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邪祟后我依旧爱岗敬业》 分卷(1) 《成为邪祟后我依旧爱岗敬业》作者:陆三七 文案: 震惊!著名天师世家的废柴少爷竟离家出走,在某平台直播打游戏。 这一切的背后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陆探叼着糖:啥也不是,就混口饭吃。 某天,直播间一位粉丝:听说您职业捉鬼? 陆探:鄙人社会主义好青年,迷信不提倡啊。 某粉:我家最近有点事儿 陆探:打钱,马上去。 小陆先生出山,方圆百里,寸鬼不生,在这世间作恶的邪祟都纷纷一心向善。 围观了全程的其他邪祟战战兢兢四处躲藏,跑在最后面的那个一步三回头。 小震惊不可置信鬼: 不对啊,那天师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鬼气!!! 又名 #成为邪祟后我依旧是个好天师# #做最强的邪祟,干天师的活# 食用指南 *私设如山,相信科学。 *不恐怖,轻松小沙雕。 *男主三观在线,毒舌小能手。 *恭喜你发现了一个宝藏!(并不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悬疑推理 爽文 玄学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探 ┃ 配角:┃ 其它: 一句话简介:就算是邪祟也要好好打工 立意:努力工作,赚钱养家 第1章 起始 在下陆探,副业主播,职业天师 夜晚的月亮躲在已被这黑夜照模糊的云后面,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般。仅剩的月光撒在地表那片曾经繁华的富人区。 在一栋轻奢的别墅中,二三楼的楼道里仅有走廊的灯光是亮着的。一只飞鸟撞在了二楼的窗户口,撞击的声音急剧穿透力地跑过了整层走廊。 与楼上风格不符的是,在一楼的会客厅中,机械键盘的声音持续又清脆。 在顶着【探探的直播间】这个名的直播间里,100w的在线观看人数彰显着主播的热度,连续不断的弹幕惹的房屋里都热闹了起来。 感谢老板的舰长!老板大气牛逼有实力,有空来新城一起喝酒。 电脑屏幕上,一个满身疤痕,穿着破烂衣裳的游戏人物刚刚捡了空投里的awm,拿吉利服换掉了原始装扮。 操作者吹了声口哨,按下键盘换了子弹。 老板带来好运了啊。这天命圈加上空投砸脸,啊,谢谢大摆钟的续船,大气!什么时候和上一个老板一起来新城啊,弹幕里有实力的一起上个船,三缺一来不来? 屏幕光的投影下,一双修长好看的手在键盘上敲打着。机械键盘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别墅里显得格外突兀。他熟练又有技巧的操作,让对面刚刚不小心探出头来的人物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枪爆头。接着,人物巧妙地移动,躲过了另一人一连发子弹。操作者啧了一声,打开六倍镜后丝毫不犹豫地开枪。 又爆头一个。 六倍镜就像个标准镜。 弹幕里见怪不怪,主播一向厉害,看久了也就不惊奇了,倒是聊起了别的。 陆探叼着个棒棒糖的棍子,瞅了一眼弹幕。 【主播这狙的我芳心暗许!】 【探宝这是换房子了?真有钱】 【探宝昨晚悄悄地拿出房产证递给我:这是聘礼。我犹豫了好久,想着什么时候把已经新买的宾利钥匙给他,这样以后就可以过上我想要的平凡生活。】 【楼上老凡尔赛人了,快醒醒。】 【探宝今天也依旧这么好看!】 陆探轻笑一声,吐出为了戒烟而不得不叼着的棍子,低沉好听的声音伴随着键盘的敲打声响了起来:换房子了,是别墅,不贵,下来也就八万多块。把我之前的小破屋卖了又取了一点积蓄出来,这不刚好。哎,芳心暗许那个,我点你头像进去看你是个大叔的啊,大叔就别芳心了,怪膈应人的。小鲜肉还行。 【八万?探宝别吓我,你确定这房没问题??】 陆探点头:听卖家说是个凶宅不过没关系,我命硬。 弹幕里飘着一阵又一阵的问号。直到有个大粉出来说了句:探宝又开玩笑了,那明明是我给你的聘礼哈哈哈哈哈我是在做梦。感谢【探探的小雷达】送的舰长~ 陆探也跟着那人感谢了一句,不能接着实话实说,他也就顺着说了下去: 是开玩笑,现在太晚了,怕你们看睡着,现在该醒了吧? 嬉闹的弹幕里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 还是之前问房的那个。 【凶宅?这又是什么博人眼球的东西。什么垃圾主播,首页都推荐的是什么玩意】 【??楼上干嘛???机关枪本枪了是吧,房管封一下号吧】 【这人一进来就阴阳怪气的,探探都说开玩笑了】 【yygq+1】 直播间少数的小伙伴刷起关切的弹幕来。 但。 【啊,楼上姐妹都坐下,让主播自己来】 【探探已经是一个大孩子了,会自己吵架了,妈妈在这里给你鼓励】 【探探勇敢飞,妈妈永相随】 此时陆探也看见了那顶着探探的棒棒糖id发的弹幕,也就是当他妈的那个人。 他轻笑出声:别发展妈妈粉,我不喜欢啊。 安抚了这边的弹幕,这才慢条斯理地整了整领口,衬衫衣领终于被拉平。 陆探的眼瞳极为特殊,明明不是混血儿,但在这别墅的灯光照耀下,从眼里竟能看出一点淡淡的金色,倒是给这空气中平添了几分旖旎。 但一切的旖旎都被一开口的调调给打碎了。 只见这长相俊美的男人勾起唇角,端着深情男二的表情,吐出极为不符合人设的话 id是你想吃桃吗的这位兄弟,你家垃圾桶是不是翻了,闻着怎么这么臭? 陆探操纵的人物穿着吉利服爬在草地里,打开倍镜击杀了同样伏地的最后一个敌人。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弹幕里又掀起一堆彩虹屁,陆探的水平并没有太过优秀,顶多是大半个职业选手的水平,但放在路人局已经是顶配了。 陆探扭了扭手腕,继续道:别带着一身气到处跑垃圾就该躺在垃圾桶里。前面都辟谣了,阁下是2g冲浪啊。 那弹幕又哔哔了几句,被一串哈哈哈哈哈给挡了下去,但陆探还是看见了,之前因为多嘴收到了警告,和最近没钱的生活,他露出一个微笑,转移了话题。 过了一会,他关了弹幕提醒,认真地打了一局后下了播。 刚摘下耳机的同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陆探看见来电提醒,墨色的眼眸转了转,接了电话。 您这是今天破天荒看了直播专门来堵我呢? 玩世不恭的口气,加上不务正事天天干些主播的活,德高望重的陆老先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是天天在干嘛呢!整天抛头露面,祖祖辈辈的活你就这么丢下了?你还记得自己是个天师吗? 陆探靠在沙发上,拍了拍扶手,揶揄道:当然记得,这不,特地买了个凶宅来体会一下。 陆老爷子几乎要被气死,你能不能别杠你爷爷我!搬出去也好歹先说一声,要不是我今天找你林姨问你最近什么情况,我都不知道她被你辞退了! 陆探:我都搬走快三个月了。 对面的老人突然没了声,直到电话被一个男人接通,小探,爷爷前一阵子住院了,身体不适,就一直没机会联系你。哥哥也一直在处理家里的事实在是抱歉,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搬走了。还有,你买的房子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来处理。 听到熟悉的温和声音,陆探的眸色重了些,也没了想继续应付下去的心情。他平静道:没事,哥,照顾好爷爷。 嘟的一声挂了电话。 已经能脑补到对面老爷子暴跳如雷的样子了,想他已经八十一岁高龄,还依旧像个小伙子一样。 陆探抿唇笑了,眼底却没有多少温度,墨色的眸子里衬着吊灯的光。 直接将刚打来的电话拉进了黑名单。刚操作完这些,一条信息出现在了手机上。 【莫:报告出来了,最多两年。】 【莫:只是暂时的报告,你知道这种事情都很玄乎,尤其是对你这一行明天来我这检查一下,我给你再看看】 陆探没有再看下去,他把手机放在一边,半天后从角落的箱子里摸出一盒泡面来,而后找来了热水,放了调料就开始泡。 沙发正对的地方有一个极大的衣柜,那衣柜真的是挺了天立了地,直接将一面墙都要占满。红木的表层上影影约约沾着凝固的血液,透过角落的漆黑,让一切都沾上了诡异的味道。 陆探身上沾到了一滴油,他放下泡面桶,随意地脱下外套。到已入深秋,只穿一件毛衣还是挺冷。 什么时候安一个空调吧。 陆探一边想着一边走向那偌大的衣柜,握在柜子把手上的手衬得更为白皙。 柜子一拉,两只血红色的眼睛对上了他。 晚上好。陆探笑着打招呼,没打扰到你休息吧,我来拿个衣服。 柜子里正蹲着一个瘦弱的小男孩,七八岁的样子,身上穿着的白衬衫上沾满着血迹,连同那稚嫩的脸上也带着血。明明是矮小的样子,但藏在衣柜里的影子却是格外高大,陆探瞥了一眼,淡淡地把眼神收回。 鬼哪有什么影子。 小孩眼睛红红的,明明十分诡异的样子却让人看出几分委屈。 哥哥,你打键盘的声音好吵。 陆探拿到了自己的外套,分给小孩一个眼神,略微哄道:乖,小孩子就要早点睡觉,睡着了就听不见了呢。 小孩:感情这还怪我???? 小男孩有些生气,两只猩红的眼睛里流出血泪来,他盯着陆探,看着这刚刚搬来的新室友,挑衅地拉住了外套的衣袖。 陆探拉了下,没拉动。 小男孩勾起唇角,这人今天竟然没有被他吓到,还一本正经地和他打招呼,看来得给他找点事,让他觉得自己不好惹。 于是:你知道我是鬼吗? 男人好看的眸子动了动,一直含着笑的嘴角向下沉了沉。虽然弧度不大,但他就是看到了。 果然,还是怕的吧。 小男孩得意地笑了,正打算一直盯着陆探让他知难而退,赶紧像上一个贪图便宜的老男人一样屁滚尿流地滚出去时,却发现陆探一直看着他的墨色眼瞳,逐渐变成红色。 猩红、血液、戾气。 小男孩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鬼气,呼吸变得沉重,多年都从未跳动过的心脏开始疯狂乱动,但他知道这是错觉,因为曾经装着心脏的地方早都空了。 太、太可怕了! 抓住衣服的手立刻松了下来,他连忙后退了一步,却被衣柜的门槛绊倒向前扑了过去。 落入了衣服的怀抱。 抬眼望去,比他高半个身子的男人眸色已经恢复正常。 啊,抱歉,陆探摸了摸眼睛,才发现这状况没多久,一生气就变成这样,吓到你了吧。 只见小男孩睁大眸子,他脸上的血被衣服沾走了大半,现在倒像是个小花猫。 见刚刚的样子像是有点唬人,陆探沉默了一会,才接着道:不过你在我都把衣服放进去了之后才后悔,这是你的问题,得有个解决方法。 小男孩: 陆探:你把衣服给我洗了。 小男孩:? 陆探把外套扔给了小男孩,也不管他瘦小的身子,让那外套把整个鬼给罩住。重新拿了一件大衣穿上。 陆探心道之前只是说是一个凶宅,又没说有人合租。 但转念一想,那上一个房主急于出手提出的白菜价,以及被折磨的痛苦样子,陆探还是决定原谅他,一边端着泡面盒一边上了楼。 只留下小男孩拿着衣服在原地发呆. 翌日。 当陆探再次拿起手机的时候,发现莫医生给自己发了近99+的消息。 这个数目可能比他俩认识这么多年累计下来后说的话都多。 好的,没事,我有空就去找你。 回完消息,陆探侧头看向床头摆放着的照片。那是他和父母唯一的合照,照片上的他还是矮小的孩童,一家三口笑得灿烂。 视线落在母亲温婉美丽的脸上,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尚躺在icu的那苍白面容。 等我,母亲。陆探道,我会找到救您的办法的,也会找到把我变成这幅样子的那个邪祟。 洗漱完之后,陆探提着公文包就离开了别墅,走之前还特地看了一眼昨晚被染脏的那件外套,衣领的地方还有着血迹。 衣柜里哪里有小男孩的样子。 陆探勾起唇角:有趣。 唐卡刚刚给他打电话说接到了一个委托,委托人要求今天见面。 只有见到的邪祟越多,他才有机会找到当年事件的主谋。于是陆探连逗弄的心情也没了,拿上门钥匙便离开了。 门关上了。 由于怨气都浪费在了上一个舍友身上,从而不得不依附再衣柜上的奥利,用他那没有实体的猩红眼睛盯着陆探离去的背影。 不过是比我强大一些,还敢来命令我? 可恶,原来只是一个人类。 奥利泛着红色的眸子似是要穿透门板,追随着陆探出去一般。他昨天被那骇人的鬼气怔住了,一下子还没认真分辨出来,现在看看,那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昨天不知道拿了什么骗人的玩意,竟然还骗小孩! 室内的空气更加稀薄,连温度都降了几度。 这间屋子,可是我的地盘! 分卷(2) 小男孩隐去目光,屋子陷入了一片寂静。只有那半开的柜门里躲着黝黑的空间。突然,一点猩红点在上面,却如同被吸收般瞬间消失。 哼哼,等你回来,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厉害。 第2章 阴谋 你很火吗? 唐卡把车开到陆探新家门口时,就被这里阴凉的气氛冻的浑身一抖。明明今天阳光明媚,从树叶缝隙中穿插过的阳光都不胜其数,但这栋别墅明显异于常态。 老大买的凶宅可真是太凶了 虽说他不懂得这些东西,但也算是亲身经历了些,似乎就会对这些邪气的东西有所感悟。想来他曾经不知从哪个鬼市买来了一件古董,差点把命搭进去。 还好当时遇见了陆探。 那年的陆探,才华横溢,意气风发,整个天师界都说这是一个好苗子,定能让陆家再上个台阶! 但 陆叔叔的意外去世,不仅带走了妻子的魂魄,连小儿子的才华都吃干抹净。现在的陆家,最后竟全部还给了陆老爷子,由他主权,陆家长子陆绅协助。 陆探也从此在天师界销声匿迹。 只有他知道,自家老大依旧还在找活干,于是他喜闻乐见,便四处去找这邪门的东西带给自家老大。 至于住凶宅会不会有危险? 那可是陆探哎,怎么会有危险。 别墅的门开了,一抹修长的身影从黑暗里走出。男人肩膀窄窄,双腿修长,愣是将一身寻常大衣穿出了名模范。 陆探脸型很好看,是标准的型男面,但那眼神的勾人迷离却让人不由地感觉这是一个妖气的某夜店的头牌。 还一定得是,高级夜总会里的头牌。 唐卡在心里为自家老大吹了两三行的彩虹屁。 上了车后,唐卡大致讲了一下这次的事。 联系他的人是一个青年,听声音不超过二十二岁,正是人生好时候,但遇到的事情却并不寻常。 青年自称小堂。 说到这里,唐卡不由得摸了摸鼻子:说是自己什么也没干,莫名其妙卷到了灵异事件里,惹来那鬼的肇事者已经遭到了报应,但现在却赖在他家里不肯走。 陆探代入了一下住在自家衣柜里的小男孩,随后道:是挺烦人。 唐卡又大大小小补充了一些事,两人就这样度过了在车上的时间,来到了约定见面的地方。 是个星级饭店的雅间。 委托人坐在了靠近门口的位置,能看出是位刚步入社会的青年,身上还带着未脱的朝气。 他自我介绍了一下,连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也说的和唐卡转述的一模一样。 小堂:就是这样,请问,你们可以帮到我吗?如果可以的话,酬金我愿意出这个数。 小堂比了个数字。 唐卡一看心下一喜,自己为老大争取了这么好的一个差事,干完这一票,老大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小堂又问:你们这保密工作做的怎么样? 唐卡早已习惯这样的对话:顾客是上帝,顾客的隐私就是上帝的隐私。只要你不说,没有别人会知道。干这行,我们是专业的! 小堂点点头,语气干巴巴的:我这里之前打印好了一份合同,到时候我们先签一下,然后我、我再给你们补充一下我这边的情况。 唐卡向陆探那边看了一眼,眼神发光:好的呢小堂先生,这种事我们都干的比较多,懂得懂得。 小堂松了一口气,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放在了一旁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男人身上。 即使是一句话都没有说,那人身上的气质却难以让人无视。小堂半信半疑的,这样的相貌,也需要出来行骗吗? 他其实一点都不信天师这个东西。 要不是他的雇主 小堂看着看着,就和陆探对上了眼。 一闪而过的红色如鬼魅一般,嗜血而又神秘,小堂忍不住蜷缩了一下,再次晃过神来,却只看见那深不见底的黑。刚刚发生的事情遐想一般。 看陆探镇定自若的样子,小堂缩了缩肩膀,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陆探多看了小堂几眼,嘴角噙着笑。 语气里却充满了兴味。 既然是来找人办事的,一直藏着掖着是怎么回事?是您不方便见人,还是想要用自己的替身来考验我? 话刚说完,小堂的脸色就变了,唐卡有点懵,心下紧张了些。 陆探的目光放在这包厢的一面墙上。这里的包厢设计是方形的,但有一面却是一扇双开门。这种设计一般都是为了那些人多的、一桌子坐不下的顾客,即使被分在两个包厢里,门一开,就变成了一间。 坐在这里的委托人,我可看不出有什么大的问题。但是,陆探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敲着桌面: 你身上的黑气,几乎要从这门缝里溢出来了。也是让我想无视都难。 周围陷入了沉寂,直到那扇门被打开,一位穿着时尚,戴着墨镜的高挑女人从门内走了出来,即使全身裹得严实,那露出的一小节细白脚踝,也能看出这是位身材极好的女人。 当女人把墨镜拿下来后,唐卡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卧槽!阮软!! 今年的金马奖影后!!! 和唐卡像是经历了冲击后的表情相比,陆探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倒显得格外不正常。 阮软像是期待的反应没有得到,现在略显局促地站在一旁,直到小堂招呼了一下后,她才极为优雅在主位坐下。 一举一动都像个贵妇人。 但精致的妆容也掩饰不住她的憔悴。 场面被弄的有些尴尬,阮软用手缕了一下耳畔的碎发,摆出她的招牌笑容,语气柔柔的:抱歉,先生,因为我是公众人物,怕影响不好,只好让我的助理出面见你,还希望你不要介意。 陆探淡淡道: 你很火吗? 绕是见过娱乐圈大风浪的阮软也被这话呛住了,她看见一旁的唐卡似乎想笑不敢笑,第一次感觉在外人面前丢了面子。 捏紧了手上的包包,她隐忍道:啊,我是最近才火起来的,先生不关心娱乐圈的事,不知道很正常。 陆探:哦,最近火起来的,阴气这么重,是做什么奇怪的勾当了? 这真是根本进行不下去的对话! 阮软心底格外生气,这人一脸道貌岸然的样子,装神弄鬼,把她哄出来竟然还敢这么和她说话?! 还没等她生气,陆探道:冒犯了,阮女士,就想和你多聊几句。 语气里满满的戏谑。 唐卡一听就知道自家老大是生气了,他默默地坐远了些,以免被波及。 小堂没眼色的接了句:先生不是不认识我家姐姐 陆探道:啊,阮软女士,我认得,金马奖影后,和赵天先生搭档的那位。可惜赵先生英年早逝,错过了这个奖,不然那部电影可真是赚了个满贯。 陆探在赵天这两个字上咬重了音,他抬抬眼皮,看见阮软的表情略微奇怪了些,但只不过是一瞬,她又变回了原来乖巧的样子。 陆探收回了目光,不再做声。 半晌,阮软道:先生怎么称呼? 姓陆。 陆先生,阮软刚念出这个称呼,嗓音就转了个调,像被欺负的柔弱女子一样委屈道,我、我是真的没办法了,只好找上您来,想让您帮我解决这件事。 她见陆探没有再开口,敛下眼帘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要把小堂支出去。 连唐卡也被要求出去。 在唐卡以为这位影后是不是看上了自家老大而不愿意离开屋子后,陆探道:他是我的助手。 言外之意十分了然。 见状,阮软也没多要求。在小堂离开房间后,她梨花带雨走到了陆探的面前,手也试图握住他。 陆探不留痕迹地避开了,甚至还后退了很多。 一旁的唐卡:啊这。 阮软面露难色,但这也并不影响她的发挥。她顺势后靠了些,坐在了陆探的对面,而后道:这件事也是丑闻说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口中那位请鬼的朋友,正是赵天。 赵天童星出道,到今年已有近三十年的戏龄,也算是一个老戏骨了。他演技不错,有自己的代表作,十三岁出演了一部谍战片里的卖报小孩就火了好一阵,二十多岁又接了几部大片,反响都不错。但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都没有大火。 作为一个拥有好资源、演过好剧本、有代表作的演员,名气比不上新生花旦是一件极为耻辱的事情。 赵天性格要强,对事认真,对自己要求也极为严格。 但谁知道,他、他为了得到这次金马奖的影帝,竟然去请了鬼神阮软痛恨道,我知道他不愿意如此平庸,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走上这条路!我们当时在一个剧组,私下撞见了这件事,我还劝了他很久,却无济于事他、他最终落了个那样的下场,还不知道为什么连累了我。 陆探挑眉,平静道:私人恩怨? 嗯算是的,之前他追求我我没有同意。阮软露出小女生似的羞涩。 陆探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他像是思考了许久,才道:这样是不好办,我需要到你经常受到恶灵纠缠的地方去看看,不知阮女士是否方便? 阮软感激涕零:方便的,那就今天吧。 唐卡和阮软商量了一下时间,知道两者今天下午都没有事,就决定在这里吃过饭后前往第一现场。 菜单是早已备好的,外面的小堂喊了人来布菜。阮软也十分舍得,定的都是最好的几个招牌,份量给足了面子。 开饭前,陆探随口问道:你确定是要找我进行委托?不再考虑一下其他的天师? 对的。 阮女士怎么知道我的。 阮软用皮筋将头发绑起,张口便答:是通过唐卡先生的广告了解的。不过陆先生您是很火的,就连我这种不怎么看直播的人都知道呢。 这句很火说的咬牙切齿。 一场饭局平淡而散,四人分成两队上了两辆车,前往阮软的家。 阮软看着陆探上了后面那辆车,给为自己开门的小堂瞥去一个眼神:处理干净了没? 小堂战战兢兢:处理干净了陆先生一定不会发现你们之间的关系。 看着阮软试探性的眼神,小堂立刻明白了雇主的想法,他接着说:帖子也已经准备发了,热度保证,还找了几个营销号帮忙,都是以前的熟人。 阮软这下舒坦了些,哪里有在饭店吃瘪的样子,此时的她就像重新夺得皇位的女王,坐在铺了毛毯的后座上,余光向外看去。 陆探?一个毛头小子,不懂得尊重别人,真是欠了社会的毒打。阮软哼笑,要不是他是个主播,自带流量,还恰好是个天师,我哪里会来受他的气。 小堂在驾驶位不敢接话。 太阳早已斜下,却依旧挂在人们抬眼就能看见的地方,散着金黄色的光芒似乎想在这一天生命终结前,驱逐留在世间的阴霾。 车发动了,阮软重新带上墨镜。她身上夹带着看不见的黑雾,一团又一团裹在身上。在另一个地方,她正被带往恶魔的深窟里。 而深窟中,有个看不清样子的人正睁大着眼睛,红丝布满眼球,他痛苦地长大嘴巴,手里捂着什么东西,无声的喊着。 第3章 深情 欢迎回家,要先吃饭吗 在进入这栋家属楼前,唐卡搂紧了自己身上的外套。明明还是初秋,但今天的天气真像变了脸的老太太,阴晴不定的。 他有点冷,心里也冷,后背也冷。 尤其是看见站在门口带着标准弧度笑容的阮软,就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对劲了,原本一位貌美的女明星,在他眼里却变成了老巫婆。 该不会该不会他一踏进门就突然响起一句什么欢迎来到xxxx游戏,从此开始无限流的冒险吧! 后背被拍了一下,唐卡抖了三抖,魂一下子飞了出去,扑向那片被风卷起的树叶,却在升天的瓶颈区,被陆探的声音拉了回来。 想什么呢,走了。 陆探的手在兜里翻了两下,估计是没翻到想要的东西,眉头皱了下,拿出一根棒棒糖剥开,在唐卡有点期待的眼神里放进了自己嘴里。 唐卡感觉自己更不好了。 阮软见唐卡犹犹豫豫的样子,嘴角勾起,用手扬了扬头发。她本想说句话,却缩了缩脖子,最后只是僵硬地把嘴角收了回来。 因为陆探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 黑色大衣衬得陆探皮肤雪白,唇色是不正常的白,瞳孔黝黑,眼白也白。男人身长手长,却显得单薄。这样的人,站在光照不到的地方,存在感弱,还没有影子。 阮软想起了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的白,躺在她身边,她只觉得血液被冻住,只听寂静空气中传来男人的声音。 软软儿,怎么还不睡 ! 阮软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她猛地回神,一股冷意从脚趾传到头顶。回过神来,是小堂紧缩的眼瞳,里面映着狼狈的样子。 阮姐,你怎么了?你的表情 阮软皱眉:你刚刚开车太快了,弄得我心烦。去,你带着唐先生把车停车库里。 啊,好。 小堂应声,唐卡看了陆探几眼,说:老大等我一下,我去停车。 两人走后,阮软却直接把手搭在门把手上,扯着嘴角,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 分卷(3) 陆先生,请。 陆探笑笑,眼角招人。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双手环胸,随意道:请。 在这个智能化的年代,这独栋却用还是钥匙。能看出来,这片房区最贵的就是后面这几栋独栋,但,扑面而来的灰尘让人一下子就明白了一件事这里的住户,并不爱惜这房屋。 陆探从兜里拿出口罩带上,他在阮软的眼睛里看出了诧异,于是道:基操勿惊。小本生意,总是备的多一些。阮小姐,你这是不经常打扫房子啊,大牌加身,这家却不太妥当吧? 阮软瞪了瞪他,如果说刚刚的阮软还维持着表面的矜贵,现在却是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了。 她咳了咳,摘了帽子,解下墨镜,开始像一个回家的人一样收拾自己。陆探把眼神别了过去,开始打量起了这间屋子。 是个复式楼,二楼没有开灯看不清,一楼的灯还算明亮,能够照全整个一层。陆探第一眼瞧见的就是那个开放式厨房,他记得以前他哥还说过他,在住的地方弄个开放式厨房,一看就是打着不下厨的算盘。 但这间屋子整个屋子明显是不常住人,这厨房却干净的出奇。 还有放置的干货,被整齐地装在瓶子里,没有生虫的迹象。 陆探道:阮小姐喜欢下厨? 阮软不自在地嗯了一声,眼神不知从哪里收了回来。她示意陆探坐下,语气干巴巴的:没事会研究一下,以前平淡期的时候,没事做,健身回来就看看视频,买点食物下厨。 哦。陆探翘起腿来,他朝着角落的空调柜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正停在24,处于一个对秋天来说舒适的温度。 可是一直到现在,他们没人碰过空调。 这点陆探也想让自己承认他是记错了,但空无一人的厨房里开始响起的切菜声,和阮软变得惨白的脸色,代表着他的想法是正确的。 所以说,他们是触发什么条件吗? 陆探也不出声,阮软的眼泪已经要掉下来了,他就看着,想了一圈他们进屋的举动。 想了想,陆探点点头,他高声道:我回来了。 咚! 菜刀砍在菜板上的声音变大了,丝毫不欢迎这个客人。接着,切菜声变得越来越大,一下一下地,像是砍在人的骨肉上,但那菜板明明空无一物。 阮软刚刚直接吓得站了起来,她想抓住陆探,语无伦次的:你刚刚说什么了不该说的话 喂喂,不至于吧?陆探离阮软远了些,声音里藏不住的笑意:阮小姐回家了就这么温柔,菜做上了,空调也开了,我喊了一句,就变得这么凶啊。 阮软睁大眼睛,道:你说什么 陆探道:您不是知道吗,阮小姐。这不是你的家吧?我记得,你以前在微博上说自己家里装上了中央空调,有中央空调的家,怎么会放一个台式? 来的路上,他特意去翻了阮软近几年的微博。 阮小姐,这是缠上你的那位的家吧。 阮软看起来完全没想到陆探会反应的这么快,一下子就把她用了很长时间才能维持成正常样子的事揣摩的清清楚楚。但这样并不影响什么事,她的目的还是能够达到的。 阮软心下一横,她此时只单薄的穿了条蕾丝长裙,带有收腰效果的裙子勾勒出曲线,烫成造型的大波浪风情万种地躺在肩上,说是尤物,也不足为过。 