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管我闲事》 别管我闲事 第1节 别管我闲事 作者:林七年 文案: 作为一个家世好长得好还备受家长溺爱的富二代,盛衍平生就三大爱好,逃课,上网,见义勇为。 而作为住在盛衍隔壁的另一个家世好长得好的富二代,秦子规平生也只有三大爱好,抓盛衍逃课,抓盛衍上网,抓盛衍见义勇为。 当盛衍第数不清多少次被秦子规从打架现场拎回家的时候,他终于怒了:“秦子规,你一天到晚能不能别管我闲事!是作业不好做还是考试第一不好玩!” 一向冷淡寡言的秦子规也第一次生了气,一把扯开盛衍的衬衣,指着里面大大小小惹人心疼的伤:“老子要不是喜欢你,谁稀罕管你!” 盛·热血校霸·钢铁直男·衍:??? · 盛衍某天早上宿醉醒来发现自己手机里多了个许愿app,只要被系统认可的愿望,就一定会实现。 希望一觉起来罚抄作业就全部完成。系统√ 希望下次考试每科及格。系统√ 希望班花不要再给秦子规送奶茶。系统√ 几次之后,盛衍觉得自己可能就是天选之子,即将走上人生巅峰。 直到他第n次许愿:希望秦子规不要再多管他闲事,被系统驳回,再许,再驳回,再许,再驳回。 最后被系统回复:建议宿主修改愿望为“希望秦子规成为我的男朋友”,即可当场实现。 盛衍才缓缓打出一个问号:难道他和秦子规真的是命中注定? 后来,当他愿望成真并悲愤地从秦子规床上醒来,然后看见了床头秦子规的手机弹出一条消息【收到宝贝愿望:希望秦子规能做个人】时,才恍然大悟—— 去xx的命中注定,秦子规就是个大xx! 表面热血校霸实际小学鸡受x表面高冷学神实际老狗比攻 ·竹马竹马,系统是攻做的,无任何幻想元素· ·各种意义上真傻(强调)白甜文,建议不要深究· 内容标签:强强 青梅竹马 甜文 校园 主角:盛衍,秦子规 ┃ 配角:同系列完结文《别和我装穷》戳专栏可见 ┃ 其它:接档文《无限审判日》专栏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管小竹马的事能叫闲事? 立意:在男朋友的帮助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第1章 引诱 七月的傍晚大抵是又要下雨了。 梧桐叶间的蝉鸣裹着懊热的空气一浪一浪压下,电风扇无力地悲鸣着,教室里闷得厉害。 坐在靠门第二组最后一排的苟悠瘫在椅子上,擦了把眼镜上的水汽,语气多少有点绝望:“衍哥,你说我们班这破空调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修好啊?实在不行,你让咱妈给咱换个新的吧,不然课还没补完,我人怕是就要没了。” 旁边的少年微垂着眼睑,没搭理他,搁在手机屏幕上的手指快速一划,指尖一压,两秒后,屏幕变暗。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卧槽,盛衍你开挂了吧,我都还没看见他人在哪儿呢,你就一枪爆头了?”前排的朱鹏摘下耳机,回过头,一脸难以置信。 苟悠呵呵一声:“人衍哥可是正儿八经国家发证的射击运动员,你能跟他比?” 朱鹏翻了个白眼:“这能是一回事?” “怎么就不是一回事了?就印度那谁谁,不就是沉迷吃鸡,后来给送去奥运会了吗。要不是我们衍哥志不在此,指不定下届奥运场上就有他帅气的身影呢,是吧,衍哥?”苟悠朝盛衍抛了个媚眼,阿谀得很。 盛衍都懒得看他,往后靠上椅背,翘起椅子,随手捋了把被汗水浸湿的额发:“想换空调就直说。” 额发撩起的时候,露出眉侧那道尚还新鲜的暗红伤口,衬得他的五官漂亮得有些凌厉,加上那股子凡事无所谓的态度,养尊处优惯了的少爷气就出来了个十成十。 长得好,家世好,体育好,玩游戏也好。 难怪女生们都喜欢他。 不对,不应该只局限于女生,自己也挺喜欢他的。 尤其是知道实外的所有空调全是盛衍他妈赞助的之后,这份喜爱之情就愈演愈烈。 想到这里,苟悠嘿嘿一笑:“那先提前谢谢咱妈。” “出息。”盛衍看向朱鹏,“还来吗。” “来来来,必须来。” 朱鹏忙不迭地重启游戏。 这两天刚考完期末考,老师们忙着集中批卷,晚自习没人坐班,不抓紧时间抱大腿上分,简直就是浪费资源。 朱鹏顺势问道苟悠:“你来么,加上我妹子,正好四排。” “不来,我看书呢。” 苟悠敲了敲自己桌上那本黄封皮的厚砖头。 盛衍顺势瞟了一眼——《得到许愿系统后我走上了人生巅峰》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 他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这也叫书?” “这怎么不叫书啦,你不要歧视我们网络文学好不好。”苟悠推了推眼镜,“而且我觉得这本书特别适合你。” 盛衍眼皮都没抬。 苟悠拉近椅子,压低脑袋,小声道:“你知道这本书讲的是什么吗?” 盛衍:“说。” “讲的是一个处处被打压的学渣在生日那天喝醉之后,莫名其妙绑定了一个许愿系统,然后开始拳打学霸,脚踢学生会会长,拥抱校花,考上清北,走上人生巅峰的故事。我看到的这个地方,主角刚刚把学生会会长送去夜总会当少爷了,你说刺激不刺激。”苟悠声音虽小,却藏不住兴奋。 盛衍没忍住侧眸:“这种书怎么就适合我了?” 苟悠挤眉弄眼:“你难道就不想让那谁谁,也那什么什么?” “哪谁谁,哪什么什么。” “哎呀,还能哪谁谁,都是学生会会长了,除了秦……”苟悠兴冲冲地反问到一半,突然顿住。 他觉得刚才问他这话的声音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冷冷的,低低的,怪好听的,但不是盛衍的,而是从脑袋顶上飘来的。 有点像…… 苟悠呆呆抬头。 后门口果然多了个人。 个子很高,比例极好,校服纽扣系到最上面一颗,裤子规整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 眼型是狭长的内双,眼角冷窄,眸色黑沉,下颌轮廓锋利分明,唇线也直,皮肤在灯光下白得丝丝儿冒着凉气。 这会儿戴着[学生会会长]的铭牌,拿着笔和执勤本,面无表情地往后门口一站,整个高二六班连空调都不用换。 于是话到苟悠嘴边,灵机一变,就变成了义正辞严的一句:“除了秦子规,没一个好东西!” 出息。 盛衍听到声音的第一秒,就知道某个晦气冰块脸又来了,头都懒得回,只是在心里轻嗤一声,然后语气痞赖地应道:“你说得对,确实挺适合我的,反正要是我有这么一个系统,第一件事就是把世界上所有装逼犯都清理掉。” 挑衅味儿十足。 秦子规却当听不见似的,漠然垂着视线,在执勤本上自顾自地写着:“高二六班朱鹏苟悠,晚自习违纪,操行分扣一分。高二六班盛衍晚自习违纪扣一分,校服不合规扣一分,打架斗殴扣三分……” “等等。”盛衍不满打断,挑起眼尾,“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打架斗殴了?” 秦子规眼睑一耷,视线毫无阻碍地落上他眉侧那道约摸四五公分的伤口:“不然猫挠的。” 盛衍:“……” 你家猫能挠成这样。 “所以这次又是为什么打架?” 秦子规语气依旧冷漠得像个执法ai。 盛衍试图从里面听出些公事公办以外的情绪,但失败未遂,于是心里莫名生出一股没来由的烦躁。 刚打算恶狠狠地扔出一句“关你屁事”,就被一声清脆的“盛衍”打断。 他偏头一看,一个扎着丸子头的漂亮女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后门口。 她似乎没在意旁边的秦子规,径直把手里一个印着多啦a梦图案的蓝色小盒子朝盛衍递了过来:“我才听说中午你因为我和职高那群人打架那事儿,谢了。这是创口贴,快贴上吧,别留疤了。” 所以盛衍中午溜出去打架是为了一班班花? 后门附近本来纷纷装死的众人闻言瞬间活了过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准备来个吃瓜三连。 然后就听到秦子规冷冷一句:“高二一班林缱,晚自习串班,扣一分。” 林缱难以置信地回头:“?” 秦子规面不改色:“高二六班盛衍午休时间寻衅滋事,扣三分。” 盛衍:“??” 秦子规笔尖机械划动:“高二六班晚自习私自闲聊者,各扣一分。” 吃瓜群众:“???” 似乎是感受不到周遭震惊愤慨的视线,秦子规语调依旧没有起伏:“顺便提醒一句,浅表性伤口用碘伏消毒就行,这种卡通图案的创口贴透气性不好,夏天用了,不如不用。” 别管我闲事 第2节 说完就带着纪检部的两个干事转身离去,头也没回。 短暂的沉默后。 林缱回头问:“我怎么觉得他好像看我有点不太顺眼?” 盛衍低头转了下笔:“没,他是看我不顺眼。” 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毕竟在实外高中部,没人不知道高二那两颗最帅的草彼此非常不对付。 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年级倒数第一,一个在最好的一班,一个在吊车尾的六班。 一个天天被贴上明日之星的专栏表彰,一个天天被国旗下通报批评。 一个一看就是根正苗红遵纪守法的好学生,一个一看就是无法无天惹是生非的富二代。 加上秦子规还是学生会会长,主管学生纪律,而盛衍偏偏又最不守纪律,于是一来一去,两人就闹得水火不容,势不两立。 所以这种场面,围观群众也已经习以为常。 林缱随口安抚道:“算了,人刚才没有收你们手机已经挺给面了。这创口贴你用不上的话,我就拿走了,你自己去医务室处理一下。” 盛衍“嗯”了一声。 明显没什么聊天兴致。 林缱也就不再逗留,大手一挥:“明天再给你送生日礼物。” 然后就慢悠悠地晃回了自己班上。 教室后排终于恢复宁静。 差点被没收手机的朱鹏和说秦子规坏话被当场抓包的苟悠也松了口气。 朱鹏回头小声问:“你中午出去打架是为了林缱?” “没。”盛衍应得松散,“就是前几天放学的时候撞上职高那个黄毛傻逼在后街堵林缱,今天中午去网吧的时候又撞上他们嘴里不干不净,就顺手教育了一顿。” 林缱长得好,成绩好,人也好,可以说是全年级公认的女神。 一听自己女神居然被隔壁职高的小混混给堵了,朱鹏顿时怒火中烧:“什么傻逼玩意儿居然敢欺负我们实外的女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配不配!” 盛衍倒是对林缱毫无想法,也没他这么义愤填膺,只是单纯地见不得女生被欺负。 但是没想到那黄毛居然带了刀,如果不是他反应快的话怕是已经直接破相了,好在最后没什么大事,只是被那人给跑了。 不过这种败类不收拾老实的话,以后怕是还得犯抽。 盛衍正想着,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掏出一看。 [网吧冉哥]:盛儿,职高那群傻逼又来了,我听他们的意思是明天晚上还要去堵你朋友,你那边有什么说法没? 实外平时是封闭管理,最近是因为考完期末考,其他年级都放假了,只剩下高二升高三的这群人还留在学校补课,所以午饭晚饭才被放到外面去吃。 别的没什么,就是方便了外校那些混混时不时地来找点麻烦。 至于说法…… 没什么说法。 不揍老实不行,那就揍老实。 盛衍简短回了个[等我],收起手机,从桌肚里拎出书包:“我先走了,有事叫我。” 朱鹏忙问:“这还上着晚自习呢,你往哪儿走?” 盛衍把书包往肩上一甩:“职高那群人在冉哥网吧。” 一听是这群捞比,朱鹏和苟悠立马来了精神:“这他妈不得带我们一个?” “带个屁。”盛衍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你俩爱干嘛干嘛去,别瞎凑热闹。” 说完单肩挎着书包,转身出了教室。 快到晚上八点,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校园里人烟稀少,保安也热得打盹儿。 盛衍熟门熟路地绕开走廊和生态园里的摄像头,走到教学楼后面一个属于监控盲区的小竹林里,胳膊一抡,把书包扔过了围墙。 然后往后退了几步,正打算助跑一跃,身后突然传来着急的一声:“衍哥!等等我们!” 盛衍顿下脚步,回头一看,看见两个鬼鬼祟祟的熟悉身影正猫着腰往这边龟缩前行,忍不住嫌弃道:“你俩干嘛呢?” 两人费力蹭到他跟前,挺胸抬头,标准敬礼:“担心他们人多势众,将军寡不敌众,所以前来助阵。” 说得挺仗义。 盛衍一个字都懒得信:“想帮林缱出头就直说。” “嘿嘿。”被戳破了心思,朱鹏也不辩解,“我们确实是有这么个意思,不然总不能看着我们学校女生被欺负,然后什么事都不做吧?那多不爷们儿。” “就是。”苟悠接过话茬,“不过衍哥你放心,我们不会抢你风头的,等把那群龟孙打趴下,我们就撤,绝对不影响你在林缱心中独自发光发亮。” “对,我们绝对不会影响你和林缱的感情进程。”朱鹏坚定点头,神情看上去十分忠诚。 盛衍却没明白:“什么意思?” 俩人也没明白:“什么什么意思?” 盛衍皱着眉问:“我和林缱来的哪门子的感情进程?” 朱鹏和苟悠懵了:“你和林缱难道不是在搞地下情?” 盛衍:“??” 两人:“???” 盛衍终于没忍住:“你俩有病吧?” 朱鹏也没忍住:“我俩怎么有病啦?去年你生日在ktv的时候,林缱不是给你表白了吗?你也没拒绝,还送她回家了,我俩还有秦子规都偷偷看到了,你还不承认?” “谁说我没拒绝了?我是不想让一个女生在那种场合难堪。我送她回家的路上就说清楚了,大家以后只是朋友,然后这事儿就算完了,怎么到你们这儿就成地下情了?”盛衍觉得这俩人简直脑子有问题。 脑子有问题的两人:“……” 略微尴尬的沉默。 朱鹏和苟悠试探地问:“真不是?” 盛衍烦了:“要不我现在给林缱打个电话?” “不用不用。” 朱鹏和苟悠连忙摆手。 盛衍这人做事一向敢作敢当。 他都这么说了,那就肯定是真的了。 只是亏得他们还以为自己掌握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守口如瓶整整一年,结果都是误会。 “不过……”苟悠想到什么,欲言又止,忍了忍,没忍住,“不过既然你和林缱没什么的话,那你和秦子规是怎么闹掰的?” 盛衍:“?” 苟悠推了推眼镜:“之前不是一直传秦子规和林缱是一班的班对嘛,我们就以为本来是他俩有啥,然后衍哥你从中插足,横刀夺爱,再然后就和秦子规兄弟阋墙,反目成……” 眼看盛衍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躁起来,苟悠连忙语速飞快地补充道:“我们这么推测是有依据的,不然为啥你俩之前好得跟亲兄弟似的,结果去年你生日一过就突然掰了?不是因为这个,还能因为什么?” 这回轮到盛衍沉默了。 他总不能告诉他们,他和秦子规闹掰的原因他自己都不清楚吧。 只知道那天晚上他高高兴兴地去问秦子规要生日礼物的时候,只换来了秦子规一句“盛衍,我们不是一路人,以后还是保持距离各走各的路比较好。” 想到这儿,盛衍心里就憋闷得紧,一点儿也不想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讨论下去,没好气地敷衍道:“没你们想的那些破事儿,我就是单纯地讨厌秦子规一天到晚装逼来装逼去还管东管西的,膈应得很。” “这倒也是。”苟悠回忆了一下晚自习秦子规的所作所为,表示理解,“不过……” “又不过什么?” 盛衍有点无语了。 苟悠推了推眼镜,镜片下的眯缝眼闪烁着看透一切的圣光:“不过衍哥,你该不会不喜欢女生吧?” 盛衍:“??” “不然就林缱那种等级的女神都主动给你表白了,你还能无动于衷?这不科学。”苟悠的表情语气十分笃定。 朱鹏闻言立马睁大眼睛,捂住衣领,往后退了两步,惊恐地看着盛衍,如临大敌。 盛衍:“……” 我可去你爸爸的大爷。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两个狐朋狗友。 一句话都不想再和这俩智障儿童多说,直接起跳一跃,双手攀住围墙上沿,用力一撑,翻身而上,然后回了个居高临下的蔑视眼神:“放心,老子笔直,而且就算我是弯的,我喜欢秦子规那个没有感情的智能ai装逼犯……” 也不会喜欢你。 后半截儿话生生卡在了盛衍的嗓子眼里,没能说出口。 因为在他转身准备跃下的时候,他在围墙那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高个子,大长腿,窄内双,冷白皮。 正不偏不倚地站在他预计落点的地方,拿着笔,翻着本子,低头写着什么。 似乎是感受到盛衍的注目,眼皮微掀,迎上他的视线,漠然冷淡地送出四个字:“承蒙厚爱。” 然后就重新垂下眼睑,在本子上写完了那行漂亮的行楷——[高二六班盛小衍同学,言语引诱执法人员,当场抓获,已遂,加五] 作者有话要说: 秦子规:我只听见了六个字,别问我哪六个字。 第2章 挑衅 盛衍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冠上了“言语引诱执法人员”的可耻罪名,只是看着路灯下那个清峋挺拔的身影,觉得这人可真不要脸。 除了学校里那群颜值即正义还有点审美偏激的女生,谁稀罕厚爱他? 别管我闲事 第3节 不过他怎么在这儿? 像是知道自己要逃课似的。 位置还卡得这么准。 盛衍偏头看向墙内那两个脑子不太好的朋友。 墙内的朱鹏和苟悠连忙摇头,表明自己不是内鬼。 量这两人也没这胆子。 盛衍收回视线,从墙头轻巧跃下。 落点比之前预计的近了一些,将将好落在秦子规跟前,然后当着秦子规的面,弯腰抄起书包,掉头就走,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 挑衅蔑视的意味很足。 秦子规似乎也已经习惯了他这个态度,表情毫无变化,笔尖划动,语调寡淡:“高二六班盛衍,无故旷课,翻墙离校,操行分扣五。” 操行分这回事爱扣扣去。 盛衍从来没在意过,依旧头也不回。 秦子规也没拦他,慢条斯理重新翻了一页,继续写道:“高二六班朱鹏苟悠,无故旷课,翻墙离校,晚自习私带手机……” 本来头也不回的盛衍瞬间停下脚步。 他回头看向秦子规:“你什么意思?” 秦子规:“没什么意思。” 盛衍没好气道:“我翻墙是我的事,跟他俩没关系。” 秦子规不否认:“你现在原路返回的话,的确就跟他俩没关系。” 盛衍:“……”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他随便违反校纪校规是无所谓,但朱鹏和苟悠少不了要被家里一顿臭骂,因为自己连累了好兄弟这事儿,盛衍做不出来。 可是要他向秦子规服软,他更做不出来。 盛衍一时半会儿没能做出抉择,又觉得不能输了气势,就凶巴巴地瞪向秦子规,试图让对方感到害怕。 嗯,怕死了。 简直跟只三个月大的豹子一样吓人。 秦子规睼眸欣赏了一眼,然后散漫垂眸:“明天早上执勤记录就送到教务处了,你们自己看着办。” 执勤记录送到教务处后就是计入学生档案,会作为部分高校自主招生的平时分数参考,就不只是平时被扣操行分再被骂几句那么简单的事。 墙那头的朱鹏和苟悠听到这话,立马开始拍墙哀嚎。 “衍哥!冷静!别冲动!为了兄弟们的性命考虑考虑!” “是啊!衍哥!揍那群傻逼什么时候不是揍呢,消消气,先回来,我们从长计议!” “我已经趴在地上趴好了,保证您尊贵的脚上不会沾上一粒泥土!” “如果您翻墙手疼了,还有我的苟氏独家按摩治疗!” “回来吧!衍哥!” “哥!!!” 本来还想和秦子规好好干一架的盛衍听着两人的哀嚎:“……” 还有没有点骨气了。 但是再没骨气也是自己捡回来的兄弟,除了认,还能怎么办。 不过面子不能丢。 盛衍抬起下巴,有些恶劣地挑眉看向秦子规:“行,今天看在朱鹏和苟悠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但没下次了,不然我让你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老大。” 他个子有一米八,五官是具有攻击性的漂亮,挑眉看向秦子规时,眼尾上扬,带着张牙舞爪的挑衅意味。 而秦子规刚好比他高了个七八公分,垂眸迎上视线时,就带了些天然的压迫感。 盛衍不服气地偷偷提了点儿脚后跟,抬头挺胸,试图给自己长长气势。 四目直直相对,战争一触即发。 然后秦子规淡淡开口:“嗯,你是老大。” 盛衍冷哼一声:“废……嗯?” “你是老大,所以翻回去吧。” 秦子规合上本子,单手插兜,冷眼看着盛衍,整个人毫无情绪起伏。 轻松赢得了战役的盛衍:“……” 草,更憋屈了是怎么回事。 这种感觉就像是情侣吵架,女朋友雄赳赳气昂昂地打了一肚子草稿准备认认真真理论一翻,结果男方只是轻飘飘地扔出一句“你说得都对”,然后就把剩下的所有话给结结实实地给堵了回去,态度还是肉眼可见的敷衍和不走心。 但光从言语上看的话又像是对方在让步,自己如果再纠缠下去就会显得特别不知好歹,蛮不讲理,所以只能硬生生地憋着。 盛衍快给憋死了。 但他又不能直接甩手走人,毕竟朱鹏苟悠脑子再不好,也是两条人命。 于是沉默之后,他轻磨了下牙,冷笑一声:“行,认我当老大就行,乖弟弟。” 最后三个字发音略重,显出极致的挑衅和嘲讽。 然后就取下肩上的书包往墙里一掷,轻轻一跃,翻身而上,不留给对方任何回击的余地。 宽松的黑色t恤下摆随着轻盈敏捷的动作乘风荡起,露出一截儿纤韧劲瘦的窄腰和白皙肌肤上清晰可见的暗色淤青,在路灯的光芒下显得格外打眼。 秦子规微眯了下眼眸,往后靠上路灯,看着人影消失的地方,像是在想着什么。 而后半晌,撕下最后写过的那页纸,团成一团,随手掷进垃圾桶里,朝着与校门相反的方向缓步离去。 · 盛衍翻回墙内后,情绪是显而易见的不佳。 抿着唇,冷着眼,一言不发,快步走回教室,然后椅子一拉,往上一坐,靠上椅背,长腿一支,沉默半晌:“苟悠。” 凉凉的两个字。 吓得苟悠当场一个激灵:“怎,怎么了,衍哥?” “拿来。” 盛衍靠在椅子背上,没偏头,只是左手一抬,伸到苟悠跟前,勾了两下手指。 苟悠微愣:“什么?” 盛衍面无表情:“那本把学生会会长送到夜总会当少爷的书。” 苟悠:“……” 看来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毕恭毕敬地把那本厚厚的黄色封皮的书放上了盛衍的掌心:“文笔稀烂,没有逻辑,但特别上头。” 上不上头不重要,重要的是学生会会长下场够惨就行。 盛衍瘫着脸,接过那本书,开始翻看起来。 的确如苟悠所说,文笔稀烂,没有逻辑。 前期主角学渣还特别惨,各种被那个人模狗样心机深沉阴险狠毒的学生会会长欺负。 盛衍越看越气,越看越气,正气得无比上头,刚要看到主角捡到许愿系统后马上要开始第一次翻身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叫了他一声:“盛衍。” 盛衍回头,是一班副班长兼现任学生会纪检部部长,陈逾白。 陈逾白把一个袋子递给他:“给你的。” 打开袋子,里面装着一瓶碘伏,一袋棉签,一盒活血化瘀药。 盛衍挑眉:“谁给的?” 陈逾白靠上门框:“你就当学生会送关爱吧。” 学生会什么时候还有这项业务了。 盛衍心下狐疑,正打算问,余光瞥到陈逾白另一只手里捏着的牛皮卡纸本,封面四个红色楷体:执勤记录。 他眉梢微抬:“这玩意儿怎么在你这儿?” 陈逾白顺着他的视线瞥了一眼,举了举本子:“你说这个?一直在我这儿啊。” 盛衍:“?” 刚刚不是还在秦子规那儿吗? “秦子规查完你们班晚自习就给我了,剩下的勤是我帮他值的,所以一直在我这儿。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陈逾白不知道盛衍突然问这个干嘛,只是注意到后门三人组的神情突然都变得微妙起来。 盛衍稳了稳,问:“你们这个执勤本有几本?” 陈逾白没多想:“就一本,马上交到教务处去。” 盛衍:“……” 所以秦子规那个狗比站在围墙后面装模作样写了半天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还说什么明天把执勤记录交到教务处?! 结果是拿假执勤本驴他的?! 这他妈是把他当傻子玩吗?! 盛衍一拍桌子,直接起身,提步往外走去。 陈逾白问:“你去哪儿?” 别管我闲事 第4节 “一班,找秦子规。” 盛衍头也不回。 陈逾白靠着门框慢悠悠扔出一句:“他不在学校。” 盛衍回头:“?” 陈逾白解释道:“他要去上信息竞赛培训班,所以黄鼠狼给他开了假条,说晚自习不用上,可以随便出去。” 盛衍:“??” 黄鼠狼是他们教导主任,因为本名黄书良,又天天叫他们小鸡崽,所以人送爱称黄鼠狼,平时抓他们纪律抓得可严,尤其是每次见到盛衍脑门上就直接自动开始冒烟,开启生气模式。 对秦子规倒是纵容得不得了。 而秦子规这个老阴比居然仗着黄书良偏心,又是驴他又是威胁他,就是不让他逃这个晚自习,结果自己却开开心心地拿着假条浪迹天涯? 可真是个诡计多端,老奸巨猾,烂心眼子的老阴比! 盛衍快气炸了,随手抄起桌上一把美术刀就往外冲。 吓得苟悠连忙把他拦腰拽回来:“冷静,衍哥,我们冷静,杀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想想明天就是你生日了,再等半个月就要放假了,为了美好的十七岁和美好的暑假生活,我们忍一忍!” 对,忍一忍。 盛衍握着美术刀深呼吸一口气。 这时候不忍一忍,被秦子规抓到把柄,被他告个黑状,到时候许女士再给自己报个七个八个补习班,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所以忍,忍到暑假,夜深人静,月黑风高,孤男寡男,他再一刀割喉,了结狗比性命即可。 想到这儿,盛衍似乎冷静下来,重新坐下,翻开了面前那本黄色的小说,平静阅读起来,告诉自己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 陈逾白则眉梢一挑,像是明白了什么,然后慢悠悠地离开了六班后门口。 教室再次恢复宁静,只剩下唰唰的翻页声。 一页,两页,三页…… 三十四页,三十五页,三十六页…… 操,忍不了了! 今天不找秦子规把账算个清楚,他这口气就咽不下!!! 盛衍退一步越想越亏,忍一时越想越气,气到最后把桌面上的东西囫囵往书包里一塞,带子一甩,一个转身直接出了教室。 苟悠朱鹏甚至没来得及拦,就眼睁睁地看着他飞快地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他身高腿长,走得极快,熟练地翻过围墙,穿过一条林荫街,径直进入了某个高档小区。 盛衍从小娇生惯养,没什么自理能力,许女士很不放心,就闲置了江对面那套老宅,在学校旁边最贵的楼盘买了个大复式,给他办了走读,方便就近照顾。 而秦子规母亲去世得早,是跟着他小姨和小姨夫长大的,他小姨和盛衍他妈又是手帕交,当惯了邻居,秦子规和他也一直是同一所学校,所以就一起搬了过来。 一梯两户,门对着门,假如把承重墙一打,和一家人就没什么区别。 盛衍以前觉得方便。 后来觉得烦。 再到了现在又觉得还是方便多一些。 比如这种情况下就可以提前回家,在这儿堵死秦子规,让他逃无可逃。 反正今天不问清楚秦子规为什么知道自己会逃课,又为什么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从哪儿逃课,还为什么非要在学校外面堵他威胁他甚至骗他就是不准他逃这个课,他就把盛衍两个字倒过来写! 盛衍站在电梯里,越想越窝火,越想觉得今天这场对峙自己必不能输。 于是对着光可鉴人的电梯门,整理起头发仪容来,抬着下巴,眯着眼眸,各种调换角度,尝试着找出一个看上去最凶最有气势的表情。 他把左脸斜侧二十度,下巴上抬三十度,眉尾上挑,轻扯唇角,似笑非笑,眸子沾染上三分凉薄三分讥笑和四分漫不经心,还装模作样地捏住领子,假装那里有条领带,松了一下,轻哂一声:“呵,男人……” 然后“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门外秦子规正站在他对面,双手插兜,眉梢微抬。 两人对望,四目相接。 五秒后,电梯门缓缓合上。 抬着下巴僵在原地的盛衍:“……” 他现在杀死秦子规。 算正当防卫吗? 第3章 对门 秦子规不死,他就会羞愧而死。 所以理论上来说算,但法律可能不允许。 盛衍心如死灰,目光悲凉。 电梯门开了,他抬手按关。 电梯门又开了,他再抬手按关。 电梯门又又开了,他再再…… 这次没关上。 秦子规伸手掌住电梯门,低声道:“电梯里闷,先出来。” 盛衍目不斜视:“要你管。” 秦子规又低声道:“我刚才什么都没看见。” 盛衍缓缓转动了一下眼珠:“真的?” “嗯,真的。” 秦子规的表情没什么情绪,看上去是真不打算拿这件事嘲笑他。 勉强还算懂点事。 盛衍这才收回视线,不情不愿地直起身,冷着眉眼,以一个成熟稳重的校霸大佬形象帅气地走出了电梯,试图假装无事发生过。 然而他刚走两步,就觉出不对,回过头:“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去上竞赛培训班了吗?” 秦子规松开手,转过身:“今天身体不舒服,就没去。” 电梯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 盛衍又问:“那你站在电梯前干嘛?” 秦子规:“小姨让我下去买点饮料。” 语气神情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可是盛衍就是觉得哪儿不太对。 他一时也忘了自己怒气冲冲逃课回来的目的,只觉得有哪里很奇怪,余光一瞥,正好瞥见秦子规的右手,蹙起眉:“你手怎么了?” “没怎么。”秦子规收回右手,重新插进裤兜,“就不小心碰了一下。” “你唬弄鬼呢?我刚都看见了,你手指根那儿好几个擦伤,一看就是刚弄的,绝对不可能是不小心。”盛衍语气明显带了着急,上前一步,不管不顾地就把手往秦子规的裤兜里伸,试图把那只受伤的手拽出来。 过近的距离,秦子规连忙侧身一避。 盛衍的手就生生落了个空。 少年细长白皙的指节孤单地僵在半空中,显出一些落寞和尴尬。 秦子规眼睫微动,像是想说什么,但是到了最后,只有淡淡一句:“和你没关系。” 本来已经气了一晚上的盛衍在这个时候终于气笑了,收回手,冷笑一声:“对,你说得对,确实和我没关系,是我多管闲事了。” 说着就朝左边的2601径直走去。 秦子规本能地伸手去留他,却被他反身一个巴掌直接拍开:“你他妈别碰我!说了没关系听不懂啊!” 秦子规垂下手,站在原地:“盛衍,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管你哪个意思!” 盛衍看着他这个样子就来气。 好像世界上所有事情对他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显得别人的真情实感像个笑话。 “反正你自己说过的,咱俩不是一路人,所以以后我不管你的事,你也少管一点我的事,我逃课打架上网早恋带手机,都和你没关系!咱俩以后就各走各的路,谁也甭搭理谁,谁也别管谁,谁他妈说话不算数,谁就是狗!” 盛衍憋了许久的火气此时此刻一个劲儿地往脑门上涌,气到脑子都已经跟不上嘴巴,只知道噼里啪啦撂完一顿狠话后,心里总算爽了。 然后转身直接输入密码,打算来个“砰”的一声摔门而入,让秦子规那个冰块脸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生气了。 然而就在他完成摔门而入恩断义绝的帅气之举的前一秒,身后2602的门先一步打开了。 紧接着许轻容女士利落直爽的声音就从身后砸了过来:“盛衍,你跟谁在这儿狗狗狗的呢?礼貌吗?快给子规道歉,然后过来吃饭。” “许姨,都是我的问题,不关盛衍的事。” 秦子规错倒是自觉。 盛衍没反驳,但也没回头:“妈,我自己在家吃。” “想得美,明天一早妈妈就要飞伦敦了,所以今天晚上先不跟你计较逃晚自习的事,但是你必须现在立刻马上,麻溜地给我滚过来吃饭。” 许轻容说完,又响起了秦子规小姨秦茹温婉的声线:“小衍,快过来,你妈说今晚提前给你过生日,所以你江叔给你做了一大桌子菜,全是你爱吃的。” 两尊菩萨压下,盛衍没了辙儿。 他虽然在外面混,在家里却一向乖觉,鲜少忤逆这两位高贵的太后,两道懿旨一下,再不情愿也只能转过身,然后假装看不见一旁的秦子规一样,瘫着脸往对门走去。 280平米的大复式,两面采光,环幕落地玻璃,位于南雾最好的学区,直通cbd,户型浮夸,物业费奇贵,没点家底子的人还真住不起这里。 所以与之相应的,许轻容这位单身母亲一年到头都忙得满世界乱飞,没法儿按点给盛衍过生日已经成了常态。 比如他的生日其实是明天7月7日,但因为许轻容明天要出差,所以就只能赶在今天过了。 盛衍对此倒也不介意,只是看着秦子规依着老位置在自己对面坐下的时候,觉得这个生日过得跟忌日没什么区别。 别管我闲事 第5节 晦气得很。 不过他不愿意在长辈面前撂脸子,驳了长辈的心意,看着桌上满满一桌丰富的菜肴和一看就很昂贵的精致蛋糕,还是乖巧道:“谢谢秦姨江叔。” “谢什么谢,和秦姨还客气什么。老规矩,先许愿,再吃饭。江平,蜡烛和打火机呢!”秦茹反身喊了一句。 厨房里立马传来一声:“来了来了!” 江平是秦茹的丈夫,秦子规的小姨夫,一家上市科技公司的一把手。 长得挺威严,很有霸道总裁的气势,在家却只是个没地位的耙耳朵,听到秦茹叫他,围着围裙,拿着蜡烛,举着打火机就跑了出来。 把蜡烛在蛋糕正中间插好的时候,江平有些感慨:“时间过得真快,这一眨眼小衍都要18了。我记得第一次给他过生日的时候他才三岁吧。那时候他许愿非要把愿望说出来,我就吓唬他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结果他不信,年年许愿年年说,结果还年年都实现了,你说奇不奇。” 说到这事儿,盛衍也觉得挺奇的。 三岁的时候他还跟着姥姥姥爷住在老宅,那年是秦茹和江平第一次带着秦子规回南雾,也是两家人第一次一起过生日。 他年纪小,不懂事,就许愿说希望子规哥哥可以一直和他玩,不要走,结果秦子规后来就真的没有走。 四岁的时候,他许愿想拿幼儿园画画比赛第一名,结果就真拿了。 五岁的时候,特别讨厌机关单位那个大他两岁的胖虎,就许愿胖虎倒大霉,结果胖虎第二天就哭着叫他大哥。 就这样一直到了十六岁生日,年年许愿,年年应验,要说是多不得了的事,也不至于,但就确实还挺灵。 “不过也不全灵,去年的就没实现。”盛衍点蜡烛的时候,随口说了句。 许轻容在他另一边坐下:“你去年许的什么愿望来着?” 盛衍想了一下:“许的好像心想事成,有求必应。” “那肯定不行。”许轻容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这种愿望太抽象太贪心了,观音娘娘也帮不了你,要许那种具体的适可而止的才有用。所以今年快许个靠谱的,比如过两天出期末成绩的时候,你能离开年级倒数前十。” “妈,过生日呢,能不能别提不高兴的事。”盛衍小声嘟哝道。 许轻容忍不住笑出声:“哟,你也知道年级倒数前十是不高兴的事呢,那你能不能争口气,哪怕考个倒数第十一也行呢?” 眼看盛衍这小薄脸皮就要挂不住了,秦茹连忙打岔:“行了,许轻容,你少说两句。来,小衍,快许愿,许了我们吃饭。” 然后关上了客厅的灯。 黑暗中只剩下蜡烛暖黄的光焰轻轻跳跃。 盛衍的视野里也只剩下了烛光下的那一方蛋糕和对面秦子规冷淡垂下的眉眼——看样子是在剥弄着什么,反正一点心思都没在这上面。 明明以前这个时候秦子规都应该已经把精心准备的礼物送了上来,然后开始认认真真地听自己许愿了,结果现在直接翻脸不认人,绝情得很。 盛衍心里那股子气又噌得一下冒了出来,闭上眼,没几秒,就睁开眼,“呼”地一下吹灭蜡烛:“好了。” 许轻容打开灯:“这么快?” 盛衍:“嗯。” 许轻容又问:“许的什么愿?” 盛衍不自觉地瞟了一眼秦子规,然后没好气道:“希望所有装逼犯都离我越远越好。” 秦子规正在剥着什么的指尖微顿,而后很快恢复如常。 桌上也无人发现不对,只有许轻容轻嗔一声:“你这倒霉孩子,说好的许愿摆脱倒数前十呢。” “成绩这种事情,随缘。” 盛衍拿起筷子,满不在意。 许轻容白了他一眼:“你就不能跟子规学学。说到这个,子规,你信息竞赛准备得怎么样了?” 许轻容问完,秦子规还没回答,江平就一脸骄傲地接过话:“那必须没问题,他这方面是真有天赋,现在已经可以搞定很复杂的程序设计了。而且上次来我们公司技术部学习,app研发部的也全夸他是天才,我现在就等着他大学毕业后来我公司光耀门楣呢。” 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许女士十分羡慕地叹了口气:“真好。你说都是一块儿养大的,怎么我们家盛衍就跟长不大似的,一天到晚就知道玩。” 说完,眼神一转,正好秦子规剥完了七八只虾后,不动声色地把小碟子往桌子那头推了一下,于是得出答案:“都怪子规。” 什么都没做的秦子规:“?” 许轻容也不理他,只是偏头看向秦茹:“你还记得不,大概他俩七八岁的时候吧,有次暑假我们都出差,没人管他们。开学头一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大半夜在卧室找不到人,吓得要死,跑到书房一看,就看见大的坐在那边板着一张小脸唰唰唰地奋笔疾书,小的就坐在旁边哭得打嗝儿,我还以为怎么了,走过去一看,好嘛,居然是盛衍暑假作业没做,秦子规在那儿帮他赶。所以盛衍现在成绩这样,你们家秦子规功不可没。” 江平也呵呵笑了句:“确实,子规从小就惯小衍,不说别的,这虾都剥了有十来年了吧。” 话音一落,盛衍夹虾的手顿住了。 他完全没注意到这虾是秦子规剥的,只是发现自己跟前多了碟剥好的虾,加上很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自然而然地就顺手夹了。 结果现在被江平这么一说,这虾就变得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不吃吧,显得自己这个人特别小气。 吃吧,以自己和秦子规现在的关系,又会显得特别没有尊严。 于是短暂的僵持后,盛衍机智地选择把那只虾放进了许女士的碗里:“儿的生日,妈的受难日,妈,您吃。” 这臭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懂事了? 许女士瞥了一旁低头不说话的秦子规一眼,当下了然,自己给自己夹了只没剥的虾,阴阳怪气道:“说吧,又和子规闹什么脾气了?” 盛衍低头给自己夹了块剁椒鱼头,嘟囔道:“谁跟他闹脾气了,我又不是小学生。” 语气比小学生还小学生。 许女士也懒得拆穿:“行,没闹脾气就行,你马上还要在子规家住几个月,低头不见抬头见,真闹脾气了多尴尬。” 盛衍刚刚送到嘴边的筷子瞬间僵住。 许女士淡定自若地剥着虾:“今天本来买了好多菜,打算自己做给你吃。” 盛衍:“然后?” “然后高压锅爆了,厨房炸了。”许女士把明虾放进嘴里,嗦了下指尖,云淡风轻。 盛衍:“???” 许女士安慰道:“没事,正好我要去伦敦几个月,家里趁机重新装修一下,这段时间你就住你秦姨家。喏,东西都给你搬过来了。” 许女士随手一指,指向走廊尽头那扇敞着的房门。 从盛衍的角度,透过敞开的房门,可以依稀看见他那把电竞椅炫酷的一角。 如果连电竞椅都搬过来了,那此事基本已成定局。 而再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间房间的对面正好就是秦子规的卧室。 而再再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如果他不想打扰二楼主卧的秦茹夫妇俩,他就必须和秦子规共用一个浴室。 “……” 想起自己十分钟前刚刚立下的“以后各走各的路”的flag,盛衍感到有些绝望。 喉头不自觉一滚。 下一秒,火辣辣的感觉立马充斥满整个喉咙和口腔。 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的细碎的小米辣的剁山椒就随着这绝望一滚,呛进了气管。 本来还在震惊绝望中的盛衍立马开始弯腰猛咳:“妈……咳咳咳咳咳……水……” 不等许轻容和秦茹反应过来,秦子规已经第一时间迅速起身,飞快地走到饮水机前,放好杯子接起了水,然后一把拉开冰箱门,皱着眉翻找起什么。 然而盛衍实在辣得难受,不等秦子规回来,就在咳嗽之余捕捉到了许轻容手边那个她还完全没有动过的装满水的玻璃杯,于是顺手一端。 许轻容立马睁大眼睛:“崽!这是白——” 盛衍仰头一灌。 “——酒啊!” “酒”字落下的那一刻,这辈子从来没碰过任何一丁点儿烟酒的盛衍瞬间被疼出了眼泪花,刺痛和灼烫感顺着他的味蕾喉咙一路灼烧到五脏六腑。 他向来怕疼,这一下直接疼得趴在桌子上,紧紧攥着拳头,掐着掌心,咳得像是下一秒就能泣出血来。 许轻容看见盛衍耳朵脸蛋眼角都通红通红的样子,心疼得不得了,好在一转身就瞧见秦子规已经一手端着水杯一手端着冰雪梨快步走了回来,连忙着急招呼:“子规,快来快来,小衍好像难受得不行,你看看怎么办呀。” 确实很难受。 少年伏在桌沿,脸埋在臂弯里,单薄的肩胛骨剧烈起伏着,掌心掐出血印,看样子是想强忍住不让旁人担心,却又实在难受得忍不住。 秦子规沉着眉眼,快步走到盛衍旁边,一手揽住他的肩,扶他直起身,让他靠着自己,一手拿着水杯送到他嘴边:“慢点喝。” 盛衍却皱着眉,把头一偏:“走开,不……咳咳咳……要……咳咳咳咳……” 五脏六腑都快咳出来了,眼睫上也已经挂上泪花。 许轻容看盛衍难受成这样了,还不愿意喝水,以为是支气管出了什么大问题,着急得不行:“怎么了,宝宝?是还有哪里难受吗?要不要妈妈打120啊?你别吓妈妈啊。” 盛衍只是艰难地摇了摇头,然后抬头看向秦子规,竖起食指,指向他:“你,不行。” 大人们着急了:“到底怎么了呀,小衍?” 盛衍睁大眼睛,看着秦子规,目眦欲裂,满眼通红,表情壮烈如同义士即将捐躯。 屋里三个大人紧张得一动也不敢动。 然后就听见盛衍忍着痛楚,咬紧牙关,撑着嗓子剧烈的灼痛,艰难无比,一字一顿地送出了十个字—— “说好的,谁先管谁,谁是狗。” “……” 那一瞬间,280平米的大复式里除了倔强少年铁血男人盛小衍同学撼天震地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声以外,只剩下三个大人无尽的沉默。 他们一时不知道该说盛衍幼稚,还是夸他烈性。 只有秦子规依旧冷淡自若,重新递上水杯:“嗯。” “嗯?”盛衍眨着眼泪有点没懂。 秦子规顺手揩掉他眼尾的泪珠:“汪。” 作者有话要说: 为爱做狗,攻德班成员加一。 盛衍专属老公牌许愿机加一。 别管我闲事 第6节 第4章 生日 低而沉冷的音色,带着天生的疏离感。 不是应该发出这种词汇的嗓音,却又像是习以为常之后没有底线的迁就和纵容。 所以无比自然。 自然到周围的三个家长和当事人盛衍都没反应过来。 秦子规刚才是汪了? 他承认自己是小狗了? 他要管自己了? 不知道是不是二两茅台属实有点上头,盛衍的大脑神经元开始消极怠工,运转得十分缓慢。 他看着秦子规,懵懵地眨了下眼。 然后下一秒嗓子眼儿上抑制不住的刺疼就把他的意识强行召回,忍不住再次弯腰猛咳起来。 秦子规眼神里似有无奈,蹲下身,顺了顺他的背,递过杯子,柔声道:“我是小狗,你把水喝了。” 大概是小学鸡战役终于取得了胜利,盛衍这次没有继续悲壮抵抗,而是接过水杯,咕咚咕咚灌了起来。 然后就是切好的冰雪梨,淡盐水漱口。 最后张开嘴,任凭秦子规细细给自己喷上咽喉喷雾剂。 一套流程下来,盛衍明显好了不少。 而且越来越配合,到了最后甚至可以用乖巧来形容。 感受到周围三个大人懵逼震惊又崇拜的视线,秦子规剥了颗咽喉糖放进盛衍嘴里,站起身,解释道:“他小时候就爱偷吃辣条,但气管细,容易被呛到。” 许轻容是单身母亲,又管着一家大公司,有多忙自然不用多说,秦茹和江平也是自己创业起家,年轻时候忙得脚不沾地,到现在都没有自己的孩子,这两个小孩儿就基本是被保姆带大的。 而秦子规比盛衍大了一岁,又懂事得早,所以盛衍也可以说是被秦子规照顾大的。 因此到了这种时候,他们三个大人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孩子。 再想到刚才自家儿子誓死不从非要秦子规自认是小狗,而秦子规还真就“汪”了一声的场景,许轻容心里有点愧疚。 “那什么,子规呀,小衍你也知道的,这儿……”许轻容指着脑袋,转了转,“有点异于常人,你别跟他计较。” 盛衍的脑回路的确打小就很清奇,总是冒出一些大人小孩都想不到的奇怪想法,但通常都让人觉得可爱,并不会觉得厌烦。 “放心吧,许姨。” 秦子规看向许轻容,答得平淡却让人觉得分外安心。 许轻容心里感慨又欣慰。 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又懂事,又优秀,脾气又好,还会照顾人,不像他家这位祖宗,除了一张漂亮脸蛋能嚯嚯人以外,其他的都让人头疼死了。 许轻容正想着,秦茹戳了戳她:“你看看小衍,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 秦子规和许轻容闻言偏头一看,果然看见盛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重新趴回了桌子上,下巴垫着手背,长长的睫翼一下一下缓缓眨着,眼神迷迷瞪瞪,看上去有点…… 呆。 短暂的观察。 许轻容试探道:“这是后劲上来了?” 秦茹瞪了她一眼:“你儿子,你问我?” 江平眯着眼睛打量半晌:“目光涣散,行动迟缓,看样子是有点上头,你这白酒很地道嘛。” 短暂的沉默。 许轻容没否认:“我带的茅台确实很正宗。” 秦茹有点发愁:“可是明天他们还要上课呢。” 江平大手一挥:“嗐,反正小衍上不上课也没什么区别,不如直接请病假。” 再次短暂的沉默。 许轻容:“有道理。” 秦茹:“好主意。” 江平:“我去给他们老师打电话。” 站在一旁的秦子规:“……” 是所有家的大人都是这个反应吗。 “我先带盛衍回房间休息吧。”秦子规觉得还是自己比较靠谱,一手拎起盛衍的书包,一手扶起盛衍,任凭他懒恹恹地搂着自己的腰把下巴搁在自己肩上,然后回头问许轻容,“他的洗漱用品换洗衣服都拿过来了吗?” 许轻容连忙点头:“拿了拿了,牙膏牙刷毛巾浴巾沐浴露洗发露都放在你浴室了,睡衣在第一个柜子挂着,贴身衣物在下面的抽屉。” “嗯,好。许姨小姨小姨夫你们先慢慢吃,留些清淡温和的放在冰箱里,等盛衍酒醒了我给他热。” “好,小姨待会儿给你们煲点粥,就放在灶上,有什么事叫我们。”秦茹温声应道。 她和许轻容也不是不想自己亲自照顾,但毕竟盛衍已经是十几岁的大男孩儿了,许多事就和小时候不一样。 “你说我们家盛衍,个子也长这么高了,怎么心性儿还跟小孩儿似的。”许轻容远远看着秦子规搂着盛衍回房的背影,叹了口气,“而且你说你们家秦子规怎么就不是个闺女呢,不然给我家当儿媳妇多好,我们家这么大产业也算有人可以继承了。” 许轻容摇着头,叹着气,遗憾得非常真情实感。 这种玩笑话她和秦茹已经说了很多年,估计如果秦子规和盛衍当中要是真有一个女孩儿,现在连订婚酒都已经摆了。 只可惜偏偏两个都是货真价实的一米八以上的大男人。 秦子规听着这话,无动于衷地把盛衍带回自己房间,关上门,放到床上,看了眼他额头上因为剧烈猛咳又皲裂开来的伤口:“坐好,别动,给你上点药。” 说完转身拉开抽屉。 本来端端正正地坐在床边的盛衍却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了似的,一只手高高往上举,一只手直直往下伸,比划出一整个臂展的距离后,认真道:“这么多。” 秦子规拿出碘伏,一回头,看见他这样,没明白:“什么这么多?” 盛衍勾勾手指头:“你过来。” 秦子规依言靠近。 盛衍又勾勾手指头。 秦子规弯下了腰。 然后盛衍凑近脑袋,附在他耳朵边神秘兮兮地吐出了三个字:“老,婆,本。” 秦子规:“……” 他这下可以确信盛衍是真的被二两茅台给喝大了。 成年了吗你,就老婆本。 还这么多老婆本。 想着,他轻哂一声:“你要娶哪家天仙?” 盛衍嘚瑟地哼哼:“要娶那种又好看又聪明的天仙,最好次次都考年级第一的那种。” 秦子规:“?” 盛衍眯着眼睛,凶猛过人:“这样我们家也有年级第一了,就可以打死你了!” 秦子规:“……” 多大怨念。 不过他还不至于和一个小醉鬼计较,用棉签沾上碘伏,抬起盛衍下巴,敷衍地应和道:“嗯,行,娶天仙,娶个年级第一的天仙。” 盛衍大概是潜意识里已经习惯了这个画面,所以也没反抗挣扎,只是抬着脑袋,看着秦子规,又眯了下眼睛,神神秘秘道:“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秦子规给他上着药:“你说。” “就是那个,我刚才说的那个愿望,希望所有装逼犯都离我远一点,那个,假的,骗你的。”盛衍坐在床边,双手撑着床沿,摇头晃脑,“我真正的愿望可不是这个。” 秦子规掌心微用力,摁住他的脑袋,继续涂着药,没说话。 盛衍不甘心地问:“你就不想知道我真正的愿望是哪个?” 秦子规随口道:“想。” 盛衍却说:“我不告诉你。” 秦子规摁着盛衍的脑袋:“……” 这人喝醉了怎么这么欠收拾。 欠到想把他的小脑袋瓜子拧下来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的程度。 盛衍却像是感受不到近在咫尺的危险一般,继续哼哼道:“你说过的,我们要划清界限,保持距离,所以我才不要告诉你。配图:邓布利多摇摇头。” 盛衍说着,脑袋在秦子规的手掌底下开始自主左右晃动,表情傲娇又认真。 秦子规看着他,看了三秒,到底没忍住,低头微弯了唇。 像薄冰见暖阳,乍然消融,只剩春水温柔。 本来还在邓布利多摇摇头的盛衍突然顿住,眨巴了一下眼。 秦子规唇角笑意微敛,温声问:“怎么了?” 盛衍眨眨眼:“你笑了。” 秦子规:“?” 盛衍蔫蔫地耷下脑袋:“你讨厌我以后,都好久没对我笑过了。” 秦子规捏着棉签的指节微微顿住。 正想着该怎么回答,盛衍却突然噌地一下站起了起来,语气非常严肃:“我要学习。” 饶是秦子规再知道盛衍脑回路异于常人,也觉得有点猝不及防。 这又是哪跟哪? 盛衍看向他,一脸笃信不疑:“你肯定是觉得我学习不好还爱打架,是烂泥扶不上墙,所以才不跟我一起玩的。那我也要学习,我学习好了,你就不讨厌我了。” 别管我闲事 第7节 说着就要去拿什么东西,结果因为白酒上了头,头重脚轻,晕晕乎乎,同手同脚地刚走两步,就一个趔趄。 眼看就要栽了下去,秦子规忙一把扶住,把他拎回床上:“你要什么,我帮你拿。” “我要书包,我要学习。” 盛衍坐回床上,眼睛都困得有点睁不开了,却还是倔强地求知若渴。 还行,甩酒疯的时候起码还知道学习。 秦子规也算略感欣慰,把那个死沉死沉的书包送到盛衍怀里。 盛衍接过,放在大腿上,拉开拉链,郑重打开。 一个充电宝,一个小型乐高,一台ipad,一瓶冰可乐,三盒猫罐头,两袋威化饼干…… 鼓鼓囊囊一整个书包,翻到最后,居然只有一本书。 一本黄不拉几的厚得和砖头一样的书。 书封上还写着一行大字——得到许愿系统后我走上了人生巅峰。 秦子规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欣慰早了。 盛衍也像是对于自己书包的构成有点意外,整个翻过来,抖了抖,愣是没再抖出一张纸,或者一支笔。 于是尴尬地停顿三秒后,若无其事地拿起那本唯一的书,拍了拍它,一本正经道:“这本,就是这本,嗯,是那本……哪本来着,哦,就是那本,把学生会会长送去夜总会当少爷的书,写得真好,真解气。” 盛衍语气十分确信。 秦子规觉得自己罪不至此。 果然,盛大少爷也宽宏大量:“不过我才不会把你送去当少爷呢。” 秦子规总算欣慰了些:“理由说来听听?” 盛衍冷哼一声,气势惊人:“因为长成你这样,去夜总会当少爷肯定能挣好多钱,所以不行,不解气,我要把你送去喂猪!乡下喂猪!” 秦子规:“……” 他到底对盛衍抱了什么期望。 这种没良心的小醉鬼,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该直接剥光洗净捆到床上再也不管才对,免得被气死。 秦子规冷着脸,正打算把想法付诸行动,盛衍却抱着那本大黄书突然脑袋一耷,闭上眼,一动不动了。 看上去像是突然秒睡了。 秦子规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脸,然而刚伸到一半,盛衍就又忽然睁开,看着秦子规,没头没脑地问出一句:“你说我为什么没有许愿系统?” 秦子规:“?” “就这个,他都有许愿系统,为什么我没有?”盛衍像是很委屈,拍了拍那本大黄书,可怜巴巴地耷下眼,“我去年许愿都说了想要心想事成了,这都过了一年了,怎么还没灵验呢?明明以前都很灵的。是不是因为观音娘娘和你一样,不喜欢我了啊。” 盛衍向来少爷脾气,好面子,又爱逞能,最讨厌矫情兮兮的,也从来不缺朋友和热闹。 所以秦子规说过保持距离后,盛衍除了撂过几次脸子以外,并没有流露出任何难过的情绪,或者说相比难过,他表现得更多的像是丢了面子后的赌气和暴躁。 因此秦子规没有想过盛衍会有这样的想法。 原来人见人爱的小少爷也会担心别人不喜欢自己。 那一刻,秦子规突然觉得自己一年前的抉择似乎做错了。 可是他以为那会是最好的抉择。 他看着盛衍,半晌,揉了揉他的脑袋:“没有,观音娘娘很喜欢你,只是有的愿望实现起来会慢一点,比如去年许的,可能今年才能实现,所以等一等就好。” 盛衍眨眨眼:“真的?” 秦子规点头:“嗯,真的。” 盛衍像是被安抚到了,耷下眼睑,把下巴搁到那本厚厚的书上,有些没有底气地问道:“那我去年许的心想事成的愿望还会实现吗?” 秦子规垂着眼睫,用指腹蹭掉盛衍额角多余的碘伏:“会的,你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就实现了。” “那我今年许的愿望也会实现吗?” “也会的,不过你要说出来,观音娘娘才听得到,才能想办法帮你实现。” 盛衍在酒精的作用下已经困得不行,眼神乜乜斜斜,大脑也变得僵滞,听完秦子规的回答后,缓钝地思考了许久,才慢吞吞点头:“那观音娘娘注意听,我许的生日愿望是希望秦子规不要再和我吵架了,我想跟他和以前一样好……一辈子……好。” 语速越来越慢,声音越来越小,等到最后一个“好”字说完的时候,盛衍已经抱着那本厚厚的书,歪倒在床上,彻底合上了眼睑。 均匀平缓的呼吸安然响起,放在床头的老式闹钟,时针和分针也在不知不觉中同时指向十二,发出了郑重的“咔哒”一声响。 秦子规伸手理了理他额前微乱的碎发,嗓音在夜色里压得低而沉缓:“生日快乐,阿衍。” 你的愿望都会实现。 第5章 愿望 盛衍第二天中午是被苟悠的电话叫醒的。 “喂,衍哥,你没事吧?我听黄鼠狼说你请病假啦?好好的怎么突然病了?不会是被秦子规气的吧?” 盛衍蹙着眉,不太舒服地翻了个身:“什么病假?” 说完,才发现自己嗓子哑得厉害,还有点疼,习惯性地想捞过自己那个巨大的猫猫抱枕的时候,也落了个空。 感觉不太对。 盛衍缓缓睁眼,然后就看见了对面那堵墙上满满一书架的书和奖杯奖状,以及极简到有点性冷淡的房间装饰。 这不是秦子规房间吗? 盛衍愣了愣,等看到床头的咽喉含片时,记忆才如同遇水的海绵,缓慢膨胀回形。 最开始是他和秦子规吵架了。 然后是他过生日来秦子规家吃饭。 再然后是被许女士告知自己家被炸了,他必须要在秦子规家借住一个月。 最后是自己被这个消息震惊到呛了一口剁椒鱼头,再闷了一大杯白酒。 而所有记忆的最终卡点则卡在了秦子规的那声“汪”上。 没有不情不愿,也没有嘲讽戏弄,自然而然,平淡无奇,虽然没有那种让死对头出丑认怂后大仇得报的快感,但也没有丝毫的不舒服,就像是…… 被哄了一样。 可是秦子规为什么要哄他? 换作一年以前,这很正常,可是现在他俩这关系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吗? 这人又憋了什么损招? 盛衍看着那面满满当当的书架,想得出了神。 电话那头苟悠连“喂”几声:“喂喂喂?衍哥?还在吗?不会真出事了吧?卧槽,你别吓我。” “闭嘴。”盛衍被叫回魂,没好气道,“大过生日的,你晦不晦气。” “呸呸呸,敲敲木头不当真。”苟悠敲了三下木头,又说,“我也是因为昨天晚上卡着点给你了发生日祝福,结果一直到了中午你都没回,还没来上课,所以有点担心嘛。” 中午? 盛衍把手机拿到跟前一看,时间2020年7月7日12时11分。 消息栏里充斥满微信短信企鹅私信,认识的亲朋好友基本都已经送来了生日祝福。 除了某个人。 盛衍反复点开退出好几遍,确认没有收到任何来自于秦子规的消息后,赌气般地骂了句:“大垃圾。” “???”电话那头的苟悠瞬间惶恐,“衍哥,你骂我干嘛啊?!我又做错什么了?!” “没骂你。”盛衍懒得解释,“你送的皮肤我看到了,谢了,回头请你吃饭。我这边没什么事,下午就能去上课。” 说完,没有其他事,盛衍挂了电话。 点开许女士的微信头像,好几条未读消息,都是凌晨五点发的。 估计是许女士早起离家的时间。 [太后娘娘]:二两白酒就喝醉了,这么娇气以后出去别说是我儿子。 [太后娘娘]:你放心,帮你请了病假,你就在家安心睡,醒了再去上课。 [太后娘娘]:不过妈妈临走前没有看到你,没有亲口给你说一声十七岁生日快乐,还是有点遗憾。 [太后娘娘]:但是你要相信,妈妈永远爱你,也没有其他贪心的要求,就希望我的儿子新的一年依然能够善良勇敢开心快乐地成长下去。 [太后娘娘]:晚上到了伦敦给你报平安,在秦姨家好好的,多听子规的话,别让妈妈担心。 [太后娘娘]:爱你。 盛衍趴在床上,抿着唇,手指飞速移动:[母后放心,戴好口罩,早点回来,注意安全,咱们家钱已经够多了,你去伦敦可以多看看英国帅哥,少忙点工作,儿臣跪安] 发完,把手机一扔,准备翻身重新躺下,结果脚一蹬,蹬到了个硬得硌人的东西,起身掀开被子一看,是那本《得到许愿系统后我走上了人生巅峰》。 看着这个书名,盛衍好像依稀想起了昨天晚上做的一个梦。 大概就是一个观音娘娘给他说他去年生日许的愿望等睡一觉起来就可以实现了。 笑话。 怎么实现? 难不成也给他一个许愿系统? 不过怎么隐隐约约记得梦里好像还梦到秦子规了? 大生日的,做这种梦,晦气死了。 而且这人怎么这么小气,连句走过场的生日祝福都不给。 想着,手机叮咚一声。 盛衍眼睛立马带了光,飞快捞起手机一看,然后那点儿光就暗淡下来。 是一个app发来的横幅消息:[祝小主人盛衍,生日快乐] 别管我闲事 第8节 盛衍兴致缺缺地把手机扔到一边。 扔完,顿了顿,又重新捡回来一看。 心想事成app? 什么玩意儿? 自己什么时候下载这么个东西了? 手指上滑,解锁屏幕,果然在主界面看到了一个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logo. 烟灰粉的底,奶白色的一笔竖向弧划,像画家思念爱人时随手勾下的半边心,logo底下写着四个字,心想事成。 点开一看。 屏幕瞬间全暗,紧接着机械般地打出一行白字:[你好,盛衍,恭喜你已被心想事成app选定为现任宿主,点击绑定,即可开始心愿之旅] ??? 这套路他怎么好像在哪里看过? 难道是什么三句话能让男人为我花18万的同款诈骗? 秉持着看看骗子app到底还能有什么奇思妙想的思路,盛衍点击了绑定。 页面弹出:《app用户协议和使用须知》 1.该app需与用户达成严格双向保密,即app与用户皆不得向第三方透露任何关于app的具体使用内容。 2.用户在使用过程中,不得提出任何违背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律法规以及公序良俗的愿望请求,不得要求强行粗暴绑定他人感情,不得以任何伤害他人或谋取不正当利益为目的。 3.为遵循物质守恒定律,任一愿望皆需用户完成相应任务,但不得要求用户支付任何金钱,同理,用户许下愿望后,不得拒绝履行完成任务的义务(任务范围,同条例2) 4.app最终解释权归app开发者所有,感谢使用。 这玩意儿的开发者看上去怎么还挺遵纪守法? 现在的骗子素质真是越来越高了。 盛衍虽然不太理解,但是大受震撼。 继续点击“阅读并同意”。 画面再次切换。 这次不是简单粗暴的界面切换,而是渲染渐入的一段小动画。 一个长着一对小短翅膀的小胖天使,撅着个小圆屁股,抱着只受伤小奶猫,跌跌撞撞地从月亮上摔了下来。 扑哧一声,落在了厚厚软软的草地上,疼得眼泪汪汪,却还是紧紧护着怀里的小奶猫,坚强地爬了起来。 然后仰着脑袋,环视了荒芜破败的花园一圈,发出了“耶?”的一声。 画面定格,出现文字。 [每个被主神选中的小孩都是拯救过其他灵魂的天使,主神为了奖励这些天使,决定实现他们的愿望,点击确认,即可接受主神的奖励] 确认。 [人间一切皆需经受考验,世间万物都有因有果,不同阶段可许下不同程度的愿望,也需要完成不同的任务,点击宿主扫描,即可确认当前等级] 扫描。 [宿主目前心愿等级为lv.1,可许愿望等级:初级,任务难度:简单,频率:每周两次(周三刷新),升级需求:完成十次初级任务,实现十次初级愿望,即可升为lv.2。扫描完毕,点击下一步,进入许愿教程] 下一步。 [许愿教程:第一步,领取十粒小雏菊种子;第二步,在花园邮箱放入愿望,如获批准,即可收到花盆一个;第三步,将种子种入花盆,即可收到任务信笺一封;第四步,点击完成任务,等待审核;第五步,审核完成,静待愿望实现,雏菊花开] 搞得还挺文艺浪漫。 盛衍对这个骗子app越来越有兴趣,还真就点击领取了小雏菊种子。 结果除了种子以外,屏幕上还出现了三盆雏菊花,并且伴随着一封信:[系统检测到宿主此时信任情绪为0,因此为了提高宿主的信任度,系统决定赠送三盆已开小雏菊作为试用,免任务实现三个初级愿望,以建立宿主与系统间的信任,敬请笑纳] 还有试用装? 盛衍觉得这十有八九就是商场里那种先让你中奖免费试用体验一次,再开始逐渐套路你引导进行其他消费的常见骗术。 壳子套得花里胡哨,内核倒是万变不离其宗。 想用这种劣质手段骗他上当? 不存在的。 盛衍觉得自己贼啦聪明。 随手输了个愿望:[午饭想吃糖醋排骨] 页面出现白圈转动。 五秒后:愿望批准。 十秒后,厨房传来秦茹的声音:“阿姨,子规中午要回来吃饭,再做道糖醋排骨可以吗?” 做饭阿姨应得爽快:“好呀,没问题,十分钟就好!” 本来漫不经心地戳着屏幕的盛衍突然顿住:“?” 这是巧合吧? 这必须是巧合吧? 不行,再试试。 盛衍双手打字,飞快输入:[希望可以提前知道下期大乐透头奖号码] 白圈转动。 三秒后:愿望越级,予以驳回。 这种愿望就越级了? 小气,玩不起。 盛衍不屑地哼了一声,正在思考该许个什么不越级的愿望,屋外就传来有人进门的动静,以及秦子规清冷偏低的嗓音:“小姨,我回来了。” 盛衍立时心生一计:[许愿让秦子规立刻马上摔一跤] 白圈再次转动。 五秒后:愿望批准。 这四个字出现的同一瞬间,一道剧烈的闷响伴随着秦茹和做饭阿姨惊慌的声音在客厅突兀响起:“子规,怎么摔了?小心点,疼不疼的?有没有磕着碰着哪儿啊?” “没事,就不小心踩滑了。” 秦子规倒是一如既往的冷静淡定。 反而是房间里始作俑者盛衍同学不淡定了。 他愣了愣,然后:“卧槽?!” 怎么回事?! 像秦子规这种自带一切调控系统的ai机器人居然也会摔跤? 还是在愿望刚刚批准的第一秒就摔了跤? 巧合。 必须是巧合。 作为一个在社会主义国家接受着马列主义教育长大的纯正唯物主义者来说,必不能相信这不是巧合。 盛衍抿紧唇角,再次飞快输入:[希望秦子规喝凉水都能呛到] “咳咳咳咳咳——” 秦子规猝不及防的低咳声和玻璃杯重重放回茶几的撞击声如约响起。 盛衍:“……” 傻了。 猛然间,他似乎想起什么,一把子坐起身,抄起那本厚厚的大黄书,开始猛翻。 处处被打压的学渣。 生日那天喝醉之后。 得到名叫心想事成的许愿系统。 然后开始拳打学霸,脚踢学生会会长…… 操?! 难道小说照进现实了?! 他去年生日许的心想事成的愿望也灵验了?! 是骗子app吧。 这个世界没这么魔幻的吧。 盛衍昨晚才被酒精荼毒过的小脑瓜子呆了。 然后手机屏幕再次弹出提示消息:[三次试用机会已用完,周三将正式刷新任务周期,请主人届时亲临体验] 今天7月7日,周二,也就是说明天可以开始正儿八经做任务许愿。 盛衍咬着唇,指尖点了点屏幕,短暂的思考后,决定先不卸载,等等看到时候到底会让自己做什么任务再说。 如果是什么转钱推销出卖个人隐私违法乱纪伤天害理的任务,那就直接反手一个举报,让警察叔叔教教这群骗子做人。 但如果是正常任务,而且愿望还实现了的话…… 想想自己一手年级第一,一手射击冠军,脚踩秦小狗,拳打秦大喵,指示黄书良每天通报批评秦子规,勒令秦子规每天必须写完五千字检讨,再让秦子规天天跟在自己屁股后头帮自己写作业的样子,盛衍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正美滋滋地脑补着秦子规可怜巴巴地拽着袖子叫自己哥哥的盛衍,猛然听到门口传来冰冰凉的一声,一个条件反射直接从床上弹起,心虚地凶道:“你进别人房间怎么都不敲门的呀!” 秦子规倚着门框,抱着胸,扫视着这位穿着自己的睡衣在自己的房间踩着自己的被子冲自己张牙舞爪的小少爷,淡淡道:“这是我房间。” “……”意识到问题所在的盛衍微僵,然后悻悻爬下床,“我又不是没房间,没睡衣,求你让我睡这了。” 别管我闲事 第9节 “嗯,你求的。”秦子规点点头,“你说我的睡衣香,房间大,床软,离浴室近,不肯走。” 盛衍:“……” 秦子规:“需要我叫小姨过来求证吗?” 盛衍:“……哼!” 盛衍觉得自己在这儿再多呆一秒都嫌晦气,臭着脸,拿起那本大黄书和手机,抱着书包,抬着骄傲的头颅,就目不斜视地路过秦子规身旁,打算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到自己房间。 结果刚踏出房门一步,就被秦子规抬手捏住睡衣后领给提溜了回来。 盛衍气得一巴掌打掉他的手:“干嘛呀!” 秦子规没回答,只是弯腰从门边捡起一只拖鞋,再从桌子下边捡出另一只,放到盛衍跟前:“穿上。” 盛衍忿忿不平地趿上拖鞋:“你可真是个老妈子。” 秦子规不否认:“我不是老妈子的话你昨天晚上就臭烘烘地在厕所睡一宿了。” “……” 垃圾! 盛衍寄人篱下,吃人嘴软,暂时吵不过秦子规,只能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气哄哄地回了对面自己房间,把门一关,书包一甩,正准备翻出自己特意定制的“生秦子规气的时候专用飞镖靶子”,衣兜里的手机突然一震。 掏出一看:[心想事成app:检测到宿主当前信任情绪为百分之三十,且今天为宿主生日,所以系统决定临时赠送初级愿望x1,时效截止2020年7月8日0点] 还有这种好事? 盛衍现在对于这个app的态度是信了但又没完全信的态度,不过看到这条消息的第一秒,还是灵机一动,直接打字:[希望秦子规今天老老实实给我当个小弟] 愿望批准。 然后打开房门,冲着对面房间正低头收拾桌子的秦子规大喊了一声:“秦子规!你给我过来!” 秦子规停下手上动作,走到对面房门前,斜靠着门框,隔着一条过道,垂眸看着他:“有事就说。” 还嚣张。 盛衍冷哼一声:“叫哥哥。” 秦子规微挑了点儿眉,神情看上去不算友善。 他本身就是有些凉薄不好亲近的长相,这会儿眉梢微抬,居高临下,看上去就分外不好相与。 盛衍倒是也从来不怕他。 只是…… 难道那个许愿app真的是个骗子app? 盛衍正想着,脑袋顶上传来了一声凉凉的“哥哥”。 “?” 盛衍抬头。 秦子规微蹙着眉,看上去应该是非常不乐意,但又好像在冥冥之中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迫使着不得不开口一般,喉头一滚,双唇轻启,不情不愿地再次送出两个字:“哥哥。” 于是那一刻,天晴了,雨停了,盛衍觉得自己又行了。 他仰着脸,眉眼舒展,粲然一弯,露出一个少年人得意张扬的笑容:“诶,好弟弟。” 第6章 反差 盛衍此时此刻对这个心想事成app的信任度已经从百分之三十飙升到了百分之六十。 之所以不是百分百,是因为以前两人还没闹翻的时候,秦子规一般也由着盛衍说什么就是什么。 所以也不一定全是app的功劳。 很有可能只是单纯因为今天是自己生日,而秦子规又还勉强有点良心,所以怂了。 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要等明天再看。 不过盛衍打小就属于那种特别容易满足也特别好哄的人,心情差得快,好得也快,一丁点儿甜头就能让他身心舒畅。 于是在和秦子规的持久战中取得了阶段性胜利的喜悦,已经冲刷掉了他对许愿app的所有纠结。 心满意足地又听了三声“哥哥”后,就无视掉秦子规冷得跟个死人一样的眼神,嘚瑟地趿着拖鞋去洗漱更衣了。 家里一共三个卫生间,一个在客厅旁,供客人和保姆阿姨公用,不带浴室和私人洗漱用品,剩下两个,一个在二楼主卧,一个在秦子规的次卧,都是自带浴缸,干湿两用。 盛衍自然不可能跑到二楼去用秦茹夫妇的,所以只能去秦子规房间蹭他的。 别的不说,秦子规的浴室倒是很大,两个人的牙膏牙刷毛巾梳子泾渭分明地摆在洗漱台的两侧,遥遥相望,互不干扰。 也不知道是谁嫌弃谁。 盛衍不满地嘟哝了一句,拿起牙膏正准备挤,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落了什么事没解决。 不是喝醉后的,而是喝醉前的。 还是和秦子规有关的。 而且隐隐能感知到是一件让他非常生气的事情。 可是到底是什么事呢? 盛衍想了半天没想起来,索性懒得再想。 反正他现在已经有百分之六十的概率拥有一个许愿系统了,到时候还不是想让秦子规怎么样就怎么样,这一件两件小事根本不是问题。 想到这里,盛衍使劲挤了一大坨牙膏。 他觉得自己现在有资格可以适当奢靡。 · 当着秦茹的面,一顿午饭吃得还算国泰民安。 但吃完饭,一离开家,盛衍就原形毕露,拎着书包带子,举到秦子规跟前:“重。” 秦子规接过书包,单肩背上。 进电梯后,盛衍下巴一抬。 秦子规顺手按下一楼按钮。 到了学校门口,盛衍双手插兜纹丝不动。 秦子规单肩挎着书包,弯腰登记。 一路到了高二六班后门,盛衍甩手掌柜似的往座位上一坐。 秦子规帮他放好书包,顺便拿出一瓶冰汽水放到旁边:“还有其他事吗?” “没了。”盛衍懒恹恹地靠上椅背,右手微抬了两下,“忙你的去吧。” 形容非常之嚣张。 而秦子规还真就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就转身往一班走去了,像是没觉得盛衍这么嚣张有什么不妥一样。 平日里被秦子规高冷无情的气场威慑得不敢轻易靠近一步的六班众人,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什么情况? 秦子规什么时候这么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团结友爱了? “衍哥,你是不是抓到了秦子规什么把柄?”苟悠凭借自己出色的头脑,缜密推断。 盛衍靠着椅背,拧着汽水:“没什么把柄,常态而已。” 回忆起昨天晚上盛衍被气得试图拿刀杀人的样子,苟悠:“……” 可能是他对常态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当然,这话他是不敢对盛衍说的,只能委婉地试探道:“或许……昨天晚上你们是不是发生了点什么特别的事情?” 比如凶残至极的校霸大佬终于忍受不住好学生高冷学神的装逼,于是把他摁在墙角暴揍了一顿,一直揍到他红着眼睛说把命都给你为止。 毕竟虽然大家平时都有点怵秦子规,但那只是单纯的因为秦子规的气场问题,实际上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看过秦子规跟别人红脸或者动粗,甚至连违反校规都没抓到过一次。 这整个儿就是一个大写的好好学习遵纪守法品学兼优且不食人间烟火的好学生,相比之下,天天逃课打架额头上还带着疤的盛衍就显得特别乱世巨星叱咤风云。 所以苟悠越想越觉得盛衍要想收服秦子规的话,就只有暴力手段这一条途径。 然而盛衍却想到了另外的事情,指尖点了点汽水瓶身,没否认:“是发生了点特别的事。” 比如那个许愿app. 不过暂时不能说,不然会显得自己很像神经病。 苟悠却以为自己猜中了,一拍桌子:“我就知道!” 然后凑近脑袋,压低声音:“不过衍哥,咱悠着点,秦子规那种好学生可和外面那些混混不一样,你要是把他揍出个三长两短来,黄鼠狼不得生吞活剥了你?但说到这个……衍哥,你问出来了吗?” 盛衍灌了口冰汽水:“什么?” “昨天晚上秦子规是怎么知道你要逃课翻墙的?而且还用假执勤本来糊弄你,他图什么啊?” 苟悠问完,盛衍握着汽水瓶的手顿了顿。 难怪为什么总觉得像是落了什么事。 原来是把这茬儿给忘了。 不提还好,一提,盛衍想起昨天晚上秦子规骗自己时候的装逼样,一股火气瞬时就冒了上来,冷着眉眼把冰汽水往桌上一拍:“放学去问。” 这笔账不跟秦子规算清楚是不可能的。 敢骗他? 等死吧你。 于是等到下午一放学,盛衍就背着书包杀气腾腾地往一班走去。 朱鹏苟悠抱着看热闹的想法连忙跟上。 走到后门口,正好遇上林缱,盛衍看了眼教室里面:“秦子规呢?” 林缱收拾着书包:“他早走了,你找他有事?” 别管我闲事 第10节 又走了? 这人是不是怂? 盛衍一下扫了兴,正准备离开,突然想起什么,转回身,看向林缱:“你是要去后街吃饭?” 林缱低头拉上书包拉链:“嗯哼。” 盛衍随口道:“那你跟我们一起吧。” “?”林缱警觉抬眸,“你不会是后知后觉爱上我了吧?” 盛衍:“……” 这个思维也是很别致。 为了不让林缱误会,盛衍冷着脸解释:“我是听冉哥说职高那群人晚上打算来堵你,你跟我们一起,少点麻烦。” 说着少点麻烦,实际就是“方便我揍”。 本来以为林缱听了这话或多或少会有点担忧害怕,朱鹏苟悠都准备好安慰,结果林缱只是冷笑一声:“狗东西,真以为姐姐怕他了?走,反堵他们去。姐姐今天不教教他们什么叫做色字头上一把刀,他们就不知道奶奶两个字怎么写。” 说完把书包往肩上一甩,和盛衍两人一个更比一个拽地往后街走去,身后还带着猪朋狗友两大护法。 后街是实外和职高之间一条还没来得及被拆迁的老街,再往前走一走,拐过一个弯,就是另一所吊车尾的市重点,南雾三中。 一条老街连着三所高中,遍布黑网吧和小吃店,随处可见堆满杂物的废弃巷子,没人管,也没监控,道路情况仿佛迷宫,可以说是打架约会之必备圣地。 而要从职高到实外,必须经过其中一个窄小的巷子口,巷子口前有个哑巴女人支了个小推车,卖着据说整个老街最好吃的重庆小面和狼牙土豆。 几个人就面色不善地往这个面摊一坐,一人端着一碗加麻加辣加绍子的小面,开始蹲人。 盛衍打小被养得金贵,并不会矫情地嫌弃地边摊,但也习惯性地保持比较良好的坐姿和吃相,懒洋洋坐在椅子上,支着两条大长腿,吃得慢条斯理。 头一次出来打架的朱鹏和苟悠则踩着台阶边沿,端着碗,岔着腿,蹲下身,抖着腿,把面条嗦得吸溜吸溜的,企图从形象上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身经百战的混混,显得有威慑力些。 林缱觉得效果很不错,也有样学样,蹲在他俩旁边,模仿得分毫不差。 三个人就穿着实外校服整整齐齐地蹲成一排。 等到路人第数不清多少次地投来异样的眼光的时候,盛衍拉着桌椅冷漠地往后退了一米,试图划清界限。 却遭到了朱鹏悲痛控诉:“衍哥,你怎么能嫌弃我们呢!我们可是来给你撑场子的!” 朱鹏因为蹲得太久,腿都已经开始打哆嗦,却依然不肯放弃凹造型:“所以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来啊?这蹲了半个小时了,我腿都麻了。” 林缱也蹲得累了,敲着腿,抱怨道:“就是,盛衍,你该不会是为了想约我吃饭,故意编的借口吧?我先说好啊,我已经对你彻底没意思了,你现在后悔已经晚了,我们只能做最淳朴的请客与被请客的关系。” “是啊,衍哥。”苟悠一边端着碗抖抖索索做帕金森状,一还不忘吃瓜八卦,“虽然浪子回头金不换,但是好马不吃回头……” “草”字没说完,盛衍就凉凉睨了他一眼。 苟悠瞬间噤声。 盛衍也没管他,只是微蹙了下眉。 冉哥说话向来靠谱,有变故也会提前通知自己,职高那群没素质的捞比更没有突然熄火的道理。 所以晚饭时间都在结束了,这群人怎么还没来? 直觉告诉盛衍,哪里有些奇怪。 隐隐约约之中,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能串上,但就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可以串起来的那条线。 而不等他静下心来好好串一串,目光就突然瞥到了巷子尽头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眸子一眯,站起身,把钱往桌上一拍:“你们吃完先回学校,我有点事。” 苟悠反应最快:“怎么?发现敌人了?” “嗯。一个很狡猾的敌人,不过我自己能应付,你们别过来。”盛衍拎起书包就准备走。 然而动作太大,书包一不小心撞上桌角,发出沉闷一声响。 苟悠本能地帮忙一兜,然后惊呆了:“卧槽!衍哥,你带了什么大型杀伤武器?怎么这么沉?” 说完就准备拉开拉链看看。 盛衍却像是生怕被人发现里面是什么一样,一把抢回,冷声道:“是你的包吗你就乱翻。” “不是,衍哥,打架归打架,但就你包里这死沉死沉的玩意儿,它不得弄出人命啊?而且马上就上晚自习了,你又被秦子规逮住了怎么办?”苟悠听上去是真有些急了。 林缱却看热闹不嫌事大,在旁边嘬着北冰洋,慢悠悠道:“放心,秦子规今天晚自习不在。” 盛衍闻言回头看她:“黄鼠狼又给他开假条了?” “啊,没有。”林缱解释了一下,“黄鼠狼说为了方便他专心备战信息竞赛,以后可以不用假条直接出校,正课缺了也没关系。” “???” 盛衍大写的不理解。 他每次去找黄书良开个假条就跟要他的命一样,前前后后不磨个几天不可能成功,不然他也不至于练得一身翻墙的好本领。 秦子规凭什么就连假条都不用了? 似乎是看出他的想法,朱鹏顾不上嘴里的面条还没咽下去,就拿着筷子含含糊糊给他比划道:“你们不一样。秦子规就算逃课,那肯定也是因为课堂上的知识已经跟不上他学习的步伐,所以自主学习去了,反正不可能去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 盛衍无语:“说得我就会一样。” 林缱抱着瓶子,点点头:“起码你看上去会。” 盛衍:“???” “这么说吧。”语文课代表林缱主动替他答疑解惑,“你们俩的区别就是虽然都很帅,但一个长着纸醉金迷风流大少脸,一个长着国泰民安高冷禁欲脸,如果未来某一天,你们两个同时出现在了一家最低消费五十万的夜总会里,那盛衍你肯定是去消费的,而秦子规肯定是去抓黄赌毒的。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明白。 个屁。 这他妈都是哪儿来的固有偏见? 秦子规就不能是被他送去夜总会当少爷的吗? 盛衍简直要被这几个人给气死。 然而最气的是他发现自己好像竟然无法反驳。 因为秦子规那个大垃圾这辈子好像还真的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简直就像把模范学生四个字刻进dna里了一样。 真是又无趣又死板又没人情味,把自己跟他放在一起比较,自己都嫌晦气。 盛衍没好气地把书包往肩上一甩:“我自己心里有数,反正你们别跟过来。” 说完就快步走到巷子那头的砖墙前,脚下一跃,攀住上沿,一撑,一翻,一跳,整个人就消失在了视野尽头。 林缱:“……” 苟悠:“……” 朱鹏:“……” 就这犯罪熟练度,他们想跟也跟不上啊。 只能幽幽地叹了口气:“希望秦子规能把自己清清白白端端正正的好学生风气传染一点给衍哥吧,不然这万一真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了可怎么办啊。” 而随时在违法犯罪边缘试探的盛衍翻过墙后,就开始沿着敌人消失的路线警惕摸索着,像是生怕这个敌人跑了,同时又要提防对方可能带来的突袭一击一样。 等好不容易摸索到巷子另一头,左右环顾,观察半晌,确认没人,才把肩上的书包往地下一扔,蹲下身,拉开拉链,郑重地从里面掏出了一个锃光瓦亮又沉甸甸的—— 猫罐头。 几个月前盛衍出来上网的时候被一只嗲里嗲气的猫咪给碰了瓷,毛很橘,猫却很瘦。 一只很瘦的橘猫,听上去就有种违逆物种天性的残忍,所以盛衍就勉为其难地被它给讹上了。 然而好吃好喝地喂了一段时间后,猫却不见了,盛衍揣着猫罐头找了一个星期,愣是没找到,结果却在刚才被他无意间瞥到了这只忘恩负义的小逃犯的背影。 小逃犯看样子又瘦了,必须尽快捉拿归案,所以盛衍一时也顾不上那群混子,只想先把猫抓回来。 但这事他又不能给别人说,不然他堂堂一介冷酷无情铁骨铮铮令人闻风丧胆的实外校霸,翻墙逃课居然只是为了只猫,传出去多没面子。 盛衍一边想着,一边熟门熟路地打开了一盒猫罐头,按以前的接头暗号敲了两下罐子边沿,喊道:“喵喵。” 没猫应。 又喊“喵喵”,还是没猫应。 再喊“喵喵”,依然没猫应。 喵喵是他给那只小橘起的名字,在它失踪前每喊必应,今天却失了灵。 难道是又畏罪潜逃了? 盛衍蹲下身,沿着巷子,在那些杂物堆里翻找起来,边找边喊着:“喵喵,喵喵……” 因为怕吓到这只嗲里嗲气的小逃犯,铁血硬汉的嗓音被迫放得温柔,尾音还拖得有些绵长,带着少年气的撒娇感。 好在这条巷子平时没人来,不然如果被第二个人听见自己这种恶心做作的声音,怕是要杀人灭口才能捍卫硬汉的尊严了。 盛衍想着,顺势转过拐角:“喵……” 然后就呆立当场。 因为他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双熟悉的白色板鞋,一截儿没有一丝褶皱的实外校裤,以及一只散漫垂下的好看至极的手。 手很漂亮,冷白骨感,细长匀称,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一如往常,只是手指根部的擦伤旁又带上了一道新鲜的划伤,还在渗着血,像是刚刚才打过架。 而他视线平行之处更远一点的地方,几个黄毛混混正哭丧着脸,蜷缩在对面墙根下,瑟瑟发抖地抱头蹲成一排,看上去有点眼熟。 信息量一时有些庞大。 盛衍没太反应过来,呆呆抬头,正好对上秦子规冷漠垂下的视线,于是眼睛一眨,缓缓发出了那声卡在喉咙里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的:“……喵?” 尾音微扬,又懵又娇。 秦子规指尖一抖,像是被这一声叫得烫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 秦子规:别问,问就是梆硬 别和我装穷里就有提过实外和南雾三中很近,然后秦盛是比夏宋大一届的 第7章 任务 别管我闲事 第11节 喵完,盛衍懵了懵。 这声音谁? 秦子规? 不像。 黄毛? 真恶心。 那还能是谁? 操?! 盛衍终于反应过来,并且从秦子规和黄毛混混们异样复杂的眼神中,意识到自己堂堂一介实外校霸刚才喵喵叫的样子被当场抓包了。 一股强烈的的羞耻感瞬间蹿上他的脑门,耳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但是多年以来南雾下城区扛把子的人生经验还是让他迅速镇定下来,决定反客为主,先声夺人,站起身,挑眉质问秦子规:“你怎么在这儿?” 问完,也不等秦子规回答,就转头看向墙角那排倒霉蛋,没好气道:“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黄毛几个人刚被揍懵,又被喵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兜头问了一句,顿时更懵了,不太自信地反问道:“这里……难道不是我们学校后门?” 盛衍:“……” 好像是。 所以秦子规为什么会在职高的后门? 盛衍再次回头看向秦子规,眉梢高高扬起。 秦子规不动声色地把受伤的那只右手插回裤兜,答得漫不经意:“去培训班的路上,碰巧撞上,起了点冲突。” 好好走在去找林缱的路上,结果突然被这人带到巷子里揍了一顿的黄毛:“?” 这事是这样的吗? 刚想发出疑问,就撞上秦子规冷淡投来的视线,微愣,然后抱着脑袋飞快点头:“是的是的。” 盛衍皱着眉又问秦子规:“那昨天晚上呢?” 他没有具体说昨天晚上什么,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秦子规依然面不改色:“昨天晚上路过网吧门口,听到他们说了些不干不净的话,就阻止了两句,也起了点冲突,没多大事。” 昨天晚上本来好好上着网,结果突然被叫出去狠狠痛揍了一顿的黄毛:“??” 这事也是这样的吗? 然后再次撞上秦子规冷淡投来的视线,只能再次飞快点头:“是的是的。” 盛衍听完这两句回答,已经脑补了一整出秦子规昨晚不小心得罪了这群人然后被这群人三番两次找麻烦的场景。 再想到秦子规手上的伤,瞬时冷了眉眼,蹲下身,照着黄毛的脑袋就给了一下:“你们知道他是谁吗就敢找他麻烦?是不是昨天挨揍没挨够,今天还想再来一次?” 两天之内被连揍了三顿的黄毛:“???” 没啊!他挨够了啊! 而且他们什么时候找他麻烦了?! 明明是秦子规连续两天来找他们麻烦好不好! 关键是这人还贼他妈嘲讽,揍人前要先慢条斯理地折起袖子,然后抽空睨你一眼,激得你怒火中烧身不由己难以自遏地想要撕碎他这层装逼的气息时,再被他长腿利落一抬直接撂倒,然后处处挑着表面不怎么看得出来实际上痛得要死的地方揍,没有一个多余动作。 全程还不带任何表情,好像一挑几是一件轻松到麻木的事情,简直装逼到了极致。 就这还叫他们找他麻烦? 黄毛当了这么多年不良青年就没这么冤过,忍不住委屈吼道:“谁找他麻烦了!我们兄弟几个被揍成这样,你说我们找他麻烦?你知不知道这个人他妈的……” 黄毛说到激动处,直接松开抱头的手,打算撩起衣服把自己身上藏着的淤青露给盛衍看,然而刚刚一动,一个无意抬眸,就又一次撞上了盛衍身后那人投来的冷淡视线。 于是僵硬半秒,想起被对方面无表情地掐着脖子掼在墙上的恐惧,默默把双手搭回后脑勺,老老实实蹲下:“对不起,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所以他到底是你的谁?” 怎么会如此恐怖! 盛衍并不知道秦子规在自己背后做了些什么,只以为黄毛是被自己揍怂了,就没多想,反而是自己被黄毛这个问题给咽了一下。 对啊,秦子规是他谁啊? 邻居?同学?互相看不顺眼的死对头? 好像没一个是可以让他说出这话的身份。 短暂的停滞,盛衍想起了今天许的愿望,急中生智,淡定装逼:“他是我小弟。” 黄毛:“???” 这么恐怖的人能给别人当小弟的?! 他抬头看向秦子规,目光充满难以置信。 秦子规则双手插兜,侧靠着墙,微点了下头:“嗯,我是他小弟。” 黄毛:“……!” 怎会如此! 这么恐怖的人都能给盛衍当小弟,那说明盛衍必然还有什么他们所不知道的过人之处,也就是说盛衍之前对他们的种种行为都是留了余地的,实际实力可能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黄毛众人看向盛衍的眼神顿时变得敬畏又震惊。 而本来还在担心秦子规不给自己面子的盛衍也偷偷松了口气。 还好,秦子规还算懂点事。 这么看来那个许愿系统好像有点用? 盛衍满意地挑了下眉,站起身,勾着书包带子,垂着眼睑,俯视黄毛:“展开说说,具体错哪儿了。” 他重睑生得极深,眼皮垂下的时候,延展出薄薄一道,衬着天生上挑的眼尾,就带了点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 再想到这还是隐藏了实力的状态,黄毛二话不说,直接抢答:“不该不尊重女生,不该骚扰女生,不该强迫女生,不该对女生说些污言秽语,更不该碰不该碰的人。” “不该碰的人?” 前面几句都还算像样,最后一句盛衍咂摸着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味儿。 黄毛却以为盛衍是对自己的回答不满意,赶紧解释:“我这都是听的秦哥的话,他就是这么教育我的。” “他教育的?” 盛衍蹙了点儿眉。。 黄毛吓得立即点头:“对啊对啊,秦哥原话‘我今天揍你,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你碰了不该碰的人’,昨天他来揍我的时候就这么给我说的。” 黄毛一门心思都在给盛衍认错道歉上,答得真诚又慌张,以至于他暂时忘记了去看秦子规的眼色。 于是盛衍在听到这句话后,眉头蹙得更深了:“什么叫他来揍你们的时候?难道昨天他不是路过,是主动来找的你们?” 认错认得正嗨的黄毛当场卡住。 盛衍转头看向秦子规。 秦子规垂下眼睑,遮住眸色。 所以这是默认了? 不是黄毛说漏嘴的话,秦子规还打算糊弄他? 可是如果昨天晚上秦子规主动去揍黄毛了就直说啊,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瞒着他干嘛,他又不会…… 等等。 电光火石间,盛衍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咻的一下就串了起来。 秦子规昨天晚上在值勤的时候因为林缱给自己送创口贴的事情甩了脸子。 听说了职高那群人找过林缱麻烦后,就直接离校,还逃了竞赛课。 然后猜到以自己的性格肯定会再去找黄毛他们算账,所以就蹲在围墙外面蹲自己,用假执勤本威胁自己,不准自己去找他们。 而为了彻底让这群黄毛死心,秦子规今天还特地来职高后门又揍了他们一次。 这一切一切的事情,如果想要变得合理,就只能是一个原因—— 秦子规喜欢林缱。 所以才会看到她给自己送了创口贴就吃醋。 所以才会听说她被欺负了就找上黄毛。 所以才会说黄毛他们碰了不该碰的人。 所以才会想方设法不让自己去帮林缱出头,因为自己是他最大的情敌。 秦子规可是从来不会违反校规校纪的模范生,居然逃课打架,还是两次,这不是爱是什么? 难怪去年生日林缱给自己表白后他就跟自己翻脸了。 看来还真被苟悠他们给说中了,秦子规就是喜欢林缱。 可是喜欢的女生重要,自己这个十几年来一起长大的兄弟就不重要了?! 自己跟他十几年的兄弟情义就这么喂了狗?! 自己在他眼里连个屁都不是?! 盛衍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气到实在没忍住,攥住秦子规的领子,一把把他掼到墙上,拎起拳头就想狠狠给他一拳。 可是拳头到了秦子规跟前,却硬生生停了下来,指节捏得泛白,手背青筋暴起,看得出克制了很大的力量,最终还是不甘垂下,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秦子规,我不喜欢林缱!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秦子规也没躲避,只是看着他,淡淡道:“嗯,我知道。” “你知道?”听到这个回答,盛衍愣了愣,然后更生气了,“你他妈知道我不喜欢她,还要跟我绝交?你有病吧!” 话音落下,旁边一直默默蹲着的黄毛小心翼翼地开了口:“那个……” “那个个屁!闭嘴!”盛衍头也没回,继续愤怒地质问秦子规,“既然你知道我不喜欢她,那你还跟我翻脸,是几个意思?我好端端的招你惹你了吗?” 不等秦子规回答,黄毛又小心翼翼开口:“那个,盛衍……” “我都说了让你闭嘴,听不懂吗!”盛衍依旧头也不回,只是看着秦子规,气得嗓子都有点抖,“秦子规,你今天就把话给我说清楚了,我盛衍到底哪儿对不起你哪儿得罪你了?!只要你说清楚,我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跟你多说一句屁话!” 别管我闲事 第12节 “那个……” 黄毛再次开口。 盛衍终于彻底不耐烦了,回过头:“没看见在这儿说正事吗!能不能哪儿凉快哪儿呆……” 盛衍骂到一半,在脑袋转动了九十度的地方突然卡了壳。 因为他看见在这个方向的巷子尽头,一个圆润饱满的身影正在怒气冲冲地冲来,还伴随着一声来自中年人气喘吁吁的怒吼:“盛衍!我就知道!你又在这里打架!!!” 卧槽?! 黄鼠狼怎么来了? 这被他逮回去不得罚站一个晚自习外加上操场跑十圈?! 被黄鼠狼当场逮捕的恐惧一时压过了对秦子规的愤怒,盛衍当即呆在当场。 而下一秒,他肩上的书包就被人一把接过,紧接着手腕也被拽住,然后听到低低一声:“快跑。” 于是在他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本能就已经驱使着他习惯性地跟着这个声音的主人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夏日暮色潮热又沉闷的小巷。 裹着傍晚烟火味的热风呼啦啦地从他脸侧掠过时,不知道为什么,盛衍突然想起了小时候。 那时候秦子规刚刚跟着秦茹搬回南雾不久。 他长得好,文静,聪明,爱干净,幼儿园的老师和小女孩们都喜欢他,可是他偏偏不爱说话,总是板着一张脸,所以幼儿园的小男生们都特别讨厌他。 他们总是一起拉帮结派地欺负秦子规,弄脏他的衣服,藏起他的便当,当着他的面朝他吐口水,说他是个没有爹妈的野种,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而秦子规就只是听着,从不说话,从不反驳,也从不告状,那群小男生们就得寸进尺,越来越过分。 直到有一天被盛衍当场撞破,然后那时候还差一天满五岁的盛衍气得迈着小短腿一个疾跑冲上去就把为首那个胖虎直接撞倒,对着他的胳膊死命乱啃一气。 但是他一个中班小朋友哪儿打得过一群大班小朋友,最后还是秦子规冲上来一把把其他人全部推开,拎起盛衍就往外冲,才把他救了出来。 那天他们也是在南雾夏日暮色里潮热又沉闷的巷子里跑了很久很久,才终于把那群可恶的坏小孩们甩开,于是那一年盛衍的生日愿望就是希望那个胖虎倒大霉。 结果第二天那个胖虎真的就倒了大霉,鼻青脸肿哭得稀里哗啦地来向盛衍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欺负他和秦子规了。 也是从那以后,一直不愿意和人亲近的秦子规开始每天等他一起上学放学,几乎寸步不离。 后来到了小学,秦子规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休学一年的时候,也只是说没关系,因为这样他就可以和自己一个班,保护自己了。 盛衍从小记性就很好,可是他也没有想到原来自己把小时候的事情记得这么清楚。 其实也不全都清楚,关于他父亲的,关于那时候的许女士的,关于其他许许多多,都是模糊的,能记得清楚地只有老宅爬满绿藤和蔷薇花的院子,姥姥姥爷做得很香的饭菜,和占据了他几乎整个童年时期的秦子规。 可是他记得又有什么用。 秦子规就是个见色忘义的大垃圾! 等盛衍从回忆里抽出思绪的时候,他们已经跑回了小区楼下,盛衍一把甩开秦子规的手:“别碰老子,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他说话的声音有点喘,额发也被吹得凌乱,面色隐隐泛起些潮红。 秦子规其实也有些累,但还是一眼先注意到了盛衍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的黑色t恤,低声道:“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你先回去把衣服换了,免得着凉。” “要你管!”盛衍现在看见秦子规就是一肚子气,也不管对方说了什么,反正凶就完了。 凶完,转身准备走,背后却传来急切一声:“秦子规,盛衍,你们两个给我站住!” 一回头,看见秦茹正推开单元楼下的玻璃门走了出来,向来温婉柔和的脸上罕见地带上了愠怒的神情,长发也只是草草盘起,甚至连妆都没来得及化,一看就是匆匆赶出来的。 而盛衍顿在原地没敢再走一步,心虚地低下头,乖巧叫了声:“秦姨。” 秦茹一看见他这样,气直接消了一半,无奈地睨了他们一眼,才说:“过来,转一圈。” 于是实外最不近人情的高冷学神和最凶猛残暴的酷拽校霸一言不发地肩并着肩地在单元门口老老实实转了三百六十度。 还行,胳膊腿儿都还在。 秦茹总算松了口气,缓和了神情:“没受伤就行。”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样太温柔了,不够具有威慑力,又立即板起脸,用自己最凶的语气凶道:“你们还知道回来!知不知道你们教导主任告状都告到我这儿来了?你们自己给他说,是怎么回事!” 说着就掏出手机,电话接通的那一刻立马恢复温婉得体的声线:“诶,黄主任,您好,我是秦子规和盛衍的家长。没什么事,就是给你说一下这俩孩子找到了。盛衍早上不是请了病假吗,其实还没完全恢复好,刚才看见你的时候,小孩儿估计心里一下慌了,这会儿又开始头疼想吐,子规就把他送回来了。至于打架是怎么回事,我还没问,您亲自跟他们说吧。” 然后按下免提,把手机举到他俩跟前,眉尾一挑,以示她这个做家长的已经仁至义尽。 紧接着下一秒扬声器里就传来黄鼠狼愤怒无比的咆哮:“盛衍!你自己平时打架斗殴逃课不好好学习就算了!你居然还带坏秦子规!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谁带坏他了。” 盛衍嘟哝了一句。 声音不算大,但奈何黄书良当了这么多年教导主任已经练出了一对堪比黄鼠狼的耳朵。 一听这话,立时气不打一处来:“不是你带坏他的难道还能是他带坏你的?你知不知道这次期末考试你多少分?327!再创历史新低!比倒数第二低了整整147分!我在实外教书育人这么多年,就没看过你这种成绩!关键是你知道人家秦子规多少分吗?723!年级第一!他要是能把你带坏,我把脑袋割下来给你当球踢!” 噼里啪啦一大堆,还带了点单押。 吼完后甚至能够脑补出黄书良愤怒又正义的冒烟形象。 然后秦子规淡淡一句:“黄主任,确实是我带坏的盛衍。” “?” 秦子规冷静陈述:“是我自己找的职高那群人打架,盛衍只是出来吃晚饭的时候正好遇上了。” “???” 隔着屏幕都能看到黄书良脑袋上的三个问号。 秦子规语气依旧淡然笃定:“您不相信的话可以问问职高那群人,或者联系一下他们的教导主任。” “……” 秦子规平静无比的几句话后,电话那头变得异常安静。 短暂的停滞。 黄书良终于开口:“我去了解一下情况。”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语气已经变得十分和蔼可亲:“秦子规啊,不是老师说你,见义勇为,惩恶扬善,那是好事,是值得表扬的,但是这种手段我们不提倡。你是正儿八经的好学校出来的好学生,是状元苗子,清北人才,是祖国未来的希望,一定要学会保护好自己,听到没有?” 一旁低头踢了半天小石子的盛衍闻言抬头挑眉:“等等,主任,我以前见义勇为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我的。” “你还有理了!”刚刚还和蔼可亲的黄书良瞬间切换暴走状态,“你别以为今天你没有带头打架你就没事了!晚自习缺勤的是不是你!看见我就跑的是不是你!又不穿校服的是不是你!考场上睡觉考了年级倒数第一的是不是你!你自己数数校纪校规你犯了几条?!你这样下去,极大可能成为社会的危害,你知不知道!” 盛衍:“??” 怎么秦子规就是祖国未来的希望,他就成了社会的危害了? 一句质问还没说出口,电话那头的黄书良就已经拍砖定板:“行了,看在你们的出发动机是好的,也没造成什么危害,盛衍又是过生日的份上,今天就先放过你们。秦子规,你先去上竞赛课,明天交一份八百字检讨上来,盛衍,你把实外学生手册给我从头到位工工整整的抄一遍,不抄完明天就到我办公室来继续抄,听到没!” 盛衍:“???” “凭什么秦子规只用写八百字的检讨,我就要抄一万多字的学生守则啊,明明打架的是他。”盛衍终于忍不住了。 黄书良却理直气壮:“就凭秦子规是年级第一,你是年级倒数第一!” 说完,就挂了电话。 随之挂掉的还有盛衍一颗被世间不公伤透了的少年心。 他真是要被气死了。 先是好不容易蹲点蹲到的小猫因为秦子规的破事又被弄丢了。 再是发现秦子规就因为他喜欢的女生给自己表了白,就把十几年的兄弟情谊全都喂了狗。 然后是被教导主任当场抓住罪行,还原地表演了一个绝世双标。 真是什么晦气事都遇上了,还全都是因为秦子规! 自己真是这辈子都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盛衍越想越气,一把抢回自己的书包,直接推开单元门,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秦子规在后面叫了声:“盛衍。” 他听都不想听,没好气地扔出一句“上你的竞赛课去,别他妈来烦我”,就摔门而入,头也没回。 秦茹本来想好好劝劝,但她还要赶着收拾收拾和江平去参加一个应酬局,就只是低声对秦子规道:“行了,小姨知道你们是好孩子,不会干坏事,但下次不能这样了啊,不然不帮你们在黄主任面前说话了。而且你是哥哥,要让着小衍,上完课回来记得带点好吃的,他心软,好哄。” 他才不好哄呢。 盛衍耳朵捕捉到最后一句,脸贼臭地进了电梯。 这次他是真生气了,很生气很生气的那种生气,再好吃的好吃的也哄不好的那种生气。 别说秦子规现在毫无悔过之意,就算他现在立刻马上跪在地上求着他给他道歉,他也绝对不会原谅他。 自己真情实感当了十几年好兄弟的人,结果回头来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而且老师同学还都处处偏心他。 凭什么?! 大垃圾。 盛衍回到房间,把门一锁,从衣柜里掏出那个巨大的猫猫抱枕,拿出马克笔,在它屁股上写下“秦子规”三个大字,然后扔到床上,就是一顿狠狠爆锤。 像是要把刚才在小巷子里没舍得揍下去的那些力气全部发挥出来一样,一下比一下揍得狠,直到揍到屁股那块的棉花都凹进去快弹不起来了,才算勉算泄了气,拿起自己的睡衣,进了浴室。 等到他泡完澡,追完番,享受完秦子规自带按摩功能和观影功能的大浴缸后,终于平复下来,慢条斯理地擦着头发回了自己房间。 一看手机,已经快十点。 怎么秦子规还没回来? 正想着,房门被敲了两下:“阿衍。” “走开!” 屋外的人微顿,然后嗓音低缓:“我帮你抄学生手册。” “不需要,我可不敢耽误我们秦大会长的学习时间,不然回头实外少了一个高考状元,黄鼠狼还不得把我活吃了。” 盛衍阴阳怪气完后,屋外还真就没有了声儿。 “?” 这就放弃了? 说好的买好吃的回来哄他呢? 他就知道,他在秦子规心中根本不重要! 别管我闲事 第13节 盛衍愤怒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一个破本子,打开实外官网,下载学生手册pdf文件,用力捏着笔,一边看着屏幕,一边狠狠在本子上划拉起来,试图划悲愤为力量,让秦子规见识见识什么叫男人的担当。 然而他很快发现他自己可能还只是个男孩,算不上男人。 因为当他飞速狂草,草到手指都开始抽筋后,一看进度,百分之三十。 盛衍把笔一扔,靠着椅背,仰天长叹。 他到底造了什么孽啊,是上辈子抢了秦子规老婆吗?为什么好好一个生日为什么过成了这样。 盛衍绝望地闭上了眼。 然后突然顿住。 等等,生日? 生日! 盛衍拿起手机一看,果然刚刚过了十二点,心想事成app就已经发来了系统消息:[亲爱的小主人,本周许愿名额已刷新,快来许愿吧~] 盛衍毫不犹豫:[希望一觉起来学生手册已经全部抄完] 然后盯着转动的白圈,紧张等待。 一圈,两圈,三圈。 愿望批准。 盛衍松了口气。 管他是不是骗子,反正死马当成活马医,大不了明天黄书良办公室一日游。 想着,他领取花盆,种下小雏菊种子。 接下来就是等待任务。 一秒,两秒,三秒。 盛衍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如果真地给他布置了什么违法乱纪或者完成不了的任务,那这仅剩的希望也泡汤了。 等到花园旁的小邮箱“叮”的一声亮起时,他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抿着唇,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点上了屏幕上的[领取任务]的按钮。 然后下一秒就呆呆愣住。 这个app怎么还有这种不正经的任务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叮,秦狗的千层套路已上线,小学鸡,危 第8章 睡觉 [心愿任务:和你最讨厌的人睡一觉] 睡觉? 睡什么觉? 盛衍瞳孔震惊。 那本《得到许愿系统后我走上了人生巅峰》里面虽然也需要做任务,但是人家的任务都是什么攻略别人好感度,完成见义勇为事迹,或者get新技能,怎么到他这儿就成出卖肉体了? 这到底是不是个正经app了?! 盛衍飞速在留言反馈板上打下了这行字。 三秒。 系统冷静回复:[请宿主不要多虑,只是普通字面意义上的睡觉] 盛衍:“……” 哦。 盛衍一时有些羞愧。 可是只是普通字面意义上的睡觉也很尴尬啊。 他现在最讨厌的人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秦子规。 他今天和秦子规闹成这样,秦子规之前还亲口给他说过要保持距离,现在自己屁颠屁颠地去找秦子规给他说要一起睡觉,这不是送上门去丢人嘛。 盛衍才不干呢。 可是如果不干的话,完不成任务,就得自己再抄八千多字…… 短暂的犹豫。 盛衍毅然决然地站起身,拿起空调遥控器,开成制热,然后抠下电池,把一个废旧闹钟里的换上去,再抱起自己的枕头,走出房间,站到对面秦子规房门前,噔噔,敲了两下。 门很快就开了。 秦子规已经换上睡衣,漆黑的头发自然柔顺地垂下,鼻梁上架了副银边眼镜,看上去比白日里柔和了些。 但也只有一些些。 还是很装逼,盛衍如此评价。 秦子规垂眸看他:“什么事?” 盛衍往房间里瞄了一眼,看见台灯还在亮着,桌上还摊着一大堆书本卷子,问:“还没睡?” 秦子规侧靠着门框:“你不也没睡。” 自己为什么还没睡他心里没点数吗? 盛衍没好气道:“废话,你被罚抄一万多字的学生手册试试?” 然后抬了抬下巴,理不直气也壮:“我卧室空调坏了,在你这儿凑合一晚上。” 秦子规抬眸看向对面房间。 盛衍有点心虚。 好在秦子规很快就收回视线,让开身子,冷淡道:“自己戴好眼罩和耳塞。” 盛衍:“?” 秦子规示意他看了一眼自己的书桌:“我还要学到很晚,你不戴眼罩耳塞能睡着?” 怕是不能。 因为只要看见学习,盛衍脑仁就嗡嗡疼。 于是出于学渣的自我保护意识,盛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行吧。” 然后自信抬腿,准备以一种“朕来宠幸你是你修了八辈子的福分”的气势走进去。 结果刚抬一步。 咕噜,肚子叫了。 盛衍尴尬顿住。 秦子规看了眼他的肚子,转身从自己房间的小冰箱里拿出一个蛋糕盒子放到书桌上。 盛衍瞄了一眼,居然是他最爱的榴莲千层。 而且这家蛋糕店的东西巨难买,要排好久队,秦子规是哪儿来的? 想着,秦子规说了句:“晚上下课,顺路去买的。” “哦。” 盛衍又偷偷瞟了一眼。 可是秦子规不是觉得榴莲味臭烘烘的吗? 又想着,秦子规又说了一句:“给你买的。” “啊?” 盛衍抬头,愣了愣。 秦子规低头拆着榴莲千层的包装:“本来怕你晚上吃不下,想买来给你明天当早饭吃的,但你现在饿了就现在吃吧。” 盛衍:“???” 重点是什么时候吃吗? 重点是好端端的秦子规为什么给他蛋糕吃! 还是专门买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盛衍警惕地瞪着他:“秦子规,你又憋了什么坏招儿。” 秦子规倒也没否认:“是憋了。” 盛衍毫不意外,正准备冷哼一声。 秦子规就把已经拆完包装的甜点往他跟前推了一下:“为了哄你。” 盛衍:“hen……嗯?” 为了什么? 要哄谁? 为什么哄? 盛衍呆滞了。 秦子规被鬼附体了?! 秦子规却不像是在开玩笑:“之前因为我包庇你逃课打架的事被黄书良骂了一顿,还被撤回了三好学生资格,再加上一些其他事,又喝了酒,心情不好,就说了些冲动难听的话,是我的问题。阿衍,对不起。” 其他的事情肯定就是指林缱的事。 盛衍没多想。 但是就这?! 别管我闲事 第14节 秦子规和自己自己冷战一年的原因就这?! 盛衍就差把自己手里一堆“就这”黑人表情包拍秦子规脸上了。 难道这种从小受追捧长大的天之骄子,自尊心都特别强?所以特别接受不了被撤回奖项和自己喜欢的女生喜欢别人这种事? 不过秦子规好像很喜欢林缱,毕竟这么遵纪守法的好学生,能两次三番地为她逃课打架,说明已经彻底陷进去了。 再加上被撤回三好学生资格的事,生气也可以理解。 个屁! 就他要面子?就他自尊心强?就他有脾气? 当时冲动说了气话,冷静下来后不知道来哄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今天憋不住直接把话挑明了说,他是不是要等到要拔氧气管了才肯跟自己道歉? 谁稀罕啊。 真以为自己还跟小时候一样,给块蛋糕就哄好了? 做你的春秋白日梦。 盛衍很有骨气,冷呵一声:“谢谢,不用。我说了,只要你把理由说清楚,我保证不跟你多废话一句,我说到做到。所以也麻烦你自己把‘不是一路人,还是保持距离各走各的路的比较好’这句话刻进dna里,免得显得我多稀罕跟你好似的。” 说完,把枕头往床最里面一扔,戴上耳塞,一把拉下眼罩,被子一裹,面对着墙,一言不发,开始睡觉。 冷酷无情得仿佛昨天晚上在这张床上可怜兮兮委屈巴巴嗲里嗲气地扒着自己说要跟自己一辈子好的人不是他一样。 看来是还在生气。 或者说不是生气,是伤心。 秦茹说得对,盛衍的确从小就心软好哄,生气从来不会往心里去。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盛衍比谁都重感情,生气好哄,伤心了却会难过很久很久。 所以自己当时才会说那么冷漠伤人的话。 想起去年生日那天晚上,盛衍在ktv里一脸暴躁嫌恶地对朱鹏和苟悠说“两个男的在做那种事,好恶心”时的表情,秦子规垂下了眼眸。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盛衍的感情可能不是普通的兄弟情时,是在高一,第一次做了不该做的梦。 当时以为是偶然,然而在这之后不该有的情绪却越来越多。 直到他听到林缱给盛衍表白时,那种一瞬间无法压制的嫉妒和占有欲让他终于确认自己对盛衍的喜欢就是那种喜欢。 这对于情窦初开的少年来说无异是一个巨大的冲击,然而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始自我消化,下一刻钟,他就听到了盛衍说“两个男的做那种事,好恶心”。 那时候秦子规只有一个想法,他不希望有一天盛衍会觉得自己恶心。 但是他不确定如果继续这样相处下去,他究竟是不是真的能藏住自己的感情。 而且在他心中,盛衍这一生就应该是在所有的宠爱下金尊玉贵地长大,再遇上一个顶好的姑娘,结婚生子,白头到老,儿孙满堂,一世平安喜乐,别无忧愁,而不是走上另一条会备受偏见和争议的未知的路。 所以他才说,盛衍,我们不是一路人。 他本来以为这样或许是最好的抉择,可是他没有想到原来盛衍这么在意,这么难过。 难过到会像一个小孩一样,趁着耍酒疯,一整晚紧紧抱住自己,说不准自己走,说要跟子规哥哥一辈子好,害得自己心疼自责,哄了整整一夜。 结果今天就傲娇嘴硬翻脸不认人。 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撒娇精。 脾气还大。 秦子规看了眼被子里露出的那颗毛茸茸气呼呼的后脑勺,低下头,无奈地笑了一下。 算了,自己再辛苦一点好了。 再努力把情绪藏好一点,克制一点,注意一点,好好把小少爷哄心软一点,一切就还是和以前一样,他们还是最好的朋友。 总归他不愿意让盛衍觉得受了委屈。 想着,秦子规把那块榴莲千层仔仔细细重新包好,放回了冰箱。 某人现在肯定想吃。 但是太晚了,会不消化。 所以还是留到明天吧。 而严严实实地戴着眼罩和耳塞等着秦子规继续哄自己等了半天还没等到的某人,非常生气。 这个秦子规到底会不会哄人的? 不知道多哄两句的吗? 死要面子活受罪,盛衍只能紧紧裹着被子,握着拳,缩在角落,强行用睡眠战胜了饥饿,做了一晚上关于榴莲千层的梦,甚至连秦子规什么时候上床睡觉的都不知道。 只知道一觉起来的时候,自己呈一个大字形地躺在秦子规的床的正中间,上下左右都没有留出一个可以容纳秦子规睡觉的地方,而且秦子规的枕头看上去也没有凹陷。 所以昨天晚上秦子规可能没和自己睡觉?自己可能没完成任务?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盛衍噌地一下就从床上弹了起来,匆匆趿上拖鞋,飞快跑回自己房间,一把抄起桌上的本子,急急忙忙地就翻看起来。 一页两页三页,满满当当,整整一万三千六百四十七字,连标点带内容,全都抄好了,还全都是自己的字迹。 那一瞬间,盛衍被震惊得有些怀疑人生。 不过就是和秦子规睡了一觉而已,八九千字的学生手册真的就全部完成了?还是自己的字迹?这个app有这么神? 盛衍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拿出手机,点开心想事成app,然后就看见花园里一盆白色的小雏菊已经迎风盛开,小天使正在撅着屁股给它浇水,小奶猫则围着他们团团打转。 而当盛衍点进app的时候,发出了有人推开花园门的音效,一人一猫一花像是听到了动静一样,全都回头冲着他歪着脑袋,很可爱地笑了一下,眉眼弯弯,十分烂漫。 那一下,盛衍承认自己有被萌到了。 但紧接着他就意识到这不是猛男该用的app,这也不是app的关键。 关键是如果说之前种种还可以用巧合来解释的话,那这一次就绝不可能了,因为再巧合也不会巧合成这样。 所以只有一种解释。 这个app是真的。 这个许愿系统也是真的。 小说里拳打学霸,脚踩学生会会长,然后从此走上人生巅峰的未来也是真的。 也就是说只要他好好斟酌许愿,好好完成任务,好好升级,那么从年级倒数第一变成年级第一,狠狠打脸黄鼠狼,让双标从此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梦想,就不再只是梦想。 他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想到这里,盛衍觉得自己体内热血翻涌,壮志凌云,仿佛热血少年漫里突然加上了bgm和背景神光的主角,即将大杀四方,登顶jump! 他拿着手机就想冲出去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秦子规,然而刚跑出房间,就猛然意识到他不能把这个消息分享给秦子规。 不是因为保密协议。 而是他还在生秦子规的气。 他不能让秦子规觉得自己还和小时候一样好哄,这样秦子规就不会意识到他之前说的那些话错得到底有多离谱。 而且他现在是一个有原则的成熟男人了,他要稳重,要让秦子规意识到自己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被他打压欺负的盛衍了。 于是盛衍停下脚步,清了清嗓子,淡定地走进浴室,洗漱更衣,整理仪容,然后以一种自以为非常成熟稳重的成功人士姿态缓步走向了餐厅。 秦茹在餐厅倒着牛奶,远远看着,疑惑道:“子规,小衍怎么一大早起来就跟只得意洋洋的小公鸡似的,是遇上什么喜事了?” “可能吧。” 秦子规低头在盛衍的专属小黄鸡碟子上装上了榴莲千层,圣女果,和一枚盛衍的同类蛋,语气听上去心情还算不错。 所以是这俩人和好了? 可是看盛衍那雄赳赳气昂昂的斗鸡样,也不像啊。 秦茹有点疑惑。 不过她也懒得多问,这俩小孩是她看着长大的,呆在一起的时间比两家家长加在一块儿估计都多,就算吵架也吵不出个什么花来,她们做家长的也懒得操心。 “但是子规,你眼睛怎么这么红呀,还有点黑眼圈,是不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啊?”秦茹心疼得不行。 秦子规只是淡淡道:“没,就是昨天稍微复习晚了一点,小姨你别担心。” “这样啊。” 秦子规这么一说,秦茹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从小到大秦子规就特别懂事,什么都是最好的,也从来不让家长操心担心,小时候她和江平工作太忙,经常忽视了他吃饭生病的事,小孩也从来不吭声,不抱怨一句,只是自己想办法照顾自己。 以至于到了现在,秦茹总觉得秦子规好像不算一个真正的晚辈,一些教训指责的话就根本说不出口,只能柔声道:“那你今天晚上早点休息,学习再怎么样也没有身体重要,听到没?” “嗯,听到了,小……盛衍。”秦子规回答秦茹的话刚答了一半,就抓到盛衍正偷偷摸摸打开冰箱拿出了一瓶冰可乐,于是没来得及想,直接微蹙起眉,“早上别喝冰的。” 盛衍偷渡到一半,当场卡住。 缓缓转头,对上四道直勾勾的视线,只能不情不愿地把可乐放了回去:“行了,知道了,小秦子规。” 报复心还挺强。 秦子规把碟子放到他跟前:“吃早饭。” “不用你……嗯?” 榴莲千层? 盛衍看见自己的专属小黄鸡碟子上的那块榴莲千层时,微顿了一下。 他还以为昨天晚上自己那么不给面子,秦子规会把这个他觉得“臭烘烘”的蛋糕扔了呢。 原来没有。 而且保鲜的很好,一点儿都没串味。 盛衍表面嫌弃地拿起叉子叉了一块后,今天本来就不错的心情又暗暗好了些,然后高傲点评:“还凑合。” “还凑合就快吃,不然迟到了黄书良又要骂你。”秦子规一边说着,一边非常熟练地把盛衍碟子里的那枚鸡蛋剥了个干净。 盛衍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不出来我们秦大少爷还是个鸡蛋杀手嘛。” 秦子规面无表情地把鸡蛋放进他的碟子:“嗯,毕竟我也没看出来我们盛小少爷还是只猫。” 别管我闲事 第15节 本来已经忘记了昨天晚上羞耻叫喵喵被抓包了的盛衍:“……”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盛衍瞬间没了和秦子规斗嘴嘚瑟的心情,用力戳着叉子,把碟子里的东西全部想象成秦子规的脸,一口一个,生吞活剥,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如猛猫过境。 最后竟然刚刚好卡点进了教室。 “天啊,衍哥,你今天居然没有迟到!”后排的朱鹏抬头看见他,震惊得连包子都忘记啃了。 盛衍懒洋洋地睨了他一眼,把书包放到桌上,拉开椅子坐下:“别说得我天天迟到似的。” 他还没那么漠视校纪校规,顶多一周迟到一两次。 “但是今天不一样啊。”朱鹏费力地把嘴巴里那坨包子咽了下去,“你昨天晚上不是去追击敌人去了吗,一般这种时候你第二天都是要迟到的,说要多睡一会儿,补充体力。” 不说还好,一说到昨天晚上追击敌人的事,盛衍就觉得一股不痛快就又涌了上来。 要不是秦子规,他昨天肯定已经把敌人捉拿归案了。 也不至于今天晚上还要去后街碰运气,也不知道碰不碰的到。 朱鹏却没发现他的不痛快,只是自顾自地啃着包子八卦道:“诶,对了,衍哥,你听说了吗?” “什么。” 盛衍从书包里掏着东西,头也没抬。 朱鹏凑近了点儿:“就是秦子规那事儿啊。” 盛衍抬头,微蹙了眉。 朱鹏压低声音:“听说昨天晚上秦子规去找骚扰林缱的那群人打架了,揍得特别狠,职高那边有人看到后,拍照发贴吧了。然后各种传言,什么英雄救美,争风吃醋,比武招亲,生死……” “大男人的这么八卦有意思吗?” 盛衍没好气地把手里的书狠狠往桌上一拍。 吓得朱鹏一个激灵,手里的包子都掉了,匆忙捡起,拍了拍灰:“不是啊,衍哥,你这么生气干嘛?这是好事啊,闹这么大,秦子规肯定要被罚,你不是最讨厌他了吗?” “我是讨厌他,所以别在我面前提他,听到他的名字就烦,他是死是活,是好是歹,跟我有什么关系。”盛衍暴躁不耐地扔下一句,直接起身出了教室,往厕所走起。 秦子规这种人,一生气就要跟他绝交,绝交后道歉还道得那么没诚意,今天还拿猫猫叫的事情嘲笑他,他烦都烦死了。 所以才没有因为他的事情生气。 就是听到这个名字烦而已。 盛衍想着,走到了卫生间门口,还没来得及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两道刻薄的讥笑声。 “你说那个秦子规,一天到晚板着个死人脸,天天扣这分扣那分,拽得二五八万,搞得自己跟个什么圣人似的,结果不也就是个吃醋打架的捞比嘛。” “你可别这么说,人家打架跟我们打架能一样?那可是人黄鼠狼亲儿子,就算打架了也要先担心手疼不疼,还能不能给他考第一回 来。” “嘿,你别说,秦子规没爹没妈的,搞不好还真有可能是黄鼠狼私生子。” “啧,这么一想秦子规也怪可怜的嗷,没爹没妈寄人篱下的,处处都要看别人脸色,所以说越自卑的人越那啥嘛。” “哪啥?” “装逼呗。” “靠,有道理啊,哈哈哈哈……操!盛衍!你他妈想干嘛!” 还没笑完,其中一人就被拽住领子用力甩到了墙上,背骨狠狠撞上墙壁,沉闷的巨响和剧痛同时传来,那人疼得龇牙咧嘴,忍不住怒骂。 盛衍攥着他的领子,一把把他掼到墙上,手臂线条绷得极紧,眉眼却只是漠然垂下,嗓音也透着凉薄:“不干嘛,就是教教你,不是谁的舌根子都可以乱嚼的。” 第9章 心疼 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动作,盛衍只是冷着眉眼把对方抵在墙上,攥着领子的细长指节一点一点收紧,衬衣领口就在对方脖颈上越嵌越深,让对方想挣扎又动弹不得,只能无力地向旁人送来眼神求助。 而旁边那人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傻了,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充满惊惧。 虽然他们或多或少都听说过一些盛衍在校外的传闻,但从来没人见过他在校内打架,也就更没人见过这个平日里性格还算随和好说话的传说中的校霸如此冷戾漠然的一面。 就像是平日里懒洋洋趴着的豹子突然被踩了尾巴,然后瞬间觉醒猎杀一样。 可是他们踩他什么尾巴了? 他们刚才不是一直在说秦子规吗? 秦子规不是和盛衍闹掰了吗? 盛衍平时一口一个最讨厌的不就是秦子规吗? 那按照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逻辑,盛衍不加入他们就算了,怎么还打上了呢?!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旁边那人终于反应过来,冲上来就准备劝架:“别打了别打了,大家都是一家……” 然后就被盛衍冷冷一眼瞪在了原地,乖乖闭上了嘴巴。 盛衍收回视线,漠然地看了眼墙上脸已经快涨成猪肝色的某人,松开指节,垂下了手。 那人立马贴着墙壁无力滑下,一屁股坐上卫生间布满水渍的地面,捂住脖子,大口大口地呼吸起厕所的味道,满脸惊魂未定。 盛衍双手插兜,垂眸看他:“付赟,你酸秦子规酸了这么多年了,有意思吗?” 叫做付赟的男生闻言抬起头,涨红着脸,忿忿道:“谁酸他了?我刚说的哪句话不是实话?他是不是没爹没妈?他是不是寄人篱下看人脸色?他是不是一天到晚假正经?他是不是自己在外面吃醋打架?怎么,许他做还不许人说了?” “嗯,你说得对。”盛衍点点头,“所以你是个傻逼。” 付赟:“??” 盛衍随意一挑眉:“怎么,许你傻逼还不许我说啦?你小时候就天天跟着那个胖虎嘲笑秦子规没爹没妈,怎么嘲笑了这么多年,人家秦子规还是处处都比你这个有爹有妈的强呢?是因为你爸你妈两个大a小a高智商知识分子不幸抽中四分之一的概率生出了你这么一个小a小a的弱智吗?” 盛衍的生物实在不怎么好,但拿来嘲讽付赟还是绰绰有余。 这个付赟小时候是和盛衍秦子规他们在同一个机关单位家属院长大的,因为打小成绩就不错,偏偏秦子规成绩比他更不错,于是处处想模仿,却处处被碾压,就一路从机关小学被碾压到了实外高中部,还非要处处跟着学。 结果学到后面,秦子规年级第一去了一班,付赟因为成绩逐渐跟不上只能去了四班,秦子规成了白衬衣男神,付赟就成了爱穿白衬衣的男生。 自己也不觉得是个笑话。 盛衍瞟了一眼付赟鼻梁上那架秦子规同款银边眼镜框,冷笑一声:“有没有人给你说过鼻梁塌的人戴大框眼镜看上去会很像长江中下游平原。” “……” 你才长江中下游平原! 付赟实在忍不住了:“盛衍你到底什么意思?平时最讨厌秦子规的是你吧?天天找他麻烦的是你吧?现在又在这儿装什么好人?!” “谁说我装好人了?我跟秦子规什么关系,你跟秦子规什么关系?我们能一样?而且秦子规是我罩着的人,我讨厌他烦他骂他是我的事,但你就不行。所以今天这种话,我以后听到一次,揍你一次,揍到你老实为止。听明白了吗?” 盛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凌厉的五官显出极强的攻击性,整个人看上去嚣张至极。 而本来攥着领口瘫坐在墙角的付赟,看向他的神情突然变成了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委屈和不甘心:“盛衍,你一天到晚就是这么欺负同学的吗?我就说了几句你不爱听的话,你就非得打死我吗?” 盛衍抬了下眉。 什么玩意儿,他刚才有这么说吗? 付赟鼻翼微张,看上去快哭了:“我知道我说的话不太合适,可是我都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还要见我一次打一次,有必要吗?你仗着你家有钱可以胡作非为欺凌同学吗?!” 盛衍:“??” 他刚说的是见一次打一次吗? 而且付赟这是什么表情? 怎么那么那么像情深深雨濛濛里要找孩子的可云? 难道他刚才那一下把付赟脑子弄坏了? 没有啊,他心里有数,一直收着力的啊。 还有旁边这人又是什么眼神,怎么看着自己身后一脸呆滞,嘴巴还颤颤巍巍,像是想叫“黄……” 黄?! 盛衍反应过来,瞬间回头。 果然看见黄书良正站在厕所门口,胸口起伏,大口喘气,头顶冒烟,看上去是在试图努力压住火气,不让自己发泄出来,然而最终没有压住,还是忍无可忍地发出了一声怒吼:“盛衍!你居然还敢欺负同学?!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你看看付赟这么可怜的样子,你忍心吗?!” 盛衍:“???” 付赟哪儿可怜啦?! 他刚才说的那些话还不够刻薄恶毒吗?! 盛衍刚想开口,旁边的付赟就扶着墙站起来了,低着头,小声道:“老师,这事也不完全怪盛衍,是我最开始说话没注意……” “说话没注意他也不能打人啊!”黄书良怒不可遏。 付赟声音很低:“没打几下,打得不疼。” “打得不疼就不是打了?!付赟你这孩子就是脾气太好太老实,所以才容易被人欺负!”黄书良恨铁不成钢。 盛衍:“???” 什么叫没打几下? 他根本就没打。 就是吓唬了一下而已,而且很注意力道了。 他无语开口:“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 “不是他说的那样是哪样?”不等盛衍说完,黄书良就一声斥吼,“我都亲眼看到了,你把人付赟堵在墙角,把好端端一个大男生都被逼得快哭了,你还要怎么狡辩?!” 你来之前他可没哭。 盛衍当了一辈子直男,向来是有事说事,说不过就互相拳头解决,谁赢了听谁的,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一个大男人装可怜的情况。 简直就是直男遇上婊,架在火上烤。 再说黄书良对他本来就有偏见,卫生间里又没监控,旁边另外一个男生明显也是帮着付赟的,这么一来他真是掰扯不清楚了。 而且他也没兴趣跟这种人掰扯,简直就是浪费时间,正准备扔下一句“随你怎么想”就甩手走人的时候,噔噔两声,门框被敲了两下。 秦子规站在门口,看向黄书良,低声道:“主任,这事不怪盛衍,是我的问题。” 别管我闲事 第16节 语气听上去有些低落,神情也不算太好。 黄书良还没见过秦子规这样,忙问:“这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呀?” 秦子规淡淡道:“没什么,就是我刚刚在外面背单词的时候听到里面的动静了,但是因为……因为一些个人原因,没有及时出来阻止,所以我的问题。” 一楼的卫生间在拐角处,一侧是走廊,排着高三理科班的六个教室,也就是盛衍和黄书良来的方向,另一侧拐过去则是一排梧桐树,很僻静,经常有学生到这里背书复习。 所以秦子规这个情况倒也正常。 不正常的是什么个人原因才会让秦子规这个学生会会长放着里面有人打同学都不管? 黄书良本能地觉出不对,皱起眉:“秦子规,你听到什么了,展开说说。” 一旁的付赟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听到了,掐紧了掌心,屏住呼吸。 秦子规则微抬起眸看了他一眼,又淡淡收回视线,默然不语。 黄书良本来就是个急性子,被他这么一磨,急得都要起水泡了:“有什么事你倒是说呀!老师还能不为你们主持公道不成?” 秦子规收了平日里的高冷气质,低垂着眉眼,眸子里浮现出不经意的受伤和脆弱,加上他那副顶好的皮囊,看上去惹人怜爱极了,就连话都说得懂事至极:“我是担心老师您听了会不高兴。” “我会不高兴?” 黄书良愣了愣,他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秦子规张了张嘴,像是无比艰难地做出了抉择一样,最后还是淡淡道:“付赟他们说我没爹没妈,寄人篱下,您又偏心我,所以我可能是你的私生子,盛衍气不过,觉得他不尊重您,就没忍住攥了下他的领子。后面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没听到打架的动静,只听到盛衍好像一直在和他讲道理。” “???” 黄书良千想万想也没想到付赟说的不合适的话,居然不合适到这种程度! 而且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男孩子不懂事互骂脏话挑衅的程度了,这分明就是专门挑着别人最痛的地方恶意诋毁和攻击! 黄书良瞬间变了脸色,非常严肃地看向付赟两人:“这件事是真的吗?” 这哪儿能认啊。 而且口说无凭的又没有证据。 付赟连忙否认:“没有没有,主任,我们绝对没有这么说过,真的没有,你相信……” 不等他说完,秦子规就解下了自己的智能手环,递给了黄书良,平淡道:“因为要纠正发音,所以我平时自己背单词的时候都会录音。可能录得不太清楚,但应该可以证明盛衍没有真的打他,也没有说揍死和见一次打一次这种话。” 手指一按,付赟和同伴那些不堪入耳的诋毁之言就随着噪音稀稀拉拉地响起。 脸打得啪啪响。 两人的脸色和黄鼠狼的脸色一时竟说不出到底哪个更难看。 而拿着手环再一次听完了那些伤人话语的秦子规,神情依旧维持着冷淡和平静,可是依然可以感受到这份理智之下的难过和受伤。 想到秦子规这么坎坷的身世,还长成了这么好的一个孩子,还要被诋毁,黄书良就又心疼又生气。 别说盛衍这种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了,就是他也想抽付赟这俩碎嘴子一顿,于是竟然难得不想处理盛衍,只是冲着付赟他们大喝一声:“你们两个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到教务处去!今天不教教你们什么叫基本的为人品德!我就对不起我这个人民教师的称号!” 说完又回头看向秦子规。 秦子规垂着眼睑,很快答道:“老师,我没事的。您别太生气,我相信他们也不是故意的,你好好说说就行了。我这里都没关系的。” 他越这么说,黄书良越心疼。 果然,越懂事的孩子越容易受委屈。 他还差点就让四班那两个王八犊子给骗了! 必须严惩!狠狠严惩!! 想到这儿,黄书良再看到那两个磨磨蹭蹭畏畏缩缩的四班的人,更气了,直接大吼一声:“给我走快一点!” 然后就看向盛衍:“行了,这次虽然事出有因,但是你的行为还是不可取的。不要什么都想着用暴力解决,智慧,智慧知道吗?” 本来看着付赟装可怜已经叹为观止的盛衍,等看完秦子规出神入化的表演后已经愣住了,这么需要安抚的人是秦子规吗?是他表演的,一茶更比一茶纯?还是真的难过了? 但不管哪种,总归盛衍心里有点不舒服,怎么这话还是被秦子规听到了。 于是黄书良说了些什么他根本没有听见。 直到黄书良又喊了声:“智慧!盛衍你的智慧呢!你这么好看一颗脑子长来干嘛使的?!” 他才回过神来。 黄书良语气也稍微好了一些:“不过看得出来,你这孩子本性还不错,分得清是非黑白,不算没救,所以经过年级组开会一致决定,我们打算给你一个奖励。” 盛衍微抬了眉。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黄书良还能给他奖励? 想着,黄书良拿出了一张教室座位图,举到他面前:“认识这个吧?” 盛衍点点头:“认识啊,不就是排座表吗。不过怎么是一班的?” 黄书良拿出红笔在靠窗那组倒数第二个位置,画了个圈:“你知道这个位置是谁吗?” 盛衍摇摇头。 黄书良:“这次考试的年级第三,纪检部部长,陈逾白。” 盛衍:“?” 黄书良又在靠窗第二组倒数第一个位置画了个圈:“你知道这个位置是谁吗?” 盛衍摇摇头。 黄书良:“这次考试的年级第二,一班的语文课代表,林缱。” 盛衍:“??” 黄书良最后在靠窗那组倒数第一个位置画了个圈:“那你知道这个位置又是谁吗?” 盛衍这次知道了:“秦子规。” 黄书良点点头:“对,这就是我们的年级第一,学生会会长,秦子规的位置。” 盛衍没懂:“所以?” “所以我们打算在秦子规的位置后面再加一张桌子,让秦子规坐到那儿。” 盛衍有种不好的预感:“然后?” 黄书良微微一笑:“然后我们打算把空出来的这个三面环山一面靠水的风水宝地安排给你。” 盛衍:“???!!!” 前面年级第三兼纪检部部长,左边年级第二兼语文课代表,后面年级第一兼学生会会长,右边是靠走廊的窗户,所有老师可以随时经过并且无障碍观察他在做什么。 这种风水宝地到底是哪个鬼才想出来的要安排给他的?! 什么仇什么怨?! 盛衍想都没想:“老师,不行,真不行,一班的进度我肯定跟不上。” 黄书良笑得很和蔼:“没关系,反正你在六班也跟不上。所以在都跟不上的情况下,扔到这里起码可以保证上课没人跟你说话打游戏,逃课玩手机第一时间就有人汇报,长此以往,你不想学习也得学习,就算成绩提不上去,学习习惯也能提上去。” 你怎么不说血压也能提上去。 盛衍另辟蹊径:“我一个年级倒数第一的成绩,去一班,其他同学肯定会觉得不公平。” 黄书良依旧笑得和蔼:“不会的,你如果是二班三班的被提到一班来,这才叫不公平,但是你这个成绩提到一班来,全年级都知道这叫折磨,他们只会同情你。” 盛衍:“……” 你们这不是挺明白的吗。 他还想再拒绝,黄书良却已经不容反驳:“行了,别说了,你妈妈也已经同意了,这是作为五年以来的我校理科最低分,年级组所有老师开了一整晚的会商量出来的特别待遇,你就珍惜吧你。而且也不是以后都在一班了,就补课的这一个月先观察观察,看看效果,具体的以后再说。所以秦子规,你去帮他搬桌子,我先回去教育教育四班那两个混账东西了。” 说完黄书良就大摇大摆地离去。 剩下盛衍孤独地站在厕所的风口绝望。 然后他想到什么,转头看向秦子规,没好气道:“这个位置我才不搬。” 秦子规已经从刚才的楚楚可怜小白花样恢复成了平日里那副高冷欠揍样,双手插兜:“你说?” 盛衍挑了点儿眉,一副堪破天机的模样:“本来你和林缱挨成一排,我突然搬过去不就成了王母娘娘棒打鸳鸯了,我就是那小小的船票,你在这头,林缱在那头,我天天夹在你们中间看你吃飞醋?” “?”秦子规微顿半晌,好像明白了他的脑回路,看着他,微眯了点儿眸子,“你觉得我喜欢林缱?” 盛衍扔了他一个白眼:“废话,现在全年级的估计都知道你喜欢林缱了,不然为什么要去找黄毛那群人打架?” 秦子规瞬间彻底明白了。 他说这小少爷怎么这次气成了这样呢。 原来是以为自己跟他冷战的原因是因为喜欢林缱。 所以自己在这人心里的形象估计已经成了一个重色轻友的大垃圾。 问题竟然是在这儿。 而秦子规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对已有问题写解。 于是他看着盛衍,淡淡道:“我去找黄毛打架不是为了林缱。” 盛衍轻睼向他。 他垂眸迎上视线,语气云淡风轻:“是为了你。” 第10章 奶茶 为了谁? 盛衍觉得自己可能耳朵聋了,怀疑地抬了下眉。 秦子规侧靠着墙,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起码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你。” 一部分? “那另一部分呢?”盛衍问。 秦子规面不改色:“为了正义。” 别管我闲事 第17节 盛衍:“……” 你还挺有格局。 不过为了正义勉强还可以理解,为了自己又是说的哪门子瞎话? 想起刚才秦子规出神入化的演技,盛衍警惕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说我是你罩着的人吗?”秦子规垂眸看向盛衍,“那我总不能看着你被欺负。” 盛衍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和付赟的对话全被秦子规听到了。 “谁罩着你了,那些话就是说来吓唬吓唬他们的,你可别自作多情。而且那群黄毛被我打得哭爹喊娘的,到底谁欺负谁,你搞清楚再说,别瞎出头。”盛衍绷着脸,别过头,语气不算好。 微顿,又有点别扭地扔出一句:“付赟酸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说的那些屁话你就当没听见,别往心里去,不然脏了脑子。” 他其实不太确定秦子规刚才在黄书良面前的表现到底是纯演戏,还是真的有那么点难过。 但反正他看见秦子规刚才那副样子时,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小时候秦子规一个人坐在楼下的台阶上看着远处发着呆的样子。 他具体也说不出来那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就是心里堵得慌。 不过秦子规自己好像倒是不怎么在意,还是和平时一样冷淡理智:“他们其实有的话说得也没错,我确实是没爹没妈,寄人篱下。” 