷耀在战场上学到的本事让很多孩子都很着迷,虽然雷耀不算是一名正式的士兵,但因为跟着老兵油子那样的老兵在一起,参加的又是拼命的战斗,在那种情况下,没人会藏着掖着自己的本事,所以虽然时日短,但老兵油子教给他的七七八八,也都记的差不多了,随便拿出来一样,都让这些孩子,甚至是陈默目瞪口呆。 “刀子,要从这里插进去,然后向上挑,一直插进心脏,刺破心脏和膈膜之后,人想叫都叫不出来。”雷耀一边说着,一边将学到的技巧向众人展示着,每个人都看的目瞪口呆,更是对这种从未见过的杀人技巧充满惊讶和愕然。甚至连陈默都不自觉地看过来,很多杀人的技巧,作为武术世家的他都从来没有听说过。 “杀人是一件需要利落解决的问题,在杀人的时候,你们最不该做的事情就是心慈手软。”雷耀扔下手里当做刀子的木头,对身边的孩子们说道,很多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而稍大一点的孩子已经将雷耀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以后我们恐怕要长期面对杀人的局面,或许这对你们有点残忍,但在如今这样的乱世里,这或许只是一种保命的本事罢了,记得,除了我们彼此,不要相信任何人,有机会,第一时间干掉你的对手,他可能是个女人,老人,甚至是孩子,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不干掉他们,他们就会干掉你!”雷耀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来由地想起机场的老兵油子,那个自己下不去手的日本鬼子,以及老兵油子声嘶力竭的喊声,此刻那一幕极光电影般在眼前闪过,剩下的只有心底的痛楚。 “带好他们,记得,把你能交的都交给他们,别让他们随便把命丢了,我们找他们是为了当兄弟,而不是当手下,就算死,第一要死的值,第二,要给他们报仇。”雷耀说完,快步向大门口走去,日军进攻上海这段时间,战争仍然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租借外面,从白天到晚上,枪声就从来没有停止过。每天夜里,租界里的人都可以看到黄浦江那边,不断闪烁的炮火,以及在天空中摇曳出轨迹的子弹,时不时传出的震天的喊声,和猛烈的爆炸,更是让人心中一凛。 虽然在国军的顽强抵抗下,日军仍然没有占领上海,但所有人心中都异常悲观地认为,日军占领上海已经是必然的,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私下联络日本人,甚至明目张胆地为日本人宣传张目。 这段时间在街上溜达,雷耀已经对这一切已经多少有所耳闻了,但是眼看着租界外面,日本人猖狂肆虐地屠杀,他在租界里却毫无办法,这种无力感几欲让雷耀发狂。 虽然他很想不顾一切地冲出去,干掉几个鬼子,但理智却让他压抑住了这个念头,雷耀很清楚,大规模作战与小规模的冲突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密集的弹幕下,任何花招和手段都毫无作用,能决定胜负的,除了实力就只有双方的士气,装备,训练,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即便雷耀现在敢打敢拼,面对一大堆鬼子,他估计连扔出手榴弹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打成一团筛子,所以,虽然面对穷凶极恶的敌人,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闭上眼睛。 但不能插手不代表不能想办法,这几天,雷耀一直在考虑,要不要趁着眼前的机会,多搞一些手榴弹。 混乱的战场,是搞这些军事物资最好的地方。孩子们的训练只要一直这么顺利,雷耀觉得,半个月后自己就可以搞一些事情跟日本人玩玩。 “请问,您知道附近一群小乞丐最近去哪里了吗?”就在雷耀思索着之后的事情时,一个清丽的女子声音忽然从远处传来,原本对此并不敏感的雷耀在听到小乞丐三个字的时候,眼睛顿时本能地眯缝起来,随后缓慢低下头,放低头顶的帽子,小心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个身穿风衣,眼带墨镜的女子此刻正站在一间包子铺前面,神态恭谨地向包子铺老板询问道。 “这个不知道的呀,以前总是在这里逛,谁知道最近都去哪了?”包子铺老板雷耀认识,以前和三子他们在这里吃过包子,对方的回答并不出乎雷耀的预料,自从将孩子们收拢在一起,大家确实已经很久没出门了。 “老板谢谢你,这是一块大洋,如果您以后见到或者有小乞丐的消息,可以告诉我一声,这是地址,您以后有什么消息,都可以送到这里来,我一定会谢谢您的。”女子说着,递来一块大洋,然后礼貌地鞠躬离开。 有大洋赚自然是好事,包子铺老板笑颜如花地收起大洋,没口子地答应了下来。站在路边目睹这一切的雷耀一直到女子离开好远,才缓步走到包子铺门口。 “老板,来三个梅菜肉包子。”随手扔过去一块铜元,雷耀向老板喊道,还沉浸在一块大洋幸福中的老板立刻醒悟过来,陪着笑将包子递了过来。 “哎,最近那帮捣乱的小乞丐都不见了。”雷耀接过包子,三口两口吃了一个,含糊地说道。 “可不是嘛,一群孩子,兵荒马乱的,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让人担心啊。”老板担心地说道,不过雷耀很清楚,他更担心的是大洋而不是孩子。 “前几天我倒是看到了,租界的巡捕把他们赶出了租界,据说现在逃难的太多,人满为患,早就装不下这些无亲无故的孩子了。”雷耀想了想,又吞了一个包子,随后漫不经心地说道。 “哎呦,这事当真?”老板看雷耀的眼神里,充满了对金钱的觊觎,连忙追问道。 “亲眼看到的,只是不知道抓干净没有,所以刚才才问你呢,要说这里有群孩子确实挺讨厌的,没事挤来挤去的,总丢东西。”雷耀吞掉第三个包子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独独留下老板思索良久后,忽然关门落锁,快步向女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虽然心中充满了怀疑,但雷耀却并没有跟过去,几次与城里人的交道,已经让雷耀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想法和行动,尤其眼前这个女人无论是时间还是地点出现的都无比巧合,这都会让雷耀警惕起来,而不会贸然行事,至于对方询问的小乞丐的事情,雷耀也只是当疑惑存在心里。 在目送着老板离开之后,雷耀转身向黄浦江边走去,隔着黄浦江的对面,就是战场,那里已经如火如荼地打了一个月的时间了,每天都能看到流弹和爆炸,甚至可以看到士兵负伤和牺牲,雷耀觉得,有必要去那边看看,实现自己目标的机会或许会大一点。 离开的雷耀自然不知道,那个被他带偏的包子店老板在大洋的驱使下很快找到了离开没多久的女人,在气喘吁吁地追上对方之后,第一时间将情况报告给了对方。 “真的,百分之百真的,这事是我,我老婆的表弟告诉我的,他亲眼所见。”老板添油加醋地将事情告诉女人之后,又擅自将雷耀变成了自己的表弟以便增加事情的真实性,女子看着老板一脸的期盼和真诚,最终点了点头,掏出三块大洋递给对方。 “麻烦您以后再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告诉我!”女子说完,款款离开,老板拿着大洋挨个吹了一遍,才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至于以后有什么情况,他也不知道,但他不介意从对方手里赚一点钱出来。 “找小乞丐?莫不是她的私生子?”老板一边攥着硬硬的银元,一边在心里恶毒地想着。 “这个支那人会不会骗我们?“一直到老板离开,一个男子才忽然走到女子身边,皱着眉头低声询问道。 “应该不会,我精通审问技巧,很清楚对方是否撒谎,那些小乞丐应该真的是被驱赶出租界了。”女子摇摇头,老板撒没撒谎她很清楚,而追查小乞丐的事情原本也是没有办法中国的办法,毕竟,大山和斋藤被杀的事情虽然已经成为中日战争的导火索,但对方被杀的根本原因却始终没有弄清楚,这件事让调查科的负责人土肥原贤二感到极大地不满,作为特伍机关的首脑,土肥原贤二在看到大山尸体的第一时间,却确定这是一次有组织的暗杀行动,而弄清楚背后的主使者的身份,则落在他们的身上。 “为什么先生那么在意凶手是谁?毕竟我们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弄清楚凶手的身份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男子犹豫着询问道。 “这很重要,这次计划原本属于绝密,对方为什么会知道,对方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让我们的计划成功,而对方背后的目的又是什么?是让帝国陷入战争,还是要催化战争?这都需要我们明白,更何况在这之后,一群孩子满世界的打听日本人做的车子去了哪里,这样的事情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不平常!”女子看着男子,一脸慎重地回答道。 “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大山脖子上的那两个洞?”男子虽然理顺了之间的关系,但却仍然无法信服,毕竟所有这一切的推理都源于大山脖子上的那个伤口。 “那两个洞是由钝器施加巨大外力造成的,看起来好像是狼的牙齿咬出来的伤口,但你我都应该知道,上海肯定不会有狼,那这个伤口的始作俑者,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女子想到大山脖子上那两个诡异的伤口,就不由自主地感到一丝恐惧。 伤口背后,代表的是敌人为了杀人而杀人,而绝非效率地去杀人,这似乎也意味着,杀人者更在乎的是享受,而不是目标! 他会是谁呢?女子说着,摘下眼镜,露出一张俏丽的无以复加的面容。 第八十章,掮客 上海滩之所以被称之为冒险家的乐园,就是因为在她有限的空间里,存在着无限多的行当,很多行当甚至听起来都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当然归根结底,每一个行当的经营者,其目的都是为了赚钱,只要把握了这点,那么,其他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雷耀现在并不缺钱,准确地说,是李之贻不缺钱,尤其是对雷耀,李之贻的支持通常都是无条件的,至于为什么李之贻要这么支持他,雷耀只是简单地将之归结为,李之贻是自己的女人,女人支持男人好像是天经地义的,就好像爹支持娘一样。 至于自己的女人要有什么标准,或者要打什么烙印,这个雷耀就不清楚了,在他的记忆里,很多时候,都是爹对娘说话的场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不过在某些特定时间的特定梦里,他也能梦见一些自己和李之贻之间发生的事情,比方说,就如同在火车里看到的那个日本男人和日本女人之间的一幕。梦里,雷耀也会不争气地变成那个日本男人,然后把身上什么都没穿的李之贻压在身下,再然后,就是他准备进行下一步的时候,一阵尿急,裤裆一湿,然后就醒了。 通常这个时候,雷耀会急匆匆地换下自己的内裤,马上洗掉上面的痕迹,不过有那么一次两次的,他因为没来得及,内裤被李之贻发现了,被对方一边嗤笑着,一边拿去井边洗了个干净。 发生这样的事,让雷耀感觉自己仿佛被脱光了一样,被李之贻看了个通透,他会少见地赧然躲藏,让自己一整天碰不见对方,就好像这几天一样。 出来弄军火,固然是目的,当然也是借口,不过从李之贻那里,雷耀知道,军火除了能在战场上弄到之外,还可以去洋行买。 手榴弹能买到?这个让雷耀有点意外,不过想一想,似乎也可以理解。至于李之贻为什么要将这件事告诉雷耀,原因就更加简单——相比于让雷耀去战场上冒险,倒不如花点钱把事情解决了。 找洋行太简单不过了,很多上海人都笃定地认为,在上海,洋行是要比厕所还要多的存在。看看街上穿着西装,扎着领带的一个个人五人六的家伙,张口闭口似乎都能和洋行扯上关系。 但至于哪个洋行能弄到雷耀想要的东西,这件事就不大说的准了。所以,对于雷耀来说,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不太容易。 所以,这样的事情只能撞大运,比方说眼前的百通洋行!雷耀随意看了一眼不大的门脸,随后抬腿迈步走了进去。 “先生,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洋行和货栈最大的不同是,在洋行里你见不到太多的东西,从洋行的解释来说,就是洋人有的我们都有,虽然听着口气大,但大多数的时候,都让一些看着衣冠楚楚的家伙钻了空子,随便找个地方,起个名字,挂个牌子,似乎就能办一家洋行,至于买卖……这种东西谁说的准啊,反正人傻钱多的钢都哪里都能找到几个。 眼前这个百通洋行的买办,就算是其中之一,房子是赁的,为了省几个钱,楼上晚上他自己住,楼下,收拾干净之后,摆上几盆花,几套画满洋婆子的瓷器,再不伦不类地摆上几套沙发,至于坐着舒服不舒服的,没人会在意,只要有人能进来,凭着他的忽悠,总是能留下点什么。 “比人姓牛名亨利,您可以叫我亨利,也可以叫我亨利牛!”牛亨利看到雷耀,第一时间将对方上下的衣着打扫了一眼,在心里大概算出了价钱之后,立刻将他平时珍藏着不舍的用的名片拿了一张出来,恭敬地递给雷耀,随后用套着卷舌音的舌头向雷耀自我介绍道。 “你这里是洋行?怎么没东西啊?”雷耀看了一眼对方的名片,有中文,有洋字码,不过里面他认识的不多,随手接下来之后,他一把塞进口袋,随后四下打量起来。 “这位先生见笑了,洋行卖的东西包罗万象,五花八门,这里小小的空间,全做会客之用,怎能摆放那许多的物件啊。”牛亨利看着雷耀,陪着笑脸说道。 “那怎么买呢?”雷耀点了点头,回到座位上坐下,却很快又站了起来,屁股下面的椅子,软软硬硬的,坐着有种想虐待肛门的冲动。 “美国劳力的沙发,您可能坐着不习惯,要不,做这边吧。”牛亨利指了指对面的太师椅,心里惦记着,有钱了一定要把沙发里的弹簧收拾一下,随后将雷耀让到一旁平时晚上睡觉搭板子的太师椅上。 “不知道先生你想买点什么。”雷耀一身的行头几十个大洋,这样的人,花起钱来,绝对不会少于十个大洋的,在询问雷耀的时候,牛亨利已经准备着要不要向对方推销一下新来洋打火机,或者是压力保温瓶什么的,这种新玩意,很受一些没见过世面的小财主们欢迎。 “军火!”雷耀看着对方,淡淡地说出两个字。 “洋火?有,有,这东西不缺的,不知道你是要美国货还是要德国货,东洋货价格要便宜一点,但不安全,最好的是美国的安全火柴,这东西……”洋火这个东西在上海滩不缺,本地人随便找个货栈一个大洋扔出去能买好几大包,也只有外地人才把这东西当做稀罕物,不过本着蚊子再小也是肉的想法,牛亨利仍然热络地介绍道。 “不是洋火,是军火!枪,手榴弹!”见对方没听清,雷耀再次重复道,这一次,牛亨利听清楚了。 “军火,小意思,军火……什么,军火!”听清了,也吓傻了,牛亨利不敢相信地反问了一句之后,眼睛几乎要喷出眼眶。 “军,军火这个东西……”一瞬间原本的信誓旦旦变得尴尬,军火这东西可不是牛亨利这个级别对缝的掮客能碰到东西,有本事卖的,都是真正的住着洋人的洋行,而有本事买的,也都是那些地方的大员或者是割据的军阀,向牛亨利这样的小角色,别说弄到军火,想见到都是个难题。 “你不是说你们洋行包罗万象,什么都有吗?”看着对方尴尬的如同便秘一样的表情,雷耀皱着眉头不满地反问道。 “这个,这个,这个大概是一万零一种吧,不过先生,您看着仪表堂堂的,要军火干嘛?”牛亨利艰难地看着雷耀,不无担心地问道,虽然他口齿伶俐,但把军火忽悠成火柴或者是暖瓶恐怕也是力有未逮。 “这个你别管,如果有的话,我买,没有的话,我再问问,不过,如果你能搞到,我不介意等,也可以给你一点定金!”雷耀看着对方,微微一笑,随手从口袋里拿出十块大洋,轻轻放在对方面前。 看到大洋,牛亨利原本便秘的表情瞬间通畅了很多,钱这个东西,通常包治百病,包括便秘,尤其在看到十块大洋的时候,牛亨利觉得,自己答应这个满世界买军火的神经病也可以。 “虽然暂时没货,但我可以帮你打听!”牛亨利说着,伸手去拿桌子上的银元,但却被雷耀一把按住。 “这个是车钱,这个才是定金!”雷耀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庆丰钱庄的庄票,递给对方,上面写着白银一百两,凭票祈付的字样。 “这个,这个……”牛亨利有点哆嗦,一百两白银是什么他比谁都清楚,一块大洋号称一两银子,其实只有9钱,但能买一桌子的菜,够请几个人好好吃一顿,一百两银子是什么?是牛亨利一年的收入都不止。 “这位先生,事情一定帮您办妥,只是不知道,您到底要什么货色,美国货,德国货还是英国货?”牛亨利看着雷耀,忽然有种想要给对方跪下去的冲动,抬手一百两银子的定金,这样的人绝对有后台,即便看着傻乎乎的,估计也不能小看了。 “什么都可以,只要不是东洋货!”雷耀说着,缓缓起身向外走去,见雷耀要走,牛亨利连忙跟了上去。 “那您什么时候要货,你尽管说话!”牛亨利一直将雷耀送到门口,才谦卑地询问道。 “三天后,我过来问问,记得,即便买不到,也要打听到!”雷耀说完,推门走了出去。 一直到对方离开,牛亨利还没有从惊喜中醒过来,一直到良久,他用力掐了自己一下,然后又看了看手里一百两的银票,才终于醒悟,这他妈的不是做梦,而是真的,真的有人见面凭空给了他一百两银票。 “发了,发了!”牛亨利思索片刻,整理了一下身上有点褶皱的洋服,三两步窜出洋行,本想锁门,可是想了想,房间里实在没什么好东西,索性门也不关,直接向洋行汇聚的霞飞路冲了过去。 角落里,目送着对方离开,雷耀微微冷笑,随后从另外一个角落转身,向另一家看着门面不大的洋行走去。 小时候在沟渠里抓鱼,总要先挖一个大坑,才好方便布置一张大网。想明白这点的雷耀,忽然觉得,城市和乡村没什么区别,只要看待问题的角度稍有改变,很多事情其实挺好解决的。 第八十一章,浑水 一上午的时间,雷耀跑了十七家这样的掮客洋行,付出去了十七章银票,按照雷耀的要求,这些人想要兑付这张银票,必须先替他联系好他需要的货物,有他的签字画押,否则最多只能兑付三成。 银票这个东西雷耀有很多,都是李之贻给的,原本雷耀面对李之贻递来的一叠银票,也觉得败家,但当看到李之贻用特殊的纸和笔画出一张张一模一样的东西,他心中的那点担忧就瞬间消失殆尽——感情,这东西是能画出来的? “我师父说,君子六艺,其实骗子也有六艺,所谓的骗子六艺,妆,演,摹,牵,诱和拐。所谓的摹,就是临摹,抄袭和复制,我是这方面的天才,从小师父就教育我临摹别人的自己和书法,如果不是觉得麻烦,我随便临摹一副颜真卿的字迹,拿出去骗一点钱花花,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情。”看着雷耀目瞪口呆的样子,李之贻得意洋洋地说道,对于千门的学问,李之贻似乎特别有天赋,很多东西都是触类旁通,甚至连师父都啧啧称奇,所以对于雷耀真实不做作的表情自然是全盘笑纳了。 既然李之贻可以量产假银票,雷耀自然也没有客气和珍惜的道理,所以,口袋里的银票在他的努力下,很快就花了个干干净净。 至于剩下的就是等待了,以往在小河沟里捞鱼,通常总是要把水搅浑。雷耀很清楚,以他现在的身份,去洋行买东西,在那些老谋深算的买办面前,自己的底三两下就会被人摸清楚,而现在,有十七八个掮客去帮自己搅混水,剩下的就看洋行的反应了。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雷耀再次拜访了自己联系的那十八家洋行,而最先带给他好消息的就是牛亨利。 “先生,您安排的事,我已经办妥了,为了您的事情,我这几天是废寝忘食啊……”牛亨利擦着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水,一脸的忠心耿耿和辛勤劳作,不过还没等他描述完自己的奉献,已经被雷耀不耐烦地一摆手。 “说重点吧,我想结果!”雷耀看着牛亨利,皱着眉头催促道。 “是,是,重点重点,能提供您要的军火的目前一共只有两家,第一家是美利坚的商行,一家是德意志的商行,美利坚的东西价格高,而且后续很麻烦,他们用的子弹和上面的规格也大不相同,倒是德意志的东西物美价廉,而且供货充足,他们说了,即便你要上一百支枪,他们也是有办法搞到的,毕竟德国人和日本人的关系蛮不错的,至于美国人那边,虽然日本人暂时不敢得罪,但我是亲眼看到过日本人上了美国人的船进行检查,丝毫不留情面啊。”牛亨利讪笑了一下,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添油加醋地告诉了雷耀。 “一百支枪?雷耀对枪这个东西不大看得上,一个子弹只能打死一个人,而且要打得准,还又粗又长,不方便携带,完全没有手榴弹好用,随便拉一下,随手扔出去,扔的准不准不说,先说一下子能炸死一片。 “手榴弹呢?”雷耀想了想,向牛亨利询问道。 “手榴弹?这个,先生,这个就开玩笑了,日本人允许租界的人用点枪防防身是可以的,但手榴弹这些东西,肯定不不能够啊,否则扔过去,先不说死不死人,单单那一声响,就足够天下大乱了。上海滩可以乱,可以每天都死人,但这个乱是可以控制的,无论是租界里的大小官员,还是租界里的巡捕,百姓,却都不希望能被突然扔进来的手榴弹波及,被炸成碎片。 所以在这个大前提下,所有派系无论敌我,都自觉地遵循着这样的原则,枪自然是少不了的,但手榴弹,炸弹,炸药这样的东西,却是绝对不能出现的。 “枪这个东西,我不是很喜欢,如果能弄到手榴弹,或者是炸药,我可以出双倍的价钱。”雷耀想了想,看着牛亨利说道,这个家伙既然喜欢钱,那就在钱上面下功夫。 “先生,这不是钱的问题,您就算出三倍的价钱这也是办不到的,洋人们都是抱团的,无论是东洋人,还是西洋人,都绝对不能让上海滩乱起来,所以,炸药和手榴弹这事,您还是放一边吧,您要是为了安全,买几只枪防防身,总是能说的过去的。”牛亨利哀叹了一声,继续向雷耀解释道,在他看来,对方年轻稚嫩,估计只是好奇想要买几把枪玩玩,能甩手一百两银子的家庭,绝对不会是小门小户,本着吃对方一笔的想法,牛亨利确实去联系了德意志洋行和美利坚洋行,也确实打听到了长短枪的价钱,他甚至连劝服雷耀的话都想的周全,甚至包括怎么样引诱对方,怎么样让对方上钩都设想的一清二楚。可没想到,雷耀压根不按套路出牌,直接上来问他要买手榴弹和炸药,这事就实在不是他能办的了的了。 “那十倍价钱呢?”雷耀看着对方一脸便秘的为难样子,再次开口追问道,同时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叠银票。对于这个东西,雷耀用起来丝毫没有任何心理压力,李之贻只要有空的时候就会画上几张,不只是她,家里心灵手巧的小姑娘,都被她拽过来画画,有些画的更好的,甚至被李之贻直接拉去画什么支票之类的东西。 看到雷耀竟然拿出了一叠银票,牛亨利真的有点坐不住了,这么多的钱,他也是平生仅见,一千两的白银,划算下来,够他去美国躲上几年的了。 “这个,这个,要不,我再想想办法?”牛亨利言不由衷地搓了搓手,雷耀这才微笑着点点头。 “那,我三天后再来,到时候一定给我个好消息!”雷耀说完,起身离开牛亨利的洋行,继续向自己下一个目标走去。 用了大半天的时间,雷耀就把上一次的掮客开的洋行走了个遍,大同小异的说辞,也都指向了德意志和美利坚,中间也有人会提到日本洋行,但语焉不详的样子,却让雷耀嗅到阴谋的味道,而在雷耀千两白银的攻势下,几乎所有人都彻底沦陷了,答应他帮着去找人问问,时间同时定在三天后。 从最后一家走出来的雷耀,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一眼谦卑的老板和洋行的牌匾,跳上黄包车离开了洋行,回到家里,孩子们已经完成了几天的训练,趁着陈默带大家去洗澡的时候,雷耀却将大家喊停了下来。 “明天,你们几个人跟我去干点活,盯几个人的梢。”干活是雷耀发明的话,原本李之贻希望雷耀能学习一点切口和江湖话,但云山雾罩的规矩却让雷耀烦不胜烦,索性由他自己随口编了几个,倒也朗朗上口,对于这儿,李之贻也毫无办法,只能任由雷耀了。 “去哪?”听到能出门,几个孩子都一脸兴奋,虽然在家里吃的饱,穿的暖,但整天困着练功也让大家感到枯燥,能出门自然是好事,孩子们也都跃跃欲试。 “去哪明天再说,不过功夫练的好的,可以优先出去干活。”雷耀说完,留下众人独自离开,孩子们一直目送着雷耀走进跨院,才轰然兴奋地叫起好来。 “大哥,你要做事了吗?”刚走进后院,三子就自己转着轮椅走了过来,小心地询问道。 “嗯,小事,你放心,不会让他们有事的!”雷耀拍了拍三子的肩膀,安慰了他一下,去没想到,三子反倒摇了摇头。 “大哥,我不担心他们,把他们交给你了,大家放心,我也放心,我的意思是,如果明天有事情做,您让我也出一把力可好?”三子摇摇头说道,脸上挂着一脸的期盼,让人不忍拒绝。 “哦?你也想去,成啊,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说不定,你还能帮上大忙呢。”雷耀想了想发觉没有什么困难,索性答应了下来,听到他的话,三子顿时一脸兴奋,双手转着车轮,飞快地向前院驰去。 “虽然不知道你这次想干嘛,但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有人要倒霉了。”身后,一个声音传来,雷耀回头,发现李之贻俏生生地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没办法,本想买点军火回来,结果他们只有长短枪,这东西又打不沉那艘大船,要来干嘛?”雷耀无所谓地回答道,对于出云号,他一直耿耿于怀,也正是因为这点,他才没有去购买枪支的意图,毕竟枪打上去,最多一个白点,出云号那么庞大的军舰,恐怕全上海的人拿枪一起打,都未必能打沉,与其这样,到不如一下子炸沉了了事。 “所以呢?”李之贻笑着追问道。 “所以,我觉得那些洋鬼子在骗我,就想明天过去看看!”雷耀看着李之贻眨动的眼睛,忽然感觉到,对方肯定有比自己更高明的办法,等着让自己去问。 “对了你有什么好办法?”雷耀好奇地问道。 “哦,现在才想到我了?哼,我还不高兴告诉你呢。”李之贻看着雷耀恍然大悟的样子,得意地一转身,蹦跳着跑进房间内。 “你鬼点子最多了,有什么办法就告诉我!省的我来回折腾!”看着李之贻得意的样子,雷耀自然清楚,对方肯定有好的计划,于是连忙追了上去。 第八十二章,大买卖 “哥,你先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东西”李之贻看着追上来的雷耀,一脸调笑地问道,看着雷耀笨笨的样子,李之贻很想逗逗这个看着木木的哥哥。 “买点军火打日本人,我本来想去战场上弄点,但现在看,有点麻烦,所以就寻思着买一点,你鬼点子那么多,帮我想想办法!”看到李之贻面露微笑的样子,雷耀走过去说道,见雷耀走过来,李之贻蹦跳着要躲开,却不料,雷耀手快,一把抓住她纤细的胳膊,将她拉倒墙角。 “你想干嘛。”被雷耀拉倒墙角,让李之贻竟然有点慌了,虽然不怕,但却很不好意思,虽然她一直期待着雷耀想对她做点什么,却没想到这个笨笨的家伙竟然会忽然这么主动。 “我想干嘛你还不知道吗?”雷耀将软软的李之贻塞到墙角,然后忽然紧贴着她低声说道,淡淡的气息从他嘴里吐出,在李之贻的耳边萦绕着,弄的她半个身子都软麻起来。 这个家伙看着笨,怎么还懂这个?李之贻不光脸红了,红色沿着脖子一直到了身上,如果此刻脱掉衣服,估计她大半个胸脯都变得通红了,一边埋怨着自己的不争气,李之贻一边无力地推雷耀。 “你好好说不成吗,离这么近!”李之贻的拒绝软弱无力,听着却仿佛让雷耀继续施为一样。 “怕被他们听见,我给你说,其实我就是想不花钱,弄点趁手的家伙,虽然我知道不对,但你帮我想想办法,以后我欠他们的肯定还他们!”雷耀的下一句话,如同一盆冷水一样,一下子让李之贻身上的热度降落下来。 “就,就这些!”李之贻愣愣地看着雷耀,还以为他能做点别的举动呢,却没想到,木头就是木头!指望木头解风情,实在有点天真了。 “你个笨蛋!”李之贻用力一把推开雷耀,转身向房间跑去。 “妹子,妹子,你倒是给我想个办法啊!”雷耀连忙追过去,却没想到,刚追到门口,迎接他的是重重的一关门。 “雷耀,你就是个大木头,大笨蛋!”房间里,李之贻不满地喊道,然后就不出声了,雷耀被弄的一脸愕然,他根本不知道到底哪里惹到对方,在愕然良久之后,才摇摇头准备离开。 “笨蛋,想要骗人,先要有骗人的本钱,没身家没地位,谁信你,有了身家地位,钱自然就来了!”听到雷耀要走,李之贻忽然开口说道,雷耀听到,站住脚步。 “不明白,你告诉我怎么办?”雷耀回到门口,虚心诚恳地问道。 “你啊,就是木头!”房间门再次被打开,李之贻走了出来,恨恨地白了雷耀一眼,转身向门口走去。见此情景,雷耀连忙跟了过去。 出了门,李之贻也不多说,随手招停了两辆黄包车,带着雷耀向租界的商业中心,霞飞路驰去。 当两人再次下车的时候,已经是在租界工部局了,按照李之贻的说法,这里是申请公司的地方,雷耀目瞪口呆的看着李之贻熟练地交了几个大洋,就拿到一张大东亚商贸公司的执照,顿时一头雾水,李之贻也不屑于解释,带着雷耀快步向外走去。 随手买了一份报纸,李之贻再次跳上黄包车,当车子停下的时候,已经到了一栋古朴的别墅面前,敲门的人似乎对李之贻很陌生,但当看到对方拿出来的报纸和上面招租的广告时,顿时眉花眼笑地点了点头。 “小姐,您能看中这套别墅,真是有眼光,以前这里是唐家的产业,这不为了避战乱去了香港,所以就空下来向租出去赚点人气,你要是看中了,价格是五百个大洋……”来人看着一身雍容华贵打扮的李之贻,立刻陪着笑脸说道。 “别说了,这里是五百大洋的承兑汇票,你一个礼拜后存上,钱自然就到账了,不过话说回来,我今天就要用这套别墅,你们立刻给我腾空了。”李之贻不耐烦地摆摆手,制止了对方的恭维和讨价还价,听到李之贻的话,负责介绍的老人连忙收起银票练练鞠躬。 “这就走,这就走,我这走了,房子随您用,三天后我带合同过来和你签字画押!”老人边说边走,很快退出到房门之外。 “这就是我们的大东亚商贸公司了,你现在就是公司的总经理,做生意要有大气魄,你找那些三三两步靠的掮客和骗子,怎么能做成生意呢?”看着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两人,李之贻嗔怪地对雷耀说道,然后快步走到房间的电话旁边,熟练地摇动电话。 “给我接服装店,我要订一套最好的西装,对,我是大东亚商贸公司,还有,联络一下印刷厂,我想要订两盒烫金名片,马上就要,我们这就过去拿,钱不是问题。”李之贻对着电话接连说完之后,再次拉起雷耀向门外走去。 黄包车的忠实地将他们拉倒印刷厂,拿着油墨还有点湿润的名片,两个人下一个目标已经到了美利坚洋行。 当一脸懵懂的雷耀坐到洋行的沙发上时,李之贻已经与那个卷毛洋人谈笑风生起来。 “这位是李委员,隶属国防部,监管战时上海的特勤行动,您应该知道,虽然国军暂时失利,但国际社会依然是支持中国的,所以……”李之贻此刻已经装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洋洋得意地向卷毛洋人做着自我介绍。 “所以,我们很同情你们,但问题是我们是商人,能做到的也只是同情,毕竟这里是租界,即便是在贵国政府统治上海期间,我们也有自己的法律。”卷毛洋人不明白眼前这个自称国防部李委员副官女人到底想干什么,虽然她长的挺漂亮,但让自己现在去支持国民政府,简直是他妈的疯了一样,这个家伙打着官腔,洋洋得意的样子,似乎很有种想要不付钱骗吃骗喝的意思。 “呃,这个是自然,这个是自然,我们也知道,目前局势堪忧,让你们选择支持我们,还是有点难度的,所以,我们的意思是,在你们这里购买点军火,你看可不可以?”李之贻说到这里,收拢笑容,拿出一张银票,在卷毛洋人面前晃了晃。 “因为国家动乱,未免交通银行等国有银行的业务被日军监控,这是民间钱庄的银票,见票即兑,面值五千两!”李之贻摇晃着银票的样子,仿佛主人拿着狗骨头,逗的洋人顿时眉花眼笑起来。 “哦,这个当然可以,您需要什么,只管和我说,我们这里有充足的武器装备,全部都是美国产的,从手枪到冲锋枪,样样俱全。”看到有钱,洋人顿时觉得眼前一亮,对国民政府的敬意也一下子油然而生起来。 “要最大的,五十个,三天后我们来取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李之贻摆了摆手,说着,拉起雷耀转身就走。 “这,这位副,副官,您应该付点预付款!我怎么都要准备货物啊。”身后,洋人连忙追过来,向李之贻要求道。 “嗯?你不说我还真忘了,我本来想着,按照国民政府的规矩,怎么都要给你一些预付款的,不过可惜,我记得你刚才说,国民政府在租界没有管辖权,那所以,就按照商业规矩上办,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吧。”听到对方的要求,李之贻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一股脑怼了回去,顿时让洋人哑口无言。此刻的他拼命想改口,要支持国民政府,但显然还没等他说完,李之贻两人已经离开。 “记得,三天后,备好货,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以去找德国人,他们可能货物更充足!”李之贻说完,坐上黄包车离开。 后悔的情绪让卷毛洋人觉得,这件事如果再便宜了德国人,那将会是他一辈子的憾事,尤其是眼前这个阶段,汤姆森冲锋枪因为价格昂贵,销售的并不好,中国人除了曾经给孙中山的卫队配了几十只之外,就对这种火力强大,但子弹消耗量也巨大的枪支毫无兴趣,原本以为战争爆发,武器的销量必然会大增,但结果却依然相反,日本人绝对不会购买美国武器,而中国人,则根本他妈的没钱买。现在好容易有了客户,卷毛洋人自然不想错过。 要知道,军火生意自来都是昂贵的生意,单单德国人的一支驳壳枪,都可以卖给中国人三百大洋,而他进口到中国的军火,更是无形中压了很多的现金,而趋于零的销售记录,让他连玩女人的钱都没有了! “立刻备货,备货,准备五十支芝加哥打字机,每支配两只一百发的弹鼓,只要做好这单买卖,我们就可以回国度假了!妈的,这个该死的国度,我再也不想留在这里了。”卷毛洋人一边喊着,一边转身走进洋行。 “下一步咱们去哪?”街角,目睹这一切的雷耀转头好奇地看向李之贻,后者则神秘一笑。 “当然是去做衣服了,我记得跟你说过,要给你做一套顶级西装的,可惜……”李之贻说完,拉着雷耀快步离开! 第八十三章,给我装个死 雷耀完全不懂李之贻到底想干什么,不过他也早已经习惯了李之贻所做的一切,对于雷耀的疑问,李之贻的回答是布局,雷耀不懂得什么叫布局,他只知道,李之贻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事,最后总能连成一条线。 这就是布局?怎么看不出来啊? 在雷耀依旧迷茫于李之贻的布局时,李之贻已经带他到了裁缝店。 “扣你菊花!”李之贻对着老板一鞠躬,低声含糊地说道。 “口尼奇瓦!”老板熟练地回应了一句,然后就带着李之贻走进裁缝店。 虽然没见李之贻准备什么,但当她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套面料华贵的西装。 “记得,三天后穿着他去提货,对了,还没吃饭吧?我们不如去吃点饭,然后再回去?”李之贻柔媚地挽着雷耀的胳膊,在裁缝店老板的注视下,快步走出裁缝店。 “赛有那拉!”裁缝店老板对着李之贻离开的背影鞠了一躬,然后才转身走回到店里。要知道日本人在租界现在可是香饽饽,尤其现在打的这么激烈,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到什么程度,能拉扯上一个日本人的关系,自然是锦上添花的事情,所以,对于这忽然造访的日本客户,老板自然是礼貌相待。 对于老板的心态,作为骗子的李之贻自然推测的非常准确,所以毫不犹豫地给了对方一个根本没有任何留恋的背影,然后带着雷耀扬长而去。 接下来,对于两人来说就是等待了,在和雷耀吃完饭之后,李之贻带着一群孩子们在屋子里嘀嘀咕咕地忙碌着什么,雷耀则和陈默利用这稍有的空闲时间交谈着。 “我们下一票要干个大的。”雷耀看着陈默,淡淡地说道,虽然这个大的在陈默看来,肯定又会引起一次惊天动地的波动,但陈默却并没有开口阻止,甚至是询问,最近的一段时间里,他一直和月娥打的火热,有了对方的照顾,他进出张家如履平地,两人几乎是利用每一段时间,如胶似漆地在床上,房间里,甚至是戏院包房里亲热,陈默初次尝过这样的滋味自然不肯放弃,而对方也因为是久旷之身,更是火热地迎接,这样的隐秘,让陈默对于雷耀和李之贻心里隐隐有种愧疚和背叛感,但却又因为种种原因无法说明,所以对于陈默的提议,他出奇地没有说话。 “另外,我觉得,我们要是弄到军火的话,总不能放在家里,找个时间,你让大家都帮忙,在院子里发个地窖吧!”虽然不知道李之贻用什么手段弄到军火,但基于对李之贻的信任,雷耀已经开始着手安排东西放在哪里的事情,相比于上海,家在北方的雷耀,很自然的想到可以挖一些北方常见的用来储藏粮食和蔬菜的地窖。 “不如挖到房间里,把挖出来的土垫在院子里。“陈默想了想对雷耀建议道。 “也好,不过不知道这里的土结不结实。”家乡的土地都是红土地,挖出的地窖很结实,但这里的天气出奇地潮湿,让雷耀有点担心挖出来的地窖塌了怎么办。 “我听说,铺子里有卖一种叫洋水泥的东西,和沙子混合起来,能把地面变的和墙一样结实,你要是定下来,我去买一些,估计大家一起上手,几天的时间就能干出来。”听到雷耀的担心,陈默开口建议道,陈默的提议雷耀自然没有反对意见,两人更没想到,仅仅不过是一时兴起的交谈,竟然会为他们打造出日后躲避了诸多危险的最后隐蔽点。 就在两人就地窖的细节和走向继续沟通的时候,李之贻一脸兴奋地带着几个高个子的男孩子走了过来。 “明天我要带他们出去,你们没有其他事的话,就不要找我了。”李之贻说完,没有给两人反应的时间,就带着几个男孩子离开两人,众人一路上低声说笑着,似乎是在筹划着什么事情,对于李之贻的神秘兮兮雷耀早就见怪不怪了,此刻的他,正在考虑,军火到手之后,他要搞出一件什么养的大事情。 一直以来,雷耀都想炸了那个停在黄浦江边的出云号,对方的庞大和坚不可摧让他有种想要征服干掉对方的冲动,更何况甲板上比腰还要粗的火炮,更是让人生出无可匹敌的绝望,雷耀私下里打听过,曾经有无数人想要炸掉这艘战舰,无论是民间的还是政府的,但屡次尝试之后,却始终没有成功,最多也只是重伤了这艘大船,但修复后,对方依旧出现在上海,仿佛一只饕餮巨兽,在嘲笑着他们的自不量力。 “炸掉他,至少要几百箱手榴弹”这是陈默在得知雷耀的想法之后,确定的数量,虽然不敢肯定,但是雷耀觉得,至少要几百箱,这么大的数量根本无法从正常渠道获得,除非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哥,其实在我们老家,总是喜欢自己做鞭炮!”陈默看着沉默的雷耀,忽然开口说道。 “自己做鞭炮,什么意思?”雷耀有点不明白,好奇地反问道。 “一硝二硫三木炭,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办法,洋人的东西都是跟咱们学的,如果我们弄不到手榴弹,自己做成吗?”陈默自然知道雷耀的苦恼,想了想说道。 “自己做?”雷耀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真的能做?” “前几天我去杂货铺,看到有人卖硫磺粉,说是治皮肤病和蛇盘疮的,这东西是我们那里常用来做火药的东西,配上硝石和木炭,能造出好大一包的火药,那东西只要量够,炸一个房子都不成问题。”陈默立刻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给雷耀,后者听到,顿时眼前一亮。 “真的假的?这事如果能成,我们就没必要找洋人买东西,做几百斤火药,弄到那艘大船上去,我就不信,那个大铁家伙能吃住这么大的力气。”陈默的话,给了雷耀一个从未想过的方向,一想到可以如此简单的解决眼前最大的困难,雷耀顿时信心十足地站起身来。 “哥,你干嘛去?”见雷耀起身要走,陈默连忙追问道。 “干嘛?买东西配火药啊。”雷耀一脸奇怪地看着陈默,好奇地反问道。 “问题是,咱们都不会配,这个好像要找专门的师父学,否则弄不好,会把自己炸死!”陈默连忙一把拉住雷耀,制止了这个超级行动派。 “找人去学?你知道哪里有这样的人?”雷耀皱了皱眉头,找人的话是个大麻烦,这些手艺人手里的绝活一般都不会轻易传授的,爹说过,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样的事情谁都要防着。 “我老家那边,离南京不远,在徐州附近,是个有名的火药艺人,弄的焰火可以打到天上散落出好多颜色,听说以前是浏阳人,是有本事的,只是因为在当地惹了事,就流落到了徐州,小时候我们常带着生料去找他配药,据说他配的药放在火枪里,打出去不比洋枪差。”一旁,陈默说出自己心中的人选。 “你老家?问题是,你家人会让你回去吗?”听到陈默提到自己老家,雷耀想了想反问道,陈默之所以离开被他们所救,这事三人早就知道了,被自己家人赶出来的陈默,回去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这事在雷耀看来,要比弄到火药的配方重要的多。 “哥,放心,我没事!”听到雷耀关心自己,陈默心中一暖,连忙摇头。 “有事跟我说,咱们一起扛!”看了陈默一眼,雷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陈默,你要是有空的话,去帮我找两个木匠,别把他们带家里来,就把样子给他们看看,让他们照着做几个,拿过来我瞧瞧,记得,多给钱可以,别告诉他们咱们干嘛!”正说话间,李之贻快步走了进来,将一张画着图样的纸交给陈默,然后又拉着雷耀看了一眼。 “你跟我过来,咱们的衣服找你试试!”打发走了陈默,李之贻拉着雷耀向房间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 “不是三天后才用吗?现在试什么,穿着怪热的。”看着李之贻一脸神秘的样子,雷耀好奇地问道。 “穿新衣服你还不高兴啊,你们家过年的时候,不做新褂子吗?”李之贻嗔怪地白了他一眼,好奇地问道。 “过年能有块糖,几个炮仗就不错了,穿什么新褂子!”雷耀的衣服都是父亲的衣服改的,穿新衣服让他觉得有点奢侈。 “今天就当给你过年了!”听到雷耀的话,李之贻一笑,拉着雷耀进了房间,拿过新衣服给他套上。 看着镜子里帅气的雷耀,李之贻赞赏地点了点头,然后忽然提出一个让他意外的要求。 “给我装个死看看!”李之贻表情轻松地说道。 “什么?装死?”雷耀一愣,下一秒钟,李之贻已经一把将雷耀拉了个趔趄。 第八十四章,谁说我要花钱了? 师父曾经告诉过李之贻,骗子最重要的一条标准就是,事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相信谁。 这条是骗子的座右铭,对于骗子来说,他的任务是让别人相信,只要得到信任,就得到了一切。 而为了取得信任,你需要做好很多准备,而这种准备,无一例外是要给被骗的对象以一个假象,让他相信你为他传达的信息,当他相信这一切之后,你作为骗子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了,至于剩下的一小半,对方则会自己帮你完成。 “所以,我们就要雇辆汽车?”雷耀坐在车里,好奇地反问道,对于李之贻所讲的骗子的欺骗之道,他丝毫不能理解,什么叫事实不重要,重要的是相信谁。爹说过,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所以对于李之贻说的话,他半句都听不懂。 看着雷耀一脸的懵逼,李之贻也只能作罢,师父说过,骗子最重要的是天赋,李之贻有天赋,而雷耀,显然没有天赋,不只没有天赋,雷耀实际上就是个天生的老实人,在他嘴里,没有半句假话,可这就恰恰让李之贻不能理解,这样的人,怎么能识破别人的骗局呢? “哥,你就没受骗过吗?”李之贻看着雷耀,好奇地问道,这样的老实人,一般早就被街头巷尾的小骗子骗的毛都不剩一根,怎么还能好好的到现在呢? “没有,小时候,村子的二流子想骗我,让我去买瓶酒,钱先垫上,结果等我把酒给他送去的时候,他偏说钱已经给我了,我就把那一块铜元找了回来,二流子却怎么都说那钱是他的。”雷耀想了想,回忆起自己六岁的时候,被村里二流子骗了的那一回。 “然后呢?”李之贻好奇地问道,这种指黑说白的骗局,根本入不了她的法眼,即便她真的向雷耀一样被骗了,只要一哭二闹,大人相信的永远是孩子,到时候借机诬陷二流子拿了自己的东西,说了某某的坏话,看了哪个小媳妇的屁股,保证最终损失的肯定是那个二流子。 “然后,我就当着二流子的面,把酒抢过来了,后来酒给我爹喝了,他还夸我孝顺!”雷耀轻描淡写地说道,听的李之贻毫无兴趣,但雷耀没说的是,为了抢回那瓶酒,雷耀几乎咬住着二流子的耳朵一直不松口,脑袋被二流子的烟袋锅子打了好几下,被娘用香灰堵了三把,才堵住。而当时爹就在门外,任着二流子打了雷耀,从头到尾一把手没帮。 后来,因为失血过多,雷耀在床上躺了三天才下地,下地的第一天,就听人家说,二流子的腿瘸了,从脚趾头,到大腿骨,折的一寸一寸的。人人都问二流子是谁干的,可他死不开口,就说自己上厕所跌的,没人能把大腿骨跌成一块块的,小伙伴们有的说是二流子活该,有的说是二流子偷人被打的,可雷耀却知道,每一次二流子见到自己的父亲,总是不自觉地尿裤子。 “没意思!”李之贻自然不知道这一切,听完之后,一脸无聊,然后用脚踢了踢车子,前排的司机立刻加速向前冲去。 “这车装不了那么多东西吧?”虽然对于美利坚的那个卷毛洋人提供的军火雷耀并不在意,但屁股底下做的洋车肯定拉不了那么多东西,这才是雷耀担心的。 “放心,能装下钱就成,上海滩,没有钱办不成的事情,哥,你放心吧!”李之贻一脸笃定,然后由着车子将两人拉到美利坚洋行大门口,才在司机开门后,优雅地被搀扶下来。 “您好,美丽的小姐!”看到李之贻,卷毛洋人顿时一愣,虽然上一次见过面,但这一次李之贻无论是打扮还是样子,都和之前大不一样,身上也洋溢着之前没有的优雅气质。 “约翰先生,我们的货准备好了吗?”李之贻仰着头,高傲地看了对方一眼,在雷耀的搀扶下走进洋行,随后对身后跟着的卷毛洋人说道。 “当然,我的小姐,您要的货我们自然会优先筹备!您知道,不过货物可能数量有点不足,因为汤姆生冲锋枪的在美国并不受人重视,所以我们之准备了三十只,不过幸好弹药很充足,一百发的弹鼓我们可以为你们提供三百个,大概十五箱,可以充分满足您保护家人的需要。”汤姆看着李之贻,不动声色地说道。对李之贻说的这番话,汤姆已经准备好长时间,这番话里,实际上三分真,七分假。所谓三分真,是汤姆生冲锋枪确实不受美国政府的重视,因为这种武器使用的是大威力的手枪弹,火力虽然很猛,但超过五十米之后,命中率低的吓人。而且弹药消耗极其巨大,只要扣住扳机,一百发的弹鼓四秒钟内就会被打光。 这种武器因为近距离火力极其凶猛,所以在美国一般只有黑帮才会青睐,火并时连警察都必须躲起来。可也正是因为这样,这种武器被运到中国后,几乎乏人问津,这也很好理解,如此大威力的武器,根本不是中国军队这种穷人军队能用的起的,所以,汤姆本来想借着中国与日本开战赚上一笔,结果却是赔的几乎要掉裤子了。 而刚刚之所以跟李之贻那么说,其实也是为了坑他们一笔,在中国,武器交易枪弹是分开的,一直汤姆生冲锋枪的价格是二百美金,换算成法币至少要一千法币,三十只就是三万法币,而这种枪使用的弹夹和子弹,却是一发就要一个大洋的,连带着弹鼓也要五十块钱一个,这样算起来,单单子弹就要三万大洋,加上三百个弹鼓一笔交易至少要七八万。 “钱不是问题,只要东西好!”李之贻眼睛都没眨一下,这淡定的功夫,是小时候师父用了两年的时间交给她的,说教是好听,实际上,为了练就面不改色眼不眨的功夫,李之贻小时候做的最多的练习就是盯着冒烟的香头,即便被熏的眼睛流泪,也不会眨一下。 这样淡定的功夫,让她在对方即便谈论几十上百万大洋的时候,也能挂着一幅无所谓的样子,也时常因为这样的表情,糊的对方摸不清深浅。 “既然这样,我们就先看看货吧!”汤姆看着李之贻,见对方似乎毫不在意价钱,最终选择相信对方,随手拍了拍巴掌,立刻有人拉开隔在房间里的屏风,屏风后面,顿时显露出数十箱的武器弹药。 “打开给这位先生和小姐看看。”汤姆说着,向身边人挥了挥手,两名帮工连忙拿着撬棍撬开一个箱子,里面顿时露出带着一抹淡淡机油味的汤姆生冲锋枪。 即便是雷耀这种不喜欢枪的人,在看到的第一眼,也瞬间被制作精良外表所震撼,不禁走过去多看了两眼。 “这里一共三十支,一共十箱,下面是十五箱弹药,每箱二十支一百发弹鼓,里面预装了弹药,随时可以使用,现在,美丽的小姐,你只要付钱,这些就都是你的了。”汤姆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手一直放在口袋里,在他口袋里,装着一支小口径的左轮手枪,为了防止可能出的问题,他的枪此刻已经搬开击锤。 “满意吗?”李之贻看了雷耀一眼,淡淡地问道。 “嗯,可惜,没有手榴弹!”雷耀点点头,对于箱子里如同工艺品的武器来说,他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 “可以的话,我让司机把支票簿拿进来!”李之贻说着,转身看向门外。 “小姐,按照习惯,支票是先要存到我们的户头,等银行交换完毕才能交割货物的。”空头支票这种情况在美国并不罕见,汤姆自然而然地提醒了一句。 “这是自然,你们美国人的信誉,我是相信的。”李之贻说完,向门外招了招手。 在那一刻,汤姆认为自己终于转运了,七万五千块,换成美元也要一万多美元,足够他回到家乡买一块不大不小的农场,娶一个胸脯鼓鼓,一脸雀斑,但却青春洋溢的村姑了。 可就在他为自己的一切而高兴的时候,门外刚刚走进来的司机,却忽然被人一脚踹了个跟头,然后,一群日本兵就呼啦啦冲了进来。 “七先生!”见此情景,李之贻连忙冲过去,一把抱住雷耀,雷耀则顺势将李之贻挡在身后,对着迎面扑来的日本兵冲了过去。 “你们要干什么?”雷耀大声质问道,这是李之贻之前反复交给他的那句台词,雷耀甚至为此练习了半夜,此刻喊出来,更是底气充足,字正腔圆。 “啪!”迎接他的,是对方毫不犹豫地一枪,枪声中,雷耀只觉得胸口有点湿润,然后耳边响起李之贻压的低低的声音。 “装死!”李之贻低声提醒道。 雷耀愣了愣,结果腿弯被踹了一脚,他整个人向前扑倒在地。 “七先生,杀人啦!”李之贻恰到好处地一弯腰,随着雷耀倒下去,掩盖住对方拙劣的装死技巧。 “八嘎,统统地拉走!你地,把手拿出来!”领头的一名日本兵指着汤姆,大声喝道,汤姆一愣,在看到对方端着的长枪之后,最终决定放弃抵抗,缓缓掏出口袋里的手枪,扔在地上,虽然他有把握能第一时间干掉眼前的几个日本兵,但对方十几个人,即便杀掉一半,剩下的一半人也足够杀死自己几十次了。 看到地上的手枪,领头的日本兵走过来捡起踹进怀里,然后一招手,身后的士兵们纷纷跑过来,两人一箱,端着武器弹药向门外跑去。本就不多的几箱子,在众人几趟来回之后,很快就搬取一空,而后,日本兵更是丧心病狂地拉起地上的尸体和趴在尸体上的李之贻,一股脑弄出门外。 “汤姆,救我!”李之贻喊了一声,汤姆颤抖了一下,却没有动,虽然他很清楚,这个漂亮女人落在日本人的手里会有怎样的下场,但英雄救美,小命更美!死女人还是死自己,汤姆果断选择后者。 “汤姆!!!!”女人又喊了他一声,之后,就只有口型,没有声音了,汤姆一度以为,这是女人对他的诅咒,但最后一段时间,醒悟过来的他询问了很多懂中文的人,得出的结果是,对方是在用无声的唇语告诉他。 “我没打算付钱!” “fuck!!!!!” 第八十五章,南造云子 南造云子被租界巡捕房通知前往租界的时候,汤姆仍然一脸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当看到一个身穿军装,面容美丽的女子向他走来的时候,他终于从沉默中被拉了出来,一脸不解地看向对方。 “你好,汤姆先生,我是我是大日本帝国中国派遣军上海指挥本部,特种作战一课课长,南造云子。”看到汤姆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南造云子微微一笑,落落大方地伸出白皙的小手,在汤姆多毛的大手上握了握,随后自我介绍道。 “日本人?好,真好,我正好要找你们算账,你的士兵抢走了我的货物,我想问问你,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汤姆听到大日本三个字,顿时醒悟过来,愤怒地盯着南造云子质问道,双手更是紧紧抓住对方的肩膀,用力摇晃起来。 “先生,请注意你的绅士风度,我来这里,就是解决这个问题的,不过如果你还是如此不冷静,那我不介意帮助你冷静下来。”南造云子皱着眉头看着汤姆,冷冷地提醒道,而就在对方尚未理解这些话的含义时,南造云子忽然抓住对方的双肩,脚下轻轻一踢,身材健硕的汤姆就凌空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你!……”汤姆被摔的一愣,汤姆刚要再爬起来,一群带着礼帽的黑衣日本特务已经纷纷冲过来,用枪指着汤姆。 汤姆被迫起身,看向南造云子,后者自顾自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随后看向汤姆。 “说一说,骗了你的那群人长什么样子?”南造云子看着汤姆,冷冷地询问道。 “一群日本士兵,他们当着我的面杀了一个人,然后带走了所有的武器!”汤姆恨恨地说道,可话还没说完,一旁的日本特务就挥拳给了他一拳。 “高贵的日本人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骗你的人另有其人,把一切从头到尾跟我说一遍。”南造云子看着因为疼痛而佝偻起身子的汤姆,再次冷声逼问道。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孩子,她长的很漂亮,比你还要漂亮,他们主动找上我,要买我的武器,可在准备成交的时候,一群和日本士兵一样打扮的家伙冲了进来,打死了那个男人,带走了那个女人和所有的军火。” “他们跟你说过什么了吗?南造云子继续问道,汤姆努力回忆着每一个细节。 “他似乎用口型和我说过什么,只是我不太明白中文,但那个女人可以说英文。”因为李之贻的美丽,让汤姆对她的留意多过其他所有人,当南造云子询问的时候,汤姆自然而然地回忆着李之贻留给他的每一个细节。 “大概比划一下。”南造云子没有浪费时间,而是继续追问道。 汤姆努力回忆着,照猫画虎地比划了几个口型,南造云子冷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对带来的特务使了个眼色,特务看着汤姆,忽然抬起脚重重地一脚踢在汤姆的脸上,重重的力道将汤姆的牙齿踢掉了几颗。 “what?为什么打我?”汤姆满脸鲜血,愤怒地质问道。 “因为你说她比我漂亮,你这个蠢货,白种猪!”南造云子说完,起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忽然站住身形回头看向汤姆,“那个女人对你说的是,她根本没打算付钱!” 南造云子说完,带着众人快步离开。 “长官,我可以确定,这绝对不是一次孤立的事件,对方个肯定有更大的阴谋在酝酿,所以我申请继续调查下去。”走出门的南造云子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来到一辆外表普通的黑色小汽车旁边,低声对车内人说道。 “嗯,去办吧,不要怕杀人,只要能洗刷帝国的声名,记得找到幕后主使,问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车内,一个低沉的声音淡淡地吩咐道,随后汽车骤然发动,飞快驶离。 “去,询问所有人的见证人,他们一定看到了这群人从哪个方向离开的,去了哪里,然后寻找沿途的目击者,记得,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线索,我要你们第一时间找到他们!”南造云子迅速命令道,随后坐进等候在一边的军用吉普车内。 车子发动,南造云子的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事情发生之后,租界工部局第一时间联络的派遣军上海司令部,愤怒地将事情通报给指挥官,而她则作为调查人员受命调查这件事情。可在收集情报之后,南造云子却第一时间确定,这种看似拙劣的骗局背后,却隐藏着一些让她不安的因素,无论是丢失的那三十支枪,还是数量充足到足够发动一场高强度战斗的弹药,似乎都预示着始作俑者想要做一件让所有人震惊的大事。 越是想到这点,南造云子就越发地不安起来,作为特务课课长,她的任务就是将这些危险消灭在萌芽之中,可在战争爆发之后,却有很多无法找到答案的事情让她疑惑乃至念念不忘,前有大山脖子上的那两个牙齿痕迹,而现在又冒出一个冒名行骗的事情,而所有这些事情都无一例外地针对日本人。 “一定要找到他们,从服装,武器,和踪迹入手,寻找这一切的来源,记得告诉调查人员,如果有人试图隐瞒的话,就杀掉吧!”南造云子想到这里,对前面的副手命令道,随后揉着眉头躺在车内,继续思索着这一系列的无头公案。 李之贻并不知道自己的骗局已经惊动了日本人,即便是知道,她也并不担心,实际上,从当初定做衣服,到后来找找木匠制作了那些看着凶巴巴其实连木头棍子都不如的木头枪支,所有这一切,都是以模仿日本人为目的。 李之贻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除了当初师父要将自己嫁给那个肥头大耳的日本人之外,还因为雷耀喜欢,做事全凭喜欢,是李之贻的头等信条,至于惹恼了谁,则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以前,是因为有师傅,现在,是因为有雷耀。 想到这里,李之贻露出一个满意地微笑,随后走到众人面前,看着反复研究武器的众人,凑过去蹲了下来。 “怎么样,这些东西挺好玩的吧?”李之贻这番话是在询问陈默,这个家伙虽然功夫了得,但却天生对这些武器感兴趣,看着他不断鼓捣着手里的冲锋枪,李之贻得意地询问道。 “嗯。”陈默有点不敢看李之贻,尤其想到这两天要约他去见面的月娥,就越发觉得愧疚。 “喜欢就拿着咯,谁要是惹我们,就用这个打他!”李之贻也拿起一支,装模作样地比划了一下,结果却拿反了。 “你拿到了,笨!”一旁,雷耀伸手将李之贻拿倒了的冲锋枪接过来,学着陈默的样子,将弹鼓装上,轻轻扣动了扳机。子弹顿时从枪口喷了出去,在别墅的墙上打出一连串的弹孔,迸溅而出的火花吓的所有人都是一愣。 “我操,这么大的威力?”一旁,刚刚脱掉衣服的高个子男孩,愕然地看着被打成筛子的墙壁,一脸惊讶地说道。 “哥,你用的是连发模式 ,这么一扣下去,半盒子弹就没有了。”一旁,陈默指了指枪边上的一个扳钮,对雷耀说道,雷耀摸了一下,将快慢机关闭,再次扣动扳机,子弹射速果然降低了不少。 “这东西好是好,就是打的不准,没手榴弹有用。大家喜欢的话,等回去再玩,现在先把东西运走!”雷耀扔掉手里的冲锋枪,对众人说道。此刻的众人,正藏身在李之贻租赁的别墅里,并按照李之贻的要求,将脱掉的衣服和伪装都扔在角落,不过在雷耀看来,这地方虽然幽静,四周人烟稀少,但终究不如四合院安全,在扔掉手里的武器之后,立刻催促着众人。 听到他的命令,大家纷纷起身,找来带来的麻袋和破布,随手将武器包裹在一起,一个个扛着鼓鼓囊囊的背包从窗户跳了出去。 二三十个孩子运送几十箱的武器并不容易,不过在雷耀的指挥下,大家将东西放在院子狗洞的旁边,十几个身材玲珑的孩子在外面接应着,一趟趟来回奔跑,很快将东西运走了大半。 就在陈默拿起最后几个弹鼓打成一个包袱背起来的时候,别墅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听到电话声,李之贻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过去接。 “怎么了?”看到李之贻的样子,雷耀好奇地走过来看着电话问道。 “这家人已经去了香港,本地的亲友应该都知道,那么电话是谁来的?”李之贻看着雷耀,奇怪地问道。 “那就不接了,我们走!”雷耀说着要拉起李之贻向外走,却没想到李之贻忽然伸手拿起电话。 “干嘛不接?难道我害怕接个电话吗?”李之贻微笑着将电话放在耳边,随后对着电话说道。 “你很自信啊!”电话那边,一个声音沉默了良久,轻轻地说道。 “为什么?”李之贻说完,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哥,快走!”就在李之贻大声提醒雷耀的时候,外面已经传来了噼里啪啦的破门声! 第八十六章,照面! 作为一名杰出的特工,南造云子觉得找到对方的踪迹并不难,更何况,对方甚至连踪迹都懒得隐藏,张扬的日本军服,以及用住宅电话打给裁缝店的信息,都让南造云子很快查清楚了对方的位置。 但在命令裁缝店老板给对方回个电话试探一下的时候,南造云子忽然改变主意,接过了电话筒,原因很简单,电话里面,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汤姆说过,那个女人比她漂亮,南造云子自然记得,而且很长时间不会忘记,所以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和对方接触的机会。 不过可惜,李之贻并没有和南造云子聊天,在听到对方的声音之后,第一时间挂断了电话,电话这边,南造云子在电话被切断的同时,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 “让他们行动吧,抓活的!”南造云子说着,下达命令道。一旁,背着电台的特务第一时间下达命令,与此同时,早就通过电话注册地找到地址,并埋伏在别墅四周的特务们,纷纷向别墅发起冲锋。 别墅里,雷耀和李之贻已经逃到了窗口,但看到窗外的围墙上,跳进来的黑衣人,两人果断地退了回来。 “上楼!”抬头看了一眼二楼,雷耀拉着李之贻飞快的跑上二楼,在大略地确定了一下位置之后,带着他一头钻进一间客房。 房间里,细软早就被搬走了,只留下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柜子,雷耀粗略地看了一眼,一把拉起李之贻,塞在门口,而他则轻轻地掀开柜子的一扇门,露出一个缝隙,随后整个人躲在门口,将李之贻紧紧挡在角落。 “哥,你怕不怕?”紧紧贴着雷耀,李之贻忽然小声问道。 “嘘,别说话!”雷耀用力挡住李之贻,两人的身体甚至没有一丝缝隙。 “哥,你摸我那里了!”被雷耀半抱着,李之贻抬头看着一脸谨慎的雷耀,忽然心里一动,小声踮起脚,凑到雷耀的耳边说道,听到她的提醒,雷耀的手指本能地动了动,指尖立刻传来一丝柔软,他慌忙拿开手,却没想到,李之贻却继续凑了过来。 “我说的是那只手!”李之贻继续说道,同时抓住雷耀搂着自己腰臀之间的大手,一脸羞涩。 不过此刻似乎已经没有时间给两人纠正这件事了,门口,伴随着脚步声,一名特务已经悄然走了进来。 房间内,虚掩的柜门吸引了特务的注意力,小心地走进房间,而就在他刚要伸手打开柜门的时候,雷耀已经闪电般冲了出去。 寒光闪过,对方还未有所醒悟的时候,雷耀的镰刀已经迎头劈下,镰刀穿透对方的头骨,在对方脸上的惊愕还未消失的时候,生命已经逝去。 轻轻地拔掉镰刀,将对方的尸体放倒在地上,雷耀,利落地推开窗户,随手关上房门,从腰里拔出一颗手榴弹,迅速将引信绑在把手上,然后带着李之贻从窗户钻了出去。 房间内,鲜血汩汩顺着门缝流淌出去,门外,跟踪而来的几名特务立刻被吸引过来,而就在他们刚刚拉开门的瞬间,手榴弹被引燃,在轻微的一声撞击声之后,爆炸骤然响起,门口的几名特务顿时被炸的七零八落。 窗外,雷耀拉着李之贻此刻已经转到了另外一个窗口,楼内,所有特务已经被爆炸吸引向二楼跑去,借着众人上楼,雷耀利落地从二楼跳了下来,然后对着李之贻做了个动作,李之贻一愣,随后闭着眼也跟着跳下来。 跳下去的李之贻没有感觉到疼痛,当她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雷耀的怀里。 抱着李之贻的雷耀没有停顿,而是迅速从狗洞的位置钻了出去,随手拍打了身上的灰尘,拉着李之贻,脚步稳重地向大街上走去。 别墅外围,围拢的特务们正大呼小叫着,雷耀瞥了一眼特务们,拉着李之贻一个转身,钻进一旁的胡同,很快消失不见。 当南造云子来到别墅的时候,整个别墅的房间已经被搜查一遍,但却只找到了几只用木头做的破枪,几套做工粗糙的日军军装,和一件沾着鲜血的血衣,裁缝店的老板被拉过来辨认,很确定军装和西装都是自己店里制作的,南造云子在摆手命令手下价格老板干掉之后,仔细拿着衣服检查起来。 “她很聪明,在衣服内侧装了血袋,然后从外面用尖利的东西刺破,我估计,她一定是利用汤姆惊慌失措的一瞬间,扑到这个男人的怀里,刺破了血袋,前后时间只有一秒钟,所以汤姆才会误认为对方中枪了。”南造云子将衣服扔到一边,又拿起一支步枪。 “步枪做的很精细,枪管里还有黑火药爆炸的痕迹,这足以说明了一切。对方的骗局构思的极其完整,先是找很多人放风购买武器,然后锁定了美利坚洋行,租赁了一套别墅作为他们的中转点,然后利用日本军人的信誉和威严骗了那个可怜的白种傻瓜,事成之后,将东西运到别墅,再从别墅转运到他们的藏身地,而所有的线索也在这做别墅里断掉了。”南造云子完整地将骗局的每一个环节叙述一遍,随后看向身后的手下们。 “他们甚至还在这里试验了武器。这个笨蛋是死在对方的圈套下,因为他完全没有防备就被人一击杀死,至于其他的几个人,也仍然是死在圈套上,引爆了手榴弹,至于你们,被爆炸吸引,以为发生了交火,结果让对方趁乱逃跑了!”当南造云子的目光落在地上躺着的几具尸体上时候,表情再次一变,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你们这群笨蛋,丢光了帝国军人的脸,现在能让你们洗刷罪孽的,只有去前线服役了,你们所有人,都立刻前往指挥本部报名,申请去最危险的前线,与支,那人作战,如果你们有幸活下来,我会亲自为你们佩戴武士勋章的!”南造云子说完,转身从别墅走出去,只留下几个脸色苍白的手下,看着一片狼藉的别墅,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阁下,我们失败了,对手显然很谙熟城市作战的一套,对于骗局也构思的很精巧,可以确定绝非普通人,虽然我们第一时间与他们遭遇,但却没有能发现任何可以追踪的有效踪迹,我们暂时确认,他们绝对受过专业的训练,并且试图图谋大事!”坐在车里,南造云子对着电话低声报告道,语气中充满了自责和担忧。 “有人见过他们吗?哪怕见过一面也好,至少我们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电话那边,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沉默好一会之后询问道。 “裁缝店老板和美国人汤姆见过他们,但他们向我们描述的两个人的长相却有很大的分歧,显然对方精通妆容,至于我们的人……没有见过,或者说,见过的人都死了。”南造云子说出最后的一句话时,显得相当艰难,虽然之前她准确推断出雷耀的行动,但推断出和能否做到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作为亲身见证者,南造云子很清楚,能做到雷耀这种程度的人,先不说身手如何,单单强大的心理素质就是一般人绝对不会具有的。 “云子,你要小心,这个人,是个极大的威胁,并且充满了对帝国的不在意和蔑视,如果可以,优先给予清除,否则,他必然会造成更大的伤亡和破坏,甚至让我们后悔终生。”低沉的声音在叙述完之后,轻轻地挂断电话。 “是,阁下!”虽然明知道电话已经挂断了,但南造云子依然恭谨地说完,才放下电话。 “去本部吧,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搜集资料,找到这个人。”南造云子说完,轻轻叹了口气,在她看来,找到这个人,似乎并不容易。 雷耀一路上,紧紧抓着李之贻的手,一直到安全回到小院,才放开已经被他抓的通红的小手,看向院子里等待着他们的众人。 “哥,出什么事了?”陈默第一时间冲过来询问道,两人这么长时间没回去,他本想出去找,但最终还是决定先把带回来的武器藏好。 “东西都藏好了吗?”雷耀拍了拍陈默的肩膀安慰道。 “嗯,都放在地窖里了。”这两天的时间,在陈默的带领下,孩子们早已经在各自的房间里挖好了地窖 ,然后又用买来的水泥加固了墙面,下一步,陈默打算将各个房间的地窖打通,然后再挖出一条通向外面的出口,对于这样的安排,雷耀表示支持,在他看来,兔子还有三个出口,人更要多有几个。 “安排大家休息吧,过两天,我们要出去做事了!”雷耀说完,独自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众人听到他的话,有人兴奋,有人谨慎,更多的则随着陈默,继续练习着那些未来可能用得上的格斗招数。 第八十七章,从无到有 雷耀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就是要这么对付日本人。曾经在家乡,看着被榨成一个大坑的家,雷耀心目中的仇人,是一个模糊的个体,这个家伙或许长着三只耳朵,六只眼睛,力大无穷,雷耀甚至无数次想过,要如何打到自己虚拟出来的这个敌人。 可随着他离开家乡,真正接触到自己的仇人,他才明白,真正的敌人是一个庞大的,但却根本无法具体的目标,他们是一群人,不是一个人,但这一群人里的每一个都残忍的让人发指。 曾经的雷耀,发誓不放过每一个他见到的日本人,甚至为此数次冒险,出生入死,可很快他就发现,即便他努力去杀掉每一个见过的日本人,最终的结局绝对不是报仇雪恨,而是被累死。 原因无他,日本太强大了,日本人也太庞大了。李之贻曾经说过,日本是一个比中国只少了一半人口的国家,但这个国家却比中国强大很多。 雷耀不知道中国有多弱小,日本有多强大,但他知道李之贻不会骗子,而她说的话如果是真的话,那么杀死所有日本人就近乎不可能,即便让他们站在自己面前,让自己一个个杀,恐怕杀一百年也杀不光。 可是,仇一定要报,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村子里的人劝雷耀,忍了,忍了,可雷耀忍不了,原本好好的一个家,一下子就没了,最亲近的人,全都不在了,雷耀要怎么忍?他根本不能容忍自己眼睁睁看着仇人在眼前横行而没有作为,他觉得那不是男人该做的。 雷耀努力搜寻着曾经的生活经历给他的经验,但却乏善可陈,一直到他想到最后一晚与狼群遭遇的事情。 平心而论,雷耀打不过那群狼,当时最理智的办法就是放弃土土一家三口,自己逃跑,但雷耀不舍得,才会选择和狼群拼命,而拼命的结果就是,他杀掉了领头的母狼,整个狼群也因此溃散。 想到这里,雷耀忽然觉得自己找到了个好办法,如果日本人也是一群狼的话,那么是不是干掉他们的狼王,他们也会溃散呢?雷耀不知道,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试一试。 想明白这个问题的雷耀忽然觉得眼前的天都亮了,豁然开朗的感觉让他很想要四处溜达溜达,或者找个地方喊一嗓子。 不过雷耀努力压抑住了这种兴奋,此刻他最该做的,是找个可以让他杀的对象。 “号外号外,上海市大道政府正式筹备,中日亲善,北川殿下将亲临现场。号外,号外!”门外,突然传来的喊声引起雷耀的注意,尤其是北川殿下几个字,更是让他瞬间全神贯注,仿佛一头看到猎物的狼。殿下这两个字,雷耀很清楚,村里来过的说书人,故事里那些身份尊贵的人,个个都用殿下作为后缀,甚至每一个见过他们的人,都要磕头行礼。 殿下,这个词似乎只有皇帝的亲戚才可以用,当然,在这些说书人的故事里,好的殿下都是礼贤下士,而坏的殿下,都被说书人故事里的英雄变成了尸体。 雷耀不想当英雄,但他很不介意把这个叫什么北川的家伙变成尸体。 “要不,就他吧?”雷耀微微点点头,觉得这个目标选的还不错,虽然不是头狼,但至少是一名狼王的得力悍将,甚至可能是狼王的兄弟也说不定,如果干掉他,狼王应该会伤心吧? 雷耀一边想着,一边思考着怎么样去执行这件事,原本沉默的他,也越发变得沉默,整个院子里,喧嚣的众人中间,只有雷耀一个人低头无语,静静坐在角落里,仿佛一尊雕像。 “哥,干嘛呢?”看到雷耀这个样子,李之贻好奇地走过去问道,对于李之贻来说,她四分之三的注意力是放在雷耀身上的,打从第一次这个看似敦厚的青年最让她没想到的方式识破了她的骗局之后,李之贻就发现,似乎自己的心里已经被雷耀打上了烙印,如果一天见不到这个家伙,李之贻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你说,要怎么能找到一个人?”听到李之贻的询问,雷耀抬头看向对方,闷闷地问道,他之前一直在思考的也是这个问题,干掉这个叫什么北川的人并不难,难就难在怎么找到对方,在雷耀看来,对方肯定不会公然走到自己面前,然后指着鼻子说自己是北川,那么,要想找到这个人,就等同于在一座稻草堆里找到一根针一样,几乎不可能,甚至雷耀在询问李之贻的时候,心里都做着对方可能也没办法的准备,毕竟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太难了。 “那要看你找的人是谁啊,还有,他是干什么的,眼前做过什么,以后要做什么,资料越详细越好。”李之贻看着雷耀愁眉苦脸的样子,就觉得好笑,雷耀动脑子苦恼的问题在李之贻看来都不是问题,作为三百六十行里最依靠脑力的行当,千门对于人的观察几乎到了细致入微的程度,从细微之处分析一个人,也是千门中人的必修课,李之贻的师父,就曾经交代李之贻每天的训练之一,就是观察每一个从门口走过的行人,至少分析出其中一人的行为和思维方式,李之贻对于这种训练原本根本不相信,直到有一次恼羞成怒的师父向她示范,完整地猜测出一名老汉所想的一切,李之贻才明白,对一个人由外而内的分析,才是千门最高明的手段。 “这个人是个皇族,据说应该是个殿下,来这里参加一个庆祝典礼。”雷耀想了想,将刚刚报童喊的那些内容有选择地转告给李之贻,这倒不是因为雷耀想要隐瞒什么,而是他不想让李之贻担心。 “哦,皇族,殿下?说明是上流人士,这样的人,从外面来上海,除了飞机就是大轮船,飞机是因为快,大轮船则是舒服,至于铁路,现在仗打的这么激烈,谁也不敢担保什么时候一颗炮弹落下来,炸的大家一个人仰马翻。所以,要知道这人什么时候来,只要找人时刻盯着码头或者是机场,只有有人戒严,那么就肯定要来大人物。”李之贻认真思考了片刻之后,将自己的分析和猜测向雷耀和盘托出。 “然后呢,如果知道他来了,我要知道他住在哪里,要去哪里,和谁去,这些要怎么做呢?”雷耀点点头,心里默默记住了李之贻的话之后,再次询问道。 “实际上,知道对方来了,只要跟踪得当,总是能找到对方住在哪里的,而且这些上流人士,很难隐藏自己的行踪,他们根本不可能去住那些普通民居或低档的旅店,只要按照其身份去寻找相应的饭店,总是能找到对方的行踪的,如果对方如你所说,真的是皇族,那么,总逃不脱万国饭店之类的高档住所,而只要看到哪里有重兵把守,或者增加了警卫力量,那么,找到饭店的瘪三或者服务员,随便几块大洋,一定可以知道对方住在哪里。”对于这种跟踪的把戏,其实都是些千门初级的手段,也是入门的学徒要掌握的基本能力,都只是些耗费技巧,完全不比拼脑力的布置而已,对于李之贻来说,连详细描述的意愿都没有。 可对于雷耀来说,这都是他该记住的要点,要想找到这个叫做北川的皇族,可不仅仅是依靠几十个孩子就可以做到的。 “作为皇族,他们当天到达的话,肯定要休息一下,才会和会见的人物见面,除非事情紧急,所以,他们的形成,也大多是从到达之后的第二天开始。既然是皇族,吃饭,行走坐卧的礼仪是必然要遵守的,他们肯定不会步行,所以车夫,马夫,仆人都是可以泄露行踪的重要人选。当然,收买他们恐怕不易,但如果可以去找他们亲近的人,间接打听,总是能打听到点什么的,我师父有句话说过,只要恭维一个人,那么他总能告诉你一些你想知道的事,而这些仆人,马夫,车夫,总不过会去一些寮子,澡堂,茶馆之类的地方,随便过去恭维两声,或者和人组个局,骗他开口,都不是什么大问题。”见雷耀低头沉思,李之贻继续向雷耀介绍道,“打个比方,有一次我师父想知道东北某位大帅的行踪,却无从下手,索性就跟踪他的一个贴身厨子,连着三天和对方泡澡堂子,去寮子,大力恭维对方,很快成了莫逆,当第四天我师父要请对方去吃饭的时候,对方却说方便,三天后要离开四九城,我师父又着意要送对方一套玩意。对方退却不过,答应三天后的中午,送到火车站,他派人收着。这一来二去的,就知道了对方三天后的中午时分要坐火车离开。” 李之贻向雷耀举例解释着,虽然不敢肯定雷耀能不能听明白,但即便能帮到雷耀一点,李之贻也极其高兴。 第八十八章,北白川宫永久 李之贻絮絮叨叨和雷耀说了很多千门的秘术,雷耀努力记住了大部分,虽然没有全记住,但即便记住的这些,都足以让他消化良久。 下一步,雷耀准备按照李之贻所教的办法,派人去监视码头和机场,确定那个叫什么北川的家伙行踪,然后,对着他扔上几颗手榴弹。 就在雷耀构思着自己并不完善的计划时候,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忽然传来,伴随着脚步声,三子在一群孩子的簇拥下,忽然出现在雷耀面前。 “怎么了?”看到三子带着一群孩子出现,雷耀好奇地询问道。 “哥,你有什么事就尽管说吧。”三子看着雷耀,忽然开口说道。 “我?什么事?”雷耀皱了皱眉头看着三子,对方没头没脑地询问,让他一时间无从回答。 “都跪下。”三子没说什么,忽然对身边的孩子们大喊道,听到他的喊声,孩子们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磕头!”三子再次喊了一声,孩子们纷纷弯腰磕头。 “你干嘛呢,没事磕头干嘛?”看到孩子们磕头,雷耀有点恼火,自从自己记事以来,父亲对他的教导里,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可以躺着,可以趴着,可以蹲着,就是不能跪着,尤其是男人,男人的膝盖比天都高,死都不能打弯。 “哥,我三子虽然不识字,但我听书听的多,书里说的荆轲,那是大英雄,被燕太子雇去杀亲王,好吃好喝好招待,要什么给什么,所以荆轲甘愿替他卖命。我们这些人,比不了大英雄,可您却依然好吃好喝对我们,还教功夫,教手段,却不指望我们干嘛。我们知道,我们的命贱,这一帮人,如果没遇见您,能活着长大的,连一半都没有,就算完完整整地长大,成了人,不是婊子就是龟公,即便成了小流氓,帮着老头子办事,也是命揣在裤腰带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掉了。所以我们懂,您如果看中我们,想让我们干什么,就尽管吩咐,别的不说,大家的命,今天就一块都卖给你了。”三子说完,在众人的搀扶下跪了下来,一个头磕在地上。 直到此时,李之贻才明白,对方是在宣誓投靠雷耀,而更让李之贻惊讶的是,她从这些孩子和三子的眼里,没有看到任何虚伪和狡诈,有的只是真诚。 作为千门中人,李之贻很清楚,获得一个人的忠诚有多么艰难,师父寻找了那么多年,才找到了一个正将,而她自己,本想找雷耀当自己的正将,却没来由地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可眼前,雷耀这个看起来忠厚的傻瓜,却毫不费力地获得了这么多人的忠诚,这简直让人难以相信。 可事实却又不容人不相信,眼前这二十多个孩子或许还有人不会完全信服雷耀,但伴随着相处时间不断增加,相信这些人一定会成为雷耀如臂使指的得力手下。 “你们拿我当兄弟,我就不能拿你们当外人,你们给我一个头,我就还你们一个。”就在李之贻以为雷耀会说一些收买人心的话的时候,雷耀却忽然扑通一声跪在众人面前,给包括老三在内的所有孩子还了一个头,包括李之贻在内的所有人都是一愣。 “哥,您这是干嘛,您是贵人,和我们不能比。”老三有心过去搀扶,但却腿脚不利落,雷耀却不等他搀扶,就拉起身边的孩子们。 “什么贵人不贵人的,大家以后都是兄弟姐妹,我也没什么想法和让你们干嘛的念头,我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杀日本人,不过我坐在你们身后看着你们冒险,要干,我第一个冲,你们要是有心和我干,那咱们就进屋商量,如果谁要是担心害怕,我也不怪他,只要你别透露我的事,你想走想留,我雷耀都不阻拦。”雷耀看了看众人,索性和盘托出自己的想法和安排,听到他的话,众孩子在互相对视一眼之后,忽然纷纷举手! 虽然同样的话,雷耀之前也曾经说过,但直到此刻,雷耀才算确信,眼前这些小赤佬真的算是归心于自己了。 “哥,你就说吧,咱们怎么干?”三子看着雷耀,眼中充斥着毫无保留的信任,直截了当地问道。 “走,咱们进去说,我觉得,咱们现在适合干一票大的。”雷耀说着,和众人扶着三子走进房间,只留下李之贻一个人目瞪口呆良久,才忽然醒悟过来,追了上去。 房间里,雷耀正在分派任务,李之贻走过去默默坐在角落,师父说过,男人干事情的时候女人不要插嘴,即便对方犯了错误,也要背后提点,而不能当面指出来,否则男人的威严扫地,以后再捡起来就很难了。 不过李之贻在一旁听了好长时间,却没发现雷耀布置上有什么大的纰漏。至少在李之贻看来,整个计划中规中矩。 其实骗局的计划也都是如出一辙,从开始的布置,到最后的收尾,唯一不同的是作战计划里,袭击是核心,而骗局则在骗钱之后还要安抚对方,留下足够的逃跑时间,从这点来说,骗局要远比战局高明的多。 不过雷耀第一次布置作战计划,虽然还有些粗陋,但至少听着没什么大问题,所以李之贻也就听任着雷耀完成计划的布置。 “你们三个人,负责机场,记得,如果有日本人的车队出现,留下两个人负责跟踪,剩余一个人跑回来告诉我,不要怕花钱,雇跑得快的黄包车。”雷耀指着三个看起来很机灵的男孩说道。 “你们三个负责码头,道理一样,如果发现日本人的车队就回来告诉我,千万不要跟丢了。”雷耀安排另外三个孩子负责码头,最后看向刚刚赶来的陈默。 “咱们俩去饭店,负责最后动手!”雷耀看着陈默,陈默点了点头,转身拉开房间地面上的暗门,从里面拿出包裹完好的武器和手榴弹。 手榴弹并不多,几十枚上下,都被细心的陈默用油纸包好分开放着,从美国人那里弄来的冲锋枪也被分门别类地放在各个角落。最近一段时间,大家都在忙碌挖地道的事情,毕竟是为了藏身和逃命,再加上孩子们的天性,对挖地道的事情充满了兴趣,所以虽然时间很短,但进展很快,地道已经被扩大了两倍,陈默甚至创造性地将一个地道的出口安排在了墙边,在夜晚的配合下,大家可以很方便地跳墙出入,而不被人发现。 看到武器被摆在桌子上,众人都沉默下来,所有人都清楚,这一切将不再是演习,而是真正做事,一想到这点,很多孩子都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有些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了很多。 “别担心,打不过就跑,记得,一切按照计划行事,无论成不成功,最后都要去那堆废墟集合,然后在集体回家,知道吗?”雷耀看着众人,再次沉声告诫道,包括三子在内的所有人都纷纷点头。 “成了,大家准备吧,这几天,大家都要紧张起来,千万不要有一点疏漏,千万记得,任何人的疏漏都不仅仅会威胁到自己,而很可能会连累到其他所有人。”雷耀看着众人,挥了挥手,包括陈默在内的众人纷纷离开,只留下李之贻和雷耀。 “我没做错什么吧?”直到大家离开很久,雷耀才向李之贻询问道,语气中流露出少见的忐忑,“如果是以往,我倒不如直接冲过去,干掉那个什么什么北川的家伙,不过现在看来,肯定不行。” “哥,以后事情作大了,你永远不可能靠自己冲锋陷阵来解决问题,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就要努力适应这些事情,要懂得去安排别人帮你做事,也要适应别人帮你做事。”李之贻看着流露出不安神色的雷耀,柔声安慰道,作为一个头领级的人物,在李之贻看来,这样的事情以后是避免不了的,雷耀如果想要做大事情,那必然要经历这一阶段,否则永远也无法成长起来。 “嗯,我这就去安排,我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如果有你尽管告诉我!”雷耀点了点头,起身准备离开,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回头看着李之贻询问道。 “大的事情没有了,不过有件小事你要注意哦,你要找的那个人叫北白川宫永久,是日本天皇的表弟,还有,下次不要用蒙我了,是不是怕我担心,所以才不敢告诉我的?”李之贻一边说着,一边摇着手里的报纸,每天阅读报纸是她养成的习惯,日本人要举行大道政府的庆典这件事,她知道的要比雷耀早的多。 “我知道了,之贻,我会记得你说过的话!”雷耀认真地点了点头,从桌子上拿走两枚手榴弹,小心揣在怀里随后回头对李之贻说道。 “嗯?哥你叫我什么?”李之贻一愣,连忙起身反问道,不过雷耀却已经快步离开房间走了出去。 第八十九章,危机 “什么贵人不贵人的,大家以后都是兄弟姐妹,我也没什么想法和让你们干嘛的念头,我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杀日本人,不过我坐在你们身后看着你们冒险,要干,我第一个冲,你们要是有心和我干,那咱们就进屋商量,如果谁要是担心害怕,我也不怪他,只要你别透露我的事,你想走想留,我雷耀都不阻拦。”雷耀看了看众人,索性和盘托出自己的想法和安排,听到他的话,众孩子在互相对视一眼之后,忽然纷纷举手! 虽然同样的话,雷耀之前也曾经说过,但直到此刻,雷耀才算确信,眼前这些小赤佬真的算是归心于自己了。 “哥,你就说吧,咱们怎么干?”三子看着雷耀,眼中充斥着毫无保留的信任,直截了当地问道。 “走,咱们进去说,我觉得,咱们现在适合干一票大的。”雷耀说着,和众人扶着三子走进房间,只留下李之贻一个人目瞪口呆良久,才忽然醒悟过来,追了上去。 房间里,雷耀正在分派任务,李之贻走过去默默坐在角落,师父说过,男人干事情的时候女人不要插嘴,即便对方犯了错误,也要背后提点,而不能当面指出来,否则男人的威严扫地,以后再捡起来就很难了。 不过李之贻在一旁听了好长时间,却没发现雷耀布置上有什么大的纰漏。至少在李之贻看来,整个计划中规中矩。 其实骗局的计划也都是如出一辙,从开始的布置,到最后的收尾,唯一不同的是作战计划里,袭击是核心,而骗局则在骗钱之后还要安抚对方,留下足够的逃跑时间,从这点来说,骗局要远比战局高明的多。 不过雷耀第一次布置作战计划,虽然还有些粗陋,但至少听着没什么大问题,所以李之贻也就听任着雷耀完成计划的布置。 “你们三个人,负责机场,记得,如果有日本人的车队出现,留下两个人负责跟踪,剩余一个人跑回来告诉我,不要怕花钱,雇跑得快的黄包车。”雷耀指着三个看起来很机灵的男孩说道。 “你们三个负责码头,道理一样,如果发现日本人的车队就回来告诉我,千万不要跟丢了。”雷耀安排另外三个孩子负责码头,最后看向刚刚赶来的陈默。 “咱们俩去饭店,负责最后动手!”雷耀看着陈默,陈默点了点头,转身拉开房间地面上的暗门,从里面拿出包裹完好的武器和手榴弹。 手榴弹并不多,几十枚上下,都被细心的陈默用油纸包好分开放着,从美国人那里弄来的冲锋枪也被分门别类地放在各个角落。最近一段时间,大家都在忙碌挖地道的事情,毕竟是为了藏身和逃命,再加上孩子们的天性,对挖地道的事情充满了兴趣,所以虽然时间很短,但进展很快,地道已经被扩大了两倍,陈默甚至创造性地将一个地道的出口安排在了墙边,在夜晚的配合下,大家可以很方便地跳墙出入,而不被人发现。 看到武器被摆在桌子上,众人都沉默下来,所有人都清楚,这一切将不再是演习,而是真正做事,一想到这点,很多孩子都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有些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了很多。 “别担心,打不过就跑,记得,一切按照计划行事,无论成不成功,最后都要去那堆废墟集合,然后在集体回家,知道吗?”雷耀看着众人,再次沉声告诫道,包括三子在内的所有人都纷纷点头。 “成了,大家准备吧,这几天,大家都要紧张起来,千万不要有一点疏漏,千万记得,任何人的疏漏都不仅仅会威胁到自己,而很可能会连累到其他所有人。”雷耀看着众人,挥了挥手,包括陈默在内的众人纷纷离开,只留下李之贻和雷耀。 “我没做错什么吧?”直到大家离开很久,雷耀才向李之贻询问道,语气中流露出少见的忐忑,“如果是以往,我倒不如直接冲过去,干掉那个什么什么北川的家伙,不过现在看来,肯定不行。” “哥,以后事情作大了,你永远不可能靠自己冲锋陷阵来解决问题,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就要努力适应这些事情,要懂得去安排别人帮你做事,也要适应别人帮你做事。”李之贻看着流露出不安神色的雷耀,柔声安慰道,作为一个头领级的人物,在李之贻看来,这样的事情以后是避免不了的,雷耀如果想要做大事情,那必然要经历这一阶段,否则永远也无法成长起来。 “嗯,我这就去安排,我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如果有你尽管告诉我!”雷耀点了点头,起身准备离开,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回头看着李之贻询问道。 “大的事情没有了,不过有件小事你要注意哦,你要找的那个人叫北白川宫永久,是日本天皇的表弟,还有,下次不要用蒙我了,是不是怕我担心,所以才不敢告诉我的?”李之贻一边说着,一边摇着手里的报纸,每天阅读报纸是她养成的习惯,日本人要举行大道政府的庆典这件事,她知道的要比雷耀早的多。 “我知道了,之贻,我会记得你说过的话!”雷耀认真地点了点头,从桌子上拿走两枚手榴弹,小心揣在怀里随后回头对李之贻说道。 “嗯?哥你叫我什么?”李之贻一愣,连忙起身反问道,不过雷耀却已经快步离开房间走了出去。 “之贻啊!有什么不对的吗?”雷耀看着李之贻,好奇地反问道。 “没有!”李之贻脸一红,雷耀如此亲近的叫法,让她忽然不好意思起来,虽然两人之间早就确定了关系,但却一直装在心里,而此刻如此公然地称呼,却仿佛在向所有人宣誓一样。 “恩,那我先走了,记得,你在家里要小心一点,有什么事情就叫人去通知我!”雷耀说完,转身走出房间。 房间里,李之贻仍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的蓬蓬作响。 “支.那战争已经进入到了关键时刻,支.那人的反抗也处于最激烈的程度,大道市政府的成立,既是对他们无谓反抗的嘲讽,同时也是坚定帝国勇士们决心的一次鼓励,本来,天皇陛下要亲自过来,但考虑到治安问题,才派北川白宫殿下代为参加,所以,治安问题,一定是你们首要重视的问题!”就在雷耀为自己的目标而努力的时候,在上海某处充满日式风格的房间里,土肥原贤二端坐在唯一的一张椅子上,任由身边的人帮他穿好军靴,系上衣扣,本人则一脸严肃地看着跪坐在他对面的南造云子。 “是,阁下!”南造云子点了点头,目光却丝毫没有上移的意思,依旧停留在女仆不断擦拭的皮靴上。 “按照帝国的要求,我会率领第十四师团前往华北,不过我的任命已经获批,不日会返回上海,负责对华特高科的组件,你是我很看中的人,所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特别努力!”满意地打量了一下被女仆整理完毕的军容,土肥原贤二缓缓站起身来,大步向外走去。 “恭祝阁下武运长久!”南造云子依旧不敢抬头,全身几乎是匍匐在地上,一如身边的女仆一般,态度恭谨而谦卑。 “记得,不要怕杀人!在支.那,他们的生命远不够我们重视的程度!”在南造云子谦卑地迎送下,土肥原贤二已经走出众人的视线,只留下一个深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 “是,阁下!”南造云子低声说道,良久,才缓缓抬起头,露出一脸严肃的表情。 杀人这件事情,南造云子一直都不担心,实际上,之前的时间里,她对上海的治安也从没有担心过,直到之前看到大山脖子上那两个清晰可辨的伤口之后,一种恐惧和心悸混合的感觉就一直挥之不去。 作为被帝国训练了很长时间的特勤人员,南造云子本能地对这个痕迹感到了恐慌,那是一种在黑暗中感觉到有人窥视自己的恐慌,无所察觉却又无所遁形。 虽然一直不知道这到底是谁干的,又是为什么留下这样的痕迹,但作为长期与敌人打交道的南造云子来说,她隐约感觉到这个人必然会是她以后的劲敌。 “一定要找到这个人,我实在太好奇了!”南造云子说到这里,缓缓站起身来。 “你,过来帮我整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仍然跪着的女仆,南造云子摆手示意道,女仆顺从爬了过来,利落地为南造云子整理着皮靴,站着的南造云子忽然发现,从对方的和服衣领里,可以清晰地看到对方丰满的胸脯,看到这一幕的南造云子,忽然将自己的手从对方的衣领中伸了进去,一把抓住对方足够丰满的部分,肆意抓握着。 巨大的力道让女仆脸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但南造云子却从这种表情中获取了巨大的满足。 第九十章,计划! 在雷耀派出孩子们之后的当天晚上,第一个回来的十七就一脸兴奋地跑向等在院子里的雷耀。 “哥,我打听清楚了,万国饭店,是在万国饭店!”十七快步跑过来,兴奋的有点语无伦次。 “别着急慢慢说!”十七的年龄不大,是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子,因为没有名字,就凭着个子或者年龄的大小分了十七的数字当做名字,实际上,整个孩子群里,几乎都是这样排名,三子之所以叫三子,就是因为当初组建这个孩子团体的领导者是老大和老二两个孩子王,可惜,两个人后来因为火并和其他原因,先后死掉了,于是排行第三的三子就成了这个小团体的领袖,但排名的习惯也得以一直保留。 “哥,我听你的话去了万国饭店,前门不让我进的,我就跑到后门,他们后门是下人和运垃圾的人走的地方,我在本想撒泡尿,没想到竟然碰到了以前在临街混的蛰头,这小子以前总是被我们追着打的,本来以为他也和我们一样是街上的小瘪三,谁知道,他竟然有一个当伙计的舅舅,他舅舅托人,又让他妈妈和人家睡觉,给他谋了个在万国饭店倒垃圾的活计,好家伙,一个月两个大洋的工钱,垃圾还任由他挑!听他说,他从垃圾里还挑出过金戒指呢,不过后来因为襄理追查下来,戒指又被还回去了,要是我的话,我肯定不会还,妈.的,让他们玩去,有钱人了不起啊,东西到了老子手里,是说什么都不会还的,肯定是要留给妹妹当嫁妆的。”十七絮絮叨叨地念叨着,雷耀却没有打断对方,只是微笑着坐在一旁听着,似乎觉得自己有点多嘴了,十七赧然地摸了摸脑袋,终于让话题重新走回到正路。 “我看到蛰头在那里翻垃圾,还偷吃剩一半的糕点,我就一脚过去,把他踹了个跟头,蛰头看到是我,吓的直笑,把他咬过一半的糕点递给我,我是那种人吗,我可是在包子铺里吃过热包子的人,他吃过的东西,老子是自然不会要的,我一拳打飞了他的糕点,然后就问他,最近万国饭店要来什么人,这小子肯定是怕我的,告诉我,三天后,万国饭店什么人都不让住的,只能住日本人安排的人,我一听,就连忙跑过来告诉你!”十七说到这里,指了指拳头上剩下的痕迹,顺势舔了一口。 “不过哥,说实话,这东西还蛮甜的,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加了多少糖!不过你放心,我是舔了一口,但没让蛰头看见,老子也是吃过热包子的人,让他这个翻垃圾的瘪三看到,那老子多没面子啊。”十七看了一眼雷耀,见对方并没有生气的样子,连忙补充了一句解释道。 “我知道,你也够辛苦的,去洗洗手吧。”雷耀看着十七,微微点点头,随口说道。 见雷耀没有生气,十七一脸欣喜,当听到雷耀让他去吸收,却慌忙摆手,“哥,这个我就不想洗了,我等我妹回来,让她尝尝,这东西这么甜,她虽然吃过包子,但肯定没尝过这个。”十七指了指手上剩下的那点点痕迹,连忙解释道。 “洗了吧,洗的干干净净的,哥给你钱,让你去给大家买一堆这个东西,让你们吃个够,十七,你这么做的是对的,咱们丢了什么也不能丢了面子,人活着就为了争一口气,丢了这口气,人就和死没什么区别了,你要记住,咱能坐在铺子里吃热包子,也能坐在铺子里吃蛋糕!”雷耀拍了拍十七的肩膀,赞赏地说道,得到雷耀的赞扬,十七整个人都站的更直了,小胸脯挺的如同小公鸡一样,整个精气神都变得大不一样。 “我知道了,哥,我听你的,别人吃剩下的东西,我是不吃的!爷能坐在铺子里吃包子,就能坐在铺子里吃蛋糕!”十七说完,快步走了进去,雷耀则掏出口袋里李之贻拿给他的几张钞票,轻轻放在桌子上,让十七一会去买些他从没吃过的蛋糕回来。 天色随着太阳的落山逐渐转暗,当太阳彻底不见,连余晖都变得羞涩的时候,孩子们也纷纷回到家里,雷耀端坐在院子里,耐心听着每一个人的汇报,众人汇总的信息也在雷耀的脑子里逐渐成型。 “……码头那边,都在骂人呢!听船工和扛活的力巴说,三天后全体放假,不让干活,货也不让运,很多人都说要是不干活,就要饿一天了,毕竟大家家里都没存粮……”十九说完,眼巴巴地看着雷耀,而在雷耀身后,守卫着一大堆蛋糕的十七得意地看着众人。 “恩,我知道了,大家既然都说完了,今天咱们就尝尝十七请大家吃的蛋糕,今天十七值得表扬,因为他没丢脸!”雷耀看着众人,此刻众孩子们的所有注意力都被蛋糕吸引,纷纷看着蛋糕,等待着雷耀发话,当听到雷耀的话之后,每个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十七即便已经骄傲了一晚上,也被突如其来的目光弄的有点慌张。 “行了,都别拘着了,吃吧!”雷耀摆了摆手,众人纷纷扑了过去,原本整齐的蛋糕也被一抓而空。 看着蜂拥而至的孩子们,听着十七的喊声和骂声,雷耀笑着走到角落,一旁,李之贻也凑过来,站在他身边,不由自主地搂住雷耀的胳膊。 “哥,我怎么忽然觉得你好像我师傅?”看着一脸微笑地雷耀,李之贻有点陌生地看着雷耀问道。 “你师傅到底是谁,我总听你说,却没听你说个具体!”雷耀回头看了看李之贻,好奇地反问道,李之贻总是挂在嘴边的师傅,在他看来,却似乎显得及其神秘。 “师傅就是师傅咯,比你高,和你一样帅,不过,没你好!”李之贻白了雷耀一眼,索性靠的更近了一点,单薄的衣衫下,雷耀清晰地感觉到李之贻胸口那团柔软的触感,让他胳膊有点僵硬起来。 “哥,你准备怎么干?”看到雷耀沉默,李之贻好奇地抬头询问道。 “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住在那里,我觉得,这事就好办了,只是现在唯一不知道的是,他们怎么布置的,有多少人!”雷耀想了想,将孩子们叙述的事情整理了一下之后,低声说道。 “哥,我知道了!”就在李之贻刚要说话的时候,陈默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大声喊道,可当看到搂住雷耀的李之贻,陈默的表情一滞,兴奋的表情也停顿了一下。 “你知道什么了?”雷耀没有看出陈默的不自然,好奇地追问道。 “我知道他们从哪里走了!”陈默被提醒,连忙转了念头,将自己打听的事情说了出来,“听摆摊子的老赵说,有人租了他的包子铺,钱给双倍,只租一天,让他回去歇着。我估摸着,没人会租一间包子铺,所以觉得这事肯定有蹊跷。”陈默想了想,将自己打听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老赵的包子铺挨着租界入口,万国大饭店在租界里面,加上码头戒严,三个点连接,这就应该是他们行进的线路。”雷耀听到陈默的话,立刻蹲下来,在地面上画出一条弯曲的线段,听到他的话,陈默和李之贻两人同时留意起来。 “鬼子肯定怕不安全,所以决定住在租界里,现在鬼子霸道,租界也要给他们几分面子,必然会让他们带枪带兵进来,说不定还会派巡捕配合!”陈默点了点头,看向雷耀,在一旁补充了两句。 “哥,你打算怎么办,这一条路上,能动手的地方不多,选择地点很关键!”李之贻则有点担忧地看着路线,向雷耀询问道。 “动手的地点确实不多,而且进入租界之前,鬼子一定会重兵把守,毕竟现在打仗,他们也不确定租界外的安全,进了租界之后,虽然可能会少一些守卫,但问题是如果我们动手的话,无论得手不得手,逃跑都是个问题,挖坑可以,却不能埋自己!”雷耀指了指租界内一直到万国饭店之前的一段路,低声说道。 “那,在饭店里呢?这里人多,肯定有下手的空!”陈默指了指代表着万国饭店的那个圆圈,对雷耀询问道。 “这里或许好一些,但问题是,我们怎么进去,化装进去?我和你还有之贻可以,但孩子们肯定不行,他们太小了,无论怎么装扮都能看出来,如果是你我三个人,能把这事办了吗?”雷耀看着李之贻,又看了看陈默,李之贻化妆打扮的手段他自然是知道的,但总觉得这么严密的一件事,李之贻的手段再高超,能不能帮助他们三个人混进去却是个问题。 “那你说怎么办?”陈默有点急躁地问道,如果一路上都没下手的地方,那么大家这一天就算白忙了,投入的精力事小,但挫败感却无可避免。 “所以,我觉得,要动手,可以选择这里!”雷耀听到陈默的询问,微微笑了笑,指了指一点,笑着对两人说道。 “这里?!”李之贻听到雷耀的话,忽然觉得,雷耀疯了! 第九十一章,动手! 南造云子最近一直在为北白川宫殿下到来的事情奔忙着,整个上海的防御力量都被调遣起来,可即便如此,南造云子仍然觉得人手不足,直到上海派遣军总部派来了一队士兵,才稍微缓解了她人手上的慌张。 按照北白川宫殿下的日程,南造云子将沿途路线分割成了数块,每一块路线内都被安置了数量不少的密探和警卫,并且由专门的日军士兵守卫。 对于日军士兵的战斗力,南造云子是绝对信任的,她很清楚日本士兵的战斗力有多强悍,作为间谍,南造云子接触过很多国家的士兵,东洋,西洋,欧洲,苏联等等国家,单论士兵的素质和强悍,帝国士兵如果排第二的话,那么恐怕没有哪个国家的士兵敢排第一,尤其作为派遣到中国进行作战的甲种师团,士兵射击和格斗的优秀率都在百分之八十五以上单单以枪法和肉搏,三名中国士兵都无法对抗一名帝国士兵,所以,一支日军小队,在南造云子看来,足够应付任何可能发生的变故了。 站在一群强悍的日本兵面前,原本忐忑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看着周围几十名手持三八式步枪,胸口悬挂着手雷,腰间的腰包里装满死亡战友遗骸的士兵们,那种肃杀和凶悍之气一扫南造云子心头对未知的恐惧。 此刻在她看来,自己似乎多虑了,之前因为大山一案一直悬着的心,也逐渐放了下来。 “诸位帝国的勇士,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保护北川白宫殿下,从殿下的脚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一刻,你们所要做的就是寸步不离地站在殿下身边,保护他,直到他离开。”看着周围几十名日军士兵,南造云子挺了挺胸脯,看向众人,朗声命令道。 “大佐,虽然我知道您的担心和对帝国的忠诚,但我认为,您不必因此太过看中中国人的实力,我们小队,拥有三个步兵班,每个班里都拥有四名机枪射手,八名步枪射手,同时还额外配备而一个装备三支掷弹筒的掷弹筒班,总共54人的编队,足以应付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而我们作为与中国人经历过战斗的亲历者,可以向您保证,以我们现有的火力,足够对付敌人一个加强连,甚至防御中国人一个团的进攻,所以,您大可不必担心。”听到南造云子的话,日军小队长冷笑着说道,连日的作战,让他已经对中国军队的战斗力了然于胸,对方的部队使用老式廉价的武器,火力稀疏到根本无法对己方形成有效压制,甚至在他们的师团级别的部队里,拥有火炮的也屈指可数,面对进攻,那些身材嶙峋的中国家伙们,似乎只能用笨拙的防御和单薄的胸膛来阻挡,却丝毫无法形成什么威胁! “我们的目标都是相同的,效忠天皇陛下,效忠帝国,我并不怀疑你们的勇气和实力,因为你们是帝国的勇士,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应该轻视敌人,即便敌人只有一个人,并且手无寸铁,只要你们看到,也要毫不留情地杀死他!拜托了!”南造云子看着对方,微微点头后,向对方说道,听到南造云子的话,小队长打了立正,随后带着部队快速离开。 女人就是女人,即便有了高级军衔,也不过就是个高级一点的女人,虽然小队长当面并不敢违抗南造云子的命令,但他对南造云子的担心和小心却不耐烦至极,中国是什么?上海又是什么?作为派遣到中国已经几年的小队长来说,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不过是一群什么都不懂的野蛮人而已,他们愚蠢,不善于战斗,思考他们带来的威胁,简直就是可笑之极,当然,小队长觉得自己不该说这么直白,但至少在他看来,这次任务不过是他们战斗之后的一次热身和消遣罢了,想到这里,他甚至已经开始设想南造云子的身体是什么样的问题了。 目送着小队迅速从眼前消失,南造云子的目光却变得游离起来,女性的直觉告诉她,她似乎忽略了什么,可是当南造云子越发努力取想,却发现,忽略的问题也迅速在脑海里消失不见。 “应该是我记错了吧?”南造云子微微摇摇头,哂笑着向前走去。 雷耀当然不知道,南造云子在经过帝国士兵给予的信心之后,成功把他的存在忽略掉了,不过即便知道,雷耀也不在乎,雷耀此刻在乎的,是周围小伙伴的生命。 作为这次行动的负责人,雷耀此刻忽然感觉到肩头重担千斤,尤其是当看到一个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从眼前走过,他眼前忽然闪过一个个他们死亡的面孔,雷耀很清楚,这些孩子如果跟自己这么干下去,肯定有人会死掉,甚至包括他自己,但他却不确定,到底谁会有这样的结局,而就是这种不确定,就更加让他平添了一丝恐惧。 就在雷耀努力驱逐心中的这份恐惧时,陈默忽然走了过来。 “哥,你害怕了?”看到雷耀的第一眼,陈默就直接开口询问道。似乎他一下子就洞悉了雷耀内心所想一样,直接的让雷耀都想要撒谎隐瞒了。 “恩,我有点担心,你怕不怕”想了想,雷耀觉得没什么好丢人的,索性转头看向陈默,直截了当地问道。 “不怕,没你和姐,我早死了,那天晚上在水上漂着,我就心思一件事,我死了咋办,后来想想,没办法,死了就死了,一年和一百年都一样,无非就是看不到以后啥样,但好死不如赖活着,被你们救了,我觉得就是赚到了!”陈默想了想,说出许久以前就想好的回答。 “那他们呢,其实我不担心,村里的老爷子们都说,死了又下一辈子,我爹娘都死了,我觉得下一辈子也没啥可怕的,还有点想去看看,我唯一让我在乎的就是没法报仇!这么就走了,憋屈,所以我不怕死,我只是担心,他们怎么办?”雷耀指了指不断往来的孩子们,对陈默说出自己的担心。 “他们?没办法,哥,你觉得,你能保护他们一辈子吗?乱世人不如狗,你觉得,他们就算不死,他们能有什么好结果?老七,身大力不亏,以后铁定是个打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得被人砍死,要不就是砍死别人蹲大牢,十二,丹凤眼,小腰条,以后绝对是个美人坯子,所以虽然她叫十二,不过我估计,不到十二岁就得被人琢磨去,遇到好人家或许还好点,十二三的结婚生孩子,头一胎是个生死关,侥幸活下来,以后或许能平平安安,前提是别被日本鬼子东洋人看着,否则少不得就是打打杀杀的。如果遇不到好人呢?碰见个流氓阿飞,吃她喝她,靠她养活,抽烟土,吸白面儿,女人要是供,就得卖身子,过几年,年老色衰,然后就指不定得了杨梅大疮,死在哪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就在陈默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身后忽然一个声音传来,两人回头,看到老三竟然自己用手推着轮椅从屋子里出来,似乎是因为听到雷耀的话,老三一脸悲怆地指着不断走过来的孩子说道。 “二十,一直想要当戏子,我以为他爱唱,后来才知道,他是为了能找个大官人,以后养着他,天天吃包子!哥,我们就是一群贱人,小瘪三,小赤佬,小乞丐,什么都没有,穷的就剩下一条命了,可这乱世,最不值钱的就是这条命,咱们今天要是真的能干成大事,就是把那帮有钱有权的鬼子老爷们,一脚踩在脚下,至少让他们能在临死前,吃一下爷爷们的臭鞋,你别担心他们,你就算让他们活下去,活的也未必有今天这么精彩!”老三看着雷耀,微微一笑,平静地说道,话语中,透着他这个年龄的孩子不该有的看透世情的苍凉和世故。 “恩,我知道了,那今天咱们就一起努力,把他们踩在脚下,放心,大家跟着我,我说什么也要保大家一条命!”雷耀点点头,原本心中的忐忑和恐惧也在此刻瞬间一扫不见,老三说的对,他们已经穷的就剩条命了,还在乎那么多干嘛?拼命拼命,拼命,命才是命,否则,在这兵荒马乱的乱世,一不小心,就死了,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 “好,既然大家都信得过我,那,我们今天就好好干一次!”雷耀说着,从腰里拽出镰刀,又将狼牙匕首小心戴在手指上——经过上次之后,雷耀找了个银匠,将两颗狼牙镶嵌在银子的底座上,做成了两指的指套,单单挥动拳头,就能一击致命。 “走啊!”听到雷耀的呼和,所有人都纷纷拿起准备好的各种家伙,在雷耀的带领下,迅速出门,随后分散在周围散碎的胡同里。 与此同时,在黄浦江码头上,一艘庞大的客轮缓缓驰入码头,在抛下缆绳和舷梯之后,一名衣着整齐的青年男子在一群人谦卑地簇拥下,走下舷梯! “这里?就是中国?”男子用手帕擦了擦嘴唇,一脸傲慢地看着周围,淡淡地询问道。 “是的,北白川宫殿下!”有人立刻回答道! 第九十二章,行刺 北白川宫对于中国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大辫子的清国人样貌,虽然在日本,他也见过一些西洋做派的中国人,但也只是本能地认为是被洋人改造过的中国人,和生活在本土的中国人已经有了迥然的不同,而当第一次来到中国,见到中国人的那一刻,北白川宫心中的形象已经悄然改变。 原因为他,真正的中国人,并没有让他提起更多的兴趣。作为天皇的哥哥曾经说过,帝国的出路就是要征服中国,征服东亚,乃至征服整个亚洲。而北白川宫却很清楚,作为日本的皇族,一直以来的最大梦想,就是离开日本这片故土,生活在中国的土地上。 这无关征服,而是妒忌和不安全感。作为皇族的北白川宫很清楚,生活在日本的和族经历着怎样的生活,平心而论,日本并不是一处值得珍惜的和可以安稳生活的土地,在这片土地上,人们不断经历着台风,地震,等等自然灾害,贫瘠的国土甚至连粮食都无法自给自足,这片狭长的土地,与其说是生活的家园,倒不如说是一座囚禁民族的牢笼,而在海对岸,这片距离不远的庞大土地上,一群愚蠢的人却占据着一片广袤而富饶的土地,虽然这是第一次来中国,但北白川宫从小的时候就一直生活在对中国的觊觎中。 他的老师,每次上课都会为他带来一只可口的苹果,并且在他吃完之后亲切地问他,好吃吗? 而在得到好吃的回答之后,老师又会温和的告诉他,苹果是中国产的,如果你想一直能吃上这种苹果,那么,等你长大之后,就打到中国去。 北白川宫的老师是一位和儒雅的中国通,他甚至从未看到过老师发火和情绪上的波动,而他的建议,也让北白川宫明白,中国是一处占据着庞大领土,却毫不珍惜的劣等民族和国家,他们不配拥有天赋的资源和生活。 本以为自己一直接受着这样的教育,可长大之后,他才清楚,整个日本的青年都在接受着相同的教育,所有大家喜爱的东西,在中国都有,而那片土地,正等待着大和民族去征服和占领。 “这真是一片富饶的土地啊!”北白川宫看着周遭的一切,微微感叹着说道,放眼望去,一片平原,这样的土地在日本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日本多山,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让人一眼望到地平线的土地,而勤劳的帝国人民,却利用所有的土地去努力支援着整个帝国的运转。 “阁下,如果您有幸去满洲国,你会发现,那里的土地才是一望无际,我们的开拓团成员,几乎要费劲一整天的力气,才能开出一条垄沟,而这一条垄沟,就是整整200坪,也就是中国人一亩地的面积,那里的土地黑的可以流油,丰硕的几乎可以长出任何东西。”身边,刚刚从前线赶来的松井石根看着北白川宫,神情凝重地说道。 “松井先生应该在哈尔滨待过一段时间吧?”北白川宫看着松井,微笑着问道,作为一名老牌的军人,松井石根的履历足够让身为皇族的北白川宫仰望,所以,即便身份不同,北白川宫仍然表现出了应有的尊敬。 “是的,阁下,日俄战争时期,我负责招募间谍,虽然名义上是为了对抗俄国人,实际上,却是为了瓦解中国各个势力,虽然当时对于入侵中国还没有任何把握,但事先的工作总是要去部署和完成的,否则一旦真的确定了战略方向,仓促的准备会很为难的。”松井面对北白川宫的询问,表现出了应有的恭敬和不卑不亢,当然,作为军人,他自然也很清楚,日本的皇族对于国民来说,等同于偶像一般的存在,或许他们不参与具体的决策,但最基本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先生辛苦了,知道您从前线回来,我深感歉意,耽搁了帝国勇士对支.那的征服,本身就是罪不可恕的事情,但大道市政府成立,也是一件鼓舞人心的事情,虽然无法直接杀敌立功,但至少可以鼓舞士兵们和国民的士气。”北白川宫自然知道松井在军队内的地位和威望,他作为皇族,已经报名参军,并且注定会被派遣到中国,所以,即便身为皇族,他也不愿意过于苛求这位军方重量级人物对自己的尊重。 “多谢阁下的理解,因为与中国军队在上海的交战,已经几乎瓦解了他们的主力和精锐,本部已经临时决定,进军中国人的首都南京,彻底瓦解他们的作战意志,让他们彻底丧失抵抗的可能,所以,我们都在做着相同的事情,不过前线的作战确实吃紧,所以,阁下,虽然大道政府成立仪式很重要,但还请宽恕我不能去参加了!”松井石根自然也很清楚对方的想法,索性直接提出要求,北白川宫虽然被突然的要求弄的一愣,但也很快释然,点了点头。 “那松井先生还请自便,为帝国征服更多的土地,要比参加这些仪式更重要!”北白川宫点点头之后,向松井招了招手,后者自然也不客气,在略微寒暄了两句之后,转身向挺在一旁的车子走去。 “开车,返回前线,我们首要的任务是占领南京。”刚刚关上车门,松井就迫不及待地命令道,司机领命,一脚油门踩了下去,车子骤然冲出北白川宫的视线之外。 “我应该没有得罪这个家伙吧?如果得罪了,以后到中国的日子恐怕会不好过!”目送着松井离开,北白川宫喃喃自语道。 “殿下,应该不会,天皇陛下已经和东条英机打好招呼了,您应该会被派遣到大后方担任炮兵指挥官,相信应该不会是什么苦差事!”身边,副手连忙凑过来低声说道。 “如果他不阻拦我的话,我想,应该不会是苦差事!”北白川宫说完,找了找手,带着的众人立刻陪同着他向迎接的汽车走了过去。 “为了您的安全,松井阁下特意派遣了一支小队对您进行必要的安全保障,阁下,您放心!帝国的勇士,足以以一当百!”坐进汽车,身后一支小队的士兵迅速跑了过来,卫戍在左右,在他们的保护下,车子缓缓向租界的的方向驶去。 “只有一支小队吗?原来,皇族与陆军之间的不和果然是真的。“看着全副武装的日军士兵,北白川宫却并不高兴,虽然天皇只是他的表哥,但日本海军和陆军之间的不和他也早有耳闻,天皇支持海军也导致了陆军对整个皇族的不满,而眼前这单薄的警卫力量,似乎也印证了这种传闻。 “我一直以为,帝国的目的只是亚洲,却没想到,应该是遥远的大海!”北白川宫沉思良久,缓缓说出心中的担忧! “征服中国,只是一次很简单的作战,本部认为,三个月到半年内,就可以彻底击败中国军队,征服整个中国!殿下无需介怀!”副手看着北白川宫低声劝慰道,后者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身边缓慢跑步的士兵身上,这些士兵虽然人数不多,但却一身肃杀之气,显然应该就是松井前线上的百战精兵。 “这已经不是我能操心的了,我只希望能看到中国被彻底征服,这片土地成为大和民族的王道乐土!”北白川宫微微摇摇头,缓缓闭上眼睛,对于此时的他来说,打从第一眼看到这片土地,他就已经彻底爱上这里了。 “这应该是日本人才有资格生活的土地啊!”北白川宫喃喃自语着闭上了眼睛,车子在轻微的颠簸中缓慢前行。 北白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车子刚刚驶过的道路边上,两名小孩忽然从角落里探出头来,看向他车子前进的方向。 “你现在立刻回去告诉哥,他们出发了,记得,找飞毛腿的洋车,他的车子比汽车还快,让他从小胡同过去,能省好多的时间和力气,千万别图省钱,这是哥的大事,耽误不得!” 女孩子在日本人的车子离开之后,就低声向身边的男孩子嘱咐道,后者不断点头,然后从女孩手里接过一枚银元,撒丫子跑向胡同,很快消失不见! “哥让我下一步干嘛来着?”目送着男孩离开,女孩子低头思索起来,良久,才抬起头看向前方。 “对了,哥说过,成不成的,都往这边跑,然后呢,然后干嘛来着?”女孩子一边自言自语地叨咕着,一边起身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原本肃静的街道因为日本的离去重新变得热闹起来,人群中,打扮各异的特务们,丝毫没有注意到一个半大不大的女孩刚刚从他们身边走过,他们更不会知道,这个女孩很快就要和一件让他们所有人都拖离不了干系的事情联系到一起。在众人如同探照灯一样的目光扫视下,女孩三躲两躲地钻进人群,很快消失不见。 第九十三章,出人意料 在连翻的进攻下,上海某种意义上已经彻底落入日本人的手中,所不同的是,因为上海林立的租界,让它实际上还保持着一种不恰当的自由,但究其根本,所谓的自由,也不过是由一个国家控制的区域转移到另外一个国家控制的区域而已,但至少对于在上海生活的普通人来说,这里似乎还算是维持着原本的生活状态和环境。 而租界对于日本人,也是一种维持着表面尊重的必要存在,至少,此刻的日本,还不会因为租界这点小事,去和租界背后的列强翻脸。 但所有人都很清楚,租界内的那点武装力量,面对强大的日本军队,几乎等同于一只放在铁锤旁边的鸡蛋,即便铁锤没有举起来,鸡蛋不小心撞上去,也会撞个粉碎。为今,能让大家寄托希望的,只有那些平日里在租界中耀武扬威的白皮肤,高鼻梁的洋人,对方的一举一动,都会引来众人的议论和联想。 但无论平民们怎么议论,洋人们显然也不能无视日本人的存在,尤其是对方的军队已经将租界团团围住,即便此刻抗议调停,乃至对峙,宣战,所有这一切所谓的国家之间的威慑,面对对方已经兵临城下的军队,除了能起点壮胆之外的自我安慰,什么作用都没有。 所以,对于洋大人们来说,至少能保持现在的微妙的平衡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日本人,让他几分在西洋人看来完全不重要的面子又怎样?起码,中国人是绝对不敢嘲笑甚至有所表示的。 在这个前提下,当听说北白川宫要来上海参加大道市政府的成立典礼,并且点名要住在租界内,无论是法国人还是英国人,似乎都没有不能答应的理由。 名义上,租界是因为具有可以接纳皇族的资格和档次,而实际上,则是对日本人染指租界的一种妥协罢了。 车队此刻正行进在前往租界的道路上,在道路两边,便衣密探的目光随着车队的前进而不断搜索着四周,他们已经得到命令,所有动作可疑的人,都会被当做袭击者予以击毙,错杀和无辜者完全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不过随着车队一个又一个路口的通过,预想中的袭击者并没有出现,甚至连过往的行人,似乎也没兴趣对这几辆被日军士兵护送的车队产生兴趣,而就在下一个路口,租界的入口就已经到达,只要进入租界,那么北白川宫亲王就平白多了几千名巡捕和便衣作为护卫,潜在的袭击者想要完成袭击就更加不可能了,当然,如果真有袭击者的话。 车子很快在众人的注视下穿过最后一个路口,进入到租界入口处,入口处的巡捕看到车队出现,习惯性地打了个减速的手势,身边,巡部门也纷纷象征性地端着枪。 车队在收拾下缓缓降低速度,车子滑行着来到租界入口,车内,司机不耐烦提掏出通行证,重重地摔在巡捕的脸上,手指更是不耐烦地按动着汽笛,示意对方拉开拒马。 看到车头上飘荡的膏药旗,巡捕一愣,连忙露出一副少见的笑脸,随后示意手下让开道路,可就在他刚刚侧身的一瞬间,突如其来的枪声传来,巡捕身子一震,他疑惑地低头看向胸口,殷红的鲜血在胸口处迅速扩大。 所有人都是一愣,不远处,正在执勤的南造云子,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转身就像枪声响起的方向跑去,可还没等其他人弄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枪声再一次从租界内传来,而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是围在车队左右的日军士兵。 一名曹长成为这次袭击的目标,子弹准确地打在他的头顶,强大的冲击力,将他的钢盔穿透,带出一飙鲜血和一块破碎的头盖骨,整个人更是挂着满脸的疑惑,轰然倒地。 第二声枪声传来之后,车队旁边的日军士兵们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迅速组成人墙,挡在车队前面,而后,手里的步枪利落地推弹上膛,随后击发射击。 可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在日军枪声响起的同时,租界内,并排站立的巡捕们就应声倒下一片。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的巡捕们也是一愣,但对于这些租界里的老油条来说,即便发愣,也要让自己先躲起来。 伴随着枪声,巡捕们躲了个七七八八,但就在大家刚刚隐蔽完,一个声音没来由地从不远处传来。 “小鬼子诬陷我们是刺客,大家伙跟他们拼啦!”喊声沙哑中偷着稚嫩,但在如此紧张的气氛下,此刻已经没人能冷静地分辨出来,而且,在喊声响起之后,一枚手榴弹就忽然从巡捕头顶上划过,准确地落在汽车旁边。 骤然的爆炸,惊动了所有人,翻滚的气浪中,挡在车队前面的日军士兵被炸的七零八落。而伴随着爆炸响起,袭击者这个名头瞬间坐实。 身后补充而来的卫戍士兵也被爆炸打消了所有的疑虑,前线的作战经历让他们将屠杀已经变成了本能,伴随着简单的号令,所有日军士兵纷纷端起武器瞄向巡捕,而后,在一声压抑的吼声中,枪声如爆豆一样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租界内,已经隐蔽好的巡捕们却发现,即便躲藏起来,他们也毫无反抗能力,日军士兵战斗素养强大到让他们连抬头都抬不起来,只能一边聆听着敌人猛烈的火力,一边等待着对方忽然从头顶出现。 租界外,日军士兵的反击已经彻底展开,在呼号声中,日军士兵们交替掩护着向前冲了过去,虽然只有少少的几十个人,但机枪与掷弹筒完美的配合下,却让防御在租界内的巡部门毫无探头迎敌的勇气。 耳听着子弹尖利的哨声不断从头顶划过,随后是日军士兵果断而迅速的冲锋,几十米的距离,仅仅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被跨越,随后,是连续不断的单边厮杀。 躲藏的作用仅仅只是延缓屠杀的速度,日军的凶狠在此刻表现的淋漓尽致,被找到藏身地点的巡捕在子弹和刺刀的交替下被轻易屠杀,甚至连反抗的念头都没升起来,就已经变成了一具温热的尸体。 不远处,听到枪声后迅速赶到的南造云子目睹了这一幕短暂而又迅速的战斗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日军强大的单兵作战能力,及时扑灭了袭击者的企图,但就在南造云子心绪刚刚平静的时候,变故再次发生。 街道两边,两个厚厚实实的包裹忽然被从弄堂里扔了出来,包裹笨拙滚动着,在众人的注视下停在车边。突然出现的包裹让所有人都是一愣,看着包裹在惯性的作用下轻微晃动着,每个人心头都骤然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可就在前出的日军士兵准备返回的时候,包裹骤然爆炸!猛烈的爆炸带起一片烟尘,刚刚还准备冲过来的士兵们被烟尘笼罩后,顿时感到鼻子眼睛和喉咙火辣辣的疼,本能地身体反应,让他们剧烈地咳嗽起来。 刚刚跑过来的南造云子在被烟尘笼罩的瞬间就停住了脚步,敏锐的嗅觉让她第一时间就察觉出这是什么东西! 生石灰! 上海瘪三们打架常用的东西,挖眼,抠裆,撒石灰,听着玩笑一样的手段,但样样都透着狠毒。南造云子自然也知道生石灰的厉害,此刻她虽然一心想要冲过去保护北白川宫,但却很清楚,自己冲过去的结果也只是变成瞎子聋子。 就在所有人犹豫着要怎么过去为国尽忠的时候,几个人影忽然在石灰雾中出现,身影看着并不高大,甚至有点瘦弱,但却透着无比的灵活,在几次跳跃后,两个身影出现在第一辆车子身边。第一个身影用不知道什么东西一下子将车窗玻璃砸碎,在司机反抗的瞬间,一刀结果了对方,然后一把将坐在车后座的北白川宫拽下汽车,随后,第二个人默契地掏出一枚手榴弹扔进车里。 反应过来的卫戍部队第一时间冲了过来,迎接他们的却是第二声爆炸。 军用手榴弹巨大的威力轻而易举地撕碎了汽车,巨大的气浪将围拢过来的士兵掀翻在地。 爆炸和火光,映衬着三个身影消失不见,而当南造云子追到现场的时候,四周只剩下一片狼藉! 八嘎!! 南造云子愤怒地大骂道,而就在她想要发泄心中的愤怒时,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缓缓传来! “我需要松井石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他认为已经和平的大道市,为什么会有一次预谋的针对我的谋杀行为?”声音传来的方向,南造云子转头看去,当她看到对方的第一眼,脸上的 表情顿时由愤怒变成疑惑和惊恐。 身后,北白川宫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南造云子,虽然毫发无伤,但表情愤怒,仿佛要择人而噬的猛兽一样。 北白川宫殿下竟然没事?那刚刚车里的人是谁? 南造云子发觉自己似乎已经不能理解眼前发生的事情了! 第九十四章,王妃?! 虽然军部的人对中国的作战充满信心,但皇族对却并没有掉以轻心,实际上,通过征服琉球的作战让日本皇族明白,征服一个民族绝非简单地占领一片土地那么简单,实际上,土地上的人才是最终的征服对象。 所以,虽然答应了参加大道市政府成立的要求,但作为皇族的北白川宫,却被格外要求要增加对他的保护措施,而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至少三辆完全一样的汽车组成的车队。 而得到命令进行保护的卫兵和密探也得到指示,如果有刺杀者行刺,并且无法阻挡的话,那么,必然优先保护第二辆车,至于打头的第一辆车,据说里面坐的是亲王的替身。 至于这一切,作为本土卫戍人员的南造云子却是根本不知情的,这除了源于日本人骨子里的不信任之外,还有所谓的日本名言,要想骗过敌人,要先骗过自己人。 现在看来,这最后一招的准备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但对于北白川宫来说,一切却依旧不可饶恕。 原因很简单,第一辆车里,坐的根本不是什么替身,而是他的妻子,北白川宫祥子妃! 亲王固然没事,亲王的妻子却被人劫走了! “如果找不到,那么,你就不要回来了!”北白川宫永久看着南造云子,冷冷地甩了一句话之后,转身钻进汽车,车子绕过仍然在燃烧的残骸,掉头向另外一个方向驰去。现场,只留下一群经过一场短促而激烈的战斗的士兵,和一地的尸体! 烈火中,南造云子忽然发现,她一直以来的担心竟然都成为现实! 是谁? 此刻,她唯一冒出来的念头就只有两个字,但这两个字却如同乌云一样,压在她头顶无法散去! 雷耀自然知道自己做了多大事,他更清楚,现在应该所有人都想要找到他,但雷耀根本不在乎,在用麻袋套住对方半个身子之后,雷耀和陈默一人一边拉着对方飞快在弄堂里穿梭着。 作为本土的流浪儿,三子他们早就对周遭的路径摸的及其透彻,在行动之前,更是画出了几张虽然不清晰但却足够准确的路线供雷耀两人逃走。选择的线路更是足以阻挡追踪的汽车和摩托车。 按照路线,两人穿过几条弄堂,又钻进几个空屋子,跳窗跨过几条道路之后,才在几名汇合的孩子帮助下,一头钻进一处阴暗的角落。 当众人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在租界内距离家里不远的地方,周围负责掩护的孩子们见到几人,纷纷簇拥上来,而后按照之前商定好的办法胡乱将众人推进被杂物覆盖的角落。 角落里,敞开的地道口正等待着众人光顾,在警惕地观望了几眼之后,雷耀和陈默带着人质钻进地道。 见雷耀等人安全离开,孩子们在互相使了个眼色后也纷纷各自散去,他们将会接替雷耀完成后续的任务,清除痕迹,打听消息,按照雷耀的要求,孩子们会按不同时间段返回家中,回家的方式也各有不同,务必保证不会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对于孩子们的的情况,雷耀其实并不担心,这些从懂事就在街上混的家伙,早就学会了逢迎奉承,见风使舵的本领,等闲大人都未必比他们心眼多,这些小事自然也不会流露出什么马脚。 所以,此刻雷耀全身心都投在了眼前这个刚刚抓回来的日本亲王身上。 房间里,其他人早已经离开,只剩下雷耀和被绑在椅子上的俘虏,对方身上依旧套着麻袋,不过让雷耀意外的是,对方没有丝毫的挣扎和反抗,就那么静静坐着。 看着对方,雷耀压抑着心中的激动,他很清楚,这个日本皇族落入手中,也意味着他离自己的复仇只有咫尺之遥,抓住对方,提出要求,而后,就是手刃仇人。 想到这里,雷耀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他压抑着激动走到对方面前,静静地坐了下来。 “你肯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要为难你,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几个月前,你们国家的一架飞机从我家头顶飞过去,还扔了一个炸弹,我不知道我们家和你们有什么仇,炸弹却炸的我家破人亡,轰的一声,我爹,我娘,还有没出生的妹妹,连一根头发丝都找不到了!我知道,冤有头债有主,我本来不该找你,飞机不是你开的,炸弹也不是你扔的,但这事,总要有个说法,所以,委屈你让你过来,就是让你传个话,把那个开飞机都给我找出来,拿他换你!”雷耀平静地叙述着曾经发生的事情,虽然语气中还有些许的颤抖,但却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动作,一边解释着,雷耀一边解开对方头上的麻袋,伴随着麻袋从头上摘除,一张清秀白皙的面孔出现在雷耀面前。 看到对方,雷耀一愣,对方的样子似乎和报纸上有点相似,却又有点不同,可到底哪里不同,他却说不上来,如果硬要找到别扭的地方,雷耀只觉得对方虽然穿着男装,但脂粉气却重了很多。 见雷耀看向自己,面孔在主人微微一笑。 “对不起,先生,这件事我恐怕帮不了你,因为,我并不是亲王殿下,只是一个女人!”对方刚一开口,雷耀就顿时一愣,随后整个人都失去了平静,骤然站起身来。 亲王变成了一个女人,这让雷耀瞬间有种坍塌的感觉,之前设想的一切都被对方传出的婉约的声音击碎,此刻,雷耀脑子里装满了各种不相信和不确定,自己明明抓的是日本的什么亲王,为什么会忽然变成了女人!! “你他妈是谁?别想骗我!”雷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恶狠狠地质问道。 “北白川宫祥子,亲王是我的丈夫!”女子被吓的身子一颤,却依然平静地说道。 “骗我?你以为我会上当?”雷耀一愣,随后表情忽然变得狰狞,松开对方的手再次抓紧,随后,一把扯开对方身上的衣服!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祥子被吓了一跳,她本能地想要挣扎,却根本无法阻挡雷耀粗鲁的动作,三两下之后,祥子身上的衣服被扯开,露出里面丰满的胸脯和白皙的肌肤。 看到这一幕,雷耀忽然停了下来,虽然还是初哥,但男人和女人的不同他,他早就从李之贻那里领略到了,眼前,这个女人虽然不是李之贻,但男女的差别却依然明显。 雷耀木然地退后了两步,可随又不相信地冲过来,一把将手伸进对方的裤子,而当他摸到某个地方到时候,心中那一点点侥幸也瞬间荡然无存。 对方确实是个女人,下面除了滑嫩什么都没有!此刻的雷耀忽然有种一拳打空的感觉,之前所有的设想此刻都灰飞烟灭,原本想绑架一个日本皇族换来仇人,可到头来却一切成空。 “妈的!”雷耀恨恨地骂了一句,转身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门外,看到这一幕的李之贻和陈默一脸愕然,沉默半晌之后,李之贻眼珠一转,一把推开陈默,自己钻进房间。 房间里,原本以为自己会被凌辱的祥子刚刚松了口气,却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原以为自己能逃过一劫,却没想到再次进来的少年,却一脸玩味地看着她。 相比之前的雷耀,后进来这人的表情要丰富的多,尤其当看到祥子被撕开的衣服,以及里面裸露的身体,后者忽然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笑容中也多了一丝诡异。 “哦,原来是个娘们啊,害的兄弟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李之贻看到祥子柔美的身子,故意粗着嗓子说道,之前为了行动,她早就换上了男装,加上刻意压低的声音,看起来与男人没什么区别。 “既然是个娘们,那就别浪费了,先让爷爽一下!”李之贻说着,把手伸过去,一把按在祥子柔软的胸口上,邪笑着说道。 突如其来地变故,让祥子一愣,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如果说之前雷耀表现出的态度让他震惊的话,那么此刻李之贻的行为则让她惊恐。雷耀虽然愤怒,但眼中却是正气,而眼前这个少年,虽然俊美,但眼里却充满了邪魅。 “你,你想干嘛?”祥子想要躲闪,但却因为被绑在椅子上,根本无法动弹。 “干嘛?你说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起想干嘛?”李之贻看着祥子,索性凑到对方身边,一边嗅着她脖颈处的味道,一边低声说道。 “请,请你放过我,我是有丈夫的人,如果你能放过我,我丈夫会给你钱,很多的钱!”祥子一边挣扎一边辩解着,听到她的话,李之贻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一丝冷笑。 “钱?钱,爷虽然不多,但也够花,但会讲中国话的东洋婆子,爷却从来没玩过!反正你是绑来的肉票,让爷爽一下,也是应该应分的!”李之贻说着,刺啦一下扯开祥子的衣服,后者丰满的胸部顿时暴露在空气之中,李之贻更是毫不避讳地肆意打量着,甚至还伸出手仔细研究起来。 此刻的祥子已经连死掉的心都有了,作为贵族,祥子以及日本皇族崇尚的仍然是正统的中国古代教育,对于忠贞看的很重要,而作为亲王妻子的祥子,虽然经历过人道,但却不意味着她对此持开放的态度,实际上,恰恰相反,她甚至认为自己的宝贵东西要比生命重要的多! 感觉着李之贻冰冷纤细的手指在身上滑动,祥子的忍耐也已经到了极限! “你要是再侮辱我,我就死在你面前!”祥子运足力气,对着李之贻大喊道! 第九十五章,不如绑票 “死?怎么死?你觉得你现在还有可以死的权利吗?”李之贻看着眼前的清秀的日本女子,冷笑着反问道。 “我在国内,听说中国是礼仪之邦,你现在的行为,却在玷污你的国家和你的民族!”听到李之贻的询问,祥子急切地提醒道,对于此刻的她来说,摆脱对方的纠缠和侮辱是一等一的大事,尤其对方搭在她胸上的那只怪手,更是不断地蠕动着,抓住胸部的凸起肆意放肆着。 一阵阵的心悸让祥子忽然惦念起自己的丈夫,北川白宫亲王殿下,虽然对方将她当做替身放在车内,但此时此刻,她却比什么时候都惦念对方,不仅仅是因为恐惧,还有身体上的需要,眼前这个帅气的少年,眼中有着弄弄的魅惑和邪气,可偏偏又让人恨不起来,更让祥子无法忍受的是,对方的手指不断在她身上游走着,挑拨着她的心神,仿佛一团团小火苗在周身上下燃烧着,刺痒,却又无可奈何。 “礼仪之邦?礼仪当然是对那些需要用礼仪面对的客人的,对于你们这些侵略者,用刀枪会不会更好一些?”李之贻听到祥子的话,忽然凑到对方的耳朵边上,对着耳珠轻轻说道,声音和吐出的温暖气息,让祥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先生,请你放过我!”祥子感受着耳边温热的气息,低声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此时此刻的情况,虽然危险,却又让她有种触摸危险的激动,尤其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她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种从未有过的侵犯和霸道。 作为日本人的祥子,从小就对男人那种天生的霸权和控制感到折服,但北白川宫永久作为自己的丈夫,却始终保持着彬彬有礼,但在这彬彬有礼背后,却也有着枯燥和千篇一律。 而眼前,李之贻无论是言语还是行动,都表现出了足够引起她体内本能的女性雌伏的诱惑,这让祥子原本还打算与对方谈判的心思瞬间消散,剩下的只是希望能臣服于对方。 “放过你?凭什么?”李之贻此刻却玩心大盛,看着祥子不断打着哆嗦的曼妙身子,以及裸露在外的肌肤,李之贻忽然伸出手,顺着开襟在她身上游走起来,微微冰凉的手指,让祥子的身体不自觉地起着一个又一个的鸡皮疙瘩。 最终,当李之贻的手落在祥子的腰身下方时,祥子似乎有点满足地微微吐出口气。 “记得,你死还是不死,由我决定!”李之贻忽然手指用力,原本刚刚有点满足的祥子忽然吃痛,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李之贻在微微用力之后松开手,微笑着起身看着有点失落的祥子。 “我现在给你的命令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你现在是我的奴隶!一个奴隶,要做好自己的本分!”李之贻说完,起身向外走去,背对着祥子的面容,泛起俏皮的笑容。 目送着李之贻离开,祥子忽然感到异样的失落,此刻的她,异常强烈地思念起自己的丈夫。 “殿下,你在哪里?快来救救祥子吧!”北白川宫祥子低声抽噎着,任由李之贻无情地关上了房门。 门外,孩子们簇拥着冲了上来,一下子将刚刚出来的李之贻包围,陈默也是一脸好奇地凑过来,看着李之贻。 “怎么了?干嘛啊,把我围的这么紧!”看着大家一脸期盼地看向自己,李之贻躲闪着询问道,但大家却不依不饶地继续跟着她,仿佛要在她身上看出个究竟一样。 “姐,洋婆子咋样?”孩子里面,最小的一个孩子好奇地问道。 “什么怎么样?”李之贻奇怪地看着对方问道。 “味咋样?人咋样,摸着咋样?”小孩连忙追问道。 “什么怎么样,不过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还能比我们多什么?”李之贻看着对方,一愣,随口回答道。 “那不一样,对方是洋婆子,虽然不是高鼻梁蓝眼睛的西洋婆子,但也是东洋婆子啊,他们说洋婆子身上都又味,男人不能闻,还说洋婆子会魔法,勾搭人很厉害的!”听到李之贻回答,一旁的一个女孩连忙插嘴道,然后不满地看向身边另外一个长着几个青春痘的高个子男孩。 “嗯,可不是,洋婆子都是狐狸精变得,要不为什么叫洋婆子,洋就是动物,知道吗,你们都给我离她远点,小心勾搭你们去,到时候我可帮不了你们!”李之贻看了众人一眼,低声吓唬道。 “勾搭过去会咋样?”一旁,有人插嘴问了一句,看到众人看向他,顿时一脸赧然,但对于洋婆子的事的,大家却十足地好奇,总是想弄清楚,这些平时趾高气昂的家伙,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勾搭过去,就吃了呗!”李之贻吓唬了一下,然后打发了众人,但一旁,陈默却依然站在一边。 “我们抓错人了吧,那个日本皇帝的亲戚,应该是个男人!”陈默想了想,低声对李之贻说道。 “嗯,应该是误中副车,不过估计也没什么大事,我去问问木头,看他拿这个东洋女人怎么办,对了,小陈默,要不,你先帮我看着她,记得,别被她骗了。”李之贻想了想,将手里的钥匙交给陈默,后者接过来揣进怀里,随后转身离开。 李之贻这边,走出院子后,来到雷耀的房间,后者此刻正闷坐在房间内,手里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狼牙! “要我说,这也不是坏事!”院子里,大部分的孩子对雷耀和陈默都极其尊重和畏惧,甚至连老三要进两人房间之前都会先敲门,但这大部分人里却不包括李之贻,对于李之贻来说,雷耀的房间就等同于城门,随时可以进来。 “你来了!”雷耀回头看了一眼李之贻,继续摩挲着手里的狼牙,看到李之贻过来,他自然清楚对方是来安慰他的,但对于这次行动的失败,雷耀却依然懊恼不堪,尤其是那种即将胜利的瞬间,忽然间满盘皆输的感觉更是让他不能自己。在无数次回想着之前的行动步骤中,他无数次地因为自己所犯的错误而愤怒和后悔。 “我知道你的想法,咱爹咱娘的仇肯定是要报的,但报仇不是一次两次就能做到的,我师傅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是说让你等十年,而是要用十年的时间去筹划一次机会,木头,你这次的行动,其实挺完美,但还是仓促了!”看着雷耀低落的样子,李之贻走到他面前,轻轻蹲了下来,对雷耀小声说道。 “十年?我怎么等得了十年?不过,你说我的我明白,这次行动确实仓促了,这对我来说是一个教训,我会吸取这个教训的,我爹说过,错误不能犯两个同样的,狼群也绝对不会走一条同样的进攻和退却的路。”雷耀默默点点头,轻轻握住李之贻的双手,郑重其事地说道。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女人虽然不是你要抓的人,但她既然说自己是那个什么亲王的女人,那就是王妃,既然这样,我们倒不如问他们要一笔钱,你看如何?”看到雷耀的样子,李之贻放下心,忽然微笑着问换了个话题。 “要钱?什么意思?”雷耀没有跟上李之贻的思绪,皱着眉头反问道。 “要钱,要钱就是要钱了,还能有什么意思,我们出动一次不容易,人吃马喂的,总要有个说法吧,问他们要上几万个现大洋肯定是可以的。”作为财迷,李之贻一提到钱,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连忙起身说道,听到他的话,雷耀一脸愕然,他一时间还无法把两者之间联系到一起。 “你是说,绑票!”想了半天,雷耀想到了曾经听到过的一个陌生的名词,迟疑着补充了一句。 “是,就是绑票!本来我们干的也不是好事,浪费了这么多时间精力,让他们出一点补偿,也无可厚非啊。”李之贻这话说的理直气壮,听的人却目瞪口呆,感情这一切好像不是他们的责任,到时对方的责任一样。 “这事,咋办?”雷耀想了想,似乎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毕竟,一个东洋婆子又不是母鸡,母鸡留着可以下蛋,东洋婆子留着似乎没什么用处,既然李之贻说可以换点钱,雷耀自然乐意! “木头,只要你答应了,其他的事,我来办!”李之贻见雷耀答应,兴冲冲地转头离开,对她来说,这绝对是一件消磨时间好玩事儿,至于那什么白宫黑宫的,总要让他出一大盆的血,才能让李之贻解恨! 第九十六章,勒索 北白川宫一连抽了负责的特务头目二十多个耳光,才终于喘着粗气听了下来,看到对方已经红肿起来的面孔,他却一点也没消气,而是将目光投在站在一旁的南造云子! “你,过来!”北白川宫指了指 南造云子,低声喝令道,南造答应了一声,迅速走了过来,站到北白川宫面前。 “王妃被劫走了,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北白川宫看着南造云子,低声质问道。 “殿下,是我们的错,请容许我们改正错误!”南造云子沉吟了一下,立刻大声回答道。 “错误是无法改正的,只能弥补,明天就是大道市政府成立的宴会,祥子没有出现或许可以解释,但让我无法忍受的是,让那些低贱的中国人看到这个笑话,所以,把知道今天这件事情的中国人都杀掉吧,你要保证这件事不会外传,而我会告诉他们,祥子身体不舒服,所以没有参加宴会。”北白川宫看着南造云子,淡淡地说道,口气中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但对于南造云子来说,却很清楚这样的命令意味着什么。之前发生在租界入口处的袭击事件,至少有数十名目击者,如果加上全部的知情者,足足有上百人,而北白川宫一个命令,就意味着这些人将会全部被杀掉,而仅仅只是为了隐瞒一个秘密,这样的命令,即便是身为特工人员的南造云子,也觉得似乎过于残忍了。 但命令就是命令,至于中国人的生命,只是衡量完成任务的标准罢了。 “殿下,放心,我们一定能做到!”南造云子说着,退后了两步,心中则盘算着要动用多少人,才能彻底将知情者全部干掉。 “王妃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我希望能尽快找到她,如果可以,请务必带她回来,拜托了!”北白川宫礼貌地对南造云子一点头,语气态度充满了王族特有的高贵和矜持。而就是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家伙,却刚刚确定了上百人的生死。 “相信我,殿下,我们一定会将王妃安然无恙地带回来!”南造云子说完,带着脸上红肿的同事,转身快步离开。 “看来,这片土地上,还真的需要换一个新的民族啊,如此高贵圣洁的土地,却让一群龌龊的家伙生活,简直是浪费和侮辱。”目送着两人离开,北白川宫自言自语地说道,虽然表情依然挂着贵族特有的平静,但语气和声调中却透露着压抑的愤怒,在他看来,今天这次遭遇,对他无疑是一次侮辱。中国人显然没有弄清楚,他们已经换了一个主人,这个主人,需要加倍的尊重和谦卑来维护,否则,必然会得到百倍的惩罚,今天这次袭击,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在北白川宫看来,只有鲜血才能清洗! 对于北白川宫的愤怒,南造云子自然也深有体会,尤其是看到身边同事那红肿的面孔,她很清楚,自己之所以没有遭到同等待遇,仅仅是因为对方为了维系所谓皇族的尊严而已,但这种东西并不意味着她可以逃避责任和惩罚,尤其是作为特工行动组的组长,她更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唯一能减轻惩罚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尽快找到祥子殿下。 “组长,下一步,该怎么办?”同事看着南造云子,语音不清地询问道,被打肿的面庞,让他的发音变得有点怪异。 “抓住所有的知情者,在杀掉他们之前,让他们说出他们知道的每一个字,记得,我需要他们说出所有的事情,即便是他们吃了什么这些无关痛痒的细节,我都需要知道!”南造云子看着同事,思索片刻后,低声命令道。 “是,组长,那租界这方面呢,我们是否需要调查一下?”同事点了点头,转而询问道,租界方面在这次袭击中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在同事看来,他们之中势必有知情者存在,既然可以抓人,抓住巡捕使用手段询问一下,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和必须的。 “不用了,虽然我们并不担心与租界的关系,但我至少可以保证,这件事和租界没有什么关系,他们只是一群被利用了的笨蛋罢了!”南造云子摇了摇头,否定了同事的提议,按照目前的作战情况,租界方面一直在努力避免与日军之间的冲突,所以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冒犯殿下,况且,这么做对他们毫无意义,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南造云子一直以来都认为,对方无论做什么事,都是有其目的性的,毫无目的的去做事,只能是无聊的疯子才会干的事。 “是,组长,那我去就去调查了!”同事说完,转身快步离开,而南造云子则在思索片刻后,快步走出万国饭店,向特高科所在的方向走去。 对华事变开始之后,本土的特高科也在同时展开工作,而特高科主要的任务,就是针对中国本土的中统和军统方面进行针对性的特种作战,但或许是水土不服的缘故,特高科的作战情况却并不理想,战绩也让负责的南造云子颇为不堪。 而这一次的袭击事件,更是让南造云子感觉到,特高科的中国本土化改革已经势在必行了。 “替我联络一下张大林,我觉得,我需要这样的一些中国人为我们提供必要的情报支援和帮助!”坐在车里,南造云子在沉吟片刻后,向兼任助手的司机命令道。 在南造云子的命令下,车子骤然加速,在空旷无人的道路上飞奔着,很快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就在南造云子为如何找到王妃而努力的时候,陈默也在为这个被李之贻称之为肉票的女人而烦恼。 家里的座钟已经往九点转去了,但这个女人依然没有想要睡觉的意思,只是坐在椅子上,低声抽噎,好像吃了多大的亏一样,放在她面前的东西对方似乎也没打算吃,就那么放着,两个白花花的水煮蛋,引来周围的几个小家伙不停地擦着口水。 “要不你先睡觉吧?”陈默想了想,指了指已经准备好的床铺对祥子说道。今天是他和陈月娥约好的日子,眼见时间要到了,不把对方安顿好了,自己是走不开的。 “谢谢!”祥子抬头看了陈默一眼,默默地应了一句,然后继续抽噎。 陈默有点烦,对方这么做着,自己就一直要坐陪着,对方要是睡觉了,自己才好离开这个女人的房间,可这个洋婆子丝毫没有觉悟,让陈默有种想要将对方打晕了扔在床上的冲动。 “歇了吧,你不歇,大家都要陪着你!”陈默想了想,索性直截了当地说道,祥子被说的一愣,看了看周围几个孩子和拿着钥匙准备帮挪到床边的两个女孩,似乎明白了陈默的意思。 “我想见见刚才的那位先生!”祥子想了想,提出自己的要求,或许是因为李之贻没有参与对她的绑架,虽然之前面露凶狠,但祥子却觉得对方远比眼前这个人和将自己抓来的那个人和善的多,所以虽然觉得有点多余,但她还是本能地提出了要求。 “你说是我哥还是之贻,如果是大哥,他肯定不会见你,之贻……她去忙别的事了,所以你也见不到!”听到对方的要求,陈默摇头回答道。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提出这个要求,但这个要求明显无法满足。 “哦,他叫之贻吗?那,之贻先生什么时候回来!”祥子不甘心地追问道。 “她,你睡着了她就过来看你!”还没等陈默回答,十八就在旁边应了一句,听到他对话,祥子颇感意外,但却鉴定地点了点头,随后摇晃着站起身来。 “请麻烦扶我过去!”祥子脚上缠绕绳索和,步履蹒跚地走着,身后,十八带着同伴立刻过去扶着她走到床边,利落地安顿起来。 见到祥子终于选择睡觉了,陈默长出口气,在反复交代了几遍之后,他三两步窜出房间,向院外跑去。 四合院和张家的距离不是太近,但也不太远,凭陈默的脚程,也不过十几分钟的事情,熟门熟路地来到张家角门,轻轻推了推门,照例是虚掩的。 陈默警惕地周围看了看,随后走了进去,在沿着耳房边的小路走过去之后,就绕进了陈月娥的房间。房间里,照例是黑着灯的,就在陈默刚刚推开门走进去,一个火热的身体就一下子将他抱住。 陈默随手摸了过去,触手可及的是一片滑腻! 对方竟然没穿衣服一直在等着他! “想死我了,你个小冤家!”陈月娥的声音传来,带着急促的呼吸声和某种莫名的渴望,而就在两人一边脱衣服,一边准备剑及履及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脚步声,以及一阵阵低沉的谈论声,下一秒钟,脚步声来到门口,门在试探了两下之后被推开,两个人影借着黑暗走了进来! 第九十七章,一个房间里的老婆和老公 陈默反应迅速,在声音响起的同时,已经一把抱起陈月娥窜进房间阴暗的角落,同时脚下利落一踢,将扔在地上的两人的衣服也顺势踢飞到一旁,在门被推开的同时,两人已经滚落到一群杂物之后,悄无声息地躲了起来。 “张先生,这里是否安全?”来人的声音随后传来,伴随着声音,一道昏暗的光芒亮起,随后照耀着周围的物体长出长长的阴影。 “这里是安全的,请佐藤先生放心,这原本是我太太的房间,后来起了高楼,这里就被废弃了,平时只有我和家人寻东西的时候才会进来,其他人是不敢也不能进的。”被称为张先生的人低声回答道,听到两个人的话,陈默好奇地透过缝隙张望着,油灯的光芒下,两人的面孔丝毫不落地被他看了个清楚。 “那是我丈夫!另外一个是常来我家的日本客人!”怀里,陈月娥扭动着,一只手不安分地抓着小陈默,炽热的嘴唇则贴着陈默的耳朵,低声耳语着。 陈默有点受不了对方的挑逗,想要将对方推开,但陈月娥却仿佛吃了春药一样,忽然变得冲动而强烈,如同树藤一样,死死缠在陈默的身上,四肢更是直接将他抓的牢牢的,陈默努力的扭动仿佛帮助对方一样,很快的,下面的小陈默就一下子陷入湿滑温润之中。 陈月娥的喉咙里传出压抑的震动,整个人都颤抖起来,陈默则强压着心头的欲火,聆听着外面的声音。 “这件事还是需要张先生帮忙的,您应该知道,我们特高科在上海本土有很多掣肘的地方,所以,张先生的帮助对我们很重要,所以还请您一定要将此事转告给您的父亲。”佐藤看着张小法,一脸恳切地低头要求道,看着佐藤礼貌的样子,张小法忽然有种得意的感觉,虽然父亲对日本人的到来表现出了无比的敬仰和期盼,但在张小法看来,日本人也不过如此,虽然气势汹汹地来了,看来也是需要父亲和自己这样的地头蛇帮忙。 “当然,当然,这事还请您放心,找几个痞子瘪三,我们还是能做得到的,佐藤先生,请相信我们张家的实力。”虽然心里蔑视,但表面上张小法却没有表示出来,而是恳切地说道,听到他的话,佐藤严肃的表情上终于露出一抹微笑。 “既然张先生如此配合,我不妨告诉您一件事,这几天不要去租界哨卡附近,因为那里,特高科要进行一次清洗行动!”佐藤看着张小法,低声慎重地说道。这件事,是他在来的时候,南造云子特意嘱咐让他透露给张家的,既显示出信任,也显示一下特高科在上海的实力,所以,佐藤特意将这件事留在最后说。 “清洗行动!?什么意思?”张小法一愣,连忙追问道,虽然不明所以,但佐藤脸上透露出的那丝狠辣却让他有种不详的预感。 “现在不配合皇军的人太多了,我们认为,有必要让一些人闭上嘴巴,所以,无论发生什么,还请张先生见谅!不过相信,这次清洗行动过后,哨卡那里会宽敞很多!”佐藤微微一笑,拱了拱手,随后转身向外走去。 身后,张小法连忙跟着送别,原本热闹的房间里,瞬间只剩下了一盏孤独的油灯和忽然之间兴奋起来的两人。 陈月娥此刻已经趋向于疯狂,丈夫的出现让她尝试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刺激,在张小法刚刚离开的瞬间,陈月娥就一把将陈默扑倒,整个人疯狂地在他身上运动着,躺在地上的陈默,看着身上不断动作的陈月娥,以及那一览无余的风景,似乎也被点燃了,配合着对方,原本就健壮结实的他,动作粗野有力,几乎让陈月娥无法压抑住自己的兴奋,大声叫嚷起来。 而就在两人疯狂的时候,门外再次传来声音,而这一次,声音明显是张小法和父亲张大林。 陈月娥已经趋向于半疯狂的状态,一直以来在张家行走坐卧的限制,和陪着一个根本无法人道的丈夫,让她压抑到几乎要发疯的地步,此刻能在丈夫的眼皮底下释放自己,本身就是一种报复,而这种报复的舒畅感觉,甚至让陈月娥有种想要当面暴露在对方眼前的冲动,幸好陈默在关键时刻一把抱住她,努力平息着两人的激动,才让陈月娥终于恢复了一丝理智。 “日本人说什么?”张大林走进房间,就坐在椅子上,自顾自地问道,身边,儿子躬身站在一旁,微微哈腰,虽然知道父亲装病不过是策略,却没想到,父亲竟然就等在房子旁边,在佐藤刚刚离开之后,就立刻过来询问情况,张小法不在父亲这么做的意义,但却没有出言询问。 “父亲,原来之前在租界那边发生了大事情,日本人的王妃被人劫走了,却并不知道是谁干的,现在特高科的人都在寻找,可一直没有线索,所以托我们帮忙!”张小法低声向张大林报告道,之前佐藤进来前,就已经将情况告诉了他,张小法自然不能隐瞒,自然如实告诉给父亲。 “哦?这是大事啊,不过,日本人猖狂惯了,总有一些路客和刀客看不惯,想要插一刀子,这事不算稀奇,只是找人这事,挺麻烦,如果是行脚路过的大盗飞贼干的,人是别想找到的,老实让日本人去准备钱钞,说不定能买到全尸,况且,劫走的是王妃,就是个女人,你觉得,一个女人落在贼窝子里,还是个洋婆子,那些牲口能放过她吗?女人的清白,可比命还重要啊。”张大林早年就行走江湖,自然知道江湖的情况,在他看来,这事很有可能是绑票,日本人是口大肥羊,虽然到的日子不长,但行事那么张扬,被人盯上也不是不可能,更何况,江洋的大盗,海洋的飞贼,这帮家伙本身就不讲什么人性,一个女人到了他们手里,能保存条性命就是万幸了,至于清白,那是万万没有的,既然清白肯定没有了,这样的女人要来干嘛? “父亲,话是这么说,但日本人是不在乎这样的事的,我听说,日本人现在父亲还和女儿一起洗澡呢,而且在澡堂里,男人和女人也都一起洗,想必,他们把这些事情看的很轻吧。”张小法听到父亲的话,连忙在一旁插嘴,听到儿子的话,张大林眼神一亮,脸上露出一丝久违的笑容。 “这到是新鲜,父亲和女儿,人伦之大常,这种事情以后不能说,我们虽然行走江湖,这样的事却是说都不能说的,否则被人看轻了,以后怎么混?不过大澡堂里男人女人在一起,这样的事情听着倒很新鲜,如果在百乐门弄一出,估计想来尝试一下的人应该不少吧?”张大林微笑着,一脸的心驰神往。 “父亲,只怕那些脑满肠肥的达官贵人们,有勇气来,也没勇气脱裤子,毕竟,他们的尺寸在那里,总不会给人留下把柄的。”张小法调笑着说道,立刻引来父亲附和的笑声。 “你的尺寸可不小,我费力也只是吃下去一半,要不要去显示一下?”角落里,听到两人谈话的陈月娥,努力摆动了一下腰肢,对怀抱里的陈默低声说道。 “别闹!”陈默一把无助陈月娥的嘴,后者幽怨地看着他,忽然腰肢奋力地上下移动起来,陈默的表情顿时变得艰难。 “父亲,日本人可是说了,要我们帮忙,听说以后成立什么新的组织,也会让我们打外围的,另外,日本人还说,要搞清洗行动,据说是在租界哨卡那边,我追出院子问,佐藤说,不少于一百人是要丢了性命的。”父子两人淫笑了好一阵之后,张小法将得到的情况告诉给了张大林,后者听到这个消息只是点点头,却没有什么排斥的表情。 “唉,宁为盛世犬,莫为乱世人啊,小林,记得,现在是乱世,谁都只有一条命,切莫为了义气,大义去和人拼命,那是蠢货,别人说我们要当汉奸,但汉奸至少有命活着,能活着,比什么都强!”张小法对话让张大林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日本人控制了上海,必然会掀起血雨腥风,一百条人命意味着什么?张大林比谁都清楚,如果只是壮丁,那就是多了一百多个寡妇,如果算上老弱,那又有多少个家庭要绝户了。 “父亲,我知道了,儿子不怕他们的说教,当汉奸,当狗又怎样,就算当狗,也是那种踩着平头老百姓的狗,否则,光凭义气,活的可能不如狗!”张小法点点头,表示对父亲的理解,看着儿子,张大林心中多少放心了一些,他生怕儿子去学什么爱国志士,搞什么参军救国的勾当,救国是国家的事,张大林觉得,自己最该做的就是好好的生活,吃香喝辣! “哎,你这个屋子里什么味道?”就在张小法准备询问父亲下一步要怎么配合日本人的时候,张大林忽然皱了皱眉鼻子,奇怪的问道,张小法也奇怪,四周闻了闻,也似乎嗅到了什么。 “好像一股骚味!”虽然是这么说,但张小法觉得,这更像是夫妻房中的味道。 角落里,听到张小法的话,全身赤果抱在一起的两人,同时一惊! 第九十八章,陈默的秘密 陈默怀里,陈月娥似乎已经听天由命了,如果被公爹和丈夫发现,她被打死都是小事,恐怕会连累家人,可 越是如此,她就越存着报复的心思,抱住陈默疯狂地动作起来。 陈默此刻也已经存着和两人同归于尽的想法,在他看来,如果两个人走过来,在对方不叫出声的情况下,他有把握轻松干掉两人,带走陈月娥。 在各种心思下,两人的动作似乎变得更加疯狂,最终,在张小法好奇地走过来的时候,陈默终于爆发了,怀里,陈月娥在陈默的冲击下,全身痉挛抽搐着,整个人都用不可思议的角度翻转着身子,仿佛要折断了一样。 用力搂住陈月娥的陈默 ,几乎用要将对方憋死的力气,才压抑住对方叫出来的冲动,而在外面,张小法好奇地在周围看了一圈之后,最终放弃了那个藏着自己的妻子和妻子姘头的角落,走回到父亲身边。 “许是许久没人住了,坏了什么东西吧?”张小法走到父亲身边,低声说道。 “嗯,天亮之后,找人收拾一下,虽然我们不住了,但也不能容许下人闲着!”张大林点点头,起身向外走去,张小法亦步亦趋地跟着父亲离开,房门在两人身后关闭,房间里也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一阵悠长的喘息声终于从陈月娥的喉咙里爆发出来,后者全身汗水地抱着陈默,几乎是挂在他身上一样。 “冤家,你这一走,我又要想你几年了!”陈月娥抱着陈默,低声哀怨着,抓着他的手臂更是想要将他留下一样,死死缠住陈默。 “我们三两天就见一次,怎么是几年?”陈默拉开陈月娥的手臂,好奇地问道。 “你没听说过,一日不见如果隔三秋吗?”陈月娥嗔怪道,随后再次想要保住陈默,陈默却躲开对方的搂抱,拿起衣服,利落起身。 “我得先回去了,你丈夫和你公公说的话,我得告诉我哥,这事不是小事,鬼子心眼怀着呢,不知道要干什么坏事!”之前,张大林和张小法说的事情,以及张小法和佐藤说的事,陈默听了个大概,虽然不知道清洗行动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直觉地觉得,这不是什么小事。 “你就这么走了?你不想着我,不惦着我吗?”陈月娥爬过来抱住陈默的大腿,在自己光洁的面孔上摩擦着,低声哀求道。 “想你我就过来看你!”陈默默默地回了一句,抽出自己的腿,转身向外走去,说句实话,陈默觉得自己并不是很想陈月娥,或者说,他只是想那个事儿的时候,才会想到对方,一旦结束了,发泄了,陈月娥就在他心里变得可有可无,重新回到心里的,仍然是李之贻的一颦一笑。 虽然陈默的话明显是敷衍,但陈月娥却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目送着陈默走到门口推门离开。在陈默走出房门的瞬间,他回头看了一眼,幽暗中,一个雪白的身子半坐在地上,仿佛一个白白的影子。 “我走了!”陈默心里古井无波,在闷闷说了一句之后,关上房门,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后,顺着留下的角门利落地离开了张家。 利落地绕过几个胡同,按照李之贻之前交给大家的方式,甩掉可能的追踪之后,陈默回到家里,刚一进家门,院子里雷耀的身影就出现在他眼前。 “哥,你怎么还没睡?”看到雷耀,陈默心神一动,连忙走过去询问道,因为刚刚做了亏心事,他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忐忑,不过雷耀却没有察觉,而是搂了搂他的肩膀。 “等你回来,我有个事想和你说,你姐说要拿那个女人问对方要点钱,你觉得可行吗?”雷耀在考虑李之贻的提议,如果是以前,雷耀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同意,但经过这次不算失败的失败之后,雷耀觉得, 很多事情都不该是不经大脑考虑就去行动,而至少要有安排和计划。 “我看成,哥,咱们留着这个女人有什么用,总不能原样给他们送回去吧。”对于李之贻的提议,陈默从来都是举双手赞成的,这次自然也不例外,钱这个东西,以前陈默没有什么概念,自从来到上海,他才明白,钱在上海,真是太重要了,这个东西只可以多,不可以少。 “恩,这事要好好想想。”相比陈默,雷耀想的很多,消息怎么送出去,钱怎么要回来,怎么不能暴露自己,任何一个点暴露了,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对了,哥,听说明天鬼子要在哨所关卡那边有行动,具体干什么不知道,要不,我们去看看,说不定能有点什么办法呢?”陈默忽然想起张大林和儿子的对话,立刻向陈默说道,后者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成,真有这事的话,我们就去看看!”雷耀对陈默无条件的信任,陈默所有,他自然选择相信。 “那哥,要不要准备一下?”陈默想了想询问道,听到他的话,雷耀沉思良久,点了点头。 陈默见雷耀答应,快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家里所有的武器装备都在他房间的地下室里藏着,既然雷耀说要动手,那他自然要率先准备出来。在他身后,雷耀目送着陈默离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陈默为什么这么晚回来,但雷耀本能地感觉到陈默有些事情隐瞒着自己,虽然与陈默相识时间不长,但大家都是生死之间过来的人,互相之间都不存在隐瞒,而现在这种感觉,让雷耀多少有点不舒服。 “怎么了?陈默那小子又出去了?”就在雷耀犹豫着要不要问问陈默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李之贻的声音,雷耀回头,李之贻少见的一身女装走了过来,看着雷耀,微笑着问道。 “你知道他的事?”雷耀看着李之贻,好奇地询问道,如果只是陈默一个人隐瞒自己,雷耀会有不舒服,如果连李之贻都知道,却不告诉自己,这让雷耀就实在奇怪了。 “嗯,以前我也不知道的,后来有一次看到陈默偷偷跑出去,我很好奇,就带着17,18跟着出去,这小子很鬼的,跟了两三次,都把我们甩开了,不过因为走的路线都是大同小异,后来我们提前在他去的地方埋伏,才算知道他去了哪里。”见雷耀询问,李之贻得意地说道,千门里专门追踪的门道和学问,虽然在师门里时常偷懒,但在师傅的监督下,李之贻也学了个七七八八,家里面的孩子们,大多数都跟她学过甩人,逃跑的办法,所以虽然陈默机警,但在李之贻这半个师傅面前,也很难隐瞒。 “去哪了?”雷耀连忙追问道。 “张家,张大林家!”见雷耀询问,李之贻回答道,她的回答让雷耀顿时地一惊。 “什么?张大林?陈默难道……”雷耀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杀气,虽然在夜晚,光线又暗淡,但站在他对面的李之贻依旧感觉到一丝冰冷,人也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你别瞎想,小陈默去那里,应该是去见个女人!而且关系肯定不一般!”李之贻想了想,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虽然不敢肯定,但也足有九成把握,只是因为太过隐私,李之贻才没在刚才说出来,但是现在看来,不说是不成的了,雷耀对于张大林等人的看法充满了不屑和鄙视,如果让他和陈默引起误会,那可就不好了。 “你怎么知道?”雷耀怀疑地看着李之贻,张家大宅他去过,却不知道里面有女人,更不知道会有陈默认识的女人。 “我能确定也全托了咱们十九的福,这小子有一个狗鼻子,什么好吃的都能闻到,人身上的味道他也能分辨个七七八八的,我好几次把陈默的换洗衣服递给他,他都能从上面闻出相同的一个胭脂味,后来我又借口让他去帮陈默擦背,他说,陈默身上也有这个味,而且更浓,不穿衣服,身上都能沾上味道,你说陈默干嘛去了?”李之贻说的自己都有点脸红,虽然她对男女这些事情并不陌生,但也只是个理论派,不是实战派,所以,即便开口说两句,都觉得不自在。 “女人,女人也不行,张家没什么好人。”雷耀身上的杀气一淡,然后消失不见了,但依然对陈默去张家感到不能接受。 “算了吧,陈默也不小了,难道你让他在家里这群孩子里找个新娘子?如果不行,就只能找我了!”李之贻白了雷耀一眼,对对方的大男子主义深感不满,于是嗔怪地问道。 “你?更不行!你是我们雷家的媳妇!”雷耀一摆手,生气地转身离开,听到他的话,李之贻不羞反笑,看着雷耀离开的背影,嘴角泛起一丝笑容。 “哼,就会用嘴说,也不知道晚上来找我!”李之贻说完,心里甜滋滋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幽静的院子里,再次恢复了它原本的寂静! 第九十九章,杀人 外面,天色刚刚泛起鱼肚白,南造云子就已经端坐在院子里,房间内,特高课的特工们纷纷起身走出房间,迅速聚拢在南造云子身边。 “浪人们呢?”看到身边很快聚集起来的十几个人,南造云子没有动身,而是开口询问道,听到询问,身边的一名同事立刻走了过来。 “组长,浪人们已经在去的路上,他们的任务是封锁路口,不让任何人离开。”同事低声报告道,南造云子满意地点点头,挥了挥手,众人纷纷转身向门外走去。 因为这是一次秘密行动,所有人得到的命令之有一个,就是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将所有人知情者铲除,毕竟事关皇族荣誉的事情,如果秘密被透露出去,那将意味着他们行动的失败! “记得,我们的任务,是不能留下任何一点泄露的可能!”在临上车前,南造云子向众人低声重复道。 “哈衣!”众人齐声回答了一声,随后纷纷上车离开。 在南造云子等人离开的同时,雷耀和陈默也已经动身了,怀里,李之贻准备的通行证被放在贴身的位置,这种东西对于有钱人来说,等于废纸,但对于穷人来说,无异于救命的稻草,谁都清楚,此时此刻,租界对于平民来说,就是可以避难的天堂,但对于租界的统治者来说,则是敛财的工具。 李之贻已经为雷耀他们准备好了所有可以用来避难防身的工具,但对于众人来说,离开租界,仍然是一次巨大的冒险。 也正因为如此,这一次,只有陈默和雷耀两个人前往,虽然其他孩子们也都很想跟着去,但却被雷耀拒绝。 “小心一点,记得,保命要紧,只要能活着,什么仇都可以报,如果死了,迟早有人会睡了你老婆!”临出门前,李之贻一边扭着雷耀的胳膊,一边低声说道,雷耀被李之贻的安慰弄的哭笑不得,只能伸手用力揉了揉对方的脑袋,随后带着陈默离开了家。 天色刚蒙蒙亮,街上来往的行人并不多,雷耀和陈默化装成行脚的伙计,一人一个扁担,悄无声息地顺着弄堂走着很快来到了租界入口处。 入口,几名巡捕破天荒地没有偷懒,而是认真检查着每一个出入人员的通行证,虽然反复看了雷耀两人的通行证好多遍,但奈何是真的,最终只能放行两人。 而就在两人刚刚离开租界,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吼叫声就从两人要去的方向传来,雷耀和陈默对视了一眼,迅速将担着扁担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而就在刚一拐过街角时,突如其来的一幕,就惊到了两人。 一条弄堂的里面,一个年轻的女子挣扎着从里面跑了出来,褴褛的衣服和触目惊心地血渍让两人同时一愣。见到两人出现,女子挣扎着要跑过来,张着的嘴巴也似乎想要呼救,可还没等她开口,一柄锋利的长刀忽然从她嘴巴里刺了出来,女子还没来得及说话,被割掉的半个舌头已经掉落在地上。 下一秒钟,长刀被抽出来,女子一脸愕然地刀在地上,汩汩鲜血从口中流出,很快在地上汇聚了一滩。 女子身后,一名狼人打扮的日本男子狞笑着用手帕擦干净长刀,看也不看一眼地转身钻进弄堂,转瞬间,惨叫声再次响起。听到喊声,两人立刻飞奔着跑了过去。 钻进弄堂,一切才最终展现出来。 不,准确地说,展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片修罗场。 几十具尸体倒在地上,有的已经僵硬,有的却仍然在颤抖,鲜血不断流淌着,将水沟填满,带着泡沫的血液,在两人脚边汇聚,让干净的布鞋变得软湿拖沓。 不远处的房间里,惨叫声仍然持续着,十几个人守卫在门口的日本浪人,不断挥动刀子砍杀着从房间里侥幸逃出来的并不幸运的幸存者。 “哥,他们在杀人!”目睹这一切的两人惊讶好久才醒悟过来,陈默看着倒在地上已经死去的女子,回头对雷耀说道。 “我知道!”雷耀没有眼花,刚才那一幕他也真切地看到了,但看到了又怎么样?雷耀忽然发现他面对这一切根本好毫无作为。对方至少几十个全副武装的人员,他们两个,即便真的拼命,又能碾几个钉?虽然雷耀带着手榴弹,但房间里人员混杂在一起,好人坏人,敌方我方,手榴弹爆炸却是不分敌我的。 “怎么办?”陈默又惊了一下,他刚刚看到一名日本浪人出刀砍掉了一名哭着奔跑向妈妈尸体的小男孩的手臂,而后,又补了一刀,将孩子砍死在扑向妈妈的路上,孩子稚嫩的小手,最终软瘫在指向妈妈的方向,挥刀的浪人却只是狞笑着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陈默想冲过去,可他却知道,他冲过去毫无用处,他是有武功,但对方人多,冲过去最多也只能拼死一两个,然后自己也变成一具尸体。他以为雷耀会有办法,因为他一直就有办法,但可惜的是,雷耀没有! “走!”雷耀摇摇头,拉起陈默转身就走。可就在两人刚要离开的时候,一名浪人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忽然挥着刀子冲了过来。 几乎是本能的,雷耀挥起手里的扁担冲了过去,扁担在与对方的长刀交错的瞬间,就被齐刷刷砍断,但也幸好是扁担阻挡,让雷耀找到一丝躲闪的机会,堪堪贴着对方的刀锋闪开。 看到雷耀被攻击,陈默挥起手里的扁担冲了过去,冲势过猛的浪人,被陈默刁钻的扁担重重砸在肩头,手里的武士刀差点被砸的脱了手,浪人性起,索性放过手无寸铁的雷耀,向陈默冲过去。 雷耀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虽然他手无寸铁,但他带着两枚狼牙,在对方冲向陈默的同时,他也冲了过去,带着狼牙的手,握成拳头,一拳顺着对方下颚砸了过去。 巨大的冲击力,一下子将狼牙砸入对方的脖子,近乎两寸长的狼牙几乎贯穿了对方的动脉,粗长的牙体造成的破洞,就仿佛被子弹击中了一样,在雷耀抽回拳头的瞬间,鲜血喷涌而出。 浪人不敢相信地看着雷耀,最终疲软地倒了下去,生命随着他的倒下,无可挽留地从他体内流走,浪人看到的最后一幕,是雷耀擦拭着手里的狼牙,就仿佛一只刚刚完成狩猎的野狼,舔舐着自己的武器一样。 “走!我们什么也做不了!”看到对方倒下,雷耀一把拉起陈默向来路返回,虽然幸运偷袭杀死对方,但雷耀却本能地感觉到莫大的恐惧正在逼近。 听到雷耀的话,陈默虽然心有不甘 ,但也只能跟着雷耀向来路返回,因为他也很清楚,面对眼前的情况,他们能做的事情少之又少。 两人几乎如同溃逃一样的离开了这里,就在两人离开几分钟后,一群人迅速从里面跑了出来。 “在这里,横岛在这里,啊,他竟然死了!”喊声中,众人围拢在刚刚那个被杀死的浪人身边,纷纷惊叫起来,而在人群中,南造云子则冷静地走过来,蹲在尸体旁边,仔细观察着。 “这个伤口我记得我们是见过的!”南造云子仔细检查了浪人致死的伤口,起身看向身边的同事,面色凝重地说道。 “是的,组长,之前的大山君,致命伤口也是和他很相似。”身边,同事点点头,认同了南造云子的疑惑。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伤到的,为什么会这样?”南造云子仔细凝视着伤口,面色阴沉地问道。 “组长,我认为与其关心这件事,倒不如弄清楚为什么我们的秘密会被泄露出去。”同事看着死掉的浪人,一脸不解地问道。 “这是同样的问题,找到那个杀人的凶手,就明白我们的行动为什么会被泄露出去了。”南造云子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组长,已经完成了,所有昨天目睹和有可能目睹的目击者都已经被我们杀掉了,下一步要做什么?”身后,另外一名组员跑了过来,大声向南造云子报告道。 “收尾工作吧,外面的警察和报纸的记者都需要一个解释,哪怕是假的,我们要满足他们的要求,放火吧。”犹豫了片刻,南造云子淡淡地命令道,听到她的命令,几名特务立刻将早就准备好的汽油泼向周围,随后,扔出一根燃烧的火柴,火焰蓦然间腾空而起,瞬间将所有痕迹吞噬其中。 “弄清楚这个人,找到他!”火光中,南造云子钻进汽车,车子很快发动,在火光的映衬下消失不见。 良久,才有邻居从家里探出头,哭天喊地地大叫着,求救着,慌张的样子,就如同被入侵的上海一样。 第一〇〇章,还债 陈默和雷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虽然众人对于他们竟然回来的这么快,感到很惊讶,但只有李之贻看到了雷耀身上的血迹和倍受打击的神情。 “鬼子到底干什么事了啊?你说啊!”李之贻站在一旁,低声催促地问道。 “杀人!”雷耀犹豫了良久,用最简单的话回答道。 “什么?杀谁,为什么?”李之贻惊讶地合不拢嘴,不歇气地扔出好几个问题。 “不知道,我一直以为我杀人是有目的的,可是他们完全没有任何目的,就是站在那里杀啊杀啊,然后,周围几十家人家,都被他们杀光了!”雷耀回想着之前的一幕,忽然觉得自己曾经认为自己是血腥凶狠的念头有多么的可笑,和那些日本人比起来,雷耀自问,每一次动手都师出有名,但对方却仿佛只是为了杀人而杀人,完全没有任何负担。 “哥,宁为太平犬,不当乱世人,我师傅说过,现在是乱世,乱世就是人命不值钱,这些事,跟你没关系,你又能怎么办?”看着雷耀沉默的样子,李之贻索性坐在他旁边,低声不断安慰道。 “我没办法!我只是担心,如果有一天,我们也走到这一条路,遭到这样的对待,怎么办?”出人意料的,雷耀表现的相当冷静,在李之贻看来,这种冷静甚至有点和雷耀往日的状态大相径庭,以前的雷耀,如果遭遇到这样的事情,肯定会第一时间出手,而这一次,却表现的如此平静,平静的让李之贻有点担心。 “哥,你没事吧?”李之贻有点担心地看着雷耀,后者回应了她一个善意的微笑之后,起身向床边走去。 “我要睡了,你也回去睡吧!”雷耀默默地收拾着,擦拭着身上的血迹,一边为睡觉做准备,一边对李之贻说道。 “哥,要,要不,我陪陪你吧!”李之贻实在有点担心雷耀的状态,犹豫良久,结结巴巴地说道,这句话刚一出口,她脸上已经红的仿佛一块盖头一样,虽然两人之间已经过亲密无间的接触,但这样的话,对于李之贻来说,仍然是难以出口。 “陪我干嘛,你得等我,有一天你用八抬大轿抬着你,把你接进我们雷家!”雷耀回头,忽然露出一个少见的灿烂的微笑。 就在李之贻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急促地喊声忽然从门外传来,老五木讷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在夜色下显得那么急促! “哥,你去看看吧,师傅要欺负人了!”老五因为天生忠厚,一丝不苟,一直被雷耀委派一些关键的事情,而这次两人离开,雷耀刻意嘱咐老五给祥子看门,不能让她逃走,也不能虐待到她。虽然雷耀回来,但是命令并没有撤销,所以,老五过来,肯定是和祥子有关系。 “陈默那小子干嘛了?”孩子们有个不成文的轨迹,称呼雷耀一律叫哥,李之贻叫姐,而陈默因为教给他们功夫,所以被称为师傅,听到老五提到师傅两字,雷耀立刻明白是陈默的事,连忙起身向外走去,李之贻也连忙跟着跑了出去。 两人在老五的带领下穿过跨院,很快来到关押祥子的房间,房间里,一阵阵低沉的呼救声和喘息声从里面传来,李之贻犹豫了一下,雷耀则一把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陈默正骑在祥子身上,撕扯着对方的衣服,后者不断反抗着,但她的反抗却毫无作用,很快,祥子身上的衣服就被撤的七七八八,大片雪白的肌肤裸露出来,肌肤上遍布着因为动作粗暴而留下的红色印记。 “你想干嘛?”雷耀看了一眼陈默,低声喝问道。 “哥,我要上她!”陈默头也不回地说道,手下继续撕扯着祥子的衣服,在他的动作下,祥子身上最后一片遮羞布被扯开,整个阵地完全失守! “你想娶她当老婆不?”雷耀没有动,就那么看着陈默问道。 “不想,我就想上她。”陈默回答道,“她们国的人能杀人,我就能上她,我觉得这是一个道理!” “别弄死她!还要留着换钱!”雷耀想了想,转身向外走去,临出门的时候,对陈默嘱咐道。 “嗯。”陈默点点头,用力分开祥子白皙的双腿,然后身子猛地向前一送,祥子的挣扎也在此刻戛然而止。 门外,李之贻等人站在门口,看到雷耀出来,纷纷围拢上来。 “哥,你怎么不管他?”李之贻听到房间里的声音,又气又怒地问道。 “我爹说过,杀狼,杀的狼退了,不成的,要追上去,掏了狼的地窝子,把崽子摔死,杀的狼群知道以后他们再出现就会被灭种,这样,他们才不会祸害羊!”雷耀淡淡地说道,听的周围众人一脸茫然。 “我觉得他说的没错,我们就是当好人当惯了,既然当好人解决不了问题,我们不如当一当畜生,当一当坏人,你们说,怎么样?”雷耀仿佛想通了什么问题一样,再次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只是在夜幕下,这个笑容看起来多少有点阴森可怖。 陈默一直折腾祥子到后半夜,才起身离开,临走时,还体贴地帮祥子穿好了衣服,但随手却扯掉了她脖子上的项链。 “我还会来的,还有,这个东西我拿走了,要让你男人知道,你在我们手上。”陈默看着自己人生中的第二个女人,这个女人要比陈月娥漂亮的多,也高贵的多,虽然之前因为愤怒得到了对方,但经过激情之后,他很难再将愤怒发泄到对方身上。 祥子没有动,陈默也没有说什么,转身向外走去,目送着陈默离开,祥子本能地蜷缩起身体,茫然地躺在那里。 对于陈默的行为和态度,祥子已经接受了,至少知道对方不会杀掉自己,那最大的恐惧也就不存在了。在她心里,对这个人生中第二个占有她的男人,祥子的心情也很复杂,相比于北白川宫殿下的儒雅和温良,陈默表现出的状态简直就可以用粗野和暴躁来形容,可越是如此,祥子就越发感觉到一种不一样的东西。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在她心里却对此并不排斥,可是,贵族的矜持和此时此地的处境,却让她只能木木然地躺在床上。 就在祥子躺在床上的时候,一个身影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在微微叹了口气之后,身影坐在祥子身边,轻轻搂住她。 “没事吧!”声音响起,祥子惊讶的抬起头,发现竟然之前那个略有好感的男孩子,夜色下,对方的面孔泛着一丝柔和的白色,看起来竟然丝毫不输于女人。 “我……”委屈仿佛终于有了宣泄口,祥子被李之贻抱在怀里,立刻痛哭起来。 “唉,何苦啊,早点回去吧,也少遭一点罪!”李之贻抱着对方,眼神一转,用哀怨的口吻安慰道。 “我,我该怎么办?我怎么面对亲王殿下?”祥子抽噎着,低声问道。 “这种事情,你不要说,没人会说的,离开这里,你还是你的王妃,他们还是小偷强盗,所以,你现在最该做的事情就是离开这里,跟我说说,怎么能方便地联络你的丈夫……”李之贻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催眠一样,瓦解了祥子心里最后的防线…… 第一〇一章,昂贵的肉票 “啪”一块石头从外面扔了进来,砸碎了76号的窗户,石头翻滚着掉在地上,引来屋子里一群人的注视。 一名日本特务正准备破口大骂的时候,身边的人却喊住了他,随后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拿起石头。 白花花的石头外面,包的是一层纸,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汉字,而在石头里面,是包裹的严实的一层绸缎,绸缎看起来毫无异常,但纸上的字却让看到的人表情一变。 “农历十五,二十箱手榴弹,五万块银元,十支手枪!见货放人,人货两讫,差一个时辰,剁一根手指!”虽然不懂中文,但日本文字源于中国,所以也能让人看明白,在看完内容之后,特务第一时间跑出房间,神情激动地大喊着。 伴随着他的喊声,南造云快步从自己的办公室里走出来,在接过纸条的第一时间,迅速拨通了亲王的电话。 “立刻准备车,我现在就去万国饭店!”南造云子一边说着,一边小跑着离开76号,虽然身边的手下试图提醒她,这封信的真假,但南造云子却并不怀疑,原因很简单,包裹着石头的那块绸缎,确实是从亲王妃身上撕下来的,作为贴身的护卫,她可以证实这一点。 “所以,祥子还活着是吗?”再次出现在北白川宫殿下的身边时,南造云子一脸忐忑地站在那里,等待着仔细端详手里物品的北白川宫的询问。 “是的,应该可以断定!”听到询问,南造云子小心回答道。 “为什么?如果这些人是一群穷凶极恶的家伙,他们很可能杀掉祥子,然后问我们要钱!”北白川宫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姿容俏丽的帝国特工,冷笑着质问道,祥子被绑架,完全是这群废物特工的责任,当然,还有那群笨蛋陆军的责任,虽然表面上他仍然是一副皇族的冷静,但内心却是压抑的愤怒。 “很简单,通过字迹,我们可以确定,他们应该是一群下层人士,他们所要求的赎金也绝非与王妃殿下的身份相匹配的,更重要的是,他们要求二十箱手榴弹和十支手枪,意味着他们的人数应该不会很少。”南造云子审慎地回答道。 “这就是你们特高科的推理吗?或许这些都是他们的掩护,毕竟除此之外,他们还要求五万块的中国货币,这绝对不是什么小数目!”北白川宫看着南造云子,冷冷地反问道。 “是的,殿下,或许金钱才是他们的目的,但是有一个问题不得不考虑,就是,中国制式银币的重量是公制的26克左右,那么五万块中国制式银币的重量超过一公吨,他们想要从容运走,至少需要二十个人,加上之前需要的二十箱手榴弹和手枪,他们的人数将不低于四十个人!”南造云子,尽量让自己的措辞不会冒犯到眼前这位皇族,因为他很清楚,虽然帝国名义上是君主立宪制,但眼前这个年轻的王族只要点一下头,自己将被迫剖腹自尽,所不同的是,或许在剖腹前,她可以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介错人。 “好吧,我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现在说说你想怎么做吧?”北白川宫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头一次将目光从对方俏丽的面孔和婀娜的身材上转移到了对方的头脑和思想上,立刻发觉,这个女人显然并不简单,至少不是依靠美色获取眼前的职务的。 “是,殿下,我认为,对方要想弄走这么大一批货物,至少要动员几十人,那么留下的蛛丝马迹也必然会很多,或许对方有高明的办法和完备的手段,但我们可以做出一些格外的准备,至少要超乎他们的预料。”听到北白川宫的询问,南造云子将路上想好的办法缓缓说了出来。 “好,继续说,我很感兴趣!”北白川宫点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我认为,我们要为他们准备至少十万的银币,以及二十箱大箱的军用手榴弹,我粗略估计一下,这会让重量至少翻翻一倍以上,完全超出他们人数的运载能力,即便,假设他们有机动运力,那么也至少需要两辆卡车,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们的行迹将完全无法隐藏!”南造云子说着,自信地看向北白川宫,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对方眼神中闪过的一丝鼓励的目光。 “如果这样,或许可以将箱子换成更重的铁箱,或者是铅皮的金属桶!”北白川宫想了想,补充了一句。 “殿下英明,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如果这样安排,重量可能会更加超过他们的负担!”南造云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诚恳一点,努力消弭掉奉承的意思,北白川宫则很受用地点点头。 “快去准备吧,努力保证祥子的安全!”北白川宫说完,摆了摆手,南造云子礼貌地行礼之后,悄然退出饭店的套房。 皇族的人并不好伺候,私下里,南造云子听说过很多皇族变态的例子,当然,她仍然无限忠诚于天皇和他所承载的神之血脉,只是对于这些皇族,就敬谢不敏了。 得到北白川宫的肯定之后,南造云子迅速准备起来,对方要求的酬金,对于76号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银元虽然数量庞大,但南造云子手里的军票也不少,拿着这些,要求上海各大银行平等兑付,想来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至于武器弹药,更是信手拈来。 唯一让她有点担心的是,对方并没有留下什么联络方式,这意味着,主动权会掌握在对方手里,他们的布置也必然会随着对方的要求而不断变更。 就在南造云子为此而苦恼的时候,手下忽然急匆匆从远处跑来。 “组长,刚刚对方又传来消息,要求今晚午夜,在闸北交易!”手下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纸条递过来,“因为有所准备,纸条刚刚打进来,我们就追出去了,不过还是让他跑了,不过我们推断,应该用的是弹弓!” 看到南造云子眼神中的厉色,手下连忙解释,听到弹弓两个字,南造云子点点头,这个解释似乎也能说得过去,而对方要求在闸北交易,则让她有点棘手。 闸北,顾名思义水闸以北,闸北的由来就是源于苏州河上的两座水闸,因为苏州河上船运兴旺,逐渐在两闸之间形成了热闹的集市,也因此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并不是一个容易控制的地方,当然,更重要的是,对方选在这里,显然有想要使用船运的意思。 “闸北那边,我们能调动的人数有多少?”南造云子想了想,决定首先要控制的区域,必然是苏州河,只要对方不会沿着河流逃跑,那么陆地上的一切都好解决。 “至少二百人,如果算上暗探和浪人,数量还可以多一倍以上!”手下迅速报告道。 “动员所有人,控制好闸北两岸,所有船只都要严密监控!”南造云子立刻命令道,“另外,找人去交通银行,告诉他们,我们要提五万的银元,带着我们新印刷的军票去。” “组长,这……”听到南造云子的话,手下有点迟疑,军票是什么,他自然很清楚,无非是一些毫无保证的纸张,而现在,组长却要用这些东西去换去真金白银,这让他有点不能适应。 “如果有人反抗或者拒绝,就杀掉他,换一个人,直到有人同意你的要求为止!”南造云子冷冷地看了对方一眼,补充了一句之后,快步钻进车内。 雷耀自然不知道南造云子已经为交易做好了详细的准备和安排,不过即便知道,他也不在乎,此刻的雷耀,正坐在院子里和李之贻喝茶。李之贻泡茶的功夫似乎很厉害,拿着一个个牛眼睛大的酒盅来回地折腾,虽然不知道这是干嘛,但雷耀却老实地没有任何表示。 “所以,雨前的茶,虽然不及明前,但个中那微微的苦涩,却是很多人趋之若鹜的,淡淡清苦,淡淡愁,生涩入口,甘醇流,酒入愁肠化相思,茶入喉中解心忧!”李之贻穿着淡绿色的长裙,不断摆弄着眼前的茶具,示意着雷耀品尝着她泡出来的各种看起来没什么区别的清茶。 雷耀只觉得,那眼睛大的茶杯,好像最多也只能装上一滴水,还没等他尝出味道,就在嘴里化开了,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耐着性子陪着,原因无他,因为绑票计划,从开始到交货赎人,都是李之贻一手策划的。 “妹,下一步要怎么做?”雷耀耐着性子喝完了所有茶水,喉咙却越发干燥,终于无奈地打破沉默,向李之贻询问道。 “急什么,要急,也是他们急啊!”李之贻低着头,全神贯注地看着眼前的茶具,长长的睫毛低垂,仿佛一扇窗帘,隔绝了雷耀的急躁。 “怎不急啊,大家都在外面等着呢,再说了,五万块大洋,总要几千斤吧?”雷耀不无担心地问道,之前他想要纸币,但李之贻告诉他,上海沦陷了,纸币就一钱不值了,所以他才决定要银元,但扔出去了条子,李之贻却又提醒他,银元很重。 左右为难之下,他只能耐着性子陪着这位大小姐过家家酒! “陈默出来了吗?”李之贻洗刷了一遍茶具之后,抬头向雷耀问道。 “嗯!”陈默知道祥子要走,又钻进对方的屋子把人家纠缠一次,虽然觉得陈默做的没错,但雷耀却带着大家知趣地躲开,陈默自然也知趣地快马加鞭,很快就从房间里又跑了出来。 此刻的陈默,也耐心地等在一旁,准备听从李之贻的吩咐。 “那我们就出发吧!”李之贻说着,忽然一伸手,扯开自己的衣服,所有人见此情景,都是一愣。 第一〇二章,皇族?哼! 南造云子已经对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做出了准备,从陆地到河道,她安排了至少四百名特务分别把控,为了防止对方逃走,是大约两个小队的日军士兵被借调出来,专门负责追捕,南造云子甚至征调了两辆汽车,提供给追捕部队,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但她千算万算,唯一没有算到的,就是,对方压根没来! 是的,对方没有出现!或者说,一直从傍晚等到深夜,对方都没有出现。而被派出的特务,更是每隔十分钟就会前往76号一次,防止错过对方可能再次发来的信息。 可无论怎样,绑架者却仍然没有出现的意思,甚至连联络他们的意图都没有。 前方,河岸边,树丛里,河面上的小船里,所有潜伏的特务都因为长时间的等待而变得烦躁起来。甚至连南造云子也都开始怀疑起消息的来源和可能性。 内心中,她早已经将所有的细节反复梳理了一遍,却依然没有发现任何遗漏和破绽,对方既然知道王妃被绑架了,也就必然和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只要抓到一个人,哪怕只是个送信的,相信依靠76号的各种手段,对方必然会说出自己知道的所有的一切,之后,就是顺藤摸瓜,在上海,上万由自己控制的各种特务和潜伏人员,会如同苍蝇一样出现在在每个角落,将所有可疑的人抓回来,这就足够了! 是的,只要怀疑,就足够了,这是76号对中国人的判断准则,只要怀疑他,那么,可以杀了他!然后找到下一个怀疑目标,直到整个国家,不再有敢于反抗的家伙。 但现在的问题是,她没有任何可以怀疑的对象,或者说,人人都值得怀疑,眼前就是如此,虽然已经深夜,但街上仍然有偶尔出现的行人,每一个,在南造云子看来都值得怀疑,值得抓起来好好询问一下,这在她看来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若不是怕打草惊蛇,她恐怕真的话真的会这么做。 可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如此,无论是草和蛇,现在都该出现了,他们为什么还没有出现? “组长,殿下询问情况如何!”一旁,副手走过来低声询问道,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内的第三次了,显然北白川宫也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告诉殿下,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南造云子低声说道,听到她的话,副手迟疑了一下,但换来的却是一个愤怒的眼神。 “是,我马上就去!”这句话也已经是第三次被重复了,副手很清楚,他必然会被臭骂一顿,但相比远在万国饭店的殿下,眼前的组长显然更可怕一点。 眼看着副手离开,南造云子气愤地看着一个刚刚从眼前走过的醉鬼,这个家伙从头到尾都显得那么刻意,为什么会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为什么眼神那么四散散乱?是不是在打探什么?为什么走的那么慢,为什么他妈的长的像个中国人? 南造云子已经决定了,如果对方再不出现,她会把周遭所有人都抓起来问一遍,相信一定会问出个什么来。 能被一个女人惦记,或者说,能被一个漂亮女人惦记,在很多男人看来都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前提是,这个女人不是想要你的命。可如果这个男人对这一切毫不在意,且一无所知的话,那么原本痴情美好的事情,就瞬间变得索然无味了。 而此刻,被惦记的主角,完全没有考虑这件美好无比的事情,而是在犹豫片刻之后,敲响了面前一扇豪华的房间大门。 咚咚咚! “进来!”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声音,雷耀整理了一下衣服,一脸笑容地走了进去。 房间里,一个穿着常服的年轻男子刚刚气愤地放下电话,而就在他带着一脸愤怒回头看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张比他还要年轻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あなたは誰ですか?”对方冒出一连串听不懂的话,但雷耀却早有预料一般微微一笑。 “说中国话,你们不是皇族吗,都应该学中文的。”雷耀随意地一屁股坐到昂贵的沙发面前,摆了摆手,周围,一群带着面具的侍应生就迅速围拢上来。 “你是谁?”北白川宫在一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身份,但仍然随意问了一句,而后本能地向门口打量了一眼。他很清楚,在门口,至少有六名最顶尖的特工护卫人员,但透过半开的房门,他看到的只是一条留学的手臂。 “他们死了!”周围,包括十三和李之贻等人都带着面具,只有雷耀没有,不是因为他托大,而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没必要藏头露尾地见这个侵略者,毕竟,自己才是正主儿,对方只是个贼。 “你想干嘛?”北白川宫很清楚目前的状况,在深吸了口气之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方显然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或者说,包括南造云子在内的所有特务,都被对方玩了一把,人家打从开始,就没有想要去拿赎金,他们真正的目标一直就是自己。 “要钱,二十万美元,一分都不能少。”雷耀看着对方,直截了当地说道。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给?更何况,她只是个女人!”北白川宫看着雷耀,冷冷地说道,而与此同时,门外,被十七两个人抓住的祥子,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只是个女人,让祥子瞬间感觉到了一丝冰冷,虽然她很清楚,这可能是丈夫讨价还价的说辞,但如此回答,仍然让她不寒而栗,她不禁回头看了看正抓着她的陈默,后者带着一副诡异的面具,但抓住她的手,却温热而柔和。 似乎感受到了祥子的颤抖,一旁的陈默另外一只手,微微扶住了她的腰肢,给予了她一点支撑。 “我从来没有说是你女人的赎金,我说的是,你的!”雷耀微微一笑,招了招手,身后,膀大腰圆的老七,从口袋里拽出一把巨大的砍刀,示威地扛在肩膀上。 “别浪费时间了,现在是深夜,人们睡的最熟的时候,你所有可以调用的人员都在闸北准备抓我们,我觉得,与其浪费时间等人来救你,倒不如好好谈论一下价格问题。”就在北白川宫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一直坐在雷耀身边,带着一副女性旦角面具的女子忽然用流利的日语开口说道。 对方身上穿着女仆的衣服,但合体的裁剪让她婀娜的身姿展现无疑,北白川宫相信,如果对方摘下面具,也一定应该是个美女,不过此刻对方冰冷的口吻,却让他丝毫感觉不到美,有的只是发自骨头里的无情。 “二十万美元?我不可能带在身上,皇室的费用,由书记官统一支出和记账,如果可能,他身上或许会有一些现钞,但绝非美元,更多的可能是日元或者其他的货币。”北白川宫瞬间冷静下来,看着雷耀身边的女子,平静地用中文回答道。 “他的房间号码是多少?”雷耀看着对方,冷静地询问道,听到询问,北白川宫等待片刻,摇了摇头。 “这或许是我唯一的依仗了,如果告诉你,你怎么保证不会伤害到我?”他重新看向雷耀,目光中透露着些许玩味。虽然表面平静,但对于这个问题,北白川宫却是无比认真的,现在对方是刀俎,他是鱼肉,如果对方翻脸,似乎没有任何可以制约的地方,而且对方翻脸的可能性很大,毕竟,雷耀没有遮掩面容,单凭这一条,杀掉他,似乎没有任何禁忌。 “我为什么要杀掉你?”雷耀忽然站起身,走到北白川宫面前,低头仔细看着对方。 “给我个杀掉你的理由?与其杀掉你,倒不如,让你们这帮畜生看着你们怎么被一个个杀掉,让我更开心。我会让你明白,到我家里当贼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我会让你们后悔,你们做出这样的选择,我会让你们亲眼看到你们的失败,如果,有幸你能活到那一天!”雷耀狞笑着看着北白川宫,伴随着话语声,狞笑变成冷笑,甚至是放肆的大笑。而在笑声中,北白川宫忽然感觉到从骨头里散发出来的冰冷。 在这一刻,他忽然有一点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中国! “在楼下的房间,我的书记官!房间里有一个保险箱,密码是我上海事变的日期!”凝视着雷耀良久,北白川宫的目光终于怯懦下去,目光低垂地将一切说出来,雷耀冷笑着点点头,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挥了挥手,立刻有人飞快跑向楼下。 片刻的等待后,是急促的脚步声,老七带着一大袋子的纸币走了上来。 “哥,有点日本钱,还有美国钱,金银财宝我也都拿走了!还有这玩意,看不懂!”老七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印信,雷耀看了一眼,也没弄明白,随手递给身边的李之贻。 李之贻拿过在纸上印了几下,发觉只是象征意义上的印信,才随手扔还给北白川宫。 后者狼狈地接过印信,忽然之间,从心底里萌生出一种前所有为的愤怒和侮辱,这是用来成立大道市政府的印信,对方却当做垃圾一样丢给自己,王族的荣誉呢? 在这一刻,北白川宫似乎有一种想要自杀的冲动,那种用肋差在自己的腹部划出十字的冲动。 “你放过我,你会后悔的!以后,我会让你明白,你今天做出了怎样错误的选择!”北白川宫看着雷耀的背景,恶狠狠地说道,在这一刻,他不担心,也不害怕,甚至有点期盼对方杀掉他。 “后悔?”雷耀忽然停住脚步,转身走到北白川宫个面前,忽然伸手打出一个耳光。 “呸!”耳光过后,是重重的一口吐沫,随后,雷耀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转瞬间,所有人都走的干干净净,只剩下北白川宫一个人狼狈地跪在地上。 “殿下!”一个声音怯怯地从角落传来,北白川宫没有抬头,只看到祥子的双脚,一步步移动到自己身边。 看到祥子,北白川宫忽然一把抓住对方,用力扔在床上,此刻的他,迫切需要发泄一下! 第一〇三章,我要报复 一袋子的纸币要比成箱的银元轻巧的多。老七只是随手一扛,就扛着赎金,跟着大家迅速从楼梯离开。 楼下,蛰头看到下来的十七和雷耀等人,立刻焦急地迎了过来,看到对方走过来,雷耀使了个眼色,十七点头,拿出一叠钞票走了过去。 “除了你,家里还有其他人没?”十七将钞票递给蛰头,后者欣喜地接过钞票,反复看了看之后,揣进怀里,随后才摇了摇头。 “没了,原本我妈还活着,后来因为饥荒,卖了我妹,妈也饿死了,只有我流落到上海!”蛰头拍了拍胸口的那叠钞票,一脸满足地说道,虽然不认字,但在万国饭店已经有一段日子了,自然认得这个东西叫美金,是可以直接在银行换金子的东西,这一叠虽然薄薄的,但起码可以换一千个大洋。 一千个大洋啊,他一个月努力工作,也才三块半,一千块够他赚一辈子的。要不是因为这,打死他也不会答应十七,放雷耀他们偷偷混进去的要求。 “带着钱,回老家,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娶个老婆,生点孩子,安稳过日子吧!上海,别回来了!”一旁,陈默看着蛰头,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嘱咐道,蛰头点点头,犹豫着转身向饭店里面走,却被十七一把拉住! “你他妈干嘛去?”十七可没陈默的好脾气,低声询问道。 “取东西啊,拿了就走。”蛰头连忙回答道。 “有钱了你还要那几件破衣裳干嘛?连夜走,出了上海能走多远走多远,记得,有事没事也别回来!”十七一把推开蛰头,后者楞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转身跑开,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我们走吧,估计这几天会闹的很凶!”一旁李之贻一直到蛰头离开,才摘下脸上的面具,其他人也都纷纷摘下面具,而后向饭店旁边的弄堂里走去,片刻之后,弄堂里跑出十几辆自行车,车子飞快地驰过街道,再次消失在路灯照不到的黑暗之中。 片刻之后,一阵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响起,几辆军用卡车在吉普车和轿车的带领下出现在饭店门口,急促的脚步声中,南造云子带着众人迅速向楼上跑去。 当南造云子来到北白川宫房间门口时,看到的是几具鲜血淋淋的尸体横陈在那,房间们半虚掩着,里面传来一阵阵压抑的惨叫声。 南造云子本能地带着众人,迅速掏出手枪冲了进去,可当看到床上的两人时,她第一时间将众手下拦在门口。 “站住!”就在南造云子也要离开的时候,北白川宫大声喊住他,随后毫不在意地赤身走了过来。 “他们走了,你们才回来!”北白川宫不在意地走到南造云子面前,冷声质问道。 “殿下,是我们的疏忽!”此刻,即便是笨蛋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南造云子第一时间低头谢罪!不过可惜,此刻低头显然有点尴尬,因为两人距离近,南造云子可以清晰地看到北白川宫某个兴奋的部位,直指向她的面孔,这让她抬头也不是,低头也不是,只能本能地闭上眼睛。 “抬起头来!”北白川宫不以为意,大声命令道,南造云子立刻抬头看向北白川宫。 “你为什么在他们走之后才回来?”在雷耀走之后,北白川宫并没有联络南造云子,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忽然回来,这让他在冷静之后疑窦丛生。实际上,北白川宫从一开始就觉得南造云子并不称职,尤其是妻子被绑架的事情,更是让北白川宫充满愤怒。 “殿下,您之前的联络频率是一小时三次,之后,您却忽然停止联络,所以……”南造云子说的是实话,之前北白川宫不断电话询问,却忽然之间失去联络,而闸北那边,却一直没有对方的动静,这样的情况,不能不让南造云子产生怀疑,事实上,也确实证明了她的猜测,他们中了对方声东击西的布置! “很细致的观察,但毫无作用,对方已经走了,即便你们现在去追,恐怕也追不上了吧?”北白川宫冷笑着看向南造云子,忽然觉得对方的样貌竟然是无以复加的漂亮,至少,看起来并不比自己的妻子差。在冷笑一声之后,他轻轻将手放在南造云子的下颚上,用力将对方的脸抬了起来。 “殿下!”南造云子有点慌,她本来想询问一下线索和细节,但此刻北白川宫脸上写满了是个女人都能看懂的内容,即便南造云子并不生疏,但面对此场景,依然有一种本能地怯懦。 “为帝国献身,是每一个日本军人的荣誉和责任,你是否能做到这点呢?”北白川宫说到这里,一只手已经搭在南造云子高耸的胸口,然后手指骤然用力,疼痛顿时让南造云子的表情变得艰难。 “殿下,我,我可以做到!”南造云子忍受着疼痛,低声答应道。 “好,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北白川宫不想继续浪费时间了,伸手一把扯开对方的衣领扣子,暴露出里面充满日式风格的胸衣和一片雪白的肌肤。 “殿下!”南造云子即便可以忍受这一切,但也是在无人的情况下,而此刻,不但她的手下就等在门外,在床上,还有寸缕不着的王子妃,后者,此刻正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这一幕。 “殿下,您在干什么?”终于,祥子忍耐不住,大声询问道,之前,丈夫对自己的蹂躏,在她看来只能忍受,但眼前,丈夫所要做的事,却是让皇族都会惊恐和蒙羞的事情。 “我要检验一下她的忠诚度!看看她是不是忠诚于我们!”北白川宫毫无停下的意思,索性一把扯开所有的衣服,南造云子顿时感觉到一身凉意,她本能地想要掩住胸口,却无奈,北白川宫早已经一把手按住了她。 “你要怎么证明你的清白呢?虽然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努力证明这一切很难,但也不是没有什么办法的吧?”北白川宫一边肆虐地蹂躏着,一边冷笑着问道,虽然皇室要保有尊严,但也仅仅限于可以接替天皇的直系继承人们,对于他们这些亲王,更多时候只是一些符号而已,当然,作为补偿,他们也可以利用自己的权利做一些天皇们做不到的事情。 曾经留学的时候,飙车,找女人,酗酒都只是家常便饭而已,在北白川宫看来,皇室的内容,也就该如此! “殿下……”南造云子本想说点什么,但对方的手却在此时忽然做出很多花样,瞬间打断了南造云子的话语。 “什么都不要说了,我现在唯一希望你做的……”北白川宫凑到南造云子身边,嘴唇对着她的耳珠,轻轻说着,有那么一瞬间,南造云子似乎觉得,献身给殿下也不是什么不可以忍受的事情,可就在她的念头刚刚萌生的瞬间,剧烈的疼痛忽然从胸口处传来。 “……让中国猪知道,侵犯我的代价是什么!”北白川宫说完,恶狠狠地将对方推开,而此刻,南造云子的胸口,已经鲜血淋淋!原本应该在胸口上的一个蓓蕾,此刻已经在北白川宫手里——南造云子没有发现,在北白川宫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雪茄剪。 疼,剧烈的疼痛,仿佛有人用大锤将竹签扎进指甲一般,即便受过训练,南造云子依然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趔趄地退后了两步,豆大的汗珠更是直接从头上滚落。 “滚吧,记得,不要让我再失望了!”北白川宫玩味地将蓓蕾扔在地上,然后肆意用脚踩踏了一下,随后头也不回地重新回到床上。 “是,是,殿下!”南造云子低声回答道,捂着胸口和褴褛的衣服,向门外走去。 鲜血顺着胸衣流淌下来,甚至透过外套。南造云子用力按压着伤口,恨意在心中腾腾升起,那是一种痛恨自己已经不完美的恨意,是的,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完美的女人了,但她却不敢将这种恨意转向北白川宫,只能转向那个未曾谋面的敌人。 “命令,所有我们的力量立刻动起来,找到所有你们认为可疑的人物,抓到他们,杀掉他们,直到你们认为不需要为止!”走到门口南造云子对身边的属下们命令道,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第一〇四章,复仇! 众人按照李之贻的安排,一直将车子骑到黄浦江,然后将所有的车子都扔进江里,又分头各自从不同的道路返回到住处。当众人都安然返回家中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凌晨,远处的太阳正挣扎着想从地平线上跳出来。 不过虽然天色将明,但众人却没有一丝睡意,所有人都注视着李之贻拿过来的那只巨大的口袋,口袋里装的是他们一晚上的辛劳成果。 “姐,打开看看吧!”有人低声建议道,李之贻笑了笑,没有拒绝,一把手将袋子拉开,里面成叠的钞票,和一堆金银首饰闪烁着别样的光芒。 骤然出现的巨大财富,让所有人都将惊叹憋在喉咙里说不出来,虽然大家并不知道这到底又多少钱,但看到这数量庞大的纸币,即便不认识字,凭直觉也知道这是一笔数目不小的财富。 “这,这得多少钱?”愕然良久,一旁的陈默低声自言自语道,一开始,李之贻说要用祥子当肉票要赎金,陈默还有些犹豫,当眼见到这么一大笔钱之后,他的犹豫早就被惊叹所取代,此时此刻,他只想知道,这一袋子的钱到底有多少。 “虽然不到二十万美金,但应该不会太少,他毕竟是日本皇室,排场一定是要有的。”李之贻粗略看了一眼纸币,里面,日元居多,掺杂一些美元和英镑,想来应该是应付租界里不同国家开设的消费场所而准备的。其中,还有一部分是首饰,黄金的和宝石的,不过想来脱手会比较麻烦。 “二十万美金是多少钱?”美金大家都听说过,就是美国的钱,见过的人说,这东西能直接在银行里换黄金,没见过的,更是天花乱坠地将它说的神通广大!可是当众人看到之后才发现,所谓的美金,也不过是一些绿绿的钞票,只是上面印的人头不一样,明显看着是哥外国佬。 虽然美金长的并不出奇,但不妨碍大家对他的好奇,就是,这些钱到底值多少钱? “现在一美金可以换两块半银元,够买200斤大米。”李之贻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以便让大家能好好消化一下这句话的意思。 “一块钱能换二百斤大米?十块钱是两千斤,一百块钱是两万斤,一千块钱是二十万斤……师傅,我怎么有点算不过来了?”十七摆弄着手指头,很快发现,手指头明显不够用了,在努力了好一会后,他气馁地看向身边的陈默,不过可惜,陈默此刻也帮不了他,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手指也算不清楚这些。 “别算了,至少几千万斤是免不了的,问题是我们换那么多大米干嘛?”一旁李之贻无奈地摇摇头插嘴道。 “可以给我们村……”一旁的老五忽然愣头愣脑地插了一句,但很快就知趣地闭上嘴巴,这个念头他完全是无意识地冒出来的,不用别人说,即便自己想也觉得幼稚,虽然粮食数量听起来吓人,但要是真想买,恐怕也没人会卖,更何况,即便买回来,怎么运回去,也是大问题,毕竟兵荒马乱的。 “所以,这些钱,暂时我来保管,你们需要,可以按需问我要,还有,从今天开始,我们也有月钱了,年级没过十五岁的,一个月十五块钱,过了十五岁的,一个月二十八块钱,记得,这些钱,只能用来买衣服,出门下馆子,来回做黄包车,不用想着存钱,钱,我会帮你们存着,在外面,吃穿度用,一切都要用最上等的,不能给家里丢了人。外面问起来,就说自己是雷家的人,如果有人打听雷家是谁,就说是南亚的富户,旁支回到上海安家落户的!”李之贻看了看众人,用少见的威严口气说道,所有人听到她的话,都自觉地点了点头。 “对了,还有件事,哥,我要跟你和陈默单独说!”李之贻说完,看向雷耀,雷耀一愣,其他人倒是知趣地纷纷走开。 “怎么了?”雷耀看向李之贻,后者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哥,你和陈默得出去躲一躲!”李之贻想了想说道,“上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而且租界虽然看着安全,但实际上已经被西洋人出卖给日本人了,所以日本人才能在租界里横行,今天出了这么大档子事,你们必须要出去躲一下。”李之贻看着雷耀和一旁的陈默,慎重地说道。 “躲?凭什么?好像我们怕了他们似的。”一旁,还没等雷耀说话,陈默第一个不服地说道,在他看来,日本的王爷也即是那么回事,而且自己还日了对方的媳妇,给对方带了一顶硕大的绿帽子,这个时候李之贻提议让他出去躲,雷耀怎么想他不知道,但陈默却绝对不会出去躲的。 “为什么?”雷耀没有向陈默那么直截了当地表态,而是奇怪地反问道。 “对方丢了这么大一个面子,说不报复肯定是假的,你露了脸,让人找到只是时间问题。”李之贻看着雷耀,焦急地提醒道,以往,千门做了案子,尤其是大票的案子之后,会第一时间选择离开,如果是眼前这么大票案子,更是全家老少,一个不留地走个干净,这本就是做暗行的规矩,甚至被写进了门子里的条律。 虽然这一次案子做的比较利落,只有雷耀一个人露了脸,但规矩不能破。可眼前,雷耀竟然没有想要走的意思,这不得不让李之贻感到着急。 “我藏起来不让他们找到不就得了,咱们修了那么躲地道,大不了我在里面住上三个月!”雷耀想了想,摇摇头说道,让他离开不是不可以,但为了躲避对手抓自己而逃跑,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平时都是猎人追猎物,没听说过,猎人躲猎物的,虽然李之贻看起来很认真的样子,但在雷耀看来,对方完全是小题大做。 “不成的,这次你说什么也要走,最起码要躲一个月,等风头过后,你们在回来……哎,人呢?”李之贻摇头拒绝,可还没等她说服雷耀,后者早就拉着陈默说笑着离开。 身边,其他人也早已经散去,忙活了一晚上,大家也都累的够呛,至于李之贻的提议,似乎也仅仅只是个提议,不过在雷耀来说,早就把这个提议归结为女人的从小题大做了。 眼见众人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李之贻最终叹了口气向自己的房间离去,虽然师傅曾经慎重其事地告诉她,案子之后,逃之夭夭的道理,但毕竟只是教科书一般的定义,李之贻其实也很好奇,如果自己不离开,会有什么样的情况发生。 天空中,太阳终于挣脱了地平下的束缚,跃升到半空,院子被朝阳笼罩,周围的人纷纷早起,开始一天的忙碌,而小院里,则被静谧笼罩,大家都沉睡在美梦中,丝毫不知道他们惹了怎样的滔天祸患。 上海闸北 上午11时 日军接街已经四五天时间了,战争的痕迹仍然在闸北留下鲜明的烙印,战损和弹坑遍布在街道和建筑的每一个角落。偶尔角落的一些新鲜的血迹似乎证明着这里曾经发生过怎样惨烈的战斗。 人们三三两两地走在街道上,为自己的生计忙碌着,繁忙似乎掩盖了一切,除了战争的痕迹和偶尔出现的日军,一切似乎都和平常一样。 但今天注定不是平常的日子! 就在所有人以为战争已经过去,一切不过是换个统治者的时候,天空中,突如其来的轰鸣声响起,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一架架如同乌云一样的战斗机骤然出现。 行人们,有人愕然地抬头看向天空,飞机这种东西对于大家还是新鲜玩意,而更多的人则纷纷开始寻找隐蔽地点。 上海是个大城市,尤其在经历战火之后,不再有人认为这些东西是西洋新鲜玩意,战争已经让大家明白,这东西是死神的镰刀。 地面上的混乱似乎增加了机群的凶性,机群骤然降低高度,如同一群凶兽一样俯冲向下冲来,伴随着俯冲,加挂在机身下的炸弹迅速脱落,一枚枚航弹在尾翼的稳定下向地面扑来。 随后,是爆炸! 猛烈的火光与烟尘吞噬着街道上的每一个角落,所有刚刚还神色安稳的行人,脸上的惊恐仅仅只闪烁了一秒钟就被炸弹吞噬,惨叫,惊叫声此起彼伏,但巨大的爆炸声却掩盖了一切,似乎在天地之间,除了这毁灭的火光和爆炸之外再无其他。 天空中,轰炸机仍然不断来回往复着,除了爆炸之外,战机机身下的机枪更是肆意在街道上扫射着,子弹迸溅出的火花成为点缀一般,让死亡之光变得越发肆意和嚣张。 幸运逃脱的行人在扫射下纷纷倒地,机枪子弹巨大的动能将身体切割粉碎,最终变成一团团鲜红的跳动的残缺尸体。 轰炸和扫射一直持续了十几分钟,机群才意犹未尽地姗姗离开。而当硝烟散去,呈现在众人眼前地…… 是地狱! 第一〇五章,雷耀的决定 轰炸机来回反复,子弹肆意的在街面上横扫,炸弹崩裂时候发出来的火光和尘嚣几乎将整个城市吞没。 惊恐,惨叫……无辜的百姓越是悲惨,那些子弹和炸弹就越加咆哮的厉害,等到日本人的轰炸机带着胜利者的姿态扬长而去,昔日热闹繁华的街道,只余下断壁残垣、血肉尸块以及一团团殷红的鲜血。 这就是雷耀和李之怡走上街所看的景象——触目惊心,除却这个词语,似乎再也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来描绘,或许还有更好的词语,但仇恨让他们没有心情再去想那些。 轰炸刚刚响起的时候,准确地说,飞机声刚刚传来的时候,雷耀就已经醒了,那是仇人的声音,他一辈子也忘不了,在喊了一声之后,他带着大家冲了出去,可等待他的,却是敌人得意离开之后的惨状! 李之怡面色青白,俊俏的模样,这时候也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狰狞,丰满的胸脯,因为过度气恼一起一伏,就如同她此时的心跳,蹦蹦蹦的,红润的嘴唇因为紧紧闭着而变得急薄。 身边,陈默和雷耀眼见着这一切,似乎也无法接受。尤其对于雷耀,眼前这一切,就仿佛他所曾经经历过的那一切的重现,鲜血淋淋的,而且要更加残忍。 雷耀不知道说什么好,上海经历的战争他并没有经历,但眼前这一切,却是对方硬塞给他的。 这就是战争,从来没有结束,或者说,只会因为一方的倒下而结束。 雷耀似乎终于明白了,相比于眼前,他之前所做的那一切,都不过是小打小闹的玩笑而已。 “我想他们死!”雷耀看着那一具具鲜血淋淋不完整的尸体,冷冷的说道,而这话就像是宣泄口一样,开启了所有人的情绪,先是陈默,然后是身边的孩子们,再然后是整个街上幸存的平民,街头的骂语接连成片,就连胆小怕事的饭店老板们,也都扶着残缺的断墙破口大骂,骂声千奇百怪,声调各异,但最终却都汇聚成一个声音。 哭声! 国已经没有了,家又和尝是家?尊严没有了,人又和尝是人? 骂人如果可以解决问题,要枪何用,尊严又和尝能骂回来? 众人的激动中,雷耀却表现的出奇的冷静,日本人的野蛮行径他看的已经很多了,内心的愤懑也都早已经被仇恨填满。对待敌人,叫骂不过是自取其辱的精神胜利法,要想以后这样的事情不再出现,就只能牙对牙,命拼命的干! “哥,虽然我不敢肯定,但这事肯定和你有关!”李之贻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雷耀却听的真切,他很清楚,对方下一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后面还会有更大规模的行动,所以你必须离开上海,到外面去躲一躲!”见雷耀没回答,李之贻以为对方没有听清楚,犹豫了一下,再次开口道。 嗯!雷耀点点头,没有说话,李之贻的意思他明白,他们之前勒索的不是一般人,是皇族,皇族是什么,日本人的面子,自己做的事情不是不给对方面子,而是在对方面子上给了一个大耳光,更何况,陈默还占了人家的女人,抛开皇族,任何一个男人也绝对不可能忍下这样的耻辱。 “你说的对,我是应该出去躲一躲!”在略一沉吟之后,雷耀点了点头,听到她的话,李之贻却很意外。虽然她这次的提议是思考良久之后的结果,但依然觉得雷耀不会被轻易说服,可问题是,通过种种迹象,她已经能清晰地感觉得到这一次日本人的愤怒。 李之怡生怕雷耀不听劝,正准备再说道几句,却没有想到,雷耀竟然意外地答应了自己的要求。 “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李之怡心中诧异,但见雷耀答应,也便没有思考其他。 “今天晚上就走。”雷耀打了个哈欠,转身向家的方向走去,“我先去再睡一会儿,晚上赶夜路,没点精力是不行的。 雷耀给李之贻的感觉很奇怪,虽然觉得有问题,但李之怡以为雷耀只是因为怕拖累别人,而真的要走。在听到对方的话只有,就张罗着去外面买了些路途上要用的干粮以及换洗衣物,又将抢来的钱财,挑拣了一些金银等硬货,悉数打包。 时间在雷耀的沉睡和李之贻的忙碌中很快到了晚上,待到晚上吃完饭,李之怡将行囊递给雷耀,又嘱托了一些话语,这才目送他连夜离开。 虽然大多数孩子包括陈默都要求和雷耀一起走,但都被雷耀拒绝了,雷耀的回答很简单,自己只是出去吃香的喝辣的躲一躲,这样的好日子可不能让别人破坏了。 这个笑话让大多数人露出笑容,一直到雷耀离开小院,身影被黑夜吞没,孩子们还为雷耀的好日子而感叹和羡慕。 在众人唏嘘地回到房间时,只有陈默一个人,凝视着雷耀离开的方向,良久无语。 街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日本人的飞机轰炸,亦或是有其他的原因,这一夜,上海城内分外的黑暗。没有明亮的瓦斯路灯,也没有街边屋舍里面传出来的灯光,雷耀唯有借着凄白的月光独自前行。只是,雷耀前进的方向却不是城外,而是日本军队的驻地方向。 雷耀确实要离开,不过,却不是躲一躲,而是去机场,日本人的机场他很清楚,这不是大秘密,自从占领了上海之后,江湾机场就成了日本人的据点,据说殷行镇被他们拆了大半建机场,镇子里的人也被或杀或抓,弄走了大半。 飞机一定是从那里飞来的,即便没有飞机指引,顺着虹口往江边走,就可以到那里。 “再横的鸟,总有落地的时候,我倒要看看,你们的飞机到底怕不怕疼!”雷耀想到这点,忽然有些激动,对于他来说,飞机一直是他仇恨的目标,之前,和老兵油子一起袭击了天津机场,但那时候的飞机,不过是远处的一些奇怪的形状,而这一次,他要面对的是真正的,可以看得见,摸得到的仇人。 为了这个决定,他撒谎了,或者说,也没撒谎,他答应李之贻要离开,但离开之前,他总要做一些让敌人难忘的事情。 教训敌人是目的之一,另外,雷耀迫切地向看看那些能从天空中喷火的飞机到底是什么做的?如果可以,他还奢望能够找到当初炸死自己父母的那个日本人,他想拿着刀子一边切开对方的喉咙,一边问问对方,为什么往日无仇的他,会将炸弹扔在自己家的房顶? 仇恨让雷耀的脚步变得更加迅捷,而就在拐过一条街之后,他却突然停住了脚步,一把手摸到腰间的手榴弹。 “谁!”雷耀的声音在冷冷但街道上传出好远,良久,后面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 “哥,是我!”陈默的声音从街角传了出来。 “哥,我知道你咋想的,咱俩一起吧!”伴随着声音,陈默快步追了上来,按照之前李之贻的安排,本来他俩应该分头去乡下躲避一下,但陈默很清楚,以雷耀的性格,不声不响就走了,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他在雷耀离开之后,立刻翻墙跟了上来,却不想还没多久,就被雷耀发现。 “家里的事得靠你!”陈默的到来,并不让人意外,但看到对方之后,雷耀依然沉默了好久,才抬头看着对方说道,他要做的可不是什么吃饭下馆子的小事,很多事情说的简单,做起来却是丢性命的大事,雷耀不怕死,但家里那些孩子不成,李之贻一个人撑不起来,必须要有个男人,这也是雷耀之前没有和陈默说出自己计划的原因。 “你难为我了,我也不成,怎么都要靠你!”陈默嘿嘿一笑,走了过来,然后不等雷耀有所反应,就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殷行镇那里我去过,有一条小路可以直接插过去!”陈默一边说着,一边带头钻进路边的树丛里,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虽然不愿意,但雷耀最终还是跟着陈默向树丛里走去,幽暗的月光下,两人健步如飞,十几里的路,在飞快的脚步下迅速缩短。 很快,原本茂密的丛林变得稀疏起来,而后,更多了一些带着车辙的土路,以及一些隐约的灯光。 顺着这些痕迹向前走,一大片空旷的空地瞬间出现在两人眼前。 机场,江湾机场到了! 第一〇六章,声南击北 江湾机场是日军在上海建设的最大的机场,为了建设这个机场,整个殷行镇的居民被屠杀大半,剩下的也都被驱赶殆尽。 当然,对于一个已经被侵略占领的国家来说,这似乎并不是什么不可理解和容忍的事情,而只是作为侵略者对待被侵略者应有的态度而已。 但雷耀不喜欢这种态度。虽然口中答应李之贻要离开躲避,但他从来就没想过这么干,尤其在看到天上的飞机从头顶略过的那一瞬间,雷耀的愤怒就已经不可抑制地燃烧起来。 爹从小就教育过他,男人是家里的一堵墙,遮风挡雨看家护院,谁都可以倒,墙不能倒,就算真的要倒,也要砸死推墙的人。 现在,家没了,就只剩下雷耀这一堵墙了,所以,对于他来说,什么时候倒下无所谓,但倒下之前,砸中谁,很有所谓。 机场上,灯火通明,整个机场被铁丝网围住,在通长的院子里,是长长的跑道和停在跑道上的一架架飞机。 一群群巡逻的日本兵来回走动着,高高的刚楼上,探照灯往来招呼,仿佛独眼巨人的目光。 到了机场门口,雷耀和陈默没有急于行动,两个人趁着夜色的掩护,寻找着机场的破绽,雷耀的想法很简单,钻进去,搞掉那些飞机,能搞几架搞几架,陈默的想法更简单,雷耀干什么,他就跟着干什么! 两人就像是山窝子里面的老猎户,目光如炬的盯着自己的猎物,等观察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以后,雷耀才打破沉默看向陈默。 “待会儿你从右边过去,搞出点动静,鬼子追你,别和他们斗,一直跑,能把人拉多远就拉多远!”陈默指着靠他们最近的那条巡逻路线,向陈默布置到,陈默点点头,却忽然看向雷耀。 “哥,那你呢?”雷耀的计划里似乎没考虑到他自己干嘛,陈默连忙追问道。 “我进去看看,记得,别等我,甩了他们之后就回家!”雷耀想了想,回了一句,陈默觉得雷耀的话有点不对,可又找不出哪里不对,最终只能点点头,默认了雷耀的计划。 “等一下,那个大灯泡一扫过去,你就动手!”见陈默答应了自己的要求,雷耀指了指岗楼上的探照灯对陈默说道,后者点点头,开始全神贯注地看着探照灯。 刚楼上,探照灯在向周遭晃了一圈后再次回到初始状态,周围也瞬间陷入黑暗之中,黑暗的到来仿佛发令枪一样,立刻让陈默和雷耀同时动了起来。 陈默第一时间冲了出去,沿着铁丝网向外侧奔跑,在绕过一个拐角之后,他压住急促的呼吸,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 这是一支勃朗宁,之前从大山手里抢来的,后来排长也给过一支,被雷耀留给了李之贻,陈默一直对这支手枪爱不释手,白天偷偷地在地道里练过很多次,子弹消耗了不少,但也练出了准头。幸好,这种手枪在租界甚是流行,子弹虽然金贵,却是不缺的,加上李之贻又有钱,竟然把陈默硬生生弄成了半个神枪手。 拽出手枪的陈默对着刚刚绕过他身边,背对着他的巡逻队,瞄了好一会之后,扣下扳机,子弹带着啸声划破天际,枪声中,走在最后一排的日本兵仿佛跌倒了一般摔在地上。 枪声仿佛公鸡打鸣,骤然间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无论是探照灯还是日本兵,都在同一时间反应过来。 枪声,喊声顿时大作,隐藏在草丛中的陈默顿时被压的抬不起头来! 感受着头顶上呼啸而过的子弹,陈默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挣扎着将手伸出藏身地点,胡乱放了几枪。 有来有往的枪声中,他的位置很快被锁定,探照灯仿佛一只大狗,死盯着陈默的藏身处,随后,枪声和狗声大作,仿佛台风一样越来越近。 面对逼近的敌人,陈默知道自己该跑了,在匍匐着跑出光圈之后,他猛地窜起身,在呼啸的子弹伴随下,向前方迅速跑去。 狗声和枪声向陈默的方向追去,越来越远,而与此同时,一直埋伏在铁丝网旁边的雷耀,随手抓起一根枯树枝,用力顶起铁丝网,然后利落地滚身进入机场。 陈默不知道雷耀到底有什么安排,但对于雷耀的信任,让陈默根本不去考虑这个问题,他觉得,凭借雷耀的本事,刀山火海应该都没问题,更何况一座小小的机场。 至于之前为什么要跟着雷耀一起过来,陈默想的就更简单了,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样的事情,根本不是要考虑和权衡的,而是必须去做的平常事,就跟每天吃饭拉屎一样。 对于雷耀的安排,陈默自然要做到完美,所以在逗引了日军士兵之后,陈默索性放弃马上离开的想法,而是带着这群日本兵开始兜起圈子来。 因为江湾机场周围的人家已经被清理干净,四周除了空地就是荒草地,夹杂的一些小树林和山坡,更是让陈默如鱼得水。 眼看着日军追上来,他手里的勃朗宁终于开火了。从小就联系手眼身法步的陈默,对于用枪几乎基于一种本能,没有什么三点一线的手法和瞄准,陈默完全将父亲交给他的甩飞镖的手法用在射击上,枪口顺着手臂甩出去的瞬间,扳机被扣动,子弹仿佛一支被加了码的飞镖一样猛地飞向敌人,轻而易举地穿透对方的胸口后,才意犹未尽地飞向远处。 对方从几百米追到几十米,这看似短短的距离,却在水连珠一样的枪声中付出了七八条命的代价,可就在追击的日本兵以为可以将陈默抓住的时候,后者却忽然一纵身,再次淹没到草丛中不见了踪影。 “放狗,放狗!”领头的曹长暴躁地大喊道,可就在军犬的绳索刚刚被松开的时候,一颗子弹再次甩了过来,狼狗嗷的惨叫了一声之后,倒在地上。 “混蛋,追,一定要抓到他!”曹长愤怒地大喊着,第一个挺枪向枪声响起的方向冲了上去。 “傻逼!”草丛中,陈默看着追来的对方,冷笑着骂了一句之后,掏出雷耀留给他的一枚手榴弹。 相比于雷耀,陈默并不喜欢这种死沉的铁疙瘩,他更喜欢一枪一个准的精确,而不是一炸一片的粗鲁,可即便他不喜欢,也不得不佩服雷耀在这方面的天赋,手榴弹在雷耀的研究下,被琢磨出了好多种使用的方法。而眼前,半边埋在土里,半边被绑住引信的办法,就是雷耀自己琢磨出来的。 这些办法,雷耀都毫无保留地交给所有人,当然也包括陈默,不但如此,每个人都被雷耀配发了一颗手榴弹,雷耀这么安排的意思很简单,就算被逼上绝境,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不过陈默这么做,可不是拉垫背的那么悲观,在一路追逃的过程中,他忽然觉得,对方只派十几个人来追自己,似乎有点瞧不起自己的意思,既然对方看轻他,他也有必要让对方后悔。 布置完手榴弹之后,陈默再次沿着追兵的前方直线跑了过去,并且故意弄出声响,被弄出动静吸引的日本兵第一时间向他所在的方向追了过来,而就在他们刚刚跑到手榴弹的附近,骤然的爆炸就一下子将他们吞没其中。 爆炸之后,陈默不退反进,转过身悠然地从藏身处走了过来。 正经德国造的手榴弹威力之大超过了陈默的想象,原本以为只是想给对方点颜色看看的他,此刻看到的是一个直径接近两仗宽的大坑,大坑周围,横七竖八地倒着几名日本士兵,有的被弹片擦过身体已经失去生命,有的则被爆炸震晕了,一动不动地躺着喘息。 “这玩意难怪我哥喜欢,现在看,还真是好东西!”陈默走到倒下的追兵身边,嘿嘿冷笑着,从一名追兵身上抽出了刺刀。 雷耀说过,不能看着对方倒下去就以为死了,要再插几刀,陈默觉得这是个好习惯,于是很轻松地在每个人身上都插了五六个窟窿,这才扔掉手里的刀子,晃悠着向城市的方向走去。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雷耀了,在陈默看来,多大的事情也难不住雷耀,他甚至认为,有可能自己回家的时候,雷耀已经在家里一边喝水吃饭,一边和大家伙讲他经历的一切了。 想到这里,陈默越发加快脚步,身影很快消失在草丛之中。 身后,爆炸的硝烟缓缓升起,而早在之前,沉闷的爆炸就已经传出好远,甚至连机场剩余的警戒部队都纷纷向爆炸的方向看去,但他们却忽略了,真正的煞星此刻已经悄然进入到机场之中。 第一〇七章,跳还是不跳? 对于日军来说,机场的安全是重中之重,为了保护机场的安全,整个镇子的人已经被抓的抓杀的杀。不但如此,日夜巡察的士兵,和明亮的探照灯也让机场时刻处于被保护之中,在这种安全状态下,没人认为中国人还有胆子进入到这里。 实际上,也正是因为安全的缘故,在发生殿下被袭击事件之后,日军的一些重要人物也都纷纷驻扎到机场内,虽然相比上海市区的条件稍显简陋,但至少安全上是绝对有保障的。 雷耀自然不知道日本人的安排,即便知道,他也不在乎,雷耀认为,两点之间直线的距离永远是最短的。既然想炸飞机,那就找到机场,然后扔个手榴弹过去。 也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雷耀很快顺着一旁的草丛向跑道方向跑去。因为之前陈默的缘故,机场巡逻的士兵大多向陈默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即便仍然坚守岗位的哨兵,也都本能地向那个方向看了过去。这让雷耀少了很多麻烦,在借着探照灯频率的空袭中,他悄然从跑道外侧跑向最近的一架飞机。 手里,镰刀已经被攥在手里,手榴弹也已经放在随手可以拽出来的书包中,只要跑道飞机旁边,雷耀有把握能在几秒钟内搞定一架飞机。 可就在他有惊无险地跑到飞机旁边,顺着舷梯跑上机舱,拉开机舱盖的瞬间,一个惊愕的面孔忽然出现在他眼前。 “八嘎!”来人一身飞行服在身,看到雷耀的第一眼,先是一愣,随后愤怒地骂道,可就在他准备起身驱逐雷耀的时候,后者本能地挥起镰刀,重重地砍在对方的脑袋上。 镰刀带着风迎着对方惊恐的表情准准地砍在额头上,但却出人意料地没有砍进去。坚硬地头骨挡住了镰刀的刀锋。雷耀用力向外拉,但骨头却夹住刀锋,拔也拔不出来。 飞行员的惊恐已经让他忽略了疼痛,看到雷耀动手,他也本能地摸向腰间的手枪,但狭小的机舱限制了他的行动,看透他意图的雷耀更是不会给他一丝这样的机会。 下一秒钟,雷耀已经挥气挂着狼牙的拳头,重重一拳砸在对方的脖子上,柔软的脖子显然不是坚硬的头骨可比的,狼牙几乎是顺着脖子贯穿进去,用力扯开对方的血管,任由鲜血汩汩而出。 对方的身体顿时软瘫下去,而已经放在手枪上的手指,也因为疼痛而痉挛,上膛的南部手枪被扣动扳机,清脆的枪声在夜晚宁静的机场上的顿时响起。 枪声响起的瞬间,探照灯也已经照射过来,雷耀顿时被照的无所遁形,之后的一切,雷耀似乎已经无从考虑,在本能躲开探照灯的同时,雷耀拔出镰刀,飞也似地向草丛方向跑去。 可惜,探照灯在捕捉到他的第一时间就锁定住了他的身形,任由他辗转腾挪,也无法逃出那个恼人的光圈,更让人愤怒的是,在强烈的光芒中,雷耀完全看不到周围,只能听到嘈杂的喊声和时不时从身边飞过的子弹带来的呼啸声。 现在雷耀能做的只有奔跑,准确地说,只要他停下来,那么等待他的只有死亡,没有任何其他选择,可即便是跑,已经被捕捉的身影也无法让他重新藏匿起来,似乎也只能让他已经进入倒计时的生命尽量延长一点。 雷耀一边喘着粗气向前跑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四下打量着,周围,几支日军巡逻小队已经开始包抄过来,而远处的机枪阵地也已经锁定了他的位置。 “怎么办?”雷耀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断设想着每一种可能,他手里还有几枚手榴弹,扔出去?可连敌人的位置在哪他都不知道,扔出去的手榴弹又能有什么用? 身后,追兵已经越来越近,甚至他还能听到清晰的狗叫声,狗这个东西雷耀比谁都清楚,多远就能闻到味道的鼻子,甚至比探照灯还讨厌。 雷耀知道,一旦被狗牵扯住,他势必在劫难逃,可就在想到狗的那一瞬间,雷耀的鼻子却忽然闻到一股臭味。 此刻,他整个人顿时一愣,随后脑子里闪过了一个让他自己都觉得震惊的念头,不过此刻已经没时间考虑得失了,念头在萌生出来的瞬间就变成了行动,雷耀想都没有想地就向臭味传来的方向冲了过去。 绕过一处废弃物之后,厕所果然出现在雷耀面前。看着这个不起眼的简陋建筑,雷耀知道,自己的生死就靠它来决定。 在犹豫了一下之后,他一头钻进厕所,随后,顺着狭窄的缝隙普通一下跳进了粪坑。 几十秒钟之后,一群日军士兵已经将厕所团团包围,而就在他们刚刚冲进厕所准备搜索雷耀的时候,骤然一声猛烈的爆炸,让整个厕所变成一片废墟,连带着两三名日军士兵被爆炸包裹其中,彻底没了声息。 就在爆炸过后,日军巡逻队围着厕所团团转的时候,此刻的雷耀,已经顺着排污管向前一步步爬着,此刻他唯一的念头,就是逃出去。 雷耀并不知道厕所的另一端在哪,实际上,厕所能有排污管也是他从李之贻那里听到的,曾经住在万国大饭店的时候,雷耀就问过李之贻,自己拉到马桶里的大便都哪去了,他满心以为会有服务的人一早收拾干净,就仿佛家里的马桶一样,但李之贻给他的答案却让他大吃一惊。 “顺着水冲走了!”李之贻的话让雷耀心中埋了一个疑问,城市里的人竟然可以为了拉屎这点事,修那么长一根管道? 而也正是因为这点,他才会在关键时刻跑进厕所,至于在机场的厕所里为什么会有排污管道,则要拜日军所赐,为了能长久霸占上海,机场规划修建之初就考虑到了排污设施的建设,而所有的污水,最终都会经由管道流入到厕所中。而此刻,雷耀就在顺着管道向不知名的方向爬去。 雷耀不知道自己爬的方向在哪,但却他却不在意在见到对方的第一时间,用手里的镰刀给对方一下子。 带着这个念头,雷耀不断爬动着,幽暗的管道让他无从辨别方向,只能依稀从污水不断上升的温度中感受到前方似乎已经离厕所越来越远。 在经过一个弯曲的拐弯之后,前方,一团雾气中一个明亮的光芒让雷耀终于有了目标,他鼓起力气奋力向前爬去,很快,在一团温水刚刚流淌下来的那一刹那,雷耀一把推开井盖,猛地冲了出来。 周围瞬间一亮,光芒中,一个全身被包裹在雾气中的白皙的影子赫然出现在雷耀面前。 “あなたは誰?“对方问了一句,声音很好听,但好听的背后透着一丝冷静。而她得到的回答,是一把沾着屎尿的镰刀在她白皙的脖子上划过。 “闭嘴,否则我弄死你,转过去。”雷耀冷森森地看着对方,虽然对方样貌美丽,身材婀娜,寸缕不着,但对于雷耀来说,对方却丝毫不能吸引她,此刻的雷耀只想马上把一切清理干净然后快点离开,至于这个女人,只要不给自己添麻烦,自己也乐的放他一马。 当然,如果他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就是他宿命的敌人南造云子,那雷耀的想法恐怕就另当别论了。 南造云子自然能听得懂中文,原本她想要加装不懂瞒骗对方一下,但对于眼前这个忽然冒出来的陌生人,这个念头却只是一闪就骤然消失不见,原因很简单,雷耀身上有一种不容她反抗的气息。 南造云子不知道杀气是什么,但这种感觉她从一些杀过很多中国人的老兵身上曾经清晰地感受过,她很清楚,如果她对对方的命令犹豫一点点,下一秒钟她就会变成一具尸体,对方绝对不会给她一点点违抗的时间和机会。 南造云子乖乖地转了过去,而雷耀在满意地看了她一眼之后,随手拿起一旁的水瓢,利落地脱光了身上的衣服,喀什冲洗起来。 “如果可以,我可以帮你清洗,这里只有女人的衣服,没有男人的!”南造云子背对着墙壁,轻轻说道,听到她的声音,已经平静下来的雷耀,终于再次把注意力投在了她的身上。 不得不说,她是个漂亮的女人,即便背对着她,身上那充满女性特征的一切也足以让雷耀火气上涌,看着对方在雾气中好看身子,雷耀本能地有了反应,可即便如此,他却仍然用给自己坚决地态度回应了对方的‘善意’。 镰刀在南造云子话音刚落的时候就飞了过去,砍在木头墙壁上,离她俏丽的面孔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南造云子知趣地闭上了嘴巴,她很清楚,自己的善意让她用完了最后一次机会。 面对着南造云子美丽的后部,雷耀匆匆洗干净了身上的污渍,随后走到南造云子身后。 “谢谢你,不过,为了怕你耽误事,我还是要把你绑起来。”雷耀走到对方身后,两人的身体几乎已经贴在一起,南造云子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雷耀充满阳刚男性特征,她也很清楚,如果换个地方,这个男人绝对会第一时间把她得到。 但可惜,现在无论是时间还是地点都不允许,雷耀只是在犹豫了一下之后,就用南造云子和服的带子将她从头到脚捆住,最后又将她的眼睛遮蔽,这才匆匆套上和服转身离开。 第一〇八章,雷耀是谁? 南宫云子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白皙的身子因为被捆扎的缘故生勒出了很多痕迹,但也凸显出她身体动人心魄的美丽和凹凸,在手下的帮助和注视下,南造云子挣脱了束缚,随后狠狠地扇了帮自己解开身上绳索的部署,才冷着脸换好衣服走出浴室。 再次出现的南造云子已经一身戎装,面对大批赶来的日军士兵,以及摆在地上的十几具尸体,她俊俏的面孔变得越发冰冷起来。 “一群混蛋,废物,笨蛋,蠢货!”日语里几乎所有的骂人词汇都被南造云子用个遍,而纤细的手更是轮番打在所有人的脸上,直到手指通红无力,她才终于平息了那口被雷耀压抑的怒气。 “加强整个机场的防御以及巡查,将原本只有两队一轮的巡逻队,增加到了四队。永远不要轻视你的敌人,那些中国军人或许表现的很孱弱,但在他们的民众中间,永远会有一些桀骜不驯的家伙不甘心放弃,今日未能如愿,他绝对不会轻而易举的放弃,定会卷土重来。因此,机场重新布防之事重中之重,万不能让机场和战斗机出现任何损坏,哪怕一个螺丝都不能松动。”冷静下来之后,南造云子大声对所有的警卫部队说道,随后挥了挥手,带着部属们迅速向机场外走去。 坐上开往上海的汽车,身后的机场很快被甩的很远,而此刻,江湾机场,已经呈现出一副紧张的状态,空气中弥漫着萧杀之气,刺眼的强光探照灯已经从原来的两架增添到了四架。 来回晃动间,机场每一处都一览无遗。全副武装的日军巡逻队,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双手持枪,来回交叉巡夜。每一个人的眼神都犀利如刀,扫视着视线所能抵达的每一处地方,面容严谨肃穆,神情紧绷。 所有日军都聚精会神的值守着,甚至在瞭望台上负责摇灯的哨兵,都眼睛不敢眨一下地寻索着四周,虽然不知道南造云子所说的人会否卷土重来,但对于中国人的轻视却因为昨晚的一切而被一扫而空。 此刻,唯一仍然将雷耀记在心上的,似乎只有南造云子了,那个顶着一身污渍的人,到底是谁?又到底在哪?坐在车里的南造云子,一遍遍回忆着她和雷耀遭遇的每一个瞬间和画面,试图找到雷耀可能留下的一点点线索。 深夜。 阵阵冷风不时刮过,将无根的落叶吹起至空中,随后打着旋慢慢飘落而下。 一道黑影从远处匆匆赶来,在赶到租界门口的时候,趁着睡眼惺忪的巡捕一个愣神,黑影已经将一把银元塞在对方手里,随后头也不回地向租界里面跑了进去。 银元瞬间让巡捕清醒过来,在努力用牙齿咬了一下,并且确定是银子之后,巡捕迅速四下张望了一圈,趁着同伴打盹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将这一笔天降横财塞进怀里。 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不常有,尤其这么大一张馅饼,更是罕见,唯一让巡捕有点奇怪的是,这一把的银元,隐约有一股淡淡的臭味。 不过臭钱臭钱,不臭,又怎么能是钱呢?巡捕想到这里,重新回到自己的岗位上,认真地站起岗来,而在心里,他早已经盘算着要如何把这钱花出去的问题了。 黑影在飞快穿过租界之后,很快来到租界另外一边的一户四合院门前,在警惕地左右打量了一圈之后,黑影却推门进去,而是绕到后墙一个翻身跳了进去。 黑影自然就是雷耀,因为穿了女人的和服,让雷耀几乎费劲了所有的力气和智慧,才从江湾机场跑了回来。 进了院子,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在窥到四下无人之后,雷耀一头钻进自己的房间,准备了好久,才终于走出来。 厢房里,早就听到声音的李之贻第一时间来到房门口,在雷耀刚刚推门出来的瞬间,就一脸担心地迎了过去。 “你没事吧?”看到雷耀全须全尾地回来了,李之贻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可就在她刚要迎上去的时候,却被雷耀轻巧躲开。 “家里的警戒太低了,我进来都没人发现,还有,一会让小五给我烧一锅水,我要洗个澡,跑了一路,身上都是臭汗!”看到李之贻,雷耀有点不自然地说道。之前因为逃命无所顾忌,但回想起自己竟然跳进粪坑的事情,仍然让雷耀有点不能接受,回来路上,他特意用南造云子和服里的香粉擦了全身,但身上的臭味却总是肉又若无地萦绕着。 只要想到昨天晚上在粪池子里面游了一圈儿,雷耀就觉得身上的香味再香,也就是和那股臭气混合在一起,成了一股奇特的香臭混合的味道罢了。 洗完澡,刚走出浴室的门,李之贻就走了过来,正站在门外面吹风雷耀还特意和她打了个招呼,李之贻却是连忙上前,一把将他推进了房间里。 只是扑面而来的一股怪味让她再次远离了雷耀。“你身上,这是什么味儿啊?”李之贻皱了皱眉头。 雷耀有苦说不出,脸蛋儿臊红的抓了抓后脑勺上的乱发,也是心里觉得一个大男人家的涂了女人的香粉会让李之贻瞧不起,雷耀拍了拍巴掌,一屁股墩在房间的板凳上。 “哥,你没事吧?”得知雷耀回来的陈默,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在看到雷耀之后,连忙要凑过来,可他刚走没两步,却被雷耀躲开。 “嗯,挺好的,你也没事吧?”雷耀含糊地问道。 “我,当然没事了,对了,哥你咋出来的?”陈默好奇地问道。 “什么怎么出来的?走着就出来了呗?”雷耀觉得,自己的黑历史一定不能让他们知道,摆手随便说道。 “嘿……”陈默还想再说,却被雷耀用眼神制止,旁边,看着吞吞吐的两人,李之贻依稀觉得他们之间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过她现在没心思管这些,雷耀能平安回来就好,虽然不知道他弄出了多大的乱子,但之前一大早,里长过来发出的通知,却让李之贻敏锐的嗅到了一丝危险。 同一时间,特高课指挥部内灯火通明一片。 南造云子依旧一身军装,未曾换上柔软的和服,双眼冷冽如刀的看着跪倒在地的机场警卫部队的指挥官。 南造云子薄唇紧抿,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的压抑而轻微颤抖着,眼珠转动间,丝丝杀意流转而出。 “今夜,如果不是反应及时,只怕机场里面的所有战机,都会被那个中国人摧毁了,而你作为守备部队的指挥官,恐怕难辞其咎吧?尤其对方在的重兵围剿下,竟然能从整个巡逻队的包围之下逃走,你还有何脸面面对远赴前线奋战的帝国勇士以及天皇陛下?”南造云子一手搭在刀柄上,缓缓抽出长刀,目光则死死盯着对方。 “在下自知犯下不可饶恕之罪,只求以死平息天皇陛下以及奋战勇士们的怒火。”跪倒在地的指挥官此时面沉如水,神情却十分平静,他很清楚自己面临的结局是什么,但他却并不恐惧,自杀是一种荣誉,自己身上的屈辱,必然需要自己的鲜血来清洗。在冷静地说完之后,他随手拿起放在面前的肋差,自上而下刺向自己腹部,一股血腥瞬间在刀子刺入腹部的瞬间弥散开来,强忍着剧痛的指挥官在再次调转刀锋,彻底断绝了自己的生机。 “你是一名勇士,你的勇敢已经洗涤了你的失职,你的家人会收到你光荣战死的电报 ,并以你为荣,而你的骨灰也会被供奉在靖国神社,世代受人敬仰,你永远是大日本帝国的勇士。”看着对方勉力支撑的身体,以及周围的一片血泊,南造云子喃喃自语地抽出长刀,轻轻举起,随后用力挥动下去。 对方的头颅在这一瞬间飞起,带着满足的意味翻滚着落在地上。 虽然没有听到对方的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什么,但南造云子可以清晰地感受道。 “大日本帝国,万岁!”南造云子轻轻地回应了一句,随后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刺耳的电话铃声在房门外响起,南造云子将长刀递给身边人,随后拿起话筒。 “哈依……” 电话是松井石根打来的,作为统领前线指挥部的司令长官,松井石根已经第一时间知道了发生的事情,而对于警戒部队指挥官的处置命令也是他下达的。 “他死掉了?”听到南造云子的声音,松井石根淡淡地问道。 “是的,阁下,他很英勇地战死了!”南造云子低声回答道。 “他洗刷了自己的耻辱,但我们的耻辱又有谁来洗刷呢?有的时候,我都开始怀疑,上海,到底是不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统治的疆域,短短几日,这些中国人先是绑架帝国重要人士,又潜入机场,险些毁掉帝国的战机,虽然我责罚了他,但是我问你,责罚能换来上海的安定,能换来帝国军人的荣誉吗?”松井石根冷冷地质问道,电话这边,南造云子却无话可说。 面对松井石根的询问,她也无从回答,雷耀所做的一切,早已经超脱了南造云子所知道的范畴,这个人已经不能用不怕死和大胆来形容了,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狂妄,要如何抓住一个狂妄的人?南造云子不知道,但她却很清楚,自己必然要给松井石根一个回答。 “大人,请您放心,我定尽快抓住这些胆大妄为的贼人,还上海安定!” “哼!” 松井石根没有言语,冷哼一声,随手挂断了电话,听到电话里的声音被切断,南造云子一直憋着的气终于长长呼了出来。虽然应付过了松井石根的调查,但她也很清楚,如果不能尽快抓住雷耀的话,只怕下一次,司令长官就不是这样好说话了! 第一〇九章,找上门来 回到特高课,南造云子立即召集属下,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她宣布了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的决定和计划。 “什么?要彻查租界内所有年轻男人,并将这些人登记造册?”听到南造云子的计划,部属们都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彻查上海或许可以,但彻查租界,首先要得到其他国家的允许,毕竟租界的意思就是对方的租借的领土,公然进入对方的领土,这似乎已经等同于侵略,这当然和侵略中国不同,毕竟,在租界的背后,是强大的西方列强。 这样的决定,本部会答应吗? “根据昨天晚上的接触,我敢敢肯定,连番挑战皇军尊严的那个可恶的家伙,年龄绝对不会超过二十岁,也只有这样热血奋勇的年龄,才会冲动地做出这样的事情。”回忆着自己与雷耀的遭遇,南造云子说出自己的判断,听到她的话,部属们再次沉默以对,虽然南造云子完成了对目标画像的判断,但租界这个问题却仍然没有解决,即便目前帝国势力庞大,公然对租界和殖民地进行武装行动的行为,却仍然是被禁止的。 “但是,队长,租界方面我们要如何面对呢?”一旁,一名部属终于忍耐不住,小心地询问道。 “公然武装进入租界肯定是不可以的,但却不代表我们不可以施加我们的影响,我稍后会对租界的巡捕房提出要求,他们将作为主要调查对象帮我们进行调查,而你们将作为调查员协助,记得,我们主要寻找的目标,是一群没有成年人带领的青少年,他们年龄在二十岁以下,以一群人为主,有固定的或不固定的居住场所,有固定的集结地点,相信,这样的特征应该不会太难以找到吧?”南造云子说出自己的判断之后,再次看向众多特务,而这一次,她也终于能从部属们的眼中看到了一些希望和肯定。 “那就拜托各位了,请你们,务必要将他擒获!”南造云子看着众人,重重地低头行了个礼,而此刻在她内心里,已经在构思着被抓获的雷耀将要遭到怎样的惩罚和折磨。 女人的愤怒永远是不可估量的,南造云子是女人,同样,李之贻也是女人。 尤其在第二天,通过巧妙的询问从陈默口中得知雷耀带着他竟然去试图偷袭日本机场的事情,李之贻就仿佛灶上响过的开水,瞬间沸腾起来。 “你疯了吗?”看着雷耀大口吃着小笼包,李之贻仿佛一只愤怒的老母鸡,对着雷耀大吼道。 “这个时候你还做这么张扬的事,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什么是危险?”李之贻看着雷耀没事人一样的态度,越发愤怒。 “一人做事一人当!”雷耀看了看李之贻,又看了看在李之贻身后比划着的陈默,闷闷地应了一句,然后再次低下头。目光更是绕过李之贻,投向别处。 他现在不敢看李之贻,不是因为他心里有愧,而是因为那天晚上看到南造云子的裸露的身体之后,他内心仿佛有什么东西瞬间被点燃了一样。如果此刻他的目光停留在李之贻身上,那么下一秒钟,脑子里出现的必然是对方不穿衣服的样子,这会让他的身体生出莫名的反应。 李之贻却以为雷耀是心中有愧,越发态度激烈起来。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当的了吗?你有没有考虑过,家里几十口子的人,会不会因为你的鲁莽而陷入危险?”李之贻看着雷耀,冷声质问道。 “这里是租界,他们日本人能咋样?”雷耀听到李之贻的质问,好奇地抬头看着对方问道。 “租界?哥,租界不过是个称呼,背后是洋人之间的较量,无论是东洋人还是西洋人,最终拼的都是人多枪多,如果我们闹的太大留下首尾,你觉得西洋人会为了保护我们得罪东洋人吗?”李之贻看着雷耀,强自平息下怒气,耐心地解释道,听到她的话,雷耀也是一愣,这个问题他没有考虑过,一直以来,他认为租界算是战争之外的乐土一样,现在看来,显然是他想的太多和太美好了。 “那怎么办?”雷耀犹豫了一下反问道。 “这次事你们闹的不小,上次杀了一个日本人,两个国家就开战了,这一次,你们弄死了那么多,日本人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我觉得,我们要躲一躲,不只是躲,我们要彻底隐蔽身形,把我们藏起来,否则,被日本人找到,也只是时间的问题。”李之贻回忆着千门逃生的规定,粗略规划出之后的部署。 就在雷耀刚要询问要怎么安排后续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喊声,十二蹦跳着来到陈默身边,低声对他耳语着。 “咋啦啊?”看到两人神秘兮兮地样子,雷耀随口问了一句,可还没等陈默阻止,十二已经喳喳着一股脑倒了出来。 “哥,门口有人找师傅!”十二兴奋地说道,脸上挂着抑制不住的笑意,“可漂亮了,我师傅不在,她说见不到人,他就不走了!” “谁,谁找你?”听到有人找陈默,雷耀好奇地问道。 “她说她叫陈月娥,是师傅的媳妇儿!”十二捂着嘴巴笑着说道。身边,想要阻止他的陈默,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手指僵硬地悬在半空中,良久都没有动一下的意思。 陈月娥!陈默想过无数次和她见面的场合,床上,地下,旅馆里,房间里,甚至是野外,样子也是各种各样,穿过衣服的,没穿衣服的,半穿着衣服的,两个人翻滚着抱在一起的,但唯一没想过的,就是对方正襟危坐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此刻,在客厅里,穿着旗袍的陈月娥恰恰就以陈默没见过的样子坐在雷耀对面,目光却一直直勾勾地看着站在雷耀身后的陈默。 “日本人要来搜查租界了!已经和巡捕房沟通过了,很快就会对租界的年轻人进行一个统计。”陈月娥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你咋知道的?”雷耀身后,陈默本能地问道,“不知道不要瞎说!”为了怕陈月娥说错话,他又不放心地补了一句。 “我,我公,公公要帮着日本人的。”看着这个让她朝思暮想的冤家,陈月娥迟疑地回了一句。 “为什么?”雷耀沉吟片刻,反问道,日本人搜查租界,这件事并不合常理,况且,日本人应该不知道他们在租界里的事情。 “听说,前天有人夜闯江湾机场,杀了好多日本兵,这对日本人来说,是最不能容忍的事,或者说就是碰他们的逆鳞,他们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此番搜查,只怕是掘地三尺的架势,毕竟,这事是当着整个上海滩的面,狠狠地扫了日本人的面子。”听到雷耀的询问,陈月娥淡淡地说道,但目光却始终不离陈默左右。 “那咋能知道是我们干的?知道是我们干的,都被我们干掉了!”陈默不甘心地追问道,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落下了什么线索,能让日本人竟然找到租界来。而在陈默看来,自己都能不留首尾,雷耀更不可能留下线索,但却不知道雷耀却留下了一个最大的麻烦。 听到陈默的话,雷耀瞬间沉默下来,想到那个雾气中的南造云子,和她全身寸缕不着的样子,雷耀的目光就在此热切起来。 “能闹天宫一般的在日军的阵营里走了一圈,最后还能完好无损的走出来,这样的本事,上海滩不是谁都有吧?”陈月娥看着陈默,脸上忽然一红,这句话明面上是夸奖两人,实际上,却让人想到了他们之前在张大林家做过的事,那一次,不但走过了一圈,还顺便睡了人家的儿媳妇,结下了一场冤家。 “这个……”陈默也没了主意,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男装做派的李之贻,现在似乎只有李之贻能做出决定了。 一旁,雷耀也看向李之贻,后者却紧紧抿着双唇,一言不发,但是即便是不说话,雷耀也能看出来,李之贻此刻已经怒气冲天! 听到日本人要搜查租界的这个消息,李之贻就知道日本人怕是来者不善,恐怕是冲着雷默这伙人来的。 更让李之贻担心的是,日本人竟然能准确锁定是一群年轻人做的事情,就足以说明他们掌握的资料要比预料的多的多,也准确地多。虽然这租界上上下下人员众多,年轻男子也不在少数,可日军的动作向来是仔细谨慎,若是真要插到雷耀和陈默几人的头上,那他们的身份必然暴露无遗。 “不就是搜查吗?小意思,大不了就跟他们干,租界这么大,我就不信日本人长了狗鼻子,能这么灵光找到我们这里,就算找来了,大不了就干,要我说,小日本就是皮痒痒,他们要是敢来,来一个我们就杀一个,来一双我们就杀一对,看这群狗娘养的还敢不敢来!”见雷耀和李之贻都没有说话,陈默立刻接着说道,虽然他也很担心日本人的搜查,但在自己女人的面前,自然不能落下面子,索性大包大揽地说道。 第一一〇章,亲爱的,我怀孕了! 听到陈默的话,对面的陈月娥心中再次砰动,眼前这个男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无论是气魄还是风骨,都要比自己那个扶不上床的男人强太多了,更何况,他在床上的勇猛更是让陈月娥无法忘却,如果此刻只有两人在的话,陈月娥自然要恭维连篇,但一想到日本人,她却强压住内心的冲动,淡淡地摇了摇头。 “默,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我知道你恨日本人,但是,你也要看清楚目前的形势,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跟着你的这帮子兄弟想一想,你一个人能打,可这帮子兄弟也能像你这么能打?日本人这次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们要尽早想对策。”陈月娥看着陈默,低声说道,善意的提醒立刻引来了李之贻的目光。 “你说得对,此次日本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现在最要紧的,是不能让我一个人连累大家,如果现在离开租界,是不是个办法?” 战争,肯定是要死人的,经历了太多的生死离别,雷耀又怎能毫无体会,想着那些被日本人的子弹射杀的兄弟们,雷耀知道,自己此刻最不能做的就是鲁莽。所以,在沉吟良久后,他开口向李之贻询问道,不过后者却依然没有说话,而是看着对面的陈月娥。 “现在日本军队控制了租界的所有出入口,那些特务二狗子几乎是挨家挨户的找你这个年纪的孩子,稍微的说错一句话,就会被带走,你留在租界,必然会有危险!一个人两个人离开或许没什么,可是你们这一大帮子人现在要离开租界,根本是不可能的,但是继续留在租界,危险性就会提高,租界里面人多嘴杂,难免会让人认出来。”对面,陈月娥想了想,说出自己的想法,作为知情者,她很清楚张大林和自己的老公为了迎合日本人发动了多少人来帮忙寻找,更清楚在这些人的监视下,一院子的半大孩子会引来多少目光注意,别人她或许不担心,但陈默的安危,她比谁都在意,毕竟陈默……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天爷不让我们死,谁也杀不了我们,你就不用跟着闹心了,有这个心情,还不如帮我们想个主意!再说了,日本人而已,我不鸟他们,就算他们找到我们又能怎样,大不了跟他们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俩我他妈还赚一个,我不相信这些家伙还能上天?让他们蹦跶几天,只要有机会,看我怎么弄死他们!”陈月娥开口,陈默自然是能落下面子,在自己女人面前,男人总是要表现的英勇一点,更何况,陈默本来就不把这个事情看的太严重,自然口气上不会落了下风。 一旁,李之贻听到陈默的话,又看了看雷耀眼神中的询问的目光,忽然觉得自己的脑袋胀大了无数圈,雷耀和陈默这两个人是一个比一个无法无天,一个比一个胆子大,诚然,这几次行动,的确幸运之神眷顾了自己这群人,可是,幸运又岂能长久?雷耀能明白现在的处境,李之怡还颇为欣慰,但陈默的勇猛和鲁莽,却让她很担心事情会因对方而变得越加糜烂。 可问题现在已经出了,要怎么解决是远比让陈默明白事理更重要的,想到这里,李之贻抬头看向陈月娥。 “你为什么要来告诉我们?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李之贻终于开口了,而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都是一愣,陈月娥固然惊讶眼前这个男人打扮的竟然是个女人,而雷耀和陈默更是对李之贻的问题感到意外。 “默说的,他说,有紧急事可以到这里来找他!放心,我没有和任何人说,来的时候,开业照着默的意思,换了三辆黄包车,都是在大通百货,百乐门这样人多的地方换的。”陈月娥自然直到李之贻的意思,连忙解释道,可即便如此,李之贻在听到她的话之后,依然狠狠地甩了陈默一个责备的眼神。 “是我告诉她的,一个女人,万一有什么事,总要有人帮一把,姐,你要罚就罚我,这事不怪别人!”陈默看到李之贻看向自己,脖子一梗,直截了当地承认道。 看到陈默,李之贻就气不打一处来,如果在别的地方,她早就会让陈默体会到生不如死的感觉,但此刻,在陈月娥面前,李之贻自然不会这么做,只是在恶狠狠地瞪了陈默一眼之后,再次转头看向陈月娥。 “你们逞英雄耍威风,现在整个租界都在找你们,现在却还不知道害怕怎么写,难道非要等到所有人都受到牵连,从此天人永隔,你才安心吗?”李之贻的话说的慢悠悠的,虽然冰冷却不着急,镇定自若的样子,仿佛现在发生的一切,都跟她无关一般。 李之贻并不是不是没心没肺,而是她很清楚,眼前这一切的解决办法,就在这个孤身来找陈默的女人身上。 李之贻知道自己的话是吓不住陈默和雷耀的,最多只能让他们心生顾忌,但却不代表她吓不住陈月娥,而对方,恰恰是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的人。 李之贻淡淡地说完,就起身一把拉开了半扇窗户,屋子里,顿时凉快了很多。但是在雷耀,陈默和陈月娥心中却依然还是燥热,陈默脑海里面,全是陈月娥,穿衣服的,不穿衣服的,而陈月娥想着日本鬼子满租界的到处抓人,到处杀人,那时候,自己和陈默……至于雷耀李之贻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知道,他的眼神须臾不离自己左右。 “其实,我倒是有个主意,我公公张大林,就是日本人的一条狗,他的宅院,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默,你们可以带着人去我们家躲一躲,名义上去做个下人,等到过些日子,你们再离开!”陈月娥看着陈默,对方的安危此刻要比自己都重要,在沉吟良久后,她抬头说道。 陈月娥的话,让雷耀也是眼前一亮,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张大林在日本人面前,可是得势的很,租界里面,恐怕也只有在他家里面,是眼下租界最最安全的,能藏身在他的家里,无疑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可当三人一脸兴奋地看向李之贻的时候,后者却表情沉静,仿佛对此毫无动心的意思。 “你来找我们,不是只有这一件事吧?”李之贻看向陈月娥,后者被看的发毛,顿时低下了头。 “去你家或许是个办法,但以张家的势力,其实只要挂上张家的名号,那些狗腿子汉奸也绝对会对我们视而不见的,但是你让我们去你家,恐怕绝对不是躲躲这么简单,如果有事,你就直说,如果有私心,我们倒不如冒险离开租界!”见陈月娥低下头去,李之贻越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个陈月娥肯定还有别的事情没有说出来。 “我有了身孕!”陈月娥沉吟良久,终于抬头看向陈默,平静地说出几个字,而这句话,顿时在房间里掀起轩然大波! 第一一一章,选男人还是选丈夫? “啥?”反应最激烈的是陈默,身孕是什么在陈默看来一直很陌生,即便是陈月娥开口,他也无法将这件似乎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联系到自己身上。 虽然陈默愕然,但陈月娥却很清楚,这个孩子一定是陈默,原因很简单,因为自打嫁入了张家,她的肚子始终都没有什么动静,也曾经让陈月娥背负着很大的负担。 直到后来在旁敲侧击之下,她才知道自己的老公压根就没有生育能力,而这更已经是张家公开的秘密。 现在陈月娥有了身孕,自然离不开之前那段时间里,两人之间的 暴风骤雨,陈默少壮,陈月娥更是年华依旧在,两人干柴烈火,几乎有时间就凑到一起,大部分的回忆更是不穿衣服多过穿衣服的,这样密集的‘工作’下,有了身孕完全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可这孩子到底能不能留?这才是问题所在! 这不是张家的孩子,但却是陈家的孩子,是她陈月娥的骨血,也是她和陈默的后代,也正是因为这儿,陈月娥才会冒险来找陈默,向她寻求对策。虽然她所依靠的这个男人,自己却还是个大孩子,但对于陈月娥这样传统的女人来说,自然要有男人依靠当她的主心骨。 “哥,咋办?”看着大家沉默,陈默终于回过味来,作为事件的当事人和始作俑者,他本来应该有所表态,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咋办?留下,要不,你就和她回老家吧,钱的事不用操心!”雷耀想了想,觉得女人生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人家找过来了,自然是不能把人推出去。 “回老家?那怎么行?老家可没有上海好!”那边,听到雷耀的话,李之贻忽然抬头接了一句,同时眼角也瞄向陈月娥,后者听到李之贻的话,神色顿时松了一下,显然也很赞同李之贻的话。 “那要不买套房子,安顿他们两个?”花钱的事情,雷耀自然是要遵从李之贻的意见的,作为家里的管家,她赚钱和花钱的手段都不是大家能比的。 “再好的房子,又怎么能和张家的比,再说了,上海说是十里洋场,但就那么大的地方,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张家大门大户人多眼杂,万一找到她,你们怎办?”李之贻这一次是看着陈月娥说的,后者听到她的话,表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姐,那你说咋办?这也不成,那也不成的,总不能生在张家吧?”陈默有点焦躁,看着不紧不慢的李之贻,连声崔问道。 “生在张家也不是什么问题,毕竟,也能给他们家留个后!”李之贻看着陈月娥,忽然露出满脸的笑容。 李之贻的话,让雷耀和陈默同时流露出一脸愕然的表情,只有陈月娥似乎从李之贻话语中明白了什么,但更多的却不是释然,而是忐忑。如果是之前她敢贸然过来找陈默,是因为双方这么长时间的交流,已经让她了解到,陈默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半大小子,对自己或许不可能帮上太大的忙,但至少无害,但眼前的李之贻和雷耀,则让她对这群孩子组成的特殊家庭有了重新的认识。 雷耀,在陈月娥看来,是个十足的男人,女人眼里的男人,无外乎两种,胆子大,有担当!而李之贻,则让陈月娥感觉到一丝丝只有在张大林身上才能体会到的恐惧感。 张大林是谁?上海帮派的老头子,在上海,如果掌管白道的是巡捕房,是洋人,是警察署长,那么黑道能一言九鼎的就是他张大林,这样的人,等闲一般人都见不到,即便见到,对方阴森的气质都足以让一般人不敢直视,这样的人,能让陈月娥感到恐惧也是人之常情,但李之贻却让陈月娥察觉到了一丝同样的气息,就足以让她惊讶了。 不过常在大家族里走动,陈月娥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所以在听完李之贻的话之后,她知趣地闭上嘴巴,没有说话。 见包括陈月娥在内的三人都没说话,李之贻微微一笑。 “你先回去吧,如果可以,就把最近几天你们家老爷,和你老公的行程告诉我,这几天,我就帮你把事情解决掉,我们以三天为限,三天内,你要把信息告诉我,不过记得,无论怎么做怎么安排,你都要听我的,否则,我就杀了你!”看着陈月娥,李之贻笑的越发灿烂起来,在看了对方一眼之后,她清清淡淡地向对方说道。 杀人?听到这话,雷耀顿时一愣,李之贻他了解,这个女孩儿古灵精怪的,什么事都想尝试,但唯一不喜欢做的就是杀人,但此刻,他却从李之贻口中听到要杀人的话来,这就足够让雷耀吃惊了。 不知他吃惊,陈月娥也吓了一跳,女孩子说要杀人的话,她也听过,但向李之贻说的这么简单和轻描淡写的,她还是第一次。 但她又不敢当做耳旁风,连忙点头应承,看出她忐忑的李之贻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在叫来小五之后,将陈月娥送了出去。 离开的陈月娥,在坐上黄包车转头看了院子一眼之后,心中莫名地一动。李之贻的意思,直到此刻她才完全明白,这显然是让她选边站。 到底是选择陈默还是选择张小法?到底是选择孩子的父亲,还是自己的丈夫?只要将丈夫的行踪告诉陈默,也意味着她选择了陈默,而如果不告诉丈夫的行踪,自己怀孕的事情或许可以解决,但之后,陈默也会彻底从她的生活中消失! 李之贻与其说是帮她解决问题,倒不如说是帮她选边!可是选谁呢?陈月娥却没有想好! 带着疑问,陈月娥向自己的家中走去,而在院子里,李之贻他们也在为陈月娥带来的消息继续讨论着! “姐,你不会真的要杀她吧?”陈月娥刚刚走出院子,陈默就飞奔着跑回来询问,见到陈默焦急的模样,李之贻反倒无所谓地耸耸肩膀。 “舍不得?你想没想过,如果她这次被人跟踪了,让我们被日本人发现,那么现在死的恐怕就是我们了!”李之贻的询问没什么质问的意味,但却让陈默顿时一脸煞白,一直以来,他都把和陈月娥的幽会当做消遣一般,可直到刚刚听李之贻说要下杀手的话,他才心里没来由地一动,他不知道这算是什么,但现在让他把陈月娥当普通人,陈默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那,能不能等她把孩子……”陈默犹豫良久,才低声开口道,听到他的话,李之贻无奈的摇摇头。 “不杀的话,也可以,但这个女人必须掌握在我们手里!”李之贻想了想,重新看向雷耀,听到她的话,雷耀也赞同地点了点头,这个女人能选择跟踪陈默,就证明她绝非毫无心机的妇人,相反,能在张大林家里一直活的好好的,本身就证明陈月娥绝非一般女人可比。能将她掌握在手里,自然是消弭危险的最好办法。 “你说这事怎么办?”雷耀看着垂头丧气的陈默,好奇地追问道,以他对李之贻的了解,对方肯定有了办法,只是按她的性格,要等着人家去问才会回答。 “那就要看陈月娥怎么选了,她选了陈默,就会把她家男人的事情告诉我们,如果她不肯告诉我们,那,我们恐怕也没别的办法了!”李之贻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是看着雷耀,但却是说给陈默听到,而知道此刻,陈默才明白,之前李之贻对陈月娥的要求,根本就是一次试探和考研。 “那我们现在就这么等着?”陈默看着李之贻,好奇地问道。 “恩,三天时间,要不,你就多个家人,要不,你就多了个仇人!”李之贻点了点头,然后就此不再说话! 陈默不知道李之贻的意思,但他却对李之贻的话坚信不疑,如果李之贻信不过陈月娥,陈默虽然不会动手杀掉对方,但至少可以找个机会把她永远送到没有危害的地方去。 所以,相比陈默和李之贻,陈默却表现的极其平静,三天的时间里,仍然如同以往一样,教孩子们功夫,闲暇时,则带着大家一起在地下继续挖掘隧道。 时间就在平静中度过,第三天,就在陈默耐心等待结果的时候,忽然院子们被敲开,小五蹦跳着跑过去开门,打门的却是一个陌生的三轮车夫。 “小公子,您家大人在吗?这是有人托付我给您家送来的东西,如果您家大人在的话,麻烦叫他出来查收!”三轮车夫看着小五和他身上不俗的衣服,立刻恭敬地说道。 “交给我吧!”小五大咧咧地说道,还没等对方有所反应,就一把将东西拿到手,然后顺手关了院门。 身后,李之贻早就等候多时,一把拿过小五手里的东西,轻轻打开之后,微笑着看完,随后向众人挥了挥手! “动手吧,这个女人为了孩子,选了你!”李之贻看着一旁站着的陈默,笑着说道。听到她的话,陈默没有什么表示,只是静静地转身走回到自己的房间,将准备妥当的 装备和武器戴在身上之后,忽然对着堂屋正中间的位置,扑通跪了下去。 “爹,陈家有后了!”陈默咚咚咚磕了三个头之后,起来时已经是泪流满面! 第一一二章,打他! 张小法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好人,虽然他的身份是帮派老头子的唯一儿子,但在张小法看来,依然不能否认他是个好人这个事实。 “所以,欠债一定要还钱,天公地道,如果没钱还,你就把女儿留下来,在这里待上几个月,到时候,不但钱能还上,还能赚上一笔安家费!你老人家以后也会安定下来!这有什么不好的吗?”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一对父女,张小法慈眉善目地说道。 这对父女本来是富贵园买来的咸水妹,本来想用来陪洋人,谁知道父亲临时反悔,非要把女儿带回去。 通常,这样的事情轮不到他张小法管,作为老头子的儿子,张小法在帮派里也算是半个老头子了,这样的人,怎么会去考虑院子里买姑娘的事呢? 可恰巧,今天因为去书寓找校书解闷,却没想到,那校书的手段很是了得,竟然让张小法久不抬头的兄弟抬起头来,奈何,书寓卖艺不卖身,于是张小法就索性来到自家的院子里找个长三或幺二的娘们解解馋。 却没想到竟然遇见了反悔这样的事,恰恰眼前这个女孩子样子又少见的清秀,虽比不上书寓的先生,但至少也算是良家的碧玉。 张小法觉得,自己抬一次头不容易,便宜了长三不说,还不知道干不干净,倒不如弄这样一朵小花,尝尝鲜,于是自然就摆出了老头子的公道,在这里和女孩的父亲讲理。 “先生,孩子是娘家舅舅张罗着卖的,我本是不同意的,奈何他舅舅不讲理啊。所以赶忙的过来筹钱,把孩子赎出来,我们小门小户,求的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就是想图个清清白白的,所以,还望先生高抬贵手!”老头拉着女孩,边说,边磕头,不断起伏的身子,让张小法看出女孩被裹在衣服里曼妙的曲线。 “买卖买卖,有买有卖!按说,你也不容易,把孩子给你也不是什么大事,但问题是,人是我买的,要是让我还回去,就是再卖给你,这一买一卖的,是两件事。咱们是商人,在商言商,这也规矩和道理,既然你非要图女儿的一个好名声,我们也没道理拦着,但原价买来,再原价卖回去,左手右手的,不赚钱是不成的,商家,不赚钱不吉利,就好比农民撒了一把种子,却没收成一样,所以,人呢,你可以带走,但钱不是这个钱了,起码要比买来的时候,高三成!”张小法看着跪倒的姑娘,纤细的腰肢没有一丝的赘肉,顺着曲线下去,就是浑圆的屁股。显然,这老头家应该也算是殷实的家庭,照顾的孩子长的那么水灵。 而现在,他既然看上了这口菜,让人抢回去是万万不能的。索性随便找了个由头把老头拒绝了。 “这,这三成,也太高了,先生,能不能让我先付个本金,等我带人回去,再把钱给您送来?”老头看着张小法,一脸凄苦地哀求道。 “不是信不过你,但咱们本就没信任可谈,您老要想赎女儿,就赶快回去筹钱,什么时候钱到了,什么时候把女儿带回去,放心,我这个人,最公道了!”张小法说到这里,动了个眼神,身后立刻手下走过去,一把抓起跪着的女孩,连拉带扯地拉到后面,剩下的事就不用他安排了,相信,等老头去取钱的时候,女孩子应该已经被剥光了放在床上等着他了。 老头拿回来钱自然更好,女儿是要还给他的,但身子自己却占了,如果老头没钱赎人,这样的女孩子,凭着身段和脸蛋,三两个月大笔的进项肯定是少不了的!张小法想到这里,笑的更加灿烂了,而在他对面的老头,在挣扎着要起来却被手下按住之后,顿时无力地痛哭起来。 人啊,千万别让人可怜,可怜了,就彻底不算个人了! 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老头,张小法摇头叹息着。可就在他考虑着是不是现在趁着二弟抬头的时候先去把女孩办了这件事的时候,忽然间,大门被一脚踹开,然后,一大群穿着黑衣服的半大小子就哗啦啦冲了进来。 “你就是张小法?”领头的是一个已经有点变声的半大青年,身形已经出具骨架,脸上虽然仍然稚嫩,但气息却出奇地沉稳。来人自然是雷耀,自打得到了张小法的日程安排,他一大早就带着众人跟着他,好容易找了个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你们是谁?干什么来了,想惹事吗?知道这里是哪吗?”还没等张小法开口,身后的一名门徒就第一时间冲过来,指着众人骂道。 听见门徒的话,雷耀动都没动,只是一个眼神,身后,十九已经站出来,随手抓起身边的一个茶壶,猛地冲过去,重重砸在门徒的脑袋上。 门徒仿佛一个憋了的猪尿泡,一下子委顿着倒在地上没了声音。而雷耀则好整以暇地走到张小法对面坐了下来。 “你就是张小法?”雷耀看着张小法,淡淡地问了一句,然后就直勾勾看着他准备等他的言辞。 “是,我就是张小法!”张小法有点慌,但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该被人吓住!坠了老头子的威名,于是索性挺了挺身子,大声回答道。 “带着你的女儿走吧!”雷耀指了指老头,老头一愣,忙不迭地起身向女儿离开的方向追去,几个孩子也三两步跟着跑进后院。 听到雷耀的话,张小法顿时愤怒了,可还没等他质问,雷耀已经再次开口了。 “打他!要见红!”雷耀没有继续说话,只是挥了挥手,身后的孩子们就如狼似虎地扑了过来,张小法顿时惨叫着陷入一顿拳脚之中。 一群人打一个,乱拳都能打死老师傅!更何况,雷耀带着的都是一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半大小子,下手更是没轻没重,不但如此,这段时间家里伙食好,陈默的训练又很得法,弄的小子们一个个如同吹气球一样壮硕起来。身上更是有了肌肉的隆起。 这样一群孩子打人,哪怕仅仅只是拳头,都够一般人喝一壶了,更何况是张小法,长期的酒色财气,早就掏空了身子,这一顿老拳下去之后,对方很快连叫唤都变得有气无力了。 “停,问问他,知道为什么打他不?”雷耀摆了摆手,制止了众人,人群散开,张小法仿佛破毯子一样躺在中间。 “你,你们敢打我?知,不知道这里是哪?”张小法有气无力地说道,同时心中衷心期盼着自己的那帮门徒能听到这里的声音,赶快过来救他。 “你在等帮手是吗?”雷耀坐在椅子上,看着躺在地上的张小法,冷冷地问道,对方的套路他一眼就看明白了,不过雷耀对此却毫不在意,但既然对方充满了期盼和等待,他觉得,有必要让对方彻底失望一下! “喊一下人,让他们下来!”雷耀冷冷地看了张小法一眼,随后向身后的十九说道,十九点头,三两步窜上楼梯,扯脖子大喊起来。 “你们老头子被人打了,快下来看看!”十九对着楼梯喊了一声之后,就利落地跳回来站在雷耀身边,很快,楼上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一群保镖打扮的打手们就大呼小叫地从楼上跑了下来。 “谁啊,是不是活腻味了?知不知道这里是……砰!”领头的男子嚣张地大喊道,并且似乎也满心期望地想要凭着喊声把对手吓跑,可还没等他说完话,枪声突如其来地传来,随后,男子就带着被子弹出一个孔的脑袋,一头摔倒在地上。 下一秒钟,几个孩子端着手枪冲过去,将保镖们身上是武器卸下之后,才推搡着将他们拉到张小法身边。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雷耀看了一眼趴在自己面前的张小法,然后再次开口问道。 “你是哪座山,哪间庙的,拜几座堂?路过还是扎根?”看着对方手里的武器,张小法顿时清醒过来,连带着表情也变得僵硬。上海滩,有枪的不少,但敢拿出来办事的,无一例外都是有背景有后台的,现在,对方竟然公然在他的院子里开枪办事,在张小法看来,这就绝非一般的小打小闹了! “动手吧!”雷耀没例会张小法的询问,微微一侧头,几个孩子立刻端着铁棒冲了过来,然后在张小法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铁棒已经轮起来砸在他的两腿之间。 疼,剧烈的疼仿佛大山一样迎头砸了过来,张小法嗓子里传出来的惨叫即便是他自己都听着陌生,那几乎是变调一样的惨叫,让听的人都能真切地感受到疼痛! “回去告诉你爹,如果再帮着日本人干活,下一个就是他!”雷耀说完,向众人招了招手,大家纷纷聚拢在一起,很快有序地从来路返回,而最后离开的雷耀,在意味深长地看了张小法一眼之后,身影很快消失在大门外。 街道上,汇合在一起的雷耀和众人在交换了个眼神之后,众人迅速向前走去,而随着每一个胡同和岔路出现,就有几个人悄无声息地转弯离开,很快地,在雷耀身边,就只剩下他自己了。 恰在此时,一辆黄包车停在雷耀的前面,车夫恭谨地向雷耀招呼了一下,后者就利落的跳上车,车上,包裹里早就准备好了更换的衣服,雷耀随手脱掉外衣,将另外一件套在自己的身上,随后轻轻蹬了两下车板,车夫立刻如同撒欢一样向前冲去,很快消失在一群黄包车之间。 第一一三章,床上的儿媳妇 张家的买卖在是上海滩为数不多稳定的货源之一。原因很简单,因为张家在上海很吃得开,不管是黑道白道都会给张大林几分薄面,毕竟谁也不想跟一个可以搭上日本人边的黑道老头子作对,更何况他身后还有法国租界里面扛枪的红头阿三。 但是却有人在张家的头顶上当着整个上海人的面,拔了张家头顶的蒿子,而且还是那根独一无二的蒿子。 此刻,在张家的买卖门口,原来整齐的黄包车已经东倒西歪,大门内,张小法躺在地上,如同一条丧家之犬一般。 周围的人,三三两两地凑过来,既胆怯,又好奇地从各种角落和缝隙张望着里面发生的事情。就仿佛张小法是一只猴儿,正在当众表演苦情戏,虽然这场戏看起来有点危险,但好奇心永远是能战胜恐惧的,就如同日军占领四行仓库时,总是有人冒着枪林弹雨去围观一样。 若在以往,有人胆敢如此冒犯,张小法会第一时间冲出赏他几个黑白电光,但此刻,他已经没这个心情和想法,因为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和神经,都在用尖叫提醒他,他好像丢了什么东西。 张小法自己也能够感觉到,自家的老二已经失去了直觉,他顺手了一下,发现除了钻心的疼痛之外,就只剩下鲜血,原本朝三暮四地还可以用一用的物件,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啊!!!!忍耐不住的张小法,终于将心中所有的愤怒和疼痛一股脑从嘴里喊了出来。喊声也终于惊动了那些已经迟到了很久的家仆和保镖们。 “少爷!” “快去救人!”保镖们在惨叫声中终于醒悟过来,看到已经因为痛楚而五官变形的张小法,他们却不知所措。平常,这样的事情只能是发生在那些不长眼的瘪三身上,他们怀里的匕首和斧头,也多多少少切掉过一些人的家伙和物件,但现在,少爷的东西丢了,匕首和斧头却帮不上什么忙,砍掉的东西用它们是缝不回去的,即便缝回去,能用了吗? “你们这些猪头三,贱骨头,老子平时好酒好肉好女人的伺候你们,你们现在一个个都他妈干嘛呢!”看着保镖们在凶手逃遁之后才跑上来,张小法心中的愤怒终于不可抑制地爆发出来。 “少爷,我们去喊人搞死他们!”保镖们看着面孔因为疼痛而扭曲的张小法,纷纷大声询问道。 “早干嘛去了,快送我去医院,去最好的洋人医院!”张小法翻滚着大骂道,直到此刻,众人才明白过来,纷纷抬起张小法,向门外走去。粗鲁的举动,牵扯了身上的伤口,再次让张小法大声惨叫起来。他本还想骂人,但伤口传来的剧痛,硬生生的将他给折磨的昏了过去。 “你们,送少爷去医院,其他人,跟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那些人,另外,带几个人回家,去给老爷通风报信,记得,把小事给我放大了说,越大越好,就说,是中统,军统搞得事情!这次,咱们能不能活,就看报信怎么说了”保镖里,一名有点身份的门徒,看着已经昏厥地张小法,低声向众人嘱咐道,至于其他的,此刻已经不是他们能管的了,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怎么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去。 听到门徒的话,众保镖们纷纷点头,低声合计中,两名长的伶俐的保镖,拔腿向家中跑去,在他俩的肚子里,各种说辞已经被拟成一个完整的故事,而故事的唯一听众,就是张大林。 张大林此刻还不知道发生的事情,虽然说父子连心,但他却连一点点感应都没有,就在此刻,刚刚睡醒的张大林,狠狠地打了个哈欠,然后恍然坐了起来,自觉今儿这个午觉睡得特别香甜。 就在他起身准备下床的时候,伸出的手却感觉碰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他愣了愣,随手捏了捏,熟悉的手感立刻告诉他,这是女人身上的东西,而且还是个年轻的女人。心里寻思着到底谁会来自己的房间,但在转头一看之后,,他的心思却顿时一沉! 眼前的竟然是他的儿媳妇陈月娥?! 陈月娥是谁?是他的儿媳妇,拜把兄弟的女儿,是他们张家明媒正娶的…… 这他妈算什么事?张大林看着眼前的陈月娥,后者仍然沉沉睡着,嘴角泛起的微笑竟然带着少见的满足。 可张大林此刻却没有任何满意和兴奋,身上,原本的舒坦已经变成了冷汗,剩下之后如何善后这几个大字。 公公和儿媳妇,这不管是在旧年代还是现在洋人的天下,那都是不被人允许的事情,而自己竟然将儿媳妇给…… “老爷!老爷不好了!”就在张大林犹豫着要怎么办的时候,忽然喊声从外面传来,听到喊声,张大林第一时间从床上跳下来,抓起衣服向外冲去,将本想进门报信的丫鬟拦在门外。 “慌慌张张的干嘛?没个体统”张大林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斥责道,丫鬟怯懦地退了两步低下头去,而趁这个机会,张大林连忙将房门关死,此刻的他已经打定主意,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就让它彻底被忘掉吧,做奸在床,做贼拿脏,只要自己翻脸不承认,包括陈月娥在内,又有哪个人敢嚼舌根子? “不好了,少爷,少爷受了伤,老爷!少爷在外头挨揍了!”看着张大林好整以暇地穿好衣服,丫鬟才忐忑地说道。 “挨打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只要伤的不重,带人打回来就是了!”张大林沉稳地说着,带着丫鬟向楼下走去,听到张大林的话,报信的丫鬟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她本就知道的一知半解,对老爷的话也觉得无可厚非,想到这里,原本脸上的惊慌随之不见,脚步也随着张大林的方步变得缓慢起来。 而在房间里,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陈月娥方才张开双眼。她起了身,将自己裸露在外面的身子裹在衣服里,随后从枕头下面拿出来一个小瓷瓶。 这是外国人最上等的麻药,叫什么安眠药的东西,李之贻告诉她办法之后,她就托人买了一瓶,磨成粉末之后放进张大林的杯子里,随后忐忑地陪着对方睡了几个时辰。 至于剩下会怎样,她也不知道,不过李之贻既然保证这关能过,她也只能选择相信他们了,一想到李之贻,陈月娥没来由地想到了陈默,随后,整个身子就不可抑制地热了起来。 按说,现在的月份应该不大,不知道可不可以…… 摸着滚烫的面颊,她悄悄的起身,将耳朵贴在了门上,确定了外面没有声音,方才穿衣服小心离开。 而就在她刚刚离开房间没多久,一声咆哮就忽然从楼下传来,声音是张大林的声音,夹杂着愤怒,不甘,和羞辱。 “你说什么?”此刻的张大林,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野猪一样,抓着报信的门徒,大声质问道,两人距离之近,甚至连口沫都飞溅在对方脸上。 “老爷,少爷被人切了命根子,已经送了西洋医院,不过……”门徒说到这里,不由自主地低下头。 “我他妈的杀了你!”张大林一把推开对方,一把拉开抽屉,拽出里面的手枪,指着报信的门徒大吼道。自己的儿子被人家废了,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而更让他愤怒的是,这些门徒和保镖,却好的连根头发都没掉。 “老爷,您毙了我我没有怨言,但事情总要弄个清楚,知道是谁干的,为什么干的吧,仇人这么就让他们走了,咱们的脸对不住啊!”门徒没躲,他知道,此刻如果要哀求,命自然是没了的,张家花园里,埋了不少的尸体,大多都是不会说话的笨蛋。 “谁,谁他妈干的,敢动我张大林儿子,他是不想活了吧?”张大林愤怒地问道,随后再次一边抓起门徒,恶狠狠地质问道。 “不是军统的人就是中统的人,来的人枪法好的很,一枪就打死了唐三,我们也被他们缴了械!根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门徒连忙辩解道,言语中,更是添油加醋地将雷耀等人抬的老高。 “我管他是中统还是军统,告诉你,今天这事没完,蒋介石老子都要给他扒层皮!”张大林依旧愤怒,但已经不是毫无理智的了,在一把推开门徒之后,他大声喊道,虽然这话他自己也不信,但面子,永远是道上最值钱的东西,此刻更是不能落了下风。 “老爷,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先把大少爷的命救回来要紧啊!”门徒不失时机地从旁劝慰道,张大林也借势点了点头。 “去找账房拿几包银元,两条黄鱼,立刻给西洋医院送去,这帮洋鬼子,不见现钱不推磨,告诉他们,千万不要耽误了我儿子,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张大林吩咐了两句,却始终还是放不下,索性三两步走了出去,决定就在亲自走一趟。 毕竟是张家的命根子,如果有希望还是要救一救的! 第一一四章,谁也不知道谁! 张大林赶到医院的时候,手术已经完成了,说是手术,其实不过是简单的包扎,西洋大夫看到张小法身上的伤口之后,只是做了清创处理,打了一针吗啡之后,就把人推了出来,对于他来说,已经被砸的稀烂的家伙唯一的出路就只有扔掉了。 “问问这个洋人,我儿子怎么样了?”张大林看到带着白口罩,穿着一身白大褂的洋人,急切地催着身边人问道。 还没等手下人开口,洋大夫自己就先将口罩拉了下来,用带着上海口音的拗口普通话回应了张大林的询问。 “血管都已经断了,而且脱得时间太久,组织已经全部坏死……不过性命已经保住了,张先生,很抱歉,我已经尽力了。”大夫摇了摇头,推开两人转身离开,只剩下一脸木然的张大林。 “是谁!你们都看到了没有!到底是谁搞我儿子!混蛋,我要让他们不得好死!”护士递过来的手术盘上,是血淋淋的被割下来的子孙根,那个牵挂着张家所有希望的东西,现在却干瘪的如同一滩烂肉,按照规矩,这个东西患者是要带回去,留着以后有个全身的,可张大林看到这一幕,愤怒的火焰却不断滋生着,此刻,如果凶手在他眼前,他一定会一口一口将对方吃个干净。 “老爷,我们也不知道,但这人似乎不是本地人……而且,而且跟一个被日本人通缉的青年很像,这个人现在在上海闹的很欢,听说用炸弹炸了日本人的机场,杀日本军人都是他干的,特高课的人现在找他几乎要找疯了,他手上有军火,在日本人统治的街面上,他能如此嚣张,这人肯定有什么后台!”门徒说到这里,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众人的说辞在此刻终于能互相牵连上了,虽然谁也不知道打伤张小法的那群人到底是不是日本人要找的通缉犯,但这么大事情,如果不联系上那些悍匪路客,众人的无能自然会昭然若揭,本着保命的道理,这盆子黑水自然是要倒在被通缉的雷耀身上的。 当然,如果他们知道,这事的主谋真的是雷耀的话,那么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恐怕就要斟酌斟酌了,毕竟,相比雷耀动辄杀日本人的脾气,这些门徒和保镖可绝对不敢随意招惹的。 “连日本人都敢杀?……”张大林咬牙切齿的说道,脸色阴沉而慎重,日本人现在已经占了小半个中国,兵峰直指南京首都,这种情况下,对方都敢动手,只能说明他们是一群疯子,张大林老家有句俗话,宁经兵乱,别惹疯汉。疯子的行动,可不是一般人能预测的,如果这些人真的是连日本人都敢惹的疯子,那这次,恐怕也只能吃个哑巴亏了。 “告诉手下人,最近都低调一点,收账的时候,宽容些,能不要惹出人命,就手松一些,千万记得,乱世出英雄,总有些人热血上涌想当侠客,这样的人,惹不起,躲得起。”张大林思索良久,沉吟道,听到他的话,手下默默点点头,老头子的话明显是服软的意思,既然如此,大家身上的灾厄也算是暂时躲过去了。 张大林交代完转身准备离开,恰在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外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小法,小法在哪?”陈月娥的声音带着惊慌和焦急传来,看到陈月娥,张大林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之前的一幕,那婀娜的身子,雪白的胸脯…… “爸,小法他……”看到张大林,陈月娥一脸的惊慌地走了过来,话说到一半,就不由自主地低头啜涕起来。 “月娥,事情瞒不住,你也是知道了,小法已经……”说到儿子,张大林重重的叹了口气,作为人父,自己的儿子受了这罪,张大林自然心疼,也知道对于陈月娥来说,后半辈子就是守活寡的日子,心中也萌生出一丝愧疚。 “爸,这可怎么办啊?”陈月娥低头啜涕着,心中想的却是以后和陈默之间的甜蜜,但女人天生的表演,显然连张大林都看不透,看着对方表现出的悲哀,张大林心中越发爱怜起来。 “别哭啦,最多以后爹对你好一点。”张大林说道,“你有什么要求么,爹都答应你,只要你以后听话,张家,你是永远的大奶奶!”张大林拍了拍陈月娥的肩膀,对方没有躲,相反就势依偎在张大林怀里哭啼起来,感受着丝质面料下儿媳皮肤的柔软滑腻,张大林心里竟然萌生出一丝冲动,连带着有了一点点身体上的反应,他甚至已经努力回忆起之前一幕的细节,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爸爸,我老家的一些亲戚最近逃难进了租界,赁了南边的一座院子,可总是有人骚扰他们,说是查什么通缉犯的,爸爸,亲戚年纪不小了,屡次被惊吓,已经不堪受扰,您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跟巡捕房或者是日本人打个招呼,知会一声?”靠在张大林怀里,忍耐着对方身上特有的淡淡的臭味,陈月娥柔声说道。 “还有这事?他们是不是不知道那是我们张家的亲戚?看来,我最近隐忍的时间有点长了,很多人不知道我张大林也是个要脸面的人。六子,带着我的名片去一下巡捕房,另外,带几个人跟大奶奶认认门,以后,那片院子,不允许再有人过去捣乱。”此时此刻,即便陈月娥提出要天上的月亮,张大林也会抓只天狗给它咬一口下来,更何况只是这么大点的小事,对于张大林来说,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自然更是一口应承下来。 “那,爸爸,我……”得到张大林的应承,陈月娥自然没兴趣继续待下去,至于病房里躺着的丈夫,她平时就已经不想见了,更何况现在已经成了太监,陈月娥更是连一点点的想看到的欲望都没有,此时此刻的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见陈默,连语气中都流露出一丝急迫。 “去吧,小法现在还睡着,你见了只是徒增伤心,把亲戚的事情料理好了才是正经,记得替我带个好,就说我事忙,就不过去了!”张大林点点头,自然而然地把陈月娥的态度理解为对亲戚的交集,得到张大林的首肯,陈月娥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医院。 “哎,多好的一个女子啊!”看着陈月娥婀娜的背影和身姿,张大林砸吧砸吧嘴,不由自主地感叹道。 就在陈月娥忙着带人去巡捕房打招呼的时候,一群人已经来到雷耀众人所在的院落门口,肆无忌惮地敲打着院门,巨大的响声,震的门斗上的灰尘扑扑而落。 “谁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敲打声引来守门的二十七的不满,大声质问道。 “巡捕房查人,快开门,否则老子把你们家拆了!”门外,一个更加嚣张的声音传进来,听到声音,二十七本能地停住脚步,手已经搭在腰里的手枪上。 来人是巡捕房下面的巡逻队,一个印度阿三带着一群穿着黑衣服的巡逻队队员,嘴里叼着香烟,趾高气昂地站在门口大声喊着。 这几天上面接到日本人的要求,必须配合搜索杀人逃犯,众人为了这事已经逛遍了大半个租界,虽然是个吃力的活,但油水也是丰厚,毕竟日本人给的通缉犯的资料极其笼统,只说了是十几岁的少年,这样笼统的标准,几乎可以套上所有租界内的半大小子,而这个标准的拿捏,就是他们说了算的了,看到谁家有钱,只要嘴唇一张一合,说他家的孩子向通缉犯,对方保证乖乖拿钱出来。 红头阿三更是早已经被他们买通了,讹诈下来的钱是三七分,阿三拿三,他们拿七,所以,一路走下来,虽然累,但钱包也是鼓了很多。而眼前,这所院落明显不是小户人家,所以在敲门之前,众人已经想好了讹人的说辞,口气更是强硬了很多。 用力敲了好半天,门终于姗姗打开,一个半大小子捂着后腰怯生生看着他们。 “你们找谁?”二十七看着面前的七八个人,心里则数着枪膛的子弹够不够把这些人都打倒。 “找通缉犯!”领头的高个看着眼前的半大小子,口气托大地说道,然后就要推门硬闯进去。 “这里没通缉犯,家里只有老爷,太太,丫鬟和婆子!”二十七说出李之贻早就交代的说辞,硬硬地将几个人拦在门口。 “你他妈想死是不是?知不知道我们是谁?”领头的高个走了一路下来,还从来没被人这么拦下来过,登时火冒三丈,口气更是凶狠了很多。 “谁口气这么大啊,整个租界还没人敢这么说话的,我们不知道你们是谁,但你们恐怕也不知道我们是谁吧?”就在二十七犹豫着要不要和对方冲突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众人抬头望去,院子里,李之贻穿着女装亭亭袅袅地走了过来。 第一一五章,当面杀人! “你,你是谁啊?”看到李之贻出现,高个的声息顿时弱了很多,原因无他,对方身上的一套衣服和带着的行头,就够他在租界里不错的地方买一套看得上眼的宅院,能把一座院落穿在身上的人自然不是他能惹的起的,高个也算是见多识广的,口气上立刻尊重了很多。 “我家老爷的名讳是不能说的,但你最好也放明白点,你想要钱,就说一声,百八十的不是什么大事,但出口栽赃,这样的事可不是小事,弄到上面了,老爷的面子不好看,自然是要找你对证的。”看出对方弱下来的气息,李之贻微微一笑,平平和和地将一连串连消带打的威胁话语说了出来,听到她的话,高个顿时在心中打了个商量,眼前这个院子不起眼,但院子里的人住的非富即贵,显然证明了一点,这里应该是某个贵人的外宅,虽然民国了很多年,但三妻四妾都属正常,家里大夫人平和的,养在家里,大夫人妒忌的自然是要安排在外面,眼前这家,恐怕就是如此,这样的人,可是不好得罪的。 “那个,我们也是奉了上司的命令,前来查找通缉犯,顺便做个登记,如果有冒犯,还请原谅,毕竟,这里是租界,洋人的话,咱们总是要听的”听到李之贻的话,高个儿立刻拿出了一张画像,对着李之贻晃了晃,同时口中迫不及待地将洋人抬了出来,在上海滩,尤其是租界,无论是谁,都要卖洋人几分面子,拿出洋大人当后台,无论对方的老爷是谁,大概总能压上一头吧? “您是奉租界管理局的米斯特格林的命令,还是巡捕房探长米斯特史密斯先生的命令?”看着对方刚刚抬起头的气息,李之贻微微一笑,甩出一个标准的英文单词,顿时让包括阿三在内的所有人都露出一丝惊诧的表情,原因无他,单说李之贻一口流利的英文和能准确地说出租界几个洋大人的名号,就证明对方的身份不简单。 “呃,这个,这个保密,保密,不过,您既然知道内情,就请不要为难小的们,当然,我们也知道您家老爷是有头有面的,如果您真是有内情,那我们改天登门也好!”高个内心中已经本能觉得这家不是好惹的,无论是背景还是身份,都不是他能触碰的,正准备打退堂鼓,李之贻却微微一笑,随手掏出一把银元。 “来了,总要坐坐在走,不过今天家里实在不方便,所以,拿些钱去喝一杯吧,也算我们招待各位兄弟了。”李之贻手里的银元少说也有十几块,远比一些富庶人家拿出来的钱多的多,见到这东西,高个几个人顿时眉花眼笑,可就在高个准备伸手去接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大胆,谁的钱都敢拿?”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身影带着几个家丁快步走了过来,李之贻抬头一看,陈月娥已经气冲冲地冲了过来,一伸手正反给了高个两个耳光,身后,几名门徒更是七手八脚地将几个名巡逻队的成员按在地上,甚至连印度阿三也不放过。 “你,你们是谁?”突然被人袭击,高个连翻挣扎,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领头的门徒已经亮出口袋里的本本。 “新亚和平促进会?你们也是老爷子的人?”看到本本,高个的气息顿时矮下去几分,虽然租界是洋人的天下,但洋人也分东洋人和西洋人,现在东洋人势大,屡次打压西洋人,要求西洋人开放租界,租界的几位洋大人已经被逼的手足无措,虽然租界有兵,但一两千的西洋兵和上海滩十几万的东洋兵比起来,不过就是苍蝇和和老鹰一样,连打都不用打就知道分晓,所以,即便是租界,东洋人的面子也是谁都不敢拂逆的,而张大林,更是早早就投靠了东洋人,成立了新亚和平促进会,带着一群门徒流氓,想打谁都打谁!这样的人,即便是巡捕,看到也是要低头走过去的,更何况他们这群比巡捕还低一等的巡逻队了。 “各位,各位,误会,误会,不知道这里是老爷子的地头,咱们有眼无珠,有眼无珠!”高个连忙道歉,不过门徒们却根本没心思听他们聒噪,上去一顿老拳之后,如同拖死狗一样拖进院子里。 “这里过去是张家,现在是张家,以后也是张家的,告诉你们主子,打秋风去别的地方打,这里不行!”门徒看着高个和被打的鼻青脸肿的阿三,张扬地说道。虽然阿三背后是英国人和法国人,但最近张大林已经得到日本方面的暗示,迟迟早早的要挑起点纷争,好给日本人入侵租界以借口,所以,对于这些以前作威作福的阿三们,现在众人丝毫不给任何面子。 “是,是,我这就回去告诉大家,我这就回去告诉大家!”高个连连磕头,然后拉起阿三和其他伙伴,转身头也不回地向院外跑去。 “大奶奶,这里应该没什么大事了,如果以后有什么事,您就请吩咐!”门徒说着,对陈月娥低头脱帽行礼,随后本能地向四周扫了一圈,而就在下一秒钟,他忽然发现,在他周围,已经站满了一群十几岁的半大小子,每个人,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动手吧!”人群中,陈默笑着走出来,挥了挥手,下一秒钟,众人纷纷从口袋里掏出六七分长的匕首,顺着几个人的胸腹,腰部,后背捅了进去。 俗话说,武功再高,也怕尖刀,乱拳也能打死老师傅,几个人虽然都是门徒里身经百战的货色,但面对几倍于他们的对手,又都是初出茅庐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们,他们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几刀扎倒在地。一直到最后一个人倒下,陈默和雷耀才从人群中走到他们面前,冷笑着看着他们。 “大,大奶奶!”门徒直到此刻才明白过来,这几个人恰恰就是砸废了少爷的那群人,让人惊讶的是,这群人竟然和大奶奶有往来,可即便他知道了这个惊天的秘密又如何,此刻的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剩下的只是弥留间的悔恨和恐惧,曾几何时,他手下也倒下过不少这样的人,或许此刻的感受,就是对方临死前的感受吧。 一阵黑暗过后,门徒们失去了呼吸的力气,身体也渐渐变得冰冷,而在周围,小子们则熟门熟路地将几个人的尸体拖拽到院子的角落,挖坑扔了进去。 “这,这是何必呢?”直到此刻,陈月娥才反应过来,原本活生生早晚请安的下人,此刻已经变成了尸体,这样巨大的反差让她一时间无法适应,身子也软瘫的想要倒在地上。 “怕什么,你现在是我们的人,他们,杂碎而已,再说了,他们中间好几个人都见过我们,又进了院子,不能留的。”身后,一只大手搂住陈月娥,得到支撑的她顿时一头靠在陈默怀里。 陈默安慰了两句,雷耀使了个眼色,前者会意,带着陈月娥走进后院,院子里,此刻只剩下了李之贻和雷耀。 “咱们该走了!”看着远处忙着挖坑的众人,李之贻幽幽地说道。 “走,去哪?”雷耀一愣,奇怪的反问道。 “离开上海滩,暂时避避风头!”李之贻看着雷耀,用少见的冰冷语气回应道。 “走?凭什么?我知道事情是我招惹的,这里虽然不是我家,但比起来狗日的小鬼子,他们才应该走,我知道,他们想抓我,可以,不过谁想抓我,不掉一层皮恐怕也说不过去。”雷耀看着不远处正在默默挖坑的众人,语气中流露出冷冷的自信 “你别乱来了!行吗?”李之贻看着雷耀自信的样子,忽然低声吼叫道,一直以来,她都很少发脾气,突如其来的愤怒,顿时让雷耀也懵了。 “你以为你现在就你一个人啊!”李之贻握着拳头,死死的盯着雷耀。 “这几天,你说你出去捅了多少篓子?!当初我也不阻止你,是因为危险没有那么大,但是现在整个上海滩的日本人都在通缉你,你被他们抓住,你还有活路么?你看看这是什么?这是你的通缉令,谁看到,都会第一时间告诉日本人,你以为你英勇,你正义?四行仓库怎么样?老百姓还不是隔岸观火?”李之贻看着雷耀,一字一句地说道,曾经的四行仓库,那些士兵堪称英勇,但最终,仍然逃不过被遣返出卖的命运。 “我又不怕死!” “什么不怕死,你死了他们怎么办?”李之贻指着听到吵架偷看两人的少年少女们大声质问道。 “这不,还有你么……” “有你个头,我是女人,我不是男人!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守着么?我……,你死了,你让我守一具尸体啊!”李之贻激动喘息着,饱满的胸脯上下剧烈起伏着。 第一一六章,走,还是留 李之贻忍不住,两行清泪就簌簌落下,就仿佛是悲伤的秋雨一样。看到李之贻哭了,雷耀彻底没话说了,因为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做的不对。 “你做你的英雄去吧!”说着,李之贻挥着眼泪,掉头就要跑开。但是雷耀一把手,就抓住了李之贻的手腕,李之贻挣脱了一下,她挣脱不掉,雷耀却反手抓着她,向房间走去。 身后,孩子们看着哥和姐的样子,纷纷一脸疑惑,但家里的规矩早让他们对这些事情见怪不怪也不去议论了,李之贻两人离开后,大家七手八脚地将尸体埋了,又随后铲了花草盖在上面,周围的血迹也被擦了个干净,转眼之间,原本存在于世上的几个坏人,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雷耀拉着李之贻回到房间,李之贻已经恢复了平静,可雷耀却少见的一脸严肃,看着自己面前的李之贻。 “你说得对,我不能冲动,我也不能只想着自己,以前我只是想报仇,但后来,我知道,凭着我自己,就算让日本人站着让我杀,我也杀不光他们,后来,我发现,有着血海深仇的,不只是我一个,外面,每一个中国人,都被人欺负,被人侮辱,难道就让我们看着外面的那些中国人,被那些日本人给欺负么,连手都不能还?”雷耀看着李之贻,一字一句地问道,这个问题已经缠在他心里良久,一直找不到答案,之前收留老三这群孩子们,其原因之一,除了因为他们可怜,更是为了能给自己找到一群帮手。 现在好容易自己有了点力量,正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李之贻竟然让他走,雷耀说什么也想不通。 听到雷耀的话,李之贻原本激动的心情平静了很多,虽然雷耀的话说的直白,但这也是雷耀在真正和她说出心底的秘密,两人之间,既然没有了秘密,那就是彼此最亲近的人,李之贻明白,所以原本的愤怒也就烟消云散了。 “用那么大力干什么,你要把我弄成残废啊!”揉了揉白皙的手腕,上面被雷耀抓出来的红印记依然鲜明,宜嗔宜喜的李之贻,弄的雷耀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看着对方憨厚的样子,李之贻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让你走,不是说就此罢休,而是要转移他们的注意力,现在上海滩已经因为你被搞得沸沸扬扬了,除非你离开,否则他们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上海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一直这么让他们缠着,迟早会遭遇到的,所以,我让你走,并不是悄无声息的走,那样并起不了什么作用,你要走,但也要大张旗鼓地走,要搞出一点事情,让他们知道你走了,这样,他们在抓不到你之后,才会将重点放到另外一个地方,抓人的事情,也就会稍微缓缓。”李之贻认真地给雷耀说出自己的想法和判断,原本雷耀严肃的表情也变得缓和下来,一丝笑意从嘴角泛起。 “你除了会骗人,没想到还是个算命的!”雷耀笑的样子很傻,但李之贻看起来却越发觉得顺眼。 “什么算命,我可不管算命的!”不过被称为算命的,这在李之贻看来却怎么也算不上赞扬。 “我是说,你是女割猪亮!掐指一算,就知道鬼子想什么?”雷耀连忙解释道。 “割猪亮?”李之贻不解的看着雷耀,一时半会想不起这个割猪的算命先生又是何方神圣。 “就是说书的常常说的那个,能够用空盆计,吓退十万司马西大军的割猪亮!”看着李之贻有点疑惑,雷耀再次解释道,为了能说清楚, “你才割猪咧!那是诸葛亮,诸葛亮空城计吓退十万司马懿大军!”李之贻本来心里一团火,可是被雷耀这么三下两逗,心中的不畅快也随之消失了。 “得,诸葛亮割猪亮都是一个人,现在他们不是都说聪明的女人都是女诸葛么!你是女诸葛,那我就是刘表!”雷耀觉得,割猪的或许应该比猪的哥哥要强一些,不过既然李之贻喜欢猪哥哥,自己也没必要纠缠,自然就顺着她说了。 “你呀,下次真的好好看看书了,刘表是刘表,诸葛是诸葛,诸葛亮和刘备是一对儿!”李之贻摇摇头连忙纠正道。 “反正都是他们一家子的,不过,妹,你说走我不反对,不过你说要在走之前干一件大事,这个咱们细聊聊吧?”雷耀自然不在乎刘备和刘表到底谁能和猪哥哥在一起,他现在最关心的是,李之贻说的如何走的惊天动地的问题。 “我找了几个包打听,知道日本人在郊区修了个军火库,如果我们能够在上面下点功夫,那我们就……”看着雷耀急切的样子,李之贻无奈地摇摇头,说出自己的想法。 上海滩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要是说这地方谁的消息灵通,那可就有讲究了。不是那些驻扎的洋人,也不是派出所那些吃干饭的伙计,而是下九流到处跑动的那些个伙计。其中走卒、盗、窃、高台、吹、娼妓、打狗、卖油、抬食合、巫、大神、梆、戏子、街、卖糖这些个职业,都是走南闯北,马不停蹄的走动,对整个上海滩的路线,自然也极其熟悉,加上他们接触的人多,见的事多,其中只要有三两个有心人,把所听所见记下来,自然而然的就成了消息的源头。 而在上海的一些下九流,就靠着这个换一些饭吃,而他们服务的对象不仅限于下九流,实际上,很多上海滩的大老板,需要的时候都要找一些包打听来解决问题。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几个大洋能解决的事情,何必自己亲自动手,这些个腿脚活儿,交给他们就是了。 至于打听的方式就更简单了,像娼妓之流,平日里都做着一些明面上见不得人的玩意儿,有些是等客人进去办事儿,而有些还带送外的。 所谓送外就是娼妓自个儿登门外出,跟金主约定一个地方,然后办好事儿悄悄离开,这交易要多隐蔽就有多隐蔽。两人办事之前,都要酝酿一下,脱衣服脱裤子的那几分钟,互相了解一下,通常就问一些鸡毛蒜皮,或者是大上海的走势,所以娼妓的耳朵里面,装着各种消息。 戏子也是如此,这戏院中本来就是大杂烩,什么样的人都有,每个人说一句,戏院里面的伙计只要有心,将这些段子收集起来,逢人卖出,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精通这行当的李之贻自然不会忽略这样的消息来源,在雷耀他们出去‘做事’的时候,她已经联络了一个专门在日本人门口擦鞋的小赤佬,这家伙也是个精灵的家伙,因为一直在日本军部门口附近擦鞋,一来二去的学了几句日语,加上善加迎奉,很是拉拢了一大批日本客户,又因为能听的懂几句日语,日本人低声交谈的一些秘密,自然被他掌握了不少。 至于军火库的事情,就是他从对方嘴里听出来的,虽然把日本人当客户,但对于忠诚,他是一点都没有的,碰上李之贻,几块大洋下去,自然而然地就将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 李之贻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得知狗剩有老娘要养,自然是大手笔地给他老娘送钱。一个漂亮的小姐姐,又是个有钱的金主,很快就收买了狗剩的忠诚。每礼拜一次的碰头,也让李之贻知道了很多日本人的机密事情。 这一次,李之贻构思军火库的事情,其实也考虑了很久,日本人一直在追着雷耀不放,上海滩就这么大,找到雷耀只是时间问题,而他们最大的优势就是暗处隐藏,一旦被人发现了,硬碰硬之下,他们只能是吃亏。大家虽然团结,但是势力单薄,只能赢不能输,输一次就彻底没有翻盘的机会了,所以,既然敌人逼的紧,那不如直接告诉他们,大家已经离开了。 而离开的办法很简单,就是留给他们一个清晰明显的信号。 炸军火库就是个好办法,只要炸了军火库,日本人必然兜不住,各方撒网必然要抓住凶手,那个时候,只要李之贻留下一点点线索,都会被对方发现,自然也就知道他们离开了上海滩。 等风头过了之后,他们再次返回,到那个时候,就如同龙入大海,虎回山林了。 在说服雷耀之后,李之贻也开始着手准备起来,炸日本人军火库并不是什么简单事情,能被日本人看中的地方,必然是易守难攻的,李之贻一直崇尚斗智不斗力,所以,这一次,她觉得,有必要让日本人明白,比智慧,中国人是玩心眼的祖宗,让他们吃个大亏简单,她要达到的目的,是让日本人吃一个毕生难忘的大亏,并每每想起,都会愤怒。 第一一七章,大问题 日军早在作战之初,就指定了从海上进攻上海的战略,除了因为杭州湾比邻上海,海运快速便捷之外,还因为后勤补给上,海运的速度远比陆路运输要快的多,毕竟,相比于日本,中国的公路几乎可以用灾难两个字来形容,而开战之初,部队的后勤补给都需要日本本土供给,这也是当初计划进攻上海的原因之一。 而随着上海被占领,黄浦江边,原本的熙熙攘攘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壁垒森严的岗哨和碉堡,为了支援随时可能展开的对中国首都南京的作战计划,上海作为重要的港口城市,正发挥着越来越巨大的作用。 而李之贻得知的日军的一处军火库,就在这里。 在与雷耀商量良久之后,李之贻决定自己前去查看一下,毕竟需要离开租界,众人首先要面对的是安全的问题,雷耀的通缉令已经贴满了上海大小巷子口,此刻贸然出去,绝对是自投罗网,而唯一适合这个任务的似乎也只有李之贻了。 坐上黄包车,原本姿容秀丽的少女此刻已经变成了年轻俊朗的日侨,西洋礼帽下,大副的圆镜片眼镜遮挡住了半张脸,手里的文明棍不是重重敲打在车厢板上,就是不轻不重地抽打在车夫后背上,引来周围人是不是侧目的目光。 千门里有个规矩,多看两眼记不住,看见就是看不见。所谓多看两眼记不住,指的是身上某些鲜明的特征完全可以占据人大部分的注意力,让他们记不住其他的特征,而瞩目多了,相反就忽视了。李之贻也正是遵从这样的规矩。 在文明棍的敲打和车夫的怨声载道下,黄包车来到了黄浦江附近,多年的战乱,已经让这片土地上的百姓流离失所,很多农田都已经被荒废了,长满杂草,还有路边接连不断的坟茔。坟茔里都是死去的百姓,和战死的士兵,乱世人命贱如狗,恰恰是此时最真实的写照,或许对于他们来说,这还是幸运的,毕竟,入土为安了,而在坟茔周围,有很多地方,都扔着一些已经凌乱的尸体,他们没有名字,死后只能任人欺凌,被野狗撕咬。 车子来到这里,车夫已经有点胆怯,若不是车上坐的是日本人,他恐怕已经打退堂鼓了,可让他惊讶的是,车上的客人似乎对此地极其感兴趣,来到这里之后,竟然让放慢车速,他人更是仔细观察着周围。 车夫无奈,只能忐忑地一步步走着,一脸担心和恐惧,而在车上,李之贻则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条路上,曾经往来过汽车,并且是载重卡车。泥泞的道路上,留着新鲜的车轮印记,车轮的印子很大,应该是日本人常用的180卡车,每个轮子长度十公分,后面有两排轮。 有了日本人的卡车痕迹,李之贻感觉到自己来对了地方,立刻沿着轮胎痕迹寻找过去,而就在车子刚刚绕过乱坟茔,出现在黄浦江边的时候,一排排建筑就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是一排码头常见的仓库,式样和格局也都很普通,不普通的是,在这样的建筑周围,已经密密地拉上了一片铁丝网。在铁丝网后面,是荷枪实弹的日本士兵。 李之贻叫停了黄包车,却没有说什么,就只是静静坐在车上,远远看着两排独立的仓库建筑。 因为顺风的缘故,仓库门口的巡逻兵交谈的声音隐约传来,一路叽里呱啦的聊天声,似有所闻,不过李之贻只是略懂日语,加上听得模糊,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仔细查看人数,李之贻却发现,在这里,足足驻扎了日军一个小队的士兵。 一个小队! 日军一个小队是什么概念?起码五十多人,装备至少三具掷弹筒,四挺轻机枪。这意味着,即便是让包括雷耀等所有人一起出动,都无法正面对撼敌人。 实际上不光是雷耀和孩子们,即便是国军,面对日军一个拥有完备工事的小队,也需要至少一个营的兵力才有可能强攻下来。 五十四人正面可以对抗全副武装的五百人国军整编营。这样的战斗力,绝对不是雷耀等人能面对的。 李之贻之所以要自己前来,其实也是为了怕雷耀鲁莽,前几次因为有心算无心,加上日本人并不知道众人的存在,所以让大家尝到了甜头,现在,随着日本人对雷耀的重视,要害部门的防御已经到了无懈可击的地步。这个时候,如果还妄图偷袭取胜,只能说是在送死。 可既然答应了雷耀,要偷袭日本人的军火库,李之贻自然不会就此放弃,可眼前,这么严密的防御,要如何突破呢? 李之贻犹豫了良久,都没有什么头绪。 “回去吧!”想到这里,她不再停留,在轻轻敲了两下车厢板之后,车夫忙不迭地调转车头,迅速从来路返回。 回去的路上,一辆军车忽然从身边飞驰而过,车上,一名面容冷艳的女子看着迎面而来的黄包车,目光则紧紧锁定在车上坐着的李之贻身上。 “停车!”当黄包车从身边驰过的瞬间,车上的女子忽然叫停了汽车,司机一脚刹车,车子戛然而止。女子迅速从车上下来,目光注视着已经飞快远去的黄包车良久。 “课长,怎么了?”身边,副手看着站在车旁的女子,立刻关切地询问道。 “这个人你见过吗?”女子看着身边的副手,疑惑地询问道。 “没有,从来没有,这一带往来的只有码头工人,装卸货物的苦力!这样的人还从来没见过!”副手看着身影已经变得模糊的李之贻,凝视良久摇了摇头说道。 “或许是我多疑了吧!走吧,今天的任务是检查特别行动队的行动部署,时间不允许我们拖延下去了,解决对中国作战问题,是目前本部最大的也是最重要的目标,你立刻电告各部门,务必要加强防御,防止遭到偷袭和暴力袭击!”女子说完,低头钻进汽车内,车子再次发动,很快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如果此刻雷耀在的话,应该会立刻认出对方的身份,女子就是他之前遭遇过的南造云子,控制着日军在上海的特务机关,也是被土肥原贤二视作左膀右臂的得力特务。 而这一次,日军本部刻意将一项绝密任务交代给南造云子,要求他务必第一时间完成。 南造云子自然不知道雷耀已经盯上了这里的军火库,但特务的本能已经让她隐约察觉到了阴谋所在,不过对于南造云子来说,日军本身的作战实力和战术素养,让她认为,只要防守严密,雷耀那样的非专业人员,是绝对不可能有任何机会的。 实际上,不止是南造云子这么想,此刻的李之贻也是这么想。在回到租界后,她立刻将雷耀和陈默叫了过来。 “这是我凭记忆画出来的军火库位图,你们看看,两座军火库已经完全被严密包围,负责守卫这里的是一支日军作战小队,正面袭击的话,我们没有任何胜算。”李之贻指着自己凭记忆画出来的地图,向雷耀和陈默介绍道。 “正面袭击不行,我们就偷袭,晚上,我们带着人,从侧面迂回过去,剪短铁丝网,把手榴弹往里扔进去,转身就跑!我就不信,他们能反应过来?”听到李之贻的话,陈默想都不想说道,之前因为解决了陈月娥的事情,让陈默心情大好,一想到很快会有个女人能给自己生儿子传宗接代,陈默就觉得干劲十足,连带着,认为任何困难都不过是过眼云烟。不过,李之贻在听了他的话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迎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你想的太简单了,在军火库四周,部署了四个岗楼,和至少八具探照灯,任何二百米范围内的活动,即便是在晚上,也逃脱不了他们的监控!哨卡上,是四挺轻机枪,你觉得你们能跑的过子弹吗?当然,最重要的问题是,我们炸的是军火库,你扔出手榴弹,即便跑的再快,爆炸也会把你们波及!”李之贻看着一脸自信的李之贻,冷冷地说出所有根据所见推导出的可能和危险。听到她的话,陈默固然一脸愕然,雷耀也陷入沉思。 如果说李之贻所说的其他事情他还有自信可以应付的话,那么关于弹药库爆炸则是一个很难克服的问题。 “一座军火库爆炸到底能多大威力?”雷耀看着李之贻,面色凝重地问道。 “不知道,不过,看日军能把军火库建在那么远的地方,估计威力会很可怕。”李之贻想了想,摇摇头说道,他们都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初哥,爆炸的威力都很清楚,一颗手榴弹的爆炸至少能波及十几米的距离,而在军火库里,何止几百上千颗手榴弹。这些东西一起爆炸,不是几十米上百米的问题。 “至少要两里地。”陈默想了想说道。 第一一八章,我想到了 “陈默,你跑两里地至少得四五分钟,这还是没人干扰的前提下,所以,预留的时间不能少于十分钟,你们说,要怎么办才能让手榴弹延迟十分钟爆炸?”雷耀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身边的陈默。 “我觉得,我们最该考虑的问题是,如何在鬼子的眼皮底下,能接近军火库。”听到雷耀的话,李之贻立刻插嘴道,在她看来,只要能解决敌人,那么其他的问题必然会迎刃而解。 “你担心什么?”听到李之贻再次提出这个问题,雷耀奇怪的反问道。 “我担心你们蛮干,不要小瞧日本人,中国这么大,还不是被日本人打的节节败退,之前几次,你们讨巧赢了日本人,不代表以后他们不重视,军火库那里我去过,地理位置平坦,很容易被敌人追击,如果被发现,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李之贻看着雷耀,再次重复自己的理由。 “那我们就不让他们发现!”雷耀想想说道。 “那是不可能的。”李之贻头一次直接否定了雷耀的话,让雷耀颇感意外,一直以来,李之贻都喜欢用循循善诱的方式开导他,而这一次,对方却出人意料的暴躁。 “或许我选的目标太激进了,我可以可以换个目标,比方说日军的哨卡。”李之贻犹豫了一下之后说道。 “为什么?我觉得军火库挺好,炸了他,小鬼子没枪没炮,拿什么跟我们打?”听到李之贻的话,陈默第一个提出反对,随后看向雷耀,目光中征询着雷耀的意思。 “怎么说改就改了?”雷耀看着李之贻,好奇地问道,相处这么长时间,他很清楚,李之贻很少发脾气,而这一次,虽然只是说了一句话,但显然已经表现出很不高兴的意思,这让雷耀觉得很奇怪。 “我一直以为我能行,但这一次,这个军火库,我们根本没机会炸掉。”李之贻思索良久,缓缓抬头看向雷耀说道。 “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如果实在没办法,我们就放弃。”原本以为雷耀会出口驳斥,却没想到,听到李之贻的话之后,雷耀竟然表现出让她惊讶的通情达理。 “哥,你真这么想?”李之贻一脸意外地看着雷耀问道,后者点点头,忽然拉住她的手。 “杀鬼子不是三天两天的事,如果真有困难,我们就想别的办法,不过如果有时间,我倒挺想过去看看,看看那座军火库是不是真的那么难搞。”雷耀想了想,安慰地拍着李之贻柔滑的手背,平和地说道,听到他的话,李之贻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明天我们再过去一趟,你们看一看的话,或许会有别的办法也说不定。”李之贻点点头,缓缓说道。 对于李之贻的话,雷耀是完全相信的,如果是以前的陈默,也是会无条件接受,但自从搞定了陈月娥,陈默的信心大增,很多以前认为困难的事情,现在在他看来,似乎都是可以伸手解决的小问题,所以,当李之贻对军火库的问题表现出迟疑和担心时,陈默却认为这是小题大做。 所以在听到雷耀的建议后,他立刻表示赞同,觉得耳闻不如一见,说不定过去看一眼之后,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第二天傍晚,三人就早早出发,在换了一副行头,打扮成做买卖的小贩之后,三人赶着驴车向军火库的方向驰去。 到达地点时,日头已经落山,四周的阴暗,很好地伪装了三人,但是前方,军火库上的探照灯不断来回扫射着,将四周的一切照的灯火通明。 而在铁丝网内,一群群士兵正在不断往来巡逻,哨卡上,几名机枪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四周,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迅速将枪口调转过去。 “探照灯好解决,凭我的枪法,完全可以打爆他们,但只要这边开火,哨卡上的机枪肯定会响!”陈默看着来回扫射的探照灯和机枪,微微皱起眉头来。 “这不是问题,问题是,只要机枪响起,周围巡逻的士兵也会第一时间冲出来,那边如果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卡车,他们坐上卡车追我们,恐怕我们根本就跑不了。”雷耀看着铁丝网内的卡车,慎重地说道。 “所以,这根本就是个死局,除非我们有人有枪,否则根本打不下来这里。”李之贻在看了一眼之后,也跟着说道。 “要不,就算了!”陈默亲眼看到之后,才知道李之贻没有夸大,实际情况确实不是他们能一口吞下的,所以沉默了一会之后,他开口提议道。 听到他的话,雷耀没有回答,而是举着小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四周的一切确实无懈可击,就在他觉得自己也没有办法的时候,忽然,一辆卡车引起了他的注意。 卡车是来装载弹药的,打开的箱板上,一枚枚航弹整齐地摆放在上面,看到航弹,已经到嘴边的话被雷耀生生咽了回去,相反,焦躁的心情瞬间充斥在他思维的每一个角落。 “算了?可不能就这么算了!”雷耀轻轻放下望远镜,冷冷地说道。 “这做军火库,我说什么也要炸了!”雷耀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家的方向走去。 听到他的话,李之贻和陈默对视了一样,知道这件事已经没法更改了,既然雷耀下了决定,那么剩下的事情就只有一件事,解决如何炸掉他们。 最让李之贻困扰的也是这个问题,实际上,最开始选择这个目标的时候,李之贻就有点托大,当时想当然的认为,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虽然并不比扔个手榴弹更简单,但好像也不是很难,可只有真实看到了,她才清楚当初想的多么幼稚。 但既然决定了,就要想办法解决它,雷耀的权威是这个团体的核心,而对于李之贻来说,雷耀决定的事情是不容更改的,这和智慧无关,和服从有关。 对于军火库这个问题,李之贻也一直想挑战一下,她觉得,没有什么问题是智慧解决不了的,虽然日本人对这做仓库保护严密,但严密的本身就意味着不容变通,不容变通的,恰恰就是最大的问题。 回去的路上,李之贻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就在他为这个问题苦恼的时候,陈默的一句话忽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喂,你怎么往这个方向走啊?”陈默看到黄包车夫拐向另外一个方向,立刻奇怪地提醒道。 “先生,您去租界的话,这个方向更近一点,绕过新国民百货,就是租界了。”车夫回头看了陈默一眼,露出一个谦卑的笑容解释道。 “这路我怎么没走过?”陈默点点头,嘴里叨咕了一句,不再提问,但脸上的疑惑却依然存在。 “陈默,你来上海也有一段时间了吧?”看到陈默的样子,李之贻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当然了,姐,咱们可是一起来闯上海滩的。”陈默奇怪地看了李之贻一眼,连忙回答道。 “哦,没什么,你对路不太熟,这条路也能进入租界的。”李之贻点点头,感受着脑中的灵光逐渐变成了一个计划,脸上也露出舒心的微笑。 “你有办法了?”另外一边,雷耀看着一脸笑容的李之贻,笃定地问道。 “算是吧,只是还没想通透,不过如果我们设置的好的话,说不定能让他们吃个大亏!”李之贻说完,再次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李之贻都将自己关在房间内写写画画的,巨大的纸张挂在墙壁上,上面画满了各种各样看不懂的图画,雷耀和陈默都认字不多,依稀只能看出和军火库有关系,但对于李之贻的布置却丝毫不懂。 李之贻对他们也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意思,在忙碌了几天之后,一直闷在房间里的她就匆忙离开家里,开始了整天不见踪影的布置。 “哥,你说姐在干啥呢?”看着每天忙碌的李之贻,陈默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不过还是别猜了,咱们准备咱们的,对了,炸弹的事怎么办了?我可不想炸一座军火库把人都搭进去。”雷耀看着陈默,皱着眉头问道。 “早想好了,炸弹咱们不成,就放火,只要几桶汽油,拉出火线,跑出几百米的话,问题一点都不大!”陈默听到雷耀的询问,立刻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听到他的话,雷耀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嗯,也是个办法,现在,就看你姐那里了,毕竟,她那里才是最大关键所在。”雷耀看着李之贻挂满各种图画的房间,一脸担心地说道,这几天,他一直在考虑李之贻的话,越考虑,越发现,之前的想法似乎过于鲁莽和想当然了,想明白这一点的雷耀,也越发期待李之贻能相处解决办法,毕竟,军火仓库里的航弹,每一枚都能造成巨大的伤害。 第一一九章,行动开始 雷耀曾经想过怎么混入日军军火库的事情,之前他和陈默商量过一次办法,并且沾沾自喜了好长时间,但却被李之贻一盆冷水泼了个透心凉。 “所以,这就是你们想的办法?找两个日本人干掉,然后穿着他们的衣服进去?”李之贻看着一脸得意的雷耀和陈默,不敢相信地问道。 “不好吗?我觉得挺好啊,小鬼子和我们长的差不多,而且我不信,他们之间人人都认识,就算认识又怎么样,只要让我混进去……”陈默说到这里,比划了一个手起刀落的动作。 “你确定你能混进去吗?”李之贻冷冷地看着雷耀和陈默,两人面面相觑了好久,一个点头一个摇头。 “你们会日语吗?好吧,就算你们会,你们知道营区每天变更的口令吗?”李之贻看着雷耀,又看了看陈默,随后询问道。 “口令?啥口令?”陈默愕然,袭击这么多次日本人,口令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知道。 “在古代,营房安营扎寨,都有口令,每天都要变更,这个在三国演义里就写着呢,你们平时多读读书。”李之贻没好气地白了陈默一眼,哼哼地说道。 “小日本能那么聪明?咱们老祖宗的办法他未必能学的去。”陈默被问的一愣,所有想法都在此刻被推翻,思索良久,他无力地辩驳了一句。 “咱们这么大的国家,就是被这个在你嘴里连口令都不会的小日本打的七零八落的。”李之贻索性不理陈默,再次看向雷耀。 “哥,我有个主意,但现在看,还需要准备一段时间,不过,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你不怪我吧?”李之贻看着雷耀,认真地问道,听到她的询问,雷耀点点头,对于李之贻,他是抱有绝对的信任的,自然不会因为对方的隐瞒而在意。 “不会,你不说自有你的理由,不过,你要听我一句话,凡事多注意安全,小心,有什么不对的,赶紧第一时间跑,有什么事,我给你顶着,天大的祸,我帮你扛!”雷耀摇摇头,反而安慰地对李之贻说道,他的话让李之贻心中一暖,不禁回应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对于雷耀的话,李之贻是相信的,而雷耀也确实能做到,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李之贻果然变得神秘兮兮的,每天早出晚归,即便在家里,也时常是写写画画的。陈默很好奇她在干嘛,可又不好意思问,就几次怂恿雷耀去看看,却都被雷耀拒绝,在雷耀看来,李之贻不告诉自己一定有不告诉自己的理由,等到时候,她想说就一定会说的。 虽然雷耀笃定不在意,但是陈默却越来越好奇,因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李之贻竟然开始当起木匠来,一块块木板被她拉回到家里,然后变成各种各样的奇怪形状,不但如此,李之贻还乐此不疲,越发弄的奇形怪状。 陈默几次想插嘴询问,但都最终打住,他想到雷耀告诉自己的话,只要李之贻该说的时候,就一定会说。 几天时间之后的一天,雷耀刚走出房间,就迎面看到李之贻一脸欣喜地走过来。 “哥,成了!”李之贻兴奋地说道。 “成了?”雷耀惊喜,随后被李之贻拉住手快步向院子中心跑去。 “这些都是!”李之贻指着院子中间一大堆的木板和各种摆设,得意地说道。 “嗯嗯,挺好的,看出你肯定努力了!”雷耀看着木板点点头说道。身后,听到消息的陈默也跟着跑了出来,看到这一幕,表情顿时愕然。 “哥,你知道这是干嘛的吗?”陈默完全没看出这堆破木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看到雷耀满意地点头,立刻追问道。 “不知道!”雷耀摇摇头,老实地说道。 “那你还……”陈默愕然,转头看向李之贻,后者一脸神秘。 “对了,在开始之前,我还需要你们帮我个忙!”李之贻没有解释,而是看向雷耀和陈默。 “什么忙?”还没等雷耀开口,陈默就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你找几个枪法好的,埋伏在四周,等我发出信号,你们就帮我把探照灯打碎,还有,找几个腿快的,跟着我,我有用。”李之贻说出自己的布置。 “没问题,枪法好的有都是,二十七他们这段时间用光了一箱子的子弹,百发百中我不敢说,百多米的,打个鸟,我说左眼,他不敢打右眼!”陈默立刻拍着胸脯保证道。 “什么时候动手?”听完李之贻的安排,雷耀忽然开口询问道,听到他的询问,李之贻想了想。 “我需要一两天的时间排演,大概三天后的晚上!”看着两人期寄的眼神,李之贻回答道。 接下来的三天,雷耀和陈默都进入到了临战前的状态,地下室在众人的挖掘下已经初具规模,洋水泥加固的墙壁已经让整个房间变得坚固结实,庞大的地下室里,靶场,训练室,和各种各样的地道一应俱全,按照雷耀的要求,这里在封闭了入口之后,至少要保证大家能在里面躲藏一个星期的时间,现在看来,这个要求暂时可以达到了。 在地下室里,众人进行着各种针对性的练习,格斗,隐蔽,虽然没有任何教练的帮助,但按照曾经遭遇的一些状况所设想的针对性布置,也让大家获益颇多。 很快,准备动手的时间到了,当天傍晚,很少来地下室的李之贻破天荒地来到地下室,找到练的汗流浃背的雷耀和陈默。 “哥,陈默,都弄好了,今晚动手吧!”李之贻说完,转身离开,陈默和雷耀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同时准备起来。 傍晚,天空中的太阳依依不舍地落入地平线之下,小院里,从各个房间里走出来的孩子们也已经准备妥当,或许知道这一次行动极其重要,众人都没有说话,就静静站在院子里等带着雷耀和陈默,李之贻为大家准备的衣服,是清一色的黑色,样子简单肃穆,但各种口袋里别着的武器却时刻提醒所有人,这一次行动第一次真刀真枪的全员行动。 “老三,你咋出来了?”雷耀和陈默从房间里刚一出来,就看到坐在轮椅上老三,看到老三,雷耀立刻走过来询问道。 “哥,去不了你别怪我,不过如果你们这次有什么意外,我也不愿意这么待下去了,你看我轮椅下面,全是手榴弹,如果你们有个三长两短,我推着轮椅就去鬼子的哨卡,拼着和他们来一次同归于军!”老三指了指自己屁股下面的轮椅,上面,挂着七八个手榴弹。 “你他娘的说话真不吉利,你与其准备这些没用的玩意,不如把你藏的好酒给我热上,到时候我们回来好好喝一杯!”陈默看着老三一脸严肃的样子,立刻凑过来打趣道。 “成,你想喝,我肯定答应啊,记得带点野味,弄几个小日本的蹄子给我啃啃!”老三笑着说道。 “那玩意老臭的,我给你弄个日本娘们让你败败火,哈哈哈!”陈默说完,跟着雷耀走到众人面前,重新站定。 “是骡子是马,拉出去溜溜,咱们在这里也几个月的时间了,成不成的,总要试试,刀要见血,人要练胆,现在是乱世,想要平安,要靠自己双手杀出来,你们都要有这个觉悟,别的话我也不多数了,该提醒的还要提醒一下,死了是倒霉,被抓了不能认怂,供出同伴的,你就算逃到日本岛上去,我也收了你!”雷耀看着众人冷冷地说道,听到他的话,所有人都表情凝重起来,纷纷点头。 “动手吧!”看着众人点头,雷耀满意地点点头,随后一挥手,众人纷纷从院子的各个角落离开,很快分散到城市的每条街道,并如溪水入海一样,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哥,一切小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什么时候都记得,别和人硬拼!”就在陈默要离开的时候,李之贻追上去说道,雷耀点点头,用手轻轻摸了摸对方柔滑的脸蛋,然后转身带着陈默消失在夜色中。 看到两人离开,李之贻惆怅了一会,随后走进房间,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副年轻后生的打扮,今天这次行动,她的任务比所有人都要重要,甚至毫不夸张地说,能否成功,就看她的布置是否奏效。 “三哥,保重,看好家门,等我们回来。”临出院门之前,李之贻走到老三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放心,有我在,咱们家就在!”老三感激地看了李之贻一眼,淡淡地保证道。 “嗯,回来,我也陪你喝一杯!”李之贻点点头,随后快步推开院门离开。 在李之贻走后,整个院落只剩下老三一个人,老三坐着轮椅,从怀里掏出手枪,迎着关闭的院门坐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院门,就仿佛雕刻的蜡像一样。 第一二〇章,戏法 深夜里,众人身着黑衣如同流水一样流淌过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随后纷纷在日军军火库周围汇集在一起。方圆五百米范围内,众人逐渐分成几个小群体,耐心地等待着雷耀和李之贻的命令。 雷耀很清楚,这对于队伍来说,是一次锻炼的机会,也是第一次整体行动,长时间的训练,正需要这次行动来检验。如果成功,这意味着钢刀染过血,以后将变得更加锋利,如果失败,必然会淘汰一些人。而最最可怕的后果,则是全军覆灭。 是的,这次李之贻选择的目标,是一个对于正规军队来说都堪称艰巨的目标,按照李之贻的推断,这个由日军一个小队防御的军火库,需要正规军队至少一个营的进攻才有可能完成,而对于火力孱弱的雷耀团队,除了偷巧之外,毫无取胜的可能。 现在,所有的希望都集中在李之贻身上,如果她的计策妥当,那么一切ok,如果出现差池,必然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想到这里,雷耀看向身边的李之贻,后者此刻的表情也稍显紧张,但依旧从容布置着。 “你们几个,按照计划去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记得看到信号,就一直向前跑,不要回头。”李之贻指着第一组人说道,随后再次看向第二组。 “记得,在接到信号后,第一时间打碎探照灯。”李之贻再次吩咐道,身边包括陈默在内的几个枪法好的孩子们纷纷点头。 “其他人,按照预定计划行事!还有五分钟,时间一到,大家一起动手!”李之贻说完,挥了挥手,众人纷纷钻入草丛,消失不见。 “有把握吗?”直到众人离开,雷耀向李之贻关切地询问道,后者思索良久,点了点头,随后,却又摇了摇头。 “六成的把握,不过如果成功了,你们至少有三个小时的时间可以从容布置!”李之贻想了想说道。 “四成把握我就敢干,六成不少了!