阮软娇滴滴的:亲爱的 !!! 话音还没落下,只见三张黄符啪啪地贴在了阮软光洁的额头上。场面一下子十分搞笑,阮软还没有来得及收回来的手僵持在原地,连陆探的衣角都没碰到。 房门没关,一进来的唐卡和小堂就听见了这腻人的话,和表情阴沉的陆探。 小堂先反应过来,大喊道:你对我家姐姐做了什 煞笔!唐卡气的一时竟忘了害怕,没看见是你家姐姐主动的吗!我家老大洁身自好!从来不乱搞!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都往上贴! 厨房的切菜声更大了,阮软竟充耳不闻,闭着眼睛就想继续向前扑去,一个情景剧演的极为拙劣,唯一的观众,就是那墙角上的红点。 陆探感叹了一句符不压人后,飞快地从沙发上拿起类似于绳子的物件,将阮软的手脚绑了起来。 唐卡气的脸都绿了,却见陆探整治住阮软后,还在她嘴里塞了个团。 好像是,沙发罩? 陆探拍拍手,目光放在厨房。刚进屋的两人终于是发现了异样,小堂早已跪坐在了地上,唐卡还能撑着胆子走到陆探身边来。 唐卡弱弱道:老大,你猜对了! 陆探最强的并不是武力,而是算计,他精通与算命、看面相等被天师界瞧不上的江湖骗术。一个人是人是鬼,在陆探面前,完全是裸出来的。 在车上,陆探拿着那黄符,说了他的想法。 阮软选择一个网络主播来驱邪,她完全没考虑过事情失败的后果,或者说,她就想失败。 陆探道:她是当红,这种事被捅出去不体面,她能给我这么多信息,还不怕我事后出去提上一句,那么,她一定是在骗人。 什么人会乖乖闭嘴呢? 唐卡细思恐极,高昂的委托费突然就变成了送命钱,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更加紧了些。陆探察觉到后,轻笑道:别紧张,好好开车,别还没被别人算计死,就先出车祸了。 唐卡连连点头。 如果说想要摆脱一个人,手段一般都会很极端。陆探道,尤其是自己的恋人,替自己养小鬼的恋人。生前太爱了,死后不舍得离开,现在需要知道的,其实就是她到底是准备用什么方法嗯哼,想不到了。 带了点尾巴的腔调使车内的气氛活跃了些,陆探又恢复了懒洋洋的坐姿,手机拿着黄符把玩着。 至于为什么说阮软养小鬼? 一个原本不红不火的人突然火了,搭档竟然还没了,身上透露着鬼气,一直被鬼魂打扰着。 这是欠下的债。 唐卡弱弱地:老大,为什么是养小鬼啊这不是害人的事吗。 陆探嘴角一勾:话本里都是这么说的啊,我顺着这个思路推了一下,嗨,没想到还推通了。 唐卡: 唐卡还是怕,因为说是他们干这件事有点经验,但其实就两三单左右的样子,前两单还都是科学事件,没有什么超自然现象。 被窝在富贵人家的甜蜜罐子里养大的唐卡,一听见别人要算计自己,第一件事想的不是怎么对付,而是一种从心底升起的恐惧。 带着恐惧到了目的地,到了现在这种状况,唐卡只能咬咬牙,让已经不去听外界的声音,而是站在老大身边为自己打气。 老大这么厉害,身边一定是最安全的! 阮软还想往前扑,但却怎么也扑不动。她眼里的害怕不是骗人的,甚至于被绑住的手脚,也像一个咸鱼一样疯狂翻滚着。 唐卡突然就不怕了。 甚至还想拍照留念。 陆探走到厨房边,抬手看了一眼时间,目光轻飘飘地看着外人眼里凭空飞舞着的菜刀,随口提了一句:我看了网上的绯闻,有人说赵天先生的故去,和你有关? 阮软的情绪更加激动了,她反抗地更加强烈,甚至开始用头撞沙发。 她一撞,切的速度就更快了,可以称之为噪音的切菜声听的人心烦。 阮软一做伤害自己的事情,或是别人一接近她,那东西就会表现出狂暴的样子。 陆探道:给她把嘴里东西摘了,让她说话。 唐卡照做。 阮软恢复自由后就道:我错了,我不该算计你,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以后会很乖的,求求你,求求你了! 这话听着真是奇怪,唐卡没忍住:我家老大没把你怎么样吧,你怎么就发疯了。 陆探挑眉:她没和我说话。 这话真是又细思恐极,没对陆探说,那是对谁说?这里能给她造成威胁的,还有谁? 唐卡乖乖地闭嘴,连目光都没再放在厨房,只有一只手默默地抓起了沙发上的抱枕。 第4章 算计 真是一出好戏。 陆探在想一件事。 恐惧是不会骗人的。 暂且把这位一直在厨房里叮叮咣咣吵人的鬼称为厨师。阮软敢惹怒这位厨师,那一定得是对她有利、对自己能够造成伤害的。但对她有利,又何必怕成这个样子。 就感觉,她知道这位厨师会保护她,不会伤害她,却又害怕被伤害,一直畏畏缩缩的,连话都带上了颤音。 厨师的刀切的速度更快了,声音急迫又吓人,像是倒计时一般。 阮软脸上的表情也十分丰富。 唐卡见状呜呜道:老大,能能能做些什么吗! 陆探又看了那方向一眼,眼里的揶揄藏也藏不住,他想到了什么,并准备试试。 于是他两步做三步地走到阮软旁边,用手指勾起了她的下巴。阮软眼里全是泪水,衣服也起了褶皱,狼狈极了。 如果陆探不主动过来,阮软没机会下手。陆探心里有几种可能性,杂七杂八许多事,一直想到现在,还多了一条 要是阮软在拍戏时也能这么真实的哭出来,怎么会走上这条路。 终于有机会了! 阮软像得了糖的小孩,脸上的笑容都掩饰不住,她从一开始就设好了局,连热搜团队都安排好了。 #阮软坚强# 在许多因素的影响下,她无法公布自己与赵天恋爱的消息,想着有名利了之后公布,也能让大家接受。 但,恋人故去。伤心欲绝的她糊涂地找了一位天师,在赵天的屋子里想要再见赵天一面。却不想,天师对她行不轨之事 房子里的监控一直开着,她可以好好地处理一下,再发出去剧本早已写好,这种时候,所有人都会同情她! 再也不会有赵天的粉丝,在她的微博下面,评论一些阴阳怪气的东西了! 至于屋里走不掉烦死人的东西如果听大师的送给它几个人类,估计就能乖乖离开了。 阮软在陆探碰上她的一瞬间,在唐卡惊异的眼神,和小堂心虚的眼神里,笑了。 笑得像轮回桥头的罂粟花,美丽却脆弱,但在你最柔软的地方悄悄下毒。 陆探语气温柔:笑得这么恐怖,是要做什么? 阮软:呵,结束了,神棍。 话音刚落,厨房里的切菜声停了,陆探轻轻朝侧边动了动,阮软就像一头脱缰的野马弹了出去。 即使被捆住手脚,阮软也用着自己最为坚硬地头骨去撞陆探的腹部。现在害人不成,倒是自己撞在了沙发角上。 唐卡又气又想笑:你疯了吗! 伤害陆探,对她有什么好处! 他此时都能感觉到,一股冷意从厨房传了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小堂躲在一旁缩小存在感,门被奇怪的东西控住了,他也出不去。此时就像疯了一般,神神叨叨的:怎么会这样不是这样的 另一侧,那东西带着刀看起来只是浮在空中的一把刀,直冲冲地朝着唐卡而去。唐卡叫了一声,就被陆探一把推开。 空中乱舞的刀有目的地伤人,却不近阮软的身。陆探在刀第二次朝自己飞来时,睁开了血目。 陆探轻扯嘴角,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而后手一撑,双腿一跃,从兜里快速拿出符纸,咬破手指,涂上鲜血。 给我坐下! 比起划破清冷的嗓音,在无人见到的地方,陆探的瞳色血红,拿着黄符的那只手竟也被黄符发出的光伤了一处。他反应很快,运气将符纸送了出去,直直地贴上了厨师的额头。 做这些事时,还分心说了句:唐卡,把他们看好。 他侧着头,不让他人察觉他的异常。 唐卡领命:好! 于是他带着阮软去了玄关处,和小堂靠在一起,和陆探保持一定距离。 陆探此时的样子在厨师的眼里十分可怖,黑色的发丝称得他脸色更白,苍白的脸色和猩红的眸子,还有周身,常人所不能见到的黑雾包裹着他。 厨师的样子也通过这血红的双眼传给了阮软。厨师身材魁梧,身长近两米,肌肉也十分发达,但 那张脸,白净瘦弱,一点都配不上这副身材。陆探的猜想被验证了,他低声道:赵天。 这是死在片场,死在自己热爱的、愿意将热情全部付出的岗位上的赵天。 陆探道:人界不值得你久留。 一张符唤回了赵天的神志,他红了眼,道:你不该碰她!不该碰她!! 他的声音像被人扼住喉咙、挣扎着发出来的,听不出原来的音色,像个怪物。 屋子里的人都不由得更加地远离声源处。唐卡缓过神,按住小堂乱动的身子,安慰道:别动别动,我老大在,不会有事的! 另一边,两人的战争一触即发,攻击却只是单向的。陆探因为看得见他,清楚地可以知道赵天整个人的动作,加上赵天被黄符控制住,几番躲避下来,他啧了一声,而后道:你动作太慢了,满脑子情情爱爱,这种东西,只会影响你攻击的速度。 陆探拿出缚灵绳这是专门为了对收复鬼魂制造的,能够束缚住虚无之物。他离开时拿的这种东西不多,用起来也小心了些。 几个绕身和转身,赵天被束缚住了,它挣扎着,但停留在人间太长时间,他早已没了过多的力气。 分卷(4) 陆探拍了拍手,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眼里一片清明。 胸腔却间接性突突的疼。 得尽快 阮小姐,有什么话现在就讲吧,我等着收工回家补觉呢。 没想到陆探这么快就治住了那东西,阮软心里一口气没有喘上来。她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环视了一圈空荡荡的房子。 她被陆探一套行云流水的姿势震撼,之前打扰过多次的鬼魂真的被控住了吗? 自己的计划没有成功,但结局是好的。要是现在和这位天师打好关系,不就有一个很有用的伙伴。 阮软张了张嘴,轻轻地擦拭去眼泪,看向陆探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这是处理掉了吗?陆先生!你真的好厉害!要是没有你,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陆探眯了眯眼。 唐卡听不下去了:这位大姐,你刚刚袭击我哥两次,我可都看着呢,现在装什么小白莲。 唐卡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不可思议到默默尊敬到厌烦变成了现在烦透了。 阮软有些尴尬,她让小堂解开捆住自己的绳子,优优雅雅的:当时是太怕了,我一个弱女子能做些什么呢?还不是相信你们,我才冒着险找你们来的。要是被人知道我遇见了这些事还不知道被抹黑成什么样子呢。 见识过这人两面三刀的样子,唐卡对她的字是一个也不信了。 陆探也不信。 阮软一开始的举动,是为了让赵天来伤他,或者更狠。 她肯定知道,赵天会为了她而去伤害别人。她一开始接近陆探,做出那些举动,无疑是要引起赵天的愤怒。 陆探以前也听过以生人之魂来养死人的这种方法,但没想到,阮软会这么做。 但是,阮软看上去,并不是很愿意让能够帮助她的赵天,活在这屋子里。 赵天是怎么死的?鬼魂为什么缠上了阮软? 陆探能确定的,就是那东西不止是一个赵天,还有其他的什么东西,在不属于赵天的那副身体里。 但,话锋一转:你怕它,还让它保护你? 陆探道:你请我来的目的,是想让我除掉它,还是把它留着?或者是把我送到它嘴里去这一点倒是很符合你的举动,你别不承认。 阮软柔柔弱弱的,想说什么却闭上了嘴。她的目光在墙角徘徊,慌张地停不下来。 唐卡茫然:你在看什么? 陆探:能是什么好东西,是监控。 小堂这时也有了反应,偷偷摸摸的样子像极了做了亏心事。唐卡一下子明白了:你们在算计我们?!不对啊,这是什么算盘,要是那鬼没被束缚住,我们不都完了! 陆探笑道:这就要问我们的阮小姐,一天天地在她容量不大的脑袋里,在想着什么了。 我没有!阮软道,我、我没有这样想过,只是只是太怕了! 怕?陆探道,阮小姐,那我问你一件事。你和赵天,是情侣关系吗? 比起之前的问题,这个问题明显更好答一些。阮软想到了什么,深吸一口气:是,我和赵天是情侣我、我之前说的都是真的,赵天为了火起来招魂,我劝阻他无果后,他就被虽然没有证据,但我知道,他绝对是被招来的东西吃掉的! 我爱他啊我真的之前好喜欢他。我不甘心,所以我就照着他的方法,又招了一次魂真的是想见他!我想见他想见他!却不想,那东西不仅没有达成我的心愿,还不走了。 阮软梨花带雨的,想要伸手抓住陆探的衣角,却有点害怕,只能继续说:陆先生,我是一时迷了心窍,对不起请你能够原谅我 听完这些话,唐卡表情丰富的像是被染房染了色。一旁的小堂这时候也说了句:对!姐姐也是这样和我说的。 真是一出好戏。 陆探松了松眉头,离最后的真相只差一步了,他心下厌烦,冷声道:你看的见你招来的这东西吗? 阮软摇头,结巴道:我、我看不见。 陆探坐在沙发上,身旁就是被捆住的赵天。此时的赵天不可置信地看着阮软,眼里流出一道道血泪来。 像是背叛,像是挣扎。 眼前的女人比身旁的鬼魂还恐怖。陆探换了个姿势,一条腿放在另一条腿上,直白道 阮小姐,你之所以招魂没死,是因为赵天替你死了,并且还一直在保护你。你一直想要除掉的,就是为你而死的情人。 第5章 真相 不过是个傻子。(一更) 一日。 赵天亲了亲爱人的眉眼,准备入睡,却发现爱人一直一声不吭地看着天花板。 赵天带着笑,宠溺道:怎么啦软软儿,已经很晚了,再不睡,你刚刚做的护理就白做了。 阮软侧过身,面对着赵天,被揽入坏中后,她窝在脖颈处,有些埋怨道:今天导演把我的戏份删了很多我那么努力,虽然只是一个女三号王璐的嘴角已经嘲讽到天上去了!她和我一起出道的,现在已经是女一号,我、我怎么就还是现在这样呢? 我也不能和导演抬杠,我 她小声哭了起来,赵天拍着她的背,心里虽然清楚阮软演技其实并不怎么样,但还是安慰了一番。 自家爱人自己宠,见阮软依旧不情愿的样子,他自嘲道:软软儿,你看看我,是不是感觉舒坦些啦? 赵天出道近三十年,不是没有代表作,可就是不温不火,这也是他的痛处。 每次提到这件事,阮软都会是第一个翻脸的,比如说说你怎么可以这么否定自己!你是最棒的!之类的话。 但今天。 阮软十分认真地盯着赵天,眼里的欲望藏不住:那我听说有个法子,可以转运,我们试试? 法子就是养小鬼。 养小鬼简单的说就是用法术勾取夭折的小孩尸体的魂魄,后用血喂养。养大后的小鬼对伺养者唯命是从,且交予办理的事情及愿望都可以快速实现。 阮软恳求道:我们一起养!你的血和我的血,我们混在一起,从此命运就绑在一起了我想火,哥哥。 赵天想着,要是能重来,他绝对不会也鬼迷心窍,和阮软一起疯。 善恶有轮回,阮软找了高人,一切安排妥当。可他们等不了轮回,在刚刚得了男女主角,拍完戏之后,赵天就消失在了他们现在在的这栋屋子里。 从此,灵魂被困在这里,不得轮回。 此时此刻,赵天被阮软所说的话刺激而恢复神志,他健硕的身体和惨白的脸蛋并不相配,眼睛正死死盯着曾经的爱人。 陆探摆摆手,悄然施咒:你要不见见他? 啊! 几乎是凭空出现的,一个肌肉膨胀、却满身疤痕的,身上带着可怕浓血的不人不鬼的怪物出现在了阮软眼前。 阮软一下子向后弹去,身后站着的小堂被她吓得也后退几步,抬眼望去却什么也没有。 小堂要崩溃了,他一下子哭了出来,也不再接近阮软,只是哽咽道:呜姐!咱们别做坏事了呜呜呜我好怕!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不应该帮你的! 小堂跪了下去,一直在磕头,他以为阮软见到的是那个鬼,只好把他们的计划全部交代出来:对不起对不起姐姐真的是想见赵天哥,才做了错事!求求天师大人救救她,她要疯了 唐卡知道这是陆探的通灵术,他并不惊讶于陆探关了他俩的灵识,只觉得十分感激。 鬼才想看鬼的样子呢! 旁边的小堂哭的死去活来,唐卡无语道:你还觉得,你家姐姐没错吗? 小堂愣住了,眼泪不由自主地向下滚去,打湿在衣角。 皮鞋踏在瓷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冷木般的味道飘了过来。阮软求救地看着陆探,似乎还想用她好看的眸子掩饰罪行。 陆探心情很差,脸色差的是个鬼都能看出来。但他还是回了头,拿出一张黄符,咬破手指,画下往生咒,对赵天说:我告诉你真相,你乖乖走。 赵天道:只能这样走吗? 不能变回原来的样子? 陆探道:你和小鬼已经融合在一起了,他的力量你吸收不了,转化成了身体的一部分,才会构造出这样的躯壳。下一世会好的,从干干净净开始。 赵天点了点头。陆探怕他再次失去神志,又写了个符,两张一起贴在了赵天的心脏处。 他只有脸还是自己的,陆探并不想贴那。 现在,陆探转过身来,嘲讽道,阮小姐好计策,算计我,打算给我缝上寿衣,再次给你的事业添砖加瓦。 不过我对你来说,的确只是一个人而已,有价值就用,没价值就扔,这是你一向的处事手段了吧?但你从一开始,开始养小鬼的那一刻,你就在算计你的枕边爱人。 你从来没有用过自己的血吧?陆探嘲道,不然,死的为什么只是赵天一个人? 阮软心虚的表情暴露了她内心,同时也伤了赵天的心。赵天不再觉得自己的牺牲是有意义的,他只会觉得,自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傻子。 阮软的状态很不好,一直绷紧的神经崩掉了。她忘记了自己的计划,也不顾监控正在工作中,狠狠地甩手,神态如鬼魅一般。 声音也刺耳:是!我偷偷把我的血换掉了!我这么年轻,我还不想死!对啊,我是利用他了,那又怎么样?他难道没获得名利吗?他的事迹不是到了现在还能常常被人提起?流芳百世他获得了自己规规矩矩永远也获得不了的东西!遭了报应,不也是应该的吗? 别人的情人能带来利益,为什么我的情人不能给我一些利益!我和他讨要一些东西不行吗?他说了可以为了我去死,那、那反正他也要死,替我死又怎么了? 反正他都已经遭报应了人死不能复生,你们这些站在法律最高点批判我的人,又能挽救些什么呢别再打扰还活在世上的人了! 唐卡听傻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虽然他看不见那鬼是什么样子,但现在已经能够猜到,那位就是赵天。 我真是这是什么品种的渣女!!! 一脚踢在了同样一脸懵逼的小堂身上,小堂的眼里充满着不可置信,连哭声都停了。 陆探心里慢慢平静,猜到了结局的他,怎么会猜不到阮软现在的样子? 他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阮软。 嗓音淡淡的,一点情绪都没有。 阮小姐,小鬼看的不是血,是承诺。陆探道,你许下了承诺,且愿望成真,都是会遭到报应的。所以,你现在活的好好的,你觉得是谁在保护你? 赵天在家里待了这么久,即使你看不见他,但你能感觉到鬼不是他。那么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你认为来报复你的鬼,在你被别人接近后尤其是异性,谁才会保护你呢? 阮软睁大了眼,看向陆探的视线已经花了。她心虚,她不敢看陆探身后的赵天。 那是,谁呢? 不知道是谁提出了问题,赵天勾唇一笑,他接话了 不过是个傻子。 当时,他是怎么死掉的? 被导演几番暗示和同行几次恭喜之后,赵天几乎是确定自己得奖的事已经稳了。虽然背后是养小鬼带来的未知代价,但代价是看不见的,名利却是眼前的。 他已经快要看见自己期待多年的天空终于要引来一片曙光,像他一直期待着的那样。 虽然这么多年了,对名利的想法并不大,但爱人想要,他就愿意陪着她一起疯。阮软是他一生最爱的女人,也是他的初恋,如果阮软因为这种事离开了世界那么他也会活不下去的。 但阮软很年轻比起近三十的他,她才二十多岁出头。 赵天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已经十分清楚,想了这么多最终还是沉下心来,回到家中,决定为爱人做一顿饭。 因为,阮软影后的事已经板上钉钉了。 他很有耐心地切着排骨,打算做一个粉蒸肉软软儿为了拍戏瘦了太多,他看着心疼。 这次的戏很棒,编剧给力,制作精良,资费充足,对阮软的挑战也很大。这一段时间,阮软的努力,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所以他也不后悔,一个人与恶魔做了交易。 在供血时,他们都各自多准备了一些,赵天想的很简单他不愿意让阮软被恶魔报复,如果总得有个人要为偷食禁果付出代价,那个人是他就够了。 他倒掉了阮软的血,换成了自己的。 大师说,愿望不能太多,不然就不灵了。那么,他就只许了一个愿望。 希望阮软小姐,未来一片光明,前程大好。 现在想想原来,倒掉的那碗血,也是我自己的。 近乎于自嘲的语气,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动容。唐卡看不见赵天的样子,泪水不要钱地往下落,小堂也哽咽道:不要 作为事件的女主角,阮软不可置信地看向赵天她的目光终于敢完完全全地放在曾经的爱人身上。 你骗人!阮软疯了一样,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道,你骗人你骗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分卷(5) 赵天苦笑:软软儿,不会再有报应了。 是了,阮软没有许愿,她怎么会有报应。赵天的愿望,就是她的愿望。 赵天转头,和陆探对视。 此时的他看起来轻松了许多,语气里也带着愉悦的调:先生,您做这一行,也不容易吧。 陆探道:没有,凭天赋吃饭,还挺容易的。要是实在没了天赋,也能靠脸吃饭。 赵天被逗笑了,他哈哈笑了声,虽然眼里还带着苦涩,但总归是开心了许多。 赵天说:好了,送我离开吧,在这里装神弄鬼太久,我也累了。 贴在赵天身上的黄符发光了,上面用血写的往生咒渐渐地浮到空中,在并不亮堂的屋子里引起一道又一道绚烂的光。赵天站在符文的中间,身上的皮肉渐渐缩小,身形也变小了些,但和之前还是有着很大的不同。 陆探的灵识突然不稳,他拍了拍额头,低声道:别动。 一闻到味就忍不住了吗。 啧,现在不合适。 看着赵天一点一点的消失,眼里的阴霾却散不去,陆探双手环胸,朝着赵天仰头:赵天先生。 赵天:嗯? 陆探:恭喜您,金马奖影帝,不知道您知不知道,今年,是您得奖了。 这是他自己凭着实力拿来的奖,陆探道:您是一个很优秀的演员,我小时候看过您的电影,当时还想着,在您还没火的时候入个坑,以后我就是老粉了呢。 一路走好。 赵天笑道:一路走好。 阴霾终是散了。 因为灵识不稳,当初给唐卡和小堂下了遮眼咒也被自行解开了。唐卡见到了在肮脏里的赵天,和最后干干净净的白光,小心脏终于是受不住了。 呜呜呜呜呜呜赵天先生 陆探拍了下唐卡的后脑勺:走了。 顺便给小堂一个手刀,精神敏感的小堂怎么也受不住那力道,一下子晕了过去。 把小堂交给唐卡拖着。陆探看向趴在地上,狼狈不堪,衣衫凌乱的阮软,悄悄施咒,藏在阮软身上。 不知道阮小姐听说过没,我们道家,有一句话。 阮软的背影动了动。 陆探道:阮小姐,善恶终有报,你好自为之。 第6章 病情 他低下头,藏着一双血眸(二更) 这两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在莫难的诊所里,陆探正靠在墙上,剥开棒棒糖的糖纸,听到这话也觉得有趣,向旁边看了眼,道:这是神神叨叨说什么呢? 唐卡:这不是,事后总结一下嘛。 人家一辈子的事,一句话就总结了?陆探看着紧闭的房门,嘴里含着糖,道,做天师呢,一件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别想那么多。这件事的曲曲折折有多绕,谁对谁错又怎么样呢。 死者为大,在背后说人家的事太鸡婆了,唐卡另起了话题:老大,我们不去处理监控吗? 刚起了这个话题他就后悔了,监控录不下鬼的样子,陆探和他在房间里的举动也不过分,其实也没有必要冒险去处理。 阮软经历过这些事后,她不至于再出来报复了吧?况且还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数。 陆探看门内的灯亮了起来,两三下把嘴里的糖咬碎,棍子丢进垃圾桶,眼神闪了闪,道:你不用管监控的事,先回去吧,今天辛苦。 唐卡应了声,接着道:那老大你怎么回?车是我开来的。 陆探抬抬眼皮,笑道:两条腿怎么也都回去了,实在不行,在这里住两天。这地方挺养人的。 这里可是医院啊老大。 唐卡腹诽着,但看陆探样子疲惫,加上最后竟然没有怼阮软几句,估计是真的累了,随便说了两句便离开了。 唐卡走后,陆探推开门。门内设施简单,墙纸是暖色调,空处只布置了一张躺椅,躺椅对面有个高凳,其他零散地摆放了几个盆栽,一眼就望了个干净。 这是间催眠室。 躺椅上躺着小堂。 莫难戴上眼睛,打了招呼:来了。 男人穿着白大褂,细白的脖子上带着听诊器,站在干净的屋内倒像个仙人。 声线平稳,冷冷淡淡,好一个矜贵的人。 陆探眼尾上挑,调侃道:莫难,你这样子出去当个天师行骗,估计能骗到不少人。瞧你这先天条件多么优秀啊。 莫难:起开。 陆探:芜湖~ 莫难是陆探旁了不知道多少支的表哥,两人相识还是在大学,当时莫难实习,给新生抽血,正巧抽到陆探。 陆探血管细,难找,莫难就一下子捅了个对穿。事后两人面面相觑,陆探年轻气盛,嘴上感谢了几句,最后发现他俩是一个祖宗。 所以说,嘴上要留德,天道好轮回。 两人也不打不相识,就这样结下了缘分。 毕业后莫难自己开了个诊所,专门给那些暴发户工作,越有钱的要的诊金越多,但对慕名而来的没钱治病的人却一文不收,美名其曰劫富济贫。 莫难的另一个身份,就是催眠师。做天师这一行的,总有委托人或其朋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嘴上乱叨叨的胡说,影响他们和其他人的日常生活。 这时候就需要有人带他们从心结里走出来,莫难那支就是做这种工作的。 莫难不理他,倒是自顾自地走进隔间。陆探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跟着进去后,就问道:说正事,有线索了没? 莫难道:消息没看? 太多,没看。陆探道,你那99+的消息抵得上你一年给我发的量了。今早接委托了,诺,你也看见了。哪有时间看。 莫难的眉心皱在一起:说了今天来找我,我等你一天,你现在才来? 看着陆探悠哉地将一双长腿在空中荡来荡去的样子,莫难冷笑:行。 病人都不急,他急什么。莫难认认真真地拿出病例来,给他讲。 体检报告表明,你得了癌症。莫难开门见山,别的不多说,你只需要知道,除了得了癌症这一点,你的身体,目前是很健康的。 这种健康是表面的,如果你现在不开始对自己好一点,你的身体会从内部开始发烂发臭。在别人都觉得你一点事没有的时候,你会突然死掉。 陆探打断道:什么你啊我的,代入感极强好吗,你这个医生是不考虑病人的想法的啊,哪有这么直白的告诉病人病情的,请你委婉一点。 莫难真的以为陆探对他自己的事一点都不上心,才故意这样说。 推了推眼镜,念在两人还是兄弟的份上,莫难合上报告,道:说说吧,遇上什么事了。 莫难在接到体检报告之后,第一个想法就是陆探惹上了脏东西。毕竟一个身体健康了二十几年的人,突然得了肺癌,还已经到了中期,这怎么想都匪夷所思。 但陆小少爷已经很久没跟着那边去做什么事了,这边他自己找的活,还不至于会把自己陷入这么危险的状况中。 只有问清状况,才好对症下药。 陆探不打算瞒着莫难,有些事还没有解决,他想再多活几年。 于是陆探换了个姿势,和墙色一样白的脸上浮起了笑意。他拉上室内唯一一户窗子的窗帘,道:来,让你看看。 看什么? 莫难皱眉,直觉告诉他有危险:你这是要做什么?这是我诊所,别带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进来。 话还没说完,眼前的陆探发生了物种上的变化。 陆探被一脸严肃的莫难赶了出来,后者匆匆道:你让我想想,这几天别来找我。 门一下子被关上。 这才像个有温度的人嘛。 陆探心情好了很多,礼貌地关上诊所的大门后,穿上大衣准备离开。 此时的天空黑压压一片,像是要下雨。空中没有多少星星,风吹得倒是凉快。路灯照的那幽暗的巷子更加恐怖,一只猫突然从墙边掉下,叫了一声后跑开了。 多看了几眼,陆探扭了扭脖子,想起今天接的委托,以及残留在屋内的气息。 还有监控。 陆探深邃的瞳孔中幽幽地泛着红色,他舔了舔后牙槽,凭空闻到了好闻的味道。 好饿。 先吃点东西,再回去吧。 . 奥利很生气。 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今早出去的人类还没有回来。他布置好的见面礼此刻已经干涸,印在地毯上显得格外恶心。 还有招呼来的几个小幽灵,都因为等不及而早早离开。 地毯他很喜欢,这家里的一切他都很喜欢。为了不让地毯从此被丢入垃圾桶,他最后还将它刷干净了。 真是烦人,人类不都喜欢早早回家吗,那人类怎么还没有回来,是不是被我吓到屁滚尿流地滚回家啦? 