听他这么一说,盛衍瞬间就急眼了,转回头没好气地冲他凶道:“你寄谁篱下了?是秦姨江叔对你不好,还是我姥姥姥爷对你不好,就连我妈都是一天到晚夸你骂我,我从小到大什么喜欢的东西没分给你?你这个秦家大少爷哪儿当的不舒坦了吗?寄谁篱下了?看谁脸色了?他们那些屁话哪句说对了?” 看着盛衍正儿八经有点生气着急了的样子,秦子规没忍住,低头微弯了下唇。 正急到一半的盛衍看到秦子规居然笑了,顿时更莫名其妙了:“你笑什么笑!不准笑!” “好,不笑。”秦子规敛了笑意,认真看向盛衍,“所以我才说我去找那群黄毛是为了你,因为小时候答应过你的,谁欺负你了,我就帮你欺负回去,总不能说话不算话。” 他的语气很淡,但盛衍迎上他的视线的时候,心里却像被闷着打了一拳。 所以其实秦子规根本没有重色轻友。 不仅没有轻友,还记着小时候的承诺,才会在知道自己脸上是被黄毛他们划伤的后,就去找黄毛他们算账。 原来是这样。 可自己昨天还发了那么大脾气。 盛衍突然有些内疚。 但是他又觉得不完全是自己的错,因为秦子规一年前说的那些话的的确确很伤人。 而且过去的这一年他不是没有各种明着暗着主动示好示软过,可是秦子规全都当没看见,一律冷漠处理,就连生日前一天也对自己冷淡至极。 盛衍始终还是有些介意。 这和秦子规道不道歉没关系,是他觉得秦子规其实还有什么事瞒着他,这事儿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过去了的话,他心里多少有点硌得慌。 所以他一边内疚,一边又还真的生着气,这话一时半会儿就不知道该怎么接,只能板着脸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秦子规却像是看出来他在想什么似的,淡淡道:“一码事归一码事,之前的事还是我的错,你不愿意原谅我也没关系。” 语气神情都是一如既往地万事不过心的淡然和平静,可是盛衍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就是能看出那张面瘫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点点失落和受伤。 于是盛衍心里更内疚了。 他对秦子规是不是有点太凶了? 他是不是太小气了? 秦子规会不会真的难过了? 那要不就先原谅秦子规? 盛衍心里疯狂天人交战,还没战出个结果,尖锐刺耳的早自习预备铃就滋啦啦地撞进了他的耳膜,激得他本能一个蹙眉。 秦子规顺势直起身:“走吧,先回教室,我去帮你搬桌子。” 盛衍:“?” 搬什么桌子? “……” 搬的好像是那个桌子。 “!!!” 搬的是那个桌子!! 盛衍这才猛然想起这些儿男情长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即将面临为期至少一个月的三面环山一面靠水的风水宝地的长期囚禁! 于是立马反应过来:“别,你先不用帮我搬,我自己回教室,你留一节早自习的时间让我和朱鹏苟悠告个别。” 说完就匆匆跑回六班,往座位上一坐,就开始疯狂在桌肚里掏起手机。 动作迅猛得前桌刚被盛衍吓掉了包子的朱鹏,一个惊吓,又吓掉了手里的小饼干。 就连旁边的苟悠都看不下去了:“衍哥,你这慌里慌张地找什么呢?” 盛衍头也没抬:“如果让你前面坐年级第三,旁边坐年级第二,后面坐年级第一,而且其中一个是纪检部部长,一个是学生会会长,另一边还是黄书良经常暗中观察的地方,坐一个月,你会怎么样?” 苟悠毫不犹豫:“不是抑郁就是死。” 盛衍毫不意外:“彼此彼此。” 可是他还年轻,他还想好好活着,他还答应了许女士新的一年要继续善良勇敢开心快乐地成长下去,所以他必须自救。 盛衍迅速地翻出手机,打开心想事成app,许愿:[希望黄书良收回风水宝地的鬼才主意],然后开始紧张等待。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白圈转动得格外久,一直也没回复是批准还是不批准。 盛衍抿着唇,指尖不停地敲击着屏幕。 整个人是肉眼可见的焦灼。 苟悠到底没忍住:“衍哥,到底什么事呀?你是在等谁的消息吗?” 在等神的消息。 当然,这话他不可能对苟悠说,不然会显得他很像个神经病,于是连眼神都没给一个的敷衍答道:“你相信世界上真的有许愿系统的存在吗?” 苟悠想都没想:“当然相信啊。” 前排朱鹏也回头凑热闹道:“我也信。” 盛衍抬头挑眉。 苟悠一脸认真:“只有相信许愿系统的存在,才能相信霍格沃兹的存在,明年我才可以不用参加高考。” 朱鹏一脸神圣:“而且我们要相信光。” 微顿,补充:“摘自《迪迦奥特曼》” 盛衍:“……” 两个神经病。 不过被神经病环绕也比被监狱长环绕强,想到秦子规那张和执法ai没什么差别的冰块脸一天15个小时的在后面盯着自己,盛衍就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好在在他敲击了不知道多少下手机屏幕后,界面一顿,白圈终于停止转动,出现四个大字[愿望批准]。 还好,自己还有这个玩意儿可以自救。 不至于真的被关到监狱去。 盛衍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总算放松下来,懒洋洋地点开任务,准备迎接新生活的曙光,然后下一秒,松弛到一半的身体就突然顿住。 屏幕上赫然写着一行大字——[心愿任务:下一次模拟考试,全科及格] “……” 全科? 及格? 他要是有这能耐他还至于被黄鼠狼扔到那个根本不是人呆的风水宝地去吗? 这是什么破系统! 还能不能站在宿主的角度为宿主好好考虑啦?! 盛衍气得要死,正准备再许个愿望:[希望下次考试全部及格],结果被系统残忍告知[本周许愿额度已用完,请下周再来]。 盛衍生气地把手机往桌肚一扔,重重往后靠上椅背,绝望地垂下手臂,目光麻木如同即将奔赴远方刑场。 苟悠和朱鹏实在没忍住好奇:“衍哥,到底怎么了?你怎么上个厕所回来魂就没了?” 盛衍瘫在椅背上,板着脸,全身上下,除了嘴巴,一动也不想动:“我刚在厕所碰到黄鼠狼了。” “然后?” “然后他说我这次考试创了五年来理科班历史新低。” “所以?” “所以准备给我一个特别待遇。” “什么?” “就是刚才给你说的那个三面环山一面靠水的风水宝地。” “……” 盛衍觉得自己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整个他的音量所能波及到的范围里的所有生物都向他投来了一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怆目光。 以及,同情。 那种赤裸裸的,无法掩饰的,深刻又悲伤的同情。 “衍哥,保重,来日方长,兄弟只能陪你走到这儿了。”朱鹏悲痛又郑重地把刚才掉在地上的那块小饼干双手放到了盛衍面前的语文书上。 盛衍想直接给他扬了。 还是苟悠勉强通点人性,安抚道:“衍哥,没事,咱们也不用这么绝望,其实说不定没我们想的那么恐怖夸张,起码林缱的性格你知道的,是挺好的吧?而且秦子规也不真的就是那种完全不通情面的冷酷无情的人,他还是有些义气在身上的,日子不一定有你想的那么难熬。” “是啊,衍哥,想开点,他们人都不错的。” 朱鹏点头附和。 盛衍:“?” 这俩人不是一向最怕秦子规了吗?天天把秦子规说得跟个冷面阎罗似的,怎么今天突然开始帮秦子规说话了? 别管我闲事 第18节 他皱着眉看向苟悠。 苟悠先是微愣,然后反应过来:“衍哥,你是不是还没看职高贴吧?” 盛衍听到这个就冷了点眉眼:“听朱鹏说了。” “不是那个。”苟悠递上手机,“有新进展了,林缱现身说法给秦子规正名,舆论掰回来了。” 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帖子。 帖子名《有关我校秦子规同学为何与你校黄某某等人发生冲突的事件通报》 发件人:林缱 帖子内容:长文如下。 [对于今日你校贴吧流传的我校秦子规因争风吃醋而对你校黄某某等人大大出手的事情,作为当事人本人有话要说。 第一,我校秦子规并非无缘无故找事,而是因为你校黄某某携其同党于7月1日晚和7月3日中午,于我校后门对我进行了言语和肢体上的恶意骚扰,7月6日中午和晚上还出言侮辱(皆有人证物证,楼下自提)。 所以作为我的同班同学,我的后桌,我们一班最具正义感的男人,秦子规同学采取了一定措施,让你校人品低劣并且随时在违法边缘试探的黄某某等人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保证永不再犯。 此举实乃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尊重女性,保护弱小,锄强扶弱的正义之举!绝非传言中所说的寻衅滋事(此处有黄某某等人口供自述,楼下自提) 第二,本人与秦子规只是最单纯的同学关系,诚然,本人貌美如花,对方也帅得一比,但是我一心只想考清华,他一心只想考北大,所以我们对彼此没有任何除了竞争对手以外的想法,聊天截图如下: [林缱:秦子规,听说你喜欢我鸭~ 秦子规:我不喜欢鸭 秦子规:早自习玩手机,操行分扣三分 林缱:???] 谁看着这张图还能说出他喜欢我,麻烦你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第三,综上所述,我校秦子规同学热爱学习,遵纪守法,充满正义,见义勇为,毫无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之举,所以你们职高这群人是不是闲得慌?六门分数加起来没有人家一门高,还好意思天天在这儿得比得比,惹是生非,造谣生事,你们脑子长得和大肠再像也不能装一样的玩意儿啊?所以你们最好别惹事,不然到时候受到智力和武力的双重暴击,从此自闭,还要增加社会的负担] 底下把黄毛他们老老实实供认不讳的聊天记录全都发了出来,职高的人再想据理力争也架不住他们又不占道理又没了气势。 加上苟悠他们这群人人手一个小号,上去把秦子规吹得天花乱坠,再把黄毛他们那群人踩得像是社会的渣滓败类,于是一场无聊至极的闹剧就以碾压式的胜利暂时告终。 而林缱之所以发这么个帖子,肯定不是为了她自己,她好好一个女孩子,直接神隐就好。 想来也是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想感谢秦子规,又替秦子规受得那些流言蜚语感到不平,所以才出来澄清。 这么看来,的确应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至于秦子规…… 盛衍正想着,苟悠就“啧”了两声:“说实话啊,真看不出来,秦子规还有这么仗义热血的一面,我以前还真以为他是冷血动物呢。” “就是,而且你仔细想想,其实我们经常带手机被他发现,但他从来没有没收过。”朱鹏一边吃着饼干,一边含含糊糊应和着。 苟悠思忖了一下:“也是,他小打小闹的分是扣得不少,但好像从来没有背地里打过小报告,早恋那些也都装看不见。” “对啊,而且之前陈逾白给衍哥送来的碘伏那些也是他买的。” 朱鹏一说完,盛衍就抬眸看向了他:“什么他买的?” 朱鹏一脸无辜地嚼着饼干:“就之前那些碘伏和棉签啊,我昨天晚上和陈逾白打游戏的时候,他顺嘴说的。怎么,衍哥,你不知道?” 他不知道。 盛衍微怔了一下。 所以其实那天秦子规看见自己受伤后并没有真的视而不见,不仅去帮他打架了,还让人送来了药,只是因为冷战,才没有告诉自己。 昨天还给自己买了榴莲千层,道了歉。 今天还帮自己说了话。 结果自己从头到尾就没有给过他一个好脸子。 盛衍一时也忘了自己一年前突然被告知绝交时多委屈多难过多伤心,也忘了这一年屡次三番地放下自尊心主动示好,却屡屡热脸贴上冷屁股的事,只觉得心里酸得慌。 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这种酸是因为什么,身后就传来淡淡一声:“早自习马上结束了,黄书良让我过来帮你搬桌子。” 盛衍闻言回过头,就看见秦子规已经好整以暇地站在了后门。 然后也忘了自己该说什么,就“哦”了一声。 于是秦子规熟门熟路地帮他从地上捡起掉落的书包,把桌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整整齐齐地收拾进去。 那只好看至极冷白细长的手就一直在盛衍跟前晃来晃去,手背上那道暗红的伤口也就一直在刺着盛衍的眼睛。 不算深,但很长,斜跨了整个手背,落在那只本来完美得像件艺术品一样的手上时,就显得扎眼得很。 这可是秦子规用来拉小提琴,敲代码,写出全市考试第一的卷子的手。 盛衍抿了下唇,问:“疼不疼。” 秦子规没什么表情:“还好。毕竟没怎么打过架,不太擅长,受点伤也正常。” 是啊。 秦子规这么乖的好学生哪儿会打架啊,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肯定不会做这种事。 还是一挑几,肯定被黄毛他们几个欺负惨了,除了这里,说不定还有其他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受了伤。 结果自己昨天晚上只顾着生气,根本没有好好关心关心。 自己真过分。 盛衍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纠结半晌,终于别扭地开口:“那个,你喝奶茶吗?” 秦子规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他。 盛衍不想被秦子规看出自己示弱和心虚,立马挺直背,理直气壮道:“就是我觉得我中午很有可能会多买一杯,你要是喝的话,就给你了,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秦子规对上他亮晶晶心虚虚的眼神,三秒,微顿,垂下眼睫:“嗯,喝,我喜欢甜的。” 作者有话要说: 秦·茶艺·子·白花·规:我是真的不擅长打架,反正我老婆相信就行 第11章 子规 你什么时候喜欢甜的了? 盛衍明明记得秦子规不爱吃甜的。 不过管他爱不爱吃呢,反正自己多买一杯就是了。 他这么做也不是因为原谅了秦子规。 毕竟哪有毫无征兆地突然提出绝交再冷战一年,然后敷衍地道个歉就算完了的道理? 他的确挺看重和秦子规这十几年的兄弟情的,但不代表真的就凭着秦子规说什么就是什么,更何况秦子规明显还憋了许多事瞒着自己,自己如果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糊弄过去了,未免也太没有底线和原则。 但秦子规说得也对,一码事归一码事。 他不原谅秦子规之前的行为是一回事,秦子规昨天为了他打了架,挨了罚,受了伤,又是另外一回事,所以请他喝一杯奶茶也算情理之中。 不过想要再多的就没有了。 他盛衍可是一个十分有骨气和原则的成熟男人,在秦子规拿出态度之前,绝不轻易投敌示软。 想着,像是为了表明自己绝对没有特殊对待一样,盛衍站起身,板着脸对着朱鹏和苟悠一人扔了句:“你也一杯,你也一杯,中午自己来拿。” 然后就把椅子反扣上已经被秦子规清空的桌面,一手扣住桌子的一侧,抬起桌椅,径直出门往走廊最那头的一班走去了。 实外全称南雾市实验外国语学校,是南雾数一数二的私立名校,一本率常年百分之九十以上。 不是竞赛强校,也不是苦熬战术,主打精品教学,每个年级招生最多三百多人,全靠生源和教学质量提上去的升学率。 分班则是按照班级数字从大到小的顺序,学生成绩越来越好。 比如六班就是理科垫底,基本都是稳二本冲一本或者刚到一本要冲211的。 一班则都是拔尖生,25个人,个个清北苗子,如果考差了就只能含泪去读复上人浙。 所以对于盛衍这个打小就放荡不羁爱自由,全靠家里斥巨资砸钱赞助进来的富二代学渣来说,被黄书良突然提溜进一班,跟小白兔突然被扔进一堆大灰狼里没什么区别。 想到自己即将在一群不玩手机不打游戏不吃零食不开小差只知道埋头苦读的死气沉沉的书呆子之间被束缚住自由的灵魂整整一个月的场景,盛衍就觉得如坠地狱。 一张本来挺好看的脸也越来越臭,越来越臭,等走到一班后门的时候,就差把“我要去坐牢了”六个字写在脸上了。 他抬着桌子,站在一班紧闭的后门前,木着脸,一步也不想多跨。 秦子规拎着他的书包,在他身后停下:“怎么了。” “没怎么。”盛衍面无表情,“就是做下心理建设。” 秦子规像是觉得他这个反应很有意思,也没催他,只是站在他侧后方,看着他绷得紧紧的臭脸,散漫问道:“什么心理建设?说来听听。” 盛衍面无表情得很认真:“你们每天除了问题讲题,会说超过十句话吗?” 秦子规:“?” “你们下课的时候是不是连厕所都不去上?” “……” “你们早饭午饭晚饭会就着卷子一起吃吗?” “……” “你们是不是一天到晚是不是除了睡觉就是学习,连手机游戏都没下载过?” “……” 秦子规在他身后一言不发,像是无言以对。 而盛衍坚信这就是无言的默认。 于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打算以此来对这个美好的世界做最好的道别,然后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就越过他的肩头,按上门板,轻轻一推。 教室内二十四颗脑袋立马齐刷刷地转了过来,目光如炬。 盛衍则抬着桌子,憋着刚刚吸进去的那口气,僵在了门口。 这就是传说中的校霸? 别管我闲事 第19节 这就是传说中的学霸? 他来打谁? 他们会不会用数学攻击我? 五十目相对,彼此心怀敬畏,谁都不敢先动一步。 直到秦子规若无其事的路过盛衍进了教室,把自己的桌子往后一拉,再接过盛衍手里的桌子,往前一摆,顺便漫不经心解释了一句:“黄书良把他扔我们班上来感受一下学习氛围,其他没什么事,你们该干嘛干嘛。” “哦,那就行。” 秦子规这么一说,一班众人终于松了口气,继续抓紧早自习最后的时间该补觉的补觉,该吃饭的吃饭,该放水的放水,该八卦的八卦,甚至还有两个女生在立着镜子梳头发。 盛衍两手空空地站在后门:“……” 这个异世界看上去怎么和他们人类的世界没什么两样。 秦子规替他把书本杂物从书包里拿出来,再整整齐齐地在分门别类放好,头也没抬,却像是猜到他在想什么:“放心,我们也玩手机,也会吃饭,也上厕所,暂时都是正常人类,不会吃了你。” “……” 说得谁怕被他吃了一样。 盛衍被戳穿了心思,一时有点别扭,磨磨蹭蹭地坐上了那个堪比九五之尊之位的宝座,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自在。 刚准备掏出手机和朱鹏苟悠吐槽两句,一只手就伸到他跟前轻勾了两下手指。 “?” 盛衍抬头。 秦子规垂眸看向他,语气平淡:“手机。” “??”盛衍花容失色,“你刚不是说你们班的人也玩手机吗?!” “嗯,但他们都是下课才玩,就算上课用,也是用来查学习资料和历届真题,你行吗。”秦子规的语气平静到根本不像是个问句。 盛衍觉得自己这是被赤裸裸的侮辱了。 秦子规这个男人简直就是在玩火! 他冷笑一声,正准备教教秦子规“大哥”两个字怎么写,秦子规就淡淡开口:“你交给我我下课还能还你,不然等会儿黄书良来了,你就等着毕业再领吧。” “哦,是的。”前排的陈逾白慢条斯理的吸着豆浆,回头对他道,“我今天早上去年级办公室的时候听说了,黄书良正在筹谋怎么设计收你手机呢,骗你是狗。” “???” 盛衍难以置信。 他又不是第一次考年级倒数第一了,怎么这次黄书良这么玩不起?还要筹谋没收他的手机的? 他倒不是担心手机被没收后不能买新的,主要是怕换了手机以后就没有许愿app了,那脚踩秦小规拳打秦大规的好日子就彻底没了指望,那这个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正想着,走廊上外已经传来了黄书良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到一班门口了,抉择刻不容缓。 盛衍只能一咬牙,不情不愿地把手机往秦子规手里一塞:“行了,拿着走,下课记得还我,要是被黄鼠狼没收了,我跟你没完。” 秦子规顺势把盛衍的手机往衣兜里一揣。 刚揣好,黄书良就和一班的班主任梁洁一起从后门走了进来,然后二话没说,直接突袭:“盛衍!起立!转身!双手掏兜!举起书包!倒拎三抖!露出你的抽屉!嘿,怎么没有呢?” 盛衍老老实实地按着黄书良的指示把动作全做了一遍后,黄书良一无所获,皱着眉道:“不应该啊。” 但这事再不合理,他也里里外外检查过了,盛衍确实没带手机,所以难道这孩子真转性了? 黄书良人到中年依然有一颗相信童话的心,短暂的思考后,欣慰地拍了拍盛衍的肩:“好样的,继续保持。” 盛衍仿佛看到了曙光:“那老师,我是不是可以回……” “所以看来一班的学习风气确实有效!那你就好好呆在这里!其他的都不用你担心!”黄书良极为少见的对盛衍露出了和蔼爽朗的笑容。 盛衍:“???”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效果。 但黄书良只关心他飞得高不高,并不关心他飞得累不累,所以丝毫不在意他的想法,对梁洁细细嘱咐完了“预防盛衍犯罪十大注意事项”以及“对待盛衍这类阶级敌人绝不能心慈手软的处事方针”后,就潇洒离去。 剩下梁洁叹了口气,拍了拍盛衍的另一只肩:“黄主任这次是不让你脱胎换骨不罢休,所以你就好自为之吧。” 说完就拿着讲义,踩着高跟鞋噔噔噔上了讲台。 留下盛衍一人在原地绝望。 旁边的林缱代入了一下盛衍的角度,有点于心不忍,小声问:“你到底怎么得罪黄书良了,他居然能这么大动干戈地把你送到我们这魔窟来?” “没什么,就是这次期末考只考了327而已。” 盛衍生无可恋地拉开椅子坐下。 林缱:“……” 短暂的沉默,她说:“你值得。” 毕竟不是谁都可以和年级第一考出一个轴对称来的。 “不过我能冒昧问一句吗。”陈逾白捏着豆浆袋子,回过头,看上去有些不知当讲不当讲。 盛衍也没多想:“你说。” 陈逾白直接灵魂一击:“你是怎么能做到只考了327的?” 盛衍:“……” 你觉得你这个问题礼貌吗。 但陈逾白的表情没有丝毫嘲讽,只有一种很认真的问询。 因为实外不准交白卷,所以在都写完了卷子的情况下是怎么能做到只考327的? 陈逾白对这份超出他人生认知的答卷实在充满了好奇。 结果刚说完,讲台上的梁洁就敲了两下桌子:“行了,都别说话了,包子油条都搞快给我咽下去,把期末考试的卷子给我拿出来。尤其是你,陈逾白,盛衍长得再好看你也别上课看,先看看你这次语文到底为什么只考了121!” 于是没有得到答案的他只能悻悻地转回了头。 而盛衍则微蹙起眉。 卷子,什么卷子?自己有期末考试的卷子吗? 还没等他开始满腔疑惑地翻箱倒柜,身后秦子规就低低传来一句:“刚才给你收起来了,期末卷子在左数第二个文件夹,第一页就是语文。” “?” 盛衍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一翻,还真有。 所以秦子规什么时候给他收拾的? 正愣神,讲台上的梁洁已经叫了他的名字:“盛衍,说到这个,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啊?” 盛衍茫然抬头。 梁洁站在讲台上,看着他,平静阐述:“因为你的卷子实在与众不同,所以即使封卷改,我还是不幸认了出来,所以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惑我到了现在,你现在能方便解答一下吗?” 盛衍有了不祥的预感。 梁洁面不改色:“请问你是秉持着怎样的心情在古诗词鉴赏,‘蜀国曾闻子规鸟,宣城还见杜鹃花‘这一句的意象赏析问题中,写出‘子规这一意象象征着极度惹人讨厌的玩意儿,杜鹃同上’这一答案的呢?” 盛衍:“……” 子规:“……” 全班同学:“……” 感受到身后骤降的气压和自己快被盯成冰块的后脖颈,盛衍忍不住回过头:“那个,秦子规,你听我解……” 然而不等他说完,身后讲台上的梁洁又慢条斯理地再补上了一刀:“还有第二小问,请问为何古代诗人们常用子规鸟来表达哀伤之意这个问题,你又是怎么回答的呢?” 盛衍僵在原地:“……” 他觉得他有权保持沉默。 但显然秦子规不这么认为。 他轻轻抬起眉梢,捏着盛衍的手机晃了晃,大概意思就是不从实招来你的手机就没了。 于是在短暂的犹豫后,盛衍低下头,涨红耳朵,心虚无比地答出了八个字:“因为子规不是好鸟。” “……” 那一刻,全场寂静。 陈逾白也终于明白了盛衍为什么能考出327分的成绩。 因为别人的考试是考试,而盛衍的考试,只是一场打情骂俏的吵架游戏。 作者有话要说: 子规鸟:???我做错了什么??? 第12章 哥哥 一班众人大概也没见过这么神奇的操作。 全场寂静呆滞之后,就是一阵哄堂爆笑。 倒也没有什么恶意,就是笑得盛衍的脸越来越红,秦子规的脸越来越黑。 盛衍虽然是一个骄纵的人,但也是一个讲道理的人,这件事他自知理亏,顶着秦子规麻木冷漠的视线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咳了一声,试图自救:“那个,就是,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说因为子规这种鸟类寓意不好,所以诗人们才常用它表达哀伤之意,没有别的意思……”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秦子规的眼神越来越冻人。 盛衍说到最后,连自己都不相信这个解释了,只能硬着头皮道:“那个,你没有什么别的意见的话,我就先学习去了。” 然后就僵硬着脖子转回身,开始埋头学习。 他想,只要他学习得够努力,那些世俗繁杂就追不上。 然而不出一个上午,“子规不是好鸟”这句至理名言还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整个高二年级。 不仅传遍了整个高二年级,那些人还添油加醋,煽风点火,甚至说出“杜鹃可能是益鸟,但子规一定不是好鸟”这种挑拨离间的恶毒言语。 别管我闲事 第20节 以至于平平无奇的语文小天才盛小衍同学一整个上午都觉得自己背后凉飕飕的,麻酥酥的,像是在一直被冰冷的眼刀子处以极刑,简直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一刻也不敢从知识的海洋里抬起头。 等到中午下课铃声一响,立马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把帽子一扣,口罩一戴,然后迈着两条大长腿“咻”地一声就掠过秦子规身边,趁他还没担心过来,从后门飞速逃离了案发现场。 “不得不说,衍哥,你可真是个人才,你是没看见,你溜了后,秦子规在你后面那个眼神。”苟悠一边喝着奶茶,一边啧啧摇头。 盛衍现在听到“子规”两个字就烦,压着帽子,坐在学校门口奶茶炸鸡店的最角落里,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吃你的炸鸡,不然舌头给你拔了。” 苟悠乖巧噤声。 旁边的朱鹏却用力掰了只鸡腿,顺便不怕死地接过了话茬:“不过衍哥,你这么躲着也不是回事啊。你现在又住他家,座位又在他前面,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躲也躲不过去呀。” “废话,我不知道吗。” 盛衍烦都烦死了。 本来考语文那天他刚好和秦子规拌了几句嘴,心里正憋着气,一看试卷正好出了“子规”两个字,就顺便临场发挥了一下,没想到一不小心发挥过了头,被梁洁记下来了不说,还当着秦子规的面公开处了刑。 简直不要太羞耻。 而且秦子规那个小心眼的老阴比肯定在记着仇,憋着坏,随时等着报复回来呢。 想到自己下午还要回去接受秦子规的死亡凝视,盛衍就觉得头疼,更别说还有接下来一两个月的朝夕相处了。 盛衍一身黑帽黑衣黑口罩地坐在角落里,整个人都散发着丝丝黑气,气场是肉眼可见的暴躁不耐。 苟悠作为盛衍的一号狗头军师,借机献言:“衍哥,你要不想个办法搬回来?” “就是就是,没有你在的日子,我和苟悠十分空虚。”朱鹏连炸鸡都没咽下去,就急着表忠心。 盛衍面无表情:“办法倒是有,不过……” “不过什么?” 盛衍一脸麻木:“不过前提是下次模拟考要每科及格。” “……” 苟悠和朱鹏沉默了。 实外这次补课为期一个多月,从7月7日补到7月22日,然后放大半个月假,再从8月12日一直补到9月1日正式开学。 也就是说距离下次模拟考,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 而更关键的是让盛衍每科考试都及格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不说别的,就他这个“子规不是好鸟”的语文水平,能考个百分制的及格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更别说一百五十分制的, 于是短暂的沉默后,朱鹏把另一只鸡腿掰下来递到了盛衍面前,一脸同情的哀悼:“来,衍哥,吃点好的。” 吃完好上路。 盛衍压根儿就不想搭理他。 倒是旁边的苟悠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放下手里的鸡腿,拿出手机,点了几下,递到盛衍跟前:“这个群你加过没?” 盛衍随意瞟了一眼,群名[法外之地],然后就木然地移开视线:“我不作弊。” “想什么呢,我能是那种人嘛。”苟悠对着屏幕划拉了几下,“你别看这个名字取得嚣张,其实就是一个南雾高中的学习资料分享群,里面有好多大神无偿或者有偿分享资料,就比如这个帅神,就是我们镇群之宝。” “帅神?” 盛衍微挑了下眉。 苟悠点头:“对啊,帅神,就这个天下第一大帅比,他的资料又全又精,抓考点和易错点那叫一个准,用过的没人不说好,而且80块一科,150两科,400块全科,只要认真看完,成绩提升不是梦。” 有这么神嘛。 盛衍看着那个葬爱家族同款杀马特头像觉得有些怀疑:“而且我看他备注是高一的。” 他马上都高二升高三了,高一的小屁孩能比他强? 盛衍抬着眉,有点质疑地看向苟悠。 苟悠平静坦然地迎上他的视线:“说实话,衍哥,以你的真实水平,现在就算给你拿套三年中考两年模拟都不过分。” 从初三以后就没怎么听过课了的盛衍:“……” 要你说实话了吗。 不过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确实和高一的知识点们处得也不太熟。 而且今天这句“子规不是好鸟”一出,他和秦子规应该是彻底好不了了,所以与其在秦子规跟前憋死,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搏一搏算了。 想着,盛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行吧,你把他名片推我。” “好嘞。”苟悠应得爽快,然后顺势刷了下手机,立马变了脸色,“我去!朱鹏!你快别吃了!黄鼠狼正在带人去我们宿舍突击查寝!快回去藏火锅!” 说完,一手拎起书包,一手拽起正在啃着鸡翅膀的朱鹏就飞快地冲出店门往学校跑去。 突击查寝,又名抄家,一周一次,每次都是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高贵的走读生盛衍同情地摇了摇头,然后慢条斯理站起身,走到柜台前:“一杯大杯珍珠奶茶,打包带走。” 讨厌秦子规归讨厌秦子规,说好的请他喝奶茶还是要说到做到。 柜员小姐姐笑得甜美又自信:“好的,同学,去冰还是少冰,几分甜呢?” 盛衍记得秦子规早上说的是他喜欢甜的,于是没犹豫:“少冰,满分甜。” 微顿,觉得不够,补充道:“加个芝士奶盖。” 再顿,又补充:“再来个烧仙草。” 还顿,继续补充:“芋圆椰果爆珠也一样一份。” 柜员小姐姐甜美的笑容开始有些不够自信:“同学,你确定?” “嗯,确定。” 盛衍想都没想。 要请就请个大的,总不能让秦子规觉得自己请个客还小气吧啦的,顺便如果能咽死他那当然就更好了,反正自己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他。 盛衍想着,十分豪气地把手伸向裤兜准备掏手机结账,然后顿了顿。 等等,手机呢? 换个口袋摸。 怎么还是没有? 短暂的凝滞后,盛衍想起来了。 上课之前他把手机交给秦子规了,而下课之后,他因为过于心虚溜之大吉,就忘了问秦子规要回来。 所以他们刚才点的两只炸鸡,一斤锁骨,三支烤肠,三杯奶茶,以及刚才这一杯超大全家福…… 当了一辈子富二代的盛衍看着面前勤工俭学的小姐姐,心虚地避开眼神,低咳了两声:“那个,姐姐,如果我说我忘带手机了,现在马上回学校去拿,然后回来结账,你信吗?” 小姐姐微笑着看着他,如同微信同款emoji. 拒绝得直接而不失礼貌。 盛衍脸皮薄,直接红了耳朵,非常不好意思地小声道:“姐姐,你信我,我就是对面学校的学生,真的会回来付钱的……” 他人长得好,也没有外面那些混混那种吊儿郎当的痞气,叫姐姐的时候还有点乖巧,这会儿耳朵一红,本来还在微笑emoji的小姐姐一下就心软了,放柔声音:“抱歉,同学,因为我们也是打工的,所以这种情况我们实在不好放你走,不如我把手机借你,你看能不能叫个老师朋友的先过来帮帮忙?” 微信和企鹅新设备登录都需要手机验证,所以没法用,只能打电话。 可是电话…… 盛衍从小到大只记得两个人的手机号码,一个是许女士的,一个是秦子规的。 许女士现在在英国,肯定联系不上。 至于秦子规…… 自己刚刚还想咽死他呢,现在就叫他来救场,是不是有点不道德。 盛衍看了看面前一脸善意的小姐姐,又看了看她身后拎着漏勺正在炸鸡的五大三粗的老哥哥,以及满桌子的食物残骸,正准备再挣扎一下。 小姐姐就甜美微笑道:“你们一共消费了142,我们这里刷碗是8块钱一小时。” 盛衍:“……” 那还是算了。 少爷是不可能刷碗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于是盛衍只能不情不愿地接过手机,拨出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喂,秦子规,是我。” 电话那头似乎一秒就听出了他的声音,散漫道:“嗯,怎么了。” “那个,就是……”盛衍到底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敲着玻璃柜台,瓮声瓮气道,“就是我手机在你那儿,然后朱鹏和苟悠跑了,我现在一个人在大脸鸡排这儿,你能不能过来接一下我……” 盛衍越说越没底气,越说越不好意思。 毕竟三个小时前他才当着一班所有人的面说出了子规不是好鸟这种话,还传遍了全年级,所以他实在不确定秦子规还会不会来接他。 反正换成他,他肯定是不乐意的,甚至还巴不得秦子规蹲在这里刷个三天三夜的碗。 而秦子规也真的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就没了后话,听上去十分冷漠,完全没有要来接他的意思。 明显是还在生气。 可是他身上什么东西都没带,连可以当着抵押的东西都没有,如果秦子规真的不来接他的话,他就要蹲在这儿刷17.75个小时的碗。 丢人不说,关键是他根本不会刷。 眼看店里投来异样视线的人越来越多,身后排队的人马上就要跟上来了,后厨一个顶他两个宽的炸鸡大佬也横眉一挑,看上去即将失去耐心。 盛衍觉得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了。 短暂的权衡后,他心一横,牙一咬,决定使出从小到大百试不灵的可以让秦子规迅速消气并束手就擒的究极大招,咬着牙,掐着掌心,红着耳朵,飞快地扔出了七个保管有用的汉字。 电话那头却像聋了似的:“你说什么,没听清,再说一遍。” 这么羞耻的话,他盛大衍就算是死也绝对不可能再说第二遍! 盛衍十分生气,十分羞耻,握紧拳头,咬紧牙关,涨红耳根,然后愤怒无比,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非常乖巧地说出了七个字:“子规哥哥,求你了。” “嗯,好。”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身后传来清晰可闻的一声应答以及玻璃门被推开的声音。 别管我闲事 第21节 盛衍本能回头。 然后就看见秦子规正握着手机,缓步推门而入,迎着他的视线,面不改色道:“子规哥哥听到了。” 第13章 撒娇 虽然从小到大秦子规都是家属院里成绩最好最省心懂事的孩子,但一直以来盛衍才是最招人喜欢受人宠爱的那一个。 原因很简单,一是打小就长得好,唇红齿白,五官精致,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没人不喜欢,二是机灵可爱,还特别嘴甜会撒娇,哄得整个家属院的爷爷奶奶姨姨叔叔哥哥姐姐全都围着他团团转。 就连当时刚刚被秦茹带回南雾的小酷哥秦子规也没能幸免,在到达那个开满蔷薇花的小院子的第一天,就被这个穿着背带裤捧着小花花嗲声嗲气地说要送给他的漂亮小娃娃给迷惑了心智。 以至于往后的许多年里,盛衍想偷吃奶糖了,想养小动物了,想装病赖床了,不想做作业了,犯错惹秦子规生气了,只要眨着眼睛可怜兮兮地说一句“子规哥哥,求求你了”,秦子规就没了办法。 所以即使后来随着年纪的增长,这种撒娇的话越来越少讲了,盛衍的潜意识里依旧本能地觉得只要他一开口,秦子规就愿意来帮这个忙。 但是不代表这种话他说出来就不羞耻。 盛衍本来想的是反正隔着电话看不见人,那他就当这句话是说给狗听的,等把秦子规骗来后就翻脸不认人,结果没想到秦子规居然这么快就来了。 不仅来了,还当着自己的面慢条斯理地把“子规哥哥”四个字重复了一遍,一个字一个字落进耳朵里的时候,盛衍的耳根子简直烧得已经快滴出血。 但是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揍人,就只能压低帽檐,冲着已经走近的秦子规低声咬牙切齿道:“秦子规,你是不是成心的。” 秦子规淡定结账:“如果子规不是好鸟不是成心的,那我就不是成心的。” 盛衍:“……” 小气! 就这么一件事至于这么记仇吗! 但提起这件事,盛衍到底还是有点心虚,不好太理直气壮,只能不自在地捏住帽檐又往下压了压,没好气道:“大男人家家的那么小气干嘛,都请你喝奶茶了,这事儿能不能就过去了?” 秦子规正好从柜员手里接过了那杯已经粘稠得快变成固体了的丰富液体,晃了晃,杯子里几乎纹丝不动:“我以为你是请我喝粥。” “……”盛衍理直气壮,“我这叫大气。” 秦子规没否认:“嗯,大气,只是用的我的钱。” 盛衍:“……” 这人好烦。 盛衍向来属于在外很能怼人,对内就纯耍横的类型,懒得跟秦子规废话,直接伸出手,耍无赖:“谁让你帮我付了,手机给我,我把钱转你,然后两不相干。” 上一分钟还在乖乖巧巧的“子规哥哥,求你了”,这一分钟就凶巴巴地两不相干,他们盛大少爷还真是大丈夫能屈能伸。 不过大概是因为久违地听到了两声子规哥哥,秦子规心情还算不错,也没计较,拿出盛衍的手机,放上了他的掌心。 盛衍往回一收,转身就走,顺势低头点开微信好友[秦臭蛋]的头像,修改备注[小肚鸡肠秦杜鹃],然后转账200元。 “剩下的钱就当给你辛苦费了,免得你又说我欠你的。”大少爷出手一向阔绰。 反正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想到这儿,盛衍已经点开了苟悠推送给他的那个天下第一大帅比的名片。 他不太常用q.q,头像昵称就还是初中时候用的那些,但也比眼前这个葬爱家族杀马特的非主流头像洋气不少,而且名字还取得这么骚,这人到底靠不靠谱? 盛衍一边怀疑着,一边点击了申请添加好友。 对方几乎是秒通过,然后直接弹出一条长长的消息。 [购买高一所有科目完整资料,即可赠送高二上基础知识点一份(本人自习专用,限量供应),价格399,二维码如下,付款时请备注邮箱,pdf和word文件各发一份,拥有最符合人性审美的合理排版,十分方便打印,如有需要,还可附赠三中校草绝美签名照一张,先到先得,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盛衍:“……” 这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经商小天才。 不过反正已经打算死马当作活马医,他也懒得去管对面到底是不是正经人,直接识别二维码付款,付完,对方却突然发来了一个问号:[?] ?? 什么意思? 盛衍正准备问,但字还没打出去,脑门就突然直直撞上了一个不那么硬也不那么软的东西,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皱着眉抬头一看,刚准备质问,然后就顿住了。 他撞上的好像是秦子规的手。 而不等他反应过来开口,秦子规就已经若无其事地收回了那只垫在玻璃门上被撞得发红的右手,低声道:“走路看路,别玩手机。” “哦。”盛衍其实有点担心秦子规那只手上的伤口,但是又别扭地不好意思问,就只能暂时听话地把手机收了回去。 秦子规的手机却正好响了。 掏出一看。 [wild]:盛衍学长受什么刺激了? [q]:? [wild]:他的世界当中竟然出现了学习两个字,附[购买学习资料聊天截图.jpg] [q]:…… 给他发微信的这个人是他初中时候关系最好的一个学弟,比他低一届,当时和他分别承包了两个年级的年级第一,又和盛衍都是校篮球队的主力,所以关系都很不错,只不过后来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没有直升实外高中部,但也一直保持着联系。 只是没想到好巧不巧盛衍买学习资料居然买到他的小号头上去了。 或者说关键不在于买资料买到他头上去了,而在于盛衍居然开始买学习资料了。 要知道盛衍的学渣绝对不是先天智力缺陷导致的,而是因为纯粹的不学习。 就在小学时候,盛衍都还是出了名的聪明孩子,虽然不爱写作业,但是记忆力奇好,心算口算速度也是全班最快。 只不过越到后面,物质条件越好,可以玩的东西越多,练射击,玩游戏,装模型,打篮球,样样精通,再加上各方面的娇惯纵容,盛衍的心思就越来越不在学习上,一年365天,360天都没有听过课。 而这种玩惯了的大少爷突然开始学习,就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家道中落,不得不奋发图强。 第二,想下次模拟考全部及格,然后逃离自己。 答案显而易见。 看来盛衍现在是真的不乐意和自己呆在一块儿。 想到小学时候每次换座位盛衍都又哭又闹非要和自己坐在一起的样子,秦子规垂下眼睫,遮住眸底情绪,回复道:[可能是因为在和我赌气吧] 对方也没多问,只是慢悠悠答道:[这样啊,那行,我这儿还有一个人间第一小可怜的号,你如果需要的话我就借你了] [q]:? [wild]: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wild]:而且你记住,男人会撒娇,兄弟魂会飘,赌气什么的,小问题。 撒娇。 秦子规的指尖在这两个字上点了两下,似乎若有所思。 而不等他思出结果,旁边本来好端端走着的盛衍就突然拍了他一下:“秦子规!快!帮我抓猫!别让它跑了!” 说完就直接飞快地跑向了炸鸡店对面一个堆满杂物的墙角前,踩着杂物,撑手一翻,瞬间没了踪影。 秦子规想起来昨天晚上遇上盛衍的时候他似乎的确是在找一只猫,于是也就跟上,干净利落地一翻,轻巧落地。 而墙那头的盛衍也终于抓到了那只嗲里嗲气的小逃犯,双手高高举起,冲它恶狠狠地凶道:“跑!再跑!再跑你就没有饭饭吃了知不知道!” “……” 秦子规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提醒盛衍,猛男是不应该说叠词的。 好在盛衍似乎也没发现自己说了叠词这回事,只是偏头看向秦子规:“我能把它先带回教室吗?猫罐头还在书包里。” 秦子规确实在盛衍书包里看到过几盒猫罐头。 一看就是最顶级,最昂贵,最精致的那种。 他再看了看盛衍手里的那只猫,一只没有高贵血统的小土橘,顶多也就是长得还算讨喜,估摸着三四个月左右大,应该没有爸爸妈妈也没有主人,脏脏的,瘦小得厉害,和干净漂亮的大少爷像两个世界的生物。 他问盛衍:“你打算养它吗?” 盛衍没太明白秦子规怎么突然问这个,随口答道:“暂时没有,许女士对猫毛过敏,我家不能养。” “如果没有养它的计划,最好不要给它吃太好的猫罐头。”秦子规的语气似乎有些淡。 盛衍挑了下眉,不太明白。 秦子规解释道:“很多猫吃过高档的猫罐头后,就不愿意吃其他食物甚至猫粮了。所以你现在一时兴起对它好,把什么最好的都给它了,让它对你产生了依赖,可是万一哪天你不能再这么继续对待它了,它就很可能会厌食或者抑郁,甚至觉得自己被二次抛弃了。你有想过这点吗?” 没想过。 盛衍只觉得自己遇见了这只猫猫,猫猫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这只猫猫,这就是缘分,而在他的观念里,如果他喜欢什么,那就是一股脑地把自己能给的最好的全部给出去。 就像当初在家门口捡到秦子规的时候一样。只是因为一眼就喜欢,所以对他好。 至于其他的,并没有想那么多。 可是现在被秦子规这么一说,倒像是他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而且他怎么就成二次抛弃了? 盛衍总觉得秦子规这是话里有话,心里顿时冒出一股无名火气:“秦子规,你什么意思啊?什么叫一时兴起和二次抛弃啊?你能不能别总觉得我做什么事都是坏的行不行?我遇上这只猫的时候它才那么点大,没有我,它根本活不下去。而且我虽然不能养它,但我带它打疫苗了,给它看病了,也在找有没有人可以收养它了,你凭什么就觉得我只是一时兴起然后不会对它负责啊?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人啊!” 盛衍越骂越气,越骂越委屈,骂到最后根本不想再理秦子规,抱着喵喵就往巷子外走。 然而走了没两步,到底还是没忍住,回头朝秦子规恶狠狠地凶道:“而且我说了要照顾它就会一直照顾它,是它自己先跑了!不理我了!你别把什么锅都往我身上甩!” 说完转回头,低头抱着猫,飞快地朝巷子口走去,看上去是真生气了。 而不知道是不是秦子规的错觉,那一瞬间,他觉得盛衍那一句凶巴巴的气话里,似乎藏了许多其他的委屈。 是他自己先跑了,不理我了。 想到这句话,秦子规垂在身侧的指尖不自觉地微蜷了一下。 在他心里盛衍一直是那个因为被保护得太好所以什么都不懂的小少爷,但其实或许盛衍比他想的要明白许多。 以至于他突然就不知道自己还应不应该和从前一样追上盛衍,再哄哄他,逗逗他了。 然而十几年来形成的潜意识里最深层的本能永远比他的思考更快。 别管我闲事 第22节 在看到巷子外的斜坡上,一辆自行车像是失控了一样疾速朝狭窄的巷子里俯冲下来的时候,秦子规想都没想就几步朝前迈上,一把把盛衍带进怀里,一个转身,把他和猫都紧紧护在了身前。 然后那辆飞驰而下的失控的自行车,就连人带车一起直直撞上了秦子规。 强烈的撞击声后,耳边是一声低低的闷哼,抱着他的秦子规不受控地微屈了下腿。 盛衍在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一把拽开秦子规的手,蹲下身,不管不顾地挽起了秦子规的裤腿。 自行车倒下的时候,车头上绑着的硬铁丝直接划裂了校裤,连带着腿上也被割出一道又深又长的鲜血淋漓的口子,看上去就疼得锥心。 盛衍终于没忍住,抬起头,冲着秦子规大声喊道:“秦子规你脑子是不是不好啊!不知道叫我一声让我躲开吗!挡个屁啊!你以为你是什么英雄吗!你以为这样我就不会生气了吗!做你的狗屁梦!老子才不会原谅你!” 盛衍骂得很凶,只是骂着骂着,红了点眼睛,就凶得毫无威慑力,只让人觉得像只虚张声势的小豹子。 和小时候每次他在胖虎面前护着自己不准他们骂自己没爹没妈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像是这么多年来从没有变过。 而在那一刻,秦子规突然间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一直愿意给流浪猫喂最好的罐头的盛衍或许本身并没有错,错的是因为怕以后再也吃不到这么好的罐头于是就连现在的罐头也不愿意吃了的猫。 于是他在那一瞬间做出了决定,低头看向盛衍,低声道:“阿衍,别凶了,我疼。” 作者有话要说: 杜鹃花,又名茶花,白莲花(bushi 第14章 原谅 “疼你还不知道躲,是脑子不好吗?”盛衍本来就心疼,听秦子规这么一说,气得直接又骂了一句,骂完,又觉得自己太凶,低下头,收了点嗓音,没好气道,“你就叫我一声,我又不是不知道躲。” 秦子规垂着眼睫,答得很淡:“巷子太窄,车速太快。” 所以就算他叫了盛衍,盛衍也未必能躲开。 明白了这个意思,盛衍的心里一下就像是被捂在棉花堆里不轻不重的揍了一拳,疼还是疼的,可是又说不出是哪种疼,就闷得慌,堵得慌,发酸得慌。 因为秦子规这个人他再清楚不过了,就是锯嘴葫芦一个,从小到大饿了疼了累了苦了从来不说,生怕多余给谁添了麻烦似的,所以一旦他都说了疼,那肯定就是真疼。 而且不用他说,盛衍光是看都看得出来,这个自行车也不知道是用了多少年的破自行车了,前头甚至需要绑铁丝固定,所以光是自行车撞上就已经够疼了,更何况自行车倒下的时候还被铁丝划了这么一道血呲呼啦的口子。 不疼才怪。 活该,要你帮我挡。 卖惨根本没用。 盛衍一边想着,一边又不愿意被秦子规看出自己的真实情绪,低下头,用力把秦子规伤口附近的布料撕开,闷声道:“我送你去医院。” 说完转头看向旁边的罪魁祸首:“你也跟我们一起去。” 罪魁祸首是个估摸着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很瘦,正蹲在地上收拾着散落了一地的盒饭,听见他的话,茫然地抬起头“啊”了一声。 盛衍看了眼地上的包装袋:“帮家里送外卖?” 小男孩点了点头。 盛衍把手机递给他:“打个电话给家里说一声,让他们重做一份再送,这份的钱我付了,你跟我们一起去医院。” 小男孩没敢接,低下头,小声道:“但我赔不起医药费。” 但凡对方是个成年男性,把秦子规撞成这样,盛衍都绝对不可能这么善罢甘休,可偏偏对方还只是个孩子,盛衍的一肚子气不仅找不到人发泄,还被对方这副样子弄得心里难受得慌,只能努力克制不让语气太重:“没要你赔,就是一起去检查一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检查也不用你给钱,快点,帮我抱着猫。” 盛衍说着就把喵喵和自己的手机扔给他,然后站起身,把秦子规的胳膊架到自己肩上,一手扶住他的腰,一手熟门熟路地把手伸向他的裤兜去掏他的手机。 秦子规本能地往后避了一下。 盛衍没好气地往回一扣:“别乱动,又不会吃了你!” 秦子规倒是不担心盛衍吃了自己,只是盛衍的手伸进自己的裤兜,然后隔着一层薄薄的校裤布料在自己大腿根部附近摸索的时候,比吃了自己还要难捱些。 而且因为放手机的裤兜在另外一侧,盛衍又要架着他,所以掏着就格外的不方便,来回滑落了几下后,秦子规终于忍不住冷淡道:“其实我可以自己来。” 盛衍:“……” 对哦,秦子规手又没残。 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那你自己来吧,顺便跟黄鼠狼请个假,免得他又骂我。” 语气无比正常,看得出是全然没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 秦子规看了他一眼,然后收回视线,掏出手机,表情冷漠木然。 就在刚才他还觉得无论以后怎么样,他现在就只想跟盛衍和以前一样好好相处,但是还没到三分钟就有点后悔了。 因为直男这种生物实在是迟钝到可怕。 尤其是一个从小和你一起长大,已经习惯了各种亲密无间的相处模式的直男,简直就是地狱难度的折磨。 偏偏直男本人对此还毫无察觉,只是生怕自己没有扶稳秦子规又让他摔了,所以不由自主地把他的腰又搂紧了一些,掌心还无意地捏了一下。 炎热的夏日,少年炙热的体温和肌肤触感透过极薄的校服布料传过来时,秦子规不受控地重了一拍呼吸。 盛衍立马偏过头,皱着眉,十分担忧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秦子规感受着他的呼吸就酥酥痒痒地落在自己的耳侧,平心静气,面不改色:“没怎么,就是疼。” 能让秦子规两次说疼的伤,必然不是小伤。 所以整个检查盛衍都坐在旁边紧张得不行,抻着脖子,探着脑袋,双手紧紧攥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屁股差点就挨不着椅子了,看上去好像他才是受伤的那个人似的。 旁边的护士忍着笑,安抚道:“小同学,你放心,你朋友没什么大事,不用担心成这样。” 被护士直接戳破了真相的盛衍瞬间红了点耳朵,不太好意思地收回视线,坐回原位:“谁担心他了,大男人受点皮肉伤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话还没说完,一旁的秦子规就倒吸了一口冷气,刚刚坐回位置的盛衍立马直起身,着急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很严重?” 护士和医生们终于忍不住,彻底笑出了声:“原来这就是不担心,行了,彻底长见识了。” 就连已经疼得满脑门都是细密的汗珠的秦子规也没忍住,低头微弯了唇。 意识到自己彻底暴露了的盛衍:“……” 秦子规这人怎么这么诡计多端! 眼看这个好看的小男生整个耳朵瞬间又红透了,护士姐姐们也不忍心再逗他,笑着道:“放心吧,伤口已经全部处理好了,破伤风也打了,只要后面注意伤口清理,按时换药,不沾水,不用力,避免感染发炎,就没什么大问题了。家里有人照顾吗?” 盛衍想了想,江平最近出差了,秦茹每天也要去公司,而且她照顾秦子规某些事情到底不方便,所以就只剩下…… 他还没思考完,秦子规就淡淡道:“注意事项您直接给我说吧,我自己可以。” “那可不行。”护士想都没想,“你腰后面被撞了一下,要按时冷敷,过两天再换热敷,你一个人怎么弄?而且腿上的药也要按时换,不能沾水,不能太用力,没人照顾怎么能行?” 秦子规表情没什么变化,低头卷着裤腿,语气平淡:“我家里人最近都比较忙,没人照顾我,而且我从小自己习惯了,所以应该应付得……” “应该个鬼。”盛衍实在听不下去了,白了他一眼,“我不是人?” 秦子规却只是垂着眼睫,低声道:“你不是还不愿意理我吗。” “?” 一句话落下,诊疗室里所有医生护士瞬间齐齐朝盛衍看了过来。 突然之间就遭受到了良心的谴责和道德的审判的盛衍:“……” 他怎么突然就成渣男了的感觉? 他的确是暂时还没有原谅秦子规,因为他总觉得秦子规还没有和他坦白真正的原因。 但毕竟秦子规是因为他才会出现在炸鸡店的,才会去追猫的,才会出现在小巷子的,才会被自行车撞了的,所以于情于理来说,自己不亲自照顾秦子规都有点说不过去。 可是他也不想就这么不清不楚地算了,于是板着脸,没理秦子规,只是直接看向护士,“注意事项你都告诉我吧,我和他住一起的,我照顾他。” “哦。”护士似乎明白了什么,一边写着注意事项,一边问道,“你哥哥?兄弟俩闹别扭了?” 盛衍:“……” 非要这么说的话也没什么问题。 “算是吧。” “那行,这是注意事项和用药事项,按着上面的来就行了,其他没什么问题,再观察半个小时,就可以直接回家了。”护士长把单子递给他。 盛衍接过单子,小心揣进口袋,又问:“跟我们一起来的另一个男孩呢?” “哦,他啊,就膝盖擦伤了一点,什么事都没有,抱着猫在外面长椅上坐着等你们呢。” 盛衍点点头,转身看向秦子规:“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处理点事。” 说完就快步走出诊疗室,一出走廊,果然看见小男孩正抱着猫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等着他们。 盛衍走过去,拍了下他的肩:“姓名,电话,家庭地址。” 小男孩茫然地抬头“啊”了一声。 盛衍岔着腿在他旁边坐下,点开淘宝,划拉给他看:“给你买辆你这个个子应该骑的自行车,不然回头撞到别人,可就没有我这么好说话了。” 小男孩刚想拒绝,盛衍就恶狠狠威胁道:“你要是不收,我就让你赔医药费。” 小男孩只能乖乖听话,在盛衍选中的自行车后面老老实实地输入了地址。 盛衍收回手机,冷哼一声:“现在知道怕了吧,以后骑车还敢不敢骑这么快?” 小男孩点点头:“嗯,我以后不骑这么快了。但是我不怕。” “你还不怕?” 盛衍觉得这个小屁孩简直欠揍。 小男孩却一本正经解释道:“我是不怕哥哥,哥哥你就是嗓门大,眼睛大,看上去凶,实际上一点都不吓人。” 自认为威震八方的实外校霸盛衍同学:“……” 小孩子家家的,简直毫无是非判断力。 还不等他反驳,小屁孩就又先一步开了口:“不过哥哥你以后还是别假装这么凶了。” 盛衍挑了点眉。 小男孩认真说道:“你明明就很关心另外一个哥哥,但你非要凶他,凶久了,他肯定会难过的。” “呵,我才不关心他。” 别管我闲事 第23节 盛衍双臂搭上长椅椅背,别过头,一脸傲慢, 然后小男孩微皱起眉:“哥哥,你好幼稚哦。” 盛衍:“……” “而且我没骗你,我骑自行车过来的时候看到了,你在前面走,那个哥哥就在后面看着你,看上去特别难过的样子,你是不是和他吵架了?”小男孩抱着猫,弯着腰,侧过头来看盛衍的脸,眨巴了两下眼。 盛衍搭在椅背上的手,微僵了一下。 原来秦子规也会难过的吗。 他一直在为自己过去一年莫名其妙被疏远了的事情而感到委屈,一直在介意秦子规到底为什么突然疏远自己,却从来没想过秦子规为什么还是会在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保护自己,也没想过自己的一次次冷脸发脾气会不会让秦子规难过。 想到秦子规可能难过时的表情,盛衍的心里就突然特别不是滋味。 他收回心绪,照着小男孩的脑袋轻轻给了一下:“行了,小孩子家家的,一天到晚想这么多干嘛,赶快回家,别让大人担心。” 说完就从小男孩手里接回猫,转身往回走去。 然而刚走到诊疗室门口,就顿住了脚步。 屋里传来一道熟悉的温婉声线,应该是秦茹收到消息后,终于赶来了。 她的声音心疼得都有些哽咽:“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的呀,肯定疼都疼死了,万一留疤了可怎么办呀。” 秦子规倒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平淡:“放心吧,小姨,没事的,医生说两三天就差不多可以正常活动了。” “没事,没事,你说什么都是没事,你就不能跟其他家孩子一样疼了委屈了就撒撒娇吗。”秦茹听上去这次是真难过了。 秦子规温声好言地安慰了几句,然后才说:“小姨,我能跟你商量件事吗?” 秦茹想都没想:“你说。” “我们家能养猫吗?” “?” 秦子规这话一出,门里的秦茹和门外的盛衍都愣了愣。 秦子规继续讲道:“大概就是一只三四个月大的小橘猫,会做好体检,打好疫苗再带回家,教他上厕所,喂猫粮,收拾猫毛猫砂这些都是我来负责,不会给你和姨夫添麻烦的。” “不是,你突然问这个干嘛?”秦茹像是没太明白,“我和你姨夫倒是都还挺喜欢猫的,但是你不是一直不喜欢养宠物吗?总说它们不能陪你太久,养了容易伤心。” 因为小时候许女士不准盛衍养宠物的缘故,盛衍就求着秦子规帮自己养过两只仓鼠一只小兔子和一只小乌龟,然而最后都没养活,所以后来秦子规就不愿意再养了。 他说总是要离开的,就没必要带来。 从那以后,两家人也的确都再也没有养过宠物。 怎么现在突然又愿意养了? 难道是被喵喵给迷住了? 盛衍低头瞪着怀里的小橘猫,正试图用眼神质问“你这只小土橘到底有什么魅力”,门里就传来了淡淡的一句:“因为盛衍喜欢。” 盛衍瞪着小橘猫的眼睛愣住了。 小橘猫眯了眯眸子,开始反瞪回他。 屋里的人却犹然不知,还在继续解释:“盛衍很喜欢那只小猫,但是许姨猫毛过敏,不能养。我怕在外面散养,到时候小猫又跑了的话,盛衍会难过,所以就想着我帮他养。可以吗,小姨?” 秦子规从小就是最懂事的孩子。 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寄人篱下,所以几乎不会主动提出任何一个额外的要求。 如果有,那无一例外,都和盛衍有关。 门的秦茹长长地叹了口气:“你啊,当时小盛衍说用三块两毛钱把你买回去,你还真就被他买回去了,这买卖做的真是划算。” 门外的盛衍则低头看着那只试图用眼神质问自己“你到底有什么魅力”的小土橘,半晌,试探地问道:“你说……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暂时原谅他几天怎么样?” 小土橘懒洋洋地别过脑袋,压根儿不想理他。 然后盛衍十分勉强地点了点头:“行吧,既然你都这么努力地劝我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吧。” 一言未发的小土橘震惊回头。 盛衍做贼心虚地捂住它的眼睛:“你别看我,大人的一切决定都是为了孩子,而且我就是暂时原谅他一下,又没有投敌叛变。” 就只是暂时原谅一下下而已。 而且还不能告诉秦子规,不然这只臭鸟又要装逼嘚瑟各种管他。 盛衍想着,下定决心般地掏出手机,点开心想事成app的留言板,输入:[请问我可以撤回离开风水宝地的愿望,重新许一个吗?] 系统回复得很快:[宿主请吩咐] 盛衍面无表情地打下几个字:[希望秦子规的伤可以快点好,也别那么疼了] 就只是这么偷偷的原谅一下下而已,反正又没人知道。 盛衍觉得自己十分冷酷。 而门的那头,秦子规的手机,“叮”的一声,响了。 第15章 的确没人知道, 但有鸟知道。 还不是好鸟的那种鸟。 秦子规坐在病床上,看到系统后台接收到的那条消息[希望秦子规的伤可以快点好,也别那么疼了]时, 不易察觉地勾了点唇,然后指尖轻按上批准键。 门外一脸酷盖表情的盛衍终于松了口气。 没想到这个许愿系统还是挺人性化的嘛,虽然一周只有两次许愿机会, 但没有实现的愿望居然还可以撤回重许。 他其实本来是想直接许愿让秦子规马上痊愈的,但又担心这种过于异常的现象可能会引起社会震荡和国家混乱,还有可能因为愿望越级被系统驳回,所以就稍微循序渐进了些。 好在系统也算答应了, 那能少疼一点, 总归也是好的。 盛衍想到秦子规刚才一言不发却疼得额角全是细密汗珠的样子,指尖敲着手机边沿,心里有点没准。 这个app发布的任务虽然暂时都不违法, 但也有点难以捉摸。 比如同样是初级愿望的初级任务, 罚抄作业那次就是和秦子规睡一觉就好,离开风水宝地却要全科考试及格,难度完全不固定,也没有规律可循。 所以如果这次任务简单还好,如果任务太难…… 算了, 难就难吧, 再难能难上天去? 他盛衍是谁,实外扛把子,只要不违法犯罪,那就只有这app不敢发的, 绝对没有他盛衍做不到的, 就算上九天揽月, 下五洋捉鳖,他也没…… 嗯? 盛衍还没在心里把flag立完,屏幕上就弹出了任务消息——[心愿任务:24小时内贴身照顾秦子规,满足对方所有需求,寸步不离,禁止发火] 然后当场愣住。 照顾就照顾,什么叫贴身照顾,还要满足所有需求,禁止发火? 这个app是不知道秦子规有多气人吗?24小时寸步不离怎么可能不发火?! 这种垃圾任务根本不可能完成! 盛衍十分生气。 然后狠狠点击[领取任务]。 算了,他们人类不跟鸟类一般见识,既然都决定知恩图报了,那就一报到底,就当给橘猫几分薄面。 正想着,门“吱呀”一声开了。 盛衍一抬头,正好看见秦茹站在门口,抱着猫叫了声:“秦姨。” 秦茹低头看见他手里的猫,笑了笑:“这就是子规说的那只要养的猫吧?” “啊?哦,应该是吧。” 盛衍想假装自己刚才并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却装得并不怎么自然。 好在秦茹也没在意,只是低头看猫。 这只猫虽然是瘦了点了,脏了点,也不是什么品种猫,但是胜在一双眼睛黑黑圆圆亮亮的,特别机灵,整只猫也长得比旁的橘猫都要俊俏许多,倒是一只很好看很讨喜的小猫,难怪盛衍会喜欢。 秦茹本来喜欢小动物和花花草草,加上秦子规也鲜少主动提出什么要求,再看到这只猫的确很招人喜欢,也就觉得带回家养着挺好的,摸了摸它的脑袋,问:“这猫叫什么名字?” “m……”盛衍本来想说叫喵喵,结果话到嘴边,突然就想起了那天自己在小巷子里叫喵喵被抓包的场景,于是话风一转,看着秦茹,笃定道,“它是一只小公猫,叫cuckoo.” 突然变成cuckoo的喵喵震惊回头:“?” 盛衍再次捂住它的眼睛。 秦茹像是觉得自己听错了般,又确认了一遍:“哭哭?” 盛衍无视掉不远处秦子规微眯着眸子朝自己投来的质问眼神,笃定点头:“嗯,就叫cuckoo,c,u,c,k,o,o,的那个cuckoo.” 中文翻译,俗称杜鹃。 “……” 秦茹回头看向秦子规:“你觉得呢?” 毕竟小公猫到了后面都要拿去绝育的,还是需要稍微顾及一下同名人士的看法。 而秦子规则只是倚在床上看着盛衍,眼眸微眯,看上去非常不友善,像是不怎么满意。 盛衍心虚地抬了抬下巴,以示自己并不打算退让。 眼看就又要吵起来了,秦茹正准备开口劝,秦子规就淡淡收回视线:“嗯,那就叫cuckoo吧。” 劝架的话语刚刚到嘴边的秦茹:“……?” 这就妥协了? 行吧。 她算是明白了,盛衍的爱好就是挑战秦子规的底线,而秦子规的爱好就是不停地改变自己的底线。 两兄弟的游戏,没她这个当姨姨的什么事儿。 “行,你们说叫cuckoo那就叫cuckoo,那我先带它去宠物医院体检,买些该买的东西,你们先回家,我让司机送你们。”秦茹顺手从盛衍怀里接过了那只刚被赐名杜鹃的小猫。 别管我闲事 第24节 这猫平时和盛衍单独在一块儿的时候要多傲娇有多傲娇,要多嚣张有多嚣张,简直就是后街小巷之王。 结果被秦茹一抱,就像是感知到谁才是真正的金主似的,立马软了下来,扒着秦茹的手掌,乖乖地蹭了两下脑袋,叫得嗲里嗲气的,逗得秦茹喜欢得不行,抱着它高高兴兴地就走了。 盛衍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猫怎么还有两副面孔呢。” 秦子规懒洋洋地把腿从床上挪下来,低头理着裤腿:“估计是跟他主人学的。” 盛衍回头:“你什么意思?” 秦子规面不改色:“夸你在外面有威严,在家尊重长辈的意思。” 盛衍:“?” 是这么个意思吗? 好像也没说错。 但又好像有哪里不对。 还没等他想明白,就听到一声突然的倒吸冷气声,抬眸一看,是秦子规自己下床的时候,左腿着地一用力,拉扯到了伤口。 顿时也顾不上想其他的了,连忙上去一把扶住,急声斥道:“看不到我站在那儿喘气啊?不知道叫人啊?” 秦子规垂着眼睫,似乎答得漫不经意:“我以为你还在烦我。” 盛衍却手上一顿,然后低下头,故作没好气地扔出一句:“烦是烦,但我又不是没良心,说了要照顾你,就说到做到,不过你别得寸进尺啊,不然别管我不仗义。” 盛衍说着,抬起头,瞪着眼,恶狠狠地威胁道。 好像只要秦子规敢得寸进尺一步他就能直接甩手走人一样。 如果没有收到他偷偷许的愿望和他毫不犹豫接受了任务的通知,秦子规可能真的就信了。 但现在对上盛衍凶巴巴的表情,只觉得他的眸子真漂亮,颜色偏浅,干净澄澈得没有一丝杂质,像块剔透的琉璃,衬得别人的龌龊心思都污浊无比。 于是垂眸对上半晌后,避开视线:“嗯,行,听你的。” 不得寸进尺,只要能够原谅他,和以前一样多理理他,多和他撒撒娇就已经够了。 秦子规布置任务的目的就是这么简单,给傲娇的小朋友一个名正言顺可以心软照顾他的理由。 然而他却忘了世界上有句话叫做“树欲静而风不止”。 他其实伤得不算重,没有伤筋动骨,只是左腿不能用力,不然伤口容易裂开,所以站立和行走都需要有人扶着。 而夏日的天气本就炎热,空气裹满潮意,湿哒哒地黏在皮肤上,凡是接触久了地方,总会浸出一层薄汗,少年的体温心跳和肌肤触感就格外的明显。 偏偏盛衍还是个不老实的,手上总是动来动去不说,还老是偏过头来冲他说话,炽热的呼吸就不停落在秦子规的耳侧和脖颈处,撩拨得秦子规全程冷着脸,不敢多看他一眼。 等好不容易到了家的时候,两人的衣服差不多都湿透了,盛衍终于如释重负地秦子规的小沙发上一趴,侧过头,看着他,懒洋洋地质问道:“秦子规,你到底对我有什么意见,我一路上那么辛苦,你看都不看我一眼。” 秦子规还是没看他,只是拿出一件干净衣服,准备进浴室,结果刚走两步,就听到动静,回头一看,已经累得躺下的小少爷已经又哼哼唧唧地站起来了。 看盛衍这样,他也心疼,低声道:“你休息会儿,我先去洗澡换衣服。” 盛衍却揉了揉肩膀:“我知道啊,不然我起来干嘛。” 秦子规:“?” 盛衍一挑眉:“我不起来谁陪你洗澡换衣服?” 秦子规:“……不用。” “那怎么能行?” app说了任务是寸步不离,就只能是寸步不离,尺步都不行。 盛衍理直气壮,“卫生间那么滑,你腿又不能用力,又不能沾水,万一摔了或者感染了怎么办?” 那也比被你撩死强。 秦子规答得冷酷有力:“我不会摔。” 盛衍不信:“你说不会就不会?” “我说不会就不会。起码我觉得即使我受伤了也可以拥有自己的个人隐私。”秦子规难得的没有让着盛衍。 盛衍却全然没当回事:“这有什么的,小时候经常一起洗澡,又不是没看过,怎么还矫情起来了?” “……” 你也知道那是小时候。 秦子规低下头,轻呼了口气,正准备酝酿酝酿,平心静气地和盛衍好好讲讲现在和小时候的区别,盛衍就突然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我知道了!” 秦子规抬眸看他。 难道石头开窍了? 盛衍认真地迎上他的视线:“秦子规,你该不会是自卑吧?” 秦子规:“?” 盛衍蹙起眉:“但不应该啊,你个子这么高。” 秦子规:“……” 一口浊气突然堵在心头。 他突然觉得还好自己和盛衍冷战了一年,不然要么是已经被憋死了,要么是已经被气死了。 “不过没关系,我又不会嘲笑你。” 盛衍觉得自己简直全天下第一仗义。 而秦子规的脸已经比上午听到“子规不是好鸟”这句话的时候还要黑。 他垂眸冷漠看着盛衍,盛衍也抬眸挑眉看向他。 四目相对,说不出是谁在挑衅谁。 直至秦子规突然往后靠上门框,微眯着眸子,朝盛衍笑了一下,嗓音也磨得低哑微缓:“要不你试试?” 他个子本来就高,骨相又生得冷硬,本身就带着天然的压迫感,这会儿又往后倚着,眸子微眯,居高临下地审视的时候,眼尾狭长而锋利的轮廓显露无疑,整个人就显出一种雄性生物独有的充满侵略意味的攻击性。 即使迟钝如盛衍,也在那一刻感受到了一种猎物即将被生吞活剥的危险气息。 他本能地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结束这个话题。 然而奈何他一生争强好胜不服输,更何况还是输给秦子规。 于是他选择骄傲地抬起下巴,冷哼一声:“试试就试试。” 第16章 变化 “嗯, 好,试试就试试。” 秦子规像是对盛衍的反应毫不意外,面不改色地打开浴室门, 把干净衣服放在架子上后,双手就搭上t恤下摆,旁若无人地掀了起来。 他个子高, 骨架基本已经长开,因为身段比例极好的缘故,平时规规整整穿着衬衫长裤的时候显得整个人清峋修长,这会儿把衣服掀开, 才发现其实藏了一身漂亮流畅的肌肉线条。 不是那种偾张的感觉, 而是薄薄的精瘦的一层,覆在正在从少年过渡向成熟男人的骨骼上,有一种少年人的凛冽, 又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沉稳。 肩也宽, 锁骨平而直,腰却窄,因为校裤被划破的缘故,就换了一条宽松的灰色休闲裤,显得一双腿长得离谱, 漂亮的肌肉纹理则顺着腰线一路向下没进松紧带里。 然后…… 操! 眼看秦子规的手指已经搭上松紧带了, 盛衍连忙避开视线:“秦子规!你干嘛!” 秦子规松了点手,抬眸看向他,若无其事:“不是试试?” 盛衍回忆了一下刚才自己看到的高昂饱满的弧度:“……” 突然不是很想试。 但明明两个人从小就是吃一锅饭长大的,秦子规还会把好吃的让给他, 怎么秦子规就长得比他高, 比他壮, 还比他那个呢! 盛衍非常愤怒,回过头就想通过气势和言语来捍卫一下自己男人的尊严,结果一回头,视线正好直直撞上秦子规淡淡侧眸看来的目光。 他的眼型狭长偏窄,眼睫也又长又密,却不卷,就直直垂着,勾着眼尾,斜眸看人的时候还是很冷,但是有种说不出的…… 盛衍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就觉得突然撞上这个目光的时候,他好像突然心跳空了一拍,然后就忘记自己本来要说什么了。 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也不敢看再看秦子规那副“他从小到大早就看完了”的身子,避着视线飞快扔了句:“行了,多大人了,还比这个比那个的,幼不幼稚,你要自己洗就自己洗,我还懒得伺候了呢。” 说完,就“砰”的一声带上了浴室门。 门内秦子规看着仓皇而逃的某人,低头无奈地笑了一下,有些人真的是挑衅得比谁都厉害,怂得比谁都快。 而门外的盛衍则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草,怎么会这样? 明明从小一起长大,哪儿都看过了,哪儿都摸过了,怎么今天会这么别扭?难道是因为都发育了?和小时候感觉不一样了? 可是之前军训被迫住校的时候,苟悠和朱鹏两个人天天赤着个膀子晃来晃去,自己也就是觉得辣眼睛而已啊。 而且上次在ktv的卫生间看见那两个男的衣衫不整的厮混在一起的时候也只是觉得恶心,怎么到秦子规这儿感觉就不一样了呢? 难道是因为秦子规的身材比较好? 盛衍觉得有可能。 虽然他非常看不顺眼秦子规这个人,但是也不得不承认秦子规的身材是自己理想的状态。 因为盛衍打小肠胃就不好的缘故,所以他从脱离了婴儿肥时期开始,就一直很瘦,虽然后面因为运动,体质好了不少,但整个身形骨架和秦子规相比始终是单薄了许多。 所以秦子规什么时候就背着他偷偷长了这么一身深藏不露的漂亮肌肉。 盛衍低下头,撩开衣服,偷偷看了眼自己的腹肌,其实也有,线条也很漂亮,就是相比之下薄了不少。 再想到自己每次和秦子规对峙,自己都得仰着头的样子,盛衍突然有点生气,但又毫无办法,只能安慰自己,算了,自己比秦子规小一岁,以后还会长的。 然后板着脸打开秦子规房间里的小冰箱,从里面拿出一袋牛奶,叼在嘴里,窝进离浴室最近的沙发,勉强维持了“寸步”的距离后,打开了手机。 他本来是想先谴责一下朱鹏苟悠中午把他一个人扔在炸鸡店,害得他不得不把秦子规叫来的恶劣行径的,结果刚一打开手机,就看到六班小群里消息爆炸式的涌出,艾特他的更是数都数不过来。 [苟狗能有什么坏心眼呢]:@衍哥,卧槽!衍哥!我听说你把秦子规打进医院啦?! [天鹏大猪猪]:@衍哥,不是吧不是吧,我们衍哥这么勇? 别管我闲事 第25节 [不重要的路人甲]:必然是真的,我今天亲耳听见黄鼠狼给梁洁说的“秦子规被@衍哥那小子坑进医院了,两个人今天都请个假”,保证原话,一字不差 [不重要的路人乙]:卧槽卧槽,天王山之战终究还是爆发了? [不重要的路人丙]:而且还是以@衍哥的碾压式胜利而告终?那我们六班不是长脸了! [不重要的路人丁]:不愧是我衍哥,实外扛把子,南雾第一帅,打他个秦子规,分分钟不在话下,牛批! [不重要的路人甲]:而且是腿都打废了的程度,谁不说我们衍哥一句勇? 盛衍看着满屏幕的消息:“……” 这些谣言到底都是怎么传出来的? 他正准备出言解释,突然一个顶着白衬衫背影头像的女生艾特了他:[@盛衍卧槽!你真把我男神打了!!!!!!] 感叹号突破天际,感觉情绪有点激动。 但盛衍没明白:[你男神谁?] 艾特他的女生叫喻晨,因为六班总共就七个女生,喻晨长得漂亮又是性格最外放的那个,所以朱鹏苟悠平时没事总是一口一个班花叫着,盛衍倒是和她不怎么熟。 不过六班全体人民的男神难道不该是自己吗? 盛衍不满地点了两下手机。 然后屏幕上又弹出一长串感叹号:[我男神还能是谁!!!你看我头像啊!!!!必然是秦子规啊!!!!!全年级除了他还有谁能是我的男神!!!!!!] 盛衍第一次有种自己的眼睛被吵到了的感觉。 但是让他更不爽的就是秦子规三个字。 等到他点开喻晨头像发现那个白衬衫的背影果然是秦子规的时候,这种不爽之情就更加明显了。 秦子规怎么就男神了。 不就是个一天到晚只会冷着个臭脸的装逼犯吗。 盛衍也说不清自己这种不爽具体是因为什么,反正他就是不爽,没忍住,回了一句:[他全身上下从头到尾哪个地方男神了] 消息刚发出去,喻晨就跟誓死捍卫爱豆荣誉的粉丝一样直接回复:[他全身上下从头到尾到底哪个地方不男神了啊!!!!!] 盛衍:[?] 喻晨疯狂输出:[他个子又高,脸又绝,成绩又好,会写代码,气质还很高冷,从来不乱撩妹,白衬衫永远干干净净,腿又直又长,身材好得一逼,说他一句完美都不为过好吧!他怎么就不男神了!所以你到底把我男神那双完美的纤纤玉腿怎么了!] 你男神那双纤纤玉腿为了保护我不小心瘸了。 但盛衍没把这话发出去。 他只是看着喻晨发来的那条消息陷入了沉思。 秦子规高吗? 还行,一米八八、八七的样子,估计也就和两三年后的自己差不多高。 脸绝吗? 就那样吧,比自己稍微差那么一点点。 成绩…… 算了,男人不说成绩。 代码…… 男人也不说代码。 不撩妹…… 那是他人缘不好。 至于身材…… 不知道为什么,盛衍突然就想到了刚才在浴室里的那一幕,然后那种奇怪的感觉就莫名又涌了上来,就像是…… “盛衍,帮我拿一下吹风。” 还没等盛衍想出个结果,身后就突然传来淡淡一声,吓得盛衍直接一个手滑,把手机扔到了地上,等捡起来回头看去的时候,发现秦子规已经洗完澡出来了,正靠着门框,等着吹风机。 头发应该是已经擦过了,半干半湿,发尾坠着些细碎的水珠,洇湿了衣服领口,喉结上也滚着水珠,突兀得明显,额发则向后拢着,少年的眉眼轮廓已然成熟锋利。 那一瞬间,盛衍莫名恍惚地觉得眼前这人和喻晨口中的男神对上号了,可是和自己记忆中的秦子规却有些相去模糊。 或许是他和秦子规朝夕相处太久,以至于对对方的改变身处其中,便毫无察觉,直至某天突然被旁边的观众提醒了一下,再回眼去看时,才发现对方似乎在自己没有察觉到的地方早已蜕变成另一副模样。 说不上好还是坏,就是感觉哪里有些不同了。 他并不是情感很敏锐的人,所以他无法去理清或者描述这个中具体的变化,只是直觉告诉他,这种他说不出的变化,或许就是他和秦子规矛盾的根源。 盛衍想得有些怔神。 直到秦子规低低叫了他一声,他才叼着牛奶,眨了下眼:“啊?” “吹风。”秦子规像是并不介意他的走神,很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我放在右边床头柜的抽屉里了,腿疼,不方便,你能不能帮我拿一下。” “哦,好。”盛衍倒也没跟他多杠,从嘴里取下牛奶袋子,趿上拖鞋,就往床头柜走去。 只不过左右不分,还没等秦子规出声阻止,就已经拉开了左边的床头柜,然后看见里面的东西,微挑起了点眉。 里面除了一个类似于相片压膜包装一样的东西,什么也没有。 而透明薄膜里装着的也不是照片,是三张2004年发行的1元纸币和2枚2005年发行的一角硬币。 其中一张1元纸币皱得简直没法见人。 因为是放在小裤兜里被姥姥洗衣服一起洗了后,重新掏出来晾干的。 盛衍回过头,像是有点不敢相信:“这是那三块两毛钱?” 秦子规侧倚着门框,冷淡地“嗯”了一声。 他被带回南雾的那一年,正好是这版人民币发行的第二年。 那年他那位为了追求爱情而和娘家恩断义绝的母亲车祸去世,而她瞎了眼看上的那个男人则把他像扔垃圾一样扔在了南雾军区家属院的大门口,也不等有人来接,就一走了之。 那时候他还很瘦,不爱说话,穿着不算合身的衣服,第一次来到这个潮热黏湿的陌生城市,然后独自沉默地站在七月的烈阳底下,站了整整一个下午,等着一个人来接他。 那时候他就想,只要有人来接他,只要有人愿意要他,无论是谁,他都愿意感谢他一辈子,对他好一辈子。 只要有人愿意要他。 那时候他就这么祈祷着。 然后就等到了盛衍。 还不到三岁的小奶团,皮肤雪白雪白,漂亮精致到看不出是男孩还是女孩,就那么穿着一件很好看的背带裤,摇摇摆摆地从繁丽秾艳的蔷薇花簇中跑了出来,带着夏日所有明媚的阳光,捧着一朵花,递给他,脑袋一歪,笑得眉眼弯弯:“哥哥,花花送给你,你愿意来我家吃饭吗。” 他自然是愿意的。 可是那个时候的他也是想要自己的父亲和自己的家的,所以当一个星期后那个男人又来了的时候,他一路追到大门口,紧紧拉住他的手,问他能不能带自己走。 那个男人当时沉默地看了他很久很久,然后一根一根用力地掰开他的手指,说:“子规,对不起,爸爸实在不能要你。” 他的手指当时被掰得很疼,疼得他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有液体滚落了,那个男人还是没有放轻任何一点力道。 那么决绝,似乎毫无留恋,毫无犹豫,似乎他真的就只是一个没用的垃圾。 起码那个时候的秦子规是这么想的,他觉得全世界没人会要自己。 然而那天正在过三岁生日的盛衍却迈着两条小短腿一路吃力又笨拙地从他家门口跌跌撞撞地追到了小区门口,满脸都挂满泪花。 然后很努力地跑到他跟前,挡住他,踮起脚,把这三块两毛钱尽可能高地捧到那个男人跟前,一边忍着哭腔,一边打着哭嗝说道:“我听姨姨说,你想要好多好多钱钱,那我把我所有的钱钱都给你,你不要带子规哥哥走好不好,衍衍求求你了,衍衍求求你了。” 于是那一年盛衍许的“子规哥哥永远不要走”的生日愿望实现了。 也是那一年,秦子规决定,既然老天爷已经听到了他在那个七月午后的卑微祈祷,那他就要好好履行自己的诺言。 所以两家大人才总是笑话他,盛衍用三块两毛钱就把他买回去了,这买卖做得真是划算。 而这三块两毛钱也就一直被他收藏到现在,没有告诉任何人。 如果不是因为他今天腿受了伤,行动不便,来不及阻止某个左右不分的糊涂蛋,应该还不会被人发现。 “所以你留着这玩意儿干嘛?” 盛衍拿起来看了看,没搞懂。 秦子规散漫倚着门,面不改色:“收藏着,等过个几百年留给子孙后代发财用。” 盛衍:“……” 短暂的思考。 认真点头:“有道理,回头我也去搞一个。” 本来只是随口编了个瞎话结果对方还真信了的秦子规:“……” 他突然觉得自己担心被盛衍看穿自己的心思这件事纯属是多虑了。 人类也是可以好骗到这种程度的。 盛衍似乎也是真的没有多想,把三块两毛钱放回原位,去另一侧的床头柜拿了吹风递给他后,就重新窝回沙发上刷起了手机。 群里的消息已经从男生门的夸赞他,到喻晨的声讨他,发展到了对秦子规的八卦。 [班长-喻晨]:说实话,虽然秦子规是我男神,但是我从来没有幻想过和他谈恋爱,你们说这种高岭之花,得什么样的人才摘得下啊 [天鹏大猪猪]:林缱那样的? [苟狗能有什么坏心眼呢]:秦子规不喜欢我女神 [不重要的路人甲]:那反正肯定得成绩好的吧,我感觉秦子规的生活除了学习就是学习 [不重要的路人乙]:那你非要这么说的话,秦子规的生活除了学习,还有从前的衍哥 [班长-喻晨]:你是说把腿打折送去医院这种生活吗 [不重要的路人乙]:不是,我是说以前,初中我跟他俩一个班的,那时候他俩好得不行,我们都开玩笑说秦子规要是以后有女朋友了肯定都得吃衍哥醋的程度 [班长-喻晨]:???还有这么一段??? [不重要的路人乙]:可不嘛,不过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的他们……不提也罢。 [天鹏大猪猪]:不提也罢。 [苟狗能有什么坏心眼呢]:不提也罢。 别管我闲事 第26节 [班长-喻晨]:不提也罢。 盛衍看着满屏幕的不提也罢:“?” 怎么就不提也罢了? 还没等他表达不满,群里又有人发了话。 [不重要的路人乙]:不过这么说的话,那秦子规假如交了女朋友应该会对她贼好。 [班长-喻晨]:展开说说? [不重要的路人乙]:具体展开说说我也不清楚,我只能粗略地讲述一下我的所见所闻,反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吃早饭帮剥鸡蛋,吃午饭帮挑胡萝卜,夏天永远有凉水,冬天永远有热水,生病发烧永远有人照顾,就连上课睡觉都帮打蚊子,你说感动不? [班长-喻晨]:???真的假的? [不重要的路人乙]:我骗你干嘛 [班长-喻晨]:你这么一说我可就觉得我能行了啊 [苟狗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别觉得啊,班花上啊! [天鹏大猪猪]:就是,我们先有衍哥武力镇压,再派你去和亲,那我们六班岂不是再也不怕查勤了? [不重要的路人甲]:有道理 [班长-喻晨]:那我从明天开始送奶茶试试? …… 后面的消息盛衍越看越烦躁。 具体也说不出哪里烦躁,就是觉得好像自己被说得就成了秦子规的过去式似了的。 再想到秦子规以后交了女朋友,估计十有八九就全对女朋友好去了,到时候根本没时间搭理自己,盛衍就觉得更烦躁了。 明明从小到大帮秦子规揍人,给秦子规分好吃的,带他交新朋友的都是自己,怎么自己就成不提也罢了呢? 怎么秦子规就要给别人剥鸡蛋,给别人挑胡萝卜,给别人接热水凉水,照顾别人生病感冒了呢? 怎么有了女朋友就忘了自己了呢? 还有这人一天到晚穿着个白衬衣显摆什么啊?真以为自己是校园文男主角啊?看见别人拿自己的照片当头像了不知道阻止一下吗?别人买的奶茶就一定要喝吗?很好喝吗?不怕高血糖吗?堂堂一届学霸高三不想着学习就想着早恋吗? 盛衍也不管秦子规到底还有没有做那些事,反正就是看着这些聊天记录越看越气,越看越气,气到最后,也不管自己这股气的缘由究竟是什么,气得到底有没有道理,直接站起身,一把拉开浴室门,冲着里面正在吹着头发的秦子规喊道:“秦子规!” 秦子规关上吹风,回过头。 柔顺垂下的黑发和白色t恤显得他整个人有种罕见的柔和的好看,如果就这么扔到学校去,肯定特别能出风头。 然后盛衍就更生气了:“你是我花三块二买回来的,证据都还在抽屉柜里呢!” 秦子规没太明白:“嗯,然后。” “然后……” 然后盛衍看见了秦子规受伤的腿,想起来自己刚许过愿,要让秦子规早点好,所以不能发火,而且自己也没搞清楚自己发火的缘由。 于是气一堵,胸一闷,理不直气也壮地喊道:“所以你以后不准穿白色的了!” 一柜子衣服基本全是黑白色的秦子规:“?” 盛衍难道是突然想看他裸奔? 第17章 很帅 尽管不知道大少爷突然又在闹什么脾气, 但秦子规还是心平气和地提示道:“我不介意你因为三块两毛钱就对我行使穿衣搭配干预权,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一句,校服衬衣只有白色的。” 盛衍:“……?” 校服? 他低头点开喻晨的头像确认了一眼, 秦子规穿着的确实是校服衬衣。 修长挺拔的白衬衣少年走在落日沉沉的梧桐树荫里,乍一看上去,就跟青春校园电影的海报似的。 但是实外的校服衬衣因为版型太大, 布料太松垮,这个年纪的男生大部分又细瘦得跟竹竿似的,所以一直被戏称做实外专属麻袋,盛衍嫌弃得两年都没穿过, 怎么秦子规穿着就这么合适? 盛衍蹙着眉抬头看了一眼秦子规, 然后就看见了他优越的肩宽,再越过他的肩头看向他身后的镜子,然后就看见了镜子里自己明显还属于少年人特有的单薄的肩骨。 盛衍:“……” 短暂的沉默。 他悟了。 秦子规这个老狗比肯定背着他偷偷补钙了! 盛衍终于找到了自己生气的理由, 于是理直气壮地无理取闹:“那你不会不穿校服?” “?”秦子规没太弄懂盛衍怎么突然就跟白衬衣杠上了, 但反正也不重要,于是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然后就弯腰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新浴巾:“洗澡,换衣服,别感冒。” 盛衍本来还没觉得, 被他这么一说, 才觉得身上黏糊得慌,也就没再多说,一口气喝光袋子里的牛奶,随手把包装袋一团, 掷进垃圾桶里, 再把看上去几乎已经无法独立行走的半残人士秦子规同学扶回床上后, 拎起自己的睡衣进了浴室。 浴室门关上,很快传来稀里哗啦的水声。 秦子规按照盛大少爷的吩咐,换了件黑色t恤,走到书桌前,拿起手机,正准备问陈逾白今天作业是什么,门铃就被疯狂按响。 “老秦,秦哥,秦大会长,开门,我代表组织来给你送温暖了。”门外传来陈逾白懒洋洋的声音。 秦子规以基本还算正常的走姿慢条斯理地穿过走廊和餐厅,打开门,看着门外背上一个书包,左手一个书包,右手还有一个书包的陈逾白,问:“你怎么来了?” 陈逾白举起自己手里两个书包:“你们的作业,黄鼠狼让我给你们送来了,并且让我特别转告盛衍,三天之内请了两次假,这种行为就叫做懒驴上磨屎尿多,所以为了对他表示督促,要求他今天必须自主修订完期末考试所有科目的卷子,不然就把这次考试的所有错题带题干抄十遍。” 秦子规接过书包:“我不是和他一起请的假?” “哦,至于你的话,黄鼠狼就说好好休息,养好身体,磨刀不误砍柴工。”陈逾白话语速向来慢悠悠的,就有种格外散漫不在意的嘲讽感。 秦子规听着微蹙起了眉,像是对黄书良这种偏袒的态度并不怎么满意。 陈逾白知道他是在替盛衍不满,但不太想掺和他们两人的事,就没再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只是觑了眼秦子规那两条好端端地站在地上的大长腿,问:“没瘸?” 秦子规面不改色:“瘸了。” 陈逾白:“……懂了。” 默契的沉默。 陈逾白说:“需要兄弟配合演出的你尽管提。” 秦子规懒得搭理他:“你能少添点乱就行。” “那儿哪能添乱啊。”陈逾白自持神队友,“不过说到这个,我倒是有个东西不知当给不当给。” 秦子规略一挑眉。 陈逾白从书包里掏出一杯奶茶:“六班喻晨让我转交给你的,说是因为盛衍把你打了,她身为班长替他赔罪。” “盛衍把我打了?” 秦子规敏锐地捕捉到重点。 陈逾白“嗯哼”一声:“现在年级上都这么传的,说是因为你抓到了盛衍逃课,害他被黄鼠狼罚抄学生守则,他又嘲讽你不是好鸟,你们两个人中午就约在后街打起来了,然后双双打进医院,从此结下血海深仇,势不两立。” 秦子规:“……” 不知道那些人如果知道盛衍现在正在他的浴室,泡着他的浴缸,用着他的沐浴露洗着澡,该作何感想。 “但喻晨是谁?” 秦子规认真发问。 陈逾白:“……” 行吧,秦子规这辈子可能就只认识姓盛的人。 他拿出手机,点开喻晨微信名片,举到秦子规跟前:“就这个,人一心把你当男神,微信头像都设成你的了,说是要激励自己从六班考进清北,你能不能有点心?” 秦子规没太在意他说了些什么,只是注意到这个女孩儿的微信头像是自己。 穿白衬衣的自己。 而且还是六班的,和盛衍认识。 那一瞬间,秦子规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盛衍那股脾气突然是从哪儿来的了。 只是具体是因为什么,他还不能确定。 因为盛衍上辈子大概是河豚成精,什么脑回路都有可能突然炸刺。 不过这个口味的奶茶倒是盛衍喜欢喝的。 也不知道喝了后能不能消点气。 想着,秦子规从陈逾白手里接过奶茶:“这杯我收了,你再帮我买一杯一样的给那女孩还回去,就说我没收。” 陈逾白:“?” 刚想发问,屋里就传来盛衍的声音:“秦子规!人呢!” 然后秦子规直接瘫着脸,毫不犹豫地“砰”的一声拍上房门,回头应道:“我在。” 剩下门外猝不及防差点被拍平鼻子的陈逾白:“???” 用完就扔?! 秦子规还是不是人?! 而刚洗完澡擦着头发走出来的盛衍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一出房间,就看见秦子规正靠着门,微屈着受伤的那只腿,看上去有点不舒服的样子,皱起眉问:“你腿都这样了,乱跑什么呀?” “黄书良让陈逾白给我们送作业来。” 秦子规说着,顺便转达了一下黄鼠狼给盛衍布置的作业以及惩罚。 盛衍擦着头发,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等看到秦子规准备弯腰拎起地上的书包,才反应过来,扔下毛巾:“你别乱动。” 然后一手拎着书包,一手扶着柔弱无比的秦子规,一起扛回了房间。 扛完,把秦子规往床上一扔,正准备教育教育他没事不要乱跑,结果还没来得及叉腰,余光就瞥到了秦子规手里的奶茶,于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一句:“哪儿来的?” 别管我闲事 第27节 秦子规正准备开口。 盛衍就想到了什么似的,问:“喻晨让陈逾白送的?” 算,又不完全算。 秦子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而这一短暂的犹豫,在盛衍心里直接定性为默认,一种极致的不爽瞬间涌满他每个情绪细胞:“垃圾!” 秦子规:“?” 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又垃圾了。 盛衍就朝他气呼呼地扔出一句:“喝你的奶茶去!24小时内都别跟我说话!不要影响我学习!” 说完拎起书包往书桌上一扽,掏出卷子往桌上一铺,背对着秦子规往书桌前一坐,看样子是真不想和秦子规说话了。 秦子规看了看手里的奶茶,不知道盛衍到底是和喻晨有过节,还是因为喻晨觉得自己是男神而不服气,又或者其他什么原因。 只是怕自己和盛衍好不容易打打闹闹缓和了一些的关系又一个不小心重新闹僵,于是微抿了下唇角,低下眼睫,把奶茶放在盛衍转身就可以拿到的位置后,没再说话。 他一不说话,盛衍却更气了,想发火,又想起app布置的任务是24小时内不能发火,想摔门走人,又还要贴身照顾,气得无缘无故莫名其妙不说,还发不出来,只能一把抄起笔,唰唰唰地修订起卷子。 但没唰两下,就唰不动了。 这卷子好他妈难。 虽然他和秦子规的作业看上去是一样的,都是修订完期末考试卷子,但是实际上有质的差别。 因为满分750,秦子规考了723,语文作文扣了4分,阅读理解扣了5分,主观分析题扣了6分,英语作文扣了2分,除去这些,错题寥寥无几。 而盛衍考了327分,除去主观题和作文,没做错的,不需要修订的,寥寥无几。 所以两个人,一个倚在床头,屈着只腿,漫不经心转着笔,想着自己心里很重要的东西,想得出了神。 而另一个则趴在桌子上,看着漫山遍野的红叉,一头软毛暴躁地抓成鸡窝,觉得自己脑门嗡嗡疼。 盛衍觉得黄鼠狼布置的这个作业根本不合理。 他如果知道怎么修订卷子,那他不就是知道正确答案了吗?如果他都知道正确答案了,那考试的时候还能写错吗? 又不是过了两天,这些本来不认识他的题就突然认识他了,这么简单的逻辑,黄鼠狼怎么就不懂呢? 盛衍翻来覆去看这些题,怎么看怎么不会,怎么不会怎么烦躁。 本来想问秦子规,结果一回头就看见秦子规正靠着床头,架了副银边眼镜,屈着那条大长腿,微低着头,皮肤被黑色t恤衬得生冷冷的扎眼,漆黑的眉眼也显得愈发浓郁,整个人好像斯文败类得更好看了,顿时就更气了。 垃圾。 一天到晚就知道耍帅然后招蜂引蝶的垃圾! 自己中午给他买的超大杯超足料的奶茶这人一口都没喝,结果转头就收了别人的奶茶,好气。 盛衍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就是一想到秦子规如果真的交了女朋友了肯定就没时间再和自己一起玩儿了,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对自己好了,盛衍心里就堵得慌,就觉得秦子规这个人讨厌得慌。 他也觉得自己这样很不讲道理。 可是他就是讲不出道理。 反正他只知道他现在不想跟秦子规讲话,但是他不跟秦子规讲话这些题他又就不会做,不会做就修订不完,修订不完又要带题干抄十遍错题。 那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而且要到下周三许愿系统的额度才能重新刷新,中间这几天到底该怎么熬,盛衍趴在桌上,漂亮的眉眼间已经挂满了绝望不耐。 早知道不把许愿机会浪费在秦子规这个只值三块两毛钱的没良心的耍帅鬼身上了,还不如就许下次考试每科及格呢。 盛衍这么想着,却一点要打开心想事成app重换愿望的意思都没有。 只是想到下次考试每科及格的时候,突然愣了愣,然后猛然坐起身,对啊,他又不是只认识秦子规一个学霸! 中午为了考试及格,苟悠不是给他介绍了一个“帅神”吗? 问他啊! 盛衍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世界第一小聪明,毕竟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于是立马出手机,打开q.q,点开天下第一大帅比的头像,发送消息:[在?] 对面回复得很快:[?] [s.]:接新业务吗? [天下第一大帅比]:?? [s.]:试卷错题修正,选择填空一道十块,大题一道二十,干不干? [天下第一大帅比]:…… [天下第一大帅比]:你等等,我考虑一下 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盛衍挑了下眉。 就自己这套卷子,一套下来就小一千了,不比整理学习资料轻松? 还是说钱还不够。 盛衍想了想,直接发送:[如果嫌价格低了,随便开,钱不是问题] 反正他老婆本多得很,够他嚯嚯的。 然而过了一会儿,对面却回道:[这不是钱的问题] [s.]:? [天下第一大帅比]:主要是档期问题。 [s.]:?? [天下第一大帅比]:我最近确实没有时间,不过你如果很着急的话,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s.]:说来听听 [天下第一大帅比]:我这有个同事可以介绍给你,他和你一届的,成绩也非常好,就是身世很可怜,所以可能比我更需要这项业务,你要是愿意的话,就加这个号 [天下第一大帅比]:推送名片[天下第一小可怜] 盛衍点开名片,看着同款葬爱家族杀马特头像和id:“……” 真不愧是一个团伙的,看上去一溜儿的不靠谱。 不过他也没什么资格挑了,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飞快地回复了个[行,谢了],就申请添加好友。 对方大概是已经和[天下第一大帅比]沟通过了,好友申请通过得很快。 盛衍也单刀直入,懒得废话,直接把报酬和自己卷子的照片发了过去,然后问:[兄弟,没问题吧?我们实外的卷子可能比其他学校都难,你要是不会就直说] 他说的也是实话,因为实外一向是超纲教学,自主出卷,难度比普通的公立市重点都要高出一大截儿,所以外校的学霸放到实外来很有可能就是个中不溜秋,一些大题未必会做。 然而对方却回答得简洁有力:[不难,简单] [s.]:?? [天下第一下可怜]:我最少能考720分 [s.]:??? [s.]:兄弟,别吹牛,我最好的哥们儿,每次市联考的第一名,做这卷子也就723,你能比他强? [天下第一小可怜]:既然他这么强,那你为什么不找他 [s.]:…… [s.]:不熟。 [天下第一小可怜]:不是最好的哥们儿? 盛衍:“……” 这人好烦。 他低头飞快打字,正准备回复:[我们生意场上,能不能别谈私事] 对方就先弹出来一条:[闹别扭了?] 盛衍:“……” 这人有点东西啊。 很快,对方就发送过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其实可以和我聊聊,因为最近我最好的朋友也在和我闹别扭,说不定我们可以感同身受一下] 微顿,又补充了一条:[毕竟有的话熟人之间不好说,陌生人之间反而能说出口,而且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万一能有点用呢] 也是。 盛衍平时不是那种爱和别人交流情绪问题的人,因为他的情绪一向直接鲜明,来得快也去得快,基本不够成问题。 但是今天这股烦躁来得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而且他向来是藏不住事的人,一件事憋在心里一直不说就难受得慌。 对方看上去似乎也算一个还不错的交流对象。 毕竟对方也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又不暴露私人信息,又不连名带姓的,那说过了就是说过了,大不了权当一个树洞,总比自己莫名其妙憋着强。 于是盛衍抿了抿唇,短暂斟酌后,郑重地打出了一行字:[如果你突然觉得你最好的兄弟帅得很烦人,你会怎么办?] 在消息发出的那一刻。 他身后的秦子规不自觉地微抬了下眉。 第18章 和好 帅得很烦人。 秦子规指尖敲了敲这五个字。 他承认, 他看到这五个字的第一瞬间是感到愉悦,第二瞬间才觉得盛衍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语言小天才。 总是能用最简单的文字组成诡异的组合,再精准地表达出最复杂的思想, 比如那句子规不是好鸟。 不过自己帅得到底是哪种烦人,秦子规还不太确定。 别管我闲事 第28节 他想到盛衍似乎很不满意喻晨把自己当男神,用自己穿白衬衫的照片当头像, 还给自己送奶茶的事,觉得盛衍或许是在不服气。 毕竟他也觉得盛衍比自己要长得更好看些,性格也更招人喜欢些。 于是他发过去:[展开说说?] 展开说说。 盛衍看着这四个字,打字的手指停住了动作。 怎么展开说说。 没什么好展开说说的。 就是以前一直知道秦子规这人长得还挺行, 但是因为从小到大一天到晚都看着这张脸, 就看得有点审美疲劳了,所以即使总有人夸秦子规帅,他也没在意。 就跟从小到大一起厮混久了, 所以觉得两个男人一起洗澡也没什么样的不在意。 结果秦子规今天突然不让他一起洗澡了, 还说试试,试了才发现,秦子规这个狗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得这么高了,还有肌肉,骨架也长开了, 就莫名有点…… 性感? 把这个词和秦子规联系起来的时候, 盛衍觉得自己是不是被秦子规气得脑子有点不好了。 这种臭冰块,性感个屁。 他飞快回过去:[没什么,就是突然发现他这个人特别爱耍帅,一天到晚招蜂引蝶, 不知检点, 不守男德, 就觉得烦得很] 一天到晚衣服扣子都系到最上面一颗,除了盛衍和陈逾也几乎没怎么和别人说过话的秦子规:“……” 盛衍是不是对不守男德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真要讲不守男德的话,盛衍可比他招女生喜欢多了。 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原因,他问:[是有你喜欢的女生觉得他帅?所以你觉得他烦?!] 盛衍这次回得飞快:[放屁] [天下第一小可怜]:? [s.]:的确是有女生觉得他帅,但是我和那个女生不熟,和她也没关系 [天下第一小可怜]:那是因为? [s.]:就是觉得别人女生都用他照片做头像了,送他奶茶了,他还收了,什么意思啊?想早恋?还是想当海王? [s.]:你说他马上都升高三的人了,一天到晚还不想着好好学习,是不是有点问题? 有问题。 问题还很大。 因为其他人说这话就算了,全世界不爱学习第一名的盛小衍同学说出这话就实在太诡异了。 秦子规看着这几句话,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因为对盛衍太过执念,所以出了错觉,不然他为什么会觉得品出了点儿酸味呢。 然而没等到他找出一套完美的逻辑推翻这个结论,消息界面就又刷新了。 [s.]:我也不是对这个人早恋有意见,我就是对他重色轻友有意见,你都不知道,我中午给他买了一杯超大杯的奶茶,料加得贼足,还双份芝士,结果这人一口都没喝,就忘在奶茶店了,转头就收了别的女生的奶茶 [s.]:你说这种人如果谈了恋爱,是不是肯定马上彻底忘了兄弟? [s.]:我主要是想到这个就气,从小到大我有什么好的都第一个想着他,结果现在倒好,他又是冷战,又是重色轻友,说给我道歉,结果就道了一次歉就没有道了,这是求和好的态度? [s.]:我也不是不原谅他,我就是想让他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而已,所以第一次我没原谅,他就不知道再多求求我吗?他很骄傲吗? [s.]:而且他不求我就算了,中午让他来帮我付个钱,他还让我求他! [s.]:你说换成,你气不气? 气。 盛衍从小就可爱讨人喜欢,所以所有人都宠着他,纵着他,腌臜龌龊复杂的事总是避着他,他骨子里就被养得单纯得有点天真。 平日里什么事都藏不住,什么话都憋不住,结果因为一直在和自己闹脾气,必须强撑面子,就不得不强憋。 估摸着也是憋得实在难受,所以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噼里啪啦的就全砸出来了。 秦子规却看着看着,眸底沾了点笑意。 原来小少爷是在气这个。 看来他对自己这个花三块两毛钱就买回家了的子规哥哥,占有欲还挺强。 无论是源自于什么的占有欲,总归盛衍是在意他的,在意他对他的好的,这就够了。 反正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把对盛衍的好分任何一丁点给别人。 于是他非常真诚地回道:[嗯,气,要换成我我肯定气死了,这个人简直太过分了,太不知道珍惜了,他根本不配你对他的好,你以后再也不要理他了,就当没他这个朋友] 刚发完,对面就秒回:[你才没这个朋友呢!] [天下第一小可怜]:? [s.]:你知道什么呀,他哪不好啦?他为了帮我出头去打架,还帮我跟年级主任抬杠,今天中午还为了保护我受了伤,腿都瘸了,他不配难道你配? 秦子规终于没忍住,低低笑了一声。 正在激情打字的盛衍回过头,面露狐疑:“你笑什么?” 秦子规往后靠上床头,懒洋洋地抻了抻腿:“没什么,就是卷子改完了,没事做。” “???” 还在被卷子疯狂折磨的盛衍打出了三个愤怒的问号。 秦子规偏头看他,眸底藏了点儿不易察觉的笑意,状似散漫地问道:“怎么,还没改完?不会?” “????” 盛衍觉得秦子规今天就是想打架! 他笔一拍,眉梢一挑,正准备问问秦子规想怎么死,秦子规就顺手举起床头的霸气芝士草莓递给他:“冰应该化得差不多了,没那么凉了。” 盛衍迎架迎到一半:“你是不是……嗯?” 秦子规顺手帮他把吸管插好:“确实是喻晨让陈逾白帮忙买的,我看是你喜欢的口味,就收了,但又让陈逾白买了一杯一样的还回去,钱也给他了,所以这杯不算是喻晨送的,是我给你买的。” “啊?” 盛衍没太反应过来。 秦子规又说:“他买的加冰,太凉了,就给你放了一会儿。” 盛衍接过奶茶:“哦。” 温度果然刚刚好,不冰也不太凉。 秦子规又慢条斯理坐起身,拖着一条伤腿,坐到盛衍旁边,手指按上卷子,从盛衍跟前往自己这边带了一点,拿起笔,低声道:“哪儿不会。” 哪儿都不会。 不对,你管我会不会? 盛衍终于反应过来。 他一把拖回卷子,没好气道:“哪儿都会,不用你管。” “这道题选a,因为在这个函数的定义域内的任意取x1,x2,且x1<x2,那么f(x1)一定<f(x2)。”秦子规侧了点身,指尖握着笔的最上端,自顾自地在盛衍卷子上画了个圈。 盛衍虽然还有点烦他,但是被他这么一画,还是忍不住咬着吸管,顺嘴问了句:“为什么啊?” 秦子规没抬头,拿笔勾画起下道题,随口答道:“因为单调性。” 盛衍咬着吸管:“?” 秦子规简单补充:“因为函数的单调性。” 盛衍:“??” 看盛衍没什么反应,秦子规终于偏过了头,问:“怎么了?” “什么是函数的单调性?”盛衍觉得自己是在不耻下问。 秦子规觉得盛衍是在挑战自己的知识储备下限。 他现在可以确定,盛衍从初中之后绝对没有听过任何课,考试能考到327分已经算是平时做多了好人好事积攒的人品福报。 但起码现在盛衍愿意问了,也算好事,于是耐心地解释道:“函数的单调性也叫函数的增减性,一定定义域内,如果随着x的变大,y在变大就是增函数,y变小就是减函数。” “就这么简单?” 盛衍咽了口奶茶,眨了眨眼。 秦子规点点头:“嗯,就这么简单,选择题的前几道一般都这么简单,是很基础的那东西,你脑子不差,学起来很快。” 盛衍又有点嫌弃:“那这个函数他为什么不能丰富一点?” 秦子规:“……” 还行,还知道简单的反义词是丰富,语文词汇量还可以。 秦子规对盛衍的期望值已经低到了只要对方还能喘气就行,答得很平静:“丰富一点的那种叫复合函数。” “哦。” 盛衍觉得自己好像听过这个词。 秦子规从他书架拿出早就落满了灰的数学必修一和一个新本子,翻开第一页,拿笔写着知识点,顺便慢条斯理地讲道:“函数的性质和意义,是必修一的内容,除了单调性,还有奇偶性,凹凸性,等等,都是最基础的东西,我把主要知识点给你列出来,你记性好,看一看就能记住,不能理解的就问我。” 盛衍趴在旁边瞟了一眼,秦子规写的字非常好看,和他的人一样,清峋挺拔,赏心悦目。 知识点的条理列得也很清晰直观,写得简洁明了,即使他这种几乎没怎么听过课的,也一眼就能看大致看个明白。 不过以他庞大的错题量来说,要这么一个一个讲,怕是要讲到猴年马月去,根本不现实。 秦子规像是看出他在想什么,边着笔记,边散漫道:“你的基础太差,后面的难题你根本不可能消化,就算今天把正确答案抄个十遍也理解不了,所以不用管后面的,我们今天只修订所有基础题。黄鼠狼那儿,明天我去帮你说,他布置的作业本来就不合理,他有什么意见,都我担着。” 秦子规说这个话的时候,理所当然得他好像本来就能替盛衍当家做主一样。 这种感觉让盛衍觉得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就是这样,无论盛衍想做什么,只要不是对他自己不好的,秦子规都说“你去做,我帮你担着”,而无论是盛衍犯的错,还是两个人一起犯的错,最后也都是秦子规一个人担着。 就连五六岁的时候,两个人犯错最严重的一次,两个人一起被罚跪,盛衍也就跪了十分钟,就歪在秦子规身上睡着了,于是那天晚上秦子规不仅腿麻了,连手都麻了,盛衍则躺在他怀里睡得扯小呼噜。 这么想着,盛衍心里就变得酸酸软软的。 别管我闲事 第29节 秦子规是对他好的。 可能世界上最爱自己的人是许女士,但是从小到大最直观的对自己一直最好的人,毫无疑问的就是秦子规。 所以他其实也就是生一生气,凶一凶秦子规,心里从来没想过真的不理秦子规。 但是想到以后两个人越长越大,渐行渐远,秦子规可能就不会对自己这么好了,盛衍心里又有点堵,闷闷地抽回卷子:“我不用你管。” 秦子规只偏头看了他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于是放下笔,看着他,轻声道:“明天再给我买一杯奶茶好不好。” “啊?”本来闷闷不乐地涂着卷子上的句号的盛衍抬起头,“凭什么啊?你又想占我便宜? “没,”秦子规看着他,像是有点委屈,“中午那杯我不是没喝成嘛,因为要帮你抓cuckoo,走得太急,就忘在炸鸡店了。所以你明天中午再多买一杯行不行。” 盛衍刚想说不行。 秦子规就低声道:“我手上的伤和腿上的伤其实真的挺疼的。” 于是盛衍的一句“不行”,就在看见秦子规的手背和左腿上的伤口时生生咽了回去。 毕竟秦子规的确是为了保护他才受的伤。 而且app系统给过任务,24小时内秦子规的所有需求都要满足。 所以他不答应好像有点过分。 于是短暂的僵持后,盛衍避开秦子规的视线,戳着吸管,没好气道:“我又没有要你管我。” “嗯,你没让,是我自己想管你。” 秦子规答得简单又直接。 盛衍戳着吸管的手顿了顿。 秦子规又问:“所以我们和好行不行。” 不行! 你中午还套路我让我叫你哥哥求求你呢,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盛衍偏过头,一脸凶神恶煞,想来个十分冷酷无情的果断拒绝! 结果一偏头,就直直撞上了秦子规那双平日里冷淡漠然这会儿却认真温柔至极的好看眼睛,并伴随着低低一句:“子规哥哥求求你。” 于是那一刻,盛衍突然觉得,秦子规这个人,是有点勾魂术在身上的。 第19章 不同 从小到大, 秦子规都是那种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成绩好,懂事早, 性格独立, 会照顾人,唯一的缺点就是没什么表情,而且少言寡语。 比如小时候每次犯了错被大人抓包, 盛衍都会很第一时间仗着自己得天独厚的可爱优势撒娇卖萌, 逃过一劫, 秦子规却只会一直抿着唇, 板着脸,一言不发, 不辩解,不认错,也不求饶讨好, 闷得大人们活生生没了脾气。 所以就这种人, 突然认真地看着你,告诉你他错了, 求求你了, 还自称子规哥哥,这谁受得了? 反正盛衍在那一刻, 是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是突然空了一拍。 一定是因为这个画面太过猎奇。 盛衍这样告诉自己。 总归他才不会因为秦子规这样一点小小的伎俩,就上当心软,他是一个有骨气的人。 但他也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秦子规是为了他才受的伤, 那他自然有义务让秦子规受的伤早点好, 但许愿app又说24小时内要满足秦子规所有需求才能让他的伤早点好, 所以他就只能勉为其难答应一下。 这和秦子规勾不勾魂没关系。 主要是做男人要讲义气。 盛衍就这么迎着秦子规的视线, 看着那双认真温柔的好看眼睛,自欺欺人地思考着。 他不是心思深沉复杂的人,眼睛也干净,想什么事情就很容易被人一眼看穿,像个藏不住糖的小孩儿。 秦子规就这么看着他满脸“我在努力说服我自己我是个酷盖可是我又真的只是个小可爱”的表情,没忍住,偏了身,撑着胳膊,支着脑袋,看着他,眼底微带了点笑意,慢悠悠地重复了一遍:“子规哥哥求求你?” 如果说秦子规说第一句子规哥哥求求你的时候,还只是一种单纯的认真的服软和示好,那么这第二句的“子规哥哥求求你”就多了些意味不明的暧昧和慵懒。 盛衍瞬间像被电流轻烫了一下一样,立马回过神来,看着秦子规,警惕道:“你给我好好说话,别一天到晚的在这儿撒娇。” 这么大反应干嘛。 秦子规笑道:“今天中午不是你先撒娇的?” “……” 艹。 盛衍想起那两句子规哥哥求你了,闭上了嘴。 “所以现在我也求你两次,我们就算扯平了,行不行?嗯,衍衍?”秦子规像是故意似的,连带着小时候的称呼都以一种慢悠悠的笑意叫了出来,“子规哥哥求求你?” 一句比一句低哑慵懒,一句比一句听得盛衍耳朵发痒,盛衍怕再这么叫下去,自己还没原谅秦子规,就先被秦子规给酥死了。 一米八几的冰块脸撒起娇来都是这么可怕的吗? 盛衍觉得自己头皮都开始麻了:“行了,别求了,大男人家家的恶不恶心。” “行了的意思就是原谅我了?” 秦子规明知故问。 盛衍冷呵一声。 秦子规点头:“明白了。那子规哥哥再求……” 还来! 盛衍是真的遭不住秦子规再求一句了,不等他说完,就自暴自弃飞快打断:“原谅了原谅了!真原谅了!可以了吧!满意了吧!” 秦子规低声道:“但我之前那么过分。” “你之前再过分,这两天不也都补回来了吗?我又不是傻子,分不清你对我好不好吗?”盛衍特别怕说这些矫情的话,为了掩饰那种不自在,只能飞快地用最凶的语气假装不在意地吼道,“所以这事儿能不能就这么算了,大男人别磨磨唧唧的。” “真的?” “我揍你了啊!” 那就是真的了。 果然,世界上没人比盛衍还要心软。 秦子规低声笑道:“嗯,好,谢谢衍衍。” “谢个屁,还有,别叫我衍衍,多大人了。”盛衍最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红着耳朵把卷子扯过来一拍,凶道,“一天到晚不知道好好学习,哪儿来那么多屁话?题你给我讲完了吗,你就在这儿跟我开小差?这个,我不会,这个线跟这个线它们到底有什么关系嘛,凭什么告诉我这条线的长度,就要问我那条线的长度,我又不认识他们。” 盛衍拿着笔,用笔尖很凶地戳着那两条无辜的线。 秦子规怕盛衍真的不好意思过了头又翻脸不认人,就收了点笑,坐直身子,握着笔,勾画了两下:“你这样画两条辅助线,他们就认识了。” “嗯?诶?” 还真认识了。 盛衍觉得有点神奇。 秦子规又在本子上写道:“其实辅助线也是有口诀的,像三角形的话常用的有,‘图中有角平分线,可向两边作垂线,角平分线加垂线,三线合一试试看‘,还有四边形,圆形,都有口诀,我把口诀和例图都给你写下来,你把基础的消化了,后面再遇到复杂的图形,自己就知道该怎么画了。” 秦子规低头写着东西的时候,方才那种在他身上极为罕见的愉悦的松散感在不自觉间就已经渐渐敛去,又恢复了平日里那种冷淡理智的学霸感。 不过还是温柔的。 黑密的睫毛微微垂着,因为太长,几乎快要碰上鼻梁上架着的那副银边眼镜,握着笔的手指很好看,写得仔细,语速快而轻,语气却耐心细致,喉头随着发音上下轻滚。 盛衍发现那里有粒痣。 很小的痣,将将好长在喉结最突兀的地方旁一点,是咬上去一口就能咬掉的地方。 盛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危险的想法。 只知道秦子规一回头,就发现不爱学习第一名的盛小衍同学似乎并没有听进去自己在讲什么,而是在盯着自己的脖子看,像是在看什么很美味的东西。 “点外卖吗?” 秦子规问。 “嗯?”盛衍抬眼,“点什么外卖?” 秦子规答得平常:“你不是想啃鸭脖?” “……” 谁要啃鸭脖了! 要不要脸! 自动把鸭脖代入秦子规的脖子后,盛衍突然就对这个“啃”字恼羞成怒起来:“你不好好讲题,管那么多干嘛!” 秦子规也不知道盛衍刚才在想什么,以为他走神是因为自己讲得太枯燥,又耐心问道:“那刚才讲的你听得懂吗?” “废话,我又不是傻子,你继续讲你的。” 盛衍回答得理直气壮。 秦子规也就没再多说什么,继续用最靠近盛衍思维方式的思路给他讲着题,语气冷淡却又耐心细致,嗓音低低的,很好听。 盛衍听着听着,视线就又忍不住瞟向了他。 穿着最简单松垮的黑色t恤,还是很好看,盛衍突然觉得喻晨拿秦子规当男神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毕竟秦子规长的就是一副洁癖加学霸的样子,好看得很高级,讲起题来还有那么一点温柔加性感,女孩子喜欢他也很正常。 可是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也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太对呢。 就是…… 帅得很烦人。 盛衍实在总结不出来那种感觉,就趴在桌子上,盯着秦子规的下巴和喉结,想着这个问题,想得渐渐失了神。 台灯安静亮着,只有秦子规清冷偏低的缓缓嗓音,半天没人应答。 等秦子规察觉不对,再回过头,就发现某只来自不爱学习星球的生物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别管我闲事 第30节 还真是一打游戏打到天亮,一碰数学卷子三分钟就困,到底是谁给他惯出来的这么懒散任性骄纵不能吃苦的臭毛病的? 秦子规觉得自己对盛衍好是一回事,不能惯坏他是另一回事,正准备严厉一点叫醒他教育一顿,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睡得迷迷糊糊的盛衍嘟哝了一句:“那我们和好了哦,不生气了哦。” 于是严厉的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高中分班以后,他就没怎么见过盛衍趴着睡着的样子了,没想到倒是没怎么变,还是嘴唇微微张开一点,看上去有种天真的孩子气。 这是因为盛衍小时候鼻子经常呼吸不过来,每次睡着的时候都只能微微张一点点嘴巴,然后就养成了习惯。 那时候嘴唇红红的,润润的,小包子脸白白嫩嫩的,微张着小嘴巴的时候就呆得特别可爱,以至于每次盛衍睡着后,秦子规都忍不住要伸出小手指去戳一戳,经常一戳就是一整个午觉的时间。 所以后来大人们总是笑,盛衍右边唇角那个不太明显的小梨涡就是秦子规亲手戳出来的。 而这么多年过去了,盛衍这个习惯还没改,只是不知不觉间,小孩子的奶气和婴儿肥都已经褪去,那个漂亮娃娃已经长成了皎然少年的模样。 眉型斜而长,鼻子也挺,眼睛是偏圆的杏眼,眼尾却微长上扬,即使闭着眼的时候也能看出几分那种让人一眼惊艳的张扬明媚的少年风流。 秦子规突然就有些舍不得叫醒他。 毕竟可以学习的时间很多,但他可以毫无保留毫无避讳地一直看着盛衍的时间却很少。 他和盛衍这样相处的日子也是过一天,就少一天。 所以他有些贪恋。 只是往后靠上椅背,借着落地灯柔和的光晕,静静地看着身边的人,看了很久很久,没有叫醒他,但到底也没有像小时候那样伸出手指去摸摸那两瓣红润柔软的唇。 因为他该懂得克制。 于是很久以后,他转过身,重新拿起笔和盛衍的卷子,一一比对着,细细记下了所有盛衍不会的而他想教会他的知识点。 盛衍则伏在他身旁做着不知道什么样的美梦,眉目天真无忧。 夏夜因为彼此依靠却又截然不同的两条轨道无限拉长,窗外蝉鸣断断续续,像少年心照不宣涨起又落下的潮。 第20章 好感 盛衍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又在秦子规床上。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共搬来秦子规家住了三天,就在秦子规的床上睡了三天, 而且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都没有看见秦子规的人,连一丁点一起在床上睡过的痕迹都没有。 这人是嫌弃自己所以才不和自己一起睡吗? 不应该啊,他要是嫌弃自己的话,昨天就不会求着跟自己和好了。 想到两个人和好了的这件事, 盛衍翻了个身,看向窗外,发现今天竟然是南雾少有的晴朗天, 六七点的晨光透过落地窗懒洋洋的泻了一地, 一室明亮澄澈, 连聒噪的蝉鸣都好听了几分。 真好。 盛衍是说今天的天气。 他想是不是世界上真的有一个观音娘娘在保佑他, 不然怎么会前两天生日刚许了愿想和秦子规和好,秦子规就真的和他和好呢。 或者就像许女士说的, 他天生命好,做什么都有福分。 反正盛衍就是觉得今天心情真好。 所以也难得地没赖觉,等洗漱完, 发现书桌上自己的错题都已经修订完了,还加上了知识点备注后,整个人顿时心情更好了。 果然七月就是他的幸运月。 心想事成app就是他走向上人生巅峰的开始。 盛衍神清气爽地收好书包, 搭上门把手, 推门而出,一走到餐厅,正在打包早饭的秦子规就抬头朝他看了过来:“今天想喝牛奶还是豆浆。” “牛奶。” 长高。 秦子规听到回答后拿出两盒牛奶, 和两个便当盒一起放进了早餐袋:“走吧, 别迟到了。” 以前高一还没分班的时候, 两个人每天早上上学就是这样,秦子规先起来把一切收拾好,早餐也装好,再去对门拎盛衍起床上学,等到了教室再一起吃早饭。 真是久违的日子。 不过好像哪儿不太对。 “你腿能走了?”盛衍看着站在桌边好像没什么问题的秦子规,开口问道。 秦子规答得很自然:“嗯,今天起来后突然就没那么疼了,只要不做大动作,不走太快,基本还是没问题的,可能昨天开的药起效果了吧。” 什么神仙药能有这种效果? 除非是超自然神奇力量。 想到昨天晚上秦子规还一副离了他就走不了路的样子,盛衍有点难以置信地打开了心想事成app。 果然,花园里的第二盆小雏菊也开了。 消息栏显示:[恭喜宿主,由于机缘人物好感度提前刷满100,心愿任务提前完成,愿望提前实现,当前升级进度2/10,望宿主再接再厉] 附:[机缘人物为命中注定与宿主有羁绊之人,每刷够机缘人物100好感度,可额外兑现一次许愿机会,上不封顶。] 当前解锁机缘人物:[秦子规][-未知-][-未知-] 这个app还真是越玩越花,越玩越通人性了啊,除了没有实现的愿望可以撤回重许这一点以外,竟然还能靠刷好感度额外兑现? 盛衍对于秦子规是自己的机缘人物这件事倒是并不怎么意外,因为从三岁开始,秦子规就是陪伴他时间最多,最了解他,对他最好的人,没有之一。 但是对于自己一天时间就刷够了秦子规一百好感度这件事,却有点小小的意外。 难道和个好就能把秦子规的好感度拉满? 就算是这样,他也没那么多好要跟秦子规和啊。 盛衍点了点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秦子规的好感条,回忆了一下自己昨天的所作所为,决定再试一试其他方式。 想着,他抬头看向秦子规:“我中午请你喝奶茶吧。” 秦子规正一手拎着早餐袋,一手摆弄着手机,闻言朝他偏头看了过来:“怎么了?” 好感度没变化。 盛衍又说:“给你抱一抱cuckoo?” 好感度还是没变化。 盛衍再说:“秦子规天下第一帅?” 好感度依然没变化。 奇了怪了,除了这些自己昨天还做了什么吗? 盛衍还没来得及想出来,另一头秦茹已经化好妆匆匆从主卧出来了,边拿车钥匙边催促盛衍:“你可别在这儿吹你子规哥哥彩虹屁了,要吹到学校吹,再不出门迟到了。” “知道了,秦姨。”盛衍倒也不急,加上今天心情格外不错,顺便懒洋洋应了句,“不过不怕,迟到了我就说是因为我们子规哥哥腿瘸了,我要扶他过马路。” 话音落下,好感度 1,当前好感进度1/100. 盛衍:“?” 他愣了愣,试探着又说了一句:“子规哥哥?” 好感度再 1,进度2/100. 盛衍:“……” 这个秦子规是什么恶趣味? 就这么喜欢听他叫哥哥?那他叫子规爸爸岂不是能翻两倍。 不过就算是也没用,英雄不为一分好感度而折腰,他每周两个愿望额度够用了,才不会稀罕去讨好秦子规呢。 盛衍想着,收起手机,哼着小曲,晃晃悠悠地跟着秦子规一起坐秦茹的车去了学校。 等到两个人一起出现在一班教室门口的时候,一班众人都愣了愣。 主要也不是因为别的,就是传言中昨天已经互相殴打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势不两立,血海深仇的两个大帅比一起手挽着手,拎着早餐,和和美美地出现在教室门口的样子有点惊悚。 准确来说,也不是挽,是扶。 但是因为秦子规个子太高,骨架整个都比盛衍大一号,手上还拎着个大袋子,盛衍又一只手拿着盒牛奶,一只手扶得松松散散,看上去就很有一种挽着男朋友出门逛街,边逛边吃零食,男朋友还要帮忙拎包的感觉。 林缱作为语文课代表,在内心深处如此比喻道。 但是她也不敢说,毕竟追星看文这么多年,嗑cp不舞到正主面前,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所以你们俩……这是没事了?”林缱不太确信地问了句。 盛衍懒洋洋地松开扶着秦子规的手,坐回座位:“暂时算是没事了吧,主要看他态度。” “?”林缱没懂,“看谁态度?” 盛衍身后的秦子规冷淡道:“我的。” 林缱:“???” 谁的? 还没等她质疑出声,就看到了更为惊悚的一幕。 传说不食人间烟火高冷无情到令人望而生畏的秦子规,面无表情地拿出了一个小黄鸡饭盒,再从饭盒里面拿出了一个鸡蛋,剥得只剩一处手捏的地方后,叫了声:“盛衍。” 盛衍回头接过,一边吃着鸡蛋,一边低头看着昨天篮球比赛视频的回放,吃完后,把剩下的壳递给秦子规,再从秦子规手里接过几块切好的水果,然后顺手从秦子规桌上抽了两张湿巾抽纸,就看着比赛,再也没抬过头了。 剩下秦子规一个人开始收拾早餐残局。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结婚没个七八年的夫妻都不敢这么自然。 林缱:“……” 她觉得这个场景哪里似乎有些不对。 但还没等她琢磨过来,教室后门就出现了一声惊天怒吼:“盛衍!” 盛衍反手藏好手机,站起身。 黄书良声比人先至,所以也没发现盛衍的手机,只是站到他跟前,大声道:“我问你,我昨天给你布置的作业完成了吗?” “完成了。”盛衍很老实,“但又没完全完成。” 因为从结果来看,确实是完成了,但不是他自己亲手完成的,所以具体完没完成,还要看黄书良怎么定义。 别管我闲事 第31节 黄书良却觉得他是在挑衅:“完成了就是完成了,没完成就是没完成,什么叫完成了但又没完全完成,你直接把卷子拿给我看!” 盛衍虽然有点少爷脾气,但因为家里从小教得好,在长辈面前倒是一向本分,于是也就没顶嘴,直接拿出了卷子。 黄书良接过一翻,瞬间来了脾气:“盛衍!我让你修订卷子,是让你自己想答案,没让你找别人帮你写!你看看这个字迹,是你那狗爬字嘛,这个字明明就是……嗯?这字怎么这么像秦子规的?” 黄书良顺手扯过旁边秦子规的卷子一翻,还真是一模一样。 再想到秦子规昨天因为盛衍受了伤,缺了半天课加一晚上的竞赛培训,还要给盛衍写这个破卷子,不知道浪费了多少宝贵的学习时间,黄书良顿时更气了。 “盛衍!你给我老实交代,为什么你的卷子上会有秦子规的笔记?你是不是暴力威胁同学让别人帮你做作业了?!”黄书良吼得气势汹汹,仿佛已经人赃并获,证据确凿了一般。 盛衍却满脸问号:“???” 他十分好奇黄书良到底是怎么得出来的这个结论的? 平心而论,就秦子规这样的,是能被威胁的人吗? 他因为从小到大想要的东西都没缺过,所以骨子里有种常人少有的底气和心大,因此没觉得这话有多伤人,也没觉得生气,就只是单纯的震惊无语。 旁边的秦子规却站起身,淡淡出声:“老师,我自己要求帮他改的。” 黄书良微顿回头。 秦子规维持着冷淡的礼貌:“无论是布置远超过学生能力的作业还是过度罚抄都是不合理的,这种情况下,盛衍主动来问我错题怎么改,我主动提出帮他修改讲解,我觉得没有任何问题。” 这一下不说黄书良了,整个一班都陷入无声的震惊之中。 虽然秦子规平时就不是好相与的人,但是因为对待所有事情的态度都是漠然的,所以很少和别人发生真正意义上的冲突,更加懒得反驳老师的任何话语,只是该做什么,就自顾自地做了就是了。 这种直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反驳老师的言论的事,还是第一次。 尽管语言还算礼貌,可是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黄书良也自觉自己刚才的话说得有些冲动,在一众学生面前不占理,于是微放缓了语气:“我让盛衍抄卷子也是为了他好,他现在这个成绩,根本理解不了进度,不如多抄,抄多了,死记硬背也背下来了,多少能混点分。” 他虽然是喜欢好学生,但也绝对没有不想让成绩差的学生好的意思,不然也不至于每天花这么多精力在骂盛衍身上,还想着给他换班换位置。 想着,黄书良没忍住,又补了一句:“而且你和盛衍成绩差距太大了,你给他讲题,根本没用,纯粹就是浪费你自己的学习时间。别到时候烂泥没扶上墙,还把你这好泥给嚯嚯了。”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秦子规看向了盛衍,等看到“烂泥”本人只是一脸吃瓜震惊的表情,丝毫没有自尊心被打击到的样子后,才略微放下心来。 然后淡了点眉眼,回头看向黄书良:“那如果有用呢。” 黄书良:“?” “今天周四,如果下周一晚上的数学测验,盛衍能及格,我能维持全年级第一,就说明有用,盛衍也不是烂泥,那后面盛衍的具体学习计划我来辅导,主任您就没必要再辛苦地布置额外的任务了。”秦子规尽量说得平淡而客气。 黄书良毕竟不是科任老师,不是很了解各班学习进度,本来就不太好干预过多具体教学,听秦子规这么一说,心里一梗,又不好多说,只能问:“那如果不能呢?” “如果不能的话我帮盛衍把卷子抄十遍。” “???” 这句话出来的时候,一旁吃瓜的盛衍和打赌对象黄书良都同时冒出好几个问号。 黄书良只觉得秦子规这小子,真是平时把他惯得太天高地厚了,居然敢在老师面前叫起板来了,不煞煞他的威风,怕是不知道他们当老师的良苦用心。 于是想都没想,直接拍板:“行,就这么定了,但凡你们两个有任何一个人完不成目标,就过来给我写检讨,不写完一万字,就在我办公室不准走!” 说完,径直扬长而去。 剩下被迫加入赌注、数学常年在六十几分徘徊、高二以后压根儿就没及过格的盛衍:“???” 秦子规是疯了吗?! 秦子规却只是看向他:“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数个屁! 你心里只有数学! 盛衍本来觉得大不了就是和黄书良斗智斗勇再被骂几句的事,反正他都被骂习惯了,但是没想到秦子规莫名其妙就杠起来了,杠完还打了个赌,打赌还带上了他。 问题是怎么可能在短短四五天的时间内就从六十分的水平到及格? 拔苗助长也拔不起来啊! 他又不可能作弊,这不是摆明了玩完吗! 而且光是他玩完就算了,关键是他不及格的话,去教务处写一万字检讨加抄十遍卷子就是秦子规,这分明就是把道德和学习的重担同时压在了他肩头,让他无地自容,无处可逃,无能为力。 但是木已成舟,赌都已经打了,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所以除了赢了这个赌注,别无他法。 而以他的数学水平想要及格还不作弊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自救。 盛衍想着,深呼吸一口气,然后下定决心般地握紧拳头,看向秦子规:“你,出来,厕所。” 秦子规收回视线,看向他:“怎么了?” “别问,让你出来就出来。”盛衍径直出门,一个拐角,进了卫生间的大门。 秦子规拖着还略微有些疼的腿慢悠悠跟上。 等他一进门,盛衍就把他抵到墙角,咬了点后槽牙道:“数着,98下。” 秦子规:“?” 他刚想问到底什么数98下,就听到了眼前的人飞快地叫了一声“子规哥哥”。 “……” 于是那一刻,秦子规被堵在夏天男厕所狭小炎热的角落,闻着氨气般浓郁强烈的味道,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精心设计的套路可能永远跟不上盛衍奇奇怪怪的脑回路。 第21章 味道 秦子规最开始只是想多增加一个机制, 以应付盛衍遇到突发情况的不时之需,再顺便谋求点福利,让盛衍给自己撒撒娇而已。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突发情况来得这么快,更没想到盛衍的撒娇会这么的…… 有味道。 秦子规就看着盛衍先是深呼吸了一口气, 然后像是被厕所的味道给臭到了一样, 表情短暂卡顿, 紧接着就皱巴着一张脸,走出去, 深深换了一大口气,再折返回来,把秦子规堵在墙角, 咬着后槽牙一脸视死如归地念道:“子规哥哥子规哥哥子规哥哥……” 语速之快, 语气之没有感情,神情之暴躁,仿佛只是一个试图用咒语击毙敌人的残忍杀手。 再配上三伏天的男厕所的味道, 被堵在墙角听咒的子规哥哥可以说是面无表情得精彩纷呈。 而盛衍毫无所察, 只是越喊到后面气越短,气越短就喊得越快,耳朵也越涨越红, 抵在秦子规身边的拳头手指也越捏越紧。 等好不容易要喊到第98声的时候,盛衍才终于舍得深深吸了一大口气,以一声掷地有声痛痛快快的“子规哥哥!”彻底结束了这场艰难的战斗。 那一刻,厕所里除了盛衍弯腰大口大口调整呼吸的声音,一切都是寂静的。 秦子规却只觉得厕所外的蝉鸣十分吵闹。 他面无表情地垂眸看着跟前一口气喊完392个字后正在弯腰喘着气的盛衍,神色显得并不那么愉快。 盛衍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只是想着自己总算喊够100声子规哥哥了, 秦子规的好感度应该已经刷够了, 可以去兑换许愿机会了,于是还没等气儿彻底喘匀,就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掏出手机,点开app,准备来个许愿自救。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打开app的那一刻,他发现秦子规当前好感度2/100,增加好感,0. 零? 加零?? 好感度加零??? 自己在这儿喊了这么多声子规哥哥居然没用?! 盛衍第一反应不是自己这几十声子规哥哥叫得有问题,而是觉得这个app肯定卡壳了。 退出重进。 没变化。 关机重启。 没变化。 退出重进加关机重启。 还是没变化。 所以秦子规刚才是真的一点好感度都没增加?! 喊得嗓子都快哑了的盛衍非常生气地抬头看向秦子规:“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难伺候啊?是我刚才叫得还不够卖力吗?” 非常难伺候的秦子规却只是依旧保持面无表情:“你难道不需要先对你刚才的行为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 盛衍这才意识到自己突然把秦子规堵在厕所里叫了他98声子规哥哥这件事,确实有点莫名其妙。 但是和app签了保密协议,这事儿又不好解释。 不过好在秦子规不是别人,就算自己解释不清楚,他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还会帮着自己。 于是盛衍直接一摆手:“你别管,也别问,反正我是为了你好,所以你就说你喜欢我做什么吧,只要你说,我就做。” 盛衍丝毫没觉得自己这话听上去可能有什么歧义,只觉得秦子规这人真是变化多端,阴晴不定。 明明在家里的时候都还喜欢听自己叫他子规哥哥的,怎么到了学校就不认账了呢? 要知道愿望额度要周三才刷新,考试是周一晚上,也就是说如果他在周一晚上前刷不满秦子规的好感度的话,一切就都玩完了啊。 而且光是牵扯他自己就算了,毕竟他和黄书良斗智斗勇这么多年,什么骂没挨过,什么罚没认过,早就习惯了,关键是这次是秦子规当着全班那么多同学的面立下的flag。 如果打赌打输了,秦子规的面子往哪儿搁? 本来年级上就有不少人因为秦子规长得帅成绩好性格装逼还招女生喜欢,再加上黄书良经常偏心,所以天天等着看他笑话,如果秦子规再装逼失败了,到时候指不定要听多少冷嘲热讽。 所以必不能失败。 这个愿望他必须得兑换成功。 但问题是秦子规这个冰块脸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增加好感度? 只要他肯说,就没有自己做不到的。 别管我闲事 第32节 盛衍抬着下巴,理直气壮地等着秦子规的答案。 然后秦子规就垂眸迎上他的视线,答得冷淡平静:“我喜欢你学习。” 盛衍:“……” 好变态! 学习是不可能学习的,要靠学习刷满秦子规的好感度,自己怕不是先半截身子入土了。 盛衍光是想想就觉得脑壳疼。 他不信世界上没有其他可以取悦秦子规的渠道。 于是想了想自己平时最爱听的话,咬了咬牙,抬头看向秦子规,自暴自弃道:“秦子规,你好帅,你是我见过的世界上最帅的男人。” 秦子规面无表情。 好感度毫无动静。 盛衍又咬了咬牙:“秦子规,你身材好好,你是我见过八块腹肌最漂亮的男人。” 好感度依然没动静。 