我爹说过那句话叫谋人在事……”雷耀点点头,露出一丝笃定的微笑。 “那叫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李之贻嗔怪地纠正了一句,心情似乎也随之放松了不少。 “行动吧!”看了一眼怀里的挂表,雷耀小心起身,随后猫腰向丛林深处跑去。 身后,李之贻神色复杂地看了雷耀一眼之后,也转身离开。 雷耀迅速向前跑,按照计划,他需要潜伏在军火库周围,等待探照灯被打碎之后,摸上岗哨,解决哨兵。而在这之前,他需要无限接近到岗哨附近,和他相同任务的,还有其他几个身手灵活的孩子。 雷耀小心地在草丛中穿行,伴随着距离不断的接近,他索性低头匍匐前进,在他周围,其他几名孩子也纷纷分散开,来到各处岗哨周围。等待着下一步任务的信号。 头顶上,探照灯仍然在来回不断扫荡着,努力寻找着可能存在的潜在者。而就在他探照灯刚刚绕过一圈回到原点的时候,一个身影忽然出现在军火库门口,突然的就仿佛从地里长出来的一样。 “口令!”看到来人,哨兵第一时间举枪大喊道,而回应他的,是一声清脆枪声,枪声清脆,但却致命,子弹准确命中了哨兵的额头,将他的脑袋打成碎片,而随着枪声响起,哨卡上,机枪迅速开火,猛烈地扫向门口的人影,彻底将人影打成碎片。 子弹扫射下,人影却岿然不动,直到被子弹组成的风暴撕扯成碎片,而这个时候,日本人才发现站在门口的竟然只是一个惟妙惟肖的假人。 就在机枪声刚刚停止,两声枪响再次传来,子弹打在哨所周围,几乎擦着哨兵的额头飞过,尖利的呼啸声和枪火,也暴露了射手的位置。 “敌人在那里,跟我上!”喊声中,机枪再次扫射,与此同时,巡逻的小队二十几名鬼子士兵也纷纷从院子里冲了出来,向枪声响起的方向包抄过去。 而枪声传来的方向,似乎已经发现了日本人已经追了出来,不断地从更远的方向传来,在枪声中,追击的日军士兵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岗楼上,探照灯继续扫荡着,而就在这一刻,四声枪响骤然响起,几乎在同时,四座岗楼上的四个探照灯同时被打爆,原本明亮的光芒骤然暗淡下来。 原本已经处于戒备状态的军火库顿时紧张起来,留守的巡逻兵和守卫纷纷端起枪警戒着四周,而这个时候,雷耀已经带人悄然潜入到军火库内。 雷耀一边爬一边回忆着李之贻曾经跟他说过的话。 “我们最担心的的并不是守卫在这里的日军士兵,而是随时随地可能到达的增援,我查看过,日本人的卡车可以在十几分钟的时间从他们的上海守备部队运来大量的士兵,到那个时候,我们即便成功了,也是同归于尽的成功。”李之贻的话在雷耀耳边萦绕着,这个致命和关键的信息,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因为李之贻很担心一旦说出来会对大家的士气造成打击,所以,这个秘密和压力只能有他们两人承担。 “所以,哥,你记得,我努力做到的除了帮你拖住追兵,还要帮你拖住增援,你一定要在最快的时间里,搞定这一切。”回忆着李之贻的话,雷耀越发迅速地向前爬着,很快来到岗楼下,在窥探了一眼之后,向楼上爬去。 与此同时,追兵们此刻仍然沿着枪声响起的方向追去,但随着枪声不断传来,所有人都依稀发现,他们似乎正在被敌人引诱的越来越远,直到领队的曹长发出命令,追兵们才迅速停止脚步,决定按照原路返回。 而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基地的探照灯忽然亮起。 “所有人立刻返回,不要和这些骚扰的苍蝇进行无谓的纠缠。”曹长看了一眼探照灯,随后大声命令道,在他的命令下,众日本兵迅速向来的方向前进,很快将枪声远远甩在身后。 与此同时,雷耀仍然在聆听着枪声,这个声音就是李之贻发的信号,信号此刻证明周围依然是安全的,这让他很放心地爬到了岗楼顶上,随后,悄然拽出自己的狼牙匕首。 岗哨上,两名机枪射手仍然在努力搜索着四周,但探照灯失去作用,让他们根本无法确定周围的情况,他们更不知道,在他们身后,一尊死神已经举起手里的镰刀,准备收割两人的生命。 雷耀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两人,冷笑了一下,下一秒钟,手里的匕首和新买来的镰刀已经接连贯穿两人的脖子,两人几乎连惨叫都没有发出来,就萎顿着倒在地上,鲜血顺着伤口汩汩而出,很快就在岗哨上汇聚在一起。 雷耀起身向四周张望,很快发现,周围其他岗哨也已经解决了各自的问题,看到这里,雷耀不再犹豫,掏出手里的手枪,对着远处扣下扳机。 清脆的几声枪响之后,是一群埋伏在周围的孩子们的身影,众人身上每一个人都背着一个葫芦,葫芦里是购买的灯油和火油,孩子们迅速将火油淋在每一处他们看见的角落,随后,领头的陈默又用火油淋出一条长长的点火线。 地面上,正在巡逻的巡逻队很快发现了这一切,而就在他们刚刚准备开枪阻止的时候,四座岗哨上的枪声已经接连响起,密集的子弹顿时将剩余的日本士兵压制在掩体内丝毫动弹不得。 接连不断的枪声在宁静的夜色下传出好远,远在上海市区内的大部队几乎在枪声响起的第一时间就派出了增援部队,在卡车的引擎轰鸣声中,起码两个小队的日军士兵迅速向军火库的方向驰骋而来,而对于雷耀等人来说,他们的任务才刚刚开始。 雷耀不断扫射着四周,阻挡着敌人,其他人则努力将所有的汽油都淋在他们所能看到的每一处军火上。 这个时候,李之贻的信号再次传来,布置在来路上的警戒已经发现了增援部队的踪迹,给他们留下的时间已经是按照分钟计算了。 “陈默,再有十分钟,必须把所有的弹药都给我淋上汽油。”雷耀一边努力操纵着机枪,一边大声命令道,下面,陈默点点头,努力开枪压制住一名日军士兵,然后索性将整个葫芦扔向前方。 汽油飞溅开来,而与此同时,增援部队已经到达了军火库门口。 四周的探照灯仍然在闪烁着,车子停在大门口,几名士兵跳下车,迅速搬动大门,但预料中的大门却轻巧很多,两人几乎是很轻松地推开了大门。 在士兵的指挥下,车子进入军火库基地,基地内,一切如常,守卫的士兵看到增援部队到来,立刻迎了过去。 “应该只是一群苍蝇在捣乱,所以,请不要担心。”曹长看着迎面而来的少佐,立刻低头回答道。 “一切都不能掉以轻心!”少佐看了看左右,似乎没有什么问题,而就在他准备继续询问的时候,一团火焰忽然从远处腾起。 “那边是哪里?”少佐看着腾起的火焰,奇怪的问道。 “不知道,或许是敌人又在搞怪吧!”曹长话音刚落,骤然响起的爆炸声就忽然传来,猛烈的震动和强大的冲击波,几乎将两人推坐在地上,伴随着冲击波传来,身后,庞大的军火库,如同海市蜃楼一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乱木板构成的残骸。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少佐看着这一切,愕然良久后,愤怒地大吼道。 第一二一章,设伏 骤然出现的爆炸声如咆哮般扩散而来,夜空仿佛受到惊吓变换着不同的色彩,在感受着如此强烈的冲击波后,若还有人再说火光之处是某些苍蝇在搞着小把戏,那他真的是自欺欺人。 如此猛烈的爆炸,非几颗手雷几箱弹药就能完成的,即便在战场前沿想要制造如此的威力,不调动足够的航弹都难以实现, 尤其在见到那些支离破碎的木板残骸后,曹长猛然惊醒。 军火库所在的偏僻位置对于方向的参照只有白日的深山僻岭,黑夜之中唯一给予指引的便是照明,当几声枪响过后随着探照灯的沉睡,惊慌失措的士兵已经乱了阵脚,原本以为守住再次亮起的灯光便守住了一切,然而却没想到正是因为这一个小小的疏忽丢掉了整个军火库。 “到底怎么回事,士兵在哪?”少佐想不通,军火库戒备森严并且驻扎一个中队的精兵,竟然会那么轻易的让人得了手,想要炸毁整个军火库可不是打几枪放几炮那么简单,可问题是,眼前这一切确实发生了,伴随着越来越多的可能与怀疑,一身冷汗的曹长整个人也变得越加清醒,这是个戏法,一个原本在街边用几个大钱就可以看一次的戏法,可是,所有人却都被这个算不上高明的戏法给骗了。 曹长猜的没错,这确实是一个戏法,连日来李之贻一直忙碌的就是这个。 师傅曾经说过,骗局和骗局之间,要的就是打中被骗者的那个点,他们深信不疑的,恰恰就是最值得动手脚的地方。 所以,这个设计就是打中了日本人一直以来忽略的问题,对于周遭环境的不熟悉,以及他们自认为妥当的防御布置。 手段不能说是很巧妙,只能说是千门之人乃常用的伎俩,就如雷耀几人初来上海之时,李之贻充装叶家女婿骗了大通金铺的钻石项链一样,以假乱真让你信了,那你就输了。 一排由木板搭建的临时建筑在短暂的黑幕之下完成,需要只是阴影和庞大的体积,所有人都会惯性地认为,如此庞大的建筑绝对不可能一蹴而就,而这就是让日本人上当的第一个陷阱。 随后再次出现的探照灯让黑夜里一路追击的日军彻底失去了对坐标的判断能力,直觉地认为探照灯所在的地方就是他们要防守的军火库,,于是在视觉与骗局构成的假象中,满是真枪实弹的军火库就那么轻易的留给了陈默等人,并顺利地浇完了最后一滴油。 战争打的是后勤,军火则是后勤中的支柱,士兵如果没有了武器,就等同于失去了战斗力,或许粮食可以抢夺,但武器弹药却只能由己方供应,毕竟中国人的老式步枪都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了,或许对于中国军队有用,但对于日本军队来说,则毫无用处! 而眼前军火库被炸,很可能意味着一场战役要因此拖延,甚至影响整个战局,想到这一点的曹长已经感到了绝望,他恨不得此刻马上就剖腹自尽,至少那样,远在日本的家人还能以英雄的家属身份获得荣誉。 看着曹长呆若木鸡的样子,一旁的少佐气急败坏,在甩了对方一个充斥着愤怒的耳光过后,他声嘶力竭地抽出战刀大喊起来。 “追,调集所有兵力,所有,追!” 大吼的少佐挥舞着战刀亲自向前跑去,此刻的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抓住这帮中国人之后,给予他们最恐怖的处刑,可惜,想象只是想象,事实是,雷耀等人早已经在爆炸之前就悄然离开。 闻着空气中残留的硝烟味,得手之后的雷耀众人在内心喜悦的催动下,似乎忘却了几个小时的疲惫,按照之前定制的计划,全员马不停蹄的急速撤退。 离开其实才是计划之中最最重要的一部分,能成功打败敌人一次的,是烈士,而成功打败无数次的,才是勇士和战士。 牺牲或许无可避免,但只要能避免,谁又不想活着呢? 事实上,现在唯一不想让他们活着的,就只有日本人了——当日本的守卫军才醒悟后,尤其在仔细品尝了小小的戏法带来的巨大羞辱,所有人此刻压抑在心中的愤怒都彻底爆发了,尤其在收到追杀命令后,个个露出了狼一般的凶残,密集的枪声更是紧随雷耀撤去的方向追赶而去。 等候着雷耀撤退的李之贻没有被兴奋冲昏头脑,她很清楚日军接下来的追击将会多猛烈,毕竟在飞机场、北白川宫之后这又将是一次对日军的羞辱,或许炸掉一个军火库不会造成扭转局面一般的改变,但这种在日军如日中升的时刻,迎着对方的脸给他们一个耳光的感觉,却绝对不是日军想要品尝到的。 更何况,这次给他们带来的损失也不是无足轻重,而是空前绝后。为此李之贻早早嘱咐雷耀,安排了一组人在事成之后的退路上,设置了足够多的诡雷,以便阻挡敌人的追赶,毕竟,相比于两条腿,日本人的大卡车跑起来比狗都快。 当身后的枪火疯狂响起时,雷耀等人已经与李之贻汇合,在清点了人员无伤亡后,一干人忙原路返回,可就在大家摆脱身后追兵,即将离开的时候。 一直领头走在前面的雷耀,却毫无缘由地喊住了众人。 危险,一股让人难以形容的危险,如同浓重的雾气一样锁住全身,这种感觉,就如同在丛林中碰到了狼群,虽然没有看到,但危险的气息已经萦绕周身,挥之不去。 感受到周围危险的气息,停住脚步回头看去,恰在此时,身后的枪火竟变得越发急促起来,仿佛有人在用力催促着他们,让他们快点往前走一样,可越是如此,雷耀就越发觉得,前方应该有什么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怎么了?哥?怎么不走了?”一旁,陈默凑过来,好奇地问道。 “我爹说过,刮大风,下大雨之前总是有点征兆,风是雨头,屁是屎头,现在看,咱们似乎也太顺利了,顺的好像敌人是白痴一样。”雷耀想了想,对身边的陈默说道。 “哥,你担心啥?你要是担心,我带人过去看看,给你打个前站!”陈默说着,抽出腰里别的手枪,就要带人过去,可还没等他走出去,就被李之贻一把拦住。 “遭遇到闯入深山的羊,狼想吃掉整个羊群的话,就会放松你的警惕,让你一步步走入他的圈套,等你慢慢靠近,近的可以吃掉所有羊的时候,狼群就会冲出来,先咬断所有羊的脖子,然后再一口口吃掉。”陈默一愣,李之贻却指了指一旁站着的雷耀,后者思索良久,目光虚无地看向前方,口中喃喃地说道。 听到他的话,众人纷纷四下张望,相视一番之后,隐约间似乎感受到了一丝担心和恐惧。 “若有埋伏,怕其他的路也是一样,不如我过去探探,你们先藏起来,也防着后边的追兵,而且我是女的。如果有埋伏,他们不会贸然动手的!”李之贻说着已经准备动身,却被雷耀一把拽了回来,“小鬼子畜生,不会因为你是女的就放过你,相反恐怕下手更狠,所以要去也是我去,我是男人,危险的事情轮不到你。若有万一,我会牵制他们,你们借机快逃。” 雷耀伸手拽过陈默腰里的两颗手榴弹,后者犹豫了一下,用手按住,陈默不想给雷耀,在他看来前方的未知危险他自认应该第一个上,不为别的,只为能保住雷耀的安全,陈默觉得团队里,自己可以不在,但如果雷耀不在的话,那么团队就散了,所以,他不想让雷耀去冒险。 面对陈默无声的拒绝,雷耀没有说话,只是眼睛一瞪,陈默愣了一下,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出发之前,李之贻已经立了规矩,团队讲的是命令,雷耀身为这帮人的主帅,说一必须是一,尤其在此刻,谁也保不准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若是再推推嚷嚷时间拖久了,难免会出变故。 见众人没有说话,雷耀揣好手榴弹,随手摸了一把镰刀,窝着身子沿着路边小心朝前摸去,身后,在李之贻和陈默的命令下,大家自觉地就近趴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雷耀渐渐消失的身影,耐心等待着。 雷耀不知道自己的感觉到地准不准,但南造云子知道,实际上,此刻的她就率队等在路旁的丛林中,耐心地等待着猎物上钩。 南造云子实际上并不知道谁袭击了军火库,实际上,当袭击发生的时候,她正在脱去最后一件衣服,刚刚钻进浴缸。 当军火库这边枪火响起第一声时,敏锐的感知瞬间让她明白,有事发生了,在几乎一丝不挂地冲出卧室的同时,南造云子已经下达了集合出发的命令。 不过作为特务机关,她却没有让部下第一时间随增援部队赶到,而是调遣了最为精英的队伍,根据对军火库地形的了解,封锁了所有可逃离的退路。 敌人如果不想死,就一定想逃,而这条路,是前往上海的必经之路。 南造云子赌的是,这次袭击一定是雷耀所为,因为,只有他才如此胆大妄为! 而这一次,她显然赌对了! 第一二二章,对垒! 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你的敌人,就如同南造云子很清楚地知道雷耀这个人不简单,但在见到爆炸后的漫天火云时,震惊之际心中对雷耀又增添了一份神秘与恐惧,多次不可思议的举动都证明此人非比常人,尽管有着一队精兵守卫再加上增援军的帮助,但她却不认为就能困住雷耀。 实际上,在黝黑的野外,找到一群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与其将自己的力量浪费在这里,倒不如兵行险招,放弃与守军汇合,选择直取后路,只要能困住雷耀,那么剩下的,就是靠强大的日本陆军的实力,彻底碾压掉这只讨厌的蟑螂。 南造云子自认为论勇她不及雷耀,但是论智,论身经百战,特工出身的她自认会胜出一筹。 “不管你是何人,你的存在就是我军的耻辱,你活着就是对我的羞辱。”思索着即将可能到来的局面,南造云子暗暗在内心对自己说道。 前方,密集的炮火再次骤然响起,一群黑衣流光的人影正俯着腰快速朝自己的方向跑来,看到这一幕,南造云子嘴角一扬。 “到底是一群愚蠢的中国人,智慧在他们的头脑里似乎毫无用处。”南造云子一边说着,一边摆手示意部属全部隐匿起来,耐心等待着这一群即将进入埋伏圈的蚂蚱。 “全神贯注的南造云子,似乎并没有发现,在一群黑衣人缓缓向他们的方向前进的同时,一个身影从队伍里悄无声息地分裂了出去,随后身影用更快地速度在丛林中穿梭,很快到达了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所有人,准备,把这些人都给我杀掉!”看着前方即将进入包围圈的目标,南造云子冷笑着命令道,听到命令,下一秒钟,所有特务都拽出携带的武器,瞄向前方,只等待对方靠近的瞬间,用密集的弹幕收割所有人的生命,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淡淡的嘶嘶声忽然从远处传来,声音迅速放大,很快飞跃到众人偷听,所有人都在这一刻不自觉地抬头望去。 他们看到的最后一幕,是一道猛烈的闪光。 手榴弹,一枚空炸的手榴弹!曾经老兵交给雷耀的绝招,算准时间,让手榴弹在半空中爆炸,猛烈的破片会在敌人头顶上下一场钢铁暴雨,任何掩体和防御面对这样的空炸都毫无办法,但前提是,你要有足够的技巧和力量。 这两样,雷耀都有!、 南造云子看到的闪光的那一瞬间,就知道完了,在念头闪过的瞬间,她一把抓住身边的一名特务盖在自己身上,柔软身体更是毫无顾忌地贴在对方胸口。 如果是在平时,特务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抱住南造云子,毕竟对方曼妙的身体是所有人特工的一个绮梦,但此时此刻,对方却没有任何这样的想法,原因很简单,空炸的手榴弹,用密集的破片轻而易举地击碎了他的脑袋。 爆炸炸蒙了所有人,可就在幸存者刚刚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下一秒钟,第二颗手榴弹再次凌空飞起。 这一次,雷耀的目标是所有幸存的特工。 不得不说,雷耀所做的一切有很大的幸运成分,他与众人分手打前站本不可能发现藏在草丛中的敌人,但南造云子却犯了一个大错误。 为了达到最大的火力密度,他将所有人都集中在了一起! 这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大错误,尤其在黑夜的隐蔽下。但南造云子却忽略了雷耀的出身! 雷耀是个自小在山林长大的孩子,丛林中,野兽,动物,香菇,青草的味道都是雷耀用来判断周围情况的办法。 而这一次也是如此,聚集在一起的人,最大的问题就是味道! 一个人的味道或许清淡,但一群人的味道,则浓烈让人刺鼻,雷耀冲过来的时候,并没有贸然上前,而是小心地寻找到下风口,仔细闻着风中的味道。 夜晚的冷风,带着日本人身上特有的体臭,给了雷耀第一个预警,而随后,空爆的手榴弹,则起到了照明的作用。 随后,第二枚手榴弹,则开始了对幸存者的收割! 当爆炸过后,雷耀才悄然从藏身地点走了出来,爆炸的声波和破片,打伤了一大部分日本特务,如果此刻有人在他们身边帮忙的话,或许会有一大半人能得以幸存,但此刻在他们身边,只有雷耀这个死神。 聆听着身边的 呻吟,雷耀冷笑着抽出镰刀,随后,冷静地向每一个倒在地上的身影砍了下去。 而就在他刚刚砍向其中一人的时候,突然,黑夜中的一只手,猛地抓住雷耀的脚腕! 就在雷耀准备反击的时候,一个身影从身后的尸体中站了起来,随后举起手里的手枪,冷冷地看向雷耀。 “你是雷耀没错吧。”南造云子说着,毫不在意地扯开衣服,任由丰满的胸脯裸露出来大半,她一边擦拭着脸上的血迹和脑浆,一边淡淡地向雷耀问道,“你跑不掉了,最好乖乖地投降。” 似乎是听到了南造云子的话,地上,两名幸存的日本特工也前后站起身来,站在南造云子身边。 “跑不掉就不跑了,要抓尽管上前就好。”听到南造云子的话,雷耀冷冷一笑,随手将手里的镰刀扔在一旁,缓缓转过身看向几人。 黑夜里,他的身影如同剪影一样,映衬在众人面前,看着似乎有种极强的恐怖感。 听到雷耀的话,南造云子心头一愣,这声音好似哪里听过,回忆里的搜索仅动荡了下,看着他的手下正举枪朝雷耀的方向逼近,她连忙收齐思绪,向两名部下嘱咐了一声。 “一定要抓活的。” 尽管如此空旷的黑夜将细微的声波传进了雷耀的耳朵里,这反而给他带来了机会,既然鬼子有这打算,那他可不能错过这个好机会。 “留一口气就好,这人十分狡猾,千万别让他逃了。”或许是推翻内心的捉摸不透,这才再次下达了命令,道过之后南造云子小心跟在士兵身后,枪口始终对着雷耀藏身的坟茔,两者的距离已接近三四丈,即便是漆黑的深夜,那一抹微弱的月光足以让她打中对方的腿骨。 雷耀嘴角露出少有的扬意,在他看来既然敌人不会要他命,那么他们就全得倒下。长久以来敌众我寡的局势下,他拼的就是命,在小鬼子面前他那不怕死的精神向来都不会让敌方好过,只要有一口气在,他绝对会将镰刀送进对方的体内,放干这群畜生的血。 见敌人越逼越近,雷耀手中的镰刀紧了紧,另只手上的狼牙匕首也在蠢蠢欲动,淡淡的月光下散发着一股凶煞的气息,此刻的他就如狩猎的凶兽,等着小鬼子慢慢的送到嘴边。 日军的两名士兵手中有枪,也不担心会有手雷出现,否则他们也不会有机会贴到那么近,这才一副淡然自若,相互打了个手势,一左一右打算包抄,谁知道就在这功夫,一道银光伴着凌冽的风啸转瞬即逝,左边那位一步还没落稳就这样撞上了死神,被割开的喉咙鲜血突突直冒,连发声都以不及,就这样一脸匪夷所思的等待着生命气息消散的最后一刻,直到倒地才看清地上那把嗜血的镰刀,嘴巴想发力却说不出,死也不相信镰刀还可以这样杀人。 一切仅发生在转眼之间,另一名士兵还以为战友不小心跌倒,想上前之际却感受到了一股凶猛的气势袭来,察觉时一个身影已经扑来,慌忙之下忙是连开两枪,可这也无法抵挡狼牙之吻,这代价便是付出生命。 看似轻松的一拳,小鬼子来不及也没打算抵挡,结果确是一股带着恐惧的寒意涌来,身体在下一刻已经不得支配,狼的咬合力足有七百斤,七百斤的力道集中在两颗牙齿上,这让牙齿达到极其坚硬的程度,插入颈部的同时已经贯穿了喉腔,连喊声疼的机会都没有,两股红色的泉液喷发带走了生命。 拔出狼牙之际,雷耀顺势将对方身子转到前方,刚躲于身后,不远处枪声这便响起,他紧咬着牙把死去的小鬼子充当靶子,任那最后一人疯狂的攻击。 第一二三章,故人?!! 南造云子第一次看到雷耀杀人,虽然无数次见过死人,甚至亲手杀过很多人,但雷耀给她的感觉依旧是震撼的。 如果非要用语言来形容,就是霸凌! 近距离格斗和刺杀术一直都是日军必修的科目,按照日军的预估,一名士兵在肉搏战中可以对抗两名中国士兵,如果是两人结伙的话,足以抗衡五六名中国士兵。 所以,无论是肉搏战还是射击,日军面对中国军人都是不憷头的,但这显然不包括雷耀。 黑夜里,南造云子甚至都没看清楚,两名手下就轰然倒地。 南造云子比死去的两人还懵,两名手下的死,不但没有为她提供喘息的时间甚至让她充满了疑问和恐惧,,那雷耀可是前后没开过一枪一弹,她想不明白,雷耀到底使用了什么手段,不过事实摆在面前,她的心中猛跳出两个字‘恐惧’,要是说之前想留活口,那是把雷耀逼在绝境下身为胜者的权利,而眼下见识到雷耀的本事后,若再不下狠手,怕是自己的小命也要交代在这,为此她这才变得疯狂。 “魔鬼。”南造云子心中的呐喊随口脱出,枪火不断的压制,寻求任何可以一枪毙敌的空档,看似主动也仅仅掩饰心中的不安罢了。 “是叫我吗,这名不错。”看出了敌人的急切,雷耀反而轻松了,咬紧了牙关推动着人肉靶子向南造云子冲去,他坚信只要距离足够近,手中的狼牙匕首可以尝尽这女人的血,只是一切没那么顺利,靶子已经没了气息,这一潭烂泥不随所愿,正当准备加力时,或似南造云子给了一击精准,打中了雷耀的肩膀,手臂不由自主的泄了力,再也拖不住烂泥,没了抵挡整个身子露给了敌人。 凭借南造云子的枪法,距离又在两丈之内,只需一枪雷耀绝对会毙命,此时的雷耀没有退路,稍犹豫就会出现死在原地的结果,这次完全不顾这些,躲避已经不可能,那便还是拼命,看看到底谁先死。 握紧了拳头,雷耀用尽了全力挥臂冲去,好似世纪之战,就连那南造云子的下一枪都不敢随意,稳稳的瞄准过后这才扣动了扳机。 随着一声‘啪嗒’,雷耀笑了,心说老天还真是眷顾我,这女人竟然没子弹了,那我便取了此人性命。 瞧着瞬间倍增而来的身影,南造云子苦笑中闭上了眼睛,她不确定如果躲闪有多大把握,但她清楚即便躲开了,也难有机会取胜,能在片刻之间无息的灭掉两人,她不认为自己空手敌得过雷耀,想想雷耀最近做的那些疯狂的事迹,她彻底绝望了。雷耀在她心里已经成了鬼怪般的存在,人和魔鬼差的不是躯体,是一种无形的气场,她深刻的感受到了一股嗜血的气息袭来,自此用仅有自己才听到的声音说着‘我输了。 月光似乎明亮了许多,打在南造云子俊美的脸上,多了一丝平静,这一刻的她丢了特部的身份,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淡然的接受着上天的安排。 如果人命真是由天定,那南造云子需要感谢苍天,雷耀在看清她的样貌后紧急收手,狼牙匕首在她的肩头滑落,扯去了大片衣布,露出了雪白,隐约中还有那丰韵的山包。 “怎么是你?”雷耀还记得,当时炸飞机场不成,顺粪坑逃脱到这个女人的家中,并且还看光了对方的全身,回忆起来都忍不住面红耳赤,再看眼下被自己搞出的春色,一股灼热开始冒起,可是与此之际老兵油子的话腔也在脑海中出现。 老油兵子说过战场不该发愣,敌人不会给你发愣的时间,面前这女人看似无恶,谁知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而且从刚才追击也能看出,这女人身份必然不简单。 察觉不到死亡的感觉,南造云子睁开了眼睛,望着雷耀有些惊诧,她没想到面前这个年纪不大的人就是雷耀,俊朗的外表下怎么看都不像只魔鬼,能给日军带来那么多破坏的人真的是他吗? 与此之际,静待前方信号的李之贻等人,随着一声爆炸全部闻之一惊,她恨不得立马冲过去,既然是埋伏必然部署了很多兵力,仅靠雷耀一人很难应对,怕是逃脱都难,不过眼下还有一群孩子,此时是逃离的最好时机,这边有了动静,其他路线的兵力定然全部扑过来,趁这个空档改换别的路,绝对能顺利回去。 “姐,你带他们走,哥那边我去,放心即便我死,我也一定会把他安全的带回来。”看出李之贻的担忧,陈默道过之后催促众人快点走,因为此时身后也有了响动,前后包夹再有其他路的支援,看来鬼子这次是不惜一切也要灭掉他们了。 命是哥跟姐给的,若他们出了事我却活着,那我还不如个畜生,只要他们没事,我愿意用性命交换。 “月娥好不好没关系,她给我怀了骨肉,是我陈家的香火,若我有万一,请姐替我照顾好她们。” 在感受着此次的危机怕是没得生路后,陈默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话音落下,从身边挑了些家伙,朝雷耀方向急奔而去。 尽管李之贻相信雷耀有一切化险为夷的办法,可事实是所处的地域想要逃生极其困难,被近百人的兵力围剿九死一生,不管是雷耀自己还是他们一群人,都无法打破这个现实。与其一群人死,不如一个人死,自打认识雷耀以来,她自幼从千门所学的做人之道一点点的被推翻,感悟更多的是责任。所以她想陪在雷耀身边,哪怕一起面对死亡,可是身边这群孩子还有未来,这是雷耀委托给她的责任,她只能忍住悲痛完成。 “怎么不躲?”疑问来自雷耀的心中,双方敌对身份,为什么这个女人连躲的意思都没有,遇到这么多敌人,还从没有碰到这种事。 雷耀虽诧异,但也不会影响他的决定,不管你是男是女,只要是日本人哪怕是跟小鬼子有关系的,那就得死。 想到这,雷耀挥起匕首再次朝对方袭去,隐约中他听到南造云子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感觉着匕首已经贴到了对方的肤体上,却突然随着远处一声枪起,只感觉右胸口一股灼热传来,疼痛使得他不由自主的松了手,他中了弹。 再看不远处,分散在其他路口进行堵截的日本军此刻赶到,人员大几十人,纵然雷耀再有通天本事也难逃生天,见此他忍住剧烈的疼痛,一把将南造云子搂住,两颗狼牙顶上颈部,以她当人质朝后退去。 随着枪声的呼唤,南造云子如梦初醒似的,再不是那个安静等死的女人,懊悔之下身子一怔想要脱身,她是趁反应不及,但狼牙的锋利却让她着实感受到了寒意,几次试图尝试都被压了下来,见血之后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老实点,想死我现在就可以送你一程。”雷耀受了伤人质又不配合,瞧着小鬼子们逼进,他显得有些着急起来,南造云子不敢不听,两颗狼牙的压迫逼得她不得不配合雷耀的脚步。 “军火库被炸放到哪里都是一等一的大事,不论是谁干的,这次我军是不惜一切代价,除了已经赶到的小队,基地那边的守卫也都在路上,不光是你,就连你的同伙们也休想逃掉,劝你还是乖乖就擒。”南造云子情绪波动很大,要是这次再放跑了雷耀,日军的脸面是彻底毁了,更何况雷耀不是兵,这若传出去不单有损日军士气,更会带动中国一些爱国势力的崛起,直接影响日军的侵华战略,雷耀这根刺比国军还要尖锐。为了他,南造云子可所谓调动了大量的兵力,绝不能再出现半点差池。 雷耀本就没打算跑,能搞垮鬼子的军火库已是幸事,现在就剩下一条命,能多换一些鬼子那都是白赚,并且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吸引火力,以便李之贻她们能够顺利逃脱,所以跑?不可能。 身后坟茔那里还留有一颗手榴弹,只要鬼子们再靠前些,如此密集,不说全炸死也能炸掉半数,这可不是亏本的买卖。 看出雷耀的意图后,南造云子脸色大变,看意思是想提醒逼近的鬼子,不过张了嘴话都没来得及,就被雷耀一拳打晕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筹码 闻声赶来的增援军比预想的还要多,分批次的从原先的几十人增进到了近百人,这即便投入到战争中,都是一股让人不得不重视的力量。甚至正面对抗一个团的中国军队也不遑多让,而此刻,这些人正包围着他! 瞧着满地的小鬼子,雷耀甚至生出隐隐的自豪感,在冷笑中,他随手抄起了手榴弹,拽出其中的引信。 身上,一股力气缓缓向外倾泻着,直到此刻,雷耀才知道自己受伤了! 力气仿佛流水一样向外流淌,雷耀很清楚,要说之前可以丢出十丈,如今能丢半程怕都是极限,而且这些小鬼子一看就是精兵,远处看去密集压制而来,看清楚才发现,他们前后有秩序的保持着距离,手榴弹就还一颗,要想全歼肯定不可能了。 估摸着今夜所有的增援军都到了,这样一来陈之贻带着小赤佬们定能顺利逃脱,自己也算完成了任务。已经赚大了,现在是能多干掉一个是一个,在确定了最为密集的鬼子兵方位后,雷耀安静的待过了几个呼吸,猛然将手榴弹甩了出去。 爆炸出现的突然,炸的精准,离雷耀最近的一排鬼子瞬间就灭了,横七竖八的小鬼子倒在被炸出的近两丈大坑周围,惨叫声不断。有的已经成了残体没了气息,有的被爆炸伤及,重伤下只能用仅有的力气喘息。 鬼子军的后方稍有波及,幸好有指挥官在场这才没有乱了阵脚,一股无畏的精神没有停止他等进攻的脚步。似乎知道南造云子在雷耀手里,却没有发动猛烈的炮火攻击,每个人只是靠着一把枪,寻找雷耀的踪影,否则还一个手雷过来,雷耀必死。 战场上不能给敌人留下任何生机,哪怕是一个将死之人,都有可能在生命尽头的那一刻扣动扳机,经历了那么多次生死战后,雷耀深刻的明白这点,所以趁爆炸的烟气还未散去,他朝侧方一个前滚过去,捡起镰刀直接奔着爆破的地点冲去。 那些没有炸死的小鬼子躺在地上,有的与痛苦做斗争,也有的望着自己的残肢断体绝望,甚至也有一些激进,即便下半身废了,但军人本性依然另他们快速的端起枪来,不过雷耀不会再给他们机会,随着黑镰凌厉的风啸传来,一个个断掉了最后的气息。 短短的时间内,雷耀几乎爆发出了所有力量,这也加速了身体的伤势,尤其是胸口处的鲜血已经浸遍整个衣衫,换做常人此刻必然倒地不起,他却依靠着顽强的意志,捡起敌人的枪支,用最后的意识朝鬼子军扫射,也因如此彻底暴漏了位置。 之前日军生怕伤到课长南造云子才不敢轻易开枪,此时只有雷耀独自的身影立于前方,在一位指挥官的下令后,小鬼子忍了许久的愤意总算有了发泄的机会,随之给予猛烈的炮火攻击,这番作风放到任何战场上都是笑柄,只是面对一个敌人却付出如此代价,也只有雷耀了,只因此人给日军带来的是前所未有的阴影。 将近两个排的兵力,一人一弹都能把人打成筛子,雷耀不是神自然预见了死亡,他不惧怕这些,只祈祷自己的意识能够再坚持下,坚持到手中的弹药打光,让他临死之前能再多杀几个小鬼子。然而这次老天没有帮他,也不知中了多少枪,只觉得突然间最后的一薄力气也消散了去,在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仿佛有个人影出现,在他瘫倒之际撑住了他。 “哥,醒醒,千万不能睡着啊,姐还等着你回去呢,快醒醒啊。”来到人是陈默,一路急奔没有丝刻的停歇,即便如此依然还是来迟一步,人的生命在遭到重大创伤后不能睡去,那样会使得意识变得彻底放松,一旦失血过多导致休克,将再也醒不来。 任陈默如何哭喊,雷耀的眼睛始终紧闭,微弱的气息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陈默不肯放弃,不顾敌人的炮火,拖拽着将雷耀避到一旁,他坚信雷耀骨子硬,好多次的死里逃生不仅仅只是运气,只要快点把伤口处理好,定能有存活的生机。 然而陈默哪里懂得包扎,情急之下不知所措,巧的是躺在不远处的南造云子醒来,陈默先是一惊转而枪口指去,也不管这女人是谁,也不管她会不会处理伤口,恶狠狠的逼迫着对方快点给雷耀施救。 南造云子不敢不从,见得雷耀的伤势后似乎有些激动,在处理完之后眼神注视着雷耀那副已经略显苍白的脸,久久不能离开。 “起来。”陈默一把将南造云子揪起,用枪口顶住她的太阳穴,此时所有的小鬼子已聚在眼前,瞧见为首的少佐担忧的神色,让陈默预感到了手中这女人的身份的不一般。 “靠后,谁敢上前我一枪崩了他。”尝试的一声震威,日军大几十号的官兵果然听话,闻声后忙小心退去,自此陈默更肯定了南造云子的身份,逼迫着她将雷耀扶起后,朝大路方向小心移动。陈默也并非怕死之人,若不是担忧雷耀的安危,此时此景他定会和鬼子拼个你死我活,把雷耀伤成如此,这笔账迟早会算,现如今要立马带雷耀离开,也算为自己一个交代。 南造云子掌管上海地区整个特工组,不单能在战斗中协助军队,更重要的是能搜集一切有利于的情报。情报对于军事战争是最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古话常讲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任何伟大的军事家都将此作为重中之重,就连《孙子兵法》十三章中也有说道,在必要的时候,强示弱,众示寡,稳示乱,制造假象,迷惑敌人,这从另一个侧面说明情报的重要性,所以南造云子有这特殊的身份,日军更要确保她的安危。 南造云子有预感,这次若放走了雷耀等人,将是日军最大的败笔,所谓放虎归山后患无穷,这次能把军火库炸掉,下次还不知会做出什么更惊人的举动,为此她愿意牺牲自己作为交换,这是一个军人才拥有的忘我精神,见己方士兵只是眼巴巴的看着,心急的她偷偷打出手势,意思直接开火不用管她。 少佐虽有看懂,可他不敢,在他看来敌人可以有机会再杀,但南造云子死了就很难再有第二个,不仅没有上前反而示意切不可惹怒了敌人,生怕敌人一个紧张枪走了火。 陈默没想到会那么顺利,走的并不快,那些鬼子兵竟就这样眼巴巴的瞧着,目送他们来到了军车前,此刻他恨不得找根足够粗的绳索将面前的女人永远的锁住,但凡有鬼子的地方就亮一亮,杀了敌人对方还不敢动,那岂不是很爽。 “会不会开车?”陈默可没接触过这东西,他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喝口油就能跑的那么快,只晓得若是上了车,顺着大路一直飞奔就会安然的逃掉,为此示意南造云子上车。后者作为特工交通工具的驾驶是最基本的,不过她才不肯给陈默提供逃生机会,摇摇头道出无奈,同时计划着怎么才能将这二人留下。 注定陈默他们是幸运的,军车上不了还有别的车,远远的一双冒着散光的大眼睛呼哧而来,副驾驶座上是李之贻,紧张的神色下不停的催着司机加快速度,那司机则是一脸的大汗,只因腰部顶来的硬物。 “姐。”陈默看到了希望,车停后忙迎了上去,“哥受了重伤,快点带他去治疗。” 望着奄奄一息的雷耀,李之贻顿时红了双眼,命开车的大汉把雷耀小心放在了车里,而后所有人上了车,司机在威胁下油门轰到了底,顺着大路一路狂奔。 “这女人是谁?”李之贻在沉默枪口下的女人的脸上游荡了一遭,多少也明白此人身份的不简单,后边那些小鬼在他们上了车后都没有立马追击,可想而知这完全是此女人的作用。 提起南造云子这个名字,李之贻肯定不陌生,家里那些小赤佬的消息也是灵童的很,只是陈默说不上,她也不会想到,否则也不会作戏放她走。 车子没有按原先计划的路线走,在即将进入市区地界时改变了方向,又行驶了一段路程后停了车,紧接着南造云子被推下了车。已经摆脱了危险,这人质也没有了用处,李之贻与陈默道过,让他立马处决。 同样的时刻,面对雷耀的威胁时,南造云子只怪自己技不如人,可想想死在这两人手中,心中满是不甘。当陈默用枪口对准她的后脑时,她有想到各种侥幸的办法,就是没有想到枪在这一刻出了问题,竟然冒了哑火,这可所谓给她带来了机会。 趁防备不及,南造云子后肘狠狠撞去,紧接着一个纵身跳入了田地里,再去寻已没了办法。 “该死,怎么让她逃了,她肯定会去通风报信。”李之贻笑望着敌人远去的方向,不紧不慢的刻意大声喊着。 让鬼子知道雷耀等人已离开了上海,这是原定的戏码,上海也真的是不能再留。雷耀的通缉令已经贴满了上海大小巷子口,已不能向往常那样自由出行,稍有些马虎就会引来大麻烦。更何况他们身边还有一群小赤佬,若遇到大祸事,能保得了自己却顾不了他们,所以必须走。在此次行动之前,雷耀已经同意办完事撤离,计划去徐州,那里有做火药的师傅,能学会了做炸药,就不用再费劲心思找洋人买弹药,而且有足够的炸药,相信小鬼子的出云号都可以炸废。 车子所拐的方向是通往南京的,开出去没多远,李之贻给了司机足够的钱,“一直开下去,这些钱足够你在那生活个一年半载,千万不要回来。否则小鬼子肯定能找到你,虽然你不想,可你接触了我们,无奈你也就成了他们的敌人,想活命就听我的。”司机吓得冷汗直冒,待陈默背着雷耀下车后,便是油门到底。 雷耀还在昏迷中,长途的颠簸只能会加剧他的伤势,李之贻这才临时想到,先回一趟家,一方面可以快点救治雷耀,另一方面也好安顿好小赤佬们。鬼子绝对想不到他们还敢回来,查起来的话也只会顺着车轮印记追踪,结果便是雷耀几人逃去了南京。别看日军上海可以耀武扬威,但南京方面此时可是国民政府的天下,想随意的抓几个人,他们还没那兴风作雨的能力。 第一百二十五章,走吧! 雷耀醒来时已经是两日后,睁开眼的那一刻,李之贻坐在床边,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似睡非睡的样子,一脸的憔悴。 “你醒了!”李之贻掩饰不住兴奋,差点跳了起来,枪伤不能送到医院,只能找不怕死,嘴巴硬的刀枪伤大夫,但之前请来的医生都说伤势太重没得救了,能活下来那可真是奇迹了。这才两天不到雷耀就醒了,真如同陈默他们讲的,雷耀哥的身子是铁打的硬朗的很,但凡有一口气就死不了。 “大家都没事吧。”雷耀的记忆还停留在被鬼子军围剿的那夜,醒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确认大家平安。而对面前这一连两日寝食难安的女人没得一句关心,换做别人早哭着鼻子跑了。李之贻虽然有些小难过,可正因了解雷耀的性子,她才愿意死心塌地的跟着。 “你都这样了还有心思管别人。”白了一眼,李之贻搀扶着雷耀坐起来,“放心吧,他们都好着呢,陈默正给阿三他们安排任务。” “任务?”雷耀不知,李之贻与陈默一直在等他醒来,这样也就开始准备动身去徐州。那些小赤佬人员太多,若一同带去办事肯定不便,所以计划让他们留下,地窖可以再扩充,等学会了做炸药后,这里也能有足够的空间摆放。同时军火库被炸的消息第二天就登报了,虽然日军想尽了办法封锁这消息,但这不是小事,上海境内满城风雨,人人都在打听那个搞得日军鸡犬不宁的雷耀,其中除了一些仰慕者,更夹杂着各种不同的势力,听说国军也在派人搜寻,留下阿三他们收集情报,也为了之后有一天可以顺利的潜回。 “真是辛苦你了,等到了徐州我陪你好好走走。”作为自己的女人,雷耀觉得很对不住,长期以来在自己的固执下李之贻都是言听必从,虽然也有过吵闹,最终还是迁就着自己。当初刚走出来,什么也不懂只知道一股脑的拼命,给身边的人带来了数不清的麻烦,可李之贻始终陪伴,雷耀感动更觉得这是一种恩情。 李之贻一时间有些惊诧,很少能从雷耀嘴中听到这样的话,尤其是面对自己,这令李之贻甚至有些小激动,忍不住的给了个大大的拥抱,却忘记了雷耀的伤未痊愈,瞧着后者痛的次牙咧嘴,李之贻乐开了花,连蹦带跳的跑了出去。 很快陈默跟着小家伙们也都闯了进来,一听说雷耀醒了,各个都激动不已,尤其是陈默眼泪如泄洪一般,这几天他一直自责,当初若不是自己补坚定,也不会让雷耀亲自冒险,还想着若雷耀有个万一,他立马就扛着炸药跟鬼子来个同归于尽。 “哭什么,我这不是挺好的吗。”雷耀忍不住也红了眼眶,拍了拍陈默,“赶快安排下,不行下午我们就走。”经历了这一场生死后,雷耀似乎变得更加成熟起来,既然满城都在打听他们,多呆一刻都怕不安全。现在自己也算脱离了危险,这点伤不至于还要修养,时间拖不得。 中午时分,陈月娥找了过来,从陈默嘴中得知他们几人准备离开,担心到了那边的生活,这才准备了财物过来,更是为了见上陈默一面,想想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不能相见,这对彼此都是一份痛苦。尤其自打有了身孕后,陈月娥多少次想过逃出张家,直奔陈默身边。女人的想法有时候很简单,陈默死活不同意,以现在的处境,他还没有能力照顾,虽然愧疚但只要能让母子过的安稳,背负着任何骂名他都愿意。 见到陈月娥进门第一刻起,李之贻已经显露不悦,凌厉的眼色时不时的给陈默刮上一刀,这个女人毕竟是张家的人,底细完全不知,陈默却什么事都对她讲,生怕以后会出事。好在陈月娥带来的票子够足,以张家的实力,十万票子都是小钱,现在的李之贻不差钱,但还是能感觉到钱的吸引力,从小师父就告诉她,这个世界没有钱办不成的事,就看足不足。 “这两天鬼子来张家频繁,询问南京方面的地下关系,看意思就是奔你们来的,租界的各处路口这两天封锁也变得严密,等下我带你们走,我跟张大林说了要去探望远门的亲戚,他给我安排了车,我可以送你们到南京,你们再想办法去徐州。”有张家的名义打掩护,路上确实要安全很多,都知道张大林现在帮日军做事,各方势力也没一个敢惹得,提到此大家都没有意见,只是司机是张大林的人,难免会透漏消息。陈月娥想到了这点,到南京后她会找人下手,剩下的事自有安排,张大林不会察觉的。 接近傍晚的时候雷耀换了便装,李之贻还是一番男子妆扮,带着陈默拖着大小行李出了门,陈月娥的车没有来到门口,怕的是引起外界的注意,等到几人上车后,便朝南京方向开去。 司机是个年纪不大的油痞,贼眉鼠眼的时不时的通过后视镜打量后边三人,好像发现什么似的只要眼珠子一转车子就慢下来,李之贻瞧的明白,这家伙指不定打什么鬼主意呢。 同样发现端倪的陈月娥没好气的责备了一番,油痞司机点头哈腰好一番,许久不敢再乱想。一行人一路很是顺利,靠的都是张家的面子,哨岗的守卫兵几乎都是装个样子就放了行,然而就当快要出上海地界时,远远看着一行日军正在排查可疑人员,车子突然停了下来,前灯闪个不停可车子就是难再发动。 “少奶奶车子好像出毛病了,您在车上安坐,我下去检查一下,很快就好。”油痞说话间又朝后视镜瞧了眼,这个举动看似不经意,却被雷耀瞧的真切。冲陈默点头后,立马一把枪顶了过去,那油痞车门都还没来得及打开。 “少耍滑头,不想死的话快点开车,不然一枪崩了你。” “果然是有问题,也不知道几位爷到底是什么身份,不过中间那位看着跟通缉令的那人挺像,小人还说呢,有机会可要见见这人,连大日本帝国的军火库都给炸了,这可是我国人心中的英雄啊。”雷耀出门时,李之贻给他配了顶帽子,尽量的遮住他的面孔,可机敏的油痞子还是在多番端详中认了出来。油痞子不紧不慢的说着,显然是在拖时间,车灯闪烁不断渐渐引起前方鬼子的注意,此时已经有人朝这边指手画脚探来。 “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陈默憎恶的用枪顶了顶,那油痞子愣是不慌不忙说道:“爷您还别吓唬我,现在上海满是日军和我们张家的人,前边的士兵已经发现我们了,您杀不杀我今天都跑不了,不如卖小的一份功劳,我定会跟老爷求情,让你们少受皮肉之痛。再说了少奶奶竟然跟你们认识,看样子关系也非比寻常,你们不能把她给连累了,只要你们听话,我保准不说这事,您们说呢。” “大日本帝国是吗?听话是吗?”雷耀冷哼了一声,将手轻轻搭在了油痞的肩膀上,看似无害的举动却吓得后者猛然一个激灵,因为颈部顶来的寒意让他感觉到生命的垂危,不过他相信雷耀几人不敢下手,前边就是日军,若是动了手他们也跑不了。 “百人的鬼子军我都能逃出来,就那几个兵能留得住我吗?难道你想用性命跟我赌一把?”在雷耀道出这一句后,油痞子瞬间就沉默了,谁说不是啊,日军弹药充足都抓不住此人,还多次吃了大头亏,就凭那几个守卫兵又如何能抓得住,这可赌不得,结果想不用想。 油子这是机灵过了头,后悔刚才的鲁莽,恨不得给雷耀磕几个响头,一改之前的得意,丧求着脸连连求饶,“爷,我错了。我只是开个玩笑,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的这一次。今日的所见所闻小的都当没发生,请您放过我。” “少废话了,赶紧开车,再不老实立马送你上西天。” “是是,这就走。” 随着陈默一声呵斥,油痞子发动起车子没事人一样朝前开去,可刚才的停留已经引起注意,就当快要接近时,小鬼子示意车停下,雷耀和陈默忙摆出蠢蠢欲动的样子,若小鬼子敢上前定能第一时间要了他等性命。 看着此番,李之贻没好气的咳嗽了声,照日军所掌握的线索,雷耀等人已经在两日前逃离了上海,如果此时交起手来不单没有影响,反而令日军内部乱了分寸,负责情报的南造云子等人必将为此负责。只不过一想以后还要回来,跟日军的情报组免不了长期的斗智,此时将这个伎俩告破,以后怕就少了一次机会。对抗日军的每一次机会都关乎着生死,所以能不动手解决的尽量避免。 “你们是何人,大晚上的去哪里?”此时小鬼子已经凑了过来,眼睛在每个人身上都不留余隙的扫了一遍,当目光打在雷耀身上时,刻意停留了下来,“后边那人,帽子摘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南京,南京 车外鬼子兵或许发现了雷耀的端倪,身后的几位枪都架了起来,此景之下若稍有差池,便是一连串的子弹射来,车内连躲得空间都没有。 雷耀很冷静的将手慢慢移向了帽子,心中却是紧张的要命,更感觉到了李之贻手臂突然传来的凉意,车内的每个人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只要雷耀被认出,别说去徐州,怕连车都下不了。 油痞子司机原本同其他人一样,不过小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了什么,忙是对外客气道:“军爷,我有个重大的秘密告诉您,先容我下车。” “什么事直接说,别乱动。”鬼子兵不吃这一套,看对方着急下车还以为在耍什么花样,殊不知油痞子是惧怕雷耀几人,若他把雷耀的身份说出来,肯定免不了一场战斗,他完全不觉得自己能跑的了,而且他也相信雷耀有能力让他先断了气。 “军爷,这事不好说,您让我下车。放心我不会跑的,您们手里都有枪,我就算飞,您们也能一枪打下来不是。”在感受到车内一双双眼睛变得锋利后,油痞子更坐不住了。他不了解雷耀手中的是什么东西,那绝对是一个可以不经意间让人死亡的家伙,再不下车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话间油痞子还不断的向后使眼色,小鬼子或许察觉到了,这才答应放他下来,可是门推开还未等迈出,一直没讲话的陈月娥递了一张名片过来。 “张家的人?”名片上张大林几个字并不陌生,都知道张家是日军的狗腿子,但名义上双方还是一层合作关系,在上海很多张大林能办的事,日军不见得能做,为此日军看重这层关系。 “这是我公公的亲笔函。”又递过一封书信后,陈月娥说道:“我要出城探亲,白天琐事繁多一下拖到了天黑,娘家急事要紧,这才马不停蹄,如果没问题请快点放我们通行。” “张家的少奶奶吗?”拿着书信的小鬼子还是有些犹豫,不过很快他将此物转给了身后的人,让其快速跑去确认,等待期间鬼子兵虽然没再要求什么,但目光依然锁定着雷耀,就这样静待了将近十分钟。 短短的十分钟内,每个人的表情变化如同一场大戏,尤其是油痞子,在陈月娥露头后,小鬼子对他不再理睬,张家主子在场谁搭理仆人,而且这人长得就不像好人,小鬼子虽然是兵也知道分个好赖。而车上,李之贻的汗水都开始花了妆容,细瞧去一脸的狰狞,五官都变得扭曲,好生吓人。雷耀跟陈默还是随时保持防备,尤其是雷耀在见到鬼子的那一刻起,心中就冒起了怒火,换做以前他肯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拿给镰刀祭祭血。再看陈月娥,平静下的紧张不弱于他人,她在张家舒适惯了,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双手忍不禁的发抖,强忍中压制着。 “抱歉,张太太,您可以走了。”确实是张大林的亲笔书函,小鬼子们忙退到一边,示意通行。大家总算安了心,趁油痞子惊呆之中忙一忙拉了回来。 “快点开车。”再次被枪口顶着,油痞子不敢乱动,带着一干人顺利出了上海城。跑在路上这家伙的眼泪都下来了,刚才的变化有点快,一时间脑回路没转过来,他要是不上车跟鬼子打个招呼,即便对方不信也不至于会死。再回到车上,就凭刚才自己的举动,雷耀绝对不会放过他。一路上油痞子都在爷爷奶奶的求着,烦的众人恨不得立马杀了他。让他闭嘴后,雷耀先是睡了去,毕竟身上还有伤,长途的颠簸搞得他很是疲惫。 上海到徐州的路程途经南京城,也是陈月娥能送至的终点,车才开进城,立马几个大汉过来拎走了油痞子,改换了一个更年轻的司机,全都是陈月娥安排的。再与陈月娥不舍的寒暄过后,陈默也下了车,随着雷耀跟李之贻朝城中走去。 此时的南京城极为太平,作为中华民国的首都,这里到处都是国军的身影,日军虽一直谋划着攻占南京,但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 第一次来南京的几人,原本计划在这逗留一天然后转道去徐州,但李之贻突然改变了主意,就在他们闲逛的功夫,几个装扮怪异的人檫肩而过,这另她心头一震。 “南派的人。”同样是千门,划分南北两派,北派传承正统,无论什么样的骗术,只取财不夺命。而南派却是为了钱财,可以做到烧杀抢夺,说是以骗为主更是混进了很多下三滥的手段,本身已经违背了千门的主旨,这才从最初的千门中被驱赶出来,自此多出个南派。 向来南北不和,还是自古遗传下来的渊源,见面便起争斗见面便搞破坏,在瞧着几个易容不精的南派学徒后,李之贻猜想南派怕是在南京要有什么大举动,可不能错过了这场好戏。 “都是骗子,姐你是怎么发现他们是南派的?”陈默说话比较直,李之贻总提到的千门,他觉得明明就是骗人,为什么还要说的那么高尚有名头。在上海每次李之贻花心思造访的地方全都被骗的一塌糊涂,事后还有些竟想不通为何,很多次他想问为什么要骗人,见到李之贻对雷耀打鬼子的赞助,他这才打消了疑问。 “知道老虎拜师的故事吗?” “老虎那么凶猛,为啥还要找师傅。”雷耀挠了挠头,想不透这些,陈默却说老虎天生的猎手,它若拜师难道为了飞? 瞧着这榆木疙瘩的二人,李之贻可气又可笑,这只是一个典故,说的是一头笨老虎想要跟猫学艺,满嘴的誓言下却心怀鬼胎,在学到所有本领后忘恩负义想要吃了猫,却不料猫早识破它的诡计,留了一手没有将爬树的本事传授,面对树梢上的猫老虎只能放弃,老虎以为精明却忘记了谁才是师父。 李之贻之所以一眼识出南派的人,只因易容术传承北派,南派那干人曾经费劲了不少心思偷学,以为学精但他们就是那只笨老虎,而李之贻最为擅长的就是易容,自然能轻易的识破。 听得雷耀两人云里来雾里去的,在他们看来易容术神乎其技,整个就是换脸术,走在大街上仅凭一眼就能看出真假,这未免有点太邪乎了,还想多问问来着,这功夫李之贻已经快速朝前方几人跟去。 知道对方是学徒,是看那几人的步子,大富大贵的装扮却是土里土气的姿态,这在千门中不管是北派还是南派,最容易忽略的细节,但凡有点经验的都不会这样。南派多以集体行事为主,几个学徒这番仪态出现,那后边的上层肯定也在附近,跟下去肯定能找出他们的老窝,瞧一瞧到底要搞什么鬼把戏,如果可能来个螳螂捕蝉岂不痛快。 学徒就是学徒,被人跟了一路都没有发觉,在拐进一家酒店后,李之贻停了下来。这是南京比较盛名的金陵大酒店,不是一般小富可以住的起的,自此这让李之贻更加肯定了,南派肯定在谋划着一场大事。 索性就在这里住下,挑了两间最豪华的,李之贻交钱时愣都没打,并且打量了下几名前台,额外又拿出一些小费,足有这样的工种一年的薪水,前台的几个年轻人吓坏了,惊诧中缓过神来时,李之贻几人已经上了楼。 之所以给前台小贿,自有用意,只是还不能太直接表明,这样的酒店常年进驻各方的达官贵人,服务生即便能办事也会考虑再三,办起事来不会尽全力,那些可都是些惹不起的主,而金主又非本地常驻,所以请他们帮忙,不仅是钱到位还得抓人心。 雷耀跟陈默住一个房间,将行李衣物安顿好后,雷耀望着窗外问:“你说南京这里会跟上海一样吗。” “哥,这个我还真回答不了,只是希望不会吧。”此刻的上海鬼子当道,居民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那种日子还不如一条狗活的洒脱。再看人群涌动的南京,窗外是忙碌的街头,人们的脸上的笑容在上海基本见不到,这一切都是该死的小鬼子造成的。雷耀很怕,怕的是南京会不会也要跟上海一样,作为中华民国的首府若被鬼子占了,那国家就完蛋了。 自认一个人的力量不足,但只要有足够的炸药,雷耀坚信可以将恐惧蔓延至上海所有鬼子存在的地方,那样鬼子就不会再有心思扩张。想到徐州那位做火药的师傅,雷耀恨不得立马见到,同时他也有担忧的事,便是陈默。 “一直也没问你,你在老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第一百二十七章,徐州! 陈默的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习惯,也没有学过将自己的事情说给别人听,他更清楚,在这个年代,你说出自己的事情来,就如同和对方讲笑话。 可是,这不代表陈默能忘记,虽然他从来没有对外提及,但是身为无极拳掌门的幼子自出生起便背负了太多,怪只怪投胎错了年代,如今乃乱世,为了利益亲兄弟都可反目更何况一直对掌门虎视眈眈的那些人。不想对雷耀说,怕的是雷耀重情义的性子,若让他得知自己是被某人陷害,雷耀肯定会不顾一切去帮他报仇,那便误了大事。 命是雷耀给的,陈默早已经丢去了过去身份,在他看来雷耀的事为大,那就是杀鬼子,尤其亲眼目睹了那些侵占我国领土欺凌我国人的畜生后,同雷耀一样,一种新的仇恨扎根在心中,那是国恨。 雷耀问话没有得到回应也没有再追,但他敢肯定在陈默身上发生的事非同一般,到了徐州一定好好调查一下,若有冤屈定要报复,他不懂那么多应该不应该,只知道陈默叫自己一声哥,那便是一生的兄弟。 徐州,徐州。 这个地方在雷耀心中反复念叨着,被想象成了天堂一般,那里有他想要的,只要学会了做炸药,就能实现自已的愿望,毁了家人的飞机、海上趴着的出云号以及鬼子部队等着吧,我会尽快回来,到时候便是你们的地狱。 地狱在哪里没人得知,雷耀认为鬼子的绝望便是地狱,他想不到真正的地狱将要出现,而且会降临在这个看似无乱的南京,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一场屠杀即将来临。 雷耀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窗口呆了许久感觉到了身体的疲乏,躺在床上后便睡去,托李之贻的福,这富贵的生活也算是习惯了,从小离不开睡炕头的他竟也能倒在酒店的软床上打呼,鼾声比陈默的还高,好一番惬意。 一觉安睡到了晚上,醒来时陈默已经不在房中。雷耀不知道李之贻来过,见他睡的跟死牛似的也就没再打搅,带着陈默匆匆离开了酒店。 等了许久见二人没回来,雷耀换了身衣物带上了之前李之贻准备的绅士礼帽,这里虽然不是上海,但雷耀在上海的作为足可传遍全国。如今又是中日交战最严峻的时期,作为中华民国的首府,南京城里潜伏的间谍应该不会少,所以雷耀压低帽子尽量遮住样貌。 感叹要是跟李之贻一样会易容术就好了,这带上个大帽子头都不敢高抬,走起路来太别扭,出酒店时差点都把进门得一客人撞倒。 ‘又是南派?’走出了酒店,雷耀回身望去,刚才撞到的那小子胸部软的像女人,小小的个子又骨瘦如柴,绝不是一个有胸肌的人,再看这人走路一直迈着小碎步,扭扭捏捏的样子,九成真的是女人。而且这人身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香气,淡淡的却让人很是迷醉。 “先生坐车吗?”一辆黄包车打断了雷耀的思绪,车夫是个十五六的小伙,边说着边用毛巾擦拭额头的汗,看上去像刚跑活回来,毛巾上却没粘上半点湿漉。 雷耀只是想出来走走,没有特定想去的地方,看着小伙的期待,感觉挺不容易,索性点了点头上了车。 “你叫什么名字。”上了车雷耀随口一问,小伙客客气气的回道,“小的叫陈旭,爷您是上海人吧?” “噢?怎么看出来的。”前后也就这两句话,着装打扮也是随着当地人,要说口音不一样能说的过去,但现在国内动荡被鬼子逼迫的,躲来南京城的各地方人都有,如何来定这外地人。虽说雷耀不是上海人,但也在那边呆了段日子,这都能瞧的出来,这小伙怕是有问题。 陈旭嘿嘿一笑,又紧忙擦了擦汗,“爷,实不相瞒,白天您们几位来金陵酒店时,我就瞧见了。是当时车上的一位大爷说的,还说您们是从上海那边过来的。” 听过,雷耀心中一惊,忙问小伙口中的那位大爷是谁,陈旭摇了摇头,“咱们干这行的,哪有胆子敢问那么多,不过那位爷却是经常坐小的车。”到此,陈旭闭了嘴,只是傻笑了两声再不说话。 听得出来什么意思,这些常年跑黄车的经常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再愚昧的傻子也都能磨成老油子,陈旭言下之意就是打算要点钱。雷耀从口袋摸出几个银元在手里颠了颠,刻意发出声响,引得陈旭忍不住回头瞧了眼。 “哎呦爷,您一看就是有钱的主。”这就是金钱的魅力,小伙子两眼直冒光,“那位爷到底是什么身份咱不好说,只知道他姓杜,听他意思,好像对你们很熟悉似的。他经常往白家跑,白家对他很是客气,看来是来头不小。” “白家?”每个地域都有一些大户,就如同上海的张大林,在当地都属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势力,听陈旭意思这白家肯定门户不小。 “呦,您瞧瞧我这笨脑子,都忘记了您不是咱本地人了。这白家在南京城是贩卖粮油的大户,虽说在地下没有什么势力,但军队的补给可都是靠他,有国军撑腰自然胆子大了些,头几年一些黑帮惹上了白家,他家那老主子白宝顺就一句话喊来了几十号当兵的,吓得那些黑帮头子都吓尿了裤子,打那之后一提起白家,提起宝顺老爷子,谁都得给面子。”陈旭说的行云流水,竟像是一口气说下来的,完事又是傻呵呵的一笑,回头时雷耀已经把几枚银元递了过来。 “晚上也没什么事做,就是出来散散心,干脆你就带我去白家附近转转,我瞧瞧这户人家是不是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没计划在南京停留太久,这边的社会势力也跟雷耀没关系,只是听陈旭这样说完,他才突然起了好奇心,更重要的是陈旭口口声声说的那位杜爷到底是何许人也,看意思对雷耀几人很了解似的。若是朋友还好说,万一是有什么矛盾过节的敌人或者小鬼子,那可就不妙了,一方在明一方在暗,怕是徐州还没去就得出大事。 南京的夜晚比较热闹,当地的人们还没深刻体验到战争的恐怖,总是听从从北平及上海逃来的难民诉说小鬼子何等的灭绝人性,也仅仅只是当作闲聊的段子,他们相信鬼子绝对打不到这里来,这是民国的首都国家的心脏,有那么多驻军看守,来再多的鬼子也不用怕,或是井底之蛙,南京城外即便城池再坚固,却也抵挡不住飞机坦克,这些东西却很少有人了解。 白家的庭院修的跟市政府似的,远远的就看到大门口站岗的护卫,个个精神头十足一点不比部队里差。看这些下人的着装打扮用的都不是普通百姓能消费起的,可想而知这白家得多么的富有。 “咱只能到这了,看门的那几位个个都会功夫,再靠近就要有麻烦了。”停了车陈旭喘着粗气毛巾在脸上摸了一把搭到肩上,小心瞄了雷耀一眼笑呵呵说道:“爷,你可知道这白家有多少仇人吗?” “我来这边也不是搞什么地下买卖的,地方上的势力和江湖恩怨我也不需要明白。”知道对方又是惦记着钱,雷耀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不过还是再次掏出了银元,银光闪闪的有八枚递给了陈旭,“把所有知道的事都跟我说说,晚上睡不着就当听书了。” 在一枚银元可以买到七十斤白米的时期,雷耀给的这些无疑是让陈旭暴富了一把,激动的这家伙浑身都哆嗦,心说这还得感谢杜爷提点,在金陵大酒店门口蹲了好几个点,放跑了很多活,好几度怀疑杜爷是逗他玩,没想到还真如他所说,能拉上这个人肯定小钱少不了。其实这个杜爷跟陈旭也是今天才碰面,跟雷耀所讲的话都是姓杜的安排的,还给了一笔钱,嘱咐这事千万不能让雷耀知道,否则车上这位下一秒就会杀人。 “要是不说,那我收回了。”瞧着陈旭想入非非的样子,雷耀忙是打断。 “哎呦哎呦,对不住了爷,小的一时激动都把您给忘了,咱也别在这了,要不小的请你喝个茶,找个安静的地方说,我知道一间茶楼,新来了几个戏子,长得可是一等一的漂亮。”陈旭一看也是爱耍的人,谈起女人来都忍不住流口水。雷耀对这无所谓,更关心的是还能从这小子嘴里知道什么。他不敢保证将来这里会不会跟上海一样,若真被鬼子钻了进来,当地的一些势力关系是一定要了解明白的,当初招揽小赤佬他们时,李之贻就说过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情报是极其重要的。 图阁,南京城颇具盛名的茶楼,老板花兰本是青楼出身,声甜貌美再加上有着一副撩人心动的骨架子,来往的客人多为高官子弟,说看戏那是虚头,能跟老板搞上一发才是真的。不过既然曾是青楼的招牌,而且把茶楼开在城央最繁华的地带,这女人身后的关系必然不简单,所以那些带着想法的从不敢硬来,谁也不知道女人靠着谁,只晓得比自己势力强的人都惨死在这里,那谁还敢乱来。 一进门雷耀就被乌烟瘴气呛了个踉跄,外堂以及二层满是叫好的呐喊声,全是因台上的一出好戏而喝彩。雷耀不知为什么陈旭非要来这地方,在他的认知里,茶馆无非就是喝水的地方,这么热闹哪里是聊天的地。 正犹豫着要不要走时,忽然厅内一个起身叫好的人吸引了雷耀,定眼瞧了瞧,这便随着陈旭朝二楼走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陈家 雷耀没有认错,在大厅内坐着的那两位正是白天见到的,当时没太留意几人的长相,但听李之贻说这是南派的千门才去打量,他们几个的着装没有什么变化,这才让雷耀瞧了出来。 听李之贻说过南派的人肯定要设什么局,在雷耀看来李之贻骗人更大程度是为了帮他,才不会反对,但是这干不认不识的要是想坑人,那可不能让他们得逞。就照李之贻讲的,南派的人打着千门的名义,实则总玩下九流的手段,搞不准会发生什么事,不如就瞧瞧看。 二楼一个靠柱子的拐角,可所谓看戏的最好位置,厅堂那么多富家子弟在竟然还空着,属实奇怪。雷耀平生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对这点完全没有察觉到。 坐下后,陈旭指着下边台子问:“爷,这戏演的真不错,您说是不是。” 问雷耀这个,真是开玩笑了,从小到大花钱看过的也就是打架了,那还是自己上阵打坏了人家赔的钱,完全看不懂的他只是默默点头。实质陈旭也不懂戏,这样的地也才来过一两次,而且还是帮人来办事的。为的在这位‘爷’面前装得有面子,才这样说。 “不要总叫我爷,能一起坐在这那就是朋友,我叫雷。”名字差点脱出口,想起李之贻的告诫,忙假装茶水呛到,咳嗽了一声继续道:“我叫雷傲。” “雷傲?”忽然想到了什么,陈旭压低了身子试图看清雷耀帽子下的面容。不过被雷耀发现后,听着一声咳嗽忙直起身子,有些歉意的说道:“对不住,对不住,小的没别的意思,就是您这名好像哪听到过,这才有点好奇。”雷耀跟雷傲发音很像,听不仔细的都会搞混,雷耀没想到这点,才让陈旭起了疑问。他们这些拉黄包车的什么人都接,一些大小消息总能听到些,雷耀在上海的事迹已经随一些难民带到了南京,夸大其词的说雷耀孤身炸了日军军火库还剿灭了两个排的鬼子,在国民心中都传成了神话,信者仰慕不信者只当听个兴趣,不管怎么说雷耀这名字在民间传播的确实很快。 陈旭的举动让雷耀起了忧虑,小心朝四周查了一圈,大家都忙着看戏,根本没人注意到他,这才放心,压了压帽子冲陈旭说道:“我不是撒谎的人,我不希望别人看到我的样子,我有我的顾虑,也不能对你说。所以你要有其他心思劝你别打,知道多了对你也不好。钱我给足了,你把你的差办了就行,还有别叫我爷,都是中国同胞,我比你大些,叫哥就行。” 雷耀语气很冷,让陈旭突然觉得眼前这人不简单,散发着一股可怕的气势,让他不由自主的又挺了挺腰板,连眼睛都不敢再往对面打。 “是是是,小的对不住,您放心,小的把知道的全告诉您。”喝了口差润了润嗓子,就跟开始说书似的,陈旭在桌上用茶碗摆弄了一番,连说带比划的。“京城有三大势力,有钱的白家,有人的郭家,有手段的李家。白家刚才我已经说过了,靠着军队有钱有势,而这个郭家据说跟国军也有些关系,但都是小道消息不太可信。郭家往上翻几辈那是周围地带赫赫有名的山匪,那个时期有饭就是爹,他家老头在跟官兵争斗栽了几个跟头后,就广发钱粮扩充人力,养的都是人高马大的汉子,到后来官兵拿他家没办法,就私下立了个协议,意思也就是当地的官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必要的时候他们郭家得留出点面子,就这样延续到了如今,那个时期追随郭家的人在老祖宗过世后依然不离不弃的,还对下边子孙说永远以郭家为大。后经过几个时代变迁,郭家改行做起了地下赌场的生意,靠的其实就是老祖宗留下的人脉。可以这样说,郭家一旦发生什么事,立马就能喊来千把口子人,而且个个都是沾着黑势力游走在刀尖上的人,打起架来一点不怕死,你说吓不吓人。” “竟有如此强大的人脉,这放到战场上得杀多少鬼子。”未假思索的道出口,瞧着陈旭眉头皱了皱,雷耀忙一改口问道:“这样说来,三伙势力中郭家肯定是最厉害的吧。”能有这么多玩命的人追随,即便军队都得思量一番,还能有什么让敢惹他家。 雷耀是这样想,陈旭确实笑了笑,“那你错了,最厉害的应该是李家。” “噢?他们什么来头?”雷耀兴致越来越高,专致之心都没察觉到满场又是一阵欢呼,迫不及待的想要听下去。 又是喝了口茶,陈旭将桌上原先摆列有序的茶碗打乱,随便抓起一个说道:“李家就像这茶碗,看着空空,但真倒进水了,味道不见得比那两碗差。” “什么意思?”看着陈旭年纪不大,说话还会绕弯,关键雷耀听不懂,示意他简单点。 “论财力人脉,李家是三家中最不行的,但办一些地下的事比任何人都可靠,只要钱到位没有办不成的事。曾经有人请他们去找郭家的麻烦,惹怒了郭家,主子郭麒麟纠集了上百号杀手,想着趁这机会把李家给灭了,谁知道不但没得逞,反而去的人一个没回来,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郭家找人去调查,同样是有去无回。还听说郭家的宅府大晚上的被李家光顾过,就在郭麒麟的枕头前,一把六尺的大刀插在那,可把郭麒麟吓坏了,从那开始再也不敢招惹李家。”喝干的茶水倒满,陈旭不忘补了一句,“对了,后边那事是小道消息传的,真假咱就不知道了。” “这李家挺邪乎啊,上百口子人会一夜蒸发?”真想象不到,这样一群不怕死的家伙聚在一起,即便手无寸铁也是份不小的力量,就算是被炸死也总该有个动静,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没了,也太匪夷所思了。 “要么说是有手段的李家呢。有人说他家会阴术,李家那些死侍都是被那些东西带走了。”陈旭越说越邪,仿佛真事一样,声情并茂的很希望从雷耀那见到所期盼的神色,然而他高估了雷耀了,讲的阴术什么的完全都不是雷耀能理解的。 “阴术都是老百姓自己瞎起的名,就是说可以请出看不见的东西。”怕雷耀不明白,陈旭小声凑前,“就是能把鬼给招出来。” “这你不是瞎扯吗,那都是封建迷信,世上要真有鬼那也是在心里。”一般乡下人很信奉这个,家里要是出了什么事总是会找一些明白人给看看,雷耀家却不信这个,打小父亲就告诉他世上若真有鬼那也是在心里,都是糊弄自己罢了。 “您也别不信,我小时候就碰见过,那时候我连续发烧几天退不下去,我父亲就抱我去了临村找了位大伯,他吐了口唾沫在手中搓了搓,放在我脑门上,第二天我就好了。”一定要雷耀相信似的,陈旭还做出了话语中的动作,可雷耀却不打算在听这些,那李家真的邪门,也定然用了什么常人不知的手段,这事可以回去请教下李之贻。 雷耀还想知道李家的产业是什么,能够在京城成为一方大户势力,定然有一些生意,毕竟家眷伙计仆人都得养活,无论地上地下的都得有一些经济的来源,仅仅只是靠别人平事了事,这钱是不少可确不是一个稳定的买卖。 常理是这样说的,只是李家邪就有邪的道理,别说什么面上的生意,就连宅府都是租的,陈旭说完这些自己都觉得难以想象,雷耀更是对这李家多了几分想法,至于是什么他还没想通。 此时戏台上已经来到了末声,在戏子亮出最后的扮相后,满场的鼓掌叫好声,引得雷耀也随众人拍起了巴掌,不过他的视线却锁定在最前排化了容装的两人身上,这两人之间一个眼神交互的小举动被雷耀看得个真切。看着戏子要下台,二人中偏瘦的家伙忙扬手留下。 雷耀哼哼一笑,心说又一场好戏开始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南千门 前排两人的着装打扮透着有钱人的气势,若非雷耀识出这是南千门那两个学徒,也会以为他们也是图乐子而来。瘦高个起身之际,对同伴偷偷碰了下眼色,这让早对二人有所疑虑的雷耀看出了端倪。 这一进屋就大显阔绰的‘四爷’突然站起还留下戏班子,这举动让满堂的人都感到诧异,不过听这人道出一番话,众人确是表情各异。 “各位说,这戏唱得如何?”假四爷转回身笑眯眯的朝众人扫视了一圈,很希望能够有人喊出个好。事实是并没有人回应,脸色随之带出少许的尴尬。来这里玩的不是阔少就是大老板,目的多则冲的是老板娘而来,互相之间谁也瞧不上谁,怎可能去附和素未谋面过的暴发户。在他们眼里假四爷就是暴发户,瞧着有钱不假,但行为举止却摆脱不了乡下的味道,这也难怪当初李之贻认出这是学徒。 尴尬的气氛惹得众人偷笑,无奈下假四爷将目光抛给了同伴,后者苦笑而起硬撑着脸皮一番夸赞的话语,这简直是老王卖瓜,雷耀都看笑了,心说想搞鬼把戏也得准备个周全才好,这明眼不就是在演戏嘛,不过此时从楼梯上传来一蹬蹬沉稳的步子,整个茶楼瞬间炸开了锅。 走下来的女子婀娜多姿,身穿红色旗袍傲人的前胸凸显的极为有致,下身开叉的地方随着走动露出诱人的大白腿,可馋坏了众人,这人便是老板娘花兰。 “这位爷怎么突然对咱这的戏子那么大兴趣,你可知道这帮艺子可是名门后生,我可是花了重金又搭了几夜这才有幸请来,如果真喜欢的话以后就常来,随时欢迎。”说到搭了几夜几个字眼时刻意停顿了翻,酥麻的音色更使得下边的人坐不住了,更有人毫不夸张的留下了口水。这样的大美人又很会撩起汉子的欲火,整个南京城都少数,主要是青楼出身对于男女那点事看得明白,只要有机会人人都可以跟她快活上一晚,所以来这的富少都是奔她而来。 说话间花兰已经来到楼下厅堂,随便找了个位子就坐,周围的客人一副副饥渴难耐的表情,想着办法的想要靠的更近一些,哪怕闻一闻花兰那诱人的体香都是好的。 见到大美人,假四爷却是面不露色,呵呵一笑说道:“那看来我的眼光还是挺准的。我家老爷子打小就爱听这个,那时候家穷听不上,如今家中生意红火,正准备在自个家搭个戏园子,今天刚巧无事听人提起,这便过来瞧瞧,没想到这小小的茶楼还竟有这样的艺子。”话到这,假四爷没再讲下去,背着手朝转向了台上的戏班子。在场之人不傻的都能听的出来,感情这家伙是打算抢人,那这人脑子可真是进了水,花兰的茶楼向来太平不是因为别的,给她撑腰的人那可不是一般势力敢惹的,这傻蛋简直是来找寒碜。 听着众人嘲讽假四爷不以为然,旁边的胖家伙却站了起来,起身之时手中拿着一叠钞票,故意让每个人都看了眼后来到了花兰面前,“君不夺人所爱,但钱足够的话就不是夺,是交易,而且还是合理的交易。花老板关系广接触的人多,能找来这几个就还会有更好的。做买卖的咱都为财,这些钱足够你把整个名门都请过来了。台上那几位呢,花老板就不如让给我们,让我哥俩带回去给家中的老爷子乐呵乐呵,也算成全了我二人的孝心,你看如何?” 抬手就是两万大洋,不仅是冷傲的老板娘变了脸,厅内那些富家子弟也是吓了一跳,这些钱别说买人了,花兰这样茶楼都可以开几家了,之前那些瞧不起这暴发户的人,现在个个脸上五味杂全,要说做些买卖拿这些钱那不叫事,可是为了寻乐子出手就这么阔绰,家里没个老底可真不行。 “这爷可太有钱了,我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想都不敢想。”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杨旭眼珠子都要飞出来,雷耀却没表情的说道:“钱是假的。” 说这话雷耀其实也没有根据,只是他听李之贻说过南千门的人拿出的东西就没真的,就像在上海时想要算计他们的张斜七一样,交换的那些金子一般人看不出来,可却是装了铅块的赝品。 “您是说他们是骗子?”陈旭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人,对雷耀的话很相信,不过他想不通那两人到底要做什么。雷耀摆了摆手示意他好好看,一会就明白了。 两万大洋的票子被花兰拿在手里,像似验货似的左看右看的,掩藏不住内心的欢喜。这功夫胖子向前凑了凑,毫不遮掩的在花兰屁股上狠狠摸了一把,这举动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顿时厅堂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异样。 要知道来这里的很多人,天天花这钱往这跑都没敢这样,却没想到这外来的一个暴发户如此大胆,更重要的是那花兰竟然一点没生气的样子。 “钱就是好东西,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有钱什么都可以做。你这茶楼天天靠着这帮穷酸鬼能赚几个钱,两万大洋已经不少了,花老板考虑下如何?”胖子故意说的大声,这番讽刺无疑是给在座的各位脸上刮了刀子,看着那些面红耳赤激动不已的家伙,胖子嘴角扬了扬。 话道过,二楼三五人而坐的一张桌上,长得很是帅气的小伙子狠拍了桌子站起,“你奶奶的哪里跑出来的乡巴佬,以为有两个破钱就自以为是了吗。对不住了花姐,我突然想起来我家老爷子离过寿的日子也没几天了,最近还一直想着如何操办,台上这帮戏子我觉得不错。我愿意出三万带走。” 转眼间又涨了一万,不说看热闹的,台上的戏班子激动的都开始哆嗦,他们哪里是什么名门,就是外地请人找来凑场子的,没想到有人愿意花重金挖他们,这能不乐嘛,跟上了这样的金主以后的日子还不得天天吃香喝辣的,想到这些,台上的戏子齐唰唰的等待着花兰的答复,毕竟她是现在的主人。 与他人不同,当所有目光都在指向花兰时,雷耀却死盯着二楼那小伙,他能确定的是这也是南千门的人,是个托。这人易容的高明,仔仔细细打量也看不出破绽,只不过他那双手纤细白嫩一看就是女人的手,正是这点再加上楼下两人的把戏,雷耀这才肯定。 似乎明白了这几人打算做什么,感叹千门这个行当可真是不简单,若不是自己早就有察觉,肯定也想不到这是一个局。三两句话的事就可以把别人套进去,说是买戏班子,那只不过是个幌子,此时已经演变成了拼钱的阶段,谁有钱谁就是爷,也能让花兰这老板娘高看。 果不其然,当小伙在花兰投来的崇拜眼神中扬扬得意时,又有人站了起来,“不就比钱吗,既然有钱就是爷,今天你们都给爷我当回孙子,不,是给我家少爷当孙子,我家出四万。”说话的人是个老汉,他所讲的少爷才是重点,看年纪比雷耀都要小上几岁,要是说第一个冒头的年轻人可以用帅形容,这个少爷简直是可以用美来称赞,一举一动都透出贵族的气质。 又是一个千门。 第一百三十章,砸锅 开始以为南千门的就两人在行骗,有个托算是正常,没想到一会功夫这又冒出一位。雷耀同样是看出了那位少爷是女人乔装的,只不过另他感到诧异的是,这人总觉得很熟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但一时半会又说不上来。 这次雷耀是看错人了,这位少爷是易容乔装不假,只是她并非南千门的人,更是他想不到的人。 随着又有人冒头,厅内的其他人都开始坐不住了,来这里的哪个家里没点实力,既然都被人讽刺成了孙子,这个面子可不能丢,哪怕砸锅卖铁也得当回大爷。 “都是一群年轻人啊,话说的太大可不好,再多的钱真能拿的出才好,否则当了爷要了脸,却被一帮要债的追上门再去当孙子可就不好了。”说话的算是这里年纪最大的,发丝之中夹杂着花白,看岁数都差不多近五十了,竟对花兰也心存惦记。他缓缓抬手摆了个手势说道:“六万,戏子我一个不要,而且都是现钱,这钱只当给花兰姑娘送个礼,姑娘家家的做个买卖不容易,不比我们这些大老爷们,所以这点小钱也算我的一份支持。” 价格到这已经很让千门的几人满意了,尤其是假四爷想故作镇静却总也忍不住偷笑,看似平静的五官时不时的狰狞一番,由于是易容的脸面才搞得极为难看。 六万大洋,这是多么庞大的一笔钱,在城央最繁华的地段都可以买下两栋宅府,对于一些贫民百姓来讲更是做梦都不会有的数字,此时厅堂内鸦雀无声,有认出这中年男身份的人也有被巨额的钱数吓懵的人,更有的人趁这时偷偷溜了出去,呆下去也毫无意义,何必在这里被人当孙子。 中年男叫白宝禄,是白家老一辈最为年轻的,这位老爷排行第三,上有白宝顺、白宝山二位哥哥照顾,自小就是从钱罐子里养出来的,说起花钱谁也玩不过他。白家乃是京城最有钱的户门,别说八万就算是再翻上一倍,估摸着只要白家老主也就是他的大哥同意,也肯定拿的出来。 白家的人都发话了,一些二三流的户门子弟哪里还有人敢出头,只不过是南千门的几位显然还是没过瘾,心说白家的人都出头了,这样的机会再不多坑点可真说不过去了。 明显南千门的几人准备的钱票不多,二人偷偷比划了一番,就瞧着胖家伙在怀中掏了掏,随后一串紫晶项链拿了出来,光照下紫色的晶芒闪闪发光,比指头还要大上一圈的宝石看上去就价值不菲。 “这串项饰的来历就不多说了,但凡懂宝物的光是看这泽度就能估算出价值。我也不知道这位老大爷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底气十足,但这串珠宝我拿出来,怕不是您老能比的过的。”假四爷故意把白宝禄叫成老大爷,言下之意也是讽刺那么大把年纪了也来沾腥,也不怕被人耻笑。 “再好的宝物也有个价码,这位后生你尽管说来听听,我们白家别的没有就是有钱,只要说的过去,一分不差的我收了,并且戏班子的事我给你们办。”白宝禄说话没有一点腔调,看似平平静静的却让人听着发慌,都说白家有钱今日一见真不作假,那一串首饰少说也得值个十万,白家的人竟说的如此淡然。 既然上了套就狠狠的宰上一把,千门做事法则向来如此,既然是骗肯定是一次赚个足,没人会等着你来再骗一次。所以假四爷四量了一番果断要出了价码,十二万。 听到这个数字,多少人差点摔了手中的杯子,在老百姓眼中这干经常玩耍的人都是大富大贵,可今日一瞧自己狗屁不是,十二万甚至是很多户门的家底,却在这个茶楼中这么轻松的说出口,更可怕的是那白宝禄竟然点了头。 “我对饰物没什么兴趣,都说宝石配美人,项链就送给花兰姑娘好了,然后我再多加一万大洋,台上的戏子给这两位兄弟带走,既然是为了孝心,那便是好事,我白某人很是欣赏。不知花兰姑娘意向如何?” “宝禄大哥这不是寒碜我吗,您白家在每个人心中的份量那就是命令,别说您今天送小女这等重礼,就算只是一句话小女子也会答应。那班戏子既然有人相了,还如此有诚意,我也不夺人所爱,那就随两位爷带走便好。赶明我再拖朋友找找,请一些更好的回来。”花兰这老板娘不是白当的,作为最大的受益者,话说的也这般客道,其实大家都看的出来,她心里肯定早已经乐开了花。 瞧着千门得逞,雷耀此时哼哼而笑,心中无形的冒出一团怒火,明知道这是千门设的骗局,却不能帮忙。他一个外地人并且处处还要为自己的身份担忧,此时有心想捅破也不能,想想就气的慌,也只能盼着这白家人有点脑子。假四爷手中的宝石项链绝对不是真品,只要验上一验就能破了局。 白宝禄敢花钱也不是个傻子,雷耀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考虑的到。在应了口之后忙说道:“十三万不是大钱,但也不可能随身携带,我现在派人去取,不过有关问题,宝石这东西咱不懂,不能你说真就是真,得找个正个八经的人给验验,这没问题吧?” “这不是问题,尽管验就好了。”没人发现假四爷双手那一哆嗦,但有人看出了他不经意间向楼上抛去的眼神,正是那位女扮男装的拖,此人在小心做出回应后就想发话,谁知这功夫,厅内那个被称作少爷的人起了身。 “工匠不用找了,一颗宝石而已。我家的铺子虽没有如此价值的宝贝,但一些名贵的珠宝还是有的,打小我就在铺子里,经手过的宝贝数不胜数,不如让我谢成来给验一验好了。”谢少爷说话间已经来到白宝禄身边,掏出了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本很随意的接过,但看了几眼名片后,白宝禄愣是一惊,随之额头的青筋胀起,不过也仅仅是眨眼间的事,随着这老爷子一声长呼转而改为笑脸。 “那就麻烦谢少爷了。” 点了点头,谢少爷直接来到假四爷身边要过了项链,期间后者如木头人似的,看得出十分紧张,脸上的妆容有些都开始被汗水浸的模糊。再看二楼那个托此刻已经起身离座,急匆匆的样子,看意思是想赶快离开。 如雷耀猜测的,那串珠宝就不是真的,这下被一个懂行的验证,这个局也就破了,不但没搞到钱,还有可能连茶楼都出不去,发现同伴已经开始撤离,假四爷也准备开溜,趁谢公子检查珠宝的功夫,忙做出尿急的动作。 “先等等,收了钱再去也不迟啊。”谢公子抬手把假四爷拦住,回身冲白宝禄说道:“这宝石确实是真品,而且更是极品,十二万一点不亏,您老是赚翻了。” “啥?”身边的假四爷自己都不敢相信,愣了好一会这才缓过神,对面前这小伙子无尽的感激,打心底还说这事就是不方便说,不然骗到的这些钱一定要分给这小子点,简直是帮了大忙。 白宝禄没说什么,派下人很快就取了钱回来,项链拿过来时瞧都没瞧就转给了花兰,花兰很清楚天天来茶楼的这些人心中的想法,尤其是在收到这么贵重的一份大礼之后,拉着白宝禄说上楼坐坐,言下之意是可以满足对方长久所期盼的。换做平常这是美事,只不过今天白宝禄没这个心思,瞧着假四爷离开后,紧忙带着自己的一干人跟了出去。 同样离开茶楼的还有雷耀,把身上仅剩的两枚大洋给了陈旭后,也快速离开了茶馆,瞧着白家一干人也在追南千门三人,默不作声的悄悄跟随。 早在姓谢的年轻人把名片交给白宝禄时,雷耀就已经察觉到了问题,在上海时他见过张大林的名片,小小的卡片即便写满了字也是几眼的事,可白宝禄却端详了许久更主要是那表情的变化,被雷耀看得真切。当时虽然不敢肯定,可觉得白宝禄已经发现了假四爷几个是骗子,既然这样还顺着他们演戏,这就不明白为什么了,所以这才紧紧的跟着去看个究竟。 南千门两男一女快速换去了妆扮,随后那名女子独自离开,剩下的假四爷和胖子二人一路笑声不断,大摇大摆的看意思是要找个地挥霍。 看着白家人步子突然加快,雷耀知道假四爷二人要倒霉了,也打算加紧去瞧瞧时,突然窜出个人影,条件反射下狼牙匕首出手,狠狠的朝身后刺去。 “是我啊,你想杀妻吗?” 第一百三十一章,醉翁之意 幸好身后的人叫的及时,不然雷耀手中的匕首再用力一点点就能刺穿对方的喉咙。在见到对方面容后,雷耀吃惊不已。 谢少爷嘿嘿一笑背过身再回来,李之贻出现了。 “原来是你啊。”早就在茶楼中感觉很熟悉,没想到竟然是李之贻。见到她,雷耀眉头紧锁,回想起这位谢大少爷在茶楼的举动,属实想不明白意图。 李之贻比自己更明白千门的几人在骗钱,可为什么还要去帮忙,说的是那串项链,莫非是真品? 听着雷耀独自猜测,逗得李之贻捧腹大笑,笑过之后猛然一把搂了上去,“我发现你越来越可爱了。” 轻轻的一句话贴着雷耀的脸颊吹进了耳朵里,顿感一阵酥麻,不由自主的将李之贻紧紧搂在了怀里,感觉体内一股欲望之火正在熊熊燃烧,身体的反应让他越拥越紧,这应该是二人那么久以来少有的一次亲密了。 “喂喂,你变坏了啊。快点松开,一会人追不上了。”感觉到雷耀身体的变化,李之贻脸烫的不行,小女人般的推开了雷耀。感到自己一时间的冲动,雷耀忙松开了手还说了句对不起。在他看来,没有摆喜宴正式娶过门的不是自己真正的女人,在他的乡下一个未过门就跟其他男人有沾染哪怕仅是个简单的搂搂抱抱,外人看来这也不是个好女人,一般这样的女人被人传的名声不好,很难出嫁,跟人们常说的青楼女子一个意思。 “傻瓜,我是你妻子,说什么对不起。现在先别说这些,赶紧追上去,白家的人可不能出事。”白宝禄的随从有三五个,都是那种大户人家普遍养的打手,各个人高马大的,站在一起就是一堵墙。要跟他们打起来一般人没有十个八个的不是对手,只不过假四爷他们是南千门的人,有着各种卑鄙的手段,就算白家人多势众也不一定能吃到什么好果子,搞不好还得栽了跟头。 李之贻说即便没有她,南千门的也会得逞,里边有个叫代莫的女人,也就是二楼第一个冒头的小伙子,她要配合假四爷两人的手段,实质是跟李之贻今天用过的一样,只要能坐实工匠的身份,这个局就保成,这种戏法在千门之中很常见。李之贻参与其中明显是代替了代莫,为的是让南千门跟白家产生对立。 李之贻给白宝禄的名片上有几行字,告知项链是假的但还希望白宝禄假装不知道顺势演下去,南千门造假手段很高,所以宝石是假的花兰可认不出,她只会记得白宝禄给她献了份大礼,白宝禄给这美人的钱不白花。同时南千门那几个骗子,只要找点人抓住,花的钱又可以拿回来,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所以白宝禄才才配合。 而李之贻知道南千门的手段,白家人跟上去十有八九会遭殃,这便让双方结了梁子,而且白家的人不出意料之后会来找她,这样就能顺理成章跟白家搭上了关系,不管是李之贻突然想在这里计划的一场局,还是南千门早就开始筹划的局,有白家这层关系,都能帮上大忙。 李之贻这样大概的讲诉了下,也不管雷耀有没有听明白,此时她示意不要出声,白家的一干人已经被南千门的察觉,正顺着套往里钻呢。 最前边的人开始怪来拐去,在一条条幽深的巷子中穿梭,步伐也随之加快,转来转去人也就没了踪影,到此李之贻带雷耀换了条路绕快速来到了巷子的对面,这功夫假四爷和胖子已经悄悄爬上了临侧的一处房屋,坏笑着播撒着一种灰白色的粉尘。 “是迷药,捂住鼻子。”李之贻示意中,二人朝后退去两步,小心蹲在一旁,静观其变。 千门干的本就是让人痛恨的勾当,为了防止仇家找上门报复,从早先的祖人就开始研制各种迷幻药、毒药,而且这门手艺堪称一绝,根据配置的性质不同,发挥的效果各有不一令人称奇。 假四爷和胖子使用的是最极为普通的迷魂药,这种药粉脱手散的快而且只要吸上一点点,就能让人昏厥,若想醒来没有个三天两夜那是不可能。 “辛苦了追了那么久。”白家的人已经来到了眼前,屋顶的假四爷二人坏笑的现了身,瞧着对方一干恶狠狠的架势,还摆出你能奈我和的样子,刻意抖了抖已经挥洒完的药包。 白宝禄不懂迷药,更不知道此刻已经中招,瞧着对方骗了钱还如此嚣张,怎可能轻易放他们跑,一声令下后,身边的几位壮汉,左右散开想尽办法爬上屋顶。 假四爷拍了拍手掌不慌不忙,也未打算逃离的样子,一副蔑视的姿态讲道:“看样子你也是发现了,这可真是糟糕。不过话说回来,你年纪都这么大了,也学别人去泡女人,可真不嫌害臊呢。” “哼,老子的事还用不着你来管。你们那点小伎俩老子早就识破了,只不过看着有意思配合着你们演罢了。现在演完了,你这两个混蛋也该还我演出费了。”白宝禄想从话语中占上一筹,可对方却哈哈大笑起来,说什么早就看穿了把戏,不当众拆穿反而配合着别人骗自己的钱,这简直就是说笑。 白宝禄的脸色越发变得深沉,看着下人有人已经开始上了房,也不打算再墨迹,只是最后问了一句,“你们两个可是唐家的人?”问这话,也是李之贻当时给的卡片上提道的,真假如何他想确认一番。 提到唐家,假四爷二人脸色稍有一惊,不过很快平缓下来,“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有功夫问我这些,怎么不问问哪里的棺材最好,你们这种无脑之人活该上当,被下了药都没发觉,那就等死好了。” 话一出,像似一个指令似的,房顶上正准备扑向二人的大汉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突然就瘫了下去,紧接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复制着这举动作,白宝禄还想说什么,眼前也是突然一黑。 “可惜今天没准备充分,早知道还有这一遭,多准备点药,咱还可以再搞上一笔。”见白家的人都已经倒地,胖子觉得有点可惜,那假四爷拍了拍他,“这笔钱已经不少了,等花完了再想办法,这等人就是靠着钱吓人,跟咱们的手段比起来,简直就是个吃奶的娃娃,以后机会还有的是。走吧,现在可以放心的去耍一耍了。” “想走是不可能了,不如说说你们的身份,我可以考虑留你们一口气。”谁也没发现雷耀已经偷偷摸了上来,手中的狼牙在月光下散发着凶煞的气息。 突然又冒出一人,南千门二人已经没防备的手段,惊吓中忙问:“你又是什么人?白家?”他们把雷耀当成了白宝禄的随从,猜想定是刚才有漏下没倒的人,不过转念一想又不对,看着雷耀的穿着尤其是黑色的礼帽,更像是什么部门的间谍特务之类的。 “我可不是什么白家,你们可知道郭瑞。”这个名字也是雷耀刚听来的,拉黄包车的陈旭之前就讲过郭家的势力,但主子是谁没有详细,李之贻方才让他这样说,不知有什么打算。 “郭家人?”假四爷猛然一惊,手中此时已经亮出了匕首,看那锋芒不亚于雷耀的狼牙。与此之际胖子也开始有动作,不过二人都没想到雷耀行动会那么快。 话没再说,雷耀便一个身影冲上前来,身子仿佛在半空化了道弧线,假四爷本能的朝侧方闪避,可定住神时却发现雷耀的一只手已经搭在了自己的伙伴身上。 随着一声发闷的惨叫,假四爷傻了眼,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这胖子就这样没了生机,皎洁的月光下,森白的狼牙带出两股红色的喷泉,人就这样没了。 ‘啪嗒’手中的匕首脱落,在见到雷耀如此可怕后,假四爷已经不打算抵御,面前这人身上散发着一种令人恐惧的气势,让人使不出力气来。 “爷,饶命,是不是要钱,都给您都给您。”假四爷扑通跪了下来,裤裆里更是有热气冒出,顺着房檐流淌下去,可见这人是个多么胆小之人。 “放了他吧,朋友。”忽然在巷子中有位小伙子开了口,站在明亮出露出了清秀的面容,瞧清此人后假四爷顿然欣喜。 “谢兄弟,快救我啊。” 第一百三十二章欠下的是命 李之贻又装扮成了谢少爷,目的是为的让南千门这学徒欠份情,就如同在茶楼帮的忙一样,恩惠大了就可换来一些东西,而她想换的谁也不知,雷耀出手前她就告知,两人中只能宰一个,留下的人得做棋,一个很大的局正慢慢铺展,相信不久南千门就得被这个丫头折服。 “谢少爷帮我一把,这人要杀我。”人临死前的求救都是当成最后一线生机,不放过任何的机会。也不管这位谢少爷有多大本事,也不想想即便想救,一个在下一个在屋顶,时间都不赶趟,总之假四爷是绝望中没了办法。 嘴角稍动,谢少爷朝雷耀客气的作揖道:“不知我那朋友怎么得罪了这位爷,如果可以的话还请放他一马,您要钱要物还是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办的定不让您失望。” 听着这样一番话,假四爷是老泪纵横,跟这小伙都不算认识,却一而再三的被帮助属实感动。入千门这个行当的人自幼被教育做人心要冷,不要被一些情感所影响。尤其是这些南派的后生平日更是连人命都不当一回事,可是面对眼下这位翩翩风度的年轻人,却发自肺腑的感叹。假四爷打心底感激,心说只要小命不丢,这份人情必将加倍偿还。 收到谢少爷的指令后,雷耀想了想李之贻教他说的话,不是很流畅也算一口气说完,“我不图钱也不图财,只是不希望白家人有事,这是我上边主子给我的任务,我不希望连累无辜,看兄弟也不是九流之人,这事就请不要管了。”说完这些,雷耀手中的狼牙已经贴上了假四爷的皮肉,后者惊得话都难出口,只能投出绝望的眼神。 “既然是这样,也不妨碍你交差,我看这白家的人应该是种了迷药,也伤不到性命。就让我那朋友把解药留下,至于骗去的钱财原数偿还,另外我这有些票子,当是补偿,你这为人办事的也是为了生计,这些钱够你养家一年半载的。这位爷你考虑下。”谢少爷刻意把手中的票子抖了抖,一脸的诚恳静待雷耀的答复。 不晓得雷耀犹豫的样子是装出来的,感觉到了转机,假四爷紧忙附和,不单把拿出了解药还把身上所有的钱交了出来,除了骗来的十三万还有一些零散的大洋,自此雷耀点了点头。 “白家只要平安就好,我也不想杀人。既然你能知错那我就放了你,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打白家人的主意,否则。”雷耀故意将狼牙匕首晃了晃,凌厉的锋芒在假四爷眼前闪闪而过,无形中多了一份惧怕,频频点头后连同伴的尸体都没来得及瞧上一眼,连滚带爬的如被狗追的兔子眨眼就没了踪影。 白家几人在李之贻的指点下被雷耀喷洒了解药,醒来也只是半刻钟的时间,这期间二人已经离开了现场,并没有再回酒店,而是去了城南的一家珠宝铺子。 铺子里有几位老仆正是在酒馆中与谢少爷同桌的几位,见到李之贻回来后,忙恭敬的打了个招呼,在后者的吩咐下也很快退了下去。 “以后咱就住这,你平时出行走后门,我给你准备了另一身行头,这几天没事就往乾元赌场跑。记住一定要小心,南千门的那些家伙报复心很重的。”给雷耀安排好住所后,李之贻很是担心的嘱咐着。 雷耀不知道李之贻到底要做什么,一晚上换来换去的身份以及所发生的一幕幕,都好似所有人都在配合着演戏一样,李之贻有完全的掌控。雷耀点了点头并没有多问,他知道李之贻聪明的很,既然这样做肯定有什么用意。只是他不知道李之贻打算在南京呆多久,徐州是他们一开始就说好的目的地,雷耀恨不得立马就要飞过去,上海那边鬼子得势若再不抓紧就会有更多的国人遭殃,为此雷耀心急如焚。 李之贻冰雪聪明,一眼就望穿了雷耀的心思,拉着雷耀的手臂坐在旁边后才说道:“顶多一周的时间,我要做一个大局,不只是南千门,更是为了他们后边的势力,我想你一定会很支持我的。” 小女人那种痴巴巴等待肯定的眼神,让雷耀顿时脸色一红,二人贴的如此之近,雷耀甚至都没有太听清李之贻所说的,面红耳赤的他在几声疑问下才缓过神,忙问李之贻所讲的南千门后边的势力。 “他们和小鬼子有联系。”这简直是爆炸性的消息,听闻这个雷耀激动的都跳了起来,很后悔放跑了那个假四爷。在他的心里世界上有两种人必须死,一个是残害国民的鬼子另一种就是帮助鬼子的畜生。雷耀恨不得现在立马赶到酒店将南千门的几人一窝端,可还是被李之贻拦了下来。 无论南派北派,但凡千门中人自幼就被练的警惕感很好,茶馆做局那几位不过是新手蛋子所以漏洞百出让别人钻了空子,但是他们上边的人可不是没脑子。假四爷回报之后,不但惹怒了上头几位师父,更是担忧白家人的追查,在第一时间就带着所有人撤出了酒店,哪里还会等着白家找上门来。 劝说着雷耀冷静下来后,李之贻又说:“我现在还不能完全肯定,但我打听到唐家始终是跟日军有联系的。而这个唐家到底是什么势力外人不了解,可我能猜出一二,你或许也听说了,曾经找上门的郭家,上百人一夜之间没了踪影。我想来想去,能搞出这种花样的肯定与千门有沾染,而且是南千门。他们下三滥的手段之中,以下毒最为精湛,只要有充足的准备别说百人,哪怕一支部队来了也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他们放倒。所以我有个大胆猜测,唐家或许就是南千门在这里的一个掩饰。”在眼下这个战争的时期,若想保存家族势力必然要挂上一些保命的势力,如同白家靠的是国军,这唐家则是选择了小鬼子。日军一直想尽办法攻下南京,作为中华民国的心脏,只要将这里拿下,不管从声势上还是从地势上都占尽了优势,那就意味着侵华战争多少有了定局。很早说过情报组织对于军队是极为重要的,在一个不熟悉的地域内,若不培养一些自己的关系,仅靠着一些间谍特务,想获取一些情报很难,并且随时面临着精心培养的人才一去不复返的危机。 李之贻想要设的局,希望将白、郭两大势力都牵扯进来,怕的是后方的小鬼子。白家有钱更是有国军的支持,郭家有人而且经过早年百人被灭一事看似表面和谐,却是对唐家恨的心头做痒,能借助两方关系,即便小鬼子有部队支撑可在南京也不会摘得什么好果子。 感叹李之贻的精明,仅仅到达南京才不到一日的功夫,竟然了解那么多还为此策划出这么庞大的一场局,雷耀自认有十个脑子也比不过,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小女人,竟然一瞬间给他带来了不安。不安的是怕李之贻早晚会出事,自打开始杀鬼子,历经多场生死后,雷耀一点一点的明白个人的力量是多么的不足,李之贻固然聪明可她仅仅是一个人,在一定的时期一定的场合所接触的各种关系势力,谁能保证不会给日后带来麻烦,毕竟这个年代命不值钱,谁都不能完全的信任。 雷耀忍不住将李之贻拥入怀里,少有的举动让后者不知所错,一时间想挣开却发现雷耀的手越来越紧。 “你是我的女人,不管将来遇到什么。只要我活着就不允许别人伤你一分,若别人敢动你一下,我就要了他命,不管是谁。”来自内心深处的一番话,让李之贻感动不已,回想二人相遇至今,正是这个榆木疙瘩的正义真诚打动了她,这样的一个男人也是能让她用性命去交换的。 女人的感动往往会在无意间化成一种奉献,感受着自己心跳开始加快时,李之贻情不自禁的贴上了雷耀的脸颊,后者更是在一种欲望的催动下,手掌开始在柔软的身体上滑动。 第一百三十三章,设局 “雷耀你这个笨蛋。” 乾元珠宝的后院,李之贻气冲冲的摔门出来,让刚刚赶回来的陈默瞧了个满眼,有心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可望着屋内一个正挠头不止的身影,陈默一下就明白了。 比雷耀年龄小上几岁,可男女之事陈默绝对有发言权,曾经有找机会跟雷耀聊过这些事。雷耀不是不懂,只是他心中的那份保守是对李之贻的责任和保护。背负着国仇家恨,将来的路不知道会有多长,也不知道会再经历什么样的危险,倘若有个万一,雷耀不希望李之贻会为了他放弃一辈子,更不希望因为现在的冲动毁了李之贻一辈子。 想起雷耀的这番话,不知觉中陈默眼眶发润,不知道月娥和腹中的宝宝是否平安,虽说才一日没见,可这份思念却如此深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够见面。 陈默应该放心,他绝对想不到,心中牵挂的人始终在身边,只是换了个身份,这都是李之贻安排的,就连雷耀都没有告知,一切都是为了这场局。 几人晚饭都没吃,在附近没关门的饭馆订了些,吃饭时,雷耀还有些尴尬,始终不敢直视李之贻,或许有愧疚偷偷的给夹了菜,然后自己一碗白饭扒到底。瞧着这番,李之贻无奈的摇了摇头,心说这块木头真是可气又可笑。 “饭都空了,你扒拉什么呢。”抢过雷耀手中的碗又给盛了一份,李之贻夹了好些菜进来,“多吃点肉,南千门的人肯定会找你的,这两天你多往郭家跑,那边我已经找人打点了。”京城有家最大的地下赌庄是郭家的主要收源,李之贻安排雷耀过去,目的是吸引南千门的注意,这干人报复心极大,绝对不可能让雷耀安生,同时雷耀假扮的是郭家身份,如果南千门敢在郭家地盘惹事,那就更确定他们与唐家的关系。要知道千门中人以骗为生,自然脑子活奋,没有点把握他们是不会轻易招惹地方大势力的。 陈默这边跟着李之贻留在珠宝铺,假装谢氏身份,李之贻说白家肯定会登门拜访,之前茶楼留下的卡片,上边所写的东西都是李之贻预料到并告知白宝禄的,还刻意留下了地址。后者遭了假四爷算计被李之贻所救,这便又欠了份情,必然要过来答谢,若询问假四爷那干人的信息,到时候就直说他们是唐家的人,这样一来白家肯定坐不住。作为京城的一方势力,谁人都想做第一,始终没有打破三家的和谐因为都有所顾虑,如今在李之贻的设计下,若郭家能同白家连手,两家自然会与唐家撕破脸皮,这个局也就成了。若中了李之贻的猜测,引来小鬼子,凭借这两家的实力,在别处不敢说,在京城里可所谓来一个宰一个,绝不给对方可逃的机会。 感叹李之贻的手段,更是对千门有了一份恐惧,以前瞧着李之贻骗物骗财,感觉千门的门生就是小骗子,可如今看来骗人也分个层次,能使得一个地方的几大势力反目,这就不仅仅是骗术那么简单了,这更可以说是谋略。以往雷耀不提但心中不悦,不希望李之贻总是骗人,可这次雷耀真心的去配合,想想唐家若是跟日军有干系,不快点拔掉这干势力,倘若小鬼子对南京爆发战争,如此里外配合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对了,我今天坐车听到个事,有个姓杜的人,好像很了解咱们的行踪,说跟白家关系也很好。”突然放下碗筷,雷耀想起陈旭提到的杜爷,他一直担心这人是不是从上海那边跟过来的,也不知是敌是友,需要多加防范。李之贻听后只是点点头,说等白家的人上门问问就知道了,看雷耀还想再说什么,却忙打断,“吃完了早点休息,你身上的伤还没好,我也累了,先去睡了。” “姐突然有点奇怪啊。”望着李之贻消失的背影,陈默总觉得怪怪的,雷耀却没有察觉,想起要去赌场,二人简单聊了一会便回了屋。 雷耀第一次进赌场,李之贻给他买了个看场子的身份,无非就是防止一些外人捣乱,工作很是轻巧。李之贻是走的经理关系,给的钱也够多,对于赌场而言白捡了个人力还有钱拿,这是天大的好事,所以不但立马同意还给雷耀挂了个领班的身份,七八名小伙子跟着他。 看场不同于其他工作,只要你够凶狠够暴毒就能做这份差事,因为往往有些赌徒在输了钱后闹事,那时候就需要有人来解决这事,砍几根手指断条胳膊腿儿的都是常事,若遇到团伙来这里搞乱子的,火拼起来那更是要玩命的,所以干这工作的没有几个心善的,大多都是社会上那种无恶不作的流氓痞子。 突然间多了个领班,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凶狠之人,手下的小痞子们哪肯认这个老大,于是便试图挑衅下,雷耀看出了端倪却始终想办法躲避,跟陈默聊天时就了解了赌场里的事,李之贻更是强调安排他来这的目的,所以他不想多生事端,以免坏了计划。 往往有些事你越是躲,麻烦越是找上门来,领班的身份被新人换掉,留着满身刺青的魏大军心有不甘,蹿动着原属于他的小弟们总是找茬,计划雷耀只要敢反抗,就有理由把他拉出去教训一番,让他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老大,可是想不到雷耀压根就不上套,不管是故意踹上一脚还是刻意骂上两句,雷耀只当没发生过,照旧在赌场里如巡查似的走来走去,气的魏大军直咬牙,可算等到经理出了门,这便带着一干小弟将雷耀拉倒了外边来。 “你算尼玛什么东西,刚来就当扛把子,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告诉你军哥才是老大,还不快点跪拜。”黑瘦子一脸蛮横率先上前揪住了雷耀,小伙是人群中年龄最小的,绰号闹子,打起架来永远跑在最前边,久而久之他只要一动手,其他人也开始有所动静。 老大谁当对于雷耀来讲不重要,本身就不是真的来工作。可如果还要去下跪,这确实触碰了他的底线,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爹娘,这群小崽子把他不当人,雷耀自然是不会照办。 “领班身份给你便是,其他要求不要再讲了。我有事要办,不要再挡我。”原被按住的身子此时开始发力,任凭几个小年轻再有力,雷耀还是轻松的甩开,话音落下便要离开,而这时一道锋芒忽然从身侧袭来。 拳打脚踢还能忍,竟然动了家伙,雷耀终于怒了,经历过多少生死,仅仅一把刀子就想得逞,简直是玩笑。雷耀身子几乎未动,在锋芒即将来到的一刹那反手一抓加了些力道,就瞧魏大军手中的匕首再也握不住,紧接着一脚被雷耀踹趴在角落里。 “想打就一起上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赌场 老虎不发威只能被当成病猫,本不想惹事,可事找上门来,不管是谁惹怒了雷耀,那就得做好觉悟的准备。 魏大军一脚被闷在角落里,丢尽了颜面,忍着疼痛唆使其他人动家伙千万别留手,他是没有搞清楚到底是谁在留手,否则此刻的他早就没有开口的机会。 一群小刺头手中都有刀子,亮晃晃的从各个方向捅来,雷耀牙关一紧不退而进,忽然一个弓腰前扑蹿到人群之后,待小刺头门反应过来时,只见一把透着杀气的镰刀摆在面前。这群小刺头平日里打架多了去,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拿镰刀当武器,有嘲笑者不以为然还想发力,没想到只是眨眼的功夫,镰刀已经勾住了他的脖子,一股死神的气息传遍他全身每一处毛孔。 发生的太快,几秒不到的功夫,这个被围攻的家伙不但脱险还袭击了伙伴,众人怎么也想不明白,要不是魏大军再次发狠话,这干人怕是等到雷耀离开都缓不回神。 “他就一个人,怕什么?” 闻声而起,也不顾同伴的生死,这群小刺头再次包拢了过来,雷耀不紧不慢手中的镰刀凌锋一转,刀背狠狠的敲在被控制的小家伙头上,当场昏厥而去。 “不杀你们因为你们是中国人。”宛如水中游鱼,面对着数道锋芒,雷耀好似在打太极总是能轻易避开,随之给予一记镰刀那狠狠的敲击,伴随着惨叫声一个个瘫在地上。 经常混迹社会的人讲的是义气,生死面前义气却又一文不值,可雷耀眼前的这群在魏大军的呵斥下竟冒出一股不怕死的精神,瞧着同伴一个个倒地依然照旧往上冲,连雷耀不经意间心底都有感触,让他想起了上海的小赤佬军们,那种更像是家人的一个群体。 “既然是中国人就不要做畜生才干的事。”当最后一个刺头陷入进退两难的处境时,雷耀收了镰刀,挥手擦着对方耳边带起一阵拳风,小伙子再也使不出力气,因为此时颈部两颗森冷的硬物正在他的血管上磨擦,每动一下整个人的神经都如同在地狱中回荡一般。 “要杀就杀吧,给个痛快。”当人在感受到死神来袭时,不管你之前多么的威风霸道,求生才是最后的本能,而这人却没有,闭上眼睛等待着雷耀的判决。 “请不要杀他,是我有眼无珠,怪就怪我,请放过他。”魏大军想要起身,尝试了多次未果,索性打算跪地求饶。雷耀微微点点头,几步上前阻止了对方的举动。 “男人膝下有黄金,这次你懂了,下次就不要随便让别人给你拜,冲你刚才的话我就不会杀你们。” 雷耀说了不会杀中国人,尽管这群人可能不会给国家带来半点的贡献,但至少他们没有去帮鬼子做事。为了生计而去打打杀杀这是社会造就的,不能全怪他们。雷耀更想着去教育,国内太多这样的人,若每个人能把欺负同胞的这份凶狠使在小鬼子身上,那该是多么强大的一股力量,一个巴掌大小的小国还有什么资格谈侵略。 “记得,我们是同胞,鬼子才是仇人,刀子用在国人身上那是畜生行为,能见了鬼子的血才叫真男人。” 留下这句话雷耀回了赌场,到底能触动多少人的心,只有这群小刺头明白,此刻的这群人沉默之中对雷耀多了一种敬佩,这种感觉是无形的。不知是谁突然提起,民间有人说过上海那边有个打鬼子的英雄,使得就是一把镰刀,刚才那雷耀莫非? “只是传言罢了,而且我们也不会那么幸运。”魏大军被同伴扶起,见众人无事交代了一番,“郭雷是条汉子,以后他就是我们的老大,谁要有个不听,我打断他的腿。”郭雷是李之贻安排的假名字,取字雷在于雷耀本身的名字,取姓郭只为更加贴近郭家的身份。自此这帮小刺头眼中有了新的老大,回去时有闲人问起怎么这副狼狈,他等只字未提。 赌场之中乌烟瘴气,喝彩痛哭比比皆是,声势不亚于枪火交锋的战场,雷耀不适应这样的环境,除了会在一些有了口角的赌桌前逗留,其余时间就是闲逛,他很希望南千门的人快点出现,打破这番枯燥,然而等来等去一个可疑的人也没有出现,他开始怀疑南千门的神通,是不是压根就没追查到自己在赌场。临来时,雷耀刻意在郭家府邸周围多转了转,照李之贻所讲南千门的肯定早就派人安插在附近,那么雷耀的举动定会被对方窥探,随之引来赌场,可这眼看着都大中午了,一个假身份的人都没出现。 说的假身份,是指的易容后的身份。南千门的人因手段恶劣但凡经过之地满满都是仇人,所以向来他们出行都不会以正面对人。经过李之贻的指点,雷耀掌握了一些识别易容的小技巧,虽不能一眼识破,但瞧上几眼肯定能窥出破绽,赌场之中,赌徒看客乃至荷官杂人都被雷耀瞧了个遍,连个能让雷耀多盯上几眼的都没有,别说南千门的迹象了。 就在雷耀还在苦等时,李之贻那边有了动静,白宝禄带着几个下人找到了乾元珠宝,小坐了片刻后,李之贻换上了谢家大少的身份从后房走了进来。 “抱歉抱歉久等了,昨日朋友找来喝了点小酒,一下就到了夜里,要不是仆人来报说白爷您来了,估摸我得到晚上才醒,实在是抱歉。”谢少爷依然是谦谦君子的气度,待人之道显得极为客气。白宝禄听闻哈哈笑过,望着面前这位俊秀的小伙,竟有种相识恨晚的感觉。 “来这里没别的意思,感觉你小子不是一般人,我很想交你这个朋友。”说着,白宝禄冲吓人示意了番,两万大洋的票子放到了柜台上。 “诶,这可使不得使不得,白老爷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好了,何须走这形势。我谢家也是才在南京驻下不久,日后很多事还要白老爷帮忙呢。”假装推辞一番,谢少爷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出手就是两万,白家果然是财大气粗。 “谢老弟无需客气,这只当是昨夜的感谢,收下便是了,以后你就是我白宝禄的朋友,别地咱不敢说,在南京城谁要敢欺负你只管来找我。”话到这个份上也没必要再谦让,让陈默收了钱票后,又沏了壶上好的龙茶,谢少索性将铺子也关掉,带着白宝禄来到后堂,如老友多年相遇般促膝长谈起来。 乾元珠宝原主就是姓谢,是李之贻无意中发现的,这个铺子开的并不红火,门外都贴着转让的字眼,这才立马盘了下来,临时又高价招了几名店员,在一番安排下,这个还算富有的谢家就成了李之贻的身份,这一切都是为的后边的这场局。 对于乾元珠宝的情况白宝禄在夜里就有派人去打听,早上回来人说,这谢少出自外省的大户人家,家中因跟一些外道势力结了仇怨,遭人暗算父母早早离去,这谢少便带着几个下人来到了南京城打拼。了解如此白宝禄还挺可怜这位谢少,故此才带来了银票,想着尽点微薄之力。 其实白家打探的消息都是李之贻安排好的,这个年代只要肯花钱而且脑子比别人快上一步,很多事就可以任意摆布,这不得不说李之贻的头脑非一般人可比,白宝禄连半点怀疑的想法都没有。 仅仅也是闲聊罢了,白宝禄来此更多还是为了南千门那干人,明明很着急,却在喝干了一壶茶后才提起,“实不相瞒,昨天即便有谢老弟指点,但我还是中了那几个王八蛋的套。”说起来很没面子似的,白老都不好意思抬头。 “噢?我记得当时您老不是追出去了吗,难道让那几个人跑了?”谢少比谁都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演出一副匪夷所思的样子,就连始终站在身旁的陈默都不禁感叹,这幸好是哥的女人,也幸好她对哥死心踏地,不然这样的一个女人简直就是人间祸害。 “人是追到了,可是没想到这些人耍阴招,莫名其妙的就被下了药,不过也多亏我白某人命大。”昨夜的事还记忆犹新,提到南千门几人白老爷子恨的牙直痒痒。 接这话茬谢少同样一副咬牙切齿,“果然是南千门的人,竟使些下三滥的手段,简直就是畜生。” “谢兄弟知道他们的底细?” “说起来小弟真觉得对不起白老您,本以为白家这么大户门,他们不敢招惹,没想到竟如此大胆,这都怪我没有及早跟您老说,实乃小弟的过失。”谢少说着便打算起身赔个礼,不明所以的白老爷忙是一把扶住,“这事怎么能怪你呢,快起来快起来,快跟我说说南千门到底怎么回事。” 谢少心中暗笑着将千门这个行当的事简单讲诉了番,然后狠是一掌拍在桌子上,怒火之下眼眶竟变得红润起来,“我父母就是遭到南千门这群畜生的迫害,当初他们想在我家行骗不成,索性直接上门抢夺,他们当时就是下药害的我谢家家破人亡,家眷几十口连同我父母都遭了央,要不是出事时我的父亲早有察觉派人将我带了出来,现在的我肯定也是一道亡魂。”擦了擦眼泪,偷瞄到白老已经被感染,谢少继续说,“我来南京其实就是为的来报仇,很早以前听说过郭家百人打手一夜蒸发的事,我觉得跟在我家发生的很像,所有人几乎就是瞬间被卸了力气,随后还被喷洒了一种酸药,到最终连块骨头都没见得,所以我觉得南千门的人就在这里。” “等等。”白宝禄很是激动的站了起来,“你意思是说,郭家那事也是这干人所为?” “我不能百分百确定,但从手段上来看,我想应该错不了。而且据我近两年的调查,这南门的人行踪诡异,连个长期落脚的宅府都没有,每次城中发生大事了才会瞧见他们的踪迹,茶楼设局那几人正是前不久我偶然间发现的,为此我的伙计们可是三天三夜不睡觉的跟踪。”话到这没有再说下去,白宝禄不知有没有听全,此刻的他正陷入自己的沉思中,谢少心中窃喜,面不漏色的喝了口茶,静待对方的反应。 “我好像明白了,哼哼,以前我还总纳闷这唐家后边到底是什么人撑腰,原来如此啊。”让白宝禄联想到了唐家,这正是李之贻想要的,不过这事无凭无据不好多嘴,以免日后带来个麻烦,她依然假装糊涂也不去追问。 白宝禄如获至宝一般,在自言自语过后着急回去,临走时多聊了两句,一些担忧的话,让珠宝铺这边小心着点,千万不要贸然行事,这南千门如今也是白家要报复的,后边的事就交由白家来办,让谢少尽管放心就好。 感谢中送走了白家人,才回到铺子,陈默忙问:“姐,你不是说要让白家配合你做局吗,怎么什么都没讲就让他们走了啊。” “不急,他们还会来的,如果我们提的过早,反而令他们察觉咱们有问题。”李之贻换回之前的面貌笑道,“读过三国吗,三国鼎立说的就是此时的白郭唐三家,白宝禄急忙回去肯定是去找郭麒麟,过不多久就有大热闹看了。” “噢。”陈默好像懂了,想想又好像没明白,仅凭李之贻一番说词就能让这三家打起来?实质他不了解的是,这三家的矛盾早就在膨胀,只是没有一条好的引火线,雷耀几人的出现正好点燃了这场战争,而这场纷争直接触发了日军攻打南京的战火,带来的是一场地狱般的屠杀。 第一百三十五章导火索 见不着南千门的影子,雷耀在郭家的赌场中度日如年,一直到了天色暗了下来,假四爷总算出现了,尽管乔装易容还是被雷耀轻易认了出来,脖子上被狼牙擦过的痕迹雷耀比任何人都熟悉。 来的就假四爷一人,目的很明显是奔雷耀而来,自打一进门就四处瞧看,完全不像是来赌钱的,为此看场子的其他小刺头也开始留意此人,不过被雷耀给拦了下来。 在被雷耀教训过后,这群小刺头见到他恭恭敬敬,张口闭口老大叫着。魏大军虽没有这么热情却也始终跟在雷耀屁股后边,见老大发话,也没人敢再问,任凭假四爷在赌场内如兜风似的闲逛。 在感觉到被对方发现后,雷耀假装没察觉,坐在魏大军搬来的椅子上,命令没事的小刺头排成一排,外人以为这个郭老大正在教训手下,实质雷耀天马行空胡乱问上一堆,小刺头门满头雾水却也作答,远远偷窥的假四爷虚着眼一直关注,自此确认了雷耀就是郭家的打手,而且身份还不一般。 明知道对方的目的,还要装成不清不楚配合着演戏,这种戏耍无论任何人都能体验到快感,瞧着假四爷开始找机会接近,雷耀心中暗笑,如遛狗一般总是让对方下一刻就有机会下手时,却突然间寻不到了人。 雷耀的能力,在上次接触时已经了解一二,凭正面交锋自然不会得逞,只有拿出南千门最擅长的手段才有办法报复,可是赌场之中人员众多,药物这东西不比子弹说打哪就打哪,粉尘有口气都可以散倒一遍,若因此惹上郭家的麻烦可不得了,虽说南千门不惧怕任何势力,但此次前来是假四爷个人私事,追求起来门内的那些元老肯定也不会让他好过,所以他只能想办法贴近雷耀,神不知鬼不觉的药倒实行残忍的手段。 大概也看出了对方的意思,雷耀怎可能轻易中招,反而暗笑对方还不知已经中了雷耀的套,等下怕是连哭都来不及。李之贻早就料到南千门的手段,嘱咐之际还给了一包迷药,既然假四爷不敢,那就由别人来做,南千门这盆臭水是洗不掉了,郭家定不会轻易放过。 同是千门之人,南派所使用的药物李之贻多少了解一些,配置这种可以让人沉睡两日的药剂不是很难,这种药粉有延迟的效果药效又非常强悍,当遛着假四爷在各个赌桌绕了一圈后,雷耀加紧脚步喊着魏大军一块出了门,后者还真当雷耀肚子饿了,很是顺从跑进了旁边的小馆子,这功夫雷耀已经返了回去。 一切很顺利的发生,除了不明所以的假四爷呆若木鸡站在原地,所有赌徒看客以及荷官全已昏迷,原本还鼓乐喧天现在却是鸦雀无声,雷耀沉重的步子仿佛死神的召唤,迎面朝向假四爷,雷耀缓缓抽出了镰刀露出了杀机。 “又是你,上次给了你机会,现在又来闹事,不杀你不知道悔过。”明明是自己下的手,却栽赃给他人,要不是白天没事时总在心中演练,怕雷耀很难淡定自若的道出这番话。所幸对方一点都没有怀疑,在雷耀憎恶的目光下,那裤裆好似条件反射似的顿时就冒了热气。 “爷爷饶命,不是我干的,我发誓真不是我,你看药粉还在,我都还没动手。”求生欲望使得假四爷没了思考,话都没经过大脑就冒了出来,话出口可是后悔的要死,更恨不得手中的药包是包糖,可以当着雷耀的面吞下去,好证明自己的清白。 证据都在手里还如何解释,雷耀已经不需要听他多说了,挥动着手中的镰刀步子也加快起来,而这时身后一声惊诧,另他闻声回探,魏大军提着买来的饭食匪夷所思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老大,怎么回事,他们都死了?”魏大军有种要哭的冲动,在倒地的人海中搜寻闹子等人,那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亲如家人,若是出了事他可承受不住这份打击。 “应该还没死,这家伙干的,不知想要做什么。”雷耀指了指,把魏大军的视线也牵到了假四爷身上,就看后者此时已经再也撑不出绝望的压迫,两腿一软瘫在自己的热潮之中。 “狗日的,敢跑到这里闹事,宰了他。”魏大军的气势不弱于雷耀,不同的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出来的一股痞子劲,真落他手里,死的绝对不会痛快,雷耀刚才只是吓唬,他现在还不希望假四爷死,这人是一颗很重要的棋子,对于李之贻布的局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他一把拦住了魏大军,几个步子来到假四爷面前,抬手用黑镰勾住了对方的脖子。 “要想死个痛快就告诉我你的来头,否则我就叫这位兄弟用刀子在你身上扎几十个窟窿。”雷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从牙关中挤出来的,所带来的压迫足以让对方窒息。假四爷怕是已经神经错乱,完全忘记了罪魁祸首并非自己,眼下只顾求生,对于雷耀所问不敢不答。 “我是南千门的人,入门才小半年。”假四爷喘着粗气,神色上看起来还算诚恳,他所答的都是雷耀已经了解的,之所以还问因为有魏大军在场,魏大军在郭家多年,以他的资历要是证明一些事,郭家不会不信。 “我觉得你没说实话,茶楼那事你骗了白家,今日又跑到郭家来捣乱,很显然你是故意的。而且什么狗屁南千门,压根就没听说过,快说到底谁派你来的。”说话间雷耀刻意紧了紧手中的镰刀,轻微的动荡却传遍了对方的每一处毛孔,一个寒颤后,假四爷眼泪都流了出来。 “爷爷啊,我说的全是实话,昨天那事只是碰巧,早知道白家也在,我们都不会去的,今年我只是赌瘾犯了想过来摸两把,之后发生的事我都没搞明白,而且我也中了招,幸好身上有解药,这次清醒过来。真的没骗您,求求您放了我吧,以后南京我再也不会来了,您行行好。”明明是奔着雷耀来的,却说是犯赌瘾,命被他人抓着,换做别人也不可能直白,雷耀明白这点,只是想到茶楼那个局以及随后敢对白家下手,这绝对不是误打误撞那么简单了,雷耀想了解的是南千门背后到底是唐家还是什么势力。 “死到临头还不肯说实话,大军。” 一声呵斥后,大军听令抄起匕首不留余地的便是一刀插进了对方的大腿中,疼的假四爷惊鸣般一嗓子,豆瓣大的汗珠拼命往下爬。 “你们背后是不是唐家,唐家跟小鬼子是否有勾结,快说,再有半点虚假,我立马送你上天。”雷耀太过于急切,索性直接了当的去问,省得费那么多功夫。 “我说我说,爷爷猜的对,唐家是南千门在这里虚设的一方势力,便于摆一些大局。跟小鬼子是否有勾结,这个我是真不知,我就一个才进门得学徒,很多门中的大事是不允许我们知道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件别的事,只要你能放过我。”或许看出雷耀的迫切,假四爷竟然试图以此做交换,生死都在他人手里,哪里还有权利这样做。 闻声后,雷耀还没反应,魏大军则又是抬手一刀:“谁给你的胆子还跟我们老大讨价还价,到底还知道什么快说,说迟了搞得我们没兴趣了,我就割掉你的舌头喂狗。” “别别,我说。”后悔自己的心存侥幸,假四爷再也不敢耍花样,如实的道出:“最近门里要做一场大局,有两位师爷都过来了,为的搞一大批军火,至于做什么用就不知道了。现在盯上的是城里的几家洋行,我听师傅说怕全搞定量都不足,最近门里的元老都为此在想办法呢。” “军火?”雷耀不明白一个四处行骗的团伙搞军火做什么用,要说杀人掠货哪比得上神不知鬼不觉下点药简单。恐怕这军火是受人委托,而且几大洋行的量都不足,这绝对不是某个地方组织所需。能想到的也就是处在战争火线中的国军和小鬼子,国军绝对不可能,他们想要军火没必要行骗,这样说来必然是小鬼子要。细想想目前正是中日交战的关键时期,上海那边的军火库才被雷耀炸毁,小鬼子急缺军火这不是很合情理吗。 看来唐家果然是跟小鬼子有勾结,要不然怎么会不把郭白两大势力不放在眼里呢,既然是这样李之贻布置的一切都是对的,南千门的人就不该留,既然决定做小鬼子的走狗,就要有愧对国人同胞的觉悟,这份觉悟就是死。 想到这里,雷耀气不打一处来,原本还想着留下假四爷,交给郭家处置,同时引发二者的冲突,可此时他却恨不得立马杀掉,多一个帮鬼子做事的人,就会有无数的人遭到小鬼子的迫害,这种人在世上多存在一秒就是多一分的危害。 “国家就是被你们这样的人毁掉的。”随着冰冷的一句道出,雷耀手中的镰刀在半空中挥洒出一道鲜红,假四爷眼睛都没来得及眨一下,脑袋就这样被割了下来。 魏大军没想到会这么突然,看着滚到脚下的头颅,惊吓的差点一屁股摔倒,幸好雷耀一把将他扶住。 “我曾说过不会乱杀一个中国人,但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给鬼子办事的人,不管他是何人。”此时的雷耀全身散发着一股猛兽的气息,瞳目之中更是冒出凶煞之色。 “老大,你是不是叫雷耀?”魏大军想起那个能让鬼子闻风丧胆的男人,在真切的感受到雷耀身上的恐惧气息后,这才肯定,能操控死神镰刀的只会有一人,那便是百姓口中的大英雄雷耀。 第一百三十六章观虎斗 得知雷耀的真实身份后,魏大军惊喜万分,恨不得告知全世界,他的大哥就是那位多次让鬼子难堪的大英雄。这比在赌场中全胜不败还要幸运,魏大军激动的跟在雷耀身边,有太多的话想说,竟一个字也讲不出,眼中满是崇拜的神色。 对于这个面相看似凶煞的小弟,雷耀没有戒备,魏大军跟其他的地痞流氓不同,为了生计不得以才让自己变得兽性,实质在没有混荡社会时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在面对人渣恶徒为了几个钱财害了双亲性命后,这才走上了一条极端的路。能够放弃自己的性命保护同伴,在这个年代极为少见,也正因为如此,雷耀一早就发现了魏大军的出众,他跟上海的三子一样,需要有人栽培指引回归原本属于自己的路。 赌场的事在第二天传遍了街头小巷,满城都在传言唐家又开始找郭家麻烦了,郭麒麟吓得都不敢出门了,唐家原来就是一帮千门小人,却把郭麒麟搞得多年睡不着。反正是各种对唐家的夸耀,相比之下郭家却是无尽的嘲讽,这一切都在李之贻的安排之中,花不几个钱就能让街头的小乞丐们跑遍整个南京城,川流不息的黄包车更是能把消息带到各个角落,这才一时间将此事闹的沸沸扬扬。 就在赌场还没出事的当天,白家的人已经找到了郭麒麟,同白宝禄前来的还有他两位哥哥,平时很少见哥三凑在一起,能一起出现在郭家,可想而知来意非同小可。 白宝禄把听来的关于唐家的事都说给了郭麒麟,后者本来还不相信,没想到晚上赌场就出了这锅事,后来通过魏大军诉说,这才肯定了唐家原来就是一帮千门的小杂碎在作势。要说之前因为百名打手一夜全灭而感到惧怕,而此时已经清楚了对方的手段,这便没有什么可畏惧,再加上有白家的支持,不管南千门也好还是唐家也好,半个月后绝对不会再有他等消息,这是郭麒麟的实力。 同样成为满城风雨的当事者,南千门的一干人等也开始有了动作,当年耍了些小把戏才骗的郭麒麟近几年不敢乱动,可如今听说白郭两家已经连手,那郭麒麟暴君的性子定然会把南京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他们找出来,想到这,门中在南京城的所有人员全聚集到了一起。 南千门有着各种下九流的手段,更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把戏,对方找上门并不惧怕,他们担忧的是日军方面,由于战争前线的紧急,已经答应日军在短短时间内搞定军火,可眼下要应付郭麒麟这些人,必然会耽误了时间,原先安排的一些计划不仅要延后还可能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为此经过连夜讨论,南千门决定与其躲藏不如直接露面,设下埋伏引郭麒麟前来,不仅能速战速决争取军火大局的时间,更能让郭家从此在南京拔根,当然话说的简单,能达成如此效果那必须周密的计划以及毫无破绽的圈套。南京地区南千门师爷辈的元老仅有两名,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好策略,不得以第二日一早派人出了城,去寻求祖师爷指点。 在双方都在开展行动时,乾元珠宝铺子里,雷耀几人悠哉的看着报纸,好像外边的事都与他等无关似的,可是谁也想不到,正是因为这几人的出现,仅仅两天的时间,便引发了这么大的一场战事,什么谢少爷什么郭雷早已经不存在了。 料想着南千门的人以及小鬼子马上就要遭到郭白两家的清剿,雷耀心情大悦,罕见的还能唱上两曲,却是李之贻完全听不懂的调调。 “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要知道我这个局可还不算开始呢。”李之贻的话无情的泼了一盆冷水,雷耀虽然不理解,但他知道李之贻绝对不会平白无故胡说。同样惊诧不已的陈默也凑了过来,二人痴痴的等待着李之贻解释。 照李之贻的推算,即便是郭白两家联合,恐怕也不是南千门的对手,任何战争人数永远都不是最重要的,决定胜负的往往都是策略,通俗来讲就是手段。南千门的人就是凭忽悠人的把戏为生,在数不尽的仇家面前游走还平安无事,靠的就是下九流以及门中才能学到的一些鲜为人知的手段。 郭白两家随便拽出一家那都是地方大势力,正面交锋连军队都得考虑个二三,更何况充其量不过几十人的南千门,如今两家连手,气势汹汹的样子肯定会自信过头,并不知当年能让郭家百人打手消失只不过是南千门最常用也是最低端的把戏,这次既然得知两家联合,南千门定然会做好万全的准备,不出所料必将会设下埋伏等着郭白两家入翁,到那时南千门也不会再给两家以后反咬的机会,极可能趁机会连窝端。 李之贻如同个风水先生,每个环节都如亲眼见到一样,猜的一点不假。雷耀和陈默对她的话不敢不信,向来但凡李之贻预料的事就没有错过。为此雷耀深感担忧,要是郭白两家都中了招,那南京可所谓变天一样,这完全属于内乱,到那时候极有可能被小鬼子抓住机会,没有地方势力的支持,国军怕要有一番苦头要吃了。 “所以说,不能让南千门得逞。当然也得有人吃些苦头,这样一来咱们后边的局才可以顺利的展开,之前我想做局为的是刮笔钱财,但这次我更想搞垮南派背后的日本人。你们看南京多美好啊,这两天我在街头总是能听到人们的欢声笑语,跟我们在上海时候比,简直一个天堂一个地狱。”这样的话简直不像是从李之贻口中讲出来的,要说支持雷耀打鬼子,那是为了情,不希望自己的男人出事才义无反顾帮忙,而发自肺腑的对抗恶魔般的小鬼子,李之贻这还是头一次。 她说的很对,南京不能丢,国家的心脏不容得他人践踏,不管这几个人的力量多么微薄都是一种贡献,国家正是靠着你一点我一点的力量铸建起来的,这才有了家。 “猜不错的话,南千门这两天肯定就会有动静,为的引郭白两家,必然会刻意留下行踪,陈默没事就在城里转,一旦发现他们的动向就告诉我,我会一早去白家一趟,想办法让他们尽量不要太过参与跟南千门的争斗,既然南千门打算设局搞军火,白家会是个很不错的伙伴,他们后方可是有国军支持,军火方面不难。”李之贻拖着下巴闲聊似的就把任务安排好了,却忽略了雷耀正等着她发话呢。 “那我呢?”见许久没有提到自己,雷耀忍不住主动开了口,李之贻却是嘿嘿一笑,“跟着我去趟白家,然后就扛着你的镰刀四处威风去吧,最好能让全城的人都知道你在南京。” “啊?”雷耀不明白李之贻的用意,才来南京时告诉切不能漏了身份,怕小鬼子找上门耽误了去徐州的计划,可短短两日却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让全城的人都知道自己来了,也就意味着对小鬼子透漏了行踪,介于之前给小鬼子带来的破坏,雷耀都堪比杀父仇人,日军方面定会调大批鬼子来南京。 “盼着多来点鬼子,这样就可以多杀点了,对不对?” “对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最怕别人讲的复杂又说不完整,急的雷耀直抓头。 李之贻是没有讲明白,也不打算再说,望着一头雾水的雷耀做了个鬼脸便回了房,后者无奈之下求助陈默,然而陈默却是一脸坏笑道:“才八点,姐肯定不会睡那么早,不明白的你找去问问不就好了。” “噢,也是,那我去找她。可是你笑什么?” “没事哥,你快去吧,我得出去走走,太闷了。”陈默好像知道什么似的,可就是只字不提,临出去时还忍不住带着坏笑的样子瞧来,雷耀傻傻的张着个嘴巴想问,陈默却没有给他机会,一转眼没了身影。 今天都怎么了,一个个神经兮兮的。 心说着,雷耀已经来到李之贻的房门外,小心敲了两声后,一改往日,李之贻甜美的嗓音传来,“门没关,进来吧笨蛋。” 第一百三十七章杜爷是谁 自打相识以来,李之贻很多次暗示过雷耀,作为一个女人她无数次幻想能够躺在雷耀的怀里,能够有一双宽厚的手紧紧的抱着她,那或许就是女人获得安全感最直接的方式,可雷耀这块榆木总是想不明白。 以前是这样想,不过最近她才得知雷耀内心最真切的想法,原来雷耀始终都是在为她考虑,身为一个男人欲望上身时又有几个可以做到雷耀这般,李之贻感动之际想要告诉雷耀,不论将来会发生什么,她只是雷耀的女人。 李之贻卸去了脸上的妆容,粉红色的睡袍包裹着娇小的身躯,长长的秀发任意蓬乱,一副居家小女人的扮相,见惯了她平日总跟着自己东奔西跑变换的妆扮,此刻以如此亲切的姿态站在面前,雷耀心跳在不知觉中加快。 “哥,进来。”李之贻招了招手,雪白的冰肌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雷耀瞬间面红耳赤,在犹豫之间两步便来到身前,两只麻木又蠢蠢欲动的手掌找不到搁置的地方,在不知所措中被李之贻抓了过来,放在了后腰。 “吻我。”酥麻的话语如轻风吹进雷耀的耳朵里,渗透全身的每一滴血液,带着一股火热的温度,感受着身体的变化,雷耀忍不住的朝李之贻粉红的小口探去,这是他的第一次,所以略显紧张。李之贻也是如此,紧闭着双眼感受着雷耀气息的靠近,脸色泛出了红韵。 坚持吗? 雷耀在心中不停的问自己,然而他也是个男人,欲望之火另他恨不得立马将李之贻扑倒,在一番犹豫挣扎中,他终究败下阵来,过往的坚持此刻已经毫无意义,一股强盛的力量正拼命催动着雷耀的神经。 一把将李之贻拥入怀中,伴随着李之贻娇声喘息,雷耀已经控制不住体内血液的沸腾,二人长久以来积在心中的火苗彻底点燃,然而就当二人簇拥热吻,初感受这种难以言喻的激情时,陈默这不识趣的小子却跑了过来,不停的敲门。 “哥,有人找,说有急事。”叫喊显得有些迟疑,陈默是过来人能察觉出屋内现在是什么样的情景,若不是事情紧急,他肯定不想打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喊过之后更是冒出一种愧疚感,估摸着房内二人杀了自己的心都会有吧。 “去办事吧。”李之贻已是很满足的又亲吻了雷耀一下,后者点点头这才开了门。 “哥。” 看着雷耀走了出来,陈默想要上前,不过那双欲火还未消尽的眼睛吓得他反而退去一步,“我也不想,可那人说有急事,要马上见你。” 雷耀一言不发,不过气息中透着不甘,步子迈的飞快,径直朝珠宝铺前堂奔去,此时一个小伙正在柜台前焦急的等待,见到雷耀立马迎了上来。 “陈旭?”没想到是他,前几天在酒店门口遇到的黄包车,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的? “是杜爷叫我来的,让我快点来接您去个地方。”陈旭受人所托很是急迫的样子,边说着边摆出请路的样子,雷耀点点头,说回屋准备下,实质找到了李之贻。 关于这个杜爷身份没人知晓,但对方却很清楚他们的情况,所以雷耀有些担忧,不知敌友的情况下要不要过去。李之贻听此几乎没犹豫的点了头,或许想到了什么,告诉雷耀家伙带在身上,以防有什么意外。 陈默想要跟着去,陈旭拦着说杜爷只让雷耀自己一个人过去,这便等到雷耀上了黄包车,拉着他朝城西的方向一路飞驰。 此时南京城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启,花田酒楼尽是欢声笑语,穿过一道道巷子,远离了喧嚣,来到了一家灯火昏暗的饭馆中,陈旭停了车说道:“到了爷。” 随陈旭走了进来,顿时一群人簇拥过来,带着崇拜的眼色纷纷向雷耀示好,看他们的打扮多是街头流浪又或是做苦力的,各个面黄肌瘦身上打满了补丁,突然出现的一幕,搞得雷耀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再看陈旭很是愧疚的站在旁边,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 “难道你骗我?”说是有人找这才急匆匆赶来,打搅了跟李之贻的美事,来的路上雷耀火气都没散,见得如此场景后,雷耀一下明白了,就是不知对方到底有何用意。 “爷您先别生气,听我跟您说。”陈旭冲其他人瞪了一眼,领雷耀坐下后说道:“爷,这帮人都是我的兄弟,你不用担心。他们跟我一样就是一直崇拜你,想见你一面,我这才。” 说出目的,雷耀一下明白了,原来陈旭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在老百姓眼中雷耀是名副其实的打鬼英雄,是人人可敬的,听陈旭说雷耀在南京还一起喝过茶,众人都不信,口角逼迫下陈旭这才把雷耀骗了过来。 “实在对不起,我也不是有心要欺骗您。您在上海的事迹我们大伙都听说了,您可太牛了,现在您坐在我眼前都觉得是做梦一样。爷,喊你过来,其实我也有话对您说。”朝身后示意了一番,立马有人站到门外巡哨,感觉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要讲。 “没事,我不会怪你的。你想说什么尽管说。”雷耀拍了拍陈旭的肩膀,露出最亲切的笑容,陈旭这才从紧张中放轻松,“爷,您还记得我提到过的杜爷吗,实话告诉您,上次去茶楼,是她安排我做的,还有讲给您的那些话,也全是她叫我说的。以前我只管拿钱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该问的不该说的绝对半字不提,不过现在我得把一些事说给您,因为你是我心中的大英雄,我不想您出事。”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能够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的,除了李之贻和陈默以及陈月娥,再无外人知晓,这个杜爷到底是何方神圣,不搞清楚会让人心慌。 “她知道您的事很多,您的身份就是我无意从她口中听来的。不光如此,她还知道您最近两天去过哪,好像一直有意盯着您。这个人是个女的,而且你也见过。”故弄玄虚样儿,陈旭停顿了下,“你绝对猜不到,这人就是茶楼的老板娘。” “那个花兰?”确实是没想到,即便把所有认识的人滤一遍也想不到这女人身上,想不透雷耀压根就不认识这个人,更谈不上恩怨情仇,对方一直调查自己到底是为何? “杜爷名号是她临时假扮的,当初刻意让我多跟你提,别的我就不知道了。”陈旭没有撒谎,想再从他口中了解多些是不可能了,雷耀越想越不对劲,心说与其胡乱猜想不如直接去会会这个人。 茶楼中此时人员满座,台上的戏子正演的火热,场内时不时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呐威,雷耀进了门直奔二楼,完全忽略了小二的招待,这惹来了楼上几名大汉的阻拦。 “让开,我找你们掌柜的。”雷耀来势汹汹,几名大汉却不把他当回事,还想着动手催赶,谁知雷耀不闪不躲,轻轻一挥手,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叫,打头阵的大汉胳膊上被割出两道血痕,众人才发现不知何时,雷耀手中多了一件利器,两颗森白的狼牙透着一股杀机。 “杀人了杀人了。”不知是谁突然冒出一嗓子,楼上楼下的看客顿时全慌了,惊吓中纷纷朝雷耀方向瞧来。这丝毫没影响雷耀的意图,握着狼牙匕首的拳头拖在胸前,迎面的大汉各个面露仓皇,不得以朝后退去。在这里做事无非就是混口饭吃,非亲非故的谁愿意为这茶楼担上性命,雷耀气势汹汹的样子看着就不简单,就算丢了饭碗也没人再敢阻拦。 打手是放了行,满场的顾客却是不依,听说是来找花兰的,更是不希望雷耀得逞,他们以为雷耀是过来吃腥的,这也就成为了众人的竞争对手,谁又肯眼睁睁的任由他所为。 多数人只是嘴上占些便宜,恐吓威胁的让雷耀滚出去,但也有真打算给些教训的,都是些富家子弟常出来玩,带的随身伙计,不比茶馆里的大汉差,甚至还会些功夫。 没想到事情会越来越糟,来找个人竟然那么费劲,看着楼下越来越多的人想在他身上寻点颜色,雷耀眼神一凝,从身后掏出黑镰,飞刀一般朝骂的最凶的阔少丢去,就瞧着半空中黑色的轮环伴着异常锐耳的风啸瞬间就来到了桌上,不单单是面前的阔少,在场的所有人几乎瞬间沉默。 再看雷耀憎视的目光扫在每个人的脸上,火辣辣的感觉突兀而起,随之变幻着难以道出的面色,因为他们看到了雷耀手中的森白之物。 传闻上海有一人善用黑镰,又经常会给予敌人狼牙之吻,三番四次的闯入鬼子阵营,毁车毁物毁军火,小鬼子调动大量兵力都不能留下此人,这人叫雷耀。 雷耀! 终于有人先是开了口,瞬间满场惊愕,在雷耀亮出镰刀时很多人心中中早有猜测,只是不敢相信,在有人惊叫出名字后,这便像似一记印章盖在了心中,再瞧着雷耀散发出来的气势,没人再敢质疑。 场面一度尴尬,很多人甚至都忘记了现在在哪然后要做什么,台上的戏子也在同一时间如木桩般立在那,不知该不该继续,好在花兰的出现打破了这番僵宁。 “找我说句话不就行了,搞那么大的阵势,看把我的顾客都吓坏了,来吧。” 朝雷耀摆了摆手,花兰扭动着胯骨,丰臀一摇一摆在前边领路,带雷耀直接进了自己的闺房。 “真是同传闻一样,雷厉风行一点不考虑后果,你这样一闹估计明天全城的人都知道你在南京了。”花兰慢言细语的进了屋盘腿半躺在床榻上,露出雪白的大白腿,一言一行都透着股骚气。 第一百三十八章花兰才是主人 第一百三十八章 花兰才是主人 花兰的美貌在京城中是排得上号的,并且拥有着一副诱人心魄的身材,但凡是男人在她的妩媚之下没一个能把持的住,雷耀也是如此,正值血气方刚年纪,在花兰扭着屁股带路之际,一股火热已在全身开始蔓延。 在这位花枝招展的老板娘面前,雷耀像是被束缚了手脚,直愣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更不敢直视对方的目光,因为稍不留神就会瞧见胸口处的两团丰满。 瞧着雷耀如孩子般青涩,花兰更是放开了度,刻意的在床上蠕动上一番,惹得雷耀耳后根烫的不行,他心说这女人简直就是个妖精。 “我,我找你有事。”为了抑制住内心的欲望之火,雷耀侧过身才敢说道。 “瞧瞧你那份正经,大半夜的找人家,能有什么事,来床上坐。”花兰怎么能不知道雷耀找来的目的,只是没想到雷耀竟然这样有趣,她所见过的男人哪一个不是色欲迷心,恨不得抛弃一切的也要占有她,而面前这个男人却在强忍着那天生自带而来的兽性,这份心智以及毅力在她的人生经历看来就是一种可笑。 “你到底是谁?”雷耀还是不敢直视,不过话语间多了一份硬气,这或许是调节自己气息的一种办法,能让自己不会被其他思想带偏,他心有打算只要问个明白,就快点离开这里,一刻也不能多呆。 花兰不但不回答,反而自己滚在床上抚摸着自己的柔软的身体,时不时还发出一声娇喘,看着雷耀气息变化的越来越沉重,不但没有收手反而下了床朝他身上贴去,自此雷耀再也忍受不住,一把将她拉在身前。 望着雷耀充满欲火的双瞳,花兰心中哼声,果然是天下男人一个样,不管你是什么英雄,还是摆脱不掉色欲。不过她想错了,雷耀忍受不住的是花兰的挑拨,身体中仿佛有股力量正受这份勾引冲占自己的神经,这才拦住花兰。 “我问你答,你要不答我就杀了你。”说话间,雷耀的拳头已经露出森白的狼牙,顶在花兰柔软的肌肤上,仿佛轻轻用点力道就可以咬破。 与自己预想的不一,花兰的兴致一下没了踪影,毫不畏惧雷耀的威胁,撩上了衣衫转了个身回到了床榻坐下,再望来时是一张略带严肃的脸孔。 “想听个详细,就先坐下,我这茶楼最不缺的就是好茶。”话音落下,花兰拍了拍手,便有两个侍从端茶进来,雷耀总算放了心,找了把椅子坐下。 “出去吧。”打发走了下人,花兰也来到桌前优雅而坐,“在没遇到李之贻之前,我压根不认识你,即便你是上海那边打鬼子的英雄,我也是没有听闻过。”不用雷耀问,花兰打算把他所有的疑问都作解答。 “你认识李之贻?” “很小的时候我们同是千门的人,只不过我犯事得罪了门中元老,被赶了出来,算起来她得叫我声师姐,不过这丫头从小倔的很,加上师父对她又百般疼爱,我们这些师姐师兄的也就那么回事。”花兰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说:“南千门的人我早就有留意,有人告诉我三个外地人也在跟踪,所以我就亲自看了下,发现竟然是师妹,所以留下暗记随后碰了面。我是从她嘴里听说了你的事,没想到你小子有这般能耐,不得不佩服。更让我想不到的是,小师妹的心竟然也被你抓了去,所以我找人引你来茶楼瞧瞧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也就是说你们见过了。”难怪每次提到杜爷时,李之贻都变得很奇怪,原来这事一直都瞒着大家,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 雷耀以为花兰跟李之贻既然是同门,那她自然就是朋友,论起和李之贻的关系,叫上一声大姐是应该的。 “你不用对我客气,我可没说咱们是同路人。”花兰突然起了身,露出诡异的笑容,“我在被赶出师门后经历了太多,承受了太多,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得到的,所以当我站起来的那天起,我发誓千门中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隐隐的看着花兰肩膀抖动,雷耀似乎能感受到花兰曾经经历过什么心酸,只是话听完他突然恍然,要是说她想报复千门,李之贻是不是也算在其中? “我与师妹见上一面算是告别了旧情,誓言就是誓言,无论何时都不会改变,不管是南千门还是北千门,但凡被我盯上的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不过万事有先后,念在北门对我多少有些养育之恩,我会放到最后。还记得那天南千门的几个家伙摆局的事么,那是我和小师妹商量好的。而且你们将要设的一场局,我也有参与。” 花兰的心智可以说比李之贻更胜一筹,难怪最近李之贻聪明的可怕,原来是有花兰的指点,这一切也就说的通了。 “也就是说,现在可以肯定我们是朋友。”顺着花兰的意思,雷耀试探的问道。 “可以这样说,所以最近不用鼓励我会对你们下手,我说话还是有所诚信的。”到此花兰已经把雷耀所疑惑的事全都解答了出来,只是雷耀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似的。 都说江湖恩怨难断情肠,只是因为怀恨师门却要把自己疼爱的同门也要算计在内,这未免有点不讲道理。而且,听完花兰所讲,雷耀感觉此女人比李之贻更可怕,不单单只是头脑的聪慧,这花兰现在的身份地位,拥有着无数人愿意为她卖命,这是一份很恐怖的力量。若是南千门之后花兰开始对李之贻下手,拼死雷耀可以,若是玩脑子雷耀自愧十个自己都不如,如同预见了未来一样,雷耀此时很是害怕,害怕的是不能每一分每一秒陪在李之贻身边,也就不能化解不知何时出现的危机。 “当然,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省得担忧你的小美人会栽到我手中。”花兰看得仔细,已经从雷耀的神色中识透了内心深处所想,仅凭这一点雷耀就不能给对方留下日后的机会,想到此手中的狼牙突现。 料到了这番,花兰不仅未受到惊吓,反而很是好奇的朝森白的牙骨摸来,“我知道你是不会动手的,没有我你们这场局办不成,没有我白郭两家就会找你们麻烦,没有我你们怕都呆不到明天。” 雷耀不明白花兰为何如此自信,他想不到就在李之贻和他为了布局而假扮身份时,却是给自己留下了无法洗刷的把柄,若是花兰想,只需要几句话的事,就能挑拨的郭白两家把矛头再指向雷耀几人,毕竟在南京呆了那么久,虽不是什么强横的势力,但与各方之间的关系,这可是无人能比的,试问哪家没有在花兰身上沾过腥。而且花兰早早的就准备了后手,生怕万一雷耀果真暴怒动起手来,也好有份证据,所以即便她真的死掉,照样有办法让雷耀三人命丧南京城。 初次见面花兰就对雷耀的性子了解了个大概,言谈之中总是提到李之贻,目的也是怕雷耀不怕死的胆量搬出来,个人不惧生死不代表不怕他人的安危。。 在花兰简单的提及下,雷耀顿时感觉一股凉气从脚下蹿了上来,刚才也只是觉得这女人可怕,现在怕是用恐怖这个词汇形容都不够。一直以来都是雷耀给别人创造这种恐惧,没想到今日总算也品尝了这种感觉。 无论生死雷耀都不在乎,他只担心李之贻的安危,所以他略显紧张的问道:“如果李之贻落到你手里,你打算怎么处置。” “这个简单,女人嘛,什么最珍贵?拖千门那些老东西的福,我可是在未成年时就丢掉了贞洁,那时候的我连死的机会都没有,你能体会吗?”如此痛楚,花兰却没有半点悲伤,想必已经麻木了,才会说的如此轻易,她来到雷耀身后扶在肩膀上又说道:“不知小师妹如今是否清白,若不是的话,劝你还是尽早,不要到时候给了一群要饭的,一辈子可都后悔不来的。” “我宰了你。”这话无疑触碰到了雷耀底线,内心的怒火一下被点燃,狠狠一把将花兰抄在眼前,匕首紧贴在对方的额心位置,只要用些力道花兰绝对不会再有机会开口。 “我倒是很希望你快点动手,看看到底是我死的快,还是你那可怜的小美人死的早。”花兰不但不慌,反而带着讽刺意味,手掌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缎丝绸,冲雷耀扬了扬。“就你们那点聪明,家眷中混进了杀手都没察觉吧,我这若出了事,信不信珠宝铺子立马就会变成废墟。” 可怕的手段,在认出了那是李之贻睡衣上的料布后,雷耀体验到了绝望的无力感,松开了花兰,面对着对方的嘲笑,却敢怒不敢言。 “请你放过她,如果你觉得可以,我愿意拿命做交换。”面对着眼前如此聪慧的女人,雷耀没有任何办法,好像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在花兰的预料之中,雷耀几人已经成了她手中的棋子,如今之际没有好的办法,也只能祈求花兰良心大发,饶过李之贻。 “还真是感动,可你知道吗,你越是这样,我越觉得有必要对小师妹狠一点,这也算是同门的尊重不是吗,你说呢?” “你。”雷耀平生第一次面对他人的威胁下不知所措,激动的浑身直打颤。 “不过嘛,我倒是想到个有趣的事,你能做到,我不能说会放过师妹,至少会考虑下。” “什么?”好似有了转机,雷耀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不由自主的抓住了花兰的胳膊,静听对方的要求。 瞧着雷耀很是急迫的样子,花兰眯着眼轻抚着凑到了雷耀耳边,小声问了句话,雷耀顿时面红耳赤,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见此花兰如获至宝似的咂了咂嘴。 “今夜你就留下,能让我开心了,我便会慎重考虑下要不要放过你那个可爱的李之贻。” “什么?这不可能。” 第一百三十九章隐患 花兰提出的要求是让雷耀陪她过夜,她觉得李之贻会疯,她有一千种说词可以证实雷耀是喜欢自己的,而且雷耀人生的的第一次还在,这对女人来讲也是很重要的,看花兰心花怒放的样子,这不仅仅是对千门对同门的报复。 在别人看来,能让花兰躺在自己怀里乃是天大的幸事,可对于雷耀来讲责任胜过欲望。他觉得女人一个就够了,不管是在心里还是在床上,那是需要一辈子去厮守的。如果犯了错,即便是为了救李之贻,那他一辈子也会谴责自己,愧疚之下都没有脸去见李之贻。 花兰只是说考虑,也并没有说一定放过李之贻,就算同意了,以这女人的心肠难免日后会出尔反尔,所以雷耀推开了花兰,起身意思打算离开。 花兰有些不悦,依然故作镇静,从后边轻轻抱了过来说道:“只要你点头,我会帮你很大的忙,不是想杀鬼子吗,我可是掌握着很多日本特务的行踪,怎么样?” 提到小鬼子,雷耀体内不由自主的一腔怒火徐徐升起,又在突然间平息。换做平时,只要能多杀几个鬼子,雷耀几乎接受任何条件的置换,只是这次不同,鬼子固然要杀,这好像已经成了雷耀的使命,可是李之贻也要保护,这是他今生的责任,两者相比起来,雷耀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李之贻。 花兰以为有着自身脱俗的美色又可以协助杀鬼子,这已经是极高的诱惑了,却没想到雷耀心中对李之贻的情感竟没有丝毫的动摇,不禁感叹:李之贻啊李之贻,你是何等的好命,竟遇到这样专情的男人,老天可真是不公平。 “我改变主意了,给你三天的考虑时间,到时候若还不答应,我会让李之贻永远消失在你的面前。”这已不是条件交换,成了赤露露的威胁,话语中莫名带了火气,究竟为何,只有花兰自己清楚了。 雷耀仿佛没听见一样,一步也未停留,出了闺房朝楼下走去。 在有人识得雷耀的那一刻起,整个茶楼已经成了茶会,原本互相之间心怀恨意的看客们,此时三三两两小聚子在一起,谈论的都是关于雷耀的事。 在上海的事迹有人用说书的方式夸大其词的又讲述了一遍,犹如亲身所见一样,给雷耀树立出一个战神的形象,尽管很多人不敢相信,可是桌子上插着的那把锋利的黑镰总能散去各位心中的质疑。 鬼子有枪有炮,而雷耀就是一把镰刀,却能杀的鬼子哭天喊娘,这份本事令人敬畏,当雷耀跟着花兰进入闺房时,那些心有不甘的人只是摇头叹气,对雷耀却提不起仇意,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日军的北白川宫都能栽在雷耀手里,更何况手无寸铁的他们,任凭身边的手下多么彪悍,估计也不敌雷耀的三拳两脚,所以他们对雷耀很是惧怕。 雷耀脸色越发的难看,下楼时都在回想花兰所说的话,花兰好比是狼,他平生第一次在面对狡猾的恶狼时如此无助,内心的愤火在脸色表现的淋漓尽致,为此他经过之处,见得他那双想要杀人的眼睛,全都远远避退而去。 拔了镰刀匆匆离开,茶楼中许久沉寂,当雷耀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之中,这才爆发出一阵热潮,都在怀疑他与花兰老板娘的关系,又猜测二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雷耀如此愤怒,更有担忧者想到花兰会不会出了事,跑去看时房门大敞,花兰衣衫不整半漏个身子背对着门外,此举乃是故意,没人看到她坏笑的神色。 茶楼外,陈旭一直候车等待,担心雷耀会出什么事,所以一直停在附近,瞧着雷耀平安无恙出来,这总算安了心。见到陈旭一直在等,有点吃惊,雷耀点点头上了车,叫陈旭加快步子朝珠宝铺子赶,在得知家眷中藏有花兰安排的杀手后,他每一刻都在提心吊胆。 “爷,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看你很不开心。”陈旭是当地人,对花兰的事多多少少也有了解,雷耀找上门,从一开始陈旭就认为不会得好。雷耀人比较实,说不好听的就是不太会动脑子,而花兰却是相反,茶楼每天都有各方人士前来还能维持和谐,那正是她能把城内的各种关系梳理得当的本事,那玩的是头脑。虽然不知道二者之间到底存在什么关系,就花兰之前安排的来看,雷耀好似一颗被玩弄的棋子,自此陈旭很是担忧。 雷耀许久没有回应,在即将回到铺子时,他把身上的钱全掏了出来,“这些钱你拿去分给饭馆的那些兄弟们,如果可以的话,我请你们帮我做点事。” “爷,您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们一干弟兄老早就想着追随您了。”陈旭或许理解深了,才显得受宠若惊,还没问清什么事便是一口答应下来,钱却一毛也不肯收。 “以后叫我哥。”雷耀硬是把钱塞了过去,“哥有些事还不能对你们说,我现在需要每时每刻了解花兰的动向,一旦发现去什么地见什么人,我希望都能第一时间知道,而且千万别被她察觉。” 一是考虑对方日后的威胁,尽早的能全面掌握对方的信息,这所谓的知己知彼。同时在花兰口中听来,她了解很多日本特务的行踪,雷耀想象了很多方式,最终认为她与特务直接存在肉体上的交易。特务是地下身份,不会轻易让人发现,而花兰却说的轻松,还掌握着很多,这足以表明他们之间肯定有一些关系牵连,故此派人监视,总会探出些蛛丝马迹。 雷耀的请求,在陈旭看来不是委托,而是一项极为重要的任务,在他心里早就盼着给雷耀这位打鬼子英雄做事,如今有了机会,定然会全力以赴,在送雷耀回去后,欣喜若狂的跑回了饭馆,第一时间把消息通知了兄弟们,众人同他一样满是兴奋,当夜就开始行动了。 回到家中已是深夜,每个卧寝都关了灯,雷耀没有回房,在院中转了一圈后,轻悄的来到李之贻的门外,本想敲门来着,犹豫了许久还是放弃了,那么晚了人早睡了,不想去打搅了,索性搬了个小板凳过来,一守就是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李之贻伸着懒腰走出来时,雷耀依然一动不动的在发呆,整夜都没有合过眼,他想了很多事心中的忧虑越来越多,见到李之贻后犹如多年后的相见一般,一把将其拥入怀里,久久不肯放手。 察觉到雷耀神色不对,想起夜里有人急事找来,李之贻忙问发生了什么事。雷耀没有回答,问李之贻铺子里的仆人有多少,全都叫过来,他有事要说。 李之贻一头雾水,没有再追问,顺着雷耀的意思,把所有人都叫了一遍,等到一个个打着哈欠聚集过来时,竟发现少了两个人,并且在这二人的房内发现了一张纸条。 ‘我所做的你永远都料想不到,记得三天哦。’ 犹如沉石坠顶般,雷耀瞬间感觉天旋地转,神经在夜里就时刻处于紧张的压迫下,这一行字的出现像似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了他的神经线上,另他昏睡而去。 所有人都不知道雷耀夜里去了哪里,一晚上的时间怎么变得如此憔悴,李之贻一直守到他清醒过来,才尝试的问上一句。 雷耀把去茶楼的事讲诉了一遍,除了花兰提出的那份要求,之后紧紧抓住李之贻的手,很是担忧的说道:“这女人很可怕,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多小心防备。就像刚才的那张纸条,我都想不到她是如何在极短的时间撤走了杀手,又猜到我会翻查的。” “傻瓜,你多想了,那是我师姐,怎么可能真的会对我动手,她是吓唬你玩的。我们都是千门出身,经常切磋一下实属正常,什么杀手之类的都是游戏,不会像你想的那样。”花兰是千门之中与李之贻最要好的,从小李之贻就跟在这个师姐后边跑,她们的感情不是言语能形容的。在刚到南京时,发现了花兰留下的讯号,李之贻简直兴奋坏了,在酒店里都没呆上几分钟,便匆忙的跑去见这个多年未见的师姐。在她心中花兰就如亲姐一般,怎又可能会怀疑对方会加害自己。 一直没有把这事说出来,是因为后边做的局,雷耀和陈默都属于实诚人,难免会泄露出去一些什么,花兰在这场局中的身份也是至关重要的,这才一直隐瞒。 花兰刻意让雷耀去找自己,这是李之贻万万没想到的,不过也没有多加怀疑,师姐办事一向她都始料不及,这样做自然有一定的道理,而且必然是为了这场局。 “或许以前你们很要好,但现在的她你绝对不了解,听我的,对她一定要多加防范。”雷耀说了很多,连李之贻很早告诫他人的话都搬了出来,可李之贻就是听不进去,怎么也不会去怀疑心中的这位姐姐。 “好好好,我多注意行了吧。”头一次会被人说的不耐烦,李之贻用手挡了过去,“我要去趟白家,你是继续睡还是跟我一起去。” “当然要去。”白家跟国军关系密切,雷耀正好有些事情需要询问一番。 第一百四十章造访白家 白家在南京城是有名的大户,靠着给国军的粮油供给,与当地政府的关系十分密切,因此地方势力上无人小窥,同他家平起平坐的郭家,即便是黑道上的霸主,介于白家有军方撑腰,常年以来也不敢与其对立,近几年白家也在经营着一些地下买卖,这已经触碰到郭家的利益,两户之间别看明面要好,背后却各怀鬼胎。 这次因南千门背后唐家之事两家联手,白家主子宝顺老爷子却始终不安,作为地方势力三国鼎立的局面对于白家是最好的形式,黑白两道都可横行,若是唐家一灭,郭家定然会开始打他家的主意,不论结果白家的生意都会受到严重的影响,所以这两日家中的几位老头一直在商量如何应对。 早就想到了这点,也更希望白家不要参与其中,料想南千门会设下圈套引郭白二家入翁,白家若是遭了殃,后边的计划就无法顺利展开。南千门的人正在帮日军搞军火,城中几家洋行所提供的远远不足,若是有国军的帮助,在大批的军火诱惑下,南千门的人定会铤而走险,这便着了李之贻的道儿,不仅能摧毁南千门更能引来小鬼子将其剿灭。作为整个计划的关键,白家一定不能出事,并且要相当配合才行,来之前李之贻已经想好了说词,不怕白家不听。 白家的宅府修的如同政府楼,门口守卫像似部队里出来的一样威严挺立,各个精气神十足,见到雷耀和李之贻后,远远的摆手示意不要靠近,然后就有人上前搜查,整的好似进城的关卡,十分谨慎。 都说有钱人怕死,白家也不例外,李之贻嘲讽着示意雷耀老实的把身上的家伙交出来,白家的人在见到雷耀的镰刀后眉头皱的发紧,他们想不到怎么还有人随身带着把镰刀,而这黑镰锋利无比不像只是用来割草的。 镰刀交出去没问题,但是狼牙匕首雷耀死活不肯,狼牙不知在何时已与他融为一体,传承着他杀鬼子的意志,若狼牙离身雷耀会莫名的不安。 白家下人可不管这一套,既然翻出来了就得上交,见雷耀拒绝,领头的年轻人之间吹了口哨子,立马五六名壮汉跑了过来,将雷耀二人团团围住。 “既然不交,肯定有什么问题,说你们什么来头,来我们白府做什么?”领班狐假虎威的样子,好像白家老头是他爹一样,好一番强势。手始终摸在腰间,故意把黑壳子炮亮给雷耀看,以为就可以吓得住。 雷耀不以为然,不但不交还小心把匕首装了起来,然后转头望向李之贻,此时的李之贻已经换上了谢少爷的妆扮,摇摇头苦笑一番过后,对领班很是客气的说道:“我姓谢,来白家是找宝禄老爷子,还望通报一声。” “呦呵,说的那么轻松。你以为这是你家吗,想找谁就找谁,我看你这小子白白净净的,不会是做鸭的吧。”领班根本就没打算让他们进,只因平日看门太过无聊,好不容易来了两个人,喊上哥几个戏耍一番,找个乐子。 领班贼眉鼠眼的,说话间还打算朝李之贻身上摸,却不料雷耀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手腕扣住紧接着发力一甩,就听着‘啪’的一声响,这领班愣是挨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我艹,老子毙了你。”在兄弟们面前出了丑,领班怒火焚心,朝腰间摸去的功夫,身边的小弟也都亮出了家伙,齐刷刷的五六把枪对准了雷耀。他们可以很轻易的将雷耀二人杀死,只需报给上边有匪徒闯入发生了战斗,为保护白家安危才开的枪,无论雷耀他们什么身份,也不会有人细查,这样的事他们可没少干。 枪口之下雷耀若想反抗可以保证两人立马倒地,代价却是带着李之贻共奔黄泉,这样的傻事他能想的明白,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下一秒便硬挨了领班一脚,身子朝后跌跌退去几步。 “来啊,打我啊,不是很牛吗?”转眼得了势,领班轻颠着手中的黑壳子跟上,用枪口杵在雷耀的额头上,一副威风凛凛的架势,“我不管你是谁,在这里我就是爷,老子叫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这里的爷不是姓白吗?”借对方的话,雷耀顺嘴而出,却是别有风味的调侃,连李之贻都没忍住笑了笑。又被占了便宜,领班火冒三丈,把枪口都当刀子使,狠劲的戳动着雷耀额头,“艹,你以为真不敢杀你。” “住手,怎么对待客人呢?” 也不知领班是不是打算真的开枪,不过看来是没机会了,曾经跟在白宝禄身后一同去过乾元珠宝的随从远远走了过来,这干看守闻声后忙是快速收起了枪支退到了一边。 “抱歉谢少爷,这些下人有眼无珠,您跟我来吧。”此人是白户的大管家,言行中都透着绅士风范,接到雷耀二人后,只是脸色阴冷的瞪了一眼,就看那领班差点没瘫倒在地,缓过神来后忙呵斥手下把镰刀送了上去。瞧着大管家都如此客气,他肯定后悔刚才对雷耀的所为,更后悔为何没有快点开枪,怕是这份饭碗要丢了。 随管家进了白府的门,二人被带进了客厅,此时屋内白家的两位老爷子在场,见到雷耀二人后,白宝禄立马起身迎了过来,“哎呦,是谢兄弟啊,我还想着等下去找你喝两杯,你这就出现了,哈哈咱们果然是有缘。” “哈哈,只要有空您就常去我那坐,酒管够。” 听着二人交谈,谁也想象不到他们只不过才两面之缘,就好像许久未见的老熟人一样。 “这是我大哥,也是我们白家当家的。”寒暄了两句,白宝禄引荐过来,李之贻二人很是客气的给白宝顺行了礼,后者虽然面笑迎合,但看得出此人不是什么善人。 关于谢少爷,白宝禄早就跟大哥提过,唐家的底细更是从这人口中得知的,白宝顺也想见见这人,却没想到眼前这个小伙如此年轻,而且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不过比起谢少,白宝顺的注意力更集中在雷耀身上。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雷耀不一般,他身上有股气场,说不上来的感觉。 “这位兄弟是?” 随着宝顺老爷子问起,白宝禄也才仔细打量起雷耀,总觉得哪里见过,却一时间想不出来,就这样目光始终停在雷耀的身上。他还不知道被南千门算计的那夜,是雷耀出手相救,有派人调查多日却没有结果,唯一掌握的线索是这位恩人使用着一种特殊的武器,南千门死掉的胖子,脖子上有两处齿印。 来之前李之贻已经说过,雷耀的身份不用再避讳,刻意的亮给白家最好,想到这雷耀掏出狼牙匕首持于胸前。 “雷耀。” 第一百四十一章合作达成 雷耀这个名字别人可能不知,白家可是一点不陌生,经常跟国军打交道,雷耀这个人的事迹早就有所耳闻,所以当雷耀道出自己的名字后,白家二位老爷子都是惊了一跳。 如果说白家对眼前这个人还有那么一点点质疑,当雷耀把别在身后的镰刀取出时,他们坚信这个年轻人正是闻名上海的大英雄。 “你,你果然是雷耀?”宝顺老爷子没想到家中竟来了这样的贵客,一改之前的冷漠,紧忙让座看茶。白宝禄更是搬了把椅子坐在了雷耀身边,似乎对方脸上有东西才目不转睛的瞧个仔细。 猛然间,白宝禄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是你救了我。当我快昏迷的时候,我瞧着一个身影窜了出来,虽然有帽子遮挡,但我还是看到了半边脸。没错,就是你。” 既然认了出来,雷耀也不再掩饰,简单的说了些那天是如何巧遇,又是如何救了人,别看说的囫囵吞枣,听的白宝禄是又激动又兴奋,什么相遇恨晚之类的话又是一套一套跳了出来,听的一旁的李之贻很是尴尬,要知道最初她听得这番话时,还真的以为白宝禄与她深交。 不但有着大英雄的光环,如今又成了白家的恩人,雷耀此刻在两位老头子心中的位置可非一般,想到这里李之贻起身来到白宝禄面前恭敬的作了个礼。 “谢兄弟,你这是做什么?”白宝禄不明白什么意思,当看到这位谢少爷朝脸上摸去时,心中猛然一惊,呆若木鸡般久久说不出话来。 李之贻现出了真实身份,她觉得此时没必要再隐瞒,以前是不敢,怕冠上个欺骗的名号,白家要是责怪起来,这方关系就要闹僵,作为计划里极为重要的部分,白家必须存在,她原本计划背着谢少的身份直到离开南京的那一天,可就在雷耀从茶馆回来跟她道过花兰的事后,算是保个万一,提前揭开身份,就不用怕日后再给人留了把柄。 眨眼间一个小伙变成了个姑娘,白宝禄惊诧不已,待缓过神来后,就看额头的青筋冒起,想想一直被人当猴耍,换做谁也无法平静,这都是可以理解的。 尽管李之贻在第一时间道了歉,心里还是没谱,朝旁边使了个眼色,雷耀忙来劝解,“白老息怒,我认识她许久,她这样做定然有她的用意,不如听她先说完。”这话是个台本,简简单单的几个字,雷耀在心中却默背了好几遍。 有雷耀开口,白宝禄自然给面子,没好气的瞪着李之贻,意思好好的说个明白,要是有个不通,就算是个女人也要给点颜色。 “实不相瞒,我也是千门中人,只是千门划分南北两派,我与南千门是仇家。”先是道明立场让白家人安心,不管怎么样反正大家是一伙的,李之贻继续说:“因为在南京没有什么关系,怕被南千门的发现,所以我始终都是在假扮身份。” “没有那么简单吧,我怎么觉得一切都好像你在搞鬼一样。”宝顺老爷子头也没抬,自顾自的喝着茶,冷冷的一句道出口,李之贻心中稍有一紧,“要说搞鬼,也只能说在茶楼动了私心,确实有利用宝禄老爷子,本想着借您们白家的势力给南千门点颜色看看,却没想到反被算计了,是我有点高估您们了,实在抱歉。” “放屁,要不是那几个小瘪三使阴招,爷爷把他们的肠子都能拽出来。”提到了痛点,白宝禄觉得很是没面子,不过转念一想有些不对,“等下,才听明白,你意思是说我们白家无能,连几个小瘪三都不如?” “确实如此。”李之贻这话无疑是给白家扣了盆屎,还说的这么干脆直接,这话一出不但白家两位老头子坐不住了,就连雷耀也吓了一跳,心说李之贻是不是傻了,跑到白家来说他们不中用,这哪里是来谈事,分明就是过来找死,感觉着屋内的气氛开始变得紧张,雷耀紧了紧手中的镰刀。 果然白宝禄气的猛然一拍桌,门外呼呼跑进来十几口子人,个个都带着家伙,气势汹汹的盯着雷耀二人蓄势待命,就等着白老一句令下,将这外人砍成肉泥。 “老三冷静,自家门口你慌个什么,难道人还会飞了不成,你说是吧雷耀小兄弟。”能做白家的主儿,宝顺老爷子是有两把刷子,话说的简单也很有寓意,之所以提到雷耀,是发现了他的小动作,既然二人是一起来的,肯定是存在一些关系的。而且这一男一女年纪相貌都很贴合,宝顺老爷子已经猜到了他们的关系,这样说无疑就是给雷耀二人一个警告。 “白老先生说的是,人怎么可能会飞,若有这个本事,在上海我就没必要跟一个团的人硬碰硬,白白浪费了几颗手榴弹。”雷耀回的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会讲出这样的话来,言下之意上百号小鬼子的枪火都留不下他,这白家又算什么,真若干起来,谁死谁活还不一定。 雷耀说的不得不信,因为这是事实,国军那边还对白家提过雷耀独自炸军火库的事,想想就不可思议,对雷耀这个人就不能用常人眼光看。 或许是被吓到了,宝顺老爷子脸上多了份笑容,示意李之贻先坐下,然后问道:“二位来此,想必不是只为了来讽刺我们白家的吧,鬼子那么多,作为一个大英雄应该很忙的。” “再忙也不能见死不救。”李之贻嘴角扬了扬,用下巴指了指白宝顺旁边的茶碗,“这茶多了一味药,是不是比以前好喝多了。” 话音落下,李之贻取了一包药粉丢了过去,“刚才向您老行李时候不小心撒了些药粉,这是解药,找些糖水喝下去就行了,不然天黑一到,您老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要是不信,摸摸小腹。” “哎呀。”本是将信将疑的轻轻碰了下,谁知道剧烈的疼痛感传遍全身,果然是中了毒,见大哥疼痛难忍,白宝顺急忙叫人去取糖水,这功夫李之贻又开了口:“不知我这手段如何,这毒都是千门中人才有的配方,我若不给您老解药,您绝对活不过今晚,您先别生气,先听我说完。”瞧着白宝顺终于要动怒,李之贻忙伸手拦了下,“说起用毒,我们北门绝对比不过南千门,可即便这样,我这不成气候的小伎俩都能轻易要了您的性命,那您想想南千门若是使出手段,您白家上下有哪个是可以抵挡的住的。” “那你意思是?”照李之贻说的,糖水配着解药下肚,白宝顺疼痛感瞬间消失,正是这份神奇让他对李之贻多了份惧怕,再也不敢摆出之前的态度。 “我就开门见山的直说好了,你们即便连手,也无法对付南千门,而且还会吃大亏。但是有我们帮忙,不但能让你们白家避免了祸事,还能让你们白白捡下郭家的所有地下生意,更可以彻底铲除南千门。”李之贻信心十足,自然是早有计谋,这便需要白家点头同意。 “果真?”闻言,白宝顺笑开了花,心说这简直就是一石三鸟,不过如此大礼,不可能白白送上门来,对方必然会有什么苛刻的要求,才想到这里,李之贻便又开了口,“你们只需准备三十具尸体,一箱军火便可,而且十天之内,一切要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也是千门中人,论设局也有些造诣,只要你们配合好,十天之后,整个南京你们再没有劲敌,事成之后我需要三十万大洋。” 李之贻提的这些对于白家来讲几乎是轻而易举,南京城外此时中日交火搞些尸体不难,军火的话凭借与国军的关系也可拿来,至于三十万大洋这虽然不是小数目,可白家还是拿得起的,更重要的是对比所交换来的好处,这简直不叫钱,所以白宝顺几乎都没有考虑便一口答应下来。 谈妥了白家,也算万事俱备,想想也没什么事,雷耀二人受邀留下一起吃的午饭,期间雷耀询问了一些南京方面驻扎军队的事情,白家毫无保留的全部告知,还声称若是雷耀打鬼子需要帮忙,定会全力协助,这话也只是放在酒桌上,谁也想不到多日之后中日战争的升级,白家竟是第一个跑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南千门的消息 如果说之前白宝顺对这位谢少爷还抱有疑虑的话,那么在李之贻和雷耀去了白家之后,当着白宝顺和白宝禄的面卸下的自己的伪装,并且告知了雷耀的身份,两者之间算是真正搭上了关系,合作也变得紧密起来。 在白家吃过了午饭,李之贻和雷耀就离开了白家。 按照李之贻提出的,只要按照她说的去做,既能除掉南千门在南京伪装的唐家,又能抓住郭家的把柄。 白宝顺第一时间联系了国军,帮忙弄一箱军火和几具尸体。军火国军自然是不缺,恰逢前线又在打仗,尸体也不难弄,凭着白家和国军的关系,这些更是易如反掌。 尸体是白家的在场证据,更是为了让外人知道白家伤了元气,兵力不足,内部空虚。这样以来就吸引了一直对白家地下生意有所觊觎的郭家。 就像李之贻对白宝顺说的,两家表面上看似一团和气,背后却因为地下生意矛盾升级。毕竟南京市就这么大,生意不是郭家就是白家的。两家联手对付南千门,不论结果如何,郭家肯定早就计划好了如何向白家出手,可是郭麒麟怎么也想不到白家早就有所防备,如此,白家就将计就计,逢场作戏。 只要郭家使阴招,便可以抓到他们的把柄,也可以就此机会将其就地正法。 至于那项军火,将会在争斗之后,白家继续做戏,吸引南千门的注意力,如何让南千门自动找上门来,李之贻自然会有办法,再来一把局中局,就能消灭南千门,算是为北千门清除异户,又能将其背后的日军一网打尽,为南京这片不被战火纷扰的土地提供暂时的安宁。 在离开白家的路上,雷耀看着路边,人们的生活井然有序,处处透露着安详,不像他到过的上海,残桓断壁,一切繁华落尽,四周都是战争的遗迹,殊不知,在不久之后,这里才是真正人间地狱,生灵涂炭,暴露着人间最大的罪恶。 要说之前的局雷耀能够理解大半的话,那么刚刚李之贻跟白宝顺所说的,雷耀完全是云里雾里了,这么单纯的家伙是无法理解各个家族的势力纠纷,人情瓜葛,他只知道爹娘的仇要报,要李之贻负责,对人要真诚,日本鬼子要赶尽杀绝。 李之贻说了一遍又一遍,雷耀还是无法理解其中的个中关系。 李之贻装作不成才的样子说道:“木头,果然是木头。哥,你明白了吗?” “你直接告诉我好了,小鬼子什么时间来,我们需要做一些什么准备。”雷耀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个地方,他关心的是小鬼子。 没想到,李之贻嫣然一笑说:“不需要准备,这份功劳一开始就打算送给国军,你在其中也只是充当一个打手。” “打手?” “就是你什么都不用准备,只管杀个痛快就是了,木头。”或许是自己因为自己做的这个局太完美了,让身在其中的雷耀也无法看明白,李之贻的心里不免有些得意。 不过雷耀很愿意,只要能够多杀鬼子,来一个杀一个,其他的都无所谓。 雷耀和李之贻返回铺子之时候,陈默送走了茶楼的老板花兰。花兰行踪不定,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陈默说:“刚才来了一个人,说她是茶楼的老板,让我转告姐,说南千门已经有了消息,打探消息的人回报,他们在南京城外一个叫大牛庄的村子里集结了十几号人,时不时的还有卡车给他们运送东西,再详细的就不清楚了。” 南千门虽然不是千门中最正宗的一支,毕竟已经有了几百年的流传。他们的手段,外人很少能猜得透,这得仰仗上边的祖师爷,下九流的玩意这老爷子无一不通,更是专研一些歪门邪道的把戏,得心应手,出神入化。 这不,最初听闻白郭两家准备联手清缴的时候,留在南京的门生愣是束手无策,一筹莫展,愣是没有想到应对的办法,只能先找地方,躲了起来。期间,派了人去请示祖师爷,询问良机。不到一天功夫,不仅有了解决的办法,还跟回了好几位元老,就连日军方面,也有通知,以防万一。 一想到花兰,雷耀的心中总有些担忧,介于之前与花兰碰面所听来的那些,总感觉花兰有想要加害李之贻的可能,于是担心的问到:“她的消息准确吗?会不会有什么阴谋,你们都是千门之人,之贻你要格外小心。” 之前在茶楼见花兰,雷耀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够让他恐惧,让他束手无策,即使拼命也没有办法。 看到雷耀一副担心的样子,李之贻的心里清楚地很,师姐绝对不会骗她,雷耀这分明是对自己的过分担忧。 她说:“放心吧,师姐不会骗我的,既然有怀疑,我们就过去瞧瞧,也好探探南千门的计划。” 牛庄在城北四十多公里的地方,远远看去像是在庄稼地里钻出来的一样,孤立在荒地之中,一望无际,一片灰茫茫,空旷,荒凉,笼罩在灰色的苍穹下,十分孤僻,像是荒地里一座孤坟。 就这样一个孤僻的村落看着挺大,实质户家不过几十,他们三人站在村口,坑坑洼洼的街道一个人影也没有,有的只是随处可见的动物粪便,尤其是满地的羊屎,膻味熏天,李之贻不得不用袖口遮住了口鼻。 雷耀则是满不在乎的样子,毕竟他是从小在农村长大,更何况,那一次偷袭机场,为了躲避日本兵的追击,他还跳进过粪坑里面,不过碍于面子的原因,其他的人根本不知道。 李之贻第一次来农村,看到的竟是农村原始粗犷的一面。 她的眉头紧皱,一边压抑着自己恶心的感觉,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路面,步子都不敢迈大,生怕一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脚下。 想到将来要是嫁给雷耀,难不成变成村姑在这样的环境中度过一辈子,竟有些好笑,却有一种苦中作乐的感觉。 于是李之贻装作一脸嫌弃的问到:“农村是不是都这样?” 一旁的雷耀很有兴致的调侃了句:“要是农村都这样,你就不嫁给我了?” 虽然是问句,不论是雷耀还是李之贻,心中其实老早就有了想法。 不过李之贻还是很相信这句话,她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板凳抱着走。” 古话说的那些在村里人的思想中固然重要,不过那都是建立在有家的前提下。父母没了家就没了,雷耀的父母已经不在了,他是一个没有家的人,没有人就没有根,原本好好的一个家,最亲近的人全部都不在了, 而这,都是拜日本鬼子所赐。 看着身边的李之贻,雷耀想,以后的家就只有他和李之贻,只要等到把小鬼子打出去,他就娶李之贻过门。 不管多苦多累,都会让李之贻过上最好的日子,他也不想李之贻才嫁过来没几天就要去放羊。 想到李之贻想自己小时候一样放羊,不免有些好笑。 李之贻诧异问:“你笑什么?” 我一想到你放羊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又在拿我寻开心。”李之贻没好气的踹了一脚,雷耀挠痒痒似的嘿嘿傻笑了笑。 雷耀和陈默满不在乎脚下的道路,于是大步流星的向前方走去,与小心前进的李之贻拉开了距离。 眼看着越来越远,李之贻赶忙说道:“木头,慢点,等等我。”也放下矜持,像雷耀的方向走去。 一会儿的功夫,身后传来汽车的轰鸣声,三人连忙躲到了大路旁的草垛后面。 一辆丰田大卡车从坑坑洼洼的路上行驶而过,像一只笨重的蛤蟆一样一扭一摆。车上罩着苫布,从后面望去是一排排的箱子。 路上尘土飞扬,混杂着地上的羊屎味以及汽车排放的汽油味,让后面的雷耀等人忍不住的咳嗽了起来,不过被轰隆隆的汽车声给盖过去了。 “小鬼子都来了。”一旁的陈默说道,“这是日军的惯用车辆。” “怎么没有看到他们的尿布国旗?” “估摸着是远道而来,尿布国旗都藏起来了,怕引起注意。” “这一定是就是南千门的把戏。” “我们从小路包抄过去,看看他们在搞什么把戏。” 雷耀自幼生活在农村,他很清楚如何不被对方察觉。大路过于宽广,掩体较少,选择小路是既安全又快速的方法。 远远地这只大蛤蟆停止了抖动,停在一排旧房子门前空旷的大院上。在一个村子里,这么大的院子应该是村委会。即使是村委会,办公的地方也不过是比村民住房大上两倍的破院子。 听到了卡车到来的声音,一群年轻人从简陋的房屋里跑了出来,一个人与车上的司机交流了几句,那五六名年轻人便上车,揭开苫布,开始往下搬箱子。 “看来师姐说的没错,这里就是南千门的点,那个戴眼镜的我认识,他叫张福元,是门中元老级别的,曾经交过手,手段残忍恶毒,你们两个碰到他的时候,千万要小心。”李之贻指了指司机旁边的那个人,小声的说道。 不过此时雷耀的注意力放在货箱上面,李之贻的话好像没听见。 “这不会是军火吧?难不成要埋炸药?”卸下车的木箱封装严密,多是两人一箱搬进了屋,看上去很沉重,雷耀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枪支弹药,之前在赌场审问时,假四爷也说过正在帮小鬼子搞一批军火而且需求量很大,难不成这些就是? “绝对不是,南千门在京城找的几家洋行我都了解过,他们连十箱都搞不到,你们看这车上装的,得有大几十箱,而且看他们的行事,屋内肯定还有。”李之贻语气肯定的说道,或许又想到了雷耀二人会问什么,李之贻不等他们开口紧忙又说:“即便南千门有别的办法,但军火藏在这里说不过去,虽说穷村僻壤的很少有军队过来,可是当地的村民难道就发现不了?唉?怎么进村了这么久,怎么一个村名都没有看到?” 话说到这,李之贻突然发现了异样。 经过李之贻这么提醒,雷耀也是眉头一紧。说:“大白天的村民不可能都躺在家里睡觉,就算都出去放羊,但总有一些晒太阳的老头老太太留下吧,再回望这个村子,竟然安静的吓人。” “这村不会本来就没人住吧,你们看这房子,屋顶漏那么大窟窿都没有修。”陈默指了指旁边的土房子,长满杂草的顶盖清晰可见一个深陷进去的洞。 “不可能,村口那些羊粪球还鲜着,至少昨天还有人放过羊。”说起放羊谁也不如雷耀,他十分确定这两天有村民放羊回来,而且还不只是一两家,羊群都是跟头羊,不会有单独的个体走别的路线,地上的羊粪球就能看得出,这村里放羊的很多,可是至今没有见到一人一羊,雷耀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心悸越来越明显。 三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最坏的方面。这村不是没人住,应该是被鬼子给清理了。小鬼子是什么玩意,那可是猪狗不如的畜生,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国民百姓在他们眼里就是杀戮的玩物。 雷耀紧握双拳,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恨不得立马冲到前方院落里,将那一干人全宰掉。 瞧见雷耀怒火中烧,眼睛里闪出一道杀气。李之贻紧忙拍了拍雷耀的肩膀,用眼神告诉他:“示意先冷静,看看他们接下有什么行动。” “不如我挨家挨户的去看看,村里也就几十户人家,要是真发生了什么事,肯定会留下什么痕迹。”说着陈默从角落里探出头来,正准备起身,雷耀紧忙将他拽住,“先等等,有人过来了。” 是那个卡车司机,一副悠哉自得的样子,哼着日本人才听得懂的小曲,叼着一根半截香烟,仿佛身在自己的国家,仿佛脚下是他们土地,一副无所顾忌,肆无忌惮的样子,四处张望了几下,竟然穿过篱笆院朝雷耀几人的方向走来。 “难道被发现了?”雷耀心中想着。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雷耀紧了紧身后的镰刀。倘若他敢过来,就一下要了他的狗命。 同样紧张的还有李之贻,她自始至终都在紧紧的盯着雷耀,她知道他的仇恨,他的愤怒,他的家也就是在这样的农村,也就是这样的一群人毁掉了他的家,现在又要毁掉这里。生怕他忍不住冲动,打草惊蛇坏了后边的计划。 看到李之贻的眼神,他强压住自己的愤怒,他知道李之贻在想为了一个小鬼子,放掉后边的鬼子部队,这太不值得,一定要忍住,哪怕是难以忍受的事情。 接下来他们遇到的,要说还可以保持内心的平静,那简直就是说笑了。 幸运的是鬼子并没有发现他们,在快要将接近雷耀几人的时候,转弯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这其实是鬼子的幸运,倘若他在往前半步,一定会死在雷耀的镰刀下。 那名司机三转两转拐进了一个胡同里,几人也很有默契的绕着路跟了上去。 要知道村里可不是什么娱乐场所能让人有兴趣四处闲逛,到处都是土坯房子,空气中弥漫着屎臭味,谁没事愿意趟一脚的狗屎,那边一定是有什么情况。 一会儿工夫,鬼子兵就大摇大摆拐进了一所庭院里面,半人高的泥土墙倾斜着身子,好似风使点劲就能吹倒一样,有多处崩塌的地方,以至于哪里是门几乎分不清楚。 里面绝对有情况,鬼子兵可不会随意找一处荒屋就往里走。 越往里走,这种令雷耀心悸的感觉就越明显。 院子里有几只羊或许是经历了什么,眼皮耷拉着,身体软绵绵,轻飘飘,跪趴在地上却一声不吭。 走到墙角,鬼子兵拿起了一把锄头,顺手在手里掂量掂量,然后露出满嘴淫邪的笑容,哼唧哼唧,大摇大摆的朝屋里走去。 在墙外藏匿的三人,根本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直到屋内有了动静。 先是各种哭天喊地的苍桑,随后响起一声嘶声力竭的惨叫声,一个苍老的声音升起又落下,雷耀的脑袋“嗡”的一声,愤怒的火在胸中燃烧,他再也忍不住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救人 “畜生,我要宰了他。”这几个字,像是生硬的从雷耀的牙缝中挤出来一样,字字带着仇恨和愤怒。 屋内发生了什么,虽然雷耀看不见,但是能猜到,尤其是听过一声锄头的重击后,带走了老人最后的声竭,他内心的怒火已经蔓延全身,神经已经不受他所控,抄起镰刀起身就朝屋里冲去,身后腾起的是一团团杀气。 李之贻依然想叫他忍住,但话最终没有说出口,硬是将到了嘴边的话生生的咽了下去。她知道如果面对同胞惨死,鬼子的肆意杀戮,他依然坐视不救的话,对于雷耀来讲这比杀了他还痛苦,这就是雷耀,这是他的本性。鬼子可以杀,但是或许可以晚点?突然想到了什么,李之贻紧忙跟了上去,陈默同样起了身,只是十分机警的留在房外小心的防范着四周,防止南千门的人发现什么异样。 里面是简陋的三间小破屋,东屋的一角湿啦啦的地上坐着十几位老人,手脚全被捆绑,脸上是数不清的愤怒,恐惧,和愕然。无法动身,任由鼻涕眼泪自由在脸上流。 他们不明白,但是依然仇恨,依然愤怒,刚刚他们的同胞惨死在面前那可恨的畜生面前,竟发生的莫名其妙。很无征兆,毫无缘由,这名鬼子兵就杀死了自己同伴,他村里的老百姓当成了自己游戏对象。或许他把肆意的杀戮当成游戏,从他人的绝望中找寻快感,可他不知道绝望已经朝他来袭。 雷耀猛地一脚踹开了摇摇欲坠的破门,木门四分五裂,连带着房屋也往下簌簌的洒落灰尘,雷耀挥着镰刀冲了进来,如一头凶猛的野兽散发着嗜血的本性,杀气腾腾,小鬼子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刚想弄明白究竟发生了,难道是跟自己的国家一样,发生地震了吗,一把冰冷的镰刀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 刚刚杀戮惊起的游戏乐趣,已经被脖子下面的镰刀吓得一干二净。 “哥,你先等下再杀他。”李之贻在雷耀离开后,就紧紧的跟在他后面,就这样,也就是转瞬即逝的功夫,雷耀的镰刀已经顶着鬼子的脖子了,她赶忙闯了进来。幸亏提醒的早,就差一步。否则小鬼子的脑袋此刻就变成了弹球,滚落到墙边。 李之贻赶忙凑到雷耀耳边,小声说了一番,怕对方不理解又多讲了两句。雷耀面色铁青,始终没说一句话,手中的镰刀仿佛在替他犹豫,颤动的刀刃在鬼子的脖子上任意摩擦,每次都能给予血色的恐惧。 恐怖主义,这大概就是李之贻说的恐怖主义,既然小鬼子对中国人残忍,那雷耀要对小鬼子更残忍。 突然降临的压迫,使得小鬼子许久才把话说出口,浑身哆哆嗦嗦,嘴巴已经不受控制,张嘴便是一连串的结结巴巴的求饶声,也不管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命保住才是第一位,此时能感受到镰刀的锋利,雷耀只要再发点力脑袋可就掉了。 能暂时保命的绝对不是刚刚这几句,而是李之贻在雷耀耳边耳语的几句话。 话一出口,雷耀狠狠一脚踹在对方小腹上,将所有的愤恨,压抑换做一脚,后者如疯狂的子弹愣是飞到了墙上,带起了一片狼藉,房屋又簌簌的掉下些许灰尘,激的众人一阵咳嗽,小鬼子想爬起来,奈何雷耀的力度太大,一时半会儿,身体软的像一滩烂泥,受到惊吓而产生的尿意,明明忍住了,却因为刚刚的一脚,顿时小便失禁,不过银光一闪,镰刀又出现到了眼前。 “畜生你去找阎王吧,看他能不能饶了你。”如果一句后悔就能洗脱滥杀人命的罪名,一句求饶就能苟活,一句道歉就能洗脱所有的罪恶,那你就下地狱去吧,可以行使这个权利的唯有地狱判官。 “哥。”雷耀正想发力的功夫,李之贻的双手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臂,头像拨浪鼓一样左右摇摆,示意他不要,雷耀很是气愤,一把将李之贻甩到一边,李之贻一个踉跄,愤恨的说:“难道就这样放了他,难道就让这大伯白白的死掉吗?” 指了指倒在血泊中的老汉,雷耀的眼眶的变得湿润,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又没得罪谁,就这样终结了一生。他的父亲也是一生老老实实,没有什么罪过,他的母亲更是,还有他尚未出生的妹妹又有什么过错呢,还有邻家小嫂子和小木匠,可恨的战争,可恶的鬼子,这群没有天理的人,若还是袖手旁观,在一旁默默的注视,角落这些带着渴望,没有任何罪过,还有生机的老人们也将惨死在畜生的手下。 看着雷耀的愤恨,李之贻也不会让这个畜生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我有办法,杀肯定杀,但不是现在。”李之贻仓促的说,同样红了眼,也恨不得将小鬼子碎尸万段,然而她是比较理智的,若现在就动手,待会儿找不到司机,必定会引来南千门的怀疑。 自己逃跑事小,带着这群老人离开是难事,被南千门发现之后,这群老人肯定是另一幅惨死的模样,不仅如此,这样更会毁了所有计划,之前的准备就全都泡汤了,既无法消灭南千门,也无法引来身后的日军。 去白家时准备的药粉还剩了一些,李之贻赶忙掏了出来给雷耀看,更是刻意说给小鬼子听,“这毒药只有我能解,不怕他会跑。”李之贻的意思用药来控制小鬼子,既然知道自己中了毒,那他就不敢耍花样,这样有办法救出这些老人,然后再杀也不迟。 雷耀听得懂,这并不难理解,况且仅靠自己是无法救出这些老人的,接过药包,雷耀摁着鬼子头,全数倒进了他的嘴里,鬼子呛得急忙咳嗽,雷耀吼道:“不准吐出了,全部咽下去,敢吐出来一点,我就杀了你。”吓得鬼子兵赶忙压制住自己的咳嗽,紧紧的闭上嘴巴,涨的的脸像个红红的大灯笼。 这才将镰刀收到身前。按照之前李之贻的办法,雷耀借了一位老伯的衣服换上,老伯虽然吓得浑身发抖,也知道是眼前这个小子救了自己,说不定自己现在已经躺在了血泊之中,赶忙脱下了自己的衣服。 而后,雷耀又在地上抹了两把泥,在脸上头上肆意的摆弄了番,灰头土脸的样子,看上去跟村里的傻小子没什么区别,本身就是从农村长大雷耀,即使与李之贻相处的再久,仍然带着乡土的气息,毕竟这是他的根,他的命。 按照计划,小鬼子那有车,卸了货就该回去了,借这时机,让老人坐上小鬼子的车,正好可以把这些老人救出去。所以李之贻要求雷耀假扮俘虏跟在身边,实质为了看着这小鬼子,让他把老人安全的带出村。有毒药的控制鬼子也不敢耍花样,在雷耀的一声呵斥下,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胆战心惊的去开车,从后望去裤裆下一片深色的暗黄尤为显眼。 南千门的人有十多个劳动力,一卡车的箱子在雷耀过去时已经搬空。张福元此时谄媚的笑着,已经准备了一些票子,见司机回来赶忙双手递了过来,笑嘻嘻的说:“太君辛苦了,这点钱给您回去买个酒喝,麻烦转告松井大人,只要这边顺利,军火的事会尽快解决。” 小鬼子连看不看的一把拽过,赶忙上了车。 说话间张福元不时的朝雷耀瞧了两眼,并没有发现异常,即便发现了异样,他也不会去问,日军要做的事是还轮不到他们南千门插嘴,这些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一句话说错,小命就得跟自己说拜拜,对于此,狡诈的张福元是一个劲的恭维孝敬,其他的是一概不过问,就这样目送小鬼子和雷耀上了车,随后一个敬礼,大黄牙露出门外,一脸的汉奸相。 雷耀心想,有机会一定要除了这个狗杂种。瞧着卡车开出了庭院,他很奇怪车为什么没有直接朝村外走,反而改了相反的方向,正寻思要不要过去瞧瞧,这会功夫两个门生跑来询问,所有的准备已经齐全,下一步该做什么。他抬了抬手,就此作罢,带着二人几个步子回到了屋里关上了门。 一切很顺利,卡车停在了关押村民的房子外,早就在门外探风的陈默看到雷耀坐着卡车过来后,早早的跟李之贻将老人们带了出来,老人们年弱体衰,没见过这个暗绿色,跟个蛤蟆似的玩意是什么。在三人的帮助下,老人们被扶着逐个爬上了车斗,苫布一合没人知道里边还有人。 雷耀命令鬼子一个劲的往南京城开去。 人全部被带回了南京城,刚停稳了车辆,雷耀就一把将鬼子司机抄了过来,看来,刚刚在路上看着这个畜生就愤怒,狼牙狠狠的顶在对方的下巴问,“刚才戴眼镜那人说的松井,是不是那个松井石根?”小鬼子的名字不像中国人,整的一个个好似怀念生产地似的。雷耀清楚地记得这个名字,在上海遭难的时候广播里可没少出现此人的名讳。 那时候他还问过别人,这狗日的鬼子兵是谁,有知道的告诉他,这不是兵,是负责前线的军官,上海及周边战争的主要负责人,自此松井石根这个名字如一根毒刺深扎在他的心底,他想要拔掉,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让其灰飞烟灭。 鬼子司机惊恐的一个劲的点头,完事继续求饶,看来这鬼子兵说的可怕,求其饶来还不是一个劲的求爷爷告奶奶,刚刚那股飞扬跋扈的劲哪去了?一路上鬼子想尽了各种说词为了保命,甚至愿意透漏所有他了解到的事,不管是大事小事还是机密。 “果然是那个战争贩子”,雷耀气愤的咬了咬牙,跺了跺脚,恨不得立马就奔去身边,将松井石根碎尸万段,不过这也只是存在他脑中的幻想。经历过的一切让他明白,一切都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他不能再靠运气,不能在想当然的所以,想当然的去认为,他能想象的到对方在鬼子军中的地位,越是地位高的人靠近,凭借松井石根的地位,哪怕简简单单的接近恐怕都是个极大的难事。 雷耀思量了一番,觉得也不是没有办法,暂且让这个畜生苟活几天,决定放了这个中了毒的鬼子,如若没有解药,这小鬼子也是死,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他回去通个风报个信,最好是能传到松井石根耳朵里,告诉他上海那个曾多次在日军驻地撒尿的雷耀在等着他过来,只要他有胆量来,绝对让他命丧在南京城口。 按照临时想出来的计划,雷耀胡乱说了一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的药材,更是想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让他去找,凑一起那便是解药。 “还有,你好好听着,回去转达松井石根,你雷耀爷爷在此,有胆量就过来找我,不然就是缩头乌龟。” 就这么让这个畜生走了?不行,即使就能活几天也得好好的羞辱他。所以雷耀还在卡车斗上拉了一坨屎,真是苦了这个鬼子司机,竟然全城在镰刀的威胁下,嗅足了羞辱。 雷耀想这还是好的,再发狠就,就不止只是闻的事了。 放走了鬼子,雷耀赶回了铺子,一群老弱病残已经被安顿好了,不知这些人是多久没吃上一顿饱饭。他们狼吞虎咽的吃着包子,蒜头都被吃去半挂,吃相不亚于在上海的包子店雷耀第一次请三子他们吃包子的样子。 拉李之贻来到一边,雷耀说故作轻松的说道:“我把鬼子放了,就像你说的咱放长线钓大鱼。” “嗯,你终于想通了。” “有时候我做事太鲁莽,火气一上来就没了分寸,再有下次你狠狠给我来一巴掌,我肯定能醒。”雷耀挠了挠头,觉得很是歉意。 “那我怎么舍得。”李之贻抬手在雷耀脸上摸了摸,做惋惜的样子,她知道雷耀的性子,但不认为那是鲁莽,反而是人的心底最真实的表现,这是一个人的真性情,正因为如此她才愿意一辈子托付,真实这个词在她的印象里似乎很少出现。 她打小就在千门里面,各个就像带着一副面具见人,就连千门内的人,哪个真哪个假连她都看不透,表面都看不透,跟别说什么内心了,反而遇上了雷耀这个榆木,忽然让她从最真实中找到了安全感。 “对了。”雷耀忽然想到什么,拿手在身前比了比,说道:“你见过这么大的老鼠吗?” “老鼠?”话题一下跳的太远,李之贻有点不明所以,雷耀忙解释道:“刚刚那个鬼子兵一个劲的求饶,我已经从他嘴里问到了,给南千门运送的竟然是老鼠,你说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闻言,李之贻惊诧不已,眉头紧锁中踱着步子。对方应对的是即将上门的打手,弄这么多的老鼠做什么,不可能只是为的把人吓跑吧? 第一百四十四章老鼠咬人 李之贻想来想去都没搞明白,南千门的人行事一向匪夷所思,方法阴险狡诈,明知道白郭两家这次肯定会调动大量的人马,竟然不是埋一些炸药做些陷阱什么的,反而搞了一些大老鼠,这着实让人猜不透。 也难怪,既然是南千门,就不能按照常人的思维的去思考,对方在江湖上兵行险招,尔虞我诈这么多年,仍然能在南京城,成为三大家之一,方法是绝非常人能够想到的。 这一下就成了心病,李之贻为这个事想破了头,感觉神经快要错乱了一样,人也变得憔悴起来。雷耀在她身旁说了很多话,她都没有听见,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南千门的诡计上,若是没有办法参透他们的诡计,就会让计划增加许多不稳的因素。一向聪明灵慧的他,面对自己同门的旁门左道,若是有了线索都不能了解对方的套路,这有点象征名誉上的耻辱,故此随后把自己关在了房中,许久都没有出来。 白家的人在下午就找了过来,告知五十具尸体和一箱手榴弹已经准备完毕,还有点刻意显摆似的,让他人羡慕白家跟国军多么的要好,一天的功夫备好了这些东西,好像这都不算事。 来的是白宝禄,虽然略带显摆的意思,但明显有心事,说:“谢少爷果然料事如神,不,是李小姐,果然是军师,同李小姐早有料想的一样,他们果然有后续准备,白家宅府周围突然多了一些杂人,我也派人去调查过,都是一去不复返,我想这就是郭家搞的鬼。” 为此宝顺老爷子有点担忧,怕郭家会提前耍花招,这才让白宝禄过来请教。 说完了郭家的情况,白宝禄看眼前这小子虽然英明神武,胆识过人。可是每当自己问起来,他也只是傻乎乎的一笑。 确实整个局都是李之贻在安排,雷耀也没这个脑子。 若不是陈默把李之贻从房内喊了出来,估摸着能把对方搞懵,究竟是不便透漏还是另有想法。 李之贻出来时精神焕发,与之前一脸愁容的样子相比,整个人透着股灵气神。而这全亏于她猜到了南千门的手段,千门斗法拼的是智慧,能识破对手的计谋,这绝对是一个值得骄傲的事。 正巧白家来人,尽早告知也快点有个防备,之所以说防备而不是准备,都是因为南千门此次想搞得把戏太过邪乎,没有些防范措施,将是死也不知道咋死的。 见到李之贻,白宝禄早已不是之前刚知晓她是女儿身时候的态度,反而极为恭敬,他也看得明白,这才是军师,刚刚那个傻小子差点把他搞糊涂了。 见到李之贻出来,雷耀赶忙迎了上去,他明白虽然是脑力劳动,但是并不比他杀日本人轻松多少,看着李之贻容光焕发的样子,他的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可不能为这事愁坏了身体。 见到了李之贻,白宝禄又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边,自然而然,又是把他们家同国军的关系显摆了一下。 郭家虽然有所行动,但是也都在李之贻的料想之中。便开口说道:“郭家既然开始有动作,这是好事,说明他们已经有了计划,不管具体是什么,总归是要潜入白家下黑手的。” “这正是我们所担心的事情。” “此时你们就可以做些准备,到时候来个瓮中捉鳖,有了证据也就有了灭掉对方的权利。至于人手不足的事,你们不用担心,我会尽可能的让郭家多派出比你们多两倍的人手。” 白宝禄想,同样是联合行动,凭什么郭麒麟会同意派出比他们白家多两倍的人手,要知道他也无利不起早的人,不过眼前的李小姐说有办法,他也不去多想,她的本事,他自然也是明白的。 大概对白宝禄说了下该怎么做后,李之贻喊陈默取来了纸笔,勾勾画画的好半天,最后交给了白宝禄,“按照我画的这个样式去做一些铁甲,不用完全一致差不多就行,但要保证够坚固。然后统计带去的人,除了这个还要换双特质的鞋,这个我来找人做,钱你家出。” 如果说之前对李之贻的办法白宝禄是将信将疑的话,那么两家联合动手,火拼,无非就是动刀子动枪,真没了家伙还有拳脚。不在这些方面下功夫,反而又弄铁板又是鞋子的,难道还要趟水不成?不过转念一想,南千门能够让郭麒麟的一百多人凭空消失,又岂是平常方法能够应对的。 “钱好说,只不过不明白做这些有什么用意。”白宝禄还是想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这本来就是一滩浑水。”李之贻笑了笑,“虽然还不太清楚南千门的人如何实现,但这次他们对付你们不用一兵一卒,一些咬人的老鼠就好了。” “不是吧?老鼠能咬人,那猫同意吗?”白宝禄可不信,越来越离谱,谁家没见过几只老鼠,但谁见过老鼠会咬人的,先不说老鼠胆子小,那么点的个头一脚踩死,还会给它机会,再说了就算让老鼠咬上一口,还会死了不成。 “如果有剧毒呢,一口致命的那种?”李之贻的表情突然严肃,“绝不是说笑,我知道南千门有一种毒药,取的是一种域蛇的毒液,只要人的血液接触到,就会全身麻痹到死,不会超过十秒。” “十秒?”白宝禄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几个喘息的功夫人就丢了小命,这简直太过恐怖。刀砍一下,还能活呢,枪炮再厉害,打个窟窿,还有活下来的可能,就算死,也还能喘上几口气,挺上那么一会儿,这被有毒的老鼠咬到,简直是比枪炮还要吓人。 “姐,你的意思是说让老鼠下毒?”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但李之贻好像说的就是这个意思,陈默问道。 “我肯定他们是这样计划的,用老鼠将毒液传输进人的体内。”点了点头,知道这件事匪夷所思,李之贻继续解释:“老鼠会咬人,这确实匪夷所思,但也绝非不可能,我就有办法实现,有一种迷药是可以让人错乱意识的,人都可以如此何况小小的老鼠。只是还没想明白的是如何让它们牙齿带毒的,毒性那么强,人都能立马死掉何况小小的老鼠。” 在自己房内,李之贻凭着自己对南千门的了解,在脑中尝试了无数次的试验,可就是想不到老鼠如何带毒。甚至她还想过会不会是另一种手段,将毒粉喷洒在一些铁钉之类的利器上边,然后放到地上,人只要踩上自然就中了毒,这种方法也绝对行得通,不过这便用不到几十箱的老鼠了,所以李之贻感觉对方还是要采用第一种。 不管对方怎么做到的,只要知道了他们想要干什么,就能找到应对的办法。在说,老鼠即便跳起来顶多不过膝盖,只要有一定的保护,就不怕。所以她纸上画的铁甲就是护腿,鞋子也需用那种凝胶定制,任牙齿再锋利也无法咬破。 除了这些,李之贻让白家再搞两箱军火,之前准备的是为了后边给南千门设局,而这两箱是需要对付那些毒老鼠。 一旁雷耀想用两箱手榴弹来对付老鼠,这暴殄天物吗。不过雷耀可不知道暴殄天物,他只知道,凭着他的水平,几颗手榴弹就足够,其他的是留给日本人的。赶忙提醒说:“完全不需要这么多,有上几颗手榴弹就够了。” 才说完却瞧着李之贻对他暗使颜色,后腰处更是有陈默在戳他,以为是他们认为自己的说大话。 白宝禄拍拍胸脯,哈哈大笑。说:“保证没问题,别说两箱再来一倍都不叫事。”可见他们跟国军是何等的关系,又是如何的有办法。 这时,雷耀才清醒。反正是白家搞来的也不用花钱,一颗也是一箱也是,为何不多拿点,用不完了可以留下,以后总归有用到的时候。刚刚白宝禄自信的样子,绝对不像是说大话,雷耀都有些后悔要少了。 白家走后,李之贻也在后脚出门。 陈默忽然灵光一闪,找到雷耀,说:“哥,你说老鼠牙也是牙,狼牙也是牙,要是南千门真有办法,你的狼牙匕首上的两颗牙或许也可以试试。你想啊,若是牙上带毒,跟人动起手来胜算可就太大了。”雷耀想以往自己跟别人动手的时候,必须找准机去插穿对方的脖子,可若是有毒,老鼠牙那么大小的伤口,都能在瞬间置人于死地,而他,只需要有办法接触对方,不论身体哪个地方咬上一口,对方必然一命呜呼。 转念一想,办法是好,但是他认为用毒者都是下流的小人,这样的手段太阴,自己正大光明,绝对不会同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不过陈默不赞同雷耀这个想法,他说:“手段阴不阴固然重要,爹也曾经告诉他习武之人,打败对手不能用一些下三滥是手段。不过要看对谁了,凶残成性的小鬼子压根就不能当人看,下三滥的阴招他们也没有用,对付他们还谈什么光明正大,多死一个就减少一个危害,这份贡献不看过程。” 雷耀想陈默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对人确实能够用下三滥的阴招,做事要光明磊落,可是对这群畜生,必须是无所不用其极,越凶狠越好,不给他们的颜色瞧瞧,要不然他们还真以为中国人只会温良恭谦让。 中国人也是有血性的,这头沉睡的雄狮终将苏醒。 转念一想,说到:“狼牙经常携带在自己身上,难免有个意外,若是一不小心,反而将自己毒死了,那可是天大的笑话。” 陈默一想也是这个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雷耀或许是在犹豫,没有再讲话,忽然想起带回来的那些老人,被迫离开他们的家乡,滋味一定不好受。喊上了陈默,俩人一块来到了后院。 城里的环境对于一辈子长在村里的大爷大妈来讲简直就是遭罪,被困在屋檐下哪也去不了,憋屈的难受。以往他们大牛庄不论是放牛还是放羊,天地悠悠,一片苍茫,想去哪就去哪,就算不放羊,在村门口,拉拉家常也是打发时间的好方法,说说哪个寡妇偷了汉,村头的二流子又干了什么坏事,村口的傻子又惹谁不高兴了。 蹲在门口的几个大爷见到雷耀过来,擦了擦胡茬上的鼻涕,忙是迎上前来,问:“小伙子,俺知道是你救了俺们大家伙,又管俺们饭吃,俺们都一把岁数了,没有什么能够报答你的,这样吧,俺放了一辈子羊,别的不敢说,放羊绝对是一把手,你家里有没有羊,以后俺给你放羊,保证养的肥溜溜的。”雷耀当然没有羊,这里是南京城怎么会有羊,就算有羊也没有地方放。 雷耀笑了笑,这幅样子简直跟他第一次到上海一样,想起李之贻告诉自己的话,说:“大爷城里连放羊的地儿都没有,这路啊,都是柏油大马路连草都长不出来,你们就在这里安心的在这住下,一大把岁数了就不要做活了,要是无儿女的就把我当儿子,以后就清净的享福,天天吃肉包子。” 在背井离乡,经受了鬼子的虐待之后,他们第一次感受这样的温暖,脸上简直乐开了花。他们不甘于此,总得眼前的恩人做点什么事。 雷耀也是农村人,他明白一时半会无法适应这很正常,他也是慢慢才习惯了城市生活,自然能够体会到这些老人的感受。在安抚老人过后,他让陈默去外边找找,有没有可以拿回家里来做的活种,有点事做这些老人也不会无聊,毕竟村里可不会让自己闲着,他们认为只要一闲着,身体就跟不上了,必须找点活做做。 雷耀随手找了给板凳坐下,跟着一位刘大爷聊起了放羊的事。第一次遇到自己能够上来的话题,这应该是他走出村子跟人聊的最开心的一次,从小就放羊的他以为自己有着独到见解。 “大爷,我这边的那种土羊打都不怕,调皮依旧呀!你那边是不。” “是哈,……” …… 没想到,刚聊一会儿,就被大爷几句话给推翻了,毕竟人家可是放了一辈子的羊,关于放羊的见解可是通过实战磨炼出来的,就像自己地战斗技巧,也都是通过实战磨练出来的。完事大爷指了指他背后的镰刀,问:“你这是什么武器,跟俺割草用的挺像,俺家里也有一把差不多的。” 老大爷是看到雷耀使出镰刀打鬼子,误认为是什么特殊的兵器,雷耀哭笑不得,这哪里叫像,分明就是普普通通的镰刀,说:“我这把镰刀跟你家里割草那把是一样的。” 一听说是普通的镰刀,大爷深情变得严肃起来,一副教小孩的样子告诫他,说:“这可不好,小鬼子手里都有火炮,你用这个还没靠前呢,就给你打两个窟窿。” 雷耀也就保持低调,不然把上海发生的事说出来,怕是要吓得大爷一口气上不来。 第一百四十五章特制的镰刀 “给俺看看你的镰刀。”大爷不知哪来了兴趣,放羊割草他干了一辈子,第一听说镰刀能打鬼子,要过镰刀在手中把玩了下,用自己的大拇指在刀刃横着抹了下,点点头道:“你小娃娃这镰刀磨得还挺快的,不过光是快不一定是好镰。” 好似有些门道似的,雷耀心想,这位大爷莫不是跟陈默一样,是哪个门派的传人?赶忙问大爷:“为什么这样说?”话才道出口下一秒雷耀更傻了眼,此时镰刀已经卡在他脖子上,这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被镰刀压迫的感觉。 上一刻还正手握镰刀,眨眼的功夫大爷的手已经探在自己脑后,反抓的镰刀已经架在自己脖子上。 这么快?雷耀自认为打小惯使镰刀,玩的如火纯青。没想到眼前的大爷就一个把式,把他的自信就给磨灭了。 大爷问:“你杀鬼子是不是用这样的姿势,之前俺看到了,你就是这样把镰刀驾到小鬼子脖子上的。” 雷耀想了想,点了下头。 听到雷耀的回答之后,大爷一边用手在上边摸索,一边把镰刀朝向太阳,观察镰刀的各个部位,仿佛不相信这就是一把普通的镰刀,发现跟他家里那把确实没有不同之后,大爷不满意的摇了摇头。 “大爷你也会耍这个?”雷耀认为老大爷肯定也是位好手,没想到后者没明白他意思,露出庄稼人才有的憨笑,收回镰刀说道:“这有啥耍不耍的,俺都割了一辈子草了,长的短的快的钝的,什么样的都使过。像你这把还是笨,今天遇到那小鬼子也就是太傻了,换做鬼灵点的,早躲开了。” 笨的意思是说镰刀不够灵活,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大爷割了一辈子草,对镰刀有许多独特的见解,感觉会学到些什么,雷耀忙要求大爷指点指点。 大爷不懂什么是指点,更不会什么招式,刚刚拿过镰刀只是按照自己顺手的方式学着比划了一下雷耀把镰刀架在鬼子脖子上的样子,也许是太过顺手了,速度让雷耀吃了一惊。 按照他的使用方式,一把这样的镰刀只是快,并不能说是很顺手,顺不顺手,他拿手一拿就知道,原先还以为是特殊的家伙,原来只是普通的镰刀,他有把握为雷耀打造一把顺手的镰刀,不是用来割草的,而是用来收割小鬼的命。 大爷朝口袋里摸了半天,掏出来一个灰色布包,上面沾满灰尘,揭了一层又一层,露出了两枚大洋。果断的把两枚大洋拿给了雷耀,说:“杀鬼子那是英雄,英雄就得佩最好的宝剑,这是俺攒的钱都给你,去买个镰头,俺给你做一把最厉害的。”这就是大爷所有的积蓄,被珍藏的小心翼翼,还不如雷耀平时办事给他人的赏钱多,这也是一个普通乡下农民的积蓄。 大爷知道报恩,也知道自己的命是雷耀救的,他不知道这钱在雷耀这重不重要,但对于他来讲是全部,为了报恩,他愿意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毫不犹豫的拿给自己的恩人,这就是农村人的本分,像雷耀一样,恩必报,仇必复,同时他有办法给雷耀做上一把最好的镰刀,用这把镰刀打鬼子,带着刘大爷的期许,更加得心应手,更不希望这位恩人在以后的日子里有任何闪失,这把镰刀能够保佑他。 当然刘大爷不会想这么多,他只是想着报恩。 城里卖农具的很少,也并非没有,拒绝了大爷给的钱,雷耀跑了半个城总算找到一家,按大爷所说的随便挑了一把带了回去。 “俺早就看出来了,你这镰刀是专门打鬼子用,所以俺给你做一把特殊的,保证小鬼子没法逃。”因为雷耀没收他的钱,刘大爷心里一直觉得愧疚,继续说:“镰刀要花一天的功夫才能好,你先忙自己的事,做好了俺喊你。”趁着雷耀不在,刘大爷喊上了几个老伙计,出门打听了一些五金铺子,而后就一直在五金铺子里忙活,到了快天黑时才回来。 雷耀再一次来到院子,几位大爷已经没有了踪影,城里他们没来过,为自己做镰刀,人走丢了可就不值了,奇怪几位大爷怎么不见了,正准备去找的功夫,他们来到了后院。 看到雷耀来了,刘大爷笑着向前,赶忙说:“俺已经把镰刀做好了,你看一下。”边说着,边把手中的油毡铺开,一把新镰刀摆在雷耀面前,看向刀刃,这把镰刀因为从来没有使用过,刀刃闪闪发亮,好像只是比自己的这一把要快一点。 刘大爷拿起镰刀想端详一件艺术品一样,拿在眼前观看,脸上满是满意的表情,很自信的说道:“咱要不要比试一下,你用你那把,我用这把新的。”这是回来之前刘大爷突然想到的。为了安全起见,所以还用皮革做了两个镰套,只听说宝剑外面有剑鞘,还从来没有听说有人给镰刀做镰套,这怪东西恐怕全世界就这一对。也不知是不是志同道合,两个惯使镰刀的人打算来一场切磋,刘大爷更是为了证实这把新做出来的强于雷耀那把。 雷耀虽然用惯了镰刀,却从来还没有跟谁比试过,毕竟只有他一个人用。比试镰刀这可有意思,雷耀忙是点头应了下来,领着大爷来到一片空旷的地,双方相距十尺很是正式的让了礼,大爷不懂这些规矩,摆出一副高处不胜寒的姿态,仿佛武功高强的门派老宗师,而刘大爷的对面则是身强体壮的雷耀,就像一个热血青年要挑战门派老宗师,刘大爷招手示意雷耀来攻。 “您老可要小心了,我这都是实战出来的招式。”雷耀笑着说道,对方用的在熟练,也只是庄稼人,没用过镰刀来杀人,而他鬼子杀多了,生死关卡闯多了,很多技巧都是因为生存而窥探得来的,所以这不比什么理论,还是实践出真知。 转瞬即逝间,雷耀朝刘大爷左侧几个步子强攻而去,镰刀带着顺势之力就来到了对方的后身,面对,一般的小鬼子,只要雷耀往回收力,这便成了,然而事情却没有这么顺利的发展。 就在雷耀来到面前,才出手的功夫,刘大爷手中的镰刀已经顶到了他的脖子,即便带着厚实的皮套,却依然感受到了里边包裹的锋芒,雷耀怎么也想不透勾形的镰刀,怎么刘大爷好像在当刀子使,而且袭来的确实是镰头的刃口,搞得雷耀一头雾水,再仔细一看,雷耀惊诧不已,铁柄的镰刀此刻好几个弯,看上去像李之贻名字中间的字,再细细瞧之,镰柄竟然是可以活动的,也就是说可直可弯,一把镰刀竟然被刘大爷改造的富有玄机。 “嘿嘿,俺做的这把如何。”有点显摆样子,刘大爷将镰刀收回,转而递在雷耀手中继续说道:“镰刀本来就是割草用的,你要向前发力再回力,这就是两个动作,而且发力方向你得找,勾不准也不行,遇到会打架的谁给你机会发两次力,你说是不。”雷耀想了想,点了点头。刘大爷继续说道:“你看俺做的这把,不影响之前的使用方式,还能最直接的发一个力,只要镰把儿手中一转,刀刃立马就变了方向,不用你再发第二个力,直接就可以砍了敌人。” 听大爷说完,雷耀激动不已,不仅是因为手中的镰刀,他更觉得刘大爷好像,好像自己,这是他来到城市里第一次找到一个跟自己有着相同生活的人,他们的生活大部分重叠,若不是那个飞机把自己的家炸个大坑,他大概会在他的村子里一直割草放羊,直到他娶媳妇,然后继续割草放羊,就像刘大爷一样,干一辈子。 如果有可能,他愿意这样度过一生,即使一辈子在农村里,即使一辈子只能赚两个大洋,他宁愿这样。最起码爹和娘都在,他愿意放弃自己身边的一切,放弃腰缠万贯,放弃认识所有人。宁愿如此,也不愿意见到世界的背面。 镰刀若非从小就惯使,打斗绝对不会用。就如刘大爷所说的,镰刀不像其他武器,砍啊锤啊捅啊,它得两个方向用力,这是最大的破绽,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若遇上精明的敌人便是给对方创造了机会,而刘大爷的这次改良,不仅可以往里勾砍还可以直接迎面朝外收割,多了一种最暴力最直接的使用方式,可无疑克服掉了镰刀最大的弊病。 把弄了好一番,越用越惯手,雷耀甚至还将两种收割方式结合了起来,不管敌人在什么方位还是有多快的闪躲,他都能轻易的得手。 兴奋不已的雷耀不知要说些什么好,紧紧的拥了下刘大爷,正这时陈默来到了院子里,雷耀嘴角扬了扬,说:“咱们比斗一下如何,反正没事,也让你瞧瞧我这新镰刀的厉害。” 当初在上海杀大山的时候,雷耀知道陈默的速度绝非一般人能比的。 “做了把新的?”陈默不知道这镰刀有什么特别,跟之前那把比较也就有个新旧程度罢了,想想最近一直也没有活动筋骨,说:“比就比。” 陈默是无极拳的传人从小会功夫,从父亲那里学来的三十六式兵拳还有保命三招都是最为实战的招数,若是认真他不认为会败给雷耀。 雷耀希望陈默不留余地,他很清楚陈默行动灵敏功夫了得,但是有新镰在手他有着足够的自信可以面对,所以打算在陈默身上试试镰刀的威力。 说打就打,二人摆开了架势,雷耀学着刘大爷那副轻蔑的架势招了招手,陈默暗笑竟如此放松,便拳脚袭来,他认为自己速度了得,只要躲开雷耀手中的武器便能获胜,因功夫出手较快,而雷耀手中的镰刀因为是武器的缘故,自然没有他的手脚快,所以只要有一丝机会便能击败对方,然而没想到的是,无论他怎么躲闪,镰刀始终都在他的眼前晃,就像一条蛇不停的变化姿态,刃口始终盯着自己的脖子。 三来两去的,陈默脑门出了一头的汗,死活就是难以近身,更是被逼迫着连连闪躲,慢上一拍就是输,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雷耀的速度这么快,又是多番尝试后,他紧忙后跳了一步,摆手认输,一副惊诧不已的神色问:“这镰刀怎么活了,像蛇一样跟着我,怎么都摆脱不掉。” 听此一问,雷耀哈哈大笑,把其中的道理讲诉了一番。陈默这才恍然,感叹惊奇,还说:“若你也会功夫的话,简直能像说书人讲的那样,万军中取敌将首级。” 陈默说的自然是夸张,鬼子军使的都是枪,想直接冲进去,那不得被打成筛子,连军官的身都贴不了,别说杀人了。 “要是镰刀会飞呢,远远的一抛,杀了人再回来,就跟回旋镖似的。”陈默冷不丁的蹦出来一句,说过自己都觉得好笑,那这还是镰刀吗?不过看着雷耀已经朝刘大爷望去,眼神中充满期许,静待对方的答复。 “别看俺,俺又不是神,镰刀会飞俺可是想都没想过,你们说的简直就是说笑了。” 刘大爷不是万能的神,他的认知里镰刀那么重的家伙,丢出去再回来这压根不可能,不过此次陈默突然的提议,让他心中有了些想法,话说过独自蹲去了角落里,拿着个石头子在地上勾勾画画。 李之贻回来时,雷耀不忘又是秀了一番,不曾想对方反应不大,反倒是忧心忡忡。对雷耀来说,镰刀很多时候意味着拼命,李之贻不希望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大,很多次她都在想,如果雷耀没有镰刀和狼牙匕首,是不是就能习惯用枪,这样就避免了很多危险。可她不知,镰刀已经仿似成了雷耀身体一部分,很难分离。 “帮白家那边准备的都办妥了,他们说郭家来信,准备明天晚上动手。”吃饭中,李之贻提起这事,好像事不关己似的,作为他们的军师,要的是把控大局,保证每一步的稳健进行。雷耀和陈默却是异常的激动,准备了这么久总算要开始了。 “明天去了,你们也不要插手,不管发生什么,就躲在一边看。”李之贻提醒,这是一场局不是真的较量,白家和他们只充当演员的身份,而真正意义上的战斗需要再过段时间,保证雷耀满意。 李之贻就是军师,即便不愿意也只能听着,雷耀二人低着头扒拉饭没有任何意见,心中却是有些不痛快。已经知道了南千门是鬼子的狗腿,眼巴巴看着他们害人,索性还不如不去呢。 “明天咱们必须去,演上一场好戏码才能让南千门的找上咱们来,具体的到时候我再跟你们说。”李之贻顿了顿,又说:“让白家准备的军火,说明天上午到,你们两个一人备着两颗手榴弹,以防万一,但用不用都得听我安排。” 放下碗筷,李之贻很是担忧的抓住了雷耀的手:“千万不能再冲动了,明天真的很重要。” “好,我知道了。” 每一次李之贻都这样提醒雷耀,不知道这一次雷耀是否真正能控制住自己的冲动,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第一百四十六章暗中较量 第二日的上午,白家派人送来了三箱军火,摆在地上,将箱子打开,里面满满的全是手榴弹。白宝禄很是得意的背着手,踱着步子走来走去,瞧着雷耀检验。这时,李之贻走了过来,两人互相行了礼,问道:“尸体准备好了没有?” 白宝禄点点头,说:“已经悄悄运进了大牛庄,所有的准备都已经妥当。 李之贻赞同的点了点头。 “今天是最后一天,郭家喊着提前碰个面,说是互相通个气,做一下准备工作。” “地点在哪里?” “在城外废弃的作坊里,说因为郭家集结的人大多都是土匪,人员众多,这样的一干凶神恶煞的家伙进城,总会吸引太多人的注意,引得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白宝禄担忧郭家会不会提前使诈,问李之贻:“姓郭的会不会提前动手,我们也好做两手准备。” 李之贻摇摇头,很是自信的拍了拍雷耀肩膀,“不怕郭家有行动,有他一个就够了,放心。”尽管如此,李之贻还是让陈默揣了两颗手榴弹以防万一。 完毕,白宝禄手一挥,喊着去城外的废弃作坊里,与郭家碰个头。 除了雷耀三人,白家带了四名打手,身上都配了家伙,宝顺老爷子和白宝禄坐在头车,一行人朝郭家安排的地点驶去。 路上陈默小声问李之贻,“都说白家有三位老爷子,怎么始终都没有见到老二。”李之贻告知,“白宝山这个人只懂得做生意,家中的产业基本都是他在打理,而外边势力争斗什么的就由白宝顺和白宝禄处理,宝顺老爷子又主要维护国军关系,说起来哥几个分工到是明确。” 来到目的地,远远的就瞧见二十多号人在院落里打闹,外边光拴着的马匹就有一巴掌,看着就是一帮亡命之徒,见到白家的车过来,有人进屋通报了声,一会儿,郭麒麟背着手站到了门前。 此人年纪不大,仅三十出头,比起宝顺老爷子差上一半,却能令众多亡命匪徒为其卖命,虽说这与他的祖上有着很大的关系,但若这人没点会通,也难驾驭这些凶神恶煞的家伙。土匪是什么,为了钱财草菅人命涂炭生灵,烧杀抢掠。做起事来蛮横不讲理,跟那可恶的小鬼子其实也没多大区别。 见宝顺老爷子下车,郭麒麟很是恭敬的迎上前,如老友相见彼此之间都在讲着客套话,看这此景都认为两人是高情厚谊,哪里会认为他们之间的矛盾已经水深火热。双方都很深沉,表面装模作样,心中却恨不得对方立马去死,这就是大家族之间的矛盾纠葛,归根到底,还是利益的驱使。 “为何选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你这些兄弟尽管大胆进城就是了,谁要敢阻拦,提我的名号,国军可是咱的朋友。”宝顺老爷子先是给对方一个下马威,表面上是一脸热情,实际上是为了告诉对方,你再厉害也不过是一群山贼流寇,自己家与国军的关系可不一般,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国军那边肯定不会眼睁睁见着合作伙伴出事,要是敢耍什么花样,他郭家也不会好过。院中都是郭家的召集人,见到白家几位都是虎视眈眈,老爷子也是话语间透着一股硬气。这样一说也算吓唬一吓,毕竟匪最怕的就是军。 郭麒麟脸不漏色,听着白宝顺的话不置可否,随后叫人搬了三把椅子出来,礼让白家两位老爷子坐下后,这才谈起正事来。 “唐家一干人的位置我已经找人打探清楚了,他们始终就藏在城北的大牛庄村,趁他们还没察觉,咱今天晚上就动手,杀他个措手不及。”郭麒麟说的好似他们的情报很灵通,实质上,他知道都是花兰想办法透漏给他的,不想透露给他,再怎么打听他也不会知道,他更不会想到,南千门的人早就知道他们什么时间来进攻,已经设下了埋伏,故意引他们上钩。 宝顺老爷子听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嘴上夸赞说:“郭家到底是能人多,各种消息都灵通,办事效率高。”一边心中想:这个傻小子,被算计了都不知道,想跟我斗,不知道姜还是老的辣,南京的买卖怎么能交给这样的笨蛋打理,简直是在浪费钱财。 “不过,我看了一眼,你请的这帮兄弟也就不过三十人左右,你也知道 ,唐家那边人数上也不少,手段上全是阴险狡诈,不可捉摸,你确定有把握吗?” 人人皆知郭家人脉最广,一句话就能叫来百十来号人,可院子里这才多少,能看得出郭家是留了一手,哪里像动了全力。 宝顺老爷子心中明白郭家有什么打算,光是近两日在白府周围转悠的人就有十几号,郭麒麟必然是借这个机会把白家阴掉。 “咱们偷袭不需要人员太多,否则就会打草惊蛇,何况我家出三十你家三十,这就六十号人,不知你们那兵力如何,我这些兄弟可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动起手来都是拼命的货,白老爷子无需担心。”郭麒麟说的听起来确实也有道理,可是明眼的人都知道郭麒麟这小子没安好心。白府上下不过五十多人,还得算上白家几位爷,这里边大多都是仆人家眷,能拼命的更是少之又少,调三十人出来简直就是抽空了白府,随便去两个杀手都能平了白家,这就是一个套。 白宝顺还没想到如何接话,这时候站在身后的李之贻开了口:“据我们了解,唐家也就是南千门,不单手段诡异,更有自保的招数,若是察觉到小命到头,就算死也要带上两个,所以这些人远远不够,我们白家可以出三十人,但你们最少得出八十人。”从花兰那边了解到的消息,郭家其实此次召集了六十多位打手,除去眼前和埋伏在白家周边的,家中还有二十多位,再算上郭府内自家的随从,若能调出百人,这便是抽空了整个家府,此次前去大牛庄也就意味着郭家踏上了灭亡之路。 “这位小兄弟是?”郭麒麟才注意起李之贻,后者临来时候已经换上了谢少的身份,长得白净又有一番风度,看着就是大户人家的子弟。 “噢噢,这是我白家的一位至交,他说的也代表我们白家的意思。”白宝禄很是自豪的介绍了下,完全不顾郭麒麟异样的眼神。 白家几位老爷子全都年过半百,竟然能跟这么年轻的人称兄道弟,看来这小伙子来头不小,抽出空来一定派人查查。郭麒麟心中暗说了一番,然后笑了笑,“谢兄弟说的是真是假还得派人调查一番,虽说我们郭家人脉广,但也不是轻易的就能喊人过来拼命,你们也知道人情这个东西是要还的。既然咱们两家联合,按规矩就得平等,若是真需要增派人手,我们郭家可以出,你们也得一样才是。” “郭爷这可是太看得起我们了,白家上下都没您请的打手多,如若再增,只好连那些手无寸铁之力的老弱病残也带上了,不但没什么帮助反而会拖了后腿,您肯定也不想见到这样,若说平等的话。”李之贻说到这停住,朝院落里姿态不一的一帮土匪扫视了一眼,扑哧一笑,“也不知您在哪请来的这些大神,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我觉得反而是滥竽充数的较多,八十人还是我说少了。” 此话一出满场震惊,白宝禄身子一斜,差点都没从椅子上摔下来,这些词之前没有对过,李之贻这是打的什么牌,当着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家伙面前说这种话,分明就是找死。 郭麒麟脸上的表情终于罕见的变了样,嘴角的肌肉不停的抽搐着,你小子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腰,竟然当着自己面说下边的人废物,这不是当着自己的面打自己的耳光,这对于郭家来说可所谓最大的耻辱以后要是传出去了,以后郭家还怎么在南京城里混。郭家自祖上结交的都是土匪草寇,哪个不是从刀山火海中闯出来的,虽说自己这次出来并没有精挑细选,但是土匪流寇,那个不是亡命之徒,哪个在一片不是横行霸道,说他们无能,这简直就是说笑。 “尼玛的,哪来的混蛋,说我们不行?老子现在就宰了你。”不等郭麒麟动手,一旁的土匪就忍不住了,,率先出头的秃顶大汉,皮肤黝黑,手持砍刀,眼睛瞪得像牛蛋一样大,仿佛要把眼前的小白脸一口吃掉,恶狠狠的就要上前,任是小鬼子碰到了都要畏惧三分,眼瞅着就是不好惹的主。他们来此是冲郭麒麟的面子,至于白家什么鬼他们不想知道,也不惧怕。 虽然是来帮忙,但毕竟是郭麒麟请来的,竟然如此羞辱,就算郭麒麟拦着,也得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一顿。 果然是惹起了众怒,在所有土匪的齐声助威下,光头汉一把提起自己的砍刀,上面的铁环铛铛作响,不知道上面有几条人命,看着朝自己这边奔来,白宝顺老爷子都开始坐不住了,自己是来商量事情的,又不是来寻死的,眼前这个李之贻莫不是想害死自己,转眼瞧着郭麒麟,想寻求郭麒麟帮助,却发现后者又是抓耳又是挠背的,眼睛根本不往这边看,显然是故意等着看笑话。 瞧着大汉冲来,李之贻不想白宝顺的那样,仿佛这就是她要的结果,不但没有胆怯,反而笑的更大声,“哈哈哈,对不起,说你们无能有些严重了,不过你们确实蠢的要死,哈哈哈,连我们白家随便一个下人都不如。” 又是一句羞辱,如果是之前这小子是语出狂言是说错了话,对方立刻求饶的话,还能饶他一命,毕竟自己是来帮忙,不是来惹事的,,可是这分明就是挑衅,土匪向来是以暴制暴的理,从来不会管其他的。大汉青筋外露,迫不及待加大了步子,双手挥起大刀狠狠,朝李之贻头顶劈来,看来是没打算让这小子继续活下去,这一记要是中了,别说脑袋怕是整个身子都能分成两半。 正当所有人心中为这个小年轻惋惜时,一旁的白老爷子眼睛都闭上了,见过死人,没见过这种惨死法的,眼都闭上了。 谁知突然一声惨叫,闭上眼睛的白老爷子,身子一颤,差点从椅子上掉下了来,要是顺势把自己也给劈了,就成了天大的笑话了。赶忙睁开眼,就瞧着大汉的身影骤然停下,身子后仰,两腿颤微微的向后退,眼神里满是惊讶和恐惧,摇摇欲坠的倒去,与此之际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想黑影一样飞了出去,哐当一声,掉落在人群的中间,人们定睛一眼,这正是眼前大汉的脑袋。有人立马反应过来,一整哗然,再瞧去白家人前方又站出一人,手中的镰刀正持于胸前,锋利的刃芒下鲜血还在流淌,一滴一滴的渗入泥土里。 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几乎都没看清,如果真的能够看到什么的话,只是眨眼间走出的一个人影,再就是一阵白色的银光闪过,再就是一道血雾,好似都没看到他出手,光头汉就这样了无声息的丢了小命。 能有如此快的速度,这还得感谢刘大爷做给雷耀的新镰刀,加上他灵敏的反应速,找准时机抬手间便可取人性命。 “如何,我说了,你家请的这些人连个下人都不如。”李之贻对雷耀是绝对的相信,对方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有任何闪失的,所以就在秃头汉砍向自己的时候,甚至能感受到砍刀带来的微风吹到自己的脸上,李之贻仍然是,眼睛都没眨一下,仿佛眼前的根本不存在,过后,仿佛一切都是风轻云淡的样子,讽刺性的说给郭麒麟,任凭是谁,都不得不对这份淡定表示钦佩。 说罢,李之贻朝后摆了摆手,示意雷耀,让他乖乖的退回去后。随后,望着院中的土匪打了个哈气:“你们这样怎么能对付南千门呢,还不如回家玩泥巴呢。”简直是一句比一句狠毒,一句比一句轻狂,土匪怎么能玩泥巴呢,土匪是玩命的家伙。 光头汉突然的死去,无疑给众人带来了阴影,之前彪悍的气势此刻消减了大半,虽然还有人举着家伙想要上前,可大多人此时已经没了斗志。 见到了雷耀的本事,白宝顺了一下刚刚自己差点失态的样子,嘴角扬了扬故意说给郭麒麟听“咳,年轻人啊,就是那么冲动,我就替他先给郭老弟道个歉,我这位贤弟其实人挺好,就是嘴臭手段太凶,你可别生气。死去的那位兄弟,赶明告诉我地址,我派人给他家中带些钱财,好好的安葬,也算是个弥补吧。” “不碍事,也怪他太鲁莽,不知这里有高人。”郭麒麟强压着心中的怒火,朝下人示意了下,把尸体带了出去,他知道白宝顺在等待他的答复,他假装不懂只字未提,目光如同一条小蛇在院中的兄弟们身上扫来扫去。 院子中的人已经没有气势,就这样出头,即使能够取胜,自己也得有个好歹,毕竟是替人办事,可不能赔上性命。 看得出郭麒麟是在找出头人,他可不想这样就被压了气势,如果不能出口气,丢乱面子不说,还要额外的增派五十号人手过来,那意味着他私底下制定的计划将彻底被打乱。 眼下这些家伙竟然没有一个人想要向前替他出头,这时对方的一句话,让他嘴角挂起一丝邪魅的笑容。 “不如这样吧,你们郭家有谁认为自己有本事的一起上,要是俺还能占得便宜,那真说明这些人不行,你们郭家就得按俺们说的办。” 雷耀并非鲁莽,他看着郭麒麟扫来扫去,也没一个人敢出头,他自信能让郭家的人老老实实听话。 第一百四十七章一挑五 一个人挑衅一群土匪头子,闻所未闻的事就这样发生在眼前,这些凶神恶煞的家伙谁若此时还敢说个不字,那就不仅是丢人那么简单了,以后也不要说自己是土匪,回家种田算了。 郭麒麟正想着如何应对呢,对方这就送上来个好机会,他不知道雷耀有多大的本事,他只知道一个人挑一群那是毫无胜算的,况且自己召集而来的这些人,哪个不是占山为王的霸主,手段本事可不是吹的。 “既然你们白家都这样说了,我若不答应那显得太不尊重了,那好,就依照这位兄弟说的办。”郭麒麟这是得便宜卖乖,笑过后朝自己兄弟们大喊了声:“咱也别说一群了,随便来五个人,跟这位兄弟比试一下,大家都是自己人,总得讲个公平。” 还真是不要脸。 白家两位老爷子心中都是暗骂了一番,五个人对一个还在这里谈公平,真把别人当傻子了。这五个人不是点出来的,而是互相比较挑出来的,都是土匪,每个人在地方势力上的作为也多少有了解,甚至很早之前有打过交道,自然是知晓些本事,于是五个露着阴笑的人站了出来。 土匪不用讲什么规矩,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好,根本不会考虑什么以强凌弱以多欺少这些言语,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自古就在讲的道理。 所以几个人先是凑在一起,交头接耳谈论了一番,不时的抬头,打量着眼前的小子,好似要使什么手段,好一副贱痞的样儿。 “小心。”身边的人几乎同时出口,既是提醒又是担心,雷耀点点头甩了甩镰刀,将还未干涸的血甩在地上,也算给对方一个警告,便大步上前。 对方有人数上的优势,完全不用考虑计谋,就看着五个家伙,用刀用枪的指着雷耀,将他团团围了起来,只需同时出击,雷耀即便有通天本事,也难逃生天。 “小子,先说好,咱也是为人办事没办法,等下要是不小心砍断了你的脖子,做了小鬼可别来找我,怪只能怪你年轻自大,不懂江湖凶险。”说话的人满嘴的大黄牙,就他笑的最厉害,确讲着很是江湖的话。 “那先谢谢你,这话同样也是我要说的,希望你们各位不要怪我。虽然我不杀中国人,但欺负同胞的人跟鬼子没什么区别,让我遇见了就自认倒霉。”雷耀说的话没错,这些土匪平日里为了钱财,不知害了多人性命,留着他们又不知道无辜的人惨死在他们手中,所以应对他们不用留情,杀一个少一个。 “这小子看来是吓迷糊了,还不知道死是怎么一回事呢。”说完,扭头朝着众人嘿嘿一笑,也是表明,这小子,今天就要交代在这了。说罢,头一扭,说:“哥几个别愣着了一起上吧。”头发长白毛的小瘦子,双手各持一把弯刀,拿在手里擦来擦去,仿佛村里面杀猪的肉庖子一样,互相摩擦都起了花火,声音落下,双脚一蹬,先是一个俯身冲了上去。 雷耀早有防备,反应够快,两腿蹬地,右腿用力,侧身一扭就避开了攻击,本想趁机抬腿来上一脚。一把大刀正朝着他的腿狠狠劈了下来,中途却紧忙收回,亏察觉及时,不然腿就得废掉。 随着打斗开始,五个土匪头子都没闲着,左右开攻完全不给雷耀喘息的机会。双手难敌四拳,每次雷耀想要发力总会被克制,不得以只能在几人的猛势下不停闪躲,稍有个不留神那都要丢了命的。 如此持续了小片刻,土匪头子们竟有些心急了,打了半天竟然都没伤到对方一根汗毛,要知道他们可是有五双手,开始以为分分钟就得见结果,却不想雷耀的反应太迅速了,不管任何方向的攻击总是能快速避开。他们当土匪的平日里都是欺压老百姓,真正的经历过生死绝望的又有几人,雷耀则不同,一是从小就跟狼群斗,二来鬼子的炮火让他感受到人绝望时刻的潜能有多高,像似窥探到一种境界一样,面对着不同的处境,眼前的生死搏斗在他看来只是区区小菜,更何况有陈默教他的功夫,还有刘大爷刚给他做的镰刀,所以他才自信提议这样的较量。 听着周边议论声越渐越大,土匪头子们脸上的火可是挂不住了,本想着五个人一下解决了他,虽然谈不上什么公平,量当场也没有谁敢说什么,而现在过去了这么久,这不是把自己的无能挂到了脸上吗?尤其是小白毛在一刀又落空后,气的开始胡乱挥砍,而雷耀也因此有了机会。 瞧准了时机,雷耀急速躲开追来的刀刃,俯身一个前扑将反应不及的白毛一下推出去六尺。远处的小白毛,看着自己第一个被击中,连忙撑着地想站起来,没想到刚有了一个向上的趋势,胳膊好像瞬间被抽走了力量,连带着体内的气力也控制不住的往外泄,一下子躺在地上,抽搐不止,眼前越来越模糊,临死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知道自己的脖子上出现两个窟窿,温热的血液向外喷洒,感受着温热如涌泉似的正慢慢散去。 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小白毛,瘫软的似一团烂泥,大黄牙也怒了,暴喝一声,浑身的血液涌上脑袋,暴胀的脖子青筋外露,连风带雨的旋身一转,大刀直直的横砍过来,仿佛带有千斤的力道,雷耀此刻才刚刚起身,感受到了身后的危险,带着强烈的风势后,知道自己已经躲闪不及。于是顺势干脆让自己摔在了地上,躲过致命一击,与此同时手中的镰刀在倒地的瞬间全力甩了出去。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大黄牙的右脚瞬间失去了支撑,身子一斜,向地上倒去。瞬间被砍去了一只脚,可以想象雷耀的力道。此时大黄牙双手挥动的大刀还在发力中,突然少了份支撑,惯性下大黄牙手中的大刀,带动着他的身体,以一中极为扭曲、浮夸的身形在半空旋转,随即落地。随后躺在地上的他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大刀竟然一时间不再控制,此刻竟然向着自己的腰部砍去,就这样拦腰摔了上去,激起的血污溅到了刚刚青筋暴露的脸上,此刻的大黄牙奄奄一息,剩下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眼睛却瞪得很大,到死都不敢相信,竟然败在了自己的刀下。 “很疼吧。”雷耀左手撑地,肘部用力,一跃,从地上弹了起来,踱步到大黄牙身边,恶狠狠地说:“你想没想过,死在你们手中那些老百姓的苦痛,虽然我希望你尝尽这种痛苦,在煎熬中,慢慢死去。但身为同胞,我还是要快点送你一程。”说着,雷耀狠狠的一脚踏在对方的后身,腰骨被硬生生踩断的声音虽然沉闷却传遍了在场的所有人,甚至还让人联想到肝胆俱裂的样子。 大黄牙的身体由于感受到了巨大的疼痛,身子一硬爆发出让人撕心裂肺的声音“啊”,而后不争气的瘫软下去。 剩下的三人,肯定以为雷耀把他们忘记了。又一个送死的家伙偷偷摸到了身后,趁其不备,拎起手中的板斧,轮着砍了下来。或许刚刚死的不是他,一个人只有在真正接近死亡,面对死亡的死亡的时候才能认清楚他面前的这个人,他还是不明白雷耀到底有多么的可怕,不过他已经后悔了,再举起斧子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身后是一片黑色的深渊,死亡就在他的身边,他后悔了。 在他轻悄之时就他就已经被雷耀察觉,所以斧子还没落下,雷耀已经抬手,轻松的扣住了他的手腕,又是猛然发力,斧子像反方向砍去,愣生生砍向了自己的脖子,温热的血迹喷到了雷耀的后背上,仿佛一头经过厮杀的狼。 转眼间,三个伙伴已经丢了性命,最后的两人好似感觉到了什么,默契的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神中满是怯色。紧忙回身想要通知郭麒麟这场比试他们愿意认输,比起什么面子还是命重要。 郭麒麟其实也已经看明白了,从雷耀一出手就知道此人非同小可,能在五人多番的围攻下坚持下来,等待的结果必然只有一个。瞧着剩下两人惊慌的望向自己,郭麒麟叹了口气闭上了眼,他不打算说话,也来不及说完。 因为就在两人转身之际,雷耀已经从身后扑了上去。 看到雷耀站到了自己的面前,那人双手一松,武器跌落到了地上发出咣当一声。 几乎刹那间,一拳毙命,未有丝毫拖泥带水,那人直接向地上瘫去,在拳头离开的瞬间,脖子上两个黑漆漆的洞口同步开始喷血,倒地的人眼神中充满了惊悚和愕然。 狼牙的恐惧贯穿了每一个人的神经,剩下的那个土匪在雷耀的即将到来瞬间就往回跑,几乎是同一时间摔在了地上,后背直挺挺的竖着一把板斧,强有力的板斧几乎把人砍了个对穿。 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尼玛还是人吗?先不说雷耀的本事有多大,就这副凶狠在场的土匪之中怕是少有人及,他就像一只狼,眼露凶光,浑身透着杀气,完全不给你任何偷生的机会,眼神扫过面前的一帮土匪,所有人都向后退了几步,仿佛雷耀是死神一样,看一眼就会用镰刀将自己的小命钩去。 如果说刚刚这五人一雷耀还是难分胜负的话,那么下一刻倒在地上的就是五具尸体。速度之快,让人恐惧。雷耀是凶,但要看对谁,但凡祸害同胞的人就应该凶,让他们在恐惧中死去,才能祭奠惨死在他们手中的亡魂。 鸦雀无声的院子,神色最为复杂的莫过于白家两位老头了,仿佛过山车一般,忽高忽低,即使知道内情,脸上也是阴晴不定更不用说此刻的郭麒麟了。之前得知雷耀身份时,知道他有过人的本事,但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触目惊心,心中暗叹:幸亏成为了朋友,若一开始被郭家拉走,那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之后一定找个机会好好的深交一下。 到此,郭麒麟完全没了脾气,强压住自己的很恐惧和愤怒,一脸无奈,脸上堆着强硬的笑容,点头答应了下来,说:“郭家会增派人手,白家依然出三十人,没有问题。” 看似白家占了大便宜,实质郭麒麟心中偷笑,眼光中闪出一丝恶毒,暗想:哼,就算人手全部抽走,但你白家也是空了门,随便派两个杀手过去就能灭门,还有这个雷耀,不管你是什么人,等今天的事办完,老子定把你五马分尸。 在一旁的李之贻,早已洞悉了郭麒麟的心思,心说:想杀人,先挺过今天再说。 第一百四十八章埋伏 夜幕降临,天空浓稠的墨砚一样,深沉得化不开,黑色的帷幕下,南京城灯火明亮,依然保持着原有的活力,晚风吹动着树叶,灯光拉长了人们的身影。 灯光下,人们津津乐道着,互相谈论着,几乎全是郭白与唐家的争斗,抱着看戏的的心情,满怀期待却始终也没见什么动静,是不是没戏了,又或许唐家已经不复存在了。 然而此刻郭白两家已经出动,过了今夜,明日的报纸定会是一场轰动。 照双方达成的约定,郭家在一天内又紧急增派了人手,虽然没办法在半天时间内调动城外的关系,但是郭家赌业庞大,这行当养的下人多为社会上的凶恶之徒,自此多花几个钱的事,这便从几个赌场中挑了些人高马大的家伙来,同土匪站在一起气势上反而更胜一筹,都是些见钱眼开的亡命徒,手段也不见得比土匪弱,经常打打杀杀的人,唯一的区别也就是名头罢了。 郭白两家近百人的队伍集结于城外的庄稼田,从下午时分就开始分批次的出来。之所以这样做,是担忧声势过大会引起过多的关注,无论关系还是利益方面他们可都是有不少的仇家,要是让对方知道了,必然会趁机打两家的主意,郭家还好说赌场在家当就在,哪个地盘都得有几十个人看场子,想捣乱非一般人可行,而白家作为富甲一方的大户,最核心的不是钱,而是第二位老爷子,白宝山。若是控制了他,也就意味着掌握了白家的所有经济来源,没有大哥和三弟的庇护,想对白宝山下手不是难事,这位爷不仅怕死还为人张扬,有的是办法接近。 外人能想到,白宝顺老爷子自然也有准备,看着他们带着一干人马出了大门,实则只有白宝禄前去同郭麒麟汇合,他早在李之贻的提醒下有着其他计划。 郭麒麟则自以为是,在心中暗笑,在他出门前已经派了杀手潜伏过去,这次陈白家内部空虚,一定要抓住白家的要害,也就是白宝山,只要白宝山老爷子出了事,白家也就完了,到时看谁还敢跟他郭家抢生意。 殊不知今夜不是白家的末日,而是他的末日他的那些人很快就会成为一具具尸体,更想不到宝顺老爷子已经带人去了他南京城内最大的赌场中,其结果不堪设想。 人生就是这样,永远是的跌宕起伏,一个局套着另一个局,刚刚还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在南京城一家独大,下一刻就绝望到了极点。 黑夜,像死水一般沉寂,细碎的月光洒在铺满大牛庄外的荒草地上。 等着约定的时间,其中有人说道:“你说这么大点的村庄,还需要这么多人来进攻?” “就是,估计一人一个边都能把这个村子包个圈。” “按照之前的计划,我们也就是出三十个人,加上白家一共也就是几十人。” 说完那人顿了顿,仿佛造了一个悬念。 “昨天你们是没见着,白家不知道从哪请来了一个高手,凶狠的像一头狼,连着杀了郭家六个人,要不然郭麒麟会同意这样?他敢不同意?” 几人悻悻的点了点头。 近百人的队伍浩浩汤汤从四面八方赶来,绕过了几道弯,就到了大牛庄的门口。 此时,雷耀三人早已藏身在村委对面的房屋中。地上摆满了的尸体,早就换好了服装,全是白家常见的装扮,而这全是为白家准备的替身。远远的就发现了郭白两家的队伍进村,几人迅速爬上了房顶,月光下无尽的黑影从四面八方摸来,时而潜行时而观望。从雷耀的方位看去,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那么的真切,尽管黑漆漆的夜晚可见度不高,然而今日的月儿异常明亮,似乎在预示着将一场大事发生。 郭麒麟带队的这一干人凶如恶狼,到了院外,郭麒麟摆了个手势,一群人就将整个庭院围了个水泄不通,房内的猎物丝毫没有察觉,至少在郭麒麟,没有任何的异样,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抬手示意了下,除了留在外边做包围的人,剩下的全部轻悄的翻了墙,很快小小的庭院挤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任谁也是插翅难退。郭白两家混在一起,唯一能区分的便是他们的鞋子,可是黑漆漆的晚上谁会注意这些。 郭麒麟心中还在得意房外看守的都是自己的人,事成之后便要对白家的人下手,一个也休想跑,殊不知就他最糊涂。 此番谨慎小心又出其不意,郭麒麟自认胜券在握,走在人群前有恃无恐,气势汹汹来到门前正准备破门时,刚一抬脚,却忽然又想起较早那次吃的大亏,就将脚悻悻得收了回来。 唐家也就是南千门的手段不是常人能揣摩,若是有个万一他可是连防备都没得,想到此他指了指周围的人,说:“你,你还有你,开门。” 派了几个不知情的莽夫上前,自己躲在人群后时刻都在观望周围的变化,然而南千门的手段哪有那么简单,又哪那么容易被窥探到。 “死神光顾了,郭麒麟还没发现呢。”李之贻指了指院外的一个角落,雷耀闻声不由自主的摸了摸手榴弹,视线锁定在墙外的一处,地面上一块石板悄然升起,石板不会自动升起,仔细盯去有两三人的脑袋钻了出来。 此时被安排在院外的守卫丝毫没有察觉背后即将出现的危险,他们只顾着在数不清的人群中寻探白家的位置,这份专注带来的必然是南千门的神不知鬼不觉。 夜晚总是让人心里充斥着恐惧,有限的视觉对于周围发生的细微难以分辨,才会让人不安。最先有了动静的角落里,有几个家伙,摩拳擦掌,似乎听到身后细微的响动,机灵的回头一望,却什么也没见得。 “想啥呢,还能有鬼不成?” “该不会是你前几天杀的那个老头吧?我记得,他临死前说可说过,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他要是敢来,我就让他在死一次。” 角落里的几人正在曾在回忆前几天下山抢劫时的情景,然而就在为自己的紧张感到可笑时,地下突然探出半个身子,黑暗中伴随一道凌锋闪过,刚刚说话的人身子霎那间竟失去了平衡,竟然向一旁歪去,倒地时才发现自己的双腿成了两截,惨叫是死亡的信号,根本来不及多喊一个字,又是一把尖锐的匕首刺穿了心脏。 宁静的夜晚被这一声凄惨打破,雷耀目不转睛却依然在心中出现了瞬间的惊吓,扫了一圈外围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接二连三的土匪预见了死亡,分散在房外的各个角落。 惨叫声此起彼伏,有声音只喊到了一半,有的甚至连发出声音的机会都没有,便成了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转眼间,外围的一干人少了近一半,院中原本聚在一起的人群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所措,询问外围时见到的是一个个倒去的身影,见此郭麒麟心中一惊,余悸之心变得更加强烈,人往往在惧怕中难以冷静,匆忙中呵斥一番,派了些人出去瞧个究竟,剩下的人随他一声令下,全部朝屋子冲去。 “要遭殃了,哥,赶紧吹哨子。”李之贻小声急促的说过,身子侧到一边往前探了探,希望能更加清楚的看清门后的把戏。 闻声,雷耀将准备好的哨子含在了嘴中,黑夜中尖锐的声音极为明显,这是跟白家提前定好的暗号,也是危险来临时的讯号。 只要哨子一响,所有的白家人就朝门院一角集合,等待后边的安全撤离。 屋门被反锁,显然是换过的,打头阵的壮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撞开,门一破,所有人带着高昂的斗志就想朝里冲。 可谁也没想到,几个汉子竟‘哎呀’一声突然倒地,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不知又谁突然大喊了一声,大家这才发现一群黑乎乎的东西拼命的往外蹿,但凡挡住它等去路的,马上就是一口利齿的撕扯。 “有毒。” 漫天的惨叫声霎时间响彻了这个原本安宁的夜晚,再傻的人此刻也明白中了埋伏,可谁有能想到,竟然是一群老鼠在肆意的残杀。 一切如李之贻料想的一样,老鼠的牙齿带毒,像发疯了一样见人就咬,将死亡传递给被咬的每一个人。这些老鼠并非天生爱攻击,只不过经过南千门的手法,好似受了什么惊吓,门一开拼命的逃窜,在遇到人之后惊吓中自保,用牙齿疯狂的咬对方,没有准备的郭家人,穿的都是普通的鞋,而老鼠的牙上的剧毒,沾到一点就会在十秒钟内毙命,这才造就了一个个麻木的人迅速成为了尸体。 若敌方是大活人,这样一群亡命之徒,再难的险境总归有办法,可是面对这样一群难以捉摸的家伙,不敢用脚去踩他们,更不敢用手去碰,一群人毫无对策,四处溃逃,很多人吓得翻墙逃去,却是才一落地,便好像没有底似的,身子不断往下掉,临死前才发现,原来是被割掉了双脚,守候在房子外边的伙计们已断了气。 “往正门跑。”突然想明白了什么,郭麒麟慌乱中定下心来,一声吆呼,带着全部的人紧急撤离。 此时雷耀使劲吹响了哨子,黑夜中尖锐声音及其明显,即使在嘈杂的人群中也能够听的分明,一连三声就瞧着骚动的人群渐渐被分离,白家的人保护着白宝禄快速集中到了一方的角落里。 郭麒麟完全没有发现白家举动,此刻最要紧的就是逃命,对方到底是搞了什么把戏完全不重要,只要能安全的逃出去,以后绝对不敢再招惹,对于郭家来讲这是第二次,上次百人团一夜蒸发,这次又被老鼠残杀,太过诡异多想一下浑身就有冷气冒出。 既然是个圈套,就必然想到了对方的去路,又可能那么轻易放跑。就当人群前排已经一脚踏出门时,忽然不知被什么硬物撞击在前身,强大的力量下若不是身后有人肉墙,估摸着人都能飞起来。 “怎么回事?”郭麒麟气急败坏不知道为何前方的人迟迟的不出门,他被夹在人群之中连最亲近的侍从都没了身影,此时此景谁还有空管他人的死活。 “好手段,竟然用弹绳。”始终盯着战况的李之贻瞧的仔细,门外也早设下埋伏,只要有人想要逃,便有巨大的弹力绳索飞来,漆黑的夜晚淡薄的月光下,想发现都难。 也正是人群堵塞的这功夫,满院子乱蹿的老鼠也进入了人群中,接连不断的凄惨再次响彻,活人逐渐的在衰减。 反观白家一干人,原地不动的站在一旁,经过的老鼠时不时咬上一口,对于他们来讲连点感觉都没有,原本还处于惊恐之中,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倒下,此时个个放了轻松,笑看着郭家那干人不停的被袭击。 “老鼠有毒,快爬到墙上去。” 眼见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郭麒麟顿时傻了眼,慌乱中不知抢过谁的刀,想自保可连发力的空间都没有。众人听到这似乎熟悉的声音,也无暇去寻传来方向,跟着一窝蜂玩命的朝院墙冲去。 有的人还没到城墙就趴到了地上,有的爬到一半毒发身亡,就这样,等到爬上去所剩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tmd,有种的现身,搞这些见不得人的把戏算什么好汉。”郭麒麟满肚子的愤恨,跑到城墙上大声的叫嚷着,觉得自己已经安全了,拿着枪没有方向的肆意发泄着愤怒。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他,因为马上要死的人是不需要告诉他答案的。同他躲在一起的人,才好不容易喘口气,却在城墙上身子一斜,竟然到了空中,接着就重重的摔倒了地上。 地上接二连三飞出锁链钩,被钩中的人,落到地上便是一刀。 发现地上暗藏的玄机,郭麒麟简直疯掉了,对方逼得他走投无路,骂骂咧咧的叫着哭着,子弹打光了还在不停的扣动着扳机,回馈他的只是扳机扣动的咔嚓声。 此时的他绝望到了谷底,要知道带来的这些人,除了外边请来的多半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家眷,一下子都死光了,自己这不是要将郭家发扬光大,这是要国家绝户。 偌大的一个家族,此刻毁在了他的手里,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有脸到地下见他的老祖宗。 南千门不会留情,他们投靠的是小鬼子,之前为了取得南京方面的地下势力配合,他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郭家,托人几番劝说,结果不尽人意。郭麒麟虽说年轻狂傲,但也晓得若点头答应,便是直接与白家冲突,对方后面的关系先不说,他自家地下那些产业早就被白家虎视眈眈,那势必会带来巨大的影响,所以郭麒麟拒了。 对于日本人来说,国人只分两种,听话的就是良民,不服从的就是敌人,郭麒麟显然成了第二者,这次几家的冲突见了报闹的沸沸扬扬,若之前还想说找机会,此时却正是绝佳时机,所以以张福元为首的南千门帮众轻蔑得走了出来。 看着郭家的人死在与小鬼子联手的南千门手里,雷耀心里很是不自在。 雷耀正准备前去救援。 “哥你冷静。”方才提醒之后,李之贻一把拉住雷耀。 “哥我知道,你想救他们。但是你不能同情,土匪该杀,土匪的头子更应该杀,没有郭麒麟的资助,那些土匪又怎么能存活这么多年。像你说的残害老百姓的人与鬼子没分别,那他就是鬼子。不要以为郭家在南京做着生意,就没有些见不得人的事,如果按杀一个百姓算一条命的话,他郭麒麟有上千条命都还不起。”李之贻不希望雷耀此时动恻隐之心,她所讲的也全属实,郭麒麟维持着众多匪徒关系,每年的消耗极大,为此烧杀抢夺的买卖,私底下也没少干,他手里不知道背着多少条命债,所以他死不足惜。 “姐说的对,他要是不死,就会养更多的土匪,就有更多的黎民百姓遭殃,哥你千万别心软,这种人该杀,救他不值得。”陈默的劝说更为简单一些,话说完雷耀点了点头,“确实该杀,我只是刚才有点触景生情,想想一个大家庭突然就没了,觉得很不是滋味。不过这人该死,一切都是罪有应得。” 这些雷耀想的明白,土匪就是国人中的鬼子,烧杀抢掠哪一样都不见得比小日本少,鬼子尚且还能有正义之声集体抗衡,可土匪能够延续多少年还如此猖狂,不就是因为郭麒麟这样的人支持吗,这颗毒瘤得拔,眼下正是个好机会,死人见多了,不差郭麒麟这一位。 “只是,我不得不去。” “不管是什么理由,先等等再说。”千门中人玩的是智慧,能料常人所料不及的事,只为留好退路,方才见到对方的一些诡把戏,说不准后边还有什么等着,毕竟白家的人现在还处于对方可控制的范围之中,手榴弹能掩护却保不了退路,李之贻更担忧雷耀的安危。 “不能等,郭家中有一人我认识,那小孩我必须救。” 第一百四十九章 雷耀提到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在赌场遇到的魏大军。这人身上背着一份责任,一种义气,同上海那边小赤佬中的阿三一样,魏大军用心对待身边那群孩子。生逢乱世,人人都求自保,别人对自己身边人都是利用,欺骗,没有真心,雷耀看到的出来。 人的一生可以窄如巴掌,也可以宽如大地。雷耀看中一个人的品质,更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在心中视他为亲人。如果他没了,下边的那些小弟没了庇护,也就失去了一个亲人,失去家人痛苦雷耀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他不希望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出现。 白家人按计划,要救,所以才要有部署的来,但是家人要救那就不能再等。魏大军一直在郭家赌场做看场领班,郭麒麟对他还算器重。 看着魏大军在墙头,左右摇摆,郭麒麟心生歹意,眼神中露出凶光,一把将魏大军拉到身前。在生命受到威胁时,永远都是需要这样的人来报答恩情。 虽然郭麒麟对自己有恩,但也绝对不是那种可以用生命去报答的人。 郭麒麟站在墙头,看着自己地手下一个个的摔下墙头,依然不停有人遭到伏击,也许下一个就是自己。十分担忧自己的安危,用魏大军做自己的肉盾,一旦危机袭来,这副肉身便可救下自己一命。 情况因此变得更加紧急,魏大军挡在郭麒麟面前,处境比刚刚更加危险,雷耀不能等着南千门的人出了手再去救,那时候他面对的只能是一具满怀嘱托的尸体和无法弥补的遗憾。 雷耀不知道自己如何去面对那些老大的那些孩子,他们眼神的失望和空洞,雷耀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弥补,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跟自己一样,从痛苦中站出来,唯一能做的就是去避免痛苦,就是这点任凭是谁也劝不了。 既然如此,那就索性甩下那些狗屁的计划,每个人心中真切的知道什么才是最重的,雷耀若出了问题,陈默不能活,李之贻更不想。 想着这些,雷耀赶忙掏出了手榴弹。 一颗手榴弹在空中划出条完美的弧线,精准的轰在了院门之处,一声爆炸过后,院内的地面上现出一个大坑,老鼠尸体四分五裂,连带着皮毛和身体的一部分,飞上了天,炸熟的老鼠肉,散发出独特的恶心气味,传遍了在场的所有人的鼻腔。 若非魏大军在场,这记轰炸肯定响彻在南千门张福元等人的头顶,那时该死的一个活不了,然而雷耀不能这样做。小鬼子会因为一个嫌疑犯,而误杀掉好几百人,那是因为他们不是人,他们是畜生,他们利益至上。 本来以为这次胜券在握,可以消灭一举消灭南京的郭家和白家,没成想,张福元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可笑的是竟然不知对方是什么身份,接下来会有如何举动。方才还一副尽在掌控样儿,火光出现立马露了衰容,脸上堆满了猥琐的褶皱,表情中透露着丑诧,古怪。 这张福元不管在门中如何居高临下,死亡面前依然是个鼠辈,刚刚这枚手榴弹爆的恰在好处,对方来者不善,在几名弟子掩护之下,连滚带爬的钻回了地道。 爆炸的波及使得郭麒麟脚下的墙体崩塌,一个踉跄,魏大军同他一样仿佛被风拍了一巴掌摔在了地上,当所有人耳中的轰鸣还未完全散去时,就看到烟雾中窜出一个人影,镰刃锋利随着他的身子一跃,带起了一股鲜红,这血是郭麒麟的。 雷耀落地时郭麒麟都没反应过来,望着陌生或似又熟悉的背影,郭麒麟挣扎着抬起了手指了指,嘴里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眼神里神情复杂,充满了愤怒,惊讶,绝望,诧异,下一秒便断了气,头一歪,手指无力地落了下去。 “早晚也是死,让你痛快些。”头也没回,这是雷耀最后赠给郭麒麟的话,来到魏大军身前,伸手将他拉起,继续解释说:“郭家罪孽深重,不比小鬼子差,你,别怪我。”话是说给魏大军的,郭家没了龙头,下属之人也就没了保障,原本在赌场混的如鱼得水,此刻却丢了饭碗,雷耀觉得很是愧疚。 魏大军或许没有听懂他说的什么,缓过神来时,眼中全是难以表达的激动,他只知道心中的大英雄救了他,算上赌场争斗那次,两条命都属于雷耀,不管想做什么,即使是错的,锅也应该他来背。 头一转,发现了郭麒麟的死相,稍有些惊愕,这才回想起雷耀的话,他不想说别的,只想说一些感激的话。 人救下了,能否安全撤退还不能保证,见对方激动不已想要开口,雷耀忙抬手打断,毕竟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 雷耀用手指指了指蜷缩在院落一角的白家人,原定的计划随着雷耀较早的出现有了很大的变化,想挽回已经不可能,为了稳妥起见,只能带着存活的人快点离开。 老鼠杀人这样匪夷所思的手段都能办得到,不得不佩服南千门的诡妙,雷耀自认本事再大,要是对方玩阴招,也不见得能有多么容易对付,自己再厉害,也打不过一百号人,而这一百号人刚刚就葬身于此。 刚才那一炸明显出乎对方的意料,并且气坏了对方,好像是因为自己地出现破坏了胜利。南千门的人马上就会采取措施,肯定不会那么轻易让这一干人逃出。 果然,当雷耀朝白家挥手示意速速撤离时,一声壳子炮从后方响起,幸好开枪的人手法不准,没打到雷耀和魏大军。 随着这一枪,藏身地道中的南千门人众全都冒了头,子弹瞬间朝雷耀方位集火,密集的子弹像暴雨跟在雷耀的身后。 好在反应够快,才能幸免于难。半身多高的墙此刻显得极其重要,躲在后方不至于立马被打成马蜂窝。这也只能眼下救急,村里的建筑不比城中,墙体都是泥巴堆的,子弹一打一个坑,照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别说打穿了,恐怕整面墙怕都找不见了。 看着对方被自己逼到了墙后,张福元得意的喊道:“别躲了,滚出来让爷瞧瞧,我看看是谁啊,这么有胆子跑来救人。” 以张福元为首的南千门五六人凑在一起,从地道里钻了出来,满口的嚣张声势环绕,像似戏耍玩物般,枪口有意转向天空,一步一枪,足让人吓破胆。 “一般见过我的敌人必须死,你确定要看吗?”雷耀同样喊了一句来配合对方的嬉戏。 雷耀向来不惧生死,既然对方有意嬉戏,哪有不配合之理,或许还有找机会下手,话音落下听着后者嘲讽般的哈哈大笑,趁着这会儿功夫,雷耀忙压低声音推了魏大军一把,说:“我去引开他们注意力,你朝那边爬,快点。” 雷耀摸了摸镰刀蓄势待发的样子,这样拖下去两人都得死,不如他去拼杀一个算一个,这样魏大军还能活。 魏大军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怎可能依从,只是看着雷耀,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犹豫,不肯前去。没有雷耀搭救刚才他已经死了,为了自己前来冒险更不能让雷耀有意外,如此二人推辞难下,眼见着墙面只剩下最后一层的稀薄,正此时又是一声轰炸,在半空开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雷耀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两个伙伴,在雷耀冲去的那一刻,李之贻知道,接下来,又是一场九死一生较量。即使知道每一次雷耀必定是能够安全的活下来,但是每一次都让她的内心惶恐不安。 为了让雷耀的安全脱身得到保障,自己必须得他做点什么。 趁着夜色,二人便反方向绕到了距离南千门所挖的地道三丈远的地方,瞧着雷耀此刻难以脱身,陈默毫不犹豫的丢了手榴弹。 “一、二、三”,拉开了手榴弹的引信,陈默没有直接丢出去,而是在心中默数了三个数,再扔出去。 手榴弹在在抛到空中的时候,就发生了爆炸,一声惊天动地的在巨响,瞬间惊醒了所有人,在寂静的黑夜里尤为明显,身在南京城的人们,再一次向爆炸传来的方向望去。 伴随着火光的消失,紧接而来的是冲击波,手榴弹掀起的沙土,。空爆,这是跟雷耀学的,弹体碎片会随着爆炸如同锋利的飞刀大面积的压制敌人,那些已经爬出地道的人,反应不及 当场毙命而去,就连地道中顶着头板的一些也受到了波及,伴随着热浪,如同沙尘暴一样铺天盖地的席卷了整个院子。 刚刚爬出到的人,来不及躲闪,弹片连带着沙土,打到身上,浑身一片血红,有的刚刚把头伸出到石板外面,就感觉头上的石板有千斤重,重重的压在身上,身子一半在外面,一半在里面,直接卡死。更多的,刚一露头,脸上就火辣辣的疼,被飞沙走石毁了容。 陈默比不了雷耀,雷耀从小放羊扔石头,在这方面天赋极高。陈默的精准度差的远,爆炸连带雷耀二人也遭了罪。 土墙经受不了如此大的冲击力,瞬间被夷为平地。索性的是紧靠的墙坯挡了弹,雷耀二人虽然被埋在下边,身上依然无伤,只是一时半会难以快速起身。 所有的枪火顿时哑然无声,一时间南千门死伤大半,存活的再次躲了下去,唯有较早爬出来的张福元进退两难,整个院子已经成了废墟,满院尘埃见不得活人,呛的他在灰尘中中咳嗽了几声,脑袋晕眩,眼前多了一层灰朦,狭窄的小院此刻荒芒的似乎看不到尽头,不确定背后是恐惧,找寻了一番都没探到敌人的方位,更别想开枪杀人。 然而想要退回也来不及,就连自己的几个徒弟都已放他不顾,地道的石板扣的严严实实的。 狼狈的张福元,颤颤巍巍地说:“谁,是谁,别在那里装神弄鬼的,赶紧出来。咳,咳,这里都是我们的人,出来就饶你一死。”既然对方不敢露面,则说明他们的人数不多。 雷耀也明白张福元已经穷途末路了,这是在逼他现身,既然对方穷途末路了,也就没有必要怕他。 这样的场面雷耀不是第一次见,凭借以往的经验,他抓住了这个反击的机会,意识猛然清醒后,推开杂物,混着身上泥土,带着镰刀。 通过对方刚刚说话的方位感,第一时间寻到了张福元,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冰冷的镰刀就驾到了张福元的脖子。 张福元自知恐惧,感到脖子一凉,几乎是下意识,把枪扔到一边,双手高举,一脸谄媚,急忙就要说着求饶的话。 雷耀哪管这些,这狗汉奸早该死了,当即就要下手,而这时远处传来李之贻的声音。 “哥,别杀他。” 张福元还不能杀,虽说原先的计划受了影响难继续,不过聪明的李之贻却在第一时间想到了更好的方法,南千门要灭就全灭,而且陪葬的小鬼子一个不能少。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几个年纪不大的家伙竟搅乱了战局,这让张福元很是意外。 从雷耀刚才的反应来看,绝非是街头那些随便能揪出一把的毛头小子,更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士兵,故此张福元眉头锁紧打量起来。 李之贻开了口,定然是有什么安排,之后的交给她便好,雷耀自知不善于这样的交涉,而李之贻每次建议的背后,带来都是行之有效的妙计。 听到了一个女娃的声音,张福元带着愤意的目光扭头朝声音的来源方向望去,雷耀手中的镰刀挑逗似的动了动,害的对方下一秒乖的像猫,视线再不敢随意。 “什么人啊,咱们可是自家人,论起来我还得叫你声师叔呢。”确认四周安全后,李之贻走近过来,笑眯眯的好一番和气,故意让对方看清自己的脸。 “是,是你这个臭丫头。”张福元是认识李之贻的,话说起来竟有十年之久。 那时候张福元去过北千门,门中人才得知李之贻的师傅竟然是他的师兄,为何后来叛离去了南千门,这便说来话长了,总之李之贻叫一声师叔也算应该。自幼师兄最疼爱的女娃,张福元有所耳闻,一直想着用她做引子,打北千的主意,前后多次派人打探,手中都有画像,所以怎么可能不认识。 只是本人与画像中区别太大,这才没有第一时间认出。 “你想做什么?你师傅派你来的?”千门南北两派自古仇怨难解,双方碰面必然有一个不得好过,张福元自然认为是北千门过来捣乱。 “师叔别担心,我不会对您不敬的,我们来这就是为了救人。” “救人?为什么救人?” “这关乎着我的一个局,说来,这事师傅也不知道,不然肯定会责怪我打搅师叔办事了,所以师叔还请给个面子,让我把人带走吧,等局成了,定有大礼送上。”话说的很是礼貌,避开了南北的矛盾不谈,更是下了套等着对方上当。 面子,南北两门见面不拼个你死我活算是好的了,谈何面子。 千门中人讲实话的少,尤其是南北对立的立场,张福元可不信这丫头安着好心,更何况自己小命还被握在手里,自然是假装和善,不能说什么忤逆的话,只是顺着话试探性的问了下:“那你说说什么局,我可以给你分析分析,你年纪还小,不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要白家的钱和军火。”李之贻直截了当,没有任何的犹豫。 钱财那是自然,行骗大多就是为了财,不过军火两个字入耳后,张福元身子猛然一震,脸上的立马有了波动,立刻就被他强压了下去。 虽然马上压制住了情绪,脸色的变化却已经被李之贻察觉,心说:上钩了。 第一百五十章,自己人 在上海地区,雷耀等人炸掉了鬼子的军火库。在最为关键的时期,如果战争前沿的供给补充出现不足,将会影响整个侵华战局。 上海的张大林以及南京方面所谓的唐家都被下了紧急命令,必须在规定时间搞到他们所需要的军火。 日本人和他们的关系看似合作关系,其实明白人都知道,这些走狗是借日本人势力以求自保,既然是狗,那么主子的吩咐定然得赴汤蹈火。 与日本人合作,其实是与狼为伍,随时他们就会吃掉自己的合作方,表面上看着亲热,搞什么政府,共荣,其实都得按照他们的意思来,否则合作取消,不仅会成为头号敌人,就连国人也定不会放过这群畜生,所以他们很清楚,自己的时间是多么的有限。 多日以来,跑遍各大洋行连半数都没凑得,南千门方面已经急不可耐。 这时又恰逢郭白两家连手清剿,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要不是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门中的人早去外城想办法了。 正一筹莫展的张福元,突然听到有人要做局搞白家,其中更有军火物资,这可是天大的幸事,正好对他们的胃口,必须得搞个明白。 张福元实质是个老谋深算之人,在门中也算智囊级别,此番应付郭白的偷袭,也有他不少的建议,就连退路的控制都拿捏自如。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面对李之贻的谎言竟难以冷静,更不会想到这是一个圈套,只因为日军方面施加的压力过重,同时李之贻虽为北派,但也传承着千门的思想,行骗只是一种行当,选了此行,终生行骗。 那白家作为南京城最为富有的大户,必然是门中人人都想尝试的,这李之贻自幼受师傅的宠爱,年纪轻轻敢有这般野心不难想象,虽然这事情来得巧妙,但是刚刚发生的这一切,变数太大,根本不像是做局做出来,更像是一种巧合,想到这些张福元才没有怀疑。 对于他来讲更想了解李之贻的计划,看看是否能从她这里得到军火,不论合作还是玩手段,这或许是个好机会。 想到这里张福元就接过了李之贻的话头。 “既然都是同门,你喊我声师叔,我也不能不认,你要救人我也不能说不一,只不过……” 说到一半,张福元就不再说话。 “师叔,有何顾虑,不妨提出来,都是自家人。”李之贻说的亲热,其实跟张福元一样,心中各自的打算。 “放人也不是不可以,说起来,这郭麒麟已经死了,白家的杂碎以后也不敢招惹我们,可既然闹了矛盾就得考虑万一,白家在南京的地位你我都知道,我要是听了你的,这就是放虎归山,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但是我们呢。” 张福元把话题引向另一个方面,其实他心里担心的不是白家,而是自己身后的日本人,如果不能完成他们给的任务,后果可想而知,也不知道是哪个闲的没事干的,竟然炸掉了上海的军火库,要不然他们也就不会为此忙的团团转。 李之贻当然知道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可也是他们千门常用的策略,眼下张福元想转移他的注意力,那就将计就计。 “哥,你说咋办。”聪明人前只能假装糊涂才能对方更加放松警惕,李之贻嘟了嘟嘴没了抉择般问向雷耀。 “白家人必须救,有什么条件可以说说,能办到的咱们办,办不到的那没辙,就算玩硬的,人也得带走。”既然李之贻问向了自己,那就尽管按照自己心中想的答。 这也就是李之贻想要雷耀说的。 刚说完,雷耀就装作威胁的样子,娴熟的手法用镰刀在对方脖子上蹭了蹭,吓得张福元挺着脖子往后伸,生怕一不小心割破了自己的喉咙。也就是这样,脖子下肉眼见不到的汗毛掉了多少,唯有张福元自己清楚。 若这还不够,陈默又拽出颗手榴弹晃了晃,拿着黑漆漆的玩意,在自己的手里颠了颠。 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张福元心里有数,就凭此杀了张福元再炸死他的同伙,带走白家人这非难事,同时,让他按照李之贻的想法去想。 看到了这两个杀神,张福元心里想:多亏了碰到了李之贻,要是这俩货,军火搞不搞得到另当别论,小命指定是没了,。 再精明的狐狸,若是中了猎人的圈套,也仅是只自认聪明的猎物,李之贻猜到张福元会这般样子,不拆穿顺着对方的意思来,这才能牵制的越加牢紧,对方分明是想要做个交换,也是李之贻早就希望的结果。 张福元强装淡定,关于军火计谋的只字不提,这家伙还是有些狡诈,明明心中急切却不直接,他是不想被动于人。 比耐心,李之贻有的是时间,比粗暴,雷耀绝对能让人体验深刻,自此张福元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不得不直接了当说道:“咱这样,白家是大户,随便套点都够咱们耍的,不过门中讲任何局既然做就想办法只做一次,不如咱们合作一起搞各图所需。“ 通过刚才几人的表现,张福元明白雷耀才是几人的核心,说的时候,张福元直接转头问他,言语中带着恭卑,在不是之前那个嚣张的态度,毕竟雷耀始终一副无表情的样子犹如死神,镰刀的锋利他完全感受的到。 雷耀知道这应该答应,正准备点头时,却被李之贻抢言道:“哥,我觉得这个合作可以,再怎么说他也是我师叔,应该不会骗我们,对吧。” “那当然的,虽然南北两派仇怨深,那也是门中的事,咱们这关系跟那扯不上,我怎么能骗你,不然你师傅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更何况,我这里还有些人手,那些徒子徒孙还能配合你做的周密,若是惹上麻烦,后路我们帮你开,绝对保证你们的安全,怎样?” 话也就是现在说,如果没有利益关系,两人见面必是仇人,张福元这一套也就骗骗小孩行。 不管对方信不信,他眼珠一转继续说道:“这样,我也信任你们,我带人先撤,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给我留个地址,晚点咱们好好的聊一聊。” 大牛庄与南京城直接没有阻隔的障碍,漆黑的夜晚放个烟花都能引起注意,方才的两次爆破恐怕已经惊动了警署,南千门跟的日本人相互勾结,心中自然有鬼,再不走麻烦就要来了,这才把声音拉高也是示意跟来的门生准备。 看着对方没有要走的意思。张福元继续说道:“这个场面也不适合谈事,闹这动静,怕等会就要有警察过来了。” “你信我,我也信你,你想耍花招,咱就一起死,看看阎王到底愿意收留谁。”雷耀收了镰刀,指了指陈默手中的家伙,同时也是瞧给地道出来的一干人等。 那些人还没完全搞懂发生了什么,看到自己地老大还在他的手里,枪口不约而同的瞄准他们几个,随时等待着张福元的命令。 “放下枪,都放下枪,都是自己人。”张福元出乎意料的冲雷耀微微点了点头。 收到了张福元的命令,那些人才把枪放下,眼神中还是透露着疑问,一团雾水的样子,刚刚还短兵相接的几个人,现在就成了自己人? 不过自己的老大,手段高明,任凭是菜也能说成花,要不然近百号人能死在他们的手里?眼前这几个傻小子准是被自己的老大给忽悠了。 矛盾解除之后,这便请李之贻借步说话,刚刚自己脖子上被架着刀,些问题自己也没敢问,生怕不小心说错了话,惹怒了阎王爷,小命就没了。 让李之贻单独离开,雷耀有些担忧,此人阴险狡诈,绝对不能让他和李之贻单独离开。 便看向李之贻,收到李之贻放心的眼色后,让陈默留在这里,仔细注意张福元的动向。 雷耀带着魏大军朝白家那干人走去,刚刚一直在墙角,不过白宝禄可是亲眼看着郭家的几十号人死在这里,也亲眼看着郭麒麟死在这里,这无疑是他最高兴的事。 随着与南千门合作的达成,原被打乱的计划反而又回归到了正轨,故此白宝禄的戏码还得继续演下去,并且要赶在警察之前。 不久后,南千门一干人等率先离开,临走时张福元一直盯着雷耀瞧,虽然距离很远,但能感觉到此人没怀疑好意,刚刚一直卡着他的脖子,让张福元对这个小子有所顾虑,心想:等军火到了手,第一个就搞死你。 雷耀不在乎这些,他不明白的是,同张福元离开的只有五六人,其他人去哪了? 看出雷耀的眼神中带有疑问。 “死了。”李之贻稍稍得意的走了过来,朝雷耀说道。 “我把详细的计划讲给他了,其中我故意说这次三家的争斗,只能留下白家,这为的给外人看的,这样一来才方便后边的安排。他们想要军火就得听我的,不得以给自己人下了药,之后由咱处置,而且还会搞一些小鬼子的尸体过来。” 说完,转向白老爷子,继续说:”这样白老爷子就去找国军,让他们也配合咱的行动,一切顺利的话,鬼子军会出动不少人马,咱们提前部署来个一网打尽,南千门的同样一个跑不了。” “这事我回去就让大哥去办,保证漂漂亮亮的。”李之贻的一番话听的白宝禄兴奋不已,郭家已经没了,南千门再被灭了,南京城就只有他家独大,多年的争斗总算有了结果,还是个振奋人心的结局。 转念一想事情是不是太顺利了,很快白宝禄眉头锁紧问道:“那帮人可靠吗,不会是在耍什么花招吧,就凭你三言两语他们就信了?” “信不信今天还说不准,乾元珠宝那边他们肯定安插眼线,他们为军火而来就得得到他们的认可,白老等你回去了麻烦不行再搞几箱放我们那,对他们也好有个证明。”李之贻一副严肃的脸色,交代的任务很重似的。 实质雷耀最清楚李之贻心中所想,看来白家也是被套路了,越走越深。 第一百五十一章,一家独大 第二天,南京三大势力的争斗随着被抢购一空的报纸传遍了大街小巷。 多年难得一遇的大事,报社可没错过这个供不应求的好机会,下了决心在这件事上狠赚一笔。 整整一个版面都是关于大牛庄的争斗,版面上方印着如同煤炭一样黑的十六个大字“重大事记!三家争斗!惨烈程度堪比战争!”,吸引着人们的眼球。 下面的描写更是添油加醋,写的天花乱坠。说是三家争斗动用了大批的军火武器,交战人数多达二百人,战斗从夜里持续到了天明,三家人死的死,伤的伤,最终的结果是两死一伤。南京城的局势会有重大变化,白家或成最大赢家。 不过,即便如此,这场争斗几乎放过任何一家,白家的带去的人马也都九死一生,没能逃脱这场惊涛骇浪般的争斗,几乎成了死人。 好在警察署的人在听到炮响之后,及时赶到了现场。到场时,白宝禄已经身中数枪,奄奄一息,不过,还好他命大,鬼门关走了一遭,又回来了,这才取得了争斗的胜利。 郭家和唐家就惨了,全被灭门,一个人都没剩下,郭麒麟和他的门头,全都横七竖八的摆在大牛庄的荒野上。 除此之外,报纸上还写,三家开战时,郭家的赌场也未能幸免,在同一时间遭到了破坏,至今也未能查出是什么干的。 像这种大规模破坏,其实并不难查,毕竟动用的人比较多,行动比较大。之所以没有没有查出是谁来,是因为警察厅没有去管,毕竟郭家已经被灭门了。但聪明人从形式上看,心里清楚的明白,南京的地方势力已定,除了白家,没有人敢去砸郭家赌场,即使在灭门后,也只有白家敢去抢郭家的地盘,毕竟其他人除了郭家,还要畏惧白家的势力。 这份报道无疑是老百姓当日最为津津乐道的,经过了人们的多番传播,变得五香味俱全,比报纸上的还要更加夸大其词。 有人说白家其实是请了军队,才不畏惧唐家匪夷所思的手段,毕竟唐家的本事大着呢,要不然怎么能让一百号人凭空消失。也就是在国军那种炮火,唐家的手段才起不到作用。 还有好事的人,干脆直接去了大牛庄,打算实地瞧一瞧,不过警察已经将此地封锁,闲杂人等不能随意靠近,只能在远处看,看到只是中间废墟一样的房子,还有各种血迹。 其实无论是百姓们间怎么讨论,怎么夸张,他们能够听到的还是看到的,都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第二天一大早,白家的门口人声鼎沸,人们摩肩接踵,一副趋之若鹜的样子,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找着理由给白家送礼。这些人在生意场上与白家都是有合作关系的人,既然有合作,也就有竞争,原先两家的利益是对半分,现在就拿三,白家拿七,他们可不想步入郭家的后尘,这才第一时间过来送礼,拍马屁,没想到白家根本不让他们进,急的在门口团团转。 为了应付这群人,白家几乎是调动了所有的看守。 白宝顺老爷子下令:不管是什么理由,不管送多大的礼,不管礼品有多么厚重,一概不让进。任何人都不允许踏进半步,是任何人! 现在南京只有他们一家独大,这些利益上的东西是早晚的事,毕竟来日方长,需要好好的规划一下。况且在外人看来他们已经把事情办完了,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其实他们自己,唐家还没有被完全灭掉,好戏还在后面。 门口,一辆黄包车停了下来。 白家的守卫隔着人群看到了黄包车上的人,赶紧在人群开辟出了一条小路。 两旁人们,看到这种架势,不约而同的回头望去,看向了黄包车上的人。 此人,正是雷耀。 雷耀向往常一样,下了车,随手从兜里掏出了两块大洋,丢给了车夫。每一次雷耀都能看到对方满是激动的神色,一个劲的点头道谢。 在他心里,这些都是苦力人,生活并不容易。不过,自己并非是花钱大手大脚的人,把钱给生活不容易的百姓,他心里情愿,心里乐意。并且有李之贻在他的身边,钱的事他根本不考虑,从来不缺。 雷耀带着礼帽,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不过,即使是门口的守卫为他开出了一条路,还是由于人太多,前面开着,后面就堵上了。 这些生意人平时都宅在自己地铺子,根本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别说不知道雷耀是打鬼子的英雄,即使知道了也根本没见过他的面容,都以为自己眼前的这个人都是跟他们一样前来搞关系的,心生嫉妒。 自然有人不愿意听话,甚至故意挡着他的路,摆出一副嘲讽的样子,心想:这谁啊,凭什么你能进,我不能进。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拥挤着,顿时乱作一团。 门口的守卫的领班早就看到了雷耀,较早之前有打过交代,再见到雷耀,跟见到自己的亲爷爷似的,隔着人山人海就堆出一脸的微笑,好一顿热情,结果对面雷耀被人挡着,根本没有看到。 便站到门口正中央,朝自己手下摆摆手,朝着人群大声喊道:“那个倒霉蛋不长眼,挡了对面这位爷的路,我手里的棍子可不长眼,保不齐,就得挨上几棍子。” 手下的几个人,对着众人一顿拳打脚踢,众人节节往后退,往两边躲,硬生生在在人群中开出一条路来。 随后,自己穿过人群,恭恭敬敬的在雷耀前面,给他引路,脸上的表情变得比谁都快。刚刚还一脸凶恶的样子,现在就挂上了谄媚的笑容。 这一幕周围所有的人都看在眼里,他们虽然说不上是南京的三大家,却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眼前这个究竟是什么人,又是何种身份,白家对他如此热情,跟他对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和地下的地下的差距。 说道这里,白家如今的地位在南京城里简直可以横着走,不管是谁,哪怕是政府,官员,看到了都得让着走,完全可以目无一切,有君临天下的态度,对待眼前的年轻人却如此客气,生怕怠慢了他。 人们在周围议论纷纷,不禁猜测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更多人的认为,这就是白家身后的势力,国军的首领,只有他,白家才会如此客气,难怪不让他们进去,也来今天有大人物要来。不过,又有人觉得,眼前的这人根本不像是国军的首领,他的年纪太小了,这种年纪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国军的首领呢? 直到雷耀走进院子,门外的人还没有从遐想中缓过神来。 突然,不知道是谁惊讶了一声,喊道:“镰刀!” 大家慌忙回过神来,眼睛都朝着雷耀的背后的 衣物下面望去,虽然看的不真切,但是形状十分明显,任凭是谁也能够看出看出雷耀的后背背着一把镰刀,弧线形的镰刀刀锋锋利,刀刃处透露着微微的寒光,一种不可名状的威严。 难道是他? 镰刀,原本是庄稼人用来割草的工具,却在多日前因某人在上海威名,成了此人的代名词。 前几日,很多人听说这人出现在了花兰的茶馆里,那么他在南京没错。 众人想到了这点,又想,既然是这人是打鬼子的英雄,那么有着同样立场的国军又是白家的后台,这样两者之间关系紧密,那是自然。 没错,这人就是雷耀! 先是猜疑,而后是确定。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人们看到了镰刀,就确定了眼前这人的身份。人们只要看到了镰刀,就想到了雷耀。 他们这些人都是生意人,而且都是小生意人,他们到白家来,只是希望以后能够好好做生意,好好生活,从来不希望有什么战争,如果发生了战争,他们的做法肯定跟普通人一样,首先想到的就是跑,找个去路,从来不会与日本人正面抗争。 但是,只要是中国人,骨子里都是爱国的,都不愿意做亡国奴,他们对侵略者憎恨是共同的,他们也不愿意在日本侵略者肆意践踏的铁蹄下屈辱的生活,雷耀,是名副其实,实至名归的抗日英雄,他们认可。 听到了一声惊讶,雷耀的脚步顿了一下,而后又大步流星的朝屋内走去。 雷耀前来白府其实没有什么要事,主要是之后的计划。南千门那帮人生性多疑,为了让对方打消疑虑,让南千门确信这个局能成。 雷耀此番高调的出现,其实是李之贻的打算。过不了多久,雷耀的出现就会像势力斗争的报道那样,传遍大街小巷。到时,再偷偷的造一些小道消息,说白家能够在势力斗争中侥幸胜出,成了最后的赢家,实质上是靠着抗日英雄雷耀帮忙。这样一来,白家欠雷耀情,更是一份恩德,那么雷耀能借这机会做局,自然合理,南千门也就会对李之贻的计划更加信服。 另一方面,雷耀不愿意再见到张福元这个狗汉奸,敢给日本人干活,雷耀一定让他不得好死。不过李之贻告诉他,要想放长线钓大鱼,就必须先忍耐。 这个道理雷耀自然是明白,不出意外的话,南千门很快就会找到铺子里,到时要是一时没忍住,把张福元杀了,计划就没有办法进行了,来白家也算是避一避。 屋里的白宝顺老爷子听说雷耀来了,赶忙亲自从屋里出来迎接,不论从哪方面来说,雷耀都帮了他大忙,算是他的恩人。 要是没有雷耀的出现,南京城三家鼎力的局面,不知道要持续到猴年马月。他一出现,就连带帮着白家消灭了郭家和唐家,南京城所有的地下生意现在都被包揽了,即将带来的收益可是难以想象的巨大。 为了报答自己的恩人,白宝顺老爷子打算送给雷耀一份厚礼,等到这局做完了,就送给他。 千局之所以叫局,是因为其中有了任人宰割的猎物,但若这猎物知道在局中的身份还极力配合的演出,这就是局中局,原本的立场对调,设局的变成猎物。 雷耀他们自然不可能是猎物,一起合作的南千门却稀里糊涂的中了套,想想这样的趣事难得,才见到雷耀,宝山老爷子便把他拉到客厅聊了起来。 “国军那边我已经找过了,要的军火太多,那边也是还为难,不过,既然能够引出小鬼子,那也算值得,所以这件事算是办妥了。不过,”说到一半,宝顺老爷子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也在顺便组织语言,这才是他最担心的事。 “你知道南千门曾经有一次神不知鬼不觉闯进了郭家,还在郭麒麟窗前插了把匕首,他们的手段匪夷所思,我们都不好防备。” 宝顺老爷子的意思是,若是南千门不按照计划行事,偷偷耍花样,在准备军火的期间就开始动手,会让大家都措手不及,不但把雷耀他们给骗了,白家也会因此而遭殃。 这样一来,他们获取东西的方式更简单些,需要的东西也可能得手,所有的人都会被南千门摆了一道。 白宝顺这么说分明就是在担心自己,雷耀当然听的出他是什么意思,虚眯着眼睛无目的的远眺,手指不停的在桌子上敲着,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笑了笑说道:“不知老爷子认为我的本事如何?” “那还用说,打鬼子的英雄,年少有为,英勇无畏,整个南京城,不,整个中国都难找到像老弟这样的勇者。” 这话非溜须拍马,而是宝顺老爷子发自肺腑的一番话。 在没见到雷耀时,总是听国军方面提起这样一个人,见到之后更是感叹不已,年纪轻轻的小伙子竟然这等本事。不仅如此,同郭家几十号土匪较量的事,可是自己的三弟亲眼所见,亲口告诉自己的,不过,白宝禄说的时候,可没少添水,听的宝顺老爷子都怀疑雷耀是不是真的没有参过军。 话说到这,宝顺老爷子眉头一紧,“老弟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了吗?”雷耀可不是那种没事扯闲话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问这些,只为获得一番赞美来满足内心虚荣。 “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住过来,保证南千门的不敢在您府上耍花样,要是真敢玩阴的,那我就来一个杀一个。”雷耀有信心可以保护白家几位老爷子的安全。有李之贻支招,南千门再有手段也总能防备一些,如果南千门要是真玩起硬的来,那雷耀就更不怕了。 一听雷耀竟愿意来白家充当保镖,这天大的好事,宝顺老爷子高兴还来不及呢,自然是没有丝毫的犹豫,忙是点头答应,下一刻就派人给雷耀收拾了一间宽敞的住房出来,紧挨着他的卧室旁边,看这意思是有点自私了,果然都说宝顺老爷子最怕死。 “不过,我有件事想问下老爷子,不知认不认识花兰这个人。”计划的事聊的差不多,雷耀突然想起这个隐患。 虽说李之怡一直劝他安心,但他想起那天花兰说的,并不认为对方是在开玩笑,所以他想多了解下对方的底细,以便有所防备。 南京作为民国都城繁荣昌盛能在此长期定居的都是有一些本事的,随便说出一个就有讲不完的辉煌事迹,打听一个人说难也不难,而花兰这个女人曾经是城内最大的青楼招牌,是男人哪个不知道此人。 宝顺老爷子听完,嘿嘿一笑,想必其中有着某些关系,雷耀既然问起来了,他便把所知的一一道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花兰 花兰原名徐洁,同李之贻一样自幼生活在千门之中,对千术的理解在同辈中是最强的。 然而就是这么优秀的门生,年华在豆蔻梢头芬芳,因为门内一场很重要的千局,被门中的元老强迫当了诱饵。 就像她对雷耀说的一样,女人最珍贵的就是自己的贞操,而她轻信了师傅的话,被一群禽兽给祸害了,失去了自己的贞操。 质本洁来还洁去,知道真相的她,眼泪落下来。 刹那间,人生最宝贵的东西灰飞烟灭。青春,一晃而过,贞操,无影无踪。 受到凌辱的花兰,心灰意冷,一副落魄的样子,头发凌乱,眼神里像丢掉了什么似的,不知所措。被当成了工具的花兰,在面对如同地狱般的折磨之后,渐渐的找回了曾经的自己,只是有的东西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心中的怒火伴随着恨意,渐渐膨胀,侵占了她的全部。 做完了这一局,千门大赚一笔,那些老东西非但没有对她感到歉意,而对她多加疼意,反而在尝到甜头,依然准备效仿这个模式。 在下一局中,花兰表面上配合师傅的计划,实际上她早有自己的打算。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花兰摆了师傅一道,让门派承受了巨大损失。这在门中是大忌,因此被赶出了千门,从此一个人。 当时,她还不叫花兰。 徐洁孤身一人来到南京,由于被赶出门,身上并没有一分钱。在南京又是初来乍到,徐洁连口吃的也没有。 已经对生活失去了态度的她,面对人生的不作为,随后又被当地的一方恶势力拐骗。 看重的同样是女人身上最宝贵的东西,她被偏进了南京城最大的青楼里,女人的青春短暂,她却将自己的青春全都在了这里,散落无数嫖客身上,细碎的的抓都抓不住。 在此,徐洁经受了生活的磨炼,现实的打磨,饱尝了人间的苦恶。人在面对这种情况下,往往回走上人生的两个极端,要么就此颓废,成为无数青楼女子的一个,要么重新把握住生活。徐洁则是第二者,她变成了一个内心阴险,富有心机的女人,也只有这样,她才能重新把握住自己的生活。 她给自己更名,取自女将军花木兰,寓意女子可撑天,她也确实做到了。也就是在这一刻,她不再是徐洁,她变成了花兰。 因为青楼的身份,让花兰有机会认识了各方的大佬,各种关系在她的刻意为之下,梳理的清清楚楚,仰仗着这些后台给她撑腰,她在南京城中肆无忌惮。 后来她就南京中开了一座茶楼。有时候,她就在想,上天为什么要对待她,要让她经受人世间这么多的苦难。她时常看着茶楼的下面的普通女子,如果有可能的话,她愿意抛弃自己所拥有的名利权情,去做南京城中随意一个人家的普通女子,宁愿去过普通的生活,也不愿丢失自己的贞操,不愿意见到这个世界的背面。她真切的知道什么东西最宝贵,可上天却偏偏不让她得到,眼睁睁的看着失去他。所以你永远想不到一个人表面光鲜亮丽,背后却经受了什么。 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又有什么办法。上天压到每个人身上的,不管怎样,都要去受着。 虽然开了茶楼,但她背地里一直在关注千门的动向,她要复仇,她必须为自己的生活找一个原因,找一个罪魁祸首。 不论是谁,只要是门中的人,一旦有了机会,便是凶残般的报复,这就是花兰未来一生的生活方向。 南京城,人人皆知,宝顺老爷子家财万贯。 这样的人除了做生意,剩下的时间自然就是花钱了。南京城里哪里最好玩,哪儿的女人最美,哪儿的管子最有味,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当雷耀问起花兰的事来,他就滔滔不绝的讲述起来。除了以上这些,他还单独说了几件事。 “这事我敢说整个南京城也就只有老头子我知道,千真万确。花兰那娘们贼狠,也就是不敢招惹我们白家,不然我也有可能和其他人一样,遭她下了毒手。” 白宝顺拍着胸脯子笑的厉害,眼神中透露出一股亮光,直直的看向雷耀,一副找对人的姿态,说出来的消息怕是重金难求。 “花兰,其实有一个孩子。” “那她的孩子现在谁看着,总得有人照顾吧。”雷耀倒是不受他的影响,直直的坐在那里,仿佛一节木头,尽管白宝顺说的很神秘,他也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既然不想公开,当然是被保护了起来,市政委老孙家的媳妇可是多年前就不能下蛋了,现在有个小女儿才五岁,这你明白了吧?”话到这里,宝顺老爷子没有再敢往下说,政委的身份可不是他轻易愿意招惹的,尽管现在白家在南京城是横着走,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同雷耀关系再好也不想乱说一些,都说祸从口出,这事不能说的太直接。 即使这样,傻子也能听的出来什么意思,雷耀会意的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随后同宝顺老爷子简单絮叨了几句,谎称身体不适,提前回了房屋,准备当夜就住下来。 乾元珠宝这边,近傍晚时候南千门两三人跟着张福元偷偷摸摸的钻了进去。报纸上说的可是他们被炸得粉身碎骨,即便他们横行在大街上也没人识出身份,不过考虑万一,还是小心为妙,所以这几名鬼祟的摸进了铺子。 铺子里有之前问白家要来的几箱军火。张福元一看到这几个箱子,笑的小眼睛都眯成了缝。打开盖子一看,嚯,居然是成一色的手榴弹,看的张福元心里一阵酥痒,之前自己费了多大劲也没弄着几箱,现在这个小铺子里竟然就有好几箱。 之前在大牛庄谈合作,一来是机会宝贵,这样的机会不能错过,而是雷耀的死神镰刀当时正卡在他的脖子,也不干不从。要说那种原因多一些,其实还是后者多一些,要不然也不能答应的这么仓促。 毕竟李之贻这样的黄毛丫头,虽然是自己师哥的关门徒弟,可毕竟年纪轻,不如他张福元经验老到。我张福元一辈子做了多少局,都没敢打白家的主意,你一黄毛丫头,年少轻狂,竟然想一口吃个胖子。 那白家的势力连我们南千门都得畏惧几分,你竟然想做局吃下他,真是可笑! 故此在来的时候,若是发觉雷耀这几人说的千局不靠谱,那就干脆收了几人性命,也算是对前夜的弥补。 现在,几箱明晃晃的军火就摆在自己眼前,看来李之贻这丫头确实有两下子。这些军火从洋行里搞都并非简单,这几个小青年居然轻轻松松的就搞到了。 而且自己打听消息的人回报,雷耀这小子今午头去了白家,派头不小,而且受到了独特的热情款待,白家老爷子同他称兄道弟情如手足似的。看来雷耀他们为了做局,故意去打通了关系。 军火的来历不难猜想,自然是下一刻便认可了接下来要做的局,既然有这样的办法,那这局必然是行的通的。 张福元压抑住自己的兴奋,心想:还真是想啥来啥,那就应了这个局,虽然之前损失了几个自家兄弟。要是完不成日本人的任务,可就不是几个兄弟的事了,是要满门抄斩,将南千门赶尽杀绝。 不过,现在好了,自己碰上这么一个局,很快就能给日军交差,苦于多日的压力一下子烟消云散,仿佛死里逃生,竟感到有些欣慰,脸上露出难有的真诚笑容。 这一切都被一旁的李之贻看到了眼里,心中暗喜,这条鱼已经跑不掉了,那就当回鱼饵,把更大的鱼全引来吧。 “上次听师叔说需要军火,我也不知道需要多少,想了办法问白家拿的也就这几箱,不知道够不够。”李之贻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问道。 早就听闻全城的洋行都被南千门翻了个遍,那又岂是几箱就可以应付的,她是故意这样问。 “这些,肯定不够啊!”张福元难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好不容易遇到了这样的机会,他几乎都是喊出来的。 话一出口,又感觉有些过失,立马冷静下来,补充说:“我这边军火不嫌多的,韩信点兵,多多益善。”说完,张福元伸出四根指头,在空中点来点去,明摆着说要四十箱。 四十箱军火,这可不是小数目,这足可以装备一个团,让一个团的士兵热血沸腾。不过,张福元就好似说笑一样提的那么轻易,就连李之贻都吓了一跳。 这家伙未免有点狮子大张口了,简直是把白家当军火库了。 李之贻将戏就戏,一脸吃惊的样子。 “开玩笑吧,要这么多,白家又不是造枪的。”始终站在一旁的陈默眼睛瞪的楞圆,同李之贻一样的想法。 张福元早就想到他们会一脸吃惊,也就故意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是啊师叔,我想您也知道,白家是跟国军要好,军火都是来自部队的,但这数量实在有些夸张。” 张福元也没辙,实质上,他也知道要想募集到四十箱军火的困难程度,可他有什么办法,小鬼子严令这样要求的,差一箱都不成。 “这些年白宝顺可没少花钱,这些军火要是真的想弄来,也不见得没有办法。”张福元显然没有松口,既然都缠上了你们,多少军火你都要给老子整来。 “都知道白家是生意人,一下要那么多军火,那国军就起疑虑,考虑他们到底是要做什么,必然是不会轻易给。你可知道这五箱,我都是都费了好大的劲搞到的。” 暂时作为合作一方,李之怡把这厉害关系讲得清楚,后边若有变故也算提前声明。 张福元压根不管这些,四根手指插到口袋里也还是老样子,就是四十箱。 “我觉得这事就得看你们了,如果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说,总之这数不能变。” “我能多问一句吗,师叔要这些军火做什么,不会只是想贩卖,赚战争的钱吧?”明知道对方是给鬼子献礼,李之怡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想通过对方的回答确认这条鱼到底有多重,以便于展开她突然冒出的想法。 “这个嘛。”是说还是不说,张福元再三犹豫,能实情讲出来,在合作上也算也一种真诚,让对方感觉真诚,办事才能办的尽力。可若说出来就怕雷耀,雷耀可是打鬼子英雄,若得知军火是送给日军,那这合作还能成?眼下什么事最重要,自然是保住己方的命最重要,那就得把这局做成。 想来想去,张福元回道:“这事不好说,跟你们没关系,你们也别多问,反正咱们各图所需,事成了我们有大礼相赠。” 李之怡心笑,你南千门的人向来阴险诡诈,事成别说送礼,不耍手段那就是天大的幸事,不过就怕他们想耍手段也不会再有机会,因为这个局中真正的猎物是他们。 别说四十箱,就算四百箱李之怡也照样搞的到。既然是骗局那就不用全部当真,就如同对方惯用的黄金包铅,给几箱真的打颜面,其余的装一些烂石头,难不成还真的每一箱都查一遍不成,再说了有没有这个机会还另说呢。 “那成,我们多想想办法,看来白家是得多跑几趟,还得搞些小手段,师叔到时候听信儿就好。” 李之怡无奈般摊了摊手,给对方做了保证后,眼睛一眯:“事成之后,我们需要二十万大洋,师傅现在四处找我呢,怕不久就得找来这里,所以我得有足够的钱跑路。” “你犯事了?”张福元先是一惊。 北千门中最受宠爱的丫头竟然在躲避门中追捕,这肯定是做了什么忌事,对于南千门来讲这或许是个好事,能把这丫头拉拢过来,又是多了一个人才,更能通过对方的口多了解北千的事,真有一天两派爆发大斗争,也算有个提前准备。 李之贻是故意说出这些,让对方心中的定心丸彻底落地,同时以此理由要财,也不会露出马脚,合作各图所需还得讲互相利益,有财的交换,这才是最放心稳妥的合作。 钱也是不小的数目,然而南千门压根不考虑这些,真给假给这都是后话,即便给了就凭他们造假的手段,也完全可以应付,所以张福元楞都没打,毫不犹豫,忙是点头同意。 “天不早了,我先回,改日再来,希望到时候是个好消息。”聊过合作的事,双方之间也没什么太多话题,张福元伸了个懒腰站起,突然想到什么,忙回身说道:“这是我的一个小徒弟,叫紫菱,我把她留下配合你们,有什么需要就跟她说。” 随着张福元一说,李之贻才仔细打量起始终站在一旁极为漂亮的女孩,别的先不说,这女孩自带一股诱人的体香,这样的女孩可是人间少有。 第一百五十三章仇 担忧南千门的人会偷偷的上门,雷耀暂时住在白家,当夜就住了下来。 有这样一个保镖看守,白家的几位老头可是求之不得,雷耀来了之后,他们就安了心,前后不知往雷耀的房间跑了多少趟,嘘寒问暖的生怕他吃不好住不好,侍奉的跟大爷没什么区别。 之前总是听说白家三位老爷,那只顾做生意的老二白宝山,雷耀还是头一次见。 这人不同于另外三位老爷子,长的就是一副奸商的样儿,带着一副精打细算的眼镜,眼珠子滚溜溜的转,嘴唇上面还挂着两撇小胡子,一看就是富有心机的人。 自打得知是靠借雷耀帮忙才取得了郭家的地下赌场,老早就想见见这位恩人,只是不同于其他两位又厚礼又重金的,见到雷耀后会心满意的打量了一番,就开始打他的主意。 “早就听老三说,兄弟一表人才,气宇不凡,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年轻有为,真应了那句古话,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白宝山上去就是一顿天花乱坠的夸奖,也不知道想耍什么鬼点子。 不过雷耀自打来了白家,夸奖可是没少承受,时间久了,也就有了一套自己的说辞。忙说:“二爷,谬赞了,谬赞了。” “小兄弟,莫谦虚,莫谦虚。” 雷耀没啥好说的,就憨厚的笑了几声,“嘿嘿嘿”。 “自打那场纷争过后,我们白家生意至少增加了两倍,不过这都是小兄弟你的功劳。”又是变着花样跨雷耀。 “这生意一多,我的手头就更忙喽。原先白家就家大业大,忙的我不可开交,现在,更是搞得我,唉,要是能有一位得力帮手就好了。” 别看白宝山现在装作一副操心的样子,其实心里欢喜着那,他巴不得生意越来越大,自己这么说,其实有另外的目的。 “照我说小兄弟你还年轻,别到处瞎跑了,不行来给我做事,赌场那边才接手正差一位管事,我找来找去都没碰到合适的,今天这一见兄弟,我这心扑通跳个不停,我还找什么啊,兄弟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啊,想要什么待遇你尽管提,我们白家也是欠你份恩情。” 声色并茂的说完,白宝山随身拿出了支笔,好似担心雷耀跑了,立马签个卖身契似的。 不但绑架了皇室贵族,还炸了鬼子的军火库,让小鬼子这样疯狂的杀戮部队都奈何不得,这雷耀本事可不是用言语就可以形容的,不只是在南京城,哪怕是整个中国都找不到几个,以前只是从别人口中才能听说到的大英雄,现在见到了,若是能拉拢到白家,为白家做事,这简直是白家的荣幸。 这郭家的赌场现在就归白家管,若是把雷耀要拉拢到赌场做事,那还有谁敢惹事。赌场向来就是最容易起冲突的地方,输钱的输到倾家荡产,命都不想要了,这种人就是亡命之徒,用命来赌,用命来搏,不过这种人根本不用担心,要是他们敢闹事,可以赊一些钱给他们,再无法摆平,以雷耀的本事,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还有一种人,也是最可怕的一种人,是那些有背景,有后台的千手,千手多出自千门,却分散在全国各地,很多地方都把这些人加入了黑名单,不允许他们踏入赌场半步,他们的千术厉害的都能搞垮整个赌场。 他们这群人通常,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实在是防不胜防。一般发现了这种人,还不敢硬碰硬,怕的是他们的手段,不但会千术,还有各种出人意料的整人方法,一群打手非但收拾不了不说,反而被对方占了上机这种事,没少发生。 这种情况,就需要一个人,一个人有威名的人来坐场,靠他来镇住全场,雷耀的威名完全没有问题,况且还有明星效应,不但能保证赌场的生意,反而还能有促进作用。 白宝山打定了注意,一定要留住眼前这个人。 雷耀有些哭笑不得,早就听闻这白老二会算计,没想到竟然如此夸张,说是偿还恩情,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这老家伙真是简直了。 “谢谢老爷子的厚待,这份工事我是做不来的。” 还没等对方说出自己的条件,雷耀就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 “我自由惯了,不喜欢按部就班的工事,规规矩矩的,不但有可能把自己憋坏了,怕是会给赌场惹出不少乱子。” “雷耀兄弟过分担心了,我给你安排的工事,什么都不需要做,你只要在赌场里,想干什么爱什么,绝对不会有任何阻拦。”白老爷子,还没有放弃,继续挽留雷耀。 “最重要的是,我还有要紧的事的要做,我的仇还没报,实在是抱歉了。”雷耀很客气的说完,从身后抽出了自己的镰刀,放到了桌子上。 以往只要镰刀出现,那必然是要有战斗,此次雷耀意思是告诉对方,他还有要做的事,报仇是大事,所有的事情得放到后面, 对方或多或少也了解,他还得杀鬼子,有份大仇还没报,大仇不报,绝对不能苟且偷生活到世界上。世界上唯有一些东西是绝对不能辜负的。 尽管清楚,当镰锋闪过时,白宝山心中还是猛然一哆嗦,瞧着雷耀没有丝毫的犹豫,也只能叹息一口,无论如何是留不住他,英雄自有他要做的时,绝对是不能被这些小事耽误的。 自己的小九九被对方看的一清二楚,为了避免尴尬,白老爷赶忙转移话题,谈起他之前听说的事。 “听说你们在这边办完了事,就要去徐州。” 雷耀点了点头。 虽然没能留住雷耀,但是恩情还是要报答的。 白老爷子问:“不知去徐州所谓何事,能帮上忙的地方我一定不推脱。” 我要去学做炸药,只要有足够多的炸药,我把小鬼子的飞机全炸掉。”每次提起这些,雷耀都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愤火,从村里出来一路走到今天,誓死要为爹娘报的仇还没有着落,所以他心急如焚,更是对徐州抱着万分期待。 看出了雷耀的心思,白宝山又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心说这小伙子太倔,打鬼子那是国家的事,咱们这些老百姓不该瞎掺和,一个是能力有限,二来个人难敌万军,那必是飞蛾扑火,引火上身,大仇非但报不了,反而把自己也打了进去。 这话白老爷子没有直接说出来,也就是在心里想想。如果让雷耀听到了,还不得把他当汉奸看,要知道汉奸走狗可是最恨的。 家仇是仇,国仇难道就不是仇吗?如果国人能够齐心协力,有一份力出一份力,这王八盖子大的鸟国还敢这般嚣张,来侵犯咱们的领土,还不是因为软弱,团结起来,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了它。 “徐州离着南京近,咱家的生意在那里也有涉及,你不是要做炸药吗,我把位置告诉你,到时候需要什么,可以来找我。” 名片背后写了写,白宝山递了过来。 “放心,绝对不会黑你,黑谁也不会黑自己的恩人,绝对给你最大的优惠。”白家人跟雷耀现在是一个劲的套近乎,都不说白家的生意,说咱家的生意,看来这生意里有一半是雷耀的功劳。 “那就提前谢谢您了。”雷耀小心的将卡片收好,塞进自己的裤兜里,突然想起一个人,忙问道:“不知老爷子可否知道一个叫魏大军的人,之前一直在赌场做事。” 自从郭家变了天,雷耀很担心魏大军没了饭碗,这样的社会有份稳当的工作是可以保命的,魏大军下边还有一干兄弟,没了饭碗那只能等死了。 “好像是见过,是不是之前做领班,长得很凶。”做商人的,尤其是混到白家这个程度的,这白宝山自然有些慧眼,对于那些比较有特点的人都能一股脑装进记忆里,还总能随时翻出个零碎。 “对,就是这个人,我是想麻烦您老一件事,希望能继续留他做事,虽然他之前一直跟着郭麒麟,但那也只是图一份谋生。” 自打郭麒麟死后,总觉得亏欠魏大军,尤其听说白家全盘接手后,把原有的那帮工人全部辞退了,清一色的全是白家人,这才替魏大军感到不安。 “这个不是难事,只是如果人没错的话,那小子恐怕是干不了这打手行当了。” “他虽然是曾经是郭家的人,但是我了解他,他人性不坏,跟我也有份交情。”说完雷耀想了想,继续说:“白老爷子,难道还信不过我吗,如果真想报答这份恩情,麻烦给大军兄弟找个营生。” “怎么会呢,雷耀兄弟的话,我是千信万信不敢不信,人品更是没话说,只是……” 虽不知跟雷耀是什么关系,但从雷耀担忧的表情来看,这人很重要,所以了解的一些事不好出口,怕会伤了雷耀的心。 似乎感觉出了什么,雷耀很是急迫问发生了什么,白老二叹气又摇头的好一会儿,这才慢慢道出:“这小子瞎了。” “什么?”犹如晴天霹雳,雷耀浑身都跳起了鸡皮疙瘩,与魏大军最后一面至今也不过一天时间,好好的人怎么就瞎了? “我说句话你可能不爱听,这小子性子太冲,瞎了是好事,不然不知哪天人就没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我也清楚,本来一大早我派人给原先郭家那干人发薪,准备打发掉他们,这小子也在,当时也不知怎么了,发疯一样的带着他那几个兄弟跑了,连工资都没领。后来听说是追什么人,结果反被人算计了,中了一枪不说,还被挖了眼睛,哎,如今的世道啊,还真是乱世人不如狗!唉!” “他人现在在哪,能否请您帮我打听一下,越快越好。”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愧疚之下,雷耀觉得肯定和自己脱不了关系,若不是自己杀了郭麒麟,魏大军安安生生的做他的小领班,吃喝不愁的怎么还会出事。 雷耀急的双眼冒红,一股无形的气势自己感觉不到,白老二可是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都在开始提速,面前的雷耀已经不是刚才谦谦有礼的少年,此刻更像是一头受了惊吓的恶狼,随时要吃人的感觉。 “成,我现在就派人去打探,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这样明天一到早定给你回话,你也别太着急了。”说完,白宝山起了身,说完急匆匆走了出去,在第一时间叫来了下人。 说不着急怎么可能做得到,整夜转辗反侧,几乎是一夜未眠,一闭上眼睛就是魏大军的脸,只不过在眼睛的地方,是两个黑漆漆的洞口。 雷耀恨不得立马跑出去挨家挨户的打听,只是南京城那么大,这样做也只是无用之举。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白家办事果然效率,雷耀正准备出门去问时,已经有人来报,魏大军和几个伙伴住在城郊的一户农家里,说是不知谁的亲戚家。 有白家专车的接送,雷耀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果然没有了工作的他们,生活变得穷困潦倒。三间打着补丁的破房子外,几个小伙蹲在地上个个一副失落又突然气愤不堪的样子,远远的雷耀便认了出来,这都是魏大军的兄弟。 “雷耀老大!”几乎同一时间这几个小子认出了进入院子的雷耀,瞬间红了眼圈,纷纷跑上前来,“军哥被小鬼子挖了眼睛,老大你可一定要替军哥报仇啊。” 第一百五十四章复仇 此刻魏大军的世界永远陷入了黑暗之中,没事的时候他只是呆呆的坐着,哪也不去,因为哪里都一样。 忽然,他听到了自己的手下说雷耀的名字,便摸索着朝门口奔去。突然间失去自己的视力,他并不习惯如何在黑暗中摸索,又因为自己的内心十分着急想见到雷耀,看起来他只是在屋内胡乱的四处乱撞。 屋内传来一阵锅碗瓢盆落地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只见魏大军的眼睛的包着白色的纱布,双手在空中胡乱的探着,不停的撞到这个那个,口中不停的叫着雷耀的名字。 雷耀站在门口,一步并两步,赶忙上前扶住了大军,顿时忍不住了,任凭怎么咬牙也控制不住自己地泪水,两行泪水簌簌的从脸上流了下来,嘴巴哆哆嗦嗦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只是握着大军的手越来越紧。 “大军,你怎么了,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尽管雷耀已经知道了,但是在见到魏大军的这一刻,他还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头上缠着一圈纱布,包住眼睛的人,就是之前的魏大军,无论是赌场相逢,还是大牛庄营救,这些情景一幕幕的从脑海里飘过,与眼前的魏大军形成鲜明的对比。 “老大,对不起,我真没用。”魏大军呜咽着,说着含糊不清的话,也许是落泪了,但是透过纱布只有两个空洞,不知道用什么来落泪,用什么来排解自己的痛苦。 “没事,有我呢,谁碰的你,我让他不得好死。” “唉,我真没用,连个小鬼子都杀不掉,以前还总说希望跟着你打鬼子,我真是太蠢了,给你丢脸了。” “没有,绝对没有,千刀万剐的小鬼子,我一定让饶不了他,先不说这些了,你跟我走,我带你去最好的医院。” 此刻雷耀最关心的是魏大军的伤势,虽然已经失明了,眼睛是没办法治好了,但是看魏大军包扎的样子不像是正规的治疗,这样下去极有可能感染,人眼的位置十分靠近人的大脑,感染的话,极有可能变成傻子。 这样雷耀的心里就已经很不是滋味,再变成了傻子,这雷耀怎么可能接受,绝对不能发生。 雷耀搀扶着魏大军就往外走,谁知后者拽脱了雷耀,不但不跟着前进,反而向后退去,转悲为笑,笑的那样灿烂,边退边说:“没事,我都已经这样了,没有必要在去花那些没有必要的钱了,医院那个地方我知道,那些人只认钱,还不是用纱绷子一包,跟我这个没有什么区别,咱不去了。” 说完,停在了那里,没有继续往后退去。 “哥,你能来看我,我太高兴了,我还以为你会嫌我没用,嫌我是个废人,以后就不想见我了,你能来,我真的高兴。” “不成,你不是叫我老大吗,既然这样,那老大的话你必须得听,立马跟我上车,否则我不认你这个兄弟。” 雷耀的心痛到了极点,影响一辈子的伤,却因为自己的到来,显显得不那么重要,越是这样,雷耀就月感到内疚。 雷耀也能听出来,魏大军的伤就是鬼子做的,他是想帮着雷耀杀鬼子,不过没有得手,反而把自己的给害了,不知道什么的机会,敌人竟然下如此狠手,没有杀掉魏大军,而是生生的挖掉了他的眼睛,在他看来,一个人没有眼睛,大概比死了还要痛苦吧。 现在魏大军这副样子,确实让人不忍直视,不过他还是坚强的活了下来。 既然雷耀这样说了,魏大军也就没有了反驳的理由,只好任由雷耀搀扶着上了车,一路紧急赶往南京城中最大的医院。 路上雷耀问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紧闭着双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以此来压抑自己内心的愤怒。 拳头紧握,抑制不住的颤抖,手指甲因拳头的紧握都插出了血迹,计划着如何让那狗日的特务偿还这份伤痛。 早在与雷耀相遇后,魏大军就对小鬼子比较留意,在一次与赌客闲聊中得知到了一名特务的线索,多日一来一直打探,想着立份功带给雷耀,他是真心的想跟着雷耀,像他们这样没有家没亲人的,一生的追求都是凭感觉,雷耀的出现让他们一下明白了自己愿意做喜欢做的事,因为鬼子,家没了,这份仇要报,更不想再有无辜的人失去亲人,这一点与雷耀形成共识,自此才有了打算。 有一个叫松本的特务,潜伏在南京许久,魏大军调查的就是此人,只是这人虚无行踪,总是不能找到好机会,每次发现赶到时对方都如人间蒸发般没了去向。 就在白家赌场换人当日,魏大军带着兄弟们排队等候发薪,却凑巧见到了松本坐黄包车路过,这才带着兄弟们追了上去,结果是被对方早早发现,反被引到了死胡同里,发现上了当,魏大军保护兄弟们撤退,自己遭了殃,被松本一枪打倒,然后…… “唉!” 尽管魏大军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但是他能够感受到雷耀在自己身边一定是因为自己而怒不可遏,他知道自己的仇一定要报,他也担心雷耀因为自己的事气坏了身子。 “哥,你也不要太着急,报仇是早晚的事。” “我,怎么能不着急,不愤怒,他,有关他的事,跟我说一下。” “之前我观察他好久了,这人经常进出一些茶楼酒馆,潜伏了很久了,最近这个人活动频繁,怀疑小鬼子要有什么动静,他还有同伙,同他一起的,比他还神秘,行踪不定,总是让我们扑个空。”魏大军的语气里透露着不甘,杀鬼子他不后悔,如果上天自己这个废人还能继续发挥作用,他还是会义无反顾。 大医院的治疗自然是到位,魏大军的伤处又经过重新处理后,被要求留院修养几日,在雷耀的强硬下魏大军也不敢说不。 办好了住院手续,雷耀陪了一会儿,怕就怕魏大军会因此想不开,不过这点他是有点想多了,魏大军不但没有悲伤,反而始终带着笑容,这不是假装出来的,是因为雷耀的到来而出现的,比任何时候都真挚。 放心的点点头,雷耀起了身,“安心的住下,我说了谁碰的你,我让他百倍偿还,等我回来。” 老大我相信你,但你一定小心,那人很狡猾。”紧紧的握住雷耀的手,是感谢更是担心,魏大军随后给了雷耀一个笑容,好似在说“无论如何,我都很好。”其实他是想让雷耀的心中没有那么的愧疚。 临走时,负责看护的医生和护士,都被雷耀打点了下,他们这也是工作,有人给了钱,本职之外定会多加用心,这样雷耀也才能安心。 叫松本的特务,经常出入娱乐场所,必然是想通过一些特殊的人获取所需的情报,多去这样场所的要么有钱要么有势,从他们口中了解一些事情是有效的手段,雷耀想到花兰的那个茶馆肯定也是此人经常光顾的,出了医院叫上黄包车便匆匆赶了过去。 茶楼一般白天没什么人,听着是高雅休闲之地,实质都是晚上那些浪子鬼混娱乐的场所。白天清净,是不会有客源的,花兰自然想不到有人大白天的跑来,更不会想到雷耀竟然主动找来,以为是为的李之贻而来,正准备戏耍一番时,冰冷的镰刀已经架在她的脖子上。 “我问你答,有半句假话,我立马杀了你。”声音与镰刀相互照应,随着话音落下,锋利的刃口轻轻的摩擦着花兰嫩白的皮肤,即便没有疼痛也给人的心里带来了压迫。 花兰一时间惊诧不已,面前的雷耀跟那日的完全不同,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就像猛兽一般,容不得她再敢任意的放肆。 看出了雷耀的急迫,花兰稳了稳心绪,常年与各种路人打交道积累的经验,让她能处事不惊,即便可能雷耀真的敢动手。 她依旧老套的样子,纤纤玉手小心轻巧的摸了摸近在咫尺的镰刀,小嘴嘟囊着说着:“先把这割草的家伙拿开嘛,不小心把我割了,你找谁问话去。” “最好别耍花样,我面前你连跑的机会都没有。”横声道过,雷耀这才收了镰刀。 “这是我的家,我朝哪跑啊。再说了你连日本特务都想杀,我这样的人你又怎么会手软。”挑了挑眉头,花兰希望从雷耀的吃惊中占回上风。 果然雷耀吃惊不已,自己都还没说什么呢,看这意思花兰已经知道他的来意了,每个人都说着女人不简单,这绝非玩笑之话。 “之前,为了你那可爱的李之怡,你不敢杀我,担心我有准备。今天过来不管不顾,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能找我来还能什么事,说吧,你想杀哪个?” 说话间花兰已经朝楼上走去,走起路来,一扭一摆,身体的曲线随着她的摇摆不时地凸显出来,回头间,还不时的朝着雷耀抛着媚眼,要是一般人,此刻就已经看呆了,早就忘了此刻前来是为了做什么。 雷耀此刻完全不理会这些,他在仔细琢磨花兰的话,千门的人,说话都带着弯,不仔细琢磨话里的意思,还真不知道对方三七二十说了啥。 听花兰意思,掌握的特务线索果然不少,既然如此雷耀也无需刻意提松本这人,想了想回道:“全杀,你肯定有办法找到他们。” “全杀可不行,他们可是我的金主,你都给我宰了,这不是,断我的财路,坏我好事嘛。”撇了雷耀一眼,花兰已经来到闺房外,推开了门,朝雷耀做了个眼神,示意雷耀先进。 “你可以开价,只要我给的起。” “你要是给不起呢?” “给不起,我就连你一块杀了。小鬼子是害咱国人的畜生,你帮他们就是汉奸,汉奸比鬼子还可恶,念你也算李之贻从小一起的姐妹,我留你一命,你最好别有隐瞒。” 雷耀始终面无表情,这番冷漠使得道出的话语显得极为冰冷,然而花兰却不以为然。 “你瞧瞧,哪有这样求人办事的,话没说几句呢就杀啊杀的,这以后哪天碰到个比你还横的,你就倒霉了。”待雷耀进门后,花兰朝外探了探确保周围没人,小心将房门关好,“汉奸狗腿子那是帮小鬼子做事,你都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就妄言断定,我要死了真比窦娥还冤。” “别啰嗦了,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雷耀没耐心听这些乱七八糟,花兰这女人最擅长的就是嘴巴,跟她磨蹭时间,早晚会顺着她的套路走,迟早掉坑里,上次雷耀可是吃了大亏,所以他不打算浪费唾沫。 第一百五十五章再见花兰 南京城在数月前就安插了特务,配合日军的侵华战略,为了下一步的行动,长期以来收集各种有利的情报。 虽说同为黄种人,化名之下又讲着中国话,一般人难以辨认,但不代表没人知道这是鬼子的特务,总有一些知道内幕或者察言观色厉害的,消息总是不胫而走。 花兰的茶楼小有名气,看似只是喝茶听戏的闲舍,其实却是一个布满了各种消息的地方,四面八方,五湖四海的人,都聚集与此。 有钱的,没钱的,好人,坏人,英雄,狗熊,鱼龙混杂。到了晚上更是,形形色色的人前来光顾,不论是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想到了也不敢相信的。 雷耀要找的松本就是其中一位,来这里,算是找对了人。花兰对松本本身并没有什么好感,也可以说她睡过的人没有几个是有好感的,更多是为了维持一种利益关系。 与松本相处,她有她的目的,利用松本在某些方面的关系,找到千门的人,实施自己的复仇计划。 雷耀怒气冲冲的找来,一看就是发生了什么事,这小子是个倔脾气,若是不告诉他的话,他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不过雷耀是个愣头青,没有什么心机,对付他,花兰自然有她办法。花兰挺识趣的变出一张严肃脸,走到雷耀跟前,主动摸起雷耀的手中的镰刀,主动挂到自己脖子上,“如果我敢耍你,你尽管动手。”说完使劲将头往上扬了扬,露出自己纤细的脖子和锁骨。 “你……”雷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对方这一下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花兰会磨磨蹭蹭,故意兜圈子,没想到这么爽快。 一下子就有些不知所措,手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花兰果然是世事洞明,人情练达,一下子就让雷耀愣在了那里。 雷耀索性直接问了起来:“你直接告诉我好了,说那些日本特务藏到哪里去了,尤其是那个叫松本的。”说话的时候,雷耀的胸膛因为愤怒而一鼓一胀的。 “既然是特务,还那么容易让你找到啊,不过,你说的松本倒是容易。不过,……”才说了两句,花兰就嘴角一扬,停住了。 “不过什么?”雷耀赶忙追问道。 花兰没有继续回答,身子却左右摇摆起来,婀娜多姿,像蛇一样。随即伸出两根手指,放在雷耀的胸膛上,左右,上下的划来划去,是男人都会心里一阵酥麻,起了反应。 明明锋利的镰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却像玩具一样被她无视,根本当它不存在。 花兰知道雷耀这把镰刀镰刀是用来杀日本人的,对自己也就是吓唬吓唬。花兰是谁,见过多少世面,岂能被这种东西,轻易唬住,完全不当回事。 让了一顿圈子,还是不知道花兰要搞什么。自己的镰刀就是驾到对方的脖子上,又有什么用呢? 雷耀最怕的就是听到‘不过’两字,定然又需要什么条件交换,想想上次的要求,不知觉中雷耀红透了耳根子。 雷耀恶狠狠的瞪着花兰,面部却是一片火红。 花兰抬起了头,瞪着水汪汪的眼睛,在雷耀对视的那一刻,眼睛中满是期待的目光,眼神中充满了挑逗,随即嘟起嘴唇,一口气轻轻吹到了雷耀的脸上,雷耀赶忙把头别到一边去。 手指瞬间变成了手掌,贴在雷耀的胸口,花兰的身子渐渐地往前倾,两个人的身子靠的越来越近,一时间雷耀浑身变得麻木起来,只能任其随性而为。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尤其雷耀这未尝过鲜果的,在如此诱惑下若没反应那反而不正常,只不过雷耀的意志力非一般人可比,很快缓过神,抽回镰刀,抓起花兰的手甩到一边。 “哎呀,你干什么,弄疼人家了。” “你说干什么,别跟我废话,快点把你知道的告诉我,要是再磨磨唧唧整些其他的,可别怪我不客气。” “你可真好玩,李之贻果然是捡了个宝贝,真是羡慕啊,哎,好了,今天就不谈这事,改天我登门找你聊。”看样子花兰也没有了,调戏的兴趣,板了板刚刚婀娜的身子,这才摆出真正的态度。 松本是松井石根的心腹,两人好像还有亲戚关系,借松井石根的威望,这人潜伏在南京时间最长,为人奸诈而且十分高调,也就是靠着一嘴流利的中国话才没人察觉他的身份,否则早死了。要想找他不难,守在金陵女子学院外,肯定能见到他。” “金陵女子学院?”在雷耀看来小鬼子这样的畜生压根不存在素质一说,学校是什么地方,那是教育人的地方,小鬼子怎么跟学校沾了关系,这有点想不通。 看出雷耀的疑问,花兰解释道:“这个特务好色且变态,金陵学院是知名的女子大学,全国各地的女孩都往这跑,是女生最多的地方,他经常混迹在周围,是寻找下手的猎物,这样你懂了吧?” “狗日的,这得多少学生被他祸害了。”雷耀紧握了握拳头,恨不得立马就找到松本这个人,绝对会第一时间割了他的脑袋,不,就这么要了他的命简直太便宜他了,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让他饱尝人世间最大的痛苦。 既然知道了线索,雷耀也不想多呆,简单谢过准备离开,这时花兰抢先挡在门口。 “这大白天的,就算你去了也找不到人,等下午放学时间再去,何况你连这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我给你个画像,你也好认不是。” 松本没少往茶楼跑,并且变态的举动让花兰印象深刻,此人的样子闭着眼都能画出来,故此取了笔坐下开始勾勒。 一边勾勒,一边慢条斯理的继续说着:“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急着杀松本,刚才我说了这人是松井石根的心腹,你要是能留他一口气,或许日后可以做要挟引出松井,这岂不是好事。” 花兰说的很有道理,这两人之间关系不一般,若是松本有什么危险,松井石根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这样一来就可以设下埋伏,作为淞沪地区作战前沿最高的指挥官,这人的性命才是最有价值的,若能把他解决了,日军整个侵华战略都将受到影响。 雷耀不是不懂这个理,微微点头不做争辩,松井石根必须要杀,只是他想,通过一个要挟,就能引出这条大蛇? 凭着他对日本鬼子的了解,雷耀还是不太相信,这帮畜生心坏透了,哪里讲什么感情,若懂得人间情感就不会视人命如粪土滥杀无辜。 松本的画像在花兰的几笔勾勒下,草草结束,虽然画的速度快,但是笔笔勾勒都在刻画此人的一些特征,瞧上两眼不难识别。 到雷耀临走时花兰还想到一件事,此时的她已经不同方才那般放肆,一字一句说的严谨真切。 “据了解,小鬼子的上海的军队开始朝南京调遣了,原本在城外交火的兵力一下子暴涨了很多,只是奇怪没有大肆进攻,好像等待着什么,又或许在寻找什么契机。” “等待着什么?”雷耀若有所思的样子。 之前小鬼们侵略上海,也就是以他和陈默的那次行动为由头,这一次又在等待什么呢?这种事他想不明白,还是让李之贻去想吧。 “对了,前线指挥官依然是松井石根。”情报来源于日本的特务,是同花兰一夜春宵后被花兰套出来的。 雷耀惊诧不已,上海方面小鬼子才拿下不久,这便准备攻占南京了么? 南京作为民国首都,驻扎城中的兵力绝非其他地区能比,想想小鬼子想动手也不会那么容易。 南京城现在并没有遭受战火的洗礼,但是如果敌人真的打算全力进攻,那必然会调动飞机坦克这些破坏力极大的工具,到时候的南京城可就遭殃了,像上海一样到处是残垣断壁,炸得整个城市如同废墟一样,逃难的人们四处逃散。 想到曾经在上海亲眼目睹过的,被飞机炸毁的家园,雷耀突然有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现在他可以去救一个人,为一个人复仇,但是面对浩大的战争,他才发觉个人的力量真的有限。 若花兰说的这事属实,那么这些天准备的千局速度要加快,而且松本这个人必须要找到,不仅仅是为了魏大军。就像花兰所讲的,找到这个人,继而能要挟到松井石根,哪怕拖延鬼子的作战计划都是天大的好事。 一刻也呆不住,雷耀出了茶楼先是回到了白府,找到宝顺老爷子后,将日军有所动向的事详细告知,并嘱托一定转告给国军,也好有个防范准备。 同时白宝禄也在随后去了乾元铺子,转达雷耀的意思,千局的计划要想办法加快,雷耀自己则早早去了金陵女子文理学院。 第一百五十六章金陵女子文理学院 金陵女子文理学院是由美国基督教会、长老会、英国伦敦教会等七个教会创办,校园的建筑呈西式风格。 雷耀还是第一次知道南京城有这样的地方,他是个农村人,没上过学,更不会上什么大学,过什么象牙塔般的生活。 他只知道远远的望去,校内的满是豪华壮丽的高耸建筑,整齐划一,中间夹杂着校内的景观绿化,看上去就像是人世间最洁净的地方。 越是靠近,雷耀就是越是感受到一股文化的气息,说不上有什么变化,就好像在空气夹杂着一样,从其它过来,就能明显的感觉到,越是靠近就越能感觉道自己的心灵好像被净化了一样,真是一种无法言语的奇妙。 到达时,校门紧闭,铁栏大门的看守尽职尽责,闲杂人等一概不能随意靠近,金陵女子文理学院的门口显得很清静。 这样雷耀乘坐的黄包车在距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停了下来。 “小哥,是到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吧。” “没错。” “那就送到这里吧,前面不让停。” “为啥?” “那里的保安可凶,但凡是想要靠前的外人都会被驱赶,向我们这种,一看就是外人。再说,他们的眼睛可尖了,是不是外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我们这种看衣着打扮,再者看年龄,更厉害的,光是看气质就看出是不是学生来。” 照例,雷耀下了车,顺手给了车夫两个大洋。车夫很激动,一个劲的点头,这可顶的上他好长时间的收入。 时间是中午刚过,太阳还挂在天空的半中腰,走的匆忙雷耀也没顾得上吃饭,这一阵,肚子里传来咕咕的声音,四周观望了一下,发现有一个馒头摊,就就近买了两个馒头,找了个阴凉地,蹲在地上,边吃馒头,边紧盯着校门。 不过,门口倒是清净。花兰跟他说过,这个时间松本不会出现,他要寻找落单的学生,肯定是要等到天黑,越是月黑风高,越方便他行动。 现在是大白天,人多眼杂,被人看到了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况且现在也是上课时间,校外根本没有学生。 这时,间间断断来了黄包车,这个馒头摊是他们的定点吃午饭地方,毕竟便宜还管饱。黄包车拥挤在一起,三五成群的侃聊着,中间夹杂了一个人,也少有人发现。 毕竟穿的衣服不一样,有的人看到雷耀,想到过来尝试问他要不要做黄包车。 雷耀抬起头,昂着黝黑的脸,擦了擦嘴上的馒头渣,那人有吧说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都是啃馒头的人,防止难堪,谁也别为难谁,只是相视的嘿嘿一笑。 他们认为雷耀这样的人根本坐不起车,殊不知眼前的人口袋里面的大洋倒出来,光是听响都能听好半天,雷耀坐车是不可能了,毕竟还要找松本这个狗日的,无缘无故的打赏他们两个大洋倒是有可能。 下午时间,太阳慢慢移动,雷耀也没阴凉躲了,索性直接在太阳底下晒着,感觉晒得浑身冒油,南京可比他们那热多了。 蹲点的车夫门把黄包车拼在一起,有带篷布的头顶一搭还算舒服,雷耀却始终呆在原地,远处看去就跟个假人似的,要不是有人从后边拍了下他,能一直静呆到夜里,回头瞧去,陈旭呲着大白牙正冲他傻笑。 话说这陈旭已经好多日子没有见到了,之前被花兰安排主动跟雷耀接触。后来知道了雷耀的身份后,不但告知了雷耀这些都是花兰的安排,还私底下帮着雷耀监视花兰的举动,不过,却从来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陈旭的突然出现,让雷耀感到很吃惊。 “哥,你咋跑着来嘞。” 陈旭举着快篷布给雷耀遮阳,而自己晒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雷耀站起身,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臂,示意没那么多事,被拉到黄包车下时才问上两句,“那天让你帮我查查花兰的底细,一直都没等到你的信,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这个对不住哥,我们确实查了,就是被发现了,花兰这女人鬼的很,在南京城又认识好多有势力的人,好在我们跑的快,不然。” “嘿嘿嘿。”陈旭的话没有说下去,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说再多也是借口,带着歉意低下头不敢直视雷耀的眼睛。 这怪不得陈旭,花兰的警惕性很高,并且论城中眼线,不是陈旭那十几个伙计能比的,那天夜里陈旭等人刚去就被发现了,也多亏花兰不想追究,不然陈旭还能安稳到现在。 “这没事,我想知道的已经有人跟我说了,以后不用去了,那女人聪明的很,不是咱们能比得过的。”拍了拍对方肩膀,雷耀突然想到什么,忙问:“诶?你最近一直在这里拉活么?” “是啊,这边最近活多,这学院有个叫魏特琳的外国老师,经常会组织一些外出活动,说什么宣扬安保之类的,反正是给我们带来了不少活。”提起这个女人,校外的黄包车都是大拇指点赞,不仅仅因为给他们带来了生意,更是这女人的品行口碑极高,经常带学生做善事,很受老百姓的喜爱。 这些对于雷耀来说不是很重要,他最为关心的是陈旭是否有见到过松本这个人,从怀里掏出画像递了过去。 “这不是高老师吗?”才瞧了两眼便认了出来,说起的这个称谓,令雷耀有点摸不着头脑,一个特务怎么就成了老师。 其实陈旭也是听别人所讲,并不知道这高老师身份的真假,只是看这人经常跟学生走在一起,渐渐的也就默认了。雷耀把所了解的对陈旭详细说了一番,后者身子猛然一震,“什么?他是个特务?” 陈旭心中以为,特务也是鬼子,是鬼子就有跟国人不同的地方,可这松本不论从相貌还是言谈举止完全看不出,听雷耀确认后这才惊诧不已。 既然对方是个鬼子,那还得了,陈旭把以往经常遇到对方的具体位置和所见所闻全盘回忆了一番。 在大门口动手不成,人太多,并且对方伪装成一个老师,到时候保安和学生肯定会被他所利用。 自此雷耀决定去临近的一条巷子里守,那里有一些文具店,经常会有大群学生过去,陈旭说松本总是会从这里出现。 能想到亲手宰鬼子,更是跟着雷耀一起。 陈旭满心欢喜,连黄包车也不拉了,拖到了一个老汉那里,交给他保管。他早就想见识雷耀的本事了,坊间传的神乎其神,要是自己亲眼见到了,最少可以在自己地同行面前炫耀半年。 紧跟着几步,就追上了雷耀。两个人就一起呆在巷子里,直到太阳靠近天边,火红色的夕阳映在墙上,仿佛一排红色的烙印,在昭示松本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恶。 一直到天色开始暗淡下来,巷子里已经开始越来越多的学生出现,放学时间这里是最热闹的地方。花兰给的画像被雷耀反复看了不下几十遍,闭上眼都能想象出松本的模样,自此找了一处视野空旷的地方,从流动的人群中开始搜索,不确定松本会不会出现,但是如果不去寻找,松本是不会绝对不会自己送上门了来的。 等待是人生最为痛苦的事情,会随着时间的积累让期待感增强,小巷不深却被雷耀瞧的仔仔细细,来去匆匆的人群中就连小孩子也扫上一眼,就这样伴随着心中的燥火,在接近日落无光时,终于发现了可疑人物。 那人带着圆框眼镜,夹着几本书,衣着打扮看上去文气邹邹的,不知道的还真的会误认为是位老师。 一开始雷耀并没有认出这就是松本,毕竟只是通过画像判断没有见过本人,不过此人鬼鬼祟祟,不断的搭讪女学生。也许是心怀鬼胎,即使松本伪装的再好,也盖不住他那颗畜生的心。 在人群里显得有些与众不同,这才引起了雷耀的注意,细细的盯去,果然是这该死的特务伪装的。 二话不说,雷耀急匆匆钻进人群,装作行人朝松本靠近。 此刻那小鬼子一副斯文书生的样子,跟着几个长相不错的女学生讨论着什么,别人看不出,雷耀可是瞧得仔细,松本那不明显的奸笑,定是锁定了猎物。 雷耀的出现几乎是刹那间,却让人想不到的是松本这人多年的特务身份,对周围即将发生的事有着异常敏感的警觉。 当雷耀出现在身后时,他虽然没有看到,但是已经察觉了出来,雷耀一把还没抄过来时,小身板滋溜钻了出去,仿佛在身子后面长了一只眼睛。 接下来,他也毫不犹豫,没有回头,只顾着混在行人中左转右拐的。这种人果然机警,如果当时他回头,那雷耀就有可能再一次发动进攻。 再发现时,松本已经来到了巷子外。 “追。”心中就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要把那特务抓到,此番已经打草惊蛇,若放跑了下次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松本显得很惊慌,雷耀他是不认识的,就这样凭空冒出两个人对他出手,他连猜测对方身份的时间都没有,一股脑的见胡同就钻见巷子就进,直到发现身后没了动静这才敢停下喘上几口大气。 雷耀二人从人群中穿出来的时候,松本已经跑在前面很长一段距离,眼看着就要追丢了。 看着松本逃去的方向,陈旭赶忙拉着雷耀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边跑边说:“哥,跟我来,我知道有条小路可以超在他的前面。” 论南京城的地形谁也不如常年拉脚的黄包车熟,他们拉客,跑车,简直就是南京城的活地图。 雷耀跑的就很快了,没想到陈旭这小子竟然也是一把好手,丝毫不必雷耀慢。 两人包抄小路,早就等候在了松本的前方。 果然敌人仓皇的朝着这个方向逃来,雷耀小心翼翼的拿出了镰刀,等候着敌人落入自己的口袋。 第一百五十七章死的日本人是好的日本人 特务都是通过特殊训练选拔出来的精英,比普通的鬼子兵还要鬼,如果说普通的鬼子兵都是经过训练的,枪法,身手都要优于常人,那特务就是从鬼子兵中选拔出来,优于寻常的鬼子兵。 除此之外,一个特务还需要有优秀的洞察力和伪装能力,要想在南京这座城市潜伏数月,必须要善于伪装,成为南京城里的普通人。 而这个松本竟能伪装成老师,跟学生交谈自如,可见有两下子。 之前魏大军他们失手,是在行动之前就被特务察觉了,这才中了他们的圈套。 从某种角度上,无论是优秀的洞察力还是身手,雷耀必须提高警惕,小心应对。 守在胡同的一端,瞧着松本慢慢的靠近过来。 雷耀示意陈旭多远一些,一来是怕陈旭露出什么马脚,从而对方有所察觉。 二来是陈旭没有什么武功,不要被误伤或是被抓住用来当做把柄。同样是讲义气的好兄弟,雷耀可不希望陈旭跟魏大军一样的遭遇。 雷耀紧了紧手中的镰刀,目光全部都聚集到了这个特务身上。 光是看他脚下的步伐,就能感觉到这鬼子绝对不一般,看来平时被他盯上的女学生,没有几个能够逃出他的魔掌。 松本的脚下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了枪,像是一只落地的麻雀,警惕的朝四周张望。 松本显得十分不安,双手握枪,同时向胡同的两边靠去,打算寻找一些东西做掩护。眼睛同时紧盯着胡同口,或许是察觉到了前方有人,脚步变得轻而缓,几乎听不到声音。 雷耀屏住呼气,全程没敢探头。凭借着耳朵仔细听,只能听的细微的沙沙声,根本无法判断敌人是距离。 这时,松本踢起一块小石头,踢到了胡同口。 “出来,我看到你了。” 突然传来的一嗓子,雷耀心中咯噔一声,差点就冲了出去。 怎么可能? 自己究竟哪里露出了破绽,现场除了松本只有他一个人,陈旭已经躲到远处了,自己确信没有露出什么蛛丝马迹,对方究竟怎么发现自己的。难不成他还真能凭空感觉出周围有人要杀他不成? 一定是在诈他,这种诡计,在炸军火库的时候,自己也曾用到过小鬼子的身上,自己的当时只是一种感觉。略施小计,小鬼子就露出了马脚。 当下绝对不能轻举妄动。雷耀依然保持不懂,任由松本不断的猜疑。 喊过之后没瞧见任何动静,松本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枪,嘴角挂起一枚微笑,或是他是笑自己的担忧过了头,不安的心算是收了收。 失去了警惕,松本吹着口哨,踱着步子朝着胡同口走来,在即将出胡同口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回头的 望了望。 同时,嘴上露出一副轻蔑的微笑,仿佛在嘲讽。多少人想追老子,还不是被老子甩的一干二净,前两天竟有几个不知好歹的小毛孩子也敢打老子的算盘,还不是被我挖掉了眼睛。 然而就在他回头的时候,脸上若有若无的的笑容戛然而止,变成一脸的惊恐。 一道银光伴随着黑影闪了出来,自己脖子的划过一道白光,要不是他的反应足够快,那黒镰直接就能砍断他的脖子。 “你是谁?”雷耀现了身,松本朝后退去两步,枪口死死盯着他,朝雷耀一打量立马恍然,“你是雷耀?” 别人不认识,小鬼子哪个不知道中国人里有个玩镰刀的家伙,多次给日军造成破坏,连皇室的人都敢绑架,更是炸了军火库,雷耀之名响彻在每个日本军人的脑海中,这是所有鬼子共同的敌人,也是所有中国人共同的英雄。 “云子长官前不久刚提到过你,说你可能到了南京,我还打算立份功呢,没想到你竟然自己送上门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哈哈哈。” 帝国的士兵被百般羞辱,最后带着一坨耻辱出现在松井石根的面前。 松井石根火冒三丈,不停往外吼着:“八嘎,死啦死啦地。”用拳头不停地锤击面前的桌子。 雷耀这小子三番两次的侵犯帝国军,并且对侵华的战局造成巨大影响,现在竟然拉屎都拉到皇军头上了。 南造云子第一时间被召了过去,若非她办事不利让雷耀多番逃脱,怎么可能又再次被羞辱。 军队的责罚是冷酷而无情的,尤其是松井石根亲自下达命令之后,南造云子这个享受无尽风光的特战课长,当着百号士兵的面谢罪起誓,一定要抓住雷耀,让这小子碎尸万段,为帝国军人一雪前耻。 一般的军人在这种情况就会用切腹来谢罪,但是南造云子不能,她是特战科的长官,特战负责各种情报,对战争的帮助是巨大的,所以即使有再大的过失,松井石根都不希望南造云子现在就死掉。 正是因为没有办法死掉,丢尽颜面的刑罚给予了南造云子巨大的身心压力,所有耻辱都加到她的身上,死掉在她看来竟是一件幸运的事。 南造云子在雷耀的多番羞辱之后,第一时间通知了南京的特务,下令彻查雷耀的位置。然而刚下达完命令,就赶上了郭白以及南千门的争斗,事过再去寻,雷耀已经入住在白家府上。 对于南京地方上的势力,尤其是跟着国军有紧密关系的白家,特务军是不好招惹的,毕竟他们都是在暗处行动,一些正面势力还是尽量避免起冲突。 雷耀的本事松本是知道的,可以上海的每一个日本人都听说过,几次大行动给日本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松本之所以还敢如此信誓旦旦,并不是特务的身手有多么厉害,而是手中的家伙——枪。 对方用冷兵器来威胁他,那简直是可笑,雷耀主动找上门来,这份功劳他拿定了。 “想抓我的人多了去了,这得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话音刚落,雷耀身子一斜,手中的镰刀如同飞刀一般,刹那间甩了出去,料想对方一定会第一时间,所以雷耀在进攻的同时,还要判断对方的行为,提前开始躲避。 “砰”子弹旋转着从枪膛里射出。 雷耀自己朝侧方闪身过去,子弹擦着袖子划了过去,此举刚好避开了一发子弹。 论速度人难比枪支弹药,倘若是在枪响之后在开始躲避,速度再快,结果也只有一个。可是子弹是死的,人是活的,比对方早一步行动,是这场战斗胜利的关键。 对方竟然躲过了自己子弹?难道自己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有传说中的那么神?松本一时惊慌,接连着扣动手中的扳机。 战场上机会转瞬即逝,敌人这份错乱,正是雷耀所要的机会。弯腰俯身几个躲闪之后,松本手中的手枪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音。 对方没子弹了。 雷耀早就想到会这样,当对方打光了最后一颗子弹,直接扑向了松本,松本赶忙扔掉手枪,想要摸出藏在怀里的匕首,手还没伸进去,雷耀的镰刀已经停止了最后一个动作。 松本不得不将手伸出来,双手举高,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一副求饶的样子,赶忙说:“别,别杀我。” 果然小鬼子都是一个德行,方才还是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样子,仿佛志在必得。现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竟然变得胆小如鼠,一个劲的点头求饶。 瞧见局势一定,始终在远处观望的陈旭立马赶了过来,刚刚雷耀一连串神乎其技的表现,陈旭可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过雷耀确实是铤而走险,不得不为他捏一把汗。 刚一过来,陈旭就大吃一惊:“哥,你中枪了。” 刚刚松本一连发的子弹,雷耀躲避的再及时,还是被对方打中一枪。肩膀的处的伤口不时的挑动着雷耀的神经,鲜血很快就渗透了衣衫,将胸前染得通红,看上去好像是一朵鲜艳的大红花。 “没事。”也不是第一次受伤,对于雷耀来说,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松本输就输在这点,他不明白雷耀一开始就是打算拼命来的,面对枪火的威胁毫不退怯,即使中弹了,还要义无反顾的向前冲,这不是普通人敢做的,更是松本始料未及的。、 看到雷耀吃力的样子,陈旭赶忙捡起了松本扔掉的手枪,哆哆嗦嗦的拿起,黑漆漆的洞口正朝着松本的脑门。 “砰。”这是从陈旭口中发出的声音,手枪只是发出咔嚓声音。 松本倒是吓的一哆嗦,以为自己就要死去。 雷耀和陈旭两人会心一笑。 陈旭恶狠狠的喊道:“吓死你的狗日的,老实点,别想耍什么花招。” “我问你答,有一句假话,我就砍你一刀。”伤口还不至于令雷耀失去全力,镰刀锋利在松本的颈部割出一道血迹。 松本几乎都没有感觉到疼痛,但是闻到了属于自己的鲜血味道。 “我说,我说,您尽管问。”松本此时的样子,若被人看到,还说他是特务简直会被笑掉大牙,与普通的老百姓没什么区别,贪生怕死就是小鬼子的特性。 “昨天你挖了一个孩子的眼睛,是不是。”雷耀冰冷的话语如刀子般深深扎进对方胸口,松本一时间都不敢回答,看样子被自己害的那个小伙同雷耀关系不一般,若他点头后果不堪,可要说不雷耀依然不会放过他,能找过来肯定是知道了实情,为此他哆哆嗦嗦半天也没说出半个字。 “你不说,就是打算骗我。”