想到这一可能性,奥利眼神闪了闪,倒觉得这样也好:对啊,这样就没人过来打扰我了 咔嚓。 呦呵,回来了? 门上的锁被钥匙打开了,奥利抱着昨天被他弄脏的那件衬衫,带着十成十的恶意,咧开嘴来,准备给陆探一个下马威。 奥利声音诡异,伴着扭曲的童音,衣柜吱呀吱呀的响声,他打算把陆探吓得跪下叫爸爸。 门开了,奥利鬼魅般的声音响起:呵呵呵呵呵,哥哥你回来 了字还没有发出声,就对上了一双血腥的眸子。 奥利瞳孔猛地一沉。 屋外雷声阵阵,冷风一个劲地灌进屋内,屋内的鬼倏的感觉到一股寒意。大门打开,被雨水淋湿透的人类站在玄关处。 不,这怎么会是人类呢 陆探周身散发着浓重的黑气,肤色衬的黑夜更加深邃,身上的大衣被雨水侵略了个干净,此时正一滴一滴地砸在地板上。原本整齐的发型此刻贴在头上,黑色的发丝下,藏着恶鬼一般的血眸。 头发挡住了视线。 陆探将头发从前面捋到后面去,顺势低下头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里没有一丝感情。 滚。 没有一点人类的味道。 奥利哆嗦着缩回手,双拳攥的紧紧的,眼里挤出不存在的泪水,故作轻松道:我、我走就是了。 妈呀,这人疯了快跑。 站住。陆探看见他手上的衬衣,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他眯了眯眼,道,衣服 我洗,我现在就去洗!我衣服洗的可好了哥。 奥利抓起衣服就跑,一溜烟消失在会客厅。 陆探目光深沉,看见小孩消失,脱下弄湿的大衣,丢在玄关。他身体重重的,眼皮也在打架。 好困。 尚存的理智促使他换了鞋,去浴室擦了擦头发后,一摇一晃地走上了漆黑的二楼。 . 再次醒来时,陆探觉得自己精神百倍。 新的一天就像心情一样明媚,只不过明媚的是声控式射灯,能看见的窗外夕阳已渐渐落下。 陆探打开手机,原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微信一大堆,最热闹的还是直播的舰长群。这群最忠实的粉丝嚷嚷了一天探探无故缺直播探探人间蒸发之类的话,硬是让群消息变成999+。 只加了一个粉丝群的陆探,此时已经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匆匆收拾了一下自己后,便下了楼。 依稀记得自己鬼混回来时把大衣丢在了门口,抬眼望去,门口空无一物。 竟被挂在了一楼的阳台。 和他睡之前乱丢的湿衬衫、湿黑裤,以及之前被血染了色的衬衫一起,整整齐齐地摆了一排。风从被打开的窗子处吹进来,一排衣服纷纷起舞。 皮鞋也被弄干净,立在墙边。 陆探伫立,思索片刻,抬手敲了两下衣柜门。 门开了,原本满身带刺的小孩正趴在门口,被血染红一半的小脸伸了出来,咧开嘴露出空荡荡的门牙,毕恭毕敬道:哥哥,怎么啦? 语气里却难掩害怕。 陆探挑眉:做什么亏心事了,干嘛呢这是。 奥利腼腆一笑:没事呀哥哥,你去忙吧~不用在意我~ 陆探又多看了几眼,松开扶在门框上的手,扬扬头,也没多想些什么,心里对奥利多了些许欣慰。 合租第二天,陆探很满意。他摆摆手道:有事找我,别客气。随后便打开放在桌上的电脑,开始测试直播设备。 身后的奥利,笑颜还挂在脸上,眼睛也是弯弯的。 但他的内心 呜呜呜呜呜呜这个笑面虎。 笑里藏刀,没安好心! 还有事找他,不被他吃才怪!昨晚带着一身乱七八糟的鬼气,不知道吃了多少鬼! 不知道陆探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的奥利,在背后说了好多坏话。小孩越想越气,差点要离家出走。 在灯光照耀下的陆探,穿着暖和的毛衣,带着耳麦,挑花眼总在不经意间弄人心弦,勾人的嗓音道:晚上好,欢迎大家来看我的直播。今天熬个夜,补一下昨天的时长抽三个水友四排。 键盘敲打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昨晚和今天加起来累了近一整天的奥利抱着自己的小抱枕,目光幽幽地看向罪魁祸首。 新来的舍友太强了,打不过。 呜呜呜呜呜呜我好可怜。 分卷(6) 第7章 地铁 《新城六号线闹鬼,你们都听说了 抽水友一起打游戏也是游戏主播和粉丝互动的一种方式,只不过陆探更喜欢单排,或者随机匹配,这一次的机会才显得格外珍贵。 结果出来了,两男一女。 陆探一邀请,一个闪闪发光的氪金玩家就进了房,头上的麦克风一闪一闪的,甜甜的声音传了出来。 哇!探探晚上好! 随即而来的是两个男水友,话都不多。陆探笑道:准备吧,我开了。 抽水友的活动进行了三次。幸运的是,抽到的水友都有号能一起玩。 不幸的是,一位刚刚玩游戏不久的水友第二次丢手榴弹丢自己身边,把自己炸倒下后,弹幕一片寂静。 【老板糊涂。】 【决赛圈了,对面是满编队,主播这里只剩下两个人,其中一个还自己把自己炸倒了不仅暴露了位置还炸掉主播一半血】 水友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不用扶我了 陆探操纵的人物封了烟,看了一眼小地图后,扶起人来:没事。 【我记得,上次匹配到一个队友这样,探探嘲讽了半天】 【越菜越爱玩是吗?人机局没打够就开匹配,是我排位太低还是你水分太多?】 【以上语录来自探探,没有冒犯的意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姐妹干得漂亮】 水友被扶了起来,也没了时间打药,只能跟在陆探身后跑。此时圈也缩了,对面在圈里用狙蹲人,他们在圈边上,简直是危机重重。 水友看了一眼局势:我、我还是感觉很抱歉,我太菜了。 陆探鼠标一动,操纵的人物趴在地上,打开倍镜。这头还丢了药包给队友:找个地方藏起来,药打上。 说完还觉得有趣。陆探想着今天小鬼也怕他,水友也怕他:真不知道你在怕什么,我不骂水友。 【《不骂水友》】 【已截屏】 【哈哈哈哈哈探探好护短!】 水友心安许多,最后乖乖打药。 结局十分安逸,陆探用狙解决两个后,直接冲上去就把还在扶人的两个人一锅端了。四个人变成了盒子的那一瞬间,[大吉大利,今晚吃鸡]的字样弹了出来。 水友离开前感叹道:探探牛逼呜呜呜,我回去给你上个舰长,晚安探探。 陆探接话很快:感谢老板的舰长,老板大气牛逼有实力!有空一起双排。 【虚假广告!探探从不双排】 【先感谢可还行,道德绑架道德绑架,老板糊涂啊】 陆探笑道:你们又知道了? 夜晚过去的很快,凌晨两点,陆探下了播。洗漱之后又上楼睡觉,第二天醒来时,胃里疼的厉害。 太久没有进食,陆探点了外卖,清汤寡水一片,看着一点红色都没有。吃饭时看了衣柜一眼,想到什么事。 陆探瞟了一眼坐在衣柜上的奥利:你叫什么名字? 奥利:我叫奥利。 你不吃饭会饿吗? 我、我应该吃饭吗? 陆探沉思:是哦,那我还挺饿的。 妈妈,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有病。 奥利决定试探试探:哥哥你是人是鬼啊? 陆探递了一个眼神:怎么说? 哥哥好像,有时候,会、会变成比较厉害的鬼。奥利怂道,可吓鬼了。 陆探盯着奥利看了一会,奥利只觉得后背发凉:怎、怎么啦哥哥。 昨天和电脑里那些人不是还温温柔柔的?? 他就试探一下而已。 呜。 陆探舀起一个馄饨,咬了一口,似是漫不经心的:你知道人是怎么变成鬼的吗? 奥利茫然:啊?死了不就能变成鬼了?怨气重一点的,留在人世,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这话说的也十分简单通透。陆探买房之前了解了一下这屋子,自然也清楚奥利是一个已经死了一个世纪的小鬼,原因是家庭暴力,被父亲失手杀死。 死后的鬼,能记住死因的,会变成厉鬼,专门去报仇,或者杀害无辜的人类。天师主要的工作就是将这些鬼的心愿去了,送入轮回。 记不住死因的,像奥利这种看起来凶巴巴但是无害的鬼,就会四处漂泊,有了契机自然也就离开了。 陆探久久没有接话,奥利也不想继续和这个人待在一起,悄悄地隐去身形。 在没人听得见的地方,陆探自言自语道:那我是怎么变成鬼的呢? 接下来几天,陆探过得十分安逸。 热搜也热闹了几天,#阮软赵天#这一关键字几次冲上第一,打开一看,里面大多是同情。 因为,阮软疯了。 那天,阮软的经纪人联系不到她,手机定位到了赵天的家。经纪人便开着车,带着尾随其后的狗仔,一行人纷纷被眼前的景象吓到。 阮软像发了疯,中了邪,一直在重复骗人,你骗人此类的话语。 相机记录了一切。 狗仔拿到了头条,将阮软送上热搜。 此后,#阮软疯了##阮软赵天神仙爱情#的关键词爆了,带着一群吃瓜群众纷纷落泪,并有好大一群人对阮软路转粉、黑转路。 阮影后人气大增。 之后却被送进精神病院。 随后几周,传出她院内自杀的消息。这事成了近几年来同一部电影的影后影帝纷纷自杀,娱乐圈内最大的新闻。 荧幕上的人笑颜未改,结局依旧停在男女主相拥的那一幕。但现实却早已物是人非,背后故事几人知。 . 某日。 宋鹿抱着刚刚做好的策划案,快步跑进回家要坐的地铁六号线。扫码进站后,工作人员看了她一眼:还有两分钟。 宋鹿常常加班晚点赶末班车,但她倒是没有想到,值班的人都认出了她了。 听到自己赶上了,宋鹿心下窃喜,还不忘给工作人员打了招呼,笑嘻嘻的:谢谢姐姐。 下了楼,坐在座位上等着的还有松松散散几个人。宋鹿蹭了个座位坐下,看向提示牌。 【列车一分钟后到站】 害,最近运气可真好。宋鹿想了想,从脖颈处拿出一条项链。项链上挂着一个吊坠,是一个笑脸娃娃,倒是有表情包那味,但作为玉石,它看着要阴冷一些。 这娃娃是前几天从路摊买来的,卖家是个老太太,一脸慈祥,还告诉她这东西能转运。 果然转运啊,我以前加班,都赶不上末班车的。 宋鹿正准备将吊坠放回去,却不知道为何,吊坠和项链的连接处突然断开,她松手的那一瞬间,吊坠就自然而然的摔在了地上。 碎了。 旁边的人投来目光,宋鹿赶紧拿出纸巾来收拾,一脸歉意:抱歉抱歉。 裂开的地方蹭到了她的指尖,一滴血滴被刺了出来。她赶紧用大拇指乱抹了几下,顺手将收拾好的玉石丢进了垃圾桶。 以及擦了血的纸巾。 地铁到站了。宋鹿抬头,正好对上最后一节车厢。里面空荡荡的,身边的人都进去了。 倒霉的事刚刚发生,宋鹿可不想再错过末班车了。于是她也没太在意,急匆匆地上了车。 地铁开了。 宋鹿松了一口气,刚刚坐在座位上,拿出耳机准备听歌,这才发现被扎了一下的手指尖依旧在流血。 甚至,越流越多。 可是刚刚收拾东西把纸巾用完了,宋鹿叹气,转头和身边的人道:您好,请问您有纸 啊啊啊啊啊啊! 宋鹿站起身来,策划书掉落一地。她朝着另一侧退去,满眼的不可置信,双手捂住了嘴。 因为,她发现。 这节车厢里面的人,都没有脸。 . 老大!老大! 陆探被唐卡提高分贝的音量唤回,手指滑过一条新闻,恰巧停在了一条帖子上。 此时两人正坐在饭店,外面夕阳渐渐落下,周围的人频频侧目,甚至有个女生一直盯着这边,掏出手机对比着什么。 陆探压了压帽檐,顺手息了屏,对上唐卡的视线:有事你讲,别叫魂。 唐卡默默道:那个,你最近还有钱吗? 他知道陆探离家出走后,所有的开销都是自己直播、以及接委托赚来的,但这次委托没钱,加上陆探花钱极为大手大脚,估计平时连饭都不舍得吃贵的。 两人此时正坐在饭店,桌面上是这家饭店最拿得出手的招牌,价格也是配得上牌子的。 这对现在离家出走+干了一单没有委托金+直播收益暂时取不出来+上一单的存款拿来买房的陆探来说,真是一笔极大的开销。 不过这次的饭钱是对面这位唐家小公子出的,陆探并不心疼。 虽然他的确缺钱。 我缺钱,我可以自己挣。陆探开启了教学模式,但你的钱是你的吗?是你爸挣的吧,你哥给你的吧,你怎么借给我呢。 唐卡心眼好,也是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别一天傻乎乎的见到人就要给别人钱,心眼小一点,对别人坏一点。你当时留我身边就是没地方去,随便跟着而已,不用给我付出些什么。 唐卡嘟囔道:我、我也是好心。 知道你好心,陆探道,认我当老大,请我吃顿饭就行,别的都不用管。来,吃饭。 唐卡哦了声,想了想又把服务生叫了过来,多加了两个菜。 这次两人出来,是唐卡要和陆探告别一段时间。唐大少爷从国外回来了,说要抓他这个不争气的弟弟去历练。 陆探觉得这是个好事,唐卡又不是天师,一整天和他混在一起也没什么出路。 而且他现在有许多事要做。 当年父母和他遇难,父亲故去,母亲至今还躺在医院,他也变成这个样子。他相信其中一定有东西作梗。 他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 只有脱离陆家的庇护,他才能出来看到更多的东西。有时候强大的雨伞不仅仅会挡住风雨,更多的会遮住真相。 有些事涉及到的人越少越好。 饭后,陆探谢绝了唐卡要送他回去的提议,准备自己坐地铁回家。 那栋别墅虽远,但还是有地铁能到的比如这个刚刚出了事的六号线。 手指还停在帖子上,帖子却早已打开。 毕竟这个帖子标题实在是太吸引人《新城六号线闹鬼,你们都听说了没!》。 最近这是怎么了,是什么东西不安分了吗?陆探喃喃道,却勾起唇角,失踪五人却未发现尸体有点意思。 既然有意思就要去看。 事发时间在午夜十一点左右,地铁快停止运营的时候,陆探便找了家咖啡厅待了一个半个下午。午夜十点五十五,他踏进地铁站的大门。 . 时间回到几小时前。 出了餐厅的唐卡进入地下停车场。他哼着小歌上了车,刚刚将车发动,打开车灯,就听见有人在吵架。 抬眼望去,一名保安不耐烦地赶着一位拾荒的老人:走走走,这里没值钱的东西,别碰着车了,随便碰到一辆你都赔不起! 老人看起来极为委屈,但也不敢多言。脸上的沟壑展现出多年的沧桑,提着的蛇皮袋子也脏兮兮的,甚至打了补丁。 老人一边慢慢往外走,一边道:哎呀,你别推我呀 唐卡见保安态度变得更加恶劣,甚至都要上手了,这下看不下去,下车就护住老人。 哎哎哎你干嘛,别推人家啊。唐卡说的脸都红了,我送她出去,你回去吧。 插曲结束,唐卡也把人送到了出口处,老人一脸笑意,看着他的眼神都是慈爱的。 老人谢道:谢谢你啊小伙子。哎呦你人真好,以后会有好运的。来,奶奶把自己的护身符给你,当做奖励。 这怎么能收,唐卡立刻拒绝了,但老人还是慈爱的样子:不值钱,就是个小玩意,今天还是谢谢你呀。 于是老人便留下一条项链,颤颤巍巍地离开了视线。 唐卡看着手上的东西一条银项链上挂着一个笑脸娃娃吊坠。吊坠是玉石做的,质地粗糙,看上去的确不太值钱, 摸上去倒挺凉快。 想了想,唐卡将它收进口袋。 不算贵重物品,应该能收,就当作是自己日行一善的证明叭~ 第8章 无脸 地铁一直往前开 地铁站。 这条地铁线横穿大半个新城,人流量也比较大,即使到了这个点,地铁站里还有许多人,大家都在等最后一班车。 陆探四处看了看,便收回目光。 这里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都是正常的人类。离他最近的一对情侣,一方正靠在另一方的肩膀旁,似乎是累了,正闭着眼休息。 地铁站内的其他人也都在自己做自己的事情,有人刷着视频,有人在闲聊,更多的却是工作回家的人。 他们一脸倦意,面无表情,连手机都没有拿出来看。似乎是所有的精力都用光了,盯着空荡荡的地铁间,神游在外。 陆探将一切尽收眼底,猜想道:难道是还没有触发条件?那些人触发的条件是什么呢。 就像阮软脱掉外套将衣物挂在门口,并且换鞋,这个动作几乎是回家的时候才会做的动作,以及陆探的我回来了也是回家的一种信号。 这两种都是给生前留在屋子里准备做饭的赵天的信号,也是触发他开始做饭的条件,也就是引鬼现身的条件。 分卷(7) 他现在对地铁里曾经发生的一切并不太清楚。 帖子里写的比较简单,发帖人不过是将这一条被封锁起来的消息发布了出来,具体情节也不清楚,本意是想和广大网友交流一番。 这件事可大可小,但地铁是大家都常常乘坐的交通工具,而且还是路线最长的六号线。消息一发出,就收到了广大网友的讨论。 虽说楼主没有什么线索,但网友是万能的,他们有着总总猜想,甚至有几位还是失踪人员的同事或朋友。有一位言之凿凿:就前几天消失的那位是我同事,啊这事想起来太玄乎了!她最近得罪了上司,天天被迫加班到快十一点,每次去地铁站都是用跑的,真是造孽。 有人跟贴问:层主怎么知道那位天天跑去车站啊? 那人回复:废话,第二天大家见面了,她人挺好,人缘也好,也会和我们吐槽这件事。不过她从来都没赶上过车,都是出来打的回家的。她还心疼了半天的路费那天是不是赶上了啊他家人就说是在地铁里失踪的,应该是看了监控。 woc 另一人说:这事没放出来是有原因的。给你们悄悄说吧,我爸管那,回家都说是撞了邪那些人都没有上最后一趟地铁,但却都在地铁站里消失了,怎么都找不到。监控也只有那些人进去的视频,但没有出来时候的! 一说:我认识的那人也消失了,平时挺好一个人,人特好,怎么就摊上这事了。现在消息都没发出来,只有身边人知道太惨了。 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妈呀这事好吓人,我我我都不敢坐地铁了。 楼上没打完不灵验了,我补全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啊这都什么事啊。 在最后,前几天失踪的那位的同事又发了一句,但淹没在众人祈祷的话语里。 陆探翻了翻不过奇怪的事她说从一位老太太那买来一个护身符希望能够转运。那护身符是块玉石,但刻的不是佛,是个笑脸,像emoji表情包。我都觉得她傻了,还把那东西挂脖子上。 回想结束,陆探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身边的人纷纷起身,他也知道,车要到了。 也许那人没说谎,玉石娃娃可能是触发条件,也可能是其他的东西。 但这些对现在的陆探来说都是未知的,社畜、心地善良、人缘好、娃娃他什么条件也不满足,几乎是不可能触发条件的。 陆探耸肩,是他急了,什么事都和当年的事扯在一起。周围的人都上了车,他也打消了在这里待着的念头。 行吧,回家。 老大! 头上突然有人喊他,老大!老大!! 陆探抬抬眼皮,只见还穿着和今天见面时一样的衣服、炸着头黄毛、傻乎乎的唐卡站在台阶上和他打招呼:老大你怎么在这里? 听着还挺开心。 但地铁开走了。 陆探平心静气,想到唐卡有个车,还是能回得去的。 但唐卡下一句:老大你怎么还没有回去?哈哈哈要不是我车坏了赶这最后一班地铁回家,我还遇不上你呢。 陆探: 我说你,陆探踏步到唐卡身边,轻飘飘道,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点子这么背,车坏了就算了,还赶不上地铁。这下两人都回不去了。 但唐卡表示疑惑,手指向提示牌。 不是还有一分钟吗?怎么没赶上了。 【列车一分钟后到站】 周围的气氛突然变的阴冷,陆探的感知力很强,自从出了事后,感知力不弱反增。之前能够看见不干净的东西,现在不止能看见,还能知道哪里的怨气最重。 心地善良、人缘好陆探突然道:最近有没有人突然给你什么东西,你还收着了? 唐卡顺手将玉石拿了出来,将项链拿在手上,吊坠悬在空中。笑嘻嘻的:还真有,就这个。今天尊老爱幼,一位老奶奶给我的,看着还有点意思。 何止是有点意思。 这倒霉孩子。 笑脸娃娃、玉石、老人,几乎都对上了。陆探正准备拿来看一眼,那连接着吊坠的地方突然裂开,还好他手快,接住了玉石。 几乎是接住的那一瞬间,地铁到站了。之前不曾站过人的地方此时出来几个人,无声无息地上了车。 唐卡竟也感到气氛不对劲,低声道:老、老大,是摊上什么事了吗怎么感觉怪怪的。 陆探整理好思绪,做了最优的决定:你快出去,从外面打车回,这链子放我这。 不等唐卡反对,陆探催促道:快去。 意识到真的出事了,唐卡心惊胆战,慌不择路。但等他没走几步,却回了头:出、出不去了,这有道看不见的东西把路堵住了。 是结界。 这东西还有点能耐。 在他们一系列动作后,停留在原地的地铁依然没走,里面的人也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大有他们不上车,车就不开的气势。 陆探摆摆手,示意唐卡跟上:走吧,一次两次的,你也真够倒霉的。什么时候去庙里上个香吧,让你哥带你去,我还怕你进错了庙。 唐卡要哭出来了:老大,什么事啊这是。 语序都乱了。陆探顿足,有点不明白:之前的活,到底是你找的,还是人家找上你的?你这爆率太高,玩抽卡游戏应该运气还好。 越说越怕。 但现在又能怎么样。 前面那位顶着蓬松头发,侧脸只能看见又高又直的鼻子和纤长睫毛,手里还握着诡异的玉石娃娃。男人踏着皮靴,从头到脚除了散发着魅力外还散发着安全感,此时还勾着唇,眉梢细长,流露风情,似乎毫不在意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唐卡安心了些,默默背了几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后,便跟了上去。 . 地铁开了。 陆探大致给唐卡说了一下他现在已知的情报,说的同时还不忘调侃身边的人,津津有味的:这位老兄是长的太抱歉了,才不好意思把脸露出来吗?别怕呀,我又不嫌弃。 唐卡先是知道了来龙去脉,知道自己遇到的那位老人极有可能不是人,知道自己被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小心脏跳得飞快,快要吓个半死。 现在又看见自家老大在一无脸人的面前泰然自若的聊天,差点又要背过去。 放眼望去,整个地铁只有他们这一节车厢是有人的,但是!但是!这都是没脸的人啊! 没脸的人是什么?是鬼啊! 呜呜呜呜唐卡又想哭,他怎么就这么招鬼呢?之前被古董坑了,这次又莫名其妙被老太太坑了,如果这次能回去,他一定要去给各路神仙上香! 但现在唐卡干巴巴的看着陆探给那无脸人看手相,还说着:兄弟你手相不太好啊,生命线短,短命,容易多灾多难,身体还差。还有这事业线,啧啧,一看就没有工作,即使有工作也是个苦累活爱情线,自求多福吧。 被看手相的无脸人虽然没有表情,但唐卡已经能感觉到它生气了,他很怂地蹭到陆探旁边,刚想阻止,就听陆探又说话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们不迷信,我们要相信科学。科学研究表明,人类多多锻炼能延年益寿,兄弟,你以后要多多运动啊。 唐卡就看那无脸人默默起身,坐到了另外一边。陆探却去了其他无脸人那,强制性地给人看了手相。 总结的话语大多相同,对着一群鬼说对方短命,听着也没有多大毛病不过偶尔称呼会有所变化,唐卡随便听了几句也知道这些无脸人是五男两女。 陆探看得津津有味,无脸人们却更加远离了他们。 完全不想理会陆探的样子。 虽然这些人离远了些,但唐卡还是很害怕,他把手伸进袖子里,握住袖口,战战兢兢的:老大,我们这是要去哪? 地铁一直在往前开,窗外是一望无际的黑,什么也看不见。但陆探知道,从这里坐车,不出一分钟会开到地上去,那里一路有灯,根本不会这么黑。 从无脸人身上得到了一些信息,陆探思索道:肯定不是回家的路,不过这些东西暂时无害,再等等。 等、等等就等等吧。 唐卡乖乖坐下,视线在那些无脸人上晃来晃去。背后的窗口有点漏风,吹得他害怕,只好离陆探近了些。 不过还好,没过一会,地铁停了,车门开了。 无脸人都没有动作,他们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待在原地。陆探他们也没动,等了一会,车门一直没有关上。车内的光线也开始变得不稳定,一晃一晃的。 陆探冷笑:这车什么毛病?道德绑架?一直把门开着暗示着我们要上车下车的,我不听话又能怎样? 唐卡:要不,要不我们下去? 陆探:难怪要盯上你,太听话了。 唐卡:哭。 在车上没有发生什么事,甚至一点危险都没有发生。这种情况,车外面一定会有危险。 那贴的楼主知道的是失踪了五个人,那么,其他还未知的人数是多少呢?这东西能够无声无息地让人消失,本事大着的。 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陆探刚想画个符让唐卡待在车里,他下去看看,毕竟目前知道的是车里比较安全。但还没等他开口,高跟鞋踏在地面上的声音从车那头传来,一阵一阵地还有硬物与地板摩擦的噪音,顺道传来的还有女人催促的声音。 列车已经达到终点请还在车上的乘客尽快下车。 由远及近的嗓音无形中给人压力,女人独特的婉转嗓音伴着空灵的幽灵味道传进两人耳中,只听女人笑着:要是再不下车我就来抓你啦。 唐卡猛地抓住陆探的手臂,哆哆嗦嗦望去,已经走近二人的是一位面容诡异的女人,涂抹在唇上的口红延续到脸颊,像马戏团里的小丑一般。那女人一只手上拿着巨大的狼牙棒,另一边却两袖空空。 女人穿着乘务员的服装,走起路来一歪一扭,却能看出她依旧保持着淑女的风范,硬撑着要倒下的身体走着直线。 这一幕怎么看都十分诡异,尤其她靠的越来越近,凸出的眼球死死盯着他,仿佛这里只有他唯一一个活人。 这时候真的想原地近视。 阿巴阿巴老大老大。唐卡慌道,我们、我们要不快跑吧。 陆探高了唐卡一个头,在唐卡的视线盲区,前者早已眯起眼来,身上也有了些许味道。车厢内的东西更加不安分了,无脸人们发出奇怪的声音,久久没落在两人身上的视线又回来了。 那女人也发现了什么,盯着陆探看了半天。 浓妆艳抹的脸上挤出笑意:呦,同行啊,来我的地盘做什么。快离你身边的那位远一点,他身上干净的味道,我隔这么远都闻见了,真是太饿了啊 第9章 往事 耳边的声音冷冽又邪气 唐卡身上什么味道陆探不清楚,但:隔着大老远都能闻到你一身的血腥味,坏事做太多,小心遭天谴。 那女人冷哼一声,似乎对陆探的反应很不喜欢,话也不多说,提着那狼牙棒就跑了过来。那狼牙棒上凸起的部分看着锋利,凹进去的地方还嵌着红色柔软状物。 离近了后,味道实在是引人发呕。 陆探食指与中指合并,按着无名指与小指的大拇指使了力。他从兜里拿出随身携带着的黄符,念了咒语后,甩了出去。 破! 黄符速度很快,在碰着女人的那一瞬间爆炸,一股浓烟弥漫在地铁里,报警器声声作响。 女人此时也明白了,对她做出攻击的这人,不是同行,是个玩符咒的天师。 不过天师又怎样,她连拥有着降魔剑的天师都遇到过,甚至能与之对抗,这种刚出来历练的小家伙,根本不在她的眼里。 女人的皮囊被黄符炸落一块,黏糊糊地粘在地上,但她却并不在意,细长的高跟踩了上去,用手在炸空的地方摸了一下,伤口便完全恢复。 车厢里弥漫着浓烟,闻起来还有香火味。女人闭上眼睛,脸上却浮现出幸福的表情,她站在原地待了一会,而后突然睁开眼 找到你啦! 狼牙棒一下子被她丢了出去,朝着浓雾的某一个方向直直飞去。这武器像是有了主人的意识,连一点下坠的动作都不曾有,像颗子弹冲着目标飞去。 啊! 唐卡尖叫出声,擦身而过的狼牙棒似乎蹭到了他的衣服。他从来没有离死亡这么近,眼底的泪水被吓了回去。 陆探拉了他一把,救了他一命。 刚刚,一直到前一秒,陆探都以为女人在骗人。这么浓的烟,根本没有视野,即使是鬼怪,也找不到他们。 况且还不用说,他一直在朝外散发着鬼气,以此来掩饰两人的行踪。 她是怎么找到你的。 陆探皱着眉头,他从一开始放的就是烟.雾.弹,只为了带来更多的拖延时间。 现在的他,没有武器,凭借天师的本事根本打不过这个女人。 是味道吗。 唐卡听不清陆探的话语,出声道:什么? 有些事只要有了苗头就能想通。陆探另取出一张黄符,咬破手指,快速写着什么。周围还有那女人叹息的声音:哎呀,怎么没抓到呢?没关系的,再来一次,我依旧能找到你。 唐卡浑身冰冷,到了现在,他也清楚这些东西的目标是他。平时和陆探一起接委托,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事,他也没有太过在意。 分卷(8) 但从上一单开始,一切似乎都动了真格。 老大他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陆探了。他的灵根受损,别家的人都不再看重他这个陆少爷,宴会上的阴阳怪气多了不少,甚至连陆家失去家主后,在天师界都站不稳了。 他也知道,陆探是不想影响家族,才选择离开。一个废物住在主家,无论是对觊觎着陆家财富的别家还是陆探本人来说,都不舒服。 恨他的人对他落井下石,处处为难;爱他的人对他的关心过甚,无形中都是压力。 唐卡以为他可以借着朋友的身份,将陆探带出那个困境。但现在,都是因为他,陆探才陷入这样的危险之中。 唐卡觉得自己就是个灾星,看向陆探的眼神里都饱含着泪水,刚想表达一下永别,迎面就被贴上了一张黄符。 啊,他听见陆探说,你转过来干什么,这不是贴在额头上了算了,也能起作用。 