盛衍再咬了咬牙:“秦子规,你腿好长,你是我见过腿最长屁股最翘的男人。” 好感度始终没动静。 盛衍终于忍无可忍,决定放出大招:“秦子规,你真完美!你就是我见过的全世界最聪明最优秀身材最好长得最帅最温柔贤惠讨人喜欢的男人,谁不喜欢你就是谁眼瞎!”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厕所外传来了“砰”的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 两人偏头一看。 就看见厕所门外林缱正弯腰弯到一半,而她面前的地上躺着一个粉红色的水杯。 似乎是感受到两人的注视,林缱僵着脖子缓缓回头,然后送给他们一个淑女至极的笑容:“嗨,好巧呀。” 不太巧,这是男厕所。 像是意识到问题所在,林缱继续僵硬笑道:“那个,教室里饮水机没水了,我去走廊接,路过,真的只是路过,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再见,再见。” 说完林缱就维持着假笑,假装淡定自若地捡起水杯,然后同手同脚慢悠悠地消失在了秦子规和盛衍的视野尽头。 盛衍:“……” 秦子规:“……” 盛衍偏头看向秦子规,面露不解:“我怎么觉得她有点奇奇怪怪?” 秦子规回忆了一下自己和盛衍刚才的姿势对话,以及盛衍那堆和表白差不多的彩虹屁,很想提醒一下盛衍到底谁才是奇怪的那一个。 然而对上钢铁直男盛小衍无辜茫然的眼神,还是决定冷淡道:“可能因为厕所太臭了吧。” 哦,那确实是有点臭。 盛衍也觉得厕所确实算不上一个说事情的好地方,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摸索不出来秦子规到底喜欢什么,就懒得再在这儿呆了,理了理衣服,回了教室。 秦子规慢条斯理跟在他身后。 两个人一起坐回座位的时候,周遭几个人都忍不住回过头:“卧槽,老秦,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跟黄书良杠上了?” 秦子规低头翻着桌上的资料,随口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他话说得有点过分了。” 这倒也是。 一班这群人基本都是学霸中的学霸,个个心高气傲的,要是黄书良刚才说的那些话放在他们身上,他们怕是早就杠起来了。 这么看来盛衍其实脾气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差。 不过黄书良骂盛衍的,关秦子规什么事? 说好的两个人血海深仇势不两立呢?怎么看上去还挺和谐?甚至还手拉手一起上厕所? 难道背后有什么隐情? 吃瓜群众们眯着眼睛,摸着下巴,咂着嘴,试图琢磨个什么新瓜出来。 秦子规却不打算搭理他们,只是把刚刚翻出来的一个本子递给盛衍:“拿着。” 盛衍接过,翻了两下:“这是什么。” “我高一时候整理的函数部分的资料,你今天看完,不懂就问我。” 因为已经进入高三复习阶段,所以每周的单元考都是一个专题一个专题来的,下周一考的就是函数单元。 也是因为只考这一部分,所以秦子规才有信心给盛衍突击起来。 而他之所以没有在系统后台给盛衍增加好感度,也不是因为在厕所听盛衍叫子规哥哥不高兴,只是突然意识到盛衍遇到事情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找许愿app解决,这并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他想让盛衍这一生都可以过得万事胜意,所以他愿意做到他所能做到的一切去帮盛衍实现愿望,但他并不想让盛衍真的对这个app产生依赖性。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这是一个再拙劣不过的谎言,随时都有被拆穿的风险,而且他想让盛衍明白,世界上没有从天而降的好事,也没有无厘头的捷径,他们所经历付出的一切,都是有始有终,有因有果。 他愿意纵着盛衍,但不想真的惯坏他。 盛衍却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既然其他方式暂时增加不了秦子规的好感度,那就只能先满足一下秦子规喜欢他学习的变态癖好,于是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行吧,谁让你喜欢呢。”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门口再次传来“砰”的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 盛衍和秦子规闻声回头。 就看见林缱已经再次弯腰准备捡起地上那个命途多舛的粉色水杯,然后感受到他们的视线,抬头僵硬笑道:“挺好,挺好,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就让她当一个安安静静看破不说破的美女子就好。 反正初恋如果是败给秦子规这种质量的人,想想好像也不亏。 第22章 知识 林缱后来有想过, 自己为什么会在盛衍去年生日的时候,脑子一轴,就跟他表了白。 要说她多喜欢盛衍吗, 倒也没有, 毕竟他们两个都没同过班, 也没怎么说过话, 无论是了解还是接触,都少之又少。 她之所以会觉得自己当时喜欢盛衍,全来自于某个春末夏初的午后突然间的怦然心动而已。 其实也就是很平常的一个午后,她和朋友在后街走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逆行的大哥,那个大哥是个实打实的大哥, 一个人估计有她和她朋友两个人加起来那么宽,人也凶,当即一通发火, 把她们两个小姑娘吼得一愣一愣,红了眼眶。 眼看她们着就要被那个男人拉扯着掏钱赔偿的时候, 盛衍却像突然从天而降一般, 隔着校服长袖拽着她的手腕把她们带到了身后。 然后很快就松开指尖,一点也没有不该有的冒犯和接触, 直接抬手抵住那个高高壮壮的男人的肩膀,轻轻往后推了一把, 语气散漫随意:“这位大哥, 麻烦你看清楚,是不是你走错边儿了。” 少年身形清瘦, 个子却高, 隔着白色t恤的布料, 可以轻易感受到肩骨凛冽生长的姿态,眼尾眉梢散漫微抬,整个人透出一种与生俱来的无谓的轻狂和张扬。 以至于当时林缱看愣了神,连后来那个大哥是怎么灰溜溜地走了的都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那个男人走了后,盛衍回头朝她们弯着眉眼笑了一下:“行了,没事了,下次再遇到这种人,记得凶一点。” 盛衍的眉眼生得极好,笑得微弯的时候,漂亮张扬得不知收敛,正好遇上春末的阳光偏爱般地在他身上笼了一层醒目的光,不远处的蔷薇也开得正好,所以林缱的少女心就在那一刻怦然地跳了一下。 等到两三个月后盛衍生日的时候,她就在朋友的怂恿下表了白。 然后被拒。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被拒绝后,那种砰然心动的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一过,她就意识到其实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喜欢盛衍,更多的只是一瞬间颜狗意识的觉醒,加上青春懵懂期被保护后的信赖感而已,于是彻底没了那种想法。 但是没了那种想法归没了那种想法,盛衍在她心里还是算一个男神般的存在的。 或者说盛衍之所以成绩差得这么离谱,还能招到整个高中部这么多女生的喜欢,就是因为他在大部分人心里的形象就是那种嚣张轻狂无谓散漫却又富有正义还长得贼他妈帅的成熟校霸大佬形象。 起码一直到昨天,林缱都是这么觉得的。 但是这么一个成熟嚣张的校霸大佬怎么到了秦子规面前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呢? 倒也说不上是好是坏,就是动不动就小学鸡式拌嘴抬杠,但其实又很听秦子规的话,就感觉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毫无保留的孩子气,偏偏传说中冷漠无情的高岭之花秦子规还处处都惯着他。 那种两个人之间独有的别人完全插不进去的相处模式,和记忆里两人针锋相对,你看不惯我,我不搭理你,一碰就炸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所以这两人怎么就突然好成这样了呢? 林缱想起自己刚才在厕所外面听到的“子规哥哥”“是我叫的还不够卖力吗”“你喜欢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腿最长屁股最翘最完美的男人”“谁不喜欢你就是谁眼瞎”,以及刚才那句“谁让你喜欢呢”,觉得自己头皮有点发麻。 算了算了,不能想,想不得,想明白了要出事的。 毕竟小说里的反派女配都是因为知道得太多了才没有好下场,那她就当一个安安静静的美女子就好。 只能希望这两个臭男人可以收敛一点,别再这儿语出惊人了,不然她家小粉再摔两次,怕是要真的磕到了。 林缱想着,继续保持着僵硬的假笑,捡起那个无辜的水杯,僵硬地坐回座位,再僵硬地把座位往左边远离盛衍的方向挪了点。 盛衍觉得她笑得有点瘆人,皱了点眉:“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没有没有。”林缱连忙摇头摆手,笑得和蔼可亲,“就是觉得浪子回头金不换,你愿意学习了也是一件好事,所以加油哦,姐姐看好你,祝你早日领略到学习的幸福。” ??? 你们学习原来是会感到幸福的吗?! 盛衍偏头看向秦子规:“你们一班的人都这么变态?!” 秦子规:“……” 你们直男都这么迟钝? 他大概隐隐约约能猜到林缱在想什么,但又觉得这样贸然去解释也没有必要,毕竟盛衍直成这样,林缱想误会也误会不到哪儿去。 于是漠然无视这个话题,拿着笔在本子上继续勾画道:“你先看这一部分,看完了以后做这本练习册的例题,做完后把练习册给我,我给你改,改完后一道一道给你讲,等这本做完了,我们再做这一本。” 盛衍注意力被转移得很快,秦子规这么一说,他也就没再去想林缱为什么这么奇怪,只是接过练习册,随便翻了几下。 然后在看到密密麻麻的f,x,y后,感到了一阵窒息:“秦哥,你说我现在去找黄书良认错还来得及嘛。” 他叫秦哥的时候十有八九都是不正经的时候。 秦子规也就直接无情拒绝:“秦哥告诉你,来不及了。” 确实来不及了,事到如今根本不是写一万字检讨加抄十遍卷子的事,而是秦子规和黄书良对盛衍的教育意见产生了根本上的分歧,急需证明到底谁才是对的。 秦子规到底是他的人,他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算了,谁让哥哥疼你呢。” 盛衍拿着那几本他看着就脑壳疼的东西慢吞吞地转回身,懒洋洋地趴到桌子上,准备开始学习。 别管我闲事 第33节 结果刚趴下去,就被轻轻拍了一下背:“坐直,别趴着,不然长不高。” 于是盛衍又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磨磨蹭蹭地坐直了身体:“烦死了,我早上又不是没喝牛奶。” “嗯,还有一盒,大课间喝。”秦子规说着拿出自己的竞赛练习册。 盛衍回过头:“那你带小面包了吗。” 秦子规:“带了。” “什么味的。” “蓝莓馅的。” “那我要吃。” “做完给你吃。” “行,那你给我讲一下这道题。” “别咬笔头。” 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切的林缱:“……” 这真的是酷拽校霸和高冷学神应该有的对话吗? 为什么有种梦回幼儿园的感觉? · 好在因为盛衍的确基础太差,需要补的函数知识实在太多,两个人大部分时间都还是花在讲题和被讲题上,没怎么过度打情骂俏,所以林缱的大脑暂时还没有变成脱缰的野马。 而对于盛衍无论是在语文课,英语课,还是物理课都在学习数学这件事,课任老师也都没太多意见。 因为已经到了高三复习阶段,基本就都是做题讲题和自习,一班学生大多都有自己的节奏,本来就不太统一。 更何况他们都知道,从六班调来的这个大少爷,之所以会被调到一班来,无非是看在他妈的面子上,把他放到一个更好的环境里,看着他在品行校规这方面不出事就行。 反正这种人家的大少爷,只要人品不长歪,一辈子就足够过得比绝大部分人都要好了,他们也没必要去当那个恶人,带好该带的学生就行。 就像黄书良说的,烂泥就是扶不上墙。 话糙理不糙。 大部分人也都觉得盛衍这次顶多也就三分钟热度,学一学肯定就放弃了。 但其实只要秦子规和盛衍知道,盛衍从小就有点倔脾气,要么是他不愿意做的事,连应付都懒得应付,要么选择做了,就一定会认真做到最好。 所以尽管他确实不太喜欢数学这玩意儿,但是因为答应了秦子规要好好学,就没再玩手机打游戏,基本都在埋头啃秦子规给他的笔记和练习册。 不懂的就回头问,秦子规按着他的思维方式一讲,他就明白了,记下来后继续学,全程也没玩过手机,也没偷懒睡觉,等到周五下午放学吃晚饭的时候,基本已经把第一轮知识点和基础例题全部过完了。 但是实外自己出的题永远不可能是基础题,想要确保及格,要学的还多着呢。 盛衍趴在后街那家炸鸡店的桌子上,握着笔,划拉着卷子,有气无力道:“秦子规,你看看我头顶。” 秦子规闻言拨了两下他那颗毛茸茸的脑袋,问:“嗯,看了,怎么了?” 盛衍气若游丝:“头发都还在吗?” 秦子规:“……” 微顿,故意道:“好像是少了点。” “看吧!我就知道吧!帅哥就是不能学数学!”盛衍一拍桌子,直起身,满脸愤懑。 秦子规看了他一眼:“你是觉得我不帅?” 盛衍瞥向他乌黑茂密的头发:“……” 挺帅。 这不科学。 盛衍撇了撇嘴:“你们鸟儿的毛本来就多,和我们人类不一样。” 说着就重新趴回桌子上,继续算着那道在他眼里和天书差不多的三角函数。 看他实在太累,秦子规也没舍得再提醒他坐直,只是忍着点儿笑意,低声道:“隔壁新开了家喜茶,想喝什么,我去排队给你买。” “芝芝莓莓,双份芝士,不分装。” “好。” 夏天晚饭时间长,炸鸡店的空调比教室里给力,所以不少学生吃完晚饭都会过来坐会儿。 秦子规推门而出的时候正好和朱鹏苟悠擦肩而过。 自从盛衍搬到一班去后,朱鹏苟悠已经两天没见到盛衍人影了,连邀请打游戏都被果断拒绝,现在一进门,就看见盛衍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咬着笔头,做着卷子,两个人顿时吓得愣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苟悠,我没看错吧?” “我没看错的话你就没看错。” “这是我们衍哥吧?” “长这么帅的必然只有我们衍哥。” “可是我们衍哥会在炸鸡店学习吗?” “不会,除非他家破产了。” “那难道衍哥是被夺舍了?!” “……” 短暂的沉默,像是得出了正确答案,朱鹏当即拿着手里的热狗棒当金箍棒一使,哗哗哗一转,最后单腿直立,定格盛衍:“呔!妖精!拿命来!” 盛妖精趴在桌上,嫌弃地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脑子有点不好?” “……” 朱鹏拿着热狗棒顿在当场。 这语气这表情是他亲爱的衍哥没错啊。 可是他的衍哥怎么会学习?! 会学习的人还是他衍哥吗?! 像是看出他们在想什么,盛衍耷下眼睫,继续算着答案:“秦子规和黄书良打赌的事你们没听说吗。” “听说了啊。但是秦子规和黄鼠狼打赌和你有什么关系。”苟悠拎着书包在盛衍旁边坐下。 朱鹏也坐到他对面:“对啊,不是说你考不及格,秦子规就要抄十遍卷子还要写一万字检讨吗?这好事呀。” 放在两天前,听上去确实是好事。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盛衍暂时不知道该怎么和朱鹏苟悠解释自己已经和秦子规暂时和好了的事,也懒得解释,只是指着卷子上一道题问:“这个,为什么这个等于这个,有什么道理吗?” “啊?”苟悠在六班成绩还算不错,虽然从来没被盛衍问过问题,但是被问了后,还是凑过脑袋看了一眼,比划道,“哦,这个就是最基础的诱导公式啊,这个这个这个,然后这个这个再这个,就行了呀。” 苟悠觉得自己说得毫无问题。 盛衍却抬头看着他,目光仿佛死亡凝视。 苟悠:“……” “不是,衍哥,我没有敷衍你的意思,确实是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这个再这个就行了啊。”苟悠无力辩解。 盛衍冷漠地看了他三秒,重新垂下脑袋:“算了,你不行,我还是回头问秦子规吧。” 突然不行的苟悠:“……” 行吧,是他不配了。 果然感情会因为距离而变淡的。 不过盛衍的进度倒是比他想的要快很多,问的这道题已经算是进阶的大题了,短短两天补成这样,说明盛衍脑子还是好使的。 “所以衍哥,你不是学不进去啊,那为什么之前不好好学呢,不然也不至于把黄鼠狼气成这样啊。”苟悠虽然平时也跟盛衍玩,但基本学习从来没落下,还是能保持一本线上三四十分,对于这个问题就不是很明白。 盛衍低头继续划拉着卷子,答得漫不经心:“我没故意气他,就是单纯觉得学的这些玩意儿没用。” 他又不打算搞科研,又不打算学医做建筑,所以无论是三角函数,还是牛顿三大定律,或者什么基因突变和基因重组,他都不觉得自己以后会用得上。 用不上,又不喜欢,那他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和精力。 成绩一向还算不错的苟悠一时竟也无言以对,只能拿出那句经典台词:“可能因为知识改变命运吧。” “但我觉得我的命运挺好的啊,没事儿改它干嘛。” 盛衍答得自然而然。 朱鹏苟悠原地沉默。 其实能上实外这种精品私立的,大多数本身就已经属于成绩很不错,家庭也是小富的幸运者了,但是和盛衍这种姥姥姥爷都是高干退休,妈妈是实外名誉校董,家里生意做得又稳又大,长辈还各种宠爱,对他的要求就是善良正直坚强快乐的人比起来,的确都不敢妄言自己命好。 这种命运不想改变的确好像也很正常。 朱鹏苟悠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有被说服到了。 他们好像一时也想不出盛衍非要为难自己学习干嘛。 店内一时陷入被降级凡尔赛到了的沉默之中。 直到角落有人轻嗤了一声:“所以投胎是门技术活啊,我们想上实外,中考都得挤破脑袋才行,但有的人靠着家里关系轻轻松松就能上,考个三百多分还能去一班,这就是命吧。” 这话就差直接把盛衍身份证号码报上来了。 朱鹏和苟悠忍不住回头朝角落看了过去:“付赟,你阴阳怪气个什么劲儿啊?” “这年头说实话都叫阴阳怪气了?”付赟还记着上次在厕所被盛衍掐领子的仇,又仗着现在外面人多,盛衍不敢真把他怎么样,所以故意把话说得格外难听。 盛衍却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推着诱导公式,连头都懒得抬:“你说的对,投胎确实是个本事,你要是羡慕的话就直说,我回头问问我妈妈介不介意多个外孙。” “盛衍,你……”付赟又爱挑事又经不得激,直接拍桌子而起,刚想说些难听的怼回去,结果脑海里猛然划过一个念头,想起了什么,重新坐下,笑道,“我这又没指名道姓的,你们上赶着对号入座干嘛,毕竟我们衍哥也是正儿八经凭着国家二级运动员的证特招进来的,哪儿能算关系户呢。” 盛衍握着笔的指节微顿。 虎口和食指处的薄茧被金属笔杆衬得格外明显。 付赟察觉到这个变化,心里一得意,继续笑道:“说到这个,奕哥前几天和隔壁省的交流赛拿了亚军,晚上说回来请吃饭,盛衍你来吗?” 听到“奕哥”两个字的时候,盛衍的笔尖在卷子上顿出了重重一点。 别管我闲事 第34节 付赟这才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啊,看来奕哥没请你啊。可能奕哥是怕你触景伤情吧,毕竟你俩初中的时候都还并称实外校队双子星,结果现在人奕哥都交流赛夺银了,我们衍哥还在这儿忙着数学及格,谁看了不说一句不行啊。” 话音落下,付赟周遭的人群传来一阵不算善意的哄笑。 “所以啊。”付赟讽笑一声,“人总有自己擅长的地方,可是有的人就干什么什么都不行,估计本事都用在投胎上了吧。” “反正人家有一个大佬妈妈还有秦子规给他擦屁股,怕什么啊。” “就是,反正我们羡慕不来,还好奕哥争气,靠自己就进了市队。” 这些话不可谓不尖酸刻薄。 气得苟悠都听不下去了,直接冷笑一声:“不就是拿了个高中生交流赛的亚军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奥运会夺冠了呢。就这种程度的比赛,初中的时候,我们衍哥可都是拿冠军的,那时候薛奕还在保三争二吧?就这种水平,还有脸和我们衍哥谈什么实外双子星?他也配。” 朱鹏也愤怒应和道:“就是!我们衍哥只是志不在此,比起天赋来,你们薛奕连给我们衍哥提鞋都不配! “笑话,是志不在此,还是市队选拔没被看上,某人心里没点数吗?有本事周末约一场,比一比?”付赟本来只是随口一说。 但话音落下的时候,一直没抬头的盛衍,却啪嗒一声合上了笔,然后抬起眼眸,看向他:“嗯,行,比。只要薛奕敢来。” 付赟微怔。 盛衍懒懒往后靠上椅背,握着笔杆,往桌面一点,散漫道:“要是不敢就算了,反正他以前就从来没赢过。” 以前盛衍还练射击的时候,薛奕的确从来没赢过。 但薛奕现在已经去了市队。 南雾是直辖市,市队就相当于省级训练队,只要进了这里,是有机会更进一步的。 当时所有人都对盛衍充满希望,因为他从小就有天赋,从小学开始学习射击,到初中加入实外校队,再到区队,基本拿完了所有同级赛事的冠军。 只是初三那年省级选拔赛的时候却莫名发挥失误,被一直不如他的薛奕拿走了市队的名额,去了体校。 而盛衍因为错过了最佳年纪,许女士也不希望他继续走这条路,索性就连区队也退了,只留在校队训练,就算经常自费来射击馆,还有私人教练,但也不应该比薛奕更强才对。 付赟想说有什么不敢的,但是想了想,这毕竟是薛奕的事,于是只是拿出手机:“敢肯定是敢,但奕哥不一定有时间,我打个电话问问。” 说完就去了角落。 刚才还气势汹汹帮盛衍怼人的苟悠却一把拉过盛衍,着急道:“衍哥,你真去啊?” “是啊,薛奕现在好歹是市队的,你跟他硬比一场,图什么啊。”朱鹏刚才也只是无脑帮盛衍撑腰而已,听到盛衍真要比,也急了。 盛衍却只是点了点笔,看着自己右手上因为常年训练磨出的已经消不下去的茧子,垂着眼睫,低声道:“不图什么,就是想看看我是不是真的一无是处的废物。” 向来凡事不往心里去的张扬又单纯的少年,眉眼间也沾上了些看不透的情绪。 朱鹏和苟悠微顿。 他们从来没见过这种样子的盛衍,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竟然有些难受。 旁边的付赟倒是趾高气昂地走了过来,把手机递给他:“奕哥说可以是可以,但是要先问清楚你为什么把他拉黑了,还有问你愿不愿意明天中午和他单独吃个饭。” 盛衍微蹙起眉。 他什么时候把薛奕拉黑了? 他接过手机,正准备问,结果刚听到一声“阿衍”,一只冷白修长的手就突然贴着他的脸侧掠过,夺走了手机。 盛衍茫然抬头。 就看见秦子规站在逆光之处,唇角绷直,握着手机,眼神是少有的带有敌意的状态,语气也冷漠至极:“是我,秦子规。嗯,比赛场地我来约,饭就不必单独吃了。我可以帮他做主,没有为什么,还有。” 微顿。 “别叫他阿衍。我替他恶心。” 毫无掩饰的一句,让炸鸡店里所有人,都微愣了神。 秦子规这是冰山吃枪药了? 第23章 比赛 秦子规平日里也的确不算什么性格好相与的人。 但向来都是寡淡漠然的, 鲜少会有这种直接呈现出攻击性很强的时候,更何况记忆中薛奕似乎和秦子规并没有什么仇怨和过节,怎么秦子规就突然跟吃了枪药似的。 盛衍一时没太明白。 直到秦子规已经约好了射击馆,定好了时间, 付赟苟悠他们也非得跟来凑热闹, 一群人闹闹腾腾分批坐上出租车后, 盛衍才忍不住问道:“秦子规,你对奕哥哪儿来的那么大意见。” 秦子规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 只是偏头看着窗外, 淡淡道:“你叫谁都叫哥吗。” 许是窗外下起了小雨的缘故,天色暗得比平日里早了些, 秦子规侧过头的时候, 面容匿于昏惑的天光之中, 全然看不出情绪。 盛衍知道他是不高兴了。 却不能确定这种不高兴的缘由。 他也不知道自己叫薛奕奕哥, 到底哪儿犯了秦子规的忌讳, 总归这也就只是随着小时候的称呼叫顺口了而已。 当时机关单位家属院里除了胖虎那群人外, 主要就是他, 秦子规, 付赟, 薛奕, 这四个差不多年纪的小孩。 其中秦子规和薛奕要大上一岁,在大人的要求下,盛衍也就凑合叫薛奕一声哥哥。 不过因为薛家和付家长辈的职位比秦家和盛家低上好几级, 彼此交情不算太亲近, 薛奕长得又不如秦子规好看,所以盛衍小时候就只爱黏着秦子规“哥哥、哥哥”的叫,对于薛奕大多数时候只是一声不太熟络的奕哥而已。 他们几个正儿八经开始熟起来还是小学时候, 几家大人决定把他们几个皮孩子一块儿送去学射击,省得天天拿个水枪在院子里滋得人心烦。 而这几个一起学射击的小孩中,秦子规天生对射击天生不感兴趣,来学这个,单纯为了陪着盛衍,看着他不出事,陪着他一起上学放学而已,到了初中的时候,直接连校队都懒得进。 付赟则是资质普通,初中的时候为了拿个二级运动员的证,就塞钱进了校队,但是实在没法在比赛拿到名次,到了初三就自觉退了。 剩下一个薛奕,资质中上,不算顶好,胜在比谁都能吃苦,比谁都愿意花精力和时间训练,所以在校队基本稳定前三水平,参加区赛市赛也都有拿奖的希望。 但那时候吸引了所有人注意的却是盛衍。 如同盛衍从小在所有体育项目上展现出的惊人天赋一样,他每一握上枪,那枪就跟长在他身上似的,有种浑然天成与生俱来的自信从容,同年龄段的区级市级比赛的冠军,一拿一个准。 所以当时很多人都以为盛衍会直接走上射击这条路,成为一个真正的运动员,却没想到在市队选拔的时候失了误,在25米男子手枪速射比赛中,以一分之差被薛奕赢走了最后一个市队名额。 秦子规自然不会因为这个而讨厌薛奕,毕竟比赛场上那么多裁判教练,都是靠的实打实的成绩说话。 非要说有什么让他不高兴的理由的话,可能就是盛衍市选拔赛上的失误和薛奕或多或少有点关系。 因为初中时候盛衍和薛奕经常一起训练又一起参加比赛的缘故,两人关系还算亲近。 正好那时候正好薛奕家里生了变故,父亲被停了职,母亲离婚一走了之,薛奕经常训练完了回家后,要么没饭吃,要么就是被酗酒的父亲又打又骂。 院子里的长辈们劝了几次都劝不住,报了警也只说是老子教育儿子,调解一下就算过去了,这种行为就逐渐变本加厉。 盛衍看不下,每次就拉着薛奕到自己家吃饭做作业,等到薛奕他爸睡着后,才让薛奕回去。 薛奕那时候就想能进市队就好了,因为进了市队就可以一直住在体校,训练也不用花钱,还能领国家工资,可以彻底摆脱他爸,过上安生日子。 而盛衍知道他的想法后,家里阿姨给他和秦子规做的营养餐就直接从两份变成三份,许女士单独给他请的私人教练偶尔也会带上薛奕。 可以说薛奕能够安心训练到市队选拔赛前,全靠了盛衍。 然而就在市队选拔的前一天晚上,盛衍本来好好在学校训练着,付赟突然跑过来找他说薛奕在家遇上麻烦了,让盛衍赶快过去一趟。 盛衍当时也没多想,跟着付赟就去了薛奕家,然后就看见薛奕跪在地上,他父亲喝得醉醺醺的,把东西砸了满地。 盛衍也没打算和酒鬼讲道理,拉起薛奕就走,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走到门口了,薛奕突然回头冲他爸喊了一句“就是因为你这个鬼样子,我妈才不要你的”,然后彻底激怒了那个醉酒的中年男人,抄起桌上的砚台就朝他们砸了过来。 当时正面朝着砚台砸来的方向的薛奕反应迅速地躲了过去,那个又重又硬的砚台就直直从背后砸上了毫无防备的盛衍。 正中右肩。 一个射击手最重要的右肩。 许女士那天罕见地在家里展示出了她在职场上强势冷厉的那一面,直接报警拘留了薛奕父亲,找来了最好的医生,却无济于事。 那种生生掼上骨头的剧烈钝痛,让盛衍光是抬起右臂都困难至极,更遑论精准速射。 尽管他坚持参加完了第二天的比赛,但两个9.6环的失误,还是让他以一分的差距败给了薛奕。 薛奕也得以拿到最后一个进入市队的名额,而盛衍则因为医生建议的保守治疗,错过了最好的训练年纪。 盛衍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比赛完的时候,他的右肩已经疼得没有知觉了,嘴唇也咬出了血,整张脸惨白惨白,汗水糊得快睁不开眼,甚至几近晕厥。 那天许女士少见地哭了,秦子规的脸色也是出奇的难看,把他送回医院安顿好后,就一言不发地出了门。 后面秦子规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盛衍并不知道,只知道从那以后薛奕就再也没有来找过自己。 没想到薛奕竟然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被自己拉黑了。 盛衍几乎是肯定般地问道:“秦子规,你给我老实交代,薛奕是不是你拉黑的。” “嗯。”秦子规看着窗外,没否认,“那天当着你的面拉黑的。” 这么一说,盛衍倒是有了点印象,因为他的手机密码秦子规一直是知道的,所以那天秦子规确实是当着他的面摆弄了一会儿手机,然后说了句“这种人以后你就别和他联系了”。 不过因为当时秦子规脸色实在太难看,自己全顾着哄秦子规去了,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你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好歹也是小时候一起长大的,至于嘛,而且那事儿也不是他故意的。”盛衍嫌弃般地啧了一句,听上去没心没肺至极。 秦子规只觉得一股气瞬间就哽了上来,偏回头,正准备说些什么,但一对上盛衍那双什么杂质都没装的眼睛,那些话就硬生生堵了回去。 堵了半天,只能叹了口气:“算了。” 然后就又转头看向窗外。 盛衍虽然搞不懂他在说什么算了,但也知道秦子规从初中开始就对薛奕有种莫名的排斥和敌意,为了表明立场,还是安抚般地拍了拍秦子规的肩:“放心,虽然你有点小气,但是谁让你是我买回来的呢,所以我还是无条件地站在你这边的。” “那可真是谢了您了。”秦子规答得面无表情,然后示意司机停车,“师傅,到了,麻烦停一下,谢谢。” 他们来的这家road射击馆是南雾最大最好也是最早审批下来的民营射击馆, 现在的背后实际持有者,路逾,和秦家沾了些亲带了些故,小时候老爱仗着大了个四五岁就天天逗着秦子规和小盛衍玩,所以秦子规才能临时约到这么一个大场地,不然光是走流程都得好半天。 薛奕因为之前跟着盛衍蹭了不少私人训练,所以对这儿也熟。 秦子规和盛衍下车的时候,就发现薛奕已经到了。 看样子是刚从市队放假回来,还拎着行李箱,穿着市队的队服,正站在门口,低头摆弄着手机,听见动静的时候,一抬头,看见盛衍,立马粲然一笑,叫道:“阿衍。” 他身材高大,模样也长得周正,因为长期训练的缘故,皮肤晒得微黑,一笑起来,牙齿白得晃眼,倒是流露出几分真心的重见昔日好友的欢愉和高兴。 尽管盛衍和他之间早就淡了情分,但到底伸手不打笑脸人,正准备上前应和几句,秦子规就不动声色地挡在他身前,再回头看他,低声道:“你先去登记枪支和场地。” 即使盛衍再迟钝,也能看出来秦子规是想和薛奕单独聊聊。 别管我闲事 第35节 想到秦子规那股没来由的敌意,盛衍只当他们之间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私怨,没再多想,随口应了声:“行。” 就跟着工作人员往枪支登记处走去了。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剩下两人才重新收回视线,彼此对视。 像是心照不宣般,薛奕笑得有些意有所指:“没想到你和盛衍关系还是这么好,我之前听说你们俩闹掰了,还以为……” “不用以为,我和盛衍的关系和你们不一样,再怎么吵再怎么闹,都变不了。”淡淡一句,宣示之意,不言而喻。 薛奕却只是低头笑了一下,像是在嘲讽秦子规,又像是在自嘲:“能有什么不一样的。你跟我,明明都一样的。” 细密的雨滴砸在草木砖石之间,嘈嘈切切。 秦子规的嗓音浸在淅沥雨声中听上去有些渺远:“还是不一样的,起码我不会伤害他。” “我说过的,那件事并非我本意。”薛奕看着雨珠落在砖石间,没有抬头。 秦子规却说:“是不是你的本意,你自己明白。” 薛奕微顿。 秦子规又说:“为什么那天你谁都不找,就找盛衍,为什么明明从前你都不会顶撞你爸一句,那时候就非得刺激他,还有本来该进市队的名额轮不轮得到你的位置,你自己心里应该也知道。盛衍单纯善良,不愿意多想,不代表没人会替他多想,你以为你这些心思许姨看不出来吗?她只是不想盛衍的善意被辜负浪费。所以你最好就跟以前一样,离得远远的,别再招惹盛衍,不然你怎么进的市队,就能怎么出来。” 秦子规语气平淡得几近冷漠。 薛奕垂在身侧的指尖掐着掌心越掐越深, “还有,我说了,别叫他阿衍,我替他恶心。” 秦子规又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 却像是触碰到薛奕的最后防线一样,让他终于忍不住抬头冷笑了一下,神情里满是自嘲的苦涩和轻蔑:“难道你叫他阿衍就不恶心了吗?咱们两个谁有资格看不起谁?”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四目直直相对,属于敌人之间彼此心照不宣的恶意昭昭显著。 雨声也落得逐渐大了。 付赟一群人和朱鹏苟悠到达射击馆门口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都本能地顿在原地迟疑了半步,付赟才小心翼翼上前试探道:“那什么……奕哥,没事吧。” “没。”薛奕平时和谁关系都不错,看见来了人,随即就笑道,“我和秦子规能有什么事,就是他还在因为市队选拔赛那事儿不高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付赟从小就和薛奕关系更好些,又对家境天赋都比自己好的秦子规和盛衍又酸又妒,听到这话,立马朝秦子规呛了回去:“就这么点事说到现在,至于嘛?盛衍自己没被市队看上就怪奕哥?说得好像没这档子事,盛衍就能稳进市队一样。要知道市队可不是实外,不是某位许女士塞钱就能塞进去的,所以秦子规你别在这儿没事找事儿,替你家主子瞎出头。” “嘴巴给我放尊重点。”付赟刚说完,身后就传来懒散又冷慢的一声,转过头,就看见盛衍脖子上挂着耳罩,斜倚着墙,眉眼傲慢又冷淡,“我能不能进市队的确不好说,但起码如果薛奕能进,我就能进。” 他本来对薛奕没什么敌意,来比这场赛也只是为了让付赟这种垃圾闭嘴,但他就是看不惯有人给秦子规找不痛快,所以一句话莫名地就说得格外挑衅和嘲讽。 是想护着谁,意思再明显不过。 薛奕垂在身侧的手指又蜷紧了一下。 盛衍却当没看见似的,只是懒洋洋地直起身:“行了,比赛场地已经收拾出来了,早比赛早结束,我还要回家学函数。” 说完就转身朝场地走去,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嚣张和傲慢刺得付赟眼睛疼。 “草,奕哥,你都还没说话呢,他凭什么这么狂?”付赟知道单凭他自己,论成绩比不过秦子规,论体育比不过盛衍,想要出回这口恶气就只能靠薛奕。 而且再怎么说,薛奕好歹进市队训练了两年,盛衍一天到晚就知道逃课打架的,凭什么跟薛奕比? 付赟越想越有底气,加上身边跟来的几个男生都不是很清楚状况,就故意搞盛衍心态般地笑道:“算了,我们奕哥大度,不跟你逞口舌之快。但盛衍,今天这话可说在前面了啊,你如果今天你赢了奕哥就是你能耐,但如果你赢不了奕哥,当年就是你自己菜所以才进不了市队的,后面无论是你还是秦子规都别再来犯欠。” 盛衍头也没回地“嗯”了一声。 付赟满意轻笑:“行,一言为定。正好我这儿有几个菜狗玩偶,要是衍哥你赢了呢,就我们几个,戴在腰上,环游实外三天,但要是你输了,那你和秦子规就……” “嗯,行。” 盛衍依旧头也没回,顺势就推开了比赛场地的门。 反倒是一旁的朱鹏和苟悠急了,想劝,又不能往比赛场地钻,只能飞快跟上正在往场地玻璃墙外的观众席走去的秦子规,低声着急道:“不是秦子规,你劝劝衍哥啊,薛奕好歹是市队的,衍哥这……” “你们衍哥能赢。” 秦子规连话都没等他们说完,就自顾自地在观赛席上最好的位置坐下了。 朱鹏和苟悠:“?” 到底是谁给你们的自信? 与生俱来的bking吗? 他们实在不弄不明白秦子规和盛衍的关系怎么扑朔迷离成这样,还能这么盲目自信的,但也毫无办法,只能一左一右地坐在秦子规旁边,听着一旁付赟他们的嘲讽讥笑,又生气又紧张又着急。 反倒是场地内的盛衍跟没事人似的,和薛奕分别拿好各自的步枪,在比赛场地前站好了位置。 这是时隔整整两年,两个人再一起并肩站在射击场上。 薛奕偏头看向盛衍,盛衍正抬起右臂,随手试枪,少年的身形更加修长干练,面容轮廓比两年前更加张扬分明,只是随意单手插兜往那儿一站,就醒目得耀眼。 薛奕想了想,还是开口道:“阿衍,要不别比了吧,付赟他们几个你也是知道的,嘴巴比较……万一你输了……” “谁说我会输。”盛衍本来试瞄着靶子,听到薛奕的话,回头朝他笑了一下。 没有挑衅傲慢,就是笑得那么自然而然,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一样。 薛奕微顿,而后解释道:“毕竟我每天都在训练,情况不一样……” 他终归还是不想和盛衍闹得太僵。 盛衍却无所谓似地戴上了耳罩:“放心,没事,我好歹有天赋顶着,你就打你的。老规矩,单挑30发,同分就单发决胜负,打完回家我还要做数学卷子,秦子规那个变态给我布置了一堆作业。” 他说得那么漫不经心又自然随意。 薛奕的脸色却瞬间难看了下来。 他的天赋一直是他的短板,自从进入市队后,无论怎么拼命努力训练,在那群真正的天才中也始终只能垫底,这次之所以在两市交流赛上能拿银牌,也是因为主力基本都去了更高一级的赛事。 而天赋盛衍来说,是拿到枪的第一天开始,就如影随形的存在。 但再有天赋的人也不可能在没有训练的状态下超过他。 薛奕想着,深呼吸了一口气,朝左侧立,抬起右臂,不再去看盛衍,只是瞄准靶子。 正规比赛里男子25米手枪速射,一共是打60发,两阶段每阶段30发,但是他和盛衍私下里比的时候,规则就敷衍许多,一向就是30发6组了事,如果同分,就最后单发决胜负。 前两组,每组8秒5发,中间两组,每组6秒5发,最后两组,每组4秒5发,9.7环内算命中,得一分,9.7环外算脱靶,得0分,最后计算总命中。 薛奕前两组一向很稳,他调整呼吸,放平姿势,砰砰砰砰砰,五连发出,五中四。 旁边的盛衍,五中三。 分数显示的那一刻,场外的付赟他们忍不住握拳大喊了声:“yes!奕哥牛批!” 因为越到后面要求的速度越快,得分就越难,薛奕第一组就能拿到优势,可以说是开了个好头。 但第一组才五中三,并不是盛衍以前的状态。 场内的薛奕忍不住回头看向盛衍。 发现盛衍只是仍旧插兜散漫侧立,举着枪,面上的表情毫无变化,依旧那么自信从容。 一如很多年前教练对他的评价一样“只要盛衍一举起枪,那枪就跟长在他身上似的,那种自信从容,你们几个都没有,这就是天赋。” 天赋吗? 可是明明已经落后了,还这么自信从容,到底算什么天赋? 薛奕想着,咬着牙,打出第二组,依旧五中四。 旁边盛衍依旧五中三。 付赟他们又松了口气。 如果前面两组都只能五中三,说明盛衍也就这水平了。 果然有专业训练和没有专业训练还是不一样的。 两分优势在手,付赟笑得大声了些:“就这?我还以为盛衍现在多牛批呢,就这么狂。” “你懂个屁!我们衍哥这叫先抬一手!” 朱鹏苟悠对着付赟吼得凶,心里却不太有底,吼完就回头朝秦子规小声焦急道,“卧槽,秦哥,你说句话啊,这下怎么办啊。” 秦子规手里捧着给盛衍买的奶茶,表情没什么变化:“放心就好。” 放个屁的心! 全场现在和秦子规一样淡定的就只剩下盛衍了。 薛奕看向依旧从容的盛衍,深呼吸一口气,转回头,两组6秒连发。 第三组,五中三。 第四组,五中三。 还好,不算超常发挥,但是正常发挥。 盛衍现在的状态顶多也就这个成绩,那算下来,自己最少还能领先他两分。 薛奕心里之前心里一直吊着的那根弦总算缓缓放平。 然而还没等到那根弦彻底放平,随着“砰砰砰砰砰”五声,再“砰砰砰砰砰”五声。 两组6秒内五发。 对面显示器,分数显示。 盛衍,第三组,五中四。 第四组,五中四。 总分,14比14,比分瞬间拉平。 突如其来的变故,已经准备好欢呼的付赟和刚刚松口气的薛奕瞬间就愣在了原地。 怎么可能,怎么会速度越快,反而盛衍的命中率越高,几乎已经赶上市队的标准水平了。 运气,绝对是运气。 盛衍就算再有天赋,怎么可能不训练就做到这样,而且他前两组明明状态就很一般。 他不可能还会输给盛衍。 薛奕握着枪柄,努力调整呼吸。 一旁的盛衍,却像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过任何情绪起伏,也看不见分数一般,只是握着枪,对着靶子,漫不经心又肃然冷漠,指尖轻扣。 别管我闲事 第36节 薛奕闭上眼,努力摒弃一切杂念,按下扳机。 第五组,4秒五发。 盛衍,五中四。 薛奕,五中三。 比分,18比17。 第六组,4秒5发, 盛衍,五中四。 薛奕,五中二。 比分,22比19。 盛衍落后,扳平,反超,胜利。 没有起伏,无动于衷,从头到尾都是胜利在握的从容。 薛奕终于忍不住,泄愤般地打出了最后一枪单发,9.9环。 盛衍也面无表情地换弹,装匣,抬手,10.4环。 一气呵成。 全面碾压。 薛奕没有失误,只是不如盛衍。 他像是认命般地垂下手:“天赋这种东西真是不公平。” 盛衍却只是又换上了一匣子弹,顺势瞄准射击,并淡淡道:“是你射击的时候想得太多了。” 然后,4秒5发,5连中。 奇迹般的实力,绝非侥幸。 结果出来的那一刻,场外的朱鹏和苟悠,先是愣了一愣,紧接着才从座位上一跃而起,一把抱住对方,高兴得原地转圈圈。 付赟一群人则愣在原地,呆滞而难以置信。 只有秦子规靠着座位靠背,透过玻璃,看着场地上那个举着枪,单手插兜,自信又从容,挺拔清峋如青松的少年,眸底带了些除了他无人能够懂得的情绪。 因为除了他没人知道在盛衍逃的那些课里,有多少时间是花在了来射击馆练习射击上,又有多少个周末一呆就是整整两天。 甚至没有多少人知道,当时还是个小短腿娇气包的小盛衍为了练习举枪,多少次哭得一边打嗝儿,一边练到训练场上再无一人。 盛衍就是这样的人,要么是他不喜欢的人和事,他会连敷衍都懒得敷衍,要么是他选择的人和事,他就会付出他能付出的全部。 而受伤后的复健训练,盛衍也没告诉过任何一个人他有多在意,他有多辛苦,他有多累,因为他怕关心他的人心疼,为他曾经错失的鲜花和掌声而遗憾难过。 但是秦子规知道。 因为那个看上去娇里娇气吃不得苦的纨绔少爷,手上的茧子厚得那么格格不入。 这样被上天眷顾的努力认真的少年本该站在比赛场上,自信从容地绽放他的光亮,接收所有鲜花掌声和赞美,如今却被囿于他并不喜欢的这一方枯燥天地里,被指责为扶不上墙的烂泥。 而起因不过是他对这个世界从不吝惜主动释放的善意而已。 秦子规想过很多次,世界上怎么会有盛衍这样的存在,像蔷薇花里走出的小王子一样,活在对这个世界最好的期待中,单纯善良明媚,只可惜这世界上毒蛇和蜘蛛都太多,并配不上这样的好,所以就显得小王子有时候像一个小傻子一样。 想着,比赛场地里的盛衍突然回头朝他挑眉笑了一下,十分幼稚且得意洋洋地炫耀着自己小小的胜利。 然后秦子规笑了。 傻子就傻子吧,他愿意自己变成一个更坏的人,去让盛衍一直活在对这个世界最好的期待中,去守护这份好。 他站起身,一手拎着盛衍的书包,一手拿着盛衍的奶茶,缓缓走到场地门外。 等盛衍摇着小公鸡的大尾巴得意洋洋走出来的时候,递过奶茶,故作散漫道:“该回去做数学卷子了,还有十张没做完。” 本来还得意洋洋的盛衍瞬间呆滞在当场。 他身后的薛奕则没忍住,叫了声:“盛衍。” 盛衍回过头:“干嘛?” 薛奕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平静客观:“我就算今天和你的比赛输了,但我以后还有很多比赛可以打,可是你现在的成绩我也听说了,你有想过自己以后做什么吗?” “哦,这个啊。”盛衍想了想,认真道,“可能想做个人吧。” 第24章 脱靶 可能想做个人吧。 正经认真的一句, 落在薛奕耳里却格外嘲讽。 难道盛衍刚才听到他们说的话了? 不可能,如果盛衍听到了,怎么还能这么平心静气的比赛。 薛奕这么想着,但终究是心虚了, 像是想挽救回什么似的, 有些着急道:“阿衍, 你别听秦子规的,事情不是他说的那样。” “秦子规说什么了吗?” 盛衍状似无辜地一挑眉。 薛奕顿时卡在当场。 他总不能把秦子规说的那些话再亲口说一遍, 不然和不打自招有什么区别。 但是他也不能确定盛衍是不是真的没听到。 在这种患得患失手足无措的不安中, 盛衍又笑了一下:“没说什么的话那就算了,不过秦子规刚才应该也跟你说过了, 我和你不熟, 所以阿衍这种称呼以后还是别叫了, 不合适。” 盛衍的笑意未达眼底, 只是浮在唇角, 显出一种疏离的冷意。 薛奕以前从来没见过盛衍这样的笑, 心脏瞬间就抽疼了一下, 张了张嘴, 又欲言又止, 像是想再辩解些什么。 盛衍却懒得再看他, 回头从秦子规手里接过已经插好吸管的奶茶,两人肩并肩地往外走去。 走着走着,盛衍偏头说了句什么, 秦子规低低应着, 顺手把手伸到盛衍脖颈后方,替他理了一下衣领。 指腹滑过脖子,肌肤接触, 盛衍毫无排斥。 薛奕看在眼里,想起自己以前每次想帮盛衍整理衣服都被他避开的样子,觉得眼睛有些疼,所有的不甘懊悔心虚嫉妒在心里无限发酵,最终让他再次开口叫住了盛衍:“盛衍!” 盛衍蹙着眉,回过头,像是耐心已经快用尽。 薛奕看着这副和刚才面对秦子规时截然不同的表情,忍不住飞快说道:“那秦子规凭什么能叫?” 盛衍这下是真的觉得薛奕说话多少有点毛病了:“秦子规比我妈跟我呆一块儿的时间都多,他不能叫谁能叫?” 薛奕哽住。 盛衍又问:“而且秦子规能帮我数学考试考及格,你能吗?” 薛奕再次哽住。 “所以做人不要太攀比,人比人是比不过的。哦,当然,做垃圾最好也不要太攀比,不然可能本来还是可回收垃圾,比着比着就成有害垃圾了,不好。” 盛衍十分诚恳地送出一句至理名言。 薛奕一口老血哽在心中,觉得这辈子似乎都没这么耻辱过。 赶过来的付赟正好看到这一幕,当即没好气地横到薛奕跟前,冲盛衍凶道:“盛衍,你狂什么狂?不就运气好赢了一次单挑吗,有本事下个月市锦标赛你也去啊!” “你要这么说的话,也不是不行。”盛衍喝着奶茶,想了想,“但我主要怕我去了,你们奕哥可能连银牌都拿不到了,他年纪也不小了,再拿不到点儿像样的冠军就只能在市队呆到退役了。” 盛衍向来爱憎分明,怼人也很有一手,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扔出来,可以说是杀人诛心。 付赟替薛奕哽了一口老血。 然后盛衍又说道:“哦,对了,还有,男人要说话算话,你那个菜狗玩偶,绑在腰上,环游实外三天,可别忘了,我们苟悠可录着音呢。” “啊?”苟悠突然被cue,然后反应过来,立马趾高气昂一抬头,“可不,我这录着音呢,你们要是敢赖账,就别怪我们不客气,把你们跳脚的样子360度环绕播放。” “就是。”朱鹏专业捧哏,“所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做人不要太跳脚,有些人就算进了市队,比不过的还是比不过,我们衍哥就算不进市队,但长得帅,家里有钱,还有天赋,分分钟全面碾压,诶,就是玩儿。” 阴阳怪气双人组发动攻击完毕。 敌方薛奕和付赟的脸绿得都快发黑了。 盛衍才懒洋洋地优雅开口:“行了,低调一点,我们要做有素质的人,别和某些天天被打脸的人学。” “衍哥说得对。”朱鹏和苟悠十分给盛衍面子,嘚嘚瑟瑟地跟上,一边一个,习惯性地就搭上盛衍的肩。 然而刚刚搭上,两人就感受到一阵冰冰凉的寒意,偏头一看,正好对上被挤到一旁的秦子规冷淡的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苟悠在那一刻突然就想起了炸鸡店里秦子规的那一句“我可以帮他做主,没有为什么,还有别叫他阿衍,我替他恶心”,于是一种奇怪的不祥的本能的趋利避害的感觉就涌上了他的心头。 对视三秒后,他果断松手,往后退了一步,顺便打了一下另一边朱鹏的爪子:“放开。” 朱鹏一脸茫然:“啊?为什么?” “哪儿那么多为什么?矜持懂不懂,优雅懂不懂?勾肩搭背的像什么样子,我们要给那群垃圾展示出我们胜利者的气质来。” 苟悠脑子一向比朱鹏好使,说得又义正辞严,朱鹏也就没多想,听话地放开盛衍的肩膀,站到苟悠旁边:“然后呢?” “然后你现在有没有觉得自己很想回家做数学作业。”苟悠说得十分严肃。 朱鹏:“?” 他不想,非常不想。 然而还没等他回答,苟悠就已经郑重地牵过他的手:“好了,我知道你想,那我们就赶快回去吧。” 说完,一个“衍哥再见”,两人就飞快地消失在了射击馆的门口。 盛衍:“??” 这两人是不是脑子不大好? 想着,他回头看向秦子规,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认真解释道:“他们这里,有点那啥,你理解理解。” 秦子规觉得苟悠他俩的这里可能比盛衍的还是要好使些。 果然不等他回答,盛衍又眯了眯眼睛:“不过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也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秦子规不解抬眉。 别管我闲事 第37节 盛衍理直气壮:“不然薛奕怎么说你跟他一样?你们到底哪儿一样了?你是不是也背着我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然为什么他说你叫我阿衍也很恶心?你现在老实交代,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 秦子规看着面前这个连偷听都听不明白的傻子,沉默三秒,然后冷着脸背上书包:“我做的最对不起你的事应该就是今天中午又去打印了五张数学卷子。” 盛衍咬着吸管僵在原地。 这个男人,好狠的心! 而全世界心最狠的男人则无动于衷捏住他两侧的肩,把他往外一转:“十五张卷子,一个周末做得完。” 盛衍没好气地嘟囔道:“今天就不能不做嘛。” 秦子规很严格:“给个理由。” “没有理由,就是心情不好。” 盛衍有点任性地扔出这么一句。 秦子规偏头看他,就看见他本来极长微卷的眼睫正没精打采地耷着,全然不见了刚才战斗小公鸡一样的神气活现。 看来还是难过的。 于是秦子规微顿,点头:“嗯,好,今天不做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盛衍抬头问道。 秦子规撑开伞,挡在他和盛衍头上:“你跟我走就知道了。” 许是夏夜里的雨降了些燥意,栀子花的气味浸在湿润的空气里,香得沁人,撑着伞缓缓走在南雾弯弯绕绕上上下下的巷子里时,就比白日里舒服了许多。 这里靠近老城,离机关单位家属院不远,四处充斥着上个世纪延续至今的市井气息,建筑破败却热闹,即使下着小雨,旧街里的夜市摆上棚子后,依旧灯火通明,人烟喧嚣。 “这展销会还办着呢。” 盛衍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有些惊讶。 他们很小的时候,还住在家属院,每年最喜欢的就是到了暑假后,街上办的展销会,一长串的棚子一搭,小商贩们就带着各自的好吃好喝好玩的密密麻麻摆成一条街。 大人们给他们一人十块钱,他们几个小孩儿就能从开市玩到闭市。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在。 秦子规倒是毫不意外,送盛衍进了棚子后,收起伞,淡淡道:“每年暑假都会办,我也是去年来这附近参加一个比赛才发现的。” “那你怎么没告诉我。” “那时候还在和你闹脾气。” “嘁,幼稚。”大概是想起来许多小时候的事,盛衍心情像是好了不少,站在一个画糖人的摊位前,“你看我给你转个龙出来。” 说完,滴溜溜一转,果然转出来了一个龙。 摊主阿姨笑道:“小伙子运气好得嘞,想什么来什么。” 盛衍得意道:“可不嘛,小时候就是我每次转都能转到最大的,那个,就那个脸臭臭的那个,他就不行,每次转的都是最小的。” “所以你们两个才能做兄弟嘞,用我们老人家的话来说就是他把他的运气都让给你了,才修来的你们做兄弟的缘分。”阿姨笑呵呵地把“龙”递给盛衍。 “谁和他是兄弟了,我长这么帅,一看就和他不是一个基因出来的。”盛衍没把阿姨的话当回事,只是接过糖,回头朝秦子规道,“你要吗?” 秦子规习惯性地打开支付宝,替他付了钱:“不用,我不爱吃甜的。” 盛衍:“?” 这人前两天不是还说自己爱吃甜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变了? 秦子规则若无其事地收起手机,看向他:“想去独眼龙叔叔的摊位看一下吗?” “嗯?”盛衍先是一愣,等想起来独眼龙叔叔是谁的时候,才“卧槽”了一声,“那叔叔还在呢?” “嗯,还在骗小朋友们的钱,要不去看看?”秦子规的话里像是带了些笑意。 盛衍想都没想,一把勾过秦子规的肩:“去,必须去,我小时候每年暑假一半零花钱都被那叔叔坑了吧,不去不行。” 所谓的独眼龙叔叔,就是家属院外面开小卖部的叔叔,因为瞎了一只眼睛,小孩们就都这么叫他,他自己也不介意,就乐呵呵地应着。 每年暑假展销会的时候,就去进一大批特别招小孩子喜欢的盗版玩偶或者手办,再摆个打靶的摊位,收小孩们的钱,命中率够了的就拿走奖品,没够的就继续送钱。 可以说是盛衍的射击启蒙教育了。 而被他启蒙的人看起来还不少。 盛衍和秦子规远远看着一大群男孩女孩,手里攥着五元十元的钞票,里三层外三层,紧紧围着最中间那个正拿着枪的小男孩,屏息以待,不仅觉得有些好笑。 果然,不出意外,个子才刚刚够瞄到靶子的小孩儿把手里的零花钱送给独眼龙叔叔后,只能瘪着小嘴,空手而归。 眼看小萝卜丁咬着嘴巴,壮烈地又从裤兜里翻出十块钱,准备贡献给独眼龙叔叔,盛衍忍不住抱着胸,轻笑一声:“小孩儿,枪不是这么打的。” 虽然个子很小但志气很大的小男孩不服气地回过头,抬着下巴,看着盛衍:“我可是我们小区打枪最好的,我昨天还给媛媛打了个朱迪兔呢,你凭什么说我?” “凭我比你厉害。”盛衍也抬起下巴,答得十分挑衅。 小孩儿在喜欢的女孩儿面前没了面子,顿时更不服气了:“有本事你来试试!” 盛衍“哼”了一声:“试试就试试。” 和七八岁的小孩吵架吵得有来有回,毫无代沟。 秦子规低头捏了捏眉心,试图把自己的脸挡起来。 盛衍则十分豪气地往狙击枪面前一坐,偏头看向那个叫媛媛的可爱女孩儿,低声问道:“媛媛想要哪个,哥哥给你打。” 媛媛把自己手里的五块钱递了过来,然后奶声奶气地指着奖品最上面那排的芭比娃娃盒装:“媛媛喜欢那个公主,你能帮媛媛把她带回家吗,漂亮哥哥。” 小姑娘还挺会说话。 盛衍弯着眉眼,粲然一笑:“好,那哥哥就帮媛媛把公主带回家。” 然后长腿一屈,枪一架。 砰砰砰砰。 一发,一中,两发,两中,百发,百中。 等子弹打完的时候,对面的所有靶子全部应声而倒,没有例外。 在座的小孩们瞬间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他们求而不得的芭比娃娃套装就从那个尊贵的奖品架的最高层到了媛媛的手里。 然后短暂的沉默后,孩子群瞬间爆发。 “哥哥,哥哥,我给你五块钱,你帮我打个奥特曼好不好。” “哥哥,哥哥,我想要那个熊熊。” “哥哥,哥哥,你最帅啦,比鸣人还帅,给我打个鸣人好不好。” “哥哥,我有钱!你先帮我打好不好!” …… “行,想要什么都行,但你们先排好队,年纪小的在年纪大的前面,女孩子在男孩子前面,钱交给独眼龙叔叔,奖品让独眼龙叔叔给你们拿。”盛衍坐在那个射击位上,抬头冲独眼龙叔叔笑道,“叔叔,不介意吧。” 眼前少年弯弯的笑眼和很多年前那个每天揣着零花钱来他摊位前蹲着的小短腿娃娃重叠起来,独眼龙叔叔认出这是盛家的小孩儿,笑道:“那你悠着点打,把我打破产了我可要去找你姥姥姥爷闹。” 盛衍笑了一下,转身架好枪,瞄准,懒洋洋地问道:“想要什么?” “奥特曼!谢谢哥哥!” “鸣人!佐助!五条悟!” “哥哥你好帅呀!” “哥哥,你就是夜市战神!” “哥哥,我想要那个新娘!” “哥哥,你有没有女朋友呀。” “哥哥,媛媛说他喜欢你!” 一发一发子弹,一枪一枪靶子,一个一个娃娃。 盛衍就坐在那里,举着最劣质的假枪,瞄着最原始的靶子,享受着最单纯天真的吹捧和荣誉,想起了最开始喜欢上射击时的快乐。 他是喜欢射击的,无关那些勾心斗角追名逐利,他就是喜欢射击。 所以即使是最简陋的夜市,最天真的观众,最劣质的设备,他坐在那里,依旧是发着光,轻易夺取所有人的关注和喜爱。 那些龌龊不堪的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他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计较,只是看不起,所以没有让他们在本来属于光的地方留下不该有的暗影。 秦子规想,盛衍总有一天会重新站在本该属于他的地方,接受那些他曾经错过了的鲜花和掌声,因为他天生属于这一切。 于是在所有小孩都心满意足地抱上了属于自己的娃娃的时候,盛衍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了低而清冷的一句:“我想要个小王子。” “?” 这声音怎么不对。 盛衍抬头,果然看见秦子规拿着不知道从哪个小孩那里骗来的五块钱现金,递到他跟前晃了晃,再抬手指了指奖品柜上一个小王子和他的b612水晶球:“我想要那个小王子。” 盛衍知道秦子规带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又正好被小屁孩们吹捧得虚荣心极度膨胀,加上难得看到秦子规这么有闲情逸致的一面,心情还不错,就有些恶劣地勾起唇角:“那先叫声哥哥来听听?” 反正秦子规又不会打他,顶多就是刻薄几句。 然而秦子规连刻薄都没有刻薄,只是往后靠上栏杆,垂眸看着他,然后低而散漫地应了一句:“嗯,好。” 盛衍:“?”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看见秦子规淡淡开口:“我喜欢那个小王子,所以你能帮我把他带回家吗,漂亮哥哥。” 夜市昏黄煦暖的灯光在秦子规低垂的眼睫上晕了一层浅浅的光,低而磁缓的嗓音,落在耳侧酥酥痒痒,轻描淡写地就压过了小孩们所有的喧嚣和吵闹。 于是那一刻,本来得意洋洋恶劣傲慢的盛衍,手指一抖,打空了今天的第一个靶子。 艹。 夜市战神,晚节不保。 美色误国,诚不欺我。 别管我闲事 第38节 第25章 蔷薇 一个大男人好端端的, 照搬人家小姑娘的话干嘛。 漂亮哥哥这种称呼,是你能叫的吗。 盛衍觉得耳朵有点烫。 他从十岁开始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脱过靶了,这还是这么多年的头一遭。 所以他有理由怀疑秦子规就是故意的。 不然怎么明明是差不多的话,那个小女孩儿说出来他就只觉得可爱有趣, 秦子规说出来他就觉得…… 他不想觉得。 他又不喜欢男人, 干嘛要觉得秦子规怎么怎么样, 有毛病么。 肯定都是那天在浴室和秦子规比试之后,自己自尊心作祟, 所以觉得秦子规帅得有点烦人而已, 实际上秦子规哪儿有那么帅。 还不如自己呢。 而且自己还很男人,从来不会这么嗲里嗲气的撒娇, 不像某些人, 没骨气, 就知道当红颜祸水。 盛衍想着, 冷酷地转回身, 重新上好子弹, 砰砰砰砰, 剩下的十九发, 发发击中, 刚好二等奖, 够拿到那个小王子水晶球。 盛衍把水晶球交给秦子规的时候,顺便从他手里拿回了自己的“龙”,不满地嫌弃了一句:“为了个盗版小王子, 至于吗。” “反正我已经有正版的了。” 秦子规有点答非所问。 答完后, 秦子规还状似不在意地把那个盗版小王子水晶球随手放进了书包最里面的夹层,拉好拉链,才抬头问盛衍:“打过瘾了吗。” “还行吧, 主要怕再玩下去,龙叔该破产了。”盛衍转着自己手里的糖画,吃得慢条斯理。 旁边的“龙叔”数着腰包里的钱笑道:“可不,也就是展销会快结束了,生意差不多做完了,不然我得跟你急。” “那哪儿能呢,我小时候可没少给你老人家送钱。”盛衍哥俩儿好地搭上龙叔的肩,“光是吃你家的辣条,我就急性肠胃炎被送医院好几次吧。” “你还说,小时候就数你小子从我这儿打走的奖品多,什么水晶球,小手枪,洋画卡,辣条,哪样亏着你了?”龙叔嫌弃般地抖了下肩,试图把盛衍抖下去,表情却忍不住带笑,“所以你这小子,从小就是该玩枪的。怎么样,现在还在打没?” “在打呢。”盛衍没什么犹豫,“要不今天晚上怎么能血洗你老人家的摊位。您要不介意,我明天还来?” “去去去,拿着东西走,别让我再看见你。”龙叔顺手抄起几包小辣条,跟小时候一样一把塞进盛衍衣兜里,然后笑着轰他走。 盛衍知道这是中年人腼腆的心意,于是顺手选了把枪,按最贵的价格付过钱后,就吊儿郎当地冲龙叔挥了挥手,勾着秦子规的脖子往外晃去了。 夏天天热,糖化得快,黏黏糊糊地在唇齿间化做一团,说话的时候,都带着点甜气儿。 盛衍却犹然不觉,只是搭在秦子规肩上,懒洋洋地说道:“你今天带我来这儿就是想哄我高兴的吧。” 甜气儿裹着潮热的空气落在秦子规耳侧,腻得发慌。 他也没否认,单肩勾着书包带子,目视前方,语气很淡地问了句:“那你被哄高兴了吗。” “还行。”盛衍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确实不在意一样,语调有点儿散漫,“其实我也没你想的那么不高兴。虽然这事儿确实让人挺气的吧,但毕竟过去了就过去了。而且我喜欢的是射击这回事儿,又不是比赛本身,所以倒也没有那么伤。我就是……” 秦子规偏头看他:“就是什么。” “就是被薛奕问中了,我不知道自己以后该干嘛。”盛衍笑了一下,像是没心没肺。 秦子规偏回头,问:“不想回去打比赛?” “想是想,但你说我是为了什么打比赛呢?单纯为了奖牌?我好像也没有那么大的兴趣,大到可以做一辈子。” 盛衍说得漫不经意。 秦子规没应声。 盛衍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所以像我这种人,可能这辈子就真的只能做个吃穿不愁游手好闲的废物富二代吧,人生啊,真是悲哀。” 长长的叹息落下的那一刻,整个展销会里所有能听见这句话的人都瞬间转头看向了他,眼神带着强烈的鄙夷和仇恨值。 盛衍被眼刀钉在原地:“……” 秦子规送上迟来的友情提示:“你这么说话是会被打的。” “废话,要你说。” 盛衍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刚想解释一下自己不是那意思,结果话还没开口,围观群众看向他们这个方向的眼神就逐渐从阶级敌意转变为了惊恐和慌张。 “?” 他长得很吓人吗? 盛衍还没反应过来这个眼神意味着什么,就突然被人从后面猛然撞了一下,紧接着身旁就刮过一阵迅猛的风。 一个手握女士钱包,戴着口罩和黑帽的青年男人飞速从他身旁掠过,然后穿过拥挤嘈杂的展销会人群,径直往外逃窜而去。 身后一个女人和一个胖子保安则跑得气喘吁吁地喊道:“抓,抓住他,抢包嘞,贼娃子,莫让他跑了。” 这个年头还来展销会玩的,要么是图新鲜的小孩,要么就是图便宜的中老年人,无论是胆子还是体力,都没几个跟得上这个小偷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秦子规下意识地就想拽住盛衍往回一带,然而盛衍已经先他一步,以最快的速度直接取下书包,连带着糖画一起往秦子规怀里一塞,再二话不说,撑着桌子,一个翻跃,就从人更少的那条路飞奔着追了出去。 秦子规气得磨了下牙,一边拿出手机,一边跟了上去。 展销会外是深夜下着大雨的旧街,和会内的灯火通明相比,只有一片漆黑和萧索。 小偷估计也是个惯犯,从人最多的地方跑出来后,自觉应该不会再被追上,刚准备松口气,回头看看战况, 结果一回头就看见腿贼他妈长的一帅哥正手握着一把枪,从瓢泼雨幕中,冷着一张脸,飞速追了上来,跟他妈拍电影似的。 小偷:“???” 这帅哥谁? 怎么这年头抓个小小偷还要带枪了?! 现在的社会治安有这么好吗? 他就偷了两三百块钱至于吗?! 由于不法分子对社会主义治安的本能敬畏之心作祟,小偷想都来不及想地就拔腿狂奔得更快了。 这么多年来,他在这个片区少有失手,凭借的就是出类拔萃的业务能力和跑酷技术,尤其是得手之后的逃窜工作,他跑得要多快有多快,最关键的是这片老城区他熟,什么拐弯抹角的地方他都能找到,一般人根本追不上。 所以每次无论是失主还是保安都被他成功甩掉了。 但是这次这个帅哥,怎么他妈的比他跑得还快! 而且反应也贼他妈快,甩都甩不掉! 下着这么大的雨对方也跟个没事人似的! 手里还拿着把枪,贼他妈吓人! 深夜大雨,老城小巷。 被人手持枪支,单枪匹马,一路紧追不舍。 小偷从业这么久以来,还是头一遭遇到。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仿佛就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香港警匪片里的反派主角,帅得一比,且悲壮至极。 等他悲壮到再也跑不动了的时候,回头一看,雨幕里终于没有了那个长腿帅比的身影,才彻底松了口气,靠着墙,弯下腰,俯着身,劫后余生般地大口大口喘了起来。 “卧槽,老子他妈的差点就晚……嗷!疼疼疼疼!” 不等他把晚节不保四个字说完,俯着的后背就被人凌空一踹,整个人直接朝前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然后下一秒就被人用膝盖抵着背,反剪住胳膊,疼得他挣扎不得,嗷嗷直叫。 本来还打算奋力一挣,结果下一秒就被枪口抵住了太阳穴:“老实点,偷个钱包关个十天半个月可能就出来了,袭警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盛衍从小就是在这一片长大,当年因为个子小,又想报复胖虎,就没少利用智慧优势把那几个大孩子在这个片区溜来溜去的放风筝,所以地形不要太熟。 等他发现小偷跑进这条死巷子后,就直接从另一头翻墙包抄,逮了个正着。 而小偷这人,脑子一般,还没文化,不然也不至于走上这条违法犯罪的道路,所以在被包抄活捉,还听到袭警两个字后,脑子里第一瞬间冒出的就是警匪片里的情节,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是便衣?” 盛衍手里握着那把从独眼龙叔叔摊位上顺的小□□,眼都没眨:“少问不该问的,老实点就行,等我同事来了,还能给你争取个宽大处理。” 他相信以秦子规的做事风格,肯定第一时间就已经报警了,而且就算因为手里拿的东西太多,没法跑得他们这么快,但跟上大致位置肯定没问题, 果然,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了警笛声。 便衣实锤了。 小偷被摁在地上,脸贴着水洼地,心有不甘道:“今天算我运气不好,遇上条子,我认栽。” 盛衍没否认,也没说话,只是死死摁着那人,像是个执法老练的冷酷警察。 小偷放弃抵抗。 觉得输给这种精英骨干,不亏。 等到警察赶来,给他拷上手铐,带上警车,即将关上车门的时候,他没忍住,转过头,打算再看一眼那位可敬可畏的对手。 然后就看见一个单肩背着书包,拿着糖画,撑着伞,一看就是高中生模样的男生,一把把那个“便衣”拽到跟前的伞下,蹙着眉,像是忍着发脾气般地低声问道:“有没有受伤。” 而那个刚刚还老练冷酷至极的精英骨干就心虚地垂下了脑袋,双手背在身后,小声道:“没有。” “转一圈。” 男高中生面色不善。 “哦。” 精英骨干老老实实。 一圈之后,确认毫发无损。 男高中生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一些,把糖塞回了精英骨干手中。 围观了全部过程的小偷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怎么好像哪里不太对。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个老干警就上前拍了拍那个精英骨干冷面便衣的肩:“小同学,非常不错,对于你这次见义勇为的行为,我们所里会给出表彰的。但是下次不能再这样了啊,你一个高中生,实在太危险了,你知不知道你朋友急成什么样了?差点都想让市里的刑警支队直接来了。” 老干警笑得打趣揶揄。 秦子规绷着脸不说话。 一旁的小偷:“???” 别管我闲事 第39节 高中生?! 谁是高中生?! 高中生能带枪?! 驴他的吧! 然后老干警就又笑道:“你这枪?” 盛衍连忙老实上交:“玩具枪。” 被玩具枪顶着趴在水坑里趴了半天的小偷:“????” 玩具枪?! 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彻头彻尾被一个高中生驴了的小偷忍不住破口大骂:“卧槽你个xxx!你他妈……” “闭嘴!”不等他骂完,一个漂亮女干警就直接皱着斥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你给我老实点!” 说完就把车门一拍,硬生生地把所有污言秽语都堵了回去。 被拷住双手的小偷就只能隔着车门,脸部紧紧贴着玻璃,冲着盛衍,咬牙切齿,无能狂怒,骂骂咧咧,疯狂输出。 然而车外的盛衍一个字也听不到,只能听到老干警对他上上下下的一顿夸奖:“你这孩子,运动神经好,体能好,反应快,遇事沉着,不怕事儿,很机敏,还有正义感,把人民群众的利益放在个人安危之前,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将来必大有可为。” 自从离开射击队后,除了朱鹏苟悠的彩虹屁和许女士亲妈自带的八百米滤镜,盛衍就再也没有听过这样的来自长辈的真诚的毫不吝惜的夸奖了。 他似乎也已经习惯了黄书良每天追在他后面骂他纨绔惹事不争气的日子,所以面对这样发自肺腑的欣赏和称赞,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老干警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孩子,别紧张,这是好事儿,跟我们到派出所做个笔录,就可以回家了,不然你这朋友可能要担心死了。” 难得被夸一次好孩子的盛衍有点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朵尖,偷偷看了秦子规一眼,然后假装无所谓地应道:“行,没问题。” 秦子规则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冷着一张脸,替他把脸上多余的水渍细细擦了个干净后,全程就再也没有说过话,就差把“老子不高兴”五个字写在脸上了。 等到做完笔录,从派出所出来,才冷淡开口:“今天晚上先回姥姥家住。” 雨实在下得太大,夜已经深了,展销会又刚刚结束,附近并不好打车,这里回实外又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盛衍全身上下又被雨打湿了,等真排到队回了家,怕是早就感冒透了。 盛衍没反驳,“哦”了一声。 两个人就默默往派出所后面的机关单位家属院走去。 雨珠噼里啪啦地砸在伞上,显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沉默异常。 盛衍有些不自在的心虚。 这种心虚由来已久,非要追溯起来的话还得是小时候。 和许女士比起来,盛衍的父亲并不是什么有钱人,只是一个长得很帅的刑警支队长而已,在盛衍还在许女士肚子里的时候,就因为一起缉毒案件,因公殉职,所以盛衍其实并没有见过他。 但大概是受到他的遗传基因影响,盛衍从小就正义感过度爆棚。 一个漂亮奶娃娃,天天举着个小水枪,就觉得自己是个举世无双的大英雄,走到哪里都奶声奶气地路见不平一声吼。 结果就是出了家属院,谁都打不过,每次都只能哭唧唧地回来,眼泪哗哗地找秦子规要抱抱。 秦子规那时候年纪也不算大,情绪并不能很好地藏起来,两人当时又是不同年级,不能二十四小时都盯着。 所以每次看见小盛衍受伤后,秦子规都又心疼又难过,生气又舍不得生,骂又舍不得骂,好好讲道理的话,盛衍下次照样还敢。 直到有一次盛衍一个冲动又打了架,脸上受了很严重的伤,差点留下一辈子的疤后,秦子规才意识到盛衍根本就不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于是那一次秦子规狠下心,板了脸,盛衍撒娇也不哄,盛衍要抱抱也不抱,只是一直冷着脸照顾盛衍,什么话也不说,然后背地里去找那几个打伤盛衍的孩子狠狠揍了一顿,自己也带了一身的伤回来。 从那以后小盛衍才意识到,原来在意的人受伤了,自己也是会担心和难过的,甚至会因为这种担心难过而生气。 他不想妈妈姨姨和子规哥哥担心生气,所以就拉着秦子规的小手指做出保证,以后当小英雄之前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 不过话说是这么说,但是天性使然,往后十几年里,盛衍绝大部分时候都会忘记这个保证。 然后就会被秦子规抓包,然后秦子规就会生闷气,一边冷着脸不说话,一边照顾自己,自己就会非常不自在地感到心虚,去找秦子规撒娇认错,再接受一顿来自天生男妈妈又生气又心疼的安全意识教育,最后下次还敢。 所以这种心虚经年累月地就已经形成本能。 即使两人闹冷战闹得最凶的时候,盛衍每次受了伤都想绕着秦子规走,更何况现在两人刚刚和好,正如胶似漆呢。 盛衍语文成绩有限,觉得成语的意思差不多表达到位了就行了,反正他不爱看现在秦子规这么冷着脸不说话的样子。 于是在走到院门口的时候直接停下身,看向秦子规,一脸视死如归道:“你有什么话就现在一口气唠叨完吧,省得待会儿又吵得不痛快。” 秦子规偏头看他。 盛衍就一骨碌地直接把心里话全都倒了出来:“什么我不该这么冒失冲动,不该不顾自身安危,不该热血上头,没脑子,一腔愚勇,该骂的你就骂吧,骂完你也痛快了,我也痛快了。” 说着还理直气壮地抬起了头,挺起了胸,一副“你骂归你骂,我横归我横”的姿态。 秦子规就安静看着他。 他身后正好是爬满蔷薇花的院墙,适逢下了大雨,花叶都被雨水冲刷得冼净,其中一朵蔷薇格外嚣张,顶着风雨也非要顺着墙头往天空的方向肆意窥望,显出极强的生命力来。 花下的墙则多年如一日的沉默不言地守着花的盛开。 明明就不是一种性格的事物,却非要缠在一起。 就像他很小的时候就清楚自己和盛衍不是同类人一样。 如果他们在同一辆车上遇上了劫匪,那盛衍的第一想法一定是怎么保护车上其他所有人的安全,而他只会想到该怎么保护好盛衍,哪怕牺牲其他人也不介意。 这就是他和盛衍本质的区别。 所以他没资格去告诉盛衍说他做得不对。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墙变得更坚固不倒。 可是他并没有做得很好。 想起刚才警察局里一堆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对盛衍的真心夸赞和喜爱,再想到黄书良那些时常过分的话语,秦子规伸手把盛衍脑袋上因为打斗翘起来的一撮呆毛按了下去:“你不是挺懂的吗。” 盛衍:“嗯?” “既然道理都懂,我再多说也没用,进屋洗澡换衣服吧。”秦子规说着转身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这就还是不高兴了。 盛衍的思维没这么复杂,只能凭直观判断。 他不想秦子规不高兴,本能想哄,然而许是他们动静闹得太大,屋里本来已经睡下的老两口就已经开灯起了床,看见他俩,惊讶道:“子规,衍衍,你们怎么来了?” 哄人的话语就只能咽了回去。 秦子规熟门熟路地拿出自己和盛衍的拖鞋,温声道:“我跟盛衍来展销会逛逛,结果太晚了,雨太大了,打不到车,就先过来住一晚。” 说完,老两口才看清盛衍的状态,着急道:“哎呀,衍衍你怎么淋成这样,快去里屋洗澡,让姥爷给你放热水。子规,你也在外面洗漱,你们的东西都放在原位,没动过。” 盛衍姥姥披着件外套,上来就要张罗。 秦子规忙一把扶住她:“姥姥,你和姥爷回去休息吧,我照顾盛衍就行。” 盛衍也一边换着鞋子一边劝道:“就是,姥姥,我们回自己家,你别拿我们当客人一样。” “这不是你们难得回来嘛。”老人家到底是想多看孙子两眼。 盛衍懂他们的心思,抬头一笑:“放心,姥姥,我们回来了就干脆住一个周末,星期天才走,您快去休息吧。” 得了这话,老两口才算放下心来,到底年纪大了,也禁不住熬,交待了几句,就去歇息了。 盛衍洗完澡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两个老人家就已经睡下,只有盛衍房间的灯还亮着。 秦子规已经换上以前的旧睡衣,头发微湿,正半躺在盛衍床上,靠着床头,屈着一条腿,低头拿着笔,在批改着什么。 这是上个世纪单位分给盛衍姥姥姥爷的房子,三室两厅,带个大院子,在当时算是极有排面的了,现在看着却有些陈旧。 不过因为老两口住了大半辈子,早就习惯了,就一直没搬,房间也一直就是一间老两口住,一间许女士住,还有一间盛衍和秦子规住。 其实秦子规姥姥姥爷家的房子也在这楼上,但是因为他们去世得早,秦茹和江平当时工作又忙,所以秦子规从小基本就算是被寄养在了盛衍姥姥姥爷家,老两口也是一道当亲孙子般疼大的。 难怪养得这么大脾气。 都是小时候给惯的。 住在他家,还真把自己当他亲哥哥了,什么都要管着他。 凭什么啊,他现在也是成年人了好不好。 盛衍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秦子规充其量就是他一个关系不错的同龄人,怕他生气干嘛,自己又没做错什么,干嘛要哄他。 自己可是许家三代单传的嫡外孙! 想着,盛衍理直气壮地用下巴抬了抬正乌拉拉转着的老旧立式电风扇,问:“怎么不开空调。” 秦子规改着盛衍今天刚做完的两张数学卷子,头也没抬地散漫答道:“太久没人回来住了,空调坏了,明天找人修。” “……行吧。” 盛衍挑刺儿失败,勉为其难地爬上床。 秦子规把卷子翻了个面:“你睡里面。” “?”虽然盛衍本来就打算睡里面,但还是没事找事般地问了句,“凭什么。” “凭你吹了风扇,又要肠胃受凉。” 秦子规轻描淡写。 盛衍:“……” 挑刺儿再次失败。 想起小时候三天两头肠胃性感冒的痛苦,盛衍老老实实地跨进床内侧,板板正正地在凉被里躺好,只露出一颗脑袋。 以前为了怕他掉下下去,姥爷就把床就做得特别宽,那时候觉得自己简直可以在上面为所欲为,但现在两个一米八以上的大男生并排躺在上面的时候竟然觉得有点挤。 时间过得可真快。 盛衍觉得自己并不是想和秦子规没话找话,只是突然想发出一声感慨而已,于是有点做作地感叹道:“时间过得好快啊。我刚才发现姥姥老了好多,你说许女士会不会有一天也这么老。” “会。” 秦子规答得毫不留情。 盛衍:“……” 这是人能说的话嘛。 他算是看出来了,秦子规今天就是不打算给他这个面子,索性也破罐破摔,咬牙切齿道:“小心我告诉许女士,她回头就能揍死你。” 别管我闲事 第40节 “嗯,怕死了。” 秦子规毫不留情地在盛衍的数学卷子上画了个大叉。 盛衍:“……” 这人好他妈难哄! “秦子规!你到底什么意思!我这次不是没受伤嘛!而且我都说了你要骂就骂就好了!你摆个冷脸给谁看啊!你以为就你会摆冷脸嘛!弄得跟谁稀罕你似的!你要生气就生气,大不了打一……” “我没生你的气。” “嗯?” 秦子规打断了盛衍的话,偏头垂眸看他,认真道:“我就只是在反省自己,为什么反应没有你快,这样你就不用追出去了。” “……?” 这又是什么逻辑? 已经准备好了一大段据理力争的言论的盛衍迎着秦子规的视线,眨巴眨巴眼,大脑宕了机。 “我就是在气自己这个而已,明明之前说过要保护你的,但是没做到,其他就没什么了。”秦子规说着伸手摸了摸盛衍的额头,“你淋了雨,早点睡,不然明天又要感冒。” 他说得自然而然,但盛衍感受到他的掌心贴上自己的额头时,心跳却不由自主地砰砰砰地加速跳了起来。 这一定是某种不祥的预感。 “秦子规。” 盛衍睁大眼睛,一脸警惕地看向了他。 秦子规理着他的额发,语气散淡:“怎么了。” “你不觉得自从和好后你对我好得有点过分吗?” 盛衍觉得自己再迟钝,也能感受到这种与众不同的好绝对不会是普通兄弟之间的那种好。 他看向秦子规的眼神充满了无比的震惊与警惕。 秦子规的心脏瞬间一紧,拨弄着盛衍额发的指尖也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在那一瞬间他已经想好了一万种和盛衍解释的语言。 然后就听到盛衍难以置信地问出了一句:“你该不会是听到我妈上次说想让你当干儿子的事,所以在惦记我的老婆本吧?!” “……” 短暂的沉默后,秦子规面无表情地捏住凉被边缘,一路上扯,直接盖过盛衍那颗虽然漂亮但并不怎么聪明的脑袋,语气冷得如同长白山万年的积雪:“睡你的觉。明天起来给你买核桃。” 买核桃干嘛,他又不喜欢吃核桃。 盛衍伸手把被子扒拉下来后,也懒得再跟秦子规废话,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他这几天都在熬夜学函数,加上今天又是打比赛,又是追小偷,本来就累得慌,脑袋又因为淋过雨有点昏昏沉沉的,所以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但不知道过了多久,就恍恍惚惚得又被热醒了过来。 盛夏的夜晚,本就溽暑难消,他睡在里面,风扇被挡了大半,空调被又盖在身上,就只觉得全身上下热得冒汗,黏糊得慌。 又困得厉害,睁不开眼,张不开嘴,索性就把被子全部往旁边一推,用力扯了几下睡衣,扯得领口大豁,露出整个肩背肌肤紧紧贴在凉席上后,才觉得缓和了不少。 然后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夜越来越深的缘故,盛衍逐渐觉得冷了起来,迷迷糊糊昏昏沉沉之间,身上一个劲儿地发寒。 身体的本能驱使着他想要寻找热源,等终于找到一处温暖的地方的时候,想都没想,就整个儿钻了进去,碰到气味熟悉的身体,也本能地往上蹭了蹭。 而被蹭的人也只是习惯性地兜住他的后脑勺,含糊地说了声:“阿衍,别动。”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说这话的本人突然不动了。 三秒后,他手往下一探,就摸到了一处光滑细腻的肌肤,再一摸,是少年瘦削单薄的肩胛骨。 微顿,秦子规难以置信地睁眼低头一看,然后就借着窗外的路灯看见盛衍正躺在自己怀里,上衣不知所踪,手臂还紧紧圈着自己的腰。 那一刻,秦子规的所有的好修养都化为一声气血翻涌的:“盛衍!” 盛衍似乎难受得厉害,迷迷糊糊地趴在秦子规身上,不满地蹙起点眉:“你别凶,我头好痛。” 秦子规闭上眼,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的头此时此刻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迟早能被盛衍给气死。 第26章 格局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喜欢的人正衣衫不整地躺在自己怀里, 抱着自己,趴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如果这都没有反应的话,那只能说明这个男人不行。 但秦子规作为一个身体素质十分优秀的成熟男高中生, 他觉得自己非常行。 所以一时无法描述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感受。 反正不敢乱动, 怕一不留神就擦枪走火, 被盛衍发现什么不对。 可是一动不动的话又憋得有点难受。 夏夜本就潮热,睡衣也薄, 肌肤的烫意和触感避无可避, 更何况盛衍这简直可以说是没穿衣服。 睡衣扣子莫名其妙地就被扯得只剩下最后两颗,丝绸质感的衣物往下滑落, 露出整个肩头和大半个背部以及少年劲瘦流畅的腰线, 还要腰部顺着往下的其他部位的饱满弧度。 还抱着秦子规的腰, 脑袋趴在他胸上, 面颊带了些不正常的潮红, 看上去就像秦子规昨天晚上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一样。 要是秦子规真的做了什么也就算了。 问题就在于他和盛衍和好的这几天以来, 几乎是能避着的地方都避着了。 每天晚上盛衍赖在他床上睡觉, 他都会自觉地去其他房间睡, 睡不着的时候就做数学题, 题越做越多, 洗澡水的温度也越来越低。 就连今天晚上睡觉前,秦子规都特意挪到床的最边缘,和盛衍保持了最安全的距离, 就是生怕一个没克制住, 做出什么超越兄弟界限的举动,让盛衍感到不舒服。 结果他千防万防,清心寡欲, 六根清净,某人却自己衣不蔽体地钻到他怀里拱来拱去,简直就是不知廉耻,不守男德,不知检点。 秦子规只低头看了一眼,整个人就瞬间气血翻涌,但又不能真的把人怎么样,只能忍着火气,咬牙切齿地叫了一声:“盛衍!” 但凡是个脑袋瓜子能多转几圈的人,都能听出这句话里按捺着的气急败坏的危险气息,然后自觉逃生。 偏偏盛衍的脑袋瓜子永远那么与众不同,听到这话后,只是蹙着眉,抱着秦子规,不满地蹭了几下:“你别凶,我头好痛。” 发音含糊不清,瓮声翁气,带着点小孩子发脾气般的意味,显得秦子规好像真的多凶似的。 于是秦子规一口浊气就硬生生地被堵了回去。 他还凶? 他到底哪里凶? 他但凡不是个人,盛衍就能知道什么才叫真的凶。 但是气归气,无语归无语,恨得牙痒痒归牙痒痒,多年以来形成的本能还是让秦子规第一时间抓住了重点,伸手摸向盛衍的额头:“头怎么痛了。” 盛衍脑袋昏涨得厉害,皱着眉,往被子里缩了缩:“不知道,就是痛,而且冷。” 秦子规掌心肌肤贴上盛衍额头,有些烫,但不太明显。 想到盛衍晚上淋了雨,睡觉又这么不老实,秦子规蹙起眉,把盛衍从自己身上扒了下去,再用被子把盛衍整个儿打包一团,然后起身开灯,准备下床。 盛衍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裹成了个蚕宝宝的样子,只能露出个脑袋,有点儿迷迷瞪瞪地看向秦子规:“你干嘛。” “看你有没有发烧。”秦子规从床头翻出一个测温仪,侧身举到盛衍额头前一扫。 37.9,还好,应该就是普通感冒发热。 “我去给你冲包感冒冲剂,喝了先睡一觉,要是起来还难受,我们就去医院。”秦子规的语气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理智。 但是盛衍却一下就发现了他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大对。 “秦子规,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盛衍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冒冒失失地出去抓小偷,结果淋了雨把自己弄感冒发烧了,所以秦子规有点不高兴了,就试探般地问了一句。 秦子规没什么表情,收好测温仪,答得平淡:“没有,你别乱想。” 他确实没生气,只是单纯憋得慌,又不敢靠盛衍太近,又不能表现出来,所以显得沉闷了些。 但盛衍不这么想。 因为正常情况下他生病受伤了,秦子规都会非常耐心体贴,说话也会很温柔,就跟哄小孩子似的,只有在盛衍自己作出病的情况下,秦子规才会用沉默寡言的照顾表达出自己的不开心。 所以秦子规肯定是生气了。 盛衍十分笃定。 于是等秦子规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感冒冲剂回来的时候,盛衍非常自觉地裹着被子坐起身,伸手接过感冒冲剂,老老实实地哄了一句:“秦子规,我知道错了,你别不高兴了行不行。” 态度很诚恳,语气很乖巧。 但手一伸出来接杯子的时候,被子就从他肩头自然滑落,然后就重新露出了里面那副衣不蔽体,不知羞耻,不守男德的样子。 关键是正面比背面的冲击还要大。 刚刚平心静气下去一点的秦子规,握着杯子的手指当即一重,然后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盛衍,你给我把衣服穿好。” 盛衍这才发现自己的睡衣已经垮到了腰间。 不过他也没觉得有什么,盘起腿坐在床上,慢吞吞地整理起睡衣,整理到一半,还抽空摸了摸自己的腹肌,满意欣赏道:“其实我也是有一点的,只是没你那么结实,但线条还是挺好看的,是吧?” 盛衍说着抬头看向秦子规,像健身房里的撸铁直男试图向兄弟寻求夸赞一般,充满了期待。 而秦子规一睁眼,就看见盛衍正用指尖来回摩挲着自己那截儿白皙劲瘦的窄腰,还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一口气顿时梗在喉咙里,差点把自己梗死。 但凡现在把盛衍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秦子规都会毫不怀疑地笃定这就是蓄意勾引。 可是偏偏这个人就是盛衍,所以秦子规有理由相信,他除了单纯想要攀比一下腹肌以外,绝对没有其他的想法。 但他没有,不代表别人也不会有。 作为一个身心健全而且山路十八弯的男高中生,秦子规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面无表情地把杯子往床头柜上一扽,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一条薄毯,就往外走。 盛衍忙问道:“你拿着毯子去哪儿。” 秦子规头也没回:“我去外面沙发上睡。” “???” 别管我闲事 第41节 盛衍直接打出三个问号。 他姥姥家的沙发可不是家里那种软沙发,是硬邦邦的红木沙发,这能睡人? “秦子规,你就老实说,你到底是不是对我有意见!”盛衍终于没忍住,没好气地问出了这么一句。 秦子规回过头,用微抬的眉梢表达了自己的不理解。 盛衍生气道:“你自己数数吧,我搬到你家住了多少天了,哪天晚上不是睡的你的床,但你哪天晚上跟我睡了?在家里也就算了,毕竟我睡你的床,你睡我的床,这很合理,但是这是在姥姥家,你宁愿跟木沙发睡都不跟我睡,你自己说,你这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秦子规:“……” 我对你没意见,我对你管撩不管饱有意见。 短暂的沉默后。 秦子规选择实话实说:“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睡?我是身上有臭味了还是睡觉打呼噜了?我长得这么赏心悦目,睡相这么优雅迷人,让你陪我睡觉难道委屈你了吗?” 盛衍理直气壮又蛮不讲理得仿佛一个逼问小白花女主为什么不愿意从了他的霸道男主,霸道着霸道着还委屈上了,仿佛秦子规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而秦子规就看着他身上松松垮垮的睡衣,回想着他刚才投怀送抱的睡姿,再听着他口口声声的“我睡相这么优雅迷人”,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蚊香遇到筋,有理说不清”。 直男和他,就是两个世界的脑回路。 于是出于对自己的生理健康和对于盛衍的人身安全的双重考虑,秦子规顶着盛衍怒气冲冲的脸,无动于衷:“我睡不着,想出去做数学作业。” “……秦子规!你是不是当我傻!” 盛衍终于忍无可忍,蹭的一下就从床上站了起来,准备和秦子规好好打一架。 结果因为本来就有点感冒发烧,头重脚轻,刚才又盘腿坐着,腿盘得有点麻了,于是气势汹汹地站起来,狠话还没来得及撂,就手舞足蹈地开始往下摔。 老房子这边都是红木床,又没装软垫席梦思,要真摔下去可有得疼。 本来还面无表情的秦子规忙上前一步,一把拽住盛衍的手腕,盛衍也本能地回抓住他的手腕,然而脚下踩着的空调被却顺着凉席滋溜往前一滑,带得秦子规也猝不及防地跟着一倒。 于是砰的一声,连鸡带鸟,两个人一起在床上摔了个人仰马翻,缠缠绵绵。 “秦子规!” 盛衍虽然被秦子规护着,摔在了他身上,但手肘还是磕上了床板,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想爬起来,又四肢发软,还被自己脚下的空调被和秦子规手里的薄毯缠了个死结,试了好几次,都没爬起来,最后只能泄愤般地气冲冲地喊了一声秦子规的名字。 秦子规则被他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蹭得四处着火,又要生生忍住,只能一把摁住他的脑袋,微蹙着眉,说了声:“别动。” 语气听上去有些重。 盛衍瞬间更火大了:“秦子规,你还凶我?!” 秦子规感受着他毛茸茸的脑袋在自己颈窝里不甘地拱来拱去,绝望地闭上眼,叹了口气:“我没有。” 盛衍不服气:“你没有,那你为什么嫌弃我,不愿意跟我睡?” 这话题怎么又回到这儿了呢。 秦子规觉得有点头疼。 他本来以为凭借盛衍这么粗的神经,只要自己够理智,够冷静,够把握分寸,就不会被他发现任何不对,两个人就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但他万万没想到,盛衍的神经比他的腰都粗。粗到已经对他造成极度困扰的程度。 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秦子规觉得有必要给盛衍一个直接一点的答案:“你不是觉得两个男的太亲近,会很恶心吗?” “啥?”被秦子规扣在颈窝里想抬头抬不起来的盛衍发出了迷惑一问,“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去年你生日在ktv的时候。” “哈?” 盛衍似乎还没想起来。 秦子规又淡淡补充道:“ktv,gay,恶心。” 短暂的沉默之后。 盛衍像是想起来了:“哦,你说那个啊,那不是gay不gay的事,是两个人在厕所,公共场合,做那种事多恶心啊,和gay不gay的没关系。” 话音落下,秦子规摁着他后脑勺的手微顿。 盛衍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挣脱他的手,抬起头,“卧槽”了一声:“秦子规,你这人怎么能这样?” “?” 秦子规偏头看他。 他这人怎样了? 盛衍一脸愤怒正义:“你怎么能歧视性少数群体呢?!” 秦子规:“???” 盛衍像是终于找到秦子规的思想症结一样,非常严肃又义正辞严地教育道:“gay怎么就恶心了?虽然我钢铁笔直,但是人家喜欢男生有错吗?你就因为觉得gay恶心,所以连正常的兄弟间的接触都要介意了?秦子规,你这样有意思没意思?你做人能不能有点格局了?” 说着盛衍就气冲冲地试图爬起来,准备远离秦子规这个思想偏激狭隘完全没有格局的老古板死直男。 然而刚爬到一半,脚下就再次踩上空调被,然后又是一个滋溜一打滑,整个人就重新直直摔在了秦子规身上。 并且不偏不倚,正中高旗。 于是刚刚还义愤填膺的正义使者盛小衍同学瞬间僵在了原地。 而已经憋了一晚上的秦子规,则懒洋洋地把胳膊垫到脑后,欣赏着他僵硬呆滞的表情,慢悠悠地吐出了两个字:“格局?” 第27章 妖精 这格局, 确实有点大。 盛衍摔下来的时候,自己的大腿根部好死不死正好擦过了秦子规的大腿根部,于是就隔着薄薄的睡衣布料切实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子规不是好鸟”。 然后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满脑子只剩下一个想法——和最好的朋友玩耍打闹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觉醒的小兄弟该怎么办, 在线等, 急。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秦子规好整以暇作壁上观的懒洋洋的视线。 “……” 短暂的震惊的尴尬的对峙后。 盛衍灵机一动, 抱着脑袋,往旁边一倒, 哼哼唧唧地撒娇起来:“哎呀, 我头好痛,把药递给我, 我喝了睡觉了, 好痛好痛。” 然后就是无尽的沉默, 仿佛周围都是无声的观众。 演戏演得非常投入的盛衍:“……” 是他演得不够像吗。 抬头一看, 果然再次对上秦子规优哉游哉看戏般的眼神。 草!这人心理素质怎么这么好! 盛衍觉得自己的耳朵烫得都可以直接无菌食用了, 秦子规还只是面不改色地枕着后脑勺垂眸看着他, 表情看上去甚至还有点莫名愉悦的样子。 真的是不知廉耻!不守男德!不知检点! 盛衍心里恶狠狠地想着。 但是他又觉得自己面子上不能输。 秦子规都不怕, 他怕什么? 这时候谁怕谁怂! 于是他又缓缓坐正身体, 像一个见惯了世面的成熟男人那样, 淡定地说道:“那个, 其实,你要是这种情况,你就早说嘛, 大家都是男人, 我又不是不能理解。” 秦子规微眯着眼睛,看着他红得有点诱人的耳垂,明知故问:“哪种情况?理解什么?” 你说哪种情况!你说理解什么! 盛衍作为一个七窍一窍都没开的晚熟男高中生, 觉得这种话简直就是在挑战他的心理底线。 可是秦子规都没慌,他就更不能慌。 不然显得他跟个纯情小处男似的,多没面子。 男人间奇怪的胜负欲使得盛衍继续红着耳朵,强行淡定:“年轻人,火气旺,本来就容易那个,你要是想要自己独处解决一下,就直接说嘛,不然我也不会误会了,说不定还能给你提提意见。” 看着盛衍这副明明不好意思透了,还要强撑着假装过来人的样子,秦子规心底起了些恶劣的心思,言语间也带了些不易察觉的逗弄的笑意:“嗯,那你说说你能提什么意见。” 还能有什么意见?! 一定要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吗?! 本来就有点低烧的盛衍觉得自己现在浑身上下都要烧死了,但是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只能一条心黑走到底。 他牙一咬,头皮一硬,故作无所谓道:“就是那个,浴室隔音效果其实还不错,你要实在不放心的话,我可以戴个耳机。” 秦子规:“……” 有的人,脸皮挺薄,车开得倒是挺快。 不过不难看出,盛衍的所有注意力都在“他起反应了这件事”上,而不在“他为什么起反应了这件事”上。 于是秦子规决定问得直接一些:“你觉得这个年纪的男生,被另一个男生碰了几下就这样,也很正常?” “废话,这叫充血反应,跟谁碰的有什么关系吗?你生理卫生课白上了?”盛衍反问得理直气壮。 秦子规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沦落到被盛衍质问“你课白上了”这种话的境地。 某些人的反应还真是迟钝到了会让人忍不住产生一些极度恶劣的想法的地步。 他枕着后脑勺,微眯着眼睛,看着正跨坐在他腿上的盛衍。 盛衍则跨坐在他腿上,浑然不知地迎上他的视线。 屋外雨声越来越大,甚至能隐隐听到蔷薇花被摧折得断裂了的声音。 而屋内越来越安静,充斥着一种除了猎物本身,都能察觉到的伺机狩猎的危险气息。 别管我闲事 第42节 然后秦子规勾着唇角笑了一下。 笑得意味不明又充满挑衅。 盛衍恼羞成怒:“你笑个屁……草!秦子规!你干嘛!”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本来还好整以暇地躺着的秦子规突然伸手掐住他的腰,一个翻身,直接把他压在了身下。 一句脏话就忍不住骂出了口。 恼羞成怒的语气也变成了不安慌张。 许是怕自己的重量全部压在盛衍身上有些重,秦子规就微撑了点身子,但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是近得可以几近忽视。 秦子规那张平时里高冷寡淡得不近人情的好看的脸,就在盛衍跟前放大无数倍,盛衍这才发现秦子规这张脸哪儿哪儿都长得特别经得起推敲,还有种极具冷感的诱惑力。 眼尾狭长,微弯上挑,睫毛又长又密,直直垂下,像猎人布置的陷阱,遮挡住漆黑眼眸里沾惹着的那些似乎很危险的笑意。 那粒曾经让盛衍很想咬一口长在喉结上的痣,也在盛衍抬头就可以咬住的地方,蛊惑般地上下滚动。 属于另外一个雄性生物的气息就这么极具有侵略性地瞬间包裹住盛衍,一边挑衅着他身体里的胜负欲,一边又勾着另一种蠢蠢欲动的奇怪感觉。 盛衍看着这一幕,一句脏话骂完,就突然有点说不出话来了。 “这样也正常?” 秦子规俯在他的上方,垂眸直直看着他,低声问道。 说话气息裹着潮热的空气喷薄在盛衍耳侧,盛衍觉得一种他非常陌生的感觉从他的耳廓一点一点蔓延向了全身。 他放在身侧的手掌不自觉地握紧,喉头也像是很紧张地滚动了一下。 秦子规却像什么都没察觉似的,又放低了点身子,一只手还不轻不重地隔着睡衣搭上了盛衍的腰,像是不经意般刚刚好在他最怕痒的地方剐蹭而过。 盛衍瞬间屏住呼吸,绷紧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这样也正常?” 秦子规又低低问了一句。 再次袭来的奇怪感觉让盛衍连脚趾都紧绷起来,但是本着绝对不能让秦子规轻易占到上风的原则,他还是梗着脖子,面无表情地逞能道:“正,正常的吧。” 嗓音因为过度的紧张,甚至有点战栗,耳垂的红意已经一路延伸到脖颈,连睡衣领子下的那片肌肤也隐隐透出些浅色。 “那这样?” 秦子规却犹然不觉一般,仍旧继续放低身子。 他和盛衍之间本来就没什么距离,这一低再低,两具年轻的身体简直快要贴在了一起,气息和触觉都彻底避无可避。 盛衍觉得自己身体的感觉越来越奇怪,心跳很快,耳朵有点烫,呼吸有点重,看着秦子规的喉结很想咬,喉头很紧,嘴巴也很干,像是生病很严重的样子。 他很想继续死鸭子嘴硬地表示一切都很正常,然而某处的反应却好像越来越超出他的控制,眼看就要和某只鸟来个硬碰硬了,他终于忍不住一把推开秦子规:“你给我起开!大晚上的别耍流氓!” 看见某人终于绷不住了,彻底变成一只包进睡衣里的小龙虾,秦子规才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起了身:“知道我是在耍流氓就好,不然被别人吃了都不知道。” “你才会被别人吃了呢!耍流氓你还有理了?!而且你有毛病吗?大晚上家家的对我一个男的耍流氓,你是不是有……等等。”盛衍骂着骂着,突然意识到什么,然后顿住了。 他回想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 首先是他抱着秦子规醒了过来。 然后秦子规要去别的地方睡。 再然后就是秦子规给他说gay的事情。 最后就是秦子规起了反应,并且以身试法什么叫做耍流氓。 所以…… 盛衍呆呆地抬起脑袋,难以置信地看向秦子规:“你那个,对男的,那个?” 秦子规站在床边,双手插兜,低头看他,不置可否。 盛衍又咽了口口水,艰难问出:“所以你一年前突然跟我说我们不是一路人,是因为你以为我觉得gay恶心。” 秦子规依旧不置可否。 盛衍觉得自己的三观都快碎了:“那你一直不愿意跟我睡,也不跟我一起洗澡,也是因为……” 即使知道了盛衍并不恐同,出于对两人安全界限的考虑,秦子规并不打算继续强行隐瞒自己的性向,但也没有打算让盛衍知道自己的心意。 因为盛衍是直男,不可能喜欢他。 他不想他们之间产生不必要的隔阂,也不想盛衍产生不必要的困扰,正准备开口否认解释,就听到盛衍震惊地说出:“是因为你有喜欢的人了,怕他吃醋?!” 秦子规:“……” 他突然真的很想学医,然后解剖研究一下盛衍的脑回路。 短暂无声的沉默后,他选择直接拿出一盒新内裤,往浴室走去。 盛衍叫住他:“你去哪儿。” 秦子规头也没回:“去洗澡,顺便建议你戴好耳机。” “……” 想起自己刚才说过的话,盛衍刚刚恢复正常肤色的耳朵,腾的一下又红了。 他觉得自己喉咙干得厉害,身体也烫得厉害,坚信肯定是因为自己发烧度数越来越高了,需要早点睡觉早点好。 于是一把端起床头柜上的感冒冲剂,咕咚咕咚一口闷完,然后准备倒头就睡,不去思考今天晚上这些是是非非。 然而浴室很快传来水声。 哗啦啦的。 听上去特别龌龊。 盛衍一下就想到了秦子规可能正在里面做的事情,再自然而然地联想到自己曾经见过的秦子规的半裸的身材,和刚才意外感受到的惊人的尺寸,觉得身体好像更不对劲了。 他咬紧后槽牙,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看了一眼,然后绝望地骂出了一声“艹”。 难道对男人那个那个的事情,也是会传染的吗? 秦子规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男妖精?! 第28章 重要 秦子规是个什么品种的男妖精, 盛衍心里暂时没有定数。 但他知道反正不是什么好妖精。 刚才一通操作下来,居然弄得他这个纯情直男有点躁动,裹着被子,默背了好几遍三角函数的诱导公式, 才慢慢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后, 就开始认真思考起他最好的兄弟喜欢男人这件事, 然后心里感觉有些奇怪。 不是别扭,不是反感, 短暂的震惊之后也没有觉得太大的不能接受。 就是不能想。 一但开始想着秦子规以后会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把对自己的好分给别人,还要跟自己避嫌, 盛衍心里就堵得慌。 甚至他都已经想到了本来经常被自己霸占的那张大床躺上了别的男人, 自己过去串门的时候还会被以“要保持男男距离”为由拒之门外。 那个男的可能成绩还不错, 就天天跟秦子规讲学习, 自己在旁边根本插不上嘴, 还会被嘲笑。 又或者自己想找秦子规玩的时候, 那个男生还会因为自己长得太帅而吃醋, 那像秦子规这么护短的人, 肯定就不会再跟自己玩了。 自己不会的题也没人讲了, 自己受伤生病了没人管了, 自己想吃小面包没人帮忙带了,自己甚至都不能理直气壮地在秦子规面前发脾气了。 盛衍就这么想了一万种秦子规真的有男朋友后的情景,越想越堵得慌, 越堵就越委屈。 这还不如交个女朋友呢, 起码自己跟秦子规还不用避嫌。 可是他凭什么要跟秦子规避嫌呢。 当年秦子规还没这么高这么帅这么会勾引人的时候,是他把秦子规捡回来的,是他花了三块两毛钱把秦子规买回家的, 是他把自己的姥姥姥爷妈妈玩具分给秦子规的,也是他每天哄着秦子规让他笑为了他跟胖虎打得死去活来的,凭什么他还要避嫌了呢。 那人能有他对秦子规好吗。 可能是因为生病有些不舒服的缘故,盛衍觉得心口有点酸酸麻麻的,很不舒服,胸口也闷得慌,甚至连眼角鼻尖都有点发干发酸。 所以这个讨人厌的倒霉催的学习成绩很好的小气吧啦的男的到底会是谁。 盛衍想了一圈,除了自己好像也就是陈逾白和秦子规走得比较近了,难道是他? 盛衍想着,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陈逾白的头像,点进朋友圈,果然第一条就是陈逾白的自拍,角落里还有秦子规低头翻着执勤记录的侧影。 配图:[又是和秦老板在学生会办公室苦逼幽会的一天] 幽会?! 还幽会?! 学生会办公室这么神圣的地方是给你们幽会的地方吗?! 盛衍突然间就觉得陈逾白这人长得特别不顺眼。 然而还没来得及仔细论证一下陈逾白长相的不合理之处,浴室门就突然吱呀一声开了。 盛衍赶紧掐掉手机屏幕,闭上眼,绷紧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然后就听到脚步声逐渐走近,直至床前停下,紧接着一只微凉的手覆上了他的额头,像是在试探他的体温。 大概是没有发现烧得更厉害的迹象,试探体温的人什么也没说,收回手,替他把被子掖好,再把电风扇打到最小一档,就抱起什么东西,似乎打算离开。 盛衍忙转回身,睁开眼:“你不睡觉啊。” 秦子规对于他的一惊一乍已经习以为常:“我去外面睡。” 类似的对话一个小时前刚刚发生过。 但是短短一个小时,就已经是时过境迁,沧海桑田。 盛衍这次没有凶秦子规,只是有点不自在地避开了视线:“那个沙发硬成那样,睡一晚上你腰不得断?大不了我老实点,不乱动就是了。” 自己刚才都那样了,这人还敢邀请自己同床共枕? 秦子规懒洋洋地往后靠上门框:“你就不怕?” “我有什么好怕的,你又打不过我。再说了,你要真想对我做什么,早就做了,还能等到现在?总不能因为你喜欢男的,我们就做不成兄弟了吧,你又不是那种人。” 别管我闲事 第43节 盛衍觉得自己的想法毫无问题,并且毫无保留地向秦子规展示了自己对他的这份信任之情。 但秦子规对于这份信任受之有愧,因为他确实想过对盛衍做什么,并且还不可控制地想过好多遍,于是出于道德底线的考虑,准备否决这个提议。 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盛衍就抬眼看向他,很认真地问道:“而且秦子规,无论怎么样,我们都是不一样的,对吧?” 一句话问出,本来还悠哉悠哉打算恶劣一下的秦子规突然顿了一下。 盛衍看他不说话,又很认真地解释道:“就跟你莫名其妙跟我冷战了一年,但我还是愿意原谅你一样,我们关系肯定跟别人是不一样的,不然我早就不搭理你了。毕竟从小到大,我跟你相处的时间比我妈我姥姥我姥爷三个人加起来都多,所以我就总觉得无论怎么样,咱俩肯定是别人没得比的,起码在我这儿,你跟我妈永远是我最重要的人。” 他说得很认真,认真到了一种像小孩子讲道理一样幼稚计较的程度。 小时候秦子规觉得自己没人要的时候,小盛衍就是这么蹲在他跟前,用小奶音一板一眼,认认真真地给他讲着他好喜欢好喜欢自己,所以自己不可以这么想,不然他会生气伤心的。 所以其实从小到大,盛衍从来都是不吝惜表达自己的感情的那一个。 哪怕是因为闹脾气,会各种口是心非,但眉梢眼角一举一动,都会出卖他的心思。 而一旦不闹脾气的时候,更是经常直接得让人避无可避。 秦子规突然间就觉得心口有点酸软,嗓音也不自觉地放柔了许多:“怎么突然说到这个。” “就是……”盛衍想了想,又有点赌气,“算了,就是希望你不要重色轻友,其他没什么。” “重色轻友?” 秦子规反问。 “嗯,就是希望你稍微有点人性,以后别光顾着谈恋爱,不顾兄弟。不过你要是真的不顾兄弟,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就当自己瞎了眼。”盛衍说着就转过了身,留下了一个生闷气的小后脑勺。 秦子规盯着那个闷闷的后脑勺盯了半晌,似乎想透过骨骼毛发看看里面神奇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运转的,然后盯着盯着,像是突然盯明白了什么,眸底带了点笑意,叫了声:“盛衍。” “干嘛。” 一听就还在赌气。 秦子规忍不住轻声笑道:“不干嘛,就是想跟你说,在我这儿你也永远是最重要的。不管我喜欢谁,你都是最重要的。” 盛衍狐疑地侧过身:“真的?” “嗯,真的。” 秦子规答得笃定。 因为反正他只会喜欢盛衍。 而盛衍看上去非常聪明地眯着眸子打量了秦子规半晌,确定他看上去说得不像是假话后,才勉为其难地撇了撇嘴:“行吧,算你还有点良心。你放心,我不会歧视你的,你以后还是该干嘛干嘛,不用特地避嫌,我不是那么小气龟毛的人。” 说着,神情高傲地转过了身。 身后还空了大半张床和大半个空调被。 秦子规笑着走回床边,上了床,关了灯。 旁边的盛衍满意地裹紧被子,躺平了身子,还在枕头上蹭了蹭脑袋,情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 窗外的雨也已经停了,月光如水落下,少年身上充满雨后月光干净清明的味道。 秦子规低头笑了一下。 可能人生就是这么有得有失,脑回路奇奇怪怪的小朋友总有气死人的时候,但也总有那么一瞬间会让你觉得世间的一切都那么可爱。 可爱得如此特别。 以至于即使盛衍是个钢铁直男,和他注定做不了恋人,但能如此坦诚相对,做一辈子彼此最重要的人也足够感恩了。 秦子规把床上批改完的盛衍的数学卷子,收好放在床头,在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黑色封皮的本子,靠着床头,趁着院里路灯的光亮,一字一句写上:[高二六班盛小衍同学,直球攻击执法人员,已遂,加十,剩余分数,五千七百八十五分] 然后拿出手机,点开[盛小衍的小花园],指尖几下划动。 盛衍脑袋旁的手机就震了一下。 他睁开眼,侧过身,解锁屏幕。 发现是心想事成app发来的通知。 [机缘人物秦子规好感度加100,当前好感度102,宿主可兑换临时愿望] 好感加100? 盛衍微怔了一下。 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了,怎么好感度突然就加100了? 明明什么也没做啊,就是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嫌弃和信任而已,秦子规就有这么高兴吗? 难道说秦子规因为自己的性向其实一直在都深感痛苦和自卑,所以自己的理解尊重对于他来说才如此珍贵? 这么想着,盛衍觉得自己刚才不希望秦子规交到男朋友的想法似乎有些小气。 他抿了抿唇,想了想,在愿望那栏输入了[希望秦子规可以打开格局,永远也不要因为自己的性向自卑] 他觉得这是作为一个好兄弟基本应该做到的事情。 然而指尖在“确认”按钮旁边一直迟迟徘徊,却又始终按不下去。 因为他内心还有一个更迫切的想要实现的卑劣的愿望。 反正这个愿望下周实现也不迟,但他想的那个愿望,如果能早一天实现,说不定就能帮助一个迷途少年认清现实。 于是短暂的抉择后,一向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盛小衍同学飞快地删除了本来输好的愿望,重新打上了一行字,然后就心虚地关掉手机,双手交叠于胸前,紧紧闭上了眼。 而他旁边的秦子规,则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条消息——[希望秦子规能够及早发现陈逾白其实长得没我好看这一事实] “……?” 秦子规看着这条匪夷所思的愿望,缓缓偏过了头。 他怎么觉得某个钢铁直男的愿望,好像也没那么直? 作者有话要说:  盛衍:男人为爱就变坏,冷酷 陈逾白:滚 第29章 出国 尽管这么多年, 秦子规已经习惯了盛衍与众不同的脑回路,但是还是没有想明白盛衍到底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刚才那个话题拐到这个愿望上的。 而且他好端端的和陈逾白比什么长相? 还不是单纯地比长相,而是希望自己可以觉得他更好看点。 加上两个人可以说是秦子规唯二关系算得上亲近的同龄人,这么一咂摸起来, 竟然有点像争宠的味道。 秦子规偏头看了盛衍一眼, 再想到他刚才说的那些话, 微弯了点唇角,可能直男也有些奇奇怪怪的占有欲吧。 不过这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愿望, 毕竟秦子规从来就没觉得陈逾白长得比盛衍好看过。 或者说除了盛衍, 其他人在他这里都和好看沾不上关系,统一归纳为两只眼睛一张嘴, 没什么太大区别。 于是秦子规毫不犹豫地点击了愿望批准, 并且附赠留言[愿望难度过低, 心愿任务:无] 而盛衍得到了秦子规那句“在我这儿你也永远最重要”的承诺后, 心里的不痛快瞬间散去, 并伴随着涌上头来的药效, 很快就安稳入睡。 还做了一个夏日蔷薇花开, 十分明媚的梦。 然而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 却有些头疼, 盛衍不太舒服地侧了个身, 摸到手机,费力地睁开眼,本来是想看一眼时间, 结果一眼看见的就是这条消息。 先是微怔, 什么玩意儿? 然后才慢腾腾地反应过来自己昨天晚上许了什么愿。 这个愿望有这么简单? 盛衍忍着身体的不舒服,转回身,看向旁边正靠着床头勾画着笔记的秦子规, 哑着嗓子叫了声:“秦子规。” 秦子规应了一声。 盛衍问:“我和陈逾白谁长得好看。” 秦子规低头勾画着笔记,头也没抬:“陈逾白长成那样,你跟他比什么。” “对哦,他长成那样,我跟他比什么。”盛衍听到这个天经地义的答案后,满意地闭上眼,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远在城市那头,长得还算挺不错并且非常招女生喜欢的陈逾白,做着做着物理卷子,突然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 而这个喷嚏则乘着无端的怨念不远万里奔赴而来,传染给了正懒恹恹地往被子里缩的罪魁祸首,盛某人。 于是“阿啾”一声。 裹在被子里的盛衍没忍住,打了个小喷嚏。 秦子规闻声立马抬头,伸手覆上他的额头:“头痛吗?” “有点痛,主要是昏。” 盛衍又裹了裹被子,看上去确实不太舒服的样子,鼻音也有些重。 暂时还没发烧,但估计感冒不轻。 夏天一旦感冒起来,往往比冬天还要难受。 秦子规低声问道:“那我们去医院?” “不用。”盛衍不太想动,“我就是有点怕冷,头昏,打喷嚏,流鼻涕,你去门口找王叔帮我拿点药就行。” 王叔是门口小诊所的主治大夫,专治小区里老人小孩的各种常见病症,打小就给盛衍看各种感冒发烧跌打损伤,对盛衍的体质再了解不过,每次小病小痛也基本都是药到病除。 秦子规也就同意了:“那你先躺着,我出去给你拿药,早饭想吃什么?” “随便吧,嘴巴苦的。”盛衍说话是真没什么力气,眼睛却偷偷往秦子规手里瞟了一眼,然后抱有期待地小声试探道,“那我今天能不能不学数学了?” 刚刚把易错点给他勾画完的秦子规拿着笔记本顿在原地:“……” 他从盛衍语气里听出的这种欣喜感是怎么回事? 像是为了故意逗弄盛衍似的,秦子规假装没察觉,把笔记本和一摞卷子往盛衍面前一拍,指尖点了两下,非常冷酷:“不行。你自己看看你的卷子,全是错题,我画出来的这些也都是你的易错点,这两天不解决完的话,明天晚上的考试你还想及格?” 盛衍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密密麻麻的x和y,觉得自己的感冒在这一瞬间,突然就加重了。 于是他闭上眼,裹着被子,开始一个劲儿往秦子规身上蹭:“就一天,就一天好不好嘛,我不是不想学习,是生病了真的好难受哦,所以你让我休息一天,我明天再接着学,行不行嘛,求求你了。” 鼻音很重,瓮声瓮气的。 别管我闲事 第44节 这副赖皮撒娇的样子倒是和小时候每次不想上课做作业的时候一模一样。 也不知道谁惯的。 秦子规强忍着笑意,手掌轻抵住他的脑袋,冷着脸往外拨了拨:“行了,今天生病就休息,主要我给你讲讲,你听着就行,但你今天也别出去浪,别打游戏,吃了药就好好睡觉,听到没。” “听到了听到了,子规哥哥最好了。” 盛衍为了不学数学,真是脸都不要了,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就心满意足地裹着被子重新乖乖躺好。 实外和职高那群人怕是打死也想不到他们威武霸气的衍哥在背地里居然只是个喜欢睡懒觉的小撒娇精。 秦子规笑着叹了口气,记下他的症状,又给他量了体温,确认没有发烧后,才拿着钥匙手机出门了。 他前脚刚出门,后脚盛衍的姥姥姥爷就已经遛弯回来了,看见盛衍的房门是开着的,就拎着早餐袋子,敲了两下:“衍衍,起床吃早饭了。” 盛衍虽然是用了些撒娇的手段,但也的确是真的很难受,尤其是脑袋昏得厉害,本来是想多睡会儿的,但是听到两个老人家的声音,不想让他们担心,于是刚刚还在撒娇打泼的幼稚鬼,立马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姥姥,姥爷。” 他想假装没事,但是鼻子实在塞得厉害。 盛衍姥姥一听就听出了不对,连忙上前坐到床边,摸了摸他的额头:“衍衍,怎么啦?是不是生病啦?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 看着两个老人焦急的神情,盛衍强装无所谓道:“不用,您别担心,就是普通感冒而已,秦子规已经帮我去王叔那儿拿药了,我休息休息就好。” 老人担忧地还想说什么,盛衍手机突然响了,是许女士的跨国视频电话。 一接通,就传来许女士中气十足的声音:“盛衍!你反了天了是不是!” 话音刚落,旁边盛衍他妈的妈就立马吼了回去:“我看你才反了天了!孩子还生着病呢!你凶什么凶!” 许女士:“……” “妈,对不起。” 叱咤商界的精英女强人,秒怂。 然后才问:“盛衍,你怎么在姥姥家,还有怎么生病了?” “哦,没什么,就是昨天去了一趟射击馆,结束后时间太晚了,雨又下得大,回江对面太远了,又想姥姥姥爷了,就过来住了。” 想姥姥姥爷那句一看就是为了哄两个老人家现编的。 许女士心知肚明,但又没有办法,谁让她儿子打小嘴甜,会找靠山呢,就只能收了暴脾气,勉强好言好语地问道:“我才出国几天,你就给我惹这么一大堆破事?要不是我今天早上才看到你们黄主任发来的消息,我前两天就该来骂你了,你自己说,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盛衍惹的事太多,一时竟不能确定许女士说的是哪件。 许女士看在自己亲妈的威严上,强忍着大嗓门:“你说什么怎么回事?晚自习逃课和职高的人打架,还带上秦子规,早自习不上,在厕所里把付赟一顿暴揍,修订卷子让秦子规帮你修订,被黄主任发现了,不但不认错,还跟老师打起了赌,你还真是能耐了啊?” 盛衍乖巧认怂:“妈,对不起,我错了。” 许女士太了解自己儿子了,根本就不吃这一套:“你给我认错有什么用?你跟我认错,你327分的成绩就能靠上大学了吗?” 听到327分的成绩,本来还准备护犊子的老两口都震惊地看向了盛衍。 作为最高学府毕业的高级知识分子,他们在某一瞬间开始怀疑现在的高考分数是不是750分了。 盛衍心虚地低下头。 不过许轻容也没打算继续骂他:“行了,你的成绩我也不是没数,今天给你打电话过来也不是为了骂你的,就是和你商量点事。” “嗯?” 盛衍抬头眨了眨眼睛。 “你看啊,你现在的成绩在国内基本是没有大学可以读的,但是妈妈这边了解到,英国这边有个私立贵族高中,在收射击特长生,只要加入他们校队,拿到名次,就可以被很多英国大学优先录取,你的水平完全符合他们的标准,到时候家里再出点钱,上个还不错的英国大学应该不是问题。” 许女士一向只说十拿九稳的话。 既然她都已经找盛衍商量了,就说明所有情况都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只要盛衍点头,就可以开始着手办理手续。 而猝不及防听到这话的盛衍,则愣了愣。 出国? 他从来没有想过出国。 他是一个恋旧又长情的人,他不喜欢去未知的地方,也不想面对未知的分离。 “妈,我不想出国。” 盛衍选择实话实说。 许轻容却直接反问他:“你不想出国那你能做什么呢?327分,难道到时候子规去上北大,你去上北大青鸟?” 即使他的分数翻个一倍,也不能和秦子规上一样的大学,这就是他和秦子规的差距。 秦子规无论去哪里都会是最优秀最耀眼的那一个,而他只能靠着家里,过着浑浑噩噩,没头没脑的日子,甚至有了许愿app后,也没干过一件正事,就像个扶不起的阿斗。 所以就算秦子规昨天说了他们以后都会是彼此最重要的人这样的话,可是盛衍突然间就有点不太确定自己到底还跟不跟得上秦子规的节奏了。 其实这样的日子他也过了挺久的了,没心没肺地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可是连续几天总有不同的人来提醒他认清这个事实,其中还包括自己最亲近的人时候,一种失落和茫然就主导了他的整个情绪。 “妈,你让我再想想吧。” 盛衍垂下眼眸。 许轻容叹了口气:“妈妈也不是要你怎么怎么样,只是你现在这门门不及格的成绩,在国内确实是有点难,咱们好歹得混个大学文凭吧,是不是,崽?” 盛衍觉得自己可真没用,他垂眸看着自己旁边的数学卷子,问:“那我能考上大学是不是就不用出国了?” “可是等你考不上的时候,就已经晚了呀。” 许轻容看来的确已经方方面面都考虑过了。 盛衍觉得自己甚至无法找出一个正当的理由来回绝她的建议。 他抠着凉席上翘起来的一根断须,没说话。 两个老人家即使疼他,但也觉得许轻容说的是对的,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表态。 房间里陷入了一种死局般的沉默。 直到响起钥匙转动防盗门被推开的声音,盛衍才匆匆说道:“妈,你就让我再想想吧,我尽快给你答复。” 而许轻容也退了一步:“那你这次和黄主任打的赌先赢了再说吧,最少先考一门及格,才有的商量,其他的妈妈暂时也不勉强你,你好好考虑考虑,妈妈爱你。” 说完就挂了电话。 秦子规正好进入房间,本能地察觉出气氛不太对,向姥姥姥爷问过好后,等到两个老人家去厨房开始忙活,就坐到床边,看向蔫头耷脑:“怎么了?” 盛衍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些说不出口。 他想到自己可能会出国,从此和秦子规分得远远的,还不是一个时区,可能一年最多见一次,平时也不怎么方便联系,秦子规谈恋爱交新朋友,他都不知道,心里就有点闷。 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形影不离,让他已经自然而然地把秦子规当做了自己生活里的必备所有物,也没想过以后会不再朝夕相处的日子。 可是这些天来,无论是秦子规以后可能会谈恋爱的事,还是上了大学就可能分隔两地的事,都在提醒着他,秦子规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离开他的生活。 这种认识让他非常的不开心,可是他又讲不出来这到底是个什么道理,也觉得这种不开心不能告诉秦子规。 于是他暂时没有把许女士想让自己出国的消息告诉秦子规,只是蔫答答地趴回床上,把卷子摆到自己跟前,拿着笔,戳了戳一个红叉:“秦子规,你给我讲一下这道题吧。” 秦子规听到这话,眉梢微抬了一下。 自己出门前某人还撒娇耍赖哼哼唧唧的不愿意学习,怎么买个药回来,就这么勤学上进了? 像是感受到他的困惑,盛衍盖着被子,趴在床上,一手垫着自己下巴,一手拿着笔在卷子上划来划去,没精打采道:“我这次考试想考及格。” 先及格一门,向许女士证明自己脑子还是正常的,不是傻子,还是可以靠学习靠上大学的,才有一点点谈判的机会。 秦子规却以为他是还在记着和黄书良的赌约,看他确实很不舒服的样子,也不想他勉强,低声劝道:“你现在五张卷子已经有三张都可以及格了,还有一张110分,所以太难受的话,我们就休息休息。实在不行,我到时候帮你抄卷子,写检讨。” “不要。”盛衍拒绝得很果断,“反正你给我讲嘛,这道题我一直不会做,它怎么这么难嘛。” 语气莫名带了些委屈,像是被数学题欺负了似的。 秦子规完全可以确定盛衍肯定有事没告诉自己,但是盛衍不想说,他也不想逼问,反正盛衍藏不住事,过几天肯定就不打自招了。 于是静静看了他一眼,就没再多问,收回视线,侧过身,拿起笔,对着那道欺负盛衍的数学题,解剖起来:“你看,先这样,再这样,然后再这样,就好了。” 先哪样,再哪样,然后再哪样。 盛衍脑袋昏沉得人都快没了,鼻子也堵得喘不过气来,再看着满卷子的数学题,想到自己堂堂一个富二代,明明都生病了,还不能休息,必须要学习,学还学不明白,忍不住委屈地把脸埋进了卷子:“秦子规。” “嗯?” “我觉得我好可怜哦。” “……” 瓮声瓮气,委屈吧啦。 可怜不可怜的,不知道 但确实还挺可爱。 秦子规发现和好以后的盛衍,真是越来越像以前一样爱撒娇了,尤其是生病以后,像只小嗲精,于是没忍住,撸了一把他毛茸茸的脑袋:“要实在不舒服,就不学了。” 话音刚落,盛衍就一把撑起:“不行!我要学!身为中华男儿!我必须要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冲!!!” 吼完,用尽全身力气,然后又蔫答答倒下了。 秦子规:“……” 他刚才出门,好像忘记买核桃了。 不过秦子规很快就发现盛衍这次不是说着玩玩的,而是认了真。 因为许女士怀盛衍的时候,正好遇上盛衍父亲牺牲,伤心动身之后,盛衍就被提前生了出来。 早产加难产,盛衍先天体质就不是很好。 尽管后来被长辈们各种捧在手心呵护着宝贝着疼着宠着好好养大了,身体也健康了许多,但是只要一生病,就比常人反应更严重,也比常人更加难恢复。 所以一整个周末,盛衍都是病蔫蔫的,脑袋昏沉到坐起来就想趴下的地步,东西也吃不下,说话没精打采,好好的鼻子也被擤得红通通的。 还要一边顶着头疼,一边趴在桌子上,又是背公式,又是做数学题,经常做着做着,脑袋就倒下去了,倒一会儿,又撑起来继续做。 等到周日下午,整个人已经蔫得没了力气,整个人完全就是趴在桌子上的,眼睛也已经快睁不开了。 秦子规帮姥姥姥爷洗完碗出来,就看见盛衍趴在桌子上像是睡着了,脸色也红得不正常,蹙起眉,走过去,一摸,滚烫滚烫。 立马二话不说,直接把笔从盛衍手里抽了出来,低声叫道:“盛衍,醒醒。” 盛衍觉得自己真的是用尽了全部力气才勉强半睁开眼,睁开眼,看见秦子规,哑着嗓子,迷迷糊糊地问道:“怎么了?几点了?是不是该返校了?我题还没做完呢。” 别管我闲事 第45节 实外是每周日晚返校,然后晚自习轮流进行各个科目的小测验,这周刚好轮到数学。 秦子规看见盛衍这个时候还惦记着考试做题,又气又心疼,努力控制住情绪,温声道:“没有,时间还早,我们先去医院,去医院看完病,下午再去考试。” 然而盛衍听到“时间还早”后,只是费力地支起身子,重新拿起笔,努力地睁着眼睛,浑浑噩噩地念道:“已知f(x)为增函数……” “别做了,我们去医院。” 秦子规再次抽出他的笔,准备收拾东西。 盛衍却不干,一把推开他:“不用,我都说了我没事儿。” “盛衍!” 秦子规这两天问过盛衍好几次,盛衍都只是说他没事,结果没事着没事着,今天就发了烧,一种因为心疼和着急生出的脾气就不可控地涌了出来,语气就不自觉地重了些。 盛衍本来身体就难受,心里也因为薛奕和许轻容的话憋着烦闷和委屈,再突然被秦子规这么一凶,顿时就有点破了防,直接喊道:“你凶什么呀!我以前不学习你们也说我,我现在学习了,你也凶我,你们到底要干嘛啊!” 秦子规没有反应过来这个“你们”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盛衍完全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看着他生病的样子又着急,就没软下语气哄。 只是沉着脸和他讲道理:“你要学习我不拦着,但是不是你这种生病了还非要学习,我都说了,就算和黄书良打赌输了,卷子我来抄,检讨我来写,你不用急着这一两天……” “谁说我不急着这一两天了!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盛衍想到自己都这么难受了,秦子规还要凶他,终于憋不住情绪,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带着浓浓的鼻音冲他凶喊道,“我就是差这一两天,我这次考试就是必须及格,不然我妈就要让我出国了!” 出国两个字喊出来的时候,秦子规微怔了一下。 盛衍觉得自己真的难受死了,也顾不上想太多,委屈的情绪一股脑的全部涌了出来。 “你以为我喜欢学习吗?我不喜欢!我喜欢的是射击,可是我没有去成市队,所以我也不知道以后要干嘛。但你不是啊,你轻轻松松就能考清华北大,你肯定要去北京的,可是我又考不上,我不仅考不上,我可能连北京都去不了,我还要一个人出国,我不想出国。我从小到大都是和你一起上学的,我都习惯了,所以我不想一个人上学,我就想和你上一个大学。可是我就是脑子笨,我就是学不会,我就考不到你那么好的成绩,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嘛!” 因为感冒发烧的缘故,盛衍的眼尾鼻尖泛着红,说话也带着浓重的鼻音,抬头看着秦子规冲他吼着的时候,就有一种接近于哭腔的错觉。 秦子规低头看着他,听着他一句一句话,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疼。 而盛衍只觉得难过,委屈,无能为力,一股脑地发泄完后,又觉得自己把自己的情绪无端地迁怒给了秦子规,实在太不讲道理了。 于是顿了顿,酸着眼睛转回了头,看着卷子,鼻音浓重地闷闷不乐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凶你的,我就是……” 微顿,哽了下喉头。 “我就是不想差你那么远。” 第30章 考试 只要不差得太远, 他和秦子规以后应该就不会分得太远。 盛衍心里是这么想的。 而这种不假思索毫无掩饰的情感表达,让秦子规在某一时刻产生了一种错觉,盛衍对他的占有欲和依赖感,似乎已经超出了某种普通的界限。 可是他不敢这么去想, 他只觉得心里有种酸软的钝痛。 他从来没见过盛衍这么委屈的样子。 盛衍也不该这么委屈, 他本来就是最好的。 “谁说你跟我差得远了。” 秦子规垂眸看着盛衍, 温声问道。 盛衍算着题,头也没抬:“我327分, 你723分, 这还用谁说吗。” 盛衍以前不是在意成绩的人。 秦子规心里大概有了猜测:“是因为你成绩的事情,所以许姨想让你出国?” “嗯。”盛衍声音有点闷, “昨天早上打电话来说的。她说我这成绩在国内连大学都上不了, 出国花点钱, 好歹能混个文凭。” 难怪自己昨天早上出门买个药回来, 本来还撒娇耍赖不想学数学的盛衍突然就变得这么勤学上进。 看来这次是真的受了委屈, 有点伤到自尊了。 想到射击场上盛衍意气风发的样子, 再看到盛衍现在这副蔫头耷脑的小可怜样子, 秦子规有些心疼, 他看着盛衍, 低声道:“你没比我差。” “你少哄我。” 盛衍根本不领情。 秦子规倚上桌沿, 问:“那你觉得你帅还是我帅。” 盛衍毫不犹豫:“我帅。” 秦子规:“……” 虽然答案在意料之中,但秦子规对于这份毫不犹豫还是给出了短暂的沉默,然后才问:“那你觉得你人缘好还是我人缘好。” “我。” “……” 再次的毫不犹豫。 再次的短暂沉默。 秦子规又问道:“那你觉得是你体育好还是我体育好。” 盛衍依旧想都没想, 擤了把鼻涕:“废话, 我的运动神经遗传我爸,天下第一,你也就个子比我高点, 体格比我壮点,其他的你能跟我比?” 虽然某人病成这样,委屈成这样,难过成这样,可怜成这样,还是丝毫不影响他带着浓重的鼻音毫不犹豫地做出自我夸奖。 可能这就是刻进dna里的自信和底气吧。 所以好哄。 秦子规忍了点笑意,低头看他:“所以你看,除了成绩,你哪里比我差了。” 没有刻意的温声细语的哄人语气,但是本来还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十分颓丧暴躁的盛衍就微顿了一下。 然后突然觉得,对啊,他长得又帅,体育又好,人缘又好,打游戏也强,射击还贼棒,他哪里不如秦子规这个冰块脸了? 除了成绩。 可是高三学生的评价体系里面只有成绩。 想到这里,盛衍又蔫了下去:“长得帅体育好人缘好又有什么用,考大学又不看这些,这次数学考不及格,我还不是要麻溜地滚去英国。” 早知道有这么一出,他就不把许愿机会浪费在陈逾白身上了,不然起码能把这次考试先应付过去,不像现在,没着没落的。 正想着,盛衍就听到头顶传来温柔笃定的一句:“会及格的。” “?”已经整整一年数学没考及格过的盛衍抬起头,“难道你要帮我作弊?” “……” 这个小同学思想好像有点问题。 秦子规暂时也顾不上研究盛衍的脑子了,拿起桌面上一叠卷子,放到他跟前:“你看,我周四和周五白天把所有基础知识点和例题给你过了一遍后,周五晚上做的五张卷子,你就及格了三张,改完错后,昨天晚上的五张卷子,你就全及格了,按照这个概率,你今天晚上肯定也能及格。”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可是我没信心。” 盛衍趴在桌子上,下巴垫着手背,有点沮丧。 秦子规摸了摸他的一头软毛:“但是我有信心,我说过的事情,有哪次是没做到的?” 好像也是,从小到大只要是秦子规下了判断的事,基本就十拿九稳。 出于一种接近迷信玄学的信赖感,盛衍好像心里有了点底,拿着笔,戳着卷子上的句号。 秦子规又说:“而且你一点都不笨,你只是以前心思不在学习上而已,以你的基础,四天时间就能从平均五六十分的成绩提升到稳定一百分以上,说明你的接受能力其实很快,只是基础太差,需要补的东西太多了而已。而且你记性很好,虽然很多知识点因为做题太少,还没有消化,但是你能靠做过的例题步骤,把公式死搬硬套进去,骗个几分步骤分,也很厉害。” “……” 盛衍一时竟分不清这是好话还是歹话。 不过秦子规现在是在哄他吧,那就应该是好话。 盛衍瞬间有了点儿底气,嘟囔道:“我本来就不笨,我小学时候可是我们班心算最快的。” 这倒是实话。 “所以你这次考试肯定能及格,而且只要你愿意学,我可以保证下学期开学考,你最少五百分以上。不过前提脑子别坏了。” 秦子规说完,盛衍就恶狠狠地抬起头:“你说谁脑子坏了?” 秦子规低头看他:“长时间高烧不退,确实可能烧坏脑子。” 盛衍:“……” 意识到秦子规说得很有道理后,盛衍心虚地躲开眼神:“你跟我说有什么用,我妈又不可能等到我下学期开学。” “许姨那边我去说,反正你要是不想出国,我们就不出国。”秦子规的嗓音低沉而温柔,听上去让人觉得莫名的安心可靠。 盛衍却还是不放心:“那万一我就是没考及格,就是必须出国呢。” 他觉得自己已经纠结到了有点胡搅蛮缠的地步,他要是秦子规,可能早就没了耐性。 然而秦子规却只是温声笃定地答道:“那我就陪你一起出去。” “啊?” 盛衍抬头。 秦子规垂眸迎上他的视线:“你不是说想和我上一个大学吗,那我就陪你去。” 秦子规看着他的神情很淡,像是一种理所当然般的轻描淡写,好像这个世界上,本来就应该盛衍说什么就是什么。 