话音落下,雷耀空着的拳头狠狠朝对方的小腹袭去,抽回时森白的狼牙上沾满了血迹,松本当即捂着肚子惨倒在地。 “是。”有了前例,松本再不敢有心思,声音伴着沙哑,简单的一个字都让他使出了吃奶力气。 松本想不到,回答的干脆,依然换来的是雷耀的凶狠,眼睁睁的看着黑镰朝自己的小腿割去,下一秒就看到自己的腿连带着飞到了半空中,摔到了地上。 这时松本再用力,发现毫无知觉,而自己的腿躺在路中间,仿佛一节毫无直觉的破烂木头。 松本感到了彻头彻尾的绝望,仿佛控制不住自己,伤心的抽泣,呜咽起来。 嘴里不停喊着:“我的腿啊,还我的腿,还我的腿。” 竟双手撑着,向自己的腿爬去。 见试,陈旭赶忙跑过去,一脚将他的腿踢得老远。 松本之间眼前这两个人是像自己索债来了,今天无论如何都是难逃一死了。 你这个卑鄙小人。”终于不再做卑微求饶,松本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想不到的是雷耀竟然如此歹毒。 卑鄙也好凶残也好,只要发生在小鬼子身上,一切都是对的。这些畜生残害我国无辜百姓,哪个能讲的通道理,对他们还谈什么光明。 不容得松本再开口,雷耀又是一刀,砍断了对方的手掌。看着自己只剩下一截骨头的胳膊,松本眼神里充满数不清的惶恐,原本手掌的位置,空空荡荡,仿佛一个哑巴一样,“啊,啊,啊”的叫着。 “送你的每一刀都不冤,这都是替那些无辜的冤魂复仇。” “就是,该死的小鬼子,跑到我们土地上来放肆,切成一块块的都应该,哥我来。”陈旭抢过镰刀,朝这松本猛力的挥霍着,刹那间,松本血肉横飞,身体的各部分不时的飞向空中。 松本临死前一定是无限的惊恐,看着自己的身体一部分一部分的消失,他宁愿自己是个瞎子。 雷耀吃惊,普通老百姓压抑在心中的愤火,竟如此可怕。 “我是第一次杀鬼子,太爽了。”此时的松本已经被陈旭大卸八块,擦了擦额头的汗,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快感,“哥,尸体怎么处理,不行拿去喂狗。” “不,这个死人还有价值,我要把这份大礼送到松井石根手里。” 第一百五十八章,礼物 上海,日军总指挥部。 作为华中方面的总司令,松井石根,正在对下一步的侵华战略做着详细的部署。 东京方面派来的参谋本部谋略课长影佐祯昭和陆军省军务课长柴山兼四郎一脸严肃,对于松井石根提出的南京作战方案,两人有很大的分歧。 南京作为民国首都,是侵华战争最为关键的战争区域,如今上海的国军守兵在日军的多番追击下,全部朝南京退去。 所谓兵败如山倒,此时若能乘胜追击,在国军尚未完全撤进南京的时候,一举消灭,那么对日后的战局,将起到巨大的推进的作用。 否则一旦兵力退进了南京,修养多日,怕是又会变成一股可怕的力量,再加上南京的驻兵以及多方地区调遣的兵力,那时候再进攻南京必将难上加难。 出现分歧的原因来自日军政府内部,主张中日纠纷局部解决与全面解决的两派还未达到统一共识,所以给华中地区设置了许多战略限制线,松井石根的计划也因此无法马上展开。 影佐祯昭的建议是等待大本营的消息,柴山兼四郎则支持立刻实施松井石根的战略,因此,三个人讨论的不可开交,所以南京城外日军只是集结在城外,等候上面的命令。 作为陆军省军务课长柴山兼四郎更想借这个机会立个大功,日军政府中陆军与海军长期以来重视度不同,迫于海军方面的压力,他希望陆战队能够有表现的机会,松井石根的立场他是站定了。 就在几人为自己的作战计划争论的越来越烈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一个士兵捧着四四方方的包裹进来,说:“报告长官,一个人说务必要把这个盒子交到你的手上,已经检测过了十分安全。”身为总指挥官,对经常接触的外物需要经过严格的检测,生怕里边藏着炸弹什么的。 “那人说是自己是谁了吗?” “没有,但是他说是你的老朋友。” 松井石根很好奇,老朋友?想了许久也没猜出是谁。 接过那人手中的包裹,揭开外面包裹的黑布,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木头的盒子,闻起来好像有股臭味。 干脆当场便把盒子打了开来,谁知盒子才掀开,立马一股恶心的尸臭传来,其中还夹杂着异物的味道。 “啊。”受到惊吓的松井,一把将盒子推到地上,咣当一声,一个圆咕隆咚的从木盒里滚了除了,臭味传遍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此时在场的人都看清了,那是一颗人头。 别人或许不知道这是谁的人头,可松井石根看一件就知道,这个人就是他的学生,也是他的亲戚,也是那个被雷耀杀死的松本。 “八嘎,死啦死啦得。” 原本还猜想到底是哪个朋友送来的礼物,见到人头顶上的那坨屎,松井一下就明白了,又是那个该死的雷耀。 “八嘎,我要杀了他,把他剁成肉泥。” 松井怒吼着,胀红的脖子青筋外露,好似要吃人一样。 “来人,马上把南造云子给我叫来,立刻!”松井石根边说,边在桌子上狠狠的拍着。 认识松井的都知道这位指挥官做事沉稳冷静,很少会受情绪的影响,才能做出理智的选择,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够成为前线指挥官。 突然间暴怒成此番模样,参谋长同陆战课长也是第一次见,两人互相面面相觑。 本还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看到松井又是敲桌摔东西的,识趣的紧忙互相示意了番,急匆匆退了出去。 刚一退出门,屋内就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估计是把桌子都掀翻了。 南造云子赶来的时候,屋内已经是一片狼藉,松井石根涨红了双眼,如同一只杀红了眼的饿狼,目光犹如利刃在南造云子的脸上不停的刮着。 忽然间抬起一脚,将南造云子踹出了门外。 南造云子赶忙爬了起来,继续站进去,低着头。 “嘿。” 松井石根猛的一拍桌子,指着地上那颗恶心的头颅,吼叫着:“废物,特务科的人都是废物,瞪大眼睛瞧好了,这是什么。” 松井石根颤抖着,大口吸着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南京云子看到那颗头颅,身子先是一惊。 松本属于特战部,作为自己的直系下属,南造云子怎么可能不认识,同松井石根一样,认出时也是惊诧不已,很快就想到了怎么回事。 “又是雷耀?”上次雷耀往日军车上拉了一坨屎,松井还刻意找人研究,此番已经是军中笑话,又见到一坨,南造云子第一时间就明白了。 话一道出,南造云子立刻打了一个激灵,松井石根显然早就看出这是雷耀所谓,之所以叫自己过来,是因为要像自己问罪。 这事实质上跟她也没关系,可是既然是自己既然是特务科,而这人又是自己的部下,那这事必然同自己脱不了干系。 要不是她总拿雷耀没办法,而又一次次地放跑了雷耀,怎么可能会一次次地发生如此羞辱的事情。 松井并不打算给他认罪的机会,抽出了军刀细细的端量着,眨眼间就来到了南造云子的头顶,凌空比划了几下,空气中发出军刀划破空气发出的呼霎声。 比划了几下后,轻轻地拍了拍南造云子的耳朵,冷冷的说道:“转过身来。” 作为军人,第一要义就是服从命令。尽管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但是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于是南造云子一个标准的军姿动作转了身。 前脚跟刚落地,就感觉后脑的部位好像是有一阵风划过,凌厉的声音,触动着南造云子的每一根神经。 自己此刻还完好的站在这里,证明自己还活着,脑袋感觉格外的轻盈,好像是少了点什么。 随后,几丝头发飘到了南造云子的面前,一大截秀丽的黑发却散落在南造云子的身后。 “云子,你是我帝国最为优秀的军人,为何每次都会让我如此失望,中国有句古话说得好,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我觉得你留短发还是挺漂亮的,如果你觉得脑子还是不清醒,下次我就给你刮个秃头。” 松本冷冷的道过,收到军刀奋力的插回了剑鞘,而后转过身去,仿佛已经控制住自己的愤怒。 “谢谢长官提醒,云子定会全力以赴,抓到这个雷耀。”南造云子忍着心中的悲痛,说起话来依然不失军人的风范。 “如果可以,我要见活得,我要为松本君报仇,更要为我大日本帝国洗刷屈辱,我给你五天时间,是否可以办到。”松井石根,言之凿凿,每一个字都透露着一股狠劲,仿佛这不是问句。 不管你能否,五天时间我必须要见到雷耀。 “完全可以,而且不需要五天,三天便可。”南造云子的自信来源于南千门那边传来的消息。 日军方面急需军火的事,南造云子这边也有负责,通过特务方面的联系,南千门方面的动态一直有了解,与雷耀合作做千局搞白家的军火,这事南造云子一直都清楚。 之所以没有立马动手,想的是先把军火搞定,没想到短短几天,雷耀竟然搞出了这么大的动作,决不能再容隐他的世界上多活一刻。 白家的军火此时已经有了着落,只要计划不出问题,随后的交货地点便是雷耀的地狱,她认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殊不知早就中了套,谁生谁死另当别论。 “即便有把握也不要马虎了,雷耀只是一个人而已,能如此胆大包天,怕是有国军在撑腰,我希望能听到好消息,更希望天皇赏赐的军刀不会再从你的面前划过,那时就得用你的脑袋来祭奠,出去吧。”不愧是前线指挥官,收到了这么大的羞辱,短短的时间内,就已经恢复了平静。 如果是雷耀,绝对无法短时间内恢复平静,要说意志力雷耀绝对是超乎常人,要说耐性,简直就是火药桶子。 应了声,南造云子小心退了出去,在第一时间通知南京方面的特务找去南千门,一个是想办法保证军火的安全性,另一个是最好能加快速度,当天南千门的在收到命令后,以张福元为首的几个人急匆匆的找去了铺子里。 “不知道军火准备的怎么样了。”张福元捻着自己山羊胡子,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说道。 “雷耀哥谎称有人资助成立了一支农民队伍,为的打鬼子需要大量的军火。”李之贻说道。 张福元点了点头,示意李之贻继续往下说。 “四十箱的量白家很吃惊,说关系再好也只能帮忙试试,不过雷耀哥说直接交易出双倍的价,白家这才点了头。” 听对方好像真的搞到了军火,张福元赶忙问道:“那军火他们要来了?” “也多亏咱们让白家欠了份情,军火不比其他的,就算能赚很多钱,他们能尽量的不碰就不碰,毕竟要从国军手中取,这会让对方怀疑的,这年头关系最怕的就是不稳固。”李之贻说完,这事算是有了眉目,张福元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千局本来就是以骗为主,实质他们这个局大家都是明白人,只是在其中充当一些需要的角色,肯定不比真正的局,做的越逼真越好。 这钱的事就交给你们了。”李之怡摊摊手,南千门可是造假的行家,金子银子想要什么有什么,这自然不在话下,南千门更在意的是时间,这是南造云子给的压力。 不知为何,日本人的日期,又往前提了几天,本来打算好的,现在不得不赶忙来催。 “钱准备好,基本明天晚上就可以交易了,白家说军火不能露,要选一个偏远的地方,暂时定在卢家裕,那边有一些废弃的工厂,曾经遭到鬼子飞机轰炸,周边很安全。”李之贻说道。 地点是白家提出来的,更是国军方面给的建议,那里除了一些废弃工厂还有几处山头,交火的话对己方十分有利。 南千门不在乎这些,只要军火到手交给日军他们的事就算妥了,听李之怡说过后,在心中牢记了几遍,出了铺子,第一时间通知了上海方面。 这局搞到至今十分有意思,双方都准备在交易时伏击对方,不同的是南千门以及鬼子方以为自己很聪明,实质雷耀一方却早有料及,甚至希望对方的兵力更多一些,借这机会多杀一些鬼子,交易也是交战,酝酿了这么多天,这场战火即将爆发。 第一百五十九章,军火交易 松本的死,让日军华中指挥官,松井石根动了私心,不仅仅是大日本帝国的敌人,更是他松井石根个人的私仇,无论如何都要将雷耀置于死地。 为此,在得知最近两日南京方面有场军火交易后,他特意委托南造云子,提前调集了三百人的兵力,准备在那时来一场埋伏战。 与此同时,国军方面也开始着手准备,中国的土地卢家裕那一带地形国军最为了解,比日军更早的布置了伏击点,大战即将拉开序幕。 两日没见,雷耀仿佛经历了什么灾难一样,精神状态很不好,面色憔悴,肩膀还受了伤。 “哥,你怎么了?”李之贻担心的问。 “唉,大军兄弟被小鬼给祸害了,变成了瞎子。” “啊?”李之贻吃了一惊。 “不是在大牛庄的时候还好好的吗?” “是啊,在追特务的时候,被挖掉了双眼。” 听完,李之贻也是叹息的摇了摇头。 “不过,我已经给大军兄弟报仇了,那特务叫松本,让我给碎尸万段了。”说完,精神状态就有些恢复了,这大概是雷耀这几天唯一值得振奋的事情。 其实这个人,李之贻也有所了解,初来南京时打通的眼线早早就来讲过,只是李之贻不比雷耀那么急躁,也没有第一时间讲出来,当时怕雷耀若提前动了手,肯定会引起上海方面的注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势。 “我还把那小子的头割了下来,在上面拉了一泡屎,送给了松井石根。”说完,雷耀不禁的哈哈大笑起来。 如今松本被手刃已经无妨,说起来这可是头等的好事,而后得知雷耀又是使坏,送了坨屎,搞得众人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想想松井石根暴怒如狂的样子,大快人心。陈默一想今天晚上又没有什么行动,又想找个事让雷耀开心,就提议:“今晚,我们去下馆子,如何?” “好,就下馆子去。” 同时看向李之贻,李之贻也是会心一笑,点了点头。 于是,三人就向门口走去。刚走到门口,白家的车就停了过来,下来两个伙计,说:“白宝顺老爷子有请,急事!” 下人只是负责传个话,至于什么事也问不出所以然,既然是急事,那就不能耽搁,想了想雷耀跟着上了车。 国军第十五军上将总司令罗卓英此刻正跟白家三位老爷子讨论着军火之事,按照对方的要求六箱军火已经准备妥当,只待后边的计划安排。 罗司令来此是想见雷耀一面,早就从上海那边的消息中得知此人,马上就要合作了,所以迫不及待见上一见,更是想了解后边详细的计划。 二人相见如同老友会面,在宝顺老爷子的介绍下,双方都是极其客道,仿似一见如故二人竟没有陌生人初遇的那种尴尬,互相夸赞了一番,就坐靠在了一起。 “早就听闻雷兄弟胆识过人,这次又能摆局引鬼子上钩,我罗某打心底的佩服,真是年少有为啊。”身为国军总司令,罗卓英没有半点架子,说的话也是肺腑之言。 这番夸耀让雷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以前总是一些普通的百姓对自己崇拜,觉得自己是打鬼子的英雄,现在国军的总司令罗卓英也表现出对自己的佩服之情,让雷耀有些受宠若惊,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傻笑了几声,过后问: “卢家裕这个地方很荒凉,还想着过去瞧一瞧,赶上今天有事也没过去,不知道罗司令对那一带是否熟悉,能不能讲一讲。” 中国的古人曾说,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天时地利人和。地势在战争中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若能充分利用好地势,便可以做到以十敌百,甚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为此,雷耀十分在意这些事情。 罗司令是个爽快人,更是个实在人,雷耀既然问了,那他就详细告知: “这卢家裕距离南京城六七十公里,远本是三个小山村组成的小镇,说是镇,其实没有多少人家,因为周围荒山比较多,山头也不高。若在那里打伏击,我们有极高的优势。” “这样的地方好,人多地方不适合打仗,伤可都是咱们的自己人。”雷耀对此表示了赞同。 “我今日也收到情报,敌人好像在调集人马朝卢家裕方向探进,人员少说得有几百人,看来这次他们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不知山势范围如何,小鬼子的军火都比咱的高级,这次调遣的兵力又多,咱得在这方面多下功夫。”雷耀说的极是,小鬼子的武器弹药先进,非中国的汉阳造能够相比,有事不能扩大,即使这是埋伏,胜算的几率还是很低的。 “山头不高也比较广,咱家的枪火完全没有问题,只要你们能把敌人引到伏击点,我能保证全歼一个不留。”罗大司令向来不打妄语,这常年打仗的军人对于战势的把握还是有准头的。 那样就好,你们做好埋伏,剩下的就交给我。”话到这,雷耀忽然想到什么,眉头皱了皱,但是没有说出口。 “雷兄弟是感觉还有什么不妥吗。”罗卓英身为国军总司令阅人无数,雷耀的一个小举动都能差不多猜出对方心思,瞧着雷耀带着忧虑的样子,忙是问道。 我是担心小鬼子的飞机大炮,山再高也没有飞机高,要是丢几颗炮弹下来,兄弟们即便有山也难躲,这样可就糟了。” 雷耀似乎是站在敌人的角度在脑海中将之后的战斗演示了一番,他发现若我方能占稳山头,敌人难攻又难逃,唯一攻克的办法就是飞机,只要飞机出现我方定无力还击。 雷耀说的在理,罗司令却是哈哈一笑,“雷兄弟果然是聪慧过人,不来当兵真是可惜了。不过你放心,敌人的飞机来不了,据我们了解松井石根现在一心想进攻南京,但迟迟没有动作,这是受到了大本营的限制,一时半会他还不能肆意动用大型武器,所以我们完全可以不用担心,要说防范我只担心对方的坦克。” 罗卓英说到这站起身,背着手踱步到窗边,望着窗外慢慢讲道:“敌人的陆战队在日本政府中地位很低,那柴山一直支持松井石根的攻占南京战略,我怕的是他会极力配合,若是调来了坦克,我们再多的人也是无法攻破。” 坦克一直以来在战场上都是最为棘手的,枪弹打不动只能任其枪炮反击,这铁皮犀牛所到之处满是尸体,长久以来国军可是没少吃亏,却总想不到解决办法,这让罗卓英也是一头的恼火。 听此,雷耀也是哈哈大笑,得意的拍拍胸脯,“这事就交给我,不管他坦克多硬,只要有洞我就可以把它炸成废铁。” 说起打坦克,别人没办法,雷耀可是一把好手,这都是他从小放羊,练就的投石子的本事,之前在天津他可是炸毁了敌军好几辆坦克,谁见了都称奇。 可能是对雷耀这种本事没了解透彻,罗卓英有些怀疑,子弹都奈何不了的东西,你又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很快他便认可,这取决于对雷耀的信任,一个能多番闯入日军领地捣乱,又能从防守严密的敌军营中全身而退,仅凭这份本事,就值得信任。 随后双方又聊了一些战术部署方面的事,雷耀虽然没有参与过正规的战斗,但提出的一些自己摸索出来的点子,很是被罗司令认可。 罗卓英带着惜才的目光紧是在雷耀脸上打量着,这个没当过兵,没上过的小子,竟然有很多方法与兵书上如出一辙,若是能早早入了军队,那就是当将军的料。听着雷耀的讲解,全程都是带着赞许的笑容。 眼见天色不早,罗卓英准备回去,临走时还是犹豫中回头过来,“雷兄弟如果可以的话,考虑来参军吧。以你的本事,先不说能谋得一个好职位,肯定比你自己打鬼子强,你有着独特的作战方案,我可以给你配一些兵力和军火,让你一次杀个过瘾。” 罗司令亲口邀请,这换别人乃是天大的好事,要是入了军前程肯定无量,只是这不是雷耀想要的,而且军中的一些规矩束缚确实不适合他这般自由的人,不好直接回绝,雷耀很是客气的谢过,待明晚的事过了再说也不迟。 送走了罗司令,宝顺老爷子立马跑了过来,雷耀他们说的话都听在耳朵里,尤其是罗司令临走时的邀请,这老爷子摆出一副父教子的态度,带着责备。 “罗司令这是打算提拔你当军官,多好的事,你小子到底怎么想的,就靠你自己整日逮着一个杀一个,先不说这么多鬼子杀不完,哪天你要是被别人抓住了,连救你的人都没有,你这傻小子啊,都说你聪明,我看你就是笨。”虽说宝顺老爷子满口的气话,雷耀也知道这是为自己好,感谢之余也不知怎么回,老样子傻笑了一番。 “你还笑,告诉你你还别不信,你把松本杀了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了,尤其是还潜伏在城中的特务,你都不知道他们是谁,要是到时趁你不注意,暗地里给你一刀,你说这能有辄吗?” “没事,我不怕他们,要是赶来找我,有他们好果子吃的。” “说是明天交易,今晚上对方可能就要埋伏你们,我怕你今晚睡觉都不安生,你可小心点吧!唉!” 宝顺老爷子是话里有话,你倒是有一身本事,谁也不怕,我呢?怕不是要跟着你一起遭了秧,说到底还是担心自己的安危,雷耀听明白后忙假装不知,看了看外边的天色。 “老爷子,今天我是不能留下了,明天的事比较要紧,我得回铺子里跟弟兄们好好商计一下,不如您自己先多派些人手,那南千门这几天没动静,估计今晚也不可能出现,他们比咱还着急呢,等到明天把他们一举拿下,也就没事了。” 雷耀摆出要走的意思,宝顺老爷子心中自然是乐意,他刚才说的那番就是这个意思,不过依然摆出无奈的样,却送雷耀出了门。 这天的夜里,不知南京城为何如此冷清,谢绝了白府的专车,雷耀想独自走走。 或许明天他们就要离开南京了,今晚就是他们在南京的最后一夜,对于这个还不算熟悉的城市,雷耀想多瞧瞧,心中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说不出来是为何。 第一百六十章,军火交易2 就在交易当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晨曦拉着帷幕,雷耀还在睡梦中。 门外就响起来叫门的声音。 “砰、砰、砰。” “来了,来了。” 张福元始终担忧的还是军火的事,一大早就带人赶了过来,确认一下。 是陈默开的门。虽然知道门外这帮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毕竟现在要做局,对方是自己的合作伙伴,不能做过分的事。 知道是来李之贻的,陈默开门之后就去叫她了。 “师叔,今天怎么来这么早,不是晚上才交易吗?” “我就是担心出什么乱子,过来看一下。” “放心吧,师叔,都安排好了,你尽管我放一百个心。对了,钱你准备好了吗?” “这个,昨天夜里就凑齐了。”说是凑齐了,肯定是夜里刚刚做的假货。 “那你就放心好了,钱和货都准备好了,就等晚上交易吧。” “那我就放心了,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好嘞师叔,我还得回去补个回笼觉,嘿嘿。” 听到李之贻再三确定后,这才放了心,带着一伙人离开了这里。 他们离开后雷耀才走了出来,盯着对方远去的身影,紧握了握拳头,他们在世上活的时间已经太久了,从为日本人做事的那天起,他们就应该死去了。汉奸,走狗,卖国贼,他们这些人是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国军方面只提供了八箱军火,而且清一色的手榴弹,这都是按照雷耀的意思办的,跟之前与南千门定的四十箱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这些都是在李之贻的计划之中。 早在前两日确定卢家裕为交易地点后,李之贻已经找了一些劳力搬石头,同时准备了一批空箱子,用石头装在箱子里来凑数,加上准备拿出来的五箱,四十箱的数量是凑的刚好。 与白家打了招呼后,对方委派下人偷偷部署装了车停在南京城外无人发现的地方,只待晚上开往卢家裕。 这一天雷耀带着陈默早早去了卢家裕,虽说前夜罗司令给他详细说了下地形的情况,他还是决定亲自了解一下,更是为罗司令所说的伏击点做准备。 远远瞧去,卢家裕一带看不见村庄,除了山头还是山,前行的路婉转好似把连绵的山川抱了一个圈,每走一阵子就能看到山脚又或是半山腰几间破房子,显然是没有人居住的,房顶的窟窿在下边瞧都很是真切。 山间的小路曲折而悠长,空气中浮动空气充满着植物的清新,仿佛回到了以前放羊的日子。 二人走的小心,担忧附近是否也有敌人的探子,所以几乎没走正路,抄着坑洼不平的枯草丛钻来钻去,几分钟的路程用了半小时。 定好的位置是在经过环路半圈后,紧靠山脚的地方,有一条不规则的石路通向一片废旧的工厂,看不出这工厂之前是做什么的,唯一能看清的是被轰炸过的残骸,显得极为荒凉,院子都没了一半。。 “哥,你说敌人会不会也在那边埋伏。”陈默指了指工厂身后的荒山,那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若要是埋伏在上边,往下丢手雷都没必要睁眼,就好似人朝自己的脚上打一样,这位置太有利了。 既然有利,那肯定是必须占领的,这完全都不用想。只是这个有利的位置,恐怕国军和小鬼子都想到一块去。 雷耀担忧的是怕双方的交火都等不到晚上,要是准备设埋伏,肯定要提前准备,那这样双方极有可能早早的碰面,这样一来计划可能要泡汤了。 原定的计划是让敌人感觉是雷耀等人中了圈套,自己是做局的人。这样一来交易时打出伏击,关于国军方面敌人是不知道会参与的,所以敌人就是反被套路,这样才能稳操胜券。 若是提前让鬼子得知,原来一切都是雷耀他们的陷阱,傻子才会往里边钻,那就错失了好机会,为此雷耀领着陈默朝旁边探去,寻找是否还有可以制胜又不会被敌人发觉的位置。 走在半路的时候,雷耀和陈默听到了一声枪响。 虽然是野外,天地宽阔,但是声音确实格外显眼。 “哥,是有人在这山里抓野味吗?”陈默听到了枪响之后问。 “保不准是猎人在打野味” “哥,那有没有可能是鬼子的特务。” “声音好像是从西边传来的,我们过去看看。” 两个人一路朝枪声的方向跑去。 也没有绕山路,就在草丛之间穿梭,锋利的叶子和带刺的藤条甚至划破了他们的皮肤,也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雷耀和陈默气喘吁吁的往前,跑到跟前是一个不大的村庄,一共就十几栋小破房子。 两人试探的朝村里走去,看到人们都围在一栋房子面前。雷耀和陈默赶忙向前问:“老乡,发生什么事了?” 人们一个个的纷纷摇头,脸上挂着哀叹的表情,同时往外叹着气。这表情就像雷耀好像似曾相识,之前他的家被飞机炸毁之后,村里的人也是这样。 赶忙从人群中挤了过去,一个老太抱着地上的老汉,脸上哭的稀里哗啦,老汉的身体上有个人弹孔,鲜血汩汩而出。 “老张,你怎么了老张,你说话啊?” 屋里走出一个少女,披头散发,眼神中透露着散漫,落魄。屋旁一个小男孩,拿着菜刀,朝门前的树上砍来砍去,树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印子。 人们纷纷在周围议论着:“可惜了!“”唉”“多好的黄花大闺女啊!”“被小鬼子给祸害了。” 一定是小鬼子的特务来打探地况,恰好进入了这个村子,看到了里面的黄花大闺女,就心起色意。这家老汉顽力反抗,却被鬼子开枪打死。 雷耀向前问:“老乡,那人朝什么地方跑了,我给你报仇!”老汉奄奄一息,伸出自己的手指向南边指了指。 门口的小男孩说:“我也去,我要为姐姐报仇。” 这种年纪去又能帮得上什么忙呢? 雷耀安慰了小男孩,给了这家十个大洋做补贴,就向老汉指的方向追去。 到山区边缘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真是可气,直到中午才回家。 白家人按照李之贻的计划,开始着手准备参与此番交易的人员,开车的司机个个都配了枪火,以备万一,到时能配合雷耀等人行动。 这会而功夫,陈默跑了过来,按照雷耀嘱咐的通知宝顺老爷子速速联系国军方面。 就是因为上午想到的事情,雷耀临时决定改换伏击地点,让国军的准备远离敌人的视线。宝顺老爷子直接联系了罗卓英司令,对方在得知是雷耀的安排后,迟疑了不过几秒钟,便点头应了下来,随后也开始调军准备。 到下午时分,一切准备就绪时,李之贻抓着雷耀的胳膊满是担忧,“虽然整个计划都很顺利,但也难保万一,若是真有意外,你一定要学会逃命,不要只想着拼命,只有你活着才有机会杀更多的鬼子,知道了吗?” 雷耀的性子李之贻最为了解,每次到了危机时,雷耀只会玩命,多少次的幸运不代表永远幸运,在她心里雷耀能好好的活着,这是最大的愿望。 始终都让别人为自己担忧,雷耀很是过意不去,尤其是李之贻,故此雷耀点了点头,一把将对方抱在怀里,“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我可是还要准备娶你呢。” “好啊,什么时候。” “等这边完事,咱们立马离开南京,到了徐州咱们就拜堂。” 经历这么多,雷耀已经想明白了,以前不提这事,因为打鬼子不是小事,时刻都可能有丧命的危险,他不想李之贻从两人变成一个人,更不想让自己这样一个生死由命的人耽误了李之贻的一生。 然而李之贻的不离不弃,更是长期的支持,让他明白,感情这个东西无论怎样都难以分割,不如趁最好的时候有个美好的结果。 同时雷耀心中还有担忧,担忧的是花兰对李之贻的威胁,这事办完他希望李之贻能同他立即离开,就不怕花兰耍什么花样。 “那好,我可记住了,到了徐州你就要娶我,我不需要多隆重的婚礼,我只要你正式的叫我一声老婆,那我就永远是你的人。” 计划总是赶不上计划,雷耀话后,李之贻带着憧憬依偎在雷耀怀中,却不知道这次事件将会引发极其恐怖的战争,南京城即将迎来地狱般的迫害。 天色终于在众人的焦急不安中暗淡下来,雷耀带着陈默连同南千门的一行人,借着合作伙伴的名义朝卢家裕赶去,车上装满了钱票,塞满好几个箩筐。 却根本没有人往这边瞧,南千门的人都知道这些钱都是假的,雷耀也是瞧都没瞧一眼,不用想就知道这些钱是假的,就是是真的,他也不会看,这些都不重要。 一路上张福元多番刻意找雷耀说话,他是想让雷耀安心,狩猎前猎人只能让猎物安心,才能稳稳的让猎物入瓮,雷耀始终都是随口应付,不管对方想做什么,畜生就是畜生,多说一句都觉得烦,能尽快的解决才是雷耀所盼望的。 车子很顺利的来到了卢家裕,远远的瞧着废弃的工厂中两辆大卡车闪着灯,好似朝这边招手,前进过程中,雷耀眼睛始终盯着工厂后山顶瞧看,试图找寻小鬼子的踪迹。 鬼子军的纪律不弱于国军,理论来讲可能比国军还更加严格,所以明知道敌人藏身在山头,却始终发现不了任何迹象,雷耀深呼了一口气,眼瞧着白宝禄已经朝他们摆手。 车停下后,张福元率先蹿下了车,由于临来时就易容换了面,他不担心白宝禄会认出来,这也只是他自己想的罢了,就算他不易容,白宝禄也会假装看不见,谁叫这是一场戏呢。 见到雷耀,白宝禄很客气的迎了过来,双方规规矩矩的按礼节打了招呼,雷耀冲陈默点了点头,就叫人把车上的钱票搬了下来,随便抽来一箱打开给白宝禄瞧。 “双倍的钱,一分不少,您仔细验验,这次合作顺利,以后绝对亏不了白老爷子。”眼见着白宝禄应付事似的随便盯了眼就打算关箱,雷耀紧忙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演的真实一些。 明白雷耀意思后,白宝禄喜笑颜开的翻查着钱票,随后大笑道:“钱没问题,跟雷老弟的相遇真是我白家的幸运,但愿以后能多帮的上雷老弟的忙,上次救命之恩可不是一次交易就能偿还的,盼着有更多的合作。”同雷耀热情的握了握手,白宝禄领雷耀来到卡车后尾,示意下人搬了一箱下来。 “钱验过了,军火你也验验,若有哪个零件有问题你都跟我说,我立马去给你换,我白家办事还是值得信赖的。” “这个我信,只是军火这东西我确实不在行,我这有几个兄弟是行家,我真得让他们给看看,不是担心货不真,怕是不是我们想要的。”话道过,雷耀朝张福元挥了挥手,对方早就等着呢,见此紧忙上前检阅起来。 就在张福元检阅时,白宝禄小心的朝雷耀使了使眼神,雷耀当即点了头。 第一百六十一章,军火交易3 一箱的手榴弹都是真家伙,张福元左摸右摸的,难言心中的喜悦,自己为这件事操劳多日,损失了几个兄弟不说,还差点丢掉了自己地性命,现在好了,总是完成了。 只不过日军方面要求的更多的是枪支,为此他更希望看看其他的,同时也打算把所有箱子都验验。 要是被日本人知道了,自己是在耍他们,那还不如不干。 小声对靠在雷耀耳边说:“雷兄弟,你能否让白家把箱子都打开,我们也好确认一下。” 过后,雷耀当即表明了意思,说:“没问题。” 谁知道白宝禄笑眯眯的回道称:“这个事我得提前跟雷兄弟说一下,军火这东西危险,磕磕碰碰的都能炸。” “这我自然是清楚。”为了配合白宝禄的表演,雷耀也对白宝禄的话表示赞同的样子。 “所以今天别看我是有卡车在这,实质我从下午开始往这运了,一车不敢太多,就放个七八箱,运了好几趟。所以车上也就放了这么一箱,为的给你们瞧个真切,其余的我已经先搬了下来,就在不远出的一个破房子里,也没几步,咱们不如一起过去。” “什么?”最先开口的是张福元,话一出口紧忙就闭了嘴。 因为他瞧见白宝禄眉头锁紧的开始打量他,此时他的立场搞的极为尴尬,不敢露出身份一些话又不好直接开口,不得已还是凑到了雷耀耳边。 “我怀疑这老家伙有诈,你叫他派人把军火都搬过来,咱可以多给他们钱,千万不能离开这。”听着张福元担忧的对,只是因为过于急切却暴露了目的,最后他说的是千万不能离开这,而不是千万别过去,这就是两个概念了,为此雷耀确定小鬼子在等他的命令。 只要军火到手,肯定能安稳的带出去,雷耀他们到时候面临的肯定是枪林弹雨,这是不用质疑的。 雷耀扮演的角色不能丢,张福元担忧的也是他必须想到的,所以就按着张福元的话说给了白宝禄,后者听后则忙是摆摆手。 “我这些下人都是些没用的料,平时都是我太惯着他们了,大吃大喝惯了都没力气,三十多箱军火也是不轻的重量,都搬过来那得多些人才行。”说话间白宝禄朝雷耀身后望去,后边跟的除了陈默是自己人,其余的都是张福元的随从,意思要是搬那也得他们去才行。 张福元指定是不能答应,向来不论到哪里身边总是跟着些人,这样能让他感到安全,若有个意外这些门生是可以作为挡箭牌的,只剩下他自己会慌,所以他盯着雷耀看,把心中的意思传达了过来,后者微微点了点头。 “白老爷子也别笑话,我这些人瘦的根拐棍似的,让他们去搬,我都怕摔喽,要是引起个响,咱们一干人都得交代在这。”雷耀按照张福元意思说了出来,两人互相推脱,双方一时间陷入比较尴尬的局面。 之所以没有把弹药直接搬出来,不仅是因为箱子里面的军火大部分都是石头,他们更是在这个地方安排好了逃跑的路线。 还是白宝禄再次率先开了口,“哎,这其实就是个小事,怎么整的这么复杂。咱们直接让卡车开过去不就成了,你们验货没问题直接装车拉走,这不就简单了吗,若是雷老弟担忧我白家使诈,这你可尽管放心,钱你们先收回去,货没问题你们先带走,赶明我派人去你们铺子取都可以,这够痛快吧。” 话都这样说了,若再说个不,那就心里有鬼了,雷耀这次都没等张福元给予暗示,直接点了头,“白老爷子也别多心,我并没有不相信的意思,既然您老都这样说了,那咱就开车过去,只要货没问题钱立马交到您手里。” 雷耀已经应了,就不能再改变,张福元一时间没想到什么说词,瞧着雷耀跟着白宝禄已经动身,慌忙间抬头朝山顶望去,还偷偷做出个手势,看意思是说偷偷包抄,这被始终盯着他的陈默看在眼中,后者嘴角一扬大步跟上了雷耀。 距离废弃的工厂也就百十米的样子,这样的安排是为的国军方面不被小鬼子提早发现,并且这里成为了最佳的伏击点,山头上的国军已经准备充分,静待小鬼子现身。 “怕是等下小鬼子就会抄过来,小鬼子已经收到通知了。”一边走着,陈默小声说给雷耀听。 “等下只要一交火,白老爷子就朝山腰跑,那里有条小路,先躲过去这边战况稳了再上大路回城。”见张福元几人加紧步子追了上来,雷耀匆忙的将这番话小心传达给了白宝禄,后者听在心里点着头,依然有声有笑的扮演着原有的角色。 “就是这里了,枪药都在屋子里。”指了指半塌的几间草屋。 张福元看了看,很小的几间小破房,根本藏不下什么人,暂时放下了心。 白宝禄示意卡车停下,随后带着雷耀等人来到了院子里。 车灯的照明下,失去门脸的屋子内几十个大木箱摆在那,张福元迫不及待要过去瞧瞧,推了推雷耀便跟随着加快了脚步。 “你们随便看吧,都是真家伙。”白宝禄没有进屋,示意雷耀等人随意。 其实里边真货仅有五箱,除去在工厂那打开的一箱,这里剩下的都摆在最里边的位置。 张福元这人天性多疑,又在千门中这些年,给他看颜面上的东西他都不带看的,李之怡说过这个阶段是最为重要的,若是有闪失被张福元发现有诈,后边的事就不好办了。 真箱上有只有自己人才能看出的标记,所以雷耀抢先一步去开箱,这样就不会出现问题。 雷耀跑到箱子前,拍了拍最前面一箱。 然而张福元抢先一步,故意指着角落里那件,示意随从开箱。 瞄了一眼,雷耀松了口气,几步来到张福元面前,装作期待的样子,时不时的跟陈默交换眼色。 陈默停在院子里看似有些无聊的打哈欠,实质一直关注着身后小鬼子的动静,若有个风吹草动,就得提前做好后续准备,此时他们在明敌人在暗,交火起来难以逃生,唯有先安全后跟着国军将小鬼子一举歼灭。 “怎么样,没问题吧,我叫人现在装车。”箱子被打开,全是真货摆在面前,白宝禄朝下人摆了摆手,雷耀见此正想发话,谁知没想到张福元好似没听见似的,就连雷耀的话都甩在了一边。 “纳闷了,怎么全是手榴弹。” “你们把这些都打开。”打开的一箱又是手榴弹,张福元是想查查枪支。 或许是着急,一连指了好几箱,叫随从一下把十多箱全部打开看,到此雷耀等人心动悬了起来。 这些箱子里基本装的都是石头,只要打开那就漏了馅,费了那么大的劲设的圈套可就要打水漂了,想到此白宝禄最为着急的干咳了声,雷耀一时间也没了方寸,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张福元开箱。 气氛突然变得凝固起来,整个山头传来的都是开箱撬板的声音,此时小鬼子方面却丝毫没有动静,雷耀额头上不知觉都开始冒了冷汗。 “你怎么了?”瞧出雷耀脸色的异常,张福元眉头紧了紧,而后偷瞄了下白宝禄,同样是一幅紧张的样子,自此好似感觉出了什么,忙示意手下快点开。 怎么办,怎么办? 这是此刻雷耀心中唯一的念头。 第一百六十二章,败露 四十个箱子,只有几箱手榴弹,绝大部分装的都是石头,怕的就是敌人提前发现。没想到张福元如此谨慎,好像料到了什么,来了个先发制人,见到了手榴弹还不够,非要见到枪支不可。 张福元催促着随从赶紧开箱,眼看着箱子的顶盖即将就要打开,木盖子张开微小的缝隙,一时间所有人都没有了办法,只能干干的等着,眼光全部聚集到箱子上,房间里一阵沉默。特别是雷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握着拳头,好像都能捏出水来。 张福元明面上作为雷耀的合作伙伴,雷耀自然找不到什么理由到阻止他,毕竟对方只是在正常验货,这并不是什么过分要求。白宝禄更没有理由阻止他,既然对方要验货,自己要是出手阻拦,那肯定说明里面有鬼, 白宝禄急的不停地像雷耀使眼色,挤眉弄眼,很是心慌意乱。 雷耀深吸一口气,将手悄悄地伸向身后,握紧了镰刀,浑身劲力一起运在双手之上,一旦张福元有什么异常,就在瞬间结束了他的生命。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张福元通知到小鬼子,若是提前穿帮,打乱了计划,围歼小鬼子的计划就没有办法出其不意了。马上就要成功的事情,可不能因为张福元的发现而产生变动。 只有让张福元变成一个死人,他才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他的几个随从,雷耀也有把握杀掉,但是不能保证对方不发出任何异响,现在山里安静的很,难免小鬼子听到后会起什么疑心,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只能出此下策,给对方来硬的。 就在箱子的一角即将掀开的时候,雷耀的镰刀就要从身后抽出,张福元赶忙喊了一声:“停!” 雷耀紧握的拳头微微松了松,简单的思索后,后背竟然凉凉的起了层薄汗。 随从都转过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着张福元,好像感到十分的意外,诧异的望着张福元,不但张福元的随从感到意外,连雷耀和白宝禄也感到意外。 张福元眼珠像抹了油似的骨碌碌地转,说:“我都看清楚了,都是真货,装车。” 随着声音的落下,张福元的也变得忙碌起来,竟然跟着随从一起,搬起木箱就往外走。要知道张福元可是这帮人的头头,搬箱子这种体力活哪里用得着的自己动手。要说都是真货还可以说得通,张福元因为完成了日本人的任务一时高兴,自己上搬两箱也说的过去,可现在该如何解释,对方搬起一箱石头就往外走。 走过雷耀的身边的时候,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笑容,小声说着:“真货,真货。” 突然的变故让雷耀几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箱子里可是石头,张福元怎么却突然说是真家伙?难道是白家做标记时候搞混了? 雷耀带着疑问的眼光看向白宝禄。 白宝禄坚定的摇了摇头,表示绝对不可能。自己在南京城行走了这么多年,搞混标记这种低级错误绝对不会犯。 正在两人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感到匪夷所思的时候,张福元已经搬着木箱晃晃悠悠地来到了车头。 突然雷耀缓过神来,迅速转身,大喊一声:“陈默抓住他。” 就在张福元即将逃跑的时候,雷耀想明白了,张福元不愧是千门出身的老江湖,在盖子即将掀起的时候,他就看清了里面全是石头,他没有大喊大叫,来引起日本人的注意,也没有命令随从把剩下的箱子都打开,而是急忙的思考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发现了其中有诈,若是当场的拆穿,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 自己的随从根本不是雷耀对手,况且雷耀一定会第一时间杀了自己,不留给他任何机会。不如假装自己不知道,接着搬箱子的理由来到院子里,即使对方发现了,自己还有逃命的机会。 可是错就错在他抱着一个没有标记的军火,硬说自己看到了,全是真货。这让雷耀在过分的不合理中想到了对方一定是什么诡计。 雷耀突然喊出了一嗓子,吓得张福元的身子微微的颤动,手中的木箱咣当一声就扔到地上,拔腿就向外跑,三步一颠,两步一蹶,样子十分的滑稽。 与此同时,陈默一阵旋风似的朝张福元扑了过去,两人撞了个照面,张福元被撞倒在地。当即,二人就在地上扭打起来,陈默紧接着就是一拳,三下五下,张福元就已经被制服,失去了还手之力。 见自己已经无法逃脱,张福元不得不大声的扯着喊了起来,刚喊到了一半,陈默的拳头就如同雨点般落到张福元的脸上,张福元说不出话来,声音戛然而止,如同被枪打中的候鸟。虽然跟着几个随从,却都是无用之辈。 实质上在陈默即将上前的那一刻,日军已经有所行动了。 远处的黑幕之下时不时的传来鬼鬼祟祟的声响,这在寂静的黑暗山谷里不难听到,而张福元的声音更是如同一声厉鸟的鸣叫,如同破空般响彻在整个大山的上方。 一声暗号,黑夜里,闪现出了点点的亮光,不知道方向的人以为是天上的星宿,亮光逐渐密集起来,仿佛布满星宿的夜空一样美丽,只有打到自己的面前才知道那是让自己皮开肉绽的子弹,是向自己索命的死神。 雷耀发现小鬼子已经将他们包围了起来,随着火光的出现,密集的子弹带着风啸声毫不客气的像他们倾斜而来。 拉起还在愣神的白宝禄,雷耀迅速闪进了屋子里,倘若再晚上片刻,必定会被打成筛子。陈默也在一拳撂倒敌人后,几个闪躲,快速跳进了屋子,将房门紧紧地关闭。 几间小屋在枪林弹雨的袭击下显得不堪一击,仿佛要被吞噬掉一般,木门的空隙越来越大,时不时的有子弹从老旧的木门中穿过,带着木渣冲进屋内,如同咬人的恶犬,几人不得不躲在军火箱的后面。 “怎么办哥,我们被包围了,国军在做什么,怎么还不帮忙?”陈默心急如焚,若是支援还不开始,他们这几个人要交代在这里。 “你们跟我来。”进屋后的白宝禄一股脑钻到了角落里,跟着几个下人匆忙的清理了几块破木板,片刻,破旧的墙壁上多出了一个边缘参差不齐的洞口。 他在下午时多了一个心眼,在屋子中开了个后门,怕是出什么意外,此时正好派上用场,几人朝着白宝禄指的方向,先后钻了出去。 虽说出了小房子,实际上他们依然处在小鬼子的包围圈中,只不过敌人暂时锁定的目标还是一排破房子。 小鬼子呈扇形,一点一点包拢过来,不留出一点缝隙。雷耀感叹:“小鬼子真是作战头条不紊,短短的时间内,从下山到包围竟然没有任何的动静。” 日军整齐的推进,几间破房子经过持续的炮火摧毁,原本腐坏的门板尽是弹孔,期间却没有任何大型的破坏,否则一颗手雷过去,旧房子就能被炸为平地,他们根本没有逃命的机会。 日军之所以要包围小房子,是因为他们知道雷耀在里面,松井石根有令,得抓活的。 周围被层层的山峦包围,日军的阵形严密无缝,井然有序的向前推进,包围圈一点点的缩小,除非雷耀能飞,否则必然会成为阶下囚。 日军十分自信,这次绝对不会再失手,对付几个人还不至于动用炸药。 “哥,快看,又是那个女人。”陈默朝鬼子头排指了指,神姿飒爽的指挥官双手举着枪,身段挺拔,双目如星,仿佛志在必得的样子。 南造云子,特工课长,大日本帝国中掌管情报组织的重要人物之一,却因雷耀的出现,一次次失职,一次次受到上级责罚,在士兵面前丢尽了脸面,却从没丢掉战胜雷耀的信心。在她的心中,雷耀是她从军以来遇到过的最大麻烦,无论她怎样的准备,却总是雷耀的手下败将。雷耀已经成了她的耻辱,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她的心头大恨。 每次得知有机会擒获雷耀,她总是首当其冲,这次从上海赶来,就是希望能亲手促成雷耀的落败。 雷耀莫名的笑了笑,这个女人身份不一般,却不是个难对付的人,这种想法实际并没有什么依据,只是雷耀心中突然冒出来的,总觉得这女人不会是他的噩梦,就算她再厉害,也会败在自己的手里,这就好比蚂蚁哪怕学了世上最厉害的功夫,也打不过大象一样。 南造云子这次带来的兵力将近三百号人,如此规模的调动,放在战争前沿打的都是一场不小的战役,然而这次却仅仅是为了雷耀这个人,可见南造云子这次下了多大的决心。 院子里张福元早被陈默一拳打的晕头转向,鬼子的炮火袭来时若不是门中子弟眼疾手快,这家伙必然会被打成马蜂窝,自此他更清楚在日军心中他们的地位是多么的卑微。当南造云子来到他面前时,他知道自己没有完成鬼子的任务,竭力地镇静着,保持恭恭敬敬的样子。 “云子长官,咱被这帮人骗了,军火都是假的,幸亏我发现的早。”张福元把责任全推到了雷耀身上,以为这样就可以平安无事,却忘了这是日军给南千门最后的底线,一旦越过了底线,日军的手法通常只有一个。 “结果就是……”南造云子不打算再听对方罗嗦,说话间枪已经抬了起来,指到了张福元的脑袋上,张福元浑身哆嗦,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死!”随着话音落下,子弹打穿了张福元的脑袋,倒在地上的永远爬不起来了。由生到死几秒钟之间,剩下的几个南千的门生也惨遭这般下场,对于日军来说这样的走狗不缺,打死一个还能再找十个,真正能办事的才会活的长久。 才觉得这女人好对付,却在目睹了刚刚发生的一幕后,雷耀倒吸了一口凉气,总觉得这跟之前见到的不同,此女人竟然如此凶狠。 “国军怎么还不动手,到底来了没有。”陈默再次提起,几个人不约而同的朝后侧方的山头眺望,由于处于黑夜之中,当日的月光薄弱,可视距离极短,山头到底什么状况压根看不清楚。 “伏击点我已经通知罗司令,不可能出差错,会不会还想让鬼子再近些,你们看那后边还有好多鬼子没上来呢。”白宝禄指了指远方,小鬼子分批的停留在原地,等待指挥官的命令。 在南造云子看来,雷耀几人藏身在房屋内已经无处可逃,别说百人兵力,有几十个士兵冲进去,雷耀就无法逃脱,所以才让后边的军力原地停留。 此番前来的士兵无人理解为何抓几个人需要动用如此力量,他们并不知道南造云子经历过这样的一幕,在上海军火库被炸时,雷耀一个人,日军驻守官兵加上调遣的精英部队,前后夹击,可是,这样一批人马,还不是让雷耀给逃了,南造云子不想再有意外。 “我觉得罗司令是个很聪明的人。”雷耀突然轻声笑了起来,笑容在这种时刻相当瘆人,就在所有人在为自己九死一生的处境担忧时,雷耀却露出了笑容,如果一个人在该哭的时候却笑了,那一定是伤透了心,或是疯掉了。 看到大家眼中异样的恐惧,雷耀指了指原以为国军会埋伏的山头位置说道:“居高临下是有一定的优势,但不足的地方更多,敌军的数量不是打几枪放几炮就能歼灭的,一旦敌人撤退,再想追击就难有办法,所以我想再等等就有动静了。” “我怎么听不懂,照你这样说,国军的埋伏不是白搭了吗。”白宝禄一时间还不明白,雷耀也是赌在罗卓英这位司令常年作战的经验上,面对眼前的形式,雷耀认为国军并不是在等待,而是采用同鬼子一样的战略,神不知鬼不觉的反超过来打他个措手不及,有山阻挡鬼子想逃都没有办法。 “那边的山头只有一条路,要绕到敌人的后方得需要点时间,咱要想办法拖住。”眼瞧着跟到院子里的鬼子成群,雷耀摸了摸镰刀,若敌人发现雷耀他们已经逃掉,不可能原地做停留,等到国军绕过来时,怕早已经撤走。 正要起身,陈默拍了一把,“哥,我跑的快,屋里有几箱手榴弹,我去拿,咱们先炸他们一波。” 第一百六十三章拖延战 枪林弹雨过后,任凭是谁也不敢露出头来,毕竟子弹可不长眼。南造云子以为雷耀已经被自己逼得无路可走,如果他要逃跑,除了从房子里出来以外没有别的路,如果还有一条,就是死。 “雷耀,不要躲在小屋里了,像胆怯的蜗牛一样龟缩在壳里,连头都不敢露了。”南造云子喊道。 这阵势哪怕是有人一闪而过,他也会变成筛子。 南造云子带着士兵的一步一步的接近,枪口始终朝向可能有人露头的地方,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实际上雷耀等人早已经来到侧方,躲在碎石堆后面,静静的,不发出任何声响。眼光全聚集到南造云子的身上,观察着她的行动。 陈默想起屋内的军火还有几箱手榴弹,对雷耀说了一声过后,人立马就摸了过去,从小练功的缘故让他的身姿矫健敏捷,宛如一头捷豹。雷耀想留他的时候,他已经摸到了房子的一角。 屋外的南造云子挥了挥手,示意几名士兵进屋查探。雷耀担忧自己的兄弟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兄弟以身犯险回到屋子里去拿手榴弹呢?可是陈默并没有给他阻拦的机会。 几名小鬼子探到木门前面的时候,陈默已经转进了屋里。屋内传来陈默开箱时发出的吱哟吱哟的声音,弓着腰小心翼翼前进的小鬼子几乎同时一怔,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然而,就在那一刻,南造云子突然朝天开了一枪。 “雷耀,你已经被包围了,劝你。”说到这里,南造云子停顿了一下,想起雷耀扎军火库被他堵得走投无路时,自己也是说了这样一番话,对方却出乎意料地走掉了。 咬了咬牙,南造云子的声音变的更加凶狠了一些,“你已经没有了退路,乖乖的走出来,你就可以多活一会儿,否则你会在这里死的很惨。” 南造云子恶狠狠地话语撕破了宁静的夜空,过后,夜空又显得更加沉寂。 几百号小鬼子聚集在这里,竟然静的能够听到风吹草打,可见鬼子军的纪律十分严明,没有一丝散漫,他们的职责唯有听令办事,南造云子在等待着雷耀的回话,却得不到任何回答。 之前已经跟雷耀打过好几次交道,再加上对雷耀进行了几次调查,凭着她的了解,对方绝对不会按照自己的话乖乖的走出来,没有回应也只不过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只不过屋内时不时的传来一些响动,让他有些担忧雷耀的把戏。她不想再等了,也不想留给敌人逃跑的时间,虽说对方已经无路可逃。 “机会已经没有了,那你只好尝一尝被刺刀刺穿身体的滋味了。”说话间,南造云子再次挥了挥手,院子中的士兵齐刷刷的摸出刺刀换了上去,说到底,对于眼前这个令自己多次受辱的人,她竟不想立刻杀死。 松井石根命令过,如果能够抓到活的,一定要抓活的,几十个带着锋利刺刀的士兵,就算是雷耀是铜墙铁壁也得留下几个窟窿。 南造云子对抓住雷耀有着十足的把握,否则她绝对不会如此。 在前排的几个鬼子弓着腰,早已经来到了门前,听到南造云子下令后,喉咙里发出低声的吼叫,这种怪声只有他们自己人才能够理解,如同无头苍蝇般一窝蜂的涌了进去,刚一进门,声音立马变了样。 虽然陈默在屋里寻找手榴弹,却时时刻刻关注着门口的动向,一窝蜂涌进的士兵并没有让他慌张,瞅准了时间,一进门的几个鬼子结结实实的在身上挨了两脚,低声的吼叫变成了惨叫,几个士兵带着残破的木门飞了出来,落地时抱着小腹蜷缩在地上,打着滚的嚎叫。 “全部给我上。” 突然的一幕并没有让南造云子感到意外,或者说她已经多见不怪了,若雷耀是个普通人,那就无需调动这等兵力了。对方既然要反抗,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不需要迟疑,迟疑会带来更多的不确定性,留给雷耀的时间越长,越会产生一些难以置信的事情,这些都是之前与雷耀多次交手所产生的直觉。 听到喝令的士兵全部冲了进去,水谁知雷耀的声音却从侧方传来。 “我在这呢小鬼子们,真是一群瞎猫。”雷耀挥了挥手中的镰刀,笑眯眯的挑衅着他们。 尽管已经做好了准备,南造云子还是感到出乎意料,她从来没有料到雷耀会从侧方出现,从一开始她就认为雷耀躲在房中,方才看到屋内的人身手不凡,更加认为那人就是雷耀,没想到那人并不是。 不管什么如何,一定要抓住雷耀,对方既然现了身,就绝对没有不理会的道理。虽然出乎意料,仍然没有逃脱南造云子的包围圈。 要知道现在任务是拖延时间,带着调侃的语气嘲讽他们,只会激怒他们,让小鬼更加疯狂,对拖延战局起不到任何作用。雷耀这样做完全是为了陈默,若不是他出现的及时,这些鬼子全进了屋,陈默别说是拿手榴弹了,逃跑都没有机会。 不用南造云子下令,手持刺刀的鬼子全部朝雷耀冲了过来。 小鬼子凭借着人多的优势,丝毫不畏惧自己眼前的人,朝着雷耀猛冲而来。南造云子摇摇头,一副惋惜的样子,自己带来的人都不是新兵蛋子,再不济也是受过训练的士兵,雷耀怎么可能在几十把刺刀下幸免于难。即使他是个英雄,现在也不得不感叹时运不济。 几十把镰刀向雷耀冲来时,怕是绝对不会怕的,他已经经历过太多生死了,毕竟是刀尖上跳舞的男人,这又算得了什么。 镰刀在手,凭借着敏锐的判断,先上前的两名鬼子,才一出手就露出了致命的破绽,镰刀从他们的眼前划过,下半身立刻失去了知觉,肉泥一样瘫软了下来,锋利的镰刀飞快的一动一收,刀刃随着旋转,像一台可怕的绞肉机。 凶猛的雷耀让人联想到猛兽的气息,一边怒吼着,一边沉着的呼吸,这是一只发狂的猛兽。 看到这一幕的小鬼子不得不放慢步伐,警觉的面对眼前的敌人,再不敢单独冒进。 南造云子连忙喊了一声,小鬼子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这样一来雷耀就不好下手了,被逼得节节后退。 这种情况下硬闯是万万不可的,况且雷耀的目的不是逃命,而是拖延时间,只要等到国军的包围圈形成,自然可以逃脱鬼子的包围。 雷耀一边引着鬼子到处乱跑,一边寻找他们的破绽,趁机杀上一两个,现在场面十分有趣,虽然是鬼子追着雷耀跑,却是鬼子的人在承受损失,雷耀把他们像狗一样耍来耍去。 不过这样长时间下去可不是办法,鬼子兵的数量多到杀不完,雷耀一旦受伤可就成了鬼子兵的囊中之物,况且对方还有枪。 拖延之下,陈默那边已经破了箱,看着雷耀陷入困境,一枚手榴弹从空荡的门框中飞了出来,紧跟着雷耀身后的鬼子,南造云子的位置正好把这一幕完完全全的看在了眼里,当下大喊一声,可为时已晚,只能自顾自的朝着爆破的反方向卧倒。 手榴弹如同跟在鬼子身后的恶狗,狠狠地咬了他们一口。 一声巨响响彻山谷,火光在人们眼前昙花一现,爆破发生在鬼子军团内部,将爆炸产生的威力全部吸收,兵团被炸开了花,残肢混着血液伴随着火光飞上了天,那些丢了胳膊断了腿的士兵残喘着仅剩的一口气,仿佛一旦剧烈起来这口气就会从他们的体内溜走,那些尚能喊出声音的,一声声惨叫中伴随着无尽的恐惧。 方才还有条不紊的刺刀小队现在已经七零八落,能够站起来的人充其量不到八个人,而且还是在挣扎中顽强的站了起来,这种人对雷耀来说只不过是风中摇曳的活靶子,雷耀可不会给他们活命的机会,手中的镰刀伴随着他的冲锋,高速的移着,发出划破空气的凌厉声,一簇簇血泉伴随着细细的蒸汽,从小鬼子的颈部喷涌而出,摇摇摆摆站起来的身体又在黑幕存活了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又跌到下去,这一次他们永远也站不起来了。 在解决掉身边的所有刺刀兵后,雷耀第一时间又找地方躲了起来,虽然爆炸造成的伤亡巨大,但是鬼子军足足有二三百人,杀戮连带着爆炸才杀了掉十分之一,爆炸的同时也引起了鬼子后军的注意,越来越多的小鬼子朝雷耀这边扑来。 “你们快走,往山腰上跑,绕到后边就安全了,快。”躲起来后,雷耀第一时间就急忙催着白宝禄带着白府的下人赶快撤,成群的小鬼子马上如同天网一样覆盖过来。 不要看白家配合雷耀做一些铤而走险的事情,其实都是利益在驱使他们,若是真的要献上生命,他们断然不会同意,所以白家都是一群怕死鬼,雷耀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撒腿开跑,朝着雷耀所指的方向拼了命的跑去。 正值此时,遥远的视线闪现出点点星星的火光,枪火的声音越来越密集。隐约的听见枪械之声,雷耀欣喜万分,国军的到来比他预计的还快,小鬼子这下算是被包了饺子。 在军队的包围之下,小鬼子已经是囊中之物,雷耀就没有必要再跟小鬼子纠缠,自己必须尽快赶到后方。 若不能快点绕到后方,不但帮不上忙还可能让己方因自己的担忧而不敢放开手脚,为此他要快点带着陈默离开,然而当他朝房子方向望去时,正好看见南造云子也闯了进去,心想:“不好!” 凭借着多年作战经验,南造云子明白,虽然雷耀必须拿下,但此刻的重心还是房中,手榴弹的威力可不是有所防备就可以抵挡的,当即之下她快速起身,一个前滚来到门榻边缘,此时,又有一颗手榴弹从门框中飞了出来,无数的火光合成一体,由下而上的向四周爆发,贴着鬼子身边,比天上的雷电还有凶猛,对现场的鬼子造成了非凡的伤害。 特务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洞察力以及身手都远超于常人,目光如鹰一般犀利,急速、周密地转动着,搜索着陈默的位置。凭借着丰富的经验,马上就锁定了陈默的位置后,南造云子快速进了屋子,朝着陈默连开几枪,若非陈默反应及时且有几排木箱做掩护,恐怕的他的脑浆已经溅到小破屋的墙壁上了。 陈默转过身来,将旁边木箱推倒,虽然木箱装了石头,比预期还重,但奋力一推,堆栈的木箱全崩塌,砸到了南造云子的脚下。南造云子迅速的躲了开来。 此时木箱的高度只到成人的腰部,南造云子一跃而过。 屋子里凌乱不堪,小小的空间内移动受限,南造云子追击了几番不但没有打中陈默分毫,反而被陈默抓住了机会,握住了枪。 两个人在奋力的争夺着,枪机扳动了,就在那时,猛然一声震耳的巨响,打向了陈默脑袋向左仅仅三根手指的位置。对此,陈默没有丝毫的胆怯,反而借着枪击的后坐力,一掌击掉了对方的枪,自此二人拳脚搏斗起来。 近身肉搏战,是比任何枪械战都残酷的,因为此时正在搏斗的他们,拼的不是枪法,而是体力和身段。 南造云子课长的位置不是靠女人的卖弄换来的,而是靠着实力来争取到的,必然本事不会差。自小学习的空手道对上陈默的功夫,不失一丝水准,真是一场难解难分的较量,二人的搏斗显得异常精彩。 “小看你了,还真是有两下子。”陈默也是从小练武,而且陈家拳以快准闻名,却没想到对付眼前这个女人却占不得一点便宜,每次都瞧着有机会给予对方狠狠一击,却总是被提前察觉,不但能轻松闪躲还在之后迅速做出反击,自雷耀以来,这是陈默遇到过最为痛快的较量。 南造云子哼了一声,带着嘲讽与不屑,却又忽然增加了一抹艳丽的冷笑。那笑容太过复杂,看的陈默心里有些发麻。 在南造云子看来对方只不过是个会耍花架子的臭小子,能与自己拼上一会儿,那是因为自己还不了解对方的套路,随着来回的几个交手,她已经发现了陈默的破绽,这便转心攻击对方的下身,果然陈默反应不及,在一次中招后,还未做出回防准备,又是被一连串的攻势压制到了角落里。 “滚开。”镰刀从南造云子的面前切了下去 ,急忙收回了自己的手脚。不知何时雷耀已经钻了进来,及时赶到,一镰刀下来差一点截断了南造云子的手臂。 “哥,能不能让给我,我好久没这么痛快了。”看雷耀打算插手,陈默有点不甘,在给他一点时间,他就有把握占回优势,急忙的拉住了雷耀。 雷耀匆忙进来不是为的杀人,国军方面已经压制而来,小鬼子不用他们出手也都得交代在这里,他进来是为的喊着陈默快点离开,以免遭到连累。 “想打,等会儿有机会,现在快点跟我走。” 镰刀的手段南造云子可是领教过不少,见到雷耀不停地挥舞着镰刀,心里有所忌惮,想上前却又迟迟不敢。 短暂犹豫的瞬间就给了雷耀二人逃离的机会,想追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办法,房屋外面剧烈的炮火传到她的耳朵里,她在惊诧中恍然大悟——或许这一切都是一个圈套。 第一百六十四章,计中计,全歼! 日军到现在才明白雷耀给他们搞了个计中计,他们才是所谓的饺子馅,原本以为可以趁机设下埋伏,取得军火的同时可以一并擒获雷耀,解了心头大恨,却解了对方的心头大恨。 不但军火成了泡影,反而进入了对方设下的埋伏圈,最可笑的是发现时,竟然已经无路可逃,这绝路竟然是自己一路一路走上的,仿佛这一切都是雷耀设好的坑,终点指向的永远是失败。 眼下的局势,日军完全处于被动状态,国军像之前的日军的一样在夜幕下从四面八方集合而来,对日军形成包围之势。 国军的士兵带着高昂的斗志,密集的炮火倾泻而出,将山谷里的日军压得抬不起头来。此刻的日军就好像瘪了气的气球,斗志与刚才有着天壤之别,再一次的品尝了绝望。 刚刚还以为三百个士兵只多不少,现在看来都是自己的陪葬品,由于对这次计划有着十足的信心,所以并没带什么重武器,这样就没有办法在国军之中撕出一个突破口,突围也成为了渺茫,自己的火力越来越孱弱,没有办法对国军产生威胁,这方面又是输了一筹。 雷耀和陈默在慌乱之中第一时间撤到了国军之中,凭着带出去的手榴弹,肆意着轰炸着帝国的士兵,日军内部顿时惨叫声一片,整个山谷哀嚎声伴随爆炸声,硝烟四起,火光四溅,仿佛人间地狱,不过这仅仅是日本人的地狱。 刚刚还在为雷耀感到有那么一点点惋惜,甚至有些手下留情,现在看来都是犹豫,都是迟疑,真不知道自己是幼稚还是有些妇人之仁,明明自己已经足够狠心了。 这是一场生与死的较量,这之间只有恨,不夹杂的任何情感,两人要互相置对手于死地。南造云子若不是此刻有着军人的骨气,肯定也希望自己能够像普通女人一样大哭一场。 为什么!每一次!都是这样!每一次! 雷耀明明都是被自己逼上绝路,却每次都被他逃脱掉,而这一次更是,中了对方的圈套。南造云子的脑海充斥着仇恨与不甘心,这是一场博弈,一场较量,同样是绝境为什么雷耀每一次都可以反杀,而自己只能无动于衷,为什么! 如此之下战局已经明显,瞧着自己所带的士兵经受着猛烈炮火的洗礼,哀嚎声从四面传进南造云子的耳朵里,帝国的士兵此刻正在痛苦中煎熬,这都是因为自己中了敌人的圈套,而现在自己又能做些什么? 南造云子狠狠的咬住自己的嘴唇,嘴唇立刻渗出一颗血珠,血珠爆裂,将嘴唇染得一片血红。血腥味传进嘴里,却不比现场士兵散发出的血腥更加浓烈。 可恶! 漆黑的夜幕下,密集的炮火向四周靠拢,想突出重围没有任何办法,这样下去的面临的结果只有一个。 怎么办! 眼睁睁的等死吗? 中日双方的交战都是异常激烈的,同样是士兵却背负着不同的使命,小鬼子为了争取更好的疆土而拼命,国人则为了保护家园更是带着仇恨全力以赴的抵抗侵略者,硬与硬的碰撞,冰与火的较量,这样的战争向来都是以将敌人完全消灭来告终,双方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胜利者从来不会全身而退,往往都是损兵折将。 可是,这一夜,日军近三百人的军队被打的溃不成军,狼狈的四处逃散。国军几乎没有损失一兵一卒,包围圈的范围如同潮汐一般,一浪一浪,越涌越小,压制范围逐渐缩小。 仇恨在南造云子心中膨胀,惨叫声环绕在她的四周,她毫无办法可言,浑身战栗,急红了眼睛,难道要投降吗?凭什么放弃,凭什么要甘心! 军人意志炸响在她的心中,不!绝不!不战斗到最后一刻,坚决不能投降。 可是眼前的士兵的却如同老鼠一样抱头鼠窜,眼神满是恐惧,脸上写满了惊吓,仿佛老鼠见到猫一样,朝自己的方向聚来。 帝国的士兵什么时间这么胆小了,尽管是绝境,为什么要逃跑,为什么不战斗下去呢?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帝国的士兵,他们已经违背的了帝国的意志。 她举起手枪“砰砰”毫不留情的将两个先跑过来的帝国士兵撂倒了,好像他们已经不再是日本人。南造云子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有充满仇恨和血丝的双眼。 随后,声嘶力竭的吼叫起来,“反击,全部给我冲,谁逃我先毙了他。” 此刻,南造云子是无情的,心中只有仇恨,不带有任何其他情感,却又是单纯的,只是一个目的,反击! 战场无逃兵,南造云子长官发了威,士兵哪敢随着自己的心意,隐藏了胆怯,便露出一份刚强。 何况横竖都是一死,拼了命即使没有活命的机会,在他们看来也是死得其所。 在南造云子的压迫之下,小鬼子怒吼着开始反击,这是一群亡命之徒,是破釜沉舟,是背水一战。这声音是绝望中的无奈,无奈中的爆发,更是一种催促自己斗志燃烧的药剂。 鬼子突然不要命的凶猛起来,国军方面只有四五十人,面对负隅顽抗的强大阻力,面对几百人的肉墙一波一波的不断涌现,国军的包围速度严重下降,子弹再快再猛烈,也没有办法同时打一群人,完全是人数压制,很快被敌人的人海战术所反制。 之前气高昂的国军士兵,在一连串的子弹打出后,发现敌人没有退去,反而变得更加猛烈,第一次发觉自己的手中枪竟是如此的无力,打出的子弹竟然没有办法将敌人消灭,慌忙之中边打退,包围圈越来越大,渐渐地有内围的士兵送命,照着这个架势发展下去,日军一定会突围成功,到头来会反咬国军一口。 计策谋划的好,可以以一敌十。但是双方人数相差悬殊,一旦正面交锋,或是日军负隅顽抗,反而会反转战局。 国军派遣而来的刘排长此刻正远远的站在后排,看到雷耀后,好一番称兄道弟,话语中透露着钦佩与恭维,说这场战果雷耀功劳极大,等解决完回去定会跟上级汇报,派发一些犒赏给雷耀。 他以为这场战斗很轻松,几乎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可他万万没想到小鬼子被逼到绝境后的反击竟然如此凶猛,实际上这是因为人员数量上的差距太大。 一开始在刘凯刚接到上级下达的指令时,还一直焦虑,与小鬼子的争斗哪一次都不是死里逃生。即使雷耀打鬼子有方法,但设局不见得有多靠谱,小鬼子又不傻,反倒刁滑的像泥鳅一样。 即便小鬼子中了他的诡计,但上头才给自己配了几十人,之前人数占优势都不一定能够取胜,现在连这点优势都不存在了,悬殊如此之大这不明摆着送死吗? 不过随后罗卓英亲自来话,一是确定了敌军人数,鬼子兵有三百人,二来给他制定了两套作战方案,话语中已经表明,这是一场必胜的战事。罗卓英是自己的司令,他的话刘凯没有理由不信,再说即便是送死,自己也没有理由拒绝。 刘凯自然是没有了心中的疑问,而且第二套作战方案让刘凯信心十足,其中还提到若是雷耀肯帮忙的话,国军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只要雷耀能够拖住时间,敌人就会被包成饺子。 此局势下,国军的武器弹药不如鬼子的精良,人数上不及敌方,气势又突然被对方盖过,这口馅不止难吃,而且还有可能破皮。 刘凯突然发现情况不妙,己方已经牺牲了十多名兄弟,鬼子虽然已经消灭了大半,可还是有近百人,这可不是温顺的绵羊,个个都是杀人如麻的猛兽,国军顿时失去了方寸,一时间竟没了办法。 战场之上,指挥官的每一次抉择都关乎着战局的成败,刘凯这人不是什么无畏勇猛之人,缓过神的第一时间想到了撤退,这让雷耀差点一口气噎死,自己冒着生命危险创造的机会,竟然说退就退,狠狠瞪了对方一眼,招呼着陈默,二人往前冲去。 陈默从屋子里带出来五六枚手榴弹,雷耀全要了过来,以他精准的投射,剩下近百人的小鬼子立马又感受到了死亡的笼罩,所炸之处尸骨横生,很快便帮助国军突破了阻碍,再次重新抢回了主动,而这一次直接影响了战局。 这绝对是一场可以记载史册的作战,用仅有百人的兵力灭了鬼子三百号人,当最终把南造云子以及几个残兵包围在院子中时,为首的指挥官刘凯笑的直拍雷耀的肩膀。 “老弟,这投雷的手法真是妙极了,此次战役你功不可没,就像我刚才说的,回去立刻向上边汇报,犒赏不会少的,你若有想法参军,我帮你举荐,不如就跟在我身边,我的谋略你的手段,来多少小鬼子咱都一波清出去。”刘凯说这些完全不知道羞耻,方才还准备撤退,这一刻立马吹嘘起来,雷耀可不会领这个情。 “杀鬼子是每个国民的义务,不需要犒赏,不过我有一事相求。”雷耀不在乎那些虚荣,指了指陷入自己的思绪无法自拔的南造云子说道:“先别杀她,我兄弟很想和她单独较量一番,不知是否可以。她们已经没了退路,不怕会跑掉。” “刚好,上级有下命令,这个娘们得活捉回去,有很多事得需要从她口中探出。”刘凯凑了过来小声说道。罗卓英有吩咐过,对方此番前来的指挥是特工课长,此人对敌军对我军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若能她那里探出一些鬼子的战略计划,这将对之后的抗战起到巨大的帮助。 “不过……”刘凯忌惮对方的手法,他担心南造云子的手段,这可不是一般士兵可以比的,万一解开了,对方趁机逃掉,他可不愿担这个责任。 雷耀看出了对方心中的担忧,果然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客气的到过了谢,扛着镰刀来到仅剩的几名鬼子面前,手一挥,镰刀划着同样的轨迹割开了对方的喉咙。 被士兵绑住的手脚南造云子毫不畏惧,反而左右挣扎,要与雷耀拼命,正怒气冲冲的盯着他,眼中的红血丝犹如密集的枝岔,让人看了不由得心中一震,仿似此时已经不再是人的眼睛。 “你现在是不是恨极了我?”雷耀问到。 “我要杀了你!”南造云子愤怒的吼叫着。 “很好,你终于品尝到了我的感受,我知道这个滋味并不好受。”雷耀为停顿了一下,他想让对方永远记住他曾经感受过的痛苦,“其实,你恨的不应该是我,恨只能恨你们自己,你们侵略别人的家园难道就没有一丝的愧疚么?” 镰刀在南造云子眼前晃了晃,雷耀心中真的很想叫这位指挥官感受下国民的愤怒,在压抑之下生活的百姓,所感受的愤怒丝毫不比眼前的南造云子弱,只不过他们还要生活,还有自己的家人,不能因为愤怒去走上一条铤而走险的道路,在这条路上,死亡是不足惜的。 人民的愤怒是不讲理智,否则之前陈旭就不到在胡同里将松本给切四分五裂。 然而小鬼子是没有半点羞耻心的。 “呸。”南造云子带着血色朝雷耀脸色愣是吐了一口,南造云子狠狠的咬着牙回道:“你们这些无能的支那人所占有的本就不属于你们自己,这么富饶的领土养育着一群贪生怕死之辈,你问我是否愧疚,怎么不去问问他们,若你们国民能有我们大日本帝国一半的无畏,还会让我们如此轻易的闯进吗,真是可笑。” “无能?”南造云子的话像一把尖刀扎进了心脏,谁说不是啊,国土那么大,拥有着多于敌人数倍的人力,却在战火中一个个成了逃民,感受到这份耻笑,雷耀闭目深深的吸了口气,当再次睁开时,带着憎恨的力量一巴掌朝对方脸上呼去。 “啪!” 狠狠的一记耳光饱含着太多的情感,就这样不分对方男女身份的扇了过去,此刻雷耀面对的仅仅是个该杀千万遍的鬼子。 “我们中国人还不需要你这小鬼子来评价,你说我们没用,那你的三百士兵还不是转眼就废了。”雷耀冷哼过,瞧着对方不是滋味的表情继续说道,“中国人的本事可不是你们以为的那样,我给你一次公平的机会,不用一枪一弹领教下我兄弟的功夫,你若能在他手里胜出,我立马放了你。” 边说着,雷耀朝陈默招了招手,后者早就等待多时,摩拳擦掌的几步走了上来,双手礼貌的一拱 “‘中国功夫’请指教。” 第一百六十五章,中国功夫 别人不清楚陈默的本事,但是雷耀不能不清楚。与陈默多次并肩作战,好几次都是在陈默的帮助下才能够险中求胜。 陈默自幼习武,家传的陈家拳虽不是赫赫有名,但在华中一代也是颇具盛名的,此拳法源自太极,太极这个名称是因为拳法变化无穷,遂用中国古代的“阴阳”、“太极”哲学理论来解释拳理而被后世所命名的。 陈家的先人通过独道的领会,在“学、悟、交、练”四个方面,一次次实战,一次次磨炼,多次改进,终于成就了家族传世的功夫。 能让习武之人兴奋的必然是遇到了能够与之匹敌的对手,陈默对南造云子起了兴趣,却并非全是如此。 对方身为特工,必然经过了常年严酷的训练,其拳脚和把式也是有一定的讲究。军中的所教授的手段大多阴险毒辣,招招都是要人命的,如同犬牙一样凶狠。这样的对手固然可以让人热血沸腾。不过更重要的是,陈默想让鬼子们知道,中国人不是他们所认为的那样。这片土地的上的人完全有能力承载起这片土地的富饶和厚重,他想要用纯正的中国功夫让他们知道,他们错了,他们的偏见只是源自自己的无知。 国人的强大用言语固然可以证明,但是要想改变这群人心中的观念,就必须用行动来证明,让他们心服口服的承认自己错了。 自打踏上这片富饶辽阔的领土开始,日本人心中的高傲便被激发到了极致,他们眼中的支那人是无能的,弱小的,不管在任何方面,都是不如打日本帝国的。 他们错了,错把这片土地上几千年来积累的和气当做软弱。把礼貌当做弱小,把沉默当做无能,是他们的错误,把自己的野蛮当做手段,暴戾当做力量,也是他们的错误。 当听到带有深刻含义的“中国功夫”几个字,南造云子本能的冷哼一声,表示不屑,原本还计划着用自杀的方式来表明日本军人的意志,此刻先暂时将这些放到一边,临死前打败被支那人视为国粹的中国功夫,这份羞辱可是意义非凡。 雷耀看出了对方的心思,眼睛虚眯着摇了摇头,仿佛在笑话鬼子的无知。中国功夫之所以能够名扬世界可不是花拳绣腿似的虚把式,而几千年来的酝酿与沉淀。 所有的这一切,陈默会告诉他。 双方都有信心让对方失败,所有的争辩全部汇聚为即将开始的争斗。雷耀已经迫不及待了,他希望快点看到南造云子脸上露出的无力感。赶紧回头朝刘凯示意了一下,刘凯命令手下的士兵给南造云子松了绑。 面对几十把枪,南造云子逃生的机会十分渺茫,雷耀也认定这女人不是愚蠢之人,招了下手,周围的几个士兵安心的朝后退了出去。 现场留出很大一片场地,完全够两个人施展拳脚。 陈默先是做了几个热身动作,脸上洋溢异常的兴奋。此番交手寓意极深,远比灭掉敌方几百号士兵更有成就,此刻他体内的血正在沸腾,这番交手他有着必赢的决心和信心。 周围的国军也被陈默的情绪所点燃,在刘凯的带领下,齐声呐喊,为陈默助威。 热身完毕,陈默朝雷耀看了看,说:“哥,你瞧好了。”然后,立刻收起脸上的表情,礼貌的朝着南造云子伸出一只手,示意对方可以动手了。 南造云子丝毫不受外围情绪的影响,只是一直用眼睛注视着对方,没有多余的表情和多余的动作。 日本人最为擅长的是空手道,说起来跟中国功夫也存在着较深的渊源,是由日本传统的格斗术结合琉球武术唐手而形成的,而唐手则来源于中国武术,传入琉球时被多番改进后,成为了当地的传承。 空手道划分多段,特工组织中,每个人都是站在巅峰的佼佼者,而南造云子又是同陈默一样自幼习武,所以其对空手道的造诣在日本境内算是首屈一指的,这场较量还未开始便充满了精彩的气味,尤其是在她本人冷冷的道出道出‘黑带五段’之后。 她说得轻描淡写,却是十足傲慢狂妄。特别是刘凯听到这一句,脸色顿时绿了。 要知道空手道的段位是有年龄限制的,以南造云子的年纪,黑带四段已经是巅峰,能再提升,除非能够对空手道做出巨大贡献的大师,而这样的人放眼整个日本掰不出几个。 不单雷耀,就算常年习武的陈默都不知晓黑带五段到底是如何的强力,刘凯却对此有所耳闻,急忙讲给二人听。 听后,二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变了脸色,雷耀的脸上写满了担忧,虽然他坚信陈默坚决不会输,但是他不敢保证陈默能够全身而退,对方是全国高手,陈默即使能赢,又如何保证自己不被对方所伤,不得不为他捏一把汗。 陈默丝毫不怵她,反而因为对方是全国的高手增加了一分钦佩的神色,这种表现也只有习武之人才能懂,与日本鬼子谈不上惺惺相惜,这份尊敬是给武术的,武术不分敌我,不分国籍。 高手之间的比试,举手投足之间便能看出真假,没有多余的动作,表现的越多,暴露的也就越多,招招致命,招招凶狠,容不得半点马虎。 南造云子没有多余的话,简单的摆出了欲要进攻的姿态后,立马得到了陈默的肯定,后者不敢怠慢,专注着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双方的眼神都先于他们整个人开始了出击,目光早已扭作一团,两个人互相注视着,眼睛在对方身体上扫射。 战斗已经打响,眼神就是第一招。 空手道以力为主,由速积力,习武者的全身都是攻击利器,小小的疏忽都会给对方极大的机会,所以切不得马虎。 沉默已久的南造云子,大喝一声,气势暴涨,猛然一个身形扑来,只是眨眼的一瞬间,便闪到陈默的跟前。 曲起膝盖,向沉默的小腹上踢去,远远地望去就能够瞧得出威力,若是被踢中,必然肝胆具裂,再往上,肋骨也会碎成好几节。不愧是全国级别的高手,如此体型竟能蕴含这么大的力量。 这样的招式肯定不能硬接,陈默早有防备,像是预料到了一般,身子只是微微一侧,与此同时,一只手放在对方的膝盖上,轻轻向前一压,南造云子的身体失去平衡,向前倾倒,差点一个摔到地上。 紧接着,陈默的另一只手袭来,拳掌顺势发力,算是回敬对方。 没有把握住平衡的南造云子,被迫闪躲,却依然被陈默的拳骨扫中,右边肩胛骨挨了一拳,向前倾倒。 南造云子单手撑地,迅速站起。 一旦倒地,自己将会处于巨大的劣势之中,所以在倒地的时候一定要迅速找到支撑点。 “你那什么带是够猛,不过可惜,你面对的是中国功夫。”陈默上去就取得先手,丝毫不给对方留面子,反而要激怒对方。 陈家拳虽不比对手的凶狠,但在精准上绝对是压制,有着太极的精髓,所讲究的套数四两拨千斤,总是在对方的凶猛之时卸去其力道,再给予看似轻微却饱含巨大威力的力量。 南造云子,没有因为对方的嘲笑变得失去方寸,反而细想刚才的一招一式,自己的招式绝对够凶猛,一般人硬接不得,闪避更是来不及。这个陈默反而借力打力,避其锋芒,攻其不备,这就是太极? “太极?”南造云子看出了端倪,重新摆出了战斗姿态。 中国武术博大精深,太极最为盛名,小鬼子自然是掌握着一些资料,尤其是习武的特工们也早早的研究者破解招式,只是她了解的还不够深。 陈家拳有着太极的精髓,也同时拥有着独特的攻击招式,就比如三十六拳法,其威力程度足能让活生生的一名壮汉变成一滩烂泥,而这仅仅需要陈默抓准打出第一拳的时机。 一个人发出的招式越多,破绽也就越多,南造云子露出破绽也只是时间问题,自以为可以克制太极的招式就是陈默最好机会,只需要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南造云子的打击中露出更多的破绽。 这一切身处远方观望的雷耀看得最明白,他深知陈默发威时的凶狠,就算鬼子什么狗屁的黑带白带又好几段的也是白扯。 南造云子拳如乱麻,上下其手,左右开弓。 陈默不慌不忙,抵消掉了对方所有的攻击,虽然是南造云子在展开猛攻,却发觉好像是自己在陷入被动,无论怎么发力,竟然没有一下能够打得到陈默。反而拳速越来越快,根本来不及思考,一旦慢下来必然会露出破绽。 南造云子的速度已经达到了极限,陈默三十六拳先后相继发出,这等手法,敌人不论有无防备均难招架,非受重伤不可。 瞅准防守空缺的位置,陈默一拳打过去,直中要害,南造云子瞬间乱了套,紧接着破绽百出,被动的应付陈默的攻击,只是格挡掉了很少一部分招式,多数都是挨到了自己的身体上,眼看着南造云子就要败下阵来。 就在比斗的二人还在你来我往时,雷耀已经收好了镰刀,转身问过刘凯:“这女人,军里准备怎么处置?” “上头让先抓回去拷问。”刘凯随口回了句。瞧着雷耀脸色变化,赶忙又是追问:“怎么,雷兄弟有什么打算?” 这女人是松井石根的心腹,又是鬼子作战极为重要的身份存在,若是有什么闪失,鬼子方面绝对不会善罢甘休。”雷耀的意思是,用虾米钓小鱼,用小鱼来吸引大鱼,这份诱饵要是撒出去,引来的收获定不仅仅是眼前这般,不过这主意也只是临时想法而已,具体的计划后来还要仔细研究。 “你真当小鬼子是傻蛋啊,松本还是石根那狗的亲戚,给咱送了三百已经不错了,咱要是再来这招,就算石根狗他娘,他都不敢来了。”刘凯傻傻的一笑,雷耀绝对是好意,可是把敌人想傻了,就会像眼前的人一样反而中了对方的圈套。 可能觉得自己说道有些直接,继续解释道:“松井石根你就别想了。不过这女人确实还有点别的用,要是把她被抓的消息放出去,城里的特务们肯定想办法营救,那些家伙虽然也受军中管制,但一般都是独立独行的,知道自己的上司有危险,怎么会放任不管。” 刘凯露着坏笑,好似已经见到南京方面的小鬼子特务都被困在牢狱中等待死神的问候一样。 “也是。”雷耀打了个哈欠,再回神朝陈默他们看去,此刻比试也进入了尾声,转眼的功夫,南造云子已经满身狼狈,连嘴角的血迹都来不及擦干,拼尽全身解数应对着陈默的拳脚伺候,每一次的抵御都是在承受痛苦,渐渐没了还手之力,方才还气势汹汹的猛虎,此刻用一只挫败的病猫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南造云子的双眼已经变得迷糊,此刻她的心中充满疑问,“中国功夫”不再是单纯的四个字,反倒是她的执念变得的如同一张即将破碎的纸片,在陈默的攻击下只能够靠自己的盲目去坚持。 所谓的优越人种,所谓的超前文明,所谓的对方的软弱无能,这些所有的信念都要在这一刻崩塌分离。 反观陈默热血沸腾,打出了中国功夫的威风,一股强不可挡之势,除了脸上红了一掌印外,全身看不见任何伤势。 “停手陈默。”瞧着陈默三十六拳法正要开展,雷耀一声急令拦下,“她还有用,别杀她。” “哥,一点也不过瘾,还以为小鬼子的空手道多厉害呢,真是太失望了。”陈默不是高傲浮夸之人,确实是空手道再强,面对他的陈家拳却发挥不出力量来,这才让他有所失望,结果毫无悬念。 雷耀欣慰的笑了笑,来到躺在地上已呈半死状的南造云子身前,“中国功夫如何?如果你们鬼子没有枪炮跟废物有何区别?” 不置可否,南造云子闭上了眼,一副任由处置的样子,她不想说什么,也没了之前的傲势,若是之前雷耀这么说,即使是死,她也会反驳,毕竟这是无知,这是扭曲事实。现在,结果摆在自己的面前,还有什么好说,自己的信念就如同垃圾一样洒在任凭雷耀肆意践踏,只是现在她怀疑,那信念是否真的如对方所说,只是虚妄。 此刻,她只想恢复了力气寻求解脱之法,这个解脱不是逃生,而是以死谢罪,到死她都不愿意承认是自己错了。 “若我不拦下,陈默刚才的拳头能把你骨头全打碎,就当是我救你一命,你若有办法逃走,一定要还啊。”雷耀不好开玩笑,这话又像似打趣,实质他只是不希望南造云子自杀,这话或许能给对方带来希望,由此一来,才能有机会把南京城内的特务们引过来。 “我们该走了。”叫上陈默,同国军打了招呼后,雷耀总算长舒了一口气,该走了,离开南京前往徐州,一是快点学到做火药的本事,二是快点带李之贻离开。 只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即将到来的变化,他不知这一夜城中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几日后,南京将迎来何等恐怖的改变,天地骤变,上帝将地狱降临人间,南京陷入了罪恶甚至更黑暗的深渊,这是噩梦,几十万中国人的噩梦。 第一百六十六章,绑架 国军方面几十人的损失换来的是全歼三百多名日军,这战果是值得庆贺的,更是空前未见的,在感到震惊之余刘凯还有些不敢相信,虽然是他是一个老兵,虽然他亲眼见证了这场战争。 正因为他是一个老兵,见过了太多的战争,他才越发的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这一幕,不过事实就摆在自己的面前,他的心里乐开了花,心中更加钦佩起雷耀的本事,之前只是听说他武艺高强,打鬼子有方,现在看来在计划谋略越是超越常人,这样的人简直是鬼子的克星,要是这样的人或是这样的争斗多发生几场,鬼子也会被吓破了胆,不敢再来侵略我们的土地。 作为此次战役主力的雷耀被他拉着回去领赏,雷耀不贪慕虚荣,他心中有自己所看重的东西。名利这些东西在或许在从前的平生活里他会有所向往,但是现在是战争年代,他看中的是爱自己和被自己所爱的人。 此事已了,结果他十分满意,现在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带着陈默和李之贻离开这里。徐州才是那个可以给予他希望的地方,那里才是他想要急切到达是地方。 谢绝了刘凯的邀请,同国军打过招呼后,他带着陈默二人准备先行离开。 然而,就在二人准备离开的时候,看似已经气息虚无的南造云子忽然带着轻蔑的表情道出一番话,讲的是一通日语。 雷耀虽然看不懂,但是在种情形下,以及从对方讽刺的表情上,感觉出南造云子好像是在威胁他。 南造云子已经全盘皆输,现在却能够如此无所谓,究竟是什么原因。 雷耀跑过去抓住南造云子的衣领,这种动作透露出他那焦急不安的心情,“你说什么?赶紧给我说明白!” “哼。”南造云子将头扭到一边,用无助和绝望眼神瞥了一眼后,不用正眼看着他。 忽然间,扭过头来,恶狠狠的瞪着雷耀,“到时,你自然就知道了。”说罢,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你赶紧说,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你不会这样做的,如果杀了我,你一定会后悔的。” 一旁的陈默跑到雷耀身边,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哥,她都这样了,估计你真的杀死她,她也不会说什么。” 雷耀就不得不此作罢,却又觉得有什么不祥的事在等着他,看对方的样子绝对不像是在故意吓唬他,他不认为南造云子会装作莫须有的样子来挽回自己的的面子。 实际上,日军此次前来,之所以有百分百的胜算,是因为自己的做了两手的打算。一是兵力优势上,调动了比实际数量多出五六倍的士兵,二是他们认为这里是一个天然的埋伏场所,即使雷耀有通天的本领,他也插翅难逃。 即使有着百分百的把握,南造云子的心里还是心有余悸,她想不出雷耀会以怎样的方式让她失败,更想不出雷耀会把她带来的所有士兵送入坟墓。但终觉得事情不会如她想象的那般顺利。靠着以往的交手经验,万一到时发生什么意外,也好有个后手准备。 在临出兵的时候的通知了南京城内的几名特务。 “这次抓捕雷耀的行动的需要你们的配合。”南造云子的说道。 “雷耀?”听到这个名字后,特务们先是一惊,松本的下场他们是听说过的,面面相觑的互相看着。心想:这不是让他们去送死吗? 看到特务们害怕的样子,南造云子走到他们的面前,挨个给了他们一巴掌。 “八嘎!帝国的军人怎么会有你们这群废物,竟然让一个雷耀给吓破了胆。” “嘿!” 不仅是特务们,连南造云子也因为要对付雷耀做着跟平时不一样的预备工作。 “不过,这一次你们不需要对付雷耀,只需要埋伏在铺子的周围,只需要等雷耀离开后,抓住他的女人就好。” 听到自己的目标是个女人,特务们欣喜若狂,保证自己一定完成任务。 “你们只要在铺子里待到天亮,如果雷耀期间没有回来,就证明我的计划成功了。如果我的失败了,只要控制了那个女人,雷耀一定会乖乖就范的。”不过,自己的计划的天衣无缝,又怎么可能失败呢? 雷耀根本没有想到南造云子还会有这样一手,之前就是害怕诱捕日军的计划有什么意外,才不让李之贻一同前去。 带着陈默,二人匆匆的赶了回来。 在进门的一瞬间,雷耀的就察觉出了异样,几个人从门后迅速从门后闪了出来,分别抵住了陈默和雷耀的后脑。 不是雷耀的反应速度不够快,按照平时这两个特务早就躺到了地上,只不过对方刚刚说出了一个名字——李之贻,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不得不放弃反抗。 “我的妻子在哪里,我要立刻看到她。”雷耀紧接着问到。 “在哪里?你得先告诉我云子长官那里发生了什么,你怎么活着回来了?” “不行,我必须先见到我的妻子。” “嘴硬,还敢跟我跟我讨价还价。”特务用枪戳了戳雷耀的脑袋,不过,在看到了雷耀听到李之贻后立刻停止了反抗,特务的胆子变大了起来。 “不过,让你看看也无妨,哥几个把那个小娘们抬出来。” 李之贻被捆绑到了座椅上,嘴巴被堵住,使劲的挣扎却说不出一个字,看着十分痛苦,脸上无助的表情让雷耀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雷耀能够安然出现,也就证明了一件事,南造云子那边的计划失败了,抓雷耀这事算是落空了。他们不知道那边的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更不知道南造云子连带着三百名士兵全军覆没。不过没有任何关系,这份功劳算是白白的落到了这哥俩的手里,想想看,或许还是一件好事。 “云子长官那边什么情况,最好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特务说道。 雷耀怎么可能听鬼子的话,鬼子让他说什么他偏不说。 松井石根要活人,他们也不敢对雷耀做什么。尽管他们早就耳闻雷耀的事迹,也知晓他们对大日本帝国所做的各种羞辱,但是上级的命令不敢违抗,只是用枪死死地顶着雷耀的后脑,否则凭着他们的性格,又怎么会让雷耀完好如初的站在这里,早就动用军中各种残酷的手段了。 旁边的特务,眼睛滴溜一转,跟周围的人耳语了几句。 随后,用枪顶着雷耀的脑袋,把他推到李之贻的身前。 “这是你女人啊,嘿嘿嘿。”其中的一个特务,色眯眯的抬手朝李之贻脸上刮了一把,故意做给雷耀看。由于李之贻被绑住,只能任由对方胡作非为。脸上扭曲的表情足以看出她的心中是有多么讨厌对方的这个动作。 松井石根只说不能杀雷耀,有没有说不准羞辱,当着雷耀的面,对李之贻动手动脚,便是最好的方式,无论对谁来说都是往心头上戳刀子。 一旁的寸头摸了李之贻一把,变态的放到鼻子下面,轻轻地吸了一口气,说道:“真香啊!”还不忘做出一副令人恶心的陶醉模样,猥琐的表情从脸上舒展开来。 一旁的雷耀,额头上青筋暴涨出来,朝着对方咆哮道:“你要是再碰对方一下,我立马割断你的喉咙。” 在雷耀的心里,李之贻比他的命还要重要,又怎么可能让小鬼子如此放肆。若是对方再敢乱来,他还真敢拼了命跟鬼子搏上一番,就算子弹再快,他也有把握对方死在自己地面前。 “凶什么,老实点!”鬼子们知道面前这个女人是雷耀的软肋,却也不敢胡来,惹得对方跟自己拼命,绝对没有好果子吃,便把重心放到雷耀的身上。 看到雷耀身后藏着一个奇怪的东西,一名特务一把推开陈默,来到雷耀身后。 “这就是你的武器吗?”这名特务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言语中都透露着冰冷,话一说完,就将镰刀抽了出来。拿在手里,用轻蔑的眼光看着这个铁疙瘩,根本不觉得它有多厉害。 在他看来,枪炮才是战场中取胜最为关键的因素,武器的先进程度直接决定着战争的胜负。就如同他们拥有坦克,飞机这些大型战争武器,而这些中国人是没有的。 他们之所以这么自信、狂妄,这么毫无顾忌、得寸进尺的闯进的不属于自己的领土,还一次次的扩张,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拥有中国人没有的武器资源。 早就听闻上海冒出一个中国人,惯使镰刀和不知名的狼牙器物,面对凶猛的炮火还能一次次的化险为夷,并带走多位战友的性命。 这名特务对雷耀的兵器有很大的好奇心,看到这普通的模样却有些大失所望。不过,在他把镰刀拿在手中,细细一看,过后便惊诧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今日这名特务算是开了眼,乍一看确实以为是一把普通的镰刀,要说不同的方面那有两点:一是它太锋利了,带着一股杀气,让人感觉这不是割草的玩意,而是一把武器。再不同的地方那就是在把手上了,这是先前大牛庄带回来的一个乡下老汉给雷耀刻意制作的活动把手,便于搏斗时利用好每一寸机会。 这小鬼子只知道这是镰刀,压根没使过,看着杀气腾腾,样子别致,以为里面有什么机关,可以像枪一样飞出去,在千里之外,取人首级。把弄的着挥动了几下,谁知在镰刀活动把手的改变下,竟控制不了方向,差点割到自己,吓得他赶紧把镰刀扔到了地上,搞出一阵异响,样子十分搞笑。 “八嘎。”特务愤怒的喊了一声。抬头一看,雷耀正在看着他,以为自己尴尬的一幕被雷耀看在了眼里,心想:自己一定是被对方取笑了。 走到雷耀的面前,这阴冷的小特务,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特务可是都受过专业训练的,手上的力气超于常人,一巴掌下去雷耀脸上不仅落下了红烫的印记,更是嘴角冒了血,至此,雷耀还是忍着,没有任何的狂躁举动,这种事情要是落到他的身上,他是可以忍的,要是落到陈默的李之贻的身上,他早就暴跳如雷了。 一旁的陈默却忍不住了,瞪大了双眼,急着要跟鬼子拼命,雷耀赶忙呵斥住了陈默。日本军里要的是雷耀,其他人不列入名单之中,所以死与活完全取决于这两名特务的喜好,雷耀这才不想让陈默惹怒对方,不然小鬼子肯定会开枪。 尽管如此,小鬼子还是注意到了沉默的举动,俗话说:枪打出头鸟。抬腿便是一脚,狠狠的把陈默踹趴在角落的一边,紧接着掏出枪抵住陈默的头,“八嘎,小畜生,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毙了你。” 陈默不服软,扭着头不说一句话。 “哼,那老子就成全你。” “等下!”雷耀赶忙喝止住对方。 “怎么,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你以为你是谁啊,老子杀人凭什么要问你什么意见?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雷耀将双手举到头顶说道:“你要敢伤他分毫,你们的长官也就别想再见到了。”若不是保护陈默,雷耀才不会如此软弱。 “什么?你最好把事情前前后后都给我说明白了。” “她被抓住了,落在国军的手里。” “啊?国军?”特务们不敢相信带着三百名士兵的南造云子会被抓住,更不知道这场行动还有国军参与,心里先是一惊。 接着雷耀说出了一个更让人惊讶地事实,“你们的人全军覆灭了。” 小鬼子们怎么也想不到三百人的部队全部被歼,而雷耀却轻描淡写的将这事实道了出来。 “混蛋。”阴冷的特务难有的露出火燥的气愤,手枪如同钢钉一般敲击,恨不得钻透雷耀的脑袋,然而他不敢,反而一脸奸像的寸头此事却冷静的多上几分,在吃惊中回过神来后忙问:“云子长官被国军带到哪里去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不是兵,对于部队里的事完全不知。”雷耀没有撒谎,他连国军南京方面的指挥部都没去过,唯一与国军高层见面还是在白家,至于敌人被关押在何处是真的不清楚。 不过。”雷耀舔了舔嘴角的血迹,如同嗜血的狼,摆出一副严肃脸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们长官被关在哪,但我可以有办法查到,你们得放了我朋友。” 雷耀以为这个交换可以得到对方满意,殊不知对方本职就是负责情报的特工,想查一些事根本用不到他人帮忙。他们虽然询问雷耀,更主要的原因是是不知到用什么办法才能救出南造云子。常年参军的都知道一个情报组的负责人,无论是在己方或敌方都具有很大的价值,尤其是落入敌人手中,若日军的军部情报被获知,那对他们的战略计划可是有着致命的影响。 雷耀说的话反而给两名特务提供了想法,寸头当即将枪口挪至李之贻的头上,威胁道:“给你一天时间把云子长官带出来,否则我让她立马死在你面前。” “这不可能,我说了我不是兵,你们别把我想的太伟大,这事我做不到。”雷耀苦笑道,若是有办法他或许真的考虑下。虽说放跑敌人如同放虎归山,但李之贻的安危面前,雷耀不在乎这些,况且南造云子再厉害雷耀面前也仅是只病猫罢了。 两名特务相视对望了一眼,或许是在分析雷耀话的真假,他们眼中雷耀的本事是足可以牵动国军部队的,他所做的那些惊闻的事迹可是连军队都难办成的,要说雷耀跟国军没有半点关系,还真的没太多人会相信。 “只给你一天时间,若见不着人,就等着收尸,走。”特务下定了主意,用这事做要挟,一把抄起李之贻。 “等一下,能不能让我跟我的妻子说句话。” “不行!” 对方口气坚决,雷耀也不想哀求对方,毕竟这不是他的本性。 “之贻,你等着,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刚说完,对方就抄起李之贻,后者轻软的身子就这样被轻松的拎起来,连夹被带的走了出去。 担忧之下,雷耀想追,对方却一枪打来脚边,蛮横的口气别道:“明天会通知你碰面地点,最好不要耍花招,不然,后果自负。” 瞧着特务身影走远,雷耀急促着转头朝陈默催道:“你跑的快,想办法快点跟上去,小鬼子没一个安好心的,你姐在他们手中,我担心会出什么乱事,记得自己一定要小心,我这边想办法快点联系部队,沟通下怎么处理。” 虽说鬼子提出的交换要求看似是一个合理的交易,但鬼子的心是脏的,充满了垢腻,什么缺德事干不出来?尤其是见到那个露着色相的寸头后,雷耀担心李之贻会出什么事,这才焦灼万分。 陈默没等雷耀话说完就已经冲来到了门前,发誓般的肯定道:“哥你放心,就算我死,也不会让姐有事,我先去了。” “你小心点,别被发现了。”雷耀的话音落下时,陈默矫健的身影已经擦着周围建筑的阴暗追向了小鬼子远去的方向,雷耀深呼了一口气,以后说什么也不会随便离开李之贻了,很快关了铺子,赶去了白家。 第一百六十七章上门求助 与国军方面取得联系,靠的一直都是白家,雷耀没有办法与国军取得直接联系,只能在大半夜匆匆的赶到白府。 此时,看门的家丁有的已经开始打盹了。由于事出紧急,雷耀也不顾得敲门打招呼,直接就闯了进去。 一个黑影从门中穿了过去,看门的人先是一怔,以为是夜闯来偷东西的,纷纷掏出了手中的家伙,喊道:“什么人,再不停下我可开枪了。” 现在白家在南京一家独大,白家老爷子的地位比从前高上不少,守卫更是加强了,门卫都配上了手枪。 现在已经是深夜,可视度不高,再加上雷耀来的匆忙,一时间看门的家丁没有认出来,举着手枪,看样子雷耀要是再上前一步,对方马上就会开枪。 见此,雷耀急忙停下了脚步,客气的说:“我是雷耀,有急事要见白老爷子。” “哦?”那个人听完就伸着头向前走,走到雷耀跟前在雷耀的脸上扫来扫去,先是一怔,“都把枪放下,自己人,还真是雷哥,刚刚夜太黑,兄弟们没有看清。” 说这话是之前认识雷耀的那个领班,认出是雷耀后,赶忙叫人去通报白老爷子,自己屁颠屁颠的跟着雷耀,掏出烟来递上去,“雷哥,听说你们今天灭了上千人的鬼子部队,太牛了。” “谁说的?”事情发生没多久,这些家丁怎么就知道了。 “三老爷说的,他说你们当时被鬼子给包围了,你教了他几招,然后一起杀出了重围,然后部队赶来了,把鬼子都灭了。真的雷哥,得空时候你也教我两手,我也跟着你们打鬼子。” 领班说的眉飞色舞好似在现场看到似的,此时雷耀正是心急的时候,却也被逗得忍不住笑了几声,这白宝禄可真是挺会吹牛的。 “这事以后有机会,我现在着急见你们老爷。”雷耀不想多闲聊。 领班听过后,忙带着往里面走。 负责通报的下人很快迎面赶了回来,身后的白宝禄哈欠连天,穿着睡袍,几步跟了过来,看样子才睡下不久,看到雷耀急冲冲的赶来,他也是一头雾水。 支走了身边的下人,将雷耀带进了屋子,才问发生了什么事。 “李之贻被鬼子特务劫走了。”虽然说的简单,但是雷耀话语中充满了懊悔与焦灼。 “我这就叫上白家的全部人去寻找。”白宝禄说的很客气,就好像李之贻是他们家的自己人。 “人我已经找到了,特务说要用南造云子来换。” “啊?人不是在国军手里吗?雷兄弟先不要着急,我这就去喊我大哥。”” 小鬼子的特务挟持了李之贻,以此做要挟让这边把南造云子放了,这事雷耀诉说的很简单,百宝禄听着也清楚。 只是双方都知道这事不好办,毕竟南造云子在国军手里。在部队里,做什么都是有规矩的,肯定不能说放人就放人,再说国军要怎么做,他们这些外人也是参与不了的。 随后白宝山也是睡眼惺忪的从屋内走了出来。 国军方面的联系一直都是通过宝山老爷子,双方的交情要好,这事也只能委托他去传达。听了过后,白宝山也是摇头叹息,“虽说咱跟军中有上些关系,但不意味着他们可以什么事都能给咱办,雷老弟你也知道,那个叫什么南云子的是鬼子的一号特务,好不容易抓到了,要是再放掉,这就等于放虎归山。这两国交战,情报探子的位子极重,能了解对方的举动就能提前布下天罗地网,就像你们晚上这场战役一样,所以我觉得别说是你的女友,就算是我们白家几个老头子成了人质,部队那边也不可能为此放了那鬼特务的。” 宝山老爷子分析过后,瞧着雷耀脸色难看,又叹了口气说道:“唉,雷兄弟,你放心,国军那边我不敢保证,我们白家绝对不会坐视不管,一定有一份力出一份力。” 随后转头朝白宝禄说道:“老三,你多派点人去查查,能找到那两个特务的藏身处,咱们自行找人去救。” 这么说,也就是白家也不想让雷耀认为他们白家好像故意不帮忙似的,只是国军方面确实不是一次次可以随意麻烦的。 雷耀能够理解宝山老爷子的想法,好意谢过了对方,起身后准备离开。 这时白宝禄多插了一句,问他大哥:“不然问下试试,再怎么说李之贻那小丫头也算是咱的恩人啊,咱不能见死不救,再说了她又是雷老弟的女人,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说雷老弟该怎么办?” 老三说过后,宝山老爷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意思是告诉他不要再说话了,后者无奈,摇摇头一屁股坐了下来独自支支吾吾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雷耀也好李之贻也好,白宝禄是接触最久的,几个人一起出生入死好几次,他白宝禄虽然有些贪生怕死,却也是重情义的人,对于这几人莫名间产生了一份道不明的交情,所以如果他有办法,他定然全力相助,可眼下大哥都没辙,他更是想不到好办法。 “这样吧,我派人送你去罗司令的指挥所,那天你们不是见过吗,我看他对你也挺有好感的,而且罗司令是个通情理之人,不如你自己过去问问看。我们白家就是一个做生意的,跟他们搭上关系也是靠借着某种利益关系,这事真不是老头子我不帮你。”这是宝山老爷子想到的最好的办法,瞧着雷耀即将出门,这才快步跟上道了出来。 想想这样也好,自己的事自己去办也办的明白,白家这已经帮了很大忙了,所以雷耀恭敬的谢过,然后被下人带着,坐白家的车赶去罗卓英所在的指挥部。 这个时间,白家老爷子在忙着睡大觉,而罗卓英还在忙碌着战事的部署。实际上这是他在南京城停留的最后一个日夜,上部指令要调他前往武汉,所以他连夜带着下边的军事将领们商讨着如何抵御城外那三条日渐虚弱的防线,并制定着若小鬼子发动全面进攻所需要的准备工作。 屋内,战况讨论的热火朝天,大家在互相争论着什么。突然一个士兵匆匆来报,说一个叫雷耀的年轻人有要事求见。 听后罗司令皱了皱眉头,这深更半夜的这小子跑来做什么,难道如同今日率兵的将领报的一样,这是来请功的?想想这也是常理,毕竟此次战役雷耀才是主力军,自然是要给予犒赏的,没想到这小子在胜利后第一时间跑来问自己要奖赏,这是他没想到的,觉得与自己认识的雷耀有些不相符。 自顾自的笑了笑,示意士兵先把雷耀带进会客厅,罗司令继续跟将官们讨论着作战计划,一直持续到凌晨三点左右,这才结束。 雷耀也就这样一直等着,急切的等着。与自己的事相比,还是国家大事更重要一些,他不打算打断罗司令。时间过的匆匆,总算是盼来了罗卓英。 “不好意思,刚才一直忙着,让你久等了。”罗司令很平和的坐来身边,还命卫兵泡了一壶好茶送过来。 “该不好意思的是我,这么晚跑来找你,也不知有没有打搅到您。”看着罗卓英眼睛里的红血丝,雷耀想说的话突然止住,这里是军事要地不比外边的茶楼酒馆,而且罗卓英军中的身份不一般,不是雷耀这等身份就可以无顾忌的想说什么就都可以的。 看出了雷耀的犹豫,罗卓英倒了杯茶笑道:“别紧张,到了这就等于到了我家,咱们是朋友,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就好。” “那好,罗司令我就说了。”雷耀理了理头绪说道:“今天夜里咱们抓来的那叫南造云子的女人是否可以放掉。”没有说为什么,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啊?”罗卓英千想万想没算到雷耀会说这样的事,看着对方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心中一猜就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忙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详细的跟我说说,这人可是你亲手抓的,现在又打算放掉,肯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对,是几个特务,把我的妻子抓走了,要挟我救人,否则。”话到这,雷耀脸上爬满了担忧。 你妻子?不是说你还没结婚吗?”雷耀之所以把李之贻挂上妻子身份,怕的是国军不帮忙,才拉上这种身份关系,让其知道特务所绑的人对雷耀多么的重要。 “我们早已结为夫妻,只是拜堂喜事还没置办,因为我的爹娘被小鬼子的飞机给炸死了,一直以来我就想等着抽出空回家,找乡里乡亲的做个见证,这事算是完整的办下。”雷耀坦诚的一言一字诉说着,过后忙起身给罗卓英鞠了一躬又道:“还请罗司令能够帮我这个忙,我妻子是我唯一的家人,我不能再失去了,如果您相信我的话,我保证尽快再把那女人抓回来。” “先坐下别急。”拍了拍沙发,罗卓英拉雷耀回来笑道:“这事不难,虽说那女人是日军特工课长,但实际上想从她嘴里获取一些敌方的情报不容易,这样的军人不管在哪个国家,所背负的责任都是巨大的,就算是死也不会吐露半点对国家不利的事出来。我一开始就计划着用她来做诱饵,引出城里的特务们,现如今敌人已经主动献身了,我的计划也就没多大用了。” “罗司令意思是同意了?”雷耀欣喜万分,然而罗卓英摆了摆手,叫他先不要那么激动。 “小鬼子就是畜生,说的话没有一句可以信的,我是想即便把南造云子放了,那些鬼子真的会把你妻子交回来吗?”罗卓英见惯了鬼子的阴损失信,自然对敌人所讲产生质疑。 其实这些,雷耀早就想过,只是分析来分析去,即便知道敌人不会真放人,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先把南造云子带出去再想辙。 “这样吧,我安排点卫兵乔装打扮跟在你身边,南造云子就交给你带走,你要切记稳住对方,不要因为对方的逼迫就早早交了人,你要知道这女人在小鬼子军中的身份极其重要,所以比起价值,反而我们可以要挟他们一把,这事就看你怎么做了。”罗卓英说完便询问雷耀的意思,后者自然是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今天已经很晚了,不如就在我这住下,明日一早我派人把人给你带来,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罗卓英看起来已经疲惫不堪,话过叫来了卫兵过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无身份的交流 在罗司令的指挥部住下,雷耀整夜辗转反侧,很是担忧李之贻的安慰。尽管陈默已经先行跟了过去,他还是担忧会发生什么事。 迷迷糊糊中雷耀做了一个梦,梦到第一次遇到李之贻的那一天,那天的她不像她,李之贻在火车上伪装成一个小江湖。而雷耀刚刚离开自己的家乡,那几天他看到了太多的生死离别,看到了太多他没有见过的世界。在战火纷飞的天津,他活了下来,在去往上海的火车上他认识了李之贻。也就是在那几天,他变了,变得更加凶狠,也就是在那时,他明白,要想打败敌人就必须比敌人更加强大。 渐渐地,他看到了真正的李之贻,像一朵初绽的野百合,吸引着雷耀,持续散发淡淡的香气。那是雷耀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之一,美丽的李之贻在站他的面前,而随后的那些时光都如同流水一般从他的眼前流过,直到那两个特务出现,他们抓住李之贻,捆住她,不让她说话,李之贻挣扎着,但是徒劳无用,只能无助的看着雷耀。两个特务一脸猥琐的看着李之贻,拎着她,走向很远的地方。雷耀在后面追,发现自己离他们越来越远,李之贻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缩成一个点,直到自己的眼前一片黑暗,看不到任何其他的东西。 他在这个世界疯狂的奔跑,发现到处都一样,到处都是黑暗。他大喊李之贻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回答,他要绝望了。 忽然,他发现脚下没有了支撑,他在下坠,他挣扎着,却只能在黑暗中不停地下坠。 …… 雷耀睁开眼,发现天还是黑的,没有月光。自己满头大汗,浑身湿透了。他知道刚刚只是一个梦,他现在十分冷静,变得异常清醒。心想:放心吧,之贻,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在床上静静地坐着,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 清晨,罗司令早早的派人将南造云子押了过来。南造云子从军车上下来,头发松散,衣服上全是褶皱,看上去比普通的老百姓还要差上许多,眼神迷离,好像隔了一层厚障壁,随即,眼神一变,就流露出了一股杀气,不论见到谁都像刀子般在对方的脸上肆意的刮着。变换极快,简直像是两个人。 对于囚犯的态度,中日两国有着截然不同的态度,日军将中国人不当人看,他们眼中败军就该死而且可以任意由他们宰割,而国军纵然有再大的怒火,对于俘兵的对待,也保持着国际宣扬的平等制度,再加上罗卓英本人的气度,所以见到南造云子后,并没有给予冷嘲热讽般的对待,反而始终面带微笑,言语中也是一番对军人的尊重。 小鬼子多是没有人性的畜生,真正懂得什么才是合格军人的只有寥寥几人,见到罗卓英吩咐卫兵小心的请自己进屋后,南造云子心中莫名多了一份敬畏以及自发的羞愧。 “我国的牢狱修建的如何。”罗卓英给南造云子让了座,依然面露和气的说道。 这句话带有更深层的含义,一来算是羞辱对方,意思是说你在军中如此的地位还是落入了我军手中。同时另一层意思是说,我军对待犯人的态度是不是更加人道,这则否定了小鬼子向来的肆意妄为。 “还好。”南造云子简单回过,嘴角却忍不住抽动了两下,想说什么来反击,但见到罗卓英和善而来的气度,一时间也就没了脾气。 “若我可以放了你,你会选择回日本,还是继续留下侵占我国的领土。”罗卓英的眼神忽然间变得冰冷起来,看着和善亲近的面容竟瞬间变得冷漠如冰。 南造云子着实是被惊了下,很快缓过神来丝毫没犹豫的回道:“我是军人,这里需要我,我就是死也不会回日本的。还有你们所讲的侵略只是你们的认为,中国的领土富饶而美丽,本应该是属于我们大日本帝国这样的优良人民所拥有的,我们只是奉上天之意取回本属于我们的东西罢了。” “这样啊。”罗卓英微微的咬了咬牙,对方说的这番不知羞耻的话语,但凡是中国人听了不愤怒那是假的,不过面对不知悔悟的小鬼子,生气是毫无用处的。 罗卓英装作泰然自若的样子,眯着笑了笑,说道:“冲你第一句,我不得不对你夸耀一番,军人就是应该像你这样。而你后边所说,中国的领土属于高等人民,这话我觉得也很是有道理,你我相比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 罗司令话语老辣,直戳对方的痛处,此景之下的对比,无疑是给了南造云子一耳光。大言不惭的说着什么本属于自己的领土,却受俘在对方手里,还谈什么高等。 再说了中国人在这片领土上有着上千上万年的足迹,谁是真正的主人,不是一两句糊弄人的理由就可以改变的,他们说的,也只是自行安慰自己的无耻之行罢了。 笑了笑,罗卓英摆了摆手示意卫兵把雷耀叫出来,随后对南造云子说道:“是你的一个老熟人要见你,我只是帮个忙罢了,具体的你们聊。” 起了身,听着罗司令再次吩咐士兵的意思,看来还有紧急的战略要事要谈,这才朝会议厅走去,于此之际雷耀已经随卫兵走了进来。 “又是你?”见到雷耀,南造云子身子不自觉的颤了一颤,对于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男人,她心中早早附上了一股憎恨,而且不知何时,心中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越来越清晰。南造云子可是老兵,对于一般的人她根本没什么感觉,反而是面对雷耀,竟然会有这种感觉。 雷耀到对方面对自己时,那种恨不得一枪打死自己的样子,忽然有兴致的走过来,脸上带着坏笑,贴在对方身边坐下。他并不担心对方会使什么手段逃脱,一是南造云子被捆绑了手脚,二来雷耀认定她不敢。 看着南造云子的脸,可惜的啧啧两声。 “你要不是日本人,我还真得跟你说声抱歉,原本那么漂亮的妮子,现在搞得跟个乞丐婆似的。”雷耀略带打趣的笑道。 “有事请说,若只是为了来羞辱我,不如一枪打死我,我是军人不是戏子。”或许是被雷耀假装的样子吓到,南造云子误认为雷耀是要做什么不堪的出格举动。 不提还好,提到这点,雷耀越发的有了兴致。小鬼子不是经常爱欺凌中国女人吗,那就让对方也尝尝这种不堪的滋味。只是雷耀的骨子里是正经的,学小流氓,也只是假装个样子罢了。 铺子那边一早就派了人过去,这一天要做的就是等待鬼特务那边来信,定好了地点然后押着南造云子去换人,想想南造云子已经被带了过来,在没有得到交换消息之前,大把的时间也只能干等着,那不如就拿这个特工课长取笑。 雷耀所认为的取笑,如上所说,是对小日本的羞辱,南造云子始终是女人,是女人就有所顾忌的事,比如雷耀轻轻贴近,这一个小动作,都能让对方几乎跳起来,想尽办法躲的远远的。 雷耀靠近一点,南造云子就向外挪一点,一直逼的南造云子没有地方可以挪,只能干巴巴的看着雷耀。 “怕什么,你们小鬼子不都是这样对待我们中国女人吗,你难道不知道吗?”说着,雷耀就抬起手,在南造云子的脸上刮了一下,原本只是假装,没想到对方竟没来得及闪躲。 雷耀已经杀过许多人,无论是鬼子还是罕见,却还是第一次用手指刮女人的脸庞,如此细腻的感觉还是首次体验到,滑嫩柔软简直要触动雷耀的神经。 南造云子也是,酥酥痒痒的感觉在脸上传开,让她觉得在面对雷耀时,女人的身份越发的明显。 就这样紧贴着对方柔软的脸颊滑落,同一时间两人全是面红耳赤。特别是雷耀像个生涩的孩子,有些不知所措。 最先反应过来的南造云子,嘴角扬了扬,眼睛中带着异样的眼光死盯着雷耀的眼睛。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雷耀被盯的一时间乱了手脚,紧忙避开不由自主的回道:“你做什么?” 你还真是个有意思的男人。”南造云子直了直身子,依然盯着雷耀看着,同时继续说道:“能在我军中三番五次的搞鬼,连我都认为你是个不折不扣的神人般存在,没想到你竟然还是个青涩的娃娃,这就是你的弱点吧?” 是人就会有弱点,无论他取得了什么样的成就,厉害到了何种程度,只要找到了他的弱点,就可以战胜他。无论是在武力还是谋略上,南造云子都觉的雷耀比自己高明不少,不然自己又怎么会一次次的输到雷耀的手下,这绝对不是巧合。她一直想找到雷耀的弱点,没想到竟在这里,南造云子心中有些窃喜。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现在你是败兵,我可以轻易的杀死你。”雷耀狠了狠,以为这样就可以掩盖内心的尴尬。 南造云子似乎看穿了雷耀的内心,听到这话不但不慌,反而带着调侃的笑意回道:“想杀不是早动手了,你是不是不舍得,刚才你不是说我很漂亮吗?” “你以为我不敢吗?”雷耀忽然站起身来,想壮一壮自己的气势,没想到却越发的不自在起来,越是这样,不就越是证明自己心虚吗? 就在他起身同时,门外站岗的卫兵纷纷举着枪冲了进来。看到雷耀的动静,还以为屋内发生了什么事。见此,雷耀略带歉意的,想解释几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就说自己想装做流氓吓唬吓唬南造云子,却对方给潮弄了一番? 不行。这一定会被国军兄弟给笑话的。 雷耀不是什么满嘴跑火车的人,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理由,只能说:“没事,没事,这里没有什么情况。” 一时间竟搞得两位国军兄弟一头雾水。 一旁的南造云子被雷耀的窘态逗笑了。自己把雷耀多次逼上绝境,雷耀都没有表现出一点害怕的样子,没想到今天只是在这方面调侃了他几句,就把他搞成这样子。 两位国军兄弟出去后,雷耀转过身来,却依然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不过话语间透着凶狠,“你这个女人,不老老实实在你们日本带着,跑到这里来祸害人,杀你千遍也不为过,我不杀你只是还不想,但你的所为早晚会有报应的,每个中国人都恨不得将你们杀了喂狗。” “怎么突然那么凶。要是聊战争的事,我不想跟你聊了。”南造云子难有的露出一副小女人的姿态,眼睛一眨一眨的,给人一股讲不明的滋味。 这个被鬼子视为大魔头的男人,可能这一辈子最惧怕的就是女人了吧,不管在任何女人面前,尤其是没有他人的场合下。况且女人天生自带的不讲理数,更是令他毫无办法。 雷耀心中纳闷,这女人明明是个该杀千刀的鬼子,为何自己突然就强硬不起来。明知道南造云子是调侃他,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回应,索性坐到一边不再理睬。 人无完人,有的人的缺陷是内在的心里,雷耀显然属于这一种,或许是在家中多年对邻居小嫂子的遐想所至造成的,又或许是农村人自带的老实和本分,究竟是什么,他本人是完全想不通的。 所以近二十年来,他所遇到的各种形色不一的女人,但凡在他面前,无论身份,只若有意拿他打趣,都如同个青涩的苹果,羞到不知所措。 原本还打算羞辱对方一番,转眼间互换了立场,场面一度变得好笑起来,雷耀远远坐在一边视若无人,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南造云子却越来越喜,主动的朝他凑了过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醒彻 国军方面,罗卓英同意将南造云子放出来,与鬼子特务交换人质。 这一天雷耀只能等待对方的接头消息,所以他只能待在罗司令的指挥部等着。军中人各自有事,会客厅只留得他跟南造云子二人,此时南造云子的身份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也因此雷耀反遭到对方的取笑。 雷耀躲到远远的一边,以为这样就可以掩饰住自己内心的羞涩,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使自己安静下来,样子却十分的不自然,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南造云子看着雷耀的脸颊,接触雷耀的眼神。雷耀却一直在躲闪。 一时间南造云子忘记了自己的囚犯身份,慢慢的凑了过来。 “你应该还没结婚吧?”南造云子冷不丁问了一句,大大出乎雷耀的意料,让雷耀感到有些吃惊,没想到对方竟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反而得寸进尺,询问起自己来了。 雷耀随口回到“没有”,话出口却有些生气,脸子是板得铁紧,一些笑容也没有,嗓门提高了个八度,“你最好安静的坐在那,带你过来是有事要办,别打听乱七八糟的事。” “呦呵,怎么还急了,我就是随口问一问罢了。”南造云子这番话好似实意,又好似在讽刺。 眼前这个男人是她平生见过的最有意思的一个,魔鬼竟然有一颗羞涩的内心,属实有趣。 这是雷耀成为打鬼子的英雄以来第一次被人像小孩般的玩弄,又羞又气,却又无可奈何。 “原来是需要用我办事,我想想。是不是要做人质交换?” 这并非南造云子能掐会算,早早安插在雷耀铺子周围的特务可是她安排的,所以听雷耀说完,她立马就想明白了怎么回事。 原本这事不能让对方知道的,否则这便给了对方反抓把柄的机会。没想到南造云子竟然那么快猜到了,雷耀也是没辙,索性就全盘道了出来,完事冷冷附了一句,“你不要以为你能安心的离开,倘若你那几个下属有坏心,我会当场先把你杀掉。” “你舍得吗,昨天不是还说算是救我一命吗,你不等着我报答吗?” “你。”雷耀简直无语了,南造云子压根就不跟他正经说话。 “你不杀我,我回去也会死的,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军人最不害怕的就是死,得你的福,我们失去了三百多名士兵,这个罪我得背,所以我早晚也是要死。” 南造云子说话间变得有些愧疚与沮丧,不是对自己,而对那三百名士兵。 同时雷耀也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内疚与自责,他知道敌人因为自己手段而遭受到了痛苦,心里为此感到高兴,同时,最糟糕的是,竟然产生了一点同情。无法解释,这种感觉盲目又顽劣。 或许是有感而发,南造云子停了停,换了一种口气继续说道:“虽然是敌人,但我可以今天用普通人的态度跟你谈话,这样我们聊聊怎么样?” 不知对方是不是在打什么鬼算盘,雷耀自然不会立马答应,转过头向对方说道:“哼,那不行,敌人就是敌人,不要以为你是女人,就可以蛮不讲理,这不是三句话两句话就能够说清的,你犯下的错永远不可能摆脱掉,而我更不可能装作不知道来跟你谈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的想法我能够理解,我们两个人立场不同,只能是你死我活,之间的仇恨更可以说是不共戴天,我希望能够暂时的放下立场,我不想说关于战争的事情,我太累了,我想你一定也累了,我只想说一些其他的事情,关于生活,关于人生,难道你的世界里只有复仇,只有战争吗?” “我不累,我不相信你,更不相信你只是单单想跟我聊聊天。” 听着雷耀的话,好像是有一些其他的顾虑,南造云子立刻想到了,说:“放心吧,我可不是从你的口中套取战争机密。” 雷耀想了想,自己不是兵,对于国军方面也是一概不知,即便对方想打探什么也是白扯,所以说不说都是一回事。 南造云子自顾自的笑着,仿佛是因为雷耀的谨慎无奈的笑,雷耀悄悄看向南造云子,没想到对方正在看自己。从南造云子的眼神里,他觉得此刻的南造云子并不像是之前他认识的南造云子。 看着南造云子脸上的微笑,他没有办法把眼前的这个人当做敌人来看待,不知不觉中放松了下来,并不自觉的也朝对方笑了笑。 南造云子出生在日本的高等家庭,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不像雷耀,一直活在自己的小山村里。当她第一次来到中国的时候,还是感受到了震撼和前所未有的亢奋,就好像在黑夜航行的船,第一次看到了陆地。她对中国的庞大和富饶感到震撼,同时也为此所吸引,这趟旅行开拓了她的眼界,让她看见了原本所不曾见到过的世界,更让她看清了自己的本质。她所在的国家是多么的狭小,贫乏,她与所有的日本军人都肩负着一个使命,要将这片土地据为己有。 “好,那你说吧,想聊什么?”雷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你说世界为什么要划分那么多国家,人类明明都是共同生活在一个地球上,为何会出现敌友关系?” 南造云子的话带着内心的情感,所表达的东西令人深思,雷耀听不懂这些,但他听出了一些问题,随口回道:“本来就是一家人,分出敌友,还不是你们这些小鬼子闹的,不安生的在自己的国土上生存,天天想着侵占他人的土地,你凭心而论这是正确的吗,如果是别的国军侵略到你们日本,当你见到你的家人朋友无辜的惨遭迫害,你会作何感想?” 南造云子叹了口气,“这话我不知道从多少人口中听到,心里话,若非我是军人,我会和你一样的想法,只是世界上对于错不是取决于我们自己,而是我们的立场。”她无法相信别人口中的真相,她也不敢相信别人口中的真相,一方面是因为自己被这片土地所吸引,另一方面这是天皇让她们所背负的使命。她的心里面装着揣度和怀疑,每一次听到有人说这样的话,都会将它掰开揉碎,忽略掉。她不敢去深究,去思考,因为稍稍深究,她就发现自己的话漏洞百出,其实,这只是一种逃避。 侵略本身就是一种错误,无论是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侵略者只看到了他自己,顺着自己的心思,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自己的东西。所以,不管侵略者对自己的理论有多么自信,他也只是盲目的,他必然遭受失败。 “放屁。”雷耀顿然火气冒了出来,“上海被你们无耻的占了,结果你们就可以控制它,然后你们就可以说这一切就是对的,那些惨遭你们迫害的无辜百姓就得该死是吗?” “你觉得他们无辜吗?”南造云子突然变得很严肃:“你以为你们中国有多少像你这样的人存在?整日喊着家国,却一个个为了保命连自己的朋友亲人都出卖,宁愿奉献出家国领土也要保全生命,你还觉得他们无辜吗?” 见雷耀没有立马回应,南造云子继续说着:“我们大日本帝国算上老百姓加上老弱病残才有多少人,然而就如你们所讲——侵略,那么你们所谓的家人在做什么?生死关头,这片领土谁还觉得是自己的?” “你说的这些或许都对,但我只知道,他人的家不管贫穷富贵,那都是他人的事,还轮不到你们参与,反而你们这些卑鄙的小鬼子,有了侵占的心,随便搬出一件事就是一个理由,你说他们该死,谁可以审判一个人的生死?就算每个人都能献出自己生命捍卫国家的尊严,难道这样你们就不会踏进我国领土了吗?”雷耀越说越火,情理之中,这些不完全是小鬼子给予的,还有一些汉奸走狗竟然帮着小鬼子做事,帮着敌人来欺负自己的同胞。他带着一种悲愤,长久压抑在心头的悲愤,国破家亡,他的心痛的几乎像是在流血,沉痛,压抑,有些话压在心里已经好久了,只不过雷耀一直用自己的行动来发泄自己,这时一下子全爆发出来了。只是面对敌人,他还是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我刚才说了,我和你没有身份的聊天,你不要总是骂我们小鬼子什么的。我承认你说的完全有道理,但结果呢?就算我不想,你不想,那就能改变事实吗?我是军人,军人的责任就是奉命办事,上级的任务哪怕是用性命交换都是必须完成的,什么对与错跟我等毫无相关。”南造云子很冷静的说着一个军人的责任,她的眼中军人就是纪律的产物,是没得自由的,只有之行的义务。 “照你的意思,明明你们知道将要做的事情是错的,是要被社会谴责的,但依然要背着良心去完成是吗,那果然是跟畜生没什么区别。你给狗丢根骨头,让它去咬人,它才不会管对方该不该咬,不就是这个理吗?” “你若再羞辱我的国家,你就不要想着救你的女朋友了,我反正终是一死,能换的你终生痛苦,我觉得也是值得的。” “你这是威胁我是吗,不是我羞辱你们,是你们自己把自己做成了畜生,想想你们做的事哪个像人干的?如你所说,军人需要执行命令,那你们的命令就是连老百姓也杀,手无还手之力的老人孩子也不放过是吗?”雷耀气愤已经到了一定程度,李之贻的事已经全然抛在了脑后,对方就算真的敢威胁逼迫,他也要跟对方讲明白这个理。 最后的这句话,或许真正的触动了南造云子的内心,刹那间脸上好像是结了一层霜,许久之中都没有再回应,独自靠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望着天花板,眼神中满是迷茫,她对雷耀说的话感到害怕,因为那正是她不敢触及的真相。 有战争就有死亡,有战争就有无辜的伤残,然而那些老弱病残,那些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他们有什么错,战争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所有的一切在战争面前都不值一提,他们没有任何的错,他们只求过个安稳的日子,可是却要遭受迫害,难道这就是人性所为吗?难道战争,死亡就要去摧毁这么多人的生活吗? 雷耀所讲的话没有问题,无论放到哪个国家这都是被认同的,然而小鬼子不是不明白,只是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而去曲解去找借口,南造云子也不是不明白,然而她有着军人且不一般的身份,所以这些不容得她去质疑,然而就在这一天,卸下身份的这天,她或许真的该真切的问问自己。 激烈的争吵让双方暂时有些不知所措,屋内暂时安静了下来。安静随着罗司令从会议室走出来而被打破,瞧着二人相隔甚远,且都在各自发呆,不禁皱了皱眉头,更重要的是从南造云子的脸上看出了一种无助的苦相,这令他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雷耀一头的雾水。他早晨见到需要军官将领陆续的走了进去,那里是军中要地,讨论军事战略的地方,他一个外人去那做什么? 挠了挠头,犹豫中站了起来。这功夫南造云子从背后说道:“你可以告诉他们,石根长官多日前已经部署了全面进攻南京的战略,会从长江南岸、太湖、以及城南分三路强攻过来,现在因为受到日军政府的限界命令才没有立马展开,不过以石根长官的个性,不出意外最近肯定会强行实施。”语气平平淡淡,有点像是叹息,包含了太多的东西,悔恨,还有歉意。 “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雷耀很吃惊,双方是敌我关系,这份情报甚至影响着整个战局,南造云子难道就这样轻易的告诉了自己?看着对方的样子,雷耀不认为对方是想使炸,所以这才惊诧不已。 “我是将死之人,也就不再是兵,我认同你的说法,所以这算是我的一种赎罪吧。”话道过,南造云子难掩心中的苦涩,很不是滋味的闭上眼睛缩在了沙发一角。 “谢谢你。”这或许是雷耀平生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对日本人说谢谢。 这句谢谢道的十分真切,没有一丝虚伪,也不需要来掩藏。南造云子这个女人在他的心中不知觉增加了几分好感,无法解释,竟然对敌人多了几分好感,这种感觉来的盲目又顽固,谁也别想扳回。 只不过唯一叹息的是,又一个生命即将离开,然而是在大醒大悟之后,所以雷耀在临走时轻轻回了一句,“我希望你不要死。” 别看这句普通人间最为平常的一句关怀,可是在日本的军队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类似这样的话,除非感情极深的战友之间,南造云子听的最多的就是必须完成、一定执行、办不成以死谢罪之类的话语,所以当雷耀的话语绵绵的飘进耳中时,南造云子身子一怔,望着雷耀离开的背影久久不能忘怀。 会议厅内,全是军统中高干身份的将领,全员望向会议桌前悬挂的那张地形图。正如同屋子中的表象一样,在罗卓英一番比划下,众人纷纷陷入沉思。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听到声响,房间里面的人全都是神色一变,心想:谁?不知道这是重要的会议吗? “这是我请来的打鬼子英雄。”罗卓英解释道。 伴随着一声请进,房门微微打开,人们张望着,仿佛要从缝隙里看到打鬼子的英雄。 第一百七十章,作战会议 随着罗司令的下令,卫兵开了门,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雷耀身上。 在他准备进去的时候,愕然愣了一下,随即就又微笑了起来。这功夫罗司令已经快步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冲众人介绍道“各位都听过上海地区出了一位打鬼子英雄吧,雷耀,就是这个年轻人。” 雷耀同每一位军官都很有礼貌的点了点头,看样子好像是一位君子,温和安详,谦而有礼。 介绍的虽然简单,却精炼又富有特色。军中对于雷耀的传闻早就耳熟能详,传的神乎其神。只是感到惊诧,不过惊诧的神色里可见到每个人都带着赞赏的目光,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他,所有人都开始打量起眼前的这个二十不过的小伙子,没想到如此年轻的小伙子,竟一次次的干着连部队都很难办成的事,不禁各个心中都冒出一句话——自古英雄出少年。 “昨天晚上的战役,大家也听说了吧,我方派出三十官兵,全歼敌人三百军力,这一切也是雷耀的功劳。”好似自己的直系下属似的,说话间罗司令满是笑意和自豪。 对于这份夸赞,雷耀显得一时间无法接受,毕竟在做的各位,能混到这种层面的,哪个不是经历了战场上的风雨,同他们比起来这又算得了什么。 为此他紧忙谦虚了一番,说:“多亏罗司令制定的计划,将鬼子们包了饺子。” “诶?你就不要再谦虚了,我可听刘凯说,在最后紧要关头鬼子们想发起狠来,兄弟们都快撑不住了,多亏了你,几个手榴弹解决了几十个鬼子,鬼子们这才没有突围成功。” 对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雷耀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雷耀的表现很受众人喜爱,有几名将领问询他是否有参军,看那意思都是想拉拢到自己的身旁,不过这意图早早的就被罗司令打断了。 “好了,大家就不要在雷耀身上浪费心思了,这事我早就跟他聊过了,他有自己的想法,咱们就不要勉强了,既然都是打鬼子,那就是伙伴。” 罗司令冲众人说完,回头瞧向雷耀,“叫你来,是想着让你也跟着我们分析分析下接下来的战局,我们参军多年使得都是正经的作战路子,而你不同,有的是鬼点子,所以我让你也来瞧瞧,看能不能想到一些土路子,有时候这些比我们正规军的部署都有效。” “罗司令真是开玩笑了,我都没参过军,你让我自己去打鬼子还行,要说谈一些见解,这可真是高看我了。”雷耀觉得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战略上的每一步计划都是牵动着部队几十几百甚至几千人的作战,一个不慎,那损失的可都是数不尽的生命,雷耀不是怕背这个责任,而是自己没有资格可以担这份使命,所以他恨不得立马离开这里。 “没事,你只管提出你的想法就好,最终的决定是我来拍板的,不会有你的任何责任。”罗司令看出了雷耀的心思,在他还没有再开口之前,抢先道出示意雷耀尽管放心。 既然都这样说了,雷耀再拒绝也显得不好,罗司令的身份是高高在上的,若是拒绝了这显然会令对方在众位将领面前丢了颜面,就算罗司令不在意,这事总归是不好,给对方造成的影响是不容乐观的。 在罗司令的示意下,雷耀就近坐了下来,礼貌的朝左右打了个招呼。在罗司令继续开始的指令下,众人专心致志的盯向墙上挂着的那张战略图。为了保证行动的万无一失,必须事先将所有令人不安的因素在会议中全部摊开来讨论。 这样的作战商讨,雷耀还是第一次参加,奇怪的是他完全听的懂得,甚至在罗司令还未说下一句时,他已经猜到下步的打算,所以期间他表现的很从容,只不过始终没有开过口。 这番讨论的作战部署,是应对城南方面的战役,自从上海被日军控制之后,北上取南京就成了日军下一步的计划,还在死死防守的溃军最终被调往南京方面,一路上日军追追停停,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即便如此敌人的部队已经距离南京不远的距离,根据最近探来的情报,日军的陆战队正在集结兵力,看意思是马上有举动。 国军方面意思是,这场战役在所难免,与其等着对方出击,不如先发制人,来次强攻偷袭,这才在罗司令被调走之前,召集来了所有南京方面的将领来研究战略,同时也算作是临行前的交接。 上级委派了唐生智作为南京城防司令官,罗卓英走后,便由负责南京方面的要事,所以罗司令在讨论期间多番问询唐生智的意见,毕竟后者才是之后的主将领。 唐生智对于此番战略的安排没有异议,只是他的两名附官王敬久和宋希濂却始终抱着一种消极的态度,自打上海失守后这二人多次提出过放弃南京的建议,因为两地实则相隔不远,而且南京城作为国民政府的首都,小鬼子必然会发动一切的火力来攻占,论兵力战力,眼下国军方面很难抵挡日军的侵袭,所以要说他们是贪生怕死之人,也算不上,因此在座各位渐渐形成了两种态度,这两种态度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一是南京城不仅要重兵严守,而且还要趁敌不备强行反攻,二是全军退回城池,若敌人火力强大,我军不敌,也好有个退路。 第三种方案由罗卓英独自提出,但只说了开头没有继续说下去,想先听下众人的意见。 “老唐,你怎么看。” 罗卓英依然主问询唐生智的意见,后者丝毫没有犹豫回道:“我曾对委员长许诺过,无论如何死守南京,同敌人死拼到底,论眼下的战力咱们可能稍逊敌方一筹,但这里是我们的家园,地形劣势我们最为清晰,所以我同意第一种方案,而且要尽快,趁敌军不备速速强攻,据我了解城南的鬼子即便是近几日的集结,军力上也不比咱们多不哪去,我有把握取下胜利。” 听着这番话,罗卓英很是欣慰,不过这时候宋希濂却抢言道:“话是这么回事,但你得想想,咱们现在的兵力战斗力仅能称作半数,其中很多都是从上海被打回来的溃兵,你让他们打,气势都没了怎么打,那等于白白去送死,照我说咱们还是兵力全守在城口,鬼子再嚣张也不敢轻易强攻,有着地势的优越,他们只要敢闯那就是送命。” 二人的见解都是先后得到了部分人的支持,罗卓英没有立马定夺反而朝雷耀瞧来,发现之后雷耀紧忙避开了对方的眼神,心说没想到军队打仗会这么乱套,这要换做是他,肯定选择第一方案,明知道危险要来,何必要等着对方来打自己。 “雷耀你怎么看,没事大胆说,我听听你真实的想法。”该来的总是会来,就怕罗卓英会问自己,没想到对方还是开了口,既然问了,不回答也是不好,想了想雷耀索性直话直说,同时还把从南造云子那得来的情报告知了众人。 “跟各位比起来我就是个外行,我的意见纯粹我个人的想法,不对的地方请见谅。”以一个门外汉的身份,雷耀仅仅是表达自己的看法,至于能带来什么取舍,这可跟雷耀说不着了。 罗卓英心中暗赞雷耀也是个有城府的人,他是以为雷耀是先礼后兵,因为他的观点,无论偏向任何一方,总归会得罪另一方,实际上雷耀并不是这个意思,针对这两种方案,他都不看好。 “按照眼下的分析确实两套方案都各自有其道理,我也不好选择,我更想听听罗司令的第三种方案。还有不知在座的各位是否想过,南京城两面临水,这才是我军最需要担忧的。” 雷耀的话,说的不是很明白,但是聪明人立马恍然,大家只顾着城南方位,却忽略了南京的两侧水域,要知道日军可是连出云号这样庞大的先进科技都有。 “我才得到的情报,日军目前的指挥官松井石根正准备,通过南京两侧水域,以及大家有所防范的城南地区,分三路一举进攻,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我觉得这事很重要。”雷耀这是从南造云子口中听来的,既然是秘密情报所以其分量定然极重。 说话间罗卓英已经再次返回到战略图前,雷耀讲完,看向他时,他已经在敲击着地图上的两处位置。 南京对面被长江半包围着,像是一个酒杯一样扣着,“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三种,我们以为南京借助水域阻隔是个极大的优势,其实恰恰相反,敌人若想拿下南京,只需要这、这、这三路攻势过来,恰好是一个三角形,以东南方向对南京形成半包围圈,那么我们将彻底被围困,连退路都没有。” 罗卓英好似比雷耀提前了解到了情报一样,对于雷耀的讲话,没有感到任何讶异,反而雷耀后边还想说的话,全部从罗司令的口中道了出来,而且分析的透彻。 这让雷耀觉得,罗司令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不过话又说回来,对方既然能够成为司令,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照你这样说,咱们岂不是必败?那咱还守什么,快点撤吧。”这次说话的是王敬久,认同他建议的还有宋希濂几人,看着地图上的位置走向,若敌人真的三举进攻,那可真是没戏了。 “话不能说这么早,既然已经知道了敌人的举动,那我们就有办法应对,城南方面必然要守,同时城池两侧水域也要看守,虽然水军我方难以抵挡,但只要抓住他们的先机,就可以毁掉他们的计划。比如这里。”罗卓英指了指长江南岸的一处继续道:“日军的兵力是需从上海方面涌进,想要占据这方水域,必然会在白茹口这几个点登陆,按照对松石的战略分析,我猜测他们必然要沿沪宁铁路线前进,我们能有所准备,堵截围剿这些鬼子,他们逃的机会都没有。还有这里……” 罗司令滔滔不绝把鬼子的行踪以及克制方法说的彻头彻尾有理有据的,不禁让人感叹他的谋略,在把所有的要点讲述过后,早先声称不如撤离的王敬久和宋希濂几人也是闭口不言,纷纷点头称赞罗卓英的部署到位。 当众人还在继续讨论着战略上存在的一些隐患时,雷耀已经分了心,罗卓英喊他进来并非是口中所讲的要听听他有什么土路子,并且他才获取的情报显然罗卓英早就了解到了,那么他喊自己进来的目的到底是为何? 第一百七十一章,临时要求 会议室里面的讨论一直持续到了大中午,太阳从厚厚的云层里挣扎出来,泛着白白的寒光,不死不活的。 屋内却热火朝天,人们聚拢到一起,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着。偶尔还会停顿片刻,人们一齐望向前面悬挂的那幅地形图。这是一种暴风雨前的沉默,大家用一种严肃眼神的望着南京城的地形图,南京城所有民众的安危就掌握在这一次的讨论之中。 罗卓英从人群中撤了出来,来到雷耀的身边,使了个颜色,带他来到了会客厅里。 此时南造云子蜷缩在沙发的一脚,竟然安睡起来,完全不像一个囚犯该有的样子。她很累,不是身体上的劳累,而是心累。她欺骗了自己这么久,在谎言下强迫自己做了很多事,现如今变成了囚犯,反而变得安心起来。瞧了两眼后,罗卓英没有说话,眉头微皱又是摆了摆手,领着雷耀来到了院子之中。 雷耀刚要开口说话,问罗卓英叫自己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罗卓英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抬头望向天空,说:“今天真是个好天气。云破日出,光气含吐,互相明灭。”此刻云正在慢慢变薄,太阳的光芒愈发明显,天空显得越来越大。 雷耀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说,只是点了点头说:“嗯。” “看,现在的南京城多美啊,不知道打起仗后会是什么样子。”罗卓英话里有话,听的雷耀云里雾里。 雷耀仰视着天空,突然心中涌起某种感情,是怅然若失,或是痛苦不堪。不过跟在后边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对方脸色的变化,感觉的出对方在犹豫什么,想问又不知如何开口。不过他想起了上海的样子,战争就像是巨大的搅拌机,将所到之处的一切都粉碎,破坏。日本军阀发动战争的时候,雷耀没办法阻止,可是仗打起来了,就绝对不能任由对方所做非为。 “你觉得守住南京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不知道,敌我双方的势力我不是很清楚,之前我也只是个人去策划一些,并没有与小鬼子的正规势力正面冲击。如果是我”说到这里,雷耀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我会誓死守卫这座城市,绝对不让日军铁蹄继续肆意的践踏。” “你的信念,我能够理解,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唉,国破身殒今何有,未是穷荒天尽头。”罗司令一声长叹。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知的松井石根的战略情报,这也不是我关心的,我想你也知道我们的武器水平与小日本差的可不是一个两个的档次,想不到他们那个弹丸之地竟拥有许多如此先进,在这种巨大的差距下,前线伤亡惨重,看自己的弟兄一个一个的战死,我不忍心啊,杀一个日本人,须至少有三五个人去抵偿。论勇猛,我们丝毫不比对方差,可是对方一旦启用强有力的武器,我们的勇猛又有什么用呢?” 雷耀想到之前的几次经历,飞机从天上飞过,导弹随之降落,强大的爆裂声从地表传来,飞鸟惊恐的在空中叽喳乱飞,人们四处逃散,原本完好的建筑此刻只剩下残垣断壁,面对这种强大的武器,人们只能去躲避。 他还想起在天津,一辆坦克就足以让一个排的牺牲性命去炸毁。 可是罗司令仅仅只是想告诉他这些东西吗?好像对方还没有说出自己真正意图。 “我带你去会议室的目的是想告诉你,战争是多么的现实又是多么的无情,战争不是一个的事情,战争需要万众一心,虽然你在上海能多番得势,甚至我们都无法办法办到,但真正的战争不是你一个人能够左右的。当然光说是没有用的,”罗卓英说着看向了雷耀,怔怔的盯着他,眼珠也不带转动的,眼里是一片真挚与诚恳,双手搭在雷耀,有些用力。 “罗司令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是打鬼子的事,我定当全力以赴。”雷耀深切受到罗卓英手上传来力度,那是一种深厚的期待,而最深沉的情义,是发自内心的。 随即,罗卓英继续道:“雷耀,我就直说了吧,我需要你的帮忙,部队需要你,南京的百姓也需要你,哪怕是暂时的。” 说到底原来还是想让雷耀参军,但这事雷耀之前表达的很明确了,他的性子不适合正规化的军队,别看多番跟鬼子交战,那是因为他一个人,可以不顾一切,可以拼命,但倘若参了军,一切都得按军队的纪律办事,能遇上个明主还行,若是遇到上贪生怕死之辈,雷耀是绝对不会服从的,哪怕独自去拼命也不愿意做苟且之人。 罗卓英知道雷耀不会同意,所以才说了个暂时,而这个暂时的周期便是城南这条战略线的防守,这条战线注重的是陆地上的作战,而且据情报了解到,小鬼子调动了大量的坦克部队,要说鬼子士兵兵力多也有应付之法,可是面对坦克这样的铁牛巨物国军真是想破了头也没有办法,可是从先前了解到的事迹,雷耀恰巧是由可以攻克坦克的手段,所以罗卓英希望雷耀能够参与到南线的防守战中,而且如果可以的话,还希望他能够加紧训练出一批投弹手,这样一来即使雷耀不在,也有充足的兵力可以应付坦克的进攻。 “我知道你很想去徐州,想必也不差这几天,这正是国家生死存亡之际,个人的事不如就先放放,等这场战役打过,我亲自送你们过去,以后若是需要什么军队方面的帮助,只要我能办到的,都会尽可能的满足你。”罗卓英也不知从哪听来的,知道雷耀急切的想要前往徐州,不过想想鬼子的情报都能探来,想了解自己的事也不是很难,此刻雷耀突然觉得部队真是可怕。 然而看样子罗卓英不知道雷耀去徐州要做什么,还以为是要办一些私事,这才劝说能否考虑一下。 实质上当听到前方需要自己时,雷耀已经下定了主意,确实如同罗司令所讲,战争是无情的,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就可以取得成果的,也不是一群人硬脑蛮冲就能打胜仗的,既然自己擅长投射可以应对坦克,国军需要他他这份力量,他就不能说不,这不是为了军队,也不是为了国军,更为了南京城里的老百姓。 “这事我可以答应,只要今天能安全的救出我的妻子,我可以在南京再留几天,至于你说的投掷部队,我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雷耀说道这没有再说下去,先看看对方的意思如何。 “你尽管说,我可是很期待着你的鬼点子。” “是这样,既然培训的投掷部队是专克坦克的,那么人员方面在作战已经参军阅历方面都不是很重要了对吧。”雷耀停了停,看对方好似理解他的意思,继续说:“给我三天时间,人员我来找,不敢保证他们会投的多精准,但我一定会让他们成为前线尤其面对坦克时一股主尖力量。” “好这事全依你意思办,人手不够可以随时去部队里挑。”雷耀答应下来,罗卓英自然是兴奋不已,很是满足的笑了笑后,带着不舍得滋味说:“过了今日我就得先行离开南京了,上头要调我去武汉,所以这边的安排全交给唐生智,这个人有着一股莽劲会很合你胃口,有什么好的建议你可以尽管找他商量,只是有两个人你得多注意,若是他们敢拿军令压你,你完全可以不听,若实在没辙就去找唐生智,我临走前会提前跟他打好招呼。” “是王敬久和宋希濂吧?”对于这两个人,雷耀记忆犹新,在他的思想里即便是死也不做逃兵,可这两个人这还没开打呢,就提议着要速度撤离,一看就是贪生怕死之辈,战场上若是出了什么变数,肯定会下一些有违士兵心意的命令,到时候从了可能就给了鬼子机会,若是不从这在军中就是抗命,这个罪名能带来什么雷耀还不了解,总之是肯定不会好过。 除了这两件事,罗卓英又是简单说了一些战场上要注意的事,随后先行回了屋。雷耀留在院子里在想,投掷兵的人选心中已有大概,待李之贻救出来后,就立马去培训他们,能带他们参军,这或许也是个好的前程,总比眼下的行当强。 会客厅中南造云子没有被雷耀的多番靠近而惊醒,躺在那里呈放松的姿态,看上去这同一般的居家女人没有什么分别,由于先前二人聊的那些话,南造云子最后告知雷耀日军方面的战略情报,虽然罗卓英好像已经提前知晓,但是雷耀已经不再视她为的敌人,反倒替对方感到可悲,日本人的军政中最具令人敬畏的一条是以死谢罪,但凡办事不利对作战带来巨大影响的负责人,向来都是切腹自杀的。 雷耀不知道为什么,很不希望对方就这样死去,要说对鬼子的仇恨是建立在每一个日本人身上,然而南造云子身上却已经找不到这种感觉,或许是因为对方的醒悟吧。 轻轻的坐在旁边,雷耀陷入一片沉思之中,缘由是南造云子之前说的那些话,关于国人为何就不能做到鬼子这般拼命,如果每个人都抱齐了一条心,小鬼子连登陆的机会都没有,何来的一次次的扩大领土,确实值得深思。 不知觉中睡梦中松懒的南造云子朝雷耀腿上搭来,紧贴着他说着一串听不懂的日文,看那副放松自然的样子,定然是做着什么美梦,雷耀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被小鬼子这般依靠,这感觉属实奇怪,若要被外人看到了,还不知道怎么去想。可这怕是临死之人最后一次做的美梦了吧,若就这样去打搅,雷耀又于心不忍。 犹豫之中,房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突然闯进的卫兵不但另雷耀惊慌失措,更是惊醒了南造云子。 被惊醒的南造云子发现自己竟然靠着雷耀,而且还如此贴近,贴着雷耀的手臂在后者的惊慌中,好一番错乱这才抽回。 看着卫兵匪夷所思的打量着二人,雷耀想解释,可是嘴笨的又说不清楚,然而卫兵只是例行他的职责,将铺子那边的消息先是通知罗司令,再通知雷耀。 随后罗司令走了过来。 “那边来信了,地点定在长桥大桥附近,我现在派人送你过去,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记得我所说的话,千万要冷静。” 交代过后,雷耀看押着南造云子按照小鬼子特务所提到的位置驶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交换人质 特务约定的地点在逸仙桥,是南京市的著名景点。 此桥修建于1929年,是为迎葬孙中山灵柩所建,以孙中山先生字“逸仙”二字命桥名。与众不同地方在逸仙桥的栏杆立柱,立柱的顶部采用三粒园型扭扣装饰。据说就是根据中山先生提出的三民主义,民族,民生,民权及平等,自由,博爱的理念设计的,所以这里在南京城属于极有意义的地带,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南腔北调,说什么话的都有,周边地区也是十分繁华,许多宽广平直的街道在此交错相织,再就是繁盛的店铺和住宅了。 现在看来,雷耀来南京差不多也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整个城市的景点,雷耀仅仅也只是听说过一两个,他的心思全部放在打鬼子上。一个始终把复仇当做首要信念的人,根本没有心情游山玩水。他所到过的地方都是有鬼子的地方,这种地方因为鬼子的存在,变得落魄脏乱,人民的生活处在水深活热之中,与这种繁华美丽的地方形成了一种极端的对比。 听到碰面的地点是在什么桥时,雷耀以为小鬼子是选在了江边碰头,毕竟守着江边这种地方人员较少的地带,小鬼子可以肆意妄为,要想趁机下什么埋伏也十分简单。 一路上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待会儿下车的时候,利用南造云子作掩护,提防小鬼子的狙击手,同时注意周围的风吹草动,防止被小鬼子包了饺子。 没想到汽车穿过南京的市中心,来到了一条不是很大河旁,旁边有一条雕刻精致的石桥,看样子应该是长江的支流。 小鬼子选的地点是竟然繁荣之地,这样一来,自己的刚刚想到的计划就都不便于实施了,也不知道他们安得什么心,反正他们绝对不会老老实实的交换自己手里的人质。 实际上,身为特务最重要的就是不能暴露出太多自己的信息,若是被人找到踪迹,就在一个地域内很难再继续开展工作了。松本就是因为过于招摇了,才会被雷耀发现了踪迹。 特务们之所以特意安排在这里,为的是交易完成后,能够在第一时间迅速离开。万一了发生意外,车流不息的人众也就成为了他们最好的武器。 鬼子定的地点在逸仙桥旁侧的一间小亭子中,远远的就能看到几个人端庄的坐在那里,其中自然有雷耀一直惦记的李之贻,和昨天见过的几个特务,不过仔细看去好像还有个女人。雷耀的眉头紧蹙起来,待到稍微靠近后,才看清了她的面貌,心中却是猛然一惊。 她怎么会在这里,茶房老板花兰竟然跟鬼子特务在一起。 花兰陪坐在暗下被控制的李之贻旁,眉飞色舞的同那个寸头的特务说着什么,看来她非常愉悦。再看旁边的李之贻,则是一脸的懊恨,时不时的还会盯上花兰一眼。花兰好像不认识李之贻似的,早就失去了之前初次在南京碰到李之贻的亲热模样,对旁边李之贻压根不理不睬。 早有听闻花兰的关系链广泛,其中更是不乏日本特务的存在,这样看来,双方的关系比她说的还要好,甚至比李之贻所说的姐妹情谊还要好,要不然又怎么对李之贻坐视不管。 这让雷耀胸中突涌一股无名火,好像是有岩浆在翻滚,升腾,对花兰的身份哪里还用怀疑,这种人非汉奸莫属。 繁华的地段,涌动的人员川流不息,飞扬的尘土永远漂浮在半空中,显出了此地的热闹与叫嚣。亭子里面的异常,若是有人稍加观察,便能感觉出来,可是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亭子里面。 反倒是雷耀等人的车停下后,不少人向这里张望。原因主要是他们乘坐的军车,这里虽然是繁华地带,车水马龙,但是军车还是很少见的,特别是在战争年代,看到军车就好像看到了战争一样。人们都很好奇,国军一大早的这是要办什么事?更奇怪的是从车上下来的人竟然没有穿军装,反而看着有些古怪,身后竟然背了一把镰刀。 更古怪还有雷耀和南造云子的言行,后者被控制了自由。临下车时,雷耀为了不引起人们的注意,将自己的外套盖到了南造云子的双手,可是脚上的镣铐却无法遮掩。每走动一步,都会与地面撞击,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这里虽然嘈杂,可是人多眼杂,不少的人都朝这边看来。 带镣铐一般都是犯人,犯人为什么会被带到这个地方来?车上的人为什么会是这副打扮?所有一切都让周围的人好奇,更觉得这里可能要有事情发生。 雷耀一下车,李之贻就发现了他,瞧着雷耀,率先激动起来,兴奋的动作中透露出她那焦急不安的心情,虽然只是一天未见,却像是久别的重逢。 然而似久别重逢的期盼刚一出现,就被一旁的特务看到了眼里,随后冷冷的盖了下去。用手中的枪使劲戳了戳李之贻,然后狠狠的道了句“老实点。” 看李之贻的变化,雷耀知道这必定是有人在胁迫她。 “四周有埋伏。”南造云子的声音微弱低沉,小到只有雷耀一个人能听得到。提醒过后,雷耀快速调整了身姿,将自己地注意力放到四周,眯着眼珠子打望着。 特工的感应力是极为敏锐的,并且对自己下属的行事风格南造云子也是了如指掌,所以一下车后,她眼角的余光就在朝四周打探,结果还真发现了一些小贩摊上、胡同口边藏着不少可疑的家伙,不过这些家伙却不是自己人。 瞧到花兰后才明白,他的下属显然是怕闹出太大的动静,这才没调自己部队中的人来。 花兰确实同鬼子有一层合作关系,她能出现在这里,不用想都知道,必是两名手下找上的门请求帮忙。这一点,南造云子没有提,她不知道雷耀与花兰是认识的,她认为,雷耀会同把她也当成敌人的一员,也就不做提醒。 一见李之贻,雷耀就心跳就加快,抑制不住的激动在脸上表现的一露无疑。他希望马上能够守在李之贻的身边,只要在鬼子在,哪怕只有一秒钟,李之贻也是危险的,他可以允许自己在危险的境地里铤而走险,却不允许李之贻有一点的安全隐患。 鬼子似乎比雷耀还急迫,在阴脸特务小心朝四周环顾之际,寸头兵已经惊喜般的站了起来,于此用时也将李之贻拽起,暗地里威胁着的手枪也自然出现在雷耀的视线里。 “人照你们说的带来了,可以放人了吧。”还是雷耀更急一些,先开了口。 “把手铐都给打开。”阴脸男恭敬的先是朝南造云子微微鞠了躬,而后对雷耀喝声说道。 雷耀没有拒绝,朝跟来的两个卫兵点了点头,对方便按照敌人的要求解开了南造云子的手铐。他并不担心南造云子趁此机会反将他一军,对她的信任早在之前就已经建立了。虽说鬼子的话他从来都不信,但雷耀坚信南造云子是真的醒悟了。 对于日本人来讲,醒悟是什么?醒悟意味着对于自己的过错开始悔恨。而这份过错只有真正的想通了,才会明白自己所欠下的命债哪怕是死十次八次都难以偿还的。 南造云子没想过自己还会继续活下去,反而更希望自己早早的解脱,这样就不用再当兵,也就没有所谓的军令压迫,而去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 所以南造云子这个将死之人,这个曾经不把人命当回事的的人,反而在这一刻她希望,不要再让无端的人丧命了,不仅仅是李之贻,也包括那自己的两位部下。 眼下形式,雷耀极其的不利,她已经洞察到周围设有埋伏,凭着自己对下属的了解,雷耀今日不但不能救回人质,反而极有可能载在这里。 为此南造云子在解开镣铐的时候没有离开,停在雷耀身边假装依然受着控制般,就连雷耀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 两个特务死也不会想到自己的长官已经变了心,所以见到南造云子有了逃脱的机会却依然没有动的时候,认为雷耀定然留了什么手段,才导致他们的长官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寸头鬼子心头有些担忧,化为强横狠狠是拽了一把李之贻。 “把人放过来,别耍花样。”小鬼子把手中的人质利用的相当好,半藏着枪的袖口慢慢的挪至到李之贻的脸部然后是头部,随即顶了顶。 “别乱动。”雷耀还没说什么,南造云子抢先道出,还假装眼神会色,示意自己还处在危险的边缘。作为对方的长官,南造云子说的话必然要服从,就在两名特务有些放松时,南造云子又开了口:“把人先给她。” “这。”若是把李之贻先给雷耀,自己手中就没了把柄,主动权就到了对方的手里。这让寸头特务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不过自己上级发的话应该是有一定的道理。 这才放心的把李之贻拉到身前,没好气的使劲一推,人就这样硬生生的撞了过来,雷耀一把将其搂住。 “放心人会给你,不过我要先确保她的安全。”毕竟四周有埋伏,人若这样直接交过去,不用想,下一秒肯定是一番逃亡战,所以雷耀先是推了推李之贻,让她随跟来的两个士兵先上车。 李之贻有些不情愿,她不愿意将雷耀一个人留在这里,但是她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只会是雷耀的阻碍,不得不上了车,从车里看着雷耀,眼神中担忧,她还有些害怕,并不是担心日本特务会伤到雷耀,而是担心花兰的手段让雷耀防不胜防。 这时,花兰不漏声色的歪了歪头,朝胡同口的位置示意了一番,而后很快站起身,好似事不关己的样子,绕开两个鬼子朝雷耀这边走来,边走边说道:“放心吧,姐在这呢,他们不敢乱来,四周可都是我的人。” 花兰很聪明,知道雷耀已经发现了四周的危险,所以自己提早说出来,没准还能打个马虎,到底是埋伏谁她怎么说怎么是。 雷耀不会相信她的话,别看之前双方很友好,那是因为各有所图,算是一种合作。现在南千门已经被解决了,自然这种要好关系也就不存在了,很早花兰就表明过,下一次就拿李之贻当做北千门的报复对象。然而此刻又随鬼子出现在一起,虽然不知道她又想搞什么鬼花样,但是所讲的一言一语都不可切信。 见雷耀依然谨慎的看护着身边的人先行撤去,花兰很夸张的叹了口气,回身冲两个鬼子摆了摆手,“和事佬不好做啊,不过雷耀是很守信的,让他们安全离开吧。天也不早了,我那茶楼也到了该忙的时候,我就先走了。” 话听着,好像两名特务找花兰来,是担忧雷耀耍什么手段,毕竟是在南京,这里还不属于他们的势力范围,很多行动受限,雷耀则截然不同,日军方面一直都认为雷耀是有国军的支持,此番前来又怎么可能放任不管,想想能拉个关系防备也是正常。 没有多想,雷耀的注意力依然留在两名鬼特务身上,花兰走过他的身边朝他转头时都没有察觉,然而就在下一刻,突然在逸仙桥上传来陈默的大喊声。 “哥,小心后边。” 陈默的声音如一声惊鸣,熟悉的声音入耳,雷耀当即预料到了不妙,与此同时身子下意识的朝侧方闪避了下,随着视线的变化,这才发现花兰停在他身后的位置,枪口中的火气还未完全散掉。 没想到花兰竟然对自己下黑手,就在雷耀惊楞的那一瞬间,胡同小巷以及穿行的路人中,纷纷跑出一些拿手枪的家伙来,所瞄准目标正是雷耀。 该死的女人。 暗骂一声,雷耀一个前滚藏身到邻近的一处石碑后,此时的周围如乱锅的蚂蚁,汹涌的人流刹那间涌向各个路口,路被堵住了。 人多杂乱,互相抢挤,竟占满了桥的一半位置。混乱的有如大灾难来临前的场景,各种尖叫声如同奏起了一段悲鸣的哀奏曲。 枪弹,不管是怎样打出去的,总不会有善心!是的,随着枪火声的激烈,时不时有无辜的路人倒在血泊之中。 大概数了数,花兰带的人大概有十五六名,两名鬼子特务也正想加入,好在南造云子第一时间阻拦,随着充满担忧的最后一眼望来,很快带着两名特务借着混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第一百七十三章,最后一次会面 一时间,枪弹袭来,像暴风骤雨,铺天盖地,越来越近,这迫使他必须先把自己藏起来。好在逸仙桥是南京城中的一个盛名景点,故此有一些石碑凉亭的设施可以作为遮挡,雷耀这才有了短暂的喘息时间。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雷耀除了躲避还没想到应对办法。不过,自己的身上现在只有一把镰刀和一把狼牙匕首,这些都是近身武器,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发挥作用,只能等待敌人慢慢靠近。 要是在平时,雷耀早就一个手榴弹扔了过去,结束了他们的性命,怎么还会让他们活到现在。但是这里闹市,手榴弹是大范围的爆炸,他可不想伤及周围无辜的平民。 敌人算的正好,雷耀所擅长的一切在这里都遭到了限制。 怪就怪花兰这个臭女人,,千算万算没想到她会对自己下黑手,雷耀心说:有能耐就让这些家伙干掉我,否则我一定找你算账。 这些杀手看样子都很急迫,看到雷耀躲了起来,他们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端着枪迅速的朝雷耀逼近,看来他们的接到命令就是一定要杀死雷耀。 但凡中途遇到有人阻挡,不管老弱病残,毫不留情的就是一枪。他们是想快速解决以免引来麻烦,毕竟此处的人流是全城中最为密集的点之一,对这里的安防部署,民国很是下力度,不间断的枪火所产生的动静,想必很快就能引警署方面赶到。 他不能用手榴弹,就用石头。捡了一块土坷垃,朝空中一扔,同时大喊一声:“手榴弹。” 听到有手榴弹,同时又看到一个黑影飞向空中,密集的枪火声瞬间停止,所有的杀手全部朝远离土坷垃的地方卧倒。 许久过后,却没有任何的声响,特务知道自己被耍了。 与此雷耀抬头一瞥,锁定了敌人的方位,随后又迅速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因为他发现那个地方有几块石头。 随后又是一声“手榴弹”,接着一个黑影飞了出来,杀手们只是微微一怔,就继续前进。 没想到这一次黑影是朝着敌人的脑袋招呼,凶猛的石块砸向敌人的脑袋,瞬间倒下了一个,紧接着又倒下了一个,他正在继续地砸。不想就有两个敌人,已经到了他的跟前,要知道近距离的战斗,可是雷耀最擅长的一面。 身子一扭,没有半分犹豫的掏出了镰刀。靠近的两个慌乱的杀手刚要抵抗,一错一送,一道寒光闪过,镰刀就从他们的脖子前划过,像泥一样瘫倒在草地上,已经没有力量站起来了。 当一个人过于专注于某件事的时候,他往往会忽视了致命的存在。这些家伙只顾着一心杀死雷耀,却忽略了对周围变化的观察。出于歉意白家人早早的在宝山老爷子的安排下,四处打探李之贻被挟持的位置,中途遇上了陈默,双方就在探得敌人下落后,始终小心翼翼的潜伏跟随。直到发现了花兰安排的杀手,才谨慎的停在不远处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就在陈默一声提醒后,所有人纷纷混进逃亡的人群,试图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接近这些杀手。要知道白家养的人即使有枪,那也只是保个安危,抓个小偷,吓唬人还行,没有专业的训练,怕是连十米之内的大活人都打不准。 除此之外,就在雷耀前来的途中,罗卓英司令已经派了一小队士兵前来掩护以备发生意外。雷耀可是南京防御计划中相当重要的一环,虽然罗卓英知道雷耀本领很高,但是可不想在这种时刻发生什么意外。 他命令士兵们一定要保护好雷耀的安全,还有一定不要伤及无辜。由于混乱的人众太多不好直接开枪,这才先是绕到了这群杀手的后方,死命地向前去接近敌人。 当街道上拥挤慌乱的人群终于变得稀零时,已逼近雷耀的十几名杀手这才发现无论是后方还是两侧,既有军兵也有行头不一的打手,可是这一切都晚了,他们所要面对的就是无情的子弹穿透身体,在他们的身上一个洞一个洞的带走生命的气息。 到最后一枪的结束时,前后才不过七八分钟的样子,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十具尸体,有杀手的,也有平民百姓的,血腥的味道正越发的浓密。 此刻雷耀已经随快速赶来的陈默,连同白家人快速离开了现场,这是罗司令给的指示,倘若与敌人发生交火,非部队官兵一律速速撤离,不要跟当地的警署浪费时间。 罗司令离开南京的时间马上就到了,他还需跟雷耀再见上一面,自然还是为了抵抗南路鬼子即将发动的战火一事。但是在救下李之贻后,雷耀希望两个人能有些时间来单独相处,经历了这样的生死离别,两个人的心中多了许多想说的话。可罗司令的事才是大事,关乎着南京城百姓的安危,儿女私情只能暂且放一下。 同陈默简单嘱咐了两句,雷耀再次被请上了军车。回到指挥所时,接罗司令去武汉的车已经停在门外,一些卫兵正忙碌着整理着行李,同时还有一些士兵在一个人的带领下整齐的候在院子中。 这位大排长就是那位一直说着要替雷耀邀功的刘凯,见到雷耀进来,一副老友相会的架势紧忙迎了上来。 “雷兄弟你行啊,罗司令都对你一顿夸,我早说了你就是当兵的料,以后咱们就是一起作战了,不是训练投射手吗,看看吧,这些都是我挑的机灵鬼,你再选选,哪个合适你尽管用,好好干罗司令不提,我也会给你争取弄个班长当当。” 刘凯并不知道雷耀只是暂时答应留下来训练投掷兵,以为对方已经答应留在军中了,一副老大哥的姿态,望雷耀的眼神都充斥着欣慰感,“罗司令还在屋里,我现在就去通报你在这等下,看看我选的这些小鬼咋样。” 刘凯去通报的功夫,雷耀扫了一眼军姿威严的两排士兵,从面相精气神上,这些士兵确实透着一股灵气劲,只不过雷耀所定的人早有打算,所以也就粗略的扫了一遍,然而视线在经过后排最后第二人时突然被吸引,就瞧着那个黑头瘦脸的家伙,正朝雷耀使劲的摆弄五官面相,好像生怕雷耀看不见似的。 在严格的军律中,这个黑小子很明显是违规了,所幸雷耀没有军官的身份,除了感觉奇怪没有特别的想法,反而觉得这小子很有意思。 没有直接的关系,雷耀也不好同对方交流,示好的意思微微笑了笑,这功夫罗司令已经露了面,朝雷耀招了招手。 临行前再碰一面,不是怕雷耀当初答应的事会反悔,而是担忧自己不在时,雷耀会不会遇到什么困难,这才想到了几点提前嘱咐下。 “我只给你三天的训练时间,从明天开始,之后必须迅速赶往前线,算着时间小鬼子也差不多要行动了,虽然你是临时帮忙,但我依然要按军中纪律要求你,三天时间不得拖延而且不能浪费。关于人员方面依然按照你的意思来,但若有需要,你就找刘排长,只要你觉得有潜力的兵尽管问他要。”拍着雷耀,罗司令始终一脸的严肃,同之前相比显得忧虑重重。 “既然应了,我就有把握把兵带好,罗司令放心就是了,三天时间算起来有些紧迫,但如果抓紧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罗司令我得提前声明,不论我如何训练,为的是与小鬼子这次的战役,我不能保证日后的战场上这些兵是否还能发挥出作用。”雷耀同样很认真的对待这件事,才会把一些话提前讲明。 有雷耀这番保证,罗司令脸上多少放松下来,冲刘凯使了个眼色,后者领会到了意思,忙退了出去,这时罗司令又说了一件事,是关于茶楼老板娘花兰的。 “花兰对于国军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论八方关系的维持,这女人无人可比,她的眼中不分敌我,所以日军方面的情报可以提供给国军,当然也很有可能泄露国军方面的事,但综合而论,眼下这女人手中掌握的一些关于小鬼子的事,是国军急所需的。”罗司令不希望雷耀对这女人下手,哪怕是暂时起意,故此千叮万嘱,希望雷耀能够配合。 要是一天前提到这事,雷耀自然不会说什么,可就在方才那该死的女人竟然对他下黑手,现在还要假装没有发生,这着实有点说不过去了。不单是雷耀自身已经成了对方任意宰割的对象,更担忧的是如此狠毒心肠的女人,不知即将要对李之贻做什么手脚,为此雷耀不肯答应。 “据探子了解,这女人是遭到了威胁,今日这才对你出手,我觉得是可以理解的,不然你想她若真的想对你下手,你认为刚进南京时候她就没有机会吗,再说了你们又有什么天大的仇怨呢?”罗司令依然考虑战事的要紧,劝说雷耀冷静。 话说的在理,想想看双方确实没有什么仇恨,今日突然对自己下黑手,这确实有点匪夷所思,若是特务威胁她不得已才做这样的事,倒是说的过去,只是这女人聪慧高于常人,又怎么会能被小鬼子摆布呢?除非她有把柄被鬼子被抓住了。 想到了这点,雷耀就想到白宝山曾经跟自己说过花兰有一个孩子,好像是被寄养到南京市的一个高官那里。 “我听说花兰有一个孩子,会不会?” “花兰确实有一个孩子,小鬼子很早就在打听了,以此要挟花兰为他们做事。”罗司令没有问雷耀从哪里得知的这事,更希望雷耀能够理解,他顿了顿,揣摩了对方的反应,继续说道:“这事我已经有所安排了,能让花兰放心,她就不会加害你们,所以你也得相信我们,而且还得想办法配合我们行动,让她死心塌地的只为国军办事。” “只要她不会耍手段,我可以不追究今天的事,但我还是要声明,但凡她若有坏心思,我会第一时间把她解决,至于会给军里带来什么影响,这跟我没关系,我总不能把小命天天挂裤腰上。” “这没问题。”罗司令做了保证,拍了拍雷耀肩膀,“我得马上走了,几天后同小鬼子作战,就全指望着你了,你一定要加紧。” 第一百七十四章,召集人马 日军指挥部,松井石根连日来与陆军军务课长已经在详细部署对南京方面发动总攻,其在上海地区做出重大贡献的第十军,已经不顾日军政府上层的限界命令,一路追击国军,眼看就要攻到南京城,而这时上级又下达了指示,命第十军立马停止对敌人的追击,为此第十军的统帅柳川平助被召集过来,松井石根想听听对方的态度。 “目前的形式对我军来讲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敌人的军队已经被打的只能一个劲的朝南京城逃窜,若是现在放弃追击,日后再想拿下南京定不是轻易之举,我觉得上级的指示先不要管,等咱们拿下了南京给他们看,自然也不会说什么了。”柳川平助带的都是一群狂热的青年士兵,他的意思更是所有士兵们的所想。 实际上松井石根能在第十军第一次越过限界时没做阻止,心中的打算便是同柳川平助一样的,之所以开这个会,是因为他想到了即将发生的一个问题,在部队中是十分重要的。 “既然是机会那就不能放弃,只是我等私自施展的作战计划,这定不会得到政府的支持,我在想这场战役若想打的顺利,就需要发动一切兵力,全面进攻。可如此一来对于后备物资的需求可就大了,没有上级的批准,没了物资我们该怎么办?”这确实是部队中最为关键的因素之一,长期的作战不仅对于军火的要求量大,更是对士兵的体能有着更高的要求,谈到体能这必然需要食物日常品,正因为想到此,一直坚持霸王硬上弓的松井石根才对这次上级的指示开始犹豫。 “这确实难办,但不是没有办法。能拿下敌人的首城,对于我们大日本帝国可是有着重要的意义,日后对华方面的作战也必然会变得轻松,所以我觉得,为了成就我们可以不顾一切。”瞧着松井石根投来急切的眼神,柳川平助抬了抬下巴恶狠狠的口气继续说道:“粮食不足就地解决,弹药不足就用刺刀作战,只为结果不看过程。” “嗯。”松井石根手指在桌子上敲打着,脑子转了转几乎是没有犹豫的点了头。 听上去这乃是成大事之举,实际上其中饱含着尽是惨无人道的手段,这番命令转进部队之中,也便直白的成为了烧杀抢掠都可以的命令。 这天开始,日军疯狂的魔爪一次次突破国军的防卫线,一次次如蝗虫般踏过平静的村庄,越来越多无辜百姓被残忍的杀害,一时间中国人成了日军的玩物般,可以任意的屠杀,更是小到十几岁大到四五十的女娃女人死在了士兵的裆下。 就在日军疯狂的举动还在推进时,南京方面已经按部就班的做好了防守准备,从各地增派而来的兵力每天都能见得到,就因为如此,除了一部分胆小的老百姓已经携家带口匆匆逃出了城,更多的人民群众对国军充满了信心,这里是民国的首府有着非同小可的意义,他们死活不会认为小鬼子有本事能打进来,尤其是在南京稳居多年的商户,更是表明愿意为军队提供资源上的帮助,南京城此时已经完全进入紧张时期。 雷耀这边,在送走了罗司令后,第一时间赶回了铺子,早之前李之怡答应过他,这边设局的事只要完结,一行人就立马赶往徐州,可是偏偏中间应了帮助训练投掷兵的事,所以雷耀计划着让陈默带李之怡先行离开。 “小鬼子这次是打算全力攻过来,他们的坦克大炮国军没法应付,所以才找到我,希望我帮忙。你们两个先走,过个几天我就去找你们。”雷耀隐约中有种担忧,这才很希望李之怡他们快点离开南京。 “我不走,我还没找师姐算账呢。”李之怡说的人便是花兰,早之前雷耀提起花兰可能会把她当成对千门的报复对象时她还不肯信,但经过昨日一事,她一下就看清楚了,花兰早不是曾经那个总是愿意陪在她身边,当她亲生妹妹一样疼爱的师姐了,反而从心底感觉到这女人简直可怕,可怕的是隐藏的手段不沾任何情面。 罗司令说过花兰对军中的作用,雷耀答应过不会去找麻烦,所以李之怡说完这些,雷耀想了想劝说道:“这事以后有的是机会,等咱们到了徐州也不迟,毕竟她定居在这里,想找她又不难。只是眼下南京城处于危机之中,结果怎样谁也不好说,这次小鬼子计划是包围作战,南京两侧的水域怕是会动用出云号那样的军舰,若真有万一,连逃的路都找不到。” “那我就更不能走,你平时只知道傻乎乎的跟人家拼命,我在得话还能管你两句,除非你不希望我管你,说是不是不想让我管。”李之怡这样说,另雷耀不知怎么去接,挠挠头无奈的摇摇头。 一旁的陈默看罢也几个步子上前道:“是啊哥,要走就一起走,留大家就都留下来,你不是要培训投掷手吗,我也可以凑个数吧,跟你那么久多少也学了一些不是。” “你不提我都忘了,罗司令就给我三天时间,时间很紧我得加快速度,饭我先不吃了,我先去找人。陈默你早点睡,明天跟着我去训练,你确实也是把好手。”雷耀才回来没多会儿,带上帽子这便准备出去。 李之怡有点不高兴嘟嘟囔囔的不知说着什么,看雷耀这就要走,忙是快步追上,从后边紧紧的将雷耀抱住:“你陪我会儿再出去不行吗?” 顿然传来的爱意另雷耀心头不禁猛跳了几分,经历了那么多,他们二人的感情已经深入心底,想想这么久以来,真的连独处时间都没有,雷耀有点歉意,摸着李之怡的手转过身来,同样给了个紧紧的拥抱。 “我这不是办事去吗,你乖乖的吃饭,我很快就回来了。”抚摸着对方的秀发,雷耀难有的表现出对爱人的那种温柔,让对方也真切感受到了疼爱。 如此小呆了片刻,李之怡含情脉脉的望着雷耀,双唇的欲望随着身体的温度上升,小心的朝雷耀贴来,后者此刻也迎合着小心翼翼的探去,然而突然冷不丁传来的一个声响,让二人立马恢复了平静,转头瞧去,原来是一直坐当看客的陈默在感觉到二人的热情后,想快点避开时,不小心撞到了门框这才如冷水般浇醒了二人。 “啊,哈,我不小心,你,你们继续,我去做饭。”在感觉到两双如刀刃般的锋芒袭来时,陈默惊慌失措的逃进了后院。 “我先走了,你要有空提前收拾下行李,以后这铺子不能呆了,我已经跟部队那边说好了,他们临时提供个住所,有军队看守着就不怕小鬼子再找上门,住个几天等我办完事,咱们就走。” “嗯,你小心点。” 临出门时,雷耀再次叮嘱不要去找花兰的麻烦,这才坐上黄包车消失在夜幕之下。 南京城的夜晚丝毫没有被日军即将发动的总攻所影响,灯红酒绿的街景如往常一样声息勃勃,穿过一条条马路又绕过胡同小巷,雷耀先是找到了张旭。 经过那次堵截松本,并第一次杀了鬼子后,张旭已经是坐立难安了,听说雷耀找他的目的,楞都没带打的。 “我今天看到好多人都出了城,说小鬼子马上要打过来了,我还笑他们呢,雷耀哥在这,小鬼子来一个杀一个怕啥。” “你可别把我当成神,这次小鬼子是铁了心要拿下南京,这场战役可不是闹着玩的,稍有个不留神就可能会丧命,你可考虑清楚了。”说实话,雷耀原本是想给张旭指明一条路,能够打完这场仗,之后也就能顺其自然的进入部队中,他知道张旭同样有着一颗爱国的热情,只不过这次的战火非同小可,所以到这一刻雷耀很严肃,生与死难料的结果,需要提前跟对方讲明。 “不用考虑哥,那天杀了小鬼子后,我就打算着去当兵,我老娘跟我说,做男人得护家,小鬼子要是真打进来,我的家就没了,那我这个男人就没出息,所以就算你不找我,我跟我的伙伴们也会去前线帮忙的,你能培养我一把,更是天大的好事。” “是啊是啊,这狗娘养的小鬼子那么猖狂,不赶出去,以后的日子都不好过,是中国人就得跟他们拼到底,雷兄弟你要缺人也算我一个。” “还有我。” “我也去。” 面馆中每个人都是激情高昂的表明了打鬼子的决心,雷耀很是欣慰的点点头,同大家定好了第二日的时间后,急忙忙的赶往下一个点。 第一百七十五章,集训1 仅三天要想培养优秀的投掷手,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雷耀精准的手法是自幼放羊投石练出来的,可非几日可成。 应下罗司令的请求时,雷耀也说过,几天的集训只为的图一时的作用,为此他心中有招,而对要培养的投掷手人员的选择,实际上并没有太大的要求。 之所以不取有着作战经验的老兵培训,一来是战火的关键期,多出一个兵力就多出一丝机会,二来他希望给所认识的那些有着一腔爱国热血的人一次机会。 告别了陈旭,从面馆出来,雷耀连夜赶到了城外的一个村庄,准备找的是魏大军等人。 魏大军被鬼子挖了双眼,肯定不能上战场,但他的那干兄弟可都是身法矫健的好手,简单明确的表明了来意,这些人同样是毫不犹豫的应声下来而且面露期盼的喜悦,只是魏大军显得极其落魄,明眼的都能看出来为何。 双目失明如同个废人一样,放到战场上不但起不了任何作用,反而可能成为一个累赘,想想自己什么也帮不上,魏大军这才十分沮丧。 这让雷耀想起了上海时候残疾的阿三,一腔的热血难以泼洒这种滋味是种煎熬,所以他很理解魏大军的心情,同其他人定好地点时间后,扶着魏大军单独找了清净的地方。 “我爹常跟我说,老天爷都是公平的,人活着就像一个天平,这边低了那边就高了,虽然你眼睛看不见了,但我相信老天爷会补偿你的,你千万不要让自己活在阴影里,你有这帮重义气的朋友陪着,你应该高兴才对。” “这个我知道,我早就想明白了,能看见跟能听到是一回事,我虽然自己看不到,但我这帮兄弟们每天都会把他们见到的讲给我听,正如哥你说的,有他们天天陪着我,我已经很满足了,只是我。” “只是你不能上战场杀鬼子。”雷耀抢断了对方的话,拍了拍魏大军肩膀慢声细语说道:“你得明白,咱们打鬼子就是为的保护国家,这个属于每个中国人的大家庭,只要有这份心上不上战场其实都一样的,你看整日在前线打仗的部队,要是没有后备军的补给,他们弹药就得自己去搬,衣服破了就得自己去补,小鬼子哪会等这个时间,所以我一直都觉得后备军才是主力,前线的人只是充当打手而已。” “哥你意思,让我做后备军?可我能做什么?” “你要做的可多了,就看你肯不肯干,事先声明,累倒了我可不会心疼。”故意这样说,雷耀知道他的一番话起了作用,不管魏大军所做的到底有没有用,但有份差事魏大军心中自然会好受的多。 “放心哥,只要你不嫌弃我,我能做的一定做的漂漂亮亮的,否则你军法处置,我绝不求饶。” “行,那明天你也来,到时候我再给你安排。” 比想象中沟通的容易多,这也是在于魏大军自身的个性,乐观会使得人不惧任何苦难,从他身上雷耀反而学到更多。 第二日,国军的刘排长带着一行人托运着十几口木箱来到了城外一处僻静空旷之地,临时搭建了些帐篷,把这里做为集训的地方,因离南京城不算远又少有人光顾,选在这边若一旦出现什么状况,国军能在很短的时间赶到,自此雷耀临来时带了一些基本的行装,未来的三日吃喝拉撒都要安排在这。 刘排长简单寒暄了几句后只留下了一个士兵,还是雷耀特意点名要下的,就是那个在指挥部对雷耀挤眉弄眼的黑瘦脸绰号‘猴子’,这小子跟个机灵鬼似的,一举一动都透着散不尽的活力,这份个性很是让雷耀喜欢。 虽然都不是正规军,但要是去前线打仗,基本的规矩还是要有的,留下一个兵也为的有个帮忙,所以在十几号人相互照面后,雷耀先是给猴子安排了个指导的身份,别看他年纪不大,可战场经验颇为丰富,能够传授给众人,对于之后的作战有很大的帮助。 “之前也跟大伙说过了,咱们的目标就是小鬼子的坦克,所以这三天我要大家练的就是丢手雷,要准要狠。虽然你们现在能站在这里,不代表就可以去前线,今天夜里前我会做筛选,最后只留五人,谁想跟我去杀鬼子,那就好好的努力。”有着明确的任务,雷耀所需要的人员并不需要太多,只会挑选最为潜力的几个留下。 雷耀制定的训练分力量、精准、时机三个阶段短期的魔鬼式训练,国军方面有给准备的道具雷耀都没有拆箱,直接真枪实弹上手,只不过对安全的控制比较谨慎,光是手榴弹如何使用都再三给面前这群门外汉讲述了好几遍,以免实训中出现真的爆破。 陈默跟在雷耀身边这段日子手榴弹可没少碰,一上午的投掷距离测试,看似轻松一投便是旁人的两倍远,就连常年在前线作战的猴子都不及他。 时间紧迫,取一个人的能力实质也就那么几下,没力量的凭三天再刻苦也强不哪去,到中午时雷耀就已经把几个人的名字记在了心里,他们那点力气别说丢手榴弹,怕是给把枪都端不久。 有足够的力量,距离的要求问题就不大,下午开始就已经进入精准的训练中,空旷的场地一侧被立起了一排中心有球洞的木板,以此为目标投掷,雷耀盘坐在一旁手中抓了一把石头子,谁若是不能空心命中,便是狠狠的挨上一弹,这方面雷耀可没有丝毫的留情,从训练一开始就听着鬼哭狼嚎般的惨叫连绵不断。 雷耀之前对付小鬼子的坦克,是趁敌人打开窗扫射的空隙,这便需要精准的手法,乃是训练的重心,所以如何训练精准度,这得长期且大量的练习,短时间内想速成基本不可能,也只是说可以更接近成果,雷耀下狠心只希望大家能百分百集中精神,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这样管用吗,就你这手法,他们还没练明白呢,你就得把他们打死。”李之怡陪在身边,一边继续做着接下来要用到的道具,一边没好气的对雷耀讲到,瞧着一干人鼻青脸肿的惨像,属实让人觉得可怜。 “确实是有点残忍,但战场上小小的一个机会错失就可能丧命,甚至还会连累整个部队。其实我这样训练成功的把握也没谱,罗司令就给我三天,这就等于赶鸭子硬上架,也是没办法的事,能练成什么样,全凭他们自己了。”雷耀说着朝前指了指张旭说道:“你看张旭,他就很聪明,他知道我没要求时间,只为的精准,虽然瞄上好久,但每一发都像那么回事。你再看猴子,这小子多皮,要不是我这一下下的敲他脑壳,他怎么会这样全神贯注,真用心起来精准度不比陈默差。” “说的是这么回事,可我还是觉得太急出不来效果。”李之怡说的魏大军的几个兄弟,或许是被雷耀的石子砸懵了,看着手榴弹一发接一发的投着,可精准度不但没有提高反而因为急切,变得更加糟糕。 “所以这样的人就不适合,遇到危险就乱了分寸,这搁到战场上没有任何的意义。”说着,雷耀从地上又抓起几枚石子,毫不留情的抛了过去。 简单直接又可怕的训练一直到了太阳落山,一干人除了陈默和张旭,每个人脑袋上都顶了淤包,听着雷耀吹了哨子,大伙犹如从鬼门关逃生出来似的,拖着疲惫的身体连休息的空都没有,纷纷找去魏大军擦药,那一个个的可怜相着实令人心疼。 一天下来淘汰的名单已经在雷耀心中产生,那些人虽有不甘心,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最后陈默、猴子、张旭还有个叫苏炳的被点名进行第二天的训练,而就在雷耀拍手示意大家各自休息时,失望的人群中,有个叫黑虎的家伙捂着脑袋龇牙咧嘴的上前两步,他是想为自己争取最后的机会。 “雷哥,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虽然对于您的要求我都不合格,可是对付小鬼子的坦克,我有自己的办法。”黑虎很有自信的拍了拍胸脯,雷耀听闻心头一悦。 第一百七十六章集训2 应对小鬼子的坦克兵,雷耀的办法妙,却不是简单就能办到的,这其实不适用于长期作战的部队,毕竟雷耀的这项本领不是人人都会的,更不是极短时间就可以造就的,故此当虎子提出新的办法时,雷耀很惊喜,忙问究竟。 “我听猴子说了,敌人那坦克全身都是铁皮坚硬无比,我就在想人在里边是安全,但就这样闷里边可是有很大的缺陷的,子弹要是打不穿,那肯定是密不透风的,所以咱要是能把坦克点了,就等于把里边的小鬼子给蒸了,那时候都不用浪费咱一枪一弹。”黑虎讲的头头是道,乍一听确实是那么一回事,可是金属怎么烧,那得多大的火势才能把坦克给烧了,再说了这个铁家伙是可以动的,不会傻傻的呆在火堆里,这根本行不通。 有些失望的摇摇头,雷耀笑了笑,想把这个常人都明白的道理说一番,可虎子没有给他机会,当他表情变化时,虎子已经有些着急:“听上去确实可笑,但不是办不到,你不信问猴子,我今天还跟他研究了呢,他说真的可行。”提到这,猴子跳了出来,眼珠子溜溜的转着点点头,“虎子说的办法是制作燃烧弹,不是军队上用的那种,用混上易燃的酒精、白磷还有什么来着装进瓶子,等下你让他说。但他意思燃烧弹只要随便朝坦克车顶上丢过去就能起火,而且因为液体可以流动,坦克车一来有铁皮薄弱的地方,二来窗门这些都有缝隙,火流不进去也能把烟散进去,那时候小鬼子要么自己乖乖滚出来,要么就等着蒸成土豆干或者被呛死。” 猴子跟随的部队没少遇到坦克兵,自此对坦克有一定的了解,他的所讲是全然有理有据的,此番所讲无疑是打消了雷耀对着办法的质疑,更是给大伙带来另一种希望,至于如何浇油这便是虎子的强项了。 “所以雷哥,这个办法可行的话,你就把我们都留下,我们投的没你们准,但我们可以做燃烧瓶,这方面我在行,我小时候经常用家里的酒配上一些东西去地里抓土耗子,很管用的。这样一来,万一你们没有及时解决的,那我们丢燃烧瓶配合,就能多些胜算不是吗?” 虎子的意思也是集体的意思,众人纷纷把视线盯了过来,雷耀没有再犹豫,兴奋的一拍手,“好,本来去前线打鬼子就是拼命的事,大伙既然有这份决心,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明天开始除了我选出的几个人继续训练外,其他的人跟着虎子研究燃烧弹,需要什么材料就找李之怡,让她去联系部队。” 第一天的结束,大家体会到了战争将是多么的无情,为了应对每个人拼干了力气刻苦的训练,同时更收获了一份喜悦,那便是集体共同为了一个目标而表现出来的团结,这让雷耀很是欣慰。 当大伙先后进入梦乡后,雷耀小心钻出了帐篷,借着朦胧的夜色望着黑幕下庞大的巨物,那个几周前还一番和融的南京城,此时却散发出一股异样的气息,给人一种想立马远离的感觉。 “怎么还不睡。”李之怡或许是听到了动静,探出头来,话说完披了件大衣蹑手蹑脚的来到雷耀身边。 十一月的寒天冰冷入骨,雷耀担忧李之怡会冻着,又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了李之怡身上,而后将其如抱抱熊似的拥入怀中。 “我在想,就算这场战役,我们成功的防守住了小鬼子的进攻,那么以后呢。南京离着上海有着位置上的优势,而且两国交战气势也是很重要的,南京城是我们的首都,一旦失陷了就等于国家的心脏没了,这样的后果不堪设想。”雷耀的担忧是对的,只要小鬼子在自家的领土上多呆一天,就多一天的威胁,今天能安稳谁又能保证明天会不会顺利,不能把这群侵略者彻底的赶出去,老百姓每天都得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 “你不要想太多了,战争都是这样的,只是靠咱自己没办法的,咱能尽好足够的义务,不管结果怎么样,也算对得起国家对得起自己。”在雷耀的怀中紧了紧,李之怡语气变得轻绵,“不管这场战役如何,完事咱们就动身徐州好不好。” 李之怡感觉的出,雷耀若有所思之下有了改变主意的想法,雷耀的个性肯定不会眼睁睁的瞧着战火还未散去便先行离开,所以李之怡怕,怕的是雷耀会因为这场战役留下,这样一来去徐州的计划也就泡汤了。要说去徐州为了学做炸药,那也是为了打鬼子,怎么打都是打,留在南京也无妨,只是雷耀答应过她,能去徐州便会正式的迎娶她上门,为此她憧憬期待许久了。 雷耀没有听出李之怡话语中隐藏的含义,应付式的随便嗯了一声,李之怡有些失望还想说什么,但瞧着雷耀心不在焉,也就没有再开口。这样的男人总会让心爱的女人感受到冰冷,然而正是雷耀这样的男人却拥有着独特的魅力,真正的男人是肩膀,不仅仅可以给自己安全感,更是能守护着全天下,李之怡正是因为雷耀的这种抱负才会被深深迷住,扎在雷耀怀里越拥越紧。 第二日,全员养足了精神,在太阳刚升起的那一刻已经集合在一起,在猴子的指挥下整齐的排列,走了一遍军队的秩序后,被划分成两组,一组是由陈默带队的投掷手训练,另一组则由虎子带领去研究燃烧瓶的配置。 雷耀扶着着魏大军出来时,陈默一组人已经继续开展训练,照之前一样雷耀照旧捡了一些石头子坐在一旁,只是今日旁边多了个魏大军。 雷耀安排了后勤劳务,实质上并不是魏大军所预期的,他觉得做的那些都是可有可无的琐事,他希望能真正的能贡献出一份大的力量,可通过一天下来集体之间的磨合,让他觉得满足于不满足都是取决于自己,自己的现状不是雷耀给予大的委任就可以办到的,所以当李之怡配合虎子他们也跟过去时,他接手了做道具的活,这活他能胜任,所以脸上挂满了洋溢的笑容。 这一天的训练在中午过后被加强,精准度稍有提高的几人,开始被限定了时间,一开始的不适应惹得小组的几人都没少挨雷耀的打,也着实尝试到了另一组人早之前所承受的痛苦,不过这组人属于越大越拼的那种,都说人一旦全神贯注就没有做不好的事,果然到夜幕来临之际,事半功倍的效果在他们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陈默已经可以在雷耀不停设定的时间内快速的投入精准,他之后猴子和张旭也是表现出色,最差的是苏炳,可这小子爆发出来的意志却是无人能比的,雷耀狠抛来的石头打在他头上,他愣是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转眼来到了集训的最后一天,李之怡带着虎子一组人在上午回了城,关于燃烧瓶的配置以及使用,他们已经做出了好几份单子,前去找国军帮忙凑齐材料,进行最后的实地测试,留下的四名投掷手则依然重复着,只是难度再次提升,所对准的目标从原地不动的木桩改成了大活人。 雷耀背着空箩筐,一副坏笑的垫着手中的石头,沿着所规划出的界线外环悠然的来回走动,时而快时而慢。 “你们尽管投,不要担心会打伤我,已经丢了你们两天,这份苦我也该体验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雷狼军 马上就要去前沿作战,这最后一天的训练雷耀只安排了半天,留出一下午的时间为了养精蓄锐,几天的加强训练,四个投掷手从胳膊到手掌明显的红肿,虽然没人提,但其中的滋味他们各自心中最明白,雷耀都看在了眼里。 或许是一种歉意,雷耀充当成了活靶子,在强制的命令下,陈默几人无奈的咬了咬牙,不敢懈怠使出了最足的力气,一次次瞄准雷耀背后的竹筐。 战场上目标物不会安然的停在原地等你,在快速移动下还能保证精准的投射,这才是最难的。雷耀放羊十几年,每天都用石头砸羊角,这本事是长年累月练成的,仅仅三天对于新手而言是莫大的挑战,实际上雷耀并没有报太高的期望,届时他也是要一起去战场的,若敌人此番战役动用的坦克不多,他自己也是足能应对的,所以一上午时间,雷耀更像似同投掷手玩互动游戏,时不时的夸张的演出些小动作,也是为了让大家心里放松。 李之怡那边去了没多久,一行人就被军车送了回来,瓶瓶罐罐的装了一大堆东西,连跟雷耀打招呼的空都没有,搬下车后一帮人便开始捣鼓,很快第一个燃烧瓶做了出来。 “先休息会儿。”雷耀抬了抬手,卸下箩筐,很有兴致的奔向了李之怡那组人,那边正开始第一发的测试。 筋疲力尽的投掷手突然也来了精神,甩着酸痛的手臂也纷纷凑了过去。 此时虎子提着个酒瓶子,不远处有一卷旧铁皮,被展开后固定在地面上,在施工的几人招手示意后,虎子这便点燃了酒瓶子口上的棉布,紧接着用力一抛不偏不正刚好落在铁皮面上,才落地没两秒突然就听着‘砰’的一声闷响,瓶子炸裂时火光四溅,紧接着落地点的一滩液体流出开始朝四周扩散,所浸之处火苗轰轰之起,滚烫的黑烟被微微的凉风吹动着,源源不断的朝一个方向散去。 火势随着液体的流动逐渐变得越加凶猛,所覆盖的范围将整块铁皮板都罩住了,甚至逐渐连枯草地面上也开始有了火焰,不管走到哪里都能烧。 “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雷耀的认知里,也唯有炸药可以有这般动静,酒瓶里的液体看着也就颜色有些古怪罢了,却没有想到有如此般动静,火势不但够足而且持久性还强,“照这个尽头,到时候多丢几个上去,小鬼子的坦克就好比到了油锅,烫也烫死他们。” 雷耀以为这是成品,然而虎子有些沮丧的摇摇头,道明这个实验不算成功,主要是持久性还不够强,虽说火源与液体的量大量小有关系,但液体的配置也会导致液体的燃点以及可燃的持久。 “这样确实还不够,再重新调配下,你先试试二号瓶。”李之怡朝旁人抬了抬下巴,立马有人给虎子递上来另一个瓶子,这个瓶中装的东西就可比之前的更怪了,明眼就能看得出其中的粘稠度,而且道不清的颜色给人心中一股反胃的感觉。 “这瓶好像很特别啊。”猴子参加过的战役颇多,燃烧瓶不是没见过,方才虎子试验的那种好像比他在战场上见过的还要优质些,只是再拿过的这瓶却猜不透是什么花样。 “当然,这个方便携带,而且随时随地都可以用,你们瞧好了。”边说着,虎子朝四周扫了几眼,瞧准了一块空白的地儿,抡起膀子甩了过去,就瞧着酒瓶子落地后同样是一声响,只不过这一声却是发自玻璃瓶本身,不比方才那声爆破,就是普通家里摔瓶子的动静。 然而就在虎子刚脱手时,身边的一群人连同雷耀都是一个想法,他们是想说,虎子你忘记点火了,可是这瓶子口是封死的,点又点哪里? 正当大家疑惑时,瓶子在地上爆裂开来,与此之际就瞧着一团熊火好似凭空出现的一样,凶势突起比刚才的还猛,冒出的油烟黑种带青又伴着彩色,别看顺着风向呼呼冒着,可残留的气味很快便传了过来。 “捂住鼻子。”李之怡示意后,大家这才反应过来,紧忙连同嘴巴也盖住,匆忙朝后退去。这瓶液体烧出的烟极其难闻,吸入口腔有种让人做呕的感觉,为此持续了五六分钟,大家这才从咳喘不断中缓过劲来。 “这里边是不是装了毒,咳咳。”张旭是最受不了这种烟的,胀红的脸依然红红火火的,站在人群后心有余悸的指着远处还在燃烧的地面。 “算也不算,反正是一种特殊的燃料。”虎子有点得意的说道,转过头问雷耀:“哥,你觉得咋样?” “不错,我觉得这瓶配的比刚才的要持久,并且携带应付危机也方便。”雷耀给予了赞许,虎子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挠挠头再次说道:“这里边装了油流动的慢,这可以朝坦克车的窗门位置打,让油流进去,不仅能烧还能进烟。刚才那瓶我再重新调配下,主往坦克的正脸上打,到时候看情况随意搭配。” “好,下午咱们就回城,我犒劳下大家,然后好好休息一晚,明早咱们就赶去前线,到时候就让小鬼子瞧瞧咱们的厉害。”三日之约,即将是大家伙齐心协力奔赴战场的日子,看看每个人脸上都充满着期待与自信,雷耀心中顿时涌出一股说不明的激动,这算是他第一次真正拥有的团队,对于之后的发展似乎怀着一种特殊的想法。 “雷哥,咱们要不要起个名字,你看部队里第几军第几团的还有什么代号组织,咱们也弄一个呗?”猴子眼珠子转溜转溜的,也是问大家的意思,这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什么石头军、打鬼部队的从这群人嘴中如打趣似的不停的冒出来,甚至不知谁还道出个‘闹鬼帮’可笑坏了众人。 雷耀对这些不太看重,随大家喜欢就好,可李之怡和陈默最后几乎同一时间道出一个称号‘雷狼军’,取雷耀的名字加上他最为知名的狼牙匕首之意,加在一起有股凶煞的气势。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有狼一样的血性,对付小鬼子我们要凶残狠毒,不给他们一丝喘息的机会。”论学识还是李之怡,话一出口就让人觉得此番称号无比荣耀,在场的所有人全部拍手叫好,就这样这支在不久以后令鬼子听闻都会瑟瑟发抖的雷狼军雏形初现。 第一百七十八章,魏特琳 雷狼军经过三天的艰苦训练,在最后一日的下午返回了南京,全部成员都被安排在国军提供的临时住所中,雷耀则第一时间被南京方面的指挥官唐生智叫了过去。 实际上关于南京方面即将迎来的危机,民国政府曾开过一次大会,会上委员长听几位将领从军事角度分析的形势,已经有放弃南京的打算。再问有谁愿意守卫南京,竟然没有一个站出来,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气氛变得相当的压抑紧张,然而,就在这种时刻,唐生智却不惧危机来袭,大义凛然的揽下重任,在民族存亡的危急关头,挺身而出,主动请缨,可谓国之栋梁。 罗卓英临去武汉时,有交代过雷耀这边的事,希望唐生智好好利用好雷耀这张牌。一个人在复杂而艰难的背景下,要完成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迹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甚至还会为此丢掉性命,但是他相信雷耀这种人,即使不能够创造奇迹,也会在战争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守卫南京城,国军的压力都是来自重型装甲以及枪支的差距上,小鬼子拥有着先进的武器装备,即便国军的兵力再多也难以抵抗,然而雷耀的出现,却像是一把希望之火,陆地上的霸王,那打不穿捅不破的坦克车,若是雷耀真能对付,再加上连日来,委员长不停从各地调遣过来足够强大的兵力支撑,南京这地必然是建功之所。 听罗卓英的分析过后,唐生智立马就下达了指令,从雷耀训练兵力期间开始,无论什么要求,部队方面要义无反顾的给予各种支持,一听说雷耀回城,这便满怀期待的第一时间派人请了过来。 由于二人曾在作战会议上见过一次,再次碰面没有陌生人的那种尴尬,唐生智关心的是雷耀集训的成果,简单寒暄了几句后着重提起这事,不过雷耀只是囫囵吞枣的说了一些训练时的事,对于之后作战的安排没有什么具体计划,一来是纸上谈兵不是雷耀擅长的,二来是战场包含的因素太多,还没有去过前线,任何事都不好定夺。 雷耀讲的直白不夸耀,这性子唐生智也有了解,一些人说的话,虽然有保证,但未必能让人信服,而雷耀,即使没有从他嘴中得到保证,对他依然是很信服。 “罗司令举荐你,肯定不会看错人,明日一早你们就赶往前线,按时间行程来算,小鬼子已经进入警戒区,怕是今晚就会攻至防守线,你们一定要加紧,还需要什么快点准备。”唐生智说着,摆出一副无论雷耀需要什么,都会义无反顾提供的样子。 雷耀目前唯一所需的就是制作燃烧瓶的原料,这些原料实际上都是些司空见惯的东西,可是放到战场上使用,所要的量可就不是几个人想办法就能搞来的,这确实得需要军中帮忙。 这对于部队来讲是小事,在雷耀说完,唐生智丝毫没有犹豫的点了头。 “唐将军,我还有一件事。” 唐生智示意雷耀继续说下去。 “我那里有几个人,也想参加抗日,能否从你这里里借几杆枪。” “完全没有问题,全民抗日,要是全中国人都能站起来一起抗日,那小日本滚出中国了,等下,我就派人把枪送到你的铺子里。” “那我就谢谢唐将军了。” 之所以要借几杆枪,是雷耀送给在之前的训练中淘汰下来的人,即使他们没有十分精准的投掷技术,有了枪,不一样可以上前线杀鬼子。 这时卫兵敲门进来,报告金陵女子学院的院长魏特琳求见。 唐生智眉头动了动,想不明白金陵学院的找来是为何,想了想叫卫兵请了进来。 魏特琳这个名字雷耀在追杀松本的时候听说过,听很多人对这个外国女人表示极大的赞扬,雷耀同样是很好奇的想见一下这个人。 金发碧珠的女人雷耀不是第一次见,却也不是见过很多。不过始终他都这样认为,外国人就分两种,一种是牲口不如的小鬼子,第二种就是衣着华丽高鼻头的卷毛人。 然而魏特琳院长走进来时,雷耀竟觉得这女人像似从小在中国长大似的,穿着装扮以及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人觉得很平和,丝毫没有距离感。 无事不登三宝殿,找上指挥部定然是有正事,反应过来的雷耀不好多留,本想着打声招呼先行离开,然而在听到魏特琳的一番话后,他却走不动了。 “您好,唐司令。百忙之中找您来,是想求证一件事,政府方面是不是放弃南京了?”魏特琳的话虽然平和,但不难看出面相中饱含的一股愤意。 听她一说,雷耀眉头紧凑,心像这外国女人是不是说胡话。最近国军部队纷纷往南京调集人马,部队增加是显而易见的事。据他了解,此时南京城已经拥有十三个师十五个团总人数超于十万人的兵力,明摆着就是要同小鬼子死拼到底,那怎么可能会有放弃的打算呢,为此雷耀急忙调转身子,转头望向唐生智。 唐生智不知为何,脸色突然越发难看起来,可以看得出强颜欢笑中所带出的无奈,他回道:“我不知道魏院长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南京不会放弃,只要有我在,就不允许小鬼子踏进一步,所以你们放心的上课,一切都不用担心。” “你说的话我相信,我想说,南京一定要坚守,不能有一丝的懈怠,我在上海方面的友人告知,这次日军调动了所有精锐兵力,他们手段的残忍程度,想必您更为清楚,希望政府方面能够像你说的那样,否则南京要是被他们闯进来,那后果不堪设想,那群人已经完全没了人性,没了良心。” 魏特琳说的时候,眼神表露出一种不可名状的担忧,说完后还朝着上帝祈祷,南京城一定要守住。 雷耀只知道国人中有像他一样痛恨小日本的人,没想到这位西洋人竟如此博爱,要知道这女人不属于这片大陆,甚至说是毫无血缘关系,然而她竟对南京的保护如此上心,这番热爱从从她嘴里说出来,让雷耀心中莫名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心中异样的难受。 “那是当然的,为了应对这次小鬼子的进攻,我们可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或许是觉得口说无凭,唐生智说完指了指雷耀继续说:“这是雷耀兄弟,想必这名字你听过吧,他在上海凭自己一人,又是炸机场又是毁军火的,现在他都跑来南京帮忙,还训练出一波精兵,所以魏院长你尽管放心好了,告诉学生们照常上课,其他的全交给我们。” 关于雷耀的事迹,南京城的老百姓天天都在传扬,这样的一个打鬼子的英雄自然也是学校所崇仰的目标,魏特琳院长自然是知道的。 没想到能在这里碰面,魏院长很是激动的两步上前,友好的伸出手来,这番热情与客气跟唐生智完全是两种情况。 “您好,早就听闻你的英雄事迹,每次课上我还告诉学生们要像你学习呢。”魏特琳很激动的抓住了雷耀的手,后者一时间竟有些不好意思,不是因为那种男女授受不亲的思想,而是对这番夸耀,雷耀实在是不敢接。 同样听说魏特琳的大名,今日相见,雷耀也是恭恭敬敬,二人不知觉的越聊越熟络起来,要不是唐司令有些不耐烦的咳嗽提醒,二人怕是能聊到夜里。 魏特琳来此是想安心,既然军中已经给了答复,她也不想多呆,这本来就不是她应该出现的地方。雷耀见此也打了招呼,把制作燃烧瓶的材料一样不差的列给唐司令后,与魏特琳一前一后出了指挥所。 现在已值冬季,北风呼啸,天气虽然寒冷,但是阳光却很好, 大门外,魏院长没有立刻回去的意思,看样子好似刻意等雷耀出来,见到人后忙招手。 “魏院长是有什么话单独对我说吗?”看出了魏特琳的意思,雷耀随着朝远着魏特琳的方向快跑了几步,这才小心说道。 “刚才我问唐司令的话你也听到了,我想一定是认为我在信口胡言,其实不是这样的,我得到确切的消息。在此之前你们政府开过一次大会,就是讨论南京方面的事,多数人都对这场战事不看好。从军事角度来讲,日军的先进武器过于强大,若为此动用大量的兵力,一旦受损,未来的战局基本可以预见,考虑到大局连你们委员长也犹豫了,所以别看现在有人坐镇,我担心的是小鬼子若调动飞机大炮身什么的,在南京受到严重的打击之后,政府那边定然只会考虑大局,那样一来南京真的危险了。”魏特琳说的不像是假话,毕竟她是一个外国人,战争的事其实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所以雷耀一点都不质疑。 第一百七十九章,绑架 要是换做以前,听说了这些,雷耀必然会扭头闯进指挥部,管他什么司令委员长的,既然是国民同胞,做出胆小之举,一定会劈头盖脸的训斥一番,然而现在的雷耀成熟了,他多少能理解政府方面的考虑,战争最终的结果不是看某个阶段,重要的是全面部署,与雷耀不同,军队背负的是国家的命运,更应该以大局为重。 正因为理解,雷耀才会觉得拼尽性命,也要用自己的力量争取更多的机会,瞧着魏特琳忧虑重重的样子,雷耀突然一笑,“我不是在呢吗,小鬼子在我手中吃过的亏你们不是也了解,部队做不到的事我都能办成,这不是我能力多强,这是命你知道吗,我就是小鬼子的克星。所以魏院长你不要慌,南京不会有任何危险,明天我就让小鬼子瞧瞧我的手段。” 雷耀不是爱夸耀卖弄的人,他这么说就是为了让魏特琳能够放心,有些事该发生就得发生,结果如何谁也不能定然下结论,既然要面对那就不如从容,“据我了解,小鬼子这次猛攻,是松井石根独断的决定,并没有政府的支持,所以飞机大炮这些应该不会出现,要说威胁应该是那些坦克,可这些更不需要担心,我这几天训练的兵就是为了应付这铁家伙的。”雷耀露出坚定而又从容的笑容。 魏特琳笑的勉强,又笑的自然,再次同雷耀握了握手说道,“我们金陵学院是受国际保护的,若是出现什么状况,你们可以随时来找我,任凭日本人再猖狂也不敢肆意妄为,当然我是说万一,我相信政府的力量,更相信你是上天派来的神助,雷耀先生,提前谢谢您为保卫这片土地做出的贡献。” 话音落下,魏院长深深的给雷耀鞠了一躬,这做法出现的的太突然太意外了,雷耀惊慌中忙将这个不是本国人却比本国国民爱国之心还要强烈的女人扶起,“别别,我应该给您鞠一躬。” 人们都说成就是靠一辈子积累的,然而有些人天生存在的伟大人格,是言行之间就能发现,这种人是值得人人传颂的,魏特琳这个名字,自此铭刻在雷耀心中。 同金陵女子学院院长魏特琳边走边聊,人探讨的都是关于日军来袭的事,不知不觉就走过了一条街。正打算告别时,雷耀突然想起一件事。 雷狼军将在第二日开始前往战线,这打仗的事都是大老爷们该干的,那女人家只有留下等待的份,所以雷耀想到了李之贻。 李之贻被小鬼子的特务抓过,同时花兰那边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小动作,虽说住在国军的安全范围之内,但眼下抵抗小鬼子才是大事。 若是李之贻那边真发生什么状况了,雷耀根本不在她的身边,仅凭李之贻她一个女孩子,遇到麻烦连求救的人都没有,想到此雷耀对魏特琳院长提出了一个请求。 魏特琳说过金陵女子学院有着教会学校这种特殊身份,受国际保护,而且几日前魏特琳就已经致信美国大使馆,对于日军来袭,考虑之后若是发生的意外,请示是否可以建立一处安全区,区域范围就设在校园内,一方面偏僻的位置和牢固的建筑,二来日军再胆大也不敢跟世界以及宗教作对,虽说还没有得到明确的回复,但魏院长已经抱着准许的想法。若是万一南京阵地遭到小鬼子破坏,这金陵女子学院应该是最安全的一个地方。 想到这里,雷耀有些难为情的问道,“魏院长,我家中有一妻子,明天我就去前线打鬼子了,留她自己一个人在城中我很不放心,所以我有个大胆想法,能不能让她跟着您先呆上几天,等我打完仗就接她出来。” 学校是个独立的小社会,同外界有着本质的区别,其中的章程同比社会外的法规条律,除了有学生身份并得到学校接纳认可的才可以进去外,一般社会上的人,学院是不准许入驻的。 这事换平时,魏特琳也难有分寸,不过眼下是危机时刻,正好她已经意图将学院作为保护区,所以雷耀说完后,她没有太大的反应,微微点点头道:“现在的状况特殊,特殊时期特殊对待,你妻子随时都可以过去,有我在绝不会让她有任何危险。同时也愿你作战顺利,记得一点,一个人难敌万军,发现势头不好,不要死拼。虽然我一直常跟学生们说,做一件事只要值得,哪怕拼上性命,但也要分情况,中国需要多些你这样的人,你应该把价值发挥到最大化。” 犹如家长般的告诫,若非从样貌上分辨出这是一位外籍友人,有谁又会想到这个女人原本跟这个国家的安危没有半点的关系,然而却拥有着一颗甚至比老百姓更加火热的爱国之心。 雷耀恭敬的给魏院长鞠了一躬,感谢这番教导,更感谢这位外籍友人对中国的付出。 “时候不早了,我也要快点回去了,一定记得我说的,等着你们前线的好消息。” “一定,您路上小心。” 魏院长上了黄包车,在雷耀带着感激与敬仰的目送中渐渐远去。 不知为何,在结识了魏特琳以后,雷耀竟然感觉这个世界比他想象要美好,在他的印象里那些洋人即使不像小鬼子那么没人性,但不会像魏特琳一样友善,现在看来,并不是所有在令人绝望的地方也会有希望存在。 然而就在雷耀瞧着那一抹残影即将消失,正要转身之际,忽然发生的一幕另他心头一震。 魏特琳坐的黄包车远远的即将拐弯之际,就瞧着车夫身子一个不稳,连带着黄包车整个侧方倒去,魏院长看样子也是硬摔出去,由于处在拐角处,人已经没了身影。 常人看或许这是车夫的一个意外,可是雷耀的警觉告诉他,这事不妙,虽然远远的看的不太清楚,但黄包车翻车那么直接,必然是遇到了什么状况。 魏特琳在南京城中口碑极好,又拥有一颗极其善良的心,要说得罪老百姓绝对不可能,能想到的也就是日本人,不过之间有什么矛盾这无人得知,这仅是雷耀个人的想法。 思虑之中,雷耀已经飞奔而至,车夫此时咧着牙捂着脑袋正靠在墙上,眼神之中带着一种畏惧,而黄包车躺在原地车轮子早没了动静,再找魏特琳已经没了踪影。 感到不妙,雷耀一把拉过车夫问:“发生了什么,车上的人呢?” 不用猜想,这事定然是人为的,能对魏特琳不利的,雷耀依旧唯一能想到便是小鬼子。 先不说出了事故人可以这么迅速的离开,魏院长就算无碍也不可能转眼就消失,街上没有多少行人,一眼望到头都能数的过来,人怎么会那么短的时间就失踪呢。 “俺也不知道啊,咋就莫名其妙的跳出个人来,人就是被他带走的,往那边去了。”车夫一脸无奈,指了指远处。 此时街道上没有多少行人,一眼几乎能数的过来,雷耀小盯了几眼,立马发现了行走异常的二人,其中步伐拖拉的就是魏特琳。 反了你了,大白天敢这么胆大明目。 心说着,透着阴森的两颗狼牙已出现在雷耀拳头上,嗜血的欲望快速朝二人逼近过去。 雷耀的心切引起到了前方的注意,加快的步子使得被挟持的魏特琳步子变得越加异常,逐渐的成了身边男子的累赘,不得已在硬从三五人的小人群中硬番挤过,随后快速进了一家服装店。 始终没有看到那男子的模样,但雷耀觉得这人有点蠢,不拐胡同小巷却钻小店,这无疑是栽进了死胡同,雷耀不会再给他机会跑出来,为此他抽出了镰刀小心的凑了进去。 店门原本随着挟持二人的进入被关的严严的,然而就当雷耀刚想伸手去推开时,突然门自己敞开,紧接着一团白花花的烟雾喷洒而来,即便雷耀反应再快,依然是尝到了白粉中那番辛辣的味道。 有毒! 瞬间的功夫,雷耀的意识便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昏昏沉沉的晕了过去,一个后仰倒在了马路边上。而就在这时,司机开着车载着白宝禄往南京城外行驶,此刻白宝禄正坐在副驾驶上,敞着半个车窗,马上要打仗了,他急着离开南京,根本在无心关注周围的的情况。 但是突然有个人倒在马路边挡住了他的路,司机也不得不停下车,白白宝禄的心里纳闷儿,也不知是哪个不张眼的挡住了白家的路。 不过看着身影,白宝禄感觉有些熟悉,赶忙司让机下车看看怎么一回事。 下车之后,司机大惊失色,由于雷耀之前做过白家的车,所以雷耀的样子他也记得,可是打鬼子的英雄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躺在马路中央,赶忙把白宝禄叫了下来,“老爷,是雷耀!” 第一百八十章,又见北千门 “啊?”白宝禄听了之后先是一惊,也是赶忙下车,一瞧,果然是雷耀。” 此刻的雷耀脑袋如同一阵浆糊,世界天旋地转,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叫他。 “雷兄弟?发生什么事了?”白宝禄焦急的问着雷耀,却等不到任何的回答,仔细的看了看雷耀的身体,发现并没有任何的伤口。 “老爷,赶快掐人中啊?”身旁的司机想了起来,赶忙提醒白宝禄,现在雷耀状况不明,看样子应该是晕了过去。 没想到雷耀没有任何反应,百白宝禄也愈发的着急了起来,与雷耀多次打交道,对方是大英雄不说,更是他白家的大恩人,虽说他白宝禄现在急着离开南京城,但是不能把他的不省人事的恩人放在这里。 “赶紧去接一盆水过来。”白宝禄对司机说。 不一会儿的功夫司机晃晃悠悠的端着水盆走了过来,时值南京的冬季,司机端来一盆水冰寒刺骨,硬生生的浇到了雷耀的脑袋上,如果雷耀还醒,只能说明北千门的毒药太厉害了。 而北千门与南千门的区别在于,南千门惯使的各种五花八门的毒药,北千门惯使的是各种各样的计谋。一盆水下去,雷耀从地面上腾坐起来,嘴里喊着:“人呢?人哪去了?” 白宝禄和他的司机一头雾水,刚刚只有雷耀一个人在这里,哪来的其他人? 与此同时服装店的二楼一个黑影,在看到雷耀醒了之后,迅速将头伸回了屋内,急忙的对屋内的人说:“那小子醒了,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随后服装的店门前的一辆小汽车,发动开来,烟囱里冒出了白色的烟,伴随着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尖锐声,迅速的向前驶去。 魏特琳就在这辆车里,不过已经被下了毒药,同雷耀一样,迷迷糊糊的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但是凭着雷耀的直觉,他知道魏特琳一定被对方载到车里,迅速转移了,大喊一声“不好。”紧接着就要向前追去,没想到自己只是醒了,药效还没过,两条腿软软的使不上力。即使没中毒,他两条腿也不一定能跑的四个轮的小汽车。 看到雷耀想追,却又使不上力,白宝禄在后面喊道:“雷兄弟,发生什么情况了,你说的人到底是谁。” “等会儿再说,快帮我追前边的车,快点。”不容得他人多言,雷耀几步走到车跟前开了车门便一屁股坐了进去,指着前边叫司机快点开。 司机是白家的下人,自然是要问白宝禄的意思,后者一头的雾水,瞧着雷耀心急如焚的样子也没有再多问,吩咐道:“开车。” 随后紧跟前面的汽车在南京的大道上飞驰,要说这也就巧了,以前这名司机在国军开过卡车,天津打仗之后,他所在的部队被打散了,他也受了很严重的伤,到了南京,伤好之后,便开始给白家做司机。说起开车的技术,可以说是不逊色于任何的平常司机。 在几个拐弯的地方,借着几个漂移,就紧紧的跟到了前车的后面。, 前面的车是左避右避,后面的车就像是用胶水黏着的一样,怎么摆都摆脱不掉。 眼看着就要被雷耀他们追上,前面的车方向盘一扭,就拐进了一条小路,这条路窄到只能抛开一辆车,即使后面的车紧追不舍,雷耀他们也没有办法超越。 见此,雷耀跟司机说:“再逼近一点。” 随后,打开了车门,做出了往外跳的姿势,车速很快,冬季的寒风肆意的雷耀的脸上刮过。 “再近一点。” 等到两辆车快要碰到一起的时候,雷耀一跃而起,顺势跳到了前面的车顶上,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 坐在车里的人,更是感觉出了异样的存在,发觉事情不妙,伸出头看向车顶,没想到看到一把镰刀朝自己脑袋飞来,立马缩了回去,只不过头顶的头发被削掉了大半。 在车里大骂:“他妈的,吓死老子了。”恼羞成怒的拿出手枪,在车顶随意的开了几枪,也不敢伸出头看外面的情况,只怕被镰刀收割了脑袋。 位于车顶的雷耀只能被动的躲避,但是汽车行驶的飞快,微微一动就有可能摔下车顶,雷耀在车顶上,十分危险,好几次都险些摔下汽车。 看到这种情形,白宝禄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枪,瞄准前车的轮胎,在剧烈摇晃的车里开了一枪,没想到子弹竟然朝车顶飞去,险些打中雷耀。 握枪的手在风颤抖,不敢再开下一枪,并不是白宝禄没有见过世面,而是怕稍不留神就会打到雷耀,雷耀是他的恩人,他可不想落得一个恩将仇报的名头。 也因此,司机拿过了白宝禄手中的枪,他是军人出身,枪法不会差,一边开车的同时一边瞄准了前车的轮胎,一枪过去,前车的轮胎瞬间瘪了气,车子在高速行驶下失去了控制,歪歪扭扭的撞向墙边。 雷耀赶忙跳下车顶,落地后紧追前方失控的车辆。等到赶过去的时候,车上的两个人已经在剧烈的撞击之下晕了过去,魏特琳在后排车厢安然无恙,只是已经醒了过来。 刚刚的一切让她感到感到匪夷所思,她只知道自己坐的黄包车无缘无故的翻到了,然后就有人用枪挟持着她,之后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在看到雷耀之后,他明白应该是雷耀救了他。 “雷先生,他们是什么人?” “我也不是很清楚,在看到黄包车倒了之后我就赶了过来。” “谢谢你,雷先生,没想到一碰见你,你就救了我。” “不用客气,没想到竟然有人想向你这么善良的人下手,简直是没有天理,看我好好收拾他们,不过之后,你一定小心,现在局势这么混乱,总有些不知好歹的人。” “多谢雷先生,先走了,学院那边还有事情要忙。” 送走了,就要开始审问这两个不知好歹的人了。 此时,白宝禄和司机已经把那两个人绑了起来,只是那两个人还晕着,在浇了两盆冷水过后,两人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在意识还未完全苏醒的时候,就感觉脖子上有东西架着,立马清醒了许多。 雷耀将镰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说:“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一定,一定。”两个人唯唯诺诺,没有半点的犹豫。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中国人,不是汉奸,走狗。” “放屁,中国人为什么要绑架魏院长,你们最好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说完锃亮的镰刀上已经开始微微泛红。 “我们是北千门的人,绑架魏院长是上面安排的。” “是谁告诉你们魏院长的位置。” "是上面的人告诉我们魏特琳今天会路过这里。" 一个外国人如此热爱中国,却要遭受中国人的残害,雷耀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到对方的身体上,伴随着一声尖叫,像一个黑球一样退出好几米远,随后将镰刀架到另一个人脖子上,雷耀还没有开口问,对方就急着说:“我说,我说,我全说。” 雷耀继续逼问:“除了绑架魏院长之外,你们还有什么目的。” “别,别的我们也不知道,这不刚一开始,就被你给抓住了。” “我是真不知道,我只是小喽啰,你可以问他。”随后使劲扭了头指向后面的人。 只见那人,蜷缩成一团,浑身泥土,躺在地上哀嚎着。 看对方的也不像是领导层面的人物,再说都已经吓成这个样子,也不可能说假话,估摸从他的嘴里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雷耀就此作罢。 转身才想起,刚刚是白宝禄救了他,还没有说什么感谢的话呢。 “白老爷,刚刚真是多亏了你,救了我。” “哎,雷兄弟,别客气,我们两个人谁跟谁,只是你武艺如此高强在,怎么会遭他们的毒手。”白宝禄是见过雷耀的功夫的,几个人都奈何不了他。 “还不是那帮龟孙子玩阴的,我救人心切,一不小心就中了他们的计划,对了白老爷到这边来所谓何事。” “徐州那边有些生意,我过去料理一下。”白宝禄捋着自己的胡子,笑呵呵的说道,“雷兄弟不也是要前往那边吗,要不我稍你一程。” “不用了,等南京的事结束了我自然会过去。”虽说白宝禄的理由的充分,但也不过是为自己的逃脱找借口。 雷耀是个直爽的人,他觉得白家作为南南京第一大家,就这样离开实在是不像话,再加上多次跟白宝禄打交道,也无需顾忌什么,“日军来袭,白老爷就这样走了,不打算为抗日出一份力吗。” “出力,当然要出力,不过我的枪法雷兄弟也看见了,实在是蹩脚,不过,我白家还有十几号人马留在南京,要是雷兄弟不嫌弃,带着他们打鬼子就可,还有我白家的大院,雷兄弟也尽管去,就当是自己家。” 白宝禄能做到这样也是仁至义尽,雷耀也就没再说什么。 时候不早了,他把这两个人交给白宝禄,让他顺路交给国军,现在情况紧张,总不能留着他们做些不利的事。 第一百八十一章,大师哥 雷耀要赶快去找李之贻,之前多次与北千门交手,无一不是冲着李之贻来的,现在所有的人的急忙着逃离南京,北千门的人反而往这里聚,显然不是为了抗日,那么李之怡现在没准会有危险,一想到这里雷耀就急不可耐要返回铺子里,之前的日本特务绑架李之贻的事到现在还耿耿于怀,他可不想在由于自己的疏忽而让李之贻在遭受任何伤害。 此时的南京早没有多日前的生机勃勃,处处都透着凄凉,人行马路之中,除了偶尔能见到一些依然为生活还在忙碌的人,更多的是三五结对又或者携家带口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四处寻望,或许他们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唯一知道的仅是,南京有危险了不能再多呆了。 返回住所的路上,雷耀思绪混乱,乱的是国民政府对此番战争的衡量,他不懂什么军事战略,只知道一旦部队失去政府的支持,人心会乱,士气没了就难有胜利的战果。 回到住所时,国军方面一小队人正有秩序的搬着箱子,是给雷狼军准备的制作燃烧瓶的原料,还有雷耀之前向唐生智索取的枪支。雷狼军的所有人都加入进来,一直忙碌到天色暗去,可以装得十几箱的瓶子全部制作完成,在李之贻的招呼下,大家快速收拾了下,随后一同前往南京深巷子里的小面馆,也是张旭同他朋友们长期的落脚点。 丰富的菜肴,上好的茶水,在这一晚雷耀放开了让大家尽情的享用,算是对雷狼军建成的庆功,又是对马上前往战场前互相之间的送行祝愿。 以茶代酒,怕的是耽误要事,尽管如此全员一样喝出了气势,举杯之间透着对前线的期待。 就在欢呼声伴随着大家的士气越长越高时,门外忽然不经意的动静引起了雷耀的察觉。 好似一个人,不知在门外停留了多久,由于门外光线暗淡,不仔细瞧看不出那黑色的人影,雷耀从小就在山中放羊,夜行山路时常发生,那时候他最怕的就是会突然跳出的一群狼,自此从那时候开始对于山狼瞳孔的眼色有着格外的敏锐,时间久了更是发现深夜中很容易发现人眼睛散发出的光色,所以举杯之时,一个无意朝门外瞧去,那一丝异样的光芒顿时被他发现。 带着猜疑,雷耀放下碗筷起身几个大步就来到了门前,黑影出现的位置空空荡荡,再朝街道两边望去除了几个脚步匆忙的行人外,并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或许是幻觉?喝茶还喝醉了? “怎么了?” 就在雷耀在心中嘀咕的功夫,李之贻已经发现他不对劲,紧随其后跟了上来。 “刚才好像有人一直在这,我出来后不见了,我怕是看错了。”雷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颗老槐树说道。 “这偏僻的位置大晚上的谁来这,再说了你看城里连娱乐场所都没剩几家了,能走的走了,没走的也在做准备,哪像咱们有功夫乱跑。” "对了我今天遇到了北千门的人了"雷耀突然想起此事。 "他们耳目众多,在一个地方呆久了自然会找上门来。"李之贻对自己地门派十分了解。 “一来他们就做坏事,竟然把女子学院的魏院长给抓去了,你要是时刻留心,他们行踪不定,一旦发现有什么异常,及时通知我。" "放心吧,他们只是知道我们在南京,还不知道我们的具体位置,等打完了这一仗,我们立刻离开。"李之贻说道。 “也是,回去吧。”听李之贻说的很有道理,雷耀摇摇头准备回屋,然而就在刚转过身之际,忽然从房顶跳下个人,雷耀反应过来时,李之贻已经被一男子用匕首挟持。 “是你?” 单瞧了一眼,雷耀便认了出来,在从天津出发的火车上,雷耀可没少受这人的威胁,不过这人不是冲他来的,而是李之贻。 “小师妹,找你找的可真是辛苦,没想到跑南京来了,乖乖跟我回去吧,你也别让我在师父面前难做啊。”说话的人正是李之贻的大师哥,早先门里给他委派的任务找回李之贻,自打从火车那次之后,便四处打探,没想到还真给找到了。 李之贻自然是不会听话的,门中为什么这么着急要她回去,还不是为了那场和日本人的局,想想花兰的遭遇就知道了,一旦回去必然是毁了一生。 “上次吃的苦还不够吗,快给我放开她。”雷耀已经开始朝镰刀摸去,对于眼前这个家伙没有一丝好感,自打见了这人模样,一股说不出的气愤就在心底噌噌直冒。 “别乱动,否则我杀了她。”有着上次的交锋,再加上随后得知到雷耀的事迹,这门中的兄长对雷耀早不是最初那种凌弱的态度了,反而声色中尽是胆怯。 正因为看出了对方对自己的惧怕,雷耀把手收了回来,一般这样惊慌之人切不能太过压迫,否则极可能会在惊慌中失手,毕竟李之贻还在刀口之下。 “你敢杀我吗?”李之贻确不这样想,她认为大师哥不敢,能耗时那么久苦苦的寻找她的下落,说明门中给的压力很大,若真的杀了人,这也就意味着门中的局再没有一丝的机会,惹恼了那些老头子,下场都不是言语能形容的。 看对方不吭声,李之贻眼珠转了转问道:“与其你这样威胁我落不到好,不如咱心平气和的谈一谈,你也知道师父是想让我回去做什么,也明白我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难道你就忍心吗?” 话说到了对方的心头,谁说不是啊,李之贻一旦回去就成了笼中之鸟,还是一直即将被扒光毛发的鸟,下场是什么?要么死,要么同花兰一样仅仅只是活着,或者一辈子都在报复。 李之贻的话很管用,对方听闻后开始犹豫,持刀的手有些颤抖起来,为此李之贻趁势继续说:“其实这个局不见得一定要我去,师父最爱的女徒小日本没见过,能跟我千术一样优秀的虽然门中难找,可不见到这样的人选找不到,比如说花兰。” 花兰? 几乎同一时间冒出的疑问,连雷耀也不由自主的道了一声,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李之贻的意思,心中苦笑女人之间的斗争真是狠,想想花兰后边的所为,李之贻真打算下套算计,雷耀反而很是赞同。 “能找到我们,想必也是她告诉你的吧。”瞧对方没吭声,花兰没好气哼了一声,“这该死的女人,原本我还当她亲姐姐看,没想到一次又一次的要加害我,可恶。” “这和我没关系,今天你必须跟我走。”半天都是李之贻在说,瞧着她说话间已经快要挣脱自己的手臂,这才立马反应过来,当即又把刀子架了上去,“我才不要跟你谈,被你说的我差点都忘记你是千门的人了,想骗我你还嫩点。” 这家伙是铁了心要把人带走,刀口紧贴在李之贻脖子上,死盯着雷耀开始慢慢朝后退去,然而就在他两步还没走出去,耳边就听着‘嗖’的一声,不知什么硬物楞是狠狠的砸在了他的额头上,劲道凶猛疼的他不由自主的朝后仰了下头,与此同时又有一发袭来,不偏不正刚刚打在他拿着匕首的手背上,一下子匕首再也握不住。 突然发生的一幕,连雷耀都惊了一跳。 雷耀见此趁机上前把李之贻拉来身边,附带着一记重脚狠狠的将李之贻的大师哥踹趴在地上,自此那家伙除了喊疼的劲爬也爬不起来。 “雷哥,怎么样?丢的准不准?”张旭兴奋不已的跑出来,“脑门那个是我打的,手背是陈默的。” 张旭有点邀功的意思,这也是几天训练的成果,雷耀自然是要给予一番赞扬。 “要不要杀了他?”陈默冲如爬虫般还在地上抽搐的家伙指了指说着。 陈默的眼中,不管是鬼子还是谁,一旦给雷耀等人带来危机的这便是敌人,敌人就不能给他们喘息的机会,这样就同等于给对方再次杀自己的机会,所以历经那么长的时间跟随雷耀,陈默对这很敏感,才准备要取了性命。 “不要杀他,杀了他,门中照样还会派别人来,你们帮我把他绑起来,我要好好利用下他。等明天你们去杀鬼子,这几天我就再做场局,也刚好把我的危机度过去。”李之贻嘴角动了动,大师哥联络着门中的那些老家伙,方才这想到用花兰做替身,只要双方面都能安排好,之后自己解除了一大灾难,又能给予花兰足够的教训,想想之后门里和花兰因互相算计的想法碰一起而协作,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事。 一切按照李之贻的意思,她的大师兄被五花大绑在众人吃过饭后,被押回了住所。 这一夜雷狼军难以入眠,等待他们的将是枪林弹雨,马上就要作战了,对于那些初去战场的人来说,心情异常的复杂。 第一百八十二章,两军部署 关于南京的计划,国军和鬼子都有严密的部署,相比之下,必然有一方相形见绌。 日军的第十军团由柳川平助带领,与松井石根相同,他也是一位狂热的战争贩子,甚至更有甚之。 在松井石根的支持下,第十军强行突破了战略限界,并取得了丰硕的战果,逼的上海方面的溃军一路朝南京城方向撤退,一路穷追猛打,瞧着南京城就在眼前。 第十军团在前线立了功,后方的司令也发发威。上海派遣军司令部中,松井石根正野心勃勃的与参谋长冢田攻商量部署日军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松井石根踱着步子在屋里走来走去,他无法冷静下来。 “你马上致电日军总部,上海派遣军要求突破作战地域的限制,此时是占领南京的最好时机。”松井石根朝冢田攻说道。 “你觉得总部会批准我们的要求吗?” “一定会的,看看我们的军队吧,已经快逼近他们的首都了。”松井石根十分的自信,总她看来只有愚蠢的人才不会同意他的计划。 “我现在立刻就致电日军总部,请求他们同意你的计划。”冢田攻说道。 “在命令下来之前,我先要开始进攻了。”松井石根指着墙上的地图激动的说道。这位狂热的法西斯,亚细亚主义分子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过去的一贯冷静。 军事战略没有人能预测到下一步的战果,机会出现就极大的可能取得想要的战果,为此得知战况后,日军大本营空前一致的赞同了松井石根的作战计划,并发布“大陆第八号命令”。 松井在等到大本营进攻南京的命令后,立即兵分两路向南京扑来:一路由上海派遣军组成,沿太湖北侧,经苏州、无锡、常州、丹阳、镇江向南京进攻;另一路由第10军组成,沿太湖南侧,经嘉兴、湖州、长兴扑向南京。 不久日军又分为四路,两路由丹阳、金坛等地直扑南京,另两路分别迂回芜湖和浦口,以图对南京守军形成东、北、西南几面包围之势。 松井石根对自己的侵略计划有着十足的信心,战局的发展迅速让他有些欣喜若狂,尽管现在还没有攻进南京城,但是按照目前的发展进程,攻入南京城已经可待了,唯一让他顾虑的是后勤保障严重不足,日军经淞沪战役后,未经充分休整补充就开始向南京方向进击。虽然松井的幕僚们多次向他提醒过类似的问题,他也深知自己的部队面临的困难,但他仍然一意孤行。在他看来进攻南京的机会难得,一旦错失良机,他的侵华也会也会因此产生影响。 为了解决后勤方面的问题,他给自己的部队下令:“部队为求得补给,应尽量利用现地物资”。在当时的环境下发出这样一道指令,无异于指使日军进行公开抢劫。 松井石根作为方面军最高指挥官,对日军接到命令后的所作所为给予默认。其结果自然是导致大规模的掠夺行为漫延到了整个部队。可以说,日军此时的行为,正是南京大屠杀过程中大规模抢劫的预演,也为后来日军的失控埋下了祸根。 装备的精良的日军沿着制定的线路,怀着疯狂和野心,开始了毫无人道的杀戮,一场大战就此拉开了序幕。 尽管只有少数的人支持死守南京,但唐生智作为南京城防司令,一定会把自己的意志传达给每一个士兵,防守南京是死命令,绝不允许他们在这方面有任何的犹豫。 在唐生智固守南京为目的方针指导下,委员长也是毫不客气,把一切可以调的动的兵力,全部调往南京防守,兵力愈增愈多,共计达到了十几万人。 如此之多的军队,也产生了很多的弊端,短时间内唐生智没有办法树立自己的威信,况且,在战略部署上也感觉有些不把控不住。 虽然部队人数众多,但是部队里人员鱼龙混杂,有些人刚刚经历可上海的苦战和大溃退,人员严重缺编且士气相当低落,更是有一些新补充的士兵,来源于南京城包括南京附近各地的热血青年和爱国志士,这些人虽然士气高昂,但却都是新兵蛋子,没有经过任何的军事训练。这种人放到残酷的战场上,更多是成为了炮灰。 所有的老兵都是从新兵走过来的,但也是一步一步,循序渐进的成为了老兵。他们到底有没有时间成长,取决于他们能否从这场战争中存活下来。但是现在显然他们没有这样的机会,惨烈的战争就在眼前。老兵油子面对这样的战争都是九死一生,何况这些新兵蛋子。 关于南京的军队部署,唐生智是这样安排的,防守分为前进阵地和复廓阵地两线。以固守南京复廓据点及城垣为目的。策定防御的部署如下: (一)以第八十八师任右地区雨花台及城南之守备; (二)以教导总队任中央地区紫金山及城垣东部之守备; (三)以第三十六师任左地区大红山、幕府山及城北之守备; (四)以宪兵部队任清凉山附近之守备; (五)以一旅长指挥教导总队之一团及乌龙山要塞部警戒长江封锁线,并且命令各部队征集民夫于各地区内赶筑工事。 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唐生智在委员长面前说过:“临危不乱,临难不苟。” 除此以外,他还单独召开记者发布会,向全国乃至全世界宣布:“本人奉命保卫南京,至少有两件事是有把握的:第一,即本人与所属部队誓与南京共存亡,不惜牺牲于南京保卫战中;第二,此种牺牲定将使敌人付出莫大之代价。”这种勇猛果敢的精神在第二天就以大字报的形式呈现了出来,头版头条刊登着南京卫戍司令唐生智愿意与南京城誓死共存亡。 其实他自己的内心也是有些胆怯,之所以还要召开发布会是想要安定市民的心,若是看到南京的市民对没有信心,恐怕真的会丧失守卫南京的勇气 不仅仅在表面上,他还在行动上表明自己保卫首都的决心。 召开完记者发布会,唐生智回到了唐公馆。近日恰逢自己的身体不适,紧张的会议过后,他虚弱的躺到了自己的太师椅上。此时,一个名字映入了他的脑海——西楚霸王项羽,项羽乃悉引兵渡河,皆沉船,破釜甑,烧庐舍,持三日粮,以示士卒必死,无一还心,为什么自己的就不能学习项羽破釜沉舟呢? 唐生智毫不犹豫的拿起来身旁的电话,为了表达自己背城一战的决心,他要求交通部长把能够渡江的轮渡全部撤掉,同时禁止任何部队和军人从下关渡江。除此之外,他还命令在渡口的第一军,凡是由南京向北岸渡江的任何部队或军人个人,都请阻止,如有不听制止的,可以开枪射击。 所有的这一切都表明,南京方面唐生智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雷耀在听闻了唐生智的所言所举后,心中也对他表示了敬佩,尽管南造云子已经不是之前的南造云子了,但是她说过的话雷耀还没有忘记,日本人之所以能够在中国推进的如此迅速,中国人自身方面也是有原因。他之前从没想过那么多,他知道人与人之间是有差距,但是想不明白两个文明会有什么差异。现在唐生智的所作所为就已经证明了,中国亦不乏抱着一腔热血,愿为祖国,为人民现身的人。 接到命令的日军很快占领了江阴要塞,对南京的包围作战也相继快速展开,朝城池步步逼近。与此同时,雷耀接到命令,带领雷狼小组即刻前往城南地区。 果不奇然,日军的计划就如同大家所料想的那样,日军的陆军方面兵分四路,在解决了南京的周边地区后,从东南西三面包围,继续联合海军和空军,继而对南京城形成了全方位的立体包围。对此,国军方面早已经做好了部署。 天还没亮,雷狼军就已经坐上军车开始前往前线。 路上最兴奋的当属张旭了,一想到自己跟着雷耀可以炸好几辆坦克,觉得自己就像抗日的英雄一样。以前自己的见了小日本都害怕,现在不但不害怕还要炸他,自己拉了几年黄包车,从没想过会成为这样的人,这让张旭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只有陈默和雷耀两个人表情凝重,皱着眉头。 雷耀之所以皱着眉头是因为雷狼军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成员年纪都不大,跟着他做一些出生入死的事,难免会丢掉性命。自己每次都是九死一生,何况他们呢?但是国难当头,更没有理由去苟且偷生,要活,就要堂堂正正的活,要死,就要死在战场上。 陈默之所以皱着眉头是并不是跟雷耀一样,他不是站在领导者的位置,所有没想这么多,只是他不想这些新人一样,自己跟着雷耀已经好一段时间,尽管这次打鬼子仍旧让他很兴奋,但是他知道战场上不是儿戏,新鲜感已经过了,有的只是十二分的警惕。 第一百八十三章,故事 军车上除了之前通过雷耀训练的人,还有一些没有通过雷耀的测试,但是也一同想前往战线的人。既然有一颗打鬼子的心,雷耀就不会辜负他们,之前与唐生智碰面的时候,要了几杆枪,现在就在他们的手里。 这些人平时只看见国军拿着枪到处威风,自己手里也有一枝,反复把玩竟有些爱不释手。一路拿着枪,到处瞄,看到一棵树,也假装是小鬼子,假装射击。雷耀看在眼里,心里却十分揪心,这些人的年纪虽然不小,但是在心里却都是未长大的孩子啊。 “昨天发给大家的枪,现在都会使了吗?”雷耀问道。这些枪昨天晚上国军才给送过来,虽然有国军兄弟手把手教,他还是要忍不住关心一下,对战场情况不熟悉,若是在不会使枪,那简直就是炮灰。 “会了。”大家异口同声,对于这种保命的玩意,大家都是很上心的。 “那我可就挨个检查检查了,小虎子,你先来,给大家演示一遍。” “没问题,哥。”只见虎子熟练的拿起来枪,松开保险,咔咔上膛。 “怎么样,哥,熟练吧。” “嗯。”雷耀满意的点了点头。 “下一个。” …… 所有的人都能够熟练的换子弹上膛,雷耀的心里稍许安心,他知道与鬼子的正面部队较量,靠的不是计谋,靠的是以命换命,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兄弟白白送死。 到了最后一个,是一个皮肤黝黑,跟雷耀差不多的小伙子,一看就是农村的,这让雷耀一下子就有了亲近感。 “哥,我的枪法好,要不要我打一枪给你看一下。”还真不谦虚,昨晚上刚摸到枪就敢说自己的枪法好。 雷耀点了点头,前线这都是有去无回的路,既然对方有什么想法,雷耀都尽管满足。 “看到了那个鸟窝没有,我现在就给你打下来。” “二炮,你又吹牛了,是不是见到大英雄就想表现表现啊,以前咋没见到你这么牛啊”说这话的是二炮的伙伴,之前大家都在郭家的赌场里办事,可没听说二炮这么神。 “以前,以前有枪吗?”对于伙伴的诋毁他毫不在乎,因为接下来他会用自己地枪法来证明自己。 雷耀想的比他们都多,他知道农村人实诚,不会随意说谎,但是那个鸟窝看着十分遥远,而汽车现在又在途中,颠颠波波,昨晚刚拿到枪的二炮真能打中那个鸟窝?万一要是没有打中,二炮当众下不来台,可是会影响他的情绪,怀着这种情绪到战场,无疑是充满危险的。 思索间,枪声从他的耳边响过,枪里冒出的烟让二炮一阵咳嗽,看到了他的窘态,大家也憋着嘴笑, 但是一个人笑出声音。 雷耀赶忙,回过头,看向鸟窝方向,顿时心里一震,鸟窝毫发无伤,还在上面挂着。他就在心里盘算着,下面就说是汽车摇晃的原因导致的二炮没有打中。 连忙回过头来打圆场,每想到自己还没开口,二炮就说:“怎么样,哥,我的枪法准吧。” 奇怪,二炮不是没有打中鸟窝吗,为什么还要说自己的枪法准?难不成这小子脑袋有问题,之前训练的时候他的表现一般,雷耀也没有注意到他,难不成还真有点傻,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不能在让他上前线了。 带着诧异的目光看向周围,没想到大家竟不约而同的鼓起了掌,这更是让雷耀又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鸟窝不是好端端的在哪里吗? 还是二炮的小伙伴先开口说话了,“二炮,你可真厉害,一枪就把那只鸟给打了下来,要是你以前也有一杆枪,我们就能天天吃鸟肉了。” “是啊,就,就不用天天吃素的了。”说这话的是小结巴。 “你还可以,打鬼子,大特务,要是你有一杆枪,大军哥也就不会被鬼子挖掉双眼了。”说完那人将自己的头低了下去。 “没事,我们这不是去前线打鬼子了吗,这就给大军哥报仇。”二炮说着话,眼神中带着一股坚定。 “对”,“对给大军哥报仇。”“要是我抓住了鬼子,我也不杀他,我要挖掉他的双眼,让他活着,也感受一下大军哥痛苦。” 大家情绪被点燃,打鬼子的热情比刚才更加高涨了。 “哥,我刚刚打鸟窝的时候,刚好有一只鸟飞过去,我就瞄了那只鸟,看,一枪就被我打下来。” 看到大家都点点头,雷耀说:“你可真行,上了战场一定要多杀鬼子,让我多见识见识,我用枪用不惯,只会扔手榴弹。” “手榴弹厉害啊,子弹再准一下只能打一个,你手榴弹扔的准,一下子能炸好几个,比小鬼子的大炮还要厉害呢?” “我们两个是各有优点,你的子弹不是还打的远吗,我在扔还能比你的子弹远吗?” “嘿嘿”二炮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对了,你的枪法是怎么练的这么准的。”雷耀对他的枪法很好奇,一个农村出来的小子怎么像是从小练枪的神枪手呢? “小时候,我跟我爹住在村里,天天上山打猎,家里有杆老猎铳,威力可大了,这么大的山猪”,说着,二炮用手比划着,大概有他双手张开那么大,“一枪,打这么大的一个血窟窿,当场就倒在地上抽抽着不动弹,我跟我爹每半个月都能打到一头野猪,可以天天吃猪肉,还吃不完。” “你有猪肉吃,为啥还要跑到城里来跟我们一起,过没肉吃的日子呢?”二炮的伙伴问到。 “对啊,城里有啥好的。” 每想到二炮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我好想我爹,还有我娘啊,我还想我姐啊,呜呜。”, “我还吃我们山上的猪肉,呜呜。” “二炮,你怎么了,你哭什么,不就是猪肉吗,等打完了这仗,我们买,买,不行吗?”雷耀纳闷,这咋说着说着还哭上了。 “我想我爹,还有,,,”说到一半二炮抽泣的说不出话来。 “咋了,二炮,你的家人怎么了?”雷耀担心的问。 “被小日本给害了,我到死也忘不了。”说道最后一句,二跑的话语中带着一股狠劲。 “有次,我更往常一样跟我爹上山打猎,我姐还让我在山上给她摘野果子,我都记住了,摘了满满一兜子的野山楂,那天,我跟我爹打到了一只黄鼠狼,我爹大惊失色,说不吉利,我俩给它挖了坟,还磕了两个头,然后就一天什么东西都没有打到,下午回到家门口,隔着老远就听到我姐在哭。” “我和我爹就纳闷啊,我姐在那里哭什么,等到靠近了,我才发现了我姐披头散发,衣服也被撕烂了,还流着血。”说到一半,二炮抹了抹自己的眼泪继续说:“我爹就问:“妮子,告诉爹,你咋了?”我姐光哭,也不说话,我爹就继续问:“妮子,你你娘呢?”我姐指了指屋内,我开开门,跑过去看到我娘两眼直直的躺在地上,胸前有个口子,血把衣服染红了一大片,我跪在地上怎么摇他都醒不过来,我知道,我娘算是死了,我把我爹喊过来,一看到我娘我爹坐到地上,浑身瘫软,嘴里念叨着:“咋了,这是咋了吗”,这时门外传来扑通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进井里,我出门一看,我姐不见了,我趴在井口往里看,我姐就在里面扑腾,我一个人没有办法,赶紧进屋喊我爹,他坐地上怎么起也起不来,我去周围的邻居家,喊人,喊来的时候,我姐就没气了,我想娘和姐就这么没了,第二天爹把娘和姐给葬了,我把摘的山楂放到坟头,昨天摘得,今天还是红的像血一样,爹把我送到城里的亲戚家,让他们给我找个活干,说他去我娘还有我姐报仇,他杀了那两个小鬼子,等报完了仇就来城里接我回去,一个月了,也没见我爹来,我想他就回家,结果回家一看,发现家里的房子都塌了,我爹,我娘,还有我姐现在都离我而去了。” 听完大家都眼含泪水,这种故事不是一个特殊的故事,而在现在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的故事,一天也不知道发生多少遍,特别是自从小鬼子们接到了松井石根命令,说是后勤问题自己解决,南京周边的村庄更是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着这种悲剧,比从前更多,二炮就是受害者。 听完之后,大家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原本鲜活的气氛此刻变得压抑起来。 雷耀过去拍了拍二炮的肩膀,让他好好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谁都没想到平时活泼开朗的二炮竟然有这种遭遇,更想不到打鬼子的英雄雷耀也有过类似的遭遇,大概只有遭受过这种事情,才能体会到雷耀平时看见小鬼子那种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对方扒皮的感觉,这种血仇大恨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 压抑的气氛持续到汽车停下。 第一百八十四章,神秘武器 到了指定的地点,所有人都下了军车,北风呼呼的吹到脸上,像是有人在呼呼的扇你耳光,让大家都格外的清醒。南京的外围粗犷,野蛮,雄浑壮阔,实在是富有意境。 只不过一想起这里马上就要发起战争,大家的心里或多或少的都感到有些惋惜。若是守卫不当,落入日本的手里,更是让人感到不可忍耐。 车下已经有人在等候雷耀他们,之前雷耀制作的燃烧瓶已经发送到各个阵地,但是八十八军所有的阵地正是雷耀所要前往,所有就让雷耀一同带过去,这可把八十八军的士兵给急坏了,一直盼望着雷耀的出出现。早就听说前线上要来一位抗日英雄,不仅仅是抗日英雄,还能帮他们解决日军的坦克,八十八师的士兵们都以为雷耀一定是带了国外产的先进武器。 等军车到了八十八师的在城南的驻扎地,长官孙锦江带着自己的士兵亲自来迎接,他也想见识见识能毁灭敌军坦克的武器到底是什么样的武器。 为什么他们对对付坦克的武器这么上心呢,这都是在之前的战役中吃了坦克的不少亏。 两军对比,要说国军和日军谁勇猛,国军可能更勇猛一些。毕竟是自己的国家被侵略,如果不比侵略者更加勇猛,那凭什么击退对方。 但是论武器,那可就差太多了。最让国军犯愁的就属坦克了,飞机还好,这玩意是在天上牛,扔个炸弹就飞走了,不会一直在你的头顶。而这坦克是在地上牛,号称陆地之王,就如同一个铁疙瘩,要是不能靠近,国军拿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子弹打到上面直接就弹走了,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一颗手榴弹过去,炸到他的表皮也是照样前进。但也不是没有办法,要是火箭筒这种武器,加上穿甲弹,可以解决。可火箭筒的这东西,好多人都没见过,部队里也没有。 若是靠近了,有大量的炸药还好说,十几个手榴弹绑到一起,塞到坦克车的底部,可以保报废一辆。碰上弹药不足,就算是用刀砍,用枪打是一点用没有。平时坦克车从日军的阵地开过来,要想接近他必须采取人墙的方式,接近十个士兵排成一条线,前面的为后面的顶枪子,直到前面的士兵全部死光了,最后一个士兵才有机会接近坦克车,他浑身绑着炸药,借着自己的身体来接近坦克车。 这样看来,国军的代价是巨大的,但是如果不尽快消灭这辆坦克,那样付出的代价更大。 眼看着车上下来一群半大小子,身后还有一个军火箱子。 孙锦江是脸上的热情一点没变,心里却有些疑问,到底是什么秘密武器,还有,这里面到底谁是雷耀。 看出了对方的疑问,雷耀大步跨向前。孙锦江也是急忙赶上前,握住了雷耀的手。 “你好,我是雷耀。” “我是八十八师的指挥官孙锦江。” “早就听说你在上海做几件大事,今日一见,正应了一句古话,英雄出少年啊!”孙锦江说这话的时候,对雷耀敬佩之情,可以说是毫无掩饰。 紧接而来的就是与之前雷耀所经历过的几乎一模一样的夸奖,雷耀嘿嘿的笑了几声应付过后,孙将军才开始切入正题。 “我们的城南地区,地势平坦,特别适合用坦克作战,小鬼子也一定会动用自己的坦克。你也知道,这坦克一直就是让我们苦恼的事,也不知道多少兄弟因为这个丧了命。这一次,我们早有准备,挖了许多阻止坦克前进的壕沟,不过,这种做法即费力,又起不了什么作用,听唐将军说这次雷兄弟特意带了一群士兵给我们解决这个问题,今日我可要开开眼了。”说完将头朝车斗伸了伸,意思雷耀赶紧把先进武器拿出来吧。 孙将军之所以如此着急,是因为日军正在一步一步逼近,不知道什么时间就到城南的复廓外了,之所以让雷耀赶紧拿出来,一来可以开开眼,二来也是为了安定八十八师的军心,士兵们真是被坦克吓怕了。 随即虎子嗖的一下跳上了军车,将军火箱子小心翼翼的搬到卡车边上,自豪朝箱子拍了拍,说:“东西就在这里面了。“ 几名国军士兵赶紧上前接住,猴子一边递给他们,一边说:“轻点,轻点。” 也不知道虎子用的什么配方,隔着箱子就能闻到一股臭味,几个士兵想:这里面不会是化学武器吧,难道他们想把坦克车里面的日本兵臭死? 随后虎子跳下车来,打开箱子,味道变得更加浓郁了。摸出来一个瓶子,里面有一种黑乎乎的油状液体,一脸的骄傲的举着这个瓶子在国军眼前晃着,本来以为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这个瓶子上,脑袋随着瓶子左右晃动,没成想到放到一个人面前,那人就将鼻子一捏,头扭到一边,这玩意实在是味太大了。 虽说军队上的弟兄生活没有那么娇气,但是这武器的味道确实不少。虎子说:“这就是我们的武器——燃烧弹,说完只有自己一脸满意。” 虽说军队上多的是手榴弹,燃烧弹稀有,但是毕竟也有所见识,可没见过这种味道,这种样式的燃烧弹,像是酒瓶掉粪坑里了。 连上过军官学校的孙锦江也是没见过这种样式的燃烧弹,一时间众人竟鸦雀无声。 “诸位,这玩意的威力我是见识过的,等到时大家就看好吧。”雷耀知道大家对这土玩意不相信,等会儿还是用实际操作来让大家信服。 打仗可不是儿戏,几个小孩弄得糊弄人的玩意,战场上可是要出人命的,不过除了相信他们外,孙锦江也没有办法,更何况唐长官也不会跟他开玩笑吧。 战争,刻不容缓,远远的就能够听到前边传来的火炮声。 “卧倒。”雷耀大喊一声。 小鬼子的飞机呼啸着飞向南京城内,此刻他们的身后传来了遥远的爆炸声,南京城内时不时的就遭受到日军的轰炸。 孙长官摇摇头叹到:“虽说日军的部队还没有达到这里,但是日军的飞机却是经常的来轰炸南京城区,不少的地方已经是废墟一片了。” 雷耀不说话,只是眼睛紧盯着飞机的飞去的方向,这就是他的仇人,总有一天他会把这个仇给报了。 听着枪声越来越近,不一会儿侦察兵就来报,句容失守,日军正在朝我方阵地赶来。 “雷兄弟,小鬼子马上就要来了,你带的这些兄弟是要跟我们的士兵一起上战场吗?”看着这群不大的孩子,至少在孙锦江的眼里这些人还只是个孩子,他的眼神中不免露出担忧的神情。 “孙将军,别看我们的年龄,个顶个的都有本事呢,别的不说,像我一样能将手榴弹扔进敌人坦克的悬窗里,就有三个。” “对了孙将军听说,日军马上就要阵地前了,现在不知到哪个位置了。”雷耀不想在此地干干的等着日军,虽然南京是防守战,但是经常听村里的老人说起打仗要求的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虽然自己不是上过军校的人,但是老祖宗传下来东西准没错。 “雷兄弟速速与我前来。”孙将军很快与称兄道弟,宛如自己的亲人,不过这样一样大英雄,又能给自己带来消灭坦克的武器,那简直就是帮助自己立功的,孙将军不满心欢喜才怪呢。 孙锦江将雷耀到了一般位于地下的后方指挥所,墙上挂着一幅南京周边地区的地图,句容已经失守,汤山也很快有日军赶来。 “孙将军,汤山到此地的距离是多少。”雷耀对周边的情况显然不如在这里不防的孙将军。 “一百多里。”日军要想赶过来,至少需要三个小时。”孙将军说道。 “我有个计划。”雷耀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雷兄弟,有好法子,不防说来听听,若是有什么需要,我也可以给与帮助。”孙锦江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表示对雷耀的支持与信任。 “我那就说了,不妥的地方孙将军尽管指明,对日军来说,他肯定知道我们在这里等候的,尽管他不知道我们有对付坦克的武器,但是仍没有办法出奇出奇不意,所以我想打他个措手不及。”雷耀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惹得孙锦江一阵深思。 “你说的有道理,只是这里是唐将军安排的阵地,不可随意离开,而军中又缺乏能够以一敌百之人,若是派人前去阻击敌人,我怕反而是偷袭不到敌人,反而是对方送去到手的美味。”说完,孙锦江叹了口气,小鬼子的部队纪律严明,武器精良 不是可以主动去袭击的,若是压不过对方,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在人员方面雷耀已经有了打算,自己提的建议,就要自己前往,雷狼军,在加上孙锦江部队里选出几个人,就可组成一个小分队。 第一百八十五章,自食其果 “人员的事,交给我就好。”之前与雷耀结识的人现在看来,个顶个的都是有本事的人,就连拉黄包车的张旭,经过了他的训练之后现在也是一身本领,这并不是说雷耀的运气好,而是周边的人经过了雷耀的精神感染,加上对小鬼子的痛恨,不得不想法子让自己更强,也只有这样,才能报国。 “只是我这边的雷狼军,算上我也才十人左右,不知……”雷耀还没有说完,孙锦江就说:“雷兄弟若是需要什么人,我八十八军尽管挑, 能加入雷兄弟的雷狼军就是他们的荣幸。刘副官,你赶紧去挑几个机灵的,不怕死的弟兄,与雷兄弟一同前去阻击敌人。” 之前雷耀一直担心, 若是自己什么要求一定会给对方麻烦,现在看来对方如此热情,好似接到什么命令一般简直是有求必应。 周围的小伙伴都暗暗的在心里窃喜,没想到自己所在的雷狼军比国军还要好,之前一直以为国军是正面部队,自己只不过是山寨部队,现在看来,雷狼军简直就是精英部队。 知道日军很快就会前来,作战计还没有制定,雷耀根本就没有再去国军的部队找几个人组成小分队,这件事还是委托给陈默吧,他与自己相处的时间最长一定最懂自己的心意。 “陈默,你与刘副官一起前去,帮着把把关,这次前去比在阵地上还要危险,可不能马虎。” “哥,还是你去吧,我怕选不到你中意的。”没想到陈默扭扭捏捏的竟然不愿意前去。毕竟陈默没有选过,对这方面没有经验,不是随意就可以拿的起来的。不过不要紧,雷耀把自己的方法告诉他就好。身体强壮固然重要,但是这次突袭不同于以往的正面作战,图的是以少博多,出奇不意,需要的是能在危急时刻,能够想出奇妙办法的人。而雷耀也正是因为结识了虎子,才搞出了能让日军闻风丧胆的燃烧瓶。 两人分开行动,一面在探讨作战计划,一面的组织人员,扩大雷狼军。 “孙将军你能否把周边的地形,给我介绍我也好方便展开行动。” “其实日军从汤山前来此地,有近一半的地形是平原,但是这里,还有这里,这里都是地势复杂的地方,特别适合埋伏的地方,之所以没在那里布放,是不想把军队安排过于分散,防止给日军造成逐个击破的机会。” “孙将军,这个地方是有一条河,是吗?”雷耀指了指那条曲折的蓝色的线,虽然自己没有上过学,但是有些东西是天生的,绿色的代表土地,而蓝色的代表河流。 “为什么不把河上 的桥给炸掉呢?” “是这样的,这条河是一条支流,本来就不宽,上面分布的桥零零碎碎的有好几座,不炸他一来 是留着给自己友军撤退,二来小日本即使不走了,也不用绕很远的道路,实在是没有什么战略意义。” 隐隐约约的感到,这福地地图中藏着一招险棋,便继续问道:“孙将军,如果是你,在桥被炸了之后,会采取哪条路前进。”只有小鬼子路过的地方越多,雷耀才能从更多的地方里挑选出适合的位置。 “这个拐角处,看着地形挺特殊的。”看着红红绿绿的颜色,就知道这个地方与一般的地方不同。 “看这里,这里有一个立体的地形图,”知道雷耀的军事知识掌握的少,孙锦江便让雷耀看一个,更具象,更直观的立体图。 立体图上一座座山,河还有道路,表示的十分明显,还有逼真程度也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雷耀对着这幅地形图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不一会儿脑袋上就渗出缜密的汗珠,第一次组织作战计划,靠的不是勇猛而是脑力,与以往不同,这是一场智力的博弈。 几分钟后,陈默带着挑选好的 士兵走了进来,孙锦江打眼一望,有的士兵壮的像一头牛一样,有的又黑又瘦,有几位是他早先了解过的士兵,都是英勇杀敌受到过表扬的,剩下的竟然全都与众不同,甚至还几位看起来像是歪瓜裂枣,不过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与小鬼子打起仗来绝对不会逃,一定会敌人奋战到底。如此看来雷耀的手段果然是与常人不同。 在做了充足的准备过后,雷耀等人坐上了卡车,前往他预先设定好的伏击地点。 就在车上,他对陈默选来的士兵挨个的做了了解,只有了解对方,安排起来才能游刃有余,到达了目的之后估摸着敌人还有一个小时就会赶来此地。 在他的计划里,只有把桥炸了,敌人才能从他所想的地方前往阵地,问题是一旦自己把桥给炸了,那敌人会不会对所经过的地方格外谨慎,那自己计划还有办法出奇不意吗。 炸,是肯定要炸的,如何才能让敌人不起疑心,这是一个难题。如果要他们自己来炸,那雷耀的目的就达到了,可是对方为什么会炸掉自己的前进路线呢?看着正在前进的卡车,雷耀忽然心生一计,不如自己就在桥的位置来一场假的偷袭,从而借着敌人的炮火把桥炸掉。 将雷狼军在伏击的地点安排好了之后,雷耀带着两名士兵继续开车朝着日军的钱来的方向前进。 在日军最前面的是腾冲作战小组,一方面他们作为先锋军起到提前侦查的作用,第二方面同时也做着扫清前进路上的障碍的工作。 远远地,雷耀就坐在卡车的后斗上,在这里等候着日军的前来,半个小时后,一小队穿着黄皮的鬼子朝雷耀的方向跑来。 “二炮,打那个人的脑袋。”雷耀指的是骑在马上的那个鬼子,因为他知道有句古话叫做“擒贼先擒王,”只有把骑在马上的人先收拾了,下面人才会因此乱了阵脚。 几乎就在子弹射程之外,但是那个骑马的鬼子一靠近,子弹就像风一样穿透了他的脑袋瓜子,飞溅的血液喷洒到了周围士兵的脸上,随后像一截木头一样栽到了地上。原本整齐划一的日本军队瞬间,变换了阵型,外面的人围成一个圆圈,警惕的看着四周,里面的人扶起倒在地上的指挥官,然后在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没有了气息,在看向头上那个黑漆漆的大洞,鲜血汩汩流出。 而此时,雷耀正在教训着二炮“下次开枪注意点,别靠着我的耳朵这么近,我的耳朵都快被你震聋了。”边说着,雷耀边揉着自己的耳朵。此刻,这一小队日军正在喊话,他们还没有发现袭击他的人现在在什么地方,胡乱的朝着周围开了几枪,压根就不是雷耀所在的位置。 看到没有人回应自己,鬼子们警惕的探着步伐,往前走去。 按照计划,雷耀必须暴露自己的位置,等着鬼子们慢慢向前,雷耀估摸着已经到了自己手榴弹能够扔到的位置了,拍了拍卡车,让司机开车前往桥的位置,卡车的引擎的巨大轰鸣声,立刻就引起来鬼子的注意。 在二炮放了一枪过后,一颗手榴弹也随之扔出,子弹密集的朝着卡车袭来,索性雷耀所处的位置正好在一个拐弯的地方,微微一转头,敌人的炮火就打不到了。 在一声巨响过后,伴随着一声声的惨叫,敌人的枪声瞬间稀疏了不少,。 与此同时,雷耀注意到在刚刚拐弯的地方,只有十几名士兵追来,看来刚刚只用了一枚手榴弹就解决了敌人十几名士兵。 他命令二炮,还有一同前来的小结巴,继续朝着敌人开枪。这也是雷耀的计划,他要的就是将敌人吸引到桥位置,至于能否打得中,这无所谓,只要不把敌人全打死就行。 边打边退,只听小结巴“啊”的一声,身子后仰,躺在了车兜里。 雷耀知道在前线伤亡是常有的事,但是他没有想到竟然来的这么快,但是现在自己并没有时间去关注小结巴。 他有扔出了一枚手榴弹,故意没有扔到小鬼子的中央,这下子只是炸掉了两三个人。 就这样在边打边退中,追来的日军就剩了五六个人,汽车的速度慢慢降了下来,日军不断逼近,开始朝着汽车扔手榴弹,但是总是差那么一点点,而就是这块距离的保持,让雷耀能够炸他们,他们却无法炸到雷耀。 一直到汽车退到了桥上,小鬼子还是跟在后面穷追不舍,就是这样,他就是要小鬼子追着他。 到了桥上,仍然有子弹和手榴弹袭来,但是无一例外,没有落到卡车上,反而都落在了桥上。 几声巨响过后,河面掀起了巨大的水花,水花溅到日本鬼子身上,淋的他们像落汤鸡一样狼狈,其实这不是一颗手榴弹的威力,而是雷耀担心小鬼子的手榴弹威力不够,又趁机的扔了两颗手榴弹过去。 第一百八十六章残军 而这时雷耀已经到达了桥的到岸,鬼子们除了打枪,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气急败坏的在河的对岸破口大骂,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雷耀也听不懂。 即使敌人在桥的对岸,雷耀也有办法结束他们的生命,但是这是一步棋,不能少了他们。只有让他们告诉后面的部队,是在追击敌人的过程中,一不小心失手将桥给炸了,这让小鬼子们才不会起疑心。想着想着雷耀,感觉有点怪怪的,这种感觉怎么像是李之贻设的局一样,虽然李之贻设的局要比自己精巧的多,但是跟李之贻待到时间久了,自己竟然也有谋略。 在逃脱了日军的追捕过后,赶忙过去扶起小结巴,与此同时,二炮已经已经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了起来,他的小伙伴——小结巴,刚一打仗就丧了命,他能不伤心吗? 雷耀扶起小结巴,发觉有些异常,对方的身体上竟没有任何伤口,反倒是脑袋上有一个红红的印子,仔细检查过后竟然还有呼吸和心跳。 三唤两唤,小结巴就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捂着自己的脑袋,喊疼,很快红印子的地方鼓起了一道条状的大包,看起来竟有些滑稽。 二炮也不哭了,只是愣愣的看着小结巴。 雷耀忙问小结巴:“怎么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感觉枪杆子腾的一下子,飞起到来砸到了我的脑袋上,我想完了,我一定是牺牲了,没想到我竟然又活过来了。”说话间小结巴的语气中带着一股欢喜,看来刚刚他也以为自己是中枪了。 这时,二炮捡起了小结巴的枪杆子,与自己的枪不同,上面有一个黑乎乎 的印子,仔细观察过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好啊,你小结巴,竟然被枪杆子砸晕了。”话语间竟透露出一股嘲笑的意味,其实更多还是为小结巴的死而复生感到开心。 雷耀过去拿起枪来一看,也明白了,但是他还是强压住了自己的笑意。 小结巴过去拿起来一看,脸涨得通红,跑到二炮跟前,喊道”:笑什么,笑,老子刚刚差点就死了,你知道吗?” 原来是鬼子的子弹正好打到了小结巴的枪上,强大的威力将小结巴的枪掀了起来,然后结巴就被自己的枪给打晕了。 小结巴心想,回去可千万不能让二炮到处说,要是被人知道,自己第一次打枪,竟然被自己的枪打晕了,传出去一定会让人笑掉大牙。 在第一声枪响过后,鬼子的后续部队就感到了异常,迅速往腾冲小队的位置赶去,等看到了满地尸体,还是知道自己已经来晚了。 继续往前走,等到了桥的位置才看到了腾冲小队剩的两三个士兵,落魄的站到桥头。 准备袭击城南的是由井手龙男带领的东野连队,目前只有六千人,其他的部队还在与国军在外围防线上,在城南驻守的八十八师,是八十八师是从淞沪战场上撤退下来的,会战中伤亡很大,来此南京虽然兵力有所补充,但是缺乏修整和训练,战斗力仍然受到很大的影响。即使这样孙锦江让然毫不迟疑的承担了在外围袭击小鬼子的任务,在人数小鬼子并不占优势,经过了补充后的八十八师足足有一万人,是东野连队的两倍。 在看到了腾冲小队的士兵之后,大部队停了下来,一个鬼子军官向前,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剩下的士兵如实的汇报了刚刚发生的情况。鬼子军官继续问下去,“桥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断掉了。” “是我们追击敌人时一不小心失手给炸掉了。”几名士兵低着头说道。 鬼子军官发了火,嘴里骂着,“八嘎,”然后几个响亮的大嘴巴子就摔到了那几名士兵的脸上。 这种羞辱在日军中是习以为常的,面对惩罚他们也只是低着头接受。 随后鬼子军官找到了井手龙男,汇报了前方的形式过后,迎接他的也是同样的大嘴巴子。 随后井手龙男从车里拿出了前进的路线图,仔细端详之后,沿着雷耀计划道路继续前进。 在雷耀诱敌炸桥的同时,陈默等人也在忙着自己的计划,一旦雷耀的计划成功,鬼子的路线就得到了确定,伏击地点狼牙口,地势险要,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好地方,居高临下,易守难攻,比雷耀在地形图上看到的还要充满优势。 计划成功之后,雷耀就回到了伏击地点,依山傍水,万里无云,怪不得小鬼子拼了命也要来中国的土地,随便随便一处单地方就看的他们掉眼珠子。 这次的任务是给敌军造成混乱,万万不可正面冲击,不然靠着三百比一的比例,敌人就算一个人打一枪,那也够雷狼军受的了。 雷耀找了一个制高点,仔细观察狼牙口的地形,找了把这交通要塞的地方,当日军的大部队浩浩汤汤的闯过来,这几个点,几颗燃烧弹下去,火势定然会在日军蔓延开来,到时,仅仅是这一招,恐怕也是会有两三百人的伤亡。就在雷耀思索,观察的时候,却发现在远处与日军到来相对的方向来一伙人,看上去足足有近千人。 心中不免惊慌起来,难道日军早已知晓此地适合埋伏,提前派人来扫荡战场?不应该啊,过河的桥被炸掉了,他们要来到狼牙口这个地方,必须要绕远路,怎么会现在就到达? 难道是国军,那为什么国军会到这个地方来,据他了解,八十八位置在城南方向,绝对不能从这个位置来。雷耀的情况一下子陷入了危机,若是日军的军队,那前后夹击,他这二十个人几秒钟的时间就能死的干干净净。 他赶紧把人招呼过来,说明了情况之后,二十人找了个地方隐蔽了起来,原本忙碌的狼牙口现在变得十分安静,仿佛没有人来过一般,只有天边时不时传来轰隆隆的爆炸声。 十几分钟过后,就能听过不远处的传来人在山林中奔跑的歘歘声,等到靠近了一看,根本不是小日本,而是国军兄弟。与八十八军不同,他们好像是从前线刚刚回来一般,个个衣服上都粘着泥土和炮灰,其中也不乏许多伤员,看样子他们是要前往南京城的方向。 “谁?”没想到对方如此警惕,即使雷耀他们毫无动作还是被对方发现了,瞬时间对面传来了几百条枪上膛的声音,鬼子还没打,就死在了自家兄弟的手里,那传出去才让人笑话。 为此雷耀急忙站出身来,“我。” 雷耀不是军人,只是穿了一身的普通衣服。对方一看是以为是普通人,就放松了警惕,让士兵们把枪都放下了,问:“小伙子,这里是狼牙口不。” “没错。”雷耀答到。 “看来方向是对了,小伙子,你在这里干什么,日军马上就要过来,这个地方十分危险,赶紧逃命去吧。”说完,掉头就准备继续逃跑。 “中国人军人,应该保家卫国,为什么要逃跑。”雷耀说完之后对方停住了脚步。 那人听雷耀的话,感觉不像是一个普通人能够随随便便说出来的,倒像是一个指挥官说的,觉得雷耀也是一名士兵,在质问自己,便解释道,“汤山那边小鬼子的火力太猛了,我们三个团剩下了一个团不到,再让我们守,哪里还受得住啊。”说这话的时候,那名国军的眼里丝毫没有因为自己逃跑的而感到悔恨,更多是自己地无能为力感到无奈。 小鬼子凶狠雷耀也知道,真像他说的那样,军官们又怎么忍心让自己的士兵白白送死呢? 在雷耀说完话之后,那人仔细的打量了雷耀,感觉眼前的人咋一看是百姓,认真看来竟与普通的百姓的处处不同,单单是雷耀的眼神,其中富含的狠劲就是不是一个人随便随便能有的。现在既然出现在了前线,事情绝对不简单。 那名军官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对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伏击小日本,”雷耀毫不掩饰,既然都是国军那就没有什么好伪装的。 就在对方奇怪为什么只有雷耀一个人的时候,身后十九人纷纷从草丛里,窜了出来。 然而只有二十个人还是不足以让这位国军军官感到意外,自己的团再加上两个都没能起到什么作用,区区二十个人又能有什么用呢? 不过出于仁义之举,他不免要劝说雷耀一番:“小伙子,据我所知日军前来的东野连队足足有六千人,武器精良,配有坦克和火炮,而你这二十个人拿枪的也就十几个人,”就在扫视周围的人所携带 的武器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异常的东西这个小伙子的腰间竟然别着一把镰刀,雷耀他没见过,但是这把镰刀的传说他肯定是听过,将雷耀与眼前的人结合到一起,不免想到眼前的小伙子竟然是——雷耀。 第一百八十七章,大计划 “你,你是雷耀?”这名军官也是想确认一下,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雷耀。 “我是雷耀。”见得多了,雷耀也不会不好意思,况且他面对的是一群被打退了的军队,这种军队缺乏士气,更需要一个英雄来鼓舞他们。 “我是三零一的团的团长,张克龙,我们的情况刚刚也说过了,怎么你想在这里伏击小日本?”刚刚还觉得不可思议,但就在知道对方是雷耀之后,张克龙团长立刻改变了自己的想法,雷耀这个名头可不是吹牛吹出来的,就连罗卓英长官对他也是赞赏有加,现在想想,在这种时刻,雷耀出现在出现如此紧要的位置上,必然是有一番大计划。 前后态度转换的如此之快,这并不是张克龙团长人品有问题,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而是他知道,不可能的 事,别人不行,雷耀或许能办成。 就在雷耀刚刚视察地形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自己的带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若是多带些人马,安排的此地,能给敌军答到奇袭的效果不说,没准能直接把这个东野连队给灭掉,关于这个想法雷耀也是吓了自己一跳,难道是最近老是有人夸奖,自己因此变得膨胀了?要知道带兵打仗不单单是自己的事,之前自己一个人无所谓,现在近千条的人命把握在自己的手里,铤而走险害的可不是自己一个人。仔细一想即使所有的人都对自己刮目相看,可自己又什么时间感到过骄傲,自己所做的 这一切并不是为了得到什么人的夸奖,而是为了心中那真实的仇恨。当雷耀再一次看向狼牙口的地形,他的信念再一次 的坚定了许多,这种不是来自于他自己,而是狼牙口的地形让他有信心消灭东野大队。 “没错,我要把前来南京的东野大队给灭掉。”说出这话时候不仅张克龙团长吓了一跳,就连雷狼军的人也都下了一跳,之前还千叮咛万嘱咐,此次前来只是为了出其不意,千万不可恋战,现在却要说把东野连队给灭掉,难道雷耀一不小心说错了话,不过看着并没有要改口的意思,就算是大英雄值得敬佩,也不能这样乱说胡话吧。 不过,这里面还是有人懂雷耀的意思的,比如陈默,他知道雷耀是一个实在人,吹牛说大话的事他绝对不会干,这么说,一定有他的目的。 就在大家都惊诧不已的时候,雷耀继续说道:“不过,我需要张克龙团长的帮助。” “我们,就算是加上我们这些人,也不过才一千人,你知道东野大队有多少人吗?正正六千人。这还不说对方的武器比我们的好。” 看到张克龙团长有些不愿意,雷耀继续是说的:“张团长,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不过,看样子你好像是想去 南京城,如果这里的都保不住了,你撤回南京城又能苟活几天呢?” “我是军人,自然不会不顾黎民百姓的死活,我计划着先撤回南京城,整理一下队伍,而后继续迎战日寇。”张克龙说着,没有因为自己的溃逃而不好意思,他知道无论是谁都会像他一样做出一样的选择,因为在那种情况,死亡是毫无意义的。 雷耀当然知道对方不是那种人,他这样做是想激怒对方,小鬼子是凶狠的野蛮的,也只有比对方更凶狠,更野蛮才能战胜对方。 张克龙也知道雷耀刚刚说消灭东野连队不是开玩笑,只是双方差距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相信雷耀的本事,但是他不认为雷耀能解决五千人差距和武器上的差距,不过,他也没有完全死心,“若是雷兄弟,能够说服我,我定会全力以赴,协助你消灭东野连队,不过,我可说明了,我们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即使你有办法,我也得考虑可行不可行。” “没问题,我也得说明了,一旦你答应了,就必须死战到底,可不许中途退出。”这也是雷耀所顾虑的。 “好,现场的各位兄弟给我作证,若是在逃就按照军法处置。”逃兵可不是一个光荣头衔,张克龙已经有过一次,若是再有一次看,他这个飞将军的名头可是坐定了。飞将军可不是一句“好听的话”,主要是说:脚底抹油,逃跑得快,就像飞毛腿一样。 “那张将军请与我前来,看一下周围的地势,这狼牙口的地势可谓是以一敌百啊。”雷耀领着张将军到达了刚刚他所在的制高点位置,这一排山紧挨着道路面对道路的地势险要,若想上山只能绕半个圆圈,从山背上,但即便是如此,居高临下,敌人又怎么可能随意上得去。 看到这样一种情形,张将军的心里也稍微有了一些信心,这地势虽好,可是地方并不是很大,刚刚能够分布开他不到一个团的兵力。 “凭着这个地方,若是给我上好的武器装备,消灭东野一个连队我倒是有信心尝试一下。”这是张克龙给予雷耀的答复。 “可是,我们这群人,丢盔卸甲的,哪里敌得过小鬼子的坦克,大炮啊。” “张将军,别的不说但是小鬼子的十几辆坦克,交给我就可以了,”说完,他指了指虎子身边的一个箱子, “这里面,可都是我们自己研发的燃烧弹,像手榴弹一样简单,一个就可以报废一个坦克。”这种时候,张克龙相信雷耀不会说大话,一箱子燃烧瓶 在解决了坦克过后,剩下的也可以消灭不少的士兵。 燃烧弹不同与其他的武器,一旦他在人群中燃烧了起来,经过传播之后,伤亡不可估量。即便如此,燃烧弹的数量也只有一个箱子,自己的枪支弹药明显不足,他还是没有把握。 “雷兄弟,你说的我都了解,可我还是觉得在弹药方面我军还是又说欠缺,要想以少搏多,没有十足的把握,大多数都是少的一方被多的一方全数歼灭。”张克龙是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军,虽然他见过很多以少胜多的战争,但是他见过更多的是,双方交战,有优势的一方最有可能获胜。 面对张克龙的问题,雷耀一时间没有了办法,是啊,若是对方是准备充足的军队,再加上他的燃烧弹,在凭借着地势,有充足的弹药做后备,确实可以尝试,可是对方是战场上下来的军队,经过一场战役后弹药必然不足,士气不振,小鬼子则截然相反,是有备而来,绝对比他们要充沛的多。 两人驻足观望,就差一点要求,就要放弃这样一个好机会,看来谁都对此事感到惋惜。 此刻,陈默等人正在山顶上布防,即使三零一团的团长没能答应他们,雷狼军也要在这里搞出一点动静来。二炮正在搬着一块大石头,给自己搭建狙击点,她想趁此机会,靠着自己精湛的枪法,多杀几个日本长官,在他眼里,杀一个日本长官顶三个日本兵。 一路想着即将到来的战役,一边搬着大石头,没想到一个不小心被树枝给绊倒了,“哎呦”一下,自己摔了一个大马趴。 手中的石头从近十米的悬崖衰落,落地时在地上砸出一个好几厘米深的大坑,二炮伸出脑袋,朝着悬崖底下一看,浑身冒冷汗,要是刚刚自己在往前一点,还没杀日本鬼子,就已经以身殉国了。 一旁的结巴,赶紧过来,扶起二炮,嘴里结结巴巴的说着:“傻二炮,嘿嘿。” 看到这一幕,雷耀不仅朝二炮喊:“你小心点,别掉下去。” “放心吧哥,刚刚是我激动了。”二炮不好意思的,摸摸头继续搬自己的石头。 “雷兄弟,我同意与帮你消灭东野连队。”一旁的张克龙望着远处的南京城,说道。 “啊?”张克龙,一时间的转变让雷耀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忽然之间就答应了,难道是被自己的决心给感染了?即使张克龙同意帮他消灭东野连队,他自己也不能同意,眼下条件分明不足,近千人的部队尾大不掉,非但不能全灭东野连队,反而连连奇袭的效果也达不到,到时东野连队反咬一口,死伤可就是一个两个的事,反倒是有可能全部栽倒这里。 忙忙摇头,”张将军,不行就不要勉强,这样下去你我都知道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不是勉强,雷老弟,你看看这山顶上,全都是石头,要是在这么高的悬崖丢下去,对日军造成的伤害是非死即伤。” 听到这里,雷耀一拍脑瓜,“对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那张将军,我们赶快开始吧,估计用不了多久日军就会到达这个地方了。” “雷老弟,我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张将军尽管说便是。”对于愿意帮自己消灭东野连队的人,自己还有什么理由能拒绝,就算是对方要东野连队长的脑袋,雷耀也要想办法给他搞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战前动员 三百零一团是被鬼子打回来的,全团上下早没了士气,即使再有优势,他们依然不会认为仅凭一个团的力量就可以对抗足足有六千人的东野大队,更何况鬼子兵的装甲设备远远是他们这群丢盔卸甲的败军所不能比的。 身为团总指挥的张克龙,希望在得到雷耀帮助后,能够一雪前耻,然而此时的他想不到还可以用什么方式说服大家。 俗话说衰兵必败,目前的状况仅凭他自己一个人是无法改变的,所以他希望雷耀能够帮忙,毕竟雷耀的大名可不是虚的,他是真真正正的乱世枭雄,说的话也一定比自己管用的多。 知晓对方意思后,雷耀斟酌了一番,他没有什么权利可以让士兵们用生命做赌注。即使是在这样的紧要关头,他也没有理由去强迫,去用谎言让士兵为自己卖命,但面对保卫祖国的军人,雷耀却有信心能够唤醒他们心中的爱国之情。 张团长一声令下,已经乱了秩序的士兵又重新排在了一起,雷耀在引荐下来到众人面前。 颓颓散散的士兵用神色各异的眼神看着他,除了鲜有的几双眼睛中充满了希望的光芒,更多是悲伤绝望,麻木不仁,在这样的注视下,雷耀开口讲话了。 “我之所以能做出那些大家认为不可能的事,不是我有什么神力,而是因为我是中国人,小鬼子是畜生,人是从来都不会害怕畜生的,所以牲畜再凶也只是吓唬人罢了,只有被畜生吓到的人才会被咬,而我不怕他们,所以他们没辙。” 雷耀也不知道这样讲是否能能唤醒军中士气,他没有从敌我双方战势优劣的角度来劝说这群士兵,更不会让他们相当然的认为这场战争有了他雷耀的存在就必胜无疑,他只想这群士兵们知道,他们与自己的区别在于自己心中对鬼子的仇恨比所有人都要强烈。 此刻透着嘲讽的话语确实让很多人专注起来,士兵们原先因为丧失信心而佝偻的腰板开始变得直立起来,一些脸色冰冷的士兵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光亮一般,目光被眼前这个不大的小子所吸引。 看着众人脸上变化不堪的脸色,雷耀换了个腔调继续说:“我没有当过兵,但是我们的目的是一样,就是把小鬼子赶出我们的家园,我知道这样做很危险,但是知道危险仍要去做是因为我们有想保卫的人,此刻,南京城就需要这样一群人来守卫,否则我们就要把一城人的安危白白交给了小鬼子,你们认为这群杀戮成性的畜生会因为大家的放弃抵抗而给予宽容吗,不会,绝对不会,那时候别说在场的每个人,连同城中的家人朋友都会白白的交出性命,与其这样为什么我们不争取一下,大家看我们所处的位置,就算小鬼子兵力再多,他们还跳上来不成,有那功夫我们拿石头也砸死他们了,所以各位,我需要大家的力量,借助这优越的山势,打一场漂亮的伏击战。” 雷耀讲的话慷慨激昂,甚至因为激动导致了声音中还带着一丝丝的颤抖。后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渲染了魔力,听得在场国军士兵血脉贲张,他们的情绪被雷耀的悲愤所点燃,感觉身体里所有的血肉,甚至灵魂都跟着雷耀的话语一起膨胀,信心也随之增长,变得坚不可摧。 就连掉头想逃回城的那些兵也在犹豫下露出了坚定的信念,选择留在战场与东野大队拼死一搏,所有的颓兵败将在一瞬间变成了豪雄壮士,而这仅仅是几句发自内心的话语那么简单。 过后,张克龙清点了一下留下的兵力,他感到十分的欣慰,在雷耀的帮助下,全员的人数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张克龙在心里暗赞雷耀能力非凡,简直就是让枯木开花,化腐朽为神奇,这样的人简直就是天生的领袖,自愧不如之后,这便与雷耀研究具体的作战计划。 狼牙口这个位置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可以从山顶瞭望口全方位观察到敌军的动向,为此可以提前做一些埋伏,由于山头较高,居高临下的面对日军,石头便成了很重要的战斗工具,既能堵截敌人,又能如流星弹雨给予对方难以躲避的攻击,较之这种情况下,子弹威力也孱弱了许多。 就在士兵们搜集的乱石已经能够垒成一处处战堡时,雷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场战役小鬼子可谓是动用了精锐良兵,统领这群士兵的人也一定不是普通的将官,狼牙口位置是鬼子必经之所,鬼子不可能没有提前打探此处的地形,这样一来,日军肯定会内心有所戒备,国军的袭击就达不到出奇不意的效果,这场埋伏战不见得会那么顺利。 雷耀毕竟不是鬼子,他也永远不会因为某种原因而拥有鬼子那种近乎变态的想法,所以他更不会凭空想到日军会以何种方式来穿过这种对其极为不利的地势。 但俗话常说,要领会高山,可立足低谷之渊;要看清低谷,则站在高山之上。要想洞悉对方的想法,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互换角度,设身处地的持有和对方同样的目的来共同面对相同的处境,这样就能窥探到一些过去想不到的东西,只有知彼知己,才能战无不胜。 于是,雷耀叫上陈默,试图下山从日军即将出现的方向来面对这座像剑一样的山峰,从敌人的角度来推想对方可能用以面对突发情况的手段,然而他的提议第一时间遭到了张团长的阻止。 张克龙认为即将攻来的东野连队行军速度很快,狼牙口这地方上山困难下山也难,雷耀跑个来回也非几分钟就能办到的,若是鬼子突然出现,即便雷耀再有神通,在几千杆一齐朝他射击的时候,也难逃一死,更别说这支军队有的不仅仅是几千杆枪,轻松的干掉两人,简直就像拍死一只苍蝇那么简单。 雷耀笑了笑,张克龙所想的确实也有道理,只不过目前的情况是兵力相差极其悬殊的对战,一点点差距就会因为两军的人数差别呈好几倍的放大,能想到的问题若没有好的办法应对,那么离成功的目的就会越来越远,况且此处肯定会让鬼子留心戒备,也不可能会仓促的行军,雷耀觉得张团长有些多虑了。 坚持之下,雷耀装了两颗手榴弹,让陈默携带了一把枪,二人急速的顺着唯一的下山路线冲去,腊月的寒风刮过他们的脸庞,像是冰冷的空气中凝结出了冰刀一般,在他们的身影忽闪忽现的行进在盘旋的山路时,雷狼军几个人很有默契的分散开,在山顶的几个角落里,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们所信仰的这位首领,为的是能够在紧要的时候及时的伸出援手。 来到山脚下,雷耀指了指侧方向,这是之前他们所炸的桥位置,也是他们来的方向,当时火速撤离寻来做伏击,经过的路也没有仔细观察。此时在雷耀的位置望去,道路曲曲折折,地面坎坷不平,途中有交叉口,右转进入一条小路,虽然这小路的宽度更加窄,道路也更加的迂回多弯,佶屈聱牙,但是拐进的位置却是偏低于他身后这狼牙口的半山,目测了大概距离,雷耀觉得这就是他们所面临的最大隐患,若小鬼子在那边架置高射炮,恐怕他们的山头会在片刻之间被夷为平地。 “哥,我觉得小鬼子现在正猖狂得意的时候,不可能会那么谨慎吧,再说了他们可是六千号人啊,光靠这个壮胆都能撵上山来。”陈默道出自己的想法,他觉得雷耀或许太过谨慎了。 陈默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是这些只是他想当然认为,并没有经过沉着冷静的思考,他还没有发现雷耀正从少年的莽撞一步步的走向冷静,走向成熟。 此时雷耀的身份是指挥官,尤其是拥有了雷狼军这群誓死追随的兄弟后,又再加上他经历了远不同于之前那样简单的战争后,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意味着什么,他有责任更有义务为全员的安危着想,而这必然需要将一切不利的因素都要克服掉,不能因为一丁点的马虎而给全员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即使是以身犯险,也要确保事情万无一失。 就事论事来讲,日军能一步步的摧毁国军的防守,定然是有一定的实力的,而所谓的实力不仅仅只是兵力或者装甲,军事战争最重要的是策略,有句古话说得好:攻人以谋不以力,用兵斗智不斗多。 在未完全掌握敌军将领的底细之前,就要试想对方有着卓越的头脑来打败自己,也就是不能轻敌,如此才会让自己迎刃各种不可预测的危机,无论是敌人想到的还是没想到的,都要提前为敌人可能带来的潜在威胁做准备。 如果鬼子真的精明的改路到对面的半山,那雷耀他们的埋伏将变得毫无意义,甚至会因此遭遇重大的伤亡,为此雷耀眺望着远处,日军即将出现的方向,一切平静的像一潭死水,只有北风从枯黄色的树杈中穿过发出的飕飕声。 而平静的背后总是藏着一股深不可测的力量,为此,雷耀决定去对面打探。 山顶上,张克龙发现雷耀突然又朝远处飞奔,心里咯噔一下变得忐忑不安,暗暗地说道“糟糕”,算着时间小鬼子也差不多快赶过来了,雷耀再不回来,肯定会与敌军撞个正着,他忙大喊提醒: “雷兄弟,危险啊,快回来!” 简单的话语中透露出他那焦急不安的心情。 然而山下的雷耀二人像似没听到一样,脚步没有丝毫的停怠,以肉眼几不可见的速度远离。 张克龙一个人在山顶只能干着急,心想雷耀不是一般人,肯定不会遇到日军,令自己强行镇定下来之后,目光深邃的看向雷耀跑去的方向,然而正当这个时候,忽然有士兵惊呼,“团长,小鬼子好像来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险象迭生 雷耀的身影越来越远,渐渐的变得模糊,好像一个人离危险越来越近,灵魂也会朝着四周开始逃散。 鬼子军正在赶往这里的路上,再不返回必然会撞面,雷耀却朝着鬼子军前进,这更是加快了二者的相遇,那时候即使想逃,也已经没有了机会。 刚刚平静的张克龙在突然收到士兵报告后,又变得紧张了起来,真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原本还抱有侥幸的心理,现在看来只不过是现实中充满幻影的泡沫。 张克龙一把抢过望远镜,大口的喘着粗气,胸口也随之一起一伏,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慌张。 朝敌军的方位望去,小鬼子几千号的军队正浩浩荡荡的奔来,密密麻麻,像一群到处作恶的蝗虫。此时雷耀已经冲到半山脚下,不出意外的话,二者马上就要相遇,然而雷耀却还不知情。 “怎么办团长,雷耀太危险了,再不通知他,就要被小鬼子给包了。” “是啊,团长,不然给我点人,我去救他吧?” 周围的士兵像张团长一样着急,他们不想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大英雄在自己的面前发生意外,如果这样的话,恐怕接下来的战争他们的信心也会受到打击。 与雷耀才只是一面之缘的众多士兵,自告奋勇的要前去营救,仿佛已经成为了可以为对方互相献出生命的兄弟一样。 这一幕出乎了张克龙的意外,他不敢相信,短短几分钟过后,雷耀在他们心中已经占据了比自身生命还要重要的地位,不得不在心中对雷耀又是一番赞叹,随后告诉大家冷静,一定要冷静。 按目前的状况,就算调配最快的兵力前往,也无法在雷耀与鬼子军相遇之前到达,况且那么多的鬼子军,如果派士兵贸然前往,无疑会落入跟雷耀一样的境地。 眼下之计就得想办法及时的通知雷耀前方即将迎来的危险,为此张克龙紧紧地盯着雷耀的方向,好像意念早已经穿过两人之间不可跨越的鸿沟,许久后,他终于想到,用子弹来警示雷耀。 他们团里曾缴获了鬼子一把狙击枪,但是从来没有人用过,一直被当做备用品,这主要是因为三百零一团是行军部队,多为正面作战而且一般在交火线停留时间不会太长,属于硬碰硬,正面交锋的那种,所以整个团中也没有配置狙击手,也没有人使得惯这种枪,雷耀此时的距离不仅需要枪法精湛的士兵,更需要一支与众不同的枪。 枪已经有了,要说枪法准的,常年混在前线的老油子肯定不会差,身经百战练出的枪法各个都有准头,可要说用狙击枪这么正式的远距离定点武器,还真没有人有信心,其实他们更加担心的是,倘若稍有偏差就可能引起小鬼子的发觉,更不慎的极有可能误伤到雷耀,这可就帮了倒忙了,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瞧着国军各个有心没胆的样子,正一意孤行准备下山救人的雷狼军几人跑了过来,二炮的枪法不是吹的,在雷狼军看来,他的准性怕是国军这一整个团都难找出与他相媲美的对手,所以既然有迅速救援的办法,那就需抓紧实施。 二炮没摸过狙击枪,向来只是听闻这是一把专门搞暗杀的枪,不仅射程远更是威力无穷,几百米之外打到人,身上可不是一个弹孔,而是一个足足有手腕那么粗的血窟窿。 老早就遐想着可以摸上一摸,今日有机会亲手用这把枪来救人,心情更是激动不已。然而对于一个完全不了解,连正规兵都算不得的小子,换谁也不会给与重任,但是张团长并没有拒绝他,在扫视了雷狼军一圈后,立马决定将狙击枪拿给二炮,这不是轻浮与莽撞,而是他在雷狼军所有人的眼中看到了一种自信,一种与雷耀眼里一样的自信。 枪身通体漆黑,在阳光的反射下散发出淡定的紫色光芒,与二炮闪闪发亮的双眼拥有的是同样的气质,接到手中是意料之中沉甸甸的感觉。 拿过了枪,没有耽误片刻,二炮立马寻觅了一个舒服的点位,通过瞄准镜清晰的捕捉到了雷耀的位置,瞄准镜的功能在部队中算不得什么,但对于二炮这第一次的使用者来讲,带来更多的是神奇,时间紧迫二炮强压制住内心的激动,将雷耀周围大致观察了下。 张团长希望子弹能够落到雷耀能第一时间发现的地方,又不能直接朝山石上打,小鬼子逼近已经近在咫尺,石头炸裂的声响肯定会被发觉,这样一来雷耀直接就暴露了。 微微点头,二炮咽了口唾沫,再次搜寻了一番,最终将目标点定格在雷耀前方一侧的树干上,他知道这一枪意味着什么,如果打偏,他就会亲手葬送自己的榜样。 心中默数两个数后,没有丝毫的纠结跟犹豫,当即扣动扳机,瞬间一根枝干断裂,随之上边的空巢鸟窝掉落。 突然发生的一幕,令还在朝半山紧赶的雷耀二人相继一怔,早之前雷耀瞧见过二炮打鸟,所以鸟巢掉下来,他下意识的想起了二炮,又忽然想到什么,忙回头朝狼牙口望去,子弹飞来的方向,山顶上的人直直的站着看向自己,隔着很远都能感觉出那种紧张的气息。 雷耀的警觉让他立马明白了这是伙伴们给予的信号,当下摆手示意陈默背贴在山体上,后小心的俯身下来耳朵朝地面上探去。 “糟了,小鬼子已经上来了。” “这么快?哥,那咱怎么办?” 此时二人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前方一个转角可能就会撞到鬼子军,而立马后撤也已来不及,能给予他们的安全时间根本无法回到山顶。 想到此,雷耀朝头顶指了指:“爬。” 距离二人最近的安全点也就是半山了,而且还不能走正道,雷耀从小就混迹在山间,不能像攀岩走壁说的那么神奇,但这几丈高的山岩还是可以应付的,就是不知陈默是否能跟的上,为此雷耀在说过之后才想起考虑陈默的情况。 学功夫的人不见得什么都精通,但手脚麻利下盘的基本功让陈默有信心可以不拖后退,至此二人迅速朝后绕过一段开始朝半山爬。 日军的部队如长龙般在蜿蜒的山路中摆动,打头军已经同雷耀二人仅差两个弯路,有山岩的阻隔雷耀不能发现,他也只是估摸着即将撞遇的时间加快了攀爬速度,很快雷耀已经摸到了安全点,可陈默不知何缘故却困在半途,从他焦急的样子来看,肯定是遇到了麻烦。 “怎么了?”雷耀用微弱又只能二人听到的声音催问,从他角度朝下望去陈默根本就是在原地停滞不前。 陈默听到问话一副无奈的表情想说什么又不知怎么说的样子,额头竟然在寒冷的天气中不断的冒汗珠。 最终还是他自己低下头去想办法,雷耀在上面急的是直跺脚,此时小鬼子装甲车的声音已经轰鸣而至,再不抓紧陈默就暴露了。 第一百九十章化险为夷 在距离半山安全位置仅不到两身子的高度,陈默不知为何脚底打滑,下身完全使不上力气攀爬,只能靠双手紧紧地把着岩壁防止自己掉下去。 已经到达山顶的雷耀看到这种情况更是心急如焚,一边看向陈默,一边关注着拐口处即将撞面的日军部队。 两人距离差太大,雷耀仅凭双手无法够到陈默,又没有绳索之类的东西可以探下去,无奈之下雷耀只能返回救援,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陈默陷在危险的境地之中。 陈默急忙摇摇头,示意雷耀不要下来,他不想让刚刚安全的雷耀又因为自己而陷入到危机之中。 但是雷耀根本不听劝,他的脾气是几头牛也拉不回来,执意要下来,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陈默的身边。 正当拉扯着陈默艰难攀爬之际,鬼子的先行部队已经来到了他们脚下,二人心里咯噔一声,心想他们现在只能是贴在山崖上的靶子了。 然而鬼子们并没有发现他们,只是轻微的抬头望向远处的狼牙口。因为从鬼子前进的路上看,此处的狼牙口突兀在一群平庸的丘陵之间,地理优势太明显了,他们的视线从一开始就被狼牙山给抓住了,以致于都没有及时的发现脑袋上会有两只大壁虎。 考虑鬼子的后续部队人数众多,六千名鬼子,肯定会有人发现他们,为此二人也不能一直攀在墙壁上,否则可真就成了活靶子了,便开始小心翼翼的往上攀援。 到了山顶之后,雷耀的心才稍稍的放下,眼瞧着陈默半个身子已经随他爬了上来,在接近山口的地方,陈默却不慎踢到了一块石头, 碎石粉砂簌簌的滑落,虽然只是细微的小石子,不足以对日军构成什么威胁,但是仍然有细心的鬼子注意到了这种异常。 “停下。”位于山顶的二人心里一慌,心想暴露了。 鬼子先行军的小头目摆手示意,望着头顶思量了一番,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样,立马跑着前去报告。 此时日军部队的腹腰位置,军车上坐着井手龙男与田中一郎两人,他们就是率领东野大队的指挥官。 面对着充满危机的狼牙口,二人就可能存在的隐患讨论着。 两人的性格可以说是大相径庭,一路上没少产生矛盾。田中一郎是个极其谨慎敏感之人,他主张军队不可贸然向前,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位置是国军反扑的得利之地,敌人一定不会轻易放过。 井手龙南则一副相当轻蔑的态度,对可能潜在的风险丝毫的不以为意,他们此番率军六千,兵力精锐,装备精良,还配有八台坦克,即便有什么埋伏那也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 田中一郎在犹豫中随着军车来到了半山脚下,透过车窗审视远处,而这时前方突然传来警戒,飞快奔来的小兵官来报,发现半山之上有动静,本处在敏感边缘的田中当即跳下了车,在扫视一番后继续重复自己的主张。 “龙男君,我等虽一路势如破竹,但那些支那人也非等闲之辈,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凭借有利的地形打伏击,我建议全军马上停止前进,立马派一队人打探,同时炮兵队也迅速上山,按之前我的计算,在这座山顶位置,榴弹炮在射程范围之内,可轻松的保护我军穿过狼牙口。”果不其然,日军采用的计划,也是雷耀之前想到的。 “我说一郎,你是不是太过敏感了,此时南京城已经被我军多路包围,城池面临威胁,你认为那些支那人还有时间搞什么埋伏吗,就军事战略而言,这是愚蠢的行为,若是因此延误了战机,松井石根阁下绝对不会轻饶了我们,另外我再强调一下,我军足足有六千将士,那小小的一座山,又能有多少人,怎么会抵挡得住我军前进的步伐呢?”说这话的时候,井手龙男好像根本瞧不起田中一郎的谨慎。 自侵华战争爆发以来,井手龙男所参与的每一场战役都取得了丰硕的战果,这不仅是因为特殊的时期特定的战略。更重要的是他认为中国军队全部像他所见到的那样不堪,他们想要伏击,基本上就是以卵击石,故此才会如此傲慢狂妄。 对于田中一郎的提议井手龙男还是持反对态度,在他看来快速的到达前线,消灭国军的正面部队才是正事,所以他很是急迫。 如果雷耀早了解到,这六千人的统帅是如此猖狂自大之人,就无需铤而走险,前方的埋伏圈这些小鬼子是必然要趟的,哪怕洞悉到将会有一场激战。 田中一郎担忧没有因为井手龙男的一番话而得到缓解,他知道越是在这种过度自信的时候,越容易发生一些让人不敢置信的事情。但是军中一些纪律是难以更改的,所以井手龙男的话就是命令,全员不但不再停留反而加速穿过狼牙口地带。 田中一郎可没有心情听音乐,皱着眉头在车里冥思苦想着,时不时的看看窗外的景色,南京的景色太美了,虽然是冬季没有绿水青山,但是这样辽阔的土地带来的苍茫感也是他们的弹丸之地所不能呈现的。 与此之际,始终还在为雷耀二人担忧的国军三百零一团,全军上下立马分散开来各自坚守负责的伏击点,静待小鬼子自投罗网。 雷耀带着陈默观察着小鬼子军的一举一动,他们发现这支浩荡的队伍除了前方秩序井然,到了后尾却是仿佛无人看管一般,士兵们竟说说笑笑好似游玩一般,没有丝毫的紧迫感,敌人的快乐就是自己的痛苦,敌人的痛苦就是自己的快乐。 雷耀见不得鬼子军如此欢乐,为此决定阴他们一波,只要前方炮声一响,这些杂兵也立马会品尝到突如其来的爆破。 狼牙口虽然不是什么出名的地方,但是地形优势可所谓极其难寻,堪比峡谷中的一线天。 要想通过这个地方,只有一条路,但是山顶的位置望去,这条路从头至尾都在可视范围之中,相当于完全暴露在对手的面前,这样的埋伏有着明显的效果,日军的一举一动都在国军的眼皮底下。 果然当鬼子的先行军已经进入狼牙口的区域时,国军从伏击点方位几乎可以轻松的灭掉对方。 一旁的张旭仿佛看到了买回了玩具的父亲一样,说着:“来了,来了。”没有接到攻击命令的他已经有些急不可耐了。 张团长也是强压着心中的激动,告诉自己“等等,让敌人再靠近一些。” 他这样做是有原因的,由于日军兵力众多,又呈长蛇般通过,想要击杀更多的敌人,唯有把鬼子放的更深一些。这样一来,才能让鬼子的每一个部位都遭受到攻击,才能充分的利用好所准备的一切。 最前排有下等兵开路,之后有坦克保护,所以日军此番的指挥官井手龙男悠哉的坐在车中,脑袋随着音乐晃动,随着前方浩荡的部队,瞧见马上就要通过狼牙山了,前方却仍然没有状况发生,井手龙男有些嘲讽打趣的调侃起田中一郎。 可就在车中的气氛陷入尴尬,二人无言以对之际,忽然山顶之处十几块巨石随之坠落,与大地撞击发出几声闷响,就好像一口老旧的铜钟在无人问津几年后被人敲响,带着庄严与肃穆,狼牙口的战役打响了。 然而车内的井手龙南却依然淡定自若,即使在他的意料之外,他也觉得对方的能力只不过是螳臂挡车。用如此孱弱的火力来偷袭东野大队简直是飞蛾扑火,他甚至都没有下车指挥。 “放心交给自己的士兵就好,大日本帝国的无畏的士兵会很快灭掉这群胆大包天的支那人,战局已定,你我就安心的听着小曲看戏就好了。”话无疑是说给脸色煞变的田中一郎,井手龙男眯着眼,继续坐在车里听着本国象征胜利的曲目,枪炮的声音和车内的声音混合在一起简直就像是交响乐,尽管田中一郎执意下车查看战况,却丝毫没有影响井手龙男的雅兴,此时的他已经幻想自己在这富饶的土地,那美丽的南京城享受悠哉的生活。 车中能见到前方迅速展开的密集炮火,却无法察觉头顶上有人正在窥探,那便是已爬上半山的雷耀二人。 “哥,车里那人好像身份不一般,要不咱偷偷把他擒了。”陈默眼中露出诡异的杀气。 “先等等看,鬼子后方的兵力比咱想象的还要多,现在下去只有咱被抓的份,还是等等前方的优势扩大再说,那时候后方军不得不去支援,咱们再给他们加点狠料。” 早预备好的手榴弹被雷耀又小心放了回去,小心的探着头观察着正越演越烈的战况。 突然的袭击已经让小鬼子乱了阵脚,再加上绝对的地形优势,国军方面不费一军一卒已经灭掉了敌人近百号人马,后续来送死的鬼子依然在不停的增加,这也打爽了初上战场的雷狼军,是越打越兴奋。 当然日军的正面部队也不是吃素的,就地寻找掩护,架好了马克沁机枪后,朝着山顶来回的扫荡,仅仅是好几架机枪形成的密集程度就足以同国军的部队相当。悬崖上的国军被压制的几乎抬不起来头来,有的士兵在凶猛的火力中身中数弹,直接从山顶上滚了下来。 激烈的扫射中,猴子突然感觉自己的左手一震,好像是被一股不可阻抗的力量带走,顿时手臂间一股剧痛涌上心头,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左手的存在,等到他强忍着剧痛将自己的左臂拿到自己的眼前,发现手部以下位置已经消失,鲜血从残缺不全的手臂里喷涌而出,依稀可见断裂的手臂中还有一节白森森的骨头,过度惊吓的他已经失去了理智,哭喊着,嚎叫着从阵地上站了起来,然而子弹不长眼,完全暴露在日军枪口下的小猴子,身中数弹,血液从身上喷溅而出,刹那间失去了生命的气息,倒在了阵地上面,然而激烈的战争下根本不会顾及到个人的死活,他只是众多死伤国军士兵中的一员。 这功夫鬼子的高射炮已经架设完毕,当即一枚轰炸在山顶中爆开,给国军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第一百九十一章,兵败如山倒 “不好,二炮在做什么?”瞧着悄然发生的一幕,雷耀突然着急了起来,如此火急火燎的时刻也不见二炮的动静。 日军的装备精良是长久以来对战容易吃亏的最重要原因,一旦让他们寻找了合适的机会,凭借先进的炮甲,即使天大的优势也会慢慢成为一种负担。 早就想到小鬼子会动用高射炮这样的远距离破坏性装备,却没想到这东西的射程范围竟比雷耀想的还要远上许多,根本不需要到这半山之上,炮弹能在山脚下轻松的投向山顶。这样一来国军就会敌人的炮火所压制,也就给了日军前锋军机会,小鬼子只要攻上山顶,就能与国军处于同样的地理位置,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在情急之下,雷耀恨不得朝二炮大呼几嗓子,高射炮的位置虽有特殊,却无法实时移动,这便缺少了许多的灵活性,给了狙击手足够的机会。可是他不清楚二炮为什么还不动手,又为何给了敌人那么多时间来准备。 只要二炮不动手,敌人就会一直发射炮弹,况且一发炮弹可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伤亡。雷耀已经急不可耐,一直不见动静的他抄起手榴弹,比划了比划,目测这样的距离是否可以从他的位置给予破坏。 这时悄无声息的一枪在鬼子的炮兵团中出现,正准备开火的小鬼子当即一个后仰倒地再也没有起身,周围的士兵围过去一看,眉心处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这样的枪法绝对不是一般人。 “有狙击手。”瞧着小鬼子们一怔,便四处逃散开来,三五成群的快速贴着坦克找掩护。交流中好似是在这样说,可他们再快也难逃脱狙击的精准,哪怕只是露出半个额头,那都是很明目的靶子。 有的日军想探出头开一炮,没想到刚一露头就被二炮的子弹掀了天灵盖,倒在了一团血泊之中。一时间高射炮的周围根本没有日军在操作。 “狗日的可算活了。”雷耀的嘴角撇过一阵笑容,随后狼牙口山顶望去,好似能瞧到二炮一样。 虽然二炮只是独自一人,但是有了他的把守,就能起到关键的作用,可以减少许多无谓的伤亡,也就能给予国军更多的时间来清理不停涌向山头冲锋的鬼子军。 战势随着鬼子炮兵部队被克制又恢复了之前的情况,敌军的阵型渐渐的开始出现了秩序问题,毕竟士兵也是人,是人就有怕死的心,那些无畏者只不过是用一种崇尚的理由说服自己罢了,在面对如深渊一般的巨口后,还无脑子的涌进这跟傻子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在亲眼目睹前方大批的战友被砸死、炸死后,鬼子后方全都乱了阵脚,六千军队又如何,谁都不愿意做炮灰。 敌军的伤亡在剧烈增加,士气随之受损,前方的部队已经放缓脚步甚至有一些鬼子开始后撤,这遭到了腰腹位置依然悠哉自得的指挥官井手龙男的严令禁止,战场无逃兵,逃兵如叛乱一样,下场就是死,一声通报传至军中就是一纸生死状。 与此同时坦克部队也收到了命令,分散于部队前、中多段的铁家伙都集合于前线。 或许井手龙男是坐不住了,只是紧张的心情不希望被他人发现,这才给予命令,不惜一切代价炮轰山顶哪怕将山夷为平地。 坦克的破坏力是巨大的,同样也存在着一定问题,笨重不说炮弹的发射角度也有限制,想要轰击山头,炮口只能仰角调整,这在普通人看来几乎不可能的事,到了军队中却有多种方法可解,一群装甲兵从后方杂七杂八搬运着什么,很快就给坦克架设出障碍,履带爬上去车身成自然的斜度,炮口足可瞄准山顶位置。就连雷耀也不得不感叹,所遇到的这支敌军队伍难怪这么嚣张,凭他们作战的调整就能看出,这番老辣的经验必然是身经百战才拥有的。 眼看着鬼子利用坦克车将要进行猛烈的反击,远远观望的雷耀没见得半点担忧,反而眯着眼睛有些得意,指了指坦克所在的方向,问陈默:“如果你在山上,那位置可以投进炮筒里吗?” “可能不行,那对准确度要求太高了,哥你能做到吧?”坦克车炮口能否容得下手雷的侵入另说,单是平口所造就的可投射点就存在很大的限制,这不比定点打击,想要钻进炮口,或许只有一条精准的线路,陈默自认没那么大本事。 雷耀其实也只有八成的把握,他谈论这些也是突然兴起,并不意味着雷狼军会采取这样的办法,因为这样做失手的概率是极大的,对付这些铁家伙早就有燃烧瓶准备,此刻坦克车就像笨重的犀牛仰天盼月,不动的身躯迎来的是一瓶瓶装满火毒的恐惧。 虽然雷耀不在身边,但是雷狼军的配合依然默契十足,对时机的把握也相当准确,小鬼子费劲巴力的才让坦克有了足可以朝山顶开火的机会,然而下一刻却遭遇到了多枚燃烧瓶的袭击,瓶子碎裂液体流出与空气接触的瞬间造就了狂躁的火势迅速蔓延至整个车身,连带着坦克周围的士兵也遭了罪。他们见过这种奇怪的武器,只见一种奇怪的黑色液体在瓶子碎掉后遍布坦克的周身,同时还散发出一股奇怪味道,忽然之间坦克上就突然燃起熊熊大火,火焰像是长在了上面一般,硬生生的在铁皮上着了起来。 躲在坦克后面的士兵被突然着起的大火包围,叫喊着从火海里跑了出来,赤裸裸的暴露在了国军的枪口之下,容不得他们喘息片刻,瞬间就变成了倒地的尸体。 坦克车最薄弱的地方就是头额处,如今更明目的暴露出来,简直是自寻死路,炮还没开一发车中的士兵便惨叫着朝外窜,极高的温度让坦克变得像是烤箱一样,使得他们再难窝在里边,本以为跑出来就可无恙,没想到等待他们的是早已瞄了许久的子弹。 看着坦克开出去之后局势没有任何的改变,田中一郎抄起望远镜一瞧,顿时火冒三丈,“八嘎”。 前面的坦克已经有几辆烧的黑乎乎的,还有几辆停在原处一动不动,号称陆地之王的坦克被扔到那里,像是没有人要的破烂。 他们东野大队辛辛苦苦申请到的坦克现在居然没人敢驾驶,又是燃烧弹,又是手雷的,车舱的门就亮敞敞的开在那里,没了人又毁了车,他除了骂骂咧咧一时之间想不到任何对策,只能火急火燎的寻求井手龙男的帮助。 此时的井手龙男也顾不得自己的面子,他不得不重视这场战役,车上的音乐循环了许久,然而前方除了紧急救援再没有传来任何好的消息,如果还有心思听曲,这指挥官未免太儿戏了。 “田中君,我或许该重新认真的思考你之前所提到的,这群支那人简直太狡猾了,我们应该先撤回去,想到对策后再来进攻,去下达命令吧。” 从自己的嘴中道出撤退的话语,井手龙男心中需承受的压力是巨大的,他放下自己的尊严,正因为如此这人的心智非比常人。 近在半山的雷耀早就看出了这点,就当小鬼子的车发动引擎,随军打算暂时撤离时,雷耀忙朝陈默使了个眼色,与此之际从身后拽出镰刀。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要想让这几千人的鬼子乖乖束手就擒根本不可能,但是只要抓住了他们的指挥官,就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 在雷耀下去的时候,陈默就趴在悬崖边上,探出脑袋观察下面的日军,他就是雷耀长在身后的眼睛,防止雷耀在下去的时候,没能注意到背后情况,被突然发觉的日军从背后袭击。 远远地二炮就从隔壁的山头看到半山的山岩上有个黑点,慢慢的往下滑,透过瞄准镜看到是雷耀后,他大吃一惊后,随即把注意力放在雷耀的周围,关注雷耀身边的鬼子动态。 山岩中的石头,因为剧烈的爆炸逐渐的从泥土中松动开来,当雷耀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就感觉了出来,这样的高度,即使落地后能够站起来,恐怕也会在落地的一瞬间,死在鬼子的乱枪之下。 他格外的小心翼翼,轻手轻脚,但仍然是有些许粉尘落下。 这时,他抬头向上看了看,只见陈默一脸着急,嘴里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手指指向他身下的方向。 只见灰尘正好落到了汽车旁鬼子士兵的脖子上,感觉出刺痒的他正在用手摸着自己的脖子。正当雷耀担心自己马上就要被鬼子发现时,突然一颗子弹从鬼子侧面的太阳穴穿过,硬生生的将半个脑袋掀了开来。远处的二炮如释重负般的松了一口气,只有将这瞬间的把握控制的刚刚好,才能对雷耀起到帮助作用,不然无论如何,雷耀都会陷入困境。 第一百九十二章,擒贼先擒王 雷耀知道他要赶快下去,他在岩壁上的时间越长,越有可能被鬼发现,在下了一段距离之后,借着鬼子的尸体做缓冲,他直接从半空中跳了下去,落地的时候,雷耀紧接着从地上跳了起来,像一阵风一样闪到了车门旁的鬼子身边,镰刀干脆利落的从他的脖子划过,在尸体还没倒地的时候,雷耀就忙着拉开车门,没想到却一手抓了空,小汽车已经向前行驶开来。 与此同时,山上的陈默配合的极好,双手握着两颗手榴弹一起甩了出去,一颗落在了小汽车的前面,一颗落到了雷耀身后扎堆的鬼子兵上,即阻挡了小汽车的前进,又帮雷耀解决了障碍。 而二炮也在远处默默的帮助着雷耀,时不时的就有一颗子弹打进行为异常的小鬼子脑袋上。 没等爆炸掀起的残渣落下,雷耀就迅速穿进了还没有消散的炙热气流和硝烟之中。 小汽车也在手榴弹的袭击下停止了前进,车内的井手龙男十分的诧异,国军的火力怎么可能打到这个位置,他们又没有高射炮。随即决定亲自下车查看情况,爆炸过后扬起的尘土环绕在汽车的周围,周围的一切也都因为烟尘而变得模糊了起来。 下车之后的井手龙男因为扬起的烟尘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扇了扇自己面前的灰尘,抬头望了望山顶,好像发现了什么,赶紧转身回到自己的车里。 在硝烟中穿梭的雷耀如同一阵风一样,顾不得周围糟糕的坏境,带着身后的浓烟,好像是从混沌中穿出,迅速闪到井手龙男的身旁。 一瞬间井手龙男有些措手不及,他知道山顶可能有敌人,只是没想到雷耀居然下来的这么快。只听到耳边传来细微的声音,一把冰冷的镰刀就放到了井手龙男的面前。 “别动!”听到这句话后,井手龙男在面前挥舞灰尘的手臂就停在了半空之中。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虽然感到吃惊,但是井手龙男仍然是语气平淡的问道。 “让你的士兵把枪放下,不然我就杀了你。” 雷耀没有理会井手龙男,而是用手中的镰刀在他的脖子处左右摩挲,同时看向了旁边的田中一郎,用脚踢了踢小汽车的车门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等到烟尘消散之后,井手龙男才看清楚挟持自己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大家都放下枪!”井手龙男直直的挺着脖子,生怕一不小那锋利的镰刀就会割破自己的喉咙。 消息传到了前面,正在与国军交战的士兵得知自己长官已经被俘虏了,士气立马受到损伤,更是认为袭击他们绝对不是一般人,坦克都奈何不了他们不说,更有人穿过这么多日军深入到东野大队的内部直接解决他们指挥官。 情况一变,位于山顶的三零一团立刻就察觉了出来,山下的日军竟然开始不反抗了,也不逃跑,只是直直站在原地,好像缴械投降一般。 察觉出异常的张克龙随即用望远镜观察敌军的情况,发现雷耀居然穿过了万军丛中,直擒敌军首将,简直是日军的噩梦。大喜过望之后,马上命令山顶的国军下山收剿日军残部,原本的一场险胜恶战因为雷耀的出现变得轻而易举。看着日军乖乖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张克龙简直不敢相信,他能够俘虏比自己三零一团人数还要多的日军,这放在哪里都是神话一样的故事。 随即开始带着为数不多的人马开始收缴俘虏和枪械,有的士兵直接到了坦克和高射炮的跟前,若是收缴了这样的兵器,简直就是为南京城的防守战争立了大功。 现场的情况全被井手龙男看在眼里,这些武器都是总部花重金购买的,有了这些武器,国军就会与自己抗衡了,到时候没立功不说,反倒为南京城的守军送去了武器资源。士兵因为他的挟持而停止反抗,这样下去只有一个结果,面对这样的结果,他的下场也只有一个。 即使井手龙男曾经立下很大的功劳,但是日军中的规则就是这样,只要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那他也只能以自杀谢罪。 无论如何结果都是死,他的心中产生了一个念头,现在他要是死了,剩下的士兵就不会因为自己碍手碍脚了。 雷耀此时也察觉出井手龙男原先还抱有顾虑的眼神已经变得视死如归,在这种情况,明智并且勇敢的长官绝对可以做出自杀这样的事情。 井手龙男,必须要死,但是现在不行,雷耀还需要用他来控制现场的日军。 就在井手龙男想要靠近镰刀的时候,雷耀迅速的切换了手势,用臂膀深深的锁住井手龙男双臂,并将镰刀微微远离。刚刚的动作让国军的士兵吓了一跳,他们认为井手龙男马上要从雷耀的手里逃脱。 井手龙男想要拽脱雷耀的束缚,没想到雷耀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他好像被铁锁捆住了一般,挣扎之后竟然松懈,脸都涨得发紫还是被雷耀紧紧地锁住。 面对井手龙男这样的日本军官,雷耀也是感觉像是一个炸弹在胸口炸裂,身子好像都要被撑散架了,但是他不能松手,一旦松手国军的士兵可就遭了秧。 见到雷耀正在与井手龙男较劲,张克龙马上带兵前往雷耀的方向,还没到达雷耀跟前的时候,几架飞机迅速的从天空掠过,炸弹像下雨一样落在四周,原本整齐有序的场面一度混乱起来,日军和国军交杂在一起。 看到这样的场面,井手龙男挣扎的更凶猛了,正当雷耀想要暂时敲晕对方的时候,一颗炸弹在雷耀的周围爆炸,将二人掀到了一边,在落地的时候,雷耀的胳膊受到撞击,井手龙男也挣脱了开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雪中送碳 雷耀在睁开眼的一瞬间就发现有一个人面目狰狞,正用拳头砸向自己的脑袋,本能的将头一歪,随即挥起手中的镰刀向对方身体上砍去。 井手龙男一跃而起,跳到远处。 “这些都是你的主意吧。”井手龙男一边揉搓着自己的拳头,眼睛向着周围扫视过去。 四周有暗红色的火在燃烧着,国军和日军拼杀在一起,叫喊声充斥在耳边,两人的身影也因为硝烟变得朦胧了起来。 雷耀冷哼一声,将手中的镰刀旋转起来,朝着井手龙男的方向冲了过去。 到了跟前,井手龙男先是一左勾拳,这样的速度在雷耀的眼里十分的缓慢,被雷耀轻松的躲了过去,随后一脚踢中井手龙男的小腹,痛的井手龙男节节后退。 “果然你们东洋鬼子都是一样的德行。”雷耀不屑说道,他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上面,他要尽快的抓住井手龙男,控制住现场混乱的局面。 井手龙男没想到自己眼前这个小子,功夫如此了得,怪不得刚刚拼了命也摆脱不了他的控制,现在绝对不能再被他抓住。 井手龙男暴喝一声,像是一声炸雷,随即将鞋子深深的插入到泥土之中,用脚一挑扬起地面的尘土,转身跑向了更远的地方。 雷耀先是一愣,想要继续追击井手龙男,可是紧接着就有五个日本兵聚到了他的面前,准备开枪射击,没有办法只能先解决面前的几个日本兵。 这普通的士兵哪里是雷耀的对手,雷耀几个闪身,镰刀也随之挥舞,现场的日军全部倒在了地上,想去找井手龙男的时候,发现对方早已经不知道去向什么地方了。 雷耀在心里暗自痛恨,这飞机来的真不是时候,现在两军交错在一起,国军的优势就不明显了。与此同时,周围传来哗啦哗啦的子弹落地发出的清脆响声,凡是参加过战争的老兵都知道,小鬼子这是打算动手了,每一次白刃战前,他们都要将枪里面的子弹退去,日军手中的三八大盖枪支威力很大,若是近距离发射子弹,很有可能将前面的人击穿,从而误伤到友军。白刃战是比任何枪械都要残酷的考验。 待到烟雾散去之后,周围只剩下一些烧灼的残火,火与火之间还交错着影影绰绰的身影,国军的士兵纷纷拿起手中的刀与敌人厮杀到一起,溅出的血液如鹅毛般喷洒到空气中,周围弥漫着氤氲着浓重的血腥味。 一个血红色的丝带在混乱的场面中格外的显眼,像是天空中散布的暗红色闪电,每到临一个地方,就传来日军的惨叫声。 由于国军经费是有限的,近战中他们使用的是大砍刀,与小日本的武器想比,稍微的短了一些。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但就是这样的武器在大块头的挥舞下,也产生了不一般的威力,这丝带就是大块头武器后面的红带在挥舞之下产生的红色光影。 他的个子雄伟,天生大力,原先红色的丝带也被鬼子的鲜血染成了更加鲜艳的血红色。 一刀下去,势大力猛,小鬼子们根本接不住,在战场中他的身躯简直如同肉体坦克一样,所向披靡,无所顾忌,不过他的动作很快就引起了鬼子的注意。迫于大块头的生猛,小鬼子采取包围计划,逐步的缩小包围圈控制他的行动。见到这种情况大块头没有一丝的恐惧,嘴角反而带着一丝微笑,让包围他的鬼子有些心惊胆战。 每当大块头有一个小动作的时候,鬼子那边就会产生相当夸张的连锁反应,等到大块头觉得人数够多的时候,暴喝的一声,吓得鬼子向后一退,随即大刀随着他的身子旋转,红色的丝带混着红色血液,像是一朵绽放的红玫瑰,更像是跳着芭蕾舞蹈的演员将现场的鬼子一个个的收割。突破了包围的大块头更是厉害,每次过面就在鬼子的身上来一刀,砍得鬼子血肉腾飞,甚至都听不到鬼子的惨叫声,一路孟津,样子十分的潇洒快活。 一旁的陈默看了也是暗暗叫好,他的陈家拳虽然招式凶狠,但是绝对不会造成如此大范围的伤害,也不知道对方练的是哪门子的招式。 与鬼子奋战的国军做着各种各样的姿势,将鬼子摁倒在地上,卡住鬼子的脖子…… 之前的巨大的声势已经引起了在城南驻扎的八十八师的注意,孙锦江有些想不明白,雷耀为何能在前线搞出那么大的声势。就算雷耀带去的人是铁人,恐怕在六千人的围攻之下也变成铁渣子了,如此浩大的声势绝对不会是一场小规模的奇袭。 他想去前面一探究竟,但是八十八师的主要部队绝对不可以违抗军令,擅自离开自己的阵地,他感到很矛盾,踱着步子思考着所有的可能性,谨慎的思考过后,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派一拨人前去打探情况。 这人就是雷耀的老搭档刘凯。 不过他的性格还是一点没变,在听到孙锦江要求自己带一千人马去面对东野大队的时候,他赶忙提出唐司令不准离开驻地一步的命令。不过在得知这动静是雷耀搞出的后,他又主动要求前去。 随即刘凯就坐着卡车迅速前往枪炮声传来的方向,前去的路上他还在想,这一次没准又能跟着雷耀取得一个巨大的胜利。眼看着前线渐渐地没了动静,他不禁命令士兵们加快速度,到时候能分一杯羹的胜利可不能因为行军缓慢给耽误了。 等到刘凯到达狼牙口的时候,枪炮声已经消失了,只能听到两军士兵在肉搏时发出的叫喊声。远远就能够看到两军的旗帜在阴风中飘摇,他想上前解围,却觉得有些鲁莽了,他带的人马不多,未必能拼得过鬼子,得做两手的准备。在扫视了周围的坏境之后,他也做了一个几乎跟雷耀一样的选择,兵分两部分,一小队从山背上到狼牙山的山顶,来居高临下的面对日军,剩下的由他带领前去支援雷耀。 井手龙男没有想到突如其来的飞机会救他一命,更没有想到会反转战局,由此他认为大日本帝国的是有天助的,正当他抬头望向那给予他希望的蓝天时,却发现狼牙山的山顶上不知为何却多了两支国军。随后他就看到道路远处一支如狼似虎的军队嚎叫着朝他的部队攻过来。这声音真真实实,绝对不会是井手龙男的幻觉,他立刻明白了这是国军的援军,而且对方已经占据有利的地势,将他团团围住了。欣喜来的十分短暂,刚刚看到希望的井手龙男感受到的是欣喜退去所带来的疲惫与空虚。 此刻双方的兵力都已经在血搏战中损失大半,地上血流成河,倒着横七竖八的尸体。看到了援军的到来,那些挥舞着武器的国军的士兵们,同样的呼喊着与刘凯所带领的军队相呼应,与此同时,下面的日军有些胆怯了。一边前进的同时,刘凯对着身后的士兵说道:勇猛,现在最紧要的就是勇猛,双方的兵力已经没有任何的优劣,只要比敌人更凶猛,就能赢得接下来的胜利 井手龙男看到自己的士兵胆怯后,也举着自己的指挥刀,在日军中叫喊着,“呀几给给。” 如此嚣张的动作立刻引起了雷耀的注意,眼神里冒着愤怒的火焰,朝着井手龙男的方向前进,一只手挥舞镰刀的同时,另一只还紧握着狼牙匕首。在看到雷耀前进的同时,井手龙男躲到了士兵的身后,拿出了自己的勃朗宁手枪,朝着雷耀所在的方向开了几枪。没想到雷耀在一边前进的同时,竟然轻巧的躲过了他的子弹,不偏不巧,反而打中了己方的士兵。 看到这种情况,井手龙男愤怒的将勃朗宁手枪扔到一边,同时招呼身边的士兵,前去堵截雷耀。 顿时几个鬼子凑到了雷耀的跟前,同时身后的鬼子也聚拢了过来,雷耀的处境十分的危险,动作稍有延迟,就有可能受到致命的伤害,随即一个黑影闪到他的面前,拳法迅捷,朝着鬼子的致命处招呼,“哥,我跟你一起。”说这话的正是陈默。 两人一起携手面对鬼子的时候,刘凯的军队也来到了跟前,仿佛是洪水猛兽一般穿过硝烟弥漫的阵地,挥着大刀浴血奋战,倒了就站起来,站不起来的就有人替上去。 张旭没有什么功夫,更没有配备国军的大刀,所以场面混乱的时候,他感觉到有些害怕,捡了一把日本人的刺刀,颤颤巍巍的朝着日本人的后背刺去,没想到那个鬼子一个转身就握住了张旭的枪,张旭想往回抽,那鬼子就顺势将张旭退到了地上,紧接拿着自己地刺刀就朝着张旭的腰间刺去。 第一百九十四章,狼牙口大捷 张旭一个翻滚躲了过去,敌人不罢休接着朝着张旭捅过去,眼看着翻滚已经来不及,心想:我张旭今天也算是为国捐躯了,值了。眼一闭,等待着死亡的来临。只听“啊”的一声,鬼子被刘凯带领的援军从背后突袭,刺刀穿过后背,从小腹上露出血红的白刃。 国军的士兵,一个个双眼血红,面目狰狞,大声吼叫着,鲜血把大地染成了暗红色,与头顶的太阳一样通红。屠杀还在继续,日军的生命一个个化为了乌有,躯干破碎,肢体四飞。战争就意味着血和铁,真正的勇士敢于真面惨淡的人生,敢于直视鲜血的淋漓, 看到这种情况,井手龙男也顾不得现场的装备武器,当即下达撤退命令,率先钻进了小汽车里,巡视了周围一边也没有发现田中一郎的踪迹,随后独自驾驶着小汽车朝着来时的路一溜烟逃了回去。 陈默发现后,紧追几步想要追上他,没想到小汽车越开越快。二炮也尝试朝着小汽车开了一枪,但是没有用,汽车早已经行驶到射程之外。 看到指挥官已经离开的士兵像是一团散沙,根本不顾及消灭眼前的士兵,在道路上丢盔卸甲的四处逃散,但是刘凯早已经在山上安排了士兵,仅仅几十人的兵力就将溃逃了日军杀了个干净,当最后一个日本兵倒在了血泊之中,战场上的士兵纷纷发出了欢呼声。 “雷兄弟果然是你,也就只有你能够做成如此让人不敢相信的事情了。”刘凯没有想到胜利的竟然如此简单,简直比上一次还要容易。 “这里面哪里有我的功劳,都是三零一团的弟兄们奋勇杀敌。”雷耀一如既往的谦虚,丝毫不在意名利这些身外之物。 简单的交流过后,双方便开始打扫战场。这一次缴获武器还真不少,日军六千人,整整一个大队的武器全都交代在了这里,更不用说还有坦克,高射炮这些稀有的装备了。 原本虎子对这些东西,还是抱有很大的兴趣的,但是现在没有心情去看这些东西,之前在山顶的时候,他就没有发现猴子身影,还以为是与猴子离得远,可是到了现在都没有看到他,虎子开始慌了神,他想到了一种最有可能的结果,眼睛就开始控制不住的湿润起来。 在熊熊大火的燃烧下,很多士兵已经变得浑身漆黑,根本无法分辨原本的样子,然而虎子还是在地上不断寻找,查看。等到把整个地方找遍了时候,不由得的看向山顶。 虎子走到半山腰的地方,一个趴在石头上,浑身是弹孔的身体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走过去,单单是看到尸体的背面,就开始控制不住自己了。根本不用翻过来,他确信面前的这具尸体就是在之前还活奔乱跳的猴子,巨大的悲痛来袭,虎子的几乎哭不出来,像是悲痛全部淤积到了胸口,形成了一个沼泽,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无声的呜咽。 猴子的后背有好几个弹孔,血液已经呈现暗红色,他是从山顶翻滚下来的,必死无疑了,而且脸上一定是摔得惨不忍睹,短暂的难过之后,他颤颤微微的站了起来,扛猴子的尸体,口齿不清,断断续续的说着:“猴子,我带你回家。” 雷耀看着山顶的虎子,扛起一具尸体,他紧闭着双眼,不想让眼泪流出来,他是亲眼看到猴子滚下山顶的,但是战争是冷酷无情的,他也没有办法,与猴子认识仅仅是几天的时间,现在已经阴阳两隔了。 与其他人的关注点,陈默在消灭完小鬼子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大块头,他最感兴趣的就是大块头的功夫,虽然在个人格斗上陈默有把握能胜的过他,但是在面对一群小鬼子的时候,陈默也只能自愧不如。 简单的交流过后,得知大块头名叫王牛,学的功夫是唐刀,之前在郭麒麟的赌场当保镖,这是第一次打仗,没想到根据他唐刀的八句口诀:迎面大劈破锋刀,掉手横挥使拦腰。顺风势成扫秋叶,横扫千钧敌难逃。跨步挑撩似雷奔,连环提柳下斜削。左右防护凭快取,移步换型突刺刀。竟然在战场上造成了非凡的伤害。 同是懂功夫的人,陈默与王牛很能说上话来,在加上刚刚取得狼牙口的大捷,两人很是畅快,边走边聊。 突然,陈默停下了脚步,他的目光被一个奇怪的装束的日本人所吸引,这不是刚刚在小汽车里面的人吗?怎么会在这里。 陈默小心翼翼的跑了过去,发现田中一郎虽然浑身漆黑,但是仍然具有呼吸。 随即二人马上去找雷耀。 “哥,车里的鬼子军官。” 大块头将肩上鬼子重重的摔到地上,嘴里说着:“该死的小鬼子,一点都不轻,看样子没少吃肉。” 地面因为重击而腾起一片尘土,然而这并没有唤醒田中一郎。 雷耀提议好好审问一下这个大官,看看能否能从他的嘴里问道什么可靠的情报,只是他看起来好像昏的不清。 也不知道谁提了一句,“用尿呲醒他”。雷耀立刻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随即周围的人开始解自己的腰带,一旁的小结巴更是,说:“真是便宜这个小鬼子了,老子这还是童子尿嘞。”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十条冒着冒着热气的水流汇聚到一起,浇到了田中一郎的脑袋上。与此同时田中一郎感觉自己满是混沌的世界好像有暴雨从天而降,冲刷了一切混沌,同时这场大雨太大了,淋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空中还弥漫一股异样的味道。 眼前的世界很快消失了,他的感受到了头皮上的伤口好像针扎一样的疼痛,他的缓缓的睁开了双眼,看到几个小伙子一脸坏笑的朝着他看,同时感受到了脸上异样的潮湿。 “呦,这方法还真奏效,这么快就醒了。”雷耀风趣的说道朝着周围的人说道。 田中好像发觉了什么,朝着空气里呸呸的,吐了几口,随后强忍着身体上的疼痛恶狠狠的说道:“井手君去哪了,东野大队不会轻饶你们的。” 不知情的田中一郎已经昏迷很久了,他以为东野大队已经安全撤退,雷耀毫不留情告诉了他真相。 没想到田中一郎却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们这能改变什么吗?实话告你吧,朝香宫鸠彦王殿下马上就要占领南京城了。” 看到对方败成这个惨样,依然十分得意,这让雷耀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朝着他的腹部就踢了一脚,当然雷耀刻意的控制了自己的力度,保证不将对方一脚踢晕,要不然还得把他浇醒,这一脚只是为了告诉他:你已经是手下败将了,哪里还有资本再嚣张。 田中一郎一郎捂着自己的小腹,脸上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变得狰狞起来,紧咬着牙,露出一抹不屑的笑意,丝毫不感到屈服,这种强硬在某种程度上跟雷耀有些相似。在疼痛过后,田中一郎开始大量起眼前的这个小子,从言语举止中他就能感觉出对方的不一般,特别是在他看到那标志性的武器之后,“你就是雷耀吧!” 雷耀就把镰刀从腰间抽了出来,用镰刀的手段在田中一郎的脖子上摩挲,“既然能够猜出我是谁,那么我的手段你也了解。我问你,你说的那个什么王是什么人。” 田中一郎从地上坐了起来,梗着脖子丝毫没有任何胆怯,“我告诉你不是因为并不是因为我怕你,而是如果你到死都不知道你要面对的是谁,实在有些可惜,那可是我最杰出的学生啊!” 正当雷耀为他的话感到困惑的时候,田中一郎一把摁住了雷耀的镰刀向脖子上割去,顿时血流如助,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过后,变没了气息。或许他早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东野大队已经没有了,他也不愿意带着这样的结果去面对自己的学生。 寡不敌众的局面随着刘凯率军的出现被扭转,被鬼子逼得精疲力尽的士兵们像似被打了鸡血,在热血激昂的援救中清缴了所有的日军,可惜的就是放跑了狡猾的井手龙男。 望着眼前丰盛的硕果,张克龙无限感慨,在没遇到雷耀之前他们也仅是一支逃亡的残军,连性命都是危在旦夕,根本就不敢想别的。然而雷耀所率领的这支临时组成的雷狼军小队,却带领着他们灭掉了敌军六千,这番作为放眼历史也无人可及,雷耀到底是什么人他越来越分不清,他有着普通人的情感,却有着非凡的能力,他更愿意相信雷耀就是上天派来,专治鬼子的克星。 第一百九十五章,忧心忡忡 早就与雷耀认识的刘凯,在见到张克龙激动不已的神色后,与雷耀勾肩搭背的,好像是可以显摆一样,中间还时不时的提一下之前围剿鬼子的一次行动,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个助军队取得大胜的小伙子是他的朋友。 这场战役没有使得雷耀有丝毫的喜悦,要不是刘凯的救援,方才灭的就是他们,说起来这胜利凭借的是运气,也就是侥幸,然而南京城此时的危机怎么可能靠运气来化解,他一个人可以去赌,可以靠着自己以少搏多,但是雷耀不会把南京城百姓的性命寄托到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上,这方暂时没了威胁,可其他方向,小鬼子的进攻依然继续着,尤其是处于水线两路的逼近,海军实力两方差的很悬殊。 打扫战场之后,雷狼军集合在雷耀身边,来的时候光鲜亮丽的雷狼军,现在看起来好像是要饭的一样,更是有些人已经不见了,雷耀没有说什么,他相信大家都感受到了战争真实的模样。 随后一行人跟着刘凯返回,三百零一团没有张克龙的任何指令,仿佛已经收到任务安排一样,雷耀等人所去的方向,就是他们要跟随的,于是全军在第一时间全部赶回到城南驻地。 这里或许是保卫战中最为平静的地段,静的让人感觉有些心惊胆战。孙司令独自在指挥所眺望着远方,看到一群黑点慢慢出现的时候,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拿过望远镜一看,发现派去的刘凯已经率军返回,同时还有大批的人马,不禁眉头紧凑,给雷耀派了几个人怎么带回来了这么多人,而去看大家喜悦的表情,身上挂着上战场才会留下的痕迹,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见到孙司令,刘凯几乎是小跑过来的,汇报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雷耀夸了个遍,当然没有少了他自己,连带着三零一团也提了几句,狼牙口的战况被他添油加醋吹嘘了一番,孙司令更是乐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咧开的嘴一直没合上,他竟然只派了一千人马,就消灭了他八十八军要面对的敌人——东野大队。 “原来,雷狼军已经归属在孙司令手下,真是可喜可贺啊。”虽然是祝贺的话,但是张克龙却有一丝丝的失落还有遗憾,虽然跟着雷耀干了一场漂亮仗,但他觉得还远远不够,更是羡慕孙锦江能拥有雷狼军将这样的优秀部队,虽然人数不多,但雷耀的带领下,个个都掌握着奇技淫巧,能力比一个连队还要突出,更重要的是还能够解决鬼子的各种先进装备,任凭都谁想吸纳过来。 明白对方的意思,孙锦江赶忙一把将雷耀亲热的拉来身边拍了拍,“我兄弟没正式参国军,做事有时候难有秩序,方才的事我也听说了,没给你们三百零一团添乱就不错了。” 孙司令言下之意,你三百零一团没遇到雷耀,此刻已是四处逃命的溃军,现在取得了战果,功劳是谁的该清醒的想想,这必然要带上八十八师,如此一说,雷耀还是孙司令故意派遣过去搭救他等的。同时更是表明了,可别打雷耀的主意,这人八十八师要定了。 “城里你们是回不去了,小鬼子方才派了空军部队,现在城中满是狼藉,城门已经有重兵把守,自己人同行都要出示手续,不如你们三百零一团就留在我这,此番灭了鬼子的先行军,之后他们肯定会再增加人马攻过来,城南这条线最为重要,他们不会罢休的。“ “孙司令怎么安排,我等怎么听,全军都是本家人,在哪打鬼子都一样,兄弟们一路来也累坏了,刚好可以有个驻地休息休息,我们三百零一团就麻烦孙司令了。”离南京城还有一段距离,若让张克龙他们在奋战之后,徒步走回去,是真的也走不动了,更何况自己的力量有限,能跟三零一团配合,城南这条战线希望很大。 “等下。”被揽在孙司令身边的雷耀,不等他们再聊下去,忽然问询:“城里现在如何,飞机轰炸了哪片区域?” 在狼牙口时,鬼子的飞机虽有助援,但目标点可以看的出他们的目的是南京城池,狼牙口那边只是他们随意轰炸的,一说到南京城,雷耀不免紧张了起来,他此时最为担忧的就是李之贻的安危,故此才焦急的问道。 孙司令所掌握的也是下属的汇报,具体南京城是什么情况他也不了解,唯一知道的就是城里现在乱了锅,我方的空军与之周旋了许久最终落败,之后敌人的轰炸持续了半小时,可想而知这样的时间,城中肯定面目全非了。 “雷兄弟是有什么惦记的人在城里吗?”张克龙与雷耀才刚认识,并不知道雷耀还有一个妻子。这个妻子对于雷耀意义重大,都说家国和家头者乃男儿大志,但雷耀已经没了家,但李之贻的出现给了他希望,打鬼子是头等大事,然而家他也不能丢。 瞧雷耀有点呆愣的没有回话,张克龙还想追问却遭到孙司令的眼神的阻止,孙司令想了想对雷耀说:“不如这样,我给你出个进城手续,趁南线小鬼子还未做调整之前,你快去瞧瞧,城里到底如何,谁也不敢保,我现在就给你派辆车。” 一个人若心中有所顾念,是无法正常发挥他的最大能力的,孙司令明白即使自己不说,雷耀肯定也会提出来的,虽然这个节骨眼上他不希望雷耀回去,但雷狼军本是独立独行的队伍,他的束缚严了就会得不偿失。 谢过孙司令,雷耀只是独自一人上了车,临走之际吩咐好陈默等人,雷狼军一定要尽最大的能力来配合,他会很快赶回来。 城门处果然查的很严,外面的士兵,没有通行证是不能随意的退进城内的,总算,他还知道唐司令的决心很坚决。 南京,早已经不是雷耀初来的那番模样,到处都是战争留下的印记,随处可见的废墟,焦灼的尸体,这幅凄惨令人痛心,正因为如此,雷耀更是希望能最快的时间见上李之贻一面,只要确保她是平安无事的,他才能专心下来。早之前已经跟金陵女子学院的魏特琳院长说好,将李之贻安排在那里,那里属于安全区,小鬼子再猖狂也不会得罪国际友人,更何况这所学院是由多个教派联合创建的,国际的影响力很大。中途雷耀便下了车,马路上他这般行进太惹人注目,担忧的是此时城中已经混进了小鬼子,他的目的是找人,中间若再发生什么状况就不妙了。 他不敢耽搁片刻,此刻已经没有什么事比找到李之贻的安危更加重要了,所幸一路很顺利,当雷耀来到女子学院时几乎筋疲力尽,双腿都在不自觉的打着颤,大口喘着气,在空气中形成一大片的白雾。 这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金发碧眼的格外的显眼,刚好魏特琳不知去了何处刚好进门,当即被雷耀喊住。 见到雷耀,魏院长吃了一惊,再打量他身上,一看就是从前线回来的,忙是过来搀扶,问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前方战况还好,等下我还得回去,魏院长我找你来是想问我妻子人现在何处,还安全吧。” “提起这个,我那天还想问你呢,可惜你已经去了前线,你妻子的人我从来就没见过啊。”魏特琳也是一头的雾水,当时说好了第二早接人,也对学校中的一些层面打了报告,可是等了接近一上午都没发现李之贻。 听闻于此,雷耀顿时傻了眼,本已疲惫的身子突然就软了下来,脸色变得苍白,心脏在胸口剧烈的跳动着,一沉一坠,仿佛已经超出了这个身体的负担,眼前的景物,被一种暗灰色所覆盖,脑袋也炸裂开来,若不是魏特琳有些力气,整个人就得瘫在地上。 去哪了?去哪了? 这三个字仿佛拥有千斤的重量,压得雷耀喘不过气来。 一切比雷耀担忧的还要糟糕,这么多天了,李之贻都没有去过金陵女子学院,那么她究竟去哪了?她应该很清楚,此刻的南京城很危险,怎么还四处乱跑,莫非? 不敢想,越想越觉得似乎中间发生了什么事,雷耀强制自己快点冷静下来,但是李之贻的事好像是一团火在他的体内燃烧,他不敢压制,只能任凭惊慌在自己的体内肆意的蔓延,把每一处李之贻可能出现的地方逐个想了个遍,每多一个地方,就多一分希望,这是支撑他站立的唯一原因。 看着雷耀急切万分的样子,魏特琳院长也是紧张不已,她想不到一个猛虎,竟然会突然间变成这个样子,一个如此顽强的人,内心里竟然还有如此柔软脆弱的地方。 不说雷耀在她心中的英雄光环,只是普通的老百姓遇到了难事,她也会想尽办法帮忙的,为此她边劝说着雷耀不要慌,一方面打算派学校方面去打听一下。 第一百九十六章,寻找李之贻 留下李之贻的相貌特征,又潦草的画了一幅画像后,雷耀谢过魏院长,急急忙忙的朝白家大院赶去。 当时白家离开南京,白宝禄答应给空下的房子雷耀使用,雷耀也就把这事告诉了李之贻,想到她从小在千门中娇生惯养,学校怎么说也是群体生活,环境必然不如白家,路上雷耀还想起,李之贻手中还抓了她的大师哥,肯定不会带进学校,这才觉得是不是她跑那住去了。 白家是大富大贵的人家,最为体面的还是那面油漆大门,仿佛不受南京危机的渲染,依然那么活鲜明亮,只是少了许多的烟火气,推开门后所见到的未免有点落魄了,这样有钱的大户如此吝啬,整个院落空空如也连个像样的东西都没留下。 四处搜寻着,雷耀嗓子如同冒火一般,心突突的跳着,浑身像是火烧了一般,一路以来不知把李之贻的名字念了多少遍,一开始喊得还有些吃力,到了沙哑的嗓音已经变得声嘶力竭,南京城的废墟没有回答他,空荡荡的院子也没有回答他,好像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整个白家宅府翻了个遍,就是没有李之贻的身影,他有些恐惧,他希望李之贻就在他的周围看着他,这只是李之贻跟自己开的一个小玩笑,不过却在最深处原本宝山老爷子的后房中,雷耀听到了什么动静,打开门一看竟然是五六个男人。 从他们的穿着打扮来看,可能是兵,虽然脱去了外衣,但面相露出的坚毅与挺拔的身姿却是普通人没有的,而且当雷耀突然出现时,几个人在仓促间所表现的抵御架势,分明就是受过训练的人,让雷耀更觉得他们不一般。 “你是谁?”灰头土脸的几个人,打前的小子手中握着一把菜刀惊吓之中手有些颤抖,他们也没想到这废弃的宅院竟然也有人来,警告着雷耀不允许再靠近。 “别紧张老乡,我是来找人的,我叫雷耀。” “雷耀?”这个名字很多人都不陌生,这几个人听闻后也是惊诧不已,有点不相信的朝雷耀后腰上瞄,雷耀看出对方的意思,这便将镰刀抽了出来,掏镰刀的手势浑然天成,丝滑无比,不带一定多余的动作。 “你真是雷耀?”大家看到雷耀的手法,这才确定,脸色的变化消去了对雷耀的谨慎,打头的更是丢了菜刀,一把将雷耀拉了过来。 “雷耀大哥,你怎么还在这,小鬼子已经打过来了。”他们没有直接说明,而是婉转的提出你雷耀不是打鬼子英雄吗,此刻怎么还逗留在城里,或许还可以说怎么跟他们一样找地方躲藏? 这也是其中一人的质疑,更多人还是朝雷耀打量了一番,眼不瞎的都能看得出,雷耀是经历过一番战争的,风尘仆仆,身上受的伤血迹都还没有干,带着一股子的血腥。 “我刚从前线过来,我妻子在城里,担心她有事,这才四处找她。”雷耀不做隐瞒的道出来意,之后问询道:“看你们样子好像也是士兵?” “对,我们是昨天才退回来的。”几个人相望一眼,好像经历了噩梦一般,松了一口气,然而噩梦仍然形影不离的围绕着他们,可以发现他们目光中夹杂着对之前的恐惧。 雷耀是想问,身为士兵为何却躲在这里,而不去守卫家园。此时正是要紧时刻,需要大家团结起来,即使个人的能力再强,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你不知道吗,上边领导都已经要撤了,咱们还怎么打?” “什么意思?” 雷耀一直在前线作战,并不了解近几日城中发生了什么事,就在前两日鬼子三路发起总进攻得逞时,在取得优异的战果后,松井石根带着羞辱成分朝南京空投了劝降书,虽说城中将领誓死不从,但实质内部已经乱了方寸,劝降书中不单表明了主意更是将日军的进军战略简单了描述了一番,此时的国军守卫已经毫无应对之策,迎接而来的怕只有落败这一结果,故此有些将领已经开始偷偷撤离连部队都没打招呼,雷耀眼前的几个兵就是,他们所属的队伍得知自己的长官已经望风而逃后失去了最后的支撑,这才各自躲命。 听此雷耀紧咬着牙,狠狠朝地上来了一拳,正是国家危难之际却放弃自身职责,只顾自身安危,这有什么资格可以率军,这样的将士简直还不如个小鬼子,小鬼子残暴尚且还知道坚守意志,然而这些自私的家伙却连自己的下属都不顾,可恶至极。 “雷耀大哥,我们早听闻过你的事迹,敬你是个大英雄,现在城里已经乱了,失去了指挥再多的兵力也只是没有秩序的虾兵蟹将,如今南京已经被全面包围,连逃生的路都被堵截了,你还是快点找到你的人躲起来吧。”几人的劝说本是好心,却让雷耀心中冒出一股无名火,加上之前对李之贻的着急,嘴里几乎都要冒青烟了,不过没有对他们几个发泄,只是在与地面猛烈的接触中用疼痛来化解。 有些事不是一个人就可以改变的,无奈的人只能相信命运,这几个兵显然接受了事实,他们还想再劝雷耀想开些,瞧着雷耀痛苦的样子却一个字再也蹦不出来,各个低着个头,房中许久的沉默。 “小鬼子打不进来的。”很快雷耀冷静了下来,“人跟人不一样,想法也不同。但我们还是要看大局,你们的那些小头领跑就跑了,留下我看也没什么大用。咱们还得看最高的统帅,他们要是打算放弃早就没影了,所以军中是有信心和把握的,这场战役还没出结果呢,鬼子也就仗着人多罢了,可咱们还不是打的他们爹娘不认?” 雷耀有心劝说这几个人,然而他没有权利和资格强制其他人回到前线,道出这样一番话后,他起身正式的朝几人打了个军礼,随后快速朝房外跑去。 通过这几个人,雷耀担忧会不会别的队伍也在发生这样的事,这样一来前线需要的力量就会大肆消减,他需要快些办完事立马赶回前线去。 雷耀在白府里没有找到李之贻,他想到的下个地点就是花兰的茶楼,抓她大师哥时候有听李之贻提过,想让花兰代替她,跟随千门与日本人做局,这样二人肯定会碰面。 茶楼所在的区域是南京城的中心,或许是飞机轰炸最猛烈的地方,远远看去再无高耸建筑,硝烟弥漫的四周充满了战争的气息,像是南京城无声的叹息,吟出那悲伤之歌,走在满是凄凉凌乱的大街上,道路已经不明显,几乎是踏过一处处废墟,才能找到前行的路。 过往的记忆,与现实的场景形成了剧烈的反差,走在其中雷耀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现实和想象撕裂开来。 不久后,雷耀止住脚步,远眺着似曾熟悉的毁坏建筑,心中窜出一股莫名的难受,茶楼没了,他所见过的熟悉的一切就因为日军的到来,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了,战争如此无情却又如此有力,他可以轻易的抹掉一个人,一个家,一座城。 李之贻啊李之贻,你到底在哪里,你千万不要出事,我们说好一起去徐州的,我要娶你,让你做最幸福的新娘。这不仅是雷耀的想法,更是李之贻心中所期待的。而美好的事情在战争时期简直就是战地里玫瑰,似乎只能被埋葬在炮火与硝烟之中。 多番找寻没有任何的头绪,尤其是见到躺在尘埃中一具具没了生息的尸体,心里跟刀戳似的,雷耀不敢往深处想,尤其是心中最紧要的那一根弦,他不敢去触碰,只能用眼泪来发泄此时的担忧。 没了李之贻,雷耀不知道将来的日子该怎么度过,在一起的这段时光,虽然充满着危险,但是他已经感受到了那似曾相识的温暖,李之贻在他心中的位置不亚于他的父母,李之贻就是家,家没过一次了,不想再体验这种滋味。 该死的小鬼子,可恶的战争! 雷耀仰望灰朦的天空,像一头发疯的狮子,咆哮着,怒吼着,瞪着血红的眼睛,痛斥着硝烟缭绕的上空,那无形之间仿佛有人在听诉,聆听失去家人者苦彻,聆听失去家园者的不甘。 雷耀的声音似乎真的响彻到了天空,鬼子的三架飞机毫无征兆般的出现在头顶上空,再见到这熟悉的“仇人”,雷耀嘶声力竭指着骂着,或许感受到了雷耀的愤怒,这才盘旋了一遭摇摇屁股远去,所去的方位紧随而来的是烟云突起。 无能为力的感觉席卷雷耀的全身,他保护不了李之贻,更保护了不了南京的群众。 雷耀忽然一惊,好像想到了什么,转身朝飞机的反方向望去,那里是由美国大使馆联合国际认可的安全区,是南京为数不多的安宁地区,即便空军也不敢轻易前往。 