还没等他提出质疑,只觉得突如其来的一股大力将他困住,腰部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就在没有视野、已经被贴着黄符的条件下,被推出地铁。 目标人物下车,地铁的门,关上了。 地铁内的烟,终是散了。 女人见唐卡被送下了车,眼里的贪婪一览无余。她舔了舔嘴唇,舌尖被带上一抹鲜红:哎呀,下车了,那我就不和你玩了,小家伙。 她活动了一下手指,虽然只有一只手会很影响她的攻击力,但对付一个弱鸡天师,倒没有太多的问题。 小家伙,你就认自己命不好,出来历练的时候碰见了我吧~姐姐动作很快的,你不会感觉到太多的痛苦。 对面的男人始终没有出声,女人歪了歪脖子,她勾起鲜红的嘴角,似是调侃:哎呀,害怕了? 但下一秒,扑面而来的鬼气像刀子一样迎面扑来,女人没有防备,原本精心涂抹的脸蛋被割开一个又一个的小口,许久没有感受过的疼痛一下又一下的印在她的心上。 地铁内的光彻底暗了,黑暗中只能看见一双血腥的眼。不知从何处反射来的光,被送入眼中,照亮了这颗红宝石。 黑暗中,她听见那头男人轻松道: 哈,抱歉,业务能力不太熟练,形态没及时转换过来。 男人的靴子与地面碰撞,在空荡荡的地铁里来回震荡,从这头传到那头,又从那头传了回来。 轻飘飘的动作,却给人带来巨大的威胁。 接下来,陆探道,留在人世造孽干嘛,干干净净离开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非要在这里作死,绑架那么多人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地铁上的扶杆被扯下,叮叮咣咣一阵响动。 耳边的声音冷冽又邪气: 别害怕,我动作很快的,不会让你感觉到太多痛苦。 是吧,姐姐? . 在听见那声饱含着调侃和戏谑还有瞧不起味道的姐姐后,女人第一次感觉到来自力量的压迫。对面的男人看上去是那样的弱不禁风,但身上的气息却纯正的让人心悸。 鬼怪想要留在世上,单凭自身的力量是不够的,所以他们要吃怨气、吃人的灵气,以求滞留于世。 但吃的别人的东西太多,自身的鬼气纯度会被影响。越强大的鬼,身上的气味越杂,和同等力量却鬼气纯正的敌人是无法与之对抗的。 对面的男人鬼气纯正到不可思议。 力量也强大的不可思议。 女人睁大眼,他是吃了几个净才将自己洗成这副模样! 质问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痛击至灵魂的力气就将她剖开。拿着武器的手无知觉地垂落下去,同类之间的残酷对决还没有拉开序幕,就被一双大手紧紧关上。 陆探使用暴力,拆开了地铁的门。 车上的无脸人依旧待在车上,只不过姿势从坐着变成了藏着,即使看不清表情,也能感觉到来自他们的恐惧。 除掉女人之后,陆探觉得自己的力量更加强大许多,但为了防止自己暴走,他并没有选择吸食对方的力量。而且这种鬼气,吃起来一定很恶心。 开了眼的陆探更能确定自己的想法,他在下车之前,将女人用缚灵袋收好,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无脸人。 不能说话是吗你们都是受害者吧。 陆探眼神扫描四周,切换形态后的他,比之前更能分清无脸人的身份。他看得出那些人是有五官的,只不过,他并不认识这些人。 要是有办法的话,陆探踏出车门,回来救你们。 在踏出车门的一瞬间,陆探实体化了一团鬼气,轻松地踩在上面。向下望去,一片虚空。回头看,地铁依旧在身后,不过和车内人的情况一样,从外面向里看,也是一片黑暗。 比起在昏沉的灯光下找路,在一片漆黑中辨别方向才是最难的事情。不过陆探早有准备,低声念了句咒语,便重新睁开了眼。 之前他以为车内没有危险,那么车外就一定会很危险。但当他将意识放入车外后,才发现车外竟是一片祥和,车内才是怨气最重的地方。 因为不清楚那女人到底是怎么发现唐卡的,将唐卡留在身边,对他来说没有一点好处。他只能选择先将唐卡送下车去,给对方贴上护,自己留下来解决车内的事。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嘛。 黑曜石的夜里慢慢浮现出一条银光,那是黄符路过时标记的路线,陆探轻轻一跃,便跟了上去。 切换形态后的他,速度极快。一双长腿在接触到虚无的那一瞬间踩到实体上,不过几秒的功夫,银线的尽头到了。 面前是地铁。 从外观上看,这条地铁与之前的差异不大,都是平常能够见到的那种样子。陆探轻笑一声,眼眸一沉,伸手便拉开地铁的门。 今天是回本家的日子。 小探并不喜欢本家,因为那里有着一位他喜欢不上来的哥哥,和一直把爸爸困在那里的爷爷。 现在,他知道自己也要被困在那里了。因为前几天,在刚刚学会咒术后,他便救了唐家的小少爷。 那个小少爷,带着一尊财神爷来敲他家的门,说是送给他的见面礼,眼里却一点光都没有。爸爸不在家,妈妈只是一个普通人,见到这种场景立刻给本家打了电话。 那财神爷面如鬼刹,唐小少爷步步紧逼,身上的异样连妈妈都察觉出来了。小少爷还是个糯米团子,小探也是个糯米团子。妈妈知道这个东西绝对不能接过来,被诅咒的东西被特定指使的人送到目标人物的身边,只要目标人物接过,诅咒便会记在身上。 这无疑是一颗定.时.炸.弹。但无形的屏障隔开了她和儿子,声音无法穿透,她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边。 八九岁的孩童对世界的一切都保持着好奇心,但这种时候,好奇心一定会害死自己。 小探就这样看着小少爷,小少爷目光涣散,拿着财神爷的手都在抖,嘴里一直念叨着:快拿呀,快拿呀。 陆探沉默许久。 见对方一直在哔哔,陆探有点烦躁,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家伙会带着浑身冒着黑气的东西来找他,是恶作剧吗? 于是他连人带物踢了出去,财神爷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甚至还有一声哽咽。 他也靠着一巴掌,拍醒了那位中了诅咒的小少爷。 第10章 混乱 这是那位不善言辞的父亲,给妻儿 小少爷中的诅咒不深,但也不至于会被一个简单的咒术所破。本家得知这件事后,纷纷夸赞小探天赋异禀,是颗天师界的紫微星。 见别家还有意见。 笑话,如果是个平常人,能这么轻易做到吗? 你以为那一巴掌拍的没有一点技术含量? 事后,小探回到本家接受培训,日子十分难熬。本家的哥哥和爷爷都对小探十分上心,这促使小探童年都是在各种咒术和各种画符训练中度过的。 陆家外的蔷薇花开了一遍又一遍,小探再也见不到外家的妈妈。直到十七岁,当他完成本家的训练计划、考上大学后,这才能够和家人待在一起。 本以为一切终于开始好转,却在毕业的那一年,父母亲来接他回家,一家人在返程的路上,遭遇了一次不合时宜的埋伏。 离中元节还有大半年,明明还是白日,却在这山间的崎岖弯路上,遇见了百鬼夜行。 这是一次有目的的计划,甚至直白到了,为首的那一个鬼,擦着手上的利刃,血腥的眸子里印出父亲的样子。 这就是陆家家主,如今降魔剑的主人? 那团黑气凝聚成人,是个看着貌美的男人,但不一会,他又变成了她,婀娜的身姿带领着身后的小鬼们上前。 不过,那鬼说,听说你的剑被扣走了,防身的东西都不带,就这样来接儿子,真不怕出事啊? 周围鬼怪嘈嘈杂杂,一切都显得那样光怪陆离。困在车内的一家三口,在这庞大的结界中显得如此的孤立无援。 连我都舍不得去杀你这样一个未来可能值得一战的对手呢。不过没办法,谁让我们是敌人。我拿钱办事,办好了皆大欢喜。 那鬼看着车内的男人,男人面相富贵,一定是个好命人。身边的妻子看着温柔,后座的儿子也瞅着人模人样。 但终究还是讽刺道:陆延年,有时候,人心可比我们可怕。你护了这么久的人类,却哈哈哈哈哈。 父亲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他静静地坐在车里,连呼吸都是轻的。母亲察觉出异常,但却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 陆探在后座,已经拿出了黄符。 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没有武器傍身的父亲尚且不是它们的对手,何况是他。 但殊死一搏,这是天师应该做的事。还没等他有所动作,视线便突然一黑,整个人失去了重心。 那位天师界的天花板,用自己的鲜血画出符咒来,遮住了妻儿的灵识,不知是用了什么方法,硬是将妻儿从万鬼的深窟中捞出。 陆探只能闻见漫天的血腥味。 他的第一次历练,面对的便是万鬼嚎啕。 如果这次的意外,也能被称为历练的话。 身边突然变得嘈杂起来,被封住的灵识自行解开,在听见声音的那一刻,陆探知道,父亲没了。 周围的一切显得那么不真实起来。陆探昏昏沉沉,连视线都聚不到一起去。时间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只过了几分钟。 他听见好多人的声音:王!那个天师没啦! 王!他刚刚弄出的那东西,炸死了好多弟兄!我们、我们被骗了! 那是什么东西?王刚刚跑走了两个人类!他们,他们都是味道很好的人类!我们把他们抓回来,不能让弟兄们白白牺牲! 耳边的声音就像恶魔的呢喃,陆探像是听见了母亲的抽泣,又像是听见了父亲的叹息。世间万物纷纷扰扰,画在心里就成了一副浓墨重彩的画。 你不想报仇吗? 陆探抬抬眼皮,父亲唯一留下的屏障还在保护着他和母亲。支援的信号已经被发出,周围的天师会很快赶来。 你看看他,那东西杀了你的父亲你不想报仇吗? 原本力量强大的鬼王被火烧了大半个面目,剩下的残兵败将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他们没有动作,像是在原地养伤。 这是最好的时候了你看看那东西,他在吸收你父亲的力量。你知道吗,越干净的人,对鬼怪提升力量的助力越大。如果你坐以待毙,那你和你的母亲,将会面临死亡。 陆探收回趴在地上的手,微麻的感觉从手指传到臂膀。身上毫发未伤,浓重的血腥味也在鼻尖散了。 这是那位不善言辞的父亲,给妻儿留下的最后一片净土。 背后操纵一切的东西无声的笑了,它放轻了声音,让这位年轻人放松警惕:你需要力量吗?亲口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会把一切都给你,让你去实现你的愿望。 视线中的年轻人动了动,眼睛在一张一合之间,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球。他看着对面的鬼王,慢慢抬起身子。 马上就要上钩了! 只要他亲口说出他的名字,他就会瞬间失忆,忘记自己是谁,然后就在这趟地铁上来来去去,直至死亡。像走在奈何桥上来来往往的孤魂,不知归路。 越想越开心。今天虽然损失了一名得力干将,但是如果它能够收复这个年轻人,那就是得到了一个更得力的助手。 这个人,比那个人类更有价值。 期待的目光投在年轻人的身上,手指在世界的顶端不断地描摹着。年轻人的意志在他的手下变得混乱,在编织世界的同时,它听见了男人的回复 真恶心。 陆探支撑着站起身来,二十岁的身躯比现在结实很多,比起这两年的颓废,那时候被称为紫微星的他,对未来只有期待。 按了按太阳穴,他接着道:拿别人的这种事来引诱,真恶心。 右手随之幻化出一把利剑,那剑稍长,剑身刻着咒,看上去如玄铁般坚硬。剑体刚直,浩然正气,周身却弥漫着黑色的气息。 降魔剑我只见过那么几次,毕竟老祖宗留下来的稀罕物,没必要天天让小辈去看。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是什么样子。 用怨气凝成的降魔剑落入手中,陆探手上一转,划去了大半幻境。 身边还能睁开眼的母亲动了动,正想去抓住屏障外的父亲。女人眼里的泪还没流下,陆探眸色一沉,雾气便掩住了画面。 靴子踏在地面上的声音环绕在四周,鬼怪的窃窃私语如同念咒一般环绕在耳边,他眼眸里浮起一番兴致,在扫去嘈杂后,揶揄道:你知道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吗? 啊啊啊啊! 怎么会突然这样! 操纵者翻着陆探的记忆,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无所适从。但熟练的动作却没有带来想要的答案,在查询无果后,忍着不安问:是什么? 分卷(9) 幻境被破,它便赶紧撤离,确认陆探绝对找不到这地方后,才探出神识,放在即将崩塌的世界里。 世界里的男人在那虚无中挺立,青涩的模样带着学生的气息。他手上拿着剑,面对的是自己的过往。 一道印子过去,便碎了。 陆探收起剑来,抬头看着无穷无尽的夜。他的眸色很好看,是带点淡淡的金,即使在一片黑暗里,也难以被遮掩。 但金色一点一点褪去,在眸色变沉的同时,黑夜更黑了。他抬手,将剑往空中刺去。 呀! 被发现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一向将他人哄得团团转的艾可,此时被利刃刺到了胳膊。 它生气极了:你个无耻的人类!不!你个同类相残的怪物!你完蛋了,我要其他的人类陪葬!! 陆探笑道:好啊。 正愁着找不到人呢。 一场追逐在虚无中上演。陆探凭借着剑的指向,一路朝着幕后主使的方向跑去。经历了几次对方的小小阻碍后,陆探看到了光。 一转神,又回到了地铁上。 陆探眼神略有缓和,巡视周围一圈,周遭并没有异常,唯一的异常,那就是缚灵袋里的东西开始一阵一阵地摇晃。 陆探低头,嗅到了一丝气味。 这是他们一开始上的那趟地铁,空气中还有残留的血腥味。 这是要做什么? 故地重游? 一次又一次的睁开眼睛,陆探确认这里的场景不再是之前的幻境。他抬步上前,走到了车厢与车厢的连接处。 唯一与之前不同的是这里的车厢与车厢之间,被安上了门。 一回生,二回熟。 陆探抬起右手,用力将门的一边拉开。 今天干的坏事,可以说是比他之前的二十二年都干的多。就拿破坏公物这一件事来说吧,他今天,都干了两次。 这里的鬼怪明显是想让他继续破坏下去。 又开了一扇门,里面却什么都没有。 完整的设施,干净整洁的车厢,明亮持续的光,表面的安逸掩盖住背后的真相。陆探走了两步,停在门前。 啧,陆探道,这年头,没几个技术还不敢出来害人了。这门修起来很难吧,辛辛苦苦整半天,一会就没了。 尽头的艾可抖了抖。 几个眨眼的功夫,一道利刃闪出,连环冲破了几扇门,而后停在了离陆探不远的一个车厢里。 摇摆着的剑身似乎在讨好。 男人抬脚,一步一步向前走。他随手掰下一根扶手,在手上掂量了一下,而后撩起衣袖,收了下大衣的腰带。 这技术去当个地铁站的修理工还真不错,为己为人,还能修功德。 陆探想起了家里的奥利,嘲弄道:小孩看的都比你长远。 说的话自然是没有人回复的,陆探也不再开口,向着前面的路便踏步而去。走近最后一扇门后,陆探默了。 在地铁的两排座位上,分别排排坐着一群无脸人。这些无脸人比之前遇见的看起来要更高级一点,因为除了高矮不同之外,发型、身形都十分接近。 恰当的提示在耳边响起,艾可终于觉得自己能够翻身农奴把歌唱,连声音都是愉悦的。 来啊,你个无耻的人类。有本事,你从这些人里面,把你的同伴找出来啊! 为了贴合唐卡的样子,这些无脸人的发型和身形,都极为贴近唐卡本人。 陆探收回了剑,默默垂下视线。 淦。 第11章 差异 找 不 同 艾可道:我只给你十分钟的时间。如果十分钟之内你找不到你的同伴,我就让他们全部爆炸!炸成烟花!如果你找到了,嗯哼~那我就把同伴还给你,再把其他人都炸成烟花好了! 艾可愉悦地伸了伸腰,这个游戏不管是他赢还是输,都是对他有利的。 他透过显示屏看向目光清冷的男人,黑色的瞳孔里满是渴望:不过如果你愿意牺牲你一个人,我可以把他们都送下车去~你真的是我见过最美味的人了。 虽然艾可是一个低级鬼怪,但他的感知力十分强大,能很快地感受到对面人的期望和资质。 期望,一个人对其他人的威胁程度,就是他的期望值。期望值越高,证明那个人更强大,也更符合他们这些捕食者的期待。 尤其对鬼界这一个以能力为尊的地方来说,强大的敌人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事物,是让他们变得自傲的催化剂。 资质,是一个人本身生来拥有的躯壳与灵魂的等级。一个干净的灵魂可以洗清捕食者所犯下的罪孽,让捕食者可以在无穷无尽的捕食后依旧拥有一个干净的灵魂。 然后变得更加强大。 那些拥有干净灵魂的人,他们称为净。而吸食他人灵魂极多的鬼,被称为恶。 想到这里,艾可舔舔后牙槽。 之前抓来的净的资质根本比不上这次的那个黄毛小子,可惜让那家伙跑了,不然 眼珠一转,目光落在显示屏上。 这有个更美味的。 谁能想到,极净和极恶,竟然能够同时存在在一个人的身上。 这样的美食,可不能被别人看去。 但陆探从不理他,在发现现在他怎么看这些无脸人的模样都是一个样子后,便放弃这个方法,开始认真观察。 喂!艾可有点意外,你们人类不都讲究什么舍己为人吗?你想想哎,你一个人换他们所有人,不是很赚的事情吗? 时间紧迫,陆探上下左右打量了一圈,让无脸人们站在一起,先是把身高不符合的筛选掉,但第一轮只排出去了一个无脸人。 这样的效率太低 见陆探还不理他,艾可一巴掌拍上了控制器:你这样永远都找不到他,还不如同意我的建议。你一个人换这十几个,你不亏呀,或者给你个承诺,我不杀你? 这边,陆探让无脸人都伸出手,露出干净的手掌心。 陆探记性还算不错,之前看的几个手相都能记住。就这样,又排出去了七个无脸人。 还剩下三个。 这三个无脸人无论是身形、身高都很像唐卡,不过加上之前身高就排出去的那个,这四个无脸人,他当初上车的时候没有见到。 手相也不同。没有一个正常的手相。 看来是幕后那个人动了手脚。 见陆探停下了动作,艾可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面对美味的猎物,他又忍不住开口道:你这样永远都找不到他的,毕竟你只有一次机会,选错就搭上所有人的命还不如你留下来陪我,你又算不上是什么人类,还怕什么呢。 陆探身边的剑开始无规律地摆动,感觉得出它有些着急。 永远也找不到?陆探终于开口,眼神在三个无脸人身上徘徊,你学过数学吗?三分之一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很高的概率了。 比起十一个里面选一个,三个人里面选一个,成功的概率明显会高很多。 艾可冷哼:概率这种事,得先以存在为前提。有本事你找啊,找到算我输。 语气中的坏意难以掩饰。 陆探神情专注,眉头微皱。 幕后人的智商不高,语气不是装出来的。那么,就一定是他永远也找不到了。 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陆探走了一圈,认真地打量了一下这三个无脸人。三分之一的概率并不低,说不定凭运气,他随便伸出手来一拉,都可以找到唐卡。 但,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艾可悠闲道:不涉及具体位置的话,可以啊。 现在在艾可的眼里,陆探是必输的局面。即将胜利的猫逗弄一下老鼠,还能让猫保持愉悦。 还有五分钟。陆探心下已经有了想法,食指在墙壁上敲了敲,目光盯着前方的微微亮光,道:那五个人的手相,你没有动过手脚吧? 艾可道:没有,我可不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说的可是实话。 也是陆探速度太快,时间逼得紧,他连这些手脚都没有来得及动,只好原模原样地把那些无脸人放了回去。 那就对了。 陆探将剑召回,握住了剑把,而后后退两步,一把抓住被他第一轮就淘汰掉的那个无脸人。 无脸人的脸部线条动了动。 陆探道:就是他,我找到了。 话音刚落,被抓住的无脸人五官慢慢显示出来。黄色的卷毛,清秀的面庞,略微褐色的眼充满感激:老大!! 艾可睁大眼,一脸的不可思议:不可能!你怎么找到他的!那可是你第一个就排除掉的 他思来想去:我也没有透露给你什么信息啊! 你说的够多了。 陆探握住剑,另一只手取出一张黄符,那是他在家里写好的符,是一张护,有效范围在半径五米内。 他递给唐卡一张,然后将那些无脸人聚在一起,画了一个圈框住他们。见陆探要走,唐卡刚想说话。 陆探递给他一个眼神:我看见了。你和他们离远一些,我一会就回来。 唐卡愣住,点头道:好。 事情正在往不好的方向发展,艾可做那只逗弄老鼠的猫不成,反而成了猫眼中的老鼠。他连忙起身,思来想去,这地铁是待不了了。 这次真是翻车了。艾丽没了,车也要没。 艾可见一身黑衣的陆探正画着符咒,心里的气瞬间到达了顶峰,气急败坏道:你还要怎么样!那些人你别想救了,他们早都迷失在自己的记忆里,根本救不了! 而且我才不会就这么走呢,我要看见你们无能为力的样子!!这些人,必须给我陪葬!! 艾可找着控制器上的某个英文按钮,那是他事先安装好的毒气设备。身为食用恐惧就能成长的鬼怪,他的成长,不需要手上沾上鲜血。 沾的鲜血越多,越容易遭到反噬。这也是捕食者渴望得到净的原因。 在食用掉那些人类的恐惧、得到成长后,他便会使用一些人类的方法,将那些活死人处理掉。这样,他的罪孽便不会太过沉重,以后的路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磕磕绊绊。 密密麻麻的按钮里,一个小小的红色按钮正亮着藏在里面。艾可看见了,眼里闪过一丝光芒。 再见了。 可食指碰上按钮的那一瞬间,控制室里的灯暗了,红色的光也暗淡下去,唯有显示屏还发着白光。 艾可按下按钮,无事发生。 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哟,干嘛呢。 与声音同步的是一道一道捆住他的束缚,巨大的压力从头顶传来,身边的气息被他人所替代。几秒的功夫,艾可就从站着变成了跪着。 还被这鬼东西绑成了一团。 之前没有回答你的那个问题,陆探道,谢谢你帮我想起来,我成为现在这里样子的原因,是因为我同化了那位鬼王。 轻飘飘地语气陈述着可怖的事实,如果我用的词更准确一些,应该是吃掉? 艾可咬了一下舌尖。 这下踩在钉子上了。 眼前的小鬼原本是一副青年人的样子,却在缚灵绳的作用下变成了一个小老头。小老头看着乖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好不容易才挤弄出一个笑,看起来滑稽极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他这个前浪被拍死在控制台上。 越想越气。 这人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陆探就这样看着艾可,看着后者的嘴巴微微地动来动去,看着后者慢慢阳起头来,拿着那张看起来八九十岁老头的面皮对着他。 我问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身后的布料被轻轻扯了一下,一张黄符出现在艾可的视野中,你你什么时候贴上的??? 从头到尾,除了那次被剑伤了一下之外,这个男人,可从来都没有近过他的身。 缚灵绳越收越紧,身上的怨气也即将散去,陆探画了一个往生咒,用着他清亮的眸子看着艾可。 你以为你抓住的那个人类,是个草包? 唐卡被推下车后,就顺着惯性自由落体到了另一个地方。眼前的小屋极为眼熟,布置温馨的花园里种着他最爱的白玫瑰,简易架起来的秋千上坐着一个男人,正盯着他看。 那是他的哥。 这是他被陆家小少爷一巴掌拍醒后,经历重重检查之后便被匆匆忙忙的送回来,然后经历了一场腥风血雨的时候。 陆探给他贴的符被他给自己塞进了口袋里,可能是符起作用了,他现在有点懵,直到伸出手来发现自己变小后,才有点遇上事了的意识。 对面的男人带着不符合他哥的表情,一步一步走过来,而后开口道:谁给你的钱去的鬼市。 鬼市是鬼与鬼之间交易物品的地方,通常是在一个窄而长的巷子里,里面光怪陆离,人鬼不清。八字轻的人很容易在走夜路的时候莫名其妙的窜进去,然后从此消失。 唐卡不记得当时他说了什么,只能干巴巴的看着对面的那个哥。 见唐卡不说话,男人更生气了:知不知道要好好保护自己,我看这就是有人想要害陆家的少爷,才拿你去做个靶子。天天乱跑,你还知道你是谁家的人,叫什么名字吗? 唐卡默了,我可能,是个低能儿? 对面那个大几率是个鬼的玩意,它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个小丑吗?这么干巴巴的演技,它能骗到谁? 口袋里的符发着阵阵热度,唐卡见对面那鬼的样子开始变得不安起来,眼神一直有意无意地向天上看去,而后模样变得有点生气,转身准备离开。 最后还留下一句:等我回来再好好收拾你。 唐卡忍了忍,开口道:哥。 分卷(10) 艾可转过身去,看向这个他看不穿的人类,连基本的演员素养都不要了,恶狠狠的:怎么了? 小小的孩童正站在他身后,用那可爱的小手抓住他的衣袖,可怜兮兮的:哥哥早点回来,哦。 这个世界外的艾丽出了事,艾可也没有精神去管这个小鬼,于是他微笑的应了声后,带着身后的黄符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唐家大院。 陆探戏谑道:你这么弱,失去了帮手之后,就是一个简单的小老头,一个只会藏在世界之外的小老头罢了。 手指动了动,一片祥和的金色光芒充斥了整个车头,艾可站在光里,认输之后还挣扎道:你叫什么名字啊,我现在又没了威胁,你就把你的名字告诉我,我就安心走了。 名字是最短的咒。 还锲而不舍呢,陆探道:我是你爹,乖儿子,好走。 艾可:woc你 不过几秒的功夫,这个作孽不深的小鬼便被送走。口袋里的另一个鬼此时战战兢兢的,巴不得陆探也送她上路。 门外传来唐卡的声音:老大老大!我们好像回去了!外面有光啦!还有还有,那些人都有脸了! 外面开始热闹起来,迟疑的声音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听起来倒是都恢复了正常。 陆探抿唇,变回人类形态的他现在身体极为不适,喉咙里传来一阵瘙痒,肺部也开始不规律的疼痛,轻咳了两下之后,难以忍受的痛楚席卷而来。 他稳了稳身子,听见外面的唐卡试探式的:老大? 陆探哑声道:你抓紧时间,自己回去。 迅速切换形态后,陆探屏住呼吸,在暗黑的控制室中,隐去了自己的身形。 第12章 质疑 你是不是,在和什么东西做交易 是夜。 突然出现在别墅内的巨大能量震醒了睡梦中的奥利,小孩手里拿着脏兮兮的娃娃,一只脚卡在衣柜缝里,还在梦里挣扎道:怎么了怎么了! 是熟悉的舍友的味道。奥利本能有点怕,他迷糊中明显能感觉到对方的情绪不太稳,只好悄悄地探出一只眼盯着外面。 陆探躺在地上,背对着他,看不清神情,但裹挟着沙哑和黏腻感觉的咳嗽声彰显出主人的不适。 周围的强大的能量逐渐散了,一股很脆弱的气息传进鼻腔。像是最香甜的气味吸引着蜜蜂前往,在浮上心头后 奥利想到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 阿呸呸呸!吃什么吃什么,他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奥利连忙跑了出来,赤脚踏在地毯上倒没有多么冰凉。地上捂着脖子窝成一团的人类额头已布满汗水,脸色苍白,手指早已蜷缩在一起,以一个怪异的姿势抵在耳后。 奥利有点懵,他离了一点距离,伸长脖子问道:哥哥你还好吗? 陆探自然没有理他,奥利咚咚咚的换了个方向,这下将男人的脸看了个全。此时的男人模样极为痛苦,好看的眉眼皱着,似乎正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折磨着。 陆探此时极为虚弱,虚弱到奥利这个小小的地缚灵都能一下子感觉到,并且还有些跃跃欲试。 这位舍友褪去强势的力量后,由内而外发出的干净的味道让他差点晕头转向。 是一个很纯粹的,很干净的灵魂! 但是怎么会有这种极净和极恶混杂在一起的人存在呢?奥利只觉得脑袋发昏,饥饿感席卷而来。但看见陆探难受的样子,突然就想起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一些事。 灰败的场景渐渐拼凑,疼痛似乎是家常便饭,连口腔里都是苦的。小小的孩童忍受着巨大的痛楚,却连施暴人的脸都想不起来。 