艹。 妖精又蛊人了, 盛衍的心跳突然空了一拍,等反应过来后,立马仓皇避开视线:“我就算出去也就是个给钱就能上的野鸡大学,你来瞎凑什么热闹,你成绩这么好,不考个状元光宗耀祖,你家祖坟能气得冒青烟。” “不一定一个学校,但至少不离得太远。”秦子规像是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件事。 盛衍却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想得美,去英国的话,也就牛津剑桥配得上你了,但是你现在才准备来得及个屁,你就是想去英国找个金发碧眼的小帅哥。” 英国多基佬,他又不是不知道。 所以他才不会放任秦子规去那种花花世界堕落呢。 盛衍突然之间就觉得自己身上有了担当,本来蔫头耷脑闷闷不乐的样子,隐隐有了几分活力。 别管我闲事 第46节 被哄好的点还挺奇怪。 明明说笨也不笨,但是说聪明又有哪里奇奇怪怪的,这小脑袋瓜子到底怎么长的。 秦子规想着,又摸了摸盛衍的脑袋:“那要是不想出国的话,我们现在就得去医院,免得你这小脑袋瓜子真的烧坏了。” “你别摸我头,回头摸笨了。”盛衍嫌弃地拍掉秦子规的鸟爪。 秦子规轻笑一声:“好,不摸了,我们去医院看病。顺便买点脑白金和核桃糊。” 盛衍撑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单纯地问道:“你要给姥姥姥爷买保健品?” 秦子规笑了一声,没否认:“反正是买给有需要的人。” . 大概是心里压着的事情和情绪都说出来了的缘故,盛衍被秦子规带到医院,输着液,睡了一觉后,烧很快就退了,人也有精神了些,只剩下些感冒鼻塞头昏的症状还需要慢慢好。 只不过到学校的时候就有点晚,刚好踩上迟到的红线。 “我都说了不去输液了,你看吧,迟到了吧,今天晚上要是黄鼠狼值班,我跟你没完。”盛衍拖着沉重的病躯,拽着慢慢悠悠的秦子规,着急地往教室赶去。 他现在只要一看见黄书良,一听到他的大嗓门,再一想到他的压榨和逼迫,就觉得脑壳疼。 所以在心里疯狂祈祷,千万别遇上黄鼠狼,千万别遇上黄鼠狼,千万别遇上黄鼠狼。 然而在他踏上一楼走廊的那一刻,就听到了一声熟悉的中气十足的怒吼:“付赟!你们几个屁股后面绑的是什么玩意儿!高三的男生了,还玩玩偶吗?!” 盛衍瞬间僵在原地。 然后就看见付赟他们几个正一人屁股上栓着一个菜狗玩偶,背着双手,耷着脑袋,在四班教室外整整齐齐站成一排。 而他们跟前正好是怒气值已经非常高的黄书良同志。 那一刻,盛衍想都没想,转身就准备走。 黄书良却如同一只嗅到了小鸡崽气息的黄鼠狼一般,瞬间敏锐回头,然后一眼看见盛衍,大喝一声:“盛衍!!!” 自己上辈子是属鸡的吧,所以才会和黄鼠狼天生犯克,盛衍求助般地看向秦子规。 秦子规也想帮他。 但是下一秒,黄书良就喊道:“秦子规!你去数学办公室拿考试卷子!盛衍!你给我过来!!!” 于是盛衍呆滞片刻后,只能在秦子规安慰的摸摸头之后,绝望地独自走到了黄书良跟前。 黄书良直接又是一声大吼:“先说!为什么迟到!” 盛衍老实回答:“感冒发烧,输液去了。” “大夏天的,感什么冒,发什么烧?” 黄书良明显有些不信,甚至怀疑盛衍的鼻音都是伪装的。 盛衍却没力气和他抬杠,只是有气无力地答道:“我见义勇为,冒雨追小偷,然后就淋湿了,感冒了。” “冒雨追小偷?” “嗯,跑了七八条巷子。” “给追到了?” “追到了,还扭送派出所了。” “那警察叔叔是不是还表扬你了?” “对啊,警察姐姐还给我了一袋薯片。” 黄书良一脸“你当我是智障吗”的表情看向他:“你猜我信吗。” 盛衍:“……???” 这有什么不信的。 他说的都是大实话啊! 然而不等他辩解,黄书良就十分生气地吼道:“别以为你一天到晚不好好学习,编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再把自己弄生病了,今天晚上的考试,我就可以放过你了!想都别想!没门!今天晚上你但凡不及格,明天就给我来教务处抄卷子,写检讨!一万字!一个字都别想少!” 全程都说的大实话盛衍:“???” 不是,他怎么就不学习了,怎么就编理由了,怎么就不及格了。 他刚想生气地反驳,身后就先传来淡淡一声:“黄主任,盛衍没撒谎,他是真的生病发烧了,但是你放心,他肯定会考及格的。” 话音落下,旁边的付赟轻嗤一声:“可不,有年级第一罩着,及格不是分分钟的事。” “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你们几个以为自己就好到哪里去了吗?!给我滚回班上准备考试,考完就来我办公室举着你们那个什么菜狗给我站到晚自习下课!” 黄书良对待差生是一视同仁的残暴,付赟被一通乱吼,咬着后槽牙,黑着脸回了教室。 黄书良则一把从秦子规手里夺过卷子,板着脸道:“你们两个别给我整些歪门邪道的,我今天晚上就坐你们两个人位置旁边,亲自监督你们考试,别想给我作弊!” 说完,就走进教室,拉了把椅子往林缱座位后面一放,整个人如山的身躯就“啪”的一声,一屁股坐了下去,吓得林缱桌上的小粉水杯差点自行坠崖。 好在林缱及时一把捂住,然后偏头看向门口的黑着脸的盛衍,挤眉弄眼地用表情暗示:怎么回事? 盛衍受到的教育是一定要尊重长辈,但是再尊重长辈,也是有脾气的。 于是拎着书包,往座位上一坐,没好气道:“没什么,就是黄主任觉得我故意把自己弄感冒发烧就是为了逃避考试,所以不相信我,要来亲自监督我,不让我作弊而已。”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全班听到。 班上同学闻言都交换了一个不满的眼神。 毕竟这种不信任的言语和行为实在太侮辱人了。 要知道盛衍能考327分,那就不可能是会作弊的人! 感受到这种气氛,黄书良也微微尴尬。 然而源于他从事教育行业多年的直觉和判断,他还是咳了两声,给自己壮了壮底气:“安静!都安静!你们班数学课代表是谁!过来给我发卷子!我来监考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部分成绩不太好的同学,也要用实力说话!看清楚自己的水平!然后老老实实接受教育而已!” “所以你就是觉得我不能及格呗。” 盛衍因为鼻塞得厉害,话听上去就有几分阴阳怪气。 黄书良又是个暴脾气,受不得激,当即脸一黑:“你能不能及格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盛衍还想说什么,秦子规就先一步冷淡开了口:“黄主任,这是自习期间,不要大声喧哗,最基本的规定。” 黄书良:“……???” 到底谁才是教导主任? “课代表,发卷子,计时,考试,都听黄主任的,别作弊。”秦子规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冷淡说完后,从书包里拿出那个盗版的小王子和他的b612水晶球放在桌角,对盛衍低声道,“阿衍,记住我给你说的就行,别紧张。” 本来被黄书良搞得有些暴躁的盛衍,听到这句话也渐渐冷静下来,“嗯”了一声,从前桌手里接过卷子,就开始埋头答题。 全班同学,连同讲台上正儿八经的监考老师,数学张老师,也就各自开始低头忙碌,没一个人再搭理黄书良。 黄书良在那一刻似乎感到了有些尴尬。 而天花板上的电风扇呼啦啦地转着,吹得盛衍头疼得厉害,可是这么热的天,其他人肯定都热得慌,如果提出关风扇就太自私了。 所以盛衍也就一言不发,一个字没说,只是强撑着头疼,咬着牙,写着卷子。 一道一道,前面还好,到了后面,已经支不起脑袋,必须侧趴着才能勉力支撑思考。 可是即使这样,眼睛都已经半虚,盛衍还是牢牢记着秦子规教他的技巧,选择题最后两道直接蒙,填空题最后一道和大题最后一小问都直接放弃,只做最基础的题,如果做完了还有时间,再随便写些类似例题的公式套上去。 为了避免自己一不留神睡过去,盛衍紧紧咬着唇,以保持清醒。 只不过侧趴的方向正好背对着黄书良,在他的视角里就只觉得盛衍是做不出题,在自暴自弃。 于是等到收卷闹钟响了的时候,黄书良直接起身,招呼着讲台上年轻的数学老师:“小张,你过来,辛苦你一下,给盛衍现场批个卷。” 这么做的意图不要太明显,就是想当众给盛衍一个下马威,煞煞他身上这股不服气的劲儿。 张老师不赞同地蹙起了眉。 他知道盛衍成绩不好,但这不是挫伤一个学生自尊心的理由,正准备开口拒绝,一直趴在桌上的盛衍却懒恹恹地支起了身:“那张老师,就麻烦你了。” 看见盛衍似乎并不抗拒的表情,张老师短暂的犹豫后,拿着红笔走上了前。 他看向整个人都透露出病容的盛衍,最后一次确认:“确定吗?” 盛衍点了点头。 张老师也点了点头,然后低头认真批改了起来。 教室里沉默到可怕,红笔在卷子上一道道划过的声音就分外明显。 所有人都在紧张地期待着,他们都希望盛衍可以及格,可是他们又都不对此抱有希望。 毕竟盛衍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更何况今天还明显生病了。 只有黄书良志在必得地认为终于可以好好煞煞盛衍的锐气了。 等到张老师改完卷子,然后蹙起眉,说着“盛衍,你的基础确实比一班的同学差了太多了”的时候,黄书良直接露出了一个“我就知道的”得意表情,教育和宽慰的话语瞬间到了他嘴边:“你看,我就知道,盛衍你……” “盛衍你才考105分。” 张老师说得非常平静。 “就是,你才考一百……等等?多少?”黄书良怀疑自己聋了。 张老师淡淡重复:“105分,比及格线15分。” 黄书良:“???” 盛衍?! 105分?! 万年红灯户居然及格了?! 还没等黄书良从这个震惊的消息回过神来,他的手机就响了,是保安室打来的。 接起一听。 “喂,黄主任吗?找一下高二六班盛衍,有人给他送锦旗来啦!” 黄书良:“?????” 这个男人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别管我闲事 第47节 第31章 锦旗 锦旗?什么锦旗?送给谁的锦旗? 黄书良当了这么多年教导主任, 遇到给老师和学校送锦旗的倒是不少,但是给学生送的,这还是头一遭。 而且居然还是送给盛衍? 他在实外教学十几年来遇到的成绩最让人头疼的学生,盛衍? 黄书良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 耳朵不好使了, 他问道:“你是不是弄错了?” 电话那头的保安立马扯着嗓子喊道:“没弄错!是一个女士托派出所同志送过来的, 好像是感谢什么见义勇为,说是一个个子挺高的小帅哥, 名字就是盛衍, 他这天天迟到的,我还能弄错他吗?” 见义勇为? 想起盛衍之前说的因为见义勇为, 淋雨抓小偷, 所以才感冒发烧然后迟到了的话, 黄书良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他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盛衍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考的试, 绝对不可能作弊, 所以及格了就是真及格了, 看来这几天没少认真学习, 而且说的见义勇为的那些话也是真的。 这么一想, 自己刚才那些表现和话就着实过分了些。 身为师长的愧疚之情与面子之碍, 让他不自觉地沉了脸色,有些严肃地说了声“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对着盛衍说了句:“你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 说完就板着脸, 出了门。 而被点名的盛衍还沉醉在自己那张写着“105”的卷子中,根本没听到他的话,只是抬头看向数学老师:“张哥?我真的及格了?” 张哥点了点头:“嗯, 及格了。” “卧槽!秦子规!我真的及格了!”盛衍得到这个笃定的回答,立马狂喜地转身看向身后,“你不用去找英国金发碧眼的小帅哥了!” 话音落下,本来就很沉默的教室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这个找金发碧眼的小帅哥。 是她们想的那种找金发碧眼的小帅哥? 以林缱为首的几个女生,看向秦子规的眼神变得复杂而丰富起来。 秦子规:“……” 盛衍是老天爷派来故意气死他的吗。 诡异的沉默后,秦子规平静开口:“黄主任叫你去办公室。” 他本来想笑着夸盛衍几句,然而盛衍实在语出惊人,他觉得有必要暂时控制一下盛衍的兴奋程度,于是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噩耗。 刚刚还很兴奋的盛衍表情瞬间僵硬。 秦子规面不改色:“去吧,早死早超生。” 还没来得及好好庆祝自己及格了的小鸡崽只能狠狠擤了一把鼻涕,然后壮士赴死般地走向了黄鼠狼的老巢。 而陈逾白和秦子规之间也终于没了阻碍,连忙问道:“卧槽,老秦,就黄鼠狼刚才那个脸色,你真不跟过去看看?” 黄书良虽然平时也不是什么老好人的形象,脾气爆,嗓门大,说话也不中听,但是因为一天到晚也就只是吼着,像刚才那种不吼不叫,板着脸一脸严肃正经的样子,实在不常见。 他们也不知道电话里到底讲了什么,只知道黄书良接了个电话就变了脸,还要把盛衍单独叫到办公室里,于是自然而然就觉得可能是出了什么大事。 陈逾白知道秦子规护短,就忍不住问了一句。 秦子规却只是拿出一包感冒冲剂:“他又没做什么,有什么好怕的,黄书良再怎么样,也不能无中生有。” 旁边眼神复杂的林缱终于回过神来,听到这话,直接反问:“你怎么知道他没做什么,你又不是24小时都跟他黏在一块,他做了什么,你能知道?” 秦子规拿着盛衍的水杯,站起身,偏头看她:“我确实24小时都跟他黏一块。” 林缱:“?” 秦子规补充解释:“物理意义上的24小时都黏在一块。” 林缱:“……” 直觉告诉她,这个话题再聊下去可能涉黄。 正好课间铃响了,她抱起小粉:“我出去接个水。” 说完就僵硬地站起身,同手同脚地离开了。 因为教室里饮水机坏了的缘故,想要接热水就只能去教师办公楼,秦子规就也拿着盛衍的水杯和感冒冲剂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两人离开后,片刻凝滞,本来沉默的教室,轰的一声炸了开来。 “卧槽?!盛衍居然及格了?!” “是的,及格了,但是他好像也完了。” “黄书良刚才那个表情我从来没见过,好吓人。” “盛衍好惨,秦子规好惨。” “关秦子规什么事?” “不知道,我总觉得盛衍心情一不好就会揍秦子规。” “所以盛衍到底犯了什么事?” “不会真的是作弊了吧?” “卧槽,你别瞎说,小心校霸揍你!” 七嘴八舌,一句比一句不靠谱,加上整个高三年级都在同一层楼,正好又是晚自习的大课间,于是刚刚在高二一班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以以讹传讹的姿态传播开来。 男厕所里热闹非凡。 “卧槽,你们听说了吗,盛衍这次居然考了105分!” “???你驴我?!” “真的啊,不过好像是作弊做出来的。” “盛衍还作弊?!” “对啊,我听一班的人说的,这次考试黄书良亲自监考,考完当场批卷,成绩出来后,黄书良又接了个电话,然后唰的一下脸就黑了,让盛衍去他办公室,气势贼他妈吓人,根本不是平时吼两句那么简单的事。” “卧槽,还真有可能是作弊啊?” “不对啊,要是是作弊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抓现行?要接了电话才黑脸?” “嘶——有道理哈,莫非盛衍是犯了其他什么事?” 话音刚落,厕所门口就传来咋咋呼呼一声:“卧槽!盛衍真出事了?!” 本来在叽叽喳喳讨论的一群人看见门口的男生,直接问:“怎么了?你是知道什么?” 那个男生一脸惊恐:“刚才我去学校门口拿东西,就看见保安室里有两个警察,好像在说盛衍什么,摁在地上什么,枪什么的。” “???”他这话一出,本来还在吃瓜八卦的几个男生瞬间睁大了眼睛,“我日!盛衍能搞这么大的?!” 能把警察招来,这可绝对不是小打小闹的事情了啊。 “我看着盛衍虽然平时是皮了点,但人还挺不错的啊,不至于吧。”其中一个经常和盛衍打球的男生忍不住说道。 其他人正想附和,就听到冷笑一声:“怎么不至于,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二世祖,玩些什么都不稀奇,你能管人家?” 付赟说着,推开隔间的门,走了出来,慢条斯理洗起手。 众人脑补了一下各种美剧里面富二代们的生活:“……” 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然而不等他们表示赞同,另外两间隔间的门就被踹开了。 苟悠和朱鹏同时出现,怒气冲冲:“你在这儿说什么屁话呢?我们衍哥虽然是富二代,那也是最单纯朴实的富二代好吧!你懂个屁!” “他单纯朴实,警察能找他?骗鬼呢?”付赟冷笑连连。 朱鹏咬牙切齿:“万一是好事呢?” “你信?” 付赟再次反问。 眼看两个人越吵越凶,旁边的吃瓜群众连忙劝道:“你们在这儿吵有什么用,不如直接去问黄鼠狼。” “去就去!谁不去谁怂!”朱鹏人不聪明,但就是头铁。 付赟反正考完试就要去黄书良办公室罚站,于是也不拒绝,轻哂一声:“行,你要是乐意你衍哥公开处刑,我也没意见。” 一群脑子不太好的男高中生就抬头挺胸,气势轩昂,浩浩荡荡地从男厕所往黄书良办公室直奔而去。 然后刚刚到达黄书良办公室紧闭的大门前,就听到了一句:“警察同志,真是辛苦你们特意跑一趟学校了,你们说的情况我们也了解了,关于盛衍同学的相关行为,校方一定会给出明确的态度。” 盛衍果然是在警察那里犯了事。 朱鹏苟悠心里瞬间一沉。 付赟面上立马一喜:“果然,有的人不仅学习不好,品行还……” “像盛衍同学这种正直正义勇敢无畏的优秀品质,我们校方一定会大力表彰的!给我校两千个青少年做出最好的表率!” ??? 这下不仅是付赟。 连苟悠和朱鹏都愣住了。 表彰?! 他们衍哥也会被表彰?! 不等他们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和理解能力,办公室就有一个中年人的声音说道:“没有,我们不辛苦,辛苦的是盛衍同学,居然因为这件事情还感冒发烧了,希望没有耽误他的学习。” 黄书良连忙道:“没有没有,盛衍同学这次考试的成绩可以说是突飞猛进,让人欣慰啊。” 中年警察笑道:“那可是真是太好了,像盛衍同学这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优秀青年,就是我们国家目前最需要的人才啊。” ??? 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优秀青年?人才? 别管我闲事 第48节 盛衍??? 门外无论敌友都陷入了震惊 其中一个人甚至震惊地不小心撞上了办公室的门。 再然后门就被打开了。 门外一群呆呆愣愣的傻子,门内一个呆呆愣愣的盛衍,隔着黄书良身侧的缝隙,呆呆对视。 然后付赟他们就看见了盛衍手里的锦旗——见义勇为,人帅心美·被抢夺钱包且失而复得不知名美女赠。 “……” 事情怎么好像和他们想的不一样。 不等他们彻底消化,黄书良就一声怒吼:“你们在这里干嘛!” 苟悠最先反应过来状况,直接举手:“报告!付赟他们说要来看看盛衍怎么受罚!” 黄书良当即皱眉:“瞎闹!受什么罚?!人家盛衍见义勇为,机智勇敢,身手矫健,不畏困难,帮助公关机关抓获了一位常年给人民群众财产造成巨大损失的惯犯,表扬都来不及,还受罚?我看你们几个倒是想受罚!尤其是你!付赟!” 黄书良看着那几只菜狗就来气:“你们之前还跟我说,这个菜狗是盛衍威胁你们戴的,结果是人家和薛奕比赛,你们几个非要打赌,结果输了之后,还怪人家,你们是不是闲的?” 黄书良说完,剩下的吃瓜群众又愣了一下。 打赌?打什么赌?和薛奕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吃瓜又吃漏了吗? 因为实外高中部大多数都是初中部直升上来的,所以彼此之间的事情或多或少都知道些,盛衍和薛奕的渊源都听说过。 只是薛奕都去体校两年了,怎么还能打上赌,而且看样子是盛衍赌赢了? 感受到吃瓜群众茫然的视线,朱鹏嘚瑟地哼了一声:“也没什么,就是薛奕和我们衍哥单挑射击,然后我们衍哥全面碾压,赢了,这几个人不服气而已。” “卧槽?!盛衍赢了?!薛奕都去市队训练两年年了,盛衍还能赢?”吃瓜群众眼睛都要惊呆了。 他们知道盛衍以前厉害,但是没想到现在还能这么厉害。 看来盛衍也不是那么不务正业啊。 而且这就是射击天赋吗? 真是斗宗强者,恐怖如斯。 众人看向盛衍的眼神充满了respect. 付赟的脸色则变得难看至极。 好在黄书良现在也没心思跟他们计较,只是嫌弃地挥了挥手:“行了,你们别瞎凑热闹,回去上你们的晚自习去!” 说完就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然后转头看向警察同志,笑道:“没什么,就是一群孩子瞎闹。” 警察也笑道:“没事没事,男孩子嘛,都能闹腾,不过看样子好像盛衍同学还会射击?” “那可不嘛。”黄书良想都没想,“他可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射击天才,那简直,厉害。” 一旁举着锦旗站了半天的盛衍被夸得已经麻木呆滞了。 他本来都做好了黄书良质疑他作弊或者因为其他事情把他劈头盖脸骂一顿的准备,结果到了办公室,二话不说,一面非常浮夸的锦旗就被塞到了他手里,然后就是长达十分钟的商业互吹和表扬。 对于一个脸皮很薄的男高中生来说,还不如被骂一个小时呢。 而中年警察似乎是真的很喜欢他的样子,听到这话,看向他:“你身体素质这么好,还会射击,又有正义感,父亲还是公安英模,缉毒烈士,那以后有没有考虑过来当警察啊?” “啊?”举着锦旗,臊得耳根子通红的盛衍抬起了头,“我能当警察吗?” “能,怎么不能,你可是个当警察的好苗子。”中年警察不吝夸赞,“你们学校也是重点高中,你成绩肯定很不错,考个中国公安大学,出来当刑警,你那一手射击好技术也有地方发挥,多好啊。” 中年警察是真的惜才,但是也没想过盛衍会考虑。 毕竟看得出来,这就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富二代,这年头哪家有钱人家还愿意把自己宝贝儿子送去当警察的,那么大的家业不要继承了? 然而盛衍却愣了愣。 警察在他心里和想象中的父亲一样,是美好高尚充满英雄主义情结的存在,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又能力从事这样的职业。 但是好像听这位中年警察这么一说,他好像还挺适合的。 有那么一点点的心动。 盛衍试探般地看向黄书良:“黄主任,中国公安大学难考吗?” 短暂的沉默后,黄书良委婉答道,“还行。” 盛衍充满期待。 黄书良:“也就比一本线高大几十分。” 盛衍:“……” 这就是在为难他盛小衍。 “不过……”盛衍想了想,还是抱有希望,看向黄书良,认真问道,“这个大学是在北京吗?” “???” 你说在不在北京?! 黄书良再一次认识到盛衍平时是多不爱学习,当即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里。 然而在警察面前还是要保持微笑:“是的,在北京。” 盛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黄书良没懂,“你是有北京户口吗?” “啊,我没有啊。” 盛衍也没太懂。 黄书良就十分无语:“那你好什么好。” “哦,就是秦子规反正肯定是去清华北大的嘛,我想跟他去一个城市。”盛衍在黄书良面前的本能反应就是有什么答什么,完全没有多想,也没觉得不对。 而门外接完水回来路过的林缱,手一抖,啪的一声,小粉再次落地。 她呆滞地回头看向秦子规。 秦子规端着感冒冲剂,面无表情:“你的水杯质量不错。” 林缱:“……谢谢夸奖。” 毕竟这年头,命不硬的,都不敢随便乱磕。 作者有话要说:  林缱:谢邀,cp好磕,就是费水杯。 第32章 双人 命不硬的人嗑cp, 嗑一对be一对。 这是林缱嗑了无数个be的男团cp后得出的血泪教训。 所以她一直告诉自己,直男之间纯洁的友谊不能被她龌龊复杂的思想所玷污,她必须要克制住自己脑海里即将脱缰的野马。 但是。 这两个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 现在的直男都这么gay里gay气的吗?! 简直就是故意在引导她想歪! 林缱敢怒不敢言。 然而为了不被秦子规看出自己脑子里不健康的小废料们,只能强做镇定地捡起水杯, 淡定道:“需要链接吗?” 秦子规:“不用, 谢谢。” 林缱继续淡定:“嗯, 行,那我先走了。” 秦子规也很淡定:“好。” 然后林缱就像无事发生过般云淡风轻地转过身, 顺拐着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秦子规:“……” 看来某个直男的直球已经直到了是个脑回路正常的人都怀疑他弯了的程度。 可是盛衍的脑回路不是正常人可以度量的。 所以林缱能多想, 他却不能。 因为有的事一旦多想了,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打破所有的平衡, 可能会得到什么, 也可能失去现在已经拥有的一切, 而他一点风险都无法承受, 所以他赌不起。 想着, 办公室的门开了。 秦子规偏过头, 正好对上黄书良的视线。 “你怎么在这儿?”黄书良是出来送那个中年警察的, 结果一出门就看见了秦子规, 愣了一下, 然后很快反应过来,“来等盛衍的?” 秦子规没否认:“嗯,医生说他要按时吃药。” 黄书良看见他手里的感冒冲剂, 微顿之后, 点了点头:“行,你先进来吧。” 秦子规点了几下自己手腕上的智能手环,跟了进去。 而黄书良进屋看见还举着锦旗站在办公室里的盛衍, 只是温声道:“你先把药吃了。” 盛衍:“?” 如果说刚才是因为有警察在,所以黄鼠狼才客客气气的,那现在都没外人了,黄鼠狼还这么客客气气的,其中必然有诈。 盛衍想着,警惕地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黄鼠狼一看他这表情,瞬间心又梗了起来,但是转念想到自己今天把他们两个留下来的目的,强忍着暴脾气道:“我不骂你,你坐下,好好把药吃了。” 盛衍还是一脸警惕。 黄书良终于忍不住了,嗓门一扯:“盛衍!你给我坐下!马上吃药!不然写检讨!” 这才正常嘛。 别管我闲事 第49节 盛衍终于放下警惕,坐上沙发,从秦子规手里接过药,咕咚咕咚一口干完了。 黄书良:“……” 他没忍住,问道:“盛衍,你是有什么喜欢被骂的爱好吗?” “没有啊。”盛衍喝完药,一抹嘴巴,“就是觉得您不骂人的话,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黄书良眉头一皱,“我很爱骂人吗?” 盛衍和秦子规排排坐在沙发上,抬头安静又真诚地看着他。 黄书良:“……” 他试图为自己解释:“我就是教育你们的时候嗓门大了点,什么时候真骂你们了?” “周四早上。” “?” 黄书良话音刚落下,秦子规就毫不犹豫地平静回答了出来,黄书良挑眉看向他。 秦子规迎着他的视线,平淡道:“周四早上,你说盛衍是烂泥扶不上墙。” 黄书良:“……” “还有周三晚上,明明是我打架,你只骂盛衍,冤枉他后也没有道歉。” “……” “还有今天晚上,盛衍说的都是实话,你不但不相信他,还当着很多同学的面斥责他,质疑他会作弊。” “……” “这些都让盛衍很受伤,甚至一度有了轻微的自我贬低和抑郁倾向。” “……???” 盛衍这种性子的人能自我贬低和抑郁? 我什么时候自我贬低和抑郁了? 这句话一出,本来还在自我检讨的黄书良和正默默支持秦子规的盛衍,同时打出了三个惊天问号。 而秦子规依旧只是看着黄书良,一脸淡定,坦坦荡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隐瞒已久的事实。 盛衍:“……” 他好像懂了。 他开始回忆起秦子规上次表演茶艺时的语气和表情,垂下眼睫,低声道:“老师,我没有自我贬低和抑郁,我就只是觉得我成绩这么差,还老惹老师和家长生气,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好,就算努力尝试了,也得不到认可,也没人相信我,好像活着没什么意义和价值。” 黄书良:“!” 盛衍一向是个再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不过的人,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这可是标准的自我贬低和抑郁倾向! 黄书良一下就急了:“盛衍,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盛衍低着头不说话。 黄书良急得脑门冒汗,然后一眼看见沙发上的锦旗,立即一把抄起递到盛衍跟前;“你看看,派出所的同志多喜欢你,还有人给你送了锦旗,这都是你的价值和意义啊,你虽然是皮了点,不爱学习了点,爱打架惹事了点,但是你本质上是个正直善良的好孩子啊,体育也好,同学们也都喜欢你,你怎么能觉得自己没价值呢?!” “你不是说我是烂泥扶不上墙吗。” 盛衍声音更低了。 黄书良都要急死了:“我那就是气话!我要真觉得你烂泥扶不上墙,我还操那个心把你送到一班去干嘛,我这不还是希望你能好吗?” “可是我这几天顶着着生病熬夜学习,你还怀疑我是故意装病,还怀疑我作弊。”盛衍听上去委屈得快哭了。 黄书良也急得快哭了:“这件事是老师的错,所以老师今天把你叫到办公室来,就是想给你们两个道歉的嘛!” “可是……嗯?道歉?” 盛衍楚楚可怜到一半,猛地抬起了头。 黄书良也顾不上那么多架子了:“今天这件事老师冤枉你确实是老师不对,主要是老师也没想到你真的见义勇为去了,有点主观臆断,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所以老师今天找你来办公室,是想跟你道歉的。” 说完,又像是还是生气:“但主要还是因为你之前为了逃课,装了太多少次病了,这就叫狼来了,你知道……好了,好了,都是老师的错!” 黄书良说着,盛衍又要楚楚可怜地低下头了。 黄书良连忙道:“全是老师的错!老师不该冤枉你,怀疑你!这件事等明天早课的时候,老师会通报表扬的,这里也先给你道个歉。” “但是老师,伤害的自尊是很难弥补的,就算这次道了歉,那下次,下下次呢?而且你不觉得自己太偏心成绩好的学生了。”秦子规依旧问得冷淡平静。 盛衍却有点惊讶地偏过头,秦子规是疯了吗? 黄书良再怎么样也是教导主任,这么赤裸裸的直接质问真的合适吗?秦子规什么时候这么刚了?以前没看出来他是这么爱怼老师的人啊? 黄书良也一下哽住,他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自己的学生质问,还是成绩最好的学生,面子在一瞬间几乎就要挂不住了。 然而他又确实不占理,于是短暂的僵滞后,只能叹了口气,无奈道:“行,老师保证,以后弄清楚事情原委,再对你们进行适当合理的教育,也尽量公平对待,一视同仁,所以这次的事,你就不要往心里去了,听到没?” 说完,还是忍不住道:“但是老师的本意真的是为你们好,对成绩好的管得松,是因为他们不缺自觉性,可是你们几个,我都替你们着急,这马上都高三了,你们一天天的也不好好学习,到底还想不想考大学了?” 盛衍嘟哝道:“我不是学习了吗?” “是!你是学习了!不然你也不会进步这么多。可是你这么几天就能进步这么多,说明你是能学会的啊?那你怎么就不学呢!”黄书良说着说着又急了上来,“你到底想不想上中公大?” 盛衍一脸诚恳:“想上,但不一定考得上。” 你也知道你考不上!那你还不好好学! 黄书良瞬间又想吼人了,但是一口气刚提上来,就想到自己刚才做出的承诺,只能生生咽了回去,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你先把每科都考及格再说吧,上次答应你们的,只要这次你能及格,以后你们学习的事情自己安排,我不插手,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黄书良作为一个教导主任,又是这种火爆性格的人,能退让到这一步已经不容易了。 秦子规也就见好就收:“放心吧,老师,盛衍以后会好好学习的。” 盛衍也点点头:“嗯嗯,所以您也少生点气,别太暴躁,我妈说这样容易脱发。” “盛衍!”头发本来就不多的黄书良直接火冒三丈,然而嗓门提到一半,又再次深呼吸一口气,默念了三遍“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后,手指大门,平静道,“回去,学习,立刻,马上。” 盛衍敏捷地溜了出去,脸上露出一个嘚瑟的笑容。 秦子规慢悠悠跟在后面,低头摆弄着智能手环:“你就非得气他?” “嗯哼。”盛衍也不否认,“谁让他老是冤枉我。” “所以现在还委屈吗?” “啊?” 盛衍回头。 秦子规抬头看他:“考试的时候不是委屈了吗。” “我没……” 盛衍说到一半,没继续说了。 他刚才确实是委屈了,所以考试的时候才会全程背对着黄书良的方向,看都不看他一眼,也才赌气般地同意当场阅卷。 他本来以为自己没有表现出来。 结果秦子规还是看出来了。 这人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 等等,盛衍突然想到什么,回头看秦子规,有点震惊:“你该不会是就因为觉得我委屈了,所以刚才才那么怼黄书良的吧?” 秦子规没否认。 “卧槽!秦子规你……” 盛衍睁大眼。 秦子规心里一提。 “果然够意思!”下一秒盛衍就勾上了他的肩,“不愧是十几年的兄弟情,就是仗义!” 十分仗义的秦子规:“……” 死亡般的沉默后,他面无表情地把盛衍的手扒拉了下去:“你也挺够意思的,不是还要为了我考中公大吗?” 盛衍也没在意,只是随口问:“你刚才听到了。” 秦子规:“嗯。” 盛衍低头踢了一下地面上的一粒小石子:“我倒是想呢,反正肯定比出国强多了,但是刚才黄书良帮我查了一下,说每年中公大在南雾的录取分数线都比一本线高六七十分,我哪儿考得上啊。” 就算他是烈士子女可以加二十分,那也还差个八千公里呢。 但是他也不想听秦子规说些安慰他的话,于是又很快回头笑道:“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我今天的考试算是及格了,晚上回去可以和许女士打打商量了,其他的再说吧。” 说完顺手推开了一班的教室后门。 然后就对上了教室里二十多双锃光瓦亮的大眼睛。 盛衍:“……” 一班众人:“……” 短暂的沉默,教室里骤然爆发。 “卧槽,真的有锦旗!” “见义勇为,人帅心善!” “盛衍,真男人!让我从此尊称你一声衍哥!” “就是!成绩是衡量一个男人的标准吗?不是!像我们衍哥这种正直善良勇敢的男人从哪里找!” “我们衍哥成绩进步也很快好不好!只要稍微学习不就突飞猛进了吗!” “就是,衍哥!我们看好你!” “衍哥!能把你的锦旗挂在讲台上让我们瞻仰吗!” “……” 教室里七嘴八舌,虽然有些浮夸做作,看得出是在很努力地夸盛衍了,但是丝毫没有恶意和嘲讽的意思,全都是在表达着最真诚的善意和鼓励。 盛衍再傻也知道,这是因为今天晚上黄书良当众伤了他的自尊,所以这群和他平时关系根本不熟,甚至不太认识的人,就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对他的肯定。 但是挂锦旗就大可不必了。 别管我闲事 第50节 盛衍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耳朵把那面有一丢丢羞耻的锦旗卷好塞进来桌肚里。 讲台上守晚自习的张哥看出他有些不好意思了,笑着推了推眼镜,帮他解围:“行了,你们安静点,小心待会儿你们黄主任又杀过来。” 教室里众人才嘻嘻哈哈安静下来。 张哥又看向盛衍:“还有盛衍,你先把你会改的错题改完,实在都不会了就拿着数学卷子来找我,我给你把一些基础题仔细讲讲。” “哦,好。” 盛衍虽然觉得秦子规给自己讲也行,但是他也不想耽误秦子规太多时间,毕竟秦子规又要学习又要准备竞赛,太忙了,于是点头应了声,就坐回座位,翻出数学卷子,准备抓紧时间改一遍。 结果刚打笔盖,陈逾白就回过头,好奇道:“盛衍,你给我具体讲讲你是怎么见义勇为的呗。” 旁边林缱也有点好奇,凑过脑袋,小声道:“我听说你当时还拿了个枪什么的对着歹徒,跟他在暴雨里追逐扭打了足足半个小时,那个歹徒打了个半残,才制服他的,真的假的?” 盛衍:“……” 好像是真的,但又不完全是真的。 这些谣言都是怎么传出来的? 盛衍有点无语:“不是什么歹徒,就是一个小偷,就追着他跑了几条巷子,最后堵死他了,拿假枪吓唬了他一下。” 陈逾白:“假枪?你驴我的吧。” “我驴你干嘛。”盛衍一边看着错题,一边漫不经心的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讲了一遍,然后回头指了指秦子规桌上那个水晶球,“喏,这个,就是我当时给秦子规打的。” 林缱顺着看了一眼,一个做工很精致的水晶球,而且很难得的不是小王子和玫瑰,而是小王子和狐狸。 小王子里的狐狸一直都是林缱的意难平,她忍不住就说了句:“还挺好看的啊。” 好看吗? 水晶球不都长这样? 盛衍觉得自己一个直男不是很懂他们基佬和女孩子的审美,回过头,低头看着卷子,随口说了句:“你要觉得好看,我下次也给你打一个就是了。” 话音落下,气氛突然安静。 林缱感受到低气压的来源,小心翼翼地往后面看了一眼,秦子规的脸瞬间冷成了固态二氧化碳。 林缱:“……” 她就不该多这个嘴。 她默默回头,正准备用学习来岔开这个话题,前面的陈逾白却突然一拍大腿:“那敢情好啊!” “?” 林缱和盛衍同时发出一个问号。 陈逾白兴致勃勃问道:“那你要不21号跟我们一起游乐园吧。” 盛衍问:“什么游乐园? “就是新开的那家游乐园,我们部一个学妹家开的,就送了我和林缱两张情侣双人套票,21号正好是林缱生日,我们本来就计划去的,我那张应该是带秦子规一起去的,林缱那张就带上你呗。” 陈逾白觉得自己的安排简直是完美无瑕,值得三个热烈的掌声。 然而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教室后门的角落却陷入了死亡一般的沉寂。 盛衍想,陈逾白和秦子规果然有什么。 秦子规想,陈逾白是不是想死。 林缱想,陈逾白是不是想让我死。 三个人一起直直地看着陈逾白,面无表情,一个比一个不善。 莫名其妙在三伏天的夏夜感受到尸体凉透般的寒意的陈逾白:“……” 他刚才是看见死神了吗。 第33章 协议 陈逾白知道盛衍对秦子规特别重要, 也知道因为一些原因秦子规和盛衍闹了别扭,还知道闹别扭的时候秦子规依然很关心盛衍,并且后来为了和好还装了瘸。 但是在直男的世界里,这些都只是意味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情而已。 再加上学妹送了他一张双人票, 又送了林缱一张双人票, 所以他自然而然的想的就是, 他带一个人,林缱再带一个人, 这是多么自然而然又合情合理的决定。 但怎么说完之后这三个人的眼神这么瘆得慌呢? “莫非……你们因为一些不幸的童年经历对游乐园有阴影?”陈逾白做出了最合理的推测。 林缱:“呵。” 有没有不幸的童年经历她不知道, 但是反正陈逾白这么安排,他们肯定会有一个不幸的青年经历。 毕竟虽然这个双人套票虽然没有限定一定得是情侣参加, 但是背后写得清清楚楚“本票为游乐园活动套票, 持票双方可凭此票参与园区内‘盛情夏日’限定活动”。 盛情夏日。 一听就是准备搞点事情的活动名字。 她可不想盛情着盛情着就被盛秦暗杀了。 这种炮灰恶毒女配的角色她才不当。 林缱觉得自己非常有觉悟, 正准备拒绝, 盛衍却先状似爽快开了口:“嗯, 行, 那就这么定了吧。” 秦子规:“?” 林缱:“??” 盛衍是这样想的, 既然他已经知道了秦子规喜欢男生, 并且这个男生很大概率可能是陈逾白, 那尽管他有那么一点点担心秦子规会重色轻友, 但是作为秦子规最好的兄弟,他还是不能那么自私,能帮一把就得帮一把, 顺便再帮秦子规把把关, 才是他作为兄弟的本分。 盛衍觉得自己非常讲义气,说完就准备回头接受秦子规的表扬,却看到了秦子规那张冰冰凉的脸:“你确定?” 盛衍:“……” 怎么秦子规这个表情像是不太高兴的样子?难道他觉得人太多不自在? “还是说你想分头行动?” 盛衍觉得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比自己更通情达理的兄弟了。 秦子规的脸却更冷了。 准确来说, 是在盛衍说也给林缱也打一个小王子水晶球的时候就已经冻上了。 他被盛衍各种直球撒娇撩了整整一个周末,说心态没有一点点动摇是不可能的,结果这人半个小时前还在说要和自己去一个城市上大学,半个小时后就要和喜欢过他的女生一起用情侣套票去游乐园,还要分头行动。 真是到处撩人不自知。 偏偏秦子规还没有立场说什么,只能看着盛衍期待的眼神,麻木对视半天,然后面无表情地拿出作业,语气冷淡至极:“就这样吧,不用分头。” 有他在旁边,事情还能控制,不然放任他和林缱单独在一起,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而听到他这句话,刚才觉得自己已经走到了死亡边缘的陈逾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果然,他陈逾白就是整个一班最靠谱的计划通,安排无人会不满意,于是满意一笑:“行,那就这么定了,你们回头把身份证号发过来一下,这个票要实名登记。” 说完就回头开始写起自己的作业。 盛衍也低头继续改起自己的数学卷子。 剩下旁边寿星本人林缱同学:“???” 怎么回事? 怎么就这么定了? 你们是不是忘记了问问我的想法? 而且你们真觉得这种安排真的合理吗? 然而右边三个男人各自低头做着作业,并无人在意。 觉得只有自己格格不入的林缱:“……” 算了,爱咋咋地。 男人这种生物,是她不懂了。 不仅她不懂,盛衍也不懂。 明明今天一天都好好的,怎么晚上回家的时候秦子规却有些不高兴了,一整路话都很少,那个本来被他摆在课桌上的水晶球也被他带回了家。 盛衍看见他把水晶球放进抽屉里的时候,忍不住问:“秦子规,这水晶球怎么得罪你了吗?” 秦子规说:“没,就是怕他摆在外面被人偷了。” “?” 谁偷你一个破水晶球干嘛。 盛衍觉得秦子规肯定是又有哪里不高兴了,但是又闷在心里不说,非得瞒着他,有点不高兴,刚想来开口问,手机就响了,拿起一看,许女士的视频电话,然后整个人瞬间顿住。 秦子规察觉到他的不对:“怎么了。” 盛衍苦着脸:“我妈。” 自从上次通话后,盛衍就有点怕接到许女士的电话。 但该来的总会来的,盛衍再苦着脸,还是接通了:“喂,妈。” “喂,衍衍,在干嘛呢?”许女士妆容精致地坐在伦敦的咖啡厅喝着咖啡,架着手机支架,顺便欣赏了一下他儿子的盛世美颜。 盛衍则苦逼着一张脸把手机对准了桌上的卷子:“整理错题呢。” “哟。”许女士眼睛尖,一眼就抓到了重点,“考了105分,不错啊,顶你之前理化生三门课加起来的成绩了。” 盛衍:“……” 是亲妈吗。 看着盛衍病恹恹的样子,许女士也不忍心逗他了:“行了,妈妈都听你们黄主任说了,听说还有面锦旗,给妈妈瞧瞧?” “别了,妈,太羞耻了。” 盛衍想到锦旗上面人帅心善几个字就觉得头皮发麻。 别管我闲事 第51节 许女士却不以为然:“这有什么羞耻的,以前你爸每次收到锦旗了都要拿回家给我炫耀,在衣帽间挂了一排,回头把你的也添上去。” 听到许女士提到他父亲的事,盛衍微抿了唇,然后才开口道:“妈,你说要是我不出国了,考警校怎么样?” 盛衍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有些紧张,因为他怕一句话踩了许女士两个雷。 毕竟他这个成绩离上个不错的大学还很远,他父亲还是因公牺牲的,万一许女士有了心里阴影,出于保护他的角度,强烈反对他上警校的话…… “那多好呀。”不等他想完,电话那头的许女士就爽快应道,“你要是真能考上警校,妈妈绝对支持。” 盛衍有些迟疑:“真的?” “嗯哼。”许女士抿了口咖啡慢悠悠道,“我当年就是被你爸穿警服的样子迷住的,所以要是我儿子也能穿上警服,我多骄傲啊。” “可是你难道不会担心……” “担心没人继承家产?”许女士揶揄笑道,“反正也没打算让你继承,我早就想好了,认子规当我干儿子,等我退休了,就让他管公司,你嘛,就每个月领领钱好了。” 盛衍闻言,回头恶狠狠地瞪向秦子规。 秦子规一眼就看明白了盛衍的脑回路,无奈道:“我没惦记你的老婆本。” “就他还老婆本呢,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他。”许女士虽然说着嫌弃的话,却笑得宠溺,“行了,妈妈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怕妈妈会觉得警察这个职业太高危了,会担心。” 盛衍抿着唇,用沉默代替回答。 许女士又说道:“妈妈确实会担心,但是你爸呢,以前跟我说过一句话,他说哪个警察不是别人家的儿子,所以呢,担心归担心,妈妈还是会支持你的,只要你是真的想当警察。但是阿衍,你告诉妈妈,你真的想好了吗。” 许女士问得温和,盛衍一时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没想好,他就是听着那个中年警察说了之后,觉得自己好像还挺合适的,而且考警校就不用出国了,并且自己也不排斥,就觉得好像还不错。 可是这么短的时间,他也并没有想好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好了准备。 “所以吧,还不如出国。” 许女士喝了一口咖啡,漫不经意地啧了一声。 盛衍一下就急了:“妈,我不想出国。” “那你考得起中国公安大学吗?” 许女士一针见血。 盛衍哑口无言。 “所以啊,除非你一年以后可以考得上一本,不然就算你今年不出国,明年也得出,反正咱家有钱,养个大龄男高中生还是养得起的” “妈~” 盛衍一句妈叫得七拐八拐。 许女士却无动于衷:“撒娇也没用,要么考一本,要么出国。” 盛衍想都没想;“考一本。” 许女士:“你考得上?” “……”短暂的沉默,盛衍有点心虚道,“现在考不上,但是一年后肯定能考上。” “一年以后的事谁说得准。” 许女士慢条斯理地品着咖啡,一副霸道女总裁游刃有余的样子。 盛衍只能继续撒娇:“那我给您做保证还不行吗,要是我考不上一本,我到时候自己乖乖出国。” 许女士抬眸看他:“你拿什么保证?是有质押物呢,还是有担保人呢?” “我有担保人。”盛衍病急乱投医,“秦子规就是我的担保人。” 许女士:“?” 秦子规:“??” 盛衍说完就回头瞪向秦子规,一副“你再不帮老子,老子就完了”的表情。 秦子规早就看出许女士实在逗盛衍衍了,但是看到盛衍这么着急的求助,还是忍住逗他的想法,开口道:“许姨,你放心吧,有我在,盛衍肯定可以考上一本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许女士一本正经,“虽然这次盛衍突击学习,成绩是提高了不少,但是盛衍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经常想一出是一出,今天还想着学习呢,过两天可能就觉得没意思了,继续逃课打架上网,那我这天高皇帝远的,谁管他?到时候谁负责?” 不想出国的强烈意愿让盛衍脱口而出:“秦子规管我。” “秦子规管你?” 许女士微微挑眉,似有松动。 盛衍连忙解释:“现在秦子规就坐我后面,我还住他家里,他天天看着我,我必不可能逃课上网打架。” “算了吧。”许女士似乎对这个提议并不满意,“他打小就惯着你,你一撒娇他恨不得帮你把高考都一起考了,我指望他管你?” “他真能管我!在学校他每天都拿那个小本本记我的罪状,给老师打小报告,管得可严了!”盛衍为了说服许女士,不惜诋毁秦子规的形象。 秦子规投来了一个不满的眼神。 盛衍只能在镜头看不见的地方,攥着秦子规的衣角轻轻拽了两下,以示讨好,秦子规才勉为其难原谅了他。 许女士却还是不信;“口说无凭,除非……” “什么?” 看见许女士愿意谈条件了,盛衍连忙问道。 许女士慢条斯理补充:“除非你愿意签个三方协议。” “?”盛衍,“什么三方协议?” 许女士没回答他,只是问:“你就说你签不签吧,你要是愿意签的话,我就给你一年机会。” “签。”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盛衍答得毫不犹豫。 许女士满意地点点头:“行,那把纸笔拿出来,我说,你写。” 盛衍坐到秦子规的书桌前,按着许女士条理清晰的发言,一一记录下来。 “抬头:委托管理协议。甲方:许轻容,乙方:盛衍,丙方:秦子规。” “内容:甲方拟委托丙方代为管理乙方,期间要求乙方不准逃课,不准打架,不准违反校规校纪,不准天天偷吃零食,不准熬夜打游戏,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以保证乙方可以于明年高考考上南雾一本线。在此之前,丙方对乙方暂行最高管理权,可以干涉制止乙方一切不正当行为,且乙方必须无条件服从丙方管理,不得向丙方行使撒娇贿赂,暴力威胁,叫子规哥哥等不正当手段,但丙方可向乙方适当索取福利报酬,以作酬劳。” “除此之外,如有违约,经甲方发现证实,立即停发零用钱,并扭送留学机构,乙方丙方不得有任何异议,且一切解释权归甲方所有。” “签字,乙方:盛衍。丙方:秦子规。” “哦。”盛衍签完字,“然后呢?” 许女士笑得慈爱:“然后要说到做到哦。” 盛衍:“?” 他从许女士的笑容里本能的察觉到有哪里不太对,警惕地低下头,重新看完了这份协议。 短暂的沉默后。 平平无奇的语言天才盛小衍终于反应过来他被骗着签下了一份怎样的不平等条约,气得直接质问:“妈!你这是想让秦子规给我当男妈妈吧!” 而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一旁正在喝水的秦子规,一口白开水伴着老血直接喷了出来。 盛小衍这个钢铁直男一天到晚看都在看些什么东西! 第34章 咬你 chpater.34 “你这么大个人了, 怎么喝水还能呛到?”钢铁直男盛小衍同学完全没有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只是回过头,一脸嫌弃地看向秦子规。 莫名其妙成了男妈妈的秦子规:“???” 你自己说了什么心里没点数?! 他觉得自己内伤都快憋出来了,但是当着许女士的面又不好说得太重太明显, 只能咬着后槽牙, 努力平静道:“你都是哪儿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词。” “就我们班女生啊, 她们天天在那儿说男妈妈,我问她们什么意思, 她们就说是像妈一样爱操心的男生, 有什么问题吗?”盛衍的表情非常坦然。 然后秦子规就知道盛衍这个傻白甜又被骗了。 可是这事儿他能解释吗?能当着许女士的面解释吗? 不能。 于是秦子规只能深呼吸一口气,平静道:“没什么问题, 但这也不是什么好词儿, 以后别乱用。” “哦。”盛衍没当回事, 继续回头看向许女士, 声讨道, “妈!怎么能让我签这种不平等条约呢?” 许女士云淡风轻:“不签也行, 明天留学机构就上门。” “……”盛衍, “妈, 对不起, 我错了。” 秒怂之后, 盛衍又试探着开了口:“但是妈,这个条款我们能不能再商量一下,秦子规又没比我大多少, 这么管我合适吗?” “呵。”许女士一声冷笑, “子规年龄是只比你大一岁,但是心理年龄最少大你一轮。” 盛衍:“……” 他觉得他妈在侮辱人。 但是他不敢说。 他只能不服气地问:“那这个适当索取福利报酬是什么意思?他管我我还要给他好处了?” “废话,许女士想都没想, 人家费心思监督你,辅导你,浪费多少时间和精力?让你每天买点奶茶,帮忙跑跑腿拿拿快递接接水什么的,有问题吗?” 倒也没问题。 “那这个呢!”盛衍依旧不服气,再次指着协议上一行字说道,“这个不得行使撒娇贿赂,暴力威胁,叫子规哥哥等不正当手段,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使用这些手段了?” “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许女士答得优雅从容,“至于你什么时候开始使用的这些手段,我记忆中是三四岁就开始用了,你秦姨那儿应该还有视频罪证,你要看吗?” “……”盛衍短暂地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过往人生,礼貌道,“谢谢,不用,打扰了。” 然后为了避免许女士继续发动人身攻击和留学威胁,利落地拉着秦子规签了字,再按照许女士的吩咐把她的小章盖了上去。 三方协议兼统治盛衍之711不平等条约正式签署完成。 别管我闲事 第52节 许女士对于这个结果非常满意,并且毫不意外。 这俩小孩儿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所以对于两人的性格和彼此间的相处模式都再了解不过了。 一个被保护得太天真,心思单纯,有事直来直去,有时候有些骄纵任性,让人操心得很,一个则是懂事太早,什么事都往心里藏,有时候连大人都看不透,但是做事向来可靠,让人放心。 加上秦子规从小就扮演着哥哥的角色,盛衍又没有父亲这样的角色做引导,所以在盛衍心里,从小教他各种小事,保护他,惯着他,让他觉得很厉害的都是秦子规。 盛衍潜意识里就一直对秦子规崇拜信任又依赖,秦子规也总有一些小办法忽悠盛衍,让盛衍听话。 所以要说如果真的有一个人能管住盛衍的话,那肯定是秦子规,能在短短几天就让盛衍从不及格到一百分以上就是最好的证明。 至于秦子规愿不愿意管…… 想到今天下午秦子规给自己打电话说的那些话,做出的那些保证和承诺,许女士放下咖啡杯,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两兄弟的感情好像比她想的还要好一些。 起码秦子规对盛衍的操心,不比他这个当妈的少。 所以她才整了这么个三方协议,也不是为了威胁盛衍,就是为了约束约束盛衍,给秦子规撑撑腰,免得秦子规被盛衍活活气死。 想到黄书良被盛衍气得日益光滑的脑门,许女士看着秦子规,慈爱道:“子规,真是麻烦你了,小衍要是不听话,你打他一顿就好,千万不要气着自己,也一定不要耽误自己的学习,听到没?” “妈!”许女士话音落下,盛衍愤怒一喊,“到底谁才是你亲儿子呀!” “你要不是我亲儿子,我能牺牲这么宝贵的下午茶时间来管你?”许女士反问得理直气壮。 盛衍竟无言以对。 “好了好了,妈妈最爱你,宝贝乖乖最可爱,快做完作业睡觉吧,妈妈要去逛街了,爱你。”眼看视频里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在朝她走来,许女士送了一个妈妈慈爱的飞吻给盛衍后,就挂掉了视频的电话。 盛衍:“……” 他转头看向秦子规:“我妈好像比你先找到金发碧眼的帅哥了。” 秦子规面无表情地把三方协议从他手里抽出来,往抽屉里一扔:“我喜欢黑发褐眸。” 黑发褐眸的盛衍表示赞同:“是吧,我也觉得还是中国帅哥比较好看,你喜欢这种类型的,那我给你介绍介绍?” 迟钝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秦子规都已经气得不气了。 他控制住把镜子怼到盛衍面前的想法,继续保持面无表情,拿出卷子和笔,自己拉开椅子坐下,再拉开旁边的椅子,拿出笔,点了点卷子:“过来,给你讲题。” 苦学了好几天。总算暂时把出国这坎儿迈过去了的盛衍,刚松一口气,就听到这话,立马捂住脑袋,皱着眉道:“哎呀哎呀,头痛,头好痛,痛死了,不行了,我好想学习,可是身体不允许。 秦子规平静地看着他。 自以为演技非常优秀的盛衍:“……” 能不能配合一点! 眼看演戏演不下去了,盛衍索性直接开始耍赖皮,手一甩,理直气壮:“我这都学了好几天了,是头驴也该歇一歇了,就今天一天早点睡,怎么了嘛?不行吗?” 秦子规无动于衷:“明天早上就会讲卷子,但是我们班和其他班讲卷子方式不太一样,是直接跳到同类型其他例题分析,所以凭你的基础,今天晚上不先弄明白知识点的话,明天就完全跟不上。” 道理盛衍都懂,但是他这几天是真累,也是真想和以前一样窝在被子里打打游戏看看番,所以直接往秦子规床上一躺,被子一裹,瓮声瓮气道:“你今天讲了我也跟不上,那不如休息一天,明天再说。” 秦子规起身打算把他从被子里抖出来。 盛衍直接把自己裹成一条毛毛虫,拱来拱去:“哎呀,就一天,就一天,行不行嘛,求求你了。” 秦子规伸手把他往回一捞,开始摸索起被子的头,整个人毫无感情。 眼看这招没用,自己就要被秦子规从被子里抖出来了,盛衍急忙道:“秦子规,你再在我身上摸来摸去,我揍你了啊。” 秦子规继续摸索着,依旧没有感情。 盛衍决定放大招,大喊一声:“子规哥哥,求你了!” 秦子规终于找到了被子的头,拽着一抬,一展,一抖,盛衍就咕噜噜地滚了出来。 盛衍非常愤怒地站起身:“秦子规!你什么意思嘛!” 秦子规非常平静地转身拿出那张三方协议,对着他指了指那行字:“乙方必须无条件服从丙方管理,不得向丙方行使撒娇贿赂,暴力威胁,叫子规哥哥等不正当手段。” 果然知子莫若母,不到五分钟,全中。 盛衍这才想起自己刚刚签署的不平等条约,瞬间卡了壳,然后没好气道:“这就是为了应付我妈的,当不得真。” 秦子规淡淡道:“谁说当不得真了,我签字的时候可是当真了的。” “放屁!你别想占我便宜!”盛衍伸手就要去抢。 秦子规往后一避,慢悠悠道:“三方协议想要撕毁可是要三方都同意,你确定?” 他回到家里就戴上了银边眼镜,再加上穿着黑色衬衣,再拿着一张协议,耀武扬威,气定神闲,老神在在,活脱脱一副骗人签下巨额商业合同的斯文败类样。 看得盛衍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打算把协议抢过来 秦子规却仗着个子高,举着手,往后一避,盛衍跟着往前一抓。 结果因为他本来就是踩在床的边沿,这往前一抓,身体严重前倾,重心一偏,就往前栽了下去,秦子规连忙伸手一扶,却没扶住一个一米八的男高中生的重量。 于是“咚”的一声,两个人齐齐摔在了地毯上。 地毯厚而软,又有秦子规垫在身下,疼倒是不疼。 就是摔在秦子规的身上的时候,盛衍的衣服下摆随着动作撩起来了些,秦子规本来想扶住他的手,就直接握住了他的腰,肌肤接触的一瞬间,盛衍的身体好像本能地绷紧了一瞬。 秦子规察觉到他身体的反应,眉梢微抬了一下。 以前也没少打打闹闹磕磕碰碰,盛衍可都没这种反应。 盛衍自己则没有察觉到自己这种反应到底哪里不对,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不痛不痒的,就是想起鸡皮疙瘩,加上本来就觉得秦子规烦死了,还被他弄得摔倒了,顿时气得一把打掉他掉他的手:“你把你的鸟爪给我放开!不然我……” 盛衍说着,偏过头,准备恶狠狠臭骂秦子规一顿,然而偏到一半,突然顿住。 因为他一偏头,就非常近距离地看到了秦子规喉结旁的那粒小痣,在白得冷感的肌肤上,扎眼得特别厉害,并且伴随着低低的一句“不然怎么”而随着突兀的喉结上下滚动,让人有一种非常想要它的冲动。 这粒痣盛衍已经注意到它三次了。 也非常想咬它三次了。 说明这颗痣欠咬。 而俗话说得好,凡事不过三,不然都是怂包蛋。 于是生气至极的盛衍盯着那粒痣,狠狠磨了磨自己的小虎牙:“不然我就咬你了。” 语气凶残至极。 本来还在思考着盛衍刚才的身体反应是不是能说明一些问题的秦子规闻言微顿,盛衍什么时候还有这个癖好了? 然后垂眸看向盛衍,等看清楚盛衍视线停留的位置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了一片死寂般的静默无言。 直至半晌,秦子规才淡淡开口:“嗯,行,想咬你就咬一口试试。” 后果自负就好。 第35章 脖子 盛衍本来只是单纯地觉得牙痒痒, 但还是个正常人,没打算真的咬,就是吓唬吓唬秦子规,挑衅挑衅他而已。 结果被秦子规这么轻描淡写地一说, 反而弄得他像是不咬下去就不是男人一样。 于是盛衍磨了磨牙, 打算来个真的, 可是张着嘴,露着小尖牙, 脑袋左转右转了半天, 愣是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下得去嘴。 秦子规也不催他,就躺在地上, 枕着后脑勺, 欣赏着某颗榆木脑袋在自己脖子上方纠结地转来转去。 场面一度十分诡异。 咬人者和被咬者僵持不下, 盛衍撑在地上的手肘都开始麻了。 最终还是秦子规先开了口:“怎么?怂了?” 简短的四个字, 激得盛衍直接反驳:“你才怂了呢!我是嫌弃你臭了一天没洗澡, 脏兮兮的, 下不去嘴。” 秦子规也不反驳:“嗯, 那我洗了澡你再咬。你喜欢什么味道的沐浴露?” 盛衍:“……” 这话怎么哪里怪怪的。 即使迟钝如他也看出秦子规现在这个神态丝毫没有害怕恐惧愤怒, 只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悠哉悠哉。 然后他审视了一下他们现在的姿势。 秦子规枕着后脑勺躺在地上。 自己两个手肘撑在秦子规身体两侧, 俯在他上方。 而且还在准备咬他脖子。 “……” 诡异的沉默后。 盛衍“艹”了一声。 他忘了秦子规现在是个gay了! 自己现在这个姿势在秦子规眼里和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自己可不能占兄弟便宜。 盛衍连忙慌里慌张准备爬起来, 面上还不打算暴露出自己避嫌的心思,只是逞能找借口道:“算了,我才不想一口咬下去全是沐浴露的化学成分, 我肠胃不好, 容易拉肚子,咬你还不如咬鸭脖……” “子规,小衍, 出来啃鸭脖了!” 盛衍刚爬到一半,话还没说完,房门突然就被敲响,还伴随着江平中气十足的一声呼喊。 本来就心虚无比外加手肘发麻的盛衍瞬间一个惊吓,手肘一软,直直栽了下去,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尖牙就磕上了秦子规的喉结。 “嘶——” 秦子规倒吸了一口冷气。 盛衍“亲”着喉结愣在当场。 他开始反思为什么“脖”的发音最后需要张开嘴,不然他就不会露出虎牙,也不会在摔倒的时候磕上秦子规的喉结。 其他的倒是没什么,主要就是这虎牙挺尖锐的,在秦子规喉结附近留下了一个显眼至极的痕迹。 别管我闲事 第53节 而且就是嘴唇碰上皮肤的感觉,怎么这么那么,那么这么……难以描述。 有点心痒痒的,还有点心跳加快,喉咙也有点干,想借着这个力,真的这么咬下去,却又没反应过来,就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心跳如雷。 而秦子规料准了盛衍不敢咬,却没想到还有这一出,整个人压上来的重量先不说,牙齿磕上喉结就挺疼的了,关键是还有嘴唇和舌尖的触感,温温软软,带点湿意。 简直是要了命了。 秦子规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静。 但偏偏身上这人犯了事还不知道及时停止,而是一动不动进行持续性犯罪,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那一刻,秦子规觉得有必要让盛衍承担一下擅自咬人的后果,咬着牙,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准备好好教育教育他什么是和gay的正确相处方式。 然而下一秒,江平的声音就再次响起:“子规,小衍,你们人呢?趁你们小姨没回来,赶快出来把鸭脖啃了,不然又没机会了!” 吼得中气十足,震耳欲聋。 正在实施持续性犯罪的盛衍瞬间回神,一抬头,就发现了秦子规危险至极的眼神,并且感受到了某处被略微唤起的盎然生机。 不好,惹事了。 盛衍这会儿反应倒快,意识到这一点后,连忙凭借着优秀的运动神经。一个跃起,就敏捷地跃到房门口,一把打开房门,大声道:“好的,江叔,我们去啃鸭脖吧。” 说完就藏在江平身后飞速溜走。 剩下手上落空的秦子规:“??” 这就跑了? 的确跑了,客厅里甚至已经传来先吃五香味还是麻辣味的讨论声。 秦子规:“……” 他闭上眼,再次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重新恢复面无表情,站起身,拿出小本子:[高二六班盛小衍同学,惯性肇事逃逸,致人内伤,操行分不变,记过一次,伺机惩罚] 写完把本子往抽屉里一扔,冻着脸出了门。 盛衍看他出来了,心虚地往江平的方向挪了挪。 江平拆着外卖包装,顺势抬眸看了一眼,发现不对:“子规,你脖子怎么回事?” 秦子规面不改色:“鸡啄的。” 盛衍:“……” 他合理怀疑秦子规在侮辱他。 江平也听出来秦子规在随口胡诌,不过没打算细问,拆完外卖包装后,往桌子中央一推:“那正好,吃哪儿补哪儿,给你买的五香,给小衍买的香辣,都是你们爱吃的口味,赶快吃,在你们小姨回来之前收拾干净。” 秦茹平时管他们管得严,从来不准他们吃这些不干不净不健康的东西,所以几个男人只有趁女主人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吃。 盛衍这两天没胃口,就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被香辣的卤味儿一勾,瞬间胃口大开,一时也顾不上秦子规的脖子了,戴上手套,就准备对鸭子的脖子进行一场惨绝人寰的疯狂屠戮。 然而还没等他对第一块鸭脖痛下杀手,一只很好看的罪恶之手就从他面前直接抽走了外卖盒子:“你不能吃。” “?” 盛衍抬头。 秦子规面无表情地把他跟前的外卖盒一一都挪到他伸手够不到的地方:“你肠胃不好,容易拉肚子。” 盛衍:“……” 这人好记仇。 但他才不听秦子规的呢,站起身,伸手就打算夺回来,秦子规却仗着人更高手更长,一把推到更远的地方,并友情提示:“三方协议。” “协议又没规定我不能吃鸭脖!” 盛衍继续伸手去够。 秦子规继续伸手推远:“但协议有说不准你乱吃零食,你哪回吃没拉肚子?” 肠胃极其脆弱的盛衍:“……” 这人好烦! 江平这也才猛然想起来:“对啊,小衍不能吃,不然回头你拉肚子,你秦姨又要让我睡沙发。” 说着忙不迭地把鸭脖迅速从盛衍可以够到的范围里转移了出去。 哪儿有这样的! 饿了这么久,想开个荤,结果看得到吃不到,还有比这更痛苦的折磨吗? 没有了! 要么就别让他闻到鸭脖的味道,要么就给他吃啊。 盛衍连忙劝道江平:“江叔,我没事,偶尔吃一次,不会拉肚子的,我保证。” 江平刚要松动,秦子规就补充道:“姨夫,盛衍这两天感冒发烧,在吃药,要忌辛辣饮食,不然不容易好。” 江平瞬间态度异常坚决:“小衍,不准吃了,一口都不行!听话!” 盛衍使出胡搅蛮缠撒娇术:“但是江叔,我好饿啊。” 秦子规见惯风浪,从容应对:“那我下楼去给你买碗砂锅粥。” 已经喝了两天粥的盛衍:“……” 这踏马是不是没事找事! 盛衍愤怒抬头,试图对秦子规发出直击灵魂的谴责,然而一抬头,就猛然顿住。 因为他看见了秦子规喉结附近的红印,然后意识到秦子规应该不是没事找事,顶多就是公报私仇。 想到刚刚在房间里,自己对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犯下的尴尬罪行,盛衍陷入了沉默。 如果他现在和秦子规一起吃饭,那吃完了他们还要独处,秦子规这么小气的人势必会公报私仇,那他不如先溜回房间躲起来算了,免得尴尬和危险。 于是短暂的沉默后,盛衍秒怂,扔下一句:“啊,不用了,我突然又不是那么饿了。” 说完就飞快溜回了自己的房间,反锁上房门,并且暗暗祈祷,希望秦子规明天一觉起来,就忘记了自己刚才耍流氓的事情。 不然太尴尬了。 自己怎么能在明明知道秦子规是弯的的情况下还这样那样呢?而且还真的不小心咬上了,还留了印子,那万一明天早上消不了了话,可怎么办?给秦子规带条围巾? 也不是不行。 外面的天也就三十九度而已,还热不死人。 不过秦子规怎么能又起反应了呢,就算男高中生火气大,容易那啥啥,但也没有那么容易那啥啥吧? 想到刚才秦子规像是动了真格的危险眼神,盛衍有些心虚地往被窝里缩了缩,直觉告诉他,今天晚上最好不要再遇上秦子规。 可是肚子告诉他,他真的饿。 回想起江平啃着鸭脖香喷喷的样子和鸭脖麻麻辣辣的味道,盛衍咽了口口水。 凭什么秦子规不让他吃他就不能吃? 就算拉肚子,也是他自己的事情,关秦子规什么事? 真以为签了个三方协议他就能管自己了? 想得美。 他又不怕秦子规。 想着,盛衍拿出手机,十分冷酷任性地下单香辣鸭脖,备注:[家里有人管得严!千万不要按门铃!!!也不要敲门!!!!就放在门外,然后发条短信,我自己去拿!!!] 等到一个小时以后,短信终于发来的时候,盛衍连灯都不敢开,趁着黑灯瞎火,拿着手机下了床,然后小心翼翼把房门开了一条缝。 外面同样已经漆黑一片,秦子规的房间门也已经紧紧闭上,一切安全。 从来不怕秦子规的盛衍稍微松了口气。 然后脱掉拖鞋,光脚踩上地板,蹑手蹑脚地往门口缓步挪动,边挪动边祈祷,秦子规千万别出来,秦子规千万别出来,秦子规千万别出来。 一路祈祷着到了门口,再以最轻柔的姿态缓缓推开大门,在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的情况下,小心翼翼地拿回门口罪恶的外卖,再小心翼翼地关上大门,最后小心翼翼地往回走。 悄无声息,到达房间,完美如斯,成功通关。 盛衍彻底松了口气,关上房门,抬手“啪”的一声打开了自己房间的灯,然后一转身,见鬼一般愣在当场。 秦子规正倚着他的衣柜懒散站着,看着他手里的外卖袋子,淡淡道:“看来盛大少爷对脖子情有独钟啊。” 偷吃外卖被当场抓包,还光着脚踩在地上的盛衍,看着秦子规换了睡衣洗过澡后,脖子上显得愈发明显的暧昧牙印:“……” 他在那一刻,突然明白了电视剧里偷吃丈夫被妻子抓包后是什么心情。 没别的,就是想跑。 第36章 报复 但这是他房间, 他凭什么跑。 不就吃个鸭脖嘛,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盛衍想着,心虚地把外卖往身后藏了藏,再理直气壮地问道:“你大晚上的没事做, 跑到我房间来干嘛?” “逮你。” 秦子规回答得简洁明了。 成功被逮而且人赃并获的盛衍:“……” 再次心虚地把鸭脖往身后藏了藏, 并且理不直气也壮:“我用我的钱点的鸭脖自己在房间吃, 关你什么事?” “如果你吃了之后不会肚子痛,不会赖在床上病恹恹的, 不会哼哼唧唧地让我帮你请病假, 就确实不关我的事。”秦子规对盛衍历往罪行如数家珍。 盛衍突然觉得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真的好烦。 而秦子规说完,还侧倚着衣柜, 一手插在裤兜, 一手指了指自己喉结上的牙印:“而且这个脖子总关我的事了吧?” 数罪在身盛衍看着自己留下的犯罪痕迹:“……” 秦子规怎么这么娇气, 就磕了一下, 怎么还留下印子了呢。 别管我闲事 第54节 但他到底不占理, 气再壮, 理也不直, 只能梗着脖子问道:“所以你想怎样?” 秦子规比划出两根手指:“两个选择, 一个是把鸭脖子交出来, 一个是对我的脖子负责。” 盛衍从小就馋这些辣的零食, 每次都是一边偷偷吃,一边肚子痛被送去医院,去完医院回来再接着偷偷吃, 不然秦子规和许女士也不至于管他管得这么严。 所以对于这种馋嘴猫, 交鸭脖子是不可能交的,他馋了一个多小时,又等了一个多小时, 做贼一样千辛万苦偷渡回来的宝贵食物怎么可能说交就交。 于是盛衍下巴一抬,毫不犹豫做出选择:“负责就负责,我们直男可不像你们gay一样小气吧啦的。” 秦子规闻言微眯了下眸子,然后缓步走到盛衍跟前,垂眸看向他,慢悠悠问道:“我们gay?小气?” “……”盛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但是又不能怂,就往后退了一步,贴上墙,仰着头,干巴巴地反问,“难道不是吗?就不小心磕到了一下而已,至于记这么久的仇?” 就不小心磕了一下而已。 看来某人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秦子规垂眸看他:“所以你们直男很大度?” 盛衍想都没想:“废话,我们直男必然大度。” “而且你们直男觉得咬一下脖子也没事?” 秦子规继续问道。 盛衍依旧想都没想:“本来就没事,就轻轻咬一下,还能掉块肉?” “行。”听到答案,秦子规满意地点点头:“你们直男确实大度,我们gay确实小气,所以你们大度的直男能不能让我们这些小气的gay睚眦必报一下?” “……”盛衍觉得秦子规像是在给自己下套,但是事已至此,总不能认怂,只能硬着头皮道,“报就报,你说吧,怎么报,报完赶紧走人,别打扰我吃外卖睡觉。” “怎么报都行?” 秦子规再次确认。 盛衍不耐烦了:“你废话怎么这么多,说了怎么报都行,就是怎么报都行。” “那我咬回来也行?” “你咬回来也……嗯???” 盛衍震惊地抬眸看向秦子规。 秦子规站在离盛衍很近的地方,身高的优势和低沉的嗓音让盛衍感到一种压迫感,语气却慢悠悠的,像是漫不经意:“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你咬我一下,我咬你一下,很公平。” “……” 盛衍竟然觉得他说得似乎很有道理。 看他沉默,秦子规问:“怎么?反悔了?” “你才反悔了呢!” 自己刚才话都撂出去了,再反悔多怂啊。 而且牺牲自己的脖子,就能保住鸭的脖子,这买卖,不亏。 想着,盛衍贴紧墙,闭上眼,脖子一梗,壮士赴死般:“来吧!” 因为盛衍一回来就洗了澡换了睡衣,睡衣又很宽松,所以整个脖颈连带着大片大片的锁骨就暴露在了秦子规的视野之中。 皮肤很白,不是常年不见阳光的那种白,而是一种天生的健康的白,脖颈修长,脖颈处的皮肤很薄,隐隐可以看见淡淡的青蓝色血管,一看就是养的金尊玉贵细皮嫩肉的少爷。 如果放在德古拉时代,应该是吸血鬼们很喜欢的餐点。 秦子规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恶劣。 不过是某个直男先开始恶劣的。 自己只是帮他清楚感受一下他的行为到底有多恶劣而已。 不然天天这么撩而不自知,自己和他迟早得哭一个。 想着,秦子规淡淡道:“别后悔。” 盛衍牙一咬,脑袋一偏:“少废话!” 秦子规往前一步,双手握住盛衍的肩,然后俯身低头,往盛衍脖颈处看上去最柔软的地方侧去。 盛衍则紧贴着墙,感受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在自己颈侧喷薄,并且离得越来越近,心跳越来越快。 而且他才知道原来脖子是这么敏感的地方,只是被喷上些气息,整个人就会泛起一阵酥麻。 等到对方微凉的唇碰上他滚烫的肌肤的那一刻,奇怪而陌生的触感让他直接浑身一个战栗。 盛衍握紧了拳。 他感受到秦子规的齿尖轻轻覆上了他的肌肤,但是又不用力,和嘴唇的触感和灼热的气息一起撩拨着神经,然后身体就越来越热,神经越来越麻,心跳越来越快,就像是……就像是…… 艹! 盛衍感觉到在这样下去自己可能要绷不住了,身体先于大脑反应,猛地一把推开了秦子规:“行了行了,鸭脖我不吃了,你快拿着走。” 说着一把把手里的鸭脖塞到了秦子规手里,然后红着耳朵仓皇避开视线,连看都不敢再看秦子规一眼。 秦子规被一把推开,倒也不意外,只是双手插兜好整以暇地看着耳朵和颈侧都变得通红的某人,低声笑道:“看起来你们直男也没多大度嘛。” “那能一样吗!”盛衍不服气,直接喊道,“你咬就咬!飞快一口咬下来就是了!这么磨磨唧唧的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调……” 卡住。 盛衍本来想说调情,但出口之前又觉得这个词用在自己和秦子规身上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但想来想去竟然想不到其他更合适的词。 于是生生卡住。 秦子规却明知故问似的:“还以为我在调什么?” 盛衍恼羞成怒:“你管我调什么!有完没完了!鸭脖都给你了,你还要怎么样?!能不能滚回去睡觉了!” 盛衍说完也不等秦子规回答,就一把拉开门,把秦子规推了出去,再一把关上门,捂住怦怦乱跳的心脏,觉得自己肯定是有些心律不齐的毛病。 门外的秦子规则低声笑了一下:“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们gay这么小气了吧?” “滚去睡你的觉!” 盛衍回忆起自己刚才的感觉再回忆起自己对秦子规这个gay做出的所作所为,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那啥骚扰。 难怪秦子规会这么计较。 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还是得注意些分寸。 但秦子规喜欢男人,被咬脖子觉得那什么有问题。 自己又不喜欢男人,被咬脖子怎么也会觉得那什么有问题? 盛衍想不明白,倒头闷进被子里,开始洗脑自己试图忘记刚才的感觉。 而门外的秦子规则回味了一下刚才的感觉。 不错,甜的。 是牛奶味儿的沐浴露,很香。 只可惜这种招数不能常用,不然如果盛衍没有推开他,他不知道自己还会做些什么。 秦子规把外卖放进小冰箱,看见冰箱门上自己的倒影后,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牙印。 他果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克制和冷静,他也会有欲望,刚才只差一点,可能就更深地咬下去了,想到自己更深地咬下去之后种种可能,秦子规眸色微暗。 他很想这么做,可是他不能这么做。 因为盛衍不愿意。 而对面房间的盛衍,则躺在自己的床上,蒙着被子,满脑子都是自己刚才的感觉,然后觉得自己可能有毛病。 因为在秦子规的齿尖触碰上他的肌肤那一刻,他竟然有种隐隐的渴望,就是希望秦子规可以咬下来,真正地咬下来。 他不知道这种渴望源自于什么,只觉得反正不是什么正常的渴望,好在理智最后制止了他,他没有把这种奇怪的想法暴露出来。 可是假如,只是假如,秦子规真的咬下来了又会怎么样。 盛衍想着想着,门突然开了,他转过身,发现是秦子规,于是撑着身子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你又来干什么?” 秦子规没有回答他,只是一步一步走进了屋内。 盛衍才发现他身上穿着的是白天穿的黑色衬衣,是硬挺的束领,扣子扣得一丝不苟,显得脖颈分外修长,却有一处突兀的牙印。 而月光正好从窗外落下,照得他的皮肤白得几近透明,整个人有种冷漠不真切的精致好看。 像吸血鬼一样。 然后就一步一步走到他床前,轻握住他的肩,一点一点俯下身,将唇齿覆上他的脖颈,一如之前那样。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不是点到即止的玩笑,而是真正的咬了下来,盛衍发出一声闷哼。 夜色很长。 等到他身体一惊,猛然坐起时,才发现天居然已经快亮了。 艹。 怎么会这样。 盛衍屈腿坐起,双腿分开,暴躁地抓了两下,还没来得及回神,门外就响起了秦子规的声音:“盛衍,你再不起床我进来了。” 你进来个屁! 你进来我就名誉不保了! 盛衍想都没想,直接吼道:“你别进来!我马上就起床了!” 门外的人倒也没多想,只是淡淡道:“嗯,行,但你快点,别迟到了。” 他倒是想快点,问题是身体不允许啊。 而且这不是自己家,他房间里没浴室,还得去秦子规房间。 盛衍想着暴躁地抓了几下头发,手机突然亮了一下,[心想事成app:本周许愿额度已刷新,宿主可随时登录app系统许愿,周一愉快] 愉快个屁。 自己总不能许愿尽快降旗吧。 盛衍把手机一扔,开始疯狂默背起英语老师说的今天早自习要听写的英语单词。 别管我闲事 第55节 果然,只有学习才能让人清心寡欲。 盛衍松了口气,然后草草换了衣服,把脏内裤往黑色垃圾袋里一塞,紧紧勒紧,才拎着垃圾出了门。 秦子规看见他手里的垃圾袋的时候,微挑了下眉。 盛衍这么懒的大少爷,居然也会主动换卧室垃圾袋了? 盛衍被他看得心虚,把垃圾袋往身后一藏,直接没好气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帅哥啊?” 一大清早莫名其妙被吼了一顿的秦子规:“?” 大早上的,他又有哪儿惹大少爷不高兴了。 而大少爷吼完,发现秦子规今天穿的黑色衬衣比昨天的剪裁还要好,脖子上的牙印倒是消了,就是被虎牙磕上的地方留了一点红,看上去特别骚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热天的你穿得这么乌漆嘛黑的,也不嫌热?就不知道穿个别的颜色?是觉得黑色很好看吗?!” 前两天刚被禁止了穿白色衣服的秦子规:“???” 盛衍到底哪儿来的这么大脾气? 就因为昨天晚上没让他吃上鸭脖? 而面对他疑问的视线,盛衍一个字都不想解释,只是黑着脸把垃圾袋往楼道里的大垃圾桶一扔,然后回到浴室,飞速洗漱完毕,去学校的路上,也一言不发。 以至于一走进教室,陈逾白和林缱就发现不对。 “一大早上的,谁又惹我们盛大少爷不高兴了?陈逾白慢悠悠地揶揄了一句,然后看见后面跟上来的秦子规,眼尖地问道,“秦子规,你脖子怎么回事?” 盛衍臭着脸在座位上坐下,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秦子规则慢条斯理地从书包里拿出早餐盒:“没什么,就是被家里养的小鸡崽不小心啄了一口。” 陈逾白:“?你们家还养鸡呢?” “嗯,养,脾气又大,又爱啄人,还爱偷吃的一只小公鸡。”秦子规回答得面不改色。 盛衍直接回头:“你!” 一个你字扔出来,又生生忍了下去,重新转回身,从书包里掏着东西。 陈逾白没太看明白:“这是怎么了?说话说一半。” “没什么。”盛衍语气不太好,“就是想起我们家养的狗了。” 陈逾白:“??你们家还养狗呢?” 盛衍面无表情:“嗯,养,心眼又坏,又爱咬人,还爱抢吃的的一只大土狗。” 正在给他剥着鸡蛋的土狗本人:“……” 看来某些直男也很小气,睚眦必报。 陈逾白隐隐觉得这话有些奇奇怪怪,但也没多想,只是“啧”了两声:“我记得你们俩现在是住一起的吧?那你们家岂不是天天鸡犬不宁。” “差不多吧。”作为鸡犬中的犬,秦子规慢条斯理剥完鸡蛋,叫了声,“盛衍。” 盛衍表情很臭地回头接过剥好的鸡蛋,就转回身。 秦子规又说道:“牛奶还没拿。” 盛衍又回头接过插好吸管的牛奶,再次转回身。 陈逾白看在眼里,把自己手里的茶叶蛋递给秦子规,眨巴眨巴眼:“giegie~人家也想要剥好的鸡蛋。” 秦子规垂下眼睑,淡淡看他:“想死?” 陈逾白:“……” 果然,双标才是人类的本质。 他自认他自己在秦子规心里确实比不上盛衍,但是没想到能被双标得这么明明白白,陈逾白愤愤地自己剥着茶叶蛋:“秦子规,你是不是也太双标了,你看看你们两个这都处得跟两口子一样了……” “噗——” “卧槽!盛衍你喷我干嘛!!!” 两口子这话一出,盛衍刚刚喝下去的一口牛奶就直接就朝着陈逾白喷了出来。 幸亏陈逾白反应机警,及时躲开,保住了他那张英俊的帅脸,但是手臂还是没有幸免遇难。 他从盛衍桌上疯狂抽着纸巾,一边使劲擦着手臂,一边无语质问:“你喝牛奶就喝牛奶,这么激动干嘛?” 盛衍被牛奶呛到,连咳了好几声后,才哽着嗓子说道:“谁跟他两口子了,我可是直男!比钢铁还直的直男!” 真正的钢铁直男陈逾白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激动,一脸莫名其妙:“直男不是很正常吗?我也比工地上的钢筋还要直啊,这很值得激动吗?谁不是个直男了吗?” 秦子规不是。 盛衍本来想反驳,但是又想到秦子规可能喜欢陈逾白,结果陈逾白却是这种钢筋直男榆木脑袋,难免受挫,于是本着为兄弟助力的原则,开口道:“那也未必。” 陈逾白:“?” “你交过女朋友吗?” 盛衍问。 陈逾白毫不犹豫:“没有。” “所以你为什么不把格局打开一点,找个男朋友呢。”盛衍循循善诱。 陈逾白:“???我是一个直男,我考虑找男朋友干嘛?!” “直不直的你怎么知道?你试过?” 盛衍问得理直气壮。 陈逾白一时竟无言以对:“……” 他怎么觉得好像有点道理呢。 “所以你看,你都没有试过,那你怎么知道你是直的还是弯的,喜欢男的还是女的?而且真爱不分性别,爱了才是真道理,那你为什么不把格局打开一点,试试喜欢男生呢?”盛衍讲得简直就是一本正经。 反正陈逾白从来没见他这么正经过,一时竟然就被他说得有些开始怀疑人生:“你说得好像也有那么一点道理,感觉这确实是个问题,你让我稍微思考一下。” 陈逾白说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剩下后排的秦子规和旁边的林缱:“……” 这两个人是不是脑子不大好? 而且现在这些gay里gay气的人已经可以这么光明正大的策反直男了吗? 为了避免自己再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林缱默默抱起小粉,站起身:“你们先格局着,我去接个水。” 说完就逃之夭夭。 教室里的饮水机加热坏了,加上是夏天,没什么人喝热水,维修工作也就没提上日程,林缱又是个养生女孩,每天都要泡枸杞,所以每次都是去办公楼接热水。 也因此撞破了许多不该她撞破的场景,听到了许多她不该听到的话。 她实在不想有一天因为知道太多,被校霸灭口,于是选择在敏感话题之时火速逃离。 而陈逾白也终于从沉思中得出答案,拿出纪检部长做工作总结的语气,点头道:“确实,真爱不分性别,你看盛情夏日的活动都没有限定非得一男一女参加,的确是我格局小了。” 盛衍略感欣慰,觉得自己总算为兄弟尽了一份绵薄之力。 紧接着陈逾白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说道::“不过说到这个,我问过我学妹了,盛情夏日这个活动除了白天水上乐园的以外,主要就是晚上的古堡活动,好像是什么扮演吸血鬼和吸血鬼猎人,大型真人cs探险什么的,听上去还是挺有意思。” 盛衍听到真人cs感觉还行。 然后下一秒陈逾白就说道:“不过这个活动听上去和盛情夏日没什么关系呀,为什么非得指定情侣参加?总不能是因为要学吸血鬼咬人吧。” 盛衍本来略微缓和的表情瞬间拉下。 他现在对“咬”这个字和吸血鬼这个名词特别敏感,再联想到秦子规打扮成吸血鬼的咬别人的样子,一股无名火顿时升起,一口气把牛奶喝完,再把牛奶盒一拍:“我不去了。” “?”陈逾白没反应过来,“什么不去了。” “游乐园我不去了,你们自己去吧。”盛衍说着没好气地翻出卷子,低头写了起来。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陈逾白:“???” 昨天不是说好了要去的吗?这才多久,说变就变?! 身后的秦子规却好像终于品出些盛大少爷不高兴的源头,微眯了下眸子,淡淡道:“放心,这种场所的活动,不可能真让你咬人的。” 盛衍被戳破心思,直接把卷子一扣,欲盖弥彰道:“我不去是因为高三了,我要抓紧一切时间学习,和咬不咬人没关系!” “真的?” “真的!” “那就好,我还以为某人是喜欢咬人呢。”秦子规说得慢慢悠悠。 盛衍却非常暴躁,咬人咬人又是咬人,他不就不小心咬了秦子规一口吗,至于惹出这么多事吗,到底还能不能过去了! 他想着,忍不住回过头:“不就是昨天咬了你一口吗?后来不也让你咬回来了吗?你还要怎么样?!这事就不能不提了吗?!” 话音落下。 正接完水回来站在门口死死抱住小粉的林缱顿住了。 她看了看秦子规脖子上的印子,又看了看盛衍t恤领口旁露出的肩上的半边牙印,再想了想之前盛衍和秦子规说的话。 “……”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香蕉的颜色。 果然,她就不应该去办公楼接热水泡枸杞。 能不能养生长寿不知道,反正有点折寿。 为了保证她和陈逾白的人身财产安全,林缱做出了一个英明又伟大的决定。 在盛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后呆滞的三秒里,她面无表情地走进教室,路过秦子规和盛衍身旁,站到陈逾白跟前,问道:“你看看我长得像不像一个命中注定应该和你用情侣套票的人。” 陈逾白:“……?” 天底下竟还有这种好事?! 第37章 勾引 有一说一, 陈逾白长了张非常斯文俊秀的脸,个子也高,成绩还好,加上性格平易近人, 异性缘一直也还不错。 别管我闲事 第56节 但是因为他后面这俩人, 长得实在太招摇, 特质实在鲜明,丰功伟绩死在出类拔萃, 所以陈逾白从来没有想过在自己和这两个花蝴蝶中, 林缱会毅然决然地选择帅得非常朴实无华的自己。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爱情就要来了! 而在爱情面前,友谊不值一提。 于是真正的直男陈逾白同学毫不犹豫地抛弃秦子规, 冲着林缱笑得绅士而温柔:“好的, 林缱同学。” 林缱同学听到这个答案, 松了口气, 还行, 算陈逾白懂点事。 不然到时候这俩大佬随便吃个飞醋, 伤到他们这些无辜群众的性命就不太好了。 至于其他的…… 古人说得好, 非礼勿视, 非礼勿听, 非礼勿扰, 不然一定死得早。 所以她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她只是一个安安静静试图养生长寿的美少女而已, 然而美少女一转身, 秦子规喉结上和盛衍肩膀上的浅淡牙印就映入了她的眼帘,然后三秒之内,一万篇说出来可能会被某文学网站和谐的东西就奔腾过了她的脑海。 可恶! 这两个男人真是太不知检点了! 简直就是在挑衅她脑海中的野马! 林缱愤愤握拳, 坐回座位,拿出一本被包得很神秘的书,垫在语文书上看了起来,看得眉头紧皱,面容凝肃,活脱脱一副“本美女要开始学习了,你们臭男人不要跟我讲话”的正经姿态。 目睹了林缱整个表情变化过程的盛衍:“??” 他怎么感觉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不是,林缱,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懂,我都懂。”不等他说完,林缱就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拿出耳塞戴上,逃避对话的意图不要太明显。 盛衍:“……” 你懂什么了你就懂了! 眼看这事说不清楚了,他直男的清誉就要保不住了,盛衍咬牙切齿地回头看向秦子规。 秦子规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靠着椅背,慢悠悠道:“看样子我们也要成为命中注定一起用情侣套票的人了。” “谁跟你命中注定了?”盛衍因为昨天晚上难以启齿的梦,正处于无比心虚敏感的状态,听到相关的话,想都没想,直接反驳,“我盛衍,钢铁直男,就算从实外楼顶跳下去,也绝对会不和其他男人用情侣套票!” “行,不用就不用。”秦子规对游乐园也没有太大兴趣,坐起身,拿出一叠a4纸,递到他跟前,“正好周末给你集训英语完型,一百道完型填空我已经整理出来了,到时候再加五十道。” “……”刚刚结束数学折磨的盛衍,看着那一百道完型填空,想象了一下自己接下来一周的生活,然后抬起头,认真道,“或许你听说过有一个人叫做王境泽吗?” 秦子规低头写着“盛小衍学习计划安排表”,一脸毫不意外。 盛衍一下感觉没了面子,狡辩道:“我主要是觉得你这种老气沉沉的早衰少年就应该去游乐园感受一下什么叫做天真童趣和活力。” “而且我不去,你怎么办?”盛衍凑近脑袋,把音量压低得只有他们两个听得见。 秦子规抬眸看着自己跟前那颗奇奇怪怪的漂亮脑袋。 盛衍压低声音,一脸正义:“林缱都邀请那谁一起去游乐园了,你不得跟上去看看什么情况?我这是在给你打掩护!” “?”秦子规卡了一下,“我要你给我打什么掩护?” “你是榆木脑袋么?”盛衍发现秦子规这个人是真不开窍,着急道,“窥探敌情啊!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刚都要帮你把那谁的格局打开了,你还不上吗!” 意识到那谁说的是哪谁后,秦子规一口浊气就堵在了胸口:“我上什么上。” “你说上什么上,别怂啊!喜欢就追啊!”盛衍觉得自己真是替秦子规这块死木头操碎了心。 秦子规则觉得自己快被盛衍这个木头疙瘩气出高血压了。 他上什么上,他喜欢的明明是盛衍,就算要上那也是上盛衍,跟陈逾白有什么关系? 敢情刚才盛衍在那儿劝了半天陈逾白要打开格局,是为了帮自己追人? 劝别人挺会劝的,有本事自己把格局打开一点。 秦子规看着盛衍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心里比他还要很铁不成钢:“上你的自习,做你的完型填空,少管这些有的没的。” 盛衍觉得自己就是一片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就许你管我,不许我管你?” “我管你是为了让你身体健康,好好学习,不用出国,你管我是为了让我早恋,你确定这有的比?”秦子规淡定反击。 盛衍:“……” 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眼看秦子规又要拿出一叠a4纸了,盛衍连忙抱起那摞a4纸转回了身。 不管就不管,谁稀罕啊。 秦子规却又叫他:“转回来。” 盛衍趴在桌子上没好气道:“干嘛。” 秦子规:“吃药。” 盛衍:“不吃。” 他一向不爱吃药,今天早上起来觉得身体好多了,就不想吃了,反正大庭广众之下秦子规又不能捏着他的鼻子给他强灌。 盛衍趴在桌子上,任性得头也没回。 然后三秒后,安静的高二一班教室响起了一道诡异的机械女声。 “盛小衍!吃药啦!盛小衍!吃药啦!盛小衍!吃药……” “艹!”盛衍顶着众人诡异注目的视线,连忙一把子回头飞快按掉了那个小黄鸡药盒的开关,咬牙切齿道,“秦子规!多大人了还来这一套!” 秦子规一脸淡然:“这个是许姨昨天让我从你家药箱里翻出来的,我也不知道还有这种惊喜。” 我信了你个邪! 到底谁才是许家的三代单传嫡外孙! 盛衍实在是不知道许女士为了隔空管控自己,还和秦子规密谋了什么惊喜,只能咬牙切齿,老老实实地把药吃完了。 早知今日要受此奇耻大辱,那还不如出国算了! 什么三方协议,分明就是两国列强对无辜少年的残忍专制! 盛衍被气得初中的历史知识都想起来了,恶狠狠地嚼着秦子规剥好给他递来的奶糖,转过身,拿出手机,点开许愿app。 [希望秦子规这个老妈子不要再管我了!!!] 三秒后。 [愿望驳回:违背人物关系设定,或影响宿主一生气运,遂暂不予通过] 盛衍:“???” 怎么了?难道秦子规还是命中注定该管他的人吗? 盛衍不信,再试了一下:[希望秦子规别管我了] 三秒后。 [愿望再次驳回,理由同上] 盛衍不信这个邪,继续尝试。 再过三秒。 [愿望再次驳回,且因本周驳回次数超过三次,遂取消一次许愿额度,望宿主三思而后行] 盛衍:“……” 他和秦子规到底有什么命中注定的孽缘。 . 不管他和秦子规有什么孽缘,反正整个高二年级的老师惊喜地发现,高二六班那个混世魔王自从被扔到一班去了后,上课也不打游戏了,晚自习也不翻墙逃课了,附近学校的老师也没有再来告状说谁谁谁又被打了,就连医务室的老师都很久没有看到那个隔三差五就因为拉肚子来找自己拿药的娇贵小少爷了。 黄书良对此很是欣慰。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吼过盛衍了,这在他的教学生涯中,可谓是史无前例。 看来秦子规说的对,对待差生,不能一味批评教育,要学会赞美和欣赏,才能激发后进生的上进心。 因此对于周六下午,盛衍突然肚子痛,请假在家,而年级前三同时提出晚自习要去盛衍家里给他进行专项辅导的事情,黄书良也大笔一挥,开假条同意了。 并且非常欣慰地拍了拍他们的肩:“真好,我们实外的同学就应该这样,对待落后一些的同学,要不抛弃,不放弃,先富带动后富,共同进步,加油,你们就是祖国未来的希望。” 以至于祖国未来的希望之一的林缱,坐上出租车的时候,有些心虚:“你们说我们这么欺骗黄鼠狼真的好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啊,谁让他突然说补课期间周末只放星期天一天的假啊,我们之前就预约好是今天了,总不能不去吧,一张情侣套票1288呢,不去多浪费。”陈逾白靠着后座,懒洋洋地抻了抻腿。 一点也没有一个纪检部部长该有的自觉性。 盛衍则懒恹恹地靠着另一扇车窗,一脸被学习摧残得无比憔悴,能逃避一会儿就是一会儿的生无可恋。 林缱透过后视镜看着他这表情,乐了:“至于嘛,你才学几天,就学成这样?” 盛衍一脸麻木冷酷:“我现在闭上眼睛就是过去完成时,现在进行时,将来完成时,你说至于不至于。” 因为秦子规每天都要出去上竞赛课,所以他不在的时候,林缱也给盛衍讲了不少题,就发现这个平时看上去拽拽的脾气不好的校霸大佬其实性格挺可爱的,也就摆出平时抽查的姿态,点点头:“行,那你举例论证一下这三者的区别。” 盛衍依旧一脸麻木冷酷:“我曾经在梦里杀了秦子规是过去完成时,我现在想杀秦子规,是现在进行时,我在未来某一天杀了秦子规并就地埋尸,是将来完成时。” 话音落下,淳朴憨厚的司机师傅手里一个打滑,差点把车直接开向派出所。 林缱连忙安抚:“没事儿,师傅,这是他们俩关系特别好的表现。” 司机师傅尬笑两声:“哈哈,关系好得挺别致啊。” 车里其他人倒是对此见怪不怪,没什么反应。 秦子规看盛衍闭着眼,靠着车窗,一副蔫蔫的表情,就知道他应该是晕车了,低头从包里拿出什么东西,低声道:“脑袋偏一点。” 盛衍依言把脑袋偏了一点,露出自己的耳朵后侧,秦子规熟门熟路地把晕车贴贴了上去,盛衍又把脑袋偏了回来。 然后秦子规又从包里掏了个橘子,剥好后:“张嘴。” 盛衍闭着眼:“啊。” 别管我闲事 第57节 一个橘子吃完,全程默契得不用沟通。 陈逾白坐在两个人旁边看着:“……”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他似乎不应该在车里。 “不是,秦子规,你该不会是盛衍家的童养媳吧,怎么能这么熟练的?”陈逾白知道秦子规对他这个发小贼他妈好,但是也没想到好到这种老妈子的程度了,漫不经心地发出随口一问。 但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本来被一周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和沉重的学习任务击垮了斗志的盛衍,闻言立马敏感地睁开了眼,中气十足地反驳道:“谁要他当童养媳了?不要用你龌龊的思想玷污我们纯洁的友谊?” “?”陈逾白突然点了个炮仗,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你这么激动干嘛?我就是打个比方,形容一下你们的关系好得与众不同。” 怎么就好得与众不同了? 不就是普普通通兄弟情吗? 盛衍作为一个直男,已经被关于秦子规的奇奇怪怪的梦困扰已久,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这种话,理直气壮地反问:“那你跟秦子规还在学生会办公室幽会呢,怎么不说与众不同?” “?”听到这话,秦子规比陈逾白先打出一个问号,偏头看向陈逾白。 陈逾白忙解释道:“就是上次老黄让我们连夜把一学期的执勤记录都整理出来,我们在办公室加班的那一次,我发了个朋友圈说我们在幽会,这有什么的。不对,等等。” 陈逾白说着反应过来什么:“为什么盛衍都看到了我的朋友圈,秦子规你却没有看到?” 秦子规毫不掩饰:“你发自拍太多,看着惨烈,我就屏蔽了。” “……”陈逾白遭受重创,伸手就去抢秦子规的手机,“秦子规,你好狠的心!给我解除屏蔽!不然我当场从车上跳下去!” 秦子规倒是不怕他跳下去,主要就是怕司机师傅遭至无妄之灾,于是一手挡开陈逾白,一手顺手点开陈逾白头像,解除屏蔽。 然后刷新界面,指尖顿住。 他看见了陈逾白发幽会的那张照片的时间,上周四晚上。 也就是盛衍突然许愿[希望秦子规能够及早发现其实陈逾白长得没我好看这一事实]的前一天。 也是自己向盛衍承认自己喜欢男生的前一天。 所以…… 难道是巧合? 秦子规握着手机,微顿,然后偏头看向盛衍。 不留神间,被陈逾白凑了上来。 盛衍看着陈逾白的手勾上了秦子规的肩,冷着脸,别过了头。 秦子规像是确认了什么一样,低笑一声,再嫌弃地把陈逾白的爪子扒拉开:“起开,别勾肩搭背的。” 陈逾白不服气:“那怎么盛衍就能天天跟你勾肩搭背的?” “你能跟他比吗。” 秦子规状似答得散漫无意,其实是在告诉盛衍,他比陈逾白特殊一万倍。 却听得盛衍心里一没来由的一气。 果然,自己只是兄弟,就可以勾肩搭背,但陈逾白是喜欢的人,所以就不行。 真是双标狗! 啧,双标狗。 陈逾白也嫌弃地睨了秦子规一眼。 这人有点小洁癖,不喜欢别人碰他,也不是什么秘密了,结果盛衍吃完包子的手往他衣服上抹他都不生气,自己就搭了下肩膀就不乐意了,还说自己不是盛衍家的童养媳。 于是出租车后座上的三个大男人心思各异地一个看左,一个看右,一个看着手机低着头。 剩下副驾驶上透过后视镜目睹了这一切的林缱,面无表情地给闺蜜发了一条微信。 林缱:[你知道我要你们陪我来游乐园,你们说没时间后,我遭遇了什么吗?] 闺蜜:[?] 林缱:[三个盘靓条顺身高腿长的帅哥正在与我同行] 闺蜜:[???还有此等好事?!] 林缱:[然后他们三个正在彼此争风吃醋] 闺蜜:[……] 闺蜜:[缱啊,这就是命] 命不命的不知道,反正林缱看出来了,陈逾白只是被他们搅合进去的无辜直男,于是一进园区就拉着陈逾白去买水了,剩下秦子规和盛衍两个人去古堡活动那边排队。 因为学校临时决定的补课期间周六不放假,他们没有赶上白天场,就只能先把这个游乐园主打的“盛情夏日”特别活动玩了再说。 和他们一样想法的人并不少。 只不过这种主题活动的目标受众本来就是女性,所以除了情侣档以外,大部分都是两个女孩子一起来玩,他们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生一起杵在人群里就扎眼得厉害。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身高腿长,盘靓条顺。 不少女生已经朝这边看了过来,其中一个穿着jk制服的明显对秦子规这个类型很感兴趣,明目张胆地朝这边看了好几眼。 但秦子规今天穿得也不是黑的也不是白的,就是一件最普通的铅灰色衬衣,可是就是被他穿得跟个男模似的。 招蜂引蝶。 盛衍低头踢了一下脚下的小石子。 秦子规却没注意到这些,只是替他把耳朵后面的晕车贴取了下来,状似随意地问道:“你那天怎么突然想起来问你和陈逾白谁好看的。” 盛衍觉得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猝不及防,开始装傻:“我问过这个问题吗?” “嗯,就是我告诉你我喜欢男生的第二天早上,你醒来问我的。”秦子规说得非常自然,就像是只是单纯地想问这么个问题一样。 盛衍却有点心虚,但他向来理不直气也壮,脖子一梗,故作无所谓道:“我就问一下,考验一下你的审美,不行?” “嗯,行。”秦子规点点头,“主要是你不是以为我喜欢陈逾白吗,我还想着你是不是吃醋了。” 认真的话用开玩笑一般的语气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盛衍却像是被戳到痛处一样,瞬间跳脚:“谁吃醋了,你能不能别自我感觉良好,我笔直!” 说完,正好陈逾白和林缱他们也回来了,盛衍连忙向工作人员递上两张套票,说道:“我们四个人,三男一女,男生都是180以上的号,女生170,领一下衣服。” 逃避话题的意图实在过于明显,秦子规站在身后,看着他就莫名其妙红起来的耳朵根,觉得某个从小就不会撒谎的人,似乎有点过于欲盖弥彰了。 甚至就连陈逾白都发现不对,递过饮料,好奇问道:“你们刚才说什么了?我怎么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呢。” “没说什么。”最前面的盛衍没好气地转回身,问道,他们说每对玩家,需要一个人扮演吸血鬼,一个人扮演吸血鬼猎人,你们怎么分?” 陈逾白很绅士:“我都行,林缱你先选吧。” 林缱咬着吸管:“我吸血鬼猎人吧,感觉酷一点。” 盛衍也想选吸血鬼猎人,因为吸血鬼猎人的装备有枪,可是他如果选吸血鬼猎人的话,秦子规就要选吸血鬼。 秦子规,吸血鬼。 艹。 盛衍刚想扼制梦里的场景出现,秦子规就从他手里拿走了吸血鬼的套装:“我扮演吸血鬼吧,比较适合我。” 盛衍僵在原地。 秦子规垂眸,淡淡问道:“有问题?” “没问题,我能有什么问题。”盛衍觉得自己不能被一个奇奇怪怪的梦所左右,正好还可以用亲手猎杀吸血鬼来证明一下自己绝对没有不该有的心思,于是板着脸,拿起吸血鬼猎人的装备,就往更衣室走去。 秦子规却发现了他不自觉地摸了一下左肩和脖颈处连接的位置。 那个位置是自己那天准备咬下去的位置。 秦子规再次眯了下眸子,他怎么觉得有的人越来越不对劲了。 不对劲到他想做点什么试探一下。 想着,秦子规慢悠悠地跟了上去,走进了盛衍隔壁的试衣间。 把吸血鬼的白色衬衣和黑色斗篷穿好,对着镜子打理起领结的时候,秦子规突然想起,盛衍曾经因为有女生拿他穿白衬衣的照片当头像这件事而闹过小脾气。 还不准他穿白衬衣了。 还说他帅得有点烦人。 自己那天咬过他后,第二天起来盛衍就不对,不能听到咬字,还不准他穿黑色。 而且盛衍似乎很喜欢自己脖子上的这颗痣。 于是秦子规打着领结的手顿住,然后把领结拆开,敲了敲更衣室的隔板,叫道:“盛衍。” 隔壁很快传来不耐烦的声音:“干嘛?” “我领结松了,不会打,你过来帮我看一下。” 秦子规说完,顺手解开了几颗衬衣扣子,侧倚着隔板,衣衫不整,姿态撩人,还刚刚好露出了盛衍最想咬的那颗痣。 反正对直男这样,可不叫色诱。 第38章 别怂 直男的脑子不像他们鸟儿一样弯弯绕绕的, 能想那么多。 反正盛衍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嫌弃:“你是傻子吗,连领结都不会打。” 说完就大咧咧地推开了秦子规更衣间的门。 然后顿在当场。 门里秦子规正侧倚着更衣间隔板的门,衬衫下摆扎进黑色长裤, 两条懒散支着的笔直的腿就显得长得过分, 还勾出了宽肩窄腰的好身材, 领口的扣子也被一路解到了锁骨下方,露出了修长的脖颈和凛然的锁骨, 领结则被松散地握在手里, 垂在身侧。 没了平日里一丝不苟到接近洁癖禁欲的姿态,而是另一种漫不经心的…… 骚包。 盛衍词汇量有限, 只能想出这两个字作为精准点评。 但你骚归你骚, 我直归我直。 他才不会被一个男人的美色所诱惑。 别管我闲事 第58节 想着, 盛衍板着脸从秦子规手里一把扯过领结, 就往秦子规脖子上套。 结果这一套, 视线就又落到了秦子规脖子上的那粒小痣上, 然后一些不好的回忆瞬间涌上了他的脑海。 盛衍:“……” 他的牙又开始痒了。 秦子规察觉到他的动作顿住, 垂眸顺着他的视线一看, 然后明知故问:“怎么了?” 因为身高差异的原因, 两人面对面的时候, 秦子规说话时的气息就正好落在盛衍耳侧,那粒招惹人的小痣也随着突兀的喉结,在盛衍眼前挑衅般地上下一滚。 于是盛衍耳朵也痒, 牙也痒, 不仅痒,还觉得这个试衣间热得慌。 真的是烦死了。 盛衍咬着牙,拽着领结两头, 使劲一扯:“没怎么,就是觉得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多大人了,连打个领结都要别人操心。” 原来有些人觉得烦的时候会红耳朵。 秦子规仗着身高优势,把盛衍的反应一览无余,然后淡淡道:“嗯,没什么就行,我看你老是盯着我的脖子看,以为你又想咬了呢。” 撕拉—— 因为盛衍过于用力,领结系带被活活打成了一个死结疙瘩。 秦子规看着盛衍瞬间爆红的耳根,微抬了下眉:“怎么?被我说中了?” “说中了个屁。”盛衍手忙脚乱开始解起那个死结疙瘩,“我又不是狗,没事咬你干嘛?” “动物之间经常用咬舔来表示对对方的亲昵喜爱,人也不例外。”秦子规说得平淡得像是学术科普。 搞得盛衍脑子里一下想起的那天晚上做的梦就特别不正经似的。 什么亲昵,什么喜爱,哪里有这回事。 自己只是因为秦子规不准自己吃鸭脖所以憋坏了而已。 盛衍强装淡定,继续疯狂拆着领结,试图早点拆完早点逃之夭夭,然而心里越着急,手上越忙乱,那个死结疙瘩怎么拆都拆不开。 偏偏要想拆领结就得一直盯着秦子规的脖子看,而一盯着秦子规的脖子看,就发现秦子规不仅喉结和那粒痣长得挺诱人的,锁骨其实也长得挺诱人的。 因为凸起很分明,就很想咬。 跟鸭锁骨似的。 而且秦子规还一直在他耳朵边说话,弄得他耳朵痒酥酥的,难受死了。 盛衍忍了又忍,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把秦子规怼到墙上,恶狠狠道:“别乱动,也别说话,不然被领结勒死了活该!” 一米八七的秦子规显得非常身娇体弱,被盛衍一推,就推到了墙上,然后就靠着墙,着在自己脖子间暴力捯饬的盛衍,语气一如既往地淡定:“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谁耳朵红了!让你别说话听不见吗?”盛衍死鸭子嘴硬,开始无理取闹发邪火。 秦子规屈着手指敲了敲自己身侧的镜子。 盛衍随着镜子一看,秦子规正被他狠狠抵在墙角,衣衫凌乱,领口扯得比他刚进来时还大,而自己抵着他的神情也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凶神恶煞,不但不凶,耳朵和脖子还红得厉害,看上去就像是…… “怎么,总不能是害羞了吧?”秦子规先一步说出了这个词。 盛衍一下就觉得秦子规是想死。 害羞? 笑话,他为什么要害羞,还是当着秦子规的面害羞?他又不是…… “你不会其实没那么直吧。” 秦子规再次云淡风轻地扔出了一枚重磅炸弹。 然后盛衍瞬间就炸了:“秦子规!你说谁不直了!你能不能别这么自恋?你们gay都这么自我感觉良好的吗?我是直男!你就算长得跟个天仙似的,我也不可能对你害羞!你明白吗!” 说着也不管手里的领结还没有解开,暴躁地胡乱扯了几下,暴力扯开后,往秦子规手里一塞,就转身匆匆离去。 吸血鬼猎人的装束穿在他身上很飒沓。 秦子规靠着墙,慢悠悠点评了一句:“这个衣服显得你腰特别细。” 本来走路带风酷拽无比的盛衍直接一个趔趄。 秦子规低头轻笑了一下。 自己慢条斯理整理好衣领,走了出去。 正好遇上陈逾白迎面走来,看见他就问:“你跟盛衍又吵架了?” 秦子规心情还算不错:“没。” 陈逾白一头雾水:“你俩没吵架,那怎么盛衍跟个炮仗似的,脸都气红了,我问了一句还挨了他一顿骂。” 秦子规没回答,只是偏头看向陈逾白,问道:“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陈逾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点评道:“长得挺帅,但比我差了一点,怎么了?” “那如果有人说你不直呢?”秦子规又问。 陈逾白闻言一把勾过秦子规的肩,笑得吊儿郎当,浑不正经:“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那我也就不装了,怎么样,老秦,看在我暗恋你多年的份上,晚上考虑请我吃饭不?” 果然,这才是正常直男的正常反应,当个玩笑,一笑而过罢了。 某些人却好像有些过于敏感和反应过度了。 相比厌恶,更像是逃避。 恐怕不再逼一把,他就永远不会去正视这个问题。 秦子规看着盛衍消失的方向,眯了下眸子,然后漫不经心地把陈逾白的胳膊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去:“别动手动脚的,行为检点一点,不然可能会被打。” 说完就慢条斯理地往出口走去。 剩下陈逾白:“?” 被谁打?他人缘这么好,谁会打他? 陈逾白不信这个邪,非要跟上去跟着秦子规勾肩搭背。 然后一转过墙角,看见盛衍和林缱在试枪,高高兴兴准备打招呼,结果手刚举起来,“啪”的一声,他感觉自己身上某处遭受到了某种冲击的钝痛。 低头一看,一颗子弹正中他的心脏,红色粉末在衣服上爆炸开来。 “抱歉,打偏了。” 盛衍若无其事地收起枪,脸上一点抱歉的意思都看不出来。 说完,就偏头对工作人员道:“枪没问题,就这把了。 陈逾白:“??” 他震惊地偏头看向秦子规。 秦子规冷酷无情地把他的胳膊从自己身上再次扒拉下去:“都和你说过了,别勾肩搭背的,可能被打,你不听。” 陈逾白:“???” 他招谁惹谁了?! 他没招谁没惹谁,主要是秦子规的问题。 盛衍面红耳赤地从更衣室里出来后,就觉得秦子规最近简直是欠揍,什么不要脸的话都敢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玩笑都敢开了。 他,盛衍,就是钢铁直男,他怎么可能对着自己十几年来一直当哥哥一样的人有写邪恶的想法。 分明就是秦子规弯者见弯。 今天不好好教他做个人,他怕是不知道整个26楼,两户人家,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霸主! 等拿到枪的时候,盛衍就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射杀秦子规了。 而为了安全和游戏效果考虑,枪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枪,准星很有问题,子弹也不是正儿八经的子弹,是包着彩色粉末的子弹。 盛衍试了两枪后,就朝着更衣室出来的地方,上膛,据枪,瞄准。 秦子规正好出现在视野里。 然后毫不犹豫“啪”的一声扣下扳机。 陈逾白被击中心脏。 大庭广众之下,勾什么肩,搭什么背! 你们gay能不能收敛点! 盛衍觉得自己这招叫做杀鸡儆猴。 秦子规觉得盛衍这招叫铲除异己。 林缱则觉得这招纯粹就是争风吃醋。 只有陈逾白觉得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刚想帮自己伸张正义,工作人员小姐姐就已经站在大厅最前面拿着喇叭喊道:“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吸血鬼猎人和吸血鬼分成两边集合,我给大家讲一下游戏规则。” 于是只能把话憋了回去。 场面安静得很快,工作人员小姐姐也就清了清嗓子,直奔主题。 “大家好,欢迎大家来到我们盛情夏日限定活动之古堡惊情,我们这次的活动是一个大型的室内的cosplay加真人cs对战游戏,在座的二十对‘情侣’玩家也都分别选定了吸血鬼和吸血鬼猎人的角色,那接下来,我就给大家讲一下基本规则。” “首先讲一下故事背景,故事是发生在14世纪的欧洲,吸血鬼大肆横行,吸血鬼猎人也应势而生,这两个阵营已经不死不休,所以今天就是一次一决胜负的对抗。” “而这次活动的胜负规则,则分为两种模式,一种是阵营之间的pk,如果其中一方玩家被全部淘汰,那另一方的剩余存活玩家即为胜利,可以领取我们的单人奖品,第二种胜利模式是隐藏彩蛋,需要玩家们在游戏中自行摸索,获胜的玩家可以获得主办方赠予的‘盛情夏日‘专属丰厚奖品。” “具体淘汰规则如下所示,每位吸血鬼猎人配有一把猎枪和十个彩包弹,命中吸血鬼身体,但不包括四肢,即可当场淘汰吸血鬼,吸血鬼则需要在城堡里找到写有吸血鬼猎人名字的十字架,并且念出名字,就可淘汰猎人,而如果拥有武器的吸血鬼猎人被吸血鬼近身,咬上脖子,也会被直接淘汰。” “至于隐藏模式和相关线索则需要玩家在这座总共三千平米的古堡里自行探索,如有疑惑,我们场内有假扮成尸体的工作人员会随时为大家解答。” “时间一共两个小时,若两个小时后,没有任何一方被全部淘汰,也没有人通过隐藏胜利模式,那全员失败,没有奖品。” “没有其他疑问的话,吸血鬼们就可以提前入场躲藏,两分钟后,吸血鬼猎人正式进场,倒计时也将正式开启。” “怎么还带咬人的?”工作人员话音落下,盛衍就不满地蹙起了眉。 秦子规平淡解释道:“很正常,我估计不止咬人,肯定还有其他隐藏机制,毕竟这是个情侣主题的游戏。” “情侣就要咬来咬去的吗?”盛衍觉得自己跟“咬”这个字简直是有深仇大恨。 反应过度激烈,以至于陈逾白都忍不住侧首:“小情侣咬咬脖子很正常的呀,不是情侣肯定也不会咬的啊!” 别管我闲事 第59节 你才小情侣! 你全家都是小情侣! 想到最近几天秦子规对他的种种欺压,和那些奇奇怪怪的烦死人的感觉,盛衍直接把枪栓一拉:“咬就咬,我又不怂,而且真男人就是要靠枪说话,有的人就等死吧。” 秦子规点点头:“嗯,你说得对,真男人,不怂,欢迎猎杀。” 简直就是挑衅! 盛衍刚想再撂狠话,秦子规就伸手替他理了一下头发:“但是要先注意安全。” 低音炮加摸头杀,双重暴击。 正准备撂狠话的盛衍语言系统直接卡死。 然后秦子规就在工作人员的带领,若无其事地离场了。 剩下被挑衅过后的真男人盛衍,咬着牙回头看向林缱:“你说,我是不是一看就是钢铁直男。” 刚刚被喂了一嘴狗粮的林缱觉得他对自己有什么误解,但是出于对自己的安全考虑,还是笑得很礼貌:“你开心就好。反正希望你们最好别上演人鬼情未了。” “不可能。”盛衍把膛线一上,冷酷无情,“你不懂男人的胜负欲。” 盛衍的确是一个胜负欲很强的人。 端着枪进入比赛场地的那一刻开始,整个人的气质就瞬间变了。 如果说平时的盛衍只是一个懒懒散散金贵任性的大少爷的话,那拿起枪进入比赛场地的这一刻,他就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猎人。 警惕,机敏,反应迅速,充满攻击性,但又意外的冷静。 配上古堡暗沉的光线,阴森的背景乐,还有他身上的黑衣黑帽,看上去有种迷人的危险。 而且紧紧束着腰带的黑色风衣还显得他的腿格外长,腰格外细。 是个帅哥。 可惜自己只敢趁秦子规不在的时候才能偷偷花痴一下。 不过偌大的古堡里已经噼里啪啦响起了许多声子弹的声,盛衍却还一枪未开,光有气势,不见杀人。 林缱躲在他身后,忍不住小声问道:“哥,你咋不开枪啊?你放心,别怕子弹不够,老妹的都给你。” 盛衍是真的不知道林缱好好一个漂亮姑娘怎么一身喜剧人细胞,只是拿着枪,紧贴着墙角,用极低的音量答道:“这种枪也就比玩具枪好一点,每发子弹都需要现上,还要拉保险,上膛线,就算最快的速度,每发打完到下一发也需要五秒,这个古堡又到处都是走廊房间,一发没中,第二发吸血鬼就很好躲,就会纯粹消耗子弹数量,子弹没了,就只能等死。” 所以尽管表面看着是吸血鬼猎人掌握主动权,但实际上极为考验吸血鬼猎人的技术。 起码盛衍可以相信,凭借这种枪支配备,那些没摸过枪的人,十发子弹打完,也未必能打中一个人。 更何况那些人还一开始就举着这么笨重的枪拼命追击对方,除了消耗体力和子弹以外,毫无益处。 林缱听完他的回答,低声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守株待兔。”盛衍答得简略,“这个古堡有三层,他们要是想找到十字架,必须上下楼。” 话音落下,脚步声传来,盛衍从墙角侧身,举枪,瞄准,扣动扳机,再瞬间闪回身,重新紧贴墙面。 然后古堡里就响起了淘汰播报。 “吸血鬼xxx于城堡一楼左侧楼梯处被玩家盛衍击杀。当前剩余吸血鬼数量19,剩余吸血鬼猎人数量20.” “我去。”听到这个通报林缱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这播报怎么还带暴露位置的,咱们现在要换地方吗?” “换,去右边楼梯。”盛衍的音量突然提高,人却紧紧贴着墙壁站在阴影处没动,然后手点了点自己,又点了点林缱,再往远处一指。 林缱瞬间了然,抱着墙,故意咵哒咵哒地跑出很大动静。 楼梯上果然很快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和小声的窃窃私语:“对面好像换地方了,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还敢从这儿走,我们这波思路就在大气……” 砰—— 砰砰—— 话还没说完,两个人,卒。 第一个人被打到的时候,另一个人已经反身往上跑了,然而被盛衍撑着栏杆一跃,两步追上,再补一枪,直接卒。 从远处吧嗒吧嗒跑回来的林缱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哥,牛批。” 盛衍上好子弹:“还行。” 不过因为走廊拐角实在太多,光线实在太昏暗,枪实在太差,盛衍平时练的又是手枪,不是步枪,所以还是有两发只打到了四肢,没有打到身体。 但还是凭借8发子弹猎杀6人的成绩,稳居吸血鬼猎人排名第一位。 林缱也靠着随缘枪法,在盛衍的指导用6发子弹猎杀了两人。 而早期就消耗完了子弹的其他猎人则已经一个一个被淘汰,或者只能坐以待毙。 “怎么办,现在场上还有7个吸血鬼,但是只有4个吸血鬼猎人了。” 话音刚落,广播通报:“吸血鬼xxx与吸血鬼猎人xxx,同归于尽。” 林缱:“……” 好了,现在3个猎人6个鬼。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林缱直接把自己兜里的三颗子弹全部掏出来,递给盛衍:“我就只留弹匣里的这一颗,其余的全给你,现在只有靠你才能赢了。” 盛衍没有拒绝。 他们现在一共6颗子弹,另外那个猎人的子弹估计最多也就2颗,却还要猎杀6个人,胜率可想而知。 “不过你说只剩这么点人了,怎么我们还没遇上陈逾白和秦子规他们啊。”林缱一边用枪顶开一扇扇房门,一边奇怪地问道。 盛衍很淡然:“正常。” 他和秦子规彼此之间太了解了,从小一起玩了太多游戏,对方是什么风格,什么打法,什么思路,都再清楚不过,所以潜意识里就能在对抗中不知不觉地避开对方。 相比之下他觉得更奇怪的是:“为什么猎人这方会淘汰得这么快,按理说这个城堡这么大,对面还一直在被追,没道理这么快找到十字架啊。” 话音刚落,对面就冲出来四个彪形大汉:“兄弟们!冲啊!他们要没有子弹了!我们咬死他们!!!” “???”盛衍看着那几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狂放金链子大汉冲过来的时候满脸震惊。 卧槽?! 怎么还有这种操作的?! 他说怎么吸血鬼猎人被淘汰得这么快,敢情是真的有人会用咬人的淘汰方式啊?!怎么这么不讲究的?!你们也不怕我三天没洗澡吗?! 盛衍本能反应,手起枪落,干掉一个。 但是上弹的时间足够其他三个大汉冲过来咬死他了。 输了倒是不要紧,但是要是被这三个人他妈的咬了,那他这辈子就别他妈活了! 盛衍转身拔腿就跑。 林缱就看见那三个彪形大汉从她身旁跑过,还说着什么:“女的就算了,不能咬,不然欺负人,就咬那小帅哥。” 整个人简直惊呆了。 你们咬小帅哥就不是欺负人了吗?! 等她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时候,立马举起枪冲着那几个人的背影打出去,结果对方移动速度太快,不小心偏了。 本来还想上发子弹,再补一枪,结果一摸衣兜,才想起子弹全部给盛衍了,于是只能飞快地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架,默默为盛衍祈祷之后,就朝着盛衍相反的方向跑去了。 不行,太吓人了,她追上去也不可能从三个大汉嘴里保下盛衍,她只能去找自己和盛衍的十字架,要是能找到,藏在身上,还能拖一会儿。 实在不行遇到秦子规也行啊,不然他老婆就要被咬啦! 林缱内心咆哮着在城堡里疯狂奔跑。 而另一头盛衍也在城堡内疯狂奔跑,一边上着子弹,一边咬牙切齿。 他,盛衍,射击场上的王。 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事情? 但凡他手里现在是把手枪,这三个大汉就已经魂归西天了! 但偏偏他手上拿着的只是一把破破烂烂的木头枪,破烂就算了,弹匣还卡住了,等他好不容易跑到三楼某处拐角,暂时甩开那几个大汉,然后用力一拍,把子弹拍回正位后。 不远处又传来了那群疯子的大喊:“兄弟们!冲啊!!!!咬死那个小帅哥!!!这是我们吸血鬼的使命!!!” 哪儿有你们这样的吸血鬼?! 代入那几个人奔放的气质后,盛衍因为秦子规而对吸血鬼产生的朦胧的绮念已经尽数破灭。 他要为民除害! 盛衍想着,咬着牙,举起枪就打算来个鱼死网破。 结果在那三个狂犬病吸血鬼即将冲到的前一秒,已经举起枪的盛衍却被一把拽住手腕,带入房间,然后一个转身被带进了狭窄逼仄的柜子里。 一片漆黑之中,他被禁锢着左手紧紧压在了柜壁上。 与此同时,他右手举枪抵在了对方的胸膛上。 一触即发的对抗姿态。 轻举妄动就是死, 对方却顶着他的枪口,俯下了身,温凉的双唇覆在他耳根下方的脖颈处,熟悉的荷尔蒙气息笼罩住他的全身,带来强大无比的压迫感:“你开枪,我咬你,我们同归于尽怎么样?” 嗓音是天生的低冷,没有故意的引诱,却莫名地蛊惑人心。 这种环境开枪,后坐力和冲击力,无论是自己还是秦子规都会被伤到。 盛衍知道自己这次是跑不掉了,但是也不想被秦子规这个狗东西用同归于尽来侮辱,更不想认怂,被扣上不那么直的帽子。 于是扣着扳机,仰起脖子,恶狠狠道:“少废话,老子遵守游戏规则,你要咬就咬,反正我是直男,我又不怕……嗯……” 盛衍还没说完,衬衣领子就被一把扯开,颈侧就被真真正正地咬住。 那一瞬间,他腿一软,发出了一声微不可察的闷哼,然后就被一只手紧紧圈住了腰。 “直男,别怂。” 第39章 真爱 别管我闲事 第60节 秦子规想过, 只要自己咬下去的这一刻,盛衍有一丝一毫不适应或者排斥,他就会马上停下, 并且退回到最安全的地带, 和盛衍维持盛衍觉得的最舒适最安全的距离。 可是咬下去的那一刻, 他却明显地感觉到了身前的人软了身子,那声低低的闷哼也在逼仄狭小的黑暗空间里无所遁形。 像是某种邀请。 所以尽管枪口还顶在他的胸膛上, 他依旧将身子俯得更低了, 扶住盛衍的腰, 齿尖在他颈侧轻轻碾磨。 身前的人皮肤很细,很滑,沐浴露的味道偏甜, 身子发软, 没有反抗。 秦子规闭着眼, 在黑暗里描摹着盛衍耳朵发红的样子, 没忍住,又用了力,像是吸血鬼贪婪进食。 而盛衍也不觉得痛, 就是微疼,唇舌撩拨得也痒, 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动脉附近,一种奇怪的感觉很快就随着血液流淌遍了全身。 黑暗之中一切感官还被无限放大。 他的心跳快得有点过了头。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他也没有第一时间推开, 仿佛身体的本能是在享受这种感觉,如同那天那个梦一样。 那天那个梦。 等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盛衍才猛然回神,偏过头, 低声急切地说了句:“咬够了吗!” “没够,反正这里又没有监控。”秦子规缓缓离开盛衍脖颈,舌尖还有意还是无意地扫过了那道有些偏深的牙印。 盛衍一个战栗,腿又是一软,手上的枪却反应很快,直接上抬抵住秦子规的喉结,抬着他的下巴,恶狠狠道:“秦子规,你别乱来。” 秦子规再次扶住他的腰,语气里似乎带了些笑意:“我什么时候说我要乱来了?你们直男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而且咬一下就站不住了?你们直男就这点本事?” 什么叫就这点本事?! “有本事你被咬一下看看!” 盛衍几近咬牙切齿地威胁道。 秦子规简直怕死了:“嗯,行,你咬回来看看。” “……”盛衍忍无可忍,“秦子规!你到底还要不要脸了!” “你不是直男吗?你怕什么?” 秦子规十分淡然,并且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盛衍哑口无言。 秦子规又问:“还是说你没那么直?” “我笔直!”盛衍底气不足,音量来凑,把枪口又往前抵了抵,“但是我再直也不是你不要脸的借口!你不是喜欢陈逾白吗?你难道不该为他洁身自好?!” 秦子规感受着枪口就在自己喉结上方扣着,伸出手握住,往旁边一偏,低声道:“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陈逾白了。” 盛衍身形一顿。 “我的确有喜欢的男生,但那个人不是陈逾白。” 秦子规这句话里敛了刚才所有的戏谑调笑,只剩下一种浅淡的笃定。 盛衍握着枪柄的手,开始渗出汗。 秦子规有喜欢的男生。 但不是陈逾白。 那是谁? 答案似乎只隔了一层纱,只要他撩开一看,就能显山露水。 可是他不敢撩,不想撩,也没有时间去撩。 因为就在他继续深入去想的前一秒,屋外传来了一阵喧哗:“就是这儿!就是这儿!我刚刚就是听见这里传来的声音!这里面肯定有人!” 说完房门就被打开了,紧接着脚步声匆匆逼近。 然后柜门拉开,光线乍亮。 秦子规一个侧身,让开身位,盛衍端着枪对准拉开柜子那人,当胸一枪。 直接送走出局。 然后秦子规反手把准备冲上来的另一个吸血鬼,直接反压倒墙上。 盛衍则趁这个时间,五秒之内,换弹装弹,对着门口要冲进来的第三个人又是一枪,再一个转身,对着秦子规道:“让让。” 秦子规默契偏头。 砰的一声。 第三个狂犬病吸血鬼也当场毙命。 然后他们一脸蒙蔽地看着和他们一样装束的秦子规:“……???” 我们当中出了一个叛徒?! 紧接着他们就看到了那个吸血鬼猎人小帅哥脖子上的小草莓。 “……” 我们当中果然出了一个叛徒。 三个吸血鬼虽然是结伴来玩的一群糙汉子,但不代表他们没见过世面,也不代表他们不懂事,于是他们在短暂的无言沉默后,作为三具尸体默默地爬走了,已经被他们亲口淘掉的女朋友还在等着他们回去跪搓衣板呢。 而一通操作结束后,盛衍才反应过来:“不对啊,我不是已经淘汰了吗,那他们应该是无效死亡啊。” “谁说你被淘汰了。”秦子规走过去替盛衍把衬衣领子系好,挡住那个暧昧的小草莓,淡淡道,“我不是说了柜子里没监控吗。” 盛衍:“?” “没监控,工作人员没看见,怎么判定你淘汰。而且我就是随便咬咬,也没说是要按着淘汰得方式咬。”秦子规云淡风轻地说着不要脸的话。 盛衍简直就想当头给他一枪。 秦子规替盛衍系好最后一粒扣子:“而且我估计陈逾白应该也快淘汰了。” 说完,系统播报:“吸血鬼陈逾白,吸血鬼猎人王鑫,同归于尽。” 盛衍:“???” 秦子规解释道:“陈逾白找到最后这两个人的十字架了,但是他被美色冲昏了头脑,打算去自投罗网向林缱表忠心,但是我觉得林缱只会当一个无情的杀手。” 虽然他们不知道过程如何,但结果看起来应该是这样。 “那你在三楼干嘛?” 盛衍警惕地问道。 秦子规答得非常自然:“找你的十字架。” 也就是说现在剩下一个吸血鬼,秦子规,两个吸血鬼猎人,他和林缱。 而他还有最后一发子弹,并且没有被判定淘汰。 秦子规也没有找到他的十字架。 只要盛衍开出这一枪,吸血鬼猎人的阵营就获得胜利。 可是盛衍怎么也开不出这一枪。 虽然他的确可以不顾秦子规的安危,在第一时间就开枪把他淘汰,可是他那时候没有选择开那一枪,现在就更不可能开这一枪。 因为别说秦子规咬过他了,就凭秦子规刚刚为了他和同类残杀的行为,他就做不出过河拆桥这种事。 盛衍索性把枪往地上一扔:“算了,我下不去手,你自己去找林缱决一胜负吧。” 然而就在他扔下枪的那一刻,全场灯光突然熄灭。 “!!!这儿怎么还闹鬼呢?!” 盛衍吓得一个后跳,秦子规直接把他拉到了怀里。 然后灯光再一亮,就变成了诡异的紫色,广播里则传来了渺远的女声:“年轻的猎人和吸血鬼啊,请问你们为何放弃杀死对方的机会。” 盛衍抱着秦子规的胳膊:“?” 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秦子规却并不意外,之前他就说过,这是一次情侣主题的活动,却让情侣双方变成两个阵营,那最终目的就不可能是让情侣之间拼个你死我活。 而与阵营之间的胜利相对应的肯定就是每对玩家之间的胜利。 但场地里没有其他线索指引这个隐藏机制怎么触发,一切就跟彩蛋一样,全凭运气,却没想到是这么回事。 为了爱人放弃自己的立场和阵营,倒是西方爱情故事一贯喜欢的主题。 于是秦子规散漫答道:“因为他是我深爱的人。” 话音落下,盛衍:“???” 秦子规玩个游戏这么入戏的吗?! 不等他开口否认,神秘的女声就突然变成一阵鬼畜大笑:“哈哈哈哈哈,爱人,爱情是多么不值一提的事物啊,你们的爱情经得起魔鬼的考验吗!” 说完,盛衍感觉大地开始颤动,回头一看,走廊那头堆了满地的由工作人员扮演的尸体突然就活了过来,朝他们狂奔而来。 “卧槽!秦子规!话不能乱说啊!你还愣着干嘛!快跑啊!”盛衍拉起秦子规的手就疯狂往二楼跑去。 刚到二楼,二楼尸体也纷纷复苏。 盛衍大草一声,拉着秦子规继续往一楼跑去。 结果通往一楼入口的路上已经全都是干尸,盛衍只能拉着秦子规往没人的方向继续跑。 三千平米的场地,全是走廊房间,弯弯绕绕,后面还跟着一大群僵尸,盛衍跑得腿都快断了,他觉得秦子规简直就是他的克星。 偏偏广播还在不停重复:“只要你们杀死对方,留下尸体安抚魔鬼的愤怒,就可以独自获得胜利。” 盛衍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中二的游乐园。 知道的你是游乐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拍狗血魔幻剧呢。 关键就在于盛衍的性格还特别能和这种中二感共情,越是这样,他越不可能放下秦子规,抓着秦子规的手紧紧不放,而且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等到终于看见一个“出口”字样的灯牌时,他心里一喜,拉着秦子规就冲了过去,却被两个女巫打扮的工作人员小姐姐拦住了去路。 都到出口了还没算完吗?你们是让人娱乐的还是要人命的? 盛衍实在跑不动了,弯下腰,喘着气,刚准备和女巫小姐姐讲讲道理。 别管我闲事 第61节 结果女巫小姐姐开口就是老播音员了:“年轻的猎人和吸血鬼啊,你们说你们是因为爱情到了此地,那请问你们愿意接受真爱之石的考验吗?” 声音非常渺远神秘,但是在看见他和秦子规紧紧牵在一起的手的时候,面上却带上了某种兴奋诡异的笑容。 盛衍:“??” “什么真爱之石?” 盛衍问道。 小姐姐忍住终于见到一对活的的帅哥情侣的兴奋感,沉声道:“真爱之石,顾名思义,是检验你们是否为真爱的石头,只要你们将手伸进石头之中,看向对方,表达爱意,得到真爱之石即可通关胜利,获得女巫的恩赐,如果失败,不但失去所有奖励,还要接受落水惩罚。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击杀掉身旁的爱人,独自拿走魔鬼赠与的宝藏。” 盛衍看了看那个就是套了个石头外壳的测谎仪,忍不住问:“你们确认没有情侣因为你们这个游戏分手吗。” 小姐姐指了指旁边的手写牌子——测谎仪淘宝买的,不一定准,仅供娱乐。 盛衍:“……” 还挺实诚。 “不过基本所有走到这一步的小情侣都通过了,说明大概率还是准的,小哥哥试一试嘛。”女巫小姐姐笑得甜甜的。 如果是以前,可能盛衍试就试了,因为反正就是一个游戏,没什么大不了的,也不可能当真。 但不知道为什么,盛衍握着手里的枪,突然就很想退缩。 这种垃圾游戏,不玩也罢。 盛衍回头就想让秦子规开枪把自己干掉算了,然而一回头,就看见秦子规已经看向了女巫小姐姐:“怎么认证。” 女巫小姐姐解释道:“就是把手放进了真爱之石里,再看着对方,说我爱你,绿灯为真话,红灯为假话。” “嗯,知道了。”秦子规随口应了一句,然后把手放进真爱之石,看向盛衍,眉目淡然又平静,“要试试看我爱不爱你吗。” 无论是谁,听到这句话都会觉得这只是一句为了游戏胜利而随口说出的戏谑之语。 可是被他看着的盛衍,却突然只想转身就跑。 第40章 要弯 他觉得秦子规必然没安好心。 而且他又不傻, 这个破玩意儿是能试的吗? 红灯,游戏失败。 绿灯,gay里gay气。 秦子规本来就觉得他不太直了, 那再来个绿灯可真的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 盛衍, 整个城堡最冷酷的猎人。 手中若有枪,心中便无情。 哪怕是回头和那群丧尸干一架, 也不可能和秦子规在这里傻不拉几的互说我爱你。 盛衍想着, 直接给子弹上膛, 打算来个痛快。 秦子规却淡淡道:“不想试也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找到你的十字架,你直接开一枪, 游戏就结束了, 你怎么都能赢。” 盛衍:“……”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他盛衍是做的出这种事的人吗? 可是他总不能直接说他在柜子里被秦子规摁着咬了吧, 那万一这两个小姐姐要看牙印…… 盛衍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不知道脑子里又想到了些什么,反正耳朵又开始红了。 秦子规看在眼里,又说:“那你要是不想开枪, 让丧尸把我拖回去也行。” “那怎么能行!”盛衍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那群丧尸的特效妆恶心兮兮的, 而且还血渍呼啦的,秦子规本来就有洁癖, 肯定会难受死, 要是再遇上一两个贪图秦子规美色的,趁机揩他油怎么办。 盛衍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那你说怎么办。” 秦子规问得非常温和耐心,看上去一点坏心思都没憋。 而话音刚落,广播就再次响起:“距离游戏结束还有三分钟, 游戏结束时,若未能分出胜负,将关闭所有出口,解除安全界限,魔鬼的仆人会把你们无情吞噬。” 