一直以来雷耀是被担忧冲昏了头脑,却忘记了李之贻可是个头脑极其聪明的丫头,怎么可能轻易的陷入危险之中,日军来袭最安全的地方除了金陵女子学院也就是那里了。 如雨后甘露,黑暗中光明,将旷野上的阴暗驱散,雷耀整个精神都活奋起来,带着希望赶往安全区。 正如雷耀所想,安全区的和谐完全不受外围破坏的打扰,完好无损的建筑屹立在宽阔的街道两旁挤满了老百姓,很多都是来这里逃难的老百姓,每当闯进一个陌生人,各个都是不怀好意的从头打量个遍,搞的雷耀浑身的不自在。 这里说是避难所,然而南京城没有及时离开的人不尽其数,可容纳的人群较少,自然会首选那些财势之人,这里的多家酒店怕是私下与日军直接或间接存在某方面的利益关系的,老百姓们才被分成门外凑群,窗口望色两种人,前者更是时刻面临着商家的驱赶。 暂时这些跟雷耀没有关系,他抽不出精力为老百姓打抱不平,眼下需要尽快找到李之贻,之后还要返回前线作战,一刻都不能马虎。 第一百九十七章,如释重负 逢人就问,见人就比划,南京的老百姓好像是已经见惯了生死离别,对于雷耀的急切根本不以为意,脸上一副淡然冷漠的表情,雷耀用最笨的方式走过了一条又一条街,方有丝头绪时,忽然就瞧得前方不远处,一位清秀的男子带着鬼祟摸到了叫做‘福源’的大酒店门外,外人看不出来,雷耀可是一眼就认出,这是易容后的李之贻。 终于找到,雷耀激动的顿时红了眼眶,带着埋怨恨不得上去训斥一番,不过他发现李之贻的举动古怪,看似好像是在偷摸计划着什么,为此他不做打扰小心贴了过去。 这家酒店算是安全区内最豪华的,前厅来住宿的客人几乎要的都是大房间,大多都是携家带口来避难的,为此也不惜出高价,正因为如此,这里的房价高的惊人,几乎都是一般老百姓卖房卖地才能勉强住上两晚。 雷耀藏在因房价还在同工作人员哭求的人群中,目光却在李之贻身上不敢有半点懈怠,后者已经挤到前台,原本还在对着众人吼着客房已满的工作人员,瞧着眼前这年纪不大的少年,竟丢出那么一摞票子,吃惊过后忙一改态度,笑脸呵呵的改了说辞,说什么刚想起来还留着最后一间房,也就开给了李之贻。 瞧着李之贻满意的上了楼,雷耀想跟上,立马被两名保安拦了下来,需要出示入住证明,这点雷耀办不到,别说住房的钱,身上连一个子都没有,无奈只能静待李之贻下楼了。 “什么叫贵?跟命比,这钱还叫贵?你们这群乡巴佬知不知道咱这跟日本人是有合作的,只要你住下,保证你们的安全,有钱就住,没钱快点滚。”一名服务生正轰赶开不起房还赖着不走的民众,他的言辞立马引来了雷耀的注意,这人发国难财不说,竟然没有一丝的羞耻,做卖国贼。 这样的场所果然是跟日本人有联系,要么敢放肆的不停追加房费呢,这可惨了普通老百姓,谁能住的起这天价房。 “伙计,他们住不起让他们走就是了,不要动手,都是一国同胞眼下的局势都互相理解下。”雷耀瞧不得工作人员对老百姓的粗鲁,但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他们有权力决定到底谁可以住下,雷耀是干预不了的,好心说服也是不希望矛盾升级,然而服务生却刺头的很,一脸嚣张的朝着雷耀打量了一番。 “你他妈谁啊,是不是也想来蹭房,滚滚滚,一群穷鬼这不是你们能来的地。”一边朝着雷耀推搡,却发现面前的人几乎稳如磐石。 “我说了,不要乱动手。”雷耀眉头跳了跳,显然对方是没打算客气,不管说什么也不会听进去的。 “呦呵,动手怎么了,我就推你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听得懂人话吗,滚出去,哎哎哎……”小刺头终于惹怒了雷耀,几乎是眨眼的功夫,都没瞧清雷耀做了什么,整个人就被雷耀反手扣住。 “你是中国人,所以我不会杀你,他们也是中国人,说话就好好说,再有不客气,我就不认你是中国人。” “放手,反了你了,来人啊,来。”小刺头显然是没吃过亏,被雷耀抓住还一副逞能样,但当脖子突然被不知名的硬物顶到时,这才瞬间没了脾气,因为森白的狼牙透着一股杀意,正传进他身体的每一根毛孔。 “雷耀?” 声音不知来自何方,却是有人通过雷耀手中的狼牙认了出来,大厅之中顿时鸦雀无声,这个名字在南京已经毫不陌生,老百姓心中他是大英雄,心存歹心的人对他惧怕,所以雷耀的出现很多人都是目瞪口呆,惊诧不已。 在这里被认出来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得知这里跟日本人还存在联系的,自此雷耀再不能多呆,恶狠狠甩开小刺头后,准备出去等人,而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一声枪响,让他不得不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糟糕。 楼上传来枪声,离李之贻上楼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雷耀心中一惊,不顾服务生的阻拦,立马冲了上去。 果然是跟李之贻有关系,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慌忙之间抱着个孩子匆匆朝楼下跑来,身后传来一串串日本话,还有一串细碎的 脚步声,急切中与雷耀擦肩而过竟然都没有发觉,从她紧张的神色来看,这个孩子有着不一般的意义,这才冒险惹上了日本人,故此雷耀放弃追上去的冲动,停了下来帮李之贻堵截后路。 很快两个穿着日本和服的壮汉跑了下来,手中的枪十分谨慎,撞见雷耀后立马用枪口对了过来,发现不是他们找的人后,骂骂咧咧的将雷耀退到一旁,继续朝下追去,他们并没有发现雷耀眼神的变化。 追我的女人,下场就是,死! 嘴角一扬,雷耀从背后快速抽出镰刀,就在两个日本人跑过后,黑镰一闪从二人身后袭来,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锋利的刃口轻松的将两个日本人的头颅勾了回来,一切发生的太快,惯性下失去脑袋的身体依然超前跑了两步,这才失去了平衡,随着阶梯朝下滚去,随后两个圆球似的脑袋紧跟他们的身体滚向大厅很远的地方,画面相当可怕,吓的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顿时尖叫起来。 “杀,杀人啦。” 最先反应过来的服务生望着雷耀有种说不出的恐惧感,他终于知道身为中国人的好处了,吓的老百姓们也紧急避让,大厅内人们如热锅上的蚂蚁四处乱窜,明明这是他们心中的大英雄,却真实的见到他凶狠的收了两条亡魂后,一时间难以从惊吓中缓过神。 这里有着日本人撑腰,在对方面前杀了他们的人,再停留下去事情会越来越糟,更何况李之贻已经离开酒店,于是雷耀在人群很自觉让开的退路中冲出了酒店。 此时李之贻没有跑远,能见得她的身影消失在一家餐馆,雷耀没有直接过去,反方向走出去不远后拐进了胡同里,这样做是担忧与日本人有关系的那间酒店,杀了日本人他的举动肯定会有人盯,不希望把麻烦带给李之贻。 呆了片刻,探出胡同口,确保没有被追踪,雷耀这才拐来拐去,绕进了李之贻所在的餐馆里。 餐馆很是冷清,除了在前台打盹的伙计外,只有深处一桌才坐下的两个客人。 “好吃吗?”李之贻抚摸着小女孩的头发,眼神中透着一股慈爱,这种感觉是她平生第一次发觉,是那么的美好,只是看着就已经满足,一股满足感就已经涌上了心头,其他的仿佛都已经与她无关,正当此时一个身影出现在她身边。 “女士,我可以坐这里吗?” “那边不是空着。”正沉浸在一种异样的满足之中,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声打扰,李之贻显得不耐烦,用手摆了摆,然而当她抬起头,顿时一张熟悉的笑容探了过来。 “怎么了,两天没见不认识了?” “哥。”才缓过神的李之贻一下子热泪盈眶,扎进雷耀的怀里,后者也是将满满的爱化作臂膀将李之仪紧紧的拥入怀里。 “想死你了。”雷耀很少主动说这样的话,只是若是说的真切,根本无法释放他内心的情感,由此可见他的思念到底是有多深。 总算找到了李之贻,雷耀也就安了心,仿佛有太多的话要讲,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就这样相拥在一起,直到呆呆望着他们的小女孩吃完最后一口饭,有点害怕的扯了扯李之贻的衣角。 “这孩子是?” “花兰的。”李之贻小声回道,看意思小女孩自己都不知道。 当年花兰要不是因为这个孩子,恐怕早就自寻短见,孩子出生后,母爱的伟大让她觉得孩子不应该有个风尘的母亲,便通过自己的关系,瞒着所有人将孩子放到了某位官员的家中,对外声称是这家的幼女,花兰在这孩子的眼中仅仅不过是,经常来串门的阿姨,很喜欢她的阿姨,眼神带着万般柔情的阿姨。 南京危机来临前夕,日本特务找上了门,将孩子夺走以此要挟花兰做那些不情愿的事,也包括上次交换人质时放的黑枪,如今日军想一举攻下南京城,花兰更是被委任了高级特工的职责,除了打探国军政府的动向外,还在帮着一批特务安插在城中各个角落,这一切不得不做,孩子的命比她重要。 这事被李之贻无意中得知,才铤而走险决定救下孩子,也不知为何见到孩子后,她心中对花兰除了敬佩,早之前的仇怨消散的无影无踪。 “真是这样的话,我们确实误会她了。”听过李之贻讲述,雷耀也被花兰的这份伟大的母爱所折服,可是帮小鬼子做事,就会连累更多的同胞,真正的对与错还需斟酌,好在孩子已经救出,花兰若再做一些不尽人道的事,那就属实心坏了。 “我已经叫大师哥去通知她了,过往的事就过去了,北千门那边她还能帮我出点主意,你就不用担心了。” “我是不想担心,你做什么事也不知提前打招呼,南京现在乱的很,你可不能再瞎跑了,快吃吧,吃完就去金陵学院,那边目前是最安全的,找到你我也放心了,前线那边我也得赶紧回去了。”雷耀不舍的再次将李之贻抱住,相隔只是一个城墙,却不知下次再见是何时,他恨不得将所有的爱在这一刻全部释放。 第一百九十八章,兵不厌诈 李之贻也是如此,胸口随着气息的急促变得越来越烈,最终化成红唇袭向雷耀,就这样二人初次的热吻在这一刻变得那么漫长,那么深沉,将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了同时也表明两个人的距离有多么的遥远,奇妙的感觉贯穿着二人的身体。 “哥,我等你回来。” “乖,我很快就来见你,然后我们去徐州,我要正式的娶你过门。” 两个青涩的男女憧憬着美好的未来,仓促的相见有着太多的思念想要道出口,然而时间总是在需要时过的飞快,当雷耀决定离开时,天色已经露出了星芒。 返回城南驻地的路上,李之贻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旋,轻柔的那么舒服,但是又那么的脆弱,需要雷耀竭尽全力去呵护,此时对徐州的强烈渴望将转化成对鬼子最愤怒的打击,雷耀紧紧咬着牙一路飞奔,然而他并不知,就在他离开的这一天里,坚守阵地的兄弟们经历了何种恐怖的战争。 雷耀走后,南线的战况变得异常糟糕,日军的司令部得知派往城南的六千将士,遭到伏击全军覆没,大为恼火,这无疑是大大的拖延了进攻南京的计划,恨不得手刃了井手龙男,但是碍于他曾经取得的战果,决定暂时留下他的性命为帝国效力。随即火速从其他的战线调派增援,下令以南线为主,不惜一切代价速速攻破,为此数万人的军队在海陆空的配合下向南线,像蝗虫一样四处飞舞,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城南驻地内,八十八军再加上三百零一团的兄弟们,兵力仅有敌人的四分之一不到,面对小鬼子浩荡军马来袭,再充足的准备也无济于事,悬殊的力量呈一面倒的形式,大家都明白,这将是殊死之战,若胜了小鬼子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没有办法再聚集如此之多的兵力,南京其他地方的守卫也会因此变得轻松,然而若败了,敌人就会以城南地区为突破口,攻入南京城。 炮弹哗啦啦的响着,像是几千个炸雷,炮火连绵不休的轰击着阵地,火光在地面上连绵成一条红色的长龙,虽然士兵已经损失过半,但是八十八师的士兵仍然在阵地上顽强的抵抗,没有丝毫的退却,指挥部里孙锦江正紧咬着牙齿,擦拭着被弹片擦伤的额头,这时下兵来报,雷耀回来了,仿佛是是一剂良药让孙锦江忘却了疼痛,嘴角竟然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自雷耀率领的雷狼军小队加入进来后,给军队带来的帮助是孙锦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所以雷耀在孙锦江心中形象渐渐变成了一把尖刀,一把可以随时随地,在任何状况下,都能将锋刃砍向鬼子的心脏,给予敌人致命的伤害的见到。 孙司令急切的走出指挥所,捂着受伤的脑袋,准备亲自迎接雷耀的归来。而此时雷耀已经在阵地中装备好了弹药,正准备赶往第一战线。 “雷兄弟先留步。”孙司令赶紧打了一声招呼,脸色白青,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好似有重要的事情要讲。 眼下面对的危机不像之前的战争,能够有多种办法化解。上一次小鬼子吃了一个大亏,这次肯定是下了必胜的决心,哪怕是用肉墙战术也要摧毁这方阵地,凶猛的攻击完全没有效果,小鬼子依然在步步逼近。 听完后,雷耀眉头紧锁询问弹药情况。在他看来,这种局面下要么拼人,要么拼军火,然而形式不容乐观,军中的弹药随人员伤亡一样,可以支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今的局势守到天亮都已是勉强。 “虽然我不想,但各方面看,此番战役我们打不赢,拖下去只能全军覆没,与其这样还不如退回去,撤退的话,还能保留势力,以图再战。”这是孙锦江内心的真实想法。 “再撤可就是第一防线了,那会给鬼子创造更多的机会。”雷耀不赞同,后方就是南京城门,被鬼子堵在城里打有局限性,而且那样一来,进攻南京的三路战线相互支援也会更轻松,对于己方来说是真的再没有机会。 “那雷兄弟有什么办法吗?” “暂时还没有想到。” 雷耀是一个耿直的人,有话直说,虽然他不希望全军撤退,但是并不代他她就有妙计来应付,况且战争也不是仅凭一份信念是不能够取得胜利的。 此时已是深夜,残月下时不时的有巨大的火光从远处亮起,刹那间将地面照的如同白昼一样明亮,轻重机枪的声音像是拦不住的洪水猛兽一样,炮弹像是决堤了的江河提醒着人们,士兵们还在奋死激战。 突然间,雷耀脑中一闪,黑夜正是希望存在的地方,随后转身分别朝两侧的火光眺望了一番,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份欣喜,这番变化被孙司令看在了眼里,化在了心里,当即就问是不是想到办法了。 雷耀没有立马回应,要来一副地图详细查看了下,指了指位于驻地西侧几公里外的山岭,问询了下那边的地形情况,然后笑的更舒心了。 雷耀想到了之初在上海炸日军弹药库李之贻使的招,因为黑夜里照明不足,敌我双方实力相差悬殊,障眼法的方式只要做的到位,就能牵引着敌军改变进军路线,只要能成功让鬼子进入寿山地界,便又是一场利于己方的伏击战,正面作战难抵兵力悬殊的鬼子军,但是打埋伏可就不一定了。 将想法道出后,孙司令忙是拍手叫绝,不过计谋是妙,但是有些异想天开。具体怎么实施,才能改变鬼子的行进路线,他还没有全理解,此时兵力剩余仅四五千,如果分心更会加快小鬼子的步伐。 “孙司令请看侧方。”雷耀分别指了指左右,“鬼子三线都在激战,我们能很清楚的分辨,这因为夜晚火光的指引,所以正面军不论如何进攻都不会改变行军路线,而我们借助这一点,将兵力划分三支,两支前往两侧与我们保持一定的距离,伪装激战的模样给鬼子做参照,他们就会紧追着我们不放,绝对不会察觉我们有意牵引,而我们三支队伍整体迁移,以驻地为圆点环形移动,最终将鬼子引到寿山附近,集结所有兵力从后方快速上山,这样一来小鬼子便被我们包围在山中。” 雷耀这次解释的很全面,孙司令两眼放光的望着他激动不已,不论怎么看这都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役,却因为雷耀的计谋突然改变了形势,理论上是完全行的通的。 出色的军事家,敏锐的的洞察力与远见的卓识,这是孙司令兴奋的离开指挥所留下的赞扬,他带兵打仗几十年,一路走到将军的地位上,却不如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赞扬的同时却又自愧不如。 这点雷耀可不敢接,这本是千门中的一个小把戏而已,却再一次被使用。 他心中暗道,千门之术或许也该花点时间研究下,看似简单的把戏中竟然蕴藏着如此巨大的智慧,一点也不比正规的作战谋略差,等以后有时间了,一定多找李之贻谈谈。 有了计谋后,在孙司令的命令下,全军很快开始改变部署,按照雷耀所讲的方式,三支队伍被紧急分离,而雷狼军则原地不动,毕竟他们还是一心只听雷耀的指挥。 与雷耀再次见面,雷狼军全员即便各个伤痕累累,依然露出喜悦之情,他们从一开始就坚信,任何时候只要雷耀在,小鬼子的计划就别想得逞。 望着军队在匆忙中调动,雷狼军以为部队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不过听闻雷耀讲述后,各个的眼神中都是不敢相信的表情,竟然还有这种办法,能够在绝境之中找到一条生路。忘掉连夜战斗中身体上的疲惫,强忍着伤口的疼痛,也按照雷耀的安排,各自开始下一步的准备。 燃烧瓶是虎子研究出来的,在战斗中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不过现在已经快用完了,雷耀安排他第一时间回到指挥部,带着一小批人马,准备足量的燃烧瓶,分配给前往两翼的队伍,以此来制造声势浩大的战火,来迷惑日军的眼睛。 狙击手二炮,带着好兄弟小结巴率先朝寿山进发,寻找最好的伏击点,以便于在战斗中能够起到以一敌百的作用。 陈默与张旭二人则继续留至前线应对坦克兵,剩下的人跟随雷耀随着大部队整体做牵引。 一切被安排的荆条有序,当突然两侧的战火变得猛烈时,日军指挥官先是一惊,随后确实如打了鸡血一般,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其他两路战线的军队也攻了上来,为此下令全军炮火再猛烈些,加快速度一个敌人也不要放过,如此之下正好中了雷耀的圈套。 第一百九十九章一路向前 寿山位于南京城西南方位,由众多高矮不一的山峦环绕在一起,它不像狼牙口一样有集中埋伏的位置,他的地形没有那么紧凑,所占据的优势只不过是一些略高的山峰,不过仅此足以。 日军的部队在指挥官热血的驱使下,对国军紧追不舍,他们认为大日本帝国的力量吓退了敌军,却不知一切都是个阴谋。 既然是阴谋,就不能让对方发觉,由张克龙率领的三零一团在雷耀带领的投掷小队的配合下,边打边退,依然是摧毁了鬼子不少重甲车,然而已方的伤亡依旧在不停的增加。 打了鸡血的鬼子军追击速度超快,在漆黑的夜里如同一匹匹饿过多天的野狼,反观国军就算知道是在引军入翁,依然怀着胆怯的心情,有规划的撤退反而变得仓促,也就不断的给鬼子创造了捡漏的机会。 想要让鬼子毫无察觉的转进寿山区域,还需要一定的时间,但是现在眼看着三零一团阵型越来越乱,狼狈的样子好像是真的被鬼子打的节节败退一样,雷耀立马找到了张克龙。 这本是一场打不赢的战役,临时调整战略是希望更大程度的保存实力,再进行一次彻底的反击,照如此下去,寿山还没赶到,负责牵引的人员就要被消灭干净,那时候不单引起敌军的察觉,还会连累另外几支队伍,全军不攻自破了。 雷耀讲述的虽然急切却不失道理,听闻于此张团长当即严令下去,所有人员必须抱着必死的决心,掩护全军整体的作战,若是发现乱序者就地处决。为了能让众人听服,张克龙第一个做表率,带着随身的几个兵停下脚步掩护前方撤离的兄弟们。 一个队伍里将领的作为总是会影响全员的士气,瞧着团长不顾生死的往炮火里钻,方才还因对死亡的恐惧陷入混乱的三百零一团像似复苏一般,整个都提起了精神。撤退的节奏井井有序,你追我跑,你松我引,总是能让鬼子在心急中扑空,又在犹豫中被牵引,如此一来小鬼子不知不觉中已经偏离了方向,全军都不知此时他们面向的西南方位,正有国军的埋伏等待着。 漫天的火光把这个夜晚渲染的炫彩斑斓,无数的零光在双方的部队里交错,像是从黑暗的最深处缓缓升起,璀璨迷离,吸引着日军在欢快中走向死亡的深渊。 日军的指挥官在前进的过程中,像是往常一样嚣张,以为是大日本帝国的强大兵力造就了国军的败退,满脸都是不可一世的表情,手上挥着他的日本武士刀,嘴里喊着“呀几给给。”日本士兵也受到指挥官的情绪影响,以为胜利就在眼前,也跟着一起拼命的往前冲。 随着敌人的追击,夜渐渐深了,雷耀很清楚诱敌深入可不是一件可以掉以轻心的事情,就像要想让鱼上钩的同时,还不能让他吃掉诱饵,要不然稍不留神三零一团就会成为送到敌人嘴边上的肥肉,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若不是国军的火力孱弱,正面对抗没有优势,他也不愿意铤而走险,以兄弟们的性命为诱饵。 想到这里,在向前奔跑的途中,雷耀又将一颗手榴弹扔出天际,几经旋转落入了鬼子的部队中,炸开了一朵由血肉组成的花朵。 南京城附近的地理形势,想必鬼子的指挥官也一定研究相当明白了,前面不远处就有一条河流横跨在南京城的城南地区,由于到寿山和到南京城的路线是不同的,所以经过的河流位置也是不同的,要想让鬼子毫无察觉的走过如此标志性明显的道路,恐怕是有些困难。不过雷耀早就想好了办法应对,一份大礼已经准备好送给正在兴奋之中的鬼子。 月光下的河流波光闪闪,像是一条蜿蜒的银蛇,河水潺潺的流着,透漏出自然的宁静。然而在宁静被枪火的声音慢慢打破时,几百人一路猛跑,穿过了桥梁。等所有的人都过了桥之后,熊熊大火便在桥上燃烧了起来,紧接着爆炸的声音撕破天际,屹立的河上的巨人和夜幕下发出轰隆隆的声响伴随着石块落入水中溅起的浪花声——桥塌了。 日军的总指挥官原梅吉让在听到了几声的爆炸之后,发现部队停止不前,仿佛早就料到什么了一般,他下了汽车,凝视着空荡荡的河面,揉搓着自己的下巴慢慢的沉思着,总感觉在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他的部队在追击的过程中国军竟然没有想办法引开他,这是他不曾料到的。 思考的同时传来了后排士兵的叫喊声,原梅吉让转头一看,在队尾的部位竟然燃起了熊熊的大火,火光冲天,身上着火的士兵争先恐后的跑向河边,跳进水里,在身上的炙热感消失过后,取而代之是河水的冰冷刺骨。 遭到偷袭,原梅吉让反而感到有些舒心,不去理会后方的偷袭,冷哼一声,做了一个前进的手势,浩浩汤汤的部队就开始过河。由于冬季雨水较少,河流的流量少,曾经的宽阔的大河也变成了涓涓细流,但是河水冰冷刺骨,日军的行进速度很慢。 在对岸三零一团当然不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趁着日军趟水过河的时候没有什么掩护,连忙着打了几枪,与此同时,河滩上还有一堆士兵在匆忙的从事另一项工作。三零一团只有几百人,只是靠着声势装作撤退的样子,等到日军的主力部队快要过河的时候,张克龙已经带领着三零一团开始撤退了。 日军士兵正托着自己被河水冻麻的双腿在走在河摊上,一脚下去,软软的泥沙,让人有些站不住脚,再抬起来的时候,却是带着火花和巨响,同时整个人带着黄沙,血肉横飞的被炸上了天,这便是雷耀送给日军的礼物。况且有着地雷的阻碍,日军就得呆在水里多忍受着一会儿冰凉刺骨的河水。 知道前方被国军下了埋伏,原梅吉让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只有一个指令——继续追击。现在城南的国军溃退,这是一个十分紧要的机会,可不能因为这些小小的阻碍而放弃,他要一口做气,直接逼近到南京城的城墙下,等到国军回了南京城,一番修整之后恐怕就没有这么好打了。在日军踩光了所有的雷之后,继续加快了速度,追击前方的三零一团。 在河的对岸有两个黑色的身影,望着微微动荡的河面,“雷耀哥还真说对了,你越是挡着鬼子向前,他就越是追的你越狠。张旭,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默哥,我哪里知道,我还害怕咱俩刚刚扔的燃烧弹太多,鬼子反过头来追击咱们来。” 与此同时,孙将军也派遣了士兵前往城内的司令部请求援助,从南京城开始出发,在寿山地区将敌人前后夹击,若是能将此次前来日军消灭,恐怕日军一时半会儿还喘不过这口气来。 眼看着寿山地区就要近了,长途奔波下来,鬼子的速度是丝毫没有减慢,反倒是越追越凶,估计是把眼前渐渐扩大的黑影当成了南京城的城墙。为了让敌人继续深入,雷耀和三零一团的人,还在时不时的朝着敌人放枪,只不过声音越来越稀疏。这更是让追击他们的鬼子心中大喜,以为雷耀等人已经被他们一路追赶,消灭的差不多了。知道鬼子警觉,所以在进了寿山之后,雷耀以及三零一团渐渐隐退到了埋伏圈的深处。 鬼子则在寿山的山口部位停住了,他们的地形图上可没有标示在南京城的行进道路上还有一处山野。而未知的地方往往隐藏着巨大的危险,已经吃过一次亏的日军仿佛是感受到了危险的存在,朝着两边的山顶望了望。 此时,孙锦江的两个部队,早已经在两边的山上布好了军队,眼看着一群日军到了山口的位置,士兵们紧咬着牙,端着枪早已瞄准日军的脑袋,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简直与周围寂静的黑暗融在了一起。 随即日军的后方传来窸窸窣窣的风吹草动的声音,不一会儿道路两旁迅速窜出了许多士兵,正朝着鬼子的后背,而将后背留给敌人,是最为致命的,在作战小队的攻击下,手中的机关枪发挥出了最大的威力,几乎是成百上千个日本兵在来不及回头的时候,就已经身中数弹。 当受到偷袭的日军把攻击的中心放在身后的时候,山顶的部队又再一次像日军的后背发起攻击,前后同时开火的时候,底下的日军好像是一团烟花的中心,无数的亮光火花,呈爆炸状,日军的士兵根本来不及去思考子弹从何而来,更弄不明白他们所在的地方又是哪里,就被突如其来的子弹射中。惨叫声此起彼伏,不过换来的是更加猛烈的炮火袭击。直到燃烧弹落到坦克上,驱散了周边的黑暗,他们才看清山顶国军士兵被火光映红的脸庞。 第二百章,自投罗网 龟缩在汽车里日军的指挥官朝着四周望去,漫山遍野的国军包裹在他的周围,他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竟然是他们自己一路狂奔跑进了国军的包围圈。如此困境之下,心里不免的产生了一丝的恐惧,但是靠着几万人的日本军根本没理由恐惧,不过这恐惧也不是毫无由头,他想到了曾经遭遇到埋伏的东野大队,肯定跟他也是一样的遭遇。 没有丝毫的马虎和大意,当即下达命令,稳定秩序准备反击。但是现场的秩序,却不是他料想到那般,士兵们仿佛处在炼狱之中,身旁的士兵在炮火中一个个的倒下去,情绪由追击时喜悦转变为陷入埋伏时的惊慌,惨叫声遍布四野,让人一下子适应不过来。更何况被这漫天的黑幕包裹着,他们连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哪里还顾得反抗。 燃烧瓶在混乱中爆炸,波浪一样的火焰朝着四周散开,周围的士兵纷纷变成了火人,没等品尝被火烧灼的痛苦,就在叫喊声中倒在了国军的枪口之下,任凭火焰在他们的尸体燃烧发出滋滋的声响。见到这种情况的日军指挥官,打开了车门,打算亲自下车指导,没想到一开门就被子弹掀掉了帽子,随后佝偻着身子返回了车内。对着身旁的副指挥官耳语了几句,眼神不断朝着子弹来着的方向,仿佛已经意识到了二炮的存在。 副指挥官小心翼翼的躲避了二炮可能射击到的位置,将总指挥的命令全部传了下去。 接到命令的日军的部队各司其职,迅速的架好了马克沁水冷机枪,扫射着山顶,用比国军更猛烈的火力回击。野战炮兵团在两边架起了一排排的小钢炮,朝着山顶的国军肆意的轰击。不过这样做毫无作用山顶的国军靠着黑夜掩护让日军大部分攻击都打到了空气中,日军却由于内部的团团大火全部暴露在了国军的枪口之下。 在这种敌明我暗的情况下,日军毫无优势可言,甚至比狼口的战役来的还要轻松。 但是原梅吉让在巨大的劣势下,丝毫没有做其他的打算,他几万人的兵马不是区区一个八十八师就能够随意吞下的。他命令士兵全力开火,刹那间山口的位置亮如白昼,这几万人的兵力加上先进的武器装备,活力的凶猛程度简直是八十八师的好几倍,在山顶打伏击的士兵都能够感觉出来,在炮轰之下,附近的山头带着微微的颤抖,如此凶猛的火力,几乎就要将整个山头夷为平地。 “弟兄们,给我打!”孙锦江带着八十八师在山顶几乎没有露头的机会,但是他知道,只要坚持到了援军的到来,这群嚣张的鬼子就会在葬送在这里。顾不上自己地将军身份,拿起来士兵手中的机关枪,朝着下面的日军一个劲的吐着火舌。巨石从纷纷的从山顶滚落下来,将地上小鬼子像碾黄豆一样碾来碾去。 双方各自都占据着不同的优势,又有着不同的劣势,却又都是在等待的机会的到来。八十八军的打算是只要援军一到,就可以分散日军的注意力,形成两面夹击的形式,同时携带着大量的燃烧弹,到时山下就是一片火海,就算是鬼子插翅也难逃。 炮火声中,两支日军小队悄悄地来到了山脚下,在国军被中央地区的日军所吸引的时候,是他们突袭的最好时机,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突袭,却总是逃不过一个人眼睛,每当日军在匍匐中前进,慢慢的爬到了半山腰的时候,总是一颗手榴弹不偏不倚朝着他们的队伍袭来,根本没有躲藏的机会,这手榴弹是空爆雷,不等落地,直接就在空中爆炸,将整个的日军小队吞噬,能将手榴弹运用的如此出神入化的也就只有雷耀一个人了。 日军看似只能被动的挨打,其实靠着几万人的火力全开,国军即使在山顶上,也根本占不到什么优势,唯一需要等待的就是援军的。 鬼子们的打算是只要靠着火力压制坚持到了天明,到时候就可以绕道山背,围剿山顶上的国军。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双方都没有要罢休的意思。天开始蒙蒙亮了,鬼子的轰击目的性越来越明显了,国军已经无法靠着黑天来掩盖自己的位置。只是援军为何还是迟迟不到,国军的弹药已经快支撑不住了。反观小鬼子,一直狂轰乱炸,根本就不缺弹药。 时候已经到了,在剧烈的炮火中,原梅吉让一直在等待着什么,丝毫不为战场的表面形式所动摇,虽然他的军队已经遭受了近乎一半的损伤,但是天一亮,城南的土地就算是攻下来了。 山的轮廓在此时已经变得十分明显,天边微微的泛着鱼肚白,按照原梅吉让的分析,只需要兵分两路,就可以攻上山顶,围剿山顶的国军,这不是他多么的自信狂妄,而是日军的人数占着绝对的优势。 连夜奋战的国军迟迟看不到援军的到来,只能一味的坚持。一旁的孙锦江更是急的满头大汗,按照他的计划,援军应该早就到了,为何到了现在还是迟迟不到,没了援军的帮助,这场战争必输无疑。 小鬼子此刻已经兵分两路,开始摸索着往山背上爬,孙锦江再一次的拿过了话务员的电话,可是司令部的电话还是打不通。没办法,他只能打给城中的其他部队,没想到竟然得知司令部已经下达了撤退命令,他对着话筒大骂,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 对此抱有怀疑的态度的孙锦江觉得此事必须要跟雷耀商量一下,随即望向了雷耀的方向,而雷耀也是焦急的找孙将军的身影,两人碰到一起,“孙将军,你请的援军为何还没到。” “雷兄弟,援军可能到不了,我听说司令部已经下达了撤退命令。” 听到这句话,雷耀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之前到白家寻找李之贻的时候,曾经听那几名士兵说过什么南京城的上层已经开始撤离,他还劝说对方不要相信,现在他不禁有些怀疑了起来,难道南京城真的已经乱套了?与这个相比,雷耀更愿意相信是援军迟到了。 孙锦江也是希望如此。撤退命令如此荒谬,只要再坚持一会儿,没准援军就到了。他再一次下令,坚守阵地,不让鬼子攻上山来。可是浩浩汤汤的鬼子军丝毫不被国军的火力所阻挡,慢慢的靠近了山脚。 突然国军的火力停止了,冲锋号响了起来,山下的鬼子立刻警惕了起来,停止了前进,做好作战的准备,然而并没有国军冲出来,迎接他们的只是一如既往的子弹。这是孙锦江的小把戏,可以暂时起到拖延时间的作用。 只是这只是权宜之计,维持不了多久,鬼子马上就要攻上山来了,孙将军知道雷耀是什么样的想法,张克龙也是知道雷耀是什么样的性子,他们没有询问雷耀的建议,受到雷耀的精神感染,他们也是一样的想法。弹药已经相当不足了,面对日军更多是大大小小的石块,从山上砸下来,然而当近两万人的日军开始往山顶上爬的时候,再多石块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张克龙的三零一团已经没有子弹了,甚至是石块也没有了,他们叫嚣着,从山顶上往下冲,却没有一个冲到日军的阵营里,在近万发子弹的射击下,全部倒在了日军的军队前。 胜利已经没有希望了,弹尽粮绝的八十八师根本不是日军的对手,难道他们就要这样撤退吗?将城南地区白白的送给日军。不,绝对不可能。不奋战到最后的时刻,雷耀绝对不会离开。 刚想起身的扔石头的他被孙锦江按下了,“雷兄弟,你们马上撤吧,等到日本完全上来,我们就没有下山的路了。” 雷耀摇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视死如归的神情,说:“撤,为什么要撤,我们一退,鬼子可就打到了我们的家门口了。” “马上就要来不及了,援军不会来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一旁的孙锦江刚说完话,就拿起了手中的大刀往前冲,挡住了一个马上就要冲上山顶的日本兵,同时用眼神使用对方赶快离开,随即八十八军的士兵也冲上前,与蜂拥而至的日本士兵展开了肉搏战。 雷耀也想上前与日军搏杀,他不想南京城落入日军的手里,可是看着周围的士兵一个个的倒下 ,他有些不忍心,只需要一句话,这群士兵就能活下来。 第二百零一章,内忧外患 雷耀是个宁可死在战场也不愿意苟且逃生的人,可是眼下的局势已经无力回天,他想留在这里,战斗到最后一刻,可他不走雷狼军就不会走,为了能保护自己的战友撤退,苏炳他们毅然奉献出了生命,雷耀再坚持下去,只会让更多的人白白送死,雷狼军也就会全军覆灭。 他没有权利掌握他人的生死,却有义务给予大家活命的机会,所以雷耀强忍着不甘,说出了那两个无比沉重的字。 撤!逃!只不管什么方式,要能够活下去。 这是雷狼军最后的命令,在得知城中军已经失去了指挥的那一刻,雷耀已经预见了南京城被攻占的样子,到处是残垣断壁,鬼子在城中的胡作非为,硬生生的植根到了他的大脑里,怎么挥也挥不出去。 对军中指挥的失望,对上层自私行为的愤怒,突然令他觉得一切毫无意义,所以他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雷狼军剩下的人能够好好的活下来。 发布了最后命令后,在陈默的搀扶下,二人也随着溃军如慌忙逃窜的街鼠,见空就钻见路就跑,如此狼狈,这是雷耀长这么大以来头一次,眼中不甘的泪水洒了一路,朝城池方向马不停歇的逃去。 南京城门外,本是这场战役的最后防线,加派的兵力虽不如前线对战的部队,但也足可以将城门守的水泄不通,然而当雷耀一等从远处奔来时,能见到的也就两个连的人数,如此孱弱的兵力怎么能够阻挡成千上万的军队。 心灰意冷用来形容雷耀此时的心情恰当合适,兵败若因将士无力那也自然,可事实并非如此,他很想去了解军中上将们真实的想法,这算是战略撤退吗,撤退的这么仓促这么急切,甚至连自己的兵都不顾。 突然想起了南造因子对他讲的话,鬼子之所以能大张旗鼓的侵占中国的领土,靠的并不是多么强的实力,问题更出自于本土国民,这才让他们野心一次次的得逞。 “哥你看,自己人好像都要打起来了。” 陈默指向前方打断了雷耀的沉思,顺眼瞧去,城门紧闭,几百名守军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以至于在城南驻地撤回来的兵被堵截在外,双方的冲突越演越烈,看上去随时可能爆发战争。 “你们傻了吗?上边的人都跑了,你们还守,守个屁啊?快点开城门,小鬼子马上就打过来了。” “我们没有收到任何撤退命令,不管你们是谁,都不可以通过。” 守军整齐的排列在一起,形成了一道人墙,任撤回来的部队如何沟通就是不听,换做以往这样的兵绝对是可以值得赞扬的,然而眼下他们好似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被遗弃的兵。 劝说不听,后方鬼子张牙舞爪的追来,为了保命急的溃军不知在何人起头下,纷纷端起了枪。 “再不开门,老子毙了你们。” 冲突一下爆发,守军不通融是对军规的严守,有人想强行通过那便军法处置,才不管是不是自己人,况且自己人难道就没有兵刃相向的。 于是,两支队伍都做出了战斗准备,弹药上膛就看哪方先开第一枪了,而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正此时,雷耀已经赶了过来,溃军自然识得这个传奇人物,守军中也不少对雷耀的名讳充满敬仰,他的出现稍稍平息了两方的冲突。 雷耀始终并没有讲话,混在一起的士兵们望着他,好似在听他的定夺,他依然失落的自顾自找了个墙角慢慢蹲下,代替他出面的是陈默。 “听我说大家,很多事都不是我们能料到的,但事实就是事实,小鬼子已经全面包围过来,你们的头头都跑光了,光凭咱们是守不住的,照我说城门大开,大家都退到里边去,就算是做最后的防守,里边也比外边有优势,不然大家都得死在这里。” 陈默说的都是大实话,话音落下立马迎来了溃军的追捧,守军们开始犹豫相互对视却迟迟没有个定夺,实质是失去了指挥,谁都没办法发号施令。 有的人依然将目光投向了角落里的雷耀,或许雷耀的话能给他们引导,不过此时的雷耀被困在自己的混乱中难以自拔,身边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唯有自己孤零零的接受着上天的安排,他能做的只有沉默下去。 后方的危机在大家陷入胶着时大肆逼近,炮火映射在每个人惊恐的瞳目里越见清晰,却又随着距离的拉近变得稀松,明白的人知道,保护前方撤离的兄弟们还在善后,他们正在竭尽全力的阻挡敌人的脚步,却是最终奉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想到战友用命换来的机会,溃军阵营终于怒了,前排的几个人丢下枪支,猛然的朝守军们扑了过去,在他们的带头下,其他人也纷纷效仿,守军没有开一枪一弹,用他们宽厚的身体拉成了一堵人墙,承受着无限的冲锋带来的疼痛。 “没有上级命令,不得开启城门。” 这句话被道出千万遍,虽然他们心中也明白,下达这番命令的人已经放任他们不顾,可一股坚毅的意志在心底驱使着他们坚守指令,依然保持着身为一名军人应该履行的职责。 双方的队伍逐渐混在了一起,分不清你我,也就给了溃军机会,城门终究还是被推开,逃命的人在那一刻如获重生,用最快的速度穿过,又在转眼间消失,城门外的人群很快消散一大半,留下的依旧是守卫军。 “哥,城门开了,咱们也进去吧。”陈默跑来拉起雷耀,小鬼子先头部队已经出现,一分钟都不能再停留。 被搀扶着,雷耀一步步走的沉重,守卫军不再做抵抗,下意识的给他让开了一条路,走在上边,经过一双双带着无助的眼神,雷耀忽然停了下来,他或许知道大家在等待什么。 雷耀闭上眼长叹了一口气,转过神望着这些失落的守兵,用有力无气的口吻对大家说道:“兄弟们,接受现实,努力活下去,你们的家人还需要你们,走吧没有人怪你们。倘若谁还有不甘,退到城里,我带着你们打。” 雷耀的话在这一刻,像似一道闸,话一出士兵们立马有了动静,他们从一开始等待的仅仅就是一句话,长官不在没人下令,雷耀也没有权利,但在各自心中的位置,这就是可以决定他们职责的将领。 又走了一大半,剩下的人多是无牵无挂,他们愿意跟随雷耀同鬼子做最后的较量,尽管结果只有死路一条,也比苟且喘息痛快。 雷耀做的决定很难有人拦住,陈默知晓这点,这次他没有半句的劝说,紧随身后带领着人数不足百人的队伍进了城,正此时从鬼子军追击中逃出来的最后一支队伍也冲了过来,那是由刘凯率领的小队,细数人员还剩不到十人。 第二百零二章,誓死护城 随着刘凯几人的出现,日军的包围圈也来到了南京城下,数不清的敌人喷发着最后的咆哮,像似提前庆祝胜利,用炮火的猛烈来宣告南京的归属。 接到刘凯几人后,百人的队伍紧闭城门,紧随在雷耀身后,此时他的决定直接影响众人的命运。 从方才的失落中渡过的雷耀,生于死在这一刻对他来讲有着不同的意义,望着对他给予期望的众人,雷耀笑的很坦然:“目前的局势,守与不守都是一样的结果,南京保不住了,但我不想让鬼子笑话我们中国人是缩头乌龟,所以我还要打,我这条命不值钱,多杀一个鬼子赚一个,而你们为咱的土地为咱的同胞们付出的已经够多了,你们愿意听我的,就立马散了吧,快去寻找你们的家人找地方躲起来,或许还能活下来,大的家保不住就保护好小的家,都走吧。” 仿佛临终的遗言,说话间,雷耀抽出了镰刀横在众人面前,“你们说什么我也不想听,现在立马从我眼前消失。” “雷兄弟,你冷静些,咱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要留就一起留。”刘凯耳朵都被炸掉了一半,血液喷溅到左脸上,殷红一片,曾经丰神俊朗的他此刻已经是满脸的疲惫与沧桑。 无数次的危机,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他都能够冷静的应对,现在不是他冷静不下来,只是他找不到一个冷静的理由。冷静,理智又能改变的了什么,他为南京城的守卫工作做了这么多,还不是因为上级指挥官的一句话,所有的功劳全都白费,他实在是没有办法接受看着自己一心的付出在此刻全部化为了泡影,他不能接受这样的失败,更不能容忍自己眼睁睁的看着日军打进城来,面对这样的事实还不如让他战死在城门口。 “哥,你不要忘了姐还在等着你,你不能交代在这里。”这是陈默最后的理由,也是雷耀最为担心的事情。 对祖国他义无反顾,可是对于心中所挂念的那个人,他是十二分的愧疚,他的性子李之贻肯定是了解的,可这并不意味着李之贻已经做好了面对雷耀离去的准备。雷耀能够想到李之贻在知道自己战死的后是什么反应,其痛苦肯定不亚于雷耀此时的痛苦,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种痛苦,他才愈发的揪心。 “陈默,我是肯定回不去了,如果你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告诉你姐,我很爱她,让她好好地活下去,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做夫妻。”这是雷耀最后的嘱托,在国家和个人的情感之间,他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国家,即使他与李之贻的感情再深厚,再无法割舍,他也没有勇气能够让自己按照他人的意愿苟活下去。 陈默并不是想逃跑,他只是希望看到雷耀再去做一些无畏的挣扎。两个人四目相对,眼神里是兄弟一样的信赖与惋惜,仿佛是在感激这一生的相遇。 “我知道你想跟我一起留在这里,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哥,就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去找你姐,她的处境很危险,不能没有人保护。”这是雷耀唯一的要求,陈默含着泪点了点头,表示绝对不会让雷耀失望,随后转身离开了城门,在路上他回望城墙的时候,看到了雷耀渺小的身影几乎与城墙融合在了一起。 剩下的所有人全都聚到雷耀的面前,与此同时,刘凯也跟了过来,表明与雷耀站在同一立场,这群视死如归的壮士,誓与南京城共存亡。所有人的士兵加到一起一共是几百人,而面对他们的日军有近万人,可以说雷耀他们肯定是守不住南京城的,但是守住了心中的那份宁死不屈的信念。 大门紧闭,日军的军队望际绝尘,拂晓时分,指挥官原梅吉让已经带领着军队从寿山地区一路追击到了城门口。 无数的炮弹朝着南京城飞来,一时间城墙的模样被炮火的爆炸所覆盖,在硝烟过后,原本的城墙依然屹立不倒,像是守卫在南京城周围的巨人一般,只是失去了原有的棱角。南京城的城墙是明城墙,是当年朱元璋建都南京时,集全国财力物力而建,随着地形的起伏高低而建,极为牢固,在冷兵器时代,攻城方将无可撼动。早在几日之前,国军就已经将其加固修缮了不少。小鬼子炮火固然厉害,可还是打不动南京城的城墙,这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雷耀却因此更加的心痛,如此巨大的优势面前,国军居然弃城而逃。 炮轰过后,就是交火,虽然被日军的火力凶猛,但是迫于炮弹的威力不足,打不动南京城的城墙,也只能在门外候着。城墙有着居高临下的优势,鬼子的部队一时半会儿还奈何不了雷耀几个人。在打仗的途中,虎子带着他的燃烧瓶来到了城墙上,之前雷耀安排虎子去城内找国军制作燃烧瓶,没成想国军的人都逃了,只能自己找原料动手做了几个,想去寿山送给雷耀,恰好在城门口的位置碰见了。虽然量不是很多,但在一发子弹都格外的珍贵的时候,燃烧瓶也算的上是很大一部分的火力支援。 雷耀不想虎子跟着自己一起战死在城门处,他的制作的燃烧瓶作用很大,不能就此失传。他命令虎子再回去赶制五十个燃烧瓶。 除了城门口的还有雷耀几百人的部队在坚持,他们身后的百姓已经开始四处逃散,与城门相反的方向,道路上已经挤满了人,命是最要紧的,人性在这一刻暴露无遗,人们在街道上咒骂着,一切虚伪和掩饰全在这一刻表现出了真相。 一个连长的在城墙上视察情况的时候,发现在城门右侧有一个据点,距离城墙大约有几百米远,高度几乎跟南京城的城墙一样高,若是敌人占据了那里,从那里袭击,城墙的优势就会大打折扣。不过从鬼子的动向来看,他们还没有发现这个位置,必须在敌人有所发现之前解决这个隐患。 随即找了几名士兵作为冲锋队的成员,将由他们携带手榴弹解决这个安全隐患,这其实是一个有去无回的过程,一旦跳下城墙,就相当于羊入了狼群,但是能留在这里士兵根本就不在乎生死。第一个士兵拿过了手榴弹,刚准备顺着绳子溜下城墙,后背就被子弹穿透。第二名士兵也是在滑下城墙的过程中稍有停顿,日军的子弹就倾泻而来,中弹后从半空中摔了下去。 雷耀知道这些都是普通的士兵,要想完成这个任务,只能靠着那仅存的幸运。况且这两个士兵的动作已经引起了鬼子的注意。雷耀拿起绳子打了几个结,随后就抄起了手榴弹,迅速的跳下了城墙。在下滑过程中,他靠着手中的几个节来控制下滑的速度,几乎是一气呵成就到达了城墙的底部。 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趴在原地一动不动,让敌人以为他被打死了,射击渐渐的松懈了下来。过了一会儿雷耀迅速起身,跑向据点的位置,同时拉开了手中的手榴弹,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炸掉敌人的工厂,为城墙上的国军争取一点优势。 手榴弹在据点的上方空爆,高挺的堡垒的空中腰斩,零碎的石块纷纷落下,与此同时,城门的日军动用了口径更加巨大的山炮,朝着城墙轰击,守卫南京城的城墙在山炮的攻击下好像变成了堆砌的沙土一般倾泻倒塌,尘土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尘嚣过后,南京城的城墙变成了断壁残垣,露出巨大的缺口,门外鬼子军开始蜂拥而至。 第二百零三章,死里逃生 铺天盖地的尘土仿佛把整个世界笼罩,天空低垂到半空中,黑云压城,转瞬间像是黄昏时分一样暗淡,城门倒塌的巨大声响像似天空中的闷雷一样隆隆震响,沉沉的,隐隐传到天际,南京城中的百姓被这声音驱赶着,惊慌的四处逃散。 正在制作燃烧弹的虎子听到这声响,赶忙站了起来,望向城墙的方向,发觉原本雄伟的黑影此刻已经消失,他的心里咯噔一下,暗叫糟糕,朝着城门方向跑去。 在模糊的意识当中,雷耀看到了李之贻,她穿着只有新娘才会穿的大红袍子,但是脸上却没有新娘该有的欣喜,反倒是呆滞麻木,让人不寒而栗。看到新郎的位置空空荡荡,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穿透了雷耀的心头,仿佛这颗心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了,他的所有淡定,所有理智顷刻间灰飞烟灭。他不愿意留下李之贻一个人,他奔跑着朝着李之贻的方向跑去,站到李之贻的面前,叫喊着李之贻的名字,却发现李之贻根本看不到他,他挣扎,用尽一切的力量来挣扎,却总是于事无补,他继续呼唤李之贻的名字,却总是悲凉无力。 雷耀一屁股坐到了地面上,他想起之前听村里的老人说,人死了之后,魂魄还会在世界上停留片刻,雷耀知道自己大概是死了,所以李之贻才会看不到他,雷耀很明白,却控制不住自己去呐喊,他有好多话想对李之贻说,可是李之贻再也听不到了。 雷耀在地上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四周传来虎子的哭声,“雷耀哥,醒醒啊!”抽抽噎噎,哭的十分难听。雷耀微微的睁开眼,看到了虎子的大脸皱到了一起,挂满了鼻涕和眼泪,想说他两句,却感觉自己的舌头好像是石头做的一样,压在嘴里抬不起来,随后上眼皮和下眼皮不争气的合在了一起。 …… “醒了,醒了。”雷耀模模糊糊中看到了一堆人围着自己,仔细瞧过之后,才发现他们衣衫褴褛,面容憔悴,应该是南京城中的难民。眼前的人如此真实,雷耀十分的确信自己还活着,虽然说不上多么高兴,但是想到之前自己做的一个梦,却是欣慰的叹了一口气。他支撑着站起来,却感觉身体软塌塌的,非常疲惫,好像浑身的骨头都散架了,刚一迈脚,那吃力的感觉就像是两脚深深的陷在了淤泥之中,他想起来了之前光忙着在城门的位置打仗,连饭都顾不得吃几口,身子现在虚弱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一旁的虎子知道雷耀醒了之后,赶忙跑了过来。 “哥,你终于醒了。”说这话的时候虎子的语气中带着激动,就是他在倒塌的城墙外面找了好久,才发现雷耀被埋在废墟里,奄奄一息。 “我们这是在哪?” “我们在城内呢,放心,小鬼子已经来过一遍了,暂时不会回来了。” “终究是失败了”,雷耀哀痛欲绝的捂着脑袋叹了一口气。 虽然雷耀没能如自己所愿为南京城的保卫工作献出自己的生命,但是老天既然让他活下来,那就肯定有他的理由。鬼子已经进城了,这是事实,无法改变,但是还有这么多的百姓在城内,遭受着鬼子的迫害,所以雷耀要赶快行动,尽己所能的保护南京城的百姓。 匆忙吃饭的同时,雷耀就在想,他们所在的地方虽然是安全的,但是鬼子终究还会回来,到时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无家可归,他们还有活路吗?就在这里等死吗?不,他不会放任不管的,他要带领大家前往安全区。 那里是由国际安全委员会划定的,大概是南京城为数不多的几个安全地带了。 饱食过后,雷耀感觉自己的体力已经恢复到从前,虽然在守卫城门的时候被埋到了废墟里,但也只是一些皮外伤,对他这样一个经常挣扎在生死线上的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唯一让他担心的是这里的位置距离安全区非常的遥远,一路上会遇到不少的鬼子士兵,甚至鬼子小队,他一个人的话,完全可以应付过来,但是带着这么多的百姓,就有些尾大不掉了,若是带领的难民受到惊吓,肯定会乱了秩序,到时候就不敢保证难民的安全了。 这时,一声枪响打破了雷耀的思绪,紧接着就是小鬼子烧杀抢砸的声音,此刻正有一小队的日本兵在挨个闯进每一户的家里搜捕国军士兵,说是如此,可干的不仅仅是搜捕国军士兵的事,连带着抢劫财物,烧杀无辜,简直是无恶不作。 听着声音渐渐临近,雷耀知道用不了多久日军的士兵就会闯进他们所在房屋。一旦鬼子的士兵发现了这里藏有如此多的难民,那后果不堪设想。感受到了危险的百姓们大气不敢喘一口,屋内静悄悄的,鸦雀无声。 雷耀一如往常冲出房门,虎子也跟着出来了,只是雷耀在院子里停了停,回头朝着屋内看了一眼,心里莫名有一丝难过,他并不是担心自己的力量不足以应对一个鬼子小队,只是觉得他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有限,他完全能够想象此刻的南京城还有多少处这样的难民营正在遭受鬼子的迫害。 这附近零零散散的分散着许多的日本士兵,所以动手的时候需要格外的小心,不能够打草惊蛇。日军进门的时候,就是动手的最佳时机。听着日军士兵的脚步声已经到了大门外,随即门外响起了毫无善意的敲门声,然而并没有人回应他,毫无耐心的日军士兵开始用脚狂踹木门,经不住两三下,老旧的门销发生了断裂,在门开的一瞬间,一把黒镰从他的脖子面前抹过,整个人顺势倒了进来,屋内的百姓也如释重负般的松了一口气。 由于日军的大部队还没有进城,所以日本兵的数量很少,而且较为分散,在确定周围没有其他日军存在的时候,雷耀关上了门回到了屋内,急忙劝说难民们随他一起前往安全区。 早就在雷耀没醒的时候,虎子就到处跟人说昏迷的这个人就是鼎鼎大名的雷耀,特别是在人们看到了那个具有标志性的武器之后,难民们更是对虎子的话深信不疑。南京城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安全区,这些难民们自然知道,路上的凶险他们也是清楚,不过既然有人带领,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纷纷表示愿意跟随雷耀一起前往。 更是有几个人愿意站出来,表示愿意跟雷耀一起保护难民前往。看到这些,雷耀就放心了,有了这种信念,就不怕到不了安全区。 现在撤退还不是时候,日军的士兵无缘无故的少了一个,到小队集合的时候肯定会发现什么,更何况雷耀还有着其他的打算,他不能两手空空的保护一帮难民,到时遇到了日军只有挨打的份。 让大家在屋内稍等片刻,雷耀带着鬼子的尸体,还有虎子两人出了院子,来到了街道上,三转两转就来到了另一个路口,把尸体明晃晃的扔到了路中央,目的就是为了吸引鬼子前来。 虎子拿着鬼子的枪,雷耀揣着鬼子的手榴弹,二人就找地方埋伏了起来。 如果日军在进城后还有所顾虑的话,那么在他们发现守卫的南京城士兵已经撤退之后,这种顾虑已经烟消云散了。两个扫荡完的鬼子嘻嘻哈哈的走向路口的方向,一个拿着一瓶酒,一个边走边提着裤子,快乐的简直无法无天,一直持续的他们看清了路口处倒在了地上的尸体是他们的战友,连裤子顾不得提,一溜烟的叫喊着跑回去叫援军。 随后六七个鬼子小心翼翼的端着枪来到了路口的位置。 “口那依跌。”日军的小队长摆了摆手,让士兵停止前进,他警惕的朝着四周看了看,会意的点了点头,好像发现了雷耀诡计,让一个士兵先过去,其他人在原地等待。然而如此拙劣的计划早就在雷耀的预料之中。 正当所有的人都把注意力放到眼前的尸体上时,却不知危险早已经来到了他们的头顶。日军的指挥官发现上方的黑影渐渐靠近,缓缓抬头时却发现黑影不是天空中的飞鸟,而是一颗手榴弹,话还没有说的出口,手雷在空中就发生了爆炸,火焰席卷着弹片将七人小队吞噬。 这正是难度最高,也是雷耀最拿手的空爆弹,不留给敌人一丝逃命的机会。 听到了拍手声,虎子从埋伏的地点走了出来,两人迅速将鬼子身上的武器扒了个干净,返回了难民居住的地方。 第二百零四章,巷战 当二人再次回到难民所在房屋时,身上各自背着几支三八大盖。见此,难民们纷纷惊叹不已,眼前的这个人果然是名不虚传,短短的片刻时间,就从鬼子的手里搞来了这么多的武器装备,说鬼子兵就是雷耀的移动军火库一点都不过分。 难民中鱼龙混杂,并不缺少会使枪的人,更有人专门做看家护院的工作,是练家子,对枪支十分的熟悉。 在确定了周围没有日军之后,雷耀带着近百号的难民浩浩荡荡的踏上了前往安全区的道路。 炮轰之后的路面坑坑洼洼,周围的房屋破败不堪,甚至只剩下一些断垣剩瓦,仅仅是一天的时间,南京城就变得如此的破败老旧。带着灰度的阳光落到上面,雷耀的心里猛然抽紧,像是一片淤泥凝结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这感觉来的突然又盲目,却又无法抑制。 雷耀回头看了看众人,示意大家加快速度,继续往前走。 为了能够尽快的赶到安全区,在雷耀确定周围没有危险之后,大家都是拼尽全力的往前跑,突然间雷耀一个急刹车停下了脚步,同时摆了摆手,让大家停止前进的脚步,从小在山林中放羊培养出超于常人的警觉性,让雷耀能够及时察觉出危险的存在,所有的人紧紧的靠着墙边,目光如炬般的注视着面前的路口。 渐渐地原本安静的路口,开始有了声音,砸碎的脚步声以及渐渐邻近的粗重喘息声,象征着危险的渐渐靠近,当头的雷耀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镰刀,他必须在片刻间结束这个人的性命,不能让他惊动了周围的日军。 当一个黑影窜出路口的时候,雷耀坚实而有力的臂膀划过空中,紧紧地锁住那人的喉咙,将其重重的按倒在地,刹那间两人的目光交会在一起。 竟然是你? 眼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雷狼军的成员张旭,来不及搞清楚什么情况,路口处传来了更加杂碎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叽里呱啦的鬼子话。雷耀迅速转身,在鬼子转弯的瞬间,锋利的狼牙从后一个鬼子的脖子处划过,同时另一只手扼住了前一个鬼子的脑袋,紧接着狼牙匕首深深的戳向太阳穴的位置,在那里留下了两个幽深的洞口,随后鲜血汩汩而出,带走了他的气息,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能碰到张旭雷耀感到非常的意外,简单的交流过后,得知寿山一别之后,张旭回到了南京城,但是被身后的两个鬼子给盯住了,手无寸铁的张旭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只能一路逃跑。 看到张旭,雷耀的眼前突然浮起雷狼军十几人栩栩如生的面孔,他想起在去往前线的军车上,大家还带着一股子的新鲜劲儿,可是现在死的死,伤的伤,零零星星的都不知道去了哪里,雷耀的心里有一种说不上的难受。 在雷耀的高度警惕下,一路上几乎没有遭遇什么始料不及的意外。在快到安全区的时候,前方却突然传来密的枪火声音,像是什么人与日军的部队交起了火。要是在以往,雷耀会毫不犹豫的冲过去帮助他们,可是带着一帮难民他不想与日军发生纷争,狠心的别过了头,避开了交火的地点,带着大家走向了旁边的岔路口。 大家疯一样的奔跑,快速的跑到了安全区的门口。 容不得片刻的歇息,雷耀连安全区大门都没有进去,转身就要离开。他知道南京城已经沦陷,可是这个城内还有许多这样的难民,他要一一寻找,把他们全都护送到安全区。 虽然距离安全区的封锁线只有几步之遥,但是难民们却伫立在门外,站在封锁线的门口没有进去。 雷耀停下了脚步回头望了望,他被这一幕惊呆了。所有的难民不知道在谁的带领下,深深地朝着自己鞠了一个躬。场面庄严而肃穆,麻木的人在这一刻开始醒悟,他们感激自己的眼前的这个英雄,眼神毫不掩饰的流露出了钦佩和感恩。 雷耀赶忙过去扶起大家,表示都是中国人,根本没有必要如此客气。 人们零零散散的走到了安全区里面,可是还是有几个人留在外面不愿进去,正是之前与雷耀一起保护难民的人,他们略微不好意思的说道:“雷耀哥,我们想跟你一起去打鬼子。” 看着这几人的眼神中带着刚毅与坚强,雷耀知道他们绝对不会是贪生怕死之人,于是过去挨个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表示自己愿意接受他们,紧接着就一起迅速赶往了之前发生交火的路口。与此同时,南京城的各个城门已破,城外的日军开始大规模的进城,之前进城的日军得到了源源不断的援助。 在路口与日军发生交战的是城内不愿的撤离的国军士兵,他们自发的组织,利用南京城的房屋街道与日军纠缠,狭窄的道路与复杂的地理形势,让打巷战的国军一开始占到了不少的优势。 路口处,国军的士兵全部藏身于两旁破败的建筑中,虽然建筑仅仅剩下了几片参差不齐的残墙,但是足以抵挡住小鬼子的子弹,同时也靠着这几片墙,国军的士兵神出鬼没的在其中穿梭,让日军找不准他们的位置,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杀人于无形之中。 处于劣势的日军的士兵一次次的想冲进建筑物中,找到国军的位置,可是毫无遮挡的街道无法给他们提供任何的掩护,匍匐前进的日军士兵总是在快接近的房屋的时候,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射出的子弹击中,永远的停在了路口,街道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不断地在增加,散散乱乱的就好像是地面的碎石瓦砾一样随处可见。 南京城中剩下的国军士兵靠着这种方法,大大拖延了日军的推进速度,同时给了百姓们逃亡安全区的时间。 刚刚的日军小队已经剩下了不到一半的人员,继续打下去结果只能是被国军士兵全歼,毫无办法的日军小队长只能寻求援兵,手里迅速地摇动着手摇报警器,鬼哭狼嚎一样的呜咽声从中发出,声音迅速扩散到了枪声所不能及的地方,周围的日军闻声,纷纷的往路口的位置涌来。 听到了这种声音的国军士兵也是心头微微一怔,心中暗叫糟糕,他们十分清楚接下来迎接他们的是更加凶猛的炮火。 不一会儿的时间,又有两只日军小队赶了过来,同时带着一挺水冷马克沁机枪,两个士兵把枪架到地面上,朝着街道两边破旧的房屋疯狂的扫射,外面的墙土在扫荡下烟尘横飞,遮住了国军的视线,与此同时,日军的士兵拿着两颗德式的高爆手雷迅速的靠近,从空洞的窗户中扔了进去,几番轰炸之后房屋里没了声音。 正当日军的士兵松了一口气,射击渐渐松懈的时候,建筑里突然窜出了几颗手榴弹,直直的扔向了马克沁机枪的位置,凶猛的火力陡然消失,随即就是国军士兵神出鬼没的身影与杀人于无形之中的枪声。日军士兵接二连三的中枪,倒地。 不过国军根本没有喘息的时间,更没有逃脱的时间,日军的后续部队在源源不断的到来,又赶过来一支人数更多的日军小队,端着歪把子机枪,对街道两旁的房屋进行火力扫荡,同时配合手雷进行不间断的轰炸。 日军的部队仍然在不断的增加,轰隆隆的发动机声音,预示着陆地之王坦克的到来,与此同时所有的日军自觉的藏到了坦克的后面,随着坦克徐徐的前进。 那打不透,炸不穿的铁疙瘩,在国军孱弱的火力下,仍然无所顾忌的前进,同时炮筒缓缓转动,朝向国军士兵所在的建筑,随即火光乍现,一声巨响。岌岌可危的墙壁经不住几下的轰击,就开始变得分离崩析。紧接着又是两发炮弹,飞沙走石,地动山摇,原先伫立在地面上的残墙已经消失,只有两堆略高于地面的废墟覆盖在地面上,一个举着灰色方布的手从废墟中探了出来,在空中左右的摇晃。 眼看着猛烈的炮火声渐渐地消失,雷耀等人不禁加快了步伐,继续朝着路口的方向跑去,当他远远地看到一个绿色的铁疙瘩从路口驶过时,他知道一切已经晚了。 他想去救那群国军士兵,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带着几个未经战场的百姓,没有别人的援助,去对付日军的坦克大炮,这无异于送死,他不能让大家去冒这个险。于是雷耀先让他们藏身于街道两旁的房屋中,然后自己一个人前去打探情况。 第二百零五章,营救难民 在跟大家说明了情况之后,雷耀嘱托虎子等人注意安全,等他回来,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中走出了院子,先是小心翼翼的朝着道路两边看了看,然后轻轻的掩上了身后的门。 南京城现在人人自危,不仅仅是国军的士兵,连普通的百姓都难逃日军的枪口,为了防止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雷耀把自己的镰刀用衣服盖了盖,装成普通人的样子,随后一路向前狂奔,在一个小路的街角处,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在确定周围没有日军的士兵之后,微微探出脑袋,斜睨着观察路口的情况。 在解决了路口的国军之后,日军的坦克车继续向前推进,同时日军的士兵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跟随坦克车继续向前推进,一部分士兵留在路口处打扫战场。 现场除了日军的士兵,根本没有任何的百姓敢靠近,所以雷耀根本没有机会靠前,只能是是藏到一边远远的观看。 倒塌的废墟下仍旧有几个还活着的国军,被日军的士兵生拉硬拽的往外拖,有些压得很深的就懒得去拉,直接用枪打死,随后将他们捆住双手之后扔到一边。 鬼子的这种做法,让雷耀感到十分的诧异,他们怎么会如此的好心救助国军的士兵。 救出来的国军士兵中仍有几个不愿意束手就擒的,被捆住之后仍然不断的挣扎,嘴里大声的叫骂着,在原地跳跃。 鬼子兵虽然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是看到他的样子,也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脸上涌现出一股子穷凶极恶的狠劲,毫无留情的把他踹到一边,朝着胸口胡乱的开几枪。剩下的士兵看到这种情形,也就不敢像他一样反抗,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到一边,没有其他的动作。 反倒是一旁的鬼子兵不罢休,觉得还没有满足,一脸坏笑的来到其他国军士兵身旁,看到有一个瘸腿的,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解开了对方绑在手上的绳子,表示他可以走了。 瘸腿士兵感到十分的意外,颤颤巍巍的低头道了道谢,仿佛是对鬼子赦免感激涕零,然后迈着斜斜的步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快速走向远方。 刚刚那个鬼子兵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迅速转身,拿起三八大盖瞄准了正在前进的瘸腿士兵,先是一枪打到地面上,受到警醒的瘸腿士兵步伐变得更加匆忙、急促,险些都要跌倒在地上。 可是凶残的日军并没有打算让他活着离开,这只是他们玩的一个逃生游戏,随后又拿起枪瞄准了瘸腿国军的第二条大腿。 伴随着一声枪响,瘸腿士兵应声倒地,但是求生的欲望支撑着他,强忍着身体上的剧痛,靠着双手往前缓慢的爬行。远处的日军看着瘸腿士兵的滑稽模样哈哈的大笑,随后又是一枪,打中了他的胸口,瘸腿士兵的身体抽搐了两下之后,便停止了移动。 远在拐角处的雷耀双手深深的扣着墙壁,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来制造身体的疼痛,从而缓解他所见到的一切对他造成的心理冲击。他知道现在不能冲出去,那样不仅会救不到国军的士兵,反而会搭上自己的性命。他不忍心再看下去了,打算转身离开,却听到了身后传来了女子的尖叫声。于是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继续用一种尖锐的,冷厉的眼神盯着这一群飞扬跋扈的日军。 从胡同口的出来的两个鬼子军,身后带着七八个女子,她们被枪支迫使着,不情愿的慢慢向前蠕动着。两个鬼子兵好像是立了大功一样,脸上带着欣喜,跑到他们长官面前兴奋的手舞足蹈,指着身后的女子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同时脸上挂着猥琐的笑容。 日军没有马上行动,只是单单坐在原地,胡乱的说着话,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不远处一个拿着相机的鬼子骑着自行车,大声吆喝着,匆忙的赶来,随后与日军小队长简单的交谈了两句。 交谈之后,原本穷凶极恶的日军小队长一改之前的表情,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脸上带着慈眉善目,站到了国军的士兵面前。 这把远处的雷耀看的云里雾里,这帮日军究竟是搞什么花样。 咔嚓!咔嚓!拿着相机的日本士兵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拍完了。 随后日军的小队长一把拿起旁边士兵手里的歪把子机枪,将所有俘虏的国军士兵全部射死,这个过程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仿佛已经重复过上百遍。 雷耀曾经预想到过日军进城后惨无人道的行为,可是任凭是谁在亲眼目睹了这样的行为之后也无法冷静下来,愤怒让他的双眼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他比谁都明白南京城的局势,知道这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 为了避免发生更多这样惨无人道的事情,他要赶快行动,带着南京城的难民逃进安全区。转身离开之后,他一路狂奔返回,在快要到达的时候,他听到虎子的所在方位传来几声胡乱的枪响,心中暗叫糟糕,抽出了藏在腰间的镰刀,不免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闯进门的瞬间,他发现几个日本兵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在确定没有人受伤之后,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看来是他低估了大家的本领。 看到雷耀回来了,虎子忙问:“雷耀哥,路口那边什么情况。” 雷耀摇摇头,强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用低沉的话语说道:“已经晚了,他们全被该死的小鬼子给杀了。” 虽然雷耀说的简单,但是大家都能听出语气中的悲痛,小鬼子的手段残忍,他们死前肯定是没少遭受鬼子的折磨,也都默默地低下了头。 这种悲伤情绪还没得到缓和,雷耀就吩咐大家赶快离开,死了两个日本兵,小鬼子马上就会察觉出异常,找到这里。 此刻这些原本居住南京城中的百姓像是过街老鼠一样,四处躲藏,说来可真是可笑。 在找到安全的地方之后,雷耀安慰大家,小鬼子固然该死,但是以现有的兵力根本没有办法与日军正面冲突,所以接下来的行动以救人为主,就是把南京的难民全部都带往安全区,避免他们受到日军的伤害。 具体怎么做,雷耀已经想好了,带着人数众多的难民行动目标太大,所有要把找到的难民全部集中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到人数足够多的时候,再集中的送往安全区,房屋中的难民暂时由侯氏三兄弟来保护,刚刚那几个鬼子就是他们放倒的,三人曾经做过门卫,而且还上山打过绺子土匪,是有真本事的人。 其他人就由雷耀带领,在方圆几百米的范围搜寻扎堆的难民,其实并不是漫无目的寻找,从老百姓的角度上去想,就很容易知道他们会在哪个地方扎堆。再加上雷耀天生敏锐的直觉,这根本就算不上是什么问题。 雷耀带人进屋的时候,难民首先是感到十分的害怕,以为鬼子找到了他们。但是在确定是中国人之后,难民们并没有放松警惕,他们不相信连国军都放弃的南京城,还会有人孜孜不倦的保护着他们。 这时候,雷耀的名头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只要他把镰刀拿出来,并说出自己的名字,众人几乎没有犹豫的,全部听从雷耀的指挥。况且他们在这个地方也是生死难料,毕竟安全区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雷耀就将周围的难民全部集中到了一起,足足有近百号人,虽然这对整个南京城来说,只不过是杯水车薪,但也是雷耀现在唯一能为大家做的。 离这里最近的安全区是由魏特琳带头划分的金陵女子学院,也是李之贻在的地方,雷耀也想趁此机会见一下李之贻,告诉她自己还活着,要不然即使李之贻现在是安全的,那感觉恐怕是比死了都难受。 雷耀等人一路是小心翼翼,几乎是极力的避开日军的士兵,做足了缩头乌龟的范儿,顺利的抵达了金陵女子学院。 因为日军经常借着寻找中国军人的理由闯进安全区,为非作歹,所以为了避免给安全区的难民带来麻烦,雷耀让虎子等人找地方躲了起来,他自己一个人进去找魏特琳。 此刻的魏特琳虽然繁忙,但是得知雷耀找她,立刻就找了过来,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觉得雷耀能够帮她一个大忙。 简单交谈过后雷耀气愤的说道:“这帮国军竟然不管老百姓的死活,弃城而逃。” “雷先生,没办法,上面的事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够决定的。” “对了,雷先生,我有一个请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虽然与魏特琳相处时间不是很多,但是她肯定不会随随便便的提出什么要求,况且她是南京城的大善人,雷耀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第二百零六章,重建雷狼军 “魏女士尽管说便是,有我雷耀能够帮得上的,我肯定不会推辞。” “这里虽然是安全区,日本士兵不敢随意的进来,但是仍然有个别的日军会来骚扰我们,我想问雷先生那里是不是有人能帮我组成一个自卫队,来帮我防护日本人。” 魏特琳之所以要向雷耀求助是因为安全区里面不能有中国的士兵,但是除了士兵,她认识的人中,也就雷耀敢与日本人做对了。 雷耀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因为他那里刚好有合适的人选。 在得知了李之贻的位置,雷耀与魏特琳道了别,几乎是跑着离开的。 安全区里挤满了人,女人的哭声,孩子的哭声夹杂在喧闹声中,所有的消极情绪形成一层淡灰色的污秽,漂浮在整个安全区的上方,雷耀知道李之贻所在的位置是学校操场,可是刚一离开魏特琳的房间,没走几步,他就被堵在了路上。 学校里原本不宽的道路一堆一堆的全是人,熙熙攘攘的,糊涂一片,在加上雷耀见人心急,在这寒冷的大冬天竟然走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一路打听,到了操场,这时雷耀才知道原来操场不是什么房子,而是一大块平地。 比起道路来,这里更难走,几乎是连道路都没有,但是为了能够见到李之贻,这点困难算什么。他从头开始找,但是速度确是像乌龟一样缓慢,大约过了一刻钟,雷耀回头看自己竟然连个来回都没走到,要是按照这种速度,恐怕是到了明天都不一定能找到李之贻。 雷耀想原本呼喊李之贻的名字,又觉得这里虽然是安全区,但是不一定真的安全,要是李之贻暴露了,肯定会给她带来危险。转念一想,雷耀朝着人群中大声喊道:“陈默,陈默。” 从前放羊的时候,他就喜欢对着草原大声的呼喊,所以练就了一副好嗓门。这操场虽然嘈杂,混乱,但是仍然盖不住雷耀那空旷辽远的声音,他的声音在操场的上空久久的回荡。 一头李之贻,听到了这熟悉的嗓音当即起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焦急的四处张望,她的心中暗自窃喜,随后起身前往雷耀的方向。 雷耀在呼喊了几嗓子之后,朝着四面八方看望,但是影影绰绰的人群并没有他料想的熟悉身影,内心不免焦急了起来,一刻不见到李之贻,他的心就一刻不能放下。 雷耀转身准备继续寻找,却突然听到了一个瓷器破碎的声音。 “站住!” 雷耀回头,他的身后的地面上一个破碎的瓶子赫然的洒在地上。 “你把我的瓶子碰碎了,你知道这值多少钱吗?”那人比划了比划,伸出一个手指头,“一百大洋。” 雷耀的脑袋嗡的炸开了,“一百大洋!”他只顾着打仗,身上几乎是一分钱也没有,哪来的一百大洋。 “我,我没有钱。”雷耀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给讹上,李之贻又不在身边,青涩的像一个苹果。 “没钱?难道没钱就这么算了吗?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拿出来顶账也行。” 雷耀丝毫不怀疑这个瓶子是不是真的值一百大洋,因为看对方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假的。 “没有,我真的没有。”雷耀摇摇头,将自己的口袋全部翻出来,表示自己真的没有说慌。 “怎么可能,你的镰刀呢?” 听到镰刀两个字,雷耀赶忙抬起了头,仔细瞧着面前这个几十岁的老阿姨,越看越不对劲,这,这不是李之贻吗?一阵狂喜涌上心头,无法抑制。 顾不得众人的眼光,当即给了李之贻一个深深地拥抱,相拥之紧,二人几乎都要喘不过起来。 知道李之贻在这里过的不好,但是在乱世能够活下来,雷耀就已经满足了。情话绵绵,二人深情款款的交流了,但是雷耀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总感觉李之贻的话语中少了那种他预想的那种责怪的语气。 “陈默?陈默没跟你在一起吗?”雷耀问道。 “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吗?”李之贻反问道。 雷耀终于察觉,与陈默在城门一别,他根本没有回到金陵女子学院,李之贻也根本不知道他险些死去。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陈默究竟去哪了? “他失踪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又一个人不见了,雷耀的内心几乎都要麻木了,他整天整日的都是看到人们在不断的死去,消失。 在确认李之贻已经安全之后,雷耀赶忙离开了,因为虎子他们还在安全区外面等着他。 在从安全区往外走的时候,他一直感觉身后有人跟着自己,虽然在如此拥挤的人群中要想察觉出如此的细微的感觉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他直觉告诉他,一定有人。 安全区里面的人太多,雷耀不想在里面动手,怕误伤到无辜,所以出了封锁线之后,他没有直接去找虎子他们,而是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左拐右拐拐进了一个胡同里。 随后贴着墙根,等待着后面的人。 果然路口处传来了沙沙的声音,紧接着那人的步伐开始加快,甚至开始奔跑起来,人数听起来足足有五六个人。 雷耀紧了紧镰刀,将身子贴的更紧了,等到黑影出现的一瞬间,雷耀的镰刀寒光一闪,就向着那人的脖子砍了过去。 “雷耀哥!” 马上就要落下的镰刀被雷耀硬生生的收了回来,黑乎乎的影子在他的仔细观察下,他认出来了,这些人是魏大军的兄弟,寿山一别之后,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没想到竟然在安全区里碰到了他们。 刚刚安全区的人多,魏大军的兄弟们也没有敢认雷耀,这才跟着出来了。 遇见他们,雷耀觉得他的雷狼军好像已经回来了,虽然有些人已经永远的离去或是暂时的找不到了,但是总会有那么个偶然的契机让他再次的与他们相遇。 带上之前雷狼军的成员,雷耀找到了虎子他们,之前答应魏特琳找几个保卫人员,他已经想好了,这些想跟他一起打仗的难民里,有些人根本没有上过战场,也不会使枪,但是做保卫工作还是绰绰有余的,凭着他们这种不怕死的精神,绝对不会让凶残的日军轻易地溜进安全区。 带着重新组建的雷狼军,雷耀重新到了南京城的另一个区域,这个地方还有许多难民需要救助,他要尽快的把他们送往安全区。 只不过在真正去往安全区之后,他才开始明白,虽然安全区从来没有说过拒绝接受难民,但实际上安全区的人数已经远远的超过了他们所能负载的了,不过魏特琳都没有说什么,那雷耀更没有必要担心了,他要做的就是把人不断的送往安全区。 有了之前的成员,雷狼军的实力增强了不少,在往回走的路上,雷耀试着偷袭了几个日本兵,真是太解恨了,大快朵颐的感觉,要是再不杀鬼子,他简直就要给憋坏了。 一路上边走边杀,身后是源源不断日军警报声,然而机智的雷狼军在杀完鬼子之后,早已经改变了行进的路线,所以日军大队人马再怎么围截却始终见不到什么人。 在快接近目的地的时候,雷耀收手了,因为搜救难民需要的是平静。 为了稳妥起见,雷耀还是按照往常的计划开始寻找难民,主动躲避四周的日军。 搜救行动在紧张有序的进行着,一直持续到太阳已经落山,天空的四周微微的散发着白光。 这一次,雷狼军又找到了七个难民,加上他们,就凑够了人数,可以送往安全区。然而在大家刚想出门返回集合地方的时候,雷耀挡住了他们,同时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屋内静悄悄的,顿时只剩下众人的喘息声,呼哧呼哧,渐渐的连喘息声也消失了,像空气中的空气根本不发出任何的声音,静的都能够听见遥远的天边传来的各种稀稀疏疏的枪击声。 杂碎的脚步声,从房屋的门前经过,听起来足足有几十人那么多,中间穿插着鬼子的呵斥声,训骂声。 就在众人以为危险就要过去的时候,突然木门发出咣当一声,像是有人靠到了上面,紧接着就有一发子弹穿透木门,擦着一位难民的胳膊而过,掀起了一大片的皮肉。 一阵钻心的疼痛涌上了心头,他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如同噬骨一样的疼痛,一波接着一波,随即开始蔓延全身,每一根神经都开始变得颤抖起来,但是为了众人的安危,他没有任何的声音。 直到确信日军已经离开了很远,才发现那个人已经晕了过去,雷耀走到门口,看着木门上的洞口,发现鲜血已经顺着地面流了进来,他缓缓的打开门,一个国军士兵的身体倒了进来,不过他好像还活着,嘴里还在支支吾吾的说着什么。 雷耀瞧了瞧四周,赶忙把他拉进屋里。 “你想说什么?” “日军……俘虏。”话说到了一半,留在体内的最后一丝气息渐渐的扩散到了整个空气中。 虽然没有说完整,但是雷耀好像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第二百零七章,俘虏集中营 雷耀望着日军渐渐远去的方向,狠狠地咬了咬牙,他必须要把事情弄明白。 现在的雷狼军已经足够强大,把护送难民的事情交给他们,雷耀完全可以放心。他自己一个人趁着苍茫的夜色,朝着鬼子的方向跑了过去。 由于对方的人数众多,所以行进的速度不是很快,在雷耀的追赶下,很快就听到了日军的声音。手电光在夜色中拉的十分长远,照亮了前行的路,但是谁都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黑暗中隐藏着一个狼一样鬼魅的眼神。 路口的时候,雷耀躲进了旁边的房屋里,一辆日军的卡车,在路口处与前面的日军相遇,巨大的车前灯将整个世界照的如同白昼,所有的阴影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处遁形,与此同时,雷耀也看清了,所谓的几十人日军小队,其实只有几个日本士兵,其他的人全部都是被捆住了双手的国军士兵。 为首的日军小队长与卡车司机进行了简单的交谈,两人嘻嘻哈哈,几乎是像是在自己的国家一样。随着卡车的离开,黑暗在这一刻又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雷耀也从房屋里走了出来,继续尾随着日军的小队前进。 南京城的百姓已经四处逃散,周围的房屋已经空无一人,声音的唯一来源就是前方的日军小队。手电筒直直的照向远处,那黑暗的深渊,将光芒吞噬。与此同时雷耀渐渐的逼近了日军的小队,拉长的队伍将七个人员分散开来,只要能够从他们身后逐一解决,根本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如同黑夜中四处飘荡的鬼魂,雷耀踮着脚尖来到了最后一个日军的身后,一只手在扼住他的喉咙同时,狼牙匕首朝着动脉扎去,为了减少多余的动作,雷耀连喷溅的血液都没有躲避,就这样一边脸上已经变得血红。 紧接着他又解决了第三个第四个鬼子兵,看到雷耀的国军也是知道这人来救他们的,继续像往常一样随着队伍前进。 正在雷耀在杀第五个士兵的时候,血液直直喷洒到天空的高处,随后如同朦胧的细雨一样细细地落下。第二个鬼子兵开口朝前一个士兵说道:“这鬼天气,居然开始下雨了,我们得快点走。” 第一个士兵抬头看了看天,随口说道:“哪有,我怎么没感觉出来。” 然而许久他都没有得到回答,不免回头看了看,刚好看到一个浑身暗红的人朝着他扑过来。 “啊!”声音在还没喊出口的时候就戛然而止。 光柱开始倾斜,手电筒咣当一声摔到地上,闪烁几下之后熄灭了。除了第一个鬼子,其他的人,根本不知道是雷耀杀死了他们,还以为是南京城中四处飘荡的冤魂来索取他们的性命。 重新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开始扫视着众人。雷耀通过交谈得知,他们这些人是城外被俘虏的国军士兵,正在被这几个鬼子兵带向俘虏大本营,虽然是俘虏,但是他们根本没有活命的机会,日军根本不遵守日内瓦公约的约定,总是将俘虏偷偷的射杀。 俘虏大本营?一听到这个雷耀开始陡然的警醒起来。 在简单的商榷一下,雷耀在这二十几名国军士兵的带领下,前往了日军关押俘虏的地方。由于被俘虏的国军士兵人数太多,所以监狱里根本放不下,他们被关押在国军监狱的大广场上,遭受着非人一样的待遇。 这里的监狱就是曾经关押南造云子的地方,在国军撤离后,被日本人占领了,用来关押他们所认为的犯人。之前的国军对于监狱的位置轻车熟路,所以几乎是没有耽误什么时间,雷耀他们就到了关押俘虏的位置。广场的上的探照灯在到处来回的闪动,雷耀也随着探照灯看清了广场上的形式,几百号的国军士兵全被围到了广场的中央,四周有拿着机枪的鬼子把守,门口有一小队的日本士兵来回的巡逻,监狱口的位置还有几个日本士兵把守,人员不是很多,但是防守十分的全面,几乎是没有任何遗漏的地方。 被困住的国军士兵全部都无精打采的坐在里面,丝毫没有想要反抗的趋势,毕竟四个黑漆漆的机枪口正在朝着他们。 雷耀的心中有了一个想法,他要把这些士兵救出来,不仅仅因为他们是中国人,更因为他想拥有一个有一定规模的军队,能够与城中的日军正面对抗。 正当雷耀准备带着国军士兵回去与雷狼军会合的时候,他看到监狱里走出来一个中国人,带着瓜皮帽子,对着日本士兵点头哈腰。 汉奸!雷耀在心里暗暗地骂道,这个时候还能在日军中自由出入的中国人,不是特务就是卖国贼。 等到那人穿过了日军的广场,雷耀才看清那人正是稍加伪装后的大师哥。 大师哥临出门的时候还把帽子往下压了压,警惕的朝向四周看了看,朝南京城中心的方向走去。 雷耀见势也跟了上去,没有追赶,只是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走了好长一段路。大师哥做贼心虚,看到后面有人像是尾巴一样甩不掉,不禁加快了前进的步伐,甚至开始狂奔起来,正当他要拐进了路口的时候,十几个国军出现在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身后的雷耀三步并两步向前,揪住了大师哥的脖领子,朝着他骂道:“汉奸!” 大师哥也是一惊,雷耀?他连忙解释到,此次前来只是为了北千门所做的局,虽然是与日本人做局,但是并没有做什么卖国的勾当。 雷耀将信将疑,向他打听监狱里面的兵力部署,大师哥倒是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了雷耀,得知雷耀想要营救里面的国军士兵的时候,他又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的消息,明天早上日军就要把所有集中到监狱的俘虏全部射杀。 听了之后,雷耀几乎是乱了阵脚,本想着制定一个完美计划来营救,没想到时间变得如此的紧迫。 对于大师哥这种油嘴滑舌的人,他说的雷耀不敢全信,但是也不敢不信,碍于大师哥的身份,就将其绑了起来,一并带了回去。 回到雷狼军的住所时,已经是深夜,雷耀在原地踱着步子走来走去,要想救这些士兵,硬闯肯定是不行,周围有援军不说,国军的性命还掌握在他们的手里。眼看着时间就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越是着急越想不出办法来。 他知道李之贻肯定有办法,但是现在去找她已经来不及了,想起之前李之贻想办法的时候,都是找地儿把自己关起来,雷耀也效仿李之贻让众人全部退到院子里,一个人在屋内开始梳理思绪。 等再次开门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一个全新的、大胆的计划。 沉默的黑夜中,一种似鬼哭狼嚎的声音警报声从监狱的外面响起来,已经昏昏欲睡的日军从迷糊中猛然的警醒,寻着声音的大致方向,门口的巡逻兵急忙忙的冲了出去,朝着警报发出的地方援救,随后传来了几声胡乱的枪响,在黑夜中渐渐消散,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巡逻小队安全无恙的返回,继续在广场的大门位置把守。 随后一小队的日本士兵带着国军从远处渐渐的靠近,拿着手电筒,来到广场的门口,进门的时候被巡逻的士兵阻挡,仔细的检查过后,将他们放进了广场。 雷耀所带领的国军士兵,被他们连踢带踹的关进了围栏中,一切看起来毫无异样。 漫漫长夜,无趣的日本兵感到有些困乏,从裤兜里掏出他特地寻找的日本烟,准备抽一支来提提神。可是摸了摸其他的口袋,发现自己并没有火柴。于是起身离开去往门口的位置,找巡逻队的士兵借一根火柴。他一路吆喝着,高举着香烟往前缓缓的走着。 突然之间,一声枪响,围栏边上的四个机枪手应声倒地,举着香烟的日本士兵,惊慌中带着恐惧回头看,却不料门口的日军居然朝着他开枪,倒地的时候,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不敢置信的表情。 其实在巡逻小队出去的时候,看似安全返回,其实早已经变成了雷狼军的成员,刚刚送进来的国军俘虏,正是之前雷耀解救那群人,他们将狭小的手枪揣在腰间,顺利的混进了俘虏所在队伍里,提前将消息在俘虏的队伍里散播出去,并且可以解决那四个机枪手。 枪响的一瞬间,几百号的国军士兵如同得到命令一样,整齐有序的朝着门口的方向跑去,而巡逻小队早已经将门口的障碍物推开,让国军的士兵顺利的冲出门外。 第二百零八章,痛失雷狼军 在门口等候多时的雷耀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国军士兵一出来,就引导着他们朝着预先安排好的路线跑去。这是一次援救计划,所以尽管小鬼子再嚣张,雷耀都没有与他们产生冲突的打算。 与此同时,为了阻挡监狱里的日军外出,国军的士兵控制了朝着他们的四挺机枪,密集的子弹朝着监狱的大门一阵狂扫乱射,顿时砰砰作响,火光四溅,里面的日军只能像乌龟一样缩着脑袋不敢露头。 在看到所有的俘虏们已经撤离了以后,他们也扔掉了机枪,紧跟着跑了出去。 这正是雷耀冥思苦想之后所构思的计划,将一个防守的密不透风的广场,由巡逻小队开始慢慢的渗透,于无形之中将各个部分分别击破。虽然他不是千门的人,也没有学过其他的兵法战术,但是整个计划却像是有高人指点一样,神妙惊奇,出人意料。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国军的士兵看到了生存的曙光,跟着雷耀一个劲的向前奔跑。虽然营救行动十分的顺利,但是日军的反应也是十分的迅速。 这时街道的四周开始变得嘈杂起来,并且响起了一种似曾相识的警报声,几十个手电筒的灯光在漆黑的街道上扫来扫去,寻找雷耀等人所在的位置。 根据灯光的数量和方位,雷耀也确定了日军小队的数量和方位。他很清楚,这些手无寸铁的国军士兵,根本不是这么多日军小队的对手。若是双方产生冲突,不仅救不出国军的士兵,更会把自己的雷狼军也搭上。 早在之前制定计划的时候,雷耀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他知道张旭是南京城的黄包车夫,对南京城的道路十分的清楚,让他想一想有没有什么能够躲避日军追捕的地方。 多番考虑之后,张旭还真想起有一处地方在监狱的周围,有一个还未建成的水泥厂,厂里的老板在淞沪会战的时候,死在了外面,所以厂子就荒废了。 由于水泥厂刚开始建,所以知道的人很少,只要带领国军从水泥厂穿过,就可以逃出小鬼子的包围圈,要是继续前行,就可以到达南京城的九华山一带,那里的形式更为复杂,日军不会轻易地找到他们。雷耀带着国军的士兵,朝着预先探知的工厂大门方向跑去,只要在日军发现之前冲进去,援救的计划就算是胜券在握了。 隔着大门还有一个路口的距离,雷耀让大家停了停,面前的灯光越来越亮,同时也预示着一个日军小队也正在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靠近。 雷狼军的十几杆枪几乎是同时压火,上膛,等着日军的到来。没有给他们反抗的机会,乒乒乓乓的一顿乱响,一小队的日军士兵就横七竖八的躺在了地上。 虽然是新建的工厂,但是由于被废弃的缘故,大门上早已经变得锈迹斑斑,黑乎乎的一片,根本经不住几下猛踹,斑驳锈痕的大锁就松懈开来,大门被吱呦吱呦的推开。正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认为自己已经逃脱了日军的追捕时,路口处已经被消灭的日军小队,一名士兵悄悄的爬到报警器的旁边,发出了求救的信号。 虎子寻声,一枪打了过去,警报声戛然而止,但是已经晚了,原本四处散漫的日军小队,像是闻到了味道的恶狗一样,朝着雷耀所在的方向涌了过来。 雷耀心里暗叫一声糟糕,没有半点犹豫,就带着大家往工厂里面冲,待到所有的国军士兵进来以后,他左顾右盼的寻找雷狼军的身影,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望向大门的方向,发现早已经紧紧关闭,心里不免咯噔了一下,掉头朝着大门跑去,走到大门的跟前,使劲的摇晃,声嘶力竭的喊着:“虎子,张旭,开门啊!” “哥,你带着国军先走吧,我们来吸引鬼子的注意力。”门的那头传来张旭近乎祈求的声音。 雷耀不做罢,继续摇晃着大门,“开门,让我跟你们一起。” “哥,别费劲了,门已经锁上了。还有那么多的国军士兵等着你呢,等我们逃脱了,就去九华山找你们。” 砰!砰!日军的子弹胡乱的打到铁门上,与破旧的铁门擦出火花。雷耀知道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他不能让雷狼军白白的牺牲,所以只能静悄悄的躲在门后。 “呀几给给。” “小鬼子,来呀!你爷爷在这呢!”门外的雷狼军,叫嚣着,吸引着鬼子的注意。门内的雷耀将手深深的扣进了泥土里,紧紧地咬着牙齿,他知道这些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大家散开跑。”门前的张旭喊着,有一枪没一枪放着,吸引着鬼子,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如果雷狼军聚在一起,没准可以突出重围,但是为了将鬼子分散开,他们几乎是放弃了唯一可以逃跑的机会。 根本没有鬼子发现真正的国军藏在这破旧的铁门后面,全都分散开追着雷狼军到处跑。 特别是张旭,为了争取时间,在南京的胡同里拐来拐去,绕的日军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但是由于日军的数量众多,所以尽管张旭的速度再快,他身后的日军仍然是越来越多。 奔跑途中一颗子弹从张旭的肩胛骨穿过,一阵剧痛涌上心头,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上,张旭用手稍微的扶了扶地面,继续强忍着疼痛,用力向前跑去。短暂的片刻又一颗子弹袭来,穿过了他的小腿,张旭不争气的跌倒在了地面上,想站起来,却又无能为力。身后日军很快追上他,紧接着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嘴里叫骂着:“让你跑,你他妈的再跑试试。” 血水混着泥土流了出来,张旭顽强的从地面上坐了起来,梗着脖子丝毫不屈服,“呸!”的一声,将口中带血的唾沫吐到地面上,等待他的又是一顿毒辣拳脚。 其他的人也不例外,在逃跑的过程中,全部被日军给抓住,跟张旭一样被打的遍体鳞伤,只有侯氏兄弟中的老大跑了出来。 等到日军把所有的人都抓到一起的时候,才发现几百个士兵所追捕也只不过是眼前这几个小子,那些被俘虏的国军士兵早已经不知去向。 第二百零九章,隐军九华山 日军的分队长狠狠的揪住了虎子的头发,恶狠狠的盯着虎子,朝着他大声质问道:“八嘎!他们去哪里了,去哪了!” 虎子呲着牙,身体因为愤怒而抖动了起来,即使枪顶到了脑袋上,他也没有因此而感到丝毫的害怕。 鬼子不屑的点了点,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个硬汉,硬逼是没有结果的。随即把枪从虎子的头上移开,移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继续对虎子说:“你到底说不说!” 虎子更加愤怒,嘴里叫嚷着:“冲我来啊!” 鬼子的分队长没有理会他,用手枪无情的朝着雷狼军队员的胸口连开七枪,直到对方倒在了血泊之中。这更是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反倒是惹到虎子失去理智,像是一条咬人的恶犬。 原本以为能从他们嘴里问出俘虏的去向,但是所有的雷狼军都是如此,一个个硬的跟石头一样。日军分队长毫无办法,急的他只能朝着天空胡乱的放枪,大声的朝着自己的士兵吼叫。 几百个国军士兵到了哪里都会是一股让人不可轻视的力量,所以小鬼子不会就此作罢,而是对周围的地区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 此时的雷耀在雷狼军的拖延下,已经逃出水泥厂继续往九华山的方向跑去,趁着黑夜,几乎没有引起任何一方的注意。跑的途中雷耀时不时的回头看向走来的路,并不是担心日军他们追过来,而是对雷狼军的付出他无法释怀。 日军对周围地区地毯式的搜索,几乎没有放过一栋房屋,但是连国军士兵的影子他们都没有发现。直到天明时分,日军才注意到这所破旧的大门,在破门而入之后,借着清晨的微光,他们才看清地上那堆凌乱的脚印,知道国军早已经远去。 雷耀在逃到九华山之后,一直不敢露头,藏在山脚的树林里,密切的关注着远处的道路,看看鬼子是否追了过来。远远地他就看到一个人影,疯疯癫癫的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跑来,几乎都要错过雷耀的位置的时候,雷耀才看清他是侯氏三兄弟中的老大,急忙叫停了他,一番询问过后,才知道雷狼军十几人中,只有他一个逃了出来。 其他人是死是活,雷耀不知道,但是这几百号人的生命,的确是雷狼军用命换来的,所以这些国军的士兵,在出来之后,没有一个想要离开的,全部都跟着雷耀继续在南京城战斗。 为了安全起见,雷耀决定现暂时隐蔽在九华山一带,这里靠着南京城的外围,很少会有日军前来扫荡。他们现在是一支独立的部队,没有国民党的后勤补给,也没有武器装备,但是雷耀并不担心,只要有人,一切都可以解决。 天刚刚的擦亮,雷耀就带着几个精神点的士兵离开了九华山,到南京城的市区去寻找一些资源。虽然说南京城现在一片混乱,但是雷耀有信心找到补给,因为城中散乱的日军就是他们的移动仓库。 在袭击了一个日军小队之后,雷耀确实收获不少,枪支七八杆,但是让他们感到失望的是粮食仅仅只有两个小袋子,也就是一个人几天的口粮,对几百号人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按照这种方法,袭击再多的日军小队,都解决不了粮食问题。 雷耀的思绪飞速的旋转,他想起了李之贻的大师哥还在自己的手里,他与日本人打交道,没准还能知道些什么。 等雷耀回到房屋的时候,没想到大师哥已经自顾自的睡了起来,虽然被绑着,但是睡得很香,根本不知道雷耀他们究竟经历怎样惊心动魄的一夜,几番推搡之下,他总算是醒了。 虽然大师哥是北千门的人,唯利是图,但是卖国求荣的事,他也是不想去做的,更何况现在李之贻的位置已经有了人来代替,他和雷耀之间也就没了矛盾,所以对于雷耀的问题大师哥是有问必答,至于雷耀信不信那就是他的事了。 他与日军来往只是表面的形式,具体的情况他也只是知道个大概。日军刚刚占领南京,粮食仓库的还没有来得及修建,而国军的仓库早已经在几日前就开始变得空虚,所以日军的补给只能靠着周边地区往这边运送。 至于日军辎重营的卡车到底走哪条路线,他也只是听说好像是南门的位置,再详细的就不知道了。 了解了这些之后,雷耀就让李之贻的大师哥回去了,他已经消失了这么久,北千门那边恐怕会有什么怀疑。 在又袭击了几个日军小队后,雷耀估摸着东西已经足够了,就打算带着士兵返回九华山,路上遇到了一辆日军的卡车,像一个绿色的青蛙一样停在桥前。 雷耀知道这种卡车是日军后勤专用卡车,而且士兵人数少,战斗力低,现在又全部在修补前面的断桥,简直就是白白送到他面前的机会,当然不会轻易的放弃,让士兵们埋伏在四周,准备伺机而动。 许久过去之后,雷耀还没有下令,一旁的国军士兵已经开始着急了,赶忙提醒雷耀,若是再不动手,桥修好之后,他们可就走了。 雷耀说:“再等等。”好像是在卖什么关子。 待到工兵把桥修好之后,日军的士兵准备往回撤的时候,发现卡车的四周竟然围满了一群国军的士兵,用黑漆漆的枪口对着他们,这个时候,再反抗,那简直跟找死没有区别,手中的工具,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双手高高的举过了头顶,全部成为了雷耀的俘虏。 根据雷耀的安排,国军的士兵把他们绑了起来,扔到了汽车的后备箱里,单单留下了日军的司机,用枪顶着他的脑袋,一路开回了九华山。走到时候还不忘把身后的桥炸掉,让鬼子们白白忙活一顿。 到了九华山,在确定身后确实没有尾巴跟过来的时候,雷耀让司机把车停下了。将车上的日军丢到一边,已经饥肠辘辘的国军开始在从车上往下搬东西,一箱一箱的相当沉重,估摸这分量足够吃几天的了。 待到把所有的箱子打开之后,发现里面竟然没有一点食物,甚至连枪支都不是,全是一堆奇怪的衣服与奇怪的旗帜,雷耀一头雾水,也不知道小鬼子要搞什么鬼把戏,竟然还有心情往南京城运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揪过一个鬼子,拿开他口中的破布就开始质问。小鬼子哆哆嗦嗦的说他是城外往城内运送物资的,上面给什么他就运什么,现在城内要搞什么占领南京的庆典,这些就是庆典用品。 没等鬼子说完,雷耀就气不打一处来,百姓们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这帮鬼子还有心情搞什么庆典,更让他失望的是原本打算作为补给的食物,现在也成为了一场黄粱美梦,能为全军填饱肚子的也只有他们从日军小队那里抢来的几袋食物了。 正当雷耀苦恼的时候,一名国军士兵仓皇的来到他的跟前,说在树林在另一个方向有一支不明身份的部队正在慢慢的靠近。 第二百一十章,遇见假国军 难道日军追过来了?这是雷耀的第一个想法,虽然一路上他已经足够小心了,但是卡车的目标确实太大,难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他赶忙令士兵做好战斗准备,等待着敌人的向前。现在的时间是白天,所以隔着很远的距离,国军的士兵就能够发现对方,但是从对方的动静来看,士兵的规模也就区区几个人,根本没有办法与雷耀的部队相对抗,没有什么顾虑的,只要雷耀的手榴弹随随便便的丢出几颗,消灭这几个还是不在话下的。 与此同时,对面的人好像也发现了雷耀他们,前进了一段时间之后,找地方躲了起来。 短暂的停歇过后,雷耀觉得这些人应该不是小鬼子,可能是与他们一同藏在九华山地区的国军,便没有命令士兵立刻动手。 双方就这样一直僵持着,直到雷耀喊话:“什么人,站出来!” 没等雷耀说完,一发子弹就打到了他旁边的一棵树,掀起的木渣让雷耀下意识的挡了挡。周围的国军看了着急,想要开枪,但是雷耀却做了一个禁止的手势。 “国军。”对方喊道。 “哪部分的?” “教导总队残军。” 雷耀也想报一下自己的名号,可是他的队伍实在是乌龙混杂,没有名号,就报出了城南八十八师的名号。 互相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两支队伍混合到了一起,不知为何一见面,雷耀没有感到亲切不说,反而对面前的人产生了一种生疏感,这感觉很特别,就好像见了外国人一样格格不入,不过只要是打鬼子的,那他跟雷耀都是一家人。 通过交谈得知,他是国军的排长,名叫刘云生,更重要的是,他在听说了雷耀在后勤方面有顾虑的时候,拍着胸脯表示他有办法。这个倒是让雷耀一头雾水,他的士兵加起来才几个人,连偷袭日军小队都困难,怎么可能会有办法。 刘云生在谨慎的瞧了瞧周围的士兵之后,悄悄的对雷耀说他知道,今天下午三点钟左右,就会有日军的辎重营到达北门,到时候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小鬼子的辎重部队不比战斗部队,后勤杂务兵的战斗能力弱,只要能够把握好伏击的时机,在敌人没有外援的情况下,完全可以将一个运输队全歼,所以这种方式雷耀也考虑过。可是不管是鬼子也好,还是别人也好,都没人知道后勤部队是怎么安排,他一个排长就能知道的如此详细?雷耀不免有些怀疑,开始仔细打探眼前的这帮人,果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你怎么会知道呢?消息准确吗?”雷耀反问对方。 “放心吧,这可是我们的士兵用命换来的,之前抓的鬼子兵亲口说的,不会有假。” 雷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对方说的是卡车会从南京城的北门进入,而之前李之贻的大师哥却说他经常在南门看到卡车,两者竟然截然相反,这更是加重了雷耀怀疑。 雷耀开始从鬼子的角度考略这个问题,若是鬼子想要解决城内的国军残兵,围剿是一个办法,但是能够让国军主动的投进他们的陷阱里,更是一个好办法,眼前国军会不会是狡猾的小鬼子假扮的,为的是提供虚假的信息,从而让雷耀他们陷入他们预先设好的陷阱中。 雷耀要考验一下对方的身份,顿时一个计谋就传到脑海中,他想到了一个能够让对方得意忘形的事,随即与对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突然间雷耀问道:“你们是不是要举行什么庆典啊!” “当然要举办庆典了。”刘云生很自然的接了过来,然后愣了愣,看向雷耀,这时一把镰刀已经逼近了他的脖子上。 “老实点,把裤子脱了。” 雷耀恶狠狠的说道,他记得之前在火车上,想要辨别日本人的唯一办法,就是看对方是不是穿的兜裆裤。 没想到对方犹犹豫豫不肯脱,说什么军人尊严,没办法,雷耀只好来硬的,命令身旁的士兵,将他们围起来,硬生生的把他们的裤子扒了下来。果然是白花花的兜裆裤,这些人是鬼子假冒的无疑了。连裤子也不给他们穿,直接五花大绑之后,扔到一边。 用不了什么凶狠的手段,稍稍加以威胁,就从鬼子的嘴里套出了真正的后勤部队经过的时间和位置,果然是在李之贻大师哥所说的南门位置,同时得知他们这种假扮的国军还有好几支。 一旁的国军士兵是十分的佩服,他们问雷耀是如何察觉出这群国军士兵的异常,是不是有什么秘诀。雷耀挠挠头,他也没有什么秘诀,更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只是一种感觉,毕竟畜生和人差的太多了。 当大家都以为雷耀会带着所有的人去城南的位置抢夺物资时,雷耀却将队伍分成了两个部分。 南门虽然是真正的目标,但是并不需要很多的人马,相反,鬼子在北门的位置肯定是埋伏了不少的士兵,到时那些被骗去的国军,肯定是凶多吉少,雷耀既然知道了,就肯定不会放任不管。 攻打南门的队伍由曾经担任过团长的宋长林带领,而北门则由雷耀与另一名团长一起前往。约摸着到了时间,两支队伍分别从九华山出发,前往各自的方向。 到了城北的雷耀,决定现将部队安排在距离北门较远的地方,以免引起周围士兵的注意。 不一会儿,果然有三支几十人的部队埋伏到主干道的附近,虽然日军伪装的士兵与国军的士兵已经混到了一起,但是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远在一边雷耀能够清楚分辨出到底哪些才是小鬼子。 卡车按照约定的时间到了,一连三辆,轰隆隆的从众人的面前行驶而过,带起一阵杀气腾腾的烟尘。 一时间埋伏在两旁的队伍冲了出来,数量简直比雷耀想象的还要多。 第二百一十一章,偶遇新四军 面对他们赖以生存的物资,道路两旁的国军士兵疯狂的朝着中间的后勤卡车涌去。与以往不同,卡车没有加速向前逃跑,反而异常的停了下来。 这时国军的士兵已经发现异常了,朝着身后望去,看到那些与他们穿着一样衣服的士兵竟然朝着自己随意开枪。 见势,雷耀周围的国军打算就此围上去,毕竟看着自己的战友在枪战中一个个倒下,他们的内心十分的不忍。雷耀也是强咬着牙,但是与小鬼子多次斗智斗勇让他明白,鬼子的计划绝对没有这么简单,如果是他,就绝对不会给到场国军留下可以逃脱的机会。果然装着物资的卡车上,下来了一群日本兵,对周围国军形成前后夹击。道路两旁不知什么时候又多出了一群日军,将三辆卡车围的水泄不通。此次前来的国军无处可走,全被日军给包围了起来,只能顽强抵抗,与日军展开了殊死搏斗。 一旁的雷耀看到这种情形,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了,令周围的士兵立刻朝着四周扩散,悄悄对现场的日军展开了一个更大的包围圈。 此刻卡车周围的日军正在为巨大的优势而感到兴奋,根本没有注意四周的情况,直到身后的枪声越来越密集,日军才惊慌的回头看,不知何时身后突然多出了一帮国军,他们在一瞬间变成了被包围的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雷耀联合内部的国军,一起将北门的日军全数的消灭。 在中了日军诡计的残军中人数最多的就是张树国所带领的新四军六纵第五独立团,虽然是国军,但是他们有专门的领导人,不像其他的国军一样听从上面的命令,所以在其他人都忙着撤离的时候,他们仍然在城内战斗。 若不是雷耀的及时出现,恐怕张树国全部军队都要交代在这里,所以张树国先是由衷的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然后在听说雷耀能够解决后勤方面的问题时,更是义无反顾,愿意跟雷耀的部队联合在一起。南京城的残军能够联合起来,是雷耀所期望的事,他没有理由拒绝,就带着张树国的军队一起返回了九华山,在路上与张树国的交谈中,雷耀像是见到了一个多年未见的知心好友一般,对方说的很多理念,还有话语,雷耀纷纷表示无比的赞同,忽然之间他对这支队伍产生了一种不一样的看法。 回到九华山,也没有看到宋长林带着部队从南门回来,雷耀有些着急了,心想会不会发生了一些意外,正打算带人前去打探情况,只见远处,三辆卡车连成一队一同朝着九华山的方向开来。 雷耀松了一口气,等到所有的卡车来到雷耀面前,他赶忙兴奋的向前迎接,却发现带兵前去的宋长林低着头一脸很不高兴的样子,雷耀忙问是怎么一回事,他却指了指身后的两辆卡车说:“这里面只有一车粮食,其他的全是之前咱们搜到的那些没用的东西。” 雷耀也不相信,亲自跳上卡车检查了一番,发现根本没有吃的,全是一些礼乐用品,原本以为抢来的粮食能够支撑一段时间,专心的与城内的小日本对抗,现在看来三天,最多三天,他们就会陷入弹尽粮绝的地步。失望之余,他知道刚刚的动作太大了,日军不久就会发现他们的位置,所以必须离开九华山,到南京城的另一个地方去。 带着士兵来到了南京城靠近外围的一个农村,雷耀的人马已经有了几百号人,接近了半个团,这不比之前,每一个决定都决定了队伍的生死,雷耀身上担子愈发的沉重起来。 照常,雷耀让大家分散开,继续做着偷袭日军小队,炸桥,剪电话线,搞破坏的行为,却无一不发现,城中防守竟然比之前严密了,好几次都险些被日军的士兵给抓住。 雷耀知道南京已经成了日本人的天下,即使部队越来越强大,在南京城也会越来越艰难。他想起了之前日军提到的那个庆典活动,就像是在上海一样,肯定会有大人物前去,到时候若是能够在上面搞破坏,并且抓住具有一定身份的人物,必然能够掌握主动权,没准他那些被日军抓住的兄弟也能够救出来。只是在日军的大部队进城以后,现在连突袭日军的小队也变得十分困难,要想在庆典上做出一点动作来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不过在看了北门的小鬼子出演的那一场好戏之后,他也就有了一个想法,同样是欲擒故纵,同样是散布虚假信息,他知道小鬼子肯定是吃这一套的。 这几个鬼子俘虏就是他们的手段,他找到张树国,与他一起制定了一个作战的计划。 张树国听后,眼里闪出精光,大拍雷耀的肩膀说道:“雷兄弟,你的计谋妙啊,简直太妙了。” 不仅如此,通过这几日在城中的偷袭,他还打听到日本有一位亲王叫朝香宫鸠彦王要来南京,这个庆典就是为他准备的。这个名字,雷耀听起来有些耳熟,他好像在哪里听过,之前在狼牙口伏击东野大队的时候,就有一个指挥官提到过,他好像在军中也占有重要的职位,正好可以作为雷耀的目标。 庆典的时间在渐渐的靠近,南京城的日军也因此陷入了狂欢之中,这狂欢与周围的景象格格不入,更是昭示了他们这群人恶魔一样的心理。 在这期间,雷耀故意放松警惕,让这些日军俘虏回去报信,同时泄露他们要在庆典上搞破坏的事情。 负责安保工作的斋藤一熊在得知此事后,感到十分担忧,明日朝香宫鸠彦王就要到南京来了,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他这个做安保的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随即根据士兵的消息带人前往雷耀所在方向,然而雷耀等人早已经逃之夭夭,不知去向。 第二百一十二章,庆典破坏 这一天,日本国内,彩旗飘扬,举国欢庆,同样南京城内的日本士兵也是如此,早已急不可耐的想要在遍布废墟的土地上举办他们的入城仪式。 道路两旁有许多被抓来的难民,被强制要求举着日本国的国旗,有气无力的摇摆着。 最前方传来了轰天镇地的鼓声,道路两边的日军士兵也随之欢呼雀跃,气质高昂的举着枪随着鼓声一起叫喊,一群跳着奇形怪状舞蹈的日本鬼子一改之前的面貌,换上白白净净的衬衫,随着鼓声渐渐出现在人们的面前。 城门处,一个短小精瘦的男人,身姿却挺得笔直,骑着高头大马,渐渐的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这就是松井石根。他的身后还跟着朝香宫鸠彦王与柳川平助,同样是也是器宇轩昂,十分的骄傲自信。 周围时不时响起一些枪声,像是有危险在靠近,然而他们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波动,为了保护这些高级将领的安全,周围的街道几乎是围了个水泄不通,方圆几公里内,全是日军的部队,凭着雷耀不到一个团的兵力,根本没有靠近松井石根半点的可能。 这些纷纷不断的枪声,是张国树带领的部队假装进行佯攻,看着声势挺大,其实每一支队伍也就不到十几人,还是打一枪就换一个地方。 提前泄露的信息让日军做好了完美的防备,松井石根也是在队伍带领下,一直来到了国民广场的前面,开始怀着一种的悲痛心情来悼念那些为帝国的侵略战争付出生命的人,在他们乌呀乌呀的国歌之后,将他们的太阳旗升到了旗杆的顶部,所有人朝着东方敬了敬礼,示意自己对天皇的尊敬。 经过了多方打探,此刻雷耀早已经得知日军所有高级将领居住于南京城的首都大饭店中,趁着所有人把注意力放到围攻国军庆典的时候,他准备前去刺杀朝香宫鸠彦王。 即便如此,要想靠近饭店也绝非易事,前门和后门的位置也是各自有日军在把守,并且还有几支日军小队在四周不断的循环。 不过通过难民营里的一个厨子得知,首都饭店的厨房边上有一个杂物间,通着下水道,通过这里,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到饭店里。 在不远处的一个民居里,雷耀掀开井盖走了进去,里面的恶臭十分的难闻,并且带着一股子的血腥味,按照厨子画的地图,他好像已经到了首都大酒店的位置,所有的管道开始变得狭窄,并且传来各种杂乱的回声。 继续往前走,就到了厨子所说的厨房位置,紧接着就是一个处理泔水和废物的地方,从地井里面爬出来,雷耀暂时藏到了一堆杂物的中间。 换上了从日军俘虏那夺来的衣服,雷耀若无其事的从杂物堆里走了出来,将自己的帽子往下压了压,警惕的看了看四周。 顺利的躲过门口和巡逻队的检查,直接进入了大饭店的内部之后,下一步就是找到卫生间,进入通风管道的内部。 按道理说,这一步本来不应该出现什么问题,但是由于驻扎酒店的士兵太多,卫生间里面的人一直络绎不绝,雷耀根本没有行动的机会,只能先干干的等着。 终于,厕所里面就剩下了一个日本士兵,等到他离开之后,雷耀从隔间里面出来,刚准备行动,门又开了,还是刚刚那个日本兵,他朝着雷耀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到雷耀的跟前,拿回了他丢在边上的火柴,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然而他并不打算离开,在门口的边上,他点燃了一支自己家乡的烟,细细的品味了起来。 直到抽完,也没有见到雷耀出来,反倒是屋内发出一些异响,他好奇的打开了门,发现雷耀正在门旁,拆通风管道栅栏。惊慌失措的日本兵拿起枪朝向雷耀,雷耀却没有给他任何机会,扫见了身后的黑影,一腿横扫过去,将日本兵撂倒。 在对方倒地之后,雷耀一脚将枪踢得远远的,随后一只手扼住鬼子兵的喉咙,另一只手握着狼牙匕首朝着他的太阳穴扎了过去。 将日本兵谨慎的拖到了厕所的隔间里,清理了一下地上的血液,雷耀打开门朝着四周观看一下,周围并没有人发觉出异常,便顺着通风管道爬了进去,等待着欢庆回来的日本军官。 估摸时间已经到了晚上,日军的庆典仪式已经结束,雷耀开始在通风管道里一个一个的摸索,根据厨子的消息,酒店里最豪华的房是在二楼的最西边,雷耀虽然没有见过朝香宫鸠彦王,但是只要知道他居住的房间,那就绝对错不了。 已经到了二楼西边的房间上方,屋子里还是一片漆黑,不一会儿,有几个日军打开灯,进来在房间的四周搜寻了一番,见此,雷耀将身子往里面收了收,生怕被对方发现什么。 在确认安全之后,一个跟雷耀年纪差不多大的日本人,带着一脸的骄横狂纵走进了房间,坐在沙发上,拿着一瓶日本清酒,嘴里叫嚷着:“大东亚共荣圈万岁!天皇万岁!” 雷耀觉得是时候了,刚准备跳出去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一个日本军官拿着一堆文件,与朝向宫鸠彦王交谈着,也不知道朝香宫鸠彦王是喝醉了,还是本就如此凶残,嘴里叫嚷着,“杀!”“把他们都杀掉!” 得到了命令的士兵悻悻的走出了房间。与此同时,被雷耀杀死的士兵,虽然被关在了隔间里,但是时间久了,血液从隔间流到了外面,引起了其他日军的注意。饭店的四周突然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朝香宫鸠彦王的屋内门外也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一小队的日本士兵涌进了屋内,将朝香宫鸠彦王围了个遍,并且在对方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听后,朝香宫鸠彦王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将手中的酒瓶子摔到了地上。 第二百一十三章,刺杀失败 雷耀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发现,眼下这种情况,要是再想出去刺杀,等待他的只能是迎面而来的子弹。但是敌人就在他的面前,他不甘心就此撤退,眼看着朝香宫鸠彦王马上就要在士兵的裹挟下离开房间,雷耀猛然按下房间顶部的通风口的盖子,甩出去一颗手榴弹,然后缩回手臂,沿着通风管道迅速往回爬去。 与此同时,突然袭来的手雷,越过朝香宫鸠彦王身边的士兵,径直扔到了人群的中央,也就是他所在位置,惊慌之中,他赶忙拽了一个士兵过来,挡在自己的面前,一时间屋内血肉横飞,朝香宫鸠彦王也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掀飞到了一边,重重摔到了衣柜上,虽然没有被直接炸伤,但是看样子也是摔得不轻。 门外的士兵听到爆炸声,全部都聚拢了过来,冲进烟尘弥漫的屋内,扶起了倒在地上的朝香宫鸠彦王。 朝香宫鸠彦王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指着通风管道大声的怒吼着:“抓住他!” 任凭是谁在心情愉快的时候,受到了莫名的袭击,都没有办法冷静下来,首都酒店的外面日军在得到命令之后,像蝗虫一样朝这里聚集,将饭店的四周堵了个水泄不通,几乎是连一只老鼠都逃不过去。 负责安保的安斋藤一雄,更是满头大汗,叫嚷着士兵对各个房屋展开搜索,原本供日军上层军官休息的首都酒店被雷耀搅得几乎是鸡犬不宁。 此时的雷耀早就明确通风管道的出口已经被堵得严严实实,所以在爆炸后的几秒钟,他就挑了一个没人的房间迅速的跳了出来,在出门的时候,他正好看到一小队日军正在进入这个房间。 糟糕!顶上的通风口盖子还没来及合上,顾不得回头,雷耀悄悄地拽开了一枚手榴弹,随着日军士兵一起扔了进去。 此时的日军已经发现了天花板上的黑洞,正要转身把枪口对到雷耀的身后,巨大的冲击波连带着弹片从地板上开始蔓延,又一颗手榴弹在首都饭店里炸开了,玻璃哗啦啦的落到地面上,雷耀继续往外走着。 之前制定的逃跑计划,是按照原路返回,从杂物间的下水道离开首都饭店,然而爆炸发生过后,每一个房间外面都站了两个士兵,雷耀能够出来,已经是万幸,更不用说再进入另一个房间了。 大门处也就是酒店出入口,更加的严密,每一个进出的日本士兵都要接受检查。一时间雷耀陷入了困境,虽然他暂时没有被人发现,但是只要身处鬼子的狼穴之中,总是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正当雷耀无处可走的时候,却突然被人喝住了,他心里一惊,难道已经暴露了?他缓缓的转过头,没有看对方的眼睛。 对方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雷耀根本听不懂,心想这若是答不出来的话,那就必死无疑,雷耀将手伸进裤袋里,打算拽出一颗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 不过在镇定下来之后,看到周围一副担架,另一端只有一个人抬着,他猜小鬼子的意思可能是让他帮着处理伤员,雷耀学着日本人的样子硬着头皮学了句“哈伊”,没想到对方居然没有发现什么。 雷耀抬起担架,跟着士兵去爆炸的地方往外抬伤员。这更是糟糕,雷耀的心里好像是在打鼓一样,虽然自己没有回头,但是却不敢保证在拐弯的时候没有士兵看清自己,万一被还活着的日军认出来,同样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不过很幸运,雷耀的手榴弹扔的十分的漂亮,里面的日军非死即伤,一个个都在呻吟着,根本没有心思管到底是谁在救他们,抬起一个日军,雷耀跟着伤员顺利到了饭店的外面,挑了一个人少的地方,趁着没人发现,镰刀迅速的前面小鬼子的脖子上划过,确定没有人发现后,迅速的朝着四周的街道跑去。 雷耀在饭店营造的恐怖气氛很久之后才平息下来,十个日本士兵的尸体摆在了饭店的中央,日军的法医在仔细的鉴别他们死因。检查的结果是有八个士兵的死亡是由于手榴弹的爆炸所造成的,在洗手间里的隔断发现的士兵,死因是太阳穴受到锐物的撞击,直接导致死亡,还有一个是脖子处受到刀伤,动脉被割破,不过伤口却很奇怪,不像是一般的刀伤。二人都是一击毙命,可以见得凶手是一个老练的人。 一旁的朝香宫鸠彦王坐在椅子上,捏搓着自己的小胡子,他在想究竟是什么人有这样的胆量,这样的本事,敢闯进防守如此严密的地方刺杀日军的军官。如此缜密的计划与利落的行动,让他觉得这人非比寻常,很有可能是国民党内部受过特殊训练的士兵,更有可能是混在日军内部的间谍,不然他怎么可能来去自如。 “你们确定是谁了吗?”朝向宫鸠彦王口气平淡的问着安保长官斋藤一熊。 “暂,暂时还没有。”斋藤一雄怯懦的说道。 “废物,你们都是废物。”朝香宫鸠彦王在几名日军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朝着斋藤一熊的脸上打了几个响亮的耳光,敌人都到家门口,竟然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 一旁的松井石根,目光笃定的沉思着,他再也想不到还有别人有这般能耐,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可能是他。” 朝香宫鸠彦王刚刚调到前线来有可能没听说过,但是松井石根不可能不知道,况且雷耀还给他寄过脑袋,这件事他永远也忘不了。将日军掌握的所有信息都综合到了一起,他们才开始确定这场袭击完全有可能是雷耀造成的。 一时间,南京城的大街小巷到处都贴满了公告,上面画着雷耀的黑白头像,并且标示愿意花费两千大洋来悬赏雷耀的脑袋。 第二百一十四章斋藤的计划 日本亲王在首都大酒店差点被刺杀的消息在第二天就被传的满城风雨,仍然在南京各处反抗的国军残部像是得到了激励一般,竟然在一天内袭击了日军小队十几次。 特别是雷耀,简直变成了朝香宫鸠彦王的眼中钉、肉中刺,只要他还在南京城,朝香宫鸠彦王就一天也不得安宁。 为了抓住雷耀,朝香宫鸠彦王绞尽脑汁,悬赏金额由两千大洋涨到了五千大洋,几乎达到了国军军长的悬赏价格,还临时组建了一支特别行动队。 然而雷耀超于常人的警觉性,让他和张国树手下士兵的行踪像幽灵一样捉摸不定,更让每次前去包围的日军不仅扑了空,还挨了炸。 一番折腾之后竟连雷耀的影子都没有见到,日渐增多的公告反倒是像狗皮膏药一样滑稽,到处宣扬着日军对雷耀的无可奈何。 首都大酒店中,斋藤一雄捂着猪头一样肿胀的脸庞,狠狠地锤击着桌面,安保工作的失误,再加上行动队队长的身份,让他几乎是挨尽了耳光。 不过,在得知监狱里还关押着几个特殊俘虏时,苦苦搜寻的斋藤一雄总算是看到了一丝希望,心中顿时有了一个能够让雷耀主动现身的办法,随即坐着小汽车赶往了监狱。 即使是在白天,监狱里也如同黄昏时分一样昏暗,只有一丝亮光从狭小的窗户中探进来,依稀可见其中漂浮的尘埃。黄澄澄的灯光下,审讯室的空气里弥漫着粥一样浓稠的血腥味,几乎都要让人感到窒息。随着斋藤一雄的到来,士兵手中挥舞的鞭子也因此变得更加放肆,更加卖力。 斋藤一雄摆了摆手,让士兵停止手中的动作,与士兵小声的交流几句过后,他得知,这几人从抓捕到现在,除了骂人之外,根本没有说出一句有用的话。 此刻,六名雷狼军成员全部被绑在十字架上,浑身上下血肉模糊,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除了体型上的区别,几乎无法分辨这六个血人究竟谁是谁,身上疼痛或是疲惫让他们低着头,根本无暇顾及眼前的改变。 走到一旁的火炉,斋藤一雄拿起了已经烧的赤红的三角烙铁,担心温度不够,他又拿着往火堆深处使劲戳了戳,随后肿的发紫的脸上硬是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心想:雷耀给他造成的伤害,今天总算是有了可以报复的对象。 走到张旭的跟前,他伸着短粗的脖子,用充满臭气的大嘴朝着张旭轻轻的呼了一口气。 察觉到异常的张旭缓缓的抬起头,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面前的这个矮胖的鬼子,身体本能地向前挣去,无奈绳索还是像往常一样紧紧的捆住他的身体,前进不得丝毫。 斋藤一雄朝着身后的鬼子嘿嘿的笑了笑,然后将手中的三角烙铁狠狠地捅向张旭的腹部,单单是所用的力度,都足以给人造成非比寻常的疼痛。 张旭的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疼痛好像穿透了他的身体,那不是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而是身体内的每一个器官,每一块骨头都已经变得细碎,他的感觉在慢慢消失,意识变得模糊,待到斋藤一雄将烙铁从他的腹前拿开,张旭才有了一丝说话的力气,嘴里破声大骂着:小鬼子,我…… 还没等张旭说完,斋藤一雄又伸出了手中的烙铁,如此往复,将雷狼军的士兵挨个折腾了一遍,斋藤一雄才觉得能够抵消他心中的一丁点痛苦。 发觉没趣以后,他将手中的烙铁扔到一边,拿过士兵手中的皮鞭,朝着面前的六个人胡乱的抽着,肥胖的身子随着皮鞭扭动,仿佛带起的血肉都足以飞溅到空气中。 或许是斋藤一雄感到累了,他将手中的皮鞭扔到了一边,拍了拍双手之后,戴上洁净的白手套,满意的叹了一口气。 在确认这六人还都残存一丝气息之后,斋藤一雄命令一同前来的士兵将他们从十字架上放下来,捆绑之后扔到了卡车上,随着他一起离开了监狱。 侯俊翔作为侯氏三兄弟中的老大,也是雷狼军中唯一逃出来的人,刚带着十几个国军士兵偷袭完一个日军小队,成功的将对方全数歼灭,正带着缴获的物资赶往雷耀预先安排的新地点。 远远的他就看到两个鬼子拿着一摞公告到处张贴,心里先是一乐,鬼子贴新公告,肯定说明雷耀的悬赏金额又涨了。 让士兵从两边的道路绕到鬼子前边,随后趁其不意,两声枪响合到一起,胶桶咣当倒在一边,胶水洒了一地,两个鬼子一齐倒地。公告也随风飘扬,漫天飞舞,像天女散花一般散布整个街道。 一张公告飘飘摇摇的落到侯俊祥的脚下,他弯腰拾起,原本获胜之后的笑容顿然消失,僵在那里久久不动。 上面的人他不但认识,还十分的熟悉,虽然那人不是雷耀,但却是有着与自己相似面孔的二弟——侯俊亮,还有其他几个有过一面之缘的雷狼军成员,看到他们还活着,侯俊祥的心里十分开心,只是…… 来不及多想,他将公告叠好后掖到腰间,带着士兵飞快的赶到了预先安排的地点。 “什么?他们还活着?”雷耀几乎都要跳起来,拿过侯俊翔手中的公告,上面的黑白头像确实就是雷狼军的成员,同时白纸黑字赫然标示着——明日午时进行反日分子惩戒大会。 一个好消息同时又是一个坏消息,能证明他们活着的同时,却又证明他们活不过明天中午。 “这绝对是小鬼子的陷阱,他们这么做肯定是为了逼迫你现身。”一旁的张树国说完,将手中的公告狠狠地甩到了一边。 雷耀何尝不是知道呢!但他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兄弟死去,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一定要去。 一番思索之后,雷耀认为,在明天大会召开之前,也就是今晚,是解救雷狼军的最好时机,若是到惩戒会上再行动,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按照常理来说,雷狼军最有可能被关押在监狱里,但是雷耀转念一想,日军不可能不有所防备,自从上次他们把俘虏救出之后,那里的兵力肯定会有所增加。 在一切都还是未知数的时候,雷耀决定先找几个跑的快的,跟他一同前往,把事情弄个明白。 此刻日头西斜,已是黄昏时分,几人便衣之后,即刻启程前往监狱,一路上轻车熟路,再加上雷耀的带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达了监狱的周围,摸着黑,找了处制高点。 广场上灯火通明,一眼就可以看个明白。只是没想到防守如此稀松,空空荡荡的广场上连机枪手都没有配备,只有几个散兵依靠在沙袋上抽着烟,样子很是暇逸。一旁的国军士兵兴奋了,这么几个人,收拾他们根本不在话下,赶忙暗示雷耀,不如趁此机会闯进监狱把雷狼军救出来。 雷耀却不是这样想的,他认为日军放松防守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监狱里没有重要的犯人,也就是雷狼军不在这里,要么就是监狱里有埋伏,那雷狼军肯定被事先转移了,所以他带着大家返回了据点。 除了监狱以外,雷耀再也想不到其他地方了,所以只能选择明天再行动,但是小鬼子手里握着他们的把柄,到时候他也只能被动的应付。 “不行,太危险了!”张树国反驳道,“谁知道你进去之后还有没有活命机会。” 雷耀紧咬着牙,不是他愿意铤而走险,只是根本没有其他的办法,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但是他绝对不会说出那两个字——放弃,即使这次营救靠的是那一丝的侥幸,他也愿意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来为雷狼军的队员博取一线生机。 张国树也了解雷耀的性格,知道雷耀认定了的事情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同意配合雷耀的行为。 这一夜,相当的宁静,连巡逻的日军小队都没有遇到,但是几乎没有一个人能够安然入睡,好像所有人的心里都悬了一块石头,久久的不能落地。 第二百一十五章自投罗网 翌日,按照公告上约定的地点,在国民政府前广场的位置,日军早早的就开始搭建大会平台。 这时,国军的士兵就已经开始行动,化成便衣分散国民广场的四周,一是为了确定日军究竟埋伏了多少人马,二是为了提前探知雷狼军的位置,也好随机应变。 台子搭好之后,日军就拉上了横幅,黑白大字格外的显眼,好似一派喜庆的模样。出人意料的是,这样的惩戒大会,竟然开始有市民陆陆续续的到来,一会儿的时间,整个台子就被围的水泄不通,而且人数还在不断的增加。 其实这里面鬼子是用了手段的,他们在公告上登着:只要前往观看惩戒大会,就可以在现场办理良民证。有了它,就可以在南京城中安居乐业。 周围的建筑看似与之前没什么不同,其实里面早已经藏满了鬼子,日渐增加的市民也是,里面混杂着鬼子伪装成的便衣。 现场的布局可谓是天衣无缝,强攻是一点希望也没有,到时候别说雷狼军,就是这些市民也能够成为日军手中的人质。 监视路口的侯俊翔早已等候多时,看似在到处晃悠,其实眼睛丝毫没有离开路口半点,黑色的囚车刚一出现,他就马上发出了作为暗号的鸟鸣声。听到声音后,分散在周围的国军立刻汇聚到一起,等待雷耀下一步命令。 十几支日军小队将斋藤一雄的小汽车还有关押雷狼军的囚车紧紧包围,其严密程度简直跟日军的庆典相当,原本宽敞的大道也因此变得拥挤起来,而原本指定的劫囚车计划不得不就此放弃。 日军队伍朝着大会平台的方向徐徐前行,市民们看到鬼子的到来,仓皇的躲到两边,即便如此,日军小队的士兵还是拿着枪继续驱赶他们。 两辆车直直的行驶到了台子的跟前,斋藤一雄打开车门,扭动着臃肿的四肢在汽车的四周走动,仿佛对于市民的到来十分的满意。 随后斋藤一雄浮夸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仿佛是在做给现场的某个人看。 囚车的车门被吱呦吱呦的打开,一股子血腥味铺天袭来,周围的市民闻到了味道纷纷把手放到自己的嘴前。六个血人被小鬼子从车里拉了出来,连提带拽的扔上了台子。 斋藤一雄整了整自己的帽子,也优雅的走上了台面。 在远处的雷耀看到时竟然不敢相信,这六个面目全非的人就是曾经的雷狼军,小鬼子把人折磨到这种地步,简直比恶魔还要残忍,雷耀的眼睛瞪得老大,喘着粗气,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栗着。 台上的斋藤一雄朝着四周扫视了一遍,随即踱着步子在台上走来走去,开始赞扬他们大日本帝国的伟大行径,说到兴奋的时候,伴随着自己的手势在空中挥舞。不过台下却是一如往常的平静,好像这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一番自娱自乐之后,他才开始进入到大会的主题——惩戒。斋藤一雄走到了雷狼军的跟前,朝着人群大声的喊着:“看,这就是跟大日本帝国作对的下场!”脚上还时不时的对着面前的六人狠狠的踹上几脚。 台下张国树狠狠的拽着雷耀的肩膀,他生怕雷耀一下子忍不住冲上去,他也能够感受到雷耀在努力的克制自己,因为那臂膀已经变得如同石头一般坚硬。 “虽然他们作恶多端,但是大日本天皇是仁慈,我们也一样,所以他们才能够活到现在,只要他们愿意跟皇军合作,我敢保证他们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 随即斋藤一雄躬下腰,狠狠的揪住张旭的头发,拽起他的脑袋,朝着众人展示张旭的惨状。 张旭紧咬着牙关,执拗着脖子反抗斋藤一雄的摆动,嘴里用沙哑的声音喊叫着:“该死的小鬼子,敢动你张爷爷。”或许是张旭挣扎的太用力,斋藤一雄有些控制不住,索性掏出了腰间的勃朗宁手枪,对着张旭的后背连开七枪。 人群中发出一片尖叫,子弹径直的穿过了张旭的胸膛,打到了地面上,随后斋藤一雄将张旭狠狠的摁到了地上。 张旭痉挛的身体慢慢的变得松懈,血液顺着伤口蔓延出来,将台子浸湿了一大片,瞪大的双眼就这样直直的对着面前的市民,眼中的光芒渐渐消失,变得空洞而无神,人群中是死一般的寂静。 斋藤一雄担心被张旭给弄脏双手,在空中使劲的拍了拍,而后缓缓的站了起来,嘴角微微的抽动着,他或许比雷耀更加着急,花费如此多的人力如果仅仅是为了发个良民证那么简单,那么他回去之后,免不了又是一顿耳光。他朝着人群中来回扫视,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期望受到袭击。 雷耀也是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无能为力的一刻,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兄弟死在自己的面前,他在隐忍着,等待着那个时刻。 刚刚斋藤讲话的时候,雷耀就已经凑到了台子的跟前,若不是他将帽子压得很低,恐怕面前的雷狼军都能认出他来。只要斋藤走到距离雷耀两米之内的位置,雷耀就有把握穿过面前的日军,将镰刀卡到他的脖子上,奈何斋藤一雄只是远远的躲在台子的里面,根本不往外围走。 雷耀紧盯着那双脚,忽然之间,斋藤一雄原本胡乱的脚步开始变得有目的性。或许是斋藤一雄感到了杀气,或许是雷耀的黑帽子过于显眼了,斋藤一雄快步走来,想弄个明白,刚准备命令士兵拿下雷耀。 面前的黑影陡然跃起,像风一样从两个士兵之间的间隙穿过,直直冲向斋藤一雄,没等斋藤一雄反应过来,雷耀臂膀就紧紧地锁住了他的脖子,两人也在雷耀的巨大的冲击下重重的摔到了地上,同时狼牙匕首直直的顶住斋藤的太阳穴。 感受到了匕首传来的丝丝寒意,倒地后的斋藤一雄并没有挣扎,反倒双手高高举起,主动让周围的士兵放下手中的三八大盖。 “雷耀?”斋藤一雄斜睨着眼睛,仿佛想看清身后那人的样貌。 “老实点,把我的人都放了。”凶狠又低沉的声音从斋藤一雄的耳边传来。 “没问题。”斋藤一雄当即做了个手势,示意士兵给面前的五个人松绑,“不过,你得留在这里,不然的话——”斋藤一雄指着面前的市民,嘴里“砰”“砰”模拟枪响的声音,意思是你雷耀走了,这些市民可就走不了了。 也就是因为有这么多人质在他的手里,斋藤一雄才敢如此的有恃无恐。 虎子等人在松绑后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满是浑浊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然后转身看向雷耀。雷耀赶忙示意他们跑向东面的路口,他事先在那里安排了人来接应他们。 虎子深知自己已经无法给予雷耀任何帮助,更认为雷耀已经计划好了一切,于是狠心的咬了咬牙,一瘸一拐的朝着路口的方向跑去。 在确定雷狼军已经安全之后,雷耀将狼牙匕首扔到了地面上,表示自己已经放弃了挣扎。 身后的日本兵在听到声音后,像是得到了命令一样,用枪托狠狠的撞向了雷耀的小腿部位,这个钢铁一般从没有倒下过的人,在这一刻跪倒在国民广场的台子上,面朝着南京城成百上千的市民。 斋藤一雄注视着面前的这个人,想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雷耀的庐山真面目,公告上用的肖像还是雷耀之前在上海的照片。 “别墨迹了,是男人就给我来个痛快的!”雷耀目不斜视,直直的看向前方。 “啧啧,不一样,果然跟其他人不一样。”斋藤一雄摇摇头叹到,“就这么杀了你,简直太便宜了。” 捡起雷耀扔到地上的镰刀,斋藤一雄猛地挥向雷耀的脖子,在快要割到的瞬间却又及时的收手,雷耀却是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死亡确实对你起不到一点作用。”斋藤一雄扔掉了手中的镰刀,随后转身夺过了士兵手中的歪把子机枪,朝着台下的人群中肆意的扫射,原本寂静的人群中好像是炸开了锅,哀嚎声,惨叫声四起,人们朝着四面八方疯狂的逃散开来。 “你,你……”雷耀满是质疑与不敢相信,眼神中好像是有一团火,他想要站起来,却被小鬼子死死的按到地上,他没想到小鬼子竟然暴戾恣睢到这种程度,在国民广场上大开杀戒。 一直到打光了枪里的子弹,斋藤一雄才停手,对着雷耀哈哈大笑,久久不能停歇。他认为自己已经稳稳的抓住了雷耀的弱点,凭借于此,就可以让雷耀死去活来。 斋藤一雄的目的已经达到,大会已经没有必要继续开下去了。台下群众已经逃散,只剩下那些腿部中弹而无法行走的人,斋藤一雄挥挥手,示意士兵将这些无关人群清理掉。 看到这一幕的雷耀几乎已经失去理智,挣扎着要与斋藤一雄拼命,四五个日本兵都没有办法将其按住,好似他的身体已经无法包裹住胸中那团烈火,整个人马上要爆开一般。 雷耀的动作太大,斋藤一雄也无可奈何。得到命令的士兵用枪托狠狠的砸向雷耀的后脑勺,强硬的身躯轰然倒地。 随后雷耀被扔到了之前关押雷狼军的囚车里,斋藤一雄带着全部人马驶向了监狱的方向。同时,立刻派人通知朝香宫鸠彦王,告诉他这个迟到已久的好消息。 第二百一十六章折磨 斋藤一雄走后,张国树先让侯俊翔带着一小队人马,将伤痕累累的雷狼军护送到安全位置,而后他带剩下的士兵尾随着关押雷耀的囚车,寻找机会营救。一路上多次想下手袭击,却总是找不到突破口,最后一直跟到了监狱的附近。 监狱的防守比之前严密了许多,用于维持大会秩序的士兵现在全部分散在广场的四周,光周围的巡逻队就有两三支,根本没有办法靠近。况且,在斋藤一雄到来之后,人数又增加了不少,加起来足足有数百人,凭借着张国树现在的兵力根本不足以强行攻取。 无奈他只能带着士兵先行返回,日后再伺良机,在与侯俊翔会合之后,虎子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发疯似的在士兵中寻找雷耀的身影。 “别找了,他没回来。”张树国在一旁冷冷的说道。 虎子捂着脑袋,他想发出一声长啸,却又害怕引来日军,只能低声的嘶吼着。随后他好像失去了理智一般,丝毫不管张国树是自己的友军,跑过来揪住他的脖领子,眼神里满是诧异的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周围的国军士兵看到有人在对自己的上级动手,强行把虎子拉扯开,可是虎子还是在拳打脚踢的,到处挣扎,“雷耀哥拼死拼活的救了你们那么多次,你们就不能救他一次吗?” “我们也没有办法,日军的人数太多了。”张国树低着头,根本不敢看虎子的双眼,虽然他根本没有做错任何事。 虎子忽然间又变得软弱起来,几乎是用祈求的口气说道:“他在哪,你告诉我,我去。” “你冷静些,你去又能有什么用,还不是白白的送死。” 真相总是这么无情,又这么残酷,一时间众人全部都沉默下来,只剩下虎子近似抽噎的呼吸声。 朝香宫鸠彦王得到消息后,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尽管只是过了短短的片刻时间,但此时的雷耀身上已经布满了伤痕。雷狼军遭受酷刑是因为他们没有说出小鬼子想要的信息,而雷耀则不同,小鬼子折磨他只是因为雷耀太可恨了,让雷耀简简单单的死去根本不足以缓解他们内心的痛苦。 关于雷耀的处置方法,朝香宫鸠彦王和松井石根早有商榷,他们一致认为,雷耀对于威慑南京的反抗力量有着不可比拟的作用,所以雷耀绝对不能死,却也绝对不会好过。 爆炸虽然没能要了朝香宫鸠彦王的性命,他的双腿却因此被摔伤,在士兵的搀扶下,朝香宫鸠彦王蹒跚的走进了监狱。到了审讯室之后,他让搀扶的士兵离开自己的身边,一个人缓缓的向前,瞅着面前这个传奇人物。 雷耀是认识他的,肿胀的双眼微微张开一道缝隙,就看到了这么一副禽兽不如的面孔,他的嘴角硬生生的咧开一道不屑的微笑,随后一口血水混着唾液就喷到了朝香宫鸠彦王的脸上。 脸上带着嬉笑的朝香宫鸠彦王变得满脸血红,顿时变得暴躁起来,朝着雷耀咆哮道:“八嘎!!!”而后朝着雷耀的腹部疯狂的锤击。 “哈哈哈,小鬼子给你雷爷爷挠痒痒呢,使劲点,哈哈哈。”雷耀何尝不痛苦,但是他不可能让小鬼子因为他的痛苦而得到一丝的快乐。 朝香宫鸠彦王打的几乎是筋疲力尽,马上就要站不住,斋藤一雄赶忙过去扶住,同时递过了一块白毛巾。 擦完脸上的血水之后,朝香宫鸠彦王将手中的毛巾扔到一边,同时吩咐斋藤一雄,折磨雷耀必须动用最严酷的手段,但是务必要留下他的一条命。 “哈伊。”得到命令的斋藤一雄鞠着躬,一直等到朝香宫鸠彦王离开。 虽然说日军的一般手段都足以让人生不如死,可是斋藤一雄却有着别样的方法。他曾经作为一名医生,对痛苦有着十足的研究,知道许多新奇的方法,虽然不足以威胁生命,但是却能够让人觉得死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斋藤一雄看着雷耀,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得意的兴奋,随后换上了白色的大褂,戴上了白色口罩,吩咐自己的手下,拿过了一个黑色的手提箱。 打开之后,将里面的工具平铺到桌子上,是一排银光闪闪的器具,随便拿一把来,都能够当做镜子来使唤。 走到雷耀的跟前,斋藤一雄从身后拿出了一个什么都没有装的针筒,在雷耀的眼前晃悠。 然后吸了满满一管子的空气,瞅着雷耀坚实的臂膀,扎了进去,将空气全部推到雷耀的体内。 虽然针管很粗,但是相较于雷耀身上其他的疼痛,根本感觉不出什么来,可是注射到体内的空气好似变成了无数条小虫一样在他的血管内穿梭。随着血液的流动,雷耀感觉身体内的每一处好像都要炸开了,无数只手在拉扯他的身体,要把他给撕裂开。 紧接着那小虫游到了心脏处,顿时传来一阵绞痛,像是有人拿着匕首深深的扎了进去,并且在不断的扭动,雷耀刚想开口骂,那疼痛又走到了胸口,将肺部一点点的割裂开,雷耀几乎都要感到窒息,疼痛让他说不出一句话来,全身的每一处仿佛都被这疼痛给破碎了,顿时汗如雨下,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待到疼痛撤去,雷耀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嘴唇竟然变得像脸色一样的惨淡。 一旁的斋藤一雄自顾自的鼓了鼓掌,仿佛是在为自己的精湛技法喝彩,这一招静脉注射空气法,他已经用过很多次了,所注射的空气量刚好能让人到达死亡的边缘。 随即他看了看手中的腕表,时间才过去了不到一个小时。趁着雷耀还没有力气挣扎的时候,斋藤一雄又把十根钢钉扎到了雷耀的身体里,然后轻轻的合上了身后的电闸。 顿时十根细细的钢钉好似变成了十把利剑,径直的穿透了雷耀的身体,但是这利剑却像是有人在把控一般,不停从雷耀的体内拔出,又捅进去,疼痛却没有丝毫的减弱。 与普通的电击不同,这是斋藤一雄刻意研究的间断电击法。电流时断时续,正是克服了人体会慢慢适应的疼痛的特点,让每一次疼痛都像是第一次经历那般,如此刻骨铭心。 让斋藤一雄感到意外的是,即便是如此的疼痛,雷耀也只是在喉咙间低声的嘶吼,绝不会通过吼叫来缓解自己的疼痛。此时已是深夜,昏暗的灯光下,过分安静的审讯室让斋藤一雄感觉有些乏困,连打了三个哈欠之后,眼前的人影开始渐渐变得模糊,整个人竟然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旁的雷耀在电击中抽搐,痉挛,口吐白沫,可是随着时间的过去,他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小,最后整个人塌到了一起,一动不动。 斋藤一雄猛然的警醒,急忙看了看手中的腕表,糟糕!如此长时间的电击很有可能让犯人直接死亡,他急忙拉下了手中的电闸,走到雷耀的跟前,把听诊器放到了雷耀的胸口。整个人突然惊住了,他几乎没有探听到雷耀的心跳,随后用手摸了摸雷耀的体温,还尚且温热。 曾经作为医生,他很清楚犯人是否真的危险。一改刚才的镇定模样,斋藤一雄手忙脚乱的在手术箱里翻找着,拿起了一管黄澄澄的试剂,却又在颤抖中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又拿起了另一管,小心翼翼的吸到了针管里,仓皇的跑到雷耀的跟前,扎到了雷耀心脏的位置。 斋藤一雄频繁的搓着手,急的满头大汗,踱着步子在雷耀的跟前走来走去,时不时凑上前探听雷耀的心跳,每次都是重重的叹一口气。朝香宫鸠彦王临走前还特意交代过他留雷耀一条命,现在雷耀马上就要死了,这可如何是好。 无奈之下,他又拿起了一支强心剂,一般人一支就足够了,两支反而会威胁到生命,但是他已经没有办法了,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打完之后,斋藤一雄反而镇定下来了,坐到椅子上直直的盯着面前的雷耀。渐渐,雷耀平缓的胸口开始有了轻微的起伏,苍白的脸色开始有了血色,斋藤一雄在察觉后,急忙向前探听雷耀的心跳,在听到强有力的震动声之后,他如释重负般的松了一口气。 雷耀苏醒过后,只是觉得浑身乏力,以为自己只是暂时的昏了过去,眯着眼睛注视着前面的鬼子。心中纳闷,斋藤一雄竟然变得如此老实,一改刚才嚣张的模样。 迷糊了一会儿后,雷耀也睡了过去。 第二百一十七章铜墙铁壁 寒冷的冬季,一盆刺骨的凉水从天而降,雷耀猛然的警醒,眼前又是一个全新的面孔。一个精瘦的日本人正与一个手拿相机的日本士兵说着什么,同时,嘴角的两条山羊胡子不停地翕动着。 这人雷耀认得,在上海的时候,他曾经在报纸上见过松井石根,并且他的样子雷耀一辈子也忘不掉。 得到命令的日本兵郑重的点了点头,拿着相机走到雷耀的跟前,闪光灯将黑暗的审讯室照的如同白昼一般,一时间让雷耀有些不适应,只能将眼睛眯成细细的一条。 在雷耀被抓捕之后,南京的国军士气低沉,日军受到的袭击确实减少了许多。现在再把雷耀的照片登到报纸上,起到警示的作用,更是有利于日军在南京开展活动。 但是对雷耀的折磨还远远没有结束。松井石根比任何人都明白,对于雷耀这样的人,精神上的摧残远比肉体上的折磨重要的多。 “带走。” 松井石根一句号令,两个士兵就将雷耀从十字架上解了下来。在失去了绳索的束缚之后,雷耀才知道自己究竟虚弱成了什么样子。双脚一着地,立刻像是两根面条一样绵软无力,竟然连自身的重量都支撑不住。 在两名士兵架设下,雷耀又回到了那辆狭小逼仄的囚车里。当车内的光线再度变为昏暗,汽车也随之发动。腊月的寒风从车窗里吹进来,浑身湿凉的雷耀瑟瑟发抖,不知道松井石根这只老狗在搞什么花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汽车终于停下了,车门打开的瞬间就有两个日本兵进来,裹挟着雷耀出了囚车。雷耀几乎没有力气进行多余的反抗,况且他的手脚还带着特制的宽厚镣铐。 雷耀到达的地方是一个钢铁加工厂,在他的不远处有一个铁质的牢笼,阳光下闪烁着黑铁才会有的铅灰色光芒。 这是松井石根特意为雷耀打造的,它的重量如同磐石一样沉重,没有特殊的器械根本无法撼动,而且组成它的精钢直径足足有五厘米,恐怕只有坦克的炮弹才能够击断。 雷耀在士兵的强迫之下硬生生的被塞进了牢笼,随后松井石根直接命令士兵将铁笼的入口焊上。他知道锁这种东西根本不可靠,况且他也没有打算让雷耀出来。 用如此精致的铁笼,关押着大日本帝国的敌人,简直是一件无与伦比的艺术品,松井石根对此是赞不绝口,在把剩下的事吩咐给了士兵之后,他喊了喊奄奄一息的雷耀:“怎么样,皇军待你还不错吧。” “呸!狗日的小鬼子。” “放心吧,你不会轻易的死去,我会让你眼睁睁的看着大日本帝国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说话间,松井石根几乎是将日军的狂妄自大发挥到了极致。 这就是松井石根的计划,他要将这个人民的英雄彻底的摧残掉,让他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在松井石根离开之后,雷耀所在的牢笼也开始缓缓移动,根据松井石根的要求,关押雷耀的牢笼必须放在国民广场的中心,同时安排小队日夜值守,他要让南京城所有的人知道,与日军作对的人究竟是什么下场。 同时,在日军的要求之下,已经停印的报纸又开始复印,与以前的内容不同,上面主要是宣扬大东亚共荣圈的友好建设,其中头版头条给了雷耀,用的就是在监狱里面拍的照片。 时不时的有逃难的难民路过广场,在看到铁笼的时候,他们脚下的步伐略微有些放慢,随即又快速的走开了。一天之中,雷耀也不知道看过了多少次这样的画面,更看到日军带着一批批的难民或者俘虏经过广场,而后空着手回来,雷耀完全能够想到这些难民是什么下场。 南京城的罪恶毫不掩饰的展现在了雷耀的面前,惨淡现实与淋漓的鲜血一次次的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心中守护的那一切如同抽丝剥茧般慢慢分离崩析。 久而久之,雷耀甚至不愿意抬起头去看,他太无能了,甚至连自己无法拯救,他只能缩在笼子的一角,蜷成一个球状的物体,不让人们看到他狼狈的模样。 外出扫荡的国军士兵在得知广场上关押的人是雷耀之后,立刻返回通知张国树。众人在得知雷耀还活着的时候,暗淡的眼神中随即闪过了一丝光亮。 为了便于营救,张国树带着几名便衣准备到广场的四周一探究竟,由于有日军在把守,所以他们只能装作逃难的难民,在经过的时候短暂的扫视片刻。 广场上看守的日军不多,只有零零星星的十几个人,并且在凛冽的寒风下,日军的士兵几乎都找地方躲了起来。凭借着张国树现在的人马,广场不难拿下,只是雷耀一直躲在笼子里,张国树根本没有办法确认他的身份。 一旁的虎子却是十分肯定,他遇见雷耀的时间虽然只有半个月,但是那感觉在告诉他,这就是雷耀哥,绝对不会错。 怕出现的过于频繁,鬼子们会起疑心,张国树在勘探了周围的地形之后,带着人回到了据点。 “行动时间定在明天的夜里。”张国树一番思索之后朝大家说道。 “为什么今晚不行动。”虎子有些着急,他不想再让雷耀在鬼子手里多待一秒钟。 “明天夜里南京城会有罕见的风雪天气,我认为这于营救行动很有必要。”张国树说完以后,虎子勉强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但眼下最紧要的不是时间,而是关押雷耀的铁笼子,他们没有钥匙,也没有高级武器去融化钢铁,更没有大型的运输汽车能够将雷耀运走。所以就算雷耀在他们的眼前,他们也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把雷耀给救出来。 其实在回来的路上,虎子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鬼子防守的如此松懈,很大一部分是因为铁笼子的存在。不过他作为燃烧瓶的发明者,能够将铁皮坦克点燃,对铁这种东西也有一定的研究。 其他人是没有办法,这个问题只能靠虎子来解决。在向张国树等人说明了原因之后,虎子准备先回家一趟,因为那里有制作燃烧瓶的所有原料。 尽管此事过于异想天开,当时他必须要去做,而且还一定要在一天之内完成。 将缴获的德式毛瑟掖到腰间,虎子急忙的上了路,迫于紧张的时间,他几乎是一路跑回去的。周围的道路和房屋变得越来越熟悉,虎子知道他已经到了,虽然房子已经破败不堪,但这确实是他的家。 推门而进的时候,老旧的房门上方灰尘簌簌的落下,虎子的眼神中满是诧异与不解,他的房屋塌了,所有的原料和器具全被埋在了废墟里。 仓皇的关上门,虎子开始在废墟里寻找他所要的东西,天渐渐的暗了下去,他一刻也不能耽误,因为留给他和雷耀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在北风的肆虐下,虎子那硕大的脑袋,竟然有汗珠开始顺着两颊往下落,虎子的双手早已经被废墟中的碎石瓦砾割的血肉模糊,第一次救雷耀也是在废墟,而这一次,雷耀活下来的希望同样也是隐藏在废墟中。 在找到了最后一种所需要的原料之后,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抱着这些原料虎子找了一个废弃的房屋,开始琢磨熔断铁柱的办法。 火是唯一的办法,但光有火是不够的,只有达到了足够高的温度,钢铁才会被融化,按理说没有特定的环境,火是不会达到融化钢铁的温度。 虎子从小就对这些奇奇怪怪的反应感兴趣,经常跑到附近的大工厂里面观看游玩,这一点他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明白。 上半夜过去了,虎子已经尝试了好几种办法,但最高的温度也只能把铁棍烧的通红,冷却之后铁棍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他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而后挑了挑油灯上的灯芯,让光线变得更加明亮一些。随之,继续开始尝试下一种办法。至少在他看来,只要不断尝试下去,总是会有结果的。 漫漫长夜,寒风从老旧的窗户中刮过,发出嗖嗖的响声,遥远的天边时不时传来枪火的声音。突然之间,虎子所在的房屋,传来了一声如同手榴弹一样响彻的爆炸声。 做火药研究最忌讳的就是有明火,但是虎子时间紧迫,慌忙之中,周围的原料碰上了油灯的火苗,造成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爆炸。 虎子从废墟中爬了起来,爆炸虽然声音不小,但是威力着实一般,根本没受什么伤,只是他的浑身都已经被烧了个漆黑,脸上也是满脸的黑炭。 虎子摸着黑去找剩下的原料,发现这些瓶瓶罐罐早已经变得破碎,随之一起破碎的还有雷耀哥生存下来的希望。 但是来不及惋惜,来不及犹豫,路口处已经传来鬼子的口哨声,分散的鬼子兵已经被这爆炸的声势所惊动,正朝着虎子所在的方向赶来。 黑夜中最好的掩护色就是黑色,虎子夺门而出,远在路口的鬼子的甚至都没有察觉,一路狂奔,找了处废墟躲了起来。他不会就此罢休,继续等候在附近。 等到鬼子离开之后,天已经开始蒙蒙发亮,那些破碎的瓶子与散落的粉末,在北风的呼啸下已经与泥土混合到了一起。虎子的眼神直直的瞅着那堆已经无法使用的原料,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响亮的大嘴巴子,嘴里念叨着:“我怎么这么没用!” 第二百一十八章援救 虎子的脚步向后退着,他一只手扶住门框,而后转身缓缓走出门,拖沓着脚步在路上走着。 “完了,一切都完了。”等到他再去找齐原料,研究办法,恐怕雷耀早已变成了寒风中干朽的尸体了。 虎子抱着头蹲在地上,手指紧紧的扣住脑袋。他不甘心,他太遗憾了。虎子甚至变得有些神经质了,他将脑袋探到边上的污水河里,任凭冰凉刺骨的河水如此针扎一样刺到他的头皮上,他需要镇定,需要冷静。 污水是由化工厂排放出来的,是由早一批实业救国的商人建立,现在早已经废弃,只残存了一弯结着冰碴的污水。 散发着异味的污水顺着虎子的脑袋,流过他的脖子,最后滴进棉衣里,除了冰凉的感觉之外,腐蚀性的污水还微微的灼烧着虎子的皮肤,带着一种火辣辣的感觉。 虎子的脚步停住了,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在脑海中搜寻那一丝带有亮光的回忆。能融化钢铁的不仅仅有火,还有一种水也能将钢铁融化,虎子好像在哪里见过,对了,在城南郊区的化工厂里。 当时是一位门卫告诉他,他们的工厂里就进口这种水,它有一个无与伦比的霸气名字,叫王水。当时虎子根本不相信有水能把铁给化了,那人还特意拿过一个酒瓶,找了一个铁钉扔进去。果然,那铁钉像是冰块一样融化在了黄澄澄的王水里。 这实在是几年前的光景了,当时小日本还盘踞在东北一带,不过那工厂好像是在日军打到南京的时候才被废弃的。 在确定了之后,虎子立刻返回了据点找到张国树,告诉他自己已经找到了破解铁笼的办法。 在最关键的问题得到解决之后,张国树立刻拟定了作战计划,他将士兵分成三部分,虎子带十个人寻找王水,他和侯俊翔分成两部分带人袭击鬼子的广场。考虑到城南工厂的距离较远,在路上就要半天的时间,所以虎子找到王水之后,直接带到国民广场与他们会合。 得到命令后,虎子火急火燎的上了路。去的时候路过国民广场,虎子刻意的看了一眼笼子里面的雷耀,他还是像往常一样蜷缩在笼子的一角,根本不关心外面所发生的一切。 其实雷耀根本不希望有人来救他,他身在牢笼之中,比任何人都知道铁笼的坚固程度,他也试过挣扎,但是这该死的铁笼竟然连晃都不带晃,更不要说打开了。 虎子到达工厂附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几个人分散到工厂的周围。一番侦查之后,确定这里并没有日军看守。虽然与虎子记忆中的样子有些不同,但是从名字上来讲,这绝对就是他去过的那一家。 缓缓推开锈迹斑斑的大门,刺激性的气味扑面而来,众人的鼻孔立刻就感受到一股刺痛感,越往里走这种感觉就越明显。虎子有些兴奋,这是好事,当年他来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对此仍然记忆犹新。 工厂虽然不大,可是盲目的寻找绝不是办法,虎子让大家分散开,寻找一种玻璃器皿盛装的淡黄色液体,而后每过一刻钟就在工厂的中心碰头,由他鉴别大家找到的物品。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雪花从下午就开始有星星点点飘落,而后越来越大,逐渐变成罕见的鹅毛大雪。张国树带着士兵倾巢而动,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用以解决广场的守军,一部分用来阻挡日军的援军。 今夜格外的寒冷,在北风呼啸下,雪花像是变成了银针一般从裸露的肌肤处划过,雷耀蜷缩在牢笼的最角落处,日军为了折磨他,只让他穿了单薄的外衣在寒风中受虐。人的皮肤碰上冰凉的铁柱会被直接黏上去,再撕下来的时候就是血淋淋的一片,但是雷耀的身体已经冻僵了,那些血红的伤口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他只顾着蜷缩,似乎已经变成了一种本能。 “松本,这么冷的天气就别在外面站了。” “对啊,这里有温热的清酒和火堆,赶快过来吧.。”在房屋里烤火的两名士兵,朝着还在风雪中站岗的松本说道。 在队友的劝说下,广场上站岗的士兵实在是经受不住温暖的诱惑,坚守岗位的人数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一个还被关在笼子中身体已经冻僵的雷耀。 在远处守候的张国树也并不好受,身上的雪花正在渐渐的变厚,他和士兵们几乎变成了雪人,就这样一直等到了深夜。 虎子果然不负所望,风雪之中,十个人带着六七个玻璃瓶子渐渐的朝着张国树靠近。 整个世界银装素裹,飘摇而下的雪花在月光中闪闪发亮,几乎要蒙蔽了人们的视线,行进中的士兵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日军在温暖的火堆旁已经安然入睡,一颗手榴弹混进了火堆之中,那火焰开始增大,膨胀,像是熔岩巨兽一般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将周围的日本鬼子完全吞噬,他们永远的沉浸到了自己的美梦之中。 周围开始响起零零星星的枪声,一些零散的鬼子军开始拿起枪来反击。早就在雪堆中隐藏的国军微微的抬起脑袋,将手中的枪对准了冲到广场的鬼子兵,黑暗中星星闪闪的几声枪火,几个身躯骤然倒地。 在一阵混乱过后,枪声渐渐黯淡了下来,广场上的日军被消灭之后,周围的国军士兵纷纷向前,围到了笼子旁边,小声的叫喊着雷耀的名字。不知为何,雷耀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安静地像是睡着了一样。 虎子拿着自己的棉衣将笼子上覆盖的雪简单的清扫一下,而后开始仔细寻找笼子的焊点。铁门处是最薄弱的,鬼子只是用点焊的方式将两根柱子接到了一起,只需要将中间的焊点融化就可以打开铁门救出雷耀。 虎子拿出一个玻璃瓶,拧开瓶盖后,一股刺鼻的味道弥漫到了四周,众人顾不的躲避,反而更加凑上前。虎子小心翼翼的往焊点上浇着,让他顺着两根铁柱之间的缝隙流下去,一分钟过后,铁珠竟然只是融化了一点点,速度比虎子想象中要慢上许多。 虎子没有着急,这多人在看着他呢,他不能慌,继续耐心的往焊点上浇着王水。 突然间几百米外的路口处,火光冲天,枪炮声,炸弹声,十分的密集。糟糕!日军的援军到了。 张国树带领的主力部队已经与日军发生了交火,但是面对越来越多的援军,虎子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紧的盯着铁门上的小钢珠,似乎一瓶王水下去,他的大小还没有变化,只是化了表皮上那光亮的一层。 虎子赶忙又拿过另外一瓶,也不管瓶口处溢出的部分,一不小心竟然沾到了自己的手上,随即他的皮肤上冒起了白烟,然后变成了黑炭状,好像这块肉被人用刀挖去了一样疼痛。 紧咬着牙,他继续从上往下浇着。王水流过之处,铁门上冒起一阵红棕色的烟雾,比刚刚更加难闻呛鼻。烟雾散去之后,焊点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两根被王水烧的残缺不全的铁柱。 “咣当”一声,虎子把铁门推开,弓着腰走到了铁笼里。此时的雷耀已经面带冰霜,脸色苍白,瘦削的如同一个老人一般。 虎子将棉衣裹到雷耀身上之后,再将他抱出了铁笼,而后扛到肩上,跟着大家一起逃向了预先安排的撤退地点。 与此同时,与日军奋战的张国树已经得知雷耀被安全救出的消息,开始执行预先设定的撤退计划。 得到命令的士兵立刻拉响了绑在街道两边的炸药包,石块混着大雪纷纷落下,将整个路口堵得严严实实。 前面的枪声一停止,日军士兵就急忙上前追赶,待到他们越过废墟的时候,才发现所有的国军士兵早已利用茫茫大雪作掩护,逃入了旷野茫茫的黑雾之中。 四面八方赶来的日军士兵全都聚集到国民广场的跟前,在所有手电灯光的汇聚下,原先关押雷耀的笼子早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摇曳的铁门在寒风中吱呦吱呦作响。 凌晨时分,松井石根收到了雷耀被救走的消息,而后将手中的电话机狠狠的摔到了地上,他们大日本帝国的敌人,在关押了三天之后,又重新回到了南京城。 第二百一十九章精神恍惚 寒冷之中的雷耀,一直在昏迷之中。他感觉自己已经变成冬季里外出打猎的猎人,走在白雪皑皑的世界里,与之不同的是,他没有枪,更没有衣服,赤身裸体,一无所有。 他能够清楚的看到寒风中的自己,但是寒冷对他来说已经不再是一种感觉,而变成了一个单纯的词汇。他的身体已经像木头一样麻木,甚至开始腐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继续向前走着。 忽然之间,雷耀面前开始冒出一团白气,周围的山河湖泊开始融化,世界变得热气腾腾。雷耀向前奔跑着,纵身跳入了那冒着热气的水潭中,感觉自己的身体又开始恢复活力,苍白的身躯如同倒绿的柳树一样,渐渐开始有了生机。 张树国在喂雷耀喝完一碗热水之后,又命令士兵往炭盆里加了一些木炭,摸了摸雷耀仍然冰凉的胳膊,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早上雷耀醒了过来,浑身大汗淋漓,十分的痛快。只是身子软绵绵的,好似浑身的骨头全都塌到了一起,甚至有些精神恍惚,开始想不起这两日经历过的一切。 曾经的雷狼军还有张国树等人,全部都围到雷耀的跟前,与此同时,还准备了一碗滚烫的烈酒和已经烧好的饭食。 烈酒入喉,辛辣无比,像是一团火在胸中燃烧,却又十分的过瘾。 边吃边聊,雷耀得知是张树国还有一干士兵,舍命拖延日军,给自己制造营救的时间。当即,他将吃的放到一边,朝张树国等人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雷兄弟客气了,主要是虎子他想的办法好,才能够把你从笼子救出来。” 说到铁笼的时候,雷耀的脑袋嗡的一下阵痛,脑海中浮现过一些模糊的画面,当他想要看的更清楚时,这种疼痛就更加的强烈,他捂住脑袋,左右摇晃,眼前的众人也开始变得朦胧起来。 雷耀紧闭着双眼,一段时间后,他又变得满头大汗,睁开眼的时候,众人用诧异的眼光看着他。 “雷耀哥,你怎么了。”虎子投以关切的目光。 “我,我……”雷耀喘着粗气,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家都散了吧,让雷兄弟好好休息。”张树国拍拍雷耀的后背,朝身后的众人说道。 众人离开之后,房屋里静悄悄的,雷耀呆呆的坐在那里,透过玻璃窗的倒影,他看到了自己那张灰暗、憔悴的面孔。 下午时分,雷耀觉得自己已经恢复了,就南京现在的形势而言,他觉得与日军的斗争一刻也不能停歇,也不知道南京城这两天之内,有什么变化,他急忙去找张国树等人询问。 日军的小队仍然在搜捕中国军人,但是却比之前更加的疯狂残暴。对于那些已经脱下军装,放下武器的中国军人,日军仍然不放过,甚至以此为借口,直接闯进安全区内。凡是戴帽子的,手上有老茧的,甚至仅仅是青壮年,他们都一并抓走,带往固定的地点,集中进行屠杀。 在得知安全区内的难民再一次面临危险的时候,雷耀的心开始顿顿的疼,他拼命所做的这一切,又被日军的铁蹄踏了个粉碎。 根据搜寻的消息,日军屠杀的地点主要是汉中门外,中山码头,还有草鞋峡等地。根本顾不得休养生息,雷耀立刻将所有人分成好几部分,前往屠杀地点,对围困此处的难民进行营救。至于将营救的难民安排到何处,雷耀还没有想好,现在的南京城已经没有一处地方可以容纳下这群百姓了。 摸了摸腰间,雷耀的镰刀和狼牙匕首也不知道被小鬼子给弄到哪里去了,随手抄了一把刀子,掂量了几下,他就带着自己的一帮人奔向了中山码头。 区别于之前的风雪天气,今天是个光影分明的晴天,阳光甚至有些毒辣,却总也穿不透人们内心的阴霾。中山码头上聚集了很多的人,大家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焦急像是一把扑不灭的野火,烧在人们的心里,在人群肆意的蔓延。 死亡的恐怖笼罩在这迷乱的集市上,空气散发着血腥气,空荡荡江上没有一条船,只漂泊着一些被火力撕碎的尸体,在腊月的时候散发出臭不可闻的味道,江水的颜色像血一样,奔腾不息的将罪恶带走。 虽然聚集的难民足足有几百人,但是看守他们的鬼子也只是零零星星的十几个。杀掉手无寸铁的难民,对于日本兵来说简直就像是捏死一只蚱蜢那样简单。几个鬼子兵还在一旁嘻嘻哈哈的闲聊着,周围还时不时的有日本兵往码上押送难民。 屠杀甚至让他们感觉有些疲累,为了节省杀人的力气,这群鬼子兵每次都是等到人群达到一定规模的时候,才开始扣动手中的扳机。 早就不知去向的陈默,也混在这群难民之中,在离开城门去往安全区的路上,他遇上了几个鬼子,拼搏之中,他不小心中了鬼子的流弹,虽然不足以致命,但是却让他落入了鬼子的手中。 作为习武之人,他的手上难免会有几个茧子,在加上他身手不凡,体格健壮,直接被日本士兵当成俘虏给囚禁了起来。在他之前,日军已经带了好几波难民来到江边,这一次,他跟着最后一波战俘,一起被带到了江边。 手握机枪的士兵手拿一支骄子烟,抽到一半的时候,受到了日军小队长的催促。小队长用手指着中山码头的人群,嘴里在对日本兵说着什么,示意他这里的人已经足够多了,可以开枪了。 得到命令的士兵将烟扔到地上,而后用脚使劲的拈了拈。站起身将周围的日军士兵招呼到了一边,同时朝着人群大声呼喊,让底下的难民站起身来。 突然,他扣下了手中的扳机,马克沁机枪在连发下剧烈的抖动着,吐着火舌扫向了中山码头的难民。 刚刚站起来的难民,此刻又像潮水一样此起彼伏的倒了下去,哀嚎声,惨叫声从四野传来,甚至要盖过机枪的声音。江水朝着岸边一层层的涌来,还没被子弹打中的难民朝着江边涌去,像是交会到一起的两股海浪。 第二百二十章杀戮 听着枪声渐渐临近,难民在奔跑中不由自主的回头观望,如此恐怖的画面,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疯狗一样的机枪子弹紧咬在身后,来不及躲避,难民们惊愕的眼神停在了那一刻,机枪子弹将他们的身体击穿,血肉飞溅,空中绽放出血色的花朵,横七竖八的尸体绵延到几十米外,中弹的人们在地上挣扎着前进,手臂高举,指向灰白的天空。 手握机枪的日本士兵兴奋地叫喊着,他们再次被这种地狱一般的修罗场面给震撼到了,只能用狂叫来宣泄感官的刺激。 陈默在慌忙之中朝着江边跑去,脚下的泥土开始变得松软,双腿越来越使不上力,眼看着就到了江边。突然之间,机枪子弹从他的头顶掠过,他向前一扑,顺势卧倒在地。 他朝着前面的难民们大声呼喊:“卧倒!卧倒!”可是声音实在是微弱,像是身下的沙子一样,在难民的脚步下变得细碎。陈默眼睁睁的看着,头顶的子弹从难民的后背穿过,人们像是烂泥一样倒地,子弹继续向前蔓延,一直扫到江中,直到现场变成一片凝聚着死亡的深渊。 扫射完毕过后,鬼子们从站台上下到江边,五六个人分散开,检查地上的难民。 陈默的脑袋紧紧的贴着地面,他的双眼通红,大口的喘着粗气,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好像是在哭泣。不是死亡让他感到恐惧,而是他太悲伤,太无能为力。 正值涨潮十分,江边的潮水一层一层涌向江边,带走了一些漂泊在沙滩上的尸体,同时也如鬼子所愿,将他们犯下的罪恶掩盖。 混着泥沙,暗红色的江水涌到了陈默的身边,冰冷刺骨,让他在一瞬间感到清醒,他停止抽泣,开始挣脱身上的绳子。潮水涨得很快,一浪更盖过一浪,周围的尸体已经全都浸泡在水中,陈默硬挺着身子,试图将脑袋探出水面,同时双臂在水里使劲的扭动,与身后的绳子周旋。 日本兵走到江边的时候,停在了那里,冰凉刺骨的江水已经打消了他继续前进的念头。他们凝视着眼前的江面,用枪捅了捅浸泡在水里的难民,自以为已经没有活口了,开始扭头往后走。 陈默的动作越来越大,双臂在水面上掀起了不小的水花,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摆脱绳子的束缚了。 站台上的日本兵通过望远镜扫视着江面,立刻发现在水里挣扎的陈默,赶忙拿枪射击。 看到不断地有子弹穿过水面,陈默立刻将头埋到水下,朝着长江的更深处游去。子弹被远远的甩到了身后,陈默也游到了长江的更深处。此时的长江暗流涌动,激流无数,筋疲力尽的陈默在使劲的蹬腿,可是脚下却像是有旋涡一样吸着他,不断地下陷。他的双手在后背使劲的挣扎,嘴里咕噜咕噜的往外冒着气泡,渐渐的沉向了长江的底部。 此刻的雷耀正在前往中山码头的途中,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国军的士兵全都脱下军装,换成百姓的衣服。 一路上,几乎全是鬼子作恶的标志。 被用作警示的国军士兵,高高的挂在电线杆子上,在寒风的肆虐下,尸体已经变得干硬。日军带着自己的战利品,或是抢来的女人,从尸体下面经过,欢呼雀跃。 为了顾全大局,雷耀忍气吞声,将所看到的一切全都压到心底。眼看着中山码头近了,众人的步伐不禁加快。忽然,一颗子弹朝着雷耀的头顶打去,若不是他反应够快,恐怕会直接击中他的脑袋。 灰尘落到雷耀的黑布帽子上,哗啦哗啦作响,鬼子正朝着他们说着话,看样子是要叫他们过去。犹豫间,又一发子弹打了过来,雷耀赶忙示意众人过去,先看看鬼子在搞什么花样,而后再做决定。 由于雷耀的面孔过于显眼,所以在过去的途中,他悄悄的变换位置,藏到了国军士兵的身后。 “你们帮着皇军搬尸体,皇军大大的有赏。” 鬼子兵说完后,用手指着路边横七竖八的难民尸体,而后又指向了身后的板车。 按照雷耀的意思,国军士兵一个劲的点头哈腰奉承鬼子,做足了良民的样子。鬼子见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竖起一个大拇指,表示对此十分满意。 眼前的鬼子虽然嚣张,但是雷耀认为,此人不能杀。若是因为一时冲动,而将周围的援军引来,中山码头的难民可真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空闲的鬼子兵,找了一个地方,将身上的枪支放到一边,翘着二郎腿,半躺下来,从兜里摸索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支,将其点燃,很享受的吸了一口,样子十分的惬意。 一旁的雷耀早已经将拳头紧紧的捏到一起,看着周围的日军士兵已经走到其他地方,他摸了摸怀里的匕首,眼神中闪过一阵寒意,渐渐靠向那名吸烟的鬼子。 突然,日军士兵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他猛地回头,看向路口处。 雷耀急忙低下头,藏起手中的匕首,眼神不经意的瞥向鬼子所望的方向,只见一名鬼子兵提溜着两袋东西,朝着此处挥舞。吸烟的鬼子士兵,拿起枪朝着路口跑了过去,看到袋子里东西十分兴奋,根本不顾还在此处收拾尸体的难民,拉着那名士兵就奔向了其他地方。 看到鬼子远离,雷耀立刻会意士兵离开此地,赶向中山码头的方向。 此时的中山码头很静,只有浪花扑打沙滩的声音,尸体就像是河边的沙子一样到处都是,有的半掩在沙子里,有的漂在河面上。 看到这样的光景,雷耀身子忽然向后踉跄了几步,脑袋嗡的炸开了,感觉四周的空气轰然爆裂,只得用双手紧紧的摁着自己的脑袋。他的心脏砰砰直跳,仿佛要跳出他的胸口,他朝着江面大吼一声,声音响彻江面。 紧接着江面传来了几声枪声,子弹呼啸着从雷耀附近穿过。一颗从他的臂膀擦过,雷耀被带的微微后退。 看到雷耀仍然站在那里,士兵们赶忙提醒他,可是雷耀依然无动于衷,只是呆呆的望着江面。见势,一名士兵猛地站起来,将雷耀扑到在地,紧接着又有几发子弹从头顶呼啸而过。 士兵们不明白,一向行动敏捷的雷耀,为何此刻变得如此迟钝。 雷耀自己也是一怔,刚刚他直直愣在那里,就好像是出神了一般。他扭头看着臂膀上血红的伤口,皮肉已经被撕去,可是竟没有感到一丝疼痛。 中山码头下面,鬼子兵正在对死去的难民进行清查,雷耀的一声怒吼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正朝着雷耀的位置跑来。 清醒之后的雷耀,立刻开始扫视四周,他注意到码头中央有一挺水冷式马克沁机枪,应该是鬼子用来屠杀难民的。 随即用手指了指,示意他与一名士兵先过去,其他人留在此地吸引火力。雷耀的腰间其实有两颗手榴弹,可以轻易的消灭这群鬼子兵,但是他不想让难民的尸身也跟着这几名鬼子受到牵连。 零零星星的枪火,从雷耀位置响起,士兵们都没有露头,只是随意的开了几枪,为的是将鬼子引到此处。 用于躲避的石头发出砰砰作响的声音,一名国军的士兵将身姿压得很低,身体全都匍匐到地上,跟着雷耀一起沿着内侧继续爬行。 爬到机枪的位置后,雷耀立刻拿起一板子弹插了进去。不经意间,他的手碰到了机枪筒,竟然感到一丝温热,顿时心里的悲痛又增加了一分。 朝着远处的士兵比划了个手势,马克沁机枪在一瞬间又变成了从前的嚣张模样,密集的子弹如暴风骤雨般扫向几名鬼子兵,他们的身躯在连续命中几发子弹之后,几乎变得破碎。四肢随着身体摇晃,像是被手榴弹炸过一般,分散到了四面八方。 作为刽子手的他们,终究还是成为了这群难民的陪葬品。 雷耀用手挡在自己的面前,他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满地的死尸,他竟然本能的感到愧疚。来晚了,终究是来晚了,这或许是他的错误。 除了中山码头之外,日军在南京城仍然有许多屠杀地点,他已经错过了一次,就绝不会错过第二次。 随即雷耀带着士兵,继续装作难民,前往仙鹤门的方向。 在中山码头的对岸,浦口的附近,一个人抱着一节木头,在寒风呼啸的冬夜,从江边慢慢游过来,托着湿淋淋的身子,他上了岸,随后步履蹒跚的走向了树林的深处。 第二百二十一章疯癫 穿过废旧的楼房,走过硝烟弥漫的街道,仙鹤门附近竟然空空荡荡,看不见一个零散的难民。雷耀心里咯噔一下,这几个地点是张国树告诉他的,绝对不会错,现在怎么连人都看不到。 顺着小路继续往前走,几人一直到达了仙鹤门外的荒地上。在寒冷的冬季,竟然感觉四周的空气热腾腾的。仔细嗅一嗅,还能闻出夹杂在其中的油腻味。 雷耀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个劲的向前奔跑,在一个深坑面前,他停住了脚步。 大坑的直径足足有十米,里面的累累白骨充斥着整个人的视野,白烟顺着风飘然而上,雷耀开始感觉自己眼前的画面变得不真切起来。 有几处地方还在着火,光影绰绰,映到雷耀的眼睛里。 雷耀惊住了,除了火焰燃烧时发出的噼里啪啦声,他还听到了另一种声音,是万人坑熊熊大火时,坑内人们所发出的惨叫声。 那来自过去的声音从四野传来,像是找到了倾诉的主人一般,如同暴风骤雨一样席卷着雷耀,更像是钟锤一样狠狠的撞击雷耀的脑袋。 雷耀没有愤怒,也没有叫喊,仿佛变成了一根木头,直直的伫立在万人坑的面前。 所有国军士兵都跟了上来,他们看到雷耀呆呆的站在那里,也急忙的凑上前。 见到如此恐怖的画面,久经沙场的士兵也控制不住自己,他们捂住自己的脑袋,身体不由自主的上蹿下跳,对着深坑大声的喊叫。 反倒是雷耀目光呆滞,凝视这个深坑,一动也不动,整个人十分的诡异。 在炙烤下,雷耀脚下的泥土开始变得松动,不断的落下深坑,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像是有人在向上攀爬。 雷耀诧异,以为还有人活着,伸着脑袋向下观望,突然泥土散裂,整个人向下滑落。 慌忙之中,雷耀一只手扣住断裂的泥层,嘴里开始大声叫嚷,双脚在空中胡乱的瞪着。 士兵们闻声,全都凑了过来,趴在土坑的边上,将雷耀给拉了上来。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雷耀就腾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好像是在哭泣一般,然后甩开手臂,疯狂地跑向来时的路。 “雷耀哥,你去哪啊。”国军的士兵在原地叫喊着。 雷耀根本没有听到,嘴里呜呜的叫着,继续朝着远处跑去。 士兵们见势也追了上去,可他们哪里能赶得上雷耀,一会儿的功夫,就被雷耀远远地甩在了身后,直到看不清他的身影。 被丢下的士兵在仙鹤门附近到处找寻,险些被巡逻的日军小队抓到,直到天黑,他们才回到预先约定的地点。 “什么?雷耀没回来?”张国树的眼睛里满是质疑的表情,雷耀怎么会没回来,他怎么可能抛弃南京城。 雷耀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是仙鹤门,根据的士兵描述的情况,张国树隐隐约约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联想到雷耀之前的精神状态,他认为雷耀可能是受到了某种刺激,暂时失去了神志。 现在的南京城连正常人都没有办法生活下去,更不用说一个被满城通缉并且毫无判断力的疯子了,一代英豪若是因此丧失性命,别的不说,就算是张国树自己也会感到惋惜。 但是偌大的南京城,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此时已是深夜,张树国仍然没有要休息的意思,他正面临着一个艰难的抉择。 南京城的百姓要救,雷耀也要救,部队在日军夹击之下,生死存亡尽在一线之间。 作为坚定的共产主义信仰者,张国树从来不会把希望寄托到虚无缥缈的侥幸上,可是这一刻,他是真的希望,雷耀能够突然醒悟过来,或是由于别的什么原因,他能够回到从前的样子。 翌日,张国树决定,让大家继续分散在城内,阻止日军的暴行。 随后,张国树自顾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就算是雷耀在这里,他也会支持自己这么做的。昨日的援救计划,几乎是全盘皆输,整个部队只是零零星星的救了十几个难民。为此,张国树下令,这次行动袭击为主,援救为辅。每个小组带领十几号人马,伪装成难民的模样,专门对落单的鬼子小组下手。 知道日军有活埋百姓的习惯,张国树挑了几个较为稀疏的深坑,带着士兵,提前埋伏到了周围建筑里,等着鬼子自动送上门来。 一直从早晨待到响午,终于,几名日本士兵带着十几名难民来到两个深坑的周围。像是踢皮球一样,难民们被鬼子踢进了深坑里。所有的人都不甘就此死去,扯着脖子想要获取活命的机会,有的甚至想沿着深坑往上爬。可是他们被捆住了双手,所有的挣扎也只是徒劳。 待到所有的难民入坑,日军士兵开始分成两部分,往深坑里填土。领头的鬼子好像是在哼唱着什么歌曲,鬼子兵手中的铁锹有节奏的一起一落,将扬起的泥沙径直从难民头顶浇落。 坑里的泥土渐渐增多,开始没过难民的小腿,有人想做最后一次的挣扎,跳出来站到泥土上面,没等站稳,日军的铁锹就横扫着过来,重重地锤向他的胸部,发出沉重的一声闷响。 同时,鬼子兵的嘴里喊着:“八嘎!通通死啦死啦地。” 隐藏的暗处国军士兵,几乎要忍不住了,看向张国树,等待着他下达攻击的命令。张国树仔细的扫视周围,刚想下达命令的时候,却又急忙摆手阻止。远处传来嘎啦嘎啦的声音,一个日军士兵骑着自行车,扯着脖子,从远处赶来。 他将车子停在了深坑的周围,朝里面看了看,摇了摇头,而后从腰间拿出几张公告,好似炫耀一般在其他士兵的面前挥舞。周围的士兵看到,急忙上前争夺。拿到之后,变得异常兴奋,将其小心的掖到了腰间。 随后,这群鬼子兵一改之前的悠闲状态,像是在赶时间一般,手中的铁锹挥舞的更加卖力,枪支也从身上卸了下来,支到一旁。 此时,泥土已经漫了难民脖子的位置,虽然还能呼吸,但是挤压着胸口的泥土,已经让他们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日军士兵在扬土的同时,双脚不断的在深坑上踩踏,为的是将脚下的泥土夯实,不留给难民们一丝生存的机会。 忽然,枪声四起,一个双脚离地的日本兵在跳到一半的时候,被横扫过来的子弹击中,眼神里的光芒在一瞬间消逝,身子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日本兵急忙扔掉手中的铁锹,跑向枪支摆放的位置。 可是他们根本没有拿枪的机会,国军从阴影之中蹿了出来,像是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影子幽灵,同时用黑漆漆的枪口对准奔跑中的日本士兵。 几声散乱的枪声过后,日军士兵纷纷倒地。 国军的士兵急忙跑到土坑的跟前,开始挖掘其中的难民。 由于救援及时,难民们除了浑身是土之外,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不过在死亡边缘游走了一番之后,他们已经丧失了站起来的力气,只能坐到地上,大口的喘气,贪婪的呼吸。 张国树将搜到的公告摊开,摆到了大家的面前。 纸上歪歪扭扭的全是日文,还配有一幅照片,背景是在麒麟门外,一高一矮两个鬼子,各自拄着一把日本刀,面带着丑陋的微笑。 由于日文中的个别字体跟汉字几乎相同,再加上对小鬼子的了解,对于这幅报告的内容,张国树也能猜个大概。 就在上午时分,两名日军少尉在麒麟门的位置,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杀人比赛。在屠杀了近百名难民过后,他们意犹未尽,打算在今天下午,再举办一场,同时邀请周围的日军士兵前来观看。 张国树时常跟自己的士兵们说,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眼下就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这种个人组织的聚会,不像日军的其他活动,有着严密的防守。到时若是能提前埋伏,一定能将鬼子们打个措手不及。 抱着这种心态,张国树将所有的子弹聚集到一起,然后让士兵们携带手枪,组成一支敢死队,赶赴到麒麟门的位置。在张国树等人到达的时候,日军的比赛还没有开始。 荒草地上,堆放着难民的尸体,足足有一个小山那么高。按照日军的要求,所有的难民排成两队,曲曲折折,一直蔓延到荒地的深处。 在现场把守的鬼子士兵只有五六个人,悠闲的到处晃悠,虽然没有达到张国树的预期,但这正是营救难民的好机会。 为了混进队伍,张国树等人将手背在身后,装作是已经被抓进来的难民,沿着墙边,找机会插了进去。目光顺着两排人向前扫去,一个熟悉的背影引起了张国树的注意,衣服与帽子,还有那挺拔的身姿,让他不禁想到一个人。 第二百二十二章偶遇雷耀 那人必定是雷耀,只是从气质上来看,好像与之前略有不同。张国树有些喜出望外,紧盯着雷耀的身影,绝不让他走出自己的视野之外。 同时,他示意周围的士兵,做好行动准备。 所有人小心翼翼的扫视着周围,将手伸向藏在袖间的手枪。一声令下,枪声四起,几秒钟过后,枪声消失,现场的五六名日军身中数弹,倒在了血泊之中。 难民们受到惊吓,抱着头蹲在地上。 “老百姓们,大家快跑啊。” 声音喊出的瞬间,难民们从地上站了起来,胡乱的朝着四周奔跑。虽然南京城已经没有一块地方能够容纳他们,但是只要有活下去的希望,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轻易的放弃。 雷耀见势,也想跟着一起跑,在他跨步的瞬间,身后出现一只手狠狠地抓住了他的肩膀。 他回头,紧闭着双眼摆了摆头,像是在努力想起某种记忆,而后脸色一变,像是见到了陌生人一样,把张国树的手臂狠狠的甩到了一边,准备转身离开。 四处逃散的人群已经引起了鬼子的注意,日军的支援部队正在朝着此处赶来。 雷耀神志不清,根本不听张国树的安排。心里一急,张国树抬起手臂想把雷耀敲晕,没想到雷耀虽然昏沉,但是身上的功夫却是一点没变,直接将张国树踢到在地。 眼看着日军已经到了路口,张国树一时间没了办法。 拾起地上的手枪,张国树一发子弹打到雷耀跟前,朝着他怒斥道:“快走。” 雷耀的身子缩到一起,嘴里喊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强逼之下,张国树等人带着雷耀朝着麒麟门外跑去。奔跑的途中,张国树心想,雷耀已经失去了作战能力。在日军的追击之下,肯定会把所有人带入危险境地,必须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把雷耀藏起来。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在麒麟门的附近应该有一所寺庙,他曾经救过一批难民,顺路把他们送到寺庙里。当时还与住持有了争议,寺庙的粮食不多,又没有国军的后勤补给,难民的容纳量已经达到极限。 确定了寺庙的位置,张国树拐入了岔路,而后又挑了一个路口掉头奔跑,暂时将日军迷惑住。随后带着士兵跑向了寺庙,确定日军没有跟来,张国树推了推寺庙的门,发现大门紧闭。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张国树命令士兵翻墙进入。 落地的瞬间,两根木棍立刻架到了张国树的面前。院内的人们看到张国树,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他们以为又是鬼子进来了。 张国树扫视着这些难民,立刻对自己的鲁莽行径进行道歉,随后带着士兵径直走向了方丈的房屋。 院内一片嘈杂,方丈的屋却是静悄悄的。即便是在这种危机时刻,释空法师依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焦躁不安,而是继续面不改色的在屋内打坐。 在听到敲门声之后,释空法师急忙从蒲团上站起来。日军昼夜不歇对难民集中的地方进行骚扰,每次都是他出面与日军周旋,若是有一刻的耽误,就是好几条人命。 打开门之后,发现并不是自己的小徒弟而是张国树,不禁松了一口气。 看到张国树身后跟着一群百姓,释空以为张国树又送难民过来了,他在心里将寺庙的余粮又算了一遍。 “释空法师,我此次前来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张将军有事尽管说,我佛慈悲,普度众生。” 张国树朝着畏缩在墙角的雷耀说道:“雷兄弟,过来一下。” 雷耀缩着脖子,用细碎的脚步挪了过来。 释空法师弓着腰,他看到了那副熟悉的面孔,虽然他没有见过雷耀,但是寺庙里的通缉令他却是看了无数遍。 “这不是雷耀吗。” 说完之后,释空感觉面前这人有些不太对劲,根本不像是一名大英雄,赶忙补充道:“张将军,他这是怎么了。” 张国树叹了一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大概。 释空法师法师听后,摇摇头感叹道:“自古英雄多磨难啊!阿弥陀佛。” “现在有日军在附近,我想让雷兄弟先躲到您这里,等日军离去之后,我再来将他带走。” 把雷耀这种被全城通缉的人物,藏在寺庙里,释空法师有些顾虑,他虽以慈悲为怀,但绝不会为了救一个英雄而将众生陷入危险境地。 看到释空在犹豫,张国树急忙解释道,日军的士兵还不知道雷耀在什么地方,安顿好雷耀之后,他也会赶快离开,绝对不会给寺院带来任何麻烦。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雷耀这种人更是要救,释空在没了顾虑之后,应了下来。 张国树谢过之后,带着士兵离开释空的房间,穿过难民,走到了寺庙的门口,刚想拿开门梢,木门就剧烈的晃动了起来。 周围的和尚见了,急忙冲向前使劲的顶着门,剩下一个快速的穿进人群,跑向了方丈的屋内。 院内的难民紧紧的盯着庙门,大气不敢出一口,使劲的向后缩去。 释空法师赶来的时候在张国树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看样子是鬼子又追了过来,先让张国树等人藏起来,由他出面应对。 门开的瞬间,两个日军小队疯狂的涌入,向野敏明少尉紧随其后款步走来,同时拿着手枪朝着天空胡乱的射击。 瞅着眼前这群被吓破了胆的难民,他随便抓了一个拖到自己的面前,大声质问道:“你刚刚看到有人进来吗?” 难民惊恐的摇摇头,哆哆嗦嗦,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向野少尉暴虐成性,没有得到回答的他,将手枪对准难民胸口,扣动扳机,手中的勃朗宁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音。 嘴里叫嚷着:“八嘎!!” 见此,一旁的释空赶紧出面,彬彬有礼的对着他说道:“我是庙里的方丈,刚刚确实没有人进来,不知道阁下在找什么人。”他的样子泰然自若,丝毫没有被面前的日军给吓到。 向野转过头来,盯着面前的释空方丈,朝他说道:“刚刚有几名反日分子,袭击了我们的日军小队,一路潜逃到了这附近,我怀疑他们就藏在你们的寺庙里。” “寺庙里面只有难民,没有反日分子。” “有没有,我搜过了才知道。” 向野敏明朝士兵们挥挥手,难民中自觉让出了一条路来,日军小队的士兵全部闯进了寺院里面,顿时四周响起了一片抢砸的声音,难民们唏嘘不已。 不一会儿,日军的士兵全部返回,同时手中提着几个袋子,里面装着他们从寺院里搜刮来的财物,那些金光闪闪,被人们所仰慕的佛像以及寺庙里的朝贡用品,现在全落入了他们的手中。 除了手头的收获,日军并没有其他的发现。看着士兵手中鼓鼓囊囊的袋子,向野敏明还是感到十分满意,虽然没有抓住国军士兵,不过仍是不虚此行。 朝着人群中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向野敏明招呼了一下周围的士兵,打算带着他们离开寺庙。到达门口的时候,一个士兵从门外闯了进来,叽里呱啦的对着向野敏明说了几句。 门口的向野敏明立刻转身,恶狠狠的看着方丈,疾步冲了过去,眼睛瞪得浑圆,大声的朝着他怒吼道:“我的士兵回报,他们看到有人进到寺庙里了,说,你到底把他们藏到哪了。” 释空被向野敏明推倒在地,他站起来,双手合到一起,说着:“罪过,罪过啊。” “刚刚你们也搜过了,寺庙里真的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八嘎!臭和尚!狡猾的狡猾的。” 向野敏明愤怒的朝着人群扫视,“哼,我敢肯定,他们现在就藏在这群难民里。” 随后命令士兵将释空捆了起来。张国树看到之后,心中暗叫糟糕!小鬼子这是要故技重施,逼他们现身啊。 释空看向张国树的方向,用眼神示意他们,无论如何,千万不要出来。 向野敏明把释空吊在寺庙的树上,用绳子当众抽打他。释空紧闭着双眼,不做任何的挣扎,嘴里默默的念着佛经,以此来抵消自己的疼痛。 第二百二十三章清醒 德高望重的释空法师,在日军的暴行之下,已经变得奄奄一息。 看这架势,鬼子不会轻易地离开,他们肯定是得到了什么确切的消息,认为刚刚袭击他们的人就藏在寺庙之中。 张国树知道,除非他站出来,否则不仅仅是释空法师,恐怕整个寺庙的难民都会因为他的存在,而陷入危险之中。 刚刚日军在搜查的时候,他就已经将雷耀藏入了水缸之中,万幸,鬼子没有发现这个满城通缉的风云人物。 张国树朝身后的士兵看了一眼,那是一种视死如归的神情,大家好像都明白了张国树的意思,咬咬牙,将身姿挺得笔直。 “别找了,我在这里。” 只见人群中走出一队难民,他们将袖间的手枪掏出,放在地上,双手高举,表示自己已经停止反抗。周围的人紧紧的靠向两边,硬生生的为张国树他们留出一片空地。 向野敏明将鞭打释空的绳子扔到一边,回过头看向张国树等人,快步走了过去。 他捡起了地上的手枪看了看,没错,刚刚遭受袭击的日军小队,正是被这种枪给打死的。示意士兵将他们的手枪收走,向野敏明踱着步子绕到了国军的身后。 水缸里面残存着半洼清水,还混杂着一些冰碴子,雷耀蜷缩在里面,半个身子都被冰水浸泡着。 这种寒冷的感觉似曾相识,让雷耀开始回想起他在笼子里面的场景。 冷静,无比的冷静。 雷耀晃了晃头,好像是长眠后的一次苏醒,麻木的感觉开始消失,所有的身体感受在一瞬间扑面而来。 终于他重新开始获取了身体的掌控权,意识慢慢回归,雷耀想起了之前经历的一切,那个广场上的笼子,那个带走他意识的深坑,以及黑夜中他所流浪过的地方。 他现在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究竟遭受了什么。 忽然,水缸的外面传来一阵枪响,伴随着难民们的尖叫声。紧接着,一个男人的吼叫声响彻天空,听起来像是张国树的声音。 根本不用想,肯定又是鬼子在为非作歹,雷耀小心翼翼的挪动了一下身子,想探出头把事情弄个明白。 “怎么样,看着自己的同伴一个个的死在自己的面前感觉如何。”向野敏明在杀死了其他的国军士兵之后,留下了张国树一个人。 张国树紧咬着牙,他不敢轻举妄动,怕给这里的难民带来灭顶之灾。同时,他的眼睛撇过雷耀所在的角落,发现水缸上面的盖子竟然开始微微的晃动,心中暗叫糟糕!! 雷耀将水缸的盖子微微顶起一部分,透过细缝,他看到了一幅不可思议的画面。 日军的机枪吐着火舌,而张国树竟然朝着枪口的位置跑去,他的身子被击打的左右摇摆,同时挡住了所有的子弹,直到停火后,张国树才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 向野敏明踩着血泊走到张国树的跟前,在他的身上狠狠的踢了踢,然后踏着他的身体走了过去。 所有的国军士兵已经被杀光,吊在门上的释空法师也被鬼子放了下来,狠狠的栽到地上。向野敏明将释空从地上提了起来,朝着他说道:“明晚,十个女人,皇军来取。” 而后,带着所有的士兵,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寺庙。 看到日军离开之后,小沙弥立刻将释空法师从地上扶了起来,同时将脑袋探出门外,扫视了周围一圈,将庙门紧紧的关闭。 正当所有人要松一口气的时候,水缸处传来咣当一声,人们不禁回头望,一个浑身湿漉漉的水人,从缸里跳了出来。 雷耀径直跑向张国树的方向,在跑的途中,他就已经明白了张国树的意图,他跪在地上,摇晃着张国树的脑袋。 张国树的手慢慢抬了起来,放到雷耀的胳膊上。 “雷兄弟,你醒了,太好了。” 说到一半,张国树咬了咬牙,像是在积攒说话的力气。 “答应我,先暂时放过鬼子,好好地活下去。” 张国树喘着粗气,身体剧烈的起伏,嘴角不断的往外冒着鲜血。他的身上有十几个弹孔,即使拥有妙手回春之力,恐怕也法将他救活了。 就这样,雷耀眼睁睁的看着生命的气息从张国树的体内溜走。 张国树的双眼空洞,直直的望向天空,雷耀用手将他的眼睛轻轻合上。张国树的仇他一定会报,不过不是现在。只要活下去,一切都会有希望。 在与释空法师简单的交流过后,雷耀知道,鬼子的魔爪已经完全探向了难民聚集的区域。 身在金陵女子学院的李之贻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将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换下之后,雷耀就离开了寺庙。 再一次回到金陵女子学院,雷耀感慨万分,看着原先金碧辉煌的校园,已经变得灰暗破旧,忽然之间,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碍于自己的身份,雷耀已经不能再去找魏特琳,甚至连李之贻他都不敢去找。他现在就是一个定时炸弹,走到哪里都会引起一场不小的风波。 雷耀将自己的帽檐压得很低,在封锁线的附近左右扫视了一番,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之后,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里面的人数足足有之前的两倍那么多,也不知道魏特琳是靠什么养活大家的。他在人群中穿梭,径直走向之前遇见李之贻的操场。到的时候才发现,操场的样子已经大变,李之贻也已经不在原先的位置。 忽然,身后传来一处喧嚣,雷耀望向门口的位置,发现所有的难民都朝着他涌来。裹挟在难民潮之中,雷耀听到人们喊着“鬼子来了!” 糟糕!!雷耀尽力将自己掩埋在人群之中,顺着难民的方向一起奔跑。 透过人群之间的间隙,他看到了两个小队的鬼子兵,端着枪,跑在道路的中间。雷耀一直尾随着他们,跟到了大礼堂的位置。 为了腾出地方,里面的座椅板凳早已搬走,用来容纳老人、妇女和儿童。雷耀混在其中,佝偻着身子,装成老人的样子。周围的难民想要逃出去,可是日军已经将所有的出口堵住。 “stop!stop!”一个外国声音从远处传来。外国男人穿过日军小队,挡在了所有难民的跟前。 渡边少尉从礼堂的门口缓缓进入,周围的士兵纷纷将手中的三八大盖上膛,指向了面前的难民。 外国男人,伸开手臂,左摇右晃,想要挡住所有的枪口。 面对西洋人,鬼子们还是有所顾虑的,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施暴。渡边少尉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前,从地上一跃而起,踢向约翰的胸口。而后揪住他的衣服,将其狠狠的摔到一边。约翰想要爬起来,继续挡在枪口的面前。没等站稳,周围的日军士兵就架起他的双臂,拖拽到了礼堂外面。 约翰双脚在地面胡乱的蹬着,想要摆脱日军的束缚,嘴里喊着:“这里是,安全区,你们不能在这里杀人。” “砰”的一声枪响,将子弹打到地面,算是日军对他的警告。约翰紧咬着牙,不敢说话,任凭鬼子将他拖向远处。 日军手中的机枪疯狂的朝着天花板扫射,礼堂的上空砰砰作响,打下的灰尘簌簌落下。难民们捂着脑袋,半弓着腰,蹲在地上。 直到机枪里的子弹全部打光,渡边才摆摆手,示意士兵们停止射击。面朝底下的人群,他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几乎要直不起腰来。 魏特琳匆忙的赶到,原本丰润的面庞现在已经变得灰白粗糙,眼窝深陷,样子十分的憔悴。她朝着底下的人群来回扫视,在确定没有人受伤之后,如释重负般的松了一口气。 渡边少尉拿出一张纸,摆在魏特琳的面前。 魏特琳忽然变得的暴躁起来,剧烈的与渡边争辩着,还将随身携带的法律文件拿出来,以此作为凭证。渡边连看都不看,将其扔到一边,继续朝着魏特琳怒吼着,还时不时的用手指着底下的难民。 终究魏特琳还是败下阵来,神色黯淡的走向礼堂的最高点。她捂着双眼,不敢看面前的难民,好像是落泪了,双眼变得通红。 魏特琳颤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将五指全部展开,缓缓的说道:“五十。” 又是五十个女人,昨天日军已经从这里带走了二十个女人,今天又要带走五十个女人。 魏特琳没有再说什么,难民们好像也已经对此不再感到惊讶。 “我去。”一位不知名的女性举起自己的手臂,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的走向礼堂的前面。 魏特琳注视着她,眼泪不住的往下流,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 “我去。”声音此起彼伏,在难民中不断的响起。在人们的注视之中,不断有人向前走去。 第二百二十四章献身 日军通过控制难民营的粮食和药品,强征避难妇女,作为慰安妇。而且他们来的越来越频繁,征收的人数也越来越多。魏特琳没有办法,她也不想让这些无辜的妇女去遭受如此大的磨难,可是没有了日军的援助,难民营的所有人只能干干等死。况且,若是不交人,指不定日军会干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女人们站到难民的跟前,所有人都清楚她们将会遭受怎样惨不忍睹的磨难。可是现实就是这么冷酷,这么无情。端着枪的鬼子士兵用贪婪的目光看着他们,嘴角挂着一丝淫荡的微笑,丝毫不掩饰内心的邪恶。 渡边少尉点着头数着面前的女人,随后朝着人群中叫喊着:“还差五个。” 人群中又走出了一个女孩,她低着头,躲避着众人的目光。 “还差四个。” “还差三个。” “还差两个。” 礼堂中静悄悄的,只有鬼子的声音在其中回响,像是暴风雨前的沉默,让人不寒而栗。 花兰和李之贻,此刻也混在人群之中,她们带着一个孩子,作为女人和儿童,所以被转移到了礼堂之中。 花兰紧紧捏着自己孩子的手,虽然她与日军合作,被当做什么特务组组长,但是在这群野兽的面前,也只能像是纸片一样被撕个破碎。 再没有人勇敢的走出来了,就差四个人。渡边开始变得有些恼怒,他恶狠狠的盯着人群,目光像是利爪一般扫过人群。 花兰犹豫了一会,将自己的孩子,交付到了李之贻的手中。李之贻好像是预感到了什么,紧紧的抓住花兰的胳膊,小声的说道:“你不能去。” “我已经做了太多的错事,也该为大家做点什么了。” “你走了孩子怎么办?” 花兰回头望了望,她看到孩子那纯洁的眼神中闪烁的无辜和惊慌,更加于心不忍,可是如果没有人站出来,恐怕整个礼堂的难民都会跟着遭殃。花兰仔细凝视着自己的孩子,将他的音容笑貌全都看到眼里,这兴许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孩子了。 她使劲的吸了一口气,像是把勇气凝结在心中,而后就把李之贻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拿开,“孩子托付给你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她走出了难民群。 即便花兰的衣服已经布满污秽,头发变得散乱,灰头土脸。但是在她走出人群的时候,仍是引起了鬼子的注意。 几乎所有的鬼子兵,都眼神直直的望着面前的这个女人,神情变得更加贪婪,跃跃欲试的想要向前。 渡边少尉咽了一口唾沫,以至于他都忘了报数。回想起来之后,仓促的说道:“还差一个。” 鬼子的声音在礼堂的上空回响,李之贻牵着花兰孩子的手。就这样,她看着自己的亲姐妹离开自己,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刚刚那个大姐姐为什么走了啊。”孩子稚嫩的声音从李之贻的耳边传来,她看向手中的孩子。他的眼神中充满着孩童才会有的天真,丝毫没有感觉到这是一件多么悲伤的事情,在花兰离去之时,他竟然还不知道她是自己的母亲。 李之贻的心像是被刀划过一般,顿顿的疼,他手中的孩子即将变成一个孤儿,一个连自己母亲和父亲都不知道的孤儿。 李之贻不忍心,她必须要把花兰救回来。千门出身的她,十分聪慧,脑海中闪过无数条计谋。 鬼子开始发怒了,李之贻来不及考虑太多,急忙喊道:“等等。” 鬼子先是一愣,只见一个比花兰还要漂亮的女人从人群走了出来,虽然没有花兰那样浓厚的妆容,但是却比花兰更加惹人生怜。 鬼子可能被李之贻的美貌冲昏了头脑,没有听清李之贻所说的话,以为她也是要跟自己一起前去的难民,当即带着士兵准备离开。 一旁的雷耀几乎都要跳起来,李之贻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这不是置自己于死地吗。 “我要见你们的芥川少佐。” 鬼子兵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回头望向李之贻。 芥川少佐的名字在军中还是有一定分量的,虽然不如松井石根之流位高权重,但是芥川可谓是前途无量。 芥川家族是日本的名门望,族中有人在政府之中担任重要职位,祖上与天皇交好,只是他不经常出面参加战事,难民中怎么会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你找他有什么事。”渡边望着面前的这个女人,从外表看,就觉得此人非同一般。 “这还轮不到你来过问,另外,把这些人都放了。”李之贻很嚣张,根本不用正眼看渡边少尉。 渡边还是第一次被一个支那人如此的轻视,特别是在这么多的难民面前。他拿着枪跑到李之贻的面前,想挽回自己的颜面。李之贻故作轻松,嘴边撇过一丝不屑,将他手中的枪拍到一边,狠狠的给了渡边两个大耳光子。 不但是渡边愣了,魏特琳愣了,雷耀也愣了,现场的难民全都愣住了,他们都没有想到李之贻竟然还有这种本事。 渡边低着头,他在飞速的思考,两个大耳光打的他异常的清醒,心想眼前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竟然会如此的霸道。出于本能的保护,他低下头,低声的说了一句“哈伊。”而后招呼士兵离开,同时按照李之贻的意思,将到手的四十九个女人全部放了。 眼看着李之贻就要被鬼子带走,按照平时,雷耀早就跳出来,将这些鬼子杀个干净。可是碍于自己的身份,他一现身,肯定会把日军的部队全都引回难民营中。雷耀用手狠狠的锤击地面,狠毒的目光将现场的鬼子扫了一个遍。 临走之前,李之贻看了一眼花兰,朝她点了点头,随后用千门密语示意花兰不要担心自己,在鬼子的裹挟之下,她被带离了金陵女子学院。 片刻之后,平静的难民营重新恢复了以往的喧闹场面。女孩们悻悻回到人群之中,长叹一口气,刚刚鼓起的勇气在一瞬间土崩瓦解,回头想想,身后都是一片冷汗。 李之贻的出现,虽然暂时挽救了难民的性命,但是日军肯定还会再来,到时候能否活下去,还是未知数。 花兰急忙的在人群中穿梭,找到孩子之后,将他紧紧拥入自己的怀中。心脏在胸口砰砰直跳,又是一场生死离别。隐隐约约,花兰感觉到难民之中,有人凝视着自己。以她的模样,受到关注很正常,只是这眼神,让她感觉后背微微的发麻。 花兰将怀中的孩子拥的更紧,她知道那人正在向自己靠近。一只手搭到了花兰的肩膀上,她猛地转身,黑色的帽子下竟然是一副熟悉的面孔。花兰知道,雷耀虽然恨自己,但是绝对不会害她,随即将握在手中的药粉洒到了地上。 不知道雷耀是什么时候来的,花兰先是提醒道:“她,被鬼子带走了。” “我知道。” 两人一心想救李之贻,所以话不多说,直奔主题。 “那人是什么身份?” 花兰摇摇头。 “李之贻告诉我,不用担心,她有办法保证自己的安全。” 两人言简意赅,互相交换了自己的信息,像是秘密交头的特务。知道花兰带着孩子也是自身难保,雷耀没有麻烦她,自己一个人离开了礼堂。 交谈中得知,那人应该是与李之贻做局的鬼子,具体的情况花兰也不知道,这事只有北千门的人才清楚。 虽然李之贻示意花兰不要担心自己,但是雷耀知道,进了鬼子营,肯定没好,特别是像李之贻这样漂亮的女人。雷耀的心里十分的焦灼,像是有一团烈火在胸口燃烧,他要赶快把李之贻给救出来,不能延误片刻。 第二百二十五章以死相搏 鬼子的事只有鬼子清楚,比鬼子更了解鬼子的,就是他们的特务。之前李之贻在福裕大酒店救过花兰的孩子,那里正是特务们集中的地方。 在南京城其它地方都遭受破坏的时候,这座酒店依然鲜亮如初,可见他们与鬼子的关系不一般。趁着夜色,雷耀来到了这所酒店的附近,街上零零散散的几个人,看起来都不像是普通的百姓。 找了一处没有灯光的胡同,雷耀将自己隐藏到了黑暗之中。 两个特务也不知道在哪里喝得烂醉,晃晃悠悠的在路上走着,被酒精麻痹的神经已经变得迟钝,没有察觉出任何的异常,也没有感到顾忌。 听到他们说着日语之后,雷耀从黑暗中蹿出,匕首扫过一个鬼子的脖子,随即绕到了另一个鬼子的身边。 一旁的特务,看到自己的战友倒地,以为他喝醉了,赶忙从地上搀扶起来,直到阴凉的匕首逼近他的脖子,他才开始清醒过来。 “谁?”特务警惕的问道。 雷耀不需要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将匕首在鬼子的脖子上磨了磨,随即用阴冷的声音问道:“芥川少佐在什么地方。” “他,他在城南十六师团的驻地。” 雷耀在脑海中回忆城南的地形,他曾经在那里待过一段时间,对此处还算是比较熟悉。 正当他还想问个详细的时候,路口处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雷耀看向路口方向,在灯光的照射下,一个黑影鬼鬼祟祟的走了过来。 由于雷耀身在暗处,所以那人并没有发现雷耀,但是他继续前行,肯定会发现什么。若是特务,那可就糟了。 被雷耀抓住的鬼子看到有人靠近,随即开始挣扎,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黑影的警觉性很高,立刻停住了脚步,小心翼翼的看向四周,朝着胡同外跑去。 匕首快速划过鬼子的脖子,雷耀立刻撒腿去追,绝对不能让他回去报信。听到蹭蹭的脚步声,那人也慌了神,不顾声音是从何处传来,掉头就跑。 即将跑出胡同口的时候,雷耀也尾随着跳了出来,将那人扑到在地。“哎呦”一声,雷耀分明觉得有些熟悉,再看那人的衣服,也不像是鬼子的特务。 揪过来一看,竟然是李之贻的大师哥。 大师哥也纳闷,每次来找鬼子办事,怎么总是碰上雷耀,被莫名其妙的打一顿。他现在已经不找雷耀的麻烦了,雷耀却总是找上门来。 雷耀此次前来是为了打探消息,遇到大师哥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不过他是北千门里面的人,正好可以打探一些事情,紧接着就把李之贻被抓走的事告诉了他。 “什么,李之贻被鬼子带走了?” 当初雷耀拼了命,保护李之贻,没想到李之贻这丫头竟然主动跟鬼子走了。大师哥使劲地挠挠头,不是他担心李之贻,而是他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 他已经说服北千门的长老用花兰来代替李之贻,那是因为鬼子没见过李之贻。可是李之贻一旦与鬼子见面,花兰就失去了作用,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都白费了。他可不想为李之贻的事情与雷耀作对,为因为他从来没得到过好下场,不行,必须把李之贻救出来。 大师哥装作特别担心的样子,劝说雷耀必须去救李之贻,赶忙为他出谋划策,其实出的全都是让雷耀陷入死地的主意。 雷耀也是救人心切,在大师哥劝说下,更是感觉李之贻已经陷在了水深火热之中,经受了非人一般的磨难。为了李之贻,他没有什么不敢做的,就算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连夜,雷耀偷袭了几个鬼子兵,将他们的手雷全部都聚集到一起,而后换上了一身鬼子皮,朝着城南的方向赶去。 日军的一个师团,足足有两万人,除去战斗损伤以及外出扫荡的士兵,还是有一万人马,要想硬闯进去,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如此多的鬼子兵,也给了雷耀机会,只要他稍加伪装,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城南的一片空地上,驻扎着密密麻麻的几十个帐篷,几处篝火将营地照的光亮。鬼子的屁帘帽挂在脸上,雷耀觉得很别扭,不过却将他的脸挡住了很大一部分,不容易让鬼子们发现他的面容。 攻入南京城的鬼子几近疯狂,早已没有了之前的秩序,部队里人员流动杂乱,很容易混进去。但是鬼子外出一般都是一伙一伙的,很少见人单独行动。 雷耀知道自己计划的不充分,可眼下这种情况,他也只能见机行事了。要想找人跟雷耀一起进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死人的话,就不一定了。他曾经在黑夜中,消灭一个日军小队。现在要想拿下几个日本兵,根本不在话下。 正巧,迎面走来两个日本士兵,嘻嘻哈哈,很是快活。雷耀低着头,与他们擦身而过,脖子一转,眼神中的杀意顿现。一个闪身,躲到了他们的身后,手中的匕首从一个鬼子的脖子前划过,同时一只手扼住了另一个鬼子的喉咙。 将对方扑到在地后,雷耀将匕首扔到一边,两只手狠狠的掐住他的脖子,两个人在地上翻滚。鬼子因为窒息,四肢到处挣扎着,眼神开始飘忽,张着大嘴想要喘气。 雷耀继续将手中的脖子卡的紧紧地,几乎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鬼子挣扎的四肢开始变得无力,只是在地面上随意的扑腾,渐渐的失去了动静。 雷耀走到路边,将一开始杀死的那人,扔到深沟里去。已经有过一次刺杀经验了,他知道尸体也是会说话的,若是因此暴露自己的行踪,不值当。 将掐死那人从地上扶起,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一只手就此耷拉着,捡起地上的枪支,挂到肩膀上,两人晃晃悠悠的,装作喝醉了酒的样子,朝着十六军的营地走去。如此司空见惯的组合,任凭是谁也无法察觉其中的异常,一直走到营地的内部。 要想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芥川少佐,简直是天方夜谭,更何况雷耀还不知道他的样子,怎么可能找得到他。不过芥川少佐是辎重连队的连队长,只要找到了辎重连队,就可以将范围缩小,再找到主营,也就差不多了。 辎重部作为日军的后勤部队,与其他部队相比有很大的区别。一般来说,驻扎在一个营地的最深处。而且周围大多码放着物资,以及其他的行军用品。 雷耀拖着这名士兵,在营地之间穿梭,身体左右的摇晃,装作不省人事的样子。即使听到有人呼喊,他也可以以此作为借口,不与对方交谈。估摸着应该是到了辎重营的位置,雷耀停下脚步,扫视周围的营寨。 周围不停地人来人往,雷耀知道,他已经深入虎穴了,必须要格外的小心。 身后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同时一个日本鬼子用含糊不清的口吻说道:“口尼奇瓦。”一个鬼子兵举着手中搜刮来的日本清酒,靠向雷耀,想要与他喝上两口。 雷耀不想与他纠缠,然而身后那人却是醉汉,仍要跟着雷耀,而且一路小跑过来。 拖着一个死去的日本兵,速度终究是慢,身后的鬼子凑到雷耀的跟前,他的眼中迷离,脸上一片酒红,将酒杯递到雷耀的跟前。 雷耀也学做他的样子,脑袋左右摇晃,想假装应付过他。 没想到那鬼子突然一怔,手中的酒瓶也在惊愕中滑到地上,脑袋凑到雷耀面前,紧紧的盯着他。 终于,鬼子那迟钝的大脑反应了过来,眼前那人如此面熟,正是南京城的通缉犯,急忙伸手去拿身后的三八大盖。 雷耀顿时惊慌,将肩上的日本兵扔到一边,迅速掏出腰间的匕首,朝着面前鬼子的脖子上划去。 划过的瞬间,“砰”,枪响了,在空旷驻地中格外的响亮,紧接着周围响起了急促的口哨声。 完美的计划,竟然被一个醉鬼给耽误了,真是意外中的意外。日军马上就要包围过来,雷耀的手上又没有日军的把柄,这可如何是好。 往生的画面像是电影从雷耀脑海中放过,他知道,今天也许就是他的末日了。摸了摸身上围绕一圈的手榴弹,雷耀撕掉身上披着的鬼子皮,用手狠狠的握住引信。 警报响起的瞬间,周围的鬼子开始跑向枪声的位置,雷耀压根没有逃生的机会,十几秒钟,他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看雷耀身上悬挂的手榴弹,日军的士兵根本不敢向前,只是远远的望着雷耀。如此一来,雷耀反而无所顾忌,站在中央,转着圈的朝着日军微笑着,那笑容让人周围的日军渗出一阵冷汗。 他要死,也要死的壮烈,死的像一个壮士。 雷耀觉得周围日军已经足够多了,是时候拉动引线了,他在心里对李之贻说了句对不起,来世一定做夫妻。 人群中一声枪响,一颗子弹朝着雷耀的心脏打去,在他的胸口位置绽放出一朵血色的花朵。 周围的士兵纷纷卧倒在地,以为一场剧烈的爆炸会就此袭来。 第二百二十六章离开南京 两天后,南京城外的茅草屋内。 雷耀躺在床上,胸口缠着白色的纱布,中间有个血红的印子,紧贴着心脏的上方。花兰趴到床沿上,好像正在沉睡,身旁是一盆血水和纱布。 雷耀从床上弹了起来,他做了一场噩梦,梦到手榴弹将自己的身体炸了个粉碎,而李之贻就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梦都是有预兆的,雷耀只做对了一半。 胸口的弹孔被撕扯之后,发出钻心一般的疼痛,顿时雷耀满头大汗,紧咬着牙,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花兰听到动静,将脑袋探了过来,说道:“你终于醒了。” 雷耀知道自己终究是活了过来,他也知道活下来的同时,肯定有人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是李之贻以死相逼,要求与千门做局的鬼子暗地里将你救了出来。”花兰朝着他说道。 本想着救李之贻于水火之中,没想到竟是李之贻救了自己。 “李之贻现在在哪里,我要见她。” “他还在鬼子手里,不过你不要担心,她暂时不会有危险。” 也不知道花兰这话是不是在安慰自己,雷耀用手撑着床,想要下到地上。 花兰急忙将他按下,用责怪的口气说道:“你是怎么回事,一听到李之贻就什么都不顾了,你看看你这个样子,还能救人吗?” “我,我……”雷耀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花兰说的有道理,他觉得自己真的有必要好好的反思一下,是不是在遇到某些事情之后,欠缺思考,过于鲁莽,要不然也不会让李之贻陷入如此境地。 “南京城是绝对不能回去了,你现在就安心的养伤,过些时日,李之贻会想办法逃出来,在徐州与你会合。” 雷耀知道自己答应过李之贻,到了徐州之后要与她拜堂成亲。往后的日子里,他一定会格外的小心,不能再让李之贻一次次的担惊受怕了。 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木门被吱呦吱呦地推开,虎子提溜着食物走了进来,看到雷耀醒了,急忙扑到跟前将其紧紧的抱住。 花兰没好气的在身后拍打着虎子,“小心点,他还受着伤呢。” 虎子赶忙松开了手,一脸激动,甚至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虽然伤的不轻,但是雷耀知道自己的身体恢复的很快,所以他要提前做好赶往徐州的准备。之前他们从上海到南京的时候,都是在各种势力的掩护下,将所有关卡打通,才得以驱车前往。但是现在,华北地区已经全面沦陷,日军的关卡设满了每一条道路,他又是日军的通缉要犯,要想前往徐州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火车不能坐,大路不能走,只能辗转于荒野山郊,他们又对路线不熟悉,若是误入深山老林,遇到猛虎野兽,其危险程度不亚于遇见小鬼子。 想到此,雷耀摸了摸身后,又试了试腰间,发现他的镰刀和匕首早已经不知去向。心中不免惊慌起来,没了最趁手的武器在手,这怎么能行。 赶忙询问虎子:“这屋子里有割草的镰刀吗?” 虎子听后,说道:“我找看看。” 随即,虎子将这所处于南京郊外的废弃农舍翻了个遍,只找到了一把锈迹斑驳的菜刀,摇摇头说道:“没有。” 雷耀皱着眉头,神色凝重思考着解决的办法。 一旁的花兰,将手中的手绢掩到嘴边,偷偷的笑了起来,“要镰刀干什么,难道你想用来割草放羊吗?” 而后她从地上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皮箱,打开之后里面是六支油光铮亮的黑色勃朗宁手枪,用手在上面拍了拍,说:“武器的事,你根本不用担心,我早就准备好了。”说罢,花兰抽出一支,拿在手中把玩。 勃朗宁手枪可谓是手枪中的极品,它短小精悍,威力巨大,由比利时制造,一般只有中尉以上日本军官才能配备。 可是对于摆在面前的手枪,雷耀连看都不看。 花兰见状也是诧异,她知道雷耀有两种武器是独一无二的,分别是镰刀和狼牙匕首,但是雷耀不用枪怎么能行,那不是成了鬼子的活靶子吗。 这些人根本不知道这两把武器对雷耀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先不说那改装后的黒镰,单单就是这把用普通铁皮包裹的狼牙匕首,就意义非凡。 狼牙被钢铁包裹,意味着狼牙的凶狠加上钢铁的意志,在阳光的照射下,会闪现出一种带有杀气的光芒。与一般的匕首不同,狼牙嗜血,只要不是划过脖子处的动脉,伤口处根本不会有血液飞溅出来,实在是暗杀的好武器。 跟花兰说这些,她也不懂,雷耀摆摆手,说:“枪留给你和虎子用吧。” 雷耀是农村里的孩子,没有上过学,也不认识字,虽然说跟着李之贻在上海、南京待过一段时间,见了不少世面,也识了不少字,但是终究是没读过什么书。 之前在跟国军打仗的时候,一直听他们的将领说,有一本书叫做《孙子兵法》,读过之后,用兵入神,好多鬼子军官就有一本。这几日有病在身,只能卧在床上。雷耀心里痒痒,想要找来看一看。 随后问道:“虎子,你识字吗。” 虎子一脸的兴奋,赶忙应道:“识的,识的。” “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虎子皱着眉头想了想,晃了晃脑袋,表示自己不会写。他说自己识字,确实没有撒谎,只不过是认识的字没有几个而已,这些字从他的脑海中过一遍,少的几乎都能数过来。 一旁的花兰看着这两个大文盲,在心里偷偷的笑了一会儿。 千门有些局子非常的高端,不识字的话还真应付不过来。她在千门之中,自幼就接受教育,不敢说是博览群书,但最起码也是个文化人。 拖着北千门与李之贻的关系,花兰将自己的孩子改名换姓,重新寄养在另一户人的家里,正巧她这几日也闲来无事,也好教这两人识一些汉字。 第二百二十七章,鬼子进村 南京城的沦陷使得几十万人成了日军枪口下的亡魂,亲身经历了这场灾难的雷耀,连梦里都充斥着愤怒与不甘。 这名幸存者总是会在半夜中惊醒,冷汗连连,那种挫败感似被抽筋剥骨让人无力,又似蛛丝缠绕难以摆脱。之所以还能坚强的活下去,是因为李之贻,仅仅为了她,雷耀就得振作起来。 在花兰和虎子的多番劝说与安慰下,雷耀不是想不明白,现实是残酷的,南京已回不了头,他唯有尽快养好伤,按最初定制的计划,前往徐州把火药这门手艺学到手。 只要能够做成炸药,凭这个本事外加他的恐怖手段,就可以让鬼子尝尽无休无止的报复。 为此,养伤期间的雷耀,极力的配合着治疗,同时委托花兰给他寻了一些书籍来。其中就有一本《孙子兵法》。《孙子兵法》乃中国古典军事文化的璀璨,其内容博大精深逻辑严谨,对于用兵以及战略部署带给人的学识是巨大的。 考虑到日后需要,雷耀坚持要学这本书,然而问题是他从小就没上过学,这本书放在面前就如同摆设一样,幸运的是有着花兰耐心的教导。 识字非一朝一夕,这便成了雷耀这段期间乃至以后的日常,花了半天时间总算能勉强写出自己的名字后,《孙子兵法》则由花兰一句一句的读给他听。 花兰这个女人始终在雷耀的印象中存在不利因素,几日下来却发现好似变了个人,他心里明白这全归功于李之贻。人与人之间就是如此,理解终究能化掉干戈,没有人天生的阴险狠毒。 由于心情放松,雷耀的伤势在加快的恢复,不过几天基本就可以简单的活动了,但是由于伤口在胸口位置,所造成的负担还有隐患,下床还是不行的,就这样在床上足足呆了一周的时间,《孙子兵法》也被读去了大半。 感叹学识的奥妙,雷耀心说若是在南京之前就能够掌握这些,那先后几次重要的战役,不能说以少胜多但也可以争取最大的优势,不至于败的那么彻底。 既然时间无法倒回,那么就先让小鬼子乐呵些日子,之后定要让他们知道中国人真正的智慧。 从病床上走下来,雷耀如获新生一般,人一旦有了目标,就会生龙活虎,他一边让虎子去打听附近的铁匠铺子,一边用陈默教会的拳法活动筋骨。 说起陈默,也是雷耀最为担忧的人之一,在南京大屠杀发生前后,雷耀一直没有见到过他,鬼子清城似的屠杀铺天盖地,他若非李之贻的帮忙怕都要死在那里,对于陈默的生死,或许只能用乐观的态度祈祷,但不知为什么,雷耀还是坚信与憧憬着两人还会再相遇。 眼下,他需要做好准备以便顺利的赶往徐州。 日军在侵占了南京城之后,为稳固城池,抵御突发状况,开始以其为中心向四周迅速扩张,很快小鬼子的步伐进入了雷耀他们所在的村落。 这一天,雷耀依然在木桩前挥霍着全身的汗水,身体基本恢复到以前的状态,正擦汗的功夫,虎子急急忙忙跑了回来,一进院就把大门反锁的严严实实的。 “老大,小鬼子朝这边来了。”虎子不明白日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想了许久,他只能想到是为雷耀而来,毕竟雷耀对于日军来说就如一颗炸弹,炸过之后还能再蓄力,若不清除那就是留下了大麻烦。 瞧着虎子心慌意乱的样子,雷耀笑了笑,既然李之贻能有办法让他逃出来,那么在小鬼子那里必然是多下了功夫,估计唯一知道他还活着的,也只有帮助李之贻的那个鬼子。 所以这个事不用担心,谨慎起来反而更容易露出马脚,于是雷耀让虎子把门打开,随后让大家找找旧衣物换上。 加上花兰,三个人的着装跟普通的小农民没什么区别,闻声日军的小队已经接近时,各自找了锄头镰刀围绕着小院的一角开垦荒地儿,静待着小鬼子找上门。 自打日军占下南京后,一些贪生怕死之辈,宁愿舍去家人献上自己的老婆,也要去做汉奸狗腿子,来村里扫荡的这队正是由一个叫闫五的汉奸引来的。 这家伙分着个头,不停的给日军的小队长摇着扇子,点头哈腰的活像一条狗,还时不时的拍上两句马屁,拍着拍着也就来到了雷耀他们的住所前。 “太君,累了吧,要不咱进去歇歇,您看这家有点大富,这全仰仗着咱大日本帝国的保护,小的认为得让他们交些税。”闫五显然是了解鬼子的心思,这常年当兵打仗的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谁不想私下捞些油水。 这话正对口,乐的领头的小队长使劲的点点头,“呦西,你地开路。” 听闻小鬼子来到了门前,花兰小心地朝腰间摸了摸,这举动刚好被雷耀发现,当即瞪了眼。 一户普通的人家若被翻出藏有枪支,再多的理由也说不过去,这不等于直接把自己给交出去了吗,为此雷耀让花兰快点收好,不得已把枪就势埋进了脚下刚翻出的土地里,另一边虎子也很自觉的从袖口中拽出了匕首,一脸无辜的冲雷耀傻笑。 使了使眼神,三人开始专心地忙碌起手头的活,当这支由十五六名小鬼子组成的队伍进院后,花兰立马迎了上去。 “哎呦,太君今天怎么那么清闲,来坐坐。”这种招呼人的态度,花兰是行家,再加上人美嘴甜,这些小鬼子当时有点懵了,反应过来时全都哈哈大笑,毫不客气的在院子里逛,就跟到了自己家似的,唯有汉奸闫五有些顾虑。 向来不管去哪家,只要见到日本人,每户人家都是难看的脸色,厌恶还来不及呢,怎么到了这家却这么热情? “你这小娘子还挺会来事啊。”闫五挑了挑眼皮,异样的眼神盯过来,随后又打量起不远处的雷耀二人。 “呦,您这话说的,咱就一个普通老百姓,不懂什么国家大事,难道还不懂应该尊敬谁吗?”花兰笑嘻嘻的说着,就要给鬼子的小队长去倒茶,没想到那鬼子舔着个舌头一把手伸来狠狠的在花兰屁股上摸了一把,还不忘放在鼻子闻上一闻。 “呦西,中国花姑娘的味道。” 这番举动被虎子看在眼里,手中的铲子狠朝土里一插,咬着牙望向雷耀。 雷耀知道他想说什么,看那鬼子色眯眯的样子,怕等下花兰会有麻烦,不过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且看看情况再说。 二人始终就在那翻土,这惹得闫五有些不悦,哼哼着就跑了过来,二话不说先来了两脚。 “你特娘的,太君来了没见着吗,瞎啊,不知道打招呼。” “哦哦,对不住,咱没见过什么大世面。”雷耀紧握着拳头爬起,装成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儿,目光中却多了一丝杀意。在他眼中这狗腿子比小鬼子还可恶,若不是有他们的帮助,哪会有无辜的老百姓总会惨死在刀口下,这帮人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瞧着那边闹闹哄哄的,鬼子队长呵斥了一声,随后摆了摆手,示意雷耀过来。 当雷耀点头哈腰跑来时,花兰拎着一壶茶也出了门,二人相继对视了下眼色,只是眨眼睛的瞬间,谁都没发觉。 “这个,你地娘子?”鬼子肆无忌惮的把花兰搂了过来问雷耀。 “是是,小人的槽糠之妻。” “槽糠什么,一点不槽,你地有眼光,这个好女人,花姑娘。”小鬼子用着极为不熟练的中国话,表达着对花兰的垂怜,说话间手不停的摸来摸去。 这一出被闫五瞧的清楚,紧忙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小声凑到鬼子耳边说了两句,听完小鬼子笑的鼻毛都露了出来。 “喂,你叫什么?”在得到小鬼子的认可后,闫五立马凶狠的冲雷耀问道。 “雷,雷海。”差一点说走了嘴,雷耀临忙瞎编了个名字,不过话一出口旁边的小鬼子眉头皱了皱眉,再次打量了一番,不忘朝雷耀身后瞧去。 好似日本人知道姓雷的就一个,他的代名词就是饿狼,能让鬼子立马联想到那把黑色的镰刀以及森白阴冷的狼牙,可是这些都没有在眼前的年轻人身上发现,小鬼子也就打消了疑虑,自顾自的感受着花兰体肤的柔滑。 “听着,太君对你的女人有兴趣,从今以后她就归太君了,你小子算是走运了,以后大日本帝国不会亏待你的。” 阎五这张嘴能把坏事说成好事,混迹在鬼子身边属实有两把刷子,听完这话雷耀面不改色,心中却已经下了杀心。但照平常遇到这样的事,谁家汉子也不可能那么眼睁睁的把婆娘送出去,所以该演的还得演,于是雷耀急切的央求起来,结果小鬼子还没说什么,闫五一个大嘴巴子扇了过来。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太君看上你的女人,是你的福气懂不懂,你再说一个不字,老子一枪崩了你。”说话间,这汉奸就要掏枪,一副小人得志狐假虎威的嘴脸。 “诶,不要鲁莽。”鬼子队长这时候呵斥了声,拦下了闫五的放肆,紧接着朝身后的士兵抬了抬下巴,很快一小包大洋递了过来,看着裹布上的血迹,不难想象是怎么获取的。 “这些给你,女人给我,你地可以?” “不行啊太君,千万不要啊……”雷耀急的眼泪都出来了,这番表现若是李之贻在场肯定会逗乐,演技真是不含糊。 如往常一样,但凡日本人想要的东西,任凭老百姓如何反抗都是改变不了什么的,当雷耀开始哭求时就料到了下面将要发生的,那就是强制将人带走,还要把他毒打一顿。 果然事情是这样发生着,直到花兰在挣扎中被捆绑拖走,望着闫五跟小鬼子的奸笑离场,雷耀眼神突然变得凶残起来。 “老大,怎么办?”虎子急切的问道。 “杀!” 第二百二十八章屠杀 花兰的姿色引起了日本人的垂涎,这便从雷耀眼下强行带出了门,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这是在给自己挖坑,而且是终身的埋葬。 虎子已经抄起家伙,怒气冲冲想要追出去,不过他要听雷耀的安排,历经跟鬼子多番的战斗,他心中对这个老大有着无尽的崇拜,他知道雷耀是有头脑的,也不可能放着花兰不管。 确实,这事不是硬碰就能解决的,这一小队鬼子有十五六个人,个个手里端着枪,若换平时雷耀身体无碍并且镰刀在手的情况下,想解决掉不是问题,可目前的条件下,只能找寻最稳妥的办法。 他们所在的这个村叫卢家裕,旁边还有张家裕、杨家裕三个村子原本是一大家,后因为地方改革,通过三个村之间的南排河道给分割成了三处,呈三角形态,距离南京城也仅隔着一条江河,卢家裕是最为靠近的。 此时还是上午,推断起来小鬼子还不到回去的时候,下个点定然是相邻的两个村子,生怕再有无辜的人家遭到迫害,雷耀让虎子抄小路速速去别的村通报,同时做一些战斗准备,而他自己会悄悄跟踪这支日军小队。 简单的在地上画了画,二人确定好了下手位置,虎子先行拐去了别的村,雷耀在院中左翻右找的最后捡了把手铲,要说这东西可以用作当杀鬼子的利器,听上去简直搞笑,雷耀则最喜欢这种轻便的家伙,挥手试了一试反而还很顺手。 裤腰里一别,雷耀这便出了门,沿着鬼子离开的方向小心摸了过去。 在抢到花兰这个美丽的花姑娘后,鬼子队长就跟捡了宝贝似的,多次闯入别人的院子里都是下属们去搜刮,他却自顾自的享受着美人的气息,再看到谁家好看的姑娘,连正眼都不带瞧一眼的,毕竟花兰的美貌是整个村子最绝色的。 花兰除了尽量避开小鬼子肮脏的想法外,没有任何想要逃跑的意思,她心里很清楚,雷耀会找过来的,那时候便是这群畜生的末日,为此她时不时的找机会朝四周瞄上几眼,将附近的环境刻进脑中,方便发生战斗随时都能第一时间逃脱,以免给雷耀留下麻烦。 这不是说花兰惧怕,在南京时连那些高级特务都能玩得团团转,这几个虾兵蟹将又算的了什么,她若想逃不是没办法,或许说南京的变化让她成长了,也通过李之贻以及雷耀的作为让她明白,很多事是不可以仅凭自己的意愿去做的,从离开南京的那一刻起,雷耀便是她的指挥,方前在小院中雷耀给过她提示,冰雪聪明的她自然懂得,这些鬼子只是先头队伍,立马杀掉非但不能解决什么,还会引来更多的日本人,不仅他们危险,整个村子也要遭殃,更重要的是极有可能泄露他们自己的身份,对于前往徐州的计划会造成很大的阻碍。 这几个鬼子要死,但不能死的那么明目,雷耀自然会有他的办法,坚信这点花兰才一直配合着。 很快,卢家裕被小鬼子扫荡的体无完肤,除了搜刮财物之外,还在村中放了几把火,多番枪声后听着漫天哭喊,这些家伙好似很有成就感似的,跟着小队长出了村。 在闫五的指引下,鬼子进了杨家裕,奇怪的是大白天的这个村透着死寂一般的安宁,接二连三的发现户家门上挂了锁,正当他们感到有问题时,锣鼓突然漫天响起,隔着高矮不一的房屋瞧去,一干人群好似在庆祝什么,赶着一群牛羊沿着村中的大道一并朝西进发,这顿然引起了小鬼子的兴趣。 “这是,节日?”早就听闻中国人有着许多风俗传统,鬼子自然是立马想到了这点。 闫五挠挠额头,瞧着远处兴高采烈的一干人,心说不记得最近有什么节日啊,这到底搞得哪一出? 不等闫五作答,花兰笑呵呵讽刺道:“狗汉奸,跟在日本人屁股后边久了,连丰阳节都不记得了,还是不是中国人。” 什么丰阳节,全是花兰顺嘴瞎编的,她很清楚前方所见不正常,这小鬼子才占了南京,人们的日子都没个盼头,哪里还有心思搞什么庆祝,不用想定然是雷耀安排的。 花兰很机智,故意用讽刺汉奸的话,来吐露出这个节日的存在,避免鬼子的猜疑,可这话一出口有人立马不乐意了,闫五脸色立马黑了下来,他这种人最怕别人骂的就是狗汉奸,这么明目张胆还得了。 “诶?你这婊子娘的。”说着阎王就想要动手,可是他却把主子给忘了。 “恩?”鬼子队长怒哼了一声,再怎么说花兰也是他抢来的女人,要打也轮不到一个狗腿子。 “抱歉,太君,抱歉,小的不该。”闫五自讨没趣,狠是扇了自己几个嘴巴子,瞧着花兰嘲讽的眼神,气的牙直哆嗦。 “走,我们去瞧瞧。” 鬼子队长兴致大发,平日里在战场就是拼命,好不容易放松下来,赶上这样的一个节日可不能错过,于是什么搜刮什么抢夺的全都抛在了一边,带着一行人加快脚步就朝奔了过去。 原本闫五是想拦着的,再怎么说他也算个中国人,这传统的节日挨个的滤一遍,也没什么丰阳节,所以他担心那里有问题,可是才被鬼子训斥,想张口来着怕会因为扰了鬼子的雅兴再挨大嘴巴子,索性也就没敢多说。 实质上,日本人所见到的确实是个诈,虎子率先赶来通知了村民鬼子要来,按照雷耀所叮嘱的,吸引着鬼子军朝南排河的方向进发。 此时雷耀已经贴了上来,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静静观察着对方的举动,瞧着这帮蠢货正按照自己的计划前进,他又跟了一段路程后钻进了胡同里,使足了力气发出了一声怪叫,用意是给花兰传送信号。 突如其来的一声,小鬼子被吓到了,个个端起了枪,一副副立马要战斗的样子,见此花兰大笑起来,边笑边说,这村树多鸟多,不知哪个鸟发情呢,这都能被吓到,什么破军队。 别看鬼子队长对这番嘲讽呵呵而过,皮笑肉不笑的心里也气,只不过花兰是个女人,他还想着晚上开心一把呢,也就没做出什么举动,反而催促着士兵们加快速度。 确定花兰收到了讯号后,雷耀摸着小路率先赶去了目标位置,不多时就瞧着虎子赶着牛羊,带着敲锣打鼓的村民们出现了。 南排河上架着一座七拱桥,由于年月的催化,多处的护栏已经断裂,牲畜连人走上去看着很危险,实际上这样的结构是完全可以支撑的。 雷耀需要的并不是这座桥,而是桥下的河流,或许某种意义上这是一种雷同的报复行为,比如说南京大屠杀时那些被鬼子扫射死在江中的同胞们。 水可以冲走一切,洗刷掉重要的证据,雷耀恰恰相反,他要留下一些线索,让鬼子认为他们的士兵死于非命,这样一来不仅可以屠杀鬼子还能为自己和村民们摆脱嫌疑。 牛羊上了桥后,在虎子的安排下都被栓在了护栏上,村民们则随着他迅速地过了桥,停在桥头不远处的位置开始载歌载舞。 不懂当地的风俗,一切也就认为合理,鬼子小队赶来时瞧着牛羊停留的位置,以为是要做祭献河神之类的仪式,也就没有多加考虑,在队长的带领下上了桥,朝欢闹的村民们走去,就在队伍来到桥央位置时,后方突然传来了惨叫声,雷耀手中的铲子已经染得血红。 与此同时桥的前方窜起了熊熊烈火堵截了前进的道路,又是听着扑通一声,发现花兰没了踪影,这才反应过来的小鬼子顿时就慌了。 由于这座桥面不宽,并排仅容得下三人的位置,可眼下被牛羊这些牲畜就占去了一半,雷耀的出现位于最前端的鬼子压根看不清,再加上士兵之间贴的紧密,所以小鬼子想要开枪还击,第一个打死的就是自己的伙伴,这队伍一时间简直被串成了串糖葫芦,任凭雷耀杀戮。 能够端枪的鬼子还能放上一枪,却怎能伤得了多次生死险境出来的雷耀,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屠杀。 这边雷耀的恶魔之手不停地推进,桥的另一侧虎子也开始了射击,逼得鬼子不得已都朝河里跳,那些犹豫的即便不想跳,受到惊吓的牛羊也会送他们一程。 由于河里常年有鱼所以养出了很多水性好的村民,他们早就埋伏在水下,待有鬼子跳下来当即就是一刀。 “八嘎!”眼见着死亡来临,鬼子队长气疯了,使不得枪还有军刀,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背后突然就挨了一枪。 “太君,抱歉了,你不死我就得死了。” 闫五奸笑着一脚将鬼子队长踹进了河里。 第二百二十九章启程 瞧着雷耀已经来到面前,闫五放倒了鬼子队长后,噗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 汉奸就是汉奸,为了保命他们可以做任何事,这样的人只要留给他一口气,就会有更多的无辜百姓遭殃。 雷耀眯着眼笑了笑,将滴着鲜血的铲子背到身后对闫五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您是神,您是英雄,您就是我的亲爷爷。”阎王还以为这一套会在雷耀身上管用,不仅说着还不停的跪拜,可是当雷耀冷冷的道出名字后,他身子一下就僵了。 “你,你是雷耀?” 雷耀是谁,不只是鬼子痛恨的,也是这群狗腿子最怕见到的,他们知道自己的所为在雷耀的面前,不管用任何方式弥补都是没用的,下场只会有一个。 闫五或许不相信自己会撞见雷耀,也早有听说雷耀死在了南京,可是雷耀身上散发出的气势,让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别,别,别杀我。” 闫五已经恐惧到无话可说,拖着浑身颤抖的身子使劲的朝后挪动着,可是他的眼前,雷耀的手已经高高举起,终究,汉奸的下场唯有报应。 小鬼子全部被杀,在村民的帮助下尸体全被拖到了岸边,将衣物扒去后丢进了河中,发生过战斗的痕迹也很快被抹去,自此雷耀三人才离开。 这之后村里村外开始传言着南排河闹鬼,一群鬼子途经时下河洗澡却没见得一个上来,不管合理不合理,传进了日本人耳朵里,即便有人感觉蹊跷,但对于东方的一些灵异也是抱着敬畏的态度,那之后但凡再来扫荡的小鬼子全部绕开那条河走,渐渐的几个村子很少见到鬼子的踪影。 回到住所后,雷耀呆在院子里把所有的农用工具都翻了出来,这个使使那个用用的,看得虎子云里雾里,花兰却拿出个小板凳跟看戏似的坐在旁边瞧着,脸上洋溢着崇拜的神色。 “怎么了,这样看着我。”雷耀比划了一番手中的锥子,又是皱眉又是咧嘴的,活像个小孩子似的。 “在你眼里是不是只有农具才是武器?”花兰笑着摸出枪来,“我怎么发现这东西还没你那破铲子厉害呢。” “你想说什么?”雷耀面无表情依然自顾自研究着手里的家伙。 花兰叹了口气紧摇头,她自然想提的是希望雷耀用枪,今日发生的战斗是完全部署好的,看似完美却也有很多不利的因素,她觉得雷耀没有受一点伤是有运气的成分,可是谁的运气又会伴随一生。 就今天那群鬼子,有枪在手几下就解决了,花兰实在不明白雷耀到底怎么想的。 “用惯了。”随便回了句,雷耀挥手一甩,铁锥子硬生生插进了不远处一块板子上,他擦了擦手说道,“真得尽快做把镰刀了,这些都不顺手,咱们明天就启程吧。” “听你的,老大。” 雷耀的伤已无大碍,杀鬼子时候已经试过,这里也就没有必要再待下去。 实质上雷耀也不全是因去徐州而着急,经过今天的事,让他想到了小鬼子会不停朝南京外围扩张,附近没有军队的力量,那些无辜的村民就得遭殃,考虑到这点,所以他想着快点去别的地方瞧瞧,若是有小鬼子在,他还能帮得上忙。 同时,常用的武器不在身边,他始终觉得有种不安全的感觉,遇到突发状况都不能及时解决,也希望能够在路上找到铁匠,普通的镰刀他已经有些看不上眼了,还是之前被改进过的那种得劲。 其实花兰本可以留下,和千门的多年恩怨因为李之贻已全然化解,孩子已经被救出来了,用余下的一生照顾她长大,这才是她心里最想要的生活。 可是正因为李之贻的感化,也让花兰觉得自己被赋予了一份责任,没有雷耀他们的那种伟大,只是能够一路照顾好雷耀,顺利的把他送到徐州,同时李之贻到底安不安全,没人知道,而这个答案在徐州可以找到。 了解了这些,常人都会在感谢的同时推辞这份好意,雷耀恰恰相反,他知道责任对一个人来讲意味着什么,阻止她去实现反而会令她觉得愧疚,带着这样的一份心情又如何能过好安稳的日子。 徐州位于南京城的西北方向,有两条正路原先过往的车辆还算多,大多都是些做生意的老板往返在两地之间,由于南京爆发了战争,自此再也见不到他们的身影,花兰说有部分人跑小路,就是担心会撞到鬼子。 这个时期谁都不想遇到小日本,雷耀三人同样走的小路,看着脚下的车辙印记,打心底盼着,要是能遇到车辆拉个脚再好不过了,省的一直步行下去,就这样光靠一双腿,到达徐州还不知多久呢。 乡下村与村之间不像城中各区位那样规划的整齐,没准你远远瞧着是一方土丘那可能就是一个村,走过去的话又没准是一条曲折的弯路,直通的大路是近可不安全隐患太多,所以听上去的距离和实际走出来的相差太多。 得幸于花兰提前都做好了工作,一路上都是她在指引,大家不至于越走越偏,途中经过了很多叫不上名的村庄后,一座山堵截了几人的去路。 由于冬寒的天气,太阳一落山气温就急骤下降,几人的衣物单薄,雷耀想连夜赶路都不成,没办法只能找个好心的户家过夜。 就近的一个村子叫张二庄,远远的就能看到村头停着两辆车,模糊的看到一干人在那里盘道着什么,走近时发现车上下来的都是些富家子弟,西装革履的跟当地全是补丁的布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雷耀凑上前才得知,这是过路的商人,行驶到此后被当地的村民拦了下来,说前边的山头有土匪出没,不久前已经好多运货车遇了难。 朴实的乡下人不会撒谎,这也愁坏了富商,他们这是着急赶着去谈生意,时间就不能拖,周围要说有别的路嘛,原先也有,可是不知为何都被堵住了,这条山路是目前唯一的去路。 几经考虑后,富商还是决定冒这个险,毕竟掉头回去不现实,想到走夜路不安全,索性在村里留上一宿,可村民是死活不肯,不管给多少钱都不让住,这不双方一直在争执。 听闻与此,雷耀很纳闷,这些富商给的钱财对于老百姓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就住一晚上的事,怎么还就不行呢? 原来是,山头上的土匪经常会大晚上的跑到村子里来,谁家要是藏了人,尤其是这些有钱人,不仅外来的有难连带着他们也要遭殃。 到这,雷耀一下就明白了,感情这些山贼土匪也玩上了智慧,不难想其他的路线被封肯定也是他们干的,只留出一条路来,最终让外乡人都堵在这个村子里,然后再来个收网,这就是引君入瓮,瓮中捉鳖。 人们常常说乱世出英雄也会出狗熊,这个动乱的时期,这帮没人性的土匪不仅没有半点爱国心,还借着机会谋财害命,简直比小鬼子还可恶。 雷耀咬咬牙,心说南京已经这个样子了,之后逃难的人或许会更多,这帮占山为王的畜生若是不除,人们还有好日子过吗。 为此,雷耀决心惩治下这群土匪,他客气的凑上前询问了一下,了解到前方这座山原本叫白头山,自打一群马匪取代了当地的山贼后,更名为风火山,里边还建了个风浦寨,山大王绰号一阵风。 一阵风? 雷耀立马想到一人,进而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还是个老熟人,那就更不用怕了。 第二百三十章太美是祸 说起一阵风,那就得回忆到雷耀刚在火车上遇到李之贻那会儿,这一阵风受人委托千方百计要把李之贻抓走,结果被雷耀给修理了一番,为此还欠下一条命。 想到此人雷耀就觉得好笑,威风凛凛的出场灰头土脸的离去,不知这山大王本事有没有增长,再见到雷耀是否还是那么嚣张。 瞧着年级不大的小子把山贼都不放在眼里,不仅当地的村民,连这过路的富商也开始琢磨雷耀的来头,谁会轻易的去相信一个陌生人。 愣头青年,只有满腔的热血,逃难来的没准是受到了什么打击,这几乎是所有人的想法,所以没人把雷耀当回事。 富商生存靠的是钱,他们也不缺钱,打定了主意留在村里,就总会有办法,财和命的取舍每个人想法不一,总有些人愿意为了财铤而走险,何况是一辈子都没见过的钱。 车上这几人是从山西过来的李氏,生意铺得挺大,掏出的钱买家户院都够了,就这样有个老姜头愿意留,开着车就跟了过去。 大晚上的风呼呼的,这事跟自己无关,村民也就散去各回各家睡觉,雷耀多番听他们强调山贼不准什么时候就进村,生怕当晚会发生,别看那几个肥头大耳的家伙挺横的,仅凭几把枪是没有办法在土匪手里逃脱的,那贪财的老李头也得倒大霉,为此雷耀三人也寻去了那户人家。 老姜头家在这个村算是很有体面的,房子比别人家多上一间,小院也豁亮,按照方才谈的,留下自住一间,其他的都要给李氏富商,听说雷耀他们愿意出五个大洋,这贪财的老家伙宁可觉都不睡了,也立马要给雷耀三人收拾。 听着外屋有动静,李氏中最为俊朗的男子叫李海,他掀开门帘探头过来,眼睛可劲的在花兰身上扫,虽说穿着简陋的布衣,可那高挑的小身段依然凸显的诱人,而且花兰的美貌是毋庸置疑的,这样的女人留在乡下简直就是浪费。 这样的富豪,因为有钱的关系,是不把任何乡下人放眼里的,在他看来雷耀还不如他们的下人尊贵,就这没出息的小老百姓身边能陪着个如此靓丽的大妞,这让李海心里感觉很不舒服。 几张票子拿在手,李海走出门来,踏在锅台上用其在黑皮鞋上擦拭了两把,笑眯眯的递给老姜头。 “我忘记了,车上还有个司机,那间我们也要了。” 照理说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你刚才不说,现在又抢,完全说不出道理来。可老姜头这个人贪,哪里管这些,谁给的钱多谁就是爷,这李海给的票子,雷耀他们是完全拿不出来的。 “成成,这房您住,我正收拾呢,完事我叫您。”一把接过票子,老姜头笑得屁颠屁颠的,这样一来也惹恼了雷耀三人,虎子当即发了脾气。 “诶,你这老家伙,钱都收了,你现在不叫我们住了,还能不能有点信用了?” “瞎喊什么,谁说不给你们住了,院子那不是还有个草棚子吗,一会儿就给你们收拾。” “特妈的,你让我们跟牲口住一起?” 进院时,大家就闻到了臭哄哄的味道,那之前是养驴搭的小草房,虽说现在空着,但里边的粪便显然还没有收拾,熏都能熏死人,哪里是人住的地方。 为此,虎子跟老姜头争执地不可开交,可这并不起任何作用,房子是人家的,总不能抢,最后老姜头把雷耀他们给的几个大洋都退了回来,骂骂咧咧的开始轰赶。 “穷鬼,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就你们这熊样儿还吹着打山贼,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滚滚滚,去外边忽悠去,我这留不下你们。” “你。”虎子被气得都想拔枪,要不是雷耀始终拦着,一枪就得撂倒这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贪财的人凡事得用钱说话,这要是搁在雷耀他们还在南京那会儿,不至于被挖苦成这样,望着外边起了风,这入寒的天气都可以冻死人,有个遮风的地儿总好比睡大街,从虎子手里拿过退回来的大洋,雷耀想着再塞回老姜头手里,谁知道这老家伙竟然有了脾气,死活要赶走他们。 旁边看戏的李海瞧着这一幕立马笑了,走到雷耀身前一副得逞的样子说:“兄弟你可真是太有出息了,就舍得让旁边这大美人住茅房?真他妈丢人。” “呵呵,这不正是你的想法吗!”雷耀眼神中闪过一丝寒意,就这样盯着李海,后者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在他看来这样的穷酸小子几个钱也就打发了。 李海从衣兜里又拽出一把票子,笑眯眯的拿到花兰面前,“姑娘,跟着这样的小子,真让人心疼,这些钱你拿去,不行就跟我吧,我们李家是山西的大户,赶明我单独给你修一栋宅府,这动乱的年代,你就别到处瞎跑了,舒舒服服的做我的姨太太,如何?” “哼,几个臭钱就想带走我们花兰姐?要是在南京,就你们这样的,早被人打死了。”虎子最见不惯这样的人,他的话一点不假,当初花兰茶楼里最不缺的就是富家子弟,随便挑出一个都是家财万贯,花兰见多了,怎么可能为这个动心,纯粹瞎扯。 雷耀对这事完全没动脑筋,花兰什么样他最清楚,所以当花兰一把拿过李海的票子时,他都没有担心。 “那就先谢谢这位先生了。”花兰先是把票子揣了起来,紧接着拉着雷耀的胳膊一挽,“不过,我的男人比你帅,比你棒,我就不去什么山西了。” 活生生的打脸,李海哪想到会这样,向来钱一撒给他下跪喊爷的都能排上队,可眼前这女人却完全不动心,一时间都有点惊愣,钱还被拿了过去,他这身份的又不好意思再要回,计谋没得逞还被套路了,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有种,好好,你们等着。”气得李海脸都绿了,摔了门就回到了自己房中,笑得虎子前俯后仰的。 原来李海不是真的想住房,刚才发生的事老姜头也瞧明白了,所以瞧李海回了屋,老姜头挠着头,想着敲门去问问这另一间房是收拾不收拾,一想起李海正在气头上,犹豫着又不敢,这时候两张票子从身后飘了过来,老姜头两眼立马放了光。 “我们出的钱比他多,屋子该给我们收拾了吧?”花兰说话的功夫,雷耀已经将大洋丢了过来,老姜头接在手里,立马换了一副嘴脸,此时雷耀他们才是大爷,可不能怠慢了,点头哈腰的这便跑去收拾。 “该松手了。”雷耀抬了抬胳膊,花兰的手始终没有想放开的意思,经提醒这才立马抽了回来,脸上多了一抹羞涩,这一幕被虎子瞧在眼里,话没说却自顾自偷笑着。 屋内就一张大板床,有女人在三人睡一块儿十分尴尬,花兰对这些不介意,可雷耀和虎子死活不肯,最后两个人搬了椅子过来,各自找了个可以搭腿的地儿也就凑合睡了。 人们总说防贼防盗防小人,那李海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阴谋没得逞反遭戏弄后,他觉得丢尽了面子,回到房中跟两个下人交代了一番,不能让雷耀他们好过。 这一点是雷耀他们倒完全没有提防,刚入夜的时候听着门外好像有动静,想起身时却一点力气使不出,这才反应过来,中了迷药。 雷耀还好,勉强能坐起身,虎子和花兰却死死地睡着怎么喊都不吭声,很快李家的两个手下闯了进来,拿着绳子五花大绑的将雷耀和虎子给丢进了院子里。 听着李海走进花兰屋里,传来奸诈的笑声,雷耀料感不妙,怎奈迷药的效力还没散去,想用力却完全使不出,一时间急得不知所措。 很快房内传来了花兰的惊叫,能想象到屋内的情形,眼睁睁瞧着身边的人遭难却无力帮忙,雷耀心头如刀割一般,花兰的每一声求救都像似在质问自己,到底在哪里为何不去救她。 “王八蛋,你敢动她,我饶不了你。”雷耀用尽了力气嘶吼,被绳索束缚的双臂挣脱着隐约见了红,可是这并改变不了什么。 第二百三十一章土匪来了 乡下的夜晚是宁静的,但总有一些人喜欢打破人们的美梦,村后的山是土匪的地盘,站在山头上,一到晚上村里哪家有灯,哪家有动静都能瞧得清楚。 老姜头家直到很晚才熄了灯,半夜又突然亮起,模糊地看着两个身影跑到外边,仔细一盯那还停着辆车,如今这世道能开得起车的都是有钱人,又有大鱼送上门来了,这着实让山贼们兴奋了一把,二当家的急匆匆的叫上弟兄们,如觅食的老鼠一般迅速的就朝山下赶。 院子里雷耀发疯了一样,努力摆脱着迷药的束缚,可每一次挣扎换来的都是李家两个随从的拳打脚踢,无力的听着屋内花兰的求救声越来越弱,他恨不得立马冲进去宰了李海那王八蛋。 李海可不顾什么威胁,雷耀的嘶吼也完全入不了耳,他的心思全在被扒得只剩肚兜的花兰身上,这样的大美人想要挣扎又不能的样子,更是勾起了李海的色心,然而就当他准备脱裤子的时候,忽然间外边鸣声呐喊,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听着他的下人大喊着土匪来了,话都没说完便被枪决了。 后悔没有早听村民劝阻,这地头蛇还真上门了,哪里还有功夫想美事,穿上衣服李海就钻回了自己房间,通知了还在熟睡的大哥李威后,哥俩翻出枪小心的来到窗前,剩下的几名随从则守在门后,以防不备。 在杀死了两名想反抗的下人后,土匪们一窝蜂的全闯了进来,几十人的火把把院子照得火光通明。 这二当家的手一摆,让弟兄们先停了下来,他发现了还在地上挣扎的雷耀,锁着眉头走上前来打量。 雷耀的着装给人印象就是普通老百姓,再看被人捆绑在地,一副挣扎无力的样子,二当家的开始谨慎起来,立马叫大家端起了家伙。 “看来屋内来了一帮不得了的家伙啊,咱这买卖怕是要拼一拼了。”二当家朝屋里喊的功夫,手中的盒子炮已经端在眼前,他不知里边的人什么来头,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一下来了几十号人,自家就四五把枪,拼上去就是死路一条,哥俩对视了一眼后,李海回声道:“五湖四海皆朋友,我们只是过路的,还望朋友行个方便,不知朋友怎么称呼,改日咱有空过来好好喝上两杯。” “朋友?给钱就是朋友,听着我不管你们是谁,我们这些兄弟下次山不容易,要是空手而归可说不过去。” “这我懂。”李海朝下人示意了一番,从床下的皮箱子里拿出些钱票,以为这样就可以躲过一劫,但他忘记了土匪是什么,只要发现你有钱,不全盘交出来才不会放你走,就如同吸血鬼一样,吸不干你就宰了你。 李家下人把钱送了出去,二当家的接过来一瞧,乐得露出两颗金牙,当即一枪把这下人送上了西天。 这举动惊呆了李家哥俩,李海气愤地质问为何不守信道,那二当家的却嬉皮笑脸的说不小心枪走了火,属实让人怒不敢言。 其实这也是一种试探,杀了个下人屋内还没动静,里边不见得是什么狠货,二当家的稍稍放心后用脚踢了踢雷耀。 “里边几个人?” “四个。”不是李海这小子搞手段在先,雷耀指定不会开口相告,既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就让他们打去吧,不管结果如何,土匪窝子必须端,这李家王八蛋也得教训,此刻就全当看戏。 一听说屋内藏着的人都不到一巴掌,二当家顿时更加强横起来,抬手朝窗口便是两枪,“屋内的听着,咱只劫财不劫命,你们乖乖的给爷滚出来,把身上的钱掏干净,那便放你们一马,若是不依我这帮兄弟可就闯进去了。” 方才的两枪已经令李家两兄弟惊了魂,这算是土匪给的警告,两兄弟犹豫起来,犹豫的是这一箱子钱是谈生意用的,交出去买卖丢了,不交吧小命就得交代在这里。 琢磨半天,大哥李威直摇头,这些钱想全保住是不可能了,也就是尽可能的多留下些。有了主意后,他从皮箱里抽出一多半藏进了被褥里,然后带着几个人提着箱子走了出来。 “这些钱本是我兄弟二人拿去做生意的,遇上你们只能认倒霉,也就希望朋友能安生的放我们离开。”李威表现的很诚恳,不舍的将皮箱子丢了过去,为了让对方更加信服,还当面把衣服兜全翻了一遍。 “识时务者为俊杰,一看你就是个会做生意的人。”二当家的让身边的人打开了箱子,一瞧竟然那么多钱,这可是自打占山以来头一次,简直是撞了大运,为此对李家兄弟的态度也好了一些。 态度归态度,土匪贪心的很,二当家的强忍着兴奋,目光在哥俩脸上扫,试图寻找那一丝隐瞒,果然李海被盯的有些慌张起来,手不自觉的总想朝腰上摸,正是这个举动令土匪们心头又是一乐。 “都说做买卖的,十个有九个奸,果然是老狐狸,我本来还打算放你们走,看来你们是把我当傻子了,来人。”随着二当家的一声喊,后边的兄弟立马围了上去,见不妙李海就要掏枪,却被眼疾手快的一名土匪挥刀剁了手,顿时凄惨的叫声响彻透了整个夜空。 “妈的还反抗,绑起来,其他人进屋搜。” 兄弟成了那样,李威眼泪差点流出来,吓得自己也不敢乱动了,乖乖的被人绑成了粽子,只是他想不通,这帮人是怎么看出来他们藏钱的。 实际上他不知,土匪们最喜欢打劫这样的富豪,接触的多了各种伎俩也都有所了解,哪怕你把钱吞到肚子里,他们也有办法给你掏出来,骗他们无非就是给自己挖坑。 很快屋内被扫荡了一番,那藏在被子的钱一毛不剩的带了出来,全部丢在了李威哥俩面前。 “还有话说吗,老狐狸。”二当家恶狠狠地用枪口顶着李威,好似下一秒就要爆头的样儿。 “别,别杀我,只要能放了我们,还需要怎么做,您尽管提。”证据面前也无话可说,什么钱财什么生意哪里有命重要,李威心说只要能够逃出去,哪怕让他回家种地都乐意。 然而这帮土匪却没打算就此放过他们,二当家唾骂着,上去一脚给他闷到地上,“来人,把他手也给我。” “等下。” 谁也没想到,一直躺在地上的雷耀坐了起来,此时迷药散得差不多了,连旁边的虎子也有了些清醒。 “你钱都拿了,就放了他们吧。” “呦呵,你他妈的算哪根葱。” 在土匪眼里雷耀就一个乡巴佬,竟然敢出头,简直就是活腻了,说着枪口这就端了起来,,而这功夫屋内跑出来两个小弟。 “二,二当家的,屋里这还有个女人,真特娘的俊。” 说的自然是花兰,被推出来亮在众人眼前,这群土匪个个馋得咽唾沫,不过土匪也有土匪的规矩,向来不管从哪搞来的女人,首先是要给大当家的先过手,尽管二当家的色心大起,可还是忍了下来。 “今天可真是大丰收,抓回去孝敬大哥。” “你们敢。” “他娘的又是你,老子我——”发现又是雷耀,二当家抬手就要开枪,但雷耀紧跟的一句话,让他立马愣了下。 “带我去见一阵风吧。” 第二百三十二章老熟人 一阵风,这个绰号的由来是因为此人有扒车的绝技,马贼时期常年混迹在铁路周围,在当地一代的名声显赫,很多大势力都找他做事,可自打千门的差使没办妥后,再加上日本侵华的战争越演越烈,便带着弟兄们当起了山贼,自此他的名号很少有人再知。 眼前的乡巴佬竟然叫出了自己老大的名讳,这很让二当家的吃惊,心说大哥什么时候结交过这样的人,何况他们占山为王也是最近才发生的事,这小子怎么就知道了呢? 带着疑问,二当家的才没立马开枪,左瞧右看的打量起来,此时雷耀神色中已经不像方才那样憨实,从他的目光中能察觉到一股异于常人的气势。 这小子好像不简单。 二当家的有些不寒而栗,心中慌的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那么久,竟然都没发现此人的不同,这是相当可怕的,同时也就意味着雷耀绝非常人。 又见雷耀慢慢地站起,捆绑在身上的绳索好像变戏法似的脱落,二当家觉得雷耀所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一阵风从马贼沦落到山贼,中间发生了什么对谁也没提过,只是说遇到了一个厉害的年轻人手中有把黑镰刀。 镰刀没有见着,可断开绳索的手铲子却被雷耀露了出来,此时二当家很谨慎,心说会不会就是这家伙。 这念头在二当家的脑中忽闪而过,不过是真是假断定不了,这事还得问大哥,于是安排了三四个弟兄用枪指着雷耀,带着李家的兄弟一行人回了山。 村子离山不远,但山寨位于最高处,待到一行人赶到时天色也渐渐有了光。 一阵风自打赶跑了原先的土匪头子,在此称王称霸后每天过的日子可谓潇洒,他躺在自己的房中,左膀右臂的两个胡娘陪着,告诉下边的人没有太重要的事谁也不能打搅。 这不,二当家的过来才敲门,立马被他训斥了一番,好在听来的是一番喜讯,听着二当家报抢来的钱财数目,推开身边的美人就下了床。 “路咱还真封对了,这样所有过往的车辆都得来给咱送钱。”一阵风开了门,挡不住满脸的兴奋,接过二当家提来的皮箱子,掂了掂分量就知道这次所获有多丰厚,“给抓来的人弄点吃的,别饿死了,然后问问家住哪里,给家中写个信,出门都带这么多钱,家里还不知多肥呢。” 一阵风的手段真是厉害,李家兄弟落在他手里不穷出个边际是走不出去了,二当家的点了头就准备去办,突然想起个事表情变得凝重。 “咱还抓了三个外乡人,其中有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说认识你。” “哦?长什么样?”一阵风听闻一愣。 二当家的不知怎么形容,就比手画脚的把雷耀身高眉目什么的形容了一番,再瞧一阵风眉头几乎紧凑在了一起,要说雷耀留给人的记忆,除了手段和气势,仅靠样貌是难以入心的,所以一阵风根本想不起是谁,不得已收拾了一番要去瞧瞧。 雷耀三人同李家两位兄弟被关在了一起,李海被砍了手来到这里被简单包扎了下,气息微弱跟个死人似的,李威一边照顾着他一边试图跟雷耀靠近乎,一来是对自己兄弟所为表示歉意,二来感谢雷耀的及时相助,也算救了他一命,雷耀觉得李家这大哥为人还算不错,偶尔说上两句,可花兰跟虎子却始终憎恶的瞧着这两兄弟,要不是雷耀拦着,非得让李海立马断了气不可。 李威跟雷耀越聊越近,还有一层面意思,方才来的时候他也感觉到雷耀这人不简单,或许能通过他逃出去,这才称兄道弟的,听闻雷耀打算去徐州,立马告知徐州有他家的生意,到了那边若有麻烦可以随时找他们。 这话不禁让雷耀想起了南京的白家,这还没去呢,就有两大势力帮忙,这徐州之行应该会容易许多,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每个地方势力之间都存在着矛盾,这白李两家在徐州的争斗可是最为突出的,这将又是一趟浑水。 很快,听着门口守卫恭敬地喊了声大哥,一阵风便走了进来,第一眼愣没认出雷耀,搞笑的是目光停在了虎子脸上。 虎子一瞧这土匪头子死盯着自己,感觉没什么好事,忙朝雷耀望去,这时雷耀笑着站了起来。 “好久不见啊,你这马不骑了跑这来当大王了,真是潇洒。” “是你?”模样记不得,可声音和气势忘不了,一阵风这才认出来是雷耀。 要说两人的关系,并非什么朋友,因为雷耀的妨碍,害的一阵风在千门那丢尽了颜面,说起来这就是仇人,不过火车上时雷耀救了自己一命,这又算恩人,两者之间究竟怎么定义是个难事,所以一阵风一时间不知要说什么好。 “是不是很不想见到我。” “哪里的话,大兄弟说笑了。”一阵风立马反应了过来,忙叫下人给雷耀三人松绑,“我这些兄弟没见过你,别见怪,我要知道你来了这边,早亲自下去迎接了。” 说着客套话,一阵风笑得还是有些麻木,他不知道雷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谁知道是不是过来捣乱的。 雷耀看人自认心里有谱,瞧出了一阵风的疑问,索性就把打鬼子的事简单说了下,本来话就这么带过了,一阵风拉着雷耀三人去大堂坐坐,谁知道虎子显摆劲上来了,两句话不到就把雷耀吹捧上天了,突然间所有人都愣了。 “你是雷耀?”土匪们连李家兄弟几乎同时发声,别看一阵风见过雷耀,但并不知道他的名字,后者更是也没问过。 雷耀这个名字在民间传颂的很高,打上海时期就是大英雄一般的存在,随后帮助国军好几次以少胜多,这样的事迹已经在疯传了,自此瞧着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一阵风咽了口唾沫,心说乖乖,早知道这家伙厉害,没想到是这么个狠角色。 这一边还没缓过神来,另一边李家老大可是兴奋的不得了,既然雷耀这样的大英雄在场,抓住这个机会他们哥俩不就能有活路了,所以他也不管李海的伤势,直接挪着屁股过来,推了推雷耀一副满怀期待的样子。 “哦对了,这两兄弟就放了吧,你们想要的也得手了,人就没必要再祸害了吧。”雷耀想帮这个忙,更希望一阵风他们把钱也吐出来,不过这土匪们认钱比命重,才碰面这些事还不好提。 当大家都以为,一阵风会因雷耀的身份答应时,忽然山大王拍了拍头,假装没听到似的几个大步出了门,紧接着二当家的快速把门锁了起来。 “这,什么意思?”花兰看不懂,朝雷耀望去。 问雷耀,他更不知道,感觉一阵风突然间就变了个人似的,能从他脸上瞧出在担忧着什么又好像无法定夺。 “老大,我看这家伙压根就不想认你,咱不如直接冲出去吧。”几个人都已经松了绑,仅凭一道破门两个守卫,想要逃出去不是难事,可是雷耀不肯,他来时心中就计划好了,这土匪窝得端,否则不知多少人要遭到他们迫害,一阵风虽然如此,但也没有下一步动作,暂且静观其变,看看到底搞什么名堂。 一阵风突然的变化,也早被二当家看在眼里,待二人回到厅堂里,这才问询。 “大哥,我看你脸色有点不对啊。” “还不是那雷耀。”一阵风摔在椅子上,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早不出现晚不出现,这时候来,我这才答应帮日本人做事。” 原来一阵风担忧的是雷耀和日本人间的取舍,自打有一次日军的车辆经过这里遭打劫后,很快有个日本军官找了过来,商谈之意拉拢他投靠日军,守好山头继续做着自己的行当同时,若发现国军以及方崛起的新四军等,便要帮其将人或队伍拦住,在这军官的利益诱惑下一阵风原本是死活不应的,可是很快日军调了百人的队伍上山,那时候一阵风才占了山,实力还没稳落下来,逼迫之下也就答应了此事。 雷耀的出现,给他带来很大的困扰,雷耀在通缉名单中,那时候南京大屠杀还没开始,他并不知道日军都在以为雷耀死掉了,他琢磨着要是此人不抓,日后被发现是从这里经过的,那日军绝对不会放过他。可是道义上,雷耀救过自己命,这份情得还,人就不能动,所以这事他不知怎么办。 “老大,我有办法。”二当家鬼点子多,听着大哥唉声叹气的,眼珠一转就有了主意。 “你说说看。”一阵风迫不及待。 “我知道大哥你仗义,所以欠下的咱不能不还,传出去在道上对咱名声也不好,可是这人要是放走,那倒霉的就是咱自己,所以咱得找个理由,又能抓了他还又合情合理。” “一堆废话,说重点。” “那不是有李家两兄弟吗,咱可以用他们引诱雷耀惹事,然后我安排点人假装不知道再把他拿下,大哥你到时候出个面开个口,对外称雷耀跑山上来闹事,你知恩图报放了他一马,这情也就还了。至于日本人那边咱别动手,直接叫他们过来,说这里发现了可疑人物,无论结果如何,对双方而言都没咱的责任了,你说怎么样大哥?” 二当家声色并茂的说完,一阵风顿时有了精神,感觉这确实是条妙计,于是事就这么定下了,立马叫了人先把李家那哥俩拖了出来。 第二百三十三章搞把戏 那一阵风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道义这点还是有的,之前跟雷耀打斗过后,遭遇小鬼子的飞机轰炸,实际上他是有机会下反手的,既然没有这样做,那说明这人本性还没坏透。 雷耀劝阻着虎子不要冲动,大家这才冷静下来,那李家二兄弟自打知道雷耀身份后,不停地追拍马屁,不仅李威恭敬的态度让人作呕,就连看上去命悬一线的李海也时不时投来悔恨又带着仰慕的眼色。 对于商人来讲,不管安平与乱世,总有生意可做,这便需要在社会上借助各种各样的关系,雷耀之名他们并不陌生,能与这样的打鬼英雄结交,说不定之后会有很大的帮助,如今眼下正是同患难时,所以怎么可能错过这个机会。 他们想要合就要先化解仇,花兰总是在中间走来走去的,带着憎恨的眼神盯着李海,好似总想趁雷耀不注意的情况下暗下杀手,李威明白这事难办,可他这个大哥不能眼巴巴地瞧着。 都说女人爱金,黄金首饰是最好的赠礼,李威嘿嘿一笑便从怀里掏出一块金表,用手小心抚摸着凑到花兰跟前。 “大妹子,我这弟弟不懂事,如今也遭了报应,之前的事能不能就算了,这个就当是我们李家赔礼了。” 金表一出,花兰整个人都惊了,这东西的价值昂贵,基本都是从洋行弄出来的,不是特富有的人谁带得起这东西,李威出手竟然如此阔绰,这是谁也没想到的。 李威其实也心疼,但眼下他需要雷耀帮助,要是小命都没了,财物也只不过是粪土,所以不舍归不舍,身上最有价值的也就是它了。 白给的谁不拿,花兰没好气的接了过来,到手里脸上压抑不住的喜悦还是露了出来,见此李威才敢近一步来到雷耀面前。 “咱们现在同命相连,一定要团结,我看这些土匪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你说认识他们当家的,可他都没打算放你,我觉得咱得自己想办法快点离开。” 李威年纪大在社会上混的久,什么人什么心思也能看出一二,一阵风想放人不至于拖到现在,其中必然是有什么顾虑,他担心时间久了就没有机会了。 听这话,雷耀也开始琢磨,这都大中午了也没见个动静,莫非这小子真有什么坏心思? 雷耀正犹豫着的功夫,门突然一下就开了,怒气冲冲的进来几个大汉,二话不说便把李家二人扣住,看那苗头是要带走。 见此,雷耀伸手拦住问道:“一阵风去哪了?” “你谁啊?敢这么直呼我们老大,给我老实点,想死就等着,一会就是你们。”领头的大胡子压根没把雷耀放在眼里,见李家兄弟反抗当即就是一巴掌,李威顿时流了鼻血,瞧着事情不妙直呼雷耀救命。 至此,雷耀也不盼什么机会了,李威的求救让他反应过来,一阵风这分明是要搞把戏了。 “动手!” 话音落下,早就按捺不住的虎子率先从背后扑向一个随从,雷耀也相继一脚踹趴了大胡子,由于身上的家伙都被掏了去,花兰也想帮忙但一个弱女子使不出力,眼下逃命要紧,也不顾之前的怨气,同李威一起扶着李海朝门外走。 彪汉子再强也是山头的混混,同历经多番生死的雷耀难以相比,光凭蛮力在雷耀面前就是挨打的份,雷耀三五下就全部干倒了,紧随着花兰闯了出去。 门外看守此刻没了踪影,大家也没心思管这些,山寨虽然不大但也要绕几个弯路,虎子打头阵大家就这样摸了出去。 一切都在按着计划进行,一阵风站在自己所住的小楼里观察着雷耀等人的举动,心中说不出的滋味,能够称王称霸的必然有一颗凶狠之心,但不知为何望着雷耀的身影,他就是不舒服,瞧着安排的人手已经开始堵截,无奈叹了口气后,整理了下衣装,此时二当家已经跑来通知。 这个大好人该登场了。 早就埋伏中的土匪们,忽然一下闯了出来,自己家的地盘,这些人呐喊出了足够的气势,持刀带棍的把雷耀几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怎么办?”性急的虎子咬着牙问雷耀。 “我开路,你保护好他们,跟紧我。”借着方才从大胡子手里夺来的刀,雷耀深呼一口气,直接向前冲了过去。 砍刀是第一次用,雷耀也没有把握,唯一坚信的就是他只要不倒,就不会让土匪们伤到身边的人,带着这股气势,如一头恶狼带着咆哮扑向了土匪群。 既然你耍手段,我就没必要刀下留情。 心说着,雷耀的每一刀都是直奔要害,眨眼睛就两个壮汉丧了命。 本来这只是一个计谋,二当家的吩咐众人比划比划就得了,也没说让他们真动手,可谁曾想到雷耀那么凶,被几十号人围着常人不得担忧自己下场吗,这反倒好不但没求饶反而玩硬的。 正因为没有料及,才让雷耀轻易的得了手,瞧着大刀带着呼啸而来,这干人立马乱了套。 还手吧,就影响了老大的计划,按规矩那也是人头落地的事,不打吧,站在这里就是等死的份,无奈之下只能敬而远之,抵挡着雷耀的势头,纷纷各自找地避去。 这一幕所谓搞笑的戏码,雷耀身后的几人简直不敢相信,尤其是没什么阅历的虎子,早以为这山贼土匪的跟小鬼子没什么两样,如此看来一个个跟娘蛋熊包似的,这还担忧个屁,抄起家伙也跟着雷耀朝前冲。 正此时,一阵风带着二当家急急忙忙赶来,脸上已经摆出一副要怪罪手下的样子,可走近了一瞧,场面哪里是他们设计的那般,自己的伙计们个个跟见了猫的老鼠,五个活人竟然没留住。 眼看着雷耀几人马上要出寨,一阵风气急败坏地瞪了二当家一眼,朝着还在打斗的前方吼了一嗓子,加紧脚步冲了过去。 老大出现了,这窝土匪像是受了委屈似的,团团围抱过来,等待着一阵风的下个命令。 一阵风很难堪,兄弟死了几个,不寻出个道道,底下人不服,要真找雷耀理论起来,可能反被抓了把柄。 “怎么山大王要亲自出马了?”雷耀笑露杀气,甩了甩刀上的血,紧护着其他人。 没想到雷耀先开了口,这话也正好提醒了自己,一阵风强装谈定,笑呵呵的上前先是呵斥了番底下的喽啰。 “你们是不是想造反,不知道雷兄弟是我的贵宾吗,这是没出大事,要是伤到了我兄弟,我一个个把你们全宰了。”一阵风话是说给雷耀听的,更是气愤的讽刺这一干人竟然还能让雷耀活生生地站着。 雷耀不是傻子,听的出来这是演戏,但不拆穿,心说我到底瞧瞧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果然,一阵风教训了手下后,回过头来很是抱歉的给雷耀拱了拱手,“真对不住啊,我这事多忙忘了,这群小的性子烈,见到生人就扑,雷兄弟千万别见怪,我看你好像受伤了,我立马找人给你包扎下。” “算了吧,痛快点,是让我们走,还是打算拦,不要浪费时间。”手中的刀一横,雷耀也干脆撕破了脸,对方不仁我何须讲义,本来还打算劝服一阵风改邪归正,如此样子怕是没辙了,此时有伤人在暂且先送出去,找机会再来平了这群害人的蝗虫。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演下去也就没意义了,一阵风低着头冷笑了两声,从身边抄起一把刀,效仿着雷耀架在眼前说道:“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规矩,这山是我开,抓你不杀是念旧情,当日欠你的情也算还了,可你杀了我多名兄弟,这仇我不得不报,看在咱两个多少还有份情面,不如再打一场,谁生谁死就看造化,之后咱们各不亏欠,如何?” 一阵风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经历过的厮杀比雷耀还多,拼胆识拼智慧他自认为或不及雷耀,但拼刀枪他自信可以让雷耀吃尽苦头,借这个机会也把当时的耻辱洗刷回来。 土匪就是土匪,说什么就是什么,欠下的一条命找个理由就还了,你还跟他说不得理,如今是对方的地盘,方才打斗雷耀也洞察了一二,这群家伙并不是孬种,玩真的他们不见得能安生的出得了大门,既然对方提出一对一决斗,反而更有利自己。 “正合我意,只不过山大王的话,我雷耀属实不敢恭维,若是我侥幸打赢了你,怎么确保你这些兄弟安然放我们走?”这点是雷耀最担心的,老大若是有个万一,哪有兄弟不报仇的理,这只能看当老大的决心了。 明白什么意思,一阵风回身举起刀对众人说道:“今日我与雷耀兄弟的对决,生死随天命,我若有不测,你等谁都不准报仇,否则视为违抗命令,按寨里规矩办。”话到这一阵风转向二当家,很严肃继续道:“这事由你来监督。” “放心吧,大哥。”二当家笑着点头,一点也不担忧,一阵风的本事他清楚的很,不是一般人可以较量的。 该说的也说了,场子随着众人的后退相继拉开,刀光一闪,一阵风率先大刀砍向雷耀。 第二百三十四章生死决斗 这场决斗意味着雷耀几人的去留,以前没有保护好身边的人,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战争中死去,那时他便发誓,以后宁愿用性命去换,也不能再让家人离开。 谁是家人,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兄弟们就是家人,不拼进全力就无法保护虎子他们的安全,因此雷耀需打起十分的精神。 入冬的天气,太阳的温度依然抵不住山上的寒风,雷耀却脱去了上衣,昔日炮火留下的痕迹遍及全身是那么的注目,让人看了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小伙子才多大点年纪,到底经历过什么,一身的伤疤都叫人害怕。 土匪们想不通,才瞠目结舌,一阵风却清楚,眼前的这个年轻人非同寻常,切切不可大意,二人拼的不是胆量而是时机,这才用最快的速度率先挥刀砍去。 ‘咣当——’ 雷耀来不及闪躲,硬接了一刀,力气的蛮横震得雷耀胳膊剧烈的一颤。 “够狠,你尝尝我的。” 雷耀被压到弯了膝,硬咬着牙撑起,全力推开后,侧身一转开始反击。 “厉害,没完呢。” 二人的力量不分伯仲,那一阵风也没好受到哪儿去,可是他之所以叫一阵风,就是够快够巧,接二连三避开了大刀的锋芒,好几次趁空挡直取要害。 刀剑无眼,二人上来都是下了死手,几招下来很快见了血,鲜红的颜色更是激发了各自的凶残,原本认为三五下可以解决的战斗,却是越演越烈,望观者无不紧屏呼吸,唯有心中为各自的信仰捏着一把汗,同时他们面露匪夷,不知何时那二人脸上竟挂上了笑意。 人们常说英雄惜英雄,此番决斗各拼生死,意志的摩擦互相发现竟如此相像,那一阵风不再是之前心怀狡诈之人,雷耀也不再是那懵智少年,所以笑的是种痛快,无人看懂。 山头的风声或许被决斗的激烈而吓跑,以至于退到山下还带着呼啸,仔细听去又夹杂着窜动的步伐。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一队日军在大队长石田中川的率领下赶来,他们此次的任务只有一个,捉拿头号重犯‘雷耀’。 原本二当家去通报时,只提到了有可疑人上了山已经被扣押,这一趟也算是土匪正式同意协助如本人,那石田中川自然是高兴,随手就甩了几个大洋,二当家的贪财在山寨之中是有名的,一瞧这都能见到赏钱,也就把这可疑人的身份暴露了出来。 当听闻此人是雷耀时,石田中川惊了一跳,这个人不是死了吗?在南京时候,他亲耳听闻雷耀被打死了,当时部分军官还为此庆祝呢,怎么就活了? 想着或许只是同名而已,但通过二当家比手画脚描述完,再加上雷耀最初与一阵风在火车相遇的事迹阐述,自此石田中川坚信那就是雷耀,为此他激动不已。 雷耀是日军内部公认的首号敌犯,之前很多次松井石根下达过通缉悬赏,其力度同等去灭掉一支精锐的部队,自然谁若能办到,往后军中的地位定然会高升。 有了私心后,石田中川才没有跟上级汇报,待打发走了二当家后,组织了这支近百人的队伍,安排了重兵埋伏在风火山脚后,这位大队长则亲自率剩下的兵力包抄上去,下达了特级命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为此可以不惜一切,哪怕摧毁风火山。 在日本军人眼中,雷耀的重要性可远比一些山贼土匪,下如此力度若再放跑了雷耀,那他们这军人也不用当了,可是石田中川也明白,较早很多次比他精锐的大部队都没能做到,这雷耀定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所以为达目的而做一些牺牲是必须的。 山上的决斗依然持续着,雷耀和一阵风满身全是血水,二人几乎到了精疲力尽的状态,连续的战斗使得二人早没了开始的那般凶猛,各自停在原地相望而笑,更是养精蓄锐准备着下一次的进攻。 没待呼吸匀称,一阵风又是率先发动,他认为此刻是最好的时机,然而当他刀口还未劈下,突然远处传来枪声,一枚子弹悄无声息的穿进了他的肩膀,当即一声后摔出去。 于此同时雷耀也是“啊”了一声,再一瞧胳膊处留下了被子弹擦伤的痕迹,看来这一枪是瞄准自己的,若非一阵风的攻势让他紧忙回避,怕是子弹直接穿了心脏。 “有鬼子!” 随着虎子惊叫而起,在场的所有人才反应过来,山寨外石田中川所率的鬼子军已经来到了山顶,看着指挥官摆起的动作,大家相继喊叫着快速散开。 枪声顿时犹如倾盆大雨般猛烈,没有轨迹的乱射,拉着一阵风躲在墙角的二当家骂骂咧咧的,这小鬼子是不是瞎了,怎么连自己人都打? 自己人? 呵,一阵风笑出了声,目光凝视,盯着二当家问道:“你告诉了他们山上的人是雷耀?” “恩。”毫不犹豫的回答后,发现一阵风眼色不对,二当家立马解释:“大哥我就是想,总归他们要来,说与不说都是一回事。” “蠢货,雷耀的事迹,你难道没听说吗,小鬼子早就恨死他了,得知他在山上,肯定会不惜一切,你觉得他们还会考虑我们的安危?” 鬼子的炮火无情地轰炸着山寨,这哪里是有顾忌的样子,很显然是要一窝端,之前别看跑来谈合作,但那时候完全有戒备,而地形的生疏让他们即便有念头也不敢轻举妄动,可如今等于自己把人放了进来,让鬼子打了个出其不意。 “妈的,这石田中川明明答应我不会动寨中一草一木,竟然出尔反尔。” “有没有手雷?”忽然雷耀的声音传来,他们几个人所处不远,点点头,一阵风指了指后方的一间,“有的是,就怕你玩不爽,哈哈。” “哈哈。” 各自笑过很有默契的凑在一起朝弹药房退去,虽然没有直接说,但大家都明白,现在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共同的敌人是那些小鬼子。 雷耀玩手榴弹可是出神入化,这点一阵风是亲身体会过的,所以一整箱都留给了雷耀,他领着弟兄们配了弹药后率先冲出去迎击。 说起来手榴弹当初还是从日本人手里抢来的,石田中川为了拉拢一阵风,对军火返还的事一直没有催促,没曾想却给了雷耀他们机会。 由于偷袭的时机恰当,待一阵风他等还击时,土匪已经被灭掉了近半,再加上正规军数量上的优势,战况呈一面倒的形式,石田中川几乎是踏着悠闲上来的,停在大门外扫视着战场,试图寻找雷耀的身影。 实际上石田中川是没见过雷耀的,全凭道听途说,大概对雷耀的样子有个了解,所以当雷耀带着手榴弹加入时,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然而随着一记空爆弹的出现,这大队长顿时惊了,再一瞧远处的阴影中,年纪不大的小伙子如雕像般屹立在那,如此远的距离操控着手榴弹,立马认了出来。 “八嘎,朝那个方向开火。”石田中川恨不得亲自冲过去,然而雷耀有手榴弹在手,精准的爆破一次次灭掉了先头兵,好似山寨的大门划出了一条生死线,闯入者炸不死也会被一阵风他们乱枪射死。 难怪老大对雷耀如此生畏,这家伙的出现立马改变了战局,爆炸的精准度令人感叹,稍有偏差都可能连累到后方,却是在不停变化的阵型中无一次失误,心说着,土匪们也开始找回他们应有的血性,跟着雷耀不畏生死的猛烈还击、追击,把安危置之度外。 日军的人数此时已经没了优势,聚集在一起更是将爆炸伤亡的数量提高,全靠着精良的装备在支撑。 局势的转变太快,鬼子军不但攻不上去,反而被压迫着不得不退,爆炸声一次次在头顶响起,炸裂的弹片又如弹雨袭击而来,哪怕指甲般大小都是可怕的威胁,很快鬼子军的气势就消散的无影无踪,无人再敢轻易上前。 寨里的反攻气势越加的猛烈,一阵风不打算放跑一个,带着兄弟们奋起直追,石田中川开始四处躲命,大队长都这般,队伍也相继混乱起来,实至名归的成了一支溃军,惊慌地朝山脚下跑。 败了! 尽管想得周全,但石田中川还是大意了,他忘记了山寨中存有手榴弹,更忘记了雷耀的手段,两者结合简直是恐怖。 一支近百人的精兵部队,连个土匪窝都拿不下来,还被打的到处跑,这将会是有史以来最快败退的战事,前后连半小时都不到,被一群土匪打下了山,这传回军中可是要被笑惨了,可是那又怎么样,总比死在这里强,哪怕有一丝的办法石田中川也不会这样。 “想跑?老王八,让你尝尝这个。” 第二百三十五章改邪归正 能在山上称王称霸,定然有一定的优势,优势就在于可居高临下,这便有了很多攻打外军的手段,石头是最好的证明,这风火山非陡崖峭壁,石头滚下去能砸死人又可以做堵截,原本是一阵风占山保命的手段,今日就全当给小鬼子送礼了。 机关一开,山上轰隆声咆哮着追击溃退的日本兵,相遇者无不在巨石下成了亡魂,幸运点的还能有上几口喘息,可也只是多些死亡的恐惧罢了。 “狗日的,一个也别放跑。” 机关过后,二当家率一小众兄弟奋起直追,对鬼子残存的兵力穷追猛打很快便来到了山腰,此时能见到的鬼子兵二十人不到。 石田中川吓的脸色苍白,自顾自的拼了命的往山下跑,时不时的回头打上两枪,别看是在紧迫中开的火,那子弹却也能随他心意般的打死个追击的山匪。 进山时安排在山脚下的日本兵还有一干人,原本收到的命令是若雷耀等人有人跑出来,就在这里做截杀,听着有人逃过来,已经做好了射击的准备,然而靠近时一瞧竟是自己的长官,相继一愣后很快明白了怎么回事,知道山上生了变故,也不等什么指令全部上前掩护石田中川。 别看溃逃出来的兵力少,但加上山脚的重兵,这便又恢复了生机,那二当家所带的也仅仅二三十人,一下子局势又产生了变化。 战争总是如同变戏法似的让人看不到最终的结果,原本以为可以亲手拿下石田中川的小命,定眼一瞧原来鬼子还有埋伏的兵力,双方相遇再改变策略已经来不及,二当家一咬牙,拼了。 借助对山形的了解优势,土匪们边打边绕圈,分出几个人占领了最佳射击点,又分出几个人绕过去来到鬼子身后狂轰乱炸,二当家则正面硬拼,战况打得激烈,惹得山头之上静待喜讯的一干人眉头锁紧。 怎么会打那么久?听枪声好像不对劲。 一阵风担忧自己的弟兄们,生怕他们中了什么埋伏,于是又安排了些人手下去看看。 前脚才加派人员,后脚这便没了动静,许久之后喜讯跟噩耗同时传来。 平静的到来本该打开欢呼的声门,弥漫在血腥的山头之上,这可是一支精锐的部队,却灭在自己手中,是值得庆祝的,可是大家都在沉默,这场战役死掉了二十多位兄弟,始终跟在身边的二当家也是其一,对于一阵风来讲是悲痛的。 死者被安葬,带着沉痛一阵风封闭了山寨,拉着雷耀来到厅堂之中。 “你什么时候走,我派人送你。”经历方才,一阵风的眼里已经视雷耀如亲兄弟一般,很担忧他之后会不会遇到麻烦。 说麻烦,眼下更应该关心的是山寨,惹上了小鬼子,肯定会引来大部队清缴,一阵风即便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抗衡。 “这山你不能再待了,鬼子不会善罢甘休的,不如听我的山匪就不要做了。”这是雷耀来这里的最终目的,借此事正好说服一番。 要说土匪这行当,说来钱是快,但那也是卖命的行当,除了欺负老百姓外,面对当地各方势力都不敢嚣张,每日提心吊胆还要担心仇人来报复,打心里谁愿意干这个,可话又说回来,这些人没什么手艺又能做什么。 “不如我给你们介绍个差事,南京我有一家做生意的朋友,小鬼子打过去后,他们迁到了徐州,买卖做的大也需要伙计。”雷耀提到的是白家,跟他们的交情,想帮人谋份苦工不是很难。 住惯了土匪窝再去当苦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雷耀的好意一阵风只能暂且装在心里,他身为一家之主,有表率权却不能左右弟兄们的生活,他虽然有心可不见得下边的人会答应,所以直接拒绝了。 不达目的不会走,雷耀靠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显得不是很着急离开的样子,这是做给一阵风看的,后者也瞧的明白。 “雷耀,你不要为难我,这事真不能依你。”一阵风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 “如果你还打算做什么欺负老百姓的事,刚才的决斗咱们还没完呢,要不咱接着打?” “呵,算了吧。我直接认输好了,你随时可以离开,但其他的要求之前也没有答应你不是,怎么着你非得杀了我不成。” 听着字面意思二人要起冲突,实际上在场的人看得出两人开始在说笑了。方才的决斗各为立场是不得已的事,但此时不然,即便一阵风不提,下边的兄弟们也会认可雷耀,更不会再为难他们。 “我只能答应你杀人掠货的事不会再做,至于去哪儿,我真得好好的考虑下。”一阵风摸着额头难以抉择,顾虑最大的还是自己的那些弟兄们。 雷耀也没有更好的点子,一时间屋内陷入尴尬的气氛中,不过很快被花兰打破。 “我插一句嘴。”花兰起身来到二人面前,先是冲一阵风礼貌的笑了笑,“你们如果再不商量出个结果,很快鬼子就得找上门来,那时候说什么考虑手下,怕都得死在这,照我说既然都成了鬼子的眼中钉,不如就一起打鬼子。”停了停,花兰转向雷耀,悄悄使了个眼色继续说:“我看这些大兄弟品行其实都不差,当土匪也无非为了图个生计不得已的事,要说大男儿哪个没有抱负,只是没机会罢了,不如雷耀你给举荐一下,让大家参个军,生计能解决还能干一番大事,为家为国能贡献一份力量,你说呢?” “恩,我觉得可以。”点点头,雷耀望向一阵风,“最近新起一支新四军队伍,作战方式以游击为主,你们常年混迹在山川野岭的机敏性高,若能加入肯定能有一番大贡献。” 实际上加入新四军这已经是雷耀心中的打算,不只因在南京时被新四军多番救助,在他看来加入新四军更加自由些,而且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会打仗”。 新四军因为成立不久,一阵风还不了解,瞧着雷耀对其称赞不已,带着好奇也就寻问了下,雷耀实诚未有添油加醋,就是一支斗志崛起的队伍,绝对会成为鬼子最恐怖的敌人。 听过,一阵风好似动了心,花兰想趁机再多说两句,雷耀将她拦住,加入新四军需有爱国精神奉献精神,通过什么引诱方式而参与,并不会成为合格的新四军,反而会给军队带来麻烦。 “别的不敢说,要是搞个游击埋伏的,咱可是行家,咱向来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管在哪都能占据优势,要说打鬼子,保证玩的他娘的花花转。” “你这是同意了?” 瞧着一阵风双眼冒光,那份憧憬之意显然是想通了,雷耀很是欣慰。 “我没问题,不过你得给我点时间跟弟兄们再商计一下,如果他们不同意,山大王我也不做了,我自己加入你们。”拍了拍胸膛,一阵风罕见的露出了大白牙,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平和的远不像之前那威风凛凛的山大王,“以后我就跟你了,但我不能喊你老大,太丢面子。我真名叫啥来着,特妈的这些年我也给忘了,你给咱想一个霸气点的,就跟你似的让鬼子听了能吓尿裤子的。” “雷耀名号是拼出来的,可不是起出来的哦。”一旁的花兰差点没笑出声,都说土匪没文化,没想到原来是这个程度,这又是一个傻乎乎的家伙。 “管他呢,反正给咱来个厉害点的,咱从气势上先不能输,对不雷耀。”一阵风自认说的有道理,看着雷耀笑着直摇头,索性自己想一个。 “你们不起我就自己起,你叫雷耀,我就叫雷霸,以后咱兄弟两就是打鬼双雄,怎么样,你们觉得?” “好好,全依你。”雷耀笑的都不知说什么好了,这功夫始终看笑的虎子也插了进来,”既然都姓雷了,那自然也是雷狼军的人,你说对不老大。" 虎子想法挺好,雷耀听闻一怔,雷狼军原本是自建小队的一个番号,也没有想过会发展成什么样,但是若能把一阵风这些人都吸收过来,必然会壮大一个高度,他很快就要去加入新四军,能顺便带着一支自己的队伍,也不用再麻烦军中。 “对对对,雷霸雷耀,雷狼军,这足可以吓死小鬼子了。”雷耀的思绪还没完,花兰抢先说道,她也认为虎子的提议好。 刚说了新四军,又跳出个雷狼军,一阵风有点懵,不过两者不冲突,雷狼军只是自己人的一个番号,一阵风忙是点点头,雷狼军够霸气。 有了决定后,雷耀不准备再停留,他前往徐州还有要事,如果带着一队伍的人,难免会引起麻烦,惊动了小鬼子可就不妙了,所以他准备先行,而一阵风先留下来整顿,稍后大家约好在徐州会合。 临行前,一阵风叫人把剩下的手榴弹搬了过来,意思让雷耀都带走,众人大笑这么重的家伙难不成要扛一路,索性装了两枚,虎子和花兰各自挑了随身防备的枪支,大家这便赶路。 第二百三十六章苦力 雷耀下山,早被一阵风抓来的李家兄弟自然也平安无恙,听闻雷耀要去徐州,虽目的地不同但往前有一段路程也是顺便,于是在李威的邀请下,雷耀三人上了车。 车上李威还是老一套的拍马屁,小鬼子上百人的队伍都给灭了,这得多厉害的人啊,能结交上关系,那日后遇到些麻烦事就能多了一层关系。 同样雷耀也是如此考虑,李威总提到徐州有生意,得知雷耀就是要去那里,手写了一份证明,称只要是李家的地儿,只要亮出书信,雷耀便享受大爷般的待遇,这可以说是对外来人最大的帮助了。 由于李家兄弟是要去谈生意的,并且李海的伤势令人担忧,所以小半天的路程,雷耀他们必须下车了,在歇脚的客栈一打听,离目的地已经没多远了。 一阵风有看过雷耀想要打造的那把镰刀的图纸,知道有个老铁匠,做马贼时期曾经还抓过此人,现在山上用的很多刀还都是那时候带过来的,因为世代打铁手艺相当了得,推荐之下雷耀这才决定徐州之前先停一脚。 冬季的清晨,山林中雾凇沆砀,天地间一片寒冷苍茫。在村子口的位置,雷耀就听到了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心中一阵狂喜,不禁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循声而入,转弯处,气温陡然的升高,一个四面通透的铁匠铺子赫然出现在眼前。 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身披薄布褂子,手挥铁锤,将铁砧上的农具砸的火花四射,这正是打铁声的来源处,或许是发出的声音太大,他还没有察觉出身后来了一帮客人。 趁这时机,雷耀观摩着台子上已经打造好的农具。打眼望去,这些器具无一不铁质匀厚,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银光,一看就是上等的手艺。拿起一把镰刀来,在空中肆意的挥舞,这久违的感觉让雷耀内心十分的畅快。 尽管雷耀解释很多次,可花兰始终就是想不明白,这破镰刀到底哪里好用,雷耀咪咪一笑,再做出来就知道了,他在原基础上又给改动了下,比之前的还要灵活。 待到铁匠停止了动作,他才听到身后镰刀挥动将空气割破所发出的凌厉风声,身子不由自主的回头观望。 见势,雷耀嘿嘿一笑,放下镰刀,恭敬的打了个招呼,腰间的图纸掏出后,几块大洋也一起放到了桌子上。 铁匠拿起之后,愕然愣了一下,而后紧紧的盯着这张纸,脸上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他的心中暗自纳闷:这是什么农具,说是镰刀,因为外貌一眼瞧得出来;说不是镰刀,那是因为,细细瞧去,那把手和刀刃上有那么多的奇奇怪怪。 “这就是镰刀,不过不是用来割草的,您看能做出来吗?”雷耀说话的同时,用手比划着镰刀的大概尺寸。 “这么奇怪的镰刀,俺没打过,不过,只要你跟俺说明白了,我就能打出来。” 听闻,雷耀随手拿过一把镰刀,以此作为基本模板,结合图纸跟铁匠讲述着他所要打造镰刀的特殊之处。 毕竟这是雷耀始终带在身上的,既然重新做了那么细节就要到位,不容得半点马虎,所以一把镰刀的事二人谈了整整一上午,一点不夸张,铁匠王大伯嫌雷耀舌头笨讲不明白,实质雷耀想精益求精,又在大伯的指引下生出了新的想法。 所幸的是,最终王大伯将雷耀想表达的全部吸收,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脑门,这武器可真是太妙了,真想快点做出来,让雷耀在他面前耍上一番。 “明天来拿,今天俺保证给你做好。” 雷耀会意的点点头,这家店的手艺他并不担心,约定好详细的时间之后,就转身离开了铁匠铺。 铁匠王大伯实诚,将图纸掖到腰间的功夫,发现了躺在桌子上几枚大洋,急忙朝着已经远去的雷耀呼喊:“小兄弟,用不了这么多钱,你们给多了。” 听到了呼喊,也假装不知,其实钱给的多吗,雷耀觉得一点不多,一把好兵器对于他来讲就是命,又如何谈价值呢,若非身上的钱财不多,桌上放的就不仅仅是几枚了。 乡下人憨厚,铁匠的心里不是滋味,不过他觉得雷耀这人是个大好人,是好人就得用心给做好,于是把妻子从屋内喊出来,让她往灶里面多加些煤炭,使劲的拉动风箱,将火烧的旺旺的,紧接着热浪就像是潮汐一般扑面而来。 轧钢淬火,是打造一把铁器的精髓。 铁匠甩开胳膊,拎起铁锤,尽情的发挥着自己祖传的技艺,风肆无忌惮的吹进毫无遮挡的铺子,可他依旧是满头的大汗。 正是这样忘情的投入,才使得他的铁器名声在外,在兵荒马乱的年代,生意依旧红火。 日落西山,天色已尽,雷耀的镰刀已经初具雏形。 然而就这功夫,外出的妻子仓皇地跑进铺子里,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当家的,鬼子来了。” “狗日的,又来了。”铁匠将雷耀留下的大洋从腰间拿出,眼神中满是不舍,自顾地的叹了一口气,而后嘱托妻子藏到地窖里面。 日军经常过来扫荡村庄,一开始村里的人不懂规矩,受了不少罪。现在他们明白了,鬼子就是吸血鬼,什么钱财美色只要他们觉得好的,哪怕看中你嘴里的牙,也会给你掰下来,所以来了也挡不住,只要把重要的财务和女人藏好,其他的就随他去吧。 打头的汉奸走到前面,原先这些地痞流氓,不招人待见的东西,现在借着鬼子们的势力,狐假虎威的横行霸道。 眼看着就到了打铁的铺子跟前,铁匠很懂规矩的低着头,双手捧着一枚大洋奉上,嗖的一声,银元被汉奸一把抓走,扔到了袋子里。铁匠心里暗暗地庆幸,这个坎算是过去了。 “带走。” 铁匠猛地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惊恐,赶忙问:“太君,为什么要带我走,我给钱了啊。” “八嘎,你的死啦死啦的。” 鬼子才不会解释那么多,谁反抗谁就是对大日本帝国不敬,轻的打你一顿,重的直接开枪要了你的命,老百姓没什么应对的办法,也只能乖乖的跟着走。 要说这一趟小鬼子出现为了什么,早就听闻他们在修建什么工事,到了村头的位置,铁匠王大伯发现村里的壮丁几乎全都被抓了起来,他们的身上捆着绳子,一个个的蔫头耷脑。 心说,这下可完了,给小鬼子干活肯定是凶多吉少,他要是回不来,家中的妻儿可怎么办。 然而刺刀枪炮面前,普通人又能怎么样,反抗一个试试,怕当场就得毙命,卡车开到跟前,铁匠在上车的时候忍不住地回头望,没想到这样的微小动作都招来鬼子的一顿毒打,他只能认命,祈祷一切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 翌日,约摸着到了规定的时间,雷耀等人再次回到了村庄,虽然村子里一如既往的安静,却是多了些许的冷清。 走到铁匠铺子外,看到早就凉下来的灶台,雷耀立刻感觉出有些不对劲,急忙朝着里面呼喊了两嗓子。 伴随着门帘的拉开,一个满眼通红的妇人走了出来,指了指地上的半成品镰刀,说:“镰刀还没做完,当家的就被抓走了。”随后又忍不住的开始呜咽了起来。 “抓走了?”雷耀的心头一震,一阵风已经不再下山洗劫村庄,那还有谁来叨扰这帮村民。 在妇人哭啼的讲述下,雷耀这才得知实情,将昨天发生的事也了解了个大概,全村的壮丁此刻怕都已经在鞭打中给小鬼子奉献着汗水。 救!必须要把他们救出来。这些人都是家里的中流砥柱,他们没了,这个家也就完了。给鬼子们干活就是去送死,哪里听过有个能够安然无恙回来的。 花兰是女人,也为了让她安抚老妇人,把她留下后,雷耀带着虎子立即朝着东边的工事奔去。 位置不明,二人只能沿着卡车留下的车辙追随,不知过了多久,二人已经走的脚酸腿麻,这时身后传来了卡车的声音,察觉之后,二人立刻隐退到了路边的草丛中。 四辆卡车,后斗装着石块土料,轰隆隆驶过他们的面前,待到最后一辆卡车驶过,混着喧嚣的尘土,雷耀从草丛中窜出,三步并作两步,跃上卡车的后斗。 虎子紧跟雷耀的身后,奈何他没有这样的身手,卡车不会等他,机会也就这一次,车没上去,立马被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瞧此,雷耀冲虎子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再追了,若是被鬼子发现,连他也要露馅,于是无奈的虎子跳进了草丛等待卡车跑远,雷耀则死死地趴在石块的上方一动不动,静观其变。 车一路颠簸,尖锐的石角在雷耀的身上反复敲戳,滋味并不好受,每一次的疼痛像似被枪托砸中一样,没有个健魄的身体还真扛不住。 日军要修的要塞位于深山老林之中,已经修建的部分长达几百米,随着山形蜿蜒而上,在最近的一座山的半山腰位置有一个哨塔,上面有一个昏昏欲睡的机枪手,门口的位置有四个哨兵。 感觉车放慢了速度后,雷耀机敏的翻下了车,顺势滚到一边的草丛中,朝四周观望了一番。 石材送到,苦力们被小鬼子驱赶着纷纷过来搬石头,借此雷耀小心脱去了上衣,将随身的一枚手榴弹藏好,趁鬼子未发觉时闯入了人群,同所有苦力一起搬运,鬼子或许对这些人不会太关注,以至于雷耀完全没有露出马脚。 此处位置设有多处岗哨,四处走动的鬼子兵形成了一条封锁线,想要闯进去必然会惊动所有人,想要救人只能趁戒备松懈下来时,那只能挨到晚上。 给小鬼子做事,那就得把自己当成没有怨念的牲畜,不容的一刻歇息,哪怕是累倒了这帮畜生也要打你起来,瞧你没动静索性就直接一枪,简直就是没有人性。 要说一天下来什么时候最轻松,那自然是大家拼抢着可以补充体力的伙食,尽管味道奇怪可那也是能饱腹的,每个人的尊严在饥饿和疲劳的践踏下已经变得粉碎,完全不足以支撑所有人的伙食,被哄抢空空,人们舔着碗筷,吸吮着手指,以图能够多摄入一些食物,便于应付日复一日被耗尽的体力。 没人理会饥肠辘辘的雷耀,也没人发现他竟一口没吃,他只是想把自己那份留出来给大家,更是借空挡的时间构思营救计划。 两个薄布搭成的帐篷在寒风中摇曳,苦力们熬到深夜才能休息,人们走进去,胡乱的躺在地上,唯有雷耀和他那避寒的衣布没了踪影。 第二百三十七章营救 山林中夜晚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有风刮过树梢发出的呼啸声,半山腰的探照灯在有规律的四处转动,夜深了之后,负责把控的士兵也产生了倦意,将其扔到一边,不再旋转。 黑暗之中一点火光乍现,紧接着大火开始蔓延,将营地照得通红通红。 位于门口的士兵首先发觉到了异常,着火的地方正是壮丁们居住的营帐,急忙带人过去看个明白。 到达之后,所有的日军都十分的诧异,熊熊大火之中的营帐,竟然没有一个人往外跑。 就在他们探着脑袋,想要看清里面的情况时,只听一声巨响,一团巨大的火焰从营帐之中向外膨胀,将周围的日军全部裹挟到了其中。 半山腰的鬼子听到爆炸声,从睡梦中猛然的警醒,拿着探照灯四处的照射,空荡的场地上散布着成堆的石头,几具焦黑的尸体躺在地上,还有火焰摇摆在他们的身上。 哨兵被眼前发生的一幕惊呆,想有举动为时已晚,此时身后传来异响,回头时只见一个砸石头用的铁质炮锤朝着他的身子挥来。鬼子兵下意识的用手挡了挡,可是这巨大的力道硬是将他的手臂锤断,伴随着尖叫声,整个人连带着探照灯一起飞下了山脚。 正此时黑夜里传来枪鸣,一小队黑影迅速加入战场,由于黑夜雷耀认不出对方的身份,但能确定一点的是,他们也是来救人的,看上去更为老辣一些。 因之前雷耀的一记爆破,附近的鬼子兵已经为数不多,那一队黑影身手敏锐,完全不给鬼子反抗的机会,刀枪之下唯有鬼子倒地的声音。 不知这个要塞对于日军有何意义,所驻扎的看守兵其实并不多,若非雷耀出现,那突袭的一小队人马,也能达成目的。只是雷耀在担忧一件事,不管这工事重不重要,人被救出去,日后又该如何,小鬼子难道就不会再进村了吗? 思绪不知觉中越来越远,雷耀都忘记了要走的意思,很快一声哨声响起,这才打断了他的沉思,修建的要塞里面瞬间涌现出上百号的壮丁,在那小队人马的指引下迅速逃离。 见此,雷耀匆忙下了哨岗,脚还没等站稳,忽然背后窜出个身影,一把刀已经架在他面前。 “你是什么人?”说话的是个姑娘,口吻中带着警觉,能看得出此人受过专业训练,卡在雷耀脖子下的匕首拿捏的恰到好处,雷耀只要轻松一动都会见血。 显然这是方才黑衣人小队的一位,从手臂露出的着装就能识别,既然同是来营救的,这就不是敌人,雷耀也没必要紧张,放松下来回答着这姑娘的疑问。 “我是被抓来的苦丁。” “放屁,快说到底什么身份,否则我宰了你。”姑娘的霸道让雷耀一惊,长久以来他所认知的也就李之贻强横些,但那也是分什么事才会拿出态度,可这姑娘厉害的吓人,不是有着声音的辨识,谁会以为她是女子。 担忧真的被当成了坏人,失手那可就搞笑了,雷耀干脆实话实说:“我就是一个路人,经过这里发现村民们有难,所以这儿来了。” “就你自己?”能在严密的看守下造出此般声势,说是一个人所为,很难让人相信,这女人依然对雷耀保持戒备。 雷耀完全是实话实说,总不能因为不相信就要被怀疑,苦笑之中不知要怎么解释。 好在此刻,被鬼子抓来的壮丁被护送了出去,同女子一队的全都跑了过来,瞧此场景拿出照明就开始朝雷耀身上打量。 女子的疑问也是大家困惑的,雷耀年纪不大一个人跑来救人? “别害怕,小伙子”其中最为年长的男子打量过后冲女子摆了个手势,“小莲你太紧张了,先放开。” “还是大叔眼光准,这是把我当成鬼子了吧。”雷耀被叫做小莲的女子扣住半天,脖子都痛了,这才饱含讽刺,不过他的话无形中更是讽刺到了面前的男子。 实际上男子比雷耀大不了几岁,长得不过着急些而已,却被叫成了大叔,惹来身边几位的爆笑。 “咳咳。”男子难堪的咳嗽两声避开这个话题,转而问雷耀:“你是哪个部队的,一个人敢来救人,怕不只是个老百姓就可以说的通的吧。” “新四军。”虽然没有正式加入,但雷耀打心底已经认定了,自己就是新四军的人,所以见面前男子是个通情理的人,便毫无避讳的回应。 一听说是新四军,小队的几个人全都惊了,朝雷耀又打量了一番,实际上他们就是新四军的,发现了小鬼子在这搞的工事,这才紧急过来救人。 或许发现了什么,又或许在大家的眼中发现了凌厉,雷耀发觉自己说的唐突,紧忙又解释。 “我还没正式加入呢,不过很快了。” 听闻与此,众人一下明白了,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领头的男子率先介绍了下自己,他叫方大壮,所属新四军第一支队,他们几人是临时成立的小组,任务是保护周围的村民,并摧毁日军附近的驻扎工事。 对方竟然是真的新四军,雷耀咽了口唾沫,心说还好后边做了解释,不然可太尴尬了。 这事怕提,但还真有想看雷耀笑话的,小莲冷气哼声地说道:“我们新四军可不收爱撒谎的人,这是品行不端,你还是别想了。” 小莲始终觉得雷耀还是没说实话,因为一个人来营救说起来比较荒唐,要知道他们为此可是计划了一天,做好了准备才出击的。 “别理她,她说笑呢,不管你怎么出现在这,我看你是真的想加入新四军,那回头我帮你引荐,小伙子你叫什么?”瞪了小莲一眼,方大壮对雷耀笑眯眯的,别看这人长得人高马大的,却是十分的和善。 “我叫雷耀。” “恩。”方大壮未加思索的点了下头,可突然想到什么,猛然惊醒,“等等,你说你叫什么?雷耀?” “打鬼子英雄?” 同一时间,身边这几位全是瞠目结舌,雷耀这个名字对于他们来说可再熟悉不过了。 雷耀的英勇事迹在他们几个人心里就如同神话一般的存在,尤其是小莲,别看她很冷酷的样子,但每逢跟别人讲起雷耀的事来,都会露出仰慕的神色,还说过嫁人就嫁雷耀这样的,在她心中雷耀才是真正的男人。 简直不敢相信会碰到雷耀,之前听闻雷耀已经死在南京,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大家的惊喜很快消散而去,随之而来的质疑使得目光又变得凌冽起来。 提起雷耀,第一想到的是他那把独有的武器,黑镰刀还有令鬼子琢磨不透的狼牙匕首,可此时雷耀身上一件都没有,所以大家朝他后腰望去时都带着失望。 因为喜欢英雄而假装英雄,这样的人不是没见过,即便眼前的人有点本事,但看来又是一个冒牌货,为此,雷耀的身份大家还是没人信。 “好了好了,不管叫什么,有打鬼子的决心那就是自家人。”方大壮打破了异常的气氛,忙吩咐其他人:“你们赶紧把鬼子的要塞炸掉,咱们还要赶回去。” “好。” 收到命令,一干人携带炸药跑远,雷耀身边只剩下方大壮还有那个始终瞧他不顺眼的小莲。 “警告你,再跟别人提你是雷耀,我就杀了你。”心中的偶像可不是他人可以玷污的,何况一开始对雷耀就没好感,要不是方大壮总拦着,定会让雷耀吃番苦头。 “好了,天天就知道你的雷耀,万一他是呢,哈哈,行了咱们准备撤。”雷耀本来想解释的,自己就是雷耀那还有错,可听方大壮言下之意也是不信,无奈也不再做反驳。 鬼子还未修建完毕的要塞顷刻间被连绵的炸弹轰成粉碎,此时几个人已经离开。 询问雷耀回去的村落较远,方大壮喊他不如先跟他们回去,休息一晚等天亮之后再赶路,路途较远担忧雷耀的安全。 原本雷耀没想拒绝,可是小莲还有其他几位拿他是雷耀的话题讽刺,越说越厉害,听得人不是很舒服,雷耀索性谢过好意,先行告别。 “小莲,他要真是雷耀,你还嫁不嫁,哈哈。” “雷耀才不像他那样笨,被人用刀架着都不敢说话。” “万一是呢,人不可貌相是不是。” “真有万一,那我给他做牛做马都成,只可惜没有万一。” 新四军几人路上打着趣,今日的相遇不是偶然,那消失在黑幕中的身影,将会是他们一生的敬仰。 第二百三十八章游击队 自打雷耀走后,花兰坐立不宁寝食难安,左盼右盼却见到虎子独自回来,还以为雷耀出了什么事,听虎子说雷耀已经混进了地方的驻地,才算有点放心。 雷耀成长了很多,不再是鲁莽的性子,能够潜伏进去定然会小心谨慎寻找对策,这点他们还是很坚信的。 当夜光仿佛被黑空吞噬,宁静的深夜雷耀已经朝回赶,不同于连日来耗尽体力的壮丁们,他行走的步伐十分稳健,沿路追上许多虚力的百姓,目前只能暂且回村,第二日大家要想办法尽快撤离此地,鬼子遭此一难定会前来报复,那时候就不是毒打一顿那么简单了。 铁匠王大伯是当日抓去的,加上半辈子做着打铁的行当,身子板硬朗的很,进村时雷耀才追上他。雷耀的出现他很震惊,只知道有人救了他们,没想到竟是眼前这年纪不大的小伙子,想想白天要打造的那把镰刀,更是对雷耀抱有万分期盼。 自打南京城沦陷后,日军四处扩张,所到之处无不鸡飞狗跳,王大伯他们村之所以还算安详,就是因为附近鬼子要修建的工事,如今苦力全被救了出来,连日修建的要塞还被炸了,怕是村保不住了。 王大伯之所以抱有希望,是因为认他为雷耀肯定是某个部队派遣来的,若是之后小鬼子来袭,也能与其抗衡,然而雷耀目前代表的就是自己,他拯救不了万民,最好的办法还是速速撤离,转移到别的村子里。 回到家中时,天已微微亮起,王大伯的妻子焦急的期盼终于等到了结果,一看到铁匠归来,踱着步子急忙上前,两人紧紧的相拥在一起。虽然铁匠才被抓去一天,但是原本红润的脸庞已经因为心焦力竭而变得有些苍白。 感谢雷耀的话,之前就已经说过。铁匠觉得无以为报,给雷耀安排了住所后,紧忙招呼妻子重新点燃炉灶里面的煤炭,尽管他很是疲惫,但帮自己的恩人打造镰刀的念头令他难以入眠。 或许是将自己的感激之情蕴含到了其中,叮当声异常的猛烈,由于白天已经做出了雏形,所以很快成品出现,其打造的镰刀竟比其他的铁具闪亮不少。 刀头仅是第一步,最为关键是把手上,这把新刀被雷耀修改了一些细节,看上去相当怪异,但王大伯明白其中奥密,几乎用上了家中所有的器械,在雷耀醒来之际,王大伯如释重负的擦着满头的汗水,将一把崭新的镰刀递了过来。 这把镰刀同之前相比,咋一看去除了精小外貌没有太大的变化,实质上做了很多细微的更改,不仅灵敏度,连锋利程度以及范围更是比之前高明了许多。 拿在手中挥摆着,雷耀脸上的表情竟然像是喝了美酒一样的陶醉,恨不得立马找几个鬼子来祭祭血。 比预想的还要顺手,雷耀激动不已,却不知或许这将是铁匠王大伯平生打造的最后一把铁器,考虑到小鬼子的报复,他已经跟老伴加紧收拾着细软,准备立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为了再次表示感谢,雷耀摸光了身上所有的钱,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讲,还是钱财来的更实在些,可是当他去寻时,王大伯的家人已经没了踪影。 不只铁匠铺,这一天几乎所有的户家如雨前的蚁虫,纷纷朝村外奔去各自寻求活路,大家都明白,以小鬼子残忍的本性,再不走将会生灵涂炭。 逃难的人群涌动,全是北上方向逃去,雷耀三人也夹杂在其中,此处既然有新四军在,他坚信依然留下的老百姓会得到很好的保护,他便可以安心的前往徐州。 或许人们都以为,小鬼子才占领了南京城,即便扩张也只是围绕着周边,只要离的更远些就能逃离鬼子的魔爪,实际上为了下一步的侵华战略,日军大规模派出了兵力,但凡可控制的村庄城镇全都遭遇了劫难。 雷耀三人自打进入陵县境内后,途径过好几个村落,入目的景象都是满地的尸体,烧毁的房屋,弥漫着凄凉,枉死的老百姓大多躺在一起,头上身上不只是一处致命伤,简直是屠杀游戏。 沿着干涸的河床路前行,雷耀一言不发,愤火充斥着他的胸腔,镰刀在手总是会在经过一些高植物时狠狠来上一刀,花兰时不时的盯上他几眼,她知道雷耀又开始疯狂了,总是有一种担忧莫名的爬上心头。 “哥快瞧,前边正在打仗。”虎子忽然的惊诧,让雷耀朝远方仔细望去,多处浓浓的黑烟像似一种警示在空中摇摆,偶尔能传来几声清脆如鞭炮的声响,战况听上去不是很激烈,那只因距离雷耀他们还很远。 不由分说,三人钻进庄稼地改为最近的路线朝前方加紧脚步,翻过一条护城墙般的堤坝后,坡道下略显四方一个住宅整齐的村子映在几人面前,战斗的激烈已经清晰可见,房屋一次次在爆炸中熊熊燃烧,其中夹杂着无力的枪鸣声。 只要是经常参与战役的人,不难瞧出来局势正呈一面倒的形式,雷耀更能明白,不知什么人正遭遇着鬼子的追击,鬼子惯用的九七式手榴弹一次次响彻,雷耀一眼能够认出。 “你们在这里等我,准备好救援。”拿出从一阵风那带来的手雷,雷耀立马冲了过去。之所以让虎子他们做好准备,是因为他看得出战势,鬼子的炮火强劲而正在溃逃的人数正逐渐缩减,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速度前往,通过掩护救人。 这场战斗的爆发,缘由日军再一次的屠村过后,由当地民兵自行组建的一支游击部队方巧赶来附近,于是便展开了激战。 日军的兵力比预想的要多,游击队员才十人不到,从一开始的偷袭到正面攻击,最终弹药被打尽,而这时已经无力撤退,借着人员的优势,鬼子把他们圈在了村中,消灭只是时间的问题。 在鬼子密集的火力下,几个人匆忙的躲进了一家住房外的拐角处,队长高舍紧紧咬着牙,压制着从后脑传来的疼痛,伸手摸去一手的血腥,痛的他豆瓣大的汗水不断往下滴。 一队人死掉了大半,仅剩的四个成员全都受了重伤,最为严重的伙伴,那断掉的手臂筋骨露在外面,连紧急处理的办法都没有,只能撕去衣布试图止血。 造成如此的伤亡,高舍愧疚难耐,若非自己在未了解敌人信息的情况下发起偷袭,又怎么会连累大家,这份责任他必须承担。 “大家快走,我掩护你们,快点。”一把抄过身边队员的枪支,高舍贴在墙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试图调整气息再进行一次掩护,因为这是他们最后的弹药。 “队长,要走一起走。”队员们失声哭喊,哭的绝望喊的愤怒。 “别废话了,快点走,这是命令,是我的队员就要服从,快点!”嘶声力竭地喊着,高舍的嗓子都哑了,眼泪与汗水夹杂在一起,流淌在血肉模糊的脸上,给人看到的却只有不舍。 军人的职责以服从为天命,不管任何时候上级就是上级,他所下达的指令任何人不得违背,虽然他们的游击队不是正规军,但从建立那一日起,同样竖立起了军人思想,所以哪怕高舍要牺牲自己给大家寻求活路,命令始终是命令。 “队长。”纪振兴身为队中的二把手,很清楚战场上的每一秒都犹豫不得,目光中拜别了高舍后,擦去眼泪狠狠咬了咬牙,立马搀扶起伤者,“撤。” 就在几人拔腿之际,身后传来了猛烈的枪火声,那是高舍的愤怒,用那钢铁般的身体,吸引着敌人的火力渐渐远去。 眼泪模糊了视线,纪振兴强压着内心的悲痛,带着队员们拼命的朝村后逃去,一次头也未回,或许这样还能带来一些期望,虽然大家心中明白结果是什么。 显然日军不打算放跑任何一个人,后方早早安排的兵力此时已经包抄而来,纪振兴他们由于没有了弹药,相遇时只能更换路线进行躲避,别看到村后只有几百米的距离,却犹如一条没有尽头的路,满地的鬼子在等待着他们。 对不起队长,看来我不能完成你给的任务了。 最后的路线被堵截后已经无路可走,纪振兴心灰意冷望了一眼身边的战友,大家却全是坚毅的目光回应。 死就死,咱中国人不怕死。 默默点点头,纪振兴抽出了一把亮晃晃的腰刀笑了笑,“杀一个赚一个,杀两个赚一双,兄弟们,我先去了。” 纪振兴是抱了必死的决心,然而老天并不会满足他,正当他挥刀准备冲出去时,一记爆炸响起,再一瞧前方包抄而来的鬼子兵已经葬在炮弹之中。 第二百三十九章救治伤员 手榴弹发出的光亮如同撕破黑夜和黎明曙光一般,将鬼子的包围圈撕开了一个缺口,也给这支伤亡惨重的游击队打通了一条生路。 细微的火光在黑夜中闪动摇曳,一个深邃的身影若隐若现。 有救了!绝境逢生之后的狂喜顿时充满了每一个游击队员的内心。 虽然不知道是谁干的,但这手榴弹扔的正是时候,就像是提前知道纪振兴等人要到来一般。不过时间紧迫,来不及思考,鬼子听到爆炸声后马上就会朝此地包围过来。 纪振兴朝着身后的士兵挥挥手,率先跑在前边开路,带着大家朝着包围圈外冲去。 其实营救这些士兵只是雷耀的一个无意之举,他根本就没有发现被困住的游击队员,只是赶来的时候发现鬼子兵正在朝着此处聚拢,这才在急忙之中甩出了手榴弹。 爆破的同时,雷耀也朝着包围圈的里面冲去,双方在弥漫的烟尘之中相遇,不约而同地停止不前。 在见到雷耀之后纪振兴等人先是惊诧不已,原以为是周围的某支游击队闻声赶来,没想到只有形单影只的一个人,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 瞧见对方停下了脚步,雷耀赶忙催促:“别犹豫了,快点走,那边有人接应你们。”转身指了指身后的堤坝,只见直直的堤坝上,有两个黑影在蠕动。 那正是花兰和虎子,他们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加快速度过河,小鬼子根本来不及追。 雷耀守护在队伍的最后方,谨慎的扫视着周围,手中的镰刀时刻保持着警觉,生怕小鬼子不知方向的突然蹿出来。 “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我断后,马上就会跟上你们。” 碍于时间的紧迫,纪振兴也没有说什么,面对村子里的几百号鬼子,所有人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竟然无一点儿要躲避的意思,反而踊跃的向前。 雷耀留在此地,除了拖延鬼子的步伐之外,还有一个其他的想法,最后一枚手榴弹在刚刚就已经爆掉了,没了最趁手的武器,总是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必须从鬼子手里搞点过来。 明晃晃的站在道路中间等着鬼子前来,那无异于活靶子,纪振兴离开之后,雷耀扫视了周围一圈,一个闪身躲到了墙后。 调匀了自己的呼吸,他屏息凝神,细听着周围的声音。 耳朵其实跟眼睛一样,能够获取发出者信息,尤其在黑夜之中,简直要比眼睛还要管用,根据脚步嘈杂的程度,以及鬼子说话声的强弱程度,雷耀基本上就能判断个大概。 几乎是连看都没有看,在鬼子出现的一瞬间,雷耀手中的镰刀飞速的旋转,伴随着划破空气的爆裂声,黑镰划过第一名鬼子兵的脖子,雷耀的另一只手也没有闲着,提溜着他的脖领挡在自己的面前,紧接着两三颗子弹袭来,刚好被鬼子的身体挡住。 趁着鬼子上膛的空隙,雷耀从地上一跃而起,跳到了他们跟前,几乎是连抬头的空隙都没有,镰刀就从他们的面前划过,两名鬼子兵纷纷倒地。 将镰刀掖到腰间,雷耀飞速的在鬼子兵的身上摸索着手榴弹,这几名鬼子兵是先来的,他还能够应付,若是几百名鬼子全都聚拢过来,可不就是挥几下镰刀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约摸着有五六枚,雷耀转身就要离开。此时又追来了两名鬼子兵,看到一个人影遁入黑暗,他们急忙开枪射击。 子弹如同恶狗一样紧咬在雷耀的身后,他左闪右避,愣是没有打中丝毫。怀中的手榴弹丝丝作响,约摸着到了时间,雷耀在奔跑中向后甩出他最拿手的一招。 鬼子紧跟着雷耀向前追赶,谁都没有发现这头黑夜中的猛兽,直到雷耀的手榴弹在他们的头顶炸裂。 火光像是绽放的烟花一般朝着四周扩大,夹杂着小鬼子的血肉,爆炸过后,惨叫声不绝于耳。 一路上靠着这几枚手榴弹,十几名鬼子兵又丧命黄泉。 踏着松软泥沙,穿过干涸的河床,雷耀来到了对岸的另一个村庄。 雷耀的速度并不慢,纪振兴等人也是刚刚过来,正吁吁地喘着气,看来若不是他的拖延,打头的鬼子兵现在已经到了对岸了。 在确定鬼子没有紧随雷耀而来之后,众人如释重负般的松了一口气。 “兄弟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雷耀吧。” 其实在看到雷耀的第一眼,纪振兴就差不多猜出来了。 能用镰刀当武器的,迄今为止他还没听说过有别人,更何况雷耀单枪匹马的闯入鬼子的包围圈,如此的胆识再加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还能是谁。 “没错,就是我。” “果然是你!”话语间纪振兴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一只手紧紧的拽住雷耀的胳膊,竟然一时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 已经见惯了夸奖和仰慕的雷耀,心头早已不起波澜,只是微微地点点头。虽说是他救了纪振兴等人,可他是一个外地人,连脚下所在的村庄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思索过后赶忙询问此处的位置,又问这周围是否有治疗伤员的地方。 死里逃生,几名游击队不大不小的都挂着彩,伤得不轻,被炸掉手臂的士兵此刻已经双眼迷离,失血过多导致气息渐渐微弱,若是不赶紧找个地方治疗,恐怕人就没了。 “周围的村都被小鬼子扫荡了,整个陵县怕是只有许马台那里最安全,那里有新四军队伍,并且外围都是水域,小鬼子攻了好几次不但没打下来,还损失了上千的兵力,之后一直都没敢再去。” 许马台乍听起来像是一个村,其实是一个镇,四周环湖,早就有了水上王宫的美誉,当地人出行只能走水路,因为车辆根本无法进入,只能靠船只。 不过那曲折蜿蜒的水路,再加上那茂盛的水生植物,整个就是一错综迷乱的水上迷宫,就连他们本地人不注意的时候都会迷路,在里面转悠上好一会儿,更何况那初来乍到的小鬼子。 实际上,许马台已经超出了日军先行扩展的范围,想要占领此地是看中了其易守难攻的地理优势,用来作为弹药库,养伤员等后勤事务,再好不过了。而且在日军侵华全面进行时,还可以此作为中心据点,进一步扩张他们的领土。 可是南京才刚刚拿下,取得了战果的同时也大伤了元气,两地之间距离较远联系不得密切,能派出的闲余兵力前往都没有攻打下来,这让日军才不得已临时改变了计划,自此许马台被认为是最安全的地带之一。 “好,你立刻就带大家前往此处。” 事不宜迟,救人要紧,雷耀主动的背起已经不能走动的伤员,快步前进。 此时的小鬼子寻着他们逃跑的足迹追到了河的对岸,有河床阻挡,他们一时半会儿也跑不过去,只能气愤地看着雷耀他们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溜走。 这时的雷耀还有些惋惜,刚刚不应该把手榴弹都用掉,不然他会用行动告诉鬼子,这样的距离炸死他们轻而易举。 所幸鬼子们好像并没有继续追下去的意思,这几个溃逃的散兵游勇他们还不放在眼里,好似应付般的在对岸用机枪扫射,任凭子弹在空中肆意的飞行,待雷耀等人完全遁入了黑暗之后,他们也就返了回去。他们是不知道里边有个叫雷耀的,不然这等头功可足以令他们翻山越岭。 对于一个危在旦夕的伤员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跟死神赛跑。二三十里的路程,背着一个成年男子,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可是雷耀丝毫不敢耽误,途中他实在挺不住的时候,就立马换做虎子来背,两个身强力壮的人相互配合着,在寒冬中赤裸的荒野中狂奔,身后是又深又长的黑寂,黑寂中不时掠过凌厉的鸟鸣声。 雷耀在能够喘口气的时候,便会跟纪振兴聊上几句,了解一下他们队伍的情况。 像他们这样的游击队方圆百里数不胜数,士兵都来自当地的老百姓,全因鬼子的畜生行为害的人们没了家,这才自发的组建起来,由于队伍的规模小,行踪不定,总是能趁鬼子毫无防备的时候打他个措手不及。 提到这,就想到了方才牺牲掉的高舍队长,纪振兴狠狠的锤了锤自己的胸口,十分的气愤,在他看来,这次偷袭失败全都是因为自己,要是他早有察觉,全队哪能沦落到如此的境地。 其实这也怨不得他,谁能够想到明明二三十人的鬼子兵会突然暴增到几百人,从四面八方看不到的地方蹿出来的,说来这次行动更像是小鬼子的一次反偷袭。这种情况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鬼子们定然是在计划着什么,要不然此事怎么会如此蹊跷。 “最近小鬼子出现的比较频繁,细想想兵力好像增加了不少。”反应过来后,他想起之前他们偷袭的几次日军小队,竟然分属不同的战团,这让纪振兴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他不敢想象,这看似平静的荒野之中究竟隐藏着多少鬼子兵。 战事上若突然之间不停的增派援军,必然是要计划着一场大举动,只是他们目前一点儿线索也没有,根本不知道矛头指向何处。 话就此停住,一行人都在琢磨着这件事,路上只留下了刷刷的脚步声。在纪振兴的提醒下,众人在芦苇下停下了脚步,仔细观察过后,前方其实早已经没有了前进的道路。 冬日的寒风在芦苇丛中钻来钻去,拨弄着干枯的叶子搅打着水面,总让人觉得来到了不归处,透着一股难以用语言表达的孤寂,好似这是一方外人踏不进的区域。 或许因为如此,日军才会屡屡落败,突然间没了动静,然而雷耀却隐约感觉着,平静过后总会有暴风雨来袭。 第二百四十章许马台 曾经的许马台还没有这么孤立,为了方便居民外出,他们修过一座桥,但是在日军出现之后,这唯一的一条陆上入口就被他们给摧毁了,从此之后,许马台才真正的变成了一座岛,要想进去就只能坐船了。 匆茂的芦苇,将整个许马台隐藏在其中,令前来的人不知所向,同时也将前来者隐藏在其中。 为了防止日军趁他们不注意再次偷袭,聪明的乡下人借用古人的智慧,发明了水铃。 用肉眼难以看清的细微引线,连接着一簇簇相向的芦苇群,引线一股一股的回合,最后回归到几根主丝上,端头通向小镇,在末尾处悬挂着声音悦耳的铃铛,并安排居民日夜看守。 当地人有自己规划的安全路线,压根不会走其他的道路,所以铃声一响就代表有外人进入。 由于之前来过一次,纪振兴自然知道如何唤来船只,附近找了一支长棍不停的敲打着外围的芦草,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样的戒备方式,雷耀还是头一次见到,感叹人民的智慧同时,他也想象着如何将这样的方式运用到之后的作战中,能够提前获悉敌人的位置交战时就能来个出其不意,打他个措手不及。 连续的敲击果然引来了两个人,好似从芦苇丛中钻出来的一样,转眼的功夫就出现在了面前。 实际上他们已经观察好久了,瞧着雷耀几人的样貌着装到散发出来的气息不像是敌人,又有正确的呼叫方式,这才现了身。 “外乡人?”撑篙的老汉,用着高亢的声音质问着,站在竹筏上满脸的严肃,同时身后一个黝黑的小身板,依然不放松警惕,端着枪继续扫视着众人。 “是的大爷,我是陵县那边的游击队员,我的战友受了重伤,需要急救。”纪振兴指着已经昏迷在虎子背上的成员说道。 这些其实早已被老汉看到了眼里,问话间用力的朝着几人划来。 还没等竹筏靠岸,小身板就一跃从船上跳到岸上,枪口却始终不离几人的身,一副拷问的架势说道:“脱鞋。” 以为听错,雷耀愣在原地,此时纪振兴轻车熟路的露出了充满汗臭的脚掌,不忘推了推,小声告知:“快点脱吧,没事,他们就是想确认你是不是日本人,还有那个姑娘你也脱吧,要不咱上不了船。” 不知这个方法究竟来源于哪里,很早之前就成为新四军辨别日本特务的方式,几乎没有失误,因为日本人的生活习性与中国人不同,他们在本土未参军时基本穿的都是木屐,所以大脚拇指间的缝隙很大,而且会生有茧子,正因为此点完全可以辨别出敌我身份,至于女人更好观察,中国的妇女有裹脚的习惯,脚掌的大小和日本女人相比,一眼就能瞧出来,这些窍门自然成为了当地人防备的一种手段。 查明身份后,雷耀几人方才知晓这些,努力的回忆曾经杀过的鬼子们,竟然都没有注意到,毕竟谁会去脱了鞋检查一具尸体,心中再次感叹,又学到一门本事,日后回到上海肯定能派上用场。 随着老汉一声口哨,芦苇中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随后缓缓的向两边倾倒,又有两条船如同变魔术一般从中冒了出来。 不同于这只木筏,上边只有憨厚的船夫,碍于伤员的伤势,将其与雷耀几人分开乘坐,朝着小镇的方向划去。 前来的路上一直听纪振兴说这许马台的水路多么复杂,雷耀现在算是见到了。 凭借着头顶微弱的月光,雷耀四处查看,发现四周的景象几乎都是一模一样,都是芦苇,哪还能分辨出道路来,就这一会儿,他就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也不知道这船夫究竟是靠着什么分辨方向的,也许是在此地生活久了,才能够分辨出其中的细微差别吧。 更让雷耀迷惑的是这芦苇的千变万化,有时候看似是一条水路,其实尽头是长着芦苇的岸址,而看着密密麻麻的芦苇丛,划过去之后却发现其中竟然有一条幽深的水路,雷耀在心中不由自主的感叹,这大自然的刀斧神功着实让人惊奇。 小船歪歪扭扭,九折十八弯,在穿过一片芦苇之后,终于在空旷的水域前看到一个镇子。 老汉将手中的竹竿一撑,口中发出尖锐的哨声,对岸同样也传来一声做回应。 小镇虽然占地面积同普通的村庄没什么区别,但房屋规划整齐,铺着水泥面的大街两旁总能见到一些大城市才有的铺子,只是这个动乱时期很多都关着门,门外随处可见的临时住所,显然是为收留难民而搭建的,此地的居民十分热情,见到雷耀几人尤其昏迷的伤员,纷纷跑来帮忙,送进了镇中的医院救治。 说是医院,实质是有一座二层的小住楼临时改建,随着中日战争爆发伤者越来越多,这才集结了各村镇的医护人员在此。 隔着老远,雷耀就能够听到里面发出的呻吟声,叫喊声,多是遭到鬼子迫害的老百姓,其中也夹杂着一些民兵。 瞧着又来了伤员,几名白衣义工紧忙赶来救治,时间还算及时,那位昏迷的队员经过抢救暂时保住了性命,暂时之意听的众人急切万分,镇上的医疗不够先进,并且由于日军对特定医药品封锁的缘故,很多药物无法获取。 取个子弹缝个伤什么的还算简单,可以用酒精或是其他的物品代替一下,可是那位断臂的伤员就不同了,他的伤势严重,必须用特定的药品,否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痛苦的死去。 就药品的问题,前几日医院就在想办法。就在雷耀进门的时候,他还听到里面传来有关消炎药的争论,有一位女子的声音熟悉又陌生,好似在哪里听过。 安顿好伤员之后,雷耀探头回望,刚巧女子下楼,二人视线相撞,当即认出了彼此,原来是新四军第一支队的那位叫小莲的姑娘,那一夜没有看清容貌,但女子的眼神雷耀忘不掉。瞧着自己就如见到杀父仇人似的,全因雷耀道出了自己名字,而对方觉得他在冒充。 脱去夜行衣后的小莲方显出几分女人的姿态,全然不会被飒爽的短发掩盖,娇小的身躯里透着一种女人的独有气质,竟令雷耀一时间走了神。 “又是你。”见到雷耀第一眼,小莲心头便冒起了一团火,也不问雷耀怎么出现在这里,气哼哼的跑下来,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实际上雷耀哪有什么错,爹妈给的名字从来没变过,说自己就是那个被日军视为头号敌犯的雷耀她又不信,不说吧,背上个冒充阿莲偶像之人的罪过,总之雷耀是没办法。 气归气,私人的恩怨不会在这样的地方解决,小莲好像有急事要办的样子,走过雷耀身边仅是停顿了下,指了指他腰间,“不会是镰刀吧?” “啊?哦,对。” “越来越像了啊?”这几个字完全是从小莲的牙齿中挤出来的,雷耀明白这误会怕是要更深了,只能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傻笑回应。 “等一下。”小莲要走,雷耀两步跟上,听闻她谈论关于药品的事,就此想问上两句,可是小莲头也未回,从腰间迅速抽出匕首举在半空。 第二百四十一章医药物资 雷耀快步追上,走在小莲的身后,话还来得及说出口,一把匕首就横到了他的面前。 “跟着我干什么,快滚!”小莲转身说道。 “我想……”说话时,雷耀身子不经意的向前凑了一步,小莲立刻挥舞手中的匕首逼近,看这架势一点儿都不像是假把式。 “你……”雷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双方才见过两次面,现在就已经到了短兵相接的地步了。 “哼!” 见雷耀不再向前,小莲转身,走出了医院。 一波刚刚停息,雷耀的身后又响起了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艳福不浅啊。”看得出二人相识,并且有着某种渊源,花兰眯着眼睛,阴阳怪气的,故意拖长音调调侃道。 “你把人家姑娘怎么了,这得多大仇,都动刀子了,你是不是把我小师妹给忘了。” “胡说,没有。”雷耀满脸通红,语气中带着一些气愤,他对李之贻的感情容不得丝毫的质疑。 应该是很久没有提到李之贻了,突然之间被花兰勾起,雷耀又回到了初次见面时那种青涩的模样,嘟囔的表情简直和平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花兰看得出来雷耀没撒谎,只是想取笑一下。 “还说没有,那她是谁?” “新四军,昨天去救壮丁时遇到的,我跟她真的一点儿事也没有。” 雷耀好似又变成一个大孩子,面对家长的责问,他迫切的想要解释清楚。 “好吧,好吧,我信,别愣着了,快去追吧。”花兰忍不住笑着,手中的手绢不断摆向小莲离开的方向。 瞧着雷耀没有放松的意思,看这脸色好像是误解了什么,又要急,花兰忙又开口解释道,“我是说去问药品的事,那姑娘不是知道吗,你快去问问吧。” 搞明白花兰是在拿自己开玩笑,雷耀总算放心地舒了一口气,斜睨着眼睛白了她一眼,只留她在一旁咯咯直笑。 说不上来为什么,看到雷耀这家伙,花兰总是有意无意的捉弄他,而雷耀又总是因为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与花兰争辩。 镰刀本是雷耀的代名词,应该是片刻不离身的,可如今被人误认为假身份,若还带在身边,恐怕会引来更大的误会,还不如先收起来。 反正这镇里是安全的,没有日本鬼子,暂时也用不到,雷耀就喊虎子过来将镰刀交到了他的手里。 出门之后,小莲早已不见踪影,这地方雷耀初来乍到,根本不知道她的去处,想来应该是回到新四军的驻地,寻找自己的同伴去了。 一路打听一路问,从村民的口中,雷耀得知,镇南一户新建的临时瓦房就是新四军的驻地,这便自己找了过来。 还是没有见到小莲,不过却是见到了之前的那一队人,他们正围在一张蹩脚的桌子前,为首的方大壮指着地图同众人计划着什么。 以往这种会议,当兵的都巴不得雷耀参加,给他们提点宝贵的建议。可是雷耀现在被误会,又不是新四军的成员,听见点什么就算是偷听,若是被人察觉,肯定会让他的坏形象雪上加霜。 雷耀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退回到院子中,倚着石磨,漫无目的趟着脚,等待着里面完事。 周围并不安静,可雷耀却感觉他的内心从未如此的平静,他终于想起来,自从日军攻打南京以来,他都没有好好的看过头顶的这片天空。 方大壮的嗓门洪亮,薄薄的瓦房墙壁,根本挡不住他的声音,雷耀在院子里几乎也能听个大概,细细听来,他们研究的好像就是雷耀想问的,与药品有关。 想来雷耀的询问谈不上任何意义,无非就是参与其中,这新四军本就是救国救民,为人民服务,为老百姓着想的队伍,老百姓的急需自然会第一时间想办法。 小莲从医院出去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到驻地,而是去了趟渡口。 回到驻地时候,发现院子里多了个人,原本以为是周围的居民过来了,走近了才发现,竟然是这个冒充雷耀的人。 好家伙这下子可不得了了,方才在医院怕影响到伤员治疗,她只是吓唬吓唬这小子,此时来到外边宽敞的院子里,小莲手中的匕首可不能再客气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说话间,气冲冲的小莲已经扑了过来,本想着偷袭一把,怎奈进门时就被雷耀发觉了,索性正面直冲而来。 雷耀还想着打招呼呢,没想到对方立马动了手,吃惊同时快速闪退。“还想跑,今天就让你这个滥竽充数的家伙看看我的厉害。” 小莲手中的镰刀砍到雷耀所在的石磨上,发出砰的一声,这姑娘下的可都是死手,稍不留神就要出大事。 “误会啊,误会,你听我解释。” 雷耀摆摆手,只顾着后退,丝毫没有要还手的意思。 这小莲虽说有两下子,可对雷耀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是面对自己的战友,雷耀可不忍心下手。 这更是增长了小莲的气势,眼前这人分明就是一个懦弱无能的假货,这样的人怎么能跟他的英雄扯上关系。 雷耀被追的满院子逃跑,最后没有办法被逼到了墙根。 屋内的方大壮继续慷慨激昂的探讨着,院内的动静全都被他的声音给盖过去。 眼瞧着小莲就要追过来,雷耀一个翻身,蹬着泥墙跃到了小莲的身后。 小莲的反应也是迅速,在雷耀翻到他头顶的时候,仰着脑袋,挥过匕首,将雷耀的棉衣划了个口子。 细细碎碎的棉絮随之落下,落到小莲通红的脸颊上,落到她水灵灵的眼睛里。 雷耀也不顾回头看,一边奔跑一边将裸露在外的棉絮往里塞,发觉身后没人之后,才发现小莲在那里揉眼睛。 不明所以的他还想跟过去看个明白,看到闪着银光的匕首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急忙观察四周有没有什么用来躲避的地方,可这狭小的院子里除了中间的石磨实在是没有什么东西了。 屋内的方大壮说的也有些累了,喘口气,拿起桌边的茶缸喝口水润润嗓子。 一口没喝完,就听到了院子里传来了小莲的尖叫声。急忙放下茶缸,首当其冲地举着枪跑了出来,只见小莲举着匕首追着雷耀狼狈的四处逃跑,急忙大喝一声制止了小莲。 “这是怎么回事?雷……”说到一半,方大壮停了一会儿,想起小莲之前看到雷耀的表现,他也能够猜个大概,不敢直呼雷耀的名字,改口道:“大兄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话的同时,方大壮急忙上前,想要夺掉小莲手中的匕首。 即便是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雷耀也能够看出其他队员对方大壮行为的嗤之以鼻,正想着要怎么回答,小莲就从一旁冷不丁的抢先说道:“他是特务。” 特务? 话一出,方大壮紧急停住,差点被自己绊倒,现场的所有人听后都急忙掏枪,指向了雷耀。 特务同汉奸一样,都是最遭人记恨的,他们便衣伪装成自己人,骗取战友的信任,套取内部的信息,轻易发觉不了,对军队的危害其实是最大的,所以无论真假都容不得一丝马虎。 雷耀闻声同样是一愣,要说他假冒他人,这可以理解,毕竟对方没有见过自己的真正面目,可这一下子被冠上了特务的头衔,这麻烦可就大了,再不说清楚,就等着挨枪子吧。 回想起进镇时那一幕,雷耀两脚一踩,大脚丫子举得愣高:“不是特务,自己人,你们随便检查。” 现学现用,雷耀的反应可真够快的,此番举动带着诙谐的幽默,令人忍不住扬起了嘴角,不过大家还是朝那沾着泥泞的脚丫子多盯了几眼,这才打消了小莲的质疑。 “哈哈,臭死了,快穿上吧,大家跟你开玩笑呢。”方大壮率先圆场,打破尴尬的气氛,身后的队员虽说以笑示人,却依然同之前一样对雷耀提不起什么好感。 不过方大壮的问题雷耀还没有回答,他一个外地人到新四军的驻地来干什么,就算不是特务也不是什么好人。 雷耀索性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不过从大家各自嫌弃的神色上看,这些人根本看不上雷耀,也不指望雷耀能够帮他们什么忙。 雷耀并不在乎这些,证明了身份,说明了目的,只要没有多余的麻烦就好,反正他也不是前来讨好的。 他知道自己找对了人,药品获取的方式正是方大壮刚刚所探讨内容。 在雷耀说完后,方大壮思量一下,抗日的力量有一分算一分,虽然大家都由于各种偏见不太待见眼前的这个小子,但是他不能,他必须有一个公平端正的态度,只有这样才能够带好手下的队伍。 摆摆手将雷耀拉到了屋子里,众人继续刚刚的探讨。 由于是自发组织的,士兵大多来源于周围的居民,虽说与上级保持着联系,可这后勤保障几乎都是自己解决,就连手中枪支,大部分都是从日军手中搞来的。在这种时期,药品也只能是从日军的部队获取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盗药计划 前不久鬼子兵来扫荡过多次,想要占据此地,却遭遇了新四军的这支队伍阻截,先后打过三次战役全都是败溃而逃。不过他们发现,三次前来的都是同一番号的队伍,此地与南京城相隔甚远,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整顿完再发动进攻,那必然有强大的后勤在支撑。 方队长派人出去打探多天,果然发现了小鬼子一处隐秘的据点,周围一带的伤员都会被送到那里,不难想到那必然是鬼子的医疗站,定然也会有大量的医药物资。 强攻肯定是不可取的,他们的队伍刚刚组建起来,打打游击还可以,正面对抗差距可就拉出来了。 所以这次获取鬼子的药品只能靠偷,偷药听上去不是什么好人做的事,可是偷鬼子的药可就不一样了,凡是能让鬼子遭受损失的都是好事。 偷,就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拿走,也就是避其锋芒,想着想着,雷耀就想起了李之贻,她是千门的人,应该有的是办法。 小鬼子也不是傻蛋,他们知道药品宝贵,愣是用地雷将整个医疗库围了个水泄不通。 “地雷很多吗?”雷耀总是对这种可以产生爆炸性伤害的东西感兴趣,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话出口,屋子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低着头,看得出来好似经历过什么。 