奥利愣了一会,舔了舔嘴唇后,犹豫了一会,才伸出手去拍陆探的背。 哥哥,哥哥你这样感觉还好一些吗? 见男人已经没了反应,只能本能的上下呼气时,奥利贫瘠的知识告诉他要叫医生。 手机手机找到了! 奥利实体化的时间并不持久,他连忙在大脑里搜索着:急救电话是多少来着,110?119?还是 门外传来脚步声,敞开的窗户透过几股清凉的风,将窗帘卷起。地上的人已经失去意识,对外界的一切无从感知。 叮咚 门铃响了。 奥利愣住了。 现在是凌晨三点。 他手里的119刚刚拨出去,还没等电话接通,门铃又一次响起,这次还带着来人要命的敲门声,和穿透门板的男声。 小探,你在家吗?那人的嗓音很温柔,压迫性的力量却很强,如果你不说话的话,我就进来了。 ???奥利的小宇宙要爆发了。 这是你家还是我家,怎么就随便进来了。 手机里传来声音,但奥利已经不敢开口说话。门外的人声能够穿透这么厚实的门板,说明他并不是普通人。 有香火的味道门外那个,是个天师! 奥利慌不择路。 他是个鬼,地上躺着的这个人不人不鬼。 门外那个人,是来抓谁的?! . 几天前,新城的天师群里传来一个消息:新城地铁六号线失踪十人,失踪人下落不明,周围并无明显异常情况。 警.察无能为力,特殊部门只好选择去找天师,将最后一丝生机压在这些人的身上。 灵异事件经常发生,尤其是近几年来,普通人无法发现其中的蛛丝马迹,两者之间的交易便从此开始。 这次的任务,被陆家揽去。 虽然陆家经历过痛失家主的事,但底子还在,曾经的家主陆老爷子也在,在天师界还尚存着一些话语权。 地铁事件被陆家老爷子安排给陆绅和慕新觉历练。但两人多日都没有任何线索,犯事的东西一闻见天师的味道就跑的远远的,他们只好在附近画了阵,希望能够第一时间发现异常。 于是,在今晚,他们收到了来自阵灵的反馈。两人立刻开了门,缩小距离后迅速到了现场。 现场一干二净,除了还有一个结界,比起上一次垃圾桶里找到的沾血的玉石以外,这次简直干净的不能想象。 结界解过一次,这次也没有浪费太多时间。但解开结界之后,空荡荡的候车厅仅仅残留了一丝鬼气。 淡的可以被风裹挟走。 陆绅低声道:来迟了。 慕新觉凑近紧闭的门,站了几秒后,和他对视:这里一定存在异空间,表哥,我们需要改变计划。 眼前这位少年十六七岁,年少成名,资质过人。他的感知力十分强大,能够发现普通天师无法发现的细节。 这也是虽然年纪尚小,却也能够和陆绅一起出来历练的原因。 陆绅点头,这是主要给慕新觉的历练,一切重要的计划都按他的来。 于是慕新觉拿出准备好的印着法印的符箓,飞身贴在候车厅的四角,准备找到异空间的入口。这时,异空间的波动突然变得十分紊乱,像是露出背部的凶猛动物,将弱点暴露出来。 里面出意外了。 两人对视一眼,轻松越进。 和准备面对的腥风血雨不同,陆绅站稳后,看见的便是一群被困在这里的人类,和明显被人为暴力打开的门。 慕新觉快步走到那些人面前,随便在一人面前站定,抬手支着那人的下巴,认真的观察了一番后,道:表哥,这些人没有异常。而且,和警.方给的图对比后,他们是失踪的那些人,数量也正好。 陆绅点头,目光顺着过道看向尽头的控制室,一扇又一扇的门彰显着曾经路过那人的暴力。 有人来打扫过了。陆绅看见一个人影,新觉,你把他们带出去,我过去看看。 大步走向控制室,拿出随身佩戴的桃木剑,活动了一下手腕。人影在前方晃动着,陆绅反手握住桃木剑,用剑把打了一下。 被打中的人,是四处找陆探无果的唐卡。 唐卡明显愣住了,他认出这人是陆探的亲哥。但对方年长他十岁,加上迫人的气势,一点得救了的心理都没有,只能结结巴巴的: 陆大哥? 唐卡?陆绅认出他来,还没有清楚对方为什么在这里,另一个想法就浮上心头,你在这里,那小探呢? 唐家并不是天师世家,甚至和天师的最后一丝关系都是那年的事情维持着的。从此以后,陆绅只知道这唐家小少爷和弟弟陆探比较亲近。 不是天师的唐卡会在这里陆绅想起车厢内被打扫干净的状况,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 他的弟弟,现在几乎是个普通人了。要是遇见什么事,或者顶撞了那位来打扫的、不知是敌是友的人,那 当慕新觉赶到时,便听见陆绅哑着声音问那位单薄的青年,语气中的急迫一下子便能分辨出来。 你之前和小探在一起那现在他人在哪! 慕新觉站住,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两年后又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双手不由得握成了拳。 . 别墅外。 慕新觉手上拿着罗盘,制作精良的罗盘从来不会出错,尤其是被外公开了光后,勘察力更加强大。 所以,屋内有脏东西。慕新觉肯定道,尚且还稚气的脸上带着不符合年龄的坚毅。 陆绅皱着眉,他的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 屋内没有任何反馈。 他再三确认地看了一眼门牌号,确定这里是他查到的弟弟的住处,和跟着残留的鬼气追来的屋子。 陆绅道:破门。 以为又有什么结界,慕新觉使出的力量是实打实的。但却见那符箓一贴,咒语一念,门就像个豆腐渣一样的崩裂开来。 门内的小鬼正累瘫在地上,就见两位周身护着祥云,穿着时尚,手里捏着黄符的天师看着他。 奥利一脸茫然地看向门外,他乖乖起身,象征性地表示了一下善意,却悄悄按断了已经拨出去的电话。 两人一鬼对峙着,奥利打了个哈欠,小小的身子挡在衣柜前面,将手机塞进衣柜后,顺便将被挤出来的抱枕踢翻在地。 小孩睡眼蒙蒙,声音听起来委屈极了: 嗨?两位半夜叨扰,有何贵干? . 陆探又睡了过去。 切换到人类形态后的他,一下子就感受到这躯壳的脆弱。体内的东西蠢蠢欲动着,捆着它的柔和也失去了力气。瓶颈将破时,外界突然送进一丝温暖。 温暖调动着柔和,润物细无声般的去压制那份肆虐因子。 陆探觉得他整个人开始浮浮沉沉,耳边的声音是一点也听不见了。嗓子里还含着血,呼吸显得那样的不容易。 他都戒烟好久了,怎么会肺部出了问题? 呜呜呜哥哥,耳畔出现了模糊的声音,哥哥 是奥利? 陆探艰难地睁开了眼,疲惫不堪的样子被周围的人一下子看了个干净。他张张口,咳嗽了几声。 有人将痰盂递到他面前。 不客气加顺理成章的咳出来后,陆探又接过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嘴角,又接过一杯茶,润了润口。 这才抬起眼皮,四处打量了一下。 病床前,陆老爷子、表弟、堂妹、二爸三爸二妈都围在他身边,几乎都用一种深不可测的样子盯着他。 递给他东西的是他哥陆绅,此时的眼神也是极为复杂。 陆探默了,他之前一直都觉得陆家人全是面瘫,这下子感受倒是更齐全了一些。 料谁也不想一醒来就发现周围的人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他吧??? 呜呜呜! 一个软软的女孩带着哽咽的声音扑到床边,想要凑近抱住陆探,却也因为周围人的目光而胆怯,但关心之意还是传递了出来。 唯一目光还正常的三堂妹陆楠红着眼,哭道:哥哥,你还好吗?还舒服吗?怎么一下子得了这么严重的病呀!要是大哥没有去找你,你就呜呜呜。 陆探反应慢了几分,但也瞬间明白了现在的状况。 他顺势揉了揉小孩的头,笑道: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陆楠:刚见到哥哥的时候,吓死楠楠了 陆探道:哥哥没事,别怕。 没事? 像是终于给自己找了个话题,陆老爷子的拐杖敲的砰砰作响:阿绅要是没去找你,你就这样像个丧家犬一样的死在那宅子里。等别人发现的时候,倒能给你那凶宅又加上一笔罪! 老爷子身边的长辈都纷纷安抚着,一个一个都带着和善的面目。陆探的二爸有意无意的说:小探不懂事,老爷子别生气。 二妈也跟着:善坤说的对,老爷子,您真得好好管管小探了。 陆探就这样看着那些人开始对话,也不接话。 四处乱瞟的眼对上陆绅,后者意味不明的盯着他,最后却移开目光,道:小探醒了,我去叫医生。 医生带着他的病历来了,屋内的人还在聊着,陆绅借机道:各位先回吧,让医生再好好看看。谢谢你们今天来探望我们小探。 陆楠还不肯走,陆探轻轻地拍了拍陆楠的背,低声道:去,回你爸爸那。 眼神不小心扫到慕新觉,后者皱着眉,嘴巴紧紧闭着,像个倔强的老头。 人群终是散了,屋内只留下了陆老爷子和陆绅。 医生大致检查了一下,合上本子道:还是之前给你们说的那样情况不乐观,还是让病人保持心情愉悦比较好。 屋内没人接话,医生的言外之意格外的沉重。还是陆绅最后道:好的,麻烦你了医生。 分卷(11) 医生匆匆而来匆匆而走,世界终于清静下来。陆探看着打着点滴的手背,伸手便把针拔了出来。 陆老爷子气极:陆探!你这是干什么! 陆探道:氯化钠和葡萄糖而已。您别急,急了血压容易升高,对身体不好。 你还知道担心我的身子,你怎么不关心一下你自己?陆老爷子站起身来,一头的白发也无法遮掩他的威严,两年而已,你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了什么样子! 陆探掀起被子下了床,语气干巴巴的:那您也管不着,不是已经说好不管我了,怎么还眼巴巴的凑过来? 小探! 陆绅见情况不对,立刻开口阻止,怎么和爷爷说话呢。 话锋一转,吸了一口气后道:爷爷,您也先回吧。 陆老爷子绷着脸,拄着拐杖离开了。 陆绅这才正视陆探。 眼前的男人和两年前那个傲气的青年完全是两个人,虽然经历过那样的事情,但陆绅也有好好的开导陆探。 结果却怎么也不尽人意。 曾经的天之骄子,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忍着心中对弟弟的怜惜,陆绅必须要确定一件事。 他在进入那凶宅后明显能感受到地缚灵的气息,纵使失去天分的陆探沦为普通人,但这点味道,陆探怎么会发现不了? 加上地铁里发生的事没有追踪到那位天师,陆绅很害怕,弟弟和不干净的东西打交道。 再三思索后,他问道:我问你,你为什么没有处理掉屋子里的那只小鬼,还和那东西相处这么长的时间,身上都沾上了那东西的味道 陆绅看着陆探的眸子,想要从那尚存着光亮的眼瞳中得到答案。 你是不是,在和什么东西做交易? 第13章 启程 那个张家,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做天师这一行的离鬼神最近,几乎就是连接着阴阳两界的那个节点。 有些天师为了私利,或者是为了完成一些人类无法达到的理想愿望,他们会做这阴阳之间的中间人,出卖人类,或是出卖鬼界。 陆老爷子也一直认为,儿子的不幸是那中间人造成的。 所以陆家比别家更讨厌中间人。 真是直白的质问。 之前的痛楚像梦一般散去,仿佛进了一趟鬼门关又安全出来。 陆探碰了碰额头,汗水凝结的湿黏感也消失不见,身体更轻了一些,但也是虚弱带来的幻觉。 对面的兄长正看着自己,又问了一句: 你快回答我的问题。 你的问题? 陆绅的眸色沉了一点:故意重复我的话,是打算搪塞我吗? 陆探垂着眼睫,向虚无里一抓,意料之外的没有触碰到任何事物。隔壁综艺演员的哈哈笑声透过半掩的门传了进来,让这里的气氛降低到冰点。 几乎是肯定的,陆探收了手,拉紧了单薄的衣衫。 你不是陆绅,陆探道,他不会这么和我说话。 陆绅笑了,似乎听见了一个极大的玩笑。他推了推眼镜,和陆探有三分相似的眼里露出嘲讽来。 陆探走近,平视了那双眼睛。 他不会这么看着我,我的兄长,一向都当我是一条可怜虫。 不管是小时候被他带着练习写符,还是去做任何的训练。陆探笑道,他都会用那双慈悲为怀的眼睛看着我,告诉我, 小探,这不是你该走的路。 对面的陆绅笑了,蜿蜒周身的鬼气将周围的温度降低了几分,穿着单薄衣衫的陆探明显能感受到刺骨的寒冷。 那人道:你很聪明,陆探。要不是我目前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你可能就在这个梦里,永远的活下去了。 和艾可的音色不同,这人声音沙哑,带着让人战栗的腔调。 快把你兜里的东西丢掉,那人道,我还想多让你成长一会儿,以后见面的时候还不至于是单方面的吊打。 显然没有继续玩下去的意思。 身影渐渐消失,周围的家具也慢慢地变成颗粒,像是等待这人离开后便自行解体。 哪有来了就走的道理。 比起周围稀薄的鬼气,陆探身上的气息更是味道纯正的可可。明明苦涩却让人不由地靠近沉沦,想要从中挖掘出最后一丝甘甜。 他抬起手,指尖的虚影凝聚成形。 在那东西开始消失的那一瞬间,召唤多次的力量终于重回身体。与此同时,带来的是痛击心脏的压力。 被强行抑制住的感觉并不好受。 他向前逼近,一股凌厉森寒的气息爆裂开来。手腕一转,那带着强势力量的剑划破最后一丝残魂。 真是个胆大的人类! 最后留给陆探的是一双带着怒气的眼睛,受到重击后的鬼魂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不过,还真有点意思。 期待与你的见面。 梦境应声而碎,周围的温度也渐渐回涨,身体的不适呈几何倍的蔓延。 藏在深处的温柔,慢慢地抚平伤痛。 再次睁开眼时,陆探只觉得自己腰酸背疼,蜷缩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坐在他对面,带着诡异的笑容和顺着鼻尖向下流着鲜血的小鬼,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即将拔出的剑瞬间收回,奥利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直到撞上那衣柜的木板,撞落了许多灰尘。 咳咳咳咳咳! 奥利惊叫道:你这是干嘛呀!这就是什么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吗!小爷我刚刚救了你,你就这样对待我?? 陆探也扑了一鼻子的灰,声音哑哑的:发生什么事了? 奥利邀功似的:刚刚有两个天师过来捉鬼!不过还好,我没犯下什么罪孽,又是个小小的地缚灵,两人看了看就离开了估计以后会准备东西过来收我呜呜。 不过还好小爷我聪明,他们两个身上好像是没有带勘测的东西,硬是没有找到这个结界里的你! 想到刚刚逃出来的梦境,陆探问了句:是不是其中有一个天师戴着眼镜,打扮的比较绅士,看着挺和蔼可亲的? 对呀对呀,奥利道,他们还在找什么小探,我说我这里没有什么小探呀。他们就怀疑自己找错了地就离开了。 还挺真实的。要是被抓回去了,估计和梦境里发生的事没多大出入。 陆探一直没有接话,奥利莫名慌张。 你,你不会就是小探吧? 陆探道:嗯,同居这么久没有告诉你我的姓名是我的错,感谢你这次没有把我送出去。我叫唐探,之前来的天师,其中有一个是我哥。 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 奥利像见了鬼一样的看着他:你是天师的弟弟那你不会也是天师吧! 陆探淡淡道:在下唐探,副业主播,职业天师。 !!! 奥利觉得自己被背叛了:我竟然救了你这么个玩意儿,但是不对啊,你不是个鬼吗?怎么能是天师?? 之前的种种压榨一下子被抛到九霄云外。陆探平静的看了他一眼,从虚无中抽出一把剑。 还有问题吗? 奥利盯着那把降魔剑,欲哭无泪:没了没了! 陆探推推衣柜:打不开? 眼前的小鬼瞬间漏了气:我设置结界的时候,嗯设成单向的了,就是可能吧,就只能进的来,里、里面的人可能出不去。 对上熟悉的猩红,奥利连忙解释:我我也是进来才知道的! 这不是废话。 这个衣柜是奥利最后一丝灵魂寄宿的地方,他们不可能用暴力打开,否则奥利便会魂飞魄散。 值得庆幸的是,这个结界的时间并不长。 身边还有一个手机。 陆探决定联系莫难,让他早上过来帮他检查身体。 刚打开通话录,一个耀眼的119映入他的眼帘。 ? 积在胸口的烦闷一下子就散了。陆探的眼里浮现出笑意,真不愧是你。 奥利睁着一双茫然的大眼睛,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周围单方面的压迫轻了许多。 应该是,好事吧? 另一头,陆探从兜里摸出玉石娃娃,盯着看了一会。 什么时候得把它处理掉。 第二日一早,莫难来到了陆探的别墅,打开衣柜后,发现靠在一起的一个人和一个小鬼,脸色更加差了一些。 陆探睁开了眼:哟,你来了。 莫难语气淡淡的:你这新生活适应的可真快。 经过一些漫长又复杂的检测之后,莫难将准备好的药递给陆探,并且帮忙点了外卖。 吃过早饭后,陆探谨遵医嘱,喝下了药。 见情况变得更加糟糕,莫难忍不住提了一句:这事真不告诉本家? 陆探摇头:不说,免得他们又把我供起来。 莫难的眼神瞟过衣柜旁的小鬼,开了眼的他看得见这些东西。奥利发现被盯着后,顶着一张脏兮兮的脸挥了挥手。 这样也挺好。 难以启齿道:你变成那个物种,有没有其他的副作用? 没有,陆探若有所思,力量更强大了,目前也没有遇到打不过的对手,比当天师更厉害了些。 而且变回人类的形态后,身体里的异样就原封不动地回来了,一点都没有当个鬼轻松。 了解到情况后,时间比较紧急,莫难也不多说别的事情。 他拿出了一个档案袋,从里面抽出零零碎碎的文件后,总结性的陈述道: 我前几天跟着师父去看了一个特殊的病人,莫难道,那人身上被下了诅咒。 莫难一向不说多余的话,陆探明白了:你觉得我现在的状况,是因为被下了诅咒? 玖拾光整理 是有这个猜测。 莫难接着将报告推开,一张又一张长了脓疮的脸,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进了视线。 你应该感谢给你下诅咒的邪祟,冷淡的语气配上恐怖的照片,让周围的气氛变得更加阴凉,他没有把你变成这个样子,也是抱了很大的善意了。 陆探:啊。 经过一场梦境后,陆探其实更偏向于自己是吃了那个鬼王后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但一个人怎么能吃掉鬼呢? 这件事还是先保密,免得引起不必要的猜测。 而且这个事情,被压下了。 莫难接着说:这件事主要是张家人在管,陆张孔陈,天师界的四大家。在你父亲去世后,张家就蠢蠢欲动了。 陆探道:陆家还是第一? 莫难:你有个好表弟。 陆探记得这个表弟。 慕新觉被称为小陆探,这是陆探还处于威风阶段时被起的名号。 不过现在两人直接是云泥之别,要是说陆探这颗星星陨落了,那么恰好这时候,又一颗星星升起,填补了这个空。 虽然丧失家主,但陆家厉害的人还有很多。尤其是这个慕新觉,是陆探四姑姑的儿子,虽然冠了外姓,不过并不影响他在陆家长大。 听说从十三岁就外出历练了。 陆家给了慕新觉这么多的资源,也下了许多的心血,明显不想让这个人才流失。 毕竟,姓可以改。 我和他没什么交际,莫难莫名其妙地看了陆探一眼,不过他应该很讨厌你。 看出来了。 梦境里那个倔强的小老头,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的厌恶。 虽然没有聊过天,但那梦毕竟还有一些借鉴的意义。 陆探看了几眼这个报告,里面的人多数是张家的天师。张家人面对这样穷凶极恶的对手,竟然还打算不向别家求助。 耳边又响起莫难的声音:这件事可大可小。张家人派出的弟子都并不是翘楚之辈,单纯看着像是想要小辈历练,但这么多小辈受伤,他们还不停手,一定是有什么事让他们不能停手。 张家的大小姐张玉双,听说前一段时间就得了什么病,卧床休息好一阵了。 像是没有关联,但有心之人多想一想,倒是能抿出一丝不对劲的味道来。 张玉双是张家老大,也就是目前掌门人唯一的女儿。捧在手心里的宝玉,怎么舍得让其受伤。 陆探道:最近你的行动是不是被张家人盯着的? 莫难点头:对,不过他们都在陆家蹲着,到也没有人天天跟着我,我来找你也方便一些。 这倒不像张家的作风,可能这消息已经外露了。 对上莫难的视线,陆探扯出一个微笑。 人类的思维并不相通,多余的暗示便是要你主动去接下话题,然后从被动变成主动。 陆探一向喜欢装个笨人,不过这一次,倒是接下了这个递到嘴边的话。 行吧,你都说了这么多,又千里迢迢地来看我,我就去一趟,估计能知道我为什么变成这样。 陆探将报告收齐,看向首页大写着的地址。一串陌生的地名连着404这个街道号,只是读着就觉得可怖起来 分卷(12) 张家人守着的地,里面有什么不想和别人分享好东西呢? 莫难:嗯,不过这几天你好好休息,去看一眼就好了,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 遵从医嘱的陆探,乖乖的待在家里修养。 这几天,陆探天天直播,赚了一些小钱后,提了现便买了个空调。 奥利对这种改变他家现状的行为很不喜欢,尤其是那个吹着热风的缝隙,他真的恨不得把它堵上。 对上陆探的视线行吧,爱咋咋。 期间也接到了陆绅的电话,大多是关心的话,以及确定了一下他的安危,并且对家里的地缚灵表示了关怀。 别的事也没有说,好像也很忙,匆匆说完后就挂了电话。 地铁事件解决了,当初的帖子也沉了下去,一切异象都被警.察所说的心情不好离家出走给掩饰干净。 毕竟那些人什么也不记得了。 新的体检报告也出来了,报告说他的情况倒是好了一些,不过还是处在危险的边缘。 一切都在往前走,唯一不对劲的还是联系不上唐卡。莫难探了消息,知道唐卡被哥哥抓回家里后,陆探也不再担心。 五天后。 陆探收拾了一些行李,认真地画了许多符,将符箓上点上朱印,虽然没有法印厉害,但聊胜于无。 做符背咒的时候,奥利一直待在衣柜里,哪里也不去。 陆探满意道:作为鬼界最弱的一种生物,你应该算得上是最会变通的那一个了。 奥利:呜呜呜没有鬼权。 飞机转高铁转大巴,陆探出了新城,到了另外一个省份的一个小县城里。 和新城高昂的物价不同,小县城一碗面至今还是六块。陆探酒足饭饱后,还认真想了想要不换个地方住。 又租了个车到了目的地,司机师傅看了一眼:小伙子,这里看着怪怪的你来这找什么人啊? 陆探望向车外的寂静村落,明明是白天却没多少人出来走动,唯一见到的那位见到他后立刻跑进了屋子。 陆探回应道:玩呢,谢谢师傅啊。 找了个旅馆住下后,陆探到了前台,打算问一些消息。 前台是一个小姐姐,看着陆探的眼里充满了善意,一脸很好套话的样子。 陆探刚准备问,小旅馆的门被打开了。 深秋的风开始变凉,只是一开一合门窗就能感到寒冷。屋内开着的电暖器持续散发着热量与之对抗,终于以多胜少,又将屋子暖和起来。 来人戴着口罩,穿着简单,背上背着的一把桃木剑极为引人注目。他眼神淡淡,似是看穿万物,任何事都无法引起他的注意。 来人摘下口罩,开口道:订一间房,住三天。 拖梦境的福,陆探一下子认出来人。 来的是个认识的天师。 慕新觉。 第14章 神像 门外贴着对联 几乎是下意识地,陆探别过脸。 再转过来时,高领毛衣遮住大半张脸,衣领立起,发尾乖乖地躲在其中,只留下一双眼睛在外。 幸好刚刚是侧着身子站,没被一下子看个全,他可不想在这里突然惹上一堆麻烦事。 不过,陆家果然还是有动作了。 前台小姐姐是本地人,说起话来带着一股甜腻的调。 小哥,三天房可以给你打折的啦。 慕新觉点点头,他瞥了一眼身边的男人,而后淡淡收回,在前台录入身份证时,开口问道: 小姐,能否问一下你,最近这附近可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小姐姐犹豫了一下,露出小小的酒窝,打了个马虎眼:我们这里都山青水秀好人家的啦,哪里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啦。 呦呵,还家丑不可外扬? 陆探靠在前台柜旁,从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颇为悠闲地剥开来。 前台小姐姐看着友善,但嘴还是挺严实,一看就是一个资深老油条,这不打几个拉锯战,根本问不出来。 这头慕新觉也没犹豫,他从衣兜里摸出一张照片,食指与中指夹住,以一个常见的运符手势将照片一头贴在桌面上,然后送到前台小姐姐面前。 在动作停止前一秒,他将照片翻开,然后端端正正地摆在了桌面中央。 这是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陌生的原因是陆探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熟悉的原因是 这张脸上长满了脓疮,泛着透明液体的红色肿状物赤.裸裸地被高清摄像机拍了个完全。那人表情扭曲,嘴巴长大,仔细看连舌尖都带着红色小点。 真是太恶心了。 前台小姐姐明显也是被吓着了,但她的心理素质看起来还不错,竟然稳住身形连惊叫都没有一声。 她看了看慕新觉身后的桃木剑,目光转了一圈后留在了陆探身上。 先生?您来找我是弄撒子哇? 陆探摆摆手:没什么事,下来借个水而已。感觉这小弟弟是带着故事来的啊,我就旁听一会,不介意吧? 慕新觉神情冷淡,也不说话。前台小姐姐干巴巴的看了陆探好几眼,似乎还想道德绑架他一会。 但男人露在外面的眼睛过于美艳,细看之下却像引诱夏娃的那一条毒蛇,吞吐着信子悠悠地看着你。 那诺那诺,前台小姐姐放弃了,不过你们可说好,我把这个事情告诉你们之后,都不准退房啊。之前有人啷个好奇,当把故事给他们听之后,都退房了才,这让我们怎么做生意嘛! 慕新觉表态的动作也很直接。 他拿出手机扫了收款码,输入了三倍的房钱,停留在输密码的页面后,将手机摆在前台。 这是我的诚意。 前台小姐姐眼神发光,陆探舔了舔自己路上还不舍得吃的五毛钱买来的棒棒糖,默默地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好一个娇生惯养不知柴米油盐贵的小少爷。 这事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从我知道的一开始给你讲叭。 说起故事来的前台小姐姐,连声音都正经了起来,语调都变成了标准的普通话。 就是有一天,我们这儿突然下了一场暴雨。雨水冲了村里唯一一所庙,从此以后,总有村里人得怪病。 也挺造孽的。那天本来还有一对新人结婚,结果天气预报还不准,布置的场子都被雨冲了个干净,只好在选日子。 那干了坏事的雨,带来了一场疾病。那病发作起来就是照片里这样子,看起来还挺吓人,不过应该没什么传染性,因为村子里倒也没见过多少人是这个样子。大家都没怎么上心,倒是你们这种知道的多的外乡人才来四处询问。 陆探佯装道:外乡人?除了我们以外之前还有外乡人来啊? 小姐姐点头:对啊,就住我这,一天天拿着个罗盘转来转去的,也不知道在找什么。啊对,行头倒和这位小哥一样,有的人背上也背了一把这种木头做的剑。 慕新觉提取到了关键词:就住你这?那你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吗? 是想和自己的情报比对一下吧,陆探想。 小姐姐一时语塞:昨天吧?他们走的还挺快,大概留了一晚上就走了连多订了几日的房钱都没退。 你有没有见到过他们走之前的样子?或者说有没有发现其他的异样? 没注意呀,我们这都是溜溜住的,随时想走直接就走,也不用查房,钥匙放门口就行他们走的时候,我正睡觉呢。 其他的事情再问也问不出来,慕新觉眉心紧皱,少年稚气的脸上带着无畏:你店里没有监控的吗?如果有的话,还请你配合一下我,我来这里是有正事要办我们可以查监控看看他们走之前的样子。 见小姐姐没有反应,慕新觉语气强硬:你心虚了? 陆探:好一副没有经历过社会毒打的样子。 前台小姐姐情绪激动起来:你这是闹撒子哇?你是觉得我家店有问题来砸招牌?查监控干嘛,钓鱼执法是吧!我家是正经旅馆,没安监控,我们不搞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洋洋洒洒一串话如同枪林弹雨一般扑面而来,细腻温和的小姐姐撕去伪装,露出常年浪迹江湖的姿态来。 你住不住!你就说你住不住!叨叨叨叨都不知道在闹撒子玩意,长得人模人样怎么搞这种事。 常年和死物打交道的慕新觉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人一下子就紧绷起来。 紧绷起来就算了,身上的灵气还忍不住向外逃。他有点茫然,正想找一直在旁边旁听的男人帮忙,转头一看,身边哪里还有什么人。 陆探早都跑了,在前台小姐姐即将发飙之前。 慕新觉是否是用钱摆平的这件事,陆探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位后起之秀被安排在了他旁边的屋子里,花了比他贵三倍的价格,睡着比他高档的套房。 