盛衍:“……” 艹,居然还没时间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群丑不拉几脏脏兮兮的丧尸,又看了一眼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秦子规,心一横,牙一咬:“试就试,但肯定会亮红灯,输了你别怪我。” “嗯,反正就一个游戏而已。” 秦子规看上去真的非常无所谓。 倒是显得盛衍磨磨唧唧的,跟心里有鬼似的。 盛衍只能深呼吸一口气,抿着唇,把手伸进了另一个真爱之石的口里。 于是就又到了工作人员小姐姐最喜闻乐见的场景。 她们把秦子规和盛衍的位置调整到面对面,再一拍手掌:“好啦,现在请吸血鬼和吸血鬼猎人,互相对视,看着彼此的眼睛,向对方表达自己内心深处最真挚的爱意,只要获得真爱之石的认证,就可以得到真正的救赎。” 好羞耻的台词。 盛衍闭上眼开始给自己疯狂洗脑。 不是爱情不是爱情,是兄弟情是兄弟情。 世界上的爱丰富而多样,他爱姥姥姥爷,爸爸妈妈,秦子规差不多也一样。 所以说就说吧,反正小时候自己强迫秦子规演自己老婆的时候,又不是没说过,就是个游戏而已,说一句又不会死。 疯狂洗脑之下,盛衍给自己的心理工作建设完成,然后一睁眼,对上秦子规的视线,懵了。 秦子规眸色很黑,而且有种冷淡的幽深,平日里像是淬着寒意的黑石,可是此时此刻一眼望过去,却只觉得是见不到底的夏日夜空一般的无尽深邃和温柔。 像是一个良夜,藏住了所有白日喧哗,那些隐秘之处的汹涌也从不宣之于口,只让人感到一种几近无望的郑重和温柔。 然后他用这种几近无望的郑重和温柔,说:“盛衍,我爱你。” 那一刻,盛衍站在原地,突然就忘记了呼吸和心跳应该怎样运转。 他这辈子从来没缺少过爱,也听到过很多我爱你,可是他觉得这一声我爱你似乎和从前那些都不一样。 因为他觉得他想走进这个良夜,哪怕并不知道良夜之后,等待着他的到底是什么。 盛衍顿在原地,全然忘记了这声我爱你本来的目的,也忘了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他就看着秦子规的眼睛,像个呆呆的傻子。 直到“滴”的刺耳一声,测谎仪亮起绿灯判定,盛衍才恍然回神,然后惊觉自己刚才都想了些什么后,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耳朵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变红,大脑思维开始像被入侵了bug的程序一样,混乱无常。 他立马仓皇避开视线,不敢再看秦子规,然后试图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显得正常一点,可是红着脸问出的话直接出卖了他的状态:“那个,那个,我现在应该干什么来着?” 工作人员小姐姐看着他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害羞慌乱了的表情,忍着笑,替他按下测谎仪开关,提醒道:“该你对这个小哥哥说我爱你啦。” “哦,我爱,我爱,我爱……”盛衍“爱”了半天,愣是没有办法把这句话说出口,甚至只要再看一眼秦子规,耳朵就会瞬间再红一个色号,心跳也越来越快,快到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办法正常说话的程度,最后实在受不了了,直接破罐子破摔,没好气地喊道,“我堂堂一个直男!又不喜欢你!这种话……” “滴滴滴——” “怎么说得出口”这几个字还没说出口,盛衍就被突然电了一下,测谎仪也疯狂地闪烁起了红灯,刺耳尖锐的声音在狭窄的出口处嘲讽般地不停回荡。 一直坚信自己确确实实就是个直男的盛衍呆在原地:“……” 对面的秦子规则低头笑了。 他当然不至于迷信这种测谎仪,因为所谓这种测谎仪不过是通过人体手掌的汗液分泌情况来改变电流电阻而已,并不准确。 但是人的反应往往比机器更诚实。 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秦子规就做好了这是他这一生唯一一次说出“盛衍,我爱你”这几个字的准备。 因为他说过了,就没有遗憾了。 只要盛衍排斥,无感,恶心,他都不会再说。 好在某个傻子,看上去好像也不怎么直。 或许他以后不是没有机会真正地说出这几个字。 而他这低头一笑,直接让对面那个不太直的傻子恼羞成怒:“笑个屁,不准笑,我都说了这个淘宝买来的玩意儿肯定不准了,你非不信。” 盛衍慌里慌张地就把自己的手从真爱之石里抽了出来,然后红着脸转头对工作人员道:“行了,我们没有通过验证,都输了,算游戏结束了吧,那我们可以走了吧。” 工作人员却眼睛一眨:“没啊,你们通过验证了啊。” 盛衍:“?” 工作人员解释道:“你说的你不喜欢他。亮了红灯,那就说明你喜欢他,双重否定表肯定呀,小哥哥。” 工作人员解释得逻辑缜密,毫无破绽。 广播也适时响起:“恭喜玩家秦子规和玩家盛衍,通过真爱之石的考验,凭借彼此之间最真挚的爱情,解除了吸血鬼的诅咒,得到了女巫的祝福,从此将幸福地生活下去,并且获得由古堡惊情主办方提供的情侣卡通连体睡衣一套!” 听完全场广播的盛衍:“……” 这是什么垃圾奖品?而且有必要通知全场吗?主办方是不知道社死两个字怎么写吗? 果然,广播一结束,盛情夏日的微信小群就开始狂震。 [逾白非白]:卧槽,秦老板和盛老板牛批啊,居然打通了隐藏模式 [逾白非白]:但是这个奖品真的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逾白非白]:强烈要求你们必须尽情享用这个奖品,然后拍照发到群里 [逾白非白]:而且这个主办方也太会搞事情了吧,我这边有几个妹子已经在问你们是不是真的一对了 [逾白非白]:说是一对的话就祝福你们,不是一对的话就要你们的联系方式 [逾白非白]:我该怎么说? 说个屁说。 逾白非白已被群主移出群聊。 别管我闲事 第62节 [宇宙第一美少女]:对不起,是他不懂事了,已经踢了,你们继续。 宇宙第一美少女已退出群聊。 盛情夏日只剩盛秦。 盛衍:“……” 这下果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秦子规登记完信息,领完奖品,就看见群里的历史聊天记录,和盛衍咬着嘴唇,奋力戳着屏幕,试图自证清白的样子,于是通情达理地问道:“后面几个盛情夏日的活动还玩吗?” “玩什么玩,不用回家写作业的吗?你模拟考考到750了吗?750都考不到一天到晚还想着玩玩玩的,你对得起黄鼠狼的栽培吗?”盛衍把手机一收,一眼秦子规的眼睛都不敢多看,就快步往更衣室的方向走去。 秦子规低头笑了一下,给陈逾白发了条:[盛衍身体不舒服,我们先回去了,你们慢慢玩],就拎着那个情侣睡衣大礼盒,准备慢悠悠地跟上。 微信界面却刷出几条之前因为信号不好没有及时接收到的新消息。 [群聊:相亲相爱一家人] [秦太后]:子规,小衍,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秦太后]:宠物医院那边说cuckoo身体的小问题都治好了,今天就可以接回家了,你们回家顺路的话就接回来。 [秦太后]:还有你江叔的侄子今天突然来南雾,没地方住,可能要住小衍房间,小衍你愿意吗? [秦太后]:你要愿意的话,小姨先帮你把东西搬到子规房间啦 [秦太后]:子规,你和小衍一起挤几天应该不介意吧 秦子规秒回“不介意”。 然而走在前面的盛衍却介意死了。 挤什么挤,两个大男人挤一个房间,挤一张床,这像样子吗? 他现在根本不敢看秦子规,一看秦子规就会想起秦子规说我爱你时的那双眼睛,然后整个人就火烧火燎的,更别说还要一起睡了。 这能睡吗? 这再睡下去自己真的就要不直了啊! 盛衍只能咬着唇,飞快回道:[没事,让他住我房间吧,我回姥姥家住] 秦子规看见这条消息,微抬了下眉。 盛衍姥姥家可是在江对面,每天上学就算不堵车打车也得四十分钟起步,然后他要回他姥姥家住? 看来直男这回是真的怂了。 秦子规敲了敲手机屏幕:“盛衍。” “啊?”走在前面的盛衍看似淡定实则慌张地回过头,“怎么了?” 秦子规抬头:“怎么突然想回姥姥家住?” “就是……就是……就是想他们老人家了。” 盛衍心虚地避开视线。 秦子规点点头:“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不敢和我一起住一个房间呢。” “我……我有什么不敢的。” 盛衍死鸭子嘴硬,目光四处躲闪。 秦子规则低笑一声:“因为我刚才说了我爱你啊。” 第41章 睡衣 看似云淡风轻玩笑般的一句话, 藏着一个人的试探,戳中另一个人的不安。 盛衍直接吓出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一个游戏而已, 你别搞得这么严肃好吧?” 不严肃, 你紧张到咽口水干嘛。 秦子规是真的没见过比盛衍还不会撒谎的人, 看他这样,也就淡淡点头:“嗯, 行, 没有不敢就好。” 盛衍松了口气。 秦子规:“所以我陪你一起去姥姥家住吧。” 盛衍:“?!” 秦子规解释道:“江飞那人你也知道的, 我从小和他关系就不好,跟他单独呆在家里也烦。而且今天周末,这个点又是高峰期, 接完cuckoo去姥姥家倒是比较顺路, 回江对面最少两个小时, 太折腾了。” 有理有据, 难以反驳。 自己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来了。 想到在姥姥家的那张床上,自己和秦子规曾经进行的关于格局的谈话,盛衍突然知道了什么叫做自己挖坑给自己跳。 但是尽管他现在心里很乱, 也有点不太能面对秦子规,可是他还是不想让秦子规觉得自己想疏离他或者想避讳什么。 他不想让秦子规不舒服。 于是只能自己不舒服。 整个路上盛衍都低头玩着手机, 生怕一个抬头就要和秦子规来一个尴尬对视。 但是因为心思游离,完全不在状态, 基本上玩什么输什么, 等到接到cuckoo到了家属大院门口的时候,免费领取的三次欢乐豆已经被他输了个精光。 好在有cuckoo在,秦子规总不能当着孩子和老人的面说些有的没的吧。 盛衍抱着cuckoo下了车,大阔步地走在前面, 径直敲响了蔷薇花院子的大门。 时值盛夏,蔷薇快过了花期,梧桐树倒是正盛。 老两口本来在梧桐树下摇着扇子乘着凉,听见院门敲响,一开门,看见盛衍站在外面,还抱了一只长得极乖巧的小橘猫,忙笑道:“哟,衍衍,你们怎么来啦?” “江飞来了,家里房间不够住,我们就过来住两天。”盛衍一边解释着,一边把cuckoo放下。 cuckoo到底是小野猫,一落地,就在院子里撒欢似的奔腾开了。 而盛衍姥姥则状似嫌弃地推了盛衍一把:“行,那你快去洗个澡先,瞧你这一身汗臭味儿,这么热的天,出来野什么野。” “哪儿臭了。”盛衍觉得自己还挺爱干净的,怎么会臭呢,捏住衣服领子闻了闻,还是香的啊。 但去洗澡也好。 自己洗个半个小时澡,秦子规再洗个半个小时澡,等他洗完自己就可以假装实在太困已经睡着了,就可以避免很多尴尬。 于是逃跑小健将盛衍在秦子规跟上来之前,一个健步就蹿进了浴室。 秦子规付完打车钱,再拎着猫包猫粮猫砂盆情侣睡衣大礼盒跟上来的时候,院子里早就没了某人的人影。 倒是盛衍姥姥姥爷一看见他就迎了上来,一边接过东西,一边嗔道:“小衍这孩子也真是的,这么多东西,也不知道帮忙拿一下。” “没事,不重。”秦子规把东西有条不紊地全部摆好,再从角落里捞起正在摧残蔷薇花的小土橘,把它尾巴上黏的土擦掉,才放了回去。 盛衍姥姥在一旁看着,叹了口气:“果然,又是小衍喜欢,子规管养,真是一个享福命,一个操劳心,我看小衍被你们惯得,以后自己成家立业了可真么办。” “以后成家立业了,也会有人愿意惯着他的,他招人喜欢。”秦子规拍了拍手,站起身,说得自然无比。 盛衍姥姥只能说一句:“但愿吧。诶,这个是什么?” 话说到一半,盛衍姥姥的视线被角落里那个写着“情侣卡通连体睡衣”的大礼盒吸引了视线,推了推老花眼镜,蹙起眉:“这是什么什么情侣睡衣?你们买这个做什么?” “不是买的。”秦子规解释道,“我和盛衍今天去游乐园玩了,这是我们赢的奖品。” “哦。”盛衍姥姥点了点头,然后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东西。 还没来得及想起,屋内突然就传来了一声嚎叫:“姥姥!我衣服呢!” 盛衍姥姥这才一拍脑门:“哎呀!坏了!” 然后连忙跑到屋内,隔着一道房门对盛衍道:“衍衍啊,你别急,就是前几天二楼漏水,渗你衣柜里面了,今天看着天晴,就全洗了晒了,刚晾屋顶了。” 屋内刚刚洗完澡,已经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准备换上睡衣的盛衍看着空荡荡的衣柜:“……” 他到底为什么要突然说来姥姥家住。 盛衍姥爷却还在安慰他:“没事,晾一晚上就干了,反正夏天你们男孩子不穿衣服睡觉也没什么。” 谁说男孩子不穿衣服睡觉就没什么啦! 他们男孩子不要面子的吗! 而且要是自己晚上是一个人睡就算了,关键是他要和秦子规挤一张床啊! 想到自己赤身裸体和秦子规躺在一张床上的样子,盛衍就觉得要死:“姥爷,我还要和秦子规一起睡呢。” 姥爷一看就是过来人:“哎呀,这有什么的,子规又不是外人,小时候他帮你洗澡都洗过多少回,你还怕这个的啊。” “姥爷!”盛衍站在屋里,人都要羞死了,“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是现在,能一样嘛。” 小时候的秦子规可不会顶着那么大的格局告诉自己他是个gay. 而拎着睡衣礼盒缓缓跟上的秦子规听到这话,眸底划过了点儿不易察觉的笑意。 一个星期前,就在这个房间,有的人还敢赤身裸体地就往他怀里钻,还大咧咧地说小时候也是抱着睡的,这有什么的。 现在就知道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是现在了。 看来盛小衍的进步速度很快嘛。 秦子规忍着笑意,敲了两下房门。 盛衍听敲门声就知道是他,没好气道:“干嘛。” 秦子规低声道:“开下门。” 盛衍凶道:“想得美!” 这是又想哪儿去了。 “放心,我不看你。”虽然确实挺想看。 “我就给你送件衣服。”秦子规说道。 盛衍不信:“姥姥都没辙,你哪来的衣服?” 秦子规友情提示:“今天游戏赢的。” 别管我闲事 第63节 “……” 盛衍想起来了。 情侣,卡通,连体,睡衣。 太羞耻了!这还不如不穿! 秦子规似乎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反正裸睡和这个睡衣,你选一个吧。” 我选择死亡。 盛衍咬着牙,握着拳,纠结半天后,终于下定决心,做出最后的退让:“你给送进来,但是我要穿男款!” 秦子规并不介意穿女款,反正有的事情又不是靠这个区分的,于是只当盛衍同意了,拧开门把手:“嗯,行,那我进来了。” “诶!等等……” 盛衍话还没说完,秦子规就已经推门而入,然后就看见还没来得及完全躲进被子里的盛衍,裸着肩背半趴在床上,侧过一些身子回头看着自己,白皙脖颈上暧昧的暗红咬痕显眼至极,像是刚刚做过些什么不得了的事一样。 秦子规知道自己今天咬得狠了些,但是城堡里到底光线暗淡,看得就并不是很分明。 而现在在明亮灯光下一看,才发现自己简直就是有些欺负人了。 更恶劣的事,秦子规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觉得愧疚,而是觉得似乎并不够。 “……” 沉默三秒。 秦子规拎着睡衣礼盒,退出房间,关上了门。 其实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裸睡也没什么不好的。 健康。 第42章 管你 屋内的盛衍看着秦子规这一顿操作, 觉得简直莫名其妙。 秦子规却是因为担心被老两口看见盛衍脖子上的咬痕,才选择第一时间带上了门,然后转身对守在门口的老两口说道:“姥姥, 姥爷, 你们先去休息吧, 盛衍这边我来看着就行。” 老两口也没多想,只当是孩子大了, 在大人面前不好意思, 应了声:“诶, 行,那有事就叫我们。” 就慢悠悠地回到院子里继续乘凉了。 秦子规拎着睡衣礼品盒重新推门进了房间。 盛衍这回已经在被子里躺好,看着他进来, 没好气道:“睡衣留下, 人出去。” 秦子规把睡衣给他放到床边, 人却没出去, 而是低头拉开床头柜抽屉翻了起来。 盛衍忍不住问:“你找什么呢?” 秦子规:“创口贴。” “你受伤了?” 盛衍探出脑袋,往秦子规身上四处乱瞅。 秦子规找到创口贴,低头拆着包装, 漫不经心道:“是你受伤了。” 盛衍:“?” 不等他反应过来,秦子规已经拆开两个创口贴, 转过身,单膝跪上床沿, 把手伸向他的脖子。 盛衍最近被秦子规搞怕了, 忙捂住脖子往后一避,警惕道:“你干嘛?” 秦子规单手摁着他的脑袋,把他抓了回来:“你这牙印估计要过两天才能消,你难道想顶着它招摇过市?” “……” 那倒不必。 盛衍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脖子上的牙印长得多惹人想入非非, 脸一红,扯过创口贴:“我自己贴。” 秦子规倒也没和他争。 只是盛衍反手贴着创口贴的时候,被子就从肩头缓落,然后借着灯光,秦子规一眼看见了他肩胛骨上一处扎眼的青色,微蹙起眉,伸手去抓他的肩。 盛衍以为他又要咬自己,刚想躲,就被秦子规先一步摁住:“怎么弄的?” 盛衍顺着他的视线回头一看,瞬间反应过来秦子规是在说什么,身形一顿,刚想编胡话,秦子规就淡淡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 盛衍知道自己是糊弄不过去了,只能老实交代:“前两天你去上竞赛课的时候,我和苟悠他们出去吃晚饭,正好遇上几个小混混在搞事情,就顺便见义勇为了一下。” 这基本上算是盛衍的日常休闲活动,所以他也没在意。 秦子规却不管他见不见义勇为的,只是看着他肩胛骨上的淤青,想起盛衍其实从小就是很怕疼的人,再想到自己这么看着他都看不住,有些心疼,又有些生气:“能耐了啊,都会趁我不在偷偷出去打架了。” “什么叫趁你不在偷偷打架啊,我那叫光明正大的见义勇为。”盛衍还觉得自己挺有理。 秦子规简直想揍他一顿,冷着脸从抽屉里拿出一瓶红花油:“趴下,把被子拿开。” 盛衍:“???” 他睁大眼睛,往后退了一步:“秦子规,你想干嘛。” 你。 但是秦子规忍住了,只是把药涂在手上,冷淡道:“检查一下你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顺便把药给你涂了。” “不要。”虽然以前秦子规也没少给自己上药,但是现在的盛衍只觉得别扭。 秦子规却是一码事归一码事,虽然刚才他还想在盛衍身上再留些伤,但是他现在看着盛衍身上的其他伤,只觉得心疼又生气,把药涂在手上,冷淡道:“再不老实,我就告诉许姨。” “秦子规!”盛衍觉得秦子规拿这个来说事就属实有些小气了,转过身,生气道,“这么点伤,至于嘛!” “你说至不至于,这次你觉得这次是小伤,那是不是下次就得受个大的回来?”秦子规兜着盛衍的脑袋就把他摁了回去,“而且三方协议就摆在家里,你要是想出国,就继续打架。” 盛衍没穿衣服,打不过他,只能被摁回床上,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收了我妈多少钱!” 秦子规按上他的肩:“我要真收了你妈的钱,你现在已经在留学机构填报名表了。” “那你一天到晚管着我到底是图什么?”盛衍语气忿忿不平。 秦子规一把摁住他不老实地扭来扭去的腰,脱口而出:“你说我图什么?” 本来还动来动去的盛衍:“……” 三秒后,趴回枕头,没说话。 平时脾气比谁都爆,一到关键问题就怂,秦子规忍着在他身上多添几道伤的冲动,给他涂着药。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手法格外轻柔,按压在背上,有点奇怪的感觉。 盛衍脸闷在枕头里,只露出两个红通通的耳朵尖儿。 秦子规注意到他的反应,低下头,掌心有意无意地对着盛衍腰上那处旧伤微用了力,盛衍瞬间绷紧身体,连脚指头都蜷缩起来了。 秦子规又试着在另一处又按了一下。 盛衍终于受不住了,哑着嗓子催促道:“你上药就上药,能不能麻利点,别东摸西摸的。” “我上药就这样。”秦子规的语气慢条斯理地接近耍无赖,“以后你打一次架,受一次伤,就脱光了趴床上让我上一次,不然就按三方协议来,你自己选。” “……” 艹!秦子规怎么如此恶毒。 盛衍咬着牙,却想不出可以抗争的办法。 秦子规就又剐蹭过他的腰,问:“所以以后还打架吗?” 盛衍身体一绷,答得咬牙切齿:“不打了。” “不打了就行,真男人记得说话算话。”秦子规终于得到满意答案,上完药,低声道,“趴着晾一会儿,等药干了再穿睡衣,听到没?” “听到了,能不能别这么婆婆妈妈,我又不是傻子。”盛衍起身一脚把秦子规连人带睡衣踹出了房门。 然后转身拿出手机,再次尝试许愿[希望秦子规不要再管我了!] 再次被驳回。 可恶。 盛衍趴在床上,想到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觉得自己要被秦子规从精神和肉体上双重套牢了。 但是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坐起身,拿出睡衣,准备穿了起来。 这个卡通连体睡衣是游乐园自己的吉祥物形象做的,一对大耳朵大眼睛的小情侣,男款是蓝色的,女款是粉色的,有帽子,有耳朵,有尾巴,拉链藏得十分隐秘。 盛衍看着这玩意儿,觉得一点都不酷,有点不太想穿。 正纠结着,院子外突然传来动静。 依稀夹杂盛衍姥爷低声斥责的声音,盛衍姥姥耐心讲道理的声音,还有一道不熟悉的有些流里流气的声音,和秦子规冷淡至极的声线。 但夏日夜晚的住宅区因为广场舞的音乐,实在太吵,盛衍就没太听清具体内容,担心出事,只能匆匆把睡衣囫囵套上,然后趿着拖鞋就跑了出去。 可是等他好不容易套好衣服跑出去的时候,却发现老两口已经锁上了院门,秦子规也抱着cuckoo走回了屋内。 盛衍站在玄关处,问道:“刚才怎么了?” “没怎么。”秦子规表情看上去的确像是没发生什么事,“就是刚才cuckoo跑出去了,有人想把它抱走,被我们及时发现抓回来了。” 盛衍姥姥也连忙笑着应和道:“对,没什么,就是遇到了一个想抢猫的小流氓而已,你们继续玩你们的,我和你姥爷先进里屋休息去了。” 说着老两口就快步回了房间,反锁上了房门。 盛衍也没多想,只是皱着眉,从秦子规怀里接过cuckoo,不满道:“这些人有没有素质呀,cuckoo脖子上还挂着猫牌呢,摆明了有主人的,这都要抢?还有你也给我小心点,不准给别人拐跑了,听见没。” 盛衍说着低头狠狠揉了一把cuckoo,揉得cuckoo龇牙咧嘴,吱哇乱叫。 秦子规站在他跟前,伸手挠了两下小土橘的下巴,笑得浅淡:“放心吧,这种吃过了最好的猫罐头的猫,别人是拐不跑的。” “那可不,我对它可好了,天底下绝对找不出第二个比我对他还好的人,是吧,小杜鹃。”盛衍低头逗着cuckoo,顺便叫出了它洋气的中国小土名。 本来是为了报复秦子规,膈应他而取的名字,可是听在秦子规耳朵里,只觉得有一种另他感到慰藉的愉悦。 再看着卡通睡衣的大耳朵帽子在盛衍身后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忍不住把帽子一把掀回来,倒扣在盛衍脑袋上,揉了两把:“还挺可爱。” 别管我闲事 第64节 “你别侮辱我。”本来还温柔逗着猫的盛衍立马暴躁地一把掀开自己的帽子,凶狠道,“要不是你非要试那个真爱之石,我至于穿这个破玩意儿吗?所以你也别想跑,必须陪我穿。” “行,陪你穿,但是你当时不是不愿意开枪打死我,又不愿意和我同归于尽,所以才试的真爱之石吗?”秦子规低头看着他,看上去非常讲道理。 盛衍一时竟无言以对。 当时好像确实是他自己不愿意打死秦子规所以才选择了同意试一试。 真要说起来,怪不到秦子规头上。 秦子规看着他的表情,笑了一下,拿起另一件粉红色的连体睡衣,走向了浴室。 盛衍一个人穿着大耳朵的连体睡衣,抱着cuckoo站在原地,想着自己当时做出的愚蠢抉择,觉得非常懊恼。 正准备转身回房间,姥姥就出来了:“阿衍,你换下来的衣服和子规换下来的衣服都给我,扔进洗衣机里甩干,明天早上你们就有得穿了。” “哦。”盛衍拿出自己的衣服,又敲了敲浴室门,“秦子规,把你衣服递出来一下,姥姥要洗。” 一只手拿着已经叠得整整齐齐的衬衣和牛仔裤透过浴室门的缝隙递了出来。 脏衣服叠得这么整齐是有毛病吗。 从来不叠衣服的盛衍非常不满意地拎起一抖,然后哐啷一声,一个金属链子掉了出来,落到了地上。 秦子规平时从来不带这些玩意儿的,这是哪儿冒出来的? 盛衍蹙起眉,撅着睡衣屁股后面圆嘟嘟的尾巴,弯腰捡了起来。 然后发现是个十字架。 十字架上正面还刻着两个大字:盛衍。 背面刻着五个小字:吸血鬼猎人。 “……” 那一刻,盛衍似乎知道了这个玩意儿是什么。 然后他懂了。 他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睡衣上的大耳朵和圆尾巴开始均匀颤抖,紧接着就是地动山摇的一句:“秦子规!你个狗东西!!!马上给我滚出来!!!” 第43章 随便 他明明记得当时秦子规给他说的是因为没有找到他的十字架, 所以结束游戏的办法就只有开枪打死秦子规、一起被丧尸拖走、通过真爱之石的测验,这三个选择。 他又做不出来前面两种不讲义气的事,才被逼无奈选择了忍住直男的羞耻, 和秦子规互相说我爱你。 结果转头这个十字架就从秦子规的裤兜里掉出来了。 你说这是秦子规在驴他, 还是秦子规在驴他, 还是秦子规在驴他? 想到自己在秦子规的阴谋诡计之下竟然开始怀疑自己的性取向,盛衍就觉得秦子规这个死gay可真是诡计多端。 他攥着那条十字架, 咬牙切齿, 怒不可遏。 而浴室里的秦子规听到这惊天动地的一声吼, 略微一顿,很快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阿衍,你听我解释……” “出来给我打一顿再解释!” 盛衍话语里充满杀气。 秦子规:“……” 他选择战术性回避:“我没穿衣服。” “那就穿好你那件费尽心思赢来的粉红色卡通连体睡衣, 再给我滚出来!”盛衍听到这个, 一下更来气了。 他倒是要看看, 是什么惊天大宝贝, 能让秦子规如此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但不管什么宝贝,反正敢骗他的都只有死路一条。 盛衍站在浴室门外, 磨着牙,攥着拳头, 想着只要秦子规敢开门,他就一个左勾拳, 再一个右勾拳, 然后一个横踢加侧踢,把秦子规摁在墙上,打他个半身不遂。 好的,秦子规开门了, 他一个左勾拳…… 嗯? 拳头在距离秦子规五公分的地方生生顿住了。 盛衍看着眼前穿着粉红色连体卡通睡秦子规:“……” 艹,他有点下不去手。 秦子规平日里打理得利落的额发,这会儿因为刚刚洗过而乖顺垂下,浅粉色的柔软布料把冷白的皮肤衬出些温和的暖意,帽子只大耳朵乖乖搭在肩头,因为连体衣过于宽松的设计,腿看上去没有平时那样笔挺修长得过于扎眼,整个人就显得柔和起来。 再加上他微垂着眼睑,和低低的一句:“阿衍,对不起。” 盛衍瞬间就觉得自己的这种暴力冲动有些罪恶。 而不等他从这种被蛊惑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旁边就响起“咔嚓”一声。 两人同时回头。 盛衍姥姥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里出来了,乐呵呵地摆弄着手机:“你看看你俩穿的这个衣服真有意思,像小妖怪在打大妖怪一样,还有点乖,我已经发到群里给你妈和你小姨看了。” “姥姥!” 盛衍觉得自己人都要没了。 穿上这种衣服本来就已经是奇耻大辱了,还被拍照发到家庭群里,那跟被公开处刑有什么区别?! 盛衍一时也顾不上秦子规了,伸手就要去阻止他姥姥的罪行,却被他姥姥一巴掌轻轻拍开:“你别闹,难得给你和子规拍一张这么乖的照片,我是要留下来做纪念的,万一这要以后不常见着子规了,我和你姥爷还能当个念想。” 秦子规就杵在这儿,想看随时看就行,拿这种照片当纪念干嘛。 但是盛衍姥姥是家里的太皇太后,盛衍敢怒不敢言,只能转头迁怒秦子规:“这下你满意了吗!” 无辜躺枪的秦子规:“?” 盛衍不想在老人家面前吵架,臭着脸,气冲冲地回了房间。 秦子规只能跟上。 结果一进房间,一套衣服和一十字架就迎面砸了过来,并且伴随着气势汹汹的一句:“秦子规!你他妈逗着我把我当傻子玩,特别好玩是不是?!” 秦子规接住衣服和十字架,看向对面非常生气的盛衍:“我没那个意思。” “你没那个意思,那你是哪个意思?明明都找到我的十字架了,还骗我说没找到,非得激我跟你试什么真爱之石,是觉得我特别好骗吗?” 盛衍觉得被秦子规骗得团团转的自己就像是个傻子,气得尾巴一抖一抖的。 秦子规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总不能说自己的确只是对盛衍说一次我爱你吧。 他还不能完全确定盛衍能够接受他的心意,赌不起,只能低声道:“阿衍,就只是一次游戏……” “就只是一次游戏?!”秦子规还没解释完,盛衍就更生气了。 亏他当时还有那么一瞬间因为秦子规那种郑重又温柔的眼神,产生了一种自己好像不太直的错觉,甚至还因为那种眼神而感到难过,结果在秦子规那儿就纯粹只是一个游戏?! 盛衍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生气自己被骗了,还是在生气把自己搅得心神不宁的那一句“我爱你”只是秦子规一个游戏套路而已。 总归本来只是普通生气的他,心中就突然冒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名之火,然后忍不住就跟机关枪似的开始疯狂扫射:“就是一个游戏而已,所以你就能随随便便说我爱你了?你知不知道这种话意味着什么?知不知道说了这种话是要负责的!不然和那种四处留情的渣男有什么区别?!” 盛衍磨着后槽牙,一脸义愤填膺,为民除害的表情。 一旁突然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的秦子规,却只是微挑了一下眉。 他怎么觉得盛衍这个话题方向拐得有些突然,发火的点似乎也有些奇怪。 然后他就这么看着气得满脸通红,紧紧握拳,帽子上的大耳朵都开始一个劲儿发抖的盛衍,看了三秒,突然低头笑了 本来觉得气氛特别严肃紧张的盛衍一下被笑得有些莫名其妙:“你笑什么笑!” “没笑什么。” 秦子规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 盛衍没好气:“你是当我瞎么?” “真的没什么,就是觉得……” 叮咚。 秦子规话还没说完,手机突然响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屏幕,然后脸上本来温柔的笑意微微敛起。 盛衍敏锐察觉地到不对,问:“怎么了?” “没怎么。”秦子规收起手机,“就是小姨让我现在先去趟医院。” “???” 这叫没怎么?! “是秦姨生病了吗?严重吗?哪家医院?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盛衍一下就忘了本来自己还在发火的事,一股脑扔出一堆问题后,也不等秦子规回答,就转身想去收拾东西。 却被秦子规拽一把住:“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不然我还要分心照顾你。” 盛衍刚想反驳,秦子规又说:“你衣服都被姥姥扔进洗衣机里去了?难道你打算穿着这个连体睡衣跟我一起过去?” 盛衍:“……” 这倒是个问题。 看着他呆愣的表情,秦子规低笑道:“放心吧,真没什么事,说不定你睡一觉我就回来了。” 他看着盛衍,眸底全是温柔的笑意。 盛衍就不好意思再闹。 秦子规又轻轻揉了一把他的脑袋:“晚上别踢被子,明天醒了如果我不在,记得自己把作业做完,最晚下午我肯定回来给你批改,不准出去上网打游戏,也不准去打架。” “哦,好。”盛衍被他揉着脑袋,轻柔酥痒的感觉让他不太敢动。 秦子规看他这样,又低声道:“你也别生气了,我不是那种四处留情的渣男,更不会为了游戏就随随便便给别人说我爱你,所以你先别生气,等我明天回来了再给你慢慢解释。” “哦,行……嗯?” 盛衍应到一半,突然抬头。 别管我闲事 第65节 等等,不是会为了游戏就随随便便给别人说我爱你是什么意思? 秦子规给自己说我爱你的时候,不是为了游戏? 那还能是为了什么? 看着盛衍睁大眼睛,却一脸没反应过来的样子,秦子规又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怎么这么呆。 不过呆也有呆的好处,心思藏不住。 而且生起气来也很好对付。 想着,秦子规就带着笑意,拿起自己的衣服出了门。 剩下房间里的盛衍独自一人,呆若木鸡。 而等他终于从思考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家里早已没了秦子规的人影。 然后终于反应过来。 艹!居然被秦子规给毫发无损地跑了!自己还没来得及揍呢! 盛衍生气地一把捞起地上的cuckoo,恶狠狠地塞进被窝里:“大杜鹃跑了,今天你陪睡!” 然后不管不顾地抱着挣扎得喵喵叫的cuckoo,挤进了被窝。 想着秦子规刚才说的话,埋进枕头里,偷偷红了点耳朵。 第44章 稀罕 不得不说, 秦子规刚才说话的语气有点撩人。 而且最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一被秦子规碰上,就有点不敢乱动。 盛衍抱着怀里的小杜鹃, 复盘了一下刚才秦子规整个全身而退的经历, 觉得秦子规可真是一个诡计多端的臭帅gay, 仗着有几分姿色,就对自己使用这么龌龊的手段迷惑自己的心智。 关键是自己居然被迷惑到了。 难道是因为和gay天天朝夕相处, 所以自己堂堂一个钢铁直男居然也有变弯的趋势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 盛衍恍然大悟。 草, 该不会这就是秦子规的目的吧! 盛衍惊觉自己勘破了天机,飞快拿出手机给秦子规发了一条微信:[你千方百计要跟我玩真爱之石那一套,该不会就是为了证明我不是直的吧?] 看到这条消息的秦子规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非要说的话, 也确实是这么回事。 但他觉得盛衍想的一定不是他想的这么回事。 果然, 盛衍很快又发了过来:[我告诉你, 虽然那个测谎仪亮了红灯, 但是我,盛衍,就是实外第一大直男, 拧折不弯!你以后出柜怕被男女混合双打,是你的事, 别想拉着我陪着给你垫背!我以后是要娶老婆的!] 嗯,娶, 娶个又聪明又好看的年级第一。 还有一大堆老婆本。 如果说一个月前的秦子规看着这种说辞还会觉得伤心落寞, 现在看见这种说辞,只是平淡无澜地回了过去:[嗯,你说得都对] 只是你的老婆可能身高187,体重148, 整个儿比你还大上两号而已。 而盛衍收到这个回答后,只觉得秦子规真是心思龌龊。 然后手机一扔,有点闷闷不乐地抱紧cuckoo,闷进枕头里,闷着闷着就睡着了。 秦子规也不在,没人叫他起床,这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醒来的时候,餐厅里已经飘来了饭菜香味,干燥清爽的衣物也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了床头柜上。 盛衍换好衣服,懒洋洋地洗漱完,走出来看见厨房里只有老两口在忙活,问道:“姥姥,姥爷,秦子规还没回来啊。” “嗯,可能医院离这边太远了,就回江那边休息了吧。”盛衍姥姥在厨房里装着饭盒,应着声。 盛衍低头拿出手机,才发现秦子规果然给自己发了微信。 [坏鸟]:小姨这边没事了,我今天去上竞赛课,你醒了后记得在家把我给你布置的作业做完,晚自习的时候我给你讲 [坏鸟]:不准去网吧,不准偷点鸭脖,不准吃太辣的 [坏鸟]:还有不准打架,记得让姥姥帮你把药再上一次。 婆婆妈妈。 盛衍把备注改成了[唠唠叨叨的坏鸟],然后随口道:“姥姥,我吃过午饭就先回去了,这几天cuckoo先放在你们这儿,过几天我们放暑假了再来接他。” “嗯,行,记得把这个也带上。”姥姥从厨房出来,把一个巨无霸号的保温桶放到他跟前,“子规说你应该多吃吃核桃,我就给你们煲了点核桃杜仲乳鸽汤,你拿回去,放微波炉里一热就能喝了。” “哦,好,嗯,等等,不对。”盛衍突然想到什么,抬头看她,“姥姥。” 姥姥:“嗯?怎么了?” 盛衍:“核桃是不是补脑的?” 姥姥:“……” 盛衍:“……” 果然如此! 他就知道秦子规这个狗东西,一天到晚没安好心,就知道变着法地羞辱他! 为了证明自己不需要补脑,盛衍决定悄悄做对所有作业,然后惊艳秦子规这个老畜生。 然而尽管他进步神速,但是因为秦子规出的题往往都在他的能力范围之上一些,所以他做的还是有些吃力。 做了半天,有一个点始终卡住之后,盛衍决定求助外援,点开微信群[衍哥和他的废物男人们],发送:[你们下午想吃dq还是哈根达斯] [苟勾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天蓬大猪猪]:? [苟勾能有什么坏心眼呢]:衍哥,你想和我们约会吗? [s.]:滚。 [s.]:我就是有几道题不会,你们下午有时间给我讲一下的话,学校附近的甜品店随便选一家,我买单 [苟勾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天蓬大猪猪]:??? [苟勾能有什么坏心眼呢]:衍哥,你被夺舍了你就说说话 [天蓬大猪猪]:我这就去给你买黑狗血 [s.]:不想死的话就正经点 [苟勾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哦,好的,没问题,也不用哈根达斯,太远了,就学校门口的炸鸡店吧,包个晚饭就行 朱鹏就算了,苟悠成绩确实还可以,盛衍也就收拾了书包,狠狠rua了高冷猫咪小杜鹃几把后,就出发去了学校。 朱鹏苟悠俩人住得离学校都挺近,到得比他早,看见他真的就是规规矩矩地从书包里掏出一叠卷子后,不由得颇为感慨。 “不得不说,黄书良确实有一手,自从换班之后,衍哥已经快变成我不认识的衍哥了,可能这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吧。”朱鹏扫了一眼盛衍的周练卷子,发现大有赶超自己之势,忍不住啧啧称奇。 苟悠却比他明白多了:“你说黄书良有一手还不如说秦子规有一手呢,这种手把手式的解题思路的笔记,正常人能搞得出来?” “行了,少废话。”盛衍没时间跟他们贫,“想吃什么?自己点。” 朱鹏胆大妄为:“我想喝你保温桶里的汤。” 盛衍想都没想:“滚,这是给秦子规的。” 苟悠一点也不意外:“行,那衍哥,超级变态辣鸡翅了,整一个怎么样?” 盛衍翻着卷子,头也没抬:“不怎么样。” “那麻辣鸭脖呢?” “也不要。” “鲜辣藕片?” “不要。” “……”明明被赋予了点菜权,却又被无情剥夺的苟悠终于忍不住了,“你怎么什么都不要?” 明明以前这些都是盛衍爱吃的。 盛衍依旧翻着卷子,头也没抬:“这些太辣了,秦子规不让我吃。” 话音落下,苟悠朱鹏陷入沉默。 半晌,苟悠说:“衍哥,你已经很久没有上线游戏也没有去过网吧了。” 盛衍觉得他说的是废话:“你天天被学生会会长从学校盯到家里,24小时全方位监督,你也没时间上线游戏。” “所以你没有发现问题吗。” 苟悠有些严肃地问道。 盛衍抬头:“什么问题?” “你现在特别像一个妻管严。” 苟悠表情十分正经。 “而且还是家有贤妻,浪子回头的那种feel.” 朱鹏友情补充。 盛衍:“……” 心虚让他暴躁:“你们在说什么屁话。” “这怎么能是屁话呢,衍哥你说你是什么人,你要不愿意,你能被他管?说明你们两个之间肯定有些不为人知的猫腻。”苟悠十分笃定。 盛衍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那是因为我不想出国,就必须考到一本线上,所以我这叫委屈求全。” “行,你是委屈求全,但秦子规凭什么管你呢?是作业不好做还是考试第一不好玩?他非得费这个心思来管你?自己拿去学习不香吗?”苟悠再次一针见血。 盛衍突然无言以对。 别管我闲事 第66节 他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从小到大秦子规就管他吃饭,管他生病,给他收拾烂摊子,帮他认错挨罚,替他兜着所有事情,所以他就理所当然地认为秦子规本来就该管着他的。 倒没想过秦子规图什么。 “可能他天生就是老妈子性格。”盛衍回忆了一下秦子规的所作所为,做出了如此点评。 苟悠觉得盛衍可真是敢说:“上一个问他白痴题目的人已经被他一句话中伤得至今还在怀疑自己的智力,你说他是天生老妈子性格?!” 盛衍:“……” 难道不是吗。 眼看盛衍就要答不上来了,为了避免盛衍恼羞成怒揍人,朱鹏连忙打圆场:“你管秦子规的呢,说不定他就爱管着衍哥呢,而且这又不是什么坏事,你看,我们衍哥都已经会做数学倒数第二道大题了!这是多么令人欣慰的事情啊!照这样发展下去,上一本线稳稳当当!” 话音落下,门口却传来一声哂笑:“想得真美。” 听到这个声音朱鹏就烦:“付赟,你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就是秦子规可能管不了你们衍哥多久了,是吧,盛衍?”付赟慢条斯理推门而入,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盛衍却觉得他莫名其妙:“有屁就放,别阴阳怪气的。” 看到他这样子,付赟倒是挑了下眉:“怎么,你还不知道?” 盛衍最讨厌这种说话说半截支支吾吾的人,不满地蹙起了眉。 付赟看着他的表情却突然“嗤”了一下:“不是吧,盛衍,你真不知道?这事我爸我妈都知道了。” 盛衍眉头皱得更深了。 付赟脸上的表情接近难以置信:“最近半个月,隔三差五就有人找到你姥姥家门口,说是秦子规的小叔,要找秦子规回去认祖归宗,撒泼耍赖的,全小区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就昨天晚上还去了呢,我在我家阳台上都看到了,你居然不知道?” 昨天晚上? 盛衍瞬间想起了昨天晚上他换衣服的时候,院门口的那点动静。 不过当时秦子规和姥姥姥爷给他说的是有人要带cuckoo走。 盛衍握着笔的指节,不自觉地收紧了力。 付赟看他反应,猜到是秦子规瞒着他了,一时间有种成功挑事了的幸灾乐祸的感觉:“得,怪我多嘴,不过我也没想到秦子规打算不声不响地就走,是我欠考虑了。” “知道自己多嘴就闭嘴。”盛衍微掀起眼皮,眉眼沾染上些冷意,“拿别人家的家事在公共场合说,这就是你爸妈教你的修养?” 他的眉眼生得凌厉张扬,身上又有种从小家庭养护出来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底气,这么冷着眉眼一看人,平日里在秦子规面前的那些孩子气就尽数散去,显出有些慑人的气场。 付赟回忆起被他攥着领子抵在墙上的感觉,一时间脖子紧了一下。 但是他在盛衍和秦子规这儿吃了这么多次亏,丢了这么多次面子,又有自己的兄弟在,早就想找回自己的场子了,于是有些无赖地笑道:“怎么,小三的儿子还不让……嘶——草!” 付赟还没说完,盛衍已经冷着脸直直一拳揍上了他的脸,然后攥着他的衣领,把他掼到墙上,冷声道:“我他妈让你别说了,你听不明白?” 向来张扬却好相处的少年,这会儿身上却只剩下了一种接近阴鸷的冷戾,像是触及了他最不能的触及的逆鳞一样。 炸鸡店里的人一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愣住了。 而这种状态,黄书良冤枉他的时候没有过。 薛奕陷害他的时候没有过。 付赟冷嘲热讽他的时候没有过。 只有每每提起秦子规的身世的时候,才会有。 付赟扯了一下被揍得红肿的嘴角,笑道:“看来薛奕说得对,你和秦子规还真是兄弟情深啊。” 兄弟情深四个字,说得格外阴阳怪气。 盛衍收紧了指节,眉眼冰凉:“你给我好好说话。” 付赟却像是想故意激怒盛衍一样,凑近他耳朵,笑道:“我有没有好好说话,你自己心里清楚,秦子规对你是什么心思,薛奕可是早就看得明明白白的。”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盛衍攥着他衣领的指节有一刹那的停顿。 然后付赟就抓住他这略一失神的空档,抄起旁边的筷子筒就狠狠砸上了他的肩。 坚硬的竹筒磕上少年单薄的肩胛骨,发出一声疼痛的钝响。 盛衍第一时间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反手就准备把付赟的头狠狠撞到墙上,却突然被一只手拽住带到了身后, 然后付赟的手腕却被一只冷白修长的手钳住,再一个反剪,就迫使他的脸紧紧抵在了墙面上。 付赟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快被拧断了,脸上的骨骼也被墙面压得生疼,却看不见身后那人的脸,只能听见那道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嗓音:“付赟,你再招惹一次盛衍,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从实外滚蛋,你要不信就可以试试。” 音量不大,只刚够他们两人听到,不带任何情绪和商量余地的淡薄嗓音却让付赟有一瞬间感到战栗。 然后秦子规就松开手,带着盛衍在一众吓傻了的眼神里径直离开了。 盛衍却根本不领情,出了店门,就把手腕狠狠一甩:“秦子规,你他妈放开我!” 秦子规却攥得格外紧,根本不放,只是带着盛衍就往无人出走去。 盛衍咬着牙,继续挣脱,却发现自己跟秦子规的力量悬殊差距竟然大到了没有办法用力气挣脱。 而秦子规冷着脸把他带到无人处的角落后,往面前一带,然后就去扯他的衣领:“让我看看。” “老子不用你管!”盛衍直接把秦子规狠狠往后一推。 秦子规不知道他哪来的脾气,只是想到那个竹筒砸上盛衍肩膀的场景,就忍不住心疼又生气:“不用我管,你就少让人操点心!是觉得挨在身上不疼是吗!” “挨在我身上关你什么事!你他妈一天到晚能不能别管我的闲事,是作业不好做还是考试第一不好玩?”盛衍想到秦子规明明有事却非要瞒着自己,弄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连他有可能走都不知道,心里就一种说不出的酸疼和委屈。 秦子规却觉得他这话说得根本没有良心,再看到他肩上的淤青,想到这人明明昨天才答应了自己不打架,结果今天又惹得一身伤,还耍无赖似的故意说出些伤人的话。 终于忍不住一把扯过盛衍,扯开他的衣服,指着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说道:“盛衍,你自己说,你从小到大你哪次受伤我没心疼?你哪次受伤不是我照顾好的?哪次你疼得睡不着我不是比你更睡不着?我从小到大管着你,护着你,不想让你生病,不想让你受伤,你以为我是真的闲吗?我他妈要不是喜欢你,谁稀罕管你!” 秦子规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发过火,即使生气,也只是冷着脸不说话而已,像这种发脾气的样子倒是几乎没有过。 而听完他发脾气的那一刻,本来还委屈愤懑地准备吵架的盛衍,突然就愣住了。 秦子规说喜欢谁? 第45章 答案 看着眼前的人一秒变呆, 秦子规真是气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 他昨天走之前都想好了,今天回来就给这个呆瓜好好解释解释为什么自己要耍心机让他和自己试真爱之石。 他想了一万种尽可能温柔的循循善诱的更容易让盛衍明白的说辞,甚至在走之前还让姥姥多给盛衍吃点核桃补补脑, 就为了让这个木头早点开窍。 回来之后本来是想来给盛衍买杯奶茶, 却隔着玻璃门看见了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东西居然又在打架。 而且要是光揍别人就算了, 居然揍到一半还走了神。 看着付赟抄着筷子筒砸上盛衍肩头的那一刻,秦子规就恨自己不能直接瞬移过去帮他挡下。 结果这个小没良心的居然说出这么没良心的话, 气得他不管不顾直接把心里的话砸了出来, 砸得盛衍猝不及防, 懵在当场。 而一看到他变懵,秦子规就觉得自己发不出脾气了,不然跟欺负傻子似的, 只是沉着脸把盛衍往跟前带了带, 把他的t恤领口往下拉开, 指腹轻按上那处淤青, 问:“疼不疼。” “还,还行。”刚刚还暴躁不耐怼天怼地的盛衍这会就只敢红着耳朵,低着脑袋, 抿着唇角,强装镇定。 看他只字不提刚才自己说的话, 秦子规就知道某个傻直男又开始怂了,又问:“那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盛衍果然开始装傻:“什, 什么话。” 刚才怼自己还怼得伶牙俐齿的, 怎么这会儿就变小结巴了。 秦子规垂眸看他,低声问:“你说什么话?” 他的嗓音本身就清冷偏低,让盛衍觉得很好听,这么凑近了低声一说, 带着无奈地纵容和温柔,气息又撩拨着盛衍的耳根,盛衍瞬间浑身一麻,大脑程序开始疯狂紊乱,语言系统开始失灵:“什,什么,你说,我说,我说什么……苟悠!” 就在盛衍觉得自己整个人烫得快要炸掉的时候,他余光一瞥,就瞥到了秦子规身后正拎着他的书包和保温桶气喘吁吁追上来的苟悠,顿时像看到救星一样连忙出声一叫。 再趁秦子规回头不注意的时候,灵巧地把身子一弯,就从秦子规手臂下方钻了出去,然后飞快跑到朱鹏苟悠身边,接过书包,一把搭上他们的背,就以前所未有的竞走速度,红着耳朵飞速逃窜离开了。 剩下想伸手逮人却逮了个空的秦子规咬着牙,站在原地,想把某个小东西直接捏死。 一身这么好的运动神经,就用在这种地方。 是属鸵鸟的吗? 不过毕竟是在学校,不是在家里,秦子规又不好真的把盛衍捉回来好好教育一顿,只能生生忍住气,冷着脸,往刚才的炸鸡店里走去。 店里只剩下被揍得半边脸发红发肿唇角还被盛衍给一拳揍破了的付赟,坐在角落里,拿着手机对着自己的脸,摸着伤口龇牙咧嘴。 听见门口的动静抬头一看,看见秦子规冷着脸进来的时候,身体条件反射地往后避了一下,然后警惕道:“你来干嘛?” 付赟敢和盛衍呛,是因为他吃准了盛衍的性子顶多就是把他揍一顿,到时候自己在黄书良面前告一状,盛衍也未必能落得什么好。 但是他却不太敢惹秦子规。 他至今记得小时候自己跟在院子里那个胖虎后面,跟着嘲笑秦子规没爹没妈的时候,秦子规只是像个锯嘴葫芦一样闷头不说话,盛衍却气呼呼地就上来咬人。 那时候他们都以为秦子规好欺负,盛衍脾气大。 直到有一天他们把盛衍气哭后,第二天秦子规就拿着美术刀出现在他们面前,一脸平静道:“以后你们再欺负我和盛衍一次,我就割自己一刀,然后给老师说是你们割的。” 屁大点的孩子被觉得流点血天都要塌了,谁会相信有人敢自己割自己啊。 结果就是当天晚上他们几家屋里都传来了小孩被揍得屁股开花的鬼哭狼嚎。 而秦子规和盛衍却一人得到了老师一个心疼的糖果小礼包。 那时候付赟就意识到秦子规绝对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种循规蹈矩的好学生,更说不上是什么好人,而且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都特别狠。 所以当秦子规说出他再敢招惹盛衍一次,他就有一万种方法让他滚出实外的时候,付赟心里是有点怵的。 秦子规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有些轻蔑,拉开他对面的椅子,慢条斯理地坐下:“别怕,就和你聊聊。” “我和你有什么好聊的。”付赟心虚地避开视线。 秦子规却笑道:“怎么,和盛衍有得聊,和我就没得聊了?” 他不是爱笑的人,平日除了在盛衍跟前,几乎就是一直淡漠着一张脸,这会儿露出点皮笑肉不笑的神态,付赟觉得脊背有些发凉。 看他不说话,秦子规垂着点眼睑道:“说吧,这次又在盛衍面前说了我什么。” 盛衍虽然脾气差,但是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打架,甚至如果别人只是嘲讽他,他也只是会更冷嘲热讽地怼回去。 如果是打架,那要么就是看不惯别人欺负人,见义勇为。 要么就是有人说了自己什么。 别管我闲事 第67节 而如果打架对象是付赟,那基本就是后者了。 果然,付赟听到这话,脸色一变。 秦子规屈着手指叩了叩桌面:“你不说,盛衍也会说,到时候后果可不一样。” 这人他妈的怎么这么能装。 付赟咬牙开口:“我就是把你爸那边有人来找你,还天天来小区里闹的事情告诉他了而已,再提了一句你是小三的儿子,其他也没说什么,而且说的都是实话,你们一个二个的至于嘛?” 秦子规并不在意后面几句话。 因为他妈在生下他的时候并不知道那个男人居然是已婚,他也从来没有用过那个男人一分钱,霸占过他一点感情和时间,所以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被指摘的地方。 他只在意前一句,叩着桌面的指节顿住了,然后掀起点眼皮,冷淡地睨向付赟:“谁让你告诉他的。” 付赟觉得离谱:“不是,我又不知道他不知道这件事。这种事情你们还能瞒着他的?他迟早不都得知道?还是说你打算跟你爸走的时候再告诉他?” 秦子规想到盛衍刚才那副又气又委屈的样子,眉眼冷了下来。 难怪明明昨天还答应了他不要打架的盛衍今突然就说别让自己管他闲事。 原来是觉得自己可能瞒着他要走,所以觉得委屈了。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秦子规再想到自己刚才发脾气的样子,也没心情再跟付赟废话,语气冷淡:“别人家的事轮不到你来插嘴。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提醒你两件事,第一个,别招惹盛衍,我说过的,你再招惹他,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滚出实外,第二个,给你脸上的伤想个合理的借口,反正如果盛衍在黄书良那儿受了什么气,我保证你受的只会多,不会少。你知道我这个人的,说到做到,明白吗?” 付赟咬着牙,说不出话。 秦子规语气很淡:“不明白的话,你就可以再试试。明白的话,就井水不犯河水,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起身离开。 走了两步想起盛衍夏天晚上总喜欢喝些冰的甜的,又返回柜台:“一杯奶茶,少冰,全糖。” . 而另一头的盛衍则已经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买了瓶冰水,一口气咕咚咕咚全灌完了。 灌完,抹了抹嘴。 艹,心里还是火烧火燎烫得慌。 盛衍这辈子没觉得这么热过,转过身对老板道:“你们家有冰块卖吗?” “???”老板娘看着跟前从脸红到耳朵又红到脖子根的小帅哥,忍不住问道,“小同学,有这么热吗?实在热的话回教室吹吹空调吧,不然你这么吃凉的,回头拉肚子了怎么办?” 旁边的朱鹏也看不下去了:“是啊,衍哥,有这么热吗?” 说完,又咂了咂嘴:“不过今天确实有点闷,估计是要下雨了。” 盛衍却跟他们说不清楚,此热非彼热。 他纯粹是心里燥得慌。 秦子规怎么会喜欢他呢,他从小到大一直当亲兄弟一样一起长大的秦子规怎么会说喜欢他呢。 他知道秦子规是gay,但是自己虽然长得是帅了点,家里是有钱了点,身材是好了点,但是脾气又差,又爱发火,还经常任性不讲道理,不会做家务,又挑三拣四很难伺候,秦子规对这些都是再清楚不过了,那他是瞎了眼了吗,才会喜欢自己? 就秦子规这种条件,找什么天仙找不到,怎么会喜欢自己一个直男呢? 关键是自己这个直男听完秦子规说了喜欢自己后居然也没有排斥不适和反感,就是觉得……就是觉得…… 艹,他觉得不出来。 盛衍没有办法描述出来自己现在这种心跳加速,浑身发烫,想到秦子规喜欢自己就“砰砰砰”的没有办法思考其他事情的状态,到底是什么状态。 他也不敢看见秦子规,怕一看见秦子规自己就会心跳过速或者体温过高而死。 可是他又不得不面对秦子规,因为秦子规就坐在他后面,房间还就在他对面,他跑都跑不掉。 盛衍想到这里,烦躁地捋了两把头发,像是恨不得把自己直接捋秃一样。 吓得苟悠连忙一把拽住他的手:“不至于不至于,衍哥,咱别毁了这么帅一张脸。” “你觉得我的脸帅吗?”盛衍闻言突然看向苟悠。 苟悠:“啊?” 盛衍不耐烦道:“我就问你我这张脸帅吗?” “帅啊。”苟悠想都没想。 盛衍又问:“那你喜欢我吗?” 苟悠毫不犹豫:“喜欢啊。” 盛衍:“……” 为什么苟悠说喜欢自己的时候,自己屁感觉没有,只想让他麻溜地走。 那说明自己也不弯啊。 难道是单单会对秦子规这样? 盛衍觉得更烦了,一头软毛被他自己捯饬得快炸起来了。 苟悠实在看不下去:“衍哥,你到底遇上什么事了?”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我可能要早恋了。”盛衍说这话的时候表情语气烦躁得不行。 朱鹏苟悠:“???” 还有这种好事?! 然而不等他们表示震惊和羡慕,身后就传来了中气十足的一声大吼:“早恋?!你们谁要早恋?!在我黄书良的带领下,我们实外就不可能存在早恋!” 一声怒吼,苟悠急中生智:“没有,黄主任,盛衍说的是他绝对不会早恋!” “是吗,盛衍?”黄书良狐疑地看向盛衍。 盛衍心虚地避开视线,囫囵地应道:“反正学习更重要。” 看到盛衍现在居然有如此的觉悟,黄书良十分欣慰:“这才对嘛,不错,果然是个好孩子,这么快就改邪归正了,正好老师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来办公室跟你说。” 盛衍对于黄书良的办公室还是有些阴影的。 他觉得去黄书良办公室说的好消息,必然不是什么真的好消息,正想拒绝,余光却瞥到街对面秦子规正拎着一杯奶茶朝校门口走来。 于是连忙道:“好的,黄主任,我们马上去吧,我已经很久没有聆听过你的教诲了,分外想念。” 说完就在秦子规气得牙痒痒的视线中,牵着黄书良的小胖手,再次飞快地逃窜离开了。 黄书良也没想到他现在和曾经的问题学生盛衍的师生感情竟然能发展得如此迅猛,但总归对于盛衍浪子回头的表现还是很欣慰的。 回到办公室,往座位上一坐,看着跟前站得笔挺的少年,笑道:“我记得你上次说过你想考中国公安大学是吧?” “啊?”盛衍从满脑子的秦子规中回过神来,然后点了点头,“嗯,想考,但估计考不上,现在的目标就是能上个看得过去的一本就行。” “我看未必考不上。” 黄书良笑得神神秘秘。 盛衍却觉得他不怀好意。 黄书良又说道:“最近已经很多老师跟我反应了,说你学习态度认真了很多,而且记忆力特别好,好多知识点过一遍就记住了,所以成绩进步特别快,只要一直能保住这个学习势头,一本线肯定不是问题。” “但离中公大也还差得远。”盛衍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黄书良却笑道:“但是你上次和薛奕打赌的时候,比赛不是还赢了他吗?” “?”盛衍没太明白。 黄书良慢悠悠地笑着:“薛奕是市队的,你能赢他,说明你的水平还在,而且我也听说了你以前晚自习经常逃课其实是去射击馆训练了,所以说,像你这种天赋,勤奋,还有家里条件都具备的,其实并不多,如果就这么放弃射击,太可惜了。” 盛衍垂下了眼睑。 “但是呢。”黄书良话锋一转,“你这小子,狗屎运好,所以我帮你想了个办法。” 黄书良说着,把一叠文件往盛衍跟前推了推。 盛衍拿起来一看,然后顿住了。 文件最上方,赫然写着《南雾市下城区射击队复训申请表》。 “今年公安大特招,只要是国家一级运动员,就都可以降至一本线录取,我去问过了,只要拿到省级行政单位以上级别赛事的前三名,申请国家一级运动员就很有希望。我们南雾是直辖市,正好九月又有一场全市青少年射击运动员大赛,所以我就让校队教练找上区队教练给你写了封推荐信,推荐你重回区队,再参加这次市里的比赛,至于以后的,就只有看你自己努力了。” 黄书良说完,拿起自己的保温杯,呷了口茶,仿佛试图深藏功与名。 盛衍则看着自己手里的那一摞招生简章,推荐信,申请表,还有各种其他材料,抿紧了唇。 他觉得今天的自己似乎幸运得过了头。 “不过啊。”黄书良呷完茶,又说道,“这事儿你还得谢谢人家秦子规和秦子规的小姨。” “啊?”盛衍抬头。 黄书良说道:“本来你以前在区队,自己退了,现在又要进去,人家教练是不愿意的,但是也不知道他小姨想了点什么办法,那教练愣是给磨同意了,今天早上就把推荐信拿来了。不得不说,你们两家这关系是真好,你跟秦子规也跟亲兄弟似的,你回头多跟人家学学。” “哦。” 盛衍听到亲兄弟三个字,羞愧地低下了头。 黄书良不解地问:“你耳朵红什么?” 盛衍:“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可能有愧于主任的教诲。” 毕竟没有哪家亲兄弟会搂搂抱抱,互啃脖子,互说我爱你。 他以前也没觉得不对,但是自从听到秦子规那句要不是喜欢你后,再想到这些行为,就有些耳朵发烫。 他这边满脑子都是画面有些不太健康的儿男情长,黄书良却觉得他是没有信心,当即大手一挥:“放心,只要你能改邪归正,就已经是对老师良苦用心的最好报答了,其他的不要太有压力,尽力而为就好。” “好的,主任。” 盛衍很乖巧。 黄书良很满意:“行,那没其他事情的话,你就先回教室自习吧。” “……”一想到教室里有秦子规,盛衍突然就不是很想回去了,短暂的沉默后,他说,“主任,我今天能在你办公室自习吗?” 黄书良:“?” 盛衍义正词严道:“我一回教室就想和陈逾白说闲话,非常影响我们两人的学习效率,所以我决定在这里复习完物理再回去。” “嘶——”黄书良倒吸一口冷气,然后郑重点头,“不错,孺子可教。” 孺子却只想跑。 别管我闲事 第68节 盛衍龟缩在黄书良的办公室里,低着脑袋,心虚地见证了秦子规黑着脸五进五出后,终于决定在晚自习下课十分钟前提前出了办公室,溜到小树林,熟练地扔书包,助跑,起跳,翻墙,打车。 “到机关单位家属院。”盛衍一番特务行为溜上出租车后,报上家门。 司机师傅有些不理解:“你在实外上学,住机关单位家属院,早上上学来得及吗?” “来得及,我晚上不睡觉。”盛衍观察着窗外,生怕秦子规追击了上来,连忙催促师傅。 师傅看他这样子,笑道:“小同学,躲债呢?” “……” 确实是躲债。 躲情债。 窗外果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说明傍晚的闷热都有来历。 盛衍抱着书包,缩进了后座角落里。 其实他也不是想躲秦子规,他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他从小和秦子规一起长大,所以他理所应当觉得秦子规是他最重要的人。 他不希望以后的生活里没有秦子规,所以明知道这样不对,可是他还是会蛮不讲理地说秦子规是他花三块两毛钱买回来的。 他希望秦子规可以一直对他好,所以知道秦子规喜欢男生后,他一边告诉自己要对得起兄弟,一边又总是看陈逾白不顺眼。 他本来觉得这些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因为他和秦子规之间不一样,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可是秦子规居然说喜欢他。 秦子规怎么会喜欢他呢。 他最好的兄弟怎么会说喜欢他呢。 这种喜欢是那种喜欢吗? 而且自己好像对秦子规也不太对。 就是莫名其妙地就会耳朵发烫,心跳加速,然后觉得秦子规特别帅,觉得秦子规的声音特别好听,甚至还做了那种梦,可是…… 艹。 可是自己是直的啊! 想到任何一个其他男的比较暧昧地碰自己,或者像秦子规那样对他说我爱你,盛衍就只想打爆对面狗头。 但是对秦子规怎么就不那样了呢? 盛衍坚信自己是个直男坚信了整整18年,结果一个月之内,先是发现自己最好的兄弟是个弯的,再是发现自己也没那么直,而且自己最好的兄弟还弯到自己头上来了,盛衍一时就有些消化不过来。 他怕自己还没想明白,就被秦子规那个男妖精稀里糊涂勾了魂,到了最后却发现不是这么回事,那他和秦子规就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可是他又怕自己这种不够细致的性子,一个不留神说了什么伤人的话,伤到了秦子规,那秦子规真的伤心了,跟他爸爸走了怎么办。 想到秦子规可能会走,而且还把这件事情瞒着自己,盛衍垂下了眼睑。 车也停了。 雨珠砸在车顶上,噼里啪啦的声响,大得有些吓人。 “小同学,家属院到了,但里面我开不进去,雨又下得这么大,你让你家里人出来接你吧。”司机师傅扯着嗓子喊道。 盛衍思绪回笼,看了眼窗外,发现雨果然下得大了起来。 这是又到了南方的梅雨季节了,怕是一两个月都不得消停。 盛衍心疼家里两个老人,不想这么大的雨还折腾他们,于是说了句“没事”,就扫码付钱下了车。 然而刚一探身出门,就感觉不对。 雨珠并没有如预想之中那样落在他身上。 他抬起头,就看见秦子规正撑着一把透明的雨伞站在他跟前,垂眸看着他,低声道:“还跑吗?” 身后昏黄的路灯在他身上笼了一层温柔又寂寥的光晕。 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 盛衍本来想问秦子规怎么知道自己会来这儿,可是还没问出口,就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愚蠢。 这个世界上可能没有比秦子规更了解他的人。 甚至可能比他自己还了解自己。 自己想跑是跑不掉的。 盛衍勾了勾肩上的书包带子,别扭道:“我没想跑。” 秦子规又问:“那就是不敢见我。” 盛衍低下头,抿着唇角,没说话。 秦子规开口道:“我去找了付赟。” 盛衍依旧低着头,没说话。 秦子规继续道:“我今天不该不清楚缘由就凶你,也不该把那些事情瞒着你。” 盛衍还是不说话。 秦子规终于低声道:“阿衍,你真的不打算给我一个答案吗。” 盛衍勾着书包带子的指节泛出用力的白。 第46章 吻你 盛衍不是不想给秦子规答案。 他是最怕事情不清不楚磨磨唧唧地拖着的人, 可是偏偏这件事情他就是一时半会儿给不出答案,不然他也不至于跑了。 结果跑又没跑掉,还被秦子规给逮住了。 这人怎么老是能逮住他。 给不出答案, 又打不过, 盛衍只能转身就跑。 眼看他就要走进雨里了, 秦子规忙一把把他带回:“怎么还跑。” 伞下空间狭窄,这一带, 盛衍就直接被带到了他怀里, 一向熟悉却突然又有点陌生的气息兜头笼来, 盛衍慌忙往后一避:“你别动手动脚的。” 秦子规看他这副别别扭扭的样子,把本来拽着他的那只手插进裤兜,眸底带了点笑意:“现在知道害羞了?” 盛衍抿着唇角, 别过头:“我没害羞。” “那你躲什么?” “我躲是因为, 是因为……懒得跟你说。”盛衍还想死鸭子嘴硬, 结果嘴硬了半天, 没嘴硬出来,又打算转身就走。 秦子规忙一把拽住重新带回跟前:“怎么老想着跑呢。” “你不也想着跑嘛?”盛衍试图挣开失败后,恼羞成怒地扔出一句反击。 秦子规低头问:“我什么时候想着跑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盛衍本来就因为秦子规瞒着他这件事生着气, 这会儿被勾起来了脾气,就没好气地扔出了一句。 结果秦子规反而笑了:“所以你是怕我走?” “你爱走就走, 谁稀罕。”盛衍说得凶巴巴的。 秦子规却觉得他可爱:“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走了?” “你不走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爸那边有人来找你了?我都听说了,你爸在国外发了财, 你要是被接回去, 就能继承家产,当大少爷,这么大的好事你能不稀罕?”盛衍越说越气。 秦子规的笑意却越来越深:“嗯,我不稀罕。” “你不稀罕个鬼……” “我稀罕你。” 盛衍话还没说完, 就被秦子规四个字给生生堵了回去,然后河豚再次秒变鸵鸟。 秦子规看着他怂回去的样子,伸手替他理了之前被他暴躁捋乱了的头发:“我说过的,吃过了最好的猫罐头的小猫,别人是带不走的,我不告诉你,就是怕你会多想闹脾气。” “那我也没给你吃最好的猫罐头啊。” 盛衍觉得自己平时对秦子规还挺凶的。 秦子规却问他:“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来这个院子的时候吗?” 盛衍记得。 也是七月,也是夏天。 那时候他还很小,按理说本来不应该记得那么清楚的,但可能因为大人们老是提起,他又老是想起,所以记忆里总有一个画面,就是七月的烈日炎炎下,秦子规一个人在那儿执着又倔强地等着什么。 他当时觉得秦子规好看,就非常没皮没脸地摘了姥姥家的蔷薇花,非要送给秦子规,让秦子规跟他回家。 他当时也没有来由的,就是喜欢和秦子规玩,院子里的其他小朋友他都不稀罕,就稀罕秦子规,什么好吃好玩的都要给他,结果秦子规他爸来看他的那天,他还是想跟着他爸走。 没良心。 盛衍低头看着地上的小水洼:“记得,你当时不就想跟你爸走吗。” “但是你花三块两毛钱把我买下来了,所以我就是你的了。”秦子规说得云淡风轻,似乎童年那些被遗弃的伤痛早已被抹平。 盛衍却觉得眼睛有点酸。 秦子规明明这么好,怎么能因为三块两毛钱就记了这么久呢。 他明明应该值得更多的。 “你要因为这个就觉得自己喜欢我,没必要,大不了你把三块两毛钱连本带利还给我就是了。”盛衍觉得秦子规可能是混淆了感激和喜欢,低着头,声音有点闷。 秦子规却问:“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从小就爱管着你吗?” 盛衍抿着唇角没说话。 秦子规又说:“我小时候我妈给我讲的第一个童话故事就是小王子,但其实我那时候听不太懂,只知道小王子是个很漂亮的小男孩,那天你跌跌撞撞地从蔷薇花里跑出来的时候,我就在想小王子是不是就长这个样子。” “当时我觉得你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小男孩,但是我只是一个没人要的孤儿,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是你非要我跟你回家,你说你家有好多花花,好多玩具,你可以都给我,只要我陪你玩。 别管我闲事 第69节 “我那时候想,我对你来说可能也只是一个会说会动会照顾你的新玩具,你玩几天就腻了,因为你有你自己的家,那么多人喜欢你,我只是一个新鲜事物而已,你过几天就忘了。” “结果我想走的那天,你哭得那么惨,惨到小区保安以为我们家在虐待小孩。”秦子规想起当时的场景,低头笑了,“你知道吗,你那个时候腿特别短,跑着都跟不上我们,过大铁门的时候,还要抱着栏杆才翻得过来,结果你居然就那么追上我们了,想哭又忍着不哭,就踮着脚,捧着三块两毛钱,一直说衍衍求求你了,衍衍求求你了。” “其实那时候你根本不用求,他巴不得不要我,小姨夫的家人其实也不接受小姨他们收留我,我当时就觉得可能没有我,所有人都会高兴一些,我本来是这么想的。” “但你当时哭得太伤心了,伤心到我竟然觉得,还好,最起码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会因为没有我而难过,还有一个人要我,那我以后就为这一个人活着好了了。” “好在我运气很好,小姨,小姨夫,许姨,姥姥,姥爷,都对我很好,但我也知道,那个时候他们对我更多是出于可怜和心疼,他们并不需要我,只有你会每天缠着我问东问西,会犯了错就在我面前装可怜,会想要什么了就跟我撒娇,会每天晚上抱着我睡觉,然后突然惊醒,说子规哥哥,你不会走吧。” “而且你当时那么大点儿的人,每天非要和胖虎他们打架,就因为听不得他们说我一点不好,可能你自己都不记得了,你人生中第一次打架就是因为我。” “你也不准任何人说我,欺负我,学校要开家长会,小姨小姨夫忙,你就让姥姥姥爷给我开,说姥姥姥爷是大官,他们给我开家长会,就没人会说我不好了。” “你又会撒娇,每天子规哥哥叫个没完没了的,那时候大人们也忙,顾不过来,我明明只比你大一岁,你就拿当我大人一样,什么都问我,什么都听我的,我就只能管着你吃饭,睡觉,喝牛奶,不准你打架,不准你挑食,还要帮你扛错背锅,时间一久就成了习惯。” “那我小时候可真烦人。” 盛衍低着头觉得鼻子堵得慌。 “但是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被需要。”秦子规替他轻轻揩了一下泛红眼角,“阿衍,你知道被需要对于一个被抛弃的人意味着什么吗。” 盛衍并不能切身体会。 “意味着存在的意义。”秦子规的嗓音在雨夜里显得有些渺远,“所以阿衍,我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我就是因为那三块两毛钱存在的人,我们几乎占据了对方整个人生,所以只要你不让我走,我这辈子就永远不会走。” 他不想让秦子规走。 盛衍很确定。 可是他并不知道自己能回馈给秦子规什么。 盛衍不知该如何开口,雨珠不带停歇地砸着伞面像是催促。 秦子规像是想缓解他的压力般,又笑了一下:“但是如果你想让我走,我就把三块两毛钱还给你,然后跟我爸走,没关系的。” “怎么就没关系了!”他一说完,盛衍就着急抬头,“我什么时候说让你走了!你不是说不稀罕你爸!你怎么能一会儿一个说法呢!” “我是不稀罕我爸那边的财产,那是因为我惦记别的钱。”秦子规看上去像是个财迷心窍的坏蛋。 刚刚还感动得要哭的盛衍愣了愣:“什么别的钱?” 秦子规低头笑道:“比如你的老婆本。” “……” 艹! 盛衍没想到秦子规居然还有这么一招,简直防不胜防,红着脸,慌张道:“我老婆本是要给我老婆的,关你什么事。” “你不是说你想娶个长得好看又聪明又会照顾人还能考年级第一的老婆吗,我觉得我样样合适。”秦子规基本是脸都不要了。 但说得倒也没错,确实是样样都合适。 除了那个比他的都大。 盛衍红着耳朵:“但你是个男的!怎么给我当老婆!” “那你喜欢男的吗?” “废话!老子当然不喜欢,我笔直!” “那你喜欢我吗?” “……” 一个沉默,足够说明很多。 秦子规低声道:“阿衍,你对我不是没有想法。” “但是我不确定那个想法就是那个想法!”盛衍咬了咬唇,有点着急道,“秦子规,你对我真的很重要,我想不出你跟别人在一起或者我跟别人在一起的样子,我还会因为你对其他人好不高兴,但我不确定这种喜欢是因为爱情还是因为习惯。” “就像你说的,我们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在一起了,我们几乎占据了对方整个人生,我们和对方肯定有和别人都不一样的占有欲和依赖感,甚至有时候还会有那种感觉,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我怕这就是掺杂着青春期反应的亲情或者友情,我怕等到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所以秦子规,你又能确定你对我的喜欢,就是真的是那种喜欢吗,你分得清吗?你要分错了怎么办?”盛衍抬头看着秦子规,眸子里倒映着身后暖黄的路灯灯光,像清澈湖底见了星星。 秦子规垂下眼眸,指腹抚过盛衍刚刚被咬过的唇角:“我确定。” 盛衍反问:“你凭什么确定?” “凭你每次这么看着我的时候,我都想吻你。”秦子规指尖划过盛衍的唇,眼皮微掀,迎上他的视线,“所以,阿衍,要试一试吗,试一试你对我的喜欢,到底是哪种喜欢。” 嗓音低沉得像是在蛊惑人心。 两个人的目光在雨夜下唯一一处无风无雨的地方直直相对。 雨珠砸上伞面,发出了沉闷又剧烈的声响,却丝毫掩盖不住盛衍的心跳。 盛衍看着秦子规的眼睛。 又是那种让人无处可避的郑重与温柔,一如当时对着他说的那句“我爱你”一样。 让他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而他看着秦子规的唇,喉头上下一滚,觉得似乎也不是不行。 第47章 纯情 区分那种喜欢和别的喜欢的最直接的方法, 就是看和对方有没有亲密接触的欲望。 盛衍再迟钝,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所以他觉得秦子规这个提议也不是不行。 而他看着秦子规的唇,发现唇形很薄, 颜色很淡, 感觉如果吻上去应该是凉的。 七月末的南方夏夜, 即使下着瓢泼的雨,也依旧黏热得厉害。 盛衍舔了舔自己有些干燥的唇。 他觉得伸头也是一刀, 缩头也是一刀, 那不如试试就试试, 快刀斩了乱麻算了,反正亲一下又不会少块肉,自己总不能像个小媳妇儿似的扭扭捏捏的。 于是他又舔了一下自己的唇, 说:“那, 那就试试?” “嗯, 好, 那就试试。” 秦子规低笑一声,然后撑着伞,缓缓俯下了身。 盛衍透过透明的雨伞, 可以看见秦子规身后大雨倾盆是如何砸下,又是如何被他手中的伞阻挡在外, 雨水就顺着伞檐垂落成帘,把他们从这个世界彻底隔绝开来, 只剩下一方窄小的独属于他们的天地。 藏着两个少年彼此忐忑不安珍惜又试探的心意。 盛衍一动不敢动, 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怕一眨,就错过了些什么不该错过的东西。 而秦子规的唇就在他的咫尺。 好像这一吻下来,就有些什么事情注定变了, 再也回不到从前。 盛衍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了拳。 他的心脏跳得快听不到雨落下的声音了。 秦子规的呼吸就落在他睫毛上,他紧张地等待着那个让他惴惴不安的吻。 然而就在即将触碰到的前一面,雨中却突然响起一声:“子规!小衍!这么大的雨!你们站在外面干嘛!” 一切戛然而止。 秦子规无奈地闭上了眼。 盛衍猛然回神,一把推开秦子规,慌张应道:“知道了,姥姥,我们马上回来!” 说完就转身准备飞快逃离预备犯罪现场。 秦子规却及时抓住了他的手腕:“又要跑什么。” “哎呀!姥姥在呢!你别动手动脚的!松开!”盛衍到底脸皮薄,生怕被发现不对,一边试图扒开秦子规的手,一边红着脸小声着急地催促道。 秦子规却只是低声道:“以后总要一起走的。” 盛衍意识到秦子规说的这个“以后总要一起走的”是什么意思后,微顿,停下手,低下头,没再挣扎。 于是秦子规就一手撑着伞,一手牵着盛衍,一起从大雨之中朝着那间点着明亮灯火的开满蔷薇花的院子走去。 而关心了他们一辈子的老人正在着急地等着他们回家。 看着他们手牵着手一起回来的样子,两个老人似乎一点也没觉得不对,只是连忙把他们招呼进屋里,一边端出热汤,一边心疼地嗔怪道:“你们两个倒霉孩子也真是的,这么大的雨,明天一大早还上课呢,怎么说跑来就跑来了。” 被牵连的倒霉孩子秦子规同学有些玩味地看了盛衍一眼。 真正的倒霉孩子盛小衍同学听到这个问题心虚地低下了头。 知道盛衍脸皮薄又不会撒谎,秦子规无声地笑了一下,然后看向老两口,低声解释道:“江飞这几天在我们家,你也知道,他和他奶奶一直都挺不喜欢我的,我也不想让小姨和小姨夫为难,就想回姥姥家住几天。” “住住住,随便住。”盛衍姥姥是知道当初秦茹和江平决定收养秦子规的时候,江平的哥哥和妈是有多反对的,也知道从小秦子规就没少受江家那些人的夹板气,所以一听这话就觉得心疼,“你放心,要是江飞赖着不走,你就跟小衍住,小衍家还没装修好,你就来姥姥家住,我们不去受那个闲气。” “你倒是心疼他。”旁边的盛衍抱着鸡汤,小口小口抿着,看着自家姥姥一脸心疼别人家孙子的样子,忍不住小声嘟囔道。 看到他这样子,姥姥也笑了:“你这孩子说的,姥姥就不心疼你啊。” “你本来就不心疼我,你还帮着秦子规瞒着我呢。”盛衍像小孩子吃醋生气一样不满地抱怨道。 盛衍姥姥侧目看向秦子规。 秦子规说:“阿衍都知道了,今天还为这事儿跟我吵架呢。” “嗐。”老人家叹了口气,“你说这事儿闹的,我们不告诉你,也是怕你沉不住气,多想多闹,小到大,哪次提起子规要被他爸爸接走,你不是哭得天都要塌了?事情落定之前,我们就没想着说。” “姥姥,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你老提它干嘛。”盛衍今天被迫听了自己小时候好多羞耻往事,觉得成熟男人的面子简直全没了。 姥姥却不给他面子:“那现在子规走了你就不哭了啊?” “谁要为他哭了。”盛衍低下头,继续喝汤。 盛衍姥姥和姥爷看着他那副又心虚又不好意思的表情,打趣地笑着:“你放心,子规答应了我们的,以后还要给我们养老送终,跑不掉的。” 那是他姥姥姥爷,秦子规养什么老送什么终啊,还真把自己当他老婆了吗。 盛衍这边红着耳朵小声在心里嘀咕道 那头秦子规就低低开口:“嗯,反正以后我们是一家人,阿衍的责任就是我的责任……” “噗——” 别管我闲事 第70节 不等秦子规说完,盛衍就一口鸡汤喷了出来,然后开始剧烈猛咳。 听在盛衍耳朵里,秦子规这句话就是标准的儿媳妇儿发言,听在老两口耳朵里却没觉得哪里不对,一边着急地给盛衍顺着气儿,一边不解道:“好好的怎么就呛着了呢。” “没,咳咳咳,没什么,姥姥你不用担心。”盛衍知道秦子规是在报复他屡次三番逃窜的行为,故意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又生怕真的被老两口看出什么端倪,只能连忙道,“姥姥,姥爷,这都快十二点了,太晚了,我先去洗澡睡觉,你们也早点休息。” 说完就闪身躲进浴室,深呼吸一口气,骂了一句秦子规可真是个狗东西。 骂完,一偏头,就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耳根通红,脖子上的创口贴也因为一天一夜没有更换而有些起了皱。 盛衍手指搭上,犹豫一下,最终还是选择撕了开来,暧昧得接近于吻痕一般的红色印记就那样生生地暴露在了他的视野里。 艹,秦子规果然是个狗东西,居然借着游戏占自己便宜。 而且自己好像还真的被占到了。 想到那天自己被秦子规压在柜子里咬下去的时候浑身奇怪的感觉,再想到刚才秦子规要亲自己的时候自己竟然一动不动,像是隐隐还有些期待,盛衍就恨不得能在浴室里洗一辈子的澡。 然而洗一辈子是不可能洗一辈子的,再洗下去秦子规估计能关水闸。 盛衍只能硬着头皮出了浴室。 秦子规则已经早就洗完澡躺在床上等他了,只不过戴着眼镜,在低头看着书,听见动静,头也没抬,像是暂时没空和他计较的样子。 盛衍也就努力假装自己不存在,小心翼翼地进了房间,小心翼翼关上门,再小心翼翼走到床边,抬腿,踩上床,跨过秦子规,到达床里面,躺下,缩进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闭上眼,完美。 就在盛衍以为自己可以成功通关,假装安然入睡的时候,旁边的秦子规合上了书,淡淡道:“趴下,脱衣服。” 躺在被窝里的盛衍浑身一僵。 秦子规这个狗东西要干嘛,他想直接进展到哪一步? 盛衍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秦子规侧眸迎上他的视线,友情提示:“某人昨天就在这张床上答应我的,以后打一次架,就脱光衣服,趴在床上,让我上……” “秦子规!”盛衍昨天听这话的时候还觉得秦子规是在单纯说上药,今天听到这话的时候就哪儿哪儿都觉得不对了,想到“上”这个字还能代表的其他含义,忍不住羞愤地出声制止。 秦子规却看着他,问:“怎么,想不认账?” “这是认不认账的事吗?是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耍流氓!”盛衍红得耳朵都要炸了。 秦子规昨天说这话的时候,本来也没其他意思,但是看到盛衍这种反应,却突然很想逗逗他,于是慢条斯理道:“我说给你上药的事,你说我耍流氓,还讲不讲道理了。” “你管我讲不讲道理!”反正盛衍不讲道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反正以后不准用上药这个动词,必须要用涂药!” “理由说来听听?”秦子规一脸坦坦荡荡。 盛衍却只能咬牙切齿:“没有理由。” “没有理由,那我就没必要听你的了。”秦子规似乎并不打算见好就收,一边侧身去拿药,一边慢悠悠道,“脱衣服,趴下,让我……” 眼看他就要把那个羞耻至极的动词再次说出来了,盛衍终于忍不住,一个翻身,直接跨坐到秦子规身上,狠狠捂住他的嘴:“闭嘴!不然我杀人灭口!” 秦子规眼睛微弯,点了点头。 盛衍终于松开手。 秦子规又笑道:“我们衍哥怎么这么纯情。” 男人有时候总是有些奇怪的虚荣心,比如不能忍受被另一个男人说纯情,盛衍当即反驳:“你才纯情!我对象都谈了十七八个了!” “嗯,行。”秦子规也不戳穿他,就点点头,“对象都谈了十七八个的人了,为什么今天还要跑?” 盛衍:“……” “又为什么连被我亲一下都不敢。” 盛衍:“……” “还连是哪种喜欢都分不清?” 盛衍:“……” 一键三连,盛衍直接变懵。 “所以。”秦子规双手握住盛衍的腰,抬眸看着他,“我们非常不纯情的谈了十七八个对象的盛小衍同学,你的衣服是自己脱,还是我来脱。” 第48章 初吻 非常不纯情的谈了十七八个对象的盛小衍同学, 看着秦子规那副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好鸟的表情,灰溜溜地准备从秦子规身上爬下去:“我去找姥姥上药。” 秦子规也不拦他,只是慢悠悠扔出一句:“你就不怕姥姥心疼?” 盛衍动作一顿。 秦子规:“或者你就不怕姥姥告诉许姨, 明天留学机构就找上门?” 盛衍直接卡住。 “所以还去找姥姥上药吗?” 秦子规优哉游哉地问道。 盛衍觉得秦子规可真是太心机了。 偏偏还把他的软肋拿捏得如此到位, 让他恨得牙痒痒却毫无办法, 只能咬着牙忿忿地从秦子规身上爬下来,凶了声:“把眼睛给我闭上!” 秦子规眸底带了点笑意, 然后乖乖闭上了眼。 盛衍确认他没有偷看后, 撩起衣服下摆, 飞快地把上衣一脱,趴在床上,别过头看向窗外, 视死如归地扔出了两个字:“来吧!” 说得这么悲壮, 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要对他做些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呢。 秦子规慢条斯理睁开了眼。 然后就发现自己确实想做些禽兽不如的事情。 盛衍很瘦, 却因为经常运动, 并不让人觉得瘦得无力,而是一种独属于少年人才有的单薄的清瘦,肩胛的骨感有些凛, 让人忍不住想抚摸,腰线也收着很好看的弧度。 秦子规比划了一下, 自己两只手差不多能够稳稳掐住。 而且皮肤也白,还娇气, 很容易留下印子, 就显得身上那些淤青格外扎眼,脖颈处的咬痕格外的让人充满凌虐欲。 秦子规伸手抚上他的肩头的新伤,问:“疼吗?” 秦子规的指尖很凉,盛衍的皮肤温度又偏高, 这一触摸上,感觉就格外明显,盛衍闷在枕头里,瓮声瓮气说了声:“不疼。” 秦子规又按上他腰间的旧伤:“那这里呢?” 盛衍的腰比普通人都要敏感些,秦子规略微用力一按,就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几近不可察的闷哼。 不过秦子规还是听到了,唇间带了点笑意,却趁着盛衍看不见他的表情,假装正经地问道:“这里很疼?” “也不疼。”盛衍把脸整个埋进了枕头。 只可惜藏得住脸,藏不住耳朵。 秦子规唇间的笑意更深了,语气却更正经:“疼就告诉我,别瞒着,你马上就要归队参加训练了,任何一点伤都马虎不得。” 说着又按了一下。 盛衍急了,转回头:“我都说了不疼!你听不懂中国话吗!” “不疼你哼什么?”秦子规看着他,十分淡定地问出了这个明知故问的问题。 盛衍:“……” 三秒后,重新别过头:“我唱歌,没注意,哼出来了。” “嗯,行,唱得真好听。”秦子规语气依旧淡然正经,“那这里呢,这里疼吗。” 秦子规这回抚摸上的事盛衍脖颈处的咬痕。 盛衍全身一绷。 秦子规问:“我当时咬疼你了吗?” 不疼,但是很痒很酥,浑身发软,还有点其他反应。 盛衍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感受,发现自己好像果然不是很直。 从灰色枕头布间露出的耳朵尖尖红得像只躲进洞里后还是被蒸熟了的小螃蟹。 秦子规心中了然,低头无声地轻笑了一下,然后拿出药油,均匀地涂抹在掌心,再抚上盛衍的肩头,在肩胛骨轻轻按压一圈后,顺着往下抚摸上线条流畅漂亮的脊柱沟,最后在腰间停下,淡淡问道:“刚才是不是这里疼?” 盛衍不说话。 秦子规记得昨天自己上药时,只按了一下,盛衍就绷紧身子脚趾蜷缩的那个地方,用力一按,指尖故意剐蹭了一下。 果然下一秒,盛衍的脚趾就蜷缩起来了。 秦子规故技重施。 盛衍抓着枕头的手用力得快凸起青筋。 秦子规换了一侧打算再试一下。 盛衍终于忍不住了,一个暴起就打算给秦子规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一拳:“秦子规,你要不要脸!” 秦子规却一把接住了他的拳头,低声笑道:“我怎么就不要脸了。” 盛衍气不过,反手又是一拳。 秦子规再次接住。 盛衍长腿一扫,打算对秦子规的下盘来个断子绝孙。 秦子规没想到盛衍能羞恼成这样,只能拽着他的两只手腕,翻身一避,把他压到床上:“盛小衍,你确定你要对你以后的男朋友要这么狠么。” “谁他妈说你是我以后男朋友了!”盛衍还想打架,但是两只手被秦子规摁住了,整个人被秦子规压住了,他又怕自己没轻没重,真的弄伤了秦子规,就舍不得对秦子规使出那些在外面打架的时候用的招数,所以只能被秦子规压在身下,十分耻辱地无能狂怒,“秦子规!你什么时候变成一个臭流氓了!” 以前的秦子规是一个多么清心寡欲高冷正直品学兼优的好青年啊!怎么现在变得如此龌龊! 盛衍像是全然忘记了自己之前是怎么吐槽秦子规是个没有感情的智能ai的一样,只觉得简直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秦子规却慢悠悠道:“我一直就是一个臭流氓。” “你还挺骄傲?”盛衍恨不得咬死秦子规。 然而秦子规下一句话却让他愣了愣:“我自卑,所以才整整一年不敢面对你。” 秦子规像是说得云淡风轻,盛衍心里却莫名地紧了一下。 别管我闲事 第71节 秦子规又问:“你还记得你当时说觉得恶心的那对gay吗?” 盛衍说:“记得。” “其实当时在ktv里我也看到了,但是我的第一反应不是觉得恶心,而是确定了原来男人和男人之间是真的可以有那种冲动的,我之前对你的感觉不是错觉。但你说恶心,我也就觉得我自己很恶心,因为你每次和我勾肩搭背,和我一起睡觉,在我浴室里洗澡,非要穿我睡衣的时候,我脑子里都有很多臭流氓的想法,所以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原来秦子规那个时候就已经喜欢自己了。 自己却还说gay真的恶心。 再想到自己以前还是个直男的时候,行为有多不检点,盛衍就有些不自在地避开视线:“我说的恶心,不是那个恶心,而且你要是那个……你干嘛不早说。” “因为怕彻底失去你。”秦子规看着盛衍的眼睛,答得很淡,“我觉得我不说,我还能住在你对门,看着你,管着你,我们以后还有得朋友或者家人做,但我说了,我可能就真的老死不相往来了,所以阿衍,我赌不起。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这条路本来就是一条窄路,你没道理来陪我走这么辛苦的路。” 秦子规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像是理所应当如此。 盛衍却有些心疼。 秦子规是个锯嘴葫芦,什么都不说,自己又这么迟钝,居然一直什么都没发现,那秦子规误会自己觉得gay恶心的时候,心里该多难过啊。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闷:“那你怎么又突然来主动跟我和好道歉了。” 秦子规看着他,低声道:“因为有的人喝醉酒后撒泼打滚地要跟我好,又是叫我子规哥哥,又是说衍衍求求你了,还抱着我不准走,一直撒娇,你说我能怎么办?” “……” 不可能! 自己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可能做出这么羞耻的事! 本来还有点伤感的盛衍瞬间羞耻感爆棚,直接恼羞成怒,死不认账:“你在说什么屁话!你给我起开!而且你难道现在就不怕我嫌弃你臭流氓恶心了吗!” “那你觉得我耍臭流氓恶心吗?”秦子规不但不起开,还直接反问。 盛衍:“……” 艹。 大意了。 看到盛衍的反应,秦子规轻笑一声。 盛衍顿时更羞恼了:“你笑什么笑!你不是怕我嫌你恶心,不理你,陪你走窄路很辛苦吗!那你现在又来耍流氓是什么意思!” “是因为太喜欢你了的意思。” “……” 盛衍再次气势汹汹地问出去,得到回答后,脸蛋红红地蔫了下来。 秦子规说这些话都不会害臊的吗。 秦子规的确不会害臊,他只是看着盛衍,平静道:“你要是真是个钢铁直男,我今天肯定不会说出这些话,但是你会对我有反应,会因为别人对我示好发脾气,会在意我说的我爱你是不是真心的,还会因为亲密接触面红耳赤,觉得我是耍流氓,所以盛衍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会因为喜欢一个人变得很自私,还很贪心。” 所以明知道这条路很窄,还是想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走看。 秦子规觉得自己很卑劣。 盛衍却觉得秦子规怎么能把这样的事情说成自私和贪心,想要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不是喜欢自己,这明明就是最简单的要求,秦子规怎么就不能有底气一点,自信一点,嚣张一点。 想到秦子规到现在都还觉得他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所以无论是想要什么,喜欢什么,想做什么,都总是把自己放在最隐忍卑微不敢多要一丝一毫的位置,盛衍心里就又气又心疼。 他不能让秦子规在他这儿还受这个委屈,直接凶道:“你把脑袋低下来!” 刚刚还被要求起开的秦子规,眉梢微抬。 盛衍红着耳朵,故作非常洒脱:“你不就是想知道我是不是直男,对你是不是那种喜欢吗,那我也不知道,我没法回答你,所以只能实践出真知了。” 意识到盛衍说的实践出真知是什么意思后,秦子规有些意外:“盛衍,你确定?” “确,确,哎呀,你哪儿那么多废话!” 盛衍怕秦子规再说几句,自己就不敢亲上去了,索性不等他说完,就直接自己仰头凑了上去。 两人的唇就那么猝不及防地碰在了一起。 没有偶像剧里那些浪漫的场景和氛围,也没有更多的甜言蜜语,只有一颗莽撞少年鼓起所有勇气去努力给出答案的试探的心。 青涩,笨拙,稚嫩又不安。 却是最直接的表达,在那一刻直直击中了秦子规内心深处最隐秘最在意也只属于盛衍的那处情感。 他喜欢的少年,一如十四年前那样,会在他最忐忑不安的时候,跌跌撞撞地从蔷薇花丛里跑出来,然后带着他所见过的最干净明媚的笑容告诉他,原来他也有资格拥有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窗外的雨依旧下得很大,院里的蔷薇花快落了。 秦子规止住了盛衍后退的身形,更深地吻了下去。 他说:“阿衍,这样才试得出来。” 第49章 深吻 盛衍莽撞地碰上秦子规的唇的那一刻, 他就感觉到不对了。 那种轻柔的微凉的陌生的触感,即使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碰,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心跳和悸动。 他慌张地想要后退, 可是已经退不了了。 秦子规在第一时间就止住了他后退的身形, 兜住他的后脑勺, 俯身更深地吻了下来。 像海里饥饿了许久的鲨鱼,闻见了血的味道, 被勾起了所有捕猎的本能和贪婪凶狠的本性, 而猎物又刚刚好送到了嘴边, 于是是接近于掠夺一般地进攻和享用。 可是又很温柔。 是被海水包裹住的那种让人窒息一般的温柔。 盛衍感受到秦子规身上那种熟悉的冷海一般的味道整个笼罩着他,还伴随着一种他感到陌生的攻击性极强的荷尔蒙气息,发现自己退无可退。 他太信任秦子规了, 所以除了笨拙地任由他支配以外, 竟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可以把他推开, 只是被吻得晕头转向, 以至于大脑已经陷入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仿佛一只被天敌用幻觉诱杀的麋鹿,明明在被享用, 却又觉得愉悦。 直到对方的攻势越来越贪婪,贪婪到他觉得好凶, 凶到他觉得喘不过气来了,求生的本能才能他在秦子规腰间推了一把, 但因为没什么力气, 秦子规竟然带着他的手腕让他环上了自己的腰。 艹,我没有想抱你,是我要死了。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再这么亲下去自己人要没了。 因为体育很好所以肺活量一直很好,但又因为太纯情所以不知道接吻怎么换气的盛衍,第一次产生了自己要因为窒息而原地牺牲的错觉。 可是他又推不开秦子规,整个人又被压得动弹不了,唯一能反抗的地方就只有嘴巴了,于是他心一狠,牙一咬,只能恶狠狠又不那么恶狠狠地一口咬上了秦子规的唇角。 淡淡的血腥味渗进了秦子规唇齿间,他终于从本能里找回了理智,微起了身,俯身看着身下一脸羞恼愤懑的盛衍,低笑了声:“阿衍,你有反应了。” 两个人这么紧贴着,什么反应都逃不过对方的感知。 盛衍羞愤道:“老子有没有反应要你说!给老子起开!不然踹你了!” 秦子规吃了个半饱后,心情很不错,半撑着身子,指腹揩了揩盛衍有些红肿的唇角,轻声笑道:“怎么又生气了,不是你说的实践出真知?” 盛衍忿忿不平:“那也没让你实践得这么深!” 秦子规轻描淡写:“嗯,具体说说怎么深了?” 盛衍:“……” 艹! 他这种有道德的人果然没有办法战胜秦子规这种臭流氓! 盛衍终于忍无可忍,提膝就打算给他来个断子绝孙腿,秦子规反应迅速地往旁边一避,盛衍就趁着这个空档直接鲤鱼打挺,弹射下床,三步并作两步就逃窜进浴室,反锁上了房门。 然后撑着洗漱台,俯身深深呼了一口气。 结果一俯身就看见了自己的小帐篷,于是刚刚呼出的那口气又被哽了回来。 完了,他好像真的不直了。 盛衍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某方面天生钝感的人,因为当身边同龄男性朋友开始说哪个哪个女孩好看的时候,他没感觉,朱鹏苟悠偷偷看些日本教育片的时候,他都是很嫌弃地把他们踹开,甚至他们说很好看的女孩来约他看电影的时候,他都只想在家打游戏。 盛衍就一直觉得自己的青春期冲动可能来得比较晚,或者干脆没有。 结果没想到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都怪秦子规这个狗东西仗着自己长得又白又高又好看就勾引他。 所以以后上药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了,不然以秦子规的臭流氓属性和功力,自己还没跟他确定关系呢,清白就要保不住了! 盛衍想着从睡裤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今天是周日,他这周还有一个许愿额度没有用,想到之前许愿的希望秦子规不要多管他的闲事,都被驳回了,盛衍咬了咬牙,把愿望改成了[希望秦子规以后别管我打架也别给我上药了!!!] 这回总行了吧。 盛衍把手机往洗漱台一扔。 然后“叮”的一声,他抬眸一看。 [愿望驳回:违背人物关系设定,或影响宿主一生气运,遂不予通过] 盛衍:“……???” 他和秦子规到底有什么人物关系设定?!秦子规是他老妈子吗?! 就在盛衍气愤地拿起手机就想把这个废物app卸载了的时候,手机又“叮”了一声。 [建议宿主修改愿望为“希望秦子规可以成为我的男朋友”,即可当场实现,并且可将许愿等级从初级升到中级] 盛衍:“……?” 这app管天管地还管上别人交不交男朋友了?但是这app确实又还挺灵的,自己许过的愿望确实都实现了。 那难道他和秦子规真的有什么命中注定的姻缘?所以秦子规才是他的机缘人物?秦子规的好感度才能帮他实现愿望? 想到自己和秦子规这十几年的感情,盛衍抿了抿唇,他竟然觉得好像也不怎么违和。 那……要不试试? 可是虽然知道了自己对秦子规确实是有那方面的感觉,也确实有那么些那种喜欢,但是这么快就要把十几年来最好的朋友当成男朋友来看待,盛衍又总觉得有哪里还不太适应得过来。 别管我闲事 第72节 因为从两人和好,到秦子规突然说自己是弯的,再到秦子规对自己表白,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盛衍全然没有一个心理准备的过程。 他觉得自己可能还得缓缓。 可是他又怕秦子规会觉得自己是在拒绝。 盛衍低头咬着唇,点弄着手机,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直到浴室门敲了敲:“阿衍,有什么事情我们出来说。” “啊?哦。”盛衍知道自己逃避是逃避不了的,这事他迟早得给秦子规一个答案,而且答案结果似乎也是注定的,只是他自己还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 于是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许下那个愿望,而是收起手机,走出了门。 秦子规把睡衣给他拿来了。 他套上后就默默缩进被子,闭上了眼,窗外雨还砸得噼里啪啦的,掩盖了其他一切声响,整个世界有种喧哗的寂静,藏着什么心照不宣的秘密。 秦子规靠着床头,坐到他旁边,拨了拨他的一头软毛,低声道:“阿衍,现在可以告诉我答案了吗。” 盛衍抿了抿唇角。 秦子规亲得有点狠,盛衍的唇角现在还有点轻微的红肿刺疼。 秦子规伸出指腹抹了一下:“你要还不知道答案,我就只能再实践一下了啊。” 盛衍连忙睁开眼:“你个臭流氓,别想靠美色影响我的判断!”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表情,秦子规轻笑道:“原来我在你眼里还有美色?” “……” 你在谁眼里都得有美色啊。 盛衍有点别扭地抿了抿唇。 最后他还是开口道:“我确实,对你,有那么一点点感觉。” 秦子规眉眼微弯。 “但是!”盛衍重重强调。 秦子规耐心等待。 盛衍飞快说道:“但是你也知道,我这方面还挺迟钝的,而且我把你当了十几年的兄弟,把我自己当了十几年的直男,你又搞得这么突然,我可能就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一下这个过程,你懂我意思吧?” “懂。”秦子规点点头,“本来表白之后就应该是追求,你这么招人喜欢,要是直接答应我,就太便宜我了,所以我本来就该好好追追你。” “谁要你追了!我不是那意思!”盛衍生怕秦子规觉得自己是在吊着他,连忙解释,“我就是需要缓一缓,我要接受你从我兄弟变成那个,我不得要点时间吗!” “哪个?”秦子规问。 盛衍别别扭扭不肯说。 秦子规就又要低头亲上来了。 盛衍连忙说:“老婆!从兄弟变成老婆,我不得那个接受一下嘛!” 说完愤愤地在心里骂了句秦子规流氓。 秦子规低低地笑了一声。 果然是直男。 不过要是盛衍喜欢这么想,他倒是也不介意,反正盛衍那么多老婆本,他也不亏。 想着,他替盛衍掖了掖被子:“嗯,行,给你时间缓一缓,但是你缓你的,我追我的,不冲突。” “我不用你追。” 盛衍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追人是很辛苦的。 秦子规却看着他,低声道:“我追你是觉得你这么好,值得被好好追求,不然回头别人来追你,你觉得就这么跟我在一起了,太吃亏了,怎么办?” 那别人也没秦子规高,没秦子规帅,没秦子规成绩好,自己又看不上。 但盛衍有点受不住秦子规看他的眼神,就红着耳朵别扭地转过了身。 而且秦子规的吻技是哪儿学的,怎么那么这么,这么那么…… 盛衍偷偷舔了下唇。 然后转过身看向秦子规:“秦子规。” “嗯?”秦子规正理着床铺打算和盛衍一起睡觉。 盛衍看着他一副驾轻就熟的样子,问:“你们学霸是学什么东西都特别快甚至可以无师自通吗?” 秦子规本来还没反应过来盛衍突然问这个问题干嘛,直到目光落到了盛衍微微红肿还泛着水光的唇上。 那一刻,男人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轻笑一声:“嗯,我们学霸学什么东西都特别快,而且会无师自通。” 第50章 问题 盛衍觉得秦子规的笑有些奇奇怪怪, 没安好心。 但他也不会问,因为问了肯定又是自己吃亏。 于是盛衍就紧了紧被子,背过身, 准备睡觉了。 秦子规也关了灯, 在他身旁躺下。 雨似乎下得小了些, 没有先前噼里啪啦地那么吓人,而是淅淅沥沥地落在屋檐和花架上, 砸出清脆的声响, 朦胧路灯中, 蔷薇花期快到了头,正在枝头摇摇欲坠。 南方的梅雨季快过了,正是梅子成熟时。 盛衍看着窗外的蔷薇花, 和窗户玻璃依稀倒映出的他和秦子规的影子, 突然问:“秦子规。” “嗯。”秦子规应得耐心又温柔。 “你说过个几十年, 我们还能看到这些蔷薇花吗。” “能的。”秦子规答得没有犹疑。 他们和蔷薇花都能的。 盛衍一向相信秦子规,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于是安心地闭眼睡去。 . 周一的清晨正是南雾一周中最拥堵的时候,也正是盛衍最起不来床的时候。 偏偏他还为了躲秦子规躲到姥姥家来了, 距离实外十万八千里远,于是即使早上五点秦子规就起来给他收拾东西, 带好早餐,再连拖带拽把他从床上哄起来, 再给眼睛都睁不开的某人刷牙洗脸, 把他拖出了门。 但两个人还是非常光荣地迟到了。 而且一迟到就是一整个早自习加大半节数学课。 黄书良看着他俩笔挺笔挺地低着脑袋站在教室门口,又想骂,又还记得上次秦子规说盛衍已经被他骂得有了初步自我贬低自我抑郁倾向的事情,所以不敢骂。 但不骂吧, 又确实气。 气吧,又没有办法, 最后就只能憋着气,咬着牙,在他们两个跟前来来回回转了半天后,抬手一指:“你,秦子规,给我回去,把今天早自习听写的单词给我抄十遍,你盛衍,留下来。” “啊。”盛衍听到自己又要被单独留下来,忍不住嘟哝道,“上次不是说好不偏心了吗。” “谁偏心了!我留你下来又不是骂你!”黄书良真是要被他给气死了,“是有事给你说。” “哦。”盛衍应了一声。 黄书良看他还算老实,忍不住叹了口气:“算了,看在你最近学习确实很用功的份上,就暂时放过你这次迟到。但是你这种懒懒散散的作风,必须得改改了,不然去集训的时候像什么样子。” “集训?”盛衍抬起头。 “对,集训。”黄书良觉得自己对自家儿子都没这么耐心,“区队那边给消息了,今天把材料递交上去,三天内审核完成,八月一号开始你就可以作为区队成员去和市队的人一起参加一个月集训,九月正式参赛。” 如果说盛衍昨天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觉得有些突然,这会儿听到训练两个字,才觉得实感有些回来了。 虽然这两年他一直坚持自费在私人教练的带领下练射击,但是这种训练,和真正的一群人为了比赛而拼搏的训练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盛衍低头摸了摸自己手上的茧。 黄书良难得看到盛衍这副不是那么不着四六的样子,又叹了口气:“你当时确实是可惜了,不过呢,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你要是这次真能拿到奖,成绩也提上去了,考上中公大,算是继承了你爸爸的遗志,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所以不要灰心,不要丧气,也不要一天到晚吊儿郎当的,在正事上多上点心,听见没?!” 黄书良说到后面声音又控制不住的大了起来。 盛衍却只是低声应道:“嗯,听到了,谢谢主任。” 然后黄书良背着手,顿了顿。 他和盛衍从初一开始就相互厮杀,五年过去了,倒是从还没听过盛衍这么正儿八经地说一声谢谢,暴脾气了半辈子的他顿时也有些不自在,摆了摆手:“行了,谢我有什么用,谢我你能拿前三吗?谢我你能上一本线吗?你能好好上课,好好做作业,不迟到不打架不惹是生非,我就谢天谢地了!” 黄书良还是那个一着起急来就忍不住数落人的黄书良。 盛衍却勾着书包带子露出一个少年人爽朗明媚的笑容:“我是谢谢主任你费了这么多心思帮我咨询招生事宜,帮我准备材料,还帮我找人写推荐信,所以我一定不会辜负主任的期望的。” 盛衍本来就是生得顶好看的少年,人又干净阳光,这么一笑,讨人喜欢得不行。 黄书良突然就有些中年人的尴尬不好意思,直接粗鲁摆手:“行了行,滚回去上你的课,别在这儿给我打些糖衣炮弹,没用!” 说完背着手飞快往办公楼走去,边走边嘀咕,以前怎么没发现这臭小子还挺招人喜欢。 看来现在这些孩子果然还是需要春风般的对待,自己之前那套教育方法不行,黄书良自我批评地摇了摇头。 盛衍则转身进了教室。 因为已经是复习阶段,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是做题,盛衍进教室的时候,教室里一片安静。 只有前桌陈逾白回了头,小声问道:“黄书良又骂你了?” “没。”盛衍从书包里掏出作业,“他就是给我说了一下去集训的事。” 陈逾白没太懂:“集训?” 知道秦子规喜欢的人不是陈逾白后,盛衍对陈逾白的感观整个就好了起来,就懒洋洋地把中公大和比赛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 陈逾白恍然大悟:“那这是好事啊,你这不就可以跟秦狗一起去北京了。不过你这脖子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红一片?谁咬了你还是谁揍了你?” 此话一出。 别管我闲事 第73节 收拾着书包的盛衍顿住了。 给盛衍的小面包抹着吐司酱的秦子规顿住了。 正在往小粉里面放枸杞的林缱顿住了。 唯独陈逾白对此浑然不觉,还偏头去看秦子规:“诶,秦子规,你嘴巴怎么也破了?” 盛衍:“。” 林缱:“。” 秦子规:“。” 一动也不敢动的死寂之后,陈逾白猛然醒悟:“卧槽!” 盛衍林缱心脏一提。 秦子规举起了手里的吐司刀。 然后陈逾白一个大喘气,震惊道:“你们两个昨天晚上不会又打架了吧?!” 盛衍、林缱、秦子规:“……” 也不是不可以这么理解。 看到他们的沉默,陈逾白以为他们是默认了。 他平时也经常和苟悠他们打游戏,所以昨天晚上一起开黑的时候,就听说了盛衍和付赟打架,被秦子规当场抓获,再气势汹汹地带走了,然后两个人还在角落发生了某种面红耳赤的争执的事情。 再联想到今天早上两个人居然一起迟到了,脸上脖子上还都挂了彩,陈逾白就理所当然地觉得两个人晚上回去肯定彼此看不顺眼,又打了一架。 看样子还打得挺狠。 完了完了,可不能这样。 陈逾白至今记得上一次秦子规和盛衍吵架过后,整个人就跟一个行走的制冷变态机一样,明明在意盛衍,又不肯表现出来,所以每次都是自己去出卖色相干苦力,偷偷送药,偷偷打探消息,偷偷送吃的,还要被盛衍嫌弃。 现在好不容易两人好了,那种前有盛衍暴脾气,后有秦子规臭冷脸的苦逼日子,他可不想再体会了。 于是陈逾白忙语重心长劝道:“衍儿啊,不是哥哥说你,你说秦子规抓你打架,那能是为了他自己吗?那肯定是为了你好啊,你不能辜负他的一片良苦用心,对不对?” 盛衍:“……对。” 陈逾白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又看向秦子规:“还有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摆着你那副臭脸,人家盛衍不要面子的吗,心里没数吗,付赟不该揍吗?你不知道有什么事好好说吗?发什么火?” 秦子规擦干净了手里的刀,平静看他:“说完了吗?” 陈逾白觉得自己可以为了世界的和平而牺牲,继续坚持道:“我是为你们好,你说你们这是什么关系,亲兄弟一样的关系,能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吗?所谓兄弟……我去。” “你可给我闭嘴吧你。”眼看盛衍已经在捏拳头了,秦子规已经在比划刀了,陈逾白这个傻逼直男还在这儿不知死活地絮絮叨叨,林缱终于看不下去,忍不住抄起手边的书就砸了过去。 陈逾白眼疾手快,顺手一接,然后眉梢一抬:“被高冷竹马标记后我怀孕了?还是繁体字?两男的?” 话音落下,教室后排角落再次陷入死一样的沉寂。 林缱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看着自己那只罪恶之手,忍不住在心里说了一万句草泥马。 高冷竹马的小竹马则忍不住探头往前瞄了一眼,等瞄到封面上画着一个男的在咬另一个男的的脖子的时候,昨天刚弯的某个直男大为震惊,怎么还有这种书的。 但是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盛衍觉得说不定看一点这种书,有利于自己早点接受自己的竹马快变成了自己老婆这件事,于是求知若渴的盛衍,抱着学习的心态,低头拿出手机,在浏览器里搜索了这个书名。 然而他越看越不对,越看越不对,越看眉头皱得越深,最后终于忍不住给秦子规发了条微信:[秦子规,我发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秦子规看见桌肚里的手机一亮,拿出来,没当回事,随手回复道:[嗯,你说] 然而下一秒,他的指尖就顿在当场,屏幕上消息刷新。 [可可爱爱没有脑袋]:我发现这些小说里好像都是个子比较高的当1,所以我是不是还得再长长? 那一刻,秦子规意识到,他和盛衍之间最严重的问题已经出现了。 第51章 老婆 盛衍说需要一点时间接受自己从他的好兄弟变成老婆的时候, 秦子规没有反驳,是觉得某个直男说着这种称呼很可爱。 但他没想到盛衍是真的打算让他当“老婆”。 到底是谁给的这个接吻都不会换气的纯情小直男的勇气和自信的? 秦子规作为一个无师自通的学霸,表示很难理解。 但是盛衍现在显然正处于学习热情最高涨的时候, 秦子规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 反正盛衍这种连亲一口都会害羞的人, 到时候骗着骗着就骗成功了,顶多事后挨几拳而已。 于是秦子规面无表情地给[可可爱爱没有脑袋]回道:[嗯, 行, 最好是长到一米九] 那还得再长将近十厘米。 有点难。 盛衍看着[唠唠叨叨不是好鸟]发过来的消息, 有些不满地蹙起眉,秦子规没事儿长这么大个臭高个儿图啥。 明明吃一锅饭长大的,怎么他就长到一米八七、八八了呢。 自己得喝多少牛奶才能追上啊。 诶, 不对, 等等, 喝什么牛奶, 他有外挂啊! 盛衍瞬间想起今天已经周一了,飞快点开许愿app,输入:[希望一年之内长到一米九] 果然, 系统很快批准。 盛衍心里一喜,然后下一秒发布任务:[一年之内按时吃一日三餐, 不吃辣条,不吃麻辣鸭脖, 不吃不卫生零食] “……?” 盛衍怎么觉得这个app针对性越来越强, 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秦子规的味儿。 但是想到这个app本来就不是什么可以用常理解释的事情,盛衍也就暂时按下心里的狐疑,决定为了让自己和秦子规看起来更配一点,点击了领取任务。 算了, 就一年不吃这些东西而已,又没什么,想想长得比秦子规高了,以后就可以低头看他,多爽啊。 盛衍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还没答应和秦子规在一起,就开始考虑这种问题,实在是有些为时过早。 只是心满意足地切换页面,准备继续学习学习如何当一个合格的基佬。 而秦子规则给林缱发了条微信:[上课看课外书,暂时没收两天,放假还你] [林缱]:…… [林缱]:行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似乎知道太多了。 · 盛衍也没把那本小说看多少,因为数理化的大山还压在他的头顶上,他只能先暂时搁置了爱情这门修行。 等到做了一天卷子做得半死不活后,也没心情再看了。 因为姥姥家离这边实在太远,为了避免早上迟到的惨案再发生,两人还是正常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客厅里只有秦茹在吃宵夜,看见他俩回来了,连忙招呼:“下晚自习饿了吧,快来吃点。” 秦茹一向是个很讲究保养的人,很少这么晚了还吃东西,盛衍在桌边坐下的时候,看着她跟前满满一盒麻辣鸭脖,陷入了沉思。 “小姨,你不是不吃这些的东西吗。” 秦子规也没想到上午刚给盛衍发布了任务,晚上就要旁他面临诱惑。 秦茹则慢条斯理啃着鸭脖:“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就是饿得很快,还馋辣的,就特别想吃,小衍,你不也喜欢吃吗,也来吃一点?” 盛衍盯着那盒鸭脖,咽了下口水,拒绝得很果断:“不了。” “?” 盛衍居然能拒绝零食? 秦茹有些诧异。 感受到她困惑的视线,盛衍盯着鸭脖,解释道:“我要长高。” “??” 秦茹没明白长高和不吃鸭脖有什么关系。 一旁的始作俑者秦子规,看着一心想当1的盛衍,舔着嘴唇想吃又不能吃的馋猫动作,忍住笑意,岔开话题:“小姨,江叔和江飞他们呢?” “哦,你江叔还在应酬,江飞估计又去酒吧蹦迪了,你别管他。”秦茹不太喜欢江平这个侄子,总觉得不务正业,还有点流里流气。 秦子规问:“江飞这次为什么来南雾?” 江平是白手起家的,江家的老家就只是南雾周边一个县城,江飞是他哥哥的儿子,江家关系并不算很亲近。 秦茹提起这个,少有的不够和气:“还能为什么,就是他高考失利了,想来南雾是找复读学校,他奶奶就把他撺掇过来了。” 因为秦茹和江平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江平哥哥家又有三个孩子,所以江老太太就总想把江飞过继过来,说免得以后家产全被秦子规一个外姓人占了。 这堆家长里短的破事,秦茹说起来就嫌烦,也不愿意多提,就说:“其他没什么,只是他估计得住一个暑假,得委屈你俩挤挤了。” 因为看盛衍实在太馋,秦子规给他削了一个苹果。 听到这话,盛衍就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含含糊糊地说道:“没事,秦姨,我过几天就要去参加集训了,到时候不住家里,就正好。” “哎呀,你要去参加集训啦?事情都定妥了吗?”秦茹听了这话,立马放下手里的鸭脖,期待的表情像个小女孩。 盛衍也从黄书良那里听说了,为了让自己回区队,秦茹也没少帮忙找关系,于是点点头:“都差不多了,三天之内审核完成,就可以算正式归队了。” “那太好了。”秦茹本来因为提起江飞而不太愉快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之前那个区队教练怎么都不同意,说你这么久没训练,肯定跟不上,还好被我查到他在医院陪他老婆生孩子,然后让子规过去,把你的训练记录成绩一页一页翻给他看,总算说服了。” 所以秦子规前天晚上突然去医院是为了这个吗。 盛衍想到自己当时还因为觉得秦子规有事瞒着自己而不太高兴,感到有点愧疚:“那你们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呀,我自己去找教练不就行了。” “因为子规怕如果最后办不成,让你失望。他说你太喜欢射击了,这件事对你很重要,他不想给了你希望又落空,所以想等一切办好后再告诉你。”秦茹笑眯眯地啃着鸭脖,心情是真的不错。 而秦子规则只是低头继续剥着橙子,像是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样。 盛衍低头啃了一口自己手里的苹果,觉得心里酸酸软软的。 这个臭秦子规,就知道骗他的感情。 别管我闲事 第74节 从小到大,他一半愿望是过生日的时候观音娘娘帮他实现的,另一半愿望就都是秦子规帮他实现的,就算现在多了个app系统,基本还是秦子规比较靠谱。 因为有时候自己都没想到的事,秦子规也能想到。 想到这里,盛衍突然意识到快八月了,秦子规生日快到了,于是嚼着苹果,含糊道:“秦子规,你今年生日想许什么愿望啊,你提前告诉我,我帮你实现。” 秦子规把剥好的水果往他和秦茹面前一推,慢条斯理擦着手指:“愿望不高,就希望有的人晚上睡觉不要抢了我的被子还试图把我踹下床,早上叫他起床的时候不要哼哼唧唧又浑又赖。” “……” 可恶! 自己好心好意想帮他实现愿望,结果这个人居然趁机羞辱自己! 盛衍忿忿不平地啃完最后一口苹果就拿起睡衣往秦子规的浴室走去。 他今天必要早睡,明天必不会赖床。 等洗完澡出来,拿起放在洗漱台上的手机的时候,才发现消息已经震天响。 [8.8秦老板惊喜大聚会] [逾白非白]:介于秦老板这个人人缘不好,又事务繁忙,所以由我,陈逾白,来组织一下这次8.8秦老板生日聚会,各位有什么意见 [宇宙第一美少女]:有,我怕在他的生日party上,他要逼我写作业 [苟狗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加一 [天蓬小猪猪]:加二 [宇宙第一美少女]:加三 [宇宙第一美少女]:?一共就这么几个人? [逾白非白]:秦老板独来独往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以前每年生日都是跟盛衍过的,但我这不是想着马上就毕业了嘛,总得聚一聚 [宇宙第一美少女]:那你这路子走窄了啊,你要是到贴吧喊一声,半个年级的女生争着都要来 [s.]:? [宇宙第一美少女已撤回一条消息] [宇宙第一美少女]:盛衍你怎么也在? [s.]:你问陈逾白 [逾白非白]:盛衍是最了解秦老板的人啊,秦老板喜欢什么,得问他啊,不然怎么送礼物 秦子规喜欢什么。 盛衍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自己。 把自己当做礼物送给秦子规…… 艹。 盛衍晃了两下脑袋,遏制住了自己这种肮脏的想法。 送什么送,有什么好送的,秦子规这个臭鸟,去年和今年都没有给他送生日礼物,他为什么要给他送。 盛衍正准备把“不送”两个字发出去,群里消息就刷新了。 [苟狗能有什么坏心眼呢]:说到这个,我们班班花,就喻晨,你知道吧,在百忙之中,居然已经开始绣十字绣了!说要在高三前,亲自给她男神绣一幅锦绣前程,图个好兆头,那简直,赶得上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了 [天蓬小猪猪]:就是!那可是班花啊!亲手绣的啊!而且是一米五乘一米,好大一幅,这不得拿回家裱起来? [苟狗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反正我要是秦子规,我能感动死 [天蓬小猪猪]:我也,说不定还能在高三展开一段惊心动魄的早恋! [苟狗能有什么坏心眼呢]:然后双双名校,绝美! “……” 绝美个屁!早恋个屁!他们家秦子规喜欢男的!男的! 可是想是这么想,但是盛衍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还是很气,再脑补了一下那幅锦绣前程挂在他和秦子规天天一起睡觉的床头,简直气得心肌梗塞。 秦子规这个臭渣男! 盛衍咬着牙,直接抄起手机,一把推开浴室门,三步并作两步,就跨到床上,骑到正半靠着床头看书的秦子规身上,攥住他的衣领,恶狠狠道:“说!今年过生日想要什么礼物!不说就揍死你!” 秦子规对于盛衍这种看上去很凶实际很可爱的暴力行为,已经习以为常,身形纹丝不动,慢条斯理道:“我说了想要什么,你就能送我吗?” “废话,只要不犯法,不是要星星这种,我什么不能给你?”盛衍这点倒是很有自信。 毕竟老婆本是用来干嘛的,老婆本就是用来给未来老婆买东西的。 而他的未来老婆听到这个回答满意地点了点头:“行,那我要这个。” 说着把手里的书转过来,对着他,指尖点着其中一段文字,敲了敲。 盛衍顺着他的指尖看了过去,然后看着看着,耳朵红了,手也松了,灰溜溜地就准备跑了。 秦子规却一把把他捉回来,摁在腿上,慢悠悠道:“你们做1的,可要说话算话。” 实外第一大猛1:“……” 艹。 秦子规怎么这么野的。 作者有话要说:  盛衍:突然就不想做1了 第52章 标记 [某某某红着眼睛把某某摁到墙角, 掐着他的腰,低头看着他光洁白皙的脖颈,指腹轻轻摩挲着那处微微的突起, 哑声道:“某某,你已经成年了,可以被完全标记了, 所以我把这个当做礼物送给你好不好。”说完, 不等某某拒绝,就一把撕开他的领口, 狠狠俯身咬了下去……] 后面的描写盛衍就不敢再细看了,因为很不健康。 而且还是繁体字,他看得也不是很清晰明白, 反正就知道那个某某某挺不是东西的,又亲又咬又那啥, 还特别凶, 那个某某作为堂堂一届校霸,居然被弄哭了。 关键是怎么还能还抱起来那啥的?这种频率腰都不会断的吗?胳膊是铁打的吗?这个某某某做的是人做的事吗? 实外第一大猛1估计了一下秦子规的身高体重,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体素质和体能产生了不自信和怀疑。 他觉得自己在长到一米九之前还是先跑为敬比较好,却被秦子规一把抓回来摁在了腿上。 跑又跑不掉, 认怂又不想认怂,盛衍只能硬着头皮, 反客为主,凶巴巴地指责道:“马上都高三了,你一天到晚不知道好好学习,看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你这样对得起老师家长的期待和栽培吗?” 明明这本书,他在早上用手机偷偷看的时候, 那个某某某还是个温柔高冷的好男人,怎么到这里就变成这样了?! 还有林缱看上去漂漂亮亮的一个女孩子,怎么上课偷偷看的居然是这种书?! 这种书又是怎么到秦子规手里的!而且他还看得这么津津有味?! 盛衍觉得全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个干干净净的人了。 而肮脏无比的秦子规则慢条斯理继续翻着书:“反正我该拿满分的科目都能拿满分了,暂时也没什么好学的,不如先学学怎么当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好早点把你追到手。” “……” 每天被学习折磨得要死要活的盛衍突然很想打人。 他磨着牙:“秦子规,你是不是欠揍。” 秦子规继续看着他手里那本参考资料,学习着如何把竹马变成老婆,听到盛衍气呼呼的声音,轻笑一声:“不是你说的我想要什么礼物你都送我,只要不违法犯罪,难道要说话不算数?” 盛衍一向是说得出做得到,男人的面子使然,又不好反悔,只能咬牙切齿钻空子:“不征得对方同意就做这种事情,是犯法的!” 秦子规却一如既往地善解人意:“嗯,没事,我会同意的。” “我是说我不同意!”盛衍以前怎么没发现秦子规这么不要脸,踹了他一脚,从他身上翻下去,裹着被子,一骨碌直接滚到床角,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颗脑袋,警惕地看着秦子规道,“你别忘了,我还没答应和你在一起呢,所以我们现在还不是那种不正当的男男关系,你别一天到晚想着那些龌龊事儿,在我正式考虑清楚之前,要先保持安全距离。” “嗯,保持安全距离的方式就是你在我的浴室洗完澡后再裹着我的被子躺在我床上。”秦子规淡定地又翻一页。 盛衍:“……” 艹。 那是他愿意的吗! 那还不是因为他妈先炸了厨房,要给房子重新搞装修,然后江平的侄子又突然搬过来住了,不然他至于在此受此屈辱?! 盛衍愤愤不平地从被子里伸出一只脚丫子,在他和秦子规中间用力竖着一划,很凶道:“三八线,谁先越线谁就是狗!” 说完就转过身,背对着秦子规,缩进了床角。 末了,又觉得还不够表达自己坚决的决心,又转头扔出一句:“还有,你生日的时候我正好在训练,估计请不了假,回不来,所以你的生日你就和陈逾白喻晨他们过吧。” 说完就转回头,把自己蒙进了被子。 秦子规看着他的背影,微抬了下眉,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提起喻晨了? 他一学期也不见得和喻晨说了超过五句话。 再想到盛衍突然说起要给自己送礼物的事情,秦子规点开陈逾白微信:[你又和盛衍说什么了] [逾白非白]:我没和盛衍说什么啊 [q]:老实交代,还有活路 [逾白非白]:…… [逾白非白]:我就知道盛衍斗不过你 [逾白非白]:可恶 [逾白非白]:算了,你自己看吧 [逾白非白]:分享群聊天记录 秦子规指尖划着屏幕,一页一页看下来,然后看着看着就懂了,低头无声地笑了一下。 小醋包。 然后给陈逾白发过去:[不用弄这些,我生日在家和盛衍过] [逾白非白]:? [逾白非白]:你出来不也能和盛衍过? [逾白非白]:诶,不对啊,盛衍不是要集训吗,那他不能陪你过啊,这你还不出来和我们一起过? 别管我闲事 第75节 [q]:你管这么多干嘛 [逾白非白]:…… [逾白非白]: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逾白非白]:不过30号晚上的聚会你总要来吧?苟悠他们几个打算多叫几个朋友给盛衍践行,顺便提前庆功 秦子规是不喜欢热闹的人,但盛衍是喜欢热闹的人,自己如果不去,他心里一定会记挂着,而且自己如果不去,谁知道会不会又有人趁着喝多了给盛衍偷偷表白。 于是秦子规回了个:[嗯,行] 回完,手一垂,就摸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低头一看,是盛衍那颗可可爱爱的脑袋。 这人真是心里没装事,说睡随时就能睡,睡着了还喜欢乱找东西抱。 看着盛衍整个人已经横过了三八线,贴着自己,睡得安安稳稳的,像是做了什么好梦,秦子规忍不住把手指插进他一头发色微浅的软毛里,揉了揉。 一只黏人的小狗。 . 因为盛衍马上就要去集训整整一个暑假,没时间在家突击训练的缘故,秦子规这段时间也就没再和他闹,只是把一些只需要死记硬背的东西抓紧时间整理成小册子,方便盛衍带到集训的地方,晚上看一看,背一背。 而两个人每天早上起床上学的时候,对面房间的江飞才刚睡下,两个人晚上回来的时候,对面江飞已经又出门蹦迪了,加上江平最近格外的忙,所以整个家仿佛只有秦子规和盛衍两个人,和经常半夜窝在客厅各种吃香辣宵夜的秦茹。 盛衍每次也馋,但是为了早日长到一米九,愣是忍住了吃零食的坏习惯,每天一日三餐,鸡蛋牛奶,顿顿不落。 到了放暑假那天,回江对面的姥姥家接cuckoo的时候,老两口一看见他,就忍不住掐了一把他的脸,欣喜道:“诶,衍衍脸上怎么还长了点肉了,之前瘦得跟个猴儿似的。” “我怎么就跟猴儿似的了,明明一直很帅好不好。 盛衍撸着已经快被老两口喂成橘猪了的cuckoo,不满地嘟哝了一句。 也确实没有老两口说的那么夸张,不过因为一最近直没吃那些刺激性的东西,一直在好好吃饭好好喝牛奶,就很长一段时间没拉肚子了,盛衍整个人就比之前胖了三斤。 对于因为早产,从小身体就不怎么好,后来再怎么养,哪怕身高蹿到了一米八,体重却一直没上过一百三的盛衍来说,简直是质的飞跃。 可把老两口给高兴坏了,匆匆忙忙就打算去做晚饭,打算再给盛衍吃胖点。 秦子规却拦道:“姥姥,姥爷,你们不用忙,我和阿衍晚上还有个聚会,就回家放个东西,放了就走。” “哦,好,行,没问题。”盛衍姥姥本来是不放心大晚上的让盛衍去参加聚会的,但是听到秦子规也去,就觉得没什么不好放心的了,“那晚上要给你们留门吗?” “晚上可能回来的晚一些,姥姥你们就早点睡,别把门反锁了就行。” 秦子规耐心地听着老人家唠唠叨叨的叮嘱,再细致地一一进行回答和解释。 那头的盛衍却闷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弄得乒里乓啷,那架势像是要把家拆了似的。 盛衍姥姥终于听不下去了,赶到房门口,“哎哟”了一声:“祖宗,你到底要干嘛呀。” 盛衍才从一片狼藉中抬起头问:“姥姥,我爸留给我的护身符呢?” 盛衍还在许轻容肚子里的时候,他爸就接到了那项重大的任务,也知道了自己到时候无法陪在妻子身边迎接新生命的到来,于是就把他人生中第一次命中敌人的那颗空子弹壳,做成了项链,留给许女士,说保佑他们母子平平安安。 后来即使听到他牺牲的噩耗,许女士受惊早产,过程也很不顺利,但母子二人到底是平平安安活了下来。 许女士就告诉他,那是爸爸在保护他们。 于是从小盛衍就把那个空子弹壳当成宝贝一样,每天晚上偷偷抱着说悄悄话,后来再长大一些,就戴在身上,当个配件。 只不过后来因为这东西确实容易引起误会和别人不必要的担心,盛衍就把他放进自己的百宝箱的最安全的地方收了起来,可是现在连整个百宝箱都找不到了,盛衍觉得自己整个老家都被人端了。 看着他一脸着急的样子,盛衍姥姥忙说:“哎哟,你快别拆家了,是前段时间小区里闹贼,我看你可宝贝你那一箱子东西了,怕真丢了你要闹,就给你收起来了,你跟我过来。” 然后领着盛衍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衣柜,露出最下面那个保险柜,当着盛衍和秦子规的面,一边输着密码,一边交待道:“子规,小衍,你们记住,密码是我和你姥爷的结婚纪念日,这里面装着的差不多是我们老两口一辈子的家当,如果我和你姥爷走了,这里面的东西就都是小衍的,子规你帮他看着点,别被人骗走了,听见没?” “哎呀,姥姥,你说什么呢。”盛衍就听不得这种话,一听就急。 盛衍姥姥也就笑道:“好好好,不说不说,来,你的宝贝。” 说着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一看就有了些年头的很大的糖果罐子,递给盛衍:“看看,少了些什么没?” 盛衍想打开。 可是开到一半,想起什么,瞪了秦子规一眼。 秦子规不解地回看向他。 他没好气道:“我清点我的家当,你在这儿合适吗?” “?”秦子规是万万没想到还能有这一出。 就盛衍这个小傻白甜,能有什么家当?自己还能惦记他那几颗糖,几张游戏王卡片吗? 不过看见盛衍这宝贝警惕的样子,秦子规也就笑了下:“行,我们盛大少爷好好清点清点自己的家当。” 说着伸手想替盛衍把乱了的衬衫衣领翻出来。 盛衍却生怕被姥姥看出来什么,连忙往后一避。 秦子规手落了个空,然后很快收回,若无其事地笑了一下,就出去给被盛衍薅得炸毛的小cuckoo铲屎去了。 姥姥看了眼秦子规出去的背影,收回视线。 盛衍已经小心翼翼地从那个百宝箱里取出那个子弹壳项链,把百宝箱重新锁回保险柜后,就把项链递给姥姥:“姥姥,你帮我戴上吧,我明天下午就要去参加试训了,如果试训成绩通过,我就可以正式归队了,就有希望上警校,和我爸一样当警察了,所以我希望爸爸可以保佑我。” 姥姥接过项链,轻叹了口气:“你不仅长得和你爸爸像,性格也和你爸爸像,没想到连想做的事情也一样,可能这就是命吧。” “那我爸成绩也不好吗?” “你爸成绩可好了,就是皮,当时老爱打架,天天被罚,还是和你妈偷偷早恋后,被你妈管得不敢乱打架的。” “我妈可没给我说过他们是早恋的。”盛衍没想到还能听到这种八卦。 盛衍姥姥也笑道:“这事儿她能跟你说?她到现在还以为我不知道他们上学时候偷偷早恋的事呢,可是我们做家长的,看着他们长大的,能有什么事情看不出来?不过是想着孩子们高兴就好,其他的都没那么重要。” 老人家的手已经有些枯槁,却依然那么沉稳,让人安心,一如儿时一样。 她替盛衍戴好项链后,又替他把陷进去的衬衫领子翻了出来:“所以衍衍,无论是你想当警察,还是想做其他什么,只要是你真心喜欢的,只要你觉得高兴,就去做,姥姥会永远支持你的,明白吗。” 盛衍低头握住自己身前的空子弹壳,抿了抿唇,有些闷地“嗯”了一声。 第53章 吃醋 “明白就好。”姥姥又理了理盛衍脖子上串着子弹壳的那条黑绳, “这绳子年头太久了,有些地方磨得太薄了,回头姥姥去山上给子规也求个平安符, 然后给你们编两条绳子,你们都戴上,就说是你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 听见没。” “听到了。”盛衍低头摆弄着手里的子弹壳, 佯装吃醋地嘀咕道,“你怎么这么疼他啊。” 姥姥笑着拍了他一下:“那还不是因为他疼你。行了, 去玩你们的吧,我还要跟你姥爷去看电影呢。” 盛衍看了一眼在外面花园里精心挑选着今天要送给姥姥的花的姥爷,啧啧了一声:“你们这么多年了, 怎么还这么甜甜蜜蜜的。” “那是因为遇见了真正喜欢的人。”姥姥摸了摸他的脑袋,“这呀, 是我们家人的福气, 要珍惜。” 盛衍有些似懂非懂。 直到两人出了家门,秦子规问:“姥姥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盛衍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秦子规才点点头:“以后我们多回来看看姥姥。” “哦,好。”盛衍并没有多想, 只是和秦子规并排着慢悠悠地在马路上走着,低头踩着夕阳倒映出来的自己和秦子规的影子。 陈逾白订的ktv恰好离机关单位家属院不远, 两个人对这附近的小路也熟悉,慢慢悠悠地溜达过去,也不过十来分钟的样子。 