在雷耀的疑惑中,方大壮深深叹了一口气,后悔道:“好多天前的事了,我们在当地组织了两支民兵队,介于对环境的了解,我同意了他们的作战计划,也派了两名队员跟随,可是几乎全军覆没,只回来了一个人。” 回来那人其实也是侥幸,他留在外围放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战友在几声巨响过后变得七零八碎。 “小鬼子那地雷邪乎着呢,就像是一个阵一样,一步也不能走错,我们之前试过很多办法,不要说回来,就连靠近都没有办法。” “军中就没有懂这行的专家吗?”雷耀不解,他认为术业有专攻,有会下雷的就有会拆雷的,中国那么大想要培养些这样的人才不难。 实际上,方队长早已经联系过上边,但是考虑行程较远,到达此地需要近十天的时间,医院里很多伤者的能够等待的时间所剩不长,根本等不及,并且新四军才组建没多久,人才急缺,人力专业上还不足以完全应对,更何况前线还有更多紧要的地方需要拆弹兵,自此只能自行寻求突破办法。 听闻如此,雷耀想到既然地雷是埋在脚下,完全可以赶一些家畜去探或者用手榴弹引爆,做起来也不难啊。 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就被自己反驳掉了,既然是偷药,那就不能如此声势浩大。 小鬼子能如此下功夫,那个据点对于他们来讲肯定意义非凡,周围必然会驻扎大量的兵力,若是只为清扫地雷而出击,第一个雷声响起,恐怕鬼子的炮火也就跟着来了,又怎么还有机会继续靠近呢。 地上走不得,或许认为可以走空袭,然而就目前军力问题,这不太现实,就连鬼子的飞机在南京一战后都没怎么见过,更别说己方了,为了消灭个小据点动用飞机,压根不可能,雷耀绞尽脑汁没有想到好的解决办法,他觉得这确实是个束手无策的难事。 “那里原本是酿酒厂,地下有很多酒窖,鬼子选用那个地方不单单只是为了救助伤员,他们还在四个方位架设了炮台,周围兵力也在逐渐增加,我们认为鬼子在准备着什么大动作,所以想要正面攻击根本行不通,而且我们眼下首要的任务是以最少的损失先获取医药物资。” 试图看看雷耀能不能给上一些好的想法,方队长大概描述了下敌人的情况,紧接着点在展开的地图上,所指的地方便是小鬼子的位置。 雷耀定眼瞧去,他们来的路上有一处三岔口,敌人的方位刚好同他们相反,推算距这里也才不到十公里,他记得那一带庄稼田好像都没有,一望无垠空空如也,细细回忆好像还真在视线尽头曾见过鬼子的据点,当时认为那是一座工厂,他还纳闷,工厂怎么会建在如此荒凉的地方。 实际上中日战争爆发后,日军开始进攻南京时,这家不景气的酒厂就开始迁移了,留下个破地早就无人问津,日军偶然发现那里,探查了周边的环境后,临时驻扎在那,之后想着占领许马台,用来作为实现下步侵华战略的重要据点,几次攻占不成后勤补给又严重不足,这才在那里设防,一来可以随时支撑周围的部队扩张,二来想要将连许马台在内的整个区域拿下,一直都在增加兵力准备突袭。 考虑其它的都无多大意义,如何能不被敌人发现潜入据点,还能顺利的偷到药,这个简直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才是大家最为关心的,方大壮实际上已经想到了办法,没有立马说是因为总觉得还欠缺些什么。 根据方大壮提供的信息,雷耀仍在继续琢磨着,趟雷不行,走天也不行,那还能怎么办?拿过地图之后,雷耀用手指掐算着两地的距离,看起来好像是很专业的样子。 周围的人无一不侧着脑袋看他,心想:吆喝,这人还装模作样的,以为自己是军师呢。 这方法还是雷耀在国军司令部里学的,不管是一拿,还是一指都是有定数的,不用尺子,简单的一量就可以估算出两地的距离。 他在许家台的对岸都能看到医疗厂,那实在是说明两地距离很近,经雷耀这么一量,两个字立刻脱口而出。 “地道。” 区别于以往,对雷耀想出来的办法,众人没啥意外的表现,虽然他们也没有想到,但是眼前这货在他们的心里压根就不是什么靠谱的人。 “好,我也是这么想的。”方大壮出乎意料的对雷耀的方法表示赞同,这正是他内心想的,没想到短短片刻雷耀竟然想了出来。 这不是异想天开,也不是不切实际,要想不被敌人发现,挖地道是最好的办法,可以悄无声息的进入小鬼子营地,也能防患于未来鬼子日后的举动,到时候还可以做偷袭用,这可是方队长昨天就开始构思的方案,整整地想了一夜。 这个工程很大,由于是严寒天气,土地已经变得十分坚硬,想要最快的时间打通,必然需要大量的人力,这点方队长计划集合小镇上的男女老少。 不过却有一个问题挡在面前,人们一旦出了镇就意味着暴露在鬼子的枪口之下,一旦被发现想要撤离很难,为此一方面得有负责守卫的兵力,同时还要有人去吸引鬼子的注意力,给工程提供足够的时间。 守卫军方面还好说,屋里的这一队人加上周围由民间组织的游击队员可以胜任,但是吸引敌人视线,懂得给自己留出退路,在安全的情况下还能牵着敌人周旋,则需要有过战场经验的老兵才可以,这点是方队长头疼的。 要说真正上过战场的,也就身边剩下的这四个人,他们若改去诱敌,那老百姓这边仅靠那些民间新兵蛋子难以支撑,遇到突发状况怕自己都保不住,更别说带大家安全撤离,为此方队这几人还得留下。 “我可以试试,陪小鬼子绕圈圈我在行。”听明白了方队长的意思,雷耀毫不犹豫的推荐自己,“据点那里我会绕到对面搞动作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若是遇到外出的鬼子军,也可以将他们牵走,我能保证。” “你当过家家呢,还试试,我反对。”队长都还未开口,小莲率先举手反驳,“若不能成功牵制小鬼子,就会影响到我们全盘的计划,不可以轻易的交给一个陌生的家伙,更何况还是个爱吹牛的蠢货。” 小莲其实讲的没有错,针对雷耀并不只是因为私人恩怨,一旦给了敌人空档就极有可能发现己方的举动,这样一来计划不仅失败,还会连累更多的无辜百姓,日后再想实施可谓难上加难。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雷耀很严肃地盯过去,小莲想反口,那一刻忽然瞧见了两束锋锐的目光,竟然硬生生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自此雷耀继续说:“眼下既然没有合适的人选,那就让我来,不相信的话,我可以证明给你们看,我有这个能力。” “你怎么证明,难道让大家陪着你去送死吗?”这次起哄的是个男队员,说话间总往小莲脸上瞧,有种邀功的意思,大家都叫他白闹,总是笑眯眯的活像个逗逼。 正在雷耀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时,方大壮依然有着自己的判断。 “上次要塞救人,我就觉得大兄弟有本事,既然你自己提出来了,那这任务就交给你了,为了保险起见,我让小莲跟着你,两个人也好有接应。” 之所以提到小莲,可能很多人没有发现刚才她脸上突然的变化,常年在一起的方大壮观察得入微,雷耀身上似乎真的有什么不寻常,这才让向来心直口快的小莲惊了一下。 第二百四十三章打探地形 对方队长的决定,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看法,但是把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一个陌生人,几乎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 小莲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她的想法较之于周围的同志更加复杂,犹豫一番,正准备回应时,发现雷耀和方队长已经凑到地图的跟前,展开了详细的探讨。 虽然药品的事十万火急,但是在行动上可不能有一点的鲁莽和草率。 大概安排是这样的,明日中午召集群众,于深夜里开始行动,从西往东开挖。 雷耀隐藏在鬼子据点的东侧位置,待到快天明之时发起进攻,吸引敌人注意力。 听起来,雷耀有足够的准备时间,但是怎么吸引敌人,怎么保证安全的同时牵制住敌人,这要下很大的功夫,毕竟二十个小时的纠缠,若敌人发现竟然是一两个人在搞鬼,肯定会察觉出有诈。 “既然明天才行动,那我先回去休息下,晚点再过来。”雷耀先行告辞,大家以为他是回去养精蓄锐,实际上雷耀想着在行动之前先走上一趟,将敌营四周的环境打探一番,以防有变时好有应付的对策。 直到走出门,队员们仍然不理解方队长的心思,而方队长没有解释,他知道雷耀会用事实说明一切。 医院里,花兰临时做起了义工,对于医疗方面她多少懂些,自幼从千门中学过些自保技能,再加上这些年始终靠自己,摸索中也学会了很多。 纪振兴和虎子守在伤员身边,始终等待着雷耀回来,关于药品的事没有个着落,他们坐立难安。 雷耀回来的时候将方队长的计划重点讲了讲,而后从虎子的手中拿走了镰刀,但要去敌营逛一圈的事,他只字未提,此事凶险,他不希望有人阻止,更不希望有人参与。 找借口离开医院之后,雷耀到了镇南的渡口位置,湖面上静悄悄的,一条船也没有,只有风刮过芦苇发出的呼啸声,月牙映在水面上,随着微风的吹拂,波光粼粼。 如此一来,雷耀更加珍惜这片土地,心中暗自发誓绝不会让小鬼子有任何的侵犯。 要想挡住鬼子的进攻,天时地利人和,少了一个都不行。沿着河岸徒步行走,看到周围浑然天成的地理形势,雷耀忽然明白为什么一向凶猛的鬼子兵拿不下这个小小的城镇了。如此地势,再加上村民发明的水铃,实在是新四军生根发芽的好地方。 在雷耀离开不久,方队长就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解散了会议。正当方大壮要出门的时候,小莲偷偷地拽住了他,好像是有什么话要讲。 没等小莲开口,方大壮就略带打趣的说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心里不是应该比我还要清楚吗?” 这话说得拐弯抹角,更是让小莲一头雾水,紧锁着眉头,回味着其中的意思。 方大壮索性就直接点明说道:“他应该就是雷耀吧?” 这看似是一句问话,实际上方大壮的心里早已经有了定数,从雷耀独自前去要塞救人开始,每次见面他都会细细观察。 而今日雷耀主动证明身份时,也算是给了他一个提醒,区分鬼子和中国人看脚趾的茧子,那么经常拿镰刀的人和普通人也是有区别的,雷耀手上的不同显而易见,只是一直没机会发现。 当然可能会有疑问,经常下地的庄稼人不是也好使镰刀,但那割草跟杀人哪能一样,所带来的痕迹自然有明显的差异。 “不会有错的,他的气魄和胆识都非比常人,也不像撒谎的人,你今天不是也吓了一跳。” 说的是见到雷耀眼神中冒出凌厉的那一刻,小莲确实察觉到了,本以为是自己多心,这一听方大壮分析,更加确定了雷耀的身份。 “他眼睛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像是恶魔一样,让人害怕,这跟民间传闻的很贴切,他像一头狼。” 方大壮同意小莲的说法,女人在某些方面有着独特的直觉,虽然说不出为什么,但却是敏锐而准确的,方大壮心中完全没有了质疑,脸色现出了洋溢的笑容。 “那完喽,朝思暮想的偶像来到面前你不认,还三番五次的针对他,哎,小莲啊,命啊,哈哈。” “那我该怎么办啊,队长?”小莲罕见地露出小女人的姿态,心中慌个不停,方大壮自己都是个单身汉又哪懂这些儿女情长,无奈的只能摇头。 “我反正安排你们一起行动了,机会你可得自己把握住了,不光你需要,新四军也需要这样的人才,得嘞,我得赶紧办事去了。” 说了这么多,方队长实在是没有时间闲聊了,出了门也不管小莲怎么喊,全当没听见。 雷耀沿着岸边继续行走,将每一处细微差别全都看在眼里,静静地思索,在脑海中形成了一个立体地形图。 突然,远处的水域传来一声怪叫,随即芦苇中传来草叶晃动、枝干断裂的声音,在静谧的环境中十分的明显,而后扑通一声,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入了水中。 一开始,雷耀以为是湖中水鸭之类的,可是细想那声怪叫,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是谁?”雷耀空旷辽远的声音在湖面飘荡,消散之后是无比的宁静,紧盯着湖面再无异样,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正当雷耀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芦苇中传来的噼里啪啦的响声,一个竹筏从中而出,歪歪扭扭地朝着他划过来,船夫带着草帽,低着头只顾看水面,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庞。 “老乡,刚刚是什么声音,听起来好像有点怪。” 对方并没有回话,只是继续划船,朝着雷耀靠近,等船靠了岸,那人就将帽子压得更低,一步跃上,贴近雷耀的身边,用低沉的声音解释道:“刚刚划船的时候没注意,敲到了草堆里的野鸭子,你是要坐船吗?” 听这口音好似与当地人有些区别,样子也是非常的奇怪,雷耀不免在心中起了些疑心。 “难怪,老乡,我刚好要出镇子,能载我一程吗?” “想要坐船,你怎么没喊暗号?” “刚刚心急,没想到里面有船,暗号我知道,两长一短口哨声。” 瞧见雷耀没发觉他身份,那人就将袖子里面的匕首使劲的往里提了提,而后将帽子掀了上去,露出自己的面孔。 冰冷的月光撒到他的脸上,模模糊糊的不真切,但是雷耀仍觉得有些异样。 “你到镇南去叫吧,我这是巡逻船不出镇子。”说罢,也不等雷耀回话,那人就回到船上,撑着竹竿往回走。 如此冷淡的老乡,雷耀还真是没见过,想来到这镇子就没见到什么好脸色,雷耀对这老乡的表现也表示理解。 时候也不早了,雷耀到镇南的渡口按规定吹了两长一短的口哨,得到回应的同时,芦苇荡里传来枝叶摩擦发出的窸窣声。 撑船的人依然是之前的那位老伯,对雷耀还有印象,简单交谈了两句让他跳上了木筏。 老伯是个热情的人,路上的话一直没停过,他打小在这许马台镇长大,这片芦苇荡中发生的故事几乎涵盖了他的一生。 想起刚刚发生的事,雷耀随口问了一句,“这湖里,现在还有水鸭吗?” “那玩意儿啊,这么冷的天,哪还会有,要想见到他们啊,最起码得开春的时候,要是到了夏季,那就更多了,成群结队,一片一片的……” 老伯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关于湖中的故事,他能够说上几天几夜不带重样的。 雷耀不禁陷入了沉思,老伯肯定不会骗他,可是那撑船的人又为何要骗自己,说他是不小心打到了水鸭子。 越想雷耀越觉得不对劲,细细想那声音根本不像是水禽能够发出的,反倒像是人的说话声。 “老伯,你们这湖中船队是如何安排的。” 雷耀与新四军待在一起,老伯自然也是没有把他当外人,简单的说了说。 雷耀听后,猛地从船上站了起来,小小的竹筏,哪里经得住这么一晃,老伯连忙左右支杆,保持平衡。 刚想说句责怪的话,雷耀就先开口了:“老伯,现在到什么地方了,回去还来得及吗?” 老汉四处张望一番,回道:“现在应该是到了湖中央的位置了。” 显然已经来不及了,返回之后再去追,那人早已逃出了镇子,雷耀索性把之前他遇到的事情讲了一遍,看这老汉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虽然疑点众多,但是老伯却没有如此心急,这镇子的防守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每一个人的进出都经过了检查和审核,根本不可能有日本人能够混得进来。 雷耀回想月光下他看到那幅不清晰的面容,越想越不对劲,那分明就是一副阴险狡诈的鬼子相。 虽说知道鬼子不可能潜进来的,但是雷耀的样子却是十分的心急,偷药品这样的计划,要是真的泄露出去了,日后再想窃取可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了。 老伯对这里的水路十分的熟悉,根据雷耀提供的的信息,他决定加快速度,在中途围截此人。 老伯的技术可不是吹的,划了这么多年船,很会利用水的力量,手中的杆子看似是随意的一撑,小船却飞速的前进。在芦苇荡中左闪右避,用了之前一半的时间,就到达了镇北的出口位置。 第二百四十四章抓捕特务 瞧着出口的位置空荡荡的没有一条船,老伯先将船隐藏在布满芦苇的水域中,然后等候着那人的到来。 过了没多久,就听着划水声渐渐靠近,先前雷耀看到那个戴草帽的人,在湖水的深处渐渐现身,他与老汉两人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一口,生怕惊动了对方。 这船队的每一个人老汉都见过,可船上这人的身影却让他觉得有些陌生,在深夜中鬼鬼祟祟的往外逃跑,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船上那人十分的谨慎,越是到了出口的位置,越是行得缓慢,脑袋四处转悠,留心每一处的风吹草动。 好似确定了周围十分的安全,他不禁加快了速度,朝着出口飞快地划去。 示意老伯无需行动,在对方的船只划过自己面前时,雷耀嗖地蹦起,从船头一跃而出,穿过层层的芦苇,跳到了那人的船上。 雷耀的突然出现让那人受到了惊吓,他猛地回头,将竹竿从水里抽出,朝着雷耀挥去。 失去支撑的小船剧烈摇晃,连站人都不可能,更别说躲避敌人的袭击了。 雷耀弯腰躲避,却还是被打中了后背,侧着身子倒向水里。 这时,老汉的船从芦苇荡中穿了出来,与敌人的船撞在一起,接住了雷耀。 船上的奸细没有恋战,在船还没有靠近岸边的时候,他就跳上了岸,逃进了漆黑的田野里。 雷耀也没有犹豫,站稳之后,紧跟着上了岸,追向特务的方向。 瞧见身后那人紧追不舍,特务在奔跑中掏出了怀中的手枪,对着雷耀随意的放了几枪。黑夜之中,零零星星的火光乍现,擦着雷耀的身体呼啸而过,嗖嗖的,打入了身后的湖中。 火光的位置就是敌人的位置,雷耀停下脚步,抽出腰间的镰刀,奋力朝着特务的方向甩了过去。 镰刀飞去的地方传来一声惨叫,特务的身体重重地摔到了地上,趁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雷耀一把上前踢掉特务手中的武器,而后用臂膀深深锁住了他的喉咙。 远处的老汉将船停稳之后,也上了岸,朝着雷耀的方向赶来。 镰刀深深的插到特务的后背上,血流不止,他早已经没了之前的锐气,开口就是救命求饶的话,几乎是没有逼问,就将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 这特务潜入许马台镇用的方法并不是多么高明,知道入阵之前需要检查脚丫,他就伪装成被日军打伤的游击队员,只不过两只脚全被手榴弹给炸伤了,根本看不出茧子的位置。 带着特务,雷耀返回镇子,找到了方队长,事情发生了一些变化,早就安排的计划就要根据最新情况做一些调整。 奸细一共是两个人,还有一个装成伤员在医院治疗,一并抓来捆到一起。 仔细确认,这两人确实是鬼子特务,养病的时候在医院里打听到有关药品的行动,这才铤而走险,在深夜中偷偷出去传递消息。至于雷耀听到的那声怪叫,就是之前的船夫被这特务杀害时发出的。 这事并没有声张,只通知了方队长一个人,不知道镇里是否还有鬼子特务,所有的可疑人员必须在今夜一一的排查。 雷耀人生地不熟,这事只能方队长找人去做,一直忙到天亮,再没有发现什么日军特务。 多亏雷耀机谨,要不然偷药的计划必然会暴露,到时不管多么精密,鬼子一定会有所防备。 本想着去鬼子的驻地转一转,却被这事给耽误了。 翌日,上午,雷耀找了个借口出了医院,在附近寻了点吃的后绕到了出镇口,过了河,直奔鬼子的驻地而去。 雷耀此时距离小鬼子的据点大概有个三四百米,这是方队长提醒的,是观察地形的最佳位置,再往前就是雷区,可以远远的看到废弃的酒坊外围架着哨塔和炮台。 由于距离的限制,视线被墙体阻隔,里边的人或物一样都瞧不见,他只能来研究这片雷区,想法将鬼子注意力吸引过来,保证方队长他们可以在正西方位快速打洞而不被发觉。 但是有一点问题是,雷区引爆只是一时的,想要牵制住敌人只能不停地交战,倘若他们发现原来就一两个人在搞鬼甚至感觉没有威胁,肯定不会下大力度,所以要想到一个能吸引敌方全部兵力的办法才可以。 为此雷耀趴在冰凉的土地上渐渐陷入沉思,设想着各种对策却又一次次被自己推翻,太过专注以至于身后出现了人都不知道。 来的这人就是小莲。 确定了雷耀身份后的小莲,几乎是整夜没睡着,辗转反侧,心中好似打翻了五味瓶,犹豫许久终于鼓起勇气想要当面表达歉意。 来到医院后没见到雷耀的身影,通过花兰和虎子的确认,心中更是难安,她猜想雷耀肯定是去摸地形了,所以找到渡船的人,一打听果然如此,也就追了过来。 小莲的出现令雷耀大吃一惊,这个女人对自己没什么好感,突然跑过来不会是找麻烦吧? 因为这样想,所以雷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连招呼都没打,好似没看见一样,已经做好被欺负的准备,等待着对方先开口。 此时的小莲再不是那个对雷耀尖酸刻薄的姑娘,因怀歉意再加上对偶像的崇敬,面红耳赤的趴在雷耀旁边,同样是不知说什么好,唯一做的就是不停的咽唾沫。 就这样,两个灰不拉几的大泥鳅一动不动地趴在那,仿佛时间停止了一般,足足半个小时谁都没吭声,又过了许久最终还是小莲打破了沉寂。 “对不起啊。”小莲的声音带着羞涩和紧张,足可以看出这份勇气。 与预想的不一样,雷耀还以为听错了,面前这女人怎么变得那么客气了?不会是要下什么套吧? “我已经知道了,你就是雷耀,以前是我误会了。”小莲说话间不自觉的埋下了头,本来就趴在地上,冷不丁的碰了一鼻子灰,自己吓了一跳,尽管这样还是没敢抬头。 听到这,雷耀也算是明白了,只是这也不是多大的矛盾,小莲怎么好像跟犯了重罪似的,感觉变了个人一样。 “地上很凉的,你这样真的没事吗?”雷耀差点笑出来,小莲整个脸怕是都贴在地上了,脸上灰乎乎的。 “哦。”被提醒抬头,小莲面红耳赤地偷瞄了雷耀一眼,再也不敢对视。 “你有什么想法吗?”雷耀转回头盯着敌人的营地,依然为接下来的计划伤神。 “想。” “啊?” “哦不是,你刚说什么?”为自己方才的走神惊了一跳,小莲这才缓过神来,小脸蛋更红了。 “我问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可以牵制敌人。”雷耀有些莫名其妙的打量着小莲,总觉得她怪怪的。 雷耀是个麻木的人,对于儿女情思这些看不明白,自然不懂小莲为何这般。女人能为一个男人羞红了脸蛋,更是连眼睛都不敢瞧,这说明了什么,必然是动了心,雷耀不但瞧不出更不会知道,小莲的心中有一份爱慕藏了多年,那个人便是自己。 “哦,这个全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小莲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却依然不敢望向雷耀。 问了等于白问,雷耀被搞的云里雾里的,思量了许久他决定先回小镇,来这小半天没什么头绪,整个人却被地上的凉气冰得开始哆嗦,眼瞧着时间过了大半,不如回去再做打算。 有时候灵光总会在无助的时候一闪而过,在提醒下小莲也跟着匍匐后退时,她的举动以及扮相一下让雷耀想到了妙计。 逆向思维想想看,若真的有队伍打算来搞破坏,肯定会跟雷耀他们一样,将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隐藏在田地里。以四周的环境来看,小鬼子会很快发现,之后会怎么办?一看地里那么多敌人,必然不会轻举妄动,时刻戒备的同时会拿出所有心思采取对策,这样一来就被完全牵制了。 所以雷耀想到的是扮假人,让鬼子误认为是隐蔽很好的敌人,具体怎么做一直回到镇上后,雷耀才告知了小莲。 回来时,新四军所在的民房中,院里院外簇拥满了男女老少,都是愿意跟着去挖地道的,虎子和纪振兴也在其中,方队长站在房檐下正安排着行动计划,雷耀带着小莲没有进去,眼看着天马上黑,二人也快速着手自己的准备。 第二百四十五章行动开始 演戏给他人看,这方面乃花兰最为擅长,她们这些自幼从千门中成长起来的,什么调虎离山、空城计等等这些兵法上才有的战略,总是仅凭她们的一个小戏法就能实现,所以与其自己瞎琢磨,不如直接问行家。 找到花兰时,她依然在医院忙碌,见到小莲跟在身旁,脸色稍稍有些异样,不过听着雷耀来求教,想了想便上楼抱下来一团旧衣物,都是伤者换下来的正愁不好处理呢,刚巧雷耀用得着。 “这么简单?”雷耀大吃一惊,自己琢磨了一下午,花兰却拿了一堆破衣服解决了。 “稻草人为什么可以惊鸟,因为它像人,你把这些衣服摆好,远远瞧去不就是人吗,不过有一点,小鬼子不是傻子。”花兰找了支笔,按照雷耀所描述的将大概的地形画了一番,随后指了指雷区位置,“鬼子的装备精良,这样的距离在他们的射程之内,如果说他们打了半天发现人还在那一动不动,拖不了多久就会发现有诈,所以你还得让它们活起来,同时你总不能不开火吧,实际上就你们两个人在,两把枪肯定也露馅,这也得制造假象。” 花兰分析的头头是道,雷耀只能赞同的点着头等待花兰的提示。 “我等下帮你们把衣服缝起来,然后你们找当地的渔民要些丝线,挂在上边,做成可以控制来回活动的,这样鬼子会认为没打死会不停的攻击,然后你们开火佯攻时候,白天尽量多丢几颗手榴弹,天黑时候摆上几面镜子,这样就可以了。”说话间花样已经取来了针线开始缝合衣物,她说的轻松却叫人心中不好拿捏,所以小莲产生了质疑。 “这样可行吗?” “你有办法你想,问我就听按我的做。”花兰口吻不夹杂任何的和气,看上去对小莲很有偏见似的。 “我觉得靠谱,花兰大姐原先是千门中人,最擅长鬼把戏呢。”原本是想夸耀花兰一番,不过话说的有点怪,以至于听起来不像好话,看到花兰脸色变得不好看,雷耀想收回刚才的话也不可能,准备再重新表达时,花兰直接把针线丢去了小莲怀里。 “伤员还得照顾,这活你们自己弄吧,还有雷耀,我比你大不几岁,叫姐我答应,大姐这个称呼你喊别人去。” 话音落下,花兰头也未回气冲冲地上了楼,自此没再下来过。雷耀挠着头想不明白,花兰今天是怎么了,说发火就发火,跟平时可是判若两人。 都说女人的心思深如大海,雷耀这么麻木的人又如何看得懂,不知何时花兰的心中已经开始在意雷耀身边会出现的女人,连她自己也才发现。 天色终于告别了白日,在月光的催促下天空挂上了黑幕,此时的小镇格外的冷清,一排扛着铁锹背着竹篓的长龙队伍摸着黑出了镇,在方队长的带领下有秩序的朝目的地进发,行动正式开始。 老天似乎有意在帮着大家,月光在行军的后半程被乌云遮挡,黑夜无光之下,鬼子的哨塔完全没有发现队伍的踪迹,在方队长的带头下,地道开挖的很顺利。 雷耀这边实际比方队那边出发的还早,不过当那边已经开始动工时,他还没有赶到,全是被羊群耽搁了,早前问乡亲们凑了十几头羊,找来虎子帮忙临时做了些燃烧瓶,绑在羊身上,想着一来可以趟雷用二来又能造些声势,可由于黑夜无光,这羊群很难驱赶,所以一路上花费了很多时间。 照理说雷耀完全可以后夜再来,毕竟他们的任务开始时间在天明之际,这样可以有充足的时间休息,来应对接下来一天的煎熬,但是雷耀执意先过来,一是为了做好充足的准备,二来还是因为这群羊。 从小放羊的他,了解羊群的习性,白天跟晚上带出来有不一样的效果,若是等到天明出发,这些家畜习惯的认为要去进食会十分的活泼,动静太大会提前引来鬼子的注意,而晚上则恰恰相反,如同人们的作息一样,会很自觉的在停留的地方休息,所以到达时,雷耀跟着小莲布置假人,压根都不用管它们,十分的平静。 漫长的夜在人的焦急之下会变得更加煎熬,仿佛时间被放慢,以至于待到天明时分,雷耀好似过了数日一般。 清晨的雾气如同兴奋剂拍在脸上,激发了雷耀十足的精神,瞧准时间差不多后,他将提前准备好的小石子抓来面前,将头羊小心牵来后,狠狠的一镰刀棒,羊群就好似屁股烧油一般,疯狂的朝前方冲去,在雷耀精准的投石下,从未脱离过直线。 “趴好。” 雷耀提醒的话音才落下,就听着前方‘轰’的一声,羊群已经闯进了雷区,引发了第一声爆炸。 没想到地雷的威力会如此之大,一颗雷几乎灭了整个羊群,就看着半空中红与白的渲染伴随着绵绵哀叫落地,紧接着又引发了一连串的轰隆。 由于羊群身上都绑着燃烧瓶,被炸裂之后液体肆意泼洒,顿时四面八方无尽的火焰,甚至都有些溅射到了雷耀身边,所幸的是小莲反应及时,用土早早熄灭。 爆炸来的突然,经过一夜困倦的摧残,哨塔上的鬼子差点没摔下来,定眼一瞧雷区遭到破坏更有火势在蔓延,紧急开启了警鸣,同一时间被惊醒的鬼子军速速集合,炮塔也开始了疯狂的输出,因为哨兵来报,前方潜伏着一队敌人,人数大概几十名。 炮火一开,雷耀就知道小鬼子上当了,心中更是把花兰赞扬了一番,躲在提前挖好的土坑里,操纵着手中的银丝线,就看着一具具鬼子认为的士兵不停地匍匐移动。 小鬼子还纳闷,对方这是哪里来的部队,看衣着不是那么规范,却是那么专业,猛烈的攻击下还能不停变换位置,好似能躲避子弹,打了许久都没发现一个死的。 这点实际上花兰也给了提醒,既然战斗就会有伤亡,假装也要装的真实些,这不小莲将提前准备好的鸡血,时不时的朝活动的衣物上丢上一包,远远看去好似中了枪,以此来打消敌人的疑虑。 驻守此地的日军指挥官是从南京城调来的梅川大阪,从战斗打响的那一刻开始就密切关注着战局,在他看来突然来袭的应该是支特种兵,身受重伤依然顽强的活动,这份意志在他的队伍里都少见,只是他想不明白对方来此的目的究竟为何,打了那么久为什么都不还击? “炮火再猛烈些,这支队伍怕是来研究地雷的,不能让他们得逞,一个也不放过。”这是梅川大阪唯一能想到的,已经遭受严重破坏的地雷阵已经充分说明。 “长官,要不要派一队人冲过去。” “不,中国人狡猾的很,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前来,定然做好了埋伏,若冒然出击可就中了他们的圈套,既然是来研究地雷的,他们接下来肯定还会有动作,到时候再说,趁现在还能暴露在我们眼下,狠狠的打。”这位指挥官曾经可是吃过很多苦头,全都是莫名其妙的上了当,为此才这么的谨慎,他认为中国人是世界上最狡猾的猎物。 随着炮火越加猛烈,雷耀与小莲相视一笑,仿佛在欣赏一场戏码,时不时的还会丟出一颗手榴弹助助兴,这个任务可是太有意思了。 听着另一头声势越来越大,方队这边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选择雷耀执行任务果然没错,只不过就是担忧千万别出什么事,为此他卖命的鼓舞着群众加快速度,最大能力的给雷耀那边缩短时间。 敌人的子弹仿似无穷无尽,连续开火持续到了近晌午,这才渐弱下来,此时的梅川大阪开始越发的不冷静,他不理解敌人为何还不还击,就那样潜伏着任子弹打穿身体,难道真的是有埋伏等着他们进?想不通才会让他变得犹豫起来,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出兵。 这样的战斗很少遇见,闻所未闻,即便经验老道的军人也很难抉择,完全在于个人的脾性,梅川大阪犹如中国古代的司马懿猜疑心特重,要是让他硬碰硬的绝不含糊,可眼下这个局势对于他来说却是要命一般,好似一切总有轮回,那雷耀正是如诸葛亮一般摆的就是空城计。 “八嘎,该死的中国人。”过分的焦虑使得梅川大阪在屋里不停的走动着,试图找寻一个能说服自己可以立马下决定的理由。 “来人。”许久之后,梅川大阪几乎是逼迫自己下的决定,“先带一小队人出去瞧瞧。” 依然出于谨慎,没有大肆派兵,下令之后,十几名鬼子兵迅速朝雷耀所在的方位摸去。 第二百四十六章空城计 小鬼子的炮火渐渐没了动静,这在预料之中,只是来的时间有点晚,打了半天没动静恐怕只有傻子才看不出有问题,可这小鬼子在想什么,竟然能打到中午,简直愚蠢。 这份疑惑才从脑海中闪过,鬼子那边便极具默契的配合着,当即就没了动静,这不禁让雷耀皱了皱眉头,紧握着手榴弹,雷耀悄悄抬起头,小心观望着前方的一举一动,他倒要看看小鬼子要搞什么名堂。 视线的尽头,很快出现了一小队人马,虽然人头数不清,但可以看得出来人并不多,他们出了门后径直朝这边奔来 鬼子军几乎是绕着弯前行,远远看去像似在扭大秧歌,实质上那全因脚下的地雷,那东西可是不分敌我,谁踩上都会爆,而且还会连累一队人遭殃,故此小鬼子在自家的设计前,也时刻保持着小心谨慎,跟随着领队的指挥是一步一个脚印。 其实此时是个机会,若是头脑好,能完整的看一遍鬼子所走的路线,那这地雷阵根本不是什么威胁,可是荒芜的四周连个遮挡还得自己挖,更别说能一直抬头观察,单是多瞧上两眼就有子弹飞过来,即便有心也不敢用生命去冒险。 随着鬼子越来越近,雷耀已经不敢再轻易的露头,只能凭借上一次的观察在心中估算敌人行动的距离,只要能进入他可以投掷的距离内,他保证能一发命中,仅仅才十几个鬼子兵,这都不够弹片飞的。 想要不出现失误,就得需要专注的精神力以及精准的判断力,故此雷耀闭着眼屏住呼吸在心中默算,身在一旁的小莲是第一次和雷耀作战,所以根本看不懂雷耀在做什么,想问可又不好打扰,听着鬼子的动静越来越大,心头可是捏足了汗,紧张之际把手榴弹抓在手里,犹豫再三之后下意识的要起身。 小莲忘记了,鬼子可是一直盯着这边的,稍微有个风吹草动便是一枪,更别说冒出个脑袋,所以她感觉自己才仅仅动了下身子似的,当即便是一连串的子弹飞过来,所幸的是雷耀发现的早,几乎是瞬间硬把小莲拽下来,紧接着听着嗖嗖声从头顶飞过。 “你傻啊,别再乱动了。”差点就中了招,雷耀显得十分气愤,因为小莲的举动,打乱了他的计划,敌人的位置此时已经无法拿捏。 意识到自己犯了错,更因方才而后怕,被训斥过后的小莲再不敢乱动,比起刚才的危险,雷耀的呵斥她更加在意,隐约间竟有些小悲伤起来,雷耀可没空管这些,此时他们躺在跟埋死人一样的坑里动都不敢动,要是抓不准时机,只要小鬼子出了雷区若改分头包抄,他们必死无疑。 其实方才小莲的举动也给了雷耀提醒,手榴弹这东西抛出去就一眨眼的事,要说有人能反应过来,那得相当高的意识,而在此时的氛围下则恰恰相反,怕是所有的枪口都聚焦在这个点位上,若是立马丢出个手榴弹,估摸着还没飞上天就要被打爆,那岂不是坑了自己。 想到这里,雷耀抓起块石头使劲抛了出去,想以此来做个实验,结果正如所料,石头才从头顶飞出去,密集的子弹便打了过来,小小的石头愣还被打中了,生猛的火力着实吓人,不过有一点是值得高兴的,鬼子的枪声可是给了他抓准位置的机会。 为了证明,雷耀再次抛出一块儿石头,听着枪声响起,他立马就能判断出鬼子军的位置,刚好贴近他所控制的范围内,于是他深深呼了一口气,先是用石头去吸引火力,枪声响起的那一刻紧接着再抛出手榴弹。 日军小队在三翻四次对不明物开火后,情绪变得有些气愤,这分明就是耍他们玩,所以最后这一下,先飞出的石头就没怎么在意,可谁曾想后边立马又飞出来个东西,等待瞧清楚时已经迟了。 雷耀的空爆玩得如火纯青,炸弹精准的来到鬼子的头顶上空,犹如被安装了定时器一样,在小鬼子露出惊恐表情的那一刻猛然炸裂,一队兵几乎连张嘴惊叫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被巨大的气浪所吞噬,在无数流星般的弹片袭击下纷纷丧生,被轰击出去的身体又引爆了多处地雷,一连串的爆炸,若还有可以喘息机会的人,也只不过在等待着气息的消尽,抽搐几下,最终见到了死神。 “果然有诈,可恶的中国人。”出现了预料中的结果,梅川大阪气愤不已,他并没有看清对方实际只有两人,才会认为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敌人之所以原地不动,正是要折磨他的心理,迫使他在焦急之下发兵,从而一步步迈向了埋伏圈。 “八嘎,狡猾的中国人,跟我玩战术差得远呢,比耐心那咱就试试看。”狠狠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梅川大阪深呼几口大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吩咐下去,一级戒备,没我命令不得开一枪一炮,我就不信他们能一直耗下去!” 梅川大阪自认为那是一支来打探军情的队伍,雷区他们若想破解,总是潜伏在原地是根本无法办到的,所以必然会有所行动,带着这个想法,梅川大阪选择静观其变,他相信敌人迟早会有动静,却不知这仅是自己的感觉,更不会想到因为误判,促使自己促成了一场空城计。 事情的发展没想到比预料的还要轻松,不出兵不动炮,鬼子只是密切的观察着雷耀这边的任何举动,这对于雷耀来说就是一份惊喜,也是份担忧。他略显放松的躺在隐蔽处,想象着鬼子的军官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如果真的仅是个疑心较重的人还好,怕就怕是个深谋远虑的老狐狸,那必然正筹划着什么计划,别的倒是不担心,怕就怕方队那边别出现什么问题。 实际上军中指挥,除了依靠专业的作战经验外很多时候都随着个人心思,尤其是在遇到陌生的战况时,成与败往往就是一个念头的事。 方队长那边始终处在安全状态,他率领乡亲们加紧挖着地道,一路顺利的朝鬼子的据点靠近,他推算着,等雷耀一方动静削弱甚至平静时,这边差不多能挖到敌营脚下,比最初的计划可是节省了不少时间。 幸运不知因为何人而降临,总之停留在了地道之中,很快黑暗之中透出一丝光亮,方队掩饰不住心中的激动,这是凑巧打通了营地的一处酒窖,也就意味着作战计划成功了。 日军选用这里做临时据点,除了考虑接下来的战略需要外,更是看中了此处地下的建造优势,这个酒厂的年头没人说得上来,地窖之中弥漫着芳香的酒气,四周的墙壁如同被酒泡过的一样,令血气方刚的男儿门恨不得咬上一口。 小心之下,方队举着枪率先钻了进去,空荡荡的听不到任何的响声,随着身后的游击队员纷纷加入,就在敌营所在这片土地下,如流窜的老鼠们,摸索着每一条可查探的通道。 第二百四十七章愚蠢与疯狂 获取敌人的物资只剩下了时间问题,雷耀这边却毫不知情,依然在与鬼子以按兵不动的方式僵持着,许久之后已是下午时分,冬季的太阳在这个时候似乎忘却了季节,充足的阳光暴晒着雷耀二人,只能时不时的在坑池中滚上一会儿,试图用地气的冰凉来消散心头的焦躁。 雷耀不得不着急,敌人越是没动静,那就代表着越是有时间来思考,倘若发现了这是一个声东击西的把戏,按此时的进度推测,那方队他们必然会被堵截在地道之中,逃脱的机会等于零。 手榴弹还有两枚,雷耀在想要不要大胆的冒个险,雷区中的安全地带已经清出很大一片,他只要能顺利摸过去,按距离来看差不多可以将爆炸轰击在敌人的炮台上,只要有了动静,那小鬼子岂能还坐得住。 想法虽好,可带来的危险是巨大的,这个方位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在鬼子的观测范围内,倘若爬出去,无论何时,只要鬼子想开枪他就得做好牺牲的准备,谁让这该死的田野中没有任何的遮挡呢。 考虑再三没有个定夺,正当雷耀左右为难时,小莲忽然推了推他,又朝后指了指,示意好像有人来了。 猛然回头瞧去,远远的一干人如同个大泥鳅似的,在田间一点点地挪动,定眼细细一瞧,雷耀立马笑了。 是虎子。 雷耀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来这边,难道方队那边果真出了状况?不过看虎子的表情不太像,恰恰相反从那副兴奋的劲头来看,好似来通报喜讯的。 果不其然,虎子前来是通知雷耀撤离的,方队那边已经顺利的取得了医药物资并且还发现了敌人的弹药库,此刻大家都聚集在地道的入口处,希望雷耀这边再造一次声势,掩护那边撤离。 竟然会那么快,这是万万没有想到的,听闻虎子详细描述后,雷耀感叹,这简直就是天神相助,方队那边竟然无意打通了敌营地下的通道,那些通道实际上是连接每一处酒窖的,正巧敌人以此来当做军用物资的储藏间,这可不是给方队创造了机会嘛。 欣喜之际,雷耀表情一转,他的脑中突然冒出来个想法,那为什么不趁机断掉这个据点呢? 敌人的军火在手,地下的通道又可以自由进出,趁鬼子现在还没发觉的时候,从地下发动爆破炸鬼子个措手不及,然后雷耀这边可趁机清除最后的雷区,再发动正面进攻,这样一来小鬼子想应对都没有办法。 雷耀说的很是有道理,细想想此刻正是绝佳的时机,为此虎子不再多停留,兴奋得立马要回去通报,还称要带些人手过来协助,看着他这只大泥鳅好似吃了兴奋剂一样,雷耀差点笑出了声。 雷耀认为方队肯定同意自己的建议,所以他已经开始为接下来的出击做准备,然而在虎子离开没多久后,突然从后方传来一连串的枪声令他心头一震。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雷耀立马回头朝虎子离开的方向望去。 人生向来不会一直平坦,要说万事顺利的时间有期限,那么对于这个计划来讲已经接近了尾声。 就当雷耀和小莲为接下来的出击做准备时,身后突然间传来一连串的枪鸣,第一时间二人心头都为之一惊。 那是已经出了鬼子哨塔的可视范围区,虎子像似轻绵的白纸在微风的吹拂下摇摆,又随着连续不断的枪火的消散而倒下。 混蛋! 这一秒雷耀几乎竭尽疯狂,南京城逃出来时他一直对自己说,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眼睁睁的瞧着亲人离开了,可是虎子就这样死去了,方才还有说有笑的虎子就这样没了,雷耀觉得自己背信了承诺,心中的怒火充斥着他的眼睛,猛兽般的目光仿佛要撕裂那将虎子带走的鬼子军。 那是侧方正朝据点驶来的军车,后边跟着一辆卡车,能瞧见上边站立着数不清的士兵,头前的机枪手或许因为自己的战果而自豪,正与身边的同伴分享着喜悦,他却全然不知一头恶狼即将咬断他的喉咙。 “雷耀同志。”当小莲发现雷耀身子里似乎散发着一种可怕的气势时,再想阻拦已经来不及,雷耀不顾敌营炮台的威胁,抓起小莲带来的枪支,疯一般的朝军车冲去。 此刻的雷耀已经丧失了理智,子弹在怒火的催动下,猛烈的朝前方射去,也随之将自己暴露给了日军。 军车后座,是南京派来的师团参谋长中岛宁治郎,自发现虎子这个中国人能自由在这片区域走动时,便在心中对梅川大阪产生了失望,这突然又蹿出来一个,而且竟然是个愚蠢的年轻人,他恨不得立马叫来梅川大阪质问,这方据点对于大日本帝国下一步的征战计划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怎么可以这么松懈。 “愚蠢的支那人,失职的大阪君。”中岛宁治郎摇摇头后,侧脸吩咐道:“通知士兵们,活捉这个年轻人,我要带过去问问大阪君到底怎么回事。” 军车继续朝营地驶去,将任务交给了后方,收到命令的卡车立马停了车,小鬼子们也随之纷纷跳了下来,此时雷耀已经打光了最后一颗子弹。 枪本来就不常用,疯狂的射击更像是一种宣战,所以雷耀并不在乎,此刻更是将其狠狠甩了出去,而后习惯性的朝腰间摸去,怎奈此时才发现自己冲得仓促,手榴弹没有带上,眼瞧着数不清的鬼子带着猥琐的嘲讽面向自己,他知道已经凶多吉少。 好在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年轻人,被中岛宁治郎以为就是个手到擒来的货,所以才下令一定要活捉雷耀,小鬼子们一个个装上刺刀,谁都没打算要开枪,上级的命令是不可违背的,这便给了雷耀机会。 就算敌人有着枪火威胁,雷耀都不会后退一步,何况拼刀拼拳脚,待瞧明白对方的意图后,他更是加强了凶势,抽出镰刀毫无畏惧地扑了过来。 小鬼子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可怕之人,面对着几十号敌人敢单枪匹马而来,一时间竟有些惊呆,不过很快清醒过来,这或许是人意识到即将死亡时爆发的最后勇气吧,然而现实是无法改变的,雷耀仅仅是一个人而已。 自打南京战役取得了巨大战果后,日本军人个个开始膨胀,在他们眼中,中国人是无能的、懦弱的,是可以被他们肆意玩弄的,所以瞧着朝自己跑来的愣头小子,一时间起了兴趣,不知在谁的提议下,竟玩起了赌注。 把雷耀当成靶子玩,这必然是小鬼子最愚蠢的行为。 多人支持推举出来的那个小鬼子人高马大,在军中拿过不少褒奖,其刺刀的技术玩得一流,雷耀还没上前,他先是猴耍了一番,引来了热烈的欢呼声,可是下一秒与雷耀兵刃相向时,他学的那些令人羡慕的本事,却如同狗屁一般。 只是一瞬间的事,没人瞧清雷耀的手法,就看着他们选出来的精兵突然僵直在原地,手中的刺刀仿佛此刻凝固在空气中,就这样好似个稻草人一样,唯一能动的就是那颗滚在地上的头颅,这个鬼子到死都没想明白为何自己的身子一下就没了。 镰刀。 太快了,几乎就是瞬间的杀戮,在场之人才会去发现那镰刀的与众不同,更感受到了雷耀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恐怖气势。 不知是谁先反应了过来,在这支本还悠闲的队伍中迅速传播着一个名字,雷耀。 第二百四十八章醒彻 雷耀不是死了吗? 这是每个人第一时间的疑问,雷耀死去的消息那可是上了报纸的,在场之人中更是有人亲眼目睹过雷耀被打死,可为何还活生生地出现在这里,难道他并不是雷耀,还是说他死而复生? 谁都想知道结果,可眼下持续发生的一幕幕,令这些日本军人都不敢再继续琢磨,雷耀此时正在进行嗜血地杀戮,手段手法极其的残暴,镰刀挥动如那阴间的黑白无常,定会勾去一条条性命,若谁还认为这人不是雷耀,尽可前去一试,死神的恐惧将摧毁他生命的最后一线光亮。 其实照理说,小鬼子要想拦住雷耀的疯狂,完全可以抬手来上一枪,之所以没有那全因军中纪律严格,每个人都不敢去触犯,并且雷耀再怎么厉害,始终都是一个人,那么多人去对付他一个还要开枪,这太给日本人丢脸了。不管怎么说,鬼子兵也有几十号人,即便雷耀之威压迫着众人,但当各自反应过来协力对抗时,雷耀很快就变得渺小了。 双拳难敌四手,恶虎害怕群狼,数不清的刺刀亮晃晃地袭来,雷耀根本招架不住,尽管灵活躲避还是无法躲开所有,接二连三的遭遇穿刺的痛楚,也只能强忍着不敢有一丝的懈怠,鬼子那么多人玩的可是车轮战,容不得他一丝马虎。 眼看着体力随着身上伤口的血液不停蒸发而减弱,雷耀渐渐失去了敏锐,同时出现的多把刺刀,对于此刻的他来讲如同被挂上的荆棘,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得手,能多杀一个鬼子就是多赚一个,死亡对他来讲一点也不可怕。 “雷耀,你又不听话了,不是告诉你遇事别冲动吗,你真的不想娶我了吗,我瞧不起你,你令我好失望?” 李之贻? 当雷耀打算用胸膛顶着多把刺刀来进行最后的疯狂时,这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回荡开来,满口的抱怨满心的委屈。 实际上失血过多已经让雷耀精神出现了恍惚,李之贻并非李之贻,那其实是雷耀内心深处的不甘,他虽不怕死可不想那么快死,鬼子他还没有杀够,丧生在鬼子枪口下的亡魂还没有安息,更多的黎民百姓还在受难,身为堂堂七尺男儿就这么死了,那简直就是一种屈辱。 当向前不行时,试着说服自己后退一下,或许会看得更清楚。 这是雷耀父亲从小对他讲过的一句话,此时搬来刚好,冷静下来放弃冲动,其实这群小鬼子只是一群蝼蚁罢了。 努力劝说着自己,雷耀用尽全力挥舞起镰刀来阻挡,突然的爆发砍断了带来威胁的刺刀,趁鬼子还未缓过神之际快速朝后退去,果然此时开始一切明朗。 这群鬼子兵仗着人多,聚集在一起完全不考虑什么阵势,混乱之中出手没个分寸,不仅会妨碍自己的队友甚至经常差点发生误伤,简直乱成了一锅粥,应付他们其实也不难。 冷静后的雷耀时机拿捏的精准,以退制进总是能化险为夷,此时不再是主动出击的时候,拖着时间他要想办法离开。 这份抉择对于雷耀这种个性的人来讲很难做到,然而他自心的劝说奏效了,也是长期以来成长的铺垫,自身的价值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为此才会努力把握着这份价值不能轻易的失去。 像似听到了雷耀的呼唤,小莲已经飞奔在路上,手榴弹紧握在手,她明白只要有这东西在,鬼子再多雷耀都有办法应付。 发现了小莲,远远瞧着身影靠近,雷耀找了机会突然急速撤离,在与小莲汇合后,第一时间抄起了手榴弹。 这群鬼子有着上级的命令,还在身后穷追猛赶,矮小的个头在田间像一只只土拨鼠,可哪跑的过雷耀的大长腿,即便这样,军人的职责催使他们不能放松,哪怕追他个爬山涉水,然而谁会想到追来的结果竟是一枚手榴弹。 再想回头已来不及,小鬼子瞬间怂成了草包,带着戏台上才有的浮夸之色,试图寻找可以求生的安全区域,搞笑的是这方圆几里的荒芜正是日军所占据的优势,此刻却逼迫着这群鬼子无路可逃,只有一些在看清雷耀手法的老兵能在第一时间将自己拍在了地上,以此躲过了生命的威胁,其他人则瞬间葬在了爆炸后的尘埃之中 出其不意的空爆后,雷耀拉起小莲死命地逃离现场,方才鬼子不会开枪那是觉得人多优势,这一下吃了大苦头,还说拿着刺刀追那简直就是傻子,畜生本应该没有头脑,可这群鬼子可是披着人类的外衣。 果然,相继反应过来的鬼子,不再顾忌上头的指令,枪口追着雷耀二人一连串的射击,看来他们宁可触犯军规也好比死在敌人手中强,更何况他们还不想死。 别看剩下的鬼子兵不足十人,可手中的家伙不是虚头,灰头土脸恶骂着,一股脑地追击,要不是雷耀他们早就跑出了射程范围,必然能将其打成筛子。 突然出现的爆炸,令敌营中才落脚的中岛宁治郎闻之一惊,此时刚好哨所来报,正西方位发现一群老百姓正朝许马台方向撤离,突然间似乎明白什么的梅川大阪冷汗当即冒了一头,再询问潜伏在正东方位的那支‘特种兵’动态,竟然还在那保持不动,只是发现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跑掉了,跑的方向正是爆炸声传来的地方。 “八嘎!”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从梅川大阪难堪的表情,不难猜到他们被算计了,带着怒视的目光,中岛宁治郎紧急登上了哨塔借助望远镜,去观察那所谓的‘特种兵’。 远远看去,那确实像一支很有专业素质的部队,可活生生的人,头也不抬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不说凉气袭身,怕是连呼吸都不得,世界上再厉害的特种兵也不可能做到这样。 果然是中了圈套。 简直是愚蠢! 恼羞成怒的中岛宁治郎,一巴掌朝梅川大阪脸上呼去,才不管此时营中职位的高低,梅川大阪的所为已经令大日本帝国丢尽了颜面,他恨不得一刀当场切了这个家伙,这个自认为研究过中国历史、熟读孙子兵法的军官,简直蠢得一塌糊涂,这么明显的圈套都没发现,竟然还谈什么将计就计,结果白白陪着耗了一天,属实可悲。 现实已经无法改变,只能快速制定新的策略,他们不知那群老百姓的出现意味着什么,此时还来不及考虑,因为中岛宁治郎带来的一车士兵所剩无几,造成这一切的,是他认为极其普通的那个年轻人。 也同样是这个年轻人给梅川大阪带来了从军一来最大的耻辱,这两位日本军官几乎同时怒吼道。 “出击!” 营中的日本士兵带着长官下达的死命令,疯一样的出了门朝雷耀方位堵截而去,雷耀此时已经被后方追得筋疲力竭,加上伤势的严重,想脱险已经难上加难,不得已他将最后一发手榴弹投向了正前方位,通过爆炸产生的烟尘做掩护,改向正西逃离, 刚巧这时,方队率领的游击队出现,正是日军在哨塔所见到的那支,他们在听到了爆破声后,立马预感出了问题,带着从敌人那盗来的精良装备,一路飞驰而来,时机刚刚好,救下了雷耀,还可以同鬼子拼上一会儿。 在大家的心里,雷耀所做的简直完美,地道顺利挖通并零伤亡撤离,这全是他的功劳。雷耀做的已经足够多,那么接下来就是换大伙表现的机会,反正打的是从鬼子那盗来的弹药,疯狂一点完全不心疼。 此时日军方面,追击而来的先头部队已经扑来,正面瞧喷射着如火蛇般的枪口似乎能摧毁一切,然而他们却是没想到突然出现的这支队伍火力竟然比自己还要凶,一时之间不敢再靠前。 战场看上去被游击队占据了主动,然而这仅仅是暂时的,好景不长,队员们渐渐感觉出了乏力,因为不管怎么打,那小鬼子竟然如潮汐般一波接一波,很快有人感受到了危机。 “队长,不对劲啊,这小鬼子怎么越来越多?” 第二百四十九章赌上希望 没有人真正了解过敌人这个据点的兵力有多强大,在外界不知情的时间里,这里始终在偷偷调集着兵力,与此同时方圆百里的伤兵也会在这里恢复生机,自此才使得人数越来越庞大。 实际上日本南京方面已经觉得时机成熟,此次派遣中岛宁治郎前来,正是要协助梅川大阪打算一举拿下许马台,那个小镇的地理优越,对于日军接下来的战略计划极其重要,那才是他们最理想的驻兵据点。 其实很早不是没有办法占领许马台,若动用空军部队那是轻而易举的事,不过那样一来会毁掉许马台的环境优势,这个据点自然也就失去了价值,故此日军才会做此长远布局,外界少有人看得明白。 同样,日军看不明白的事也很多,就如同雷耀出现在营地前,用那忽悠人的把戏耍着梅川大阪,而其目的到底为何,此时日军方面还不知,只不过通过从正西方向发现的老百姓来看,这明显是个声东击西的策略。 可眼下谁还有空分析这些,因为自己的多疑而蒙羞的梅川大阪,因为自己小窥而使得带来的兵力竭尽灭亡的中岛宁治郎,这两位日本军官此刻就一个目标,务必杀死雷耀。 雷耀这个名字已经在方前追击雷耀的老兵嘴里传出,几乎如流水般进了营地,进到了两位气急败坏的军官耳中。如所有人一样,当即一惊,要说不相信,因为南京时雷耀确实死了,尤其是中岛宁治郎,那一日雷耀携炸药炸指挥所时他就在现场,他可是亲眼目睹了雷耀遭遇了枪击倒下。然而事实面前,他又不得不相信,他眼中认为的那个年轻人并非真的愚蠢,镰刀在手那是雷耀才有的一股凶势。 正是雷耀出现,才造就了一幕幕意想不到的结果,可笑的是,那仅仅不过是一个人的力量,自此还有谁去质疑那不是雷耀,他存在的威胁简直堪比一个军队,让他逃了就是放虎归山,这是以前在军中就经常被提到的事,无论谁倘若见到雷耀,一定要不惜任何代价将他杀死,这个命令不会在此刻失去意义,反而更成了军中大任。 当太阳带着最后一抹微笑离去时,一望无垠的田野中已将上演着追逐之战,新四军联合民间游击队退退停停,保护着连同雷耀在内的伤员迅速撤离,方前还占尽的优势,随着鬼子兵力的不断增加,已经被消散的无影无踪,日军方面几乎调集了所有驻守的兵力,如潮水般扩散试图堵截他们的去路,不仅枪鸣不断更是配上了迫击炮,狂轰乱炸之下,不断的有人牺牲。 由于拖拉着伤员,方队一行人根本比不上小鬼子的速度,眼瞧着追击的距离一点点被缩近,一时间,大家如临闸口的洪水般感到无能为力,而此时后方的威胁也正悄然降临。 “队长怎么办?小鬼子要把咱们包围了。”远瞧着后方撤退的路线方向已经有日本军车驶来,队员们焦急地询问方队意思。 那是鬼子的包围计划,虽然还未拉近,但能想象得到,卡车上被装满的那群鬼子,他们正带着十足的火力来堵截大家的退路。 “还有多少弹药?”战场上拼的就是枪火,有足够的弹药就可以再撑上一会儿,这便可以有时间应对形势变化,可是这一声问过,方队所见到的全是无奈的表情,大家手里所剩几乎可以用弹尽粮绝来形容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军人没有了枪火在战场上跟废人没什么区别,面对着张牙舞爪的小鬼子,方队急头抓耳却想不出任何的办法, 简直就是寸步难行的局面,四周都被鬼子封住了去路,若打不开突破口,只能等待着被包成饺子。 左顾右盼,方队更希望此时能有援军出现,然而这是不现实的,他们新四军才刚刚组建,兵力不足,而方圆几十里之内,那些由老百姓自行组建的游击队,几乎也全在这里。就算是能联系到外围部队,再赶来救援,时间也来不及了。 当人在面对绝望之时,一切好似变得不重要了,想象到的结果也成了自然,新四军不怕死,这些民兵游击队更是铁汉子一般,大家紧凑在一起,这或许是最后一次分享温暖。 “乡亲们现在应该安全了吧。”朝许马台方向望去,这是方队唯一惦记的,他们此次的行动其目的就是为了救助医院那些伤员,在新四军的意识里,只要老百姓平安那就是平安,而个人生死其实并非那么重要。 收回视线后,方队微微地笑了笑,朝在场的每一位兄弟脸上都投去了赞扬的目光,这是一种认可,是军人毕生追逐的荣耀。这一刻所有人都是轻松的,方队因此感到莫大的欣慰,只是他还有担心的事。 视线转向守护在雷耀身边的小莲,方队似乎有太多的话要讲,眼神中带着不舍,不过他很快掩盖了神色,平静的上前问道:“如果就这么死了,你怕不怕?” “笑话,有什么怕的,我也是个军人。”方队的质问被小莲认成了一种羞辱,才会显得有些气愤。 虽说她是个女人,但总归也是新四军一员,从加入的第一天开始,生死已经置之度外,能在战争中死去,她反而觉得是光荣的。 可是小莲似乎带有不甘,话说过后眼眶立马湿润起来,凝视着虚弱无力的雷耀,许久后这才道出了自己的迫切,“我只是不希望雷耀同志死,如果可以我愿意付出一切。” 大家都听得出来小莲的痛苦,在没有遇到雷耀之前,这个名字就已经根深蒂固的被她藏在了心中,但没有人能知道雷耀对于她有多重要,重要到为了他可以奉献自己的一切。 此刻的雷耀失血严重,神智已陷入模糊状态,小莲的话即便凑在耳边也不会听到,故此小莲才敢大胆的敞开心扉。 “如果可以的话,哪怕有一丝机会,我希望能够让雷耀同志逃出这场劫难。” 听闻与此,方队眼中露出了异样的神色,是一种喜悦更是一种期盼,自此他心中有了决定,深呼一口气他立马严肃下来,冲着身边的队员下达命令:“同志们,现在开始无论如何都要打开一个突破口,哪怕是用身体也给我冲,我们现在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保护雷耀同志逃出去,我相信大家都明白,雷耀同志是小鬼子的克星,只要他活着,小鬼子就不会有一天好日子过,我们就盼着到时候他能多杀几个鬼子,给咱报仇吧,同意的立马跟我冲。” 随着方队一声高亢,人群中顿时爆发出鼎沸之声,眼下已经身处绝路,而方队的一席话燃起了大伙的斗志,雷耀之名在每个人心中如信仰一般的存在,若是能将他护送出去,那就等于给小鬼子又埋了颗炸弹,与其等死不如把所有的期望寄托在雷耀身上,大家也相信雷耀的能力,自此全员一个不剩的跟上方队,用着仅剩的弹药保护着雷耀突围。 嚣张的鬼子以为一切已成定局,心中正憧憬着因为参与了围剿雷耀的行动而受尽褒奖时,却突然发现对方好似吃了兴奋剂一般朝自己扑来,一时间都没缓过神来,眼瞧着即将靠近时,这才不停地扣动起扳机。 新四军这边弹药剩的不多,凶势之下很快打光,大家撕去破烂的衣物,换上大刀任凭子弹一次次打在身上,依然靠意志支撑着步伐,挥刀朝鬼子头上劈去。 “砍死你他娘的!” “冲啊,老子跟你拼了!” 被保护在人群之中的雷耀意识早已模糊,若他知道这是一条正在用血肉开拓的生路,他必然不会向前一步,哪怕自己眼睁睁地等死。 刀枪无眼战争无情,生死不会因为同情而改变,哨塔之上的两名日本军官虽然不想,但不得不承认已被中国人这股顽强的意志所折服,心底的一丝触动使得他们沉默,然而军人的天职,身为日本人的本性,让他们很快又露出得意的奸笑,愚蠢就是愚蠢,已经活不成了为何还要饱受身体痛苦的煎熬,这或许就是种族的差别,大日本帝国必然将主宰这片富饶的大陆。 或许每个日本人都会这样认为,只不过想象成不了现实,就比如雷耀的生死,眼下看似已定的局势,却并非如他们所愿。 第二百五十章马背上的雷狼军 将一切希望压在了雷耀身上,方队带着所有成员用血肉筑成了防护墙,以使得不让雷耀再受半点伤害,又以此推进冲击着敌人的包围圈,面对敌人疯狂的扫射,这干人紧贴在一起一步一步摧残着敌人内心的防线,这已经成了一场意志的较量。 每倒下一个同伴,便有好几名小鬼子在刀口下绝望,对于即将逝去的人这应该是最好的礼物,所以倒在地上的每个人都依然面带微笑。小鬼子们也许不打算再献上这份大礼了,面对着钢铁意志般的家伙们,鬼子军竟开始避让,退到一边用机枪试图瓦解这凝聚在一起的力量。 随着枪雨的洗礼,几乎所有人都被宣告了死亡,众人的步伐渐渐变得沉重,唯有不变的是各自脸上洋溢的笑容,那是对小鬼子的一种嘲讽,更是对未来憧憬的希望。 小鬼子或许没有发现被夹在在人群之中有两个安然无恙的人,才一味的将子弹打在外围这群男儿身上,弹孔就像泼洒上去的一样,渲染的血肉模糊,即便是小鬼子亲眼目睹着这种场面也会觉得胃部作呕。 雷耀和小莲,他们的步伐是靠着众人的意志推行,朝鬼子最薄弱的方向移动,这是大家牺牲自己带来的最后保护,小莲知道去珍惜每一分每一秒,才会压制住内心的悲痛配合着,可是支撑身体的意志不是永久的,当生息消散的那一刻,每一个即将倒下的战士都用尽最后一口气,将自己抽离出来不希望成为拖累,剩下的人继续挽着胳膊目光呆滞着试图多走上几步。 生命的尽头,最前排的方队终于也停止了脚步,他清楚再有人脱离,雷耀便会暴露在敌人的枪火之中,那他们的努力就白费了,最后的路程是否能走完,他也不清楚,他只是知道在自己成为冰冷的尸体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掏出了一枚手榴弹。 “雷,雷耀同志,交,交给你了。” 话是说给小莲听的,这个向来冷酷的女人已经泣不成声,若非背负着带雷耀离开的重任,她又怎能甘愿战友们死在自己眼前。 接过带着血热温度的手榴弹,小莲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所有人用生命换来的机会掌握在自己手中,她不能出现失误,否则接下来被枪火洗礼的便是她和雷耀,这将意味着大家的期望破灭。 此时的场景像一场地狱的告白,两排的小鬼子迈着同样的步伐,用冰冷的子弹护送着这干人走向死亡的大门,小莲不知道她的抉择是否正确,爆炸只能一次,无论选择哪个方向,都将是最后一次时机,也定将会把命运的抉择留给另一侧的鬼子军。 雷耀同志,你听到了吗,我相信你能听到大家的祈祷,请准备好,我这就带你离开。 用着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过,小莲搂住雷耀后腰的手又紧了一把。 轰—— 突兀的一声爆炸出现在后方,然而小莲紧握的手榴弹并没有出手,连她都吓了一跳,正此时远处传来了呐喊声,几十匹马如同吃了熊心豹子胆,在马背上的那些大汉驱使之下,正面朝鬼子军奔驰而来,那些大汉手中个个有枪,领头人更是威风凛凛,两把手枪在手双管齐下,时不时的还丢上几颗手雷。 突然闯进来的一支马匪队伍,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由于措不及防鬼子只能盲目的射击,可那一枪一弹的速度哪跟得上奔驰的骏马,况且此时已经来到了晚上,光线的不足无法看清那几十匹庞然大物的动向,只听着马蹄声交纵错乱好似一直围在身边转,目光还没来得及寻到,便是先挨了一枪,即便不死也会惨遭践踏,瞬间导致鬼子军乱了阵脚,这却给了小莲逃生的机会. “雷耀同志,咱们有救了,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谁。" 借着混乱,小莲朝鬼子堆里丢出了手榴弹,随着一声爆破,她咬紧牙关搀扶着雷耀迅速钻进了烟雾之中,转而朝许马台方向撤离。 谢谢了。 打心底小莲要谢谢这一支马匪,虽然她不明白这些总是会欺负老百姓的混蛋,怎么突然对小鬼子产生了兴趣,对于她来说简直是闻所未闻。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能一起打鬼子就是自己人,无论刻不刻意,都是救了她和雷耀一命,这份情等到有机会时定会还上。 小莲是这样想,但她却不知那群马匪来此不是巧合,说起来他们可是雷耀的手下,全是自家人。 “雷耀兄弟在不在这里,我是雷霸。” 领头人的声音从爆破声后,不停的回荡在这片弥烟浑浊的地方,他便是一阵风。雷霸这个名字乃是他加入雷狼军时自己取的,雷耀此时已经失去了神智,相隔不远却无法回应。 实际上小莲听到了喊声,怎奈眼下还没有真正的脱离危机,只能带着雷耀拼命的逃,一步不敢停歇,哪还有功夫回头。 日军伤亡数量在新加入的雷狼军队伍出现后瞬间暴涨,又很快经过快速的调整恢复了平稳,雷霸出身山匪比谁都知道优劣取舍,眼见着小鬼子已经缓过神来,撕扯着嗓子又是连续吼了几声,见没有动静,立马招呼兄弟们丢手雷,利用爆炸的掩护急速撤退。 雷狼军的路线同样是许马台,实际上他们傍晚时才赶到这边,正想要进镇时刚好遇到盗药回去的乡民们,询问得知雷耀在此,而且正在跟鬼子交战,这才率着一干人马加速前来援助。 雷耀没找着,现场的局势是人就瞧的明白,被数不清的小鬼子包围,纵使再大的好运也难逃生,所以雷霸最后的撤退命令透着失望,更带着悲痛。 幸运向来关照着雷耀,才会在他人的失落下成为惊喜,当雷霸马不停蹄逃出敌人的追击时,前方两个蹒跚而行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方才场面混乱,竟然都没发现还有逃生的人,雷霸当即心头一惊,皮鞭狠狠的朝马屁股一抽,眨眼追上了这两人。 “雷耀?”确实是惊喜,惊的雷霸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喜的他差点流出激动的泪水,“哈哈,我就说嘛,我兄弟福大命大怎么会轻易死掉,来,上马。” 黑夜无光,雷霸竟没发现雷耀已经昏迷,完全是靠着身边这个娇小的女人在死命支撑,这才逃了出来。 当发现不对劲时,雷霸立即跳下马,此时小莲已经筋疲力竭,她看得出来这些马匪不是敌人,听上去跟雷耀还有交情,把人交给他们可以放心,所以才松了手,下一秒她的身体轻如羽毛终于再无力支撑,当即摔在地上。 雷霸本以为这个女人是曾在山头见过的那个,话还没等问,人就这样昏迷了,这才瞧出来并非是花兰,此时由于他们的停滞,鬼子军的声势逐渐逼近,已经来不及做思考,他命手下连这个女人也带上,快马加鞭一路飞奔,渐渐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八嘎!八嘎八嘎八嘎……”哨塔中,中岛宁次郎狠狠的将望远镜摔在了地上,抽出军刀一顿乱砍,他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才将罪责降在了这可笑之物上,发泄着满腔的怒火,此时他的脑袋里好似钻进了一只蚊虫,嗡嗡的不停地嘲笑着。 雷耀又跑了。 是啊,跑了。 不同于中岛宁次郎,那梅川大阪竟在这一刻失了魂一般,他努力回想方才发生的一切,试图找寻可以解释的答案。 派出的兵力枪火弹药哪一样放在战场上不是恐怖的存在,可为什么就是连一个人的命都留不下,这简直不足以用羞辱来形容了,这将是他们从军史上最大的污点。 “给我致电南京方面,我等将在五日之内发动对许马台的总攻。” 第二百五十一章时间赛跑 清晨的小镇不同于往日,老天爷似乎感受到了乡亲们的悲痛,才用乌云遮挡它的怜悯,街道上人们扎着白巾哭丧着,跟随小莲沉重的步伐,安送着那些牺牲的亡魂,这次计划是成功也是失败的,偷来的药物挽救了上百人的性命,却是四十多名战士用生命换来的,他们的无畏将被传颂,他们的希望将会很快实现。 或许感受到了被赋予的希望,雷耀才会很快从昏迷中醒来,由于伤势严重还不能下床,只能透过窗,目送那些死去的英雄们,悲痛的泪水流淌着,他提醒着自己要快点振作起来,眼下正是跟小鬼子和时间赛跑的时候。 由于这场战事的突变,小鬼子应该很快就会发现地道,若是被封死或者埋伏兵力,再想潜入进去难上加难,这可是端掉据点的绝佳时期不容得拖延,同时经过这次交火,雷耀已经暴露了行踪,日军那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这就意味着许马台不再会如往日那样平静,接下来日军必将调动大量的军力出击,所以无论从哪点看,都需要雷耀快点恢复起来,从时间上抢占先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花兰始终跟随着医生忙碌在雷耀身边,尽管化了浓妆,也无法掩盖因虎子的牺牲而哭肿的双眼,要说死人她在南京见的不少,光是亲手杀死的就能搬出一车,可自打跟随雷耀他们后,她对死亡有了重新的认识,亲人的那种感觉在她心头燃烧,同雷耀一样,虎子也早早成了自己的亲人,这才体会到了失去家人的痛苦。 尽管如此,花兰不会在雷耀面前表露出来,不希望再引起雷耀的痛楚,听闻雷耀急着要炸鬼子据点,她一次次的劝说,雷耀受的伤颇为严重,好几处的枪伤几乎威胁到了生命,才脱离了危险期想要下床得一两天后才行,别的事雷耀可以有自己的固执,但这事他左右不得,只能安心下来配合医生治疗。 “别瞎想了,小鬼子的伤亡比咱们严重多了,想要恢复起来也不会那么快,附近已经安插了眼线,一有动静会立马来通知的,你就放心的养伤吧。” 病人想要快点好起来,必须保持一颗舒心的状态,花兰很清楚雷耀的顾虑,这才试图安慰他。 由于街上的送丧才过,被失落的心情压抑着,无论是谁劝说讲再多,对于雷耀来讲也只不过是风吹个响,要说有人此刻能引起他的注意,那只能说是雷霸带领的那一干弟兄了。 医院门口,这些家伙整齐的排在那,要不是衣着不一,看那军姿气势跟军中的部队没什么两样,有人问他们这是做什么,雷霸却称之为江湖道义。 加入了雷狼军,那雷耀便是老大,老大受伤这等大事小的自然不能离其左右,医院闯了好几次都被赶了出来,无奈只能在门口等待着,不知情的还以为军中哪位领导正在探望伤员,透露着一股威严感。 “这群人你算是收对了。”花兰在一旁打趣说道,“能让土匪们死心塌地的跟着打鬼子,怕也只有你了。” “哎——”雷耀摇摇头,想起雷霸那严肃认真的表情就想笑,要知道数日前这可还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山大王,此刻却硬充兵蛋子,差别之大确实引人发笑。 “你帮我去告诉他们,别在那站着了,路过的看着多不好,再说了我这伤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他们那样等,怕是还没等到自己先废了,让他们找个地儿先安住下,准备准备过两天就去掏鬼子的窝。” 兄弟们能如此信任自己,雷耀就必须得有个老大的样子,委托花兰转告的话就算是命令,谁若不听立马踢出雷狼军,自此楼下这些人才跟着花兰朝住所走去,唯有雷霸偷偷跑了上来。 “怎么样了,死不了吧。” “你死,我都死不了。” “哈哈。” 一阵风自打成为了雷霸之后,与雷耀的交情可以用亲兄弟相称,别看他现在嬉皮笑脸的,其实只是想让雷耀开心点。实际上,前夜送雷耀回来后,他非要带着雷狼军的弟兄们回去找小鬼子报仇,这得亏花兰有一张好嘴,最终劝服了这生性暴烈的土匪头子,不然此刻又得让雷耀提心吊胆。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雷耀疑惑,许马台与徐州并不在一条路线上,当日在山上时,雷霸说过整顿完弟兄们就会赶往徐州,可一群人为何却偏偏出现在这里。 “你走了之后,我本打算解散了大伙,独自去徐州找你,可弟兄们都说愿意加入雷狼军,由于人多我怕行路上耳目太杂,所以就领着他们走了小路,半途中遇到了小鬼子,偷听到他们准备攻打许马台,想着没准能帮上点儿忙,也给咱雷狼军长长脸,结果就带兄弟们来了,谁知道还没进来就听说你那边开战了,这不去救你了嘛。”雷霸撇着眼说着一屁股坐在雷耀腿上,疼得雷耀差点眼泪流出来,“知道疼了吧,你就是活该,我就发现怎么你去哪里都能跟鬼子干,也不管一个人两个人,你是不是猪脑子,告诉你,我们可都是你雷狼军的人,你要是不打算对我们负责,我可带着兄弟们继续回山上当土匪了。” “恩,负责负责,以后不会了。”听得出来雷霸的埋怨夹杂着对自己的担忧,雷耀打心底由衷的感谢这帮兄弟们。 “对了。”雷霸站起来忽然想到了什么,朝四周望了望,接着小声凑到雷耀耳边:“我那次还偷听到,鬼子派了一名特务混进来了,也不知道藏在哪。” “确定?”特务雷耀不是没撞见过,但都被堵截在了小镇外,若真的混进来了,这可是头等的危险,此时镇上没有了新四军力量,满街的老百姓都将是鬼子的玩物,因此一定要快点查明。 “那还有假,我亲耳听见的,说是要来暗杀新四军,别看现在新四军就还剩下个娘们,但我觉得他不可能立马走,现在正好你受了重伤,他不得想法来杀你啊,你的人头可是值钱多了,我估计要是能杀了你,怎么也能混个大将军当当吧,哈哈。”雷霸的话有点调侃的意味,不过却是提醒了雷耀。 并非自夸,雷耀很清楚自己在日军眼中的重要性,正如雷霸所讲,眼下之际,就是暗杀自己的绝佳时机,那特务怎么可能会错过。 老百姓们常说,真正可怕的并非小鬼子,而是那些狗汉奸狗特务,他们会潜藏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总是在关键的时候把你逼上绝路,正因为如此雷耀觉得老天给的这个机会并非是敌人的。 “那太好了,要真是这样的话,小鬼子可就要倒大霉了。”雷耀已经想到了什么主意,自顾自的扬起了嘴角。 “你是不是伤到脑袋了,怎么竟说胡话,有人来杀你还说好?” “你不懂。”推开雷霸的手,雷耀严肃脸吩咐道:“你下午带着兄弟们假装出镇去执行任务,要大张旗鼓的,谁也不可以来医院,然后你帮我把花兰叫来,顺便镰刀拿来给我。” 看得出来雷耀说得认真,身为雷狼军的成员,老大发话自然要听,只是雷霸想不明白,照雷耀的安排,要是特务真找上门,他一个起身都费劲的病人要怎么应付? 把身边的人都撤走,雷耀知道这样做的危险性,可是时间不等人,他这样做只是想尽快的把特务翻出来,那就得将最薄弱的一面呈现出来,给对方带来了机会,便是给自己争取到了机会。 听到这番解释,雷霸目瞪口呆,“费那个劲做什么,我派兄弟们挨家挨户的找,让他们把鞋都脱了,不是很轻松的就找出来了嘛。”雷霸觉得雷耀伤得太重导致脑子迷糊,最简单的方法都忘记了,小鬼子的脚趾跟中国人有很大的差异,可是很轻易能区分的。 事是这么回事,不过雷霸却忘记了一点,既然能混进镇里来,那肯定就过了这一关,那渡船的老伯身边还有民兵,不可能检查不出来。 “不见得所有的日本人都一样,也不一定鬼子安排的特工就非得是日本人。”雷耀补充了一句,瞧着雷霸似懂非懂还想再问什么的样子,忙阻止说道:“医生可说了让我好好休息,说太多话就好不了了,你快点去安排吧,回头再告诉你计划。” 第二百五十二章对不起 雷霸是个直性子,什么事不能让他提前知道太多,否则就他那糊了吧唧的劲,逢人一白话,可就是给敌人敲响了警钟,所以雷耀不打算多说,才快点支走了他。 花兰给雷狼军的弟兄们安排好了住所,正朝回走时,刚好遇上眉头锁紧的雷霸,果然这个大嘴巴立马就把雷耀的安排道了出来,要不是花兰反应快拉他到角落里,大街上路过的行人怕没有不知道的。 小莲先一步来到了雷耀床前,雷耀正闭着眼小睡,听到动静后冷不丁的就醒了,习惯性的朝后腰摸去,却摸出了一身疼痛。 自打得知镇上有特务后,雷耀的神经始终保持着紧张状态,方才手里这是没家伙,否则小莲必然会吓到。 “雷耀同志,别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不用了,你们新四军是老百姓的骄傲,得养足了精力打鬼子,照顾人这种粗活我来就行了。” 小莲的话才说完,楼梯口就传来了花兰的声音,等人走上来时,那双眼里充满的全是不友好。 “你也真是的,咱这不是都醒了吗,为什么还要麻烦人家新四军同志。”花兰几步来到床头,如亲人般的贴在身边,纤纤玉手托起雷耀的手臂按来按去的,这画面宛如一对老夫妻。 这一幕小莲看到眼中简直扎心,胸口突然难受得不行,虽然她一直没有机会问雷耀旁边这个女人的身份,但几次相见能瞧的出来两人不一般,所以在她的心底会认为花兰就是雷耀的妻子。 “那,那,”小莲变得有些不知所措,“那,雷耀同志,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慢点啊,雷耀腿脚不便,不能送你了。” “啊哈,没关系,没关系。” 就这样,小莲急匆匆地走了,花兰扬扬嘴角露出得意的眼神,瞧着雷耀张口想说话,忙用手挡了上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这样做无非是为了我的小师妹,我可不想她不在你身边的这段日子里,你又有了别的女人。”花兰说的不无道理,话语中听上去还有怪责雷耀的意思,实际上里边也有自己的私心。 雷耀是个对感情麻木的人,听花兰说完一头雾水,“小莲只是来看看我,怎么被你说成了这样,你是不是搞错了?” “要不师妹总说你呆呢,那个小莲喜欢你很久了,你竟然都不知道,可够笨的。” “这个我知道,她说过我是她崇拜的人。” “只是崇拜?你啊你,该说你什么好。”被人喜欢那么久都不知道,还能说怪雷耀吗?瞧着雷耀好像恍然的样子,花兰胸口突然隐隐作痛,身为女人更是情场高手,她知道发生了什么,眼前这个男人所拥有的魅力是独特的,不得不承认她也中了招,所以她越来越在乎。 为了让自己好受一些,花兰不再想这些,进而转移话题,“特务的事我听说了,你打算怎么做,别跟我说拿自己当诱饵,那只不过是骗傻子的话,也只有你那雷霸兄弟相信。” 认识雷耀那么久,花兰自认为对雷耀了解够深,他的心思多少是能看出一二的。 “果然还是你聪明。”被看出了把戏,雷耀只能摊牌,“雷霸别看有着土匪的狡猾,但实际上他没什么心眼,更是个口无遮拦的人,我告诉他那些,故意让他放消息出去,这样特务才会认为他有办法杀了我。” 雷耀所讲的实际上是一种心理战,雷耀在鬼子心中算不上精明但也配得上狡诈,况且特务又非常人,如果有轻易可以得手的机会,定然会认为是雷耀下的套,反而不会出现。但是将设下埋伏的事摆到明面上来,这就好似给特务吃了定心丸,会认为这确实是雷耀的本事,即便难下手至少不会有诈,而雷耀正是利用这点逆向思维,在对方以为不是圈套时设下埋伏,这样一来再聪明的特务也跑不了。 自幼在千门学的本事,都没有雷耀说的这么深奥,花兰虽然听得懂,但还是打心底佩服雷耀的智慧,不禁感叹道:“我记得你刚到南京那会儿,还是个脑子不活的傻小子,这才多长时间,怎么变得跟个老狐狸似的,成长的也太吓人了,真的你不做特工都屈才了,不然哪天有机会你把千门也收了吧,那群老家伙都未必有你聪明,哈哈。” “瞎扯,好了你现在快去帮我准备,不出意外明天上午就可以把人抓到。”具体怎么做,雷耀小声告诉了花兰,听的花兰喜笑颜开,忍不住的点头称赞。 吩咐过后,雷耀突然又想起个事,急忙喊住花兰:“顺便帮我把小莲再找来把,我有话对她说。” 经过花兰先前的提醒,雷耀已经想明白了很多事,小莲对自己的感情不仅仅只是崇仰,经过几次接触其中更是夹杂着很多爱意。 可是雷耀不能接受这份爱,他的心中只有李之贻,是无人可以取代的,所以想来想去,雷耀才决定跟小莲好好聊几句,不想因为自己让这个姑娘活在期盼当中,因为这份期待是没有结果的。 花兰这次没有调侃,她看得出来雷耀想要做什么,不知该喜还是该悲,总之她脸色变得有些失落,加紧脚步下了楼。 当小莲再出现时,雷耀正在窗上写着什么,是个人名,自打跟着花兰学写字以来,雷耀经常会把这个名字摆在眼前,那便是他朝思暮想的李之贻。 “小莲同志,我想问你个问题。”雷耀微笑着示意小莲坐下,望向窗外道:“如果战争胜利了,你会做什么?” “这个。”不知雷耀为何这样问,小莲也始终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像她这样的女人,若非机缘巧合来参军,此时肯定是在乡下结婚生子,过着普通老百姓的生活,要说对以后有什么期盼,还真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 雷耀并非想知道她的答案,依然盯着窗外,手指却轻轻的点在了那个名字上,“李之贻,这是我爱人。” “啊?哦。”这个名字对于小莲来说是陌生的,她一直都以为花兰是雷耀的相好,却没想到雷耀心中另有其人。 “我答应了她,如果顺利到达徐州,我们会立马结婚,我会把婚礼办得很隆重,把所有的朋友都请来,小莲同志到时候你也要来啊。”故意这样说,属实是雷耀不情愿的,可是感情这东西不快点捅破,会让人变得疯狂,身边失去李之贻的这段日子,他深刻体验到了爱情的力量,是美好的更是可怕的。 “谢谢你,雷耀同志,你说的我都明白了,到时候你的婚礼我一定参加。”小莲听懂了雷耀的意思,强压着内心的波澜,装成很淡然的样子,然而她眼眶却不自觉的湿润起来,为了不想让雷耀看见,她快速起身,“你好好休息,楼下还有好多伤员,我得去帮忙了。” 对不起。 瞧着小莲落魄的身影离开,雷耀只能在心中说声抱歉。 再转过头来,窗上的那个名字仿佛变得那么有灵性,映出了李之贻的笑容,笑的那么灿烂。 第二百五十三章哥,我来了 许马台,自打送丧队伍回来后,小镇始终被笼罩在阴沉的气氛里,街上的行人全都低着个头忙着自己的事,碰面也只是勉强的微笑过之,无人敢大声喧哗,天空的忧郁更加凝重了这座小镇的灰蒙。 当人们以为沉寂将蔓延至黑夜时,却在下午的某一刻被打破,那是才进镇的一支队伍,传闻全是雷耀的手下,他们叫做雷狼军。 雷狼军行如其名,个个都是彪悍的壮士,领军雷霸一枪令下,所有人手持砍刀身挂长枪,带着凶狠的气势走过了每一条街,最终排列着队形朝镇口走去,有人询问得知,他们这是受雷耀之命,出去执行任务。 如此招摇的队伍,乡亲们还是头一次见,虽然好奇但想想雷狼军老大的本事,这反而显得低调了,大家都以为他们是出去打鬼子,这才欢送鼓舞好一番热闹,搞得全镇人尽皆知。 这一幕正是雷耀想看到的,透过窗他打量着街上的每一个人,抱着幻想试图可以轻易的揪出那名隐藏的特务,然而他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否则对方也不配称之为特务。 雷狼军走后,小镇很快又恢复了宁静,雷耀独自躺在病床上,望着窗外的明月,思绪已经飞到了数月前,那时候和李之贻才刚相遇,那个女扮男装的假小子,机灵可爱的小妮子,一幕幕出现在雷耀的脑海中,心头因想念而发痛。 李之贻,我想你,你听得到吗? 哥,我好想你,你还好吗?等我,我马上来找你。 南京城,芥川少佐的宅府中。 李之贻一身和服着装望着窗外那轮明月,心中不停呼唤着雷耀的名字,这样的夜晚她熬过了数日,每一天都在期盼着与雷耀再相见,能够扑在雷耀的怀里,感受那份羞涩带着火热的挚爱。 也许是长久的思念令李之贻消瘦了许多,红肿的双眼却露着万分期待,因为她马上就可以回到雷耀身边,连日来的小动作已经等来了时机,她将在第二日前往徐州,也正是她解脱之时。 就当李之贻还在憧憬着与雷耀相遇时的情景时,房门猛然被人撞开,芥川少佐显然是喝多了,一边脱着衣服一边摇摆着身子朝李之贻走来,一看就是不怀好意。 “你要做什么?”李之贻紧忙抄起了匕首,时刻防备着对方的举动,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发生一两次了,芥川少佐总是会在酒后发狂。 “公主,你可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今天你就从了我吧。”芥川少佐仗着酒劲上头,直接朝李之贻扑来,平日里这可是他死活不敢做的事,因为他面对的可是皇室公主,若有侵犯无论在国中还是军中,这都将是死罪,即便是他那位军司令官的父亲,也无法救他。 “知道我是公主,你还敢乱来,不想活了吗?” 皇室公主,守正亲王的女儿,李之贻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若非为了救雷耀逃生,她根本不愿意接受这个身份,虽然她很清楚这是师父伪造的。 守正亲王曾在年轻时来过中国,结识了当地一位女子,因为身份关系他们不能在一起,而后这个亲王被召回国奉旨成婚,他临走时女子已怀有身孕,一别就是十多年,随后守正亲王借助皇室的权利,偷偷派人来寻找那位女子,却碰巧被千门李之贻的师父撞见,在得知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后便心生诡计,为了骗取大量的钱财,这才将李之贻伪造成了失散的公主。 虽然和心爱的女子没有结果,但得知自己的女儿被找到,为了能将其带回,守正亲王很爽快的答应了千门的要求,特委托给军中亲信偷偷来办此事,那便是芥川少佐的父亲。 原本计划都在顺利进行,怎奈中途李之贻突然变卦,趁机给师父下了药偷跑了出来,李之贻的师父可不敢得罪日本人,甚至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李之贻带回去,这便有后来那大师哥还有多番人马的出现。 南京被日军攻占后,为了救雷耀和花兰等人,李之贻主动找到了日本人,当听到有人自称是守正亲王的女儿时,芥川少佐立马将此事盖下,通过他父亲手里的画像以及相关的查证后,确认了李之贻公主的身份后,就将其偷偷带了出来。 既然是公主,那下达的命令就不得不听,虽说那雷耀是军中的头号重犯,但日后还有机会,可公主的命令要是违背,那日后整个家族怕都会有麻烦,更是考虑到守正亲王对自己一家多年的照顾,芥川少佐不敢怠慢此事,雷耀在南京遭遇的黑枪,自然就是他安排的。 自打将李之贻安排在自己的府上后,这个还未有妻儿的少佐就渐渐有了歹心,并且身后还有其父亲的大力支持,很想更亲近的攀上这层关系,多日以来总是会向李之贻表达爱慕,结果却是失望的,由于父亲给的压力加上年轻的狂躁,这位少佐多少次想霸王硬上弓,然而身份摆在面前,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得触碰的,也唯有趁着酒醉之际才敢做些大胆之事。 “你,你不是公主,你是我的美人。”芥川少佐酒气熏天,似乎完全失去了理智,毕竟与李之贻这般美貌的女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要说没有想法,那都不能说是男人。 “来人啊,救命,来人啊……”跟醉鬼讲道理完全是愚蠢之举,此时芥川少佐已经脱去了上衣,将李之贻堵在角落里,肮脏的手掌已经朝她摸来,无奈之际她不得不呼喊求救。 其实李之贻很想趁机刺死这个小鬼子,但她不能这样做,想要离开南京城,就必须留着他,只有他才能听话的将自己送去徐州,要知道公主这事,怕此时的南京城唯有眼前的小鬼子知道。 李之贻的求救很快唤来了门外急促的脚步声,然而那群下人很快就明白了房中上演着什么,那可是他们的少佐,即便有心也没胆阻止,否则必将被处置,所以只能装作不知离去。 小鬼子的力气很大,任李之贻如何挣脱,最终还是被挤在了墙上,感觉得逞的芥川少佐猥琐的在李之贻胸前嗅来嗅去,他以为平静下来的李之贻从了他的意思,这才色眯眯的开始脱裤子,可是就当他手还没离开之时,李之贻抄起桌前的花瓶狠狠朝他砸去。 咣当一声! “你再敢动我一下,我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砍了你一家的脑袋。”这样的话语,只有贵族才有的气场,倘若李之贻真的是公主,她所讲的是可以办到的。 或许是被砸醒,又或许是被话语惊到,芥川少佐摸着流血不止的脑袋立马退了出去,通红的脸蛋一下苍白了许多,但再不敢上前,或许这一刻酒精也随之蒸发,这才让他恢复了理智,后悔方才的举动,紧忙行礼谢罪。 “好了,这次暂且饶了你,若有再犯我可不会那么客气了。”李之贻摆出了公主才有的威严,紧接着询问:“我叫你安排的都准备好了吗?” 李之贻说的是她要前往徐州的计划,谎称徐州是她母亲的家乡,在回日本之前一定要去拜祭。 她知道小鬼子会去查证这些,连日来她偷偷的找人假扮亲戚,伪造一些儿时经历,正是等待着这一天,公主的母亲也是守正亲王那个最爱的中国女子,公主要去祭拜,这等大事是应该的,所以小鬼子不敢拦,之前李之贻没有想着逃跑,因为她知道跑的出门逃不出城,可若一旦到了外地,那可就不是小鬼子说了算的。 “全准备好了,公主。” “好,明天一早就动身,你下去吧!” 瞧着芥川少佐恭恭敬敬地退出了房门,李之贻放下了威严的架子,转头继续凝视着窗外。 哥,我来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真正的智慧 月光能把思念播撒在相爱的人身上,更会把那些鬼祟之人烘托的更加神秘。 许马台,医院中,雷耀的病房内只有他一个人。此刻已经入夜,人们正在睡梦中游荡,雷耀看上去也是如此,双目紧闭一脸的死寂,唯有那嘴角的一抹浅笑,证明他还惬意。 楼下不多时传来了动静,好似有人大喊了一声,却被卡在喉咙里,以至于让人觉得应该是幻觉,唯有病床上动弹不得的伤员瞧得清楚,那位趴在桌上打盹的医护人员此刻倒在了血泊之中,她的身边已经有了几具尸体。 瞧着黑衣人朝楼上窜去,伤员试图用尽全身的力气提醒,他很想大喊,雷耀小心,有人来杀你了,然而他青筋暴起也无法发出声音,受伤的程度怕是全院最重的。 雷耀所在病房的门终究被推开,黑衣人冲进来朝着病床上便是两枪,一瞬间宁静的小镇变得不安起来,乡亲们全都亮起了灯,有敏锐之人预感到了什么,立马奔向了医院。 当看着地上那一具具触目惊心的尸体后,终于爆发了第一声呐喊。 “死人啦。” 声音还未消散,已经有人跑向二楼,他们心中最为关注的是那个打鬼子的大英雄,心中祈祷切不要发生什么事,然而看到的却是雷耀胸口和额头的鲜血还在流淌。 “雷耀死了!——” 这一声如同噩梦,袭遍了小镇的每个角落,所有人全部带着质疑跑来医院,此时医院已经被封闭,雷耀的房间内只有花兰一个人,悲痛欲绝的哭声透过封闭的窗户,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难以置信,雷耀竟然死了? 或许还有人不相信,但从一楼拖出来的几具尸体,证明有人潜伏了进来,从那血迹未干的伤口看来,此人手段残忍且极具专业。 “呜呜……雷耀真的死了,呜呜……” “肯定有内奸,是鬼子,肯定是小鬼子,他娘的,是谁?给爷爷站出来,偷袭算什么本事!” “抓出来,宰了他!” “狗日的小鬼子,滚出来!” …… 乡亲们不敢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悲痛之中发泄着心中的愤怒,哭声叫骂声充斥着这个漆黑的夜晚,雷耀的名字在每个人的耳朵里不停地回荡着。 “砰——” “别吵了,都给我滚!” 楼上突然被枪子打开的窗户,现出泪流满面瞪着通红眼睛的花兰,打量着每一个人。乡亲们明白雷耀身边的这个女人才是最痛苦的,懂事的率先发动人群散去,即便想送雷耀也要等到白天再说。 一整夜没有人能睡着,全都挂着哭肿的双眼站在医院门口,此时这里已经布置成了灵堂,满是白色的布条,烧不尽的纸钱,有一具尸体摆在厅内正中间,虽然有布盖着看不见面容,但谁都知道那是雷耀。 雷耀真的死了,这不是梦,是真的。 老百姓们聚集在灵堂外忍不住地痛哭,虽然他们与雷耀相识不久,但雷耀的事迹无人不知,他是老百姓心中的神,可怎么就这样死了呢!此刻无人再去讨论这些,花兰同小莲带着一些游击队员身穿白衣,跪在两侧痛哭不止,他们要按照当地的习俗给雷耀发丧。 全镇的男女老少带着悲痛,纷纷进去磕头吊丧,痛哭与不舍一度勾起了花兰几人的失控,吊丧一直延续到了近晌午时分。 当人们还没有从悲痛中回过神来时,突如而来的一声枪响惊醒了众人,乡亲们目瞪口呆,那尸体怎么活了?而且那并不是雷耀,还有花兰她们怎么……? 方才的一枪打在了正在吊丧的一位年轻人腿上,此时花兰几人已经将其扣住,看的众人云里雾里。 “不可能,不可能 ,你们怎么知道的?” 年轻人的话语透漏着无奈,可是不得不说,他中计了,在他的语音落下后,名叫郭军的游击队员狠狠一脚将他踹趴在地上。 “畜生,帮着小日本干事,你还是人吗?” “等下。”瞧着还要继续动手的意思,花兰紧忙阻止,带着嘲讽的笑意来到特务身旁,“你是不是很失望?” “是,但我不明白。”这特务确实想不通,他的着装举止混在老百姓之中,根本不会被发觉,可为什么一下就被认了出来。 “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花兰指向假扮尸体的伙计说道:“雷耀在人们心中是大英雄,他即便死也是神圣的,试问有谁会敢冒犯这样的死者?每个人进来即便不舍也不敢乱动死者分毫,而你为了再次确认雷耀是否真的死了,却去掀他的头盖。” 说到这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特务不是傻子,自然也知道出现这样的结果,全因自己手贱,既然已经败露了身份,再多去想那些已经不重要了,眼下保住小命要紧。 “饶了我吧,我错了,这都是小鬼子逼我的,请放我一条生路啊,你们需要人手不,我可以加入,我会功夫打枪打得也准,饶了我吧,求求你们。” 特务也是人,是人少有怕死的,所以表现出来的求生欲望是那么触动人心,但在花兰等人眼中这简直就是一条狗。 “滚你妈的,陈老三,本来听雷耀说我还不信,没想到还真的是你,你这个汉奸,还有脸求饶!” 方才的一脚不解恨,郭军上来又是一脚,踹得那特务牙都崩了出来。 “你是说,早就发现了我?”角落里,陈老三捂着流血不止的嘴巴,用那含糊不清的话语问道,他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身份早就被识破。 “昨天夜里,听说雷老大死了,乡亲们可都赶来了,想必你也在其中,对吧。不过之后花兰姐那一枪,识趣人可都回了家,因为乡亲们懂事,而你在做什么呢?偷看?瞧瞧雷老大是不是真的死了?”郭军说着指了指窗户,“那可透亮着呢,你个蠢货,还真是跟鬼子待长了吧。” 话一出,陈老三算是彻底傻了眼,身为一个特务竟然被剥得一点尊严都没有,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可是事实无法改变,他的身份已经被证明,若再不想办法只能等死,最终他将救命稻草寻向了郭军。 “救我,救我啊大军,你忘了我给过你饭吃,你要救我啊。” 陈老三话语才出,就引得围观的人群一片喧哗,感情这两人是一伙的? 要说郭军和陈老三,早些年确实是认识的,郭军那一年还小,跑出来学本事没什么救济,就快饿死的时候来到了陈家村,当时正是这陈老三收留的他,说起来确实还是个恩人呢。 既然有恩那就得报,否则不叫男人。郭军不等别人问,转头面向花兰,双手将上衣一扯露出胸膛,“花姐,多年前我欠这畜生一个恩情,我想借这机会还了,我帮他挨一枪,是生是死,我跟他扯清关系了。” 听闻与此,花兰感叹郭军的为人品行,他知恩图报又黑白分明,若是不照他说的做,那特务一死他也活不了了,所以花兰点点头,举起手便是一枪。 砰—— 一声响过,已经咬着牙做好准备的郭军却皱起了眉,低头朝身上看,却没有丝毫的伤痕。 “哎呀,你真走运,姐我打偏了,也幸亏是你,不然换在这个汉奸身上,可是要让他逃了。” 听得明白,花兰这是为自己好,可郭军觉得这样还是说不过去,正打算要开口时,花兰抢言道:“你的恩人在给小鬼子卖命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死了,你能有这份心,想必那死去的灵魂也会很欣慰吧。” 劝说着郭军,更是说给陈老三听,就瞧着后者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哆哆嗦嗦地咽了口唾沫。 “放过我,我告诉你们一个天大的秘密,你们肯定想知道。” 第二百五十五章狗特务 汉奸特务这样狗仗人势的家伙,借助当下的时局欺负老百姓不说,还帮着敌人一次次侵占自己的家园。 人的求生欲望在某些时候总是会变得可笑,尤其是在预感到生命遭受威胁时,披着国人皮囊却给日本人卖命的这些畜生,甚至比小鬼子都该死,现在竟然还恬不知耻的奢望自己能够被原谅,简直就是白日做梦,滑天下之大稽。 陈老三心里是多么的不甘,原本以为能够投机倒把,借着小鬼子的东风,在当地成为地头蛇一样的人物,没想到雷耀一出现,就让他身败名裂,成了笑柄一样的存在。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雷耀的智慧是他远远所不能及的,在雷耀面前,他几乎是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预先败下阵来。 如此的原形毕露和当众出丑,甚至可以说比死亡还要窘迫和难堪,有想死的心一点儿也不为过,但是此时此刻,他的求生意志战胜了这种羞耻心,他想要活下去。 但是在种场合,不管他说什么话,都会被会被当做求生的借口,换来的不过是众人的嬉笑和谩骂。 然而当陈老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场面一度变得严肃起来,在场的所有人全都闻之一惊,不知言语。 “你们不能杀我,我手里掌握着关于日军的天大机密。”陈老三故作声势,自己也变得认真起来。 “是真的,我敢用性命担保,关于日本人下一步的作战计划,绝对是个机密。”在看到众人突然变化的脸色后,陈老三变得异常激动,激动中透露出那焦急不安的心情,这好似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坚信可以凭此获得逃命的机会,竟稍稍有些大胆起来,希望面前的的这些人能够对自己客气一点。 “只要你们放我走,我可以把所有告诉你们,这个机密将影响着咱中国的生亡。”也不知陈老三是不是夸大声势,他一个狗汉奸的手中怎么可能掌握着如此重大的信息。 “滚你娘的,别咱咱的,你也配说中国是你家。”听着陈老三的油嘴滑舌,郭军看不惯了,率先缓过神来,给他怼了回去。 看这架势,好像还要打他一顿,紧握着拳头就要向前,这功夫,一只手落到了郭军的跟前,花兰把他挡了下来。 “不急,先让他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如同大多数人一样,对这个顽皮贼骨的家伙,花兰是不太相信的,这样的人从来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顺风使舵。 但是在陈老三刚刚说话时,花兰细心的观察了他的眼神,虽然狡诈,但是其中却透露着一股子的自信,好似有什么真材实料,这才觉得此人或许能够讲出什么门道,不妨让他说说看,这可是雷耀最在意的。 毕竟这涉及到的是国家大事,若是撒谎也就罢了,这么多的人围着呢,根本不怕他跑掉,倘若是真的,那便能够提前掌握小鬼子的动向,其价值意义非凡,往大了说,或许还真能够决定国家的命运。 身为特务经常会面对险境求生,甚至可以说是无时无刻不处在危险境地之中,陈老三自然明白手中的筹码如何最大限度地利用。既然花兰有了兴趣,他便更加有了把握,眼睛咕噜咕噜地转悠一番之后,像猴子一样从地上爬了起来,而后将挂在嘴边的血迹抹了个干净。 “你们得先让我离开,我保证把日军的机密一个字不差的告诉你们。”话语间透露着无比的自信,明明是短短的两句话,却从他的口中一个字一个字地吐了出来,带有挑衅和不屑的意味。 “不说就去死吧!” 陈老三的话实际上还没有说完,突然从楼上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不得不将剩下的话硬生生地噎了回去。 如此一来,众人也被这声音吸引着,纷纷转头瞧向声音的来源处。 雷耀正被医护人员搀扶着站在楼梯的拐角处,什么时间下来的竟然没人察觉到。 “谁让你下床了!你的伤都还没好呢,快回去。” 花兰的脸色遽然大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看起来有些不善。她多少次提醒过雷耀,他的伤口现在还在恢复期,切记不可下床,不可到处活动,没想到雷耀非但不听,反而逆道而行,到处乱跑,这样子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故此,花兰的担忧转为愤怒,她瞪着眼睛,想要把雷耀赶回去,场面一度变得怪异起来。可是偏偏在这种时候,花兰忽视了身后的陈老三,她的枪口一转,立马给了后者机会。 花兰转身的同时,陈老三立刻收掉脸上那幅嬉皮笑脸的汉奸相,眉骨随即变得凌厉起来,当即一把飞刀如同变戏法似的出现在手里,身手敏捷,快速地一把向前,架在了花兰的脖子上。 “别动,否则我就杀了她。”陈老三虎视眈眈地望着众人,移换着步伐,小心翼翼的用花兰的身体挡住危险可能到来的方向,尤其防着郭军。 雷耀的出现,更是加重了陈老三的心理负担,原本就渺茫的求生希望,在雷耀说出了那句不留余地的话之后,那希望已经变得破碎,没想到雷耀竟然比传闻中还要可怕。 智慧的较量他败得彻头彻尾,耍花招已经不可能,在雷耀的面前,任何手段就好似阳光下的黑暗一般无处遁形,而花兰的疏忽却突然给了他机会,手中的筹码又多了一分,他自然要以此为要挟尽快的逃出去。 朝向雷耀,陈老三手中的飞刀在花兰脖子前狠狠地逼了逼。 “这么漂亮的姑娘,你可不希望他与我这样的人同命吧。” 陈老三故作轻松,手中的这个美人他了解过,看起来就不一般,而且还与雷耀有着某种奇怪的联系,绝对是一个有分量的筹码。 “敢杀吗,我觉得你不敢。”雷耀艰难地移动了两步,手扶在楼梯的把手上,笑眯眯地瞧着,看似浑不在意的样子,就如同那看大戏的群众。 其实他不是不担忧,只是花兰已经在对方手中,他若表现出来惊慌,那便是给对方提升了胆量,而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对方可就没底了,要知道做特务警觉性都很高,雷耀如此表现必然给对方造成疑问,反而不敢轻易有动作。 果然,陈老三很吃惊,手中的飞刀在那一刻仿似失去了重心,难道自己判断失误,挟错了人?怎么可能,再怎么说自己的行为也是一种压迫,可是雷耀为什么一点也不紧张? “放我走,雷耀,我保证以后不再给日本人做事。”雷耀注视的目光让陈老三越发变得惊恐不安,他恨不得立马就离开这里,说话间已经推着花兰试图朝门外挪动。 要知道在场的可都非友人,陈老三这样做,就等于判了真正的死刑,再想求饶不可能有机会,所以他手里的匕首一刻不敢松懈,围在一旁的小莲、郭军等人都找不到机会救人,更别说没有行动力的雷耀。 “你走了,谁来告诉我机密,再说了你以为这样做就真的走得出去吗?”雷耀笑了笑,继续道:“都告诉你吧,你这特务当的不称职,昨天就防着你还有别的准备了,你现在猛吸一口气试试。” 雷耀说完伸了个懒腰,一副很轻松的样子,这让陈老三心中一惊,半信半疑的样子,但是前后雷耀的举动在脑中过了一遍后,让他觉得雷耀的轻松或许真因为早有了准备,于是果真照雷耀所讲猛然深吸起来,结果一口气还没下肚,疼痛感立马传来,令他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朝小腹捂去,这刚好给了花兰挣脱的机会。 花兰虽一女流之辈,但自幼长在千门学过一些格斗术,见陈老三松了手,立马趁机将他手中的飞刀打落,又顺势反手给了他一巴掌,只听‘啪’的一声,陈老三都还没反应过来,硬生生歪了身子脑袋朝墙上撞去。 “花姐厉害。”围观的人群第一次见花兰出手,没想到竟然有如此力量,简直不敢相信。 “怎么样,你还觉得能逃出去吗?赶紧跟我说说,那小鬼子到底有什么计划,你要说的属实,我或许考虑考虑。”雷耀伸手朝小莲等人比了比,立马好几把枪指向了陈老三。 “别,我说我说。”此时的陈老三头破血流,强忍着疼痛爬起后蜷缩成一团靠在一边,要说他还敢有别的心思吗,不敢了,这下是真老实了,因为他知道自己中了毒,虽说心里把雷耀骂了几十遍,但现实是毒药这玩意,不是什么人都能解的,即便他现在有办法逃出去,那还不都是死路一条。 实际上,下毒这个事在两分钟前雷耀也不知道,那是花兰悄悄给他使了个眼色后,雷耀才看到她手中突然多出来的一根丝线和衣领处隐隐的动静,这才明白花兰的意思,就这样让陈老三自己把毒吸了去。 “日军下一步的计划要南北夹击徐州,那里将是他们最重要的战略要地。”陈老三认真交代道。 第二百五十六章拷问 陈老三算是彻底绝望了,他的手中已经没有任何要挟的把柄,在雷耀面前,他已经变成了一只待宰的羔羊,只能把自己得知的军事机密吐露出来,以图能够换取活下来的机会。 陈老三知道的其实并不多,只晓得日军接下来的动作是沿着津浦铁路北上,直指徐州,其目的是为了占领那边的火车站,打通津浦铁路。 这条铁路对日军有着十分重大的意义,自打侵华战争爆发以来,关东军所占领的东北地区和派遣军所占领的上海南京地区就因为地区太远而无法连通,如此留下了许多的不便和隐患。 若是铁路能够打通,二者便可紧密相连,进而以此为据点,占领中原地区,进攻当时中国的政治中心武汉,从而加速中国的灭亡,实现大日本帝国的野心。 这些情况,在雷耀了解之后也能分析个大概,小鬼子的行动定然是一环扣着一环,紧接着进攻的步伐,可是大局的事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左右的,他想要得知的是鬼子详细的进攻计划,若是能从环节上给予破坏,便能搅乱敌人的节奏,或许也可以影响到整盘计划,为此雷耀表现出来的焦急带着愤怒,他不顾医护人员的阻拦执意下了楼。 虽然着急,可是身体原因却让他的步伐出奇的缓慢,似乎是每一步都在承受着巨大的疼痛。 如此一来,陈老三的心里更是像打鼓一样砰砰直跳,雷耀绝不是他想象得那么简单,如此意志力,好似不要命一般,这种为了国家连自己身体都不在乎的人,又怎么会在意他这种汉奸走狗的贱命。 没等雷耀下楼,陈老三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举高,开始求饶,表示自己没有任何的想法,绝对不会耍小聪明。 见惯了这些汉奸走狗,求饶的嘴脸都是一个德行,没人会多去欣赏。 陈老三这一次是真的绝望了,这也让花兰放松了警惕,急忙去迎接下楼的雷耀,雷耀的伤势,她是最清楚不过,如此走动必然会伤其筋骨,她能帮助的是如何来避免这些。 从小莲的手里拿过了枪,雷耀直接戳在了陈老三的额头上,枪那头传来的是脑袋不断撞击枪管的叩击声,“还知道什么?全告诉我。” “我,我真的不知道了,您杀了我也没用啊。”说话间,陈老三仅仅是抬头瞥了一眼,看到的就是雷耀那憎恶的目光,让他寒冷,让他恐惧,而后急忙低下了脑袋。 虽然没能与雷耀对视,可是陈老三仍然感觉整个身体被这种目光包围,周遭的空气中好似席卷着无数根冰冷刺骨的银针,蓄势待发,一瞬间就能让他变得粉碎。 想象之中,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地更加厉害了,话语中都带着身体上传来的颤栗,断断续续地说不顺溜,“他们,他们的计划怎么可能告诉我一个外人,这事我也是偷听来的,至于机密文件那东西怎么可能拿得到,真,真没骗您。” “哦?”雷耀昂着头,是质疑的语气,短短的一个字好似有千斤的分量,压得陈老三喘不过气来。 “我发誓。”陈老三好似嗅到了那颗蠢蠢欲动的子弹从枪管里传来的火药味。顶着雷耀的目光抬起头,陈老三意图表现出自己的真意,忽然之间又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心中不由得一喜,“对了,我知道谁有这份文件。” “一次讲完!” “是是,您知道刚调过来的一个日本军官吧,叫中岛什么郎,他手里就有这份文件,而且还有个事,他此次前来是为了夺这个镇,这个可能您们都了解了,但您们不知道的是,他只有七天时间,若是攻不下来,上边就会派飞机来轰炸,说什么得不到就毁掉之类的。” 陈老三的话无疑是给了雷耀压力,原本以为小鬼子会为了许马台不惜任何手段,却没想到这里并非他们一定要获取的,分析着敌人对徐州的虎视眈眈,这里或许只是个临时跳板,又或者是计划作为后方补给的一个关键点,然而这样的位置不是唯一,自然毁掉也不会影响全盘作战计划。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镇子上的百姓可就危险了,现在小鬼子还在调整期,一旦打过来不论成与败,这里的人都将被炮火所侵蚀,所以眼下时间决定着一切,他要加紧去炸掉敌人的据点才行。 陈老三该讲的也讲过了,剩下的力气全拿来做求饶,这些话雷耀并不理会,表情凝重的让医护人员送他回楼上。 大家以为他是站久了伤势劳累,却不知他已经开始计划下一步的行动。 陈老三仍是不罢休,爬着上前要抱住雷耀的腿,郭军见势哪里肯,陈老三刚刚蠕动了几步,一只脚就飞了过来。 “狗贼,你想干什么?”郭军器宇轩昂地挺着身板,站到陈老三的跟前。虽然二人素来交好,可是面对这样的狗贼汉奸,即使感情再深,他也不会念旧情。 “我把我的消息全都告诉你们了,是不是该放我走了,郭兄弟。”手中没了筹码的陈老三一点气势也没有,像一条哈巴狗一样,摇尾乞求。 “我可没答应你,你要想走,那得问问周围的父老乡亲,看看他们答应不答应?” “不答应!” “不要放他走!” “杀了他这条狗!” 人群中声音此起彼伏。 随着一声枪响,陈老三惊惧地死去了。 此刻的雷耀正全心投入到手中的笔杆子中,他能想到楼下发生了什么,但已事不关己了。 敌营的结构他大概有个了解,通过挖地道回来的乡亲们描述,他在纸上画了一份简易的地形图,结果发现即便地道里能够顺利埋上炸药,也不可能直接将鬼子的据点拔掉,并且那里本来是储备物资的地方,小鬼子以及军官的居所不见得就在上方,若是不能把鬼子一下都干掉,等待敌人反应过来时,怕是己方就要陷入被动局面。 一旦遭遇鬼子的追击,最好的撤退方向就是许马台,然而他已经了解到了鬼子的心思,所以这里不可能再回来,可是方圆几十里又没有好的退避所,这着实令人头疼。 “炸死多少是多少。”不知何时花兰来到身后,听着雷耀独自嘀咕着也能猜出个一二,“你又不是神,还想着一个人就把鬼子杀绝吗?你得换个思路,咱们能力有限,把能做的做好就行了,战争不是只靠咱自己,也不是说一天两天就可以结束的。” 这个我当然明白,就是觉得有这样的机会,要是不能把小鬼子都干掉,简直太可惜了。”雷耀无奈的直摇头,花兰说的那些是最基本的道理,很早他就明白,自己存在的价值无非就是为国家为人民尽最大的努力,若是说靠个人就能改变战局,那就不是战争了。 “机会也分时候吧,你身上的伤还有地儿放吗?”花兰没好气撇了雷耀一眼,以她对雷耀的了解,就知道雷耀不会轻易死心,别看嘴头没说,心里还不知计划着什么呢,她不希望这头倔驴再铤而走险。 雷耀不知怎么回答,他这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怕都数不过来,总是让身边的人担心,他也是过意不去,唯有憨憨一笑把这话题避过去。 正此时,小莲急匆匆地跑了上来,手中拿着一纸信封,一角已经被鲜血染的血红,显然是从刚刚被击毙的陈老三身上翻出来的,“雷耀同志,你看看这个。” 如今的雷耀在大家心中已经被视为领导一样的存在,有什么信息都是第一时间报告给他,知道陈老三的身份不一般,生怕破坏了消息,所以信封里面装的什么小莲都没敢拆开,直接拿给了雷耀。 信封没有封口,掀开之后可以直接取出里面的纸页,上面写着一些人的名字,后边还分别标注了他们在军中的职位以及相关资料,全是国军和新四军的人,瞧到末尾几人突然一惊,上边有个很熟悉的名字,那是死去的方队长。 这上边的人全是军中挂职的,看后边有些备注应该是之后新加上去的,勾勾补补的。不难猜想,这是一份暗杀名单,特务们既然想要了解他们的相关信息,必然是要到对他们下手。 雷耀认识的只有方队,而身为新四军的小莲却在纸上点出来好几个名字,那几人同样是新四军第一支队的,只不过跟他们不是一个团,他们各有各的任务,只是小莲不太明白他们怎么在蚌埠,他们后边的备注是原文件出来的,看样子是小鬼子获取的信息记录上去的,应该不会有错。 新四军的成立时间较短,两大支队下面成团的都没有几个,直接的联系也没有那么密切,所以各自行动任务的更改其他人多半也得知不了。 不过小莲能够肯定的是,鬼子矛头所指的蚌埠方向,可能会有一些大麻烦。 第二百五十七章战前准备 既然上了特务的暗杀名单,就意味着这些人随时都可能发生危险,这名单是从鬼子军中派发下来的,蚌埠那边怕是也已经有特务渗透进去,就是不知道目前的状况如何,若是国军和新四军没有及时发现,那接下来的麻烦可就大了。 信封里除了这张名单,还有份手谕,是日军为方便特务行动手写的证明,这样若是碰到日军时候也好开脱自己的身份,雷耀仔细看了看,突然觉得这东西很有价值,便小心的将其装了起来。 “接下来怎么办?”花兰知道雷耀已经等不及要开始行动了,即便大家都希望他能够安心的继续养伤,可说起安心雷耀怎么能放得下,以他的个性这病床又能束缚他多久,明知道拗不过他还不如索性依着他办。 雷耀没有吱声,望着摊开的地形图又开始琢磨起来,上边有多处他用圈圈勾勒出的问号,这或许是他一直没考虑明白的地方,思绪了好大一会儿才有了定夺,然后回道:“以免夜长梦多,不行明天就动手吧,你给我挑十个人出来,要机灵还得跑得快的,我带他们去炸了敌营就立马撤。花兰你一会儿去通知乡亲们出镇吧,这都两天了,小鬼子那边怕很快就要有动静了,这里已经是个危险重地,若等到小鬼子找上门来,大家再想逃就晚了。” 说话间,地形图被揉成了一团,犹如放弃了某种想法似的,被雷耀随手丢到了垃圾堆里,至于行动方面人手不担忧,可是关于老百姓的疏散,别看他说得轻松,可执行起来会很难,这里除了逃难来的大多都是当地的老百姓,让他们撤离这土生土长的地儿,尤其对于那些老人来说比送死还难,可是眼下的局势却不得已而为之,小鬼子连日来调集的兵力足可以将小镇围个水泄不通,特务嘴里也透漏了,他们若再拿不下这座镇,就会动用飞机来炸,实际上鬼子光凭着军队数量上的优势,硬趟着水域进来都可以,那时候大家就真成了瓮中之鳖,再无力回天了。 此时趁小鬼子还没有动静,出镇是最好的时机,所以雷耀把任务交给花兰,无论如何都要遣散大家快点离开,花兰知道不好办,没推辞也没应头,思虑了下后却问出个荒唐的问题。 “只要能完成任务,用一些不得已的手段,可以的吧?” 花兰所说的手段雷耀不清楚,但瞧着花兰有些坏笑的表情,指定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法子,不过雷耀想了想还是答应了,特殊时期就得特殊办法,花兰肯定也不会做太过火的事,这点他还是能放心的。 既然能办就是好事,剩下的也就是自身问题了,雷耀此时的伤情还不乐观,能下床走路已经是极限,若这样参与行动恐怕会拖累大家,所以他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尽快恢复。 雷耀想到了千门。 很早之前听李之贻提过,千门这个行当在三十六门中有两最,要说智慧,人们第一想到的是那些经商之人,这一点不假,但若智慧能分个好坏,那千门则当是另一面,并且比商人还要高明上许多,毕竟他们经常设局的对象都是那些有钱的富商,这是说第一,而第二说的是那些称奇的手段,而光是有聪明的头脑没有高明的手段也是无用功,这便是雷耀所想到的,千门的药。 千门中人,自幼对药物的了解很透彻,从中自然也会学习到一些独有的药术,自打认识李之贻以来,可着实没少见,自此雷耀想到是否有这样的药,可以暂时缓解疼痛,哪怕是日后会增加多倍负担他都愿意,眼下是关键时期,他不跟着去着实不放心。 花兰认为雷耀简直就是疯了,不过话说回来,雷耀提到的那种药千门之中确实也有,实际上是一种麻醉药剂让人感觉不到疼痛,同医学上的差不多,只不过那种药属于千门独有的配方,使用后是可以自由支配身体,但是副作用极大。 千门中经常会利用这用药对付一些道上的高人,不知不觉中下药又在某一刻突然爆发,爆发后的痛苦非常人所能承受,门中自建成以来一直都视这种药为毒药。 毒药不毒药的,分场合分需求,尽管花兰再三地阐述这药性的副作用,雷耀却压根没有细听,他只知道小鬼子的营地必须去,所以千方百计的苦求花兰帮忙,也就差没有以死相逼了。 “疯子,死了活该。”花兰最终抵不过雷耀的不依不饶,脸色变得难看,不想再搭理他。 虽说有药物帮忙,但最基本的修养也是必须的,别看花兰气冲冲的非要喊着小莲也一起离开,实际上她希望雷耀能好好的休息,至于药的事拗不过雷耀的性子,他们认识也不是一两天,即便雷耀不提,她也极有可能会帮忙,她懂得责任这东西对雷耀的非凡意义。 都走后,雷耀独自望着那张暗杀名单,凭借方才小莲读过的记忆,一遍遍念着,把这些人记住了,他觉得之后会很有帮助,尤其是那个李宗仁,三十一军的司令官,他的职位在这些人中是最高的,若是被特务得逞,对军中将是巨大的损失,此刻他在想炸了敌营后要不要去趟蚌埠,小莲提到那里既然派去了新四军,恐怕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特务陈老三死后,小镇又恢复了暂时的和谐,而花兰的召集却又引来了躁动,这下可不比共同打鬼子那般齐心,一听说必须要离开这里,很多人是死活不肯,他们不比外来人员,没体会过小鬼子的丧心病狂,甚至有些人只是听说小鬼子的残暴,却没有亲眼见过屠杀的恐怖,所以他们还会认为,小鬼子打不进来,之前几次的较量已经有了很好证明。 有这样的结果是早有料到的,花兰并不介意,自请示过雷耀后她已经早早想到了对策,在安排完那些点头的群众后,她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然而等到第二天她出现时,小镇如同空城一般,剩下的仅不到十人,也包括雷耀他们在内。 千门学来的手段不是一般人能参悟的,即便雷耀很想了解花兰究竟做了什么,但瞧着花兰不肯说的样子也就没再多问,只要能保证乡亲们安全的撤离,怎么做到的已经不重要了。接下来,他就可以全心全力展开接下来的行动。 医院门口,当郭军同仅剩的民兵游击队排好队伍时,一个陌生男子从里边走了出来,笑眯眯地朝众人打量了一番,微微点头的样子看似很欣慰。 见到此人,郭军等人可就纳闷了,不记得医院有过这样一个人啊,这是哪冒出来的,而且这小子干嘛的,怎么跟视察工作似的,看得大家好不自在。 正纳闷时,医院内传出两声干咳,花兰和小莲同样笑眯眯地走了出来,转而将雷耀惯用的镰刀交到了陌生男子手中,这时大家好似明白又不敢相信似的,不停的朝陌生男子身上打量。 “雷,雷耀大哥?” 终于有人率先问了出来,陌生男子当即点了点头,一张口大家顿时恍然,原来真的是雷耀。 这些人别说见过,就连听怕都没听过,能把一个人的面貌给换掉,这简直就是变戏法,惊得大家目瞪口呆,有些人甚至忍不住的想要上前摸上一摸,可雷耀的身份摆在这里,只能心里动动念头。 易容的打算,实际上在雷耀看到特务手谕后就开始有了,他想着若有机会混进小鬼子中,或许能接触到中岛宁次郎,他手里的侵华作战计划书,对于之后的交战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一旦能摸清敌人的方向就可以提前做部署,占据主动优势,都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就是这番道理。 既然雷耀出现了,行动就可以立马展开,只是雷耀重新阐述了一下行动目的,这让很多人产生疑问,既然是去炸敌营,为何不趁机一锅端掉,然而他们并不了解实际情况,待雷耀详细的解释过后,众人才明白,这次的任务原来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有人不甘,提到是否可以来个里应外合或许能有机会,这些人打心底还是希望一次把鬼子都灭完,省的留下后顾之忧。 想要做到里应外合,那敌人营外就得加派人手,可眼下的人手就算全过去都难以实现,所以提议之人想到的自然是雷霸率领的马匪队伍,可正因为如此一问,雷耀才想起,他竟然把雷霸给忘记了。 不是说真的需要雷霸做接应,而是说他为了抓特务,交代雷霸假装出镇,可是这都一两天了,怎么还没有回来,莫非出了什么事? 第二百五十八章潜入敌营 由于疏忽竟然把雷霸给忘记了,迟迟见不到人,这令雷耀很是担忧,正打算安排人手出去找找看时,一旁的花兰忍不住笑了笑,凑来耳边说了几句,雷耀立马安了心。 实际上,雷霸那些人自打假装出镇办事后,始终驻扎在外边,这是花兰考虑到怕日军有探子来盯哨,同时他们带来的那些马匹在接下来会很有用,提前喂足并看好这是为了保障大家的安全。 那之后为了遣散那些不肯走的乡亲们,花兰不得已再次找到了雷霸,让他们乔装打扮过后加入了老百姓行列中,在当天晚上策划了一场偷偷逃离的行动,照着雷耀欺骗特务的手法做给乡亲们看。 若是说正面说服乡亲们死活不应,可是突然见着那么多人加紧撤离,他们便有了焦虑,再到后边花兰散播一些飞机即将来袭的传言,紧接着其他人也立马跟上了步伐,即便还有人不肯走,可也不愿意独自留在镇中,本想着先出去几天看看情况再说,万一没有危机再回来也好,却没想到才来到了镇外,立马就被雷霸他们强搬到了马背上,想回头都没了办法,如此一来不到一天的功夫,小镇上的人也就全走完了。 听上去简直就是土匪强盗的作风,可雷耀自己也说了,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只要乡亲们平安就好,早晚他们会理解这份苦心的。 既然一切都办妥,雷耀他们的行动也不能耽搁,花兰和小莲被留下接应雷霸他们回来,其他人则在雷耀的率领下立马出了镇朝敌营摸去。 之前方队安排挖出的地道入口距离鬼子的据点实际上很近,加上雷耀他们出动的时间还没到晚上,考虑到敌人哨兵的监控,他们的行动大大受限,全是按当时雷耀独自执行任务时的做法,即将进入危险范围时匍匐前进,这让很多人表示担忧,要知道雷耀是靠着药物的支撑才会感觉不到疼痛。 由于是寒冬天气,地面又硬又冷,再加上田地之中难找平坦,这番爬行之后,雷耀未痊愈的伤势经过摩擦,明显的又加剧了,衣服上的血迹都已经渗出大片,让人看着都揪心。 药效的维持是暂时的,留给雷耀的时间并不多,看着自身的变化,他很清楚这一行动后自己要承受的后果,所以他更明白一定要速战速决,否则当药物的反噬来袭时,他将成为众人的拖油瓶,极有可能连累一队人。 雷耀带头之下,匍匐的速度很快,不多久已经来到目标范围,随着之前来过的游击队员指引,能看到地面上有处异常。 地道的入口被一些枝干封住,有旧衣物的覆盖上边还铺满了泥土,不是仔细看很难发现,大家都说方队他们这工作做的很到位,可是雷耀却不这么认为,一些心中的想法只是还没确定,所以不敢妄加评论。 当入口被打开后,顿时一股潮气扑面而来,能感受得到下边的阴寒,雷耀回头清点了下人数后率先溜了进去。 斜向的进口,雷耀几乎一滑到底,待来到地下时,酒气伴着一些化学药剂的味道也扑鼻而来,自此雷耀眉头又皱了一皱,正此时郭军他们想着取光照亮,雷耀当即严令禁止,他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很早就有想过,当日军明白之前雷耀声东击西的戏法后,会不会发现这处被挖出来的地道,雷耀认为可能性很高,敌人是畜生却不是傻子,能派一个人拖他们一天,自然会想到其目的,恐怕这两天没少派人出来探查,所以他多少次都在琢磨,若自己是小鬼子应该怎么做,想来想去他觉得这个地道将会成为敌人的埋伏点。 突然叫停了大家,是因为雷耀闻出了空气中的一丝血腥,这种味道跟自己身上的不同,是那种经常混迹在战场而独有的味道,就如同山里的狼群一样,就算将自己的皮毛舔得再干净,可依然散发着一股血腥,正是这点让雷耀提高了警觉。 挖出的隧洞充其量可以让人略微弯下腰,这里边若是设置了什么陷阱,一群人连回头的办法都没有,必然是死路一条,所以雷耀在地上摸了些泥巴,用此朝前方打探,探测地上以及墙体上是否有机关。 这一路是安全的,艰难匍匐了近十分钟的样子,已经来到了尽头,前方是被方队他们之前封住的出口,雷耀屏住呼吸叫大家做好防备,生怕之后会有什么埋伏。 待到周围安静之后,雷耀先是侧着耳朵贴在墙壁上凝神听取外边的动静,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再用手指轻轻地在上面钻出了一个小洞。 光从洞口射进来,直直地打在地上,依稀可见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清晰的可以见到里边的状况,这是一间储藏室,透着一股发霉发臭的气味,所幸的是没有见到小鬼子的身影,雷耀便带头翻了出来。 虽然一行人陆续的进来,四周也没有发现任何的危险,但雷耀依然能确定小鬼子已经发现了这处通道。 方才爬过来时闻到的血腥不是自然的,那就说明是从这里传进去的,别看地道入口和出口都像似没动过一样,但是出口的土是鲜的,并且封住一个洞口,从里边和从外边所作出的效果是不同的,雷耀他们身上沾满了泥渣,显而易见这是后来才封死的,这说明小鬼子必然是做好了防范,接下来会很不安全。 “我来探路吧。”郭军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手中突然多出来的两把飞刀,这让雷耀立马想起了陈老三,当初就想问来着一直也没找到机会,他想了解的是这个陈家村。 眼前这些人并不知道,雷耀身边之前一直跟着个陈家村的人,那便是陈默,如今他是死是活还不得知,是花兰一直给他希望,说李之贻能救出他们二人,就能有办法找到陈默,长久以来雷耀都是靠借这种期盼继续前行,久而久之也不会再动无用的心思,可突然冒出来的陈老三,让他立马又勾起了对陈默的想念,更是那个陈家村他很想了解个一二,要知道那里有着陈默的恩怨,雷耀很早就答应过,一定要帮他寻个说法。 果然,听闻郭军告知村里的情况,这个陈家村还就是陈默的老家,关于陈默家中的事他也听闻了一二,只不过并非一两句话能道的明白的,眼下时间不多,雷耀暂且让这事打住,待出去后再做详问。 郭军坚持打头阵,他凭借的是飞刀本事,说起来这全都是跟陈老三学来的,耍了这么多年,郭军自认为已经到了如火纯青的境界,所以他来带路可以化解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看着郭军信心十足的样子,雷耀反而警觉到了危险的逼近。 地道里的线路错综复杂,日军在多处岔口都安排了兵力,躲在墙壁的两边,等着对方自投罗网。 说起来隐藏的挺严密,但是百密必有一失,他们忘记了火光投影。 雷耀此刻隐藏在漆黑的隧道之中,对光线是最为敏感度的,即便人可以不那么显而易见,但站久了得活动,哪怕是小小的细微,借助灯火的照明,那影子也会变得生动。 当发现前方人影闪烁时,雷耀知道那定是鬼子,对众人做了个准备战斗的手势,随后从地下的泥土中团了一个泥巴出来,嗖的一声扔到了墙角的位置。 敌人的守卫听到声响后不免打起了精神,下意识的探查情况,可就在稍稍露头之际,迎接而来的是一把锋利无比的飞刀,银光精准的插到了他的嘴巴里,比子弹都要精准和凶狠。 嗓子中发出气息断裂产生的嘶嘶声,眼神中是错愕和茫然,他到死都没叫出一句来。 郭军精准的手法堪比自己,这让雷耀很是惊喜,更是对那小小的刀子突然来了兴趣,之前他就看到陈老三玩过,敏捷迅速,竟是如同手枪子弹一般的精妙存在。 众人继续前行,郭军的飞刀就像是装了消音器的狙击枪一般精准又无声,总是在黑影露出一半脑袋的时候飞出,随即就让黑影倒地,砸起地面上积攒的灰尘,没等尘埃落定,雷耀他们又前往了另一个路口。 一路下去好似在看杂耍一样,瞧着飞刀一次次不留余地的贯穿小鬼子的口舌喉咙,兴奋的都想亲自使上一把,可这东西看着简单,但没有个多年的苦练,那刀头到尾都难控制。 虽没有飞刀那么出其不意,但雷耀的镰刀也是风驰电掣般,在遇到接二连三的危机下,总是能率先割掉鬼子的喉咙,小鬼子的埋伏在这二人的配合下竟显得如此的幼稚。 沿着记忆中的路线,雷耀一行人几乎很顺利的来到了弹药库。 当镰刀划过最后一个鬼子的喉咙时,雷耀才发现弹药库里面空空无几,很显然是被转移了,这一点是雷耀万万没有想到的,简直就是疏忽。 第二百五十九章指挥部危机 日军设在地道里的守卫很多,彼此之间也能快速建立包围网,可是他们却因疏忽了光影的细节而使得此番埋伏变成了无用之举,当然也非他们无能,若不是善用飞刀的郭军在场,怕是雷耀他们也不会那么顺利。 古话有云,细节决定成败,说的是周密的计划容不得小差池,有时候一个无意间的疏忽就会影响整盘计划,就比如雷耀之初的计划路线,只是一心想着赶时间行动,却没有想到敌人的枪火早早被转移,没了这些弹药他们又怎能搞爆破。 之前从方队那边了解到,他们从这里盗出去的枪支只是零星一点,那说明敌人要转移整个弹药库不是一个小的工程,而且既然说都是为了攻打许马台做的准备,那这些弹药必然还在营地里。 雷耀默不作声的在酒窖中转了一圈,突然就笑了,虽不知道小鬼子这般做法是否真的为了防范入侵,但从雷耀看来鬼子的愚蠢不只是一点,这地窖位于地下得有个三五米,此时是严寒天气,可地下的湿漉不会完全被冰霜覆盖,所以搬运较重的弹药箱自然会留下痕迹。 地上仔细瞧去,能发现弹药箱子划过地面时留下的划痕,也有一些深陷的脚印,这便给雷耀他们指明了方向,一行人以此追踪继续向前摸索。 就当雷耀他们一步步逼近时,敌营中的指挥部,中岛宁次郎和梅川大阪正围绕着许马台的地形图研究。 “大阪君,本部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照我看来今天晚上发兵是最好的时机。” 中岛宁次郎带着任务而来,时刻都想着快点执行,因上次雷耀等人的把戏,害得营中损失惨重,这两日的恢复调整已经差不多,也该到了出击的时候。 梅川大阪看似同意但有些不情愿的样,他解释说头疼的是许马台的攻打方案,实际上之前几次的失利都是他的责任,最重要的环节在于通过镇外的水域,比水性自己的士兵连个普通老百姓都比不了,而且只要他们一出现就会被发觉,先别说镇里会有怎样的埋伏,仅是迷宫般的水域区就是个大难题。 得知这点,中岛宁次郎笑了笑,论战场经营他可所谓更加老道,这样不利于进攻的局面他不是没见过,指着地图点了几处位置说道:“你等无法通过水域,那全因敌人的准备充分,既然如此我们可以选择最近的地点,先把他们引出来,随后使用破击炮狂轰,如果这几个点的火力充足,哪怕水上漂个蚂蚱也能给它炸死,只要水上的威胁消除,进入镇里那就好办多了。” 中岛宁次郎以为自己的办法值得借鉴,实质他只是以克服最不利因素为重,却忘记要想成功的进入镇中,除了清除水域上的威胁,更重要的是渡河用的船只,这点实际上梅川大阪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营中从来就没有打造过任何渡河工具,被问起来他永远会拿中国古代的典故‘草船借箭’回应,思想里认为干掉敌人借其船只来进镇这种做法才算上乘,殊不知他对于这方面的热衷导致了他的死脑筋,有时候很简单的事情被他搞的无法应对。 其实梅川大阪的这点固执中岛宁次郎不是不知道,但是他们派出去的探子向来一去不复返,时间无法再拖,说什么再等兵力再多些,那都是梅川大阪为自己的高明做准备,中岛宁次郎自信地认为,若很早有他在,许马台早就拿下了。 正因为如此二人渐渐产生了争执,到后边中岛宁次郎的傲性坚持甚至让梅川大阪不敢再说话,自此行动时间确定在当日夜晚,而正当中岛宁次郎笑称提前准备庆功宴时,突然有士兵来报,上次出现过的马匪又来了。 提到的马匪自然是雷霸率领的雷狼军,他们在回镇之后听说雷耀已经出动,迫不及待的要赶来,只是这雷霸不是个很有脑筋的人,竟然嚣张的带着雷狼军从正面直接冲来,实质他并不知道雷耀的作战计划,如同所有人最初设想的一样,还以为真的要一举拔了敌营,这才打算来个里应外合。 说起打配合,那也得敌营先有了动静才敢冲,毕竟外围满是地雷,马匹跑的再快也跳不过去不是,所以需等待雷耀那边顺利的爆破,刚好也可以把地雷清除,雷霸他们就可以长驱直入,然而当他们到达外围时,别说什么爆炸,连个屁声都没有。 要说雷霸一根筋一点不夸张,焦急万分等待了许久之后,不但不找地方隐藏,反而就近喊着自己的那些土匪下了马,如同来观光的游客,一边盯着敌营一边扯起了皮,行迹完全暴露给了敌人。 突然出现这样一干人,小鬼子自然是慌张,听闻之后梅川大阪急冲冲地上了哨塔,往那远处一瞧,好家伙这群马匪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所处的位置并不是很远,竟如此明目张胆简直是可恶至极,上次要不是他们雷耀岂能跑的了,竟然还敢来,再不给点颜色,还真当这里是走马观花的地儿了。 随着梅川大阪的下令,营中立刻派出了两支小队,一方正面迎击,另一方则从后尾绕路打算前去包抄,配备的全是最精良的武器,准备全歼,一个不剩。 然而就当梅川大阪还在遐想这群马匪跪地苦命求饶时,突然脚下猛然一震,瞬间一股强大的气流从地下涌出,随即“轰——”的一声,他很清楚的知道这是发生了爆炸,然而他连眨眼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分解在了半空之中。 爆炸是连环的,雷耀他们追踪到弹药库后,把地下可安置的地方全都上了炸药,随着第一声响起,紧接着就瞧着敌营如火山喷发一样,半空之上如那龙卷侵袭,数不尽的尸体还未落地又被狂轰而起,身边伴随着支离破碎的建筑,整个营地顿时被硝烟所吞噬。 指挥部中,中岛宁次郎突然就被震飞了出去,好在离爆炸的位置较远不至于丧生,等待他反应过来时,眼前的一幕如地狱一般,凶猛的火势无休止地蔓延,废墟之中自己的士兵在焚火中挣扎又倒去,此时的他深深陷入了惊恐之中,竟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报,报告,营地外又发现一支队伍。” “八嘎!”中岛宁次郎从惊恐中反应过来,抽出军刀恨不得砍上几人,气冲冲问道:“大阪这个混蛋跑哪里去了,赶紧集合所有兵力。” 这一刻中岛宁次郎还在认为梅川大阪疏忽职守,却万万没想到人已经如那硝烟一样,尸骨早就散了一地,当有士兵道明情况后,他立马惊坐在椅子上,许久之后才缓过神来。 “可恶,该死的支那人,一个都不要放过,给我追击,狠狠的打一个也不要放过。”上次的耻辱还未抹掉,这又被偷袭,还丧失了一名指挥官,要说还能冷静下来,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气,他是几天前才被派遣到这边来,任何行动都还没展开,却遭受到如此大的损失,若再放跑了敌人,简直是连剖腹自尽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中岛宁次郎想不到的是,雷耀的计划就是炸完营地就跑,根本不会留下做纠缠,即便发动了所有兵力也是无用之举,追击时人早就没了踪影。 要说还可以拿来解气的那得说雷霸的马匪队伍了,在听到爆炸响起的那一刻,终于等来了大展拳脚的机会,雷霸兴致冲冲一声口哨上马,带着血气方刚的兄弟们直奔正门。 雷霸以为营内得有接应,待他们闯进时应该早就打起来了,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营中哪里见的到自己人的身影,迎面而来的全是鬼子兵,猛烈的炮火下他连掉头的空儿都没有。 马匹在猛烈的子弹下被击打的血肉横飞,眼瞧着敌人大部队如潮涌般逼近而来,雷霸等人纷纷狼狈地摔下马匹,不得已紧急撤退,从开始的意气风发到连滚带爬仅仅两分钟不到,场面属实有些搞笑。 被鬼子咬着尾巴打,一时间马队乱成了一锅粥,失去方向的雷霸正不知所措时,早早出来的郭军等人在远处示意方位,这才调整了一下姿态,汇合在一起。这时雷霸才知晓雷耀计划的目的,骂骂咧咧称雷耀不够意思,也不知道提前通知他,准备继续撤时,却突然发现雷耀没了踪影,问谁谁也不知,一时间大家慌乱起来。 “是不是药效过了?”郭军知道雷耀身体什么情况,早就看到雷耀伤势在一点点加重,若真是这样,那雷耀怕是连行动都不能。 想到这里,郭军吵着要回去找人,这时候有人提到,似乎从撤退时就没见过雷耀,听闻与此郭军立马明白了。 “雷耀大哥肯定还在敌营中,不是说那叫什么的狗军官手里有战略文件吗,肯定是去抓人了。” 第二百六十章擒获参谋长 郭军他们的猜测一点儿没错,雷耀从一开始就下定了主意,一定要争取到那份战略文件,那可是关乎着战争格局的,若能搞到手对于军中作战可谓起着重大的帮助,这也是他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找花兰易容的原因,哪怕铤而走险也要想办法得到。 当地道中铺好炸药时,雷耀就已经改了方向摸向了敌营,由于地下的守卫全被解决,雷耀还算顺利,只是钻出来后立马就遇到了鬼子,若非他反应及时,只要那敌人一声通报,附近的巡查兵定然会立马冲来。 镰刀的锋利令小鬼子最终将声音留在了嗓子里,雷耀小心地扫视着四方,确定周围没人之后,抓着鬼子的脑袋将其拖入了地道之中。 胡乱的扒下鬼子的衣服,换到自己身上,雷耀乔装成鬼子的模样爬出了洞口。 实际上指挥部没有多远的距离,只是因为这里连日调遣而来的兵力众多,随处可见的鬼子兵却让雷耀很是担心,为了安全起见他早就把从陈老三那得来的特务手谕带在了身上,可是远瞧着指挥部门口戒备森严,要经过排查怕也不会那么容易。 营地中的鬼子都是一队队的出动,雷耀身着的又是日军普通士兵的衣物,这样的身份显然没有理由在日军的重要地段胡乱走动。 所以,当雷耀独自出现时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在其他人眼中这个兵看起来毫无纪律,是个挂职的都会过来训斥上两句,能遇到这样的算好的,赶上那些警惕性高的,当下便将雷耀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番,随后询问来询问去,可无论怎么问雷耀是不会张口说一个字的,因为日本话他一点儿不会,即便会因为口音他也不会去讲,正因为如此才碰到个刁钻的,眼看着雷耀就要暴露,这时候的轰炸声帮了大忙。 要说巧,巧的是雷耀正准备用镰刀大胆一试之际,后方的爆炸可所谓给他帮了个天大的忙,当眼前的巡逻兵还在惊慌中无法回神时,雷耀已经趁机摸到了指挥所附近。 原本想着借助特务手谕才能混进指挥部,不过眼下的局势比他预期的要好,这全因凑巧炸死了梅川大阪,这让原本由他一直管辖的士兵们不知所措,即便有中岛宁次郎压阵,但常年跟随梅川大阪的士兵对此人没有什么好感,都说自己的兵自己的官,不是同一阵营,自己人总会受气,不管军官还是士兵自然是会排斥的,别看照样听从军中命令,但行动起来却变得混乱,这才让雷耀有了更方便的机会。 指挥部实际上就是这个原酒厂中办公室的地方,此时门窗已经受到爆炸的波及,玻璃尽碎,从外边远远的就能瞧见中岛宁次郎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停的打圈,房外紧密围着一圈小鬼子,疏密的看守容不得一点儿马虎,雷耀稳了稳心绪,将身后的镰刀快速拿出抱在了怀里,便装成小鬼子的样子,佝偻个身子向前靠近。 “什么人?”这名守卫或许是因为战友们丧生而变得情绪失常,对每一个想要进屋的人都充满了愤怒,声音落下,身边的士兵全都带着疑惑的目光打量过来。 要说雷耀换上鬼子装扮又学着他们的言行举止,照理说应该不会有问题,可是他却忘记了此时他的这张脸是易容上去的,不但皮肤光滑而且见不到爆炸影响的痕迹,别看之前那些巡逻兵检查的不严,但这些守卫军保护的是最高的指挥官,任何的细节都不会马虎,这才引来他们的质疑。 雷耀不能说话,他的声音同小鬼子还是有区别的,所以他用喉咙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同时还手脚比划着,意思是说刚才的爆炸有东西进到了嗓子里难以讲话,瞧着敌人半信半疑,他立马又比划起来,同时还将镰刀递了过来。 “发现了雷耀?” 听懂了雷耀表达的意思,守卫军纷纷上前瞧来,虽然没真正见过雷耀的武器,但这把镰刀的结构确实非同寻常,感觉事关重大,拿到镰刀的守卫立马跑到屋子里通报,很快就听见急促的脚步传来,中岛宁次郎跟了出来。 “在哪里发现的?”看的出来小鬼子有些激动,雷耀能死这可是他们盼望已久的,这便忙招呼雷耀带路。 到这,雷耀心中窃喜,这中岛宁次郎是多么愚蠢,废墟都是我军搞出来的,又怎么可能将自己炸死,这还是个有头有脸的军官,怎么就想不到这是个圈套。 或许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实际上雷耀想的确实没错,只不过他不晓得自己的死意味着什么,若他死了中岛宁次郎职守的过失就有可能化解,行动上的失策就会被遗忘,这样一来他在军中的地位依然还存在,也就是说雷耀的死可以弥补一切过失,所以本就被突如其来的偷袭炸昏头脑的中岛宁次郎,自然会再次被兴奋占据了思想,以至于不会去想那些危险,何况身后还跟着一大队守卫。 雷耀不吭不响,一副卑微的样子指引着路线,实际上他没有原定的目的地,也只是边走边研究,单独对付一两个鬼子对于他来说不是难事,最关键的是中岛宁次郎身后的守卫连,他们的任务就是保障上级的安危,对于预想到的危险表现的十分敏感,别看他们安静的跟在后方,但枪口全都对准了雷耀,所以雷耀得选定一个可以甩开他们的有利位置,才方便动手抓人。 来到了废墟位置,没多远雷耀就瞧准了前方一处坍塌的房屋,那里有一个去地下的入口,巧的是没有任何的遮挡。 按照雷耀的计划,只要将中岛宁次郎引进去,他的机会就来了,可偏偏这时候出了状况。 “报告,抓到一名敌犯。”随着领头兵的到来,一位灰头土面的中国人被小鬼子军押上前来,此人别看被抓但依然昂首挺胸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在瞧清此人后,雷耀心头一惊随后忍不住叹气,心中骂道:雷霸啊雷霸你就是一个惹祸的主儿,哪怕你晚那么一两分钟被抓也成啊。 雷霸若不是担忧雷耀也不可能单枪匹马闯进来找人,怪就怪他太过心切,风风火火地闯入小鬼子的阵地中,途中竟没有遇到一个小鬼子,在废墟上翻寻了好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 傻劲儿上头,竟然朝着四面八方呼喊,但是那总得想想这是什么地儿,就算多数的鬼子出了营地,也不代表四周无人了呀。 好家伙,这一嗓子下去,周围的小鬼子好似得到了命令一般朝着他的位置蜂拥而至,短短片刻,周围就围上了十几个小鬼子。 雷霸慌忙之中,摸向腰间,竟然抓了一个空。他来的匆忙,身上没带什么武器,幸好他没带什么武器,要不然早就被小鬼子给当场击毙了。 中岛宁次郎本身有气,雷霸的出现也自然要成为他的撒气桶,二话不说抽出了军刀举头便要劈砍下去,看那样是要把所有对中国人的恨全发泄在一个人身上,然而下一刻他却紧急停手不敢再动,因为一把锋利的刀刃从后身出现。 “把刀丢掉!”也多亏雷霸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雷耀这才趁机得手,将中岛宁次郎挟持后,要求小鬼子先放人。 军中长官的安危最大,小鬼子自然不敢不听,放了人也救了人,这乃是得逞之事,可那傻愣愣的雷霸就如雷耀所讲,真的就是一个惹祸的秧子,偏偏在这个时候泄露了雷耀的身份。 “雷耀,你太不让人省心了,我这找你找的,差点就丢了小命。”本是无意的一句话,立马让中岛宁次郎心头一愣,虽说他在军中见过雷耀的通缉令,与面前此人的样貌全然不一样,可通过刚才的作为,再听到名字被提起,他此刻若还有怀疑,脑袋就该被驴踢了。 “你就是雷耀!”虽说被锋利的刀刃顶着,但中岛宁次郎紧握的双拳依然在发泄着心中的愤怒和悔恨,雷耀给日军以及自己所带来的屈辱难以忘却,悔不当初大意没把他当回事,否则怎么会有这等结果。 既然已经露了底,雷耀再隐瞒也没什么意思,手中加了些力道后笑道:“小鬼子,我就是雷耀,但你又能奈我何,若想活命就按照我的意思办,现在命你的这些崽子退去,否则我立马杀了你。” 本以为这番威胁可以成功,然而雷耀没想到这中岛宁次郎还是个有骨气的主,待他的话音落下,后者当即命令道:“快开枪杀了雷耀,不用管我,这是命令。” 就在中岛宁次郎发话的同一时间,雷耀已经感觉到了危机,几十把枪口早已经瞄准了自己,至于结果他心中没底。 第二百六十一章事成逃亡 中岛宁次郎不是不怕死,但他很清楚杀死雷耀的机会多么难得,倘若为了自己的安危再放走了雷耀,即便他回到军中也是要切腹谢罪,既然如此就不如和雷耀同归于尽,他觉得这样会光荣,所以不但不惧怕,反而表现的十分急切。 作为士兵,本应该听从上级的命令,但是在军中特殊时期特殊对待,此刻长官的安危显得更重要,如今已经死了个梅川大阪,若中岛宁次郎再有个闪失,不但这些小鬼子兵没了指挥,接下来还会影响下一步的作战计划,为此士兵们谁也不敢开枪。 这一点被雷耀看透,忙示意雷霸靠过来,挟持着中岛宁次郎朝指挥所方向移动,其实眼下是逃生的最好机会,人抓到了还可以安全撤离,换任何人都会这样做,但雷耀却反其道而行之,不仅小鬼子看不懂就连雷霸也急了眼。 “你疯了啊,现在不逃,等会儿鬼子全回来了,插上大翅膀子也飞不出去了啊!”雷霸呲着牙恨不得咬人的样子。他以为这是去指挥所翻那什么作战文件,而雷耀不做回应继续按心中的计划进行,实际上他手上有个活文件,何必再去找,他想做的只是拿回刚才偷偷藏下的手榴弹。 直到摸到了那两个凉凉的铁疙瘩时,雷耀才敢松下一口气,“刚才想跑也跑不了,这个老东西不会让咱们得逞的。” 雷耀说的是中岛宁次郎,此时他的脖子已经沾了血,这并非是不小心造成的,实际上只有雷耀知道,这个小鬼子始终在犹豫是否真的以死殉国,若是他真的下了狠心,雷耀才真的是插翅难飞,不过眼下他已经不怕了。 “老畜生,你让别人打死你,怎么自己还犹豫个没完,说的那么好听,不还是怕死吗。既然你决定不了,我帮你决定吧。”说到底小鬼子就是那咬道的狗东西,别看叫唤的厉害,真去做了,反而吓尿了裤子,雷耀故意在中岛宁次郎眼前晃了晃手榴弹,然后说道:“你若听话,这就是个摆设,你若不从,这两发到底有多大威力,就让你那些鬼崽子来试试。” 话音落下,中岛宁次郎脸色都青了,要说一个人狠并不是表面看的歹毒,真正的狠是让你左右不得,他若想跟雷耀同归于尽怕已经不能,雷耀要想逃手榴弹丢出去就有机会,但是他若从了,雷耀一样会逃掉,所以不管怎么选择都将是个坏结果,中岛宁次郎心中苦笑,雷耀简直太可怕了。 同样的结果自然选择最好的局面,最终中岛宁次郎发号命令不准士兵再跟一步,随后被挟持着出了营地,此时远远的几匹马正朝这个方向奔来,雷霸当即吹了一口哨子。 “庆幸两位大哥没事,赶紧上马吧,那边兄弟们快坚持不住了。”前来的几人气喘吁吁,有的人身上都挂了彩,能想象到还没退出来的那些兄弟正在遭着什么罪。 “叫兄弟们别拖了,立马撤。” 随着雷霸一声招呼,雷耀先是上了马,中岛宁次郎被五花大绑后如那抢来的粮袋,马屁股后一丢也随之跟上,几个人速速前去与花兰他们汇合。 一路飞奔,见雷耀首当其冲跑在前边,雷霸这还在后边笑,我这大兄弟向来不怕死,今日逃命起来怎么这么凶,莫非尿急了不成。 雷霸的话逗得身边的马匪同样嘎嘎大笑,可是下一刻他们便明白了,雷耀哪里是逃命,他所去的方向是奔着小鬼子去的,很显然雷耀是打算接应还没逃出来的雷狼军。 “别去了,雷耀老大,那边鬼子太多了,兄弟们是生是死就看造化吧。”话来自前一名马匪,他们这样的人在做了土匪强盗后,砍砍杀杀的永远是先顾及自己,他人的死活能帮忙另当别论,而更多时候全看个人运气,所以他觉得雷耀没必要再过去,那边的危险程度简单来讲,过去怕就会丧命。 “不用管我,你们回镇上,救一个算一个。” 雷耀的话远远传来,虽然只是从耳边擦过,但却深深烙印在了大家心中,他们这些马匪原本是随雷霸加入的雷狼军,开始对雷耀的印象仅停留在山上的威猛睿智,叫上一声大哥也是不得已为之,而自打加入进来后,他们对雷耀的敬仰却一点点在增加,眼前的举动让他们更加觉得,这位大哥叫的实至名归。 属实被感动,几名马匪相互对视过后,也快马加鞭冲了上去,既然老大都不顾生死了,那自己又怎可做那胆小鼠辈,在他们的思想里,这就是道义。 “诶诶——”瞧着身边的人一下都跑了,雷霸也想过去,这样的事他若不去,面子往那挂,可身后这还驮着个不老实的家伙,他即便有心也没办法,无奈朝他们大喊了句,“你们先去,我马上也来,记得保护好我雷耀兄弟。” 要说保护,这话对谁说还不知道呢,当几名马匪追上雷耀时,雷耀吓了一跳,他并没有说让他们回去的话,他知道对这几人说就是一种羞辱,不过他把手中的两个铁疙瘩晃了晃,“丢了咱就跑,谁也别停脚。” “成,老大,全听你的。” 此时雷耀老大的身份怕已经在几人心中根深蒂固,刻意守护在左右两侧,足见对其重视程度。 由于日军出动的兵力数不胜数,被一路追击的雷狼军因此溃不成军,远远瞧着一个个被打下了马,雷耀这时候已经抄起了手榴弹,随着距离拉近差不多时,立马投了出去。 “兄弟们,快撤!” 有着爆炸的掩护,逃命过来的雷狼军立马有了生机,跑来雷耀身边后,一行人紧急掉头,雷耀紧接着将最后一颗手榴弹脱手,自此马不停蹄。 许马台小镇已经成了空城,宛如被世间隔绝一样,远远眺望而去仿佛被死亡的气息笼罩。现在虽然只是一种感觉,但每个人都知道这里即将成为噩梦,待雷耀几人抵达时,花兰他们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大家一同赶往蚌埠。 蚌埠隶属安徽省,位于最北方向,是他们前往徐州的必经之地,也刚好得知那边有了麻烦,雷耀计划在那里先停上一停,一来通知关于特务潜伏的消息,二来给那边的军队送份大礼,这个大礼便是中岛宁次郎。 雷耀一路上都在想着,如何才能从这家伙的嘴中把日军的作战计划抠出来,可这不是个轻而易举的事,要说能够给这位日本军官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恐怕他宁可在见到雷耀时主动自杀,都不愿意落得这番下场,被绑在马背上就如同打家劫舍来的一样,连点做人的尊严都没了,要是可以他此时但求一死,现在可以令他满足的仅仅是痛快地喘上一口气,而这个机会一直等到了傍晚。 大家在沿途的一个村落停下,准备歇息一晚再赶路,实际上并非走不了夜路,只是所有人都忽略了雷耀的伤势,就连他自己几乎都忘记,药效过后猛烈的剧痛犹如烈火焚身一般,当即令他两眼一沉摔落下马。 停靠的村子不知道名讳,只知道这里同样遭了难,小鬼将这里炸得如同废墟,好不容易找到可以住人的地儿,房顶还露着个大窟窿,赶上夜里寒风四起,冻得大家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最难受的是雷耀,伤势爆发的剧痛再经不得任何的伤疾,为此身板硬的几个汉子想把外套奉献出来,雷霸却没让他们做。 瞧着雷霸坏嘻嘻地走来,中岛宁次郎如同个大泥鳅般在地上死命地挣扎,他很清楚雷霸想要做什么,这大冷的天脱掉一件衣服就如同扒一层皮,可雷霸却要他把上衣全扒掉,这简直就是要他的命。 “不脱也可以,你让他把作战文件交出来。”听到动静的花兰突然插上一句,给雷霸使了使眼色。 听到提醒,雷霸忙点点头,再转向中岛宁次郎时,这鬼子已不吭声,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呦呵,老东西还挺倔,你还真以为你这身子板能熬一晚上,行,你不说我就让你清醒清醒。”一把将中岛宁次郎揪起,雷霸喊来了几个帮手,一股脑的将他的衣服全扒了下来,上衣丢给了花兰她们,裤子鞋什么的,直接丢到了院子里,只给这老鬼子留下了裤衩子,冻得这家伙直哆嗦。 “大哥,你说他不会被冻死吧?”一名马匪凑来跟前,看着鬼子那光溜溜的样儿,自己都忍不住打寒颤。 “没事,哥几个晚上勤快点,谁要憋不住了就给他浇上一泡尿,热乎乎的给他提提神。”雷霸这土匪头子不是白当的,什么坏点子都有,听闻者无不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只是那花兰和小莲确实尴尬的脸色一变,异口同声骂了句‘流氓’。 第二百六十二章有趣的拷问 在花兰和小莲的细心照顾下,到了后半夜雷耀已经醒来,伤势的加重已经让他无法动弹,能抬个手动动腿都是极限,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好似都有伤口要挣开。 照他这个样子,即便再修养一天都无法上路,照花兰的意思是再停一两天,而雷耀却坚持赶往蚌埠,他担心后方会有小鬼子追来,按他们的行程来看只要小鬼子坐上四个轱辘,一两个点就能把他们抄了,所以切不能再耽搁,拗不过雷耀的倔强,花兰只好等待天明,想着去附近的村庄转转看有没有驴子马车之类的。 寒夜需保证足够的睡眠才能有更好的精神,雷耀很快又睡去,然而感觉才睡着,突然就被大伙的哄闹吵醒了,原来是雷霸他们一早没事做把那中岛宁次郎当猴耍呢。 院子里多了一块直立立的木板子,中岛宁次郎被捆绑在上边,能瞧得出夜里大伙没少伺候他,全身白一块黄一块的整个冒着骚气,那花裤衩子更是搞笑的冒着热气,脚下湿漉漉的还在滴答,这并非是被吓的,自打被抓来就始终憋着,好不容易以为被带出来可以行个方便,却没想到被框在了板子上。 要说落在他人手中,顶多被毒打最终也能来个痛快,可中岛宁次郎偏偏落在了雷霸手中,要知道这群人以前可都是无恶不作的山贼土匪,整人的招数可是千花百样,再加上雷霸又是个闲不住的人,这一下可苦了这老鬼子。 雷霸手里拿着从郭军手里抢来的几把飞刀原地跺着脚,咧着个大嘴一副满怀期待的样子,时不时的回头喊上一嗓子,“好了没有,撒个尿这么慢。” “来了来了。” 就瞧着,三五个人笑哈哈走了回来,领头的一手捏着鼻子另一只手提着个已经封好的水袋,边走还边说着:“娘的,最近上火得还挺厉害,这么黄。” 能想象的到一群人打算做什么,那中岛宁次郎此时精神有些恍惚,经过了一夜的严寒,身子不由自主的哆嗦着,如那得了癫痫的患者不停抽搐,他此时多么希望求得一死,可谁会让他那么痛快,不交出日军的作战文件,他就得做好长期被折磨的准备。 尿袋被挂在了鬼子的头上后,一行人远远的退去,雷霸更是来到了院子外,站在大街上比划了一番,然后冲郭军喊道:“这个位置如何,我要是能射中,等下你得去找伙食。” 离开许家台时太过匆忙,花兰她们带出的干粮难以供应这么多人,为此前晚花兰就给他们安排了这个任务,实际上这不是什么大事,虽说周围的村庄被小鬼子洗劫一空,但翻出几口吃的应该还不算难,这是突然想到老鬼子还在手上,雷霸才来了兴趣。 飞刀的技术不像眼看的那么简单,力度以及精准先不说,光是那甩刀的手法就得练上好一阵,看雷霸一副吹牛的样子,郭军只能无奈的摇摇头,“依你,但你得瞄准了,别把这老鬼子插的满身窟窿,咱还得问他要文件呢。” “哈哈,没事,出了血老子糊团泥给他封上,保证让他有气儿说话。” 他们的对话好似故意说给中岛宁次郎说的,他此时已经虚弱无力,只还喘着气,闻声抬起头时那是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看似想说什么但立马又憋了回去,他很清楚这干人的企图,可那作战文件涉及到日军侵华战略的全局,一旦落入中方之手,那先前的准备全白费了,所以他死也不会说的。 有时候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心理摧残和身体折磨的过程中,让人感受到噩梦般的痛苦。中岛宁次郎此时依然嘴硬,可是折磨也只是才开始。 “瞧好了。”雷霸摆出了一副练家子的造型,虚么着眼左喵右喵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那小表情好似一刀就可以命中似的,突然手就这么一甩,‘嗖’的一声飞刀脱手,他紧忙闭上眼睛,能看出他的不自信,那精准度也确实是不敢恭维。 “诶?飞刀呢?”睁开眼之后,看着鬼子头顶的尿袋连动都没动一下,雷霸这自己还问。 等有人看清了,立马哈哈大笑起来,“大哥,你这是瞄哪儿呢,再往上一点,你要把这老东西的命根子给切了,哈哈哈。” “哈哈,我只是先试试刀,急什么。”雷霸很是尴尬,明明瞄的是头顶却插进了裤裆,瞧那中岛宁次郎吓白的脸色,让人忍不住发笑。 定了定神,雷霸随手又是一刀,这次几乎连瞄都没瞄,那刀子可狠,精准的插进了中岛宁次郎的大腿上,疼得老家伙惨叫一声,看似虚弱的身体顿时因为疼痛爆发出非凡的力度,在木板上四处挣扎着,张着大嘴往外吐着白气,哭丧一般的声音从嗓子里喊出。 “哈哈,这次如何,我故意瞄得他的腿。” “少来吧,你。”郭军才不会上那油嘴的当,他紧忙几步来到老鬼子面前,瞧那刀子愣全插进去了,哭笑不得的朝雷霸喊道:“你这真是想杀了他啊,亏着大腿够粗,不然木板子都得穿了。” “哈哈哈,这才说明我厉害嘛。” “得了吧,你看这老东西都疼昏过去了,别玩了,给玩死了文件找你要啊,来,飞刀还我。”照雷霸的玩法,中岛宁次郎估计都活不到中午,郭军可不想因此坏了大事,瞧那雷霸兴致未散忙过去夺刀。 雷霸那里肯,绕着弯子躲避着郭军的追赶,这功夫,中岛宁次郎的位置传来短短的说话声,两人赶忙停下追赶的脚步,凑到中岛宁次郎的跟前,看样子好像是要招了。 闻着那浓厚骚味儿,郭军都没敢大口吸气,只是侧耳凑到中岛宁次郎的跟前,细微的声音传来:“死,让我死。” 这老鬼子没打算松口,现在倒是毫不犹豫,一心向死说了没几句,头一歪,就晕了过去。 人晕了就没得趣味,雷霸只能将飞刀还给郭军,然而就在这时突然‘砰’的一声闷响,就瞧中岛宁次郎头顶的尿袋瞬间爆掉,顿时一股骚臭散开,而那小鬼子被热乎乎浇了一身,所幸人早已经昏迷,否则非疯了不可,此时没有人会去关注他,大家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被他头顶那三寸长的银针吸引。 “谁?” 缓过神后,大家第一反应就是朝四周寻视,当有人率先看到街道上走来两人时,忙招呼大家进屋取枪,唯有郭军还傻愣在原地,直直的看向门口的位置。 以那二人的距离来看,能够不偏不正的射中水袋,这手法别说堪比自己,恐怕比雷耀都要高明,一般这样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所以郭军在想这人到底是哪来的,是敌是友? “老乡,你们也是逃难的吧?” 没等郭军询问,对方先开了口,大喊的这位穿着一身好似戏班子里的大衣袍,袖口长到看不到手掌,乍一看去还以为他没有双臂,看他的面容很是和善,还不停地朝郭军点头。 旁边的那位细溜溜的身板,跟营养不良似的,可那双深眸令人印象深刻,第一眼让人觉得冰冷又神秘,但这人始终面瘫个脸,完全看不出喜怒,郭军始终都在盯着他手中的器物看,那是吹针筒却又跟平常见到的不同,刚才那枚银针应该就是此人所为。 这二人脸色不太好看,走近了一瞧嘴唇都干了皮,好似多日没有进过水食,就这样互相搀扶着走来。 “老乡别害怕,自己人自己人。”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小院外,眼看着雷霸等人抄了家伙出来,忙示意身份,“我们哥俩是外地来的,家中遭到了小鬼子屠村,赶上命大跑了出来,这东逃西躲的好几天了,能碰上你们真是太好了,不知能不能讨口吃的。” “哦,这样啊,怪可怜的,那你们等会儿。”郭军说着正要扭头进屋,而这时雷霸急忙把他拦住,“什么人都还没问清呢,万一是鬼子呢?” 对郭军说完,雷霸忙又转向两位陌生人,“脱鞋,让老子看看你的脚趾,快点。” 分辨小鬼子的招数,雷霸是一点没忘记,听闻与此那两人很是尴尬地对视了一眼,因为有枪对着,即便不情愿也得办。 脚掌露出时,雷霸刻意上前看明,跟平常人没什么区别,按雷霸的证明方式,这两人不可能是日本人,不过雷霸依然心怀疑问。 要说这两人是逃难的,可这脚丫子也太干净了,甚至比普通人的都白净一些,所以他们定然有问题。 “你叫什么,从哪儿过来的?”雷霸将枪口抬了起来,再细细打量,这二人的着装令人称奇不说,他们的眼神中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感觉似乎只在雷耀身上出现过。 第二百六十三章黑白二隐 突然出现的这二人,别说是在战争时期,就搁到平时往哪一站都得引来人们的围观,不仅着装古怪连言行举止都透着神秘,郭军觉得这或许是老人们常说的隐居在山中的某些高人,可雷霸却不这么认为,凭那刚才飞针的本事,天上飞的地下跑的,他们还怕找不到吃的,而且此二人面不喘气不虚的,说是四处逃难,怎么可能如此淡定。 “我叫白隐,他叫黑隐,祖上姓孟,老家安徽合肥杨和镇,原本一直在戏园子做事,自打小鬼子占了城后,我们就回了老家,可是时间不长小鬼子又出现了,父母为救我们死在了刀口下,我哥俩是死命地跑死命地逃,说起来也算命大了。”叫白隐的家伙看出了雷霸的猜疑,这便一五一十的讲述起来,说过后指了指身边,“我兄弟被鬼子吓的,到现在都说不了话,我这打算去投奔亲戚,快点找个好大夫给他瞧瞧,这才刚好路过这里。” “哦,原来是唱戏的。”要说这个解释,还是可以接受的,这些戏子常年投入在人物里,时间久了很难走出来,所以有这番打扮还算说的过去。 而且通过刚才脚底板的证明,这两人也不是什么日本人,中国大着去呢,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没有,所以他们两个应该没有撒谎,但这仅是郭军一行人的想法,别看其他人放松了警觉,可雷霸的枪口依然对着黑白二人,“既然会唱戏,那就来两句给我们听听,要是唱的好给你吃的,管饱。” “那,那成。” 虽然还没开始唱,但白隐毫不犹豫的点头,这让雷霸突然感觉是不是自己真的多疑了,正犹豫的功夫,对方已经开始唱了起来。 要说听曲,在场的恐怕也只有花兰是行家,她在南京时自己就开着茶楼,而且请的多是有名的角,天南地北各种戏基本都见过,所以当白隐开口唱时,她在屋中立马探头瞧来。 实际上从黑白二人出现开始,屋内就已经在观察了,听着花兰一次次的描述,雷耀心中忽感不安,他担心的是会不会来救人的,毕竟那中岛宁次郎在日本军中有着一席地位,可想想若是真有这目的,单派两人来这又说不过去,所以始终他都拿不准对方的身份,只有静观其变。 “唱的还不错。”院子中开了腔,没唱上两句,花兰这边认可的点头道,“看样子真是逃难来的,就给口吃的吧?” “恩。”雷耀皱着眉头虽然同意,但心中还是忐忑难安,形容不出此刻的感受,总觉得要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正此时,雷霸已经跑了进来,别看他曾经也是潇洒的土匪头子,可小曲这样的东西他确实没听过,早之前也打劫过戏班子,为了自保当时有戏子要求给他唱上一番,他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他们眼中是只认财,而享受无非就是女人和酒肉,并没有其他的嗜好。 “我不懂这个,你们应该听过吧,他们是不是在骗人?” “戏是真的。”花兰说话间已经从干粮袋抓出几个馍馍来,这是仅剩不多的口粮,犹豫再三就拿了两个,“咱们也不多了,让他们先凑合垫垫吧,对了,不是让你们出去找吃的吗?” “别急,这就去。”雷霸傻笑着接过干粮,说起来他们都还没吃饭,花兰早就安排他们出门,一直耍到现在都还没动身呢。 “靠他们都得饿死,我也跟着去吧。”一直陪在雷耀身边的小莲嘟囔着个嘴,实际上有花兰在雷耀这边完全用不到她,与其这样她还不如做点其它的事,于是她便跟着雷霸一同来到了院子里。 见到有吃的,原本还在唱的白隐立马停了口,点头哈腰的迎上前,感动的就差眼泪往下流了,两个馍馍一人一个,和那黑兄弟便吃起来,狼吞虎咽的架势看得人都觉得可怜。 “告诉你们啊,刚才说管饱我是开玩笑,不能当真。我们吃的也不多了,这还得想办法去找呢。”雷霸有着江湖上的道义,说出的话就觉得不能失信,也不管这个理由合不合适,反正是做了解释。 “不会不会,能给上一口这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我们兄弟二人真是感激不尽。”白隐一边吃着一边说,表现出来的憨厚跟方才判若两人,让人觉得他始终都在唱戏一般,好几个面孔,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 要说令人最好奇的还得说那个黑隐,自打见到他就没听他吭过声,而且此人看上去凶巴巴的,而他腰上挂着的吹针筒让人也很想试一试。 雷霸是个永远也藏不住想法的人,这才认识也不管对方愿意不愿意,直接走过去抄手去拿,“这到底什么玩意,很厉害啊,那么远都能射中。” 突如其来的一只手,让黑隐突然一怔,忙朝后退去避开了雷霸,他越是这样反而更让雷霸心中作痒,要知道这位曾经的山大王可是想要什么从来没有得不来的。 只是说硬抢吧,在场那么多人看着显得不合适,所以雷霸尴尬地笑了笑,立马商量般地说道:“你看,我是不是给你吃的了,而且在你最饿肚的时候对不对?你们刚才也说了,这就是恩,那有恩不得报嘛,咱们也不熟,我还得上战场保卫国家,万一哪天我出了事,你们想报都找不到人,所以我的意思是,那东西你不行送我,就当报恩了,回头你自己再去弄个,怎么样老乡?” 从雷霸口中喊出老乡别有一番风味,而且那两个字叫的十分肉麻,原本跟着他的那些马匪小弟都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以他们的认识,看来雷霸得不到是死不罢休了。 然而,黑隐依然自顾自的吃着馍馍,在雷霸说完就跟没听见似的,时不时的躲避着雷霸那不争气的手。 “恩人,这东西是家祖留下来的,属实不能给你,不过你要是看看还是可以的。”白隐将最后一口馍馍吞下肚,很是不好意思的说,随后转向黑隐道:“给恩人看看吧,没事,我想他们不会抢走的。” 没人发现白隐话说完后微微扬起的嘴角,他的话好似命令一般,黑隐听过忙点了点头,此时雷霸已经摆出双手迎接的动作,迫不及待。 吹针筒这东西市面上见的少,但很多山里人都见过,经常为了捕捉飞禽用,其原理实际上很简单,可是黑隐手里这个却大有不同。 拿在手里,雷霸欣喜的不得了,摸着头帽竟然还可以转动,捣鼓了半天也没摘下来,以为是哪里卡死了,还想着双手使劲,就瞧黑隐忙一把抢了过来,气愤地比划了半天,那意思是说,那是扭不下来的,而且不能再给他玩了,怕等下都给弄坏了。 “别啊,那么小气呢,我这不是第一次见到嘛,再给我看看,你教我怎么射针,我保证玩不坏。” “可以了吧,要玩回来再玩,咱快去搞点粮食,再找找有没有马车,雷耀的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只能躺着走了。”见雷霸没完没了的样子,小莲属实看不下去了,可当她话音才落下就瞧着黑白二隐同是一惊,“雷耀?” 这番举动当时大家没有太看仔细,那眼神中突然冒出的杀气一闪而过,当有人寻声瞧来时,他们立马换了副嘴脸。 “你们是说雷耀大英雄在这吗?” 老百姓心中对雷耀有着极高的美誉,没有见过他的人自然会很兴奋,这样的事大家早就见多了,看二人迫不及待的样子,雷霸很是得意的拍了拍胸脯,“没错,那是我的兄弟,我叫雷霸,名字比他霸道一点儿。” “我们能见见吗?听闻这位大英雄三头六臂盖世无双,早就想见上一眼了。”这番形容夸张的有点过,但民间的传闻也不假,之所以这样实际上是表达了雷耀在人们心中伟大的形象。 “就在屋里,你们自己去瞧,我们得去忙事了。”指了指屋里,雷霸带着一干人加紧朝外边走去,眼看太阳都升老高了,手头的事得快点儿办才成。 院子一下空了,仅剩下花兰和雷耀二人在屋里,所以黑白二人在门口相视一笑的举动根本没有人察觉到,看黑隐比划出的动作,似乎是想杀人的意思,可白隐瞪了一眼,摇头朝某个方向指了指,随后又转向胸前,虽然一句话没说过,但黑隐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于此之际白隐也露出了始终藏在袖袍里的一双手,看上去就像在药池中泡过的一样黄里发黑,而最引人瞩目的并不是手掌,而是右手上冒着森白的拳套,那可是吸过无数人血的狼牙。 第二百六十四章特殊身份 白隐有只拳套,乍一看上去就有很大不同,不单是表面那些如荆棘的外身,更引人注目的是两颗森白锐利的狼牙,要说狼牙也非稀奇古怪之物,只是这只拳套上的两颗来自一把匕首,那是曾令日本兵闻风丧胆的狼牙匕首,提到此物立马能想到一个人的名字——雷耀。 生怕被发觉,狼牙拳套被收起,黑白二隐带着兴奋的步伐急匆匆跑来了屋里,这让在场的二人突然一惊,还没反应过来时,随着白隐带头,两人扑通跪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您就是雷耀吧,可总算见到您了。”白隐低着头身体抽搐个不停,如同受到了天大委屈似的。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拜天拜地拜父母,行如此大礼属实接受不了,若还以为他们有问题,那怕真是自己多疑了。要知道在小鬼子眼中永远觉得比中国人高上一等,他们就算死都不会给中国人磕头的,正因为如此,不仅雷耀,就连花兰的戒心在这一刻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别这样,有什么事起来说。”雷耀道,花兰忙去把人扶了起来,这时候白隐带着求助的神色面向雷耀。 “我家中双亲遭到了小鬼子的杀害,后又逼死了我们年仅十五岁的妹妹,这该死的小日本害我们家破人亡,这不共戴天之仇我们一定要报,一直听闻小日本都害怕您,我兄弟二人有幸能见到您,这就是天意,所以我们想追随您,带着我们一起杀鬼子吧,我们要为死去的爹娘还有可怜的小妹讨个说法。” 白隐说的很明白,雷耀也没少见这样的人,听到他们的遭遇自然而然的想起了自己的家,失去家人的痛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瞧着眼前这二位,雷耀打心底说不出的难受。 “小鬼子踏我国土,每个人都有义务将他们赶跑,你们有心打鬼子说明你们懂得责任,不要说跟着我,谁若见到鬼子,都得拿出男儿的血性来,我们这一群人正是因为一个目标聚在一起的。”雷耀言下之意,打鬼子这个事不用说跟着谁,但是这两人真的愿意跟在身边,雷耀也不介意,毕竟多个人多份力量。 “我们不怕死,只要有机会,愿意冲锋到第一线,这是遇到您了,不然我们本意也是要去参军,不求能有多大功劳,但绝不会再眼睁睁的瞧着小日本乱杀无辜。”白隐说的士气高昂,铁足了心要走这条路,雷耀自然是来者不拒。 这事算是敲定,得知雷耀等人要赶往蚌埠,白隐嘴角偷偷扬起,那也是他们原定要去的地方,这还真的巧了。 始终没有见到黑隐开过口,经询问白隐说这是他亲眼见到家人惨死吓到的,正愁找不到好医生呢,听到这花兰可是有了用武之地,千门不仅会制药,关于一些疑难杂症也是有所研究。说起来千门来好像无所不能,即便因为李之贻的事,雷耀对千门没有好感,可就事论事而言他打心底对这千门充满了好奇感,心里有一丝念想有机会要前去转上一转。 原以为黑隐这症状属于临时的心理障碍造成,花兰自然没有太当回事,可是经过仔细观察和实验后,她都伤了脑筋,以她看来这并非什么突然造成的,更像是从小就是个哑巴。 因为有了疑问,所以花兰刻意做了些无用的检查,此时雷耀还在同他们说话,以至于黑隐对花兰举动没有察觉,也因此花兰心中开始紧张起来。 先不说黑隐哑巴的情况是假,这人手臂的骨骼异于常人,能感觉出其力量很大,不是庄稼地人的那种劳累练出的,更像是专业的训练出身,同时被衣服遮挡虽看不见,但花兰探得到此人身上多处伤疤,刀枪棍棒的几乎都有,不亚于此时的雷耀,要是他们还说是戏班子出身,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了。 心中的紧张没有挂在脸上,花兰很快检查完毕退回到原处,“可能要被你笑话了,我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不行等咱到了蚌埠再说,身边什么东西都没有,我也不好检查。”花兰尴尬的冲雷耀摊了摊手,雷耀开始没什么,可眼神的余光发现花兰手指微微的动作,心头却突然一惊,然而脸上却没有任何的变化。 “真不好意思了,我这朋友原本也不是学医的,不过你们别担心,我会给你们找医生好好查查的,我觉得这病好治。”雷耀反应很快,没有半丝的异常。 或许在预料之中,黑白二隐这才没有听出来雷耀这后边几个字的生硬,本身这事就不是雷耀的义务,还如此费心他们实在是感激不尽。 “我看黑隐带的这个针筒挺有意思的,得练不少时间吧。”方才院子里发生的,雷耀都清楚,以黑隐现在的本事,雷耀觉得少说也得练个十年八年。 “恩是啊,平时在戏班子里没事时,我这兄弟就琢磨这个,就是一喜欢。”或许是感觉出了雷耀的猜疑,白隐立马解释说。 说完白隐还示意黑隐拿过来看,话几乎才说出口,雷耀都还没反应过来,黑隐便摸向了针筒,虽然及时缓过神当即制止,但雷耀和花兰都注意到了对方的小动作,随之心中一惊。 雷耀还不知对方有何用意,但他总觉得那针筒上有机关,黑隐方才也必然趁机打开了,尽管如此他还得装成糊涂样,继续聊着。 “喜欢就好,人得有目标,就比如我,什么时候小鬼子都杀绝了,我才敢好好的过个日子,说起来,看你们的样子都还没杀过人吧?”雷耀话不会说的那么明,继续试探着两位。 “嘿嘿,没有,不过您放心,我们以前只是想图个安稳,但家人遭了难,我们也想明白了,不赶走鬼子日子就没法过,所以您不用担心,我们绝不会拖您后腿。”白隐还以为雷耀怀疑他们没胆量,实际上并非雷耀目的,就凭他这番话,雷耀心中已经确认了些事。 聊着聊着,彼此都互相熟络起来,白隐把自己已经当成了自家人,听说花兰她们照顾了雷耀一晚上都没歇息,非要换个班。 花兰哪里肯答应,雷耀现在的情况就像是案板上鱼肉一样,她一走,黑白二隐立刻就能得手。 可是面对黑白二隐的好意,他们一时间也找不到理由来拒绝,正当两难之际,雷耀发了话,“你就放心去休息吧,这兄弟我看也都是细心人,不会有问题。” 雷耀发了话,她也只能听着,只有眉头一直紧皱着,心中的担忧始终未曾放下。 犹豫之后,她又从兜里拿出了几片药,这药外人不知道但雷耀心里清楚的很,正是因为这药雷耀才抓的中岛宁次郎,也正是因为这药令他伤势变得更加严重。 “要想好的快,你得听话把药吃了,你看哪个病人像你这样。”花兰的生气是假装的,实际上话中有话,那意思问雷耀要不要吃,因为就在刚刚他们都已经察觉到了危机,怕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可怕,不是他们这一群人可以轻易应付的。 “对对,药得吃,不然伤怎么能好呢。”听花兰说过,一旁的白隐也跟着劝说,他是完全没看明情况。 “药多难吃啊,哎,行吧。”自己的生命和大家的安危比起来永远都会被摆在最后边,雷耀自然是一贯的作风,花兰给的药片中除了之前吃过的,其中还有粉色的一片,虽不知道其作用,但花兰既然拿出来就有一定的道理,说罢他便全咽下了肚。 “那我歇会去了?” “快去吧,死不了的,你就别担心了,我的身子自己最清楚,再说了这不是有小白小黑两位兄弟在吗,你要实在担心的睡不着,不行先去找找雷霸他们,这都出去半天了可别遇上什么事。”雷耀尽可能的向花兰传达话外的意思,花兰不是榆木之人一听就明白了,按着对待普通病人的嘱咐又絮叨了几句,然后对黑白二隐道了谢方才离开。 人都走了,黑白二隐忍不住地松了神,虽然只是眨眼睛的事,却被雷耀完全看在眼里。 雷耀吃了花兰的药之后,他身体上的疼痛已经渐渐消失,甚至连疲惫感也一并带着消失了,整个人精神焕发,只是他依旧装成‘病人’的样子躺在那里,好似烂泥般毫无斗力。 “蚌埠也不知道还有多远,跟李宗仁司令约好了时间,怕是来不及了,全都是那该死小鬼子害的。”雷耀在一旁自顾自的嘀咕着,好似紧急的会议被他错过了,闭着眼睛,万分的遗憾。 雷耀这话是刻意说给黑白二隐听的,实际上这事全属瞎掰,李宗仁是谁他也是从暗杀名单上第一次瞧见,完全是随口叫出了这个名字。 “您要去见李宗仁?”黑白二隐好像很激动。 第二百六十五章细菌毒 从雷耀身边离开的花兰,并没有去休息,那话也是说给外人听的,出了院子她快速找了一处安静的角落,将头上的发钗取下,朝小手臂上狠扎了一下。 花兰之所以有这样的举动,是因为方才在探查黑隐时发现了问题,既然这两个人不是普通人,那试想他们能够如此淡然地混进这一干人等中,必然是有什么过人的本领或者手段才让他们有把握,回想起方才黑隐用针筒使出的小动作,花兰觉得他们可能中了招。 可能是从小在千门中接触多了,第一意识下,花兰觉得那可能是放了毒气,毕竟明眼下大家都没有任何的异常,只有那无色无味的毒气或许可以解释黑隐偷偷使的手段。 要说对毒的了解,花兰算得上行家,但不代表她认知里包含所有,在第一时间感觉体内没有任何变化时,这让她突然想到了师父曾提过的一种,这才赶紧自己做实验。 果然,一切正如花兰所料,紧张之余她急忙去寻外出的那些人,找到时,雷霸他们在另一个被鬼子扫荡的村落里翻东西,有一些庄稼地的粮食被埋在倒塌的房屋内,看上去应该是家大户人家,这在村里可是极其少见的。 瞧着花兰急冲冲的找来,小莲已经预感到发生了什么,跑上前第一个问的就是雷耀的安危,这点花兰其实也没谱,但她想说的是大家都在危机之中。 “刚才来的那两个人有问题,我怀疑是日军的特务。” 听花兰这么一说,雷霸当即从鸡窝上跳了下来,“看看,我就说吧,你们还不信,那两个家伙一看就不是正儿八经的人。”话没说完,瞧着花兰怒视的眼神,雷霸不敢再继续,忙抬手打了个手势,“你继续说,我先听听。” “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他们的身份,但看样子不是冲咱们来的,只是巧合撞到了,而且他们的本事你们也看到了,这对于他们来说也只是小把戏罢了。”花兰说的很认真,完全没有诋毁己方能力的意思,可这话让人觉得就是不受听,尤其是跟着雷霸的这些土匪。 “管他什么人,不是朋友那就是敌人,而且花姐,你说的是不是太夸张了,他们就才两个人,就算有通天的本事,咱们这可是十几把枪在呢,一人一发子弹,都能给他们打成马蜂窝。” “你们这说的,对付两个喽喽还用枪吗,用刀砍就成了,这么多人足可以把他们剁成肉泥。” “就是啊,再不行不是还有军哥的飞刀吗,来个出其不意看他们能不能躲得了。” 大家越扯越远,完全没当回事一样,在他们眼中看来,那特务本事再高也难敌这么多人,就算他能侥幸杀一个,那同样的时间其他人也会把他干掉,所以大家才会不以为然。 雷狼军这些人大多都是土匪出身,向来拼的就是凶狠和人马,无论比起哪个来,他们都觉得不会丢份,其实呢,江湖中真正的高人他们遇到的并不多,说起这个郭军最有发言权,毕竟他算是正经学过武艺的,一些世外高人的传说听闻最多。 郭军表情凝重地挤上前来,回身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就刚才用针的那家伙,两个我也敌不过,他要想杀咱们,三百米开外绝不失手。” 郭军说得异常冷静,可如此认真的话,却依然没人相信,尤其是那做惯了土匪头子,天不怕地不怕的雷霸。 “小郭你是不是吹牛呢,那么远?人都他娘的还看不清,怎么射,做梦闭着眼吗?” “你们没看他那双眼吗?”郭军因被质疑而感到气愤,“就没发现跟常人不一样吗,或许他看的更远一些,就凭那面瘫小露的一手,我敢打赌你若跟他动手,到你死了都不会发现他。” 当郭军说完这句话,雷霸憋得哑口无言,在场的其他人再有质疑的也全打消了念头,郭军的表情已经充分地证实他绝非玩笑,而且他的本事一直是自己引以为傲的,现在却在他人面前被贬的什么都不是,可见这事绝非儿戏。 一时间大家陷入了沉默之中,每个人脑子里转的全是对那二人的猜测,可眼下的时间已经由不得他们多想,花兰许久没说话是因为她有个更可怕的事,犹豫许久要不要告诉大家,最终考虑着大家的安危,她也不顾军心混乱。 “你们即便有办法对付他们也已经晚了,没猜错的话,包括我在内大家全都中了毒。” 在之前黑隐偷偷耍小动作时,他已经在想对方的目的,想来想去能够解释的也只有下毒了,要说毒气这东西能令人称奇的都是那种无色无味的,在千门之中就有好几种。 花兰说这些不仅仅只是凭借感觉,正因为怀疑,她才做了试验,也确实验证了她的猜测。 听了花兰忧心忡忡的话语,人群在这一刻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 “不可能!”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察觉?” 每个人都紧张兮兮的朝身上连摸带瞧,在他们的认知里,但凡中了毒都会有明显的迹象,可他们怎晓得这毒的奇特,能被那么轻易发现就不会被花兰说的那么恐怖了。 “这种毒或许也不叫毒,我小时候在千门中听到过,说是国外一些战争国家研究的一种细菌,划分很多种还有特定的学名,具体叫什么我给忘了。但我能肯定的是大家中的就是这种,若还不信的话可以看。”说着,花兰撸起了衣袖,就瞧着小臂处溃烂出拇指大的伤口。 大家不明白花兰要表达什么意思,如果这也算伤的话,那他们经常在刀枪剑雨里混的那就可以说是手术了,可是花兰的话并没有说完。 “要知道这可是我来找你们时候用发钗扎的,发钗明白吗?”花兰刻意指了指头上,听此在场之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针才能扎多大个眼,对比此时的伤口,已经扩大了数倍,换平时说出这样的话,简直就是闹玩,而此时此刻没人再怀疑花兰所说,伤口能出现这样的变化正是这种毒的恐怖之处。 “所以无论如何,你们都不能出现皮外伤,伤口会不停地扩散,若没有及时地治疗只能等死,而且咱们还得抓紧时间找到解救办法,这种毒存在于身体之中说不定还会引起什么疾病。”花兰紧咬着牙,能想象到她皮肉以及心理上的痛苦,他们停留的地儿一点儿医疗保障都没有,同时这种毒具体是什么,又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她都不清楚,更谈不上如何来治疗。 从自身的担忧中缓过神来后,不知是谁率先想到了花兰此时的处境,担忧地问花兰该怎么办,这说的是花兰的伤口,照她伤口的溃烂速度,拖不了多久怕整条胳膊就废了,至于会不会威胁到生命,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 “不行派人带花兰姐先走,这事可耽误不得。”郭军的急迫也是大家的想法,话一出口雷霸立马招呼着手下赶紧带花兰上马,可花兰却死活不依。 “我还不能走,雷耀的伤还没好,只有我懂点医术。”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别人,你就快走吧,雷耀那边有我们呢。”雷霸恨不得立马将花兰绑走,他们这经常混道上的最讲的就是义气,花兰为了保全大家以身探险,这就是份恩情,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出现意外。 比起众人的急切,小莲更是极为难过,忍不住的朝花兰抱来,“姐,你要有事,雷耀同志也不会开心的,你就快去治疗吧,也当帮大伙寻个解救的办法,雷耀同志那边我可以照顾,这两天我跟你也学了不少东西。” 小莲说的很有道理,正因为如此才打消了花兰的固执,为了不想让大家再担忧,花兰只有听从大家的决定。 “记得千万不要受伤,还有我的事别告诉雷耀。” 话音随着马蹄声渐渐远去,众人也很快打起了精神,因为那两个神秘人此时还在,并且住地儿就留下了雷耀自己,生怕会出什么事,在小莲的提醒下大家当即朝回赶去。 路上大家都在谈论黑白二隐,对他们各种猜疑,有人说他们跟陈老三一样,也有人说他们是更高级的特工,这让沉默不语的小莲突然想到件事。 军中曾经获得一份情报,是关于日军占领东北之后搭建的一处工厂,其偷偷研究的生化武器有细菌病毒,感觉跟这似乎很接近,但究竟是不是小莲没办法查清,当时也是无意间听到没有多去了解,而通过此事她对那黑白二隐的猜测有了个大概,或许她知道这两个人的来历。 第二百六十六章绕不过来弯 中日战争爆发以来,占领大东北的日本关东军秘密成立了一支特殊部队,对外称其防疫给水部队,说是研究防治疾病和净化饮水,实际上是在偷偷的用活体来做生化试验,对于这方面的资料国军了解的并不多。 到了小莲这里,她听来的只是说是小鬼子在研究一种细菌病毒,之所以想到这点是因为花兰之前说过的,这毒或许不是毒,完全偏离了人们的认知,小莲这才想到,或许这二人就是从这支部队里出来的人,既然这样就不得小窥。 早听闻过细菌病毒的可怕,今日真实的见到更是发生在了自己身上,让小莲似乎意识到了,日军下一步的动作将会多么可怕,毕竟连关东军都出现在了这里,不难想到接下来定然蓄势爆发一场大的行动。 正因为想到这里,小莲提醒大家等下无论遇到任何状况,都不要轻易的冲动,既然大家都中了毒,生命已经受到了威胁,若要打草惊蛇必然是个最坏的结果,何况雷耀还在他们的控制之中。 这也就是他们不明原委才会认为,实际上雷耀已经服下了花兰给的药物,此时的他要想逃出来都有办法,只是正有一个计谋在他脑中初现雏形。 要说这两个关东军的目的,雷耀应该是第一个得知的,当他提到三十一军的李司令时,黑白二隐所表现出来的激动已经无法掩盖他们的伪装,这让他立马想到了陈老三,能够对军官如此感兴趣的,无非就是那些狗特务了。 “你要去见李宗仁?”黑白二隐好似怀疑自己听错了,对于这个名字他们可一点儿也不陌生。 “是啊,怎么你们?”雷耀依然假装糊涂,开口这一反问,顿时令那二人有些慌张起来,还是那白隐反应快,忙回道:“哦哦,是这样的,我们在戏班子上时总是听一些富家大户提起李司令救国救民,同您一样,在我们心中一直也是个大英雄,遇到您可真是巧了,不知能不能带我们也见见,咱得当面感谢下他,为咱老百姓出了多大的力啊。” “当然可以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这话雷耀等了许久,能自然的说出来,他也就安心了。这二人肯定就是去搞暗杀的,不出意外他们身上都会有名单。既然他们以为雷耀可以给创造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那么他们势必不会对雷耀等人轻易动手,这就意味着所有人暂时都是安全的,这样一来就给了雷耀时间来想办法对付他们,之所以如此慎重,是因为雷耀心中属实没个底。 这或许是长期以来,第一次让雷耀感到畏惧的敌人,都说高手过招仅仅只是几句话几个动作便可看出,这点雷耀早就感觉到了。先不说那黑隐手里的飞针有多厉害,光是这个白隐就很难对付,此人城府极深,看上去黑隐都要矮他一头,那必然他才是最厉害的,眼下此人的手段半点也没显露出来,这才是令人最担心的。 实际上雷耀现在完全可以搞偷袭,但他没有做,正是因为这种感觉,虽说有时候对人对事不能只凭感觉,但这一次雷耀是对的,此时的他并不知道所有人都中了毒,倘若他敢动手,这黑白二隐会有办法立刻杀死所有的人,日后的雷耀回想起这件事都心有余悸。 如雷耀所想那样,黑白二隐好似卸下了所有的敌意,同雷耀热乎的真如家人一般,这让突然赶回来的雷霸等人一惊。 其实从他们进院那一刻,雷耀就担忧到了这一点,他方才话里话外示意花兰通知大家做个防范,就是不想在黑白二隐面前露馅,可是这些人中总有转不过弯的人,那就是雷霸,一直以来这家伙就是个闯祸的主,有他在什么计划都是白搭。 当雷霸闯进来看着黑白二隐正热乎在雷耀身边时,下一步的动作就是要拔枪,尽管路上大家互相告诫别露了马脚,可他不是那藏得住想法的人,也多亏雷耀早有准备,见到他后忙用话挡住。 “诶诶,你们以后进来能不能别那么风驰电掣,我这还病着呢,突然跑进来吓我一跳,怎么了?是不是又没找到吃的?跟你们说了别心急,房倒了粮食怕都埋在下边了,你们得慢慢的挖,藏得深也能挖出来不是?” 雷耀突然啰嗦起来,这番话更听得雷霸云里雾里的,心说这都什么跟什么,鬼子就在他身边,他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呢。 雷霸是听不出来,可后边的人立马就明白了,原来雷耀早就了解了一切,而且看样子心中也有计划,他们的担忧反而多余了。瞧着雷霸傻乎乎还想上前的样子,郭军忙一把将他拽住:“你听听,雷哥是不是也这样说了,谁家的粮食给你丢院子里,那不得引老鼠了,走吧,别打搅大哥休息了。” “诶,你们?”雷霸到此刻都没绕过来弯,瞧着身后的人也说着一些不着边的话,什么粮食老鼠的,他怀疑大家是不是都被吓傻了,实际上也就他自己不明白雷耀话中之意。 “快走吧,别想偷懒了,一会儿雷耀同志要军法处置你了。” 在众人的拉扯下,雷霸不想走也不行了,好像在赌气的样子直接窜到了外边,大家也紧忙跟了出去,不过小莲却独自留了下来,这是雷耀的意思,虽说是演戏,但他身上真的是有伤,一些不好意思让外人做的,留个自己人也好开口。 来到外边的雷霸,简直就是一头驴,这样的人最怕的就是全世界都在笑,而自己却糊里糊涂,谁也不知道他会真的生气,调侃多了他竟然怒了,多亏郭军不耐其烦地给他道明了原委,他这才恍然拍了拍脑袋。 “雷耀果然聪明,不愧是我兄弟,哈哈,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两位大哥都聪明。”大哥问话,小弟们哪敢说不,不过全是违心的称赞,谁不知道雷霸是一根筋。 完全没有察觉出来大家嘲讽的笑意,雷霸自己还显得挺开心,伸了伸懒腰后便主动催促起来。 “那咱走吧,不用担心,我兄弟有办法对付两个鬼。” 话没说完,反应迅速的郭军忙一把将他嘴巴捂住,感情这家伙还是不明白,在那黑白二隐面前千万不能露出任何马脚,一定要装成糊涂的样子。 小声再三叮嘱,雷霸忙是点头,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长了记性,但若再不推开他可是要窒息了,别看他身板挺硬实,闷了半天憋得他喘着大气直往后踉跄,差点就撞翻了绑在一旁的中岛宁次郎,这刚好提醒了大家,眼下已经得知那两个鬼子来者不善,那被绑在院子里的中岛宁次郎就不能再让他们接触。 此时的中岛宁次郎还未清醒过来,浑身骚臭的如一具尸体暴晒在日光之下,走近了熏得人鼻子直难受,尽管如此,在郭军的反应之下,大家想着快点把他转移,然而就这功夫白隐急匆匆走了出来,看意思是有了内急。 刚好撞见,白隐就问了:“大家这是要做什么?对了,我那兄弟总爱显摆,方才打搅了你们,还没说对不起呢。” “呵,没事没事。”郭军随口回了声,暗使眼色叫大家加快点速度,虽然是个小动作但也没逃过白隐的法眼,他们这种人的观察力非比常人,若没有强大的心理素质在他面前,任何的紧张恐慌都将是破绽。 “诶,这不会是个鬼子吧,让我看看。”察觉到众人举动异常后,白隐自然是想到了,随即跟了上去,几乎是眨眼间就来到了人群之后。 第二百六十七章挖坑杀自己人 考虑到中岛宁次郎的身份会被黑白二隐发觉,郭军一行人想着尽快将其转移,然而还未走成,这白隐却突然冒了出来,本来郭军想足了理由来掩盖中岛宁次郎的身份,可突然来到身边的白隐令他一紧张,一下子就懵了,正当他张着嘴无言应对时,屋内传来了雷耀的声音。 “你们做什么呢,是不是鬼子醒了?”突如其来的一声化解了郭军的尴尬,也刚好给了他提醒,虽然不知道雷耀为何主动道明鬼子身份,但他清楚雷耀不是鲁莽之人,这样说肯定自有用意。 “是啊老大,我们想着换个方式逼他张口。”郭军附和地应了声,却依然看似无意的挡在白隐前边。 “杀掉算了,问半天什么也不知道,瞧那副德性估计连枪都没摸过,交给白隐吧,刚好解解恨,小鬼子可没少糟践他一家。” 话音落下,就瞧那白隐笑容都僵了,雷耀这分明就是给自己挖了个坑,他还不得不跳。 领会到雷耀的用意,郭军等人心中简直乐开了花,忙把中岛宁次郎又押回到了原处,这时郭军已经从身边拿起一把刀递了过来。 “很同情你,没关系,有仇有恨你可劲的撒,用这大刀狠狠地砍。” “啊,好好。” 白隐不得不接过刀,还得抱着感激的态度,可心里却把雷耀这干人骂个不停,说白了这就是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都已经说了与鬼子有不共戴天之仇,人若不杀肯定会引起众人的猜疑,但要是真动了手,以目前来看,都还不知道自己人到底什么军职,别再是个军官,那可就闯大祸了,传到军中这可是要切腹的罪过。 此时的中岛宁次郎已经没了意识,行尸走肉般耷拉着脑袋,还未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也不知他若得知要被自己人杀死,还会不会坚持不松口。 白隐试图得知眼下之人的身份,可是他的每一句试探,在郭军的及时反应下都得不到有价值的线索,这可难坏了白隐,似乎刀很沉,才令他每踏出一步都十分艰难。 “不要酝酿了,上吧,杀死这该死的鬼子。” 在场之人都明白怎么回事,知道这白隐难下手,便在一旁加紧起哄,那郭军更是假装有了质疑,几步来到跟前好一番打量了下说道:“怎么了,下不了手吗?他们可是猪狗不如的畜生,你这个胆量都没有,就别跟着我们了。” “呵呵。”白隐一声冷笑,简直是被逼到了绝谷,要想顺利混进这些人之中,这刀就不能留情,无奈他紧了紧牙冠,就听着他突然大喊了一句,轮起大刀便朝中岛宁次郎头上劈去。 “狗日的鬼子去死吧。” 手起刀落,如那爆裂的西瓜被一分为二,中岛宁次郎到死都不知道灭在了自己人手中,收到的只有那份来自白隐夹杂着愤怒的愧疚。 要说雷耀几天来想尽办法想要获取日军作战计划,这突然又放弃,想想属实令人摸不着头脑,实际上雷耀是有了其他想法,以黑白二隐这番本事来看,他们的上级肯定要比中岛宁次郎高,与其在那死不开口的活死人身上下功夫,还不如借着黑白二人顺藤摸瓜,而且雷耀猜测他们或许也会知道个一二。 表面上看,大家中了毒又不敢直接应对黑白二隐,实际上一切都在雷耀的掌控之中,自打他识出敌人身份时,就早已经有了后续的计划,既然他们想通过自己去接触第五战区的李司令,那就满足下他们的愿望,只不过这个愿望之后会是绝望。 但凡接触过雷耀的敌人都知道,雷耀的可怕之处不仅是他杀人的本领,而是一次次摧残你的心理,你却左右不得的痛苦,只能把恨和愤怒压在心底,当你终于找到机会释放时却发现雷耀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原本因杀了个自己人带着愧疚的白隐心情看似差了很多,但雷耀不会给他喘气的机会,等待他回到屋子之后还刻意询问。 “怎么样,杀鬼子的感觉如何?” “好,很爽。”能想象到白隐说这句话时的滋味,嘴上这样说,怕是不知把自己骂了多少遍,这些雷耀自然明白,瞧着对方假装笑容的痛苦,雷耀心中简直乐开了花,越是这样他越要多戏耍一会儿。 “恩,我以前头一次杀人时也这样,不过人总要踏出这一步,说起来你比我可好运多了,我那时候杀一个小兵都等了很长的机会,而你上来就杀了个大军官。” “哦?”已经意识到自己犯了重责,白隐依然不死心想要问出被杀之人的身份,“我那么幸运吗,不知道那鬼子在军中到底是什么职位。” “说是一个大参谋长,提起来小鬼子都认识,可咱没接触过也是一听,名字叫中岛宁次郎。” 当雷耀叫出这个名字时,就见白隐身子猛然一震,中岛宁次郎他何止听过,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被委派的任务,虽然没见过面,但中岛宁次郎要去执行的任务,他清楚的很。 那可是军中特意委派下来,多次受功的大参谋长,先不说此人在部队中的重要性,就光那即将开展的行动都属于机密级的,人死了对于日军来说是一个重大的损失,同时没了指挥的那些兵,若遇到敌人来袭怕连招架的能力都没有。 没想到自己竟然阴差阳错把参谋长给杀了,这属实是一种沉重的打击,白隐迟迟说不出话来,就算想冷静都难以控制,瞬间感觉到大日本帝国的军刀摆在了眼前,几乎都隐约感觉到了腹部的疼痛,而这一切全都是雷耀害的。 瞧着二人脸色变化得五味杂全,雷耀心中说不出的快感,最后还不忘补上一刀。 “等咱到了蚌埠,我一定要司令给你们宣扬一番,手刃敌军重要领导人这可是值得老百姓传扬的。” “啊哈,那谢谢大哥了。”这句谢说的如被刀割一般,这事若大肆传扬出去,那还有活路吗? 此时的黑白二隐已经有了想立马杀掉雷耀的冲动,但这念头仅仅是一闪即过,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改变,考虑再三还是以大局为重,这才继续假装两个难民,然而他们并不知他们的所为都在雷耀的计划当中。 雷耀他们所在的位置离蚌埠也就还有半天的路程,雷耀执意大家立马动身,所有人都不知道此时的他已经摆脱了伤病束缚,虽说是暂时的,但他要做的事很多,比如赶路中途假借方便的功夫就已经秘密安排好了一切,而那黑白二隐根本没察觉到这干人中少了一位。 那是被雷耀安排出去提前去通风报信的,雷耀打算将埋伏设在那里,一来那边有国军的兵力,二来他担忧城中还有别的特务,用他们两个或许可以都引出来。 蚌埠,刚跟随薛师长探察淮海工事回来的郭宁团长,第一时间赶往淮阳医院,这是市区内医疗最先进的,以往外地人有很多疑症疾病的都往这里跑,令郭宁急切的是因为一个中毒的女人。 花兰被马匪陈二树带着一路马不停蹄,自打进了蚌埠地区后,逢人就打听医院的位置,由于太过急迫在路上不慎撞到了行人,刚好被巡逻兵发现,当场被抓也幸好那时郭宁路过,询问得知花兰中了细菌病毒,不敢耽搁立马派人送进了淮阳医院。 对于花兰中的毒,不仅医院是首例,这也是国军获悉日军东关军研究生化武器以来,接到的第一例活生生的带毒者,自然对其十分关注。 实际上,那黑白二隐使用的只是些皮毛,尽管如此还是让医院大动干戈,在最好的药物设施和频繁的检查下,已经扩散到银元那般大小的伤口被及时地控制住,但要想把毒全清掉花兰得小呆上几日。这也幸亏花兰被抢救的及时,医院称这病毒在体内的安全时间也就二十四小时。 “其实你很幸运,据我们掌握的,你这算最普通的一种。”医生一边说着,一边吩咐医护人员去取资料。 第二百六十八章提前埋伏 花兰他们所中的是一种细菌毒,通俗意思上讲,就是一种以二分裂方式进行繁殖的原核生物,它会不停的在你身体里裂变繁殖,到达一定程度时会破坏人体的免疫组织,所以若不尽早控制,即便活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医生对于花兰的好奇很耐心的讲述着,关于这种毒正是医院当下主力攻克的难关,对于小鬼子在东北做的生化实验资料,一直都有国军方面窃取并提供过来,幸好花兰所中的这种是其中最为普通也极其简单的,否则按目前医院的研究成果很难应付。 最普通最简单? 听闻,花兰倒吸一口凉气,她很早以为世界上最可怕的毒是存在于千门之中的,却没想到千门之毒在这小鬼子研究的生化面前竟然什么都不是。实际上生化武器的研究很早时期在国外就有所发展,只是受限于国际严令条律,毕竟这对于人类来讲是恐怖的甚至会引发灭亡,然而日本人却无视这些,利用战争中抓来的国民做活体实验,简直就是人类的耻辱,叫他们畜生一点不过。 “医生,那有没有预防之类的药物?”想到这点,花兰担忧的是雷耀日后可能还会遇到这样的麻烦,这是赶上从小接触过药物的她在身边,若是以后没有她,再发生这样的事没有及时的发现,那必将丢了性命。 想法是好,但就当下的研究成果,医院并没有很好的办法,毒分千百种,划归最终还是毒,通过口鼻皮肤各种方式渗入让你防不胜防,有办法预防这种没办法顾忌那种,所以只能对症下药,并没有最有效的预防。 “借用句古话,解铃还须系铃人,下毒之人必有破毒之法,我们虽然可以给你治疗,那是靠着医疗的发达,而下毒人却可以有办法立马解了毒,我认为你们在小心的同时,最好将那人快点擒获,如若有那一天也请通知我们下。”医院有很多没有研究透彻的地方,对于一切可以获取信息的方式都极为迫切。 郭宁赶到时,医生才离开,花兰望着天花板一遍遍消化着所听来的,当发现身边多了个人时,郭团长实际已经停留好一会儿了。 对于花兰的担忧,郭宁询问了个大概,见已无大碍心中的石头才算落地,紧接着他提起了黑白二隐。 不同于花兰对雷耀那边安全的担忧,郭团长似乎对这两个特务很有兴趣,因为他好像在哪儿听说过。 若能更深的了解敌人的信息,那才更有把握应对,花兰不敢有任何的隐瞒,一五一十的把那两人的着装打扮以及擅长的本事讲了出来,郭宁听后眉头紧凑,嘴里不知嘀咕着什么,好似想到什么却一时间说不出来的感觉。 介于对雷耀等人隐患的担忧,花兰可不会等这位郭团长想出什么,焦急地打断了对方的沉思。 “郭团长,我们那一干人现在还处于危险当中,得需要你们的帮助,先不管那两个到底什么人,只要他们在,大家时刻就有危险。”花兰急切的目光投向郭宁。 “这个你放心,我已经在安排了,等下我亲自带兵赶过去。”郭宁这位团长在军中享有美誉,做事认真且有章程,从见到花兰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如今前来一是了解病毒的控制情况,二来希望能更多的获取那黑白二隐的资料,以免造成更多无谓的牺牲。 既然这事一直在郭团心里,花兰终于松了口气,正当这时,陪她一同来医院的陈二树带了吃的回来,身边还多了名伙伴。 这正是雷耀偷偷安排来报信的铁蛋,瞧着郭团刚好在,这一下省去了不少的功夫。 “雷耀大哥他们现在很安全,那两个小鬼子不敢对大哥他们动手,而且你们知道吗,中岛宁次郎那个家伙死了,是大哥设的套让大袖袍亲手杀的,简直笑死。完事雷耀大哥还故意告诉那小子,他杀的是多么大的官,那两鬼子当时脸都绿了,真笑惨我们了,哈哈。”铁蛋描述起来如那说书的先生眉飞色舞的,先不说雷耀做的令大家多么开心,单是他的表情可就够搞笑的。 “哎,这个家伙啊。”花兰笑着摇头,话语中对雷耀依然是种肯定和骄傲。 提起雷耀,忙活着研究黑白二隐的郭团长这也想起了询问,那铁蛋显然是个话痨,围绕着雷耀可就是没完没了了,什么上海炸军火库绑架亲王又南京埋伏鬼子等等,就好像他亲眼见过似的,不过这些早就听闻的事,在铁蛋嘴里出来别有一番风味,那郭团长显然很爱听,完事更是兴奋不已。 “其实很早就听闻有个叫雷耀的抗日英雄,还以为只是个传闻,没想到真的这般有本事,据我所知那中岛宁次郎可是日军参谋部的一员大将,竟然被你们抓了,还……哈哈。”郭宁又激动又惊讶,激动的是很快就能见见这个传说中的大英雄,同时又惊讶雷耀莫非真的三头六臂不成,怎么每次听说关于他的事,都是令人意想不到的大事呢。 “那可不,我们雷耀大哥就是小鬼子的克星。”陈二树很是得意的样子,要知道他加入雷狼军这才多久,当初要不是那雷霸在山头硬逼着大家,他哪能见到雷耀,自打跟了雷耀后才感觉到,这恐怕是一生中最好的选择。 陈二树的话才说过,铁蛋洋溢着自豪,眉毛一怔看意思又要补上几句,这时候花兰紧忙咳声制止,此刻正是关键的时候,哪还有心思胡扯瞎扯。 “雷耀让你过来不是吹牛的吧,快说吧,他有什么打算?” 被提醒,铁蛋这才想起了正事,忙将雷耀所希望的安排说给了郭团长。 黑白二隐之所以假扮身份跟在雷耀身边,是想着可以通过他的关系混进军中,雷耀试探过他们的目标已经确定是三十一军的李司令,既然如此雷耀想着可以找人假扮李司令,用一招引君入瓮再来个四面埋伏,任那二人插翅也难飞。 转述中,铁蛋还讲到了雷耀的顾虑,那便是这黑白二隐的手段,大家中了毒也是雷耀随后才得知了,惊讶之后他立马想到,之后与他们接触的人群如何才能避免这些,这就得看郭团长这边的防范了。 了解雷耀的意图后,郭团长默默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他召集的兵员也不用过去了,直接去做埋伏,这事不难办需要的时间也不多,只不过雷耀的提醒也是他所担忧的,听花兰也描述了,他们一行人中毒根本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如此一来即便埋伏好了人手,倘若他们依然用毒,这可怎么应对! 别看雷耀他们中了毒还安然无恙,那是敌人有所企图才会保全他们的性命,可要察觉出了危机,不敢保证中毒的人会不会立马毙命,毕竟这种细菌毒小鬼子最为擅长,己方掌握的资料还不够完全。 这事花兰几人也帮不上忙,等待着陈二树和铁蛋也开始治疗后,郭团长独自去找医生,请教有没有好的办法。 原算着时间雷耀他们会在黑夜将至时抵达蚌埠,可谁知一直到了深夜都没见到人,花兰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二百六十九章惊蛇后的冲突 雷耀他们是安全的,没有按时到达蚌埠是因为中途做了不得已的停留,由于当日天气阴沉,黑夜来的较早,大家根本就是摸着黑赶路,对于路况的不熟悉在一处叉子口时选错了方向,自此偏离了蚌埠,也正因为如此巧遇到了一支游击队伍。 对于游击队伍,雷耀有特别的感情,这得追溯到南京失陷的时候,那时候的张树国为了救自己付出了生命,说起来这是一份恩情,实际上即便不遇到张树国,按雷耀的性子也是要加入新四军,他主要热衷于新四军的作战方式。 中日交战,国人占的兵力优势,日军占的军火优势,而向来战争中军火武器才是最为关键,三五个人绝对比不过一把冲锋枪,所以当军队经常陷入被动的局面时,只有深入敌军后方搞破坏搞偷袭,以此来争取最大的优势,利用很少的兵力换取最大的价值,这才是聪明的做法。 当然也不是说平日里的正面交锋不可取,从古至今那都是必须要面对的,只是说善用某个时期某个地域某方兵力的优势来给予敌人最重的打击,这是雷耀所崇尚的,让他始终跑在前线他自然不会拒绝,可倘若他能深入敌后这比他在前线所作出的贡献大多了,他脑子里可装着用不完的诡计,不然怎么说日军会觉得他可怕,要知道雷耀这只是一个名字,并非军队,足见他这方面的过人之处。 雷耀他们实际上是被拦下了的,这支游击队伍正在执行任务,打探到消息来报日军将会路过此地,这才提前准备好了埋伏。 得知雷耀等人的身份后,这些游击队员兴奋坏了,雷耀的本事早有传闻,如今带着一干人又可以加入进来,如此一来任务执行起来会更加顺利,只是雷耀被抬在担架上这事,让王辰队长很是担忧。 由于时间紧迫,这事雷耀也没有过多讲解,自打见到游击队雷耀也是犹如见到亲人,亲人有难自然得帮,但黑白二隐在他还不能露出马脚,只能叫雷狼军加入进来,当然了也包括那两人,不过这两人的表情却是那么的难堪。 自己人打自己人,换谁也是一种折磨,可是为了大计划他们只能这么做,而且还得多表现,唯有这样才能换来更大的信任。 雷耀的伤势实质到现在一点儿无碍,花兰临走时候给的药物里有她的考虑,正是那片粉色的药足可以让雷耀维持个一两天,这是千门的秘药,连花兰都说不出个所以然,算起来仅有的两片在身上已经放了好多年,要不是遇到这个事,她绝对不会拿出来。 不能参与战斗的雷耀在小莲的陪同下转到后方做指挥,一切准备完毕后,一群人如深山中的狼群,嗅探着黑夜等待着肥羊上门。 约莫半个时辰不到,果然有密集的脚步声出现,随着声音的靠近,能看清小鬼子的队伍从正面摸来,远远望去好似只有两三人似的,实际上这支队伍很长,照王辰队长所述,日军不知准备什么计划,这都已经是第二波了,前头那批进入了小蚌埠就没了影,当时发现不及才让鬼子得了逞,但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过去,虽还不清楚他们的目的,但人员的调集那就意味着将会有大动作。 眼看着鬼子军一点点靠近,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按理说他们已经到了伏击范围内,但是此时是黑夜,而且小鬼子的行动有序,一旦前方军发现了危机那势必会给后方敲响了警钟,再想追怕都不可能,所以王辰队长显得很紧张,不停的轻声告诉队员们,让鬼子再近一些。 游击队的伏击地点在田间的战壕之中,共有两排显然是临时挖出来的,泥土还透着鲜气,考虑雷耀的伤势,王辰队长才单独给他留出来一个坑,若不是小莲陪伴那画面看上去有些瘆人。 正因为位于后方所以大家的一举一动雷耀都看的清楚,正当众人煎熬地等待鬼子军步步逼近时,突然就瞧着那黑白二隐有了动作,可是雷耀还没来得及反应,这二人就已经动手了。 黑隐依然用他那吹针筒,就凭此刻鬼子的距离,他完全可以保证不失手,还能精准地射穿眉心,当然这是雷耀所盼望的,至于结果如何他也见不到,最大的可能就是黑隐故意射偏假装个样子。 其实黑隐还好说,他的攻击没有声音,可那白隐却用临时拿来的枪开始射击,一声过后此夜再也不平静。 白隐是故意而为之,这一枪就是给小鬼子的示警,就瞧着远处的一干身影在同一时刻静止般随之一怔,看举动立马要撤离。 不得已之际,就瞧着王辰队长大骂了一句随之开火,在他的率领下队员们也狂命射击,可是为时已晚。 正如之前所担忧的,这鬼子军人数近百,当领头兵中弹后,队伍急忙掉头,实际上以他们的兵力完全可以踏过来,可黑夜不比白日,谁也不知前方什么情况,而且对方能获悉到自己的部队要途径与此,那必然做了充足准备,故此在指挥官的命令下,小鬼子井井有条的逃离危险区域。 一瞧鬼子跑这还得了,队员们不分由说奋起直追,可是惊吓的驴子比马快,加上视线的阻碍,追击了几百米大伙就停了脚,此时四周又恢复了之前的沉寂。 埋伏了一天,才打死了不足十个鬼子,费了那么大劲才换来这样的结果,更重要的是没有一举灭了敌人,这已经是打草惊蛇了,不仅再难获取敌人的情报,更会连累安插在敌人身边的线人受到牵连,为此王辰队长恼羞成怒:“是谁开的第一枪,自己给我站出来!” 这话指的就是黑白二隐,他们又怎么可能会承认,反而摆出一副看热闹的姿态,随着王辰挨个的打量。 敌人是特务这事雷耀还没敢告诉王辰,怕不了解事情原委的他们会第一时间动手,怕一干人都会遭殃。 连声喊叫了半天也无人应,王辰脸色难看的转向了雷耀,有雷狼军觉得这个队长好笑,雷耀老大是个伤员手里又没武器,难不成还怪他不成。 实质王辰就是这个意思,只不过他并非想说是雷耀开的枪,而是他带的人惹得麻烦。王辰带的这支队伍虽然成立不久,但每个人的性子他很了解,若谁犯了错都会有敢于承担的精神,既然自己人没有讲,那必然就是雷耀的那伙人。 雷耀明白王辰的意思,无奈他又不好解释,也只能装作糊涂,躲避开对方的视线盼着这事快点过去。 “好好好,没人承认是吧,行,别让我给揪出来,否则才不管你什么身份,也不管你那些装腔作势的虚头,一旦找出来军法严惩,同志们,咱们撤!”王辰的叫喊比那枪声都亮,这番话说给谁听的,大家心知肚明,也就是雷耀没开口罢了。 本来对雷耀的印象还挺好,可经过这事,王辰立马改变了思想,这个王队长就是这样的人,才不管你以前怎么样,被人说的怎么样,唯有眼睛瞧见的才是最真的。 执行任务失败,王辰这还是自打当上团长以来第一次,有气没处撒怒冲冲地招呼着大家收队。 本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雷耀一行人不言不语的跟了上去,没想到立马有队员吼道:“蚌埠在那边,不要跟我们来,没担当的臭东西。” “诶?你这小兔崽子骂谁呢?”都清楚对方说的是谁,自己的老大被骂,雷狼军这些人自然是不愿意,出身土匪的几人更是火气冲冲的想要动手。 “骂的就是他,自己的人坏了事,责任都不敢背,算什么狗屁英雄,那些谣言怕是请人编的吧!” “编你姥姥的,小瘪三,老子剁了你。”雷霸首当其冲,他最见不惯别人在他面前骂自己人,挥摆着拳头仿似真的要下手的样子。 “来啊来啊。”说起来王辰队长也是故意的,听着后边吵起来,压根都不想理会。部队都走了,而这小子却喋喋不休地不肯作罢。 “好了,别闹了,赶路吧。”雷耀头疼的很,被抬着率先开路,谁知才掉头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砰’ 再去寻,那名嚣张的队员在惨叫中倒地。 谁? 第二百七十章不得不杀 突如其来的枪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傻了眼,双方本来只是嘴上的争吵,怎么竟然真的动了手?瞧着王辰的队员倒下,雷耀当即反应了过来,而此时那白隐紧接着又是一枪。 “住手!”最先明白怎么回事的雷耀几乎疯了,紧握着拳头就要起身,若非小莲在身边死按着他,他必定立马跳起来跟那白隐拼个死活。 “谁让你开的枪!”暴怒之下,雷耀手臂上青筋外漏,很显然他在强压着自己,担架上的扶手隐约中都发出了即将被抓碎的声响。 “老大,他们骂你就该死,只要你点头,我把他们都宰了。”白隐还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话语间更像是想激怒对方。 白隐的用意雷耀很清楚,之前让白隐手刃了中岛宁次郎早已经怀恨在心,而这次刚巧给了他机会还了回来,听上去全是为了维护雷耀,实际上是要趁机多杀几个自己人。 不得不说,同样的事,比起白隐这人,雷耀得承认自己还差上那么一截,中岛宁次郎被杀,白隐心中有恨但不至于表现出来,可雷耀这天生的脾气在枪声过后一下显露出来,自此他深呼了几口气。 虽然愤怒难以消散,但他努力让自己冷静,至少表面上不会那么明显,在心中将白隐狠狠骂了几句后,转而瞧向王辰等人,他知道不好的结果就要发生了。 这样的事情是已经走远的王辰等人始料不及的,刚一出现就预感到了什么,这才匆忙掉头赶回,看那气势汹汹的样子,怕都能把雷耀吞了。 要说雷耀把一切挑明,雷狼军加上这支游击队能否降住黑白二人,不知情的可能觉得这简直如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实际上雷耀心中很明白,结果是不能。 能悄无声息的下毒,那必然就有轻而易举灭口的本事,更何况这种毒连千门出身的花兰都束手无策,可想而知大家现在的处境,说白了所有人的命早已经在黑白二隐手里,雷耀可以不惧生死但他不能眼睁睁瞧着所有人都丧命,所以很多时候他即便恨不得想动手,但那念头也会很快被压制下去,面对不知情的矛盾误会,他更得尽量偏袒两个特务,以免引得二人发怒,这滋味属实不好受。 “以后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要随便开枪,尤其是自家人,快点看看伤的怎么样。” 见王辰已经回来,雷耀紧忙严令下达,这或许是雷耀目前最好的化解办法,可眼睁睁看着自己队员中枪,那王辰怎肯罢休,到这一刻他似乎都不敢相信,雷耀的人竟然如此大胆,方才争吵那是因为埋伏失利的不甘,而这次雷耀的形象已经全毁,更是被他当成了敌人。 幸运的是中枪的队员还有生息,雷耀心中可以松上一口气,可这时王辰直接掏出手枪,气冲冲地转向雷耀,“你们简直就是群土匪,来啊,把他们都拿下!”一声令下,所有的游击队员迅速将雷耀一干人包围了起来。 “慢着,听我们解释啊,王队长。”被自己人误会,这是郭军最难忍受的,所以他第一个冒头出来,在他之后雷霸等人也纷纷叫嚷着,可王队压根不给大家解释的机会,枪口冰冷地对准了每个人的后脑,见此没人再敢说话,唯有那黑白二隐还在蠢蠢欲动。 早有预料的雷耀很快发现了黑隐的举动,虽然夜里的视线难以看得清晰,但对方朝腰间摸去的小动作,让他下意识的提防起来。 “都听王队长的。”此时雷耀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开口之下,至少现在那黑白二隐不敢不听。 老大发了话,雷狼军全员乖乖的把枪支丢在了地上,而黑隐腰中的吹针筒却死活不交,这让王辰不得不采取暴力,可他哪里知道这是黑隐使的欲擒故纵之计,等到旁边白隐装好人似地劝说,一定要听雷耀老大的话别让老大难堪这些之后,黑隐这才假装无奈的将吹针筒丢在了地上。 要说吹针筒这东西,多出自深山老林,原本是一些猎户便于捕杀飞禽而惯用的,说起来也没什么奇怪的,只不过黑隐手里这个好像很特别,为此王辰的队员里有好奇的,二话不说便捡了起来。 针筒又好像个水杯,头帽处可以扭动,可是这队员把弄了半天也没拧下来,这时候白隐笑嘻嘻道:“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就是样子奇怪点,请示下能不能还给我们,针可以都拿走。” 家传之物意义重大,即便王辰有担忧,但这要求他还是不反对的,在黑隐指指点点下银针都被拨出后,便将筒子丢了回来。 因为出现伤员,队伍需尽快返回市中,雷狼军等人便被看押着上路,就连躺在担架上的雷耀也安排了两把枪看着,而正当大家开始前进时,早前中枪倒地的那个人突然捂着伤口惨叫起来。 别人可能看不出究竟,可雷耀却立马意识到了什么,瞧着黑白二隐几乎同时扬起的嘴角,他心中暗叫糟糕,但一切为时已晚。 那针筒里边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设置,但如果没错的话,头帽的机关便是用于放毒气的,这种毒气无色无味,但会对伤口有很大的影响,若不是有伤员在场,连雷耀都不会察觉。 若说这种毒对伤口有着极强的侵蚀力,自己身上数不清的伤口将会演化成如何,雷耀都不敢想。此时的他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但是他能想象的到,一旦花兰给的药失效后,他所承受的将是比上次强上好几倍的痛苦,想想都令人生寒。 感慨这手段的可怕,雷耀思考了许久决定改变计划,说起来大家对毒完全是束手无策,毒气筒需要尽快破坏掉,同时还不能让施毒者进城,以这无声无息的手法,即便有再多的埋伏,成功后怕也会同归于尽,真那样可就得不偿失了,所以趁着赶路之际一定要想办法把他们干掉。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黑白二隐始终并肩在一起,不好找机会下手,更何况黑隐手段再毒至少露了出来,可那白隐的底细几乎为零,越是这样的人才越可怕,这才是雷耀最头疼的,所以首先要做的是想办法让二人分开。 琢磨来琢磨去,他觉得有必要让王辰快点了解这件事,因为以目前形势看,唯有他可以帮着雷耀实现目的。 同样被押送的小莲始终跟在雷耀旁边,雷耀的一举一动她都在时刻关注,当雷耀使了眼色后,她忙装成脚崴到的样子,借着弯腰之际将耳朵凑了过来。 “想办法让王队长来我身边。”雷耀用仅能二人听到的声音快速说完,小莲轻轻地点了点头。 小莲身为一介女流,在新四军中能多次参与重要行动,其胆识本事必然是不可小窥,别看很长时间以来这个原本冷漠如冰的女汉子变成了乖巧听话的小女人,这也全因陪伴在雷耀身旁,心中对雷耀的爱慕与憧憬似乎让她自己都忘记了优秀的一面,当雷耀给予重任时,这才恢复了冷静机智。 前后都有看守,要想耍点小把戏就得时机恰当且迅速,这点对于小莲问题不大,所以当她身前的游击队员突然惨叫时,也就意味着小莲得手了。 后方队员出了状况,身为队长自然要第一时间查明情况,王辰一边询问着一边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怎么了?” “不知谁袭击了我?”队员说话间下意识的朝身后瞧去,可除了一位乖巧可人的丫头,就是不能行动的雷耀,要说怀疑谁自己都不信。 王辰此刻已经来到雷耀身边,被队员的莫名其妙搞的糊涂很想发火的样子,但眼下有伤员赶着进城,他只能习惯性的嘱咐队员们小心观察四周,完事他正想走时,突然大腿处好像被针扎一样,叫声刚起紧忙被自己压了下去。 黑夜里视线不足,即便正眼瞧着都可能看错,何况这身后突然来的一下,搞笑的是他不比方才那个队员,什么女人不女人的,动手的人肯定是小莲。 雷耀躺在担架上动动手指都费劲,这是大家都了解的,自己的队员又不可能搞这出,所以不是小莲还有谁。 “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你既然是个新四军,就给我光明正大点。”王辰显然是怒了,正要降责于小莲时,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 “是我。” 知道王辰要问,雷耀不等他张口,自己先主动承认,紧接着又说道:“就是想给你变个戏法,一会儿你肯定会来找我。” 第二百七十一章试毒 雷耀没有直接对王辰说明情况,因为此时的处境,即便雷耀解释再多对方也不可能相信,所以与其这样就不如让王辰主动找过来,那时候一切就变得容易了。 早之前花兰以身试毒,小小的针孔不长的时间就溃烂了一片,雷耀所做的同样是这个道理,既然是中了毒,等下肯定会有反应,若这名大队长不傻,肯定会明白自己的用意。 王辰虽说很生气,可雷耀始终是个重伤病人,要说发个脾气追究个责任,这显得他这个队长心胸狭窄了,无奈只能干瞪着眼,凶狠的指了指雷耀也就离开了。 可是心中攒了一肚子的怒火没地撒,实在让王辰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一路上越想越气,恨不得找两个小鬼子来杀杀。 细想来雷耀这家伙还真不是东西,要说他的手下做事冲动那还可以理解,可是就连他本人也小气的很,竟然偷偷摸摸的拿着一根针袭击自己。 王辰走路的时候紧咬牙关,嘴里嘶嘶往里吸着凉气,在旁人看起来,好像是十分气愤一般,实际上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刚刚雷耀扎他的那一下,看似不起眼,疼痛确是丝毫不带减弱,要不然他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又怎么会当众喊出来。 这疼痛愈发是强烈,仿佛这根针一直残留在他的皮肉里,不断向更深处漫溯,连带着周围的皮肉被顶的一阵阵钻心的疼痛,漫步的时候更像是伤口不断被撕扯一般。 王辰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的,嘴里不断地哼哼着,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要去找雷耀的意思,想当初中弹的时候,他都没有大呼小叫过,现在不就是挨了针扎一下吗,忍一忍就过去了,他可不想让雷耀看自己的笑话。 眼瞧着自己的队长满头大汗,脸色苍白,拖沓着步子渐渐被落在了后面,队员的心中也产生了诧异,赶忙过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事,看好了后面的几个人,别让他们轻举妄动。”说话的时候,王辰故作轻松,要是告诉队员们自己这副样子是被一根针扎的,恐怕日后会沦为他们的笑柄,到时候他这个队长哪里还有威信可言。 一段时间过后,伤口处的疼痛没有任何的减弱,反而痛的更加强烈了,王辰不得不在路边停一下,缓解缓解,他开始怀疑雷耀是不是用了一种带倒刺的针,看似伤口很小,实则在拔出来的时候,内部的血肉早已被割烂,还往外淌着血。 估摸着疼痛来源的部位,王辰用手摸了摸,触碰之际火辣辣的锥疼一下,而后感觉湿漉漉的一片,好似已经血肉模糊。 细看指尖的位置已经被染得鲜红,怪不得如此的疼痛,原来雷耀在他的身体上打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洞。 虽然不知道雷耀是怎么办到的,可是说什么他也不能忍了,好歹他也是保家卫国的七尺汉子,小鬼子都得怕他们三分,他雷耀凭什么仗着自己是什么狗屁大英雄,就能随意的伤害人,那他跟东洋小鬼子又有什么区别。 气愤上头,王辰的伤痛好像减弱了三分,可是忽然雷耀之前说的话映现在他脑中,都已经提前预料到他会再去找雷耀,冷静一琢磨,不对劲,雷耀好像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拨开三三两两的人群,王辰再次返回到了雷耀的跟前,怒目而视,眼神中像是看到鬼子一般的憎恶。 看这架势好像是要对雷耀不利,一旁的小莲绝不会坐视不管,雷耀已经满身伤,若是王辰动起手来,哪还有好! 雷耀压低声音说道:“新四军的弟兄都是经过训练的人,绝不会做一些出格的事,你们放心好了。” 实际上王辰来找雷耀也不是要找他的麻烦,他就是要看看此人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这也正是雷耀的目的,只要对方能够安静的听自己讲述,这事就成了。 “刚刚你是用什么东西捅的我。”说完话后,王辰斜视着地面,紧皱着眉头。 听罢雷耀从身上掏出了一根细细的绣花针,捏在手间,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到,要说这东西何来,自然是取自黑隐的针筒,方前王辰命人把银针都抽出来时,小莲顺手捡了一根交给了雷耀。 瞧着仅是一枚长针,王辰一把夺了过来放在眼前细细地观看,颇有张飞穿针大眼瞪小眼的意味,对着四周看了许久,却都没有看到他所谓的倒刺。 “不对,我腿上的伤口绝对没有这么小,不可能是它扎出来的。” “那你再试试。” 这个疑问早就被想到,没真正了解过这种毒的,随便换一个人来也不可能信,至少现在王辰是半信半疑,那不如让他亲眼再见证一次,这样一来雷耀也少了解释的工夫。 想想被针扎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王辰二话不说拿起针扎向了自己的手臂。 “等下你就明白了。”雷耀的话,让王辰似乎有了些准备,这一次他没有立马走开,时刻注意着自己的手臂。 细菌的扩展速度若能用显微镜观察实际上相当恐怖,可到了用肉眼能够看清时,那已经过了几分钟,发现变化后王辰已经呆愣不已,在他的认知里无法想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而这时雷耀的话飘进了耳中。 “你和我,还有在场的所有人全都中了毒。”而后雷耀竖起两根手指,指了指前面两个身影,正是身着奇装异服的黑隐和白隐,“这两人不是我们的人,他们是日军派来的特务间谍。”声音细微,正是印证了此事的绝密性。 话说的这么清楚,不用雷耀解释王辰也能懂了,实际上他早就瞧着这两个人不对劲,想想怕是提前放枪的事也是那二人干的。 王辰默默点点头正要张嘴,雷耀眼神示意不要声张,然后又说道:“千万不要用逼迫的方式,他们跟普通的特务不同。” 看出王辰对自己已经没有警备,雷耀趁机又把黑白二隐的事多阐述了一些,自此王辰总算是理解了雷耀的苦衷,黑白二隐的小动作雷耀早就获悉,但他之所以帮其掩饰,正是因为大家全都中了毒,这意味着所有人的性命受到了威胁,若是惹到对方急了眼,他们可就是不战而败了。 这样着急的事比伤口处疼痛来的还要猛烈,关乎全体队员的生命,当王辰迷乱的思绪撞上雷耀那笃定的眼神之后,王辰的心也开始静下来。 “刚刚误会你了,雷耀兄弟。”雷耀所做的一切看似荒谬,实际上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王辰很是理解。 “没事,只是小鬼子太狡猾了,任凭是谁碰到了这样的事都不能咽下这口气。” 雷耀说的是白隐射击游击队员的事,要是有人敢平白无故朝雷狼军的队员开枪,恐怕雷耀的做法会比王辰的还要过分上许多。 “那你这?” 王辰指的的是雷耀身上的伤,按照他手臂伤口扩展的速度,说不好听的,雷耀早应该是一具尸体了,可从碰面到此时也没见到他身体有什么异样,同时雷耀不疼不痛的这让人觉得奇怪。 说起来还真是这么回事,雷耀自己也不是没想过,他觉得应该是花兰给的药品起了作用,不知是粉色的还是以前吃过的,反正是其中有可以克制这毒害的,雷耀还盼着快点和花兰汇合,把这个消息传达给她。 大概了解之后,王辰也不在追问,既然黑隐的针筒有古怪,想办法搞来便是。 “针筒没了不见得就安全,把人也得干掉。” 猜到了王辰的心思,雷耀忙提醒到,实际上他早有了计划。 第二百七十二章分离后的杀机 白隐究竟有什么手段,目前还尚不可知,可是单单黒隐就足以令人恐惧了。 往小了说,他是一颗定时炸弹,稍有不慎,全军覆灭。往大了说,一旦黑隐进城,将毒药大肆传播,危害可就不可估量了。 “王队长,希望你能帮我把黑隐单独叫到后面来,然后找机会先取走他手中的针筒。”听闻雷耀请求,王辰后悔不已,之前不该把针筒还给黑隐,让大家陷入被动之中。 黑白二隐现在是王辰手中的犯人,这事王辰去做自然合情合理,点了头他便加快脚步来到了队伍的前端。 现状王辰有着可以主导的身份,他是可以直接要求黑隐叫出针筒的,可是方才他去过后方,怕这二人已经心中有了猜疑,所以他不可直接索取,以免把雷耀的计划暴露了出来,他只能先想办法把黑隐带出来,但又不能那么明显。 “你们老大要方便,谁去?”这话是王辰问向所有雷狼军的,实际上他还是很有脑子的,这样一来他就不会引起黑白二隐的猜疑。 要知道在大家的眼中,雷耀现在就是一个重伤未愈的伤员,一切活动都会影响身体,别看方便是个小事,但若没人照顾难免出现什么意外,为此身为雷狼军的成员,每个人都愿意主动前往,尤其是那雷霸,甚至跳起来举手,他哪知道王辰自有用意。 朝每个人都打量了几眼,最终王辰锁定了黑隐:“就你没说话,是不想去,对吧?那好,我偏让你去,其他人给我老实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 这话说的巧妙说的自然,顺理成章的把黑隐调了出来,大家会以为王辰担忧雷耀会借方便之意打什么鬼主意,这才找一个看似感情不太好的过去,实际上从一开始黑隐就是他的目标。 黑隐临走时,身边的白隐没有任何的异常举动,这说明连他都没有察觉这是个局,自此王辰松了口气,一直把黑隐带来了雷耀身旁。 随着雷耀被扶着下地,看押他们的游击队员也停了下来,自此前行军与他们拉距越来越远,黑隐这边要是出现什么事,白隐绝对不会察觉,更让白隐想不到的是,前锋队伍中雷狼军的人在逐渐地减少,这全是雷耀的安排,对于游击队员他并不算太了解,而自己的人有何本事他一清二楚,其中就有不少他需要的力量,所以自打黑隐过来后,王辰已经偷偷安排好了一切,同时白隐也没有发觉到雷耀身边的看守增加了好几位。 别看黑隐始终一副极其冰冷的表情,但因为此时的身份,照顾起雷耀也不敢掺杂水分,扶着雷耀一步一步地挪动,找了块干净的空地。 黑隐完全想不到,他们所停留的地方其实已经早设好了埋伏,雷耀首先要做的便是先将黑隐腰中的针筒夺来,明着怕不行,只能暗自摸取,也就是偷。 要说起这偷东西,学问可就大了,按理说,千门中人对这种手艺也略掌握一二,可现在花兰和李之贻都不在这里,只能靠雷狼军。 这波雷狼军之前是山上的绺子,更早之前是土匪流寇,人员相当杂乱,不乏乡间的小毛贼,其中有一个人,那是雷霸在天津活动时收留的,印象相当的深刻,因为那人只有一条胳膊,就是这一条胳膊也让众人大开眼界,要说雷霸的扒车是队伍里的一项绝技,那刘二的手就是第二项绝技。 此人的手上筋骨分明,黄澄澄的皮肤下隆起一条条的筋络,一看就相当有力道,而且透着奇特,给人瞧去极其不普通,很早就有人给他取了绰号‘快手’,正是说他的偷盗本事。 别看他一只手,但能当着面探囊取物还不被发觉,老早雷霸就总提此人,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用武之地,而眼下正是快手表现的最佳时机。 就在黑隐帮着雷耀脱裤子之际,小莲突然的惊叫也算打了掩护,早就藏在附近的刘二已经动了手,刚下手便得逞,只不过他从黑隐腰里摸来的是一只怀表,黑隐竟然毫无察觉。 不是说刘二的逞能瞧不起黑隐,而是说正因为刘二知晓这件事的重要性,所以方才只是试探,挑最容易得手的去拿,若是黑隐连这都能发觉,针筒想到手那便还得需要更好的时机,然而他没想到会那么轻易,所以壮足了胆子开始瞄向针筒。 糟了! 指尖处传来的细微力度明显让他感觉吹气筒的另一端连接着什么物体,要想放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黑隐明显察觉到了什么,摆手向腰间伸去,这速度更快更狠紧随着刘二的独臂而去。 雷耀见势知道计划已经败露了,他没有立刻行动,最后一张底牌绝对不能轻易地翻开。 随着雷霸的一声暴喝,雷狼军的队员拿着枪快速寻找躲避点,要说他的原意实际上是向黑隐开枪,但却忘了雷耀一早嘱咐的,没有他的命令不得轻易开枪,而且前行军离开虽远,但寂静的黑夜必然会引来白隐,那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这一点也唯有雷霸疏忽了,瞧着就剩下自己不得已也赶快找了个地儿趴了下去。 就在大家分散躲避时,黑隐早将针筒拿起,放在嘴边对着几个方向,连吹几下。瞬间,几名雷狼军队员在奔跑的过程中跄倒在地,挣扎几下后,再也没有起来。 如此阴暗却又具有杀伤力的武器手段,着实让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有些雷狼军手中的枪已经开始颤抖起来,无声的死亡实在是恐怖至极。 郭军的飞刀动静不会太大,虽说自愧不如,但在这种时刻也只能硬着头皮来,三只齐发,虽然周围的众人已经看不清郭军的手法,可是在黑隐的眼中却是像蜗牛的一般的存在,躲避飞刀的同时,又有一根银针发出,一名雷狼军手中的三八大盖咣当落地,而后人也向后仰去。 黑隐不说话,手法也是无声,正印证了那一个字——黑。 解决黑隐的关键就是他手中的吹气筒了,凭着黑隐刚刚的那几下动作,雷耀对他的力量和速度也有了个了解。 镰刀的光芒闪过,猛然跃起的人影简直是出人意料,黑隐反应再快也是相继被镰刀划过,但没有被伤到要害之处。 万万没想到,雷耀竟然一直在假装,黑隐看样子有些慌了,他们这种有着特殊本领的人在日本是被称为忍者的,重点在一个字“忍”,同“隐”,有汉语中隐忍的意思,忍者就是通过特殊训练锻造出来的间谍和杀手。 各种忍者之间的等级划分就是通过“忍”字,看雷耀这个样子,要是果真能够耐得下如此疼痛,水平自然要比他高明上许多。 雷耀不会多给对方思虑的时间,毕竟对手是黑隐,每一秒的停顿就是致命的关键。 镰刀从侧后方划向黑隐的脖子部位,要是平常人早已命丧镰刀下,可是黑隐竟然脖子一转,面朝雷耀,从吹气筒里吹出了一根钢针,正指向雷耀的脑袋部位。 钢针很小,针尖朝着自己,雷耀肉眼几乎看不到,但是这样的战斗中,好多招式都是凭着直觉去感应。 镰刀刀锋从面前一转,雷耀感受到了那次碰撞,镰刀横向砍到银针,只是微微的一顿,好似击到了战火中四处纷飞的流弹。 借着吹针的势头,黑隐的身子往后一退,两人互相对立,算是正面交锋。黑隐的脚步刚一停稳,雷耀就挥舞着镰刀向前。 手法变换之快,势不可挡,相当的猛烈,一直靠银针杀人的黑隐在此刻失去了之前的优势,除了躲避没有任何的办法。 战斗十分的精彩,高手之间的争斗总是能紧紧的吸引住人们的眼球,观看这场争斗是人内心深处本能的欲望,雷耀有令在先,为了防止无畏的伤亡,其他人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所以他们手中的枪火在这一刻完全成了摆设,也唯有郭军的飞刀可以上场,但是由于那二人变换的速度过快,他没有信心可以帮到雷耀,甚至更担忧会误伤,趴在那也只能干愣着。 见不到他人出人,黑隐的心中也能够明白三分,毕竟雷耀才是始作俑者,意味着这场战斗就得二人一较高下,必有一死。 刚刚地躲避虽然及时,但还是被雷耀的镰刀削中几下,说是削,一点都不过,雷耀的镰刀每一次划过黑隐的身体总是带着布料和皮肉一起飞溅到空气中。 将吹气筒掖到腰间之后,黑隐将脑袋压到半空中,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竟好似带着一股子笑容。 一道黑光闪过,黑隐将一条黑龙状的物体从腰间掏出。 第二百七十三章镰刀与链刀 风像骑着战车的勇士一般从二人的身边刮过,将周围的空气撕裂,远处的马儿在狂风的席卷下争吼,嘶鸣,像是惊慌失措的人们一般不知所措,枯黄的干草随风从地上扬起,纷纷扬扬的落到二人的跟前,墨蓝的天空月光更加幽谧清冷,一切都好像是在酝酿着一场声势浩大的争斗。 黑隐佝偻的身子在拿出了链刀之后终于开始变得笔直,让人不得不猜测这链刀是不是有着千斤的重量。 链刀拿出之后,没有片刻的迟疑,变换着招式朝着雷耀挥舞而去。 俗话说一寸短,一寸险,虽然还不曾看清链刀的模样,但是雷耀从那长长的黑影之中就能察觉出这把武器的长度。 一直以为黑隐擅长的是那吹针筒,却没料到此人真正的拿手之技确是这宛如黑蛇的链刀,时而长鞭时而长枪般变化,有着多种招式攻击,总会令人防不胜防。 镰刀与链刀,隐与忍,这场战斗似乎被上天刻意安排一样,必然需要分个高下,谁能昂首走出去,那对于所在的一方之国都将是重大的贡献。 游击队和雷狼军众人似乎也预感到了这一点,当雷耀的镰刀再一次袭向黑隐时,他们已经将舞台留给了雷耀自己,即便带着担忧即便有着可趁机的机会,但雷耀之意不得违,老天之意不可抗。 武器不同各有优劣,雷耀若想占据主动,必须近身否则一旦被黑隐限制了第一步,那之后就会持续被动下去,失败的结果也会随之到来,正因为如此雷耀率先冲了过去。 镰刀在月光下变得异常的锋利,才让那凌厉映入对方的眼中,可那黑隐早有防备,链身一拉仿似成了一根铁棒,感受着刀口的力量,在那一刻擦出了火花。 一击被挡早有预料,就瞧着雷耀手心一转,镰刀改变方向直勾黑隐喉咙,别看小小的镰刀在雷耀手上依然变化莫测。 这一招确实没有预料,但黑隐反应够快,脚步带动身体急退出去,当最后一步还未站稳却突然发力时,代表着他也开始发起猛攻。 镰刀才收回,一把带着锁链的飞刀迎面而来,突临之下雷耀已来不及抵挡,紧而侧身一转刚好避过,可黑隐的手段还没有完,链刀转长鞭发出一计抽打,笔直的铁链在空中似是曲折的蛟龙一般,光影闪烁之中竟同时有好几处朝着雷耀的位置袭来。 透过错综复杂的链条,雷耀看到了黑隐那张死灰脸,似实似虚,带着些许狡诈的冷意。 链刀的攻击也是一样,错乱中带着真真假假,有些攻击只是佯攻,有些攻击却实打实的带着致命的伤害。 这攻击来自四面八方,雷耀此时只能变换着手法,抵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但是双拳难敌四手,链刀在远距离的攻击下变化无穷,竟好像是有一群人在合围着雷耀。 疏密的防守之下,雷耀还是挨上了几鞭子,但是黑隐的手法却在此时已经被雷耀看了个差不多。 花兰的药此时发挥了奇效,面对黑隐的伤害,雷耀没有感到丝毫的疼痛,只是觉得愈发的清醒与冷静。 俗话说,打蛇打七寸,这黑隐的鞭子也是同样的道理。眼瞧着蜿蜿蜒蜒的链刀绕到了身后,意图从身后偷袭雷耀,可是在雷耀一番敲打之下,在得手的瞬间又失去了力度,瘫软下来。 当黑隐再次调整手法,使鞭子恢复力量的时候,雷耀又向前一步逼近,此时黑隐的优势已经不明显,他只能再次闪身向后退去。 眼见着黑隐的链刀在空气中奋力一甩,转瞬间这链子像是一根铁棍一样笔直,再次与雷耀的镰刀撞击时,好像是变成了长矛一样的武器,柔中带刚,变幻莫测,实则还是那根铁链。 在这样的轮回和反复之中,二人不断变换自己的方向和位置,不知不觉中竟然渐渐向远处离去。 眼看着雷耀和黑隐渐渐淡出自己的视线,郭军和小莲不免担忧了起来,他们得到雷耀的命令,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干干地等待着。 等待在此时却成了最折磨人的事情,看这架势雷耀好像丝毫不落下风,但是考虑雷耀是有伤在身,论耐力绝对不如黑隐的。 郭军远看着二人闪烁的身影,紧紧地捏了捏手里的飞刀,对小莲说了几句话之后,只身一人朝着雷耀的方向前去。 为了防止黑隐有所察觉,郭军几乎是在杂草和土堆中弓着腰前行。离着雷耀越近,击打声也越来越明显,最终他停靠在黑隐的后侧方位置,试图找机会能让雷耀瞧见自己。 要说郭军也可独断地扔出飞刀,只是雷耀他们的打斗方位时时在换,他宁可射不中黑隐也不希望误伤到雷耀,所以手心里直冒汗,紧张的不敢轻易抬手。 要说洞察力,特工中的佼佼者黑隐绝非察觉不出后方有人潜入,只是说当一个人的专注力都集中于一点时,才会失去对周围的警觉,因为在他的眼中,雷耀够强够狠也够具有威胁,这或许是他执行任务以来单打独斗遇到的最厉害的高手,所以他才会把最安全的保护放于与雷耀的交战之中。 实际上雷耀心里明白,若非有花兰那奇药的帮助,以他目前的状况早就会落败,要说他们两个强弱分个高下,雷耀会认为是对方,绝对不带有半点谦虚,能从千万人中走出来的特工,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容易。 要照雷耀的思想,高手过招不得外人参与,即便自己为此付出生命,这是一种意志与信仰,但是二人的交手已经持续了很久,雷耀若是能找到突破口也好,但是对方的体力没有丝毫的减弱,反而越战越猛,手中的链刀更是比之前强横了几分,雷耀都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 正当雷耀犹豫着是否以大局为重叫大家一起围攻时,眼神无意间的一扫刚好发现正在做手势的郭军,当即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回应,自此雷耀心中有了底。 别看偷偷摸摸的潜藏不会被察觉,但当郭军手中的飞刀脱手时,空中仿似被割开的空气总会有那微妙的声音,这便立马被黑隐发觉,感受到即将来临的危险后,他加紧收回链刀,下意识的朝后甩去。 然而,飞刀是避开了,可他却忘记了,他与雷耀的交战是由不得分神的,哪怕仅是几秒钟,这已经让雷耀找到了空挡,借此机会快速闪过来,当黑隐心中暗叫糟糕时,身子却突然失去了平衡,不自然的朝一侧偏倒而去,明白时才发现自己的一条腿竟然被分了家。此时黑隐的眼中,雷耀已经主宰了他的生命,镰刀在手屹立在黑幕与月光之下,宛如一尊死神。 第二百七十四章胜与败 一道冰冷从腿间扫过,当下身子失去了平衡,当感觉到身后突然出现的身影时,黑隐几乎不敢相信。 恍然明白一切的黑隐脸色变得异常愤怒,特工就是特工,那反应速度不是虚的,失去了一条腿,却能尽快地做出调整,虽然清楚中了圈套,但他并不担忧自己会命丧于此,在这之前他可以令所有人先毙命,那自然便是吹针筒,可是雷耀既然想让他败,就会败的彻底。 当黑隐快速朝腰间摸去时,才发现针筒竟然都不见了,这得说刘二的偷盗本领还真不是夸张,在第一次未成之后立马想到了应付之法,别看仅有一只手但小身板动起来异常的灵敏,瞧着郭军悄悄摸了过去后,他也随之摸上了前,到雷耀砍掉黑隐的腿才多长时间,他已经窜到一旁趁机将手摸了出去。 也就是黑隐不能说话罢了,身为军中赫赫有名的特工,位列于日军本部特级组织‘隐’的第五号人物,竟然稀里糊涂的被一群不是正军出身的喽啰给耍了,这是何等的屈辱。 黑隐笑了,这是见到此人一来第一次看到他所出现的表情变化,而这番笑给人带来不详的预感,就瞧着他的手再次摸向腰间。 “糟糕!” 暗叫一声,雷耀一个猛冲过去,镰刀带着呼啸之声对准了黑隐的手臂,在他的意识里,敌人的这番举动必然是想同归于尽的意思,切不可令其得逞,于此之际也发现不妙的郭军飞刀已经出手。 镰刀和飞刀几乎同一时间袭击了黑隐,差别是镰刀砍断了手臂,飞刀插进了喉咙,黑隐身子抽搐了两下断了气。 总算死了,不仅是参与行动的几人,始终用枪口守护的雷霸等人也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别看他们没动手,可心中的紧张在方才差点爆发,大家庆幸忍住没有开枪,否则寂静的黑夜必然会将这边的动静传至那白隐的耳朵里。 黑隐死了,一脸的匪夷所思让人联想纷纷,有人嘲笑这鬼子就是太傲才低估了雷耀的本事,竟让雷耀成功演了一路的戏,这是最大的败笔,但雷耀却摇摇头,指了指黑隐朝腰间抓去的那只手,仔细查看手指尖竟然都抓出了血,其位置是腰带间一处不知搁置何物的地方,那里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在最后一刻竟然发现不见了,这才带着悲痛,在匪夷之下死去。 “怕那应该是可以要大家命的东西。”雷耀分析着,方才对方一副想要同归于尽的样子,必然是靠着那不知名的东西。 “是这个吗?”雷耀才说完,刘二立马凑了过来,手中托着一块怀表,正是第一次从黑隐腰间摸来的,看形状大小刚好就是黑隐手抓的位置。 接过来,雷耀忙仔细观察起来,发现这并非是真的怀表,只是从外形上看去像,而且个头比一般的怀表要大上两圈,此物正反有两面,一黑一红上边印着几个日文,位于顶端有个按钮,看样子里边不知装着什么东西。 “打开看看。”雷霸对这样的玩意最好奇,不仅说着还有意伸手过来夺,却被雷耀猛的一巴掌拍了下去。 “你是不是傻了,方才他打算拿这个跟咱玩命,你想想这东西会是什么,还敢玩?”雷耀感觉这东西就是烫手的山芋,手指离那按钮之处躲的远远的,生怕不小心给按下去。 “隐身术?”雷霸突然冒出来这个,在场之人几乎全部要托起下巴,可他依然自顾自说着:“我以前可听说书的讲过,在外国有什么忍者之类的他们很会变戏法,这隐身术就是其中一种。” “哈哈哈,我竟无言以对,你脑子里天天到底在想什么,哈哈哈。”都说没文化很可怕,雷耀本身觉得自己就很盲了,没想到这个雷霸一次次让他刮目相看。 “笑什么,万一是呢,快点拿来给我看看。”说着雷霸这还打算抢,身后小莲冷不丁的冒出句‘炸弹’,这才令他猛然一惊,“这,这是炸弹?不会吧,那么小?” 说是炸弹,也全凭方才场面的猜测,实质谁也拿不出证明来,但是这东西能肯定一点,绝对不是安全之物,所以到底是什么东西,小莲建议去蚌埠问问军中谁识得上边的日文,这样就会有个了解。 小心将此物收好,雷耀在黑隐的尸体上摸了摸,以前李之贻总说下毒之人也必是解毒之人,既然大家中的毒是黑隐的手段,那他身上应该也会有对应的化解方法,可是他摸了好一番,并没有见到什么药物之类的,反而凑巧摸到一张纸卡。 说是纸卡更像是古代的令牌一般的东西,上边有着日军本部的证明,方方正正写着‘特级,代号隐’。 “天啊,竟然是隐。”东西一亮,王辰紧是咽了口唾沫,“这一直都是个传闻,日军本部中培养了一支特级队伍,成员全来源于高级特工,要经过百道生死考验才会入选,随后队员们会被放回到社会之中,用一年的时间通过明与暗的较量,需要杀死所有的队员才能进入这个组织,一年只会选出一人。” “一人?疯了吧?”这样的事情可谓雷人无比,听上去就相当可怕。 “没错,一年出一人,他们的代号就叫做隐,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手段,而且他们之间有排名,方才那个没错的话,应该是位列第五的松川本代目。” “你知道,怎么早不说,害的大家差点丢了小命。”雷霸埋怨地瞪向王辰。 “我这也是听上边说的,一直还以为不知哪个说书人胡编的故事,这是见到这个身份牌才想到的。”这样的事迹确实如同书上撰写的一样,放到大街上对人们说,不是以为疯子就是卖白话的,在军中稍有流传正因为其真实性被猜疑,才觉得是个传闻而已。 “他娘的,照你这样一说,这家伙排第五就那么吓人,那前边四位得是什么样?我怎么突然觉得打鬼子这条路越来越危险了呢。”雷霸心直口快,想到什么说什么,不过话一出立马引来了雷耀的怒视,忙笑嘻嘻称开玩笑。 不过话说回来,雷霸所想也是大家担忧的,光一个黑隐就差点害大家都死掉,这若是碰到第一第二的,不知他们的手段会是如何的恐怖。 有人陷入沉思,有人却兴奋不已,针筒和链刀乃是黑隐拿手武器,现在成了无主之人,雷狼军中自然要抢上一番,早就对那针筒虎视眈眈的雷霸可算有了机会,硬是搬出曾经是山大王的言语,使得他人不敢再抢,而那链刀不知怎么到了郭军手中,摸过的人耍了一遍不是把自己缠上就是差点伤了他人,属实是玩不转。 这个结果是众人所盼,本应该开心,但是谁也没有发现王辰突然之间变得如那麻木的稻草人一般,但表情却很惊恐的好似想到了什么,就瞧着他眉头越皱越紧,突然大叫一声不好。 “糟了,若他是松川本代目,那白隐就是小泉孝石郎,位列第二,他才是真正的用毒高手,我们都被骗了!” “什么?” 第二百七十五章隐组织 隐,日军本部特级暗杀组织,多配合重大作战行动,多番帮助部队取得成功,而又神秘的隐于暗处,所以关于这个组织的资料十分稀少。 此番派出两人赶往蚌埠,其目标便是其地区内中军的最高指挥官,随着二人的出现,也预告着蚌埠的行动对于日军代表着何种意义。 隐之中,有两人比较特殊,向来都不会单独行动,一旦有任务这两人也自然会在一起,那便是松川本代目和小泉孝石郎,用雷耀等人理解的名字就是,黑隐和白隐。 关于小泉孝石郎的资料,军中掌握的更为多一些,因为他原本隶属日军的生化研究实验室,对于毒气毒药比较精通,曾经在东北地区制造过几起毒气爆炸,帮助日军部队连番得胜,国军方面曾经派出过特工去暗杀此人,但结果却是特工成了一具植物人,那之后小泉孝石郎在军中被提及的次数繁多,尤其是东北军方面,认为此人的存在将是反击战的重要阻碍。 猜到白隐身份之后,雷耀他们脸色大变,一个黑隐就这么难对付,那白隐得多厉害,至今为此都没露出任何的手段,这种未知的恐惧在听闻王辰道出关于隐的信息后,雷耀突然感到,之前所有的准备怕都将是儿戏,因为他们刚知道白隐才是正掌握着大家性命的人,他才是真正的用毒高手。 从一开始雷耀防范的就是可下毒之人,避免之后再有人遭殃,眼下搞错了状况就得尽快补救,此时他们离蚌埠没多远的距离,照方才的时间算,怕先行军此时已经进了市区,为此一行人二话不说立马追去。 从成千上万的军中精英中选出,又经过百次生死存亡再到最后的斗智斗勇,一年才出一个,并且位列前首,这样的人不仅是本事了得,更是对突发状况的洞悉以及即将来临的危机感有着敏锐的嗅觉。 当黑隐被带走的那一刻,白隐其实已经感觉出了什么,所以当雷耀他们追上来时,留给他们的是一具具已经冰凉的尸体。 “他怎么发现端倪的?”雷狼军的人第一时间猜想,又在王辰痛哭之下缓过神,望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忍不住润了双眼,“竟然全死了。” “该死的小鬼子,狗娘养的特务,我要宰了他。”这些游击队员始终跟随王辰,大家在一起共患难共进退,彼此之间犹如亲人般,而因为判断失误却将他们推向了魔鬼之手,王辰觉得很对不起大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久久不能平息。 说起来,雷耀觉得自己应该说抱歉,两个明明带着危险的家伙存在,却没有及时让大家了解,然而又因为判断出错,给了白隐杀人的机会,他认为自己有着撇不清的责任,在愧疚与痛心之下同样跪在了亡魂面前。 人死不得复生,既然对方下了手,那就意味着将身份公开化,而敌人之后的行动目标,雷耀最为清楚,所以此刻大家需要尽快恢复冷静,若不加紧赶回军中通报,不知又有多少兄弟们会惨遭毒手。 被突入其来的一幕所震撼,雷耀并没有仔细观察过这些尸体,而眼尖的郭军却突然发现,这些人并非因毒而亡,朝脖子上看去每个人都有两个血洞,能造成这样结果的,让他立马想到了雷耀。 被提醒之后雷耀猛然一惊,果然这样的伤口他简直不能再熟悉,和之前自己所用的狼牙匕首杀人方式是一模一样的,要说狼牙这种东西也不稀奇,深山野林之中豺狼虎豹都有,要想获取两颗利齿不是难事,只是雷耀的那两颗有所不同,早就发觉自己总能够嗅觉到一种奇特的味道,这种味道多次令他逢凶化吉,这个本事雷耀认为正是狼牙的意志,所以他所拥有的那两颗更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当他用手探了探伤口后,身子又是猛然一震。 这正是自己的那两颗狼牙所造成的伤势。 不明白白隐是如何得到自己的匕首,但由此雷耀更加坚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其放过,哪怕追他到天涯海角,这样的人正如日军眼中的雷耀,如同一颗定时炸弹,总是会炸出一片巨大的波澜。 回到蚌埠的第一时间,全员赶到了淮阳医院,正巧花兰在楼下进行第二次治疗,见到雷耀等人安然无恙有着说不明的激动,随着她的治疗完毕,大家也相继开始对体的内毒素进行控制。 这种毒想清除,需要先控制过后,经过一次次的治疗才能彻底,等不及的王辰要求着加紧,在第一个出来之后,不顾医生的嘱托,立马去军中汇报情况了。 论起来自己的队员惨死是大事,可比起那隐组织的特工出现,这又不叫什么,战争中见得最多的就是生离死别,想要摆脱沉痛的办法,就是尽快将凶手抓住,同时白隐已经没了行踪,这让军中更担忧将领们的安危。 不多时,郭宁带着几名士兵跟随着王辰急匆匆的赶回到了医院,很多详细的情况还需要从雷耀口中得知,而此时的雷耀已经重度昏迷,说起来这本来就是应该发生的事,只是靠借着花兰帮忙,才维持到现在。 从陈老三手里得来的暗杀名单已经落在花兰手中,郭团长接过来后仔细的将上边的名字瞧了一遍,随之命令士兵前去通报,并第一时间调集兵力加强守护,这名单上很多人目前就在蚌埠,而且都有着极高的身份。 “医生,雷耀同志还需要多久才能醒。”事关重大,雷耀掌握的信息是军中立马需要的,焦急难耐的郭宁忙问询医生。 “这说不准,以他的伤势来看,想要恢复起码得小半个月,可是他身边的女士同我讲过,最近几日他服用了很多奇药,加上副作用的催化,要想醒来怕还得更久一些。”医生完全凭借着多年的医学知识来分析,但是话说完之后,他又指了指雷耀:“不过。” 第二百七十六章擦肩而过 雷耀的伤势一次次被药物遮掩,当最终爆发时,他陷入到了重度昏迷之中,然而此时军中急切的想要从他嘴中了解关于白隐的信息,郭团长这才匆忙地找来了医生。 虽说雷耀伤的重伤恢复起来没那么容易,但这只是说从医学角度来分析,照雷耀往常的经历来看,医生说也可能一会儿就醒,这个谁也说不准,毕竟雷耀本身就是一个传奇。 医生言下之意,雷耀就不能按常理来分析,他的事迹早就从陈二树和铁蛋的嘴中了解,若按医学角度分析,雷耀历经了那么多生死还依然活生生的,这根本就是奇迹,所以有些事他只能抛开学识,用社会的一些角度去看,这才道明了自己个人的意思。 一颗定时炸弹藏在身边,郭宁恨不得立马将雷耀摇醒,听医生前边所说他几乎崩溃了,此时又有了希望,为了保证雷耀能够安全的治疗,他甚至紧急调来了十多位士兵,把守在雷耀的病房外,生怕不明人等前来捣乱,毕竟此时是杀掉雷耀的最好时机,小鬼子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同时医院被下达了紧急通知,需二十四小时看护,给予雷耀最大的医疗保障。 当一切安排妥当之后,郭宁这边突然收到军中传来的调令,据探报日军调集了大批兵力由东南方位正朝这边攻来,他必须火速赶往前线,特务的事暂时交托于王辰,也刚好王辰需要留在医院治疗。 王辰与雷霸、郭军等同在一个病室,之前的误会被化解后,王辰好似有些过意不去似的,总会找话题聊上两句,渐渐的大家也就熟络起来,各自过往的事迹都成了闲谈之语,关于许马台方面的事雷霸更是添油加醋地炫耀了一番,听得王辰时而紧张时而兴奋。 说起许马台,在雷耀等人与乡亲们撤离之后,那里便成了空城,日军完全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将其占领,然而失去了指挥官的部队已经乱成一团,不但没有出兵,反而接到上级指示,临时改变战略直接朝蚌埠方向进发。日军的意图是直接发起进攻,占领位于蚌埠以北的淮河流域,那是一个很重要的交通枢纽,直接影响到华中部队向北进发的脚步。 就在日军出发之时,许马台突然多了个外来客,是一名年纪不大的小伙子,连衣帽下很难看清他的面容,但他行走的步伐非常矫健,由于没有船只的接应,他在岸边瞭望了许久,随后在地上抓起一些小石头,精准的投向附近的水草中,确认过安全之后,愣是直接跳入了水中,不顾水中的冰冷毅然游向了小镇。 小镇空空无几,小伙子几乎走遍了所有的道路,他在寻一个人,沿路多方打探才得知了此处,然而却没想到还是差了一步,最终带着失望离开,而没多久这个人就已经出现在蚌埠市淮阳医院附近,他本意前往徐州但有些事却令他不得已要小留一下。 郭军受花兰所托下去买东西,就在他刚下楼之际,碰到了这个神秘的小伙子,因为着装举止的怪异,让郭军立马想到了隐组织,随即便偷偷跟了上去。 尽管郭军十分的小心,但还是被发觉,那人并没有立马拆穿,而是刻意改变了路线,三转两转将郭军引进了一处小巷之中,郭军紧追过来时,此人竟消失的无影无踪。 忽然,感受到背后强有力的黑影袭来,郭军忙俯腰借势向前翻滚,躲开了突入其来的一击,当脚步还没落稳时手掌之中两把飞刀已经亮出,相继朝袭击方位射去。 照理说两人的距离不过几步远,如此之近以郭军的本事,飞刀把人的身体射穿都没问题,然而他却没有想到,那个神秘人早有所料,当飞刀出手时早已经侧转开来,一记猛拳再次朝郭军袭来。 没想到对方这么快,郭军反应过来再想躲避已经不可能,在他的意识里,怕自己要命丧在这里,因为从开始追踪时他就认定对方是‘隐’,如此的话敌人怎么可能会放他生路。 一切发生的太快,但该面对的现实也得面对,虽有不甘但郭军还不是那种不认命的人,在他手中亡命的小鬼子不计其数,即便要他立马死,他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实际上,这都是郭军紧张之下的想法,要是真的隐组织在,哪会让他轻易地跟踪那么久,神秘人没有要杀的意思,凶猛的一拳来到郭军脸颊时骤然停止,可即便如此强劲的拳风也让郭军感受到了此人的厉害。 “你是陈家村的人?”神秘男冷冷的问道,把帽子压的更低了。 “也不算,在那里学过本事。”对方既然在有机会的情况下都没有杀他,王辰郭军忽然觉得这人或许并非敌人,更主要的是该人提到了陈家村,他在那边呆过一两年,或许是个熟人? “不知兄弟?”就当郭军恭卑的想要询问对方名讳时,却突然见到一张极其丑陋的脸,在连衣帽下显得鬼怪般狰狞,并不是说此人长得丑,而是清晰地见到满脸的伤疤痕迹,若非通过此人的身形声音分辨,谁会认为他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呢。 对方似乎很介意别人盯着他看,突然瞪了眼投来凶狠的目光后,忙把帽子往低拽了拽随之转过身。 “你的飞刀还差些,陈满元那老东西难道要死了吗!” 神秘人像似有急事,在丢下这句话后,匆匆地拐出了巷子,等到郭军缓过神追去时,人早已经没了踪影。 要说那个人言行举止郭军还真觉得似乎在哪见过,只是无论怎么回想都记不起来,更何况这人的面容看似是最近才受的伤,所以无法认出是谁。 回医院的路上,郭军都在琢磨这人的身份,要知道陈满元在陈家村可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虽然郭军不是陈掌门直接教出来的,可他知道能直呼其名还这等嘲讽,这个神秘人身份定然不简单,话语中更听得出来,他与陈满元似乎有过节,完全不把陈掌门放在眼里,能有这胆量而且如此年轻的小辈之人,属实猜不到对方的身份。 久不见郭军回来,花兰着急的来门口查看,刚巧碰到低着头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郭军,随着花兰气愤的大吼,郭军这才醒过神儿来。 “叫你买个东西,你怎么突然傻了一样?”看出郭军的不对劲,花兰紧忙询问。 “遇到个人,好像是陈家村的,功夫了得,但我完全猜不到他是谁,看那年纪跟雷耀大哥差不多,冷冷的还不太爱说话。”郭军依然陷入苦思之中。 “管他是谁,不是对咱没危害吗,好了,东西给我,你快上去,医生还等着给你治疗呢。” 话音落下,花兰催促着郭军快点上楼,而就当二人匆忙之际,郭军提到的那个神秘人从门口经过,不知因为什么忽然停住脚朝楼上那挂着帘窗的房间紧盯了几眼,这才继续赶路。 第二百七十七章陷害 回到楼上,花兰取出托郭军买来的一些瓶瓶罐罐,她是想到了千门之中一些良药,医院中是不会接受这种没有考究的药方,花兰只有自己配做,她肯定这些不会对雷耀伤情有影响,反而会加快恢复。 同时,雷耀在昏迷之前有告知,她早之前给他吃的那些药片似乎对毒有控制作用,为此她准备多做些出来,由于时间和设施的不足,她也只能做出一些药粉,同样的配方关键时候也能用得上。 折腾了小半天,花兰来到雷耀房间时,小莲等人已经陪坐在雷耀身边许久,问了下雷耀的情况后,花兰来到窗前把帘子拉开,将几个瓦罐摆上。 “这是我做的一些药,就放在这,千万别让医生看到,他们这些死脑筋不认可这东西,要知道这在千门之中可是不外传的宝贝。”花兰说完,朝窗外瞧了两眼,街道上的行人虽然看的清楚,但同样透过窗外边的人也能看进来,不知为何她的视线突然僵迟了下,连她自己都不明所以,缓过神来后她说道:“病房是不是要换一个,这个位置很容易让大街上的行人发现,若是鬼子想搞暗杀,这或许刚好给他们帮了忙。” 花兰想的周全大家自然没有异议,就看那雷霸举着大拇哥就出了门,随后在三楼最深处选了一间,门窗依然有但面对的全是些建筑,很难见到行人。 “这两天大家轮流盯哨,别看门口有军队在,但咱们都清楚那个白隐的本事,眼下雷耀还在昏迷,正是他报复的好机会,所以大家都乔装一下。”医院被安排了很多卫兵,但说实话这些当兵的受军律所控制,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就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别说那个白隐,就算花兰她们想绕过他们都有办法。 所以说,事情自己做才最放心,方巧雷狼军的人也都要留在医院疗养,不如就安排个值班表,一定要坚持到雷耀醒来。 “诶?王队长还没回来吗,怎么一整天都没见到人?”花兰突然想起医生叫她帮的忙,寻郭军时那王辰同样也要进行第二次治疗,当时花兰一心想着给雷耀做药,也就把这茬给忘记了。 “早就回来了啊,你忘记了他跟郭团长一起来的,之后就没走过。”郭军或许以为花兰是没休息好累糊涂了,郭团长就是王辰一早喊来的,之后因为前线需要郭宁才走的,留下了王辰看着这边。 话一出花兰就有些糊涂了,既然人在那怎么医生还找不到他呢,而这时候铁蛋忽然想起来,医院中午时来了个什么重要的人物,王辰跟着钻进了医办室好像就没出来过。 之所以说那人重要,是因为王辰见了他很胆怯,跟在身后就像个小老鼠似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铁蛋说话向来夸张,但也能听出来,那或许是军中的上司。 前线那边正是要紧之际,团长们都被调了过去,竟然还有人如此清闲,应该是更高层的长官了。只是花兰想不明白的是,来医院的大多军官总会围绕着他们一干人,不是问询细菌毒的事就是了解关于那隐组织暗杀的详情,可那人为什么来了后都没露面,按常理至少雷耀的病房得来瞧探下吧。 越想越不对劲,排班的事花兰交给了雷霸去办,自己按照铁蛋所说的位置,去看看王辰是不是真的在里边。 说是医办室,实际上那是医药库房,花兰小心摸来时,就听着里边正在争吵。 “胡团长,我实在不明白您的意思,当时我可是在场的,而且大家中的毒不会有假,不信您问问宋医生是不是。”王辰的情绪很激动。 “这,这或许不是什么细菌病毒,只是民间的一些下三滥的药物罢了。”接着王辰的声音,宋医生马上回答道,但显得极其紧张。 “啊?”王辰这一声听上去嗓子都喊哑了,“宋医生,怎么连你也在说胡话,雷耀他们可是你亲手治疗的,你现在说那不是细菌毒,你这不是瞪着眼睛说瞎话吗。” “够了!” 突然传来一声很重的敲击声,这时候声音略带嘶哑的男人发了话,这人就是王辰口中喊道的那位团长。 “王辰,我警告你,现在正是中日交战最紧张时期,你传播谣言危言耸听影响到了全军的士气,就凭这一条我就可以枪毙了你。” “呵呵,我危言耸听,我捏造谣言,胡团长我不知道为何你会这样说,但我还告诉你,我所讲的没一句作假,若你想杀我,悉听尊便!” “还说没撒谎,你那一队人怎么死的?当大家都糊涂吗,你把尸体丢给日本人看都能给你道出个名堂来,狼牙伤口能会是谁?你却跟我说什么隐组织乱七八糟的,那只是传闻而已,更何况真的有这样的组织,那也是在东北一带活动,怎么可能跑到这里来?” “我怎么说您才会相信?”听上去王辰要发疯了一般,若是说有证明手段,他绝对会奋不顾身。 “你怎么说我都不会信,听着,你的人必须立马撤离,同时以暗杀国军将领的罪名将雷耀那一干人都抓起来,你若不办那我就亲自来办。” 话到这,不仅王辰,就连房外偷听的花兰似乎也明白了这位团长的意思,这是摆明了要陷害雷耀。 “抱歉,这事我死也不会做,更何况我的兵不属于您管,就算下达命令那也得郭团长对我说,若没事我先告辞了。” “我来时已经向上边打了报告了,你若不听,我就给你玩点儿硬的,至于你们那郭团嘛,恐怕已经为国捐躯了吧。” “什么?” 屋内顿时沉寂下来,王辰自此再没有开过口,而再传来动静时,那位胡团长示意宋医生先出去。 听闻,花兰紧忙远离,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在四周漫步,宋医生或许是太过紧张,出门口擦了一额头的汗,而且从花兰身旁走过竟然都没发现,花兰却瞧着宋医生的双眼迷离带着恐惧。 宋医生走后,花兰再次摸了回来,此时房内原先的争吵已经转为了劝说。 “小王,你是个聪明人,我就实话说了吧,有些事不是你我就能左右的,你不做就得别人做,当别人插手时,也就意味着你给自己选了条绝路。”胡团长语重心长地说着,可王辰此刻就想知道究竟。 “我很想知道到底怎么一回事,到底是你还是谁想陷害雷耀,他又没做过什么,一心的帮助国家打鬼子,难道还该死了?” “不,雷耀做的很好,他是人民心中的大英雄,不管到哪都是被称赞的,甚至被人谈论起来比军队都厉害,你说咱怎么可能会陷害他呢!” “团长你这话里有话,你意思因为雷耀的名头盖过了部队?就因为这个,就要害死他,甚至郭团长,我想你是不是提前找过郭团了,他肯定不从你就加害了他,是不是?”或许王辰说的太过直接,也或许王辰所猜测的都是对的,这才一下令胡团长怒了。 “警告你,话可不要乱讲,我这好好的跟你说,你不要对我指手画脚的,雷耀是上层的意思,我也是听命办事罢了,至于你们郭团生与死我不知道,我也只是猜测罢了,据说这次日军的兵力可是咱们的好几倍,你想能打赢吗。” “上层?哪个上层?我告诉你新四军不会乱杀一个好人,也不会放弃任何为国效力的人,你们敢乱来先问问我那些兄弟们。” “呦呵,新四军怎么了,你意思是想搞内部分裂是吗?这话我要是报到蒋委那去,可就内乱了,枪毙你八百次都不够。” “那你试试!” “以为我不敢吗,区区一个新四军而已,把你们共产党的人都翻出来我也照样敢杀。” “好,开枪!我看你能走的出医院吗?” 屋内的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火药味越来越浓,花兰都听到了胡团长拔枪的声音,正想着如何救王辰出来时,雷霸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她身后。 “偷听什么呢?我这找你半天了。” 雷霸这一嗓门,屋内顿时没了动静。 第二百七十八章罪名成立 雷霸突然出现,不止惊到了花兰,同时也让屋内的人吓了一跳。料到不妙,花兰拽着他转身就跑,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发现,但当她们从拐角离开之际,门被打开了。 “惹事精。”花兰气冲冲地恨不得给雷霸来上两脚,后者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只是过来找人罢了,怎么惹得花大姐生气了。 实际上花兰生气不是因为雷霸,而是方才偷听来的消息,那个姓胡的团长竟然想着加害雷耀,如此看来雷耀他们一干人等怕是危险了。 回到病房,花兰将所听来的转述给大家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闻之一惊,这简直就是滑稽之谈,竟然因为雷耀名头太响,就要找理由加害他,这到哪讲理去。 “郭军,你等下摸过去再看看王队长出来没有,我得单独跟他碰个头。”花兰叮嘱道。 “好。”点头之后,郭军立马出了门,雷霸却还打趣着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照你这样说,那小子怕已经被咔嚓了吧。”边说着还朝脖子上比划了一番,这立马惹急了花兰。 “土匪就是土匪,一点儿脑子都没有,以后没什么事屋里呆着,别到处惹事,就你刚才那一嗓子,幸亏我们跑得快,不然咱们都得交代在那,而且我担心那个胡团长已经发觉了,他们想动手不会很久。” 花兰两眼瞪得通红,此时雷耀还没醒来,全凭她一个女人在操心,这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她更担忧的是医院不能多呆了,可雷耀这病情该怎么办? “小莲呢?”才注意到,小莲好像也许久未见了。 “好像郭团长走的时候,她也跟着去了。” “哎,糟糕。” 此时各种未知的担忧撞到一起,简直乱得不行,照刚才胡团长话里的意思,郭宁那边奔去前线怕是九死一生,偏偏小莲也跟了过去,这让花兰着实头疼。 平日里别看她总能帮助雷耀出谋划策,但她也是某个点某件事情上有自己的想法,可是遇上考虑大局这样的事,还真不是她一个女人可以做来的,瞧瞧在场之人哪个又是可以顶天的汉子,说起来一切还得靠着雷耀。 眼下既然有人想搞花样,那首先最重要的就是保证雷耀的安危,要说这些人中谁对蚌埠最熟悉,得数陈二树,自从来到医院之后除了治疗大多时间都往外跑,那是个闲不住的主,比起他人,蚌埠的环境他应该摸的差不多。 “你快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们等到晚上带着雷耀转移。” 花兰吩咐过后,陈二树也紧忙出了门,再剩下的人全都来到了病房门口,谁要想进来先要经过这些人的审讯,就连医生都要吓上一跳。 花兰在屋中揣着个手,焦急地不停转圈圈,她想的是王队长前往别出事,若他一旦有了状况,也就意味着胡团长的人会立马出现,所以她紧张地要死。 很快出去探信的郭军跑了回来,气喘吁吁说道:“房内一个人都没有,我刚才楼上楼下跑了一圈,压根没有见到王队长的影子,我还问了一些医护人员,他们说只见到胡团长自己走了。” “怎么可能,活生生的人还会消失不成?”花兰觉得她所担心的要发生了,眼下之急要立马准备动身。 门外的守卫此时并不知道他们的队长和团长遇到了麻烦,当见到花兰一行人鬼鬼祟祟时已经做好了防备,他们不允许任何闲杂人等随意进出,更不会允许雷耀被带出,这个命令是郭团长下达的,他们不敢违背。 瞧着这帮人死活不灵,花兰气得牙痒痒,雷霸更是喊上雷狼军的弟兄们想着硬闯,双方很快从口角演变成了身体接触,欲要大打出手的节奏。 瞧着乱成一锅粥的局面,花兰再也忍受不住,掏出手枪‘砰’的一声,天花板灰尘纷纷飘落,大家都楞住了。 趁大家安静的空当,花兰焦急地辩解:“我们才是自己人,为何你们要闹个没完?”花兰生气的是他们完全搞不清状况,眼下雷狼军跟新四军都已经被那胡团长盯上了,若还不赶快撤离,恐怕等下就要有部队前来,既然他们的鬼祟之事被撞破,那就不可能让他们把活人带出去。若那事是私,胡团长定活不了;若是公,怕引来共产党和国民党的矛盾,于公于私都不可能留下活口。 花兰不管在场之人是否听的懂,但她主意已定,谁拦着便毙了谁,让一两个人丧命,总比大家一起等死好。 女人发起疯来自己人都害怕,雷霸原本想附和着说两句的,可想起之前被花兰数落,硬是张着嘴憋了回去,抄起家伙主动当起了冲锋,若是有人想阻挠他愿意不顾生死拼命。 新四军的队员多为人和善,瞧着花兰等人怒气冲冲的,能感觉得出遇到了大麻烦,否则雷耀正是重伤在际,为何偏偏这时候要转移,其中肯定有什么事。 花兰他们强行离开,新四军没有继续阻拦,但为安全起见他们始终跟在后边,想起花兰之前所讲,大家才发现果真是许久没有见过队长,而且团长同样是一去不复返,心说莫非真的出了事? 就当大家的忧虑一点点加重时,突然医院中的警报响起,紧接着从走廊中跑出来一个人,边跑还边大喊。 “杀人了,土匪杀人了。” 当声音刚出现时,花兰心中就一惊,那不是别人,正是被胡团长收买的宋医生。 已经预感到不妙时,宋医生已经来到了新四军面前,恐惧般的躲在大家身后,手指不停地指向花兰,“王队长被杀了,是那个女人干的,千万别让她们跑了。”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般响彻在队员的脑中,方才还在猜测队长是不是出了事,却没想到立马传来了噩耗,纷纷朝队长尸体所在的地方奔去,与此同时花兰已经明白,似乎中了圈套。 “快跑。”趁着新四军还未回头之际,花兰等人加紧了脚步,一溜烟地跑出了医院,毫无方向的见胡同就钻,见巷子就进,总之逃离医院越远越好。 王辰确实死了,脖子上两个深红的孔洞,血液已经有些干涸,在见到其惨状后,有队员立马喊了出来。 “狼牙!” 要说提起狼牙,自然是第一念头想到雷耀,可是雷耀明明重病在床,绝对不是他。 “是刚才那个女人,我给雷耀治疗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狼牙匕首之类的,但是传闻都说那是他不离身的武器,所以你们想能在谁手里。”宋医生话其实说的磕磕巴巴的,但是此时大家已经被噩耗冲昏了头脑,完全没有留意这些,反而听完他的话,立马想到了雷狼军一干人。 “糟了,被他们跑了!” 当人被怀疑时,最怕的就是在解释不清的状况下逃跑,即便你有十足的理由也会被误认为是畏罪潜逃,花兰他们的举动正是这般,惹得新四军不得不认定是他们杀了队长,可是也有人多想了一下,他们为何要杀队长,动机是什么? 这一点依然是由宋医生来解释的,随便一个理由都可以将嫌疑引向花兰等人,这都是之前早就想好的,只不过他没有说的那么明显,反而将所见所闻讲了出来,由于花兰等人不在场,他的那些鬼话自然也就成了真。 宋说雷耀其实是日本安插在国内的头号特务,所以能多次安然进出日军的军事要地,至于那些不可思议的英雄事迹根本就是伪造的,其目的就是获得老百姓以及军中的信任,随后在时机差不多时偷偷搞暗杀行为。 之前王队里死的那些人正是雷耀下的手,随后还逼迫王队为其卖命,王队为了保护战友们才不惜忍辱,将他们带到了医院之中,很多人中毒其实都是假的,宋医生也是被逼迫,但是当王队听说这些人是打算暗杀重要领导人,死命不从这才遭到了这女人杀害。宋医生当时因为害怕躲了起来,但发现王队惨死之后,被其正义的精神所感动,眼见着这干人怕东窗事发要跑,这才不畏生死的赶紧来揭发。 这一通故事被宋医生说的天花乱坠,加上他又抹鼻涕又擦眼泪的,要说还有人不相信很难,毕竟雷耀在大家心中一直以来都是个传闻,他所做的那些几乎不可能的事更是连部队都自愧不如,早就被质疑真假,听宋医生这般说来,似乎更符合逻辑。 没想到雷耀竟然是日本的特务,还在自己的眼皮下逃掉,这样的事新四军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不知是谁率先从悲痛中清醒过来,忙招呼大家搜城抓人。 就当新四军开始出动时,没人发觉宋医生竟然神不知鬼不觉没了踪影,再被人发现时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颈部同样是那被狼牙所赐吻的痕迹。 第二百七十九章落脚 从医院逃离出来的雷狼军等人,如过街的老鼠四处乱窜,这样的一干人引起了行人的注意,他们的行踪若被查问定会被翻出,为此花兰先让大家分散开来,由于此时派出去找地方的陈二树还没见着,大家连个集合点都没有,自此花兰朝北一指,定在市区外的第一个村庄汇合。 于是大家各自散开,腿脚活泛的故意在城中绕上几个圈子,才转头朝外摸去,以此来混乱新四军的视线。 花兰一直陪行在雷耀身旁,望着担架上依然沉睡的雷耀,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长期以来她算是跟在雷耀身边最久的了,在雷耀出了事后她有义务帮其打理好一切,可是她不仅没办好,反而还将雷狼军带入了危难之中,所以她愧疚,感觉对不起雷耀。 实际上这样的事又怎能怪得了她,那胡团长原本就是想着不管收买王辰成不成,雷狼军都要背上这个锅,其目的就是让雷狼军跟新四军互相残杀,而最终他来坐收渔翁之利,要说他的目的为何,也是被人逼迫,而那人在他的眼中才是真正的死神。 蚌埠以北有个小官庄村,原定的位置并不是这,出于更加安全的考虑,花兰想向北再远些,而这地方算是到了头,再往前是淮河流域,上边有座铁桥远远就瞧着有重兵把守,不得已只能定到这个村庄。 留下了指引,花兰跟着先行小队率先来到,当地的老百姓对几人的出现虽然表示疑虑,但看着担架上重度昏迷的雷耀,有热心的大伯忙领他们回了自己家。 房子很破旧,家中就剩下大伯一人,他说老伴头几年就走了,两个女儿有了人家不怎么回来,只剩下大儿子和儿媳,眼看着还有小半个月就过年了,一家子带着田里的收成都拿到城里去置办年货了。 大伯很热心的把他住的房间收拾了出来,自己搬到小偏房里去住,这让花兰几人着实有些过意不去,不过大伯说他这个年纪有个地儿睡觉就成,好的全留出来给年轻人住,雷耀现在是伤员得有个好的环境疗养,自始至终大伯都没有询问花兰几人的身份,这正是乡下人的朴实,不管其他,救人为先。 个人调养不如医院疗养,不光药物不足连一些设施都没有,好在雷耀的病况不是很危险,加上花兰早之前在医院配置的药粉,想好起来不难,无非就是多些日子。 安顿好了雷耀,花兰和郭军来到院子里坐下,她们询问往北走除了淮海铁桥还有没有别的路,大伯摇摇头说,这淮海流域长达千里,附近也就这一条路线可以通过。 听此花兰叹了口气,那座桥此时把守严格,想要通过都得经过好几道检查,看来暂时走不成了。实际上从医院跑出来时,花兰已经在想要不要直接赶往徐州了,虽说一开始的计划想要帮着军中抓拿特务,可眼下的形势,他们别说帮忙了,能让军中相信自己都不错了。 “据我们了解,小鬼子已经在蚌埠以南开战了,怎么附近的村子都没有动静呢?”花兰想问的是,一旦小鬼子攻上来再想走就来不及了,眼下战事逼近这些老百姓为什么依然过着安居乐业的日子。 “怕啥,那不是有军队吗,前些日子还听他们说,蚌埠调了很多的兵来,小鬼子想过来哪会这么容易,更重要的是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就算走也先把年过了吧,不能一家子走在荒山野岭的路上过大年,你们说是不是。”老伯提到过年时,眼中透出的开心是那么的简单,在老百姓的念头里过年是最重要的事,意味着一家人都可以团聚在一起,这感觉是最幸福的。 提起过年,花兰感触颇深,眼眶不知不觉的就红了,就如同大伯盼着儿女能聚在身边一样,她的孩子不知道现在过的好不好,当初为了报李之贻的恩情,她毅然决定将孩子暂时托送给好人家,陪着雷耀一路风雨。 要说艰辛,花兰并没有觉得,反而跟雷耀他们的这段日子,比她之前的十几年过的都要痛快,以前过年只有她自己,而今年身边有了那么多家人,她决定这次一定要吃顿最热闹的年夜饭。 “俺一直也没好意思问,你们这样子看着不像是逃难的,是不是游击队啊。”别看大伯热心,但从见到花兰她们,第一眼就瞧的明白,这些人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老百姓,花兰这女人白皙俊俏放到大城里都少见,身后跟的几个人更是个个透着威猛,一开始他还以为是不是哪个富家的女儿,但随着雷耀被安顿好,他才发觉这才是正主, 那满身的伤口有枪有刀的,一看就是从前线退回来的,所以大伯觉得他们是游击队。 被问起,花兰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们哪是什么游击队啊,说起来他们现在还被游击队通缉呢,真要回答那就是逃犯,可这事还不能说,无奈也只好点了点头默认。 “我就说嘛,一看你们就不是普通人。”大伯似乎为了自己眼光的准确感到满足,随后又问:“你们应该跟小李子他们是一块的吧?” “小李子?” “李大潘李队长啊,不是一起的吗?” “哦,李队长啊,是是,我们都是一个队伍的,但执行的任务不同,经常不在一块。” 大伯说的人到底是谁,花兰压根就不知道,但为了不起疑只能顺着说。 “我就说嘛,是一个队伍的就好,你们肯定总碰面,他上次来有东西丢下了,俺这还一直等他回来呢,不如你们帮我给他带回去吧,俺也不知那是什么,但觉得有用就给放起来了,俺去给你拿过来。”大伯蹒跚着走进了屋子,很快取出来个布包。 “你给看看坏没坏,俺可是没让任何人碰过,小孙子那天给翻了出来,俺还打了他屁股呢。”大伯生怕是个什么重要的东西,若是在自己手里给搞坏了,他担心会影响当兵的打仗,那可就是犯了大错,为此大伯紧盯着花兰手里,都不敢再坐下,如同等待着被审讯一样。 “行,我看看。”从大伯手里接过,花兰只是拿手一摸,顿然一惊,当小心将布面揭开后,身后的郭军几人更是惊诧不已。 “这不是黑隐的……” 不由自主的脱出口,又忙下意识的把后边的话塞了回去,郭军指了指这像怀表的东西,花兰却忙给他使了个眼色。 “大伯,东西没坏,可真是谢谢您了。” “不谢不谢,只要没坏就好,那俺可就放心了。”大伯好似憋了一口气,这才安心地吐出来,完事掏了掏口袋说道:“你们在这先坐着,俺去村口看看,大柱子怎么还没回来。”大伯说的是他的儿子,一早出门去了蚌埠,眼看都快晚上了还没见着个人影。 大伯走后,花兰托着这枚怀表,忙从身上又掏出一块,后边这是雷耀昏迷之前交给她的,知道她多少懂些日文,希望给研究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西,她这才想起。 对比了下,从外表看,两枚是一样的,有红黑两面,同样的文字,连大小都是一样的,能感觉出这是统一配备的东西,上边都有编号。 花兰依照上边的文字得知,如之前大家所猜测,这东西果然就是炸弹,设计的高明且难以判断。早知道日军的装备精良,但这种微型的炸弹却是第一次见,可以说是把科技提升了一个高度。 “这不见得是小鬼子生产的,底处的这些是字母,应该是某些西方发达国家的产物。”花兰将此物举到眼前仔细地瞧看,别看上边日文明显,但能瞧得出是后边加上去的,“看意思红色一面是可以定时,黑色的会立马爆,头上这按钮是可以转换的,把这小的安全栓抽出来就可以用了。”花兰详细给身边的人介绍,但手指始终没敢接触,这东西到底有多大威力她还不敢确定。 “换个样子罢了,说白了这不就是手雷吗,无非个头差点,小鬼子竟拿这东西吓唬人,花姐要不然我拿出去试试。”一起来的雷狼军兄弟不太觉得这东西有价值,但花兰不这么认为。 同样是炸弹,先不说多了个定时的功能,只是这个造型要说利于携带没有错,可腰上别两颗手雷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既然配备这东西,肯定有其高明之处,而且大伯这个不知哪来的,但另一枚是从黑隐身上翻出来的,花兰想这个是不是只有日军中特殊身份的人才会佩戴,毕竟这也不是自家生产的玩物。 想到这,花兰心中咯噔一下,若真的如自己所猜测那样,这会不会是隐组织特有的 ,那也就是说白隐手中也会有,甚至大伯手里的这枚也就意味着又出现了一个“隐”? 不敢继续往下想,猜测始终确定不了结果,这事也只能有机会遇到那个李大潘才会有结论。 将东西小心收好,花兰回房探视雷耀伤情的功夫,门外传来了动静,“爹,俺们回来了,跟你说城里出大事了。” 第二百八十章村民来袭 院门被打开,大柱子媳妇抱着睡着的娃忽然愣了下,家中怎么突然多了好几个陌生人,在疑惑中小心走到院子后,大柱子推着板车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跟了上来,还没见到人就开始喊。 “爹,东西都买回来了,跟你说啊,城里出事了。” 话说完,大柱子才瞧见花兰几人,同他媳妇儿一样相继一怔,眉头紧锁的打量着几个人,眼中充满了敌意。 要说花兰虽说像城里的大小姐,但毕竟是女人给人的第一感觉无害,主要是雷狼军那几位,原先都是做过土匪,长得凶煞不说,看人的动作习惯性的跟要打劫似的,对于一个普通老百姓来说能不害怕吗。 “你,你们是谁?”大柱子一把将妻儿护到身边,紧张兮兮地问道。 “你好,你是刘大伯的儿子吧,我们过路的,因为有伤员所以在你家借住两天。”话说着,花兰站起身表现的十分客气,可大柱子依然把目光留给了雷狼军那几人,瞧此花兰忙又补充道:“哦,都是一起的,我们不是坏人。” 话说完,花兰又突然后悔,一般越是自己说不是坏人的,越会给对方带来疑心,她随口一说却忘记了这点,郭军还好说,但那两个山上下来的凶神恶煞的样子,说不是坏人谁信啊。 好在,大柱子不再问,带着妻儿把东西往屋里搬,这功夫刘大伯也回来了,瞧着满车的东西嘴都乐开了花,实际上仅仅买了一些粮油、肉以及过年用的炮仗之类的,放在南京那会儿都比不上花兰吃的一桌饭,可对这些乡下人来讲就很奢侈了。 换以前,花兰肯定会从身上摸出些钱给这家,随便些零钱就能让这一家子少受两年苦,可自打南京出来后,身上装的早用没了,属实也没办法,就这样住在这里感觉过意不去,于是她起身过去帮忙,这倒是让大柱子一家对他们有了些好感。 “爹,城内出事了,死了好几个军官,你知道是谁干的吗?”收拾完,大柱子又想起这个事,忙对刘大伯说,一旁的花兰几人紧是一惊,不用猜都知道他要讲什么。 “说起来您可能不信,是那个雷耀干的。” “啥?俺可不信,他杀了那么多鬼子是自己人,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是不是你听错了?”刘大伯看似有些生气的样子,雷耀在他心中可有着不小的分量,每次游击队过来,他总要磨着让讲上一些打鬼子的故事,其中听的最多也最精彩的就是雷耀,一开始还以为这是编出来的,但经常有过路的逃难者嘴上也说,大伯这才对雷耀充满了仰慕,恨不得能见上一面,他们这样年纪的说白了养老几年一辈子也就过去了,但这个时候有了战争,因为已经不再年轻,所以希望全都寄托在了雷耀这样的大英雄身上。 大柱子拍着胸脯子说不会听错,刘大伯还是不肯相信的样子转头对花兰诉说:“俺觉得不可能,你们说是不是,那可是大英雄,李队长可跟俺说了,雷耀同志就是咱们穷苦人的骄傲,小鬼子的克星,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假的假的。” 刘大伯边说着一边摆手,大柱子瞧着老爷子生气的莫名其妙也不好意思再讲下去,专心忙活着手里的事,花兰心中却感激的无法言语。 雷耀的事迹再怎么伟大,那也是道听途说而来,谁也没真正的见过,而且民间流传一些东西都会夹杂着个人的感情色彩,总是会夸大成分,照理说刘大伯这岁数很清楚这点,他儿子听来的可是军中的消息,在老百姓眼里军就是国,那他选择坚信传言,这其实有点令人生疑,花兰虽然想到但没有往深处想,毕竟这一家人看着那么憨厚。 这本是一家再普通不过的小老百姓,尚且对事还有个自己看法,那军中难道就没有人怀疑此事吗,答案是有,只是他们却左右不了上头的意思,身为军人一切按照命令办事才是他们的天职。 自打郭团没了下落,王队死在医院后,在蚌埠周围就剩两个小分队,这是新四军方面探知日军即将攻打蚌埠才紧急调来的人马,配合国军一起抵御敌寇,团长不见了自然要去调查,他们觉得事有蹊跷,可这事被国军三十一军的胡少雄拦了下来,一切都是他安排的自然也希望能够顺着自己希望的发展,那新四军去了前线,胡团长却打出了通缉令追捕雷耀一干人,偷偷安排的人已经开始围绕周边的村庄打探。 国军不是鬼子,不会暴力的去搜查,若听闻这家没见过不会跑到屋子里去翻,赶上来刘大伯他们村子时,就那大柱子的媳妇在家,看过通缉令直摇头,这干人也就没多留。 要说大柱子一家,就刘大伯见过雷耀,他儿子跟儿媳却始终没进过偏房,毕竟那是一个昏迷不醒的伤员,而且与花兰等人接触久了,最初的戒心也消了,别人的事自己有心也不能随便不是,所以也就不知雷耀其实就在自己的家中,未曾想帮雷耀逃过了一劫。 要知道这几天花兰他们经常会不在,即便回来也是小待上一会儿,看看雷耀的伤势然后紧忙又出去了,自打从淮阳医院跑出来后,雷狼军的人马分了好几拨,花兰就算换了会合点但也留下了标记,雷霸他们不可能找不来这里,可是连着好多天都没有任何音讯,花兰担心是不是中途出了什么事,所以急不可耐的几人每天都会出去寻找。 这也是巧着搜寻队伍找人时,花兰他们不在场,否则就凭雷狼军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伙,怕不会轻易这样躲过去。 就这样,正值快要过年的这几天,雷耀突然醒了,院子里洗衣服的柱子媳妇听到一声咳嗽吓了一跳,发觉是偏房传出来的,也替花兰她们高兴,病人初醒可不能马虎,也不管那么多直接跑进了屋子里。 可掀开门帘的那一刻,柱子媳妇瞬间就傻了,虽说从搜查兵那见到的画像与真人有很大差距,但也不难认出眼前的就是雷耀。 柱子媳妇慌了,一时之间感觉腿都迈不开步了,这可是部队里说的危险人物,连军官可是都敢杀的,此刻就离自己几步远,还一直盯着看,普通的老百姓谁不害怕。 “你是?”雷耀艰难的撑起了身子,虽然看似虚弱无力但恢复的很不错,说话也有了些力量。 被这么一问,柱子媳妇儿都差点没瘫在地儿,突然一声惊叫拔腿就跑,到人跑出了院子,雷耀都没明白过来到底怎么回事。 身为一个女人家中有了逃犯,任她再胆大也没有应对办法,乡下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互相都抱团,所以柱子媳妇着急忙慌的出去喊人。 很快,全村的老少爷们们扛着铁锹拿着锄头,在柱子媳妇的引领下吵吵嚷嚷着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嘴里喊的都是雷耀的名字,还加上了通缉犯、特务这些名头。 虽然不知具体什么情况,但雷耀能肯定这群人是来找自己麻烦的,而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这若闯进来结果可想而知。 在雷耀昏迷的这么多天里,镰刀依旧被花兰放在了身旁,雷耀很早就说过这已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若摸不到就感觉不到安全,可是老百姓不是鬼子,解释无用的话又不能动手,索性把镰刀藏进被褥里,等着他们进门再说。 “就在屋里。”院子中,众人停住,大柱子媳妇的声音传来,“各位伯伯婶婶俺们怎么办?” “那还怎么办,当兵的都说了这是逃犯,咱们给抓了这也是为国家出了份力。” “咱这些人能行吗?团长那么厉害的人,都能被他给杀了,就凭咱这老哥儿几个。” “怕啥,柱媳妇儿不是说了,那小子现在重伤着呢,咱们一起冲进去,他根本不是对手。” 乡亲们别看都能跟过来,这也是靠着人多互相撑胆子,老百姓平时见不到那么多打打杀杀,雷耀这样的人无论善与恶,那都不是他们能对付的了的,若不是知道雷耀此时受了重伤,给他们八百个胆子也没人敢这样硬气。 自己何时杀了人,听上去杀的还不是一般人,难道自己失忆了不成?听着院子里的你一句他一句,雷耀不敢大意,努力支撑着身子为接下来的可能做着准备。 雷耀没有时间多加思考,院子里一声吆喝,乡亲们一窝蜂地开始往里冲,而这时人群的后方突然传来一声枪鸣。 第二百八十一章敌人的想法 乡亲们要帮着部队抓逃犯,即将要冲进屋子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的一声枪响,惊得大家不敢再轻举妄动。回头瞧去,花兰带着郭军几人忧心忡忡地赶了回来。 “谁再敢乱动,我就毙了谁!”花兰已经不在乎留给老百姓的形象了,说起来眼前这群人有好几个是认识的,之前若碰了面都会热情地聊上两句,但眼下不行了,她不露出凶狠,雷耀就得遭殃,病人可是经不起折腾的。 “哎,没想到你们……”跟花兰认识的一位大婶,或许是想劝说,或许是想指责,但话才出口,立马就有枪指了过来。 花兰很想解释什么,可是嘴唇动了动又不知如何去讲,说是被军中陷害老百姓肯定不信,说军中出了坏人,怎么出的实际上她也不清楚,所以最终她还是放弃这个念头。 手枪是什么,没见过还没听说过吗,乡亲们手里的这些土家伙完全失去了威风,只花兰一个人就把他们吓唬住了,纷纷听从花兰的安排,退回到院子里。郭军他们不敢马虎,同样举着枪警告,一下子小院恢复了平静。 心中担心雷耀,冲郭军几人点了头后,花兰独自钻进了房中,见到雷耀醒来,眼泪如那闸口泄洪,竟再也忍不住,花兰难以自控地扑进了雷耀的怀里。 “哎哎,疼,疼,怎么了?” 花兰的痛哭似乎也在宣泄着委屈,这个女人在雷耀沉睡的这些天,一个人背负着太多太多,这远不是她在南京时有多方关系帮忙那般,这边任何的大小事都需要她去考虑,哪一点想不到都可能给大家带来危险,而她始终只是个女人,却挑着这样的负担,现在好了,雷耀终于醒了,她也就可以轻松了,总算有了宽厚的臂膀支撑。 雷耀没再问什么,任凭花兰在自己的怀里释放着情绪,这一刻忽然让他想起了李之贻,双手忍不住地想把花兰紧紧抱住,可是他不能因为这不是李之贻。 一想起李之贻,雷耀胸口就剧烈的痛楚,没有自己在身边,李之贻会不会很难过,鬼子眼皮下会不会很无助,花兰这样的女人况且都有委屈崩溃的时候,那李之贻呢?要知道她的身边都是小鬼子,若遇到什么麻烦连个援手都没有,想想就焦心,可是现在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也只能盼着千万不要发生什么危险。 “抱歉,你,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花兰恢复了冷静,打断了雷耀的思绪。 “哦,还不错,明天应该可以下床了。”雷耀撩开被子,指了指伤口,他能感觉得到伤口愈合地很好,“对了,外边到底怎么回事?” 想起院子里的那群乡亲们,雷耀迫切想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杀了人,把许马台经历过的几乎都滤了一遍,就是翻不出任何的回忆。 提起这个,花兰双拳紧握气地直咬牙:“我们被陷害了!” 花兰一五一十将来龙去脉不加任何水分地讲述出来,听得雷耀表情不停变化,气愤不已,目光之中渐渐露出了杀机。 “那个胡团长什么来头?”不管那人什么来头,竟然害的大家这般苦难,这就是一份仇,而且这份仇恨中拖上了新四军的冤魂,所以就得不惜一切代价讨回来。 “国军十一集团三十一军下的一个团长,名叫胡少雄,我怀疑他跟日本人私下有勾结。” “说说看。” “我这些天一直在想,他是个人想加害你还是军中想害你,后来我想明白了,这事就是他自己的主意,如果是军中有意对你不利不会拖到现在,而且咱们来蚌埠也是临时决定,军中根本不会知道我们的行踪,同时最近到处搜查的兵全是胡少雄手下的人,你不知道鬼子已经从南边攻过来了,凭蚌埠的兵力难以抵挡,照这速度怕没有几天,就要打到城里来,他胡少雄不派人支援前线,反而来抓咱们,想想军中也不会同意,所以说到底这事就是他在捣鬼。”花兰分析的头头是道,顿了顿搬了个凳子坐下继续说:“我们并不认识他,之前也没有什么过节,才住到医院他就出现了,而且你知道王队是被什么杀死的?” “什么?” “狼牙。” “那你意思是说?”雷耀恍然大悟,几乎同花兰一同道出一个人的名字。 “白隐。” 早在蚌埠外看到被杀死的那一队人时,雷耀就确定了白隐手中的狼牙是自己的,听花兰这样一分析,立马就能想明白怎么回事。 “白隐杀了人后去了蚌埠,找到了胡少雄,随后胡少雄追到医院,因为王辰安排了守卫军不好下手,所以命令王辰撤兵并假搬军令让王辰陷害咱们,但是王辰不应所以就将其杀害,然后利用狼牙痕迹来伪造了我们杀人的证据,胡团长再让士兵把消息散出去,我们也就成了人人眼中的逃犯,跟军队对立早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如此一来比直接被杀死痛苦多了,这个白隐很不简单。”花兰把自己的想法一一道来,雷耀听后也是直点头,只是他想到一个问题。 他们住的淮阳医院,白隐很可能提前就去过,因为守卫森然,才找到了胡少雄出面,但是无论怎么说,能证明一点的是,他们出现在蚌埠时,白隐已经第一时间知道了他们的行踪,这才是最可怕的。 “白隐既然有办法了解我们的行踪,那我们现在的位置,他难道不知道?”到这里,雷耀突然意识到。 雷耀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听得花兰身子猛然一惊,感觉身上都开始冒凉气。 想想确实是这么回事,白隐若能监视淮阳医院,那他们逃出来那一刻,以及之后的路线肯定也在他的掌握之中,可为什么却迟迟没有动手,到底有什么目的? 花兰再也坐不住,她突然觉得院子里的人甚至郭军他们几个都有问题,没准里面就有白隐,那可就麻烦大了,心想着就要出去,雷耀却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真想动手我早死了。”雷耀往后又撑了撑身子,反而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抿了抿嘴笑了笑,继续道:“或许我得谢谢他。” 对一个敌人说谢谢?听上去这人脑子肯定坏掉了,虽然花兰知道雷耀向来有自己的见解,可这听起来感觉太荒谬,自己一行人目前的处境都是对方一手造成的,竟然还要道谢? “我觉得他是想和我玩游戏,他认为我配和他玩。我昏迷的这段日子他有很多机会可以杀我,淮阳医院时别看有守卫兵,但想暗杀一个人对白隐不是难事。咱们始终都小看了白隐这个人,他能在特工组织里排第二,靠的不是打架的本事,而是脑子。”雷耀似乎很坚信自己的看法,从事情的发展分析,这个解释应该更符合日军这个特殊的组织。 虽然明知对方是敌人,可是敌人的强大却使得雷耀心潮澎湃,这种奇妙的感觉他也道不出所以然,只知道心里最盼望的是,白隐能够倒在自己脚下,说上一句‘我输了’。 “哈哈,我突然很兴奋,这个人怕是我现在最想手刃的敌人了。”雷耀下意识地朝自己的手上摸去,这个动作已经许久没出现了,脑子中呈现的是那副被改过,带着狼牙的拳套。 雷耀说的似乎很有道理,花兰也不是不认可,只是她觉得雷耀把对方想的太过友善了,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小鬼子。如果前边猜测是正确的,那之后呢?小鬼子是不是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打算,他们会不会有更大的麻烦? “麻烦已经有了,程度有多大已经没什么区别了,他既然敢这样做,就说明他有足够的自信,但往往越是这样的人越自我,放心吧,我会让他后悔的。” “有时候真猜不透你,那特工真这么了得,不正应该担心吗,你怎么还傻乎乎地笑?” “你不懂。”雷耀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兴奋之中。 “对,我不懂,我只问眼下的麻烦咋办,咱们现在都成村里的祸害了,别看村里人现在不敢乱来,但要是把军队喊来,咱跑都跑不了,到时候把你关笼子里,看你还怎么斗!”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咱也不跑了,我直接去找这个鬼子。” 第二百八十二章洞破天机 自古以来,不分种族不分贵贱,真正的高手遇到可以和自己匹敌的对手,产生的一种相惜和争斗是常人无法理解的。其实雷耀想表达的不是说这个白隐真的拥有善心,而是说此人思想上的超脱,精神上的孤傲,如民间说书先生常常提到的英雄侠客,到了一定的程度后反而迫切的希望遇到一个可以杀死自己的人,但一般都无法实现,所以他们迫切期待,这就叫孤独求败。 “若你不相信的话,你可在外边安排个人,咱等等看。这么多老百姓跑来,村子里估计已经传开了,如果白隐不希望我马上死,不用咱们想办法。”雷耀说过慢慢伸了个懒腰,一副轻松的样子望着窗外,脑子里不知又在盘算着什么。 花兰半信半疑,果真要试验一下,回到院子里找来了郭军,偷偷交代了一番后,瞧着后者带着一头雾水跑到了外边,很快没了身影。 院子之中乡亲们此时很安静,跟方前比简直是天地之差,此时看上去更像是一群接受审问的人,毕竟好几把枪对着他们,这东西的厉害没见过还没听过吗,手指轻轻一扣脑门就是个窟窿,那速度快的完全看不清,所以谁也不敢第一个张嘴。 如此形势下想抓人是不可能了,但也不知这群老百姓心中怎么想的,愣是谁也不肯走,赶两步退一步,人都堵在大门口了都还不想出去,这份坚持也是气得花兰直掐腰。 正胶着的时候,大柱子回来了,远远看到自己家门口那么多人,心说别出什么大事,手中的小推车随手一丢紧忙跑了过来,脚还没站稳他媳妇便迎了过去。 瞧着二人小声嘀咕着,花兰摇了摇头,大柱子是主家这是最令她担忧的,先别说麻烦能不能平息,就算不参与也肯定要把自己一干人赶跑,可雷耀现在伤还没有痊愈,这大冷天的更经不起折腾。 大柱子媳妇那表情看得花兰心中直发毛,老早就听说乡下的女人爱八卦,看着那眉飞色舞的样儿,肯定是加油添醋地把这事道了出来,果然是,大柱子听闻猛然一惊,着急忙慌地在院中抄起了一把镐头,这个年轻人很有血性,虽说花兰他们手中有枪,那也不足将他吓倒。 “花姐,俺一家子竟然被你们骗了,没想到你们就是那群杀人犯!”大柱子气愤的不行,不单气他们是逃犯,更是气自个眼瞎心盲,平日里花兰跟他们相处的跟一家人似的,现在的局面心里死活不愿意接受,但事实面前自个也骗不了自个了。 “你们犯了事就得认,俺家对你们不错,你可不能害了俺们,通缉令上只说抓雷耀,花姐你就把人交出来吧,你们惹上的是军队,躲不了多久的,别逼俺们来硬的。”话音落下,大柱子将手中的镐头狠狠插进了地里。 “我先谢谢你,但是人我死也不会交的。还要告诉你们,我们是被陷害的,信不信由你们,要想抢人我手里这东西可真不是吓唬人的。”老百姓不可能因为与陌生人的几天交情,就去质疑军队,更何况军里一些事说了他们也不懂,花兰知道这点,所以才不会多做无畏的解释,谁要敢来硬的,她才不管什么对与错,雷耀安全那才是最重要的。 大柱子一时间也没有话说,但被架在这当头,又得做个表率,于是抄起镐头又想冲进去,但此刻的人群也就是个摆设,别说吭声了,就连对眼的都没有。大柱子尴尬了,亏着他媳妇过来拉扯着叫他多为爹和孩子想想,千万别冲动。 其实乡下人倒不是全都怕死,主要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若是自个没了,整个家也就毁了,所以此景之下谁不想自私一点,这也是为什么大家不应声的理由。 就在这功夫,大柱子的老爹,刘大伯不知怎么就来到了他身后,一把将镐头抢了过来,当大家都以为大伯是要冒死出头时,却没想到他对准的是村里人。 “这是俺家,即便藏了逃犯也轮不着你们管,都滚。”刘大伯狠瞪着眼睛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瞧着大柱子想凑前说话,毫无征兆的一个巴掌抽了过去。 ‘啪——’ “爹,你疯了?”这一巴掌狠,大柱子脸上顿时出了个红掌印,大柱子都被打懵了。 “滚!”刘大伯举着巴掌,示意大柱子闭嘴,看那举动完全是六亲不认,瞧着大柱子乖乖朝后退了两步,大伯转而对乡亲们说:“俺说过,雷耀是好人他就是好人,俺不管你们怎么看,谁要是想把他带走,那就从俺尸体上踩过去。”刘大伯的举动惊坏了所有人,连大柱子一时间都在怀疑,他父亲这是抽了哪门子的疯,怎么跟平时不大对劲,而刘大伯就是这样摆明了态度,谁想上前劝说,他便是一镐头下去不含半点水分,不是躲得快的还真就遭了手。 “老刘,你这是哪根筋不对了,要说刚开始俺们也是不信,可那当兵的都下来人了,你没看那动静,个个都是衣装整齐的正规军,手里那枪也不是假的,说再不信咱那只能怀疑那群当兵的做假了,这不是荒唐吗!”人群中跟刘大伯比较要好的老头好心地劝说着。 “老赵,你再放一个屁,俺先锄了你,俺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们现在就滚,这是俺家,以后谁再往这儿跑,来一个俺打死一个,说话算数。” “老刘,你——”赵大伯气不过,瞪着眼珠子就要上前,看意思是想说,你真的动下试试,多年的交情还不如一个外人了。 赵大伯是想寻个明白,但他没有这个机会,就当他一脚才踏出时,身前立马有人将他拦了下来,这人算是除了大柱子,人群中最为年轻的一位,村里人都管他叫大鼻子,顾名思义整个脸上那鼻子极为突出,很容易被人记住。 大鼻子伸手挡住老赵头后,瞪了刘大伯一眼,随后转身回来冲乡亲们喊,“得嘞,刘叔这就是头犟驴啊,俺看咱们也别在这瞎耽搁功夫儿了,散了吧,这事谁也别参合了,咱就等胡团长亲自下来办这事,看到时咋办吧。”大鼻子说完,绷着个脸又是转视刘大伯一眼,然而加紧脚步率先出了院。 在大鼻子的带头之下,村民们也是叹气又摇头地纷纷离开,却是留了一堆不干净的话,憋屈的大柱子很想追去一个个拉住做个解释,村子就那么巴掌点的地儿,邻里邻外都是靠着互相有个帮忙过日子,这一下得罪了全村的人,那他们一家还能待的下去吗。 人们在谩骂指责中走光了,大柱子就跟那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大老爷们眼泪哭出来真不是个滋味,“爹,你这是要做甚嘛,当兵的你都不信了,脑子坏渣了吗。” “俺不管别人说什么,俺说了,雷耀是好人,他就不能有事。”大伯压根不想多解释,镐头一丢独自回了自己的房内,大柱子媳妇儿紧张兮兮的瞄了花兰几人一眼后,也紧忙将大柱子扶起,硬扯拽进了屋。 随后就听着屋里传来了大伯一家人的争吵,哭哭啼啼的又带起了娃娃的哭声,院中的花兰几人互相望着,心中不是滋味。 院子里发生的一切,雷耀透过窗一点没落下,闭着眼吸气吐气,当花兰再进来时,睁开眼忙示意把房门关好。 “看出来了吗?” “什么看出来了?” “刘大伯啊。”雷耀眼睛眯着,好似洞破天机一般。 花兰脑子转的快,马上就明白了雷耀暗示的是什么,但还是眼睛越睁越大,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你说他是白隐安排的人?” 花兰没有发现刘大伯有什么问题,从早几天就知道雷耀在刘大伯心中的地位,为此来守护这也很平常,但雷耀既然提到了大伯,就不是心血来潮随便说说玩的,花兰吃惊不已,静待他往下说。 “不,我更想说那个大鼻子有问题,我瞧着刘大伯很怕他的样子,而且大鼻子刚才说的话你没觉得奇怪吗?”雷耀转视窗外,方才那大鼻子说的话都还在脑中徘徊,顿了顿继续说道:“乡下人朴实明辨对错,他们全是抱着除害的心闯进来,但唯有那个大鼻子好像是来完成任务似的,只有他手中没带着家伙,当刘大伯出现时他立马走到了人前,盯着大伯的样子更像是在检查,随后他带头让大家离开,更是说了句胡团长会亲自来这样的话,试问他一个乡下汉怎么了解军中的关系,说这话我觉得是有意给我听的,胡团长不可能亲自下来,是不是在暗示我,让我去找?” 第二百八十三章被摆弄的棋子 雷耀也不敢百分百确定对方是否真的在提醒自己,但大鼻子这个人确实是有问题的,恐怕就如之前雷耀所推断的,他是白隐安排的人。 “真是这样的话,那白隐比我所预料的更要高明一些。”每一次觉得自己能猜中对方下的棋时,后来却发现是假象,这让雷耀稍许有些担忧起来,白隐这人的头脑已经远胜于他。 一切都仅是猜测,没有确切的证据,也不好有下一步的打算。花兰想着去把大鼻子带过来询问,雷耀则摇头,还是先把刘大伯喊过来,他或许知道点什么。 刘大伯一家还在争吵,从一开始围绕雷耀这干逃犯,吵到了这些年一家人的不易,听的外人都觉得同情,花兰站在门外抬起的手始终不敢去敲门,就这样过了许久之后,刘大伯自己走了出来。 听闻雷耀要见自己,刘大伯的神色一下紧张起来,不是那种期待的紧张,而是一种做贼心虚,目光敏锐的花兰当即上前,搀扶起大伯,生怕他借口走掉,这便带来了屋里。 几乎被花兰推进屋的刘大伯,有些拘谨地搓着双手,眼神闪躲着,小步地往偏离雷耀床的方向挪去。见此,雷耀心中多少有了点谱。 跟大伯这还是第一次说话,雷耀始终都是很平和的态度,感谢着他能够信任自己,以此往下聊的对方松懈下来,转而提起了大鼻子这个人,这时再看刘大伯额头上已经隐约有汗水冒出。 “您以前可能信我,但现在是不是不得已,我看您打儿子那一巴掌可够狠的,我们才住几天可比不上你们跟部队上的关系,要说只是凭自己感觉去信任,这也不称您现在的年纪,大伯您知道什么直接说吧,别害怕。” 雷耀已经从谈话中看出了端倪,干脆直接了当的把事挑明,就瞧着刘大伯再也难以坚持,‘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 “您行行好,俺一家老小都不容易啊。”这个举动已经证实了雷耀的猜测,也瞧的出刘大伯的无奈,雷耀自己动弹不得,忙叫花兰将大伯扶起。 “诶,大伯您别这样,有很多事不便跟您说,您别害怕,把知道的都告诉我,然后我们就走,放心。” 听雷耀做了保证,大伯擦了擦泪思量了有一会儿,这才将大鼻子的事说出来。 前几日,他偶然撞见大鼻子偷偷摸摸溜进了村中一户没人居住的破土房子里,刘大伯好奇就凑了过去,听着有个陌生的声音在威胁大鼻子做事,可没听几句就被发现了,刘大伯吓的立马跑掉了,但那大鼻子很快追了上来,叫他把听到的不要乱讲,还得配合他,不然全村人都得死。 要说刘大伯听到了什么,也就一句‘不要让逃犯那么快死,有人要见他’具体的大鼻子也没说,只是叮嘱事别办砸了,那个陌生人很可怕,正是因此那天大柱子回家提到通缉犯,大伯这才急了眼,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实际上就在犹豫,雷耀是通缉犯,若不报官得罪了军队,若要去通报怕真的惹来大麻烦,大鼻子在村里也是个二愣子,从他嘴中能听到可怕两个字都是稀奇,最终大伯这才决定保护雷耀。 跟自己猜的差不多,雷耀心中也明白了白隐的想法,在刘大伯说完之后,他便让花兰帮忙起床,自己答应了离开就不会再给这一家添麻烦。 连着多日躺在床上,乍一动雷耀全身都不自在,可真艰难下了地儿,反而能在搀扶下走上几步。花兰开始不应但拗不过雷耀的性子,不得已将他带到了院子里,叫郭军等人快速收拾了一番,大家才准备离开。 出了这家实际上谁也不知道去哪儿,走在大街上一行人如同行乞没个方向,而就在这功夫,身后突然传来了几声枪响,立马就听到一娃娃大哭起来。 顿感不妙,回头瞧去那正是刘大伯一家,雷耀呵了一声赶紧回去,郭军几人先是冲了过去,大门还没进时就见得一个人刚好翻墙出来,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人脚才落地时,郭军抬手一把飞刀就给撂倒在在地,疼的那人哇哇直叫。 其实声音出现时,雷耀已经大概猜出了是谁,在花兰的搀扶下加紧脚步追了上去,再一看,果然是大鼻子。 “是不是白隐让你干的?”马上就想到了缘由,雷耀忍着疼痛抬手就朝大鼻子抓去,可这时候大鼻子一把将枪举了起来,随之扣动了扳机。 “别!”雷耀下意识的喊了一声,这不是喊给大鼻子的而是身旁的花兰,不过为时已晚大鼻子的脑门上多了个窟窿。 “他枪里没子弹!”雷耀差点急了,冲花兰怒吼了一声。 愤怒之中雷耀带着愧疚,千算万算却又忽略了一点,刘大伯和大鼻子都算为白隐做事,安排大鼻子来杀刘大伯一家,再通过自己手杀大鼻子,对外一看全都是雷耀做的,这样无论如何他都洗不白了,这手段简直令人齿寒。 反应快的捡起了大鼻子的枪,果然里边已经没有了子弹,见此花兰也是悔恨不及,可那一刻她只希望雷耀不要有事,却也忘记了这点,其实也怪不得她。 “不走也不成了,咱们现在彻底成杀人犯了。”郭军紧握着个拳头气的不行。 方才的几声枪响,已经传遍了这个巴掌大的村庄,人死在自己面前做什么解释都是无用之举,更让人神共愤的是,照顾雷耀他们的刘大伯一家也遭了毒手,军队不来村民们也得宰了他们。 不得不走,虽然雷耀明白,白隐依然有办法保证他暂且安全,但那也得需要乡亲们的性命做交换,这才是白隐最狠的一招,给雷耀不停的制造麻烦,而想解除麻烦就得有人死,白隐不会让雷耀死,那必然会不停地杀戮,而后再诬陷在雷耀身上,如此循环下去,那就会越来越多的麻烦出现,更会导致越来越多的人牺牲,而最终雷耀的清白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对方的高明已经开始让雷耀闻之生畏,己方在明敌人在暗,就算清楚敌人的手段,但暂时也没有好的办法应对,眼下之际就是保证,不能再有无辜的人因他而死,自此他必须快点离开。 众人来到刘大伯门前朝里边磕了头后,加紧脚步快速朝村外走去,而此时大街上已经聚集了很多村民,瞧着雷耀等人跑,各持家伙呼喊着去追,可是有人不会让他们得逞。 追逐呐喊声,越演越烈。突然之间,随着一声‘轰隆’,声音全部覆灭,此时的雷耀等人已经来到了村头,回头望去时,半个村子已经被吞噬在弥漫的硝烟之中。 “畜生,走!”不忍心再看,雷耀强压制住内心的愤怒与歉意,大家沿着村边的田地一直往前,在沉默之中艰难地迈着步子。 想想一路走来,雷耀每一次都能给小鬼子带来沉痛的打击,更是几次令日军不得已改变战事策略,面对几千几万的军队,雷耀都没有掉过一次泪,然而眼下遇到的这个鬼子,却一次次玩弄着他,着实让他体会到了无力感,痛的不是自己不堪,而是被自己牵连的无辜。 白隐,他不只是一个鬼子那么简单,他甚至比军队还可怕,一定要除,无论生死。 第二百八十四章主动上门 中日战争正处于紧张时期,日军在攻占下南京城后,更是疯狂的扩张,转眼来到了年底,从南线推进的战争已经在蚌埠市区外进入尾声,在国军顽强抵御之际,日军不停加派兵力,人员与装备的悬殊,已经可以预见战局的结果,蚌埠被攻占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在感受到危机即将来临之后,大部分老百姓蜂拥撤离,蚌埠周边很多地方空了村,这却给雷耀等人提供了方便,路过的人肯定以为他们是疯子,大难来临不赶紧逃跑反而还朝回走,他们哪里知道雷耀就算走再远,也是逃不掉的,一些事早晚要面对,说的就是日军中那位顶级特工白隐。 刘大伯一家和大鼻子的死,让雷耀更加认定了对方在跟他玩游戏,这是一场智慧的较量,他必须要亲自去面对。 就在蚌埠市区边缘找了个空地儿暂时住下后,雷耀派郭军几人前去打探胡少雄的位置,先是找到这个人,就能见到白隐,雷耀认定这是敌人已经布局好的,只待他可以行动自如了,便要前去会上一会。 休息的两天里,花兰也在四处打听雷霸等人的消息,在淮阳医院出来后,这干人就失联了,寻不到任何有关他们的讯息,这让雷耀很是着急,然而他们不知同一时间内,雷霸等人已经找去了刘大伯家,见到的却是三具尸体,还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时,已经被村民们给堵在了里边,想抽身已经不能。 战火的脚步不会因为怜悯谁的伤势而迟缓,更不会因为谁的目的而暂停,当日军已经打到蚌埠边界时,雷耀不得已要前往,他知道一旦胡少雄离开蚌埠,再去找很难,更有可能再也见不到,这样一来白隐彻底藏进了暗处,之后的路将有更多意料不及的灾难。 雷耀坚持一个人前往,伤势虽然没有彻底恢复,但要遇上个危险及时逃掉也不是难事,在倔强的坚持下告别了花兰几人。 花兰想到了什么,在雷耀方离开不远忙又追了上来,从怀里掏出那两枚怀表式的炸弹交给雷耀。 “这边直接可以引爆,那边是可以定时的,但是多久还不知道,头上这拔开就可以使用,我觉得这东西别看小,但威力要比手榴弹大。”花兰教着雷耀怎么使用,说完还不放心地问听懂没有。 雷耀点点头,不过他很奇怪怎么突然出现了两枚,有一枚他知道是从黑隐那摸来的,难道多出来的是白隐的? “如果这是隐组织才有的,那我可以告诉你,又出现了一个隐,但是谁长什么样在哪里全不知道,这是刘大伯拿给我,让我还给新四军一个叫李大潘的队长的,究竟怎么得来的只能找到这个人,眼下先别想这么多了,你一定不要忘记,这东西可不比手雷,千万要小心使用。”花兰担忧之情溢于言表,说完之后盯着雷耀嘴唇蠢蠢欲动好似还想说什么,但犹豫了片刻终究没有说出来。 “放心吧,我会很快回来的,如果你们有时间的话,找找雷霸他们,那家伙一根筋,我生怕他别又在哪惹了麻烦,还有你们也注意点,毕竟咱们现在是逃犯,多留意周围,遇到麻烦了能躲就躲,别硬来,行,我走了。” 将精致的炸弹小心揣好,雷耀挥手告别,一直朝蚌埠的方向走去,头始终未回,他的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对付白隐这个聪明的鬼子,而却没想到花兰依依不舍满含担忧的目光,若他能回头看上一眼,或许会发现李之贻的影子。 国军指挥所内,已经见不到军官的身影,由于蚌埠危机的不可逆转性,上级已经下达了撤退命令。某间房内,不肯离开的胡少雄正坐在桌前把弄着手枪,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好似那战争跟他无关。他在等人,也知道那个人很快就会出现,所以枪口时不时的会朝门口瞄上一番,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不负所望,当门被打开的那一刻,雷耀出现了。面对胡少雄淡然的微笑,雷耀并不介意对方的手枪指着自己,犹如来访的贵宾,毫不客气的在屋子里小转了一圈,然后找了地方坐下,翘起二郎腿后问道:“白隐呢,我人已经来了,叫他滚出来吧。” “果然聪明啊,看来你都知道了啊。” “这个称赞实在不敢当,还是留给你们自己吧,我这可是被你们一步一步牵过来的。”雷耀悠闲地拿起茶壶把玩起来,忽然放下抬头说道:“你要是想等到小鬼子打到门前再跟我说正事,我倒是也不在意。” “有胆识,你难道不怕我一枪打死你吗?”胡少雄拿着枪,在雷耀身上瞄来瞄去,戏耍的神色让人看了厌恶。 “想杀我也没必要等到现在,不是吗!快说吧,他在哪?”雷耀确信对方不会开枪,否则从他进门的那一刻便是一声响,要知道雷耀可是没有做任何的防备。 “比起这个,你难道不想先知道他的意图吗?”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碰了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反而我觉得倒是你,难道就没考虑过给他做事的下场吗?你看着可不像迂腐之人。” 刘大伯一家就是最好的例子,给小鬼子做事也就意味着知道了太多的东西,事情办完自然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断不可能安生生的把人留着,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胡少雄比雷耀预想的更精明,言行举止中都透着一种灵透的劲,但他不明白既然脑子不笨,为何就是想不明白这点,所以雷耀欲多加提醒,希望能拉此人转意,毕竟少一个敌人少一份危险。 然而胡少雄好似压根都没有听雷耀说话,只是自顾自地说着:“他太无聊了太孤单了,他觉得我们这些中国人就是玩物,可遇到你后他突然很兴奋,因为你够格,所以他不希望你那么快死,才一次次给你机会,就看你会不会玩了。” 听上去,胡少雄很了解白隐似的,又感觉二人建立的并非合作的关系,总让人觉得他们之间关系不一般,雷耀有些惊奇,不过很快他冷静下来。 “那我还真要感谢他了,不过我想他并非只是图我一个够格吧,猜的没错的话李司令早就不在蚌埠,否则他通过你就得手了,也不至于留我到现在,更不会希望通过我寻找机会,我说的没错吧?”能把这样的特工调来,需要完成的任务都是足可影响两国战争的走势,可没有大把的时间来满足自己的私心,雷耀坚信这点。 “或许吧,以他的能力,能让我为他卖命,就可以再有其他人,你真以为要通过你才会有机会下手吗?那你可真的小瞧他了,我觉得你有点高估自己了。” “你说的也许有道理,但至少现在我很安全,既然我安全那我就可以很轻松的杀掉你,当然你要是打算快点告诉我他在哪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要不要动手。”说话间,雷耀已经把镰刀抽了出来,轻轻抚摸着刀刃,好似下一刻就要动手似的。 以为胡少雄会害怕,但雷耀错了,对方不但没有惧怕,反而带着调侃的意味,把手枪干脆丢在了桌子上,双臂环抱夸张的表现出恐惧的样子。 “不,大英雄,你不能杀我啊,我可是很仰慕你的。”刻意的表演给雷耀看,但瞧着雷耀没什么表情,胡少雄摇摇头很失望,双手一摊再次恢复了平淡的目光,“他不会让你杀我的,因为我对你和他来说都还有用,我死了你就见不到他了。好了不玩了,你想见他就做好准备,走吧,我带你去。” 话音落下,胡少雄整理了下衣服,连手枪都没有带,抬手一比划示意跟着走,这让雷耀突然心感不安。 不安的不是担心接下来会不会是个圈套,而是从开始见到胡少雄,对方所表现出来的淡定和自信,总觉得自己的命脉在对方手中握着似的,说不出来的感觉,总之很不舒服。 此时的蚌埠已经硝烟弥漫,虽然日军还没有完全占领过来,但凶猛的战火不停在耳边咆哮,仿似就发生在眼前,其实明白人都看的清楚,顶多一天时间,这里将会变得异常平静,因为那时再难见到可以抵挡日军脚步的士兵,也很难见到安居乐业的老百姓,就在雷耀他们出来时,大街上依然是蜂拥急促落荒而逃的百姓,若说他们早之前还盼望着军队给他们带来平安,那这一刻定会嘲笑自己的无知。 在预感着无法抵挡日军的狂轰乱炸之时,接到上级指令的国军将领纷纷保命逃去,和当时的南京如出一辙,没了指挥就没了军心,人们的期待也自此成为泡影。 跟在胡少雄身后,雷耀再次感觉出了此人不一般,轰鸣的爆炸况且还让他心头一紧,可那胡少雄却仿佛置身度外一般,哪怕飞石出现都不会做任何的举动,就这样安静地穿梭在硝烟之中,直到来到了一家私塾学堂。 “到了,你的伙伴也在里边。” 第二百八十五章可敬的对手 私塾学堂,都是当地富足大户人家私自创办的学校,只提供短暂的启蒙教育,房子一般不大,但都很庄严肃穆。雷耀面前的这家私塾,在蚌埠算是赫赫有名的,还保留着古代建筑的影子,能看得出所经受的岁月洗礼和风霜。据说这里不同于一般私塾,所传授的多是文化历史的精髓,其中还包括孙子兵法。 胡少雄如同个接待官,稍许的介绍了下,雷耀不明白他是何意,只是听到对方着重讲到孙子兵法几个字眼时,忽然白隐奸笑的模样便出现在脑海之中,令人生畏。 孙子兵法乃斗智斗勇的精髓,无论放于军事还是其他领域,但凡有个争夺便有很大的醒示作用,但凡能钻研此书之人都会有一些茅塞顿开的领悟。被引到这里来,雷耀觉得这是白隐的刻意,难道对方想用在这里证明二人谋略上的高低? “进来吧,你的伙伴已经等你很久了,快点看看他们憔悴的样子吧,哈哈。” 房门已经受到了战火的波及,欲要倒塌的样子,胡少雄直接将其拉扯掉率先走了进去,听到说自己的伙伴也在里边,让雷耀为之一惊,立马也跟了上去,手中的镰刀已经做出时刻应对危机的准备。 屋内昏暗,时不时有尘埃零落,但书桌摆放还算整齐,进门就有一种书香门院的气息,令人身在其中都不好意思大声走动。 “怎么样,这地方选的不错吧?”胡少雄似乎很享受这屋内的气息,闭着眼睛原地转了几步,完全把正事抛在了一边。 “人在哪,不是我同伴在吗?”雷耀才没兴趣感受这些,眼下之际很担心是不是还有谁在白隐手里,能让他想到的第一个就是小莲,虽然花兰猜测人可能牺牲了,但雷耀一直不肯相信。 “别急啊,来了这里,不得谈谈兵法吗,以后这样的地儿可就找不到了。” “你到底说不说?”雷耀心中的烦躁已经被逼了出来,镰刀持于手中直接就架在了胡少雄脖子上,“再有半句废话,我立马宰了你。” “哎,你看看急了,你总这样,怎么斗得过敌人呢,真可惜。”胡少雄一点都不惧怕,只是无奈的叹了气,然后指了指房中一角的布帘,“还要不要我陪你进去?” 话一出,雷耀感觉到了什么,没有做任何的回应,未加思索紧忙冲了过去,当布帘被掀开时,立马出现了两个人,小莲和郭宁被五花大绑吊在房顶上,满身的灰尘加上他们虚弱的表情,乍一瞧去还以为两人没了生息。 听到有人闯入,郭宁立马惊醒,碍于嘴巴被布绳嘞着,叫喊了半天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奋力的挣扎之下也使得小莲睁开了眼。 郭宁和雷耀二人这是初见面,互相都不认识,但小莲可是知道,雷耀这是来救自己的,瞧着雷耀二话不说就要上前,拼命扭动着身子,同样的发出听不清的喊叫,好似示意雷耀不要过来。 雷耀来不及要了解小莲的意图,即便明白了也不会理睬,她们所受的痛苦自己都看在眼里,雷耀抄起镰刀就要去砍断绳索,而这功夫身后门帘之外,立马传来了声音。 “冲动可不是一个军事家所为,就不怕有什么陷阱吗?” 白隐? 这声音雷耀记得清楚,白隐,这个从最初跪在地上感恩言谢到之后多次伪装着普通人的嘴脸,一副副画面在雷耀脑海中顿然涌起,这一刻,所有的愤怒全然汇集在镰刀之上,雷耀转而回身朝外扑去,可是当帘布被割开的那一刹那,雷耀傻了。 白隐并不在,说话的人竟然是胡少雄! “有那么吃惊吗,你们可以易容,我就不可以变声吗,这不是很难。”靠坐在桌前的胡少雄说话间,抬手朝脸上摸去,很快一张假皮被撕开,白隐的样子彻底呈现出来。 “没想到吧,你是不是以为那个胡团长被我收买了,那你就错了。虽然我很希望能够制造你们国家的党派矛盾,但那个家伙有点蠢,所以呢,我就索性——”说到这白隐摆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紧接着指了指桌子一角,一本《孙子兵法》的书被他按在手下,随后笑道:“你们中国人写了这个据说很有用的东西,可是战场之上却如蝼蚁一般不堪一击,瞧瞧,我们的军队难道真的比你们中国人强吗?错!只是你们太弱罢了。至于你嘛,我一直都觉得你跟那些愚蠢的中国人不同,你有脑子有胆量,所以我觉得你不应该那么快死,我要让你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国家灭亡,这样才有意思。” “狗咬人是不需要礼数的,然而狗的主人打狗还是要想想会不会打得太重,这是我们之间的差别,并非强弱之分。你不屑我国的精粹那是你的看法,你若能活着看到这场战争的结局,我相信你会熟读此书的,不过,你没有机会了。” 手中猛然一紧,雷耀不打算再听小鬼子讲太多,这一刻他只希望镰刀的愤怒能够贯穿对方的身体,替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们报仇。 可是,镰刀将要呼啸而去,却骤然停止,那白隐连动都没动一下,只是嘴巴一张一合,说出的话使得雷耀僵硬在原地。 “杀了我,你伙伴都得死,所以你不会杀我。顾虑太多的不仅是你,也是你们所有中国人的致命弱点,正因如此,所以不要怪我们凶残,只是我们更懂得为了目的可以放弃什么。” 雷耀是性情中人,鬼子早就摸透了,敢赌这点就证明没看错,话音落下,不给雷耀反应的时间,就从怀中掏出个东西,嗖的一下,一道黑影穿过门帘甩进了屋内,咣当一声响后,异常刺耳的‘嘀嘀’声响起。 定时炸弹! 雷耀这才反应过来,这功夫白隐笑道:“只有一分钟哦,而且那东西开始计时时千万别乱碰哦,否则立马就会爆炸的。”话说过,白隐抿了抿嘴,瞧着雷耀还在犹豫,马上又补充道:“这个时间你可以杀我,也可以救人,二选一,随你喜欢。” “混蛋!”听此雷耀紧咬了咬牙,收回镰刀立马冲进了屋里。 别看镰刀当时离对方很近,但真的挥砍下去,不见得敌人真的一动不动,那就拖了时间,再回头救人怕已来不及。敌人早晚还有机会,但是小莲他们要是死了,那就永远回不来了,所以雷耀这一刻不能犹豫。 “我们的军队好似已经进来了,我也不需要多呆了,雷耀啊,一定要活下去哦,咱们徐州再见,我可是还没玩够呢,你应该高兴我选择了你,哈哈哈……” 就当雷耀冲进来救人时,白隐已经起身朝外走,带走了雷耀的尊严,留下了扎心的嘲笑。 顾不得这话多么刺耳,雷耀快速砍断绳索后,忙拉着二人往外跑。可是被捆绑了许久,小莲二人刚着地,血液活通不会那么快,加上时间紧迫,没迈出几步便纷纷摇晃着身子摔倒在地,顿时惊乱了阵脚,此时时间已经所剩不多。 越是着急越是乱,扶起不成,雷耀使尽全身力量拖拽着两人往门口奔去,这一刻脑子是空白的,耳边就只有加快的‘嘀嘀’声,听得人要窒息,就当几人拼命之下才来到门口时,声音消失了。 三个人全懵了,眼中充斥着无力的绝望,就这样等待着死亡来袭,或许这一刻有太多的不甘,有太多的事想去完成,可一切都没有机会了,就这样卸掉了全身的力气迎接着最后一刻。 然而,就当他们以为接下来会在爆炸中消失,却迟迟没有等来任何的动静,很快反应过来的雷耀,带着好奇站起来朝那枚怀表摸去,那东西就一动不动的躺在那,为此雷耀还围着它转了几步。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雷耀突然笑了,自己又一次被耍了,这份打击如此沉重又如此可笑,仿佛自己已经失去了方向,感觉自己成了如来手掌中的孙猴子,无论怎么跳也难摆脱,这种感觉完全剥夺了他的尊严。 不知过了多久,小莲来到了身边,很是担忧地喊着他的名字,雷耀这才清醒过来,听着战火已经逐步逼近,刻不容缓地带着他们离开。 正要出去时,忽然门外掉下来一个人麻袋,应该是从房顶上被摔下来的,里边显然是个人,挣扎中不停的发出沉闷的喊叫。 第二百八十六章幸存者 定时炸弹是假的,雷耀再次被日军的特工摆了一道,多番的羞辱已经沉重地打击了他的信心,想想之前的自以为是,轻敌之心,眼下瞧来该被耻笑的反而是自己,而对方自大不是没有道理。 雷耀陷于苦恼之中难以自拔,多亏小莲及时把他唤醒。此时蚌埠已经危机重重,时间紧,要立马离开这里。 出门时,仿佛从天而降一般掉落个麻袋,吓了众人一跳,打开后更是惊诧不已,被塞住嘴巴的胡少雄满脸的血迹,抱着痛苦的表情救助。雷耀缓过神来,没有立马解绳,而是朝此人的脸颊仔细检查了下,这才安心下来,忙给胡少雄松了绑。 “他奶奶的小鬼子,老子饶不了他。”许久没有吸收新鲜空气,胡少雄大口大口地喘着,对于雷耀等人的救助连句谢谢都没有。 雷耀能想得通,或许从一开始,这一连串发生的事就跟胡少雄无关,虽说很想确认下,但眼下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远远的已经能瞧见溃逃的零散部队,在日军猛烈的追击下渐渐消散,此时郭宁已经忍不住,二话不说便去营救。 即便郭宁不动身,雷耀也不会袖手旁观,紧随其后和小莲纷纷跟了上去,只留下胡少雄独自挺着个大肚子,依然原地歇息,看样子还没有缓过劲,本来他喊了一声等等,可话音已晚,雷耀几人的步子急切的很,转眼间已经跑远。 此次战役,日军投下重兵,路上郭宁边跑边告知,蚌埠原有加上紧急调集的兵力,竟然不足敌军的十分之一,可见敌人欲拿下蚌埠的决心。 越来越靠近,满地蚂蚁似的鬼子包围而来,每个人手中的枪支如那耗不尽的火舌,残暴无情地吞噬着抵御者。周遭的建筑在他们经过之后,断壁残垣,体无完肤,呈现出废墟才有的样貌。唯一能让人感到安心的就是当地的老百姓早已逃离,不至于被屠杀。 雷耀他们冲向了一支队伍,从开始看见时的三四十人转眼少了近半,碰在一起时仅仅还留下不到十人。这是一支国军队伍,边逃边躲,手中的装备此刻已经成了无用之物,连最起码的精准都被淹没在了恐惧之中。 “还有没有手榴弹,给我!”双方相遇,来不及介绍,雷耀大喊着问士兵们,话音落下忙有两人递了过来。 “跑吧,兄弟,挡不住了。”士兵好心地劝说着雷耀几人,交出手榴弹后继续拼命地逃离,雷耀只是微微点点头,朝四周紧忙瞧了一圈,示意小莲二人先躲起来。 手榴弹的力量在雷耀的手中可以发挥到极致,又能精准地投掷到重要位置,鬼子部队如过秋的蝗虫黑压压一片扑来。雷耀瞧准了先头军旁边一处歪斜的旧楼建筑,使劲一抛出,爆炸骤然拦腰响起,刚好炸断了建筑的支撑,导致毫无防备的小鬼子逃窜不急,直接被拍在了原地,待后方军在尘埃之中缓过神来时,紧接着半空之中又一记爆炸而起,部队瞬间乱成了一团。 这是两枚手榴弹所带来的场面,已经跑远的国军队伍回头时都被惊呆了,脚步随之放慢下来。 “谁还有手榴弹?” 在投完爆破之后,雷耀已经趁机朝这边跑来,瞧着这几名队员愣在原地,远远的就开始招呼。 要说手榴弹这东西,平常不算什么稀奇之物,可是现在有雷耀在,那就是极具价值的武器,可是大家逃离途中多番为了争取时间,仅剩的两颗也已经交给了雷耀,没办法,随着雷耀一声呵喊,大家朝城北冲去。 雷耀他们见到的仅是战争的一角,就在他们逃离途中,又遇到好几支队伍,能救得出的一起逃,然而大多还没来得及前去营救,那些士兵就已经全部牺牲了。眼下还没有有效地抵御策略,鬼子追击的脚步越来越快,应该是想全部剿灭。身边的伤员数量增加很快,这份负担使得已经形成了几十人的队伍脚步越来越迟缓,眼看着小鬼子渐渐逼近,雷耀脑子不停地转着。 就在大家不知所措,只能尽最大努力往前跑时,胡少雄不知从哪里跟了过来,头上的伤已经被自己简单的包扎了一下,摆动着肥胖的身子边跑边喊。 “我是胡少雄,你们是哪一支的队伍?” 他这一问,士兵们先是一惊,城里竟然还有一个团长,稀奇!他们之所以突然仓皇撤退,是因为将领们已经先行离开,士兵没了指挥,就没了士气,在见得有人在抱怨中先行撤去后,士兵们才开始大范围地逃离,而就这一逃就给了日军很大的机会。 团长问话不敢不回,可得到回答之后,胡少雄脑子懵了,这哪里是一支队伍,几十个人来自七八支队伍,这全是幸存者。 索性也不再多问,胡少雄转而吼向郭宁:“你们的新四军游击队呢?不是打后方支援吗,瞧瞧小鬼子跑的都跟兔子似的,你们的人吃屎了啊?” “你给我闭嘴,死胖子!”郭宁本来就因没见到自己的任何战友而感到焦虑,此刻还被人问罪,要不是危难当头,他肯定要跟胡胖子来个不死不休。 胡少雄的做法在国军之中是典型的一些小军官的强横,这一点雷耀早就见惯了,瞧着胡少雄还想来个没完没了,雷耀回身猛然一指,凶狠地吼道:“你再敢多说一句,老子先宰了你。” 雷耀生气不仅仅全因胡少雄方才的表现,国共两党之间的高低凌弱,白隐的所为一直又都是以胡少雄名义在办,就算这事没有胡少雄任何参与,但心中对于胡少雄这张脸孔始终抱着憎恶的感觉。 胡少雄始终都不知道这是雷耀,在场之人怕是除了郭宁,他都以为是普通的士兵,不管国军方面还是新四军,总之他一个团长身份,被人突然小窥,很是不满,雷耀的这一指让他更是来了火,扭动着肥胖的身子小腿突然就加了速,伸手就朝雷耀的衣领子抓去。 雷耀怎么会让他得手,回头将胡胖子的手一推,另只手黑镰刀已经亮在眼前,当即就看胡少雄犹如被点了穴一样,表情连带身体立马僵在原地。 “你,你是雷耀?” 所有人的都紧绷着神经在跑,这问话没人来答,却像是警示自己一般,在胡少雄的听闻之中,雷耀不仅是个打鬼子的好手,更是个凶狠的主,才让日军大力度通缉。 “还不跑,等死吗?”忽然转过头的郭宁,吼了一嗓子,胡少雄这才缓过神来,一身的肥油此刻像似充满了力量,玩命地紧追上来,自此之后再也不敢吭声,眼睛时不时的在雷耀的背影上停留,带着一种畏惧感,如同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般。 “糟了,我们被包围了。”忽然小莲指了指侧前方,日军一支小队像从楼宇中钻出来的一样,正斜向的朝这边追来,正前方也开始隐隐约约能见到那些大盖帽。 “看样子,我们是唯一的幸存者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突围 没了抵御,日军几乎很顺利地占领了蚌埠,数不尽的小鬼子四处搜寻,试图翻出藏匿在某处的敌兵。实际上鬼子还不知道,雷耀他们一干人此时是唯一的幸存者,眼看着四面八方全是小鬼子,完全寻不到可以逃脱的出口,再不想办法他们即将被包成饺子。 一群人之中,两位团长在场,但没人去询问他们的意思,反而把目光全投向了雷耀。雷耀一直以来都没发现自己身上散发着一股领袖般的气息,让接触过的人忍不住的去敬仰,自此大家都认定他是目前这群人的领导者。 既然把信任投给了自己,雷耀必然要尽快采取行动,否则就是坐以待毙。他快速将周围的安全地点比较了一遍,确定了他们前方不远处一家还算完好的旅馆,上下有三层楼,雷耀招呼大家快点进去。 离旅馆还有一小段距离的过道里,雷耀停了下来,从怀中摸出了从隐组织手里得到的炸弹,之前花兰提醒过这东西是有定时效果的,而且通过白隐方前那一出,虽然是个假的但他觉得时间应该也查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把小鬼子引过来足够。 回忆着花兰小心交代的,雷耀轻轻的打开了红色一面,才发现时间是可以自己设定的,他快速想了想忙把时间调到了两分钟,蹲下身来朝四周围瞧了一眼,等待着鬼子离的差不多时,安全栓一拔,小心藏在了地面一处塌陷的缝隙中,立马俯冲钻进了旅馆之内。 “一起帮忙。”担心从身后一直追击而来的小鬼子会率先闯进来,雷耀招呼着大家把一切可以阻挡的物品全往门口上挪,双门紧闭试图以此来争取更多的时间。 完事之后,雷耀带着大家来到了二楼,在楼梯拐角处停了下,他打开了后窗瞧了一眼,宾馆后方是一些破旧的房子,若是能跳的准有屋顶接着,人可以保证基本的安全,但此时远远也能瞧着小鬼子朝这边包围过来,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 “去顶楼。”随着雷耀一声招呼,大家一窝蜂的朝楼上窜,最后全聚在了阳面的一间屋子里,透过窗可以看到三个方向的日军已经越来越近。 “怎么办,就这样等死吗?”胡少雄不知道雷耀到底有何用意,在他看来大家只是为生命争取了一些时间罢了,鬼子兵力那么多想破门进来也很快,但后续没什么办法还不得被包成饺子。 “我放了炸弹,放心。”雷耀的目光始终在逼近的鬼子和定时炸弹中徘徊,按照敌人的追击速度,时间设定的差不多正合适。 听说提前准备了炸弹,很多人伸着头想要瞧上两眼,可这举动给远处的敌人创造了大目标,当即就引来了一阵猛烈的炮火一名队员中了枪,子弹穿进了他的额头中,瞬间带走了他的气息。 “小心,躲起来!” 雷耀几乎是怒吼出来的,大家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朝角落里钻,胡少雄气喘吁吁的却紧跟在雷耀屁股后边,还忍不住地问:“炸弹的事是真是假,我怎么没看到?” “要不然你下去看看?”雷耀还未回话,郭宁先是急了,此时就还剩这点人,最怕的就是失去信任,这胡少雄显然是怕雷耀害了他,可是即便没有炸弹,他又如何跑的出去?其实这种人永远觉得别人是错的,自己亲为的才肯相信,雷耀根本不想搭理他。 心中默数着时间,听着鬼子脚步声地靠近,几乎已经快来到门前了,雷耀的心跳一点点加快,总算熬到时间差不多时,雷耀双拳紧紧一握,想着开口叫大家朝对面的屋子里跑,炸弹声肯定会吸引后方的鬼子快速到达,这时机正是逃脱的机会,可是拳头握下除了手心的汗水,却并没有出现他所盼望的。 “没响?”此时郭宁也有所疑问,下意识的打算抬头瞧上一眼,可才露头就是一串子弹飞来,若不是他反应快脑袋就给打爆了。 “不应该啊?”雷耀也想不明白为何没有爆炸,难道这东西坏了还是说这是假的?此时楼下已经传来一记记破门的声音,子弹更是频繁而凶猛的从窗外飞来,射在迎面的墙壁上,打出来的那些窟窿让人看着都心中发毛。 “你是不是耍我们玩呢,你不是说有炸弹吗,在哪呢?”胡少雄虽说对雷耀畏惧,但眼下是生死关头,这人比较自私,觉得危机依然没有散去,反而因为雷耀拖延了时间,这才气哄哄地想找雷耀讨个说法。 此时雷耀还没搞明白为何炸弹没有动静,脑子本来就处于混乱之中,经胡少雄这一打搅,更是想不出头绪,瞧着对方不肯罢休想上前的样,急忙镰刀挥在眼前。 “你再吭一句声,我先把你剁了,说到做到!”雷耀这话比黑镰还要凶狠,目光之中已经充斥着杀戮,吓得胡少雄张嘴还没等说话,忙自己捂住了嘴巴,乖乖的回到了人群之中。 此刻外边的枪声不断,楼下的动静也越演越烈,危机已经近在咫尺,雷耀先是要保证大家的安全。 “你们先去对面,快!” 如若被敌人攻上来,也只有跳窗了,虽说后方也有鬼子,但总不至于一点儿机会没有。瞧着大家很听话地转移,雷耀努力平静下来回回忆白隐使用这定时炸弹时的场景,很快脑中恍然,立马就明白了。 花兰有跟他说这东西有可能不是小鬼子自己造出来的,但是这绝对是专属定制的,那使用的规则必然也和其他的装备一样,要知道日军惯用的九七式手雷在使用时都需要重力敲击一下,虽然雷耀还不懂到底何意,但想想白隐使用这定时炸弹时虽然随手一抛,但落在了地上那也就意味着撞击了一下,这才引发了定时开始,若真这样说起来…… 糟糕。 这等于他从一开始并没有触发炸弹的定时器,即便现在打开那也需要两分钟才会爆炸,而此刻的两分钟对于他们这些人则意味着与死神做斗争。 可是此时没有更好的办法,郭宁在跑到对面之后立马又返了回来,“后边也全是鬼子,看样子好似不知道咱们在这里,正不停搜索,压根出不去啊。” “手榴弹谁还有?”雷耀情急之下问,话一出口自己觉得也是无用,要是有的话不至于被堵在这里,转而他又问:“火有没有?” 要说火,这个司空见惯的东西,士兵之中有很多烟鬼,身上自然是带着火柴的,听雷耀问询,忙又跑回来两个人,将火柴递了过来。 二话不说,雷耀紧忙脱去自己的上衣,试图用火柴引燃,可是此时的季节已入寒冬,衣服上的汗水随着他们的停留已经快速的结了冰霜,仅靠火柴又如何能够点燃。 “该死的。”门外的动静越来越大,雷耀这边想冷静下来都不可能了,越是着急,事情越是不按照自己所想的发展。 第二百八十八章定时炸弹 终于搞明白定时炸弹如何使用后,时间已经来不及耽搁,雷耀想尽办法希望快点触发。那炸弹早就被雷耀藏在了砖缝之中,要是能靠小鬼子的鞋子去启动多好,这想法雷耀脑中闪过,但显然是不可能的,否则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眼下雷耀能想到的就是,自己来动手,然而楼下密密麻麻的小鬼子,根本不给雷耀找寻炸弹位置的机会,所以雷耀才想到了取火。 虽然不知雷耀想要做什么,但一旁的小莲忙取了一盒火柴跑到了窗前,被罩一般都是干净而且稍微有温度的,要想点燃应该不难,更何况她的身上还有一些纸质的东西。 雷耀转头瞧去时就看着上边密密麻麻的写着很多字,他在花兰手底下学习时间有限,也不会认识太多,但是自己的名字还是记得的,虽然只是有限的瞧了两眼,但上边好几处自己的名字,这让雷耀有些吃惊。 朝小莲望去时,小莲竟不好意思的躲避了他的眼神,换以前雷耀可能不明白,但自打那次谈话之后,雷耀知道小莲对自己有意,本以为一切都谈明白了,却没想到对方依然还把自己装在心里。 “给。”床单被点燃,被滚成了一个火球状,小莲递了过来也打断了雷耀的思绪。 接到手里,雷耀先抄起枕头从一扇窗丢了出去吸引鬼子,与此之际快速从另一扇窗瞄了眼炸弹大概的方位,回身之后屏住呼吸快速将火球甩了出去。 “等下我说开始,你们想办法给我争取下时间,那炸弹出了问题,我需要引爆。”雷耀边说着边从小莲腰里掏过了枪,把子弹卸下两枚出来握在手心,用力的喘息着,以此来保持身体的平稳。 “开枪打不就完了?”始终观察着这边的胡少雄,很不满的想凑过来,掏出枪很得意地比划了一下,他认为你拿子弹去丢炸弹,这不符合逻辑啊,要是那真有炸弹一枪打响不就完了。 胡少雄是这样想的,他哪里知道雷耀基本都没怎么用过枪,别看他丢东西准,真要用枪可能还不如个新兵渣渣。 瞧着胡少雄不肯罢休的追问而来,雷耀反而笑了,“要不你来,就在我丢的那团火旁边。” “那我瞧瞧,哎呦我去。”边说着,胡少雄想要探头,立马就被发现了,子弹愣是从耳边擦过,吓得他一屁股后坐在了地上,也正因如此楼下的枪声又开始了,数不尽的子弹射进来,将窗户都打的破烂不堪。 “准备。”雷耀最后吐了口气,紧握着手中的子弹,“开始。” 随着最后一声喊出,郭宁和几名队员,忙在另一个窗口开枪朝外射击以此来吸引注意力,这便给了雷耀机会,他从侧边露头后以最快的速度瞄准了那枚炸弹的位置,又在同一时间内抬头丢出了子弹,前后仅是一眨眼的事,那枚炸弹成功地被引启了。 “走。”炸弹被开启,但中间的两分钟需要坚持,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前去争取时间,随着雷耀一声招呼,大家举着枪跟着来到了二楼的楼梯拐角处。 由于雷耀他们在门后用一切可搬移的东西堆成了山一样,使得鬼子浪费了大把的时间。但此时门已经被撞出了个可以侧身而进的缝隙。 “打!” 雷耀率先开了枪,要说他玩枪的本事真让人惊掉下巴,瞄准的是门缝中不停撞击的鬼子,却打到了门框上,不过此时没人去笑话他,随着他带头,大伙也开始了凶猛的射击,常年混迹战场的郭宁几乎是弹无虚发,每一枪都会透过缝隙射穿迎面的鬼子。 突然传来的枪击,惹的日军也不再从门上动手脚,听着不知哪位指挥官一声听不懂的喝令,他们朝后退去,开始大火力的朝门内开火。 实际上日军并不知道楼中有多少人,初始他们希望可以利用眼下的优势,能抓来几个活的,战争向来都是离不开情报,既然有机会活捉,那定然会想办法在无伤员的情况下获取,可是突然而来的反击异常猛烈,这让率军者有些担忧了,索性也不管那么多,直接下令一个不留,不仅门外的枪火激烈,也开始使用了手雷,不停的朝楼里轰炸,如此一来雷耀他们几乎已经没了藏身之地。 实际上鬼子不知,方才雷耀他们是倾尽了所有力量,将所剩的担忧都发泄了出来,一旦打完就没有了办法,为了拖延时间只能不停的寻找桌椅板凳之类的纷纷朝门口摔,障碍物此时成了他们争取时间的唯一凭借。 “还有多久爆炸,楼上快进不去了。”头顶之上剧烈的爆炸波及的房子似乎要塌了,如果还不走,大家不说被打死也要被埋在里边,郭宁已经急到不行,那胡少雄更是领着几人先回到了楼上,看那样子不管死活也得跳出去。 “差不多了,回去。”雷耀始终都在默算着时间,感觉着炸弹要爆了,急忙催促着大家快点去后窗那里。 雷耀是最后一个进去的,然而就在他才迈进的那一刻,身后终于爆了,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小小的一枚炸弹,威力竟然远超过几枚手榴弹的效果,猛烈的爆炸也波及到了雷耀,就感觉一股猛烈的风气朝他身上拍来,由不得他做任何的抵抗,直接顺着窗口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硬物之上,身上的伤未痊愈,加上如此动静让他一口血喷了出来。 雷耀瞬间感觉自己的意识有些消散,赶紧咬着满是猩红的牙齿,用尽力气撑起身子,这才恢复了视线。眼前一片狼藉,其他人也在爆炸之中被吹了出来,个个灰头土面的,还有的人被压在了石板之中,挣扎着想要脱身。 好在爆炸之前,后方日军在听到猛烈的枪声下,已经停止了搜索,快速汇集到了正面。雷耀他们此时出现的位置,周围都是安全的。 “赶快救人,赶紧撤。”面前的宾馆楼已经塌到不成样子,用废墟来形容一点不夸张,随处可见一些断掉的肢体还有些冒着乌烟的大钢盔,那全是小鬼子的遗物,可见这炸弹的威力。 “娘的,这哪弄的炸药,早说一声也好有个准备啊。”别人都在救人,胡少雄爬出来却躺在地上拼命地喘着大气,那肥头大耳的脸上被割了道口子还在淌血,他都懒得去碰一下。 “别废话了,赶紧起来走,等下小鬼子缓过神来,谁也跑不了。”郭宁扶着伤员过来踹了胡胖子一脚转身就走。 大家走的急,谁也没有留意是否丢了队员,能够看见能够救助的全在身边,过候才知道牺牲了好几位,可那时候大家一旦停留,就会集体被灭。 日军因爆炸损失了几百名士兵,他们的脚下竟然被炸出个深坑来,等待他们再清醒过来时,雷耀一行人早就没了踪影。 日军的指挥官已经无心再追,眼前的爆炸究竟怎么回事?中国人这是发明了什么东西?竟然有如此的威力,简直太可怕了!这若是投放到战场,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同是日军,这些将领还没权利获悉本部的一些特殊安排,就如他们知道隐组织,但组织的任务以及真实的能力也只是听闻,而且了解的只是零碎。这些被炸昏了头脑的小鬼子,谁也没发现白隐就在身后的一处高耸建筑中探视,这记爆炸他不会给做任何的解释,所以雷耀之名,再次在日军之中炸开,因为那不知名的炸弹,恐怕只有他才有。 出了蚌埠,雷耀带着大家直接奔向花兰他们所在的村落,路上胡少雄不停地追问,“老弟,刚才的炸弹到底怎么回事,是你发明的吗?” “我没那本事,这是从敌人的一名特工手里得来的。”雷耀不做任何的隐瞒,这确实是从黑隐身上摸来的。 “特工?” “对了,小莲”被提醒到,雷耀忽然想起什么来,忙转头问道:“花兰说你拿走了暗杀名单,你看一下这胖子在不在里边。” 第二百八十九章重要的战场 遭遇的这些事,已经让雷耀基本明白,前来蚌埠一带搞暗杀的就是黑白二隐,此时他希望快点再确认一下名单,这样也能提前了解对方的动向。 小莲把暗杀名单拿出来后,胡少雄一把抢了过来,瞧着雷耀他们神色不对的样子,又听闻提到了自己,好似也知晓了什么,这才迫切的想了解怎么回事。 名单之中,没有胡少雄这个名字,这让胖子安了心,不过里边很多人他都认识的,死的死逃的逃,唯一引他注意的是第五战区的司令官李宗仁,这可是他们的最高指挥官,小鬼子竟然想搞暗杀,这可是个大事。 在看到这个名字后,胡少雄下意识的大喊着快点通知司令部,可眼下什么场合,哪里是他的指挥所,更没有他直接管制的士兵,自己喊出口后都觉得可笑,但这事关重要,一定要想办法向上级汇报,以便做好应对措施。 名单被小莲夺了过来,拿给雷耀看,郭宁也凑了过来,实际上小莲找到他时已经给他看过了,而且他也在名单之中。 除了郭宁之外,其他的新四军将士大多已经牺牲在前线,若说名单上还有谁会引来敌人下手,那就还剩下一个李大潘。 这个名字是被第二次提及,上一次是花兰告知怀表炸弹的事,这次被郭宁提到,这让雷耀对此人有了些兴趣,因为整张名单之中,论官职队长是最小的,既然被鬼子列了上去,这人肯定有一定的本事,比如许马台为了救出雷耀而牺牲的方队长,他在那一片区域有着绝对的领导权,一旦失去了他,那方的阵地对于日军来说就如探囊取物般简单,而这个李队长听闻是郭团长下边的人,除掉一个团长为何还担忧小队长呢,这让雷耀想不通。 郭宁或许可以解释其中缘由,新四军成立不久由于人员缺少,很多职位都是从有经验有能力的老兵中选取的,郭宁是团长但本事不见得强于李大潘,郭宁很谦虚,觉得李大潘应该来坐自己的位置。 实际上郭宁说那么多,雷耀听得出来新四军之中位置只是一个体系,论本事论能力自打他接触一来,觉得每个人都强于早之前的那些只会硬拼的国军士兵,新四军更像是一个大家庭大集体,就如游击队似的,可以不用按照国军的方式来跟敌人战斗,这更能自由地将优势发挥到极致,也是雷耀选择要加入新四军的理由。 听着几人谈话,原本因为名单上没有自己而感到轻松的胡少雄,此时越觉得那张纸上的名字像一种荣耀似的,能被敌人重视那说明日军感受到了威胁,越听下去越觉得不平衡,竟开始说起了对新四军的不满。 “虽然两党是一家,但你们新四军只会搞偷鸡摸狗,真打仗了还不是我们拼死拼活地往前冲,还被说的那么光彩,可笑。”胡少雄知道在场的大多都是国军,他说话肯定会得到大家的附和,不过他想错了,话出口后根本没人回应,却有人大胆地说了自己的看法。 “如果上级不下达撤退命令,咱们还可以挺下去,结果不但害了新四军兄弟们在敌人背后遭了难,我们也陷入被动之中。” 这名士兵说话声音小里小气的,说完还刻意瞄了胡少雄一眼,果然就看到胡胖子脸上的肥肉都开始打颤。 “闭嘴!你个不分你我的东西,上级说撤退那是以大局为重,战略懂吗?你小子哪个队上的,老子现在就可以毙了你。”说完不解恨,胡少雄还真想拔枪,但雷耀的镰刀已经瞬间来到了他眼前。 “如果一切都可以用战略解释,那不会有那么多失去指挥的兄弟们牺牲,念你是一团之长,请收回你的话。还有抗日是所有人的责任,不分党派不分组织,若你要真分个你我,我现在就跟你划个道。” 雷耀狠狠地瞪着胡少雄,对方被吓得一动不动,话音落下镰刀被收回,胡胖子这才想回上两句,但转而一想又打消了念头,索性迈开了小短腿匆匆地走去了前边。 “这家伙怎么当上团长的?”小莲没好气哼笑了一声,转而发现郭团心绪不宁的样子,忙问道:“团长,你有什么打算?” “蚌埠丢了,小鬼子肯定会继续北上,下一步必然要进攻淮海,我要去那边,李大潘的队伍应该还在那里。”郭宁原本有四个小队,两个队已经全部牺牲,剩下的一个在王辰死后队员们没了联系,另一支队伍就是李大潘那里了。 实际上,雷耀前来蚌埠的本意是为了传达关于日军下步作战计划的,详细的策略在中岛宁次郎死后也就被转移到了黑白二隐身上,然而之后发生的事都是雷耀没有预料到的,也把这件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他却不知道新四军方面早已获取了情报。 日军想要打通津浦铁路,实现南北战场的连接,南线会一步步逼近占领徐州的火车站,但这条路线必然要经过淮海,想要跨海必须拿下淮海大桥。淮海大桥将是南线最重要的战略地点,借助优势只要守住这唯一的路线,就可以阻挡日军北上的脚步,这是重心之重。 所以新四军在获取到日军的战略之后,才急忙调了一个团来支援,李大潘的那支队伍早早就被郭宁安排到了小蚌埠附近,就是为了提前做好防御准备,绝不允许给敌人半点可夺的机会。 听闻至此,雷耀点点头也决定带着雷狼军过去帮忙,可眼下有件事他却不知,此时不仅是雷耀带的一干人,就连花兰他们也陷入了危难之中,而这份危机来源于新四军。 第二百九十章杀人犯落网 自打雷耀离开后,花兰带着郭军几人四处寻找雷霸等人,终于打听到他们的位置,原来双方阴差阳错走岔了路线,听闻雷霸他们已经找去了刘大伯家,花兰带着人立马赶去汇合,但他们却把之前的事抛在了脑后。 实际上,花兰也知道若再踏入那个村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刘大伯一家还有大鼻子以及最后炸死的那些老百姓,在乡亲们眼中他们可是背上了杀人魔鬼的头衔,一旦再出现必然引起轰动,她原本想着从村后头悄悄过去,可是却不知新四军的人已经早先一步扣押了雷霸等人。 花兰不知情,照旧按着所想的计划,从村后尾绕了进去,可是才进了院子立马跳出来一队士兵,他们正是王辰所带的队员。 队长死时,放跑了花兰等人,若不是与其他队伍汇合后,被嘱托寻找郭团,他们早就把雷耀他们翻出来了,蚌埠眼看着被占领,郭团也没找到,他们正准备前往小蚌埠汇合李大潘,偶然听闻这边发生了爆炸,过来询问得知竟然是雷耀他们,这才留下,没想到人一个个都自己送上门来。 要说雷耀杀死了王队长,这个不难想到雷耀是被陷害的,毕竟王队长死时雷耀还在昏迷不醒,但要说这事跟他没关系,这一帮凶神恶煞的家伙可都是雷耀带的,还自称雷狼军,谁知道这哪来的队伍,所以雷耀这是不在,若出现的话也定会被拿下。 雷狼军的所有人都被关在了村中一间无人居住的房子里,几名队员商量着该如何处置他们,有人提议直接杀死算了,敢暗杀队长他们的身份就是敌人,是敌人就该死,而更多人觉得他们没有这个权利,眼下团长也没了讯息,能有说话权的也只能去找李大潘李队长了,考虑再三最终大家决定押着一行人去小蚌埠。 雷耀决定率雷狼军一同前往淮海战区支援,于是带着郭宁一干人先是回到了落脚点,可是家中无人,花兰几人又不知去向,瞧着一些衣物还在,也就暂时等了下去,可一直到了晚上,还是没有任何的音讯,这让雷耀不得不担忧。 