小旅店虽小,但该有的还是有,特别是什么高级套房这一操作,学的倒是有模有样。 经过慕新觉和旅店前台的对话,陆探开始怀疑这家旅店有问题。 但要说这里的哪里奇怪每间房门外都贴着一副对联,这算不算是什么奇怪的点? 如果说在学生宿舍,因为一些节日或是一些别的因素,和这旅馆一样长条形布局的楼道里,每间屋子的门前都贴着一副对联,看起来像是宿舍美化大赛的基本操作。 但离开那一个环境,这样的装饰却隐隐透出奇怪的味道。 古人贴对联是为了驱邪保平安,他们常常将自己的美好愿望写在上面,希望可以保佑来年平平安安。 这家旅店的每一个房间前,贴着的对联全是保平安的。满满全是平安字眼,而且每一副,都是一模一样,一字不差的。 陆探在下楼遇见慕新觉之前,还特意转了一圈,除了每副对联刻意扭着的变形的字、造成视觉上的不同以外,本意其实都是一样的。 之前还想问问前台,但现在,既然怀疑旅店有问题,问还是不问,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在夜晚来临之前,陆探并不打算出门,这样也正好避开一些不必要的交流。 他点了一份外卖,定位定在酒店。 不过在接到外卖前,慕新觉敲了他的门。来人在没有认出他的情况下,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提醒他晚上要注意安全,不要随意走动。 并且还从他身上拿走了之前从唐卡那拿的玉石娃娃。 陆探表示无辜: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就这样,娃娃被收走了。陆探一脸心有余悸地关上门,而后转身就给慕新觉点了个赞。 那娃娃本身没有多少怨气,但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丢也不好丢,竟然还能被慕新觉给发现拿走了。 果然是一阵好的后浪。 总能帮别人解决一些棘手的事。 . 是夜。 隔壁住着的人早已离开,陆探终于收拾妥当,推开门走了出去。 既然提到了寺庙,陆探道,那就先去寺庙那里看看吧。 旅店十分安静,不过偶尔还是有游戏的声音传来。今天除过他和慕新觉,入住的还有一对旅游途径此处的情侣。 离开旅店前,他顺便给对面那对小情侣的房间门口贴了保护符。 一路顺畅。陆探靠着背在脑子里的地图,顺利地找到了寺庙在的那一条街。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神灵自然也是保护着一方的人。 陆探拿出一张符箓,贴在自己身上,目的是掩饰住他身上过多的生气。 眼前的寺庙与其说是庙,不如说是破败的茅草屋。破了的板子依旧是破的,稀稀拉拉地搭在棚子上。寺庙周围的味道是混杂着泥土味道的腥味,像是血的味道,隐隐中夹杂着香火味。 这里的村民,没有修庙。 这里说是村子,但这也是一副小康社会的样子。村里的楼房都是三层左右,连用的油漆都是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光的质地,路边还停着几辆六位数的车。 破败的寺庙没有得到妥善的维修,除过没钱这一个因素以外,只剩下一个。 那就是被供奉的这尊神,不再受信徒的膜拜了。 修道家法术,陆探倒也是认得一些神仙样子。儿时总是将他们当做自己的朋友,然后认认真真地把名字记住,甚至无聊的时候还写我与观音菩萨的游乐场一日游这样的日记。 为了防止深夜叨扰,陆探也没正面迎上,只是默默走到一旁,然后抬抬眼皮,想要从侧面看清这被村民厌弃的神仙是哪位。 呵! 好大的一尊长满了脓疮的神像! 第15章 帕子 那位女子温婉又美丽 村子名叫易平村,地址尾号带了个404,名字也没见的往吉利了起。陆探在走到寺庙之前,路上倒是没有遇见一个人。 如果说神像被雕刻的都是慈悲为怀、一脸普度众生的样子是信徒带着虔诚的心雕刻的,那么易平村里供着的这尊神像满脸脓疮,目光浑浊,身形肥胖,虽还是一脸兼济天下的样子,但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刻的。 或者说这尊神像受到了诅咒。 虽然那脓疮是石头的做的,但被磨的干净的凸起处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油光发亮,造成的视觉冲击和图片上的没多大区别。 陆探甚至觉得,这尊神像会活过来。 得找线索。 敌在暗,他在明。陆探没有轻举妄动,绕着神像走了一圈。这神像周围早已布满灰尘,烛台也东倒西歪,唯一还留着的贡品馒头,看上去已经变成能够砸出声响的武器。 如果前台小姐姐说的是真的,那么那冲了寺庙的雨水,一定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这么长一段时间,村里出了这种事,外界也没有消息,甚至村子里的人也不离开。就像是只要固地自封,外界不知道,他们就安全了一般。 也可能,这诅咒只诅咒外地人? 分卷(13) 陆探翻上贡台,保持一定距离的看着周围的摆设。他四处查看了一番,甚至找到了一根小孩玩的拨浪鼓,除此之外根本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除了能够感受到了有怨气存在以外,关于怨气最多的地方在哪、怨气是从哪里发散出来的这些问题都没有找到答案。 又随意绕了一圈。 被油腻包裹住的香炉下压着一张求来的符,上面写着的大吉在这种幽暗的环境中显得极为讽刺。 弯路走多了会很累。 陆探跳下贡台,正着身子,眼神轻佻,拂去拨浪鼓上的灰尘后,慢慢地摇了几下。 我说,你这么好脾气的吗?我这翻来覆去折腾了好几次,也不见你主动攻击我一下? 拨浪鼓被砸出一阵急促的鼓点,衬得这灰暗潮湿的破败之地更加诡异。 也足够挑衅。 陆探等了一会,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心里念着这玩意儿还挺受的住刺激,正打算组织一下语言继续刺激,庙的后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哪里跑! 是慕新觉。 陆探无奈扶额,原来是被外面那位灵气充沛的食物引出去了。 将围巾在脖子上多转了两圈,戴上帽子后,陆探召出降魔剑,破窗而出。 慕新觉现在很难。 在他进行调查时,途径这座寺庙。寺庙从外面看起来都极为诡异,慕新觉并不想来的第一晚就直接冒险进入。但为了达成目的,他还是抽出背后的桃木剑握在手里,在庙外设置陷阱,以求安慰。 他的资质很好,但是面对一群张家人都难以抗衡的地,心里多少还是会害怕。 但 想到他偷偷跑去见张玉双,却见到了她满脸脓疮,哭着喊疼的样子,精神受到冲击之余,心下多少是带点心疼的。 作为一个男人!怎么能让自己心爱的女孩子受如此可怖的罪! 恰好表哥收到了探子的信,得到了这件事的部分资料和消息,他就趁表哥不注意,拿走了一些重要线索。 如果他不偷偷来的话,表哥一定不会让他来的,这样只会拖延张玉双的治疗时间,会造不可挽救的后果! 想到这里,慕新觉心下鼓舞了许多,他将桃木剑重新背回背上,气及丹田,抽出黄符就往结界的四个角贴去。 他把自己锁在自己设置的陷阱里面了。 和身边的这个女人。 女人自称自己是易平村里的人,和家人吵架后晚上出来走路散心,没想到一脚踩进陷阱里。 女人名叫阿织,长相十分温婉,身上带着江南女子般的柔情,一双眼干净清澈。她手上握着一块丝帕,像是怕极了,攥的丝帕已经褶皱不堪起来。 阿织哭道:对不起先生,要不是为了救我,你就不会也被困在这里面了。 慕新觉微恼,但因为是自己设置的单向结界,也不至于怪罪到别人身上。之前追着的黑影也消失了,倒还给了自己一些时间解阵。 慕新觉回了一声没事后,便开始专心解阵。这阵平时听话极了,好几次把自己关在里面都乖乖放开,这次怎么就死咬着不松口? 慕新觉朝身边的阿织看了一眼。 大半夜的出来散步的确是有疑点。 但她身上一点鬼气都没有,甚至还很干净,是会容易招惹到不干净的东西的那一类人。 阿织脸上的慌乱掩饰不住,她抱着自己,哽咽道:我不应该出来的 女人的哭声很讨厌,慕新觉心烦意乱,无暇顾及其他,沉声道:闭嘴。 缚灵阵迟迟不开,他也被困在里面,任务进度耽搁的太多,无双就危险一分! 之前来的张家人,也不知所踪。 这可真是,怎么办才好! 正当他不理解阵为什么还不开时,一股强大的鬼气扑面而来,气息像风一样无孔不入,然后透过结界,从内部开始侵染。 周围陷入了冷寂,刺骨的寒冷使他回了神,抬眼望去,空中正飘着一个人,衣服将他裹得严严实实。 那人手腕一转,朝着他的方向挥剑。 扑面而来的鬼气让人心悸不已,慕新觉在紧急掏出剑后,抵在胸前,语速十分快的念道: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金光与黑雾纠结在一起,在黑夜里显得格外璀璨动人。但黑雾从一开始都占据了主导地位,最终在二者的缠绵交织后被一点一滴的吞噬殆尽。 照亮这夜的光,碎了。 阵法从内部被破开,一股抵抗性的力量随之破出,在指引下,直冲上黑夜里的那人。 那人却也不急, 现在的天师,都喜欢把自己关在自己设的结界里吗? 语气嘲讽。 慕新觉皱着眉,心下很意外这人竟然选择破阵而不是攻击他。 但这一身邪气的玩意,怎么会有好的?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慕新觉早已将灵力凝聚在一起,放出攻击后必会伤得邪祟三分,即使他不清楚对面的实力,但对自己清楚的认知,使得他更加自信起来。 破! 无数的金光重新汇聚起来,直冲云霄的气势,使人望而生畏。 被混乱挡住身子的阿织,挂着慌乱的神情,见阵已破,连忙跑了出去。 陆探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仅仅发现起初环绕在慕新觉周身的怨气已消失不见。 这心狠的小子。 敛去身形后,陆探落回寺庙内。屋外还充斥着灵力的味道,天师发出的信号使得方圆几里内的小鬼都纷纷四处而窜。 远在千里外的陆家,终是感到了失去消息的慕新觉的灵力波动。 寺庙周围寂静无声,却比之前的气氛更加阴凉,神像的表情从慈爱变成痛苦。 陆探再次踩上贡台,意外的发现了挂在神像耳边的、之前并不存在的布料。 淡淡的香气昭示着主人离开时间并不久,陆探想到刚刚那阵的异样,怀疑的种子悄悄埋下。 慕新觉刚刚遇上什么事了。 翌日。 在返回旅店后,慕新觉休息了一会,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睡梦中他听到敲门声,打开一看,是阿织。 和昨晚的狼狈不同,今天的阿织收拾的整整齐齐,衣服上绣着的荷花图案衬得她皮肤细腻。她身子单薄,脸上带着一丝病态,却依旧遮不住她的美丽。 昨晚在他处理完那不知底细的邪祟后,有了喘气的机会,才发现身边的阿织早已消失不见。 慕新觉收回了打量的目光,问:怎么了? 阿织将手上的手帕递了出去。 手帕是淡红色的,四周被金边点缀,中间一个鲜艳的囍字绣的极为好看,在最右边还有一只喜鹊,逼真到下一秒就能飞起来。 这是我的谢礼,先生,阿织脸上浮现出小女人一般的娇羞,我要结婚了。 你要结婚了,送我帕子做什么? 慕新觉刚想质问出声,就见对门的那情侣里的男生出来,看了阿织的后背一眼后还吹了个口哨。 艳福不浅啊兄弟。 阿织还是堵在门口,大有他不收帕子就不走的道理。那帕子他看了,没什么多大问题,他不小心摔碎的那个玉石娃娃的怨气都比它大好几倍。 在外面礼物不能乱收,但对面的女人看起来楚楚可怜,似乎是怕她瞧不上这帕子:先生,您嫌弃吗? 鬼迷了心窍,慕新觉收下了。两两道别之后,他就站在原地,将帕子展开。 一会丢哪吧,回去让双双看见了也不好。 正转身准备进门,住在他旁边的那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脸上还是围着围巾,一整张脸就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来。 在这个长脓疮的地方,慕新觉觉得这人很可怕,不会是长脓疮了不好意思见人吧。 但那人看他的眼神像是看见了死人。 被盯得浑身发凉,慕新觉面露难色。 陆探沉着脸,大步走到他面前,食指与大指拇一蜷,弹在慕新觉的脑门上。 声音干净清脆。 慕新觉觉得自己的任督二脉都被打通了。 陆探冷哼一声。 难怪昨晚一无所获,他现在倒是明白了,原来是已经盯上猎物了。 他声音凉凉:你自己看看,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慕新觉下意识低头,一低头,肩膀猛地一抖。 这哪里还是一张干净的帕子!帕子上的囍字线条已经被破坏的十分严重,一节一节的线条靠着帕子上湿黏的血迹连接起来。图案上之前是一只喜鹊样子的地方,早已被一个小人的样子代替。那小人的脸上长满了脓疮,但依旧能感觉到五官还是十分清晰。 慕新觉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陆探瞟了一眼,眉头皱起。 这小人,绣的正是慕新觉。 第16章 诅咒 大哥还没老,大哥还拿的动刀 阿织有问题。 陆探听见慕新觉小声道:她可能是事件的受害者,也可能是源头,昨天和我偶遇其实是刻意的,如果说我现在去追她,说不定还能解开诅咒 喂喂。 陆探拍了拍慕新觉,心道这小孩什么破习惯,遇到事情了就开始自言自语滔滔不绝。 只见慕新觉双拳攥得紧紧的,脸上的神情变化极快,视线却一直定在那小人上,根本不移开。 慕新觉陷入幻觉。 就好像,就好像,他只要一直看着看着就能变成那副样子。 能和双双一个模样也是很不错的。即使找不到解药,她也应该不会在面对他的时候自卑了吧。 想到双双,那个一直很骄傲的小公主,变成了这副模样。 一定,很寂寞吧? 只要我愿意,只要我陪她变丑,那她便不会悄悄躲在被窝里哭了吧? 慕新觉动了动手指。 眼前的人明显是被罨住了,陆探长叹三声气。 在慕新觉伸手碰到那人像时打掉丝帕,从屋内摸出一个保温杯,将符纸撕碎扔进去,盖好盖子,晃动了几下。 他将慕新觉拉进屋内,关上房门后,沉声道: 慕新觉,喝水。 现在的慕新觉听不进多余的话,陆探思索了一阵,慢慢转换形态。 轻声的耳语像是恶魔的低喃,蛊惑着单纯的天师陷入未知的漩涡里。 还好是善良的恶魔。 陆探自我调侃一番,这才再次开口道:慕新觉,喝水。 这次少年才机械似的拿起水杯,慢吞吞地往嘴里吞咽,难以入口的符水到这里倒像是琼浆玉液一般,非得细细品尝才肯作罢。 陆探甚至想拿出手机录一段视频。 但现在的情况并不允许他这样。 门口能够感觉到的鬼气正顺着门缝溜进来,甚至还肆无忌惮地往慕新觉身上缠绕,但却在陆探的身边摇摇摆摆,想要靠近却又不敢触碰,竟然还能抿出一丝讨好的味道。 这次转换形态后的陆探竟然也能闻见慕新觉身上味道是多么的干净,多么的吸引邪祟。 他敛去神色,抛开脑袋里奇怪的念头。再次抬头时,手里的剑已经破门而出。 因为是虚影,倒也没弄出多少响声。 门口传来一丝呜咽声。 慕新觉的表情开始怪异,估计是要醒来了。 陆探顺手捡起地上的丝帕,同时向门外的邪祟递话:找个地方谈谈? 没等回复,隐去身形就往旅馆的三楼跑去。 却拧着一股怨气箍住门外那邪祟。 门外的小鬼: 现在的陆探几乎是懂得该如何使用自己的能力,动起手来也顺畅许多。 旅馆的一层是前台,二楼开始才是住户,但因为住的人不多,顶层三楼都是空的。陆探也发现了三楼这一层楼都是没有贴对联的。 二楼的对联刚刚他支了点鬼气出去,倒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什么毛病。 那东西跟着来了。 它都没有敢和陆探对视线,一现形就跪在地上:王! 鬼界消息这么闭塞的吗?那鬼王死了两年了还不知道? 陆探抿唇,道:你刚刚,在做什么。 这小鬼是个小孩模样,看起来还是个粉面馒头,除过发丝是黑的之外,哪哪都是白的。 他与蛊住慕新觉的邪祟只有刚刚匆匆地一面之缘,但这一面也足够让他知道,面前的这位,不是她。 每个邪祟身上的味道都是不同的,那位的味道偏草木,面前的这位偏血腥。 粉面馒头说话了:王!我在、我在捕食,我真的是太饿了 说着说着还悄悄抬头看几眼。 他也是没有办法啊! 里面那位天师的味道过于迷人,直接想让人一股脑的钻进去。加上他已经好久没有吃过东西了,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谁知道里面竟然还有一个大人物! 明明一开始,只有那个净的味道。 他没见过身上鬼气这么重的鬼,一定是那位王吧他撞枪口上了!! 为表诚意:王!我不知道那是您的人,要是知道的话,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 陆探将身形掩在黑雾中,将计就计:知道就好。我问你,知道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粉面馒头道:我知道啊!我怎么能不知道!这里有个疯子,她明明是个人类,但、但她吃鬼!! 随手封了个结界,那小鬼才敢继续说:我是这里的老土著了,平时就和我的小伙伴们闹一闹,吃吃怨气什么的,但突然有一天,有个伙伴消失了一开始以为是被天师捉去了,结果、结果在一个人类的身上发现了他的味道,这才清楚他被吃了! 分卷(14) 这年头哪里听说过人吃鬼的啊那女人绝对是个变态!比天师还变态的存在! 怀疑自己吃了鬼+是个天师的陆探: 不过听到这里,他这趟算是来对了。 易平村事件弄得张家人都在这讨不到便宜,不管是那地头蛇实力很强,还是背后的人实力很强,他都能够有点收获。 毕竟能够杀害天师界第一家族的掌门人,害得掌门人夫人丢掉灵魂,以及小儿子失去灵根这都不是一般的邪祟做得到的。 他一直觉得,那邪祟没有死,因为他确幸自己身体里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存在。 鬼依靠的是灵魂,鬼气也依附在上面,他能吸收掉鬼气,但并没有完完全全吃掉那邪祟。 陆探想了一会,身边气压越来越低。 粉面馒头跪在地上不敢起来,生怕面前这位大佬看他不顺眼把他给解决了。 人吃鬼不常见,但鬼吃鬼很常见啊! 偷瞄了一会大佬,粉面馒头有点犹豫,悄悄地伸出一丝鬼气慢慢向前探去。 这位大哥看着很眼生,虽说他们这没资格见大人物,但眼前的这位,不会是个衣服架子、在这随便唬他吧? 他木童子虽然弱,但也不好欺负啊! 越想越觉得自己有道理,连掩饰都变得马虎起来。 当鬼气乱飞到陆探鼻尖时,后者身上的鬼气突然肆虐起来,冷气利刃般地划过脸庞。 大哥还没老,陆探冷哼,大哥还拿得动刀。 !我错了! 戏剧性的单方面吊打一次又一次度过之后,木童子哭道:王!您有什么事吩咐在下!! 这个主意不错。 问到小鬼的姓名后,陆探动动手腕:去帮我调查这里发生的事,然后,把周围弟兄都集合一下,我有事情要说。 另一头。 那对情侣里的男生从旅馆外回来了,手上提着饭菜,目光却变得呆滞起来。 他朝着门上的对联看了一眼,眼瞳里却闪过一丝战栗。 满联的平安中间,他只能看见夹在其中的吃人字眼。 按下门铃,女朋友开门。 终于回来啦,女朋友嬉笑地接过饭菜,我都饿死了,快进来快进来。 男生跟着进去,行动一卡一卡的。 女朋友背对着他,收拾着不大的桌子,道:不过我们还是提前走吧,我总觉得这里怪怪的,今天我出门,感觉那对联的字都动了动查了这个地方,才发现地址里有个404,真不吉利! 我定了下午的票,我们吃完饭后就收拾行李走叭!冬天的碧水泊一定很美,听说在那许的愿,会得到神灵的庇佑! 说了半天没得到反应,女朋友回头,怎么了男朋友,怎么不说话。 男生依旧提着饭菜盒子,他慢慢抬起头,眼里的眼白消失了,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回不去了,男生道,我们回不去了呀。 第17章 东道主 又来人了 当陆探打发走了木童子下楼时,二楼已混沌不堪。 发生什么事了! 陆探飞步下楼,被黑雾掩住的面庞上带着不可置信。 刚刚他离开时,明明没有残留的鬼气。 但此时,墙上贴着的朱红对联慢慢开始出现细纹,粉末质地的碎渣扑簌簌地落在水泥的地面之上。 过道的吊灯一闪一闪,微弱的光照入半开的房门里,照亮了一张惨白的脸和浓稠的血液。 陆探瞬移过去时,已经晚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等陆探伸出手去甩开男生的手指时,女朋友的脖颈处已血肉模糊,睁大的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男生振振有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爸妈嫌我没本事,早就让你把我踢了 女生破败的身子顺着墙壁一点一点滑下去,温热的血液混着打翻的饭菜贴在地面上,污秽不堪的样子让人作呕。 昏暗灯光的笼罩下,一股难以形容的香味凑进鼻尖。 陆探抓着男生的手顿了顿,男生的手上被针线绣着一朵玫瑰花,还有血珠从弯弯绕绕的红色线的缝隙间滚落出来。 是诅咒。 大意了。 魇住慕新觉的邪祟根本没走远。他刚刚被那个小鬼分去了精力,以至于让那邪祟又对其他人下手了。 地上的女生早已没了生息,男生依旧面带黑气,被魇住的样子格外丑陋。 陆探面无表情地抬起手,一个耳光扇过男生的脸。 语气淡淡的:你去过哪里。 男生结结巴巴,咯吱咯吱的声音从牙缝间传来,听得让人十分烦躁。 我去过啊,我见到一个美女 陆探眯着眼,鬼气从指尖迸发,一丝又一丝地缠在男生的手腕上,像是下一秒就要扭断那被握住的手腕。 男生收起脸上的痴笑,神色变得慌张起来,眼里依旧没有颜色:庙我去了寺庙,磕头上香神灵告诉我,我女朋友背叛我了这、这真的不可原谅! 什么奇行种,这就是你杀人的理由?陆探心情差到极点,鬼说鬼话给你听你还信,情侣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你知道吗,好好说几句不可以吗? 男生嘴角一抽一抽地,痴痴道:我可没背叛她,是她背叛了我咯咯咯咯咯咯她该死。 陆探收紧力道,沉声道:我送你陪她一起上路吧。 受到蛊惑的人做出不符合人伦道德之事,天师经常会将罪过归于施咒的那个邪祟身上。 而不知道到底是人心早都脏了,还是邪祟在作乱。 内心永怀善意的人,是最不容易被邪祟侵蚀思想的,因为他们是人界最干净的存在,甚至本身还可以为鬼怪洗去它们身上的肮脏。 陆探最后问道:是你出轨了? 男生的瞳孔猛地一震:没有,我没有!!那是她爸妈瞎说的,那只是我的一个同事而已! 神志里的黑雾渐渐散了。 男生意识到什么东西已经是他再也改变不了了的。 陆探垂着眼,手上的力道犹如冰冷的铁箍一般。 什么东西在这!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走廊那一头传了过来,瞬间勾起了陆探对之前那没有结束的梦境的部分记忆。 走廊上的对联被风吹的沙沙作响,甚至有几幅已经吹到了空中。 黑雾迷乱视野。 黄底赤边的符咒化成火光扑向深渊,所到之处无一是一片干净祥和之状。 陆绅拧着眉,身边跟着的人也追了上去。 四散的灵气正清理着周围的污秽,一条鞭子破开昭示着邪恶的怨气,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具尚且温热的女尸、和捂着手臂,脸上一片红色,正嗷嗷叫喊着的男生。 陆绅定睛一看:快去找新觉。 真是倒霉。 刚刚除了男生身上的黑气,就被来人打断了。 陆探正从旅馆的房檐上跳下,跃过一家村民的房顶,驻足了一会,便直冲寺庙。 一边走一边心道如果刚刚真是他哥,那他怎么和陆家人这么有缘,走哪都碰上。 果然是因为他之前做的是一个预知梦? 想到刚刚那位男生的行为,陆探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不过那人落在那些人手上,估计又是驱了邪之后乖乖的给人送回去。 之前也是。 那时的陆探还在陆家学艺,天赋异禀的背后是比常人付出的更多汗水。 他从来不被允许出去历练。 爷爷说他灵根不稳。 他从来不被允许接触怨灵。 哥哥说他容易被邪祟盯上。 进入陆家后,唯一一次见的脏东西,还是被附在一个村民身上的嫉妒。 人界有七宗罪,鬼界也有。 那邪祟放大了村民的嫉妒,使得村民将自己对家看不顺眼的邻居杀害。 一家五口人啊,唯有邻居的小儿子尚在襁褓中,被濒死的邻居夫人藏进衣柜,塞上奶瓶,才堪堪逃过一劫。 但当时的陆家人,当着大家的面驱散恶灵,将符水泼在村民身上,明明冰凉的水却浇出滚烫的烧焦皮的声音,接着就是一股黑气,从村民的嘴里吐了出来。 没人去怪罪这个村民。 所有人都在说陆家多么厉害,陆探却道:他杀人了。 有人这么说:是那个邪祟杀的人,和他没有关系。 可是,陆探睁着天真的眼,他杀了他的邻居,这是事实,是要坐牢的。 他们又说:但他其实并不想这么做的,都怪那些邪祟。小探啊,邪祟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有啊。 父亲曾经说过,邪祟放大的是人们心里最大的恶意,如果一个人行得正坐得端,即使被蛊惑了,那也不会造成巨大的伤害。 可是没人理他,他们没有追究村民的任何责任,和拥有着精神病庇护的人一样,安然无恙的回去了。 和今天是多么的相似。 陆探扪心自问不是什么兼济天下的人,他就是个小人物,只是有着自己的一套道德底线罢了。 扭断男生的手,只是个教训。 善恶终有报。 胸腔内又传出阵阵疼痛,陆探停了下来,咳嗽了几声。 是刚刚那男生的鬼气太难吃? 胡乱想了一会后,陆探干吃掉几颗白色的药片后,继续前进。 . 还是正午的村落被笼罩上一层薄薄的黑雾。 靴子踏在破败的寺庙里,无意识地带起丝丝尘埃。 能够闻见的怨气正从神像的身体里缓缓发出,那浓疮变得更加晶莹剔透,一股腐败的味道从中传出。 原本空空的殿前正落着一个蒲团。 香炉里有了香火。 有人来祭拜过。 陆探一身鬼气,隐去面容的他站在庙里像一个格格不入的不速之客,谁又能想到,那神像的背后,也蹲着这样的一个邪祟呢。 陆探冷声道:出来吧。 所有的怨气都慢慢聚集在一点,有点资质的都能看出那藏着人。 像是入乡随俗,又像是引鱼上钩,他悄悄动了动手指,才沉着声音开口。 极大的不悦从平淡起伏的语调中显示出来: 作为东道主,你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 第18章 老妪 给你绣朵玫瑰花 明明是代表着神明和天道的寺庙里却充斥着让人喘不过气的鬼气。斑驳的墙面上点缀着串串玫瑰,气氛变得更加凄凉起来。 在旅馆走廊闻见的奇异香味又一次在这里出现。 一位窈窕女子从黑暗走出,她便是之前遇到过的阿织。 此时的阿织脸上带着温柔的笑,皮肤细腻富有弹性,让人只扫一眼还不能看出她的年纪。 阿织嗅到了陆探身上的鬼气,眼里闪过跃跃欲试的光,欠身道:大人。 陆探余光扫过周围,握着帕子,漫不经心的:这是你的家? 邪祟的家指的是它成鬼的地方,也就是它的巢。巢内有给它持续不断运输怨气的东西,相当于是人类的心脏。 一般天师除邪祟最先找的便是巢,只要除了巢,邪祟便不堪一击。 这里是它的家,阿织恭敬地指向神像,勾着朱唇,这可不是阿织的家,阿织自小生在这个村,这整个村就是阿织的家。 陆探笑:你挺有本事啊。 阿织也笑:本事也没有多少。不过大人和我一样?是个吃了鬼的人类? 走得近了些:不过大人比我厉害多了,阿织只是一个弱女子,成为现在这个样子只是为了报仇而已,无能地吃掉一个弱小的邪祟,但您吃掉的邪祟,品质还很高?看起来 奇异的香又弥漫开,让人轻轻一闻只觉得飘飘然起来,尤其是在面对这样一个少见的、带着水墨卷味道的少女时,内心的躁动像是扫过一片干净的雪,所有的不悦都会被抚平。 所有的过错都会被原谅。 起着皱纹的手即将要碰到陆探的胸前时,阿织眯着眼,道出没有说完的话: 同时也是格外的美味呢。 陆探看戏一般:所以呢? 阿织咯咯的笑着,唇如胭脂,脸上浮起诡异的笑: 所以你去死吧! 话音刚落,长且尖的指甲直直地冲向跳动的心脏,力道狠得像是要一秒致人死地,毫不留情。 她像是确信眼前这位一定是一个人类,目标锁定的位置是对人类来说最脆弱的地方。 身上的怨气维持人形已经很难了,她没有更多的力量足够与眼前这位对抗。 只要吃掉这个人类,她就能、就能达成她的目标! 是吗? 轻飘飘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男人蛊惑性的声线拐着弯飘到她耳边。 