不过不得说苟悠和朱鹏这俩人真是干啥啥不行,吃喝玩乐第一名。 他们两个到的时候,这俩人已经和陈逾白在ktv里吼起了死了都要爱,盛衍一脸嫌弃地推开门, 然后微顿,再一脸臭臭地转头瞪向了秦子规。 “?”秦子规站在他身后无辜抬眉。 又怎么了这是? 然后视线越过盛衍脑袋一看,看见一个有些眼熟的女生正和林缱坐在角落里,围着手机兴奋地叽叽喳喳。 不等他想起来这个女生是谁,陈逾白就叫了声:“喻晨,你有什么要点的歌吗。” 秦子规才瞬间了然,低头看向盛衍,眸底带了点笑意,用口型无声地说道:吃醋了? 盛衍磨着牙,意为:吃你大爷的醋。 秦子规再一挑眉:不吃醋你不高兴什么? 盛衍:…… “呸!大垃圾!” 幼稚的小学鸡式吵架后,盛衍臭着一张脸进了包厢。 一看他这表情,坐在点歌台旁边的陈逾白就揶揄道:“我们秦老板又怎么惹盛大少爷不高兴了。” 秦子规跟在后面带上包厢门:“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啧,你就护短吧。”陈逾白已经习以为常,坐在高脚椅上,转身对喻晨道,“我给你说今天你男神也在,没骗你吧。” 喻晨是被林缱叫来陪她的,顺便来瞻仰一下男神,没想到还真的瞻仰到了,于是敬重地向秦子规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男神,我能和您握个手吗,沾沾喜气。” 秦子规:“?” 低头划拉着手机的林缱解释道:“她想考北师大,打算沾一下北大预备学子的光。” 秦子规:“……” 他突然意识到,喻晨说自己是男神的这个男神,可能和盛衍理解的那个男神不太一样。 想到这儿,他看了眼坐在角落里,冷着脸低头玩着手机,假装什么都没听见,耳朵尖尖却高高竖起的盛衍,低笑了声:“抱歉,我的喜气都得攒着,留给另一个人。” “啊,那可真是太遗憾了。”喻晨收回手,缩回林缱旁边,两个人紧紧贴着,继续看着手机屏幕,“那我还是蹭蹭年级第二的喜气吧。” 盛衍脸色稍缓。 喻晨突然又想起什么,指了指桌上:“男神,这是给你们买的奶茶,随便挑一杯吧。” 盛衍脸瞬间又黑了。 秦子规笑道:“不用了,我不爱喝甜的,爱喝酸的。” 说完就坐到了某瓶山西小陈醋旁边。 山西小陈醋黑着脸往角落里挪了挪。 秦子规跟着往里面挪了挪。 别管我闲事 第76节 山西小陈醋又黑着脸往里挪了挪。 秦子规再跟着往里挪了挪。 山西小陈醋又…… 靠,没地方挪了。 盛衍再挪就要挪到墙上去了,只能咬着牙,在朱鹏苟悠死了都要爱的伴奏中,挤出几个字:“你给我起开,别挨着我坐。” 秦子规低声道:“不挨着你坐,那我挨着谁坐。” 盛衍没好气道:“反正有的是人想挨着你坐。” “比如?” “比如……你爱跟谁坐跟谁坐,关我屁事!” 盛衍说到一半,意识到秦子规这个狗东西又在套他的话,刚想暴力踹开,却突然“啪”的一声,整个包厢骤然陷入黑暗,盛衍立马本能地一把拽住了秦子规的胳膊,秦子规也本能地护住了他。 于是等到蛋糕上的蜡烛“嗤”的一声亮起,众人刚想喜气洋洋地给秦子规唱生日歌的时候,就看见他们实外威名在外的铁血硬汉热血校霸正小鸟依人地依偎在秦子规的怀里,而他们冷漠寡言的据说最不喜欢别人亲近的高冷学神正非常自然地把盛衍护在自己的臂弯里。 看上去非常恩爱又甜蜜。 众人:“……” 盛衍:“……” 秦子规:“……” 短暂的尴尬的对视之后,林缱和喻晨“呼呼”两下吹灭了蜡烛:“你们继续。” 包厢重归黑暗和沉默。 盛衍:“……” 继续个屁! 他涨红着脸,一脚踹开了秦子规:“不想死的话就马上把灯给我打开!” “哦,好。”从刚才那诡异又和谐的一幕当中回过神来的朱鹏慌慌张张就去开灯。 结果开成了镭射灯,绚烂的灯球在天花板上转来转去,转得盛衍表情五彩斑斓,精彩纷呈。 朱鹏连忙各种调试,却调不回去,只能摸着鼻子,怂了吧唧地蹭回来:“衍哥,那个,刚才我们什么都没看见哈,我们也不知道原来你是受惊体质哈。” 本来还没那么气的盛衍,听到这句话,用一张帅脸生动地诠释了一下什么叫做五彩斑斓的黑。 朱鹏深知这个话题不能再说下去了,连忙打岔;“那个,我们刚才突然关灯也是想给秦子规一个惊喜,你看,这个蛋糕,它长得多好看,可是我亲手……” “做的?”盛衍挑眉。 “不是。”朱鹏郑重道,“从楼下蛋糕店拎回来的。” 盛衍:“……” 苟悠也连忙送上自己手里的一个科比手办:“这可是我亲手挑的。” 林缱趁机送上一对保温杯:“这可是我亲手下单的。” 陈逾白当仁不让,拿出一双球鞋:“这可是我亲手从店员手里接过来的。” 盛衍看着层出不穷包装精美的生日礼物:“……” ??? 这几个人打算趁着今天提前给秦子规过生日居然也不告诉他的?! 他给秦子规准备的生日礼物还没完全准备好呢,这不是就显得他一个人空手而来吗?! 不对,不是一个人,喻晨好像还没送。 想到这里,盛衍心里稍微放下心来,然而心还没放完,他就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等等,喻晨人呢?怎么包间里没看到她? 该不会…… 靠! 盛衍心里警铃大振。 果然下一秒,包间门就开了,一个身材高挑的长发美女,很飒地扛着一个长一米五左右宽一米左右的画框一样的东西走了进来。 然后走到包厢中间,很酷地把画框一转,露出正面,指着那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道:“锦绣前程,金榜题名,我亲手绣了一个月的,就问你们酷不酷!” 别的亲手都是假亲手,只有这个亲手是真亲手。 而且还这么大一个物件,字还挺好看,绣得也好,寓意也好,人也长得漂亮,性格也好,可以说是很难不动心了。 自己却两手空空,还乱发脾气。 最关键的是,他还没答应和秦子规在一起,那秦子规现在还是单身,自己没有立场阻止秦子规收别人的礼物,还是这么正气凌然,积极向上,甚至可以挂到教导主任办公室去的正经礼物。 而他给秦子规准备的礼物,一时半会儿又急不来,这么一对比,万一秦子规觉得自己对他不上心怎么办。 尤其是还有其他人也觉得秦子规很帅的情况下。 那一刻,盛衍被激起了一种奇怪的酸意和胜负欲。 不就是礼物吗,秦子规想要什么,他又不是不能送。 想着,盛衍咕咚咕咚灌了两大口冰啤酒,一抹嘴,反正男人,什么都可以输,但是面子和爱情不能输。 作者有话要说:  秦子规:?是我在上章开头想要的那个礼物? 第54章 手动 “秦子规, 你跟我出来一下。” 盛衍礼物不够,气势来凑,把啤酒杯一放, 嘴巴一抹,说得非常霸气。 这头刚和众人表达了谢意的秦子规偏回头,看向他, 以示疑惑。 盛衍自顾自站起身, 语气故作无所谓道:“反正你跟我出来,我有礼物给你。” 那头朱鹏特别没有眼力见, 从蛋糕后面抬起脑袋,问:“衍哥,什么礼物啊, 还要背着我们给,搞得这么神秘?” 盛衍回头瞪他:“关你什么事?” 语气特别凶。 朱鹏委屈地把脑袋缩回去:“不说就不说嘛, 凶什么凶。” 而秦子规一时也没想到盛衍打算给他送什么礼物, 需要搞得这么神秘,但还是盛衍说什么就是什么,跟着他慢悠悠地走出了包间房门。 刚出门,就被盛衍一把带到一个隐蔽的角落, 然后抵到墙角,一把扯开了衬衫衣领。 突然被粗暴对待的秦子规:“?” 盛衍这是要干嘛? 等他微愣, 然后反应过来盛衍打算送给他的礼物是什么的时候,再看着面前一脸纠结的盛衍,忍不住微抬了下眉。 这个小傻子总不能是把他那天逗他的话当真了吧? 不过就算当真了,某人肯定也没这个胆量。 果然,小傻子还没怎么样呢,只是把秦子规推到墙角后, 耳朵就开始红了,但是为了显示出自己男人的风度,还是抬着下巴,很酷道:“我这个礼物,别人都送不了。” 秦子规靠着墙,双手插兜,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嗯,确实,别人都送不了,所以你要是真送了,肯定就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那必须是最好的。 但是盛衍把秦子规抵在墙角,抵了半天,领子也扯开了,脑袋在秦子规跟前转来转去,就是下不了嘴。 眼看秦子规眸底的笑意越来越深了,盛衍耳朵越来越红,最后实在是豁不出去,只能把秦子规往后一推,假装大度道:“算了,做人不能太攀比。” 秦子规忍着笑意,故意慢悠悠道:“那你就不怕我喜欢别人送的礼物?” “喜欢就喜欢了,大家都是单身,这有什么的。”盛衍努力让自己显得通情达理一点,说完就转身推开了包间门。 而包间内众人正在围着喻晨那幅十字绣啧啧点评。 苟悠抵着下巴,点头赞赏:“可以啊,喻姐,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一手。” 陈逾白也坐在高脚凳上,长腿闲散支地:“这么大一幅,得花不少精力吧。” 朱鹏则已经被自己脑补出的暗恋故事感动哭了,一边抚摸着那幅十字绣,一边抹着眼泪:“这可是绣了整整一个月呢,喻姐,你真的好爱他,我好感动。” “去去去。”喻晨嫌弃的踹了朱鹏一脚。 然后就被林缱拉到了一旁,附着耳朵,小声道:“你真暗恋秦子规啊?” “没啊。”喻晨同样小声道,“我就是馋他的脸加敬仰学神而已,你可以理解为另类追星。” 林缱觉得自己这姐妹也是个人才:“那你还花一个月时间绣这么个玩意儿,不嫌累?” “这有什么的,又不是现绣的。”喻晨一脸平平无奇的表情,“我一直是我们学校手工社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就这种东西我家还有好多呢,我这次就选了个应景的而已。你要喜欢,等你下次生日我把那幅‘嗑啥啥成真’送你?” 林缱:“……” 原来是这么个亲手绣了一个月的绣法。 但握着门把手站在门口的盛衍并不知道,他只是在那一刻突然发现自己还是有些攀比的。 他没觉得喻晨有什么不对,也没觉得秦子规有什么不对,就只是一种单纯的不高兴,可能是吃醋,但又不完全是,总归他一时半会儿还没理清这种不高兴的根源。 而门内的陈逾白也一眼看见了门口的他和秦子规,慢悠悠问道:“礼物送完了?” “没,我忘带了,下次再说。”盛衍在秦子规面前一向脾气差,但是朋友多的时候却不愿意坏气氛,就恢复成平时那副呼朋引伴凡事无所谓的大少爷的样子,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秦子规跟在他身后,没反驳。 陈逾白也就没多想,把背景音乐切换成几首慢歌的原声伴唱后,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一个大盒子,放到桌上:“行,既然前面的流程走完了,那我们就开始正餐。” “正餐?”这话一出,其他几颗脑袋就凑了过来。 陈逾白一边拿出道具,一边解释道:“这可是我刚从淘宝买回来的新道具,喏,这个是转盘,转到谁,谁就在旁边这个小箱子里抽一张纸条,纸条上面写着问题,然后问在座其他所有人。其他所有人要么说实话,要么就喝一杯酒,如果所有人都选择说实话,那抽问题的人就喝一杯酒。” 林缱嫌弃道:“那你这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啊。” 陈逾白笑得有点坏;“不用技术含量,就是熟人之间玩个心跳玩个刺激的,怎么,敢不敢来?” “这有什么不敢的。”朱鹏是一个没有秘密的人,他觉得自己在这个游戏里稳赢,应完还回头看向坐在沙发角落玩手机的盛衍,和旁边给他剥着橘子的秦子规,“衍哥,秦子规,你俩来么?” 别管我闲事 第77节 “他俩必须来,这可是他们主场。”不等两人回答,陈逾白就朝秦子规笑了一下,“是吧,秦老板?” 这俩人天天坐在他后面欺负他,他今天必须想方设法抽些刁钻问题,把这个仇报回来。 而秦子规没回答他,只是偏头看向盛衍:“衍哥,敢来吗?” 如果他问盛衍来不来,那答案一定是否认的,但是他问盛衍敢不敢来,那盛衍只可能有一种回答:“不就是个游戏嘛,有什么不敢的?” 秦子规毫不意外地笑了一下,然后朝陈逾白淡淡点头;“行,随你。” “好嘞,来,排排坐好。”陈逾白分发起道具。 喻晨则有些奇怪地问了林缱一句:“秦子规平时也这么爱笑吗?” 林缱过来人般叹了口气:“你想多了,这只是某个人特定可以触发的被动而已,你多待一会儿就知道了。” 某个人特定触发的被动? 不等喻晨把秦子规会笑的场景都回忆一遍,陈逾白就已经把号码立牌放到了她跟前:“来女士优先,林缱1号,喻晨2号,秦子规3号,盛衍4号,我5号,朱鹏苟悠6号7号,游戏正式开始!” 说完,把桌上转盘一转,指针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后,正好停在2号,喻晨抽签。 喻晨也没当回事,把手伸进那个扭蛋盒,随手一抽,拿出来一看:“请问你是单身吗?” 话音落下,陈逾白就笑道:“你这什么运气,抽到这种问题,在座各位谁不是单身,喝吧。” 说着就把杯子往喻晨面前推了一下。 喻晨也自认脸黑,正准备端起杯子,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却先一步端起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秦子规在众人呆滞的视线中,淡然自若地放下酒杯:“我回答不了。” 因为他觉得自己不是单身,可是他未来的男朋友似乎暂时还不这么认为,所以这个问题他暂时无法给出回答。 陈逾白听到这句话却震惊了:“不是,老秦,你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秦子规掀起眼皮淡淡睨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说我有女朋友了?” 陈逾白无语了:“你没女朋友你直接回答你单身不就好了吗?” “我不回答不代表我就不是单身,我就只是不想回答。”秦子规回答得轻描淡写又理直气壮。 陈逾白觉得他不讲道理:“你自己盘盘你这个行为合不合理?你该不会是为了护着喻晨,故意不让她喝的吧?” 话音落下,手里握着酒杯的喻晨和盛衍同时抬起了头。 喻晨:“?” 她有如此荣幸? 盛衍:“??” 秦子规这个狗东西撩妹?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秦子规又不好解释,只能看着本来已经端起酒杯的盛衍“啪”地一下,放下了杯子,没好气地扔出六个字:“我单身!下一把。” 本来是想暗示一下盛衍早点给自己名分的秦子规:“……” 陈逾白这张嘴就不应该生下来。 而不等他想出怎么好好哄哄盛衍,转盘就已经再次转动,这次正正好指向了他。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秦子规,只能先把手伸进了扭蛋盒里,抽出纸条,垂眸看了一眼,淡淡念道:“请说出你喜欢的人的名字,如果没有,则回答没有,括号,爱情的喜欢,括号回来。” 念完,他抬眸看向了盛衍。 听到问题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的盛衍:“……” 这都是些什么鬼问题?! 算了,喝就喝,真男人不怕喝酒。 盛衍以前实在没怎么喝过酒,这一杯下去,嗓子剌得有点难受。 不过好在因为这个问题致使在座的陈逾白林缱还有苟悠三个最能搞事情的人都喝酒了,所以盛衍夹在其中倒也不显得突兀避免了不必要的尴尬。 只是在其他人都听不到的地方,盛衍听到秦子规低笑了一声:“小怂包。” 然后咬着牙根,红了耳朵。 秦子规居然敢说他怂?! 他要让秦子规见识见识什么叫做不怂! 然后下一个问题,朱鹏问:“请问最近有遇到让你疯狂心动的人或者心动的事吗?” 盛衍:“……” 好的,他怂。 又一杯啤酒灌下,盛衍决定下个问题必不怂。 然而后面抽到的好几个问题都是类似于感情方面的,盛衍就重复着这种打脸步骤,耳根越来越红,人也越来越怂。 秦子规酒量好,也就笑着陪他喝。 而转盘转过好几轮后,再次转到秦子规,他抽到问题:请说出三个及以上喜欢我的原因。 陈逾白也喝了好几杯了,有些上头,听到这个问题,直接道:“这个问题简单啊,我先来,秦老板长得帅,办事周到,让人贼有安全感,还特别会忍。” 朱鹏苟悠则趴在桌子上,发自肺腑感恩道:“秦大会长真的不错,每次查勤只是扣分意思意思,从来不没收我们手机,从来不打小报告,有时候还会帮我们在老师面前说话,而且成绩贼拉好,脑子贼拉聪明,什么问题他都会,夏天站在他旁边还可以自动降温,省电。” 林缱也客观点评道:“貌美如花,有颜有脑,温柔贤惠,勤劳持家。” 最后到了喻晨,简直就是她的主场,开夸之前还特意喝了一大口冰啤酒润了润嗓子:“第一,我男神长得帅,身高据我目测,187.8,肩宽腰窄腿还长,身材比例绝了,还是非常罕见的高冷气质,十分迷人;第二,聪明,由内而外的聪明,一看以后就能挣大钱的,脑性男的魅力,势不可挡;第三,人美心善,我至今记得我高一开学考考了年级倒数,一个人在操场的暴雨里哭得稀里哗啦的,我男神穿着白衬衣从天而降送了我一把雨伞,还安慰我,告诉我学习很简单,不要放弃,我才有了现在六班第一的成绩。所以我男神哪儿哪儿都招人喜欢。” 原来还有这么一出。 难怪喻晨莫名其妙地把秦子规当男神。 盛衍很确定自己不是吃醋,因为当时换做是他,他肯定也会把伞让给喻晨,然后安慰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听着这些话,盛衍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情绪,闷,低落,烦躁,又觉得自己不该有这样的情绪。 因为好几瓶啤酒灌下后,他的脑袋已经开始有些钝,不太运转得过来,索性就又直接灌了一大杯啤酒。 陈逾白喝得不比他少,也趴在他对面晕晕乎乎道:“不是吧,盛衍,你就这么讨厌秦子规,宁愿喝酒都不夸他?” “谁说我讨厌秦子规了?”盛衍低头捏了捏眉心。 “行,你不讨厌他,但是你总是气他是真的吧,有时候我都觉得你怎么天天朝秦子规发脾气呢,我要是秦子规我都不理你。”陈逾白也是个人菜瘾大的,几瓶酒下肚,什么话都敢说了。 酒意慢慢上头,盛衍脑袋也变得不太灵光,男人的幼稚属性直接拉满:“但是秦子规就是理我,不仅理我,还特别理我,就不理你,气死你。” “我有什么好被气死的,我又不稀罕他,倒是那些追他的女生可能快被他气死了,天天排队去给他买奶茶,结果他一杯不收不说,还去排队给你买奶茶,还让我想办法匿名送给你,你还不要,你说那些女生知道了是不是得气……唔唔唔。” 陈逾白说到一半,被林缱捂住了嘴。 盛衍则偏头看向秦子规,恶狠狠道:“你怎么从来没给我说过有很多女生追你?” 秦子规:“……” 这种事情,他倒也不好给盛衍说。 盛衍却瞬间脑补了一大堆在自己和秦子规冷战的那一年里,多少女生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对秦子规好,天天对秦子规嘘寒问暖,温柔小意的。 算了,不用脑补,就这边还有一个呢,简直就是把秦子规当男神一样看待,又是送奶茶,又是真心夸奖,还会准备那么精致费心的礼物,相比之下,自己真的对秦子规好凶,还要被他照顾,什么都不会。 秦子规那么好,藏不住了,别人也知道了,而秦子规还不是他的。 盛衍想着想着,突然就站起了身:“我要回家。” “?”屋里其他人看这两个幼稚直男为了另一个男人吵架正看得津津有味,就看见盛衍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不由得问,“怎么这就要回家了?” 他们以为盛衍只是微醺,然而见识过盛衍喝醉全过程的秦子规,敏锐地察觉到这是盛衍开始变身前最后的理智。 于是他看了眼时间,淡淡道:“我们最近住盛衍姥姥家的,快到门禁时间了,必须先回去了。” 就站起身,交代了苟悠几句麻烦ktv把礼物直接快递到家里的事情后,自然地牵着盛衍,道过别,出了门。 而出了门,一下电梯,盛衍就站在台阶上,脑袋一把抵在秦子规肩头,像小孩子耍赖一样说道:“我头好昏,我不想走,走不动了。” 果然开始醉了。 秦子规扶着他:“那我们打车回去好不好?” “不要,坐车也晕。” 盛衍小时候晕车就很严重,所以一向不喜欢坐车。 秦子规就问:“那你说怎么办?” 盛衍嘟哝道:“我要你背。” 听到这个要求,短暂的停顿后,秦子规低头笑了:“嗯,好,子规哥哥背你回去,那你乖乖站好。” 秦子规说完,下了两级台阶,确认盛衍自己站稳了后,才转过身。 而盛衍也就往前趴上他的背,搂住了他的脖子。 秦子规也就真的背着他,沿着夜晚安静的小巷,缓缓往家的方向走去。 一如小时候每次盛衍在外面玩累了,走不动了,困得睡着了的时候一样。 其实明盛衍就小他一岁,可是因为他从小就比同龄人高,盛衍小时候又比同龄人瘦小,就好像他总是比盛衍大了很多一样。 也好像无论盛衍怎么闹,他都总能纵着他一样。 而盛衍趴在秦子规的背上,因为脑袋昏沉,就埋在秦子规的脖颈里,闻着秦子规身上熟悉的味道,搂紧了他的脖子,像是在寻找什么安全感。 秦子规其实刚才就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就低声问了句:“阿衍,你能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不高兴吗?” 盛衍又把他的脖子搂紧了一点,没说话。 秦子规又问:“是吃醋了?” 盛衍把他的脖子搂得更紧了,还是不说话。 他不说,秦子规也就不问了。 趴在他背上的盛衍反而不老实起来,突然照着秦子规脖子后面,就像小狗啃人一样,啃了他一口。 秦子规以为他在闹小脾气,就没说什么。 盛衍就又啃了一口。 秦子规还是没说什么。 盛衍就又啃了一口。 别管我闲事 第78节 秦子规终于被他弄得痒得受不了了,忍不住问:“你是小狗吗?” 盛小狗趴在他背上,瓮声瓮气道:“咬了脖子,你就是我的了,别人就不能碰你了。” 秦子规微顿,想起林缱被没收的那本小说里设定确实是这么写的,唇角不禁微扬:“嗯,那你多咬咬。” 盛衍真的就又啃了一口,然后沮丧地耷下脑袋:“可是我没有信息素。” 平时学习不认真,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是很快。 秦子规低声笑着哄道:“没有信息素我也是你的。” “才不是我的。” “你答应我当你老婆,我就是你的了。” 盛衍就又闷进秦子规脖颈弯里不说话了。 秦子规也就没再问。 他能够感觉到盛衍确实是喜欢他的,也能够感觉到盛衍心里还有些没缓过来的情绪,所以他愿意等盛衍,只是他不知道盛衍心里最在意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直到到了家,秦子规把盛衍放到床上,准备给他换睡衣的时候,盛衍才赌气般地说了句:“可是你早就是我的老婆了,你还是收了别人的礼物。” 秦子规帮他解着衬衣扣子的手略微顿住,然后温声问:“我什么时候成你老婆的?” 盛衍想都没想:“四岁。” 秦子规:“……” 意想不到的答案。 看秦子规短暂的停顿,盛衍觉得他是想赖账,站起身就往姥姥姥爷的房间走去。 两个老人家还在外面看电影,盛衍一路畅通无阻地打开了保险柜,拿出了百宝箱,然后回到房间,掏出一张红色小卡片递给他:“你看嘛!结婚证都还在!” 确实是结婚证,上面还画了两个火柴人,写着衍衍和子规哥哥还有结婚证三个字的拼音。 抽象创造派,不难看出是谁的杰作。 秦子规这才想起来小时候他们幼儿园经常玩扮家家酒,那些女孩喜欢小盛衍,非要拉着他演爸爸,他又非要拉着自己演妈妈,当时还正儿八经地弄了好多东西,没想到还有张结婚证。 所以盛小衍宝贝着不让自己看的就是这些东西。 也不知道等他酒醒了会不会后悔。 秦子规指尖轻轻抚过那张结婚证,感受着岁月在上面留下的痕迹,突然发现,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他和盛衍始终是当初那两个彼此在意着彼此需要着彼此紧紧牵着手的小孩,从来没有变过。 他坐在床边,抬头看向盛衍:“那为什么你现在又不愿意我当你老婆了呢。” 盛衍觉得头有点昏,趴在床上,用最后的意识费力地答道:“因为现在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 “小时候你很可怜,你只有我需要你,只有我黏着你,只有我喜欢你,所以你才喜欢我,可是你现在不一样了,你现在有很多人喜欢,很多人对你好,我怕你遇到更多人后,就发现其实我不是对你最好的,也不是最需要你的,我还脾气特别坏,你可能就不喜欢我了。”盛衍闷在枕头里,像个委屈的小孩。 秦子规却从来没想过盛衍会有这样的担忧。 他摸了摸盛衍的后脑勺:“阿衍,你还记得小时候我给你讲的小王子和狐狸的故事吗?” 盛衍脑袋有点昏,但还是记得。 秦子规的声音温柔而笃定:“这个世界上会有很多王子,也会有很多狐狸,可是当他们彼此驯服的时候,他们就成了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王子和狐狸。我们从很小很小的时候,甚至还不了解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彼此驯服了,我们的部分性格甚至是因为彼此才存在,这是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的。” “所以阿衍,即使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可能再喜欢上其他任何人了,因为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独一无二的小王子,他很漂亮,很善良,很单纯,他有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对美好的期许,而且他驯服了我,所以即使他有点凶,还爱嘴硬,还有点像个小傻子,可是我还是只会喜欢他,这一点永远不会变,知道了吗。” “不知道。” 盛衍喝醉了,脑袋昏昏,不想思考,开始耍赖皮。 秦子规也就点点头:“嗯,好,不知道那我就去找别的小王子了。” “你敢!”盛衍一听到这话,凭借本能就一把起身把秦子规摁倒在床上,骑坐在他身上,很凶道,“不准!” 秦子规发现盛衍喝醉酒后真的很好看,他皮肤白,眼尾和脖颈泛上浅绯色,衬衫扣子被解开两颗,低头有点凶有点着急地看着他的时候,真的很适合被欺负。 想到这个傻子居然吃了一晚上这种不相干的醋,就忍不住逗他:“那你凭什么不准?” “凭……不管,反正我说不准就不准。” 盛衍醉不醉都是一样的不讲道理。 真是自己惯出来的。 但不讲道理得很可爱。 于是秦子规又故作正经地平淡道:“可是你又不答应我跟你在一起,又不愿意我去找别的小王子,是不是太霸道了点?” “我就霸道,因为我对你好。”盛衍仗着自己居高临下的姿势,开始耍赖。。 秦子规却偏不让他耍赖,慢悠悠:“可是我生日别人都给我准备了礼物,还有好大一幅十字绣……嘶——” 秦子规还没说完,骑在他身上的盛衍就真的被他逼急了,一把扯开他的衣领,对着他的脖子就咬了下来。 而且大概是因为醉了,身体的本能远远超过的意志,盛衍唇舌触碰到肌肤的那一刻,一种想和喜欢的人亲密的渴望,竟然让他不自觉地去轻啮啄吮着那处总是招惹着他的突起明显的喉结。 温热的触感,轻微的刺痛,和莽撞的撩拨。 秦子规本能地屈起了一条腿,溢出一声极低的闷哼,手指不自觉地插进了盛衍的发梢。 窗外又开始落起淅淅沥沥地雨,掩盖了屋内那些青涩笨拙的声响。 很久之后,盛衍俯在秦子规颈侧,哑着嗓子有些懊恼地说了句:“我好像忘了你想要的那个礼物后面该做些什么了。” 屋内传来一声极低的轻笑:“没事,我记得。” 说完,秦子规就翻过身,把盛衍护在身下,重新俯身咬了下去。 窗外的雨也大了起来,噼里啪啦的接近歇斯底里的宣泄,院子里摇摇欲坠了许久的蔷薇花终于从枝头真正落下了。 屋内却像是开了六月石楠花的味道。 第55章 事后 盛衍借着酒意, 本来是想按着书里说的那样,咬秦子规一口,给他打上标记, 好让他不被别人抢走,可是昏昏沉沉之间,不知道怎么就被秦子规压在了身下。 身体奇怪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微弓起身, 抵上秦子规的肩, 抱怨了一声:“难受。” 秦子规听到这话,以为是自己让盛衍不舒服了, 准备起身离开,却被盛衍一把拽住了手腕,很霸道地命令道:“不准走。” 秦子规低声问:“你不是难受吗?” 盛衍抵着秦子规的肩又不说话了, 呼吸却有些重。 秦子规在那一瞬间大概明白了盛衍说的难受是什么难受,他将手从被子里探了进去, 嗓音压得很低:“那我帮你。” 酒精暂时麻痹了盛衍的理智, 只想让他追逐身体的本能,而所有的意识则随着那声颤抖发哑的“子规哥哥,求求你了”和一声抑制不住的闷哼,彻底溃不成军。 等到盛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脑袋也痛, 胳膊也酸,脖子和嘴角也有点刺疼, 蹙着眉不满地翻了个身,然后顿住了。 等等。 他昨天晚上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非常不健康的梦。 梦里的秦子规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又强势又狗比又又会说甜言蜜语又龌龊不堪。 他被压在下面,亲又亲不过,啃又啃不过, 哄又哄不过,打又打不过,就被秦子规用手那样那样了,然后再被秦子规哄着自己用手也帮他那样那样了。 别的印象都不深了,但是盛衍就记得自己当时胳膊到后面都没力气了,秦子规还非要拽着他的手腕帮他的那个那个继续那个! 而且那个还特别那个! 艹! 盛衍垂死病中惊坐起! 惊恐地偏头一看,就看见衣柜门上的镜子里,自己的上衣不在了,嘴唇肿了,脖子上的小草莓又回来了,而且胳膊的酸痛也如此真实。 盛衍呆滞了。 他低下头,掀起被子,偷偷一看。 狗日的,内裤都被换了! 完了完了完了,全他妈完了,自己把秦子规给睡了,自己必须对他负责了,盛衍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 可是只是用手的话,这种程度算睡了吗? 但盛衍后面的事情就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所以他也不太确定自己后面还有没有做什么不义之举。 偏偏秦子规还不在,不止秦子规不在,家里姥姥姥爷大杜鹃小杜鹃都不在,只有他一个人。 盛衍咬着唇,惴惴不安地拿起了手机,点开了[唠唠叨叨不是好鸟]的微信头像,果然一大堆留言。 [唠唠叨叨不是好鸟]:小姨这两天吐得厉害,姥姥姥爷去看她了,cuckoo有点拉肚子,我也带它去医院了 [唠唠叨叨不是好鸟]:你下午两点去试训,我中午十二点回来陪你吃饭 [唠唠叨叨不是好鸟]:行李箱已经帮你收拾好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只字不提昨夜之事。 盛衍有些坐立难安。 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半天,打了又删,删了又打,输入半天,愣是一个字都没有发出去。 最后还是对面先发过来一条消息:[昨天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 …… 艹! 盛衍想到自己的羞耻行为,整个人都要炸了。 他是怎么想的,怎么会真的想到用这个礼物来战胜情敌,他是喝醉了酒,脑袋不好了吗! 为了避免秦子规误会,盛衍慌慌张张发了过去:[那个,我喝多了,不算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的话,你别介意,实在介意的话……我也不是不能负责] [唠唠叨叨不是好鸟]:? [唠唠叨叨不是好鸟]:什么叫不该做的事? 盛衍咬着唇,打字都开始磕巴:[就是,那个,那个,就是……哎呀,就是侵犯!] 别管我闲事 第79节 侵犯。 盛衍最终狠下心打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手机那头的秦子规撸着cuckoo的毛,忍不住抬了下眉。 盛衍到底是为什么昨天晚上都被欺负成那样了,还会觉得自己能侵犯别人的? 想到昨天晚上盛衍被欺负得急了,也就是咬了自己一口的样子,秦子规唇角带了点笑,回道:[放心,我没那么畜生,不然你今天可能参加不了试训了] ? 这是什么意思? 盛衍没反应过来,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唠唠叨叨不是好鸟]很快回道:[翻开我没收的林缱的那本书的第218页] 盛衍狐疑地翻开。 [某某经过一夜的战斗后,整个身子仿佛散架了一般,咬着牙站起来,却双腿发软,直直栽进了某某某的怀抱,连多走一步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体深处还传来隐隐的疼痛……] 盛衍:“……” 这种事情有这么恐怖的吗! 然而短暂的震惊之后,他突然意识到什么。 等一下。 为什么秦子规让他看这一页? 为什么这个某某某做的事情和秦子规这么像? 为什么这个某某的心理描写和自己如出一辙? 为什么这个某某某才是上面的那个? 漫长的卡壳之后,盛衍终于反应过来了,他难以置信地飞快打字:[秦子规你在想什么呢?!就算我答应和你在一起了,你也是我老婆!] 他老婆在距离家门不远处的地方,看着这条消息,低声笑了:[嗯,是你老婆,但谁让我们学霸学东西比较快呢] [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可可爱爱没有脑袋]:这和学霸有什么关系? 秦子规面不改色心不跳:[昨天晚上让你先试了,但你不会] 盛衍:“……” 昨天好像确实是他先在上面的,但是他喝多了,忘了咬完脖子该做什么了,然后就被秦子规这个心机狗趁机夺取了主动权。 盛衍就这么又回忆了一遍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后,突然又红了脸。 自己怎么回事,怎么还回味起来了,虽然舒服归舒服,但是自己堂堂一届校霸,怎么可能接受屈居人下。 于是他倔强回道:[你做梦!昨天是我状态不好!不算数!] 秦子规倒也很好说话:[嗯,那下次找个状态好的时候再试试] [试试就试……] 盛衍打字打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不对。 他为什么要试? 他现在再怎么试,也打不过秦子规啊。 而且虽然昨天晚上他吃醋了,把珍藏已久的结婚证给秦子规了,还在神圣的卧室里进行了一些不可告人的手工互助团结活动,但是他们还没在一起呢。 秦子规就是想占他便宜! 想到秦子规那副不要脸的臭流氓的样子,再想到自己不禁撩的没出息的样子,盛衍难得清醒地认识到现在试试,自己一定会败北。 他不能接受这种事情的发生。 盛衍咬着牙,正想着该怎么捍卫自己男人的尊严的时候,试训集合的时间地点的通知突然弹出来了。 然后他灵机一动。 对啊,他马上就要去闭关集训了,一走就是一个月不用回家,那有的是时间先避开秦子规,然后强身健体,好好纠正一下秦子规这个错误观念。 想着,盛衍决定趁秦子规还没回来先溜之大吉,打开app,输入愿望[希望一个月以后我已经练就了一身可以压制秦子规的好本领] 然后就扔下手机,跳下床,飞快洗漱换完衣服,再拿起手机,拎起行李箱,准备逃之夭夭。 一切都非常的顺利,他打开卧室门,打开客厅门,打开防盗门,一路畅通无阻。 等他终于松了口气,拉开院门。 然后咔。 停住了。 盛衍看着自己视线前方那根不知道被谁狠狠咬了一口的修长脖颈,呆呆抬头。 就看见秦子规正站在院门外,一手拎着猫包,一手握着手机,垂眸看着他,目光似有玩味。 而与此同时,盛衍手机“叮”的一声响了。 他低头一看。 心想事成app。 [愿望批准,任务:和秦子规多加练习] 盛衍:“……” 这个世界一定有哪里不太对。 第56章 正经 秦子规是个臭不要脸的就算了, 这个app怎么也这么不正经了? 还练习?练习什么? 练习昨天晚上的内容吗?! 盛衍觉得这个app简直就像秦子规派来的间谍。 而不等他细想一下这个app为什么这么奇怪,门口的秦子规就低声问道:“说好的试试,这就打算跑了?” “谁要跑了?你哪只眼睛看到……” 盛衍本来反驳得理直气壮, 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了秦子规脖子上的咬痕和唇角处微微的破损,昨天晚上那些肮脏龌龊的记忆伴随着眼前的犯罪痕迹, 开始疯狂在他脑海里回现, 然后突然就没了底气。 “那个,你让让, 我要去训练了。” 盛衍红着脸,低下头,推着行李箱就打算溜之大吉。 结果他往左, 秦子规也往左。 他往右,秦子规也往右。 两人就这样老鹰捉小鸡一样来来回回转了半天, 盛衍愣是没出得去, 终于忍不住,抬头凶道:“秦子规!你到底想干嘛!” 秦子规侧倚着门框,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不打算负个责?” 盛衍如同一个渣男一般翻脸不认人:“大男人家家的,又没怎么样, 负什么责?” 而他一说完,秦子规就慢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你自己说的, 你咬过了,别人就不能碰了。” 话音落下,盛衍瞬间卡壳。 秦子规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盛衍就想起了昨天晚上自己跟个傻子似的,居然把自己吃醋的全部心理活动说出来了, 还深受那本万恶的课外读物的影响,各种试图标记秦子规,一种强烈无比的羞耻感瞬间就从他的脚底蹿到了脑门。 自己是脑袋被驴踢过吗! 怎么会说出那些话的! 然而这还不是最羞耻的,最羞耻的是秦子规下一秒就掏出了一张红色卡片:“结婚证你都给我了,还想赖账。” 盛衍看着秦子规手里那张自己四岁时候亲手制作的结婚证:“……” 艹! 怎么自己连这玩意儿也翻出来了! 完了完了,盛衍在那一刻觉得自己的光辉形象全没了。 所以到底是谁发明的酒这种玩意儿的?! 盛衍的脚趾已经开始抓地。 秦子规看着他红得几近滴血的耳朵,低声笑道:“所以真的不考虑给我个名……” “不考虑!”不等秦子规说完,盛衍就咬着牙直接打断,“在原则性的问题正式解决之前,我们绝对不考虑这个事情!” “嗯,行,那我们现在先把这个事情解决了。”秦子规单手插兜,倚着门框,说得十分淡定。 盛衍先是没反应过来:“怎么解……” 然后瞬间明白过来:“秦子规!这还是白天呢!你要点脸!” 已经羞耻了整整一个上午的盛衍终于忍不住了,涨红着脸一把推开秦子规:“你给我起开!我集训要迟到了!” 眼看秦子规还要伸手拽他,他直接一把拍开,恶狠狠道:“我告诉你,我们现在还是高中生,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考上一个好大学,所以在我拿到比赛冠军之前,你不要用这种儿女私情的事情来打扰我,我要闭关训练,禁止一切联系,一个月以后再见!” 说完就转过身,红着耳朵,带着行李箱飞快地跑了。 秦子规手里还拎着猫,而且又不能真拦着他不准他去训练,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笑了一下。 算了,慢慢来,不着急。 反正他已经等了很久了,剩下的日子也都等得起。 他收回视线,正好手机响了,低头一划,看清楚来电显示的时候,微顿住了指尖。 . 盛衍一路跑上出租车后,才靠着座椅后背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也不是真的介意那个问题,他就只是单纯地觉得丢人和羞耻,怕再呆一秒自己就原地爆炸了,所以才随便找了个理由仓皇而逃。 而且他总觉得自己还没做好以另一种身份和秦子规在一起的准备。 别管我闲事 第80节 真的一定要确定另一种关系吗,确定后和现在会有什么区别吗,除了那方面的事情以外,还有什么其他不一样的吗,真的就比现在的状态会更好吗,以后不会后悔吗? 盛衍经常是糊里糊涂地任着秦子规说什么就是什么,但只有这件事情他觉得一定得自己真真正正地想明白了才行。 因为一旦做下决定,就是一辈子的决定。 所以他想慢一点,不着急,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说。 反正他和秦子规现在也挺好的,秦子规跑不了。 还能避免某个不是好鸟有了名分后,就肆无忌惮地开始耍流氓这种可耻行径。 而想到昨天晚上耍流氓的事情,盛衍的脸又烫了起来。 司机师傅透过后视镜看到他,忍不住好奇地问:“我看今天天气预报39度多,所以外面真的有这么热吗?” 把好好一个小伙子皮肤晒得通红通红的。 盛衍心虚地别过头:“嗯,有这么热。” 说的倒也是实话,入了伏,就是南雾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太阳毒辣辣地晒着,路边的花草都打了蔫儿,柏油马路烫得像是随时能烤熟一个鸡蛋,这种天,多在外面待一会儿都是遭罪。 盛衍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门口已经没了秦子规的身影,应该是已经回去了,心里才松了口气。 秦子规大概是皮肤太白的缘故,特别不经晒,一晒久了,皮肤就会发红过敏。 所以还好没有在外面傻站着。 盛衍放下心来,再转回头时,一辆黑色奔驰正好和他们擦肩而过。 盛衍透过车窗玻璃,无意瞥了一眼,隐约觉得驾驶座上的人似乎有些眼熟,但因为掠过得太匆忙,所以也没能反应过来,正好教练的通知也发下来了,就没来得及往心里去,只是低头认真看起各种注意事项。 这次负责集训的李教练就是以前他在区队时带他的教练,一直很欣赏他,当初他不得不暂时放弃射击的时候,李教练还惋惜了很久。 所以这次盛衍能顺利重新归队,也有李教练在总教练面前替他说了不少话的功能。 到达训练基地的时候,也是李教练亲自出来接的。 他一眼就看见了盛衍推着行李箱的手。 浑身上下处处写着养尊处优四个字的大少爷,唯独一只手,生着极厚的茧,一看就从来没落下过。 他拍了拍盛衍的肩:“好样的,没放弃就行,这一个月,多辛苦点,拿前三不是没有希望。” 虽然盛衍这两年训练强度和专业运动员的训练强度基本没得比,但是市一队的种子选手都在备战国家队的选拔赛,九月的锦标赛就基本都是各个区的区队和市二队的参加,那以盛衍的天资水平,苦练一个月的话,前三还是有些希望。 他能单挑赢过市二队的薛奕就是最好的证明。 “只是……”李教练叹了口气,“你也知道,运动员这种职业,天赋和训练缺一不可,和市队那些人相比,你到底耽误了两年训练,所以要做好很大概率会空手而归的准备。” 这些道理盛衍都明白:“你放心吧,教练,我会认真训练,至于其他的,我尽力就好。” “不错,倒是稳重了不少。”教练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正好这次集训市二队的也在,你正好和他们也学学。” 盛衍挑了下眉:“市二队的也在?” 这种情况倒是不太常见。 李教练解释道:“嗯,他们比区队的还早了几天到,这次也是和他们总教练商量好的,想要用两队的实战比赛刺激一下斗志,你正好也可以再适应适应比赛状态,不然我怕你太久没比赛,心理素质跟不上。” “那倒不会,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最好的就是心理素质。”盛衍搂过李教练的肩,这么痞懒一笑,倒是又有了些当时赛场上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的样子。 李教练也就笑着任他搂着:“你就嘚瑟吧你,先把今天这关过了再说。” 正式开始集训前,盛衍还有一关试训,就是为了检测他的实力到底够不够参加这次训练,要试训通过后,才能正式归队。 不过盛衍倒是提前把行李箱都带来了。 “你就对自己这么有信心?”李教练把他带到宿舍楼下,故意问了句。 盛衍则笑得懒洋洋的:“你对我不也有信心吗,宿舍都给我安排上了。” “就你能耐。”李教练忍不住笑道,“行了,你宿舍在106,先把东西放回宿舍,半个小时后,来场地接受基础测试,通不过的话直接给我收拾东西打包滚蛋。” 说着把钥匙扔给了盛衍。 盛衍一把接过,推开了106的门, 门一开,就和一个只穿着裤衩的抱着盆子的瘦高男生来了个深情对视。 然后裤衩小伙就发出了震惊的一声:“卧槽,衍哥!真的是你!我看见名单的时候都不敢信!我真的想死你了!!!” 说着把盆子一扔,就试图上来给盛衍一个深情的熊抱。 盛衍直接抬腿,嫌弃地把他挡开:“吴山,你给我把衣服穿上!” “哎呀,穿什么穿,这么热的天就是为了让我们不穿衣服的。”吴山初中的时候和盛衍一起在区队训练,按盛衍的性格,那时候基本所有男生跟他都是哥俩好,所以倒也不避嫌,还黏黏糊糊地就上来要抱盛衍。 最后被盛衍暴力格挡开来,把东西放到那张空床上后,问:“宿舍都没空调的吗?” “没,说是要艰苦奋斗,只有风扇。不过衍哥,你怎么回来比赛了,我听他们疯传那个空降兵是你,我还不信。”吴山穿着裤衩子坐在盛衍对面。 盛衍嫌辣眼睛,转过身,解开两颗扣子,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简略地解释了一下。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多好,我们又可以一起比赛了,你还不知道吧,薛奕也来了,就住我们对面宿舍,我们当年的区队三雄,终于再聚首了。”吴山很兴奋。 但盛衍听到薛奕这两个字却觉得有些烦,就没回答。 吴山却是个根本止不住嘴的话痨,还没等到他回答这个问题,就眼尖地发现了其他不对:“卧槽,衍哥,你谈恋爱了!” 本来还兴致缺缺不想讲话的盛衍猛然回首:“我没有!” “你还不承认!”吴山是个讲证据的人,直接拿起自己的镜子就举到盛衍跟前,“你看看你脖子上的草莓,大家都是谈过恋爱的人,怎么来的心里没数?” 靠。 为了挡住草莓,盛衍还特意穿了衬衣,但因为房间里实在太热,就解开了两颗,没想到直接就被发现了。 盛衍连忙把衬衣领子重新扣上,然而扣到一半却突然顿住了。 等等,哪里不太对。 自己脖子上怎么会这么空。 盛衍伸手一摸,果然摸了个空。 再低头一看,脖子上果然空空如也。 子弹壳项链呢。 盛衍瞬间变了脸色,立马蹲下身把背包和行李箱翻了个遍,也都没有看见项链的影子。 难道是昨天晚上秦子规给自己取下来收好了? 不可能。 秦子规知道这个东西对自己多重要,如果是他收起来了,肯定会告诉自己。 而且自己应该是昨天晚上到家之前脖子上就已经没有东西了,不然不会没有印象。 想到姥姥之前说过绳子年头太久有的地方已经被磨得很薄,盛衍心里猛然一紧,肯定是落在ktv或者ktv到家的路上了。 那个子弹壳是他爸爸留给他的东西,他绝对不能弄丢。 但是马上又要试训了,他根本没时间去找。 盛衍只能飞快地拨出了秦子规的电话。 但长久的忙音后,并没有人接听,又连着打了好几通,还是没人接。 秦子规从来不会不接他电话的,怎么偏偏关键时刻就打不通了呢。 不会把自己说的那句“禁止一切联系,一个月以后再见”当真了吧。 盛衍生怕晚去找一秒,那个项链就被别人捡走了,咬着唇,疯狂地一遍一遍重拨着号码,却始终没人接。 那一瞬间盛衍甚至不知道自己心里那种不安到了极致的情绪到底是怕项链丢了还是怕秦子规真的一个月不联系自己了。 盛衍突然有了一种没着没落的感觉。 他习惯了找秦子规的时候秦子规永远都在,也习惯了遇到事情总有秦子规帮他解决,更清楚地知道无论自己有什么要求,秦子规都会满足,所以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心里的感觉就变得奇怪起来。 但李教练的信息正好到了:[几个教练都到了,十分钟内到场地来,开始试训] 测试不通过,一切努力都是白费。 盛衍只能放下心里奇怪的感觉和所有的担忧着急,低头打开了那个他觉得越来越不靠谱的心想事成app,抱有侥幸心理地输入愿望:[希望爸爸留给我的护身符可以完好无损地回来],然而却迟迟没有得到批准。 心里不安的感觉愈发明显,教练的催促也越来越急。 盛衍只能一边祈祷着子弹项链不要丢,一边收拾好东西,快步出发去了场地。 几个教练都已经到了,有不少市二队的成员打算过来围观一下他这个“插班生”,盛衍往场地走去的时候,偶有几句小声的议论有意无意地落进了他耳朵里。 “这个就是那个空降关系户?” “看上去就挺空降的,他背那个书包,三万多呢。” “卧槽,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你们不认识他就别瞎说,我初中和他一起在区队训练的,他那时候是我们区队的神好不好。” “你可别吹了,你们区队的神能连市队都进不了?” “我骗你干嘛,他真挺强的。” “钞能力是挺强的,不然教练也不至于围着他转。” “嘻嘻。你说得对。” 盛衍以前比赛之前,等待他的都是最高的期待和鼓励,现在却只剩下这些风言风语。 李教练担心他心态受不住,正想安慰,盛衍却已经做好登记,接过枪支,平淡道:“教练,你放心吧,我没事。” 这些质疑是他本来就该承受的,他并不在意。 只是以前每次比赛前都有子弹壳项链带给他好运气还有秦子规的鼓励,今天却什么都没有,他有些不习惯而已。 但是只是暂时没有,后面肯定会找回来的。 盛衍安慰着自己,站上了比赛场上自己该站的位置。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他,好奇的,探究的,鄙夷的,惊讶的,还有等着看笑话的。 偌大的赛场上还只有他一个人,一切的错误和瑕疵都会被无限放大。 别管我闲事 第81节 这需要承受极大的心理压力。 而且试训的内容不仅仅包括50米枪速射,还包括体能,专注度,单发精准程度,等等一系列的测试和评估,所以时间也格外的漫长。 盛衍却沉着异常,长达五个小时分段测试和训练,完美考核通过。 得出结果的那一刻,所有围观运动员都给出了认可的掌声,教练们也都满意点头,李教练更是上来就狠狠把他夸了一顿。 盛衍的表情看上去却并没有那么兴奋,他只是快步往场边走去,像是着急想看什么信息。 然而手机屏幕一亮,主界面依旧空空如也,没有秦子规的消息,也没有许愿app的消息。 盛衍的心瞬间一沉。 秦子规肯定出事了。 他必须要回去找秦子规。 想着,他把书包往肩上一甩,就准备找教练请假回家,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中气十足的一声:“盛衍,门卫说有你的东西,我帮你一起拿回来了!” 回头一看,是吴山提着两个大袋子正冲他挥手。 一个袋子一看就是便利店那种很丑的塑料袋。 一个是可降解的纸包装袋,棱角规规整整,一看就是秦子规那个臭强迫症的杰作。 盛衍连忙跑了过去,接过纸袋子,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两个大盒子,一个盒子里全是药,有缓解中暑的,有治拉肚子的,有防蚊虫的,又治跌打损伤的,全部贴上了小便利贴,标明了用法和用途。 一个大盒子里都是他喜欢吃的又相对来说可以补充营养的零食,还有一个便当盒,蔬菜和肉码得整整齐齐,面上还摊了一个精致的爱心荷包蛋,盒子上的便利贴写着:训练基地的饭如果不好吃,就吃这个。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盒子,盒子里放着他的子弹项链,黑色的长绳明显被换过了,很新,也很结实。 除了秦子规不可能是别人了。 可是秦子规都来找自己了,为什么不回自己一条消息呢。 盛衍拿出手机,才发现信号零格。 原来是场馆内没有信号。 自己怎么能这个都没发现。 盛衍看着袋子里的东西,突然有种失而复得的侥幸感。 可是明明只是这么小的事情,自己怎么会患得患失成这样。 旁边的吴山看着他这一大袋子东西,忍不住“啧”了两声:“衍哥,你真的好福气。” “啊?”盛衍从思绪里回神,一下没太跟得上他的思路。 吴山却犹自啧嘴称羡:“你女朋友真好,看看这药箱,看看这便当,再看看外面这艳阳天,还能跑来给你送东西,这绝对是真爱啊。” “你胡说什么呢。”盛衍慌张地封上袋子,“我都说了我没有女朋友了。” “不是你女朋友你给我说这爱心鸡蛋谁给你摊的?你妈吗?”吴山见过盛衍的妈妈,长得就是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妇样,绝对不可能这么温柔贤惠。 而盛衍还真的无法反驳,在吴山自信满满的质问眼神下,他心虚地低下头:“反正不是女朋友,不过也差不多。” 说着,想到什么,又抬头看向吴山:“我记得你说你是谈过恋爱的对吧?” “对啊。”吴山点头,“我和我女朋友正谈着呢。” “那……”盛衍犹豫之后,终于还是问了出来,“我有一个朋友,他那天问了我一个问题,就是他未来的恋爱对象想要确定关系,可是他又觉得自己还没想好,就决定缓一缓,就说了很重的话,可是真的缓一缓了,他又很着急,他现在就很后悔,所以他该怎么哄好对方呢?” “……” 盛衍问出这个问题后,一脸虚心好学地看着吴山。 而吴山则一脸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看着看着发现盛衍是真不知道,才终于缓缓吐出五个字:“你是不是作?” 第57章 猎奇 作? 一直觉得自己凡事直来直去的盛衍微怔了一下。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字眼会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个问题很有问题, 对着吴山没好气地狡辩了一句:“我说我朋友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吴山对于这种无中生友的情况已经见怪不怪,都懒得和他争:“行, 你朋友的问题,那我就问你,你这个朋友作不作?” 盛衍试探问道:“作吗?” 吴山想都没想:“不作吗?” 盛衍:“……” 吴山看他一副半开窍不开窍的样子, 决定好好跟他掰扯掰扯:“你看啊, 你都称呼对方是未来恋爱对象了,说明你是想和对方在一起的, 那你为什么不确定关系,要缓一缓呢?不就是你觉得现在暧昧的状态也很安全很舒服,反正对方都会一直对你好, 所以你就不想走出舒适圈吗?结果等到对方真的缓一缓了,你又开始患得患失, 瞎着急, 这不是作是什么?” 说着指着那堆大包小包的东西:“你看看这些东西,人家对你多好,你不过就是仗着人家喜欢你,所以才有恃无恐而已, 但凡换个你心里没那么吃准的,我看你还敢不敢说缓一缓。” 盛衍不知道换一个人他还敢不敢说缓一缓, 但是他之所以在秦子规面前这么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好像的确是因为他潜意识里知道无论他怎么做,怎么闹,秦子规都会让着他,由着他,所以才觉得维持现在这样的状态也很不错。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对方的感受?”吴山问, “你一直这么吊着人家,人家喜欢你喜欢得不辛苦嘛,人家不会患得患失吗?我看这姑娘真的对你挺好的,你可珍惜着吧,不然小心被你给作跑了。” “你才跑了呢,别乌鸦嘴。”盛衍听不得这种晦气话,拿起东西转身往外走去。 吴山从后面跟上,顺势勾住他的肩,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我给你说,衍哥,这话虽然你可能不爱听,但都是大实话,这种情况你根本不用哄,直接说清楚说明白,把关系确定了,让对方感受到你的心意,不然回头出个什么岔子,你后悔都来不及。而且咱也不能仗着又高又帅又有钱就当渣男对不对?” “谁是渣男……不对,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都说了是我朋友了。”盛衍恼羞成怒地把吴山的手从自己的肩上抖了下去,一路走得飞快。 吴山却死皮赖脸地非要跟他勾肩搭背,不仅勾肩搭背,还絮絮叨叨一个劲儿地给他举例论证男人在恋爱当中一定要有魄力和担当,不然等到痛失所爱就晚了。 盛衍一路上听得耳朵起了茧子,又甩脱不掉,等到了宿舍躲进阳台,把他往外一推,再把门一反锁,才总算落了个清净。 然后低头拿出手机,发现之前秦子规回的消息已经一条一条弹了出来。 其中还夹杂着心想事成app的消息:[愿望批准,任务:顺利通过试训] 这种愿望竟然也真的批准而且实现了。 盛衍从小到大丢过的小玩意儿,就从来没有找回来过,所以本来在他心里已经有些不靠谱的app突然又靠谱了起来。 但无论app在其中起到什么作用,最后帮他找回来的还是秦子规。 也不知道是在哪儿找到的。 想到刚才吴山说的话,盛衍指尖点了点手机边沿,最终还是没有回微信,而是直接拨通了秦子规的电话。 这一次对面很快就接通了:“喂,阿衍,怎么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的那一刻,盛衍一直莫名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了下来。 果然,秦子规是不会跑的。 他低头揪着阳台上的盆栽叶子:“没怎么,就是想问你刚才是不是来给我送东西了。” “嗯。怕你着急,就先把项链给你送来了。”秦子规听出盛衍有些没话找话,但也没拆穿他。 盛衍继续揪着叶子:“所以你是在哪儿找到的。” “给ktv打了个电话,正好被他们服务员找到了,就收起来了。”秦子规说得轻描淡写,好像的确找到得很轻松一样,声音里却透出一种不易察觉的疲惫。 盛衍敏锐地察觉到,问:“秦子规,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就是有点困。”秦子规轻笑了一声,“毕竟昨天晚上没睡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轻而低的笑声,裹着些暧昧落在盛衍耳侧,本来还担心的盛衍,一下就被转移了注意力,红着耳朵,嘀咕道道:“你睡没睡好我怎么知道,我又没不让你睡。” 这话说完,盛衍就觉得自己有点没良心了。 昨天他喝多了,舒服完后倒头就睡,但是脏了的床单衣物还有醉醺醺的自己是怎么处理干净的,动动脚指头都能想到。 盛衍想着,觉得自己确实有点被秦子规惯过头了,又用力揪了片叶子,有点不自在道:“那反正最近我都不在,你就多睡睡,早点睡。” “嗯。”秦子规应道,“已经准备睡了,就是不太习惯。” 盛衍没懂:“不习惯什么?” “不习惯睡觉的时候没有小狗蹭来蹭去了。” “?”盛衍先是想了一下他们家什么时候养狗了,等反应过来秦子规说的狗是自己后,温柔了整整一分钟的盛衍终于忍不住又炸了,“秦子规!你是不是欠揍!” 听到熟悉的炸毛声,秦子规像是心情终于好了很多,低声笑道:“嗯,欠揍,所以你什么时候回来揍我,半天没见,有点想你了。” 本来还在炸毛的盛衍听到这句话又软下去了。 说好的高冷竹马呢,怎么越来越会撩了。 但其实盛衍也有点想秦子规,也不是很久不见的想,就是习惯了每天都要和秦子规打一架吵一架,今天突然就只能打电话了,就觉得少了些什么。 他又低头揪了片叶子:“最少一个月,最晚等九月比赛结束。” “中途不能回家吗?”秦子规问。 盛衍嘴硬:“嗯,训练任务很紧,没时间回去。” 电话那头秦子规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嗯,那你好好训练。” 其实盛衍来试训之前就已经和李教练说好了7号训练完,晚上要请一天假回家,但是他想着要给秦子规一个惊喜,来个欲扬先抑,就暂时不打算告诉他。 结果说完自己不回去后,秦子规居然没有任何反应,盛衍反而不爽起来了。 秦子规怎么能不生气呢,自己不回去给他过生日,这么过分的行为,他怎么能不生气呢。 秦子规不生气,盛衍突然就生气起来了:“我这么久不回来你都没有什么表示吗?我不能给你过生日你就不感到遗憾吗?” 秦子规早就把盛衍的心思猜得透透的,但也没想到他这么沉不住气,于是只是笑道:“你不是已经给我过过生日了吗,而且生日礼物都送了。” 还提那个送礼物的事情! 盛衍又被迫回忆起自己的丢人事迹,羞愤道:“我都说了,喝醉酒的事情不算数,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不是那个!” “嗯,那你准备的是哪个?”秦子规一问。 意识到自己差点就把惊喜说漏嘴了的盛衍才连忙掩饰道:“没什么,就是花了几十块钱在淘宝上随便买的小玩意儿,哎呀,不说了,挂了,我要去洗澡了。” 盛衍说着就打算匆匆挂掉电话。 电话那头却突然叫了声:“阿衍。” 叫得很淡,却又像是包含了很多东西。 别管我闲事 第82节 盛衍微顿,然后低声道:“嗯,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觉得阿衍叫起来好听,多叫几声心情好,所以你要不也叫我几声子规哥哥来听听。”秦子规的嗓音低柔带笑,和平时逗弄盛衍时没什么两样。 盛衍最禁不起他这样撩,慌慌张张扔出去:“你别一天到晚瞎撩,早点睡你的觉,等我回去揍你,晚安。” 就手忙脚乱地挂了电话。 挂完后,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心里有点慌,想再打回去。 可是打回去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握着手机,转过了身。 结果一转身就看见贴在阳台玻璃上的一张大脸,吓得他一个激灵:“卧槽,吴山,你有病吧?” 吴山笑得非常猥琐:“嘿嘿,衍哥,跟女朋友打电话呢吧。” “不是。”盛衍回答得非常果断。 因为是男朋友。 吴山却当他是嘴硬,撇了撇嘴:“就你那满脸娇羞的样子,一看就是跟对象打电话,可别蒙我了,不过我刚才大概听到几句,你说你不回去了,是怎么回事?你总不是又开始作了吧?” 耳朵还挺尖。 盛衍知道吴山没什么恶意,也没生气,就是一边拿着洗漱用品,一边回答道:“没作,就是过几天他生日,我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哦,这还差不多。”吴山总算放下心来,“不过你就不怕他没有心理准备,到时候你去找他过生日的时候,结果发现他跟别人过了。” “不可能。”盛衍非常有自信。 秦子规的人际关系单薄到可怕,除了他家,就是他姥姥家,自己到时候回去肯定一抓一个准。 吴山就当他自有安排,又问:“那你礼物准备的什么,可千万别是什么气死女孩子的那种爆丑的直男礼物吧。” 吴山问这话的时候,盛衍的手正好放到了书包里一个神秘的粉色小包包上,听到这话,像是膝盖突然中了一箭一样,尴尬微顿。 吴山挑起眉:“不是吧,衍哥,你好歹也是个富二代,实在不行挑最贵的买就行了啊,可别送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那还不如不送。” “要你管,我自己心里有数。”盛衍非常心虚地一把把那个粉色小包包飞快地塞进了洗漱盆里,然后转身进了浴室。 飞快带上门后,扯过浴室里的小马扎一坐,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个粉色小包包,从里面掏出了一坨绿色物体和一坨棕红色的物体,以及一堆零零散散的羊毛,和一根针。 盛衍端详半天后,觉得自己的手艺还算不错,但又不太确定这到底算不算那种爆丑的直男礼物。 于是短暂的纠结后,他打开浴室门,郑重问道:“吴山,你看这个怎么样?” 吴山正在脱着衣服,闻声回头一看,瞬间睁大眼睛:“卧槽,衍哥,这坨绿色的球和这头棕色的猪长得也太猎奇了吧!” 只是想给秦子规亲手做个小王子和小狐狸的盛衍:“……” 三秒后,砰地一声带上了浴室门。 臭直男! 根本跟不上他们gay的审美! 盛衍生气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羊毛毡,明明就很好看。 第58章 血肉 秦子规其实不缺钱, 盛衍能买得起送他的,他自己也能买得起 这又是秦子规给盛衍表白后,盛衍送给他的第一个生日礼物, 盛衍就想送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他知道秦子规很喜欢小王子和狐狸的故事,当时在展销会上,还问过盛衍能不能帮他把小王子带回家。 那时候盛衍没太听明白秦子规的话外之意, 但现在却明白了, 原来在秦子规心里,他就是那只狐狸, 而自己就是那个小王子。 所以盛衍就想着亲手做一个小王子和狐狸的从小玩意儿,送给秦子规。 但是木雕泥塑这种东西,工具复杂不说, 一时半会儿他也学不会,翻糖蛋糕就更难了, 其他的形式又不好保存。 盛衍偷偷百度了好多天, 才知道了还有羊毛毡这么一个东西。 上淘宝一搜,发现这玩意儿还挺好看,问卖家,卖家也说很简单。 盛衍就信以为真, 直接下单,然后每天趁着秦子规去上竞赛课的时候, 抓紧时间偷偷戳。 他一个一米八的猛男,每天晚自习鬼鬼祟祟地趴在桌子上,把书摞得老高,就躲在后面拿着小针戳来戳去,戳了整整一个星期,才勉强有了点形状, 结果吴山张口就是一坨绿色的草和一头棕色的猪。 盛衍坐在浴室的小马扎上,看着自己手上这坨玩意儿,都要气死了。 他是脑子不正常吗,怎么会想到做这种玩意儿的? 直接给秦子规买双球鞋不香吗? 盛衍烦躁地把整个材料包团吧团吧,打算扔了,但团到一半,又有点舍不得。 他真的戳了好久,而且也是真的想送给秦子规一个小王子。 于是他又松开手,重新理了理那坨玩意儿,觉得虽然是与众不同了一点,但换个角度看看,也还是有点可爱的。 算了,再戳两天试试。 万一秦子规喜欢呢。 毕竟gay和直男的审美不一样。 只有吴山这种没有文化的直男才会说这是头棕色的猪。 哪家猪能长这么大的尾巴的? 所以一定不是自己戳得不好看,是吴山审美有问题。 盛衍想着,把东西收拾好,洗漱完后,就直接拿着材料包上了床,把被子整个一蒙,根本不和吴山说话。 吴山还没察觉到危险所在,穿着个裤衩子坐在他对面的床上,用书扇着风,非常不理解:“不是,衍哥,你刚才给我看的那到底是啥玩意儿啊?不会真打算拿那个东西送女生吧?你要真送这个,保证会孤独终老的。而且这么热的天你蒙在被子里干啥?你不热吗?你不想出来跟我说说话吗……哎哟,我去!” 回答他的只有扔过来的一本厚词典以及盛衍冷冰冰一句:“你再说话我就杀了你。” 吴山的求生欲终于上线,拇指和食指在嘴巴上一拉,闭上了嘴。 盛衍则蒙在被子里,继续戳着他的小王子。 他是大大咧咧惯了的人,从来没做过这种细致活,没那个耐心,也没那个精力,无论是拿针的手法,还是戳针的动作,都有点笨拙,经常一不留神就扎到手上。 而且为了不暴露自己居然会为了爱情做这么愚蠢的事情,他还只能躲在被子里戳,在没有空调只有风扇的房间里,热得满头大汗。 如果不是为了秦子规那个狗东西,他才不受这种委屈呢。 可是想到秦子规那个狗东西,盛衍又抿紧唇角,板着脸,戳得更加认真了。 明天就要开始正式集训,到时候肯定没时间,好在本来也快完成了,今天晚上再努努力就行。 反正他想送给秦子规一个独一无二的小王子。 可是总是有人要打扰他的爱情计划。 盛衍趴在被窝里戳着戳着,也不知道戳了多久,突然有人叫了声“阿衍”。 不是秦子规的声音。 盛衍不满地蹙起眉,把东西往枕头底下一塞,然后掀起被子坐起身,看向门口的薛奕,冷淡道:“有事吗?” 薛奕本来想说些什么,却看见了盛衍的脖子。 因为刚洗了澡换了宽松t恤的缘故,盛衍脖子上的淡红色吻痕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扎眼。 薛奕眼神暗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道:“没什么,就是我刚刚才从家里回来,听他们说你回来训练了,就来看一下。” “嗯,那你现在看到了,可以走了。” 盛衍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薛奕的疏离和不喜。 薛奕倒是好脾气,只是点了点头:“嗯,行,那你早点休息,我就住对面房间,你要是有什么不适应的或者需要的,随时来对面找我,我那里什么都用。” “不用了,我这里也什么都有,秦子规都给我准备了。”盛衍还记得上次自己偷听到的薛奕嘲讽秦子规的话,所以像是故意替秦子规出气般,话说得很扎心。 而说完之后,就重新缩回被窝,拿出那个小王子,打算完成最后的步骤。 薛奕听到这话,再想到盛衍脖子上的吻痕来源,勾着背包带子的指节泛出些白色。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像是为了确定什么一样,若无其事地应了句:“秦子规给你准备了就好,我还以为他爸来了,所以暂时没时间顾得上你。” 这说的是什么屁话? 盛衍皱着眉,转回头,看向薛奕。 薛奕对上他的视线,状似无辜地勾了下书包带子:“我今天出门的时候看见他跟着一个男的上了一辆黑色奔驰,那男的长得和秦子规挺像的,对秦子规还挺亲切,我就以为是他爸,难道不是吗?” 黑色奔驰,长得和秦子规很像的男的。 盛衍突然就想起了自己今天中午离开的时候,和自己擦肩而过的那辆黑色奔驰,和自己隐约觉得眼熟的那个男人。 艹! 今天秦子规的种种不对劲和自己没来由的心慌着急突然一下子就串起来了。 秦子规他爸果然来找他了。 盛衍一时什么也顾不上了,拿起手机就给秦子规打电话,然而却一直只有冰冷的女声在重复“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又给姥姥姥爷打电话,没人接。 再给姥姥家的座机打电话,还是没人接。 最后给秦茹和江平打电话,依旧没人接。 怎么会突然所有人的电话都没人接了呢。 除非是所有人都商量好了的故意要瞒着自己。 因为怕耽误自己训练,耽误自己比赛,耽误自己考个好大学,所以就和以前一样,所有不好的事情都瞒着自己,非要等到尘埃落定了再说。 盛衍从小就是这样被保护长大的,他以前他也觉得没什么,反正大部分事情在他这里都是无所谓的态度,可是这次不一样,这次是秦子规,是他以为永远不会走的秦子规。 盛衍从来没有这么慌过,他把所有东西囫囵往背包里一塞,套上鞋子,就往门外走去。 本来窝在床上打着游戏的吴山,突然听到动静,抬起头,忍不住问道:“大晚上的,衍哥你去那儿?” 盛衍根本没精力回答他,只是在一边给李教练打着电话,一边往外走去。 路过薛奕的时候,薛奕试图抓住他的手腕,却被他直接恶狠狠地一把甩开:“别他妈碰我,老子现在没时间跟你废话!” 别管我闲事 第83节 说完,就打着电话飞快地走进了宿舍楼外的夜色里。 剩下吴山一脸蒙蔽:“卧槽,衍哥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火?” 薛奕缓缓收回自己抓空的右手,淡淡道:“没什么,就是一个对他来说可能很重要的人要走了。” “……???” 很重要的人?要走?! 那一刻吴山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该不会是他乌鸦嘴成真了吧。 而盛衍也怕吴山的乌鸦嘴真的成真了。 姥姥家的座机电话一直没人接,他就索性直接打车回了秦子规家。 他一路上拼命打着电话,拼命催促着司机,等到车在小区门口停下的时候,他几乎是用自己最快的速度一路跑回了家,甚至连按密码的速度都比平时快了很多。 他拼命地告诉自己秦子规说过不会走就是不会走,可是又生怕晚一秒秦子规就消失了。 然而打开家门,客厅漆黑一片,他连鞋都来不及换,就直奔秦子规的卧室。 等到推开门的那一刻,他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卧室里干净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 秦子规常看的那些书本资料不在了,床上自己经常用来打秦子规的抱枕不在了,衣帽架上秦子规常穿的那些衣物不在了,就连浴室里秦子规的洗漱用品都不在了。 所以难道秦子规是真的走了吗。 盛衍光是想到这句话,甚至还没来得及去想这句话代表的意思,就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喘不过气来了,心脏也酸得抽疼,疼到几近无法站立。 秦子规明明早上还在笑着给他说要个名分呢,怎么晚上就走了呢。 他还没来得及答应秦子规,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给秦子规做的独一无二的小王子送给秦子规,还没来得及告诉秦子规自己也喜欢他,他怎么就一声不吭地走了呢。 不是说好的自己不让他走就不会走吗。 盛衍手里紧紧攥着自己给秦子规做的独一无二的小王子和狐狸,站在空空荡荡的卧室里,突然不知道如果秦子规真的走了,自己从今往后该怎么办。 他从来没有真的离开过秦子规,也从来没想过秦子规有一天会真的离开他。 等到这一天到来时,他才发现,十几年的光阴已经让秦子规成了他血肉。 不说分离,只是想一想分离,就疼得钻心。 原来真的没有人是不会走的。 盛衍低下头,觉得眼角怎么会这么酸。 第59章 王子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无助。 他其实一直过得很顺遂, 很少遇上真正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遇上了, 也总有秦子规。 秦子规很聪明,比他见过的其他所有人都聪明,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什么都能帮他解决。 所以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就很依赖秦子规,而秦子规也都处处照顾着他。 可是如果秦子规走了呢? 但秦子规怎么会走呢。 他明明答应过自己不会走的,他一向说话算数的。 盛衍低头揉了揉眼睛,不想让某种液体掉出来。 反正他不会让秦子规走。 他从小到大就是一个不讲道理又很霸道的人,既然秦子规说了是他的了, 那其他人就不可能抢走。 想着, 盛衍深呼吸一口气, 拿出手机, 打算给许女士打个电话试试。 但刚拿出手机, 门口就传来动静。 盛衍忙出门一看, 一个穿着黑色骷髅t恤和牛仔裤的青年正吊儿郎当地在门口换鞋, 看见他似乎有些惊讶:“盛衍, 你怎么在这儿?你没去医院吗?” “什么医院?”盛衍觉得江飞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 江飞则慢条斯理换着鞋:“能是什么医院, 市人民医院啊。我婶婶这几天一直不舒服,晚上吐着吐着突然晕倒了,就送到市人民医院去了, 说是高龄孕妇怎样怎样, 我也不太懂,反正还挺危险的,忙了大半天, 刚刚才稳定下来。你姥姥姥爷和我叔叔都赶过去守着了,连我奶奶都赶过来了,你不知道吗?” 盛衍不知道。 这种会让他担忧分神又帮不上什么忙的事情,家里一向是不告诉他的。 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时间接他电话吗。 “那秦子规呢?”盛衍问出这个问题后,手指已经紧张得掐入掌心。 江飞却吊儿郎当的没当回事:“不知道,反正我奶奶说要过来照顾我婶婶,家里没地方住,正好他爸又来找他了,就让他把地方腾出来了。不过好像他有点中暑,还有点严重,这会儿应该也在医院挂水,他爸陪着他呢。”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盛衍就已经直接略过他,跑到电梯前,疯狂按下了向下的按钮。 担忧,着急,害怕,希望,侥幸,祈祷。 盛衍也没有办法描述出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他只知道自己想以最快的速度见到秦子规,只要见到秦子规就好了,只要见到秦子规他就不会让秦子规走了。 医院离家的距离正好两公里,但是以南雾的地形,打车还不如跑着去快,于是盛衍是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跑过去的。 入了伏的夏夜沉得连一丝风都没有,空气灼热地黏附在人的肌肤上,闷得人几近喘不过气来。 等盛衍到了医院的时候,整个t恤后面都已经被汗水打湿透了,再猛地进入冷气十足的地方,连一秒钟都没休息,就直接跑向了输液室。 深夜的输液室,人少而安静,他跑到门口的那一刻,就看见了第一排角落安静躺着的秦子规。 应该是已经输完了液在睡觉,高高大大的一个人,靠在窄小的座椅上,眉眼写满了疲惫,向来冷白得让人觉得不真切的皮肤,泛起了不正常也不均匀的红,分布在裸露的胳膊和脖颈处,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晒伤了。 秦子规是经不得晒的,今天的天又是今年夏天以来最热的天,他怎么会平白无故晒成这样,还中了暑。 盛衍觉得自己的眼睛又开始发酸了。 但是他不能酸,不然秦子规肯定会笑话他的。 盛衍深深呼出一口气,想努力藏起自己所有不好的情绪,不被秦子规发现,然而还没等他上前,就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端着水杯从另一头的饮水间走了出来。 那个男人坐到秦子规身旁,有些拘谨又有些故作亲切地问道:“子规,好些了吗。” 秦子规阖着眼睑,没应声,冷淡之意溢于言表。 那个男人放下水杯,双手交叠在膝上,叹了口气:“子规,我知道你怪我,恨我,怨我,都没关系,但是你跟我走,我还能补偿你,你留在这儿,算怎么回事?今天江家老太太对你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你留下来,除了受气,还能有什么?” “我没受气。”秦子规闭着眼,答得很淡。 那个男人似乎是觉得他在逞能:“这还不叫受气?盛家那孩子,一个电话,你就得在大太阳底下帮他找了整整三个小时的东西,找到后,刚送过去,就被叫到医院来,来医院了,话还没说两句,那个江老太太就让你腾地方,你中暑晒伤,有人来问过你一句?就这些人值得你留下来吗?” “他们不值得,难道你值得吗。”秦子规问这话的时候,连眼皮都没掀,语气淡得几近嘲讽。 那个男人微顿,然后放缓了声音:“我知道,当时我没带你走,确实是我的错,但爸爸那个时候也是有苦衷的,现在回来也是为了补偿你。你跟爸爸走,我们家以后的产业都是你的,你想留学,想创业,爸爸都可以给你资金,你也不用再寄人篱下,被人指指点点,要是想这里了,也可以经常回来看看,没什么不好的。” 秦子规还是不说话。 那个男人似乎也急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拗呢?是,他们是收留了你照顾了你,但是我也说了,我可以把这些年你花的钱都还回去,你没听那个江老太太怎么说你的吗?说你一个外姓人,是鸠占鹊巢,贪图他们家产业,而且之前你小姨对你好,那是因为她没有孩子,他们还指望你养老送终呢,但是他们现在有自己的亲生孩子呢,你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分家产的外姓人,这个道理你怎么就不明白?” 明明只是再市侩不过的话,可是一字一句落在盛衍耳里,他只觉得心里疼得厉害。 所以秦子规就是一个骗子,什么给ktv打个电话就找到了,明明是他在烈日底下沿着那条街来来回回地找了三个小时才找到的,偏偏还不告诉自己。 所以才会把东西放到门外就走,都不等着和自己见一面,就是怕自己发现他晒伤了。 而且明明都已经中暑晒伤了,还要被江家老太太赶走。 那是秦子规生活了好几年的地方,住了好几年的地方,凭什么她说赶秦子规走,秦子规就必须得走。 什么鸠占鹊巢的外姓人,什么贪图家产,什么有了亲生孩子就不会要他了,这些伤人的话是能说出来的吗。 那个老太太怎么可以对秦子规这么坏。 秦子规又怎么可以这么好脾气,让他腾地方就让他腾地方,那可是他的家啊。 盛衍一想到秦子规这么高傲的人,面对那个不讲理的老太太的时候,居然只是一言不发地就打包东西走了,就知道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秦子规心里依然觉得他自己就是个累赘多余的人,所以从来不敢多奢求一点什么,也从来不敢多提一点要求。 他这十几年来唯一主动提过的要求大概就是自己给他一个名分,可是自己只是有恃无恐地任由秦子规惯着自己。 自己怎么可以这么坏。 而秦子规的父亲显然也知道什么是真正诛心的话,他叹了一口气:“子规啊,你跟我走,我还能尽我所能补偿你,但你留下来的话,你始终就是一个没有家的人。” 那一刻,盛衍终于忍不住了,走上前,一把牵住秦子规的手,挡在他跟前,冲着那个男人道:“你放屁!谁说秦子规没有家!我的家就是秦子规的家!” 十几岁的少年面对真正的成年人时,试图用最大的气势来彰显自己的无所畏惧,可是嗓音里的哽咽却出卖了只有少年时才有的那种纤细敏感又脆弱的情绪。 秦子规听见他的声音,睁开眼,像是有些惊讶:“阿衍,你怎么来了。” 盛衍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先闭嘴,我回头再跟你算账。” 然后再次看向那个中年男人,语气笃定异常:“秦子规是不会跟你走的。” 而秦子规的父亲看见他的时候,先是微怔了一下,然后很快就反应过来:“你就是盛家那个小孩吧。” 盛衍没否认:“对,我就是盛家那个小孩儿,当时哭着追出去用三块两毛钱从你手里把秦子规买下来的小孩儿。所以你当时把秦子规都卖给我了,你现在又回来找他干嘛呢?” 面对晚辈的质询,中年男人似乎有些难堪,但更多的是心虚,只能尽力温和地解释道:“我来带子规走,也是为了他好,想补偿……” “他不用你补偿。”不等他说完,盛衍就直接打断,“你刚才说,他跟你走,就不用再被人说寄人篱下,指指点点,可是当年他被人说寄人篱下,被人指指点点,被人吐口水骂野种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你不在,他一次次求你带他走,你都不在。”盛衍想起以前的秦子规,就觉得心疼得厉害,“他被人欺负的时候,是我去帮他打架,他被人嘲笑没有家长的时候,是我姥姥姥爷亲自找上门说他们就是他的家长,他生水痘的时候,是我小姨小姨夫没日没夜的照顾,他长这么大,一直是我们在他身边,所以有人看不惯他又怎么样?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和你,和那些人都没有关系,你明不明白!” 盛衍说完就拽着秦子规的手腕往外走去,越走越急,越走越急,一步也不敢停,一步也不敢放缓,一步也不敢回头,生怕一放缓脚步,就被人追了上来,也生怕一回头就被秦子规发现自己红了眼睛。 而秦子规就任由他牵着,走在这个沉闷无比,连蝉鸣都开始乏力的夏夜里。 两个人就这么走了很久很久很久,直到走到再也没人的地方,秦子规才低低叫了声:“阿衍。” 盛衍终于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秦子规又叫了声:“阿衍。” 盛衍伸手抹了把眼睛,才终于转回身,忍着哽咽,努力平静道:“秦子规。” 秦子规伸手揩掉他眼角残存的一点湿润,温声道:“怎么了。” “没怎么。”盛衍喉头上下一哽,然后若无其事道,“我就是想说我这个人从小就不怎么讲理。” 别管我闲事 第84节 “所以?” “所以我帮你把小王子带回家了,你别走了行不行。” 盛衍伸出手,将那个他自己亲手做的独一无二小王子和小狐狸捧到秦子规跟前,眼眶微红,像个想努力留住什么的委屈的小孩。 第60章 幸运 盛衍掌心里躺着的那个小王子和小狐狸并算不上精致完美, 处处透露着一种滞涩的笨拙。 但有一种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可爱。 这么可爱的东西,只能是更可爱的人亲手做出来的。 而就在刚才, 这个更可爱的人在他最疲惫孤独的时候匆匆从夏夜里赶来,把他护到身后,向另一个曾经遗弃过他的人宣示他也是有家的小孩,没有人可以带走他。 然后再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他,问他可不可以留下。 所以他的盛衍,始终是那个全世界最喜欢他,最在意他,最需要他的盛衍。 无论是面对生父突然找上门还是被要求立即收拾东西腾出地方,秦子规都能泰然处之,在那一刻却突然说不出话来。 甚至在某一瞬间, 他在想, 他到底值不值得盛衍这样对待。 而他这短暂的沉默落在盛衍眼里却成了无声的迟疑。 盛衍以为他是嫌弃自己做的小王子丑, 连忙道:“虽然这个小王子长得是丑了一点, 但他是我亲手做的, 你看, 手都戳破了, 而且本来想生日送给你的, 所以还能改良, 只是怕你走,就只能提前给你了,你要实在嫌弃的话, 那我把我银行卡给你, 里面好多钱,我们自己出去租房子住,就我们两个人, 没有人可以欺负你,我们还可以带上cuckoo.” 盛衍越说越急,越说眼睛越红。 明明是骄傲的被所有人都喜欢着的小孩,却那么笨拙又急切地想要表达自己的爱意,像是把自己看做世界上最了不得的宝贝一样,看得人心里发酸发疼。 秦子规终于忍不住,伸手把他带进怀里,抱着他,嗓音有些发哑:“盛衍,你是个傻子吗。” “我才不是傻子。”盛衍额头抵在秦子规肩上,声音闷得厉害,“我就是怕你走。” “你不是傻子的话,怎么会觉得我会走呢。”秦子规说得无奈又心疼。 盛衍却觉得委屈:“因为你不接我电话。” 秦子规温声解释:“那是因为手机没电,我又睡着了。” “姥姥姥爷他们也不接我电话。” “因为小姨情况太危险,大家都忙得没顾上。” “你都不告诉我你爸来找你了。” “他来找我没安什么好心,我怕你生气,耽误训练,而且我又不会跟他走。” “你留下来的话会受好大的委屈,跟你爸走,就能去国外当大少爷。” “谁说我留下来受委屈了。” “他们把你房间都抢了,你生病了也没人照顾你,秦姨也有自己的宝宝了。” “可是这里有你。” 秦子规淡淡地说出这句仿佛理所应当般的话的时候,盛衍眼睛又开始酸了,鼻子也酸:“但我这也不会那也不会,什么都要你操心,还总是惹你生气,还凶你,还对你发脾气,还不讲道理,还仗着你喜欢我,就有恃无恐,各种作,要是你觉得我不喜欢你,或者不值得你喜欢了,就走了怎么办。” 盛衍的鼻音越来越重,重到情绪已经无处可藏,他把额头抵在秦子规的肩上,像是委屈,又像是无助:“可是秦子规,我喜欢你,所以我不想让你走。”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秦子规抱着盛衍,连呼吸都忘记了该怎么呼吸。 盛衍却像个害怕失去最心爱的东西的孩童,只会本能地用最直接的言语来表达自己心里最强烈的情绪,不知道掩饰,也学不会收敛。 “我不知道我对你的喜欢是不是纯粹的对爱情的喜欢,所以我总觉得我们还可以再等一等,反正我们现在这样也很好,那确认恋爱的关系好像就没那么重要,我也怕我自己稀里糊涂地做了决定,以后有一天会后悔。” “但有人给我说,说我这样很作,他说再喜欢一个人也是可能被作跑的,我本来不信,但是我看到你房间空了的时候,我这里突然就特别疼,特别特别疼,从来没有这么疼过,感觉像是要死了一样。” “等找到你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但听到你爸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又开始难过,他怎么可以说你没有家呢,我的家难道不是你的家吗,那一下我才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我们要变成爱人,因为只有爱人才是属于彼此独一无二的关系,我才能名正言顺地告诉那些人,你是我的,你不是没人要的,你也不是多余的。” “所以秦子规,我就是喜欢你。不管里面有多少爱情,多少友情,多少亲情,我就是喜欢你,我想和你接吻,想和你拥抱,想每天看到你,想每天和你一起睡觉,打打闹闹,想对你好,也想你对我好,想永远和你在一起,谁也抢不走。” “我以前不知道这种喜欢是什么喜欢,但是你那天和我说过,说这是彼此驯服的关系,因为我们用十几年的时间驯服了彼此,我们就成了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存在,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所以秦子规,我帮你把你的小王子带回家了,你别走,好不好。” 盛衍紧紧攥着秦子规腰间的衣物,努力试图让自己的表达听上去更平静,更克制,更理智,更像个可以让秦子规感到安心的大人。 但秦子规却感觉到自己肩头的衬衫布料已经被某种液体浸湿了。 他只是想一想盛衍找不到自己时那种不安又无助的表情,就觉得心里疼得厉害。 他本来以为他还会等很久很久。 因为盛衍和他不一样,盛衍拥有了太多的感情,太多人把他放在了人生第一位,所以他并不那么着急需要一段稳定的关系来寻找安全感,而且他还是个笨蛋,总是不开窍,脸皮还那么薄,动不动就跑。 可是秦子规没想到,原来即使盛衍已经拥有了这么多,依然把他看得这么重要。 他喜欢的人,一如他喜欢他一般地喜欢着自己。 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比这更幸运的事了。 秦子规抱着盛衍,嗓子哑得近似哽咽,像是不敢确信一般地低声问道:“是你亲手做的那个小王子吗。” “不是。”盛衍攥紧了手里的王子和狐狸。 秦子规的声音更哑了:“那是哪个小王子?” 盛衍抬头看向了他。 少年的眼眶微红,藏不住一丁点直接炙热又青涩羞赧的情绪,然后微仰起头,笨拙又大胆地贴上了他的唇。 “就是这个小王子,他说以后有他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所以你愿意为了他留下吗。” 第61章 恋爱 秦子规没有回答盛衍, 因为他觉得任何言语在那一刻都是无力的。 医院后的梧桐树荫下,沉闷的夏夜裹挟着没完没了枯燥的蝉鸣声,少年匿于路灯阴影之下, 彼此诉说着无声的爱意, 只有偶尔飘落的一两片梧桐叶漏出些许藏不住的情动的暗流汹涌。 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 盛衍才喘不过气来般地轻推了秦子规一下。 “都亲了两次了,怎么还没学会换气。”秦子规指腹轻揩了一下盛衍的唇。 盛衍别扭地偏过脑袋:“你每次都只知道就在那儿亲亲亲的,又不教我。” 竟然是在认真地抱怨。 秦子规一下就被他可爱到了,忍不住逗他:“那我们再亲一次, 我教教你。” “你走开, 别耍流氓。” 盛衍缓过来后,不好意思的情绪也上来了, 想到自己着急难过了一晚上,还不管不顾地说了那么多话, 结果秦子规就只知道耍流氓, 盛衍就觉得生气。 但到底舍不得推开秦子规, 于是只能一边说着“你走开”,一边任由他抱着,然后闷闷地说了一句:“你还没回答我呢。” 盛衍眼眶还是有些红, 鼻音还是有些重。 秦子规觉得他怎么这么会撒娇, 随便说一句话就能让人心疼,只能把他抱得更紧了些, 淡淡道:“阿衍,我以前的确说过,你不让我,我就不会走,因为你是我存在的意义,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盛衍的心瞬间就提了上来,却还要攥着拳头努力假装平静道:“怎么不一样了。” “因为现在你让我走我也不会走了,你已经是我男朋友了,答应了我以后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那你就得对我负责。”秦子规郑重温柔又一本正经的语气显得这话好像具有什么法律效应似的。 盛衍才反应过来秦子规就是故意在大喘气,生气地直接踹了他一脚。 而秦子规不但没躲,还抱着他低声道:“我男朋友怎么这么凶。” 听到“男朋友”这三个字,盛衍微顿,然后低下头揉了揉耳朵。 艹,听到这三个字居然会心跳加速是怎么回事。 而且秦子规这种低音炮一旦温柔起来简直就是犯规。 秦子规还没怎么样呢,盛衍就有点遭不住了。 秦子规就看着刚才还在疯狂地往他心上打直球的纯情小直男,这会儿因为“男朋友”三个字就耳朵红了的样子,心里不禁一动。 他太喜欢盛衍这种直接笨拙又青涩稚嫩的表达爱意的姿态了,没有任何套路和技巧,只有藏不住的最真实鲜活的爱意。 这样干干净净的不带任何杂念的纯粹的喜欢,是多么难能可贵。 他的唇轻轻触碰了一下盛衍的额头:“阿衍,我很幸运。” “啊?”盛衍有点不明就里地抬起头,秦子规都这么惨了,他怎么还能觉得自己幸运的,是脑子秀逗了吗。 秦子规就喜欢看他这副懵懵的样子,控制不住地就想欺负他,于是俯了点身,低声道:“所以我都为了你留下来了,那我男朋友今天晚上可以为了我留下来吗。” 留下来什么? 他又不走。 盛衍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脸瞬间爆红,一把推开秦子规:“你给我住脑!别给我想那些有的没的龌龊东西!我明天一大早还要起床训练呢!” 秦子规看着他这样,低声笑道:“我就是觉得今天太累了,想抱着你睡一晚上,怎么就龌龊了,怎么就耽误你训练了,还是我们衍哥想了些不该想的东西?” “……” 心机狗! 自己怎么会为了秦子规这种全身上下长满心眼的坏鸟担心着急!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被欺负了,秦子规这种心机狗都不可能被欺负! 盛衍恼羞成怒,转身就要走。 结果刚走一步,手机就响了。 是江平的电话。 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名字,盛衍仿佛瞬间被从只有他和秦子规两个人的虚幻的世界里拉回了现实一样,他抿了抿唇,牵住了秦子规的手,然后才接通了电话:“喂,江叔。” “喂,小衍,子规和你在一起吗。”电话那头的男声一如既往的沉稳。 盛衍握紧了秦子规的手:“在。” “那你们来病房一趟,你们小姨有话要和你们说。” 盛衍抬头看向了秦子规。 秦子规点了点头。 别管我闲事 第85节 于是盛衍应道:“嗯,好。” 反正秦子规现在有他了,他们就什么都不怕了。 盛衍牵着秦子规的手,一直到了病房都没松开。 病房里的气氛实在也说不上好,秦子规的父亲和江老太太坐在病房的沙发上,脸色都有些难看。 而秦茹也躺在病床上,抿着唇,一副不妥协的样子,江平和盛衍的姥姥姥爷则在旁边默默照顾着她,等看见盛衍和秦子规来了的时候,秦茹瞬间红了点眼眶。 “子规,你到小姨这里来。”秦茹的声音有些虚弱,却一如既往的温柔。 秦子规走过去,坐到秦茹病床边的椅子上。 秦茹伸手摸了摸他晒伤的地方,心疼道:“生病了怎么都不告诉姥姥姥爷的,还要一个外人陪你去挂号。” “外人”脸色更加难看了。 秦子规垂下眼睑,淡淡道:“小姨,我没事。” “你永远都没事。”秦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带了些生气着急的埋怨,“生病了没事,被人欺负了没事,让你从自己家里搬走你都说没事,你这孩子到底是是十几岁还是几十岁。” 秦茹从孕吐晕厥到脱离危险,一直在昏睡中,等到醒来,知道江老太太和秦子规生父干的那些好事后,气得差点又动了胎气。 她知道秦子规不是什么软性子的人,因为从小就寄人篱下的缘故,他比谁都懂得怎么自我保护,之所以还会这么无声的妥协,无非就是怕自己为难。 秦子规从小就是最懂事的孩子,从来不任性,也从来不提过分的要求,处处让人省心,让人骄傲,这么多年,秦茹看着他长大,心疼得不行,什么好的都想给他。 就这么好的孩子,凭什么给人欺负。 想到这里,一向温婉的秦茹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她看向沙发上那两个人:“既然子规也来了,那我就再说一遍,子规从四岁就来我们家了,这么多年,我是把他当亲生儿子一样带他的,他姓秦,和我一个姓,所以不是什么不相干的外姓人,也不会跟着某些自私自利的人回去认祖归宗,更不可能被从他的家里赶走,他的房间就是他的房间,永远是他的房间,哪怕他以后结婚生子了,他的房间也永远是他的房间,你们明白了吗。”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江老太太就不干了:“秦茹,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呢?而且这个家姓江,什么时候轮到你当家做主了?” 她一质问出声,江平就蹙眉道:“妈,你别忘了,我和秦茹是白手起家的,现在所有的东西,秦茹最少有一半功劳,我的就是她的,我们家就是她当家做主,子规也是我从小带大的,他就是我们家的孩子,你能不能别再不讲理了。” 江平是再好脾气不过的人,居然也说出这样的重话,向来作威作福惯了的老太太一下气得不轻:“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让他搬,还不是为了过来伺候你媳妇!这么大年纪才怀孕,还是个娇滴滴的样子,没我伺候能行吗?!” “放心,秦茹还有娘家人。”盛衍姥姥端了一碗燕窝坐到秦茹旁边,不卑不亢的语气显出知识分子知书达理的气质,“秦茹我们会照顾,子规我们也会照顾,所以您不用太操心,至于其他人,以前不关心子规,现在也用不着了。” 病房里吵架的气氛对于盛衍来说那么陌生。 他成长的环境再单纯不过,这种家长里短的争执对于他来说不太适应,他站在门口有点手足无措。 而秦子规看了一眼他站在原地有些不安局促的样子,在江老太太准备捋袖子耍泼的前一秒,先一步开了口:“我不会走的,我是小姨小姨夫和姥姥姥爷带大的,他们给我的,我还需要很长时间来慢慢还,所以我走不了,也不想走。但是房间我愿意腾出来,小姨确实需要照顾,我马上也高三了,住校可能更方便学习,这样对大家都好。” 说完看向秦茹,温声道:“小姨,我是真的没事,我就希望你可以平平安安的。” “肯定会平安的,你小姨还要生个小子衿给你们玩呢,最好跟你一样聪明,再跟阿衍性格一样讨人喜欢。”江平也不想再吵下去,摸着秦茹的肚子,笑得很温柔。 秦子规却抓到重点:“子衿?” “嗯,你叫子规,你的弟弟妹妹可不该叫子衿嘛,怎么,好听吧?我们理科生取名字也是有点文化水平的。”江平故意说得打趣。 秦茹也不禁笑了:“那你最好对子规好点,万一生个男孩,等到了青春期,你都是五六十岁的老头子了,打不过他了,还得靠子规和阿衍教训他,阿衍,你也过来,让小宝宝感受一下帅哥的气息,以后长得好看一点。” 盛衍姥姥姥爷也笑道:“那要是个女孩儿怎么办?” “女孩儿更好了,有这么两个又高又帅的哥哥,之后多有面子啊。” 他们脸上的笑意和憧憬都那么真实,他们爱着彼此,关心着彼此,在未来的规划里拥有彼此,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一旁江老太太黑了脸,而秦子规的父亲也沉着脸色起身离开了。 他知道用情感这一套是没有办法让秦子规跟他去国外了,他只能再想其他的办法。 而所有人都看着秦茹笑着的时候,盛衍看向了她旁边的秦子规。 依旧是很淡的表情,透着一种长时间形成的疏离感,可是眉眼间那种淡淡的笑意也那么温柔。 真好。 还有这么多人爱着秦子规。 他的秦子规不再是那个站在蔷薇花丛外没人要的小孩了。 而秦子规送盛衍回训练基地的时候,低低问道盛衍:“阿衍,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 “什么?”盛衍以为秦子规要说什么感人的话。 结果秦子规只是轻声一笑:“我在想小说里写的为什么不是真的,不然假如我把你标记了,我们就可以有个……” “秦子规!”光是想到那本《被高冷竹马标记后我怀孕了》的书名,盛衍就原地炸裂,直接去捂秦子规的嘴。 秦子规也觉得自己的发言有点危险,但是小时候的盛衍太漂亮了,跟个粉团子一样,还很好揉脸,他实在有些怀念。 不过现在的盛衍也很漂亮,因为太瘦,揉着没以前舒服了,但是好吃。 于是他站在训练基地门口,垂眸看着恼羞成怒的盛衍,有些坏地笑道:“所以阿衍,你今天就请了假,那我生日的时候,你就没什么表示了吗。” 盛衍别扭地一伸手,把自己手里那个小王子和小狐狸递给他:“不是说了把这个给你吗,亲手做的,你不准嫌弃。” 秦子规接过那两坨长得奇奇怪怪歪歪扭扭的玩意儿,唇角不禁勾起点弧度:“还挺特别,果然独一无二。” 盛衍本来还觉得自己做的其实挺不错,结果那两坨玩意儿躺在秦子规手心里的时候,突然就被那只好看得不行的手衬得丑陋起来。 他以为秦子规是在嫌弃,伸手就想抢回来。 却被秦子规轻而易举地躲开:“说了帮我把小王子带回家,哪儿有反悔的。” “这个太丑了,我回头给你换个更好看的。”盛衍踮起脚就去抢。 秦子规个子却比他高,胳膊也比他长,往上一举,盛衍就够不到了:“谁说丑了,明明就很好看。” 他说得淡然而认真,以至于盛衍动作一顿,不太确信地问道:“真的好看?” 秦子规仗着自己那股与生俱来的正经气质点了点头:“嗯,好看的。” 盛衍瞬间放下心来:“对吧,我也觉得好看的,是那些臭直男没有审美。” 秦子规非常赞同盛衍的意见,把小王子和小狐狸收好,然后继续看着盛衍:“所以我的生日你没有什么表示吗?” “?”盛衍觉得秦子规是不是脑子不好,“生日礼物我刚才不是给你了吗?” 秦子规慢慢悠悠道:“你刚才给我的是今天让我留下来的礼物,生日礼物是另外一回事。” 盛衍:“???”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狗?! 盛衍才没有时间再去给他戳一个羊毛毡,伸手就要从他兜里抢回来,偏偏又抢不过秦子规,抢着抢着,该抢回来的没抢回来,还把自己送上去了。 等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钻进了秦子规怀里和他紧紧贴着的时候,盛衍脸一红,准备跑,却被秦子规摁在了怀里。 盛衍怕秦子规再摁着摁着,自己今天晚上就回不去了,别扭地挣了两下:“秦子规,你想干嘛。” 秦子规低声笑道:“不干嘛,就是想让我的男朋友在生日那天送点男朋友该送的礼物。” “……” 艹! 秦子规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自己就不该答应他! 盛衍在这些事情上脸皮是真的薄,脑子里只是想了一想秦子规想要的礼物,就满脸通红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一脚把秦子规踹开,然后转身就往训练基地的门跑去。 秦子规看着他的背影,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小怂包。 然而盛衍跑着跑着,突然停住了脚步,然后转身跑了回来,把一张银行卡塞到了秦子规手里。 秦子规不解地抬了下眉。 盛衍涨红着脸,扔出了几个字:“老婆本,给你租房子用的。” 说完不等秦子规反应过来,又跑了。 跑着跑着又停了,然后又转身跑回来,飞快地在秦子规嘴巴上啄了一口:“还有这个,晚安,男朋友。” 说完,再次不等秦子规反应过来,就又逃之夭夭了。 像是生怕晚一步就会被狐狸精抓回洞里吃干抹净一样。 而秦子规看着那个慌乱逃窜的小怂包的背影,再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黑金银行卡和丑萌丑萌的小王子和小狐狸,再回味着刚才那个晚安吻和那声男朋友,低头笑了。 原来有个又纯情又好看又有钱还很甜的男朋友是这样的感觉。 他低头捧着那对小王子和小狐狸,借着路灯,拍了一张照,然后换成微信头像。 发文:[恋爱了。] 第62章 补偿 盛衍回到宿舍给手机充上电的时候, 才发现自己的微信整个已经炸了。 [苟狗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卧槽卧槽,衍哥,秦子规恋爱了?!他女朋友谁啊?! [天蓬小猪猪]:我的妈呀!衍哥!天要塌了!!! [逾白非白]:盛衍, 秦子规为什么把我拉黑了?! [逾白非白]:还有他女朋友到底是谁啊?! [逾白非白]:漂亮吗?可爱吗?哪个班的?我认识吗?! [天蓬小猪猪]:诶, 秦子规怎么把我也拉黑了。 …… “???” 盛衍脑袋顶上直接打出三个问号, 点开秦子规的头像,一刷新,发现变成了那对长得奇奇怪怪的小王子和小狐狸。 再点进朋友圈一看,几乎从来不发朋友圈的秦子规居然发了一条[恋爱了]。 下面的评论密密麻麻, 直接炸裂。 [宇宙第一美少女]:???什么?居然才恋爱??? [逾白非白]:卧槽!你什么时候恋爱的, 我居然不知道! [逾白非白]:我的天,你头像好丑, 这是什么玩意儿 别管我闲事 第86节 [天蓬小猪猪]:红猪吃绿草? [喻晨]:沃日沃日沃日!!!塌房了!!!! [苟勾能有什么坏心思]:到底是哪家仙女,能让我们秦哥下凡? [喻晨]:我也好奇 盛.仙女.衍:“……” ??? 秦子规在干嘛?! 他是想死吗?! 盛衍低头摁键, 飞快输入:[你不知道黄书良抓早恋抓得很严吗!你是不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对面回得也很快:[老师家长都屏蔽了的] [可可爱爱没有脑袋]:那也不能发! [唠唠叨叨不是好鸟]:不发的话我怕又有人追我, 然后某人又吃醋。 南雾醋王盛小衍:“……” 可恶, 竟然无言以对。 虽然他认为他和秦子规谈恋爱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但是他脸皮就是薄,想到可能会面临的调侃戏谑, 盛衍就恨不得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是否认的话又怕伤了秦子规的心。 盛衍正想着该怎么回, 秦子规却像是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一样,很快发来消息:[我只是怕我男朋友吃醋, 所以先给自己挂个售罄的牌子,至于其他的,我们以后慢慢再说] 秦子规这么一说,盛衍心里反而过意不去了,他咬着唇, 回道:[我也不是怂,我就是单纯怕被黄书良发现,他好不容易对我态度才好点儿了,我怕又把他气回去] [唠唠叨叨不是好鸟]:嗯,我知道 [可可爱爱没有脑袋]:而且你说学校里的人要是知道我们在一起了,不得吓出心脏病啊 [唠唠叨叨不是好鸟]:你说得对 [可可爱爱没有脑袋]:所以…… [唠唠叨叨不是好鸟]:? [可可爱爱没有脑袋]:所以我们等高考之后再告诉大家好不好? [可可爱爱没有脑袋]:到时候我如果考上一本了,我妈应该不至于打死我,实在要打死我们,我们还可以跑到北京去,等他们气消了再回来 所以盛衍竟然从来没有想过要一直瞒着家长,而是这么理所当然地就觉得他们的关系是一定要告诉家里的。 小怂包骨子里原来一点都不怂,连一起挨打的事都想好了。 秦子规站在训练基地门外,越来越觉得自己真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他弯起点唇角,回道:[好,到时候如果要挨打,我一定替你顶着] 可爱到没有脑袋的盛同学秒回:[你傻呀!死顶着干嘛!我妈就算了,你小姨和我姥姥最心软了,你撒撒娇卖卖惨不会吗!] 发完,又好像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是多余的,紧跟着又补了一句:[算了,你肯定不会,到时候还是我来吧] 秦子规就那么看着屏幕上一条一条疯狂刷出的假如挨打后该怎么应对的对策,希望八月能够快点过去,这样就可以每天都看见盛衍在自己面前犯傻了。 而盛衍发完一大堆后,最后着重强调了一句:[所以!在确保革命任务成功之前,我们都要进行隐秘而伟大的地下工作,绝对不能暴露!] 秦子规对这个倒是没什么意见。 反正就算他和盛衍天天同床共枕,朝夕相处,也没人会觉得奇怪。 但是谁让盛衍心软又好骗呢。 于是秦子规慢悠悠地回道:[那你连个光明正大的名分都不给我,是不是得在其他地方补偿我] 盛衍:“……”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他能怎么补偿秦子规。 不知道是不是被秦子规带歪了的原因,盛衍脑子里一下就浮现了一些不健康的东西,然后自己趴在床上就突然红了耳朵。 正好吴山被热醒,一翻身,就看见对面床上突然多了个人,脸被手机屏幕照得惨白惨白,耳朵却通红通红,吓得吴山当场一个激灵:“卧槽,衍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这一个激灵,终于把盛衍从满脑子不健康的思想里拉了回来,然后强作镇静地应付道:“我也是刚回来,你快继续睡吧。” “不行,太热了,我睡不着。诶,对了,衍哥,那人你追回来没有?”吴山一醒就不忘八卦,八卦完还没等盛衍回答,就自顾自地啧了两声,“看你这样子,应该是追回来了。” 盛衍不理解,偏头看他:“我哪样子了?” “你说你哪样子了,你看看你这通红通红的耳朵,你看你这藏不住笑意的唇角,你看看这个消息噌噌噌冒出来的手机,你现在整个就是一个大写的春心荡漾,情场得意好不好。”吴山觉得盛衍现在这副散发着恋爱酸臭味的样子简直没眼看。 盛衍本来想否认,但是突然想起吴山是不认识秦子规的,还是自己身边为数不多的有过恋爱经验的人,于是斟酌了一下,问道:“那个,我有一个朋友,他刚刚恋爱了,但是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暂时隐藏他们的关系,他又怕对方会因为这个觉得委屈,那他可以做些什么补偿他呢?” 吴山已经习惯了盛衍典型的“我有一个朋友开头”,慢悠悠地问道:“你朋友的那个对象,是不是还是主动追的你朋友?” “啊。”盛衍觉得应该是秦子规主动追他的。 “那就麻烦了。”吴山非常有恋爱经验,“一般最先主动追求的那一方,在恋爱中本来就处于更卑微更被动的关系,你再来个不公开恋情,对方很容易觉得你其实只是先试试,没有真的想负责,很容易没有安全感。” 盛衍不禁皱起眉:“有这么严重吗?只是没告诉别人他们谈恋爱了而已,又不打算好好恋爱。” 吴山觉得他简直是太天真了:“怎么就没这么严重了?爱情里最容易的就是患得患失好不好,尤其是感情付出更多的一方,你这种被追求的人根本不会理解。” 盛衍想到秦子规本来就是一个习惯了付出的人,突然觉得这个问题真的有点严重:“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尽量对人家好一点呗,想要什么就给什么,让对方觉得你是在意他的,不然对方伤心难过了你都不知道。”吴山说得头头是道。 反正他和盛衍两个人,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听。 在这方面事情上一直是个榆木脑袋的盛衍还觉得吴山说得好有道理。 可是秦子规想要的是什么呢。 名分自己也给他了,攒了十几年的老婆本也给他了,盛衍实在想不出秦子规还想要什么。 而手机那头的秦子规看盛衍很久没回消息,试探地发来一条:[睡着了?] 盛衍才回过神来,匆匆回复:[没有,就是在想事情] [唠唠叨叨不是好鸟]:在想什么? 盛衍生怕秦子规明明觉得委屈了,但又不肯告诉自己,索性直接问道:[在想你想要什么补偿] 秦子规也很直接:[那我想要什么补偿,我男朋友都能满足我吗?] [废话,别忘了你男朋友是谁] 盛衍觉得自己男友力简直爆表。 然后秦子规就发来:[包括男朋友的义务?] 男朋友有什么义…… 艹! 盛衍咬紧牙:[秦子规你一天到晚能不能想些正经东西!] 别人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怎么到了秦子规这里就成了有空就色! 然而他刚谴责完,秦子规就发来:[就是想让你在生日的时候和其他情侣一样陪我约会一天而已,怎么不正经了?] 盛衍:“……” 完了,他的脑子已经彻底不干净了。 都怪秦子规这个臭流氓! 盛衍羞愤地回道:[做梦!你生日那天我要训练!请不了假!你自己在梦里约会去吧!拜拜!] 然后就扔掉手机,把脑袋埋进了枕头里。 他怎么可以这么不争气!再这么下去,他的主动权就彻底没有了!还怎么当1! 但是羞愤归羞愤,秦子规的愿望还是要实现的。 他可以这几天比别人训练努力一百倍,也要争取在八号那天请到假。 想着,盛衍一边骂着秦子规臭流氓,一边拿出手机,打开心想事成app,恶狠狠地打字:[希望这周训练成绩非常好,8号那天可以成功请到假,给秦子规这个狗东西过生日] 而刚刚被告知请不了假的狗东西则看着这条愿望,低头笑了。 然后点击[愿望批准],发布任务:[坚持七天每天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训练,好好给秦子规一个晚安吻,愿望即可顺利实现] 前面三个“好好”都明白是什么的盛衍,看着最后一个要求,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个app是属杜鹃的吗? 第63章 约会 不管app是不是属杜鹃的, 反正盛衍本来就打算好好训练,好好吃饭,好好睡觉,app布置的这些任务对于他来说都算不上任务。 而且这个app确实很灵, 除了想长到一米九和压制秦子规这两个愿望因为任务还没有完成所以没有实现以外, 其他的全都灵验了。 盛衍心里对这个app就还是有些信任度在里面的, 起码每次app批准愿望后他就觉得有了底。 所以任务该做还是得做。 但是明天就开始封闭训练了,自己又见不到秦子规,怎么给他晚安吻? 盛衍想了想, 认真地打开百度, 输入:[异地恋的情侣可以晚安吻吗] 然后刷出答案:[打电话mua一口不就行了吗] 盛衍:“……” ??? 这么羞耻的事情是人可以做出来的吗?! 盛衍光是脑补了一下那个情形就被自己肉麻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就算他现在弯了, 但也改变不了他就是一个铁血铮铮的纯爷们儿的事实! 这么腻腻歪歪的事情, 他绝对不可能做! 别管我闲事 第87节 这生日谁爱过谁过, 请不下来假就拉倒! 盛衍想着,把手机一扔, 眼睛一闭,打算睡觉。 结果眼睛一闭, 脑子全都是秦子规生日一个人在家做数学作业的悲惨场景。 十分可怜, 十分凄凉,十分哀怨。 于是盛衍闭了不到三秒,就闭不下去了, 在心里低低骂了一句脏话后,坐起身,拿起手机,就往阳台上走去。 等到电话接通,不等秦子规说话,他就飞快地“mua”了一声, 然后挂了电话。 他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准备回去继续睡觉,手机却一震。 [心想事成app]:因为态度过于敷衍,所以任务判定未通过 盛衍:“……???” 还带这样玩的?! 这垃圾app故意的吧?! 要不是看在这个app真的帮了自己不少忙的份上,盛衍早就把他卸载了。 可是偏偏这个app还真的帮了他不少忙,盛衍就只能理解为秦子规可能确实是他的什么命中注定的机缘人物,然后咬牙切齿地重新拨通电话。 他是带着极度的怨念和暴躁拨通电话的,然而接起电话的声音却温柔至极:“喂,阿衍,怎么了?” 盛衍心中的怨气瞬间就梗住了,然后散了大半,心想,算了,就当不是为了app,是自己本来就想给秦子规的。 可是怨气一散了,那种不好意思的感觉就又上来了,盛衍低头扯了一片阳台上的盆栽叶子:“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声晚安。” “只有这个吗?” 秦子规问得很耐心。 他的嗓音本声偏冷偏低,放缓语气说话的时候,就会有一种明明是很冷淡的人,却愿意耐着性子哄着自己的被独宠的感觉。 盛衍这下脾气是彻底没了,低头又扯了片叶子:“还有其他的。” “什么?” “就是这个。” 说完,不等秦子规回答,盛衍就飞快地又mua了他一下。 电话那头微怔,然后笑了:“怎么突然想起来打电话亲我了。” “还不是因为你生日……”盛衍回答到一半,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了,连忙改口,“还不是因为你生日回不来,我就补偿你一下。” 秦子规像是不意外,也不生气,只是平静道:“没关系,反正生日每年都一样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每年生日都一样过,没什么大不了的,那我挂了,先睡了。”盛衍故意说得无所谓,却生怕残酷了自己打算留给秦子规的惊喜,匆忙就准备挂掉。 秦子规却说:“但我还是有点难过,所以你能再补偿我一个晚安吻吗。” 盛衍:“……” 这个人怎么这么得寸进尺?! 算了,有一有二就有三。 盛衍心一横,脸一红,飞快地又mua了一口,结果这一mua刚刚就撞在了秦子规低低一声“晚安,我爱你”上,盛衍立马手忙脚乱地挂掉电话。 卧槽,谈恋爱原来这么刺激的吗,心脏跳得要蹦出来了一样。 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幽幽一句:“呵,男人。” 盛衍当即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吴山,才松了口气:“你大半夜闹鬼呢?” “到底是谁大半夜闹鬼?大晚上的不好好睡觉,偷跑到阳台上来,是给女朋友打电话吧?”吴山一副“被我说中了吧”的表情。 盛衍却理直气壮:“我没跟女朋友打电话。” “你没跟女朋友打电话你笑得这么春心荡漾?” “你才春心荡漾,反正我没跟女朋友打电话,你爱信不信。”盛衍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心虚,径直路过吴山,走得坦坦荡荡, 结果耳根的红意完全没散,吴山看在眼里,只能摇着头啧了两声:“恋爱中的男人啊,就是耳朵软,嘴还硬。” 就是不知道这个女生是何方神圣,竟然把他们射击队最帅最有钱还最榆木脑袋的一棵草给迷得神魂颠倒。 怕不是个红颜祸水级别的。 而这个结论很快就得到了论证。 第二天一早,以前在区队训练从来没有缺过勤的盛衍,居然破天荒地问李教练请了8号的一天假。 代价就是每天早上比别人早起一个小时,每天晚上比别人晚结束三个小时,周考核的通过标准比别人高一级。 要知道集训的训练强度已经高到可怕,考核标准也已经超过国家二级运动员的标准,这再往上面加,别说盛衍了,就算是一直在坚持训练的人,也未必受得住。 盛衍却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而加重训练任务的结果就是,等到盛衍晚上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十点。 哪怕白天已经换过两次衣服,身上的t恤还是已经湿透了,脱掉鞋的时候可以明显看见脚上的水泡,胳膊也显而易见的酸得有些抬不起来,整个人体能显然已经透支到极致。 这还只是第一天,后面几天怎么熬啊。 吴山看着就觉得疼:“衍哥,8号到底有什么天大的事,你非得请假?至于吗?” 盛衍刚想回答,宿舍门就被推开了。 薛奕拿着一管药膏,站在门口,看了眼盛衍脚上的水泡,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这个给你。8号是秦子规的生日吧。” 盛衍没搭理他,只是从床头拿出秦子规给自己准备的药盒,再从药盒里拿出一管一模一样的药膏,然后按着秦子规写的便利贴上的方式不太熟练地给自己处理好,全程头也没抬, 吴山哪怕再傻,也看出了这两个人之间有点不对劲,于是当即笑着从薛奕手里接过药膏:“哎,我们奕哥是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个的,谢了啊,兄弟,明天请你吃饭。” 说完看向盛衍:“衍哥,你再不洗澡可没热水了,赶快去。” 盛衍会意,拿着东西就慢悠悠进了浴室。 剩下吴山笑着跟薛奕打着哈哈。 薛奕瞥了眼药盒上秦子规满满当当的字迹后,也没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吴山立马一个闪现出现在浴室门口:“卧槽,衍哥,那秦谁谁是谁啊?你女朋友?你真是为爱献身啊?!” 刚拧开水龙头的盛衍动作微顿,是,又不全是。 他总不能告诉吴山自己交的是男朋友,不是女朋友,而且那个叫秦子规的就是自己男朋友吧。 不然以吴山的话痨和八卦功力,怕是自己还没出训练基地的大门,这事儿就传遍整个南雾下城区了。 于是只能没好气地应了一句:“大男人家家的一天到晚别八卦,管好你自己!” 说完就拧开水龙头,用哗啦啦的水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门外的吴山则摇了摇头,果然,这就是爱情的力量,有机会他一定得会会这个红颜祸水秦某某是谁。 盛衍则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懒得去管,因为没时间也没精力。 他心甘情愿加重训练任务,也不全是为了秦子规,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平时的训练强度比其他队员差太多了,所以只有更高强度的暴力训练,才能让他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回状态,追上对手。 每天训练完,基本上就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唯一的放松的时候,就是每天晚上睡前在阳台和秦子规偷偷说的那句晚安。 只要听到秦子规的声音,盛衍就感觉自己有了动力。 以前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努力,练射击就只是因为喜欢,但是现在却很清楚,他不想做一个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富二代,他想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意义,想做个足够优秀的人,然后才有底气和能力去留下自己喜欢的人,光明正大地和他在一起。 本来又爱赖床又挑剔的大少爷,开始每天早上五点准时起床,不管食堂煮的是什么东西,只要是能补充体力的就按时吃,吃完就拿出单词背,等消化得差不多了就去训练,训练到门卫大爷开始赶人才回宿舍,然后和秦子规打完电话后,匆匆洗漱,倒头就睡。 等到7号考核那天,总算以第二名的成绩完美通过考核。 李教练感到非常欣慰。 毕竟盛衍实在落下太多了,这次集训的市二队里还有一个是马上就要进市一队明年还有希望去国家队的种子选手,盛衍在一周之内可以做到只比他差一点,实在难得。 而且这小子以前有天赋归有天赋,但浑身上下都是大少爷的臭毛病,这回倒是懂事多了,十分值得嘉奖。 李教练准备了一肚子话,准备好好表扬盛衍几句,结果在旁边面带微笑地等了半天,盛衍收拾好东西,却直接拔腿就门口跑,连看都不带看他的。 李教练连忙冲着他的背影喊道:“盛衍!你跑什么跑!不是给你准假了吗。” “你就准了半天假,我明天下午就得回来,再不跑就来不及了!”盛衍头也没回,一路狂奔。 明天下午市二队和区队要打一场交流赛,他必须得回来,所以他计划的是今天晚上和秦子规一起吃个烛光晚餐,再一起看场浪漫电影,然后等到十二点的时候,安排无人机准时在夜空里组成生日快乐四个字,保证把秦子规感动得一塌糊涂。 为了计划这些,盛衍吃饭的时候眼睛就没离开过手机,查了好多攻略,才组成了这套最浪漫生日仪式。 那个网红餐厅还是看了林缱的朋友圈分享,觉得特别不错,才花重金找黄牛帮忙排到的位置,而且为了把秦子规骗过去,还连同秦茹一起撒了个小谎,就为了给秦子规一个惊喜,甚至还订了一束花。 盛衍觉得自己的第一次约会计划简直是完美无瑕。 可是等他出现在餐厅门口的时候,却突然有点紧张。 自己最近训练挺狠的,会不会晒黑了,头发也没剪,衣服也不是新衣服,秦子规会不会觉得自己变丑了,或者觉得自己不够重视。 盛衍站在餐厅门外,对着玻璃窗理了理头发。 门外迎宾的小姐姐看见他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一声:“小同学,你已经很帅了,花也很好看,所以快进去吧,别让你对象等太久。” 自己的反应有那么明显吗。 盛衍把自己手里那支红玫瑰往身后藏了藏,有点不太自在地低下头,往里面走去。 刚走两步,又停下来,回头看向那个小姐姐:“我这样真的挺好的吧?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盛衍才松了口气,然后调整姿态,继续往自己预定的座位走去。 没什么问题就好。 有玫瑰,有烛光,有晚餐,还只有他们两个人,这次约会必能成功。 他一定能让秦子规感受到来自于男朋友的安全感。 起码得让秦子规明白,自己虽然觉得暂时还是地下恋比较好,但是绝对没有不想和他认真谈恋爱的意思。 等看到秦子规背影的那一刻,盛衍甚至已经脑补出了秦子规因为自己的突然出现又惊喜又感动的样子。 想到这里,盛衍略微加快了步伐,手里攥着玫瑰花,准备在秦子规回头的第一瞬间就打他个措手不及。 还差三步,两步,一步。 别管我闲事 第88节 秦子规动了。 盛衍立即摆出最帅的姿势,把玫瑰花一举:“秦……” “你们怎么在这儿?” 不等盛衍把话说出口,他就发现秦子规看向的是另一个方向。 而那个方向的视野所及之处,陈逾白林缱朱鹏苟悠正在单纯又好奇地看向他。 十目相接的那一刻,盛衍突然想,他如果杀四个人,秦子规能帮他埋吗。 第64章 意思 “衍哥, 你怎么也在这儿?你不是在集训吗?还有你今天穿这么帅干嘛?这花又是给谁的?”十目对视之间,朱鹏丝毫没有感受到危机,还一脸单纯无知地诚恳发问。 秦子规则顺着他们的视线回过了头, 然后就看见盛衍正举着一束玫瑰花站在原地,穿得确实很帅,和包装精致的花束很相衬,一看就精心打理过。 没想到他的小男朋友还挺讲究。 秦子规眸底露出了些许笑意。 盛衍却举着玫瑰花, 当场直接打出三个问号。 这四个人是怎么在这儿的?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而且管他玫瑰花是送给谁的, 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吗? 最关键的是这四个人没点眼力见,不知道假装看不见他们吗?非来当什么电灯泡?! 盛衍又不想让秦子规收不到花,又不想在这四个人面前暴露自己和秦子规的恋爱关系, 一时就有些进退两难。 还是秦子规先起身走过去,站到他跟前, 低声问道:“这是我对象送给我的花?” 盛衍才反应过来,把花往他怀里一塞, 强作镇定道:“嗯, 你对象让我转交给你的。” 说完就匆匆走到秦子规对面的位置坐下,端起杯子狂喝起柠檬水,来掩饰自己的心虚和尴尬。 其他四个人听到这话, 一下就有了兴趣,连忙凑到秦子规身边一看。 质感高级的黑色哑光纸张包着香槟色的茱莉亚玫瑰, 花枝上还挂着一张黑色卡牌,用烫金字体写着[祝我男朋友生日快乐]几个字。 朱鹏苟悠忍不住发出羡慕的感叹:“秦子规,你这对象可以啊,还挺浪漫。” “不过她怎么不亲自来,还要盛衍转交,不然我就能看看到底是哪家仙女能把我们秦大会长这种性冷淡都拿下了。” 陈逾白对于秦子规居然背着他偷偷谈恋爱了的这件事还是有点耿耿于怀的, 说话就故意有点阴阳怪气。 结果他说完,秦子规没什么反应,倒是一旁喝着水的盛衍突然被呛了一口。 陈逾白是不是眼睛不好?! 说他是仙女就算了,但秦子规到底哪里性冷淡了?! 想到秦子规做过的那些不堪往事,盛衍一边低头猛咳着,一边涨红了耳朵。 搞得陈逾白有点莫名其妙:“不是,盛衍,你这么大人了,怎么喝水还能……嘶——” 陈逾白还没说完,后脑勺就被林缱照着给了一下:“你可给我闭嘴吧你。” “你又打我干嘛呀。”陈逾白捂着后脑勺,声音委屈死了。 林缱都懒得搭理他。 一手拎着他的后脖颈,一手拎着朱鹏的后脖颈,对秦子规和盛衍说道:“那个,这个餐厅是我之前就订好的,发了朋友圈后这三个人非要凑上来,我也没办法,只能带他们来见见世面,但你们放心,我会管好他们的,你们该干嘛干嘛,继续,继续。” 盛衍这才趴在桌沿,松了口气,还好,起码吃饭的时候没有这四个电灯泡挡着了,自己的烛光晚餐还能正常进行。 然而还没彻底松完,就听到林缱问道:“你好,请问b36是哪一桌。” 而服务员也礼貌一笑:“你好,就是旁边这桌,请问有什么需要服务的吗?” 林缱:“……” 盛衍:“……” 服务员:“……” 片刻沉默之后,林缱问:“请问可以换一桌吗?” 答案是不能。 因为网红餐厅,桌少人多,外面还排着长队,有的坐已经不错了。 于是林缱只能战战兢兢地在盛衍的臭脸注视之下,带着三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寡王傻子在他们旁边的桌子小心翼翼地坐下了。 好在盛衍之所以会选中这家餐厅,就是因为这家餐厅环境好,座位和座位之间都是用浅色的花架隔开的,勉勉强强还是有点隐私,不至于什么话都能被听见,什么动作都能被看见。 秦子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闷闷不乐的盛衍,低声问道:“要不我们换一家?” “不行!”盛衍想都没想。 他可是特意多花钱定制了特殊甜点服务的,哪能说换就换,换了后惊喜不就没了嘛。 盛衍觉得隔壁那四个人真是烦死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他不满地低头用吸管戳着杯子底部的柠檬片,看上去有点生气。 秦子规看得出盛衍为了“补偿”他,这次生日约会没少花心思,不想盛衍觉得他的心思都白费了,低头拿出手机,发了一条微信:[谢谢男朋友送的花和精心挑选的餐厅,我很喜欢] 还配了一张他偷拍的cuckoo扒拉着小爪子偷偷亲睡着的盛衍的照片。 因为盛衍有时候会把cuckoo小杜鹃小杜鹃的叫,把秦子规臭杜鹃臭杜鹃的叫,所以这张图四舍五入就是秦子规在亲盛衍。 盛衍一直可喜欢这张图了,一看到这个,气顿时消了一半,唇角忍不住就想要上扬,但又觉得自己要矜持,就把手机往旁边一推,高冷道:“其实也没有很精心,就随便选选的而已。” 说着似乎是为了论证自己的观点,还故作经验老道地补充道:“其实本来是想带你去市中心那家顶层露天旋转餐厅的,但是又觉得这样显得太像包养小白脸,所以就……” 就选了一家比较有年轻人恋爱气氛的。 盛衍觉得这样说显得自己有点肉麻,就改口道:“所以就选了家味道不错的。” “也就是说你之前来吃过?”秦子规听完盛衍的话,突然没头没脑地这么问了一句。 盛衍一呆:“啊?” 秦子规慢条斯理道:“你之前没来吃过怎么知道味道不错?所以这么浪漫的环境你是和谁来的?什么时候来的?是不是背着我来的?” “……???” 盛衍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傲娇的话居然能引起这么大的误会。 吴山说过的,主动追求又没有公开名分的一方是最容易没有安全感的,秦子规这该不是多想吃醋了吧?! 盛衍连忙解释:“我没和别人来过,除了你我也就跟朱鹏苟悠他们那群糙汉子在外面吃过饭,都是什么管饱吃什么,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这里是我翻了好久的小红书抖音还有微博,最后看到林缱说不错,我才定下来的,以前真没来过。” 话音落下,秦子规就低头笑了。 他这一笑,盛衍才意识到自己上套了,气得直接就起身去揍秦子规,结果刚越过桌子,俯身攥住秦子规的领子,花架上面就冒出了两颗脑袋:“衍哥,叫我干啥?” 盛衍攥着秦子规的衣领,僵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什么时候叫朱鹏苟悠了,就冒出另一颗漂亮脑袋,那颗漂亮脑袋看见他们两个姿势的时候,当即倒吸一口冷气,连丸子头都变成了震惊的样子。 卧槽!!! 大庭广众之下,他们还在旁边喘着气呢,盛衍居然就敢强吻秦子规,还吻得这么强势,难道她站反cp了?! 不应该啊,秦子规明明更高啊! 但可能盛衍武力值更高。 不过不管站没站反,反正这种场景不是他们该看的。 出于能救一条命是一条命的想法,林缱一手摁下一颗脑袋,然后对他们笑道:“你们继续,继续。” 自以为保密工作做得很好的盛衍和一看就知道林缱又想歪了的秦子规:“……” 他怎么忘了旁边还有四个电灯泡。 盛衍瞬间又没了揍人的兴致,松开手,闷闷不乐地坐回了位置。 秦子规想让他开心点,就温声问道:“你不是说请不了假吗?怎么还连同小姨骗我的?” “那还不是因为想给你一个惊喜。”盛衍重新戳起了杯子里的柠檬片。 为了给秦子规一个惊喜,他每天练得要死要活的,还要忍着羞耻隔空给秦子规一个晚安吻,结果因为四个电灯泡,他连悄悄话都没来得及和秦子规说几句,更别说亲亲了。 像是看出他在想什么,秦子规低声道:“阿衍,你抬下头。” “啊?”盛衍茫然抬头。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秦子规就起身撑着桌沿,越过桌子,蜻蜓点水般地在他唇上飞快落下了一个吻,然后就坐回座位,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盛衍先是捏着吸管,呆滞了片刻,然后意识到秦子规刚才做了什么后,整个人直接瞬间红成了一只熟透了澳洲小龙虾。 卧槽卧槽卧槽!秦子规怎么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他!那四个寡王还在隔壁喘着气呢! 盛衍慌张地四周环顾,等确认没人注意到他们之后,才松了口气,然后回头看向秦子规,凶巴巴道:“你是不是臭流氓!” 在陈逾白心里是个性冷淡的臭流氓也不否认,就是带了点笑意道:“没办法,谁让我男朋友给我准备的生日约会这么惊喜,我情不自禁。” 本来可以更惊喜的。 盛衍红着耳朵低下头。 不过秦子规这个反应,看来效果还是不错,起码没有被隔壁四个电灯泡扫兴,盛衍心情又好了许多。 他抬起头看向秦子规,有点期待地问道:“还有其他惊喜,你想不想看看?” 秦子规点头道:“只要是我男朋友准备的,我都想。” 盛衍立马又有了精神,招呼过服务员,附耳低声说了几句,然后服务员就会意地笑着点了点头,离开了,等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就多了一个银质托盘。 托盘上放了两个碟子,碟子上罩着印制圆盖,一边一个,放到了秦子规和盛衍跟前,再把桌侧的蜡烛点燃,然后把他们顶上的灯光从大灯调到小灯,就带着一脸祝福的笑意离开了。 盛衍抿了抿唇,有些紧张地看向秦子规:“你猜是什么?” 秦子规看着盛衍小孩子一样的表情,故意想了半天,然后说:“猜不到。” 盛衍立马成就感爆棚,伸手掀开圆盖:“你看看,好不好看,图案是我发给餐厅甜点师的,让他特意定做的。” 其实不用盛衍说,秦子规也能一眼看出是盛衍特意要求定做的。 因为圆盖下是一个蛋糕,蛋糕的底色是一片沙漠,沙漠上是一个小王子和一只小狐狸,还不是普普通通的小王子和小狐狸,而是和盛衍亲手做的那个羊毛毡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王子和小狐狸。 秦子规甚至能够想象出甜点师收到盛衍发过去的图案的时候那种一言难尽的表情。 别管我闲事 第89节 秦子规忍不住低头笑了:“好看。” 盛衍也觉得好看。 反正他是越看自己做的那两个羊毛毡越觉得好看,还打算回头给家里人手做一个,见秦子规也喜欢,就觉得秦子规不愧是世界上审美最好的男人,忍不住嘚瑟道:“是吧,好看吧,那要不要许个愿望?” 话音刚落,隔壁又冒出一个脑袋:“许愿?许什么愿?秦子规你过生日要许愿?那叫上我啊!我最喜欢给别人唱生日歌然后看别人吹蜡烛许愿了!来来来,朱鹏苟悠,赶快过来,生日歌预备走起!” 林缱区区一个弱女子根本拦不住三个没有脑子的直男。 盛衍也根本没想到这几个人能这么不请自来的,只顾得上匆匆盖住那个和秦子规头像一模一样的蛋糕。 然后就和寿星本人被迫一起听着三个公鸭嗓一边拍手一边摇头晃脑地唱着:“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秦子规生日快乐~” “吹蜡烛!许愿!祝秦老板岁岁有今日年年有今朝!”唱完之后,陈逾白自我感觉非常良好,甚至还在等着自己好兄弟的表扬。 而秦子规和盛衍的表情已经接近死亡。 在窒息一般的沉默中,秦子规冷冷掀起眼皮,问:“想死吗?” “?”这种冷酷到充满杀意的语气陈逾白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不是,这难道不值得你感动吗?” “如果你觉得让整个餐厅的人看我们都像看傻逼一样这种事情值得我感动的话,那我建议你去好好看看自己的脑子。” 自从盛衍搬到一班来了以后,秦子规整个人就多了一种温柔的父性光辉,以至于陈逾白都快忘了秦子规是多么冷酷毒舌的一个人。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创伤。 而秦子规的语气只是更加冷漠:“所以麻烦你们现在就回到座位吃你们的饭,再有事没事地跑过来凑热闹,我不保证我还拦得住盛衍。” “……” 众人看了一眼浑身已经杀意凛然的盛衍,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但觉得自己还是先溜为妙。 于是三个臭直男在林缱恨铁不成钢的几脚之下被踹回了座位。 盛衍和秦子规周遭终于恢复宁静。 秦子规也重新恢复温柔的表情,看着气呼呼地点着生日蜡烛的盛衍,低声安抚道:“没事,今天晚上时间还多,等吃完饭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嗯。”盛衍总体来说还是希望今天晚上可以开开心心的,不想闷闷不乐,于是帮秦子规点好蜡烛后,就催促道,“那你快许愿,就许希望盛衍明年可以成功考上中国公安大学。” 秦子规忍不住笑道:“我过生日许愿,就许你可以考上大学?” “哎呀,那不是我生日已经过了嘛,而且我今年的生日愿望观音娘娘已经帮我实现了,所以我不能再贪心了,只能你来了,反正你的就是我的,又没有什么区别。”盛衍还是那么霸道又不讲道理。 偏偏秦子规还觉得他这样子简直可爱的一塌糊涂,也就闭上眼,真的许愿道:“希望盛小衍同学明年可以考上中国公安大学,成为一名优秀的为人民服务的中国警察,然后……” “然后什么?”