此时他们可是背上了杀人犯的头衔,无论去哪里只要被认出那都是大麻烦,这可不比遭遇小鬼子,就算不逃还可以拼上一拼,可倘若被当地的老百姓找了麻烦,却打不得碰不得。 而且自打日军攻下了蚌埠城之后并没有逗留的意思,按照敌人的计划,将会立马向北推进,他们停留的小半天,也许很快就会被撞见,那时候再跑又是一次危机,想来想去,不得已雷耀决定给花兰他们留下记号,先是跟着郭宁他们前往淮海要塞。 “很早我就觉得小鬼子将会有大举动,细想想自打南京以来,他们占据的一些重要枢纽,原来都是为了此番战役,看起来是势在必得的样子,如此兵力之下,你觉得有多大的胜算?”路上雷耀回忆起之前经历的大大小小战役,方才明白日军的计划并没有被破坏,每个重要的据点都被攻打了下来。 若说以前只是认为,战争只要拼个全力不顾生死就可以胜利,现在想想全是笑话,战事不是靠意念取胜,更应该清楚现实问题,雷耀之所以问郭宁这些,实际上就是想听听淮海的防守是否足够,不要再像南京、蚌埠这些地方一样,本身兵力不足加上最后不得已的决策,那等于把阵地白白让了出去。 “这次非比寻常,我们新四军之所以被紧急调过来,就是明白这个要塞的重要性,可能关乎着整个战场的胜败,所以国军方面也接连调集了多支队伍,若有万一,周围驻守的军力也会第一时间赶来支援,这一次再不可能失败。”郭宁说的很有信心,这也给了雷耀十足的希望。 胡少雄此时作为国军一方的代表,听着雷耀他们谈论自然也要插上一句,不过他提到的什么军威以及战略之类的,在雷耀耳边就如风儿吹过,没人愿意搭他的茬,尴尬的胡胖子欲言又止,打心里可是恨透了雷耀。 小蚌埠位于淮海北岸,是离此流域最近的一所小镇,有着卓越的地理位置优势,国军第51军已经驻扎许久,早就做好了防范准备。 雷耀等人到达时,淮海铁桥依然是看守森严,只不过比以前多了大批逃难的老百姓,蜂拥而至急促着想过河,生怕耽误一秒都会出现危机。 远远瞧着是自己部队的兵,胡少雄第一个跟上了人群,雷耀他们紧随其后,在遇到守卫兵时,胡少雄立马亮出了身份,这让守卫很是吃惊,蚌埠那边竟然还有活下来的军官,不敢怠慢忙给了通行,胡少雄很得意的朝雷耀他们显摆了一番,然后指着雷耀他们对守卫说道:“都是部队上的,有自己人有新四军,还有这个,就是你们经常扯淡提到的大英雄,雷耀。” 本来前边听得还好,守卫兵卑微的连连点头,可是当雷耀二字传进耳朵里时,这守卫当即一愣,忙招呼旁边的战友全凑了过来,小声嘀咕了一番后,齐刷刷地把枪口对准了他们,就连胡少雄也没放过。 “诶诶——这什么意思?” “军长有令,但凡遇到叫雷耀的人,无论如何也要将其抓住,请问胡团长你们是一起的吗?”后来的士兵一副不把胡胖子放在眼里的样子,军长两个字喊的更是刻意,他们的行为没有错,这是军长的命令,团长又算个什么。 “是不是搞错了?雷耀犯事了?”此时的胡少雄还不清楚,他被白隐抓走时,中间发生了什么,这也不怪他,沿路雷耀都没有提及此事。 “我们只是按命令办事,其他的一概不知。” 瞧着守卫兵摆明了态度,胡少雄也只好问雷耀了,可是回头瞧来雷耀没好脸色地看着自己,立马打消了主意,忙举手道:“不是一起的,你们抓吧,放我过去。” “王八蛋。”胡少雄的举动立马引来小莲的不满,就连后边那些国军的士兵也是投来了鄙视的目光,不管雷耀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再怎么说大家在一起也是经历过生死的,这胡胖子竟然这等自私。 “对不住了,各位,你们要是惹了事,可不能牵连到我。”胡少雄说着抱歉,临走时还不忘抱拳表示,换来的却是一双双憎恶的目光,他挺识趣的没有再讲下去,问询了指挥部的位置,叫士兵指引他过去。 守卫兵不可能给雷耀放行,更是要按军令抓捕雷耀,方才介于胡团长在没有动手,此时可不会这样干愣着,随着一声喝令,枪口纷纷瞄准了雷耀的脑袋。 “你们全都举起手来,跟我们走,若想耍花招,立马枪毙!” “等下。”雷耀乖乖的照着对方的意思做了,只是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牵连郭团他们,这才紧忙插了一句,“我就一个人,后边的都是你们部队的,把我带走就行了。” 话音落下,雷耀主动跟了过去。小莲看意思也想着跟来,自己虽说是新四军的人,可许久以来跟随着雷狼军共患难,自此犹豫不决,雷耀或许看出了她的意思,忙加快脚步,“快带我走吧。” “别担心,他们不会怎么着你的,我会立马找他们去解释。”望着雷耀被押走,郭宁希望他能够放心,他是陷害事件的重要人物之一,此刻人活生生的站在这里,就能打破那些质疑。 第二百九十一章雷狼意志 雷耀一路被押往在小镇上临时选建的牢狱中,一家酒馆下的地下室,或许谁也没想到真的会如此巧合,花兰等人早已经被关在其中。 雷耀的出现令众人激动又意外,激动的是雷耀去蚌埠目的是找白隐算账,此刻能够平安回来,大家悬着的心总算能放下了,意外的是雷耀怎么也是被抓进来的,早之前花兰还很确信的对大家说,雷耀只要没事肯定有办法救他们出去的,可眼下看来,雷狼军全员被捕,生和死似乎已经不是自己能够做主了。 雷耀与其他人不同的是还带着手链脚铐,而花兰他们进来时候被捆了手脚。介于雷狼军中能人较多,早就将其解开,一群人在密室之中也无非空间小了点,不过还是比较自由的。 “放心吧,郭团长和小莲都找到了,他们会帮我们解释的,等等吧。”雷耀没有丝毫担忧的样子,被押进来后找了个角落坐下,由于一天的奔波加上蚌埠的那次爆炸,已经愈合的伤口好像又出现了麻烦。 幸好花兰身上的药物没有被摸去,来到雷耀身边快速给查看了一番,这功夫雷霸凑了过来,冲快手招呼了一声,贼眉鼠眼的快手就跟变戏法似的,身上摸了一摸,手中立马多了一根钢丝,这家伙专业的偷盗,当初对付黑隐时可是帮了大忙,此时又有了他的用武之地,他可以轻易的帮雷耀打开镣铐。 “不要。”雷耀示意不要这样做,他们本来就是清白的,不需要做任何的举动,否则反而真的有了嫌疑。 谁也没有问,雷耀怎么也被抓了进来,大家更关心的是他去了蚌埠发生了什么。 “那个鬼子死了吗?”大家提到的自然是日军的顶级特工白隐,从见到雷耀那一刻,大家都认为那个可怕的家伙被雷耀收拾了,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 当雷耀把前后过程逐一讲述过后,所有人都沉默了,原先刚见到黑白二隐时,就算察觉出有问题,也只当是日军中最普通的特务罢了,可现在大家深刻的意识到,特务和特工只是一个字不同,之间却有着天壤之别。 “早知道,才碰面时我就该一枪崩了他。”雷霸恼悔当初怎么没有提前下手,现在可好了,敌人竟然是如此厉害的人物,他们这一群人都跟个傻子似的,被耍得团团转。 然而时间不能逆转,只能说日后应该怎么对付,这点雷耀没有什么好办法,始终他们在明敌人在暗,并且以白隐的聪明,他可以发展更多的敌人安插在自己身边,这些都是防不胜防始料不及的,不仅是眼下以后也都会处于被动之中。 “先不提他了,反正早晚还要碰面的,当下之急大家得打起精神来,小鬼子已经拿下了蚌埠,马上就要打到这边来了,这里是个极其重要的战场,因为有淮河阻拦,哪方占据哪方就得势。”雷耀已经开始计划着配合军队,抵御日军来袭,他希望这次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守住,这将关乎着阻碍日军南北贯通的战略计划。 确实如雷耀所讲,淮海争夺将直接决定着日军侵略的步伐,只要能够成功防守,日军南线等于被切断,从开始攻打南京城起,日军已经在南线投放了太多的兵力,这也使得北上侵略较为顺利,弊端是北方战场成为了他们的弱点,只要能够将其切断,给己方争取了时间,就可以逐步清理。 了解到此次防御战的重要性,大家干劲十足,摩拳擦掌的就等待着快点出去,不说实现什么伟大的理想,单是连日来被鬼子摧残的心灵,这次也要好好地释放一下。 “其实我一直都有一个问题。”在大家各自找地儿保存体力时,花兰忽然想到了什么,“我回想了一下小鬼子作战的方式,并没有神奇的技巧战术,大多全是靠着精良的装备和人员上的优势来袭,如果咱们跟敌人差距太大的话,就算咱们有地理优势,就算拼尽了全力,难道就能成功吗?你想想过往的战争,是不是都是这样败的。”花兰把自己的想法清晰地道了出来,雷耀听闻确实也是那么回事,不过花兰说的这番却没有什么意义。 日军的装甲武器全是国军无法追赶的,战场之上兵力再多不如一尊迫击炮,这是谁都懂的道理,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但是雷耀始终觉得,真正的胜利不是眼见的结果,而是在逆境之中寻求突破办法,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这就说到了新四军的游击队,主攻敌人后方打鬼子个措手不及,虽然兵力少但给敌人造成的军事破坏是巨大的,同时己方就算装备落后,但若能有更好的使用方法,也不输那些洋货玩意。 “那咱们怎么着,也学着去打游击?”听着雷耀分析,雷霸突然插嘴问了句,雷耀笑了笑回道:“学什么?咱们就是新四军,等到了徐州见到李司令我就带你们正式加入,咱们这群人,打枪准的、会飞刀的、会偷盗的,各种各样的人才,搁哪儿都会让小鬼子害怕,但唯独不能去打正面,那样咱们就跟普通的士兵一样,扛着个枪炮不停的当肉靶子,大家的本事就没了用武之地。” “诶,你别说,还真是这么回事,这么久以来我都还没给你好好介绍呢,会本事的可不只他们几个。”雷霸一下来了劲,从地上站起把那些从山上带下来的马匪喊在了一起,“铁蛋,你给雷耀挨个的介绍一下,咱们都是雷狼军的成员了,得让雷耀知道你们各自的本事。” “得嘞,瞧好吧。”听说把这活交给了自己,铁蛋两眼都冒了光,认识的都知道这家伙大嘴巴,这也就是赶上了抗战时期,否则怎么着也得让他去说评书。 瞧着这黑不溜秋的小子兴奋的样儿,雷耀和花兰相视一笑,无奈的摇摇头,静听他吹嘘。 “快手,原名刘二,别看他就一只手,但偷盗的本事大家都见过了,两米之内想偷你个裤衩子,给他眨么眼的功夫就够了,绝对是神偷级别的。” “你,玩玩去,偷你娘的裤衩子,我可没那么大能耐。” “别捣乱啊听我说完,你们谁也别打岔。”铁蛋光溜溜的小秃脑袋,晃来晃去的可劲的机灵,小眼神把所有人都瞥了个遍,继续说起来:“刚说的是刘二,然后说,”铁蛋边指边介绍: 陈二树,你们瞧瞧他这两条大长腿,要是给他一鞭子,跑得比骡子都快,这让他通个风报个信简直绝了。 白闹,就是这位大胡子,这也是他那没文化的爹取的破名字,不过他打起架来可一点不闹玩,力气壮的比牛足,苦力活你交给他,绝对给你干的漂漂亮亮的还不耽误功夫。 王鹏,骑马最溜儿,比雷霸大哥都厉害,你让他在马背上翻跟头都成,我们当时夺山,就是靠他藏在了马肚子下边,对面的二货竟没发现,那当家的愣是稀里糊涂被砍了脑袋。 老付,真名叫啥他自个怕都忘了,别看他长得丑,但是个名副其实的色鬼,哪个女人往他面前一站,身上有多少毛都给你数清喽,眼尖着呢。 还有,剩下的几位,虽然没有什么太过人的本事,但都是从刀山火海中闯出来的,杀鬼子绝对不含糊。 至于我,你们都说我话多,其实这也算个本事,你问问雷霸大哥,哪次抓了人逼供不是我来,还有你们让我打听个情报,我绝对能搞定。” “好。”花兰不走心地叫了声,笑道:“我怎么觉得,这些本事一点用处都没有呢。” “谁说的,现在不是没碰上事吗,以后有需要了你再看看。”雷霸为兄弟们打抱不平,话说完转而怒视铁蛋:“你把自己吹的挺厉害的,我呢?” “哦哦,忘记雷霸大哥了,对了还有军哥的小郭飞刀我也连带着一起讲吧,那可厉害,你们静心听我道来。” “不用了。”雷耀突然插了句嘴,“郭军可以讲,雷霸嘛,他就是一个不会转弯的傻蛋,有什么好说的。” 雷耀说的是玩笑话,听得人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只有雷霸不甘心的样子,一定要铁蛋说完,连同刚才被说过的一帮人也开始拽着铁蛋重讲,顿时这间潮阴的牢室中嬉闹非凡。 他们打闹着,雷耀却独自望着屋顶,想起之前的雷狼军,同样那么多本事高超的兄弟,但南京一劫死的死亡的亡,最后跟出来的虎子也牺牲在了许马台,而眼前的这些人跟着自己,自己真的能够保证他们安全吗? 似乎看出了雷耀所想,花兰伸手过来放在他的腿上,“战争就是这样,不是我们一个人就能左右的了的,大家愿意跟着你打鬼子,早已经看淡了生死,而你得坚强,你回来后我发现提到那个特工,你神色就不对,你得尽快调整自己,无论对方多么强大,他始终是敌人,你得变得比他还要强。” “是啊,雷哥,我们愿意跟着你,不是图个安生,而是一种信仰,是你感动了我们,是你的坚持,才让我们觉得有希望,你可不能胡思乱想了。”一旁的郭军也凑了过来,他们是从许马台跟过来的,原本就是地方上的民兵,跟了雷耀就是跟了组织,他们几个一开始就知道跟对了人。 “敌人再强那也是畜生,而我们是人,哪有人怕畜生的,放心吧,我没事,谢谢你们对我的信任。”身边那么多人支持着自己,雷耀已经有了一股足够强大的力量,若因自己而令大家没了干劲,他就没有资格做雷狼军的领袖。 “老大救命啊,雷霸大哥欺负我。”铁蛋传来的一声,也让雷耀几人望眼瞧去,之前的沉重瞬间抛在脑后。嬉笑着也加入了这打闹的气氛之中,大家正开心的戏耍着,然而这时听着上边下来了人。 大家的第一反应是郭宁来解救他们了,才以至于出现了一张陌生面孔时吃惊不已。 “呵呵,被关在了笼子里还如此的开心,真是愚蠢的可笑。” 第二百九十二章又一名特工 突然出现的这人,从衣着上来看就是一个普通的士兵,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送饭的看守,但他两手空空,所讲出的话带着嘲讽之意,这让雷耀等人顿时起了防备之心。 此人看着年纪三十出头,清秀的面孔要说是个会打仗的兵没人会信,说他是兵完全看他的一身装扮,但这个人走起路来却迈着一种大将风采。 就在这个人走近之际,雷耀已经示意大家朝后退来,他们被抓进来时全部被收缴了武器,雷耀的镰刀也是一样,此时虽不知道这个人的底细,但看样子不像友善之徒。 “你是雷耀。”这人说话干净利落,但话语中始终带着阴冷。 雷耀没有回应,只是盯着他,对方嘴角稍稍扬了扬背起了手,“听说你杀了黑隐。” 此话一出,众人心头一惊,再仔细打量这个人,好似散发着小鬼子的气息,莫非这是黑隐的什么朋友亲戚来寻仇的? 大家也只是猜对了一半,该人是鬼子不假,但跟黑隐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不过此人告知身份时,令大家立马陷入到了危机之中。 “很了不起,但是白隐没有找你吗?这我很奇怪。”这人背着手在门外来回踱着步子,不紧不慢的样子。 “你到底什么人?”郭军护在雷耀面前直接问道。 “不回答我的话就是敌人。”说话间,此人已经掏出了手枪,举在眼前依然踏着步子,眼睛望着脚下,像似沉思始终都没有往里边瞧来。 听这话,大家都明白,无论说与不说他都是敌人,但是眼下大家没有办法应对,一旦开了枪就会有人死去,可以说他们所处的境地同地狱没有什么区别,也只是说是否想着争取一下时间。 坚信郭宁会来解救自己,此刻拖延时间就是在挽救生命,即便不情愿也得顺着对方的意思,想到这点雷耀便如实答了出来。 “找过了,能进这里就是拖他的福。怎么,你们认识吗?我怎么觉得你跟他有仇。”雷耀有留意到对方刚才提到白隐名字时的语气,显然是有矛盾的。 微微笑了笑,这人停了脚步,凑进门前将视线锁定在了雷耀脸上,“你果然聪明,但并非你心中所想,我们不是敌人,是一起的。” 这个一起,换别人来说,见怪不怪,当下的敌人无非就是小鬼子了,可是既然跟白隐是一起的,这就没那么简单了,在场的所有人闻之一惊,大家全想到了,这人莫非也是‘隐’组织的? 雷霸忍不住开口替众人问出,而此人并没有直面回答,依然盯着雷耀看。 “放心,你们死之前,我会告知身份的,现在只要回答我的话就好。”虽然这人没有明确回答,但雷耀心中已经有了数,看此人的沉着冷静非普通士兵具备的,这个人无形中透着一股气场,好似那种在他面前,无论你是何等的高官职位,都难以强硬起来。 “他为什么不杀你,应该不难。” “确实,想杀我他有很多机会,我想他应该没玩够吧。”雷耀所讲一句不假,即便面对这个掩藏着可怕实力的鬼子,他觉得也没必要隐瞒。 “还是老样子,太过狂傲。”说到这,此人手枪端了起来,用枪口直接瞄准了雷耀,这一举动顿时令雷狼军众人乱了套,纷纷窜到雷耀身前,瞬间围了个水泄不通。 突然变化的场面,着实令鬼子一惊,笑了笑收起了枪,“果然不一般,身边那么多人愿意为你去死。” 实际上,如此形势之下,小鬼子想都杀掉不是没办法,至于为什么收了枪,连雷耀也猜测不透,自打碰到这个神秘的特工组织,他发现这些人远不是用常人思维可分析的,想想他们都是万里挑一的那种,年纪轻轻所经历的可能比一些老人都要丰富,是真正意义上从生死关中存活下来的,想法古怪自然有一定的道理。 “虽然他们想保护我,但我并不希望。”雷耀试图推开众人,但大家谁也不肯退去,为此雷耀狠一咬牙从人群中站起,敌人要想开枪已经有可寻的目标。 “我的任务与你没干系,只是看不惯白隐的狂傲,凑巧我有这个机会,若你是他的玩物,我留一句抱歉,希望哪天与他碰面后亲口说出来,你能帮我的,对吧?”此人不仅行为带着气场,说话的方式也透着一种气度,完全听不出他话语中表露的心情。 “可以,没问题,眼前这个样子,我说不行,你也不可能留手不是吗!不过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是谁,虽然我已经很确定你也是隐组织一员。” “我代号蓝隐,淮海地区指挥官是我的猎物,这我可以告诉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说话间蓝隐已经将枪举到了眼前。 已经同自己所猜测的一样,要说还有什么了解的,那就是他们这干人究竟存在多少,这才一个月不到的日子里,已经接连遇到三个,而且每一位出现都是巨大的威胁,这也是自己碰到的,那些自己不得知的,会不会已经有得手的,毕竟这种人出现的目的就是搞暗杀,杀的还都是在军中有着至关重要地位的将领。 “你们特工总共有多少?” “特工很多,分散在世界各国,中国的话不低于十名,不过据我所知,连同被你杀死的,应该还活着一半吧。”蓝隐始终很冷静的回答着,也没有半句作假的意思,这句过后,显然是不打算再给雷耀提问的机会了,枪口慢慢地对准了雷耀。 “如果有来生,希望你不要生在战争年代,这话给你也说给某一天的我,再—” 蓝隐的话并没有说完,当大家都以为对方开枪时,上方急促的脚步已经来近,这让蓝隐迫不得已收了枪,忙朝回走去。 雷耀是幸运的,死神离他仅是转瞬之隔,实际上小鬼子依然可以开枪,如果他想多杀几个也没问题,可是这样一来他就难以逃脱,而日军本部所交托的任务也就意味着失败,身为特工不同于那些特务,他们的目标明确,也或许正是因为这点,把雷耀当做玩物的白隐,才不会那么急着杀死雷耀等人吧。 真正救了雷耀的是郭宁,他跟着国军方面的肖旅长前来,这之前已经将雷耀等人被嫁祸的事做了证明,这才急急忙忙赶过来放人。 下来时,那个蓝隐已经装作普通的士兵一样,行了个礼后靠在了一边,郭宁等人根本没有察觉出异常,就这样擦肩而过,然而这时候雷耀突然冲他们大喊起来:“别让那个士兵跑了,他是小鬼子派来的特工,快抓住他。” 随着雷耀的提醒,郭宁下意识拔枪转身,而就在此之际,那蓝隐就如同会飞的蚂蚱,一个纵跃,双手搭在下道口,紧跟着翻身逃了出去,一切发生的太快,让人始料不及,尽管肖旅长及时的开了枪,但依然没有打中对方。 “追!”肖旅长大声呵斥着,随行的士兵匆忙追赶,感觉到事态可能不妙,他也急忙追了出去。 郭宁也想回身,但怕已经来不及,方才那鬼子的身法太快,他知道耽搁的这几秒,已经给了敌人逃生的机会,索性下来先把雷耀他们放出来再说。 “你们没事吧?”郭宁很是担忧的朝各位身上瞄了一眼,大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雷耀面色有些不对劲,忧心忡忡的样子。 “那个特工是来搞暗杀的,至于目标是谁还不知道,但绝对是这里的高层,我担心的是他们可以轻易的混进士兵之中,即便有看守怕也防不住他。”雷耀担心的是放跑了蓝隐,再想遇见可就难了,这些家伙都是专业训练过的,随便搁哪一藏都是难以搜寻的,更何况敌人在暗我方在明,哪怕是睡觉的时候对于敌人来讲,都是可以下手的机会,总不能时时刻刻都得防备。 “那只能在指挥部增派守卫了,没有别的办法。”郭宁赞同雷耀的分析,但眼下没有更好的方式,若是说派兵四处去寻,可眼下日军南线的进攻即将到来,已经分不出心思。 听着二人的担忧,铁蛋嘴里的那个色狼,人人都喊他老付,此时凑了过来对雷耀说道:“老大,派我去指挥部吧,那个鬼子我能一眼认出来。” 老付一说,雷耀心中立马亮堂起来,不过他有点怀疑,方才铁蛋说他眼睛尖的很,这放大街上找个人或许不难,但对方可是专业的特工,比如上次白隐竟能乔装成了胡少雄,比千门的易容术还要高明,即便老付有信心,那也是因为从来没有碰到这样的人。 好似看出了雷耀的担心,老付忙解释道:“那个鬼子两条腿不一样粗,右腿不是受了伤就是条寒腿,反正里边有东西,可能你们没发现他走路有些不正常,他出现时候我一眼就发现了,所以这事老大你交给我保准没错。” 老付所讲的是真是假谁也不知,但冲他这番肯定,雷耀欣然同意,还不忘朝花兰看了几眼,意思好像是说,你刚才说他们的本事没用,这不立马就有了派场。 为了保险起见,雷耀让郭军陪着老付一起,若是能及时找出鬼子,也能提前来个偷袭,万一他们真成功了杀了这特务,那就是天大的幸事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会不会是南千门? 通过郭宁的引荐,雷耀见到了负责此战区的于军长,由于战事告急,于军长正在部署着防守策略,与雷耀也只是暂且聊了两句。 雷耀前来的目的是将郭军和老付安排在指挥部中,以便能防范蓝隐的偷袭,军中最不缺的就是士兵,突然硬塞过来两个,而且也不是什么正规军,于军长自然是面带谢意,宛然回绝。 要说自己的兵还不如大街上随便拽的俩儿,这分明是在打自己的脸,雷耀看出了对方心中所想,也不再强求,看军长要务烦身不好多呆,暂且打了招呼告辞。 指挥所是在小镇之中,选的一方比较安静且周围建筑繁多的地域,从外边看来防守森严,军中的将领进出也全是跟随着一队士兵,要说危险感觉发生的机率较小,雷耀自认为没有郭宁他们的带领,也难以独自闯进指挥部中,但那日军派来的特工,既然是万里挑一的杀手,定然就有办法达成目的,所以多做几手打算也是有备无患。 围绕四周转了一遭后,雷耀把郭军和老付留在一家农户之中,这家人早就迁出了小镇,一直以来都是战士们临时的休息所,更是李大潘下边的兵长住处。在郭宁的安排下,这二人也就留了下来,搁在墙根下的一堆乱木柴,正好成了他们可以探墙望风的垫脚。 花兰在随后找来,她出了牢狱后第一时间转遍了小镇,取了很多药物,雷耀之前去蚌埠被炸的时候,还有伤口轻微的出血,不敷药的话担心会感染。 郭宁虽然有提议去医院,但雷耀还是好意的谢绝了,之前在蚌埠发生的事让他心有隐患,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大碍,说跟花兰回去敷药,也是不想辜负她费了那么大的劲。 此时已经离大年除夕没两天了,小镇上张灯结彩洋溢着节日的气氛,完全看不出处在战争边缘的紧张。在花兰处理完伤口之后,雷耀难得有清闲大街上走上一遭,远远的就瞧着雷霸带着几个人鬼鬼祟祟地转进了小巷子。 对于雷霸的了解,这人行事作风就如他以前绰号一阵风似的,难得看着他偷偷摸摸的样子,这让雷耀产生了好奇,于是加紧脚步追了过去。 来到巷子口时,就瞧着雷霸正翻墙打算进入里边的小宅院,这让人很不理解,远看去那户人家破破烂烂的,房顶漏的窟窿被一层枯黄的草盖着,但窟窿还能瞧得见,显然是很久没住人了,那雷霸他们这是想进去做什么? 带着疑问,雷耀故意咳嗽了一声,立马引来了几人的转头,惊的雷霸差点没摔下来,这家伙早之前可是连火车都敢扒,身手溜的很,但眼下这举动活像个傻小子,见到雷耀后忙是一惊,随后嘿嘿笑了笑这才跳下来。 “这是做什么?”雷耀走上前问道,他们的行为要是被当地的老百姓看到了,肯定会引来不好的传闻,虽说他们不是正规军队,但从进镇那一刻就是来抗日的,他们若惹了麻烦就是给军人丢了脸面。 瞧雷耀没有好脸色,雷霸忙朝四周望了望,看意思有什么不好见人的事,果然他拍了拍上衣,雷耀这才发现,他衣服里边好像装着什么。 “给你看点东西。”雷霸小心的解开衣服,顿时露出一摞摞钱票子,雷霸激动得脸上的肉都在颤。 “哪弄来的?”雷耀下巴差点惊掉,这些钱绝对是他平生见过最多的一次,只不过这并非国内流通的钱票,吃惊之后,他伸手拿过来一摞。 “挖来的,哈哈,那个大傻帽。” 雷耀眉头紧锁,抽出几张对着太阳仔细瞧了个清楚,随之朝天上一抛,也是笑了起来。 大伙开心那是因为突然发财了,而雷耀笑的是他们才是傻帽,这些钱根本就是假的。 这就得说起在上海时候,李之贻被人做了局,随后为了报复才搞的那些钱,钱是真的没错,但价值还不如张白纸,当时虽然一起把南千门的给骗了,但雷耀自己也是心生好奇,所以那时候偷偷有把钱票看了个明白,方才对了对,他能确定这钱跟那时候的一样。 雷耀是明白,可身边这群人傻了眼,老早也知道这跟平时见到的钱不一样,但在他们认知里这就是洋票,或许更值钱,他们找来这无人居住的地就想着先藏起来,等这边打完鬼子,到时候找个银行给兑了去,那可发大财了。自从决定跟着雷耀打鬼子以来,烧杀抢掠的买卖是不做了,可生活各处需要钱,谁会对这个有仇呢。 瞧着大家一脸懵的样儿,雷耀不禁笑的更厉害了,指了指雷霸护在怀里生怕再被乱抛一通的洋票说道:“这些是钱没错,但分文不值,之前我在上海时候就见过了,不信你们可以找个地儿换下试试。” “真的假的?”雷霸的激动一瞬间被这些钱吸收干了,可他还是不肯相信,虽然他知道雷耀没有开玩笑,但这毕竟是钱啊,雷耀也是个没文化的人,不一定他的见识就是对的,所以他才会犹豫。 “你可以继续藏起来,以后找机会亲自去问问,现在你告诉我,这是从哪弄来的。”雷耀不介意大伙质疑,他能理解此刻每个人的心情已经从半空跌进了谷底,这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证实吧,只是眼下他更关心的是这些钱从哪里来的。 毕竟,这样的洋钞会出现在小镇中,着实令人理解不了,先不说有没有价值,这东西就连雷霸他们常年打劫富商的人都不识得,更别说乡下的老百姓了,所以他敢肯定这是有人从别处带过来的。 想想曾经李之贻提过的,社会上最能造假的莫过于南千门那号人了,上海时南千门的张斜七能被骗,那是还不知这洋票已经贬值,但他们自身都能够造出假金子来,时隔那么久,门里的人对外界的讯息不可能不清楚,雷耀猜测这会不会是南千门的人带来的。 南京时,南千门被雷耀他们算计,但根还没有被铲除,加上他们帮着日本人做事,若真是如雷耀猜测的一样,南千门的人出现在这,必然跟小鬼子有牵连,或许是正计划着什么。 “我们那会儿没什么事,跑到小镇外逛了逛,赶巧就碰到了那个人,在外边的林子里埋了这些钱,看起来就是普通的老百姓,当时我们也纳闷,一个乡下汉怎么有那么多钱?你这一说,八九不离十,没准就是南千门的人。”雷霸依然不肯放下那些钱,但早没有之前的兴奋了。 “花点时间,把这人找出来,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雷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但从脑中只是一闪而过,再去想时却是一片渺茫。 “找人还不简单,我等下叫兄弟们挨家挨户去搜,见到那家伙先把他揍一顿。”因为听说了这钱有问题,雷霸已经心有不快,心中的落差起源可都是因为那个人,翻出来后非得解解气不可。 “现在正是要紧时期,咱们还没有正式身份,哪可以无端地闯人家门,而且那人若真是南千门的,这样不就打草惊蛇了吗。悄悄的去找,抓到人后也小心的带回来,我没见到前,不可以对他下手。”介于对雷霸性格的了解,雷耀很强硬的说了这番话,见众人明白后他独自离开,走时皱着眉头脑中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再回到大街上,原本热闹的氛围,在雷耀的眼中竟 变成了一种紧迫感,看着行人脸上散发出来的自然愉悦,他越加地紧张起来。 暴风雨可能马上就要来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正面刺杀 过年是老百姓眼中最重要的日子,这一天会是无比的热闹,可这一天却是雷耀最为担忧的。小鬼子虽近在咫尺,但从蚌埠沦陷之后却迟迟没有动静,或许鬼子养精蓄锐准备着一举爆发,而这个日子会不会选在大年之日? 正因为想到如此,雷耀神色紧张,如若是这样,那将是一场腥风血雨。 再次回到临时住所,雷耀魂不守舍的钻进了屋子里,花兰问了他好几句话,雷耀都只是哼声应付了下,这让花兰很是担忧,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的小镇一切安好,守卫淮海的部队也没有什么风吹草动,正是因为如此雷耀才担忧,他有想过去军中表达自己的想法,但转头想想还是算了,自己没有什么身份,即便被人赞扬那也是如同信仰一般的装在了老百姓心里,见过此战区的指挥官,他不像是也迂腐之人,自己能想到的,对方肯定也早有准备。 只是雷耀个人觉得,若是小鬼子真打算来一次爆发式的进攻,那何不趁现在主动出击,因为真是如此的话,那就摆明最近几天,日军的戒备将会很松懈,他所讲的出击,那就是去搞暗杀,打乱敌人的计划,就是给己方争取了最大的时间。 雷耀已经下定了主意,只是眼下考虑的是成功的几率有多大,通过一路走来所经历的事件,如若自己没有成功,反而将自己陷入困境之地,雷狼军的兄弟们肯定不会坐以待毙,那样一来就应了古话偷鸡不成蚀把米,也会打草惊蛇,促使鬼子提前设下埋伏,必将雷狼军带入危难之境。 正犹豫的功夫,花兰敲门走了进来,看她意思很想问些什么,不过二人对视了一眼,她动了动嘴唇还是放弃了,把手中的东西递了过来。 “你忘在旧衣服里了,洗衣服时候沾了水,也不知还能不能用。”花兰拿的是从‘隐’组织得来的怀表炸弹,东西一出现雷耀脑中瞬间开了窍,几乎是一把抢过,放在眼前左看右看,忽然嘴角慢慢扬了起来。 莫名其妙的神色,让花兰很不理解,忙问为何,雷耀这便有了想法。 “我想去趟蚌埠,你帮我乔装一下。”雷耀把自己的想法一一盘出,请花兰帮忙易容,这样一来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成功。之前想到的是,混进小鬼子军队不难,但要刺杀上级军官,必然会经过层层把守,没有什么身份之类的,这事很难办。可是这枚怀表炸弹却是帮了很大忙,这东西是属于‘隐’组织独有的,也就象征着身份的证明,并且有这东西做证明,加上之前对隐的了解,雷耀即便被发现端倪,也有万全的解释办法,既然是顶级特工,能让己方都无法发觉,那便是融入了国人的很多细节因素,自然在敌人部队眼中,肯定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作为女人,尤其患难以来心中产生的情感,让花兰坚决反对雷耀的行动,向来雷耀都是这样不顾自己安危,有时候的举动想法,都可以与雷霸相媲美,可就是这样的家伙,才有这独特的魅力,雷耀心中所想,花兰明镜似的。 嘴上说不,易容的家伙事却已经拿在手里,瞧着雷耀咧着嘴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花兰狠狠白了他一眼。 “但是要说好,你一定要安全回来,否则我就带着大伙去找你,就算小鬼子千军万马,我们也要冲进去,要是大家都灭了,全都是你害的。”花兰说这番话,不是为的给雷耀施加压力,她的担忧已经无法靠雷耀的发誓来消除,说这些的意思就是希望,若遇到了紧急,雷耀能以自身安全为重。花兰所说的不会作假,一旦雷耀有事,就算她不提,雷霸他们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哪怕是死。 “放心吧,我这次有十足的把握,这都得感谢那几位特工的出现,虽然我知道也许不可能,但那个白隐既然那么神通,他把我当成玩物,就不准我轻易送死,没准他还会帮忙,你说呢?”雷耀俏皮露出一口白牙,谈起那几个特殊的敌人,其实也是为了让花兰能够放松一些。 “我看你是脑子受刺激了。”花兰又是白了一眼,看雷耀还想张口的样,忙示意不要乱动,用手给挡了回去,开始细心的给他乔装起来,每个细节都用尽了百分百的心思,只愿不会给雷耀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蚌埠被占领之后,临淮关也随之传来了噩耗,介于对战事的分析,军中的力量从临淮关调集了少许过来,当雷耀来到淮河大桥时,守卫军较比之前增加了几倍,检查也自然严格了很多。 要说按此时雷耀的着装打扮,加上身上那莫名的东西,必然会引来士兵的疑问,这多亏临走时雷耀将行动提前告知了郭宁,当时郭宁没有拒绝还想着一同前往,这事本来就是游击队较为擅长的,可被雷耀坚决拒绝了,暗杀不是团队作战,人越少危机也就越小,论打仗经验他或许没有游击队本事大,但搞暗杀他认为要强上一筹。 在郭宁的安排下,雷耀顺利地通过了淮河大桥,之后能见到一些队伍,还在规划着防战准备,雷耀大致看了看,日军若想拿下这个要塞,淮河以南这片儿都将是个巨大的阻碍,而己方这边若一旦抵挡不住,也可快速地撤离到北岸,那么中间隔着的桥梁,就是一处铤而走险之径,小鬼子想顺利通过,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马不停歇,一路上雷耀都在加紧脚步,奔着蚌埠的方向穿行在小路之间,在快要抵达时,已经偶尔能见到出城巡查的日军小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雷耀能尽量隐藏都会躲上一番,就这样混进蚌埠时,天空已经挂上了朦胧夜色。 蚌埠市不同于之前的南京城,想要混进去没有必要走特定的城门路径,但是雷耀换了好几个地方都能见到日军的守卫把守,想必小鬼子已经将北线拉了一层严密士兵网,索性不再耽误时间,直接正面走了过去。 雷耀的出现显得与守卫的日军格格不入,着装打扮最引人注目,所以离得还很远时,就惹来了小鬼子的警示命令,不得已停在原地,等着这些端着枪的家伙来检查。 “你的,什么人?”两名鬼子很蛮横地冲到身边,仔细地打量着雷耀,试图从样貌上看出一些什么,可这是不可能的,即便雷耀没有易容,他们也不可能立马发现这是名中国人。 在这名鬼子询问时,另一名收起枪看意思想要过来搜身,这时雷耀忙下意识地侧了下身子,把手中的怀表亮了出来:“自己人。” 雷耀面无声色,表现出了身为军中高等士兵该有的冷静与权势,这点确实稍稍有效,搜身的小鬼子没敢再来摸,只是二人同时盯着怀表瞧了一番,从表情上来看,他们应该是不识此物。 小鬼子还想拿过去看,雷耀猛然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气愤,紧接着收到身前说道:“这东西是你们这种兵能碰的吗?不知道我是谁吗?” 向来鬼子搜查可疑,对方都是客客气气,而遇到雷耀这样的还是头一次,这番举动顿时也吓了二人一跳,看着雷耀丝毫不惧更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凌冽,属实令两个鬼子慌了神,一时之间竟不知所措。 “我是隐,你可以去报告你们的长官。”雷耀瞪着鬼子,眼神中充斥着强烈的不满,一点面子都不给。 要说隐这个组织,在日本军中可是神一般的存在,可能因为所执行任务的神秘性,士兵们了解不会太多,更别说见过那几个人,可是这个字眼却是那么的熟悉,在他们的耳中不知听闻了多少次,就如同雷耀在民间老百姓心中的地位一样。 雷耀始终铁着脸,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对面的鬼子虽说吃惊中又惧怕,可也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就信了,犹豫之中希望雷耀可以拿出证明身份的东西来,他们好去禀报。 “我有要紧之事,若是耽误了,立马砍了你们脑袋。”雷耀把怀表再次拿了过来,带着不屑和愤怒甩到其中一名鬼子手中,“这是只有我们隐才有的东西,小心拿着,快去通报。” “嗨”不得不承认,雷耀已经迷惑了鬼子,两个家伙不敢怠慢,接过怀表几乎是一溜烟地跑了回去,对不远处设防的一些鬼子交代了几句,便立刻远去了身影。 期间,雷耀没有四处走动,迎面的鬼子兵的视线时不时会关注过来,他却始终背着手,看上去像一名很有素养的长官,始终原地不动等待着折返回的报告。 待到城里不得不亮起火光来消除黑夜视线的阻碍后,前去通报的小鬼子还没有回来。漆黑的夜色给视觉带来了一些冲击,尤其黑幕中的火光,即便相隔甚远却也会看得触目惊心,就在雷耀的后侧方,突然亮起了一片光芒,他知道那边好像打起来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巧合!缘分! 雷耀靠着假扮‘隐’的身份,独自来到了蚌埠,并成功取得了信任,就在守卫兵回城报信之时,身后起了战争,那方向看去好似在小蚌埠附近,但仔细分析那并非自己来的路上,也不知是日军打的什么主意,那动静不是很大。 战火骤然出现又突然消散,去通信的小鬼子已经跑了回来,此刻距离雷耀的出现已经过去了大半个小时,凭此雷耀估算了下指挥所大概的距离,但这有点画蛇添足,因为不仅那两个鬼子,连上级长官也直接跟了过来。 “阁下,本人乃十三师团下步兵联队长山田道一,不知您前来,有失远迎还望包涵,这个还您。”领头的小鬼子显得十分谦卑,见到雷耀始终笑脸迎合,连身板都不敢挺直,活像一只哈巴狗,可见隐组织此人是清楚的,雷耀更是确认了这个组织在军中何等的地位。 在来之前,雷耀从郭宁团长那了解到,此次日军的主力军以十三师团为主,他前来的目标就是奔着师团长,失去了指挥核心还是最有效的暗杀,可眼前来了一个步兵联的头头,这让他有些失望,不过这不代表没有机会。 “我要见师团长,有重要的事商讨。”雷耀依然摆出高冷的姿态,轻轻地说过,将怀表慢慢地收好,举止投足间不失半分的冷静。 “这?”听闻山田道一愁了眉,几乎不敢跟雷耀对视,一脸很为难的样子,瞧着雷耀瞪着眼想开口,忙开口解释:“师团长去了临淮关,如果您要有紧急的事,怕要等上一等,或者我派人带您过去?” 临淮关其实距离蚌埠不算多远,只是眼下,若是直接去临淮关找人,怕不会像此番这么顺利。隐组织虽说在日军中极为神秘,可雷耀并非真正的了解,他们的地位到底有多高,与军中高级官员是否有直接的联系?别看一个步兵联队长会恭恭敬敬,不见的那师团长会把隐瞧在眼里。 雷耀不打算去,来到了这里就是为了入敌营,就算是目标人物出现,他也不想立马动手,既然现在的身份能让鬼子惧怕,那不如就先借此机会摸清敌人指挥所周边的情况,也好有个万全的计划。 “先带我去指挥部吧,我可以等一等。”雷耀阴沉着脸色,胳膊甩到身后,说完这话先是走到了前边,山田道一不敢得罪,忙是紧跟在了身后,远远的就朝守卫兵挥手,示意让行。 这还是头一次在敌人军中受如此高的待遇,想想刺激又好笑,这多亏得来了证明隐身份的东西,只不过路上雷耀始终在琢磨一个问题。 换位思考的话,若是小鬼子同样以这样的办法混入军部,他应该怎么去发觉?若是可以辨认出真假身份,那此行他就得多想一些防范,比如小鬼子的说话方式,以及或许敌军中每个士兵都知道的一些东西,一旦被问及,雷耀的身份可就要立马穿帮,为此他觉得少见一个敌人,就少一份危机。 日军的指挥所临时安排在了一家茶楼之中,这休闲雅致的情调似乎与军事要务很不搭,可没办法,日军攻打蚌埠时可是不惜一切代价,所以仅存完好的建筑不多见,更是这个地儿位于城中央,一般军事指挥所多选取这样的地段,可以保证最大的安全。 山田道一远远地指了指方位,当雷耀可以清晰地看清楚时,忙停下脚步,“还是带我休息一下吧,这个时间师团长人不在,我等也是浪费时间。” 能够了解目标位置,剩下的得靠自己去摸索,寻求一条最好的刺杀路线,以及遇到危机迅速撤离的办法,有敌人跟在身边,很多事情是不允许他做的,所以此时的他要尽快将山田道一甩掉。 雷耀的出现比较突然,军营之中没有任何的准备,要说带他去士兵们的休息所,对于‘隐’身份人物来说,这简直就是侮辱和不敬,山田道一一时间有些仓促,想了好几处地方就是拿不定主意。 而在这时,身后传来鸣笛声,一辆汽车飞驰而来,驶过二人后立马停了下来,从上边走下来一位年轻人,举手投足间透着股阔少爷的气质,摘掉黑色皮手套后,朝这边打招呼。 “山田君,要不要去喝酒?” “诶?芥川君,你什么时候也来这边了?” 山田道一提到的芥川,正是南京时为了帮助‘公主’开枪救雷耀的少佐,只是雷耀那一日是身后中枪,并不识得此人,更巧的是雷耀现在的面容是被易容过的,那少佐也压根认不出这是那位‘公主’朝思夜想之人,否则就这场合,料不准会发生何种状况。 “很早就来了,问过他们说你出去执行任务了,不然早拉你喝上几杯了。”芥川少佐笑嘻嘻地张开双臂,显然这两个日本人感情十分要好,也能看出是许久未见,走在一起热情的拥抱,用力拍着彼此肩膀证明着男人间的友谊。 “诶?公主呢?”山田翘头瞄了车里一眼还不算,紧跟了两步上去,朝车窗内扒望,此刻的样子难有当兵人的正经,嬉笑着也是在调侃芥川少佐。 实际上知道公主在芥川身边的,在军中怕是除了芥川的老子,就只有山田了,这件事本来就是私下行为,更不能让军中发现,否则芥川为此所做的一些违反军律的事,足可以让他死上好几次,但这样更说明了他与山田的深厚交情。 公主毕竟不是常人,山田口无遮拦没有想太多,就在他脱口而出时,芥川少佐脸色立马变了样,再想拦着已经来不及,因为除了他们二人,还有外人在场,那就是雷耀。 想着转移话题,顺便问询这个陌生人的身份,可山田道一根本没有意识到说错了什么,竟然还在追问。 “问你呢,公主。”话并没有说完,瞧着芥川已经拼命地使眼色,山田这才缓过神来,反应之际忙支支吾吾几步来到雷耀身边,“忘记给你介绍了,这位阁下是特工‘隐’成员。” “隐?” 听到这个字,芥川少佐身子猛然一震,从一副生疑的表情立马惊慌起来,或许是想到刚才那么明目张胆的在雷耀脸上扫量而后怕,更重要的是,隐这个组织在军中虽没有直接的军阶关系,但地位可是令将领们都不敢小窥。 芥川少佐实际上也只是听闻,并未亲眼见过隐组织的人,但自己至交好友的话容不得他质疑,同时从雷耀身上散发出来的冷静高傲气息,也让他觉得此人非凡。 “您好,久仰大名,今日见到阁下真是荣幸。”缓过神的芥川,撑起尴尬的笑容,主动前来示好,雷耀微微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递了手过去。 这个‘隐’的出现立马成了两个鬼子的话题,芥川表现出来的都是满心关切,山田道一实际了解也不多,把寻师团长的事小心告知,更提到了眼下要寻一处住所。 方巧,这事芥川少佐有办法,他虽然在军队之中身份算不得高贵,但由于他父亲的原因,他无论到哪总是有一些照顾,所以他来到蚌埠时,师团立马就给他安排了一处单独住所,地方之大再住上三五人都不成问题。 或许是把公主的事给忘记了,芥川少佐才邀请雷耀过去,有着想讨好‘隐’的意思,但话一出口立马感觉到了不对,但想收回已晚,雷耀已经点了头,并且独自先是开了车门。 实际上,当两个鬼子提到公主时,已经被雷耀听进耳中,这让他心中突然荡漾起来,要说公主的身份,那可远比什么军中高官重要,要是能把她擒了,恐怕都可以威胁一军的力量,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没想到,这小鬼子傻的连番送上大礼,竟还主动要求自己过去住,雷耀能想到,以公主高贵的身份,所居住的地方定然是与军队不同,方才芥川少佐也侧面提到了居所,想必公主就在那里了,这样的好事傻子才不答应。 “走不走?”雷耀坐到车上,关门之际冷冷地冲芥川少佐低沉喊了一句。 “是,这就出发。”芥川少佐不敢怠慢,跟山田道一打了声招呼,忙冲雷耀笑脸走来,回到了车上。 临走之时,瞧着山田道一还不忘对自己打军礼,雷耀面上依然冷静,心里却暗笑不已,紧了紧兜里的怀表,他忽然觉得这东西真正的价值并不是那恐怖的爆炸。 蚌埠城本身并算大,加上开车出行,没几分钟便来到了临近市郊一处大宅院前,不知是哪个大户人家留下的,从外瞧去这地方已经被炮火侵袭的不堪,连门楼都已经少了一块,可院子里还算完整,里外共有两个院,每一处都有士兵把守,尤其是内院,里外都有兵站岗。 瞧着深处门窗后的灯火,不难猜测公主应该就在最深处。 也不知日本的公主长什么样,肯定很美吧? 望着窗户上时不时闪现的虚晃身影,雷耀心中忍不住的想到这,从小总是听说城里的达官贵人之女,都是大美人痞子,不仅身材高挑皮肤细嫩,模样一个顶一个的俊,自打出来之后发现乡下的女人确实没法比。 城里的女人都这样,那身为万千宠爱的公主会不会更如同说书的先生常讲的那样,仙女下凡? 有这番好奇是常人之心,只不过雷耀很快冷静下来,心说管你什么公主格格,遇到我就是你的劫数,放我手里全充当利用价值,绝对不会因为美貌而留情。 第二百九十六章绑架公主 芥川少佐将雷耀带回了自己的住所,随后在外院给他安排了一间房,虽说打心中畏惧‘隐’的身份,不过公主的事是最重要的,该提醒该防备的还是要告知。 内院不准任何人上去,说不得为什么,不能问,问了也不会答,这或许是芥川遇到‘隐’后,唯一一句敢强横的话语。说过之后忙招呼了两名士兵过来,解释说是这里比较偏僻,有兵看着能保护,实际上更是担忧公主的事被发现。 “您好生歇息,我就不打扰了,有什么需要的跟他们讲。”芥川少佐很有礼数地告辞,雷耀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笑容,微微的显得很有素养。 “谢谢,麻烦了。”说着雷耀假装打了个哈欠关了门,谁也料不到他侧身一转,悄悄凑到窗前,轻轻抬起窗打量着院子中每个看守的位置。 算上大门外的八个总共有十四兵,彼此之间都能看得清楚,不仅如此他们各自站的位置,都可以将前后院同时看守,有个风吹草动的全都能得知,这可是个大麻烦。 顾得了这个来不及那个,要是硬来明显会暴露身份,倘若悄悄地潜入内院,又得经过三层看守,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镰刀从身后抽出来,雷耀用手指轻轻滑动着刀刃,脑子飞快地思考,因为脱掉了鞋子,他才敢在屋子里来回的走动,时间一点点流逝,眉头越发的紧凑,太过于用神导致他精神上稍有些迷糊,半躺下来靠在床上后,不有自主的将目光投向了门外的两个守卫身上,那两个兵从窗透过去仅有朦胧的身影,这也是靠月色打出来的,一动不动的若非原本知道那是两个人,肯定会认为那是房外的某种建筑。 影子? 忽然之间,脑中灵光一闪,雷耀有了对策。 想起之前李之贻曾经对自己提到的千门之术,那些被门中认为小伎俩的戏法,或许此时能派上用场,而且不只是小戏法那么简单。 有了办法,雷耀瞬间精神了许多,原本耷拉下来的眼皮全缩了回去,几乎是从床上跳下来的,一时间大意引来了门外守卫的注意,看着两个人身影晃了晃,雷耀忙是停在原地站了会儿,待恢复平稳之后,这便来到窗前。 窗口下有一张方桌紧贴在墙壁上,他小心掂了掂,不是很重可以轻易地抬起,将不舒服的外套脱掉之后,他紧忙将桌子慢慢的朝房中间挪动,这样一来人若站在油灯的一侧,必然会将影子投射出去,雷耀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他想得很周全,为了防止敌人生疑,紧忙又脱去两大件,看上去好似从床上爬起来似的,将镰刀藏好后,他坐到了位于窗户一侧的桌前,于此之际偷偷地观察了下窗外,能发现两个鬼子有朝窗这瞄了一眼,这就确定了这个办法可行。 安静地坐了几分钟,他起身打着哈欠开了门,“这里的床太硬了,很不舒服,让人难以入睡,有没有书之类的东西,找给我看。” “抱歉,长官没有。”小鬼子回答的很干脆,雷耀并没有介意,这本就是他想要的目的,就是想让他们知道,自己有可能一晚上睡不着,至于真的有没有东西看无所谓。 “拉屎去哪?” “在那里。”指了指角落里一个小屋子后,小鬼子转身过来追说道:“要不要给您拿个便桶?” “不习惯,算了这破地方,要什么没什么,拉个屎还得跑那么远,该死的。” 故意怒视了一眼,雷耀用力摔了门回来,绕过灯火两个大步来到床前,将镰刀小心拿出来坐回到了桌子前,心中默默估算着时间,期间不停装作打哈欠的样儿,始终悄悄观察着门外的动静。 这一次将近有十几分钟后,雷耀突然朝门外喊了一声:“进来个人,快点帮我个忙。” “有什么吩咐,长官。” 能让芥川少佐都恭恭敬敬的人,身份自然不会一般,既然寻求帮助,守卫兵自然不敢怠慢,果然有个小鬼子打开了门缝,探头进来身子都没敢多往屋内靠。 “看看我后背是不是被虫子咬了,好难受。”装成很像的样子,一只手不停地朝后背抓痒,实际上镰刀已经准备好。 “把门关好,冷。” 一切都在按照雷耀所计划的进行,小鬼子进来后把房门带好,忙是来到雷耀跟前帮其抓痒,明明没有任何感觉,还装出了一副很享受的样子,稍迟很满意地伸展了下筋骨,不过他没有让小鬼子立马出去,指着床故意大声喊着:“去给我翻翻,还有没有虫子,这鬼地方简直不是人住的。” “是。” 应了声,小鬼子转向了床头,而就当弯着腰认真找寻时,雷耀已经快速来到他身后,趁其不备一手捂住鬼子的嘴巴,于此之际镰刀已经割开了喉咙,前后没发出一点声响,小鬼子就这样玩完了。 “这,这里有一只,踩死。”雷耀继续演着戏,一边抓紧时间换下守卫兵的衣服,由于灯光的效果问题,门外剩下的兵完全不知道屋内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位大人物竟然是个害怕虫子的家伙,心理正嘲笑呢。 “不行,你别出去了,就坐这给我守着,只要再见到地上、墙上有爬的飞的,立马给我拍死。”说话间雷耀其实已经换好了衣服,几个步子来到门口后,气急败坏地吼道:“去外边给我找点草什么的点着,放点烟,别再有东西进来了,简直要疯了!” “这?”雷耀的这个要求,听上去有些荒谬,其实已经到了冬季哪里有那么多虫子,即便有的话,也不是放烟能赶跑的。 “这什么这,快去!” “是。” 毕竟身份摆在这,当兵的不敢不从,应声之后立马朝院外小跑出去,这期间雷耀已经跪在地上,拖拽着死掉的鬼子兵来到了凳子前,将他摆出一副憨睡在桌前的样子,从外面看来,只是个影子,没人察觉到此人并非雷耀。 弄好之后,雷耀开门出了屋,捂着肚子急不可耐地飞奔到院子中,一股脑地冲进了茅厕,这举动被其他的守卫发觉,但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出问题,雷耀的如意算盘算是成功了。 茅厕的位置处于院子最角边,人进入了阴影里,守门的那些兵视线完全被旁边的房屋阻隔,这便给了雷耀行动的时间,他不做犹豫的当即朝四周打探了一番,选了个好上手的位置,迅速爬上了房顶,紧接着朝里院一点点爬行。 夜里太过安静,有点风吹草动立马就会引起注意,雷耀不敢有大动作,几乎如那蜗牛般小心的挪动,不过几丈远的地方,竟足足用了近半个小时,这得说他有足够的耐心。 谨慎小心之下,雷耀安然地避过了一层层看守,此时院子之中已经弥烟雾起,便是方才他吩咐的那个小鬼子,或许是担忧还会被驱使大夜里往外跑,才想着一次取够,竟抱了一大堆,摆在门前就给点着了,由于夜里没风,烟雾四处流窜,很快就连内院都被罩上了朦胧,呛得守卫兵时不时的咳嗽两声,还依然有毅力的站在原地,不过眼睛却是再难发觉四周的变化。 正是趁这个机会,雷耀从屋顶揭了一块瓦片,狠狠的朝大门外摔去,随着突如其来的一声响,这些鬼子兵当即闻声追去,于此之际雷耀快速摸到地上,捂着鼻子俯身来到了门前,一个翻滚进去快速关上了门。 “谁?”床上正安睡的女人立马起了身,不过雷耀来的迅速,模样都没来得及看上一眼,直接翻到她身后,将镰刀亮了出来。 “别动,敢叫一声,立马宰了你。” “哥?哥!” “怎么是你?” 第二百九十七章恋人相逢 雷耀的计划很顺利,他也是成功地摸进了‘公主’的房中,正待此女人准备声援之际,雷耀已经将镰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只不过面前的这位公主,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李之贻! “真是你?”雷耀简直不敢相信,一把将李之贻转过来,在她的脸上左瞧右看的,眼睛瞬间红润起来,多少日夜的想念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一把将李之贻搂入怀中紧紧抱住,“我想你,我想死你了。” “我也是,哥。”李之贻何尝不是同样的心情,这些日子对她来讲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哥,小声点,外边会发现的。”感受着雷耀的体温,李之贻好几次差点失声,这一刻她很想嚎头大哭,可眼下并不安全。 雷耀太激动了,不是没意识到危险,只是满腔的思念在这么意想不到的情境下迸发,他一时控制不住自己。被提醒马上冷静下来,将李之贻从怀中松开,小心的帮她擦着眼泪,“不哭不哭,以后咱们再也不分开了。” 两个人又紧紧地抱拥在一起。 “哥,你看你脸都花了,再出去就露馅了,我给你直接撕掉吧。”说起易容李之贻可是行家,雷耀一时间都忘记了,现在的他本不是原有样貌,可李之贻却通过声音一下就听了出来,此时雷耀的样子跟唱戏的大花脸似的,看着搞笑又恐怖,假面再带着没什么意义了,索性直接取掉。 “嘿嘿,嘿嘿。”雷耀紧忙擦了擦自己的眼泪,露出一脸憨憨的傻笑,这表情也只有在李之贻面前才会出现,显得那么开心,那么幸福。 “闭上眼,呆瓜。”李之贻假装生气地瞪着雷耀,“快点。” “哦,好吧。”乖乖的听从,雷耀才双目紧闭,突然嘴唇传来一阵酥麻,火热般的感觉由心头而生,这是李之贻的气息,贴的如此之近,他再也忍不住,将李之贻紧紧的又拥入怀中。 这一刻李之贻身上散发出一股迷人的芳香,令雷耀小腹处不由一紧,忍不住地去回应去追逐那片迷人的芳唇,吸转反侧,随之将李之贻压在了床上。碰撞反转下,穿着和服的李之贻露出大片莹润的肌肤,刺目的雪白瞬间点燃了雷耀全身的血液,他们沸腾着,叫嚣着,促使雷耀去攻城略地。李之贻没有丝毫的反抗,反而忘我地回应着雷耀,抱紧,咬住,不松开……如果这是一场梦,就这么睡下去吧。二人天雷勾地火般地碰撞着,仿佛整个世界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却全然忘记了门外有着一群小鬼子。 “公主,你没事吧?”突然起来的一声,惊醒了床上剧烈滚动的二人,守兵不是因为听到了屋内的动静,而是刚才混乱之际,听到了房门传来了响动。 “我睡觉呢,滚,别打搅我。”李之贻恨不得想宰了这鬼子,因为被惊到,雷耀顿然失色,更像是被自己的举动惊吓到,才会紧忙从李之贻身边离开,双手不知所措又是摸耳朵又是挠头的,胀红的脸无处安放,方才的激情就在这尴尬中结束,让人意犹未尽。 “没事的,哥,我早晚都是你的人,我都不介意,你怕什么。”看出了雷耀有些自责的样,李之贻主动躺进了雷耀怀中。 “没,没有。”要说雷耀一路走来,身边女人不少,即便对自己爱慕的,他有时连句好话都不会讲,他以为对男女感情已经做到了成熟,实际上还是老样子,李之贻永远是他难跨的坎,在他的心里依然认为,没有把她正式娶进门之前,那都叫做耍流氓,或许这正是他理解的所谓真爱,不过这份爱不掺杂任何东西。 李之贻很早就明白雷耀的想法,所以她是感到幸福的,从一开始两人的相遇,之后被雷耀人格吸引,一次次受雷耀的保护,她觉得雷耀是世界上最好的男子,自己也很幸运做了最幸福的女人,女人的矜持谁人都有,她只是想告诉雷耀,她的心已经完全属于雷耀了。 “这些日子你怎么过的,没有被欺负吧?”想想李之贻一个人,身边满是小鬼子,忍不住为其担忧,雷耀对此是一种自责。 “好的很呢,你看我,我可是公主呢,他们谁敢欺负我。” 提起这点,雷耀这才想起来,忙问:“对啊,你怎么当上公主的,太不可思议了。” 即便雷耀很了解千门中人鬼把戏多,但这事可不是撒几个慌,耍点小伎俩就可以的,这可是要瞒着整个军队甚至所有日本人啊,小鬼子难道那么愚蠢? 实际上公主是没错,但没有雷耀想的那番夸大,整个军中不仅李之贻的公主身份,就连知道她的人都没多少,说起来这还得归功于芥川父子的和师父的那个局。 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雷耀直夸李之贻聪明,那些总为了自己私利而放任国家不管的人,不知道该说谢谢还是应该讽刺。 “本来还为你担心呢,没想到你过的那么舒服,哈哈。”雷耀想笑突然被李之贻捂住嘴巴,声音过大会引来外边鬼子的注意,聊归聊要悄悄的。 雷耀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问:“对了,你见过陈默没有,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 “啊?他没找到你吗?”李之贻满脸疑问,当初南京时虽然她没有及时救得陈默,但据她随后的寻找,得知陈默在炮火中生存了下来,李之贻找去时,陈默还在昏迷之中,由于时间和身份的不允许,她只是见了那一面,并留下了书信告知徐州汇合。 听闻与此,雷耀猛然摇摇头,不过他却是开心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欣喜之色,“我就说嘛,这小子命大死不了。” 先别说人去了哪里,但总归是活了下来。只要是活着就好,早晚有重逢的一天,他们这三人组又可以团聚了。 “只是。”李之贻没有雷耀那番激动,挂着难过的表情低下头,不禁让人会联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没等雷耀开口问,她率先告知:“怕再见到他,你会认不出来,他毁容了,虽然我只见过他一次,但他离开南京时,是我找人帮的忙,那时候的他已经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 话音落下,雷耀猛然一惊,陈默虽长得不算太英俊,但也是个精神的小伙子,主要是年纪轻轻就毁了面容,心里所承受的打击可想而知。 “别担心,哥,等找到他,我想办法带他回千门,门中有些老家伙可以帮他医治。” “回千门?不行,他们迫不及待要找到你呢,你却主动送上门,到时候有需要,我带陈默去,你不可以随意再露面了。”雷耀不情愿的瞪着眼,以前就是总太由着李之贻,从来没有考虑所引发的麻烦,好不容易在一起了,说什么也不能再让李之贻陷入危机之中。 “没事的,我现在手头可有王牌,借这机会我正好要报复下那些老东西,哥你就瞧好吧。”话音落下,李之贻小鸟依人般再次躺进了雷耀的怀里,享受着这份属于二人的温暖,有雷耀的臂膀在,她觉得一切都是美好的。 “很快了,没多久我就可以娶你了,我要雇一村的人敲锣打鼓,雷狼军的兄弟们也全都会给你抬轿子,让你做最风光的新娘。”憧憬着即将到来的美好,雷耀轻柔地抚摸着李之贻,实际上二人都了解彼此的想法,这份感情可以到这种程度,不管怎样都是最幸福的。 “恩。”李之贻同样的迫切,只是徐州已经不再如以前想象的那般美好,“我去过徐州了,那边也要打起来了,小鬼子的军队已经从北线开始进攻了。” 李之贻已经提前去过了,实际上之初假借看望生母的名义,让芥川带她去了徐州,原本计划着到了那边后就想办法逃离,怎奈中间发生了一些曲折,说起来话长,李之贻并没有多提,随后芥川收到南京方面的调令,前来蚌埠帮忙,李之贻不能独自留在徐州,思前想后也就跟了过来,同时也在找人打听雷耀的讯息,没想到会在这时相见。 李之贻所听到的,雷耀早就获悉了,日军要连接南北战场,此番的战事是能够预料到的,这次成败将极有可能影响全国的战局,为此雷耀想说他们二人的婚事要待平息之后,话未出口李之贻已是明白,并不介意。 “咱们现在走吧?”才想起这是鬼子的地盘,多待一刻就多一份危险,原本想着来此搞暗杀,但遇到了李之贻,雷耀觉得先把人安全带出去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说话间,雷耀小心摸到窗前,微微打开些缝隙朝外瞧去,此时守卫兵还很安静,想要逃出去虽说不容易,但也不是没办法,他身上可是装着一枚炸弹。 太过于想给予李之贻安全,以至于忽略了李之贻现在的身份是公主,即便想出去,办法更多的在于她,更能不引起麻烦,这点雷耀一时着急却疏忽了。 “不过,暂时还不能走,那个芥川少佐我觉得能给你提供帮助。”李之贻坏笑地抿抿嘴,“就当我给你送的一份大礼吧,哥你先安静下来,稍后看我怎么做。” 第二百九十八章互换身份 芥川少佐的临时居所中,雷耀万万没想到能与朝思暮想的李之贻相遇,二人忍受了数日的思念在这一刻终于圆满,雷耀不希望再失去她,比起来此搞暗杀,他觉得眼下带李之贻离开更为重要,然而李之贻还不打算走,既然来了总要带些什么回去。 芥川少佐一直坚信李之贻是守正亲王之女,多亏于早年间千门为了做局而提前布置好的一切。李之贻凭借公主的假身份,让司令官的儿子千依百顺,这次,李之贻打算要好好利用这张牌。 这张牌若丢了,别说难寻基本再无法获得,所以先不能走,李之贻希望把这张牌打给雷耀,坏嘻嘻的拿出纸笔后,问雷耀:“哥,我教你写几个日本字,你好好学,然后写下来。” “不学。”雷耀丝毫不带犹豫,虽然明知道李之贻并非无聊找乐,可他中文还没学利索呢,这又学外国文字,更重要这是小鬼子东西,他必然是死活不肯。 早料到了这点,李之贻才差点没笑出声,从床上下来后拉住了雷耀的手臂,一摇一晃的,还嘟囔着小嘴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儿。 别看一句话不说,可李之贻表现出来的对雷耀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那你先告诉我,想做什么?”女人撒娇是最可怕的武器,尤其在李之贻面前,雷耀几乎一瞬间就败下阵来。 “现在还不能说,反正你乖乖听话就好了嘛。”说话间李之贻拿过纸笔,先是写了几个看不懂的文字,实际上她也是这么久以来,身处敌营中无聊,突然有了兴趣学了点日文,聪明伶俐的她下了不少功夫,写出的文字不能说惟妙惟肖,但也工工整整。 “哥,你看就这么简单,你照着我写的这样,描上几遍就会了。”指了指自己所写的几个字,李之贻将笔递了过来,“我怕给你解释完天都亮了,总之你照我说的做嘛,我保证是个惊喜,你不是来搞暗杀吗,肯定会帮到你。” “你怎么知道我前来的目的?”这话问出后,雷耀都觉得多此一举,以李之贻的机灵劲,什么能瞒过她呀。 别说李之贻能料到,想必谁都会想到,此时蚌埠内外满是小鬼子,一个中国人会突然闯入,难道是游山玩水不成?那必然是要执行什么任务,既然是单枪匹马不难猜到定然是搞暗杀破坏。 “我可不认为你是专门来刺杀公主的,你就听我的吧,给。”笑着,李之贻硬是将笔塞进了雷耀手中,“照葫芦画瓢就行,你先练着,我准备一下。” 既然是份惊喜,那也就罢了,照着李之贻说的,雷耀拿起笔犹如握着一把刀子一般,在纸上勾勾画画的,这功夫李之贻翻箱倒柜,取了一些化妆的物品出来。 雷耀之前的容装已经被扯掉,此时需要重新来化,但虽说易容术出于同一千门,但每个人的手法大有不同,且即便同一个人也不可能复原上一张容貌,花兰之前的作品无法再出现,李之贻也不打算这样做,她想要给雷耀换一个身份,芥川少佐。 论易容术李之贻比花兰更为精进一些,所作出来假面更逼真,入木三分,但是这并不代表没有破绽,毕竟赋予了身份,其面对的都是常有交道的人士,小小的瑕疵都会产生质疑,这点李之贻也是有所准备,只待雷耀先行有些结果。 雷耀不停地练习着那几个日本字,李之贻站在旁边用欣慰的笑容观摩,看到那越来越成型的文字,时不时的上前给捏捏手臂捶捶肩膀,乖巧的小女人样有几个不喜欢的,仿似赐予了雷耀一股动力,即使再不情愿也下足了苦心。 不知写了多少遍,感觉纸上的文字都要飞出眼球似的,突然李之贻小手伸了过来,轻轻放在雷耀的手背上,耍宝似的冲雷耀丢了个飞吻。 “哥,以后有空我一定多教你写字,你太有天赋了。” “啊?真的吗。” 突如其来的夸奖,雷耀一时间没法接受,这话该信不该信的他也不知道,他仔细瞧看着自己的成果,什么也看不出来。 “好了哥,你把刚才那几个字写在这上边。”李之贻不知从哪掏出来的信纸,雷耀接过来后,趁热打铁几乎都不用再看原笔迹,小心翼翼的把几个字画在了上边。 信纸收过来,李之贻很满意地点点头,将其折了两道用手还挤压了一番,看上去这并不是一封新出的文件。 “哥,我等下叫那个少佐进来,你要看我眼色行事,记得无论他问你什么,你都不要回答。”小心嘱咐着,李之贻手中的画笔已经开始为雷耀上妆,看样子并没有打算化出理想的样貌,这才在半途大声朝门外喊了一嗓子。 芥川少佐原本在雷耀入驻之后出了门,在李之贻呼唤时并没有回来,当此人再次出现听闻守兵告知公主有要事找他时,这才急匆匆地闯进屋来。 在门被敲响的那一刻,李之贻朝雷耀使了使眼色,后者忙朝后退去两步,犹如雕像般停在原地,恭敬的微低着头,好似在接受审讯似的。 “公主找我。”芥川少佐脱去了皮手套,很是谦卑地走了进来。 话问过,李之贻并没有开口,而是用眼神示意他瞧瞧立在墙角的人,芥川少佐这才猛然惊诧,身后竟然还有个人。 “慢。”瞧着芥川惊愕之下朝腰间摸去,李之贻忙呵声制止,“守卫如此森严竟还能叫外人闯入,该是你对别人发火的时候吗?也幸好这是自己人,否则怕我被杀了,你都还不知道呢。” “是是,属下大意了。”说话间芥川朝雷耀瞄去,只不过已经被妆容掩盖的雷耀,他并未认出来,不过看衣着打扮他心中多少也有了些头绪,这分明就是跟自己过来的‘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看这个。”李之贻不打算给对方研究的时间,忙把那封准备好的信纸递了过来。 上边一行字,在日本人看起来很别扭,但每个人的笔法不同丑俊程度不同,还不至于瞧出真假,雷耀似乎有些担忧,时刻关注着小鬼子表情的变化,他以为自己的作假被发觉了,才会令对方有了疑虑与吃惊,实际上并非如此。 别看字是雷耀写的,但那什么意思他并不得知,上边所要表达的东西,在芥川缓过神来后他才明白。 “亲王殿下要让您混进敌营?”话即便道出口芥川依然觉得很荒谬,眼前这可是名副其实的公主,如此高贵的身份本应该在国土之中尊享安乐,却竟然也要加入战争之中,不知该称赞亲王的无私还是要骂这个狠心的父亲,不过既然书信在手,这事也就改变不了。 “虽然我对这片土地有着深厚的感情,可是既然我身上流着大日本帝国的血,战争时期,无论我是何身份,都应该同父亲的理念一样,为帝国的伟大前途贡献一份力量。对于中国我或许比你们更为了解,想要混进敌军之中搞情报一点不难,这个你大可放心。”浓烈的爱国情怀,被李之贻演绎的几乎没有破绽,同时由于对李之贻公主身份的确信,芥川才完全没有任何的质疑,对隐被派来帮助公主这事更需要大力协助。 “自幼一个人流浪,接触过不少民间师傅,因此学会了一些易容之术,接下来你们全按照我交代的去做,同时我希望这事不得再有其他人知道,否则。”话到这,李之贻摆出了一副贵族高高在上的架势,用凌冽的目光扫过芥川少佐和雷耀二人。 公主有令不敢不从,这便顺了李之贻原定的计划,她要给雷耀和芥川少佐互换身份。 芥川的妆容改变比较随意,只不过是要陪在李之贻身边伪装成普通的中国人罢了,但雷耀却不得有丝毫的马虎,按照芥川的临摹修整多次连小小的眉梢细节都不放过,生怕雷耀之后混在日军之中会被熟悉的人发现端倪。 不知道李之贻后边具体什么打算,但装扮成芥川后的雷耀,心中却很明白,有了芥川的妆容,他想暗杀敌人的将领则会容易更多。 介于身份都有了定位,又碍于芥川在场,即便雷耀与李之贻二人还有聊不完的话想说,但这都且放到日后,在易容完毕之后,二人一同出了门。 一下走出来两人本身已经令守卫军生疑,只不过有‘芥川’陪行,心中担忧也没人敢多问什么,当假扮芥川的雷耀走过时,众兵纷纷敬礼,完全没有辨别出真假,雷耀心中暗笑不已,瞧那已经被人认不出的少佐,一脸的不情愿。 原本雷耀所住的房子里有死人,在‘隐’回来后被发觉却一直瞒到了天亮,芥川知道之初原本下意识的想要发火,可想想亲王的信件和隐前来的意图,才淡定地倒在床上,或许他是真的理解,也没准是隐刻意要警告他守卫部署的不足,对于他来说传扬出去,就是一份羞辱。 第二日上午,从城郊方向驶来的车停在了指挥所门口,芥川少佐下了车,在司机掉头之后,小心摸了摸后腰,抬头朝茶楼之上观望了稍许,深呼一口气稳健地走了进去。 第二百九十九章炸死一窝 日军南方战场,主力从南京袭来,在攻下蚌埠以及临淮关之后,面临着继续北上的严重困难,由于淮河流域的阻挡,形成了一道难以跨越的障碍,若想渡江,能行进的路线为数不多,却都已经被国军重兵把守,为此13军及辖沼田德重之第26旅团、山田丹二之第103旅团召开紧急会议,商讨下一步的进攻策略。 指挥所内高居上位的荻洲立兵则正是雷耀的目标,此人身为13军师团长,在南京时就已经恶名远扬,其带领的队伍残暴凶狠,视中国人如玩物一般,死在他们刀口下的无辜百姓难以计数。13师团,在老百姓心中就是恶魔一般的存在。 正因为如此,雷耀才觉得一定要将这师团的指挥官荻洲立兵灭掉,古话有云擒贼先擒王,群龙无首则难以成军,当雷耀踏进指挥部那一刻,杀心已经鉴定在手中,紧握着拳头来到了二楼的雅间。 原本茶楼中的上房,乃高官达贵文人墨客常来之处,此时已经被一群军衣将领霸占,屋内的氛围也早没了休闲雅兴的情调,远远就能感受到屋内传来的严肃。 “芥川君。”在座的军官之中,依然是山田道一对这位少佐好感强烈些,其他人则只是瞧过一眼后,然后不带任何表情的,继续等待着师团长的到来。 日军本部原本化为两派,一派主张对中国进行全面的进攻为此不惜任何手段,注重于对中国的结果性控制,另一派则坚持征战不残害无辜,以免被世界唾骂,更考虑的是本国名威。正因为不同的观念,所以对于作战的策略始终都存在着分歧。 芥川少佐随司令官的父亲臣于守正亲王之下,归于后一派,所以残暴凶狠以十三军为首的第一派自然对他这一方没有好感,也正因为如此,雷耀假扮的芥川在推开门直到安稳坐下后,竟然都没有被人发觉身份的可疑。 要说有问题,那也是山田道一似乎发现了什么,时不时地瞄过来,眉头越皱越紧,这一点被雷耀察觉,心说这个该死的小鬼子,可千万别坏我好事。 尽量避开山田道一的视线,雷耀效仿着众人一样在沉思之中等待,这个期间内别看雷耀面不露色,心中却紧张要死,感觉呼吸都变得越来越沉重。 所幸的是,山田道一没有机会再去瞧清眼前这个似乎不对劲的朋友,听着楼下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在场之人全部起身,这是指挥官荻洲立兵回来了。 “师团长。”雷耀张着嘴并没有发声,因为全部说的是日文,他根本模仿不出,更是听不懂。 确认是十三军师团长,此人黑瘦留着日本男人惯有的小胡子,眼神中可以感受到身为一位指挥官方有的老辣,他快步来到主位上朝所有军官扫视一眼,忙示意下兵将作战图布置在身后的墙板上,紧接着开始讲解起来,行事作风简单直接,丝毫不拖泥带水。 由于全程讲的都是日文,雷耀简直就是在听天书,不过这也没关系,并不影响他的小动作,从‘隐’手里得来的怀表炸弹还有一枚,此时正是好时机,趁这些鬼子专心致志时,他已经将其小心取出。 这东西的威力极大,上一次雷耀着实体会到了,要想自己全身而退,那就要在设定好的时间内,快点离开这里。 雷耀偷偷朝门外瞧了瞧,跟随在荻洲立兵身边而来的士兵停在门口把守,大概有十多名,茶楼外边也有巡查的部队,凭借此时自己的着装样貌离开不会太难,只是此时此刻正是鬼子谈论军中要事之际,想要寻个从屋子里离开的借口才是最难办的。 国有国法军有军规,现场在坐的都是日军此番战事的重要人物,自己假扮的身份虽然上有司令官后台撑腰,但眼下那小日本的师团长为大,想离开没他的批准肯定不行的,再不济也得有个合理的理由才能出去。 想到此,雷耀悄悄地朝自己领扣摸去,趁着在场所有军官专注之时,突然发力将衣扣猛然拽下来一枚。 力量不算大,但想要一下把衣扣扯掉,那动静也是不小,当下就惹得所有人转目过来,更是打断了荻洲立兵的话语。 “八嘎!”鬼子的师团长乍瞧去就不是和善的主,雷耀这番举动已经影响会议进行,让荻洲立兵顿时火冒三丈,若非雷耀立马低头认错,这事不见得会轻易善罢甘休,这违反的可是军律,再加上在座的各位与这位‘芥川’少佐都不是一派,好不容易找到把柄,那不得好好整治一番。 可战况要事在急,荻洲立兵恶狠狠盯着‘芥川’,看似想要追究个不休,但很明显思量过后他放弃了,下一步的北攻计划是军中首要任务重中之重,这才忽略了此事,也便给了雷耀继续搞把戏的机会。 纽扣的分量较轻,拿在手中一时还不习惯,稍稍把弄了一番大概有个手准后,雷耀小心朝在座的诸位瞄了一眼,确定没人注意到他,当即朝外弹射出去,刚好打在一名守卫兵的钢盔之上,突然发出的响声,不仅是这名士兵就连屋内的军官们也随之一惊。 更令人吃惊的还在后边,当所有人的目光还未抽回来时,雷耀狠一拍桌猛然起身,惊恐地指着外边就跑,这番举动绝对让人丈二摸不着头脑,但人们遇到这样的事,往往都会在看到最后时才会去分析这是为何。雷耀都没想到会如此顺利,一股脑跑下了楼,没有任何人的阻拦,正因为他的急促,也带动了守卫兵的紧张,个个举枪瞄向楼下门口之处,就在雷耀弓着腰靠在门口,示意观望的所有人都小心戒备时,大家竟然都没缓过神来,这少佐到底看见什么了? 身后便是出去的大门,雷耀没有立马走,心中在默数着时间,就在方才他起身之际已经将定时炸弹开启,只要两分钟内不被察觉,结果那就是炸死一窝的鬼子官,故此他趁所有人还处在发懵状态时,继续表演着他那看不透的哑剧,以此来吸引注意力。 然而,定时警报会随着时间的推迟越来越响亮,很快屋内传来了荻洲立兵的惊疑,待在场之人回头瞧去时,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正在缩减的时间,对于这些军中的老人来讲最熟悉不过。 定时炸弹! 听着楼上几乎同一时间惊叫出来,再听不懂说的什么,也知道敌人已经发现了,雷耀不再逗留打开门就溜。 此时茶楼中的所有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死担忧,谁也没功夫去想是何人做的手脚,即便第一时间想到了‘芥川’,但也没心思管那么多,炸弹所剩的时间就还几十秒,无奈茶楼中无后窗,这烫手的山芋不仅没人敢碰,甚至逼得小鬼子自顾自的朝楼下逃去,苦的是那平时受尽敬仰的师团长在此时只能享受被抛弃的滋味,人人只顾自己逃命,哪里还有什么指挥官。 茶楼之中已经乱成了一团,较比这些人,已经离开指挥部的雷耀已经完全轻松,在他的意识里很快就会出现一记爆破,其结果将一举端掉十三军的主力官员,可是在他远离许久之后,那茶楼却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藏在一处巷子中,雷耀探头瞧着那边的动静,每跑出来一个人心中都要紧上一紧,按理说心中默算的时间不能保证精确,但也差不多了,可那炸弹为什么就是不响? 难道又忘了什么环节? 上一次被小鬼子堵在酒店中,那是没有撞击启动,这次还刻意留心,在拍桌而起之时启动了炸弹,之后响起的警报那就是证明,可是结果怎奈又是这样另人失望! 想不透到底为什么,瞧着最后一个鬼子跟随荻洲立兵也逃了出来,雷耀的心算彻底凉了,计划的失败也意味着已经打草惊蛇,再想有下次机会已经几乎不可能,此时不管他是雷耀还是芥川,只要一出现那便是挨枪子儿的事,眼下就算不甘心那也得加紧离开。 多么好的机会,偏偏这该死的炸弹出了问题,气的雷耀一拳头捶在墙壁上,顿然见了血红,然而这番疼痛也比不上心头的痛楚。 无奈,撤吧。 趁着敌人还没有扩大搜查,这位假扮的‘芥川’少佐,在远离茶楼之后,踏着稳健的步伐在时不时出现的鬼子面前,淡然的消失在远方。 第三百章老大的女人 在雷耀前往指挥所之时,李之贻带着被易容成老百姓样子的芥川少佐已经离开了蚌埠,沿着曲折的小路一直来到了小蚌埠地境。 突然出现的两个人令国军方面的守卫为之一惊,因为在蚌埠被小鬼子攻占之后,四周的老百姓早已经望风而逃,除了那些没有方向四处逃窜的,剩下的多则早就通过了淮海大桥,此时为了迎接大年三十的到来,小镇上的居民已经在张灯结彩置办年货,可偏偏还有逃难的人现在才出现,这着实令人感到好奇。 本就是中国人,就算是严加搜查李之贻也不担忧,反而是那芥川少佐躲在后边,生怕被认出来,眼下的一切行动,全是‘公主’的安排,身上虽然有枪,但也不敢轻举妄动。 “别怕,有我在,等下听我的就好。”李之贻头也未回,轻声道过却是露出一抹邪恶,芥川是没有看到,否则就不会有接下来的一幕。 李之贻主动交出了身上佩戴的手枪,表现的十分配合,同时也示意芥川乖乖的照做,要知道此时对芥川少佐来讲,处在敌营之中,随时都可能出现危机,卸掉防备换来的就是时刻对生命的担忧。 不过既然公主指示也不能不听,瞧着李之贻很淡定接受着士兵的搜查,这个小鬼子紧是咽了口唾沫,这才小心将手枪掏了出来,不光如此还有一把匕首,这乃是他的司令官父亲早年带他参军时送的礼物。 “刀若在身,那便是安全。” 因为父亲的这句话,这把刀始终没有离开过芥川,眼下无奈之举还是头一次,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小鬼子此时都还不知道,这是李之贻的一个骗局。 “没事,照他们意思做就行。”李之贻被检查回身的功夫,顺便对芥川小声了两句,笑眯眯的样子,希望他不用担心。 别看李之贻表现的很和善,这也是为了迷惑芥川,等她再转过身去,立马坏笑地冲士兵使了个眼色,在被放行之际还道出两句话,声音很轻却令搜查兵当即一惊。 公主突然间对自己如此关心,一是下兵二是心存爱慕,这愚蠢的芥川要说之前还有担忧,此时却是烟消云散,一切全按照李之贻的安排在做,没有丝毫的犹豫。 卸掉了所有防备,芥川跟在李之贻后边接受搜查,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本来李之贻已经被放行,却突然之间有几把枪顶了过来,转瞬间的变故令芥川少佐下意识的要救人,可他双拳难敌四手,李之贻更是急忙用日本话呵斥了一声。 故意而为之,一听竟然真的是两个日本人,那还了得,不仅是几把枪伺候,前来检查的士兵忙是喊来了其他守卫,当即将二人扣押下来。 “我自有办法,没我命令前不要轻举妄动。”不知芥川欲要反抗是否真的有手段,但李之贻自然不希望他有这个本事,这样一来就不能顺利的将其关押,而这位少佐却依然相信公主自有打算,坚信不疑说起来让人同情又可怜。 新年将至,镇上的老百姓急切盼望着喜庆之日快点到来,很多人却不知这一天或许是场灾难,通过对日军行动的掌握分析,军中已经料到小鬼子怕是要在大年三十之日发起进攻,生怕破坏了人民心中的期许,部队才没有告知,国军方面却悄悄地布置着一切。 同样留守在小蚌埠地区的新四军,在郭宁到来之时仅剩的一支队伍,被分配到了淮海南岸,试图从侧翼以及后方对即将前来的鬼子发起突袭,剩下的雷狼军原本想要跟着部队忙碌工事,却因新来的一军队伍发生了小冲突,全员都被撤了下来。 据了解这是59军张自忠率领的队伍,对于这支队伍花兰曾通过一些人的讲述多少有些了解,此乃第五战区的主力军队,能够同51军一起并肩作战,这场战役一是可瞧得出对中日战争的重要程度,二来似乎可以预见小鬼子即将发动的进攻将十分艰难,淮河北岸这边有足够强的战力,那不如就协同新四军绕到敌人后方打游击,这也是最初雷耀提过的,此时雷耀还没有回来,花兰意思大家先等等,具体由雷耀来安排,毕竟他才是雷狼军的总指挥。 这天,原新四军临时居住的地方,在黑夜到来之际,成了雷狼军全员热闹之地,这些家伙个个面带惊喜之色,试图扒开围观的人群闯入到最前边,这份拥挤时不时被房内的花兰呵斥几声,却是被众人没脸没皮的起哄声盖过。 屋内多了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精致玲珑的五官在火光的映衬下更是多了几分诱人的美色,坐于花兰身边,二人含笑相对,谁人看来这都是一双感情要好的姐妹花,这便是李之贻,雷狼军老大的女人。 “我这兄弟可真有福,这么漂亮的媳妇哪找的。”雷霸之前是见过李之贻的,那时候因为帮千门做事,在其眼中李之贻只是个交换利益的物品,再加上那时候有雷耀的阻挠,都没有真切仔细的瞧过。而此时的氛围不同,加入了雷狼军,这就是自家人,抓住这机会一眼一目的瞧个仔细,原来竟然如此美貌,不禁感慨雷耀好福气。 “嫂子,我总听大哥提起你,没想到你比他说的还漂亮。”向来不怎么会拍马屁的郭军,此刻都忍不住口水一番,顿时引来了其他人的唏嘘嘲笑,说他这马屁会拍,实际上郭军的美赞在各自心中都是一个样。 “叫你去盯着敌人的特工,怎么你也跑来了。”花兰没好气的瞪了郭军一眼,后者尴尬地挠了挠头,解释道:“花姐,难道你也是被我嫂子的美色打动了吗,竟然都糊涂了,上午时候我都说了,那小鬼子已经去了临淮关,跟你讲了好几遍了。” “哦,对,我给忘记了。”花兰这才想起,早就收到了消息,蓝隐并没有闯入国军的指挥所,不知为何突然离开,根据行踪来看是奔向淮河关的,自此军中的将领暂且可以放松下来,不过考虑到敌人可能是在使诈,依然留下了老付守在司令部外围。 “嫂子,你和大哥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是不是兄弟们,哈哈。”几个雷狼军的小子,自打加入抗日的队伍中,很少有机会沾酒水,以前跟着雷霸做土匪天天可是酒肉不离口,眼下可算预见了机会,这话一是打趣二来就是为了解馋。 话音一出,满屋子尽是起哄喧闹,羞的李之贻埋着头躲在花兰怀里,还真像个即将嫁人的大闺女。 “滚滚滚,就知道起哄,小鬼子马上就打来了,赶紧准备去,等雷耀回来,咱们也立马出发。”花兰如同护着自己的孩子一般,随手抄起把笤帚,铺天盖地的真下狠手,吓得众人嬉皮笑脸的纷纷朝外逃去,自此才换来了安静。 姐俩儿许久未见,从最初的矛盾到化解,几番帮助下来,换来了花兰的感化,花兰心中李之贻早就是自己最亲的人,李之贻也是如此,总算有了二人独处的空间,一些私下的话语小心聊了起来。 更多还是关心李之贻这么长时间以来在日军手里的处境,李之贻仅用平淡无味的几句话语就掀过了,不想提也不希望花兰再为此多担忧,不管过去如何,眼下跟大家已经团聚,这就是最幸福开心的时刻。 “雷狼军怎么一下那么多人了?天哪,然把这群土匪也收了!”感慨雷耀的能耐,这份本事李之贻也是认可的,只是言下之意,这群人可是不好管束的莽夫,日后会不会生乱子。 明白李之贻的意思,花兰哈哈一笑,把雷耀好一番又夸奖了一通,然后说道:“雷耀成长了太多,现在的他可不是以前的傻小子了,不过姐得告诉你件事,他身边可总是出现其他的女人,他是无心但防不住她人的爱慕,你知道我意思吧?” “我懂,姐,不过我相信他,所以不会去多问,也不会去阻拦,即便他又有了相好,但也不影响我们的感情。”李之贻很淡然的回答道,眼睛里充斥的满是对雷耀的爱意,这被花兰瞧在心中,不禁感慨大家似乎都成熟了,或许只有自己还是原来的样子,别看嘴上以及面上谈起雷耀和女人,可心底的触动已经越来越明显,她已经深刻地清楚,自己不知在何时也喜欢上了这个男人,只是介于李之贻,她只能将之掩藏在心底。 “雷耀很有魅力,对吧。”突然被李之贻问出一句,花兰才意识到方才思绪在不经意间已经飘向远方,忙略带紧张的回答:“啊,没有,不,对对,有魅力。” 自己都察觉出了不自然,更何况李之贻,就在花兰试图寻找下一个话题来掩饰尴尬时,李之贻却轻轻的将花兰的手捧在怀里,“姐,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咱们是好姐妹,有什么话你都可以对我讲,这段时间我也想明白很多,所以很多事我都不会去介意了。” “恩。”感觉出李之贻似乎在暗示什么,花兰不知怎么回答,也不想再去谈论,话锋一转忙提到一件事,“那个被你骗来的鬼子,你打算怎么处置?” “本来计划通过他获取些情报,但没法提前跟你们打招呼,既然我的身份已经被揭穿,那就先留着他,随后我要带他去千门。” “你想做什么?”花兰的第一反应,认为李之贻要去找千门的麻烦,对于这方势力花兰斗争了多年,深知并不容易,别看坚持着但所承受的苦果只有自己懂得,她不希望李之贻再因此落入那帮老狐狸的手里。 实际上,李之贻并不是要去寻仇,而是为了另一位家人,包括雷耀也始终挂念的人,陈默。 第三百零一章新年计划 大年三十前夕,夜晚,为了防止日军突然来袭,淮海两岸依然驻扎着密密麻麻的军队,上级命令,所有士兵都必须坚守岗位,不允许有丝毫的懈怠。听着身后偶然传来的炮竹声,士兵们也是满怀期待,只不过看样子,这个年是过不成了。 与部队里的士兵不同,雷狼军这些人把新四军留下的枪支弹药,以及从国军手里要来的部分装备全收集在了居所小院之中,然后如完成了重大任务似的,再次涌进屋里向李之贻请功要好,这群家伙真是死性不改,明知道此刻已经处于战火边缘,却仍不见丝毫的紧张。 见着老大的女人,可满足了这群人的恶趣,不是拍马屁就是调侃几句,每每瞧着李之贻羞红了脸蛋,便是心头一大乐事。实际上这群人没什么文化,素质也不高,有这样表现完全出自对家人的厚爱,虽然多次觉得雷霸这群土匪渣渣话语有些过分,但李之贻很明白,正是家人才会这样无拘无束。 既然大家都管自己叫嫂子,初次见面也得留个好印象,这一晚丰盛的伙食便是由李之贻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桌子菜,仅是瞧过去都会令人忍不住流口水,雷狼军这些家伙可是兴奋坏了。 原本还以为参军后就吃不上酒肉了,没想到老大的女人竟这般有手艺,以后的日子就不会那么苦喽。 “别总想美事,先说好,这可是你们嫂子亲自下厨做的,可能你们老大都还不曾享受过呢,大伙今天啊放开了吃,这两天就要打鬼子了,到时候谁要是不多杀几个,都对不起这桌子饭。”借题发挥,花兰指着这桌丰盛,还不忘扬了扬手中的一张票子,“你嫂子给的,让你们买点酒喝,去吧,今天一定喝尽兴。” “哇哈,有酒喝了吗?嫂子你也太好了吧!” “我就说嘛,嫂子一看就是大方的人,兄弟们赶紧去搬酒。” “不光人漂亮,还有钱,咱们日后可有的是福享了。” …… 大家七嘴八舌的,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李之贻的出现对于他们来讲就意味着生活的改善,这并不是说跟着雷耀打鬼子多辛苦,只是觉得这小嫂子有钱又好说话,日后谁若馋酒了没准哄上几句就能开个荤,那岂不乐哉。 实际上他们哪里会知道李之贻仅为了帮雷耀维护团结,真若谁想搞个独食破个例,她可比雷耀还要严厉,只是眼下先不会把真实的自己表现出来。 嫂子给了钱,这群家伙可是玩命造了一番,不仅推板车拉来好几坛子酒,更从附近的街坊家里买了许多熟食,原本那都是各家为迎新年准备的,只是雷霸他们给的钱太过诱人,少吃两口也不碍,不如趁机多换些钱。 本是深冬季节夜里冰寒,不过有酒有肉,雷狼军的这些大汉竟不惧严寒,坚持在院子里畅饮,甚至有的人还脱去了外套,难得的痛快,酒味一飘,一时之间把天王老子都能给忘记喽。 “兄弟们,咱们先提前立个规矩,喝一碗就必须多杀一个,不,两个,两个鬼子,喝一碗就得多杀两个,怎么样?谁要想喝个痛快,上了战场那就得拿出拼命的尽头来,一定杀的那群小鬼崽子哭爹喊娘。”别看雷霸平日里大大咧咧的,真论起正事来,绝对不含糊,他的这一番话引得在座各位热血激昂,纷纷端起碗来。这时郭军提议道:“咱们第一碗酒先敬嫂子吧,能够对咱们这群没规矩的人这般爱护,说什么也得道声感谢。” “好,敬嫂子。” “嫂子,来干!” …… 大家的心意,李之贻不得不喝,同花兰对视了一眼,随之端起一碗。 正要谢过之时,忽然院外传来一串掌声,待大家纷纷转头瞧去,就看着雷耀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你们可真能耐,别人顶着风寒守护着家园,你们聚在一起又是酒又是肉的。”雷耀一边说着一边来到桌前,说的话不温不热且面部始终没有任何表情,这可让大家心里有些打鼓,难道老大这是在责怪? 谁也没有开口,不知如何去接这话,本被带起的热闹气氛一下平静下来。李之贻稍微愣了一下神,放下酒碗,心领神会地回道:“这事是我主张的,跟他们没关系,要罚你就罚我吧。” “好,这可是你说的,我不论男女,不论你什么身份,有错就当罚,那就罚你杀十个鬼子吧。”坏笑着道过,雷耀想要酒,眼疾手快的铁蛋忙给倒上一碗,紧接着雷耀冲李之贻举了举酒碗:“刚才什么规矩来着,喝一碗得杀两个,看来我今天得不醉不归了?哈哈哈……” 雷耀表情变化的太快,刚才不带样儿这下又突然大笑,在场的雷狼军弟兄们相互对视,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望着眼前的酒,寻思着这到底该喝还是不喝? “你们可真傻,雷耀是逗你们的,快喝吧,看吓的。” “哈哈哈,你们不喝我自己全包了啊。” 花兰的话是个提醒,雷耀的补充让大家彻底明白过来,本来悬着的心也一下落了地,哗然间小院又恢复到方才其乐融融的气氛。 “小鬼子怕是明后天就要有动作,大家到时候要上前线,今天就当提前过年了,吃饱了喝足了,上了战场抡开膀子干,谁也别给我丢人,我要让别人知道,虽然咱不是正规军,但打起鬼子来一点儿也不含糊,来,兄弟们,过年好——干!” 在雷耀的发动下,大家提前相互拜了年,说起之后打鬼子,个个都是热血沸腾,尤其是白天跟国军有过口角的雷霸那几人,恨不得喝了酒立马就去杀鬼子。 许久没有这番痛快,大伙一碗一碗的诉说着兴奋,酒量欠点的已经晕乎,开始大声地满嘴跑火车,什么一个人灭一支部队,什么取上将首级,更有的说要去找鬼子头头聊聊正义,瞧着这群家伙,雷耀一时竟有些热血沸腾,这些兄弟一路跟随、帮扶自己风餐露宿,枪林弹雨,个个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你是不是也馋酒?”李之贻坐在雷耀旁边,趁别人不注意把他的酒拦下,偷偷的用手狠掐了下雷耀的大腿根,疼的雷耀禁不住喊出一嗓子。 “咋的啦,老大?”大伙儿再一次安静下来,嘟囔着关切道,“哪受伤了?” “没事没事,你们继续喝。”忍着疼痛,雷耀却把手伸到桌下紧紧握住李之贻的手,满脸的幸福感,再瞧李之贻也是如此,二人桌下的小动作唯有花兰看在眼里,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咂摸不出到底啥滋味。 “花姐怎么了?”郭军似乎看出了花兰有些不对劲,忙推了推问道。 “没事,有点冷,我得进去拿件衣服。”说罢花兰起身,转身进屋之际,目光依然扫了下雷耀的脸,之后毅然迈进了屋,许久没再出来。 感情的事,旁观者清。雷耀和李之贻卿卿我我地忙着享受爱情的美好,却没注意到花兰的异样,对面的郭军将一切全都看在眼里,想说什么又觉得不知如何开口,无奈叹了口气,也加入了吹牛队伍之中。 酒水还在尽兴的喝着,这边李之贻突然想到什么,问雷耀:“对了,哥,事办成了吗?” 李之贻问的是去刺杀日军指挥官的事,谈起这个,雷耀就满肚子的火气。怪就怪那枚炸弹,偏偏那个时候出了状况,关键还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本来可以一下端了鬼子老窝,如此一来大家都可以安稳的过个年了,可眼下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越想越不甘,越想越火大,在简单说过之后,雷耀抄起眼前的酒,一口气灌下了肚,“这事不提了,既然已经这样了,不如多花些心思研究研究明后天的战事,北岸这边我看好像又增加了很多兵力,应该不用太担心,反而是新四军那边,郭宁他带的人员已经不多,咱们得过去帮忙才成。” “就是要等你回来安排呢,郭团长已经先去做埋伏了,留话让你回来后,带人去西南方向,他的意思是从敌人的侧方发起突袭。”李之贻说的这些,是花兰转述的,具体细节还得问花兰,到这才发现花兰不知什么时候人不见了。 “说冷,去屋里了。”郭军始终关注着这边,忙告知。 或许他的话传进了屋子,花兰走来门前,躲在大衣下好像受了凉,时不时地擦擦鼻头。 “我没事,可能有点感冒。”怕大家担心,花兰走出来回到原座上,话题转到前线说道:“郭团说小鬼子不可能只一路进攻,正面路线在前几日已经由51师设下埋伏,他们则绕去东南方位做伏击。郭团希望你可以带雷狼军前去西南,那边有一道干涸的河床,让你埋伏在那,等小鬼子踏入包围圈,他们会发信号,到时候配合他们从侧翼发动突袭,国军方面也会同时迎击,这样一来小鬼子三方受敌只能往回退。郭团还说若敌人撤退切不可追击,咱们只负责拖延时间,因为敌人此次行动同北方战场是同步发起的,只要我们能拖住南线的脚步,第五战区指挥官李司令那边就有精力再调派人马过来,到时候小鬼子即便兵力再雄厚也难以渡江。” 花兰将郭团的委托一一讲述出来,雷耀认真听完后默默点头,既然任务目的是拖延时间,那就好办了,眼下雷狼军算上两位女性不过二十人,要说真跟鬼子拼命,基本没有胜算,可若只是为了减缓敌人进攻的脚步,那办法可就多了去了。 心里大概有了数,雷耀放心多了,起身端起酒,冲大家喊道,“这是我们第一次被军中委派任务,希望大家齐心协力,一定做的漂漂亮亮的。” “放心吧,老大,就算死也不会给咱雷狼军丢脸的。” 郭军的话也是所有人的回应,只是那些家伙大多酒精上头,咬着舌头说话也不知含糊的什么东西,雷耀并不在意这些,新年就当已经过了,明日之后全当雷狼军新的一年开始。 第三百零二章等待猎物 清晨的暮光透过雾气打在窗前,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这天是大年三十,对于雷耀来说却是新一年的开始,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带着雷狼军朝小蚌埠西南方向出发,估料没错的话,这天下午到夜里日军方面定有所行动。 郭团的队伍留下一些雷耀颇为喜欢的手榴弹,虽然数量不多只有十几枚,但已经够雷耀发挥了,剩下的枪支弹药全部分发了下去,还有些从51军要来的装备,大家准备就绪便开始上路。 早前李之贻都是跟在雷耀身边,即便是独闯敌营都要跟着一起共进退,可此次雷耀却坚持让她留在家中,连同花兰一起。无论怎么说她俩都是女人,论斗智雷耀自愧不如,可真上了战场,就不是她们擅长的了,同时留下她们雷耀还有其打算。 如果一旦战役响起,那后方的指挥部便会留了空子给敌人,先别说日军派出的那名蓝隐特工,若小镇之中还存在其他的特务,到时候都是棘手之事,万一出现意外状况,想回来帮忙都不及,为此李之贻和花兰留下,可以同老付一起守着指挥所,以她们的聪明,再难办的事也会迎刃而解。 出发之后,雷耀一行人加紧脚步,由淮海大桥南岸沿着田地朝西南方位一路飞奔,郭团长所说的那条河床镇上知道的人并不多,雷耀他们出发之前多方打听才从当地的一位老人那里知道,这条河已经断流不知多少年了,老人模糊地记得自己最后一次去还编着大长辫子呢。 实际上,这里如今用一条自然形成的大型战渠来形容最为不过,由于多年没有水流早已经干涸,杂草丛生,如今正值冬季,高高厚厚的枯黄铺满一地,人趴在里边若不仔细瞧压根发现不了,简直是处绝佳的埋伏点。 为了潜伏的更严密些,雷耀让大家脱掉外衣,围绕附近打了些杂草捆绑在身上,随后便各自找好伏击点,等待着小鬼子光临。 抬头间可以放眼瞧到一条宽阔的泥石路,即便小鬼子不走这条正道,那附近也都是没有庄稼的田地,雷耀他们所在的位置勉强可以说居高临下,这若打起仗来小鬼子不管如何行动,都在大家的视线之中,就看到时候双方交火程度了。 “老大,手榴弹一会儿也给我两个吧。”郭军挪着身体凑过来,指了指摆在雷耀旁边的一堆东西,雷狼军所有人都清楚,这东西乃是雷耀专属,因为在他手里可以发挥出最大的威力。郭军不是不知道,但他也算习武之人,对于一些手法技巧的兴趣促使着他总想跃跃欲试,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丢的准吗?”雷耀没有反对,拿了两个递过去,随口问道。 没想到会答应的这么痛快,郭军欣喜的接过来,手里的飞刀同时亮了出来,“我丢这个准,老大你是知道的,其实我很早就在想,两者之间无非力度不一样,所以我觉得我能行,虽然不能达到你那样,但要说是要朝鬼子的裤裆还是脑袋上丢,指哪我能丢到哪。” “恩,确实。”雷耀还想说什么,只是张口许久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觉得郭军很像一个人,这种对本领的执着追求陈默身上也是存在的,也不知陈默是否已经到了徐州,只要他平平安安,很快大家就可以重逢了。 “这得等到什么时候?我都尿两泡了,”雷霸提着裤子爬上来,一口吐掉嘴里叼着的草根,“这小鬼子可真够墨迹的。”雷霸满脸地急不可耐,若让他冲锋杀敌,再多人马也绝对不会含糊一下,可这番傻待属实是他这种性格的人难以接受的。 小鬼子何时来,谁也不知道,雷耀觉得应该会在天傍黑时出现,但也只是个大概的估测。今日是大年三十,小鬼子认为中国人必须过的节日这天会放松警惕,在他们的意识里,家人团聚把酒言欢时必是进攻的最好时机。 “大家都藏好不要乱动,可以小休息一会,时间还早,一旦有什么动静,我通知你们,记住打起来一定听我指挥,咱们身下的河床优势很大,没必要一直硬拼,战略为王。”嘱咐了一番,示意大家可以小眯一下,养精蓄锐,否则无休止的等待会对脾气性子有影响,一旦敌人出现怕会因突然的爆发乱了分寸。 中午时分实际上是最难受的时候,冬日暖阳驱走了地上的潮气,晒在身上暖和和的,勾起了瞌睡虫,这在平时,戳在墙根底下睡觉美着呢。但现在不行,谁敢放肆的大睡?谁的神经不在绷着,所以难受啊!为此实在受不了这种煎熬的铁蛋和陈二树一前一后摸到了河床最下边,想着找个稍稍背光的地儿,此举乱逛竟让他们发现了一处隐秘的水渠管道。 突如其来的喊叫,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当雷耀顺着河床溜下去时,通过那二人的指向才发现,这管道竟然容得下人通过。 “是不是地道啊?”陈二树走到前边探头朝里边瞧去,黑漆漆一片视线尽头也不过两丈之远,里边潮阴湿漉脚下存着肮脏的臭水,能没过半个脚掌。 “应该不是,既然有石头管道,这怕是不知连接什么地方的下水道,或许是工厂排污水用的吧。”这东西只是无聊当个事聊聊,雷耀说过也就罢了,转头回去时,他知道铁蛋很想钻进去瞧瞧,那他也不想管,距离天黑还五六个钟头呢,给他们自己找点事耍耍也好。 果真是雷耀料到的那样,就在他卧回原处之后,回头瞧去那两个家伙已经没了人影,定然是钻进去了,想想不过一条管道而已,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他把注意力继续放在前方,不错过任何的风吹草动。 等待是漫长的,往往时间也会因此放慢下来,感觉都快睡着了,可太阳依然挂在半空,瞧上去没有半点想要落山的样子,到此时铁蛋那二人已经离开一个多点,也没见回来,雷耀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望着河床下许久,越想越急,正准备下去的功夫,这时候铁蛋钻了出来,一脸的黑泥下显得牙齿愣白,弓着腰出来还没见到人张口就喊:“老大,这管子果真是从工厂里出来的,而且。” 话没说完呢,张二树迫不及待的要挤出来,硬是让两人摔在了一起,听着二人相互埋怨着,雷耀也就放心了,大家来这又不是探宝,何况就是一污水管道不足为奇,他并没有太多的兴趣。 可铁蛋没完没了,非得把方才的经过说上一番,跑上来后立马开启了大嘴巴模式,可他满身的浊臭,一点不顾及旁边人的感受,雷耀觉得自己忍受力已经可以,偏偏这样都想作呕。 “不是老大,你再忍一会儿听我说完。”看着雷耀忍不住捏鼻子,铁蛋依然想着把后边的话说完,不再讲在黑漆漆的水渠中摸索,也不再说如何探进了工厂,他说的重点是那工厂有小鬼子的足迹。 工厂其实就位于河床的对岸,下去之后有个村庄,在后尾之处有排棕红色瓦顶的房子,看里边的情况应该是造纸厂,铁蛋二人在废弃的工厂转了一圈,在一处车间之中发现了几件旧衣服和一份日本产的口粮。 “还有这东西。”张二树从后边爬过来,手中拿着一封字条,上边的文字原本大家看不懂的,不过雷耀似乎瞧出了什么。 算计日本芥川少佐时,他可是练习了好几个字,其中有两个字就趴在这上边,回忆着当时李之贻和芥川谈论的内容,雷耀觉得这或许是潜伏或者暗杀的意思,也或者说这是隐! “衣物什么的有仔细看吗,是军装还是什么,放了多久了能了解吗?”心中已经隐约有了雏形,昨日夜里雷耀有问过蓝隐的行踪,郭军告知此人好似去了临淮关,按方位路线推测极有可能就是此人。 “就是普通人的衣物,不过老大你要说是那个特工,可能还真没准,老付不是说他腿有问题吗,我确实在衣服里看到了些绷带什么的,上边还沾着血迹,至于是不是腿上卸下来的就不知道了,不过此人应该离开没多久,那肉罐头吃了一点鲜的很。”张二树马上把他见到的描述了一番,这更是让雷耀觉得,蓝隐在那儿停留过。 不管是谁,对于眼下的行动似乎也没什么影响。只是关于此人的信息,雷耀还是很谨慎,希望能知道他的行踪,也好心中有个防备,毕竟那是日本一等一的特工。 “诶,老大!瞧,那边是不是小鬼子来了?”蓝隐的话题还没讲完,郭军突然惊叫起来。 这一嗓子不仅令雷耀几人立马观望过去,就连还在眯觉的雷霸几人也突然间被惊醒,翻身过来朝着郭军所指的方向瞭望。 “做好准备,是小鬼子。”此时约莫下午四时左右,日军竟然提前出击,随着雷耀一声号令,全员装弹上膛将枪口全瞄准了敌人,静待由远及近的小鬼子经过,准备打他娘个落花流水。 第三百零三章侧翼伏击 日军强行渡江的进攻计划,终于在大年三十这天下午发起。从雷耀他们方向看去,数不尽的钢盔,踏起漫天的尘土,如黑压压的蝗虫铺天盖地而来。 走在最前方的步兵横排数过去就有两巴掌,人数估摸着可达上千,而这仅是敌军部队的牛毛,他们尾后几十辆坦克带着沉闷的轰鸣声缓慢跟随,再之后还有军车、炮兵,在能瞧清前方阵容时,头顶上已经传来战斗机的声响。 此番战役远远没有之前想的那般简单,对于敌人来说,雷狼军这不到二十人的队伍丝毫不会造成威胁,至此大家沉默不语,惊诧地望着这无比壮观的场面。 之前还以为鬼子会先派一小纵先行军开路,而实际上,小鬼子这次是倾巢而动,如那惊天浪潮并躯前进,看这架势是要硬攻,全力一击了。 “老大,小鬼子有点多啊。”郭军咽了口唾沫,最初抓起的手榴弹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又放了回去,显然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阵势,可远非之前许马台那种小儿科。 “何止是多,我估摸着少说也得有个几万兵力,你们看后方部队还没完呢。”雷耀也是紧张,不过身为领袖他不能还没打就毁了士气,照旧抓起手榴弹,等待着鬼子一点点靠近。 要说雷耀埋伏的地点,与日军中央开路的军车相隔甚远,他再拼命也无法将手榴弹丢过去,可敌人是并排推进,他却可以突袭边侧的部队,或许郭团长早就料到了这点,才让他们选此位置做伏击吧。 “干他娘的就完了,杀死一个赚一个,昨天喝那么多酒我可不能丢了份。”雷霸本是出于自身性格随口说的一句话,而此刻却犹如一股电流,让大伙又振奋了起来。要说这阵势怕不怕,谁心里没个数啊,可既然说了不能给雷狼军掉面子,那就不能做胆小鼠辈。 眨眼间,全员已经恢复到高度集中,雷耀欣慰之际不忘嘱咐大家,“切记我之前说的,一切听从我命令,不要恋战。” 此番他们的目的就是拖延敌人的步伐,真正爆发的大战还得需要国军方面。国军51军和59军的兵力加起来,再借助淮海阻隔的优势,不说能完全抗衡,但鬼子不见得会有好果子吃。 日军在接近,再近些…… 十几个人的喘息空前变得一致沉重起来,对于这仅有的一小队人马来讲,此次任务十分艰巨。 差不多了吧? 当日军的开路军经过,雷耀心中问着自己,要说开火时机此时刚好,能够尽早吸引注意力,也会影响敌军后方的行动,但是郭宁有告诫,一定要在他们发出信号时,雷耀他们才可以动手,会这样讲必然有一定的道理,同时这也算上边给的第一个任务,执行时一定要谨遵军令。 或许再等等? 瞧着敌人一波又一波的走过,雷耀依然不停问着自己,可郭宁那边的讯号始终没有出现。 终于雷狼军中有人等的不耐烦了,第一个就是雷霸,问雷耀什么时候动手,这连坦克都放跑了,再迟一些如果同后方的炮兵部队交手,那迫击炮的威力一颗就能灭了他们。 这些雷耀自然清楚,他又何尝不急,雷霸开口问过之后,大家也都焦躁起来。雷耀已经在犹豫是一定等待军令,还是擅自主张发动攻击,这对于他来讲是很难抉择的。 若非一心想着加入新四军,雷耀的手榴弹早已经炸死一片鬼子,正因为需要表现出对军队的服从,才让他陷入左右为难的处境。 该怎么办才好,郭团那边不会出事了吧? 心中方且跳出这个念头,突然就瞧着正对面,也就是郭团新四军的方位有了动静,随着几声爆炸声,犹如鞭炮齐鸣的枪声也紧随其来,远远瞧去,鬼子的阵型已经发生了改变。 终于来了。 “开火,兄弟们!”这一声吼出了积攒多时的暴躁,带出了满腔的热血,随着雷耀率先投出的手榴弹飞向了敌人,雷狼军也在此刻爆发出了凶猛之势,全员怒喊着发起了猛烈的攻击,子弹夹带着国民的仇恨密集地射向侧翼方的鬼子军。 手榴弹依然带着雷耀的意志,在半空中开花在地下结果,瞬间就令一小撮鬼子糟了难,雷耀摇着头苦笑,放在以前这足可消灭整片敌人的爆破,眼下瞧去可不就一小撮嘛,即便几十号鬼子伤亡,带给人的却不是优越感,反而是一种无奈,敌人的兵力实在是太强大了。 一记响过,雷耀第二把已经准备出手,郭军的手榴弹也飞向了敌军,奈何手法生疏竟对鬼子没起太大的作用,反而在田地中掀起了一阵风尘,更是影响了其他人的射击。 雷霸死咬着牙埋怨着,全队唯一的一把机枪在手里依然吐着火舌,此时此景还需什么瞄准,朝那敌军位置闭着眼开枪都能撂倒几个。 左右两翼同一时间遭到了伏击,敌军瞬间乱了阵脚,大家以为可以多少占些便宜,不过很快就发现鬼子恢复了秩序,像似早就预料到一样,转眼之间呈方阵状就跟演习过的一般,有条有序的朝中间撤去,于此之际迫击炮已经开始准备。 糟糕! 没想到鬼子竟第一时间就动用炮弹,雷耀这边可是还没有点儿结果,瞧着敌方侧翼部队潮涌般撤去后,地上七零八碎的也就十几具尸体,这可着实令人不甘心。 前后连三分钟都不到,这对于雷耀的内心简直就是一记沉重的打击,从来没有过打过这样丢人的战役,可是无奈军令有先,他们行动目的不是为了多杀鬼子,瞧着敌人已经瞄准这边准备开炮,雷耀当即大喊一声,撤退! 即便不情愿,大家也得跟着雷耀一股脑的朝河床下跑去,其实按理来说子弹或许已经无法对敌人构成威胁,但迫击炮的射程较远,别说原先的位置就算雷耀他们跑到对面也差不多能够炸到,反而这一跑更是给了敌人机会,炸弹随便落脚都是严重的威胁。 不过雷耀脑子转的快,指着铁蛋他们发现的那排水道,试图钻到里边去,过程之中已经有两枚炮弹袭来,尽管大家千番小心,还是有人被伤及,随着呼啸声,雷耀一声‘卧倒’还没喊完,爆炸已经在大家的身后响彻,当即有人被炸到,愣是飞出了三五丈之外,落地后便没了气息。 “二狗子!”都是跟着雷霸的一干人,马上认出了牺牲掉的兄弟,悲痛之际想要过去,却被雷耀一把拦下了,他急声吼道:“不想所有人都死掉,就听我的指挥。” 跟着自己的兄弟落难,雷耀何尝不心痛,只是眼下不允许大家婆婆妈妈,否则还会陆续再出现伤亡,话音落下他率先朝管道方向冲去,后边的人也加紧跟了上来。 “还有没有人受伤?”待全部进了水道之中,雷耀担忧地问。 除了张二树和郭军有轻微的弹片擦伤,其他人都安然无恙,这是值得稍许欣慰的,瞧着洞口外炮弹一枚接一枚的轰炸,雷耀没办法,出都出不去了,又如何执行任务。 “老大怎么办,咱不能一直这样躲着吧?” 不知谁多嘴提了一句,本来大家已经因为失去了一位同伴而心情暴躁,闻此雷霸当即抄起枪,想要去跟鬼子玩命。 这根本就是去送死,这番不明智的举动,就连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可是原本就说好大家要给雷狼军争脸面,可这才刚开始就被打成了缩头乌龟,日后就算走出去被说起来,都会觉得无地自容。 “这就是战争,真正的战争。”简短的几个字,铿锵有力又有些许无奈。对于战争,雷耀比大家理解的更透彻。战场上很多事瞬息万变,很多时候根本不是自己原本期盼的那样,此番日军是下足了血本,他们即便不甘,但也左右不了战局。 雷耀担心郭团那边,自己这方在转眼间就被压制,那方肯定也遭到了威胁,也不知会不会同雷耀他们一样,有很好的避难所,否则的话以敌人这狂轰乱炸的架势,能活下来都是万幸。 敌人的炮弹似乎用之不竭,在雷耀他们躲藏之后,河床中的炮弹始终就没停过,一次次的爆炸引燃了干枯的丛草,一时间烽火燎原,大家被完全困在了里边。 “大家稍安勿躁,等下去,如果他们一直瞄准这边,那也算牵制住了些兵力。等鬼子不打这了,咱们里面返回,再给他们搞上一把。”冷静下来的雷耀,细细分析着这场战局,换个角度来讲,他们并非主力,属于可有可无的存在,能够多一些阻挠都是好的,更无须多加自责,至少大家已经做到位了。 “听,国军那边好像也开打了。” 不管是淮海南岸还是北岸,早在多日前已经布署好了防御工事,加上51军和59主力军的配合,日军兵力再雄厚,也难以攻下,这点雷耀是百分百可以肯定的,但他还是担忧。 第三百零四章几乎覆灭 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下来,此刻正是老百姓吃年夜饭的时候,战役在此刻已经全面展开,有着国军方面足够兵力的抵御,大可放心日军的企图定不会有结果,只是敌人动用了战斗机,若是轰炸小镇,那黎明百姓岂不是白送了性命。 拿下小蚌埠,控制淮海大桥便于渡江,同北线汇合,日军下了势在必得的决心,这才调集了所有的军事兵力。可是出动空军却是雷耀始料不及的,这方面己方的军事力量是不足的,并且这场战役据雷耀了解,似乎也没见到军中调派空军,即便这场战役胜利,其代价的惨重也能想象的出。 眼下这些并非雷狼军所要考虑的,听着外边的爆炸已经消失,雷耀示意大家别动,率先走出去瞧探,确定鬼子的迫击炮已经没了动静,这才招呼大家返回埋伏点。 说起来他们躲藏了也有十几分钟了,这时间内日军没有停止前进的脚步,当雷耀等人返回时,竟然还能清晰的见到鬼子军从前方经过,兵力之多比之前估算的还要强盛。 “打死一个赚一个,玩命打!” 担心还会发生方才的反击,雷耀同时抄起了两把手榴弹,其他人也是在他一声令下猛烈开攻,爆炸连番轰进了鬼子行之有序的队伍里,子弹也是不停贯穿着敌人身体,仿佛这一刻的打击比之前强硬了许多。 或许是敌人没有料及,雷耀这支伏击部队能在炮火中生存下来,已经快接近尾后的鬼子兵似乎已经没了指挥,乱成一团的朝这方还击,前行军虽然有心回头支援,可前方大战已开启,首尾顾及不到,这便是雷耀等人的机会。 瞧这架势,雷耀多少有了些满足感,手中的火力变得更加精准凌冽,每一次爆炸都能扬起一片血腥,瞧着鬼子被炸得肢零体碎,心中竟然有说不出的快感。 日军是果真来不及支援后方,听着小蚌埠方向传来异常强烈的枪鸣轰炸,应接不暇的火光连绵不绝,能想到日军已经陷入激战之中,怎可能有心思掉头。 尽情挥霍着手底下的弹药,这次弟兄们不仅是过足了隐,更是连带着二狗子那份仇恨,无情的给子最强烈的回击报复。 没了指挥乱了方寸,鬼子被打得连逃的机会都没有,很快雷狼军就把眼前能见到的侧翼方敌人清得片甲不留,瞧着后方不敢贸然前行的那些兵,雷耀扬起了邪恶笑容,当即带着大家转移阵地。 既然你们不敢来,我就去找你们! 大伙相继跟上了雷耀,打算沿着河道线向南转移,可是并没有走出去多远,正前上方响起了轰鸣,半空之中,鬼子的战斗机正朝这边飞来,看样子应该是发现了雷耀一干人,机身稍有俯冲压低。 见此不妙,不得已忙下令大家快点趴下,以此迎接了飞机的第一次轰炸,之所以说第一次,是因为那飞机并没有直接前往小蚌埠的意思,转而掉头回来瞄准雷耀等人,看起来这未免有点大材小用,更会让人觉得太过欺人。 战场上本就没有那么多对与错,既然是敌人,谁有实力,谁就有主动权,飞机是个庞然大物,可它就认准了这群从空中看去如蝼蚁的家伙们。 雷耀想起了老油子曾经说过的一段话:‘飞机是被人开的,它并不可恨,可恨的是开飞机的人。’说起来就是这个道理,也不知那飞行员到底何人,莫非与雷耀有深仇大恨不成,不去前线辅助大部队却将炮弹浪费在这几个人身上。 很想看一看这个开飞机的小鬼子长什么样,敌人似乎也感应到了雷耀之迫切,才会调头回来时将机身又压低了些,这功夫大家已经开始朝河床另一侧飞奔,那里是方才躲避炮弹的排水道,此时刚好位于大家的左下方,不用提醒,大家第一时间都意识到,再趴在原地那就是送死的份。 由于飞机之前的轰炸伤到了郭军一条腿,雷耀扶着他率先躲进了水道洞子里,脚步还未停稳就回身催促着大家速度快些,然而这时候飞机开始了扫射,子弹刚好打在洞口位置上,当即多人中弹,这还未完,扫射之后又是一枚炮弹袭来。 这一记爆炸使得管道上方的石土塌方,整个把雷耀他们埋在了里边。 瞬间失去了光亮,更是压迫着大家呼吸都有些困难,但这都不叫什么,重要的是进来的人无论怎么数都不够一巴掌,也就意味着塌方之下,敌人扫射之下,没有进来的人,将永远不可能再跟着大家走下去。 “人呢,人呢,人呢?”铁蛋不停地叫,声音逐渐变得嘶哑,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没进来的人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他妈的小鬼子,老子宰了你。”雷霸竭尽疯狂地跪在地上,内心疼痛已经让他忘却了石土的坚硬,拼命地挖着搬着,试图寻找那一位位见不到的兄弟。 郭军、铁蛋同样是不顾自己身上所受的伤,同雷霸苦寻着雷狼军的兄弟,唯有雷耀呆愣在原地,转眼之间十多位兄弟就剩下这几位,换做谁都是难以承受的,不过令他更痛楚的是,方才鬼子飞机最后丢炸弹时,他无意间瞧到了飞行员及其头部印着的那枚小箭头。 这人是谁?那可是杀害自己父母的仇人。 很早在天津,同老油子在机场执行任务,雷耀提过带小箭的那架飞机便是杀亲仇人,那时候只是凭直觉,而如今这种感觉变得更加深刻,更是见到飞行员那嘲讽的笑意,让他终于确定了心中最大的仇人。 先是炸毁了自己家园,又毁掉了自己的雷狼军,害的多名兄弟惨死,这份仇就是国恨家仇,雷耀发誓穷尽毕生一定要报复。 “老大,兄弟们全死了。”终于忍不住内心的悲痛,铁蛋的痛哭也令雷耀落下了眼泪,郭军和雷霸也瘫坐在地软如烂泥,身体不停地抽搐着,以他们的双手无法挖开这些泥石,一时间感觉自己竟然那么的无能。 恍惚之间,全身的力气觉得好像要被掏空,这是沮丧悲伤造成的结果,仇人在外,鬼子在进攻,怎可能就这样结束? 混蛋,坚强起来! 狠狠告诫着自己,雷耀狠是一把将泪抹去。 “想要报仇,就好好地活下去,若不想报仇,那就留在这里,如果哭可以救活他们,那就试试。”忘记这话是谁对自己说的,改变不了的现实只能面对,雷耀能在此刻说出这样的话,已经鼓足了勇气,雷狼军的兄弟们牺牲,他身为领导者更是比别人痛心万倍,可战场就是这样,从踏入的那一刻就应该做好随时生死离别的准备。 “起来,都给我坚强下去,这是战争!” 雷耀怒吼着上前挨个扶起,转而沿着臭水渠,在铁蛋的指引下,寻找工厂那方出口。 这场仗还没完,国家和军队还需要他们,能多贡献出一份力量便能换取多一丝胜算,即便是那么微不足道。 雷耀想着,快点出去,既然鬼子的后方已经被打乱,只要赶趟来得及去清扫,他身上的手榴弹还有几枚,他有信心再杀个百八十号敌人。 然而他绝对不会想到,工厂之中存在着令他意想不到的敌人,而这个敌人之前他有预料到,只是出现在此刻却破坏了他的计划。 第三百零五章值得同情的敌人 说起新四军与雷狼军在日军两翼发动的突袭,不能说完全没有起到作用,只是并没有太大影响到日军前进的脚步,只因敌人此番抱定了决心,才发动了连空军在内的所有军事力量,仅凭这两方的力量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不知郭宁的队伍处境如何,雷耀这边属实是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覆灭,随着敌人飞机的连番轰炸,最后连雷耀在内只走出四人,而且被困于地下的排水道之中,为了给兄弟们报仇,几人忍受巨大的悲痛和污水的恶臭,加紧脚步寻找着出口。 幸好铁蛋之前进来过一次,更幸运的是他一次就找到了出口,要知道这排水道并非直通一家工厂,在前行不久后出现了三处交叉口,虽说或许另两条也可能有出路,可总不如原先走过一次的让人放心。 几个人只是默默地前行,没有任何的交流,雷狼军一下牺牲了十多位兄弟,谁都没有心情再说些什么,心头之间已经被怒火占满,浑身的力量都涌于拳头之中,只待快点出去找鬼子去发泄。 不同的是雷耀,带小箭的那架飞机像似烙印一般,已经深深刻在心底,那名飞行员嘲讽的可恶笑容更是难以在脑海中抹除,雷耀恨不得立马追出去,他已经下定决心,就算敌人飞到天涯海角,他也一定要报这个仇。 随着远处有光出现,意味着出口已经不远,几人再次加快了步子,脚下的污水在他们急促之下,撞击在管道之中发出声响,又在如此封闭的空间里不停回荡叠加,仿佛奏出了一首哀乐,更贴近大家此时此刻的心情。 从排水道中出来,是这处工厂存放废弃物的地方,显然这地儿荒废了多年,杂物上的灰尘严严实实盖了一层,地上每踏出一步都会落下一个深深的印记。 “等下,老大。”铁蛋忽然叫住大家,指着地上一串脚印,他和张二树之前是走出去过,但那也是两排脚印,可此时在大家的眼前多了一串,也就是说这里有人来过,而且在雷狼军作战之时。 听闻与此,雷耀忙示意大家谨慎点,先是贴墙靠在一边,然后用目光去追寻这串脚印的方向,在视线的尽头,是进入这家工厂最大车间的铁门,远远瞧去已被岁月侵蚀,原本绿漆面的铁门已经没了色彩,露出了斑斓的铁锈,左右抽拉之间有些空隙,未知的那人恐怕就在里边。 “会不会真是那个特工?”郭军飞刀在手,眉目之间已经表现出稍许的紧张,说到的自然是蓝隐,雷耀很早有猜测过,按敌人行踪方向以及曾发现的衣物,是此人的几率很大。 “这个组织的人都不是简单可以对付的主,你们小心跟在我后边,若有万一你们一定快逃。”说话之间雷耀将手榴弹全交给了郭军,自己则快速将镰刀抽出来,弓着腰小心谨慎的率先朝工厂车间摸去。 遇事则逃,在场的论谁也做不出这种事,可雷耀想表达的也全非如此,‘隐’组织的特工应该各自有擅长的领域,这个蓝隐就露过一面,对其信息基本属于未知,真有突发状况,雷耀可以暂时抵挡,其他人不是说一定逃生,而是可以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来了解此人的手段,才能有更好的办法对付。 自认一对一不是这种人的对手,只能通过大家的力量来取胜。别说什么江湖规矩,这对付的是小鬼子,还拿什么公平去衡量! “你不要跟了,这里爬上去,更适合你。”快要来到门口时,雷耀张手停住,用仅自己人听到的声音,吩咐郭军沿着旁边的一棵老树爬上去,他腿部受了伤遇到紧急想逃很难,不如提前在外边做准备,若有机会将敌人引到外边来,他的飞刀或许也能派上用场。 郭军点了头找好了自己位置,雷耀几人轻轻贴于工厂墙壁上,慢慢朝门口挪步,于此之际也在小心查探车间内的动静。 要说里边的人是谁,正如雷耀所猜测之人,蓝隐,原本收到上层下达的指示,突然改道凤阳的临淮关去协助进攻部队,这番命令实际上并不是日军本部之意,而是华中战区指挥部发来的求助函,说去帮忙也只是一时兴起,像他们这些顶尖的特工,向来自由,除了大本营的命令,谁也撼动不了他们的行动。 一时的兴趣自然不会持久,路过这里就再也不想继续,索性计划着逗留两日,待到新年之夜返回小蚌埠,那一天是每个中国人都要过的节日,他觉得是搞暗杀的绝佳时机。 实际上他之前不是没有动过手,只是雷耀派了人埋伏在指挥部附近,他很早已经察觉,始终没有寻到最合适的时机,这才一等再等,结果等来了这里。 特工执行任务时多是靠借自身一人,这种人一般很孤僻,性格及行为都异常古怪,别看蓝隐出现时,让人觉得此人言行举止有着高贵之风,那也仅是行动之时,一个人孤单时却如同个孩子一样,盘坐在一处干净的角落里,把弄着几枚小石头,却也玩得不亦乐乎。 “进来吧。” 实际上蓝隐早就察觉到了外边有人,而且是谁,心中也有定夺,脚印能够给他人留下线索,同样对方的痕迹自然也给了他提醒。 既然被发现也无需小心,索性拉开门窗直接相见,既然这样都被发现了,那敌人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高深,为此雷耀只是嘴角上扬,自己走了进来,雷霸和二狗留在外边继续做防范。 雷耀进来,蓝隐笑脸迎之,二人的碰面谁都没有感到惊奇,全在各自意料之中。坦然相对,算是对彼此的一种认可。 “先四处瞧瞧吧,若等下真打斗起来,也好有个连逃生的机会。”本是带着绝对性的挑衅,却说的淡定自若,虽是敌对立场但又给予一些尊重,这方是蓝隐与那黑白二人的不同之处。 车间之中留有一些破旧的设备,分不清到底做什么用的,全都被灰尘覆盖,乍一瞧全都一个样儿,整个空间内唯独蓝隐所在的一堆纸板周围还算干净。 “这地方怎么样?”笑眯眯继续玩着小石头,像似给朋友介绍自己的新居一样,蓝隐表现出的是一番地主之谊,根本感觉不到丝毫的敌意,反而越是这样的人,越令人畏惧。 要知道身为顶级特工可都具有某种过人的本领,比如黑隐善用的箭筒和那精湛的链刀,若非有郭军的偷袭,仅是正面搏斗自己压根占不上分毫优势,再说那白隐是用毒高手,在最后才得知,也正应了‘高手’二字,而面前这位却没表露出任何的威胁,又偏偏对敌人讲着什么礼数,属实令人担忧。 “我很早就说过了,除了完成上边指派的任务,其他的我并不感兴趣,在我眼中只有暗杀名单上的人才算敌人,而我一生只有一个朋友。”蓝隐缓慢地站起,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想表达的意思直观来理解,雷耀对于他来说非敌非友,但实际上又是在让雷耀选择到底是敌是友。 其实这样对于雷耀来讲都是没用的,既然你是日本人,无论是什么样的任务,要杀的都是中国人,那你便是敌人,这无需任何的解释。 不用雷耀回答,也能想的到,然而蓝隐依然面露善意,“方才说的确实是我本意,只是得知你是白隐的猎物,我突然觉得很不愉快,所以那时才想要杀死你,今日你自己送上门来,我应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但是我又不想。” 从外套内兜掏出一张照片,蓝隐举在手中,“这是我一生最要好的朋友,当初我们一起接受残酷的训练,却最终没有一同走到最后,他是败给了白隐,所以枉送了性命,白隐对我来说应该也算个敌人,我会报仇却不是现在。战争是什么,让人失去自由,失去亲人失去朋友,虽然我是一名日本人,但我更喜欢这片土地,我的国家拥有先进的军事武器,精良的装甲部队,而你们中国什么都没有,却能依然顽强地抗争着,瞧着你们能够三五成群走在一起,我真心的羡慕。” “你说这些的用意是什么?”雷耀不知对方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他的眼中小鬼子都该死,没有什么好人坏人之分,不管怎么样那都是毕生的敌人。 蓝隐小心地抚摸着照片,转眼间被股忧郁感笼罩,“我再强调下,我为执行任务而来,无论任何方式,只要有了结果,我的目的就算完成,其他的我没兴趣,更不想参与。你若想在这里跟我殊死一搏,我也答应。但若听我的,不如乖乖的回去,此时你的国家正遭受着劫难,需要你的帮忙。” 越听越不懂,这鬼子前后摆明的态度都不像个敌人该有的样子,雷耀总觉得对方在使诈,又突然觉得此人像似在挣脱什么。 “不杀了你,军中就多一份威胁,我怎么可能轻易离开。” “首先,你杀不了我,这点你应该心里很清楚,真若较量你只有两条路,要么死要么伤,但不管哪一条,你最终都只能眼睁睁看着国家灭亡,而倘若你现在回去,或许可以帮上大忙。虽然我的目标是你们国军军长,但不见得一定我自己亲自动手,南千门这个组织你应该听过吧?” 果然! 之前雷霸他们捡到的假钱票,雷耀曾推断南千门藏在小镇上,就是不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如今听来竟然是奔着指挥官来的,这令他开始心急。 此刻正是日军大举进攻时机,军中人员心思都在前线上,即便有李之贻他们几个看守指挥部,但以种种迹象来看,南千门的手段可不见得是从外部攻入,从那些钱票来推断,定然是用金钱换到了什么有利于他们行凶的机会。 “回去吧,不要跟我在这浪费时间了,想较量明天晚上我会出现的,那时生和死全凭天命,眼下你我无仇,去守住我唯一的威胁点就好了。”蓝隐始终低着头望着照片,话语渐渐变得有些嘶哑起来,“你我都左右不了战争,想想自己有什么最想做的事,不要盲目下去,那样只会令自己越来越不快乐,就比如现在的我,没有方向没有目标,行尸走肉般存在,或许死才是最好的解脱。” “或许我有些理解你了。”虽说敌我立场不同,但蓝隐说的话很多不无道理,同时雷耀也听得出来,这些家伙站得高但失去的更多,一切全因战争,而面前这位很显然痛恨战争,对世界充满了失望。 可能有些荒谬,雷耀收起镰刀,竟第一次在敌人面前卸下了防备,想想对方所讲,也开始试问自己,如果明日会死在战场,今日他最想做的是什么? 雷耀恍然大悟,苦笑着摇摇头,心中所盼其实一直都在,只是始终没有去问过自己,只知道打鬼子打鬼子,却忘记了最初的打算,那才是他真切可以驾驭在手的。 “虽然我恨不得现在杀了你,但你的话突然让我想通很多东西,既然你明天会来,我就等你,你是日本人,在这个时期踏进我国领土,那你便是敌人,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敌人,所以也希望你做好十足的准备,同时我也替你那位朋友感到惋惜,如果世界没有战争,我想你一定很快乐。” “自己选的路没有如果,失去的回不来,我已经没有了自由,如果你能办到,最好明天能痛快地杀掉我,我可能还会真心的感谢你,否则我成功了,你的国家会有更多人变得孤单,我能想象得到他们的痛苦。”蓝隐缓缓抬起头,望着雷耀,此时的目光清澈干净,若非流着日本人的血液,雷耀恐怕会与这人再多聊一些,但眼下他已经有了更重要的使命。 “会的,我会亲手处决你。”话音落下,雷耀不再做停留。 这个敌人与其他小鬼子太不同,因为战争束缚去做着一些自己不情愿的事情,世界上所有对与错其实都存于自己的心中,就比如中国人遭到日本人的侵略,却依然有人卖国求荣,说起来这样的人才是最值得千刀万剐的。 雷耀相信这个人会在新年之夜出现,即便他很理解对方内心的痛楚,也很同情失去自由的无奈,但话说回来,那毕竟是个敌人,一定要杀。 走在回去的路上,雷霸死活不明白为什么雷耀会这么做,实际上雷耀想的多,真如敌人所言,此刻若逗留太长时间,结果不死也会遭受重创,眼下正是敌军攻占淮海的重要时期,指挥部内又存在南千门的特务,论轻重都是后边的重要。 去相信一个敌人的话,这可能令人耻笑,但雷耀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杀蓝隐还有机会,若回去晚了怕会有大事发生,一旦南千门的人得手,失去指挥的战役将不战而败。 第三百零六章内部矛盾 在雷耀四人返回时,淮海战役依然处于激战状态,曾在南岸布署的防御工事起到了绝佳的优势,国军方面不停派遣增援抵达,面对敌人猛烈的炮火奋力发起反击,一次次将敌人的冲锋扼杀在半途,急的小鬼子焦头烂额,迟迟寻不到突破口。 迫击炮、坦克车向来是国军最难应对的,可是战壕以及防御工事的牢固,却也令其难进半步。在国军方面充足准备下,小鬼子的坦克车不能继续前进,迫击炮面对着层层防御,只能暂且停下脚步。只不过日军既然下定了决心取关,定然不会轻易放弃。 当雷耀几人小心绕着敌军来到淮河大桥时,日军只有步兵连还在试图寻找破绽,后方的军队已经开始填沟铺路以保证坦克、军车可以顺利通行。如此一来,怕是等到部队全部涌来前线时,国军南岸的防守将会被渐渐削弱,更何况日军还出动了战斗机,此时天空未见,兴许是在准备着和后方军一起立体作战。 眼下对于雷耀来讲,指挥部才是他急需前往的地方。同鬼子特工蓝隐的谈话中,他突然悟出一个道理,国家危机时刻,每个人贡献的力量是不一样的,有大有小。爱国之心并不只是表现在前线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能够带给军队带给国家更大化的帮助,才是每个人应该做的。那么,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护指挥官的安全,这事所起的重要性,远比他们几个去拼杀几个鬼子要强。 指挥所外,对面一家农户中,老付始终都在趴在墙头观望,李之贻和花兰时不时地出去走上一圈,对过行的人员都会小心打量上一番。照理来说若有个风吹草动,他们应该会第一时间察觉,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危险往往来自于内部。 雷耀归来,将雷狼军几乎全军覆灭的噩耗带回,听闻者无不伤心落泪,要知道昨日大家还在举杯欢庆,仅一日之隔却阴阳相隔。 战场上每天都有无数人牺牲,大家都是经历过生死的,不是接受不了,只是一时间难以冷静。过了一会儿,雷耀对李之贻说:“我们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找出南千门的人。” 提到南千门,李之贻和花兰同是一惊,原本从本宗分离出去的南派,更是几代人的死对头,这几个字眼格外的刺耳。 “据我了解,他们应该是贿赂了什么人,藏在了军中,他们要帮助小鬼子搞刺杀,目标人物就在这里。”指挥部就在众人的旁边,此时戒备森严是不允许外人轻易入内的,雷耀回来一时急切想直接冲进去,硬是被枪口顶了回来。 “这还得了!”李之贻蹭的一下站起,透过指挥部的门窗似乎已经看到了奸细的身影,与南千门的仇怨在南京时还没有平息,当时若非日军突然大肆进攻南京,李之贻早就将他们连根拔起,此次他们仗着小鬼子的撑腰,还不知道这群家伙会搞什么大破坏呢。 “去找郭团,不久前我看他好像受伤回来了,还在原先咱们住的地方。” 花兰的提醒,让大家多少有了点眉目。同时伏击日军两翼,雷耀这边几乎覆灭,可想而知郭宁那边情况也不会很好,得知郭团还活着,雷耀心里很是安慰,已是万幸。 确实,郭宁率领的新四军,在发动攻击之后转眼遭到了鬼子的猛烈反击,鬼子似乎早有预测,打得郭团他们措手不及,好在新四军擅长游击,对四周地形十分了解,很快转移了位置再次出击,成功搅乱了侧翼敌人的秩序。可之后,同雷狼军一样遭到了轰炸机的迫害,郭宁死里逃生,可队员们却牺牲了近半。 雷耀独自回到居所,还未进门就听着屋内传来了争吵,火气正旺叫嚣不止,仅凭声音雷耀就知道是何人。 没错,就是从蚌埠跟过来的胡少雄,别看他跟来时已经是光杆司令,可来到这边军里立即给他团里调派了人手,此时可是威风凛凛。 “我早说了让你们新四军跟着打援手就行,非要跑去搞什么伏击,结果呢?人死了一半不说,还没起半点效果,你们真的是没脑子,猪啊。”胡少雄本身对新四军就没有好感,如今瞧着郭宁落难回来,更是借这个机会来羞辱一番,受伤中的郭宁被气得咳嗽不止,可这胡胖子还是没完没了。 “不服气是吗?我还就告诉你,我们59军都来了,那可是战区里的主力军,还有那张军长,知道什么人吗,小鬼子听了都得尿裤子,别说你们这点人,哪怕新四军再派几支队伍来也是看戏的份,我们国军自己就足够了,别看小鬼子现在嚣张再打打就得滚回家了,奉劝你们新四军找个鬼子少的地,背后打打跑跑的,负责收拾残兵就好,混段时间我们也就把鬼子打跑了,省的起不到任何作用,还天天浪费子弹。” 胡少雄越说越夸张,把国军和新四军分化的越来越明显,实际上同是中国人,一起抗敌不分你我,他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那都是军中上层时不时传输的思想,而新四军方面只认抗日,没这些乱七八糟,更不希望内部不和,所以向来都受国军方的欺压。 “说的真好,部队里要是多一些胡团长这样只会耍嘴皮子的人,战争早结束了,估计那时候你应该在给小鬼子擦鞋子吧。”冷不丁的嘲讽从门外传来,雷耀随之闯了进来。 “又是你。”几番接触,胡少雄也是恨透了雷耀,此时再相见已不是当初会低声下气的胡胖子了。 胡少雄挺了挺身板,似乎警告雷耀不要嚣张,以他现在的权利,完全可以将雷耀等人随意找个理由关到牢里,话虽没讲在场之人都瞧的出来,只不过雷耀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郭团带队抗敌,你却带人前来嘲讽,这就是你所谓的军中实力吗?”雷耀冷冷地说着,目光中逐渐露出了浓浓的愤意,“同是中国人,你却分什么你家国军,他家新四军,被鬼子听了该笑话的就是你了,再有,若张军长出了意外,59军还会如你说的那般神吗?” “你想做什么?”胡胖子闻声一惊,他不知道雷耀想表达什么,但下意识想拔枪,以为他要做有害于军长的事情。 可笑对方的愚蠢,雷耀都懒得搭理他,不过只要能保证指挥部的安全,这些都不是重要的,于是将此番来意道明,谁知这胡少雄并不相信,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我就说嘛,你们这群人做事不行,就知道天天找存在感,以为没了你们天就要塌似的,告诉你雷耀,指挥部有重兵把守,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你说什么有人想搞暗杀之类的,想想就得了。” “要是敌人混在了内部之中呢?” 原本还想继续羞辱一番,随着雷耀干脆直接道明后,胡少雄当即一惊。 “如果你不信,那就等噩耗,不是我危言耸听,我雷耀不是讲胡话之人,若你信我就带我去指挥所,南千门的人我可以给你翻出来。”雷耀盯着胡少雄,表情严肃,字字笃信,掷地有声。要知道时间刻不容缓,眼下已经进入傍晚,正是行刺最好的时机,每一分钟都极有可能给对方创造机会。 “哼,即便真有刺客,也用不着你。”很明显胡少雄也是怕了,军中倘若真的出了大事,先不说对抗日军,就连他自己的安危怕都难保,可对于雷耀的憎恨,令他不得不多考虑几分。 瞧着胡胖子急匆匆出了门,雷耀暂且能安心一会儿,不过那家伙不是能成事的主,南千门的伎俩只有雷耀他们领教过,想要将其翻出来,不是瞧不起他们,这些当兵的都没有办法。 望着胡胖子消失的背影,雷耀深深吸了口气,转而望向郭团长。 “这事还得靠你。”郭宁伤的不算太重,靠在墙上正接受简单的包扎,雷耀只能委托于他。 “我没什么事,现在就去,对了,这是小莲留给你的。” 提到小莲,雷耀已经很多日子没见到这个姑娘了,突然被提起雷耀却是猛然一惊,该不会她也牺牲了? “前两日,她找到我,说要前往别的部队。”说着,一封书信递了过来,郭宁带着教育的口吻感慨道:“哎,男女那些事啊,得处理恰当,不然怎么全心思打鬼子?” “恩。”没有立刻打开信封,雷耀将其揣好。郭宁已经下了床,眼下指挥部危机潜伏,要速速赶去。 第三百零七章保卫军长 新四军初建,人员和实力上都比较薄弱,尽管如此,为了抗日,不惜献出宝贵的生命,这份精神就值得传扬。 郭宁整个团,几乎全牺牲在了这方战场之中,仅剩的一支队伍面对敌军几万兵力来袭,依旧英勇顽抗,为此能够活着回来的,所剩无几。他们的袭击并非如国军胡少雄所讲毫无用处,由于侧翼的牵制,导致日军部队首尾不相连,已经打乱了鬼子的最初节奏,更是将战斗机的视线转移过来,不然的话飞机绕行小镇一圈,老百姓这个新年就过不下去了。 国军向来对新四军有偏见,尽管这样,新四军的战士依然视他们为一家人,他们坚信中国人只有团结一条心,才能将鬼子彻底地赶出中国人的土地。 听闻指挥部存在危机,郭宁不顾自身伤势,当即带着雷耀前去,而此时胡少雄早已经率先赶到,当郭宁正要进门时,胖家伙一脸难堪地退出来,见到雷耀立马来了火气。 雷耀坚信那名特殊的敌人所言属实,南千门的人必然混在军将之中,可是胡少雄连门口的守卫兵都检查了一番,却没有发现任何的问题,还受到上级的责骂,自然是把所有过错都算在了雷耀头上。 “不要让他们进来!”胡少雄挺着大肚子,命看守不要放行,小短腿走得愣急,气势汹汹朝着门外的雷耀开口就骂:“就说你们是骗子,老子可被你们害惨了,娘了个球的,以前只觉得新四军无能,没想到还会坑蒙拐骗这套,说,究竟有什么企图?” 在上级面前丢了脸,胡胖子火气难消,本来打算找雷耀算账,但是雷耀的目光总是让他畏惧,不敢直视,懊恼之际,索性掏出枪对准了郭宁。 这番举动也引起了守卫兵的警戒,纷纷端起枪随着胡少雄一招手,转眼间便将雷耀一干人团团围了起来。 “害老子那么惨,把他们关起来!” “慢着。”瞧着胡胖子个人情绪强烈,雷耀瞬间就火了,就在众多枪口之下抽出了镰刀持于胸前,“南千门的人狡猾多端,再找不出来,屋里很快就会有危险。” “呦呵,你这是想跟军队拼命吗?告诉你,你这种行为,我已经可以视你为小鬼子派来的奸细了。”胡少雄看笑话似的,总算敢瞧上雷耀两眼,话音道过,再次将目光转移到郭宁身上,“而且,也有新四军的参与,你们要不给老子乖乖听话,我现在就可以毙了你们。” “你敢!”一直忍受着欺辱,本念着一同抗日决心,不愿意多跟这家伙费口舌,眼下却得寸进尺到这种程度,换谁也无法继续忍受,郭宁也是拔出了枪,对准了胡少雄。 感觉自己受到了威胁,胡少雄有些怕了,忙呵斥守卫兵,“愣着做什么,没看到他们动家伙吗,快给我开枪!” “谁敢动,我先宰了他!”镰刀在雷耀的手中挥摆,方才想动的士兵只得停下来,一时间没了主意。 上级的命令是不得违抗的,只是郭宁前后进出指挥部不是一次两次,这些兵很清楚他的身份,同时雷耀之名大家心中也清楚,眼下之事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是胡团长为一己之欲,总不能因为这个乱杀无辜。 “反了反了,养你们这群混蛋有什么用,难怪叫人家来造谣,军令都不听了,还当什么兵?” 面前的局势不是胡少雄所料到的,自己下边的兵都不听命令,这还了得,气得他咬牙切齿,疯狗一般见人就咬。 虽然士兵不会动手,但也不会给雷耀二人放行,双方也就陷入了胶着状态,互相望着谁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这功夫,突然跑来几个兵,气喘吁吁的好似出了大事。 “我是59军通讯兵,前方有紧急要事通报军长。”带头的士兵,停在胡胖子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完,紧然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虽然此时已是夜晚,指挥部的灯光不足,但士兵急切的神色依旧能瞧得清楚,见此胡少雄朝身后两位也打量了一番,然后挥了挥手,“你自己进去就行了,后边两个等着。” “是是。” 放了行,士兵立马加快脚步朝指挥部昏暗的小屋奔去,而这时雷耀突然大喊起来。 “抓住他,别让他进去。” 声音一出,在场之人全都一惊,可那位通讯兵却没受影响,眼看着即将进门,雷耀焦急万分。 “通讯兵靠跑的吗?” 此话道出口,雷耀等不及守卫放行,直接冲了进去,此刻所有人也才缓过神来,那个士兵有问题。 脚步已经跟不上,雷耀抡起镰刀直接飞了出去,就在对方后脚正要踏入之际,方好被砍到,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踉跄中摔了跟头,起来时雷耀已经闯进屋,眼疾手快一脚踢飞了对方手中的家伙,扑上去便是一顿拳头伺候。 内屋正为眼下的战事做着探讨,突如其来的一幕,令所有将领第一时间将51军、59军两位军长保护起来,随之举着枪朝外探来。 “什么人?” “自己人,自己人。”此时胡少雄已经跟了进来,忙替雷耀答了话,“小鬼子派特务来偷袭,幸亏我发现及时,让新四军的兄弟帮了忙,这才追了进来。” 雷耀不管这位胡团长怎么解释,在将敌人制服之后,忙回头问道:“另外两个呢?” 被提醒立马恍然,胡少雄再回头瞧去时,门口的守卫兵几乎全都倒在了地上,发生的竟然无声无息。忽然间有枪声从远处传来,能猜到应该有人去追了。 “你去追,这里交给我就好了,快点,一个都不能放跑。”听上去胡少雄是在尽职尽责,实际上门外发生了什么他根本不知,但能转眼间杀掉所有守卫,还能不漏一丝动静,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他这种人自然不愿意打头阵。 此刻没工夫辩解太多,雷耀捡起镰刀起身冲了出去,临走之际身后有人还问:“这是不是雷耀?我看到了镰刀。” 实际上原本雷耀还不能确认进来的是南千门的人,不过在来到门口时,瞧着一具具尸体上插着针,细微的血孔中流出的黑色脓液,这才认定确实是他们。 千门中人精于用药,北派多用于医疗,而南派则使于下三滥的手段,论毒药害人性命,诡异的手法是南千门尤为擅长的,守卫兵颈部流出的正是毒素,简直不要太残忍。 郭宁不在场,听闻枪声传来的方向,雷耀追踪而去,此时枪声变得越来越烈,听起来好似出现了一群人。 没跑出多远,胡同转口处,李之贻同老付突然出现在那,方才指挥部发生的一切,她们在对面瞧得最清楚,也是绕着路赶来故意拦截雷耀。 “南千门不知从哪找来那么多人,好多都混在百姓之中,你追进去的那个只是个假货,真正的指挥者是方才后边两人其中之一,他没有跑只是藏起来了,马上就会出现,咱们这里守株待兔。”讲述过后,李之贻叫老付速速把郭军叫来,南千门谨慎的很,方才只是个试探,那人此刻不知摸在哪盯着呢,只有雷耀他们假装离开,才可以再把他引出来。 只是雷耀他们停留的位置稍远,若对方出现怕赶不及,不过郭军的飞刀如果够精准,便可将其拿下,这是李之贻所想到的,雷耀没有半点争议。 郭军很快绕路赶来,听闻接下来的安排后,取出飞刀聚精会神的盯着指挥部大门,他自信若敌人出现,定可一刀将其拿下。 不过雷耀忽然想到一点,南千门的人再出现,定然会乔装打扮,月光不足且视线较远,李之贻如何能认出那人? 实际上,李之贻对那南千门的人很了解,之初在南京设局时,已经把城中出现的家伙调查了一番,此时前来的这位,是门中唯一幸存的长老,方元。 “方元这个人,热衷古怪之物,刚才袭击守卫的家伙是个针筒,老付已经告诉我了,怕就是你们从特工手里得来那个,他应该是给改进了下,针上带了毒,或许是没料到郭团察觉出了异常,不仅避开了他的手段,还想要射杀他,仓促之间我瞧他应该误伤到了自己,就算他能及时解毒,但走起路来依然会露出马脚,这方面我会仔细观察。” 有了李之贻自信的保证,雷耀可以放心,只是那针筒又如何落入了南千门手里,不等他问,郭军忽然想起一件事:“那天你派我盯哨时,国军来了位大胡子团长,说怀疑有敌人潜入,例行搜查,我想就是那时候被拿走的吧,这样说来的话?” 后边的话不用再说,经郭军这番提醒,大家全能想到,那位大胡子团长怕就是南千门伪装的身份。 如此一来,想要将其拿下更是十拿九稳了。 “来了,果真是大胡子。” 第三百零八章短暂的重逢 南千门众人很早就给日军做了走狗,如今混进小蚌埠正是要帮助日军搞暗杀,在雷耀等人抽丝剥茧之下,潜伏在国军内部的方元,逐渐露出了马脚。 作为南千门唯一幸存的长老级人物,方元行动的成败直接影响着门中生存,南京之时门中被李之贻等人算计,已经在日本人眼中没了分量,能活下来都是万幸,再不敢惹怒日本人,所以他一直以来十分的谨慎。 介于雷耀和新四军在场,方才的试探也算是将他们调开,指挥部因方才出现的危机,需要重新安排人手,这便是最好的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 淮海南岸战火从白天持续到夜里,日军方面没有取得成果,反而被迫在寻找新的突破口,而这个突破口如果被自己创造,这份功劳的价值是足可以让南千门恢复生机的,而眼下这个时机刚刚好。 当然这都是方元个人的想法,他肯定想不到自己设计的鬼把戏已经被识破,所以才大张旗鼓地率部队前来指挥所支援。 雷耀这边,郭军位于前头,飞刀在手蠢蠢欲动,在大胡子团长出现之时,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等对方再往前一些,便进入他估量的射杀范围之中。 “再确认一下,是不是这个人。”郭军即将动手,小声问询李之贻,即便分析着那是南千门假扮的大胡子,最终确认还得靠李之贻敏锐的目光。 在仔细盯了几眼过后,李之贻忙点头叫郭军动手,她百分百肯定是南千门没错,被自己误伤的手臂完全是僵直的。 在李之贻开口之时,郭军就已经使出了全部力量,随之将飞刀甩出,正直朝大胡子射去。但是令大家意想不到的是,偏偏这个功夫那该死的胡少雄从门内走了出来,好似算准了时间似的,刚好用肩膀帮敌人挡下了这一刀,顿时杀猪般地嚎叫起来。 突如其来的一幕,令大胡子立马感觉到了危机,不由分说拔腿就跑,原地待命的那群傻不拉几的士兵竟眼巴巴瞧着,一头的雾水。 “抓住他,那人是真的特务。” 远远的雷耀开始大喊起来,然而大胡子身影已经逐渐模糊在黑影之中,胡少雄只顾着自己,明明听到了雷耀呼喊,不叫士兵赶紧去抓人,反而派其快点去叫医生,贪生怕死的东西,都不知如何能坐上团长之位的。 “等下,刚才那一刀谁射的。” “滚!” 不仅不帮忙,还想着追究,雷耀若有时间恨不得先给这胡胖子来上一镰刀,他是急速跑了过去,可后边郭军几人却被拦了下来,回头瞧去时那胡少雄正要去揪衣领。 蠢货,国军这都养的什么玩意儿。 没时间顾及身后,有李之贻在场,凭她那聪明劲胡少雄占不到什么便宜,眼下要快点把南千门的人拿下,再不能给他们喘息时间,否则还会有下一次。 几乎拼尽了力气,雷耀感觉自己的两条腿似乎都装上了飞轮,此时前方的黑影渐渐清晰起来。 方元知道后边有人追,回头望去时也瞧出了是雷耀,正因为如此,才不敢大意,虽说没有打过交道,但门中的人在南京时可都死于他手,若没有些真本事,面对千门中人怎可能有这样的结果。 越是紧张脚步越乱,方元取出吹针筒时不时的朝后胡乱射上几发,别说雷耀去躲,站在原地不动都不见得能射中,不是说没有精准手法,只是此刻他太过于慌张。雷耀手中的黑镰在月光映射下所散发出冰冷的光芒,带着死亡的气息,从他的角度望去,雷耀简直来夺命的死神。 “放过我,朋友。” 方元忍不住大喊,体力透支的厉害,已经渐渐跑不动了,而雷耀却在身后步步逼近,能感受到死亡的讯号越来越近。 雷耀根本不会放过他,先别说他跑来暗杀中国同胞,仅是给小鬼子当狗腿子这一条,就足以让雷耀砍上几十刀,现在想起来求饶,门儿都没有。 “别追了,我保证立马离开这里。”听上去这堂堂南千门的大长老似乎要被吓哭的样儿,上气不接下气的喊过,身子开始踉跄前行,而雷耀依然不搭理他这个茬。 虽说雷耀也是渐渐没了力气,可他的意志要比对方强盛许多,距离越缩越短。 二人的追逐已经渐渐远离了小镇,不知觉中来到荒野之地,这是位于小蚌埠以北一块坟地之中,方元再也没有跑动的力气了,随便找了个坟茔藏在了后边,将吹针筒取在手中,回头就要朝雷耀射击。然而就在此时,突然间一道黑影从侧方袭来,感觉头部受到什么硬物撞击一般,方元当即没了知觉。 从雷耀的角度望去,突然出现的人,身法极快,仅是一脚,那南千门的家伙便没了动静。这之后,穿袍衣的人从腰间拔出匕首,快刀插进了方元的身体。 “你是谁?” 雷耀喘着粗气停了下来,这黑袍人算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只是这番衣着加上脸上的假面,让人忍不住遐想纷纷,乍瞧去并不像好人。 “要不要比试一番?”这人声音浑厚,而且刻意压低了嗓门,话音落下之后完全不给雷耀回答的机会,当即便是一脚飞踢而来。 不敢大意,雷耀用仅剩的力气,抵挡着对方猛烈的攻击。 “你到底是谁?” 对方根本不做回答,继续朝雷耀身上比划拳脚,雷耀连番朝后退去,虽然渐渐抵挡无力,但他发现对方好似并没有下狠手,每次完全可以将自己一击打倒,却突然收了力,为此雷耀更加好奇对方的身份。 “你再不回答,我也要动真本事了。”始终雷耀都没有使用镰刀,毕竟刀剑无眼,仅凭方才帮自己杀了南千门长老这点,雷耀就认为此人不坏,所以始终不停躲闪,并没有使出真功夫,实际上他最擅长的可是镰刀。 “别。”对方或许被吓到,终于停了手,黑袍衣慢慢转过身,背对着雷耀轻轻地喊了一声:“哥。” “陈,陈默?你是陈默?真的是你!”虽然声音不同以前,但雷耀依然听了出来,这不是陈默还会是谁,一瞬间热泪盈眶,手中的镰刀如脱了力般掉在了地上,激动的雷耀浑身都在颤抖。 终于见到了,左盼右盼,幸好陈默平安无事。 两步来到身后,雷耀忽然想起李之贻对他说的,陈默在南京一战时毁了容,对其打击很大,不敢直接去触碰这道伤疤,轻轻的将双手搭在了对方肩膀上,“陈默,转过身来吧,哥都知道了,哥真的对不起你,都没有好好的保护好你们。” 越说越痛心,雷耀一直自责若非当初自己的固执,不仅陈默,可能连最初的雷狼军那些人都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哥,不是你的错,你别自责,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大英雄。”陈默还是不敢让雷耀看到他此时的样貌,说话间已经泣不成声,他多想让雷耀看到他原有的笑容,可是自南京出来后,逢人见到他都骂他丑八怪,他几乎已经忘了怎么笑了。 “放心,你别灰心,你姐说了,去千门可以帮你恢复容貌,等明天办完事,我立马带你去。”陈默内心的伤已经根深蒂固,雷耀不想强求去触碰,能见到他平安无恙就好,这本是该高兴的事,他忙把眼泪擦去,哈哈大笑起来,“我们三剑客又聚在一起了,立马去学制炸药,然后咱去鬼子的老窝搅一搅。” “这边的事你不管了吗?明天的事呢?” “怎么说呢,我也是通过一个人忽然想明白,战争不是一时三刻就能结束的,以我们几个人的本事改变不了战局,但我们可以做对国家帮助更大的事,与其奔赴战场杀那几个鬼子,不如直捣龙巢,战争的起源是那群指挥者,他们才应该是我的目标。”介于之前同蓝隐的对话,雷耀确实想通了很多事,鬼子靠他自己杀不完,能控制部队的领导者,那才是对军中对国家最大程度的帮助。 至于提到的明日之事,自然就是和蓝隐之间的约定,这位有着原则的特工,将会继续前来暗杀国军将领,那时便是和雷耀生死对决之期。 “所以,这事办完我就可以离开了,你姐也已经回来,我们带你去千门治伤。”想着多安慰下他,目前的陈默整个人透着阴沉,雷耀希望可以给他希望,恢复以往的快乐。 “伤治不好了。”陈默似乎并没有因此而高兴,反而将衣帽拉低了些,避开雷耀的手臂,径直朝前走去,“哥,谢谢你的好意,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你们去了徐州就可以结婚了,姐是好人,你一定要好好对她,我提前祝贺你们了,如果我办完事会去找你们的,先走了。” “等等,陈默,你去哪啊,如果有什么事,我们可以跟你一起。”陈默早已经如至亲家人深深烙印在心中,他的事自己这个当哥的肯定不能坐视不管,雷耀更不希望二人好不容易相遇,立马又要说再见。 “我个人的事,哥你进不来。”快步追了上去,雷耀不肯放陈默走,而后者拼命甩了甩手臂,“很多事都在悄然之间发生改变,但你永远都是我哥,所以如果希望我开心,你就得放我走,也帮忙转告下姐,谢谢那天对我说的那番话,我会牢记在心里。” 挣开了雷耀,陈默不做犹豫朝远处快步离去。 “如果还认我这个兄弟,千万别找我,这事你们帮不了,徐州等我就好,我还要跟你一起打鬼子。” 声音随着陈默远去,飘散在黑夜之中,直到陈默走了许久之后,雷耀依然傻愣在原地。 雷耀慢慢转过身来,任冰寒的冷风拍打着自己脸颊,或许以此来证明方才见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第三百零九章只因爱国,并非敌人 与陈默短暂的重逢,还有没道完的话语憋在了心中,陈默却突然离去,雷耀只希望他能够平安无事,下一次见面绝对不会再分开。 陈默好像变了,似乎都有些不认识了,以前多把他当个孩子,而今日所见,他好像成熟了很多,变化得让人感觉有些怪怪的。 想想,人生本来就是这样,经历的过往总会令人成长及变化,该死的战争,可恶的小鬼子,害得雷耀身边的人一个个为其付出生命代价,能活下来的谁又能保证能走到最后。 “先别走。” 恩? 正当雷耀准备离开之际,忽然身后又出现一个人,仿佛从坟茔中钻出来的一样,从声音上辨认,雷耀当即听了出来。 蓝隐。 不明白小鬼子为何突然出现在这,说好的明日之战难道是信口开河? “首先我确实要对你说声抱歉,考虑了下,我并不想等到明日。如此狡诈的奸细都被你们揪了出来,估计我也没有下手的机会。”脚下是那具被陈默杀掉的尸体,蓝隐慢慢蹲下对着那双失去光色的瞳孔,就这样笑眯眯的盯着。 “你并不是没有机会,我猜想你压根就没打算下手。南千门这种人都差点得逞,你们如果想动手,凭一些守卫兵又怎么能拦得住!”雷耀活动着身子,捡起了地上的镰刀,慢慢朝蓝隐走来,继续说着:“我知道你讨厌战争,即便派有任务,你打心底也不想完成,因为战争不会因此而结束,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所以你痛苦,你渴望自由,希望寻一份解脱,但是你却没有更好的办法。” “不是没有办法。”蓝隐的回应,代表着雷耀的猜测都是正确的。 “是的,你想到了办法,那就是死。”雷耀已经来到蓝隐面前,将镰刀轻轻架在了对方的肩头处,如果他想,下一秒就可以取了蓝隐脑袋,不过他始终在犹豫。 如果没有中日之分,眼前这个人并不是敌人,可能雷耀会尊敬的叫他一声老师,也或许会与之成为朋友,正因为流着不同的血,雷耀没有其他选择。 可是,此人不坏,本可以手到擒来的刺杀,他却并没有做。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身为一个作战工具该有的义务。 所以,杀还是不杀,雷耀不知道,难以抉择。 面对雷耀的镰刀,蓝隐没有丝毫的惧怕,也没打算有任何的举动,只是盯着尸体。 “你说他自由了吗?” “不见得,如若能重来,我想他会有很多事去做,比如去弥补过往的错失。”雷耀这样说,言下之意是说给蓝隐听的,后者很明白。 “你是想告诉我,继续活着,用煎熬和痛苦来偿还手里的血债。” “不。”雷耀收起镰刀,朝东北方向一指,“那里或许有你想做的事,杀害你朋友的凶手将会令更多的人妻离子散,你是否希望越来越多的人跟你一样,承受痛苦的折磨?” 雷耀没有故意挑衅的意思,此番话语全当蓝隐是个普通人来讲,活着就有活着的意义,痛苦还是享受全凭自己所选的路。 “不可以,虽然我痛恨他,也想亲手解决掉他,但他是在为我的国家做贡献。”听出了雷耀的引导,蓝隐望着徐州方向缓缓地摇摇头。 “所谓的贡献,就是侵略我国领土,残杀无辜百姓,你还觉得是对的,是吗?” “对与错,我不能去评判,若是对的那与我无关,若是错的我只能不参与,可能你不会真正理解我的感受,所以不要试图说服我,如果可以快点给我个了断,随后将我的尸体送去军里,至少我没有背叛祖国,只是为国捐躯罢了。” 蓝隐所讲,雷耀怎可能不明白,此人同样有着爱国之心,但侵略他方国土,实际上他很清楚是错误行为,他不想去认可,又不希望背叛国家组织,唯有一死才能解脱,而且要死的自然,死得更像力不从心。 从蓝隐身上,雷耀忽然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他依稀还记得与南造云子在南京那一次无身份的谈话,人的好坏不分国度,只是区于立场,有着不一样的使命罢了,往往心善者会成为战争的工具,用痛苦去洗刷错误的行为。 “这是你那位兄弟的,看样子你们感情很好。”突然从尸体上把陈默留下的匕首拔出,蓝隐用衣袖小心擦拭着,“道本君以前总跟在我屁股后边,始终我都觉得他不会长大,可是那天他为了保护我,遭到了白隐的毒手,我才知道他早已经长大了,而我却像个孩子受着他的保护。” “为了训练几个顶尖特工,不惜牺牲上万人,相互之间进行残杀,这简直是套可耻的训练体系,你们日本人根本不把生命当回事,在我们眼中跟那些咬人的牲畜没什么区别。”雷耀实际上为对方感到不值,很是同情, “我不会去评论自己的国家,你说的我听不懂。”说话间,蓝隐将擦干了血迹的匕首递过来,“收好吧,你兄弟的东西,或许你们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实际上,雷耀与陈默的谈话,都被蓝隐听到,大概能判断出陈默想要去做的,可能事关生死,之所以不希望雷耀他们参与,是不想连累。 这全是蓝隐个人的观点,话虽然不好听,雷耀却依然接受了。 陈默向来就是这个样子,念于报恩一路走来,再苦再累也没哼过半句,但凡遇到危险总会争抢着去解决,能遇到这样的兄弟,雷耀觉得这是上辈子造的福缘,在他眼中陈默就是他的亲弟弟。 “想好好的保护好家人,就必须变得更强大,冲你也有个这样的弟弟,我告诉你件事。”蓝隐缓缓的起身,指向徐州说道:“白隐善用毒,想必你也了解到了,他原本隶属野战医院,对细菌稍有了解,自行研制了一种毒气,这种毒无色无味,却会加速伤口的感染。如何研制的不知道,应该从一些带有病菌的老鼠中提炼的。不过有一点,做出这种毒气需要很漫长的时间,所以他每天都会抽空搞研究,知道这些或许对你有用,另外还有一点,他早年做实验自己中了毒,为了保命断掉了双手,后组织给他专门做了一副假肢,毒气正是从其中释放出来的。” “你还是希望他死对吧。” “应该吧。” “谢谢你的告知,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件事,上海有个日本特工,或许你也认识,叫南造云子,她同你一样讨厌战争,不过她似乎已经找到了方向,你可以去找她探讨一下,肯定会有帮助。”接过匕首小心揣好后,雷耀将镰刀也插回原处,“如你所说的,你我无仇,我也相信你不会为了完成任务,去害更多的黎明百姓失亲丧友,所以我该走了。” 最终,雷耀还是不打算对这个人下手,虽然是日本人,但他不是鬼子,长久以来是日本人就该杀的理念,自这一刻起,在雷耀心中发生了变化,也使得他又迈上了一个台阶。 “她在上海吗?”就在雷耀离开时,蓝隐突然问道。 “也没准在南京,你自己去找。”雷耀笑着回过,不知为何心情一下变得十分愉悦起来,他绝对想不到,这一次的放生,直接影响了以后在上海的行动。 既然事情都已经有了结果,按照雷耀的意图,这里也无需再停留,他加紧脚步朝回赶,一来将陈默平安的事告知大家,二来开始准备一下,计划明日就开始动身前往徐州。 第三百一十章徐州城 指挥部的事彻底解决了,雷耀回去时,门口重新调去了一队守卫兵,比原先的人马多上一番,雷耀未做停留,他并不担心还会有人潜入进来,更相信蓝隐这个日本人不会再出现。 赶到住所时,李之贻正给郭军脸上擦药,乃是胡少雄所为,老早就对雷耀这干人瞧不顺眼,好不容易逮住了机会,郭军愣是挨了两拳头,考虑到怕给雷耀带来麻烦,郭军才没敢吭声,好在李之贻机灵,及时把人带了回来。 瞧着雷耀回来,李之贻担忧上前,围着他身上好一番检查,确认无碍后才露出放心的笑容,一头扎进了雷耀怀里,“杀掉了吗?” “恩。”轻轻抚摸着李之贻飘香的秀发,雷耀先是问了下郭军的伤势,紧接着提起了方才的事。 “我见到陈默了。” “在哪?” 李之贻很吃惊,在雷耀怀里起身,眼睛中透着惊喜与期待,听过经过后忙问雷耀的打算。 回来之前就已经想好,快点去徐州寻找那位烟花师傅,学会炸药后按照最初的计划,该报的仇该杀的人,一并全解决。 “老大,什么时候走。”郭军好似还有事情要做,才问了下时间。 “本来我计划明天一早就走,不过徐州离这已经不远了,我们若连夜赶路,天亮时刚好可以在徐州过个新年。”透过窗外,天空中连续出现的火光,令雷耀很想立马就动身,能预见到小鬼子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他并非想逃,只是怕打的时间久了,他又会因此改变主意,自己的性子自己最了解,大家叫自己倔驴正是因为情绪上来时难以把控。 郭军实际上没有什么太重要的事,只是国军那胡胖子欺人太甚,他想着临走前整整他,雷耀得知却是哈哈一笑,那种人没脸没皮混的如鱼得水,且不要搭理便好。 “花兰和雷霸他们呢?”突然想起他们二人,大半夜的怎么没在家中。 “雷霸带着铁蛋说要给兄弟们送点酒,花兰说去找郭团寻点药,才刚出去。”郭军捂着臃肿的脸颊来到了床前,看意思有些困倦。 “要不要我去找?”把包扎用的工具小心收好,李之贻转头望过窗外,她担心的是雷霸。 原本跟着雷霸从山头出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却全部牺牲,突然间失去那些兄弟们,雷霸的悲痛大家都能感受的到。 “不用了,让他自己静会儿吧,你先收拾一下准备带的东西,等他们都回来了咱就走,我得小歇一会儿。”雷耀的疲倦不是因为夜色已深,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混在他的脑子里,突然静下来一时间消化不了。 “那你好好睡吧,等下我叫你。”帮雷耀脱了鞋,又取了一床被子,李之贻希望雷耀能放轻松的去休息。 提到徐州,每个人立马想到的不同,在李之贻心里那如同圣地,因为雷耀答应过,只要到了那里,他们就可以结婚,正是想到这里,李之贻有着使不完的精神,把大家日常用到的东西整理的规规矩矩,待花兰先回来时都吓了一跳。 听李之贻提起雷耀的打算,花兰立马就懂了,难怪那么积极,原来是惦记着嫁人,虽然说心中突然涌出苦楚的滋味,可花兰是真的把李之贻当成了亲妹妹,替她高兴的同时,也帮忙收拾起来。 雷耀这一觉原本不想睡太久,在所有人回来后,李之贻想着叫他起床,不过大家都希望让他再睡会,也就一直等到了凌晨时分,雷耀自己睁开了眼。 “怎么不叫我,几点了?” “睡得跟死猪似的,叫你八百遍了,你要起也行啊。”带着调侃的意味,李之贻取了更换的衣物放到床前。雷耀或许还没醒盹儿,竟然还当真,嘀咕着自己或许是太累了吧,觉得耽误了大家时间,还挺不好意思。 全部准备好,雷耀突然又想起一件事,这马上要走了得跟郭宁道个别,并且关于要加入新四军的事,希望能聊上几句,实际上雷耀自打有了新想法后,觉得加入不加入都不重要,只要自己认定就好了,同时对于自己的计划,也怕会影响了部队声誉。 “郭团已经来过了,你想说的那些,李之贻都帮你讲了,比你讲的还明白,快走吧。”花兰好似挺着急,提着行李包示意雷耀赶紧走。 “哦。”应声后,雷耀转而朝李之贻望去,嘴巴一张一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不过李之贻已经瞧出来他说的什么。 ‘蛔虫’ 说的就是,自己的想法从来瞒不过李之贻,能有这样的女人帮衬着,雷耀打心底感激老天爷。 瞧着李之贻朝自己做鬼脸,雷耀学着对方的样子翻白眼,这是花兰刚好回头瞧来。 “喂,什么点了,还打情骂俏的,走不走了?” “走走。” 这群人之中,也只有花兰敢随意对人大喊大叫了,其他人只有偷笑的份,不过郭军笑过却始终盯着花兰的背影,得多坚强的女人才能做到这样,老大到底真糊涂假糊涂? 雷霸带着铁蛋走在最前方,花兰尾随其后,再往后是雷耀和李之贻二人,剩下郭军也显得孤零零的,总共六个人,一路走来雷狼军就剩下这几人了。 逝者已矣,唯有带着他们的意志继续走下去,才对得起为国捐躯的弟兄们。 淮海战区在雷耀等人离开之时,已经迎来了小鬼子第三轮进攻,国军的防御线能坚持到如今已经远超乎所料,毕竟那才只是位于淮海南岸的防守,能取得如此战果,给所有人都带来了强大信心动力。 北线打到什么程度雷耀不得知,只晓得他们一路很安全,而且到达徐州城时,鞭炮齐鸣旗鼓招展,街道上的老百姓串门拜年,逢人不管认不认识便要道上句‘新年好’,随处可见的喜悦,看不到半点战争的影子,就如同很早之前的南京城热闹非凡。 实际上徐州境域是日军打通南北战线的主核心,南线攻不上来,北线也没那么顺利,这才给徐州城过了个好年。 “咱先去老白家讨个新年红包。”徐州对于在场的几位来讲都是陌生的,不过李之贻方前来过一次,而且也见过老熟人,提到的就是白家那三位爷,自南京逃难出来后,这边的生意操持得火热,当地也是能排得上号的财主。 介于南京城时的交情,白家始终视雷耀等人为至交好友,此次来徐州,自然雷耀他们得多靠借白家帮忙。 因为是新年,各家各户都在喜庆春节,街上几乎见不到黄包车,偶尔能见到一两辆,但也都坐满了客人,雷耀几人只能步行过去,这可难为了李之贻。 上一次去的是白家铺子,当时那也是被车送过去的,眼下是新年,很多店铺都已经关门停业,想要找到白家府址,就得沿路打听,提起做生意的白家,很多人都知道,可住哪却很难问出来,徐州城感觉比南京还大,绕上几个弯就蒙了,为此一行人走到快晌午时,都还没找到白家,不过雷耀碰到了熟人。 停在面前的车中下来一人,见到雷耀又惊又喜,此人雷霸和铁蛋也是认识的,正是许久之前被他们抓上山的李威。 李家户籍原是山西,不过在徐州城也有着许多生意,也可称得上大户,瞧着路过的行人多半会同这位‘李爷’拜年,可想而知他家在当地的名威。 “去我的府上吧?”看着几人大包小包的,不用问也知道怎么回事,当初雷耀也算救过自己,既然来到了自己地头上,怎么说也得多关照下。 说起来雷耀对此人没有好感,不是顾虑当初欺负过李威哥俩,而是李威这个人很贼,单是从面相看去就有一股老狐狸的味道。 李之贻不认识此人,但很早就经常跟富商打交道,多少也能看出什么,她不漏声色小心拽了拽雷耀,意思是提醒不要去。 雷耀知道大家的意思,实际上他并没觉得有什么,不过他会听众人的意思做,正当要拱手回应时,花兰却抢先一步,“谢谢李爷好意了,我们也是来寻亲戚的,就不劳烦您老费心了,好意心领了。” 花兰这样做,有一定的用意,既然李家在当地有一定的势力,不论善恶都不能得罪,那么坏人就容不得雷耀来当,所以才冒了头,摆出一副嘲讽的态度,让对方觉得是因为自己怀恨李海,才会拒绝美意。 “看来花兰姑娘还是对我那兄弟怀恨在心啊。”李威果然是想到了这点,见大家没什么动作,也没必要再坚持,忙掏了几张票子出来,“雷兄弟,劝劝这个妹子,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人不能一直记仇,你说是不。这些钱给你们拿着,如果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既然你们有去处,那我也就不多留了。” “那就谢谢李爷了。”钱本来不想拿,可李之贻手快的很,一把抄了过去,雷耀只能感激道谢。 “诶,别跟他们一样,咱们什么交情,那可是共患难的,叫哥就行。”说起患难,李威刻意朝雷霸盯了两眼,那话显然是说给他听的,后者压根不在意,正眼都不带瞧李威一眼的。 “那我先告辞了,再见各位。” 李威回身上了车,直到车子开远,李之贻才吭声:“这种人少接触,别看表面客客气气,心里却都打着算盘,没有利益才不会轻易交朋友。” 虽然不知雷耀怎么认识到李家的人,可是凭阅历,李之贻能瞧得出此人不简单。 “不止这样,我担心李家会不会找我们的麻烦,雷霸可是砍了他兄弟的手,别看被抓时跟王八似的,那也是为了保命,现在形式不一样了,咱们来到了他家地头,还不得报仇吗。” 花兰的话一下子提醒了大家,想想这样的事极有可能发生,也不知白家在当地势力如何,若足够强大,有他们护着便能保证安全。 第三百一十一章做我的打手 白家在徐州依然是粮油生意为主,由于南京方面借郭军失利机会,也尝到了赌场生意的暴利,自打来到这里与当地一些黑势力相继开展了这桩生意,正因为这盘油水,使得白家不仅把南京丢掉的补了回来,更是赚的盆满钵满。 说起来真得感谢雷耀让他们有机会接触到了这买卖,不光如此白家与国军交情要好,雷耀更是与其关系密切,所以在白家心中雷耀是不可丢失的朋友。 白家来到徐州依然在最繁华的地段选了府邸,前后庭院阔的比南京时还要大。当雷耀一行人找到时,已经来到晌午,正是各家各户把酒言欢的时刻,处处散发着新年气象。 而几人站在大街上拖着大包小包的行头,显得极其凄凉,门口的守卫还以为这是来乞讨的呢,若非看着雷耀几人着装还算干净,非得轰到八里之外不可。 “我要找你们白老爷子。”从李之贻手里拿了几枚银元,雷耀客气上前递到了门卫手中,大过年的这些人依然在看大门,心中定然有所不满,只当包个压岁钱,大过年的万事图个顺顺利利。 本来对几人嗤之以鼻,可瞧着雷耀手中银晃晃的捧过来,门口的守卫立马喜笑颜开,一把抢到手里,语气随之平和起来,“哈,我就说是熟人吧,不然怎么能找到这里来,那你们几位想找哪位爷?” 白家老爷有三,平日也总不在一起,虽说大过年的都没出门,但也只是一起吃个饭,然后就各忙各的,而且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私交好友,找人一定先得问准了。 “宝禄老爷子。”李之贻丝毫没有犹豫抢先回道,她意识里还是这位比较和善,如同个老顽童似的,别看年级差上三十,但大家在一起感受不到辈分之差。 “好嘞,您等着。”给钱办事就是不一样的效果,连称呼都变得极其礼貌,贼眉鼠眼的家伙呲溜一下就钻进了院子里。 趁这功夫,几个人把四周瞧望了一圈,附近几乎就白家一处宅府,位于繁华的大街后央,虽然过路的行人不多,但能想象得到,等到大年过完这里该是多么热闹,比起南京时,这地段更为繁华一些。 很快,里边传来动静,紧跟着是白宝禄哈哈大笑的声音。本以为雷耀在南京大屠杀时已经遇难,不曾想竟活生生的找到这里来,岂不幸哉快哉! “哎呦,雷耀大兄弟,能再见到你可真是太好了!”白宝禄兴高采烈的拍着雷耀的肩膀,然后二人来了个热情拥抱,看的李之贻撇着小嘴哼道:“老东西,就只惦记你那大兄弟。” “哎呦哎呦,小姑奶奶您也来了,我这得给您老请安了。” “乖了,平身吧。” “喳!” “哈哈哈哈……” 白宝禄还是老样子,爱逗爱闹,与李之贻的脾气相投对口。但之所以打趣着管李之贻叫奶奶,不仅因为感情深厚,最主要还是因为见识过李之贻在南京设局搞南千门时的手段,叫人佩服不已。这样聪明伶俐的丫头,若能留在身边帮助白家做事,就算真的天天叫奶奶,白三爷也是不介意的。 许久未见,雷耀等人能安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之间的曲折离奇故事肯定不少,比如南京沦陷、大屠杀,有太多的事想了解,白宝禄本来就是个爱八卦的主,对于这些事可着实产生了兴趣。 前因后果地问起来,白宝禄侧着个头,伸长了耳朵意味十足地听,时而紧张,时而长吁一口气。大伙儿就这样停在大门口,白宝禄早忘记了礼让进门。花兰尴尬的咳嗽两声,朝李之贻递了个眼色过去。 “三爷,您看天都快黑了,咱就是听评书,不也得上壶好茶来盘瓜子不是?”李之贻一手拽着白宝禄的胳膊,一手挥动在其面前。 “哎,你瞧瞧我这脑袋,那谁,你们几个,去收拾两间最好的上房,这都是我的贵客,日后见着他们就跟见着我一样。”吩咐了几个随从,白宝禄还派人拿了行李,一干人有说有笑的也就住下了。 得知雷耀到来,宝顺老爷子也从客厅中走出来,虽没有白宝禄那般热情,但也能瞧得出喜悦之情,要知道前一刻他还正为生意的事苦恼,一听说雷耀登门,立马有了主意。 “来了就别走了,打鬼子的事就应该交给当兵的去做,你们不如就留下,就凭你这身手放哪里都会发光,比如我们白家赌场,你若在,哪里还有人敢闹事,是不是?”这番话说的直白,也唯有宝顺老爷子了。他一直都很欣赏雷耀,那镰刀一出能有几个不怕的,赌场生意那是黑白都得混得开,打打杀杀捣乱闹事的就如家常便饭一般频繁,若有雷耀在这镇场,那钱还不得跟花花雨似的。 雷耀不知如何回应,只得傻笑着同老爷子握手,随后单独被请进客厅,其他人则先回了房,赶了一夜路需要好好休息一番。 “嗯,黑了,壮了。看茶!”从上到下打量了雷耀一番,宝顺老爷子如同看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欣慰地捋着胡须,“听说你们是从战场上回来的,那边战况如何了?” “暂时攻破不了吧,只能这样说,小鬼子打定了主意要攻过来,别看军队方面准备充足,但也抵不住一轮轮的轰炸,我觉得如果后方不加紧调派支援,用不了多久小鬼子就会得逞。”雷耀分析地比较清晰,再牢固的防御也抵不住无休止的进攻,若后方没有持续地增援,终究抵挡不住,那时候徐州就危险了。 “嗯——确实,凭借淮海地理优势的阻碍,日本人一时难以通过,若一旦占下了,之后再如何防备也都起不了太大效果。说起来是咱自个的国家不强啊,不然还能让小日本那些小矮个这般嚣张!”越说越气,宝顺老爷子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转而问雷耀:“你下步如何打算,还继续打鬼子吗?” 点了点头,雷耀根本无需回答,从第一次碰面时他就说过,小鬼子一天不消他绝不收手,只是方式发生了变化,说到这刚好雷耀需要白家帮忙。 “我想自己制炸药,不知大爷有没有认识这方面的人,比如做烟火的。”很早以前,陈默提过,烟花工艺跟炸药不差多少,当时他还提到过一位师傅,只是说有这样的人,并没有具体告知是谁此时在哪,加上陈默又不在身边,雷耀也只好求助白家了。 以白家的势力,方圆几十里找个人并不难,小菜一碟,白宝顺当即答应了下来。看着雷耀舒缓的神色,白宝顺眼神一闪,感觉这个机会可以借助,他端起茶抿了一口,待放下时候,开口已是信心十足。 “找人呢,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既然你们住我这了就别急,看你们个个又黑又瘦的,就在我这好好的养养,需要什么尽管说,没事也可以去我那新开的赌场玩玩,只不过——唉!”宝顺老爷子叹了口气,眼神中透漏出无奈,故意等着雷耀问下文。 雷耀跟白家向来要好,看出对方好似遇到了麻烦,自然要问上两句,他不会想到白宝山早就准备了后词。 “咋了,老爷子,怎么唉声叹气的?” “哎,说起来惭愧,我们白家在南京也算是大户,怎奈到了徐州这边,人生地不熟的,处处遭人欺负。这不,前不久才办了个赌场,就惹了人眼红,天天叫人过来找茬闹事,个个都是悍匪,搞得我这生意不好做,下人还处处受辱,你说我能不急吗!” “原来这样啊,那可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到这,见雷耀已经上了自己的计,白宝山顿时摆出一副气愤的样子,狠狠朝桌子上又是一拍,“还不是那郭家兄弟,我也是奇怪了,难道姓郭的就是我们白家克星,在南京是那郭麒麟,来了这边是李威两兄弟,也真是邪了门了!” “李威?”实际上,正是雷耀认识的那个李威,没进白家门的时候就撞见了,却没想到他们和白家是死对头。 “这个杂种仗着有同盟会撑腰,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找事了,咱来这边不长,人生地不熟的只能忍气吞声,其他的还好说,凭咱多年的经验,粮油这块他抢不走,只是我家下了血本的赌场,却成了他眼中的荆棘,三天两头的派人砸场子,再这样下去只能关门了。”白宝顺越说越气愤,越说越无奈。 关于老爷子提到的同盟会,其实是由李威带头组织的的徐州商会,表面上是为了大家共同的利益和平发展,实际上私底下勾结了许多商主,实行地方保护主义,黑白两道,一起打击外来的,若不是白家仗着有军队上的关系,怕如今早就被挤兑走了。 “其实在这里我们也认识了些地下关系,只是一提起李威,大家都不敢轻易招惹。咱不求对他们怎么样,只希望生意可以有个安稳,府上一堆老小全指着这个养家呢,哎!”老爷子说的好像没这赌场白家就要完蛋似的,只为得到同情。雷耀听的出但始终没吭声,待白宝顺讲过之后,这才慢慢起了身,好像犹豫什么似的。 第三百一十二章婚约 都说生意场上无父子,为了利益谁人都可以是朋友,自然谁人也都有可能成为敌人。白家其实很早在徐州就有生意,只不过没有南京做的那般大,如今南京已经成了日本人的控制区,买卖自然也都要转到这边来,而那郭家虽说籍贯山西,可早些年在徐州就有着一席之地,发家更是靠着当地的黑势力。 其实白家同军队上的关系是强过郭家的,但眼下正是抗日紧迫时期,军中根本无暇参与,所以白家只能自求多福。 宝顺老爷子诉了这么多苦,就差直接挑明求援了,雷耀隐约感觉了出来,白家需要身边有能跟李家对抗的人,同自己说这些,或许就是希望自己帮忙。 其实雷耀对李威那哥俩印象极其不好,别看李威表面总是和和气气,但总能感觉的出来,此人比较阴险。当初他们患难时伸出援手也只是出于道义,算不上什么朋友,更谈不上什么交情,全都是对方一直嚷着要报恩的。 白家这也算张了口,作为朋友不能不帮,雷耀可不怕得罪什么人,他只知道白家对他多次有搭救之恩,来了徐州这边也是好生相待,那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坐视不管。 “这样老爷子,您也别太上火了,如果不急,等赶明我让兄弟们过去瞧瞧,虽说咱是外乡人,但也不能任由他们随便欺负,我那有个兄弟之前是土匪山大王,论凶狠少有人比的过,有他出头我相信对方绝对不敢再放肆。”事可以应下,但不见得非自己去办,一来雷霸原本就是心狠手辣的主,地方势力再凶也比不过他,二来雷耀还想跟李威保留面子上的和气,有雷霸出头,即便真引起了什么大冲突,雷耀出面还可以做个和事佬,不仅平息干戈或许还能占上些便宜。 雷霸是谁,白老爷子不知道,即便他很希望雷耀亲自出马,但对方已经这样说了,他总不能说个不字,转念想想既然能跟在雷耀身边,而且还做过土匪头子,或许这事真的可行。 “哎呦,那可就多谢谢雷兄弟了,大老远的投奔我来,我还让你们去做事,你看我这都不好意思了。”宝顺老爷子是世面人,说的话都是相当客套,雷耀听了想笑但并不介意,只是这个‘投奔’二字,却让他有点不舒服,听上去白家还想把他们捆绑住似的,那不就成了枪把子了吗。 以茶代酒,老爷子简直乐开了花,雷耀自然不能失礼,小抿一口笑过,自此暂且聊过,先行告退回了白家给安排的房间。 要不都说有钱人阔气,雷耀的房间都赶上大酒店的套房了,不仅地方大,屋内的盆栽、字画、摆件应有具有,扫上一圈尽是奢华,雷耀一时间都有些不习惯。 实际上这是白家二爷,白宝山的卧房,这位爷还是老样子,时间多忙于生意,很多买卖迁来徐州不久看似已经平稳,却还没有达到白家理想的度,自此这位白二爷始终都在铺子里住,赶上今天是大年初一,才奔波回来吃上一顿团圆饭。 得知雷耀到来,本想着要见上一面的,不过得知被大哥叫去,赶上生意方面还有很多事做,就匆匆出了门,刻意交代把这房给雷耀住下,也算是他的心意。 想着要休息时,房门被敲响,拉开门,满面的红光就闪住了雷耀的双眼,一时动弹不得。只见李之贻从上到下穿着水红的新娘绸缎嫁衣,上面绣着的鸳鸯戏水活灵活现,像似要闯进人的心湖里。李之贻低着头,略施薄粉的脸庞闪着莹润的光泽,长长的睫毛随着搓动的手指和头上的凤钗微微晃动,两个人就这样门里门外的站住。 “你这是?”随着雷耀的声音,李之贻慢慢抬起头,两腮早已飞满红霞,娇羞地侧身从他身旁挤进来,环佩晃动,脚步轻盈的到了床头,慢慢坐下,朝旁边拍了拍,示意雷耀坐过去。 雷耀一时间满头雾水,紧忙关上了门,太过震惊,几乎是挪步来到床前,这时李之贻‘噗嗤’笑了出来,“看把你吓的,难道我还会吃了你啊?” “嗯那。”咽了口唾沫,雷耀小心坐下,从对方进门那一刻起就在琢磨,当初二人许下约定,来到徐州便成婚,可总也得有个正规的仪式,这是刚来白家府上,还未抽出时间研究怎么来准备,莫非李之贻这是来怪罪了? 其实不然,李之贻之所以这番打扮,并非要提醒雷耀,只是她觉得自己的心早就与雷耀在一起了,那些明面上的仪式对于她来说不是那么的重要。 “从我踏入房门那刻起,我便是你的娘子了,我不需要什么隆重的仪式,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只要你接纳我,我就已经是你的女人了,相公。”李之贻羞涩地埋下了头,不过嘴角却微微扬起,透着坏笑,雷耀却始终没有发觉。 一声相公,雷耀瞬间的欲望是想把李之贻扑倒,但结婚仪式在他心中却是重要的,不是为了自己,而是要给李之贻一个最踏实的证明。 “啊?之贻,你听我说。” “哈哈,瞧你紧张的。”李之贻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站起身原地转了一圈,“其实这套衣服我在南京时候就准备好了,今天就是故意穿过来让你看看,怎么样,我美不美?” “美!美——”一口长气,雷耀总算放松下来,眼前的李之贻闪现的光泽比以往任何一刻都美艳照人,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女人。 “你先忙你的事,结婚的事我不急,再说了,你还没准备聘礼呢。”其实李之贻李之贻恨不得现在就拜堂,要不说女人心海底针嘛,女人说不急的时候往往是很急,认定雷耀是自己此生的依靠,自然想快点陪伴在身边。另外,李之贻也有点小心眼了,花兰对她讲过,她不在的这段日子,雷耀身边还有别的女孩围着,别看口头说不介意,心里依旧会吃醋。 男婚女嫁属人生重要的时刻,一些风俗礼节一样不能少,谈起聘礼雷耀不自觉地摸摸身上,要钱没钱要房没房的,还口口声声办最豪华的婚宴,笑自己吹牛了。 其实李之贻婚礼都不在乎,又怎么会看重什么聘礼,她之所以提到这点,是为了说件事。 “白三爷要收我当干闺女,我的婚姻大事就得他监督喽。”带着调侃的意味,李之贻依然享受着新娘装扮带给她的喜悦,像一只快活的小鸟儿,在屋子里四处乱跳。 闻此一言,雷耀稍稍有些吃惊,不过想想平日里白宝禄对李之贻爱护的样子,有这样的干爹也是种福气,雷耀自然不会反对,只是他多往深处想了想,要是李之贻成了白家的闺女,这他娘的得给多大的聘礼,自己上哪弄去? 瞧着雷耀纠结不堪的样儿,时不时还嘚啵两句,李之贻可是笑坏了,正这时白宝禄路过这里,听到里边的笑声,扒着窗户就瞄了过来,看没看到里边的人不知道,但是却被李之贻一眼抓个现形。 “喂,老家伙,那么大岁数了还偷看,也不怕长针眼儿。”李之贻跑来窗前,做着鬼脸打趣地说道。 “切,谁偷看了,我就是担心我兄弟被你欺负。”突然被发现,白宝禄吓的差点没一屁股摔下去,忙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儿。 “喂喂,你可是要收我做闺女的,不护着我却向着他。” “那可不,雷耀可是我的好兄弟。” “等等,这关系是不是乱了点,你的兄弟要跟你的闺女结婚,这什么跟什么啊?” “额。。也是哈,那咱们好好捋一捋,我进去说,给我开门。” “我看你是又无聊了吧,别进来了,我相公要休息了,别打搅他了,我也出去了。”说话间,李之贻已经来到雷耀身边,打趁其没注意,亲了一口,然后一蹦一跳地往门口跑。 雷耀留在原地,一时缓不过神来。 白宝禄还没有离开,等在门口,一把拦住了使完坏的李之贻。 “臭丫头,人家还没娶你呢,就这样叫,也不嫌害臊。”对李之贻这个闺女,白宝禄可是喜欢死了,“陪我出去玩会吧,我带你转转徐州。” “整天就知道玩,老不正经。”白了一眼,李之贻装出很无奈的样子,双手一摊,又顺势拽着白宝禄往远处走去,“你要没事的话,开车带我去趟蚌埠吧。” “回那里做什么?”才从那边过来,李之贻却要回去,白宝禄一脸疑惑。 第三百一十三章筹钱做聘礼 蚌埠战场,在日军多轮进攻之下,防御工事终于被冲破,位于淮海南岸的战士们在敌人凶猛的火力下不得不退回到了对岸,为了防止敌军靠近,毅然炸毁了淮海大桥。 国军的这番举动惹恼了小鬼子,在淮海对岸加大了迫击炮火力,同时加派战斗机不停地对小蚌埠进行轰炸,国军在战场已经陷入危机之中。幸好新四军方面及时掩护老百姓撤离,所造成的伤亡不是太严重。 白宝禄虽然不清楚眼下那边的具体状况,但对那边也不是很乐观,所以听闻李之贻要回蚌埠走一趟很是担忧,同时不理解她究竟想去做什么。 实际上大家赶来徐州时忘记了带一个人,已经成为囚犯被关押在牢狱之中的芥川少佐。当初跟新四军的郭团说好,此人需要一并带走,这个人李之贻打算带到千门,利用之前门中老家伙们设的局,来换取一些东西,最终目的是为了陈默。 陈默已经在南京战火中毁了容,受伤程度已经不是小治疗便可恢复的,可千门之中有一些古怪的药物秘方,虽不知道是否真的有效,但这是李之贻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这些倒没必要跟白宝禄解释,反正李之贻的嘴巴又损又甜,白三爷根本没辙,连夜就招呼司机一起驾车去了蚌埠。 整个白府好似突然安静了下来,若还能听见声音,那想必是雷耀心头的声音,他背着手站在窗前,心说着,我要靠自己娶李之贻过门,该想办法赚点钱了。 要说打鬼子拼胆量,雷耀的本事没多少可比,可若说起赚钱,真的是一窍不通,向来都是有李之贻要么花兰打理着日常,自己压根就没考虑过钱财一块儿,可眼下办婚宴下聘礼都得用钱,总不能这事还得靠别人。 实际上,守着白家处处都能生钱,只是雷耀想与不想的问题,就比如说来白家的第二日,一大早宝顺老爷子就把他叫到了身边。 让雷狼军几位去赌场帮帮忙,这是原本答应好的,而且全是冲着交情,不过当雷耀提出自己想赚些钱时,宝顺老爷子可是笑坏了,白家不差钱只要雷耀想赚钱,有的是差事,而且从几个大洋到上万,就看雷耀想要多少了。 别看是为了结婚筹钱,实际上要用多少钱,雷耀也没个数字,索性把自己的意图讲述了出来,宝顺听闻忍不住地举起大拇指。 说起来,雷耀没少给白家帮忙,凭这份交情雷耀若是结婚,白家出人出钱那都是一句话的事,可雷耀却希望通过自己的双手娶李之贻过门,这就足以让人刮目相看。 “那我给你个活,你可以考虑下,不过比较危险,但是若成了,我可以给你一万大洋。”这数字对于雷耀来说并没有实际的概念,他只知道普通人一辈子都挣不到那么多,别看以前李之贻总设局抬手就是过万的,但他也并没有真正接触过,现在急着用钱了,才知道钱的价值,一万大洋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想,以至于都没发现宝顺老爷子说这些话时透漏出来的担忧。 “您尽管说就是,只要不是为非作歹欺负人的事我都可以接。”正是这钱的价值,让雷耀想到,宝顺老爷子提到的差事会不会伤风败俗,才紧忙有意提醒。 “这个你放心,我希望你做的是,抢夺鬼子的粮食,自打鬼子占了东北地区后,国内的粮食产出大大缩减,眼下正是抗战时期,对于粮食的需求很大,国军方面的供给,我们渐渐无力了,所以想着从日本人那里获取,毕竟那也是咱自己的土地生产出来的不是。” 实际上,这事不仅仅是白家的想法,军队里早之前也有想过,只是战事的紧迫,难有闲杂兵力来执行这块。眼下中日交战还在激烈的进行,日本人对于军用口粮早就有研究,占有东北的粮食产区不说,其他地区,老百姓手中的口粮也被他们的军队和商人变相搜刮去了。反观国人军队之中,上前线的战士一天能吃上两顿饭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三两米还是夹杂霉米、稻壳、石子的那种,就着盐水煮青菜下肚,个个瘦的皮包骨头一样,赶上敌军的轰炸,经常还会断粮,如此下去根本无法作战。 古来征战,都是粮草先行,无粮军心不稳。为此军队多番找来白家,希望能够加大粮食的供给,然而在中日开战之后,在日本商人的恶意操纵下,白家在全国各地分布的粮仓收粮量大大缩水,根本无法满足部队上的需求。 其实说起来,逢此战乱之年,白家也算已经尽力了。但是与部队上的合作可是桩大买卖,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办到的,若因此断了联系,考虑的更是将来还要仰仗军上对白家的关照,这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你能办到,除了这份佣金,我白家还会欠下你一份情。你不是要学做炸药吗,那东西都得不停的试验,我可以免费提供你原材料,哪怕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我也给你准备好。” 与军队关系所带来的价值不是能用金钱来衡量的,能开出这样的条件来,足见此事的重要性,雷耀顿时热血沸腾,只要这件事办好,不仅可以给李之贻一个最奢华的婚礼,连做炸药的事也解决了,即便再难也要答应。 瞧着雷耀爽快接下来,宝顺老爷子抬手一招,吩咐管家取了一份地图出来,摊在桌子上后,指了指位于徐州城郊外东北的地方,“这里有座燕子山,日本人都是从这里把粮食运出去,不仅那边的土匪就连山脚下那些村子里的一堆汉奸,都在帮日本人做事,所以我说这事很危险。” “哦,确实。不过我有个疑问,既然知道鬼子的举动,军队为何不管?” “一是,很多消息我都是背地自己打听来的,二来,你往北边瞧,现在日本人已经打到山东地境了,我听说部队在不停调遣兵力,还在后方的藤县与台儿庄地区先后设立了指挥部,看来北面的防御并不理想,军队已经焦头烂额,怎么还有精力斗一些地痞流氓呢。”说到这宝顺老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只盼着别打到徐州来,我们白家可才在这站稳了脚。” 对于生意人来说,更在乎的是,会不会牵连到自己的买卖,都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他们捐些物资捐些钱财,对于他们来讲都是小事,落得个爱国名声还能继续捞油水,可是一旦打过来,那可就真的如同割肉了。 大致听懂了,对于这事雷耀也总得有个考虑,别看已经爽快答应下来,但怎么样实施搞定这份差事,那就得多下功夫了。先别说山上的土匪强盗都是凶神恶煞难对付的主,就那些狡猾多端的汉奸,有时候并不是玩狠就可以解决的。 “还有个问题,这附近一带有多少鬼子?”雷耀指的是燕子山附近,既然那些卖国求荣的家伙给小鬼子做事,中间肯定会有一些接应,能够多少了解些,对于之后行动也有很大帮助。 关于这一点,白宝山并不得知,实际上正如他前边说的,很多消息都是私下打探来的,至于真假他自己都没有考证过,毕竟那一带是土匪的窝,谁没事会往那里跑,尤其他们这做买卖的,最怕得罪的就是那群贪财的家伙。 “老爷子,地图我拿回房间,好好研究一下。”雷耀眉头紧锁着将地图收好,他准备着回去琢磨一番,很多事还需自己再去证实一下。宝顺老爷子却突然想起了赌场的事。 第三百一十四章误会 雷耀等人的到来,对于白家来说是个好机会,白宝顺看中雷耀的身手,若是有他帮忙,就不用再怕李家的欺负,这事雷耀已经应下,前一天夜里已经跟雷狼军一众说好,这日一大早过去帮忙。 这就是个寸劲,老爷子不提还忘记了,已经答应了让雷霸他们去赌场,也就意味着去夺粮就得自己去办,更是难上加难,不过既然应过了总不能改口,他便点头立马去安排。 大年初二,刚过完年,很多铺子还没有开门,但赌场是连过年都没关过,那些好赌之人有的甚至都没回家过年,老百姓们都说过年就是吃肉喝酒的日子,一年的辛勤就为这几天的挥霍,而这些赌客却把钱全带进了赌场,无论黑白都在赌赌赌,可累坏了场子里的下人,雷霸他们被安排过去,不仅要盯场子还要帮着干点杂活,这点原先压根都没说。 雷耀并不知道这些,在雷狼军走后,把花兰喊到了自己房间中,对着地图研究着该如何去办自己的差事。 要说出谋划策,李之贻和花兰都是千门出来的,都有个伶俐劲,雷耀心里觉得还未过门的妻子要机智三分,只不过为了佣金去接这份活,雷耀不希望她知道,李之贻要是知道雷耀去做这么危险的行动是为了聘礼,自然是死活不会答应的。 花兰不禁羡慕李之贻,同为女人不同命啊,说实话心里还真是不舒服,但是既然雷耀找来了自己,那就得用心跟着想办法。 实际上这个事不仅只是危险,更是连个目标方向都没有,听宝顺老爷子阐述的,很多事都是打听来的,至于小鬼子的粮食怎么来的,通过什么方式运输,走哪条路线运出去又运到哪里全然不知,并且那座燕子山上有多少土匪也不知道,改怎么做可真是太模糊了。 万事再难,剖析出来总会有应对之策,花兰的想法跟雷耀一样,首先就得先去做打探,至于派谁去,两个人意见不同。 花兰想着不如把铁蛋叫出来,赌场那边有雷霸跟郭军在,有什么大事发生也能应付得来,更何况白家的下人也不是完全无能,最起码还可以撑撑场子。 雷耀则不然,他希望自己去,别人转述必然没有自己了解更加明确一些,何况铁蛋那小子虽然机灵,但若遇到什么事却不是个有本事的主,别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打草惊蛇,那后边可就更难办了。 花兰之所以希望别人去,是担心雷耀的安全,所以才会找各种说词来坚持自己的想法,甚至在雷耀又开始冒出倔脾气时,恨不得以摔门离开的形式来逼迫,可这全都没有用。 “雷狼军本来就还剩下这几个人,若铁蛋再出了事,我是真的无法跟雷霸交代了。”原本都是雷霸带下山的兄弟,可眼下一个个牺牲,雷耀满心的愧疚感。 “那即便你亲自去,也得有点准备。”从一开始就明白雷耀的想法,只不过是自私占据了思想,雷耀依然坚持着,花兰也不会真的气走,最终还是扭头回了屋,可就在这功夫却被正要出门的白宝禄瞧见了,站在原地思索了好一番,立马调了头,看方向是奔着李之贻房间去的。 “我有个主意,你不如假扮成日伪军混进去,总比你在外边一点点摸索强的多,这样一来你不仅可以探听到情报,没准还可以跟小鬼子接触,我想那边肯定也藏着特务,小鬼子可是从来都不相信中国人的。”花兰想得周全,粮草不只是对国军方面重要,对日军来说需求也较大,随着在中国的战线拉长,若后勤方面一旦供给不足,对于前方部队可是致命的。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听完花兰所讲,雷耀双臂抱怀不停地点头,心说要是能顺便将特务搞定,更能如南京时候一样,设个局引鬼子上钩,那得来的就不仅仅是粮食了。 说到设局,第一想到的便是李之贻,可劫粮这事她是蒙在鼓里的,以至于白宝禄然把方才瞧见的转述给了她,说花兰去了雷耀房间,看意思二人不知为何争吵了,花兰想走但被雷耀拉回去了,看上去二人有些不对劲。 其实白宝禄也没有添油加醋的意思,全是以他角度看的事,对与错他也是把见到的讲了出来,随后道出了心中的担忧。 李之贻不在的很长一段时间,花兰始终陪在雷耀身边,别看花兰岁数比雷耀大不少,可往往男女之间有过共生死的经历,会使得彼此的情感产生碰撞,身为过来人白宝禄不得不遐想纷纷,担忧他这刚认的干闺女受欺负。 听闻与此,李之贻没有太过于放在心上,花兰同她犹如亲姐妹,雷耀为人不庸质疑,才不会出现白三爷想到的那些乱七八糟,可随着白宝禄层层的分析,她的忧虑渐渐显露出来,说起来李之贻并不是个没主见的人,错就错在了她也是个女人,女人一旦陷入感情之中,很多事会因为道听途说变得模糊起来。 “你自己快玩去吧,别整天八卦了。”嘴上说着,李之贻其实已经打算去瞧瞧,若说缘由,她的意思,只不过有那么一丁点的好奇罢了。 此时,雷耀和花兰二人已经基本制定好了下一步行动,地图收起后,雷耀给花兰倒了茶算作感谢,可就在二人喜笑颜开碰杯功夫,李之贻偏偏在这时推开了门。 瞬间,三个人全呆了,李之贻的出现,也令屋内的二人一时手忙脚乱打翻了茶杯,各有各的心思反应以至于房间充满了尴尬气氛。 “你们?”李之贻最先开了口,表情已经变得难以揣摩,好似自己同自己在做斗争,五官在微微变化着。 “啊,我喊花兰来谈点事。” “我来找雷耀拿点东西。” 感觉出了李之贻的不悦,雷耀和花兰同一时间做了解释,然而前后不一却是令人寻味,再说没什么事,已经很难让人相信了,否则说谎做什么。 “之贻,你听我说。”雷耀面露紧张,噌的站起身,担忧李之贻会乱想,几个大步想要过来,可这时候李之贻已经假装微笑后退了两步,却是狠狠得摔门而去。 女人之间不管多么要好,一旦围绕着自己喜欢的男人产生误会,再大方也会钻牛角尖,李之贻前脚还说信任,这便立马开始胡思乱想,更是不给雷耀解释的机会。 “之贻,之贻!”望着伤心之中跑开的身影,雷耀急得直跺脚。 这可怎么办啊?她肯定是想歪了。 雷耀紧张又无辙,去燕子山劫粮的事切不能对其道明,正因为如此方才见到的一幕才给对方带来了误会,着实令他不知所措。 “我去跟她解释吧,你别担心,先顾好自己的事。”说起来,花兰更觉得该说抱歉,若不是自己心中有鬼,李之贻的出现,以平日里她的机敏劲不可能会发生眼前一幕,这事她自然要负责任。 花兰一脸焦急地出了门,留下雷耀思绪久久不能平息,在屋里焦虑的不停得转圈圈。 这一日,宝顺老爷子要出城去紫庄给一位老友拜年,白家去的地儿恰巧离燕子山不远,邀雷耀一同前往,这边对李之贻的担心不得不先放下。 第三百一十五章打探燕子山 大年初二,人们开始走亲戚拜年,白家在紫庄有位故人老友,宝顺老爷子准备了一车的礼物,雷耀被挤在其中随着一路的颠簸,停在了小镇外。 一上车雷耀就讲了自己的计划,宝顺老爷子在大街上花钱拦住了几位行人,买了他们的布衫、帽子。车一停下,雷耀也换好了行头,又拿过老爷子常玩的扇子,学着汉奸一会儿大摇大摆地走路,一会儿像见着鬼子似的低头哈腰,从后面看汉奸样学得还真是入木三分。 “怎么样?”雷耀大摇大摆地溜了两圈回来,颇有兴致地问。 “挺像,哈哈,不过。”示意雷耀朝后退了几步,白宝顺皱着眉头打量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要说着装打扮这典型的狗腿子样儿,可正面瞧,雷耀却给人一种侠义感,再仔细琢磨了一番后,老爷子才想明白忙告知:“你本就不是普通人,配了衣服也难掩身上的气质,你的声貌得改变一下。” 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战场,雷耀身上散发着一股刚毅的气息,从面容上就能瞧得出来,对比平日里见到的那些狗汉奸,他就如同落难的凤凰但那也不是鸡,为此想要伪装好,那得让自己变得猥琐下流,这点白老爷子可帮不上忙。 急着去老友家,白宝顺指点了一二也就先行离开了,雷耀只能自己瞎琢磨,每逢遇到些小痞子小混混的,总是会盯过去模仿一番,渐渐得也有了些神似。 燕子山是老人们的叫法,峡谷的形状正如飞燕的身段一般,才有了这么个名字,雷耀来的这个村子叫上滩一条向下倾斜的泥坡路,视线的尽头连接着下滩,看着是一个村,实际一分为二。 别看守着大山,但村子并非他预想的不堪,甚至比普通的村落还要显得整洁一些,沿路遇到行人,大多见到雷耀都避得远远的,这点让雷耀很是满意,说明自己的扮相还算成功。 这天正赶上附近的日伪军集合来村里征粮,雷耀远远就听到鸡飞狗吠,哭闹漫天。来到村头时就看着主大街远远一头,一干人正挨家挨户的闯进去。 有闻声探出头的老百姓,雷耀下意识的想过去询问两句,却立马吓得他们紧闭大门,好家伙那边日伪军在搜刮民户,这边又冒出个汉奸,有几个不怕的。 苦笑自己忘了此时的身份,雷耀挺了挺身板,学着那群日伪军的样子,摆弄着扇子朝对方一行人跟去。 以徐麻子为主的日伪小队,接到日本人下达的任务,要在短期之内凑足八吨米面,他们能做的无非就是搜刮老百姓,其实这个村子他们不是一次两次来过了,农户家里空了就逼着户家自行想办法,一家三袋米面是必须的标准,若是交不出就一把火烧了房子,逼得乡亲们问亲戚找朋友,来换取这短暂的安宁,而办不到的那些人,承受的是不堪的折磨。 “爷啊,那是俺家最后的粮食了,您行行好放过俺一家吧,俺娃还小,您就可怜可怜给他留下吧。”小院里,朴实的农民大哥不顾脸上红肿的巴掌,跪在地上死命的给徐麻子几人磕头,身后的妻儿同是泣声不断。 都说男人膝下有黄金,拜天拜地拜父母,能给这几个不是人的畜生下跪,可想而知这得遭了多大的罪,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农民的生存靠得就是家里的几块地,自打中日交战以来,家中值钱的物件全被掠了个光,仅剩下点粮食过日子,这还要被抢走,自己苦点累点没事,可年幼的娃还不过四岁,想想之后的日子,简直比死还难受。 汉奸之所以称之为汉奸,都是一群没良心的狗东西,哪里管你死活,反而瞧着眼前这一幕顿然起了歪心思,“要粮食不是不可以,叫你那小媳妇陪老子睡一晚如何?” 徐麻子一脚搭在少了轱辘的平板车上,摸着下巴几根胡须,贼眉鼠眼的打量着房内,那跌在地上的女人。 “你!”憨厚的男子听闻至此瞬间就怒了,对方也只不过就是日本人的一条狗,方才是为了孩子放弃尊严,但是竟然会提出如此卑鄙的要求,那还不如全家跟他们拼个死活,“畜生,俺跟你拼了。” 怒吼着,男子起身挥摆着粗壮的手臂朝徐麻子扑来,后者哼声一笑,忙从腰里掏出了枪。 “妈的,给你机会你不要,蠢货。” ‘砰’的一声,男子肩膀多了个血洞,随着一声惨叫,身子骤然朝后踉跄退去摔在地上,他的妻子几乎吓傻了,疯了一样跑了过来,所幸的是人还活着,那徐麻子手里有枪,都是些心狠手辣的主,普通的老百姓没什么本事,在这干人面前根本就没办法,中了枪男子已经血流不止,再不敢轻举妄动,两口子唯有忍受着欺凌痛声不止。 “呸,害老子浪费一发子弹。”朝男子方向吐了一口,徐麻子把枪揣回腰包,怒视着男子横道:“这袋米就当弥补那一发子弹了,记得三袋米,再给你们两天时间,到时候若没有,我就把你女人卖到外乡去,兄弟们走!” 甩过头,徐麻子带着一群人哼着小曲儿离开了院子,瞧着斜对面探头的那家突然紧闭的大门,立马叫骂着冲了过去。 方才的一幕被藏在一旁的雷耀全看在眼里,心中的怒火恨不得将这些人渣立马焚尽,待紧握的双拳狠狠朝墙上捶下去后,方才渐渐平静下来。 自己是来办事的,不要乱分寸,切要忍住。 默默告诫着自己,雷耀小心钻进了院子,此时男子流血过重,看上去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妻儿围在身旁痛彻心扉,却无力拯救,拜那些杂种所赐,家中已经穷的叮当响,根本没有办法去救治。 雷耀的出现,给这一家三口再次带来了惊吓,只因他此时的妆容跟方才那一干人没什么区别,受伤的男子别看已经行动不得,可下意识的还要起身来保护他的妻儿。 “嘘!”雷耀清楚,对方肯定是认为自己和徐麻子一起的,他没有太凑前,朝院外瞄了瞄紧忙从身上摸出几块大洋,“别害怕,我不是坏人,这些你们拿去,赶紧去治伤,粮食回头我帮你们抢回来,别担心。” “您?”一头雾水之下,女人接过了雷耀给的钱,或许发现了雷耀那迥异不同寻常的眼神,才恍然间想明白,“您是新四军吗?太好了,您们还活着。” 新四军? 女人的话,无疑是牵起了一些事,听意思这里的新四军好像出了什么事,雷耀忙回身关上了院门,生怕被徐麻子一干人发现,返回来细细询问。 确实,这里之前有一支游击队经过,听闻着急去前线作战,所以停留的时间不是太久,他们出现后可没少整治当地的日伪军,就连偶尔出现的小鬼子也都死在了他们的大刀下,徐麻子那几人当时躲了起来,再出现时引了一群山贼,双方随之交了火,结果是不仅新四军没再回来,就连那平日下山胡作非为的土匪也没了动静,有人说新四军是赶去前线了,也有人说新四军被那群日伪军设计给陷害了,后者说法较多。 “您难道不是新四军?”讲述过后,女人才回过神儿来,带着疑问的目光,紧然打量起雷耀来。 “我是,不过不是一个部队的,我来这边有任务,你们千万替我保密。”说话间,雷耀把身上的大洋银票全掏了出来,“这些全给你们,请帮我个忙,偷偷地通知乡亲们,要是徐麻子闯进来,要拿什么搬什么,随他去别拦着,免去无用的伤亡,那帮畜生草菅人命心坏着呢。” 这原本是宝顺老爷子给的一些钱财,想着借此能够跟当地的日伪军感情处得更熟络一些,眼下雷耀觉得没必要了,这钱留给乡亲们也省的再有人遭难。 “您是大好人,我替全村的乡亲们谢谢您。”女人激动不已,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雷耀忙把她拦了下来,“都是中国人无需说谢,好了我得走了,我需要混进他们内部去,等下可能要跟着他们,你一定要快点通知乡亲们,还有切记切记给我保密。” “好,俺给他清理下伤口立马就去。” 从小院子中出来,雷耀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清了清嗓子望着斜对面被撞开的大门,大摇大摆闯了进去。 第三百一十六章我乃大汉奸 中日交战正值紧张时期,不仅是军队就连民间组织的游击队,也围绕着重点要塞堵截日军的进攻,而那些无暇顾及的村落,可是给了日伪军当大爷的机会,徐麻子就是这样一支,混迹在这失去保护的燕子山一带,竟做一些猪狗不如的事。 赶上日军侵华进程的加快,对于后方补给的需求过大,徐麻子被委派了收粮任务,实际上不是件好差事。 别的地方不是临界军队就是有其他的狗腿子干,而自己也只能混在周围这几个村子,日军下达了命令不敢不从,这份压力自己承受不来,自然要转移到老百姓身上。 当徐麻子一干人再次闯入一对老夫妇的家中正闹时,雷耀已经跟了过来,瞧着年过七八旬的老人都被踹翻在地,属实难以忍受。 “喂喂,你们哪个部分的?”雷耀停在门口,哼了吧唧朝一板车的粮食口袋中戳了个窟窿,抓出一把慢慢看着粮食淌在地上。 有人敢动自己的粮食,这还是头一次见,换平日里的徐麻子定然会把枪掏出来,只是门外这身着装打扮,还有那副凶狠的样儿,让他心头没个谱,看上去这显然也是给日本人卖命的,只是不知哪冒出来的。 “你谁啊,敢动我们的东西。”徐麻子没吭声,打量着雷耀心中正琢磨,他身后的家伙却抢先出了头,话才说完立马就退了回来,因为雷耀已经把枪举在了手里。 “上边难道没通知你们,这里我负责吗?”说话间雷耀慢慢抬起手,猛然朝下抓去,又一袋米哗哗得流出来,这个举动也是有意吓吓对方,至于所说的会不会有破绽他自己也不知,随口就瞎说一通。 年纪不大,却这般身手,透出的凶狠比自己还要强上几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这是狗汉奸最忌讳的,因为他们这样的人,随便来个日本小兵都得点头哈腰,瞧着雷耀这般强横,自然会想到上边肯定是个了不得的日本人。 “兄弟,有话好说,不知你说的上边指哪位?” 有意试探,徐麻子已经悄悄使了眼色,若雷耀说的有个半点不通,他们哥几个定会开枪将其打成筛子。 “13军师团长,荻洲立兵。”雷耀的意识里,官职较大且最贴近这个地区,叫的出口的小鬼子也就是这位了,回答过后不容对方思量,忙加紧补充道:“蚌埠在皇军的威严之下很快被拿下,下一步就会大举进攻徐州,实际上派我来是监督你们任务完成的如何,军中连日作战,补给已经严重不足,你们却还拖拖拉拉的,是不是想违抗皇军的命令,啊?” 最后的话语带足了气势,徐麻子一干人下意识地弯了腰,声称着不敢,实际上都在琢磨,这人提到的13军还是叫什么立兵的,他们压根没听说过,只是师团长这个位置可吓死个人,若是真的此人万万得罪不起,可若是假的此人到底什么目的。 汉奸是真是假实际上去找日军询问无法辨别,要知道哪怕是方圆十里,给日本人卖命的十个巴掌都数不过来,方才也说了是个日本兵那就是太君,每个日伪军又没列明归属哪方,真若是师团长派下来的,他们都没资格获知。 虽说如此,但徐麻子也不是没办法,给日本人干活哪个都不是心善的主,眼下这老夫妇不肯交粮食,正巧把这机会留给外边这人,试图探探虚实。 “啊哈,原来是师团派下来的,这事你可得给咱评评理啊,不是咱延误时间,是这些老百姓压根不配合啊,你说皇军打仗那不也是为了中日亲善,为了全国的黎明百姓嘛,可这些死脑筋就是转不过弯来,家中明明藏了粮食也不交,你说说这事。”说出一番丧尽天良的话,还要寻个理,简直不要脸上天了,听得雷耀内心的怒火蠢蠢欲动,徐麻子却还有模有样的指着地上喘着粗气的老人,“要不您来,我们实在是没辙了。” 瞧着徐麻子嘴角不经意间的变化,这摆明着试探自己,若是不依,定会被怀疑,可那两位老人已经被欺辱成那番,看上去好似下一秒就要断气的样儿,雷耀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您这是怎么了,看上去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赶路赶的太着急了?”或许是被发现了心中的焦虑,徐麻子不给雷耀喘息的机会,随手一挥身边几人让开了场子,给雷耀留出空地正面面对老人。 狗东西,早晚把你们都宰了! 再犹豫下去必然露出破绽,雷耀几乎是命令自己强行走进院子,尽最大努力控制心中的波澜。 “没用的东西!”走过徐麻子时,雷耀忍不住骂了一声,借着羞辱的话语带出了心中的气愤,那徐麻子完全不动容,只是点头哈腰的装装样子。 “老家伙,粮食呢?”来到老人身前,雷耀怒斥了一声,话语才刚落下,身后徐麻子忙带着调侃的意味告知,“这老不死的,你说不动的,就得来狠的,你看他怕不怕死。” 变相的提醒,使得雷耀心头‘咯噔’一下,他望着老人,老人望着他,暗淡的目光中流露出人世间最清澈的东西,那便是从容,他想着‘听从’徐麻子的话,也必须得这样做,可是手脚此刻却完全不听使唤,对一个老人下手,他怎么也做不到。 “我知道了,您是嫌他们的血脏是不是,那我给您帮个忙。”身后再次传来了徐麻子的‘催促’,雷耀立马回了头,“让你动了吗?” 话是吼出来的,雷耀眼神中爆发出来的愤怒,令徐麻子方要掏枪的手停在半空,竟忍不住哆嗦了几下。 老人家,我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再次转向地上的白发老人,雷耀一脚踩在了老人身上,抬起了枪怒吼道:“再给你一次机会,把粮食交出来,否则我开枪了。” 嘴上说着,心中却依然焦虑不堪,或许是被发现了这点,老人的目光突然多了一丝明亮,轻轻闭上眼再张起时,嘴巴微微动了下。 “什么?” 老人道出几个字,在场之人谁也没听清,雷耀却通过老人的嘴型猜到了,老人希望他贴近点,为了不引起怀疑,雷耀忙大声喊道:“你说粮食在哪?大点声!” 说话间雷耀已经蹲下身,老人依然用气息不足的话语说着,依然是听不清。 又是靠近了一些,几乎二人贴在了一起,从徐麻子等人角度看去,雷耀好似扑在了对方身上一样。 “在哪?再说一遍。” ‘砰’! 猛然一声骤然出现,老人的手从雷耀枪身上滑落,徐麻子等人谁也没瞧到,只是这一声太过突然,一时间在场的众人都没缓过神。 “他妈的,竟然骗我,老东西。”机敏的反应,让同样惊诧中的雷耀快速反应过来,心痛之中,却是依然假装凶狠。 实际上,从雷耀来到身边时,老人就瞧出了端倪,七八旬的人想从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脸上看出些东西不难,更是雷耀那一脚下去,看上去用足了力量,实际上始终都是雷耀在绷着劲,老人几乎感受不到丝毫的疼痛。 老人明白雷耀的身份不同,也能想到雷耀所为的目的,所以用死帮了这个忙,其实在开枪之际,老人留下了一句雷耀能听清楚的话。 ‘中国万岁。’ “该死的老混蛋,连我也敢骗,真是活腻味了。”转过身来,雷耀骂骂咧咧地收起枪,道出心中不是滋味的一番话,却令徐麻子已经不敢再有嚣张的心思。 别看徐麻子平日里欺负老百姓,但说真的杀人,也非这般随意,可那雷耀没说两句话,就开了枪,而且还是个年迈的老者,凭这幅凶残,都不是好招惹的。 要说徐麻子一干人凭这事能完全打消对雷耀的猜疑吗,实际上他们心中也是矛盾,毕竟雷耀说自己是那师团派下来的人,这太让人不可思议,怎么着也得细细掂量掂量,而雷耀却有办法让这干人彻底信服。 “还有你们,简直就是废物,搞个粮食那么费劲,都给我找地儿坐下,瞧好了看老子怎么给你们收粮食。”训斥中,雷耀怒气冲冲的出了院子,冲着门口的板车跃身一跳站到了粮食上,紧然朝空中连放几枪。 “全村的人给我听好了,我是皇军派来收粮的,最好都把粮食给我交出来,否则老子立马上报师团长烧了你们村子,南京屠城听过没?正是我们十三军的手段,若是不信尽可去打听打听,我潘老三是不是有这个能力。” 以雷耀的角度,透过墙恰巧可以见到之前小院,在他大声喊起之时,那户人家的女人已经闻声出来,趁着徐麻子等人目瞪口呆之际,雷耀使了好几个眼神,接到讯号之后,那女人忙出了门,带着雷耀给的钱财绕路钻进了胡同里。 第三百一十七章打入内部 在喊过之后,徐麻子等人都未缓过神来,当雷耀很满足的跳下车时,这干人却是突然忍不住笑起来。 他们眼中,雷耀这举动简直就是白痴,三番五次的找上门用枪逼迫都没用,仅凭他这两句吓唬人的把戏,傻子才会主动送上门。 “是在质疑我潘老三吗?哼!可曾知道老子之前杀过多少人,南京城外的许马台都是老子帮忙皇军才拿下的,你们这群孤陋寡闻的家伙,难怪连十三军都不知道,若非上边催促粮草,我非得带你们出去见识见识。” 要说对一个人不信任,他说的任何话听上去都像吹牛,此刻这个‘潘老三’的出现,在徐麻子等人心中,谈不上信任也不会一点不信,说什么也只且听在心中,日后有机会定要探个究竟。雷耀考虑到了这些,才将‘潘老三’的名字挂在自己头上,随便他们去打听,却有此人,只不过早就被杀死在了许马台。 说起来,徐麻子他们笑的意思,主要还是说雷耀的手段,雷耀则淡定自若说道:“你们是不是没进过城,但凡知道我潘老三的谁敢不给面子,这些老百姓平日进城卖菜,不难听到我名号,等着吧,我就叫你们瞧瞧我潘爷的能耐。” 抬屁股坐在车上,雷耀举着枪又是放了两炮,“给我利索点,天黑了老子可就不收了,等我来找你,就准备好后事吧。” 瞧着雷耀一副悠闲的样,徐麻子这几个人慢慢挪到了一起,悄悄地嘀咕起来,对于这个‘潘老三’大家各有各的看法。 “户田队长,不是说这块交给我们了吗,怎么又派过来一个?那咱们以后是不是得跟着他混了。” “你是不是耳背,潘爷刚不是说了吗,人家是师团直接下来的,比起这个,那户田算个蛋啊,我看咱们以后得多拍着马屁点。” “要说你们没脑子,他说啥就是啥了吗,我还说是日本皇上派下来的呢,这事我觉得得好好查一查。” “去你大爷的,你家日本有皇上啊。不过话说回来,这人挺狠的,不会是哪条道上的吧,别是被国军给打了,跑咱这里来装横了,老大你说呢?” 所有人的视线都停在了徐麻子那张丑陋的脸上,这家伙眯着眼盯着雷耀再次瞧看了一番摇摇头道:“谁他娘知道呢,先看看再说,什么立兵什么潘老三的,老子是没听过,但他若真的凭一句话就可以搞来粮食,冲这本事我也服,但看样子这小子吹牛吹大了,他若是不成,不管他是谁,我都有理由让他滚蛋。” 几个人的意见不一,不过他们绝对想不到雷耀是要打入他们内部来探听消息的,虽然这些家伙说的话没听到,但雷耀心中多少有谱。 时间一点点流逝,徐麻子等人已经在等着看‘潘老三’的笑话,实际上并不知,乡亲们已经开始有了动静,雷耀先后看到很多人的身影,随着之前委托的那个女人在相互转告通知。 “潘老三,我可是答应了户田队长今天要拉够一车,照你这样下去,是不是得等到天黑,到时候上边怪下来,我可保不了你,咱都是给日本人做事的,你也知道后果会是什么样,到时候不能怪兄弟们不讲道义。”徐麻子提起什么狗屁的道义,说这一番无非暗下军令状,待雷耀办砸了时借其给点颜色。 实际上到这里,雷耀已经成功了,即便没有方前的准备,此时乖乖对这帮人道个歉服个软,也能跟在屁股后边混,可是想想这群人的行为,雷耀绝对不甘心给他们当牛马,更重要的是,只要能吓唬住他们,那之后就可以减少无辜百姓的伤亡,毕竟人凑在一起总归都得听老大的。 雷耀不以为然,只是笑着点了头,伸了个懒腰冲几人招了招手,“别坐着了,打起精神来装粮食。” 此话一出,全员惊诧,难道老百姓还真的主动来送粮米了? 砖头一瞧,可不是吗,数不清的乡亲们各自带着米面,正往这赶来,让徐麻子等人一时间觉得这个世界变了,甚至开始怀疑人生了,这太不可思议了。 这事放到外边,任何一个人也不会信的 ,若非雷耀亲自安排,他定然也是一样不信,不管多荒唐只要能忽悠住徐麻子等人就可以了。 乡亲们此刻应该都清楚雷耀身份特殊性,才如此配合,基本全是搬空了家里,几日前徐麻子扫荡过的家中,竟然都能出现整袋的米,这让他们气愤之际又不得感叹‘潘三爷’的名威,如此看来这个胡老三果然是一号人物,这得说多部分乡亲们很聪明。 前来送粮食的人众很快排起了长龙,雷耀坐在板车上装出一副高傲自得的样子,徐麻子几人则在下边倒粮灌袋往车上般,这几人表露出来的都是满脸不可思议,几时干过如此顺利的事,好似在做梦一样。 “潘三爷,这是俺家所有的粮食了,都给您搬来了,若不信可以去俺家瞧瞧去。” “俺家也是,听说您来了,俺把晚上吃的都装了袋,您可不能再为难俺们了。” …… 每一位交粮的百姓,都变着花样说上一番,以显这位‘潘三爷’的名号,自此徐麻子想要看笑话已经不可能了,更是打心里惧怕了这位‘三爷’。 当所有粮食都收下,板车已经装的高高满满推都推不动,地上算起来还得有这样的一车,不仅是给曾多次扫荡的徐麻子等人打了脸,更是显得村民们的‘大方’。 说起来这些粮食比起雷耀给的钱又算的了什么,这可成就了雷耀,打心底老百姓对雷耀表示感谢,这样一来不仅避免了麻烦,大家日子又能好过起来,同时再有人来搜粮也不怕了,已经交空了。 “怎么着,粮食老子给你们收了,难道还等着我来运吗,麻溜的,天一会儿黑了。”雷耀有理由大发脾气,可他却用着和善的语调,这才是拉近彼此的最高境界。 “诶诶,三爷,您瞧着就好,这活我们来。”再有人敢对雷耀产生质疑,徐麻子怕都不肯了,忙招呼着兄弟们加快点速度。 粮食囤到哪里去,雷耀趁这个机会摸了出来,原来在燕子山脚竟藏着一处由土匪们搭建的仓库,之所以外人不曾得知,因为处于过山的另一条路,那里向来都是山贼打劫之地,别说过往的富商,就连普通老百姓都不敢去那,久而久之成了一条无人问津的运输路线,小鬼子就是从那把粮食带走的。 没想到通过徐麻子几人,一下打探到了那么多,雷耀暗喜,剩下的无非就是那些土匪的底细,想要打劫粮仓就得准备与其交手。 “虎哥,这位是潘三爷,十三军师团长派下来的,帮着我们一起搞粮食的。”转眼已经来到了夜里,粮仓中有个还算像样的砖瓦房,里边住着几名土匪,负责看管这处粮仓。徐麻子把雷耀引荐给土匪的小头目胖虎,胖虎光着个头连巴胡子一大把,加上彪悍的块头,跟那说书人讲的水浒好汉鲁智深似的,故得绰号胖虎,跟几位汉奸感情很是要好。 土匪负责看守和运输,狗腿子专门找粮,工作各自有分工,徐麻子介绍的人,土匪这边自然不会多疑,胖虎更是对雷耀相敬有加,能让徐麻子叫爷的人,定然不是小人物,只不过看着雷耀年纪不大,小小的个头就能称爷,打心底有点儿不服气。 “潘三爷一看就是气度不凡,能在日本大官手下混,油水能捞不少吧?” “诶?你怎么见人就想敲呢,没大没小的。” 感情这光头还是个贪财的主,只是雷耀此时已经身无分文,即便有心也无力办到,幸好徐麻子及时冲胖虎瞪了一眼。 “哈哈哈,开个玩笑嘛,快来坐,正好我们哥几个弄了些酒,不嫌弃一起来吧。”当土匪的离不开酒,满满的两坛子才是三个人的量,这喝下去非出事不可,于是忙摆手道:“酒呢我可不能喝了,上次给日本人办砸了件事,那师团长给我定了规矩,每次执行任务完不成前滴酒不能沾,我可不想掉脑袋。” “咳,那小日本又看不见,你喝你的就好,咱哥几个谁也不会到处乱说。”胖虎不听那一套,他的认知里是朋友就得陪他喝酒,否则就是不给面子。 “我已经说了,是真不能喝,等办完事你们想喝,我带你们去城里的大酒楼喝个尽兴。”大家全坐下,就剩雷耀自己站在那,多少有些尴尬,但这酒死活都不能沾,他酒量不行,上了头怕露出破绽。 “我看,潘三爷这是不给在下面子,咱这身份的没法跟您老比,明摆着瞧不起咱。”胖虎阴沉个脸,先是自己咕咚咕咚干了一碗,随之把碗朝桌子上一摔,屋内顿时鸦雀无声。 第三百一十八章别在我面前称老子 成功打消了徐麻子等人的质疑,通过这干人也顺利进入了藏在燕山脚下的粮仓,与看守此处的土匪们相遇,雷耀此时心中已经有些不悦。 这里的粮食全是搜刮老百姓得来的,冲这点这群家伙死一百次都不为过,只是介于自己需要打探更多的讯息,只能强压着心头的怒火,还要同土匪们假装要好。 山贼的小头目,不知抽了哪门子疯,自见到雷耀假扮的‘潘三爷’气就不打一处来,借着喝酒总想着找个茬,雷耀多番忍让,那胖虎却依然得势不饶人,当雷耀的面摔了碗。 瞧此状,徐麻子是两边劝,胖虎听不进,忙对雷耀说道:“虎哥脾气就这样,人很实,不行你就跟着喝一碗,多了我替你喝。” 想想此行的目的,徐麻子都这般说词了,自己再坚持下去只能闹的不痛快,不得已雷耀将手中的扇子插进了后领中,一屁股坐下,从旁边挪过一碗,二话不说灌进了肚子里。 “好,潘三爷爽快。”徐麻子带头,几个狗腿子都跟着鼓掌,有些拍马屁的味道,可那胖虎却是不依不饶,头也不抬示意身边的人给雷耀倒满。 “慢,我说了就喝一碗。”雷耀不紧不慢的将碗推到一边,目光带着异样死盯着胖虎,屋子中的气氛再次凝固起来。 “潘三爷真是牛x,什么师团长的就可以让你这么装吗,说起来大家都是狗腿子,你装尼玛。”话到这,胖虎再没有讲下去,因为就在一瞬间的功夫,雷耀已经用枪顶了过来,他没想到这年纪轻轻的小子,竟然这么狠。 “别别,都是自家人,做什么呢这是,潘三爷消消气,虎哥这是今天上山受了气,喝点酒消消气呢,您别见怪,别见怪。”虎子旁边,这人会来事,眼瞧着事态不妙,忙起身做和事佬,说完徐麻子也是极其配合。 “谁啊,敢惹咱们虎哥,反了他了,潘三爷都来了,咱找点人消消他的锐气。” “得了吧,是大当家的,最近也不知抽什么疯,非要学人家玩镰刀,虎哥本是无心,害的大当家受了伤,结果就给吊起来挨了几鞭子。” “不要提了,今天就是喝酒,谁不喝就是王八蛋。”听着伤心事被提起,胖虎猛然一拍桌子,将旁边一碗酒几乎是甩到了雷耀身旁,溅起的酒水愣是洒在了雷耀裤子上,他却不以为然,“喝,不管你是什么潘三爷,还是潘三鸟,就是你们师团长来了都不行,老子让你喝就得喝,不然老子。” ‘砰!’ “不要在我面前称老子!”雷耀冷哼中站起,虽然目光死盯着气息逐渐消散的胖虎,却用余光打量着在场的各位,谨防他人会动手,实际上此时大家都被吓傻了。 谁也没想到雷耀真的会开枪,自此想想白天发生的事,这个令老百姓畏惧得主动献粮的‘潘三爷’,是名副其实的恶徒啊,徐麻子心中后怕,辛亏白天没有跟他结了梁子,这家伙手段完全不能通过年纪来考究。 就这么一眨眼,胖虎挨了枪子儿,彪悍的大块头一下栽到了地上,同是一起的另两名土匪显然不敢相信,仅是几句话就害了性命,旁边这小子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以往寨子里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敌人,但凡害了兄弟之人,那就是全寨敌人,可自打被鬼子招降后,他们最不敢惹的就是日本人,这位‘潘三爷’对人命跟儿戏似的,怕不仅仅是个狗腿子那么简单,这才让二人不敢轻举妄动。 枪声的响起,引得外边的土匪全部闻讯赶来,屋内的小头目眼疾手快忙挡在门前,几句话把一群人打发了,在他们看来发生的一切属于正常,怪就怪那胖虎撞了邪,偏偏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我对任何人全都以礼相待,可偏偏有人得寸进尺,说我骂我不碍事,但不要侮辱皇军,那不是你们能得罪起的。大日本帝国即将崛起!”雷耀慷慨激昂地举起了右臂。在场之人,全都是给小日本做事的,雷耀说这话可所谓巧妙,既让死去者自己背了锅,又显示出自己对日本人的忠诚,这样一来他如同日军的特使般存在,不仅得仰慕更不会再有任何的质疑。 “是是,皇军万岁,皇军万岁。”徐麻子哪会知道雷耀一切都是假装的,可话中之意他却明白的很,聪明的他忙带头呼喊,就连剩下的两名土匪在雷耀怒视的注目下,也不禁抬手效仿,好一番滑稽。 “把尸体拖出去,我不想再看到敢辱骂皇军的人。” “是是。” 雷耀的话此时如那圣旨,谁人也不敢不听,两名土匪原本想把死去的兄弟抬出去,听闻‘潘三爷’冷不丁的哼了一声,忙凑到一头,硬是把胖虎从地上拽了出去,实际上雷耀只是无意清了清嗓而已。 待出去的人回来,雷耀板着脸逐个瞄了一番,问道:“你们就留这点人看守?不怕有人来打劫?” “您的意思?” “大家都是自家人,我也没必要再隐瞒了,其实我的身份是一名特工,上头收到情报新四军可能会来打劫粮仓,特派我来协助你们。” “新四军?这还得了,得赶紧回去报告大当家的。”土匪很吃惊,别说现在跟日本人做事,放在以前,新四军也是他们最大的隐患,竟然要来抢粮食,那必然是一场大战。 其实都是雷耀虚构出来的事情,从‘潘三爷’嘴里道出来,在场的却坚信不已。 “你们总共多少人?要是人力不足,我回去通报调支部队来。” “这里加上我两个,总共有十二个,哦不,十一个。”想起方才死掉的胖虎,人数减少了一位,“山上寨子里大概有三十号人,加起来人也不少。” “不行,我去通知户田队长来帮忙?” “据我所知,这次新四军前来的人数会很多,户田即便人都带来,怕也难以应对吧。”实际上雷耀哪里知道叫户田的鬼子下边有多少人,这样说显得他对日本人的军队很是了解,同时等着徐麻子再透露些什么。 “照您这样说,这还真是一场大战了,户田队长也不过二十人,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请您报告师团那边了。” 待徐麻子说完这话,雷耀心中算是有了底,土匪四十多号,小鬼子二十人,想要拿下这粮仓属实不是件容易的事,得需要大量的人马。 “那这样,明日一早我就回去禀报,现在粮食有多少,有地方转移吗,我担心新四军随时都可能出现,不知来不来得及等我回来。” “转移怕不行了,算上今天收来的已经差不多了,想挪走这可费劲,再说也没有更好的地方,之所以建在这里,也是靠他们占据着这条路线无人问津,谁会想到新四军能找到这里,这帮家伙可真够鬼的。” 徐麻子叹了口气,已经开始为即将迎来的麻烦而担忧。 “既然粮食够了,明日起所有人都留在这里看守,没有成功运走之前,哪里都不能去,新四军一旦打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通过看似正常的谈话,雷耀却已经将此处探查的差不多,虽想到把所有的土匪汉奸都集中起来,但如何将粮仓抢下,这还得回去好好准备,毕竟敌人的数量不可小窥。 时间已晚,雷耀无奈只能熬到了天明,假借回去通报上层调遣军队之名速速赶回白府。 要想拿下粮仓,少说也得召集几十号人,但他回府上并非要找宝顺老爷子帮忙,这份差事是他接的,就应该由自己一做到底,绝不会让白家再费心。 进了院子,雷耀急冲冲得奔向了花兰的房间,实际上花兰一大早就出门了,以至于雷耀在外边敲了好半天。 人不在啊? 意识到房内没人,雷耀准备离开,可转头之际李之贻提着一篮子什么东西回来,二人刚巧对上眼。 时间好似静止一样,就这样盯了几秒,李之贻突然装作没看见人一样,转身就走。缓过神来,雷耀紧忙追去。 “之贻,听我说。”女人小心眼,确实是自古不变存在的,不管她曾是多么坚信,也不管她是多么善解人意,尤其是再有旁人带着个人的观点好心奉告时,会变得越难以捉摸。 在白宝禄为这干女儿而担忧,提醒李之贻小心盯着雷耀和花兰之时,怀疑就在李之贻心中落下了根。实际上花兰没有去做解释,不是她不想而是一整天没见到人,到这一日有事出了门,李之贻这边始终还挣扎在自己的煎熬之中,刚看到雷耀回来却跑去找花兰,这让她如何能想明白。 雷耀张了张嘴,想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为了娶她而冒险去抢粮仓这事,她若知道了,宁可连婚礼都不要,这对于雷耀来说,就是自己无能,所以追过去也是无用功。 命运似乎注定着三人永远有解不开的误会,花兰恰巧这时候回来,三个人再次撞到一起,气氛一时间尴尬,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此谁都没有开口,冷场了。李之贻突然愤怒转身而去。 “算了,先随她去,你来,我跟你说重要的事。”瞧着花兰想去追,雷耀忙将她制止。 李之贻的误会暂时是解不开,唯有把劫粮的事办完,才能将一切细细告知,喊着花兰急匆匆回了自己房间,雷耀忙取出纸笔潦草画了一番。 展示出来的乃是燕子山附近的地形环境,还有据那些土匪描述出来,往外运送粮草的路线。 “这条路是被山贼封死的,所以很少有人知道这旁边有粮仓,现在所有的敌人都聚集在这,算上小鬼子有六十号人,可是现在我们根本没有人手。”简单描述了下,雷耀希望听听花兰的建议。 这事其实无论怎么看,都得有足够的人员才能把粮仓攻下,雷狼军眼下是去了赌场,即便在身边也不过四五人,根本无法应对。 很现实的问题就是少人,花兰也并没有办法,不过她皱着眉头思量了片刻儿却想到个主意。 “李之贻昨天不是把鬼子的那名少佐押回来了吗,我们或许可以通过他去办这事,这样一来可能都不需要太多人手,你说呢?”花兰的提议,无疑是雪中送炭。 第三百一十九章劫粮 花兰提到了抓来的小鬼子,那名少佐或许能派上大用场,雷耀恍然大悟。 听闻那边的狗腿子一直给叫做户田的队长办事,也就是说燕子山附近,一个鬼子队长就有最大的权利,而他们手里却有一名少佐,他若是下了命令,那户田队长怎敢不听,自然整个土匪窝都能控制的住,这样一来还抢什么,直接把粮食运回来就成了。 确实是一条绝佳的妙计,只是有个问题,芥川少佐本是因为李之贻假扮‘公主’身份才中了计,此时已经识破定然怀恨在心,怎么可能会依从自己办事。 “那小鬼子是个怕死的,不然还能活到现在吗,我自然有办法让他听话。”花兰坏笑着,示意雷耀不用担心。 实际上,雷耀已经隐约猜到花兰的办法,身为千门中人对药物研究颇深,花川自然不可能用谈判交易的方式说服,自然是逼迫的办法。 芥川少佐虽说也是一名军人,但多次违背军令偷偷地帮助‘公主’做事,这就能看得出他以及他的那位司令官父亲,是私欲极强的人,并不完全效忠大日本天皇,往往这样的人最贪生怕死,否则在小蚌埠,这位少佐可是有百种自杀的方式,既然还委曲求全的活着,那就怪不得被雷耀他们控制利用了。 这个小鬼子在被李之贻押回来后,就一直被关在白府的仓库房之中,门口由白宝禄吩咐的两名家丁看守。待雷耀和花兰打开门时,透那本衣冠堂堂的少佐正慢慢放下挡住强光的手臂,渐渐露出一头凌乱不堪的脏发和瘦脏的脸庞,现如今他衣衫褴褛,散发着呛人的霉臭味,这副尊容跟乞丐也没什么分别,再加上还被绳子束缚着手脚,要说他是个官,怕连白家的下人都不信。 来之前,花兰已经准备好了药物,在芥川少佐抬头之际,雷耀上前一把将其嘴巴扣住,愣是把药粉灌了进去,呛的小鬼子连声咳嗽,想要呕出却已经不能。 “这种药会在四十八小时后发作,若不能及时服下解药,就会瞬间暴毙死去,那死去的样子可是很难看的。”花兰冷哼着退到一边。 “你,你们想做什么?”芥川少佐在挣扎中还想往外吐,可药粉进了嘴就化成了水,怎么吐也吐不出来了。 “希望你帮个忙。”雷耀慢慢蹲下身来,注视着眼前这名精神恍惚的小鬼子,干脆直接了当,“你要跟我走一趟,你依然还是少佐,帮我去做件事,一切全听我的安排,若是耍花样,那你就乖乖等死。当然你可以不相信这药的威力,但你绝对不会质疑千门的能力,这便是千门出的方子。” 对于千门,芥川父子都不陌生,在因为‘公主’之事达成交易之时,也找人调查过千门的底细,除了那些欺诈人的手段外,最令人称奇的便是那些门中流传下来的药方了,其中很多产生的奇效令人瞠目结舌,自然对于雷耀所讲不会质疑。 “要我做事也可以,但我还有个条件。”自己已是阶下囚,却还被找来做事,可以想象得到,对方是多么需要自己,得把握住这个机会,瞧着雷耀静待下文,芥川少佐挪了挪身子试图靠得更舒服些,这才继续道:“若我能做,我可以帮你们,但你们必须给我解药同时放我离开,我可以保证立马回国,永远不会再踏进中国半步。” 芥川少佐此时也就是被束缚着手脚,不然的话肯定要举手发誓,只是小鬼子的保证又怎可能让人相信,雷耀自然是不会理会。 “你现在并没有资格跟我谈这些,我只能答应你,事成了保你不死,否则我就去找别人,不是说没有你办不成事,只是你刚好在身边,能用到你,你应该觉得庆幸,这可是在为你过去的肮脏洗罪。”说着,雷耀已经起了身,即便很清楚这事还必须得用对方,可不能表现出急迫,这样一来得不偿失。 “给你些时间考虑,我下午还会再来。”光有小鬼子出面不行,还得找辆车来显示少佐的身份,同时白家铺子那边也要提前做好准备,这一切的安排在雷耀脑中已经全然清晰,所以临出发之前一定要全办妥。 芥川少佐会不会答应?答案只有一个,死活他都得干,除非真的愿意死,这点雷耀有着十足的信心,才放心的离开。 自打雷狼军的人去了赌场,李家稍有所收敛,他们可是知道雷霸的前身,对其顾虑三分,更是想到了背后的主,雷耀。正因为这样,白宝顺这两天红光满面,总是笑嘻嘻的,等到雷耀找来说劫粮的事,一声招呼,就叫来了十几位身强力壮的下人,原来他早就有所准备。 雷耀毕竟是一个人,先不说面对守粮的土匪们,光是搬运也得需要多把手,只是老爷子没料到雷耀会用计夺粮,在听闻雷耀一一讲述之后,惊赞中连连拍手叫绝。 若之前只是认为雷耀是一介本事超群的武夫,此时看来更是有勇有谋的领袖人物,难怪连雷霸那样的山贼头子都被他收服,不得不感叹佩服。 “你说的我等下就去安排,为了防止发生万一,我还是让这些人跟着去吧,藏在后边,若出点什么事还能帮你解围。”白宝顺意思总不能不留后路,凡事都得有个万一,至于雷耀所要求的,那都不叫事。 老爷子坚持,雷耀自然不会再回绝,待全准备好之后,定在晚上出发。一来本是盗窃之事夜里行动显得安全一些,二来这个时间度恰恰妥当,不会让敌人对雷耀回去领兵产生质疑。 芥川这个鬼子,在下午时分就已经妥协,只因经不住对死亡的恐惧,正犹如雷耀说的,自己已是阶下囚能活下来就是幸运,更不要企图谈什么条件,他觉得早晚有机会逃掉,首先要保证自己平安无恙。 至于雷耀找自己做什么样的事,直到出发前才得知,对于他来讲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白家给准备了车子,载着雷耀和小鬼子,二人在夜色刚落幕之际,已经开始行动,而燕子山脚下那处隐蔽的粮仓,在山贼头目王二亮的带领下,已经集结了所有人马,日军的户田一方,更是在周围安插了眼线。 对于新四军即要来打劫这个事,他们都不感到奇怪,这本就是新四军常干的事,只不过当徐麻子提起‘潘三爷’这个人时,户田队长却是满脸匪夷,师团长身边那么多将领,怎么可能会派一个特务前来,感觉其中有蹊跷,前前后后把‘潘三爷’出现的事询问了一番,虽然嘴上没说,心中大概有了个估量,只待‘潘三爷’回来。 第三百二十章给你机会 被黑夜吞噬的燕子山,在月光的映射下宛如地狱的峡谷,车行驶在幽深漫长的山路上,给人心里一种不安的感觉,而雷耀心中的不安,来自身旁那一语不发的芥川少佐。 这个小鬼子自上车起,就一幅淡定自若的神态,小心瞄去甚至能从其脸上发现微微的得意感,这是让雷耀很担忧的。对方所表现出来的,不像一个被威胁的犯人,更像是一只蠢蠢欲动的狐狸。 心中的猜疑,让雷耀手中较早有了防备,若这小鬼子临时有变,他必然先来上一枪,同时他在想,是不是自己疏忽掉了什么。 直到车子驶入上滩村,雷耀才恍然,身边这个小鬼子等下难道是想趁机逃跑? 别看现在没有任何的举动,极具配合的一动不动,但若到了粮仓,给他松了绑,极有可能立马将雷耀的身份拆穿,借助土匪和那里的鬼子军,陷自己于危机之中。 原本以为花兰下毒会让鬼子不敢多出逃跑的想法,可是这种毒有四十八小时安全时间,即便解药难寻,可这药方是从千门中出来的,芥川少佐父子与千门在某种意义上讲,是存在友好的合作关系,若能及时赶到,那不是轻易的就可以解毒。 想到这里,雷耀闭上眼稳了稳心绪,突然对司机说道:“停下来,天亮再过去。” 司机是白家的下人,雷耀代表着家中老爷子,自然有任何的吩咐不敢怠慢,说什么也就听着,此时车子离开村落不远,便一脚刹车停靠在路边。 “这是何意?”芥川少佐不明白,忍不住问了一句。 “突然很困倦,怕是这两天没睡好的缘故,我希望有最好的精神,所以我先躺一下。我给你解开,你可以自由活动,前方下边亮灯的位置就是目的地,你切要小心不要被发现。”一边说着,雷耀哈欠连天,眼皮子慢慢耷拉下来,实际上此举是为了试探自己的猜疑。 给芥川少佐松了绑,他不仅有了逃离的机会,更可以趁机对自己下手,若他如方前自己猜测那样,必然会这样做,而雷耀若不提前试探出来,等真进了敌人的营地,那可就麻烦了。 “你不怕我跑了?”芥川少佐显然不相信雷耀真的给他恢复自由,试图从雷耀的表情中看出是否存在猫腻。 “你敢吗,你身上的毒可是只有我们能解,别看是千门的方子,但也是被花兰改进过的,你若跑那就是送死,我想你没这么傻。”若说敌人心存侥幸,雷耀这番话无疑是给对方带来了忧虑,既让对方知道自己有着绝对的把握,又暗示对方不要试图靠千门解救自己,若愿意有胆量用生命做赌,那自然没得说。 闭上眼假装睡去,靠在车门一角,故意露出腰间的手枪,实际上里边早就被雷耀清光了子弹,故意引诱小鬼子开枪,这样一来也就试探出对方真实想法了。 芥川少佐难有的自由,说着要下车方便,见雷耀一动不动,转头对司机道过然后开了门。 自打小鬼子下车那一刻,雷耀已经微微抬起眼皮,偷偷观察对方的举动,就瞧着对方朝四周瞧了一圈,然后盯着看似不远的粮仓有一会儿,随之找了个地方解开了裤子。 “等他完事,你也找个理由下车,没我的提醒别回来。”在芥川少佐方便之时,雷耀忙小声对司机说道,后者闻之一惊虽然不懂,但依然点了点头。 很快,芥川少佐身子抖了几下,开始提裤子,这时候司机假装着溜风,刻意在鬼子的视线里舒展腿脚,而后从口袋里掏了掏,拿出纸朝附近望了望,朝远处走去,很快消失在黑幕之中。 见此,芥川少佐眼珠子一转,朝车里瞄了一眼,慢慢朝回摸来,实际上从反光镜里,雷耀已经洞悉了一切,依然装成熟睡的样子。 “诶,好冷啊,哎呀。”来到车前,偷瞄着雷耀,芥川少佐刻意用力跺脚,边搓着手边打量司机远去的位置。 如此持续了约莫半分钟,小鬼子将目光锁定在了雷耀腰间,再次朝司机方向望了一眼,慢慢地坐进了车里。 “我也有点困了。”芥川少佐,抬起手臂在狭小的空间内伸了个懒腰,继续试探着雷耀是否已经熟睡,实际上手已经靠近了手枪。 雷耀面不露色,心中却明镜似的,腰间传来的动静突然在一瞬间消失,此刻他知道小鬼子已经把枪摸了去。 “哈哈哈,雷耀醒醒,看看都发生了些什么。”芥川少佐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双手持枪对着雷耀,他以为连日以来的折磨终于结束了,自此他将获得真正的自由,这真的感谢雷耀的自大。 睁开眼,雷耀依旧假装不知情的样子,“诶?你怎么?不怕毒发作吗?” “呵,你觉得自己很聪明是吗,你可曾知道千门跟我家中的关系,说什么改良还是唯一的,据我所知还没有千门解不了的毒,你啊,太过自大了,真可惜。正如我们军中常说的,你们中国人都是愚昧之人,所以说这片土地本应该属于我们的。”芥川少佐用枪比划了一番,示意雷耀走出来,羞辱的话语看意思还不够解气。 雷耀哼唧一笑,按照对方的意思走出来,却没有让芥川见到所希望看到的乞求,反而悠闲地扭了扭腰,说道:“知道为什么叫你们鬼子吗,不光是你们那短小的身躯和丑陋的长相,更是因为你们的畜生行为使得你们丧失了人类的智慧,你觉得我会怕你吗?你想多了。” “呵呵,不简单不简单,马上就要死了,还要装出一副清高,雷耀啊,不得不说,你还真和我所见过的大多中国人不同,只是他们会死的很痛快,而你呢因为自己的逞强不得不受尽折磨。”有枪在手,芥川少佐完全不怕雷耀有任何的举动,更是用枪口在雷耀身上瞄来瞄去,一副欺辱蔑视的样子。 “听说你枪打的很准,上次在南京还真得谢谢你,不过天都那么黑了,我怕你打不准。”说话间,雷耀一步步朝芥川靠近,一时间反应不及的小鬼子竟然惊慌的随之后退。 “别动,否则我开枪了。” “我不动,怕你打不准,来瞄准这里。”雷耀露出狡猾的笑容,指着自己的脑门继续朝对方贴去。 “八嘎。”感觉出了雷耀的嘲讽,索性也不再废话,芥川少佐立马扣动了扳机,可他并没有想到,这一切都在雷耀的安排之中。 “怎么了,没子弹了吗?我给你。”说着雷耀从手里将早已抠出的子弹亮给对方,那还在不停扣动扳机,脸色渐渐难堪的芥川少佐这才恍然明白,自己上当了。 “雷耀,你好卑鄙。”终于意识到自己被算计,悔恨之心带着愤怒,小鬼子恨不得一口咬死雷耀,然而雷耀再不会对他好声说话,当即狠狠一脚将其踹趴在地上。 实际上,日军的这位少佐,格斗还是比较厉害的,若真跟雷耀打起来,不见得雷耀会这般轻松,只是方才的自由突然间成了羞辱,心中所承受的,已经令他使不出力气来,躺在地上任由雷耀拳脚伺候。 “如果你真想死,我现在就送你一程。”冰冷的话语一下让对方清醒过来。 说着,雷耀把玩着手中的枪,将子弹一颗一颗地慢慢上膛,咔擦,咔擦……在这寂静黑暗的夜里彷佛死神之声传进来芥川的耳朵里。 “不要,千万别杀我,你不是需要我帮忙吗,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死亡面前最能显露人的品性本质,这位少佐已经跟那些给鬼子卖命的汉奸特务没什么区别,这一刻只希望能够活下来。 “上车,老老实实的。” “是是。” 再次回到车上,芥川少佐已是惊弓之鸟,蜷缩在后排一角,时不时地瞄上雷耀一眼,生怕雷耀反悔似的,只要雷耀转头过来,忙是笑脸迎合,真是一个卑贱的狗东西,这样的人都能当上少佐,雷耀暗笑小鬼子不亡更待何时。 第三百二十一章运粮 燕子山,日伪军看守的粮仓,土匪和日本士兵早已经埋伏周围,为了防止新四军前来偷袭,同样也是对‘潘三爷’的戒备,这全都是日本军中户田队长的意思。 山间有车灯出现,负责看守山路的土匪,立马给下方传了讯号,燕子山大当家王二亮跟在小鬼子队长身后,望着若隐若现的那辆车,把玩着手中的镰刀,一副悠哉自得的样子,心中所想,若那‘潘三爷’身份有诈,他绝对会让对方尝尝他新研究的这把镰刀的厉害。 车子没有开进来,远远地停下,芥川少佐先行下了车,雷耀紧随其后,点头哈腰地开路,走近时瞧着一干敌人挺着个腰板,如似审视犯人般盯着他们,忙快步上前吼道:“芥川少佐阁下到来,你等怎么不行军礼,真是大胆,不想活了吗?” “少佐?芥川?” 听闻与此,户田队长表情变化比翻页还快,芥川这个名字在军中可并不陌生,厉害的不是其本人,而是他那位司令官父亲,上级竟然派他来了? 一时间受到了惊吓,户田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打量起芥川,而后者则背着手,说起了一段流利的日本话,说的什么雷耀不知道,但通过户田那惊慌失色的神情来看,芥川证明了身份。 “敬礼!”才意识到自己的无知,户田随之打了个军礼,还不忘拉上身旁的王二亮。 王二亮就是个土匪,哪里懂得军中的关系,不过能把户田队长吓成这般的,自然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别看平日里威风凛凛,在日本人下边那得乖乖的听命,当即也是笑脸迎合。 “少佐阁下,咱进屋说,外边太冷。”为自己方才的质疑感到后怕,小鬼子队长忙卑微地让路,芥川少佐却是转头瞧向了雷耀。 来的路上说过了,一切都要按照雷耀的吩咐去办,来到这边拉了粮食立马走人,能不耽搁就不要浪费时间。 对方明显是问自己的意思,而自己又不能直接对他发号施令,那身份可一下就露馅了,一些重要的话还是得让芥川来讲,雷耀只能用眼神提醒。 “不必了,上级派我过来,希望把粮食运走,此时南线战事要紧,后方保障已经严重不足,你们赶紧派人把粮食装车,天亮之前我还得加紧赶回去,不然会引人耳目。”此时的芥川没有任何的念头,经历了半路之事,对雷耀只剩下了服从。 少佐发了话,不敢不从,户田队长忙吩咐王二亮去办,后者点了头把土匪们喊到一起,开始把粮食往院中的卡车上搬,自此这事算是有了着落。 一车的粮食不是一时半会能装完,站在外边等待属实是种折磨,雷耀偷偷给芥川使了眼色,意思让他回车上,这边由他盯管。 实际上,就是利用了这位少佐的身份,人在不在场已经不重要,作为代监管,雷耀所去之处就是户田跟随之处,原先还听闻徐麻子说过此人乃是师团亲自派下来的人,要说有质疑,那么见过芥川少佐之后,也已经烟消云散。 “听说南线那边很顺利,不知师团长那边是否安恙?”小鬼子有点拍马屁的意思,要知道在军中他这个身份的,连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话音才落,雷耀立马怒了眼,“你这话什么意思,莫非盼着师团长不测?” “没有没有,属下不敢,只是想到师团长为战事劳累,心中有些担忧。”胖虎因几句对军上无意的辱骂,便遭雷耀开枪杀死,这事在徐麻子等人的讲述下,可是夸张了好几倍,此时户田眼里,‘潘三爷’就是代表着师团的意思,所以雷耀生了气,那他就不会有好果子吃。 “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要提,你一个小小队长,只要做好上级的任务就好。”雷耀很清楚,谈话越多越容易露出破绽,眼下他要耐心等待粮食装好,赶紧开车走人,这之前千万不要出什么变故。 一切都按照雷耀所盼望的进行,粮食全部装好之后,王二亮立马前来报告,这便已经成事,只要将粮食运出去就谢天谢地。 原本负责拉运的司机是一名小鬼子,就在户田准备令其协助时,这山匪头子却把这事拦了下来,“队长,让我去吧,你可是答应过我啊。” 王二亮是个对任何稀奇古怪都比较痴迷的家伙,莫说这装货的卡车,就连小鬼子的坦克他都碰过,自打跟了日本人后,除了便利条件外,他一是请求可以去趟前线,瞧瞧这真正的战争是什么样儿,二来日本人要给他提供一切关于雷耀的情报。 第一个请求还好说,做惯了土匪整日欺负老百姓,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这样的日子没有什么新鲜感,加上王二亮本身的个性,想去瞧瞧飞机大炮的可以理解。 但若说为何要搜集雷耀的情报,这个就说来话长了,简单来讲就是王二亮听闻了民间传颂了这么个抗日英雄,这不算奇怪,好奇的是象征此人的那把镰刀,可着实让他来了兴趣,连番找了好几位铁匠,按照传闻所说,打了好几把在手里,更是下了苦功夫,自认若哪天能见到雷耀比试一番,定可以将其砍倒在他手中的镰刀下。 雷耀此刻才将王二亮仔细打量了一番,此人个头以及身型跟自己都差不多,印象最深刻,属那两道粗犷的浓眉,长相不算俊朗,但散发着一股精神气,这眉毛可起了太大的作用。 一切就是那么巧合,户田队长没有太多考虑,应声点了头,王二亮便上了车,雷耀稍迟也跟了过去。 前方有芥川领路,运粮车跟在后边,出了粮仓上了正路,车朝左转了头,远远目送少佐等人离开的户田,原本还带着笑意,却突然‘咯噔’一惊,向来粮食都是要走另一侧,也就是由王二亮他们看管的那条路线,乃是他们的专属,可今日怎么改了方向,按照那条路线走下去,将会穿过许多村落经过徐州,这事完全违背了他们的初衷,这么明目张胆不是把敌人都得给引来吗? 车已经开动,想留已经来不及,户田即便起了疑心也是无辙,可是作为司机的王二亮却亲身跟随,也是不解地问道:“突然走这条路,不是白白亮给新四军看吗,为何不走之前的?” “是啊,谁知道少佐阁下怎么想的,咱跟着就好。”雷耀无法去解释,任何理由都会有破绽,不如把责任推卸出去。 听来也是,这事本就不是自己该管的,既然有主事的人,跟着便罢。 “他们叫你爷,我可不会,只能称你为兄弟,我问你,你跟日本人多久了?”或许是途中无聊,原本平静的气氛被打破,王二亮转头问向‘潘三爷’。 “不久。”雷耀假装睡觉,随口一答,实不想与其多言。 “是不是也被逼迫的,你杀我兄弟那两下,我能感觉出你够狠,放到国军部队里肯定也是个人物,你却跑去给日本人做事。” 这话听上去很搞笑,说着别人却忘记了自己也是条走狗,不过这却是让雷耀听出了什么,这才搭茬。 “听你意思,你跟日本人是无奈之举。” “这我可不敢说,说多说错了,你给我来一枪,我还没处说理去。”王二亮俏皮地回答道。 听此,雷耀哈哈一笑,心说这家伙或许不坏。 “没事,日本人不在,你可以尽管说,我保证只做听客,你一个土匪头子,跟着日本人,肯定委屈很大吧。”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信你一回。”王二亮眯着眼,思绪好似飞回到了数月前,“说起来都是新四军那群混蛋,原本我等兄弟日子过得安生,偏偏跑来找麻烦,我等当时没枪没炮的,就跟那见了猫的耗子,能跑都不错了,之后这群王八蛋得寸进尺,把我们困在了一个村子里,当时遇到了徐麻子几个人,及时喊来了日本人,我们这才算活下来,论情论义,我们都欠徐麻子的,他把我们引荐给日本人做事,我们想也算有个避所,自然就应了下来,不然啊,这山都得被新四军炸平喽。” 王二亮觉得是日本人在关键时候救了他们,给日本人做事是一种恩馈,更是还了徐麻子那群走狗的情义,他们眼中新四军反而成了十恶不赦的坏蛋,实际上王二亮却忘记了自己原本的身份,你一个土匪本就是欺负老百姓的货,杀你都是应该的,你却还抱个委屈,简直可笑。 这是雷耀心中所想,肯定不会嘴上道明,通过王二亮所言,他明白一个事,这王二亮人本性不坏,若能好好的教育为国效劳,这又会是一份力量,毕竟他手下带着几十号兄弟呢,就如同之前的一阵风,变成了现在的雷霸,想想看最初还不都是一样。 “这事怎么说呢,就我个人想法,大家都是谋个生存,撇开日本人不说,咱说对与错,老百姓是无辜的,你说你做土匪,那新四军能不灭你吗?” “只是劫财抢粮,我王二亮没杀过一个老百姓,凭什么那些新四军就说我是恶贼,那些城里的有钱人,为了买卖私下里草菅人命,他们怎么不去管!” 王二亮带着抱怨说过,雷耀心头猛然一惊,这番话有着一定的道理,做山贼土匪的,在这种战争年代,也是图一口饭吃,不见得都会草菅人命,比起大城市之中那些勾心斗角的黑恶势力,他们反而显得更纯粹些,这确实值得人们深思。 “诶?怎么不对劲啊,咱们这到底是往哪开,前边不就是徐州城了吗,走错了吧?” 正当雷耀思绪还在飞扬时,车子忽然慢了下来。 第三百二十二章婚前焦虑 粮食要运到南线战场,最不能走的就是徐州这条路,很早之前城内外已经设了看守,瞧着前边的车,竟然直接朝徐州城扎去,这可是吓坏了王二亮。 日本人的卡车即便没有旗子也是一眼能辨别出来的,这家伙直接开到士兵面前,这简直就是找死,到底那位芥川少佐在想什么? 王二亮跟在后边开始放慢了速度,像似问雷耀又是在自顾自地嘀咕,却始终都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个圈套,因为他死活想不到那位少佐受到了威胁。 “这个咱管不了,跟着走就对了。”瞧着车子渐渐慢了下来,雷耀心中有些着急,实际上只要进了城,也就意味粮食到了家,可此时离徐州还有几分钟的路程,他可是没开过车的,只能继续骗着王二亮。 “这尼玛小日本,脑子是不是进水了?”雷耀的话多少管点用,自己身份之下很多事是不能做主的,上边让怎么办唯有听从的份。 车逐渐恢复了正常速度,王二亮却依然咂嘴嘀咕,眉头越皱越紧,就这样持续到,已经能模糊得瞧见芥川少佐的车被城卫拦下,王二亮一脚刹车停了下来。 “不行,我感觉有问题,这再往前开,就要被当兵的发现了,你确定那真的是什么少佐吗?”说话间,王二亮转头过来问雷耀,可是迎接他的却是透着杀气的枪口,雷耀知道已经没办法再忽悠,眼瞧着进城没多远了,索性直接来硬的。 “诶?兄弟你这什么意思?我靠,你们是新四军?”到此刻才恍然,王二亮差点没从座位上跳起来,只是他却把雷耀几人当成了新四军,脸上的表情变成难以理解的苦涩。 ‘潘三爷’怎么出现的,后边发生了什么事,身为土匪头子,小的们全都转述了,此刻想想一切竟然都是个局,瞧着雷耀,王二亮感觉后背都在突突冒冷气。 “没想到啊没想到,最终还是落你们手里了,兄弟你这藏得可够深的,你们这群混蛋,可真是卑鄙,放了那么长的一条线,牛x啊牛x。” “别啰嗦,赶紧开车,不然就去死。” “哎,我算服了。”即便心有不甘,可现实摆在眼前,由不得选择,王二亮无奈地摇摇头,再次把车发动起来,“知道吗,兄弟,你们新四军啊,在我心里就是那孤魂野鬼,怎么就跟我纠缠呢,我都说过了,我王二亮偷过抢过,但我压根没杀过人,为什么总跟我过不去呢?” 听上去,对方这番委屈值得同情又好笑,但是说欺负老百姓就是欺负了,不分什么程度,既然你选择做土匪,那就应该想到后果。 实际上,雷耀对着土匪头子没有憎恶感,路上的谈话让他觉得王二亮是个可塑之人,借着话茬,他笑着回道:“我们吃的没你好,穿的没你暖,却天天为了老百姓拼命,你说我们图什么,那不就是为了国家的安定吗,你说说看,你跟我们之间谁对谁错?” “这个?”一下被问愣,王二亮咂嘴吸了口气,稍迟了片刻才回道:“照我说咱都没错,你们为了老百姓,我这也是为了你们。” “呵呵,你这话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当土匪还有理了?” “你看啊,老百姓得靠你们照顾吧,而我们呢自力更生,减轻了你们的负担,那你说是不是为了你们。” “额。。”对方这番回答,雷耀一时间竟无言以对,这什么狗屁歪理。 “你是不是也想明白了,所以说咱们本就是一家,你们新四军不能总盯着我们,日本人这都侵略咱们国家呢,有那功夫干点大事去,别在我们这样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了,兄弟,你说对不?”王二亮始终一本正经说着,这让雷耀有点哭笑不得,忙用枪口顶了顶。 “呵呵,你这张嘴可是厉害,我看你这个山匪头子就是靠嘴上位的,在我面前少说些歪理,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既然你说不会害老百姓,那就不要给小鬼子做事了,是个中国人,就把小鬼子赶出去,加入我们新四军。”实际上雷耀始终都没有正式参军,但他相信只要王二亮能改邪归正,新四军方面肯定会收留他们的。 知道雷耀是番好意提醒,不过王二亮这人有自己的原则,下巴指了指身旁的镰刀说道:“你能找人跟我比划比划,赢过我这家伙,我就带兄弟们参军,这是我的原则,实话告诉你,我也不想给小日本做事,但我败给了户田,所以我认命。” “这样啊,那新四军这边,可就给你留好位置了。” “呦呵,你这是小瞧我吗?我镰刀使得可是无人可敌,不是有个叫雷耀的吗,告诉你,他来了都得怕,你别看我输给了日本人,那是他们玩阴的,用刀打不过我改用枪,问你,你能敌过子弹吗?说起来,这小日本真不是东西。” 说到这,雷耀笑了,但他并未回什么,说起比试镰刀,到底谁怕谁,这王二亮试试就知道了。 此时,卡车已经进入守卫兵的视野,随之被拦了下来,瞧着车内雷耀正用枪顶着司机,士兵们立马围了上来,雷耀这才下了车,表露了身份。 这之前,白家已经派人通知了部队,听闻是雷耀,守兵们立马给放了行,还派了几名士兵跟随,前去帮忙卸车。 粮食总归是要运送到前线的,只是暂且安放到城中白家的铺子里,劫粮这个事宝顺老爷子跟其他两位兄弟都没有提过,以至于白二爷白宝山见到满满一车粮食被雷耀送来时,激动地说话都说不清楚了。 实际上,这些粮食取于老百姓,不属于白家更不属于部队,但因为战争所需,军上是要给老百姓做补偿的,只是由白家来办了这件事罢了,待雷耀道明一切之后,白宝山先前爆发出来的兴奋一下烟消云散,同雷耀简单寒暄两句后,自顾自回了账房,卸车搬货这事理都不理。 这位爷的个性,若不是早就有所接触,雷耀肯定得训斥上一番,满脑子竟都是个人的利益,国家大事好似跟他一点干系没有,他早忘记了南京时候是怎么逃出来的。 粮食搞到了,也就没雷耀什么事了。找了绳子捆了油嘴滑舌的王二亮,丢进车子,连同那始终老老实实的芥川少佐,一同押着回了白府。 进门时,已经是后半夜,除了看门的家丁,所有人都早已进入了梦乡,不过花兰房内的灯还亮着,她始终等待着雷耀回来,坐在椅子上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睡去。 劫粮成功的消息,是在第二天一清早传开的,白宝顺简直笑开了花,这件事可是以他家名义给军队帮了大忙,那军中自然要给些回馈,无论是金钱还是关系方面的疏通,对于白家来说,都是极具价值的,为此宝顺老爷子,在雷耀醒来之后,立即将他喊来了身边。 答应好的一万酬劳交给雷耀后,老爷子还递来一个精美的盒子,“这里边有一套金饰,是我特意为你们准备的,就当随的份子,李之贻那丫头不错,咱可不能亏待了人家,听老三说,已经收了她做干闺女,你们结婚后,你自然也就是白家女婿,咱们以后可真的是一家人了,本来老三还说你们婚礼他给办,不过你说过想靠自己,那这事就依着你,我们只当给你帮忙。” “那太好不过了,我和之贻就先谢谢您了。”接过礼物,雷耀已经在开始憧憬结婚的那一天,可是宝顺老爷子给了他一个提醒。 “这两天那丫头有点不对劲,不只是她,还有那个花兰,你小子真不知羡慕你桃花运,还该为你感到担忧,你自己千万想好了,别乱了分寸。” 本来李之贻那边,只是个误会,雷耀本就计划着事办完就去找她解释,可是花兰被提起来,他却有点迷糊。 “老爷子你是不是搞错了,花兰说白了就是我姐,我们什么事都没有,您这是听谁瞎说的。”要说花兰始终跟在自己身边,早之前是为了完成李之贻的嘱托,如今是跟随雷狼军,根本没有感情这一回事。 当然,这是雷耀自己的想法,白宝顺这把年纪可是过来人,很多事一眼就能瞧得明白。 “花兰对你有意,你竟然都不知道?你也真是可以了。说起来我挺佩服她的,她的情况你我都了解,被千门祸害,一个人忍受了这么多年,对于感情这块始终都没有敞开心扉过,我想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没有跟你表明,还有一点就是她跟李之贻的关系,怕说破了伤了姐妹感情,所以对你的感情才默默藏在心里。” “不能吧?”雷耀简直是一头雾水,他自认和花兰没有什么,大家在一起除了谈论抗日的事,连生活日常的事都很少提起,又怎么会引来这个误会。 “还不能吧,谁知道你小子背后做了什么,除了她们两个还一个小莲,我也是无语了。”宝顺老爷子竟然提起了小莲,雷耀很吃惊,这时老爷子拿出一封信,“家仆洗衣服时候摸出来的,老三那个没规矩的东西把信拆开了,你自己看看吧。” 才想起,离开小蚌埠时,郭团交给自己一封信,那是小莲去别的队伍,临走前留给他的,他始终都没有打开过,把这事都给忘记了。 实际上,通过宝顺老爷子这么一说,雷耀已经大概猜到了里边的内容,所以潦草地扫了一眼,立马装好。 “老爷子,我心里只有李之贻,其他人那或许是她们个人的想法,我从来没跟她们有过任何的那方面的意思,您得相信我。”雷耀有点激动,越说越急。 “这事本跟我无关,我也是好意提醒你,让你心里明白就好了,日后对待每个人心中也有个分量,最主要的你要让李之贻相信,若是结婚后,某一天翻出来了这些旧账,对你们两个都不好。” “我懂了,谢谢您。” 白宝顺言下之意,即便自己不认可这些事,可一旦被提起来,对他和李之贻的感情肯定会有影响,既然要结婚了,那就不如痛快的把一些事都讲明。 拍了拍雷耀的肩膀,白宝顺还正想要说什么,而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管家的声音,令他和雷耀随之一惊。 “花小姐,在这做什么,怎么不进去?” 第三百二十三章花兰,对不起 本来是听说劫粮的事很顺利,得知雷耀在客厅,花兰这才跑来,结果却听到里边聊到了雷耀结婚的事,只得停在门口,屋内二人的谈话就全听到了。 “哦,没事,我刚好路过这里。” 在管家发现之后,花兰显得很是紧张,然而更紧张的是雷耀,因为转头望来时竟发现花兰眼中已经饱含泪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雷耀只感觉心口异样的难受。 “那什么,我就是来看看,粮食运回来了是吧。”花兰很不自然的进了门,装作朝四周打量的样子,实际上是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眼泪,总是偷偷地试图擦去。 “恩,夜里就送进铺子里了。”雷耀也不知道说什么,心中感觉有很多话要对花兰解释,可瞧着花兰那副难受的样子,始终却开不了口,对方问什么也就随着回答。 “那挺好。”花兰身子在隐约颤抖,仿佛变了一个人,假装出来的无恙能被人一眼看破,至此,宝顺老爷子摇头叹了口气,拍了拍雷耀,离开了这个带着悲伤气氛的大厅。 “花兰,其实我。”雷耀紧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可后边的话却始终都出不来。 “定好日子了吗,什么时候结婚?”哽咽中,花兰问道。 “还没定,我想着就这几天。” “恩,挺好。” 背对着雷耀,花兰眼中忽然又模糊起来,几句道过,屋内安静,似乎都能听到彼此心跳的声音,甚至能感受到痛楚。 “你要好好对她。” “恩,我会的。”不知为什么,雷耀心中难受的要命,望着那颤抖的身影,说不出的滋味,“花兰,其实。” “其实什么,什么事也没有。”花兰已经不怕被雷耀发现,用手抹去已经流过脸颊的泪水,“雷耀。” “恩,我在。” “你能抱我一下吗?当然你要是不愿意——” “可以。” 花兰的话并未说完,雷耀已经朝她慢慢走去,一句可以,花兰再也忍受不住,泪水交杂着错综的情绪一泄而出,尽管这样她依然站在原地,不愿意让雷耀看到她此时的样子。 雷耀不知为什么,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甚至自己的身体好似不受控制,慢慢朝花兰靠近。 天意弄人,就在雷耀走来之际,不知何时李之贻也出现在了门口,眼中同样有泪水在打转。 雷耀发现了李之贻,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下意识的想要去解释什么,却没想到李之贻安静的哭泣着,用下巴指了指花兰。 从白宝禄口中得知,原来雷耀瞒着自己,这两天和花兰多次商量着去劫粮,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李之贻已经对雷耀以及花兰心存愧疚,方才的一幕看在眼底,也清楚的明白,花兰对雷耀有爱,可花兰为了自己没有去跟雷耀阐明,爱本就是无私的,花兰却把它埋在了心底,独自忍受着痛苦。 “去吧。” 李之贻用微乎其微,几乎听不到的声音示意雷耀过去,默默的转过了头。 终于,一双粗壮的手臂将花兰抱住,在这一刻花兰痛泣不止,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露给了雷耀,花兰知道这是她一直盼望的,将是唯一也是最后的一次。 “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花兰抽搐中,推开了雷耀双手,紧忙将泪水擦去,“以后不可以欺负我妹妹,否则我对你没完。” “恩,放心吧。” “我要让我妹做最美的新娘,我得给她准备嫁妆去了。”从雷耀身边走开,花兰直接出了门,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之中。 对不起,花兰。 心中带着愧疚,雷耀长长的叹了口气,此时躲到一边的李之贻才出来,一把扑到雷耀怀里,像个孩子一样紧紧的搂住雷耀,放肆地哭泣着。 …… 许久,李之贻安静了下来,雷耀带她回到了自己房间。 实际上,在门口观望时,李之贻想了很多,想过不如让花兰也嫁给雷耀,说心里会不舒服,但她甘愿接受,可是她知道花兰不会应,这样一来更是让几人的感情变得复杂,最终她选择了假装不知,给花兰留下了尊严,给她和雷耀的感情带来了稳固。 “我们都欠花兰姐的,以后一定给她找个好人家。”依偎在雷耀怀里,李之贻依然想着花兰的事。 “恩,我看郭军挺不错的,好像对花兰也有意思,回头找机会我喊他聊聊,但现在肯定不行。”都说局外人看得更清楚,这点雷耀此刻方才真正了解,“这事咱谁也不要再提了,说说咱们的婚事吧,我计划定在初六那天,吉利图个好兆头,你说呢。” “全听你的,相公。” 李之贻害羞地扎在雷耀怀里,声音小得像嗡嗡叫的蜜蜂。 “行,那就这样定了。”想起了宝顺老爷子送的首饰,雷耀将其取了过来,打开一看不禁让人赞叹,头钗、耳环、项链、手镯、戒指,金闪闪的全齐了,看其分量价值远比雷耀拿的那份佣金要贵,李之贻更是迫不及待的要试一试。 花兰在不久后找了过来,再出现时候已经是喜笑颜开,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雷耀和李之贻打心底感谢着眼前这位女人,她的笑容已经说明一切,往事如风,对雷耀的感情已经安放进了心里的隐秘处,以后将不再揭开。 对不起,花兰。 二人心中这一刻,由感而发。 花兰着急忙慌的要带着李之贻出去选婚纱,姐妹俩牵起手便将雷耀抛在了一边,兴奋地跑了出去。 婚期之日定下,雷耀再次找到了白宝顺,阐明了自己理想的婚礼之后,老爷子立马着手去办,白宝禄听闻之后更是广发请帖,正如宝顺老爷子说的,雷耀和李之贻已经是白家的一份子,儿女的事自然要尽心尽力。 实际上这老哥三儿,都有家室,只是白宝禄的妻儿遇到了意外,所以他始终跟个老顽童似的一个人,别看花心游玩,谈婚论嫁根本不会。而其他两位老爷,夫人在府上,儿女却大多在国外发展,出了这门子喜事,全家上下高兴的不得了。 白家的干闺女要嫁人了,打鬼英雄雷耀要娶媳妇了! 在白家的四处传扬下,这消息竟然都登上了报纸,一下徐州城可就热闹了起来,每天登门送礼的人都排起了队伍。 若说白家在此处的名声也算显赫,但更多的人是看到了雷耀,竟然成为了白家女婿,更是因为帮助军队搞到了粮食,这份功劳就值得军上给予褒奖,自然也少不了政府上的宣扬,一下白家、雷耀成了街头小巷争相谈论的人物。 这事自然也是传到了李威耳朵里,本身跟白家有着生意上的冲突,多番想要驱赶白家未果,早已经心怀仇怨,又是得知雷耀竟然跟白家挂上了勾,顿时杀机由心而起。 “大哥,不行我找些人,趁婚礼时候把他们全干掉。”说话的是李海,紧紧握着软绵绵的袖口气不打一处来,自打被雷霸砍了手后,始终想要报仇,如今雷霸已是雷狼军成员,随之跟白家接了轨,无论仇恨来源于哪,总之这群人都该死,一个都不想放过。 “确实是个好机会,那天不仅白家的关系户都得登门,就连部队上怕也要有官员前去,若是准备得当,不单除去了多个仇家,更是帮了那位大人一个忙。”李威虚么着双眼,好似看到了李家称霸徐州城的雄风,不过这事怎么做,他做不了主。 “叫人给我备车,我去见一下那位大人,听听他的建议,他可是曾说过要咱跟雷耀打好关系,如今演变成这样,该怎么做还得听他的。” “大哥,那日本人的话可信吗?别最后把咱们耍了,我可是听说他有个同党死在了雷耀手里,他都竟然不报仇,还让雷耀他们安然的来到徐州,不觉得很奇怪吗?” “这事咱别管,这位大人不是一般人,就连日本军中的一些高官都对他惧怕三分,若想害咱们早下手了,何况我们无冤无仇,行了别乱琢磨了,赶紧备车。” 第三百二十四章一招 当白府里外都开始为即将迎来的喜事忙碌时,原本还在赌场帮忙的雷狼军们也赶了回来,最开心的莫过于雷霸了,吵着闹着非要当天做司仪,来主持这场隆重的婚礼,想想他那遇事就爆的性子,当天可别给搞出什么乱子来,大家都有这个想法,纷纷劝说,可雷霸反而更加坚持,雷耀对他也是没办法,不过趁机提了一个要求。 “帮我制服一个人。” 雷耀提到的人,那就是燕子山抓来的土匪头子王二亮,那家伙说过,若胜过他手中的镰刀,那便参军加入新四军,实际上雷耀自己有着十足的信心,不过他也懂得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个道理,那家伙能如此狂妄本事定不是吹嘘。 让雷霸与其切磋,可以摸一下对方的本事路数,即便败了雷耀也能稳操胜券,当然若雷霸能一下将其打败,这自然是好事。 自打被押回来后,王二亮和芥川那个鬼子被关在了一起,当雷耀开门进来时,芥川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而那王二亮却嘀嘀咕咕得说着什么,丝毫看不出一个囚犯的忧愁,反而还很开心似的。 “请,请你们给我换个地方吧。”瞧见雷耀如同救星降临一般,芥川少佐虚弱无力得说着,一副痛苦难耐的样子。 “别啊,好不容易做个伴,在一起还能说说话,省的寂寞嘛,你说是不是,兄弟?”王二亮一边说着,一遍还用肩膀朝对方身上蹭去,好似很熟的样子,当然这也是他自己认为的,实际上芥川已经快被他逼疯了。 “谁是你兄弟!”嫌弃地躲开王二亮,芥川再次转向雷耀,几乎都是喊出来的,“请快点把他带走吧,求你了!” 雷耀苦笑着摇摇头,来到王二亮身边一把将其揪起,说道:“你也是够厉害,一张破嘴就把鬼子折磨成这样,真是屈才了,来吧,新四军等着你这样的人才呢!” 听说找自己切磋,王二亮眼睛都放了光,这人最爱显摆自己的本事,也最不怕别人来挑战。 将王二亮带到白府花园一处空地时,雷霸已经拿着砍刀等得不耐烦了。瞧着前来的家伙竟拿着镰刀,当即一楞,不过很快大笑起来,在他意识里,使镰刀雷耀才是一等一的高手,其他人嘛,他觉得只是虚张声势。 “这是我一位兄弟,要先跟你比划两下。”说着雷耀给两人拉开了场子,相继眼前二位便开始了较量。 说起来他们都是山匪头子,来个一决高下,谁都不会马虎,原本二人都是善用大刀的主,只是王二亮改了镰刀,二人更像是兵器的对决。 雷霸一贯的作风,率先抡刀砍去,王二亮不慌不忙避让开来,那镰刀不同于雷耀那把暗藏着许多小机关,耍起来没那般灵活,却在此人手中也是得心应手,找准空隙偷袭雷霸一下。 要说雷霸以前卖的是蛮力,在同雷耀真正经历过生死战场之后,也悟出很多道理,光是有力量是不行的,何况原以为对方的镰刀是个杂耍,却没想到竟然真是个高手,好似不逊色于雷耀。 “还真小看你了,我可来真格的了。”雷霸在几番猛攻未果之下,暂且退却一步,将大刀一横,双手紧握在眼前,再次攻向前,较比之前步伐多变,灵巧了许多。 “兄弟,你不行啊。”王二亮丝毫没有被吓到,镰刀本就像钩子又能在恰当时机如钩子一般,将雷霸粘住,几个回合下来,雷霸开始粗气大喘,而他却依然面不改色。 雷霸,输了。 二人的较量,雷耀看的最仔细,在心底已经知道了结果,所以他才叹声摇头,慢慢的将自己镰刀抽出,准备登场。 正如雷耀所推测的,王二亮手中的镰刀借助的是巧劲,从不会主动上前,正是因为这样,冷静之中才能找寻雷霸的破绽,一次次尝试反攻,终于在雷霸的一次小小疏忽后,寻到了最大的机会,等雷霸再反应过来为时已晚,王二亮身子迅速穿过他,而镰刀已经勾住了他的脖子,再看对方半蹲着身子,摆出一副酷酷的造型。 “不算不算,刚才有蚊子咬我,重来。”雷霸不甘心,愣是胡编乱造个借口,吵闹着重新再来一把。 “重来十次你也赢不了我,别安慰自己了,兄弟。”王二亮调侃中收回了镰刀,转头望向了雷耀,“看来你才是最厉害的,竟然也用镰刀,来吧兄弟。” 在雷耀抽出镰刀那一刻,王二亮已经发现,却从没有去想过这人便是雷耀,还以为故意跟自己过不去,这才找了把镰刀,真是自大。 “一招定输赢!” 雷耀甩了甩手中的家伙,笑眯眯上前,雷霸还想说什么,被他抬手阻止。 方才王二亮的手法,已经被雷耀看的仔仔细细,他有十足的把握一招将其制服,这才淡定自若的道过,只是对方听闻之后差点一口气呛死。 “你们新四军难道连吹牛的人也要吗,可不要打脸啊兄弟。” “一招就一招,如果赢不了就算我输。”说话间,雷耀已经站在对方面前,“先说好,我赢了,你带着你的兄弟们改邪归正,另外还要灭掉燕子山地区的小鬼子。” “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就倒是要看看你这大话怎么圆,兄弟。”雷耀说的,王二亮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因为他压根不会相信,雷耀能一招胜了自己。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可别反悔。”话音落下,雷耀朝对方挥手示意开始,这边单手握镰,随着胳膊猛然的抖动,人已经朝对方扑去,于此之际镰刀已经改变了形状。 “依旧是莽夫,就这,诶?” 面对雷耀的攻击,王二亮照旧快速避让过去,可正当他准备回击时,雷耀挥去的手臂却反向从身后出现,几乎是瞬间,镰刀已经搭在了王二亮的肩膀上。 “不可能,不可能,你做了什么?”愣在原地,王二亮始终想不明白刚刚雷耀究竟在做什么,前后方才几秒,自己竟然败了? 简直不可思议,自己苦练数月的家伙,竟然在‘潘三爷’面前输的一塌涂地,这位三爷到底是何人? “怎么着,服气不?就你这样儿还学我们雷耀玩镰刀,也不撒泡尿照照,刚才我这真的是有蚊子,不然都用不着雷耀出手。”瞧着王二亮呆傻的样子,雷霸可算是解了气,跑上前好一番羞辱,也正因为如此,王二亮才反应过来,胜自己的人,是雷耀! “其实你很厉害,只是我的镰刀比较特殊,等有空我找人给你做一把。”收了镰刀,雷耀准备离开,即将到来的婚事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忙,“别忘记你答应我的话,你现在自由了,可以回去了。” “你真的是雷耀啊,兄弟。”望着离去的身影,王二亮紧是咽了口唾沫,雷耀的形象在他心中这一刻似乎变得无比高大,是任凭他如何努力都是无法超越的人。 要说王二亮这个人,确实如雷耀说的,人性本不坏,在意识到自己的无知后,当即离开了白府,临走之际还托人转告雷耀,一定会提着户田的人头来见他,让雷耀给他和兄弟们留好位置,听后雷耀顿感欣慰。 第三百二十五章蓄谋 徐州城,昏暗的地下室中,白隐穿着防化服,将带着血迹的剪刀丢在铁盘中,望着试管中化学反应产出的气泡渐弱时,将一支装有黑红液体的针剂,小心滴入容器之中,而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惹得他眉头紧凑,试图加快手里的动作,可不曾想门外之人猛然推开了门闯了进来,白隐面前的试剂随着‘砰’声闷响,所有一切化为一团烟雾。 “八嘎,不是告诉你不要随便进来吗?” 挥开眼前的云雾,白隐暴怒中朝李威冲来,一把扣住了对方的颈骨,将其顶在墙壁上狠狠地朝上举起,露出了金属制的假肢,手中的力量可轻松将人的脖子扭断。 白隐在研究新的毒剂,这份实验可是筹备了近一个月,正是关键的时候,却因李威的闯入,一切化为泡影,任李威十条命都不够补偿。 “饶命啊皇军,我有要事汇报,雷耀要结婚了。” 或许是雷耀的名字让白隐冷静下来,也或许是李威的求饶让他恢复了平静,白隐松开了手,李威一屁股摔在地上,咳声不止。 “跟我来吧。”摘下防毒面具,白隐依然怒气汹汹出了门,沿着向上蜿蜒的楼梯快速来到上层。 雷耀成了白家女婿,大婚之日定在三日后,得此消息,白隐心中的怒气才渐渐消退,闭上眼睛靠在破旧的沙发上,静了一会儿,稍许微微睁开眼,目光中露出一丝杀机,却在转眼间消散,望着面前还在瑟瑟发抖的李威,突然一笑。 “你很想借机把他们都杀掉吧。” 道中了自己心中所想,李威不知该回答是或不是,眼前这位大人物的心思捉摸不透,往往感觉是对的时候,他却偏偏否掉,别看才几次照面,李威已经不敢多讲一个字。 “其他人的生死对我来讲意义不大,而雷耀的妻子,我希望她必须死。”从桌子上抄起一杯水,拿到嘴边喝去一口很快又吐出来,白隐将杯子举在眼前,透过玻璃望着李威扭曲的画面,继续说道:“身为大英雄,就得舍去七情六欲,成了家还怎么有时间玩,你说是不是?” “是是,皇军说的对。”李威压根不懂对方究竟什么想法,只是知道跟着附和就对了,“那我立马就派人把雷耀的女人干掉。” “错,那样就没意思了,我要让雷耀亲眼看着身边的人死去,而无力挽救,这样才好玩。”白隐将水杯放下,如同一头猛兽盯着李威,“除了白家的亲朋好友,军队里的人也会去吧?” “应该是的,这两天白家给部队上帮了大忙,打劫了皇军的一处粮仓,部队上肯定要给个面子的。” “这样的话,部队的人也必须死,我也好借机执行我的任务。”说话间,白隐撩起了衣袖,这双假肢已经不是第一次显露在李威眼前,后者似乎很清楚对方做什么,已经摆出欲要上前的动作。 “真得感谢你的到来,这支病毒是我身上仅剩的唯一,拿去吧,找人趁雷耀婚礼的时候下毒,这种病毒会让人免疫力衰弱,等到高烧不退时,已经是死期,凭医院的技术是无法治愈的。” 从右手背中,白隐取出了一支药剂,小心摆在了李威面前,又说道:“稍后我会配些解药给你,让你真正的享受下掌握他人生死的感觉,也能让你李家发笔横财,至于怎么做那就由你了,但你要记好两个人,一个是雷耀的女人,下毒之后想办法给我抓过来,先关在这里,我要去趟山东办事,我回来前她不可以死,另一个是雷耀,我要让他活生生的,这样才有得玩。” “是,我保证做的漂漂亮亮的。”如获至宝的将药剂拿到手里,李威难掩心头之喜,有了这东西就意味着掌握了他人命运,把那些商会以及跟白家要好的关系,趁机全灭掉,整个徐州的生意可就都是李家说了算了,或许还可以高价卖解药,别说一间铺子哪怕十间来换自己的性命,这交易也划算吧。 似乎已经预见到了,那些生意场上的对手跪下来求自己,李威忍不住笑起来,憧憬在自己的想象之中。 “问你个问题。”白隐冷冷道。 “皇军请说。”缓过神来的李威,忙卑微地弯下腰。 “徐州,你有多少朋友?” “这个?”李威没想到对方问这个,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但心中想了想回道:“哎,说是朋友无非都是生意场上的,都是彼此利用,若是大人担心这些朋友会影响到我,您尽管放心,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不跟着皇军那就是敌人,我不会同情。” “好,有你这番话就够了。”白隐笑着闭上眼,躺在沙发上,“你走吧,等你的好消息。” 李威的话带有更多拍马屁的意味,告退之后依然兴奋不已,却没有发现,身后白隐再次睁开眼时,目光里多出了几分邪意。 这样的人,别说中国人会称之为狗汉奸,就算在日本人眼中,这种为了生存可以放弃人性的人也只能算狗杂种,不出意外还好,一旦事情有了闪失,那他将是最不值得信任的人。 为了雷耀和李之贻的婚事,白府花了不少心思,每天前来祝贺道喜的人络绎不绝,在几位老爷子的引荐下,雷耀可没少接触生意场上的大佬。 李之贻这边,即将成为新娘子,雷耀不希望她再四处走动,白家给她安排了丫鬟、仆人天天围在她身边,享受着贵妇人的待遇,虽然天天在屋子里呆着,却被幸福充斥着,只盼着婚礼之日快点到来。 两位新人各有各的事,雷狼军和白家人也是前后不停地忙碌,再加上白家一些远道亲戚提前住下,每天形形色色的人进进出出,以至于花兰突然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大家竟都没有察觉,更没有发现宾客之中混进了李家的人。 这几个人受李海指示奔着花兰而来,为了寻找下手机会,想尽一切办法引花兰离开白府。花兰注意到了这几个鬼鬼祟祟的人离开,放下手中的活事,独自跟了上去,却不曾想等待她的却是陷阱。 在几个人突然没了身影后,实际上花兰已经察觉出了什么,然而再想逃已经来不及了,李海派来的人都是身手了得的家伙,将花兰团团围住,用着带着迷药的毛巾捂住口鼻令其瞬间失去了意识,此时他们所在的位置已经离白府隔着一条街,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将人带到了李海身边。 要说李海对花兰,那是从第一次遇见后就起了色心,风火山遭遇别看对花兰道歉又悔过的,那只是为了保命不得已而为之,如今雷耀等人来到了徐州,这小子早就蠢蠢欲动,不过白隐最初希望李家要与雷耀搞好关系,李海心头不愿也不敢不从,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当李威带着病毒药剂回来,阐明了白隐这位大人的意图后,李海可是喜出望外,这便毫无顾虑地对花兰下了手。 实际上,身为亲兄弟,李威早就看穿了李海的心思,顾虑大局多番警告切不可以鲁莽行事,别看李海面上点头答应,私底下依然瞒住了李威,至此花兰被抓的事,李威也并不知晓。 这天晚上,李海在府上匆匆吃了两口饭,声称办了一天事比较劳累,早早回了房休息,其实趁大哥不注意,奔向了一处老房子,那就是关押花兰的地方。 第三百二十六章死性不改 这是雷耀与李之贻大婚的前夜。 花兰清醒过来时,睁开眼就是黑漆漆的房间,没有任何声音。不仅是屋子里静得吓人,透过窗朝外瞧去都难见光亮。这是一种透着诡异的夜色,门外不时传来几声猫的凄厉叫声,让人汗毛都有些倒立。 花兰被绑在了床上动弹不得,想大喊求救,嘴巴却被胶带封得死死的。她想不透绑架自己的是何人,徐州她没有朋友更没有仇人,若说因白府或者雷耀他们树的仇敌,那更不会对自己下手。 不管是谁,离开这里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她一边挣扎一边思索。但任凭花兰如何使力折腾也没有半点成效,反而累得气喘吁吁,正这时,外边传来了动静。 大门被打开,听着好似几个人交谈了两句,随后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至,当李海提着油灯出现时,花兰终于意识到自己遇到了天大的灾难。 是你,混蛋,放开我,你这个畜生! 这是花兰心中所怒,却无法从嘴巴里说出来,能想象得到李海将要做什么,花兰眼下根本无力反抗,满腔的愤怒和恐惧在此刻爆发出来。 昏暗的灯光下,李海色眯眯的神态显得极其丑陋,瞧着花兰凹凸有致的身躯在床上不停地扭动,心头的欲火顿然升起,不过他并没有太着急,看意思是想要细细品尝这份甜品。 “花兰小姐,你不要害怕,我并没有坏意。”将油灯找了地儿放下,李海慢慢的来到床前,说着没有坏意,却开始脱去外衣,目光停在花兰的胸口上,忍不住抿了抿嘴巴。 花兰几乎要疯了,眼中已经渗出了泪光,她很清楚李海将她抓来这,必然是隐蔽之地儿,即便她遭遇了不测,也不会有人发现,正是这份绝望让她恨不得立马死掉,可悲剧的是她连寻死的机会都没有。 “哎呦呦,怎么哭了呢,是不是感动了?”无助中的花兰越是激动,李海越是兴奋,用手摸来两滴泪,变态的放进了自己嘴巴里,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恩,是渴望的味道,原来你跟我一样迫切啊,不要急嘛。” 说话间,李海洋用手指轻轻地按在花兰下巴上,又轻轻的朝下滑动,猥琐中享受着视觉与触觉的冲击,渐渐地已经口干舌燥。 花兰意识里想尽各种办法来避开这只肮脏的手,可是换来的却是一次次,更加不堪地摸索,要说她能怎么办,她也不知道,或许她更希望对方因自己的反抗而来上一拳,至少这样她不会亲眼目睹将要发生的凌辱。 在情绪的带动下,人的体力将很快被耗竭,花兰正是如此,当李海得寸进尺,将手摸进衣物下的肤体时,她已经无力再挣扎,剩下的唯有眼泪饱含着绝望流过脸颊。 “小美人,你太棒了,我简直要流鼻血了。”兴奋中李海一把将花兰的衣服撩起,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欲望,在他看来花兰简直尤物一般,令他欲罢不能,甚至解衣扣的动作都开始手忙脚乱,那只断掉的手此刻成了短板,竟在心头把雷霸又给骂了一番。 此时的花兰,两只眼睛死死盯着眼前这个该死的家伙,待溢满的泪水全部流去时,露出的却是满满的憎恨,或许这一刻,她又变回了南京时的自己,忍辱之后将会是残酷的报复。 跟男人间的床事,花兰没少干过,那之初全是为了结交更多的势力关系,为了报复千门而准备,可是自打跟了雷耀后,她已经渐渐地忘却了过去的自己,是雷耀让她懂得了珍惜自己,也是通过雷狼军的兄弟们让她更明白,原来在别人眼中她是那么的重要。 感谢你雷耀,感谢你们雷狼军,是你们让我感受到了家人的温暖,再见了。 心中说着,花兰慢慢合上了眼,她已经下定了主意,做回之前那个冷酷无情的自己,唯有那样才不会再感觉到痛苦,往后日子依然是无尽的报复,那才是她的人生。 李海,你这个杂种,等着吧,我会让你尝尽地狱般的痛苦。 转眼间,花兰好似变了个人,乖乖得躺在那儿,神情已不是方才的无力绝望,反而透着妖媚与诱惑,一时间令李海感觉自己是在做梦,紧么眨了眨眼之后,发现是真的,虽然不是很理解,可却是给他心头的欲望又添了一把火。 “想通了?哈哈,我看你刚才就是装的是不是,别急,我这来了。”李海光着膀子,裤子一脱心急地朝床上扑去,可是就在他摆出动作时,瞧见了花兰突然一怔的神色,目光并非盯向自己,而是身后。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才让他扑到花兰柔软的身体时,忙回头瞧去,迎来的却是重重的一脚,瞬间将他踢翻在了地上,光溜溜的身子愣是磨出一片红丝。 “你是谁?来人啊!啊!”突然闯进来的男子,黑袍之下低着个头,难以看清面容,吓得李海紧忙求助,可连喊了好几声,门外都没有任何的动静,这才意识到此人能无声息的闯入,自己的手下必然是遭了难。 “你到底何人,我李家有得罪过你吗?”忍着后背疼痛,李海试图用李家的名望来恐吓对方,而黑袍男理都没理他,一把扯下门帘给花兰盖住,然后轻声问道:“姐,杀不杀他?” “你,你是陈默?”花兰恍然,虽然她与陈默没有过多的接触,但能叫自己姐的,也就是雷狼军那几个人,此刻黑袍男子侧对着自己,有意遮掩着容貌,立马让花兰想到,从南京战场中逃生并毁容的陈默。 “真的是你吗?”不仅是因为陈默出现的及时,更是饱含着雷耀、李之贻以及所有人的牵挂,花兰一时间都忘了自己。 “恩。”轻轻应了声,陈默摸索中帮花兰解开了手脚,“本来去给哥道喜的,刚好撞见你被绑架,我跑不过汽车跟丢了,所以……还好赶上了。” 话音落下,陈默转头面向窗口。 方要起身的李海,竟抬头间身子一怔,一屁股又摔了回去。 “你,你!”很显然,李海瞧见了陈默的脸,在幽暗的灯光下,陈默如那阴间的鬼怪,吓得李海哆哆嗦嗦指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替你杀了他。”待花兰恢复了自由后,陈默手中亮出了匕首,想要上前时,花兰却将他一把拦住,“留一口气,这个人渣,我要一刀一刀把他的肉割下来喂狗。” “好。” “别,别,放过我,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们。”从惊恐中缓过神来,瞧着匕首的锋芒朝自己贴近,李海自知无路可逃,爬起身来当即朝花兰二人猛磕头,这一幕比起那些给日本跑腿的走狗汉奸,丝毫不差。 陈默并未因此而收手,甚至都不打算给对方再讲话的机会,匕首持于胸前,已经来到李海身前,挥手间便可要了李海狗命,而这时李海突然喊了起来,“雷耀要死了,别杀我,我全告诉你们。” 话一出,不仅是陈默,身后的花兰也是闻之一惊,人在临死之际为了保命,往往说的都是些隐晦之事,瞧那李海已经吓尿了裤子,更不可能只为保一时而胡说。 “你刚说什么?好好讲,有一句假话,我立马捅你一身窟窿。”陈默怒视着李海,迫不及待想了解。 “我,我,我说的绝对都是实话。”还未从方才命悬一线的恐惧中缓过劲,李海紧忙大喘了几口气,这才说道:“白家为雷耀婚宴准备的酒水中有毒,那是我大哥早就安排好的一家店,那种毒立马死不了人,但中毒的人会持续发烧,最终也是活不成的,不过我家有解药,我大哥想趁机发笔横财,同时把白家人全干掉。”为了活下去,李家即将成为徐州商业霸主的计划,算是被李海打破了。 “毒药哪里搞来的,叫什么名字?”这种药效,在千门之中也没有听说过,花兰觉得更不会是李家的产物。 “这个我也不知道,就那么一点,是上边的大人给的。”为表真切,李海还用手比划了一下。 “大人?” “是个日本人,我始终都没见过,都是大哥跟他碰头,听说连日本的军官都怕他。” “还有呢?” “没了,我知道的就这些。”李海哭丧着脸,嘴上说着脑子还在转,忽然又想到件事,“哦,对了,那位大人,让我们保证雷耀活着,把他的女人抓走,然后说是让雷耀亲眼见到自己的家人死去。” “我知道了。”听到这,花兰心中已经有了分寸,“陈默,杀了他吧。” “啊,不要,真的全告诉你们了,我发誓,求你们不要杀我。” 连亲大哥都出卖的人发誓又有什么用,陈默不会听这一套,当花兰开始朝门外走时,手中的匕首随之一挥,一道鲜血泼洒而出。 第三百二十七章揭穿诡计 原本用于婚宴的酒水竟被动了手脚,幸亏及时得知,否则待到明天婚宴过后,那将是震动整个徐州的新闻,无论是商业大亨还是势力关系,甚至连同部队上的官员在内,如果一并消失,整个徐州都将会产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说起来,虽然李威为人卑鄙可恶,但躲在他身后的人更为歹毒,所以出门之际陈默便问花兰此人究竟是谁。 白隐,花兰确信是这个人无疑,这个白隐是日军的顶级特工,在和他打过交道的人的认知中,这人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存在,虽然他曾经在蚌埠拥有多次可以轻易杀掉雷耀一干人等的机会,但雷耀等人却安全的存活了下来,而他之所以没动手,原因好笑又可怕,只因雷耀等人在他的眼中只是个玩物。 能想象的到白隐为何始终盯着雷耀不放,与其一同行动的黑隐可是丧命于雷耀之手,若说白隐没有复仇心根本不可能,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不会让雷耀轻易的去死,他想要的,是一点点的折磨,那种痛楚才是最恐怖的。 第一次听闻还有人可以让雷耀这般无奈,黑暗寂静的街道上,与陈默并排而行的花兰并没有注意到他嘴角咧开的笑容,这是毁容以来陈默第一次笑,雷耀终于碰到对手了。 前面再拐个弯就到白府了,陈默突然放慢了脚步,张了张嘴又闭上。花兰诧异地回头,陈默低着头,半侧着身子问道:“花兰姐,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恩,你说。” “哥结婚了,那我以后要管李之贻叫嫂子了,是不是?” “当然了,不然叫什么。”花兰有些奇怪的看着陈默,这是连三岁小孩子都应该知道的常识吧? 听到花兰的回答,陈默嗯了声,但他犹豫了一下,随后又询问道:“花兰姐,给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吧,你会害怕吗?” “不会,我们可是家人啊。”陈默的自卑,花兰自然是一眼就能瞧得出,所以她很希望找寻一个办法,让如今性子沉默的人变得开朗起来,她所听闻的陈默可并非眼前这个寡言不语的样子。 犹豫了片刻,陈默低着头将身体慢慢地转了过来,但在他即将掀开衣帽的时候还是犹豫了,在内心挣扎片刻之后,他还是将衣帽掀开了。 掀开了衣帽的陈默本以为花兰会如同所有人一样惊慌退去,可能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是花兰反而来到了他的面前。 “我知道你是装的。”陈默可不认为自己现在的样子没有让花兰受到惊吓,而她之所以没有退开,也是因为之前答应了他的缘故。 确实,陈默原本俊朗白皙的脸,如今已经变得满目疮痍,就如同那虫蚁蜂窝,扭曲变形的样子用怪物来形容一点不过,虽然在瞧清的那一刻,花兰心中着实被惊吓到,但她知道自己的小小反应,都会对陈默造成巨大的影响,所以她很好的将自己的情绪掩盖了起来。 “我没有装,反而你是在伪装自己,你难道以为把自己关起来就不是陈默了吗,你依然是我们的家人啊。”花兰轻轻抬起手试着朝陈默的脸上摸去,可陈默却下意识的将脸躲开了,看到陈默这个举动,她紧又是靠前一步,“就因为这个,你就躲着大家,你可真是孩子,这不算什么,只当是个面具,等雷耀婚事办完,我立马带你去千门吧,很快就可以恢复你原有的样貌。” “真的可以吗?”虽然陈默对于这个千门以前也没少听过,但他一直都以为雷耀他们是在骗自己,而此时花兰的话,却让他对之前的不确定产生了一点信任。 “那还有假,所以啊咱快点回去,明天好好喝个喜酒,完事咱就走。” “好。”但刚要动身的陈默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赶忙把帽子戴上,“我不希望雷耀他们看到我这样,我就不回去了,既然见到了你,你帮我给哥道个喜。” “你这小孩,我都没事,你以为会吓到他们两个吗?”花兰以为陈默不去就是在纠结于他丑陋的外貌,但实际上她不知道,陈默之所以不去,是因为他心中一直藏着个秘密。 陈默没有做出过多的解释,他依旧坚持着自己想法说道:“花兰姐,你就别为难我了,明天哥和姐结婚,我会到场,只是不会让他们发现,之后你要真的愿意带我去千门的话,我在外边等你。” 话音落下,陈默礼貌的朝花兰弯了一下腰,随后头也不回的向着另一个方向快速离去。 “哎,搞不懂。” 花兰眼看着陈默渐渐消失在自己视线里,她不禁感叹陈默的性子真是让人捉摸不定,但她反过来又仔细想了想,她总觉得他与雷耀或李之贻有什么疙瘩或纠结没解开,陈默似乎是在刻意地躲避着他们两个。 如果不是眼前的事比较着急,花兰定然会追上去好好劝说询问一下,可此时白家中存在的危机,不尽快解决,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不可估量的意外。 这夜,白府灯火通明,几乎每一间房子都有不断来回窜动的人影,或许是对于明天的事太过兴奋,以至于全府的人都一直在忙碌着明天的事宜,乐此不疲。 雷耀的房间内,李之贻半躺在雷耀的怀里,在无人侵扰的二人世界中,他们回忆起了两个人从火车上相遇的场面,而借由这些情景,他们也想起了那些过往曾经遇到过的人,比如花兰。 虽然他们原本说好对于花兰的事情闭口不提,因为她是一个独受情伤的女人,可当两人聊得深了,还是把花兰的事情拿出来聊了聊,而这时候李之贻却发现自从昨天和花兰分开以后,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见到过她的影子。 “雷耀,今天你看见过花兰吗?” 被她这么一问,雷耀也忽然才发现,“我也没有见到过她,今天一天我都一直和你在一起啊。” 而实际上这个时候花兰已经回到了府上,原本想着把李家下毒的事通知给雷耀,但是转念又想到明日即将是雷耀的大婚之日,并不希望在这重要的日子让雷耀再多添担心,于是她转而去了白宝顺那里。 白家的酒水都是托关系送来的,现如今正如同一座座小山一般堆积在白家的后院里,而当白宝顺听完花兰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他才得知这些酒水已经被人动了手脚,于是老爷子立马派人把送酒的薛胖子找了过来。 睡得半梦半醒的薛胖子看到堵在自家门口浩浩荡荡的人群,心中已经感觉到了不妙。如果不是白家来了一群人,将他围在了铺子里,他其实可以先偷偷给李威通风,好让李威前来搭救。花兰早就预料到了,才让白宝顺安排了这么多人。 无奈之下薛胖子只好草草地穿了衣服,随后他在白家一群人的胁迫下来到了白家,刚一进白家大院,就发现院子的正中央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总共放着十几个满满的酒碗。 薛胖子看着白宝顺满是愤怒的眼神,试探着笑问:“白二爷,这大晚上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老薛,你家这酒味道好像不对啊,你尝尝。”白宝顺冷冷地说道,随后他将面前一碗满满的酒送到了薛胖子的面前。 薛胖子盯着眼前的酒碗,当下心里彻底慌了,如果直接逼问他倒是还可以说一些谎话来瞒一下,可白宝顺的做法却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这个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如果喝了,那么他的小命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如果不喝,那就意味着他默认了酒有问题,所以无论哪个选择都无异于自掘坟墓。 “老……老爷子,大晚上的喝酒,我看就不用了吧。” 薛胖子结结巴巴地说道,他此时倒是真的希望,白宝顺只是想晚上请他喝酒而已,但白宝顺却并没有搭理他,而是朝旁边的下人使了个眼色。那人走开一会儿就抓来了一只大公鸡,随后白宝顺当着薛胖子的面,一把将这只鸡按进了酒里。 之后白宝顺将大公鸡就那么扔到了薛胖子的面前,没过多长时间,原本还在活蹦乱跳的鸡就开始口吐白沫。 见到这一幕,薛胖子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头都不敢抬,颤抖求饶,“白……二爷,你听我说,这个事情真的和我没关系,求您放过我!” 第三百二十八章婚礼 以白家对薛胖子的了解,他并不是什么贪财小人,加上长久与白家打交道的关系,能做出这样伤天害理之事,能想象得到与那李威脱不了干系,之所以派人将他带来,也无非想了解其中的来龙去脉。 宝顺老爷子大人不记小人过,让薛胖子鼻头一酸,这便将李威胁迫他的事一一道来。 之初李威找到他,打算用金钱收买为其做事,将一支装着深蓝色液体的药瓶交给他,意思让他在酒水中下毒,李威说这只是一种迷药,想借婚宴给白家来个下马威,无非就是吓唬吓唬,叫他不用多心。虽然说是这样说,可薛胖子也不傻,以李、白两家的恩怨来看,不可能只是这般简单,无论如何也不应。 李威见金钱诱惑不成,改为逼迫,晚上偷偷派人闯到薛胖子家中,竟把他那年过七旬的老娘抓了去,声称若他不肯做,就等着办丧,薛胖子万不得已这才干了不情愿的事。 “我知道对不起您们,可我那老母亲……”话到这,薛胖子已经泣不成声,“我母亲现在还在他手里呢,要是他知道我把这些告诉了你们,肯定……” 了解了来龙去脉后,白宝顺深深叹了一口气,薛胖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怪那李威心肠太过于歹毒,他自然不会为难一个孝子。 “你母亲那边可以放心,我会派人去盯梢,一旦有机会就会把她老人家救出来。”朝管家示意了下,很快上来五六个下人,“我需要你重新给我运些酒,趁天没亮现在就去。” 一切只当假装没发生,趁天还没亮,这些酒必须马上换掉,薛胖子早已意识到自己差点闯了大祸,对白家的安排言听计从。 正要带着白家的下人悄悄回铺子时,花兰突然抢先一步拦道:“李威给你的药,还有剩吗?”。 “就那么一小支,不过我倒是留了点。”薛胖子用手比划着,不敢有丝毫的隐瞒。 “那就一并带过来。”不等花兰开口,白宝顺忙呵声道,那薛胖子紧忙点头,这才带着白家一干下人,没入夜色之中。 “老爷,这些酒怎么办?”外人离开后,管家指了指被下了药的那些。 “先藏个地儿,李威既然如此卑鄙,那我就要让他自食其果。”宝顺老爷子捋着胡须露出了恨意,此刻花兰心中早有了主意,凑到老爷子耳边小声嘀咕了一番,随之二人相视一笑。 转眼间来到大婚之日,从天刚蒙蒙亮开始,就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顿时,整个镇子上所有的活物就一起热闹起来。为什么说所有的活物呢,除了大姑娘小媳妇老少爷们们,还有狗啊、鸡啊什么的。总之,这个镇子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这么喜庆过了。 红皮鞍下白龙马,西装领带黑皮鞋,雷耀这身打扮乃是白宝禄的主意,新潮帅气,在大街上一过,可是引来无数少女少妇的尖叫。雷耀一边朝着人群打招呼,一边时不时地回头望一眼后面的八抬大轿,那里面坐着他一直做梦都想娶的媳妇。穿过一条条街巷,要多招摇有多招摇,这一切都是雷耀亲自安排的,他说过要给李之贻终生难忘的婚礼,让所有人都知道,李之贻是他的妻子。 但人们更是好奇那八抬大轿中的新娘,都说白家收了个聪明漂亮的干闺女,迫不及待得想一睹芳容,这才追在婚礼队伍后边跑。 作为新娘子,李之贻从坐上花轿那一刻开始,这个婚礼已经成了她内心最大的感动,轻轻抚摸着轿帏,那印着红色‘喜’字的绫罗绸缎,这一刻她感觉是世界上最福的,想想二人一路走来的艰辛,今日总算修成了正果,兴奋之余竟微微红了眼眶。 游行一直持续到了将近晌午时,队伍转了方向回到了白府,此时满是鲜花红稠装饰的庭院已经聚满了围观群众,不仅是左邻右舍和白家的一些亲朋好友,就连过路的行人也纷纷朝里边闯,要不是白家的下人提前安排的多,任白府多豁亮的院子,怕都得把人塞得满满的。 下马之后,雷耀庄重的来到花轿前,在撩起帘门后,如花貌美的李之贻,红色头盖下只露出一张樱红小嘴,让人忽有一种想要咬上一口的冲动。 羞涩之中,李之贻缓缓伸手过来,这将意味着将一生托付给了雷耀。 “诶诶,新娘不能下地,得背起来,雷耀愣什么神啊,你不背我可背走了啊。” “背起来,背起来……” 雷霸几人早就等待着这个时刻,起着哄,手中小木棍时不时的朝雷耀屁股上抽,不痛不痒却是好一番打闹,每个人都洋溢着喜悦之色。 按大家的意思,雷耀小心的将李之贻背起,这一刻用激动、兴奋都无法形容了,李之贻紧紧搂着自己,心跳的脉搏感受得一清二楚,同他一样瞬间加快。 就这样,雷耀踏着红毯一步一步,每一步都浑然有力,他知道从此以后,背上的是责任,更是一个家。 随着宾客欢呼的掌声、呐喊声,一对新人载着幸福的笑脸,在一双双祝福的目光之中,来到了大厅,下面是拜堂时刻。 白家三位老爷,红光满面聚于礼台之上,清一色的中山装,和新人的潮款显得稍稍不搭边格,但丝毫不会影响这温馨浪漫的婚礼。 这一刻,原本由雷霸来主持,但是按照原先的打赌,他败给了王二亮,也就失去了资格,换成了稳重有序的郭军。 一拜天地,拜苍天黄土,喜结连理,天长地久; 二拜高堂,拜父母长辈,恩重如山,长寿百年; 新人朝白家三老深深鞠躬,他们两个都没了爹娘,面前的便是最亲的长辈,受此一拜,几位爷眼中不自觉的开始湿润起来。 三拜来宾,拜兄弟姐妹,天涯海角,吉祥无边; 感谢雷狼军,感觉亲朋好友,更感谢见证新人的所有人。 夫妻对拜!红花并蒂,百年好合! 三拜之后,你是我的夫人,我是你的夫君,新人结为夫妻,从此踏入幸福的生活。 “老大,怎么样,激动吗?”礼毕,雷霸憋着笑挤到雷耀跟前,开始戏耍起来。 “激动。”嘿嘿一笑,雷耀有些羞涩。 “我怎么看不出来呢,要不然你亲一下新娘子,我看你到底有多激动。”早就打好了主意,雷霸说完,朝宾客挥手示意,顿时呐喊口哨响起,所有人都跟着开始起哄。 “算了吧,快点入洞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雷耀很是难为情,偷偷地朝郭军使眼色,示意快点往下进行。 “什么?亲完了可不可以入洞房?”雷霸歪着个头,侧着耳朵假装听不清地大声问道,“可以可以,知道你着急,你亲完了才能让你走,大伙说是不是?” “亲一个,亲一个……”雷霸带着大伙一起激动地呐喊着,就跟世界杯现场的拉拉队一般,任凭雷耀如何跟郭军使眼色,郭军都假装看不到,都说婚礼三天无大小,此时不闹更待何时,雷耀还想避开这些环节,门都没有。 不仅是看客等待着肉麻的一幕,连白宝禄都坐不住了,抬起屁股跟着拍掌起哄,若非白宝顺叹着气撇了他一眼,估计这老顽童都得把这台子震塌了。 雷耀都不好意思,更别说李之贻了,俊俏的脸蛋都快烧成了猴屁股。 抵挡不住大家的热情,最终雷耀与李之贻在深情地对视中,产生了唇与唇的碰撞,这是雷耀人生第一次,主动送出了热吻。 激情的一幕,吊出了多少人的胃口,掌声与呐喊之中,又有多少人想起了过去的曾经,却在眨眼睛结束,羞涩的二人纷纷转头朝郭军望去。 “哦哦。”沉迷在自己的憧憬之中,郭军才缓过神来,瞧着雷耀他们着急,反是一笑继续喊道:“现在有请我们新郎官,讲一下此时的感受,大家鼓掌。” “你这小子。”雷耀苦笑,简直是没完没了了。 或许是因为方才的环节,让他有了胆量,这便在满堂宾客掌声之后,雷耀轻轻拉起了李之贻的手,“要说感受,我只能说我雷耀很幸运,遇到了李之贻,让我觉得人生又拥有了温暖,婚姻是爱情的结果,也是新生活的开始,相伴一生的约定,也是永恒的责任,我将一辈子爱护她,保护她,永远不分离。” 雷耀用心讲述的每一个字都深深触动着李之贻的心,小心擦去李之贻感动得泪水,雷耀继续说道:“以后有我在,不会再让你哭,你只能笑,因为你笑起来是世界上最美的,我感谢你,之贻,能够一直迁就着我,一直陪伴着我,接下来将由我照顾你,爱护你,疼护你,我要让你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似乎忘却了场合,雷耀不由自主道出心中所盼,这番话在平静之中,传进了庭院每一个角落,着实让聆听者感受到了二人的幸福,感动之际周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而人群中的花兰深深地呼了一口气,释然地笑了。 这功夫大门外突然传来几声吆喝,一队人马在白家下人的阻拦中,依旧是闯了进来。 李威? 第三百二十九章找麻烦 雷耀大婚之际,李威带着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伙闯进来,这让白家几位爷顿时一惊,瞧着对方不怀好意的样子,三位爷纷纷起身,一旁的郭军见机忙喊道:“礼成,送入洞房。” 有意让雷耀和李之贻先离开,雷狼军几人随之挡到了李威身前,然而李威并没有往前再闯的意思,毕竟上边那位大人说过,暂且保证雷耀安全,他此次前来纯粹为了报复白家。 雷耀原不肯走,耐不住大家的劝阻,今日是他的大喜之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由他来操心。 “李威,此乃白家大喜的日子,你想做什么?”白宝禄气冲冲指责道,随之白家下人将李威及其随从团团围住。 白家和李家生意场上的矛盾,满城皆知,无论哪一方都不是能轻易得罪,院子里的宾客自动让开了一条路,每个人都希望能避多远就避多远,甚至有的人已经开始朝府外溜去。 “呦呵,瞧你们这意思,是不欢迎我喽,雷耀兄弟的大喜日子,我可是来给道喜的,怎么着,是不是觉得我李家不够资格,瞧,我可是带足了诚意来的。”朝身后的下人示意, 盒盖掀开,一株百年人参从精美的礼品盒中呈现出来。 结婚送人参,头一次见,让人第一时间联想到了长寿,但此番寓意在婚礼场合下却透着异样的味道,瞧过之人无不张嘴结舌,实在想不通李家打算做什么。 此时的李威并不知道,他耍的那些把戏早已经被识破,正因为如此,他才敢如此嚣张地闯进来,不过他不会刻意闹事,反而是借这样一个大喜的日子,来给白家几位添添晦气。 “要闹改日再闹,今日大家都是来蹭蹭喜气,谁若想惹事,我第一个不饶他。”白家还未做反应,这时穿着军衣的人朝李威怒视而来,这是国军方面的韩团长,介于白家近日给部队上做出的贡献,军上才派下这样的一个大人物来,给足了白家面子。 早听闻这两家的恩怨,是打是杀只待他日,那跟军中没关系,可是今日既然派自己来,就不能在自己眼皮子下闹出任何事,韩团长暗示李威不要耍什么花样。 师长出面,人群之中有几位和李家结交不错的政府官员,紧忙对其使眼色,示意不要乱来,连他们都不敢吭声,一个小小的富商怎可以放肆,可李威全当没有看见,朝韩团长略拱了拱手,看上去还算给面。 部队里下来人,李威早就清楚,虽说眼下对方有权有势,但是待病毒细菌的酒一喝,那不也是个乞求自己的孬种,并不需要惧怕。眼下李威又恭敬地行了个礼,说道:“师长请息怒,我李威前来之并非惹事,我与那雷耀兄弟也算有过患难之交,此番过来真的是来贺喜。” “哼,贺喜就贺喜,你送的那算什么?”韩团长用下巴指了指那株人参,心说我倒要看看你李威有什么说词。 “这个嘛,既然韩团长问了,我也不得不实话实说了,实不相瞒,我李某人听闻了一些事情,所以除了道喜之外,还想用此告诫诸位谨防一些卑鄙之人。今日徐州城有头有脸的爷都到齐了,若是想搞一些见不得人的把戏,可是挺容易的,不过请放心无论出了任何事,都可以找我李威,若能帮上忙定会大力效劳。”李威说的一板一眼,实际上说的不就是自己吗,却让在场之人纷纷瞄向了白家三位爷,更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说这些,也算提前给大家提前留了个提示,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这些人中毒的样子,而他天价卖着唯一的解药。 “混账,李威你不要危言耸听。”白宝禄气得很想走过去,揪起李威衣领给上一巴掌。宝顺老爷子心里明镜似的,就等着李威前来入瓮呢,这盘棋现在可不能让白三爷给搅了,于是急忙拦住了怒气冲冲的白宝禄。 “我都还没说是谁,这白三爷怎么急成这个样子,哎呦,莫非就是你们三位?”李威阴阳怪气笑道,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有韩团长在,我想即便有人居心叵测也不敢轻易闹事,既然李威是来道喜的,那我们白家自然以礼相待。”抑扬顿挫,字字如珠般地话语传进满园宾客的耳中,宝顺老爷子说完将眼光再次投向韩市长。 听出了意思,韩团长心中苦笑,原本以为就是来捧场喝杯喜酒,却没想到这杯酒不能白喝,得干活平事。都说商场如战场,但两个战场差别可大了,商场里 的这帮人善变啊,亦敌亦友,谁也不敢保证白李两家不会有合作的一天,所以说,只要没有太大的争端,还是谁也不要得罪的好。 “既然是传闻,那就不必当真,大喜的日子,都和气点,给白家面子也就是给我面子。”话说的够客气,给了李威台阶下,也免去了尴尬气氛,原本以为自己出头这事也就算了了,可谁知李威竟然得寸进尺。 “倘若是他人,韩团长说了也就听了,可保全的若正是我提到的,那这可是谁面子都不能给的。” 很显然,李威已经没把韩团长放在眼里,敢跟自己这般讲话,除了部队上级,还真是头一次见,要说方才还想着维护大家关系,眼下再不横点,部队的脸面算是要被丢尽了,为此韩团长怒声问道: “说话要说清楚,不要拿话当屁放,既然你提到了有人搞把戏,我倒是要听听看,这人是谁,究竟抱着什么样的目的?” “韩团长,这样问的话,可是为难李某人了,生意上的事,您多少也懂一些,在场的都是城中的爷,稍微有个言语不对,就得罪人了,您这不是把我朝火坑里推嘛,您说是不是。” “放心有我在,你尽管说便是,是真的绝不姑息,若是造谣生事,哼哼。”韩团长已经怒火烧心,就等着李威露出个把柄,好好将其教训一番。 “那不成,我若得罪了人,你在场还好说,但是等你走了,谁管我啊,您总不可能跟我这些下人一样,跟在我后边吧?” “放肆,信不信我现在就毙了你。” “师长熄怒,李某人识字不多,说话嘴糙,讲的却都是实理,并没有要冒犯您的意思。再者说了,你刚才也提到了,这大喜之日,大家就是来喝喜酒的,谁也不能坏了这个喜庆,你肯定也不能杀人,对吧?” 想必李威前来做足了准备,说的每一句话暗都藏嘲讽,却又不失道理,一时间韩团长竟哑口无言。 正这时,宝顺老爷子朝管家点了点头,转回身打破了僵局,“好了各位,新人也进了洞府,那咱们就往这边请吧,酒宴已经准备好,聚香楼请来的名厨,全天待命,咱们中午和晚上两顿连着喝,赶紧的吧。” 全当李威不存在,宝顺老爷子先是邀请韩团长先行,韩团长微松一口气,转身朝李威狠狠瞪了一眼这才离开。团长带了头,其他宾客也就都跟了过去,院子里顿时人声鼎沸,香喷喷的菜肴,已经扑鼻而来。 “李兄弟,既然来了,也沾沾喜气吧,今天这个日子,一笑泯恩仇吧,你若真不给我老头子面子,那我自然也不会强求。”宝顺不漏声色,表现出一家之主的大度。 “好啊,李某来此就是为喝喜酒的,哈哈。”说李威没脸皮,暗讽过后还要去享受庆宴,肯定会惹来指指点点,可这对于他来讲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亲眼目睹白家遭难,乃是一大快事。 李威嚣张昂着个脑袋,笑哈哈得带着随从跟上了人群,却未发现,白宝顺目光中露出的坏意。 此时,花兰从角落里走出来,同白宝顺互相使了个眼色,又互相点了点头后,带着几名下人,快速出了府门。 花兰要去哪?自然是趁李威不在,摸进其家中,一来搭救薛胖子的老母亲,二来试图寻找李海曾提到的解药,这样给李威做的计中计,就堪称完美了。 除了白家刻意挑选出来的几位家丁,陈默也早已经等候在外,在雷耀婚典开始之际,二人就已碰了头,听闻花兰要去李家走上一遭,顿时来了兴趣,他们几位全都是身手灵巧的人,借助花兰提早准备的一些迷散药物,想要悄无声息不是很困难。 原本,李海下毒的事,雷耀始终被蒙在鼓里,在宾客开始入席吃宴后,雷霸急匆匆跑了进来,大嘴巴囫囵吞枣地一描述,雷耀这才恍然。 “畜生,竟然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雷耀与此人不共戴天,我要去宰了他。”看雷耀的样子,好似在找镰刀,下意识地朝后腰摸去,却忘记了眼下他依旧是个新郎官。 “哥,你别激动,既然花兰姐设了局,咱们冷静下来,你现在把他杀掉,那岂不是便宜了他,再说了在场的还有官员和军队上的人,不可鲁莽。” 李之贻想的更加周全才极力劝阻,想想花兰设的局,他们需不漏声色的全力配合,这样对李威才算是最痛的惩罚。 屋中小待片刻,雷耀已经冷静下来,透过窗朝满员宾客瞧了一番,在所有人借着喜庆把酒言欢之际,唯有那李威安静地坐着,面前却是连酒碗都没有。 第三百三十章自食其果 见无人烦扰自己,李威倒也省得去说那些推脱的话,他看着把酒言欢的白家众人,此刻他甚至已经想到了这些人日后跪在自己面前悲惨求饶的样子,当下他的嘴角也不禁流露出了一丝与这婚宴格格不入的怪异笑容。 ‘呵呵,今天就让你们开心个够,这样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但就在李威脑补着在场众人凄惨模样的时候,他的目光却不经意间瞥到了远处西装抖擞满面春风的雷耀,当下心里稍有一紧,他倒不是担心雷耀辉对他做什么,而是此刻的雷耀正在对着宾客一一敬酒。 虽然李之贻刚刚已经嘱咐过雷耀即便是新婚大喜也不要喝的太多,而雷耀也答应了听她的话,但李威却主动凑上来,所以雷耀打算哪怕是冒着铭酊大醉,也得让李威感受一下什么叫做自食恶果。 不过雷耀却并没有直接走向李威,他先是来到了正在自顾自吃喝的韩团长面前。 “来,韩团长,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谢谢您能赏脸,虽然我雷耀并没有什么能够帮到您的,但就冲您这次委身前来,日后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听到雷耀的话,韩团长立刻端起酒杯站了起来,“新郎官这话就说得有些见外了,大家相识就是朋友,那些见外的话就不要带到这个酒桌上来了,我先干为敬!” 说完,韩团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空,虽然这个雷耀他并没有怎么打过交道,但雷耀说的话却让他这个久经沙场的人比较满意。 不过他却并未将话说得太满,以他这种久居官场的人自然是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把雷耀当成自己人对待。 “好,酒桌无高低!” 雷耀也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但他的余光却一直在观察着坐在远处的李威。 他之所以会这么大声的和韩团长敬酒,一是想要在表面上和这个国军的团长打点一下关系,毕竟以后他少不了和国军打交道,多一个韩团长这个助力,就多一份保证,万一遇到一些棘手的事,也可以搭关系寻个援手。二则是想要在此刻警醒一下李威,兴许是因为李威自信他的诡计得逞了,他自从到了这里以后就一直有些目中无人,这样让原本就对他冷眼相待的雷耀更产生了想要教训他的想法。 雷耀又敬了几桌宾客,随后他来到了李威的桌前,但当雷耀到来以后,原本一直暗中观望的李威却装作若无其事的低头用筷子摆弄着桌子上的菜品。 “看李老板这意思,是我这婚宴上的菜品不合口味吗?如果吃不惯,我可以吩咐人去重新给你做一桌,毕竟你也是个大老板,如果你不在我的婚宴上吃得满意,其他人到时候难免会说些闲话。” 听到雷耀的话,李威先是把筷子随意的放到了一边,随后他抬起头带着一脸莫名笑意的说道,“不必了,外面的东西再怎么样,也没有家里的安全,我只是过来凑个过场,到时候回家再补一顿就是了。” 这带着暗暗嘲讽的话语激地雷耀心中的火气“蹭”的一涨,他握着酒杯的手也不禁使劲一攥,这不是明摆着说他的婚宴吃不得吗? 为免失态,雷耀迅速将火气压了下去,装作毫不在意地说道,“那只能委屈你在这里看着我们吃饱了,不过对菜品你没胃口,酒总归是要喝一些的吧?如果你来参加我的婚宴不吃不喝,难免会有人猜测你来的企图吧?” 这第二句话雷耀说的特别大声,而早就和雷耀提前打过招呼的白宝顺老爷子,听到这句话以后带着白家的一众人等,举着酒杯走向了李威,而那个韩团长由于刚刚的事情,本来就发愁没有机会找李威的茬,雷耀这句话直接把他也招了过来。 而刚刚还在因为雷耀吃了瘪,才有些沾沾自喜的李威看到这么多人围过来顿时有些坐不住了,但还不等他作出反应,白宝顺已经端着一杯满满的酒递到了他的面前。 “李兄,今天既然你说来参加婚宴,如果不喝酒,那真的就如雷耀兄弟所料,你所说的企图之人可能就有了着落,韩团长应该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吧?” 虽然这个韩团长并不清楚酒有问题,但他却也从这个李威不吃不喝上看出了一点猫腻,当下他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你要是真的不喝,我可能就真的要好好调查你一下了。” 面对二人的咄咄相逼,李威不禁在心中又问候了一下雷耀和白宝顺的父母,这是一点余地也不留啊。 虽然他手中有解药,但他可不想感受蚀骨灼心的痛苦,于是解释道:“韩团长说笑了,可不要听信他人胡说,只是近日我有病在身,已经半月不曾饮酒,这是我李家上下都知道的事情。” 说完,那些站在不远处的李家一众随从连忙附和,就仿佛这个事情是真的一般,但这一幕却让一旁的白宝顺老爷子看得有些气结,他倒是忘了这个李威的巧舌如簧。 虽然韩团长也清楚李威只不过是在找说辞而已,但人家已经说了有病在身,即便自己是团长也不能直接下命令强迫人家,那样传出去,反倒对他的名声不好。 就在场面有些尴尬的时候,李威则说道:“大兄弟的心意李某不能不领,咱这样,酒呢是真喝不了,不如以茶代酒,我可听说白家有上好的大红袍,借此也沾沾光,不知道舍不舍得拿出来让李某尝尝呢?”说着李威向白宝顺投去了一个假意的友好笑容。 “这个好说。”白宝顺面不露色。 在之前薛胖子坦白的时候,交出了剩下的毒药,而以白宝顺人老成精的作风自然是将毒药留了下来,李威这番行径无异是自找死路。 待茶端来,李威忙装出一副恭敬的样子,接过来敬向雷耀:“今日大兄弟成婚,我李某是打心底的高兴,来,我先祝你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虽然仅仅是一杯茶,李威却喝出了酒的感觉,他轻抿了一口茶,便紧接着脱口而出,夸赞道,“好茶!” 听着李威夸大的话语,白宝顺和雷耀不禁嘴角挂上一丝冷笑,心中暗暗嗤笑,他们倒是很想知道,若李威知晓这茶是借于他那方药剂配的料会作何感想? 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李威却发现雷耀压根就没有回敬,反而半句回复都没得到,人已经走向了下一桌,这种毫不在意的态度让李威心中颇为恼火。 这一幕引来周围低声的嘲笑,显然雷耀是将自己耍了,气得李威直咬牙:“你行,你给我等着,等你跪下来求我的时候,老子一定要你享受生死不能的折磨。” 或许雷耀没有发现李威愤怒中离场,也或许心思都放在了同时回到白府的下人,见到花兰胸有成竹的样子,他知道解药到手了,那李威怕是小命难保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唱戏 李威临走时,撞见了花兰,虽然花兰已经极力地平息着长途奔波导致的气喘,但眼尖的李威还是看出了一点不对劲,并且花兰冲着他露出的诡异笑容,更让他心头感受到了某种异样,立马加快了脚步。 解药盗了出来,李威算是倒霉到家了,而薛胖子的老母亲也被安全救出,雷耀和白老爷子等人至此彻底松了一口气。 少了李威的婚宴,在喜气洋洋的氛围下一直持续到了夜里,大部分客人都因为醉酒被留在了白家过夜,当然韩团长也不例外,而这也是雷耀乐意见得的事情,这个韩团长是从军队派下来的,战场上很多事情,还需要向其询问。 婚宴结束后,雷耀却并没有直接和李之贻洞房,一是随宾客喝了不少酒,二来听完花兰的讲述以后,很期待李威将会作何反应,于是跟着白宝顺老爷子等人坐在院子里等待消息。 很快,探子回府,小声在宝顺老爷子耳边嘀咕了几句,年事已高的老爷子听了竟被惹得忍不住笑出声来。 而这莫名的笑声搞的雷耀和白宝禄一头雾水,而老爷子在笑了一阵以后才将探子所探得的情报娓娓道来。 “这个杂种,竟把那十几个被迷晕的家丁吊在了门口,也不怕被旁人笑掉了大牙笑话,哈哈哈……” 听到老爷子的话,雷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可算是出了白天这口气。 终于停住笑声的白宝顺老爷子将手里的核桃咕噜一转,站起来拍了一下脑袋,拱起手郑重地对花兰说道:“谢谢你了,花小姐,要不是你,恐怕现在求饶的就是我们了。” 花兰有些受不住,忙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大家都是一家人,没有什么谢不谢的。” 对于她来讲,雷耀和李之贻的婚事才是最重要的,她自然不会让妄图破坏婚礼的人好受,现在这些事能有这般结果已经是她最满意的了。 可就在这时候,原本安静的白家大门外忽然出现了十分剧烈的争吵声,白宝顺微眯着眼说道,“说曹操曹操就到,宝禄,把咱们家能动弹的都叫到这来。” 片刻过后,白家大门咣当一声,伴随着“哎呦”声,几个看门的百家家丁被这股冲力撞倒在地,摔了个仰面朝天。李威带着一大群人风风火火的迅速堵满了白家院子,气冲冲地来到白宝顺老爷子面前,他擦了一下额头密布的汗珠骂道,“你个老不死的,你敢阴我?” 但白宝顺却不气不恼,反而有些不明所以的说道:“李老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别给我装糊涂,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事,你们心里比谁都清楚,我劝你们最好乖乖把偷走的东西交给我,不然今天我平了你们白家!” “姓李的,你前边说我家行事不轨,这又带着一群杂碎跑来,你当我这里是你家的后花园吗!”白老爷子面色微沉,话音落下,白家家丁就带着家伙从四周如潮水般涌出,顿时将李威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这阵势气场立马就让李家的众人心里慌了神。 要说白隐给的那支病毒药剂,虽不会立马死人,但其药效的过程是痛苦的,正如最早提醒的,中毒的人免疫力下降,随着高烧不止而气绝人亡,此时才过去小半天,看这李威已经痛苦难耐,不得不让人搀扶着。 而李威得知自己被阴,解药又被盗走,在惩罚家丁之后,他第一时间去找白隐,可却遍寻不见白隐的踪影,这时他才忽然想起来,白隐前段时间已经去山东执行任务,无奈他只好来了白家。 感受着自己逐渐发热的身体,李威意识到死亡的来临,怒气冲冲道:“别tm给我装,赶紧把解药还回来,不然老子拼了命也要干死你们,啊!!”下毒不成反遭算计,并且还在白家人的手中接二连三的吃瘪,李威已经达到了一个崩溃的边缘,无论如何也难以保持平静。 “谁家的野驴没关好,给老子宰了!” 就在白宝顺老爷子准备继续回嘴的时候,从一个房间里传出了一声愤怒的喝骂声,而李威听到这声骂声嘴角也一阵抽搐,他何曾被人这样对待过? 紧接着,衣衫不整的韩团长揉着头疼的脑袋,一脚踹开房门走了出来,当他看清院子里这么大阵仗以后,转而对着雷耀问道,“是我喝多了眼花吗,后边还有节目?” “哈哈,韩团长赶得正巧,还真让您说对了,这李老板可能就是来唱戏的,这不非要诬赖我们嘛。”花兰替大家回道,而雷耀等人则是点头附和。 “你放……” 嘴里刚刚蹦出两个字,李威就忍不住吐出了一口鲜血,但这完全跟毒药没关系,只是因为接二连三的事情导致他气急攻心了。 韩团长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李威,随后他来到雷耀身边嘱咐:“这个戏听上去不错,好好唱来,我也醒醒酒。” 雷耀本来还在头疼李威的纠缠,如果因为这事两家大打出手,白家一定会元气大伤,韩团长的出现刚好解决了他眼前最头疼的事情。 “事情是这样的,李老板说我们给他下毒,这事您当时可是在场,给酒不喝又要了茶,这可全都是随着他的意,可喝完茶之后再寻他便不见了踪影,可这会儿却突然冒出来向我们讨药,您看这事?” 听着雷耀的解释,韩团长点了点头,白天这李威已经让他难堪,凭这一条,他对于这事的评判就足以倾向雷耀了,将目光转向李威:“天气凉,我看你啊就是白天话太多,放着酒宴不吃偏偏喝西北风,这才拉了肚子,就因为这就大张旗鼓来找人麻烦?” 听这话,李威已经看出了形势,苦笑自己白天的不该,眼下说什么也不会有人信,反而极可能将自己下毒和绑架薛胖子母亲的事败露出来,于是他只能咬牙切齿地低低说道,“师长说得在理,是我糊涂了。” “既然没事了,就赶紧带人走,别影响人家休息,也不看看今天什么日子,快滚吧!” 韩团长说完以后不耐烦地转身回了房间,而李威则用想要杀人的目光死死地瞪了他们一眼,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白宝顺似乎是想起什么,说道,“留步,李老板,我还得跟你说个事情。” 李威停下离开的脚步,转头冷冷地盯着白宝顺,而白宝顺则是一边拍着脑袋,一边有些懊恼的说道,“年纪大了,记事记不清楚,今天你的茶好像是用喝过的茶叶渣泡的,如果明天你因为这事拉肚子了,白家一定会负责你的医药费。” “老混蛋,你!” 刚准备再爆发一次,李威却忽然收住了自己的脾气,随后转身离开了,但临走时他冲着雷耀阴阴地笑了一下,隐隐得让人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李威离开以后,白宝顺老爷子等人不禁开怀大笑,却突然收住,对着雷耀说道,“今晚是你的洞房花烛夜,天色也不早了,赶快去吧,别让新娘子等急了。” “谢谢了白老爷子,这几天麻烦您了。”雷耀起身行了礼,有些害羞但满含期待地往新房奔去。 片刻之后,剩下的人还没走完时,雷耀就火急火燎地冲了出来,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脸上震怒和担忧。 第三百三十二章将计就计 李之贻不见了! 脑海中霎时闪现李威临走时转头的那一抹坏笑,雷耀不禁怒火冲天,径直冲出了屋子。 难怪李威这等贪生怕死的小人,刚刚死活都没有祈求白家一句,原来从一开始就来了个调虎离山,用李之贻当人质,不仅能让雷耀心甘情愿情愿用解药做交换,甚至还会为自己扳回一局。 “我非要亲手宰了他不成!” 一辈子的大事,因为这个卑鄙小人频繁捣乱,大好的圆月缺了一块,这份深仇必须用李威的鲜血才能化解,雷耀转身又回屋从床头摸出了枪。 雷耀再次冲出来时,白家大院内的人和花兰都已经等在了院子里。花兰上前紧忙将其拦下:“别冲动,李之贻那边不会有事的,你这样追上去反倒对她没好处。” “恩?你好像早就知道了?”雷耀发现不仅花兰,就连刚刚出来的白宝禄也仿佛早已知晓一般,瞧着几人全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他的心中很是疑惑。 实际上,表面上看李之贻确实被李威绑架了,但在花兰将白隐的意图告知她后,李之贻就料到了这个卑鄙小人的图谋,料定李威会趁刚刚白家防守空虚偷偷下手,所以她一早便做好了准备,配合对方演出了这场戏码。 而李之贻之所以瞒着雷耀,怕的就是他死活不答应,新娘子在新婚之夜以身犯险,任凭是谁,哪怕有一万个理由也不会同意的。 “路口以及李家附近都有眼线,你那几位兄弟也在,等摸清了小鬼子藏身地,那丫头随时可以脱身,你就不要着急了,与其胡思乱想的功夫,不如看看这个。” 倒了一杯茶过来,宝顺老爷子从怀里摸出一封信纸,“这是在南京时认识的一个老友发来的,他此时人在上海,得知你与我相识,特私信嘱咐我离你远一些。” “远离我?”雷耀心头一惊,自己对白家可没做过任何亏心的事,甚至从未起过丝毫的坏心,可这话听上去却好似自己是个恶人一样。 似乎是料到了雷耀心中的各种想法,宝顺老爷子示意雷耀打开看看,“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你现在的名声,怎么说呢,反正是很多势力想置你于死地。” 听罢,雷耀快速将信抽出来,勉强看了看信上的字,不解其意的他将信转身交给了花兰,待后者一字一句念过之后方才明白,原来是那上海的张大林,联络了各地一些有着利益往来的黑势力,打算成立个同盟组织,其目的竟然是为了自己。 “好家伙。”听起来这个阵势的确是有点大,但雷耀细琢磨却发现这阵仗让人一时间感到有些滑稽又可笑,自己并非什么军中高官,也不是什么割据一方的军阀,至于如此煞费苦心扯这么大的阵仗对付自己吗? 见到雷耀有些不解的样子,花兰出言解释道:“可能不单单是张大林的主意,最主要应该是日本人在其中掺和了一脚。” 正如大家所想的,在日本人眼中,雷耀前后带给日军的破坏都是难以想象的,很多鬼子闻其名而丧胆。多次短兵相接,日本人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倘若再不用点极端手段,这所谓的‘大日本帝国’脸面真没处搁放了。 “哈哈,如此抬举我。”雷耀忍不住笑出声,“这说明,小鬼子已经不是恨我了,而是害怕,不过这还不够……”说到这,雷耀立马想到了最初来白家的请求“学制炸药”。 雷耀抬头望着白宝顺询问道,“前几日我提到的烟火商,不知老爷子帮我寻的如何了?” “早就有消息了,只是离这有些距离,因赶上忙活你的大婚,我也就暂时没和你提起这个事情。” “恩,有信儿就好,待我解决了那个特工,就去学制炸药,完事回上海会会那个张大林,想要捋虎须,自然也得做好掉肉的准备。” 说到这,雷耀不禁想到了那些走狗连同鬼子一同被炸飞的情景,当下他原本焦急不安的心情也舒缓了很多。 “不打鬼子了吗?”白宝顺提的是当下的开战区,徐州城南北两线还处于交战之中,可雷耀却要跑回上海,这和他以往的作风完全不符。 “鬼子当然是要打的,只是我的作用不同于军队,我的这点门道在炮火纷飞的战场可起不到什么作用,所以我打算回上海以后,搅乱鬼子的后方,曲线救国。” 事实上,雷耀早就为解决了白隐以后的事情做了打算,虽然他只是个山野粗人,但他却清楚在什么样的地方能发挥最大的能量。 听出雷耀自有打算,宝顺老爷子甚是欣慰的点了点头,事实上白宝顺的心中也有着自己的算盘,希望雷耀能尽早离开。 在一定程度上,雷耀对于白家来说其实是个烫手的山芋,帮助他也就等同于和小鬼子作对,白家是担了很大的风险的,白宝顺如果早知道张大林要纠集四面八方的势力对付雷耀,或许都不会帮着雷耀他们操持婚事。 就在几人还在谈论不休时,一名被派去跟踪李威的白家下人从白家的暗道里急匆匆跑了回来,意思是说发现了鬼子的落脚点,雷霸和郭军几人让他跑回来寻问要不要动手,因为李威已经独自回府,那里只留下了一群不足为惧的看守。 听闻至此,雷耀再也坐不住,“既然探明了白隐的位置,不如就趁现在一鼓作气直接端了他的老窝,等我马上去换衣服。” 他之所以这么焦急是因为李之贻已经达到了引诱的目的,她也就没必要再多呆了,一来是担心白隐发觉,二来他总感觉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所以他才决定亲自去一探究竟。 青隆百货算是徐州有名的一个地界,但它的前后繁华程度却是截然相反,位于它后尾的贫瘠巷子附近有家破旧的铺子,从那挂满蛛网的牌面来看,得有好些日子没开张了,或许是店家早不在了,才会给人破了门,而那门上则是被人随意地挂了一把一碰就开的锁。 雷耀在白家下人的指引下来到了这家铺子。见雷耀到来,郭军等人迅速的从隐匿的各个角落里走了出来。 “李威带来的人都在隔壁。”小声指了指身后,郭军示意雷耀细细听,时不时能传来阵阵喧哗吵骂,听起来那群家伙好像在打牌,雷耀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们潜进来这么轻松。 雷耀又观察了一会儿,确定里面的人不会出来巡查以后,他对着雷霸等人比划了一番,示意他们千万不要用枪,此时正值深夜,倘若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出现声响,肯定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因此郭军和雷霸几人将腰间的刀子掏了出来握在了手里。雷耀只带了一把手枪,四下扫视了一眼,在柜台上抄起一根尖锐的竹签,随后他便带头小心翼翼地摸了进去。 负责看守的一共有六人,此刻这几人正围坐在一起玩得不亦乐乎,虽然他们各自都配了枪,但或许是因为嫌弃累赘,他们全部将枪带背到了身后,有两个人直接将枪带解下来丢在了榻床上。 雷耀小心瞄了一眼,回身过来低头对几人微声嘀咕了一番,紧接着他抓住那几个人低头看牌的空档快速跑到了另一侧。 突然传来的动静,令屋内几个人一怔,但也仅仅是愣了一下,便又在骂骂咧咧中继续起了牌局。 第三百三十三章好媳妇 贴在墙壁上,雷耀紧绷的心弦稍稍落下,心中不禁暗嘲自己是不是有些高看了这些人,这几个人明显和猪没什么区别。 紧握着手中的竹签,他有把握仅仅依凭这不起眼的东西便足以对付这几个酒囊饭袋了,随后他冲着对面做出了一个动手的手势,自身的注意力也提升到了最集中的状态。 “诶?老爷您怎么又回来了,他们在屋子里呢。”早有准备的铁蛋假装着李家下人的样子向着里屋大声喊道,同时还不停地刻意发出急促跑步的声响,“人呢?老爷来了,快出来。” “快,快收起来。”听闻老爷来了,屋内的争吵谩骂戛然而止,几个人如同见了猫的老鼠一般慌慌张张藏起了扑克,紧接着纷纷朝外跑,慌乱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刚刚话音的不对劲。 就在第一个人跨出门口刚要四下张望之际,雷耀手中的竹签狠狠的捅进了他的喉咙,而剩下的几人在惊愕间还来不及作出反应,郭军等人一拥而上,伴随着几声清脆利落的“噗”“噗”声,这几人便在彻底的静默间被解决掉了。 “真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猪。”雷霸不屑地踢了踢地上的尸体嘲讽道,这般话语听的郭军很想笑,随后他刻意将目光盯向了铁蛋,而后者却是一脸懵逼。 在轻松地解决掉李威安排的看守以后,雷耀迅速的将其它房间都转了一遭,没有发现任何人。最后在卧房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处十分隐蔽的机关暗道。 不过在找到暗道的时候雷耀却并没有着急打开,他先是示意郭军等人隐蔽好,随后他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暗道,而暗道在打开后立马在他的脚下出现一条向下倾斜蜿蜒的长梯,雷耀投首望去,长梯尽头,昏暗的气氛中透着一股异样的阴森。 等待了片刻,确认暗道中没有异样传出后,雷耀率先顺着长梯走了下去,而郭军等人在留下了一个人看守入口后,便也跟着走了下去。 顺着昏暗狭长的长梯,雷耀很快来到了底部,并在不远处发现了一个实验室,入内的一幕却让他感到有些猝不及防,连后面紧随而来的郭军等人看到后也出现了同样的感觉。 李之贻确实被关在了这里,只不过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她已经自行解开了镣铐,此刻她正在实验台周围不断来回打量研究着那些实验器具。 “之贻,你没事吧?”可算是找到了自己的新娘子,雷耀立刻脚下生风般地冲向了李之贻,但李之贻在见雷耀时,却忽然面露严肃的喊道:“别过来,这个实验室有毒!” 雷耀的出现,确实令她喜出望外,但她却十分清楚这个实验室里此刻充斥着一股毒气,而这也是在她被关进来后才发现的,虽然不是很明显,她也没觉察出任何异样,但在解开镣铐后,通过利用实验器具所做的一个简单实验,李之贻确定这屋子里绝对不会干净。 李之贻突如其来的一嗓子,令雷耀瞬间止住了步伐,但只是瞬间的犹豫,紧接着他便直接冲到了李之怡的身边。 “你没事吧?”雷耀一把将李之贻拉到眼前,随后十分疼惜地打量了起来。 “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这个傻子,告诉你别过来,这里是那小鬼子搞病毒试验的地方,你现在肯定也像我一样中毒了,真蠢!”虽然嘴上嗔怪斥责着雷耀,但李之贻的内心却是颇受感动,在说完这番话语以后她便趴到了雷耀的怀中。 “要死一起死喽。”雷耀憨笑道,与生死相比,他怀中的妻子才是最为重要的,而李之贻则是狠狠地挖了他一眼,“别动不动就说什么死啊死的,新婚第一天多不吉利!” “那个,我说,我们该不该下去啊。”雷霸是最后一个进入暗道的,根本不知道郭军和铁蛋为什么停在原地不动,待他跟上来瞧见了正享受着甜蜜的雷耀,这才带着些许调侃地打趣道。 似是听到了雷霸的话语,雷耀冲他们挥手道,“这里有毒,你们在上边等我,也顺便防备一下李威那个老不死的大半夜过来查。” 随着郭军几人的离开,雷耀再次紧了紧手臂,这才将李之贻慢慢松开,随后他将目光转向了身旁的实验台。 实验台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实验器具,而这些雷耀自然是闻所未闻,其中几样实验器具样式古怪,勾起了雷耀的好奇,但碍于李之仪所说的话,他也只得将好奇心按捺了下去。 “这里不会就是研究那什么生化病毒的地方吧?”对于这个词雷耀只是一早听说过,具体的概念他也不是很清晰,但通过李之贻刚刚所说的话,他却大致断定了自己的想法。 李之贻是千门出来的,对于这些药理知识自然是比较熟悉,而她所接触过的那些西洋器具又和面前的所差无几,所以雷耀对于她的话自然是相信的。 只是他很难理解,那个白隐所造出来的生化病毒,竟然是从那些小老鼠身上提取出来的。这对于他来说可是一门闻所未闻的学问。 不过雷耀却发现李之贻的目光一直流转在这些实验器具上,当下他拉着李之贻的手道,“既然是畜生,所作所为哪里是正常人能看懂的,你没听韩团长说嘛,小鬼子连自己的排泄物都当宝,你想想他们脑子正常吗,别看了,咱快走吧。” 既然刚刚李之贻也说了这里是做实验的地方,那这些实验器具也一定沾染了病毒,为了不让李之贻感染更深,雷耀当务之急就是要带她离开。 “等一下。”甩开手,李之贻指了指位于实验台侧方一处挂着铁镣的地方,“我问你啊,要是发现囚犯有问题,你会怎么做?” “怎么做?都说了有问题了,还不趁机来上一刀子,难道等着对方先动手吗?行了,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有事回去再研究。”雷耀不知道李之贻在想什么,也想不到李之贻已经站在白隐的角度立场开始思考问题,这将给以后的雷耀提供很大的帮助。 新婚之夜无良人,雷霸和郭军等人本来还想趁着小两口新婚闹闹洞房,但经过这一晚上的折腾谁也没了兴致,二人抬头看了看泛着鱼肚白的天空,转身回到房间酣睡了起来。 可一宿的疲惫却影响不了雷耀这小两口。身为女人,之前李之贻有好几次愿意把自己给雷耀,而身为男人,雷耀何曾不想早日拥有李之贻,只是出于内心的责任感以及对于李之贻的名声,让他忍住了心头的欲火。 如今二人终于有了圆满,压抑在心中许久的欲望犹如那开闸的洪水一样奔腾、撞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大汗淋漓的雷耀匍匐在李之贻的胸口,感受着上天入地的通体舒泰,之前关于女人的所有幻想原来都不如实际干一把。娶了李之贻,自己算是娶到宝贝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古来有了美人就有了从此不早朝的君王,雷耀算是明白了其中滋味。 鱼肚白很快被当空的烈日所取代,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早早醒来的雷霸等人在院子里的说笑打闹声使得熟睡的雷耀悠悠转醒,这时候他才发现李之贻早就醒来,此时正趴在他肩膀上,满目春光的盯着他,那娇羞可爱的模样让人有些忍不住想要再扑倒一次。 见到雷耀醒来,李之贻脱口而出道,“相公,我美吗?” “我老婆当然是最美的,我们睡觉前那时更美。” 雷耀说着说着,盯着李之贻的眼神就变得幽深起来,李之贻的香腮变得有些羞红了起来:“以前怎么没发觉你油嘴滑舌,呜呜……” 被雷耀嘴巴堵住,李之贻只能发出呜呜的叮咛声,二人再次翻滚在了一起…… 但两个人的亲热明显有些不是时候,正当紧要关头,窗外突然扯来一声如同驴叫般的嗓子,“喂,这都下午了,怎么还没完,你太狠了兄弟,小心嫂子受不了!” 听到这声音,雷耀立刻分辨出了声音的主人,王二亮。他停下动作在心中暗喜道,“这王二亮之前答应我去取了鬼子队长的人头才会回来,想必他是做到了。” 转头爱惜的看了一眼身下的李之贻,雷耀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虽然这王二亮带来个好消息,但是也搅和了他的好事。 不过该办正事的时候还是不能耽误的。 “不要嘛相公,再陪我一会儿。”瞧着雷耀要起床,李之贻嘟囔着小嘴紧紧的搂着他的腰,如同个小孩子一般撒起娇来。 瞧着李之贻的可爱模样,雷耀强压下心中的欲望,在她的额头啄了一口:“听话,王二亮肯定有急事,我再不出去,万一王二亮那个臭流氓带着雷霸他们闯进来,咱们可就尴尬了。晚上我们有的是时间。” 虽然心中稍有失落,但李之贻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她松开手乖巧的应和道:“那你别动,我给你穿衣服。” “呦,我怎么娶了个这么好的媳妇儿。” “哼,偷着乐去吧。” 第三百三十四章为我所用 更换好衣服,满面春光的雷耀从房内走了出来,而他这位新郎官,可着实让院子中的那群单身汉羡慕,早就等候在外边的王二亮见到雷耀出来顺势就要扒开门,非要探头瞧瞧新娘子,而他自然是被雷耀一巴掌轰了出去。 正如雷耀所想,王二亮虽然表面看上去痞里痞气,但实际上此人不坏,如雷霸一样,别看是做着打家劫舍土匪山贼的行当,那也是在这个战乱时期为了混口饭吃,不仅是自己,下边还有几十号兄弟呢,他能再次找来已经充分的说明了这点。 按照之前的约定,王二亮回去之后立马召集了所有兄弟,先是骗得鬼子军队的户田队长一番开怀畅饮,灌醉后抓住机会下的手。用他的话来讲,上刑场的人都要吃顿好饭,即将死去之人怎么着也得管顿酒,这不分敌我,算是一种难能可贵的义气,这让雷耀听后深有感悟,在某种意义上,王二亮甚至比自己的思想境界还要高。 “欢迎欢迎,这次我们雷狼军又有人了哈哈。”听着二人谈话,雷霸忍不住跑过来插了一句,然而他却完全把这个事情理解错了。 虽然王二亮自始至终希望去参军,但他想要加入的是新四军而并非跟在雷耀手下,即便是他偶尔也有想过,可是在他心中,雷耀更像是他一生的对手,而这也全因镰刀的对决,所以以他的性子是不可能屈膝雷耀的旗下的。 “我要加入新四军,之前的时候听你跟我讲了那一席话,我觉得他们真是没错,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所以这条路我算是走定了,不过接下来得需要你帮我引荐了,兄弟。”虽然表面上这么说,可王二亮的兄弟们没有跟来,他这次前来主要是为了道明决意,随后再回山上,同最初的雷霸一样。 因为他的那些兄弟闲散惯了,他并不能保证所有人都想参军,所以自然要先回去整顿一番,顺便做做兄弟们的思想工作。 有了这样一群有生力量的加入,抗日的根基又稳固了一分,雷耀感到很是欣慰,他的努力终究是没有白费,正合计着要好好请王二亮吃一顿饭的时候,白家门口却忽然变得吵闹了起来,而这时候不知谁突然骂了一句“李威狗东西”,雷耀的心头之火立马被这个名字勾了起来,敢情这李威又来找事了,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轻易溜掉了。 “谁再拦我,我一枪崩了他,别以为这里是白府,我就不敢动你们,一群屎壳郎,给老子滚得远远的!”被白府的家丁拦在门外的李威有气无力的喝骂着,而他的手中也真亮出了家伙,可瞧到他那副虚弱的样子,恐怕在场的没有人会相信他还有力气开枪。 这到底什么毒,真可怕! 对此心知肚明的人见到李威的第一眼心中都产生了这个疑问,不过幸好是这王八蛋中毒了,所以众人很是庆幸提早察觉到了对方的把戏,不然等死的就只能是自己了。 “瞧瞧你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看你还能够蹦跶几天?好生生在家躺着办后事就完了,非跑这里找不痛快,何必呢。”四下环顾,不见白家几位老爷的踪影,雷耀只能临时充当主人,而经过这几日的接触,白家的家丁对他的言语也是比较顺从的。 “呦呵,这不是新郎官吗,怎么样,昨夜睡得可好啊?我可是托人帮你算了一卦,良宵美景配佳人,你福气可是大得很,只是不知道你那个小娘子今天早上怎么样?”李威咧着嘴,勉强露出的坏笑中透着讽刺,虽然左右被搀扶着,但嘲笑的力气还是有的,很显然他还不知道,李之贻早已经被救了出来。 雷耀先是很有礼貌谢了一句,而后又道:“很巧,我也帮李老爷补了个卦,只是啊,哎,我不想在这大喜的日子触这个霉头。” “哦?卦象怎么讲,尽可道来,你这大喜的日子是不是真的喜庆还不一定呢。”知道雷耀没好话,李威却满不在乎的接下了这个话茬,他此次前来对于解药可是势在必得。 见李威居然还敢接话,雷耀假装叹气着说道,“既然你想知道,我自然愿意告知,就当是用我新婚的喜庆气冲冲你的晦气,算卦的说您老啊,六行缺一行,这才导致身体如此衰弱,真是……哎~” “哈哈,我原以为雷耀兄弟哪怕学识不够,最起码也得有常识,原来不过如此,李某还是第一次听说,人有六行,你说说除了这金木水火土以外,第六行又是什么呢?” 李威心中暗讽雷耀这个山野村夫,连最基本的常识定理都不懂,这般说话无非是自讨无趣罢了。 直接忽略掉李威的嘲讽,雷耀毫不在意地解释道,“这不说吗,我也纳闷啊,所以就问了那位高人,结果您猜他怎么说?”雷耀顿了顿,目光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冷言继续道:“高人说您六行缺一行,缺的是德。” 此番话出,周围顿时爆发了一阵不可抑制的狂笑,瞧着连白家的下人都在肆无忌惮的嘲笑自己,原本身体就已经虚弱到极致的李威顿时感觉眼前一花,喉咙里涌上来了一股不可抑制的腥甜,不过他却生生将这股甜意咽了下去。 “你,你……”李威哆哆嗦嗦地指着雷耀,他此刻恨不得一枪将其杀掉,但他又转念一想,此刻他的手中还没得到解药,那些言语上的羞辱也只能强行忍住。 在左右下人的搀扶下缓了片刻以后,他索性直接了当的说道:“咱也别拐弯抹角了,你那如花似玉的媳妇在我手里,解药你给我拿出来,我立马放人,不然我可保证不了你那个小娇妻的安全。” 原以为在这般威胁下雷耀一定惊慌失措,可李威却万万没想到,他脸上的得意还未等扩散,一句毫不留情的回怼使得他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不然呢,你觉得你回去以后能撑多久?” 来到雷耀身边,李之贻挽起了他的手臂,随后故意朝李威挤眉弄眼,就瞧着对方老脸苦涩难堪,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似乎找不准自己到底是该悲还是该心如死灰。 “难不成,你还盼着等那位大人归来吗,你剩下的时间够吗?”虽然雷耀不是那种趁势张狂之人,但这李威太过卑鄙,就算是借此机会凌辱一番都难解他心头之恨。 “先别说时间够不够的,那个小鬼子能不能留他都是问题。”众人转头,花兰举着一封信件从雷耀后边走了过来,见到李之贻时,二人不禁偷偷交换了一下目光。 花兰双指轻拈着信封,“拿去瞧瞧吧,有人向上边举报,说你李威借白家大摆婚宴之际,在酒中下毒,害死了前来道喜的所有宾客,其中包含城中众多的商业大佬,更有军中官员,这份罪名可是杀你十次都不过啊。”说罢,花兰将正面写着“举报”字样的信件甩了过去。 实际上,这是伪造的,在雷耀出门之际,李之贻和花兰就商量好了,李威此时还不能死,他的存在才能保证白隐的顺利出现,只不过得让他站对立场。 见李威成功接过信封,花兰又添油加醋地说道:“这信分明就是提早杜撰好的,只是没想到事情没有照里边所写的发展,那试问有谁会这样做,又是谁会对你最初的计划了解的这么清楚,李家大老爷,你可真是糊涂啊。” 花兰的语气抑扬顿挫又掷地有声,指引着李威顺上自己的思路,此时虚弱的李威在见到李之贻后已经方寸大乱,思路很容易跟着别人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双手颤抖着看着信上的内容,再加上花兰的话语,李威第一时间想到了白隐,全盘计划都是此人吩咐的,这件事除了他们李家兄弟和薛胖子以外,谁也不知道,薛胖子胆小怕事,即便是将自己的事情捅给别人,也不敢做出这种举报的事情,而自己的亲弟弟也断然不可能做这种举报自家人的蠢事。 那仔细想来,唯一一个举报他的,就只有白隐了,虽然他的嘴上仍然拒绝承认这个事实,但他的心里已经在暗暗嘀咕,这位大人究竟在想什么? 瞧着对方已经中了套,李之贻忙转身招了招手,一名下人捧来了一个木制的箱子,打开箱子,里面尽是各式各样的药剂,李之贻接过箱子如同施舍一般地扔到了李威眼前,紧接着李之贻扬着下巴说道:“瞧瞧吧,这就是你那位尊敬的大人留下的解药,你应该见过,但我们也不确定能不能解毒,你如果信他,你就尽管喝。” 说着,李之贻重新回到了雷耀的身边,在场的所有人就那么站在那里注视着李威。 第三百三十五章选择立场 李威一听说是解药,哪里还顾得上去考虑李之贻所说的真假,他猛得扑到了木箱面前,随后如同一个饥不择食的乞丐一般拿起一瓶瓶的药剂往嘴里猛灌,那些各式各样的怪异味道也完全被他的求生欲望掩盖了下去。 正当李威喝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一道毫不掩饰的嘲讽话语让他不禁停了下来,“还真喝?真不明白你这么蠢为什么还怕死,实话告诉你,那压根不是什么解药,你被骗了。” 吃惊的望了一眼李之贻,李威再次瞧向手中,由于他曾经见过解药的样子,所以他并不是特别相信李之贻的话,这些药剂虽然繁杂,但确实是从那位大人手中拿来的,怎么可能不是解药。 “所谓的解药都是假的,那个小鬼子是想通过你的手,杀掉徐州所有的商业大佬,然后那封举报信就起了作用,随之你跟你的好兄弟也得跟着陪葬,如此一来徐州城可就乱了套。你想想看,各方的势力肯定要去争抢自己所能接触到的无主蛋糕,包括你们李家也会被瓜分,而这样一来城内必将陷入混乱,这不正是给小鬼子带来了一个绝佳的侵略机会吗。” 李之贻说完,回头打了个手势,芥川少佐被人押了上来。 李之贻再次转身,目光灼灼地盯着李威,“若还不信,你瞧瞧他是谁,芥川少佐,此人的名讳,我想凭你们李家的能耐绝对可以查出真假,他便是前来控制那些地下势力的,这样小鬼子里应外合拿下徐州,那可轻松多了。” 芥川少佐早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日本人所谓的宁死不屈在他这里根本是扯淡,在他的心中,能活一天就有一天的机会,所以对于李之贻等人的安排,他自然是会选择尽量顺从配合。 瞧着李之贻朝自己示意,他便流利得说了一段日本话,那李威虽然并不懂日本话,但也听出几个字眼,李之贻见李威脸上的疑惑越来越深,正要转身示意,王二亮就自己跳了出来。 户田小鬼子的脑袋,本就是拿给雷耀看的,之所以没见血腥也是因为白府里外依然透着喜庆,在大喜的日子亮这种东西总有些不合适,方才王二亮在后方听闻了许久,眼珠子骨碌那么一转,心说或许能帮到忙。 王二亮提溜着一个盒子,放到李威面前打开说道:“燕子山的小鬼子,你总该认识,还有我王二亮,不会没听过吧。说起来惭愧,我们也是受鬼子迷惑,鬼子告诉我们称,徐州将会爆发内乱,派我们来就是来趁机打劫的,幸好遇到雷耀他们把我点醒,否则我等也要落入虎口,小鬼子压根没把咱中国人当人看,给他们做事下场就是死路一条,你好好想想吧,兄弟。” 这么多人作证,又诸多道理摆在面前,李威再说不相信,那纯属一根筋的傻子了,虽然那封举报信是伪造的,但解药自己吃下去了,却真的如李之贻所讲,一点效果没有。白隐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中毒之人活下去,而李威之前是有利用价值的,白隐不会露出自己的真正意图,可一旦此事真的发生了,总得有人背这个锅,而背这个锅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 “他姥姥的,狗日的小鬼子,竟然把我李某人当傻子。”此时的李威再也忍受不了这口气,自己对那位大人马首是瞻、百般服从,竟落得这般下场!当下他心中的懊悔不断地冲撞着愈发疲惫的心弦。 李威一下子苍老了数岁。然而这种小人是不值得被同情的,即便是落得家徒四壁,抛尸荒野也没有人会去可怜一分。 白家院子里难得一时安静。 雷耀等人都望着李威,所有人似乎都在冥冥中期盼着什么,期盼着脑中所浮现出的画面,李威那让人忍不住唾弃讽刺的样子。 而李威此刻也顾不得颜面了,一次次像小丑一样自认为取胜的手段被击破,现在居然还面临着被遗弃的绝望,此时此景若想活命,他断然是不可能继续做那个趾高气扬的李老爷,想要活就要给人下跪,即便丢了这份颜面,最起码也能争取到一个活着的机会。 挣扎了片刻,李威挣脱下人的搀扶无力地瘫跪在了地上,老泪横流的连给雷耀等人磕了几个头:“之前是我愚昧,受那鬼子蒙蔽,如果你们有办法,请不计前嫌救我一命,我李威再次拿性命担保,日后再也不会做类似的蠢事。” 其实在这么做的时候,李威心里还是有着一些底气的,雷耀等人之所以会搬出各种事情开导自己,想必早就有所计划,对自己是有所需要,身为生意人的直觉告诉他,自己的性命一定能够保下来,只是看雷耀他们提的要求自己能不能接受罢了,眼下这也是唯一的生路。 