背后袭来冰凉阴郁的力量,从尾椎弥漫至心头,像蚂蚁一般慢慢地用细齿啃咬,逐渐转化为痛觉。 一把锋利的剑,从她背后刺出。 陆探手腕一转,剑身在体.内旋转一周,溅出丝丝乌红的血液。 你们都喜欢这么出其不意一发入魂吗?陆探道,速度这么快没用的,得动脑子。 从一见面,陆探就只是单纯的放了一个虚影在阿织面前,前者的真身早都悄悄地隐到后者的身后了。 看见那一系列的动作,真是让人不由得感叹真是鬼界平均智商低。 这边,阿织捂着流血的肚子,止不住的血一滴一滴往下流。背着身子看不见她的神情,只听见那带着女人独特的柔美嗓音,却阴森森道:大人真是厉害,坐怀不乱,阿织佩服呢。 分卷(15) 身边气息的转变让陆探感到不妙,收回打量周围的余光,一凝聚视线就对上了一张长满脓疮的婆婆脸。 这张脸藏在乌黑的长发中,长在阿织的后脑勺上,随着怨气四起,发丝被吹开,完整的样子显现出来。 满是沟壑的脸上,一双乌溜溜的眼珠正死死地盯着陆探,参差不齐的牙齿透过大张着的红唇露了出来,一股难闻的鱼腥味伴着话语充满鼻腔。 大人,您看我还够美吗? 老妪沙哑的声音和少女甜腻的声音混杂在一起,那原本扶着肚子的手突然转了方向,背对着的女人瞬间变成了正面,只不过这次面对的,是一个长相丑陋,满脸脓疮的老婆婆。 老妪根本不在意肚子被插了一剑,伸着长臂便向陆探袭来。陆探施下一个咒,却堪堪将她定在地面。 哟,混杂的声音再次响起,还会念咒啊,真是一个大宝贝吃了你,我这伤也不算白挨了呢。 陆探下意识地将手上的帕子丢到阿织的另一张脸上,连退好几步,身子差点就要撞上背后的神像。 这个女人,也中了诅咒? 陆探拔步而起,突如其来的巨变使他之前的推断通通作废。在遇到阿织之后,他几乎是立刻确认了,阿织就是那个下诅咒的源头。 解决诅咒,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毁掉源头。 如果阿织就是这件事的主谋,虽然她并不是完完全全的邪祟,还算是半个人类,但办法都还是有的,抓住她后,慢慢解决就行。 只要问出她滞留于世的心愿,遂了愿后,便能将人送走。 但现在 阿织背后,恐怕还有一个大人物在操控她。 整理好目前的思绪后,陆探打算将人先装进缚灵袋中,弄清前因后果后再处置。 再这样闹下去,迟早引来陆家那群人。 地上的人却不是这么想的,阿织歪着脖,一半神仙美貌一半布满皱纹的脸同时对着他,脸上都带着诡异的笑。 语气却听着羞涩:大人,您在想什么呢?是在想阿织吗?您拿着阿织给的帕子,阿织,真的好开心啊 老妪和少女的声音夹杂在一起,混成了最恐怖的旋律。 所以让阿织,为您绣上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花吧! 阿织两张差距极大的脸上挂着病.娇般的笑容,她虔诚又渴望地道,绣在您身上,它开起来,一定会更加美丽啊 被定在地上的女人的手臂突地伸长,无穷无尽般向前延伸,即使目标绕着墙壁走过几个圈,她都能一直伸长,绕着圈追逐。 见到眼前这犹如贪吃蛇一般的视觉效果,陆探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贪吃蛇是吧? 好啊,看看你头尾撞上,是不是也能碎成一地的宝石,变成别人嘴里的糖果。 第19章 贪吃蛇 小丑竟在我身边 软若无骨的手臂向黑色的衣角扑来,像追着车尾的黑色尾气一般不依不饶。 陆探眯起双眼,幽暗森冷的光在猩红色的眼瞳中闪烁着,如同黑暗来临之前的最后一点光亮。 下一秒,利剑出鞘。 化成千千万万的剑砍过阴森恐怖的老妪脸,伸长的胳膊也被砍断,掉落在地上的部分瞬间变成灰烬,却在三秒内重新长出。 浓重的鬼气像关不住闸似的喷薄而出,咆哮着冲上天花板,在临顶的一瞬间反弹下来。 这里,有结界! 陆探控制着利剑,能感到对方身上力量的强大。 鬼气出不去,外边的天师发现不了这邪祟正在庙中,他一人虽然可以制服阿织,但别的信息就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邪祟之间的斗争,向来是你死我活。 人类吃食物长大,邪祟同理,只不过它们往往是内部消化,从此茁壮成长。 除非他现在变回人类,用符箓将阿织禁锢在原地,而后念上几次净化咒,说不定还能问出一些什么有用的东西。 可阿织的力量是她从那些受害者身上得来的,虽说不经打,但是爆发力极强。如果说保护一个人比伤害一个人要难,那这就是了。 不得不承认,陆探被这种和稀泥的方法牵制住了。 阿织痴痴地笑着,露出的诡异笑容中藏着极致的温柔:大人就留下来吧,我快要结婚啦,来参加我的婚礼吧~ 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我一定会是全世界最美丽的新娘! 啧,陆探若有所思地挑眉,看来你的想法还挺多。 攻势不减,陆探却摸出了套路。二者就这样打着太极,阿织但从力量上并不能压制陆探,持续的永远也只会是一个死局。 阿织也知道,但是与眼前这位强大的邪祟相比,她有着能够让她变得强大的养料。这座寺庙就是她藏食物的地方,只要神像还在,她所能吸食的鬼气就会源源不断地来,根本不怕打持久战。 还是这个大人太心软了啊。 阿织的另外一张老婆婆脸开始消失,她现在可以少输出部分力量,只要输出足够能牵制住对面那位就好。 接下来,就是她慢慢地以柔克刚而后吃掉他的时候。 嗯? 阿织闻到了香火的味道。 眨眨眼后,乌溜溜的眸子盯着踏在神像头顶的陆探。男人身形修长,唯一露出的一截手腕皮肤白皙得吓人,像最亮的那抹月光一样苍白。 却感觉很有力道。 划过黑雾的一抹金光从男人瘦长的指尖送到头顶,被金光拂过的黑雾像是被热气烫开的冷气一般,露出了男人的部分容颜。 阿织也就看见了那一双含着猩红,眼梢微挑地眼,带着笑意,却像深渊里的魔鬼一样看着她。 符箓被送到目光所及之处的顶端,而后贴在上面,服帖的如同量身定做。 结界开始碎裂。 陆探:差不多该结束了。 笃定的味道让人心悸。 突如其来的香火味呛的阿织直直咳嗽,当她发现她的另一张脸似乎是睡过去之后,莫名的慌张袭上心头。 陆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给你丢帕子之前,我抹了点东西。看来那男生上了香的好处也就在这里了,至少给我提供了一些新鲜的香灰。 陆探不疾不徐接着说:还有,结界也被打开了。你修的应该是类似于魅惑的技能?不知道你修的到不到位,业务能力强不强。一会一群人来了,你还能给他们一个送一朵玫瑰花吗? 别说,玫瑰还挺浪漫的。 那群天师很快就会来。 阿织怒了:你个疯子! 打算挥舞的双手却被什么东西箍住,阿织抬头一看,一双不知已拉长多少倍的手臂此时已紧紧缠绕在了一起,先前为了追陆探走过了不少弯弯绕绕的路,中间打着的死结数都数不清。 陆探使了幻术,迷惑住阿织后,这才假装砍断手臂,实则是悄悄养肥。 怒气使人面目全非,对邪祟同理。 陆探跳下来,站在贡台前,手放在香炉边,总结道: 小丑竟在我身边。 阿织: 收回黏腻手臂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下显得格外恶心。阿织并没有放弃,只是阴森森道:天师来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也是邪祟,也会被一同抓去,在他们眼里,你可比我贵重多了。 而且,那些天师不都是心怀天下的吗? 阿织笑着:我还是人类,他们能把我怎么样?不过是把我捉起来,而后驱邪罢了,我也中了诅咒,我只是一个受害者。 听听这话说的。 多么不要脸。 陆探能感觉到阿织身上的鬼气不减反增,想着刚刚打闹太久也有点累,是该进食补补了。 原本打算用激将法刺激男人而后得到退路的阿织,不知道此时她正撞在了枪口上。 阿织抬头,露出柔和的脸庞:所以,大人? 站在贡台前的陆探,比起身后的神像看着更大高大。凌冽的鬼气乖巧地挂在周身,上下浮浮沉沉,强大的力量成了她眼里的向往。 就好像,留着其实也不错? 屋外开始有了动静,有人要来了。 还在等着心里想要的答复,但钻心的疼痛却下一秒攀爬至全身。阿织睁大眼眸,不敢相信这人竟然敢在那群拿着专治邪祟武器的天师面前,吸食她的怨气?! 自动修复功能失效了,被剃断的手臂处贴上了符箓。 阿织不可置信。 那些天师,明明不在这里! 这种东西,是谁贴上的! 小小的散着光的符箓威慑并不大,但压制一个邪祟不让它自由地生长下去还是足够的。轻如薄片的符箓此时就像千斤顶一般,周围的血肉也被压得发出焦脆的声音。 阿织无暇顾及其他,连一声闷哼都没听见。 她将后脑勺凑过去:阿织你这个丑八怪女人,快给我咬掉!!! 但后脑勺并没有什么动作,一片死寂。 她要疯了,正打算和男人你死我活时,却发现站在贡台前的男人早已消失不见,连鬼气都一滴不剩。 凭空消失了一般。 下一秒,一个覆着金光的网从头盖下,在封锁猎物后张口处便瞬间收紧。 她感到十分疼痛,仰起头叫出声来。 再次睁开眼时,对上了来人的目光。为首的那位是收到她帕子后的下一个猎物,她曾感叹这人身上带着的灵力真让人心痒痒,但此时两人的身份早已互换。 慕新觉开口道:表哥,就是她。 第20章 线索 天师的黄符上面,原来还得盖钢印 陆绅拿过手下人的手电筒,打量了一会后,带上手套便隔着缚灵网抓开女人的头发,一张紧闭着双眼的老婆婆脸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有人惊呼:啊这是什么啊。 又一人道:这瘪下去的红印,是也中了那个诅咒吗?看起来之前症状还很严重脸上那些粉末是香灰? 慕新觉握着桃木剑四处查看了一番,腻着血块的地面上留着生人的脚印,不过走几步后就消失了。 他下了结论:刚刚有人来过,不过脚步到这里就断了,可能遇到了不测。 慕新觉想起几面之缘的邻居,心里有点失落。 神秘人的出手和寺庙的异常,证明那人很可能是个天师。 地上的邪祟听到这话后却动了动,唯一还能动的仙女脸庞正咬着牙阵阵抽搐着。 陆绅摇头:也可能是跑了,你的诅咒能被解开,说明那人还会点东西。希望那人还活着,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敌是友。 吩咐其他人找找有没有其他线索后,陆绅才责问起来。 新觉,这次的事你太鲁莽了,如果我们来迟了,你就一个人给交代在这里了。你是被当做掌门人培养起来的,你看看之前的那些人,谁像你这样毛头毛脚的。 慕新觉默默抿嘴,之前那些人,不就是陆探吗。 【你得好好努力啊,虽然你资质还好,但比起他来还差了点聪明劲】 【要不是陆探出了那事,掌门人这种好事怎么会落在这么个外姓人头上】 为什么每个人都拿他和陆探比,有什么好比的? 那个人不早是一个废人了吗。 谁都想做独一无二的自己,慕新觉也是,他只觉得自己活在一片阴影中,被他人强行塞进一个被称作陆探的壳子里。 心头有千万不是,但这次也是他莽撞了,弱弱承认错误后,便着手于勘测现场。 背过的手臂上悄悄起着疹子。 陆绅叹气,心道新觉内心敏感,估计又想多了。 咳了两声后,叫住低着头的慕新觉:告诉你个事,我们来之前知道的。张家那小姐,身上的症状开始消失了。 地上的邪祟又动了动。 阴霾一扫而光,慕新觉瞬间站直:真的吗?! 周围人打趣道:才多小个人,毛都没长齐,就开始追女娃娃了啊。 慕新觉才不在意,他动作轻快了许多,之前被邪祟蛊住的心结一下子打开了,甚至找到了混在血肉中的手帕。 你们快来看!我之前见到的就是这种帕子,如果我们能招到帕子上的残魂,就能找到施咒的人。 一切似乎顺利起来,一行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 陆绅给阿织下了咒术之后,也走过去看。众人特地给他让出能看的最清楚的地方。 谁也没发现,地上的女人仰起头来。唇如鲜血,唇角放肆地勾到耳边,像盛开的罂.粟花。 此时此刻,在千里之外张家,躺在丸子床上昏迷了近一个多月时间的张玉双,缓缓睁开了眼。 . 陆探觉得自己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在他误把贡台上的香炉向前推了一把后,一个偌大的无底洞就从脚底张开,刚刚切换回人类形态打算直接和那群天师撞上的他,就这样直直地掉了下午。 万有引力诚不欺我。 在极快的反应下,陆探重心放低了些,滑行了一会后,才在快到底时站起身来。 周围拿黄土堆起来的环境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恶臭。 陆探刚刚拿过符箓的手指还在疼,被烧伤一块皮悄悄撕下,慢慢吞吞地拿出了包里备好的符箓,伸出手摸了摸。 见不会再烧着他了,陆探抿唇。 真像个变.态。 祖师爷也一定不会想到,多年后他们的子孙竟然会被自己画的符箓伤到。 点燃一张符箓作为光线,陆探向内探去。他能闻见这密室内有着微弱的鬼气,但现在的他,资质还不足够分辨鬼气的方向。 密室修的很长,黄土的墙壁上画着看不懂的文字,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还没走几步,就迎面撞上一个人。 你你是谁! 分卷(16) 那人带着火光越走越近,步履蹒跚,看着高度像一个成年人。 陆探立刻戒备起来。 符箓照亮了前方的路,同时也扑上了那人握着的火把。黄色的纸片在温热的火光里慢慢融化,香火的味道呛了来人一脸。 陆探听见那人说:你是天师?!!语气激动又忐忑。 拿着符箓的手顿了顿,一个猜测慢慢成形:张家人? 话题像是找到了开口,来人又惊又喜,一遍应着一边朝着黑暗深处喊:有、有人来了!是同行!有人来救我们了! 地上躺着坐着和在陆探旁边站着的加起来有四个人,他们的脸上大多露出喜色,火光照过,萎靡不振的样子引入眼帘,伴随着的还有那凸起的红点。 比起照片上的那些人,这里的人明显情况好很多:除过躺着的那人以外,其他人脸上的红点印子都不深。 陆探表示自己是路过的天师,遇见他们是之前和阿织打斗后不慎摔了进来,而后希望赶紧出去云云。 躲在地下室里的那些人像是抓住了稻草。 交流了一会便知,这些人是四天前来到这里的,也就是莫难跟着老师去张家后,回来告诉陆探这些事的后一天。 我们就是被那个阿织给弄进来的!她真的是一个疯子,做起事来六亲不认,根本不能想到她竟然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竟然还 说话是第一个遇见的光头,他把色.诱两个字囫囵吞下后,又才恼怒道:如果不是知道她之前经历的那些事,我们真的觉得她就是单纯的破坏性人格。 陆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听那人强硬地转移话题后,挂着亲和的笑:怎么说? 一旁平头矮个子默默扶起微微喘着气的另一个瘦弱年轻人。 这人一开始并没有看陆探,听到这话才道:你得带我们出去,你也看见了,为了得到这些线索,我们成了这幅样子。 你们出不去? 只要离开这里,另一个情况看起来好很多的那人道:我们身上的诅咒就会加深,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我们把信息告诉你,等价交换,带我们出去。 陆探看了那个一直呻.吟的人几眼,就被矮个子挡去了视线。 失去灵根的陆探对周围的判断力弱了许多,摩挲了一会手指,才再次开口:可以是可以,不过线索先告诉我,因为我要看看你们的线索,值不值把你们都带出去。 陆探轻佻的语气让光头脸色沉了下去,冷哼了一声才继续道。 一开始说的和陆探与慕新觉遇见的情况相同,也是住店、收到帕子等等,但后面就不太一样了: 后来我们去了她家,家里布置的像是新婚现场,还是中式婚礼那种样子,但挂着的绸缎,是白色的,大厅的中间,还放了一个棺材。 就在我们要打开棺材的时候,她回来了,光头表情微妙,我们都是临危受命,算不上是本家的直系,面对那么强大的邪祟,我们几乎是慌不择路跑到这里的,已经好多天了 听不出有多难受啊,陆探心道。 咳咳,黄毛打断了光头的话,又哭的娘们唧唧的,可以了啊。 黄毛:这个女鬼的相好是个富二代,也是个沾花惹草的主,不过已经失踪很多天了。我们怀疑那个棺材里面放着的是那个劈腿富二代的尸体,但还没有查证就到了这里。 情杀。 陆探垂下眼睫,捏着黄符的手指微微向下压。 微微喘息着那人一下一下地、微弱地呻.吟着,像是沉溺于深海后的挣扎,汇聚在猩红下变成了屡屡白净的气。 再次抬起头时,陆探眼底一片清明。 陆探问:你们怎么知道阿织住在哪? 光头:村民说的。 村民?好像自从阿织出现后,他就没有见过其他人了。 又听黄毛说:信息告诉你了,你得帮我们。那女鬼的弱点估计在她情郎旁边,也就是在那个棺材里面,不过怕你跑掉,我们会安排一个人跟着你。 陆探:出去了的话,诅咒不是会加深? 黄毛摇了摇怀里那人:这位兄弟反正是出不去了,诅咒转到他身上,我们就还能有一个人离开这。 你不知道吧,这个诅咒,是可以转移的。 气氛冷了些,穿着单薄衣衫的人们能感觉到一股阴气从脚底窜了上来,黄毛似乎觉得,站在数米之外的那人,情绪有点不对劲。 话说多了会出错,黄毛连忙补充道:这也别怪兄弟残忍,都是没办法的事。你要是不同意,我也就不会告诉你这个地宫该从哪里出去。 赤.裸裸地威胁被直白地道了出来。只见陆探耸耸肩,神情淡淡的:我无所谓,但规矩我还是懂的,不管怎么样我救你们都是一份恩情吧?以后我去张家,到底也得给我几分薄面。 平头:你想怎么样? 陆探:把你们的符箓拿出来我看看,没有别的意思,就想看看上面有没有张家的钢印。 黄毛咬咬牙,视线闪躲着,符当然是有的,但是之前用完了,我们没法拿给你看。 陆探:凸出来的那种? 黄毛:废话,我们家族厉害,有的还拿笔在上面签名呢。 真是外行看门道内行看热闹,陆探低笑几声:你们可真有意思。 突然,光头闷哼一声,不知被什么东西打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不大的区域瞬间被恐惧支配,黄毛还没来得及摔下怀里的人,就被一根质地柔软的绳绑住了手腕。 平头拔出刀,大喊道:你他妈干什么! 回声从那头撞回这头,虚无中亮起一丝浅黄色的光,耳畔响起男人带着嘲讽的声音: 也不干什么,就是有点想笑。毕竟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天师的黄符上面,还得盖钢印啊? 第21章 归路 入v的万字掉落~ 骗局被识破, 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纷纷倒地。在闪着寒光的刀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后,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捡了起来。 说说吧, 落在地上的火把依旧燃烧着, 映照着三人的脸色变得格外惨白。 陆探接着道:你们都是什么人,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地上的这位, 看起来和你们不是一起的吧。 . 事件的起因是张家小姐张玉双路过易平村时被下了诅咒, 自己发现了后立刻联系本家。本家一边派人去易平村寻找诅咒源头, 一边驱邪找医生对张玉双进行救治。 张玉双资质不好, 生来只能做一个普通人,但奈何身份尊贵,是家里的掌上明珠。 作为普通人的张玉双被诅咒, 以至于本家认为下诅咒的邪祟可能没有多么强大,派出去的人员也并不是最得力的。 他们将几个外家的子弟派出,让一个厉害的带着, 等于是给了那群人一次历练机会。 结果显而易见, 几乎是全军覆没。能回来的那位厉害天师成了长着脓疮的怪物,回不来的几个新手生死未卜。 躺在地上的那位奄奄一息的男人正是那次被派出来的张家人之一。其余三人是路过的游客, 是那些张家人遇害后正巧才来到这里的,事后知道了线索, 运气还比较好,找到了这个可以躲藏的密室。 面对死亡,他们意外发现诅咒可以转移,于是便通过这种方式将痛苦送给他人, 使自己免于受难。 奄奄一息的那位张家人, 之前的中的诅咒并不深,他如果一开始就用符箓压制住,是可以赶回本家的。 但那三人阻碍了他回家的路。 也许也是像三人祈求他一样, 落单的这位张家人,也祈求过这三人吧。 思绪打散,陆探此时已经将三人绑在一起,并且为他们画了阵,确保邪祟不会伤害他们。 而那位张家人,他想过让那人把诅咒还给三人,但却被毫无生气的手拍了拍肩膀,拒绝了。 清除过一些鬼气后,那人才缓过来许多。 我活不成啦,也许这样也挺好的。 那人说自己叫张常,原本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被本家召见的时候,还挺兴奋的。 毕竟历练机会并不多,有的话也只会派给本家的小辈们。 张常看着陆探,想笑却因为面部肿胀而收敛了许多,最后闭上眼睛,哑声道:天师本来就是这样啊。 最后能遇见你我很开心。 似乎是了却了什么心愿,张常撒手而去。陆探将其平放在三人正对面的平地上,念了往生咒,作了揖。 张常的选择他尊重,每个人处理事情的方式不一样,即使他觉得这简直是一个傻逼行为。 死者为大。但有些东西还是得好好教育一下。 回过头,被缚灵绳捆住的三人瑟瑟发抖。 地宫里掀起一阵阴风,乱石毫无章法地拍在三人脸上,扬起的黄沙从鼻腔钻进喉咙,被压制住呼吸的感受并不美妙。 被束缚行动后对恐惧的感受变得更加敏感,甚至会觉得对面这个看起来玩世不恭的年轻人会手起刀落了结了他们。 三人连连磕头认栽,嘴上胡乱许诺着。 陆探收起小刀:你们,谁先来说一些有用的东西?谁说的多了,我就考虑先放谁。 寺庙外。 阴沉沉的天空中挂着并不明媚的太阳,光线照在这个死气沉沉的村落上晕出一道惨白的印子。街道上干干净净,所剩无几的叶子飘落在地,被路过的人一脚踩碎在地面上。 村里人都关上门窗,守着存好的干粮数着过日子。一家人围在火炉旁,都低着头。 趴在窗户旁的村民看见一群背着桃木剑的家伙过去后,才轻声叹了声气,对着老伴说:这何苦呢。 老伴面色蜡黄,抱着瓦罐捣着蒜,语气冷冰冰的: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死,迟早会有人死,为什么不能是他们。 怎么能这么说话!这是我们村子发生的事啊,都是造下的孽老拉外地人来顶罪是做什么?等我死了,我都没脸去见列祖列宗。 老伴:你说的话听起来真地道,那你去替他们死啊,在屋里躲着装什么好人。 老人气急败坏:你看看你,一天天说什么呢!女儿,你管管你妈 见父母又开始对峙了,一位女子叹了声气,抬起头来,赫然是那个旅馆前台。前台小姐姐劝了劝,难受道:我们该做的都做了,爸妈你们别吵了,把那群人或者那东西吵来可都不好本来他们不出旅馆就不会出事,挨过三天就好了。我贴的那对联都是开过光的,能保平安 呦,说得轻巧。 一道男声从窗口传了进来,吓了屋里三人一跳。只见窗户被从外部暴力破开,一条长腿迈了进来。接着,长相俊美的男人眯着眼看着他们,就这样直接坐在窗台上。 路过好几家了,门敲了都不开,本来都要放弃了。害,这不巧了,刚路过你们这窗子底下,就听你们在这道貌岸然地说着风凉话。 冷风从屋外传了进来,屋里的三人立刻变了脸色,连指责的话都没说,前台小姐姐一把把陆探拉了下来,另一头,老人端起一条长凳就朝着窗口堵了上去。 使劲地塞了塞,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吓人,老人说道:快来堵上! 三人一阵忙活,硬是将窗口堵得变了形。土做的房子被蹭出许多灰尘,看上去滑稽极了。 弄完一切才开始生气:你这是做什么?你是要我们死啊。 陆探摆摆手:你们都不出来,我也没办法。 前台小姐姐认出了陆探,咬着唇忐忑道:你不在旅店好好待着做什么,那东西听到哪里有声音就会去,你这样出来乱逛,会死的 在旅馆待着就不会死?你一开始又没就告诉我们。陆探抽过板凳坐下,一只手扑扑衣服上的灰尘,出来玩儿谁会天天待在旅馆?你这明明就是让我们自己出去送死。 这不就是变相的挖坑吗,他们还在这嘴上说着是非,当自己是个好人? 三人面面相觑,谁也不开口说话。但陆探已经等不及了,他刚刚看见慕新觉腰上挂着的缚灵袋里挂了穗,一般挂穗的袋子证明里面装的有东西。 这里能装进去的邪祟只有留在寺庙里的阿织。 他的目的是让慕新觉他们从阿织嘴里套出幕后主使,但这些人这么快就离开了寺庙,时间不够,不见得是进行了超度之类的事。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阿织死了。 阿织死了,那又派谁来了呢? 他认为一定是有东西操控着阿织的,那东西是个厉害角色,甚至能带给他一点线索。 但这都是目前最不清楚的事情,同时也是最严峻的问题,他只有一个人,灵力不够只能怨气凑,而他一变成那副模样,那群天师能感受不到他这个异常的存在? 在自家人面前掉马,这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事。 几分钟之前他跑过大街小巷,拿着罗盘查看怨气,能打开的门都打开了,但却一无所获。 他必须,知道阿织之前住在哪里。 寺庙里的三人知道的全是张常给他们说的,其他什么东西都问不出来,拳脚相加及威逼利诱下却只会跪在地上喊爸爸。 陆探道出疑问后,老伴先直挺挺地坐了下去,前台小姐姐面露难色,老人也不做声。 暴露那邪祟的住处,可能会被报复,之前有人闯进那邪祟的家里,事后透露消息的那位村民也被杀害了。 他们都害怕被找上门来。 陆探道:现在配合我,我帮你们处理干净。如果不配合,我有能力从这里安然无恙地逃出去毕竟外面还有那么多猎物。逃出去之后,我会大肆宣传这件事,你们可以想一想,没有外地人来易平村,那东西最后是会对谁下手呢? 分卷(17) 你们跑不出这个村子吧? 老人瞬间变了脸色,他攥紧了双手,老泪纵横的脸上露出最后一点挣扎。 好,我告诉你! 翻过易平村的村口,陆探朝着西边跑去。料谁也不知道,闹着村里人不得安宁的邪祟,生前竟然住在村外。 不过听老人说阿织本就是要出嫁的,她父母早逝,她怕父母见她出嫁地下伤心,便早早在村外寻了房子,打算从那里出嫁。 还好距离并不远,出村后十分钟就到了。 是间看着寻常的平房,白墙朱瓦,门口有口井,井边栽了棵柳树。柳树并不大,倒像是被移植过来的。 井边栽柳,嫌命太久。 陆探伸手推开房门,房门吱呀一声便被轻松打开,门后也没落锁,看起来并没有防备他人的样子。 也是,村里的人谁都知道这里,但谁敢来这里呢。 引入眼帘的便是挂满墙壁的白绫,白绫错落有致,角落里的几个还被弄成绣球的样子,垂在主位上的边角还绣着花,不走近看还看不清楚是拿白线绣的玫瑰,绣的样子和帕子上别无二致。 房屋的正中心,放着一口没有被封口的棺木。 桌上放着酒壶和酒杯,有点像新人要喝的交杯酒。 里间的床也被布置为白色,床上被撒上花生之类的东西,不过现在早都长了虫,成熟的虫已经密密麻麻地趴在床的角落。 真是婚礼现场的样子。 陆探打量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要是把这里的白色通通换成红色,那倒也算得上是布置精美。 唯一少了的就是本该挂在衣架上的嫁衣。 四处翻着东西,没有发现任何带着鬼气的事物,这里就像是一个布置诡异的房屋,在白天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普通。 除了门口那棵树。 查询无果,陆探便站在棺材前,先是施了咒,贴了符,而后一只手按在棺材盖上,向前使劲一推 棺材里躺着的是阿织! 陆探突然觉得,一切的事情已经被解释清楚了。 躺着这位阿织,比他之前见过的那位更加面善许多。她毫无生气地躺在棺材里,苍白的脸,苍白的唇,头发绾成整齐的模样,即使过了这么久都没被打散。喜庆的嫁衣穿在她身上,热情如火的颜色照亮了整间房屋。 屋内的一切,突然变了色。 一间被正常布置的婚房就这样出现在陆探的眼前,之前的一切都像是虚假的过往。 是幻术。 突然想到什么,陆探跑出屋子,随手燃起一张符箓丢进井里,而后双手撑在井边,朝内看去。 符箓照亮了井道,连同里面的青苔、污垢、黑虫,以及一个被切碎的、穿着婚服的男人。 瞬间冒出了想法:不是情杀,这是谋杀。 脑海里整理出来的信息让他突然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又回到屋内,认真地观察了一下阿织的尸体,发现她并没有得多重的诅咒,只是浅浅的带了一点印子。 就像是被标记了一样。 她灵魂的一部分尚存在体内,但却被什么东西上了枷锁,根本逃离不开。 得快点和陆绅他们会和,还有地宫里的那些人,陆探极快的处理好了现场,为阿织盖上棺材,嘴里振振有词,不地宫那里很安全,那里的人之前都没事,主要是陆绅他们。 