盛衍眨眨眼。 秦子规睁开眼,看向他,笑道:“然后我就可以看看我男朋友穿制服有多帅。” “……”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谈恋爱的甜言蜜语,但是盛衍就是从秦子规的笑容里看出了些不健康的东西。 然后他红着脸帮秦子规一口气把生日蜡烛吹灭,再嘀咕了一句“臭流氓”,就低头使劲划拉起了跟前的牛排,试图用残忍的屠戮行为来掩饰自己的小心虚。 而秦子规则笑着把自己那份牛排细细切好后,再递到盛衍跟前:“吃这个,七分熟的,不然你又要肚子痛。” “哦。”盛衍乖乖地把自己跟前那份五分熟的牛排交了上去,然后低头享用起现成的食物,觉得臭流氓虽然臭了点,但还是挺体贴的。 自己这个男朋友交得不亏。 想着,盛衍又抬起头,看向秦子规,问:“好吃吗?” 秦子规看着他,说:“好吃。” 盛衍终于满意一笑,低头欢快地吃起了牛排。 虽然总是有电灯泡出来打岔,但是今天晚上自己安排的烛光晚餐看来还是可以打个80分的,等吃完饭,摆脱这几个电灯泡,自己就可以好好跟秦子规说说话了。 于是等到吃完饭,盛衍就迫不及待地拉着秦子规往电影院走去,生怕一个慢了,就被那几个电灯泡给逮住了。 好在那几个电灯泡大概也有自己的安排,他和秦子规吃完饭的时候,隔壁桌已经空了。 盛衍放心大胆地取了票,取了爆米花情侣套餐,就牵着秦子规的手往情侣vip厅走去。 他特意上网查了,整个南雾最好的vip厅就是这家。 虽然票价都是三位数起步,但是屏幕好,音响好,沙发可以放平躺下,最关键的是只有12个座位,一共三排,左边两个情侣座,右边两个情侣座,中间隔了很宽的过道,保证互不打扰,特别适合情侣约会。 而且他订票的时候特意看了,因为是冷门爱情电影,票价又贵,所以整个厅只有他们两个人,保证可以给秦子规最好的约会体验。 盛衍觉得世界上没有比自己更计划通的男朋友了,他雄赳赳气昂昂地就带着秦子规走进了影厅。 然后一只脚刚跨进影厅,就生生顿住了。 影厅第一排左右两边分别坐着的朱鹏苟悠和陈逾白林缱也顿住了。 盛衍:“……” 林缱:“……” 秦子规:“……” ??? 为什么他们会在这里?! 为什么我明明都想方设法把这三个直男骗走了,这对小情侣还能撞到枪口上来?! 如果盛衍想除掉这四个人的话,我该怎么做才能帮盛衍逃脱法律的制裁? 那一瞬间,三个人心中飘过了一万种人性丑陋又黑暗的想法。 而无声又复杂的对视,让vip厅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一分钟后,盛衍扭头就想走。 朱鹏却再次不怕死的开口:“诶,衍哥,你走什么啊?快过来坐着啊,一百多块钱的票价呢,要不是林姐请客,我都舍不得,你们还走?不过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也爱看这种爱情电影啊?诶,你和秦子规怎么还牵着手?你该不是怕黑吧?” 朱鹏用自己年轻的生命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做无知者无畏,如果不是怕秦子规从此做了寡夫,盛衍可能已经直接把朱鹏就地埋了。 但是俗话说得好,寡夫门前是非多了,哪怕是为了秦子规,他也不能这么做。 于是盛衍只能黑着脸快步往左边最后一排走去,等坐进角落里的时候,整张帅脸已经彻底垮掉。 但是全程也没松开秦子规的手,像是在赌气,又像是在担心秦子规觉得委屈。 前面的朱鹏苟悠还想回头说什么,结果声音还没开口,就被盛衍夹枪带棒的一句“电影开始了,请保持观影素质,别跟我说话”给堵了回去。 两个人还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盛衍今天怎么这么大脾气。 林缱则绝望地叹了口气:“反正你们要是想活着的话,最好就闭嘴吧,就当给自己积点德。” 说完,正好电影开始,前排几个人也就确实没再没事找事了。 可是盛衍的脸色依旧不太好。 等看到手机上无人机工作室发来的[老板,突然下雷阵雨了,晚上无人机搞不起来了,你看是改个时间还是直接退单]时,脸色更不好了。 他到底什么破运气,不就想好好给秦子规过个生日嘛,怎么就那么难呢! 盛衍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这么生气过了。 秦子规看见他气得连爆米花都不吃了,就知道事态已经很严重,于是用只有他们两个听得到的音量小声低声问道:“是不是不高兴了。” “没。”盛衍虽然生气,但不想迁怒秦子规,只是低头看着爆米花桶里的小爆米花们,闷声道,“我没有不高兴的。” “那就是担心觉得生日过得不够开心,或者怕我委屈?”秦子规低声问。 盛衍抿着唇,没说话。 他确实是怕秦子规觉得委屈。 本来是因为怕秦子规因为地下恋的事情而没有安全感,所以想努力对秦子规好一点,结果就是这么不凑巧,遇上了熟人,然后所有给秦子规安排的惊喜都变成偷偷摸摸,遮遮掩掩。 好好一个生日过成这样,他要是秦子规,肯定觉得委屈死了。 但是又怪不上谁,毕竟朱鹏苟悠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是故意的,怪就怪自己非要地下恋。 “秦子规。”盛衍闷闷地叫了一声。 秦子规应道:“嗯,怎么了。” “要不我们公开吧。” 秦子规听到这句话的第一瞬间,心里像是被击中了一下。 盛衍永远是这样,看上去似乎很傲娇,嘴很硬,想假装自己特别酷,但实际上每一个重要抉择的时候都会暴露自己的心软,而且又直接又不知遮掩。 就会让人觉得这个小傻子怎么这么傻。 但凡自己是个坏人,这个小傻子肯定就被啃得渣都不剩了。 好在自己虽然是个坏人,但还算一个正直的坏人。 秦子规揉了一把那颗沮丧的小脑袋:“别瞎想,比赛之前你不能分心。” 如果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早恋也就算了。 但偏偏他们的早恋有点不那么普通,所以真的就这么直接公开的话,一个弄不好就是满城风雨。 他不想因为这个影响盛衍比赛的心态。 “可是这种偷偷摸摸的谈恋爱,好没意思,而且你还会不高兴。”盛衍像是觉得有点烦躁。 秦子规耐心问:“谁说我会不高兴的?” 盛衍想都没想:“吴山。” 秦子规挑眉:“吴山是谁?” 盛衍:“……” 自己的情感导师。 可是他觉得这样说也显得自己也太弱智了,就直接岔开话题:“你别管,反正就是他给我说的,说你们这种主动追人的人,都特别没有安全感,如果我还不给你名分,不对你好一点,你们就会特别患得患失,然后就会跑。” “……” 他怎么就没有安全感,怎么就又要跑了。 盛衍的小脑袋瓜子里一天到晚都装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秦子规一时不知道是该感谢这个吴山,还是该让盛衍离这种奇奇怪怪的情感大师远一点。 别管我闲事 第90节 而盛衍则低着头,下巴抵着爆米花桶的边缘,眼睫低垂,侧颜在幕布柔和的光影下,就显得异常精致好看起来。 睫毛原来这么长,还有点卷,有点翘。 难怪自己小时候会觉得他长得跟个洋娃娃似的。 不过他的表情显然表达出他有些苦恼烦躁。 秦子规也知道盛衍的确就是一张白纸,对于这段突然转换的情感关系必然有很多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地方,所以只能用最笨的方式去学习怎么表达对自己的爱。 既然这样,那与其让那些奇奇怪怪的人来教,不如自己来教。 秦子规指尖轻拨了一下盛衍的睫毛末端,问:“那你知不知道要怎么偷偷摸摸的谈恋爱才有意思。” 盛衍偏过头。 秦子规迎上他的视线,语气淡然而正经:“我在网上看到过,说这部电影有个长达52秒的隧道镜头,除了火车过隧道的噪音,什么都没有。” 盛衍没太明白:“所以?” “所以特别适合我们这种偷偷摸摸谈恋爱的人用来接吻。”秦子规回答的嗓音很低。 而话音落下,影厅就陷入一片漆黑,盛衍什么都看不见了,只听得到火车疾驰穿过隧道时哐啷哐啷的晃动声和风掠过的呼啦啦的声音,以及感觉到自己唇上某种微凉柔软的触感。 等到朦胧的光影再亮起的时候,秦子规看着恨不得把自己整个埋进爆米花桶里的盛衍,低声笑道:“我家男朋友,现在还觉得偷偷摸摸谈恋爱没意思吗?” 他家男朋友听着自己心脏疯狂的跳动,觉得偷偷摸摸的谈恋爱,简直有意思得过了头。 第65章 用腿 盛衍从小到大就没做过这么不知廉耻, 不知检点,不守男德,还不讲公共道德的事情。 他把脸埋进爆米花桶里觉得自己整个人有点受不住。 可是他一边从道德层面上谴责自己, 一边又不得不承认,这种黑暗中偷偷接吻的感觉确实有一点点刺激。 而且秦子规又会亲,自己这次还学会了换气,体验比之前好了不少, 就感觉真的还挺舒服的。 盛衍这么想着, 把脸埋在爆米花桶里,根本不敢抬起来。 也不敢看秦子规,也不敢看电影。 整整两个小时过去, 连电影主角的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只记得那漆黑轰鸣的52秒了。 秦子规还穿过座椅扶手牵住了他的手, 轻轻握在掌心里的时候,盛衍也没把手抽出来, 就任由他牵着, 像所有他们在电影院里见过的那些黏黏糊糊的情侣一样。 以前他总觉得那些小情侣们至于嘛,看个电影都搞得难舍难分,又不是一撒手对面就跑了。 现在才发现, 原来真心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是想随时随地都和对方黏在一块, 就连黑暗中最简单的一个牵手都心跳不止。 原来这就是恋爱吗, 确实和当兄弟的时候有点不一样。 心跳快的程度甚至感觉已经超过以前比赛决赛的时候了,明明是在冷气十足的影厅,手心却已经浸满了汗。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微微湿润,秦子规唇角勾起点笑意,问道:“阿衍, 第一次约会的感觉怎么样?” “还,还行吧。”盛衍把脑袋埋在爆米花筒里,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自然随意一点。 但显然没成功。 秦子规觉得盛衍再埋下去就要变成爆米花味的,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那试过偷偷摸摸地谈恋爱了,想不想再试一下光明正大地谈恋爱?” “啊?” 什么光明正大的谈恋爱? 他和秦子规的感情难道还能见得光? 盛衍终于从爆米花桶里把脑袋拔了出来。 秦子规伸手揩掉他鼻尖的一个爆米花沫子:“比如甩掉那几个电灯泡,我们先回家。” 盛衍还是没太明白,这几个电灯泡是肯定要甩掉的,不然再这么下去,不是他们几个死,就是自己和他们几个一起死。 可是就算回了家,家里姥姥姥爷还在,他和秦子规还是得偷偷摸摸谈恋爱,和光明正大到底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盛衍又有些不高兴起来,他想象中的要给秦子规过的生日不是这样的。 他的情绪从来都是直接挂在脸上,秦子规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故意问:“是不是不想跟我回家?” “没。” 盛衍也不是不想回家,就是有点失落。 不过反正外面也开始下大暴雨了,他的无人机计划也泡汤了,回家两个人窝进小房间里,总比这几个咋咋呼呼的电灯泡强。 秦子规看他蔫答答的,也就没再说什么,一手拎起包,一手牵着他,光明正大地就从台阶上走了下去。 看不懂爱情文艺片的朱鹏苟悠已经昏昏欲睡,眯着眼睛问了一句:“你们去哪儿。” 秦子规头也没回:“去卫生间。” 说完就带着盛衍毫无阻碍地离去。 本来还以为要破费一番心机的盛衍打出一个问号:“就这么轻松?” “本来就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有的人自己心虚。”秦子规回头看了他一眼,眸底像是带着笑意。 盛衍立马红了耳朵:“我才不是心虚,我那是生气!精心策划了一周,就想给你个惊喜,结果就被他们搅和黄了,换你你不气?” “我不气。” “???” 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盛衍忍不住打出三个问号。 秦子规则反问道:“阿衍,你觉得这个惊喜很重要吗?” “废话,这可是我花了好多时间精力就为了补偿你的,你说重要不重要?”盛衍想到自己为了这次约会付出了那么多,准备了那么多,结果到头来被搅和得一点都不完美,就觉得气。 秦子规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又问了另一个问题:“那你是不是也觉得不能公开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嗯,肯定啊,我怕你真的像吴山说的那样,会委屈。”盛衍勾着书包带子,一点也没否认,神色很真诚。 秦子规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发现这果然是个傻子,笑着伸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算了,我们还是先回家吧。” “哦。”盛衍也没什么异议,反正完美约会已经泡汤,他们也无处可去,秦子规想干嘛就干嘛吧。 他乖乖跟着秦子规上了网约车,然而车开着开着才发现不对。 这车怎么没有往江对面开,而是开向了实外和他家? 等看的窗外熟悉的校门的时候,盛衍终于忍不住问:“秦子规,你不会是想回秦姨家吧?” 那还不如回姥姥家呢,起码家里没有外人。 想到秦姨家里住着他不喜欢的人,盛衍就不太想回去。 他今天晚上是想多陪陪秦子规的,但是有外人在,多不自在啊。 他才不想让秦子规生日的时候还要受那个江老太太的闲气。 于是一下车,就对秦子规倒:“秦子规,要不我们去酒店开房吧。” 本来觉得自己今天在电影院亲了盛衍整整五十二秒已经很过分了得秦子规,听到这话,撑着伞,眉梢微抬。 他这懒洋洋的一抬眉,不是好鸟的气质出来了个十成十。 盛衍先是一怔,然后反应过来秦子规理解的开房是那个开房,连忙道:“秦子规!你给我住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着明天下午我就又要走了,所以想和你单独多待一会儿!你不准想歪了!” 看着盛衍因为又急又羞瞬间就变得通红的耳朵,秦子规忍不住撑着伞低头笑了:“嗯,好,不多想,本来还以为你是打算送我的生日大礼,没想到是空欢喜一场。” “……”盛衍不能忍了,“秦子规!!!你能不能要点脸!” 盛衍哪儿都好,就是脸皮太薄,而且脸皮一薄,就想跑,眼看着自己就要控制不住秦子规脑子里的龌龊思想和骚言骚语了,转身就试图往雨里走去。 秦子规连忙把他捉回来笑着哄道:“好了,不闹了,你放心,我们不回去和你讨厌的人一起住。” “啊?那我们住哪儿?”盛衍听到这话,轻而易举地就被岔开了话题,回过头,有点迷茫地问了一句。 “反正不会把你卖了。”秦子规牵过他的手,“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盛衍没有伞,只能跟着他走。 然后就走进了学校对面的一个老小区,从梧桐树下一路穿过后,进了一个单元门,上了三楼,再看着秦子规拿出钥匙,打开了老式防盗门,然后住惯了豪宅的盛衍愣了愣。 门里的空间并不大,估计也就两室一厅。 装修也不是奢华时尚或者文艺清新的风格,就是最普普通通的布艺沙发和餐桌,却处处透着温馨。 玄关柜子上最显眼的位置就放着他的小王子和小狐狸,并且细心地用玻璃罩子罩了起来。 自己的电脑桌,电竞椅,组装机,连带着其他常玩常用的东西,全部收拾得整整齐齐。 他和秦子规的衣服也分成两边,放在了一个柜子里,面上就是一套情侣睡衣,浴室里也是情侣洗漱用品,看上去就和所有其他普普通通的小情侣一样。 客厅甚至还有一个很大的猫爬架,对于cuckoo来说简直就是猫届汤臣一品,本来趴在最顶端睡觉,听见动静,睁眼一看见他,就喵的一声跳进他怀里,摇头摆尾地就开始撒娇。 明明是第一次来的地方,却莫名觉得有了种家的气息。 他有些呆呆地偏头看向秦子规:“你租的?” 秦子规点了点头:“我租的,签了一年,正好到我们毕业。” 盛衍又问:“用的我的老婆本?” 秦子规轻笑:“用的我自己的老婆本。” “你那叫嫁妆。” 盛衍在某方面有种力不从心的执着的倔强。 秦子规也就惯着他:“你说嫁妆就是嫁妆,反正这里就是我们的第一个家了,你喜欢吗?” 盛衍是喜欢的,虽然不大,但是处处都有他和秦子规在一起的证据,好像这个小世界里就只属于他和秦子规两个人一样,只要躲进来,其他那些纷纷扰扰都不会再来打扰。 “但是秦子规,你哪来的钱?” 盛衍抬头看向秦子规。 他知道这片学区房的租金价格并不便宜,也知道秦子规从小到大从来都不会主动多要钱,如果不是秦茹非要打扮他,他连那一柜子名牌衣服都不会有,所以秦子规是哪里来的钱。 别管我闲事 第91节 秦子规只是低头搜了一下他的脑袋:“你男朋友这么聪明,哪里挣不了钱。” “你怎么不说你还这么帅呢?”盛衍生怕秦子规去挣了什么辛苦钱,话到嘴边却偏偏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秦子规唇角的笑意更深了:“放心,虽然我长得帅,但是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只要你不把我送去夜总会当少爷,我应该就挣不了那种钱。” “秦子规!”盛衍是真的不知道好好一个高冷寡言的大学霸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明明在陈逾白他们面前都很正常的啊! 而秦子规就觉得盛衍这样一逗就炸的样子真可爱,好像他所有淡化的情绪都能在盛衍这里变得鲜活起来,于是忍不住又撸了一把他的软毛:“别担心,我就是这几天加急给一个小网站写了一套代码,报酬刚好够一年房租。” 秦子规就算再天才,一个星期赶完一套代码肯定也很辛苦。 “那你为什么不用我给你的老婆本,你是不是不想给我当老婆。”盛衍想到秦子规熬夜的样子,就有点心疼,话说得别别扭扭的。 秦子规却被可爱得轻笑了一声:“结婚证你都给我了,我怎么会不给你当老婆,只是阿衍,我想用自己的能力对你好,保护你,给你想要的,不然我都不确定我有没有资格喜欢你。” 盛衍听到这话,停止了手上对cuckoo的蹂躏,抬头看向了秦子规。 秦子规垂眸迎上他的视线:“你从小到大,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许姨和姥姥什么都给的你最好的,所以你身上有很多大少爷脾气,吃也要最好的,穿也要最好的,用也要最好的,还特别没有金钱观念,而且天不怕地不怕,就爱惹事,这些毛病我估计你这辈子应该也没多大希望改掉。” “???”本来是准备好听甜言蜜语的盛衍却突然听到一堆对自己的批判,刚准备生气地揍秦子规一顿。 秦子规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气瞬间全部软了下去:“所以阿衍,我希望你和我在一起以后,我也有能力惯着你的这些小毛病,让你还是有底气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然我都不知道我凭什么告诉许姨,我能够照顾你一辈子。” “你不喜欢江飞他们,睡觉又爱赖床,估计也受不了住校的条件,所以我就想弄一个只有我们两个的地方,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怕,你可以随便对我发脾气,可以想亲我就亲我,想打我就打我,我们可以一起做作业做到睡觉,也可以一起穿着情侣睡衣窝在沙发上打游戏,只要你喜欢的事,我都陪你做。也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人来打扰我们,你也再也不用担心我会走了,因为从此以后以后我就是有家的人了。” “所以阿衍,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只要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其他的都不重要。你不要怕我不高兴,不要怕我委屈,也不要怕我会走,因为你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能被你喜欢是一件多幸运的事。” “我就希望你可以开开心地做你自己,开开心心地和我谈恋爱,不要为了改变而改变,也不要因为我而变得更辛苦,这才是我真正的生日愿望,所以你愿意替我实现吗。” 或许是窗外的暴雨下得太歇斯底里,带着一种摧枯拉朽的让人惶恐不安的气势,就显得屋内那盏蛋黄色的落地灯那么温暖又让人安心,就和秦子规缓缓道来的声音一样。 盛衍以为自己那种担心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喜欢一个人的笨拙不安藏得很好,可是原来秦子规全都发现了。 果然秦子规就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愿意让着他,还对他这么好。 “可是明明是你的生日,结果你给我准备了这么大一个惊喜,我给你准备的惊喜却泡汤了。”盛衍有些沮丧,“那组无人机本来很帅的,结果突然下雨。” 沮丧之余,他更多的像是因为别的什么情绪而觉得心里酸软得厉害。 秦子规是真的不在意这些,他很认真道:“阿衍,你能来陪我过生日,已经是最大的惊喜了。” 他越这么说,盛衍心里越酸得厉害。 秦子规对于他向来是只知道付出不知道索取的。 但他觉得当秦子规表达出爱意的时候,他一定要释放出同样的爱,这样他们才是真正的恋爱。 可是他不是秦子规那么聪明的人,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意,做出正确的事,说出正确的话。 他只能凭借自己的本能去表达自己的喜欢,于是他抿了抿唇,仰起头,低声说了句:“秦子规,你把眼睛闭上。” 秦子规还没反应过来盛衍突然让他闭眼做什么,盛衍就已经闭着眼送上了自己的唇。 轻轻的一个触碰,裹着夏夜潮热的滚烫,一路烫到了秦子规心里。 他本来以为盛衍这次会和前两次一样,飞快地亲一下就跑,然而这一次盛衍却学着秦子规平时亲他的样子,做出了更大胆的试探。 有些生疏,却在温柔又认真地探索,毫不掩饰自己的爱意,也毫无保留地交出自己的所有感官和情绪。 当你喜欢至极的人站在你面前时,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触碰就足够让人心神动摇,更何况这样主动的邀约。 于是秦子规握住了盛衍的腰,把他抵到了沙发的角落,单膝跪在沙发边沿,更温柔也更强势地去掠夺每一寸属于他的情绪和感官。 直至雨下得越来越大,几乎没有给雨中的生物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盛衍才小声抱怨了一句:“秦子规,你硌着我了。” 而秦子规则低声道:“阿衍,今天是我生日,我想要个礼物可不可以。” 第66章 磨破 盛衍到底有些受不住了, 别过头:“秦子规,不能再继续了。” 秦子规轻轻咬了一口他的脖颈:“能的。” “真的不能了。”盛衍声音已经有些急。 秦子规的声音却依旧很低而温柔:“阿衍,今天是我的生日。” 他一向极少提要求的人, 这么低声说出来的时候, 显出一种几近卑微的祈求, 盛衍就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用手背抵上眼睑,挡住自己羞耻的情绪:“但是我明天还要比赛, 我怕手臂酸。” 想起上次盛衍因为手臂太酸而中途不想干了的事情,秦子规低笑一声:“那我们用腿行不行。” “秦子规你……”盛衍话还没说完, 就陷进了沙发里。 蛋黄色的温暖灯光被全部挡住,只剩下一层浅浅的光晕, 所有的话语也淹没在了雨声之中。 南方夏末狂风暴雨的袭击, 总是让这座温柔的城市突然就显得强势又让人畏惧起来, 窗外的梧桐树叶子落了一地,被雨水打得泥泞软烂,紧紧贴着地面,再也起不了身。 而暴雨却不知疲倦不知停歇般地落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盛衍醒来,睁开眼, 看见周遭有点陌生的环境的时候, 迷迷糊糊地没太反应过来这里是哪里, 懵着脑袋凭借着本能叫了声:“秦子规。” 没人应。 转身一看, 只有秦子规的手机在床头充电。 这一大早上的秦子规跑哪儿去了。 盛衍揉了揉额角,准备起身出去看看秦子规在干嘛。 结果刚坐起来,大腿内侧轻微的灼热感和刺疼感就激得他轻吸一口冷气,停下了动作。 艹。 盛衍低头一看,直接骂出一句脏话, 坚硬如磐石一般的属于真正的猛男的大腿内侧,居然被磨红了!!! 狗日的乌龟王八蛋老畜生臭流氓唠唠叨叨不是好鸟。 本来还迷迷糊糊的盛衍瞬间就想起了昨天晚上在客厅在浴室以及在这张床上发生的致命惨案,然后在心里对着秦子规骂出了他所有能想到的脏话。 他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秦子规只懂得付出不懂得索取,他可真是太懂得索取了! 自己堂堂一个七尺男儿,都要被他取干了! 盛衍简直陷入了极度的愤怒,抄起床头边的棒球棒,就气势汹汹地准备去找秦子规算账。 结果还没等他出门,秦子规自己就送上来了。 他手里拎着一个药店袋子,一推开门,就和正拿着棒球棒一脸杀意的盛衍撞了个正着。 “秦子规!!!我要杀了你!!!” 盛衍挥舞起棒球棒就锤了过来。 秦子规眼疾手快,一把接住:“怎么一大早就要谋杀亲夫。” “去你大爷的亲夫!你还是人吗!我今天下午还要比赛呢!”盛衍也没打算真揍他,只是又羞又恼又气不过。 秦子规却火上浇油,轻笑一声:“所以我不是没让你累着吗。” “……你给我闭嘴!!!” 想到昨天的姿势,盛衍这下是真的不能忍了,攥着秦子规的领子,就骑在他身上,试图把他揍一顿。 可是看见秦子规那张脸后,拳头高高举起,却怎么也舍不得重重落下。 举了半天后,盛衍只能自认倒霉地翻下身,然后一脚把秦子规踹开:“起开,我还要睡个回笼觉。” 比赛下午四点,他三点到场准备,现在才十点多,他还能再抓紧时间补补觉,顺便把羞愤的自己藏进被窝里。 秦子规知道他脸皮薄,也承认自己昨天晚上确实昨天盛衍又软又好欺负做出了一些不义之举,但是他也记得盛衍今天有比赛,所以全程都没让盛衍出过力气,保证累不着他。 只是他也没想到盛衍的皮肤居然养得这么娇气。 早上起来一看,竟然有点破皮。 于是老老实实地挨了盛衍一脚踹后,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我给你把药上了你再睡好不好?” “不好!” 盛衍想都没想。 那个地方是能让秦子规上的吗?! 秦子规怕盛衍真的羞到不肯理自己,只能忍着笑意,用正常的语气说道:但是不上药的话衣服磨着疼,而且天热,出汗也疼,可能会影响比赛。” “……” 可恶,竟然拿比赛威胁自己。 盛衍可能是被秦子规伺候习惯了,愣是没反应过来还有自己给自己上药这个选择,只能忍着羞愤,趴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咬着牙,任凭秦子规掀开了他的被子。 好在秦子规还残存了一点点人性,这回上药上得很本分,没惹什么花样,盛衍才得以很快缩回被子,背过身,继续装死。 秦子规则在他身后慢条斯理收拾着东西,问:“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因为盛衍挑食许女士又不会做饭的原因,秦子规初中毕业的时候就和姥姥学会做饭了,经常给那时候正长身体的盛衍开小灶。 只不过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了,盛衍想着有点馋,但还是傲娇地说了句:“随便,反正不吃你做的。” 秦子规直接无视他口是心非的回答,又问:“想吃水煮牛肉吗?” 想吃。 秦子规从姥姥那儿学的水煮牛肉,简直完美继承了所有优点,肉片又嫩又滑,红通通的辣椒往底料里一炒,再浇上滚烫的油,盛衍只是想一想,就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但自从上次许愿app布置了这个任务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任何辣的东西了,就是为了长到一米九,改变现在他在某种运动上处处受制于秦子规的劣势。 所以他想吃,却不能吃。 因为这事关一个男人往后余生的所有尊严。 于是盛衍忍着自己泛口水的冲动,紧了紧被子,非常有骨气地拒绝道:“不吃,别拿这些东西诱惑,一年以来,我必不可能吃拉。” 秦子规本来还在想盛衍什么时候口味变了,听到一年这个时间单位后,微顿,反应过来,然后低头笑了:“好,我们不吃辣的,那我给你炖点鸽子汤,好不好?” 大概是训练太辛苦的原因,之前自己好不容易帮盛衍养起来的那些肉一个星期就连本带利地掉回去了。 昨天晚上摸着,腰细得都快可以直接握住了,必须得好好补补再行。 不过核桃就不用买了,就这么傻着挺好的,起码还能骗些把他那些坏饮食习惯纠正过来,肠胃好好养,免得真的落下什么病根子。 别管我闲事 第92节 至于一年以后自己该挨的揍,该跪的搓衣板,该睡的书房,都认了就是了。 秦子规想着,又轻轻揉了一把盛衍的脑袋,替他把被子掖好,才带着笑意出了门。 而等听到门锁落下的声音后,盛衍又羞愤地往被子里钻了钻。 秦子规到底是不是精神分裂啊,为什么白天这么温柔贤惠,他说什么是什么,到了晚上就好凶,还凶得特别不讲道理。 盛衍一边觉得害臊,一边脑子里又忍不住回想昨天的画面,还越想越觉得罪恶,越想越觉得罪恶,罪恶到等手机突然响起的时候,他直接像在偷偷做什么坏事一样被吓了一大跳。 然后才瞬间从秦子规的温柔乡里回过神来,窜出被子,找了个书架背景的地方,拿起手机,对着屏幕理了理头发,表情调整正常后,才接通了视频电话:“喂,妈。” “喂,儿子,好久不见,想妈妈没?”许女士那边应该是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酒店,连最精致的妆容也掩饰不了她的疲惫和憔悴。 盛衍心里有点难过:“妈,你别那么拼,多休息休息,咱们家又不缺钱,你这样我看着有点心疼。” “心疼妈妈你就快点长大。”许女士踢掉高跟鞋,坐上沙发,抿了一口水,“现在全球经济都不好,妈妈不努力工作,公司垮了怎么办?上上下下那么多靠着公司吃饭的人怎么办?我倒是想退休,但是没人接班啊。” 按自己的性子,大概是一辈子都接不了班了。 盛衍垂下眼睫,抿了抿唇。 许女士看他这样,连忙笑道:“没事,宝贝,妈妈就想看你穿制服的样子,肯定跟你爸爸一样,贼帅,至于接班这回事,不是还有秦子规嘛。” “但江叔也在等秦子规接班呢。” 盛衍觉得许女士的希望可能会轮空。 许女士却一脸无所谓:“那我就跟江平抢人就是了,反正他都有新宝贝了,可以从小培养,秦子规就送给我们家好了。” 许女士只是在开玩笑宽慰盛衍。 盛衍却低头认真盘算起来,好像也不是不行。 反正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秦子规以后嫁给他了,就是他们家的人了,江叔应该抢不过他们家。 盛衍心里的负罪感瞬间少了不少。 不过许女士能接受他和秦子规在一起吗?毕竟许家盛家都是三代单传,到他这儿就这么断了的话,他不会挨揍吧?挨揍也不打紧,但如果许女士或者秦姨特别接受不了,非要他们分手怎么办? 像他们两家这样的关系,一但大人不同意,那就有一万种方法让他们永远见不了面。 他和秦子规永远见不了面。 想到这一点,盛衍就几近窒息。 不行,虽然秦子规的确不是什么好鸟,但那也是他最喜欢的鸟,他们不能分开,所以在确保他们有能力应对家里之前,这段关系绝对不能被发现。 对,绝对不能发现。 盛衍正想着,就听到视频里突然传来又惊又怒的一声:“盛衍!!!” 本来就在想象力担惊受怕的盛衍立马一惊:“妈,怎么了?” 许女士举着手,颤抖着唇,一脸被背叛的悲痛神情:“你,你,你,你居然背着我早恋了!!!” “???” 盛衍瞬间僵在原地,仿佛一只死透的小黄鸡。 许女士则伤痛欲绝地指着他的脖子:“你别不想认账!” “?” 盛衍拉近手机,对着左上角的小框一看。 自己的肩膀上有个浅红色的吻痕,位置很不明显,应该是怕被别人看见,所以没有吻在明显裸露在外的地方,但是睡衣领口太大,他本身皮肤又太白,所以才被许女士火眼金睛看出来了。 艹!!! 秦子规是狗吗?!这么喜欢在他身上啃来啃去的?! 完了完了完了,许女士要发现了,他和秦子规要被棒打鸳鸯天人永隔了。 盛衍本来就不会撒谎,这么一下直接慌了。 看着自家傻儿子这慌乱的表情,许女士终于绷不住,笑了:“行了,不吓你了,你都十八了,这个年纪有喜欢的人很正常,但是你要注意分寸,记住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不能欺负人家女孩子,不能超过底线,听到没?不过你这小女朋友还是蛮……热情得嘛。” 许女士笑得意味深长八卦至极。 盛衍忍不住喊了声:“妈!” 他注意分寸,他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但是是别人欺负他啊!而且发现自己儿子早恋后的反应就是这么八卦吗?! 他现在简直怀疑秦子规的不正经和流氓性子就是跟他妈学的。 盛衍又羞又恼又怕被许女士套出他这个“热情的女朋友”的情报,只能匆匆说了一句“我要学习去了”就挂了电话。 然后一回头就看见了穿衣镜里的自己。 穿着秦子规的睡衣,领口附近还算正经安分,但是睡衣之下没穿裤子,本来白皙干净的大腿皮肤上分布了好几处红痕,大腿内侧还贴着肉色的创口贴,但是因为皮肤太白,所以把肉色衬得格外明显,膝盖也红得有些异常。 一看就是做过些许女士口中“超出底线”的事情,还做得特别狠。 狗日的秦子规,亏他还是学霸,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不懂吗?! 想到自己被“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盛衍觉得不能再这么放纵秦子规下去了。 不然要么是被许女士发现,要么就是自己男人的尊严彻底丧失。 于是他羞愤地拿出手机,狠狠地打了几个字,正准备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一下自己愤怒的心情,突然在只有他一个人的安静无比的卧室里,听到了一声熟悉又诡异的“mua”。 这个mua…… 和他之前听过的自己的录音的声音很像。 这个飞快的速度也很像。 甚至连那种又不好意思又不得不做的情绪都很像。 盛衍愣住了。 他难以想象这个世界上会有人把自己男朋友在电话里送晚安吻的声音设成手机提示音。 他呆滞地顺着声音来源方向走了过去,低头一看。 然后彻底顿在了原地。 等等,是他脑子不好吗? 为什么他突然有点没反应过来秦子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这个[收到宝贝愿望:希望秦子规能做个人]的系统消息是怎么个意思? 第67章 掉马 明明这条消息每个字他都认识, 连起来也读得懂,但他就是没太明白这条消息为什么会出现在秦子规的手机屏幕上。 或者说不是不明白,而是他所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性实在是有点离谱。 盛衍不信邪地拿出手机, 点击撤回愿望。 mua的一声, 秦子规手机屏幕显示:[宝贝愿望已撤回] 盛衍再次打字:[希望秦子规还能是个人] 秦子规手机再次mua的一声, 然后显示:[收到宝贝愿望:希望秦子规还能是个人] 盛衍:“……” 短暂的静止后, 盛衍抄起那根棒球棒就往客厅门口走去。 什么收到宝贝愿望? 去你大爷的宝贝! 谁他妈是你宝贝?! 想到自己这么久以来被骗得团团转,盛衍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耻和愤怒! 难怪他觉得这个app鸟里鸟气的, 难怪这个app给他设定的机缘人物是秦子规,难怪他想要许愿还要刷秦子规的好感度, 难怪布置的任务全是便宜了秦子规。 他本来还以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天意,都是宿命, 都是他和秦子规的命中注定, 结果全都是秦子规这个大狗比搞的鬼! 也怪他自己脑残, 天天跟秦子规腻乎在一起,许的愿望十个里八个都和秦子规有关,还剩下几个,秦子规也都有办法帮自己,所以竟然全都实现了, 害得他真的以为是老天爷显灵了。 不对, 不是都实现了。 长到一米九和练就一身压制秦子规的好本事还没有实现。 所以自己许的这两个羞耻的愿望秦子规早就知道了?然后这个人就一边看着自己努力吃饭训练长高, 一边还对自己做些猪狗不如的事情? 还有自己当时许的希望请假顺利可以给秦子规这个狗东西过生日的愿望, 秦子规也是知道的? 然后这个人还假装不知道,就一边看着自己傻傻地给他准备惊喜,一边骗自己给他晚安吻,甚至还把晚安吻的声音录下来,设置成了消息提示音? 这踏马都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那种自己底裤都已经被对方看穿, 结果自己还一无所知甚至傻傻地在对方面前自我感觉良好的羞耻和愤怒瞬间涌上盛衍的大脑。 以至于他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此时此刻自己的心情了,满脑子只剩下最后一个想法——今天不让秦子规切身体验一下什么叫做死无葬身之地,他就不配为人!!! 于是等秦子规买菜归来,一打开大门的时候,迎接他的就是盛衍咬牙切齿,恼羞成怒的当头一棒! “秦子规!!!你给老子去死吧!!!” 盛衍高高举起棒球棒,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几乎都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 好在秦子规够眼疾手快,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才勉强和棒球棒堪堪擦肩而过,避免了一场杀夫惨案。 眼看着盛衍举着棒球棒又追过来了,秦子规连忙抬手接住,问:“阿衍,怎么了。” 怎么了? 你还有脸问怎么了? 盛衍简直一句话都不想再和秦子规多说,咬着牙就把棒球棒从秦子规手里猛得一抽,然后再次直直挥下。 秦子规还从来没见过盛衍杀意这么重的样子,看来是真生气了。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秦子规连忙一手抓住棒球棒,一手搂过盛衍的腰,把他往房间里一带,翻身抵到墙上,再顺手带上门,然后才低声问道:“到底怎么了?” 盛衍身量本来就不如他,力气自然也不如他,被他摁着手腕抵到墙上,就挣脱不开了,只能气上加气,恶狠狠道:“秦子规,你现在马上放开老子,老子还能给你留一具全尸,不然你别怪老子不客气!!!” 秦子规倒像是一点也不介意他这么凶,只是低头看着他,温声哄道:“你想让我死,我没意见,毕竟你说什么是什么,但是你总得让我知道我为什么死吧?” 别管我闲事 第93节 “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没点数吗?!”盛衍气得脸都红了,举起手机直接怼到秦子规面前,“你自己给我解释解释,这个玩意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玩意儿? 什么怎么回事? 秦子规顺着盛衍的意思低头一看,然后顿住了。 手机是他的手机,屏保是他的屏保,锁屏界面是他自己做的app的消息三条。 [收到宝贝愿望:希望秦子规做个人] [宝贝愿望已撤回] [收到宝贝愿望:希望秦子规还能是个人] 再想到自己为心想事成app设置的特别提示音,秦子规一瞬间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那一刻,他觉得盛衍想杀死自己一点也不为过。 但是他觉得自己还可以为自己的生命争取一下,端出盛衍平时最喜欢的低柔声音:“阿衍,你听我解释……” “解释个屁!有什么好解释的?!人证物证俱在,你到底还想怎么解释?!秦子规你真当我是傻子吗?!”盛衍根本不想听秦子规解释。 他知道自己脑子一根筋,不如秦子规聪明,而且总是秦子规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从来不会真正怀疑秦子规,所以才会这么相信这个app,结果秦子规全是骗他的! 这种羞耻愤怒以外被背叛的难过感,让他根本不想再听秦子规任何一句话。 想到这里,盛衍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生气,甚至已经超过了最开始发现这个秘密时候的羞耻。 “秦子规,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傻子?是不是觉得这样把我耍得团团转,彻底掌握在鼓掌之中特别好玩,特别有意思,特别有成就感?我要不是信任你,觉得你这辈子永远不会骗我,我至于被这么个一看就漏洞百出的傻逼玩意儿骗吗!” 盛衍的确总是一点就炸,很爱发脾气,但是也就是表面凶一两句,顺着毛一撸就撸好了,很少会像这次一样,说这么重的话,重到最后语气里甚至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委屈,就连眼角都有点红了。 秦子规没想过盛衍发现这件事情以后,除了生气和羞耻,竟然还会这么难过,再听到盛衍最后那句话,秦子规心里突然钝痛了一下。 过度自责和愧疚让他有些手足无措,只能一把把盛衍抱住:“阿衍,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做这个app不是故意想骗你,也不是想把你耍得团团转,你别生气了。” 盛衍却根本不信,一把推开他:“你放屁!不是为了把我耍得团团转,你做这个app是什么意思?!是闲得发慌没事做,自己给自己找活干吗?!” 他的确是已经气极了,眼尾都有点发红。 有的话秦子规本来是不打算说的,因为怕盛衍觉得有负担。 可是现在再不说,又怕盛衍委屈难过。 秦子规只能心疼地揩了一下他的眼尾,低声道:“阿衍,你还记得你去年的生日愿望吗?” 盛衍微顿,好像记得,是想要心想事成。 所以…… “所以我想帮你把愿望实现,就做了这个app,本来只是想尽力帮你实现愿望的,但是没想到你每次的愿望都许得非常……”秦子规微顿,组织了一下措辞,“可爱。” 他本来只是想尽力说得好听一点,结果本来还在微顿之中的盛衍听到这个词瞬间秒炸:“你说谁可爱呢?!你才可爱!你全家都可爱!!!” “不是……”秦子规不知道自己哄得好好的,盛衍怎么又炸了。 但盛衍自己心里却清楚,他许的那些愿望,除了考试及格以外,就没一个正经的,想说他许的愿望傻逼就说傻逼,说什么可爱! 本来还有点委屈的盛衍因为秦子规的出发动机,暂时不委屈了,但是羞耻和愤怒瞬间重新涌来:“你不要以为你出发动机是好的我就可以原谅你!你想帮我实现愿望你就实现,不想帮你就直说!!!每次布置的那些任务是什么意思?!” “就是想占我男朋友便宜的意思。” “???” 秦子规觉得这个时候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实话实话比什么谎言都好。 盛衍却觉得他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秦子规!!!你到底要不要脸!!!” “我要脸的话,就没有男朋友了。” “……” 秦子规顶着他那张冷淡正经的学霸脸低头认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盛衍一时竟然哽住了。 艹,秦子规说得竟然好有道理。 “但是这不是你骗我叫你子规哥哥的理由!”好在盛衍很快反应过来,据理力争,指控罪行。 毕竟他至今记得自己为了刷够好感度付出过些什么。 秦子规也没忘,提醒道:“嗯,夏天男厕所里没有感情的98声子规哥哥。” “……”盛衍觉得自己好像也有点理亏,决定换个罪行举例,“这也不是你让我陪你睡觉的理由!” “当时不把你哄到我房间睡觉。我怎么去你房间帮你罚抄作业。” “……”盛衍想到一夜之间突然写完的那一万字学生手册,突然觉得秦子规好像也很不容易,语气不自觉就放缓了些,“那你明明就不可能帮我长到一米九,怎么还要批准愿望!” “想让你可以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养养身体,阿衍,你太瘦了。”秦子规这次的理由也很正经。 盛衍突然发现自己吵架好像有点吵不赢了。 但是绝对不可以这样! 这次事情性质极为恶劣,他不好好整顿整顿秦子规这种仗着自己脑子好就各种耍心机的风气,以后家里他还怎么当家做主了? 想到这里,盛衍下巴一抬,咬牙切齿:“行,你之前都有理由,那我问你,为什么这次明明你知道我要请假给你准备生日惊喜你还假装不知道?!还要骗我给你晚安吻?!还要录下来当手机提示音?!甚至还让我以为我准备的惊喜不够,然后趁机占我便宜?!难道也是为了我好?” 这次他倒是要看看秦子规还能编出什么理由,盛衍抬头挺胸,问得格外咄咄逼人。 而秦子规也的确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垂下眼睫,半晌之后,才淡淡道:“对不起,阿衍,这次是我色欲熏心,你的腿太好看了。” “……” 艹! 秦子规这回倒是老老实实道歉了,但是还不如不道! 盛衍瞬间想起自己那双坚如磐石的大腿昨天晚上是如何被秦子规玷污的,顿时满脸爆红,咬着牙,抬起腿,狠狠把秦子规往后面一踹。 然后攥住他的领子,翻身把他压到沙发上,跪起在他的腿上,居高临下地恶狠狠道:“秦子规,你别以为你哄我几句,再说几句不要脸的话这事就过去了,我告诉你,没门!” 秦子规认错态度也很诚恳,只是护着他的腰,防止他掉下去,然后点头道:“嗯,好,我们阿衍说怎么样就是怎么样。” 语气神情纵容至极。 盛衍一边拼命告诉自己,不要被温柔乡迷惑,一边收紧他的衣领,用更凶狠的语气道:“第一!这件事性质非常恶劣,我至少要生一个月的气,这一个月内你不得使用任何手段骗我哄我占我便宜!必不然我就阉了你!” 秦子规:“……好。” 反正这个月盛衍也在集训,自己也吃不着。 “第二!”盛衍想到这个要求的时候,先是咽了一下口水。然后才用凶神恶煞的神情说道,“你不准再不准我吃鸭脖了!我又不天天吃!我就偶尔吃!我就想吃鸭脖!就想吃水煮肉片,就想吃辣的,偶尔吃一顿怎么了嘛!” 秦子规没想到这事儿也能把盛衍委屈成这样,直接就急脸了,忍不住笑道:“好,吃,以后偶尔吃一顿,不过要我给你做,我怕外面的不干净。” 困扰已久的诉求得到解决,盛衍暂时消了一点气,但是最后一个要求是最要紧也是最严肃最认真的。 他攥着秦子规的领子,微眯着眼睛,流露出一丝属于霸道校霸的危险气息,然后冷冷道:“以后我要在上面。” 昨天晚上被秦子规凌辱那种事情虽然很舒服,但必不能再发生,这是直男最后的尊严。 盛衍内心非常笃定。 而秦子规躺在沙发上,看着跪骑在他身上的盛衍,短暂的沉默后,缓缓开口:“那个,阿衍,你能不能先把裤子穿上再来和我商量这件事。” 霸道校霸盛小衍低头一看。 “……” 艹!他裤子呢? 第68章 送饭 盛衍这才想起自己早起起床后到现在一直没穿裤子。 所以他刚才是穿着秦子规的睡衣然后光着两条腿跟秦子规吵了一架, 秦子规还一直就那么看着,根本不提醒他? 这还是人吗?! 被欺骗玩弄的愤怒加上吵架没吵赢的羞辱,让盛衍直接一脚踩上秦子规的腰子:“没得商量!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疼倒是不疼, 就是踩的那个位置怪痒的。 秦子规绷紧了一下身子, 然后把盛衍的腰握得更紧了:“阿衍, 我们不能家暴。” “那有没有人告诉你我们也不能当畜生!”盛衍看上去真是要气死了, “反正这事我说了算,我就要在上面!” 秦子规虽然觉得这个骑乘的姿势也不错, 但这必然不是盛衍想要的上面,他也不想为了哄好盛衍, 就骗盛衍,只能耐心解释道:“在上面很累。” 盛衍:“老子体能天下第一!” 秦子规:“但是你又不会。” “谁说老子不会的!”盛衍就受不得挑衅, “有本事你试试?!” “好, 那就试试。”秦子规也觉得他起码应该尊重盛衍的意愿, 给他一次尝试的机会。 结果盛衍就坐在他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了半天,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 愣是不知道从哪里下嘴。 秦子规就看着他什么都还没做呢, 自己就先羞愤得红了脸, 忍不住低笑了一声。 盛衍瞬间恼羞成怒又往秦子规另一边腰子一踩:“笑个屁!你之前明明批准了愿望的!” 秦子规哄道:“但任务你不是没完成吗。” “那任务不都是你布置的吗?!” “……” 秦子规发现盛衍好像变聪明了。 一看他这反应, 盛衍全明白了,秦子规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实现他这两个愿望,所以才布置了周期这么长又这么难的任务,根本从头到尾就是在驴他! 想到自己那么信任秦子规,结果秦子规就把自己当傻子一样骗, 自己还真的跟个傻子一样,什么愿望都用app许,盛衍就气得不行。 但是真要揍秦子规,他又下不去手,和秦子规分手更不可能,可是就这么原谅了秦子规他又咽不下这口气。 盛衍就只能气呼呼地瞪着秦子规,越瞪越气,越瞪越气,气到最后直接松开手,翻身下了沙发,往卧室走去。 秦子规想跟上,盛衍却“嘭”地一声摔上房门:“我换衣服!你给我老实待在外面!” 别管我闲事 第94节 秦子规只能隔着门板低声哄道:“阿衍,对不起,我的错,我不该骗你。” “你没错,你怎么会有错?我们堂堂三好学生,顶级学霸,实外第一优秀模范学子怎么可能会犯错,怪只能怪我脑子不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盛衍都被气出阴阳怪气的腔调了,随便拿出套衣服换上,再囫囵把东西往书包里一塞,往肩上一甩,就重新打开门,准备扬长而去。 结果一出门,就“吧唧”一声撞进了秦子规的怀抱。 秦子规站在外面守株待鸡了好久,等小鸡崽一撞上来,就一把抱住:“阿衍,别生气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以后都听你的。” 秦子规的语气很诚恳,怀抱也很温暖,盛衍猛然这么一撞上,再闻到熟悉的气息,一下竟然有点想哭的冲动。 秦子规揉了一把他的脑袋:“你要实在生气,我就去跪键盘好不好。” “那你就跪!” 盛衍本来只是赌气地一喊。 结果秦子规还真的就走到电脑桌前,把键盘往地上一放,就准备跪了下去。 盛衍只能连忙又喊了一句:“你给我起来!” 秦子规就又站了起来。 站得老实本分又乖巧,像一只盛衍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大狗狗一样。 盛衍满腔脾气想发又发不出。 他真的特别讨厌别人骗他,尤其还是被最信任的人欺骗,可是他又舍不得真的朝秦子规说什么重话。 这股气憋在心里就越憋越委屈,越憋越委屈,委屈到最后就成了:“这一个月不准给我打电话,不准给我发微信,也不准用你那些花言巧语来骗我。让我先生够气,气完了,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 说完就背着书包往外走去。 走了几步,像是又怕秦子规误会什么,回过头,恶狠狠地凶道:“你给我记住!我就生一个月的气!气完了还要找你算账的!你不准跑!” 然后才再次出了门。 看着他飞快离去的背影,秦子规站在原地,一时竟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去拦。 如果盛衍真的很生气地揍他一顿,或者干脆和他闹翻,他或许还知道怎么哄。 可是盛衍这种明明很生气,可是又处处心疼他,舍不得真正把脾气发出来的样子,反而让秦子规有些手足无措。 他觉得自己真坏。 所以盛衍一个月不想理他也是正常的。 只是这人怎么连饭都没吃就跑了。 秦子规看着自己买回来的一大堆给盛衍补营养的菜,和那个超大的小黄鸡保温桶,低声叹了口气,然后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某人真的太瘦了,瘦到他昨天晚上都怕太用力就折断了。 · 盛衍飞快地下楼走到小区门口后,回头一看,秦子规竟然没有追上来,顿时就更气了。 果然男人都是垃圾! 以前没追到自己的时候,把自己当个宝贝一样,现在追到自己了,就连追都不追了。 盛衍本来八分的怒气值,瞬间拉满,气到直接把唠唠叨叨不是好鸟当场拉黑,然后才忿忿不平地坐上出租车。 坐上车,等到肚子咕噜一叫,才反应过来自己连饭都没吃就跑出来了。 那可是秦子规做的饭啊,肯定超好吃。 都怪那个大骗子,害自己没吃成好吃的。 盛衍回到训练基地,回宿舍收拾完东西后,再走进食堂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全世界都欠了他八百万的臭脸姿态。 吴山正好刚训练完,也来打饭,看见他,忍不住问:“衍哥,你不是跟你对象过生日去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没一起吃个午饭?还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盛衍看着食堂阿姨用类比帕金森的手法给自己打了一盘看上去就没有什么食欲的东西后,端着餐盘,黑着脸往角落一坐:“闭上你的嘴,少管闲事。” “这话你可就说得不对了,好兄弟的事怎么能叫闲事呢?”吴山端着餐盘在他对面坐下,“给兄弟说说,是不是和对象吵架了?” 盛衍低头扒拉着那堆难吃的东西,没说话。 吴山当他默认了:“不是我说,衍哥,人还过着生日呢,你就不知道让着人家一点。” “你知道个屁。”盛衍没好气地打断,“要不是看在他生日的份上,我直接揍死他了,还用得着和他吵架?” “???”吴山闻言大惊失色,“卧槽!盛衍!你居然打女人?!你怎么是这种人!” 他这大嗓门这么一喊,整个食堂的人立马偏头看了过来。 盛衍连忙捂住他的嘴,咬牙切齿道:“谁跟你说我打女人了?我他妈是那种人吗?” 吴山惊恐地睁大眼,一个劲唔唔唔,看上去快要憋死了,盛衍才松了手。 吴山终于喘过气来,然后压低声音问道:“不是你说的你要揍死你对象嘛。” “……”盛衍没法给他解释自己的对象是个男人,只能低头继续戳着米饭,没好气地扔出一句,“跟你说不清楚,反正我不打女人。” 盛衍的确也不是那种人。 于是吴山又问:“那你到底为什么跟你对象吵架啊?什么事犯得着动这么大气,连生日都不过了。” 盛衍头也没抬:“你对象要是骗你,你气不气。” 吴山倒是想也没想:“那得看她是因为什么事情骗我。” 盛衍抬起了头。 吴山解释道:“要是为了给我准备惊喜或者为了我好之类的事情骗我,那我肯定不生气,那要是为了不好的事情,我肯定就生气,事情不能一概而论嘛。” 盛衍微顿,然后问:“那如果他本意是为了你好,实际效果却是套路你做了非常多你本意不想做的事呢?” 吴山没大听明白:“比如?” “比如他本意是想帮你实现愿望,但是实现愿望之前又要给你布置一些你根本不想做的任务。” 吴山还是没明白:“什么叫做根本不想做的任务?” “比如好好学习,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不准吃零食这一类的。”盛衍自动省略了和颜色有关的那类任务。 吴山听完后表情简直就变得一言难尽:“那你能说说他都帮你实现了什么愿望吗?” 盛衍脱口而出:“也没什么愿望,就是帮我完成了罚抄作业,帮我考试及格了,帮我留在国内了,帮我进入集训队了,还帮我把爸爸弄丢的遗物找回来了。” 说完,盛衍才一愣,原来秦子规帮他做了这么多事情。 而对面的吴山,已经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恨铁不成钢地看向盛衍:“这种对象你感恩都还来不及!你生什么气?你是不是有点不知好歹?!” “?!” 盛衍觉得自己现在脾气真是越来越好了,真是谁都敢骂他了? 吴山则坚持自己情感导师的角色不动摇,痛心疾首道:“人家给你布置的那些任务哪个不是为了你好?!” 盛衍据理力争:“那也不全是这种任务!” 吴山直接反问:“那剩下的任务有害你的吗?” 盛衍:“……” 看着盛衍当场顿住,吴山更加痛心疾首:“所以你再想想,帮你实现的这些愿望有一个是好实现的吗?” 没有。 为了模仿自己的字迹抄完一万字的学生手册,秦子规肯定通宵没睡。 为了帮自己考及格,每天晚上自己都睡了,秦子规还要整理资料,给自己改错题。 而且盛衍记得秦子规他爸说过,为了帮自己把子弹项链找回来,秦子规一个人在大太阳底下晒了三个小时,晒到皮肤晒伤,还中暑进了医院。 所以秦子规是骗了自己,可是那些他许下的心愿却是实实在在地都实现了。 这些是骗不了人的。 愿望实现的背后,秦子规肯定付出了许多他还没有看到的努力。 盛衍突然就觉得自己发的这些脾气有点过了头了。 而且他还一走了之,还拉黑了秦子规,秦子规现在一个人在家里是不是很难过。 他低头垂下眼睑的表情落在吴山眼里,吴山叹了口气:“行了,知道自己错了,就跟人姑娘道个歉。” “想让我跟他道歉,没门儿!我又没做错什么。”盛衍虽然觉得自己发脾气有点过头了,但不觉得自己错了。 吴山却看出他还是在犟,“切”了一声:“明明都露出一副魂不守舍的表情了,还死不承认。” “我那是嫌食堂饭难吃。” “饭难吃你不还是得吃。” 吴山话音刚落,盛衍手机屏幕就亮了一下。 心想事成app发来消息:[检测到宿主气愤情绪过高,系统决定主动替宿主实现愿望,按1,即时到训练基门卫室领取,按2,两小时内到训练基地门卫室领取,注:时间过长,或影响水煮肉片口感,往宿主酌情考虑] 艹。 秦子规是哪儿学的这一套。 自己不准他发微信打电话,他居然还能用app和自己调情的。 不过他中午没来追自己是为了给自己做饭吗。 盛衍气了一上午加一中午的心情突然就好了很多,收起手机,端起餐盘,傲慢地站起身:“谁说难吃我就一定要吃了。” 然后把餐盘里为数不多的食物残渣往餐桶里一倒,就在吴山疑惑的视线里慢慢悠悠地往食堂外面走去。 等一出食堂门,他就瞬间加快了脚步,生怕去晚了,秦子规就先走了。 然而到了门卫室附近的时候,他又停了下来,故意走得很慢,还做出一副勉为其难有点烦躁的表情。 远远目睹了他状态变化全过程的秦子规,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 世界上怎么会有闹脾气还闹得这么可爱的人。 不过自己不能笑,笑了的话校霸会没面子的。 于是秦子规很快又恢复了贤良淑德的表情,拎着保温桶老实本分又翘首以待地站在那儿,就像个乖巧的小媳妇儿。 盛衍决定看在水煮牛肉的份上短暂地原谅他一下,慢悠悠走过去,抬着下巴问:“你来干什么。” 别管我闲事 第95节 “来给你送好吃的,当做赔礼道歉。” 秦子规态度很端正。 盛衍勉强打算给他一个机会,用下巴指了指:“打开看看。” 秦子规依言把小黄鸡保温桶放在门卫室的桌子上,打开盖子。 第一层,压得严严实实的一层八宝饭。 第二层,青翠翠的炝炒凤尾。 第三层,红彤彤的水煮牛肉。 第四层,金灿灿的番茄煎蛋汤。 都是再家常不过的菜,卖相却极好,味道光是闻着就很香。 盛衍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秦子规知道盛衍肯定还在生气,面子上也抹不开,就主动低声道:“阿衍,我胃饿得有点疼,现在再回去做饭吃肯定来不及了,能留下来和你一起吃吗。” 当然能。 但是盛衍又觉得不能答应得太痛快,不然秦子规意识不到欺骗自己的后果的严重性。 正想着怎么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阿衍。” 刚刚还温柔贤淑的秦子规的表情瞬间变成了平日里冷漠疏离的样子。 盛衍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一回头,果然看见薛奕正站在他们身后,迎上他的视线的时候,温和笑道:“秦子规你也是来给阿衍送饭的吗?” 盛衍:“???” 这个也字是怎么回事? 还不等盛衍反应过来。 秦子规已经淡淡看向了他。 盛衍连忙看着他的眼睛,疯狂摇头表示自己绝对没有吃过外面野男人送的饭。 而一旁的薛奕却微笑着火上浇油:“因为我看阿衍平时不太喜欢食堂的饭菜,之前就让我妈多做了两份,让吴山拿回去,没想到阿衍还挺喜欢的,每次都吃完了,今天就又带了点。” 盛衍:“???” 还不等他解释,秦子规已经再次垂眸看向他:“就这么喜欢?” 一副家中贤惠妻子平静质问渣男丈夫的感觉。 本来还高高在上生着气的盛衍一下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生怕秦子规误会,连忙解释道:“我又不知道是他送的,我以为是吴山他家送的,和食堂的饭对比,随便什么哪家的饭我都能吃完好吧!” 秦子规点头:“所以你还是吃了别人家的男人的饭?” 盛衍:“?” 秦子规又说:“所以我也只是随便哪家的饭?” 盛衍:“??” 不是,秦子规这是吃的哪门子的飞醋,怎么胡搅蛮缠起来了! 盛衍觉得自己虽然和秦子规在一起了,但不代表他见一个男的都要喜欢好吧。 不行,他必须马上把薛奕打发走,然后好好和秦子规掰扯掰扯清楚。 结果刚一转身,就看见李教练也拎着保温桶从校门口走过来了,看见他们,“哟”了一声:“可以啊,家里都给送饭来了,诶,这个是盛衍哥哥吧,这么大老远跑来送饭,辛苦了吧?” 因为以前盛衍在区队训练的时候,秦子规就经常骑着自行车去接送他,所以区队很多教练和队员都知道盛衍有个哥哥,只是不知道名字而已。 这种情况下盛衍又不好说这只是他同学邻居,毕竟哪有同学邻居大热天中午跑来送饭的啊。 但是更不可能直接介绍这是他男朋友。 盛衍就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对,这是我哥哥。” 话音落下,秦子规侧眸看向盛衍。 盛衍绝望地垂下脑袋,数起地上的地板砖,祈祷着薛奕和李教练快点走。 然而李教练下一句话就彻底把他带了了绝望的深渊:“走吧,来都来了,一起进去吃个饭,正好三家饭菜拼一拼,来个满汉全席。” “不是,李教……”盛衍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李教练熟门熟路地一把勾过肩膀,边勾边走边絮絮叨叨道,“正好我还有事情给你说,我看了你上次那个比赛录像,你其他都好,就是那个站姿啊,太放松,太耍帅了,不行,你得……” 盛衍麻木着一张脸,听着李教练的循循教诲,感受到身后两个拎着保温桶的男人彼此不和的气场和盯着他背影的灼热视线,觉得自己可能是造了什么孽。 而回到食堂的时候,吴山还没走,看到这个奇怪的阵型,先是愣了愣,然后才问道:“李教练,后面那脸臭得跟福尔马林加干冰一样的帅哥是谁啊,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哦,那是盛衍他哥,就以前天天来接送盛衍那个。”李教练边解释着,边把保温桶放到桌面上。 吴山这才想起来,确实是有这么一号人物。 他向来是个自来熟,见状连忙把两张桌子并到一起,然后招呼道:“来,盛衍快叫你哥哥过来坐,还那个薛奕……” “我也和你们一起吃。” 薛奕说着把保温桶放到了桌面上。 自从之前薛奕找吴山送过几次饭给盛衍后,吴山就觉得薛奕的认错态度很诚恳的,有意帮两人恢复关系,就连忙招呼着薛奕在盛衍旁边坐下了。 刚刚坐下的盛衍瞬间一僵,然后在秦子规平静的视线中自觉地和吴山换了个位置:“你起开,我和我哥坐。” “哦,行。”吴山也没多想,腾出位置后就对秦子规伸出了手,“帅哥,你好,我叫吴山,是盛衍室友,每天跟他坦诚相待那种,关系贼好,所以他哥就是我哥,要不留个联系方式?” 秦子规默默记下“坦诚相待”这四个字的仇,然后伸出手,淡淡道:“你好,我叫秦子规。” “哦,好,那我以后就叫你秦……” 吴山仰着头,笑得非常灿烂,然而“哥”字还没说出来的时候,他就顿住了。 等等? 秦? 盛衍的哥哥为什么姓秦? 而且还叫秦子规? 这个名字难道不是…… 吴山觉得难以置信,呆呆地仰着头:“那个,秦哥,或许我能冒昧问一句吗?” “你说。” “今天是不是你的生日?” “是。”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吴山呆滞地看向了盛衍。 而没来得及阻止这一切发生的盛衍,绝望地把脸埋进小黄鸡保温桶里。 他只是一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黄鸡而已。 盛衍的事情,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第69章 哥哥 眼看盛衍的脸就要糊上一脸米饭了, 秦子规忙捏着他的后脖颈把提溜了起来:“怎么了。” 盛衍红着脸,低头使命戳着碗里的米饭:“没怎么。” 一旁本来呆滞至极甚至开始怀疑人生的吴山终于反应过来,然后立马道:“啊, 对, 没怎么, 就是觉得, 觉得……觉得你这名字特别好!有文化!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说完尬笑两声,低头抱着碗疯狂刨起米饭, 试图假装无事发生过,内心却早已风起云涌。 卧槽卧槽卧槽, 盛衍居然喜欢男的! 他说为什么盛衍每次咨询的情感问题都有点怪怪的,原来他交的不是女朋友, 是男朋友啊。 但是盛衍如果喜欢男的的话, 自己每天只穿条裤衩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岂不是…… 吴山突然抬头,震惊又不安地看向了盛衍。 刚夹起一片水煮牛肉的盛衍:“?” 吴山惊恐问道:“衍哥,你觉得我长得帅吗,身材好吗,人怎么样?” “……”意识到吴山为什么突然问出这个问题的盛衍, 瞬间黑脸, 用下巴指了指旁边的秦子规, “你心里没点数吗?” 吴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然后就发现这大帅比虽然脸色有点臭臭的,但确实是个大帅比,而且刚才走进来的时候,因为个子高腿又长,他还以为是隔壁男模队的。 能让男人都承认对方帅的男人, 那就是真帅,盛衍只要眼睛不瞎,应该就看不上自己。 吴山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旁边李教练一头雾水:“你们说什么呢?” “没什么。”盛衍能感觉到自己耳朵已经发烫了,生怕被桌上其他两个人发现自己的异样,只能埋头疯狂干饭,“就是吴山臭自恋,我提醒他认清一下现实而已。” “?”李教练觉得自己似乎快跟不上现在年轻人的思路了。 薛奕倒是好像不觉得奇怪,也不觉得好奇,只是从自己面前的回锅肉盘子里夹起一大夹,放进盛衍碗里:“阿衍,你爱吃的。” 本来只想好好干饭的盛衍瞬间顿住。 完了完了,这可是外面野男人的饭,而且秦子规最讨厌薛奕了,这要是他吃下去了,秦子规这个小气鬼还不得跟他算账。 果然下一秒,秦子规就伸出筷子,把这夹回锅肉给他夹了回去:“阿衍不爱吃肥的。” “啊,对。”盛衍瞬间反应过来,疯狂点头,“我不爱吃肥的,我就爱吃水煮牛肉。” 薛奕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低下头,拨弄着自己保温桶里的东西:“以前阿衍也喜欢吃回锅肉的。”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了,阿衍长大了,知道什么才是真的喜欢吃的,什么是不喜欢吃的,不是很正常吗。”秦子规仿佛闲谈般地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着话,一边给盛衍布着菜。 盛衍听得有些头皮发麻,之前他虽然也挺不喜欢薛奕的,但是他也不知道秦子规对薛奕哪儿来的那么大的敌意。 后来秦子规和他表白后,他再回忆起当时射击馆里听到的秦子规和薛奕的对话,隐隐也能察觉到些什么,所以集训以来格外注意和薛奕保持距离。 结果没想到这个人居然用出如此迂回的手段,让他不慎摄入外面野男人的饭菜,还被秦子规抓了个正着。 本来自己才是兴师问罪的那个人,结果现在莫名其妙在这张桌子上抬不起头。 别管我闲事 第96节 而且这两人说话争风吃醋的味道怎么那么浓,秦子规整个就是大写的在宣示主权。 就连吃瓜群众吴山都忍不住发来了感慨的短信:[衍哥,你莫非就是传说gay圈天菜] 盛衍:“……” ??? 这都哪儿跟哪儿?! 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只有他一个正经人了?! 盛衍曾经年少轻狂的时候,幻想过自己特别爷们儿地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和情敌天台干架,最后靠实力赢得美人归的中二场景。 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就是那个美人。 听到两个男人当着自己的面说这些话,也没别的,羞耻,就是羞耻。 盛衍从来没有一顿饭吃得如此折磨过。 另外两个男人却似乎对这种游戏乐此不疲。 薛奕继续开口:“但也有可能是厨师引导了他的口味,只给他吃水煮牛肉,就让他以为自己就是喜欢吃水煮牛肉,实际上前几天,每天给他回锅肉,阿衍也都吃完了。” “……”干饭人盛小衍突然感受到周遭气温一降,一抬头,就看到秦子规平静质问渣男的视线,连忙解释道,“前几天我训练量太大了,基本给什么吃什么,纯属生存需求,绝非爱好,而且主要是食堂的饭菜真的太难吃了,绝对不是我偷偷换了口味!” 秦子规这才满意点头,又给盛衍盛了一碗汤:“那以后哥哥每天都给你送饭来。” 明知道这声哥哥是说给李教练听的,但是因为桌上吴山和薛奕都大概知道秦子规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所以这声哥哥莫名奇妙就多了些调情的意味。 盛衍瞬间耳朵通红,捧着汤碗,根本不敢抬头。 薛奕的脸色不自觉地变得有点难看。 秦子规却仍旧自顾自地帮盛衍把水煮牛肉面上多余的辣椒拨掉,然后无比自然地问道:“是觉得哥哥做的饭不好吃?” “没有。”盛衍恨不得直接把保温桶都给嚼了。 秦子规又问:“那你喜欢哥哥做的什么菜,回头都做给你吃,回锅肉也行。” 盛衍一边想揍死秦子规,一边又想维护秦子规面子,只能低着头,咬着牙:“哥哥做什么都喜欢。” 话音落下,他对面的吴山当场一个寒战,抖了一身鸡皮疙瘩。 秦子规唇角露出点无声笑意,薛奕脸色则彻底黑了。 只有真正的成熟直男李教练,大口大口嚼着薛奕的回锅肉,感叹道:“盛衍,你这哥哥不错啊,小小年纪居然还会做饭,我看他以前就挺照顾你的,你们表兄弟关系真好,前世修来的福分。” 一个姓秦,一个姓盛,李教练自然而然就当成表兄弟了。 桌上其他心知肚明的又不能说什么。 薛奕觉得自己再在这里坐下去就实在有点没趣了,沉着脸,站起身,说了句“我吃饱了”,就收拾着自己的保温桶径直快步离去。 吴山干啥啥不行,谈恋爱第一名,一眼就看出里面的不对,也意识到自己之前还想改善这两人的关系有多么愚蠢,叹了口气,端起自己的餐盘:“我也吃饱了。” 主要是狗粮吃饱了。 然后就慢慢悠悠地晃荡离去。 李教练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盛衍就飞快收拾好小黄鸡保温桶,一手拎起,一手拽着秦子规的手腕,飞快扔下一句:“我们也吃饱了,李教练你慢慢吃。” 就拉着秦子规飞速逃离了食堂,往训练基地了无人烟的小树林飞快走去。 走到最隐秘的角落的时候,回过头就想凶秦子规几句。 结果一回头,就看见秦子规眉眼淡淡,微垂着眼睑,一副失落不开心又不打算说的样子。 盛衍担心秦子规是还在吃醋,一下就急了:“我真的不知道那个饭是薛奕家的,我以为是吴山家的!食堂的饭是真的难吃,我为了请假见你,加大了训练量,每天根本吃不饱!” 秦子规神色依旧很淡:“可是你没告诉我这次集训薛奕也在。” “……” 盛衍心虚地低下脑袋。 他确实是因为怕秦子规担心而谎报了军情。 秦子规又淡淡道:“你也没告诉我你室友每天和你坦诚相待。” 盛衍急得抬头:“两个大男人,每天看一看有……” 什么的。 说到一半,盛衍才想起来他现在不是直男了,又心虚地低下头。 他怎么突然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又吃外面野男人的饭,又和外面野男人衣衫不整共处一室的渣男了呢。 反正秦子规要是敢做饭给别的男人吃,还跟别的男人坦诚相待住在一起,他肯定每天都能气死。 盛衍想了想,觉得自己有点理亏,于是抬起头,飞快地在秦子规脸上吧唧了一口:“我给你道歉,你能不能别生气了。” 秦子规无动于衷。 盛衍急了,又在他另一边脸上吧唧了一口:“这样呢?” 秦子规还是无动于衷。 盛衍是真急了,开始在秦子规嘴巴额头下巴到处吧唧,边吧唧边问:“这样呢,这样呢,这样呢……” 吧唧到最后,秦子规终于绷不住,一把抱住他,低头笑了:“阿衍,你能不能别这么可爱。” 盛衍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瞬间脖子涨红,咬着牙,抬起腿就直接踹了出去:“秦子规!!!你这个狗东西!!!又演我!!!” 秦子规抱着他,结结实实挨了他一踹,正经道:“没演你,是真的吃醋了,骗你是小狗。” 你本来就是小狗。 盛衍心里嘀咕了一句,但是他想了一下自己当时吃喻晨醋的感觉,又完全能够理解秦子规的心情,起码瞒着秦子规薛奕也在这件事,确实是他不对。 而且自己今天还特别凶的直接摔门而去,还拉黑秦子规,但其实就像吴山说的,秦子规虽然骗了自己,但做的都是为自己好的事。 于是盛衍抿了下唇,别过头:“那我们就算扯平了。” 秦子规没太明白:“什么扯平。” “哎呀,还有什么,就是我不生你骗我的气了!你也不准生我吃薛奕家的回锅肉的气了!我们一来一回就算扯平了!这么简单的事情还用我说吗?!”盛衍说得别别扭扭。 秦子规看着他抿着唇角的侧脸,微顿,然后用很淡的语气说道:“阿衍,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扯平的。” 听到这句话,盛衍心里一紧,以为秦子规是真生了气,转过头就想再解释,却被秦子规低头对着嘴巴就吧唧了一口,然后笑道:“阿衍,你是傻子吗。” “你才是傻子!!!” 盛衍又恼羞成怒地踹了一脚。 秦子规依旧结结实实挨着,垂眸看着他,眼带笑意:“我犯的错比你严重多了,就这么扯平的话。你太吃亏了,我可不能让我男朋友吃亏,所以我以后每天都做饭给你送过来好不好。” “我才不要。”盛衍怕秦子规辛苦,就故意说得嫌弃。 秦子规却低头咬了一下他的耳朵:“顺便过来每天宣示一下主权。” “你!”盛衍又想踹秦子规,但抬头看见秦子规温柔带笑的眼睛,又踹不下去了,只能傲娇地偏过脑袋,“哼,再说吧。” “那许愿app也继续用好不好。”秦子规声音很低,带点请求。 盛衍正想拒绝,秦子规就又说:“正好你许够十个愿望了,可以升级中级愿望了,说不定有惊喜。” 中级愿望? 初级愿望的任务就够离谱了,谁知道中级愿望还要怎么样,盛衍才不想被秦子规套路,正打算再次拒绝,秦子规又问:“你知道为什么初级愿望许愿的方式是种小雏菊吗?” “啊?” 这个盛衍还真没想过。 秦子规低头看着他:“因为雏菊的花语是暗恋。” 所以其实秦子规早就把他所有心意藏在了那个app里。 那些想要帮他实现愿望的心意,想要保护他让他更好的心意,还有在不为人知处默默付出这一切的心意。 就连这个app最初诞生的原因也是因为他吹蜡烛时胡乱许的一个愿。 这么想来,盛衍突然就有点舍不得卸载这个骗子app. 如果就这么卸载了,那秦子规整整一年多的心血不是白费了。 想着,盛衍低下头,拿出手机,打开心想事成app,确认愿望升级,收到一粒未知花种,然后飞快输入一行字,再抬起头,故作正经:“好了。” 秦子规还没反应过来,手机就一震,低头拿出一看。 [心想事成app:收到宝贝愿望:秦子规不准再乱吃醋不高兴了] 然后唇角止不住微微上扬。 他指尖飞快挪动,盛衍的手机也随之一亮。 解锁一看:[愿望批准,任务:和秦子规在小树林里偷偷接个吻] “……秦子规!” 盛衍看到任务的第一瞬间,转身就想跑,结果没跑掉。 秦子规早就做好准备一样,一把把他抓回来,扣住腰,抵在树干上,俯首低笑道:“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哥哥做什么都喜欢,不能耍赖皮。” 于是盛衍恼羞成怒的话语很快就被淹没在了梧桐树叶的沙沙声中。 而两人手机屏幕上,盛小衍的秘密花园里,象征着热恋的红玫瑰已经招摇地开了。 第70章 媳妇 盛衍回到宿舍的时候, 差不多午休时间已经快完全过去了。 他刚一蹑手蹑脚推开门,宿舍里就传来“啧啧”两声:“有的人啊, 平时午休时间我和他多说两句话都不耐烦,说别打扰他睡觉,怎么对象一来,就人也不困了,觉也不睡了,宿舍也不回了。” “……”盛衍自己心虚,没好意思凶吴山,只能带上门,强行解释道,“我是跟他吵了一架。” “哦, 吵什么架能吵得一脸甜甜蜜蜜春风荡漾?说来听听,回头我和我对象也吵吵?”吴山认识盛衍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抓到盛衍的“把柄”,一时就忘记死亡两个字怎么写的, 嘚瑟了起来。 而盛衍也只能做贼心虚地憋出两个字:“闭嘴!” 吴山还没怎么见过他们区队小霸王这么一副又不好意思又强忍着的样子, 一下竟然觉得挺有意思的。 别管我闲事 第97节 可能谈了恋爱的人都比较可爱吧。 “不过衍哥,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是那个的啊?”吴山因为各种各样的朋友都多, 所以对这方面的接受度非常良好, 短暂的震惊之后很快就转换为八卦之情。 他转过身, 看着盛衍, 颇有期待地问道。 盛衍在某种程度上,觉得吴山这个情感导师还是很靠谱的,起码每次他和秦子规间出了问题,吴山都能用他的恋爱经验给自己提出正确的建议,他和秦子规才能走得跌跌撞撞又还算顺利。 再加上刚才吃饭的时候, 吴山明明就知道他和秦子规的关系了,但还是第一时间选择了帮他们打掩护,盛衍也就没把吴山当外人:“其实也就是这两个月的事。” “那你们是怎么好端端地当着兄弟,突然就处成了对象的呢?”吴山对这方面还是有些直男的好奇的。 而盛衍想来想去只能想到秦子规对他进行的各种色诱,耳朵一红,拿起队服就扔出一句:“要你管。” 吴山看他这样子就猜出个十有八九,再想到食堂里那表面冰山大帅哥那股子吃醋时候不动声色的闷骚劲儿,忍不住就又“啧啧”了两声。 那两人处在一块儿,整个就一纯情小处男和他的腹黑“好哥哥”啊。 没想到盛衍谈恋爱居然是这种画风。 不过…… 吴山八卦之余,想到什么,语气正经了些:“不过衍哥,你跟薛奕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盛衍听到这个名字就微蹙了下眉,语气也淡了很多:“就以前区队你们知道的那些事儿。” “可是我总觉得他今天和你对象呛得那些话怪怪的。”吴山认为自己的直觉一向还是挺准的。 盛衍想到这事也有点烦躁。 他觉得他本质上应该不算是个同性恋,顶多就是个鸟性恋,所以一想到秦子规以外的男生对他可能有那种意思就非常不自在。 更何况当初薛奕还有很大可能是故意害他受伤的,盛衍就根本提都不想提这个人。 “反正这事谁都没提,你就当不知道,也别多想。”盛衍换着队服,随口说了句。 吴山也就点点头:“行,没问题,但是之前他让我帮忙送饭我以为他是想跟你道歉,但今天中午这么一闹吧……我就觉得他这个人心思好像有点重,你们俩性格差得太远了,以后能少接触就还是少接触吧。” 吴山尽量把话说得委婉,盛衍也心知肚明,他换好队服,“嗯”了一声。 接下来的训练,他也的确都没怎么和薛奕接触。 市二队和区队的友谊赛最终还是以市队种子选手第一名,盛衍第二名,薛奕第三名的成绩而告终,之后两队训练基本也就分开了,除了偶尔的交流比赛,几乎互不打扰。 而盛衍的训练任务依旧比别人重,没人督促,纯属自愿,因为他还没有拿到第一名。 两个队之间的比赛他都拿不到第一名,他怎么保证拿到全市前三。 于是他依旧和之前一样,起得比所有人早,睡得比所有人都晚,只是因为他不想过多强调自己多努力,所以除了教练和吴山以外,也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个插队生有多努力。 而唯一的变化就是他不用再吃食堂难吃得要死的饭菜了。 秦子规每天中午晚上都会变着花样地做好各种营养又好吃的饭菜送来,量也一天天加大,以前挑挑拣拣的盛衍每次也都吃得干干净净。 等到九月训练基地第一片泛黄的梧桐叶落下的时候,盛衍的成绩已经可以和市队的种子选手争第一争个有来有回,而原本单薄得有些过头的少年,似乎也多了些沉稳坚毅的样子。 举着枪站在赛场上,顶着压力,最后反超竞争对手拿到集训成绩第一的时候,吴山觉得他们射击队的king又回来了。 就像两年前一样,只要盛衍站上了赛场,他们队的金牌似乎就有了指望。 只不过和两年前不同的是,那时候的盛衍很稚嫩,所有骄傲嚣张和胜负欲都写在脸上,现在的盛衍却很成熟。 他一枪一枪打出去的时候那么坚定,似乎不是为了眼前比赛的输赢,而是为了某种更长远的信念。 可能这就是真正成熟的男人吧。 集训最后一天,吴山拍下盛衍照片,上传朋友圈,并如此配文。 而真正成熟的男人盛小衍同学则把目之所及自己能看到的所有东西胡乱往行李箱里一塞,就一手拎着包,一手拖着行李箱,骨碌碌地飞快往训练基地门口奔去。 等远远看见秦子规的时候,秦子规竟然没和之前一样快步上前接他,只是站在门口,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 但盛衍一时也没想那么多,只是冲过去,把包一扔,把箱子一扔,然后一把跳到秦子规身上,抱住秦子规,兴奋得难以自持:“秦子规!!!我拿到第一了!!!我超过市二队成绩最好的选手了!!!我有希望进全市前三了!!!” 被他一把抱住的秦子规:“……” 发现他有东西落了追上来的吴山:“……” 一旁开着名牌越野车的某富婆:“……” 短暂的沉默后,挂在秦子规身上的盛衍察觉到气氛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他僵硬地抬起头,看向秦子规。 秦子规回应他的眼神仿佛是:对不起,我尽力了。 于是盛衍又顺着另一道来源不明的视线转头一看,就看见了一个一头大波浪,全身香奈儿,戴着墨镜靠着越野车站着的浮夸富婆,许轻容。 “……” 再次短暂的沉默后,盛衍再次转回头,看向秦子规,认真道:“我好像看见我妈了。” 秦子规点点头:“她确实就是你妈。” “……” “?” “!!!” 艹! 那真是他妈! 终于从呆滞中反应过来的盛衍连忙从秦子规身上跳下来,面向许轻容,双手背在身后,乖巧低头,叫了声:“妈。” 全程目睹了自己的儿子是怎么跟个快乐的小鸡崽一样扑腾出来,抑制不住地分享喜悦,又是怎么跟个小呆鸡一样秒怂的许轻容,强忍着笑意,故意摆出副阴阳怪气的样子:“不错嘛,还认得我是你妈,我还以为两个月不见,你就改名字叫秦衍了呢。” “妈!” 许轻容本来的意思是想调侃自己把盛衍寄养在秦茹家的事,结果盛衍瞬间脑补的就是许轻容调侃自己冠夫姓,整个人瞬间原地爆红,一声“妈”就叫得又羞又急。 反而把许轻容叫得愣了愣:“这是怎么了这是?” “……”盛衍看到许轻容的反应才意识到自己想多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离秦子规远了三步后,才没底气地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不应该质疑我们的母子情。” “?”许轻容是知道自家儿子不擅长撒谎的,一看他这样子就忍不住挑了下眉。 不过她一向很尊重盛衍,盛衍不想说的小秘密,她也从来不勉强,于是直接转身打开越野车门:“行了,上车吧,你妈刚下飞机,提了新车就来接你了,感动不。” 感动。 就是有点不敢动。 趁着许轻容转过身去的空挡,盛衍龇牙咧嘴地就开始质问秦子规。 秦子规无辜抬眉,以示自己也很突然。 盛衍再次恶狠狠地龇牙咧嘴,质问秦子规为什么不提醒自己。 秦子规再次无辜抬眉,以示自己刚刚发了微信。 盛衍又一次恶狠狠地龇牙咧嘴,表示自己没看到微信,秦子规为什么不现场提醒自己。 秦子规又一次无辜抬眉,以示盛衍挂到自己身上挂得太快,没来得及。 盛衍还想龇牙咧嘴,许女士已经回过头:“你俩在那儿眉来眼去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进行一些友好交流,还有吗,眉来眼去这成语不是这么用的。”盛衍因为心虚,飞快蹿上副驾驶,系上安全带,还一本正经地纠正了一下许女士的用语错误。 许女士乐了:“可以啊,衍哥,不愧是语文成绩上一百一的人了,都能纠正一个北大毕业生的成语问题了。” 盛衍:“……” 算了,他还是别跟他妈说话了。 秦子规则一边慢条斯理替盛衍把行李放进后备箱,一边听着许女士逗盛衍玩,觉得盛衍真的是太好欺负了,唇角止不住露出点笑意。 而吴山则拿着盛衍的落下的东西上前,递给秦子规,问:“那漂亮姐姐真是衍哥他妈啊?跟明星似的。” “嗯,他们家基因好。” 所以盛衍才长得这么好看。 吴山啧啧摇头:“可惜了。” 秦子规扶着后备箱盖,抬眸看他。 吴山撇了撇嘴:“可惜这么好的基因延续不下去了,不然以后衍哥找个漂亮老婆,生个漂亮姑娘,和我以后的儿子结个娃娃亲,说不定还能……” 砰—— “卧槽!” 秦子规用力合上后备箱盖时,吓了吴山一大跳。 而秦子规只扔下三个字“想得美”,就打开车门上了车。 被吓得小心脏一跳一跳的吴山回过神来后,觉得他们gay可真小气,连想想都不让人想想的嘛! 于是报复性地凑到副驾驶车窗,冲里面笑得礼貌又招人喜欢:“阿姨好,阿姨再见,盛衍,还有盛衍他哥,回头市锦标赛见啊!” 说完,就飞快溜走了。 留下车里的许轻容回过头问:“盛衍他哥?” “啊,对。”想到之前因为自己介绍秦子规是自己哥哥,秦子规差点把自己亲断气的小气行为,盛衍一边躲避秦子规眼神,一边硬着头皮解释道,“之前秦子规来训练基地看我,我就给他们说的秦子规是我哥哥。” “看来两个月不见,你们俩和好了嘛,不错,都是成熟男人了,兄弟之间就不应该有隔夜仇。”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许轻容还是倍感欣慰。 而盛衍根本不敢去看后座秦子规的眼睛,只能继续硬着头皮点头道:“对,妈你说得对,我们两兄弟之间肯定不会吵架的。” “这还差不多。”许轻容一边倒着车,一边教育道,“你能遇上子规这种哥哥你就惜福吧,不然你现在早就被我送到留学机构去了,所以最后一年,多听子规话,多跟子规学学,好赖混个一本,再把你那少爷脾气收收,不然以后怕是媳妇儿都找不到。” “一定听,一定学,一定收,一定找得到媳妇……儿。”盛衍只想把许女士应付过去,所以应承的话都没过脑子,说到一半,才发现不对,一下卡了壳,但是说都说了,为了不让许轻容女士起疑,只能假装看不见秦子规的眼神,继续低头说道,“一定给你找个又高又好看成绩又好又会照顾人又温柔贤惠的媳妇儿。” 而许轻容对于这个回答果然很满意:“不错,不愧是我儿子,跟我一样做得一手好白日梦。” 已经找到又高又好看成绩又好又会照顾人又温柔贤惠的男媳妇儿的盛衍:“……” 算了,他妈损他就损他吧,只要不开始怀疑他和秦子规就行。 “不过……”但紧接着许女士就话锋一转,笑得揶揄,“我们衍哥,是不是其实已经找到了?” 盛衍瞬间心里一紧,连呼吸都不敢呼吸。 难道许女士已经看出什么了? 然后下一秒,许女士就慢悠悠一笑:“你上次给我说的那个女朋友是不是就是这个类型的?” 别管我闲事 第98节 盛衍:“……” 算了,虽然估计回去又要被秦子规讨债,但是起码他妈暂时没有起疑,就还好。 盛衍又松了口气。 然而气还没松到底,他就听到许女士又轻描淡写地抛出了一个炸弹:“所以什么时候带出来给妈妈见见,妈妈请人家小姑娘吃吃饭。” “……???” 盛衍知道许女士开明,但没想到许女士这么开明。 问题是开明归开明,他哪儿去找这么一个小姑娘出来跟他妈吃饭啊?! 找不到的话,那天的吻痕有到底该怎么解释啊?! 大不了说自己已经分手了? 不行,那许女士肯定更八卦更好奇了。 绝望无助之中,一直头皮硬硬的盛衍终于回头看向秦子规,发出了求救的眼神。 而秦子规只是低着头,慢条斯理地翻了一页习题册,云淡风轻道:“你的女朋友,别看哥哥,哥哥不知道。” 盛衍:“……” 他发现秦子规可能越来越欠揍了。 今天晚上,他们之中,必有一人,会因为这声哥哥,付出惨痛的代价。 第71章 开门 但许女士显然不想给他们今天晚上一较高下的机会。 不等盛衍想出合理的理由拒绝这个提议, 就打着方向盘,又轻飘飘地提了一句:“哦, 对了,听你姥姥说,你和子规两个人单独在学校对面租了个房子。” 听到这话,盛衍心里当场一紧。 难道他和秦子规爱的小窝还没开始构建,就要被端了? 然后下一秒许女士就说:“倒也不是不行,你秦姨家现在简直是人满为患,热闹得不要不要的,你姥姥家太远了,我们家又刚装修完,还要空置三个月, 所以你们自己找个清净地方住也挺好的,反正有子规在,我也放心。” 盛衍再次松了口气。 气还没说完,又听到许女士两个字:“不过……” 盛衍的心瞬间又紧了起来。 “不过今天晚上还是先回姥姥家住, 看看姥姥姥爷, 明天再我再开车送你们去学校报道。” 盛衍的心才又放了下去。 他觉得许女士出现的这短暂的十分钟里, 他仿佛坐了一轮高空极速旋转过山车。 偏偏始作俑者还跟个没事人似的淡定地写着题。 盛衍觉得秦子规简直可恶死了, 背着身像猫猫哈气一样对着秦子规使劲龇牙咧嘴。 秦子规本来是想装吃醋生气, 看到他这样子, 到底没忍住, 笑着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脑袋。 正好这个动作被许女士的余光从后视镜里捕捉到了,眉梢一挑:“你俩又背着我偷偷摸摸打什么暗语呢。” 盛衍连忙把秦子规的手打掉,生怕许轻容看出什么不对劲。 秦子规则慢悠悠收回手,若无其事道:“许姨,阿衍的意思是他对象人比较文静内向, 又在准备竞赛,冲刺清北,就怕您突然要见他,他压力太大,影响学习。” “嘶——” 秦子规话刚说完,盛衍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许轻容兴奋地一巴掌拍到了盛衍大腿上:“儿子,可以啊,居然还能拐到一个能考清北的女朋友,不愧遗传了你爸这张脸,有前途啊!” 盛衍捂着自己的大腿,咬着牙,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纠正许轻容,他才是被拐的那一个。 而许轻容则已经直接把话头对向了秦子规:“所以子规,阿衍女朋友你认识?” 秦子规点头:“嗯,和我一个班。” 秦茹又问:“那女孩子人怎么样?” 秦子规面不改色:“特别好,个子很高,皮肤白白的,长得也不错,成绩也好,还会照顾人,比较早熟懂事,和阿衍很配。” 话音落下,盛衍直接震惊转头:“?” 这人不要脸的吗? 之前盛衍说的时候,许轻容还当盛衍是白日做梦,听秦子规这么一说,立马乐呵了:“我们衍哥有福气啊。那你给阿姨讲讲,她和盛衍谁追的谁?” 秦子规继续面不改色:“他追的盛衍,追了很久,中间盛衍还差点拒绝他,追得挺辛苦的。” 盛衍再次震惊:“??” 他什么时候差点拒绝秦子规了? 而许轻容已经一巴掌又拍到了盛衍腿上:“臭小子,这么好的对象也不知道珍惜。” 秦子规替他辩解:“但阿衍主要也是怕他早恋你会反对。” “早恋有什么的,我当时和盛衍他爸也是早恋,要是没我督促,他爸能考上中公大?所以谈恋爱不重要,重要的是真心喜欢,为了对方变好,坚守住底线,把握好分寸,不要影响学习,只要做到这些,管他跟谁谈恋爱,我都不会反对。所以子规,他从小就最听你的,你要记得监督他。” “放心吧,许姨,我会监督盛衍的。” “果然还是子规懂事,有你在阿姨就放心了。” 车厢内,盛衍心中的婆媳两人已经一派其乐融融。 而盛衍只想打出三个问号:“???” 不是,妈,你怎么就放心了? 没有这个人你儿子根本不会早恋好吧? 而且这个一天到晚没有分寸占他便宜的人到底为什么可以这么面不改色心不跳?! 简直不要脸! 盛衍觉得秦子规可真是太心机了,等到了姥姥姥爷家,象征性地寒暄几句后,大人们忙着去做晚饭,盛衍就直接一把拽住秦子规的领子,把他拖进了房间:“你在我妈面前胡说什么呢!” “不是你先在许姨面前说的你有女朋友了吗。” “你……”盛衍想反驳,但又好像无从反驳,只能踹了秦子规一脚,“要不是你不做人!我至于给我妈说我是交女朋友了吗!” “我什么时候,怎么就不做人了?”秦子规仗着盛衍脸皮薄,一本正经地明知故问。 盛衍想举例论证,又举不出口,一时就梗着脖子,红着脸,支支吾吾,可爱死了。 秦子规低头一笑,把他抱进怀里:“所以我这不是在替我男朋友圆谎吗。” “有你这么圆的吗?”盛衍身体被秦子规老老实实抱着,嘴上却还在咬牙切齿,“要是我妈发现了怎么办!” “许姨不是说只要不影响学习,坚持底线,无论你和谁谈恋爱她都支持吗。”秦子规今天说这些,本来也是为了试探一下许女士的底线。 但盛衍太了解他妈了,直接扔出三个字:“想得美!那是因为我妈以为我交的是女朋友!要是让她知道我这个许家盛家三代单传的独苗居然找了个男的,我妈能直接把我赶出家门,连裤子都不给我一条!更别说老婆本了!” 秦子规轻笑:“那我的老婆本给你,你给我当老婆。” “你能不能正经点!”盛衍是真的怕这么早就被他妈发现,他妈反对,那秦子规的处境就更难了,结果秦子规还不当回事,气得又踹了他一脚,“我妈居然还让你监督我,你也不看看你什么德行!” “我什么德行?”秦子规问的声音很低,还有一种天生的淡然正经,就显得他问得特别真诚。 也显得盛衍的支支吾吾和心虚脸红特别不正经。 他只能避开秦子规正经人一样的眼神,小声道:“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嘛。” 秦子规点点头:“大概有数,但不知道你具体说的是哪一点,比如是牵手,拥抱,接吻,还是……” “秦子规!”盛衍生怕秦子规真的把“腿交”两个羞耻至极的事情说出来,连忙一把捂住他的嘴。 结果往前的时候没站稳,往前一扑,秦子规顺势护住他往后一倒,两个人就摔在了床上。 盛衍连忙支起身,问:“秦子规,你摔哪儿了,疼不疼。” 秦子规微微蹙眉:“有点疼。” 盛衍一下就急了,掀起他的衣服,到处乱摸:“哪里哪里,这里还是这里?” 等他摸来摸去,越摸越不对劲,越摸越不对劲,然后一抬头,撞上秦子规有点蔫坏的笑意的时候,翻身骑到秦子规身上,攥住秦子规的领子就开始揍他。 秦子规却不躲不闪,只是握住了他的腰,低声道:“阿衍,你好久没这么揍我了。” 盛衍拳头一顿,心里一软,但还是别扭凶道:“你是不是欠。” “嗯,我就是欠,这一个月每天晚上没人揍我,我自己一个人睡都睡不好。”秦子规说得像是玩笑又像是认真的。 盛衍才发现这一个月秦子规确实是瘦了不少的样子,气色也不太好,也知道秦子规的确一直睡眠质量一般,于是彻底放下拳头,故作不在意道:“不是有cuckoo陪着你吗。” 秦子规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它最近掉毛,有点秃,抱着没你舒服。” 盛衍竟然有点小自豪:“那必须的。” 秦子规唇角微扬:“那让我再抱抱。” 盛衍骑在他身上,下巴一抬:“你求我。” 秦子规从善如流:“嗯,子规哥哥求求你。” “……” 艹。 求就算了,居然还发动大招。 盛衍没了辙,只能勉为其难地俯下身,任由秦子规抱着自己。 集训的这一个月,他们确实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好好抱过了,再次感受到秦子规的怀抱,闻到他身上的气息的时候,盛衍突然觉得所有疲惫担忧都淡去了,一切仿佛都是那么岁月静好。 然后秦子规低低叫了声:“阿衍。” 盛衍懒恹恹地应道:“嗯,怎么了。” 秦子规说:“你是不是很喜欢这个姿势。” 盛衍:“?” 别管我闲事 第99节 “……”片刻的死寂后,终于意识到什么的盛衍一个暴起,直接掐住秦子规的脖子,面红耳赤道,“秦子规!你个臭流氓!死变态!你给我去……” “盛……” 话音未落,卧室的门开了。 许轻容握着门把手,看着柔弱地躺在床上的秦子规,暴躁地骑在秦子规身上的盛衍,以及盛衍通红的耳朵和脖颈,僵在了原地。 而盛衍骑在秦子规身上,回头迎上她的视线的时候,也僵在了原地。 那一刻,世界安静了,风也沉默了,盛衍仿佛看见自己被赶出家门连裤子都没有一条的样子了。 第72章 送命 不等盛衍回过神来, 许女士就用她完美的女高音发出了怒不可遏的一声:“盛衍!” 盛衍连忙慌里慌张地就从秦子规身上跳下来,试图做出最后的负隅顽抗:“妈!你听我解释!” 然而许轻容看着眼前人赃并获的一幕, 根本不想听:“解释?解释什么解释?我都亲眼看见了,你还要怎么解释?” 盛衍急了:“妈!你听我说!” 许轻容无动于衷:“我不听。” 盛衍觉得一切解释可能都晚了,只能挡到秦子规跟前说:“妈,这事主要是我的问题,都怪我,你别怪秦子规。” 许轻容想都没想:“废话,我为什么要怪子规?” 盛衍:“?” 谈恋爱难道不是两个人的事? 许轻容伸出她的纤纤玉指,指向刚刚从床上坐起来的秦子规:“子规对你这么好,你还欺负他,不怪你怪谁?” 盛衍:“??” 许轻容继续控诉:“你这么欺负他, 对得起你子规哥哥这一个月来每天给你送的饭吗?你看看你子规哥哥这么柔弱无助的样子,你下得去手吗?” 盛衍:“???” 谁柔弱?谁无助? 盛衍不知道许女士是不是戏瘾又犯了,但是许女士这波描述属实是把他震惊到了。 她是怎么会觉得身高187公分,体重145斤, 体力完美压制自己的秦子规柔弱无助的?! 他震惊地回头看向秦子规。 秦子规忍着笑, 淡定道:“放心吧, 许姨, 我和盛衍刚才就是闹着玩。” 许轻容恨铁不成钢:“你就是太老实好欺负了, 你就惯着他吧你。” 盛衍:“????” 谁老实好欺负?! 在那一刻盛衍恨不得直接撕开秦子规那张虚伪的好学生人皮, 然而如果不承认他确实是在殴打秦子规的话, 刚才那个姿势又属实无法解释。 于是盛衍只能咬着牙,握着拳,忍辱负重道:“妈,对不起,我错了。” “你光说错了有用吗?”许轻容下巴一抬。 盛衍忍着揍死秦子规的冲动, 说:“没用。” “知道没用,那就拿出些实际行动。”许女士身子一让,“姥姥做了一大桌醉蟹,你去门口超市买瓶醋,别老是让子规跑腿。” 但明明以前这种活都是秦子规干的。 盛衍回头恶狠狠地瞪向了秦子规。 秦子规知道自己理亏,连忙低声哄道:“你在家呆着,我去买。” 给秦子规撑了半天腰的许轻容看他这样,翻了一个“这孩子没救了”的白眼,就转身去厨房端螃蟹了。 而她一转身,盛衍就生气地踹了秦子规一脚。 秦子规知道盛衍为了他们伟大的地下恋可委屈大发了,笑着抱住,低头亲了一口:“我男朋友受委屈了。” 盛衍猝不及防被一亲,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墙之隔自家姥姥和妈妈说话的声音,连忙红着耳朵又轻踹了秦子规一脚:“你给我起开!你是不是又想害我被我妈骂!” “没有。”秦子规嘴上这么答着,却没松手。 盛衍想到自己刚才平白无故地背了一口大锅,气得直接扒开他的手:“那就给我站好!” 秦子规倒是很听盛衍的话,站得笔直笔直的。 盛衍咬着牙,拿出在秦子规面前最凶的语气说道:“今天的事我先不跟你计较,但是从今天开始,以后在家里,除非整个家都没人,不然不准搂搂抱抱动手动脚!不准做出任何超出兄弟以外的行为举止!不准说任何亲密的昵称!” 要求倒也不算过分,秦子规还不想让自家男朋友在公开之前就羞愤而死,于是点了点头。 盛衍继续恶狠狠威胁道:“是男人就说到做到!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嗯,谁做不到谁就是小狗。”早就已经变成狗了的秦子规,flag立得毫无负担。 盛衍满意地“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去买你的醋吧。” 就寻着醉蟹的味道往餐厅走去了。 秦子规觉得盛衍可能是世界上最好哄的男朋友了,笑着揉了一把他的脑袋,然后就出了门。 盛衍一到餐厅,就看见许轻容和满满一桌醉蟹。 老两口还在厨房忙,嫌许轻容碍手碍脚,就把她赶了出来。 她别的不行,剥蟹倒是厉害,看盛衍来了,觉得自家宝贝儿子瘦得厉害,三下五除二就剥好一只,把蟹黄蟹肉放进他跟前的碗里:“最大的一只给你,免得你说我不疼你。” 盛衍捧着碗,趁着秦子规不在,优哉游哉享地用起来。 许轻容慢条斯理剥着第二只蟹:“你们比赛具体是哪天?” 盛衍说:“就这周六。” “没几天了呀,那这几天训练吗?”许轻容又问。 盛衍点点头:“训练,我和教练说好了,每天上午去学校上课,下午去训练,晚自习再回来。” “那不累吗?”许轻容把第二块蟹黄也放进盛衍碗里。 盛衍也没拒绝:“还好,秦子规马上省赛了,他上课地方离我们训练地方近,我们每天可以一起。” 许轻容没有理解这个“累不累”和“可以和秦子规一起”之间的关系,只是点点头:“还好就好,不过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这次比赛就算拿不到名次也没关系。” “你放心吧,我这次集训一直是稳二争一,只要不出现意外状况,发挥失常,基本全市前三还是稳的。”盛衍说着自己又拿起了一只蟹准备掰开。 结果刚捏住一条腿,客厅门就开了。 盛衍和秦子规直直打了个照面。 盛衍看着秦子规。 秦子规看着他手上的蟹。 无声的对视之间,吧唧一声,蟹腿断了。 秦子规沉着脸走过来,数了一下桌上螃蟹壳的脚:“几只了?” 盛衍有点心虚:“两只。” 秦子规无奈地叹出口气,把醋一放,转头就进了厨房:“姥姥,我给盛衍煮点姜汤,他又偷吃螃蟹了。” 话音落下,手里还拿着铲子的姥姥立马走出厨房,生气地叫道:“许轻容!是不是又是你给小衍剥的螃蟹!” 许女士好端端地剥着螃蟹,突然被自家老妈一吼,吓得也扯掉了一只蟹腿,然后不理解道:“妈,你凶我干嘛?” “还问我凶你干嘛?!你不知道小衍肠胃不好,不能吃这种寒性东西吗?!”姥姥都快气死了。 许轻容却有点懵:“有这么严重吗?我记得去年也吃了啊?” “之前每年吃是子规给他剥,控制着每次只吃半只,还要配姜茶!哪是你这么整只整只喂的!”姥姥为了外孙,把自己女儿骂得一愣一愣的,“而且你记得什么!你第一次这么喂小衍把他喂到急性肠胃炎的时候,你吃完饭就坐飞机出差了,剩下家里子规一个人,找不到大人,自己把小衍背去的门口诊所,你能知道什么!真的气死我了!你今天晚饭别吃了!给我写检讨!” 许轻容:“???” 她着实没想到自己一个四十岁美貌女霸总回到家居然还能沦落到如此境地。 她震惊地回头看向盛衍:“有这回事吗?” 盛衍依稀记得:“应该有这回事吧。” 主要他小时候身体实在太差,许女士和秦茹那时候忙上天,姥姥姥爷又还没退休,所以秦子规一个人带他看病,喂他吃药,抱着他哄他睡觉的时候实在不少,以至于他都记不清哪次是哪次了。 听到这个回答,姥姥恨不得一铲子一人给他们一下:“还应该有,两个没长心的傻子!” 说完,转过身对着正熟练地切着姜片的秦子规温声道:“给小衍放点红糖,他爱喝甜的。” 秦子规应得很快:“红糖已经放锅里熬着了。” 姥姥点头:“那就好,从小到大还是你省心,以后有你照顾阿衍,我也放心了。” 厨房里一片温声细语。 厨房外两个没长心的傻子:“……” 看着厨房内忙碌的秦子规的背影,和厨房外因为觉得自己犯了错而心虚低头的盛衍,许轻容突然意识到自己实在缺席盛衍生命太多时刻,而这些时刻都恰巧被另一个人所弥补了。 很久很久以后,她叹了口气,叫道:“阿衍。” “啊?”盛衍从“哄男朋友攻略”中抬头,问,“怎么了?” 许轻容转头看向他,非常认真道:“妈妈问你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以为她看出什么的盛衍心里直接一个咯噔。 而许轻容则缓缓开口,问出了那个困扰中国男性上下五千年的严肃问题:“如果有一天我和子规同时掉水里了,你先救谁?” 突然面对送命题的盛衍:“……???” 他才十八岁,为什么就要面对如此残忍的问题?! 第73章 照片 别管我闲事 第100节 最要命的是, 话音落下,厨房里的秦子规也投来了淡淡询问的视线, 似乎非常关注这个问题的答案。 盛衍:“???” 不是,秦子规来凑什么热闹?! 他一个大男人家家的争这种风吃这种醋有意思吗?! 盛衍看了看身壮如牛的秦子规,又看了看貌美如花的许轻容,觉得头皮发麻,低下头,试图转移话题:“妈,你好端端的问这种问题干嘛?” 许轻容继续剥着螃蟹:“也没什么,就是总觉得子规照顾你的时候比我这个当妈的还多,怕我这个妈太不称职,被你嫌弃。” 盛衍没想过他妈会这么想, 连忙安抚道:“妈,你说什么呢,你是太后,太后能照顾人吗?再说, 你换个角度想想, 秦子规万一一不小心照顾我一辈子, 连带着以后还给你一起养老, 多划算啊。” “想得美。”许轻容眼皮都没抬, “人子规以后不得结婚生子啊, 还照顾你一辈子, 你真是想得出来。” 盛衍小声试探:“那万一秦子规就是一辈子不结婚生子呢?” 许轻容用力扯下一根蟹腿:“那我代替你秦姨先打断他的狗腿。” “……”盛衍又问,“那如果我一辈子不结婚生子呢?” 许轻容想都没想,又用力扯下另一根蟹腿:“那你俩狗腿拼一块儿,剁吧剁吧,喂cuckoo.” “……” 盛衍脑补了一下自己和秦子规两个残疾人相互扶持, 不离不弃,一起走过残缺的一生的场景,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蟹腿。 许轻容斜睨了他一眼:“所以你还没回答我,我和子规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 盛衍觉得这种问题根本不可能出现,因为以秦子规游泳水平,自己估计还没跳下去,他肯定就带着许女士一起游上来了。 但是想了想自己和秦子规的命运还掌握在许轻容手里,盛衍觉得还是先讨太后开心比较重要,于是一脸认真,毫不犹豫:“当然是先救您,秦子规狗刨贼溜。” 答案一出,厨房里传来碗放上案板的声音。 秦子规把围裙一摘:“家里没有小米了,我出去买一下。” 说完径直路过盛衍和许女士桌前出了门。 盛衍:“……???” 秦子规不至于连他妈的醋都吃吧?! 不至于归不至于,但盛衍觉得男朋友还是要哄的,抽出纸巾,囫囵擦了下手,扔下一句“妈,家里好像没饮料了,我也出去买一下”就匆匆跟上。 结果一出单元门,就发现视野里已经没有了秦子规的身影,连忙着急转身,然后“砰”的一声,秦子规再次守株待鸡成功。 看着迎面直直撞进自己怀里的小傻子,秦子规终于忍不住轻笑:“就这么怕我不高兴。” 盛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秦子规驴了,生气地捏起拳头就准备揍人,但是拳头还没揍上,额头就被飞快地亲了一口:“可爱。” 感受到额头的温软,再听到秦子规的一声低笑,盛衍耳朵一下就红了,放下拳头,咬牙切齿道:“你没听我妈说要把我们狗腿都打断吗!你还敢浪!” “所以我不是怕你不会撒谎,被许姨套出来了,才想办法救你出来了嘛。”秦子规说得跟真的一样。 盛衍一个字都不信:“按你这种救法,我估计明天就要被打断腿!” “没事。”秦子规答得很正经,“我腿长,一条顶俩,真有这种时候,肯定我顶在前面,先打断我的。” 盛衍一时竟不知道该先骂秦子规不要脸,还是该先被秦子规感动,只能忿忿扔出一句:“要你顶,老子腿也长!” 然后就把双手插进卫衣衣兜,闷头往前走去。 秦子规笑着快步跟上,想把小鸡的爪子拽出来牵住,结果小鸡爪反手就是一挠,然后重新插进衣兜。 秦子规再牵,再被挠,再牵,再被挠,再牵,再被挠,就一路打打闹闹到了超市门口,秦子规才终于成功把小鸡爪握进掌心。 盛衍反手就想把秦子规的狗爪子掰折,结果还没动,就听到超市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市队每个月给我的补贴我自己都不够用,没钱给你买酒!” 盛衍身形微顿,他有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不该进去。 薛奕他爸之前砸伤他被刑拘后,再放出来就彻底没了工作,就靠着薛奕奶奶的退休工资和薛奕的市队补贴,酗酒度日,但听吴山说,薛奕一直强撑着说他家没事。 盛衍这会儿如果进去,怕薛奕会觉得难堪,但不进去,又怕薛奕父亲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一声带着浑浊醉意的冷嗤:“所以我说,要不你就赶紧把你那市队退了,练了这么多年,连个一队都混不上,眼看年纪就大了,等三队都不要你了,你活该被饿死。” 薛奕的声音明显在努力克制平静:“我说了,只要这次比赛我能进全市前三,就能进市一队,明年就有希望去国家三队。” 然而回应他的是更不屑的嘲讽:“得了吧,就你,我都听你们教练打电话给你奶奶说了,说你不行,集训期间心不在焉,人家盛衍才去训练一个月,就超过你了,你连集训都才第三,还想拿市第三,痴人说梦,早点认清现实,滚出去打工挣钱吧。” 说完,超市的隔断门帘被撩开,一个双眼混浊瘦弱蜡黄的男人和盛衍打了个正照面。 男人一身浊气和酒气,身形佝偻,而帘外盛衍穿着白色卫衣,挺拔地站在夜幕初初降临的白炽灯光下,干干净净,一身清朗。 意料之外的对视,男人身后的薛奕蜷缩了一下手指,似有羞愤和难堪,但很快就用那副温和的神情掩盖过去:“阿衍,你怎么在这里。” 说完,他的视线又落到了盛衍和秦子规牵着的手上,神情微凉。 秦子规把盛衍往自己身后带了一下。 这种维护警惕的动作刺疼了薛奕的眼睛:“秦子规,你什么意思?” 不等秦子规回答,薛奕父亲就自嘲一笑:“能什么意思?怕咱们又伤到大少爷了呗,这可是许家的宝贝外孙,射击天才,碰一下就要被送去坐局子的,随便训练训练就能拿第一的,是你这种要天赋没天赋要家世没家世的人攀得上的?人家以前可怜你,施舍你几口饭吃,别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薛父这番话,五分在嘲讽薛奕,五分是在对着秦子规指桑骂槐。 盛衍比秦子规更先冷了脸,如果是以前,他肯定已经一拳头挥上去了。 但是现在不行,他答应过秦子规的,不能随便打架,而且马上就要比赛了,他不能受伤,也不能惹事,于是一句话都没多说,只是紧紧牵着秦子规的手,径直路过薛奕,进了超市。 身后薛奕父亲冷笑一声,像是故意说给薛奕听的:“看吧,人家才是两兄弟,你以前跟人家再好又怎么样,说把你踹了,还不是把你踹了。” “够了!”薛奕再怎么擅长伪装,也受不了自己的父亲在自己觉得的最向往的人面前这么侮辱自己,拎着手里的袋子就往外匆匆走去。 但是人生已经彻底失败的中年男人却不愿意这么放过他,跟在他后面慢慢悠悠道:“怎么?觉得丢人了?还是戳心窝子了?不过也怪不得人家踹了你,你算计人家把你亲老子都算计进去的时候,就该想过有今天。你爸我就是个前科犯,你妈就是个卷钱跑了的婊子,你自己就是个除了耍心眼啥啥都不会的废物,你觉得自己凭啥配和别人争……” “你能不能闭嘴!”薛奕再也忍受不了了,回过头,以几近哀求的愤怒神情终于吼出了这句话。 而他一回头,就透过超市的玻璃橱窗,看见堆满零食的货架旁,穿白色卫衣的少年偷偷摸摸地拿了个什么玩意儿想塞进购物篮,结果被穿黑色卫衣的少年一把捉住。 然后穿着白色卫衣的少年就飞快仰头亲了对方一口,像是撒娇,像是耍赖,又像是讨好,而黑色卫衣的少年依旧一脸冷酷无情地把那袋零食放了回去,白色卫衣的少年就又飞快仰头亲了他一口。 简简单单的几个动作,在干干净净的灯光下,显得那么鲜活温暖又可爱。 那一瞬间,薛奕的手指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 自己是配不上盛衍,可是秦子规又凭什么配。 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没人要的小三的孩子而已,他也只是盛衍一时心善捡回去的玩意儿而已,他和自己一样都不应该喜欢盛衍,可是凭什么他就能和盛衍在一起,被盛衍喜欢,而自己就只能被盛衍冷淡疏离。 明明盛衍以前对自己也很好的,如果不是秦子规逼自己不准再联系盛衍,如果不是秦子规拉黑自己,如果不是秦子规给盛衍说自己是故意陷害盛衍的那些话,自己起码还能和盛衍做朋友。 那种复杂至极的嫉妒羡慕悔恨懊恼又不甘的情绪,伴随着眼前甜蜜的一幕,扎得他浑身上下都泛着疼。” “想什么呢?”身旁男人不耐烦地问。 薛奕攥着拳:“没什么。” 正好消息发来。 薛奕低头一看,是市队教练的微信:[我和你奶奶也说过了,这次拿不到前三,你就再也没希望进市一队了,你现在的实力估计也就卡四,做好心理准备吧] 他握着手机的指节收紧至泛白。 盛衍没来之前,他完全有希望进前三,现在盛衍来了,他就又被比下去了。 为什么他和盛衍总要走上这样的路。 为什么盛衍明明什么都有了,还总要来和他争。 他不想伤害盛衍,可是他也不甘心自己的人生就这样成为一滩烂泥,他不能什么都没有。 他的身旁是酒鬼父亲喋喋不休的侮辱,他的眼前是再也不可能得到的一切,而他手里握着的则是最后一次实现梦想的机会。 入了秋的南雾,傍晚总是下雨,潮冷黏湿,让人不舒服至极。 等到雨珠落满手机屏幕的时候,薛奕最终按下了快门键,然后收起手机,转身走进了楼与楼之间狭窄黑暗的小道里。 他不想伤害谁,他只想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 他是这么想的。 而他身后明亮的超市角落里,盛衍亲了秦子规一万口也没有贿赂到一袋辣条后,终于生气地一脚把秦子规踹开,结果这一踹,秦子规还没怎么样,盛衍自己先捂着肚子倒吸了一口冷气。 秦子规掌心立马抚上他的腹部,蹙起眉:“是不是胃又疼了。” “没,就突然一下。” 盛衍忍了一会儿,觉得好了,又试图去偷渡辣条。 秦子规冷着脸直接把他手里的辣条再次抽出来,抬手放到盛衍怎么也够不着的位置后,拽着他的手腕,往粮食区走去。 其实家里是有大米的,小米是秦子规买来打算给盛衍熬粥喝的,就是怕盛衍吃了这么多螃蟹,还是醉蟹,又胃疼,结果没想到这次反应这么快。 估计和最近训练压力大也有关系。 “回去后不准乱吃其他东西了,喝了姜茶,喝点粥,吃点蔬菜,就睡觉,听到没有。”秦子规一边结账一边叮嘱。 长年在这儿工作的售货员都忍不住笑了:“小盛衍真是从小被你管到大的,又顾吃又顾穿的,他妈都没这么操心。” 盛衍小时候因为漂亮嘴甜又会搞事情,几乎这个片区没人不认识他,连带着天天给他收拾烂摊子的秦子规都出了名。 盛衍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转身出了超市门。 秦子规低头笑了一下,从收银台借了把伞,跟出去:“怎么这就不好意思了。” “我没有不好意思,就是觉得那阿姨把你说得跟我家童养媳似的。”盛衍把卫衣帽子戴上,不让秦子规看见自己的侧脸。 秦子规微一挑眉:“难道不是吗?” 盛衍立马回头,非常正经:“当然不是,童养媳又不是什么好词,你这再不济也是个倒插门女婿。” 秦子规点点头:“嗯,我也觉得我是个倒插门女婿。” 盛衍微顿,然后反应过来,紧接着爆锤:“秦子规!你又占我便宜!” 秦子规一边护着他,一边低声笑道:“我本来就是你男朋友,不算占便宜。” “有本事你跟我妈说去!” “那你不怕许姨打断我狗腿?” “打断最好!”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磨磨唧唧了大半天,直到雨开始下大了,才终于回到小院前。 别管我闲事 第101节 盛衍也不等秦子规的伞,直接仗着有卫衣帽子,几步蹿进房檐下,摘掉帽子,拨了拨头发:“妈,姥姥,姥爷,我们回来了。” 话音落下,就发现屋里气氛不对。 在家里一向没个大人样子的许轻容少有的带着正经认真地坐在沙发上,低头拿着ipad在看着什么,等听到他的声音的时候,才抬起头,用平静温和的声音叫道:“阿衍。” 盛衍拨弄着头发的手缓缓垂下。 那一刻,他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甚至在直觉深处几乎是恳求般地希望着许轻容不要把后面的话再说下去。 然而许轻容始终还是温柔而缓慢地说完了那句话:“我们出国吧。” 轻描淡写的五个字缓缓落地的时候,盛衍几乎是本能地回过头想去寻求秦子规的依靠。 秦子规则站在院外的梧桐树下,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冷白的指节在黑色卫衣的衬托下,显出这个秋天的凉意。 [逾白非白]:艹!秦子规!出事了!不知道谁把你和盛衍的照片放在我们学校贴吧了! 而那张照片上,朦胧傍晚的夜色里,明亮灯光处,一个少年仰着头带着笑意吻上了另一个少年的脸,本该是这个初秋最纯粹而美好的画面。 第74章 相依 本来是少年们再简单纯粹不过的美好爱恋, 如今明晃晃地摆在那里,却成了罪证一般的存在。 秦子规只看一眼, 就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原因也无非是嫉妒,是怨憎,是想让盛衍在比赛前因为被迫分手、家庭压力以及身边人的议论等等情况,而心态失衡,失去状态,甚至于弃赛。 但是他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曾经没有保护好他的小王子一次,让他受了那么多委屈,就绝对不会有第二次。 秦子规走上前,替盛衍把帽子理好,低声道:“别怕。” 盛衍有点红了眼眶:“我妈想让我出国。” 秦子规指腹轻轻揩了一下他的眼尾:“她很爱你, 别让她难过,反正我们无论怎么样都会在一起的。” 盛衍还没意识到秦子规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秦子规就牵着他的手,进了屋, 看向许轻容平静道:“许姨, 我出国吧, 盛衍马上比赛了, 只要拿到前三, 就能去中公大, 他很想去, 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放弃。” 盛衍觉得他说的都是什么屁话,刚想反驳,秦子规握着他的手就加重了力道:“但是我们不会分手。” 许轻容和盛衍都微顿了身形。 只有秦子规依旧牵着盛衍的手,不紧不慢地像个真正的大人一样做出决断:“我知道我喜欢阿衍在你们心里可能是一件错误的事,但是我并不这样认为, 我喜欢阿衍,阿衍也喜欢我,所以我不会和他分手。如果学校要追究,我可以自退,国外的学校我可以申全奖,我也能自己照顾自己,但是阿衍比较娇气,而且他有自己的梦想,我希望他可以好好完成比赛,去做他想做的事,所以如果一定需要一个人走,我可以走,但我们不会分手,而且我会尽快独立,回来找阿衍。” 秦子规说得那么平静又那么笃定,像是早已在心里想过千万遍一样。 以至于许轻容那句“你们可能只是年轻冲动”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她这才真正意识到她记忆里的那个一直照顾着盛衍的大小孩已经长大了,那些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也终究随着年岁的增长,变得更复杂也更沉重。 她不觉得他们做错了什么,也不觉得让其中一个人出国是个好的的举措,只是不想让盛衍遭受非议,也不确定盛衍真的已经做好准备走上了一条未知的道路。 于是斟酌很久以后,最终还是说道:“子规,许姨没有觉得你们错,只是觉得你们可能还太年轻了,或许会误会一些感情,所以觉得你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等心智更成熟了,再来做出决定,会更好一些。你觉得呢?” 而盛衍也才发现,在他每天计较的吃醋吵闹拌嘴甜蜜之外,秦子规早就想好了怎样去承担自己的责任。 秦子规知道自己爱许女士,所以告诉自己不要让许女士难过,秦子规知道自己娇气,所以早就做好了他走的准备,秦子规知道自己喜欢他,所以承诺一定会尽快回来找自己。 秦子规什么都知道,想到了,甚至连申请全奖,不多用小姨家一分钱都想到了,却唯独没有去想,他这么优秀的人,本来也该有他自己的锦绣前程和梦想。 盛衍突然间替秦子规觉得委屈无比,他不想让秦子规一个人背井离乡远走,也不想和秦子规被迫分开哪怕一年两年,更不想秦子规为了他而牺牲掉原本的人生。 一种抽搐的绞痛涌上他的腹部,连站直都困难。 可当许女士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还是挡在秦子规身前,忍着疼痛道:“我觉得不好。” 许轻容无奈道:“阿衍。” 盛衍很执着:“妈,秦子规不会出国,我也不会出国,我们也没有误会我们之间的感情,我就是喜欢秦子规,就是想和他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的那种在一起,我不想跟他分开,我说过的,以后有我的地方就是他的家,我不可能说话不算数,你要怕学校追究,大不了我们一起退学。” 许轻容知道自家儿子倔起来是个多倔的性子,也知道他是一根筋,生怕他是没分清对秦子规到底是依赖还是喜欢,就一条路走到黑。 听到他这话,只能继续耐心解释道:“阿衍,妈妈不是一直不准你们在一起,只是你们还小,根本不懂……阿衍!” 然而还没等她说完,盛衍就捂住肚子弯下了腰,脸色在那一瞬间变得惨白,额头甚至渗出了大滴大滴的冷汗。 许女士从来没见过盛衍这样,一下慌了神,想上去扶他,盛衍却已经被秦子规圈在了怀里。 盛衍额头抵上他的肩头,整个人靠着他,疼得连呼吸节奏都乱了,却还是无力地挤出几个字:“秦子规,你不准走。” “好,你不让我走我就不走,阿衍,你听话,放松。”秦子规看见盛衍这样,一时也顾不上其他的了,一边哄着盛衍,抚上他的腹部,一边回头道,“姥姥,阿衍可能又胃痉挛了,红糖姜茶煮好了吗。” 本来一直在厨房等着许轻容和两个小孩说完事情的老人家,闻言立马端着红糖姜茶跑了出来,看见盛衍这样,顿时急了:“许轻容,我让你好好跟两个孩子说,你就是这么好好说的吗!” 许轻容也很无奈:“妈,我只是说让他们暂时分开静一静……” “分开什么分开!你凭什么让他们暂时分开!来,衍衍,喝点红糖水,喝了肚子就不痛了。”姥姥看着盛衍一张脸惨白得没了血色,手上还紧紧抓着秦子规衣角的样子就心疼。 而盛衍这次的胃痉挛似乎比以前来得都急,都严重,他也不想让秦子规和姥姥担心,可是一口红糖姜茶下去后,他一个没忍住,直接侧身,“哇”的一声,全吐在了秦子规身上。 秦子规从小就爱干净得过了头,衬衣上沾上一个泥点都会嫌弃得立马换下,可此时此刻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丝毫不觉得盛衍吐出来的东西脏或者恶心,不闪不避,只是一把打横抱起盛衍。 然后对许轻容道:“许姨,你去开一下车,送急诊,姥姥,病历在床头柜第二个抽屉,姥爷,你帮忙灌个热水袋。” 说完就抱着盛衍匆匆往门外走去。 像是同样的情景他已经遇到过无数次,同样的事情他已经做过无数次。 许轻容一时也顾不上其他的,只能胡乱拎上包,匆匆跟上。 她从来没见过盛衍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等送到医院的时候,看着偌大一个医院大厅,她完全没有头绪,只能看着秦子规熟门熟路地挂好急诊,对医生如数家珍般地把盛衍的过往病史,用药史,过敏史,一一列举了出来,然后哄着盛衍挂上水,安顿好在病床上,还不忘麻烦护士把输液的速度调成了盛衍最适应的速度。 许轻容就只能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真正地意识到,原来关于盛衍的这些种种,她都并不知晓。 她的儿子已经十八岁了,可是她依旧是个生疏稚嫩的母亲。 像这样一走就是两个月的日子,在过去的岁月里并不少见,她以为自己在尽力给盛衍爱,盛衍也从来没抱怨过缺少她的陪伴,她就觉得自己做得还不错。 可事实是,她所缺席的那些日子,是另一个被盛衍叫做子规哥哥的孩子填补起来的。 她看着病床上的盛衍像只寻求避湾港的小猫一样,紧紧地攥着秦子规的衣角不放,而秦子规也就任由他拽着,保持一个很累又很僵硬的姿势,一边给他敷着热水袋,一边低声哄着他,突然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很坏的母亲。 她走出病房,坐在长椅上,低头看着照片上两个少年的笑容,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做才是对的。 她并不是古板执拗,她只是害怕,怕自己的孩子会受到伤害,攻击,会不开心,会后悔。 哪怕再大一点呢,大到他们可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了,她也不必来当这个坏人。 她就这么想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秦子规出来,低低叫了声“许姨”,她才抬起头。 然后发现这孩子怎么长这么高了,肩膀也宽,看上去像是一个大人了。 可是到底只有十几岁,最是年少荒唐的时候,真的能对往后几十年的岁月负责吗。 许轻容轻轻叹了口气,替他理了理被盛衍蹭乱的卫衣下摆,呕吐出的姜汁在衣物上浸出很深的痕迹。 她说:“子规,先回家换身衣服吧,你小姨还在家等你,许姨也想再和阿衍好好聊聊。” 秦子规没有拒绝:“嗯,好。不过阿衍不止是胃痉挛,急性胃炎也犯了,他一发炎就容易发烧,到了后半夜您记得看着点。” “放心吧,他姥姥姥爷也在。” 秦子规知道他和盛衍终究有这么一关需要走,他不想让任何一个盛衍在意的人为难,淡淡应下后,独自撑伞走进了南雾秋日渐凉的雨夜里。 许轻容也站在病房外想了很久很久,才终于回到病房,盛衍果然已经睡着了。 白日里总是鲜活爱笑爱闹的少年,静静地蜷缩在病床上的时候,手上紧紧攥着被角,像是生怕失去什么。 她摸了摸盛衍苍白的脸颊,问:“妈,阿衍每次生病都这样吗。” 盛衍姥姥叹了口气:“这还不是最严重的。阿衍生下来的时候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七个月大的早产儿,又没有爸爸,还没满周岁,你就开始满世界乱飞,他能健健康康长这么大,多亏了小子规啊。” 自从他们长大以后,已经很久没人叫过秦子规小子规了。 可是那个时候,秦子规其实也就是个孩子。 盛衍姥姥像是想起许多往事,眼眶有点红:“轻容,有的事,或许你会觉得是我溺爱两个孩子,但是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了,你就知道,我们什么都不图,就图孩子能开开心心过一辈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担心他们年纪小,担心他们只是荒唐胡闹,可是你以为我这个老婆子这么久以来,什么都没看出来?” 许轻容闻言看向了她,神色似有惊讶和不明白。 老人伸手摸了摸盛衍胸前的子弹项链:“你知道阿衍曾经弄丢了这个项链吗?” 许轻容没说话。 老人自顾自道:“那是今年夏天最热的时候,阿衍皮,弄丢了,子规本身就晒不得太阳,但是就沿着那条街,足足找了三个小时,找到中暑,然后还没休息,就被江家老太太赶出来了,你说如果是你,这时候你亲爸捧着金山银山来接你,你会走吗?是我,我肯定会?可是子规没有,因为他要陪着阿衍。” “可能你们都不明白,都这么大人了,到处都是朋友,到处都可以联系,为什么非得陪着,那是因为你们都不知道,这两个小孩小时候是怎么过来的。” “是,你们对他们都很好,从来不缺吃,不缺穿,可是你们那时候太忙了,子规没有爸爸妈妈,寄人篱下,他什么苦都不能说,阿衍呢,生下来就没见过爸爸,妈妈也一年到头不着家,可是都才多大的孩子啊,哪能不想父母的。 “我经常夜里起来就看到,小盛衍就抱着小子规在那里呜呜哭,说想妈妈,想爸爸,小子规也就那么大一点,他也想,可是他不能说,他就抱着阿衍,忍着不哭,两个孩子,一抱就是那么一宿。” “你们还总说子规太惯阿衍了,可是他不惯着能怎么办,阿衍小时候多娇气啊,身体又不好,又挑食,又爱生病,家里又常没个大人,你能知道六岁的小孩子背着五岁的小孩子去看病是什么样子吗?” “他那时候自己不敢问秦茹要零花钱,偷偷攒的一块两块还要买糖哄着阿衍吃药,自己都是犯困的年纪,晚上还要醒来给阿衍盖被子,阿衍不吃的鸡蛋胡萝卜,都是子规哄着吃下去的,就是这么哄着哄着,才把阿衍哄这么大的。” “这十几年,就是这么过来的,这两个小孩子就是这么相依为命过来的,你们谁都不明白,可是到了现在,你却非要把他们分开,你凭什么把他们分开呢。” 老人的眼眶红得厉害,看着床上躺着的少年,眼里全是心疼。 许轻容眼角也有些酸,她伸手想把被角从盛衍手里拽出,让盛衍睡得舒服一些。 然而刚刚一碰,盛衍就像宝贝一样往回一抱,然后哑着嗓子道:“妈,不要让子规哥哥走好不好。” 许轻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盛衍像是做了什么噩梦,难受得厉害,又像是半睡半醒之间的迷迷糊糊,连嗓音都有些哽咽:“妈,你别让子规哥哥走。” 甚至就连盛衍自己都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他只是感觉到有人想让他和秦子规分开,然后他看见秦子规一个人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没有太阳,没有蔷薇,没有蝉鸣。 他怎么叫秦子规,秦子规都没有答应,而他回过头,发现他所有的一切都没了。 没有秦子规了,没有人会抱着他,惯着他,纵着他了。 他不是有小狐狸的小王子了,他不可以再任性胡闹了。 他没有秦子规了,秦子规没有家了。 潜意识里一直重复的恐惧让他感受到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疼,直到他蜷缩起身子,再也直不起身。 别管我闲事 第102节 他只能凭借最后的本能,攥住他所能攥住的最后的希望,然后一身骄傲的人,哀求道:“妈,不要让子规哥哥走好不好。” 那一声卑微哀求落下的时候,紧闭着眼睛的盛衍,泛红的眼尾滚落了一滴液体。 许轻容已经不记得自己上次看见盛衍哭是什么时候了,她心里突然酸得厉害,伸手揩掉盛衍眼角的眼泪。 然后忍着心里说不出的酸楚愧疚和自责,站起身,走出门,想拿出电话打给谁,却一眼看见了站在屋檐下穿着黑色卫衣的少年。 少年不知道在那里等了多久,甚至连身上的污渍都没有来得及清除,只是在她出来的时候,偏过头,问:“许姨,阿衍找我了吗。” 仿佛是怕盛衍需要他的时候,他不能第一时间出现。 又仿佛是只要离得近一点,就能兑现对盛衍的诺言。 许轻容想起秦子规对盛衍说的那句“你不让我,我就不走”,她本以为敷衍,却没想到是秦子规的誓言。 就像她本以为的年少荒唐,其实早在一朝一夕之间,就埋好了伏笔。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理由让他们分开。 如果说他们之间或许不是纯粹的爱情,那一定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比如从孩童到少年的两小无猜,相依为命,比如他们彼此紧紧关联在一起的漫长岁月,和独一无二的无可替代,再比如他们在彼此身上依附的真正的自己。 她也只是一个自私的母亲,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甚至爱盛衍,快超过了她自己,那她为什么不让他留下。 她也不是没有在年轻的时候爱过人,而这一爱,就是这么多年,再也没有忘记过,所以她别无所图,就希望她的小孩,可以和他的爱人,平平安安地度过余生。 而眼前的少年,就是最好的少年。 她伸手理了理少年被雨水略微浸湿的额发:“子规,这么多年辛苦你了,以后,也就都拜托了。” 第75章 相信 初秋的雨与夏日的歇斯底里不同, 总是下得缠绵又温柔。 秦子规在很久很久的沉默后,终于说出:“谢谢许姨。” 许轻容低低叹了口气:“但是子规,这件事被人故意闹上了学校贴吧, 就不只是我们家里人关起门说说这么简单了, 学校会怎么处理,你小姨会不会同意,江家老太太会不会作妖,你爸那边会不会闹, 你们的朋友会怎么看你们, 还有以后的人际交往社会关系,不可避免的偏见和舆论, 这些近的远的的问题,都需要你们去面对。” “我知道,许姨。”秦子规答得平静又淡然, “我会保护好阿衍的, 阿衍只用做他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 明明是一句由十几岁孩子说出来会显得莽撞自大至极的话语,秦子规说出来的时候, 许轻容却只觉得心疼。 她摸了摸秦子规的脑袋:“能遇上你, 是阿衍的福气。” 但秦子规觉得能遇上盛衍,其实是他的福气,不然他或许会和薛奕一样,在一摊烂泥里, 丧失了追逐光的希望。 如今这一切, 已经是他以前不敢奢求的存在。 他甚至敢低声问出:“许姨,我能进去陪着阿衍吗。” “去吧,阿衍一直找你呢,医生说他这次只是胃痉挛, 没有发肠胃炎,输点镁就好了,明天不影响比赛,我回家给他收拾收拾东西,也给你带件换洗衣裳,明天天亮,还有的忙。” 秦子规知道明天天亮他可能会面对什么,但是都不重要了,他只希望今天晚上他喜欢的人可以睡个好觉,然后把那些肮脏龌龊都踩在脚下,去实现他的梦想。 他坐在盛衍床畔,连眼睛也不敢合上一下。 而盛衍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梦到了他的小时候。 小时候大人的样子都是模糊的,他连抬起脑袋看他们都觉得费劲,所以他所记得清晰的一切只有秦子规。 秦子规牵他的手过马路,秦子规抱着他睡觉,秦子规把鸡蛋给他剥好,秦子规一边哄着他不哭一边帮他赶作业,秦子规把攒了很久的零花钱给他买巧克力说“阿衍,乖乖吃药,吃了药,就给你吃糖糖”。 然后有一天秦子规突然就长大了,他说,阿衍,我爱你,我想一直在和你一起。 他站在蔷薇花丛里说这句话的时候,那么绝望,又那么深情,好像这一句话已经花光了他十几年来所有的勇气和决心。 以至于盛衍想跑过去,抱住他,想告诉他,自己也爱他,自己也想一辈子和他在一起。 可是等他跑过去试图抱住秦子规的那一瞬间,秦子规消失了,世界突然就陷入一片黑暗,他拼命地想叫出秦子规的名字,可是他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似乎是有一股力量在遏制着他的爱,告诉他,他们不能这么做,他们不能互相喜欢,不能在一起,那种耗尽全部力气依然无能为力的绝望,让他觉得身上很疼,心里也很疼。 在所有疼痛达到极致的时候,他终于再也忍不住,几近哽咽地叫出了那一声:“秦子规!” 然后陡然惊醒。 睁开眼,发现天是亮的,雨后的天空是冼净的,窗外梧桐树叶在慢悠悠的落着,秦子规就坐在他跟前,轻轻摸着他的脑袋,叫:“阿衍。” 那一瞬间,那种绝望之中失而复得的几近于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让盛衍想都没想,就一把抱住秦子规,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 秦子规又叫了声“阿衍”,试图他从自己怀里拎出来。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盛衍就用力蹭了两下,像是不满,又像是着急:“哎呀,你就让我抱嘛!” 于是秦子规试图把他拎出来的手顿住了。 盛衍埋在秦子规怀里,鼻音很重:“我刚做梦梦到你不在了。” 秦子规拍了拍他的背:“梦是反的。” 可是那种失去的感觉太真实了,盛衍抱紧秦子规,把脑袋埋得更深了些:“我们去求求我妈吧,实在不行我去撒撒娇,或者我闹绝食,反正她心软,疼我。” 秦子规拍着他的手略微顿住:“阿衍……” 不等他说完,盛衍就瓮声瓮气道:“秦子规,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和你分开,你答应过我的,我不让你走,你就不走,所以你不准出国。” “我不出国。” “但如果我妈就是不同意怎么办?” “阿衍,其实……” “如果我妈不同意,我们就私奔吧,反正我妈给了我好多老婆本,我算了一下,够我们读完大学,我们就一边私奔一边认错,等我妈知道我们是认真的了,她肯定就同意了。” “……” 盛衍觉得自己说的简直是绝妙的好主意,但是秦子规竟然只是无动于衷,一言不发。 半晌之后,他终于察觉到气氛不对,抬头看向秦子规,秦子规没说话,只是用下巴指了指他身后。 盛衍呆呆回头,然后就看见他妈,他姥姥,他姥爷,正整整齐齐站成一排,在沉默地注视着他。 盛衍难以置信地再次转头看向了秦子规。 秦子规默默把他放平,再替他把被子盖好。 盛衍:“……” 漫长的死寂后,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朝着秦子规撒娇要抱抱还密谋私奔的样子全都被看到了的盛衍,在一瞬间浑身爆红,然后眼睛一闭,被子一拉,蒙过脑袋,决定直接就此死去。 但显然死亡井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 亲耳听到了自家儿子怎么密谋私奔的许轻容,慢悠悠地往床边一坐:“有的人再不醒过来,我就把他子规哥哥送到十万八千里以外去了。” 盛衍立马掀开被子坐起身:“妈!” 怎么就急成这样。 真是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娘。 