李威这一跪,让众人心中有了谱。确实,李之贻有一些办法,但并非如李威所想那般能够彻底救治。她取出一些药物来,说道:“虽然不能完全解救你,但这可以维持你多活一段日子,至于想不想彻底得救,要看你有没有胆量了。” “人都活不了了,还谈什么敢不敢,说吧,你们需要我怎么做?”虽然李威明知雷耀等人都是冲那个白隐去的,可眼下即便再怕,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选择和白隐抗争,跟着雷耀等人或许还有活下来的希望。 很快,在场的每个人都被分配了相应的任务,而行动方案是由李之贻制定的,虽然在这之前她几乎没有跟任何人沟通过,可这个行动方案却是面面俱到,听闻者都羡慕雷耀娶了这样一个聪慧的媳妇儿,雷耀自己更是自豪不已。 分工明确,各自着手准备负责的事情,只待白隐回来的那一天。期间李海被杀死的事令李威病上加痛,尸体找到时早已经被花兰处理过,并成功的将矛头再次指向了白隐,而经过这个事情,李威可以说和白隐达到了一个不死不休的仇恨地步,这个行动方案中的唯一变数雷耀也无须担心了。 日军南部战线处在淮海一带,任凭各种武装齐全,甚至连番动用轰炸机,却因地势阻碍难有进展,而北线同样陷入胶着状态,因此日军上级才催促特工加快行动,而白隐的目标是第五战区指挥官,原本为其准备了数日的病毒试验,当万事俱备时,却因那一次李威的突然闯入而失败,无奈之下他只好选择空手前往。 不过这个小鬼子还是太小看了中国人,即便是什么万中无一的特种兵,手段再厉害也是猛虎斗不过群狼,更何况那边还有新四军的游击队,白隐的任何行踪都是有可能被追踪的。 这白隐匆忙而去又落魄而回,正当他满心愤懑无处发泄的时候,李威来到了他面前。 依然是保持原有的卑微,李威毕恭毕敬的来到白隐身前,“皇军大人,之前您计划的事情办得顺利吧?” 听此一问,白隐更是来了火气,一屁股摔在沙发上,可他紧接着却立马惨叫了一声,刚刚他似乎感觉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此时恼羞成怒的他已经不顾及什么形象,咧着嘴朝屁股下摸去,却未发现任何异常。 “我的事,用你来管吗?”白隐朝后靠了靠,怒视汹汹地盯着李威,要不是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蛋坏了他的试验,他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狼狈。 “不敢不敢,小的只是随口一问,皇军息怒。”李威赶紧恭敬地解释道,在白隐没有得到惩罚以前,轻易露出马脚无异于是自寻死路。 正准备爆发的时候,白隐忽然意识到此刻自己十分需要眼前这个看上去还算忠诚的人,当下他将心中的盛怒强行压制了下去。 脾气稍缓,白隐一边从桌子上倒了一杯烧酒一边头也不抬地询问道:“白家那边什么进展?” “都办妥了,雷耀的夫人已经被抓来,就关在下边,大人要不要下去看看?”李威毫不犹豫地说道,从白隐回来的第一刻,就有探子时刻关注着他的动向,李威确定对方还没有时间辨别他一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是真是假,只是不知为何,李威却发现他的眼神变得怪异了起来。 “你中毒了吧?” 第三百三十六章白隐中计 李威距离中毒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月,即便有李之贻配的药物舒缓毒性,但毒素始终存在于身体之中,在白隐回徐州之前,他都终日在病床上躺着,能够在这个时候假装轻松的出现,已是付出了极大的体力和精力。 但特工是什么人,异于常人的他们对于外物出现的细微差异都洞察的到,别看李威现在如同个没事人一样,实际上他手脚时不时地抖动,以及眼光不由自主的四处移动,早就被白隐看在了眼中。 对于眼前这个被自己轻易操控的傀儡,白隐跟更多的日本人一样,根本不存在什么信任可言,一旦发现了背叛或者欺瞒的端倪,那便会立马宰割抹除,只是白隐还不想那么快,因为很多事他没有弄明白,在榨干李威最后一丝价值以前,还得留着这条贱命。 此时的李威在白隐的眼中简直是漏洞百出,为何让李威给别人下毒,却令自己中了毒?这听上去完全是滑稽之谈,这是其一,其二,李威中了毒不求助自己,却要硬装出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受人威胁,而那个威胁的人白隐下意识的想到了雷耀,可这时候他心中却浮现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雷耀是如何做到的这一切,竟然让自己的计划朝着截然相反的方向发展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虽然早就看破了李威的伪装,但白隐却并不直接道明,而是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把叉子握在手里细细把玩着,仿佛这把叉子随时都会飙射出去一样。 “没,没有,皇军大人,我这两天只是风寒而已,谢您的关心。”李威也不是傻子,听到白隐话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不妙了,所以他在说话间用余光朝侧方探去,以准备若遇到突发状况时能够及时逃掉。 “我可没说关心你,反而我是担心啊,老东西。”对方突如其来的紧张,早就在白隐预料之中,只是他好奇李威竟然还不说实话,这让他属实无法忍受,更气的是雷耀竟然可以让这样的卑鄙小人唯命是从,不得不说,他的确是有些小瞧雷耀了,也正是因为他的轻敌,才让自己落入了这么个举步维艰的境地。 在道出一声老东西之后,李威脸色瞬时巨变,刹那间他再也拖不住满身的疲惫,他用仅有的力气试图朝外逃,可他终归是想得太简单了,就在他抬腿之际,白隐已经动了手,看似轻小的钢叉硬是戳在他的后腰上,后腰处传来的巨大痛楚当即使得他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而这股力量也直接将李威残余的体力消耗殆尽了,他顿时一脸惊惧地说道,“饶命啊,皇军,我都是被逼的,他们说你的毒压根没解药,我这也是没办法啊,求求你这次放过我!” “下贱的东西,你已经没有价值了。”白隐压根不想再听眼前这只苍蝇过多的聒噪,他径直来到李威身后,看似随意的一脚,却带出一声骨骼断裂的声响,再瞧那李威,原本就有些病态的脑袋已经换了位,汩汩的鲜血从他的口鼻中不断流出。 此时的白隐已经红了眼,在他的字典里,没有失败这个词,他也不允许出现这个耻辱的字眼,可现实却让他连番遭到了挫折,所以杀了李威还不够,他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随处可抓的东西被他砸得一片狼藉,随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一个暗道的方位,稳定一下心神,他不禁阴测测地笑了起来。 地下室依旧如同之前一样被阴森的气息笼罩,白隐踏着沉重的脚步走来,单调的脚步声在地下室显得格外清晰,似乎在故意提醒着被关押在里面的人,然而当他走到尽头,昏暗的空间内都没有传来半声响动。 在他侧前方的位置,一副已经被化学试剂腐蚀的镣铐之下牢牢地锁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而她似乎处于昏迷之中,一身红花旗袍下掩盖着粗壮的大腿,这对于白隐这种有折磨倾向的变态来说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嘴角扬起,白隐没有立马凑过去,而是转身径直来到试验台上,他拿起一支装有血色液体的试管晃了晃,阴冷冷地说道:“都说红色是喜庆,可这血也是红色,你说要是杀了人,到底是算喜还是悲呢?” 话说着,白隐将液体缓缓倒在台面上,随后他用手指随意的沾了一些拿到眼前,继续自言自语道:“我觉得应该是喜,因为可以看到别人的悲鸣,这就是快乐所在,你说是不是,我美丽的新娘子?” 转头朝李威已经牢牢拴好的所谓的‘李之贻’望去,白隐手中已经多了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在李威露出马脚之后,他可不认为李威的话还有一句可信的,而且眼前这根本就不是个女人,搞出这样一眼就能瞧破的鬼把戏,白隐突然又觉得雷耀有点幼稚搞笑。 “是叫李之贻对吧?放心不要害怕,我不会杀你的,除非你心中的那位大英雄不来救你。不过呢,你放心,雷耀不可能不来的,他就算死也要救你的。”说罢,白隐已经开始朝对面的“李之贻”走去,他丝毫不介意对方会突然采取行动,有所防备之下,他不认为谁可以伤的了自己,之所以说出这一番话,只不过是假装不知情陪着对方玩玩罢了。 “雷耀啊,你到底是真聪明,还是装糊涂啊,你明明知道斗不过我的,以为破了我计划,我就没有办法了吗,我可是说过了,你始终都是我的玩物,你只是一个我想要怎么摆弄都可以的木偶。” “李之贻”依然没有作出回应,可这个时候白隐已经凑到了“李之贻”的身边,讥讽地摇了摇头,随后他奸笑着将匕首狠狠地插进了对方的腹部,原本以为传来的会是响彻实验室的凄惨叫声,却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在他出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当匕首轻松的插进去后,一股早已蓄势待发的粘液喷薄而出,他连逃脱的机会都没有。 “噗~!” 沉寂了片刻的实验室传来了一声细微的声响,紧接着就是一阵让人听得头皮发麻的惨叫声。 “啊~”,刺鼻的液体沾在白隐的身上,被液体接触到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迅速侵蚀,虽然有一部分撒到了他的衣服上,但绝大部分还是溅到了他的皮肉上,感受到肌肤那种不可忍耐的灼痛感,白隐才意识到自己沾到了什么东西,“该死,居然是硫酸!” 紧步朝后退去,他踉跄着来到了实验台面前,想尽各种办法想要清除身上继续腐蚀的硫酸,此刻的白隐仿佛踏入了地狱中一般,不光他此时的外表极为可怖,那一声声惨叫也尤为刺耳。 “八嘎!”胸口的血肉模糊,已经疼得白隐冷汗连连,牙齿泛白咬得吱吱作响,心头更是犹如刀割一般,自打来到中国,都是他把别人的生命玩弄于鼓掌之间,风光无限的他何时被人搞得如此凄惨过。 他在剧痛之余暗暗发誓再见到雷耀,绝对不会再和雷耀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他一定要让雷耀感受一下比这痛十倍百倍的疼痛,但他却并没有意识到,刚刚的大意,他生命的裁决权就已经不在他的手上了。 正当白隐紧急地翻找着碱性物质的时候,头顶突然开了个洞,一道身影随之跳下,虽然圈套着厚厚的防化服让人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可那人手中明晃晃的镰刀,却让剧痛之中的白隐心头一怔。 倘若换做平时,白隐不认为单打独斗雷耀会有胜算,即便是雷耀再能打,也和自己这种经过专业训练的人有着不小的差距。 然而如今白隐却受了重伤,在这种伤势的影响下,他原本的胜率在此刻已经剩下了不足一成,而在这时候更奇怪的事情出现了,他的身体竟然渐渐麻痹起来。 研究了这么长时间的病毒,白隐自然是深知酸不可以和毒相容这一点,他一边与雷耀保持着距离,一边在脑中飞快思考,很快他便想到了这件事情的端倪。 “真是煞费苦心,竟然在沙发中动了手脚。”白隐想起之前瞬间的针痛,或许就是那时被注射了延时的麻醉剂,才导致此刻他的全身渐渐无力,甚至连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没想到这次居然吃了这么大的亏!” 正思索间,雷耀已经欺身而至,冒着寒光的镰刀带着些许破风声扫向了他的腰间,白隐腰一扭,将这次的攻击堪堪躲过,但雷耀毫不留情的脚却径直踹在了他的肩膀上。 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白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他一边压着伤口的疼痛,一边且战且退,但雷耀在他离墙还有十米左右的时候终于成功击中了他,镰刀无情地砍在他的腰间,喷涌的鲜血瞬时布满了他的半个身躯。 但白隐也抓住这个空档重重地给了雷耀一拳,出乎意料,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反抗的白隐忽然爆发的力量使得雷耀向后退了十几步。 随后白隐拖着逐渐不听使唤的身躯死死地贴到了墙边,他用手摸向了墙壁,强忍着伤口的腐蚀阴笑道:“雷耀,不得不承认这次你胜了,但是你不要开心太早,今日你杀不了我,等到我再次出现时,便是你的死期,哦,对了,还有你的新娘子。” 随着话音落下,白隐的手已经摸向后身一处松动的石砖,这又是一个暗道,他紧贴着墙壁随着机关启动,整个人被转进了墙体之中,后面紧随而至的雷霸等人赶紧冲到了墙壁面前,可那个墙壁却纹丝不动,雷耀摘下防毒面罩,王二亮一边敲打着墙壁一边有些奇怪的说道,“这就是那个所谓的特工啊,看上去也没有多么厉害,那么明显的套他也钻。” 第三百三十七章耍鬼子 受了重伤的白隐,浑身的力量也渐渐散尽,心中很清楚此刻若再多停留一秒,都将是自己的末日,庆幸这个地方早前他留了密道,特定时期可以逃跑。“等着吧,雷耀,以后你会付出代价的。”白隐咬着牙艰难地朝出口缓慢移动。 最后被打开的暗道,通往的地方是一个铺面的后方小院,连接着外边街道,白隐坚信只要快点跑出去,他就有机会逃掉,随便抓个车夫,就能带他前往安全之地。 生怕雷耀从后尾追来,白隐在这最后几步的逃亡中几乎拼尽了全力,待他强撑着来到顶口时,双腿在麻药的作用下已经快僵成了木头,让他感到有些庆幸的是,头盖不需要太费力就能打开,于是一副落魄样子的白隐就这样爬了上来。 “太慢了,一会儿天都黑了。”稍稍松了口气的白隐刚想要趴在地上休息一会,身后立马传来了一阵阵连绵不绝的嬉笑声,白隐警惕地转头瞧去,就看见一排男女各自坐在椅子上,正悠闲地嗑着瓜子,那模样,好似是看戏一般。 这些人是谁?虽然白隐在麻药的作用下有些神志模糊,但他几乎都认识,除了李之贻之外,雷狼军的一干人他全部都曾打过交道,但在看到这一群人的时候,他原本正在紧锣密鼓的计划着逃跑路线的大脑瞬间变成了空白。 正在白隐惊诧之际,嗑完瓜子的雷耀随意地咳嗽了一声,将陷入呆滞状态的白隐惊醒了过来。随后一支针剂丢到了白隐的面前,“各位爷爷等你好久了,来吧小鬼子,趁你临死之前,咱俩好好比划比划,我那帮兄弟可都给你下了重码,你可千万不能让我这帮兄弟失望,那支针能让你恢复之前的实力。” 肆无忌惮的讽刺,嘲笑,白隐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当下他不禁浑身颤抖,只不过这颤抖却并非惧怕,而是苦笑自己竟走到了这一步,悔恨自己当时非要玩什么猫捉老鼠,结果自己却被一群老鼠围堵在了这里,可是眼下他却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仅剩的一点力量也仅仅是勉强可以把那支兴奋剂打下去。 “雷耀,你得给这小鬼子点时间,毕竟他傻不拉几扎了麻醉,你可要公平点哦。”花兰坏笑着说道,就连瓜子皮沾在了嘴上都没发觉,而她这幅样子直接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那是自然了,这可是小日本花重金培养出来的“特工”,听说可是没少杀自己人呢,所以我当然不能那么快了结,慢慢来,我不急。” 刻意将“特工”两个字咬的死死的,雷耀本不是倚强凌弱之人,可眼前这个鬼子,哪怕是诛杀百遍恐怕都难解心头之恨,这样的畜生本就应该在人们的唾骂凌辱之中羞愧死去。 大致擦拭了一下镰刀,站起身的雷耀在原地扭腰扭屁股,一副十分轻松自在的样子,可他越是这般,趴在地上的白隐心头的火气越大,打完针剂在渐渐身体有了力气之后,他并没有率先起身,反而一口血从口腔之中喷了出来,就仿佛是遭受了什么重创一般。 “我滴个亲娘姥姥,这难道就是传闻中的气急攻心吗,这招可是太狠了,还没动手,先给对方来个下马威,不过我说小鬼子,你吐一口就算了,可别吐死了,要不雷耀赢得多不光彩。”雷霸说话间,甚至想上前瞄两眼,却被郭军急忙拉了回来。 “傻不傻,咬着你怎么办,那可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哦哦,也对哈,我还是乖乖看戏吧,看这条小日本怎么咬人吧。” “能怎么咬,用吃屎的那张嘴呗,你们没听说吗,小鬼子真的又喝尿又吃屎,真事。” “难怪一个个长得跟倭瓜似的,原来是营养不良啊,我说干嘛非要跑来咱们中国呢,我们放个屁他们都认为是香的。” “哈哈哈……” 雷霸几人肆无忌惮地逗笑着,虽然表面笑着,但每个人心中都恨不得将这鬼子千刀万剐,可雷耀不肯让他们动手,那他们也只能耍个口头之快了,虽说这样,但能气得对方一口口吐血,这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之前就便说过,白隐身为一名顶级特工,向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任何事都是躲在暗处运筹帷幄,如今却被他人视作眼中的杂耍玩物,自然是难忍心头怒火,这样的羞辱对于他来说,直接一刀杀了都比这样来得好。 “笑得很爽吧!”很快,白隐已经有了力气,慢慢爬起来后,恢复了力气的他依旧摆着那副傲人的气势,完全没有了刚刚的狼狈模样,不过这些丝毫不影响他们嘲讽的言语。 “他刚才说什么?” “你耳背啊,他问爷爷奶奶们笑得爽不爽。” “哦哦,爽,很爽,我说小鬼子,你可别那么快死掉,不然就不爽了。” “就是啊,小鬼子,我可是压了你两坨屎,你能打赢,我让你好好享受,保证新鲜!” …… “一群蠢货!”不得不说,身为特工白隐还是有着一些独特的门道的,在特工的特训内容中有着一套调节情绪的办法,这样才能让他们在面对困境时,迅速地冷静下来,以便想出更好的应对方案,就瞧着白隐双目紧闭,微笑中深深吸了一口气,等他再呼气的时候,之前脸上几近扭曲的愤怒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如死水般的沉静。 “雷耀,我承认你有过人的智慧,在某些方面超过了我,但是你以为仅凭这些就可以保住脚下的领土吗?”白隐一边说着,一边脱下了衣袍,把那些和血肉黏连的衣袍分离的时候,白隐的嘴角仍然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待他将上衣完全脱下以后,一副颇具视觉冲击感的躯体展现在了他们的面前,一双金属而制的手掌也露了出来,而在手掌之上则是一副森白的狼牙拳套。 在见到狼牙的那一刻,原本心境平缓的雷耀心中冒出一股不可压抑的冲动,那拳套分明就是自己所用的匕首,可是却被眼前这个杀千刀的改成了拳套,虽说这拳套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可是那佩戴着拳套的鬼子的双手早就沾满了国人的鲜血,肮脏到已经洗不掉了。 “中国领土神圣不可侵犯,就凭你这弹丸之国还想在我们的国土上蹦跶?你们终将会以失败收场,明白吗,这是一个理,天理,你们这群畜生所为灭绝人性,天理难容,你死后迎接你的必将是地狱。”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雷耀甩了甩镰刀说道,他能感觉到手中的镰刀十分渴望品尝一下眼前这个混蛋的血。 “呵呵,可笑,你们中国人只是会给自己找借口,嘴上说着爱国,战争来了还不都是各自为战,为了一己私欲而出卖他人,可像你们这种人,却占着如此富饶的土地,你说合适吗。” “合适不合适,国是我们的,家也是我们的,容不得你这个外人评判!像你们这种抛妻弃母远渡重洋侵略他国的人不配谈爱国,而且我相信,当我把你的头颅挂在城楼之上时,会激发更多人的爱国之情,同时也让你们的军队瞧一瞧,用同胞的血喂出来的人渣,最终落得何等下场。”雷耀冷邃的眼眸中逐渐燃起一股不可抑制的杀意,镰刃的光芒在这一刻仿佛凝聚了更多力量,雷耀的身上突然爆发了一股不可挡的气势。 “你绝不是我的对手,愚蠢的支那人。”话音落下,准备就绪的白隐径直冲向了手举镰刃的雷耀,望着这如同人形坦克一般冲过来的白隐,雷耀的嘴角不禁流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容。 “一招如何,小鬼子,还我狼牙。”到了这个时候,雷耀反倒不慌不忙了,他将紧绷的心弦彻底放下,双手的镰刀也置于胸前平行,他需要的,是一个摧枯拉朽的胜利。 而坐在远处观望的雷霸等人见到雷耀居然做出了这个举动,当下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打法? 第三百三十八章高傲,最后的手段 雷耀平静到吓人的反应,令气势汹汹的白隐在那一瞬间感到有些发懵,在这一刻,他居然猜不到雷耀到底何意,凭借他掌握的情报和之前对雷耀的了解,雷耀惯用的镰刀,多为寻找敌人的盲区,趁着灵巧身手给予快速回击,可眼下雷耀却纹丝不动,就这样直愣愣等待着自己很可能一击致命的进攻,他突然感觉不太对劲。 而这个时候二人间隔已经仅仅只剩下了三五步之远,白隐很清楚,在这个时候用了力想收回必然是给对方机会,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是送死行为,虽然雷耀的行为让他感觉到有些疑惑,但此时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索性将力量全部汇聚到了左拳上,想要试图用狼牙贯穿雷耀的身体。 可就在白隐即将到达雷耀的面门之际,雷耀盯着对方的目光突然一变,手中的镰刀好似飞刀一般,在没有蓄力的情况下竟瞬间平滑而出,而那速度绝不亚于寻常蓄力发射的暗器。 “果然有古怪!” 白隐幸好提早有所预料,在察觉到异样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朝后半仰身躯,干净利落的躲开了雷耀致命一刀,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次看似是精心策划的攻击,却仅仅是雷耀的佯攻,真正的一招在随后出现,而当雷耀动的时候,他就已经清楚自己躲不开第二次攻击了。 犹如弹簧一般向后使劲一仰,平扫过后的镰刀,在这股巨大的反冲力下反而带着倾斜的角度,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太过困难的事情,雷耀只不过转动了下手臂,使其力量靠着旋转变了方向,同时又增加了一股力道,不过雷耀还是第一次将这个理论用于实战。 仅仅是一瞬间,锋利的刀口便沾染到了白隐的鲜血,下一秒,正摆出防御姿势的手臂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好!” “漂亮!” …… 看戏众人瞧得雷耀仅仅是秀了一招便将小鬼子胳膊砍断,顿发掌声,热烈之势盖过了白隐的惨叫声。 “喂喂,小鬼子,你怎么了,只是掉了只胳膊嘛,坐下休息干什么,赶紧爬起来再战啊,你可是还有两条腿啊,你们日本人不是崇尚什么武士道精神吗,不死不要停啊。” “就是说啊,本来手就是假的,断条手臂不算大事,回头我给你弄泥巴糊一条。” …… 转眼间丢了条手臂,白隐不愧是顶级特工,深吸几口气后,在众人的戏弄之下,竟然再次艰难地爬起来,而此时的雷耀已经从断掉的手臂中取下了狼牙拳套,随后像邀功似的朝白隐挥了挥,“这东西我可收回了,至于这东西——” 踩了踩带着金属的半截手臂,雷耀一脸嫌弃的向着白隐的方向猛踢了过去,“我时间倒是充裕的很,你可以先去把你的胳膊接上,需要钢丝螺钉之类的尽管说,我派人给你去找。” “八嘎,噗~”,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白隐捂着本就被硫酸腐蚀过的胸口,上气不接下气,他试图再次快速调节情绪,可是这连续不断的疼痛加上身后雷霸等人从未停止过的嘲笑,让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有办法保持平静了。 “快点,小鬼子。”雷耀用镰刀带着挑衅的意味指了指,示意白隐再来,而白隐却平静地跪坐在原地,似乎是放弃了抵抗。 正当众人以为他准备剖腹自尽来以谢天皇的时候,沉默了片刻的白隐张口了,“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想不到我白隐竟会被一个支那人搞得如此不堪,可恶啊可恶。”白隐面容苦涩地望着天空,现在落魄至极的他已没了平日的傲气,感觉上反而更像是败北之人在苦叹苍天。 “疯了,这小鬼子肯定是疯了,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应该是被自己研制的病毒毒傻了,你瞧他都已经拜天地了。”雷霸止住了笑声,望着鬼子的举动假装发出了惊诧不已的表情,而他的举动也引来了郭军毫不掩饰地嘲笑,“等下难道要拜高堂吗,我看你是想当司仪想疯了,别总因为上次没能给老大当司仪的事耿耿于怀,那鬼子应该是在求老天开恩,盼着老大能放他一条生路。” 郭军的解释使得众人的目光都盯向了雷耀,很明显此刻的白隐已经无心再战,这个时机快点将其杀掉算完,可是雷耀的表情却瞬间被恐惧笼罩,所有人紧忙将目光转向了流血几近虚脱的白隐。 沾满血污的白隐阴沉着脸再次颤巍巍地站起,剩下那那只手心之中正紧紧的握着一枚做工精致的怀表,但在看到这枚怀表的时候,在场之人大多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东西他们在场的所有人都见过,是一种特制的炸弹,这东西虽小,可其威力可是能将附近的多家铺子轰为平地。 心头预感到不妙,铁蛋率先拉起了李之贻,示意先让她赶紧跑,趁此之际其他人也匆忙起身朝后方退去。 “我承认我败了,竟然败给了你,但我不甘心,所以雷耀,咱们下去再斗,顺便带着你的家室,也好图个热闹。”此时的白隐,只要轻轻按动,爆炸就会瞬间出现,而他并没有表现出得心的冷笑,似乎等待着雷耀的回答。 一直被动了这么久,白隐终于在此刻完全取得了主动,竟然有些轻松,他此时反倒有些想看一看这些人在面对死亡威胁的时候,会做出如何的表现。 眼前这个该死的混蛋要同归于尽,这点雷耀是万万没有料到的,在白隐说话之际,他已挥手示意大家快点离开,而他自己却依然停在原地,听白隐说完他才回道:“带上我可以,其他人就算了,省的碍手碍脚,同时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雷耀实际上为的是拖时间,感觉出了雷耀语气中的决绝,李之贻哭喊着死活不肯离去,这难坏了雷霸等人,虽然他们也不忍抛下雷耀,可雷耀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再不领情怕是要辜负了雷耀的一番心意,于是雷霸不顾李之贻的拳打脚踢硬是抗着快速撤去。 见到众人全部离去,雷耀心中的负累也就放下了,只要他的妻子他的兄弟安全就好,至于自己能不能活,全凭天命,而这时候,雷耀对面的白隐说话了。 “你想要跟我说什么?” 雷耀微微一笑,此刻的他显得无比轻松,“很遗憾你的计划怕又不能得逞了,你终究是有些自信过头了。” “哦?我想你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吧,放心只要你死就好了,那些小喽啰我压根看不上,只要我死了,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收拾他们。” “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回头看下。” “呵呵,你们中国人鬼把戏就是多,当我是三岁的娃娃吗?”白隐语气讥讽地说道,他倒是想要看看雷耀能不能避开这个必死的局面。 “那你好自为之。”说罢,雷耀转身便朝大门方向走,出乎意料的举动,让白隐稍有一惊,而就这功夫,他才终于察觉到了来自于身后的异样,在他转身之际忙试图开启炸弹,谁知道还没等发力,他的手腕处传来了一阵剧痛,短暂的脱力使得怀表炸弹摔落在地,陈默的飞刀精准的插在了他的手腕骨缝处,正当白隐想要用牙将飞刀拔下来的时候,雷耀转而回来的镰刀,一上一下径直贯穿了白隐的胸膛。 白隐瞪着双眼想要努力的试图说出点什么,但他被鲜血所充斥的喉咙却说不出一句话,在过了片刻之后,之前还在处于主导位置的白隐就这样散去了气息。 “哥。” “恩,幸亏你出现的及时。” 雷耀一把将陈默抱住,难掩激动地拍了拍陈默的后背,但这个时候明显不太适合叙旧,在刚刚白隐手臂脱力的时候,那枚怀表炸弹也被启动了定时,再不跑,恐怕大家都得玩完。 “你们快撤!”大喊了一声的雷耀抄起炸弹,转身快速地跑到了暗道口,随后狠狠将其甩了进去。 当大地随着身后的‘轰’声震荡时,满头大汗的雷耀已经追上了大家,然而他却发现陈默又失踪了,不仅如此,花兰也不在人群之中了。 “不要找了,他们去千门了。”李之贻挽着雷耀的手臂说道。 警笛声越来越近。 “快走吧,回去慢慢说,等下警署的人就要来了。”郭军跑过来说道 第三百三十九章古怪老头 在这次事件中成功的解决了白隐,无论放在军中还是外界,都绝对算是头等功劳一件,所以这事自然是是可喜可贺的,而白家为此再次摆了酒宴,一来庆祝,二来弥补雷耀婚礼时的诸多不足之处。 另一边,花兰带着陈默赶去了千门,留下话让雷耀放心,帮陈默治好容貌后,会在上海跟大家汇合。而王二亮带着那一群土匪,也早早告辞赶往山东,听说那边有新四军队伍。 当然,此次受益的最大者还是白家,托雷耀的福,李家的产业伴随着最后一个主心骨的死亡成了空壳,徐州城那些商业大佬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刻,不仅纷纷致信支持白家接手,更是将其推向了同盟会会长的位置,并非他们不想分得一杯羹,只是雷耀属实是一个令他们畏惧的存在,李老板尚且斗不过雷耀,更何况他们这些完全不如李老板的商户。 一切尘埃落定,雷耀也该着重办自己的事,在与白家几位爷畅饮时,雷耀很合时宜的提起了之前的一件事情:“上次宝顺老爷子说已经帮我找到了烟花师傅,那人在哪里?” “哦,你不说我还忘记了,离你之前去的燕子山挨的挺近。”放下酒杯,满目红光的老爷子示意管家拿了份地图来,在地图上大致搜索了一下指着一处道:“就这里,叫做玉山,再往北靠一点就是山东境内。” 默默地点了点头,雷耀接过地图查看着说道,“还挺远的,不知那位师傅人怎么样,我是担忧不熟识,过去了别不搭理我,那到时候我可就白跑一趟了。” 一路走来,雷耀旁敲侧击的也多少了解过一些,虽然烟火跟炸药相似,但实质上两者的概念又是截然不同,所以很多匠人是不愿意随便传授的,怕的就是有人拿来做坏事,以往发生过无数次血淋淋的教训。 对于雷耀的担忧,白宝禄先是一愣,随后不禁哈哈大笑,进而说道:“这个事你大可以放心,我给你安排点人跟过去,那人可别说不肯教你,哪怕是不管你个好吃好喝,咱家的人都跟他没完。” “别别,既然去学手艺,怎么能这样呢,再说了,我已经决定自己一个人前往,谁也不要跟着。”既然叫他人一声师傅,那就得以敬为先,别人不肯之事,又怎能强迫着来,那般行径同土匪强盗又有何区别。 可他本是顺口道出了自己意思,却一个不小心透漏了一个人独行的想法,于是他立马遭到了来自李之贻甚至雷霸几人的反对,大家始终都是在一起的,发生什么事情都是一起扛,怎么突然说分开就分开了? 见到几人非要追问,雷耀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道:“我是去学习,大家跟着显得不太好。” “那我呢,我可是你娘子啊,刚结完婚就把我甩了啊?”李之贻嘟囔着小嘴,满心的不情愿,她应该算是所有人中最委屈的一个,婚事办得不圆满不说,和自己的夫君都没有过上一个星期的甜蜜生活。 见此,雷耀憨笑而起,他十分爱惜地抓起李之贻的手解释道:“你别多想,我怎么舍得把你甩了,这么好的媳妇,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你说是不。” 可李之贻嘴角的委屈却不曾化去,雷耀赶忙又说了很多肉麻的情话,瞧着李之贻被哄得有了笑意,雷耀握着她的手继续说道:“我之所以不让你们跟着,其实我有用意。上海那边既然张大林想联合各地势力来抓我,他们肯定会四处打探情报,我担心的是小赤佬军他们,想想看我们离开那么久,也不知他们是否安全,你们先过去保护着点,有你们在,我也就不用担心他们了。” 虽然李之贻等人依旧不太情愿,但雷耀说的也确实在理,张大林若想打听雷耀消息,自然会先抓与其关系密切的人,别看以前小赤佬军没有被发现,可经过这么长时间,谁又能保证这些情报没有泄露呢,况且那些还只是孩子,一直没人照顾也不知如今是否安恙。 “那你什么时候能好,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李之贻虽然嘴上已经同意了他的安排,但心中对于雷耀的安危却是十分担心。 “只要学会了,我立马去找你们,至于我,一个人反而觉得更安全,有麻烦大不了就跑,我现在已经成家了,我可不舍得让你当寡妇,哈哈哈。” “那你自己多小心。” 一切按照雷耀安排的进行,新婚燕尔,雷耀心中属实舍不得,所以他刻意多留了两天陪着李之贻,在第三天清早,他趁李之贻还未醒来时,悄悄离开了白家坐上了离开的车。 玉山,算是一处景色比较好的风景区,脚下的村庄多是林立的小客栈,有着很多外来的人光顾,所以这里除了经营者,反而是见不到几个当地人,而白家给雷耀推荐的这位匠人,生性属实是有些古怪,做了一辈子烟火,在名声渐响之际却突然转进山里过起了隐居生活,若不是白家舍得花钱找人询问,怕是同村的都难以寻找到此人的下落。 下车之后,雷耀背着行李,依照宝顺老爷子所讲,他沿着一条小路径直往山腰上爬,当他爬到正午时分的时候,目光穿过一片枯林,远远地瞧见了两间简陋的草房,烟筒里此时突突冒着白烟,正是生火做饭的点。雷耀还未靠得太近就立马闻到了肉香,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这荒山野岭的,竟有如此美味,着实让人惊奇。 “有人吗?”雷耀将行李轻轻放下,站在屋子外朝里边喊,但房门紧闭根本看不到里边的人,只是听得见里面不断有动静传出。 或许是许久没来生人了,也或许是从没想过会有外人光顾,雷耀的喊声,立马引来屋中连番的骚乱,过了许久,才有一个满头斑白的老者伸出了头,左瞧右看,当他看到站在正前方门口雷耀的时候,他也从门缝里挤了出来。 按照雷耀的估计,这是一个年过花甲之龄的老大爷,个子不高又比较瘦弱,精气神却相当足,尤其是那双眼睛,闪烁着清冷的亮光。注意到雷耀的打量,老大爷立刻转身,毫不犹豫的回了屋里,又紧忙将门关好,连一句话都没有。 意识到刚刚自己的举动不妥,雷耀赶忙出言解释:“大爷,您不用害怕,我不是坏人。”说出这句话,雷耀就觉得自己又说错了,有哪个坏人说自己是坏人的,这样一来,反而给对方带来更不好的印象。 本想着去敲门,可那样一来会更显鲁莽,站在屋前寻思半天,雷耀索性开门见山,他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大爷,听说您老会做烟花,我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向您学习的,您开个门见我一面吧。” “找错人了,你走吧。”屋内炒锅的声响随之停止,大爷如同见了仇人一般大声回道。 “我诚心过来的,我想学您的手艺做炸药,我要去杀日本人。”察觉出了大爷对这话题的敏感,雷耀直接一针见血地说出了自己的意图,可这么一来,大爷连饭也不做了,屋内不仅传来反锁的声响,就连睡房小屋支开的窗户都被关了回去。 “走吧,别打搅我清净。” 哎! 雷耀无奈的摇了摇头,这老人果然如同宝顺老爷子说的一般,真是个性古怪,不过让他有些欣慰的是他肯定没找错人,既然诚心学艺,哪有回头之理,万事唯心诚。 冬季刚走不久,正是春寒料峭时节,除了正午,其他时间都得套上一些御寒的衣物,高山之中更是如此,大白天的微风一过,都是满满的刺骨寒气,雷耀从行李中翻出件厚实的衣服随意地套在了身上,随后就揣着手直接靠在了房子外,也不再多说一句废话,就这样畏缩着身子,一副死赖不走的样子。 许久,似乎听着外边没了动静,老大爷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但老大爷却没想到雷耀立马笑嘻嘻奔了过来,吓得大爷紧忙又是将门反锁。 时间渐晚,外围的寒气也越来越重,虽然雷耀带了很多御寒的衣物,但在这种寒气的侵蚀下,是个人都熬不住。在征求了老大爷的同意后,雷耀在门口升起了一堆火。当然,他把老大爷的沉默当作了肯定,毕竟老大爷肯定不愿意看着他就这么冻死在他家门口。 但真正到了晚上的时候,雷耀发现自己还是有些天真了,这高山上的寒气,真的不是其他地方可以比拟的,雷耀正面烤着火,可他的背面却如同结了冰一般。 而在这时候,门中的老大爷似是不忍地开口道,“愿意冻就冻着吧,我可得提前告诉你,这山上有狼,而且这刚开春,这狼也找不到吃的,你再不走,晚点它们就得上来了,到时候我这把老骨头可帮不了你。” “哦?还有这好事?”闻言,雷耀立马来了精神,他不是冲大爷玩笑,只是从白隐手中夺回来的狼牙,已经沾满了肮脏,以他的性子是断然不可能再使用了,重新弄一副也不错。 “好事?疯子!” 第三百四十章杀破狼 好不容易翻山越岭找到了烟火匠人,可雷耀却没想到这老爷子竟是如此古怪之人,没有办法,他只能下定决心,坐在寒风四起的山上耐心等待,在学到技术以前赖着不走。 听闻老爷子说山上有狼,雷耀早早的把镰刀备在了手中,他有信心只要狼的数量不是太多,那便是给他来送宝的,到时候能再取几颗狼牙,他便又多了件防身兵器。 狼以群居,很少会出现独狼的情况,尤其是严寒天气,聚在一起既能更好的捕食,也能相互依偎取暖,度过严冬。这玉山虽说是风景区,但林子不算太过茂密,不具备严冬抵挡风寒的条件,而且在他来的路上也未见过太多的野生物种,所以他认为这里有狼很有可能是老爷子为了轰赶自己的说辞罢了,就算正如老爷子说的,也不可能太多。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 玉山连接山东境域,翻过这个山再往后才算的上深山老林,这是雷耀见不到的,自打这里有了人气,深山老林里的狼崽子们没少打这边的主意,可因为这老爷子有着自己的手段,不仅能吓退狼群,赶上倒霉的,偶尔还能捡上两头下锅吃肉,这也便是雷耀闻到的肉香来源。 夜幕降临,瑟瑟的寒风无情地搜刮着每一处的温度,老爷子的固执也如同这寒风一般,没有因为雷耀的可怜而改变。此时的风何止是寒冷那么简单,简直就是风中带冰,如果有一丝微风钻进身体里,那就是如冰河洗浴般的感觉。口鼻稍稍吸进去一点,身体里仿佛都在肆虐着冰风。 他眼前的火堆在这刺骨的寒风里起不到任何作用。 一直来到深夜时分,在寒风的肆虐下雷耀冷得几乎团成了一个球,浑身打着哆嗦。忽然,正在努力让自己更暖和一点的雷耀将团在一起的身躯迅速展开,同时耳畔仔细地分辨着周围的响动,自幼山头放羊,雷耀对于野生物种的声音极其敏感,此时山下正传来一些断断续续的骚乱,偶尔还有些低低的兽吼伴随着风灌进他的耳朵。 “这地方还真有狼!” 雷耀忙脱去棉衣,将有些麻木的双手在火堆上烤了烤,随后他抄起了镰刀,目不转睛得盯着那个方向。 越来越近了,基本能判断出是几只还是几十只狼了,很不幸,这次来的是一群狼。 门外隐约传来的动静,也让正盘坐在炕席上的老大爷闻之一惊,他起身透过窗看着雷耀正全神贯注的盯着远方的黑暗,本想着干脆拉他进来,毕竟那些狼都是凶狠的杂种,它们可不会管雷耀多可怜,并且雷耀这都冻了一下午了,先暂且不论他目的如何,总不能眼睁睁瞧着大活人遭了秧。 可是正当他准备起身去开门时,他却忽然注意到了雷耀手中紧握着的镰刀,再细细瞧之,那把精致的镰刀上还暗藏着一些小机关。 这人不简单啊! 在外界但凡提起镰刀,很多人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到雷耀,这是雷耀和镰刀闯出来的名声,但住在这信息闭塞的山上的老者却并不识得,有这个判断也纯粹因为活了一大把年纪了,于是他打算先不出去,在门内窥探一番,他想瞧瞧这人拿镰刀当武器,到底能耍出个什么样的花样。 很快,忽隐忽现的绿芒在黑暗中闪烁跳动,伴随着这些绿芒的逐渐清晰,雷耀大致数了一下这群畜生的数量,二十头,这数量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料,也远远超过了他的掌控范围。 在门内窥探的老大爷似乎看出了雷耀的紧张,在狼群蠢蠢欲动的时候他推开窗问:“这里的狼凶着呢,要不要我帮忙,但你得答应我,帮了你这个忙,明天你就得离开,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 能获得一个助力自然是好的,可若拿离开这个事作为交换,雷耀这一趟就等于是白跑了,故此雷耀仅是转头朝老大爷拱了拱手,道声“谢啦,我能对付这群狼崽子。”说完就继续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越来越近的狼群。 “好小子,跟头倔驴一样,那我可不管你了。”说着不管,才合上窗的老大爷依旧是快速奔向了外屋,从角落里的白色袋子中,拿出了几张纸,将这几张纸小心翼翼的揣在怀里后,他这才返回了里屋的窗边。 而此时,狼群已经稀稀落落地进了院,前前后后形成的弧度刚好把雷耀的退路全部封死,将雷耀彻底堵在墙边后,狼群不断地发出低低的呜鸣声,紧接着一个个全都露出森白的利齿,有些刺眼,在这黑夜里显得格外瘆人,就连屋里的老大爷看了都不免得有些脊背发凉。 “来啊,小鬼子,看我不宰了你!”似是给自己壮胆般地大吼了一声,雷耀原本有些慌乱的心境也被另一种情绪所取缔,有那么一瞬间,在他的意识中眼前的群狼已经变成了一个个穷凶极恶的小鬼子。 从小雷耀就知道,遇到狼群你要比它们还要狠,狼虽然凶狠,但也是啃不动硬骨头的主,必须让它们畏惧,切不能慌张,一旦被它们敏锐的感知到你很害怕,它们便会找机会对你下死口,这全都是自幼父亲告诉他的,经过他的不断实验,这个方法也的确是真实有效的,所以当下雷耀爆发出的气势令周围的饿狼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站在那里呲着牙流着口水。 不过,雷耀并未因此而大意,这些狼显然是许久没有寻到猎物,从他们扁了一些的肚子上就可以看出来,别看它们此刻并没有动作,实际上它们却是在寻找任何一个可以发动的机会,就看雷耀什么时候会露出破绽。 但雷耀哪是那么轻易就能露出自己的软肋,虽然寒风不断搜刮着他体内的温度,但他的注意力却一直保持在一个高度凝聚的状态,狼群不可能和他一直保持这个僵持局面,如果是太过饥饿,很有可能会有一两头狼打头进攻。 如此对峙片刻之后,离他最近的一条灰不溜秋的家伙果真忍不住了,在雷耀的一个视野盲区张开血盆大口扑咬了过去,但雷耀反应够快,在侧身躲过这次扑咬的同时镰刀狠狠地甩过,几乎是瞬间的功夫,那条原本还口水横流的灰狼被分为两截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就没了动静。 这一幕,不仅是令狼群眼中的狠厉消散了一些,更是让屋中随时准备出手的老大爷惊诧不已,心说这小子行啊,竟然把镰刀耍成这般,果真是不简单。 不过这一时的胜利却并不代表雷耀此时脱离了危险,看得出死掉的那条并不是这群家伙的领袖,否则它们早就一哄而散了,因为狼群的行动全部是凭依着头狼的。 于是在解决了这条灰狼以后,雷耀一边全身防备一边快速朝它们打量,试图寻找出那匹头狼。 终于,雷耀找到了位于左前方的头狼,定眼瞧去,它不仅体型比其他狼要大上一些,瞳孔也与其它狼崽子的不一样,它看似只是如同其它狼一般在地上来回走动,实质上却牵引着整个群体的神经。更让雷耀兴奋的是,这头狼修长的獠牙在月光的照耀下给人一种极为锋利的感觉,这正是他制造武器所需要的。 “是你吧,啊?来啊,过来啊!”雷耀瞪着眼,比划着镰刀直接奔着这条头狼过去,一时间竟吓得对方朝后退去,整个狼群原本井井有条的围堵也产生了慌乱,有几匹的尾巴甚至已经夹了起来,这更让雷耀确定了心中的想法,那头狼一定是领头。 “你不来,我跑了啊?”瞧着这匹头狼一直在远离自己,雷耀突然改了策略,装作害怕的样子,连连后退,而正如他所料,在他做出这些动作的时候,头狼的目光霎那间变得无比凶戾,喉咙间也不断地传出低沉的吼声。 “你小子真的傻吗,赶跑不就得了,引回来做什么?”外边的状况,老大爷瞧得一清二楚,他实在是不明白,方才雷耀已经唬住了狼群,继续赶下去,定会将其赶跑,可他却偏偏退了回来,这样一来狼群很有可能在头狼的带领下一拥而上。 听闻,雷耀哈哈一笑,随后他一边后退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匹头狼,“跑了还怎么杀啊,我很需要它的牙” “疯子,这次真不管你了!”老大爷生气中,再次关上窗,不过此时的雷耀却明白,这老人只是嘴头说说罢了,倘若自己真的在这狼群的围攻下出现了什么危险,他绝对是不忍心不帮忙的,在山中生活了这么久,他也一定有着自己独特的对付狼群的方法。 如此想来,雷耀反倒放下了心中的最后一点慌乱,随后他依旧照着自己的想法不断地引诱着那匹头狼,但他却忽略了一个问题,他的位置本就距身后的茅草房不远,而在他这连番的后退下,他竟然直接撞到了茅草房上,而人体的本能反应让他下意识回头,就在这短暂的瞬间,被紧盯而来的狼群抓住了机会。 “糟糕!” 第三百四十一章无赖 心中默默大喊一声,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出现了这么个失误,而这个失误很有可能让自己今天交代在这里。此时后方已经没有退路,刚刚还进退自如的雷耀现在已经完全陷入了被动,才片刻时间,蜂拥而至的狼群将他死死地围在了角落,只要头狼有所举动,雷耀倾刻间就会成为这群狼的果腹之物。 “滚开!” 准备孤注一掷的雷耀朝前挥舞镰刀,试图将头狼再次吓退,然而狼虽然智力不及人,但终归也是比较聪明的,它们知道雷耀已经没了退路,群狼的头狼更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伴随着头狼的一声低吼,所有狼瞬间压低了身形。 正在此时,狼群的后方猛然间传来一声巨响,而这巨大的响动顿时吓得这群狼崽子散了一些,进攻的姿势也全部被打乱了,正当这群狼准备回头查看的时候,紧接着又是一包冒着火星的东西从窗口飞出来,落地后又是一声振聋发聩的响声,甚至有几匹距离炸点比较近的倒霉蛋,当场被炸了个血肉模糊,而这倾刻间的局面反转也使得狼群不敢再做停留,在第三包冒着火星的东西即将飞出来的时候,狼群顷刻间便消失在了雷耀的视野中。 “让你逞强,差一点吧?”趴在窗口的老大爷白了雷耀一眼,随后他指了指远处被炸断腰身的那匹,“是那头吧,你看看它的牙还能用吗。” “大爷,小子在这里谢谢您了!” 危机解除的雷耀顾不得身上的寒冷,迅速地跑到了头狼的身边,将头狼翻到正面,欣赏了一番这头狼的牙齿,紧接着便开始了忙碌。 而老大爷这时候也已经走了出来,刚刚死掉了几匹狼,可是又够他吃上一阵子了,于是他转身回屋,取出一把刀也开始剥起了狼皮。 约莫过了十分钟,之前还在计划着如何吃雷耀的头狼已经被剥皮拆骨了,雷耀取了两枚狼牙利齿,拿在眼前仔细地比量了一番,咧开嘴笑了。 意外收获啊!有了这对狼牙,他今后便又多了一个保命的底牌。 雷耀将狼牙心满意足地好,转身再次谢过老大爷。他的余光瞥了一眼旁边地上被炸出来的坑洞问道:“这是您自己做出来的吧?看样子威力挺大的。” “我可说了,若救了你,你就得走。”轻车熟路的将肉收进铁盆里,老爷子自顾自朝屋内走去,仍然没有想要搭理雷耀的意思。 见此,雷耀紧忙追上去,心说这老爷子纯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着不管自己,可最后还是救了自己,自己只能把死皮赖脸的不放弃精神发挥到底了。 “大爷,您这话可说的不对,我也没说过答应啊,你要不让我进屋,我今天就搁外边睡了,反正我是死活不走。” 跑到了距离门口三尺处,雷耀没有再跟进去,说话归说话,最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无赖。” 大爷本想关门,听雷耀说完,他不禁想到了外面刺骨的寒风,于是他将准备关门的手收回,索性直接走去了锅台旁边。 很显然,对方已经不再轰赶,那就意味着这个事儿有戏,雷耀紧忙道谢一声,随后跑去将行李带进了屋子中。 “坐这里,守着火暖和些。”指了指锅台前的小板凳,大爷将一盆子冻肉丢进了已经被火加热的锅里翻炒,“中午剩的,够你吃了。” “谢谢大爷,您这地儿可真好,暖和又有肉吃,真羡慕。”雷耀环顾了一圈,房子虽然不大,但舒适又温馨,更重要的是,雷耀已经许久没有吃过狼肉。 回忆起来上一次吃狼肉还是两三年前,而在此刻重温的他似乎都忘记了战争,幻想着与李之贻二人能住在这里多好,安安静静的生活,简单而快乐,一生还有何求。 “呵,少来,穷山僻壤的,哪是你们年轻人向往的。” “对了,大爷,您还没回答我刚才的话,那些炸……” “你再提,立马滚!” 雷耀还没说完,正在翻炒着狼肉的老大爷立马打断,手举锅铲瞪着他,雷耀感觉他再多嘴一句绝对会被轰出去喝西北风,于是他赶紧闭上嘴巴,乖乖点了点头。 但是从刚刚老大爷的反应上可以看出感觉得出来,老大爷似乎有什么心事,这才对这个话题特别敏感,但雷耀是刚和老大爷相识,只得将这个事情暂且搁置下,初次碰面还得先混熟络了再说。 随后在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中,雷耀得知了老大爷的名字,吴学智,老家山下王沟子村,上山已有三年,但仅仅是这么点无用的信息,他却是花了一晚上时间询问。 享受过狼肉的美味,雷耀打了地铺睡在了锅塌旁边,原本吴大爷想着让出自己卧房,雷耀自然不可能要,为其心意道出一声感谢后,还想多说两句,大爷竟很实在的已经将门锁上,这让他着实感到有些哭笑不得,心里不禁嘀咕了一句:“古怪的老头。” 第二日清晨,雷耀还在睡梦之中和李之贻亲热,腰部就挨了狠狠的两脚,雷耀埋怨道:“媳妇你这劲也忒大了,”紧接着一阵毫不留情的呵斥声,让他意识到是挨踢了,揉着眼睛爬起来一瞧,吴大爷已经将行李提到了门口,至于这意思,只要不是傻子,恐怕都明白。 吴大爷转身回来,才起身的雷耀立马躺了回去,继续耍赖道:“大爷,我真的是诚心来跟您学手艺的,您就教教我吧。” “我不教,你赶紧走,别再我浪费我的肉!” 吴大爷一点回旋的余地都不给雷耀,见雷耀不起,吴大爷索性直接将他的行李扔得更远。 “那里边就一些衣物,这屋里挺暖和,反正我也用不着。”雷耀憨笑着钻回被窝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足能气死个人。 吴大爷瞪了他一眼,“那你呆着,我走,锁你两天,看你还美不美!” “昨天刚弄到的肉,屋里还有这么多柴禾,我省着点吃,锁一个月都行啊,这小日子才叫舒坦呢。” “你他娘的,简直就是个无赖!”吴大爷被气得直跺脚,直接爆了粗口。 实际上雷耀哪里是这般厚脸皮的人,他虽然没怎么读书,但至少也知道尊敬二字,可遇上如此顽固的老人,他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所谓对症下药,而他所下的药很明显起到了作用,吴大爷已经拿他没有办法了。 兴许是许久没和人说过话的缘故,刚刚的一阵对话也让吴大爷心中的磐石动摇了一分:“其实说实话,我看你小子也不赖,教你不是问题,但是你得答应我,你要发个誓。” “哦?当真?”听到吴大爷终于松口,雷耀兴奋得差点跳起来,这比他预想中顺利了太多,不过这份喜悦仅仅维持了十秒不到便烟消云散了,因为吴大爷让他发誓,所学到的手艺只准做观赏用的烟花,否则妻儿老幼…… 雷耀很直接地拒绝道:“这个我做不到,我来时候已经说过了,希望可以制作炸药,去杀鬼子,可不能一直让咱们的土地百姓受小鬼子祸祸。” 这个回答让吴大爷正准备继续的话戛然而止:“那就算了,火药是我们祖先伟大的发明之一,为的是造福后人,可不是让你们拿来杀人的,这是对咱们先祖的不敬!” 见吴大爷仍然不愿说出实情,雷耀目光一凝,“说起这个,我正好要向您请教,中国人发明了火药结果用来做烟花表演,而外国人却拿火药做炸弹,一次次轰炸侵略我们的领土,您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雷耀犀利的话如一把利剑插进了吴大爷的喉咙,这个问题确实难以回答,甚至可以说没法回答。 要论对与错,那得看对谁,善良面对邪恶时,还分个对错,分个可行不可行,这样到头来反而助长了邪恶,谁能来讲这个理。 雷耀越说越激动,随后他起身来到门前,指向远方:“在那边,多少无辜的黎明百姓,陷入敌人的炮火之中,而您却在这里说不应该。再想想,南京大屠杀时,多少中国同胞惨死在那群畜生的手里,而您却在这里分对错,我反而问问您老,您所坚持的是对还是错?” “哎!”冲雷耀摆了摆手,吴大爷示意不要再讲下去,那些道理他并不是很懂,有这个说辞也全是给自己找的理由罢了,实际上在他心中始终有件难以忘怀的事。 见雷耀依依不饶,吴大爷叹了口气,随后坐在了门槛上,陷入悲伤与自责之中:“我原本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却被我的大胆,炸得一无所有,你能想象那种一瞬间失去所有的痛苦吗?” 第三百四十二章爆破理论 吴学智,年轻的时候,为了学门手艺曾拜师于山中的一位高人。那位高人却不同于一般的烟火工匠,据说是曾经留过洋的,身形矫健、目光如鹰不说,最大的不同是会自己制作炸药打猎。出于对大口吃肉生活的向往,吴学智也学起了制作炸药。开了头就收不住了,那些年,他像着了魔一样,在师傅的小书屋里,一切对于火药有关的书籍,他都找来研究,然后反复试验。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许是天分使然,吴学智在这方面的本领竟渐渐超越了师傅, 等到吴学智成家后,在山下办了一处烟花作坊,他这里做出来的烟花爆竹种类繁多且安全,这得说他手艺精湛,他所配置的黑火药,各种成分的调配比例拿捏的精确,无论是多大的烟花筒,也无论是多响亮的鞭炮,从来没有发生过意外事故,响且安全,是他一直保证的质量,因此他的名声在这十里八乡都是十分响亮的。 可正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有一年,名声大噪的他吸引来了一家外地的富商,问他打听这火药能否做的猛烈些,言下之意说白了就是让他生产炸药,而本分的吴学智原本是不答应的,可怎奈对方开出的条件太过诱人,以至于他根本无法拒绝,一番犹豫之下他便接了这活。 第一批货顺利交上后,吴学智头一次感到钱来得这么轻松,于是当对方下第二批订单的时候,他也毫不犹豫的接受了,甚至在对方开始大批量定制后,他将一家老少也拉上了一起,加快生产效率。可是由于订单数量过大,他那本就体质孱弱的妻子连日加班加点的辛劳下,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不过他却并没有在意,因为当时他认为只要赚了钱,什么样的补品都能买到,最打紧的是需要赶工,多出活才能多赚钱。 而正是因为如此,他的妻子在一次配药时终于扛不住疲惫昏了过去,谁也没想到,这一摔竟然引发了意外状况,好似是衣物静电起火,也有传闻说她不小心碰到了油灯,总之出现的火花,瞬间点燃了整个作坊,狂野的火药将作坊连同他的一家老小转眼间全炸没了。 “我赶巧那天去送货,才幸免于难,当我回来的时候,我眼前只剩下了一地冒着黑烟的废墟。”回忆起那天见到的场景,吴大爷饱含泪水,全是悔恨,“为了满足对方的要求,我加入了太多草炭和硝石,那种易燃物质我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使用,若不是因为贪,我怎么可能会把妻儿的性命置于那种危险的境地。” 说明了事情的缘由,恢复正色的雷耀对吴大爷很是同情,也理解了他为何会如此固执,不过他觉得这事只是个意外,他刚想要说些什么劝慰的话,却被吴大爷接下来的话拦住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其实我也明白,但当年的过失在我心里已经成了跨不过去的一道坎儿,所以你便不要再提让我接触炸药的事情了,我能和你说出这些事情已是不易,而做炸药本身并没有错,刀虽可杀人但也可救人,我知道你是需要炸药救人,并不是为了所谓的私心。” 瞧着雷耀紧然点头,吴大爷擦去了眼角的泪水,一改严肃的脸色说道:“我教你可以,但前提你得有耐心,像之前那般心性浮躁可不行,而且这更需要你细心,否则危险很可能就发生在一瞬间,镰刀虽然能够救你,但在那股毁灭的力量面前,你便不要指望镰刀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放心吧大爷,我自然是知道这其中的利害,而且小子也清楚这个专心该用在什么地方,我可不会随便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见雷耀如此保证,吴大爷心中最后的顾虑也稍稍放下了一些:“那好,你先穿衣服,等下你把那袋子背上,我在外边等你。” 随后吴大爷指了指角落里的麻袋,雷耀会意前去拿麻袋,而他则是简单收拾了一下先行出了门。 雷耀再拿起麻袋的时候出于好奇打开查看了一下,里面装的正是吴大爷夜里使的简易炸药包,当他收拾好追出去时,吴大爷已经来到了远远的山坡下,而雷耀发现在那里有一块探出的平地,能瞧见大大小小低洼不平的坑洞,推测这是爆炸才能产生的。 见雷耀背着麻袋小跑着过来,吴大爷上前接下麻袋,取出一个药包后直接把信捻子拔掉,随后他将外包纸撕开放在了地上,将其中的成分全部摊倒在了一块石头上:“首先你得先了解能够引起爆炸的药物成分都有哪些?” 听闻,雷耀紧忙蹲下来,学习这个东西肯定是要付出百分之百的细心,哪怕是最不起眼的步骤被他遗漏了,那后果都绝对会是毁灭性的。 “如果你上过学,你就应该知道,爆炸所产生的是化学反应,而火药就是用几种物质搭配在一起,通过使其相互之间产生的反应,释放大量能量,产生高温同时放出大量气体和强烈的冲击力,你看。”吴大爷随手捡了个树枝棍小心将几种不同颜色的粉末分开,“白色的是硝石粉,淡黄色的是硫磺粉,灰黑色的是木炭,有这三种就能做出火药,你肯定想问,这木炭的颜色为什么和你所见过的不一样,因为,我往里边掺杂了些草炭,这个等下再跟你说,你首先要明白各种物质在炸药之中起到的的作用。” 手指捻了一抹硝石粉放在手心,又沾了些硫磺粉,吴大爷举来雷耀眼前,“这两样东西一个是氧化剂,一个是还原剂,被点燃后产生化学物质才能产生爆炸,是不是不明白?” 瞧着雷耀眉头锁紧,刚刚吴大爷所说的话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但他却仅仅是听懂了大概的意思,而吴大爷见状也停了下来,他连大字都识不出几个,更别说这番理论了,为此大爷索性把药粉吹掉,用更直白的方式说:“反正你也只是为了炸鬼子,火硝、硫磺,草炭,你只要记住这三样就得了。” 一脑袋浆糊的雷耀闻言立刻问道:“等一下,您刚才不是说木炭吗,怎么又成了草炭,这两个东西难道是一样的吗?” 吴大爷摇了摇头,但他刚准备解释的时候,看到雷耀一脸迷糊的状态,他便停止了那些说辞,“说多了怕你又听懵了,这样说吧,它们都是用来助燃的,草炭比木炭燃烧速度更快,这样制作出来的火药更猛烈些,而且在触发上也比木炭要快一些,我们也管这种叫做横药。” “哦。”雷耀似懂非懂点点头,虽然这其中的意思他仍然不是很明了,但横药这个词深深印在了心间。 讲解到这里,吴大爷心中不禁又想起了当年那场灾难,当时需求方就是让他们给做的横药,由于草炭燃点极低,所以才一个不小心就酿成了大祸。 叹过一口气,吴大爷再次说道:“想炸药威力大,光有刚刚那几样东西是不行的,炸药的威力还与配比、颗粒大小有关,你比例配不好,产生的爆炸物质少,你炸药的量再大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就像这几包,你也见到了,纯粹是我随便配着玩的,也就是防着狼群用的。实质上按照正规的比例,这一包都能把我那个小房子炸没喽。” 实际上大爷说的这点,雷耀很清楚,手榴弹比起这个可小多了,但如果角度用的好却能炸死一队小鬼子,坐在一旁的他觉得这里边的学问,简直太深奥了,没些知识完全驾驭不了,他这种文化程度压根难以理解。 但光论那些空头理论,雷耀就算记住了,也没有可能去学用于实践之中,而且他现在才刚开始接触炸药,吴大爷也不可能让他动手实验。 吴大爷想了想道,“我屋子里,有本关于配比的笔记,都是这么多年自己研究记录的,回头你可以拿去看看。”可一听到要看字,雷耀的脑袋不禁又大了一圈,而见到雷耀再次发愁,吴大爷紧忙朝草房位置指了指,然后又说:“你能听明白的就多记点,不行就专门按着一种方法往死里钻,其他消化不了的方法也别多想,学会一种配法就足够你用了。” “恩,我知道了。”雷耀松了口气,但刚准备起身的他,忽然产生了一个疑问,“这几种东西,必须要整合在一起,才能够产生爆炸吗?” 听到这个问题,吴大爷盯着他说道:“整块的木炭好烧,还是磨成粉好烧?刚不是说了吗,瞬间释放出的能量才决定着爆炸的威力,粉尘颗粒越小越细腻,燃烧速度就越快,这几种粉末产生反应的速度也更快,你扔一个需要十几秒才能引爆的炸药,哪怕是残疾人都能躲开。” “哦,明白了。”雷耀恍然,炸药大概的知识算是了解了,他将脑中所获得的信息大致梳理了一下,问道:“您看我说的对不对啊,炸药就是用信捻子引燃,然后通过碳粉助燃,让硝石粉和硫磺产生化学物质,这样瞬间产生的能量,作用在一个极为狭小的空间就形成了爆炸。” “没错,基本是这个道理,不过我借你话提一点,不一定非得用信捻子引燃,还有很多办法,比如给这几种粉末施加瞬间的力量,而且只要能产生爆炸需要的化学物质,就连基本的配药都可以替换,但是这些说多了你也不懂,剩下的就留给你自己摸索吧。” 雷耀若有所悟的点点头:“感觉好有意思,不过以我这脑子,只需要学会一个横药就足够了。” 听到雷耀的话,正准备让雷耀自己琢磨的吴大爷拦下他问道:“纵药呢,你不学这个吗?” “纵药?” 第三百四十三章火药试验 “纵药怎么说呢,你看战场上那些大炮,能够让炮弹飞射出去,就是这种药的效果。”关于这方面,吴大爷很简单的阐述了下。 实质上,纵药也就是所谓的发射药,这种火药正常条件下不会产生爆炸,是依靠助燃气体产生的高压来推动炮弹的发射,配置的好坏程度,直接影响发射的力量大小。 听完吴大爷所讲,对于这个所谓的纵药雷耀也是有了大致的了解,这纵药听上去并不难,只是在横药的基础上多了一些别的步骤,对于他来说多掌握一门那自然是好事,可是,他现在的状态先保证学会横药才是最重要的,他先将这个暗暗记在心,借着这话,他不由得又产生了另一个疑问。 炮弹是发射出去了,可是万一落地产生的力量不足,那该如何产生爆炸呢?这不比手榴弹可以有引信,在一定的时间内肯定产生爆炸,而炮弹若一直飞下去,应该根本不会爆炸。 想到这,雷耀直接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而听到这,吴大爷示意雷耀不要想那么远,那些什么信管点燃装置的,还不是他这个榆木脑袋能听懂的,眼下他首先得把横药和纵药这两种研究明白了再说,至少这是雷耀日后需要用到的。 从麻袋里翻了一根长长的引信子出来,大爷说道:“实践出真知,虽然现在给你这些还比较早,但是你应该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来学,所以现在开始,你自己学着配火药,先拿这包练手,把药分出来,我屋里的那个笔记上面标示着详细的配比,你自己先随意小分量的试试效果,我得下山去搞点材料,山下的老房子里应该还存着一些。” 既然决定教雷耀,吴大爷自然是选择尽心尽力,想那老房子已经好几年没去过了,如今为了雷耀却要回去,细想间雷耀心中不禁浮起感动,甚至还带着些许羞愧,他虽然学到了技术,但却揭开了一个老人家的伤疤。 正当他准备道歉的时候,吴大爷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了:“切记,一点点试,切不可急于求成,我不在不要试图乱研究,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可不想回来给你收尸。” 雷耀的胆子,从面对狼群的时候吴大爷就瞧了出来,所以生怕雷耀会有鲁莽之举,虽说这些麻袋里剩的几包数量并不多,但那也不是闹着玩的。 随后,吴大爷找了个麻袋下了山,雷耀真的没想到吴大爷居然真的放心让自己一开始就接触制作炸药,心中激动的他先是把拆开的那包药粉各自分离出来,随后他完全凭依着自己的想法,在那些粉末中各自随意抓了一些用木棍搅拌均匀,接着找来一块带有平面的石头将其倒上去,最后将一段引信搭了上去。 “这玩意应该就能爆炸了吧?” 按照吴大爷所说的,这基本也就算配完了,雷耀虽然心中并不是十分确定,但毕竟是实验嘛,转身跑回屋子取来了一个火种,他怀着万分激动的心情将自己制造的第一个炸药点燃了。 “刺啦!” 就瞧着火苗顺着信捻子一点点朝前爬,当进入火药堆时,一抹炽烈的光芒瞬间闪过眼前,带着些许刺耳的声音燃出一股浓烟,于此之际空气中弥漫出刺鼻的气味。 别看雷耀配置的火药量很小,可是瞬间产生的光芒,让雷耀眼前顿时一花,片刻过后,恢复了些许视力的雷耀将眼前的烟雾挥散,当他看到石堆上的火药残渣后,心头不禁浮起了些许疑问:“好像哪里不对啊?” 虽然刚刚没有办法仔细看清,可刚才发生的却和雷耀昨晚见识到的有着很大的不同,他一直认为会出现的爆炸却并没有出现,而那些药粉明摆着是逐步烧尽的。 但实际上,虽然配比在炸药中占着一定的比例,但影响的顶多是威力大小,但还有一个比炸药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封闭的空间,炸药爆炸,需要的正是绝对密闭的空间,他确实将吴大爷所说的这点遗忘了。 由于吴大爷不在,一些问题就得自己来琢磨,好在可以试验的材料对于他这名初学者来讲足够,就这样连番花费了一大部分粉末以后,他终于恍然,原来是压力空间问题。 想起了吴大爷丢在地上的包纸,那些并非普通的软纸,拿手戳若不是使出较足的力气甚至都不会出窟窿,他随便捡起一张按照自己的设想做了下试验,结果还真的成功了。 他这才明白封闭的空间对于炸药爆炸起到何等的重要性,想想那些手榴弹、炮弹之类的哪个不是有着金属外皮,那样当火药产生化学反应时,产生的气体高压才会更强烈。 带着自己领悟到的知识,雷耀紧忙又试验了一次,他将一份粉末装进纸包之中,但这次他却并不敢靠的太近,而是拉了一个长长的引线,确定自己的位置安全后,他直接点燃了引线。 “嘭!” 随着这一声令人惊喜的声响,雷耀激动的差点没跳起来,他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狂喜跑上去查看,虽然没有多大的威力,但地上确实也出现了个小坑洞,而那个坑洞旁边的石头已经被炸碎了,这就意味着他勉强算是成功制作了一次炸药。 “嘿嘿,张大林你可得好好珍惜这最后的好时光。” 在亲眼见到自己杰作的时候,雷耀下意识的想象了一下张大林在炸药下惨死的模样,他心中的干劲儿在这股动力的推进下也变得越来越盛。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雷耀的胆子越来越大,随着药粉的增加,爆炸威力一次比一次大,可是当最后一次剧烈的爆炸响起的时候,雷耀却逐渐失去了兴趣,并非说他没有那个坚持的精神,而是这些效果都没有令他满意。 这几包药粉原本只需要随便拿出一包都可以把狼炸残,可在他多次试验后基本用光了,所造成的破坏却连之前一包威力的1/3都不足。看着地上那几个和外围的坑洞相比小了很多的坑洞,雷耀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些挫败感:“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反差巨大的对此使得雷耀不禁心想,这东西果真不是眼瞧的那般容易,就如同人生了病吃药似的,想要治病必须要按照特定的比例配制药物,不然是会吃死人的。 想起吴大爷说屋子里放着的那本手记,雷耀本想着回去仔细研读一番,但瞧着药粉已经用光,而且在这一刻他的脑子里突然闪烁出一个想法,这便蹲下来,紧忙在地上胡乱画了一番。 他刚刚脑海里想到的是手榴弹,这是在前线对敌时,他惯用的手段,只是这手榴弹获取较难,并且携带不是太方便,更重要的是,引信的时间有限,抓不准时机很难达到完美的效果,譬如雷耀想在鬼子军的后排起爆,可即便他有力气丢这么远,手榴弹能给他投掷的时间也不多,基本在半空也就爆炸了,很难达到他预期所想的效果,为此他才忽然大胆设想,是否可以自制一种可以任意控制的手雷? 他在地上画的,是脑子闪现出的一个画面,曾在南京时期,虎子发明的自燃式燃烧瓶,里边混有磷粉这种易燃物,砸在坦克车上立马将瓶中的汽油引燃,所以他想着若是里边放入炸药包,磷粉燃烧所产生的温度不是也刚好能够点燃炸药包吗? 虽然这个想法不错,可当雷耀画完细细琢磨过后,他却感觉这个想法又行不通。这种燃烧瓶说是自燃式,实际上也是为了对付坦克用的,因为坦克的外皮是金属,玻璃瓶和铁皮接触破碎,溢出的高温才点燃了其中的磷粉,这样才达到了磷粉的燃点,但若是丢进鬼子军队中,怎么来触发这个燃点就成了一个大问题,同时瓶子空间有限,能放进去的炸药数量也有限,威力还很难达到他所设想的预期效果。 雷耀叹了口气摇摇头,只要这个难题能够解决,这绝对会是一大利器,不仅可以当做手雷,还能有后续的燃烧作用。想想看,若是提前在地下埋好炸药,那燃烧的液体不正好将其点燃,再高级一点的话,分片多埋上一些,其中一个爆炸的时候就会使得互相连接起来的炸药爆炸,那就是连环爆炸啊,其威力想想就令人亢奋。 虽然明知道难以实现,但雷耀心中却是越想越激动,甚至不由自主地傻笑起来,而正当他无限幻想的时候,山下忽然传来了吴大爷的怒吼声。 第三百四十四章新四军借炸药 吴大爷回来了,以他的年纪背着几个麻袋本身就比较吃力了,又瞧着雷耀傻呵呵坐在上边发笑,当下他不禁气不打一处来,索性气喘吁吁停下来,生气地吼叫着让雷耀下来帮忙。 沉醉的思绪被打断,雷耀不好意思的尴尬答应了一声,随后紧忙擦去了地上的杰作,这才匆匆跑了下去。 “家里的药粉被我分成几类装了进去,记得待会不要搞混了,这东西可马虎不得。” 吴大爷所交给他的不同颜色的袋子里装的全是发潮的药粉,摸上去都是块状,吴大爷说这得摊开晾一晾见见光,不然不要说做炸药,点燃都是问题,这个活全交给了雷耀,吴大爷则带着锄头没了踪影。当雷耀将药粉铺开以后,吴大爷抱着一堆干草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些草是用来做草炭吗?”雷耀第一反应便是如此,大爷点点头回道:“用这个东西做出来的不算是真正的草炭,但是凑合着也能用。” 见状,雷耀停下了手里的工作,转而来到了吴大爷的身边。瞧着雷耀又来了兴趣,吴大爷将手头的事放下,索性再传授给他一些知识。 “正规来讲,虽然有着草炭的叫法,实质上却是泥炭,是沼泽发育过程中的产物,都因植物的残体在多水少气条件下,不能完全分解堆积而成的,这样的产物含有矿物质,并且其中也蕴含着沼气,易松散燃点还低,比木炭更具有爆燃性。” 咽了口口水,吴大爷继续说道,“这东西眼下搞不到,所以我打算用干草加热,碾出一些粉来,也只能代替着使用,总比木炭好一些。” 听到这里,雷耀顿时涌出很多疑问,他一直以来就想着学技术,可现在这么一看,即便是他技术学成了,那原材料的获取也是个麻烦事,这不同于人们生活的必需品,没有一些关系门路的,这些东西是很难搞到的。 见到雷耀的样子,吴大爷也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但吴大爷也是没辙,不过他却忽然想起有一些民间自产的手段:“你可在一些老房子的阴暗之处见过白色的东西。” 大爷说的那东西,一般住在乡下的人都见过,因为有些常年不见光的地方返潮,墙上会生出许多白色的晶状体物质,俗称起碱,实质那东西就含有大量火硝元素,乡下人也有利用这种东西的。 而雷耀自幼就在村子里,吴大爷所说的东西自然是见过:“您这么一说,我忽然就明白了,原来我们小时候还用那玩过火呢,扒下来晒一晒,用火一点,呲呲的冒烟,原来这个也能代替火硝啊。” 吴大爷点点头,“没错,全是化学反应生成的,如果想提炼,放进水中泡上一天,等到表面杂物浮出来瓢掉,然后烧火把水煮干,切记不要温度太高,等到水分蒸干以后,再放上些时候,出来的最纯。”吴大爷说完,咂了下嘴,又提到另一种药粉的获取方法,“至于硫磺粉,这个即便我做火药多年,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全是从外边买回来的,之前也是那个富商供应,但现在我也不愿意联系他。” “没事,只要能买到就好。”听到这个话的时候,雷耀下意识的想到了白家,虽然他自己没钱,可白家不可能不帮忙,而且到时候即便在上海,有李之贻这么聪慧的媳妇在,硫磺粉的获取根本不是什么问题,这一点雷耀完全不担心。 按照吴大爷所说,干草需要热锅去炒,仿似茶叶似的,将所有水分抽干才能进行下一步,这得花些功夫,所以在这个时间里雷耀独自留在外边,除了晒火药粉,他的脑子里依然在思考之前那自制手雷的设想。 实际上,大致了解了炸药配制方法,只要能做出炸药包拉上引信,简易的手雷已经不是难事,但他现在考虑的是对这炸药使用的灵活性,虽然炸药是死物,但他却是活的,只要设计得当,那可是有好多种玩法,足够让张大林和那群小鬼子体验个够。 如此这般,一直到了快晌午时,正思考得有些无聊,正准备翻晒药粉的雷耀被山下突然出现的两个身影吸引,瞧着那两个人的行进轨迹,很明显是向着他们这里来的,他们的着装打扮虽然挺普通,但行进的步伐可不是平常老百姓能有的。 “你好,同志,请问吴学智大爷是在这里住吗?”来到雷耀面前,率先开口的女子很是礼貌的问道,而雷耀也不禁打量起这个女人。 这女人看上去年纪与雷耀差不多,梳着个长长的马尾辫,花色的小棉袄一穿,让人一眼瞧去像是个村姑,但若从她的长相和行为举止来看,又好似大城市中走出来的一样,不仅美貌而且透着一股独特的气质。 不过雷耀却第一时间对他们保持了警惕,这鸟不拉屎的地儿,能跑到这边来,无非是关于炸药,对方究竟有何企图还需了解下。 “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吗?” “你好,我叫彭玲,我们是来找吴大爷的,请问他在吗?”来到雷耀身边的女子一眼就瞧见了他脚下的火药粉,当下她有些红润的脸庞露出了开心的笑颜,这证明他们要寻的人就在这里。 “哦哦,你好。”雷耀先是简单的应了一声,随后忙伸手握去,“你们是谁,找吴大爷有什么事?” 雷耀的直觉告诉他,这二人不会是坏人,因为他们在刚刚看到地上的火药粉的时候露出的并不是贪婪,但是也不能问什么都说,他总得探明对方来意。 似是感觉到了雷耀的警惕,彭玲立刻爽快地回应道,“别害怕,我们是新四军,前线战事告急,我们只是想找吴大爷帮个忙,并没有其他想法。” 闻此,雷耀心中算是稍稍有了个底,同时也变得更积极起来,在他的心中新四军就如同一家人,而这个彭玲的行为更是让人没法心生恶意,和善的举动让人忍不住想要为她做点事。 “你们是找吴大爷做炸药吗?”既然对方已经表明了身份,雷耀不用说,也能猜得出对方的意图,能从前线跑过来,定然是遇到了军火上的麻烦。 “对,小鬼子第十师已经攻到藤县,目前国军第22集团41军的战士们正在顽强抗击,但照着目前的局势发展,很快藤县就要失守,所以我们新四军需要提前在枣庄做埋伏。” 彭玲越说越急,还想再说,旁边的男子拦住她开了口:“你讲太多了,都把这小兄弟都吓坏了。” 男子略显得成熟稳重,一张坚毅的国字脸上挂着疲惫,声音却是浑厚有力,彭玲小声道了个歉,随后男子转头过来:“小兄弟,我叫宋展鹏,你不用怕,我们不会让小鬼子打到这里来的,但是现在我们得需要一些炸药,放心,虽然我们没有国军富有,但该给的钱我们是不会少的。” 宋展鹏说完眼睛不由自主地盯着雷耀的脚下,敢情是把雷耀也当成了师傅,这才情急之下把这些话说给了他听。 “别这样看我,我就是一个学徒,才刚开始学,什么都还不会呢。”雷耀受宠若惊地尴尬笑了笑,转而指了指远处顶上的草屋,“吴大爷在上边呢,你们跟我来吧,吴大爷不喜生人,我不解释的话,恐怕你们又得费一番力气。” 带着新四军的同志,找到了吴大爷时,他依旧在做着简易的草炭,将来意简单道明之后,大爷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我知道这关乎国家大事,我也应该有这份责任,可我很早就金盆洗手了,这是原则问题,个中缘由我也不便与你们说,你们还是找别人吧。” 听闻吴大爷的拒绝,新四军两位同志齐刷刷将目光转向了雷耀,那意思明显就是在问吴大爷既然不做了,那怎么还收徒? 而余光瞥见了这两个新四军的行为,吴大爷一边翻炒着草炭,一边说道,“哦,我和他算有缘,而且我只传授些手艺罢了,如果你们有兴趣也可以留下来。” 吴大爷没有半点客套的意思,虽然他并不打算继续制作炸药,但可以看得出来,他已经能够放下一些心中的芥蒂将自己的技术传出去,这是他能够为国家尽到的最大限度的责任。 不过听闻与此,站在一旁的雷耀顿时忍不住了,虽然他也清楚吴大爷是因为什么不肯做炸药,但他此时也顾不得这些了,他很不理解这古怪的老头又是哪一出,早之前不都已经说通了吗,现在怎么又谈起了原则。 如果没有吴大爷制作炸药,光凭他现在这个入门级别的技术,恐怕到时候炸药不是炸了友军就是扔出去没有效果。 第三百四十五章赶鸭子上架 吴大爷不容商量的话语,让宋展鹏和彭玲很为难,此时前线正是紧张时期,他们真的是在争分夺秒,晚一秒就可能多死一个友军,甚至可能贻误战机,而且对于炸药这门手艺他们两个以前都未曾接触过,他们学多久能学会都是个问题,这事肯定是行不通的。 “这……”彭玲皱着眉头,将有些为难的目光转向了宋展鹏,看来也是希望他来做这个决定,而宋展鹏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个事。 就在这个时候,心急如焚的雷耀已经凑到吴大爷耳边,用唯有他们二人听到的声音问道:“您老怎么又开始犯倔,新四军可是老百姓的大救星,如果您不帮,到时候前线防不住,咱这小房子也留不住了,再说了咱不是已经说通了吗?”雷耀的意思自然是明了,都能接受他留下学手艺,那么让他亲自做点炸药自然也不是大事,可这古怪的老头却在这个时候又谈起了所谓的原则。 吴大爷不为所动,仍旧做着自己手上的事情,“这个原则不能破,这是我对家人的保证,但是我只说了我不帮,却没有规定你不帮,你难道不可以给他们做吗?” “我?”闻言,雷耀脸上顿时布满了惊讶,虽说对于火药的配置有了了解,但他至今都还没有做出过成品,虽然他也很想帮忙,可此时他根本就没把握,所以不是什么帮不帮的问题。 不过吴大爷却并不在意,在他转身出去拿东西的时候,补了一句:“你不帮,就等着小鬼子打过来吧,那时候得多少黎明百姓受难,到时候你的良心估计也过意不去吧。” 这句话说完,拯救黎民百姓的责任就全都转移到雷耀身上了,就好像制作炸药这个事情跟大爷一点干系都没有似的。 但实际上吴大爷这样做有他的意图,之所以给雷耀背负上一个这么巨大的责任,也是希望他能够用心对待,将心中最后的浮躁之气驱除掉,人嘛,在压力之下才能学到最有价值的东西。 见雷耀仍然不做决定,在灶台前的吴大爷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他转眼望着门口的彭玲和宋展鹏:“你要不应,我赶他们走了,我这里可供不起四个人吃饭。” “别,别。” 听到吴大爷下了最后通牒,雷耀赶紧先稳了下来,但他的脸上却不由得浮起了苦笑,这份差事看来是不得不接了,于是他转头对着宋展鹏说道:“大爷有他个人的顾虑,所以两位也别为难他老人家,虽然我也学得不怎么样,但你们二位要是信的过我,我可以帮你们做,到时候有吴大爷在一旁指导我,应该不会出问题。” “好啊,好啊!”本已经带着失望的彭玲听此,赶忙答应了下来,那模样就仿佛是生怕雷耀反悔一般,同时她带着些许庆幸的目光望向了宋展鹏。 但宋展鹏却是先瞄了瞄已经背过身的吴大爷,这才对雷耀道了一声谢,显然这道视线中夹杂了太多的质疑。 刚刚就连雷耀自己也说了,他只是一名刚来的学徒,凭些皮毛去做炸药,这事让宋展鹏心中不由得感觉没谱,先不说能不能做成,就算做出来,那到时候这炸药威力如何,是否安全,这都得掂量一番,他可不会把这些没把握的东西送上前线。 虽然宋展鹏的质疑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但雷耀并没有产生什么异样情绪,这也没办法,全是吴大爷赶鸭子上架,他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所以在吴大爷继续忙活时,他便带着彭玲和宋展鹏出了门。 “小兄弟,你真的有把握吗?”跟着雷耀走一段路后,宋展鹏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他的意思倒并不是看不起雷耀,只是时间紧迫,若这边不成,他们好赶紧再去想别的办法,别到时候在这里浪费了时间,却得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听此一问,本身就有些犹豫的雷耀心中更是没了底,还未等回话,宋展鹏便停了脚步,对彭玲说道:“要不然咱们还是去寻另外那个师傅吧,这事可不能马虎,若不快点把炸药准备充足,小鬼子一旦来犯,那就是苦战,仅凭现有的兵力根本难以应付,到时候我们便只能干看着城破了。” 随后他将目光转向了雷耀,“小兄弟,你有这个好意我们心领了,可是我们实在是不能将这么大的事情托付在你的身上,希望你能够理解。” “恩,可是……”彭玲好似还有话要说,不过她转头望向了雷耀,见此雷耀忙说道:“说实话,我自己都没太大把握,我只能说会尽全力做好,不过话说回来,我也建议你们赶紧再想办法,真照你们所说,不提前做好防备,那可就是给小鬼子留了空子,多给他们一丝机会,徐州可就多一份危险,一旦到时候小鬼子重兵控制了大桥,他们的计划可就得逞了。” 雷耀很明智,虽然宋展鹏的话任谁听着都会有些不舒服,但却是实话,所以他并不在意,而且他也懂得此时不是个人出风头的时候,凡事都要量力而行,若眼前这两个战争中的关键人物在自己身上浪费了太多时间,最终却得不到令人满意的结果,这可是会给部队带来难以估量的后果。 虽然这个事原本只是顺口一说,可雷耀不知觉中却透漏出了太多关于日军作战计划的事,这让新四军二位很是吃惊,关于日军欲要打通南北战场的计划,除了军中人员知晓以外,寻常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可眼前这个小老百姓却仿佛了若指掌一般。 忽然反应过来的雷耀意识到自己有些多嘴了,而他也似是看出了两人的惊讶,雷耀赶忙解释道:“这个事啊,我有亲戚在参军,我们是通过他写的家书知道的,现在是战时,我们这些老百姓自然也会关心那些国家大事。” 迅速的将这个事情盖过去,雷耀继续将话题再牵回到炸药身上,“药粉也快晒好了,这事你们自己定,需要,我就赶紧做,在天黑之前应该能做出来一些,不然便不要在这里耽搁时间,毕竟前线的战机等不得。” 一时间,气氛陷入了尴尬之中,就在宋展鹏有些拿捏不定的时候,一道声音终于打破了这个僵局。 “展鹏同志,咱不如同时进行吧,我留下等这位兄弟,你赶紧下山寻另一位匠人,这样互不耽误,而且若这边成功,储备还能更加充足,怎么样?”心思细腻的彭玲最终想出了个明智之举,雷耀也当下表示这个办法可行,这样一来,总不至于把宝贵时间都压在自己身上。 “那好,我这就下山,无论这边成与不成,两日后我们还是老地方碰头。”情况紧急,宋展鹏表示支持话音落下,他冲雷耀礼貌的点点头,随后紧忙快速朝山下跑去。 看着宋展鹏远去的身影,雷耀对前线的战事也更加担忧了,他转头对着彭玲说道:“咱们也抓紧时间开始吧。” “我们先要做什么?”跟着雷耀回到晾晒药粉的地方,彭玲撸起了袖子,那模样自然是想跟着一起帮忙,不过彭玲的这番举动却引起雷耀‘噗呲’一笑,他一边自顾自的准备,一边问道:“你该不会是后勤兵吧,你这皮白肉嫩的,可不像会干活的样。” “哦。”听到雷耀的话,彭玲下意识地看了自己的胳膊一眼,随后很是尴尬回道:“我确实是一名护士,不过这不代表我没有力气,不信你看。” 说着,彭玲捡起地上的镐头,很是用力地朝地上刨了几下,试图给雷耀证明,可那番费力的模样,却让得雷耀有些忍俊不禁。 “好了好了,一会儿山都被你铲倒了,你可真有意思。”雷耀打趣地抢过镐头,这彭玲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连锄地都不会,于是他又解释道,“这不是什么力气活,做炸药需要的是细心,所以用不着你出太大的力,等下给我打打下手就好了,你现在找个地坐下,看着就行。” “好,有需要你尽管吩咐。”好似接到命令似的,彭玲有板有眼的找来一块石头坐,很正式的坐了下来,随后目不转睛地盯着雷耀。 而刚要准备开始的雷耀却被她的目光盯得有些浑身不自在:“不是,你总盯着我做什么,让我总觉得犯了错误似的。” 彭玲愣了愣,随后回道,“同志,你不是让我看着你吗?” “额。。你随意吧。”雷耀苦笑,大城里的女人怎么都跟个孩子似的,但正是这样才显得颇为有意思。 此时已经晌午十分,阳光充足,经过雷耀的几次翻晒,炽烈的阳光早就把药粉的潮气晒干,所有的药粉确认晒干后,雷耀将其各自收好装袋,而在这时候吴大爷也将准备好的草炭端了过来。 几种材料算是准备妥当,吴大爷大概将比例讲述了一番后,就退到一边不闻不问,同那仿似雕像的彭玲一样,目光紧盯着准备开始制作的雷耀。 第三百四十六章前往战区 由于之前雷耀已经取得过比较小的成功,又加上他已经试验过了很多次,所以此刻他再制作炸药就有些顺手了。并且嘴硬心软的吴大爷也在一旁盯着,每当出现失误的时候,吴大爷都会加以纠正,就这样,雷耀按照正确的配比,将各种材料混装在纸包之中,严密封死之后接上引信捻子,终于在彭玲有些惊喜的目光中完成了一个。 彭玲宝贝似的将炸药捧到手里,带着些许激动地说道:“真的万分感谢,有了这个,前线的战事就有望了。” “大家都是一家人,谈不上什么谢不谢的,而且还得试验一下这个炸药合不合格呢。” 也许是由于彭玲的夸赞,雷耀对于刚刚制作的炸药胸有成竹,心说这包威力肯定不小,因此他接过炸药之后还刻意将引信拉得长长的,跑出去三十多步将其埋在了地下,这才小心点了火,快速跑了回来。 不过站在一旁的吴大爷却在心里默默地摇了摇头,多年的经验,让他对这一次测试没抱着太大的希望,但他也并没有指出其中的不足,只是和彭玲默默地看着。 当引信宛如游蛇般燃烧到尽头时,那令他神经跳动的的爆破声迟迟没有出现,炸药包根本就没响。 “这怎么可能?” 他实在是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以前的试验也只不过是威力不足,也没说不起爆,而这次他按照吴大爷所说的调好了比例,这炸药居然哑了火。 “哈哈哈……”瞧着雷耀挠头抓耳的样子,吴大爷忍不住笑出了声,“我早说过了,你别以为制炸药,就是配几个药那么简单,各种细节问题都得考虑到位,你并没有仔细研读我的笔记对吧?你要记住,无论哪一行,吃不透是算不上合格的匠人的。” 吴大爷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雷耀肩膀,示意跟着过去瞧瞧,而雷耀则是紧蹙着眉头来到了他埋炸药的地方。 “你把药包挖出来看看,是不是引信没烧完。”大爷这么一提醒,雷耀忽然恍然,紧忙扒开了覆盖在炸药上面的土,那被他拉得长长的引信竟直接熄灭在了土壤中。 “真的是这个问题?”雷耀不解。 “燃烧得需要空气,这个你应该知道吧。你刚才把药包埋得那么深,引线根本烧不下去,你又把土埋得那么严实,怎么可能引爆!” 随后吴大爷伸手把炸药包拿出来说道:“这小小的疏忽,搁到战场上,可就是浪费了一次机会,你可真得多点细心。” 吴大爷语重心长,雷耀制造的炸药这会儿出现问题反而是好事,说明本领没学扎实,只有将各种可能出现的问题都扼杀在试验中,这样才保证从容应对更加复杂的实战。 “我懂了,确实大意了,我把土松松。”感到很惭愧,雷耀蹲下来把药包翻出来,重新用土埋了一遍,这一次没敢用太大的力,土质更像泼洒上去的一般。 吴大爷点了点头,“这样问题不大,不过若真到了战场上,想要用这种地雷式的方法,你还得深考虑下,鬼子的军队除了士兵还有坦克什么的,那种重型装甲驶过去就压严实了,那样依然无法引爆。” “这?容我以后想想该怎么改进。” 再一次的试验同预想的效果一样,爆炸不仅将地面炸出个三尺的坑,甚至扫光了周围的沙石。幸亏吴大爷的提醒,几个人提前朝山头爬了点距离,否则在那般爆炸的溅射伤害下,他们最起码也得留下点轻伤。 虽说这次的爆炸效果不错,但吴大爷还不是太满意,他指了指几个麻袋说道:“药粉放的太长。还是老话,配药不难,难的是细节,包装要是铁皮,压力下威力更大,你只要懂其中的缘由,剩下就自己琢磨吧,我去给你们做饭吃。”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吴大爷即便是和雷耀说再多,如果他不能自己参悟,那也是对牛弹琴,个中精妙还得雷耀自己体会。 有了这一次的成功,雷耀已是信心十足,接下来的实验逐步增大了药量,当感觉足够可以炸翻鬼子半个小队时才停手,配出来的炸药包沉甸甸的。 其实对于吴大爷每一次的指点,雷耀都有醍醐灌顶之感,并深深印在心间,细细揣摩。正是因为如此,才成就了日后他的‘雷神’之名。 “那个,我想问一下,你做的这个炸药能改进吗?”一直沉默不言的彭玲提出了疑问。 面对新鲜出炉的如同大书包一样的炸药包,彭玲实在感到吃惊,这东西别说炸鬼子,想投出去都难。 实际上雷耀也很清楚这点,不过这却是没有办法的,吴大爷所带回来的药粉放置了太久,不加量的话很难达到想要的效果,而且手头只有这些纸质的包装,想改得小一些却是一个不小的难题。 “这是材料的限制,我可以去搞些新的原料来,同时也能找找外包的替代品,但是这得需要个三五天时间,因为这里离徐州太远了。” 这是目前雷耀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别的地方不敢说,如果是去徐州找白家帮忙,什么材料都可以搞来,而且也不用担心什么情报泄露的问题。 不过彭玲却直接表示了否定,她认真地分析道:“路途太远,难保来回的路上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并且现在北线的日军已经呈三方包围状攻打藤县,再有几日怕就得进入枣庄地界,同时据探来的消息称,鬼子军第十师有一支队,已经开始绕路朝南摸来了,所以能留给咱们做准备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听到彭玲的分析,雷耀当下也不禁犯了难,草炭倒是好说,之前吴大爷翻炒的方法他已经熟记于心,可其他的材料却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获取的。 “可如果不这样的话,就只能在材料方面将就一下了,吴大爷家中的情况你也应该看到,而我也并没有多少钱财。” “嗯,你所说的确是个问题,那,你看这样行不行,”彭玲忽然想到了个主意,犹豫着开了口,“在这个地界我们新四军也的确帮不到什么,如果可以的话,你跟我回枣庄去做吧,那边城里我们能置办到原材料,而且我们有两队的战士,还可以给你搭把手。” “恩,这样也好,在那边做完也省去时间运输了。”雷耀爽快地同意了彭玲的提议,只是这么快要跟吴大爷分开还真是舍不得。 虽然在山上呆的日子不多,但吴大爷传授了手艺,就是雷耀的师父,这次走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为此雷耀打算晚上能陪老人家喝上几杯。 “应该的,作为感谢,晚上的伙食我包了,那谁?”彭玲忽然想起,她竟然还没有问过眼前这个长相憨厚的人的名字。“你得陪我下山买菜,我怕自己拎不上来。” “好嘞,你叫我战狼好了,算是我的绰号。”雷耀一边收拾地上的已经浪费了的药粉,一边笑着回道。 “好吧,战狼同志,咱们就这样说定了。”彭玲很正式地伸出手,再一次与雷耀握了握,这是新四军的革命友谊,这一刻雷耀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战士。 不过接下来雷耀所做出来的炸药都是手掌大小,跟之前做出来的差别很大。让这彭玲有些不解,配药已经掌握,试验多次也没有什么问题,这还是想要做什么试验吗? 看出彭玲的疑惑,雷耀一边做一边解释道:“我很早就有个想法,想今晚试一试,如果成了,我会送你们一个惊喜。” 他所说的想法指的是连环起爆的设想,在吴大爷提起火信子问题那时起,他脑子中就已经有了初步的设想,经过了刚刚的各种改进实验,他坚信自己的设想一定会成功。 第三百四十七章连环起爆 伴随着忙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彭玲收拾着她和雷耀提回来的食材开始烧饭做菜,与此同时,吴大爷在得知雷耀要跟去枣庄的打算后,又把制作炸药该注意的细节前后陈述了一遍,完事还不放心,又把笔记拿出来,给雷耀指点一些配比问题。 当天完全黑下来后,彭玲终于将最后一道菜端了上去,早就等不及的雷耀立刻抻起筷子夹了块肉,不过他却直接放到了吴大爷的碗里。 吴大爷满心欣慰,见到这一幕的彭玲也对雷耀比较赞赏。 “彭丫头做的真不错!”彭玲所做的菜肴深受吴大爷喜欢,而雷耀在品尝过后也认同了吴大爷的话,同时对这个彭玲也不禁高看了一分,因为从她笨手笨脚地做饭上就可以看出来,她从小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那种,能做出这般美味,属实不易。 两杯酒下肚,吴大爷就有些兴奋起来,又给雷耀倒了满满的一杯酒,雷耀哪能拒绝,恭敬地端起饮下。吴大爷这样的孤寡老人常年见不到生人,对于热闹的气氛其实是很憧憬的,所以雷耀也希望能陪着老人他多喝几杯。 但雷耀却在一边喝酒的同时一边关注着门外的动静。 下午时分,在草房十步开外,雷耀挖了许多坑,将他自制的炸药小心埋了进去,并且还偷偷设计了互相连接的引线,他的目的正是要试验连环起爆,因此他此时只盼着狼崽子们快点来。 最初的设想,雷耀想做出燃烧瓶,用里边流动的液体来引燃地下的炸药,可是眼下根本做不到,一来做燃烧瓶的材料没有,二来燃烧瓶丢出去就是火墙,狼生性惧火,到时狼崽子们都被吓跑了,那门外埋的那些用于实验的炸药也就失去了意义。 但为了能够及时引爆炸药,他不得不拉了一根绳子到屋里,而在听得雷耀解释后,吴大爷都搞不明白,如何在引燃炸药的同时还能保证地下所有的炸药包能够安稳连接,这可不是容易的事。 “您老就瞧好吧,我也是突然想到的。” 雷耀卖关子不肯直接道明,吴大爷也不多问,反而与彭玲聊了起来,而话题也自然是眼下前线的战争,“你们部队上是战士人数不够多吗,怎么总是让小鬼子得逞?” “这个……” 彭玲也有些不知如何作答,论兵力他们不比鬼子少,更何况是在自家的土地上,她身为军人不由得感到有些羞愧。 实际上,战争的成败又怎能只看人数的多寡,战略部署以及天时地利人和每一样都缺一不可,更重要的是如今的战争,已不是冷兵器时代,拼的可都是军事装备,如果不是一直火药贫乏,也不会落得如今这个节节败退的地步。 彭玲将小声地将战败的缘由说了一二,耻辱啊!自古以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诺大的国家为何让弹丸之地的鬼子侵入,竟然还一败千里,面临亡国灭种的危险?一时之间,屋里竟极为安静。 吴大爷自顾自地斟满一杯酒,一仰脖喝下,叹口气再抬起头,郑重对着雷耀交代道:“等你去了新四军那边,一定要把做火药的技术也教给战士们,让每个人都会做炸药,炸他娘的小鬼子,至于传承啥的,就指着你们这群年轻人了。” “恩,我早就这样想了。”雷耀点点头,其实这个事情他本有考虑,只不过也顾虑到吴大爷所说的传承,如今吴大爷放话,他之后的顾虑也就打消了,只要能为国家帮上忙,不仅是制作炸药,只要他懂的东西,他都可以一并教给大家,因为他深知众人拾柴火焰高的道理。 临近深夜,畅聊正欢的三人同时停了下来,因为此时外边传来了动静。 雷耀快速来到门前,小心翼翼地扒开了一条门缝,果然,在山下和不远处的森林,一双双碧青色的灯笼已经出现在了视线的尽头。 “你们等着看戏哈,大爷,我临走给您多准备点肉。”雷耀说话间把从外面接引进来的绳子抓在了手中,随后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外,等待着那群狼崽子们到达他想要的位置。 心中好奇的彭玲也来到了雷耀身后。 吴大爷还在小酌,却是微微笑着,饱含着欣慰之色。这才学会了基本的东西,便想出了一些鬼点子,就凭这个劲,雷耀就是个可造之材。 渐渐的,狼群井然有序地包围了雷耀他们所在的房子,虽然惊讶于这个狼群很快就选出了头狼,但有了头狼的狼群反倒能够让雷耀遂意。 “小鬼子们,再近一点。”嘴中喃喃说着,雷耀手中已经开始抓紧了绳子,而彭玲则是满脸期待地望着门外。 终于,狼群在头狼的带领下来到雷耀预想的范围内,就瞧着他嘴角一扬,使劲地拉动了麻绳,在狼群四周的黑暗之中摩擦出了火光,紧接着立马引发了一处爆炸,但这还未完,几乎是同一时间,围绕着整个狼群四周,剧烈的火光闪出又是一连串的砂土火光腾起,无数的爆炸声此起彼伏,虽然这威力不是太大,但却足够把狼崽子们炸得七零八碎。 “哇!”如同欣赏了一场大戏,彭玲忍不住惊赞起来,要知道当雷耀准备小型炸药包时,她还质疑过其威力,可她却没曾想会出现如此意外惊喜的效果,雷耀的想法不仅弥补了威力不足,还大大的扩大了爆炸范围。 “还有不足,不过我还会改进,这样用到战场上,任鬼子军兵力再多,也有办法一窝端。”外边已经被笼罩在烟雾之中,雷耀关上门对彭玲自信满满地说道。 “你去过我的老房子吧。”目睹了发生的一幕,吴大爷已经了解了雷耀的设计,很显然雷耀是用的白磷摩擦作为引燃方式,但这东西不好保存,四周也难以寻到,而大爷知道一种用尿液提取的办法,老房子里的水缸中存了一些。 “原来那是您的房子,我看着坍塌的不像样,就进去瞧了圈,正好发现了磷粉,您觉得怎么样?”指了指着外边,雷耀又搓了搓手,显然很希望受到吴大爷的赞扬。 “不错,能想到这个方法,你小子脑子够灵,不过触发还是慢了些,要对付人,你还得多改进了。”虽有不足,但这已经是吴大爷最高的评价了,雷耀脸上都乐开了花。 这天夜里,几个人可没少忙活,虽说不知道有没有漏掉的狼崽子,不过留在现场的却足足有将近二十条,有些命大不死的也被吴大爷干脆利落地断了气,这么多狼崽子剥了皮便可以留作肉食,足够大爷吃上好一阵子了。 战场很能磨练一个人,彭玲除了在处理狼崽子的时候手法生涩以外,并没有对血腥产生畏惧。雷耀则在这些现成的材料面前又挑了几枚称心的狼牙,通过做炸药这个事,他突然想到自己的狼牙匕首也可以做相应的改进。 第二日,当阳光照到山上这个安静的小房子时,雷耀、彭玲二人已经和吴大爷道别朝枣庄方向进发了。在途中,他们还遇到了行车办事的好心商户,载了他们一程,原本需要赶上一天的路程,在中午的时候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枣庄区域是新四军的驻扎地,位于梁马山口的位置,四周满是山峦,但主要路线只有一条,而驻扎在这里的新四军的任务就是阻断几日后的日军行程。 从彭玲那里得知,这里有两支小队,一支负责正面迎击,另一支则藏于山间地带,必要时从侧方进行协助,而在他们到达后,彭玲给雷耀引荐了负责这方作战的张志国排长,此人三十左右,虽然乍一看土里土气的,但是那双囧黑的明眸,却透足了精气神。 “你好,战狼同志,你来的可是太及时了,需要准备什么,我让同志们立刻去办。”在听彭玲介绍完雷耀以后,张排长十分热情地久久握住雷耀的手,雷耀的出现无异于是解决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同新四军接触,有一种自然的亲切感,因此雷耀也不多费口舌,先是把材料单列出来交给了张排长,随后说起了教授军中成员学习制作炸药的事情,他希望大家都能够来参与,这样一来既能够极大的减短他们备战所需时间,也能最大限度地提高新四军的作战力。 “真能这样,简直是太好了,战狼同志,我代表新四军,代表老百姓真的要好好感谢你。”雷耀的好意让张排长喜出望外,激动地连连道谢,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小莲,去通知所有队员集合!小莲,人呢?” 第三百四十八章封锁战略 “小莲?”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雷耀惊讶期盼,忍不住朝外去探,就见得一个雷厉风行的身影已经来到了院子,确是小莲。 曾经对雷耀满怀崇拜,遇到后转为爱慕,可由于对方心有所属,最终这个坚强的姑娘,留下一封信,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离开了,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相见。 “排长,我刚刚……” 抬头见是雷耀,小莲不禁一怔,待缓过神来后,她不禁惊喜万分,刚刚的话也不知道说到哪了。 “你怎么在这里?”小莲放慢了脚步来到雷耀的跟前,虽然当初已经下定决心离开,但现在的她对雷耀依然有情,不过已不是过去那般,从离开那天起,她就已经把雷耀放在了心底最深处,那种永远不会去触碰打扰,却永远唯一的位置。 “哦,我……” “诶?你们认识啊?” 雷耀正要回答,跟着探出头来的张排长忙插了一句,要知道小莲在他们队伍中,由于脾气的原因始终都被当成男孩子来调侃,可没想到今天竟然会露出乖巧小女人的一面,这其中自然是有一些故事的。 说话间,张排长更是用目光瞧向了雷耀,想要从他的表情上发现点什么,感觉到排长眼神中带出的好奇,小莲忙正了正身子恢复了以往,回道:“我跟雷……” “啊,我们以前有见过,想想大概也有半年了吧。” 这一次是雷耀直接抢过了话茬,倒不是他想要和小莲装作陌生,只是此刻却并不适合道出他的名字,而他之所以刻意隐藏,是因为张大林所建立的同盟会,他那个同盟会有着不少的势力,而这些势力肯定在很多的地方都有着自己的暗线,即便是部队,他们也是敢耍小动作的,所以自白家出来后,他就决定对外不再提自己的名讳,以免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 瞧着雷耀偷偷给自己使眼色,心思玲珑的小莲直接止住了口中的话,出于对于雷耀的了解,她自然是明白其中自有缘由。 “小莲,你去召集二班的战士们集合,战狼同志要教大家做炸药,一班这边我等下让彭玲去通知,快去吧。”见雷耀说两个人以前认识,张排长没有再往深处想,他挥了挥手示意快去办事,小莲听闻点了点头,临走时俏皮地同雷耀这位战狼同志握了握手,感觉这名字跟雷耀还挺搭的。 雷耀原本以为最起码也得晚上才能将材料买齐,但新四军的办事效率很快,出去采购火药原材料的战士,两个点的时间就赶了回来,并且还是好心的村民用驴车帮忙运回来的,满满的一车装的都是火硝和硫磺,这些东西城中有卖,但是雷耀所写的草炭却没有找到,前去的战士想到,木炭是否可以代替,也就顺带着托回来两袋,实际上不知是雷耀刻意不想用木炭。 前面讲过,炭物本身在火药中起的就是助燃作用,用草炭更能加快燃烧,意味着产生的爆炸效果更快,瞬时爆炸产生的破坏也更大一些,如今面对的是和小鬼子作战,自然要选用威力最大的方式。 好在之前吴大爷翻炒草炭的时候,他将步骤全部认真地记下来了,草炭是有办法自己来研制的,随后他将方法告知了张排长,这件简单的事随便找个人去办就好了。 随后雷耀将已经放置妥当的药粉取出来一些,分类倒在了面前的桌子上,紧接着他转头问道,“张排长,战士们整备完毕了吗?” “早就完事了,就等你教了。” “都叫进来吧。” 由于张排长已经提前说明了一下,所以当战士们进入院内后,雷耀简单的打了个招呼,随后直接按照自己制作炸药的经验开始了教学,他把从吴大爷那学来的知识点逐一道出,甚至一些自己记下来却没听懂的,也讲给战士们听,讲完了理论知识,他便带着战士们开始了小型的试验。 不得不说,这些终日在枪林弹雨中洗礼的战士们悟性真的是不错,才第一次实验,就有着不下五名战士制作出了炸药,当然这几名战士制作的炸药威力由于雷耀已经提前将剂量控制好,所以在爆炸的时候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而有了这个良好的开端,后续的问题也就在雷耀的带领下迎刃而解了。 几日后 在雷耀认真的教学下,战士们已经能够轻车熟路地自行做出炸药包。这天,所有战士负责在据点制作暂时所需的炸药包,雷耀则跟着张排长来到了第一阻击线附近探查地形。 “听小莲说,你学过孙子兵法,我带你来瞧瞧,看看能不能给出一些建议,我们都是些粗人,想不到的地方,还要战狼同志多指点。” 听着张排长的话,雷耀不禁哑然,也不知小莲是如何吹嘘的自己,一时间他好似成了谋略家一样,实际上也是大字不识几个,那些经验也是全凭自己琢磨出来的罢了。 不过人家既然问了,自己也不能摆谱。雷耀在细细观察下还真的发现些问题,按照张排长的战略部署,他们将要在脚下这条主路依托山坡上的岩石进行阻击,旁边的山顶则是有潜伏的战士进行侧方支援,虽然听起来是个完美之计,不过雷耀却发现这个梁马山口呈锥子型,基本上是有进无出的地形,既然他们能够在这里设埋伏,敌人也不可能没有探查乖乖往里钻。 “能打到这边来,肯定不想中途受挫,必然会调动大型火力,再严密的埋伏都会遭到破坏,那炸药还有何意义?” 换位思考,雷耀觉得日军极有可能先动用轰炸机清理山顶,同时用坦克车来开路,在之后会用迫击炮来探两边的山情,这样一来张排长他们的埋伏,就没有任何的意义,并且还有可能因此深陷困境之中。 张排长点了点头,同时眉头不禁蹙了起来,这个问题他不是没考虑过,瞧着对方点头,雷耀继续说道:“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现在我们要担心的是另一种可能,他们也许不会走这条路,前方还会有战事,小鬼子也肯定不愿意动用重火力开路从而打草惊蛇,你说是不是?” “你提到的两点设想,其实我们也想到了,但我最终选择全员看守主道是有原因的,因为别的路线临近国军的驻地,国军不仅有足够的兵力来防守,而且他们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小鬼子通过,这样一来,小鬼子只有这一条路可走,至于敌人正面动用轰炸机,这点从目前来看是不太可能的。” 说着,张排长指了指两边的山:“这山顶全是山石,轰炸产生的后果很有可能会将前进的路封死,也正如你所说,小鬼子不可能想不到,所以他们只能硬着头皮闯。” “等等。”张排长的话,忽然点醒了雷耀,他盯着前方的天然隘口想了想说道:“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还要留出这条路?既然我们现在的任务是阻击,我们干嘛还要和他们产生正面交锋,如今我们手里有炸药,可以直接把路封死,这样不仅达到了阻击他们的目的,还可以大大的减小我们的伤亡。” 听此,张排恍然,狠是拍了拍脑袋,一直想着为防御做准备而需求炸药,却没想到趁小鬼子还未出现时提前将路彻底断掉,这个很简单的解决办法却是被他忽略了。 被雷耀一语点明问题要害,张排长对于此次阻击战的担忧也不禁小了很多,说实话,他这点兵力还真不一定能够拦住小鬼子的装甲多久。 解决了当下主要的麻烦,雷耀不禁又计从心来:“这样一来,小鬼子的部队肯定就会被困在这里,有那些重型装甲,他们想要掉头是不太可能的,我们不如趁鬼子被困前方时,将他们一锅端了,不过我看你们的队伍才二十人不到,正面交锋肯定没有胜算,所以我们得让国军派些兵来。” “找国军帮忙的事还是别想了,他们但凡能够派兵,也不至于把主线甩给我们,这个就不要深说了,咱们现在先回去,就按刚才的方案把详细的计划制定下来。”张排长直接回绝了这个计策。 第三百四十九章大胆设想 张排长的断然回绝,雷耀也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雷耀确实忘了国军和新四军本来是敌对关系,虽说如今面临外敌入侵组成了临时战线,但两者也是各自为战,这种表面关系哪提得上什么借兵支援。 “既然如此,那张排长你就回去安排一下阻击阵型吧,我暂时还要留在这里,我得想个法子,让小鬼子主动钻进来。” 听到雷耀的话,张排长也不再做过多犹豫,不管鬼子到时候用什么方法从这里通过,他们都是要提前做好阻击准备的,所以他简单地嘱咐了一句以后便离开了。 而雷耀在张排长离开后独自来到了梁马山口之外,从张排长计划的封锁线位置看去,外围的山峦地势如同高低起伏的波浪,前方又有一望无垠的平地与其拼凑在一起,而这处平地则是小鬼子即将要经过的位置。 雷耀坐在山石间静静地望着,逐渐陷入了沉思之中,他认为只要先头部队发现前路被封,小鬼子绝对会调头,他们不会傻到,在这种陷阱明显的情况下还去搬石开路,因为如果他们这样做了,就将面对新四军的狂轰乱炸,而他们行动受限,这样一来所造成的损伤将是难以想象的,所以他们必然会改道。 所以现在雷耀需要考虑的是,如何破灭小鬼子调头的机会让他们有去无回,目前来看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想办法将先头部队忽悠过去,随后趁小鬼子大部队开赴这里的时候,抓住时机绕到后方进行全包围,不过这个想法光排长那点兵力是难以实现的,所以他们必须和他们现在能够利用的炸药紧密配合,这样才能依靠有限的人手,将阻击效果发挥到最大化。 因此连环起爆便是他之前构思出来的一个可行的的办法,但经过他刚刚真正勘探过地形后,他却对连环起爆的方法产生了犹豫,以目前的地形来看,炸药倒是可以正常地布置,但是起燃点却成了一个最让人头疼的问题,由于两侧山峦的地势问题,如果将起燃点设置的离他们太近,就很难保证不会被小鬼子发现,而且他们也无法实施对其有效地控制,总不能闯进敌人的阵营中去点炸药,因此他琢磨着是否能有更好的办法来替代。 而且如果想要起到阻击的作用,肯定要引诱鬼子军的深入,这样才能实施有效的打击,因此必须要保证他们的开头部队和大部队的前半部分安全地踏过雷区,这样才能把更多的鬼子兵聚在一起,而这也就意味着爆破的时机,还得靠敌人自行引发,这样才能够达到破坏最大化。 虽然这种自取灭亡的想法有点天马行空,可是雷耀潜意识里却觉得不是行不通,只是他暂时找不到解决这个问题的点在哪里。 试图探索那若隐若现的灵感,雷耀一坐就是两个点,待他感到有些寒冷之际,四周早已被黑夜笼罩,视线所及的尽头,山林被月色泼洒地透着诡异,此时的他,脑海中忽然茅塞顿开,当下瞧着山林方向,心中有一股道不出的兴奋,只可惜想要前去查看的冲动败给了晦涩不明的黑夜,再加上肚子也饿了,他便原路返回了驻地。 驻地里,负责晚饭的彭玲和小莲各自给雷耀留了饭,等到雷耀和她们两个撞到一起时,彭玲这才知道雷耀和小莲原本是认识的,于是在雷耀草草吃过两口去找张排长后,彭玲忙拽着小莲问东问西,似乎对雷耀颇感兴趣。 略有些急切的雷耀找到张排长,大概提了下自己的计划,希望可以给他安排两个人手。虽然雷耀的计划听上去很是令人兴奋,只是能不能行得通还两说,兴许是为了不打乱雷耀的思绪,张排长对他提出的想法保持了微笑默认,反正封山的人手勉强足够,派给他两个人倒也不是什么问题。 第二日,太阳还没有起,新四军的战士们便顶着清晨的寒凉按照张排长的命令,将做好的炸药运去炸山封锁路口。雷耀则带着两个人手,扛着铁锹在封锁线外围地区挖了许多坑洞,小心将做好的炸药包埋了下去,同时他拖彭玲去了城里买细长的中空铁管,并嘱咐一定要带钻孔的,其目的是为的做连接。 别看在吴大爷山上时连环爆破很顺利,那是把连接引线摆在了明面,上边只是盖了层浮土,并且起爆点也比较近,而面对鬼子军来袭,就必须得把引线藏于地下,不仅如此还要保证与外面空气的畅通,哪怕有那么一处空气不流通太过封闭,都有可能让引线发挥不出作用,到时候光凭他们这几十个人也就不要谈什么阻击了。 为了保证任务的秘密进行,雷耀和新四军保持了清晨走深夜归的作息习惯,如此反复了几日之后,雷耀所部署的爆破面积已经堪比普通村庄的一半了,小鬼子如若能聚在一起踏进来,少说也得有个两三千人,这要是能顺利引爆,那群小鬼子不死也得残,两个班灭掉一个团,这以少胜多的战斗简直都能载入史册了。 而不知情的新四军战士,在从跟随雷耀忙活的二人嘴中了解过后,个个瞠目结舌,对这个事情也出现了不同的看法。 “那么多炸药同时起爆,根本不可能,炸点都不好设置。” “就是说啊,即便能行,但怎么点火可是个大难题,难不成扮成小鬼子混进去,趁敌人不注意挨个点炸药包?” “我觉得战狼同志肯定有把握,不然他不可能这几天做无用之功,只是其中的缘由咱们想不到。” “那若真成了,这可是神乎其技,那群等着看咱笑话的国民党,我看到时候都得把眼珠子吓出来。” “哈哈哈,那一起给战狼同志加油吧,盼着他能成功。” …… 正如雷耀最初苦恼的一样,大家都像张排长一样并不认为这事能成,只不过他们心底更希望能够真的实现,因此对于这个事情都表现出了期待鼓励的样子。 “对了,给你们看这个东西。”说话的原是给雷耀做帮手的一名战士,由于个头瘦小,大家都管他叫不点,他手中则是拿着一枚白皙尖锐的狼牙。 “这是什么,狼牙?这玩意有什么稀奇的。” “对。”瞧着众人不解,不点忙解释:“你们可记得,小莲曾一直提到个叫雷耀的人,也是民间总是传闻的那位大英雄。” 闻言,众人恍然大悟道,“你难道想说这个狼牙……” “传闻雷耀杀鬼子除了镰刀,还有一副狼牙,我捡到的这一枚,是战狼同志丢的,而且你们想想,小莲跟这个战狼同志还认识。” 不点的话,让围坐在火堆前的新四军战士们,顿时哗然起来,这几日一直帮助他们设置阻击的战狼同志竟然就是雷耀? 但凡听说过雷耀事迹的,谁不会对他的英勇无畏所折服,虽然可能经过口口相传导致了他的事迹有些被神化,但在战士们的心中,那也是榜样一般的存在,想想这位大英雄会跟自己一同作战,这简直就是种福分。 不知不觉的,雷耀两个字成了每个人嘴中叫的最多的名字,但是战狼是否真的是雷耀,大家也只是猜测,因为小莲曾经说过,雷耀留在了淮海战区,眼下那边战争还在持续,雷耀肯定是在淮海战区,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帮助他们。 “没准是凑巧吧,彭玲可是说,她去的地方狼很多,身上能有这东西也不足为奇吧。” “也对,但是我觉得,战狼同志是雷耀的可能性很大,你们没感觉出,他身上有一股不平凡的气质吗,和我们这种寻常人感觉上就不一样。” “哎,要我说,咱们别乱猜了,找小莲问问不就知道了吗,这事整个驻地也就只有她了解了。” 不知谁提到了小莲,然而他们四下问过却都表示并没有见过小莲,当下也只得将这个事情暂且搁置了。 此时小莲并没有在驻地,就在雷耀又像前两天一般扛着铁锹独自外出时,有些疑惑的她在发现之后偷偷跟了过去,此时正蹲在梁马山口外围的位置仔细地观望着前方雷耀的动作。 “怎么挖这么大的洞?”瞧着雷耀已经钻到了地下,她很是不理解雷耀为什么要在这些位置费劲做这种事。 小莲当然是不会明白雷耀的想法,他现在所挖的,是专门给小鬼子准备的大礼。 第三百五十章雷神 雷耀心中所考虑的计划,对谁都闭口不提,虽然他一早就想到了实现设想的方案,但开展起来却不会像他之前想象的那般顺利,这其中夹杂着太多危险因素,甚至会危及到生命,因此他把这个事情完全隐瞒下来。 等到雷耀和张排长设置好埋伏后,日军却迟迟没有出现。藤县虽然在国军122师师长王铭章殉国之后不出意料地失守了,但在这之前王铭章也带领着部队进行了殊死抵抗,所以当日军第10师主力军攻入临城时,雷耀已经在枣庄停留了小半个月,而此时已经来到了三月中旬,气候也逐渐回暖了。 几日后,临城沦陷,在得知敌军即将开赴来的时候,张排长率领的新四军藏在了梁马山口乱石堆附近,这里就是临时炸出的封锁线。敌人只要敢过来,他们就拿足够的炸药伺候,唯一担心的便是小鬼子会调头,这样一来,他们很可能就前功尽弃了,但是每个人心底深处却又盼着鬼子军能调头,这样或许就能见证雷耀准备的伟大奇迹。 封锁线后方位置,雷耀独自靠在半身高的山石后,面前有一条倾斜的地道,正是他挖出来的,上边摆放着大小不一的炸药包,他随时准备带这些炸药包潜进去。 “来了。” 当远远瞧着小鬼子出现时,张排长扒开面前的碎石,将身体埋在了石堆后。 密密麻麻的鬼子兵,踏起地上的滚滚灰尘,随着坦克车从正北的方向朝这边进发,那略微颤动的地面不断挑动着所有新四军战士的神经。 “各自做好准备,没我的命令,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说着,张排长朝后退回,并朝对面做出个手势,那一方的班长当即给队员们下了命令,所有队员紧接着极好地隐蔽了起来。 这些鬼子是日军第十师濑谷部队,从济宁西路才冒出的部队,其作战方式属于直接爆发那种,不太会玩什么战略,可偏偏他们的出现,却直接打乱了国军的战略部署,在攻陷藤县之后,一鼓作气节节取胜,连番踏过几个小城后出现在此。 瞧着敌人越来越近,战士们心中也不由变得有些忐忑,本来情报上说,濑谷的支队人数不超三千,可眼下这阵势,怕是半个师的兵力都来了。 “国军那些家伙在骗咱们!”在赵排长旁边的士兵气狠狠地握紧了拳头。 “别在这发牢骚了,人少人多都是一个样,三千难道咱们就可以冲锋陷阵了?”张排长拍了拍这名队员,国民党那边的意图,大家心知肚明多说无益,不如把精力全部用在如何阻截他们上。 所有战士顿时陷入静默。 “排长,你说战狼同志那边能成吗?要是成了,咱们可得好好去找国民党显摆显摆。”不知道哪个战士试探着问道。 “这个……我个人觉得问题不大,我看战狼同志很有自信。”张排长望向雷耀离开的方向,军心是需要鼓舞的,至于雷耀的计划能否成功他心里也没底。 而在山口附近的雷耀在听到车响后便紧忙下了地洞,随后用几块石头遮掩观察着日军的动向。 此时日军的前行军已经来到了雷耀所在的位置,雷耀赶紧将身形压低了一些,以避免被哨兵发现,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发现这支队伍好像跟以前见到的不同,如此险要的地势竟然马不停蹄,好似一点不担忧会有突发状况。 而实际上,这支鬼子军在取得了多番成就后,已经高傲地翘起了尾巴,队伍里既有无坚不摧的坦克又有最好的武器弹药,人数上也称得上充沛二字,因此这支鬼子军的指挥官觉得自己是战无不胜的,所以他绝对想不到这份自大将会换来何等的苦果。 很快,敌人的先头部队已经抵达封锁线,面对小半个山样子的石堆,忙转身去通知指挥官,紧接着前排的鬼子列阵以打头的方式开始向前开赴。 虽然这只是小鬼子的先头部队,但也将近有二百来人,所以在鬼子的先头部队逐渐逼近的时候,张排长周围的战士们也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排长,还不动手吗?”瞧着聚在一起的鬼子越来越多,队员们开始着急,因为有鬼子开始朝四周探索,虽然他们隐蔽得很好,但也很可能让鬼子察觉出有埋伏,那时候再出手就晚了。 张排长没有回应,依然示意大家不要轻举妄动,他视线始终盯着远方鬼子军的后尾。 “再往前一点。” 雷耀当然深知此刻鬼子已经十分逼近了,但是那二百来人的先头部队可满足不了他的胃口,所以他现在期望的便是这先头部队赶紧探查完毕,这样日军的后续军队才会继续向前开赴。 “我们是不是被发现了,排长?” 日军的先头部队指挥官,不知是不是发现了可疑,在他的指挥下已经有士兵开始架设迫击炮。 虽然日军实际上并没有发现异常,可这梁马山口的地形却让他们不得不谨慎行事,因此弹药充足的小鬼子当下便想要利用迫击炮把前方可能藏有埋伏的位置轰炸一遍。 见此一幕,雷耀心中也是有些焦急,他再次抬头观望了一下,却发现在日军的先头部队架设迫击炮的时候,后续部队在指挥官的带领下竟然向前前进了一段不小的距离,而这个位置刚好到达了他所布置的雷区。 “再等等。”这次,张排长眼睛死盯着鬼子的炮兵,眼下着急是没有用的,他们需要等待的是雷耀的一声信号。 “排长! 再不打我们就完了!”队员们急红了眼,甚至已经有几名队员举枪上膛,之前准备的炸药包也做好了点燃的准备,这种情况下任谁都不可能保持稳定不慌的心态。 说起来,张排长比任何人都心急,虽然此时正值早春,可细密的汗水已经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但雷耀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因为前夜雷耀找他商量过,以白色烟雾做讯号,可他自始至终都没见到。 “战狼,你到底还在等什么!” 眼看着鬼子装炮弹,再等下去,他们全员不仅要交代在这里,阻截任务也只能以失败告终,心急如焚的张排长刚准备发号施令,在雷耀的方向,一阵白烟冒起。他心中一颗巨石瞬间落下,同时一声怒吼从喉咙间喷薄而出。 “打,狠狠打,拦住这帮狗日的!” 随着一声命令,山头之上的炸药包如流星般落下,正在专心架设迫击炮的小鬼子根本来不及反应,随着第一声爆炸而起,部队顿时乱了分寸,随后在指挥官紧急命令下转头向后方撤退。 由于距离问题,张排长他们尽管拼了全力投掷炸药包,但爆炸范围却只能限于封锁线附近,最中心的敌人他们却是奈何不得,不过连续的爆炸也将围绕在封锁线附近的那些鬼子炸了个粉身碎骨,即便是小鬼子逃得再快,那也遭受了不小的人员减损。 在经过短暂的慌乱后,小鬼子先头部队的幸存者已经逐渐远离了控制范围,张排长抬头观望,心中不禁略微有些失望,刚刚的突然袭击仅仅是让小鬼子损失了百余人,唯一有些庆幸的是小鬼子大部分的迫击炮也被留了下来。 望着远处正准备撤退的鬼子部队,张排长握紧拳头,心中默念道:“战狼同志,剩下的就全交给你了。” 不光是张排长,其他所有人的期盼都集中在了雷耀身上,他们都期盼着最希望看见的一幕发生,期望着这次以后遇到国军可以有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雷耀这边,在前方出现爆炸的下一秒他就彻底钻进了地道里,按照他的估计,小日本这么庞大的数量即便是撤退也得需要最起码五分钟的时间整合,但这个时间对他来说却绰绰有余。 果然,虽然鬼子先头部队已经及时回撤,但日军由于基数庞大的缘故,整支部队却并没有及时撤退,因此整个日军部队此刻都处于雷耀所布置的雷区之中,见此,张排长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雷耀蹲在阴暗潮湿的地道下心中默数着,他的头顶不断有来回走动的脚步声传来,而在这脚步声之中还夹杂着坦克车的轰鸣声,而坦克车的轰鸣声正是他行动的信号。 前方出现异常,日军的指挥官和先头部队要做战况对接,坦克车肯定是要停下来的,而就在这轰鸣声断掉的一瞬间,雷耀直接点燃了自己周围的几根包裹着铁管的引线。 “试试雷爷爷给你们挖的坟住得舒不舒服!” 日军指挥官在和先头部队的队长做了简单的对接后,当即决定整支部队掉头,但坦克车刚刚发动,一声惊天的爆炸在日军的中心骤然响起。 第三百五十一章哀兵疯狂 日军队伍中突然出现的爆破,使得张排长的心脏也跟随着这声巨响狠狠地震颤了一下,在他目光所及之处,数十个残缺不全的小鬼子纷纷向四周飞散,而这惊恐的一幕直接在日军中引起了一阵骚乱。 因马受惊而掉下来的日军指挥官慌张地爬了起来,一边大声地说着一些人听不懂的鸟语,一边紧张地看着四周的山峦,正当所有日军的视线刚要转移到炸点的时候,在队伍后方紧跟着出现了第二次爆炸。 转瞬之际,日军的四面八方几乎同一时间全部爆出了火焰,本还乌压压一片的小鬼子,眨眼之间被冲天的火光和弥漫的烟雾掩埋,震耳的炸响混合着连绵不绝地惨叫声带着令人心神振奋的感觉传入了张排长他们的耳朵中,虽然耳朵被震得发鸣,但所有人的脸上,此刻都洋溢着无法言喻的兴奋。 而在一旁瞧见这一幕的彭玲更是惊得朱唇大启,在以往的战争中她也见识过不少大场面,但像今天这般的却从未有过,最关键的是这个场面仅仅是由一个人完成的。 令人头脑发晕的爆炸声持续了片刻,紧接着就是一股浓烈的硝烟味混合着血肉的焦臭味不断地闯入张排长等人的鼻腔之中,而在场的人即便是傻子都明白这种味道意味着什么。 冲天的火舌带着滚滚的浓烟已经将整个山口全部遮掩住了,山口内的情况变得晦涩不清,原本连绵不绝地惨叫此刻也完全失去了踪影,整个山谷在此刻彻底变成了修罗场。 目光所及之处,先前还气势昂扬的日本部队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原本平整的山口此时已经铺满了残缺不全的尸体,不少尸体上还遗留着爆炸所留下的焦黑,只剩下一些比较好运的还在散发着微弱的呼吸声,但看上去也已经活不久了。 而日军引以为傲的坦克,在那般狂轰乱炸下也被损坏的七七八八,被掀飞的铁皮和坦克履带横七竖八地散布在山口的四周。 待得烟雾消散了一些,爆炸所造成的惨烈景象也隐约展现在了所有新四军成员的面前,即便他们久经沙场,在见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都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所有人此刻都没有缓过神来,方才还能瞧见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日军,却在片刻之际没了动静,而就在这时候,因大范围的起爆带起的火势也随着风势攀涨了起来,灼热的温度继爆炸之后吞噬着山口中仅存的生命。 “这……这他娘的也太恐怖了!”在张排长旁边的一个队员不禁爆了粗口,雷耀所创造的画面,已经超出了队员们的想象力,那种场面已经不能用震撼来形容了。 “别发呆了,冲,将剩下的小鬼子解决掉。”率先反应过来的张排长,紧忙叫醒了其他陷入震撼之中的队员,敌人并没有全部阵亡,在爆炸消散以后,不少还活着的鬼子正渐渐地从尸体之下爬出来。 并且由于爆炸覆盖的范围并不是特别全面,所以日军从封锁线前端已经撤出去了一小部分,因没有闯进雷耀的雷区范围而得于幸免,如今已经掉头返回,跟爆炸中心的部队会合,似乎是被震坏了脑子,也可能是没有了指挥官失去了思考能力,竟忘记了这里还有埋伏。 由于距离敌人并不是很远,这次已经等不及再做伏击,更何况惊弓之鸟何须畏惧。在吹号员的冲锋号下,张排长首当其冲,率先带着炸药包冲了下去,后方的队员们带着呐喊之势立即跟上,向仅剩的鬼子狂袭而去。 而在鬼子部队的后方,早已经爬出地道的雷耀在缓解了一下脑中的眩晕感后,忍受着硝烟的折磨,又拿起了之前准备好的炸药包。 已经懵圈的敌人并没有注意到他,这就给他创造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小鬼子,你雷爷爷还没玩够呢。”雷耀点燃手中的一个炸药包向着前方的小鬼子狠狠扔了过去,正在汇合的小鬼子哪想到后方还有埋伏,猝不及防间又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一时间可怜的小鬼子进退两难,随后开始朝侧方逃窜。 “一班做阻截,一个也不要放跑了。”将自己手下的鬼子扭断脖子后,张排朝侧方位的战士们喊道,鬼子逃去的方向,正好可以由他们拦住。 受到前后的突然袭击,残留的敌人数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锐减,很快只剩下七八十人不到,而到了这种穷途末路,小鬼子也停下了逃跑步伐。此刻他们开始执行他们所谓的武士道精神,举着手中的火舌,拼命地朝新四军的战士们发起了猛烈地反击。 而这边的新四军战士们,根本没有预料到小鬼子会发起突如其来的反击,所以在倾刻间,便有几名新四军战士猝不及防倒在了地上,剩余反应过来的赶紧借助着周围的山石做掩体,随后借用手中的枪支两边拉起了短暂的枪战。 困兽犹斗的小鬼子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去,新四军战士也时不时倒下一个。 失去了理智的鬼子像疯子一样做出了更加疯狂的事,就瞧着有一名被炸断了一条手臂的鬼子竟然暴怒地拉了引信,带着手榴弹扑了过来,看那模样分明是想要和新四军战士同归于尽。 发现了这一幕,张排长不顾敌人密集的子弹,探身出来对准那个小鬼子的膝盖就是一枪,清脆的骨碎声传出,在那个小鬼子面目狰狞地跪下的时候,紧接着不知道哪名战士又是精准的一枪打在了这个小鬼子的脑袋上,这才终结了对方,随后在那个小鬼子倒下时,他的尸体被身下的手榴弹分解成了漫天的碎肉散落在周围。 可张排长由于将半个身子露了出来,在他击中那名小鬼子的时候,他的右臂猛的一顿,等他赶紧缩回来时右臂已经开始麻木,肩膀下处渗出的血液眨眼间就浸润了他的半边身子。 “嘶~他娘的!” 见到张排长中弹,离他最近的一个新四军战士立马大吼道,“救护员!救护员在哪,排长中弹了!” “排长坚持一下!” 在听到张排长中弹的消息后,彭玲第一时间就想过来治疗,虽然这是她的本职所在,可是眼下大家正处于枪林弹雨之中,此刻轻易暴露,无异于是自寻死路,为此排长忍痛咬着牙大喊,示意彭玲藏好不要乱动。 可彭玲却不是这么想,战场之上,救助伤员这是医护人员的责任所在,她不能眼睁睁瞧着排长血流不止,耽搁的太久,很有可能那条胳膊就废了。 “麻烦你们几个掩护我一下。” 快速的和身边的几名新四军战士告知了一句,还不等那几名战士同意,她瞅准敌人上子弹的空当迅速地向着张排长所在的位置躬身奔了过去。 在这种危急情况之下,彭玲认为自己所担负的责任大于生死,往往在战场之上抱着这种想法的救护员,士兵们都称之为傻女人,其实她们更懂得自己存在的意义,所以生死她们并没有看得太重。 但一心救治张排长的彭玲,终究是有些小看了此时战势的险峻,小鬼子本来就由于被逼到末路已经丧失了理智,在经过之前的交锋后新四军战士这边也是逐渐稳住了阵脚,饶是小鬼子的武器精良,却也奈何不得新四军战士身前的一块块巨石。 而彭玲的出现刚好给了小鬼子一个新的目标,原本四处散布的枪弹倾刻间汇聚到了彭玲的身上,虽然沿途也有临时搭建的工事,但那石头间的漏洞却给子弹留了空子,才跑出去没几步的彭玲就让人揪心的倒在了地上。 “彭玲!” 张排长一边堵着胳膊上的血洞一边焦急地喊着,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平时柔柔弱弱的小丫头居然为了救他连命都不顾了。 但幸好,在倒下后彭玲很快又站了起来,张排长见到这一幕不禁长出了一口气,“原来是摔倒了,这个傻姑娘真的是吓死我了。” 紧接着,张排长冲着彭玲的方向大喊道,“抓住时机别着急,小鬼子的子弹可不会长眼睛。” 彭玲做出了个“ok”的手势,猛的向前又跑了一段距离,随后她在第二轮射击到来以前赶紧靠在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后面,但任谁都没有看出来她刚刚行进间的趔趄。 倚靠在石头后面,脸色略微有些苍白的彭玲从一名已经阵亡的新四军战士身上撕下一块布裹在了自己的腿上,随后又扯下一块草草地塞到了自己的衣服下面。 “再给我五分钟,我马上就过去!” 冲着张排长所在的地方鼓足力气后大喊了一句,可这时候她腰腹间的疼痛又剧烈了起来,轻微颤抖了一阵,彭玲听着耳边的枪声开始小声的叨念了起来。 “3……2……1!” 随着最后喊出的数字,原本萦绕在耳边的枪响忽然一滞,彭玲猛地站起来,随后不要命似的向着张排长所在的方向开始弓身狂奔。 但她却忘了自己身上多了什么样的累赘,在她离张排长还有五米左右的时候,新一轮的扫射直接让她倒在了张排长的面前。 “彭玲!”亲眼瞧着彭玲身上迸射出的鲜血,张排长顿时心痛不已,他忍着剧痛冲过去和其他两名新四军战士把彭玲拖到了一块相对安全的巨石后面,当他瞧见彭玲被血液所浸润的整个身子,心中的愧疚不可压抑地爆发了出来。 “对不起,都怪我不小心!” “没什么对不起的,大家本来就是一家……咳咳!” 不断从喉咙间溢出的血液止住了彭玲的话语,她哆嗦着从怀中把已经被血完全染红的纱布掏了出来,试图继续给张排长包扎,可鲜血的迅速流失导致她就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无以为继,在挣扎了片刻后,彭玲一边艰难地喘息一边把已经没有力气的手放下了。 “纱布有点……有点脏,先将就……一下吧。” 这微弱的关心话语使得张排长把彭玲紧紧抱在怀里,堂堂七尺男儿在此刻流出了滚烫的热泪,若不是因为他,眼前这个美丽的姑娘,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小鬼子,我艹你奶奶!” 眼下,彭玲的生死已然成了一个未知数,而其他战士看到平日里能给他们生活带来些许色彩的彭玲居然变成了这般模样,心中的怒火在此刻彻底爆发了,相继有几个战士直接跳了出来,毫不借助掩体对着敌人疯狂地开火,这种不计后果的进攻立刻造成了十分惨烈的后果。 “冷静,别乱动!”望着倒下的几名战士,张排长将所有力气集中在了这一嗓门之上,借助山谷回荡不断扩散,传到了位于后方雷耀的耳中。 而雷耀本来还在清理后方那些没有完全断气的鬼子兵,听到张排长的喊声,他也意识到了前方所发生的不妙状况,就在脚下随手捡起一挺机枪,又从地上捡起了一个弹夹,然后急速前往支援,可就在这时候,还未散去的硝烟之中传来了嗡嗡作响的轰鸣声。 听到这不祥的声音,雷耀当下心中一紧,很显然,有还能喘气的小鬼子开动了坦克,不过据他目测,这辆坦克赶过去还需要一段时间,眼下之际要先去援救张排长他们,雷耀一边借助烟雾山石地庇护一边向着张排长所在的位置快速摸了过去。 第三百五十二章孤军支援 此时身中数弹的彭玲生死未卜,张排长只能小心先将其放下,作为领导,要顾全大局,他现在要做的是竭力稳住其他战士们心中的暴戾。 而经过刚刚一段时间的交战,日军的数量已经锐减到了三十人左右,另一方面,新四军虽然借助临时建造的防御工事,但跟日军人数上的悬殊差距,仍然使他们亏损到了不足十人。 双方暂时休整,张排长一边让尚还存活的的所有队员检查自己所剩余的枪支弹药一边探头探查小鬼子的情况。 似乎是觉察到了新四军这边剩余弹药不多,这几十个小鬼子正在以一个极为缓慢的速度向上侵袭。张排长咬着牙借助另一只手将彭玲交给他的纱布紧紧将受伤的胳膊勒住,噗一口唾沫,抬头对着剩余的新四军战士笑道:“这次打完了,回去请你们吃苞米。” 正当他准备做最后一次探查便带头冲锋的时候,却发现了在小鬼子的最后方有一个正在奔袭而来的人影,惊喜之余,他立刻蹲下来临时改变了策略:“大家改用射击,用最少的弹药,杀最多的鬼子!” 一心想消灭新四军的小鬼子根本没有注意到后方正在逐渐逼近的雷耀,而雷耀在一发现小鬼子的前进方向后便稍微放下了心,这意味着张排长他们并没有全军覆没。 雷耀摸到适合机枪射程的距离,就近找了一个适合架枪的天然石台,突突突突……,在激烈的机枪扫射中,猝不及防的小鬼子一个接一个倒下,倾刻间,便损失了将近一半的人数。 雷耀的出现将战局优势再次扳了回来。 弹药上膛,瞄准,猛烈射击,新四军与雷耀一起前后夹击,剩下那些无遮无掩的小鬼子相继倒在了枪口下。 随着石坡上最后一个小鬼子身影的消失,子弹打空的张排长和其他新四军战士虚脱般地倚靠在了石堆上,在这生死局面的快速转换间,他们已然忘记了疲惫和疼痛,只剩下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而他们之所以能够活下来,也全靠雷耀地及时支援,正当张排长准备好好感谢一番这场战争的大功臣他们的救命恩人的时候,远方烟雾中传来的机械轰鸣声令所有人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 “战狼同志,先撤到山坡这边来,小鬼子的坦克车来了!” “你们带着伤员和剩余的队员先撤!”雷耀朝张排长拼命地挥手,新四军在这场战争中已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当下他们首要是尽量保存有生力量,这样集中在一起,相当于是给对方充当了一个活靶子,只要坦克的炮弹打过去,一群人全得完蛋。 张排长也意识到此刻最重要的是先救治伤员,忙安排人把彭玲还有其他阵亡的队员们抬走,大致过了3分钟后,大部分队员已经紧急撤离了战场,而他却决定留下来与雷耀一同作战。 “别过来,我有办法,快走!”瞧出了对方举动,雷耀扯着嗓子不停地喊,但担忧雷耀安危的张排长却依然坚持要过来,见状,有些焦急的雷耀突然想到了什么,紧跟着再次吼道:“我真名叫雷耀,专门会打坦克,放心吧,你过来的话只会影响我。” “雷耀?” “我就说他肯定是雷耀!” 听到这个名字,张排长和还没有完全撤退的队员不禁一愣,虽然早就有过猜疑,但也只仅是猜测,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但这话从本人嘴里说出来,却是一股异样的震惊,而雷耀之所以说出自己的名字,倒并不是想要炫耀,他只是想要借助民间的传言以此让张排长他们放心,因为接下来要面对的十分凶险,即便是他都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够解决。 “那你自己千万要小心,我们在枣庄等你。”稍稍思考了一下,张排长冲着雷耀喊了一句,随后紧跟上了其他队员撤退的步伐,雷耀的事迹他们早就听闻过,那神乎其神地精准投掷,可是没少让敌人的坦克遭难。 但实际上,雷耀之所以能够干掉坦克,那都是在敌人未发觉的情况下,并且还得依靠靠手榴弹,而眼下他连炸药包都用光了,已经没有了对付坦克车的有效手段。 而鬼子的坦克车在瞧见雷耀身影的一瞬间便将炮头迅速对准了他,只要一炮,粉身碎骨,绝无奇迹生还。 而雷耀心中自然也是深知这点,于是他紧咬牙关,将给自己带来负担的枪支扔下,随后顺着山腰开始拼了命地奔跑起来,而每当他跑过一个地方,在三秒之后都会掀起一阵剧烈地爆炸。 “噗!” 正在奋力奔跑的雷耀,后背被一块因爆炸掀飞的石头狠狠砸中,巨大的力量使他的身形向前趔趄了几步,体内一阵翻江倒海地剧痛,一口鲜血忍不住吐了出来。 “幸好我长得高,要不然我这脑袋都没了。” 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那块石头,雷耀随手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随后大喝一声继续按照原定的计划飞奔。 虽然看上去他仿佛只是为了避开炮弹,才会盲目无方向地乱跑,实际上,他奔跑的方向一直是向着一处位于坦克车附近探出的巨石,而这个位置正是处于坦克车的攻击死角。 忍受着后背被乱石撞击产生的疼痛抵达巨石,趁坦克车无法调整位置的时候,雷耀猛然发力,一个跃身朝坦克方向跳去。 快速落地后,雷耀直接改为正面飞奔,而飞奔的方向则是面对着炮口,在平常人看来这举动简直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根本没有料及雷耀这般疯狂的举动,负责开炮的鬼子在这一刻愣了一下,当他反应过来想要继续开火时,雷耀已顺势一番前滚,同时身体向右迅速调整,而这种轨迹的突然改变也让炮口不得不重新定位。 随着雷耀快速地逼近,坦克的短板也随之显现。在到达一个近距离后,坦克的炮口是无法继续向下调节的,雷耀的灵巧逼近使得这个庞然大物在此刻显得格外笨拙,当雷耀绕去后尾时,行动缓慢的坦克车还在调整视角,雷耀也就趁这个空档爬了上去。 而这辆坦克车经过之前爆炸的洗礼,车身的顶盖早就被掀飞了,在里面的小鬼子刚要探头的时候,雷耀照着其面门就是一脚猛踹,紧跟着一下子扑了进去。 从天而降的雷耀转眼间落在那名小鬼子的身上,在那名小鬼子想要挣扎之际雷耀的双手已经狠狠地卡住了他的喉咙,咔嚓一声,小鬼子就断了气。 紧接着雷耀又冲向另一名刚从驾驶位上下来的小鬼子,而这个小鬼子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愣是被雷耀又是狠狠的一脚闷在了角落里,当这个小鬼子想要挣扎着站起来的时候,就听着一声闷喝从雷耀喉咙里发出,雷耀双手抱住小鬼子的脑袋就是一个重重的膝顶,瞬时间喷涌的鼻血撒了小鬼子满脸,随后雷耀趁这个小鬼子懵晕之际狠狠的扼住了他的脖子,胳膊结施加的力量也越来越大。 长出了一口气的雷耀松开了胳膊,断了气的小鬼子倒在了地上,雷耀嫌恶的将自己身上沾了鬼子鲜血的外衣脱掉,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却注意到山口之中还有着几名奄奄一息的鬼子。 由于刚刚来回奔波的缘故,他的那把狼牙匕首已经无迹可寻了,于是他捡起地上的步枪,将枪上的刺刀卸了下来,紧跟着来到了一个正在不断伸手求救已经濒死的小鬼子面前:“别求了,这是你们欠我们的。” 砰,砰…… 自此,日军第十师濑谷支队近五千人的鬼子兵全部葬身在了梁马山口,这一战役新四军仅用了两个班,死伤十五人,这个数据绝对能够载入史册,只是眼下历史却是由国军在掌控。 这场战役是值得全军庆贺的,可对于张排长所带的两个班,却还是悲痛的,当雷耀找到狼牙匕首返回时,那些牺牲了的战士被整齐的盖着白布摆在了院内,这其中也包括彭玲。 而雷耀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大脑瞬间空白,他与彭玲相识没有几天,可这个女人却留给他的印象极深,正义、责任、积极、美丽,好像各种赞扬的词汇放到她身上都不为过,可就是这么个让人挑不出毛病的女人,居然就这么死了? 雷耀回忆起二人接触的一幕幕画面,想起这个做什么事都有板有眼的女人,如同其他的战士一样,也不禁湿了眼眶。 “他们都是笑着离开的。”红肿着双眼的小莲不知何时发现了雷耀,她小心凑了过来,抹去了溢出的泪水,不知是在安慰雷耀还是安慰自己。 “恩,我知道。”雷耀微微回了一句,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彭玲对于这个结果应该是满意的吧,他眼中的视线再次模糊。 战争是无情的,一路走来原本陪伴在雷耀身边的朋友、家人,相继牺牲,雷耀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痛的麻木,然而当他再一次经历时,心情还是瞬间又会跌到低谷。他试图说服自己,这就是战争,大家没有真正的死去,只是完成了各自使命,提前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他们在另一个世界应该过得很好吧。” 雷耀逼回了眼泪,他知道,鬼子还没杀完,后边的路还很长,眼泪可不会让鬼子心慈手软,因此他一定要坚强下去,给那些离开他的人一个交代。 “彭玲临走前,有件事委托给你。”小莲止住啜泣,忽然想起了与彭玲最后的谈话,“彭玲得知你要去上海,希望你把这封书信带给她的好友,这有照片。” 把书信连带一张老旧的照片交给雷耀后,小莲的泪水又翻涌了上来,或许怕影响到雷耀,小莲赶忙离开了,只剩下雷耀对着照片上一对美丽的姐妹花发呆。 第三百五十三章李文田来访 梁马山口大捷,很快传遍了整个军队,在口口相传之下更是成为了百姓街头小巷谈论的话题,只是这内容却在误导下越传越偏,主角已不再是张排长率领的新四军。 对于传言,张排长同战士们根本不在乎,因为他们知道,真正的功劳应该属于雷耀,是他创造的连点爆破才让日军濑谷的支队全军覆灭,所以对于将雷耀一同抹去的传言误导者,张排长还想去找他们理论一番的,不过雷耀却把他们拦了下来。 雷耀本身也不是什么爱慕虚荣之人,更不希望因为自己在这个时间点激化新四军与国军间的矛盾,因此在雷耀的劝说下,张排长也只好恨恨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而这天,在将所有阵亡战士全部下葬后,按照习俗亲戚邻里之间都要一起吃顿饭以此来告慰亡者,张排长将所有幸存的战士全部聚到了一起,身在异乡的他们相互之间就是亲人。 当然,作为这场战役的功臣,雷耀自然也参加了。席间,张排长忽然想起了那天的事情,于是他询问坐在自己身旁的雷耀,“其实我到现在也很好奇你那天是如何制造的连点爆炸。” 闻言,其他战士纷纷将目光转向了雷耀,而雷耀听到张排长提起这事,他放下筷子对张排长解释道,“那天的爆炸之所以被我叫做连点爆破,是因为所有起爆点的引线燃尽所需要的时间相同,我根据山口的地形在山口将爆破点均匀分布,正正方方分成了无数个大小一致的格子,然后由我稍作改动的发射药做始端连接每一处,而因距离的远近不同,连接用的引信里的火药,我更改了木炭与草炭的比例,以保证所有炸药包可以同时起爆,而始端最终实现可以同时产生爆炸。” 正说着,有一名前几日打扫战场的战士疑惑道,“那为什么又在山口挖了那么深的一个地道呢?” 雷耀喝了口茶,继续解释道,“这其实是一个保障,因为始端的火药单独引出的信捻子,是一切的原点,为了保证引信的安全,所以我把这些引信牵入了地下,这样也方便我来掌握爆破的时机。” 别看雷耀说的这么轻松,实际上这其中存在着不小的危险和意外,他的藏身位置与鬼子行进的队伍较远,意味着地道距离就要有一定的长度,而地道越长通风越难,引信燃烧所需要的空气也就越稀薄,这就很有可能导致引信无法点燃,当日能成功点燃,已经算得上是幸运了。 “不过啊,这种危险事我奉劝你们以后尽量谨慎,当时炸药起爆时,我还在朝出口快速爬行,但你们也知道那个爆炸的威力有多大,爆炸所牵引起的地面震动让我挖出来的地道竟然呈一条长龙状持续塌方,也就是我那天走了狗屎运,在地洞即将完全塌方的时候我已经半个身子露在了外边,当时哪怕晚上个一两秒恐怕我现在都不可能坐在这里跟你们一起吃饭了。” 听过雷耀的解释,战士们忍不住对雷耀举出了大拇指,随后纷纷端起眼前的茶碗想要以茶代酒敬他一碗,雷耀也配合着端起眼前的茶碗一饮而尽。 而经此一役,新四军战士也确信传闻中的雷耀并非虚假,甚至他们日后还会带着和雷耀一同作战的骄傲向别人讲述他们的经历。 而在这之后,得到新任务的新四军则是加紧赶往台儿庄,因为国军方面负责的两条路线先后被日军攻破,当张排长问及雷耀是否同行时,雷耀还是决定前往上海。 “我把炸药的配置,材料的获取,以及关于连点爆破一些设计的东西,全部画了出来,或许对于你们有用,我个人觉得更适合去上海,那边的鬼子不仅仅是日本人,军队不好收拾的,到时候就全交给我,你们把时间全留在战场上就好。”雷耀道明了决意,将手绘的多张草纸递给了张排长。 张排长接过草纸:握着雷耀的手说:“你的思想比我们更为深远,日本人再可恶,真刀真枪拼个死活便是了,而那些卖国求荣的狗腿子,却不是正面可以解决的,咱们中国正是因为他们这种毒瘤才给日本人有了机会,雷耀同志,正面战场就交给我们,后面的杂碎就交给你了,你也是真正的战士。” 结束了告别的话语,新四军也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启程,正当雷耀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有队员急急忙忙闯了进来,“排长,第三十八师李文田师长来了。” “李田文?” 前脚已经踏出新四军据点的雷耀忽然停住,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可是记忆犹新,当下他便决定留下来见一见这个李师长。 “李师长来这边做什么?人在哪?快带我去见。”张志国很是奇怪,他一个小排长镇守的自然不是什么重要战事要地,梁马山口的战役也早早结束了,究竟什么事能让大师长亲自过来? 不敢懈怠,张排长示意队员带路,而此时李文田已经来到了门口,陪行的几名士兵在他示意留在外边等候,随后独自走进了大门,“不用兴师动众的,我只是顺路来见个老友。” “李师长好。” 虽说国军和新四军有矛盾,但表面上也总得有上下官阶之分,所以张志国敬了个正礼,随后开口问道:“您有朋友在这?” “不就在你身后嘛。”李文田笑眯眯地将目光转向了已经走到张志国身后的雷耀,张志国这才恍然大悟,但心中的震惊却愈发浓郁,雷耀竟然连李师长都认识? 心中想着,张志国连忙让开了路,而雷耀也主动来到了李师长的面前,伸出了手。 “好久不见,李师长。” “确实很久了,没想到你小子真是个人才。”握完手,李文田很是欣慰地拍了拍雷耀肩膀。要知道最初二人相遇时,雷耀才只不过是一个从乡下走出来的半大小子,当时身上只有那一股莽劲,这才多久,雷耀整个人就如脱胎换骨似的,眼神中的青涩已经完全被坚毅成熟所替代。 但雷耀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多亏李师长的指点,我才有了方向,一直想着有机会对您道声谢呢。” 雷耀由衷的感谢话语,让李文田听得哭笑不得,当时雷耀为了给家人报仇追飞机,他看中了这个小子身上的莽劲才会颇有兴致指引了敌人的位置而已,原本他只是想着让雷耀认清现实,放弃那份报复的念头,谁曾想却间接让雷耀踏上了抗日这条路,而且短短时间内竟然成长到这种即便是他都不得不为之震惊的地步。 在李文田对雷耀以往的认知中,他可是个实打实的投掷高手,仍得远并且精准,能把陆战上难以对付的坦克干翻,这个本事异于常人,因此他心中对于雷耀的评价可以说得上是极高。 随后关于雷耀的英雄事迹,在一次次带给他震惊的同时也不断抬高着雷耀在他心中的地位,尤其是这一次,仅二十多人就可以灭掉敌军近五千,这骇人听闻的数据简直是听得人瑟瑟发抖。传闻中在国军某某的战略之下,他才不信呢,对于国军的那几把刷子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但他也不相信新四军的两个班能做到,因此经过细细打探,当听到雷耀这个名字时,当下他便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如果说换做是别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但如果是眼前这个不断创造着奇迹的雷耀,那一切就完全说得通了,所以这次赶上军队向台儿庄进发,他便想着前来和雷耀见上一面。 “梁马山口的战役,我一猜就是你干的事,你小子简直就是个雷神啊。” 李文田像看待自己孩子一样满意地望着雷耀,脸上洋溢着无法掩饰的喜悦,但谈话间,他却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而瞧向了张志国。 第三百五十四章仓促会面 李文田隶属国军,他也很明白国军内部对新四军的排斥,可他个人自始至终都认为国共一家亲,尤其在国难时期,本就应该团结一致对外。因此对雷耀一番夸赞之后,生怕张排长他们心里不平衡。 “张排长可别误会了,这份功劳当然也离不开你们,雷耀虽然个人能力出众,但如果没有你们的辅助,也不可能成就这番大事。” “李师长多虑了,我们就这点人,能有多大能耐自己心里清楚,这事还真是雷耀的功劳。只不过您是没见过当时的场面,那阵势怕您在场都得惊呆喽。”张志国连忙回答道。 话语间,张志国就如同在夸赞自家兄弟一般提及着雷耀的事情,而李师长也是满意地点着头。 “你们说的未免太夸张了,运气罢了。”雷耀被二人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紧忙转移了话题,“刚您说是要去台儿庄,张排长他们马上也要赶赴那里,看来台儿庄的战事紧张啊。” 根据雷耀记忆中的认知,天津地区的军政要事是由李文田负责的,可眼下居然能把他抽派过去,不难想象到军中紧张到了什么程度,当下雷耀心中对于前线的形势也不禁担忧了起来。 “目前看是这样,不过输赢乃是兵家常事,真正的成败是看最终的结果,这小鬼子有些嚣张过了头,并不单单只是我,还有很多优秀的军官也被调派了过来,就是为了将鬼子的阴谋终结在此。”李文田很淡定地叙述着目前的战事,看样子并不是十分忧虑,而他们的确也对之后的台儿庄战役有着足够的信心。 “你应该也会去吧,正好到时候也让我亲眼瞧瞧你的本事。”说到这,李文田目光中满是期待,不过雷耀已经下定了主意回上海,他的这个想法恐怕也只能落空了。 但如果就这样将缘由说出来,雷耀生怕李师长会误会,因此还是张志国帮着雷耀将他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自此李文田便没有再追问,反而也支持雷耀的想法。 “正好,上海地区有我们安插的特工,我送你样东西,若有一日能碰见,或许能帮上你的忙。”李文田说着,他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手枪,只不过这把手枪远不同于平时见到的,小巧玲珑的样子更像个玩具。 将手枪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下,随后便直接交给了雷耀,“这可是我从鬼子军官身上缴获的,虽然不算太实用,但危机时候绝对能派上用场,而且我所安插的特工见到这个东西后,也能给你提供一定的帮助。” “既然如此,那我就在此谢过李师长了。” 雷耀说着小心翼翼的把那把手枪接了过来,感受着这手枪细腻的手感,雷耀心中也是颇为喜欢,这东西小到完全可以藏在袖口之中,用来做暗杀,可以说更合适不过了。 瞧着雷耀喜欢,李文田自然也是很开心,不过很快他叹下一口气说道:“真想和你聊上几天,好好给我讲讲你经历的事,不过眼下战况紧急只能暂时说再见了,等这边完事了我去上海找你,到时候咱们来个不醉不休。” 将手枪收好,雷耀笑道,“李师长要务在身,哪能因为我一个无名小卒而耽误前线的战事,我就在上海等待您台儿庄报捷的消息。” “那就先这样了,我走了,对了我看你以后别叫雷耀了,改叫雷神好了。” 这虽然只是李文田的一句玩笑话,但实际上更是对雷耀的最高赞扬,能够和神一起并论,可以想象雷耀在对方心中的地位。 由于张排长所在的新四军刚好也要去台儿庄,因此他们决定跟李文田同行。张排长连同小莲等人纷纷跟雷耀道了别,随后这一行人很快就消失在了雷耀的视野中。 望着空无一人的院落,雷耀心中不禁感到有些空落。梳理好情绪,雷耀直接来到了梁马山口,满地的鬼子尸体依旧摊在那,那些没有被爆炸毁坏的重型高密的装备已经被张排长他们搜集走,其它的家伙什大多还在。 但雷耀找寻的不是武器,而是值钱的物资,是那种能直接拿到当铺换钱的,他不是爱财之人,但他心里十分清楚此番回上海路途遥远,很多事都得需要用钱办,就比如能够用钱避开一些危险的搜查,又比如可以用来请人造武器,再者就是可以购买原材料制作炸药。 而提起武器,雷耀想到的自然就是已经准备好的那些狼牙,借鉴之前日军特工白隐改造的拳套,他想要设计一个更为称手且更便于隐藏起来的拳套,虽然这个拳套的大致构造已经在他的脑海中有了雏形,但是想造出来必须得请一些专业的匠人,当然,这并不会当做主事来办,到时候也只能说在沿途办事的时候寻找匠人,做工精良的匠人本来就很少见,所以这事只能碰碰运气。 在梁马山口战役中死去的这些小鬼子不是四肢分散,就是断胳膊断腿,很少有个健全的,在尸体身上不停翻寻物体的雷耀总感觉有些莫名的瘆人。看来用炸药也是有弊端的,往常打仗时死的人最起码也会有个人模样,而这些只能算是肢体了。 但是在接二连三翻到可以典当的物品后,被尸臭和火药味包裹的雷耀忽然起了更大的兴致,因为他从几名军官身上摸来了两封信件,上边的文字雷耀是看不懂,可是开头的称谓却是一致,他怀疑这是军中内部的机密文件,故此他围着山口附近将所有带军衔的鬼子都翻了个遍,果然又找到一些,其中有几封信的内容都是完全一样的。 这下可让他高兴坏了,原本只想着搜寻些有价值的物品,却不想居然找到了这种东西。 “等到了上海一定要找人把这些文件翻译出来,我倒要看看这小鬼子有什么密谋。” 看看天色还早,雷耀继续搜寻能够典当的物品。 “这小鬼子可真他娘的有钱。”感受着沉甸甸的腰包,他又拎了一下装满金表等物品的衣服做成的包裹,突然忍不住笑了,自己这不跟个小偷似的,想想要是将这些东西交给了当铺,对方得是什么样的眼神,江洋大盗也未必有本事一下搞来这么多吧,而且里边大多还是金货洋货。 不过他转念又一想,这些东西全都是从小鬼子身上扒来的,这些丧尽天良的畜生,即便是杀一百回也不解恨,从他们身上搜刮点财物又算什么! 一切准备完毕,雷耀也马不停蹄地出发了,虽然从枣庄抵达上海,最快的方法就是先回到白家,然后让他们派车送自己去上海,但雷耀目前不想这么做,或者说在他解决张大林以前不想和白家再有接触。 白宝顺那次提起老友给他发来的信件,关于上海的张大林联合各地黑势力搜捕雷耀的事,虽然没有直接表明,但他也能听得出来,白家很希望在张大林发现他和白家的关系以前将双方的联系彻底断掉,这样白家也能够平平静静地做生意,因为就算他们和雷耀的关系再好,他们也不想招惹张大林那尊大佛。 同时雷耀自身也确实不想连累到白家,因为当初白家对他的确是尽了地主之谊,他不是那种受了恩惠转身就回咬的人,故此他要自己想办法去上海。 乘坐火车一票难求,此刻正是紧张时期,南京与上海的铁路已经被小鬼子控制,更何况他带着这么多小鬼子的财物,坐火车是决计不可能的。因此,雷耀想趁枣庄还未被鬼子占领时,快点进城找车,然后直接开往上海,利用手中这些东西换来的钱,足够可以打动一些司机。 雷耀来到枣庄的第一步就是找寻当铺,但他只知道有这么个行当,却并不知道由于抗日战争的爆发,鬼子进城,当铺是首当其冲要被清扫的‘钱庄’之一,因此很多当铺老板听闻鬼子即将打来,就选择关门大吉,一早就拖家带口地离开了。如果还有人开着,要么就是想要在这种特殊时期铤而走险大发战争财,要么就是与日本人存在着一定的关系。 几经打探,雷耀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并没有关门的当铺,天顺典当,虽说大门是敞开的,可他却一眼瞧见了老板正焦头烂额地收拾着东西,好似遇到了什么麻烦一样。 第三百五十五章换个路程 本来在这个世道还能开业的钱庄就不多,雷耀几经询问打探,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开门的当铺,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主家已经不打算营业,究其原因自然是听闻了日本人马上就打进城了,再不走到时候不但血本无归就连小命都保不住了,因此一家人正加紧收拾行李。 “老板,麻烦您通融通融,再做最后一单,我真的着急用钱。”柜台前,雷耀透着小橱窗望着忙活不停的一干人,多番恳求道。 “哎呦,都说了不做了,你不要烦了好不好,再去别家问问吧。”说这话的是这家当铺的老板,他留着八撇胡,说起话来眼珠子透过眼镜贼溜溜地转,一看就是个精明的家伙,只不过眼下他着急忙慌的连头上的小官帽歪了都不知。 “找过了,都关门了,就剩您这一家了,行行好,老板,您可以少给点钱。”雷耀继续坚持着,他知道若再错过这家店,想要再找到下家基本没戏,为此话音落下,紧接着将一包东西亮了出来,“您看看,金货洋货什么都有,您就算着急走,也不差这一时,给我换些钱还不快吗?” 雷耀纠缠个没完没了,小胡子烦得头也不抬,让人把他轰走。一名人高马大的伙计跑过来,正准备抡开膀子赶人时,看到雷耀包裹里的东西就突然愣住了,紧接着他转身跑到当铺老板的身边:“老爷,这单做了吧,全是好货。” 这下人跟随自己多年,对其心性自然很了解,能突然说出这番话,让小胡子不禁一惊,紧忙拔着脖子往外瞄了一眼,在看到一堆琳琅满目的光彩后,心中的贪欲顿时让他改变了最初的想法。 “拿上前来我仔细瞧瞧,都拿来。”小胡子往上推了推花镜,急不可耐地坐到了橱窗对面,示意把东西都放在柜板上,待雷耀把包裹放上去的时候,他连忙举着放大镜快速地瞧看。 精明的生意人从不会把喜怒哀乐挂在脸上,因为这会留给对方坐地起价的机会,可这小胡子可能是加紧要赶路,也可能是雷耀带来的东西太好,这才让他此时有些掩盖不住脸上的惊喜。 但这个小胡子毕竟是多年的生意人,在惊喜过后立刻把脸上的情绪收了起来,但雷耀却把这一切尽收眼底。 “想换多少钱?” 一般当铺鉴阅完物品后,都会主动给个价码,但这个价码一般都很低,他们多认为对方是赎不回去的,那便是死当,因此能少给就少给,可小胡子竟然会问询雷耀的意思,倒不是他突然有了良心,而是很希望将这些东西留下。 各行有各规,当铺自然也不例外,这个规矩就是从来不会询问当品的来历,这也是一大忌,所以对于当铺来说,只要是有价值的,无论什么来头都照收不误。而雷耀带来的这些,明眼的都能猜得出,定是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先不说这些东西的价值,能带回这么多,那说明此人有本事,因此在搞不清底细的情况下,小胡子更是希望留下这些东西,快点把他打发掉以免惹祸上身。 雷耀并没有接触过这个行当,这样的交易也还是第一次,因此他也不知道得需要多少钱,考虑到对方着急走,于是把自己的意图告知。 “您老看着给吧,反正我只是需要找车去上海,只要能够这份钱就行。”雷耀虽然不懂这些东西究竟价值几何,可根据眼前这人刚刚的反应,换个长途的车费钱还是没问题的。 “你要去上海?”闻言,心中正默默盘算价格的小胡子朝前凑凑头,仔细打量了雷耀一番。 “对,怎么了?” “你看这样成不成,你这些东西就归我,我安排你去上海。”小胡子眼睛一转透着精明,瞧着雷耀出现了一丝犹豫,忙又说道:“你也知道现在四处都是鬼子,去上海肯定不顺利,赶上你时运不济遇到瞧你不顺眼的,别说小鬼子就随便一个汉奸特务的都能把你给害了,但我最起码可以保证你顺顺利利平平安安。还有你这些东西,看你也是个实在人我也就跟你说实话了,搁从前确实值钱,但眼下正值兵荒马乱的,真当不了几个钱,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考虑我说的?” “哈哈。”雷耀心中不禁暗暗摇头,心说这商人真是能说会道,话没几句就能瞧出自己是实在人?真要按这当铺老板所说,自己应该还得为这事准备一份大礼感谢他呢,可笑至极。 不过雷耀并不在乎这些,透过对方所说,他感觉这当铺老板或许跟日本人或是什么势力有关系,不然怎么那么敢保证能让他一帆顺风抵达上海呢,现在这个世道,就连有权有势的人家都不能保证安全,更何况是一个当铺老板。 “成,就照您说的办,不过您得额外再添五百大洋,虽然我不知道这个价格合不合适,但是您心里应该有个算盘。”出门在外需要用钱的地儿多了,何况狼牙匕首还没有做,并且这个价格雷耀自认为不会让他退怯。 要说五百大洋换这一包典当,那简直就是赚翻了,所以小胡子在听闻雷耀所说之后,眼睛里瞬间冒出了贪婪的精光,不过他表面上却是假装平静,甚至还有所犹豫,一副让人看起来很为难的模样。 “行了,您老也别考虑了,四百五,行的话东西您收好,不行的话我就去找找有没有开往上海的车,拿这里的物件怎么也能当做抵押了。”不等当铺老板开口,雷耀先是砍了一刀,他知道只要对方说价,缩减的水分怕都能有五成,商人大多都是这样的,他不如直接断了他这个想要耍小聪明的想法。 话音落下,见对方还在犹豫,雷耀不等他思考,直接抬手想要收回交上去的东西,惊得小胡子摊开双手扑了上去:“成交成交。” 见状,雷耀收回了手,而小胡子则终于敢肆意地咧开嘴巴,没成想临走之际,做了一笔大单子,小胡子一边满脸笑意地给雷耀取过钱票一边忙叫伙计沏了壶好茶。 “什么时候出发?”雷耀可没心思品茶,既然是之前谈好的交易那他自然是要问个清楚,不然难保这个精明的老板会耍小心思。 “小兄弟别急,等我收拾完,我带你去我朋友那,他们明天一早去上海,回头我跟他们商谈一下,你跟着他们就行了。”成功赚取这么大的一笔利润,小胡子已不再是方才的焦头烂额,此时正耐心整理着雷耀带来的东西。 听此,雷耀才明白,原来并非这店主家要去上海,不过既然是第二天出发,这事也急不得,索性就等了下来。在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后,整理妥当的当铺老板将当铺的事情大致嘱咐了一遍,便带着雷耀离开了。 这店家老板与市里的几家珠宝商关系密切,他引荐雷耀过去的,正是其中一家,老板唐文坡长得比较富态,嘴中叼着大烟袋,手中把玩着两颗银珠,磨的阵阵声响,当他见到老友带着一个陌生小伙过来,心中不禁很是疑惑:“今天什么邪风把你吹来了,又收到合适的珠宝了?” 有此一问也是因为每次小胡子带陌生人来找他都是因为这人想要出售珠宝,因此他的目光也开始不断地打量雷耀,心中思忖着雷耀能拿出什么样的货色。 小胡子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后转头拽了雷耀一下,待雷耀爱答不理地走上前后,小胡子才终于说话了。 “哪有卖珠宝的这么吊儿郎当的,老唐啊,这是我外甥,这么大了也没个活事,天天竟惹事行,因为这个混小子我是给人家赔礼又道歉,老脸都快搭出去了,这不,昨天还把人家打了,刚给人家赔付完医药费。我寻思你明天不是去上海吗,帮我把这不省心的玩意儿带过去,随便丢个地儿,也甭管他,让他自己体会体会外边究竟有多苦,不然这个没良心的都不知道……” 小胡子恨铁不成钢地诉着苦,说话间还不断用颤抖的手点着一旁的雷耀,这些都是来之前串好的词,而雷耀则很配合得扮演了痞子形象,对这舅舅的言辞表现出不屑一顾的样子。 唐文坡则是猛吸了一口手中的烟袋,随后答应道,“哈哈,你这火急火燎的,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这事自然好说。不过你这大外甥,我看长得像个人才,看着也老实,你真舍得丢在外边啊,现在又兵荒马乱的。” 闻言,小胡子脸上流露出丝丝的不舍,“你以为我想啊,我那苦命的妹妹就这一个孩子,可是你说都这么大了,天天到处混,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我现在能养着他,以后等我进土了,怕他是要沦落个打家劫舍的下场,与其在家混日子,还不如到外边闯闯呢。” “哈哈,也没准还真行呢,没事,上海那边连张大林都要给本人个面子,到时候一定少不了给他照顾,咱这老交情的,你这外甥你就放心吧。”唐文坡拍了拍小胡子的肩膀安慰了一句,这事就算是敲定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合作’ “那可真得谢谢你了,老唐。”小胡子紧忙道谢,完事给雷耀来了一脚,人家这话都说出来了,总得礼貌下,雷耀这才故作懒洋洋地拱了拱手,实际上在听到“张大林”几个字眼时,他全身的骨头都已经开始隐隐作响,眼前这个唐文坡居然和那个老不死的有交往。 但说到前往上海这事,唐文坡思忖了一下说道,“老唐,不如你也跟着我一起过去完了,依照现在的局势来看整个天下早晚都是日本人的,咱们还不如趁现在两边正胶着着跟日本人打好关系,这样日后也免去了很多麻烦,别到时候在日本人那边落得个敌人的身份,那就没得混喽。” “哎,爱谁谁的吧,跟我没关系,我守好了我这一亩三分地就得了,岁数这么大了,我也没力气折腾了,在这待了大半辈子了,谁曾想坟土都快埋到脖子了,这时候竟打起了仗。我啊,先附近找个安全的地儿躲躲,等平息了再回来,老了老了,想的不也就是个落叶归根嘛,哪都不想去喽。”小胡子叹息着,对这片养育自己一生的土地充满了不舍,跟老友抒发完感慨后,他紧忙道:“行了,老唐,我不跟你絮叨了,我那边还有不少东西要收拾,这个臭小子就交给你了,等有机会咱们再好好坐坐。” 将雷耀留下,小胡子和雷耀之间的交易就算是完成了,他也要赶着回去忙活自己的事,像他们这种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对故土有着深刻的情怀,晚年之际宁可少活几年,也不愿意死在外边,不然也不会在这种时候为了不离开故土而忙忙碌碌。 在离开之际他偷偷朝雷耀使了个眼色,便急匆匆离开了,而雷耀则是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眼前这个狗腿子身上 “还不知道小兄弟名讳。”这个唐文坡跟小胡子的关系应当是不错,因此对雷耀不是客套之语,言下之意表现出了多多少少的关心。 “哦,叫我战狼吧。”雷耀迟疑了下,随后装作毫不在意地回道,在到达上海之前他这个身份还是很有必要伪装一下的。 由于之前小胡子提及过这个“侄子”的性格,因此唐文坡对于他的回答也不在意,而是继续说道:“还有这样的名字?别人给的敬称吧,挺霸气。” “呵呵,是,唐老爷子怎么称呼。” 听到雷耀的询问,唐文坡先是一愣,随后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他,“我姓唐,唐文坡。” 虽然他不像张大林一般在大城市都是名人,可他这名字在整个枣庄几乎很少人不知,能被问起,唐文坡心说这小子真是没见过世面,看着挺精,原来也是个表面精干的瞎混之人,以后怕是要多费点心思。 由于第二天才上路,唐文坡吩咐下人给雷耀临时安排了个房间住下,而在这段时间陆陆续续有一些小商家来到了府上,个个都是一脸的不愿,很显然他们不乐意来,但又不能不给唐爷面子。 雷耀在房中听着客厅中议论纷纷,带着好奇装作遛弯悄悄靠了过去,随后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偷听了起来,当他听闻里边所谈论的事情,顿时一惊。 其实在一开始听唐文坡提起上海的张大林时,雷耀就感觉此人一定有着什么背景,不然也不会跟张大林有所来往,经过刚刚的偷听之后才明白,原来这家伙早就投靠了日本人。 原来和张大林一样,也是个汉奸狗腿子! 在日本侵略者步步扩张之际,他们推行‘以战养战’策略,用战争获得的人力、物力、财力以支持他们进行接下来的战争,人力指的就是那些走狗汉奸,例如之前的李威,物力则是通过烧杀抢夺获取,这是日本人最惯用的办法。 而财力常常会在所占领的各大城市,纷纷投入由本土商人或是一些军队高官开设的日商洋行,当然,本土商人大部分也是被威逼利用的,很少有愿意主动这么做的,而日本人之所以花时间和这些本土商人沟通也是因为经商都有一定的人脉,掌控了这些商人,其他的就好说了,除此之外为了保证战略顺利推行,他们还经常与中国富商进行合作,就比如眼下这个唐文坡。 唐文坡在枣庄的财力雄厚且门道关系强横,这是枣庄众所周知的,因此如果由他出面进行当地的商业合作更加方便直接。 不过日本人却并不打算这样做,要知道日本人从来不相信中国人,不会变相扩大唐文坡的实力,但由于上海租界各国的洋行经营已经对日商洋行产生了威胁,他们需要大量的物资以及财源,故此寻找了一些像唐文坡这样的土财主,并没有选择前一种办法,而是空口说一些诱人的利益和他们一同开办新的洋行。 可是,一切又非所讲的这般容易,日本人对唐文坡恩威并施,他们需要唐文坡出面出力将枣庄的物资整合,说是为了新洋行,实质上物资还不是变相转到了日本人手中。 这是任何人都能想通的问题,但唐文坡不敢得罪日本人,也为了自己日后的日子好过,只能按照对方的意图去办,可枣庄这边大多商主却不愿意配合,因为没有谁是天生的卖国贼,是傻子,日本人的司马昭之心他们怎么可能不清楚。 “说是合作,但这明摆着是要我们把老本交出去,跟那土匪有何区别,还不如直接来抢更干脆些。”布庄的老板率先发声,要知道布匹一直都是人们生活需求最大的物资之一,他家是借此才日益强盛起来的,并且正值战时,布匹的需求量也在日益增大,如今要是投靠了日本人,一切可就化为乌有了。 “就是啊,咱们这些生意,可都是辛辛苦苦挣来的,怎么能白白拱手让人,我是不会参与的。” “我也拒绝,我把这祖业丢了,我拿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 一石激起千层浪,反对声越来越强,压根不给唐文坡还嘴的机会,就瞧着他脸色越发的难堪,终于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怒声吼道:“你们觉得现在难道还有选择的权利吗?国家现在到底是什么衰败样子你们瞧不见吗,跟你们说,日本人早晚要控制这片土地,咱们经商的靠着这政策那扶持的发财,你们若要按着自己意思走,别说以后了,怕日本人来了以后就得把你们的店砸了,到时候真如你们说的直接抢了,你们有脾气?就凭你们那仨瓜俩枣的财产能购置多少枪支弹药跟人家对着干?” “妈的,大不了跟小鬼子拼了就是。”布庄老板别看气势汹汹,但也只是过过嘴瘾罢了,其实他对日本人也是很恐惧的,毕竟那些畜生手段都是非常残忍的,对于他们这些老百姓来讲,没有不怕的。 “拼,拼,拼你个姥姥,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你拿什么拼?”说完,唐文坡从茶壶前拿起了枪,举在手中死死地对着堂中的所有商户,“实话跟你们讲,日本人交给我办这个事,说白了也是想看看我的本事,我唐某自认在这方圆百里还有些名望,若这事不成不仅上海那边的合作不能达成,我唐某的小命都可能交出去,也就是说这次谁若不从,那就是想要加害我唐某,你们说我该怎么办?” 话说得拐外抹角,枪口可是直接对着众人,吓得原本反对声强烈的连声都不敢再吭,可也不是所有人,布庄的老板见此就更是来了火气,‘蹭’的一下站起,怒声指责道:“老唐你这什么意思?劝说不行来逼迫了是不是?大家都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因为小鬼子,你竟然旧情都不顾。老唐,我今儿就明确的跟你说了,要是国家需要,别说我的布庄就算让我一家老小去打仗我都愿意,但要是给小日本当腿子,打死我也不从,你不是想跟小鬼子拉关系吗,来啊,开枪,打死我啊!” “你以为我不敢?”唐文坡急红了眼,说是威胁,可内心还是有少许触动的,正如布庄老板所说,在场的各位,哪个不是老邻旧舍,再怎么说都有一定的感情。可是眼下日本人叫他办这事,他就不能搞砸了,一时间左右为难。 布庄老板不会等唐文坡考虑,在话说完之际,转身就走,此举也带动了其他商户起身,想一同离开,然而就在这时,突然’砰‘的一声,唐文坡终于开了枪。 第三百五十七章通缉令 猝不及防的布庄老板满脸惊愕,身子一直,随后“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在他的身下紧跟着蔓延出了刺眼的猩红,现场顿时一片哗然,那些还没走出两步的人,紧忙惊恐地退了回来,生怕自己会是下一个。 “谁要是不打算听从我的话,下场就跟他一样,既然你们给脸不要,也就别跟我谈什么交情了,老子办的也是脑袋别裤腰的苦差事,咱们大家各有各的难,你们今天若是能理解我,我就能保你们顺风顺水,若是不从,那就只能说抱歉了。” 唐文坡已经彻底决定破罐子破摔了,反正情急之下已经杀了一个,自己的目的也暴露了,那就不忌讳杀更多了,出头鸟就算有一只,有两只,多打死几只他不信还有人敢出头。 在面对利益与安危的抉择面前,大部分人都肯定不会像真正的爱国人士般宁折不弯,因此在唐文坡的血腥手段下,在场之人都在心中开始掂量起来,不过现在的考虑和之前脑中所想可不太一样,之前是选择帮不帮日本人,现在想的是如何尽量保存自己的财产。 在经历过片刻的沉默之后,终于有第一个人溜须拍马地同意参与了,一副丑恶的嘴脸仿似之前反对声中没有他存在一样,地上的尸体也显得格外讽刺。 羊群效应,在第一个人的带头下其他人也只得暂时选择委曲求全,于是众位商家纷纷表示同意参与,这样一来他们各自经营的物资就要全部交由唐文坡控制,并且会陆续地运往上海。 客厅之中所发生的一切,自然是被雷耀看得一清二楚,本来他就对这条日本人的狗很不感冒了,在亲眼目睹布庄老板死在唐文坡枪下的那一刻,他更是火冒三丈,紧握着拳头心中暗暗把这个卖国求荣的狗东西屠宰了千遍,心说老东西你别着急,我容你猖狂几天,等我到了上海,老子第一个拿你开刀。 客厅内唐文坡在“征得”众商户同意后,马上迫不及待地开始交谈整合物资。雷耀已经片刻不想多待,这人的嘴脸多看一眼都不禁让他心中杀意澎湃,为了避免自己的冲动,他告诉唐府中的仆人自己想要出去走走,随后独自来到外边,心中带着怒火漫无目的的在街上瞎逛了起来。 此时北线的战火已经快要逼近了,远远的就能瞧见远处天空之中时不时闪出的火光,耳边更是不时传来隐约的枪炮声,因此此时城里的很多铺子封上了门面,大街上全都是拖家带口四处逃窜的住户,这般慌乱场景好似沦陷之前的南京城。 “再有两天,这里应该也就剩下一些想要落叶归根的人了吧。” 想到这,心中略感凄凉的雷耀不禁想起了那个小胡子,虽然人是贪了些,也没有什么救国为民的大抱负,但像他这种精明的商人没有在这种特殊时期选择叛国就比唐文坡之流好了太多。 走着走着,心中思绪万千的雷耀停住了脚步,放眼瞧去,几名衣衫不整地痞流氓打扮的家伙正横行在大街上,没有了以往的小心翼翼,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摞纸,时不时地停下来朝墙上粘贴一张。 墙上所粘贴的是通缉令,上边所画的是个女人,五官精致看上去十分养眼,属实是个美人胚子,只不过再仔细看,这女人好像有只眼睛有缺陷,不知是画的问题,还是本人就是这般,是个独眼。 不过通缉令并非是日本人张贴,听着几个家伙嘴里总是说着同盟会之类的言辞,让雷耀心中不禁猜到这是与张大林有关系的势力,不过张大林能把一个黑势力发展到这种程度,完全出乎了雷耀的意料。 心中好奇既然是张大林,怎么没通缉自己呢?不禁念叨,紧接着第二张画像出现了,那上面的人不正是雷耀本人吗,心中顿时一惊,悬赏十万个大洋,举报有奖!他紧忙转过身,试图不让周围的人看到他的样子,这年头这种钱很多人都巴不得撞上一次。 张大林对他简直是下了血本,也不难想到这里边定有日本人的支持,他们对雷耀可是恨到了骨子里。 刚开始,他原本打算立马回去,以免时间太久被人发现不对劲,不过转念想了想,告示张贴必然有人围观,逃难的老百姓虽然没功夫,可那些大户人家的随从下人对这些可是好奇,要是被哪个求功领赏的下人传到唐文坡耳朵里,那不仅他的境地会变得危险,去上海的事也只能另作他谈了。 心中仔细盘算了一下利弊,雷耀将返回的事情搁置了一下,他先是在附近勘察了一下,随后小心翼翼地绕过几个人来到一个胡同口处,紧接着他捡了块石头掂了掂,于此之际镰刀已经抽出藏于身后 几个小痞子正边打闹边忙活着,突然一个硬物飞来,就听着“啊”的一声惨叫,当即有人脑袋见了血,倒在地上抱着脑袋不停打滚。 “谁他娘的活腻歪了!敢惹你爷爷!” 其中一个混混把那块带血的石头捡了起来,四处并没有高耸的建筑物,也并没有人可能闲的没事扔这么大的石头,所以这显然是有人刻意所为,因此几人顿时掏出手里的家伙什,目露凶光地搜寻着可疑的人。 “嗨——” 侧方突然传来的一声,让几人纷纷转头看去,而雷耀则正幸灾乐祸地站在那里招手,看到这一幕,几个小混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撇下那个受伤的同伴持兵带刃地就想冲过去,可这时候跑在最前面的一个小混混却瞧清了雷耀的面孔,心中一惊,忙拉住其他几位,抢过一张通告后快速扫了一眼,再三对比后眼中顿时充满了震惊。 “雷,雷,雷耀!” 这个名字一出现,所有人闻之一惊,等到缓过神来时,雷耀只剩下了背影,已经转身钻进了旁边的小巷子里。 “十万大洋!快追!” 正常人面对这么大的诱惑都难免动心,更何况这几个本就对这事心心念念的小混混,因此几个本是溜溜达达的家伙,撒开了腿奋力直追,就连原本躺在地上疼痛难忍的那个也捂着脑袋追了上来,以求到时候领赏有他的一份,然而他们不知,雷耀需要的就是驱使着他们的贪婪。 才入巷子,雷耀立刻死死贴在了墙边,等到第一道身影出现的时候,他一把抓住那个小混混的肩膀顺势一拽,小混混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前扑倒,而这时候雷耀的镰刀已经放在了小混混摔倒的位置,伴随着“噗”的一声,小混混的身体直愣愣地趴在了地上,而他的脑袋则是滚出了很远,尸体颈动脉的鲜血倾刻间喷洒在了巷子的墙壁上,这极具视觉冲击力的一幕顿时吓得其他人僵在了原地。 显然这几个小混混不是什么见过世面的,平日里顶多是靠人多壮势欺负欺负老实人,真动起手来没几个有本事的,以至于这电光火石间的血腥一幕让他们久久回不过神来。 雷耀当然是不会给他们叫喊的机会,在杀死一名后,紧接着将镰刀再次袭向了另一个小混混,而另一个小混混,此刻已经深深地陷在了同伴死亡的震惊中,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闪着寒光的镰刀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下一秒,原本就有一块污渍的墙壁又多了一块更为明显的。 从贪婪到惊恐再到后悔,一切发生不过十几秒,已经两名伙伴倒下,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一边加紧逃跑一边胡乱开枪,原本以为他们仗着人多哪怕是死掉一两个也能抓住雷耀,可照现在这种情况看,再不跑怕是所有人都得交代在这里。 想跑?! 雷耀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这些得知自己行踪的人,就听到“嗖”得一声,锋利的镰刀从雷耀手中脱出,如同一把回旋镖一般径直扇向了其中一个小混混的大腿,他自己则接连翻滚躲开了对方的子弹,将一个没及时离开的小混混抵在了身前,待得一阵疯狂的扫射后,雷耀抓住他们子弹打空的空当快步上前,一把把他死死地按在了地上,而那个被他用作挡箭牌倒下的小混混则是被他照着脖子狠狠的来了一记膝顶,随着“喀吧”一声,第三条性命也被雷耀收割了。 子弹打光,腿被砍伤,最后一个小混混摔在地上一边捂着大腿,一边努力地抑制着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虽然他明知道已无退路,可求生的本能仍然驱使着他拼命地爬开,但当雷耀将凌厉的目光转向他的时候,惊恐至极的他却发现自己的腿根本不听使唤了,下一刻他所坐的地方居然出现了一片潮湿。 “别……别杀我,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求您……放过我!” 极度的恐慌已经令这个小混混说不出什么求饶之词,在情急之下,他强忍着大腿的疼痛做出了一个十分别扭的下跪姿势,不过这场面雷耀见的太多,对方将会说的各种乞求,他压根不想听。 “给小鬼子办事,还敢求饶,你们老大是谁?”雷耀走来身边,一脚将其踹在地上,在用脚卡住对方脖子的同时拔出了镰刀,紧接着便是一声杀猪似的惨叫。 第三百五十八章送货 几个小喽啰顶多也就是几只臭虫,没有太大危害,他们背后的指使者才是最大的危害,不仅是对雷耀自己,对当地的老百姓来讲,都是比小鬼子还要让人憎恶的存在。 面对生死关头,这个小混混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当下急忙道:“我们老大是曹建,都是他指使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陌生的名字雷耀还是第一次听闻,不过他却不知道这个曹建在当地是最大的地下势力老大,他很早就与青帮有联系,在这里称王之后,拉拢了附近的一些土匪山贼,与诸如唐文坡此类的富商之间更是存在着利益往来,在当地的势力基本上无人可及,无人敢碰。 “他在哪?带我去!” 不管对方是谁,只要是走狗汉奸,那就该死,反正雷耀也马上要离开这里了,还不如顺手把这毒瘤去除掉,也能让当地百姓免遭荼毒。 “他没在枣庄,前两天就去上海了。”小混混说道,不过他生怕雷耀不相信,紧忙又解释道:“上海的张大林想要拉拢曹建加入同盟会,所以在上海置办了一个豪华的酒会,参加的全都是各行各界的大佬,老大早就出发了,这个我真的没骗你,饶了我吧。” “哦,原来如此。”雷耀默默说着,脑子飞快转动着,心说既然那么多地下势力聚在一起,这可是个肃清毒瘤的大好机会。 “放过你可以,但是你还得再回答我几个问题。”雷耀指了指远处被他们张贴的通缉令,问道:“通缉的另外一个人是谁?” “哦,你说那个独眼啊,她叫红花,据说是国军里的一个特工,具体的我也不知道,老大来电让我们贴,我们就贴了,其它的我们这些手下也不敢多问。”听着小混混不像是说假,又看他的确不敢耍什么手段,雷耀微微点点头收了脚。 “最后一个问题,同盟宴会酒会具体哪一天知道吗?位置呢?” “大后天晚上,我听老大提过,位置我就真的不清楚了。”说完,小混混目光害怕地看着雷耀,生怕他不相信自己所说。 “那我放了你,你帮我转告他,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他,另外让他通知张大林,就说但凡给小鬼子做事的,我雷耀早晚会取了他的狗头。” 小混混闻言大惊失色,转告这种话跟找死有什么区别,他带着哭腔说道:“这,这,小的不敢啊,您放过我吧,我立马回乡下,以后再也不出来了,从此安安分分。” “你不敢,那我现在就杀了你,不管你有没有干过丧尽天良的事,从你们跟了小鬼子那一刻起,你就该死了,如果让我知道张大林并没有听到我让你转告的话,我就会告诉他们是你出卖了他们,曹建应该有办法找到你。”说罢,雷耀自顾自捡起镰刀放在一具尸体上擦拭了一番,妥善收起来后又怒视了小混混一眼,紧跟着不再理会直接离开了。 回到唐府时,之前来的商人们已经没了踪影,地上的尸体、血迹也被处理了,听着唐文坡对管家一番数落的话语,能联想到那些商主应该回去整理物资,待明日运来一同拉往上海。 雷耀没有跟唐文坡碰面,而是直接绕路回到了自己房中,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脑子中始终在考虑一件事,那就是几天后黑势力的同盟宴会,若是能提前埋好炸药来上一波,直接把这群害虫一窝端了,省的再各自跑回去作乱危害一方,为此得好好研究研究。 稍迟,有人来敲门,确定雷耀回来后,房门紧跟着被打开,几个下人送进来了一些饭食,将饭食摆好后,其中一个下人行礼说道:“老爷嘱咐您吃完早些休息,因为明日启程比较早,不能耽误。” 而雷耀则是恢复了小胡子侄子的样子,不耐烦地说道:“行了,行了,知道了,没什么事别来烦我,怎么跟我舅舅一样。” 翌日黎明,雷耀装作早起去厕所,实际上他几乎一夜未眠。唐府从晚饭后就没平静过,听着外边陆陆续续来了卡车,卸货装货,各种乱哄哄的声音不绝于耳,大概是白天来的几位商主,趁晚上的时候装货,而这种喧闹一直持续到天空隐隐冒了白头才平静了下来。 雷耀想趁这会平静小睡一会,迷迷糊糊刚睡着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原来是昨天的下人来催他起床了。雷耀起身用凉水清醒了一下,走出门外就发现一些商主围在院子里正乱乱哄哄的跟唐文坡闹,雷耀好奇,白天不是谈好了吗,怎么又发生了矛盾? 等到他走近时才得知,这些商户原本以为配了货,他们作为货物的主人也要跟着前往,毕竟自己交出了东西,不管怎样也得听听日本人的说词,再不济能知道物资是谁拿的,混个照面也好。可是唐文坡根本没有打算带他们一起,让人觉得上了当,合着忙活半天完全是在为他人做嫁衣,唐文坡这是要自己拿着物资去领独功啊。 本来雷耀打算多听一些他们的谈话,瞧瞧唐文坡到底是怎么个套路,可是管家却过来招呼催促他赶紧上车,雷耀只得慵懒地答应着,紧跟着上了最前边的一辆车。车中此刻已经有人,待他进去人刚好满座。 副驾是个浑身散着香气的妖娆女人,坐在车上还不停地涂脂擦粉,一副媚里媚气地骚浪样,雷耀猜想这人应该是唐文坡的小妾,因为此人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可唐文坡都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了。 而跟他一同坐在后排的是两个仆人,看样子应该是跟在这位姨太身边的,两人各自怀中抱着一些箱子衣物,一眼望去全是女人用的东西。 见雷耀上车,这位姨太太只拿眼角夹了夹他,头也未回带着嫌弃的意味叮嘱:“诶,我说这个小兄弟,你往边上靠靠,别碰坏了我那些衣服,那可不是你能赔的起的。” “恩。”雷耀不咸不淡地回应了一句,心里却将这狐狸精鄙夷了一番,几件破衣服还能碰坏喽?真是狗眼瞧不起人,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真让人觉得恶心。 当然这个恶心是说人品,此女子长得还不赖,尖尖小脸上配一双桃花眼,加上传入鼻腔若隐若现的香气,让雷耀忍不住有些躁动,毕竟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有过跟李之贻的激情后,对床事总是满怀期待,这是所有男人正常的生理,雷耀已经不避讳自己乱想这些。 “老东西真是烦人,这么点破事墨迹个没完,司机先开车吧,我还赶着去徐州吃热包子呢,再晚了赶不上第一屉了。”姨太太抱怨着,收回朝院中观望的目光,冲司机嚷嚷道。 吃个包子还得赶第一屉,这种事儿都能矫情到这个份上,这骚女人可真够可以的,雷耀坐在姨太太正后方心说着,可是当他瞧着对方宽松的衣服在颈部露出的雪白后,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脑中又不由得回想起了李之贻那一身雪白细皮。 徐州只是一个经过点,停留的时间也只是这位姨太太吃顿饭的功夫。雷耀望向白府的方向,时间充裕的话很想过去看一看,但显然是不可能的,如果他提这个要求下车,这个姨太太很可能就把自己扔下了,到唐文坡那也是随便找个什么借口解释一下就敷衍过去了。 而等到姨太太下车后,雷耀才把此女人的身材看个清楚,齐膝的旗袍包裹着一对圆润的玉臀,步伐摇曳间露出的雪白大腿时刻调戏着过往的行人,真可谓人间尤物,一时间雷耀心头燥得火热,幸好这时候出锅的馋人大包子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盯着包子的雷耀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骚娘们并没有主动叫他下车吃东西。 只见那个姨太坐在那里小口吃着包子,那叫一个仪态优雅,一个魅惑众生,引得其他食客纷纷侧目,而这个姨太似乎早已习惯了成为焦点的感觉,一点也不在意,吃完扭捏着用小手绢轻轻擦了擦嘴,又叫了几笼包子,赏了两名贴身仆人和司机。可怜的雷耀却只能干巴巴地瞧着这几个人吃的津津有味,他忍着口水朝肚子里咽,肚子一个劲地咕噜。 第三百五十九章日复一日 其实雷耀身上也有钱,明明可以下去买两笼,或许是幻想这位姨太会送过来,才迟迟没有下车。终于忍不住美味的诱惑,准备下去自己买时,雷耀发现自己果然是想多了,那可恶的女人已经吃完,在一旁招呼着大家上车继续上路,连半点想要询问雷耀的意思都没有,一行人都忽略了他。 “谁的肚子叫啊,忍一忍不行吗,让不让人睡了。”姨太上了车,盖着下人递过来的毛毯想要休息,听到这声响,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奈何雷耀就坐在她后边,被听得清清楚楚的。 妈的,你们是吃饱了,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下人带司机带着嘲笑望向自己,雷耀那一瞬间,感觉到自己的肺都气炸了,但是这么多人看着自己,想了想也没有反驳,只能勒了勒裤腰带。 从徐州出来时,唐文坡所乘的车也追了上来,后边还跟着三辆卡车发出嗡嗡的轰鸣声,所拉的货物用毡布盖着,跟一座座高顶小房子似的,可见里边拉了不少物资,想想这些东西一下就要交到日本人手中,雷耀气不打一处来。现在日本人的气焰那么嚣张,中国人都不帮中国人,为了那点利益,连国都能背叛了,实在是让人愤怒。 很快唐文坡跑到了前方,他手中有日本人给的通行令,这才每次遇到关卡时能轻松的通过,身后这些车里的人乃至后方的货物,根本不需要任何检查,毕竟是给日本人送东西,自然会配有特权,也正应了方前当铺老板的话,此行绝佳顺利。 从徐州一直往南,原本要经过南京,不知是不是因为大屠杀产生的阴气太重令人产生畏惧,还是嫌太晦气,即便有特权在手,唐文坡仍旧是绕了路。听到这个消息,雷耀不禁松了一口气,那个地方对于雷耀来说真是一个留下太多心理阴影的地方,虽然过去很长时间了,但是如果可以,他不愿意再见到那里的一草一木。 由于改换了路线,事情来得也突然,很多没预想到的因素迫使车子越走越偏,一直行驶到了南通,前方引路的车忽然熄了火。 雷耀探头望去,只见一大群老百姓正往这边跑来,呼啦啦一大片,瞬间把几辆车子都围了起来,还使劲地拍着窗户,各个都是拖着大小行包,妻儿老少的,明显是一群逃难的百姓。 众人看着车子外面围的满满当当的人,一时间愣住了,车子根本挪动不了半步。 “你下去问问怎么回事?”姨太推搡着唐文坡道。路走的越来越偏不说,养尊处优惯了,自然受不住这些颠簸,姨太本来早就不耐烦了,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 雷耀有种感觉,这女人不会忍太久了。 唐文坡艰难的推开挡着车的百姓,随手拦下个路人询问,这才得知,就在一日前,日军的饭冢部队在飞机掩护下,在城郊姚港登陆,之后便对南通城进行了狂轰乱炸式地凶猛进攻,迫使南通城内国民党大小官员仓皇逃命,江苏第四区专员兼保安司令及南通县长,他们所带领的守城部队也很快弃城逃亡,南通城遂告沦陷,前后不过一两天时间,现在的情况却是越来越糟糕了。 本来走的这条路线,沿着海域一直向南,再经过长江大桥直接就能进入上海,然而前方还在交战,太过危险肯定是行不通,现在只能掉头前往张家港,可是这样一来,原定的抵达时间就得拖上半天。 众人听着唐文坡说的话,一时间相对无言,都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唐文坡并不急,货物够足,日本人那里不会因为约定的时间而怪责他,其他人出于安全的考虑,都打算听唐文破的建议,可雷耀却是急切万分,怕赶不上黑势力的同盟宴,况且上海还有自己的兄弟媳妇在等着自己呢,雷耀怎么可能不急,但是一个人难抵众人,只能暂时忍耐。 说起同盟宴,确实受到了各方势力的高度关注,一时间风起云涌。对其关注的不仅仅是加入同盟会的各地方势力,同盟会外的各方势力打着各自的算盘,也在蠢蠢欲动,加派人手紧密探查相关情报。 几个卖报的小赤佬,围绕在张大林经常活动的区域,不时探头探脑,不时窃窃私语。 上海英租界,南京路的街道尽头,一座最不起眼的房子大门被推开,李之贻再一次走出了院子,望着街道那头的灯火阑珊,像往常一样期待着,今天的感觉特别强烈,她觉得雷耀今天应该会回来。 不多时,有人闯入了她的视线,打断了她的思绪,小七飞快地跑了过来,一边喘一边说:“姐,打听到了……,张大林他们将会在俏佳人办酒宴……,时间在后天晚上……,十九卖报纸的时候听里边的经理提到的,绝对错不了。” “怎么选在那里?”李之贻嘀咕着一把将小七搂过来,动作宠溺至极,语气里面满满地都是疼惜,小家伙们这些天可是辛苦坏了,“你把他们都叫回来吧,既然确定了位置,先不要跟踪了。张大林那边肯定会派人手清查可疑人员,露馅就不好了。” “那老大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他回不来我们得想办法动手啊,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这次机会很关键的。”这功夫三子坐在轮椅上,被郭军从里面慢悠悠地推了出来,他这话一出,众人都盯着李之贻看,似乎想从她这里找到答案。 “我都跟他解释了,小家伙不听,非要亲自来问问你,说你是老大的女人,什么事都知道,至少你应该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吧?”郭军摊开手表示无奈,只能由李之贻来作答了。 “哈哈。”闻此,李之贻蹲下来,带着俏皮的意味道:“我说三哥啊,我是你老大的女人,但也不是孙悟空啊,不过我想应该快了,不管他赶不赶得及,咱都得留一手准备,总不能等你大哥回来了,我们啥成果都没有吧。既然已经说到这了,那等晚上吃饭时候,人到齐了,我跟你们一起说。” “那行,反正你们不在的这段日子,我们闲的慌,总算有事做了,大家都高兴,甭管苦的累的,只要用得到的,姐你尽管说。我们现在住着大院子,天天吃好的,不能啥事也不干,心里不舒服。”三子年纪不大,说起话来总是一板一眼,透着一股江湖义气,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仗义的人,估计这也就是雷耀会和他们拜把子的原因吧。 闻此,李之贻伸手揪起了三子耳朵,三子“嗷”的一声拽回又忙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假装幽怨地瞪着李之贻,李之贻恨铁不成钢的把手放了下来:“你忘记你哥之前怎么说的了吗,咱们是一家人,别总想应不应该的事,再有下次我直接把你这耳朵揪掉,让你再说这种话,这要是被你大哥听见了,可就不是揪耳朵的事情了。” “不敢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在大哥面前我绝对不会说的。”三子揉着发红的耳朵终于露出了一丝尴尬,忽然想到什么却又严肃起来,“我有个事得问明白了,就是以后该叫你姐还是嫂子,我们冲你叫姐亲切,叫嫂子也亲但我们是冲老大。” “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哪那么多事,我说三哥,你这天天脑子都在想什么呢,明儿个我也给你讨个小媳妇好了,省的没事竟琢磨些乱七八糟的。”李之贻从郭军手中抢过轮椅,带着大家朝院子里走,她觉得三子放乡下的话,年龄到这个时候了,也差不多该有媳妇了,哪家的小伙子这么大了,还没有一个心仪的姑娘。。 “别别,姐,我可不想找婆娘,军哥说女人是老虎,老大可没少被你欺负,我就想着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还是一个人过的舒坦,至少不用担心每天回家有人骂我了。” “诶,你这小兔崽子,我啥时候跟你说的,你这小子把我往火坑里推啊。”本是瞎聊的事,竟然把自己给卖了,郭军一把将三子嘴巴捂上了,生怕把那些扒窗户偷看的事都说出来,“嫂子,你别听他瞎说,这不是我说的,你可不要相信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家伙。” “哼,背后说我坏话,今天晚上等着饿肚子吧。”李之贻只觉得这几个男人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顿时觉得好笑,假装着生气,就去准备饭菜了,留得他们在院子里互掐,几个男人玩的不亦乐乎,熙熙攘攘的热热闹闹,俨然一个充满温情的大家庭。 第三百六十章大方向 张大林之所以举办同盟宴,表面上是为了增进各方同盟会成员的关系,实际上全是为了新亚和平促进会。早之前他都是派自己门中的人,采用迂回战术去外地压价收购,实在不行就强行武装劫夺,不但效率极低,还会与当地的黑势力发生矛盾,所以才想到了用同盟会的名义来招揽大家,有了这些地头蛇的配合,各地的物资获取会更加容易些。 这种事,精明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个卖国贼是想借助这个机会大发国难财。现在日本鬼子在中华大地越来越不把中国人当人了,这些脊梁本就不直的人,不但不奋起反抗还去日本人面前献媚摇尾乞怜,在他们看来日本人武器装备先进,中国不堪一击,灭亡是早晚的事,有点钱保命才是上上之策,为求生存他们忘祖忘宗,哪里还会记得自己是炎黄子孙。 说起此时的张大林,在投靠了日本人后,正是最得势的时期,恨不得在上海横着走。早年同他一起并称三大亨的黄金荣根本不屈于与日本人勾结,而杜月笙更是去了香港转后方资助国军作战,整个上海滩由原本的三大家现在一支独大,这就意味着上海滩的黑帮势力他一人独大,正满足了他的愿望。 雷耀思来想去目前唐文坡还能给自己带来好处,至少他能保证自己有容身之处。所以加入同盟会的势力,更是希望通过跟张大林挂上关系,能够来这个被誉为‘十里洋行’的上海多捞些油水。 由于参加此次宴会,都是各地方有头有脸的大势力,混了很久的圈子了,张大林自然了解周围有很多人对自己虎视眈眈,所以提早跟关系密切的巡捕房打了招呼,甚至连日本人也在暗中保护。如今的上海不太平,自打中日战争爆发以来,这里就混进来一些特工,他们以暗杀日本的高官以及日伪军为主,据日本人掌握的资料,他们乃是国军派来的特务,平时你根本就看不见,重要场合弥漫出来的气氛却能让人瞬间紧张起来。正如日军的特高科组织,所以一切与日本相关的人或组织,日常的行程都会配有日本兵保护,以免给了敌人暗杀机会。 现在同盟宴的消息一经传出,各方特工组织都瞧准了机会准备蠢蠢欲动了,也包括藏在租界里的雷狼军。同盟会聚集的卖国贼和日本高层可以说是非常密集的,李之贻之所以一早派出了小赤佬们探查消息,就是希望趁机把这些卖国求荣的家伙们一网打尽,这次的会议有可能是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机会了,李之贻不想放弃这次机会,她知道雷耀若在自己身边,必然会赞同她这么做的。 这几天的上海愈加安宁,有一种暴风雨之前的宁静,日本那边传来的消息都是如火如荼的好消息,这些消息传到爱国者耳中甚是讽刺。 眼看着宴会的举行之期将至,雷耀还是没有一点回来的迹象,李之贻越发焦灼,但是现在不是她自乱阵脚的时候,一切照计划进行,到时雷耀回来还能给他一个惊喜。 这天晚上,李之贻把雷霸、郭军等人都聚到了一起开会。 众人围着一张圆桌,李之贻虽然是一个女人,讲起话来气势却一点也不输男人,对着在座的各位说:“虽然你们的大哥雷耀现在还没有回来,但是我们不能推迟我们的计划,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看着他们都盯着自己看,李之贻咳嗽一声继续说道“张大林选在公共租界区办宴会,那天绝对不止我们一伙人,我猜想他应该也请了不少洋人,这样一来整个公共租界区一定是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就凭我们什么身份都没有,不要说进去了,恐怕我们连远远观望一眼都不行,在上海巡捕房的眼皮子底下,我们根本寸步难行,鲁莽硬拼的话肯定也成不了事,但我有一个好主意。” 雷狼军的几位,以及小赤佬军全部围坐在一起,静静等待着李之贻继续说下去,李之贻则从身上摸出一包药粉,说道:“这方毒药,是我从千门中学来的,我能保证一般的医院都拿这种毒药没有办法,我们先下毒,引这些走狗们主动来找我们,那些人知道是我们做的,自然会自己送上门来。” “妙啊,这样我们磨好了刀,等他们来送死就好了。”听闻,雷霸猛然一拍掌,对这计划赞不绝口。 “嫂子,干掉他们事情被发现了,他们也不可能放过我们。”郭军很礼智地表示出了担心。 “看你这胸有成竹的样子,雷耀教你的吧。”李之贻眯着眼睛,郭军的想法她立马就猜到了。 郭军老实巴交地挠了挠自己的头,模样有一些害羞:“如果哥在的话,他肯定也是这个意思,上海这个地方不比外边,这边有各国租界,而且各种关系混乱,想要顺利办事,仅靠自己是不行的,我们身后也没有什么帮手,出了什么事情,日本人向来不给中国人面子,如果能够让地头蛇为咱们做事,想想这得是多大的一份力量。” “妙啊。”雷霸忍不住又是赞了一句,不过很快他眉头紧锁,问道:“这些地头蛇,狡猾的很,可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般忠心的,如果到时候真的把我们都供出来了,事情更加艰难了。” 雷霸说这样的话,也并非借机夸耀自己,他说的都是大实话,这些常年在刀口上添血的人,也经历了很多事情,认识的大多都是一些坑门拐骗之徒,只要是发现有什么对自己不利于的,立马会昧着良心做事,大多是不值得信任的。然而雷耀决定回上海来,日后所要做的事,都是一些秘密行动,又不可能轻易对外透漏,故此怎么能够让这些人真心的加入,这才是最头疼的。 “我觉得老大就是这样的人,因为老大够义气,他对人好,眼中没有利用,真心实意把我们都看成兄弟。”三子听闻忍不住说道,他们这群小赤佬就是因为雷耀的人品,才甘愿加入进来的,所以他相信雷耀也有办法感化更多的人。 “我也相信,到时候如果我们真的处理不好了,这个事就交给他就好了,我们根本不用担心什么的。”雷耀现在已经是自己的男人,每逢听到别人的赞扬,李之贻比雷耀本人还高兴,而且他也坚信没有雷耀做不成的事。 “眼下咱们有几件事要办,一个是想办法混进夜总会下药,另一个去找家药店同我们配合,与此之外报社那边也要联系下,到时候可能需要他们做些新闻出来,各个方面都要打点好,不能让那些卖国贼有机可趁。”李之贻说着,摸出一摞钱票出来,静静的摆放在桌子上面说:“别省着,我们只求事能办好办稳,咱不差钱。” 在上海这地方,除了有权有势之外还得有钱,否则很多小事都办不来,大多数有权有势的自然就不愁有人给送钱,而那些长久以来混迹在上海大大小小巷子里面的人,就仗着李之贻这样的人,临时办事时收些快钱,而这种人向来办事还是最稳妥的,也为的能有更多的机会长久合作。 报社那边小赤佬军混的最熟,一群小家伙在三子应声下,接下了这差事,混进夜总会这事郭军自认为擅长,他有着一定的谋略,遇事也是这群人中最为冷静的,交给他李之贻也放心,至于药店的物色,李之贻自己接手,剩下雷霸和铁蛋两个人互相默契的看了一眼,随后眼巴巴地看着李贻之。 “总不能让我们看家吧,老子怎么说曾经也是威风一时的山头老大啊,也太瞧不起我了,你这样不行,你得给我找一些事干。”雷霸说话做事一向风风火火的,声音不自觉的大了起来,匪气十足。雷霸生气啊,凭啥别人都分了差事,而自己没有,这明显是觉得自己能力不行啊。 实际上,以雷霸这鲁莽一根筋的脑袋,让他办一些精细的事还真做不来,不过李之贻也另有打算。 “你别着急,我怎么可能不给你留任务,我早就给你准备了份差事,而且关乎日后我们的行动,我说的不仅仅是这次的宴会,你明白吗?”李之贻有点找乐的样子,或许很喜欢见到雷霸被自己气到无可奈何又拿自己没有办法的样子,才没有一次说完。 “姑奶奶哦,麻烦你一次讲明白了好吧,女人的心思我猜不透,像你这样的,也就只有大哥能懂了。”雷霸拿李之贻开玩笑。 李之贻收起开玩笑的心思,一字一句的说着;“你听好,我让你带着铁蛋,从今日起混迹各大赌场、夜总会,多结交一些社会关系,无论是花钱还是拼命,自行组织一个小势力起来,人越多越好,到时候那会是我们的一支利剑,将会狠狠地插入敌人的心脏,我觉得这件事情交给你是最合适的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抵达上海 李之贻想的比较远,如今的上海已经和以前大不一样了,比抗日战场都要复杂,她所了解的,日军、汉奸特务、黑帮势力、地下党、洋人等等,除了小鬼子,每一种都划分多派,派系之间合作及敌我关系又错综复杂,而且这里杀人有法,想做事,并非个人想怎样就能怎样的,所以她认为得建立一方势力,表面关系能打开,也便于他们暗中行事。 “这可以,还是你们女人心细,知道啥是最适合我们这些糙汉子做的。”雷霸立即点头,然后又立正敬礼道:“嫂子放心,我们一定不负所托!”这事交由雷霸确实最为合适,他本身就是土匪出身,道上混的,那些小九九他清楚,并且也擅长拼凶狠玩刀子,另外这样的差事,雷霸自己也十分乐意,在他看来天天花钱玩乐,跟神仙过的日子一样,这可是份美差。 李之贻是非常相信雷霸的,从火车上的一阵风到现在的雷霸,他有多大的本事李之贻是锅里捞饺子——稳拿把攥。 就在雷狼军各自分头行事之际,雷耀其实已经来到了上海,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因为他要盯住唐文坡这个人,唐文坡这个人行踪诡异极了,如果雷耀错过了这次机会,下一次就不知道找什么时机了。 唐文坡是与日本商人之间合作,表面上不掺杂军政关系,实际上日商原本就是军工企业分支,其主要任务就是助力日军侵华。虽然都不挑明,唐文坡表面上也打哈哈说自己并不了解,但这一点心中谁不是明镜似的,所以唐文坡才会在枣庄开枪杀人而后又跟当地的商主争吵。 雷耀原本就计划,到了上海之后先拿唐文坡这个狗汉奸开刀,拿他的人头给日本人看看中华国人的傲气,却意外得知张大林举办的同盟宴中,他也是受邀的嘉宾之一,这才始终跟在后边,心说狗汉奸容你喘两天气,到时候多拉些杂种同你陪葬。 就这样,雷耀跟着唐文坡,谁也没发现什么,一路平安顺利。 唐文坡运送的物资在进入上海市后,就在站口停了下来。唐文坡下车点头哈腰地和那个穿着日本军装的军官聊了起来,双方语言不通,借助肢体语言聊得很快,不一会儿,就来了一支日本兵的小队,唐文坡的车直接被押运着去了商会。雷耀坐在车子后面细心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但凡有小鬼子存在的地方,他日后都要走上一遭,这也当提前做勘察了。 唐文坡的车停在了一座洋楼建筑前,率先有名士兵跑了进去,很快一位穿着马甲衬衫的东洋人走了出来。在瞧到三车货物后,东洋人立即变得热情十足,拉着唐文坡的手嘘寒问暖,和刚刚那名日本军官态度完全不一样,那个东洋人招呼着手下的人搬东西,不过由于货物的交接需要时间,此时也已经来到了深夜,二人也只是在门外交谈了一会儿。 雷耀坐在车后,只能瞧见货车在小鬼子的指引下准备再次开动,而热情交谈的二人,所讲的话一句也听不见,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份也不好上前询问什么,露出马脚就糟糕了,不过通过他们的表情来看,之间的合作应该十分融洽。 稍时,唐文坡看着他们已经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便点头哈腰同东洋人握了手告别,叫唤着下人都赶紧走了。再回到车上便沿着大街四处寻找称心的酒店,这一行人原本就不多,况且唐文坡此行原本也没打算回去,带足了银票在上海置办家宅,眼下时间太晚,只好先凑合一夜。 雷耀到了上海,心里面也挂念着自己的女人和兄弟,看着这些熟悉的场景,除了心中的儿女情长,自己的大计也会即将在这纸醉金迷的大上海上演。 众人都听从唐文坡的安排,找了一家还算豪华的酒店,要了两间房,雷耀被安排在了仆人房间。刚要躺下睡觉,唐文坡就敲门叫雷耀出来,雷耀一头雾水,不晓得唐文坡这是要做什么。唐文坡拉他在门外说道:“本来把你带过来,我答应你舅的也算完了,你小子爱去哪去哪,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不过这一路上我看你机灵古怪的,我以后打算定居在这里,总得需要一些人手,你不如就一直跟着我如何?我肯定能给你你想要的。” 雷耀心里面在打鼓,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搓着手晃动着脑袋回头瞧。那几个下人都看着唐文坡把雷耀叫了出去,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雷耀看。 “能被唐老赏识,是我的荣幸,不过我什么也不会,能做什么啊,再说您不是也带人来了吗?”雷耀指了指屋内几个下人,说话时还没觉得什么,当再次瞧去时,突然很理解唐老的心情,这些人一看就都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扛麻袋还行,估计是以前善用憨厚之人,才有的这几位吧。 “上海这个地方,关系复杂处处危机,身边没几个机灵点的,被人宰了都不知道谁干的,我能靠他们吗?你自己瞧瞧他们的样子,我能放心嘛?”唐老一脸无奈的样子,也不怕几个下人听到,反而像似故意说给他们听的。 “我明白了,您老是想让我做保镖,随身那种的,可以保护你的对不对?”听出了对方意思,雷耀忽然有了个想法,唐文坡如今与日本人有了合作,跟张大林的身份也差不多,能跟在他身边,想进入黑帮的同盟宴搞暗杀,就变得简单了。 唐文坡既然这么相信雷耀,雷耀就想让唐文坡看看自己是怎么一步一步找死的。 “我唐某阅人无数,我敢肯定你也是个善斗的主,你看看你的身材,”唐文坡说话间,突然一把抓起了雷耀的胳膊举了起来,“你再瞧你这双手,又有茧子又有伤疤的,一看也是经历过刀风血雨的,我要的就是你这种人。” “报酬怎么算?”对方的话正好符合自己的心思,雷耀也没必要再假装不愿,谈点更直接的,以免露出马脚。商人看重的就是钱财,善于用金钱去衡量一切价值,你要钱人家才放心让你办事。 “每个月一千大洋。” “成。” 唐文坡不禁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这笑容在雷耀眼里怎么看怎么恶心,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只能生生忍住想要杀掉他的想法,一切都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钱多少无所谓,不论对方说多少,雷耀都不会拒绝,只是这家伙出手可真是阔气,感情也是个怕死的主,要不然也不可能找人当他的贴身保镖。 大上海是有钱人的天堂,一直也是唐文坡的梦想,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不过想想以后要定居在这里,有着日本人的支持,大手笔的捞钱,想得美的他下一刻便叫上了姨太太,雷耀看着那个意思应该是要去夜场耍耍。 “你也跟我们去,这个给你,小心藏好,别乱用,这边杀人可是犯法的。”唐文坡从怀里掏出一块黑布,从里面拿出了一把枪交给了雷耀,唐文坡招了招手,可雷耀却没有跟上前,问道:“老爷,明天再开始如何,奔波了那么久,实在是没精神,您刚才也说了,这里有治安,我想您们不到处跑,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吧,而且我也想准备一下,这东西用不惯,我有自己喜欢的家什。” 说着雷耀把枪递了回去,他还是觉得一些冷兵器适合他,并不是指镰刀,因为从答应唐文坡的那一刻起,雷耀就觉得必须要换个身份,绝不能让外人认出他,毕竟小鬼子的通缉令中他可是第一人。 “你小子,成,今天高兴,那就明日开始,从明日起我去哪儿你就得去哪儿,我这树大招风的。”赶上唐文坡心情好,也就点了头,换平时哪有下人敢这样跟主子讲话的。 那边姨太急切的声音传了过来,唐文坡也迫不及待地要去霓虹闪烁的地方转上一转。一直目送他们离开后,雷耀这才回了房中。 “你们不累吗?以后有的是时间玩,我可先睡了,你们也早一点休息,唐老明天估计还要用人呢。”瞧着唐家下人们喜出望外地扒在窗口,雷耀知道他们一时半会儿是睡不着了。其实自己哪里睡得着呢,心中迫不及待想要溜出去见李之贻,等着那些下人们睡下了,自己才可以行动,万一被发现了这些人的嘴都是不带把门的。 假装疲惫摔在了床上,雷耀兀自把眼睛闭了起来,静静地等待着。约莫到了子时,雷耀终于有了机会,悄悄地穿上了鞋子,在这些鼾声大作的家伙面前晃了晃,瞧着没动静,这便悄悄地溜出了房间。 第三百六十二章宴会准备 快速溜出酒店,雷耀匆匆搭了辆黄包车,就赶去与李之贻等人碰面,想告知张大林他们搞宴会的事,却并不知雷狼军们为此已经做好了安排。 “哥?”半夜里突然传来敲门声,李之贻躺在床上睡得并不踏实,听见了这熟悉的声音,噌地一下起身,披好衣服就朝外跑。 分别近一个月,这种声音既熟悉也陌生,熟悉是因为以前天天在自己耳边响着,陌生是因为已经一个月没有见面了,李之贻的期盼终于有了结果,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急促的开门声和小跑打破了小院的宁静,惹得雷狼军的几个家伙,纷纷探头出来瞧,在看到李之贻欣喜若狂的样子之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也紧忙穿衣服。 “谁?”来到门前,李之贻还是有所顾忌地问了一声,声音急切却又带着期待。 “你猜。”雷耀听出站在里面的就是李之贻,故意这样调笑。 “哥,真是你!”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李之贻激动的身体有些微微颤抖,手忙脚乱地打开门后,一头就扎进了雷耀怀里,一瞬间眼眶里的泪水就溢了出来。 “好媳妇儿,想我没?”雷耀紧紧地抱住自己怀里的可人儿。 “废话,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啊。”感受着雷耀的气息,李之贻将眼泪蹭在雷耀的衣服上,滇怪了一声,很快就挣开了雷耀的双手,“先进屋,外面最近不太平。” 说着,李之贻朝两边探了探,确定雷耀身后没有人跟踪,紧忙插上了门。雷耀一走进来,每个人都围在他身边,众人也都很久都没有见面了,看见雷耀都是一脸激动的样子。 “我去,你小子终于回来了,炸药学的怎么样了?给我们展示下呗。”雷霸跑上前,可劲地朝雷耀身上摸,试图摸出点成果出来。 “你要能引来一千个鬼子,我就给你展示下,不然我可不想巡捕房来打搅我的时间,我还想过几天好日子呢。”雷耀笑呵呵地拍了拍对方肩膀,还是以前熟悉的感觉。 “你最近一直不回来,我们都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快说说,干什么去了。按道理说,你应该很早就回来了呀。”李之贻拧了拧自己的细眉。 雷耀有些惭愧,害大伙担心了,同时心里也暖乎乎的。轻声开口:“其实我很早就能回来了,只不过我最近一直跟着唐文坡,打算伺机把他除掉。”其他事情也没有多说,雷耀站起来走到后面看了看那群小赤佬。 小赤佬们年纪小还在熟睡,雷耀透过窗小心看了看,多日没见这些小不点一个个睡得呼哈的,看见他们都安然无恙的,他也就放心了,不忍心惊动,他轻轻招呼大家去厅堂。 几个人围着桌子坐了下来,雷耀开门见山地说起张大林和同盟会的事情,李之贻也说了对于此事的安排计划,如此这般…… “他们把宴会安排在什么地方了?”雷耀目光直直的盯着李之贻,轻声开口道。 “俏佳人夜总会,明晚开办,届时也会有日本人到场,但不会有太大的机会下手。”瞧着雷耀开始眯起的双眼,李之贻示意不要想的太过简单,她很清楚雷耀只要抓住机会,什么都不会顾及。 “这个消息张大林有意散播出去,所以巡捕房的人肯定会去盯哨,这样一来变相保证了宴会的安全性,若想动手必须混进宴会中,可从昨天开始,张大林就已经把夜总会全换成了自己人,各处进出口全有看守,也是越来越谨慎了,我们听到的消息是有好多势力打算放弃行动了。虽然很困难,但是我们绝对不能就这样放弃了,还可以从长计议。”李之贻详细地阐述着,本意让雷耀不要试图玩鲁莽手段,可雷耀却不以为然。 “宴会我能进去,不过我先听听你们的计划进展情况。”既然提前安排了,雷耀便要掌握每一个细节。 李之贻代表大家细细说来,想要打通宴会上张家的某个下人,在酒水中下药,让这些黑帮头子神不知鬼不觉的中招,这方法不费一枪一炮,还能保证安全不漏马甲,是眼下想到的最好办法。 雷耀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问道:“张家的人会这么好打通?你们有什么好办法,你说他们可靠吗?”他想不通李之贻是如何办到的。 “策反不易,但想要有个手下帮咱们办事不难,张大林的青帮人众那么多,他总不能一一检查,夜总会里多上一两个下人他也不知道,我们的计划就是让我们的人打入,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李之贻解释后,雷耀这才明白,朝在座的瞧了一眼,最终目光锁定在了郭军脸上。 在场的也唯有郭军遇事冷静,有时候比自己更为睿智,所以在雷耀看来郭军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今天已经去过一趟了,虽然开始他们觉得我是个生脸,但几个大洋就摆平了,而且还多了几个兄弟,当然了这个兄弟只是为了最近的计划,不过我是万万不会相信的,这一点分寸我还是知道的。”在雷耀目光的注视下,郭军把白天的事简单说了一下,“后厨有个叫小李子的伙计,他主要负责酒水,这个人好赌,我觉得好办,而且我提前跟他交涉过了,也让他沾过便宜了,我保证不会出差错。” “恩很好,那些人虽然靠不住,但是关键时刻确实能派上用场。”雷耀很是欣慰点点头,郭军能保证,他还是比较放心的,“我觉得不要一下把他们都毒死,临来的路上我想了好多,杀掉他们,小鬼子又会有新的人选,若想彻底清除这些害虫,我有个大胆提议。” “哥,你想做这里最大的黑帮,想彻底征服这里对不对?”李之贻坏笑着,一副早已洞破天机的样子。 自己还没讲出就被猜到,雷耀稍有一惊,不过想想李之贻的聪明机智,自己都要差上几分,能被料到不足为奇,无奈摇了摇头说:“你猜的还挺准,不愧是李之贻啊。”。 “老大,其实嫂子早就说了,她说你肯定不会立马将这些杂种杀死,只有利用好他们才能成大事,所以嫂子连后续都安排了。”郭军忍不住夸赞了李之贻一番。 “没有,我只是试图揣摩你的想法,不过也不是那么顺利,本来我想着给这些汉奸下毒后,引他们主动来找我们,为此我交涉了几家药店,可结果并不理想,他们好像并不愿意跟我们一起行动。”李之贻有些无助,无论是用钱还是用手段,大小医药店都不愿意合作,虽然他们不知道李之贻安放的药物有何作用,但一听说稍后有很多黑帮头子过来,个个都吓得连忙轰赶李之贻,他们眼中,只求自己能安安稳稳地做生意,千万不能跟这些事情扯上关系,这些势力是得罪不起的。 “这个事交给我来办,从枣庄那边过来一位富商,跟小鬼子有商业合作,我正准备好好利用这张牌,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也真是辛苦你们了。”拉起李之贻的手放在自己腿上,雷耀能感受到对方这几日的劳累,既然他回来了,剩下的就无需李之贻多费心了,结婚没几日离开,再见又不能好好相处,雷耀心中存在着愧疚。 李之贻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回头冲他灿烂的笑了起来,轻声说:“你不用担心我,你还是看看你自己吧,都瘦了。” 转回刚才提到的黑帮,大家的意思也是如此,在上海唯有权势才可以掌控一切,目前有法租界的庇护,很多华人可以不用担忧受怕,但这不代表着上海的小鬼子没有企图,若是有一日他们占领了这个地界,那时候能和他们抗衡的,唯有地头势力了,所以需尽快的建立起自己的势力,这样就能开辟各种关系,办起事来也轻松,包括杀鬼子。 “给我一个月,保证让风雷帮成为人人敬畏的大帮会。”雷霸拍着胸脯自信满满地说道。 “风雷帮?” 第三百六十三章参加晚宴 风雷帮,是雷霸跟铁蛋憋了两天才想出来的名字,雷霸在一阵风时做过山大王,最辉煌时手下几百号兄弟,对于建立帮会尤为擅长,他知道如何快速吸收成员,也知道如何扩大势力,所以自认为这事可以办得妥妥的。 “哈哈,现在帮里多少人了,我看看能不能让这个名字响彻整个上海滩。”雷耀心有顾虑,但表面略带打趣问道。 “才开始,已经三个了。”铁蛋对于自己才找的成员数量,还有一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雷霸紧接着说;“哈哈,让你见笑了,其实就我们两个,还有小十三。” 雷霸才说完,铁蛋立马揭了事实。这也在雷耀预想之中,上海的帮会势力多已稳固,突然冒出个小帮会再想起身,困难重重,这并不是只靠雷霸自己就能行的,关于这点雷耀心中已经有所打算,由于考虑不全暂时不提。 “只是小十三,”雷耀皱着眉头问:“那个小女娃娃你们也打算带着?她能为你们做什么?” “幸亏是个娃娃,我滴乖乖,这要长大了可不得了,别看是女娃,打起架来连我都怕,所以我不管你们同不同意,这十三妹我收了,她一定要跟着我做事,我就看上她了,她如果能跟着我,日后一定比我还厉害。”好似谁要抢人似的,雷霸扯着嗓子青筋都胀了出来,很少见他如此认真,也确实很少有雷霸能看上的人,看来这次真的是铁了心想要那个女孩子了。 大致的计划有了准备,雷耀看了一眼时间,给兄弟们使了使眼色,郭军一瞬间就明白了雷耀的意思,扯着还在准备说话的雷霸一边往外走,一边大声说:“小十三没人跟你抢,看你困的,快去休息。” “谁说我困啊?”雷霸嚷嚷,“呜……” 霎时间就只剩下雷耀和李之贻两个人,雷耀一把抱起了自己的媳妇,往卧室里面走,很长时间都没有亲热了,夫妻两人小别胜新婚,恩爱缠绵根本舍不得分开。 完事,雷耀长舒一口气,又叹气道:“唐文坡那边急需用人,我不能一直呆在这里。”雷耀必须要赶回去,否则会引起唐文坡的怀疑,眼下这个人可是很重要的一颗棋子,切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李之贻心里虽然不舍,但是也不能因此误了计划,送他出去之前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说:“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不要受伤,千万不可以知道吗?”两个人又依依不舍了一会,雷耀才匆忙赶回了酒店,好在唐文坡还没有回来,让雷耀安心地睡到了天明。 白天里,在雷耀的要求之下,唐文坡竟然真的给他配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还有一套透着神秘气息的着装,脸部还带上了半假面,看了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惧怕。实际上,雷耀是担心自己被人认出身份,毕竟小鬼子的通缉令贴在大街上呢,不单单是黑帮势力,就算大街上的行人怕都能有人认得出来,为了能顺利完成这个计划,雷耀现在做的事情必须慎之又慎。 唐文坡不解,但也不过问,在他看来这小子本来就怪,况且两个人就是简单的雇佣关系,一切都无所谓,只要保证他人身安全,其他都不重要。 这一天,雷耀始终跟在唐文坡身后,上午去了赌场无赖耍了一番,中午又刻意跟街头的一些地痞无赖产生了争执。这一切太刻意了,雷耀也能明白唐文坡这样做无非就是想看看自己的身手,既然他想看自己就亮几招给他看看。 结果正如这个老家伙所料,雷耀不是一般人,打起架来不只凶狠毒辣更是透着一股自信,那种感觉唐文坡从别人身上从来没有看见过,唐文坡不禁想着如果雷耀把这股气势用在自己身上估计现在自己连命都没有了。 看着雷耀镇定的脸庞,唐文坡竖起了大拇指,赞赏地点了点头。 雷耀也知道自己已经通过了唐文坡的测验。 日本人眼里,唐文坡实际上与张大林所做的事都是一个样,全是为了所谓的新和平促进会,其目的是以战养战。若说二人不同,那就是实力与势力的区别,一个是外乡富商大佬,一个是黑帮大亨,论价值性,后者更为有用一些,不过日本人不会去做对比,他们认为只要能够给他们带来帮助,这样的人都是‘狗’,既然是狗又何必分个高低贵贱,反正命运都掌握在他们手中。 这段时间唐文坡一心一意扑在日本人身上,做的事情让日本人满意,那就被赏块骨头,唐文坡因为三车物资的运送,获得了鬼子赠送的一套房子,位于法租界,那里是华人最多且鬼子最不敢放肆的地界,选在那一方,日本人也是希望能够通过唐文坡,做一些表面不敢为之事。 俏佳人刚好与唐文坡的宅府不远,相隔两条街,从外表看建设的还算奢华,但比起公共租界里的百乐门、仙乐斯、新仙林、大都会这样极具地标性的夜场又显得寒酸,实际上这里原本是几个富商自娱自乐的内部场所,这才开在了法租界里。 到了天傍黑时,唐文坡已经在下人的帮助下,换了一套新的西装,在镜子前打上领结,好一番照来照去,才心满意足出了门。雷耀今晚的任务就是在俏佳人的同盟会里面好好保护他的安全。 唐文坡前往俏佳人,除了雷耀还有临时花钱请来的几名打手跟随,正是白日街头被雷耀修理的几名痞子,本事不大但各个面露凶煞,带着这样一干人,唐文坡好大一番阵势排场。 夜总会门外,但凡收到邀请函的人,+逐一经过门口守卫的检查才允许进入,这也就意味着,不仅唐文坡身上的枪要上交,连雷耀才配的匕首也要被暂时收过去,即便不愿也得同意,所有人都是这般,雷耀觉得无所谓,可是看着唐文坡怕死的样子瞬间就轻声笑了出来,可是唐文坡也不敢搞特殊,人在屋檐下,也只能低头,如果闹特殊,麻烦还有一大堆。 才进门,就能听到掌声雷动,数不尽的人头围在舞池旁,盯着上边的一排着装稀薄的舞女呐喊,其中不乏有些金发碧眼的大洋妞,丝袜白腿小短裙可劲地扭动着屁股,震得半露的胸口一颤一颤的,可是给了这些男人一饱眼福的机会,听着大多数的口音,全不是本地人。 唐文坡本是个好色之徒,别看一身绅士打扮,见了这足可喷血的诱惑,一时间没了分寸,同是朝人群中挤,试图能够近距离闻上一闻这些大美妞的骚浪气息,更想迫切的来到台下,透过花色短裙朝里边瞄上两眼。 雷耀示意其他几名随行跟上,自己则快速朝四周打量了一番,这种舞厅雷耀生平第一次来,他着重看的不是建筑,而是在场的每一个人,现在自己是唐文坡的保镖,一旦出了事情,唐文坡如果死了还好,没死的话就要拿自己定罪了。 眼睛随意的看了一眼,瞬间就定格在二楼某个角落,由于光线贴合夜场的舞美,二楼之上,使得视线尽头看到的两个人略显模糊,不过雷耀依旧认出了那人。 是张大林。 旁边一位是日本人,出现在这种放肆逍遥的地方依旧穿着军装,在张大林的比划下,凝视着舞池前的这干人,还时不时凑到耳边交谈上几句,能感觉得到似乎在制定着什么计划。 雷耀皱着眉头思考要不要通知唐文坡前去会一会张大林。 或许是雷耀的假面装扮太过显眼,又或许张大林发现了什么,当他的视线从雷耀身上划过时,突然又转了回来,刚好与雷耀四目相对。 上一次见面,雷耀不仅夜袭张大林家中,还给他家的小子切了根,也不知对方是否查出了原委,不过看此时的张大林,对自己好似也没有善意。 两个人静静地对视了几眼,雷耀戴着面具根本不怕自己被认出来,索性大大方方回视了过去,只那么几眼,雷耀不动声色地先把眼睛转了过去,过了几秒雷耀就感觉张大林也转移了注意力。 身旁有日本人在,张大林没有往深处去想,随之交谈了片刻之后,便恭送着日本军官离开了走廊,雷耀知道那个小鬼子是藏进了屋子里,有些垂帘听政的势头。 第三百六十四章主子是什么 很快,雷耀就看见张大林转过来看着下面,冲楼下轻轻拍了下手,突然整个舞厅的照明像是约好的一样全被打开,原本五彩绚烂的空间充满了白炽,众人都有一些不适应,场面顿时闹哄哄起来。 “不好意思啊,各位请你们安静一下,这里稍显简陋了一些,但是我可以保证酒水不差外边半分毫,选在这里也是为了图个方便,毕竟咱们要谈的是联盟大事,切莫不能让外人搅了清净。”说话间,服务生已经开始端送酒水,全是进口的高端红酒,在场之人很多见都没见过。喝惯了中国自制的白酒一口闷,地方佬哪懂一闻二晃三再品的洋酒,既然没见过,又不想丢人,就想逞逞英雄,海量的红酒一杯一杯进肚,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各位先坐下,慢慢喝不急,今天的厨子是我从上海最大最好的饭店请来的,咱们边吃边聊,我张大林做事就是这样,来了就是给我张某面子,就是自家人,请大家先吃好喝好完好,舒服了我们再开始谈大事。”张大林面带笑容下楼,两位等候在楼梯口的洋妞忙贴来身边,给他点上了一口烟袋。 此时,在下人麻利的手脚之下,舞厅已经摆放了多处餐桌,酒水菜肴有序地摆上去,前来的人等已经开始各自坐下,静待张大林继续发言。 众人都不敢说话,因为张大林没有开口,雷耀觉得此刻的张大林就是上海滩的土皇帝,一群大臣们在下面战战兢兢地坐着。 正中央,也是最深处张大林坐在了龙头首位,整张桌前却唯有他自己,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在上海张大林能叫得上号的,才能有幸陪在一起,那也意味着将受到张大林的重视,故此别看每个人已经找了地儿,但屁股都没有坐实,心中盼着张大林会朝自己招手,能上前去说一句话就已经差不多了,如果能更加接近一点,这次来的就不亏了。 果然,张大林装出很惊奇的样子,连忙朝众人招手,示意围过来一起,实际上瞧得出所指的方向,都是有意而为,就这样一连番跑去四五个人,个个对张大林都是点头哈腰的,谁都知道张大林背后有日本人给他撑腰。 “不知我们老爷可以坐在这里吗?”原本大家都已就坐,张大林正准备举杯,而这时候不远之处的雷耀,看到时机差不多了,趁着唐文坡没有在意,快速朝前两步,很有礼貌地朝张大林稍稍弯了下腰。 雷耀的举动,不仅惊呆了众人,更是吓坏了唐文坡,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心惊胆战地期待着张大林的反应,手下没规矩丢的是自己的脸面,更主要的是雷耀所提的话,外人看来就是老爷的意思,如此明目张胆,简直是不想活了。 “放肆,这哪有你说话的地儿。”唐文坡几乎是一瞬间就叫了起来,他也刚刚到上海不久,过早的让张大林盯上自己,确实不好。 唐文坡起身,上来就给雷耀来了一巴掌,面具差一点就被打落,所幸的是这时机,雷耀已经背转了身子,才没有被张大林看出端倪。雷耀这么做就是为了现在发生的一切,转过身的雷耀嘴角轻微地上扬。 “无碍,只是不懂一些规矩,但品行我倒是挺欣赏,能够处处为主子着想,这才是最好的帮手嘛,是不是各位?”原本就不大的眼睛,现下眯了起来,更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张大林思索了一下,磕了磕手中的烟灰看着周围的人。张大林对这不太在意,也刚好借这事对大家指教一番,言下之意这位小伙子的品行,正是他在众位之中最希望看到的,就要让这些人看看谁现在才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就要这样为了自己的主子着想,也让他们记住现在是皇君的天下。 “没错没错,张大哥说的对,这小子冒胆为主子要座,冲这份心思就不该有过,我等也该学习才是。” “喂,我说,咱也不知这位老大哥在哪发财,你家小子不错,你若嫌弃给我算了。” “我觉得,不仅没过还得表扬才是,如果我们都一条心,哪里还那么多争斗?” …… 话越说越偏,越说越深,雷耀哭笑不得,与此同时更是觉得张大林这个老狐狸能走到今日,并非全凭运气,心智还是比较了得的,自己的本意只是想让唐文坡能够和张大林套上关系,张大林这番话却还起了警钟的作用,看来真的不愧是上海滩稳当的大人物。 唐文坡在这声声的恭迎声中,对着雷耀赞许地点了点头,似乎是颇感意外他能做出这种事情,竟然还能得到张大林的认可,果然自己当初把他放在自己身边是个正确的决定。雷耀却冷着脸一直盯着张大林的方向。 在场的众位,原本都是分散各地的枭雄,今日却如同个王八乌龟一般,心里面那都是敬畏着张大林背后的手段和靠山,要不然这些狗仗人势的家伙也不会这么趋炎附势,这种场面雷耀感到恶心,但张大林心中却很是痛快,毕竟借这个事就试出了这些人都是贪财惜命的主。 “大家和我张大林一条心,我很欣慰,那我就听大家的,先谢谢这位小兄弟,为了这位小兄弟的勇气,来人,赏他杯酒。”张大林对方才附和的几人十分赞赏,同时也记下了那些低头不应的人,迫于场合颜面,既然说了他人好,就得有个态度,这才让下人给雷耀倒了杯酒。 “干了,干了……” 雷耀端着酒杯,轻轻地瞥了一眼,酒水中不出意外已经被下了毒,这倒是没什么,毕竟李之贻手中有解药,只是他带着个假面,若想喝,就得摘掉,这样一来自己的身份可就露了出来,张大林定会一眼就认出自己,可是不喝,这样的场面之下,定也会起猜疑,一时间雷耀不知所措。 “怎么着,我张家的酒不合胃口吗?看这位小兄弟似乎是不喜欢我的酒啊!”张大林猛吸了一口烟,显然是不高兴了。还有敢蹬鼻子上脸的,不喝就是不给他面子,更何况对方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随行而已。 “张老板别怪,我这下人不会喝酒,我替他喝,我今天还要靠着他把我安全送回去呢,”感觉到气氛的尴尬紧张,唐文坡立马去抢雷耀手中的酒杯,“张老板您……”,突然从宴厅后尾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不难听出是服务生打碎了盘子。 这种声音此时听来就是救命的声音,雷耀几乎是一瞬间就松了一口气,转头就看见唐文坡懊恼地盯着自己看,雷耀则把眼睛转到了别处。 “去看看。”张大林朝后摆了摆手,有手下紧忙赶过去了,而此时雷耀已经瞧了出来,远处手忙脚乱的服务生正是郭军,暗暗点头,还得再烧上一把火,再次上前一步问道:“我家老爷可以坐下了吧?” 雷耀今天是打算把装傻充愣进行到底了,这下子张大林应该就没有理由推辞了。 “哦,可以可以。”张大林随手指了指,示意唐文坡可以坐过来的位置。 不知该喜该悲,总之唐文坡是挂着苦涩的表情来到张大林身旁的,雷耀则紧紧地跟在唐文坡身后站着,现在的自己估计要想活命真的得靠唐文坡了。张大林根本不会给自己活命的机会,仅仅是因为自己刚刚说的一句话。唐文坡坐下时就听见对面一声嗤之以鼻的哼气声,此人位于唐文坡正对面,叫曹建。 同样来自枣庄,一个是最霸道的黑帮头子,一个是最有财力的富商,两人照面立马你损我扁,一阵电火雷鸣,一时间主桌上面火药味十足,众人都看好戏似的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张大林需要的是一方霸主,一山难容二虎,二人之间必有所取舍,更多人觉得这名只会做生意的商人进不了张大林的法眼,毕竟玩起狠来他没胆。 雷耀也在仔细观察这个叫做曹建的男人,身上匪气十足,和雷霸比起来也不分上下,想到这个人也会是自己未来的对手,不禁暗暗把他记在心里。 二人无形之间产生的火药气味,张大林心里门清,暗暗地扳动着手指上的戒指,于风云之中仔细衡量利弊,琢磨自己的小心思,诡谲的气氛越来越浓重。 假装糊涂,张大林依旧先端起酒冲在场各位敬了一杯:“第一杯酒先感谢大家来捧场,给我张某面子,咱们同盟会这才力量更加强大。我张某人今天向在座各位保证,只要有我张大林在,绝对跟大家同荣辱,共进退,大家要做的事情就是无条件地相信我,张某一定带着大伙一起享尽这世间的荣华富贵。” “哼,同盟会,说白了你就是让大家帮你去打劫,高尚了说什么新亚和平促进会,到头来还不是给小鬼子搞物资,张大林你这算盘可真会打,自己不用出力还能巴结日本人,告诉你别看我今日来了,但不代表我会加入,给小鬼子做事,就算是让我死,我也不会做这些欺师灭祖的事情,休想!”正当所有人举杯欢呼之时,突然有人摔了杯子。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此人乃是来自池州的姜洋。 第三百六十五章真正意图 突然响起来的反对之声,在张大林的意料之中,自打跟日本人做事以来,他可没少遭骂,各种难听的话语都见过,最终还不都是死在了他的枪口之下,如今他有权有势,一个小小的池州扛把子,又怎么入得了他的法眼。 杀鸡儆猴向来是镇压人心的最好手段,也是张大林惯用的,就在姜洋话音落下之际,张大林仅是笑了笑,雷耀离得近,明显看见张大林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就像是暗号一样,接下来就听到一声枪响,姜洋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下去,张着嘴满面怒容地摔在了桌子下。 “谁开的枪?不是说了,这里都是我的贵宾,一定要保证安全吗,去查一查,谁敢放肆把胳膊腿儿的全砍了。”张大林假装动怒,撇开手下径直朝外走去,那模样看起来好像真的外面有人刺杀一样,实际上大家心里明白,这个会馆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起来了,别说是人了,苍蝇都飞不进来。他这是警告给其他人看的。 “把人给我拖下去,别坏了大家的雅兴,我不希望再有下一个。”张大林皱着眉头吩咐完,随即又恢复了笑面虎的样子,对着坐在下面的人说;“来喝酒,喝酒。”瞧着没人再出头,张大林嘴角微微一扬,知道自己的威胁已经起了作用,杯子一端率先见了底。 “干。”不敢不喝,其他人纷纷灌下了肚,每个人的背都像是被水浇过一样,雷耀站在唐文坡身后,看着他汗湿的背,心中的嘲讽意味越来越浓烈。众人时刻关注着张大林的举手投足,生怕会因为自己一个不留神惹到对方不悦,那下一个倒地的就是自己了。 “在座的各位,都是枭雄,都是审时度势之人,如今战争的局势,不用我说,大家伙也能瞧得明白,从北平卢沟桥那会儿,国军啥时候打赢过?日本大帝国的飞机大炮真是厉害啊,我看国军就像那秋后的蚂蚱,也许蹦跶不了几天了。大家到时想当俘虏当顺民也难啊,南京城破时的大屠杀大家伙都听说了吧,哪还有喘气的?”张大林叹口气,深吸一口烟袋,起身开始踱步到酒桌中间。 “我知道大家伙都不容易,尤其是在这个乱世,刀枪剑雨的都是提溜着脑袋。但是图得是什么?无非就是钱财、女人与权势,但是这些的前提都得是有命享才行。不识时务的,就别怪大日本帝国的枪炮不长眼,现在不帮忙做事,以后你的房子、钱票、女人那就得被共享喽!”张大林的烟袋杆狠狠地敲在了桌子上。 “我也知道有人在背后骂我是走狗汉奸,姥姥!自古成王败寇,汉奸怎么了?我现在有大把的钞票,有上海滩最漂亮的娘们,不说呼风唤雨,但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说一句就换一个桌,张大林再次走回原桌,这次把目光看向了唐文坡,“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在当地已经跟日本人开始合作了,聪明!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唐老弟,我听说皇军赏给你了一座府宅,对吧?”唐文坡赶紧站起来,恭敬地道是,是。张大林轻轻摆手示意他坐下,“大日本帝国的皇军向来赏罚分明,在座的各位如今做的事人家都一笔一笔记着呢,将来大东亚共荣圈建立了,还会对我们论功行赏的!当然也会论罪处罚的!”张大林站起来,背过手后表情开始变得严肃。 “不用我说,各位也猜到了今天我请大家来的目的了,没错,我们是在跟日本人深度合作,这个国家早晚要改姓,我们现在帮个忙,以后说起来都算得上是开国功臣。更主要的是,日本人给咱们机会,还有大把的油水可捞,为啥不干?只要各位都能给我张某面子,大家就有钱一起赚,有福一起享,到时我保证在座的各位不仅有大把的钞票,还能混个一官半职。有些人到现在还想着去帮国军,国军能给你们什么好处,他们现在跑得比兔子还快!” 张大林一通讲完后,目光开始扫视,看着众人深思的面孔,感觉火候差不多了:“我已经准备好了入盟协议,有意愿的稍后可以过来签,当然了,不想参与的,咱不拦着,人各有志嘛,不过刚刚姜洋的下场你们也看到了,枪可是不长眼的,万一伤着你们了,我也不没什么办法。”张大林重新理了一下长衫的下摆,不再说一句话,吧嗒吧嗒抽起大烟袋来。 听着似乎自愿抉择,实际上这就是一场生死宴,真若有人不加入,绝对走不出大门半步。 处于灯光的阴暗处,雷耀紧握着双拳,目光中毫不遮掩地流露出杀意。张大林这番话可谓是恩威并施,慷慨激昂,言辞恳切,无疑给这些人拷上了枷锁,这些人都是一些贪生怕死之辈,现在是想走也不敢走了。这几十号人一旦加入他那所谓的同盟会之中,也就意味着几十个地区将不得安宁,老百姓必然深陷水火之中。 雷耀知道现在还不到行动的时候,方才那一枪也看出来了,张大林早就有所防备,周围肯定都是狙击手,谁若稍微有个异常举动,子弹不知就会从何处飞来。万一事情败露了,自己和李之贻他们的计划都会一败涂地。 俏佳人里,有些人的表情都开始不自然起来,签还是不签,如坐针毡。 但更多的人纷纷向张大林敬酒表示忠心,于是场面变得越来越热闹。而始终没有开口的曹建,最后一个登场,敬过之后眼珠子一转,立马提到一件事。 “会长,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您听到一定会很开心的,我查到雷耀的行踪了,他就在枣庄。”曹建刻意提高了嗓门,似乎故意在众人面前显摆。 雷耀乍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还以为自己已经暴露了,抬起头的瞬间和门口的郭军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如果真的是这样就要立刻撤离。在听到“枣庄”二字时,不动声色地舒了一口气。 张大林听闻顿然惊喜,雷耀这个名字在他耳朵里简直如蚊蝇般烦躁,连街头小巷,每每说起打仗来,这个名字总是被挂在嘴边,而且日本人那里,时不时的就来追问,有没有抓到雷耀,在日本眼中雷耀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巨大的压力之下这才迫使他绞尽脑汁想要拼尽全力找到雷耀,一日不除雷耀,势必不能睡一个好觉。 听闻人被找到,张大林自然是喜出望外,紧忙问道:“人抓到没有?” “这个还没有,不过他既然现身枣庄,我就保证他逃不出去,我不仅派出了帮里的所有人,还联系了周围的土匪强盗,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他敢现身,任那小子有通天的本事也插翅难飞。”曹建很自信的说道,实际上对于雷耀这个人,他压根不了解,所以才认为不过是个棘手点的通缉犯而已,根本不足挂齿。 “哎。”听闻,张大林失望地叹了口气,说道:“人没抓到前,别妄下结论,虽然不能长他人志气,但我不得不说那个雷耀是有些本事的,这几年皇军一直追缉他都没有成功,所以在座的各位恐怕加一起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会长,你是不是有点夸张了,那人难道三头六臂不成,我看啊只要我们团结起来,不要说一个雷耀就算是十个百个也不在话下。再厉害不也只是一颗脑袋吗?”被泼了冷水,曹建有点不悦,打心里对自己说,这份功劳他拿定了。 摇摇头,张大林示意下人拿来一张报纸拍在了桌上:“你们别以为炸飞机场、炸军火库、绑架日本皇室这些传闻是假的,看看这份报纸,就在前不久,他一个人灭了日本五千人的军队,我侧面向日本人打听过,完全属实,他现在有个称号,都叫他雷神。曹建,你跟了我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说话做事还是这种鬼样子。” 若是说民间传说带有神话色彩不可真信,但报纸报道加上张大林证实,在场之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那不甘示弱的曹建也是一屁股摔在了椅子上,突然有些后悔,这哪里还是什么功劳,简直就是去送死啊,支支吾吾道:“我只是不敢相信而已。” 第三百六十六章策动权利 迫于日本人的压力,有一半的原因也是因为自己,张大林不想天天活在雷耀带给自己的阴影和羞辱之中,无论雷耀再神,都得将其灭掉,张大林沉默了片刻,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不管怎么说,这人必须死,谁若能办到,我张某愿意与他结拜生死之交,我有的自然有他一半,只要他能把雷耀的项上人头带到我面前,一切都好说。”雷耀除了杀鬼子之外,第一个不会放过的就是他们这种给日本人做事的人,雷耀不除张大林难以入眠,生怕刚刚睡去,就被雷耀抹了脖子。 同时,能够把雷耀干掉的人,那也就意味着本事不低于雷耀,能跟这样的人结拜,也算是幸事,至于钱财吗,只要不死借助权势失去的都能补回来,所以他才敢开如此诱人的条件。 利高人胆大,这番条件听进耳朵里,下面的人已经坐不住了,对着张大林开始嚷嚷着说:“会长,交给我吧,我肯定会把人给你抓回来的。”一石激起千层浪,竟纷纷想抢夺这份头功,有的人甚至着急宴会快点结束,好安排人前去枣庄,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雷耀站在唐文坡身后,看着这一圈的人在商量着怎么取自己的脑袋,一时觉得可笑至极,哭笑不得,既被夸成了神也被当成了肉,自己现在就站在他们面前,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自己!你们这群蠢货中了毒以为还会有机会离开吗,到底谁才是砧板要被大卸八块的肥羊! 开出了条件,那就看谁有这个能力去办,曹建的表情晴天霹雳之后再次露出明媚,毕竟据他所掌握的情报,雷耀是在枣庄,而枣庄地头上他才是一方霸主,正好离张大林又近。一时言辞激动:“张先生,此事既然是我提出来的,我自然知道以后怎么找到他,先生交给我,您就放心吧。” 这曹建也太自以为是了,在他再次对张大林表明决意时,唐文坡已经难压心头之火,在枣庄他曹建只不过是土匪流氓罢了,真办起大事来又怎么能比的过自己,就比如说日军要的三车物资,若是交给了曹建,多给他两个月时间都难成。 “唐某也是刚刚到这个地方,不要说是上海这边的人了,雷耀也不会认识我这号人物,做起事来方便多了,张先生,您应该懂我的意思吧。”说着凑到张大林耳边,“会长,我虽然不涉地下势力,但我唐某自认各路关系还算可以,办事不看过程,只取结果,枣庄本身就那么点的地方,若是安有两人不太合适。”唐文坡言下之意,一个地区只能扶持一人,这还得张大林多考虑,更说了有可能雷耀根本不认识自己,查起来也不用太麻烦。 在说过之后为了给自己争取更多机会,他更是提到了才交过来的三车货物,希望对方可以刮目相看,张大林不置可否,沉默之际不知在考虑什么,从眼神中也瞧不出什么。 “唐兄意思我明白,但我张大林向来喜欢能人异士,以后的路还很长,这个暂且放放。”张大林也假装凑到唐文坡耳朵旁,压低声音道,实际上旁边的人都能听到,接着,他又面向众人,“总之,目前大家要做的就两件事,一个,眼下战争进入了紧张时期,日本人需要源源不断的物资,但凡加入同盟会的,各自去准备安排;第二个,关于雷耀,既然有了线索,别说谁谁多有本事了,我建议多派些人手,不分你我,把他解决了才是最重要的。” 显然,唐文坡的提议张大林并不感兴趣,唐文坡也不好再开口,只能闭上嘴巴,一抬头就看见曹建死死的盯着自己,像是要吃人一样。他撇了撇嘴根本不把曹建放在眼里,起身时还不动声色地轻笑了一声。雷耀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晚宴到这里,张大林觉得已经差不多了,该讲的该吓唬的都说完了,不管大家有没有填饱肚子,他叫下人拿出了入盟协议。 全场之中无一势力漏下,纷纷接过协议签署了自己的名字,这就意味着张大林从此变相控制了上海之外的多个小城,张大林心满意足地看着手中的协议书。 正事做完了,既然身在舞厅,剩下的时间便是大家消遣时光,一时音乐灯光交错,热辣的骚浪女郎上场,再次灯红酒绿起来。不过唐文坡却是先行告辞,雷耀看出他的举动,举步走到了他身后,看着曹建对唐文坡怒目相视的样子,知晓他俩是杠上了。 “tmd,一个小混混头子,敢这般放肆,还真以为自己是块料了,老子刚刚忍住没有发脾气,还不是看在了张会长的面子上,他还真敢蹬鼻子上脸了,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他跪在地上向我求饶。”回府的路上,唐文坡气得忍不住打颤,之所以没有当场闹翻,因为那时在场的全是黑帮势力,他们经商的,无论口舌之争还是兵刃相向,对唐文坡都太过不利。 “老爷你得小心了,我怕曹建会对你不利,他虽然是一介武夫,但是现在后面还有张大林这个靠山,我们千万不能轻举妄动,我们刚来,现在最主要的就是站稳脚跟,这样才有底气说话。”瞧着唐文坡气急败坏,雷耀心中暗笑,越气越好,这样才能被我所用。 “他敢,再怎么说我跟日本人也是有合作的,要不是他们推荐我参加宴会,他张大林都请不动我,何况一个小小的曹建,真敢惹事,光那张大林就不会让他好过。”唐文坡气势汹汹,已经不是方才在张大林面前的那般小心翼翼、畏手畏脚,让人听了忍不住想笑。 “老爷您是不是没听明白,张大林都说了,能者居之,言下之意就是说让你们各自去斗,谁能最后走到他身边,谁就是半个王,您也说了您现在握着日本人需要的物资,我们现在也就是提前取得了先机,曹建、雷耀的事您交给我来办,您只需要静观其变,到时候一切水到渠成。” “哦?是这样吗?” “您只会经商,黑道上的一些东西,您不一定了解得那么清楚,当初您不就是看上我能打吗,但黑道上面的事情我可以好好跟您说说。” “我找一些打手,曹建不是处处和你作对么,我们就直接跟曹建开战,不动声色把他灭掉,您就是唯一,到时候张大林肯定就和你最亲近了。”雷耀脑中已经摆好了棋盘,这仅仅是刚开局,还得需要唐文坡配合。 “好,你要是有把握,这差事就交给你,需要什么跟我说,若是能成,我赏你一万,只要让我以后看不见曹建那个碍人眼的东西就行。”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曹建已经查到了自己的线索,肯定还留了一手没有说,想必是暗地里面已经布置了一些手段,不如早些把他做掉,以免被对方抓了机会。 唐文坡经商也是在江湖上混的,但毕竟也只是为了生意顺遂,对于黑道上的事也只是一知半解,雷耀能负责起来,他感到很欣慰,同时对雷耀的印象也从一个游手好闲的痞子,提升至了手段粗暴的黑帮分子,尤其是刚刚在俏佳人里面见到的那一幕,为了给自己找位置竟然能够不惜自己的生命,看来自己是找对人了。 借助唐文坡的财力,雷耀不停的从赌场、码头以及街头的乞丐中招揽人员,鸟为食亡,人为财死,这些人觉得去拼一次命绝对值得。 当人员逐渐扩大时,曹建终于有所发觉,由于自己的手下全在枣庄,不得已他求见了张大林,各种拍马屁之后,张大林决定帮他一把,偷偷给他安排了一百个打手。 实际上张大林早就对唐文坡产生了敌意,正是因为他和日本人之间的合作,三车物资是跳过张大林直接进了日本人的手,其中的油水且不说,对于张大林来讲,这是一种刻意的无视,所以他才愿意帮助曹建,顺便也让唐文坡知道知道规矩,在上海滩,做什么事都不能越过他张大林,唐文坡算个什么东西,竟然还敢在宴会上跟自己讲条件! 第三百六十七章火拼 雷狼军这边,在雷耀帮着唐文坡扩冲人手时,有过几次碰面。李之贻所下的药是种慢性毒,潜伏期是一周,之后腹部的疼痛感就会越来越明显,提醒他关于药店的事也要快点解决。 实际上雷耀早就有所计划,他所筹划的第一步,就是先把曹建干掉,这样一来让唐文坡的名望引起各方势力的重视,同时雷耀也能取得老头子更深的信任。 在雷耀加紧招兵买马时,也没有忘记关注张大林及同盟会的动向,自打得知雷耀在枣庄出现,加入同盟会的那些大佬们纷纷联系门中杀手赶往枣庄,而他们自己则整日围在张大林屁股后边,拼命的献殷勤,至于张大林,好似在躲着什么,每次出行坐的都是防弹车,而且有二三十名身强力壮的保镖簇拥在车子旁边,过路的行人太过靠前都会被一顿毒打,不仅如此,就连宅府内外都增派了守卫。 感到好奇,雷耀叫郭军小心打探,随后得知张大林不知被谁盯上了,有人一直在找机会暗杀他,他这也是听到了风声,才变得紧张起来,同时也去找了日本特工寻求帮助。据称小鬼子已经派出了特务,安插在张府四周。 闻此雷耀突然产生了一个新想法,无论是何方势力,既然有着同样的目的,那就可以成为朋友,哪怕是暂时的,这样一来,多了人手更是有了配合,只不过眼下同盟会的事比较紧迫,暂且让郭军继续盯梢,他继续为即将迎来的火拼做准备。 就在酒宴过后的第五天晚上,张大林莫名其妙地搞了一个寿宴,既非他自己寿辰,也不是青帮分舵主的,荒唐的是一名巡捕房的老捕快,虽然张大林找了很多说词,称与这个人感情多么多么深刻,实际上明眼人都清楚,他只不过是在打幌子,为的把所有巡捕凑到一起,至于何种目的,唯有曹建知道。 这天,有人看到曹建从张大林的府上出来后,随即从四面八方跟出一群人,怀里抱着用黑布包裹的长物,浩浩荡荡走出了租界,很明显这是要开战了。 一间简陋的面馆门前,忽明忽暗的灯光下,雷耀单独横了张桌子,一条腿踩在地上,另一条腿90度弯曲踏在凳子上,大口大口地吃着热气腾腾的煮面。这条街里见不到第二人,冷冷清清的加上暗淡的月光衬托透着诡异。 很快骚乱的脚步声从深远处的黑暗中传来,雷耀抬头瞧了瞧,不慌不忙把最后一口热汤喝下肚,这便把老板叫了过来:“钱给你,不用找了,今天好像有飓风,早点打烊吧。” 闻此,老板挠着头刻意抬头瞧了瞧,心说好好的天哪里有风,正奇怪中,发现身后无数个黑影正逐渐逼近,他这才明白雷耀的意思,紧忙将桌椅收了回去,跑进屋子当即把门反锁没了动静。 吃饱喝足,一脸的惬意,雷耀带好了面具,站在原地舒展了着筋骨,这功夫曹建已经来到对面,手一抬上百号打手停在了身后,各个凶神恶煞的盯着雷耀。 “那老东西呢?”曹建朝四周瞧了瞧,发现就雷耀一个,或许认为唐文坡不守江湖之约,才会气愤不已,感觉被耍了一般。 话音落下时,雷耀的身后也开始陆续涌现人马,手中亮晃晃的砍刀,带足了气势朝这边压过来,这些正是雷耀花钱雇来的,人数上不比曹建的少,只是各种衣衫混在一起,远不如曹建那边统一的黑装整齐。 “耳朵聋吗,臭小子,老子问你呢,唐文坡那个老棒子呢?” 瞧着雷耀正眼都不瞧自己,曹建心头的火突突直冒,可雷耀依旧是懒散地扭了扭腰,不过下一秒手中已经多了把匕首。 “费什么话,动手!”人来齐,雷耀打算速战速决,喝声一起,率先朝曹建冲去,在他带动下,后方人众发疯一般挥起了砍刀。 “有种,上!” 瞧着对方扑过来,曹建不甘示弱,也相继举起了砍刀,一时之间两干人陷入了血战之中,刀刃相撞,激昂的呐喊,撕裂的惨叫声,溢满了这条街巷。 雷耀不善用匕首,可小小的利刃在他手中,却犹如齿轮不停变化着形态,一次次插进对方打手的血肉之中,或许正是因为他的勇猛,才激发着其他人的斗志,刀口下游走,拼的是命,一时之间大家已全然不顾,热血沸腾。 随着时间的推迟,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断手断臂重伤者更是不计其数,要说曹建所带的张家人,那都是常年混迹在刀口之上的,全是好战分子,也就是说人家专业是干这个的,可雷耀临时雇来的这些,更多的是第一次杀人,虽然收了钱就得拿命去拼,但是手生,所以很多人付出了惨死的代价。 眼瞧着自己这边的人越渐稀少,雷耀有些急切,心说这样打下去可不行,都说擒贼先擒王,必须先把曹建解决掉,心想着雷耀就快速杀过身边几人,开始寻找曹建的身影。 可笑的是,曹建好像受了伤,正躲在自家人群中观望,时不时抓住好机会,这才上前补上一刀,猥琐的举动令雷耀顿生怒火。 “他们为你来拼命,你却像只耗子一样躲起来,呸——孬种!” 怒吼过后,雷耀奔着曹建所在的方向屠杀而去,或许是感受到了危机,曹建开始向后撤,与此之际拉着身边的人为他做盾牌,由于对方簇拥在一起的人数过多,雷耀着实感受到了无奈,眼下即便给他一挺机枪,也难阻止曹建躲藏的机会。 滚开! 身前好似杀不完的人,雷耀拼了全力,可是每倒下两个,又会有四五个人扑上来,双拳难敌四手雷耀渐渐没了方向,属实令人烦躁。 由于雷耀闯的过前,很快他被包围在了人群之中,周围的大刀反应过来,纷纷朝他劈天盖地砍来,处处危机,时刻都有毙命的危险,逼得他不得不寻求退路。 靠着身子的灵活,雷耀又是俯身又是侧翻,躲避着一道道刃口的锋芒,可是仅此依然不能寻求突破口,突然间,就瞧着他狠狠一咬牙,窝着身子猛然朝一个方向撞去,就像一颗炮弹般轰在了人群之中,由于措不及防,前方的敌人被撞到,连带着后方之人脚下也失去了平稳,瞬间便倒了一片,这时机,雷耀快速起身,紧接着一个前翻,这才暂时有了喘息机会,不过他为此挨了好几刀,鲜血渗出衣服立马挂了彩。 雷耀的狼狈,让躲在最后尾的曹建为之一笑,在雷耀憎视的目光下,竟扮了个鬼脸,还不忘朝雷耀招手,这般龌龊之举气得人牙痒痒。 看到了雷耀的急不可耐,曹建才越来越夸张,甚至摆出自杀的动作,意思好像是雷耀只要能过去,他甘愿受死似的。 狗东西。 平缓了下心绪,雷耀朝周围快速探了一圈,试图再闯上一番,可是当他的目光再回到曹建身上时,却发现他身子猛然一怔,如被泼洒了迟缓剂般,试图转身向后看,可都没来得及气息就已经散光了。 突如其来的一幕,也让雷耀为之一愣。曹建如烂泥瘫在了地上,一个带着假面的矮小身躯露了出来,正擦拭着沾了血迹的刀刃。 这人是谁?心中正纳闷,结果那人摘去了面具,雷耀一眼就瞧了出来,惊得竟差点掉了下巴。 第三百六十八章合作隐患 雷耀死活也不会想到,偷袭曹建的人竟是小赤佬军,而且还是平时那沉默寡言的丫头,小十三。 小十三冲雷耀笑了笑,再次将假面带上,而那一刻雷耀看到了对方的目光中,存在着一股凶狠,放在这个十多岁的丫头身上极其不搭调,谁能想到这丫头杀起人来竟这般镇定。 每个人成长中都会因某些事情而改变,雷耀觉得大半年以来,十三肯定遭遇了什么,他空下来一定要好好陪她聊聊,但眼下之际容不得他多分心思。 显然敌对的一干人没有发现曹建已经一命呜呼,依旧挥舞着手中的大刀,试图刀口下多增添几个亡魂,瞧着自己一方伤亡惨重,雷耀快速清掉身前几名张牙舞爪的家伙,当即吼了一嗓子。 “还打?你们老大都死了。” 突然的一嗓子,让敌方顿然一惊,当有人发现曹建果真没了生机,局势瞬间发生了改变,敌方人众不再冲锋,反而节节后退,不知是谁率先丢了家伙,‘咣当’一声像似逃跑的暗号,慌乱中拖上曹建的尸体争先恐后的逃去。 自此这场血战算是有了结果,当雷耀试图寻找暗杀掉曹建的功臣时,已经见不到十三的身影,而此时身后哎呀哎呦的惨叫声逐渐扩散而起。 收了钱卖命,这是交易,生死各由天意,本不该同情死去之人,可雷耀心头难忍,随即招呼大家把尸体带走,好好安葬,并答应给每个人增加一倍的佣金,能取得胜利,想必那唐文坡也不会在意这点钱。 雷耀的做法,让原本打算撤去的人都跑了回来,全都跟着救助伤员,这功夫突然街口射来耀眼的灯光,与此同时听着一声枪鸣,大家知道巡捕房的人来了。 “大哥,你先撤吧。”雷耀身边有人忙催促他快走,“我们常年的吃他们的棍棒,早就习惯了,顶多抓进去关个十几天又出来了,您快走,这里就交给我们收拾吧。” “你叫什么名字。” “他们都叫我玩命,说我打架像疯子,嘿嘿,我只是拿了钱做应该的事罢了,您快点走吧。”小伙子憨憨地挠挠头,朝后瞄了一眼后,让雷耀赶紧撤。 “好,谢谢了兄弟。”拍了拍对方肩膀,雷耀掏出几张银票交给了他,“改日我再好好请请大家,受累了。” 雷耀必须要离开,接下来还有一连串的计划要实施,不能让巡捕房占去了时间,更重要的是,曹建可以说是张大林暗中指定的人,被干掉的不仅是这个人,更带着他的脸面,若真被抓去了,凭张大林的关系,还不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雷耀贴着墙快速溜走,这功夫身后雇佣的那群打手,在玩命的带领下阻成了人墙,明知道要被抓,却先保证雷耀安全离开。 回到唐府时,唐文坡正跟一名下人谈论着什么,瞧着雷耀跑回来,紧忙将摊开的一张通告纸收了起来,叫下人退去后,快步朝雷耀迎了上去。 “如何?”实际上雷耀能安然回来,唐文坡心中已经有了数,但是瞧着雷耀身上满是血迹,挂着那么多伤,他也担心是不是雷耀逃回来的。 “曹建死了。”雷耀淡然说道,一路赶回来,气喘吁吁加上伤口还在流血,已是疲惫不堪。 “好。”听闻,唐文坡拍手称赞,兴奋的差点没跳起来,“我果然没看错人,你小子太行了,我得好好犒赏你,不过你现在伤的严重,我先叫人送你去医院。” 说着,唐文坡想要召唤仆人,却被雷耀拦了下来。 “简单包扎下就好,医院现在去不得,巡捕房的人已经出动了。” “那好,我派人立马去请郎中,你先回房休息下。” 对于这个大功臣,唐文坡面上表现出了极大的关心,可是当雷耀走后,这老家伙却眯起了双眼,把方才收起的通缉令掏了出来。 “雷耀啊雷耀,没想到竟然是你,虽然我很想立马把你交给日本人,但眼下你对我还有用,我暂且让你多快活些日子。” 默默嘀咕着,唐文坡嘴角扬起了狡诈的微笑,若非下人无意发现了雷耀的通缉画像,还不知道要被瞒多久,这也让他想到了那所谓的‘舅公’,多番询问才得知,是雷耀当了东西交换来的身份,这一下唐文坡就全懂了。 虽然不知雷耀有何目的,但唐文坡认为雷耀只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子,即便有着高人一等的本事,但心智却没有他老辣,所以将计就计,一来看看这小子演什么戏,二来要好好利用他的本事,帮着唐家在上海快点立足。 第二天,各大报纸的头条,全是唐文坡和曹建的恩怨情仇,怀疑是唐文坡派人杀掉了曹建,实际上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不是他还有谁,只是一些势力不想太多参与这事罢了,毕竟在上海火拼是斯通见惯的事。 只不过,两名外地人之间的争斗,且血拼规模也并非那么庞大,竟然这么快能见报,这是很罕见的事,说起来这就是钱的力量,李之贻的主意。 老百姓看不懂,可黑帮势力心里明镜似的,稍微一打探就清楚了,曹建所带的人全是张大林部下,这说明张大林有意扶持曹建,却没想到被打了脸,这可就让名声显赫的流氓大亨丢尽了颜面。 府上,张大林恼羞成怒,曹建这个蠢货竟然这般没用,若是败给了地方势力还好说,那唐文坡只不过是个商人,大街四处捡来的打手,竟然都干不过,一方面他觉得曹建死不足惜,另一方面他突然觉得唐文坡日后会是个很大的威胁。 “师父,要不然,偷偷把他做掉?”平日里跟在张大林身边的人,觉得现在下手时机最佳,也是担忧唐文坡会因此事扩大势力。 “在我地头上,不论是谁,任凭他本事再大,没我点头也难成气候,何况一个只会做生意的外来户,只不过,这老小子跟日本人直接挂上了关系,说是合作经商,但谁知道背后还有什么计划。”张大林不会直接道明自己的意思,毕竟身份摆在这里,若传出去让人听了,他这上海滩的老大竟会惧怕一个外来商人,说出来都是笑话。 常伴在他身边的人,对张大林很是了解,这已经是暗中下了指示,便准备去办。这时张大林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叮嘱道:“告诉他们,老小子身边有个古怪的年轻人,顺便给我抓来,一定要活的。” 张大林始终是瞧不上唐文坡的,对方能搞出这样的阵仗来,不难猜想都是那个戴面具的小子在行事,所以他觉得,如果能把这样的人才吸收过来,自己就可增添一股不小的力量。 铲除了曹建,唐文坡一定要在家中设酒宴,除了犒劳犒劳雷耀以外,同时在上海接触的部分关系,也正好有个熟络,雷耀更是给了他一个建议,把日本人也叫来。 “既然咱们要跟日本人同事,借这个机会也让他们明白,咱们不仅只会经商,地下的那套照样有能力,这样一来老爷更会得到器重,再也不用惧怕张大林。” 雷耀提议是好,只不过后边提到了张大林,唐文坡身子一怔,他可从来没想过要跟张大林作对,自己几分几两还是清楚的,论经商的头脑或许可以跟张大林叫板,但是拼势力,那张大林可是上海滩的地下皇帝,这事他想都不敢想。 唐文坡这下心里明白了,好你个雷耀,原来你是想拿我当枪使,还真当我是老糊涂了不成? “曹建死了,老爷真的认为张大林会重用您吗?”瞧着唐文坡犹豫,雷耀解释道:“能把自己的人安排给曹建,已经证明他的立场了,如今咱把曹建杀了,他可是丢了脸,还有,您可是越过他直接跟日本人合作的,难道他就没顾虑吗?” “你说的确实在理。”唐文坡摸着下巴假装思考,实际上雷耀说的话,他压根都不会往心里去,因为他认定,雷耀全是把自己当棋子耍。 “据我了解,今晚张大林就会动手,我们提前做好准备,然后请来日本人做证明,这样一来随便安个理由,就能让日本人把重心转到您这边来。”雷耀详细表达了自己意图,他觉得这老东西不可能拒绝,毕竟是个一举两得的事。 “妙,太妙了,就照你说的做,等下我就联系。”唐文坡很爽快地点了头。 此时的雷耀,并不知道身份已经暴露,见唐文坡采纳了他的意见,心满意足告退离去。而在他走后,管家偷偷摸了上来,唐文坡凑到耳边小声叮嘱了一番,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张大林会不会派人来暗杀自己,唐文坡没有想过,自打得知雷耀的底细后,雷耀所有的话他就只当耳旁风,仅不漏声色地配合着,想寻找机会让雷耀为这份戏耍买单。 如果是雷耀请来的人当杀手,那么机会来了。 他却不知,张家的杀手已经出动了。 这天夜里,唐文坡的府上来了许多陌生的面孔,雷耀能认出的只有一位,便是跟唐文坡合作的日本商人松木野滕。 雷耀早派人了解过这名鬼子,表面上只是经商,实际上在日本军中挂着少佐身份,主要负责军方物资的事宜,所以当听闻唐文坡邀请,毫不犹豫的同意了,毕竟三车货物是值得这个情面的,况且合作才开始,后续要用到的唐文坡的地方多呢,小鬼子也希望能把关系维系好。 人员到齐各自入座,瞧着一桌子外宾,早说好的犒劳功臣之意似乎变了样,雷耀虽有席位,不过却成了一名听众,眼瞧着这群人寒暄热络,聊商业上的大计划。 经商之道雷耀没有兴趣,听多了犯迷糊,不过在众位的谈论中,他听到了个重要信息。 以物换物。 叫野滕的小鬼子,简直是想把中国的老百姓榨干,他让唐文坡打通各地商业关系,只换不售的方式,更低成本获取粮食、棉花、煤炭等物资,无论人们想怎么换,反正都得狠狠被剥层皮,实际上每种物品在不同时期都是必需品,这样的一个形式,既囤了物资又赚了利,说是个交易其实比直接去抢好听点罢了。 听着在场的几位商人拍手叫绝,雷耀心中的黑名单又多添了几个名字。 第三百六十九章决议 十里洋场,东方巴黎,由于遭受了日本侵略者战火的摧残,上海滩早已不复昔日的繁华。整个上海局势动荡、民心不稳不说,失了脊梁骨的商人更是趁机发起了国难财,唯利是图,搞得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更有甚者,与日本人狼狈为奸,不惜出卖国家和民族的利益,这些人是国家的蛀虫,是杀人于无形的刽子手。 当野滕提出以物换物时,眼神中的傲慢无礼,就是对中国商人赤裸裸的鄙夷和羞辱,可是那又能怎么样,日本人一手拿大棒,一手拿金钱,商人们就像被洗了脑般,对着野滕提出来的条件不怒而喜,一个个拍手叫绝,只要日本人说的话,就是圣旨,管它是什么呢,听着就是了。 这一张张丑陋的嘴脸被雷耀记在了心中。 雷耀跟随着唐文坡逢场作戏,假面之下的神情晦涩难明。举手投足间带着那么点不可一世,推杯换盏间又替唐文坡挡了不少酒,在外人看来,这个手下不光得力还忠心,难得。 “老唐啊,有个事我得提醒你一下。”商业的事暂时告一段落,野腾一本正经地把目光直接瞄向了唐文坡,唐文坡听到野滕能这样称呼自己,想来两个人的关系拉近了一步,便略带恭卑地靠身过来。 “听说你跟张大林有仇结?”唐文坡和张大林之间火拼的事都登了报,这是人尽皆知的事,但是对于日本人来说,两个人都有着一定用途的,自然不希望他们内斗。 唐文坡听出了野滕话语中的怪责,忙是伏低了身子:“这事真怪不得唐某啊,我一个外乡人初来咋到,无权无势的,全为的是自保。也不晓得是哪惹到张老板了,非要断我生路,若不是有朋友提醒,怕您现在都见不到我了。” 唐文坡这番话语中,带足了委屈和无辜,野滕一时不知怎么再追问,表情有了一丝松动。雷耀察言观色,在旁连忙添把火道:“肯定是觉得老爷的出现,威胁到他了。您们想想啊,张大林凭什么能做地下皇帝,还不是咱日本皇军的支持,现在我家老爷也是为皇军做事,怎么就碍他眼了?明知道老爷现在帮着皇军做事,他还敢乱来,这明显就是不把野滕先生您放在眼里。看着吧,上次那事没成,我觉得他还会有动作的,哎,谁叫人家现在有权有势呢,估计连日本人的面子都不卖了。” 作为一个下人,说点出格的话倒没什么可避讳的,况且雷耀说的话,也不完全是假话,野滕怎么可能不清楚张大林背着他做的那些事情,只不过现在被摆到了明面上。雷耀话说完,唐文坡先是偷瞄了下野滕,发现对方开始仔细打量雷耀时,这才紧忙回头怒骂了一声雷耀,雷耀相当识眼色地低下了头,一时间,两人的心思百转千回。 唐文坡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小算盘,想靠着雷耀的能力在上海建一方自己的势力,因此对于“战狼”是雷耀一事暂时假装不知。而雷耀也是想借用唐文坡的财力,在上海收买手下,扩充自己的力量。二人的想法可谓不谋而合。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培养一个可以和张大林抗衡的势力,用其做枪,哪怕灭不了张大林也能让其不敢撒野,更重要的是因为这把枪的存在,雷狼军等人需要的子弹就有了来源之处。 正因为如此,二人一唱一和,盼着日本人能够加大对唐文坡的支持。野滕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显然雷耀的话,野滕是听进去了几句。只不过这事没有这么容易,张大林给日本人做事,凭他这么多年在上海势力盘根交错,众人都会卖他个面子,显然就目前形势来讲,张大林会带给日本人更大的好处。因此日本人也是有所顾虑的,并不敢轻易打张大林主意。 “张大林是有权有势,那也只是在上海,可我家老爷多年经商,天南海北的关系比他多多了。就拿您提到的物资一事来说,张大林搞什么同盟会,召集了那些土匪流氓的,可能能办成事,但名誉绝对好不了,而我家老爷正经合法,又不辱皇军威名。咱不得往远处想吗,咱们皇军也是需要人民爱戴的不是,所以还请皇军多考虑考虑。”雷耀几乎是一口气吐完这些违心的话语。 野滕眯起了眼,独自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唐文坡暗自对雷耀翘起了大拇指,看到野滕空了的酒杯,连忙恭敬地斟满。 瞧着野滕沉默不言,在场之人都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于是纷纷附和,胆子大点的直接登高踩低,当然抬高的是唐文坡,踩低的是张大林。出来混的,早已见惯了也演惯了这些人的把戏,大家彼此心知肚明,但是场面上的客套话和规矩还是不能少的。唐文坡连连摆手表示谦虚,心中却是乐开了花,这些人对于自己的加持,以他的了解,野滕肯定会向军部反应这个事,这样一来他所受到的重视程度就高了。 出乎意料的是,野滕并没有做任何回应,还是面无表情地静坐着。直觉告诉雷耀,事情绝对不会像唐文坡想的那么简单。果然,野滕再次将杯中之酒独饮而尽之后,心中似乎已经有了衡量,只给了一句话。 “张大林是眼下重要的伙伴。” 虽然简短,但所透出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谁若再往深了提,那就是在日本人头上拔毛,方才还以为得机的几位,瞬间把嘴巴闭了起来,暗自后悔刚刚说过的言辞,纷纷将目光转向了唐文坡。 “您说的极是,我唐某非常赞同,张老板地位无人能及,我们压根就没想过争抢,全是我那下人不识大局,不知好歹瞎胡说。”慌乱的给自己找了借口后,无处发泄的怒火悉数给了雷耀:“胡言乱语的,真是没点规矩,出去罚跪去,不到天亮别起来。” “是。”雷耀已经习惯了唐文坡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没有在意,就以为是演戏,还真乖乖退了出去,不过就在他离开之后,唐文坡却朝侍奉在门口的管家摆了个动作,瞧着后者点头离开后,他这才小声凑到野滕耳边嘀咕了几句。 “当真?那还愣着做什么?”说话间,野滕‘噌’的一下站起,与此之际朝腰间鼓处摸去。 “您不要着急,他还没发觉,全部在掌控之中,今晚您就留下来,给您看场好戏。” “哦……若真是这样,我保证你在上海能有一席之地。” “那真是太好了,您就瞧好吧。” 唐文坡奸笑的样子,此刻深受野滕的喜欢,似乎恍然知道接下来自己将要收到什么惊喜,而桌前的其他人,却全都满头雾水,既然唐文坡不提,碍于有日本人在场也不好多问。 酒足饭饱,请来的这些商人朋友逐一告辞,野滕则被安排在了唐府之中,此时的雷耀不知要发生什么,依然按照原定的计划,带着家仆下人藏在庭院之中,静待杀手光临。 时间来到了午夜,整个唐府都安静了下来,月亮时而躲进云层里掩去了光亮,黑沉沉的天空压得人喘不过气,只能借着细微的灯光细细地瞧着外面的动静。 静谧的气氛预示着不测,大门之外终于传来了琐碎之声,听着好似有人轻轻推了下,不过很快又没了动静,稍时声音转到了外墙,几个黑影偷偷爬了上来。 雷耀认真地数了数外面的人影,竟然派了五个,张大林可够谨慎的。 搞暗杀,往往都是神不知鬼不觉,人越少越好,以免有个差池被人留下把柄,那就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看这个样子,显然张大林是不放心,也不知是顾虑为何。 只见这几名杀手,行动很是敏捷,八丈高的墙头翻上翻下都没有带出什么太大的动静,可是他们却没有想到,迎接他们的是早已设下的埋伏。 第三百七十章老狐狸 就当几个杀手刚刚落地,互相打着暗号之际,忽然庭院四周冒出来多束灯光,照在了杀手的眼睛上,一时间让其没了方向。 这洋人产的手电筒确实好用! 墙脚处传来慌乱的脚步声。雷耀勾唇轻蔑一笑,事情已经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反应过来,五名杀手已经来不及逃离,雷耀首当其冲扑倒一个,数不清的棍棒朝另外几个杀手头上毫不客气地招呼来。 冷酷的杀手此时犹如瓮中之鳖一般滑稽,唐文坡的家仆下人本都是来自乡下,手上有使不完的力气,抡起棍棒打起人来毫不客气,霹雳啪啦咣咣一顿乱揍,打得他们毫无招架之力,中间偶尔有杀手滚跑出来,也让雷耀又一脚给踹了回去。 “全绑起来!”唐文坡的声音忽然从后面传了过来,整个过程他都尽收眼底,野滕一脸凝重地也跟着走了过来。此时几位黑衣人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抱着头蜷着腿地在地上直嗷嗷。 “谁派你们来的?”雷耀扯着嗓子。 一个脸上还算干净的家伙听到问话,忙抬头摆出一副狗仗人势的态度:“张大林。”他以为,这个名字就是一把刀,到哪都会让人不寒而栗,说白了就告诉你,张大林想要杀你,你有脾气吗? 众人都有一些想笑。 雷耀不动声色地回头望了一眼野藤,再问道:“你可知道,我们老爷身边这位朋友是谁?你们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哼,管你是谁,劝你快点放了哥几个,待我回去或许还能给你们求求情。” “老爷,这张大林果真是惹不起啊,竟然把皇军都不放在眼里,幸好今天我在外面罚跪,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装出惧怕的样子,雷耀紧忙来到唐文坡面前,“老爷您说咱怎么办?”唐文坡忙是吸了口凉气,刻意发出‘嘶嘶’声响,表情更是夸张到极致。 “张大林嘛,杀了吧。”野滕很平静地掏出了配枪,在几个杀手不可思议的目光下,将其交给了唐文坡,“租界不用管,正好给他一点儿教训。” “饶,饶命啊,都是张大林指使的,我们只是下边做事的,还请皇军开恩啊!”到这,被抓的几人脸色大变,惊恐表情溢于言表,终于明白了,这位面带从容之人,怕是张大林也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租界区,洋人的地盘,就连张大林行事,都得有所顾忌,而能够这般强横的,自然就是日本人。以前小鬼子不敢惹西洋人,可眼下的上海已经是鬼子的囊中之物,他们还盼着能跟金毛鬼子挑起争端,这样便寻了占领租界的理由。 雷耀眼疾手快地从唐文坡的手中接过了枪,表情恭敬:“怎么能让他们脏了老爷您的手,还是交给我吧。”唐文坡赞赏地看了一眼雷耀。 几名杀手面部狰狞,看着枪再次转到了雷耀手中,一时间如见死神,哭嚎乱叫,颤抖个不停,他们知道,雷耀也只不过是个行事的下人,命运转到他手里,那就是死路一条了。 不过雷耀并没有立马开枪,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这小鬼子竟然都没问一些什么有用的东西,况且这些人都是张大林派来的,野滕为什么不带着他们直接去质问张大林,而且唐文坡的眼神似乎有些异样。 就在他稍有迟疑的片刻,唐文坡带着质疑的话语传来,“怎么了,你们认识?” “啊?没有。”缓过神来,雷耀忙抬起手,干脆利落地连开数枪,庭院里一下安静下来。 解决了威胁,又借此诋毁了张大林,计划是顺利的,不过雷耀总觉得唐文坡有些不对劲,他觉察到唐文坡的表情是吃惊而不是放松的神色,这可不是差点被暗杀的人该有的表现。 枪声撕裂了沉寂的黑夜,惊飞了树上的乌鸦,外面开始热闹起来。雷耀知晓红头阿三应该是听到声音赶了过来,这些人向来都是比较好打发的,大半夜的还如此积极,不仅只是职责所在,恐怕也是想做一些违法的勾当。 在租界里开枪杀人虽然有罪,但此时上海的局面混乱,巡捕房虽然有维持秩序的权利,但是管于不管都是他们说了算。实际上上海滩有着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这帮人是不愿意得罪这些夺命狂徒的,仅仅是趁机捞个油水完事,就比如一路赶来的几位,来的路上都想好了,枪声可不只响了一下,少说也得二十个银元吧? 可是呢,跑来一瞧,嚯,全是生人面孔,地上那放凉的尸体都还没来得及埋呢,感情上这是第一次犯案,这样一来价码就得涨了。 “别在这说人不是你们杀的,有冤屈到巡捕房跟我们探长去讲,谁做的一准给查出来。其实我们也不愿意这样,但我们都是依法办事的人,不可能装看不见,今天你们也是赶上趟了,正好被我们瞧见了,懂我的意思吧。”拗着还算听得懂的上海话,为首的红头阿三,已经叫人堵在了院门口,他相信这里没有人能跑出去,也相信他的话可以吓到对方,实际上别看他盯着尸体看,背过的手势已经做出了三十银元的动作。 “人是他杀的,带走吧!” 当野滕说出这句话时,在场之人除了唐文坡,各个都是猛然一怔,巡捕们极少遇到不打自招愿意蹲牢房的,以为能大赚一笔的钱瞬间扑了空,带头的红头阿三不禁红了脸。 雷耀一时之间也有点转不过弯来,皱了皱眉头,猛然想起刚刚的不对劲儿是从哪里来的了,难道是自己暴露了? “放心吧,野滕先生自有安排,巡捕房那边稍后我会打点,忍两日就好,时机到了我会救你出来的。”唐文坡状似安慰地拍了拍雷耀的肩膀。雷耀恍然,是不是日本人想借机挑事,打租界的主意? 这些事眼下还不是他能参与的,身份在这,唐文坡也提醒了,按照对方意思做就是,雷耀这便乖乖地走上前,在被那气得涨红脸的红头阿三招呼下,被几人按在了地上。 “行,既然认了,这事就简单了,杀人可不是小事,你们就等着探长处理吧。”几个巡捕不甘心,临走前还试图恐吓下试试,哪怕能让对方掏出两个银元,这趟都不算白跑。 唐文坡看着被几个红头阿三压在身下的雷耀,表情轻松了不少,一脸奸笑地拿出了一张通缉令:“杀人偿命,这个我等都清楚,不用量刑,而且你们手里的这个人可是日本人要抓的重犯,我可是给你们送了份大礼。” 话一出,雷耀脑子‘嗡’得一声,算是全明白了,这只该死的老狐狸!不想太多,开始奋力地挣扎了起来。 红头阿三龇牙咧嘴地一脚踹在雷耀的肚子上,冷哼道:“老实点,也不看看你在谁手里。” “雷耀?”红头阿三忍不住兴奋,这个人别看他没见过,可街头小巷那些通缉令,他们瞧的最多,这个被追了大半年的人,竟然落在自己手上,若拿去交给日本人,悬赏金那可是,十万啊! 第三百七十一章被日本人救 名字一现,几个巡捕全是闻之一惊,然后大喜过望!手顺的当即将雷耀假面揭下,打着手电筒,将通缉令拿过来这么一照一比,挂着菜叶的大黄牙,忍不住露了出来,拍着胸脯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好,能抓住这重犯,可不只是我们的功劳,在者全部有份。”这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红头阿三脑海里已经出现了大把的银票,好酒好肉,还有漂亮的妞,想怎么爽就怎么爽。可唐文坡却一脸平静,一摆手道:“不必了,既然是重犯,我等都是为了皇军,为了租界能够平静,以后还望几位小爷多多关照。” “呵呵,老狐狸。”被几杆枪指着,雷耀已经没有办法逃脱,唯一能做的也只是,眼睁睁看着唐文坡嘲笑自己,心中暗悔自己大意了,没有早一点发现蹊跷之处。唐文坡对这个称呼好似很满意,信步来到雷耀身边:“只能说你小子毛还嫩的很,天天宅在我府上,跟我屁股后面,真当我傻吗,满大街都是你的画像,之所以没有那么快揭发,是想瞧瞧你想打什么主意,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野滕答应过,真的能抓了雷耀,那便是头等功一件,日本人绝对能保证他在上海滩风生水起,这才让他立马改变了利用雷耀打天下的主意,既然这样,这戏就没有必要演下去了。 虽说雷耀是日本人要的人,但巡捕房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的,红头阿三上面有探长、署长,这份赏金不可能独吞,所以红头阿三迫不及待要把雷耀押走了。等门外急促的脚步声消失时,唐文坡这才将目光收回,转向野滕:“怎么不直接将他带走?” “人已经跑不掉了,为何要花钱去买,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一个赶跑法国人的机会吗?”野滕眯着眼睛,心中早就有了安排。 霞飞巡捕房,淮海路与嵩山路口间,典型的西式建筑,庄严肃穆。雷耀被带进了靠在走廊深处最左侧潮阴的牢房里的房间,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一路上,雷耀都仔细地观察这里的地形,寻找能够脱身的地方。 与想象得完全不同,雷耀竟然没有受到任何皮肉之苦。那几位红毛阿三,现在正满心欢喜地等着快点天明,然后通知探长去找日本人领那笔丰硕的悬赏金,现在的雷耀在他们眼里不是犯人,而是一个能换来大把银票的宝贝。 牢狱之中,自打雷耀被关进来后,四周的牢门中,就热闹起来。处于阴暗之中的犯人们争先恐后瞧来,看一看又是哪个倒霉蛋被关了进来,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显然忘了自己是什么处境。 别的牢房都是三五人关在一起,而雷耀却是独自一人,以往的经验来看,被独自关押的多不是一般人。故此有人问道:“喂,兄弟,你哪条道上的,看年纪不大啊,是勾引了二嫂还是杀了人啊?我看刚刚那群阿三对你紧张兮兮的,想来你做的事不小乎啊!” 顺着说话的方向回望了一眼,那个脸上还带着淤青的家伙,却还有心思凑个热闹,说起话来嘴巴都打歪。 “哪也不混,杀了点人,进来坐坐。”雷耀回答的很平和,这些犯人一脸质疑,歪嘴巴更是不信。 “杀了一点啊,没杀一车吗?你这小兄弟说话真是满嘴跑火车,那我问问你,杀了些什么人?” “日本人。”全是看笑话的,雷耀根本无心和他们周旋,应付式的回了一句。歪嘴巴却咂咂嘴,回头说给同一牢房躺在地上的人:“瞧伙计,这也是个爱国人士,不过比你好多喽,人杀一车,你才杀一个,你比比这待遇。” “哼,栓上你那嘴吧,人老白杀的是日本军官,那娃娃比的了吗?你别在这瞎叨叨了,再打搅老白休息,信不信我抽你!”说话的,一嘴湖南口音,是那间牢房年纪最大的,时不时观望下身边的白衣衫。 听到有人杀了日本军官,雷耀刻意朝那犯人群中的老白多打量了几眼,这个老白长得文文弱弱的一身书生气,此时他静靠在一角,时不时地张张眼又很快闭上,喘气似乎都有些费力,身上的白衬衣成条状,浸满血渍,用皮开肉绽来形容再恰当不过,因该是受了鞭刑。 “请问刚才你们说的,杀日本军官怎么回事?” “怎么着,小的没杀过瘾,也想找个当官的来试试?你说你们这些人的脑子是不是装了屎壳郎,现在什么世道,还敢去惹日本人,现在好了吧,英雄没当上,自身都难保了,要我说啊……” “闭上你的臭嘴,你这道号的,除了做贼还会做什么!”湖南人瞪着歪嘴巴,冷冰冰地呵斥道。看着外嘴巴不敢再说,便看向了雷耀:“老白独自一人闯进了鬼子的特高科,把那叫什么土肥的得意部下给做掉了,就凭这,老白就是英雄,就该受你们这些小辈敬仰!” “哦?确实,但为何会被抓进这里来?”雷耀不懂了,既然做出这么大胆的事,按照小鬼子的做事方法,为何没有被当场处决,这逻辑上好像行不通啊,而且提到特高科,说的人定是土肥原,日本人向来锱铢必较,怎么可能容忍他还活在世上?看来这个老白身份不简单,肯定是个特务没错了,否则谁会闯进那种地方,又谁有这个本事。 雷耀的疑问,也引发了很多人的好奇,纷纷扒着狱门,都想听听到底怎么一回事。不过这湖南大哥瞧了一眼坐着的老白并没有立马作答,冲着雷耀用手遮挡,小声告知:“被人安排进来的,有门道。” 一个门道,听糊涂了雷耀,皱了皱眉头打算继续询问,就看见湖南口音的男子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能说的已经说了,雷耀知晓对方也不是太了解,只能各自揣摩了。不过雷耀觉得,这个人有必要接触下,无论他属于中统还是军统,敢一个人闯进特高科,目标是鬼子,那就是一路人。 雷耀坐在原地,时刻关注着老白的动静,本计划着,等老白完全清醒了再了解一番,可是突然闯入的一干蒙面人,却让他失去了这个机会。 外边突然传来的枪声,让整个牢狱立马沸腾起来,这么激烈的枪声外面一定打得不可开交,他们知道有人来劫狱了,就是不知道是谁这么有本事。 “小子,不会来救你的吧?”歪嘴一说,立马让大家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半大小子才出现,立马就有人闯进来,不是他会是谁? 雷耀没有理会,仔细地分辨到底是哪一路人,他不认为是雷狼军的人,第一他才被抓进来,消息对外还未散出去,二来,雷狼军有李之贻在,不可能让雷霸他们这么乱来。 然而,随着枪声平息,急促的脚步窜进来,果然这干人是奔着自己来的,由于个个都蒙着面,雷耀识不出对方的身份,这群人有组织有纪律,半点商量的口气都没有,强行突破牢房,把雷耀带了出去,雷耀没有办法,只能急匆匆地跟着走。 此时天还未明,黑衣人的行动很利索,踏着一具具尸体跑出来后,哨子才从后方响起,闻声聚来的巡捕再四处找人已无从踪影。 “多谢,还不知各位哪方哪派啊?”他们不是雷狼军的人,雷耀凭着以前的记忆,前后想了很多可以牵连的关系,可依然没有个满意的答案,等到街口转过弯,他这才急忙问道。 不问还好,雷耀一张口,这干黑衣人全部停了下来,在雷耀还在等待回应之际,竟齐刷刷举起了枪对准了雷耀,为首者揭开了面罩,露出了鼻孔下一小撮丑陋的胡子。 不用问了,日本人! “先押到土原长官那里,巡捕房的事,我来解决。” 话音落下,雷耀似乎一下全懂了,小鬼子这走的一步好棋,通过巡捕房出面抓人,自己再救出来,人照样落到他们手里,而如此一来,巡捕房便有了不可开脱的责任,日本人借机打着派兵搜捕雷耀的名义,实际上将这片租界给占领。 妙啊,一石二鸟。 野滕,这个狗日的。 第三百七十二章最后一个错 真是轻敌了! 雷耀对着四面八方黑洞洞的枪口,一切欲行所为也只能放在脑中。在为首者的命令下,雷耀被铐上了手铐,这副手铐做工精粮考究,一看就是日本人刻意准备的。鬼子可是太知道雷耀的本事,所以这次不允许有任何的闪失,这样一来,纵使雷耀有通天的本领,现下也无计可施。 无可奈何又有些绝望,雷耀苦笑着体会这道不明的滋味,想想自己一路顺风顺水,竟然在唐文坡手中翻了船,说起来还是自己太过粗心,当初不是没想过,只是觉得那老狐狸不会这么快发现,就算发现了,雷耀对他也还有利用价值,为此那老东西也得斟酌,到底还是忽略了他背后的日本人。 处于法租界之内,几个日本人不敢多停留,推押着雷耀试图快点离开巡捕房的搜索范围,瞧着雷耀不配合,为首者当即便朝他肩膀来了一枪。 “长官说过,若是不从,尸体也可以。” 冷冷的话语,不像是在开玩笑。 雷耀眉头一皱,随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哼哧一笑,仿佛并不在意,既然左右都是死,那就去会会土原肥这个杂种。 一行人急速地奔着租界外方向快速撤离,身后的动静却越来越大,巡捕房应该是察觉到了劫狱的动静,调动了大量人马,向着这个方向追了过来,与此同时也在前方设下了埋伏。 就当日本人押着雷耀又跑过一条街时,突然一声枪响,当即一个鬼子摔倒下去,抽搐几下就没有了气息。日本人向来不顾及兄弟之情,正准备逃离,忽的有声音通过喇叭,在前方传来。 “我是程大贵,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快点束手就擒,否则可别怪我们开枪了。” 程大贵? 这个名字雷耀听过,是这边巡捕房的探长,此人听闻很是痛恨日本人,最爱的就是处处找日本人的麻烦,他的出现显然是给雷耀带来了生机。 日本人没有轻易投降的意思,拉扯着雷耀退后几步,试图绕路而逃,不过正如程探长所讲的,附近早已经安排了人手,正开始朝他们包围而来,放眼望去,全是穿着制服的条子,正举着枪对着他们。 就在几名小鬼子一时间没了方向之际,雷耀猛然发力狠狠将身边的一人撞倒,趁着黑夜的掩护,翻身跳进了一处建筑黑影之中。事情发生的太快,当小鬼子反应过来再去寻时,人已经没了踪迹,这功夫枪声四起,转眼之间,几人便被打成了筛子。 紧接着,大喇叭又传来:“劫囚者和犯人因为拒捕,全部被就地正法!处理好现场,收队!”随即传来呼呼啦啦的声音,想来是人都已经离开了。 得救了! 雷耀喘了几口粗气慢慢站起,朝程探长所在的方向,微微弯了弯腰,表达自己的感谢,对方不仅当场救了他,而且还留给自己一条活路,看来真的是有意在帮他,只不过他有个疑问。 按路线和部署的人手来看,这是提早就做的准备,探长是如何获悉雷耀被抓,并且知道小鬼子会第一时间劫囚的? 等到四周的巡捕全散去,带着雷耀朝着巡捕房的方向凝视了片刻,正要转身之际,余光撇到了不远之处一个静静地立着的身影,看来是等在那里很久了。 “谁?” 一晚上发生太多出乎意料的事情,雷耀还没有从中完全清醒过来,下意识地紧急停了脚步,全身戒备了起来,以防对方趁其不备暗下杀手。 “你没事吧?” 女人? 听声音似曾熟悉,雷耀在脑中翻阅了所认识的每一个人,终于想起来,特高科土原肥的下属,南造云子! 知晓对方是南造云子,雷耀不知为何放松了下来,但还是有一丝疑惑:“是你救了我?” “算也不算,我只是不小心走漏了嘴,被巡捕房偷听到了,或许这是巧合也说不定呢。”南造云子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脸上的表情也看不清晰,笔直的身体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那还是得感谢你,不过我们那次谈话,显然没让你改变决定,可你依然在上海,我想不出你的目的,良心还是?”雷耀开始朝对方走去,像是要彻底窥探对方的心思,所说的话近似于质问。 “当还个情。” “什么情?你若是日本军人,哪里来的情,你若有情,为何还留在上海?” “你不要过来,我有我的立场,这次只当我犯了错,不代表错会一直犯下去,我也不会容忍这种事情再次发生,这次算你走运。” “那又如何,被一个小鬼子搭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如果你想,我的命你拿去就好。” 雷耀的脚步依然在继续,却令南造云子有了胆怯慌张,这份变化来自于后者内心深处,道不清讲不明,那种感情在她看来是绝对不可能存在的。 “再靠前,我开枪了。” “想杀我,又何必救我。”雷耀不认为对方会改变主意,他知道南造云子心中存在着一份救赎,为了试图将她再次唤醒,他决定不再惊动那份紧张。 停在原地,雷耀问:“是谁说服了你,我很想见一下。” “没有谁,是你想多了,我留下只是做好自己认为对的义务。” “杀人是义务?让那些跟战争毫无相关的老百姓,活生生死在你面前,是义务?” “你错了,我没有再杀过无辜的人,只是为了保护重要的人,而采取必要的手段。” “我不懂。” “你不必懂,只要记得雷耀已经死了,不然下次再见,只能用枪说话了。” “跟你们小鬼子碰面,难道还会坐下来喝茶?有多少子弹打光便是,谁死谁生可不是你们这些侵略者说了算。” “我还有事,先走了,今天的事别误会,我真的只是犯了最后一个错。”看着雷耀步步逼近,一股无形的压力,来自于内心,南造云子终于无法继续停留。 雷耀停了脚,望着远去的身影,怒斥道:“帮我转告土原肥那个狗杂种,我会去找他的,提醒他睡觉时一定把门关好。” 夜色下的路,漆黑又短暂,雷耀不知为何心中冒出一种莫名的痛楚,不过很快被愤怒的焰火掩盖,脑海中不停窜动着一个人的名字。 唐府之中,自打雷耀被抓走后,从上到下可是美美睡了一觉,他们觉得上海原本就为他们留了一扇门,雷耀的出现更是天助也,这份幸运的大礼换来的,可是日本人对唐家的态度,尤其是他本人,入睡之际嘴都咧着笑。 然而,唐文坡的美梦算是做到头了,他绝对想不到,雷耀会戏剧性地出现,而且站在他的床头。 生意人除了会赚钱就是会数钱,此刻梦里的唐文坡正在大把大把的捞着油水,心花怒放,以至于雷耀挪了把椅子过来,这老东西都没醒。 “唐文坡啊,做什么美梦呢,瞧这没出息的口水。”带着冰冷的声音,雷耀拿着刀子在对方的胡子上刮了一刀。若声音的出现觉得还是梦,可下巴的感触却是实实在在的,原本只是嗯啊了一声,下一刻唐文坡猛然惊醒。 “你?”雷耀铁青的脸色映入眼帘,唐文坡紧然揉了揉眼睛,无法想象,一个交到日本人手里的家伙,是如何能平安无恙回来的,又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自己床前。 “怎么可能?”再次揉了揉眼睛,唐文坡如老鼠见了猫,身子一怔紧忙朝后退去,最终躲在了墙角里,张着嘴巴看那意思想要呼唤下人,可嘴巴的前端,雷耀手中锋利的刃芒已经跟了过来,任他有八个胆子也得打消了念头。 “放心,我不会杀你,只要你听我的话。”事到如今,不用再遮遮掩掩,做起事来反而简单了。唐文坡这样的混蛋不可能不怕死,雷耀将刀子一顶,对方立马哆嗦起来。 “有什么吩咐,您,您说您说。”虽然很想搞明白雷耀怎么出来的,可眼下小命比较重要,唐文坡哪里敢多嘴。 “我会让你做地下皇帝,但你这个皇帝要听我的。” 第三百七十三章路只有一条 他和野藤一手策划了雷耀被捕,唐文坡确信日本人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让雷耀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可是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雷耀竟安然无恙的出现?这让唐文坡大感意外。 到这一刻,唐文坡终于意识到,日本人和张大林为何会如此忌惮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正如外界所传扬的,雷耀的存在本身就犹如神明一般,细思极恐。 “好冷,给我点被子?”睡眼惺忪的姨太太伸手去拽被子,却没摸到,睁眼瞧到眼前的景象,小嘴一张就要惊叫,可惜声音还没来得及出喉咙,就被雷耀一个刀劈手敲晕了过去。 在雷耀憎视的目光中,唐文坡似乎闻到了死亡的气息,能够炸日本机场、绑架日本皇室,又能做出一人灭掉几千兵力的不可思议之事,唐文坡想到这些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仅存的胆量也消失殆尽。 “只要不杀我,我全听你的,有事好商量。”掀开被褥,老家伙将双膝献了出来,浑身颤抖地看着眼前的雷耀,手中亮晃晃的刀子寒光乍现,虚汗就从唐文坡的脑门上面流了下来。 求生的样子是丑陋的,雷耀早已司空见惯,不过眼前这老东西却没叫人太过反感,因为他有存在的价值,雷耀希望这颗棋子是可以轻易摆布的,现下只能让唐文坡彻底害怕自己,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甘愿臣服。 上海方面,关系错综复杂且针对自己的势力太多,躲得了明枪避不开暗箭,能够让唐文坡形成一股势力来牵制张大林,那雷耀就可以放心对小鬼子下手,同时唐文坡若能得势也趁机将张大林那群乱党彻底铲除,自此雷耀更希望对方明白,即使选择的路再多,但能走到尽头的只有一条。 “巡捕房的那些红头阿三和日本鬼子是奈何不了我的,这点你应该已经确信了吧,我现在是给你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抓紧了?”雷耀收起匕首,试图让对方放心下来。 唐文坡很是配合,随着雷耀的抬手示意连忙从床上爬下来,然后颤颤巍巍地扶着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雷耀凑到他的耳旁,声音带着压迫的气势:“上海这个地方,谁拥有权势谁便能拥有一切,你不要觉得张大林可以称王称霸一辈子,凭我的能力,很快就会助你扳倒他。而你所要做的也很简单,继续跟日本人打好关系,我不会阻碍你任何想要发财的机会。虽然我还活着,但明早起雷耀这个名字将消失一段时间,功劳依旧是你的,明白我什么意思吗?” 唐文坡听得一知半解但也只能点点头,眉头紧凑,模样就是等着雷耀继续说下去,手不由自主的从床头拿起烟袋锅子,正要点时才意识到雷耀始终盯着自己,紧忙想放回去,雷耀却笑眯眯示意他可以来上两口,因为他已经摸清了对方是真的动了心思。 “我向来对卖国贼不会多留一丝情面,而你不同,因为你是商人,商人永远不会抛弃利益,你们更懂得考虑利弊。我照样给你想得到的,只不过这份合作之下,你需要保证一件事,就是不得再残害中国人,这样你才可以高枕无忧。” “全听你的,可是野滕那边……你也知道的,他还不是完全信任我,我也不知道他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既然想要跟日本人继续保持关系,那之后做的事没法保证善待老百姓,所以唐文坡有一丝顾虑,不过雷耀自有应对办法,示意他并不用担心。 这就不得不提李之贻之前下毒的计划,算着张大林同盟宴那些人也包括唐老,药性发作的时间也差不多了,眼下刚好可以把药店开起来,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救命良药是最具价值的,谁能掌控谁就是大爷,借此不仅可以拉拢那些黑势力,更能获得不菲的利益。 “我会让你发笔横财,但这钱以及日后让你赚的钱,你要拿来补助老百姓,小鬼子的事该办的办,怎么做你要有个分寸,不得圆滑的就多散些财给大家,既保证和日本人的关系不断,又能保障老百姓的生活,算起来你也是在行善举。你尽可放心,失去的我会让你多倍赚回来。最重要的就是万不可暴露自己,这一点我倒是不担心,上次你就这样把我卖给了红头阿三,说明你还是有这个本事的。” 唐文坡尴尬地挠了挠脑袋,雷耀说的确实是真话,但是现在是在日本人面前演戏,唐文坡心里还是有一点悬乎:“你只要能保护我的小命就行。”便宜沾不沾的放一边,实际上唐文坡还是挺识时务的,心中也知道日本人根本靠不住,雷耀虽针对日本人,却是一个实打实的仁义之辈。 只是唐文坡还有顾虑的事,除了日本人,雷耀招惹的可是还有各方地下势力,都能预见之后会有怎样的麻烦,所以别看他表面同意,心里却一直犹豫。 看着老家伙的神情,雷耀笑眯眯地站了起来,他不认为唐文坡会因惜命而应付自己,有疑虑,那就留出时间让他去调查。 唐文坡会去了解,雷耀究竟如何从巡捕房出来,又是如何从日本人的魔爪中脱离,当然这仅仅是一种好奇,正如雷耀所讲的,从商多年的他更懂得哪条路该走,跟谁走,没有必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雷耀指明的,不影响他在上海的发展,更会有极大的帮助,更重要的是,不用担心半夜睡梦中时被人打成筛子。 当天的报纸出来,雷耀已经在家中沉沉睡去,呼噜声响彻在李之贻耳边。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李之贻看着身边男人的欣赏目光,不忍吵醒疲惫的雷耀,李之贻爬起床快步奔了出去,顺便将门掩了起来。 郭军拿着报纸,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表达,索性递了过来。当李之贻疑惑地瞧了几眼,未完全睡醒的眼睛,猛然张开,同样目瞪口呆地看着郭军,似乎想问问他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谁会想到一晚上的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雷耀竟被抓去了巡捕房?若非亲眼目睹雷耀此时此刻正安然无恙地躺在床上,就算是自己的男人,李之贻也不敢相信,这简直太过传奇。 报纸上说,雷耀突然现身在租界肆意杀人遭到逮捕,随后越狱不成,与前去救人的同党全部被乱枪打死。那么问题来了,同党是谁?人还活着,怎么被说成了打成筛子?一时间两个人都毫不头绪,只能等雷耀醒来问个清楚。 同样的疑问,也发生在特高科,土肥原暴戾地撕碎了报纸,怒气冲冲地大骂,什么同党,那可是他派出的日本精英!雷耀真死还是假死,怕是有人故意报出这么个消息掩盖事实。大家都知道雷耀是日本人通缉的要犯,所以日本方面又不好追究,若深提起来,说日本派人去救的人,不仅人没带回来,自己也损兵折将,一来是无人肯信,二来在法国人面前这可是给本国蒙了羞,所以这事无论结果如何,只能像吞了只苍蝇似的忍在心中。 而唐文坡那边一早也看到了报纸消息,回忆起雷耀所讲,不敢怠慢,按照雷耀的建议很快就盘下了一处药店,以他家的资金雄厚,办起事来很轻松。自此对雷耀指引的路,再无动摇之心。 或许因为房外的议论声太大,惹得雷耀从睡梦中醒来,揉着还挂着血丝的眼睛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听闻者顿感好笑,明明是他们来问,一晚上雷耀究竟干了些什么的,怎么反倒被问了呢?雷狼军可不给他醒盹的机会,报纸拍在面前,纷纷寻个解释。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我是被一个日本人救的。”雷耀慢悠悠地伸了伸懒腰,见周围围了一圈人,清了清嗓子回答起他们的问题来。 说起来话长,雷耀择重简说,不管众人是否听得明白。话题一转,叫李之贻暗地派人把解药悄悄给唐文坡送去。 之所以把药店的事交给唐文坡,因为其中牵扯到张大林的势力,在他的宾宴上中了毒,这些地方大佬肯定是要寻个说法的,表面上虽然不会对张大林怎么样,背地里估计会因此生叛乱之心,而实际上张大林都不知道怎么个情况,必然会派人去查个清楚,当发现解毒药只有这么一家药店有卖,其中缘由根本无需解释,这样一来药店后边的人也就露了出来。 不叫李之贻他们直接去办,就是为了避开张大林的锋芒,由唐文坡去顶是最良策之举,眼下唐文坡有日本人撑着,张大林还不敢太放肆,同时呢,也算是给唐文坡留下一个把柄,防着日后有个万一。 正好这也是一个一石二鸟的机会,一方面可以通过这个机会拉拢那些黑帮大佬,用解药性命做交换,让他们去扶持一个同日本人关系还算要好的新势力不难接受。另一方面,这些人也有很多看不顺眼张大林的做事方法的,比起跟着张大林,从唐文坡这获取的权益,反而更具诱惑。 “雷霸那边怎么样了?”等到郭军送药离开,雷耀才发觉身边少了好几个人,除了唐文坡这条线,他一直希望雷霸再撑起一股势力,青雷帮存在的目的不是对抗张大林,恰恰相反是为了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被对方收买过去,伺机而动,最终的意图只藏在雷耀心中。 “谁知道呢,好几天没见到人了,上次回来还说收编了七八个小弟,得瑟了一晚上,铁蛋告诉我,那几个就是纯地痞流氓,哎——”语气中充满了无奈,把重任委托给雷霸,李之贻已经感到后悔了,所以对这事已经不太上心,也可以说根本不抱任何希望。 她拉着雷耀回到房中,帮着穿衣打扮。 “头晚才发生的事,第二天一早立马上了报纸,应该还是那个程大贵在帮忙,你确定之前没接触过吗?不过他既然主动露面,我们也该适当的接触一下,但不要太深。” 第三百七十四章巡捕房做差 程大贵,原本也是上海滩叱诧风云的人物,作为探长明面上有着巡捕房的权势,私下还养着一众黑帮打手,就连张大林见了他都得相敬如宾,只不过自打小鬼子占据上海之后,这位黑白通吃的老人家基本不怎么再露面,而此次为了雷耀大动干戈,一时间让人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雷耀确实第一次听说这个人,他同样想不明白其中缘由,只是知道此人既然有恩于自己,那么眼下来看是友非敌。 “我总觉得,他是有意在提醒你什么,现在人脉是我们最缺乏的东西。”系上最后一颗纽扣,李之贻拿出一套假胡子在雷耀脸上比了比,忍不住笑道:“红头阿雷,看来不错,留在巡捕房应该被发现不了。” “什么意思?”雷耀还不懂李之贻的目的,从她手里接过那个胡子,自己比划了一下,感觉脏兮兮的想要扔掉,忙被李之贻拦下。 “日本人没见到你尸体前,肯定不会相信你真的死了,既然得知你在上海,怕最近会严查你的行踪,不如你就去巡捕房待些天,他们绝对想不到你会藏在那里,而且做为巡捕,你更能了解一些事,比如。”说到这,李之贻来到书桌前,从抽屉里取出纸笔,随便画了画指给雷耀看,“上海,我们需要调查几个组织,中统和军统,他们一直在找小鬼子下手,我们有必要跟他们取得联系并保持长期的合作。而日本方面特高科那里行动比较迅速,已经接连暗杀掉了好几名党国人士,如果我们能尽早接触到,一来可以连手行事,二来可以侧面保护他们的安全。” 雷耀去唐家的这几日,李之贻没少打探外边的动向,正如最早她说过的,想在上海行事得学会借力,有着同样目标的人,联合起来就是一份不容小觑的力量。 对这提议,雷耀完全赞同,也因此想到了一些事:“就听你的,然后你看看有没有办法打通两家洋行的关系,我需要靠他们提供一些做炸药的原材料,等再过段时间,得给小鬼子展示展示艺术了。” 雷耀掌握了火药的制作方法,实际上原材料获取没有那么困难,也不用担心日本人的搜查,毕竟那些经过训练的警犬,找出来的全是藏在隐晦处的炸弹之类,之所以还需要洋人协助,防的也是个万一。 攀关系谈合作的事,对于李之贻来讲很容易,这事无需雷耀再多费心,接下来雷耀便任由李之贻折腾,最后一脸不情愿的挂着大胡子跟着李之贻出了门。 上海各大巡捕房中,多用的是被人们叫做红头阿三的印度人,极少的存在华人,若有也都是跟在上层身边,有着一定关系的,目的可不是只是维护治安那么简单,即便想疏通也不是件容易事,所以只能让雷耀假扮成印度人,同时也为更好地保证他的安全,毕竟巡捕房之中的关系也很混乱。 依旧是淮海路的霞飞巡捕房,在李之贻的打点下,时隔一夜,雷耀再次光临,简单走了个流程就办妥了。来做事不要钱反而还有大礼相送,任何人也不可能拒之门外,即使知道来的这个人肯定有点来头,但这个乱世为了钱财他们也只会闭口不谈,况且谁会吃饱撑的来检查一个小小的巡捕。 配了套巡捕的衣装,顶着个鸟窝式的帽子,雷耀也就加入到了红头阿三队列中,跟着这群大胡子围绕着租界区漫无目的地转着,实际上却细心地留意着租界里面不容忽略的东西。 拉本,雷耀混在巡捕之中起的名字,凑在一队巡逻的人员里,竟然没有丝毫的违和感,对于这名新同事的加入,大胡子们也是相当的照顾。 以前总认为巡捕跟看场子的没什么区别,无非看得地比较大一些,关系比较乱一些,但真正加入进来,雷耀反而发现这工种不但潇洒,还有着一些特殊专属的权利,哪怕一些高档会所也能随意进出,这就给雷耀的行动创造了便利条件。 经常混迹在各大奢华场合的人,多为上海的名流,有地方的势力,有商业中的大亨,更有各国军部的高官,简直就是一个声色犬马场,雷耀想要借机杀几个小鬼子不是挺爽吗? 只是作为一个新人,雷耀暂时还不敢独自行事。,这天跟着像似双胞胎的大小桑甘二人转悠了两条街后,便寻了个茶馆坐下,这就是一上午的工作。 “你的家乡在什么地方,家中还有什么人没有?”大桑对雷耀很是关心,只不过他忘记了,眼前这个新面孔是个不能讲话的哑巴,因为雷耀不会说西洋话,印度地图更是都没瞧过一眼,早就担心怕因为交流而被发现端倪,所以自出现之际他就一直闭着嘴,这也是迫不得已才做的选择。 “啊啊啊……”不过为了表示能听懂,雷耀比手划脚的,连他自己也不知什么意思,瞧得对面二人一头的雾水,雷耀心里暗笑。 “没关系,以后有我们哥俩在,绝对不会让你受欺负,这边我们待的时间比你长,你就放心吧。”大桑尴尬笑着,知道自己问了也是白问,便不再多问什么,在他看来,雷耀的手舞足蹈可比试图明白探长的心思还难。 语言的不畅,让雷耀成了一名听众,大小桑操着还算听得清的普通话,聊着最近几天发生的事,首谈的便是昨晚巡捕房中发生的。 “你说探长怎么突然就出现了,这下可好了,打死的那几个可是日本人,以后的麻烦肯定少不了。我可是听说,日本人好多次找他合作都被拒了,现在又出现这个事,我觉得他老人家要悬。”雷耀表面上装作全然不在乎的模样,却在分析两个人说的一字一句,从小桑的话里话外听得出,程探长为人还是不错的,很得人心,惹上了日本人大家都跟着担忧。 大桑喝了口茶放下,他并没有小桑那般忧愁,他朝四周小心探了一圈,低下头用仅他们几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日本人已经对他下过手了,只不过探长老人家自有办法,不仅平安无事,还作掉了两名日本大官,你忘记前不久抓来的那个人了吗,叫老白还是什么的,他是中国军队的地下党,按照以前来说,日本人怎么可能还留着他,这都多亏探长,你想有这牵连,中国人肯定要保护探长他老人家的。” “你意思是说,探长他投靠了军队?” “小点声。”小桑的质疑声过大,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往这边看了过来,大桑紧忙提醒,而后继续悄悄说道,“他本来就是中国人,有什么投不投靠的,你以为有多少个张大林那样的卖国贼啊。” “也对,但他为什么还留在上海,这里如今可是日本人的地盘,我觉得他应该去参军,凭他在青帮的地位,况且我们跟着他这么久了,探长为人确实仗义,就算有张大林阻挠,也是能带出不少兵力的。”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你听没听过黑名册,上边全是中国地下党要暗杀的人,我觉得探长选择留下,肯定是偷偷打配合,毕竟他在这里的权势还是有一些的,就比如之前死的那位市长,能够潜进办公大楼下手,干得悄无声息,里边肯定是探长在帮忙。” 两个人说的理所当然,已经全然忘了身边还有雷耀的存在,或许是真的没有把他当外人,又或许只是因为雷耀不会说话,所以才如此放肆。听到这里,雷耀忍不住打断了对方二人的交谈,依旧比手画脚了一番,这次大桑看明白了雷耀的意思。 雷耀想问的是关于那个黑名册的事,他突然想到若是能够获取上边的名单,那他就能与军中的特工们取得联系,虽然他很清楚若直接去找程探长也可能得到线索,但前提你得能顺利见到这个人,小鬼子既然虎视眈眈,程探长的行踪必然不是普通人可得知的,方才小桑的话也证实了这点,而且现在这个时机也不允许雷耀这样做,处处都有日本人的眼线,想找到程大贵,简直难如登天。 瞧着雷耀突然对这个来了兴趣,大桑很想在这个新人面前显摆一番树立自己的威严,别看小小的巡捕,了解的事情可不少,于是回道:“黑名册那是国家内部的文件,谁也见不到,但是,哈哈,我却知道西洋人手里也有一份,他们可是藏的严严实实的。” 提到这里,大桑忍不住停顿下来品茶,等着在座二位表露出吃惊的神色,得到满意的回应后继续笑眯眯道:“别看表面是中日两国交战,但那些西洋人私底下也在打着算盘,所以他们对于情报很看重,据我所知他们暗地有个‘杰克’组织,专门搜集中日两国战略情报的,不仅有中国的黑名册,连日本特高科的也有。” 第三百七十五章彭玲的委托 别看小小的巡捕,他们平日里接触的人广泛杂乱,得知的消息却五花八门,尤为丰富,很多连一些机关组织都不曾得知。 西洋人竟然也在暗地做事,大桑的话不仅让雷耀的兴趣大增,更是连小桑也忍不住好奇追问,上海本来势力繁多关系复杂,这又冒出个‘杰克’组织,感觉就跟听书一样。 “这组织我也只是听说,是我去富茂洋行办事,无意听那红脸大鼻子提起的。”大桑很想让听闻者多些崇拜,可这事由不得他吹牛,说完不仅有些担忧,“就算你们好奇,也别乱打听知道不,这都是军政的事,跟咱没关系,知道多了反而不好,还是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你们可千万别对外人说。” 听闻,雷耀表面不动声色,照常咧着嘴支支吾吾的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心里面却在思量着如何拿到那份黑名单。 大桑认为,这‘杰克’组织隐晦的连日本人都不知道,谁要是了解个蛛丝马迹,那命就算别在裤腰带上了,别看他讲的轻松,但心头始终砰砰直跳,生怕讲的话被外人听走,毕竟这不是开玩笑的。 话题到这,小桑对这个组织迸发出来的兴趣,似乎比雷耀还要强烈,只是他所在意的问题很奇葩,而大桑却不打算多聊了。眼看大晌午的,客流逐渐增加,人多耳杂的,他们也该回巡捕房按惯例报个道了。 跟在大小桑身后下楼,雷耀的思绪依旧没有回转过来,方才听来的,太多对他有用的线索,他试图快点消化,捋顺了将其做成一个计划,这样除掉小鬼子连同那些卖国势力,会增添不少的助力。 也该找个机会跟李贻之他们商讨商讨这个‘杰克’,突然冒出来的组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此时的阳光充足,空气中透着初夏的味道,赶上中午这个点,在外边走上几步都感觉汗水往外冒,整个人都开始越发焦灼了起来,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几个人沿着嵩山路前行,刚穿过一条大街,小桑忽然‘诶’了一声,朝侧身位不远处指去。 几名黑西装压低着帽檐好似在追踪前边的人,而前边是一名拿着书本的女子,或许感受到了后方的气息,这女子行走得极快,好几次扶了扶起眼镜,透着紧张。 一般见到这样的事,红头阿三只装没见到,即便能预测出随后可能发生杀人事件,但能避开就避开,光天化日之下敢触碰法律的,背后都是些权势大佬,可都不是好得罪的,这就是红头阿三的通病,欺软怕硬。 向来,就算出了事抓了人,凭他们背后的关系,牢里关个几天也就放出来了,遇上关系硬的,不仅不能抓,反而连带自己也遭人辱骂,更可能遭来祸端,所以大小桑都没有解救的意思,雷耀心中直叹气。 雷耀不管这些,就算被阻止,也停不住要去救人的冲动,被追踪的那女人他总觉得似曾相识,但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几经追寻,来到了一条商街小巷之中,带眼镜的女子已经淹没在过往的人群之中,雷耀一时无法找出她的位置,只得通过黑衣人的行踪继续跟进。突然前方人群中一声枪鸣传来,雷耀暗道不好,紧忙加快脚步,推开前方的行人,马不停蹄朝传来的位置冲去。 或许是跟的太久,让黑衣人没了耐心,这才直接开了枪,前方女子后肩中枪,扭头一转冲进了杂货店里,雷耀此时已经来到门前,同黑衣人前后走了进去,担忧地找寻着那个戴眼镜的女孩子。 黑衣人没有发现雷耀,依旧举着温度未散的手枪,冲杂货铺的老板比划着,示意把刚才闯进来的女子交出来。 “********”说着一通自己也不懂的鸟语,雷耀抄起随身佩戴的枪支,顶住了其中一位黑衣人的后腰。 前方二位回头就看见了后面巡捕穿着的雷耀,才意识到被巡捕发现了,紧忙将手枪收回,转头面带微笑,话未多说慢慢挪动脚步,在避开枪口之后,快速逃离了现场。 “出来吧,他们走了。”等到仓皇逃窜的背影消失,雷耀这才朝里边大喊了一声,这时藏在内房的女子,用沾满鲜血的手掀起了门帘,忍着伤痛探出头来,结果发现竟然是红头阿三,目光顿时凝滞了一下,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是被一个红头阿三解救了,疑惑的目光在雷耀身上打量起来。 “别害怕,我是中国人,我不会伤害你。”生怕对方会误会,雷耀把胡子揭开一点给对方看,这才打消了对方的恐惧,看了一眼四周,不动声色的把胡子又沾了回去。正当女子弯身表示感谢之时,雷耀忽然想到了什么,“诶,等等。” 下意识朝身上摸了一番,却发现想要找的东西放在了家中,实际上雷耀想要取出的是,在枣庄时彭玲牺牲前拖小莲交给他的那封信件,其中附带的照片,那上面的女人和眼前这个女人极其相似。 “你认识不认识一个叫彭玲的女孩,她是新四军的同志。”刻意朝掌柜的瞧了一眼,掌柜已经去忙其他事情去了,确认此人和这个女人是一路,雷耀这才毫不犹豫地问出。 “彭玲?你是?”女子的回应已经得到了证明,此人果然是彭玲委托要找的姐妹,雷耀不禁有些激动,原本计划着等处理完唐文坡的事再去搜寻,没想到这么巧。 “其实我是……” “可找到你了,拉本,你在这里做什么?” 正当雷耀想要解释时,大小二桑追了过来,他们的出现使得雷耀不能再多说半句,趁着二人还没进来之际,他忙在柜台前抄起笔,简单画了一番,留下了宅院的位置,冲女子使了使眼神后,让她躲起来,随即自己仓促出了门。 独自乱跑引来了大桑的不满,愤怒完全写在了脸上,雷耀憨憨一笑忙比划起来,意思说自己迷路了,介于雷耀是第一天做事,况且也是刚来此地,道路不熟悉实属正常,也只是提醒了几句,期间并没有发现杂货铺子里有个受伤的女人。 回到巡捕房,是要各自汇报上午巡逻的情况的,跟大多数人一样,大桑照例简单走了个流程,报之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对于巡捕房来讲,社会秩序良好,自然离不开他们的功劳,所以乐得掩耳盗铃,即使事实根本不是那样,街上的枪声那么大,怎么可能还治安良好。 由于中午一段时间有人换班,雷耀跟着大小桑挤在巡捕房临时休息的小屋子内度过了两个点,之后照旧要出去巡逻,而此时的雷耀大汗淋漓,捂着肚子声称疼痛,实际上全是他演出来的,并且从回来那一刻起,他就有了打算,要去再见那个女子一面,好好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在大小桑打盹之际,雷耀用被褥捂出了汗,到了时间假装不舒服,这让大小桑很是担忧,临时换人不难,巡捕房最不缺的就是人手,只是见雷耀痛的严重,而这里又没有救急药物,不得已还得靠雷耀自己出去买药,这便给了雷耀溜走的机会,仔细看了看周围的戒备,趁机溜了出去。 杂货铺留下的纸条,没有写明时间,但雷耀知道那名受伤的女子,肯定会第一时间前往,所以他才找机会跑出来,好完成彭玲的委托。 果然,当雷耀回到家中时,这名女子已经来到,李之贻正在房中为她包扎伤口,出来时还换上了一身新的衣装,跟之前带着严肃气味的女教师比,显得年轻了许多。 “没想到您就是雷耀,我叫蝶花,彭玲是我自幼长在一起的姐妹,我也是共产党员,负责上海方面的情报工作,很感谢你刚刚救了我,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跟你道谢了。”女子很主动的冲雷耀握手而来,一股军人的气息传了过来,英姿飒爽。 显然李之贻已经把雷耀的身份告知了对方,这让蝶花很是兴奋,一直听闻雷耀的英雄事迹,竟然会在这里碰面,一时难掩激动之情。 第三百七十六章十三妹 能够凑巧碰见蝶花,雷耀觉得这是运气,同时也感到自己失责,来到上海之后将此事暂时放在了脑后,但无论怎么说,彭玲临死前的嘱托总算有了交代。 互相打了招呼之后,蝶花下一刻想起了彭玲,枣庄在多日前已经沦陷,虽然听闻那边的新四军参与了台儿庄大捷,也取得了较好的成果,但是彭玲的情况她还是比较担忧的,作为姐妹,她太了解彭玲了,为了国家为了战友她向来不顾自己安危,正面战场又向来是那么残酷,蝶花的心底一直埋着一丝忧虑,生怕有一天再也见不到彭玲了。 被问起,雷耀低下头用无言的方式给了回应,表情甚是沉痛。看得出她们两人的感情深厚,彭玲牺牲的事,他实在难以出口。 “不,不可能,她答应过我,等抗战结束了,我们要一起去教书的,她不会骗我的,绝对不会,你亲眼见到的吗?”蝶花一时间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不由自主地成串往下流。 虽然嘴上并不想承认,但是蝶花也知道这应该就是事实,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四周弥漫着悲伤,感染得李之贻也不禁红了眼眶,虽然她并不知道彭玲是谁,但为国捐躯,一个正值花季的姑娘的牺牲确实令人痛心。 “这是她让我转交给你的,她希望你可以好好看完,好好过你自己的人生。”雷耀并不擅长安慰一个悲痛的人,这种事,只能交给李之贻,他把彭玲委托的书信递了过来,之后默默走进了房间。 透过窗,望着哭泣不止的蝶花,雷耀深呼了一口气,双目紧闭靠在桌椅前,为了迅速调整自己的情绪,雷耀取了纸笔开始认认真真地勾勾画画,试图找到头脑中那些千丝万缕。 牢狱中碰到的老白、巡捕房探长程大贵、富茂洋行、黑名册以及‘杰克’组织,这些都是他希望尽快了解的,所以用通俗易懂的方式记录下来,方便派小赤佬军们去调查。 家中突然来了一个陌生女子,小赤佬们纷纷好奇到底是个什么人物,李之贻果断把他们全部都打发了。小赤佬们躲在房子里正享受这个年纪该有的快乐,随着雷耀推门而入,原本打闹一团的小家伙们立马排列站好,整齐地叫了一声老大,模样乖巧的不得了。 “都是自家人,别总那么严肃,该玩玩,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们,顺便请你们帮我一个忙。”说话间,雷耀把方才画出的东西张开,铺在了大家面前。 “这是什么?”三子坐在轮椅上,被小六推过来,几个小赤佬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雷耀,雷耀本以为他们会一眼看懂,但他可能高估了自己的画图水平,看着小赤佬们迷惑的表情,只好做上一番解释。 之所以用小赤佬军打探情报,一来小孩子出入一些特殊场合,最容易被忽略,毕竟谁会认为小孩子是间谍;二来别看这群家伙们年纪不大,但各个精明的很,在上海的年头长,对这个地区的了解程度,不是雷耀可以相比的。 “不难,这事就交给我们,保证我们给老大做的漂漂亮亮的。”三子依然是严肃个脸,如同签生死状似的,拍了拍胸脯,之后却又蠕动了几下嘴唇,不知犹豫什么。 “什么时候你们真的把我当亲哥,我才最开心,你们看见我怎么都畏畏缩缩的,你们怕啥,我又不会吃了你们,说说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小心拍着三子肩膀,雷耀笑眯眯说着。 “老大,我觉得你真的练练写字了,以后咱们势力发展大了,要是走个文书之类的,你总不能光画圈圈,看懂的还行,看不懂的那不是耽误事吗,而且借你这事,我觉得我们每一个人都得学会识字写字。”犹豫再三,三子在雷耀的鼓励下张嘴说了出来,这也不是开玩笑的,是给老大提个醒。 三子说的不无道理,让雷耀忽然觉得这个事真不能小看,其实提起写字,雷耀也不是没学过,当初从南京逃出去后,花兰也是有教过他的,只不过时间不长,加上平日里一直在做事,也就没有闲暇时间来练字了,他觉得以后有必要让李之贻正式地教教大家。 因为提起这些,让雷耀忽然想起,花兰和陈默去千门的时间也不短了,却始终没个音讯,也不知进展如何。千门的人对于花兰来讲,那可是存着不共戴天的仇怨,花兰说是为了帮助陈默前去,可细细琢磨,雷耀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不行,得找李之贻商量商量,派点人过去看看花兰和陈默到底是否安全,有了此想法,雷耀着急着出门,而这时十三突然从身后拽了他一把。 “老大,我想跟你单独说点事。” 对于十三这个女孩,自从与枣庄的曹建血战过后,雷耀对她印象极深,想想自己简直是忙昏了头,那次事件之后还计划着找十三谈谈心,若非这丫头主动找来,都给忘了。 “说吧,什么事。”带着十三来到客厅里,雷耀先是听听对方想说什么,这个小丫头肯定是有什么事情闷在心里,否则向来寡言少语的她不会主动找来。 十三始终紧绷着脸,有着超于这个年纪的成熟,眼神之中更是少有的凌冽,但是面对雷耀却多少有些羞涩。 “我想跟在您身边。” “啊?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十三这姑娘骨子里面就有热血的因子,是能干出一番大事的人,雷耀一直这么认为,可谁会想到一个半大的丫头,说出这种话。 这句话,有着多层含义,一时之间让雷耀不知往哪方面想,只能通过对方的表情来辨明,可对方所表现出来的,又是雷耀不希望看到的。 实际上,十三正度过这个年纪的成长,心中所想并非是与形体神色表现一致的,似乎发现了雷耀的担忧,她忙试图咧开嘴角,却笑得极不自然。 “我是想做你的贴身保镖,能保护你的安全。” “哦,这样啊。”雷耀差点憋出一头紧张的汗水,不过小小年纪冒出这样的想法,雷耀觉得很是不妥:“你年纪还小,而且跟男孩子又不一样,即便现在是抗战时期,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但哥希望你尽量地少沾杀戮。你能提出这样的想法,我反问你一句,你很希望杀人吗?你有心理准备吗?” 最后这句,是雷耀一直都想问的,当初杀曹建时的干脆利落,让雷耀很惊诧,那份杀人时的从容稳重,可不是一个小丫头该有的。 “我不喜欢杀人,但我喜欢有能力保护大家,而且我发现我也很适合,您身边不是也没有人保护吗,我觉得我就可以。”说着十三从怀里摸出一把精致的腕表出来,“这是我从一名小鬼子手上扒下来的,应该是个官,我看他从车上下来,带着好几个士兵,老大,这表我问过了很值钱,送给你吧。” “你是说,你把他杀了,就你自己?”雷耀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眼前这只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啊,不说独自暗杀小鬼子有多难,只是说出来都令人惊恐。 十三并没感觉到,这件事有多么值得惊奇,点点头后坦然自若道:“您以前说过,是小鬼子就该杀,我碰巧遇到了,就把他给杀了,之后好几个兵对我开枪,我跑得快,他们跟丢了,我跟三哥他们说起来,他们不信,说我是吹牛皮大王,但我真的把那人杀了,我知道大哥你一定会相信我,所以我才来找你的。”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雷耀忙把十三拉近过来,朝她的手掌上盯了盯,如心中所料,细嫩的小手上却确实满是厚厚的老茧。 “你平时都在玩刀子?”十三的本事,雷耀大多听三子提起,如今亲眼目睹这丫头的辛勤,让他不禁感叹,毕竟是个女孩子,能做成这样真的很了不起。 “恩,好几年了,刚认识三哥的时候,他总告诉我们要学会防身,那时候我就在练了,等到遇到您,我才第一次真正杀人,我觉得很有快感,尤其是杀鬼子,我能看到他们身上有着我父母的诅咒,他们的手上沾着我家人的血,我只要想到,就恨不得现在就把小鬼子全部都杀掉。” 十三越说越激动,凌厉的眼神打来,让雷耀心中不由得一震,至此他明白了这个丫头为何会变成这样,这丫头的表情可以用憎恶来形容了,说起来他们是一路人,心中的仇恨才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而这份仇会用最恐怖的方式让小鬼子来偿还。 第三百七十七章杀野滕 雷耀觉得,他们是同一种人,十三有着同自己一样的性子,决定的事不是他人可以改变的。 虽然不知道该不该让一个女孩子做这么危险的工作,但是雷耀想到现在的中国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这样应该不算太坏,这女孩本性善良,唯独只对日本人嫉恶如仇,看来确实可以用,要不然还埋没了这姑娘的本事。 望着十三还略显稚嫩的脸庞,雷耀鼻头一酸,眼睛竟模糊了视线,忍不住上前把十三抱在怀里:“哥理解你,你以后不用怕,咱们是一家人,我绝对不会让别人欺负我这个妹妹的。” “恩。”情感的渲染,让麻木的十三似乎找寻到了遗失多年的亲情,还是一个小女孩啊,心里面最痛苦的事情被一点一点扒开,忍不住抽动着鼻子紧紧朝雷耀怀里贴了贴,“我以前很怕,但自从跟了你们后,我一点都不怕了,我想跟在您身边,多去杀一些鬼子,请您相信,我有这个本事。” 十三的意图,雷耀最为明白,她希望可以多做事,更希望通过生死磨炼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让那些日本人血债血尝,一切源点都出自保护身边的亲人。 可是雷耀向来一个人行动惯了,而且很多事并非十三这个年纪能理解的,当贴身保镖显然是不可以,但是雷耀愿意支持十三的想法。 “哥不会把你当小孩子看,但你想多做事,首先这点本事是不够的,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先去帮雷霸,他们组建的风雷帮现在还没有起色,不是时间问题,哥是觉得是他们还不够狠,这里是上海只有强者才能被人俯首是瞻,别看雷霸当过土匪,那也是欺负老实巴交的乡下人,真的遇到一些狠角色我也担心,所以就看你有没有胆量了。哥做的事情多一个人在身边反而会坏事,所以你可以先跟着雷霸,他也可以教你很多东西。” “行,我这个人就是胆子最大,我很愿意,那我以后就跟着他们了。” 雷耀的提议,让十三很是激动,原本那都是大人们做的事,能叫自己参与,这就是种认可,自己的实力得到认可,那是一件非常兴奋的事情,况且能有机会真正的见识到这个社会的险恶,和日本人面对面的较量,必然是不希望错过机会,自此才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十三才走,李之贻走了出来,不知偷听了多久,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惋惜这样的的女孩子变成了这样,跟雷耀一样,望着这个丫头离开的身影,忍不住深思,原本这应该是个阳光灿烂,躲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小姑娘,可现实社会却不得不让她提前成长,都是该死的小鬼子造就的。 “她好些了吗?”雷耀问的是碟花,失去亲人的痛苦,自己体会过,不是一时半会能缓过来的。 “一直在哭,我安慰她,现在睡着了。”李之贻贴来雷耀身边,从背后将其抱住,“她被日本人追捕,没什么地方可去,我觉得不如先留她住下,而且她提过,她有个男朋友是中统的人,咱们正好可以接触一下。” “这正是我想的,家里都是你当家,肯定你说啥就是啥。”拉着李之贻的手,雷耀转身站起,一把将对方柔软的身体拥进怀里,“媳妇,我死活没想过会当上巡捕,以后走大街上可小心点哦,你要是做了什么坏事,我可是会把你抓起来的。” “哈哈,你敢抓我,晚上我就不让你上床,而且我还会穿个粉色的小布兜诱惑你。”说到这,李之贻忽然觉得雷耀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更是隐约感觉到了男人的反应,忙羞涩得一把推开,嘴里嚷道,“色狼,不怕被孩子们看到啊。” “啊,那什么……”意识到自己行为失控,雷耀紧忙拉了下裤子,也感到不好意思,虽说二人已是夫妻,但大白天的想入非非,若被人看到了,这个老大属实不好看,不过别看李之贻这样说着,却趁雷耀不注意时轻轻香了一个吻,也算是给雷耀尝到了一丝甜头。 “好啦,你快去巡逻吧,回去晚了要被发现的。”进入巡捕房虽然是花钱打点的,可是雷耀毕竟初来乍到,况且听雷耀出来的借口,也知道是借着买药出来的,前边还是安稳一些好。 “没事,我都打好招呼了,他们都以为我水土不服,不会找的。”坏笑过后,雷耀依旧坐回了原处,又想起花兰他们的事,忙询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打听那边的消息,对此李之贻摊摊手,千门的总坛设在北方,路途遥远即便派人过去打探,来回也得好一阵时间,被他这么一提起,李之贻心中也充满了疑惑,但也只能继续等着她们自己回来了。 雷耀所担忧的,李之贻不是没想过,但她觉得如今的花兰不同往日,既然是带着陈默去治疗,绝对不会把过往的仇怨搬出来,若真遇到什么状况,凭她的机智也会有办法应付的。 听着似乎有道理,但千门的阴险狡诈,李之贻应该更为熟悉,不知为何,雷耀总觉得李之贻好似有事瞒着他,提起花兰她反而不紧不慢的,要是放在往常,李之贻的表情不应该这样平静,况且花兰的事情她一向看的都比较重要。 稍迟,内房之中突然又传来了一声哭泣,感情是蝶花醒了,李之贻前去探望,雷耀也重整衣装出了门。 有着红头阿三的身份,雷耀可以任意行走,且不会被引起旁观,通过上午的巡逻,他知道大小桑活动的范围,一路上悠悠达达的赶过去和那两个人汇合,一直以来都没能好好看看上海的景色,来到了巡捕房还得了这个机会,上海的一草一木确实非别地能比的。 巡逻任务还是照旧混混日子也就过去了,除了四处转转就是偷偷歇会,晃晃悠悠的一天也就这么过来了。对于大小桑而言,雷耀的出现无疑是个兴趣点,对于这位初来乍到的新人,他们可是有着太多东西炫耀,就比如街道上来回驶过的汽车,他们都能说上个不同来。 “别看都是四个轱辘在跑,可上边坐的人不一样,日本人、西洋人、中国人,简单区分这就三大类。”小桑很有耐心地阐述着,不过在雷耀听来,这简直就是没事找事,他所讲的连街上的乞丐都知道,而且里边是什么人,不用他们说,看车子就能认出来,表面上还要装作认真听讲的样子,不能让别人发现异样。 或许这正是小桑等待的,所以当雷耀摇头表示这没有什么新奇之后,小桑很是显摆的朝前方的车头一指:“西洋人的车子,你会想到里边坐的是日本人吗?想不到吧,而且我还告诉你,那是日本商会的村木野滕,这个时间他应该会去打牌,跟他一起的还有……” “你真把拉本当傻瓜了,要不是天天见到,你再给我认一辆试试?”大桑拍掉小桑的胳膊,让他把手放下来,现在的日本人猖狂惯了,小桑这种放肆的举动被日本人不小心瞧见了,免不了一阵毒打。 小桑的话语被大桑打断了,却哈哈一笑,从一团黑胡子里吐了吐舌头,正如雷耀所想,就是无聊没事做嘛! 雷耀在听到野滕的名字,身子猛然一怔,视线紧紧盯着车子,试图透过车窗看清里边的人,似乎还真发现了野滕的影子,慢慢攥紧了拳头,心中的恨意也一并涌了上来。 一名大鼻头从洋行里出来,车子已经发动了,再没有给雷耀窥望的机会。 他们要去哪打牌? 这是雷耀此刻最为关心的,未多想忙冲小桑比划了一番。 “应该还是新苑大戏楼,打完牌这些人会听场戏,完事直奔夜总会,每周的这一天基本都这样过,我听别人说,那个日本人是刻意讨好这些洋商,每次打牌都会输,而且输的全是大头。”小桑没有发现雷耀的专注,一边走着一边把自己所知讲述出来。 听着野滕这个名字,雷耀的眼神之中忍不住寒光乍现,唐文坡那边已经不再需要这个人牵引,那他也没必要继续活下去。雷耀默默跟在二人后边,瞧着天色渐渐挂上了灰蒙,距换班的时间已经不长,他在心中开始计划起如何将野滕作掉。 这个地方既然每周都会来,野滕肯定也会加强戒备,雷耀心说刚好,有着红头阿三的身份自然比旁人更容易进去。 新苑大戏楼,位于法租界的外围处,接临公共西区,下差之后雷耀拒绝了大小桑盛请的好意,独身摸了过来,此时在二楼的内堂之中,野滕跟着几位洋商麻将还未打完,所以戏台之下依然宾客爆满,也许有的人清楚,过不了多久眼前的戏子就得开专场,这才趁没被驱离之际多叫上几声好,从进门那刻起就让人感受到了热闹的氛围。 红毛阿三跑来听戏,这并不多见,主要是印度文化与中国的差别,所以当雷耀进来时,接待的伙计猛是一惊,这红头阿三能听懂中国老祖宗的东西吗?不过既然花钱来了,进门的都是客,总不能给轰出去。 “捕爷,咱得提前跟您说好喽,等这场戏看完了,您就不能多留了,楼上有日本人,等下得包场,所以您愿意继续听就听,不听的话,您这也进门了,我只能退一半钱给您。”小伙计贼眉鼠眼的透着精明,把雷耀交上来的大洋紧紧握在手里,想尽了办法不让雷耀都要回去,生怕他会反悔一样。 这些并不在意,雷耀摆摆手依然走进了场子中,在人群的后尾处,服务生临时给安排了桌子,他便坐了下来,别人的注意力全部留在了台上,他却趁喝茶的功夫,时不时朝楼上瞄上两眼。 第三百七十八章神秘女子 雷耀注意到,楼梯口处两个半大点的小伙子,应该是这里的差工,正张牙舞爪地笑着,雷耀觉得这应该是临时安排的人,两个人的面相同大街那些地痞流氓没什么区别,想混过他们,心里不是太有底,毕竟这些人什么本事都没有,插科打诨却是在行得很,根本不给别人胡混过去的机会。 都说在上海有钱就能办任何事,可就算雷耀花了大手笔,这两人以及戏楼的老板估计也不肯让他上去,毕竟上边的是日本人,若有个安危可不是这点钱就能解决的,闹不好还会连累身家性命。雷耀满心思都在琢磨怎么能够顺利上楼,眼瞧着已经有人开始提前离场,感觉着戏要散,不由得有些心急起来。 不过,就在雷耀挠头焦心之际,眼尖的他却发现看戏的人群之中,有个特殊的家伙,穿得西服革履的却不是那么合身,骨架瘦小也不符合男生的样子,后腰处更是微微露出了花色衣布,很显然这人是女扮男装。 此人别看随着众人时不时拍个掌叫上两句,但仔细瞧去,她的注意力也在二楼,而且从后方细细打量,该人的腰间鼓出来一块,不出意外应该是行事用的家伙。 这样一来,雷耀稍稍有些安心,无论对方是何许人也,既然大家目的一样,那么待会行动就不用他来费心,借机就好了。 小有一会儿,戏台上的角色齐聚前台亮相谢幕,看戏之人全部起立热烈鼓掌回应,然后在方才小伙计的示意下,人们开始大批离场。于此之际就瞧着扮装的女子,混在人群之中却是朝后退去,眼见着离守梯口的两人有个三五米之远,顿然抬手一把刀子飞了出去,当即便死掉一人,而另一位被突入其来的一幕吓懵,还未缓过神儿来,女子欺上前去比划了两下,那人就无声无息地栽倒在地。 由于前来捧场的大多都是老主户,戏楼里的伙计们全部点头哈腰伴随恭送,不论是谁包场子,总之是提前轰赶了大家,自然要表达歉意,毕竟这些人才是以后源源不断的利益所在。 正因为如此,后方发生的一幕,那扮装的女子很是利落,连给别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声音特别小根本没人能察觉到,目睹一切的雷耀自认要是与其交手,都难有胜算。 既然楼梯打通,女子上楼之际,雷耀当即也摸了过去,快速来到二楼先是找了一处阴暗处猫下,此刻楼下突然尖叫而起。 “死人了——”小伙计不敢上前,示意身边几位高大的家伙去瞧瞧,可是当即被领班的捂住了嘴巴,这样的事既然没有被外人发现,就不能大肆声张,这会影响日后的生意,而后楼上的日本人和洋人要是听说了,那包场的事可就黄了。 在上海死个人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根本不足为奇,为避免其他人再议论此事,领班的装作懂行地给下了结论,他们两个欠了一堆债务,这是没钱还拿命偿了。 楼下有了平息,看几个伙计没有追上来的意思,再抬头追寻方才的女子,已经没有了影踪,不过谈笑之声随着麻将桌上的碰撞,传进雷耀耳中,他继续弓着个身子,小心朝其靠近,期间已经将衣袖里的手枪甩了出来。 这把袖珍枪,是在山东时李文田赠予给他的,平日里都被他藏在衣服之中,很难被人发现,此时恰恰派上了用场,只要打得准,一枪就能干掉野滕,不济多补上一颗子弹还是绰绰有余的。 麻将屋实际上并不在阁楼的外厢,追寻着声音,雷耀小心打开了房门,才发现其中暗有包房。 瞄了一眼,雷耀立马撤回了身子,外厢之中方才的扮装女子正摸在角落,看样子是在打探里边的动静,以至于并没有发现还有外人,论常人这实属正常,可这女子行动手法比起特工一点不差,细微的动静向来逃脱不了他们的敏锐。 庆幸没有被发现,否则双方都要坏了大事,雷耀静静地等待着里边,却还得留出心思防备楼下,自打所有客人离场之后,戏台子在快速改装,台下更是在几名伙计的麻利劲下,换成了几张透着尊贵的棕色大桌,就连座椅都是皮质的,有一股洋货的气味。 不难想象,下边收拾好那就是专场的时间,野滕和西洋人必然会走出来,那时候再想动手就没有机会了。听着领班已经开始招呼伙计上楼来请人,雷耀手心不禁有些微汗,心说里边这个女人究竟在等什么,冲进去完了,不然自己马上就要暴露了。 时间一秒秒过去,却听不到里边任何的异动,只有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看着那位行事的女子稳如泰山,雷耀恨不得跑过去提醒对方,隐约间楼梯处好似都传来了有人上楼的声音。 似乎感应到了雷耀的期盼,终于里边有了动静,不过却出乎雷耀的预料,当他小心透过门缝去瞧时,立马被一双透着杀机的深眸捕捉到,惊得雷耀差点叫出一嗓子。 显然女子发现了雷耀,下意识地掏出匕首想要冲来,感到不妙,雷耀忙快速开门,冲对方做了个手势。 “嘘!自己人”这女子看来就不是一个善茬,估计根本不会给自己活命的机会,唯有自报家门才有可能获得一线生机。 红头阿三能那么流利地说着中文,这让人有些吃惊,正是因为如此才给了雷耀深加解释的机会,趁着女子打愣之际,雷耀已经快速摸了进来。 “外边来人了。”摆着口型,雷耀朝内屋指了指,示意赶紧下手,不然要被发现了。 雷耀的举动,让女子依然没有缓过神来。说话间雷耀率先摸到门前,拉着女子伏低了身子,她才缓过神忙跟随着蹲了下来。 本就是独自行动,没考虑过有他人帮忙,雷耀依旧按照自己的方式,举起手枪后便想推门而入,可这功夫女子忙将他拦了下来,指了指外边拉着他退了回去。 小伙计已经来到门前,进屋之时扯起了嗓子,可是还没等话说出口,当即一把锋利的刃光闪过,再一瞧一男一女全透着杀机,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刀子架在脖子上,让小伙计差点失声,还好雷耀反应及时把他嘴巴堵住。 “叫他们出来。”用枪指了指,雷耀先是躲到了内门外,这边女子随着雷耀招呼,用刀子顶了顶,逼得小伙计哆哆嗦嗦,不敢不听。 “里边的爷,爷,戏台子,已经搭好了,您们,可以下楼了。”艰难的话语颤颤巍巍道出口,雷耀屏住呼吸,静待着野滕走出来,这样他便可以趁其不备,不过在这之前,他突然被女子下一刻的动作震惊到了。 小伙子很是听话的喊了人,换做雷耀肯定会把他打晕,然而此女子却更加干脆,捂住嘴巴刀子一横,再放下手之前,随着鲜血喷洒,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一条命就这样收了。 太狠了! 雷耀的目光中透着责怪,这只不过是个打杂的伙计,根本没必要杀他,杀了他自己心里看着都难受,这女人到底是何身份,杀人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任凭雷耀责骂的目光打来,女子若无其事一样,将尸体轻轻放好,擦去手上的血迹凑了过来,一切做得都是那么自然,仿佛经历过很多这样的事情。 内屋里边,野滕和几个洋人的笑声还在持续,听那意思又输了几万大洋,这惹得洋鬼子很是开心,谈笑间开始朝外边走来。 就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立马闪出两个人影,眼睛都还未来得及眨上一下,雷耀已经开了枪,随着惊鸣而起,野滕头顶眉心处出现了个血洞,人后仰而去,吓得几位大鼻子大惊,慌乱间纷纷朝腰间摸去,而冷酷的女子没有给他们机会,刀子一丢便是一人丧命,在与雷耀子弹的搭配下,前后不过几秒,四个人已经全部丧了命。 突然传来的枪声,传到楼下顿然引起了混乱,随着领班吹响了哨子,女子率先闯了出去,再不走巡捕队就要来人了,速度之快让雷耀都震惊到了,仿佛不敢相信刚刚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已经消失了。 实际上,雷耀此时的装扮正是巡捕的代表,想要逃出去只要给自己做一场戏就行了,哨子一响他已经有了计划,怎奈这女人逃的挺快,他只能加紧脚步追了出去。 “******”照旧说着一通不着天际的话语,指着女子雷耀便拼命地追了出去,上演了一出自编自导的抓贼戏码,但是女子极不配合,敏捷的身手雷耀还是第一次见着,十几丈高的楼层,越过围栏便跳了下去,竟然安然无恙地落地,紧接着一股劲冲出了戏楼。 第三百七十九章巡捕房执事 神秘女子身手敏捷,转眼间逃离出去,楼里的众位视线被牵引,呆愣的站在原地,笔直的目光紧随而去,以至于雷耀仓促中跑下来时,众人才发觉还有一位,而且是红头阿三。 正想着质问什么,雷耀却怒视着众人,胡乱喷了一通,看起来在数落这些人看场不周,搞得他们个个一脸懵逼,雷耀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突然转身,也逃了出去。 说起来不凑巧,人刚出来本以为可以喘上口大气,但巡捕队的已经来近,若雷耀再跑,他这位红头阿三显然是露出了可疑点,无奈他只好冲屋内比划了一番,像似指引又带着一干巡捕返回来。 若之前还有人怀疑,但雷耀带着阿三们进来,伙计们就想通了,大胡子突然从二楼跑下来这事,或许是巡捕提早安排的。 有戏楼的人对阿三们述说看到的事情经过,雷耀逐渐被大家忘却,就在众人上楼查看时,他趁机溜了出来,赶回了巡捕房。 野滕死了的消息,一时间传遍了上海的大街小巷。对于日本军方是重大的损失,他所负责的商业部分可是直接关系到鬼子部队的侵华进程,日本军方失去后方资源的获取,就算有心持续扩张也得暂时放一放,在找到合适的替补人前,应该会消停一段日子;对于爱国人士来说却是实打实的惊喜,毕竟这是很多人想做但办不到的事情。 给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麻烦,简直是大快人心,雷耀忍不住扬起了自得的嘴角,等到回到巡捕房时,才忽然间意识到什么,因为纸篓里那张当做废物的通缉令,上边所画的样貌,好似正是方才那名扮装的女子,而且在枣庄雷耀就有见过,只不过通缉令上画的女人是独眼且五官精致,而真实见到后,对方眼睛似乎没有问题?雷耀的第一想法就是,这个女子很擅长伪装。 后悔当时没有仔细瞧上一番,这女人身后不知是哪方势力,行动既然指向日本人,那么敌人的敌人就是可以成为朋友的,加上对方能力强劲,能联系上对日后可是有不小的帮助。 “你跑哪去了,吃了饭没有?”就在雷耀思绪乱飞之际,大小二桑摸着肚子回来了,对于这个新来的同事,来自家乡的一个哑巴,他们觉得分外可怜,所以总是给与些关心。 随意应付了下,雷耀把通缉令拿给他们看,比划着问询是否了解该女子的信息,这些事情也只有常年待在这里的人才会了解。 “这可是个怪女人,你怎么对她有了兴趣,告诉你以后见到了,能躲开就躲开,她狠着呢。”大桑有些酒劲上头,进了屋就摔在了床上。 手舞足蹈地比划着,雷耀当然知道这个女人狠着呢,可是你别睡啊! 小桑却是有着说不完的话,指了指上边的女人道:“杀日本人,杀中国人,杀西洋人,你说怪不怪?到底哪条道上的,谁都不知道,特别神秘,感觉是一个特殊组织的,下手毫不留情,而且我们有多次把她包围,都让她逃掉了,简直太可怕了,这个人就是我们巡捕房的噩梦,和那个雷耀不相上下。” 听闻,雷耀心头一震,本来还以为既然针对小鬼子,那她不是中统就是军统的人,可照小桑这么讲,也不是中方特工,这确实令人费解,在上海除了中日和西洋人,还有什么势力?既然这么神秘,其目的究竟是为何? 想想雷耀的背后就感觉有冷风吹来,刚刚那一战,估计那个女子已经记住自己了,既然是个神秘身份,就不会希望被他人发现,而自己却偏偏碰到,想必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不论是好的坏的,雷耀都感觉对方来势汹汹,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上海势必会卷起一阵腥风血雨。 这些无人给予解答,自己也只能胡思乱想,而大小二桑已经趁着酒劲睡去,雷耀起身来到门前,思绪转回到了家中。 外来的巡捕,除了一些有关系有能力的跑去外边找房子,大多则都是凑合在巡捕房住下,也便于有突发情况,能召集人手。这地儿说起来住房还算整洁宽敞,只不过是跟几个大胡子睡在一个屋檐下,总觉得会不安全,万一沉睡中打个呼噜说句梦话的,那岂不是漏了陷。 想到这里,雷耀朝身上摸了摸,幸好李之贻早给他两张银票,或许该找人办办此事,给自己也寻一个好地方。 胡士来,在霞飞巡捕房只是警员之一,但内部人都知道他跟探长程大贵关系不一般,早些年程大贵初来上海闯荡时,胡士来的老爷子可是给帮了不少忙,随后程大贵有了一方势力,便给了胡家一个权力,家中的子弟随时可以来巡捕房就职。 别小看就职两个字,这是说从程大贵嘴中说出来的,明面上听没有什么,但实际上有着关照之意,作为上海本地人,无人不知程大贵的发家路程,所以能混在他手底下,还怕没前途不成,所以胡家把这个游手好闲的最小辈安排了进来,只求能过得舒服一些。 原本胡士来都是跟在程大贵身边,自打日本人多次找上门,希望程大贵为他们做事后,程大贵一方面表明了态度,一方面开始疏散身边的人,本身在巡捕房挂职的胡士来坐回了局子里,实际上很多事都是他帮着程大贵应付。 找此人就等于找了探长,他能应的不会有人反对,自此雷耀敲响了巡捕房顶楼挂着‘闲人勿扰’的房间。 “谁啊?有事晚点再来!”屋内传来的声音正是胡士来的,细细听闻里边还有女人娇喘的动静,不用想都知道里边在进行什么,雷耀不敢再打扰,留在外边静静等待。 折腾了得有十几分钟,终于传来了胡士来亢奋的一声,雷耀有些面红耳赤,再次敲了门,很快穿着睡衣的家伙,耷拉着疲惫的眼神,开门探来。 “什么事?” 一瞧是红头阿三,胡士来立马来了气,这原本是最底层的差工,竟大胆跑上来,一点规矩都不懂,看来还是一个新人,按照他给巡捕们定的规矩,这都得扣两个月的大洋,不过瞧着雷耀很是紧张,他便免去了这项,让他说完快滚。 “能不能进去谈谈?”雷耀直接挑明了自己的目的。 胡士来不记得哪个印度人可以把中文说的那么流利,听闻之后有些惊讶,但下一秒却是激动不已,看着雷耀手中的两张银票嘴角咧得像开了花,雷耀手中的钱那可是好几万,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别看他跟着程大贵捞尽了油水,可那也是之前,自打日本人出现后,他连吃花酒的钱都得管人借。 “进来进来。”一把夺过票子,胡士来如同个哈巴狗似的,紧忙给雷耀开了门,能出手这么阔绰,可不是一个印度阿三应该有的实力,不过这些并不重要,既然有事寻来,自然知道这其中的门道,之后肯定还会有帮忙的机会,红利自然少不了。 跟进了房中,随意一眼就瞧见床上光溜溜的女人还未缓过劲来,四脚大开地躺在那,身上的每一处显露得那么清晰,让雷耀心头顿时冒起一团欲火,忙转身避开。 “咳,怕什么,这可是大世界请来的,要不要玩一下,很爽的。” 拿了雷耀的钱,胡士来简直都把他当成了祖宗,试图多讨点好,没准雷耀还会从身上再摸出几张来,有这些钱什么女人找不到,连外国大屁股也能买来。 “你先让她出去。”雷耀觉得如果不让她出去,这件事情根本谈不成,满心满眼想的都是李之贻。 “哦,好,没问题。”感情雷耀不好这口,胡士来稍稍有些失望,不过既然雷耀提了,为了钱他立马痛快地照办,对着女人吼了起来,“没听见吗,我得谈事,你走吧,诶?装听不见是不,信不信老子崩了你,滚,快点!” 说开枪,胡士来真的朝口袋里摸,吓得那赤裸的女人,连衣服都不敢穿了,抱着就匆忙跑了出去,那雪白的屁股不小心从雷耀眼前闪过,想念李之贻的念头更深了许多,咽了口唾沫,快速说明了来意。 第三百八十章红星 巡捕房提供住所,原本就是为了给外洋人提供方便,谁若有能力自己出去租个房子便是,这顶多打个招呼的事,雷耀却大动干戈的找来,实际上他想了很久,跑这一趟也是为了直接把身份告知,他其实是个中国人,提前打个招呼,避免以后出事。 “我是逃难来上海,仇人很多,没地儿去,才想到了这里,日后还得请你多关照,胡先生,我想找个安稳的地方。”胡士来这种人就是土匪流氓,有些事情必须讲清楚,毕竟以后恐怕会多生事端。 “好说好说,这都不叫事,至于你的仇家,若你信的过我,你可以找我去办,我把他们的手脚都给剁了,让他们碰你都难。”胡士来一副痞子的嘴脸,说起这些事很是从容,瞧着雷耀默默点头,眼珠子一转,突然放慢了语气继续道:“只是啊,上海这个地比较乱,找人办事都得有票子,我胡士来虽然关系多,但也不是开口就能办的,所以啊,如果你想安心的留在这里,该掏的是得掏一些,你懂我的意思吧?”手还在一旁比划着,模样让雷耀有一种打死他的冲动,生生忍住了,现在是求人办事。 听起来是这么回事,但胡士来言下之意,也是在提醒雷耀,这里就是他说了算,把他哄好了,任何事都好说,否则那就得雷耀自己琢磨了。 “能办最好,票子明天我尽量带给你,保证只多不少,还希望胡先生您笑纳,提前谢谢您了。” “哎,客气什么,咱们什么关系,以后你我就是兄弟,有事你尽管跟我说就成了,你在巡捕房的日子肯定比别人过得舒坦。”这也就是雷耀最初的想法,毕竟自己也不想惹事,况且还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急需找到结果,能安安稳稳待在巡捕房是最好的事情。 典型的唯利是图,这样的人雷耀虽然恨,却是可以办成很多事的,比如牢狱里放个人,或者假装抓个人,只要有钱哄着,应该都不是问题。 只是眼下才接触,太过分的要求还不能提,万一惹到了胡士来的逆鳞,恐怕再要求什么都是徒劳的,既然同意了,他也想立马回家,至于自己假扮红头阿三的事,对方连提都未提,这让雷耀很是放心,看来这个胡士来能做到这个地步也是有不少的本事的,拿钱办事该做的做,不该问的不去问,胡士来这家伙也可以称得上老油子了。 从胡士来的口中已经得到允许,回家的路上雷耀赶的急切,方前光溜溜的白肤女人时刻萦绕在他的眼前,让他心中的浴火无法熄灭,满脑子都在想家中的媳妇,可是他并不知,家中出了事。 回来时,正看见郭军带着十三脚步飞快地出门,撞到雷耀就像看见了救星一样,忙把风雷帮遇到的麻烦吐露了一番。 雷霸带着铁蛋这几日没露面,大家都认为是帮会处于发展期,由于人员的增加事情繁多,他们是为了这些事情忙得焦头烂额,等得到消息的时候,雷霸已经因为招了几个地痞无赖引来了祸端。 雷霸本就不是一个太过精明之人,听闻对方六七人愿意投靠自己,一碗酒喝下去就不知道天南海北了,拜个把子就成了兄弟,却没想到偏偏这几位感情是来找避风港的,早惹出了事情,如此一来风雷帮的麻烦就来了。 “边走边说。”感到事态严重,雷耀不想过多浪费时间,加快了步子紧紧地跟在郭军后面。 “那几人是被一个叫富顺的小子带到帮里的,他们之前惹上了红星,红星对外传言要砍死他们几个,其他的帮会都不敢收,偏偏雷霸这个蠢货把他们留下了,随后红星带着人找到了雷霸希望他交人,本来就是背着一锅事,人交了也就交了,可雷霸一根筋死活护着不肯,完事跟红星的人动起手来,还打残了人家两个家伙,结果都不用想了,红星是什么势力,虽然没有青帮大,但在上海也是排的上号的,人家现在老一辈的发话,要断掉雷霸的手脚,如今人已经被抓了,铁蛋是撑着一口气偷跑回来传信的,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郭军尽量压着情绪,把事情的原委讲述出来,雷耀没回来之前,李之贻给他带了很多钱,希望能把人救出来,如今雷耀带头,自然想听听他的意思。 “花钱也好拼命也罢,总之人得救出来,到时候你们听我行事,不管发生什么也不要参合,若有危及只顾逃命,懂吗?”对红星不是很了解,但是能在上海混出名堂的老牌帮会,党羽势力关系没一个简单的,雷耀很清楚,雷霸这是真的踩到了地雷,不是几个人拼个死活可以应付的,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我不会逃的,就算死我也要保护你,我跟你保证过的。” 十三冷不丁冒出一句,雷耀才缓过神,身边竟然还跟了这么一个姑娘,这么危险的事情,郭军带她来做什么,正想训斥两句,但十三的眼神似乎在提醒他之前所答应的,想了想只能叹了口气,估计郭军对这个小姑娘也没有办法,只能盼着最好不要太糟糕。 按照铁蛋所说,雷霸被抓到了红星管辖的一家赌场之中,等到雷耀几人赶到时,大厅之中随处可见的纹身彪汉,好似刻意光着膀子显露气势,手中亮晃晃的砍刀更是让人心中紧张,几十个人目不斜视地盯着从门口走进来的雷耀等人,凶神恶煞的模样让他们以为面前的人会毫不犹豫地冲过来。 这样的事,雷耀并不惧怕,他是来救人的,对方若有条件提出便可,若只为图个打斗,那他也情愿用血肉拼上一把。 随意地扫视了一眼,知道这群人中应该是没有自己想要见到的人,朗声道:“谁是主事的?我是来要人的。” 一名红头阿三的闯入,令在场众人惊诧不已,心说这风雷帮跟巡捕房难道牵扯上了关系? “敢在这里大呼小叫,是活腻了吗?”随着粤语腔的声音出现,一名叼着雪茄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见到所有人恭敬的叫着‘蒋先生’,十三小声提醒:“这是红星的二把手,香港人,以前是跟杜大生的,黑道里连张大林都要给他面子,这人手段很凶狠。” 来人眯了眯眼,打量着雷耀几人直言道:“不管你们有何本事,惹到红星头上来,就算那巡捕房的程大贵亲自来,我也不会给他半点情面!”没想到还和程大贵有关系,这让雷耀心中又是一惊。 雷耀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看对方的样子就不是一个善茬,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雷耀向前一步很是恭敬的朝蒋先生拱了拱手,说道:“能让蒋先生亲自出面,我那不争气的兄弟,定然是惹了大祸,但无论怎么说,我们这些小辈都没有恶意,也只是图留在上海混口饭吃,不知蒋先生需要我们怎么做,才肯放人。”其实雷耀又哪里认识这个蒋先生,混在社会久了自然知道怎么给别人留面子,才能保住小命。 “小兄弟还算有礼数,比你那兄弟强多了。”在手下搬来的座椅上稳下,蒋先生盯着雷耀好一会儿,姿态随意地磕了磕手中的烟灰,“若是惹祸,我只当你们年幼无知,提醒下也就算完。但你们却连日本人的狗腿子都敢收留,这个祸就得多加一个字,害。我们红星虽然谈不上光明磊落,但至少不卖国,你们风雷帮收的几人,是从我们这逃出去的死人,为了点臭钱连军统的人都敢杀,我这辈子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卖国贼,可你们却养在手底,你说说看,你们是不是有罪?” “确实确实。”透过对方的话,雷耀已经清楚,感情还真是雷霸这家伙是非不明,长久以来跟着自己抗日,却没成想到最后收了一群狗汉奸,简直就是打脸。现在说什么,理亏的都是自己,恨只恨雷霸脑子不灵,不辨是非,但眼下其他的都先放一放,能救出人来再说。 “看样子风雷帮是你挑大梁吧,既然犯了错,就得有惩罚,不过我看你小子还算谦逊,想救人不难,按照我们红星的规矩,以一命换一命,这个交易划算吧?”这种轻佻佻的语气,雷耀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看来这个蒋先生是真的打算好好处理雷霸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义举救人 竟然是一命换一命,这哪里是讲条件,明摆着是刻意为难,听过之后郭军立马掏出了飞刀 “老子先宰了你。” “郭军!” 瞪了一眼,雷耀制止了激动的郭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冲蒋先生拱手道:“我先问您一句,若我答应了,您是打算看什么样的死法?” “想杀一个人还不简单,我这么多兄弟在,一人一刀你都不用走出这个门去!”蒋先生笑眯眯接过手下端来的茶饮了一口,目光中竟然有一丝异样的光芒。 场子里这群家伙各个身上有疤,显然都是真刀真枪跟人拼过命的,怕一刀下来都能要人命,别说人人都上手了,雷耀明白对方压根就不打算放人了。 可是,明知道如此,雷耀依然没有改变初衷。 “既然这样,我就按您的意思寻个死,但是话提前说好,若刀子挨了我却没死,你可不能再有其他借口,得立马把人给放了。” 谁也不会想到雷耀会有这般想法,立马急坏了郭军和小十三,拉扯着他千万别冲动,而蒋先生同是一惊,在黑道上打拼数十载,这样的年轻人还是第一次见,就是不知是逞口头之能还是真敢这样做,如果真是有血有肉的血性男儿,实力肯定不容小觑。 雷耀向来说到做到,明知道对方没有放人的意思,但若可以他还是希望雷霸能够走出这个大门,一直以来跟随自己的兄弟,一个个死在了战场,他却没有能力保护,眼下他觉得就算是死,也再不能眼睁睁见到自己的伙伴离开。 谈到生死,跟随雷耀的人很清楚,这不是戏口之言,所以郭军和小十三知道劝阻无策,索性纷纷朝前探了身子,如果可以,他们愿意为老大去死。 “回来,没你们的事。”将郭军二人一把拽了回来,雷耀微微露出笑意,将衣服慢慢解开,对那好似看大戏的蒋先生再次说道:“天色已晚,不如就加快些,人今天我一定要带走的,至于生或死跟红星没有半点干系,来吧!” “好小子,有骨气!”忍不住拍拍手,蒋先生朝旁侧示意了一眼,立马二十几号人紧握着砍刀排成了两个列队,中间留出的路的尽头,便是雷耀踏入死亡的入口。 “江湖之人唯有能力,你想在上海立的稳,说出的话就得掷地有声,二十刀你接得住,我保证立马放人,当然了若你中途放弃,人肯定你就带不走了,我们做事请向来注重原则。” “没必要,我保证都不会喊半句疼,若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我活着又有何意义,开始吧!” 说话间雷耀已经将上身的衣服脱净,在场之人望来,全都忍不禁吸了一口凉气,看这小子年纪不大,身上竟满是伤疤,怕是红星里常年血拼的人里头也难找出来这样的身体,回想雷耀方才说的话,让蒋先生心中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越发觉得这个年轻人没有表面看起来简单。 虽不知对方来历,但这绝对是个人才,瞧着那些疤痕更多的是枪伤,必然是上过战场前线的,没准这小子是军上的人,突然间他很后悔自己的决策,若真因为自己一句话害了军党义士,这可是个大罪啊,况且就算自己猜错,这一番举动也非常人能做出来的。 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正如方才蒋先生自己说过的,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即使此刻他不希望雷耀死,但规矩就是规矩,瞧着雷耀已经开始踏上生死之程,蒋先生一瞬间就起了惜才之心,忙朝身边的人小声交代了两句。 “等下。”这名手下领会了蒋先生意图,急忙示意手下们停手,很快叫人拿了些匕首过来,把砍刀换了下来。 “这是?”雷耀对方的行为疑惑不解,只是明白,用这些破刀子,二十刀可完全死不了人。 “我蒋某可没说用什么刀,这纯属个人喜好,我当年可是一把匕首闯的上海,所以你能死在匕首下,我觉得才会刺激。” 虽然这样说,但在场之人都已经明白了蒋先生用意,看来蒋先生已经打算放过他们了,只是想试探试探,雷耀连忙投来感激的神情,转身吸足一口气开始迎接这一路的刀雨。 因为蒋先生的示意,持刀的汉子们,瞧着雷耀走过,看似狠狠抬起了手,然而下刀时力度却急忙收敛,自此每一刀也只不过割出了血迹,当雷耀走到尽头时,仅仅只是疼痛而已,拍了拍自己胸口上面不多的血迹,心口的大石头算是彻底放下来了。 “混账,这是把你们都养废了,刀子都不会使了吗?简直就是挠痒痒,来人,把他们全押下去,关一天的禁闭反省反省。”偷偷洋溢着嘴角,蒋先生冲着行刑的二十名壮汉故作严肃地怒斥一番,随后转向雷耀,“算你命大,人你可以带走了,不过那些卖国贼,我想你自会处理。” “感谢蒋先生不杀之恩,我敢保证肯定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了,您老尽管放心。” 说话间,雷霸已经被押了上来,一脸的淤青显然是没少被打,庆幸的是身上完好无损,见到雷耀满身的血迹,当即就要冲红星的人发疯,因为还被押着,只能嘴里不讨饶地说着脏话。他哪里知道,实际上是蒋先生故意放了人。 急步把脏话不止的雷霸拽回来,郭军小声凑其耳边说了两句,雷霸这才安静了下来,瞧着十三扶雷耀过来,几个人欲要离开,而这之际,蒋先生忽然问道:“小兄弟可否留下姓名,放心我红星不会再找你们麻烦,纯粹个人好奇。” “雷耀。” 未想过多脱口而出,当雷耀带着几人离开时,并未发现蒋先生惊诧的样子,就连那些红星的手下,也全是猛然一惊,这个名字可所谓耳熟能详,报纸、通缉令、街头小巷各种传闻,各种异举比那说书先生讲的段子都要辉煌,没想到竟然是他,看来这就是上天的意思啊! “联系下香港那边,告诉杜老爷,有合适的人选了,他叫雷耀。同时派人打探下他们的住址,暗中保护起来,今天发生的事,告诉兄弟们对任何人都不能提起,我想到他今日的扮相,正是为了报纸上的消息,雷耀对外确实死了。” “巡捕房那边要不要通知一下?” “不用,报社那边肯定是程大贵安排的,我想他早就有了计划,明天我先找他碰个面。” “蒋先生,我觉得还是有些不妥,军统那边咱们已经选了人,如今若通知他们更换,肯定会引起他们不悦的。” “这有什么,大家目标一致,当然是最有能力者上位,不用考虑那边,对了你这一提醒,中统那边的人也多留意下,毕竟他们和军统矛盾太深,若有办法中间给调和一下。” …… 雷耀的出现,让红星尤其是蒋先生兴奋不已,就在他急切地安排着一系列计划时,雷耀几人已经回到了家中,别看雷耀受的伤很轻,可是二十道伤疼聚集在一起,细细密密遍布在前胸后背,也是不小的痛苦,进屋时汗水和血水已经渗进了衣物中,看起来也是惨不忍睹的,轻微动一下雷耀额头上的汗就密一层。 “快点拿药膏来。”瞧着雷耀的样子,李之贻心痛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流,若她知道雷耀会跟着去,她肯定不会独自留在家中,或许雷耀就不会遭受这种磨难。 提起来,作为当事人的雷霸最为感到惭愧,害得铁蛋昏迷不醒,又让雷耀受了伤,这个向来爱面子的大男人,忍不住扑通跪了下来,头深深地垂了下去。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谁也没想到雷霸会有这举动,雷耀当即一惊,示意快将他扶起,可雷霸满心的自责,推开他人的拉拽,豆瓣大的眼泪啪啪直掉,人群之中唯有李之贻没有上前,她心里面很不舒服,毕竟现在受伤的是她的男人,扭开头甚至一刻不想再看到雷霸。 “是我对不住大家,你罚我吧,就算让我死,我都接受。” “说什么胡话呢,快点起来,这不是没事了吗?” “你这家伙,你瞧老大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要让他激动,究竟怎么想的?” 顺着雷耀的话,郭军再次搀扶,意识到自己又添了麻烦,雷霸这才紧忙起身:“药膏给我吧,这些伤是为我而受的,我来涂。” “快得了吧,就你那大粗手,再把我弄死。” 知道雷霸心里不好受,雷耀故意俏皮地打趣,顿时惹来大家的笑声,李之贻紧绷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雷霸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随后在雷耀的提醒下,这才想起铁蛋。 “好了,你们也都各自回去休息吧,这点伤明天就好了,不用担心。” 劝走了所有人,雷耀许久没有说话,把去红星的前前后后回忆了一番。 第三百八十二章钓个大鱼玩玩 敏锐地捕捉到李之贻的叹息,雷耀知晓她是担心自己的伤口,于是故意挥舞着胳膊对着李之贻。李之贻无奈,故意加重手下的力道,看雷耀以后长不长记性。随着“哎呦,哎呦”两声,又心疼地赶紧轻揉起来。 雷耀看着她面色缓和了一些,一本正经说道:“原来上海的黑帮势力也分个好赖,要不是蒋先生仁慈,我今天肯定回不来了。你说这红星摆明了要对付日本人,可他们的权势连张大林的一半都不如,行事作风还如此放肆,怎么这么胆大?”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以前的红星可以说早就名负实亡了,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接手的蒋先生实际上是杜大生的人,你知道杜大生是谁吗?” 这个名字雷耀倒是听闻过几次,也是上海的传奇,具体的情况属实不了解,李之贻白他一眼:“有空我真得给你讲讲上海的历史,这个杜大生,早些年同张大林还有巡捕房的程大贵并称为上海三大亨,论综合的权势,还得属杜大生最大,只不过日本人占了上海后,他不希望帮鬼子做事,便去了香港,而张大林借助日本人的扶持,这才坐了头把交椅。” “还有这样的事情,那程大贵我倒是听说了,感情这个杜大生也是个爱国人士,难怪红星跟别的帮会不同,原来都是他在背后坐镇。” 一下明白了很多,如此一对比,这张大林可真是个彻彻底底的卖国贼,千刀万剐一点也不为过。 “虽然如此,但他们总归是黑帮分子,有时候细想想,里边有很多生存的选择,也不能什么事只看表面,总之咱们做咱们自己的,跟他们少接触就对了。”李之贻语重心长,在她看来如果没有小鬼子的出现,这些黑帮势力依旧是无恶不作,凡事得有对比,只是看对比点在哪里。 “坏了,我把我的名字告诉红星了。”听闻,雷耀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不知自己身份泄露给红星会有何影响,这些日子他可是在假装死人,若被传出去,他脑中所计划的一些事可就不好办了。 “那你不如先安静地在巡捕房待段时间吧,尽量不要经常出来,巡逻的时候能找人替你就最好了,我找人去探探,不过我觉得他们应该不会到处乱说,毕竟目前大家全都是对付日本人的心思,何必要坑害同路人呢。” 李之贻的分析让雷耀稍稍安了心,提起巡捕房,就想到了胡士来,他立马坏笑起来,眼巴巴地望着李之贻就伸出了乞讨的双手,已经答应了胡士来,那钱财自然是问李之贻拿了。 简单了解了下情况,李之贻很大方拿出三万来,但是脸色有些难看,原来这些钱已经是最后的家底了,一直以来都在忙活着对付小鬼子的事,是时候得赚点钱去了,这一天天的花销太大了。 “不然我去找唐文坡。” 论谁有钱,雷耀很自然的想到了唐文坡,唐文坡如此忌惮自己,问他拿些钱总不会吝啬,况且给那些地方大佬准备的解药,到了这老家伙手里,还不知道能赚多少呢! 不提这事还好,李之贻差点给忘了,郭军跟了这老东西一天,说这家伙简直就是吸血鬼,不仅要光了钱还让一些大佬打了欠条,按照唐文坡的意思,这些欠条无论放在哪都是把柄,合适的时机想拿钱就拿钱,不愿意拿钱就让他们卖命。 “已经有几个家伙愿意跟着咱了,其余的说是回去考虑,我估计都是怕张大林,回去后也没准会把这些事捅出来,不过他们应该想不到背后是你在支持唐文坡。” 这结果全在雷耀的意料之中,李之贻却是不同的见解,显得有些担忧,雷耀把她一把拉过来,耐心解释道:“早晚都会露出来,你忘了张大林也中毒了,我还真期待看看唐文坡这只老狐狸能在他身上坑出什么来,至于那些地方势力,说是给予唐文坡帮助,其实我也只是为了造势,明白人都知道猛虎难斗地头蛇,唐文坡的发展,实际上全靠日本的关系,说起来这方面得想办法给他加点柴。” 如此一说,李之贻才彻底的明白,事情如果真的能够如此顺利,那也不枉费这几个月来的精心布置,忽然觉得雷耀别看大字不识,论策略竟然有比自己优越之处,这样成长下去,很快她就可以做个乖巧的小女人了,这样的日子她还是比较憧憬的,毕竟赚钱才是她最大的乐趣。 心想着,李之贻依偎在雷耀身上,坏笑起来:“张大林那边派人跑了好多医院,他真是小看了我配的这毒药,估计现在还在床上打着滚呢,不过猜想他也知道了唐文坡那里有解药,怎么可能忍得住,明天没准就得出面了。” “诶?我突然有个想法,巡捕房我先不去了,明天你帮我易下容,让我亲自坑这张大林一笔,若是他不从,我先断他一条腿,拿了他的钱,我们就先不愁花销了!”雷耀光是想想就觉得兴奋,如果张大林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就不会气得吐血? “哈哈,你这脑子啊!”李之贻笑着站起,顺便用食指轻戳了下雷耀的额头,“但是你千万不能那么快杀了他,日本人养的畜生,死掉一个还会再出来一个,在咱们还没有对小鬼子掌握主动权之前,很多事还得借靠他,况且张大林也不是你能随便糊弄的,到时若见时机不对,不要恋战,我们有的是机会。” “当然知道,所以我打算等唐文坡彻底得到日本人的信任了,能够彻底扳倒张大林了,再做掉他。” 雷耀已不是往日鲁莽之人,他深知日伪军是杀不尽的,张大林必须得死,但不是现在,雷耀真正想要除掉的是这方权势,而不是张大林这个人。而雷耀安排的唐文坡,只要取代张大林的位置,通过他掌握这方权势就算彻底消除了这股恶势力,并且可以欺瞒着小鬼子,暗中破坏鬼子的计划,可谓一举两得。 第二日上午,一名身着灰色衣衫,走路略显卑微的男子在郭军指引下,找到了唐文坡。 不知是不是因为昨日坑了太多钱财,才让唐文坡早早的把药店打开,等郭军来到时,他正笑嘻嘻拨动着算盘,面前摆着李之贻配的解药。 郭军被安排过来,也自然成了雷耀的代表,唐文坡对他相敬如宾,举手投足之间都不敢有个丝毫怠慢,瞧着人进来,忙放下手头的事热情迎过来,听说还未吃饭,忙吩咐管家去买早点。 头一天,被这老家伙奉承的,郭军感觉都快吐了,瞧着对方看了座,忙借花献佛地让给了后边的灰衫男子,自己则乖乖退到一边,一刻也不想见到这老东西。 易容后的雷耀,怎么打量都是个混不上台面的下人,唐文坡眉头紧锁,心说这搞的哪一出,正打算张口问时,熟悉的声音从面前这不起眼的男子嘴巴道出来,自此他猛然一惊,瞧着陌生的面孔,怎么也想不出,雷耀怎么变成了这样。 “这你不用管,我来这里是给你打工的。”带着打趣,雷耀示意对方坐下说。 “你这不是开玩笑吗,我哪用的起你啊?”嘴上说着,唐文坡心中依旧紧张,若雷耀真有此打算,那不是来做差的,简直就是监督,天天被一双凌厉的目光盯着,想想就可怕。 看出了对方心思,雷耀哈哈一笑,不紧不慢把实际的意图说了出来,他只是奔张大林来的,通过卖药的机会狠狠坑上一笔。 听闻,唐文坡才有所安心,转念一想这对于自己来说更是件好事,别看答应了跟雷耀合作,实际上对张大林,以目前他的能耐,还是不敢招惹的,既然有雷耀出面,他也就可以趁机避开。 “不知你打算要多少?” 想想能坑到张大林这个上海大亨,唐文坡也是满怀期待,如今雷耀亲自出面,心说那数码肯定不会太少,不过雷耀想要的却不是钱,这令他大感意外。 “钱花光了也就没了,要来了也只能图个暂时的阔达,还不如想个长远,我觉得要家夜总会再来几家赌场,应该不过分,咱得对得起人家的身份不是。” “哈哈哈,你比我还狠。” 唐文坡心中只不过是一个数字,可雷耀想得到的却是能持续下蛋的鸡,而且在上海开办赌场夜总会的,没个关系势力的办不成,能够从张大林手中接盘,直接省去了不必要的麻烦,更重要的是,对于扩展己方的势力,会提供巨大的帮助。 被雷耀说的心动不已,唐文坡仿佛看到了天上哗啦啦地往下掉银子,恨不得现在就跑去把张大林叫来,快点落实这件事,可他忘记了,张大林可不是傻子,这仅是雷耀一厢情愿的想法。 “他若不给,我也没办法,不过一旦他能应,日后就全交给你打理,其中的油水,你适当的分我一些就好,还有跟小鬼子合作那事,多留出来些好填补。” “好好,没问题,只要你能要下来,红利我一毛不沾,全由你分配。”唐文坡忍不住咧开了嘴,掏出怀表看了下时间,盼着张大林快点到来。 第三百八十三章不仅仅是敲诈 同盟宴时中的慢性毒症状开始越加明显时,张大林如同其他地方大佬一样,先是跑遍了医院,又四处寻求民间神医,苦于无果之时却被告知有人恰恰有此解毒良药,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张大林第一时间就赶到了药店。 雷耀假扮成店伙计守在柜台前,同内屋躲藏的唐文坡时不时聊上几句,聊着聊着,就瞧着一群保镖簇拥着张大林的车子停在了外边,那起车就好似被抬过来的一般,原本狭窄的街道瞬间就更加拥挤了。 狗东西,可真是怕死,身边总是带这么多人。 心中暗骂一声,雷耀假意忙碌起来,目光却始终盯着外边,备好的说词已经牢记于心,就看这张大林听后会是如何的表情。 车上率先下来一位保镖,即便周围那么多人守护,依旧是习惯性地先左顾右盼,确保安全后,才小心将后面的车门打开,场面有些滑稽引得雷耀内心大笑不止。 “唐文坡啊,你跑到上海开药店,可真是煞费苦心啊,哈哈。”张大林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表情看起来相当坦然,一点也不像来求药的人。 瞄了一眼张大林,假装不认识,如正常行事一样,雷耀忙笑脸相迎:“呦,这位爷,不知您是前来抓药还是就诊?” 雷耀话才出口,跟在张大林身边的愣头青,一把就推了雷耀一个趔趄,瞪着个凶巴巴的眼神吼道:“老子娘的小瘪三瞎凑合什么劲?滚一边去,喊你们主事的滚出来。” 随着怒骂声,又有几人跟了进来,个个面露凶相,瞧得出来张大林此次前来,不只是拿药那么简单,在他进门之后,随从们就把药店围了个水泄不通,身边说话的这位,举止投足间,刻意将裤腰上可以一下打死人的家伙亮了出来,看架势唐文坡要是不乖乖就范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躲在内屋的唐文坡悬着心吊着胆,不敢有丝毫的动静,一切只能交给雷耀来应付。 瞧着这些没规矩的家伙在店里胡乱翻腾,雷耀忙一边快步上前,一边恭敬地向张大林讨饶:“这位爷,俺家老爷最近太过忙碌,这不一大早刚被日本人喊走了嘛,这里平日都是俺来看事,您要是来抓药的,说个方子保证一样不差,若是来找人,怕您是白跑一趟了,这个地儿他也不常来。” 听闻,张大林脸色有些难堪,心说这唐文坡果然是有两把刷子,一个外来户跟日本人竟越走越近,这话听起来自己倒成了局外人一样。 “白跑?哼,你个小瘪三,可知道我是谁,姓唐的别以为跟日本人有点交情,就敢如此嚣张,这里可是上海,日本人可都是要给我张大林面子的。” “张,张大林?”雷耀假装受到惊吓,哆哆嗦嗦,嘴巴打结,这副惧怕的姿态,让对方多多少少找回了优越感。虽然平日里这种仰慕的目光见多了,可此刻张大林就是看不惯唐文坡,很想高过唐文坡一头。 “现在知道怕了,还不赶紧去通知你家那老头滚过来?”下人借机表现得更加强横起来,张大林则找个地儿安坐下来,神情可不是一般的狂妄。 然而,柜台内的伙计,只是苦笑着摇摇头:“实不相瞒,日本人叫得急,就算我现在去叫,老爷怕是也回不来,而且张老爷此来何意,小的很是清楚,这事我家老爷早就有交代,所以我就先代替我家老爷,给您准备准备。” 说话间,雷耀将已经准备好的一支药剂小心拿了出来,举在手中:“张老爷是来取这个的吧,您真是走运,这是最后一支了,若不是俺家老爷拼命护着,早被之前那些大老板抢光了。” “给,给我。”或许是听到了唯一,张大林身子不自觉地哆嗦起来,同时间一直掩饰的病体在此刻也露出了病态,方才的精神头一下子散光,瞬间仿佛老去了好几岁,不仅咳嗽不止,而且连带着整个身子甚至都弓了起来,看着就是一副难受样。 怕死之人不管权势多大还不都是一个样子,张大林何等的身份,却摊着双手如同街上的乞丐一般,竟毫不在意地带着恳求。 “老爷——” 下人见不得主子遭罪,二话不说跑来柜台就要从雷耀手里抢,他却忘记了这里是药店,不是张家的后房,更何况雷耀怎么可能轻易让他们夺去,紧紧地握在手里,朝后退却一步道:“这位爷,咱开药店也是为生计,并非慈善救济,您想拿走自然得拿钱来。” “妈的,小杂种,拿过来,信不信老子毙了你!”下人火急火燎地掏出枪,只觉得面前这个药店的仆人也太过于嚣张,向来张家想要的东西,还没有这么费劲的。但是雷耀怎会惧怕,东西就这一件,就算打死他,他也能保证临死之际将药物摧毁,那样一来张大林也得一起见阎王。 “老爷有交代,咱做事的也不能擅自做主,您多包涵,张老爷那么有钱,还差这点吗?” “给,给他拿钱,快点!” 瞧着纠缠不清的势头,张大林两只眼睛紧盯着雷耀手中的药剂,那东西可决定着他的生死,就算多花点钱也是没关系的,只是这个钱是给唐文坡的,无论如何他都会心里有点膈应。 眼下救命要紧,张家财大气粗,下人随身都携带着好几张票子,随意抽出一张拍在柜台上:“见过这么多钱吗,小瘪三!小心收好了,多出来的算爷赏你的。” 平常人以为一支再昂贵的药物,也不过几百上千大洋,看见这万元票子亮出来,两眼还不得冒金光,所以这名愣头青一副居高临下、得意洋洋的派头,刻意把张家提了几遍,意思这也就是碰到了张大林才会赚到便宜。 然而,愣头青透着嘲讽伸手去拿药,雷耀却忙将他推开,露出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愣头青一时间惊诧不已,正准备发飙,雷耀笑嘻嘻地开了口:“您要是只带了这么点的话,还是我早前说的话,您们这趟真是白来了。” “什么意思?钱不够?”意识到这是遇到了趁火打劫的了,愣头青说话间紧咬着牙,握起了拳头,似乎下一刻就要打爆雷耀的头,不过这事他主不了,万一因为自己的一时气愤害死了老头子,他在张家可就是背了大过,自然也没活路了。 转头瞧向张大林,药店里的气氛有些紧张焦灼起来。 在两名随从的搀扶下,张大林强撑着勉强站起,五官被病痛折磨得有些变形,明摆着唐文坡这是要坑他一笔,心里清楚嘴上却没力气骂出来,只能暗恨自己的命现在掌握在别人手里,眼下他只希望快点拿到药剂。 “多少钱,快说吧。”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张大林示意不想再卖关子了。 雷耀这边伸出一只手指。 “十万?” 雷耀摆摆手,继续伸出一只手指。 “一百万!” 雷耀又摆摆手。 下人看着雷耀,每蹦出一个数字,嘴巴眼睛都张得更大一些,但雷耀却是面无变化,最后似乎对这个猜数字游戏失去了耐心,直接说出来答案。 “一千万。” “什么!”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张大林原本还能被带着走上两步,听到这个数字差点没一个跟头呛倒,一千万大洋什么概念,能在上海买上百套房子,还都得是上好的,唐文坡竟然敢如此狮子大开口,看来不仅仅是讹诈那么简单了。 张家的下人缓过神,表情立刻就变得凶神恶煞起来,几步上前就想把雷耀从柜台那揪出来。 “这事您怪不得俺,都是老爷吩咐的,俺也只是个打工的,只能听老爷的。”雷耀紧握着药剂举在眼前往后边躲去,一竿子过错全推给了唐文坡,别人可能没察觉,但他听见了内屋突然间传来了响动。 唐文坡额头已经冒出了汗水,坑个百八十万的谁都可以接受,但一千万大洋这样一个数,就算张大林真的肯给,也是个烫手的山芋。要命的是这个名头是借着他唐文坡说出去的,雷耀是无所谓了,可是日后张大林追究起来,自己这条小命早晚是要跟着陪葬的啊! 第三百八十四章重要情报 换平时有人敢这样对自己,张大林只需一句话就定让那人爬着过来求饶。一千万大洋也不是拿不出来,但这么明显的敲诈戏弄,他张大林什么时候受过这份气?张大林一时间急火攻心,病情再次加重,五脏六腑似乎都扭结在一起,呼吸都开始变得不畅起来,即便有人搀扶,两腿也完全使不上劲了。 “先,先给我,一切都好说,”张大林已经没心思考虑其他的事,眼下无论如何他都要把药剂拿过来,喘了口气,接着说,“我看小兄弟你也是能耐人,别给人当了枪使。” 张家更多的下人围到柜台前,个个张牙舞爪。 “听见没有,我们老爷都这么说了,快拿来。” “打死我,你们老爷也活不成。”雷耀继续紧紧握着药剂瓶,看你们谁敢开枪? “你,你们,别……”张大林有气进,没气出,跟垂危了似的。 张家的下人个个怒气冲冲,却只能干摆弄架势,毕竟药在雷耀手里,一时间双方陷入僵局,谁也不愿意妥协。 “没事吧,张老爷?”雷耀有意让这卖国贼多享受一下痛苦,僵持了许久才假装犹豫着开口。“闹出人命来,俺可就完了。” “对啊兄弟,你只不过给别人做事,何必当替死鬼,你把药拿来,跟我们走,张家生意多的是,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聪明的家伙们见此,忙一改口舌,连连附和。 “这……”吊人胃口的把戏不禁令雷耀有些过瘾,但为以后长远考虑,张大林如今左右着整个上海滩的地下势力,又连接着日本人的秘密机构,还有一定的用途,正因如此,他没有借机作掉张大林。 “张老板,这药俺可以偷偷给你。”雷耀压低着嗓子,刻意朝窗外瞄了几眼,一脸鬼鬼祟祟的样子,张大林听闻极其配合地叫人把他从座子上抬到了柜台前。 “放心,只要你给,以后我们就都是张家的人了,小小的破药店有什么好待的,老爷会给你安排个更好的差事。”愣头青按照张大林的示意如此说着,眼睛依旧盯着雷耀手中的药剂不放,若不是雷耀躲在柜台里,他肯定要趁机抢夺,什么东西还是放在自己手里安全,之后什么承诺之类的,怕先得排在对方的苦苦求饶之后了。 “跟您说实话吧,这药其实是假的,真的在老爷手里呢,看您这么难受,您先吃点药缓解下。”早就备好的药里实际上加了一些解药成分,让对方不至于一命呜呼,又能让张大林加剧对解药的渴望,这样一来,雷耀想要的便达到了目的。 下人们从雷耀的手里拿过药粉纸包,生怕其中有鬼,先是取了部分用水冲开尝了下,发现并没有其他异样,这才放心交给了张大林。张大林迫不及待地服下,静休了小片刻,果然舒服了许多,精气神也恢复到初来的那会儿,目光中对这陌生的小伙计不由得多了丝感激。 雷耀唱了红脸,而内屋里担了黑脸的唐文坡却是咬牙切齿,不敢想象张大林以后会如何把他撕烂,这跟雷耀之前所说的出入太大了,雷耀这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啊! “刚才那药得收钱,您有没有零的?”最早拍在柜台面的万元票子还在,雷耀把其推了回来,坚持收取缓解剂的钱,张大林却将其举在眼前,笑眯眯回道:“我张大林可穷得没有小钱给你,你拿去找给我就是了,当然你也可以不找,只需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好,不能撒谎!” “真的?” “你先收好。”票子又被推了回去。 张大林觉得一个没见过什么市面的伙计哪有不贪财的,既然贪财,商量起事情来就会更容易些。之前还真是小看唐文坡了,通过这事他觉得有必要重新了解一下,既然眼前碰到了这么忠实的伙计,那就不如先把他的嘴掰开。 “你可知道,你家老爷把解药藏在哪了吗?” “您要问这个,俺可真是不知道。”雷耀盯着票子,慢蹭蹭地把钱推了回来,在张大林看来,或许这真是为难对方了,小小的伙计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况且现在这副药明摆着是有意挖的坑。 “诶,给你了就安心收好,”张大林把银票又推了过去,“其实呢,我是想问你家老爷最近都跟哪些日本人在一起,毕竟你看我这千万的大生意都送上门来,他都不露面,那得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啊。”据他所知,唐文坡就跟野滕关系走得近,可野滕也不知被谁做掉了,所以他一时想不到,唐文坡这又是找到了哪位当靠山。 说起日本人,雷耀能把一个个分的清楚,可作为一个店伙计,日本人在他的眼中就应该是一些身材短小犹如鼠蚁之人,哪分得清什么身份,在上海可是统一都叫做日本兵,普通人见了都不敢招惹,所以张大林问了也是白问。 不过,雷耀却有别的话说,日本人希望唐文坡以商为嚎头收敛物资,就比如之前运送的那一车物资,无论放在哪对于日本人都是极具价值的。 之所以说这些,是因为雷耀想打探张大林这边的举动,毕竟唐文坡只是一个初来上海的外来户,论信任程度,日本人显然会把更重要的事交给张大林做,或许会涉及到一些军中的机密事件。 张大林听过哈哈大笑:“说到底,你家老爷也只不过是日本人手里的棋子罢了,还不配搬到台面上来,日本人眼下还在打仗,自然是粮食最为打紧,你家老爷行吗?搞些古董字画的,跑到战场上朗诵诗歌?还不够让笑掉大牙的。” “这咱就不懂了,不过俺家老爷经商几十年,要刻意去搞些粮食也不难,想来您也知道的,我家老爷就是这方面厉害。”话里话外的都在夸赞唐文坡,就是为了引着张大林心中那团怒火。 “他钱有我多吗?手段有我狠吗?粮食可都是在老百姓手里,都是过日子维生的吃食,就算给了金子,粮食能卖你?叫你们老爷去码头瞧瞧,百吨的米面马上就到,那可都是我给日本人搞的,仅用了三天而且只是小小的南通市,指他唐文坡行吗?”张大林意味深长的吐露道,起了身要离开之际又留话:“告诉你们老爷,在日本人眼中他无非是条狗,但在我这里最起码是个人,明日我再来,希望那时他能想得明白,解药给我,我张大林还是愿意跟商人打交道的,一起谋利嘛。” 张大林知道见不到唐文坡,说再多也没法得到解药,但是留下这些话,他觉得对方只要不糊涂应该能想得明白,所以也相信第二日唐文坡肯定会乖乖交出解药,除非他真的不想在上海混下去了。 张家一队人犹如来时一样浩浩荡荡地走后,嘴角带笑的郭军和擦着一脑门子汗的唐文坡从内屋里前后脚地走了出来。雷耀扫了他们一眼,却没有提解药的事,张大林无意中透漏了一些事情,让雷耀觉得很重要,闷头考虑粮食的事。 百吨的粮食,显然是要运送到前线的。古来征战,粮草先行,战场上后勤补给的重要性不言自明。当下徐州会战,中国军队虽然前期取得了丰硕的战果,但面对着日军持续疯狂的炮火,徐州依旧是沦陷了。这场战役打了这么久,能想象得到日军为何会如此抓紧供应后勤。这批粮食难道要喂饱鬼子军好让他们继续有力气来杀中国人? 绝对不能! “应该会走火车,徐州被占领了,铁路给了日本人运输上的极大便利。”唐文坡看出了雷耀所想,试图给予一些提示,不过雷耀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让这些粮食连码头都出不了,更不用说给日本人运送前线的机会了。 “我还有事去办,张大林的事晚点再说,你先给我取些票子。” 唐文坡是什么人,雷耀心里清楚,不会对他多说什么。昨日从那些地方大佬身上坑来的钱,雷耀只拿了一小部分,都足有十万,唐文坡赚的自然也不少。 雷耀打算先回巡捕房,自己拿出给胡士来的一份,其余的钱都给了郭军,长期以来大笔大笔的支出已经让李之贻口袋空空,这些暂时可以应付段时间,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我们什么时候去抢物资?”跟到外边的小巷子里,郭军问道。 “这事得好好计划下,容我想个周全,你回家让李之贻先帮我准备点炸药原料,然后叫三子派几个人去码头打探下消息,看那些粮食什么时候到。”雷耀走出几步又停下,“我先办个事下午就赶回家,没有我的指示,你们不要单独行动!” 第三百八十五章夺粮计划 想要从小鬼子眼皮底下把这么多货物抢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先不说如何能够将鬼子的防守击破,就连转移都是个问题,毕竟百吨米面得有小两千袋,没有大量的人力和运输工具很难,所以雷耀不能张张嘴,就带着大家盲目地闯过去,那样只会徒劳无功。 巡捕房,少了‘拉本’的存在,没有带来任何的变化,反到是胡士来多番跑下来问话,心说这小子才打了照面,立马就不守规矩了,未免也太不把老子放眼里了吧,虽然收了钱,但也得让对方明白斤两,肯定要给点颜色瞧瞧。 然而当带着钱来的雷耀再次出现时,胡士来心头的火气当即烟消云散,拉着雷耀就来到了顶楼办公处,客气地让了座。 “我就知道兄弟不是一般人,放心吧,以后在上海有我罩着,没人敢动你。”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自然要保证一番。实际上通过程大贵多年来结交的关系,胡士来自认张张嘴外界都是可以给个面子的,但出于好奇他还是问了问:“不知是什么人逼得兄弟要跑到巡捕房来避难?” “张大林。”雷耀脱口而出,想瞧瞧这个胡士来到底有几分能耐,说话还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什么?”胡士来顿然一惊,一嗓子叫出来,紧忙几个步子走到门口探头出去左右瞧了一瞧,随即将门快速关好,回来依旧心绪难平 ,“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惹上那家伙的?” “看胡兄的样子,好像这事很为难?”雷耀表情戏谑地看着胡士来。 “放屁,我只是问问罢了,在上海没有我胡士来怕的人。”或许是给自己找回颜面,胡士来才挺直了腰板,但不断有小动作的手脚却透漏出了他的紧张。 过去的胡士来,在上海完全可以横着走,不仅仅是因为有程大贵的袒护,还因为在他们背后有一位无人不知的包打听,那位黄先生倒退几十年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张大林见了他都像条哈巴狗一样,但如今有了日本人,上海的势力格局发生了巨大改变,后边的人都不露面了,胡士来这样狐假虎威的人又怎么敢轻易招惹张大林。 “收了你钱,我定会罩你,不过我有个建议哈,给你换个差事好了,你看天天跑外边遛街,又晒又累的,不如你就待在牢房里吧,那些犯人锁进去没什么威胁,平日里你就喝喝茶,司署上边来人了简单应付下完事。”胡士来嘴上说得从容,实际上还是怵张大林,打心底不希望雷耀再抛头露面,若真闹出了大事,他心里清楚,有心无力。 提到牢房,雷耀顿时来了兴趣,那些被关押的犯人,除了一些游手好闲的人,可大多都是有着特殊背景的,若能接触并了解到很多层面的关系,也是为了以后做打算。 “怎么安排都行,不过最近这些日子,家里的人我得安排下,说不上什么时候就得请假,提前跟你说声。” “跟监狱长老黄说就行,反正我还得劝劝你,在外边别乱跑,不是说我怕张大林哈,我是想你们外地人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遇到点麻烦,我也不能立马赶到,这点你理解吧。” “明白,放心好了,没重要的事,我就一直留在牢房。” 事情敲定,胡士来带着雷耀下来,找到了刚提到的老黄,那家伙五大三粗的一看就是个好吃懒做的人,跟手下一干人躲在办公室内正打着牌,瞧着胡士来出现,也只不过笑嘻嘻迎来,桌子上那些玩物依旧凌乱地摆放着,很显然平时的日子都是这般度过。 “别整天就知道混日子,派个人留外边盯着点,要是司署局来人,我是要被骂的。”白了老黄一眼,胡士来把雷耀推了过来,“这是新来的伙计,我自幼很要好的兄弟,多照顾着点,要是出一点事情我拿你们试问。”现在雷耀可是他的财主,可不能因为这些人断了自己的财路。 “一定一定。” 点头之际,屋内的几个人都不自觉地笑了出来,让人感觉不对劲,雷耀看破不说破,倒是胡士来咳嗽了一声,这才令众人稍稍收敛。 “对了,码头那边的事谈好了吗?” “定好了,日本人要五十个人力,就干一晚上,给咱五千大洋。”老黄厚厚的手掌比划出来,两眼直冒光,显然这么庞大的一笔数目令他很兴奋,胡士来却没有他这般兴奋。 “也可以吧,奶奶的,这些日本人又不知运送什么值钱的玩意,不去大街上找,跑这里找苦工,行,你看着办吧,记得千万别走漏风声,不能让上边知道了,办完了我带兄弟们好好去潇洒潇洒。” 胡士来走后,老黄朝身边几人摆了摆手,示意出去盯梢去,转而给雷耀让了座,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此时的雷耀依旧是红头阿三的扮相,老黄一眼识破,哈哈一笑只因为胡士来可从不跟印度人搞友谊。 “这里没外人,你尽可随意,兄弟们口风严着呢。”老黄在巡捕房待了小有十个年头,但凡胡士来称兄道弟的,哪个不是送过钱的,论起来整个牢房行事的,也就唯独他靠的是年头关系。 看着面前这个贼眉鼠眼摸着圆润大肚子的胖子,说话间有意摆出老大的姿态,雷耀明白这都是一个模子造出来的玩意,摆明了也是要钱,不然嘴上说的照应,在这么黑暗的地方可实现不了。 钱都给了胡士来,雷耀摸干了口袋也翻不出一块大洋,只好表示改天好好请请兄弟们,瞧着对方还算满意,忙问道刚才他所提到的事。 日本人跑到巡捕房找苦力,这还是头一次听说,不只是新鲜,更重要的是,竟然跟雷耀计划的地点不谋而合,同样是去码头做工,他怀疑跟张大林运送的粮食是一档子事。 实际上,日本人已经跟巡捕房合作过多次,据老黄说,他们搬运的货物都比较隐晦,生怕被外界所知,所以特地用那些基本一辈子出不去的囚犯做工。 “到底是什么东西?”雷耀疑惑,上海现在已经被鬼子控制,还有什么是他们担心的。 “古董金子粮食什么都有,说怕被外边的人知道,无非是担心那些地下党,之前就发生过一次,虽然没抢成功,但打死了不少日本人,那之后码头固有的劳力见不到了,缺人了他们就到这里来找。” 如此一说,雷耀立即就明白了,脑海中突然迸发出个想法,若这些囚犯都是自己人,那混在码头之中,做一些事不就方便多了。 当然,想收买巡捕房让这些囚犯为其所用,绝对不可能,巡捕房跟日本人合作那也是背着司署偷偷捞些油水,干活拿钱日本人也不会透漏此事,可若是从雷耀这出了意外,那可是连司署长也承担不了的责任,更何况,巡捕房这些家伙,为钱办事没几个值得信任的。 看守牢房这差事确实美,比在大街小巷巡逻还悠闲,跟这几个人算是认识了,雷耀自告奋勇出去盯梢,留老黄继续带着小弟们打牌。 坐在牢房门口,雷耀的大脑飞快地运转,怎么利用好犯人?这样,那样……许久之后,‘调包’这个词浮现在脑海中。 在巡捕房呆到了中午,趁大家吃饭的功夫,雷耀又悄悄溜了出来,此时家中的小院里已经存好了做炸药的原料,李之贻正跟郭军在屋中谈事。 “蝶花,怎么了?”从门外进来就听到这个名字,雷耀有些好奇。 “一早上人就不见了,听三子他们说,是跟一个男人走的,也没跟咱们打个招呼。”李之贻有些焦急。 “会不会是她提到的男朋友?应该有要紧事办吧,没事,她也算是个军人,不会有事的。”一路赶回来口干舌燥,雷耀咕嘟咕嘟半壶水灌下肚,“码头那边派人过去了吗?” “去了,十九已经回来了,打听到有一艘货船今天晚上八点到,从南通方向来的,应该是张大林的没错。”抢过雷耀手中的水壶,李之贻换了杯热茶放他旁边,“小鬼子在码头驻守了一个排的兵力,而且除了他们挑选的苦工,一般人想靠前都难,这事我觉得不太妥。” “我已经有了办法。” 雷耀把巡捕房同日本人私下合作的事讲了出来,又让郭军取来地图,用手指出一条路线:“想办法找五十个人假扮成囚犯,你们在这个位置等,到时候我会想办法把人换下来,这样大家很自然的可以混进去,等下我会把炸药做出来,放他们身上藏好,到时候有大用。” “老大,我有个想法。”提到用人,郭军第一时间想到了愿意跟着唐文坡的那些大佬,若是通过此事将他们拉下水,即便日后他们有坏心思,也得掂量掂量,毕竟他们得罪了日本人,跟咱们上了同一条船就只能走到底,否则必是死路一条。 “好主意,那你现在就去找唐文坡,顺便再从他那取些钱来,巡捕房那都是见钱眼开的主,为保万一得打点到位。”想到负责和码头接线的老黄,雷耀觉得有必要背着胡士来私下给上一笔,这样才会避掉很多麻烦事。 第三百八十六章犯人交易 人员到位,剩下的也是最难的问题就是如何把粮食运出来,这点李之贻也没有好办法,毕竟那些粮食不是小数,用货车在小鬼子的眼皮底下拉运,无论藏到哪里都会被翻出来的,可若靠人力又不现实,为这事她都已经琢磨了一上午。 就在夫妻俩快想破脑袋之时,铁蛋一脸兴奋的从外边跑了回来,灵感来了,雷耀豁然开窍,还没来得及张口,铁蛋将一副拳套递了过来。 这副拳套原本是雷耀在山东时候就想用那几颗狼牙打造的,借鉴于日本特工白隐,匕首改为拳套,这样穿戴隐藏更为方便一些。但自打进了上海就没休息过,这事早就抛到了脑后,也是无意中跟雷霸提过一嘴,没成想对方一直挂在心上,这是赶上遇到了手艺人,精雕细磨才出来的成品。 拳套手指的位置是可以上下翻动的,还有几个卡槽正是为了镶嵌狼牙,乍看上去跟别的手套没什么区别,可是只要手上下一甩,狼牙立马露出,这便成了杀人利器。 这副拳套堪称宝物,雷耀戴在手上细细观摩,连赞雷霸有心,李之贻假装咳嗽,把雷耀神游的思绪给拽了回来。 “哎呀,我是太高兴了。”收回了兴致,雷耀转头吩咐铁蛋,“你抓紧时间去通知雷霸,多找一些黄包车,要信得过的,越多越好,咱们晚上干件大事。” 雷霸创办的风雷帮,除了偶尔闹一下大场子,平日里都是混迹在街头,所以跟社会底层的人联络最多,这事办起来不难,之所以想到用黄包车,因为它可以很分散,若是有小鬼子追上来,这么多车钻进胡同小巷的,根本顾不过来,由他们来运粮食,是雷耀能想到的最好办法,李之贻连连称赞。 把炸药做好,全部安排稳妥后,雷耀回到了巡捕房,按照之前计划的,雷耀私下给老黄塞了张票子,对方激动得鼻涕都窜了出来,他可比不了胡士来的地位,能见到万元票子的机会都少,何况亲手揣进了裤兜,只不过他很清楚这钱肯定不是白拿的,小心避开其他人,就把雷耀拉到了一边。 “兄弟,咱得提前说好了,你这钱要是孝敬咱那几位兄弟的,我就收下,要是图我办事,你得去找胡士来,这里的犯人大多可都背着事呢,不是我轻易想放就能放的。” 出手这么阔绰,老黄下意识认为雷耀之所以混进来,目的为的是某一个犯人,他是有心赚这份钱,可能力有限,他仅仅一个挂职的监狱长而已,别说放跑了什么重要人物,单单一个犯事的地痞流氓跑了,上头都得找他问罪。老黄死攥着票子,假装要还给雷耀。 “黄大哥多心了,这里的犯人我一个不熟,我是跑来上海避难的,就是希望以后你们多照应着点。”雷耀把钱推回了老黄口袋里,拍拍他的肩膀,“这钱您就踏踏实实地收好了!” “哦,你可吓死我了,既然是这样,钱我可收下了,赶明我把哥几个都喊着,咱一起快活快活去,就说你做东,还是那句话,到了这没外人,管他多厉害的人物,也不敢跑这来闹事,你尽管放心在这里待着。”安心收了钱,老黄掩盖不住内心的喜悦,巴不得立马窜出去找几个大妞耍一耍。 “那就多谢黄大哥照顾了,既然做上了这份差,我就想好好干,小弟刚来,有什么表现的机会,还请黄大哥多提携。” “表现机会那不有的是吗,等哪天探长啊局长啊过来,我一定多给你举荐。”拿了钱说话的气场都不一样,老黄拍着胸脯子保证,好似这里的官都是他家亲戚。本还想着多聊几句,老黄忽然想起什么,看了下时间忙对雷耀道:“你愿意歇会就去屋里睡觉,无聊喊几个人打牌,我现在得赶紧安排犯人去做工了,有空咱哥俩再好好唠唠。” 老黄说着要走,雷耀借此功夫忙跟上两步:“是去码头那吗?听说那里有好多大船,一定很漂亮吧?” “你不会连船都没见过吧?” 雷耀表现出来的,确实如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一般,让老黄顿感意外,年纪轻轻出手如此阔绰竟然连水上跑的铁疙瘩都没见过,不过他有意讨好。 “不然,你跟我去吧,咱不用干活,你想瞧瞧那些船随便看,跟你说上海可是好地方,很多外边见不到的东西。” 雷耀等的就是这句。 要运去码头的犯人大多是死囚,虽然明知道被带出去要干活受累,但也总比天天待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要强,所以监狱长老黄办起这事来几乎不费工夫,你,你,你……选定了囚犯人员,在夜幕来临时,便带着雷耀押送着囚犯出了巡捕房。 夜色朦胧,犯人们被链锁相连,个个被扣上了黑面罩,沿着少有人出现的小巷穿梭,宛如一条游龙奔向码头。 他们前往的正是上海的虬江码头,位于公共租界,由日本海军直接管辖,当初中日战争爆发,这个码头爆发过激烈的战争,由于当时国军反登陆意识不够强烈,才被日本人强行占据,别看只是上海不起眼的小码头,却是极具价值的军用码头,日本人很多重要的物资都是从这里运进运出。 法租界外有日本人派遣的小队接应,老黄说只要见到他们就等于钱进了口袋,毕竟之后的事无需他们费心,混着时间等到工事都做完便可。 听闻,雷耀心中感叹,幸好之前叫李之贻他们把人藏在了租界区,否则一旦多了日本人,再想偷天换日基本不可能。 夜幕下繁华的上海,由于这行人的出现,打破了喧嚣,增添了一丝诡秘,即将踏出法租区时,雷耀收到了讯号。 唐文坡那里带着江湖气息的欠条起了作用,各地方大佬各自带着手下凑在一起,人数多有百人之余,郭军从中挑选了五十名身强力壮的人,李之贻将他们装扮一番,等候在前方。 “也不知日本人那里有没有备着酒水瓜果的。”雷耀冷不丁地说了一句,顿时引来老黄哈哈大笑,一干人去那里是做事,又不是看大戏,日本人可没那么好心思。 瞧着雷耀有些失望,老黄笑眯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想喝酒,等完事我带你去个好地方,那里竟是些大屁股妞。” “你看今天月色这么好,要是能一边看夜景,一边喝些小酒岂不痛快,黄哥要不咱们自己备点,这些钱你去看着买一些,剩下的你就自己留着。”说话间,雷耀已经将银票掏了出来,他相信金钱的魅力,就算对方有千万个理由,也会点头答应。 “没问题,这事你还真就得找我,上海好酒好菜我可是最熟悉,这个拿着,有状况就吹哨子,我马上就回来。”果然,钱到了老黄手里,一切都有了可能,毕竟买上两瓶好酒配上些好菜花不了几个钱,哪有嫌钱烫手的。 随时佩戴的枪支交给雷耀后,老黄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一众犯人停了下来,雷耀立马朝前方有火光的地方连连打了几个手势,郭军带着唐文坡先跑了过来。 “你怎么也来了?”话是冲唐文坡说,实际上是质问郭军,这事原本就不想让唐文坡多参与,他知道的越多,日后随着权势的增长,所带来的隐患就越多。 郭军苦笑摊摊手,压低声音靠近雷耀:“这老东西也不知在哪打听的,直接自己跑了过来,老大你说怎么办,不然我赶他走?” “算了,就让他跟着趟一趟这浑水吧,人齐了吗?赶紧叫出来,加快点速度。” 下令之后,雷耀独自守在老黄离开的巷子口把风,这边郭军和唐文坡把带来的人跟这些死囚换包,蒙上黑面罩之后,借着夜色竟看不出任何变化。 “炸药都绑在身上呢,雷霸那边的黄包车队会在零点十分出动,咱们有四个钟的时间。”说完,郭军将黑面罩扣在头上,也跟在了犯人身后。 “各位,到了地方,日本人说什么就听着,谁也不要轻举妄动,有什么安排我会随时想办法通知你们。” 才一会儿的功夫,巷子里已经传来老黄悠哉哼唱的小曲,雷耀紧忙冲大家交代,转身朝老黄迎去。 “老远就闻到了酒香,今天晚上可有福享了。” “哎,我也看出来了,虽然你小子有钱,但就是不懂得享受,你要愿意,我天天带你快活去,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享受。”把酒水递过来,老黄的注意力全在雷耀身上,就怕雷耀把剩下的钱要回去,身旁的一众犯人连瞧都没瞧一眼。 第三百八十七章一起下水 租界外,日本人早就等候多时,村田队长背着手来回度着步子,见到老黄后只是笑眯眯点了点头,挥手一招,身后十几名小鬼子便有秩序地随行在犯人身侧,自此巡捕房的差事也算完成了。 “都是死囚吗?” 望着这群人高马大的犯人,感觉跟过去的不太一样,鬼子队长心生疑惑,实际上这些犯人别看天天被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但随便拉出一号人来照面,老黄都认不出,所以他没太理会,随口一个理由也就过去了,他觉得这是日本人有意挑事,为了少发工钱罢了。 雷耀有着红头阿三的装扮,并未引起鬼子的注意,一路跟进了日本人控制的码头范围内,此时海面之上传来嗡隆隆的响声,一艘货船已经探出黑幕走进了众人的视线之中,介于鬼子队长在,雷耀想靠近瞧仔细,却没得机会。 “黄狱长请屋里坐。”犯人们转给了小鬼子看管,自然是没雷耀他们什么事了,村田队长对老黄还算友好,守着海域虽然四月天但风一吹来,单薄的衣物还是抵抗不了这份凉意。 “不劳大队长费心了,我们带了好东西。”指了指雷耀怀里,对方见了也是笑了笑,示意自便。 有酒有肉有海景,老黄喝得不亦乐乎,雷耀却始终盯着小鬼子的举动,细数了下,能见到的驻扎兵力差不多三十号人,除了在劳力身边监工的,附近还有两处哨所,这比预期的还要麻烦。 原定计划,用大家偷带过来的炸药,在这码头的四周布上一圈,不但是一个安全的保障,更是能炸死小鬼子,可是如今下边的一举一动,在哨塔中都能瞧得一清二楚,这让雷耀不免有些头疼。 “瞧,那不是船吗?”啃着猪蹄,老黄指了指,此时货船已经停靠在岸,入眼的是堆积成山的米面粮袋,在村田队长的发令下,苦力们开始卸船,把粮食全扛进了一处半楼顶的仓库里。 由于前来行事的人,都是精心挑选的,扛起一袋米面来压根不叫事,苦就苦了唐文坡,这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一二百斤的大米压在身上,整个人走起路来如那刚爬上岸的龟公,惹得四周看守兵哈哈大笑,就连老黄也忍不住嘲笑起来。 每次经过雷耀的身边,唐文坡都会投来可怜的眼神,试图想问到底何时动手,然而雷耀也只能假装看不见,谁让这老东西自己跑来,活该受罪。 雷耀心里也着急,想快点行动,他们的时间仅有四小时,若拖了时间,一大批黄包车赶到,再蠢的人也知道要发生什么,再下手就不可能了。 两处哨塔相向,动了一个,另外一处立马就会发出警报,这意味着想要顺利动手,必须同一时间把两个哨塔都拿下,并且还得悄无声息。 就在雷耀在脑中不停设想寻求计策时,老黄突然的惊疑打断了他的思绪。 “诶?不对劲啊!”老黄指着已经被大米压在地上的唐文坡,“这老头好像不是犯人,我可没见过胡子修整得这么利索的老家伙。” 听闻,雷耀心头猛然一震,预感到不妙,果然这老黄开始朝犯人逐个打量,虽然没有再说什么,可那越加吃惊的神色已经透出了结果。 “卧槽,怎么回事?”终于发现这干人并非原班人马,一时间老黄大脑空白,差点一头栽到地上。 眼看着事迹败露,雷耀觉得也没必要隐瞒下去了,正好拿掉哨所还需要一个人帮忙,索性起身凑到对方耳边,将调包的原委道了出来,吓得老黄裤子瞬间就冒了热气。 带着一干人来抢粮食,这可是十条命都担不起的,虽说这事跟他没有干系,可这合作的对接人是他,不管发生什么,责任都得由他这个监狱长来背,想到这里老黄哇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兄弟,你这是在害我啊!你到底什么人?日本人可是得罪不起啊!”说话间,老黄就去掏枪,雷耀反应及时,一把给夺了过来。 别看老黄平日里威风凛凛的,遇上了事还不如些娃娃,想必是这些年一身的油水早把人给养废了。 “混账!”雷耀上去就给了老黄一巴掌,气势汹汹地瞪着,逼问道,“还想不想活命?” “想,当然想啊,我家里还有老娘得照顾呢,我可不能这样就死了啊!” “那你就得听我的,今天小鬼子的粮食必须夺走,你参与不参与都脱不了干系,但有你的帮忙,大家可以平安离开。当然你也可以去打报告,看出了这档子事,小鬼子会不会放过你这个监狱长,所以你的路只有一条,一切照我的意思办。” 老黄被吓得没了分寸,如此下去定会引来小鬼子的注意,雷耀这才展露出凶狠的姿态。 雷耀笃定贪生怕死的老黄不敢去打报告,利弊摆在眼前,老黄渐渐冷静下来。这时雷耀才把想法道了出来,虽然瞧着对方满不情愿的样子,但他知道老黄为了保命,不做也得做。 此时的码头,依旧如日本人所希望的那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而雷耀带着老黄已经开始朝侧方的一处哨塔摸去。 介于之前与村田队长的接洽,二人身份巡查兵大概也瞧得明白,所以当他们提着酒瓶子有说有笑凑近时,才没有太过注意。 就在士兵的视线从这好似酒醉熏熏的两位身上移开时,瞧准机会,雷耀趁着夜色朦胧,一个急转冲进了角落的阴暗之处,小心翼翼靠近了哨塔,头顶之上巡查兵的后背,如同即将被射穿的肉靶子,让雷耀迫不及待想要爬上去。 由于两所哨塔之间相互照应,雷耀稳住心绪目光转向老黄,在他行动之际,老黄跑到了灯光明亮之处,扭着一身肥肉,嘴巴里哼唱着大上海时下最为流行的小曲,开始了酒鬼的荒唐表演,搞怪行为引来了鬼子兵嘲笑的目光。 为了争取时间,雷耀想出了这个吸引注意力的方法,虽然滑稽不过还算成功,有鬼子兵想要跑来阻止,却被村田笑眯眯地拦住,在他眼中,支那人喝点酒就迷失了自我,所以支那人是劣质民族,是支那猪。 然而村田绝对想不到,这个小丑成功配合雷耀爬上了哨塔,当他继续督促苦力们加快速度时,雷耀手臂一甩,森白的狼牙出现,在哨兵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带着冰冷的气息插进了后颈之中,想要开口却被雷耀捂住了嘴巴,竭尽力气迅速使得小鬼子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没了气息。 一切发生的悄然无声,雷耀从后边抱住死去的鬼子兵,在对面哨塔看来,这位战友好像有些困倦了,才会时不时低下头来,刚开始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随着时间流逝,这个鬼子心生疑惑,为何总感觉那身后藏着个人,五大三粗的身影时不时地还晃动几下。 巡视之中已经没了老黄的身影,或许是意识到了什么,小鬼子不由自主地探头试图瞧个明白,然而下一秒身后传来了响动,就在回头之际,一张凶狠的面孔出现,抬手之际,浑身瞬间开始冰冷起来,到死都没明白雷耀是如何上来的。 成功拿下了哨塔,也就意味着接下来的行动可以顺利展开,早就对一直关注着雷耀的郭军,瞧到了结果,再一次把米粉搬到仓库位置后,刻意放慢了脚步,所经过之人全都小声通知了两句,静待雷耀下一步的命令。 第三百八十八章放火 哨岗上的鬼子兵直愣愣地靠在那里,铁坨大盖帽下已经耷拉个脑袋,若不仔细瞧根本发现不了什么异样。其他小鬼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哨岗上的鬼子兵此时已是一具僵硬的躯壳了。 失去了哨岗的监察,这次行动就没有了掣肘,雷耀迅速换掉行装,大大方方地混进了“死囚”队伍,在看押犯人的鬼子兵看来,这人或许就是偷了个懒,眼下运货着急,暂且先不追究。 此时还不到立即展开全面行动的时机,沿路不仅有分散巡逻的日本兵,更是在港口位置,有十多个兵力看守货船,一切还得小心部署一番,雷耀在沿路搬运之际,遇到每一个犯人都会趁机快速交代几句。 虬江码头虽小,但从库房到港口处,不走个一二里路难有来回,正因为距离拉开较远,指令收到,每个人照旧面不改色地搬运着货物,与其他人擦肩之际再次相互转达,一切发生在巡逻的鬼子兵眼皮底下,没有被察觉丝毫。 码头内的敌人暂可分为三股,货仓之处的看守、港口处的驻守以及巡查兵的跟随,三者又相互支撑联系,想要把粮食抢过来,这些鬼子兵需要在同一时间全部干掉,倘若放跑一个,都将引来更多的敌人。 此处码头虽有陆军小队监管,但实际上隶属于海军本部,海面上透着模糊的船只可不仅仅只是货运那么简单,后方更是有本部的兵力驻扎。这就意味着想要完成此次计划,不仅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鬼子兵全部做掉,而且还得在最快的时间里将粮食运出去。 故此,雷耀打算来个偷天换日,依旧悄无声息才不会引来外围敌人地察觉。 在鬼子兵的呵斥之下,雷耀快步来到了货船之上,在搬米的同时,快速朝四周打量了一番,将一切可以藏身的地方牢记在脑子里,在返回货仓途中与对面低头而来的郭军偷偷比划了一番,郭军低语炸药和燃烧瓶已经准备就绪,只等雷耀的指令。 走到货仓,雷耀将粮食卸下,在回来之际故意盯着沿路巡逻的鬼子兵,放慢了脚步后等待着郭军上船。 雷耀的磨蹭引起了鬼子的不满,以为他是在偷懒,立马愤怒地呵斥催赶他走快点,但是雷耀却微微一笑,目光直接怼在对方脸上,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立刻激怒了这名鬼子兵。 “八嘎!”在鬼子的眼里,一个支那人而且还是个囚犯,竟敢如此目视自己,简直就是活腻了,举起枪托带着怒斥的口吻,狠狠朝雷耀砸去。 雷耀快速避开对方的攻击,反手一抓将枪杆子狠狠一推,下一刻猛是一记回脚将小鬼子踹翻在了地上,对方竟然一时间都没有缓过神来。 向来日本人的地盘,任凭你如何的势力,挨骂挨打应着就是,或许正是因为平日见多了,小鬼子才不会想到区区一个犯人还敢还手。 突如其来的一幕,引来了周围士兵地注意,离得近的纷纷端起了枪朝雷耀围来,较远的也是探头观望,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子怕是活腻了! 换做平日,别说敢忤逆日本人,哪怕是被瞧着不顺眼,被一枪嘣了也不过找个借口罢了,但此时不同,翻在地上的小鬼子爬起来,恶狠狠地用枪口对准了雷耀脑袋,却绝对不会扣动扳机,他清楚地知道,这些犯人头上可是挂着巡捕房的名义。 日本人是不用怕巡捕房,可不管怎么说来,这也是商业合作,村田队长不发话,凭他们小小的兵是不敢轻举妄动的,雷耀就是因为想到了这点才敢如此,给不远处的老黄使了使眼色,这件事只是个插曲,老黄将会出面平息,而雷耀的目的却达成了,因为郭军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诶诶,怎么了,怎么了?”老黄加紧了脚步跑来,一脸和善地问道。 “这个犯人,不听话,偷懒耍滑。”士兵没有把被打到的事道出来,想必是怕丢人,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实际上谁都知道他是从地上爬起来的。 日本人开了口,老黄是要给个说法的,忙错过身迎面来到雷耀跟前,在得到雷耀瞬间的示意后,紧是一巴掌打了过去:“混蛋东西,死囚,再敢闹事,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行刑?” “是是,不敢了。”捂着脸颊,雷耀连连认错,恍然间眼前有金星冒出来。这老黄分明是有怨在心,让他装个样子而已,这家伙却动了真格的,力气出奇的大, “还愣着做什么?都快点干活去!他娘的,延误了时间,看老子不好好收拾你们。”冲所有人一通大吼,老黄的身份在这一刻有了足够的价值,身后的小鬼子尽管有些不情愿,但也只能眼巴巴瞧着雷耀离开。 身在库房附近的村田早就看到了这一幕,之所以没有凑热闹,自然是知道犯人出事这老黄会出面解决,所以根本不需要他出马,可是下一刻他却惊诧地朝港口望去。 突然的火光伴随着岸边周围的惊叫,带着一缕黑烟冲天而起。 “八嘎!” 下意识间,村田从腰里掏出手枪,朝身后挥动了下,带上了几名士兵朝着火点跑去,火是在船上冒起的,他也预感到有人动了手脚。 郭军已经从船上撤离,方才趁雷耀制造混乱之际,悄悄把甲板上的一些杂物点燃,借着当夜的海风熊熊燃起,火势瞬间扩张,等村田队长跑过去时已是漫天大火滚滚黑烟。 顾不了许多,村田立马冲士兵们吼了一嗓子。 “灭火!” 一声令下,犯人们被几位巡兵用枪指使着,同守在岸边的士兵一起加入了灭火队伍,场面陷入紧张,紧张的不仅仅只是日本人,就连雷耀他们也没有想到,火势太过猛烈,眼见着就要烧上粮食。 “动手吗?”趁着慌乱,郭军与雷耀碰了头,将一桶水泼到了船上,二人匆匆返回。 “粮仓那边加紧点。”脚步不停,雷耀掩护着郭军在骚乱的人群中离开,一边救火一边观察四周小鬼子的动向。 此刻所有的犯人如圈养的牛群,被十几杆枪远远包围着,稍微的异动都会表露在鬼子的眼中,村田队长几乎吼哑了嗓子,火势虽然被减缓但熄灭还需要一段时间,他恨不能把所有的人都调过来。 郭军这边,在鬼子包围之际已经绕了出来,扛着一袋面粉淡定自若地朝粮仓方向走去,远远望去,空旷的码头上只有郭军一人,太过显眼,不得不引起了库仓方面的注意。 别人都在救火,他一个犯人却继续搬运,再糊涂的人也会察觉出问题,为此鬼子兵出动两名,举着枪呵斥着让郭军停下来。 放下粮食,郭军张开双臂,反露着手背,等待着对方二人的搜查,目光则朝视线尽头几个鬼祟的人影瞄去。 在日本人急促推搡着犯人们去救火时,少了鬼子兵的库仓这边,几个犯人趁机躲在了粮食堆后,郭军的出现就是开始行动的暗号,他们突然间窜了出来,手中的锋芒在眨眼之间就插进了后方驻守士兵的喉咙之中。前来搜查的鬼子听见了响动,下意识地回头去瞧,趁机。郭军手腕一翻,两把飞刀现身,‘嗖,嗖’两声,双向齐发精准的射进了对方的喉咙里。 担忧对方还有反抗,郭军使劲全力扑了过去,再取一把,一人又补了一刀。 “快,把他们的衣服换上。”脱去犯人的囚衣,郭军带着提前藏好的几人,假扮成鬼子留守在库仓这边,同时把身上的炸药埋伏在了四周。 第三百八十九章伺机行动 岸边,货船上的火势渐渐被控制,一身狼狈的村田队长悬着的心总算落地,这些粮食是要运往前线战场的,若是在自己手中出了意外,任他自杀几次也难以谢罪。 “幸好,幸好,你说怎么好端端就起火了呢?”老黄强自淡定下来,但话语间也透着卑微,毕竟这话若鬼子提前开了口,那就是另一种意思了。 实际上,早已被拉下水的老黄,靠着自由活动的便利,充当着两头的传讯者,他开口之际搓着的双手已经摆出了手势,当然这也只有雷耀看得懂。 村田队长眼神中透着责备,却什么都没有讲,几步走到就近士兵前小声嘀咕了几句,就瞧着这名小鬼子快速离开了码头。 看来是预感到不妙,村田有了戒备心,去通知外围军队? 需要抓紧了! 雷耀朝身边打水的人干咳一声,几人很自然地快速分散,就在船舱上再也见不到火光时,所有人都暗中分好了两两三三的小队,各自负责一个鬼子兵,而雷耀则死死锁定了小鬼子村田。 村田周围有巡查兵在走来走去,想要靠近不是特别容易,雷耀需要等到大家逐一将这些分散的士兵干掉之后,才能找机会下手。 货船上的粮食已经搬运得差不多,细算着时间也刚刚好,犯人们大都聚集到粮仓那头,每个人把炸药都留给了郭军,停顿之际各自小队的人迅速碰了下头,又继续走在长龙之中,有计划靠近自己的目标。 夜空中的阴云突然增多,月亮被遮盖了起来,使得除了哨岗照明之外的环境变得异常阴暗起来,犯人们在鬼子地看押中继续忙碌,每个人都朝着定好的目标前行,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声响,周围一时间静得有些吓人,远处瞧去好似一群活死人在缓缓前行。 所有人都放慢了脚步,也就引起了村田的注意,或许察觉出了什么,村田皱着眉头打算前去仓库位置,而这时突然从岸边出传来一声哨响,他的那些士兵几乎在同一时间全部被人扑倒,自此再没有起来。 “八嘎呀路!”终于意识到了状况,村田匆忙朝腰上掏去,而老黄隐隐颤抖的双手,正托举着枪杆子,顶在他身后。 “别乱动,否则打死你。”事已至此,老黄没得选择,若给了小鬼子通风报信的机会,他的下场唯有死路一条,同雷耀所讲的,只有将他们全部做掉,才有机会把责任推卸出去。 “巡捕房的主意吗?”村田不敢轻举妄动,死咬着牙,他不敢相信巡捕房敢招惹日本人。 “别他娘的废话,叫他们把枪都放下。”问到了痛点,让老黄突然变得急躁起来,枪口死死顶在对方后腰处,期待着已经朝这方跑来的雷耀加快一些。 “你们跑不出去的,海军部队马上就赶到,你们这些愚蠢的人,会为此付出代价的!”乖乖听了话,村田依旧表达着内心的不甘,以为这样就可以吓唬住老黄,却在话音落下之际,遭来了凶狠的一巴掌。 啪——,村田嘴角立马流出了血。 “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先让你付出代价。”雷耀赶来,一巴掌打的对方不知所措,于此之际,听从命令放下武器的鬼子兵被犯人们簇拥包围,雷耀一个点头,“噗哧,噗哧……”刀进刀出,全部被做掉。 “你到底是什么人?” “现在是我问你答,老实点,或许我可以放了你!”雷耀一边招呼着大家快些把剩下的粮食从船上运下来,一边恶狠狠地盯着村田,“是否还有别的船,只是一仓粮食不用这么多人吧?” “哼,怪我大意,要杀便杀!”码头上的士兵,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全部被干掉,这份失职村田自认无颜再活下去,即便雷耀不动手。 看出了对方心思,雷耀知道 多说无益,朝后退去两步,冲老黄说道:“开枪吧。” “啊?我?” “不杀他,就让他走,喊来大部队,咱们都得交代在这里!” 像老黄这种人,雷耀心里清楚,身在此境可以是自己人,一旦出了码头,是敌是友就不一定了,不如借这个机会,让他亲手杀死日本军官,抓住了他这个把柄,彻底把他拉到自己这条船上来,日后以此来要挟他做一些隐晦的事情就不怕他不听话了。 “还犹豫什么?” 随着雷耀催促,周围的人也纷纷将目光转来,老黄感受到压迫,气息瞬间不畅起来,咽了口唾沫,歪着嘴狠狠咬了咬牙,就端起了枪。 就听‘砰’得一声,村田身子一僵,但他的身体却没有中弹,因为老黄还没有开枪。 所有人都一愣。 “怎么回事?” 枪声是从远处传来的,一声枪响过后,紧接着就是凶猛的火力展开,听声音是从外围传来的,显然不知是什么人与驻守兵开战了。 ‘砰——’ 老黄此时扣动了扳机,将大家的注意力转移了回来。 老黄不知道后方开战的是什么人,但肯定是和雷耀他们是一伙的,如果自己还犹豫,下场怕要跟这些小鬼子一样了。 村田一死,码头中没有了任何威胁,大家都松了口气。突然,海军刺耳的警鸣声响起,一时间大家开始紧张慌乱起来。一旦被海军包围过来,再想逃出去想也别想,眼下大家要做的就是跟时间赛跑。 “先不管外边,咱们抓紧时间把粮食搬下来,时间差不多了,雷霸他们很快就到了。”雷耀心中急切,外围传来的火力造成了麻烦,也不知是哪方没脑子的混蛋。 在众人加紧忙碌之际,雷耀快速找到郭军,除了后者在库仓周围埋了部分炸药包,其余的都堆在一起。 “郭军你带上几个人捎上些炸药去外边看看来的是什么人,若能说得上话,告诉他们里边需要加紧运送粮食,时间尽量拖久一些。” “好,我明白,若他们不是一路人,我会把炸药埋好,以防不备。”领会了雷耀的意图,郭军招手喊了几个人,各自夹上炸药,朝火光冲天之地跑去。 “唐老,你安排几个人,连船带岸口也都埋上炸药,我想他们后边还有船,想办法都给炸掉。”唐文坡累了一晚上,以为终于有时间休息会儿,却被安排如此重大的任务,庆幸的是身边有位大佬对炸药有些了解,跟他一起加紧忙活。 重要的位置安排好,剩下的炸药除了叫人分散在码头各处角落,雷耀则携带两包,挑了两名枪法准的大佬,随同他一起去接应雷霸。 码头的进口明面上只有一处,也就是眼下还在持续交火的位置,但只是黄包车涌进来,却还有一条小路,按照原定的计划,雷霸他们会从那里赶来,绝对不会有危险,可如今惊动了日本海军,雷耀担忧他们会在中途遇到麻烦。 时间距离凌晨还有一个点,雷霸他们却已经早早赶到,原本计划等待讯号再行动,但是驻防的警报突然响起,雷霸担心计划有变,就在雷耀带人接应时,他已经率着黄包车队穿过狭窄的胡同绕小路而来。 双方很快相遇。 “不是悄悄运粮吗,怎么会那么明目张胆动起手来?”雷霸很是不解。 “回头再说,赶紧跟我走”没有时间了,雷耀带着黄包车队进了码头。 第三百九十章乱入者 黄包车虽然小,但驼个三五袋粮食不成问题,在李之贻的出谋划策下,雷霸竟然带来了近百辆黄包车,虽然不能把码头的物资全运出去,不过拉走大几十吨的粮食,已经足以。 黄包车排成两排进入港口仓库,每队两个人负责装车,每满一辆走一辆,两排再合成一排照原路撤离。时间虽然急迫,但一切都在有序地进行。 接近十分钟的样子,听声音外围的交战似乎有了结果,远远地瞧着郭军带着一众身影跑了回来,雷耀仔细打量了身后的那群人,从样貌扮相来看,应该是江湖上的。 “老大,他们是红星的。”郭军告知。 果不其然,雷耀只是不懂,为何黑帮势力敢这么大胆,而且看他们来势汹汹的样子,好似不是为的劫粮,毕竟未见到任何运输工具。 “你是雷耀?”对方领头者紧是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个散发着独特气质的年轻人,可是在红星的赌场中见过的,那时表现出来的气魄,令人难忘,而雷耀这个名字,也早已经如雷贯耳。 点点头,雷耀不打算多说,因为随着红星一干人的出现,已经惊动了日本人,眼下除了快点把粮食运出去之外,还要时刻防备着即将出现的鬼子军。 瞧着粮食被黄包车分散运走,红星的人惊奇万分,实际上他们在得知粮船会进码头时,也不是没有想过劫运,只不过考虑日本人把守严密,就算劫到粮食卡车也太容易暴露行迹,那样隐藏点就会有危险,所以用卡车强行闯入的计划在一开始就被否决了。在无策之下,蒋先生派他们前来,就算粮食抢不到也不能让日本人得逞,说白了他们来此的目的就是毁掉这些粮食。 “真是不佩服不行。”竟然想到这样的运输方式,红星的人对雷耀更是多了几分仰慕,为首者欣喜之际,转身冲身后的人群抬手一挥,“兄弟们,今天的计划有变,大家抄起家伙随我去堵截小鬼子,一定要保证雷耀他们把粮食顺利运走,谁要是怕了,我就先一枪崩了他。” 话音落下,红星的人众如泄洪的潮水,带着澎湃气势朝远处散去,而他自己却想要跟雷耀聊上几句。 “我叫刘洪,蒋先生是我的师傅。”为首者自报姓名,带着和善之意,“不知雷兄弟,这些粮食打算运到何处?” “实不相瞒,暂时找了个隐蔽之处,接下来还没有打算,但至少不能便宜了小鬼子,这可是老百姓辛苦种出来的粮食。” “我有个建议。”在见到雷耀一干人的行动后,刘洪心中已经有了想法,“粮食不管运到哪里,日本人早晚都会追查出来,那时候在场的各位兄弟怕都要遭难,甚至还会连累一些外界的关系。不如这样,粮食交给我们红星,我们暗中组建了红十字会,目的就是为了给国军输送物资,所以在上海想要避开日本人的耳目,我们早就有了办法。” “那样可太好了。”红十字会与红星的关系,雷耀在李之贻嘴中多少了解过,杜大生在拒绝日本人拉拢之后,担忧会被找上麻烦转而去了香港,但私底下成立了红十字会向中国军队捐赠物资,红星这边是他掩人耳目谎建的黑势力,其目的就是为了配合红十字会开展抗日活动。 因为了解这些,所以得知对方是红星的人,雷耀才大大松了一口气,刘洪提出的方案,正可以消除雷耀后续难解决的麻烦,为此对方开了口,雷耀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能够把粮食运到我方军队手中,也是我所希望的,不过你们行事的风格太过于招摇,这批粮食我建议先藏一段时间再运走。” 本是小小的提议,暗话里也多少在指责对方做事不动脑子,原本可以悄无声气把粮食带走,却被他们搞的忧患重重。 听闻,刘洪有些尴尬,点了点头:“放心吧,就算我们想,物资也暂时出不去,不知你是否了解,上海地区的每一处进出口都已经被日本人占据,以前可以贿赂,上边都是洋人,但如今却是万万行不通,为此红星这边也是想破了头。” “这点我还真是没想过,照你这样说来,粮食岂不是运不出去了。” 雷耀的疑虑已经让红星困惑许久,他们所收集的物资已经囤了数日,想尽了各种办法都没有运出去,毕竟把关的是日本人。 此事只能日后再做打算。雷霸被叫来了眼前,同红星抽离出的两个人做了接应,一改原先的路线,把粮食全部运到红星的地头上去。 在刘洪也加入到了防御阵线之后,唐文坡悄悄凑了过来,方才雷耀他们聊的他全已经听到,瞧着雷耀还在冥思苦想,他轻轻推了推说道:“想运货出城其实也不难,关键要分人。” “哦?你有办法?” “不是我,我说的是张大林。”唐文坡眼神眯虚着,停了停继续解释,“张大林一直都是日本人眼中最重要的合作伙伴,据我了解他有多处生意都是跟日本商人合伙的,他们手里有一张特殊通行证,是日本军队特意颁发给他的,只要是他的货物,无论什么都会顺利的放行。” “还有这样的事?”唐文坡的话令雷耀喜出望外,这样的通行证,其价值是无法估量的,若能够将其拿到自己手里,日后行事出入可是便利多了。 “所以我觉得,还是提前动手把张大林做掉吧,如果我能上位,日本人肯定也会给我这份权利,那样咱们就方便了。” 显然唐文坡是在打自己的小算盘,说是为了雷耀,其实是想借助这个机会除去对手,雷耀心中明白,表面却点了点头,实际上在唐提到这个特殊通行令之际,他脑中就已经有了妙计。 张大林的解药不是还在自己手里吗,以此来交换通行令应该不难,不过事情不能做得太明显,否则暴露了拿到手的也只是张废纸,雷耀计划跟他建立一种商业合作。 唐文坡以为雷耀认可了自己提出的建议,掩饰不住喜悦,年迈的身板突然间有了力量,加入到搬运队伍中,竟能轻松的扛起米面小跑起来。 之后,日军果然调派了大批军力前来,距离较远,识不出人数,但通过狂轰乱炸的动静,大家心里都明白,日本人这是真的被惹怒了,在场所有人的性命怕是都要交代在这了。 感受到局势的紧迫,不仅是临时找来的黄包车夫,就连装运粮物的黑帮大佬们手脚也开始变得慌乱起来,甚至有些人心生退却之意。 “再加快一些,前方可是有一干兄弟在拼命保护咱们呢,”吼了一嗓子,雷耀朝前沿眺望,守在那里做抵御的红星人众,尽管有着充足的装备,可是面对敌人的疯狂,犹如螳臂挡车,在猛烈的轰炸下节节后退,“现在谁要是熊了,后果就只有死!郭军,跟我走!” 仅靠枪杆子难有成果,雷耀不得不用炸药去阻止鬼子的步伐。 奋力奔跑,与红星的距离逐渐拉近,方才三四十口子的人已经没了大半,焦臭的尸体气味参杂着鬼子凶猛的炮弹所产生的硫磺弥漫在火海之中,甚是刺鼻。 终于可以看清鬼子军,雷耀吸了一口冷气,竟然来了陆战队近一个连的兵力,正朝这边压进,行驶在最前方的坦克每发射一炮,便带起几人的残体。 刘洪的声音嘶吼在枪林弹雨中,带着手下没有半步退意。 雷耀就近找了隐蔽处快速将炸药包藏好,看似胡乱摆放实际上有着一定的规则,只要小鬼子闯入这个范围区,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布置得差不多了,雷耀吩咐郭军马上通知红星的人撤离,而他自己则躲进了位于侧方的一排大木箱后,一根微不可察的引线径直牵到了脚下。 郭军带着刘洪等人迅速撤离时,以为雷耀已经返回到了库仓,他若知道雷耀独自留守,死活也会留下来与雷耀共进退。 近百的闲杂身影混迹在码头中,照明之中库仓那头一群盗贼更是猖狂的在搬运粮食,红星的人仓促朝仓库逃去,率军前来追击的日本指挥官看到这个场景气得简直要疯了。 鬼子哪会错过这个瓮中捉鳖的好机会,一股脑地死追,却不知前方的死神在等待着他们。 雷耀深藏在阴暗之中,捏着火信子已经摆好了起燃的动作,虽然他自己所在的位置很可能会被波及,但是顾不了那么多了,眼下这个方式绝对可以保证码头之内所有人的安全。 小鬼子快点来吧!见识一下爷爷给你们准备的大礼。 近了,又近了,瞧着小鬼子如蝗虫般逼近,马上进入爆破范围区雷耀咬紧了牙关。 突然之间,最前方开路的坦克停了下来,随之后方的部队也不再前进,从队伍中走出一位身姿矫健的女人,她同指挥官交头接耳了一番,这才让指挥官下了命令。 南造云子? 这该死的女人,肯定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第三百九十一章上船 身为特高科的人,对于一切即将发生的事情,总是有着敏锐的嗅觉,前方究竟是否有埋伏,南造云子并不敢妄下结论,但是通过红星一干人朝仓库里边撤离的愚蠢行动,她怀疑这里边可能有问题,毕竟此时此景不寻突破口反而躲进里边,这可是自寻死路的举动。 更何况,通过望远镜观察到那边有好多人不见慌乱惊吓,反而围站在一起,始终朝这边观望,好似等待着什么,这一点更是可疑。 想必是郭军已经将雷耀的准备告知,这才让红星的那群地痞流氓有些得意。 真是一群猪一样的队友! 雷耀狠狠朝地面捶了一拳,心中说不出的苦闷。 稍时,南造云子派出十几人组成的小队,横列在一起同时向前方摸来,试图寻找出埋藏在心中的隐患。雷耀自然不能因为这点人而引爆,只能眼睁睁的任小鬼子有恃无恐地路过。 本以为,这些兵的平安会换来后方大部队地跟进前行,万万没料到,狡猾的南造云子还是按照同样的方式,再次下令一队人摸进,如此一来,一批批的人马就这样安全地探进,让雷耀一时间没了分寸。 如果现在起爆,后方的大部队意味着摆脱了埋伏,将会顺利地将所有人堵截在码头之中,但现在不引爆,一批批的鬼子安全路过,汇集在一起,眼瞧着前半段已经聚集了几十人,这样搞下去,等于是白白给鬼子放了行。 该死!狡猾的女人! 雷耀恨不得一枪将南造云子的脑袋打爆,早之前在白家那次深刻的交谈,以为可以让这个女人改邪归正,可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她依旧是最令人头疼的敌人。虽然自己被野藤抓时,她好心解救过一次,但是敌人始终就是敌人,没有感谢可谈,看来那次援手只不过是为了安慰自己的良心罢了。 库仓那头,黄包车已经没剩几辆,行动即将结束,剩下最关键的就是所有的人如何安全撤离出去。 在雷耀纠结之际,鬼子的前方部队已经发现了粮食转移的方向,紧接着便有一队兵改路包抄,让人心中着实捏了一把汗。 不仅如此,此处码头是由日本的海军直接管制,陆战队还并非真正的主力,郭军等人已经发现海面上已经有船舰出现,庞大的身影好似可以轻易将码头击毁,虽然对方不可能这样做,但是解决掉在场的所有人,那可只是一发炮弹的事。 “老大那边什么情况?”始终期待的爆炸声不但没有传来,反而聚集在深远处的身影越来越密,大家此刻已经慌了手脚。 正焦急之际,雷霸和红星的几个接头人,气喘吁吁从胡同中跑回来,身后还有十几辆已经驮了粮食的黄包车。 “糟了,鬼子包抄过来了,怎么办?” “老大那肯定出了状况。”郭军紧紧握了握拳头,转向身后喊道,“来几个人,带上家伙跟我去看看,其他人想办法从巷子突破。” “怕是悬啊,子弹都打光了,咱们赤手空拳的。”红星的一名手下,在刘洪面前道出了现况,惹着众人连声叹气。 “都是你们害的,就这样还来打码头,一群没脑子的东西!”向来这样的话,都是别人说自己,此刻却成了雷霸的抱怨,他怒气冲冲地恨不得将刘洪暴揍一顿。 “妈的,你小子说什么呢?”红星的人什么时候沦落到随便被人指责的地步了,更何况他们还死了那么多弟兄。 红星一干人说着就撸起袖子要亮出家伙,雷霸身后这些地方大佬也不甘示弱,马上蜂拥过来,摆出蛮横的姿态。眼看两边的冲突一触即发。 “够了,还嫌死的弟兄不够多吗?”刘洪的视线从海面处收回,怒视着自己的手下,快速脱去衣物,露出了膀子,“海军的船都来了,再拖下去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咱们去货船上。” “什么?过去送死?”雷霸的心思,如同大多人一样,明知道海军已经靠近,却还要主动上船,这人脑子是不是吓坏了。 实际上,刘洪有自己的想法,说是上船只不过是一种吸引注意力的方式,要知道那是片海域,会水的家伙们完全可以当作逃生路线,看起来危险,实际上那才是最安全的手段。 “为了对付几个人,日本人肯定不会轻易炸船,据我所知他们船舱中都存有火药,或许我们还能跟军舰较量上一番,红星的人分两队,一队跟我走,剩下的协助粮食撤离,马上行动。” 在刘洪决定之后,巷子这边交给了雷霸,郭军依旧坚持去雷耀那边,如此一来就分成了三队。 就在所有人抱着一线生机准备行动之际,雷耀那边终于有了动静,随着一声爆破,枪林弹雨声骤然再现。 “糟了,快跟我走!”一声过后再没了动静,很明显这个爆炸并非雷耀原定的那般,郭军担心坏了,雷霸等人同样紧追了上来。 实际上雷耀改换了方式,既然守株待兔行不通,那就来点直接的,将随身剩下的两包炸药,点燃之后,猛然朝鬼子后方部队抛了过去。 尽管使尽了全身力气,可是距离较远,被波及的敌人不过十人,倒地之后依旧能够爬起来,但雷耀却暴漏了行踪。 能够给大家争取一点时间也是好的。 嘴角扬起异样的笑容,在爆炸声响起的那一刻,雷耀翻身转移了地方,再取炸药,缓过神来的南造云子当即下令开火,逼得雷耀连头都不敢露。 最糟糕的是,由于前方已经通过了几十个鬼子,这时也迅速掉头返回,前后将雷耀夹击在中间,随着两方鬼子地逼近,雷耀自知难以逃脱,心一横,将收集的炸药全部抱在胸前,做出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雷耀想死,老天也不会答应,郭军率着一队人及时赶到,掉头回来的鬼子前方军始终关注着雷耀这边,背后却成了郭军他们救援的绝佳机会。 大家手中的武器,都是从码头杀死的那些鬼子兵手里夺来的,拉一栓放一弹,由于挑选的几位大佬手法相当准,几乎是一枪一个,而郭军更不用说,飞刀出现,只要甩手绝无虚空。 一波就干掉了十几名鬼子,雷耀哈哈大笑,抄起炸药包极力配合,局势极快反转,随着郭军等人的救援,鬼子的前行军反而遭到了前后夹击。 默契地配合下,鬼子前行军被迅速灭掉。 后方坦克突然开动,南造云子目睹了前方变化,有些急了,炮火变得异常猛烈,军队前进的步伐也随之提升了一个档次。 “老大,没事吧?”郭军示意他人收缴枪支,独自来到躲在木箱后的雷耀身旁。 “没事,幸亏你们来得及时,走快撤!” 坦克轰隆声越来越近,已经不能再做停留,招呼了一声,雷耀带着一干人拼命地朝码头深处逃离。 “其他人呢?”库仓那已经瞧不见人影。 “上船了,那里有炸药!”郭军气喘吁吁。 “咱们也上船,既然那里有炸药,就可以再陪小鬼子玩玩。”雷耀转头朝海边望去。 实际上雷耀他们不知,日本人的货船上何止只有炸药这般简单,在占据了码头之后,日本本部第一时间担忧的就是会有人打物资的主意,为此所有的船上都配了一门火炮,船舱深处更是有许多重火力武器,时刻防备着突发状况,没曾想如今却成了雷耀他们逃生的机会。 刘洪会开船,带着兄弟们上去之后,立马准备牵引鬼子的军舰,有人突然发现雷耀等人逃了出来,而且看意思欲来船上,这才没有立刻行动。 待到雷耀赶来时,刘洪忙是大声招呼:“我开船可是很猛的,现在下船可还来得及哦。” “哈哈,猛不猛开起来再说,最好能把小鬼子的军舰撞翻那才叫本事!” “哈哈哈,雷兄弟想法别致,佩服!”刘洪已经将船开动,躲避敌人军舰赶来的方向,调头朝北一头扎去,“船舱里有手榴弹,听闻这东西你最善长,叫我们也开开眼界吧,最好能把鬼子的船全炸沉!” “这也是我的愿望,只不过敌人太小气了,出云号搁在家里当摆设,却派来这些小东西。”望着海域之中,逐渐现身的两艘小型军舰,雷耀有些失望。 然而,海面作战,鬼子是专业部队,并且军舰的配置不同于普通船只,只要稍有机会就可以轻松将货船击沉。 能不能炸沉军舰,这就要看刘洪的驾驶技术了,并且也需要雷耀等人的炮火支援。 第三百九十二章海上交锋 甲板的角落里有一门迫击炮,被毡布严密地盖住,郭军早前放火时都没有注意到,此时翻出来忍不住激动万分,这东西的威力大家可都是见过的,只不过谁也没真正使过,若想精准地击中目标,可并非甩两把飞刀那般容易。 雷耀下到船舱,里边有几口木箱,同样是被密封在深处,正如刘洪所言,最爱的手榴弹有半箱之多。 上船的人数将近二十,大多围绕在小钢炮前,这是日军惯用的九七式曲射步兵炮,设计之初就是为了便于步兵搬运,所以结构极其简单,瞧上两眼基本都会使用,无非装弹发射罢了,可是这东西想要打中指定目标,却又不是那么容易,说起来还得多尝试。 鬼子的两艘军舰发现货船开动之际,呈外八字方向打算前后阻击,随着距离拉近,远远就瞧着前方冒出了火焰,眨眼之间货船的屁股后边就被炸开了水花,幸亏刘洪反应敏锐及时换了角度,否则鬼子的一击大家就要全玩完。 专业的军队容不得失误,何况面对着一群劣等的支那人,显然鬼子有些气急败坏,一炮未中,又接二连三地开启了火力。货船行驶在海面之中,没有想象中那般灵活,很快一声炸裂出现在船顶,震得船身剧烈摇摆,甲板之上,郭军一干人等顿时失去了重心,小钢炮中投入的炮弹恰巧此时发射,竟把自己的船头栏板炸去一角,幸好视角偏高不至于波及到大家。 摔在一起的众人,气急败坏地站起来将迫击炮快速摆好,瞄准着侧前方横向而来的军舰紧急发射,抱着期盼的目光,结果却是天壤的差距,炮弹竟然一头扎入水中没了踪影。 “再来!”稍稍有了经验,郭军继续尝试,此刻后尾方向鬼子的另一艘军舰加大了马力,也在不停地开火,不仅频频发射炮弹更是有凶猛的机枪扫射。这时雷耀已经伏在货箱之后等待时机。 “刘洪,敢不敢放慢点速度,给我半分钟就好。” “收到,军长!” 紧迫之际,刘洪依旧不忘打趣。常年混迹在刀口之下的人,生死场面经历多了,他们更享受一起求生的快感,而雷耀显然成了他很欣赏的同伴。 雷耀将手榴弹摆好,左手传递右手开丢,准备来上一连发地投射,军舰面积过大,不用考虑精准,只要手榴弹能够在对方的甲板上开花,那些操纵着炮火的鬼子兵就得全部遭殃。 货船逐渐慢下来,紧盯着追击而来的鬼子,雷耀默算着距离,等到进入可控范围时,双手如那机械地连动,五六发手榴弹毫无落差地炸在了敌人船板上,一次次地爆炸,总能让小鬼子背着一身的熊熊大火惨叫着跳进海里。 此举显然惹怒了鬼子,船舰一改猛追的势头,轨道斜向加速,将侧方船身露了出来,炮火好似有意朝向雷耀所在的尾端,机枪、大炮、手榴弹接连凶猛而至。 “再给你十秒,不然咱们要沉船了。”尽管刘洪驱摆着船身,宛如游水的花蛇,试图躲避鬼子的攻击,可也经受不住鬼子频繁地轰炸,船身遭受到了多处伤痕已经开始燃起了火苗,幸好船上人员够多,总能及时扑灭。 “够了。”听闻,雷耀深呼了一口气,目光变得更加专注,瞄准还在加速的军舰,将最后的几发手榴弹挥力甩出。 确定目标点落的精准,出乎意料的是,雷耀投掷的手榴弹不知引爆了何物,巨大的火光随着连续惊啸的轰鸣骤然出现,才要退去的雷耀都吓了一跳。 “我滴个娘啊,雷兄弟你也太神了。”黑夜中耀眼夺目的火势在这一刻,带给人深刻的震撼,刘洪一时间都忘记了打转方向,惊呆中瞧着后方的军舰渐渐销毁在海面之上。 实际上雷耀也是一脸懵逼,刚想要解释,突然腿部瞬间灼热,妈的,中弹了!前方威胁还未散去,雷耀紧忙朝船舱中退去。 始终守在钢炮前的郭军,百般试验无一幸运,越发变得急躁起来。 “啥玩意啊,这也太难搞了!” 船是活动的,就算停下来,作为新手一时之间也不会有较好的击中效果,可郭军却是个死性子,不顾他人劝说,始终坚持。但前方炮火逼近,他所在的位置已经成了最受威胁的区域,容不得他多待。 雷耀严令让他下来,这小子却假装听不到,又将一枚炮弹填了进去,屏住呼吸,专注精神,目光跟随着敌船移动,正准备开炮之时,突然“轰”得一声,众人只觉得震耳欲聋,强烈的轰炸降临在了船头。 “完了完了,系统全坏了,大家快准备跳船,不会水的快点找救生圈,敌船来了。”说话间,刘洪已经率先跑出了操纵室。 小鬼子的船在迅速逼近,躲在船舱中的人不得不加紧跳水。 “郭军呢?”随众人跑了出来,雷耀来到了甲板,汹汹的火焰已经吞噬掉了船的前身,小钢炮倒在角落里却见不到郭军的人。 “来不及了,快走吧!”瞧着雷耀不死心想要朝熊火中钻,刘洪紧跟两步将他拽住,“没准儿他已经先逃走了,快点跳吧。” “不行。”甩开对方,雷耀急红了眼,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就要往里闯,而这时一团火球突然冲了出来,挣扎地翻滚着,雷耀一眼认了出来。 “往海里跳,郭军,快!”一边说着,雷耀一边不惧灼热将郭军拽起,紧紧咬着牙拼劲了浑身力气,拥抱着对方跳进了海里。 幸好及时,郭军不至于遭受太严重的烧伤,浑身的火苗马上被海水湮灭,郭军傻不愣地摸摸头发,好家伙,看来回去得剃光头了。 “别发呆了,都跟我走。”刘洪在前方大喊了一声,带领着众人迅速朝前方游去。处在海水之中雷耀等人已经迷失了方向,唯一的码头参照物竟然已经寻不见,都不知道开出了多远。 别看已是初夏时节,可大半夜的泡在海水中,冰冷还是渗透了全身所有的毛孔,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大家才游得飞快,不会水性的人也被拉拽着紧命倒腾。 后方日本的军舰上了货船,才发现已经空无一人。而此时,雷耀等人已经融入在了黑暗之中,小鬼子或许是认为他们朝码头岸边逃去了,才掉头追去,实际上刘洪指引的方向是崇明岛。 崇明岛临近岸口有个新河镇,红星一个分支点正在那边,只要顺利抵达,任小鬼子如何搜捕也无济于事。 “也不知雷霸他们怎么样了?”雷耀边游边担忧。 “应该会没事的吧,雷霸他们也不是没上过战场,肯定能逃得出去。”郭军心中也是忐忑不安,毕竟敌人多方包抄,寻突破口很难,也只能祈祷。 其实,码头的一干人是没有机会逃生的,但是大家都忘记了巡捕房的老黄还在其中,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不为别人他自己也得想办法保命。 就在大家准备扎进唯一一条逃生的巷子中时,他发现原本处于困境的雷耀有了转机,瞧着退回来的人奔向岸边,老黄计上心来,拽住了雷霸和一群穿着囚服的黑帮分子。 他巡捕房本身就是来合作的,无论谁问起了也是那么回事,至于为何发生了事故,直接推到红星好了,现场这么多尸体可以证明,若是还行不通,不是还有雷耀吗,要是说雷耀策划了行动,日本人不会不信。货船离开之际,老黄这家伙就对雷耀他们没报多大希望,想逃离海军?开玩笑吧! 故此,他才把想法转述给了雷霸,没想到雷霸当即给了他一耳光,任何时候都不能轻易说雷耀会死,那可是他的精神支柱。 唐文坡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也在场,听闻却极其赞同,两个鬼谋神算的家伙费尽了口水,雷霸却依然不肯。 可不知情的红星等人早已带着仅剩的几辆黄包车突围,想要跟上去已经来不及,最终,瞧着一堆大佬有序地将链锁自行朝身上扣,无奈地摇摇头,雷霸也只好换上了囚装。 但光是这般还不足以让日本人相信,库仓附近早被郭军埋好了炸药,为了能够活下去,大家铤而走险各自搬了袋粮食,分散在炸药可波及到的范围内,相继点燃了炸药。 原本是想演一番苦肉计,红星的人前来劫粮还炸了粮仓,日本的守军惨遭迫害,还连累了这些犯人遭到波及,忽悠过去也就平安了。谁曾想过雷耀所配置的炸药威力巨大,远非他们想象的那般,再加上他们也不知道郭军还在多方隐秘处埋了炸药,就听一声爆炸响起后,接二连三的轰鸣传来,想着轻微受点伤装样的一干人,简直遭受到了灭顶之灾,强大的气流瞬间将所有人吞噬,立刻便有几个人丢了性命。 或许正因为这样,当鬼子陆战队赶到时,巡捕房的人才免遭了质疑,一干半死不活的人被人简单地询问后,全丢给了老黄自行解决。小鬼子转头追向南造云子,奔着已经逃离的货船而去。 趁这时机,活下来的人忍受着伤痛,在老黄带队下仓促逃离了现场,即便敌人回过神发现有问题也已不见踪影,如果他们找到巡捕房,老黄也已经想足了说词,最起码责任不会怪罪到他头上。 第三百九十三章红星分部 都不知是如何坚持游上岸的,雷耀这边所有人踉踉跄跄地爬出水面就像一条条咸鱼躺在了海滩上,只剩下大口大口喘气的劲儿。此时天色已经开始隐隐透光,大概休息了十分钟的样子,刘洪示意大家快点赶路,趁天明之前赶到国华戏苑。 国华戏苑本是杜大生还在上海时,为比较钟意的戏子搭建,没事练活的园子。自打他去了香港之后,也就转给了红星打理。小镇上也有不少票友,隔三差五对外开放,跟普通的戏园子一样,实际上这里成为了红十字会的分布点。 日本人留守此处的兵力不多,岛上更多的是西洋商人,黎明时分,穿梭在街头小巷,偶尔能见到午夜的西洋浪人外,一个小鬼子都没发现,大家很顺利地抵达了目的地。 显然,刘洪在红星是有着一定的席位的,后院戏园子里的主事听闻,紧忙叫醒了所有的下人,一番指派,就把院里院外把守起来,连戏苑楼门口也安排了几人盯梢,生怕小鬼子会追上来。 “详细情况等白天再说,大家都累了,老谭你先给弄点吃的,烧点热水,让大家吃饱了好好歇息歇息。”瞧着对方想问什么,刘洪立马拦住,指了指身后一群还在打颤的落汤鸡,冰水的浸泡让大家身体还没有缓过劲来。 劫后重生说的就是他们此时的处境,美味的菜肴扒拉个精光,饱腹后的热水澡更是消去了疲惫,回到床上也不管什么姿势,顿时就鼾声漫天。 雷耀和郭军被安排在一个房间,却没有那么快睡去,正在各自擦拭着伤口。一个大腿中了枪,又海水中泡了半宿,另一个身体多处灼伤,眉毛头发也少去了大半。 “老大,你说红星这帮人靠谱吗,他们可都是黑帮的,别看刚才一起行动,那也是为了码头的粮食。”郭军言下之意,在上海出了事,日本人追究起来,总要给外界一个说法,不仅是为了惩罚胆大包天的肇事者,更是为了保存颜面。 他担忧的是,红星若不想日本人针对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把雷耀供出来,以此来洗脱罪名。 “黑帮的人固然不可信,但红星我还是有点期待,能够暗中支援抗日,我个人佩服的是他们后边的杜大生。比起这个,我是更担忧巡捕房那边,如果老黄能顺利回去,怕是早晚要用我来顶罪。”一口气说完,雷耀紧紧咬着牙,猛的一拽,从腿里拔出了子弹,立马撒上药粉,用准备好的纱布包扎好,翻身上了床。 “那样一来,你没死的事,小鬼子可就知道了,日后肯定少不了麻烦。” “走一步算一步吧,发现不发现的,都不影响咱做事,想那么轻易抓到我,土肥原混蛋亲自出马都难,等把唐文坡在上海立足的事弄顺了,我得找他好好叙叙旧。”累坏了,雷耀盖上被子就合上了眼,郭军没有再问什么,他知道小鬼子倒大霉的一天快要来了,为了码头准备炸药原料时,李之贻可是通过外洋人定了一大批。 接近中午时,雷耀独自醒来,穿过后庭门院来到了戏楼,就瞧见刘洪正打着哈欠同老谭在议论着什么。 “怎么样,睡得还好吧?”见到雷耀,刘洪忙是看了座。 “舒服,多谢!力气养回来了。”接过茶,雷耀拱手表示谢意。 “哈哈哈,客气,雷兄!”刘洪拱手还礼,“看来,此时来个千八百的鬼子雷兄照样能对付了。不过,一早我让老谭去打听了,小镇上驻扎的日军才不过二十人。” 刘洪以为这里对于日本人来说不太重要才留守了这点兵力,实际上崇明岛上的兵力原本不少,只不过因前不久攻占南通,都被调遣了过去,如今还没有派回来罢了。 不过眼下对于他们来说很安全,因此雷耀立马想回租界了。 “我的建议是先躲上一阵子,军舰连码头都端掉了,你认为他们会把这事当小事吗,租界怕都不会太平,所以你不如先跟我留在这,等风声一过,咱们一起走。” 刘洪带着期待询问雷耀的意思,很希望对方能够点头,自打遇到雷耀之后,不知为何浑身迸发出一股劲儿,头一次觉得跟日本人明抢明刀地干,是那么的爽。 雷耀迟迟没有开口,望着外面思绪乱飞,刘洪紧着追问“怎么,难道有要紧的事?对了,我是刚刚才了解到,你竟然把巡捕房的人都给坑了,哈哈,可真有你的。” “他们逃出去了吗?” “基本都安全了,就是有个叫雷霸的被关进了牢房,探子回来说日本人一大早就找去了,黄狱长说他是共犯,估计他是为保自己的官职找个开脱,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毕竟巡捕房上头有法国人,就算拿人也讲究个程序,更何况程大贵在里边,他向来痛恨日本人,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是吗?这样就好,我也觉得日本人还不敢对巡捕房怎样。其实,我倒并不是担心这个,而是我有家室,几日见不到怕他们会惦记。”提家室不过是理由之一,其实雷耀心中想的更多是张大林,按照昨天相见的约定,今日对方要再去拿解药,劫粮的事遇到红星后有了变化,他想要从张大林得到的不再是财物,而是那张特殊通行证,怕的是唐文坡若领会不够,机会可就错过了。 “这事好办,说个地址,老谭这边天天都有戏子去那边演出,多跟上个下人,帮忙转告一声不就行了。” “那就谢谢了,不知几时动身,我觉得倒不如让我的伙计跟上一个。” “去那边一天有三班船,再等个二十分钟,咱走中午这艘。” 始终沉默不语的老谭看了下时间,说话间也开始让下人做准备,雷耀也回到房间叫醒了郭军。 “回到那边,你第一时间先去药店,若张大林还没到,把我的想法告诉唐文坡,虽然他昨天也听到了,但这老东西始终想的都是自己上位,所以必须得命令他。若是张大林已经到了,你也想想办法提醒,总之不能错过这个机会。”雷耀焦急中踱着步子,想了想又吩咐道,“还有,告诉你嫂子,巡捕房那边跑一趟,雷霸他们逃出来了,但又被黄狱长抓了,老黄必然是想给自己开脱,让你嫂子想办法把人带出来。” “靠,那王八蛋是想找替罪羊?那这事得抓紧,我一早就瞧那家伙不是好东西。” “呵呵,其实黄狱长人还是不错的,起码没有把我们供出来,雷霸那小子肯定又捅什么篓子了,不然不可能只留他一个。其实也怪咱,提前没打招呼就把他拉下了水,为了保命这样做不是不能理解,总之你别忘记了我说的,一定要尽快。” 想到雷霸可能会落到日本人手上,二人都很着急,不过雷耀相对平淡的多,他觉得只要有时间有关系,雷霸只不过是个名字,真正的替罪羊是可以更换的。 “那你呢,什么时候回去?” “我先在这边待几天看,红星有意跟咱接近,我觉得挺好,上海的黑帮除了张大林那一群,就属红星势力最强,有了他们咱们以后多少有个照应,同时关于红十字会,我也想联络下,这样一来支援前线会更方便一些。” 全部交代妥当,带着郭军出来时,老谭的下人已经领着几名戏子聚在客厅等待,人到齐便一起去了岸口。 红星的人全是黑道上的,平日里大多时间都是游手好闲,懒散惯了,刘洪一早是被老谭叫醒的,跟雷耀闲扯了几句后独自又钻回了房间,剩下雷耀自己无聊,便换了一身行头上了街。 新河虽然是个小镇,但上海的繁荣并没有把它抛弃,很多聪明的小贩都跑来赚洋人的钱。街上过往的人群之中满是大鼻子西洋人,他们携家带口的,像似把这里当成了度假地儿,每每都会在琳琅满目的门店前逗留一番,然后忍不住掏出几枚大洋。 这边的环境虽然比不上上海老城区,但放眼望去,繁华掩藏在原始的建筑之内,内敛不浮华,别有一番风味。漫无目的地走着,雷耀前所未有的放松。在这里,他不用掩饰身份,不用担心会有人打他的主意,心说哪天一定要带李之贻过来转转。 走到小镇的中心地带,雷耀不自觉地停了下来,路边有位说书的先生,灰色长袍白袖口,手中的把扇随着他声色并茂的大白话,时开时合,尽显灵活。围坐在他周围的一群人,表情专注,听得一愣一愣的。 轻声凑了过去,雷耀掏出块大洋丢在了帽篓中,先生点点头表示感谢,示意雷耀随意就坐,继续讲着部队打仗的事。 第三百九十四章说书人 按当下这个时局来说,敢在大街上明目张胆谈论日本人,这要是被鬼子发现了,少不了一顿毒打,倒霉的可能当场就挨了枪子,而这位先生显然是一点也不忌讳。 雷耀坐下来时才发现,茶桌上还搁放着张名片,扫了一眼,雷耀顺手将‘张大林’几个字翻扣了过去。 想必这位先生也不简单,别看其貌不扬,能够找到张大林行个方便,定是有些不为人知的关系。 心说真是赶巧了,雷耀独自倒了碗茶,随他人一样静静的听着。 “刚才讲完了台儿庄大捷,你们难道还会说日本人的坦克飞机多么厉害吗?国军才多少兵力,都能歼灭鬼子上万人,这很好的说明战争不只是拼武装,得有智慧,就比如那个让日本人闻风丧胆的雷神,一个人可以灭掉七千人的部队,凭什么?那就是谋略,他可是从小熟读孙子兵法,里边的精髓早已经融会贯通,你们是不知道啊,那一天千军万马的日本兵,远远的见到雷耀站在悬崖上,当时腿就吓软了……” “没那么夸张吧。”瞧着先生嘴角都起了白沫,雷耀忍不住打断,要是说别人也就算了,把自己吹的如此神通,心中有点不自在,旁坐的各位可不知道神话般的本尊就是他,本来还处于兴奋之中突然被打搅,纷纷表示不悦。 见此,雷耀叹了口气,说书的全是胡说八道,原本就是过来凑个热闹,引来了众人不愤,抬屁股就要走,而这时不知谁问了一句,引他立马停住了脚。 “雷耀最后到底是怎么死的,那么厉害怎么还被日本人抓住了?” “哼哼,他压根就没死。”先生似乎很享受他人脸上露出的惊奇,几乎朝每个人脸上都扫了一遍,这才压低了嗓门悄悄说道:“我告诉你们啊,其实他现在还活着呢,你们别不信,我都敢拿脑袋担保,是有人在暗中帮助他。” 闻此,雷耀猛然一惊,这先生此刻的神貌已不是方才那般夸张,所表现来的更是一种担忧,口中所言并非个人想象,那就意味着此人真的了解雷耀没死的事实。 知道此事的,除了自家人和巡捕房程大贵,还能想到的就是南造云子,可无论怎么分析,他们都不可能将此事透漏出去,那么这先生又是从何处得知的? 这还不算完,或许是群众的反应让他感到了满足,以至于围绕这话题继续讲述:“今早的报纸大家都看过了吧,虽然上边没有直面报道,但每个人都知道虬江码头是被人炸了,而且日本人军舰也被掀了一条,你们可知道是谁主使的?” “难道是雷耀?”话题的牵连,群众很自然的想到,只不过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上一刻都以为雷耀已经死在日本人手中,这会儿又闹出这般动静,真是让人消化不了。 “我跟你们说的千万别四处张扬啊,那可是会掉脑袋的。现在日本人都在找报社的麻烦呢,切记,这事就当一听。”说书先生似乎为自己的口无遮拦而感到后悔,图个痛快讲出口,却才意识到眼前这些人可能会给他带来麻烦,所以他没有正面回答,并且也正因为如此已经没心思再继续白话下去。 “今天咱就到这里吧,我可是爆了很多料,各位大爷若是满意,那就再鼓励鼓励,我这可是脑袋绑在裤腰上,没准哪天你们就见不着了,最起码也让我多快活两天。”先生端过沉甸甸的帽篓,对这已装大半的赏钱还是觉得不满意,趁着散场之际能多要点是点。 别说,还真是有人再次掏了口袋,也包括再次坐回来的雷耀,但众人交头接耳离开时,他依旧安坐原处,不紧不慢地倒满一碗茶。 “这位大爷,收摊了,要想听明天再来,无论刮风还是下雨,我李元从不落场。”发现还有客人没走,先生也不好意思催赶,走了过来将茶壶收起有意提醒,却面带笑容。 “刚才你说的那些,是真事还是只图个乐呵?”雷耀没有太过理会,把茶碗护在手中,对方想夺也是没办法。 “当然是真的,我李元的名字就是保证,你可以四处打听打听。”被人质疑,是李元最难容忍的,拍了拍胸脯子,刚想再说点什么,才发觉雷耀盯着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对劲,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忙不再言语,加紧收拾摊位。 这番表现,让雷耀肯定,此人有猫腻,连夜里才发生的事都如此了解,来头不小。 “真的就好。”泼掉碗中的热茶,雷耀主动递了过去,起身后朝四处观望了两眼,装作无所事事的样子消失在了李元视线之中,实际上他是藏了起来。 已经引起了对方戒备心,雷耀再问什么对方也不可能再告知,所以他打算暗中跟着,瞧瞧这人究竟来自何处。 人走了,李元松不甘心,追出几步眺望了一番,这才长叹一口气,快速把桌椅板凳整理到一起,将那张象征权利的名片摆上一张,仓促地混进过往人群之中。 脱去长袍大褂的李元,整个人失去了书生气质,如同个小地痞一样哼哼唧唧,手袋里的大洋随着他脚步加紧,被撞得叮咣乱响,完全没注意到雷耀始终跟在身后。 李元先后逛了好几个地,钱挣得轻松花的也快,见到什么好吃好玩的都要掏上一块,最后剩下的陪他一起钻进了赌场,雷耀很有耐心的从天亮跟到了晚上,当李元骂骂咧咧从赌场出来时,藏在附近的雷耀都快睡着了。 李元应该是个老赌徒,路上一直叨咕着,改日定连本带利都赢回来之类的,满心的抱怨,不知觉将雷耀带回到住所中。 这是小镇边缘,四周都是些民房,李元拐进一处巷子中,朝两头探了探,确认没人注意后,快速走近身侧已经褪色的红漆木门前,有节奏敲了几下,很快有人开了门,钻进去后再次将门反锁。 如此鬼鬼祟祟,也正中了雷耀所料,这里住着的都不是普通人,他跟到门口悄悄朝里边听去,李元正不知被谁训斥着,声音模糊但有几个字眼异常的明亮,听到军统和汪什么之类的,雷耀忙围着外墙绕了一遭。 八丈多高的墙,凭雷耀的身手可以轻松翻过去,担心会被发现,他静静听着里边没有了响动,脚下捡了块石头抛了进去,确定没人注意到,这便爬了上去。 窗内透着光,可以看到有三两个人影,围坐在桌前喝着酒,被罚站的应该是李元,跟个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待雷耀悄悄靠近过去时,才听清楚里边讲的什么。 “跟你说多少次了,别总拿从我这套来的话去赚钱,这些消息传出去可是会死人的。”说话之人声音很浑厚,言语之中更是带着冷漠,吓得李元连忙解释,“三哥,我真没有讲太多,很多事都是报纸登过的,再说了老百姓哪个不怕死,就算知道什么也不敢四处声张的。” “你还狡辩,我真后悔把你带过来,要不是婶子有托付,当初就应该让你在牢房里过一辈子,你可知道现在什么时期,谁能掌握一手情报谁就有先机,我可警告你,若是你再到处胡言乱语的,无论是军统还是大姐找来,你我都得玩完。”男子气愤又透着紧张,猛然一拍桌,惊得窗外的雷耀下意识压低了身子。 “知道了三哥,我保证不会了,赶明我就把摊位撤掉。嘿嘿,那我,我可以吃饭了吗?” “哎,李家怎么出来个你这样的后生。” “嘿嘿,这事咱就别说了三哥,来我给你倒上,还有这两位兄台,就当弟弟谢罪了,干了。” 酒水是个好东西,一碗下了肚,屋内已经把所有不快抛到了脑后,之后竟是些侃天说地,不过也不知是李元酒精上头还是有意套话,雷耀感觉腿都蹲麻了之际,就听到李元这小子敬了三哥一杯,砸了咂嘴问道:“我到现在都没明白,咱们到底是跟军统的还是日本人?现在双方可是敌对关系,让我知道个明白,以后做事说话也好有个分寸啊。” “哎,你这个蠢货弟弟啊,咱们现在谁也不跟,军统这边的任务装装样子,日本人有吩咐也只做表面应付,总之两边都先不要得罪,而且双方暗杀的目标,也想办法保护起来,汪主席那边没表态前,谁是敌谁是友都不能确定。” 男子解释的有些含糊,李元还想追问,嘴里没蹦出几个字,却被旁边的人打断:“李老大,你觉得汪主席会叛变吗?” 第三百九十五章新势力 屋内的气氛原本很和谐,随着这句疑问,那位被叫做三哥的人立马炸毛发了火。 “混账!什么叛变?汪主席无论做任何决定,那都是以国安为大局,就算接受了日本人的拉拢,那也是为了老百姓,难道你们想整日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吗?不管谁掌权,也不管什么身份,能让人们不再担忧受怕,那就是伟大的革命!懂吗?” “明白明白,是我嘴误,反正咱哥几个一心跟着你做事,你怎么吩咐我们就怎么办。” “最近你们多盯下红星那边,想办法混进去最好,大姐说了,昨夜劫粮炸码头的事就是雷耀主使的。” “三哥,这我就不懂了,既然知道是雷耀干的,为何日本人不抓他,反而盯红星做什么?” “这我也不清楚,别看她在暗杀党军的人,但真实身份也不见得是日本人,因为到现在日本人都还在巡捕房,也就是说他们连雷耀活着都不知道。” “这可怪了,如此神秘,她目的是什么呢?” “谁知道呢,听那话意思,我觉得她对雷耀这个人挺感兴趣,她交代说了,不允许我们参合,不过你们也偷偷打探一下,雷耀这人不简单,若是最终汪主席依旧决定留在军统,那雷耀得保护起来,拉拢过来可是一份不小的力量。” “可是据说他跟共党的关系不错,他会跟咱们吗?” “目标一致,先不要分你我,眼下军统和中统还一起做事呢,到时候再说,只要我想,还没有办不到的事。” 话到此,屋内突然沉默起来,那个被称作三哥的人,所讲的一番话令人费解,窗外雷耀也是一头雾水,不过他能确定的是,军统中有高层似乎打算叛变,这才让下边的人暂时中立。 还有那个大姐是谁?听得出来此人非同小可,屋里人所得来的情报,似乎都是她提供的。 “明天我去趟租界,戴老大那边要开个会,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千万别到处捅娄子,尤其是你李元,少尼玛往赌场里跑。” “知道了,我绝对不去了”李元连连点头,又想起什么,“诶,三哥,那戴笠最近好像没什么动静啊,这回召你们开会,你说他计划做什么?” “日本的特高科最近动作很多,军统里有名同事被杀了,可能是黑名册泄露了,这样一来后边的任务就很难展开了。管他呢,反正我也是去装装样子,好了,把酒干了,我得早点睡。” 看意思屋内马上散场,雷耀不能再多待,蹑手蹑脚来到门前,小心翼翼拉开门栓,悄悄跑了出来,丝毫没有引起屋内的察觉。 返回戏园子的路上,雷耀始终在分析这些人的背景,通过他们交谈,大致捋顺了一些事。这几个人在军统之中是跟那什么汪主席的,而这位高层的抉择将影响他们日后的方向,要么留在军统要么跟日本人,而如今暂且保持中立,是为了不给日后关系添麻烦,或许正因为如此,他们手中才掌握着多方的情报。 这样的一干人最好不要成为敌人。 雷耀计划再跟他们多接触一下,若能通过他们获悉一些情报,那都是极具价值的。 人生地不熟,出去了一整天,红星的人担忧雷耀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早就派人四处寻找,到雷耀回来时,刘洪还在客厅焦急地转圈圈。 “你跑哪里去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哦,随便逛了逛,没想到这小镇还挺大,迷路了。”同红星才刚刚接触,不确定的事情很多,因此自己偷听来的暂时也不方便多讲,雷耀这才带着歉意,尴尬得笑了笑。 “你还没吃东西吧?”听着雷耀肚子咕咕直响,刘洪立马派人给他生灶。 等饭的功夫,雷耀从刘洪那了解到劫粮一事的进展,跟预计的一样,巡捕房方面程大贵出了面,日本人没敢闹事,雷霸现在还在牢里,未免节外生枝,程大贵暂时也不打算放他,不知为什么,日本人目前认为这事是红星和风雷帮一起干的,而风雷帮后边是谁在操控,鬼子正在调查。 “恩,若是这样,他在牢里待着反而也安全,不过你们怎么办,背了这么大的锅,小鬼子可不会甘心的。”虽然红星参与其中,但雷耀始终认为,主犯还是自己这波人,而罪名现在却都被红星承担了下来,心中有些愧疚。 实际上,红星跟日本人之间早就有过摩擦,靠着杜大生早之前在上海的关系,日本人想找麻烦多少也有些顾虑,只不过劫粮这事一出,最近行动得多加防范,毕竟对付黑帮,日本人还有张大林这枚重要的棋子。 谈到这里,刘洪脸上挂出了疑虑,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不等雷耀张口问,率先说起来:“粮食还需想办法快点运出去,前线紧缺是一个,另外时间久了怕生变数,我们近期准备的物资试过很多办法都走不通,不知雷兄弟有什么高见?”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可以试试。”雷耀并不打算把通过唐文坡找张大林合作的想法告知,而且这事目前也不知进展如何,但事是要做的,借此他想到了以后,“如果我办成了此事,我希望你们红星能答应我两件事。” “看来雷兄弟挺有信心啊,什么条件你说。”刘洪忙是给雷耀倒了杯茶,充满了期待。 “第一,你们红星要帮着风雷帮在短期内迅速壮大起来,凭你们的实力应该不难。”雷耀顿了顿,见到对方毫不犹豫地点头,继续说,“第二件事,我希望在这里能够有个落脚点,需要与你们红星独立开来,也是为了日后有个避难所。” 其实听起来两个条件都不难,而雷耀想表达的是深一层的意思,风雷帮不仅需要红星支持,更是得受红星保护,也就意味着日后若惹到什么麻烦,不是说红星仅出个面这般简单,极有可能会帮忙承担责任,而后边提到的避难所,之所以和红星独立,是因为即便有一天红星这里出意外了,也能保证雷狼军最终的安全。 总之,无论怎样,红星就是一座靠山,而且还是一杆替风雷帮指向外界的枪。 刘洪没有理解那么多才会点头应了下来,但明白雷耀的真正意图时,心里不由得一惊,都说雷耀这人可怕,原以为是他那行事作风,以及不惧生死的凶狠,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城府竟然也如此之深,若不是面对面坐一起,听来这些话,必然会以为出自睿智的老者。 “不急着回复,你们多考虑考虑,当然大家目标一致,就算你们不同意,我也会想尽办法把物资运出去的。” “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该如何安排你的要求,毕竟我在帮里不是最大的,一切还得禀报蒋先生,这样你先吃饭,完事好好休息,等明天一早我就派人去通报,有了消息立马告诉你。” 红星再怎么说也是一方大势力,雷耀都这样说了,若说个不字,那真是有点打脸了,但雷耀每次所干的事,都是匪夷所思的,捅的篓子哪一次是可以说说笑笑就能过去的,所以刘洪暂时先找了个理由,具体的还真需要慎重考虑。 话就到这,雷耀便早早地睡去,来到第二日清晨,刘洪已经离开了戏园子,老谭告知说他有事去了租界,雷耀点点头,心说应该是去找蒋先生了,眼下对于红星,能够把物资运出上海可是头等大事,既然雷耀可以办,他们必然要考虑他所提出的条件。 只要有了特殊通行证,一切都会变得顺利,这点雷耀是能肯定的,不过能不能得到,却是他比较担忧的,也不知唐文坡那边怎样了。 说起这事,就在郭军回到租界后,第一时间就赶到了药店,与雷耀所料想的都不同,虽然张大林早已经离开了,但唐文坡却报出了好消息。 别看唐文坡跟雷耀提过趁机干掉张大林的建议,但码头一事之后,老家伙转辗反侧想了一夜,既然雷耀没有给过明确的回答,这事他就不能擅自做主,而且推他上台是雷耀所希望的,就算自己不想,雷耀也定有打算。 分析来分析去,眼下哄好雷耀才是首要,所以关于特殊通行证的事,唐文坡也放在了心上。 张大林和日本商人有多处合作的生意,唐文坡选中了一家布庄为交换条件,因为货物长期需要朝外运输,同时物品的性质,也容易做手脚掩人耳目,这些他全替雷耀想到了。 提出这个想法,起先张大林觉得唐文坡胆大包天,不过当听完唐文坡生意场上的见解后,却毅然答应了下来。二人签署了合同,张大林给唐文坡一周时间,如果生意在他的掌管下能够增产收益,那时布庄老板之中自然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挂上唐文坡的名字。 表面看张大林妥协了,实际上合约之中隐晦的条款,正是下给唐文坡的陷阱,那时候张大林就可以明目张胆地追究唐文坡的责任,这位大佬打拼小半辈子也不是白混的,很是聪明地套用了唐文坡的手段,心说等到一周后,唐文坡要么滚出上海要么乖乖地任他摆布。 每个人心中都有如意算盘,也各自觉得对方愚蠢,实际上一切看似合理的事情都怕遇到变数,唐文坡是太高估了自己,而张大林是小看了唐文坡,确切的说是他并不知道,唐文坡后边有个雷耀。 第三百九十六章结盟 在崇明岛躲风头的第二日,雷耀找去了李元说书的摊位,却发现桌椅板凳都没了踪影,凭着记忆找去民房居所时,竟然也是人去楼空。 想起前夜偷听来的,雷耀猜想,这几人或许全部去了租界,原本以为可以通过他们多了解些机密的情报,一下子却断了机会,雷耀很是失望,同时也想快点回去。 只要红星同意雷耀的要求,双方的关系也就搭上了,本意留下的目的只剩下红十字会那边,所以他迅速返回,但刘洪还没回来,趁空,雷耀向老谭了解了下红十字会目前的状况。 原来杜大生在多年前就已经担任了红十字会副主席,别看此人混迹黑道,开设着那些祸害人的赌场、烟馆,但他所赚的这些不义之财却大部分用于慈善,在日本人进攻上海之际,他还联合很多团体机构救助受伤难民安全逃离,可以说杜大生这人很复杂,是一位披着武装的慈善家。 眼下的红十字会已经在全国范围内开展,总部设立于汉口,而杜大生所带的核心人员却更多留在了上海,一是靠借着多年的权力关系获取物资便利些,二来上海方面还有一批难民需要撤离。 “自打日本人封锁了所有进出口,没有及时逃出去的士兵,始终都被我们保护着,尽管我们尝试了很多办法,但日本人精明的很,每一个陌生面孔都要仔细检查,你也知道常年打仗的兵,身体和常人有明显的区别,有一次我们假装商队就被发现了,若不是跑得快,那些士兵都得死在那。”老谭表情凝重,深深叹了一口气,可以看得出为此事,他们大伤脑筋。 “看来眼下很多困难都卡在小鬼子的关口处,只要能打通,物资和人员都能出得去。”雷耀听出了急迫,在他看来不管人或物,都是要出城的。 雷耀对特殊通行证的事依旧是带着信心,可他并不知道,这个证件,是日本人给张大林行使的权利,唯一只是嚎头,真实情况,就算是张大林亲自运货出城,也不是说直接打个招呼就可以放行的,简单的搜查哪怕装个样也还是得照做的。 物资其实还好说,可人员却不行,小鬼子的检查方式向来不仅只有刺刀,那些嗅觉灵敏的警犬,可是轻易的就能找出藏在车里的人,一切远非雷耀想的那般容易。 听闻,雷耀点头,自己确实想得不周,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过老谭却透漏了个消息。 “最近蒋先生结交了一位江湖上的高人,经过指点似乎有了计划,在下周我们会先带一批人出城试试,若是顺利这个麻烦也就解决了。” “哦,那可是好事。”雷耀由衷地感到喜悦,瞧着老谭脸色稍稍有些舒展,忙请求道:“如果我们加入红十字会可不可以,就比如码头劫粮这事,我们日后可以帮忙搜集物资,一些组织上的任务也可以接手。” “当然可以了,这太好不过了,如果你真的愿意,我都能做主。” “你也别高兴那么早,对于我的行事手段,或许你们也有了解,只要你们不怕我给红十字会牵扯麻烦,我自然是愿意的。”雷耀很清楚小鬼子对自己的仇恨,一旦发现他的背后还有红十字会,那也就意味着给后者引来了麻烦,所以提前把话讲明,对方若是不惧,他自然希望加入。 一心做善举,还要考虑会给他人带来的麻烦,老谭对于眼前这个年轻人,打心底地赞叹,正摆手准备回应时,刘洪不知何时已经赶了回来,正巧听到了二人谈话。 “哈哈哈,雷兄多虑了,红十字会可不只有咱中国人,很多西洋人的关系都在里边,日本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大动干戈的,这可是要受国际谴责的。” “你回来了。”见到刘洪,雷耀忍不住有话问,刘洪心里全明白,伸手拦了下来,主动道:“我只能说兄弟,红十字会欢迎你,红星更欢迎你。” “蒋先生同意了?” “为什么不呢?他说了,你这样的人才即便是让红星替你卖命都值,哈哈哈,你小子可真行,能进的了蒋先生法眼的人可不多哦!”刘洪拍着雷耀的肩膀,如同面对自己的亲兄弟,好一副自豪的神情,“风雷帮那边,蒋先生说,三日之内会把雷霸救出来,至于你想要的避难所,先生意思给你开设在南通,那边也有红星的分支,比这里更为安全一些,而且按他的意思,你以后就是自己人,在南通方面,可能正好有一些事还得需要你帮忙,不知你的想法?” “没问题,一切都听蒋先生的。”喜悦的神色清晰地展现在雷耀脸上,有了红星这座靠山,以后行事可就方便多了。 既然所希望的都有了结果,雷耀也就该回去了,时间就定在了次日最早的那班渡轮上。 这一夜雷耀本可以安稳的睡个美觉,但躺在床上就这段时间的事就一幕幕跟放电影似的刷刷刷地在脑海中放映。回到上海之后的脚步比他预期走得还要顺快,按照最初他脑海中针对日本人和那些狗汉奸的计划,唐文坡和风雷帮两条线即将有眉目,再稳上一阵子,雷耀便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势,让那些狗东西见识见识他的恐怖。 难以入眠,等到疲倦时天色已经有了透亮,索性就没有合眼,简单洗漱了下,雷耀提前来到客厅等着老谭。 别看红星中刘洪比老谭地位高,但红十字会里老谭行使的权利要大一些,刘洪这次不仅是给雷耀带回来了好消息,更是传达蒋先生的安排,临时调派老谭回去做关于下一周人员护送的准备工作。 老谭是大家的通称,其实年龄还不到四十,只是长相有些着急,跟雷耀站在一起如同父子两似的,等到他出来时,雷耀坐在椅子上已经开始犯困,碰了头后加紧赶去坐船。 雷耀生平第一次做轮船,也不过是日本人从西洋人手里搞来的小型客船,人员塞满能容纳四十多位, 船头船尾都有日本人把守,枪口很不客气冲着人群,以至于发动之后,基本没有人讲话,各自都是你瞧瞧他,他瞧瞧我,打量人成了打发行程时间最好的消遣。 由于乘客大多是西洋人,混在其中,简谱的着装令雷耀二人异常显眼,几乎每个西洋人都会在他们身上嘲讽一番,虽不出声可那令人厌恶的眼神,叫人忍不住想过去踹两脚。 这两天多少有些了解雷耀的个性,这年轻人骨子里可全是中国人的傲气,被外国鬼子看不起估计不是他能容忍的,所以担心他会惹事,自上船后老谭就死死抓着雷耀的手臂。 实际上换做以前,雷耀还真会跑上去将西洋鬼子打个半死,可如今的他成熟了,面对着无情的嘲笑,不过是微微一笑,散发出狠毒的目光回应,惊得西洋鬼子反而有些不自在,所有朝他望来的目光都赶紧收了回去,不敢再有第二眼。 场面似乎有些滑稽,西洋人什么身份,日本人再得势也是要给上些面子的,如今却在一个年轻人面前,仅是通过眼神的碰撞就丢了胆子,老谭可是头一次见,心说这雷耀果然非比常人。 洋人之中,雷耀扫视一圈,目光最终停在一个身材瘦小的金毛身上,细细打量一番后,雷耀嘴角往上勾了勾。 易容术吗?真不高明,鼻子塌得那么明显。 说到易容,雷耀潜意识里感觉此人很可能是千门的人,所以目光变得更加犀利起来,对方全身所有能透出体肤的地方全部细细瞧了个遍,最终雷耀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起身,雷耀朝坐在此人身旁的洋鬼子很客气指了指,对方很识趣,二话不说跟他换了座,一切都很自然,却让那假洋人有些紧张起来。 “来上海玩吗?胡子沾歪了。”雷耀声音很轻,怕是只有假洋人才能听到,对方闻此惊了一跳,很显然自己的扮装被识破了,有些匪夷所思地朝雷耀盯了两眼,在这之前他仅以为雷耀所表现出来的是黑帮里的痞气,却没想到目光这么毒辣。 假洋人侧了下身,有意避开雷耀的目光,紧忙朝下巴摸了摸, “我有个朋友叫花兰,好像是千门的人。”雷耀眯着眼,不给对方琢磨的机会,话一出口,就瞧着对方身子明显一震,不用再问什么了,看来此人必然是千门中人,而且也认识花兰。 花兰带着陈默去千门已经一个多月了,中间毫无音讯,本来就计划把势力落脚的事安稳了就去打探,此刻竟然碰巧遇到了门里的人,这可就方便了许多。 第三百九十七章千门出巢 既然假洋人认识花兰,是北千门的人就没错了,此时出现在上海绝非偶然,雷耀第一时间想到,对方很有可能是奔着李之贻来的。长期以来所接触到的北千门的人,都是想尽办法要把自己的媳妇抓走,虽然在南京时李之贻的大师哥动了恻隐之心,但雷耀不认为门中那些老东西会就此罢休。 千门的人向来行风诡异,这些人浑身上下都藏着一些下九流的绝活,一不留神,就会中招。以往见到千门的人,总会多加小心,可这会儿雷耀却是有些惊喜,或许从这个假洋鬼子这了解到花兰和陈默的消息。 凭着易容术混迹在各种场合,从来难辨真假,对于这位假洋人来说,那是引以为豪的手段,谁曾想竟被一眼识破,或许是生平头一次,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看来身旁这位透着凌厉目光的家伙是个高人。 门中的老头子曾告诫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一山更有一山高,千门的把戏若被人一眼道破,定要有个防备,能够对千门有所了解的,多半都是来寻仇的,主动找来的绝非泛泛之辈。 “花兰是谁?” 假洋人定了定神,侧背着雷耀,双手悄悄缩进了袖口。 察觉到对方要耍什么手段,雷耀抬起手轻松一甩,原本半露的手掌跟变戏法似的就多了一副手套,在对方出手之前,率先顶到了其后背之处,尖头隐隐传来的疼痛,使得假洋鬼子身子立马一僵。 就算不知道身后是什么硬物,也清楚那是可以穿透身体的利器。假洋人试图摆脱,朝前挪动身子,可每移动半寸,雷耀就跟进一寸,不得已老老实实的再不敢乱动。 “你是什么人?”假洋人稍稍侧转了下头,用余光问询。 “花兰在哪里?你来上海做什么?”雷耀占据了主动,哪会理会对方的话语,手中的狼牙轻轻往前加了点力度,“你最好说实话!” “哈哈……” 世界上不怕死的难找,雷耀认为三教九流的千门中人在生死面前绝对不敢耍花样,却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突然古怪地笑出声来,原本紧张的神态瞬间消失,就连声音瞬间也粗犷了许多,跟换了个人似的。 “小子,知道多了对你不好,劝你把手拿开,算我给你个机会。” 假洋人不知哪里来的自信,说话间还有意干咳了一声,让雷耀想不通,命都被别人把控在手里,怎么还敢这样轻松。 千门的人因常年所学的本领不同,所被熏陶的思想,不能用常人角度去考虑,或许这小子在准备使什么把戏而假装出来的冷静,想必就是在拖延时间。 想到此,雷耀欲要再加重些力气,然而这之际对面的老谭突然大喊大叫起来:“哎呦,快来人啊,我晕船,难受死了,我要吐了。” 老谭捂着肚子,隐隐作呕,几步踉跄到雷耀身旁,惊得旁边的人忙加紧躲闪,一时间骚动四起,顿时引来了船头的日本兵,端着枪怒气冲冲闯了进来。 “八嘎!怎么回事?” “长官,我晕船,不舒服,难受,快不行了。” “忍着!再敢大声喧哗,把你丢到海里去,坐回去!” 小鬼子才不会管这些琐事,而且一个中国人,他们更不会同情,们职责就是维持秩序,跟平日里看押犯人一样,哪管老谭的痛苦是真是假,在他们眼里全都是在闹事。 “好,好,我忍着。”枪口面前,老谭摆摆手,不敢惹怒这些没心没肺的日本人,一边朝雷耀使眼色,一边乖乖回到原处,坐下时方前表现出来的痛苦瞬间消散不少。 看来老谭刚才的举动全是装的,就在周围的人盯着他露出疑惑的表情时,雷耀已经收起狼牙站起了身,刚刚老谭偷偷给的讯号,虽然不太明确,但是显然此时此地另有玄机,不适宜动手。 雷耀想要快点坐回对面,可腿还没等迈开,就在惊愣之后退了回来,在老谭侧方,斜对着方向,原本在静静看书的西洋人正盯着他,双腿上那本厚厚的读物之下,露出了蠢蠢欲动的锋芒,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但可以确定如果对方想动手,自己肯定会当场毙命。 “瞧见了吧,都是我们的人,你还是乖乖坐好。” 假洋人转过身来,有意告知,目光中充满了不屑。 出乎意料,整条船上扮装洋人的竟然有十多位,就算此时仔细打量,都依然瞧不出真假,看来身边这位只是让自己撞巧,发现了小小的失误。 “你们都是千门的?” “你没有提问的权利,最好告诉我你是谁,和花兰究竟什么关系?” 片刻的功夫,主动成了被动,千门的人全将目光锁定在了雷耀身上,这让身边的这位假洋人更是来了气势。 鼻腔里轻哼一声,雷耀翘起二郎腿,双手抱在胸前,往后一倚:“人再多,怕也不敢在鬼子眼皮子下闹事吧,不然又何须这身装扮,而我却敢在船上铺几具尸体,并且保证其中必然有你!” “装腔作势,你若敢,刚才就动手了,为什么又坐回来?”说话间,假洋人再次朝船头方向眺望,码头已经近在咫尺,“既然你不愿意说,那也罢,船马上靠岸了,到时候咱们好好玩一玩。” 一旦上了岸失去了鬼子的看护,十多个人对付雷耀一个,能想象到是什么样的场面,千门的人从来都不会正面真刀真枪地比划,卑鄙下流的手段若使出来,还不知结果会是如何。 想到此,雷耀盯向码头,岸边等待坐船的乘客正在日本鬼子地呵斥下有序地列队,眼看着马上靠岸,他先是起身,在一众不解的目光下走出了船舱。 “回去!” 瞧着有乘客擅自离开座位,鬼子兵枪口立马顶住了雷耀的胸口,怒视中示意他调头,雷耀停下脚步,举起手臂,示意鬼子不要激动,又抬手往船舱内指了指 “长官,我举报!”雷耀指着那些千门的人,他们的乔装,在日本人看来绝对不会认为那只是一种爱好,“一干不明人在船上,我怀疑他们是中国军人。” “哦?”鬼子兵立马神色紧张,枪栓一拉,顺着雷耀的指引就冲进了船舱,可就在这功夫,铺天盖地的白色迷雾忽然从那些假洋人手中泼洒而出,带着难闻的气味呛得人难以呼吸,防备不及的鬼子兵中了招,捂着眼睛嗷嗷叫起来。 “跑!” 在雷耀有了举动之际,千门的人已经做好了防备,出手后他们立刻窜了出去,打头阵的人从腰间掏出一枚手雷抛向了前方,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惊坏了岸上的鬼子兵及乘客,场面顿时混乱成一锅粥,这便给了千门人众逃脱的机会,跳上岸之后,转眼间就失去了踪影。 “八嘎,追!” 千门的手段让真成了白面的鬼子兵痛苦不堪,若说之前对雷耀的话将信将疑,如今发生的一幕,已经无需思考,这帮人在自己眼下逃跑,传到上边可是要承担责任的,为此船里的小鬼子眼睛都还没睁开,就吹响了口哨,通知岸上加紧追捕。 船舱的气味加速了乘客离开的脚步,各个虚眯着眼睛咳嗽不止,唯独雷耀比较冷静,过往的经历让他面对千门时早有准备,所以才没有中了这些辛辣之物,拉着老谭随乘客们下了船。 二人一路加紧出了鬼子的看管范围,摸着有些红肿的眼睛,老谭气不打一处来:“那些是什么人?” “千门的,你帮我调查下这些人的去向,一旦有消息了告诉我,我给你个地址。” 红星在上海的势力,想要找几个人不算是难事,老谭点了点头。 雷耀不打算多讲,他与千门的恩怨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的,既然已经进了法租界,眼下还有着急事去办,雷耀拱了拱手与老谭谈告了别。 雷耀想快点赶回家,他不在的这几天,这边的事情不知道进展怎么样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中统危机 千门的人,若真是为李之贻而来,也不至于出动十几号人,更何况他们又怎么知道李之贻在上海,除非花兰和陈默把行踪告知,然而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事,他们绝对不会出卖自己人。 李之贻曾经讲过,北千门生向来都是独自行走江湖,如果集体出动定然是有什么大事,如此分析,雷耀隐隐感觉,上海或许要变天了。 但一切仅是猜测。 雷耀本能地加快了步子,突然不知打哪传来的枪声,令他立马收了脚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就看到一名受伤的男子从一干人群中飞撞出来,重重地跌倒在地,身后紧跟过来一个女人,男子爬起来后,在那个女人的搀扶下直冲冲地朝这边奔来。 中了枪的男子显得有些惊慌,一边用手捂着已经冒红的小腹踉跄小跑,一边不时扭头朝后看看。每跑出一步血就往外冒不少,显然受伤不轻,身体一部分重心压在身旁那位女人身上,而更令雷耀惊奇的是,这个女人她认识,是蝶花。 不一会儿,人群中就冒出几名着黑色西装革履的男子,在为首者的招呼之下,不停扣动着扳机,脚下不肯错过一步,就这样你追我赶,吓得街上的行人纷纷避让,谁也不想因为好奇挨了枪子。 是小鬼子,刚才为首者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就在追击的枪鸣再次传来时,雷耀已经朝蝶花二人迎去,对方看到他同是很吃惊,但眼下不是道个明白的时候,雷耀朝侧方一指,带着二人钻进了临街的一家粮油铺子。 一般的铺子后边都会有庭院,多用于住人和存放货品的,雷耀自然想到的就是,引追击者进铺子,再快速从后院窜出去。 雷耀他们一头扎了进去,吓得铺掌柜的猛然一个激灵,面对这个方式闯入的客人,原本照常打开的笑脸一散而光,望着被拉拽的男子身前的血红浸透小半个身子后,脸色突变急忙躲进柜台里,因为他同时也发现了,后边还有端着枪的人正直奔而来。 院子里摆放的一些大豆粮油,有半个假山那么高堆积在那,成功为他们抵挡了几个枪子,在小鬼子匆匆跟上来时,他们已经打开外院门栓,顺着巷子快速蹿进了车水马龙的大街,赶上遇到几名巡捕房的人,雷耀随便一个理由,就让他们朝后堵截去了,随之他们三人混在衣着不一的人群之中,再难发现其行踪。 “往家里跑。”不敢停歇,一路上几个人都没说什么话。男子伤口处的鲜血还在持续往外涌,虽然受伤谈不上严重,但也需尽早救治,尽管男子始终捂着伤口不说,但他的痛楚全挂在脸上,豆瓣大的汗珠已经流过脸颊。 医院不能去,小鬼子会在那轻易的将他们抓住,所以雷耀想到的就是第一时间赶回家,有李之贻在,取出个子弹还是没问题的。 院子里,李之贻正跟着小赤佬们玩着捉迷藏这种连十九他们都觉得幼稚的游戏嬉戏,或许是跟雷耀结婚之后,让她开始对孩子有了期待,也或许,她内心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只要空下时间来,就会跟阿三他们玩上一会儿。 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让正在兴头上的玩耍不得不中止,在李之贻气愤的目光下,一群小赤佬凑在一起,谨慎地来到了门前。 门被拍得厉害,顶檐的泥土都被震得哗哗直往下落,感觉到门外人的急促,三子朝大家伙示意了一番,各自随手拿了家伙,贴着门朝外问道:“什么人?” “开门吧,你们老大回来了。”门外还没吱声,李之贻将黑色的眼罩布塞进口袋里,表情也变得紧张起来。 门打开果然是雷耀,小赤佬们不懂小嫂子是怎么得知的,而李之贻已经跟来,在三人身上快速扫过,立马帮着把伤员扶进了屋子。 “你们出去两个人,看有没有人跟来。”小赤佬们簇拥着都跟着,李之贻忙回头吩咐。在敲门声传来之际,她就料感到了什么,向来回家也只有雷耀这般着急,今天却更加迫切,她自然想到他们可能遇到了麻烦。 到底发生了什么,雷耀也不得而知,在李之贻给受伤的男子包扎时,蝶花朝他示意了下,二人来到客厅,这才把发生的事情讲诉出来。 “他是我的男朋友郭利。最近我们得知负责民间抗日宣传的陈部长被鬼子列入了黑名单,我们希望能够尽快送他离开上海,没想到才刚刚碰面,就被小鬼子抄了,我们一行五个人,只有我们俩儿跑出来了。”实际上,蝶花和郭利的身份关系很复杂,这些自然没必要跟雷耀讲。中统的人对这次行动很重视,却没成想人没带出来反而又搭进去几个,这般结果让蝶花很是不甘心。 从街上遇到雷耀那刻起,蝶花就对雷耀有了期待。雷耀虽没有在军中受过专业训练,也没有任何身份,但他所做的那些英雄事迹,让人觉得几乎没有他做不成的事。蝶花说着说着,目光之中不觉就对雷耀有了期待之意,很迫切雷耀能够帮忙。 其实即便蝶花不开口,这事雷耀也不能坐视不管,但是人都已经被抓了,再想要顺利解救出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需要先了解人被抓去了哪里,怎么救人,救了人又怎么从鬼子的枪口下撤回来,必须要有完善的救人计划,这些都需要时间准备。 同时雷耀还想到一个问题,眼下小鬼子在法租界这边行事还有着诸多不便,那么他们又是怎么找到蝶花他们秘密会谈的位置,而且出现得还那么快,这定然是有人提前给了消息。 雷耀的分析,给蝶花提了醒,她低着头默不作声,好一会儿才转过脸来:“我们是不是被人卖了?关于保护陈部长撤离上海的事,是中统和军统共同的意思,陈部长的家人始终都是由军统的人在保护,不过最近这两天似乎很少见到他们人,今天的会谈更是一个都没出现。” 蝶花的意思就是怀疑军统的人搞的鬼,不过说完,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不可能,戴老大这个人没有这么糊涂。”郭利从里屋回应了一句。 对军统的质疑,郭利显然是反对的,伤口才包好,忍不住钻了出来,“两党之间虽然有矛盾,但上海这边军统是由戴笠负责的,他与我们共同执行过很多次暗杀任务,对于他这个人,我还是很了解的。你们说的确实也有道理,不过我认为,是我们低估了鬼子的情报能力,并不是军统方的责任。” “戴老大人是不糊涂,但你忘记了他身边那几个家伙,很早之前他们可是说过,有机会了一定要好好教训我们。”蝶花赞同对戴笠这个人的评价,只是一个人代表不了集体,一个国家都能分多个党派,更何况小团体中,她所提到的那几个人,向来对中统的人都透着嚣张嘲讽,明面上的和善只不过假装罢了。 “哎呀,那只不过是酒话罢了,事后他们不是已经道歉了吗,信口开河的话你也能当真,两党有矛盾不假,但眼下是一致对敌,你有这种恶劣思想是会受到上边处分的。” 郭利有些激动,有意提醒蝶花不要再争辩,两党之间是容不得他们言论的,并且雷耀在场,二人第一次碰面,即便对雷耀有所了解,但他非军党之人,听多了感觉不好,这也是特工身份下与生俱来的防范意识。 实际上,结合自己在崇明岛偷听而来的信息,雷耀是同意蝶花的说法的。被称呼三哥的人,带领的那个独立的中立组织,就是军统里边的人,他们显然是划分了派系,这事原本雷耀想要透漏出来,发现郭利对自己有些防备,索性闭口不提。 “说这些已经没意义了,眼下先看看如何能把人都救出来吧,这样,我先找人去探探消息。”人被抓去了哪里,或许他有办法查到,雷耀起身要离开。 “那就麻烦雷兄弟了。”郭利很是感激地拱了拱手,雷耀笑了笑将他扶坐下。 “客气了,大家都是自己人。”一句自己人,让郭利感觉有些不自在,雷耀表现出来的真诚,让他为自己方才的提防,感到有一些愧疚。 雷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转而走出了房门。 第三百九十九章诸多不顺 李之贻早已经来到了院子里,见雷耀出来,招了招手,夫妻二人来到自己的屋子里,小心把门反锁了起来。 雷耀每次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身为一个女人,多希望自己的男人能够好好陪在自己身边,眼下终于又见到了,李之贻忍不住扎进了雷耀怀里。 牵肠挂肚的日子不是一天两天了,李之贻越来越希望有个安稳的生活,可他知道日本人一天不除,雷耀就永远静不下心,二人虽然相拥在一起,但李之贻发现雷耀的心思已经飞出了家门,有些不情愿地埋怨起来。 “什么时候你能为我上点心啊。” “怎么了,你?”以为李之贻哪里不舒服,雷耀忙朝对方的身上打量,看着无异样,又用手去摸了摸李之贻的额头,认真的样子,让李之贻哭笑不得,怎么也气不起来了。 “你个笨蛋,我没事,瞧你紧张的。”从雷耀怀里站起来,李之贻拽着雷耀衣袖让他坐下,自己撸开衣袖爬到床上,给这个向来不辞辛劳的丈夫揉捏起肩膀来,“码头的事,你怎么看,现在日本人把责任扣在了红星和风雷帮身上,认为两家是一伙的,红星是大势力,在上海多年的根基不惧怕这些,可风雷帮才起,雷霸如今还被关在牢房,这条线是不是要断掉?” 李之贻心里暗自庆幸这事没有牵扯上雷耀,但到现在她也没有把雷霸救出来,想到这里,只能无奈叹了口气。 “巡捕房我去过了,给了钱也不肯放人,听那话的意思,雷霸的事只能程大贵做安排,我也不知他们打算做什么。”没有完成雷耀的嘱托,李之贻有些内疚,实际上这事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程大贵之所以插手,应付的是日本人,也是在暗中帮忙,这点李之贻还不太明白。 这些事本就不该让妻子劳心的,无论做到什么程度,雷耀心中已经很是满足,抚摸着李之贻手,雷耀转过头来轻轻在其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没事,他在里边反而更安全,至于风雷帮暂时也没几个人,让铁蛋把人都打发掉,等雷霸出来了改头换面再好好发展,这条线日后有很大的用途,不能断。至于红星那边,正是他们在上海能站得住脚,跟他们挂上关系,咱们才好发展,而且救人和帮会发展,他们都答应了帮忙,这点倒是先不用担心。” “那就好。”雷耀设想得周全,李之贻也不用跟着操心,瞧着自己的男人越来越精明,打心里感到自豪,双臂温柔地环抱在雷耀的脖子上,轻轻将脸贴在雷耀的额头上,显露出一副小女人的姿态。 一股燥热由下而上升腾而起,雷耀真想把小媳妇按倒使劲折腾一番,可是眼下由不得他松心,还有太多的事要解决,只能狠了狠心,尴尬着站起来,稳了稳呼吸:“唐文坡那边你有了解吗?眼下最要紧的是快点把那张特殊通行证搞到手,不仅劫来的粮食,还有红星好多的物资也一直没有办法运出去。” 提到这事,李之贻脸色当即难看起来,爬下床来到书桌前翻弄起来:“郭军都跟我讲了,你用解药的事跟张大林做交换,主意是不错,但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要唐文坡签那份合同,你们太小看他了,那明显就是个套。” 李之贻拿出一份合约书,递过来,知道雷耀看不懂几个字,就凑来身边刻意指着其中一条说道:“这里,张大林要求一周时间内,必须把布庄的利润翻三倍,才会同意合作,否则他会彻底追查同盟宴下毒的事,一旦揪出主谋便会按黑帮的规矩来办。” “还有这事?这唐文坡怎么没跟我说,这老东西是不是脑子坏掉了!”雷耀瞧着合同上那些看不懂的文字,恍然间变成了张大林得意的笑脸,又恍然间他身后出现了一群黑帮大佬,一步步朝自己逼近。 李之贻这也才明白,原来是唐文坡擅自做的主张,想了想,咬牙切齿道:“老东西肯定以为,就算着了张大林的道,下毒的事被翻出来,也跟他毫无关系,或许他是故意让张大林查到我们吧。” “有可能,不过以张大林的为人,难道有了合同他就不会追查了吗?想必这也是做给外界看的,到时候就可以明目张胆地使一些卑鄙手段罢了。”雷耀站在张大林角度思考,眼下他应该还没有查出来雷耀才是真正的主谋,不过无论如何,张大林肯定不会因为任何合作,对此事而善罢甘休的。 “那你觉得呢,一周时间能行吗?”商业上的事,雷耀一窍不通,李之贻当即摇了摇头:“张大林那个布庄,是跟日本商人合作的,利润主要靠的是棉被褥,眼下正是战乱之际,被小鬼子扫荡过的村子,翻都能翻出一大堆,你想想会好做吗?” “这个该死的老东西,当初还是他建议索要布庄,感情选了个生意最不好的行当,这等于没坑了张大林,反而把自己栽进去了!”了解了情况,雷耀气不打一处来,合同在手中已经攥出了褶纹,他恨不得立马找到唐文坡,原本趁着解药可以占据主动,如今看来一纸合约反而给了张大林报复的机会,要说唐文坡傻吗?从商那么多年脑瓜子活分着呢,可却还是答应了张大林的要求,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是雷耀不知道的。 “生意确实不景气,不过只是为了张通行证,倒不是没办法,就是得多搭点钱,造个假,张大林绝对不会想到有人会傻到这样做。” 实际上李之贻心中已经有了计划,看着雷耀越来越着急,赶紧说了出来,生怕对方会一气之下去找唐文坡,那样就是乱上加乱了。 “你有办法?太好了!只要特殊通行证搞到手,就可以源源不断为前线抗日的部队运送物资,吃饱了有弹药,才能狠狠地打鬼子。”望着窗外,好似来到了战场,瞧见了冲锋陷阵的战士们,雷耀忍不住热血沸腾。 “傻子,看你笑那样儿。”李之贻用手指狠狠指了指憨憨笑出声的雷耀脑门。这功夫客厅那边传来了争吵,二人相继侧耳去听,由于隔着好几间屋子,若非那一声动静太大,仅是谈话却什么也听不到。 “对了,你打算让谁去探消息,小鬼子抓了人肯定会有所防范,别消息没得来,再把人搭进去。三子他们现在对付小鬼子的情绪很高涨,尤其那个小十三,别到时候小家伙们自耍聪明,引起了麻烦就坏了。”向来打探情报,都是由小赤佬们去做,李之贻自然第一时间想到派他们去,但雷耀并不打算这样做。 既然小鬼子敢在租界那么明目张胆,想必肯定安插了很多眼线,论搜查,巡捕房的能力最强,那边上下雷耀都有打点,叫他们帮忙留意,不是难事,若是一旦发现小鬼子的行踪,更可以提前来个抓捕拷问,无非是扯谎造个理由罢了。 这到出乎李之贻的意料,听闻不禁夸赞了一番,瞧着雷耀起身要走,也不拉扯磨蹭,反而快速取来扮装用的衣物,当雷耀走出门时,已是红头阿三的身份。 第四百章一条船 自打码头一事之后,黄狱长虽然已经得知了雷耀身份,却没敢跟任何人提,就算是胡士来因为日本人莫名出现,气急败坏地向老黄寻个交代,他依旧是没有把雷耀供出。 为什么不说?说出来怕是自己都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雷耀是谁,在日本人眼中那可是头号要犯,要是被得知他跟雷耀有接触,怕是下一刻就得被日本人率部队堵在巡捕房,能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所以他打心底告诫自己,无论任何时候任何场合,绝对不能提起‘雷耀’两个字。 巡捕房与日本人私下的合作,本是胡士来拿来搞个外快的,之前合作的几次虽然因对方给的报酬少,有过几次争执,但也还算顺利。谁曾想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日本人第一时间找来巡捕房,也就意味着把隐晦的合作抬到了面上,他不仅遭到警署的指责处分,更是被要求严查此事,别说法国人不怕日本人,那是对方始终没找到机会,而眼下这事若成了导火索,整个法租界怕就要拱手让人,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巨大的压力下,胡士来自然不会全背在自己身上,也就找上了老黄,无论他做过什么,也无论发生了什么,巡捕房并不关心,他们最在意的是怎么应付日本人,必须要有一个满意的结果。 红星的人好多死在码头,给了老黄假报的理由和证据,一竿子指向了对方,同时,老黄这人就是个小人,记仇,介于雷霸私人抽了他两个耳光,跑回来时还因为一句开玩笑的话,又遭来狠狠的一脚,让他心存报复,结果两个黑帮成了主使,不管日本人信不信,他是死咬定了这番说词。 尽管根据码头的痕迹来看,这番说词让日本人没有办法质疑,可巡捕房毕竟参与其中,脱不了必要的干系,正如警署预料的,日本人刚好想利用这个机会找法租界的茬。 程大贵在这时候出面了。 至于怎么平息的,无人得知,只知道日本人走的时候怒气冲冲,为首者更是指着程大贵的鼻子骂骂咧咧,而程大贵并没有给好脸色,一口唾沫吐在了地上,打发了。 雷耀赶到巡捕房之时,大家还在津津乐道程大贵对日本人嗤之以鼻的场面,看到雷耀,立马有人的脸色露出了铁青。 黄狱长瞪着雷耀,几个步子将他拦在办公室外,转而将他拉到最深处,一间审问囚犯的屋子,左右瞧瞧,将门死死锁好后,立马发了火。 “你还敢来这里,还怕惹得事不够大吗?我警告你,我没有把你身份透漏出来,不是照顾你,你最好立马给老子消失!”以前在码头,被拉下了水,黄狱长不敢有脾气,可现在是在巡捕房,凭他的身份,可不管雷耀究竟是谁,惹急了立马就可以关到牢里去,害得自己差点成了日本人追究责任的牺牲品,换谁都不可能轻易心平气和。 “别激动,老黄!”雷耀拿出两张银票在老黄眼前晃了晃。早就料到了老黄的反应,出门之际特意向李之贻要了钱,虽然这个举动,在此时此景之下略带嘲讽,不过这也是雷耀的诚意,“那天就是个意外,本没有想牵连到你,但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你找我麻烦也挽回不了了,气大伤身,来,钱收下,当做小弟的补偿。” “你啊!哎——”钱塞进了自己手里,黄狱长一下子没了脾气,隐约间嘴角还抽搐了一下,雷耀瞧得出来,钱在老黄这里最好使,对方心中怕是已经激动得要疯了,两张票子任他几年当差也赚不到。 钱是收了,但也不能一下子当什么都没发生,老黄尽量压制住激动的情绪,黑着脸盯着雷耀,叹一口气:“以后做什么事,提前打个招呼,咱巡捕房有程探长在,小日本都得怕,还有你的身份,我不管你有多大本事,在别处我管不了,但是只要跟巡捕房有关系的,你就必须得是这套装扮,必须得叫拉本,知道吗?” “恩,嗯,好。” 雷耀点了头,老黄挺着个大肚子却好像刚生完孩子似的,立马松了一口气,这便一把搂在雷耀肩膀上,笑眯眯地说道:“其实啊,我也就是身不由己,不然能认识你这个大人物,我肯定要跟着你一起打鬼子,码头的事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自打日本人来了上海,我还是头一次见,有人敢这么大胆,如今咱俩也算一条绳上的蚂蚱,上边我都帮你瞒住了,你就放心好了。兄弟啊,能不能告诉我,你跟程探长到底什么关系?” 这些做差捞油的家伙,向来都是遇事尽量逃避,谁也不想跟存在不安因素的人结交,可老黄却是主动示好,雷耀听得出来,感情对方认为,自己跟程大贵有着某种关系,毕竟程大贵好几次的举动,都是在有意帮自己。 实际上,雷耀根本也不清楚程探长所为,说起来二人都没见过面,雷耀也只是在上一次被日本人抓时,看到了对方的一个身影,至于长什么样一点概念都没有。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既然对方的理解会对自己有利,那便顺着对方意思。 “好好,我明白,你们这种人干的都是大事,机密情报不能乱说,我懂我懂,对了你那位兄弟,过几天就可以放出去了,程探长让我找了替死鬼,走完流程就交出去,那些日本人根本查不出真假,他们现在可是忙着对付红星呢。”老黄似乎还有什么话说,看意思等着雷耀问,不过雷耀不需要为红星担忧,刘洪已经对他讲过,跟日本人不是一次两次打交道,码头的事也无非就是让小鬼子加强了防范,背地里行事的手段这次有了理由拿到了台面上使而已,对于红星的人来讲其实没有什么。 瞧着雷耀没有追问,老黄也只好作罢,既然都没事了,照旧做各自的差,一切恢复如常,就要拉着雷耀回去打牌。 过来的目的也是为此,希望他能够跟巡捕那边疏通下,让他们巡逻时多留意日本人,具体为何雷耀没有告知,巡捕房与中统没有什么联系,也不希望他们了解太多。 看得出来雷耀很是急切,老黄想了想,这事他完全可以去找胡士来,把雷耀给他的钱拿出少许,谎称接了个私活,这事就可以被当成重要任务,命令下边的巡捕,一旦见到日本人盯紧了盯死了,尽可能获取最多的情报。 割舍钱财对于这些整日想着捞油的人来说,就是一种痛苦,不过老黄还算想得明白,雷耀日后肯定会有很多事需要他们巡捕房帮忙,雷耀平日就很大方,难道还怕没有钱赚不成。 “这点小事,交给我,遇到日本人,连上厕所我也让人盯住了。”拍着肚子保证,老黄一脸的憨笑,在他看来雷耀就是个金主,码头的事此刻已经丢得一干二净。 “那我就等消息,他们的行踪一定摸清了。” “这我明白,你放心就好了,走吧,回去打牌。” 带着雷耀回到办公室,老黄喜笑颜开,把口袋里的零钱全搁在了桌子上,非要玩玩大的,让一干值班的巡捕摸不着头脑,黄狱长向来无论输赢,两个子玩一天,怎么一下子变这么大方了,不过既然多掏了钱,那大伙就有机会赚,比起之前的势头更加兴奋起来。 雷耀没什么兴趣,独自靠在椅子上发了会儿呆,然后找了个借口跟老黄报告了一声出了门,他打算去牢房中转转,虽然知道雷霸不会有事,但也是好几日没见,过去瞧一瞧。 牢房的通道与办公室只不过隔着几道墙,门口都有狱卒把守,上一次胡士来带他过来时,已经让老黄跟大家打过招呼,对于这个‘拉本’要多加照顾,码头事件之后,老黄又再三交代如果拉本来了,一定要通知他,这些值差的惯会见风使舵,也不难猜到,新来的这个红头阿三身份不一般,所以不仅不敢得罪,而且还有意巴结。 眼下这些人不仅行了方便,还跟在雷耀屁股后边,心说万一有什么需求,也好趁机会帮上一把,如此一来,雷耀之行就仿佛某个官员来巡查一般,牢房中的犯人瞧见个个都纳闷,啥时候巡捕房换了个洋官,还是个印度人。 “你们回去吧,我自己转一下就好。”已经发现雷霸所在的牢间,雷耀回身跟几个狱卒道过,希望他们别再跟着。 “有事就招呼咱,哪个犯人不老实了,直接拉出来打,这里咱们最大,您随便玩。”狱卒把话留给牢狱中的犯人,更是要在雷耀面前刻意表现,犯人们好像也很配合,竟没有人敢叫嚣。 “恩,谢谢。” 客气地点点头,雷耀目送着狱卒离开,才敢继续朝里边走。 听到声音,犯人们才意识到,这个红头阿三原来是个中国人,如此扮相出现,到底是何人?每个人都扒在铁栏口,盯着雷耀打量起来。 第四百零一章巡捕房间谍 这个红头阿三不但身份是假扮的,而且狱卒还对他点头哈腰,这可让牢房中的犯人们感觉到了新奇,这到底是个什么重要人物?这人应该是来躲命的吧。 不过,无论这个红头阿三是谁,跟这些犯人们都没干系,好不容易来了陌生面孔,沉闷的监牢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朋友,能不能放我出去?我是被陷害的,死的人跟我一点关系没有。” “我也是,你们根本就是冤枉我,啥也不知道就被抓来了,能说说理不?” “哎兄弟,我才真是被陷害的,是那个洋妞故意引我上床的,不信你们把她也抓来,她当时叫得可爽了。” “哈哈哈,你们以为这家伙是什么官吗?别指望了,这么年轻搞成洋鬼子似的,怕是哪家公子过来躲事的,你们也真是眼瞎。” “真的啊,喂,喂,兄弟,你过来我这边,有烟没?来一根,诶诶,别走啊……” …… 牢房内突然一下炸了锅,围绕着淡定自若的雷耀可劲地取笑,这或许是难有的乐子,所以几乎每个人都会插上两句,雷耀却是瞧也不瞧,径直来到了雷霸所在的牢房前。 “看什么看,过来!” 假洋鬼子突然盯着自己,让雷霸很是不自在,几天没有整理的面容,配着脏兮兮带着血迹的衣服,简直就像一个臭要饭的,尽管如此,他还是很有架势地靠在墙上,骨子里那份强横依然还在,所以有人直勾勾瞧来,他立马瞪了眼,好似在说,你再看老子敢过去揍你,不过熟悉的声音传来,令他闻之一怔。 “你是雷……?” 雷耀紧忙竖起食指嘘声,这个一根筋的家伙!雷霸意识到自己的大意,立马捂了下嘴巴。 “出来,跟我走,有话问你!”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牢门。 雷霸乖乖跟着雷耀来到了审讯房里。 “没事吧?”握着雷霸的手,雷耀轻声问道,感受着对方难掩的激动,心中有些愧疚。 “好着呢!安静又凉快的,天天还管饭,上哪找这么好的地儿去。”嘴上这样说,实质上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狭小空间里,何况雷霸又是这样好动的一个人,换做谁都难以忍受,这么说也无非是让自己安心罢了。 “恩,没事就行,再忍两天就可以出去了。” “不急,风雷帮那边怎么样了?狗日的死胖子,等我出去了,非得找他好好算账!”虽然责任在于自己,但也是黄狱长公报私仇,雷霸可不是忍气吞声的主。 雷耀笑了笑,对方即便有过,眼下事情也有了解决,算起来老黄也是帮了不少忙,这事过去就完,雷霸也当长个教训,上海势力复杂,尽量不要增加一个敌人。 风雷帮自打雷霸设立以来,一个多月的时间,发展虽然不是特别顺利,但也结交了不少的关系,眼下引起了小鬼子的注意,这个名字不能再出现,不过换汤不换药,雷耀的计划是重新再建立一个,雷霸听闻点头赞同,心中却觉得雷耀有些怪责自己。 “不如你换个人吧,我不要给你丢人了。” 原本以为黑帮跟山贼没有什么区别,无非是招兵买马,能狠敢玩命,实际上这里是上海,争权夺势更多讲究的是脑筋智慧,只是靠拼胆子已经成了过去式,面对利益与复杂关系的争夺,根本不可能开辟一片天,真正经历过后雷霸才明白,也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这份脑子。 雷霸的反应把雷耀逗笑了,想了想,雷耀带着安慰回道:“这里对于我们任何人来说都是陌生的,不光是你,就连我都在学习,失败不怕,正因为这样才能做的更好,而且码头的事全靠你才找来那么多黄包车,不要胡思乱想,我们都盼着你快点出来。” “哎,成,你还能信我,我绝不辜负你。” 时间差不多了,雷耀装模做样地将雷霸押送回来。 “对了,我给你提个事。”雷霸朝前贴了贴,声音再次压低,用目光示意对面牢房中的人,那人始终蜷缩在角落,不仔细看都注意不到。 “那个人有问题,我怀疑他跟日本人有勾结。” “怎么说?”雷耀猛然一惊,细细打量过去,那人半醒不睡的,独自发呆,对于外界发生的事很是漠然,从面相来看跟普通人没有太大区别。 “头两天,小鬼子因为码头的事找来时,我看到他偷偷递了什么东西出来,我敢保证,他跟小鬼子是认识的。” 闻此,雷耀恍然间好似意识到什么,他最初来巡捕房,一来为了掩藏身份,二来意图通过巡捕房多掌握一些难以搜寻的情报,却忽视了一个重要问题。 牢房之中,什么人都有,他们所接触所见到的,有着太多不为人知的事情,若是能够与他们接触,是不是可以探到很多隐晦的情报? “这人跟他人的关系如何?”为了确认,雷耀显得有些急迫。 “好着呢,跟谁都能聊得上来,而且经常申请换房间,基本跟他待过的人,大多没几天就被放出去了,有人还开玩笑,说他把好运带给了别人,自己却落得终身监禁。” 雷霸讲得过瘾,却没有往深处想,而此时雷耀脑中十分透彻,这人八九不离十是日本人安插进来的间谍,被放出去的那些人,怕是了解什么,放出去,应该是到了日本人手中,现在是生是死都难说。 如果真是这样,必然得有人配合他,身为一个囚犯不可能把讯息传到外边,小鬼子总不能隔三差五往这里跑吧? 到此,他忽然想起一个人,起初他被抓进来时,有一个叫老白的,印象深刻,当时听闻他是军统的人,后来他几乎寻看了所有房间之后都没再发现此人,不仅如此,连同那时被关在一起的歪嘴和湖南人也不见了踪影,若说军统的人提早有安排,那另外二位可就说不出所以然了。 越想越糟,这可不是小事,得赶紧去找老黄了解一二。 “多留意这人的举动,晚点我再来。” 急匆匆出了牢房,雷耀径直来到了办公室,猛一推门,正玩得火热的几人纷纷一惊,不等有人问道,他先是冲老黄使了个眼色。 “出什么事了,有人造反?”跟着走出来,老黄急切地问道,他意识里以为雷耀去了牢房这么一小会儿,定是有犯人得罪了他,说话间有意去教训一番。 雷耀凑到老黄身边耳语了一番,老黄表情瞬间骤变:“有鬼!别吓我,我胆子小,就怕这东西!” “小声点!”二人还是来到了审讯房,“这里的犯人是不是随时都可以出去?说实话,这事很严重。” “这?”老黄有些犹豫,瞧着雷耀审视的目光,咽了口唾沫这才一一道出来,“咱是自己人,我也相信你不会到处乱说,这里的囚犯只要不是死刑,没有特大案件的,出不出得去,那就得看这个。” 老黄拿手比了比,说的意思就是钱,更是表明了这事都是胡士来主导的,他在其中也只不过是个帮衬。 “那一般都是什么人买,有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可疑的没发现,每次来的都是犯人的亲戚之类的,给了钱就悄悄放人,谁会查那么多。” “那犯人频频换房间,是允许的吗?” “这个没规定,有的人到了一块儿总打架,如果有人申请,也就给换了,这些都是小事。” “日本人是不是常来这里,或者有没有什么人经常过来?” “没有。” 连连追问,老黄开始一头雾水,到底发生了什么?疑惑的表情比雷耀本人还要重。 “我再问你,这里曾经关押着一个军统的人物,他怎么出去的?跟他一个牢房的两人怎么也不见了?”雷耀不自觉地越问越急,看似有些逼问的架势,吓得老黄开始挠头。 军统的人,老黄知道叫做老白,人被放出去是走得程大贵的关系,背后怎么样的关系他不得知,不过另外两个他没什么印象,若不是雷耀提起来,他都不记得有这号人。 此时,雷耀紧张的思绪渐渐平缓下来,他把前后了解的信息大致分析了一下,果然与自己猜测相差无几。 “听着,如果没猜错的话,七号房间的那个犯人极有可能是鬼子派来的卧底,而你的下属之中也藏着奸细,他们里外配合,在这里搞情报。你最好把那个犯人带过来审审,连你身边的奸细,也要及早揪出来,否则不知哪天小鬼子把你们作掉,到死你们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雷耀这话有点唬人,但也只是希望巡捕房能够配合,毕竟涉及不到自己安全利益的,就算是小鬼子搞什么鬼,这些家伙向来也是不闻不问的。 “他妈的,到底是谁啊?越听越吓人。”老黄着实被吓到了,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从裤腰上取下钥匙,骂骂咧咧地冲出了房门。 第四百零二章审讯 能够在牢房里铺眼线,这手段着实高明,即便是敌人,雷耀心底也不得不佩服,不过话说回来,百密终有一疏,日本人万万不会料到,始终让他们头疼不已的雷耀会出现在巡捕房,仿佛一切冥冥之中都有安排,雷耀天生就是日本人的克星。 当然没有得到最终结论前,一切只能算猜测,老黄加紧去牢房揪犯人,雷耀这边独自留在审讯室来回踱步,若对方身份确实没错,该如何撬开他的嘴巴,这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很快,几名狱卒押着七号房的那名犯人进来,被锁在靠墙位置的铁椅子上,老黄从后边跟上来示意他们门外看守,把门反锁之后与雷耀一同坐在桌子前,朝这名犯人仔细打量起来。 屋内透亮,此人的样貌特征也就全然显露出来,雷耀这才发现对方脸上好几处淤青,想必是不知跟谁动了手脚,想起问过老黄的话,雷耀觉得这都是刻意而为,目的便于更换牢房。 如此说来,该人的城府应该很深,光是透过那双带着惊恐的眼神就能发觉,常年跟小鬼子打交道,雷耀能察觉出藏在背后的那一丝狡诈,无形间还闻到了一股血腥的气味。 这种气味不是真实存在的,是一种奇妙的直觉,在雷耀身上出现过好多次,全都是面对敌人蠢蠢欲动的爪牙时,心中顿感不舒服。 老黄打量了两圈,看着对方跟普通人没有太大区别,不免有些失望,翻出入狱档案,大致瞧过后,开始询问。 “你叫徐二狗?哪个混蛋爹娘给起的名字,我怎么听着像日本名。”老黄始终带着气愤,恨不得直奔主题,若不是雷耀偷偷阻拦,他肯定先过去将犯人毒打一顿,这向来是巡捕房里问讯流程。 雷耀不叫他动粗,以免对方来个逼供借口,牵扯到之后的调查肯定会有差池。 “你个王八蛋不说话是吧,成,我再问你,这上边说你是跟人斗殴,把人打进了医院,到现在都没出来,你小子行啊,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原来是深藏不露啊!”说道这里,老黄猛然一拍桌,站起来怒吼道,“说,你到底什么来头?把知道的全给老子吐出来。” 老黄的突然的气势,连雷耀都惊了一跳,对面的犯人更是表现出惊恐,胆战心惊回道:“长官,我就是一个街头混饭吃的,打人的事纯属意外,那人是自己不小心撞了车子,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您还要我说什么啊?” “妈的,还狡辩,不给你吃点苦头,你小子不知道老子的把式,来人。” “等下——” 瞧着老黄气得要动刑,雷耀立马拉住,几句话不到就把自己的劝告抛到了脑后,这家伙的脾气显然不适合此番审讯。 “你来!” 被拉拽着坐下,老黄侧过身自己点了只烟吸了一口,长长吐出一口气。雷耀把犯人的档案挪到手里,简单看过耐心问道:“你刚才说,被打的人是意外,也就是说,我们抓错了人,你应该是没罪的,对吧?” “是,是的。”徐二狗瞧来的目光有些惊奇,这个红头阿三满嘴流利的中国话,太奇怪了,而且这个印度洋人说话也很怪,感觉喉咙卡着什么东西似的。当然这是雷耀故意装的,一切都是为了之后的目的,不过这跟审讯没干系。 “那你怎么可以证明呢?” “这……”徐二狗思考了一下回道:“你们可以去医院查,看那小子受的伤是不是车撞的,再说了,你们看我这脸上,连二十不到的小子都打不过,又有什么本事把人送进医院。” “恩,看来你好像没有说谎,既然这样的话,你今天就可以走了。” “诶,你,咳咳咳……”听雷耀断然下决定,老黄一口烟差点没呛死,他不明白雷耀搞得这是哪一出,而雷耀这时一边偷偷用脚撵着老黄肥胖的脚指头,一边用余光观察那犯人的反应,而自己的面部表情却纹丝不动:“医院的病人不是还在吗,可以去查查,我觉得这小子敢这样保证,不会有假,既然没有犯罪,咱们也不能错抓了人。” “你说是不是,兄弟?”瞧老黄似乎领会了他的意图,雷耀再次转向徐二狗,就瞧着对方片刻前的惊诧已经变成转眼间的连连点头,不过眉头细微的变化却没有逃过雷耀的法眼。 果然这小子的心智比常人要高很多。 雷耀不慌不忙,接着恭敬地请示黄狱长:“那咱就不如先把人放了,也正好空出地方,把那几个军统的人关进来。” “军统?” 这是雷耀故意编造的说词,知道老黄会疑问,忙装作吃惊的样子,“你忘了啊,昨天那几个带枪的家伙,好像是要杀什么日本人,你当时让我们先把人扣住,已经问出来了,他们是军统的,专门搞暗杀,有过好多案底,听说还被日本人通缉呢,不把他们关起来,肯定会出大乱子的。” “哦哦哦,你说他们啊,对对对,抓起来。”老黄虽然疑惑,但脚面的疼痛再次令他恍然,不配合不行,感觉脚指头都快要发肿了。 这些话实际上是故意透漏给徐二狗听的,余光探去发现对方虽然装作哈欠连天的,实际上却有意在偷听,雷耀很是满意,将档案薄合上后,从座椅上站起,问老黄拿过钥匙,朝徐二狗走去:“上海乱子太多,难免会抓错人,兄弟还希望多理解,现在你就可以走了。” “理解理解。”此时的徐二狗看似依旧平静无恙,不过等到雷耀来到他身边时,他急忙说道:“等下长官,能不能过几天再放我走,其实,其实我外边有很多债主,一旦走出这个门,免不了皮肉之苦,想想看还不如这里舒服呢,我看你们都是好人,我也坦白了吧,医院那人确实不是我的错,但我以前还有案底,我杀过人。” “兄弟,这话可不要乱说啊,不要为了逃债,让自己白白背罪,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雷耀假意提醒着放慢了手脚,对方全然不知,恨不得现场表演一番,连连点头。 “是真的,我徐二狗敢作敢当,以我的罪行,你们关我几年都行。” 看来有的人为达目的真是不择手段,听闻军统重要人物要出现,是想尽办法要留下,这也让雷耀再次确定了最初的猜测,此人跟日本人是一路的。 “巡捕房不是旅馆,不是你想怎么着都行的,如果真杀了人,你想走也走不成,若只是为了自己的心思,我们也不会欢迎,这样吧,再关你两天,这期间我们会去查证,到时候看结果。” 顺着对方的话茬,雷耀再次请示老黄,后者始终没明白雷耀的意图,不过依旧是很配合地点头,当犯人被带走后,这才一头雾水的询问,在他看来这番审讯好像根本没有任何结果,徐二狗压根也没有表露自己的身份,雷耀为何却如此自信。 实际上,了解对方的身份,又何需亲口承认,方才徐二狗的表现前后看似合理,但雷耀还是从他的细微举动裱花看出了端倪。 “既然确认了,为什么还放他走?你不是说巡捕房还有别的奸细吗,不找了?” “别急,这人心思鬼儿着呢,咱们稍安勿躁,听我安排的去做,不仅会把奸细翻出来,还要跟小鬼子好好玩个游戏。” 雷耀想到,既然对方混在牢狱中向鬼子传输情报,他完全可以借机演一场大戏,他们对军统的人不是很在意吗,那自己就乔装一下,若小鬼子能够把自己带走,也正好摸一摸之前消失那些人的行踪,另外蝶花他们中统的人及陈部长,也落在了鬼子手里,保不准会跟所有受害人都关在了一起,若是有机会,可以把大家一起救出来。 至于混在巡捕中的奸细,雷耀觉得其任务就是给小鬼子通风报信的,只要盯住徐二狗,顺藤摸瓜,到时给小鬼子演上一出反奸计,徐二狗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一旦徐二狗出了问题,那人即便能够继续伪装,也肯定会露出马脚。 按照雷耀的吩咐,老黄跟他来到了巡捕房外,从大街上硬是找来过路人,强行扒了衣物,雷耀呵斥了老黄,给了路人些钱做补偿。 在陈二狗面前,雷耀是一位声音透着沙哑的红头阿三,此时把旧衣物换上,打扮成普通老百姓,雷耀又模仿了下言行,变形记又开始了。 第四百零三章假扮猎物 考虑到巡捕房中的奸细,未免露出马脚,做戏就要逼真,于是在不久之后,巡捕房七号间,随着老黄骂骂咧咧的声音,雷耀被押送了进来。 在上海街头,每天都会有打架斗殴,西洋人,加上日本人,还有国民党军党之中的两派势力争斗,而巡捕房的监牢就那么大个地方,为此巡捕房抓人都得挑挑拣拣,不是太重要的基本都懒得抓,就这样当差的每天都还会见到不少陌生面孔。 雷耀以新面貌出现,除了老黄没有人认识,新犯人到来,如往常一样,狱卒都懒得瞧上一眼,只是在老黄的命令下,推押着快速关进了牢门中,也就交了差。 七号间,徐二狗的目光直到雷耀被狱卒一脚踹趴在牢里,这才带着嘲讽收回来,对于这个新狱友没有半点同情。 “妈的,一群狗仗人势的东西,疼死老子了。”雷耀学着地痞无赖方式讲话,举止更是透着股蛮横劲,爬起来之后朝徐二狗瞧了一眼,自来熟地靠着对方坐了下来。 “你犯得什么事?看样子关很久了吧,有烟没,给哥们弄一根。”香烟这东西,在霞飞巡捕房监牢里压根不存在,况且他也不会吸烟,雷耀这么说完全是故意。 “神经病!”徐二狗很嫌弃地侧转了身子,看样子都懒得跟这个没正行的家伙说话,这副态度让雷耀心中很是满意,说明对方真把自己当成了犯人,不过这还不够,雷耀继续朝对方靠了靠。 “诶,这里的伙食怎么样?问你呢,说话啊,诶?诶诶……啊疼疼,放手。” 见对方躲着自己,雷耀干脆上了手,才推了一把,徐二狗立马反手一抓,趁势将雷耀摔翻在地上,疼得雷耀连连求饶。 “老实地滚一边去,再烦我,我让你一辈子出不去。” “哎呀,你这人啊,我不过问你两句,至于嘛。”雷耀是真的被摔疼了,徐二狗比他预想地隐藏的还要深,显然是受过特训的,凭这两下身手,若雷耀跟他面对面,也不敢保证能轻易将对方拿下。 雷耀没有再敢说话,装作小心地退到角落里,仔细观察着对方,徐二狗此时神情凝重,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又时不时地朝外边探去,好像在等着什么人来似的,显得很着急。 进来之前雷耀已经想好了计划,一定要想办法让对方注意自己,只要让对方觉得自己是有价值的,按照之前的推测,雷耀才可能会被日本人带走,为此他先是做了下准备工作。 说的准备,其实是解决忧患,因为雷霸关在斜对面,他此时死死盯着这边,从雷耀出现的那一刻,目光就没有从雷耀身上离开过,别看没说话那是因为满头的雾水,以他的性格,一旦想不透彻,肯定要问个明白,到那时候也就麻烦了。 由于牢房与牢房都是面面相对,一些细微的暗示举动,难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之前雷耀忽视了这点,此时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瞧着雷霸张着嘴吧有点蠢蠢欲动的样子,他紧忙来到铁栏门处:“有人没有,我饿了,什么时候开饭啊?” 雷耀的一嗓子顿时引来了各牢间犯人的嘲笑,心说这家伙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把这里当饭店了还是怎么着,来了就要吃的,把自己当大爷了。 感觉这个新犯人有点意思,开始有人带着调侃打趣过来,看意思是把他当猴耍,竟是些不着边际的嘲讽,雷耀并不在意,这一闹也刚好压下了雷霸的疑问,别看雷耀时不时会回上两句,心中却在焦急得想办法。 忽然,不知谁提到了街头血拼的事,让雷耀立马有了主意,忙跟上节奏,故意挑衅:“你们那也叫打架?一群没见识的鼠辈!” “瞧瞧,我就说这小子脑子不好使,人家张大林之前的手下都没说话,你又算个屁啊,难道你还跟着军队上了战场不成。” “哈哈,就他那熊样,上了战场也是第一个挨枪子的。” “军队算不上,但也是真枪实弹地玩过,我老大可是雷神,听没听过?” 雷神两个字被叫得异常响亮,名字一出大家的嘲笑立马收敛了很多,自打日本侵略战争爆发以来,民间传颂的英雄事迹不少,而雷神却是其中最为传奇的人物,大家都知道那人叫雷耀,炸过机场,绑架过日本皇室,更是一人灭掉敌军七千人马,或许是许久没有人提到这个名字了,这会儿提起来,牢房竟渐渐安静下来,每个人都扒在铁栏上恨不得挤破头也要瞧一瞧,这位跟过雷耀的手下。 此时,雷霸也平静下来,偷偷朝雷耀笑了笑。脑子再转不过来弯现在也明白了,雷耀没有道明自己的身份,一定是有什么行动,而且细细想想,七号牢房是先前自己提过的,估摸着是为了那个可疑人而来。 雷耀用余光接收到了这个信号,看来可以安心演戏了,但他表面没有给与任何回应,众目睽睽之下一切需要谨慎。 提起自己的名号,不是故意吹嘘,借助于老百姓的抬爱,此时搬出来正好有大用途,不仅平息了雷霸的疑虑,更是让不肯搭理自己的徐二狗惊了一跳。 “你刚说,你以前跟过雷耀?”说话间,徐二狗偷偷摆了一个招手的动作。 “何止以前啊,我始终就是他的小弟,虽然他现在死了,但在我心里,他永远都是我的老大。”瞧着对方来了兴趣,雷耀一点点继续引诱。 “你是在吹牛吧,乡巴佬,我可是听说雷耀手下各个都是打架的好手,瞧你这其貌不扬的德性,他会要你?我看你是趁他不在了,在这里装腔作势吧。” “我觉得也是,真是跟雷神的人,还会被几个巡捕抓进来,开玩笑!” “他娘的,听你们一说,还真是那么回事,我差点还就信了,这混小子真是够贱的,雷神已经死了,就别拿他的名声骗人了,我说老徐,你做什么呢,帮哥几个把这混蛋好好揍一顿。” 别的犯人还是不信,不过这不重要,只需要让徐二狗相信就行,于是雷耀继续:“你们就是没见过世面,等哪天出去了,我带你们去见见部队上的人,当着他们的面你们问问看,我到底是不是在骗人。” “别搭理他们。”当雷耀回过之后,徐二狗已经示意他坐过去,之前冷漠的态度全然不见,甚至主动伸手过来,看似拽了一把,实际上对方手指瞬间传来的力量,看意思是在试探。 常年用枪的人,虎口处跟普通人有明显的区别,摸起来会硬邦邦的,雷耀虽然一直使镰刀,但同样磨出了硬皮,徐二狗这才认为雷耀没有撒谎。 等到雷耀靠近后,徐二狗小声问道:“你刚说军队上的人,是什么人?哦,我就是好奇,你也可以不说。” “这没什么,地下党,搞情报的,以前跟我们搞过行动,关系很好。” “这样啊,那雷老大都死了,你们还有联系?” “有啊,都是抗日嘛,上海我们比他们熟,一起行动会顺利点。”话到此,徐二狗的眼神中已经有了看到猎物般的兴奋,雷耀假装不知,再次给了点甜头,说道:“哎,我就是点背,原本这几天还有个大行动,看来也参加不了了。” “什么行动,听起来好像很神秘,也让咱长长见识呗?”徐二狗已经主动示好,一把将雷耀拽了过来,不过雷耀绝对不可能再继续说,首先这全是伪造的,编得越多越容易露出破绽,另外给对方留个悬念,这样一来,徐二狗只能快点把自己交出去,由小鬼子亲自审问。 瞧着雷耀不肯说,徐二狗也不做追问,热情的态度逐渐冷却下来,或许是怕被雷耀看出问题,这才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雷耀很识趣的回到了角落之中。 说起来,双方都已经达到了各自的目的,徐二狗眯着眼依然时不时偷偷朝外探上一眼,而雷耀则假装累了,安静地躲在暗光处,关注着徐二狗的举动。 第四百零四章以身犯险 在之前的推断中,巡捕房之中必然会有一个与徐二狗做接应的奸细,所以每次听到牢房外,传来铁门关合的响动,雷耀都会留心徐二狗的举动,往往那个时候对方会朝入口处瞄上一眼,很明显他在等待着接应出现。 一天下来,雷耀所见到的,徐二狗每每都是期盼之后透着失望,如此持续到了夜里,牢房之中安静的只有各种声色不一的呼噜声,唯有徐二狗半睡半醒的样子,依旧是靠在铁栏边缘。 此时的雷耀,想睡又不能睡,已经被困倦折磨得有些迷糊,感觉就要睡着的时候,突然铁门响了,雷耀下意识地感觉到,这次奸细肯定出现了,不全因眼下已经接近凌晨的时间段,更是发现徐二狗在朝外瞄的那一刻,双眼瞬间张大,嘴角边更是扬起了微微的喜悦。 “诶?是不是狱卒来了,渴死了,有水没?”雷耀小声说给徐二狗,为的是不让他起疑心,于此之际起身两个步子便冲来了铁栏前,试图探头瞧瞧出现的人到底是谁,可是就在他行动之际,人已经随着再一次响起的铁门声离开了,令他大失所望。 “人呢,来口水啊,渴死了,妈的,跑了,王八蛋。” 谩骂着回来,雷耀已经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虽然巡捕房的奸细没有及时发现,但他方才眼角余光之下,却是留意到了徐二狗几经变幻快速收回的手势,如果没猜错,这就是二人的传达暗语,如此一来小鬼子应该很快就会找来。 果不其然,就在第二日一大早,两名狱卒急匆匆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开门,另一个朝雷耀打量了一番,抬手一招呼,喊道:“你,出来!可以走了。” “啊?我没听错吧?” “走不走?” “走,走。” 狱卒很是着急的样子,似乎想进来拉拽,雷耀这才惊喜万分地跑出来,做戏做圆满,不到最后一切都有变故。 雷耀被带进了探监房,一名绅士打扮的男子正跟老黄有说有笑,见人带到,这男子立马冲了过来,一把将雷耀抱住:“表弟啊,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真是对不住了,才知道你出了事,放心,已经没事了,咱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对方的举动来的突然,雷耀故意表现出吃惊的样子,但真正令他恍然的是,对方偷偷朝他手中塞的票子,这样就明白了,为什么小鬼子暗中带出那么多人,都没有人发觉,原来连当事人都被收买了,别看现在钱到了自己手里,可一旦走出了巡捕房,人身就失去了安全,这钱不过是欺骗罢了。 确实有很多人会因为钱慌了神,但是一些革命重要人物,不见得会动摇,那么他们为何没有及时作出反应? 或许是因为雷耀疑问耽搁时间长了,让对方感觉到他对钱财不太看重,这名所谓的大表哥,突然转换了语气,贴在他耳边用仅二人听到的声音道:“老实点,跟我走!” 对方的话不仅仅是威胁,在话出口之际,雷耀后颈之处突然被针扎了一下,不知对方下的什么药,发作的很快,雷耀感觉力气散的很快,想说话嘴巴都很难张开,在对方的搀扶下朝巡捕房外走去,随之眼前越来越黑,最终的意识是被推进了一辆车,之后去了哪儿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的痛苦嘶叫,让雷耀一下醒了神儿,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镣铐锁住,四脚大开吊在半空之中,而所处的环境阴暗潮湿,时不时有水珠从头顶上滴落下来,身后应该有通风口,凉凉的风呼呼吹来,竟在初夏的季节透着冰冷。 雷耀晃了晃脑袋,意识此时还有些混沌,视线更是模糊不清,想必是迷药还未完全散去的缘故,想起早之前发生的,雷耀有些不甘。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小鬼子会在巡捕房下药,这让他中间做的准备全部成了泡影,此时已经失去了人身自由,更谈不及救人。 这时,耳边又传来了痛苦地吼叫,他紧忙转头望去,在他右侧方,同他一样被束缚了手脚的一名男子,裸露的上身已经爬满了血痕,依旧在承受着面前黑衣装男子手中的鞭挞,每一鞭抽下去,似乎都能带起血肉的飞溅,令人不忍目睹。 “该死的小鬼子,继续啊,还不够狠,用力啊,难道你没吃饭吗?” 光线问题,那人头又歪向对面,雷耀很难看清对方的面容,随着一记鞭子,那人的头也转了过来,雷耀立即在脑中搜索,向来他比较关注的人,哪怕只是一面也会被牢牢记下,正是因为如此雷耀认了出来,早之前还提到过此人,正是那名有着军统身份的老白。 瞧着鬼子的残忍,雷耀恨不得立马冲过去,抢过皮鞭,紧紧在鬼子脖子上绕几圈,勒死这群该死的畜生,然而现实是,他除了干看着,没有任何的办法。 或许是因为满心的激动,加速了血液循环,使得雷耀的视线越来越清晰,再一瞧,整个如同工厂车间的室内,何止囚禁了他们两个,几乎靠墙的位置,每走出几步便有一人悬挂在那,大多已经耷拉个头,身上的伤疤看来,绝非是才被用刑,能想象到他们遭遇的痛楚。 当雷耀把整个厂房都瞧了一圈,不远方光线昏暗处的几人也映现了出来。那里坐着一名军官,虽没有象征性的着装,但他嘴巴里叽里咕噜说的那些鸟语隐隐传来,能够听得出他是有身份的,身后的几名黑衣对他唯首是瞻,一个劲儿地点头。 似乎感觉到了有人盯着自己,这名军官将视线转了过来,发现雷耀有了意识,他放下白手套下的茶具,摸了摸鼻头下的小胡子,带着狡诈的目光慢步走来。 “听闻你是雷耀的人,而且跟军统方面有联系,请你来只是想了解下,军统的人藏在哪里,你们要展开的行动是什么。” “呵,小鬼子,你们请人的方式,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别废话了,什么刑具该上上。”出现这样的结果,是始料不及的,不过事已至此,雷耀可不是怕死之人,小鬼子想从自己嘴上套出些什么,简直是异想天开,且不说对方得知的那些,全是雷耀编造的,就算真知道什么,也不会透漏半个字。 “年轻人,生命诚可贵,可不要因为一时的莽撞,把一辈子毁了,你应该能瞧到那些人的下场了吧。” 鬼子军官指了指四周,以为可以拿那些触目惊心的皮肉来吓唬住他,没想到雷耀却是蔑视一笑。 “小鬼子,知道为什么人们都管你们叫畜生吗?因为畜生怕人,所以他们做事永远那么卑鄙龌龊,你以为把人吊起来严刑逼供,就可以取代人的地位吗?错了,就算是疯狗,也不会吓到主人,因为主人明白,狗因为怕才会咬人。” 雷耀的个性向来不会耍口头之能,而且他本就不是一个太会说话的人,但是见到鬼子这些话宛如从从内心深处直接蹦出来的一样,当然如果他有自由,绝对不会半句废话,就算是死也会砍下对方的脑袋。 “支那人不是主人,不然现在站在这里的,应该是你在对。”鬼子军官很嚣张,来回比划了一下,露出了得意的坏笑,“你刚才有一句话我是很赞同,即便是疯狗也不会吓到主人的,所以冲这句话,不如我给你个机会。” 朝后边的人挥了下手,立刻便有四五名黑衣装凑了过来,日本军官指了指说道:“你不如就来做那条疯狗,支那人疯起来我还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我可是头一次破例哦,你能咬死他们,我就放了你。” 小鬼子不会问雷耀同意不同意,这番兴趣出现后,哪怕雷耀活生生被打死,也要面对已经亮了军刀的几名杀手。 然而雷耀却是不以为然,转头朝老白那边望去,小鬼子见此以为他是怕了,没想到雷耀用下巴指了指:“把那边的也算上,这几条狗可不够宰的。” 雷耀能瞧得出,这些黑衣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想要从四五人之中取胜很难,之所以要求增加,不是为了逞能,只是希望趁此可以减轻老白那边的痛苦,把人手都引过来,受害者不用再遭受刑罚,哪怕是暂时的也好。 “果然是条疯狗。”日本军官几乎把所有杀手都集合在了一起,最后凑了整整不下十名,他想看的并非雷耀如何在刀口中逃生,而是如何被乱刀砍成肉泥,也算是给其他人来个杀鸡儆猴的警告。 雷耀被放下,小鬼子将一把刀丢了过来,雷耀正眼都没瞧一眼,随即狠是一脚踢到了角落里。 “畜生的东西我嫌脏,这个就好。”雷耀发现脚边一条断裂的锁链,捡到手中随意甩了甩,感觉还算顺手。 鬼子军官的脸色变得极度难堪。 第四百零五章雷耀还活着! “大姐,您找我。” “坐。” 昏暗的房间内,一位女子靠在座椅上,背对着进来的黑衣人,轻轻抬了下手。 “先看看桌子上的文件。” “是。”黑衣人似乎对女子很惧怕,明知道对方看不见,依然快速起身,谦卑地弯了下腰。 再次坐下后低着头认真翻阅资料,忽然之间他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再次压低了身板,重复看过后忙是一惊:“雷耀没死?” “恩。” “那您意思,让我去解决?” “你杀不了他,我也不希望他死,他的存在很有价值,日后会有极大的用途。” “那您找我是?” “去救他,他被松阪抓了,在3号井,注意云子也在,不要露出马脚。” “是,我这就去。” “等下。” “大姐,还有什么吩咐?” “事后盯一下千门,满洲公主也在上海。” “明白,那我退下了。” 黑衣男子出了门,拉低帽檐走向大街,很快消失在人流之中,再出现时已经来到‘3号井’,这是组织里的代称,实际上是公共租界内,日本人占据的一处制衣厂,走进去时楼上已经传来兵刃相向打斗的动静。 十名杀手全出自特高科,不仅身手了得,行动更是尤为敏捷,在雷耀挥动着铁链率先发力之后,他们不慌不忙,荆条有序得摆开了阵势,将雷耀紧紧围在中间,任凭雷耀耳目八方也无法同时应对。 不过他们小瞧了雷耀,在杀手们同一时间出手时,他手中铁链已经通过他双手的把持,化成了三节鞭,虽没有真正三节鞭的威力,但勉强可以应付一下。 左右前后同时靠借铁链抽挡长刀的攻击,雷耀猛然朝前方冲去,也自此避开了后方的威胁,而正面明明晃晃的刀锋袭来,他不失分寸的靠着身体的灵活闪过,前后发生的一幕仅仅不过瞬间,原本以为乱刀之下,雷耀不死也残,谁会想到他竟毫发无损。 目睹着一切,松阪手中的茶杯差点摔在地上,雷耀究竟怎么做到的?而就在他呆滞之际,咣当!随着一声巨响,一名杀手被掀翻在地上,顿时将他的思绪带回,气冲冲吼起来。 虽然说得全是日本话,但也能听得出其中充满训斥的意味,雷耀不敢停滞,铁链三节换一条挥摆中,快速冲出了包围,他很清楚方才是敌人因自己的表现感到吃惊,这才让他有了连续的时机,如今松阪的怒气,彻底让杀手们回了神,雷耀可不会再有那么多好运了。 手中的铁链是关押犯人用的,真材实料的重家伙,卯足了全力抡起来,足可以与铁棒相媲美,考虑到此,觉得有必要快点抓准时机先干掉一两个,只有对方的人数缩减了,他才能争取到更大的机会。 想到此,突破包围圈的雷耀,朝后方瞄了一眼,侧后方便来到了角落边缘,瞧着对方一干人虎视眈眈聚在一起举刀逼近,他突然出其不意发力,一条黑影带着呼啸的风声,从左到右画了个弧度,左右横扫,机敏的杀手们相继朝后一跳轻松避开。 看似无用的一击,雷耀却借此之际扭转了方向,从角落中移了出来,没敢有丝毫的停顿,就在铁链撞到墙面回弹时,他抬腿朝后使劲一蹬,铁链再次有了力道,斜向半空后犹如一条巨鞭狠狠朝地上抽来,想着趁雷耀空挡挥刀偷袭的家伙,完全没有意料到这一手,朝前冲的身子想要避开已经来不及,硬生生从头骨处被劈下,整个人瞬间趴在了地上,脑袋下瞬时流出了一大滩鲜血。 突然间死去一人,让这帮杀手感觉蒙了羞一般,身后又传来了松阪的怒骂,他们再次群体而攻之,不给雷耀再出手的机会。 确实,连续挥动如此沉重的铁链,雷耀只要没了喘息机会,就等于判了死刑,望着刀锋在眼前各种方向出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做抵挡。 铁链使劲拽回来,双手一拉再次化作三节,但这次就不会那么走运,任凭他奋力挪动身子配合双手的力度,可漏掉的多处空隙,刀芒依旧是贴到了他身上,转眼之间被砍了好几刀,血肉都翻了出来。 忍住疼痛,雷耀歪了身子朝侧方闪躲,于此之际将铁链全力甩了出去,武器不得不丢,否则他连躲的机会都没有。 轻了身体之后,雷耀行动立马便捷了许多,敌人的刀刃发疯似地紧紧追逐,他只能沿着墙壁连连后退,手中没有了可避挡之物,身后终有尽头,被乱刀砍死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无非是看他能够挺多久。 长期生死之境中的磨砺,雷耀不到最后一刻决不罢休,既然小命都要不保了,就没有什么是可以值得在乎的了,想到此,雷耀将手一甩,抬起手时黑色手套上几颗锋利的狼牙已经蠢蠢欲动。 这才是他最擅长的看家本领,若非担忧会暴露身份,凭这十个家伙,雷耀胜算还是很大的,如今不得已露出来,也是被对方逼得没办法。 狼牙出现,别人没有及时看到,但松阪却瞧得仔细,身子猛然一惊,不由自主得‘噌’一下站起来。 “雷耀?” 狼牙和镰刀都是雷耀的代名词,松阪本能地叫出口,这个向来让日本人闻风丧胆的名字冒出时,顿时惊得杀手们止步不敢向前。 雷耀撕去破烂不堪的上衣,身上那些数不尽的伤疤简直是种震撼,这得是经历了多少生死才积攒下的痕迹,即便是一些战场上的老兵怕也没有,而眼前这个年轻人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再加上手中几颗透着森冷的狼牙,雷耀之名此时在众人的耳朵里不停回荡。 眼前见到的一切,在场之人心中都觉得不可思议,雷耀竟然还活着! “不可能,他明明已经死了。”松阪很是紧张,军中多位前辈都拿雷耀没办法,别说他这个半吊子,不过眼下想要活路,就必须得把雷耀杀死,想明白后,他急声示意杀手们下狠手,下死手。 然而,松阪的提醒有点迟,就在杀手们还没有缓过神来那一刻,雷耀已经将狼牙之吻,咬在了好几人的颈部。 终于感受到危机的人,有的举刀想要拼死一搏,有的人因内心的恐惧试图逃离,不过无论哪种,死神都已至,此时的雷耀宛如一匹嗜血的森林狼,杀气充斥着目光,森冷的撕咬最终造就了满地的尸体。 “疯,疯子。”松阪下意识朝腰间摸去,思绪却还在回旋。 瞧着自己的部下全倒在了血泊之中,松阪感觉就像做梦一般,原本图个乐子来个杀鸡儆猴,谁曾想竟真的是个疯子,并且还是个让大日本帝国为之担忧的疯子。 知道对方要做什么,雷耀依旧是直冲而来,在他方前的意识里,本应该活不下来,能够多杀几个鬼子已经赚大了,就算松阪开枪,雷耀也能保证,临死之前将这个畜生的血放干。 “你这个疯子,要死一起死!”松阪终于掏出了枪,举起来就要开枪,可这时突然有人闯了进来,转头瞧去,他瞬间脸色有了好转,立即恭敬的鞠了个躬,“隐大人。” “废物!” “是,属下的责任,可您知道此人是谁吗?雷耀,他没死。”松阪很恭敬地迎上前,完全不担心雷耀会对自己产生威胁,因为他知道隐大人不会让他死,而且雷耀再神,也神不过隐组织。 “哦?你认识雷耀,既然这样那你就去死吧!” “啊?”松阪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下一秒冰冷的痛感已经插入小腹之中,他到死都没想明白,这是为何? 同样不理解的还有雷耀,他停在原地,任由狼牙上血往下滴:“蓝隐,连自己人都杀,我该不该谢谢你?” “怎么这样看着我,难道我们不是朋友了吗?”蓝隐对雷耀没有敌意,瞧着那些被雷耀杀死的鬼子,感叹地直点头。 “如果你不出现,我觉得算是朋友,至少那个你,离开了组织,回到了家乡过安稳的生活。可是你活生生站在这里,也就意味着你依然参与战争,不同的立场,就只能是敌人。” 前边一个南造云子,随后又是蓝隐,雷耀依稀记得之前已经说服了他们脱离战争,虽然他清楚日本人始终就是日本人,但那时的他很坚信,这二人与其他日本人不同,照雷耀的理解,他们称不上小鬼子。 难道日本人都不值得信任吗? 换平时,这话听起来很荒唐,可是见到了蓝隐,雷耀依旧是在心中问了好几遍,最终的结果,不要想太多,对方始终就是敌人,是敌人就该死。 想到这里,雷耀已经摆出了架势,准备要动手。 “你明知道杀不了我,还在这里动手?我可是有机会把这些人全杀掉的。”蓝隐轻松笑了笑,示意雷耀朝四周看。 方才与杀手的打斗,已经让所有人惊醒,此时都在盯着他们二人,如果蓝隐想,是真的可以轻松取了这些人的命。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十分钟后我再回来,人带不走就都别走了。”蓝隐走向门口,又停住,头也不回地说道:“你杀了白隐,也算是帮我弟弟报了仇,这次就当我还人情,之后两不相欠。记住,你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第四百零六章终是为敌 身为日本最神秘的特工组织‘隐’,每一位成员都有着独特个性,蓝隐的出现让人措不及防,但与之有过接触的雷耀明白,此人无论做什么向来都会提前给予提醒,不会像黑白二隐那样歹毒,但这并非善心之举,而是高傲者的姿态。 凝视着蓝隐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雷耀一刻不敢耽搁。 十分钟,只有十分钟! 此时被铁链吊在半空中的人,已经忘却了身体上的痛楚,脑海中闪现的依旧是方才雷耀独战十名杀手的画面,犹如做梦一般,但是不可思议的结果和活生生地站在眼前的雷耀,让他们不得不相信,这就是传说中的雷耀! 雷耀收起手背上森白的狼牙,快速从松阪身上摸来了钥匙,率先跑去老白面前,解开镣锁将他放下,其他人也都伸长了脖子,露出焦急期盼的神色。 老白新伤加旧伤,浑身上下已经没一个好地方了,今天的新伤还透着血色,着地时两腿无力差点瘫倒,雷耀伸手搀扶了一下,老白挣脱,表示自己能行,示意雷耀快点救别人,大家好快速撤离。 原先注意力没在这些人身上,等到所有人获得了自由聚在一堆时,雷耀才发现竟差不多有二十人,个个袒露着胸脯却虚弱无力,刺眼的疤痕像蜈蚣一样爬满全身,可以想象的到,他们每人都跟老白一样饱受了地狱般地折磨,这样的一群人无论走到哪都是一面煞眼的带上风景。 “能找到什么家伙就带什么,大家快点跟我走!”准备撤离时,想到接下来可能会遇到的麻烦,雷耀提醒道。 地上那些被雷耀造就出来的尸体上没有摸到枪械,唯一的一把还是从松阪的裤腰上取下的,雷耀不善用枪便交给了老白,带着其他人手持长刃快速朝外冲去。 此刻他们所处的位置是高耸建筑之内的某一层,但并非底楼。时间飞逝已经不能尽如人意,雷耀一边摸着路线一边小心提防四周。其他人认为那名古怪的小鬼子,能够为了帮雷耀而杀害自己人,想必背负着什么神秘身份,说白了或许是自己人,所以才没有雷耀那般急切,可雷耀很清楚,蓝隐向来说一是一。 一路没有阻碍,走走停停,终于顺着最后的楼梯下来,可是这功夫从正面之外,透过窗清晰地见得一群人的身影在门窗上渐渐扩大,为首之人更是让雷耀心里一惊。 是南造云子! “鬼子来了!”雷耀抬手示意大家做好战斗准备。 “只有两分钟了,还想硬闯出去吗?”蓝隐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站在楼梯口阴暗处指了指侧方的位置,“直行穿过这条幽深的走廊,一直走到终点会有道门,那里有个单独的院子,连着一家纺织厂的后门。” “走。”听蓝隐说过,雷耀深吸一口气转头带着大家前往后门,以他们此时的情况,硬闯出去完全不可能,而蓝隐的提醒显然是个机会。 老白或许不太信任这个身份不明的鬼子,转身之际手掌有了小动作,幸亏雷耀发现及时阻止,眼下并不需要过多担心,对方想动手不至于搞得那么麻烦。 蓝隐的实力,雷耀心里清楚。 加快脚步,一行人快速通过走廊。后方传来一阵骚动时,他们已经来到了院子里,只不过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面前竟然有七八条肌肉健壮的警犬,眼睛里正森森地冒着蓝光。院子的角落里散躺着一具不知何人的尸体,已经被撕咬得七零八落,体内翻涌出来的红色粘物令人腹中连连作呕。 几条凶狠的家伙,在见到雷耀一干人出现之际,瞬间受到一丝惊吓,本能地朝后退却几步,可下一刻却张开有力的血口,冲着他们狂吼乱吠,獠牙的锋芒不亚于雷耀身上的那几枚。 似乎是嗅到了大家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让向来威猛勇敢的警犬不敢太过靠前而又试图靠近,雷耀他们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这些被日本人饲养出来的畜生,跟小鬼子一样都是嗜血狂。 “这还是狗吗?连人都吃!” 眼前的一幕不禁让人毛瑟发抖,老白缓过神来,抬手当即便是一枪,随之那条靠得最近的,蠢蠢欲动的警犬在呜咽几声咽了气。 “你疯了!” 一枪过后,不用他人提醒,老白也忽然想起大家的处境,这番动静肯定会引来敌人的追踪,再拖下去真的来不及了。 “跟我上。”二话不说,雷耀提起鬼子手中掠来的军刀,就朝那群一时间被枪声惊吓到的狼狗大肆挥舞起来,转眼间就有两条被砍倒在地,呲牙咧嘴喉咙发出的声音同之前已是天壤之别,让人足可安心地从它身旁跑过。 警犬受过专业的训练,在兽性的本质上多了些狡诈与机警,虽然雷耀带着凶势开路,可避过长刀锋芒的几条,却把目光转到了后方蹒跚而进的伤员身上,抓了机会不由分说立马扑了上来,当场便有人被一口拖倒在地,紧接着好几条围上来一顿疯咬。 “你们快走!”雷耀支让着身边人加快脚步,转身回来救人,刀锋带着风啸连连朝狼狗身上砍,不知周围那些人是被他的举动吓到,还是因脚下的威胁受扰,手中的家伙事竟成了拐棍,没有丝毫的反抗意识,仓促中每个人都想快点离大门近一些。 警犬的身子比人更加灵敏,见到雷耀刀口上再次沾了血迹,剩下的几条家伙很有默契地朝同一个方向避去,说是躲闪更是找准了机会,朝前方没有防备的人扑咬而去,一时间让人群乱了分寸。 “该死的!这破门还上了锁。”位于最头前的人,用手中的大刀,使足了力气一顿猛砍,不见效果急得直跺脚。 “我来。”见此,老白扒开人群,抬起手瞄准了锁口 ‘砰’ 突然的一枪,老白手为之一震,他并未来得及扣动扳机,枪声是从身后传来的,紧随着蓝隐笑眯眯从楼道中走了出来。 “真不好意思,时间总是过的那么快。”说话之间,蓝隐望向雷耀,透着一丝的无奈,轻轻闭了下眼再张开,对着狼狗就‘砰,砰……’连开多枪,那些四条腿的东西几乎同一时间倒地。 糟糕! 雷耀心中暗叫不妙,蓝隐此刻的态度很明显,没有功夫容他疑迟了,下一刻举刀冲去,给老白等人争取时间。 为了保护其他人离开,雷耀不会再给对方开枪的机会,刀锋直奔着对方的胳膊砍去,而蓝隐面色不改朝后退却一步,与此同时将手枪丢到了一旁,竟是赤手空拳来迎接雷耀的锋芒。 “你这样会死的,为什么不逃呢?”蓝隐叹息了一声,很是自如地侧转了下身子。当细长的军刀从眼前越过时,抬手一推,明明是一双肉掌,却传来了铁器撞击的声音,而这功夫,雷耀前冲的惯性竟很神奇地被改变了方向,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蓝隐当即追了一拳。 看似无害的一拳,却透着一股爆力,带着强劲的压迫力,打在雷耀上午小腹上,将他整个人硬生生撞击出去,后仰着翻倒在地。 顿时,强烈的疼痛感涌出,雷耀爬起,一手撑地,一手捂着受伤的腹部,嘴角溢出了鲜血。 蓝隐没有追击,在原地摆出了个招手示意的动作,那副形态的架势,让雷耀想到了陈默,虽说对方打出的并非太极拳,可总感觉很相像,凭借刚才那一招,雷耀深知,之前还是有些低估了蓝隐,此人的功夫甚是了得。 “你比我想象的要弱,再给你一次机会。”想来蓝隐对自己的本事还是比较自信的,瞧着雷耀爬起来原地不动,“把刀捡起来,来!” 雷耀哪里受得了这种蔑视,更何况此时的蓝隐也是鬼子,如果有机会能够把他解决了,也可以除去后患。 咬咬牙,雷耀擦去嘴角流出的血迹,甩手之间又现森白的狼牙,晃过充满愤怒的目光,起身后直接扑了过去。 尽管蓝隐有着足够的信心,但面对眨眼间爆发出气势的雷耀,一刻也不敢放松,摆出的招架动作立马做出调整,紧紧盯着雷耀那只透着凌厉的拳头。 论拳脚,雷耀自知不如对方,可若论拼命他绝对不怵任何人,只要对方敢面对面硬拼,哪怕自己受伤,他也要用这几颗狼牙狠狠地咬上对方一口。 蓝隐只知道雷耀这人有谋略,胆识过人,眼下过招只不过是为了保护他人离开拖延时间罢了,哪里会想到雷耀一下子就玩起了命,所以当二人拳脚接触的那一刻,他照旧想着一击将雷耀放倒,可结果是雷耀凶狠的狼牙是避开了,却万万没料到那只是雷耀的佯攻,在自己的回击还未完全出手时,几颗狼牙却转了个弧度,他伸出的手臂根本来不及收回,一口就咬了下去,蓝隐脸色顿时变了样,难忍的疼痛令他再也平静不下来,熟练的把式将雷耀的手反扣拔出,紧接着就是凌门一脚朝雷耀的脑门踹去。 第四百零七章富茂洋行 顶级特工,能够空凭拳脚上位,那必然是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本事,对方这次让雷耀真正体验到了强大的实力。 感受到蓝隐飞踢而来的脚风,雷耀躲闪不及,只好臂膀相隔,砰的一声,手臂抵挡不住要害攻击,雷耀再次再次倒地,此时手臂已经失去了知觉,不确定臂骨是否已经断掉,雷耀脸上的冷汗伴着痛苦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但雷耀还是庆幸刚才用手臂挡了一下,否则此刻自己的脑袋怕已被踢爆。 “果然是不能太小看你,真希望你还有机会!”蓝隐受伤的齿痕还在淌血,难隐的痛苦让他准备下死手,“可是人活着必须要接受命运。”话语中的冷漠,让雷耀感受到了死神的气息。 此刻,门已经被打开,除了被警犬袭击的几位,大多数已经自顾自逃命,只剩下老白一边朝着蓝隐开枪,一边赶过来援救。 “走——”趁着蓝隐躲避之际,老白将雷耀搀起。 “想走?”蓝隐这时突然蹿了出来,空手空拳竟也亮了家伙,与其说是匕首更像是钩子,无论从何种角度看都是一把杀人利器。 杀手出招必取要害,雷耀突然停步拉扯着老白朝前推去,用自己的身体挡向敌人,更是把狼牙再次亮出来,只不过没有了上一次的好运,眼下再出此招,蓝隐早已经有了对应。 离得太近,一切发生的过快,就当雷耀以为避无可退时,突然瞬间放大的身影竟一瞬间朝侧方偏去,等着他借势朝另侧躲开时,才反应过来对方中了弹。 “呵,是谁?简直混账!” 蓝隐中了狙击,子弹洞印在了前胸之处离心脏仅半寸的距离,寻着方向仰望去时,一个模糊的身影躲在对侧的高楼顶处,眨眼间没了踪影。 “快走!”雷耀下意识的也要回头去瞧,但脖子刚一扭转就被自己的意识强拉回来,眼下逃离最重要,虽然蓝隐受了重伤,雷耀不觉得此时是杀他的好时机,身后已经传来了南造云子督促的声音,加上老白和自己的伤势,不能再停留下去。 他们所处的这个公共租界区,居住的日本人较多,人们嘴上也称这里为日租区,街道上总能见到持枪巡逻的日本兵。跑出来后,二人一路狂奔,见街道就拐见巷子就钻,直到跑累了才发现后方没有任何追兵的身影。 “他们去哪了?”停在人流稀少的胡同里,二人算是暂时有了歇息的余地,雷耀突然想起了方前离开的那干人。 老白身为军统人士,在监狱时雷耀就有所了解,他以为那些人跟他是一样的,实际上那些人跟老白并没有太多的交集,能被小鬼子抓过来,大多都是图个口头之快,把听来的瞧来的一些事迹吹嘘到了自己身上,这才引起了徐二狗的注意。 这个世道一些话还真不是可以随口乱讲的,吹牛竟然也能害死人,既然那些人各自逃生,也不用他们多加操心了。 二人小心翼翼朝法租界方向摸去。 路上,回想起蓝隐被狙击的一幕,在突如其来的那一刻,雷耀脑海中顿然浮出个熟悉的模样,但内心深处又快速打消了带有期盼的念头。南京大屠杀时,二炮他们可是真的死在了日本人的魔爪之下,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想必另有高人相助,只是眼下还不易显露身份。 尽管如此雷耀还是回头忘了一眼,然而建筑的遮挡让他无法用目光追踪,可就在他转头之际却发现了危机,小鬼子并不是没有跟上来,而是从一开始就猜测到了雷耀他们的逃跑路线,此时已经在南造云子的带领下包抄了过来。 “糟了,快跑!”一声提醒吓了老白一跳,在雷耀搀着他加紧脚步之后,才意识到后方的危机,比起容易被堵截的巷子路,索性二人一改方向奔向大街,在日本人已经稀少的人群中来回穿梭。 清晰见到雷耀行踪,南造云子当即抬手朝天空开了一枪,似乎示意附近的士兵进行围剿,所带的小队也是在奋力急追,街上的行人更多的是大鼻子洋人,听到后方传来了枪鸣声,下意识地避到两侧,给雷耀二人留出了畅通的逃跑路线,但是也给日本让提供了追踪的便利。 附近的小鬼子听到了枪声,第一时间从各个街口钻出来,雷耀二人所面对的不仅仅是后方的追击,更有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眼瞧着要被围困住,两人顿然失去了方寸。 “我掩护,你快跑。”预感难以逃脱,老白推开雷耀,试图去吸引注意力,可雷耀却在这时一把将他手里的枪拿来,不吭不响拽着他一头扎进围观的洋人之中。 这些外国佬可不想惹上半点麻烦,日本人当下的的权势如日中天,若是为了追捕逃犯开枪误杀上几个大鼻子,也不过几句话就应付过去了,谁也不想白白丢了命,为此在逃亡者靠近之际,这些人如热锅上的蚂蚁,哗然散开,等找到安心落脚点回头再瞧时,那两人竟然失去了影踪。 人呢? 不仅是路人,连日本人也是一头雾水,南造云子更是火上眉头,方才明明还见得二人在前方,为何一转眼就不见了,实际上他们不知雷耀并没有走远,而是拉着老白就近钻进了洋行铺子,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雷耀无意发现了这家洋行的招牌‘富茂’。 巡捕房的大桑透漏过一个由西洋人建立的组织‘杰克’,当时提到的信息之中就有这家洋行,死马当活马医吧,雷耀抱着大胆的试探,若这里有着不惧日本人的组织,对于他们来说也算一种机会,当然机会也是需要自行创造的。 发现有人闯入,原本从沙发上笑脸起身的金色卷毛,身子未站稳便瞧出了状况,原以为又有生意光顾,可这二人身上的伤痕,以及紧张的举动,叫这个西洋商人顿感意外。 “不许动,敢叫一句,打死你!”不容得大鼻子做出反应,雷耀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将枪顶在了对方脑门上,老白在进来之后也紧急反锁了门,随后挟持着洋人上了楼。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洋人操持着不太熟练的中国话,枪口之下任由摆布,脸上却没有太多的担忧。 “闭嘴别说话。”将枪交给了老白,雷耀摸到床前朝外眺望,街上好似成了南造云子率兵演练的战场,随处可见的鬼子兵全在四处张望搜寻,突然不知哪个兵发现了可疑人,全部兵力一窝蜂的朝前追去。 鬼子走远,雷耀总算可以长舒一口气,拉来椅子坐下,同时也示意洋商乖乖地站到一边,随后问道:“你叫什么?” “麦夫,我是不是可以坐下?” “埋伏?”外国人的发音不准,让雷耀领悟成了别的意思,眉头跳动,洋鬼子见此立即解释,将名字连念好几遍,这才在雷耀的点头后坐下。 “你们是中国军人?” “还轮不到你问,你先回答我一个事,可否知道杰克组织?” 提到这个组织的名字,麦夫身子猛然一震,尽管想找个借口装作不知道,但无意间的反应,已经入了雷耀透着审视的目光之中,想撒谎是不可能,不过他却不会透漏太多。 “这个我听过,但是他们是卖什么的,我就不知道了。” “杰克是什么?”老白别看是军统的人,对于这个组织竟然没有耳闻,所以一头的雾水,但雷耀抬抬手不做解释,死盯着麦夫微微一笑说道:“既然我能来到这里,就不要认为我只是来试探,你也见到了外边的日本兵,我可是冒着风险过来的,你若还想隐瞒,那我得为这次付出寻个安慰。” 听雷耀如此一说,麦夫忽然慌张起来,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主,犀凌的目光中更透着老辣,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而且能够惹来日本人这般阵势的追捕,其身份也不见得一般。 想到这里,麦夫竟不敢与雷耀继续对视,对于雷耀接二连三的问话,总是吞吞吐吐,提防之中又怕惹雷耀发怒,矛盾之下展现了一副痛苦难堪的表情。 雷耀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明白,无论任何一方的隐秘组织都是对外界不可传扬的,就算这个洋鬼子为了保命透漏出来,那么雷耀走后,怕他也要受到这个组织的惩罚,对于军事情报相关的机构,给予的刑罚多半是要为其付出生命。 再次朝外看了看,街道上的行人已经开始变得热闹起来,雷耀想了想对老白说道:“应该安全了,不如你就在这里休息,正好我也瞧瞧,这么大的洋行紧闭大门,会不会有人来询问?” 雷耀有意说给麦夫,既然这里与杰克组织有关联,出了事不可能视而不见,他不肯说,罢就罢了,那就等等可以有权利说话的人出现。 对于这个组织,只不过是雷耀听来的一个概念,结构人员一无所知,究竟等待哪个人出现,心里也没个数,他只是知道总会有另外的人出现,却没想到话音落下,这人就来了。 脚步声从外边的走廊传来,人未到声音先是传了进来,老白立马将麦夫拽起挟持在身边。 “早就听闻中国有个被称作雷神的年轻人,今天能有幸见到阁下,真是我等的运气。” 话音落下,一身白色西装的外国佬现了身,摘下头顶的白色礼帽,停在门口半弯腰状朝雷耀礼貌地行了个礼。 第四百零八章杰克组织 被外人所得之,那是日本人长期以来通缉令宣传做的好,这不是很稀奇,只不过还没照面就被识破,这让人感到吃惊,而且看对方的神色,好似对自己了解得很多,这让雷耀预感到,此人或许就是杰克组织的人,才有着如此高端的情报能力。 “阁下不要紧张,既然你听说了我们的组织,对于我们的能力肯定也有所了解,所以我们之间应该更直白一些,不知阁下来此目的究竟为何,我或许可以帮忙,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叫乔斯布朗。” 正如雷耀所猜想,这人不仅是杰克组织成员,组织内应该还有着一定的身份,他进屋后很自然的来到沙发前坐下,瞧都没瞧麦夫一眼,更无视老白手中的枪,一副任由我行的高傲气派。 李之贻曾说过,来中国的洋人向来举止高贵,全是因为战争导致,可眼下这位的强势却不同,像似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让雷耀见到他的第一刻,就深感此人非比寻常。 不过既然对方已经承认了身份,而且不介意雷耀的企图,雷耀也不再绕弯子,示意老白将人质放开后,带着笑意朝乔斯说道:“既然了解我,那肯定知道我只对侵略我国领土的鬼子有仇,所以冒着风险来此并没有恶意,只是听闻你们手里的情报有我所需要的,希望这番风险是有价值的,我也定不会再跑第二趟。” 雷耀说得很客气,可话语之中也表达了决心,别管他是什么组织,若敢耍花样雷耀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阁下说得还是不够直白,但是既然找上门来,那我们肯定会满足你,不过我们的组织向来有我们的规矩,”乔斯点上一根雪茄,吸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说道,“阁下想见到结果,先要告诉我是如何了解到我们的。” 即便雷耀有着一定本事,但杰克组织的保密工作就连日本军队都难获悉,乔斯对此还是很难理解。 实际上雷耀不知该怎么回答,也不能够回答,他哪里知道大桑怎么偷听来的,而且所掌握的情况无非就是洋人的一股势力,看对方的意思,似乎认为雷耀掌握着很多关于杰克的情报,这让雷耀忽然有了想法。 无论任何领域的交涉,双方之间往往多在揣摩对方心里,一个能够深刻了解自己底细的人,是每个人最为惧怕的,雷耀正是要借于对方的假想,给自己留出一定的余地出来,毕竟敢这么明目现身,谁知道后边有没有诡计,眼下可是对方的地头,总要考虑个万一。 “怎么知道你们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将来是敌是友,全看你们今天的态度,我想提醒的是,你们可不比小鬼子的兵力多,也没他们的势力大。” “哈哈哈,早就听闻阁下有勇有谋,若非亲眼所见,真难想象你这么年轻,敢威胁我们的你可是头一人,不过这点我很是喜欢,正如你所说的,我们当然愿意多一份友谊。” “那好,我就直说了,日本特高科有份暗杀名单,不知能否借用一下。” “好说好说。”乔斯似乎早料到了雷耀前来的目的,当即拍了拍手,很快门外有人将一本册子端了进来。 老白有些吃惊,显然是才注意到门外已经有了看守,如此无声无息逃过军统人的眼睛,也反应出这干人的专业。 册本拿在手里,乔斯冲雷耀挥了挥,用力丢了过去,雷耀有些惊讶,没想到此物得来会这般容易,不过他还是立马忍住内心的激动,将手按在想翻看查阅的册本上,静静望着乔斯。 “哈哈,你确定不看看吗,就不怕给你的东西有假?” “真假,即便看了我也不见得能分辨,你完全可以不给,但是给了我就不觉得会有假,同时我也等待着你的要求,我想你不可能让我白白拿走吧?” 听闻,乔斯默默点点头,对这个年轻人更是多了一份尊重,本事与年纪无关,在此人身上不能用常人眼光去评价,心智如此之高,终于明白那些日本人为何如此头疼了。 “好吧,那我也直白一些,阁下的本事大家有目共睹,我们组织希望能邀请你加入。”乔斯早有准备的抬起手,说话间也散去了方前的从容,严肃的表情不让人觉得是开玩笑,料到雷耀会疑惑,紧跟着解释,“我们组织只寻自保并不参与战争,或许你也知道,很久以来我们俄国人与你们中国人有着密切的生意往来,因为利益关系,很多时候在日本人的压迫下,我们通过自己的权利给你们中国人行驶了方便,所以日本人对我们极为不满,眼下已经对我们产生了敌意,所以我们建立了杰克,暗中搜集一切有价值的情报,希望若真的有一天日本人对我们不利,我们可以此保障安危。” “那叫我加入能够对你们有什么帮助呢?”大概了解了这个组织的意图,雷耀可以理解,只是拉拢一个中国人,必然要有特殊的目的,这是雷耀最为关心的。 “阁下的行事手段向来令人称奇,希望你加入,能够帮我们解决一些麻烦。自打日本人发动战争之后,我们与你们中国的很多生意都被抢走了,这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们利益,而最近日本人又盯上了烟馆,这可是我们最不能被剥夺的生意,上海的大烟鸦片有一大半都是我们的渠道,一旦被日本人抢夺,也就意味着我们再难在这片土地生存下去。虽然我们有着情报本事,但考虑大局不能对日本人下手,而阁下不同,无非多杀几个商人罢了,以此方式让日本人惧怕,才能打消他们的贪婪。”乔斯解释得很清楚,雷耀听了顿时冒出一股火气。 “贪婪是能够消灭掉的吗?还有鸦片大烟,这都是害人的东西,你这明显是要我帮着你们继续祸害人,你认为我会接受吗?如今小鬼子当道,我只是没有那么多精力,你们开的那些烟馆,早晚我都会一把火烧掉。” “阁下接不接受,那些生意依旧存在,若等到全部由日本人控制了,少了我们西方人的帮助,你们做起事来还会那么容易吗?更何况一个日本人也是杀,两个也是杀,只是让阁下多费点功夫,我们用情报做交换,不是很合理吗。你我都清楚日本人对整个上海的野心,那时候公共租界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日租界。” 乔斯说完这些,已经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他觉得该讲的已经很明确,至于结果全需要雷耀定夺,或许是有什么着急事要办,这才将烟熄灭后起身朝外走。 “黑名册阁下可以先行带走,我们给你时间考虑,即便你现在不同意,有一天你终究会主动找来的。” “不必了。”雷耀闭上眼静了片刻,睁开时已有了主意,将黑册本拿在手里回道,“我是中国人,不会加入任何国外组织,你我之间只算合作,是鬼子就该杀,无论什么身份,你不需要我该杀的也要杀,所以我为何不利用这次机会,促成一个交易。” “哈哈哈,就知道阁下不会拒绝,既然是合作那就有个公平交易,给你的册本实际上都是日本人已经杀掉的人,而他们之后的目标,你想了解的话,就得看你的表现了。稍后我会让手下给你份资料,希望阁下能尽早处理,我还有事要办,这里阁下随意,若想出去找麦夫送你们,绝对不会惊动日本人。” 听闻,雷耀紧紧咬了咬牙,这册子是不假,可全是行动之后的名单,又有何意义,杰克组织虽说为了利益,但也不可小窥,这帮人的精明一点儿不差。 乔斯很是心满意足,离开时便已叫人将资料准备好,怎奈雷耀识字不多只能带回去让李之贻帮忙。 事已至此,雷耀也没必要多留下去,在麦夫的帮助下回到了法租界,带着老白径直回到了家中。 院子中,郭军正跟着三子他们拿着飞刀耍活,见到雷耀回来立马簇拥上来,一起来到客厅中,雷耀才知道李之贻并没有在家。 在雷耀把唐文坡签署过来的布庄交托后,李之贻已经加紧过去帮忙,所以屋子里只有郭利和蝶花正严肃谈论着什么,瞧着雷耀回来也是紧忙凑上前,他们关心的是宣传部陈部长的消息是否有打探到。 但比起这个,雷耀带回来的人,让这对情侣更感意外,不可思议望了半天。 “老白?你没死啊!” 没想到双方竟然认识,雷耀才恍然,中统和军统一直有着共同协作的任务,能够熟识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只是他无意间发现,蝶花的眼神中似乎夹杂着什么,说不出来的感觉,而老白更是有些颤抖,但是在郭利激动的拉拽下,才没有被外人发现。 原来老白被抓到巡捕房,这事军中的人竟然不知,大家都以为他是在行刺土原肥失手后被小鬼子干掉了。 第四百零九章事迹败露 经过一番讲述,雷耀才了解,老白在一次行动中,无意间得到闯入日本特高科本部的机会,混进去之后一直忍耐到了夜里,趁着执勤换岗之时,突然闯进了土元肥的办公室,可他万万没料到对方的警觉意识很强,一枪没打死,土肥原趁机逃了出去,而老白陷入了危机之中,被日本兵堵在了房中。 他自己都认为活不下来,谁知道程大贵刚好在那里,随着南造云子过来,也不知怎么谈的,最终把他关进了自己管辖的霞飞巡捕房。 之后,虬江码头被炸,小鬼子跑去巡捕房闹事,恰巧发现老白还活着,南造云子坚持要把人押走,程大贵再次将人救下,但是随后徐二狗的手段却是始料不及的,老白就这样被特高科暗中带走了。 “活着就好。”过去如何惊险都已成为记忆,眼下大家最为关心的是下一步的计划,这就提到了陈部长,雷耀这才想起来,竟把这事疏忽了,救出来的那些人,据老白所言并没有陈部长这个人,那小鬼子还能把人关到哪里? “或许在一号或二号井。”老白忙回道,实际上这也是他在松阪和南造云子谈话间听来的,他们逃离的那处纺织厂被称作三号井,可以见得这是日本人对于秘密场所的代称,至于另外两处的位置,老白压根不知。 “这可难办了,陈部长的身份很重要,一旦遭到小鬼子的迫害可就不妙了。”郭利搓着手不知所措,上边派下来的紧急任务,向来都容不得有任何闪失,如今在自己手里丢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急。 “着急也没用,这事得从鬼子的内部探听。”雷耀较为冷静,既然是敌人的秘密,外人就不可能轻易得知,他能想到的办法就是通过才建立合作的洋人‘杰克’,不过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解决,针对徐二狗这个畜生的。 在雷耀准备去巡捕房时,老白也打算回组织基地,但介于满身是伤,暂且留住一晚,若不是蝶花建议,老白或许并没有这个打算。 霞飞巡捕房,雷耀的归来,让一直忧心忡忡的老黄总算放了心,在雷耀被带走时,尽管老黄发现了问题,可考虑到雷耀本就是铤而走险深入虎穴这才没敢多言,随后越想越不对劲,想派人出去查探,又想到身边还有奸细,怕因此走漏了风声,能想象到他左右为难的样子。 “还好你没事,我可真担心坏了。”与之前为了钱财不同,这次雷耀还真看出了老黄的紧张,打心底有些感激。 二人来到审讯室后,第一时间将徐二狗押了进来。 在看到雷耀的那一刻,徐二狗瞬间懵了,想到前前后后所接触的一幕幕,才明白原先审问自己的红头阿三正是此人,而此人更是假扮了犯人同自己混进了一个牢间。 尽管努力保持冷静,但区于常人的反应还是露出了马脚,这次雷耀可没有足够的耐心。 “不用紧张,我问你,你就说实话,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雷耀绷着脸,把从松阪那里带回来的枪拍在了桌子上,实际上就算没有此物,雷耀的出现已是很好的证明,徐二狗就算在巧舌如簧也难辩解。 “长官,您们这是什么意思,可别拿枪吓我啊,小的确实糊涂啊!” “告诉我,混在巡捕房的奸细是谁?”雷耀压根不理会对方的伪装,直接了当地问道。 “什么?这里有奸细?”徐二狗试图做最后的逞强,雷耀狠盯了他一眼,手腕一甩,把玩起了锋利的狼牙,似乎在警告他不要再演戏,否则这几颗獠牙将吸干他的血液。 话落不过三秒,徐二狗紧是咽了口唾沫,“能不能给我一根烟?” “给他。” 老黄很不情愿地掏出一根走过去塞进了对方的嘴中,能看得出来徐二狗已经放弃了挣扎,只不过烟叼在嘴里蠕动了几下,被铐在前身的双手还没来得及去拿,一下掉在了地上,徐二狗立马低头去捡。 换平常这只是皮毛小事,谁会想着对方会有什么手脚,可雷耀对此人时刻都有防备,就在对方将烟捡起那一刻,他突然一惊,两个步子冲上去,抬腿就是一脚,狠狠踢断了对方的胳膊。 “给你机会,你不用!”随着话音落下,雷耀紧然挥摆的手臂已经下了力道,未待对方直起身,狼牙毫不留情地咬进了对方后颈,前后不过片刻,徐二狗已经再也无法言语。 “你,你怎么把人杀了?”老黄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雷耀突然就下了死手,搞得他一头雾水,可当雷耀将徐二狗上身衣物从下往上撩开时,老黄才发现里边竟包着炸弹。 “真想不通你们怎么当差的,他身上一直有炸弹,竟然都没发现。” 若非雷耀学过炸药,徐二狗弯腰时不小心露出的粗线头,肯定不会认为那是火信子,对方自知事迹败露,这是想着要跟大家同归于尽。 待雷耀道明,老黄一屁股摔在椅子上,愣了半天神,终于反应过来,拔腿就想往外走,似乎恨不得立马通知下边的人,把所有犯人都检查上一遍,这是幸亏雷耀在,若哪天再遇到这样的事,那还不得一下把整个巡捕房掀了。 想到手下,老黄又止住了脚步,混在身边的奸细可是还没有找出来,人就这样杀了,那可就难办了。 “把人拖到外边公示,那人定会惊慌。” 既然自己人被发觉遭到了毒手,再冷静的人也会露出马脚,还想在巡捕房待下去,除非他身份非比寻常。 收到雷耀提醒,老黄这就要喊人把尸体拖拽出去,正要打开门之际,就听着外边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朝远处散去,二人相视一对,立刻冲了出去。 对方跑得很快,当雷耀追赶时,只剩下逐渐缩小的身影,老黄这边拿起哨子一顿乱吹,提醒巡捕房外门的看守把人拦下,然而此人却是掉头朝楼上跑去,看上去更像是有意而为。 “把门看好,不管是谁,都不准出去。”大声吩咐了看守,老黄随雷耀继续朝楼上追踪,可就当他们才爬上二楼时,突然一声异常响亮的枪声从头顶传来。 枪是胡士来放的,当雷耀他们跑到三楼时,一具尸体正踩在他的脚下。 “我是不是说过,不要轻易的往上跑,以后谁再擅自闯上来,全跟此人一样的下场。”胡士来身后的房门半开着,他训斥老黄之际,雷耀透过门缝瞧去,里边好似有个女人,不是往常胡士来从夜总会找来的小姐,此人穿着的皮靴像似部队上的,确切来讲和特高科的南造云子穿的很相像。 雷耀试图瞧得更仔细一些,而这时候老黄狠狠拉了他一把,同时也把他的注意力拽了回来,胡士来脾气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人,闯入他私人的房间也没见得他这般气恼,而门外的响动竟惹得他立马开了枪,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还不滚?” “啊,走走。” 胡士来似乎有意打量面前这位陌生人,只不过房中有要紧的客人,才急切催促。之所以没有认出雷耀来,是因为李之贻没有在家中,雷耀着急也没有做妆扮,要知道胡士来所认识的金主,可是那位叫做‘拉本’的红头阿三。 领导发了脾气,老黄一刻不想多待,立马和雷耀拖拽着尸体下了楼。 第四百一十章“井”字内藏玄机 巡捕房里出了奸细,一时间成了头等新闻,无论是在值班的还是没有外出的巡捕都跑了过来,大家都围在死去的狱卒旁边。 由于徐二狗也已经被雷耀杀死,自此二人的身份无以证明,但雷耀可以确定的是,徐二狗是受过训练的日本兵,而这个狱卒看样子就一个普通的中国人,或许是受到了威胁也或许是鬼子的引诱,这就只能空凭猜测了。 最为生气的莫属老黄,这名下属可是跟了他一年之久,竟然干出这种鬼祟之事,死活想不通啊!老黄借此对其他人重新立了规矩,至于那些条条款款雷耀没兴趣知道,去了牢房探望了雷霸之后,时间就已经来到夜里。 这天上海下起了雨,虽然不大但地面已经见了积水,雷耀低着头快步走在街上,脑子中思考的都是老白提到的日本人秘密基地,什么一号井二号井的,根本没有半点线索。 之前让老黄派人打探日本人的行踪,那也是在法租界可管辖的范围区,而这什么井之类的既然很隐蔽,定然会在日租界之中,想要去打探难度之高无法想象,遍地都是鬼子兵,稍不留神就要引来麻烦。 正是这个问题的困扰,让雷耀不知不觉中被人撞了一下都没有及时反应过来,当回身在行去匆匆的路人中找寻时,已经没了机会。 这是什么? 雷耀才发觉,自己口袋被塞了东西,掏出来后是一张白纸,想必对方是个粗人,一张四四方方的纸被折得毫无规律,打开之后上边画着一些图案,好似在提醒什么。 就近找了个门店靠边停住,借助灯光雷耀仔细瞧了一番,上边画着三个人,最前方的男子头上标着光环,身上背满了炸药,雷耀笑了笑,想到这是不是雷神的意思。 笑过,人物之后面带微笑的女人,看起来很面善,但手中却是偷偷拿着刀子,而另只手摆出握手的动作,想表达的意思让人费解。 最后一名男子,位于最远处,趴在那里架着一杆比人身还要长的枪,始终瞄准着那名女人,区别其他人物,他脸上被图黑看不见五官。 除此纸上再无其他,不知留下此物的是何人,更不了解对方的目的,雷耀一头雾水,不过他转而细想了想,那名拿枪的人可能就是今天遇到的那名狙击手,能够确定此人好像始终关注着自己,并且知道自己不识字,否则就不是这样一张看不懂的图画了。 是谁呢? 当下雷耀再次想到了南京危机时的二炮,在他接触的人之中,经常玩狙击的也唯有他了,不过雷狼军在那时期已经全部覆灭,他能够逃出来全是依托李之贻的帮助,其他人能活下来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如此说来,这人身份就是个谜。 算了,该知道的早晚要知道,最起码知道这人不是敌人就够了,心想着,雷耀将画纸小心收好加紧了脚步。 家中,李之贻和蝶花正忙碌着饭菜,烟气在雨雾之中格外引人注目不断飘出的香味预示着一桌美味佳肴即将呈现,想进屋的功夫,雷耀却忍不及朝院角走去,地面上透亮处时不时传来小赤佬军打闹的声音,那处是雷耀前往南京时,让他们挖的地窖,专门用来储备物资的,瞧着院子中比平日干净了许多,想来他们是把李之贻搞来的火药粉挪进去了。 实际上,活早在下午刚见雨点时已经忙活完,介于晚饭还没做好,郭利和老白比较好奇,郭军这才带他们下去看看,当然这都是提前问过李之贻的,李之贻对这两个外人并没有什么疑心,军统也好中统也罢,用雷耀常说的话,都是打鬼子的,只要目标一样就是朋友。 见到雷耀钻下来,铁蛋忙朝小赤佬们呵斥了声,小家伙们瞬间乖巧了很多,齐刷刷站好叫了声老大,在铁蛋带头下,纷纷爬了出去,原本围绕着军火面前谈论的郭军三人也转身走了过来。 “雷耀同志,没想到你这里有那么多宝贝,光手榴弹就有半箱,还有这些药粉,听说你自己会做炸药,真是太厉害了,这些东西要是丢在小鬼子的军部里,整个楼都得炸没了。”老白很是激动,虽然这些东西不是他的,但他知道雷耀是为日本鬼子准备的。 “才炸一栋楼那未免小儿科了,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我都布置好了,得让小鬼子好好吃上一锅。”雷耀打趣,望着手榴弹忽然在想些什么。 “雷兄弟的抗日热情,就连我们也是自愧不如啊,其实我很早就有个想法,”郭利犹豫了下,终究还是说了出来,“不如加入我们中统吧?以你自己的力量对抗鬼子部队,有太多的麻烦,而我们也刚好缺少你这份力量。” “这个嘛,在我看来,无非只是挂个标签罢了,只要大家目标一致,就能共同协作,不是吗?”实际上从南京出来后,国军的表现已经让雷耀有所反感,明面上要团结因为大家都是中国人,至于真正参军,即便他想心中也唯有共产党,以他所接触的,新四军的战士们与国军党派的战士可是有着截然不同的面貌。 雷耀没有直接说明,郭利却还想继续拉拢,而老白看得透彻,为避免尴尬忙是打了圆场:“只要一条心,不分组织不分党派,我倒是赞同雷耀同志的话,就像我们军统和中统之间,虽然经常也会有些摩擦,但行动起来依旧团结。” “是这个道理。”瞧着老白给自己使眼色,郭利只好作罢,随意附和了一句也就不再多提。 实际上,中统对于人才的吸收很是迫切,由于成立较晚,组织里的人员分布在全国各地,造就了上海地区人员需求高却严重短缺,别看他们会联合军统展开对反革命特务组织的破坏,实际上始终都是由军统做主导,而各自的最高领导相互之间有着矛盾,所以中统很迫切能够压制军统一头。 除了这点,中统方面还有一项特殊的任务,针对目标便是共产党,这一点也就是雷耀还不曾了解,并且郭利也没有讲述,否则能想象得到雷耀接下来的举动,无论任何党派组织齐心抗日是一家,但倘若知道有人暗中要对付共产党,雷耀定然不会坐视不理,管你是何人,给自己人带来威胁的就是敌人,必然不会心慈手软。 好在有老白在场没有让话题继续延续下去,在李之贻派十九喊过之后,大家聚在一桌美味的菜肴前,开始把酒言欢。 这或许是自打回到上海之后,吃得最热闹的一顿,因为可以暂时不用去想那些绞尽脑汁的事。 气氛全是由郭利带起来的。 别看他平日里总是阴沉个脸,遇到酒之后可是说个没完,加上同老白相识已久,二人不谈军事谈家事,一下子乱侃起来,雷耀在一旁纯陪衬,但却时不时朝蝶花瞄上一眼,因为每逢郭利谈到男女之事,蝶花都会忍不住朝老白瞄来,似乎二人之间有着什么秘密。 同样洞悉到这点的还有李之贻,发觉雷耀的举动越来越明显,在身边紧是给了个暗示,似乎比雷耀更明白其中的缘由。 这天小赤佬们异常的乖巧,或许也是瞧着两位才来不久的陌生人有了酒劲,不好打搅,匆忙吃过饭后跑到院子里,享受着细雨甘露玩得不亦乐乎。 然而不多时,三子跟十九跑了回来,朝李之贻小心招了招手,看意思有什么事,很急切的样子,雷耀好奇也凑头跟了过去,一方面也是躲避着烦闹的郭利二人。 “姐,你说我两个写的字哪个是对的?”三子把两张纸摊给李之贻,上边都有两个字,只不过各自的写法有些差异。 “水井啊,这个是对的。”李之贻指了指正确的一张,三子立马得意起来,气的十九只能独生闷气,李之贻忙拍了拍他的头解释,“你写的这个井字放日文里是正确的,但咱们中文里,井中间是没有点的。你这不知哪看来的,其实不算错,没事别气馁。看你们老大,这两个字都还不认识呢!” 看雷耀在一旁专注,李之贻借他开个玩笑,希望能够让十九开心起来,可说过之后所期盼的反应并没有出现,雷耀不仅没配合,反而目瞪口呆,一把将十九那张抢到了手里。 “这个字念井吗?”雷耀盯着那个字想入非非,在李之贻确定之后,忙跑到里屋里取出了一份上海地图。 “怎么了?神经兮兮的。”李之贻满头雾水,雷耀奇怪的举动顿时也惹来了他人的围观,他把地图摆在灯光下,拿着十九写的那张纸不停地对照,随着他一拍额头,当即朝老白招了招手。 “我们今天是不是从这里出来的?”雷耀找到了纺织厂的位置,在老白点头后,雷耀忙用手指围绕四周的街道比划了几下,然后将纸上十九写的日文的那个井字给予参照,“这个字念井,对比地图上,这个点的位置,正是井的中心,你再看地图这里,还有这里,用这个字对比是不是同样的?” 雷耀一解释,老白瞬间恍然:“也就是说,小鬼子用文字设定的三个井位置,这样一来,这两处位置便是一号井和二号井位置,而中心位置歌兰大戏院和美德饭店必是特高科的秘密基地,雷耀同志,你真是太聪明了!” 偶然间得知了敌人据点,在场之人无不欢喜,听着被人夸来夸去,雷耀羞涩地挠挠头,忙把十九拉来身前:“都是他的功劳,是他告诉我的。” 十九哪里知道大人们讲什么,一时间大家赞扬的目光投来,小家伙只有傻笑,心说自己写错了字还有了功劳,这算哪门子事。 通过此事,雷耀觉得有空真的要学学文字了,简直是太重要了。 其实这只不过是大家最认可的猜测,那里是否真是特高科关押犯人的据点,还需要前去调查。 “我明天一早就去报告给戴老大,调查的事就交给军统吧,我们的人员训练有素,在小鬼子的眼皮底子下懂得自保,而且没那么多麻烦。” 老白的提议,大家很赞同,前去摸点的位置毕竟是小鬼子的范围区,还是专业的人来办好一些,雷耀听出了一层意思,好似这事不希望雷耀再插手,也不知这种感觉对不对,但想想他们还有中统的配合,想救人肯定有一定的办法,自己这边还是加紧盯管唐文坡,答应了红星之后,这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虽然对方始终没有前来过问,但特殊通行证早一天拿到就早一天安心。 “那行,你们自己安排,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看着桌子上的酒还没喝完,雷耀不打算陪坐下去,就拉着李之贻一起回屋滚传单去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靠山没了 日军关押犯人的地点有了眉目,老白在第二日清晨早早地离开了,而蝶花和郭利希望中统一起参与,宣传部长原本就是因为他们而被抓,这件事他们有着一定的责任,于是几人一同出了门。 除了他们,一大早李之贻也从雷耀怀里爬起来,整理完行装,悄悄在雷耀脸上亲了一口,放轻了步子也出了门。 李之贻要跟着唐文坡去外地送货,这是在接手张大林布庄之后,生产出的第一批棉物制品,说是唐文坡的一方关系定做的,实际上也就是做给张大林看的,按照那份合约真正的订单量,撑破天能提升一倍都得说是走了狗屎运。 张大林不会想到,这些被褥真正的去向是送给军队,更不会想到唐文坡的关系户是假冒的身份,等到货物拉出去,外边逗留个一天半天,拿了钱和后边的订单,小小的把戏也算把张大林忽悠过去了。按李之贻的计划,充其量不过三日,合约标准必会完成,前后算起来时间刚刚好。 实际上,张大林之所以笃定他们完不成这笔买卖,是因为一趟货前后不仅要把坑来的那些钱搭上,唐文坡还得把老本都掏出来,为此李之贻制定了这个计划。但唐文坡听了简直跟丢了魂一样,若不是李之贻跟他谈了后边捞大钱的妙计,他哪怕不再上海待了,也不见得会答应,那可是他的棺材本。 夜里李之贻已经把行动计划讲给雷耀听,原本雷耀还想早晨送一下的,但李之贻都上了车他还没醒来,连日的劳累一下子睡过了头,还是外边传来的吵闹把他惊醒的。 “哎。”发现李之贻人都不见了,雷耀拍了拍脑袋,都已经日上三竿了,有些后悔昨夜床上运动太过激烈。 爬下床衣服没来得及穿好,雷耀透过窗朝院子望去,三子带着小赤佬们堵在门口,好似有什么人在外边想要进来,小家伙们个个捏着个鼻子,一直在轰赶。见此,雷耀皱了皱眉,披上外衣走了出去。 刚来到院子就闻到一股恶心的臭烘烘味,门外的人见到雷耀紧忙大喊了一声。 “你们这是什么规矩?来客人了都不让进啊。” “原来是你啊,你这做什么去了,浑身臭烘烘的。”认出了对方,红星里主负责红十字会的老谭,臭气就是从他身上传来了,越走近味道越浓,不过既然是客人,雷耀当然不会像小赤佬们那般。三子一看原来是认识的,朝大家示意了下,给老谭让了路。 “太臭了,你是掉茅坑了吗?”雷耀真不知该不该请他进屋,这要是在屋子里待上一会儿,人都进不去了。 “臭就对了,不然怎么把那些重要人员送出上海啊。”老谭自己都嫌弃自己,进了院子先是把外套脱掉,回头瞄了一眼,看到三子们已经把大门关上这才解释,“这都是蒋先生想的主意,趁着环卫所要处理粪便,把人都带出去了,别说日本人了,就连那些警犬也没发现里边藏了人。” “哦,原来如此,蒋先生这招可真是出奇啊。”之前一直担忧人会在日本守卫的关卡中被发觉,主要堤防的是那些嗅觉灵敏的警犬,而用粪便掩盖气味,再好的鼻子也不愿意靠近吧。 只是苦了那些逃离上海的人员,藏身在臭气熏天的粪便中想想就恶心,不过人能安全的出去,这也值了。 老谭想必是一晚上没睡觉,阳光一晒忍不住打了两个哈欠,雷耀请他进屋,他忙是摆了摆手,“就别进去了,我给你说点事就得走。” 看上去挺急迫,雷耀朝十九招招手,去屋里搬了把椅子出来,老谭这功夫已经把来意告知。 “人都安全送走了,上海方面只剩下物资了,蒋先生让我过来跟你商量下,把东西转交给你,我们红星得暂时撤走。” “为什么?” 看老谭表述的样子透着为难,好像出了什么事,雷耀忙示意他坐下慢慢说。 原来红星在码头劫粮事件之后,遭到了日本人连续的报复,本来红星凭借在上海多年的势力关系,对于日本人的手段完全有应对,这就得多亏他们在日本军中安插的眼线,小鬼子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红星的人都能在第一时间转移,让日本人每次只能空手而归,可是这次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红星的多个据点遭到了日本人的突袭,后来才了解到,敌人已经把内线拔掉了。 “所以杜老大来话,叫我们先离开上海,看日本人这次的意图,是想彻底捣毁红星,除了宪兵队四处抓人外,张大林的人也在配合,挂着帮会头衔的据点,几乎都被端掉了。” 老谭话语中透着无力,才几天的时间,变化竟然如此之大,让雷耀也是吃惊不已。 “我们留在上海的目的,除了发展十字会外,也是想能给党国人士提供帮助,但最近军统方面跟我们产生了矛盾,既然他们有本事,我们也没必要再参与,至于红十字会,目前国内好多地区开设了分部,只要保证物资的供给,在哪里都是一样的。而且离开上海或许还是好事,不过这边长期以来囤积的物资还没有送出去,所以才想到寻求你的帮助。” “这个真是惭愧,我这边还得需要等几天才可以。”雷耀以为对方是在质问特殊通行证的事,实际上红星没有催促的意思,只是人员一旦全部撤离,物资也就没有了人看守,一旦被日本人发现,等于白白交到了敌人手里。 “货物还是很安全的,只是希望你能来接管,这样我们就可以安心地离开,上边很相信你的能力。”说着,老谭弯下腰在地上画了画,“东西全藏在这里,张大林和日商在公共租界开的金百合夜总会地下,很久之前这里是红星的地盘,在日本人打来后也就让了出去,他们根本不知道那里有地下仓库,就算发现了也进不去,因为入口不在附近,蒋先生特意留了个人,回头会跟你接头,。” “既然这样,那就放心交给我吧,我保证能安全地运出去。”雷耀点点头,不冲红星对自己的信任,单凭这些极具价值的物资,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入小鬼子手里。 “照你这么一说,红星这次离开后,很难再回来了?”有了保证老谭安了心,可雷耀却一筹莫展。 日本人既然打算连根拔起,也就意味着多年来积累下的关系势力将不复存在,就算避过了危险期,再回上海时,也难在鬼子眼皮子底下活动,雷耀原本以为挂靠了个大势力,在上海也算有了依靠,可如此一来,风雷帮想重起都成了难事。 实际上,红星也并不想失信于人,但世事难料,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谁也没想到日本人竟然把间谍揪了出来,对于这事老谭只能代表红星说声抱歉。 “不过,有个办法。”虽然雷耀说着没事,但老谭看得出他的失望,忙提到件事,“我们的人员是必须全部离开,但眼下张大林并没有把所有商点全翻出来,上次你去过的赌场还记得吧,外人都以为那是洋人开的,实际上早些年杜老大就从英国人手中盘了下来,始终都是由外人打理,我们觉得张大林不一定能查得出,所以如果你愿意,上边说可以把赌场留给你,那里多混迹着一些小帮会,如果你有办法把他们收服,新建一方势力也是挺快的。” “那好啊,赌场向来接触的关系最多,确实是个好主意。”得不到红星正面的支持,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能够有这样的一个机会,雷耀已经很知足。 到此,老谭要传达的也都已经带到,听他的意思,红星的人可能当日就要加紧撤离,雷耀就是有意留他吃个饭,时间也不允许了,也就把人送出了门。 一直到老谭走了很久,雷耀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方前发现的那些千门人士的行踪,雷耀可是有委托,也不知道打探到消息没有,此刻再追出去,早已经见不得人影。 实际上,这件事老谭在从崇明岛回来的当天就探知到了一二,只不过其中涉及到一条很重大的新闻,考虑再三告知了蒋先生,后者觉得还是由雷耀自己去查好一些。 第四百一十二章接管赌场 没了红星这座靠山,雷耀只能靠自己来占据一方势力,其实说起来这些都是为了对付小鬼子做的准备,要知道凭他现在的能力,别说可以袭击日军驻守上海的本部,就连日租界都不敢轻易闯入。 在老谭离开之后,雷耀很迫切那名接头人的出现,对方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只是告诉他等,要等多长时间,去哪里等,雷耀全然不知。 或许雷耀可以一直留在家里,没准哪一天就会有陌生人找上门,可是在见过老谭之后,雷耀突然觉得家里已经不安全了。 红星能查探到自己家的位置,难道张大林就没办法吗?还有在法租界活动越来越频繁的小鬼子,另外,从三号井救人时,南造云子应该是发现了自己,还有蓝隐,他想不到对方还有什么理由可以瞒下去。 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悄无声息地给来个一窝端。 越想越急迫,他恨不得立马带着大家转移,想到红星给自己留下来的那处赌场,看来需要快点去看一下。 似乎感觉到雷耀打算出门,十三没有跟那些小赤佬们钻回屋子,在雷耀换了行装之际,已经在院子里等候。 “我也去。”十三依旧是冷冷的表情,如同天生的杀手,嗅到了一些特殊的气息。 这次雷耀没有拒绝,朝十三头上拍了拍带上了她,因为他知道,就算拒绝了,以十三的性子,还是要自己跟过来的。 之前去那家金鹏赌场时,雷耀是为的过去救人,当时赌场内满是红星的人,受尽威胁的雷耀基本都没机会查看。 实际上这家赌场规模很大,划分三片区域,雷耀所见到的只不过是门面上的一角,多是一些街头痞子,好赌的老百姓小打小闹的地,往里面走才是真正的赌局,身上不揣个几千大洋都不好意思进去,而最深处有几室雅间,更是上层人士的专场,多为上海地区有着特殊身份的。 要知道上海如今被日本人攻占,原国民政府人员自然大多都成了伪军,他们经常光顾的地儿,反而成了最安全的,老谭之所以说张大林不会查到那里,并非凭空想象。 赌场门前,雷耀站了许久,他对经商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是想想之后将成为东家,心底还是有些激动,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以后来钱方便了,也就意味着办一些棘手的事也方便了。 门内守着进口,两名穿着青衣布衫的小伙子,见到雷耀后象征性得笑了笑,主子可是告诉他们对客人一定要有礼貌,对于这些常年混迹街头四处斗殴的痞子来讲,这已经是他们能做到的最好表情。 雷耀微微点点头从二人身边走过,可突然两个家伙吼了一句,回头瞧,原来十三被拦了下来。 “我们一起的。”雷耀朝十三拉了一把,更是给她示意了眼神,他发现十三冷峻的脸上多了一丝变化,手往衣袖中缩了缩。 雷耀的解释没有用,这些看场子的不仅狗仗人势,更是狗眼看人低,他们可不认为这么点年纪的小孩会有钱。 “来看看不行吗?”雷耀始终态度和善。那二人反而得寸进尺,一把抓住雷耀的衣领拽了过来:“看看?小子,这里可是赌场,玩钱的地儿。我看你这幅德行,怕也掏不出钱吧,没钱立马滚蛋,别要我们哥俩动手,那你可就惨了。” “放开!”雷耀还没说什么,小十三冰冷的话语传来,一时间两个看守有些惊楞,谁会想到一个小姑娘有这般气势,然而雷耀不等十三上前,忙一把将她拦住,冲看守解释道:“小孩子,开玩笑,开玩笑,别生气。” “呵——”看守中最为蛮横的家伙缓过神来,咬了咬牙仿似受了屈辱一般,朝雷耀探了下脑袋,瞪大了眼珠子,“你给老子滚开!” 说着小痞子就要从雷耀身后抢夺小十三,一副没完没了的架势,欺负小孩子也能瞧出这种人的本事,雷耀始终都是面带笑容,原本觉得这终究会是自己的地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眼下这两个混蛋得理不饶人,他自然不会再给脸面。 就在看守准备上手推开时,雷耀有些失望从鼻子里叹出气,随手一挥毫无征兆的拍在了对方的脸上,就听‘啪’得一声,不仅当事人,连旁边的伙计也愣了。 “妈的,找死啊!”周围不远处,同是看场的几位也听到了这一声,发现出了事紧忙凑了过来,缓过神来的家伙,原本还在捂着脸透着惊奇盯着雷耀,此刻见同伙过来立马来了胆量,抡起胳膊就想打回去。 “太慢了。”雷耀哼了一声,话才出口的功夫,又抬了下手,顿时对方脸上又多了一巴掌,这一下反抽的力气大,打的对方几乎都站不住了。 “杀了他吧!”小十三已经从衣袖中亮出了半寸锋芒,雷耀忙瞪了一眼制止,就在这功夫闻声赶来的一群已经将他们两个包围了起来。 “你是哪条道上的?报个名讳,也好叫咱知道打死的是谁。”摩拳擦掌的寸头率先开了口,话听上去是威胁,实际上他们也不敢轻易动手,一般敢跑到别人场子来闹事的,多半身后都是有背景的,得提前问明白喽,他们只是拿人钱财负责盯场,谁也不想惹上大麻烦。 “没名没道,我们来赌钱而已,是你们这两个小兄弟想打人,我不过是自保罢了。”雷耀依然试图跟这些人好说好商量,这让为首的寸头也没了分寸,以往来闹事的哪有这般客气的,这家伙到底什么来路? “别听他的,鸟爷,这两人就是来闹事的,他们压根就没钱。”被揍的小子捂着肿痛的脸不依不饶,见寸头还不动手急坏了。 被称作鸟爷的小子没有说话,盯着雷耀,似乎是让雷耀证明,来赌场不带钱还说来玩,那可真没人信了。 确实,雷耀还真忘了带钱,这事自己都不知道,把几个口袋全翻出来,竟然一个子都没有,才想起来出门前换了衣服,钱都忘家里了。 没有钱也就代表雷耀撒了谎,这位鸟爷已经不再给他解释机会,哼哧一声,喊了一声动手,一干人立马拳脚相向。 小鬼子专业的特工都不怵,何况这些耍假把式的小痞子,雷耀几乎是一招撂倒一个,被打趴下的这群人不甘心,从地上爬起来又冲过来,跟以往那些无赖或有不同,骨子里还透着股倔强劲儿。 “住手!”正打着的功夫,突然内室中有人掀开了门帘,看到这番情景立马冲这群看守怒吼了一声,嗓门之高连正在乌烟瘴气的云雾中尽兴的赌徒们都忍不住瞧来。 “老板,这小子。”一个机灵的家伙,从地上爬起来率先奔着中年大汉跑去,好像跟他没关系似的,结果他反而代替众人被训斥。 “我说过多少次了,无论何时都不能打搅客人,在里边都能听到你们乱乱哄哄的,还想不想干了?” 听着别人叫老板,雷耀朝这位中年男子打量了一番,想必这就是他要找的人了,正打算过去问好,没曾想对方好似不认识他一样,抬手叫下人们把他轰了出去。 雷耀不明白,难道老谭还没有跟他交代好吗,还是他并不是这里的老板? 第四百一十三章新主子 站在赌场外,雷耀心里不是滋味。 忽然,刚刚那名中年男子从赌场临近的巷子里钻出来,左顾右盼,十分小心地朝雷耀招了招手,带着雷耀从后门钻进了庭院里。 来到屋子中的客厅,中年男子紧忙朝雷耀握了握手:“不好意思,人多眼杂,老谭已经跟我交代了,我一直等您呢。” 听了对方话,雷耀才恍然,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不过他好奇,对方怎么认出自己的。 “上次你来赌场时,我在场,见过您,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庞龙。”中年男子比雷耀要大上二十岁,却表现得恭恭敬敬,这或许是黑帮中的规矩,但实际上此人并未真正的入帮,只是多少年来承蒙杜大生的照顾,顶着明面上的身份来管理着这家赌场。 “不用客气,既然知道我名字,直接叫就好了。”对方很友善,雷耀很放心,随他坐下后问道,“红星的人已经走了吗?” “嗯,已经走了,我这一直等你过来呢,交接完事我也得走了。”庞龙好似有些不情愿似的,雷耀听得出来,看着对方回避自己眼神,雷耀忙问他去哪,红星的人已经集体离开了,莫非他单独跟去不成。 被问起来,庞龙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只笑了笑:“我不去香港,帮会的事跟我没关系,既然你来了,我就收拾行李回老家。” “回去有事?”雷耀感觉得到,庞龙对这赌场有着感情,他不明白对方为何一定要走,其实这都是老谭安排的,红星的人觉得雷耀要发展自己的势力,肯定都会用自己人,这庞龙身为一个外人自然没必要留下。 得知于此,雷耀哈哈笑了两声:“我还当你真有急事要办,没事,你留下不用走,赌场照旧由你来负责,我看得出来这场子被你打理的挺好的,我不懂这块,你愿意的话继续管着。我无非是为着有个地儿方便做事,你能配合我就成,何况我的身份你也知道,很多事不便露面。” “啊?真的?我愿意,当然愿意,其实我的家很多年前就没了,离开这我也不知去哪好,只要您愿意留我,这赌场只会越做越好,我敢保证。”庞龙脸上洋溢发自真心的笑容,雷耀觉得此人不会有错,能够在张大林和日本人眼皮子底下把红星的赌场打理得这么好,这绝对是个可用之才。 “嗯,我信,但你要记住一点,这赌场对外依旧是你做老板,还有刚才见过我的那些人,你现在去给我带过来。” “懂,我懂,我立马去办。” 庞龙不敢怠慢,加紧了脚步去前边叫人,这时候雷耀才把连通的几个屋子转了一遭,虽然没有自家的面积大,但里边的设计和建造都极具奢华,还有不少大大小小的西洋摆件,给他耳目一新的感觉。 小十三始终跟在雷耀身旁,如同个保镖似的,走到哪跟到哪,雷耀转身时差点撞到她,想起方才发生的事,忙瞪起了眼:“以后别动不动就杀人,你那么小外边很多事情你并不懂,遇事要冷静,而且你觉得他们能打得过我吗?哈哈。” 摸着小十三的头,雷耀让她坐下,从茶几上把果盘推了过去:“吃过葡萄吗?尝尝,很甜的。” “嗯,真甜,三哥他们什么时候过来?我让他们也尝尝,他们也都没吃过。” “等你嫂子回来,一起搬过来,以后想吃什么尽管说,这么大的赌场以后有的是钱。”瞧着十三很舍不得吃的样子,雷耀掰了个香蕉递过去,“不过我还得唠叨两句,你们就像见到这些水果一样,外边还有很多你们没吃过没见过的,你根本不知道它是长在树上还是埋在地里,更不会知道剥皮之后会不会有刺,所以啊,以后不管见到什么人,别总是那么冲动。” “嗯,老大我知道了。”小十三乖乖点点头,注意力并没有在这事上,而是指了指果盘里的柚子问,“这是什么,那么大个?” “橘子没吃过啊,这是橘子帮帮主,个头当然大了。” “嘿嘿,老大竟瞎说。” 一句玩笑话逗乐了小十三,雷耀都能数的过来小十三真正笑过几次,心中涌出一股表达不清的感觉,这孩子可怜啊。 一颗葡萄在嘴里嚼了半天被咽进肚子里,小十三很是开心,还想再拿,发现雷耀一直盯着自己,小手忙缩了回去,也让雷耀顿时缓过神来。 “没事,你吃你的,吃没了我再给你买,以后别不好意思开口,咱不差钱,苦日子过去了,只要可以花钱买到的,尽管说。”雷耀眨动眼睛,把那不自觉溢出的泪光忙收了回去,这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庞龙已经带着之前的几名下人过来了。 雷耀悄悄对小十三说道:“你玩刀子的能耐有多大,我好像还没真正看到过,敢不敢跟他们面对面比划下,但不准杀人,最好也不要见血。” “敢,一对二都行。”说起这个,小十三来了劲头,望着门外很认真站了起来。 小十三的胆量和本事没得说,即使对付高她近半个身子的成年人,雷耀也有把握,更何况在他的眼前,他能保证小十三不会受伤,所以才有了这想法。 而且,这些人欺负人欺负惯了,既然自己接了手就该定下规矩,这之前需要让他们服从,要有从内心骨子散出来的服从和敬畏,只有这样雷耀才会把他们留下来,不然就凭他们见过雷耀的样子,若想避免消息外传,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人灭口了,雷耀当然不愿意这样做。 “进来吧。”庞龙打开门,示意寸头几个人先进门,原本就是一头雾水,在看到雷耀坐在沙发上盯着自己,这群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进屋后纷纷望向庞龙,这时候庞龙很是恭敬地朝雷耀弯了弯腰。 “老大,人都带来了。” “老,老大?” 这群家伙脑子估计一下字卡了壳,方才打的人竟然是老板?可是不对啊,在上海谁不知道金鹏赌场的老板是庞龙,这个比自己年纪怕还要小的家伙,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愣着做什么,还不叫老大?” 庞龙的提醒,几个人还质疑个什么劲儿,但为难的是叫还是不叫“老大”,他们虽然在这个场子时间不短,叫庞龙老板那也是熟络了,也认定了这个主子,实际上他们有着自己的帮会,帮会不大但也有个几十号人,为首的寸头正是帮会的掌舵,外人都管他叫鸟爷,也有叫大鸟的,都是夜里鬼混的一干朋友嘴里传出来的。 “果然这位兄弟身份不简单,刚才的冒犯,先给你赔个礼,但是让我们叫老大,这怕你是误会了,我们有自己帮会,在这也不过是合作,如果非要这样,那我们兄弟几个就不在这干了。”大鸟有骨气,即便兄弟们靠这家赌场吃喝不愁,但他也不会因此拉下脸,对一个动过手的人叫老大。 “你小子,可知道他是……” “诶!” 庞龙话没有说完,雷耀将他拦住,他只能乖乖退到一边,对这几个傻了吧唧的家伙担心坏了,雷耀是谁?那可是连日本人都惧怕的人,一个人能干掉七千兵的死神,想想就恐怖,这几个小畜生敢这么对雷耀讲话,简直是不想活了。 “不管你是谁,要是早知道你才是真正的东家,或许我们哥几个早就走了,说吧,刚才我们动了手,你想怎么样,是留人还是留钱?”大鸟以为雷耀是为了刚才的事,所以他选择面对,无论办得成办不成,总归得听个说法。 “你也说了,我们只是合作,为什么不愿意给我看场子呢?”雷耀对眼前这个人突然来了兴趣,这人有黑帮典型的江湖气概,讲起道理来又不失分寸,如果能拉拢过来必是一把好手,为此雷耀示意对方坐下说,但大鸟依旧梗着脖子站在原地。 “不用装客气,我们打了你,你肯定会想办法出气的,不然你怎么会把我们叫过来,待下去肯定有很多苦头吃,我们不傻!” “哈哈。”听着对方分析得头头是道,雷耀一时间都不知该怎么回,难道实话实说‘因为我是雷耀,你们离开了会给我引来麻烦’吗?那更会让对方反感了。 此时的雷耀已经不单单希望对方能留下办事这么简单了,他更想把这个帮会拉拢进来,雷耀一边笑着一边起身来到大鸟旁边:“过去的事,你觉得过不去,那咱们就让它变得简单一点,你们不是自己有个帮会吗,挑一个最厉害的出来,跟我这小妹子比划比划,要是你们能赢,结钱走人,这事算了。若是我那小妹子取胜,你们就得照我说的来,敢不敢?” 很明显的激将法,但是在大鸟等人看来,这简直就是笑话,一个区区的小丫头还敢他们打,让出一只手都是可以的,所以这位透着江湖气息的家伙点了头。 第四百一十四章小十三的本事 既然是比试,那就得有规则在先,可以动兵器但不得杀人,若谁受了伤流了血,那也只能怪自己本事不足,决不能是日后恩怨的借口,这点在雷耀说过之后,大鸟没有异意。 跟一个丫头打,方前被雷耀扇过巴掌的家伙率先站了出来,他觉得这是个可以撒气的好机会,可是大鸟却没同意,撸了撸袖子决定自己上。 或许是尊重,也或许是见到了小十三手上拿着匕首,所以他为自家兄弟们担心,这才亲自出马。自己一个大老爷们,自然不肯用武器,否则传出去也没有面子。 这片宅地多是被赌场占去,所留的庭院比较狭窄,不过两个人比划一番也足够,大鸟先是钻了出来,雷耀背着手笑眯眯朝小十三扭了扭头,小十三嘴角一扬,也迈开轻快的小步子走到了大鸟对面。 大鸟本身个头就比常人高上一块,在小十三面前跟个巨人似的,连他们自己人看到都不禁感叹,似乎有点欺负人了,同时心中又在嘲笑身后笑意从容的那位,这是哪来的勇气的! “你确定不拿点什么吗?”小十三举着刀子,摆出随时冲锋的架势,一脸的不乐意,她觉得对方不尊重她,更是瞧不起他。 “小姑娘,刀子可不是乱玩的,快来吧!”大鸟原地一动不动,说话都显得不认真,可是话音才落下,他脸色立马难堪起来,因为小十三手中的刀子几乎成了影子,一把直溜溜的匕首玩出了杂耍的感觉,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小不点定是有一番本事的。 不过就算发现了,也为时已晚,匕首在小十三手上不停变幻着位置,随着她一个猛冲过来,突然就不见了,当大鸟避开她挥来的小手时,才发现刀子去了哪里,因为小十三的另一只手已经将锋利的尖刃顶在了他的腰间。 发生了什么? 一切太快,原本还想看笑的人,此时咧着嘴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咋回事,自己的老大转眼就败了? 眼前的一幕如同静止的画册,那大鸟可是几乎都没有什么动作,就这样杵在原地,瞠目结舌望着对方,他比任何人还要惊讶。 “没意思!” 当大家还没回过神来时,小十三白了眼前这个发愣的大个子一眼,将匕首收回,很失望地走回来,自此众人才被惊醒。 “我,我输了?”大鸟好像断了片,又是挠头又是朝腰上摸,一番滑稽的样子,但现在已经没人关注他,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进屋的小十三丫头身上,大家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看到了吗?”小十三问雷耀。 “嗯,果然厉害。”雷耀很欣慰地点点头,表现的很自然,实际上在小十三出手那一刻,他也是吓了一跳,能把刀子玩的这般花哨,可想而知下了多大苦心,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小十三的手上并未发现严重的伤疤,好似她天生就是个杀手。 小十三的本事让雷耀有了个重新的认识,试问自己跟她交手,是否能躲开那变化莫测的匕首,雷耀心中也是个问号,别看小十三年纪小,真去办一些事怕是比雷霸他们都要靠谱些,若是把她训练成间谍如何? 这个想法一晃而过,不行,如果小十三去做卧底,定会要牺牲一些什么,尤其对女孩子来说很重要,他更希望小十三能安安康康地长大。 许久才接受现实的大鸟,苦叹着走回来,低着个头犹如被吸干了力气一般,身为一帮之主被黄毛丫头一招就给废了,不但面子连里子都输没了。 看到大鸟失落的样子,他的兄弟们很不甘心,吵吵闹闹称必须重来,说他们老大没拿兵器,这不公平。但这话不管传到谁的耳朵里,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对小孩谈不公平,也不过是增加笑料罢了。始终没有说话的庞龙这时候气冲冲过来,一句话打醒了这群不知廉耻的家伙。 “一个帮,跟个娃娃斤斤计较,你们也好意思说自己是江湖上的。”话外之意也是说给大鸟听的,虽然没有挑明说,但大鸟明白,他也认,于是深吸了口气来到了屋里。 “愿赌服输,你说吧,想让我们怎么样?”大鸟怕与雷耀对视,低着头说道,他以为对方肯定会取笑他,却没想到雷耀递了个香蕉过来:“把这个吃了,算不算得上的恩怨都没了,你愿意继续看场子我很高兴,要是不想待我也不拦你。” “你这?”不只是大鸟,他后边的一干兄弟也差点跌破眼镜,雷耀非但没有提出苛刻的要求,反而让吃香蕉,这是唱得哪一出? 他们不了解雷耀的用心,庞龙却在心中对雷耀连连赞叹,这么会会拉拢人心,年纪轻轻如此聪慧必成大事。 这确实是雷耀的一个策略,但是发自内心的,大鸟这个人敢作敢当,拿得起放得下是个可交之人,雷耀不会错过这样的人才。 大鸟一口吞了香蕉,几乎都没怎么嚼就咽了下去,忙回道:“之前的事,我再跟你道个歉,不过留下不留下,这事我得跟兄弟们商量。” 话到这,大鸟心中对雷耀的印象已经改观,若雷耀是一个不安好心的人,刚才都可以让小十三杀了他,所以这人够地道。 大鸟态度转变,雷耀预料之中,更不介意他们再做定夺,而这时候庞龙几步走了进来:“老大,你就告诉他们你是雷耀得了,他们肯定愿意跟你。” 雷耀? “老板,你刚说,雷,雷耀?”大鸟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问过,这个名字换谁也不陌生,更是大多人心中敬仰的英雄,他以为自己听错,结果庞龙抱着他的头,转向雷耀,说道:“你仔细看好了,他就是那个让日本人闻风丧胆的雷耀,是我的老大,至于你们怎么叫,我就不知道了。” 庞龙说得过瘾,却遭来了雷耀的怒视,赶紧灰不溜退到了一边,这时的大鸟仿佛成了雕像,就这样与雷耀双目相对,自己还没回过神,身后的一帮手下,忙蹿上前来,硬是把他挤到了一边。 “老大老大,我跟你。” “还有我,还有我,老大。” 雷耀无论名头和能耐,都不是大鸟能比的,这帮家伙简直是抱了大腿,生怕这是个幻觉,围在雷耀身前可劲的卖好,这才让大鸟反应过来。 “老,老大,您真的是雷耀?” “不用给我挂什么称呼,可以直接叫我名字,但是对外可要留神,日本人可是不知道我还活着。”雷耀一句话,拉近了些距离,更是给了一丝警告,听闻者忙点头。 “放心放心,兄弟们口风严着呢,哎呀,没想到见到活的了,太激动了。” “大鸟,你会不会说人话,你意思咱雷耀大哥死了还是怎么着?”同一个帮会的人,此刻对大鸟什么哥什么爷的都不叫了,此刻雷耀便是天,竟训斥起他来,不过大鸟不介意这些,忙对雷耀道歉,一时间变得热情积极起来,很有眼力劲儿地给雷耀沏茶倒水。 这些人中,雷耀只认大鸟,其他人的表现雷耀装在心里,多年的兄弟之情因为自己的出现荡然无存,这样的墙头草留不得,能想象得到,他们若落入日本人手中,怕刑法都不用上,就得把一些要事吐出来。雷耀心说,眼下刚坐上东家位子,暂且不提,等有了机会一定好好收拾掉这几人。 “既然你们都改口了,我建议帮会也散了吧,抽个空把你们的人都带过来。”老谭对庞龙交代过雷耀的计划,所以趁着大家激动之际,庞龙忙替雷耀说了出来。 几分钟之前,这话要说出来就像一把生锈的刀子休想插进大鸟的胸口,然而此时听说雷耀真心实意地的拉他们做手下,大鸟立马同意。其实悄悄身旁这帮家伙,哪搭理他的话茬,一个个围在雷耀身边拍马屁,根本不用宣布解散,这个帮会实际就已经不存在了。 “除了把你们人带过来,最近还要想办法拉拢些小帮派,千万别提我的名字,想个借口,把他们聚在一起,到时候我有办法让他们都加入进来,记得贪生怕死的不要,只会溜须拍马的不要,要有真本事的。” 雷耀的话似乎也在提醒身旁的几位,吓得几人再不敢多言,唯有大鸟拍了拍胸脯保证。 “明白,这都交给我来办,我跟很多帮派都有联系,我就说有财主找打手,他们肯定都会来,黑帮的人没有不缺钱的。” “市政的人要不要联系?我跟几个官员关系还算要好,他们虽投靠日本人,但只是为了保命,没准我能说服。”见大鸟抢功,庞龙也不甘闲着,忙把自己的关系户量了出来,不过雷耀却不赞同。 无论是什么背景,既然一开始就跟了日本人,什么保命逼不得已这些理由,只不过是给自己找的借口,真正有心打鬼子的,任敌人宰割心也不会变,更何况这些人都是贪生怕死之辈,今日是可以拉拢,明日一旦遇到危机,他们也会给自己人来上两刀,这种人就是定时炸弹,要不得。 “你就负责好好赚钱,最近我们很缺钱,各方关系都要打理,全靠你了。”看出了庞龙有些失落,雷耀刻意把话说得很重。 “这个我在行,对了,”提到这点,庞龙从身上摸出一把钥匙来,“老大,这个交给你,保险箱的钥匙。” 红头绳挂着个钥匙,怎么看都是一般民户大门上用的,说这是开保险柜的,雷耀有点不明白,这时庞龙干咳了一声,接收到讯号的大鸟忙应了声,招呼着那哥几个钻回了场子里。 第四百一十五章一亿是多少? 等到大鸟带着人都走了,庞龙带着雷耀来到最大的那间卧室之中,原来所谓的保险箱,并不是真的箱子,在床下拉动机关后,看似普通的衣柜之中竟开了一道门。 “蒋先生临走时候没有带,想必是觉得你会需要。”一条向下蜿蜒的楼梯,大概有个十几步的样子,立马出现了个铁门,这时庞龙示意雷耀可以打开锁看看。 带着好奇,雷耀将钥匙插了进去,等门被拉开,一股金色光芒映入眼帘,雷耀瞬间呆了,精致透亮的小屋子里尽是金光灿灿的大小黄鱼,整齐的摆放在墙壁四周,而中间却是几口大箱子。 箱子里是什么,雷耀来不及看,看似三面金砖墙,实际上往后的深度长过一臂,难以想象这是存了多少黄金。 好像李之贻跟他讲过,一根小黄鱼三十大洋,大黄鱼换三百,二十多根就能买一套好房子,而屋子里摆得这些,根本数不过来,就是估算也超出了雷耀的概念。 “这得多少钱啊?”雷耀始终对金钱没有概念,他觉得这些怎么着也得有好几百万吧,谁知庞龙张嘴蹦出两个字。 “一亿。” 一亿是多少? 雷耀简直蒙了,他的印象里,最大的数字还是曾打算坑张大林的一千万,这个数都他都不知道是多少,何况一亿了,到底是个什么概念,他此时好奇却没必要了解了,摆在眼前若给他花,他认为一辈子怕也花不完。 “这原本是杜老大去香港时留下的一部分,他之前开过银行,我都见过比这多几十倍的,这点钱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他留下是为了给红十字会的,红星帮派应急也会过来取。如今他们都走了,我想这个交给你也在他们计划之内。”庞龙对钱似乎已经没了兴趣,不像雷耀在屋子里眼睛都不愿意多眨一下,能够把这些钱好好利用,他可以办好多的事,只是红星既然没有直接说明留给他,想了想他还是把钥匙还了回去。 “如果你都不能接,我更没资格了,老大你就装着吧,这些钱本来就是办事用的,都知道你在上海的目的,你所做的也是杜老大想做的。”庞龙说着自己先爬回了屋子里。 等到外边没了动静,雷耀都还没从钱海中挣脱出来。 “小十三,你知道一亿是多少吗?” “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些钱我一辈子都赚不到。” “嗯,我也赚不到,而且这些钱也不能乱动。”雷耀想装两根出去,想想还是算了,转身时还差点被绊倒,这功夫才有心思打开脚下的木箱子。 箱子跟装军火手雷的差不多,上边没有锁头,雷耀小心将其掀开,里边装的全是一页页纸张,爬着各种笔迹的文字,不仅有中文连洋文都有,雷耀看不懂这些,但他发现每一张的下方都按着手印,应该是合同之类的。 能够跟金条存放在一起,想必也是很有价值的,旁边的箱子随后也被打开,里边装的是一样的东西,雷耀没有再动,关上后喊着小十三出去。 没有带走一分一毛,雷耀还是觉得这些钱不能碰,至于钥匙就当暂时保管了,等哪一天能见到红星的人,应该物归原主。而这么多钱随便换做一个人都能为其所动,而这个庞龙却秉公职守,这样的人天下难寻,必须得重用。 庞龙等候在客厅之中,等到雷耀上来后,问询何时搬过来,他叫人把房间都打扫一遍,雷耀想了想,拿不好主意,他希望是李之贻回来后再做安排。 庞龙专门泡了一壶好茶,说是杜老大留下的,蒋先生都没喝过几次,听闻,原本打算先行离开的雷耀又待了一会儿,正好有事要打听。庞龙始终陪坐在旁边,二人也就多聊了一会赌场的事儿。 对于赌场雷耀没什么接触,他觉得那些赌徒都是过来碰运气,庞龙给他讲过之后才恍然,难怪赌徒之中大多都会倾家荡产,原来赌场里存在着一些猫腻,说直白了想让你赢你就能赢,运气根本比不过千术。 提到千术,雷耀提起千门那些人,忙问道:“最近赌场有没有见过可疑的人,就是那种一直会赢的。” 既然赌场可以控制输赢,那么能够逢赌必胜的人,定然可疑,雷耀觉得那样的人即使不是千门的,也是同其粘连着关系的。 他以为千门的人好赌,自己的媳妇就是很好的例子,当然这个赌是为了赚钱,那么他们肯定会在赌场留下马脚,然而庞龙细细想过,别说近几日再往前推一两个月也没见过这样的人,让雷耀有些失望。 “这样,你叫人平时多留意,你们比较专业应该能察觉出来,千门的人向来爱使诈,一旦发现这样的人,立马通知我。”最后一杯茶喝过,雷耀连茶叶都吞进了嘴巴里,这便准备走,留话道,“这几天我会派两个人过来,你之前也见过,被你们抓的雷霸,帮会方面我会交由他主负责,我最近就先不来了,等我确定好搬过来的时间,会提前通知你。” 赌场方面交代好,雷耀从后门悄悄溜了出去,白天还在为红星突然的离开感到失落,而这一天换来的又是各种惊喜,说起来红星依旧是个靠山。 回到家中雷耀独自坐在客厅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许久之后拿出纸笔开始画了起来。 唐文坡那边李之贻在盯着,等她们送货回来,特殊通行证基本也有了眉目,那样就可以准备把物资偷偷运出去,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东西藏在哪里里,但是运出上海的路线图和要制定的计划,他提前要做一番准备,因为机会只有一次,一旦中间某个环节出现问题,这个特殊通行证就会从此变为废纸。 想到运货出城,雷耀想到了红星能在鬼子眼皮底子下藏人的手段,既好笑又新奇,这样的鬼点子他颇为喜欢。 也不知老白那边调查的如何,一旦可以有机会把人救出来,或许也可以用粪便伪装一下混出去。 “老大,你怎么自己偷着乐,有好事吗?” 三子不知何时来到了门口,突然一句吓了雷耀一跳,细瞧去好像有什么事,愁眉苦脸的。 “你带十三执行任务去了是吗,她回来就开始炫耀,大家都不乐意了,说你偏心。”三子撅着个嘴,别看平时是个小大人,在雷耀面前依旧是个爱争风吃醋的孩子。 “啊?哪有什么偏心”雷耀走了过来,提了一把轮椅,帮忙将三子带进了屋中,“这不是什么任务,十三想去我就让她跟着了。” “那她怎么说还跟人打架了,她都动刀子了。” “哎,只是比试”小孩子的世界也挺复杂,还爱比这个,雷耀也没办法参与,他明白三子的意思,把胡画出来的路线图拿过来,假装请教上两句,以此打消对方心中的不平衡,没曾想,三子一眼还真瞧出了什么。 “这里过不去的,别看地图上画着,但这条街已经被人炸了,也已经被鬼子封了,谁也过不去。就是你们去南京时候炸的,不知是谁在地下管道里埋了炸药。” “哦?管道!”三子不仅告知了路况,更是无意中在雷耀脑中牵出了一条线,这条线便是那些地下管道,可以直通日租界的。 三子不知道雷耀为何听到行不通的方案,还如此兴奋。雷耀突然拍了拍他肩膀,假装认真地说道:“你们有任务了,最近你们什么也不用做,帮我把整个上海地下管道的路线以及口径入口都给摸清楚了,我要完整的一份地图,能不能做到?” “能,当然能了,不过老大,你不会是应付我们吧?”三子有些怀疑,雷耀是不是开玩笑的,这跟他们之前打探情报,调查小鬼子的行动完全不同,竟然盯上了地下管道,这让人很不理解。 看出了质疑,雷耀拍了拍自己胸口,“还要我给你起誓不成,这不是小事,至于我想做什么,以后你就会知道了,记着,资料越准确越好,是水道粪道的都要搞明白。” “行,放心吧,老大,最近大家都闲坏了,总算有活干了。我现在就去通知,立马行动。” 三子很满足,在离开之后不到五分钟,就看着小赤佬军们,如同一头头从棚圈里跑出来的羊羔一样,兴致冲冲地跑了出去,此时的雷耀脑中已经开始制定一个大计划。 第四百一十六章试验发射炮 小赤佬们终于有了新任务,转眼间家里就没了动静,连行动不便的三子,坐着轮椅也被推了出去,足见这段日子小赤佬们还真是憋坏了。 家里只剩下自己,想了想巡捕房也暂时无事,雷耀将院门反锁,下到地窖去做炸药。 之前为了码头劫粮让李之贻搞了药粉,李之贻想到雷耀日后会大量需要,索性打点了可靠的洋行,一下子运来半车,上次用过之后,每一种都剩下好几大麻袋,存放在地窖之中。 前日下了雨,加上地下本身潮阴,打开袋子雷耀摸了摸,药粉基本都受了潮,得拖到院子中晾晒。 当日的阳光很足,差不多晒个一两小时应该就能用,雷耀几乎把院子的空地铺满,然后搬出一把椅子,把制作炸药的步骤配方,还是用自己独特的图画模式记录了下来,他想着回头教给身边的每一个人,这样一来谁有时间都可以提前准备。 制作次数多了就熟练了,雷耀的手跟脑子基本同步,很快就画了出来,还把他曾用过的,各种方式的爆破手法描述了出来,之后盯着本子发呆,在很久以前他一直设想,类似隐组织那种定时炸弹的设计,是否可以做出来? 外界传得沸沸扬扬,他一人炸七千鬼子那次,实际上与这个理念并不太贴合,若非他提前挖了地道,而且有新四军吸引耳目,哪能成功。 在上海这个地方,一举一动都会引起外界的关注,总不能时刻都揣着炸药应对突发的状况,若是能有定时炸弹这种效果的,趁敌人不注意提前藏好,等到自己安全离开时,再制造爆破,一切发生得神不知鬼不觉多好。 但怎样才能达到了目的还不至于将自己置于险境呢?为此雷耀继续拿笔画着,试图研究出来一二。 实际做出定时炸弹单凭想象是不可能的,其中包含很多复杂的相关知识,对于雷耀这大字都不识几个的人,哪会这般容易。就这样,一直想到了天黑,不仅小赤佬们回来了,郭军和铁蛋也进了门,雷耀都还在书本上乱画。 得知雷耀想做定时炸弹不成,才搞得眉头紧锁,大家只能摊摊手,老大都搞不定,他们想帮忙也帮不上,不过郭军倒提了个建议。 在小鬼子的海军手下逃生时,他前后都在捣鼓那门迫击炮,直到最后都没打中敌人,每每想起来就气愤得很,所以问雷耀能不能自己做个炮。 定时炸弹难坏了雷耀,但是说起做炮,他倒是觉得不难,纵药也就是发射火药他会做,至于炮弹虽说有些时间效果的因素,但他觉得是可以控制的。 做一门炮出来,无非是在上海打鬼子用,知道地点,算好距离,发射到落点的时间,他完全可以通过引信来设定爆破时间。 别说,一听郭军的提议,雷耀顿时来了兴趣,他还真觉得有必要造出一门来,射程够远他们就可以偷偷地找好位置,瞄准日租界有空就来上几发,炸不死人骚扰一下都是好的。 说做就做,有了这想法,大家全都围了过来,在雷耀的印象里,一门迫击炮需要有炮筒、架台,然后调整好角度,通过发射药将炮弹打出去。 在谈到这几个结构时,雷耀脑子中基本有了最简易的雏形,忙吩咐铁蛋去跑洋行,外洋人经常吃肉罐头,那罐头壳子刚好可以拿来试验。 “记得,多买一些来,如果样式多,挑长的,粗细不一的。” 在雷耀交代后,铁蛋挠着头跑了出去,郭军同样不解:“雷哥,大炮跟罐头有什么关系?” “哈哈,等下你就知道了,来,连三子你们,赶紧把这些药粉装袋。”雷耀怕解释对方也听不明白,加紧把晒干的药粉运回地窖,只留出一些做试验用。 随后他让郭军找了一把尺子,在院子的空地处按照一尺的刻度,逐一标记了刻度,他自己埋头开始做发射药。 正在大家各自忙活的时候,突然传来了敲门声,熟悉的声音传来,大家闻之一惊。 “兄弟们,想我没有?” 雷霸嬉皮笑脸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一副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的架势,顿时遭到了小十三地嫌弃。 “自己坐了牢,有什么可得意的,被人抓是你,关牢房也是你。” “哎呦,你这小黄毛丫头,几日不见,皮痒痒了,是吧?”没想到才回家就得来这份寒碜,雷霸追着小十三开始打闹起来。 都是自家人,这份玩笑一时间也成了小赤佬们的乐趣,纷纷加入战斗,一致抵抗这个惹事精,看得雷耀直摇头。 “呵呵,行了别闹了,你怎么提前出来了?”巡捕房告诉雷耀的是还得过几天,没曾想今天人就出来了,他猜想是不是红星的人临走时的打点,这才寻个确定。 实际上放雷霸出来,巡捕房也是临时收到的命令,一切都是程大贵安排的。 “对了,你最近可不能乱跑了,你还活着的事小鬼子已经知道了,程探长说他们明面上可能不会再通缉,怕丢了脸面,但却专门成立了个小队,特意搜捕你的。” “早料到了,昨天救人时候,就已经被发现了,不碍事,过几天咱们转移。” 这事,雷耀并不恐慌,继续忙碌着手头的事,才想起赌场的事还没有跟大家说明,借机一一讲述出来。 得知红星给了一家赌场,郭军还比较淡定,雷霸简直连后齿牙都笑了出来,他们做土匪的人生准则就三样:吃、喝、玩,对于赌他虽然不上瘾,但也是个喜好,而且在发展风雷帮时候,他带着铁蛋大多时间就是待在赌场里,没事都会跟着玩,心说自家有了赌场,这下可有得玩了。 “就知道玩,来干活。” “做炸药干什么,难道有什么大行动?”被郭军叫着,雷霸搭了把手,这时才想起来问,“什么时候?我可是在牢房里憋坏了,好好让我活动活动吧。” “看你激动的,雷哥是想做门炮,没行动。” “有行动也不能带你,省得再添麻烦。”此刻的小赤佬们仍不忘嘲笑两句,雷霸歪着头叹气,心说自己这臭名声,怕是从此再也甩不掉了。 雷耀始终专心的做火药,等到脚下大包小包,可以堆叠起来时,铁蛋提着两大兜子罐头回来,走过雷霸身旁时,竟然都没发觉,等到雷耀带着打趣的意味,用眼神提醒,他这才转过头来,雷霸正摆着一副阴沉脸盯着他。 “啊,你,你回来了,我刚才没注意,别生气别生气,哈哈。” “你娘的不生气?你刚踩我手了,知道吗?”雷霸抬起带着黑泥巴的手,很是嫌弃地举给铁蛋看,“踩就踩了,你特么能不能提前把鞋底上的狗屎擦干净。” “哈哈哈……” 不提醒还不知道,铁蛋朝地上蹭了蹭,没想到还真是狗屎,顿时笑坏了众人,雷霸不仅会惹事,更是个倒霉的主。 随着雷霸归来,这个家似乎多了一份欢笑,不过眼下不是打闹的时候,雷耀很认真的要试验一门炮出来。 “三子,再给你们个任务,把这些肉罐头吃掉。”小赤佬们别说吃,很多人见都没见过,雷耀也是借这个机会,让他们尝一尝。 这个任务一下达,小赤佬们纷纷跑上前来,一人一罐大口大口吃起来,馋得雷霸也忍不住抢了两罐,实际上这种肉食并没有那么可口,不过是新奇罢了,但是雷霸不一样,再怎么着这也是肉,他在牢房中可是好几天没进过油水了。 吃过的空罐子被雷耀按粗细摆好,他在其中挑了两个大小粗细差不多的,对比了一下是可以互相插进去的,这便在粗罐子后钻了个孔,将一包发射药放了进去,把火信子穿过细孔带了出来。 “这样就可以当成个炮筒来用,我先给你开一发试试。”雷耀拿锄头在地上挖了一个坑洞,将粗身罐子斜着埋好,引信扯到外边后,将细筒子插了进去。 “看好了。”说罢,雷耀点燃了引信,吓得大家直往后退,实质雷耀仅做个简单的发射试验,充当炮弹的细筒都没放炸药,所以没有任何的威胁。 很快就听着‘彭’的一声,细筒子屁股冒着烟猛然飞了出去,撞击到对面墙壁上相继传来‘咣’得一声,画了条弧线朝回弹落下来。 院子里一片安寂,这与大家所期待的完全不一样,只有雷耀很是满意地笑了笑。 回头瞧时,小赤佬们还在捂着耳朵盯着地上冒烟的罐子,雷耀忙摆摆手:“不会炸的,我还没放炸药呢。” 毕竟是外行人,大家以为大炮只要点着了就能炸,等到雷耀将飞出去的罐子捡回来,耐心解释过后,这才恍然,原来炸弹是有两个步骤的。 “老大,你要做的炮不会就是这个吧,这才尼玛飞多远,难道要追到小鬼子屁股后边放吗?那还不如用枪呢。”雷霸指着已经从土中翻出来的罐子问道。 “只是试验,明天去找找真正做炮筒的东西,到时候你就知道威力了。” 按照雷耀的构思,简易的发射装置没有太大偏差,利用发射药产生的气体高压来推动炮弹发射,基本就是这个道理。 第一次的试验还算满意,也存在很多问题,比如说充当炮筒的粗罐子,稳定得不牢固,这将影响发射时的轨道,意味着精准度会产生问题,然后是细筒,只是从这些罐头里挑的最合适的,实际上只有与炮筒严密结合的,才不会让高气压泄露,那样压力推动才会最强。 尽管如此,这只不过是个试验,发射成功了,接下来就是发射药的配比,雷耀之所以大包小包做了很多,其实每一包的药量配置都不同。 别看爆炸药他已经掌握了技巧,那也是多次总结出来的经验,而对于纵药,说起来这算头一次使用,为此一晚上他都在做着试验,郭军等人帮忙记录着每一次发射的距离。 “差不多也就这样了,大家都去睡吧。” 拿着爬满数据的本子,雷耀试完了最后一包药粉,别看文字不识,但算术他还是可以的,尽管使用的是笨办法。 躺在床上雷耀不停算着琢磨着,等到睡去时,心中大致已经有了结果,按照数据计算,只要是正确的,他就可以做出最强的发射药,配合上理想的炮筒,他觉得自制炮不会差过小鬼子的迫击炮。 第四百一十七章罐头大炮 一门简易的钢炮,拆开无非几个重要的部件,雷耀在夜里试验有了成果之后,第二日一大清早便把大家召集了来。如今小鬼子已经在四处搜查雷耀的行踪,他不好到处露面,只能安排郭军他们。 雷耀已经把自制炮所需的材料清单画了出来,怕他们不明白,逐个讲解了下,其中最为主要的粗钢管,充当的是炮筒,雷耀又大概标了个长短尺寸和口径,剩下的杂七杂八部件就很随意了。 这些东西一般的五金铺子应该都有卖,就算没有去专门的机械用品店也能翻得到,毕竟自制的东西,其实没有太特殊的要求。 至于充当炮弹的东西,雷耀苦思冥想,能够在巨大的气压之下不会破裂的唯有铁制品了,但也不是弄一个铁疙瘩放里边就行。铁皮里边得包火药,在发射药不会破坏表皮的情况下,还要最大化的存储火药,因为要贴合炮筒的口径,所以这东西不好搞。 雷耀最终换了种方式,用炮筒贴合炮弹,而炮弹用那些罐头壳子也是挺好的嘛,为此他连自制炮的名字都想好了,不如就叫做‘罐头大炮’。 他叫铁蛋和雷霸继续去买罐头,全部统一尺径,他自己换了身着装,压了压帽子上了街。 只要东西凑齐,安装起来不难,这样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试炮。 前夜的测试,证实了想法可行,连带着发射药的最佳配比也有了数据,然而真实的威力和射程,还需有效的试验,这就得需要一块场地,面积足够大且四周要空旷。 法租界区域,古典的洋房随处可见,不比公共租界商业繁华,也就意味着居民比较多,有个稍微大点的响动,肯定就得惹来巡捕房,而且大街上满是小轿车电车穿梭,就算能见到空旷的地区,也不时会有过往的黄包车或自行车,根本不适合。 一开始,雷耀脑子中想到了个地儿,那就是外滩。在上海提起外滩,大多数人都以为那是公共租界区,实际上法租界也占据着一块,正因人们被公共租界的繁华吸引,这边才很寂寥。外滩近海处,一排洋行外,全是磕碰不起的轿车,若是不小心刮碰了惹起了麻烦,这些外洋人可是向来都会去公董局投诉,到时候别管雷耀是什么人,直接清理出去,没准还会送交到日本人手里。 出来前查过了地图,雷耀最终选择了复兴中路,一处很宽阔的花园,名叫顾家宅公园,从外边望去里边青草幽幽,绿树丛荫,有山有水的,但烈日当头,里边看不到多少游人。 门口两名法国保安,或许是很长时间没有见到游客,也或许是晒出了困意,靠在那连连打哈欠,见到雷耀靠近立马来了精神。 “朋友,去里边逛逛吗?公园里简直太美了,门票才两个大洋,今天可是有优惠,不要错过哦。”法国人带着不流利的中文,就像那些商行里的推销员,见到雷耀掏口袋,漏出一副狡诈得逞的样子。实际上在路上雷耀就已经问过了,平日的门票一个子可以进两人,说什么搞优惠,这两个家伙想必就是自己偷偷捞些油水。 不过雷耀反而很满意他们的贪婪,因为他若确定在这里试炮,那些炸药及装置都得带进来,这两个家伙既然贪财,给点钱打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于是摸出两块丢过去,法国保安立马笑嘻嘻,在门窗处取了票卷,剩下的钱好似变戏法似地溜进了自己的腰包,客客气气地回来给开了门。 进去后也只不过大致转了转,他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目光所到之处都在衡量空旷的距离面积,最终看好了一个地方,在公园中央靠后,新建的假山旁有一块足够豁亮的草坪,虽然有距离地摆放着很多扶手椅,但这并不影响雷耀的试验。 确定了位置,自制炮那边也都准备齐当,一条近三尺的钢管底部被焊接的封头,留出引信的孔洞,跟雷耀要求的一致,试了试还算可以,如有改进无非是在尾端开一个可以进纵药的封闭窗,也利于火信子的连接,不过眼下虽然要用铁丝来牵引信,但雷耀手脚麻利,也没什么困难。 三角支架较为简单,在炮筒上安上几个螺丝,固定在地上,不管什么角度都比较牢靠,这还是郭军刻意请教了五金铺的老板,故意加宽了支架。 肉罐头早早买来,买多了! 小赤佬们撑开了肚子吃,吃到最后打开罐子闻到里边的味道,都开始恶心,可罐头还剩下一半,但雷耀却只带了十个罐头盒。 “顾家宅公园,复兴路那块,郭军跟我先走,你们也自由分开,别一起去,这么多人会引来麻烦的。” 去试炮,人人都想去,等不及的小赤佬军早早等在大门口,这样的一群人上街,难免遭来外界的耳目,所以不仅人员要分散,连小炮的配件和做出来的火药,各自都分了一些。 再见到雷耀,守在门口的保安吃惊又窃喜,心说这个年轻人又来了,这次是两个人,一人收两块,就可以坑三个大洋,结果还没等上前,旁边的那位就拽住了他,指了指雷耀身后背的黑袋子。 按照惯例这得需要检查的,公园里花花草草的那是供人观赏的,不允许遭到任何破坏,于是这两个家伙就摆出了一副严肃脸。 “里边是什么?打开。”法国人指了指雷耀和郭军背来的东西,例行检查。雷耀很自然的将东西摔在了地上,刻意让他们听个响,但绝对不会给他们看。 “我们是学艺的,来这里练练功夫。”说话间,雷耀掏出提前准备的一小袋大洋,晃了晃递了过去,“师傅说我们这功夫不可随意展露,所以您们看看能不能进?不行的话我们再找个地儿,租界这么大,安静的地方有的是。” “哦,功夫。”法国保安很不客气将钱收了下来,反正大中午的没什么人,再说了刚才也听到了,一根破管子也不是什么严禁物品,更重要的是,这些钱可太具魔力了。 “请进请进,中国功夫。”临进门,保安还不忘对雷耀伸出大拇指,实际上恨不得雷耀他们快点进去,他们二人好快点把那些钱分掉。他们以为这钱白捡的,却万万想不到这钱花不起,给雷耀放了行,可是坑苦了他们,当然这是后话。 等到所有人都顺利聚集在一起时,小型钢炮被组装好,小赤佬军散落在公园的各处,一边盯着雷耀试验,一边放哨,一旦有外人出现,他们便会想办法阻止。 第一炮先是测验下炮筒子的威力,依旧没有在铁罐子里装炸药,井然有序一一准备好,雷耀点燃了火信子,稍稍朝后退去一步,眨眼间,‘彭’的一声,铁罐子真如战场上所见到的炮弹一样,被烟雾包裹着‘嗖’得飞了出去,强劲有力,很快没了踪影。 “他娘的,这应该连飞机也能打下来吧?”雷霸很吃惊,他以为罐子直接入了云霄。 “刚太高了,再看这发。”雷耀将炮筒的角度拉低,再次填了弹,同样的动静之后,这一次铁罐子猛然飞射出去,在众人视线的尽头再次消失,按说这威力是值得开心的,但雷耀却没有那般惊喜,因为没有实测的数据,这就是不可控的。 想了想,他将发射药包拆开,一分为二,减小推动作用,可屁股冒烟的铁罐子依然没了踪影,紧接着他又一分为三,总算有了成效。 实际上铁罐子里没有装火药,填满之后的重量会很大的影响射程,因为基点都在炮筒之中产生,而且造型设计上,也没有真正军事上那种实打实的高射炮弹效果,这门自制炮怕在实用之后,最大的射程估计也就在千米之内,绝不会再高,当然这是雷耀通过纵药的分量来计算的。 战场上用炮,除了高射程高爆破之外,最重要的还是精准度,这方面他没有太高的要求,本身也达不到百分百的精准,只是在测试时,用笔大概刻比了下角度,日后全部用这个角度就好了。 就带了十个罐子,测试基本完成,剩下的最后一个,雷耀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不如咱们实爆一次?”瞧着炸药包还剩下许多,雷耀打算全部拆开,填进铁罐子里。 “这不太好吧?”郭军想到这里是公园,爆炸一定会产生破坏,有点不道德,然而话刚出口,雷霸立马推了他一把:“他娘的,门票坑咱们多少钱啊!这公园里破花破草的,有什么值得心疼的,我说雷耀,炸,狠狠地炸!” 实际上,无论他们怎么争辩,都阻挡不了雷耀的打算,在他提出这个建议之后,已经开始在装炸药,听到雷霸的话后,不禁叹了口气,再好的事在他嘴里说出来也都成了土匪强盗的恶迹。 “看着点,之前都是动静不大,这次可不一样,一旦发现有人出现,立马说话。”火药全塞进了铁罐子里,漏在外边的火信子,除去接触发射药的部分,雷耀担心发射出去会熄灭,又加上了一层塑带,只要有点零星就可以将其引爆,将口严严封死,小心放到炮筒之中,这枚炮弹的威力,按以往经验,旁边的假山都能给炸掉一半,造成的声势,恐怕怕连巡捕房都得惊动。 第四百一十八章公园爆破 如果现在不借助公园的地理位置做实炮测试,以后再找机会就很难了。而不做这个试验,以后导致的结果很可能就是罐头大炮还没打到小鬼子提前就在空中爆了,也有可能是发射落地不能准时起爆,这样敌人也有办法躲开,所以雷耀需要计算引信燃烧的时间。 实炮一定要放! 除了盯风的小赤佬,郭军这边已经在附近寻找可以离开的出口,一旦保安队从公园大门赶来,他们也好逃脱。 准备就绪后,雷耀将炮筒瞄准直线上没有障碍物的方向,尽量不接触公共设施,随着引信点燃,大家屏住呼吸,见证着这门自制炮实弹发射的一幕。 “彭” 这一声听上去压力受阻,然而罐头炮弹照旧发射了出去,冒着黑烟由一片耀光化成黑点远远落在视线的尽头。 “没响?”雷霸捂着耳朵盯了两秒,并没有见到预想中的大爆炸,其他人也皱着个眉头,然而就当他眯着眼试图眺望得仔细些时,就听着‘轰’得一声响,滚滚黑烟而起,脚下的地面都震了一震。 “一寸引子三四秒差不多,快跑吧。”雷耀欣喜中点点头,缓过神忙开始收拾,小赤佬军与此之际也往下跑,这阵势不用说都知道会引来什么。 原本还在门口计划着晚上去哪里喝花酒的法国保安,听到后方突然传来爆炸,相视一望的那一刻就知道了是谁干的好事,想想大中午的前后进去的几波人,所带的那些东西,此时才明白是什么。额头的汗水几乎一瞬间就冒了出来。 “翻墙跑!”郭军一招手,大家各自分工捡起袋子,一群人呼呼得朝最深处的一角跑去。 这里原本就是顾家宅花园,在公董局收购土地之后,才将这里改建成了公园,而且对华人开放也是近些年的事,这些外洋人始终对中国人带着有色眼镜,或许是因为如此,才将之前的铁栅栏改成了封闭的实墙,足有一个半人高。 都是混过战场的,这墙对于雷耀几人压根不算事,只不过小赤佬们有这个心却没有这般本事,只能上下拉送,如此一来也就给了保安们时间。 “站住!” 远远得看到雷耀一群人在翻墙,跑在最头前的两个法国人,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人是他们放进了的,这责任他们背不起,人若抓不到怕饭碗都保不住了。 上边没有给他们佩戴枪支,否则他们定会朝人群射上一通,就算打死了人,他们也不用担什么责任,毕竟那一处五六尺长焦黑冒着烟气的坑摆在那里,可现实是,他们眼前的人越来越少,等到他们跑近时,最后一个人,雷耀也上了墙。 “哈哈哈,你们瞧那个大鼻子,鞋都跑飞了,估计得气疯了。” “行了,快走,分开走!”朝铁蛋拍了一把,雷耀加紧跳了下去。 由于公园里传来的动静太大,街道上已经聚集了一小众的行人观望,在发现墙头上有人时,开始互相议论起来,也引起了耳目的注意。 在这个特殊时期,翻下墙的雷耀等人见此情景,不做任何回应,各自低着头,迅速往那些生僻的巷子钻去。 在雷耀等人离开之后一会儿,不仅围绕在公园四周的红头阿三,就连巡捕房内都收到了消息,不过他们收到的是司署的谴责。 公董局收到居民举报,大中午的刚躺下,床突然晃了下,原本以为是地震,没想到跑出去一看,公园里竟冒起了黑烟,若是自然现象也就罢了,既然是人为的,而且离自己家那么近,这些纳税公民可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凡是能够举报投诉的地方,全聚了寻个说法的人群。 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既然是治安出了问题,那自然就得巡捕房背锅,胡士来被司署上级骂的狗血淋头,带着一肚子火召集了巡捕队伍,连黄狱长都叫上了,径直赶去公园调查,实际上那片区域并不属于他们的管辖范围,但是作为管理华人最多的巡捕房,这个锅不让中国人背,难不成交由外洋人! “他妈的,哪个混蛋搞的事,有没有看清那些人长什么样?”站在被炸得焦黑的深坑边缘,想起上级的责骂,胡士来气不打一处来,心说逮住这些人非得给他们尝尝苦头,当公园的保安将雷耀大致的装扮样貌说出来时,胡士来狠狠咬了咬牙:“去张贴些通缉令,只要人在法租界,老子就要让他好好明白明白,怎样才是良好的市民。” “等下。”看着手下准备带着保安去办,老黄忙将他拦了下来,在听闻肇事者的大概情况后,他心中已经猜出了是谁,敢这么大胆的,整个上海除了日本人也就只有雷耀了,介于雷耀与巡捕房私下的交情,老黄可不会把之前收的钱吐出去,这才将胡士来拉到一边小心提醒。 “不会吧,是他?” 胡士来始终都不知道那位假扮红头阿三的金主是谁,听老黄一讲,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个始终被日本人视为首号要犯的危险人物,竟然始终藏在自己的巡捕房中? 由此他也联想到码头的事,越想越害怕,似乎有些后悔收了雷耀的钱,这么危险的人物留在身边,简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他在犹豫要不要借着此事,提前把炸弹清掉。 黄狱长好像看出了胡士来的心思,这是他不希望的,跟雷耀算不得生死之交,但是经历过前后几件事后,他很认可雷耀的为人,而且这么有钱的金主可不好找了。 “程探长似乎跟他有点关系,好多次都在暗中帮忙,这个你得想清楚了。”是提醒更是警告,程大贵不仅是胡士来的上级,更是恩人,若是连程大贵都想保护的人,他胡士来又怎可能有外心。 “你确定?” “还用我说嘛,雷耀第一次被日本人抓,是程探长救得,假死的消息也是他放出来的,随后码头这边,就是雷耀干的事,程探长不还是给摆平了,昨天放出去的那个雷霸,就是他的生死兄弟,全是探长安排的。” “哦。”到此胡士来已经没有了质疑,只是他有些抱怨程大贵,为什么这事不提前跟他说。 “叫人装装样子应付下,随后的事我来办,大爷的人就是咱们的人,不能出闪失。”使了个眼神,胡士来独自背过了身,他开始在回忆,接触雷耀的日子里,有没有得罪他的地方,如果有得想办法补偿回来。 巡捕房想应付些差事,无非找些理由拖日子,能够顶住上层的压力,过上一阵子这事也就逐渐被淡忘了,到时候若还有人追问起来,随便找个替死鬼交差也就完事,不会有人再细查。 为了装得像一些,胡士来他们把该走的流程一样没落下,甚至还刻意多了一些调查。公园的负责人觉得这霞飞巡捕房的人真能干,这认真的样子可比平时那些巡捕积极多了,有机会得跟相关单位反应下,把这地儿也划给霞飞巡捕房。 暂时给了交代,回到巡捕房,没过多久胡士来就单独把黄狱长叫了去,老黄一进门,胡士来就左右瞧瞧,见外面没人就把门反锁起来。 “你觉得雷耀带得那些东西是什么?”公园的保安详细描述过,胡士来心里有个答案,只是他不太敢相信,等到从老黄嘴里说出来这才确定,转头吸了口凉气,“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竟然自己在做大炮!怕是日本人又要有苦头吃了。” “哈哈,这是好事,最近这些日本人越来越嚣张,已经在法租界打死好多人了,是该教训教训了。”老黄没有往深处想,他觉得这事不会牵连到自己,日本人最近已经明目张胆不把他们巡捕放在眼里了,大家心中都有一口气。 可是胡士来却摇了摇头,说道:“先不管他做什么,要是成了还好,若一旦失手被日本人抓住了,牵扯出来,咱们也完了,你我都得背锅。” 其实上级真怪责下来,没有老黄什么事,胡士来故意这样说,能多拉上一个伴也算有个商议。 “那你的意思?”察觉出胡士来藏着话,老黄朝前凑了凑头。 “我问过大爷了,他说雷耀是杜大生钦点的人,有能力的话,就尽量保护,所以咱们得想办法知道雷耀的计划,看能不能侧面帮他一把,以后怎么样先不说,但这次不能叫他出事。” 胡士来的意思已经很明显,这事自然是要交给自己来办,老黄忙点了点头,巡捕房能够帮忙这是好事,雷耀怎么可能会拒绝,到底想计划什么,问问不就知道了。 然而胡士来却觉得先打探来消息再做决议,不要直说巡捕房会参与,帮忙的程度有大有小,雷耀做的事也是如此,他们只是一个小小巡捕房,未必什么都帮得了,若是雷耀搞的事情太大,他们应了口却做不来,会丢了面子,万一出了什么事,也许还会跟雷耀僵了关系。 同时,再怎么说人都得先为自己,一切要保证不会被牵连的情况下,才能出援手。 老黄不明白平日里做什么都随便的胡士来,怎么一下想得那么周全。 “大爷那句,有能力就尽量的话,我始终觉得暗示什么,咱们还是多给自己留个心眼。”胡士来轻轻吐了个烟圈出来。 第四百一十九章无事不登三宝殿 回到家中后的雷耀等人乐此不疲,不仅是从此有了门自己的炮,更是想到集体逃跑时候的气氛,对于好久没有执行任务的众人来说,犹如病人下了床,好一番爽快。 大家忽略了唯一一个没有跟去的三子,感觉到三子的失落,雷耀假意咳嗽了一声,铁蛋他们这才收紧了嘴巴。 “这也不算行动,只是试试炮。交给你的任务才是重要的,一定要尽快完成。”怕三子乱想,雷耀蹲在轮椅前小声解释。 “嗯,我懂,我们一刻也没落下,现在天还早,我们会继续去调查。” “明天吧,大家都累了,你带他们去休息,我需要安静地做点事。” 看着雷耀打发三子,郭军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以为雷耀真的有事做,没想到小赤佬军走后,他们却被叫住了。 “他们年纪小,跟着行动不便,你们几个得好好准备准备。”雷耀说着,取出地图摊在桌子上,几个人立马来了精神,他们知道雷耀要有计划了,接下来的才是大事,不然研究这门炮做什么。 确实,既然有了远程发射的手段,照雷耀之前说的,炸不死人哪怕骚扰一下也可以,跑到中国人的土地上还想安睡稳觉,休想! 指着地图,雷耀开始说起接下来的行动计划:“这个点是小鬼子的海军陆战司令部大楼,位于北四川路,以咱们做得这门炮的射程想命中目标,只能混进虹口区,但是按眼下看来,根本不可能,整个公共租界的东区实际上都被小鬼子控制了,遍地的鬼子,咱们一旦进入难免会被察觉,所以我打算摸到虹江一带,作为北区和东区的交界处,一旦被发现,咱们退也方便。北区里再怎么说也有洋人在,小鬼子想大规模追击不会那么顺利。” “可是,这样一来,咱们到底要炸什么?”郭军不懂雷耀的意图,其他人也一脸疑问。 实际上,以目前能力,雷耀没有特定的目标,不管司令部还是什么,他想着朝那个方向来上一波,管他日本居民还是士兵的,炸死一个算一个,若是侥幸能够炸到日军的一些据点,那都是白赚的。 人们常说战争跟老百姓无关,但雷耀觉得,那些日本居民同样是敌人,他们脚下踩得是中国人的领土,平日里也在帮着军队欺压残害中国人,他们跟狗汉奸是一样的,只不过他们天生就背了日本的国籍。 这点在场的人全都认可,小鬼子可从来不会怜悯众,如果我们考虑那么多,终究难将小鬼子赶出我们的家园,自此这个计划算是敲定。 除了准备火药之外,前去的路线还需要临时去摸一下,小鬼子自打实际控制了东区之后,对于区内外的兵力部署得十分严密,不同于法租界与公共两区仅有铁栏网这般简单,虹江东西两边都有专门的驻兵把守,而雷耀他们则需要渡过虹江桥岸,在敌人的边缘界区里展开行动,这样才能保证射程的有效距离。 走桥绝对不行,雷耀的模样怕是连日本的居民都认识,就算乔装关卡的守卫也能给查出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找船,而且还得是那种不容易被发觉的小船,但这样的小船也有弊端,如果没有及时上岸,被小鬼子发现两岸拦截,他们只能坐以待毙。 所以,这次行动也算铤而走险,可是话又说回来,雷耀他们哪一次又轻松过?小鬼子可不是坐在那等死的羔羊。 待安排了郭军几人出去准备,雷耀把小赤佬们喊到了院子里,趁着他做火药的功夫,也传授给他们,这样以后他就多了很多帮手,不至于每次行动前都要单独花大量时间亲手做炸药。 简单的火药,基本尝试几次也就会了,第一次雷耀先让三子他们练手,自己则通过公园测来的真实数据,将需要的药包引信同标准做了一批,随后就是罐头炮弹,他突发奇想,想在上边加些东西。 遭受到外来袭击,小鬼子肯定会详细调查,哪怕是破碎的弹片,以专业的军事角度看,也得仔细检查检查,这样的话,雷耀若能在上边刻上些字,小鬼子定然会看见。 想到这里,雷耀提了提嘴角,竟然有些期待,于是转头问小赤佬们:“如果鬼子站在你们面前,你们第一句话会说什么?” “不说话,直接杀掉!”小十三冷冷道过,雷耀点点头,这个答案对是对,并不是他想要的。 “我会送他一个字。”三子似乎在酝酿着什么,说话间开始憋气,随后突然吼了出来:“滚!” 随着三子透着滑稽的举动,其他小家伙们也纷纷参与进来,什么去死、臭鬼子、王八蛋的一大堆,雷耀觉得都可以用,但好似缺少什么,突然恍然,但即便有了定夺,可自己也不会写啊,干脆画上去吧。 找了把刀子,雷耀在罐头壳子上,很快画出了一面太阳旗,明眼的人都能看得出那是日本的标志,不过多瞧一眼,就会发现中间趴着的竟是个乌龟,拿给小赤佬们看,顿时笑得大家人仰马翻的,这么好玩的事,自然少不了他们,于是每人都找来了一把小刀,一边刻着一边想象鬼子看到后,气得发绿的王八脸,时不时传来‘咯咯’的笑声。 没多时,原本热闹喧哗的小院子突然间安静下来,因为门外有人敲门,听起来好似在刻意压着嗓门,在场的没有人能够猜得出来人是谁。 “去瞧瞧。”朝十三示意了一眼,她袖口中的匕首已经拿在手中,轻步轻脚凑了过去,于此之际雷耀小声张罗着,大家赶紧把火药盖起来。 “谁?有什么事?”小十三把匕首举在腰间,一只手已经准备去开门,这时外边的人变回了正常嗓音,“雷耀在家吗?跟他说我是老黄。” 他来做什么? 听到了声音,雷耀皱了皱眉头,当小十三回头请示时,他点了点头,朝小赤佬们挥了挥手,让他们回屋。 门打开,老黄穿着一身黑褐长袍,带着个地主帽,谁会想到这是巡捕房的监狱长,奇怪的是他手上还提着一包点心,好似来看望病人似的。 “来就来呗,这是做什么?”雷耀客气的将他迎进门里,一直带到了屋中,院子里被黑毡布盖着的东西,可不能被他瞧见,自打听出是老黄的那一刻,雷耀就有预感,老黄应该是为了公园爆炸一事来的。 “你今天怎么这么闲?”雷耀让了座,给倒了杯茶,老黄始终笑呵呵的,让人难猜心中打的什么主意,等到雷耀坐下,这才说道:“我听说,日本人已经发现你没死了,这两天你也没去巡捕房,我生怕你出什么事,这不赶紧过来看看嘛。”押了口茶,接着说道,“能见到你,也就放心了,没事就好。” “早晚的事,我都有准备,没什么怕的。再说了这里是法租界,不是还有你们巡捕房嘛,何况我也是巡捕的一员,他们能轻易动我吗?” “哈哈哈,他们要敢,我就把他们抓起来!” 二人的话语,都是不贴实际的的打趣,谁也不先进入正题,雷耀清楚老黄这家伙不是好串门的主,无事不登三宝殿。 看着老黄不紧不慢的欠抽样,再听着闲扯蛋的话,雷耀有点坐不住了。 晚上还有行动,估算着时间等下郭军他们也要回来了,院子的炸药还没做完,就这样陪着他耗下去,可就耽误了大事。 “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直接说,咱们什么关系,别藏着掖着的。”索性,雷耀直接问,若对方说个不,那雷耀就有机会打发他走,若真有事那也不必再拖时间。 “哎,那个,司署局来话让所有人,这两天都得待在巡捕房,哪里都不要去,说是做整顿,我来这里其实想通知你一下,没什么事现在就跟我回去,我知道你事多,可上边下了指令,我不办会挨罚的。”老黄表现出很为难的样子,说起谎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这份自然让雷耀都没有察觉出来异样。 “好好的整顿什么?” “你不知道,中午那会,顾家宅公园发生了爆炸,我们去查了半天也没个线索,这不上头急了吗!” “哦,还有这事。”雷耀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庆幸没有被查出来,实际他哪里知道老黄心里的小九九,拿这件事来做解释,合情合理,雷耀压根不会怀疑,这样一来雷耀计划的事就要漏出马脚了。 “能不能这样,我明天一早再去,你也知道我得乔装改扮,媳妇不在家,总不能这样过去,被他们看到了,怕带给你的就不只是麻烦了。”雷耀觉得这个理由够充分,对方没有回拒的理由,对下属管束不严的责任,比起窝藏军事逃犯的罪过,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我可以找人啊,上海这个地儿,什么人才都有,扮成一个红头阿三,粘上胡子带个帽子就是了,不会有人发现的。” “诶?你这个方法挺好的,不如你找个人顶替我,你看我家中还有一群小孩子照顾,今天确实是不行,放心该花钱的花钱。”说着,雷耀已经在摸口袋,老黄急忙拦了下来。 “这倒提醒了我,找人好找不用花钱,那行,我就这么办,但明天你一定得来。” “好,绝对去,那我就不留你了,省得上边找你麻烦。” 就这样,始终都没有察觉出老黄的目的的雷耀,把老黄送了出去,亲眼见着他消失在胡同口,这才安了心。不过,这个家他们真不能再待不住了,好似全世界都知道他住在这里,盼着李之贻快点回来,大家立马转移。 第四百二十章闯虹口 公共租界区,以商业繁华著称,地标建筑大世界,吃喝玩乐的圣地,歌舞妓院按摩房,洗浴桑拿大赌场,到了晚上更是灯红酒绿,来的全是有钱人,无论是华人还是洋人甚至是日本人,到处洋溢着醉生梦死的靡靡之音。 过往的全是一辆辆豪华的小轿车,行人往往都会带着羡慕的眼光,猜测这一位位从轿车里出来的光鲜亮丽的人是哪位大亨,却不肯得朝那些衣衫简陋的人身上多瞄两眼,更何况是几个背着麻袋的叫花子,即便有人不小心晃了一眼,也会嗤之以鼻快点躲过去,生怕这几个人的贫贱气息传染到自己身上。 雷霸很不开心这被人嫌弃的滋味真不好受,也属实丢面子,他不懂雷耀为何要他们装扮成乞丐,可他却没有感觉到,从法租界进入公共区域,一路上好像很顺利,连那些巡捕都懒得朝他们靠近。 郭军跟在最后边,始终都在盯着雷耀的背影看,这个比自己年纪还要小的老大,他打心底佩服,往往一些看似复杂的事情,通过他就变得简单顺利了。 可是人无完人,雷耀也不是天上的神,别人感觉他好似把一切突发状况都提前装进了脑子里,殊不知雷耀也有料不到的事,在他们离开法租界的那一刻,身后已经有人跟踪,别看老黄肥胖的身子行动没那么利索,可这里是行人和车辆川流不息的公共租界,一身普通的衣着,最不会引起察觉。 临来时,胡士来交代了,一切看情况办事,探明了雷耀行动的时间,具体去做什么还待观察,只要是顺利那就帮上一把,若是遭遇险境那就得先考虑巡捕房的利益。 “前边就是虹江,船都联系好了,桨舵上拴着红布条,用完了给停好就行。”看着目的地已经来近,郭军加紧了几步,走到前边指了指。 “船家可靠吗?”雷耀不担心郭军办事,担心的是外人,生怕有个告密什么的,他们就麻烦了。 雷耀问的,郭军不能百分百保证,毕竟都是金钱交易来的,不过他相信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一来他只给船家付了一半的钱,说好了第二天一早拿给另一半,另外这些船夫都是周围县城来的,靠捕鱼为生,全是老实巴交的人,不可能跟小鬼子有染。 虹江江面上船只很多,来到岸边能看到淡淡的灯火从各自船舱中透来,这些渔民都是社会底层的人,在上海根本买不起房子,一家老少基本都是在船上过日子,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靠捕鱼为生,也有一些货船,通过黄浦江从外地帮一些商人拉运物品,此时还能看到好几个萤火虫大小的光点,漂流在这条并不宽阔的河道上。 雷耀几人的出现,没有惊动附近的渔民,带有记号的那条船停在了最外围。“那里是小鬼子的哨所,咱们只要不点灯,基本被发现不了,但是河对岸的兵很多,咱们得时刻小心,极有可能上岸后就被发现。”等到大家上船后,郭军朝侧方不远处指了指。 江对面是公共租界的东区,日本人在这有实际的掌控权,周围驻扎的兵力很是严密,放眼眺去,几处灯火下,能清晰看到几个来回走动的身影,好就好在眼下到了夜晚,对方暂且不会发现江面上的动静。 “家伙事都提前拿好,到时候听我的口令行事,不管发生什么,我没让你们动手,千万别冲动。”这话主要还是说给向来莽撞的雷霸听的,后者很识趣的点点头,这功夫雷耀从后腰把镰刀抽了出来。 自打来到上海后,为了掩藏身份,镰刀已经搁置了许久,再拿到手中,雷耀有种忍不住的激动,虽然知道有可能派不上用场,但他真的希望这把镰刀能够沾上些小鬼子的血,磨磨钝劲。 虹江河道其实不宽,即便是黑夜里也能看到对岸,不过这条河因通向南边的黄浦江,水流是常年活动的,船行驶在江面还是得下点力气的,启程之后基本是郭军和雷霸换着划,说起来二人都是第一次,更多的功夫花在了调头上,若从远处看去,小船基本像似长在河面上一般,一动不动的。 不过黑漆漆的河面上,没有人会注意黑暗中,有几个人在奋力渡河,除了偶尔一些遛弯的老人,带着疑问停下来注视一会,基本上大多人连头都不带转一下的,就连同岸的哨所之中,小鬼子瞧都懒得瞧,反正对岸也有防守,即便有事也不用他们操心。 雷耀始终打量着江对岸,试图把可视范围内的一草一木都瞧个仔细,以便遇到危机时能有一条顺利逃离的路线,同时他也在想,以保万一要不要提前把哨岗的小鬼子解决掉。 哨所是敌人的眼睛,戳瞎了行动起来更顺利,可是眼睛有多少,之间有着怎么样的连接,这是值得考虑的,第一次来这边,对附近的环境没有深了解,雷耀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船再慢那也是动的,无非是多花了些时间,等到几人终于来到对岸之后,郭军和雷霸身子几乎全湿透了,擦去了额头的汗水,他们跟着雷耀把东西卸下了船,才有了片刻的休息。 “看来小鬼子是知道咱们要来啊!”来近了才发现,这日本人不仅是有士兵看守,外围更是装了铁丝网,想要翻过去容易,不闹出动静却很难,围栏一直通向哨所,稍微有点动静,肯定惊动小鬼子。 朝四周观察了一番,恐怕唯一的路径还得是那,连接两岸哨所的桥,雷耀歪歪嘴寻思了下,叫他们不要乱动,他自行先爬上去看看。 实际上,日本人不仅设有坚固的围栏,后边更是有来回巡查的士兵,这还是说眼睛能瞧见的,至于里边什么情况,一点信息也没有。就算能越过围栏也难从小鬼子的眼皮底下活动,敌人能如此加强防备,显然是对于外界的不安因素提前有了准备, 趴在铁网下,雷耀数了数,站岗的加上巡逻的,他能见到的就有三四十号人,彼此之间都有所联系,无论哪边出了事,都能在短时间内互相增援,这让雷耀很是头疼。 他所研究的罐头炮,充其量能打出千米的距离,朝深处望了望,有效范围内,唯一有价值的也就是一片亮灯区域,看似像居民房但又像菜市场,由于夜里的视线不好,他也分不清,全是通过光亮来判断的。 正当他在思考不如干脆原地放上几炮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口哨,回头瞧去,雷霸和郭军蹲在原地,同时指向右后方的河面上,隐约中有两条船,一前一后正朝这边江岸划来,仔细瞧去好似在江边有几个细微的身影在晃动。 “咱们不会被发现了吧?”等到雷耀小心爬下来,雷霸已经将枪举在手里,他觉得那些应该是敌人,话说完却立马遭来郭军的回怼,若是小鬼子的话,放着桥面不走那不是神经病吗! 雷耀也是这个观点,能看得出来那两艘小船也是偷偷摸摸,不比飘在远处那些正常的运货船,他们同样是灯火都不敢开一下,而且河岸的几人好似一直在招手,看似很急迫的样子。 “你们先藏好,上边鬼子的巡逻兵很多,别被发现了,我凑过去看看。”虽然不知道那是些什么人,但雷耀隐约感觉,他们这般举动似乎与自己有着相同的目的。 第四百二十一章搭救军统 突然出现的一波人,让雷耀很是好奇,不敢走正道的,那就是一路人,至于什么目的得过去看看。 既然是避开小鬼子的眼睛偷摸行事,对于外界的风吹草动,都是极具敏感的,雷耀几乎都是弓着腰摸过去的,生怕对方一紧张,大晚上的还没看清楚彼此就动起了手,再引来敌人,那样双方就都危险了。 由于河坡不平滑,雷耀朝前探一段就会立马找个凹陷处卧进去,尽量不产生较大的动静,可这样依然是引起了那几人的警觉,已经有人开始朝这边张望,不过很快他侧了身,原来岸上实际不止他们几位,从河坡上正有人悄悄下来,看方向是从铁栅栏中跑出来的,行动尤为敏捷,个个举着枪左顾右盼的,显得十分谨慎。 等到雷耀再往前靠近一些时,终于可以对他们的相貌有个了解,才发里边有个人是认识的。 老白! 原来是军统的人,他们来这做什么? 莫非? 雷耀一下想起来,脑中把虹口这边的地图细细回忆了下,顿时恍然,他们应该是来救人的,估算着没错,老白他们的位置往东进去,就是那一、二号井其中一个的方向。 “老白!”既然相识,雷耀也没必要做掩藏,好似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一样,整个人出现在对方一干人等的视线中,“是我,雷耀。” 看着对方惊吓之中中地防备,雷耀忙补了一句,声音虽然不敢喊得过大,但对方是能听见的。 别人或许不信,可老白知道这个声音没错,拦下身边的人,独自朝不远处的黑影走来,于此之际雷耀也加紧迎了上去。 “你怎么来了?”老白以为雷耀是得知他们救人的行动赶来的,当听完雷耀真实的意图,顿然失色,“你们自己造了炮?神了,不过这也太冒险了,附近全是小鬼子,一旦开了火,你们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雷耀的行动不比他们,军统是在小鬼子眼皮子下神不知鬼不晓,等到敌人察觉时,人早就撤离了。可在敌人面前开炮,先不说大晚上产生的火光,爆炸的动静甚至能把特高科的特工引来,所以老白要阻止,希望雷耀跟着他们一起撤退。 “人救出来了?”听得出来,军统的行动成功了,雷耀感叹,他们还真有本事,面对敌人层层严密地防守,能够悄无声息,不得不佩服。 实际上,人是救出来了没错,但没有安然带走前,一切都不能高兴得太早,老白带领的这几人只是负责做接应,戴老大那一队才是主力,方才虽然接到了得手的信号,可人迟迟没有出现,老白其实很担忧是不是出了状况。 “四周都有耳目,肯定要小心谨慎,既然小鬼子没动静,说明他们都是安全的,你也不用着急。”雷耀拍了一下老白的臂膀,人已经救了出来,多进去一个人就增添一份麻烦,切不能在关键时候失去理智。 “嗯,我相信戴老大的能力,他可是……糟了!”话正说着,突然一声枪响划破天寂,紧接着便是犹如鞭炮般接连不断的炮火,听着传来的方向,老白的脸是真的白了。 不再思索,老白转头就跑,于此之际他带的那些人,也已经朝河坡上跑去,众人都清楚,戴老大那边暴露了。 雷耀原本抬腿跟跑了两步,却突然停了下来,当即调头朝回跑,并非为了逃生,而是招呼着郭军他们两个把炮挪过来。 军统方面既然引来了敌人的注意,他们再想按照原计划行事肯定是不行了,想到小鬼子肯定会调集人马追来,索性去帮忙,迎头开上几炮刚好可以。 等到雷耀带着炮筒赶回来之际,老白一干人已经闯进了虹口,并且已经接连杀掉了好几名巡逻兵,为戴笠那一队人打通逃生之路,而后方远远得看到,数不尽的零星光芒在夜空中闪烁,伴随着噼啪乱响的枪声,模糊的一团身影加紧朝这个方向跑来。 “赶紧。”话不多说,雷耀将炮安置在被军统切断的铁丝网外,固定好了之后,将罐头炮弹摆好,拿起一个先是准备好,随时等待着开炮援助老白他们,他有信心可以让炮火在尾随的鬼子兵中遍地开花。 然而事情的发展不是预想的这般顺利,逃生的人还在加紧撤退时,老白这边又出了问题,很早雷耀就探索过,虹口守着外围一带,敌人的兵力是有规则布置的,不管哪边出现问题,周围的眼线都能及时发现且给予支援。 老白他们或许太过急切,虽然悄然无息做掉了旁边的兵,却没有后续准备,结果暴露了目标,眼瞧着左右两侧冒了火光,鬼子兵三五人一队急匆匆地朝这边包围而来。 “他娘的,这可怎么办?”眼前的局势变得混乱,几乎眼皮动一动就会多出几个敌人,照这样下去,很快大家连坐船的机会都没了,雷霸举着枪不知道要不要冲进去帮忙。 “郭军,你去左边,别出围栏,雷霸看好炮,不要让敌人靠前。”说话间,雷耀已经把镰刀抽了出来,率先一步钻了进去,贴着围栏半蹲着转头朝右方摸去,他们的目标是清理后方,只要老白他们不被包抄,还是能跑出来的。 郭军的飞刀在此刻又找到了用武之地,即便有铁网阻隔,依然能够精准地射杀敌人,傻不拉几的小鬼子感觉就像被什么叮了一口,瞬间的疼痛传来,下一刻身子便失去了平衡,等到摔倒在地时,身边的士兵才明白有埋伏,却搞不清敌人藏在哪,惊惧慌乱下也接连倒下。 雷耀的方向,小鬼子的目标锁定的是老白一行人,几乎是跑几步开一枪,太过专注,完全想不到阴暗之中藏了人,等听到了响动时,再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锋利的光芒在暗淡的月光下依旧是透着明亮,随着一道轻微的割伤出现,下一刻却是翻滚的热潮突兀涌出,瞬间便散尽了浑身气力,至此才清楚自己的喉咙被割断了,望着怒视着自己的死神,终是在恐惧中去见了真正的死神。 长久以来混迹战场的本事,让雷耀他们面对这点兵,稍稍带点智慧也就摆平了,不过这些仅是打头的,哨所的警报已经大作,鬼子的大部队不出意料,几分钟不到就会赶来,眼下不能再拖下去。 好在军统另一支,戴笠率领的一行人在老白他们的接应下顺利赶了回来,摆在铁栏口处的小炮让他们为之一惊,但戴老大无心停留,先是把救出来的陈部长几人送上了船,剩下的人随着他一声招呼,也都收了枪,匆忙中朝河下跑去。 “雷耀,快点跟我们走!”老白是最后一个没上船的,瞧着雷耀不紧不慢地调整炮筒,急得直跺脚。 “你们先走,这么多鬼子跑上来,不炸他两炮,心里痒痒,放心我很快就撤。”黑压压的一片出现,好比一群聚在一起的蚂蚁,沿着直直的主道追来,雷耀若不踩上两脚,属实难受。 “你们还发什么呆?快点下来!”戴老大根本不知道雷耀在场,还以为那是他的部下,他们军统向来只执行暗杀等特殊任务,他并不支持手下的人,抱有多杀鬼子的念头,一旦麻烦大了,日后他们在上海的行动都难展开。 “喊你了,你再不走,大家都得死在这。”老白死拉硬拽,已经妨碍了雷耀,瞧着鬼子越来越近,雷耀急了,一把甩开老白的桎梏。 拗不过雷耀,老白只能叹着气速速离开,就在他上船之际,身后‘彭’得一声,转身瞧去,雷耀三人正蹲在那儿朝里边张望,可就是没有传来爆炸的动静。 船上的人不明白,那应该是炮吧,怎么没响? “他们到底谁?搞什么呢?”老白坐上来,戴老大没有立马叫人划船,他依旧以为那几个不听话的家伙是自己的手下,得知是雷耀,他才猛然一惊,而这时突然轰隆一声,船身剧烈得晃动了起来,黑寂的夜空闪出一片光芒,透着光黑突突的烟雾滚滚而起。 第四百二十二章虹江危机 “这是什么炮?”谁也不会想到,雷耀的罐头炮弹引信拉得有点长,开炮之后还得停上几秒才炸,还以为出现了失误,瞧着远方天空产生的变化,戴老大感叹得直摇头,“这小子真不是凡人啊,自己造的,竟能有这般威力。” “咱等不等他们?”老白没心思听大家夸赞的话语,雷耀多大本事他比谁都清楚,怕连戴笠都比不及,眼下他更关心的是雷耀的安危。 都说了,军统是比较特殊的组织,他们向来以行动结果为目的,从来不会被情感所牵扯,就算雷耀对于他们甚至国家有着重要作用,但不在自己的任务范畴之内,况且军统的人向来服务于国民政府,雷耀只不过是名抗日英雄,并非军统之人,戴笠绝对不会因为他而牵连到自己人。 更重要的是,只要船划过了对岸,他们的营救任务基本就算完成,而眼下对岸的哨所也有了动静,也就是说他们还没有真正的脱离危险,无论怎么说,都不可能分心考虑搭救雷耀他们。 “那好,你们先走,我留下。”老白理解戴笠的意思,但他没法这样心安离开,在船滑动之际,愤然跳进了水里游上了岸。 “老大,他——” “没事,随他去。”戴笠眯着眼望着老白的身影,“他要能回来,派个人偷偷跟着他,这小子有问题。” 老白为人和善,跟任何的交情都比较要好,戴笠突然怀疑他,这让船上的一干手下摸不着头脑,不过戴笠向来以眼光毒辣著称,日本人曾派过多次卧底,不管是老人小孩还是女人,都被他识破,这番独特的本领是毋庸置疑的,自此众人对老白也开始产生了一层隔阂,心中暗暗猜测,这人莫非是共党,或者中统的人? 提到中统,有人才想起,紧忙朝对岸观望了一圈,惊呼道:“老大,中统的人好像没来。” 根据整个行动的安排来看,介于地理位置都处在日本人的眼皮子下,为此中统方面答应负责善后,也就是清理河对岸的威胁,可如今只能见到小鬼子的一支队伍集结在哨所附近,正朝他们的方向扑来,而中统的人一个都没看到。 “全是靠不住的东西,告诉前边的船慢一些,咱们先去开路。” 军统这边遭遇了堵劫,雷耀那却是顺利的不得了,追击逃犯的日军大部队,如秋季的蝗虫铺天盖地而来,谁会想到前方有大炮等待着他们。炮声一响,为首者吓得立马趴在了地上,随之部队也停了下来,然而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一个冒着烟的罐头壳子落进了队伍之后就没了动静,这跟他们想象得可完全不一样,正纳闷时终于有人发现了火信子还在燃烧,再想跑为时已晚,别看小小的罐头,经过雷耀的精心配制,其威力不比平时见到的炮弹弱,顿时就炸飞了几十号人,连带着被波及到的人员,死伤足有四五十。 这一炮让雷耀很有成就感,借势连开好几炮,方前没炸死的这次学了聪明,听到炮声一响也不管指挥官什么命令,拔腿就朝后跑,从河堤上看,这群小鬼子已如见了猫的老鼠,哪里还敢向前,老白的担忧暂时看来都是多余的。 “可惜啊,回去还得改改。”放了五发,就第一发的效果显著,雷耀咂咂嘴,心说引信太长给了敌人逃脱的机会,否则这近百的小鬼子,全都给炸废了。 “剩下的这些怎么办?”剩下的炮弹还有很多,瞧着远远退去不敢前进的敌人,郭军也有些失望。这时雷耀把炮筒调转了角度,说道:“既然带礼物来了,不全送出去,咱哪好意思走!” 实际上,雷耀没有目标,他只是知道里边全是敌人,不管炮弹落在哪个角落,都是给小鬼子的破坏,所以他漫无方向,肆意地开火,瞧着一记记爆炸伴随焦烟冲天而起,脸上不自觉洋溢起满意的笑容。 老白返回,来到身后时,雷耀刚好还剩下一发,来不及问话,老白指了指哨所位置,雷耀只顾正面,却没发现侧方也出现了队伍,不仅是河堤上,就连河坡中都已经下了人,再不走是真没机会了。 雷耀二话不说,炮口对准哨所方向,加紧开了一炮,也不管炸没炸到人,立马带着大家收拾收拾,迅速朝江河中跑去。 “船在那边呢!” “还坐船,没看到全是鬼子吗!” 雷霸以为大家忘了这个事,郭军却已经知道了雷耀的意图,几人撒开了腿,朝反方向斜扎下去,雷耀率先跳进了水里。 此时此刻,就算上了船也难以逃生,反而成了束缚,就如军统那些人,别看早早的离开,但如今都没上岸,停在江面上好似在犹豫什么,因为对岸的鬼子已经朝下包抄而来。 雷耀不知道朝哪里游,他只知道眼下待在水里是最佳的选择,可不代表这样最安全,后方追击的小鬼子抓不到人,气得冲着湖面上疯狂射击,现在离河中间还有些距离,等到再过一会儿,怕他们就成了那翻白的鳞鱼,毕竟从岸上跑可比在水里游快多了。 “会不会憋气?去那里。”指了指远处,那条亮灯的货船,看似一动不动,实际上正朝这个方向开来,雷耀率先深吸一口,猛然扎进了水中。 这话问了实际多余,就算不会还能有什么办法,把自己憋死总比被枪子打死好,于是后边几位纷纷效仿,转眼从江面上没了身影。 追踪的敌人一下子不见了,小鬼子朝水里凶狠地打了一波子弹,忙又把注意力调转到了中统那边,至少那些人还在船上,他们是有目标可寻的。 前方的兵已经令他们束手无策,屁股后边突然又开了火,军统的人急红了眼,一边还击一边问:“老大,怎么办?咱们被包夹了。” “狗日的,这中统局的一群混蛋!”戴笠半趴在船中暗骂了一声,回头瞧了瞧,“跳水!” 逼不得已他们也得跳,而这功夫中统的人如及时雨一般总算冒了头,气得戴笠直咬牙。中统的人从公共租界北区摸上来的,位于敌人的后方,劈头盖脸的一顿狂轰乱炸,打得小鬼子措手不及。 不管怎么说,这一下子给了军统几人机会,不在理睬身后的威胁,加速朝岸边游去,配合着中统的人把岸上的敌人包了饺子。 虹江水域原本不宽,看虹口一面的日本兵开枪,感觉这条江面好似还有些距离,人在船上时,没见到子弹能打多准,等到人都不见了,却有了准头,把整条船打得在水面上转圈圈,就跟眼瞎似的,怎么看 怎么觉得滑稽。 雷耀他们一口气出了危险之境,实际上也没有游出太远,只露着个黑乎乎的脑袋浮在水面上,以敌人的视角来看,就算发现,也会认为那或许是飘在河面上的葫芦瓢,太过细微很难一眼辨明白。 看了看眼下的局势,总算能够放心地喘上几口,这时郭军指了指迎面即将靠近的货船。 “咱们上船,还是上岸?” “走,上船。” 暂时的安全不意味着麻烦已经消除,中统的出现同时也带来了更加巨大的声势,沿着虹江两岸,陆续有队伍前来支援,公共租界这边巡捕房原本也露了面,一瞧,好家伙这么大的局面,就凭他们十几号红头阿三,万万不敢靠前,等到日本人出现时,才装腔作势地假装制止,随后却灰溜溜跟在队伍后边,就算是小鬼子刻意开枪射杀江面上的渔民,他们也不敢多加阻拦,怪只怪出现的日本人太多了。 运货回来的渔民夫妇,哼唱着民乡小调,不知在何时葛然停止,船看似还在移动,实际上已经慢慢停了下来。 “孩儿他爸,前边打起来了,咱还是先别回去了。”一个妇女掀开船舱的门帘,小心探着头望着前方,吓得直打哆嗦。 “又不是打咱们,离那么远呢,怕什么,老张还等着要货呢,回去晚了,又要扣钱了。”他丈夫却是一副不以为然,好像经常见到这种场面似的,一边在船尾拨桨一边安慰。 实质上,渔民的船只聚集的位置,离交火区有一段距离,更何况他们的‘家’在最南侧,其他的渔民都没事,他们更不会有什么危险。 男人一说,妇人才算放了心,赶上舱内传来婴儿哭闹的声音,忙放下帘子回身,正这时一双手突然扒在了船头,手背臂膀上的青筋暴露,使足了吃奶的力气,雷耀这才翻上了船。 船的晃动让船夫起了警觉,探头瞧来,刚好搭在正要翻身的其他人身上,立马大叫起来。 妇人或似好奇,忍不住再次探头出来,刚拉开门帘,雷耀立马将镰刀横了出来:“别乱叫!放心,我们不是坏人。” 妇人紧忙点点头,看看怀中的娃却让她冷静下来,由于惊吓要爆发的情绪硬生生给止了回去,乖乖的听话,孩子才不会有什么危险。 “长官啊,我们就是老实的百姓,您们千万开恩啊!”在见到陌生人闯入之际,男人第一时间想到了妻儿,急匆匆进了船舱,发现自己的老婆脖子上驾着把锋利的镰刀,腿都软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保护英雄 老百姓没见过太大的场面,瞧着几位也不像是普通人,男人觉得他们应该是部队上来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上船,但他清楚这些人不好惹,一句话说不好都是要挨枪子儿的。 “饶命啊,放了我媳妇,求求你们了。”男子不知道怎么办,眼泪一下涌了出来,二话不说就要下跪,见此雷耀忙上前一步把他拦住,“大哥,不用害怕,我们就想借你的船避避风。” 心思一直顾及着会不会被敌人发现,雷耀这才想起来,自己习惯性的举动吓坏了这对夫妇,紧忙把镰刀收了回来。 “你们别担心,小鬼子不知道我们在船上,你们正常开回去就行,完事我们就下船。”雷耀面带笑意,尽量不让对方害怕,这条船再停下去就要引起怀疑,等到其他人都钻进来,大家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个个都是笑呵呵的。 雷耀开了口,男人不敢不听,一边顾虑着一边回到船尾,继续划船。 这时雷耀朝船舱打量,不比平时的渔船那般简陋,这更像是把房子搬到了船上来,里边不仅有简易的床椅,更是有做饭的地儿,此外还留出很大的一片空地,摆放着一些带着标记的麻袋,想必这就是他们为生的稻草。 “孩子多大了?”妇人怀里的孩子,稚嫩的小手咬在嘴里,盯着雷耀时不时发出听不懂的嗯啊声,可爱的样子,让人恨不得过去捏一把。 此时的妇人已经没有那么紧张,从雷耀的眼神中,她看到了友善爱意,才觉得这几个人不是坏人。 “还不到三个月。”看得出来雷耀喜欢,妇人多口问了一句,“你没孩子吧?” “嗯,还没,刚结婚不久。”雷耀有些害羞地挠了挠头,旁边的雷霸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不久,这都几个月了,你是不是不行啊?” 雷耀瞪了一眼,不过回头想想也有点怀疑,春节后结的婚,这转眼已经五月了,要有早就有了,难道真是自己有问题? 话题比较尴尬,没人再深聊。其实他和李之贻在一起的时间不多,这是到了上海,才有相聚的机会,不管有没有问题的,等李之贻回来可以好好合计这个事,让自己的女人天天跟着东奔西跑的,有些惭愧,看看这位大姐多幸福,而且自己和李之贻要是有这么个孩子,想想就美。 诶,李之贻明后天也该回来了吧?雷耀忍不住地想念,思绪也陷入了二人的过往回忆之中。 “到了,长官。”犹如在交差,男人从船尾点头哈腰地钻进来,护在妻儿身边,雷耀缓过神,原来时间已经过了近一刻时。 雷耀率先探头朝外瞧了瞧,不知何时两岸的鬼子没了踪影,枪声也远了少了,想必是军统的人已经成功逃掉了。 “既然安全了,咱们也快点走。”雷耀招呼了一声,转头就要出去,突然就在这时,岸上传来一声严厉。 “什么?在河里不见了,给我搜,把这些船都翻一遍。” 糟了!是特高科的人。 南造云子的声音,雷耀记得,这个该死的女人偏偏这个时候赶来! 出不出去?躲下去肯定要被查出来,一时间大家没了分寸。 “雷耀,不然咱们一起冲出去?”老白瞄了一眼,发现特高科的不过十几人,倒是可以搏一搏,而雷耀不这么看。 以他对南造云子的了解,这支队伍只不过是来做搜捕的,四周必然已经做好了埋伏,若直接硬拼,能不能逃出去另说,枪声只要一响,援军肯定第一时间出现,那时候插翅也难逃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等死吧?”雷霸举着枪,着急火燎地望着外边,恨不得立马冲出去。 “先别急,容我想一想。”眼下并没有好办法,但雷耀知道遇事切不可慌张,心急只能乱了分寸,河岸上有大几十条船,敌人想都搜查完也得需要一段时间,这时候最重要的就是冷静。 大家都没有发现,船夫两口子始终盯着雷耀看,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在雷耀苦思冥想寻求妙计时,妇人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您,您是雷耀?那个抗日英雄,雷神?” 话一出,雷耀愣了下,雷霸却在这个时候猛然一惊,举着枪顶了过来:“你们怎么知道的?” “听他,他说的。”妇人受了惊吓,哆哆嗦嗦地指着老白,船夫也吓得不轻,但还是转身把她护进了怀里。 “放下!”一把将雷霸的胳膊拍下,雷耀狠是瞪了他一眼,这家伙冲动的性子就是改不了,这是两口子没有叫出声来,否则立马就会把敌人引到这条船上来。 也感觉出自己太过莽撞,雷霸低着个头缩了回去,这时候船夫指了指船尾方向,说道:“您是大英雄,可不能落到小鬼子手里,若相信我的话,您们下水,这边我来应付,我在这里都一年多了,保证不会被怀疑。” “这?”郭军试图提醒雷耀做下考虑,而雷耀仿佛没听见似的,两步上前握住了船夫的手:“那就太谢谢您了。” 这对夫妇朴实的气息,从上船那会儿就能感觉到,若是说有那么一丝担忧,在握过手之后也完全被打消,那可不是一双灵活的手。 悄悄的从船屁股后下了水,几个人半露着个头,从河岸方向瞧,根本不会被发现,之后就得看船夫该如何应付了。 特高科一干人众,在南造云子下令之后分散开来,对这些大小船只逐一检查,一时间骚乱的响动四起,原本还因方才的交火吓得半死的老百姓,这时都生怕自己说错了话,得罪这些凶残的日本人,无论问什么都是小心谨慎。 南造云子独自在河岸上站着,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面前的大小船只,最终停在了这条船上,直觉告诉她这条船有问题,就径直走了过来,虽然背着手,但枪已经掏了出来,若遇到可疑人员,依旧能在最短的时间,将子弹射进对方的脑袋里。 “里边的人出来!”南造云子这一声喊得气势汹汹,几个步子站在了船上,早有所准备的小夫妇同时掀开了门帘,带着一头雾水的表情走出来,生怕被怀疑,妇人更是忍心狠狠朝怀中的孩儿掐了一把,顿时传来刺耳的哭啼声。 但这些都没有用,小鬼子杀人如麻又怎么可能被一个孩子影响,哪怕这个鬼子是个女人。 南造云子细细打量了下这一家三口,转而透过门帘的缝隙朝船舱内瞧去。 “船上有没有来过可疑的人?” “没有,我们也是才回来。”男人很自然得回道,抬眼看了看对方的目光,忙又补充,“哦哦,我们是运货船,那些是给张家药房带的药,还有一些粮油,我这还有收据呢。” 男人真的把票据递了过来,他提到的商家都是有证可寻的,南造云子象征性得扫了一眼,并不是因此而作罢,她是真的没发现什么,转头就要离开。 然而,就当夫妇以为安全过了关,谁曾想南造云子突然停住,就听着她疑问了声,再转过身来时已经双目放大,单手握枪举在面前,一把将舱门的男子推开,闯了进去。 瞧着对方走近的位置,夫妇二人顿时慌了,大家都忽视了一个问题,雷耀他们上船时,浑身湿漉漉的,他们方前坐过的地方,地上已经积了一滩水,这不是露天船篷,更不是捕鱼船,这个小小的细节却给敌人留下了重大嫌疑。 “说,到底什么人来过?”南造云子眯了眯眼睛,顿生一口火气,回过身来立马将枪口顶在了男子头上,后者心中已经起了波澜,可还是尽量保持平静:“真的没有人,我发誓。” 老百姓尤其朴实憨厚的人们,对于誓言极其看重,能够为雷耀背天撒谎,可想而知船夫有着什么样的决心,他以为如此诚恳的话语就能叫对方信服,实际上就在他回答的那一刻,南造云子心中就有了定夺。 男子或许还不知道面前这位女人有着什么样的身份,特高科的人受过专业的训练,长期负责情报工作,对人对物向来观察入微,哪怕眼皮眨得不自然都能看穿,更何况毫无撒谎经验的老百姓。 “最后问你一句,雷耀在哪?”南造云子加重了语气,怒视的眼神似乎在提醒对方老实交代,否则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长官,我真不知。” ‘砰!’ 一声枪响,把男子未说完的话留在了嗓子中,突如其来的一幕,不仅惊呆了旁边的妇人,更是让水中的雷耀几人闻之一震,似乎预感到了什么,雷耀紧紧咬着牙拼命想要爬上去,老白和郭军二人同时死死拽住他,雷耀扣在船身的手指都扣出了血迹,瞬涌而出的泪光带着痛苦滴落在水中,渗进了全身,却不敢哭出来。 眼下发生的,是真正触碰到雷耀内心的,他的冲动,大家理解,可是无论如何还得忍住,否则船夫就白白牺牲了。 或许是悲痛的心情让大家有了恍惚,却忘记了此刻南造云子还没有离开。 “到底在哪?”活生生的人死在面前,妇人都还未从惊吓中缓过神,发烫的枪口就已经挪到自己头上来,看南造云子的意思,不介意多杀一个。 “呵呵,你很想知道是吧?”在丈夫死的那一刻,妇人的眼中不只是溢出了泪水,更带出了一种坚决,她小心地把孩子放下,在额头轻轻亲了一下,再起身时已是一副傻笑的神色。 “你过来,我告诉你。”妇人在起手之际,已经多了一把铁器,一步步朝对方走去,好似故意等待着对方开枪,才显露得如此明显。 “何必呢!”南造云子冷冷道过,枪口终究冒了烟气。 转眼间两条命就这样没了,好像感受到父母离开了人世,红花被面里包裹的婴儿一直哭个没完,南造云子瞧都没有瞧一眼,从尸体上踏过后,来到岸上朝手下招呼了一声。 南造云子分析着,既然雷耀他们是在半途上的船,或许人已经提前被送上了岸,现在若去追或许还来得及,带着人急匆匆朝南追踪而去。 第四百二十四章你信什么? 为了保护自己,年轻的父母就这样献出了生命,这是一份多大的恩德啊,带着歉意和感激,雷耀将留在船中的孩子抱起,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 自己失去家,至少知道父母是谁,想念时候还能有个印象,而这可怜的孩子还不记事,等长大了连亲生父母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而这全是因自己而起,因此雷耀决定,他会把这个孩子留在身边,好好的将他养大。 雷耀默不作声,抱着孩子钻进了船舱,随便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换上,上边留着船夫的气息,或许这样孩子才不会感到害怕,随后他把镰刀交给了雷霸,又把雷霸手中的枪拿到手中,然后自顾自跳下了船,见此大家很是担心地追了上去。 雷耀的眼神变得异常锋利,大家惊慌,以为他是要去给这对夫妇报仇,实际上雷耀现在很冷静,这个仇一定要报,但不是现在,否则就白白浪费夫妇二人对他的期望了。 进入公共租界,已经难见到鬼子的身影,老白知道戴笠他们会朝什么方向撤退,所以指引大家换了别的路线,等回到家中时,已经是半夜了。 雷耀进了屋后,把门反锁,无论是谁都不让进来,独自靠在床头一直紧紧抱着孩子,一夜未眠。 第二日,当郭军率先来敲门时,雷耀依然没合过眼,孩子哭闹了一晚上,他基本都是拿手指去哄,即便带孩子没有经验,也大概知道,孩子这是饿了,失去了母亲的哺乳,只能另想办法。 “你快点去趟百货大楼,多买一些孩子喝的奶粉,要最好的大牌子,如果没有就去洋行问,对了再想办法买几身小孩子的衣服,不怕价格贵,全买最好的。” 孩子代表着已死夫妇的寄托,雷耀恨不得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买来,只要孩子用到的,他不会眨一下眼睛,可问题是家里在李之贻走后,已经没钱了,郭军摸了摸身上就掏出两块大洋,雷耀翻遍了衣兜也没见到一个大子儿。 至于要花多少钱,雷耀不知道,但他觉得这不是凑出来的,急忙叫郭军把雷霸和十三叫了过来。 “怎么了?着急忙慌的,我都还没睡醒呢。”雷霸耷拉着双眼,一个劲得打哈欠,瞧着床上在睡觉的孩子,有心还想去逗一下,却被雷耀踹了一脚,顿时吓了一跳。 自打加入雷狼军,雷耀还是第一次打人,不像开玩笑,这才让雷霸有所收敛。 “你跟小十三去一下赌场,我这里有把钥匙,取些钱来。”雷耀说过地下室的钱不能乱动,但眼下着急用,不得已他想先借用,日后有办法一定会补上去。 “取多少?” “拿十万吧,不光给孩子,随后我们也要用,你去了那边顺带把帮会的事了解一下。”雷耀把钥匙递给了雷霸,想了想转头又吩咐郭军,“你也跟着吧,取了钱直接把东西买回来,省得再跑一趟。” 交代完,几个人一起出了门,雷耀来到客厅倒了碗茶,满怀心事,一边喝一边发呆,这功夫老白走了进来,昨日在水里泡得地有些着凉,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你来的正好。”雷耀起身取了一份地图,摊在老白面前,“你们去虹口救人之前,应该有计划吧,能不能把路线告诉我?” 雷耀觉得军统的人一定提前摸过路线,暂不说后边被发觉,只单从能顺利把陈部长救出来看,必然是下了很多工夫。 “你还是想去报仇!”老白一听这话,就知道雷耀的心思,不过他不会太担心,雷耀不是糊涂人,定是有什么想法,于是接着道明,“其实并没有什么计划,只是小鬼子的神社昨天举办了什么活动,戴老大趁机混了进去,换做平常不可能这么顺利,我奉劝你无论有什么行动,还是等段时间吧,昨夜这一闹,选在了这么个日子,小鬼子肯定都要被气死了,虹口的防备肯定会更加森严。” 雷耀不明白神社是个什么鬼东西,平生这是头一次听说,以为是什么帮派社团之类的,其实这是种宗教信仰,日本人信奉招魂文化,他们认为人死后的魂魄是可以招回来的,所以在东江湾建造,专门了给那些在战争中死去的士兵招魂用。 雷耀还是不太理解,听起来这就跟他在小时候,村子里那些吓唬人的老大爷讲的鬼故事似的,什么鬼儿啊神儿的,都是些封建迷信罢了,小鬼子竟这般重视,着实费解。 似乎为了让雷耀理解,老白还真是有耐心:“你信什么不?” “什么都不信,我就信这个。”说着雷耀把立在墙边的镰刀举了起来,他意思是,信天信地不如信自己,命运全凭自己来掌握。 老白点头笑了笑,指着镰刀说:“那神社在鬼子眼里就是你手上的这把镰刀,这样说懂了吧?” “哦。”如此一解释,雷耀这才恍然,顿了顿,忽然间冒出个大胆的想法,“你说,要是把神社炸了会怎样?” “哈哈,那就得问问你自己了,如果把你的镰刀毁了,你会怎么样?”老白知道雷耀敢想敢做,既然提出了这点,肯定不是只想耍耍嘴皮子,忙劝阻道,“能炸了自然是好,但你得想清楚了,这事比登天还难,平日里你对付的是兵,而神社一旦遭到了破坏,你得罪的就是整个日本,连那些侨民都不会放过你。到时别说虹口了,怕你连神社的大门都出不去,你不知道,小鬼子在神社前摆着一辆坦克,就是故意给外界的警告。” “是啊,确实没那么简单。”听老白的阐述,雷耀更是来了兴趣,别看口头没有说,心底却已经下定了主意,能够让整个日本为之所怒,拼上性命也值了。 “好了,我也该走了,改天有空了再过来看你。”眼看着天色已经大亮,老白要抓紧时间回军统,也就不再多留,出门之际,雷耀想到他们需要把人送出上海,就把红星用大粪藏人的事提了一下,高兴得老白连声叫绝。 原本军统还为此事绞尽脑汁,雷耀这建议,让人一下子茅塞顿开。 老白兴冲冲走后,雷耀脑子里始终挂着神社两个字,原本他计划着去虹口走上一圈,如老白猜测的,他要找特高科,为死去的夫妇报仇,不过此时却改变了主意,他要等等风头平静几天,给小鬼子送个史无前例的大礼,为此他脑中已经开始筹划新的计划。 不久之后,郭军带着小十三回来,雷霸却独自留在了赌场,说是多了解帮会的事,实际上大致情况庞龙在见到他们三人时,已经讲的很清楚了,雷霸只不过贪玩,非得赌上两把,结果一下子玩上瘾了。 考虑到雷耀会着急,郭军没有继续等下去,跑遍了大小百货,挑挑拣拣都选得价格最贵的东西,光那一罐洋奶粉就要五十块大洋,若不是手头的钱足,郭军真得花点时间跟那老板理论理论,这里边到底是装的是奶粉还是金子。 提到钱,郭军见到雷耀后,第一句话就问:“雷哥,咱们竟然有一亿啊!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郭军不知道钱的来历,也不会想到别人会白白送钱,小十三是开玩笑说雷耀其实是个土财主,这小子一下就相信了,想想跟雷耀接触也不过小半年的时间,之前他是干什么的,可从来没问过。 郭军在路上就合计着,平日里他请人做飞刀,都是十把十把的做,那是因为没有钱,如今天上竟然砸下来一个亿万富翁,有点晕。 毕竟一亿这个数字,普通人连个概念都没有。郭军在回来的路上,刻意停在远处朝家的位置数了数,把这片区的房子全买下来,都花不了一半的钱,这是多吓人的事,不过他不需要买房子,他合计的是跟雷耀多拿点钱去做飞刀,找人订上两大箱子,用起来也方便。 正在冲奶粉的雷耀不明白郭军什么意思,随口回了句说从小就放羊,郭军只当他是开玩笑,雷耀反而懵了,这事有什么好撒谎的,又不是什么可以显摆的,结果郭军就在心里默默数羊,能赚一亿,这得放多少只羊? “别在这里神经兮兮的了,再帮我办件事,去趟巡捕房,偷偷找下黄狱长,就说我得了重病,今天去不了了,带上些钱。”雷耀到现在都还以为老黄说的是真事,怕他被上头责罚,若不是眼下孩子要照顾,他肯定立马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