许轻容叹了一口气:“放心,妈妈知道你们两个是真心的,不是一时冲动,所以暂时不会送你们出国的。” 盛衍心里先是一喜,然后一怔:“什么叫暂时?” “因为有人再不起床,就赶不上比赛了,也考不上中公大了,只能履行三方协议,被我送出国了。” “比……” 比赛! 艹! 他差点忘了,今天还有比赛! 盛衍慌忙拿过手机一看,八点半,开幕式是十点,他还来得及。 盛衍一时也顾不上其他,直接从床上跳下来,拎起旁边自己的包就准备往外跑。 许轻容连忙捉住他:“急什么,妈妈是那么没数的人吗,现在才八点半,你们区队来接你的车还有十分钟才到,你好好洗漱洗漱,把队服换上,都来得及。” 话是这么说,但盛衍根本马虎不得,飞快地洗漱完,换好衣服就准备往楼下跑。 然而跑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在门口停下脚步,回过头,问道:“妈,秦子规,你们不会是为了让我安心比赛,故意骗我的,然后等我一去比赛,就把秦子规送上飞机吧。” 话音落下,连姥姥都笑了:“傻孩子,想什么呢,我们待会儿还要去看你比赛的。” 姥爷也笑道:“就是,他们要是骗你,姥爷第一个打断他们的腿。” 盛衍还是不放心,他看向秦子规,想要一个答案。 秦子规走上前,帮他把头上翘起的两撮呆毛轻轻按下去:“真的,你妈买了二十张你比赛的票,全家老小都要去看,而且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盛衍:“?” 秦子规的眼神里露出那种只有盛衍熟悉的有点蔫坏的笑意:“你三岁许的愿望让我不要走,是我自己听到的,四岁的时候参加幼儿园画画比赛的画是我偷偷帮你画完的,五岁时候的胖虎是我去揍的,十七岁的心想事成app是我做的,十八岁想和我一辈子好,是我耍心机把你骗回来的。” 盛衍瞳孔震惊。 秦子规轻声笑道:“所以你每年的生日愿望都是我帮你实现的,我就是那个无所不能的观音娘娘。” 盛衍呆若小鸡。 秦子规发现他的呆毛还是竖着比较好看,又给他偷偷立了起来:“而且你从小只要精神过度紧张,再一碰凉的,就会肠胃痉挛,甚至有时候不吃凉的,都会神经性腹痛,薛奕也知道这点,所以阿衍,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别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你都不要担心,不要害怕,你只要相信你家子规哥哥是无所不能的就行。” 说完,秦子规还钩上了盛衍的小拇指,低声笑道:“不信我跟你拉钩。” 如果平时也就算了,想到妈妈姥姥姥爷还在旁边看着,秦子规却还跟平时一样把他当小孩子哄,盛衍简直羞得人都要炸了。 可是在偷偷看了一眼姥姥宠溺的笑容,又偷偷看了一眼许轻容的嫌弃神情后,盛衍小拇指还是偷偷一弯,小声说了句:“那拉钩。” 拉完还用大拇指盖了个章,才松开手,飞快往医院门口停着的区队大巴跑去。 而等他终于在长辈们善意的哄笑中逃窜上大巴后,却发现车里气氛有些不对,众人看他的眼神或多或少有点不对。 吴山一看见他,就连忙把他招呼到自己身边空位来,压低声音道:“衍哥,你没事吧。” 盛衍调整好座椅:“没事,就是急性胃痉挛,只要注意……” “我不是说这个。”吴山急了,“我是说你跟你对象那事,队里除了教练都知道了,你家里没为难你吧?” 实外的人知道也就算了,居然这么快就传到了射击队。 别管我闲事 第103节 盛衍微蹙起眉。 吴山叹了口气:“反正这事能传到射击队来,摆明了是有人想搞你心态,而且市队那边有人开黄腔开得可脏了,我就怕比赛的时候他再搞个什么事,分你心,或者影响你比赛,总归能不和那些人接触就不和那些人接触。” 盛衍“嗯”了一声。 然而有的人就像牛皮糖一样,一旦黏上,甩都甩不掉。 盛衍一下车,就看见了最不想看见的人。 薛奕穿着市队的衣服站在运动员入场口,一看见盛衍,就迎了上来,叫道:“阿衍,昨天晚上的事情没影响到你吧。 一如既往的亲切温和,还带了些无比自然的担忧和着急。 盛衍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可以一边做出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又一边摆出一副很在意自己的样子。 他冷着眉眼,径直路过薛奕身侧,像是多看一眼都觉得浪费。 这种彻头彻尾的漠视让薛奕心里一疼,他像是还想尽力挽救什么一样,低声道:“阿衍,昨天的照片不是我发的,是付赟发的,我阻止了,没阻止下来。” 盛衍觉得是不是自己平时太相信别人了,所以都把他当傻子。 他侧过身,面无表情道:“什么照片。” 薛奕微怔,但是盛衍的表情又像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一时分不出真假,只能很快道:“就是有人昨天晚上把你和秦子规亲密的照片放实外贴吧了,所以我就有点担心,怕影响你比赛。” 盛衍发现原来茶这回事也是分人的。 每次秦子规茶的时候,他就觉得那是智慧的化身,可是薛奕茶起来,他只觉得恶心。 盛衍皱着眉,还没来得及回答,手机就一震。 他拿出一看。 心想事成app. [建议宿主许愿]:希望和秦子规永远在一起,谁都分不开 [心愿任务]:永远相信无所不能的子规哥哥 盛衍看着屏幕上抱着小猫咪的小天使,眉头倏忽展开,唇角微弯,指尖轻点下[同意建议],然后懒洋洋道:“没关系,我男朋友什么都很厉害,我只用拿我的冠军就好。” 第76章 冠军 薛奕想过很多种情形。 比如盛衍因为被重视他至极的许家长辈强制要求分手, 而闹了整整一夜,只剩下疲劳和疲惫。 比如盛衍因为性格过于骄纵任性,而一怒之下为了秦子规弃赛。 再比如盛衍因为过于愤怒, 而控制不住他那种热血又冲动的性格, 来和自己对峙争吵。 每一种情形薛奕都想好了应对的方式,可是唯独没有想到盛衍会这么平静正常又冷淡的出现,而且还会懒洋洋地笑道“我男朋友什么都很厉害,我随便拿个冠军就好”。 好像自己那些龌龊肮脏的算计, 于盛衍来说, 不过就是一粒小小的灰尘,他轻轻掸一掸, 就掸掉了。 薛奕没想明白,怎么会是这样。 旁边的队友看他似乎吃了亏的样子,自以为义气地上前勾住他的肩膀, 朝盛衍笑得有些油腻下流:“诶, 听说你对象是个男的,是不是很爽啊?” 平时秦子规一逗就羞得炸毛的盛衍, 淡定地做完登记, 然后抬头看向他们,说:“是挺爽的,毕竟我男朋友比你高,比你瘦, 比你帅, 腿比你长,腰比你细,脑子还比你好,换谁找个这种对象, 应该都挺爽的吧。” 说完,拎起一旁的装备就走进了运动场,剩下又矮又胖脑子又不好的油腻男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卧槽,他骂我?!” 薛奕听着盛衍对秦子规话里话外的维护只是垂下了眼睑:“走吧,先准备比赛,别跟他计较。” 而盛衍说归说,但也不是一点影响都没有,一整晚的担惊受怕和心理压力还是让盛衍的状态没那么好。 李教练看着一堆人高马大的运动员中间单薄得跟个青竹子一样的盛衍就着急:“盛衍,我刚听市队那个薛奕跟你说什么事,没什么问题吧?机会难得,这很有可能是你最后一次比赛机会了,你得珍惜啊。” 盛衍慢条斯理吃完队里发的早餐,揩着手指,懒洋洋道:“教练,你放心吧,我心理素质好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比赛就是比赛,我不可能被其他事情影响。” 这不仅仅是他信任秦子规的原因,更主要的是因为这是他自己的梦想,他自己的机会,他不会让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来影响本该属于他的战场,他格局还没那么小。 尤其是他戴上消音耳罩,握着枪,站上赛场,对准靶子的那一刻,他的眼里就只有他的目标。 以前教练就夸他,说他心思干净,赤子之心,所以心无旁骛,比别人都更专注。 因此即使胃部时不时还会隐隐作痛,但他还是以稳定的发挥拿下了资格赛的第二名,和市一队的正式队员李俊成的分数咬得极紧,更是直接压过了之前一起训练的市一队预备队员。 反而是薛奕发挥远远不如平时,甚至连吴山都不如,只堪堪拿到第八名,勉强挤进了决赛席位最后一个名额。 资格赛一结束,李教练就冲上来一把抱住盛衍,夸个不停:“哎呀,好样的,不错,继续保持,没白瞎我求了总教练那么久,好好休息,准备决赛,胜利就在眼前,市队的我们也不怕!” 他这话一出,市二队的教练脸瞬间更黑了,本来看着两个自己寄予厚望的选手被区队一个插队生比过去,就够没面子了,其中一个还差点进不了决赛。 他直接脸一沉:“薛奕,你给我过来!” 薛奕自己也知道自己发挥实在失常,低着头跟着教练走到了一边。 教练看着他这个样子,只觉得怒其不争:“薛奕,你怎么回事,比赛的时候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不看靶子老是看旁边的选手干嘛?!我说过了,射击他不是对抗运动,不管对手怎么样,都影响不了你自己的成绩,所以不要去在意对手怎么样,只管打好自己的成绩就行,你怎么就不听呢!” 薛奕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这些道理他不是不明白,可是他的实力就在那儿,他就是没有足够的天赋,无论他多努力,他就是比不过对手,这是老天爷对他不公平,他又能怎么办。 他一不说话,教练就更气了:“都是一个区队出来的,你怎么就不能和盛衍好好学学呢!你再进不了市一队,这条路你就走到头了,你明不明白?!你是能回去高考,还是家里有钱出国留学,还是可以回去继承家产?都不能的话,你就好好给我比!争点气,行不行!” 教练本意只是用压力激发薛奕的动力,可是一字一句落在薛奕耳里,句句都是他的痛处。 他就是比不过盛衍,天赋比不过,家境比不过,心态比不过,甚至连善良都比不过。 盛衍就是哪儿哪儿都好,所以他才会在人生最绝望的时候,对这个总是笑着对他施以善意的少年动了心。 可是这样的好又实在没办法不让人嫉妒。 盛衍到底凭什么都有。 薛奕听完教练的训斥,微握着拳,向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盛衍下了场后才觉得胃有些疼,应付完李教练的欣喜若狂,就一个人坐在休息室里,俯着身,捧着热水杯,缓着劲,听见动静,抬起头,就看见薛奕已经走到了他跟前。 “阿衍,是不是胃又疼了。” 薛奕问得像是很关切。 盛衍一口气把热水喝完:“有话直说。” 薛奕知道他对自己有防备,直接低声问:“秦子规和阿姨都没来看你比赛。” 资格赛的时候,观众席上确实没有他们的身影。 盛衍没否认,低头摆弄手机:“可能是路上堵了。” “阿衍,你还要自欺欺人吗。”薛奕直接把手机拿出来,“我刚才才看到比赛的时候付赟发过来的消息,他说秦子规他爸找到学校去了,学校正好也打算退学处理,秦子规这次肯定会跟着他爸去国外的。” “嗯,那就去国外呗,虽然我成绩可能考不上他去的国外学校,但我妈应该捐得起楼。”盛衍说得那么稀松平常,让薛奕一时竟分不出是玩笑还是认真的。 薛奕就只能道:“阿衍,你就这么确定你和秦子规不会分开吗?” “嗯,我确定,因为他说什么我都信。”盛衍抬头看向薛奕,答得很认真。 薛奕觉得眼睛疼:“阿衍,你到底为什么这么信他,人都是会为了自己考虑的,你不明白吗?” 盛衍点点头:“我明白,但我会这么信他,就是因为他从来不会说你说的这句话。” 薛奕握紧拳头:“那是因为他没有遇到过选择的时候。” 秦子规没有遇到过选择的时候吗。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盛衍突然低头笑了,然后站起身,往外走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像是已经觉得薛奕没救透了,连一句争吵都觉得浪费。 比恶语相向更伤人的就是直接的漠视。 那一瞬间,薛奕不知道自己是想挽救什么,还是像说服盛衍,又或者说服他自己,直接喊道:“盛衍!秦子规肯定会跟他爸走的,他不可能冒着被退学的风险留在这里寄人篱下,他去国外完全可以有更好的生活,他甚至可以重新找个男朋友,合法领证,你对他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他会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你对他好,是他之前唯一的选择而已,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肯定会走的。” “对,他和我在一起就是因为我对他好而已!”盛衍可以听一万种别人讥讽自己的话,但他听不得别人这么贬低秦子规,他转过身,看向薛奕,“但起码我对他好,他就会对我好,但我对你好呢?薛奕,到底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对他指指点点,你问问你自己,你配吗!” 盛衍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薛奕就知道他们之间最后的体面也已经荡然无存。 他看着盛衍明显压制着怒意的表情,想着教练之前说的话,像是在一瞬间做出某种决定一样,抬起头,说道:“对,我不配,我当时就是故意买酒给我爸喝的,又故意让人去找你的,还有激怒我爸的话,我们当时站的位置,我拉你的动作,全部都是故意的,甚至就连昨天发的照片也是故意的,我就是不想让你赢,我就是看不看不惯你一副仗着比别人命好,就轻而易举拥有别人想拥有的一切的样子。” “但是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就像你不能拿秦子规怎么样一样。他今天肯定会走,你也迟早会明白,因为你对他好才喜欢你的人,永远都会在你和其他选择之间,选择对他更有利的那一条路。我是这样,秦子规也是这样,只有你这种天真单纯的大少爷,才会觉得感情比其他一切都重要,因为你根本不知道生活在烂泥是什么感觉!” 薛奕彻底撕破伪装的那一刻,盛衍觉得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 他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这么无耻又这么理直气壮地去为自己的罪行正名。 他攥紧拳头,恨不得直接一拳砸上去,可是当他看见薛奕眼里的那种痛苦挣扎和不得不为之的决绝的时候,他突然就明白了薛奕的目的。 然后在那一刻,他彻彻底底觉得眼前的人可笑到有点可悲。 薛奕真的以为激怒他,让他冲动打架,违反赛事规定,自己就可以赢了吗。 盛衍松开拳头:“薛奕,你知道为什么你在射击上永远比不过我吗,因为你不知道什么叫做做好自己的就行。或许你说得对,秦子规今天会走,秦子规会选择更好的路,可是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今天站在这里,就只是我站在这里而已,我问心无愧做到最好,其他人的选择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你要不信,我今天就证明给你看。” 盛衍按下手机屏幕上红色的按键,重新塞回衣兜,推开了休息室的门,往决赛登记点走去。 距离开幕式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距离资格赛结束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观众席上依然没有秦子规和许轻容的身影。 盛衍检查完所有装备,站在二号位的时候,看着其他家属远远地给选手们加油助威,戴好消音耳罩,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要证明给薛奕看,做人和射击一样,最重要的就是做到自己所能做的最好。 而薛奕也站上了八号位,他要赢盛衍,不然他的一切选择都失去了意义。 第一组五发子弹,轮流打出。 市队选手李俊成,五发五中,排名第一。 薛奕似乎终于找回状态,五发四中,和另一个市二队选手,并列第二。 盛衍却在射击出去的那一刻,因为腹部陡然的剧烈抽搐,五发中三,和其他四位选手一起并列最后。 第一组成绩出来的时候,李教练着急得直接跺脚,吴山也忍不住投来了担忧的目光。 薛奕则松了口气,果然,盛衍还是被影响了,只要继续保持这个状态,他一定可以第二。 只有盛衍自己仿佛一个没事人一样,果断沉稳地跟上了第二轮射击。 别管我闲事 第104节 原本前三名的选手全部五枪中四,盛衍依旧只有五枪中三。 两轮下来,第一9分,第二第三都是8分,盛衍才6分。 李教练已经彻底着急了,薛奕也隔着队伍,远远地看了盛衍一眼,像是在告诉他,你错了,你要失败了,你终究还是受到影响了。 然而两组击发,已经让盛衍适应了胃疼状态下的节奏,于是在第三轮,一号位再一次打出4分的情况下,他果断速射,跟上4分。 第四轮,一号位失误只得3分,盛衍没有表情,抬手速击,五发全中。 而随着盛衍在前面先拿到4分和5分,最后一个射击的薛奕明显受到干扰,只拿下一轮4分,一轮3分。 前四组速射结束后,第一依旧是李俊成,16分,第二却已经变成了最开始倒数第一的盛衍,另一个市二队的队员以及薛奕,都以15分的成绩和他并列。 本身就是侥幸进入决赛的吴山则直接末位被淘汰。 这样的成绩似乎才是合理的成绩,可是这对于薛奕来说和倒数第一没有什么区别。 他必须反超盛衍。 薛奕低头深呼吸了一口气,然而等他再抬头的时候,却愣住了。 秦子规出现了,不仅秦子规出现了,盛衍的妈妈,姥姥,姥爷,秦子规的小姨,小姨夫,实外的黄书良,还有几个叽叽喳喳的学生一起出现了,瞬间就乌泱泱地挤满了对面的看台。 甚至还拉了两个红色的大横幅,一个写着“盛衍盛衍,实外之光,人帅腿长,母校荣光”,一个写着“我是一个神枪手,一枪一个小朋友,你要问我是哪个,南雾实外最帅的”。 他们脸上都带着最灿烂最热烈最欢喜的笑意,像是恨不得直接吸引场上所有人的注意力。 然而盛衍依旧无动于衷,冷静无比地,抬手,瞄准,4秒内五发速射,击中四发,再得4分。 反倒是薛奕乱了心神,只中3分,掉到第四。 总共还剩六人。 第六轮,名次不变,剩五人。 第七轮,名次不变,剩四人。 第八轮,最终决出前三的时候,一号位李俊成依旧发挥稳定,直接4分,以总分32分,保持第一,三号位的市二队成员也是4分,以31分的成绩保持第二。 然而一直发挥稳定的盛衍却突然连脱两靶,只得3分,和最后时段潜力爆发拿下4分的薛奕以30分的成绩打平。 对射击一窍不通的黄书良连忙着急地一拍大腿:“哎呀哎呀,怎么回事呀,在车上看直播的时候,盛衍表现还好好的呢,怎么我们一来就要被淘汰了呢,是不是横幅做得不好呀。” 苟悠连忙呸呸呸:“黄主任,你可别乱说,盛衍还没淘汰呢,他不是和另一个人成绩一样吗?” 林缱也不太懂射击,只能问:“那怎么办啊。” 秦子规远远看着场地里即使失误依旧冷静从容的盛衍,和即使超常发挥也紧张得一个劲深呼吸的薛奕,淡淡吐出四个字:“同分决赛。” 所谓同分决赛,就是在末位淘汰制的赛制里,如果遇到最低者分数相同,就进行加赛,分数高者胜,低者淘汰,是真正地1v1对决,还是在生死关头的1v1对决。 盛衍如果失去第三,特招资格再无希望,一切努力都会白费。 薛奕如果失去第三,就彻底失去了进入市一队的机会。 像是宿命一样,他们终究还是站上了这个位置。 陈逾白紧张地问道:“老秦,你说盛衍到底能不能干过这个市队的啊,要是干不过怎么办啊,干不过他是不是就去不了中公大了啊,卧槽,都走到第四了啊,就倒在这也太可惜了吧,怎么办,怎么办啊。” 不仅是陈逾白,几乎所有人都紧张得手心冒汗。 秦子规却答得非常笃定:“盛衍会赢的,因为这本来就该是他的位置。” 这本来就该是我的位置,如果盛衍没有来的话,我已经是第三了,我不能输给他。 薛奕这样想着的时候,手上已经开出了五枪。 五枪四中。 很好的成绩,最起码可以打平,至少不会输。 因为在这个级别的赛事里,最开始8秒一组的速射还好,等到现在已经是4秒一组,就几乎没有人可以做到在这种程度的压力之下还能完美发挥出五发五中。 所有人都替盛衍捏了一把汗。 在他们心里,最好的结果是再加赛一轮,最坏的结果是当场出局。 薛奕也松了一口气,他觉得他总算可以赢过盛衍了。 然而盛衍只是一手插兜,一手举起了枪,没有去看薛奕紧张焦急期盼等待的目光,也没有去看观众席上殷殷的希望,只看着眼前的靶心,然后按下了板机。 砰,砰,砰,砰,砰。 五发五中。 完美碾压。 短暂的死寂。 而后全场骤然爆发。 整个场馆掌声如瞬时雷暴起,薛奕像是难以置信一般睁大眼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其他对手也都忍不住朝这个他们并不熟悉的少年投来了震惊与探究的目光。 而所有掌声视线聚焦中心的少年似乎并不为所动,他只是依旧看着他的目标,一次次按下扳机。 五发五中,追平第一。 五发四中,同分决赛。 五发五中,决赛胜出。 几乎只是在瞬时之间,他就完成了从所有人以为的即将淘汰的角色,到天才级别冠军的戏剧般的转化。 然而他却好像什么也没做,只是站在赛场之上,从容淡定,不卑不亢,如同青竹一样,醒目得体,却又丝毫不掩饰骨子里的傲慢张扬。 那就是秦子规这一生见过的最好的少年。 那是那些生于尘埃泥泞之下的人,怎么努力挣扎,都拉不下泥潭的存在。 因为他本就生于爱意之中,长于骄阳之下,也终将去往鲜花烂漫之处。 第77章 烂泥 比赛结果出来的那一刻, 整个射击馆都沸腾了。 无论是教练,选手,观众, 还是本来对于热点没抱什么希望的媒体记者,全都毫不掩饰地表达出了他们震惊、激动和难以置信。 这种级别的赛事,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么精彩的对决了。 而盛衍只是放下枪, 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他做到了。 他做到了相信秦子规, 相信自己,相信只要自己做得够好,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肮脏心思就不会动摇他。 他甚至因为这种信念,发挥出了平时很难发挥出的水平。 当抬头朝着对面观众席上那群爱着他关心着他疯狂为他加油喝彩的家人和朋友们, 露出了一个粲然的笑容。 他是为了他们而战斗的,而不是为了那些并不值得他放在心上的人。 明媚张扬至极的少年,这么粲然一笑,耀眼得动人心魄。 林缱觉得自己的少女心当场被击中, 举着横幅,疯狂呐喊:“啊啊啊!!!盛衍哥哥我爱你!!!” 喊完, 周遭本来兴奋呐喊的众人瞬间齐齐转头看向她。 感受到秦某和陈某冰凉的视线后,林缱短暂的停顿, 立马再次挥动横幅:“啊啊啊啊啊!!!盛衍哥哥我爱你!!!我是替秦子规喊的!!!” 那一瞬间, 站在她身后的秦子规低头笑了。 他一笑, 盛衍也就笑了。 等他走出比赛场地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带着笑意的样子。 一出场地, 李教练,吴山,他以前的队友,当地的媒体们, 全都蜂拥而上,夸奖赞美羡慕之词不绝于耳。 闪光灯下,被众星捧月的少年,就是天之骄子般的存在。 角落里无人在意的薛奕远远看着,右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指甲狠狠嵌进掌心。 他不知道凭什么。 凭什么他努力训练了这么多年,盛衍临时起意来插个队,他就失去了最后的机会,就好像他所有的付出都是个笑话。 他已经不可能再和盛衍做朋友了,那他不能再失去最后的机会,他不想回到烂泥里,他只能拼一把。 另一头记者正好问出:“请问盛衍同学,你这次代表下城区区队出战,一举夺冠,可以说是非常厉害了,但是为什么之前没有在其他比赛里看见过你的身影呢?” 初中时候的比赛和高中以后的比赛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也少有媒体关注,所以对于这些媒体来说,盛衍的确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容。 盛衍觉得很多事没必要说,本来只想随意带过,然而还不等他回答,就听到人群外传来一声:“因为他之前并不是任何一个射击队的成员。” 众人寻声回首。 薛奕站在人群外,看着盛衍,说得平静又理智:“他并不是正常训练的射击队员,是为了特长招生才临时参赛的,所以我代表其他参赛选手,要求主办方重新审查盛衍选手的参赛资格。” 他话音一落,李教练就直接反驳:“薛奕你不要乱说!盛衍之前确实是暂时退队了,但是所有归队手续都是合理合规的,完全经得起审查!” 可是他这样的一句话,并不能抑制事态的发展。 如果说从天而降的天才冠军只是普通头条,那从天而降的天才冠军背后还可能有黑幕,就是真正的话题了。 媒体们一下就炸开了锅。 “盛衍同学,请问你真的是为了招生资格才空降射击队的吗?你是否只是为了利益参赛,而不是真的热爱射击?” “你这样的参赛动机是否有违体育精神?” “你归队的程序真的合理合规吗?” “你如果是真心热爱射击运动,为什么之前没有继续你的射击训练?是否是因为觉得射击这个行业无利可图,所以才选择放弃,但现在为了利益,又把射击当做工具?” 这样的赛事并不会有太多大媒体参加,来的大多都是当地的小媒体和自媒体,为了博取流量和话题,每个问题都问得尖锐无比。 盛衍从小就是被呵护着长大的,养得单纯骄纵得甚至有点没心没肺,薛奕不认为他能在这样的场合应对自如,毕竟秦子规又不在。 他等着盛衍因为受不了这种诋毁委屈发少爷脾气,也等着盛衍说些冲动的话语,然后被媒体抓住把柄。 然而盛衍只是慢条斯理地答道:“我过去两年确实没有进入正式射击队训练,但是我归队的程序的确合理合规,这些事情相关单位自然会审查,相信奖项公示之间就会有结果。” “我决定参加这个比赛,的确是希望可以凭借射击特长生的身份进入我喜欢的大学,但并不代表我不热爱这项运动,我喜欢射击,所以在过去没有比赛可以参加的两年时间里,我依然在坚持自主训练。” 别管我闲事 第105节 “至于为什么过去两年我没有加入任何正式的射击队,是因为我市队选拔失败,而且肩膀受了很重的伤,不得不暂时退出区队训练,这是我人生到现在最遗憾的事情。” “而我之所以会受伤,都是因为这位薛奕同学。” 盛衍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轻描淡写,却如同石破天惊,让全场再次哗然。 本来还等着看盛衍被追问的薛奕,一瞬间感受到无数道质疑的犀利视线,一下慌了阵脚:“盛衍,我们朋友一场,我只是合理地提出质疑,你没必要这么污蔑我。” “我污蔑你吗。”盛衍眉梢一抬,语气有种冷淡轻慢的嘲讽。 然后拿出手机,低头摆弄了几下,再对准最近的话筒,声音立马传了出来。 “对,我不配,我当时就是故意买酒给我爸喝的,又故意让人去找你的,还有激怒我爸的话,我们当时站的位置,我拉你的动作,全部都是故意的,甚至就连昨天发的照片也是故意的,我就是不想让你赢,我就是看不看不惯你一副仗着比别人命好,就轻而易举拥有别人想拥有的一切的样子!” 语气气急败坏,说出的话也是无耻至极,而这道声线显然就是眼前这个输给盛衍又质疑盛衍的男生的声线。 在座知道两年前发生了什么的人,瞬间都变了脸色,不知情的人则看向薛奕,目光古怪地开始议论纷纷,媒体们则直接把矛头全部对准了薛奕。 薛奕从来没有想过盛衍居然还有这一手。 他记忆中的盛衍一切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都单纯直接至极,怎么可能还会故意套话录音。 他看着彻底对他露出失望神情的教练,试图解释什么,却发现自己竟无从解释。 盛衍则适时地掐断了录音:“这段录音也是我偶然录下来的,具体内容涉及一些其他隐私,所以我会私下交给市队教练,进行核实判定。” “正如大家听到的这样,两年前我因为受伤,不得不放弃我喜欢的射击事业,回归一个普通学生的生活,而且还是一个成绩很差的学生。” “但是我喜欢射击,而且我认为射击不仅仅是为了比赛而生的,如果我没有办法再拿着枪站上奥运赛场为国争光,那我也可以拿着枪,去保护应该保护的人,惩罚应该惩罚的人,这本来才是射击最初的意义和价值。” “所以我不否认来我参加比赛的原因,我就是想考中公大,我就是想成为一名好的警察,但我可以保证的是我打下的每一枪,都堂堂正正,坦坦荡荡,我也希望我以后打出的每一枪,都堂堂正正,坦坦荡荡。” “也希望未来某一天,我可以用事实证明,离开比赛和荣耀的射击,也值得每一个人的鲜花和掌声。” 因为骨子里的底气,少年站在人群中间,那么从容,那么自信,又那么骄傲坦荡。 显得曾经陷害他,伤害他,输给他,又来质疑他的薛奕愈发的不堪龌龊。 “所以薛奕,当初真的是你故意设计伤害的盛衍吗?” “请问市队负责人员,如果该事情属实,你们将怎样处理这起恶性竞争事件?” “这样的运动员真的还应该参加比赛吗?” “请问薛奕同学,你听完盛衍同学的话够是否觉得羞愧呢?” 薛奕曾以为的会落在盛衍身上的唇枪舌剑,最终全都回到了他的身上,他甚至找不出任何一个有理的证据来回击反驳。 市队教练最终闭上眼,沉痛地宣布:“这件事情市队会着重调查,如果事情真如盛衍所说,薛奕将被开除市队,且任何射击队不得再接收该违规运动员。” 说完转身离去。 被围在人群中的薛奕听到这话的一瞬间,试图追上去再辩解什么,然而他根本穿不过人群,只能绝望地哀求般地了一声:“教练!” 却无人应答。 回答他得只有无数鄙夷的眼神和更尖锐的质疑。 盛衍看着他的样子,知道他心里的百般不甘和无能愤怒,但也不想再给予任何同情和心软,只是淡淡留下一句“本来活在烂泥里的不止你一个人”,就同样转身离去,连一个眼神也不想再多给。 无论薛奕此时此刻如何,起码他曾经拥有过一个完整幸福的童年,有一个干部退休的奶奶疼他,还有可以训练的机会,也有很多付赟那样真的信任他的朋友。 但是曾经的秦子规,除了盛衍,什么都没有。 薛奕觉得自己在烂泥之中,所以总想选择对自己更好的路,不惜牺牲一切其他代价。 可是那时候一无所有的秦子规只学会了珍惜他在黑暗中看到的每一寸阳光。 他沉默地接受着命运赠予他的不幸不公和仅有的恩赐,然后努力认真地生活着,再成长为最强大的样子,把自己曾经接受到的那些好千般万般地回馈回去,在面对任何选择的时候,也不会伤害任何一个对他好的人。 所以等到盛衍走出场馆,看见撑着伞在雨里等着他的秦子规的时候,所有紧绷着的理智冷静,倏忽间全都散去,只剩下一种心安的放纵。 他像是小孩子耍性子撒娇一样,站在门口,看着秦子规,一步也不愿意多走了。 而秦子规也只是低头笑了一下,就撑着伞,缓步朝他走来,一直走到他跟前,把他抱进怀里,揉了揉脑袋,说:“男朋友,辛苦了。” 他们家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盛小衍,原来也是一个会在外面得体理智地保护自己的大人了。 而盛衍额头抵在他肩上的时候,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看见黄书良来了,所以没事了,对不对。” 他虽然和薛奕说着无论秦子规做什么选择都没关系,可是他心里还是怕的。 他怕观众席上会永远没有人来,他怕到时候去北京的只有他一个人。 秦子规听到这话把他抱得更紧了些:“嗯,没事了,黄主任一听说三中今年用三十万奖学金争取省状元的生源,就不敢再说我们早恋的事了,至于我爸……他被咱妈用钱吓跑了,小姨确实差点动了胎气,但是还是给我发了一份安全教育手册,晚上可以一起学学,小姨夫现在在很生气地联系律师准备帮你出气,江家老太太嘴有些碎,但我们不见着她就行。”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背后藏了多少争执,妥协,承诺,和疲惫不堪,盛衍可以想象。 如果过程真的只是这么简单,他们也不会迟到这么久。 可是结果终归是好的,他的秦子规就是无所不能的。 盛衍仰起头,轻轻吻上秦子规的唇:“男朋友,你也辛苦了。” 第78章 任性 盛衍的每次主动亲吻都像小孩子献上自己最喜欢的糖果一样, 认真又纯情。 亲完,他仰起脑袋问:“你男朋友刚才帅不帅?” 秦子规理了理盛衍脑袋上那撮从早上到现在都没被压下去的呆毛,垂眸带着笑意:“帅。” 盛衍满意点头:“那你说说有多帅。” 看着刚才在直播采访里还气场一米八的成熟男高中生转眼就变成臭屁小学鸡, 秦子规没忍住,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帅到我看着弹幕都要吃醋的程度。” 盛衍有点没明白:“什么弹幕。” 秦子规慢条斯理复述着:“小哥哥好帅,哪个学校的, 单身吗, 看到他一笑我就恋爱了,日,这个腰比我一个女的都细,卧槽卧槽, 好a,允许我先叫一声老公,你们没有自己的老公的吗,这是我老……” “好了, 够了,别说了!” 这些弹幕光是正常看着就够羞耻了, 再被秦子规一本正经慢慢悠悠地复述出来,盛衍羞得恨不得直接钻地洞。 秦子规看着他爆红的耳朵, 唇角带了些笑意。 秋雨淅淅沥沥落着, 梧桐叶飘零。 一向高冷寡言的少年撑着伞, 抱着身前的人,没有了平日里疏离和淡漠, 只剩下笑容里的纵容和宠溺,而他怀里的少年,也全身心地信任拥抱着他。 “好甜。” “好配。” “好登对。” 林缱捧着她的粉色保温杯,蹲在不远处的屋檐下, 一脸自己嗑的cp终成正果的老母亲般的欣慰感。 陈逾白蹲在她旁边给她撑着伞,百感交集:“你说他们俩这么明显这么腻歪,怎么我们之前就没看出来呢。” 苟悠蹲在陈逾白旁边叹了口气:“其实也不是完全没看出来,就是不敢往那边想,毕竟衍哥那么钢铁直男一汉子,怎么也想不出来他居然还能有这么铁汉柔情的一面。” 朱鹏蹲在苟悠旁边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很难想象有一天我会觉得衍哥居然有点小鸟依人。” 林缱:“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陈逾白:“真好。” 苟悠:“可是他们还打算抱多久。” 林缱:“天长地久。” 陈逾白:“不过他俩当着他妈和黄书良的面一直这么缠缠绵绵真的好吗?” 林缱:“可能这就是热恋中的情侣吧,不畏家法,不畏死亡,只喂狗粮。” 而等盛衍终于在秦子规怀里休息够了,才终于想起来什么般地问了一句:“我妈她们呢?” 秦子规答得很淡定:“都在场馆出口等你。” “哦。”盛衍应了一声,闭上眼,准备再休息一会儿,然而闭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不对,睁开眼,“等等,这里不就是场馆出口嘛。” 秦子规:“嗯。” 盛衍:“……” 嗯?! 意识到这声“嗯”意味着什么的盛衍,惊恐抬头,然后和场馆出口蹲在地上一脸痴笑的四个吃瓜群众,以及一群表情各异复杂纷呈的长辈来了个深情对视。 盛衍连忙噌的一下从秦子规怀里跳出来,爆红着耳朵,乖巧叫道:“妈,姥姥,姥爷,秦姨,江叔,黄主任。” 一连串名字叫下来,盛衍头都快埋到地上了。 家里几个长辈看着他这样,都带着笑意忍着不去逗他。 只有黄书良一边深呼吸顺着气,一边拼命告诉自己,清北苗子很常见,状元苗子却难得,为了秦子规这个省状元的种子选手,也为了这两个学生的身心健康,他必须得忍,忍,忍。 然而等亲眼看见自己最欣赏的学生和最头疼的学生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的时候,传统中年男人黄书良终究还是忍不住,大喊了一声:“盛衍,秦子规,你们两个给我过来!” 盛衍生怕黄书良一声令下就要让他和秦子规异地恋,于是老老实实地挪了过去:“黄主任,您说。” 黄书良提起一口气就准备开骂,然而骂出口之前,他猛然看见了盛衍的微低的颈骨,发现突兀得厉害。 这孩子原来这么瘦吗。 想起许轻容说的盛衍从小身体就很差,比赛前还犯了急性胃痉挛的事,黄书良突然就有些骂不出口了。 他以前总是骂盛衍,天天骂盛衍,可是从来没想过该怎么引导盛衍走上适合他的路,好在这孩子不记仇,心胸开阔,有骨气,心思正,秦子规也能管着他,所以到底还是长成了一个让人骄傲的好孩子。 想到这里,黄书良叹了口气:“算了,我没什么说的,今天表现不错,也算是为校争光,功过相抵,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盛衍松了口气。 “但是!”黄书良到底还是那个暴脾气,一看见秦子规和他并排站着,顿时又来了气,“别以为你们早恋就是正确的事情!我告诉你们,你们在学校不准搂搂抱抱,不准距离过近,都要给我注意点影响!还有不准影响学习!秦子规必须给我守住市前三,盛衍每次考试必须有进步,不然开除!开除!通通开除!” 黄书良这话像是故意吼给其他几个学生听的一样。 盛衍和他斗智斗勇这么久,也知道他是老傲娇了,低头乖巧答道:“放心吧,黄主任,我们明年肯定把省状元和中公大的录取通知书给您拿回来。” “你们最好说到做到!行了,盛衍回去写篇关于夺冠的演讲稿,下周一国旗下演讲,秦子规回去写检讨!好好检讨检讨你们为什么要早恋!我还要回学校给你们收拾烂摊子,庆功宴就不参加了,你们也别来烦我!” 黄书良说着拉开了旁边一辆老旧大众的车门,等坐上去之前,突然想起什么,又回头说了句:“还有,秦子规,学校这边你的监护人就是你小姨,所以你就好好学你的,别操心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我们学校安保又不是吃干饭的。” 别管我闲事 第106节 说完,就关上车门,开着他的老年车,扬长而去。 剩下其他人一脸戏谑地看向盛衍。 他们不看秦子规是知道秦子规脸皮厚,不像盛衍,一看就脸红,特别可爱。 而盛衍被这么多人看着,低着头,越看耳朵越红,越看耳朵越红,看到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只能求救般地叫了声:“秦子规。” 秦子规垂眸笑了一下,上前牵住他的手,朝那群不正经的大人低声道:“小姨,许姨,你们别逗他了。” “行吧,谈恋爱了就是不一样啊,都会明目张胆护短了。”许轻容不想让这两个孩子有任何的心理压力,故意说得轻松戏谑。 秦茹虽然刚刚知道的时候也震惊地不愿意相信接受。 然而当秦子规站在他面前说“小姨,我这辈子可能就这一个任性的要求了,您能答应我吗”的时候,她突然想不出不答应的理由。 秦子规从小就懂事得让人心疼,所以他唯一的一点任性,她怎么也舍不得拒绝。 而且他喜欢的男孩是盛衍,这多好啊,起码盛衍在的时候,秦子规总是爱笑的。 于是秦茹也只是笑道:“可不吗,有的人为了自己的小男朋友,居然自己租了套房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嫌我们这些大人是电灯泡。” “秦姨!”盛衍喊完才发现自己不能像揍秦子规那样揍长辈,只能话风一转,“你看雨这么大,你还怀着宝宝,要不我们先回家吧。” 说完把卫衣帽子一戴,埋头往外走,试图假装谁都不认识,然后逃之夭夭。 结果朱鹏苟悠干啥啥不行,搞事第一名,一看盛衍有逃窜的架势,连忙上前一左一右,直接架住:“诶,衍哥,别走啊,我们大周末的又是帮你们贴吧反黑,又是给你打印横幅,又是扯着嗓子给你应援,等了大半天了,就等你的庆功宴呢。” 盛衍咬牙切齿:“我什么时候说要办庆功宴了?” 朱鹏苟悠理直气壮:“你没说,但秦子规说了。” 盛衍:“?” 秦子规面不改色:“我原话是‘瞒着你们是我们不够意思,等盛衍夺冠,请你们喝喜酒’。” 盛衍:“……秦子规!” 眼看盛衍羞得整个人都要原地爆炸了,姥姥又心疼又好笑,连忙把他招呼过来:“行了,你们别逗他了,阿衍,到姥姥这来。” 盛衍连忙快步往姥姥那儿走去。 姥姥摸了摸他的脑袋:“姥姥年纪大了,身体扛不住了,得回去休息了,所以晚上庆功宴就不去了,但是阿衍,无论怎么样,你和子规都是姥姥心中最好的孩子,所以以后无论遇到什么糟糕的事情,你们都不要怕,一起好好的向前走就行,明白没?” “明白,姥姥。” “明白了就好好和朋友们去玩玩,子规明天就要走了。” 盛衍瞬间抬眼,充满不安。 看他这样,许轻容也不忍心再逗他,只是低声安抚道:“别怕,这次事情毕竟影响不好,正好北京有竞赛集训,所以学校最后就决定让子规去了,等竞赛结束了就回来,正好等两个月,这事关注度下去了,你们低调一点,这事就算完了。” 秦子规是有自己的竞赛老师的,完全不需要去参加集训。 但是盛衍也知道,这种时候,自己如果和秦子规一起出现在学校,少不得会引起不少争议和关注,学校方面也不得不给个说法,不如就先冷处理,然后不了了之。 也算是一种最折中的办法。 只是盛衍从来没和秦子规分开过这么久,垂下眼睫的样子还是有些失落。 秦茹本来还想晚上让秦子规回家住,一看这样,心里叹了口气,然后捂住肚子,召唤江平:“老江,过来,我腰好酸,先回家吧,至于庆功宴什么的,等子规也拿金奖回来了再一起办。” 许轻容知道这是想给小情侣留点私人空间,也就慢悠悠笑道:“行,妈妈先送姥姥他们回去,你们自己玩,晚上回你们自己家,多注意安全。” 林缱见状也想拉着陈逾白先逃之夭夭,然而朱鹏苟悠两个没有眼力见的母胎单身已经乐呵呵地架着盛衍上了出租。 林缱只能一边咬着牙骂着直男都是傻子,一边为了保护自己cp的幸福而拽着陈逾白忿忿跟上。 朱鹏和苟悠选的庆功宴地点还是学校附近的逢烤必过。 两人一进门,就直接嚎道:“老板,我兄弟今天拿冠军了,我请客,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酒给我拿出来!” 学校附近的烧烤摊最好的酒也就是5块钱一听的青岛啤酒,说得多豪横似的。 不过能让朱鹏苟悠这两个白嫖专业户请客,也实在是难得。 “盛衍谈恋爱盛衍夺冠,你俩激动个什么劲啊。”陈逾白坐到林缱旁边,放下书包,随口调侃了两句。 苟悠却一拍桌子:“我们怎么不能激动了,这可是我们六班走出去的人,我们最好的兄弟,终于把那些恶心的傻逼玩意儿啪啪打脸了,我们回去和付赟吵架都有资本了,凭什么不高兴,凭什么不激动?” 朱鹏赞同道:“就是,我们和衍哥是什么关系?世界上最好的兄弟的关系!他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他的冠军就是我的冠军,他的男朋友……” 话没说完,盛衍突然掀起眼皮。 朱鹏当场卡壳,然后反应过来:“那就是我哥夫!” “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盛衍有点嫌弃。 秦子规却淡淡道:“我觉得挺好的。” “就是就是,我也觉得挺好的,以后大家就都是一家人了,秦哥你少扣我们一点操行分行不,不然每次都要被我们班主任骂。”苟悠直接跟秦子规哥俩好起来。 秦子规倒也不介意:“嗯,你多叫我几声哥夫就行。” “秦子规!”盛衍忍无可忍,涨红着耳朵,“你给我闭嘴!” “好,我闭嘴,听你的。”秦子规一点也不介意在外人面前展现出盛衍崇高的家庭地位,轻笑一声,“我去对面粥点给你打包点粥回来,想喝甜的还是咸的。” 盛衍刚犯了胃病,这些油腻辛辣的东西最好少吃,于是应道:“甜的,要多加糖的那种。” “好。”秦子规揉了一把盛衍的脑袋,才拿起手机,站起了身。 陈逾白忍不住啧了两声:“这还有这么多人喘气呢,你们能不能别动手动脚的。” “这还有两个人在谈恋爱呢,你们能不能别锃光瓦亮的。”秦子规平淡回击。 陈逾白:“……果然是狗。” “谢谢夸奖,帮我看着盛衍,别让他吃辣的。 秦子规说着准备出门。 陈逾白却突然想起什么:“哦,对了,秦狗,执勤本你带了嘛,你明天要走的话,今天先把本子给我,不然我怕回头忘了。” “书包里,自己拿。” 秦子规怕晚一些盛衍爱喝的粥就卖完了,撑着伞快步走进雨里。 陈逾白也就顺手提溜过他的包,翻了起来。 秦子规的书包可以说是干净整齐到一丝不苟,基本上只用一眼,陈逾白就看到了那个牛皮封面的执勤本。 然而把本子抽出来的时候,却看见下面还有一个黑色封皮的执勤本,眉头一皱:“怎么有两本执勤本?” “可能是备用的吧,我看秦子规每次去六班查勤的时候都带了两个本子,估计是记重点问题学生的。”林缱点着菜,也没多想。 她没多想,陈逾白也就没多想,顺手抽出来一看:“2019年9月19日,高一一班盛小衍同学,不做作业并撒娇贿赂执法人员,已遂,加十分?” 话音落下,本来羞愤地戳着餐具塑料包装的盛衍抬头一愣。 陈逾白继续念道:“2019年9月20日,高一一班盛小衍同学,早起赖床对执法人员拳脚相加软硬兼施且用抱抱贿赂,未遂,但可爱,加十分?” 盛衍:“?” “2019年9月21日,高一一班盛小衍同学,偷吃辣条,肠胃炎,旷课,严重错误,扣一分,故作可怜,引诱执法人员□□,已遂,加二十分。” “……” “2019年9月22日,高一一班盛小衍同学上课偷写纸条,画可爱小人图,打扰执法人员上课,已遂,加二十分,并没收可爱小人图,且罚画十张。” “……” “2019年9月23日,高一一班盛小衍同学……” “艹!够了!别念了!”终于意识到这个本子上记录的是什么的盛衍,连忙红着脸一把把那个黑色执勤本从陈逾白手里抢了过来。 陈逾白一挑眉:“不是吧,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儿还玩这种情趣呢?” “要你管,给我闭嘴吧你!”盛衍恶狠狠地把其他几个人剩下的话语全部堵了回去。 然后低头一翻,最后一页。 [高三六(现一)班盛小衍同学,信任执法人员,勇夺冠军,加一百分,奖励可爱蛋糕一块。] 再往前。 [高二六班盛小衍同学,可爱手工贿赂执法人员,已遂,加一百分,奖励永久小狐狸一只] [高二六班盛小衍同学,早上赖床,睡相可爱,且用子规哥哥撒娇,试图引诱执法人员犯罪,已遂,惩罚咬嘴巴一次] [高二六班盛小衍同学,过于可爱,招惹情敌一枚,但知错就改,用19个亲亲试图骗取执法人员心软,以遂,奖励水煮牛肉一顿] 一页一页,满满的全是记载,好像自己无论做什么,在秦子规眼里都是喜欢,甚至就这么一笔一笔加到了六千多分。 一直往前到了2021年7月6日。 [高二六班盛小衍同学,言语引诱执法人员,当场抓获,已遂,加五] 这是自己翻墙出去找黄毛们打架的那一天,原来那天秦子规记下的是这个。 他从来没有打算用扣分来威胁自己,他只是不想让自己去打架,害怕自己受伤而已。 而再往前,是他们漫长冷战的一年。 [高二六班盛小衍同学,没吃早饭,扣一分,执法人员偷偷送食,吃光,加十分] [高二六班盛小衍同学,没吃午饭,扣一分,执法人员偷偷送食后,未吃,扣一分,执法人员的错,盛小衍同学加一百分] [高二六班盛小衍同学受伤,扣一分,执法人员未能照顾,盛小衍同学加一百分] [梦见高二六班盛小衍同学说喜欢我,加一百分] [高二六班盛小衍同学,早上起来叼着一袋牛奶,眼睛没睁开,很乖,加十分] [很想他,但是不能想他] [高二六班盛小衍同学又把书包忘在家里了,可以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和他说话了,加十分] [夜里梦到再也见不到高二六班盛小衍同学了,心里有些难过,好在早上一出门就看见他了,没穿校服,很帅,加一百分] [笨蛋又没做作业] [这周迟到第四次了,明天星期五要统计迟到次数,偷偷抹去三次,高二六班的盛小衍同最近好像在长高,需要睡觉] [夜里又梦到他了,醒来想叫他,却发现不能,不知道他睡得好不好] [梦里梦到蔷薇花了] 别管我闲事 第107节 [盛小衍又来找我吵架了,很可爱,可惜我不能哄他,我怕我说出喜欢他] …… [2020年7月7日,高一一班盛小衍同学许愿心想事成,已遂] [2020年7月7日,他会一生顺遂,不必与我一起] 他会一生顺遂,不必与我一起。 看到最后这行字的一瞬间,盛衍突然觉得心里有点酸。 他不知道一年前的秦子规在以为自己讨厌同性恋的时候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和自己保持距离。 也不知道到底是有多喜欢,自己的一举一动才会在他眼里都变成可爱。 更不知道如果真的这么喜欢,又是怎么做到克制住所有感情,只为成全对方的一世顺遂。 那只能是比喜欢还要喜欢的喜欢,所以才能用理智战胜本能,才能在人类最自私的情感种类里依旧选择为了对方好。 所以秦子规就是个傻子。 他就不能自私一点,冲动一点,任性一点,不管不顾一点嘛。 想到那整整一年秦子规爱而不得的沉默和煎熬,再想到他们被发现后,秦子规为自己做出的所有打算和安排,盛衍心里就酸得厉害。 他不想失态,端起手边的杯子,直接仰头咕咚咕咚灌下,试图把那股酸软压回去。 陈逾白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发现盛衍有点不对劲:“卧槽,盛衍,你干什么,你什么酒量心里没点数吗?” “你别管。”盛衍低头收好本子。 陈逾白啧了一声:“行吧,你冠军,你厉害,你爱咋咋地,不过你今天也算是梦想成真了,喝就喝吧,走,再来一杯。” “对对对,来一杯。”朱鹏苟悠是真替盛衍高兴,连忙起哄。 盛衍只能再喝了一杯,喝完,他想到什么,看向陈逾白:“你知道秦子规梦想是什么吗?” “?”陈逾白一愣,“我们现在要讨论这么哲学的话题吗?” 问完,发现盛衍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于是想了想说:“我还真不知道,反正秦子规这人吧,脑子天生好,心思又细,又能静下心,做什么都贼厉害,所以不管他梦想是什么玩意儿,肯定都能办到。” 秦子规确实很厉害,想要什么肯定都能办到。 可是问题就在于,盛衍发现,秦子规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什么想要的。 而他竟然到现在才惊觉,自己不知道秦子规想要什么,以后想做什么,梦想是什么。 就像一直到两个月前,他都不知道秦子规原来喜欢他一样。 盛衍觉得头有点开始发晕。 然后身前一暗,他抬头一看,秦子规站在他跟前,眉眼冷淡地扫视了一眼桌上其他人:“你们谁让他喝酒的?” 朱鹏:“……” 苟悠:“……” 陈逾白:“……” 林缱双手举起北冰洋:“反正不是我。” 秦子规再低头一看,盛衍眼神已经有点不太聪明,叹了口气,一手拎起两人的书包,一手牵起盛衍:“他昨天刚胃病去了医院,我不放心,先带他回家,你们慢慢吃。” 秦子规决定回家好好教育教育这个吃一堑不长一智的家伙。 然而一回家,刚准备把盛衍摆正站直教训一顿,盛衍就抱住他,额头抵上他的肩膀,闷声道:“秦子规。” 秦子规瞬间发不出脾气,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问:“阿衍,怎么了。” “你自己偷偷喜欢我的那一年是不是很辛苦。” 盛衍话音落下的时候,秦子规的手指微顿,然后很认真地答道:“没有,每天都能看见你,就一点都不辛苦。” “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早点告诉我你喜欢我,说不定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秦子规不太明白盛衍怎么突然说起这些,但依然温声又耐心地答道:“是我的错,我不该误会你觉得男生喜欢男生很恶心,所以和你闹脾气。” “你明明就是不是和我闹脾气,你就是早就想到了男生和男生在一起会很辛苦,所以我不喜欢你,你就不告诉我你喜欢我。”盛衍的声音闷得有些厉害。 秦子规察觉到不对:“阿衍,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我就是突然发现我对你一点都不好。” 盛衍这句话说得有些委屈。 秦子规把他抱紧了一点:“你怎么会对我不好呢。” “我都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想做什么,梦想是什么,我就只知道让你照顾我,让你对我好,让你一天到晚操心。”盛衍把脸埋进秦子规的颈窝。 秦子规顺着他的背:“可是我喜欢的就是照顾你,对你好,操心你。” “可是我不喜欢。”盛衍声音有些发紧,“我喜欢你可以喜欢什么就直接说,讨厌什么也直接说,想要什么就要,想做什么就做,而不是……” 而不是这么卑微克制又小心翼翼地喜欢的样子。 他曾经觉得薛奕太自私,可是他现在又希望秦子规能像薛奕那样自私一点,而不是永远都在沉默地付出着,承担着,辛苦着。 因为明明他的男朋友那么优秀,那么耀眼,值得被那么多人喜欢。 “秦子规,你就不能稍微任性一点嘛。” 盛衍的声音被酒精刺激得已经有点含糊。 秦子规揉了揉他的脑袋,问:“阿衍,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 盛衍摇了摇头。 秦子规说:“我从小除了你,就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姥姥姥爷,许姨,小姨小姨夫,都对我好,我也要对他们好。小姨小姨夫都是四十几岁才有了孩子,等子衿长大的时候,他们都老了,所以我以后还需要照顾子衿,我们两家人一定要有一个人来担起担子的话,那那个人一定是我。” “但是阿衍,你不一样,你是被所有人疼爱着长大的,也是被我疼着长大的,所以我希望你一生一世衣食无忧,无所顾忌,去做你想做的事,去做你喜欢的事,可以一直嚣张跋扈,不讲道理,任性爱发脾气,不怕天不怕地,就这么过一辈子,如果非要说我有什么梦想的话,这就是我的梦想。而人是可以为梦想付出一切的,所以阿衍,我不可以任性,但是我也从来不会觉得辛苦。” 秦子规说得温柔却又笃定,仿佛这已经是他心里既定的事实。 怎么会有人把自己过得好当成他的梦想。 怎么会有人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却把什么好处都让给了别人。 自己怎么会喜欢上这种傻子。 这种傻子还天天嘲笑他是小傻子。 盛衍心里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生气,气到最后直接把秦子规一把推在沙发上,然后骑上去:“但是我说了我不喜欢!” 秦子规还想说什么,盛衍已经低头狠狠咬上他上下滚动的喉结:“你给我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这些话!” 他没有喝醉,但显然酒精已经激发出他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情绪。 轻微的刺疼和发泄性的啮舐让秦子规本能地屈起了一条腿。 盛衍却没有发觉,只是抬头看着秦子规,眼睛有点红:“秦子规,你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你男朋友也会心疼你,所以你起码可以在我面前任性一点啊。” 怎么现在这么爱哭。 一点都不像校霸了。 秦子规指腹轻轻抹过盛衍的眼尾:“但我已经做过最任性的事了。” 盛衍看着他。 他轻笑一声:“和你在一起,已经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任性的事了,再任性就是贪心了。” 好像能和盛衍在一起是什么上天的恩赐一般。 那一瞬间,说不清是心疼,替他委屈,生气,还是爱,总归盛衍终于再也忍不住,俯身深深地吻上了秦子规的唇。 “那我现在就教你做点更任性的事。” 柔软的沙发发出剧烈未停的声响。 窗外又下起了雨。 雨声淅沥,掩住了很久很久以后,屋内几近哭腔的低吟。 第79章 好凶 这是盛衍第一次吻得用力又极富侵略性, 像是试图用这个吻去证明些什么,不留给秦子规任何辩解的空间和机会。 而秦子规第一次感受到盛衍这么主动的进攻的爱意,他温柔又强势地回应着, 握住盛衍腰部的手指也越嵌越紧,屈起的腿几乎是将盛衍抵在了自己的怀里。 微烫的肌肤触感让秦子规的手忍不住从衣服下摆探入,四处游走, 盛衍也没有阻拦他。 他想让秦子规任性一点,他想让秦子规做一切他想做的事。 最起码在他面前, 秦子规可以这样做。 秦子规永远在纵容地爱着他, 他也想这样爱着秦子规。 直到对方将他放到床上, 手指探入他的身体的时候,他才经受不住刺激般地搂紧了秦子规的脖子。 秦子规低声问:“疼吗。” 盛衍没有说话,只是仰头咬住了秦子规喉结上那粒痣, 然后得到是平日里从未见过的强势得几近不容分说的回应。 雨下得越来越大, 大到盛衍也分不清自己那些像是带着哭腔一样的求饶到底是不是幻觉。 总归盛衍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一动就发现浑身扯得疼,张口想叫秦子规的时候,声音也哑得厉害。 艹!谁他妈说秦子规不任性的, 秦子规任性起来根本就不是人! 回忆起昨天晚上自己到了最后几乎是哭着喊子规哥哥求你了的样子,盛衍羞耻地把脑袋埋进了枕头。 说好的他是1呢!怎么就这样了呢! 明明从小吃差不多饭一起长大的,怎么秦子规就那么高,力气那么大,那个还那么那啥呢! 而且为什么都是第一次谈恋爱,秦子规就什么都会, 他就只知道秦子规说什么就是什么,学霸还能在什么地方都学霸的吗?! 盛衍裹紧被子,整个人都要羞死了。 秦子规端着粥碗进门的时候, 看见的就是床上一坨自闭的小鸵鸟。 秦子规伸手把盛衍的脑袋从被子里扒了出来,低声笑道:“还要我任性吗?” 别管我闲事 第108节 盛衍根本不理他,被子一扯,把自己重新盖住。 秦子规也就没再逗他,只是伸手探进被窝,捂住他的肚子,问:“痛不痛。” “还行,哎呀,你别乱摸!” 秦子规一摸他,盛衍就想起昨天晚上的场景,一下就觉得自己的肚子已经不干净了。 好在秦子规昨天给他清理得很细致彻底,所以今天倒也没有太难受。 秦子规摸了摸他的脑袋:“怪我,我没有学好安全教育手册,没准备好东西,下次会记得买的。” “秦子规!!!” 盛衍虽然还没来得及学习安全教育手册,但也知道秦子规说的是要买什么,就觉得秦子规怎么这么不要脸! 而秦子规听他嗓子哑得厉害,低笑一声:“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太凶了。” 是有一点。 虽然秦子规已经尽量温柔小心,但是骨子里那种强势还是让盛衍觉得有点陌生。 他以前从来没又见过秦子规这么凶的样子。 就像是憋了很久很久一样。 想到这种可能性,盛衍又把自己捂了回去。 有的人表面上高冷禁欲大学霸,背地里其实就是如狼似虎老畜生! 偏偏他捂又没把自己捂完整,就剩下两个通红的耳朵尖尖露在外面,让秦子规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一下:“那我下次温柔一点好不好。” “没下次了!你别碰我,走开!我要睡觉!”盛衍又羞又恼,根本不想理秦子规。 秦子规也不勉强他:“嗯,那你先睡,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听到这话,盛衍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他,问:“几点。” “晚上的飞机,还能给你做完晚饭再走。” 秦子规说完这话的时候,盛衍垂下了眼睑。 秦子规端起粥碗,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放心,竞赛完我就回来了,这两个月你就先回家和许姨住。” 盛衍咽下粥,闷闷地“嗯”了一声。 秦子规一边喂他喝着粥,一边低声交待道:“所有科目的基础知识点我都给你整理好了,听不懂老师讲的,就不听,对着知识点一步一步来就行,遇到不会的可以问林缱和陈逾白,如果他们讲的你还是听不懂,就留着晚上回家视频问我。” 盛衍点头:“嗯。” “我和陈逾白说过了,以后他每天早上给你带早饭,你要记得吃,不能饿着,我不在家,辣的冷的也要少吃,不然姥姥年纪也大了,没人照顾你。” 盛衍点头:“嗯。” “我在课桌抽屉里留了一个小药箱,受伤了或者身体不舒服就拿出来翻一翻,对应症状我都贴了纸条的,比去医务室方便。” 盛衍点头:“嗯。” “这次回了学校肯定会有一些不好听的话,你要是不高兴了就骂回去,或者让朱鹏苟悠阴阳怪气回去,但是不准打架。” 盛衍点头:“嗯。” “打一次就让我上一次。” 盛衍点…… 嗯?! “如果想我了就打电话告诉我,不准一个人偷偷哭。” ??? “秦子规!上药就上药,你说完整!而且谁他妈要哭了!老子真男人,从来不哭好不好?” 盛衍小鸡点头点到一半,猛然意识到不对,立马抬起脑袋,义正辞严地维护自己的男人尊严。 秦子规看他情绪没那么低落了,才低声笑道:“我什么时候说是上药的上了。” “……秦子规!你不要当臭变态!” “而且我记得我们上次我们超过五天没见的时候,有的人可是一直哭着喊着要找子规哥哥,许姨那里估计还有视频呢。” 盛衍咬牙切齿:“那都是我五岁时候的事情了!” 盛衍至今记得自己五岁的时候,因为秦子规生病去北京看病两个月,自己找不到人,在家里哭得多撕心裂肺,甚至一度沦为两家笑谈。 从那以后,自己几乎就没有超过两天见不到秦子规的时候。 就连冷战的时候也每天出门就能看见,集训的时候秦子规也会每天来送饭。 本来以为集训完他们就可以和以前一样每天黏黏糊糊了,结果秦子规又要去集训。 盛衍有些想念之前每天早上秦子规哄自己起床,然后插科打诨一天,晚上再打一架,然后一起躺在床上睡觉的日子了。 原来喜欢一个人也并不想要很多,就想每天和他朝夕相处,黏在一块,也不觉得腻。 本来还被秦子规的不要脸气得火冒三丈的盛衍又蔫了下去。 像是看出他在想什么,秦子规伸手把他揽进怀里:“阿衍,等我回来,我们就可以每天好好在一起了。” “嗯。” 盛衍趴在秦子规怀里,像个不高兴的小孩。 秦子规问:“还累吗?” 盛衍:“有点。” “那我抱着你再睡会儿好不好。” “好。” 盛衍闭着眼被秦子规抱着,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放下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疲惫和困扰,就那么安安静静地抱着,像是想给予秦子规什么力量,也像是想从秦子规那里给予什么力量。 他们就这么抱着,任窗外秋雨淅沥,只剩下独属于他们的一世静谧。 那是那个秋天盛衍最喜欢的一个午后。 而接下来的一整个秋天,是他从有记忆开始第一个秦子规不在的秋天。 他没有搬回去和许女士住,而是自己一个住在秦子规租的小屋里。 他觉得房子不是家,有人住的地方才是家,他希望秦子规回来的那一天,家里是温馨的,有人烟的样子。 他说过,有他在的地方就是秦子规的家,这是他的承诺,他要说到做到。 他开始看见什么喜欢的东西都往家里搬,比如一盆长得很像秦子规多肉,比如一个超级舒服的双人沙发,比如一对很可爱的小鸡筷子架,比如一套很漂亮的碗。 他把cuckoo也从姥姥家接了回来,自己组装了猫爬架,安了猫窝,开始学着秦子规的样子给cuckoo铲屎,剪指甲,给它洗澡,晚上的时候也总是喜欢抱着cuckoo睡觉,就好像抱着另一个杜鹃一样。 他还是有些赖床,但是门口执勤的学生会会长已经换成了下一届的学弟,不再是某个表面装逼冷淡实际总是偷偷给他放水的执法ai,所以他每天不得不紧赶慢赶地踩着点跑进学校,然后开始怀念某个执勤本上写得高二六班盛小衍。 他也没有再去过冉哥的网吧,没有再在上课的时候玩手机,每天捧着秦子规给他留下的学习资料,咬着笔杆,埋头苦学。 他也没有再吃冷的辣的。 他就这么一个人过着平静又循规蹈矩的日子,像是知道帮他收拾烂摊子的人不在身边了,所以好像突然间就懂事起来。 而等到立冬的时候,他的期中考成绩距离一本线已经只差了20分不到。 基本答应秦子规的事都做到了,唯一没有改掉的就是热衷于见义勇为以及听不得别人说秦子规一句不好。 他和秦子规都算是实外最出名的人物,一个因为常年成绩区第一,一个因为常年打架第一,在附近的学校都小有名气。 因此贴吧的照片一出,他和秦子规这段惊世骇俗的帅哥之恋,就传得沸沸扬扬。 几个中学的女生疯狂吃瓜嗑糖,一些平时就嫉妒这两人帅的男生倒是嘴贱起来比市井八婆说得话还难听猥琐。 偏偏附近学生吃饭的集中地又都在后街,于是盛衍基本上每隔一个星期,就要揍一次人。 等到盛衍再次一挑五,把一群冲着他开下流黄腔的小混混揍得屁滚尿流的时候,朱鹏和苟悠看着他额头上新挂的彩,心都要操碎了。 “祖宗诶,你忘了你答应过秦子规什么了吗,就不能让我们阴阳怪气回去吗,打什么架啊。” 他们可是收了秦子规一大堆好处帮忙看着盛衍的,这人没看住,还让盛衍受了伤,这要是被秦子规知道啊,他们两个怕是直接人就没了。 盛衍却漫不经心地勾着书包带在往学校晃去:“他又不在,你们怕什么。” “但是衍哥啊。”苟悠担忧道,“信息竞赛冬令营好像这两天就要结束了,秦子规也快回来了,你这伤要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也不关他屁事。” 盛衍这话说得其实有些赌气,因为之前集训的时候两个人还能每天视频,冬令营开始后,秦子规手机需要上交,他们就好几天没怎么联系了。 所以现在比赛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秦子规什么时候回来,回来的时候要不要自己去接他,盛衍什么都不知道。 好像就只有他一个人在想秦子规一样。 可是他也是真的想秦子规。 陈逾白带的早饭一点都不好吃,不像秦子规会给他准备蓝莓馅的小面包。 陈逾白讲题也没秦子规讲得好,他都跟不上自己的脑回路。 cuckoo抱着睡觉也不舒服,掉毛,打呼,抱着还不够扎实。 每天早上起床也很困难,他还是怀念他闭着眼睛睡觉,秦子规给他洗脸刷牙的日子。 可是这个混蛋居然不联系他。 渣男,畜生,负心汉。 盛衍越想越委屈,越委屈越气,气到最后直接狠狠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子:“而且我们家是我做主,平时让他管我,是给他面子,我要真想怎么样,他管得着吗?等他回来了,我让你们见识见识谁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朱鹏苟悠:“……” 虽然他们也相信只要盛衍说一,秦子规绝对不会说二,但是他们也相信,真正涉及到原则问题,他们衍哥的心机是斗不过秦子规那个畜生的。 盛家的家政大权多半还是握在姓秦的手里。 但是这话他们不敢说,只能露出一脸你开心就好的表情。 盛衍看他们不信,刚准备开口举例论证一下自己多不怕秦子规,手机就一震。 他低头一看。 [宇宙第一美少女]:盛小衍!!!大事不好啦!!!我刚刚用陈逾白的手机玩游戏发现秦子规今天晚上突击回来啦!!!已经要到学校门口啦!我帮你把零食藏起来了,保温杯里的水接好了,你快回来上晚自习!!!把外套穿上!!!别装帅!!! 别管我闲事 第109节 “?!” 秦子规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了?! 这人都不是学生会会长了,怎么还搞突击查勤这一套的?! 秦子规要是知道自己晚自习又迟到,还是因为去偷偷打架了,还受伤了,肯定得气死。 想到秦子规临走前说的“打一次就让我上一次”的话,盛衍连忙转头看向朱鹏苟悠,问道:“我额头上这伤如果说是磕到的,你们会信吗?” 朱鹏苟悠:“?” 看这俩傻子的样子,盛衍觉得他们简直是一点用都没有,索性破罐子破摔:“算了,不管了,我就说是你们两个打的,回头别说漏嘴了。” 朱鹏苟悠:“???”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他们即将迎接怎样的命运,盛衍就飞快往前跑去,熟练地绕过学校大门,找到监控盲区,把书包一掷,起跳一跃,双手攀住围墙上沿,用力一撑,翻身而过。 然后等他跃上墙头时,一转身,就撞上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高个子,大长腿,窄内双,冷白皮。 正不偏不倚地站在她预计落点的位置,淡淡看着他,一副守株待兔的模样。 “高三六班盛小衍同学,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 想起秦子规临走前说过的话,高三六班盛小衍同学只想知道他现在用一个亲亲贿赂执法人员还来得及嘛。 第80章 教育 显然是来不及了。 秦子规看着他额头上的伤口, 淡淡道:“盛小衍,你给我下来。” 秦子规每次认真叫盛小衍的时候,就是又要开始管盛衍的时候了。 以前秦子规每次管盛衍的时候, 盛衍还能仗着自己校霸的威严和他吵架,各种任性发脾气,不准秦子规管自己闲事, 秦子规也因为要把握好和盛衍之间的分寸,每次都是点到即止。 但是自从两人确定了关系, 盛衍见识过秦子规的隐藏武力值后, 就觉得现在这种情况还是先跑为近比较好。 盛衍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着想, 转身就准备从墙头跳下,原路返回,逃之夭夭。 结果刚一动, 秦子规就仗着自己个子高腿长, 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往下一拉。 盛衍蹲在墙头, 骤然往下一摔,一句脏话还没来得及骂出口,就被围墙底下的秦子规稳稳接住, 抱在了怀里:“小混蛋,两个月没见,然后看到我就跑?” 你才混蛋。 盛衍挣了一下没挣开,只能恶人先告状:“那有的人两个月没见,回来还不通知我呢。” “通知你了还能逮住你?”秦子规一看到他额头上的伤口就觉得心疼又生气,拉开他的衣领, 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没有其他受伤的地方,才稍微缓了神色, 但眉眼依旧微沉,“盛小衍,我走之前你答应过我什么。” “我没打架。”盛衍扯回自己的衣领,试图负隅顽抗,“我就只是单纯地教育教育那些嘴巴不干净的人而已,不能算打架。” 看到某人还在狡辩,秦子规刚打算开口,盛衍就连忙又说道:“而且我就是听不惯别人说你不好,你再怎么管我我也改不了,反正这事就这么定了,我是一家之主,我说了算!” 他抬着下巴,表情和语气都显得特别不讲道理。 然而秦子规低头看着他的那一瞬间,所有气都在胸膛里化成了一股无声的暖流,酸软地弥漫开来。 他本来提前回来没告诉盛衍,是想给盛衍一个惊喜,结果刚回学校,就正好抓了个正着,只顾着担心和心疼,却没有去想他不在的这两个月里,他们家盛小衍一个人留在学校受了多大的委屈。 所以他们家盛小衍没有乱打架,只是听不得别人说他不好而已。 秦子规觉得自己真是一个不称职的男朋友,他垂眸看着眼前的人,一时竟然再也说不出一句重话,只想好好抱抱他。 而盛衍本来还下定决心要在秦子规面前绝不认输,树立一下自己一家之主的威严,结果一看秦子规不说话,以为他是真生气了,一下就紧张起来:“秦子规,你不会真生气了吧?” 秦子规低声道:“没有。” 他这么一说,反而像是真的不高兴了的样子。 盛衍虽然觉得自己非常有道理,但又觉得自己不是完全有道理。 他不想跟秦子规吵架。 毕竟一家之主都应该让着自己对象才对。 盛衍想,仰起脸,飞快地碰了一下秦子规的下巴,然后低下头,语气别扭又心虚地说道:“好了,亲你一口,别生气了。” 低下头的时候,还紧张地抿了一下嘴巴。 那一刻秦子规觉得自家男朋友怎么可以这么乖,这么可爱,又这么好欺负。 于是他淡淡道:“亲一下还是会生气。” “啊?” 盛衍抬头,有点呆呆的,没反应过来。 秦子规已经握着腰,把他抵在墙角,低头吻了下来:“要亲好多下才行。” “秦子规,这是在学校……唔……” 盛衍最开始还试图推开秦子规,然而在被久违的熟悉气息强势地包裹住后,最终很快软下身子,推挡的双手也本能地搂上了秦子规的脖颈。 实外监控盲区的小竹林里,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和夹杂在竹叶沙沙中的衣物摩挲声。 他们用最简单直接的爱意表达,来将那些积赞已久的浓重的思念,一发不可收拾地宣泄出来。 直到盛衍觉得再亲下去就要出事的时候,才微红了眼角,偏过头,哑着嗓子道:“秦子规,你别亲了,还要上晚自习呢。” “那就不上晚自习了。”秦子规一边说得冷淡正经,一边轻轻吻着盛衍的唇角,“正好回家接受惩罚,反正明天周末。” “啊?”盛衍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瞬间羞愤至极地喊道,“秦子……嗯……” 然而没等喊完,话语又淹没在竹林聚拢又散开的风中,他紧紧抓住了秦子规腰间的衣物。 那天晚上盛衍才知道家离学校太近以及男朋友吻技太好会带来什么隐患。 就是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被带回家里,狠狠接受了一顿惩罚。 大概是初尝禁果第一次食髓知味后的贪恋,也大概是久别之后按捺不住的想念和爱意,又或者是秦子规真的还在生气。 总归盛衍是第一次意识到原来随便打架真的会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等第三天醒来,他看着床头垃圾桶里三个罪恶的橡胶拦精灵的时候,羞愤地一脚试图把秦子规踹下床:“你还是人吗你!” 但秦子规一米八七的个子也不是白长的,盛衍这一踹,不但没把秦子规踹下去,还扯到了自己微疼的地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埋进了秦子规怀里。 秦子规撑着脑袋,看着他,问:“以后还敢打架吗?” 盛衍咬牙切齿:“打!专挑姓秦的打!打不死你我就不配当这个一家之主!” 秦子规倒也不介意:“那我可以冠夫姓。” “秦子规!”盛衍要气死了,“你怎么是这种人的呀!” 气到最后,一声“呀”喊得都快破音了,听上去有点像气急败坏的小孩。 秦子规终于不忍心再逗他,笑着把他搂紧怀里:“好,以后只挑姓秦的打,不跟其他人打。” “你放屁!老子以后是警察,要打的人多了去了,谁稀罕打你!”盛衍嫌弃地把秦子规踹开。 秦子规也就笑着被他踹下床,起身去做饭。 等走到厨房的时候,却站在门口,顿住了身形。 他想象中的自己离开两个月以后的厨房应该是冰冷的,甚至可能堆满灰尘的。 然而没有。 厨房里放满了盛衍最爱吃的罐头,零食,熟食,还有秦子规常用的厨具佐料,碗柜里多了很多漂亮餐具,流理台上摆着一个很大的小黄鸡保温桶,桶上贴满盛衍自己提醒自己吃早饭的便利贴。 阳台的屋檐上也多了一盆长得奇形怪状的多肉,多肉旁边还摆了一个可爱的小王子手办。 有些乱,却乱得温馨又充满烟火气,像是一个真正的家。 盛衍给他的真正的家。 而盛衍听外面没了动静,以为出了什么事了,穿着秦子规的t恤就光着腿跑了出来,问:“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发现家里比我走之前热闹了。”秦子规低头看向盛衍,温声问道,“家里的东西都是你买的?” “不然呢,还能是你买的?”盛衍像是一个终于可以找到人炫耀自己玩具的小孩子一样,打开碗柜,把那套餐具拿了出来,“我给你说,我那天陪我妈逛街,一看到这些盘子,我就觉得秦子规这个性冷淡肯定喜欢,就是有点贵,一套好几万,我求了我妈好久,我妈才同意给我买的,说给你当聘礼。” “不过这个小黄鸡的筷子架便宜,是林缱送的,她说和我们家的小黄鸡保温桶正好凑一对。” “哦,还有,你看见客厅那个双人沙发没,我自己从宜家搬回来的,它没有底座,就特别软,说是随便在上面怎么折腾,都可以完美包裹人体,我们可以一起在上面打游戏。” “还有这个多肉,也是我逛宜家看到的,我觉得他长得特别像你,就把它带回来了。” 秦子规看着窗台上那盆奇形怪状的多肉:“……” 短暂的沉默,他问:“阿衍,你能展开说说它为什么长得像我吗?” “就是很像啊。”盛衍趴在窗台上拨弄着那盆多肉,“你看,别的多肉都是圆圆的胖胖的,好多瓣,就它自己滋溜一长条,还长了好多刺,这几根刺还塌了,像不像一张臭脸,是不是跟你长得一样一样的?所以我就大发慈悲它买回来了,不然它肯定卖不出去。” 秦子规看着和奇怪多肉并排放着的小王子,眸底带了笑意:“那你是多少钱买回来的。” “19块钱,是你的六倍,所以你心里最好有点数,你在我们家的地位连盆多肉都不如。”盛衍觉得自己的语气恶劣蛮横至极。 秦子规却低头笑了:“嗯,我在我们家地位永远最低,你的地位永远最高。” 听出秦子规的重音在“我们家”三个字,盛衍微红了耳朵。 秦子规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头顶:“阿衍,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是不是很想我。” 因为太想念,所以才会在看到每一样喜欢的,新奇的,可爱的事情的时候,都想到秦子规。 所以才会一个人在家里,也要维持着秦子规在的时候那些温暖的生活气息。 所以才会连看到一盆多肉,都觉得像是秦子规的影子。 盛衍一直觉得他和秦子规在一起得很不容易,有过太多酸软想流泪的时候,他不想让气氛沉重,不想让秦子规心疼,不想矫情。 所以一直试图用最自然的吵吵闹闹打情骂俏去掩盖住这两个多月以来他的所有想念,委屈,难过和辛苦。 可是当秦子规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角还是突然酸了一下。 他想秦子规。 别管我闲事 第110节 特别特别想。 他想要秦子规每天抱他哄他,他想要有什么事都第一时间告诉秦子规,他想要在天降温的时候把秦子规当人肉暖炉,他想要秦子规每天又生气又无奈地叮嘱他不要打架不要乱吃东西,他想要每天睁眼睡前看到的都是秦子规。 看不见秦子规的这两个月,盛衍甚至觉得自己都活得有些不像自己,而是有些像是在模仿秦子规。 他才发现原来他和秦子规早已不是普普通通的朋友和情侣那么简单,而是在岁月年深月久之间,早已活成了彼此的一部分。 于是他最终没有傲娇地说出那句否认的话,只是垂下眼睫,低声道:“秦子规,我以后再也不想和你分开这么久了。” 秦子规抱紧了他:“嗯,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分开了。” “可是我怕我考不到北京去。” “不会的,有我在,你肯定可以。” “真的吗。”盛衍回过头,看向秦子规。 秦子规拨了一下他长长的显得眼神有些无辜的眼睫:“嗯,真的,因为我们家阿衍以后都会心想事成。” 只要是盛衍的愿望,就一定会实现。 因为他愿意为了盛衍变得无所不能。 他说得那么温柔又笃定,足够让任何一个爱人感动。 然而盛衍听到这句话后,却并没有给出秦子规预想之中的感动一吻,只是眼睛一亮,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飞快跑回卧室,又飞快跑了回来。 然后把手里的练习册往流理台上一摊,趴在台边,拿着笔戳着一道题,认真道:“那你给我讲讲这道题,陈逾白好菜,他都给我讲不明白。” 以前永远崭新崭新的练习册已经全是勾画的痕迹,每一道题旁边的鬼画桃符似乎都能看出盛衍咬着笔头愁眉苦脸的样子。 甚至以前只有枪茧的手,也已经磨出了很厚的笔茧, 而看着在这种暧昧情动的氛围下,穿着自己的t恤,光着腿,带着吻痕,却只是拿着笔趴在流理台上,认真地戳着题目看着自己的盛衍,秦子规突然低头笑了。 原来盛衍并不需要他的无所不能。 因为他的盛衍本来就是会主动爱,主动付出,主动给出一切美好的小孩。 所以他的盛衍,也在很努力地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这么可爱的男朋友,他没办法不喜欢,也没办法继续当个人。 秦子规走过去,从盛衍手中抽出笔,然后握住盛衍的腰,把他举到了流理台上。 盛衍眼睛一眨:“你干嘛?” 秦子规看着他:“你不是要我给你讲题吗?” 盛衍眼睛又一眨:“啊。” 然后秦子规低声笑道:“但我现在是竞赛金奖得主,市状元预备选手,北大预备保送生,讲一次题很贵的。” 盛衍没太明白:“所以?” “所以你是不是应该先给我报酬。” 于是那一天,盛衍在自己亲手买回来的沙发上明白了一个道理。 原来不止打架会付出惨痛的代价,学习也会。 第81章 双标 盛衍付出代价的结果就是cuckoo第二天就被送去宠物医院, 彻底失去了当一个父亲的资格。 而盛衍则得到了更多的温柔和温存。 秦子规抱着他,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阿衍,未来几个月可能会比较辛苦, 但是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盛衍懒恹恹地缩进秦子规怀里蹭了两下,“嗯”了一声。 他发现初冬的南雾,原来也是暖和的。 窗外的梧桐叶终于彻底落尽, 光秃秃的枝丫在灰白色的冬天有种萧瑟的美感。 秦子规带着国家竞赛金奖的荣誉回了实外,盛衍成绩也突飞猛进, 许女士又给学校艺体楼捐了地暖, 学校领导就没再对秦子规和盛衍的关系说些什么, 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为了分班公平,盛衍最终还是调回了六班,而另人意外的是, 秦子规也跟着去了六班。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他在哪个班都是第一。 而用陈逾白的话来说就是子规的确不是什么好鸟, 但确实是个好男朋友。 他会想尽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办法, 和盛衍去往更好的未来。 因为金奖已经到手,所以北大对于他来说只是一纸通知书的事情,他就把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了盛衍身上。 他会帮盛衍量身定做学习计划, 整理笔记,讲解错题,再找出类似的习题整理出来,等盛衍做完再一一批改。 他也会每天都比盛衍早起半个小时,替他准备好早饭,接好热水袋, 准备好当天要穿的衣服,再温声哄着盛衍起床,偶尔骗一两个轻吻, 就是他得到的最珍贵的报酬。 盛衍也像是和高二时候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彻底收了心。 每天早上被秦子规哄着起床洗漱到了教室,吃完秦子规准备的早饭,就开始迷迷糊糊地睁着眼睛学习。 学到中午,吃了饭,趴在桌子上睡半个小时,就又起来继续学。 只是晚上秦子规从来不让他学到深夜,说是这样对他身体不好,第二天效率也不会高。 盛衍每天下了晚自习后,回到家里,洗完澡,喝完一杯热牛奶,就缩进被子里,抱着秦子规,倒头大睡。 秦子规怕他休息不好,也担心他身体会吃不消,没再怎么欺负过他,大多时候都只是情到浓处的点到即止。 对于盛衍来说,每天最放松的时候,就是晚上缩进秦子规怀里闭上眼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担心,只用闻着自己最熟悉的味道,安心地彻底放松下来,当一只脑袋空空的小猫咪。 只是偶尔晚上睡得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会发现枕边没有人,书房的门缝里却透出一抹暖黄的光,等到第二天早上一醒,前一天的错题就已经整理装订好,安安静静地躺进了他的书包里。 秦子规就这么事无巨细地照顾着盛衍的一切衣食起居,井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清减了下去。 用林缱的形容来说就是秦子规的下颌骨已经比朱鹏苟悠未来的人生还要清晰明了了。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第一学期期末考的时候,盛衍的成绩已经远远把朱鹏苟悠甩在了后头。 以至于每天都被撒狗粮的朱鹏苟悠忍无可忍,也开始了头悬梁,锥刺股。 然后他们迎来了下个春天来临前南雾的最后几场大雪。 据说这是每年春天来临之前,南雾最冷的时候。 南方潮湿阴冷的空气顺着骨头缝钻进身体里,冻得人生疼生疼。 盛衍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转过身,把手从课桌底下偷偷伸过去,放进秦子规的大衣口袋,然后把下巴垫在课桌上,听着秦子规给自己讲题。 晚上睡觉之间从浴室到床上之间的那条路也一定要秦子规裹着被子抱。 秦子规知道他怕冷,问他要不要先回家里住,毕竟许女士的豪宅有24小时全方位恒温空调,不像这个老房子,总有空调送不到暖意的地方。 盛衍却坚持不肯回去。 因为他不想让秦子规一个人留在家里,也不想让秦子规再回去看别人脸色,他就想和秦子规两个人自由自在。 这样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漫长的冬天过去的时候,向来免疫力最差的盛衍灵感头一次没有感冒也没有发烧,甚至还在秦子规的喂养下还偷偷长了点肉。 而等到春天再来临,他们就多了一个小妹妹。 大名江子衿,小名小元宵。 是秦茹在元宵节那天突然生下来的。 小小的,皱巴巴的,红彤彤的一团,柔软得不像话。 盛衍隔着玻璃看着她,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事情。 他说:“秦子规,我们有妹妹了。” 秦茹躺在病床上,柔声笑道:“嗯,你们有妹妹了,所以我和你江叔准备买套新别墅,房间多,这样以后无论谁来,你们三个的房间肯定都不会有人动。还有子规,你和阿衍以后也要多回家,不然到时候你小姨夫一把老骨头,打不过那些追你妹妹的臭小子怎么办。” 盛衍给的家是他们的小家,而她和江平的家,也永远是秦子规的家。 最懂事的小孩也应该有大人心疼。 盛衍听明白了秦茹的话,小子衿的到来井不会让秦子规变成多余的人,他也是被爱着的人。 于是盛衍隔着玻璃和小子衿贴了手手,说道:“秦姨,放心吧,以后小子衿的男朋友必须比我帅,比秦子规高,比我体育好,比秦子规成绩好,不然绝对不让他进家门。” 许轻容忍不住打趣道:“那你直接让你妹妹单身一辈子算了。” 盛衍想了想:“那确实,不可能有人比秦子规更高更帅成绩更好了。” “你就闭嘴吧你,还在你妈面前秀起恩爱来了。” “阿衍说得也有道理。” “妈,你怎么老是帮着盛衍和子规说话!” “因为人家说得对。” 产房里一片其乐融融,一切都是最好的希望开始。 随着日头渐暖,实外的学习生活也越来越忙碌。 即使盛衍已经稳定在了一本线以上,也拿到了中公大的加分资格,但他还是埋头在题海里,一丝也不敢松懈,生怕一松懈,自己就再也跟不上秦子规的步伐。 等到炎热的六月终于来临的那一天,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盛衍坐在学校送他们集体去考场的大巴车上,竟然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显然紧张得不只他一个人。 朱鹏紧张地把手在裤子上搓了两下,然后颤颤巍巍地伸向秦子规:“秦哥,您能让我摸一下吗,孩子也不求个别的,就求个600分,能上个211就行。” 苟悠就讲究多了,严肃地用湿纸巾一根一根把手指擦干净后,才站起身,面向秦子规,郑重地伸出右手,鞠躬九十度:“爹,孩儿今日就想考个620,您老看看能庇佑一下我吗。” “不能。”秦子规答得毫不犹豫。 朱鹏苟悠声嘶力竭:“爹!!!” 他们爹十分无情,连看都不带看的,低头整理着自己和盛衍的笔袋准考证:“我洁癖,别迷信。” 朱鹏苟悠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然而话音刚落,一直紧张得疯狂背着化学元素周期表完全没有听到周遭动静的盛衍就偏过了头:“那个,秦子规,那你能让我摸摸吗?” 别管我闲事 第111节 每天被盛衍从头到尾摸了八百遍的秦子规:“……” 他觉得盛衍这个问题属实有点多余。 盛衍见他不回答,连忙解释:“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主要就是想求个学神保佑,图个吉利,你要是怕我把你的阳气榨干了,影响你拿盛状元,那不摸也没关系。” 什么叫把阳气榨干。 秦子规发现一年过去,盛衍语文成绩已经突飞猛进,但是遣词造句的方式还是依旧令人叹为观止。 他面色淡然,没有说话。 朱鹏苟悠看他连自家男朋友都不给摸一下,心里瞬间平衡不少,刚准备开口给盛衍转达一下秦子规“我洁癖,别迷信”的六字方针。 秦子规就自己主动伸手轻轻摸上了盛衍的脑袋:“嗯,学神保佑我们家盛小衍同学,这次考试一定好好发挥,考出自己最好的水平,甚至超常发挥。” 语气温柔至极,真诚至极,和刚才冷漠无情的杀手,判若两人。 说完还轻轻吻上了盛衍的额头,低声道:“这样够不够。” “……?” 那一刻,牢牢记住了“我洁癖,别迷信”六个字的朱鹏苟悠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双标和背叛。 第82章 正文完 盛衍被亲完, 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 小声道:“够了。” 秦子规看着他变红的耳朵,笑着补了一句:“好运气都给你攒着的,没让别人碰。” “?”作为秦子规口中的“别人”,朱鹏和苟悠一下就不干了,“不是,爹!你怎么能这样!双标也不能双标得这么明显吧!” 他们爹淡定得理直气壮:“不然?” 朱鹏苟悠:“??” 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的盛衍, 为了给男朋友撑腰也一挑眉:“就是,不然?有本事你们也找个男朋友。” 朱鹏苟悠:“???” 怎么考个高考还要被喂狗粮的呀?! 然而旁边的人却丝毫不同情他们。 大巴正好到站,喻晨路过他们,拍了拍肩:“我是你们我就不说话,这两人谈恋爱多狗, 整个高三还有谁不知道的吗?” 说完,转身对盛衍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帅哥, 请你加油,不要让我男神一个人在北京独守空房,请勇敢地冲向你的中公大。” 然后跟车的黄书良就照着他们五个的后脑勺,一人给了一下:“行了,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正经!给我收收心, 好好高考,十二年寒窗苦读就为今朝,都争点气,打起精神来!” “yes!sir!” 全车人震慑于黄书良的气场,一个二个飞快地跑下了车。 最后只剩下秦子规和盛衍两个人。 黄书良看了这两个人一眼,想说什么鼓励宽慰的话, 但碍于性格又说不出口,最后只扔出一句:“你们两个,一个考不到状元,一个考不上中公大,就别来见我!” 说完,背着手匆匆下了车。 秦子规偏头看向盛衍:“还紧张吗?” 盛衍垂眸:“有点。” 秦子规低声道:“那许个愿?” 盛衍抬起眼睑:“嗯?” 秦子规晃了晃手机:“心想事成app,终身服务,包你满意,无所不能。” 其实自从知道心想事成app的真相后,盛衍就很少用这个app正儿八经地许过愿了,大多数时候都是用来向秦子规提要求,再被秦子规反过来占便宜的小情趣工具。 可是无论是多离谱多任性多别扭的要求,只要秦子规点了批准,就一定会实现。 盛衍不相信玄学,但他知道自己可以永远相信秦子规。 于是当心想事成app[建议宿主许愿:高考一切顺利,任务:给秦子规一个加油吻]的消息发来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点击了同意。 然后偏头吻上秦子规的唇,眉眼一弯:“男朋友,加油啊。” 盛小衍的心愿花园已经开满玫瑰,他们一定会一起走向更好的未来。 · 或许是学神之气真的有用,或许秦子规真的无所不能,又或许是心想事成app真的有某种神奇的力量。 总归那两天盛衍觉得自己简直有如神助,状态奇好,每一科都答得很顺畅,答完后还按着秦子规交的方法从头到尾全部都细细检查过一遍。 不过这并不影响等待成绩的那半个月,盛衍的焦灼不安和紧张。 几乎每天早上盛衍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床上惊坐而起,然后一脚把秦子规踹下床,生气道:“秦子规!我做梦又梦到你考了723,我考了327!然后我就一个人被我妈送去英国了!全是金发碧眼的帅哥想gay我!” 每次秦子规被这么踹下床的时候都很想提醒盛衍,盛衍做这种梦,该生气的是他。 但是出于自家男朋友正处于特殊时期,秦子规每次还是耐心温柔地哄道:“没事,别怕,梦都是反的。” 然后等待他的就是盛衍第二次把他踹下床:“反的也不行呀!我考723,你考327,那被金发碧眼的帅哥gay的就是你了,你是不是想死!” “……” 那一刻,秦子规明白了一个道理,男朋友再无理取闹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笨蛋。 于是为了转移盛衍的注意力,缓解他紧张焦虑的情绪,秦子规把盛衍带到了北京。 一下飞机,闻到首都并不那么新鲜的空气,盛衍就一头倒在秦子规怀里,蔫蔫道:“秦子规,首都的空气好高贵,我觉得我不配。” 秦子规忍不住笑出了声,牵着自家蔫答答的男朋友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盛衍眼睛一闭,脑袋一耷,随秦子规去了。 等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发现秦子规已经把他带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小区,然后又带着他一路上了楼,开了门,整个流程和之前秦子规带他去看在实外对面租的房子时一模一样。 只不过这次的房子更新更大也更空旷,但基本家具已经初具雏形。 盛衍愣了愣:“秦子规,你什么又弄了个房子。” “上次来北京集训的时候,选了很久,觉得这个房子你应该最喜欢,客厅大,可以投影玩游戏,还有大沙发,主卧也大,回头我们去订一个新浴缸,这边还有个大阳台,你推开看看。”秦子规站在门口,看着他,眸底带着笑意,像是没憋什么好招。 盛衍狐疑地走过去,拉开卧室厚厚的窗帘,然后手上的动作顿住了。 窗户之外,他可以远远地看见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几个大字。 他回头看向秦子规。 秦子规低声解释道:“你们学校平时都要住校,管得严,所以我就想把房子租在你们学校旁边,这样每周末我都可以来看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想玩什么我陪你玩,你就不用跑来跑去的辛苦了,也可以每周都看到我了。” 可是明明那个时候自己甚至还不能考上一本线。 盛衍攥着窗帘,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睫:“还不是我们学校呢,你小心房子白租了。” 秦子规上前拨了一下他的额发:“就是你们学校。阿衍,你一定可以考上的。” 没人比他更清楚过去一年的盛衍有多认真多努力。 也正是清楚这一点,才理解盛衍的紧张和焦虑。 因为太重视,太在意,所以才诚惶诚恐,患得患失,甚至承受不起哪怕一丝一毫可能失去或者分离的风险。 正如他曾经因为太喜欢盛衍,所以宁愿选择主动远离那样。 所谓爱和在意,就是一往无前,却又怯懦不安。 “阿衍,反正无论怎么样,你已经做得很好很好了,不会有人比你做得更好了,所以别怕,我们一定会越来越好的。”秦子规轻轻抱住盛衍,温柔说出了他内心最笃定的话语。 大概是只要一个人足够相信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就一定会成真。 盛衍也抱住了他:“嗯,我也觉得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哪怕他们或许不会一帆风顺,他也总会坚定不移地向秦子规走去的。 因为他想为了他爱的人,变成更好的人。 而查分那天,所有他爱的人都挤满了秦茹新买的那套大别墅。 今年南雾出分是下午四点,实外毕业聚餐是同一天晚上六点,为的就是出分之后可以让所有人把该发泄的情绪全部肆无忌惮的发泄出来。 在那之前,全是漫长的煎熬。 一家人从早上起来开始,就各个焚香沐浴,紧张祈祷,甚至连四个月大的小子衿都被迫贡献了一个奶泡泡。 等到一吃完午饭,就全部挤在客厅。 偌大的客厅中间是一方茶几,茶几上放着两台笔记本电脑,笔记本电脑前坐着盛衍和秦子规。 笔记本电脑后小元宵正躺在婴儿摇篮里啵啵吐着小泡泡。 小元宵之后秦茹紧张地抓着摇篮的边沿,江平想抽烟又不能抽烟,堂堂一个霸总只能叼着棒棒糖转来转去。 而盛衍和秦子规的后面,姥姥姥爷还有许轻容拼命地在心里和盛衍英年早逝的父亲聊着天,企图让他保佑一下自家可爱帅气的宝贝儿子。 盛衍的手则在茶几底下紧紧牵住了秦子规的手,像是只有握住这只从小牵着牵着长大的手,才能汲取到一些让他安心的力量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距离16点整越来越近。 所有人都越来越紧张,心跳越来越快,整个空间的气压已经紧绷到像是稍有不慎就会彻底崩塌一般,谁也不敢大声说一句话。 直到突然一声手机铃响,打破了空气里弥漫的焦灼。 秦子规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接起了电话,淡淡应了几声:“嗯,好,知道了,谢谢老师,回头给您消息。” 就挂了电话。 盛衍紧张地问:“怎么了?” 秦子规平静地收回手机:“没怎么,就是北大招生办的老师给我打电话,说我这次考了726,是南雾理科最高分,问我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他们的专业。” “……” 短暂的沉默。 “艹!秦子规!你真的考状元啦!” 本来一直紧张不安的盛衍在那一刻爆发了一个最真心灿烂的笑容,然后一把抱住秦子规的脖子,激动地喊道:“我就知道我的男朋友是最棒的!最厉害的!最吊的!!!秦子规最牛逼!!!” 别管我闲事 第112节 而一直紧紧抓着摇篮边沿的秦茹在那一瞬间,红着眼眶低下了头。 江平连忙把她抱住:“乖乖,怎么哭了,子规拿状元了,这是好事呀,你哭什么。” “我没哭。”秦茹一边抹着眼角,一边哽咽地说道,“我就是觉得我们小时候都没怎么管过他,他好不容易高三了,还被你妈欺负,结果还是考这么好,我就觉得他好不容易,他肯定吃了好多苦,我们都不知道。” 江平连忙抱住她哄道:“没事没事,我不是让我妈带着江飞回老家了吗,以后没人欺负子规了。” “就是,有我们家小霸王在,谁敢欺负你们家秦子规,你忘了上次江飞被盛衍按在厕所里揍的事了?”许轻容本意是想安慰秦茹。 结果话音一落,本来抱着秦子规高兴得打滚的盛衍就顿住了身形。 秦子规看向他,慢悠悠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 盛衍没想到还能这样被抓包的。 短暂的僵硬之后,他急中生智,失落地耷下脑袋,往秦子规肩膀上一搁:“你都考上状元了,我还不知道我的分数,万一我没考好怎么办。” 企图萌混过关。 但这句话其实三分演,七分真。 秦子规这么优秀,万一他即使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还是跟不上怎么办。 话音落下的时候,客厅里欢欣鼓舞的气氛也稍稍缓下。 秦子规摸了摸他的脑袋:“不会的。” 说完,江平的手机就响了。 江平看到来电显示,就露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才郑重地接起了电话,整个对话过程,表情十分沉痛。 挂掉电话的时候,他看向盛衍,语气有些沉重:“阿衍,刚才是我一个老同学打的电话,他在教育局工作,帮你提前查到了分数。” 盛衍看着他的表情心里一紧,握着秦子规的手指本能蜷缩,透露出他内心的不安。 而江平下一句话果然是:“你的分数和子规比起来可能有些不太理想。” 盛衍失落地垂下了眼睑。 果然,他就知道,他再怎么努力,也跟不上秦子规的。 他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搭在秦子规怀里。 江平叹了口气:“只有627分。” “嗯。”盛衍蔫蔫的。 只有627分也已经是他尽力…… 等等。 627分。 627分?! 盛衍瞬间睁大眼睛,从秦子规怀里抬起了头。 江平看着他笑道:“627分,比你三模还整整高了20分,比一本线高了64分!” “卧槽!秦子规!我考上了!我考上一本了!我可以去中公大了!我可以去北京了!我可以当警察了!我可以一直和你在一起了!!!” 那一刻盛衍像是世界上最高兴的小孩,抱着秦子规在原地兴奋得一个劲地转圈圈,眼神里流露出的全是最单纯纯粹的欢喜。 藏不住,也不想藏。 只会让看见的所有人都同他一样欢喜。 客厅里紧张压抑的气氛终于散去,姥姥姥爷长舒了一口气,许轻容一把抱住两个小孩,偷偷红了眼眶,揉着他们的脑袋说:“不容易,都不容易,子规阿衍,你们都辛苦了。” 就连摇篮里的小子衿都“啵唧”一声,吐出了一个她出生以来吐出的最大的奶泡泡。 而等他们赶到毕业晚宴的时候,两个人的成绩已经通过黄书良,传遍了整个年级。 两个人一出现在门口,早就到了的一群人就蜂拥而至。 “可以啊,秦老板,牛掰啊!状元啊!来来来,必须喝一个!”陈逾白和秦子规最熟,抄起一罐就抛给秦子规。 秦子规顺手一接,语气平淡:“我考状元,难道不是常规操作。” “……艹!兄弟们,这里有人装逼,给我灌他!” 朱鹏苟悠还记着高考前双标的仇,当即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 秦子规也就笑着一一喝了。 他曾经是没什么朋友的人,朱鹏苟悠对他来说更是本来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深交的人。 然而他始终记得那天,当他爸找到学校,吵着闹着要给他办转学的时候,是朱鹏苟悠一人举着一个扫把,把他爸硬生生地拦在了学校外面,说:“你做梦!秦子规是我们衍哥的人!没有衍哥同意,谁他妈都别想带走!” 而付赟他们冷嘲热讽的时候,也是朱鹏苟悠挺身而出,阴阳怪气,说:“哎呀,怎么啦,我们衍哥就是有钱,我们秦哥就是成绩好,两个大帅哥,竹马竹马,天生一对,轮得到你一个贱人出来反对?” 那时候独自一人站在黄书良办公室里面对着家长老师校领导的责问的秦子规,才觉得他并不是孤立无援。 这些奇奇怪怪又可可爱爱的朋友,无论以后是否还会有交集,都是值得他记得一生的人。 秦子规喝得爽快,盛衍却不干了,直接挡到秦子规跟前:“你们什么意思啊,谁的男朋友都敢灌……卧槽!朱鹏苟悠!你们是不是想死!” 不等他把话说完,朱鹏苟悠就酒壮怂人胆,一边一个架住盛衍喊道:“陈逾白!快!这里还有一个背着我们偷偷叛变学渣的人,快来灌!” “来了来了!其他平时吃饱了狗粮的人也都给我上!”陈逾白作为全年级人缘最好的人,简直是一呼百应。 所有深受秦子规和盛衍狗粮屠戮的人民,也终于在高中生涯真正意义上的最后一天,仗着酒意,奋起反抗。 “快!兄弟们冲!!!今天就是我们单身狗报仇雪恨的时候!” “也是我们学渣报仇雪恨的时候!” “不是,陈逾白,你凑什么热闹,你不都要和林缱去清华双宿双飞了吗?” “谁跟他双宿双飞了,高考才703分的男人不配和我在一起,我也不想报仇,我就想喝喜酒,秦子规盛衍长长久久!” “我去,媳妇儿,别介啊,你不是说考上清华就答应我的吗?” “那等你拿到清华录取通知书再说,别挡着我嗑cp。” “卧槽!你们在喝秦子规和盛衍的喜酒吗?我也来我也来!秦哥衍哥百年好合,红包拿来!” “就是就是,金榜题名,后面就是洞房花烛,等着,你们站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给你们偷点枣子和桂圆来!” “你傻呀!枣子和桂圆是早生贵子,衍哥又不能生,你偷那玩意儿有什么用!” “对哦,那没事了,那就祝衍哥早日成为一名优秀的人民公仆,为人民服务!” “诶诶诶,喜酒喝完了吗,我刚才去拿新婚礼物了,来,亲手绣的百年好合,男神你拿去留个纪念。” 整个酒店大堂一片闹闹哄哄,盛衍笑着骂了几句,却到底没有拒绝任何一份善意的起哄。 他想或许以后再也遇不上这么一群人,傻逼又可爱,吵闹又包容,贪玩好吃又努力奋斗,并毫无保留地祝福着他们的朋友。 因为这就是少年,没心没肺,又天真可爱。 这就是他最好的少年时代。 而黄书良看着这群荒唐得没有边际的少年,也只是笑着骂了几句,就由着他们去了。 直到按照流程需要优秀学生代表上台讲话的时候,才把一群人都轰回了座位。 黄书良拿着话筒,看着底下这群他一年年操心长大的学生,觉得感慨万千:“今天是你们一群小孩自己闹的日子,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就只说一句话,须知少日拏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希望无论多少年后,你们都能记得你们此时此刻的心境,志气,愿望,去做你们能做的最好的人,不要害怕争议,不要害怕失败,不要害怕迷茫,因为你们是少年,你们拥有我们再也不可能拥有的未来,所以大胆地往前去吧,我们终究是会被淘汰的一代,而你们所坚持的一切,才是未来真正的希望!老师永远以你们为傲!” 话音落下,掌声雷动。 盛衍已经微醺,靠着座椅后背,说:“其实黄书良也挺好的。” 虽然他暴脾气,直接,说话伤人,还有些偏心,简直有着那个年代大男人主义的所有坏毛病,但是他从来都是为学生好的。 而秦子规也淡淡道:“嗯,他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老师。” 盛衍偏头看他,他笑着揉了一下盛衍的脑袋:“我先上去讲话了,下一个估计就是你,你好好准备准备。” 说完他就缓缓起身,往台上走去。 挺拔修长的少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带着学生时代最高的荣誉走向舞台之上,灯光之下,醒目而得体,骄傲而从容。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先起头,尖叫着喊了一声:“秦子规好帅!!!” 紧接着尖叫起哄欢呼就此起彼伏而起。 “秦子规!牛逼!!!” “秦子规!才貌双全!德艺双馨!实外男神!实至名归!” “秦子规!实在有你了不起!” 甚至还有女生浑水摸鱼,大声喊道:“秦子规!我暗恋你好久了!但是我觉得盛衍和你也很配!所以你们以后一定要好好的!!!” 盛衍忍不住微弯起了唇角,他的男朋友,就是世界上最帅的人。 旁边的陈逾白则幽幽地叹了口气:“说实话,盛衍,就老秦这条件,但凡不是喜欢你,他肯定是那个被捧到天上去的人,所以你一定得对他好点。” 盛衍看着台上的秦子规,想都没想:“你说的是什么废话。” 陈逾白却再次幽幽叹了口气:“我说的不是废话,很多事秦子规肯定没告诉你,你知道秦子规他爸为什么一直要坚持让他回去吗?” 盛衍回过了头。 陈逾白说道:“我也是在黄书良办公室外面偷听到的,秦子规他爸找他回去,是为了给他爸那个得了白血病的小儿子捐骨髓。” 盛衍瞬间收紧手指。 陈逾白语气里全是感慨:“他爸说,要是秦子规不同意去做配型,就把你们两个的事情闹大,每天闹,一直闹,闹到你们上不了学,考不了试,抬不起头做人,过分到黄书良直接在办公室和他爸真人肉搏起来。但你知道的,秦子规那个性格,这些事情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但是他不想让你被影响,所以答应了他爸,他去做配型,如果配型成功,他就捐,条件就是一辈子都不准再出现在你面前,打扰你的生活。” 盛衍指尖已经嵌入掌心。 陈逾白继续说道:“不然你以怎么会那么巧,一出事就有集训,还一集训就是两个月?不过应该是没配上,最后没动静了,具体我也没问,但是盛衍,秦子规能为了你,甘愿给他爸的小儿子捐骨髓,光是这份心意,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不过你就当是我喝多了说的胡话,也别告诉秦子规你知道了,他就希望你这辈子都可以无忧无虑的,你遂了他这个心愿就好。” 秦子规一定是恨过抛弃他的父亲的。 也一定是嫉妒过被他父亲放在掌心宠爱的小儿子的。 可是这些情绪在保护盛衍面前,都已经不值一提。 盛衍看着已经下了奖台,朝他走来的秦子规,觉得大抵是酒意已经上来了,不然他怎么会眼角发酸呢。 秦子规在他跟前站定,指腹抹上他的眼尾,柔声道:“又喝醉了?” 别管我闲事 第113节 “嗯,喝醉了。”盛衍觉得人类之所以会发明酒精,就是为了给一些荒唐的胡闹找一个正当的理由,于是他说,“秦子规,你跑得快吗?” 秦子规眉梢微抬。 盛衍朝他笑了一下:“待会儿记得跑快点,不然可能会被揍。” 然后就在黄主任的“接下来,让我们欢迎最具代表进步奖得主,盛衍同学,上台发言”的声音中,走上了讲台。 他看着底下那些善意笑容,听着那些浮夸做作的起哄,看着人群里最醒目的秦子规,唇角勾起了一个专属于实外校霸的天不怕地不怕的笑容:“众所周知,我曾经是全年级成绩最差的学生,差到令人发指,每天都被黄主任恶魔咆哮的程度。” 底下响起一片哄笑。 “但是。”盛衍话锋一转,“我还是成功考到了一本线上五十几分,大家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吗?” 话音落下,一声起哄:“因为秦子规!” 盛衍低声一笑:“对,因为秦子规。” 人群瞬间爆发出一阵轰然。 黄主任站在人群最后面,怒目圆睁,一个劲地冲盛衍比划着什么。 而盛衍只是越过漫漫人群,认真地看着秦子规的眼睛,说道:“众所周知,我的男朋友,秦子规,是实外著名的学霸,学神,学习狂魔,而且长得很帅,追他的人特别多,但是很荣幸,我凭借着三岁就认识秦子规的优势,有幸打败实外百分之五十的女生,成功将其据为己有。” “但是依旧众所周知,中华民族从古至今的优良传统就是,但凡可歌可泣的爱情,就一定会经受现实的考验,而我和他之前的现实就在于他考723,我考327,正好我家又很有钱,所以我再不好好学习,就会被流放国外,和秦子规东西相隔。” “所以为了避免这样的悲剧发生,我不得不好好学习,起早贪黑,跟上我这位优秀男朋友的步伐。好在我的男朋友从小和我一起长大,已经拥有了十几年管理我的经验,处处把我拿捏得死死的,我才在能够在他的帮助下,取得了今天的优秀成绩,对此,我只想说一句,秦子规,盛衍有你了不起。” 话到此处,全场已经沸腾得快掀翻屋顶。 黄书良一边咬牙切齿,一边撸起袖子,踉踉跄跄地就往讲台上跑来,打算好好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一顿。 而盛衍则依旧握着话筒,看着秦子规的方向,眼带笑意:“如果非要再说一句的话,那就是,趁着年轻,去大胆喜欢吧,去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变成更好的人,然后和他一起走向更好的未来。所以秦子规,我爱你,你准备好和我一起跑了吗。” 秦子规看着台上恣意张扬的少年,眼底带了最纵容的笑意,他说:“我准备好了。” “那好,一,二,三,跑!” 盛衍从讲台上一跃而下,牵起秦子规的手,带着最放肆的笑意,跑进了南雾潮热又沉闷的夏夜里。 裹着南方城市烟火味的热风呼啦啦地从他脸侧掠过时,那些喧嚣吵闹一去不再回头的少年时光都被他远远留在了他的身后。 他的眼里只有他和秦子规一起奔赴的远方。 那不是年少冲动,那不是情不知所起,那是年深岁远里一朝一夕的伏笔。 夏日的蝉鸣藏在梧桐树叶间不知疲倦,院墙上攀爬而出的蔷薇花丛一如许多年前那般明媚。 人间一切,正彼此相爱。 一如很多年前在蔷薇花里相遇的两个小孩。 而他们终将去往更好的未来。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番外日更!明天晚上九点大眼仔看安全教育手册内容! 这本准备不足加上前期家里出事状态不好,其实有很多遗憾,更新也很不准时,感谢大家的包容,评论抽500个红包吧! 第83章 护短 盛衍从小到大有个最大的毛病, 就是护短。 有个第二大的毛病就是记仇。 有个第三大的毛病就是觉得全世界只有他能欺负秦子规。 所以毕业聚会第二天早上一醒来,盛衍就偷偷摸摸地溜进厨房, 再偷偷摸摸地撩起了秦子规的t恤下摆一个劲往里看。 秦子规好端端做着早饭,不知道盛衍的脑回路又突然转到哪里去了,只是感受着一双不老实的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甚至还开始解他的腰带,实在忍无可忍,放下牛奶, 转回身,看着盛衍,淡淡道:“你要是昨天晚上还不够累,我们也可以晨练一下。” “……”想到昨天晚上在沙发上的一夜鏖战,盛衍放开双手, 往后退了一步,“你继续。” 然后立马跑回房间, 反锁上门,趴在床上,拿出手机,继续搜索起来:[捐骨髓后多久可以恢复] 看到一两周之内就可以恢复后,盛衍丧气地耷下脑袋。 他始终还是记着陈逾白说的捐骨髓的事。 虽然陈逾白说应该是配型没成功,所以后面没了动静, 秦子规也去北京集训,还成功拿到了金奖,但盛衍心里就是不放心。 查了一早上捐骨髓抽哪里,捐骨髓后遗症,捐骨髓疼不疼后,盛衍越想心里越不高兴, 越想心里越不高兴。 他不是因为秦子规捐骨髓不高兴,毕竟小孩子无辜,能救一条命肯定是好的。 他就是因为秦子规他爸拿这件事来威胁秦子规而不高兴。 最开始知道秦子规他爸想带秦子规走的时候,盛衍以为秦子规他爸是年纪大了,还有点良心了,就只是怕秦子规走。 结果没想到原来他爸抛弃秦子规这么久以后,再回来找他,竟然是为了利用,还用了那么肮脏龌龊的手段。 抛弃了自己的爸爸,为了他的小儿子,又回来找自己,威逼利诱让自己捐出身体的一部分。 秦子规该有多难过啊。 还有那个江老太太也是,一天到晚仗着江叔孝敬她,就倚老卖老,趾高气昂,天天说秦子规是外人。 结果他的宝贝亲孙子江飞,复读一年还不是只考了四百多分,吃住都赖在秦茹江平家,跟个吸血鬼似的。 之前盛衍不找事,是因为秦茹还怀着宝宝,他和秦子规又还要准备高考,所以暂时忍了,但这几笔账他已经记在小本本上记了一万年,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他不给秦子规出一口气,他就不是盛小衍。 想着,盛衍拨通了许轻容的电话:“喂,妈。” 许轻容言简意赅:“有话就说。” 盛衍拽着被角问:“那个,就是之前秦子规他爸之前来找他的事……最后怎么样了。” 许轻容短暂的沉默,问:“你都知道了?” “嗯,都知道了。”盛衍没有否认。 许轻容叹了口气:“唉,其实也没什么,士要就是子规怕你知道了不高兴。他确实去做配型了,不过可能是他爸缺德事做太多,配型没成功,那小孩后面应该是找到了其他捐赠者,听说刚做完手术,然后小孩他妈知道他爸以前还抛弃过一个小孩后,好像打算让他爸净身出户了。” “哦。”盛衍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这种渣男总算得到报应了。 秦子规他爸的事,他从小也在姥姥姥爷那里听过一些。 就是一个家道中落的公子哥,为了利益,听从家里的安排,和自己不喜欢的人结了婚,结果又爱上了秦子规的妈妈。 年轻英俊的男人,温柔体贴又风趣幽默,还声称自己是单身,从小在单纯环境里长大的女孩子就信了,不顾秦家长辈阻拦,爱得要死要活。 直到未婚先孕生下秦子规后,才知道原来对方早就有了家庭。 于是秦子规的妈妈就带着秦子规一直一个人生活,直到去世之后,秦子规才被带到了他父亲身边。 然而当时的情况是他带着秦子规,他的妻子就会离婚,他们家的利益就会保不住,所以他才执意抛下了秦子规,跟着他的妻子出了国。 后来事业还是没做起来,就又和原来的妻子离了婚,找了个家庭背景对他更有利的女孩结婚生子,事业才勉强有了气色。 简直就是渣男中的渣男,软饭男中的软饭男。 现在轮到他被别人扫地出门了,也算是报应。 不过还不够,盛衍觉得杀人必须要诛心。 于是盛衍想起之前秦子规说的话,又问道:“妈,你和秦子规他爸是不是有什么业务上的往来啊。” 许轻容:“也不算什么直接往来,就是我的一个乙方是他的甲方。” 哦,那就是说许轻容是秦子规他爸,爸爸的爸爸。 盛衍心里吃了一个定心丸,眼底露出了些狡黠的笑意:“妈,下个月我生日,咱要不干票大的呗?” 电话那头的许女士会心一笑:“行啊,不愧是我儿子,终于学会使坏了,来吧,给妈妈说说,需要妈妈做什么。” 盛衍需要他妈做的就是砸钱,办一场浮夸至极的生日宴会加庆功会,并且以甲方的甲方的名义邀请了秦子规他爸以及一众生意场上有利益关系的叔叔伯伯们前来参加。 生日当天,盛衍把秦子规堵在试衣间里,问:“秦子规,我从小到大的生日愿望是不是都是你实现的?” 秦子规低头调整着盛衍大腿上衬衫夹的绑带,应道:“嗯。” 盛衍完全没注意秦子规又在占自己便宜,又问:“那是不是我以后每年的生日愿望你也都会实现?” 秦子规看着微微陷进盛衍修长白皙的大腿里黑色绑带,再次应道:“嗯。” 盛衍伸出小指:“拉钩。” 秦子规一手勾住他的小指:“拉钩。” 然后一手搂过他的腰,准备趁机讨要点报酬。 结果盛衍直接把他一推,然后拎起礼服的西装裤,把衬衫胡乱一掖,就高高兴兴地打着电话出了门:“喂,朱鹏苟悠,把我准备的家伙什全都拿出来。” 剩下怀中突然空空的秦子规站在原地,看着自家不解风情的男朋友蹦蹦跳跳的背影,低头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缓步跟了出去。 等一路跟着走到宴会厅,远远看见盛衍指挥着朱鹏苟悠在大厅入口挂起来的横幅的时候,才发现事情好像有些不对。 第一条横幅上写着“热烈祝贺盛衍同学高考荣获627分”。 第二条横幅用更大的字写着:“热烈祝贺秦子规同学高考荣获726分,勇夺市状元!” 然后第三条横幅用小字写着:“热烈祝贺江飞同学高考荣获415分。” 别的字都小,只有“415”很大,比726和627还大,看上去就嘲讽得厉害。 就连朱鹏苟悠挂完以后,都忍不住感叹道:“衍哥,你这也太损了,大熊猫今年还有口粮吗?” 盛衍一声哼哼:“你们懂什么,我这叫格局,一个屋檐下,出了三个高考生,只祝贺我和秦子规,那不是排挤人家吗?不过我怎么觉得秦子规这个横幅还是有点小了,现在做个更大的来得及嘛?” “哎哟喂,祖宗,再大一点你直接当被子盖得了。”朱鹏苟悠都快被盛衍秀死了。 盛衍也只能勉强点了点头:“行吧,那先把秦子规的人形立牌拿出来吧。” 说完,朱鹏苟悠就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两个一比一的等比人形立牌。 一个盛衍的,一个秦子规的,照片还是上个月被秦茹拉去拍的全家写真,两个人穿着白西装,往那儿一杵,旁边还摆了个登记桌,桌上还放着随礼的托盘。 朱鹏苟悠摆好之后,站在远处,越看越不对劲,越看越不对劲,不对劲到最后,苟悠“嘶”了一声,摸了摸下巴:“这个场景,我看着怎么就这么熟呢。” 朱鹏也摸着下巴点了点头:“确实,我也觉得好熟。” 别管我闲事 第114节 隔壁服务生正好路过:“诶,你们厅不是生日加升学宴厅吗,怎么变成婚礼厅了。” 朱鹏:“……” 苟悠:“……” 盛衍:“……” 短暂的死寂后,他们身后传来一声低笑。 三人回过头,秦子规慢悠悠朝他们走来,在盛衍跟前站定,垂眸笑道:“怎么,打算今天就和我把婚订了?” “你想得美!”盛衍红着耳朵在朱鹏苟悠猥琐的笑容里咬着牙瞪了秦子规一眼。 秦子规伸手把领结给他打正:“你的生日,弄这些干嘛。” “你别管。”盛衍颇有一家之士的气势,下巴一抬,“反正你待会儿看我表演就行。” 话音落下,正好宴会厅层的三个电梯都“叮”的一声响了。 许轻容带着一堆生意伙伴,秦茹江平姥姥姥爷抱着小子衿,后面还跟着鼻孔朝天的江老太太和吊儿郎当的江飞,陈逾白林缱则和黄书良李教练还有另外几个老师同学一起走了出来。 一群人一出电梯,就看见了宴会厅门口如此别开生面的一番装扮,顿时神色各异。 许轻容的那群生意伙伴最天真单纯不谙世事,一看这三条横幅,就由衷夸奖道:“许总,厉害啊,家里还藏了这么优秀一个宝贝儿子,你还天天给我们抱怨他混。” “就是,627分,多好的成绩啊,而且听说还拿了射击比赛冠军?这名牌大学不是随便上?” “对呀,而且小伙子长得真帅,比他爸当年还帅,不知道多招小姑娘喜欢呢。” 许轻容也觉得她家儿子真帅,但也没忘记她家儿子布置给她的任务,笑道:“哎呀,说笑了,真正厉害的还是江总家的侄子,这次高考南雾的市状元呢,来,子规,阿衍,过来和叔叔阿姨们问声好。” 盛衍打小讨长辈喜欢,走过去。一口一个叔叔阿姨,叫得落落大方,又乖巧讨喜。 然而秦子规的目光却落在了人群最后面色微微有些尴尬的男人身上。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等看到那个眉眼和秦子规有三分像的男人的时候,其中一个和他业务往来最多的老总突然“嘿”了一声:“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江总家这侄子长得和谢总有点像呢。” 谢继,就是秦子规父亲的名字。 眉眼骨相与秦子规有几分相像,只是终年的利益挣扎,算计操劳,让他的眼睛变得浑浊,人也比一年之前憔悴了不少,浑身上下更是有一种市井落寞的气质。 倒是愈发显得清清冷冷挺拔淡然地站在人群里的秦子规如雪中青竹,芝兰玉树。 只是一看,便知这个相貌身段都极好的少年,自有一番不可限量的未来。 那一刻,江平突然有种从胸腔里溢出来的骄傲。 虽然秦子规小时候他因为太忙,管得不多,但是当他开始从小孩长成少年的时候,是江平一次一次的谈心,教会了他什么是男人的担当,什么是责任,什么是保护。 而那个沉默的跟着他学习怎么当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的小屁孩,也真的长大了。 长得比他高,比他帅,连臭脸都比他会摆。 于是江平笑着上走上去,搂住了秦子规的肩,笑道:“父子俩当然像了,不过谢总当年身不由己,没法带子规出国,所以子规是在我身边养大的,你们看看,他这模样气质,是不是有几分我当年的风采。” 言语之间,轻描淡写地带出了谢继和秦子规的关系,而更多的则是抑制不住的喜爱和自豪。 在座的众人在商海沉浮这么多年,哪个不是人精,哪个没有听过些风月传闻,一听这话,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看向谢继的眼神不免就多了些考量,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思考起为了保证和许家江家的业务往来,是不是该彻底和谢继划清关系。 而谢继在经受了一系列变故之后。整个人的心态都苍老了不少,想着妻子带着病弱的小儿子要和自己离婚,不准自己再见面,又看着面前优秀挺拔到耀眼的秦子规,他突然觉得如果最后身边能留下一个孩子也不错。 他温柔一笑:“子规……”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突然爆发出一阵婴儿啼哭,秦子规立马自然地略过他,快步走到了秦茹面前,熟练地接过小子衿,拍了拍她的背。 小子衿立马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秦茹又好笑又无奈:“刚才小子衿要他哥哥抱,我不让,就闹起来了。” 三言两语,一个交错,谁和谁才是一家人,再明了不过。 谢继尴尬地顿在当场。 众人心里也都有了数,谢继这个人是没必要再多合作了。 其中有眼力见的已经开始准备转移话题,结果一个眼尖,正好就看到了那个“415”,忍不住“嘶”了一声:“江总,这个江飞又是谁啊?” 江平一看这个横幅,就知道是谁的士意,背着江老太太,瞪了盛衍一眼,然后又继续笑道:“哦,我哥哥家的儿子,最后一年复读也住我家的。” “哦……” 一声极长极长的哦。 因为除了哦,众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要夸吧,这个成绩实在又夸不出口。 但是不夸吧,又怕不给江平面子。 场面一时十分尴尬。 本来脸就已经很垮的江老太太,脸瞬间更垮了,只能恶狠狠地瞪了不争气的江飞一眼,就气呼呼地进了宴会厅。 这种场合,江飞还是穿着他的骷髅t恤和人字拖,吊儿郎当地跟在江老太太身后。 有和江平私教甚好的朋友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拍了拍江平的肩:“都是侄子,这个和那个,差得有点远啊。” 江平也不否认:“是啊,差得有的远,好在这个只是侄子,那个我是当儿子养的,所以等过几年他毕业了,来公司了,你们这些叔叔伯伯都多照顾着点。” 走在前面的江老太太好巧不巧,正好听到了这句话,气得回头就要反驳,秦茹的一个朋友却正好笑道:“你可真是想得美,当初秦茹跟着你创业那么辛苦,现在好不容易退居二线了,你又把人家侄子抓来给你管公司,我们江总真是好福气啊。” 一句话把秦茹在公司的地位摆得明明白白,江老太太再倚老卖老,也不好意思在这么多外人面前耍混,只能憋着气,咬着牙,气冲冲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许轻容看这一趴应该差不多了,也就趁机打圆场道:“好了,大家也别在门口站着了,不然到时候还说我们这些当士人家的招待不周,阿衍,准备准备,待会儿好好谢谢你们叔叔阿姨。” “好嘞,妈。” 乌泱泱一群人终于进了场。 盛衍偷偷朝秦子规比了个v。 秦子规这下才算看明白了,盛衍是记着仇想给他出气呢。 他揉了揉盛衍的脑袋说:“其实我不在意。” “但我在意。”盛衍这时候才显出些少爷脾气的骄纵任性来,“说好的,只有我可以欺负你,所以我这个做男朋友的,今天就必须帮你出口气,不然算什么男人?” “对!”朱鹏苟悠一左一右附和道,“算什么男人!算什么男人!眼睁睁看她走却不闻不问……” 朱鹏苟悠声情并茂的演唱,成功让秦子规低头笑啊一下。 他一笑,盛衍心情就也好,冲他笑道:“好了,你快进去吧,找个最好的位置坐,等着看我给你搞个大的。” 秦子规本来就是生性淡漠的人,只要不是他在意的人和事,无论怎么样都不会影响到他毫分。 但既然盛衍说在意,那他就也在意。 反正被男朋友护短的感觉也还挺好的。 于是他又揉了一把盛衍的脑袋,眉眼微弯:“好,那我就等着我们衍哥给我搞个大的。” 等到所有人坐好就位的那一刻,宴会厅里的灯突然全暗了。 还不等众人惊呼,视线最前方就又亮起了光。 那是一个巨大的投影仪,在播放着一段剪辑精致的视频。 和许多生日宴上播放的视频一样,他们放着寿星的一岁,两岁,三岁,一直到现在的每一岁。 然而不一样的是,从三岁起,每一个镜头都是两个小孩。 三岁的盛衍穿着背带裤,头上带着生日小皇冠,踮起脚,要亲亲秦子规。 四岁的盛衍趴在地上,握着笔,在纸上鬼画桃符,秦子规在旁边擦着他脸上水彩笔的印子。 五岁的盛衍像是受了什么委屈,抱着秦子规,哭得小包子脸上全是眼泪。 六岁的盛衍也是个小哭包,抱着秦子规给他买的娃娃一个劲地要找子规哥哥。 七岁的盛衍怎么也系不好红领巾,秦子规耐心地给他一遍遍系着。 一直到十三岁的盛衍,第一次站上了射击比赛的冠军奖台,秦子规也拿到了华罗庚竞赛的奖牌。 十四岁的盛衍翻墙被逮在墙角罚站,罚站的旁边就是秦子规全市第一的表彰照片。 十五岁的盛衍拿到运动会的第一名,秦子规匆匆赶回来,又在某个竞赛夺冠。 十六岁的盛衍被罚站,好巧不巧,罚站的旁边还是秦子规全市第一的表彰照片。 就连十七岁也是如出一辙。 直到十八岁的盛衍,再一次站上了属于他的奖台,而屏幕另一侧,秦子规也站上了属于他的奖台。 然后十九岁的他们,交出了直至高中时代结束,最好的答卷。 画面定格,是毕业典礼那天。 盛衍和秦子规捧着向日葵站在中间,身前是朱鹏苟悠陈逾白林缱坐在地上打打闹闹,笑得灿烂不着调,左边是姥姥姥爷许轻容,右边是江平秦茹抱着秦子规,他们站在一起,带着最好的笑容。 那天阳光正好,蔷薇也好,人也很好。 是即使从未参与其中也能感受到的幸福笑容。 画面定格的那一刻,灯也亮了。 盛衍握着话筒,站在众人视野之中,带着张扬的笑容,那么自信,又那么意气风发。 仿佛无论他做什么事情,都是理所应当,顺利成章。 而简短的开场白和感谢之后,他看着台下,直奔士题:“其实今天这场生日宴会,不止是我的,也是秦子规的,因为不怕大家笑话,从三岁开始,我就一直相信有一个观音娘娘。” 台下是善意的笑声。 盛衍唇角也带了温柔的笑:“因为我三岁时候起,每年的生日愿望都会实现,每年每年都会,我就一直以为有一个观音娘娘,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个观音娘娘就是秦子规。” “我和秦子规的关系也不是秘密,我们曾经也接受过考验,甚至受到过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的伤害,可是秦子规当时告诉我,说我只用做好自己的事情,相信他就行,因为他是无所不能的,后来他果然证明了他是无所不能的,但是为了这份无所不能,为了保护我,保护我们的家人,为了顾全大局,他受了很多委屈,可能是你们难以想象的委屈。” “所以今年的生日,我有些话想说。” “我首先要感谢我的妈妈,感谢她在最无助最痛苦最艰难的时候,依旧坚强勇敢地把我带到了这个世界上,给了我最好的一切,告诉我我这一生只有善良坚强勇敢快乐地生活就好。我也要感谢我的姥姥姥爷还有江叔秦姨,谢谢你们一直照顾我,包容我,宠着我,让我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可以没有后顾之忧。” “然后我要感谢我的同学们,高中有你们真的很了不起,还有黄士任,虽然你每次骂我都骂得挺狠的,但是很感谢你最终没有放弃我,当然还有我最敬重的李教练,谢谢你能够给我重返赛场的机会。” “最后,我要感谢秦子规。” 别管我闲事 第115节 “感谢秦子规在十六年前的夏天,来到了我身边,感谢秦子规陪伴我度过的无数个想念爸爸妈妈的夜晚,感谢秦子规在我生病的时候的每一次照顾,感谢秦子规不嫌弃我任性,骄纵,坏脾气,愿意管着我,照顾我,我才能够从那个废物富二代,变成未来最优秀的人民公仆,而我最感谢的是你即使受过那么多委屈,走过那么多苦难,面对过那么多的不公,依然成为了最优秀,最耀眼,最另人骄傲的少年。” 而秦子规桩桩件件的优秀履历也一一出现。 众人才知道,原来这个疏离冷淡的少年,远远比他们以为的还要优秀。 “谁家要是有这么个儿子,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是啊,成绩好,人品好,长得好,又懂事,我家那孩子要是有他一半,我也不至于老得这么快。” “只可惜被盛家的儿子抢了先,不然我回头就带闺女结亲家去。” “而且你看那孩子抱小子衿的样子没,一看就是个感恩懂事会照顾人的,所以啊,江平是有福气的。” “可不,本来以为没有孩子,现在老来得了个女儿,亲手带大的侄子又是这么一个人中龙凤,下半辈子有得享福了。” “所以做人要地道,要善良,你看那位,为了名利什么事都做了,结果呢?现在老婆要离婚,儿子生重病,事业眼看着也不行了,再看着自己当年不要的孩子,这么优秀,肠子估计都悔青了。” “你说他该不会现在想把孩子要回去吧。” “他做梦呢,人家孩子都成年了,又不用监护人了,而且再说现实点,盛家那小少爷去当警察了,江家女儿又还是个奶娃娃,江家许家这么大的产业,最后不还是得指着他担着?” “你说得也是,反正啊,我是信善恶自有报的,就那种人,以后也没必要再合作了。” “确实,说着都晦气。” 一字一句低声的议论,全部都落到了谢继耳里,几乎是字字锥心。 他曾经是爱过秦子规的母亲的,很爱很爱,可是最终抵不过他对自己的爱,为了利益,他放弃了爱情,放弃了他和心爱女人的儿子,但最后到头来,一无所有。 他的小儿子长得和他一点都不像。 反而是秦子规,眉眼像他,鼻子嘴巴像他母亲,处处挑了两人的优点长,还和他母亲一样聪明。 那一瞬间说不出是利益所驱,还是因为一无所有后才想起来自己以前放弃过的好,又或者是这一年过得实在太疲惫,一种前所未有过的后悔之情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闷头灌了一大杯白酒,然后走到秦子规面前,低声道:“子规……” 然而不等他把剩下的话说出口,旁边桌上的黄书良就撸着袖子一个暴跳起来:“你又要干嘛!我上次是不是说过,不准你再来骚扰秦子规,他是我的学生!你来一次,我打一次!” 黄书良从教这么多年,还没见过真的不要脸的爹,以至于他两杯白酒下肚后,一看见这张脸,就气得想揍人。 谢继也喝了酒,被他这话一激,当场喊道:“他是我儿子!” 黄书良还真就不干了:“你姓谢,他姓秦,你凭什么说他是你儿子!” “你为人师表,能不能讲讲道理?” “你为人父母,猪狗不如!” “你……”谢继吵不过黄书良,憋着气,回头道,“子规,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秦子规淡淡看他:“配型已经做了,还有什么话好说?还是这次又有什么让我捐的?肝还是肾?” 秦子规说得冷淡平静至极,表情一如当年他母亲和自己决裂的时候。 谢继心里被刺得一疼:“子规,爸爸当时是没办法,太着急了,爸爸没有真的想过要伤害你,爸爸今天也不是要你怎么样,就是想给你道个歉。” 秦子规刚准备开口拒绝,秦茹就按住了他的手,温声道:“子规,他毕竟是你爸爸,就让他给你道个歉吧。” 秦子规鲜少忤逆秦茹的意思,也就沉默不再说话。 谢继终于看到了机会,立马低声道:“子规,爸爸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妈妈,当初不应该为了自己抛弃你,更不应该这么多年不回来看你,当时为了给你弟弟捐骨髓,爸爸确实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做了些不好的事,但爸爸现在的后悔也是真心的,爸爸向你郑重地说声抱歉,爸爸对不起你,爸爸爱你,爸爸就希望下半辈子还能经常看到你。” 说完,谢继仰头,将一杯白酒一饮而尽,已经生了皱纹的眼角,甚至有些湿润。 场面一时安静至极,谁也没想到谢继真的拉得下脸来在大庭广众之下,向自己的亲儿子道歉。 或许是因为愧疚,或许是因为后悔,或许是因为秦子规是他最后最好的原则。 但那都不重要了。 因为他这一番感人肺腑,声泪俱下的道歉之后,得到的只有秦茹和秦子规表情毫无变化的安静注视。 谢继举着酒杯,一时有些进退不得。 还是秦茹先问:“这就说完啦?” “……” 谢继觉得他似乎只感动了自己。 果然下一秒秦茹就只是点了点头:“说完了就回去吃饭吧,别浪费了你随的礼。” 语气傲慢又轻视。 谢继这才反应过来,秦茹一开始根本就不是为了让秦子规听自己的道歉,而只是要让自己当众道歉,好替她的姐姐和侄子出口气而已。 意识到自己被玩弄了的谢继,当即咬着牙叫了声:“秦茹!” 然后还没怎么样,江平就噌地一下站起来,护在了秦子规和秦茹跟前,抵住他的肩头,推了他一把:“你凶谁呢?” “我没凶!” “你还没凶?我女儿都要被吓哭了。” 话音落下,江子衿小朋友十分给力地立马爆发出石破天惊的一声大哭,在场所有人都投来了谴责厌恶的视线。 谢继觉得自己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江平,你管你的女儿,我带我的儿子,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秦子规就是我半个儿子!”江平到底当了这么多年老总,一句话抛下,掷地有声。 连带着江老太太都惊恐地睁大了眼。 看秦子规完全没有否认的意思,谢继只能拿出自己唯一的优势:“就算你们感情再好,法律和血缘都不承认,那也只能是你半个儿子,你凭什么做他的士!” “哦,还有半个在我这儿呢,我们凑一凑,拼一起,应该就能做士了。”许轻容慢条斯理吃了一只虾,然后擦着手指,下巴指了指台上的盛衍,“女婿就当半个儿的话没听说过吗?” 这话一出,一桌的家人和台上的盛衍都忍不住低头笑了。 你妈永远是你妈。 许轻容女士永远站在护崽第一线。 谢继完全没想到这两家子还可以不讲理到这种程度,刚准备拿秦子规和盛衍的关系做做文章,许女士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声。 然后转头看向旁边桌上一个一看就很精英的男士:“老张,我记得用的合约快到期了吧,我们公司最近开会讨论了一下,觉得还是要支持国货,所以原材料都想要国内的,你看看给我们供的货源能调整一下吗?” 原本的货源是谢继公司提供的,产地自然是在国外。 老张瞬间会意,点头道:“许总说得对,我考虑考虑,回去就多挑几家供货商。” 这话一出,谢继的脸直接就黑了。 离婚官司一旦打完,剩下的这家公司就是他唯一的财产,而这个张总就是他最大的客户,他得罪不起。 于是所有的憋屈愤怒都只能生生憋在心里,他攥紧了拳头,脖颈已经出了青筋。 然后许轻容再次轻飘飘地扔出一句:“所以谢总还有事吗?没事就让让,别挡着我看儿子。我这个人,儿子控,祖传的,没办法。” 说完,就不再搭理谢继,只是朝台上的盛衍笑道:“儿子,讲得好,继续!” 剩下其他人也都心领神会,没人再搭理谢继,只是看着台上笑着鼓着掌,就连秦子规也没再看他一眼。 这所有的欢愉幸福和互相保护之中,谢继格格不入到狼狈至极,最终拿上自己的东西,就愤然离场。 而台上的盛衍看完这所有之后,看着秦子规的眼睛,笑道:“就如刚才大家所听到的那样,我能有今天的成绩,最需要感谢的就是秦子规,因此我决定今年的生日愿望,为他而许。我希望秦子规可以知道,有这么多亲人,朋友,长辈,还有我,都在爱着你,所以希望你未来的每一天,都能为自己而活,要永远对自己最好最好。” 那是盛衍的愿望。 他希望他心里最耀眼最醒目的少年可以骄傲地为自己而活。 不必再卑微,不必再迁就,不必再委屈自己。 所以他要秦子规承诺,会实现他的每一个生日愿望。 他要秦子规说到做到。 于是在所有高朋满座,满堂喝彩之间,秦子规只听见了他的少年的声音,然后他笑着说:“好,我以后一定对自己最好。” 但只有他和盛衍知道,在愿望批准的时候,总会有一个小小的任务。 而那天盛衍收到的任务是:[但你就是我的一部分] 那不是情话。 那是十六年的人生铸成的只属于他们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