慕新觉之前,中过蛊很有可能被邪祟上身。 . 村子的一间无人使用的房内,四名天师与一群大大小小的邪祟面面相觑。 在陆探忙前忙后时,他早已忘记了当时与木童子约好的事情。 以至于当木童子将大牙、二压、三哑、四丫等等不管是土生土长的邪祟还是从外地搬来的邪祟召集到一起后,聚众见面导致鬼气变得浓重起来,就招来了在外四处晃悠的陆绅他们。 陆绅开口道:你说,是你们的王把你们叫来这里的? 面对在他们眼里灵气逼人,金光加身的天师,木童子欲哭无泪,趴在地上毕恭毕敬的:是的他让我召集弟兄们在这里集合,说、说有事要问我们。 随从一靠在墙上,面对这一群弱爆了的邪祟,他们根本没有在怕的。于是便拿出背包里的饮料,喝了一口道:你们王问你们这些孤魂野鬼什么事啊,鬼界不是等级制度划分挺明确的吗,你还能见到那位王? 见大北懒散的样子,陆绅一个眼色过去,吓得大北赶紧恢复正经的样子,随从二任二还悄悄嘲笑了他。 木童子没见到这一切,他和自己的弟兄都趴的低低的,生怕这几个老爷把自己捉了炼丹去。 毕竟之前别的地方的弟兄说有的天师为了增进修为,捉鬼来炼丹。 不过这次事件的源头都是因为那位王,如果他不要求弟兄们聚在一起,他们怎么会被一窝端! 木童子一边低骂着那位王,一边讨好道:我们也奇怪啊。虽然我们也没见过王,不过那位身上鬼气太重了,一看就是一个不好惹的主,就、就以为那是王了。 一旁根本没见到王的小鬼唯唯诺诺的,一句话也不说。 陆绅道:你口中的王,长什么样子? 木童子开始描述:啊,我没看清他的样子,不过挺高的,幻化成一个人类的样子,他的声音、声音 都在呢啊。 随着一道男声的插入,一只靴子踏在众鬼的眼前,扬起一道纷纷扬扬的灰尘,弄得鬼迷了眼,唯一张着口说着话的木童子呛了一嘴的灰。 来人正是陆探。 站在阳光唯一能够照到门口,男人像是被镀了一层银白色的外衣,离众人远远的,倒像是个遗世独立的仙人。 不过生来便勾着的眼角让他变成了个坠入红尘的仙人。 屋内的一行人都睁大了眼。 陆探的目光扫过慕新觉,看到后者还能表达出诧异的情绪,扭了扭手腕便进了屋子。 顺手关上了门。 面对陆探的出现,最为震惊的还是陆绅。 小探?你怎么会在这? 慕新觉立刻拔出桃木剑道:都先别动,谁能确定他就是陆探! 众鬼纷纷扬起脖子看,为首的木童子也盯着这人看了半天,竟然看出了几分熟悉来。 大北和任二也围了上来,一人困住小鬼们,怕慌乱中让他们跑掉;另一人便站在慕新觉的旁边,护住小辈。 陆绅却摆摆手:都别这样,他的确是小探。 陆探有点惊讶于兄长竟一下子变将自己认了出来,不过想到兄长修的也是算术,一看面相就知道他是人是鬼。 见场面和谐了一些,陆探才掏出他提前编好的那些话:我也是前几天到的,本来是想去那个碧水泊,但因为转到这里的时候听到一些好玩的话,就在这里待着了。 啊,我当时还遇见了表弟,就是因为听他问前台的那些话,我才接着住下来,谁知道就直接遇到你们了。 明知故问的: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邪祟围在这里? 慕新觉一下子读到了重点,你是住在我旁边的那个?给我喂了符水,给我解了蛊的那个? 陆探笑道: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慕新觉:那庙里的事也是你干的?你怎么制服的阿织? 陆探茫然:啊,什么庙里的事,庙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慕新觉的脸色突然黑了下来。 大北接话道:陆二少可以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语气嘲讽,一听就不认为庙里的事也是陆探干的。毕竟在他的潜意识里,陆探早就是个废人了。 任二轻咳两声,撞了撞大北。 陆绅低声道:闭嘴。 陆探才不在意:是啊,只不过比你这种只会阴阳怪气的阴阳家强了一点点罢了。 大北:你!不过是个直播卖艺的! 陆绅一剑拍上大北的背,桃木剑木头的质地打起人来还是有点力道,警示以及护短的意味直白的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他是我弟弟,陆绅道,还是家主的亲孙子,还轮不到你们来管教他。 言外之意就是陆探比你们谁的身份都尊贵。听见这话,还没进本家的大北也不说话了,做了个手势鞠躬后,便抱着剑靠在角落了。 任二道:也别闹了,来听正事吧。 陆探挑挑眉,表示无所谓的态度后,找了个能坐的地方便坐在那了。只不过离慕新觉近了些,惹得慕新觉脸色一沉。 于是慕新觉便离陆探远了一些,但屋子就这么大,两人挨的还是比较近。 陆探敲着手指,目光若有若无的往慕新觉身上扫去,等那头又开始审问小鬼们了,他才收回目光,含着笑对上木童子的视线。 任二:你,接着说。 木童子: 淦! 卧槽了卧槽了卧槽了!!! 如果说黑雾遮住了王的面容,遮住了王的衣角,但声音、身高、以及这语气都是遮不住的啊! 他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鬼界最忌讳的就是背叛。他在王进门之前一直在向这群天师说他的信息,还怀疑他的身份,这这真的是要被千刀万剐的啊! 而且王和这几个天师还很熟的样子,这一看就是潜伏多年的间谍。啊啊啊啊他不会直接让王原地暴露,之前的努力全都功亏一篑吧! 木童子欲哭无泪,身边的小伙伴大牙眼神询问他发生什么事了,但但他哪里敢说啊! 不管过程是怎么样,两者交战的结果会导致受伤害的一定是他们这些小鬼,本来说不定只会被超度往生去,但要是真的打起来了,他们可能会魂飞魄散! 想到这里,木童子连忙磕头:你们说的对,鬼界一向等级分明,我见到的那位可能不是王,是导致这里异常的邪祟! 于是木童子把他从各个兄弟姐妹那里听到的信息都说了出来,包括人吃鬼、阿织嫁人等等的事情。 陆绅听了有些意外,他直白道:人吃鬼?怎么会? 陆探道:所以这一定是邪祟做的事。听你这么说,阿织应该不是阿织,她必是邪祟幻化的。 陆绅道:嫁人?夫家却失踪了 陆探道:不见得是情杀,可能是幻化成阿织的那个邪祟干的。听小鬼说阿织之前心地善良,估计也做不出来这事。 说完蹭了蹭手上沾到的灰,心里有点急。 真是着急。 他只想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赶紧全部告诉他们,但又不能打草惊蛇,让他们怀疑到自己身上。 慕小少爷气道:你又没有依据,怎么就得出那些结论了? 听过那些传闻,陆探心道慕新觉一定是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于是他轻飘飘道:我猜的。 慕小少爷:! 但别人没有异议,尤其是陆绅点点头:小探说的有道理,造成这个局面不见得是个吃鬼的人类干的,毕竟在阿织死之前,她依旧是个活人。 陆探垂下眸子。 果然死了。 这头陆绅又道:可能是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位干的,就是这些小鬼嘴里的王。 陆探:????? 事件突然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着,有了这个苗头,大北和任二竟然都点了点头,唯有慕新觉脸色依旧不太好。 木童子的表情变得十分丰富,差点没有把卧槽原来是贼喊捉贼写在脸上了。 威信就此立下。 见众人就这样脱离了方向,陆探连忙挽回:我说的也只是一个猜测啊,其他的事情还要考究考究。 木童子明白了什么:我知道你们口中的阿织住在哪! 优秀的天师总是说走就走。 陆绅在离开前驱散了那些小鬼,他们并不是□□的人,世间万物的存在即是合理的,一些没有闹事的小鬼,他们也不会强行超度。 于是木童子以及大牙、二压、三哑、四丫等等不管是土生土长的邪祟还是从外地搬来的邪祟都得到了解放。 木童子对上了陆探警示的视线。 !!! 好的王,我都懂! 认为自己干的不错以至于拉近了与王的关系以后说不定就能混出个名堂的木童子暗自窃喜。 王!等你召唤我啊 . 一行人来到阿织的家,发现了井里的尸体,以及棺材里的阿织。猜测渐渐成型,不过这一次被针对的对象立刻变成了慕新觉。 快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 不知是谁先说出了这句话,陆探终于长叹一口气。 终于到正轨上了。 于是在十只眼睛的查找下,终于发现慕新觉手腕内起着的红疹。红疹内已经充了水,但好在面积不大,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水痘一样。 但他们都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水痘。 阿织被男友抛弃,后打算自.杀于出嫁的屋子里,但因怨气过重引来了不知名的邪祟。邪祟答应她为她报仇,于是种下诅咒,要求使用她的身体。但一鬼一人之间产生了矛盾,可能是在阿织男友死前,也可能是死后。 陆绅继续总结:于是身体不受邪祟的控制,一具躯壳被分成两个,一个躺在棺材里,另一个,正是邪祟绑架着的阿织利用着这具身体最后一点价值,去寻找下一个身体。 分卷(18) 阿织不听话了,陆探道,所以灵魂被抽出,安在那邪祟的后脑勺上,同时也变成了婆婆脸。同时,那邪祟需要力量,所以有的人中诅咒深,有的中的浅。 中的深的是食物,中的浅的是猎物也许是被标记的下一个躯壳。 陆探说完这句话,突然又想到了庙里的那三人。 是神像的庇护吗。 之前任二将信息都告诉他了,陆探也就理所当然的分析一番,不怕被看出端倪来。 慕新觉道:所以我可能会是那邪祟标记的下一个身体? 大北紧张道:小少爷,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陆探一个白眼望了过去。 真是一个好绿的狗尾巴草。 陆探抬抬眼皮,又看了看慕新觉几眼,清澈的眸子浑浊了些,而后转了转眼珠,这才缓缓收回视线,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绅先是对慕新觉进行了一番动作,朝后者的身上贴了一圈符箓,最后一张正中眉心,使慕新觉现在看起来样子怪异极了。 而后才道:我觉得不会,要被附身早都被附身了,毕竟阿织已经死了这么久。 众人都清楚陆绅嘴里的这个阿织指的是他们怀疑的大boss。慕新觉默默道:那你还把我贴成这个样子。 以防万一。 陆绅道:如果它附身的东西遭到了破坏,很有可能会来上你的身。看来他标记的人还挺多,不只是你一个,我们现在 嘭! 大地突然震了一下,远处传来的地震波带着整片地域上下起伏。村内紧闭的小屋中传来压抑后的惊呼,即使情况变得不妙,也没人跑出门来。 屋内的老人碎碎念道:快点吧快点吧快点吧三天过去就好了 老伴握着的拳头微微颤动着,前台小姐姐安抚道:妈我们会没事的。 外面,除过大北和任二待在原地看守阿织的尸体以外,剩下的三人连忙朝着声音的源头寺庙跑去。 陆探定睛一看。 是那三个人跑出来了。 不知道他们是做了什么惹怒神像的事情,此时的神像已经变成一个会动的怪物,顶着长满脓疮的那张脸挥舞着手上不知从那里拿来的斧头。 声音阴森又可怖:咯咯咯咯你们往哪里跑! 一道利光下去,斧头的利刃砍过黄毛的腰腹,猩红的血液喷洒而出,落在他微微睁大的眼眸里。 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的死亡让其他人慌不择路,他们因为害怕面对张常的尸体,互相解开捆着他们的绳子,选择出来透会气。 以前、以前可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啊! 平头变成了下一个目标,神像迈着机械般的步伐一步一步向他靠近,速度却极快,像是下一秒就会到他的面前。 当神像用那黏在一起的五指抓起平头的衣领时,平头挣扎无果后泪流满面,裤子都变得湿漉漉。 神像咯咯笑着,长大嘴就冲着里面放去。那嘴里是能看到底的坚硬,一想就能知道压上去后人的脑浆会喷的到处都是。 平头绝望地闭上了眼。 彻见表里,无物不伏。急急如律令! 两道清朗的男声同时响起,混着祥和的金光向满身黑雾的神像奔去。符箓在贴上神像手臂的一瞬间爆破开来,细小的砂石与大块的碎石胡乱地砸在地面上。 平头被摔下来了,一旁的光头连忙将尚且还在迷茫中的他拉到一边去,迎面撞上同样站在角落里的陆探。 陆探:好巧啊。 光头:%¥%¥%##!!! 陆探:不会说话就闭嘴。 光头: 另一头的两人朝着神像的方向奔去,一左一右便围着神像展开攻击。在金光与黑雾交织中,神像发出了厉鬼般的痛苦嘶叫,粗壮的手臂早已被炸了个干净,剩下的躯干已经被缚灵绳捆住。 神像身上的鬼气几乎要充满整个寺庙,却在即将登顶的那一瞬间爆破开来。 优秀的天师总是随身带着各种法宝。 当陆探看见慕新觉拿出一个又一个家里的顶级法宝,羡慕两个字他都说累了。 黑雾随着那两人的动作变得稀薄起来,陆探幽幽地睁开眼,浑浊中望见那两人身上的灵气。 真好啊。 仿佛一切都静止了,神像停止了动作,巨大的身体轰然倒塌,碎在地上变成一块又一块普通的土石。 寺庙内的黑雾就这样慢慢消失,钻进了慕新觉手上拿着的缚灵袋里。 慕新觉道:我身上的红疹消失了! 陆探往身边的光头脸上望去,果然是没有了。连平头那慌张未褪的脸上也变得白净起来。 光头:啊,我们、我们活下来了! 陆探却总觉得事情不该这么简单就结束。在慕新觉他们收拾现场的时候,他抬脚靠近神像。 神像变回了慈祥的样子,即使脸被摔出裂纹后,他依旧保持着慈爱的笑,仿佛是尽到了他该尽的义务。 慕新觉资质高,能够与神像通灵。于是当他沉默一会张开眼后,道:以前是他在保护这个村子,不过被邪祟入侵。之后的事,他也无能为力了。 陆绅:不过现在好了,也算是解脱让村里人重新造一个吧。 陆探胡乱的嗯了一声,对上神像的眼睛,微微眯起眼来。 【期待和你的下次见面】 陆探猛地抬头,寺庙的顶上绣着好看的花纹,周围的人们都放松了警惕,一切都是正常的样子。 光头在给陆绅和慕新觉磕头感谢,平头依旧睁着眼懵懂的坐在一边。 陆探听见陆绅说:给你一个地址,回去带你朋友去看看这位医生,一切都会好的。还有,请节哀。 光头感恩戴德,却犹豫了一会才接下。 慕新觉也在说:好了,我去通知大北和任二过来,表哥你先处理这边吧,我回来和你一起超度。 一阵脚步声从那头传了过来,而后在他面前停顿了一会,又扬长而去。 陆探依旧盯着那花纹,直到花纹渐渐融合,变成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那东西跑了。 能够侵害到一方神灵的邪祟,一定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收服的。他认为那邪祟一定是找到了新的躯壳,只留下了极少的灵魂在这神像的身体里。 那,邪祟会去哪里了呢? 极强的直觉让他变得敏感起来,一次又一次的遇见让他觉得这不是巧合。 正当他准备将猜想告诉陆绅时,就听后者叫了他一声。 小探。 陆绅看着他凝重的神色,语气也变得重了些。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些事吧,你和新觉一起来到这里这么多天了,能被你找到的都被你翻了个遍吧。 和聪明人一起工作的好处就在这里,难怪陆绅从一开始都在认同他的观点,猜不到的还以为这是个弟控呢。 陆探也不遮掩,目光直直地看向他,变相的承认了这件事。 像是知道自己到底是猜对了,陆绅叹了口气。 接着,陆绅抬着头,嘴角崩的僵硬,却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来。 他说:小探,这不是你该走的路。你就应该离这些东西远远的,我觉得正好就借这个机会,退出天师界吧。 陆探直勾勾地看着陆绅:为什么? 从小就被一直告诫的话再次听到只会带来来自心底的厌恶反应:你觉得我很弱? 见陆探又亮出身上的刺,陆绅叹道:也是时候告诉你了。 你知道吗,你天生就招邪祟,如果陷入困境,你是最先一个被针对的目标。要是你遇上新觉这种情况,你一定会成为下一个阿织。 之前一直不让你出去历练,都是这个原因既然正好发生了那样的事,你离这些不干净的东西越远越好。 陆探打断道:不可能了。 陆绅:? 我知道你们在家族的光环下有些事无法去做,但是我心里一直有个坑,我需要去把他填补起来。 陆探道:你知道的。 :我认定的事,就会做到底。 陆绅握着桃木剑的手轻微晃动了一下,明明是反抗意味的话,他却莫名笑出声来。 陆探:干嘛? 陆绅:我还担心你出事之后性情大变呢,没想到还是这个样子。行吧,以后需要什么东西,直接告诉我,我帮你。 事态转变的方向有些快,陆探闭着嘴,看着陆绅开始处理现场。 慕新觉一行人也赶来了,四个人动起手来速度快了许多。陆探默默退回角落里,装一个隐形人。 光头看见他了:那个,之前的事情,对不住啊。 眼皮抬抬,陆探幽幽道:你知道为什么你还能站着和我说话吗。 没想到对话竟然是从这里开始,光头扶着平头,憨厚的脸上露出疑惑来。 陆探对上他的眼:因为你坏事做的不多,邪祟第一个目标就不会是你。 以后记得多助人为乐。 第22章 偶然 钻了狗洞变狗狗! 距离从易平村回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一开始陆绅让陆探跟着回本家, 但最后被陆探以不想气死老爷子这个正当理由给拒绝了。 于是陆探收到了陆绅的银行卡副卡,听说额度挺高。 陆探:亲哥。 一旁一直看着的慕新觉:争点气吧您。 一群人便分道扬镳,陆绅他们留下来处理村里的后事, 陆探没有被安排任何事,提前离开了。 慕新觉眼巴巴看着陆探潇洒离去的背影, 此时的他正一只手提着鱼, 一只手抱着一笼鸡蛋。 默默转回头, 望向挤着给他塞东西的村民们。 有个村民和他对上眼了:大仙!大仙求保佑今年我家五谷丰收啊!困在村子里这一个多月我都没出去找工作。 慕新觉:不是大仙, 还有不要迷信 另一个村民听见了,大有我嗓门大愿望就能实现的感觉:我我我!!我希望有个媳妇儿!!! 慕新觉: 在一头小兽快要变成一头猛兽时,任二过来解了围, 并且瞎编乱造硬是把灵异现象变成科学事件,好好地讲了一堂课。 村民的贡品也被悄悄送了回去,这些东西他们无福消受。 慕新觉回家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张玉双, 但出人意料的是, 张家并没有让他进门。 虽然说以前张家掌门人张大少也不待见他,但看在他是张玉双的同学以及是陆家内定的下一任家主后也会给几分薄面。 即使是真的有事, 那位和善的老管家也会出来好好给他解释,最后送给他一袋自家卤的鸡蛋。 但这次他没有得到解释, 也没有人出来见他。门卫冷冰冰的一句请你离开就让他被隔在铁栅栏外无法向内踏进一步,望着张家的围墙发懵。 所有陆家本家的人都知道慕新觉刚刚失恋了。 陆探的日子过得倒十分舒坦。 空了玩会游戏直播赚钱,忙起来也就去莫难那里检查身体。说来也奇怪,当他从易平村回来后, 身上被怀疑即将老化失效的零件莫名其妙变好了许多。 于是他冲上了直播的人气前十, 有时候还直逼第一。原因之一是他最近勤勤恳恳努力工作,直播时长够长,效果也好。 虽然副卡很耐花, 但是每一笔交易都会有记录。 避免惹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定期给莫难的钱还是要靠自己赚。 火的另一个原因是,他上热搜了。 说来也奇怪,被尘封许久的阮软事件被再一次揭开。这一次的爆料人爆出了阮软疯前的最后一段视频,视频的内容只是阮软发疯往他身上扑,而后神神叨叨地在客厅转来转去,嘴里说着类似于天师之类的话。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的身影被拍的模糊,声音也经过了处理,就算是放在网上连陆家都认不出来。 但这明明是不该存在的东西。 陆探清楚的记得自己处理干净了一切。他拔掉sd卡,甚至毁掉摄像头。但这处理干净的标准自然是定在被录制的视频没有被同步传输到某一台带着终端的电子设备上。 热搜来的莫名其妙,最后的关键词竟然变成了#天师#;热搜来的十分奇怪,明明看上去是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但最后能被搜索到名字的还是他。 和阮软有关的关键词被有心人压下,最后被顶上来凑热度的是一个id叫无敌霸霸的人发的一张他的背影照。 哇,我终于成为这位天师大大的腿部挂件了! 陆探瞬间解码成功。 是唐卡的微博。 被关在唐家的唐卡,估计也想不到自己随便发的小日记会以这样的方式被顶上热搜。 于是新的一天新的直播,陆探直播间的流量直逼第一。 陆探对此很冷漠:呵,你们这群一.夜.情的家伙。 【哈哈哈哈探探我会永远爱你】 【就算热度退了,我还在!!】 【新人退下!只要本正宫夫人不死你们全都是妾!】 陆探喝了一口水后戏谑道:流量没了,你们就走光了,闭嘴吧海王们。新开一局,抓个水友一起开黑。 这局天崩开局,四人小队一下飞机就损失了一半,导致最后陆探和另一个队友被围,然后落地成盒(人物死亡)。 陆探:不打了,休息一会,陪你们聊聊天感谢老板的舰长!老板大气! 分卷(19) 【语气从冷冰冰变成了热情可还行啊你这守财奴!】 【哈哈哈哈哈探探好实在,老板大气!】 见他闲下来了,闻风而来的粉丝纷纷询问关于天师这个职业。毕竟放在现在这个时代,天师听起来倒像是上个世纪的东西。 但陆探只有客套话:鄙人社会主义好青年,心中牢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迷信不提倡啊。 一阵群魔乱舞的弹幕刷过去后,只有一条氪了两千rmb的留言发着金光闪闪的光依旧还被挂在顶端。 【主播你好,闻风而来,我家里有点事,想请教一下您,不知是否打扰】 陆探念了一遍后笑出声来,缓缓地眯起眼:好玩是吧? 接着第二条来了:【价格至少六位数】 第三条认真地补充:【没开玩笑】 价格都是两千rmb一条。 陆探坐直身子:稍等,我让房管私你。 【老板糊涂!】 【哈哈哈哈哈哈节目效果拉满】 【这是托吧?看主播一脸得逞的样子,真恶心,取关了】 【???楼上你有本事线下solo啊,在这恶心谁呢】 【你有病?我发表正当言论怎么了?】 ected]/#@】 弹幕吵起来了,低头看手机的陆探正好错过了解释的时间。而风向也渐渐地变得不对劲起来,没人记得他刚刚缺了个解释。 最后变成了处理一桩弹幕吵架事件。 房管很干脆地封了吵架二人的号,一个999天一个三分钟,然后世界回归清净。 陆探亮着的手机也收来了一条信息。 【就是这样,新城新开的那家游乐场,有点不太对劲。】 陆探早已下了直播,那条价值两千的留言能挂上两个小时,留着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而且这个时候来委托,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先是视频、热搜,又是直播间、留言,除了结果不同,阮软生前想过的一切都发生了,听起来倒是格外奇妙。 打开手机,陆探打字:【你背后是谁?】 发过来的话一段感叹号,明显是曲解了意思。 陆探认真打字:【谁让你来找我的?就凭一条微博,花上这么多钱,不值得吧。】 不知那边发生了什么事,等了好一会才又收到回复,内容却让他有些疑惑。 【是一个叫张玉双的女生,她是我弟弟的同学,我弟弟出事后第一个联系的就是她。】 张玉双? 慕新觉喜欢的那个张家人?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从家里跑出来的唐卡此时正待在陆探的别墅里,衣柜里的奥利就趴在门缝望着他,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 唐卡身上乱糟糟的,听之前的表述他是从狗洞里钻出来才躲过了亲哥的监控。不过却十分倒霉,钻洞时蹭了一身的泥,开车时又蹭在了车垫上,车开到半道还抛锚了,硬是边推边遛来到了陆探家门口。 陆探装装样子捂住鼻子,递了毛巾让他去洗洗。 于是唐卡结果,洗澡洗到一半,水又没了。 陆探打电话交了欠了许久的水费,默默地看向将就着最后一点水洗了个头的唐卡。 唐卡内流满面:呜呜呜呜呜我好惨啊。 从衣柜钻出来的奥利阴森森道:是挺惨的。 唐卡惊:!!!鬼啊。 听完短暂又精炼的有关奥利来历的解释后,唐卡便捧着杯子,一脸委屈的看着茶几。陆探将充好钱的水卡刷了一下,道:水来了,你接着洗? 算了,一会吧 陆探靠在沙发上,和唐卡保持着一段距离:你哥怎么对待你了? 还不是让我跟着学管理! 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唐卡愤愤道:断我网,扣我钱,关照我一日三餐还有起居时间。让我学的东西还难,给的时间还短,比当年我高考的时候看的都严! 他现在有那闲工夫了,干嘛不当时管我严一些!考个好大学,总比现在搞这些东西强吧! 奥利飘到他身边:你哥也是为了你好。 陆探抬抬眼皮:看,小鬼都比你有见识。 唐卡:你们就知道替他说话。 可能是面对着顶着一张满脸都是血渍的奥利,唐卡的语气弱了下来:我也知道他是为了我好啊,但是我和他年龄差的也不大,他就大我五岁,还那么年轻,以后怎么也轮不到我管公司啊当时说好了让我干自己喜欢的事,现在又突然反悔 情绪还在酝酿:我本来就笨啊,谁家还没有一个笨小孩了。我有一个优秀的哥哥,那就让他去做就够了啊 等了半天周围都没有人回应他,抬起后来才发现陆探抱着个手机不知道在搜什么,奥利也重新钻回衣柜,悄悄关上了门。 世界都将他抛弃。唐卡凑过去:老大,你在听吗? 陆探点点头,表情微妙:嗯。 顿时就更难受了,巨大的自我否定让他开始自我怀疑,让他觉得自己无理取闹,甚至觉得自己现在像个小丑。 他觉得他需要出去放松心情。 时间指在下午三点半,唐卡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红色的票票,上面印着大大的游乐园三个字。 绘制出来的摩天轮被涂上鲜艳的色彩,红绿的搭配让人觉得奇怪却又极搭。 以红色为主色调的过山车使人望而生怯,因为可以直观地观察到这个过山车的椅子,是一种类似于秋千的设计,座位是木板,与过山车主体连接的是铁索。可以想象到随着高度的上升和下降,椅子会有规律地做着圆周运动。 陆探默默地把目光从那两张游乐园的票上移开,然后对上正亮着的屏幕。 屏幕上显示着已售空字样,店家的名字正是新城第一园,也就是之前收到的那位委托人说出了事的地方。 百感交集,陆探面无表情地看着唐卡,唐卡被看的一脸莫名其妙:你不想去吗?我不是今天心情不好嘛,路过那正好买了两张票。新开的游乐园,听说里面贼刺激。 是挺刺激的。 第23章 检票 后续白天补 陆探突然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唐卡这种体质, 只能默默的:我给你讲个故事。 唐卡坐直身子:如此雅兴?洗耳恭听。 就在刚刚,我收到了一个委托,说是新开的这家游乐场很邪门, 只要拿到票的人一到晚上就会想要去里面玩,怎么拦都拦不住。 语罢, 陆探抬抬眼皮:我刚刚看这家游乐园只接受提前一天预定买票这票你怎么买到的? 唐卡后背发凉, 吞吞吐吐道:我我不是车抛锚了嘛, 一开始要去找拖车, 但是我出来的时候没有带手机,路过游乐园的时候有个售票员出来借给我手机打电话,然后听我挺惨的, 就送了我两张他自留的票,我过意不去,要了他的微信, 想着之后转给他 陆探:车拖了吗? 唐卡:当时电话没打通还好老大你家这边是个下坡, 不然我也过不来。 眼前递来一个手机,陆探轻飘飘的:你加下那个给你票的人。 唐卡面露俱色, 看样子也是明白了其中的异样,手指颤颤巍巍地打字, 过了一会后瞳孔猛地变大。 搜搜不到,会不会是弄错了啊 陆探:以后别乱拿别人给的东西。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墨色的瞳孔中浮现起一丝异样情绪。为了直播而整理的极为整齐的头型此时依旧保持着极好的效果,但却因为轻轻向后靠去而被微微压乱。 唐卡、张玉双、游乐园、直播、热搜、委托 易平村、诅咒、陆家 转这么大一个圈, 结果还能转到他的身上? 如果那位委托人说的是真的, 一旦唐卡拿到了票,那么即使他不主动去游乐园,到了晚上也会在家里撒泼一定要到那里去。 两张票的目的也许是他想多了, 但并不排除精心安排这场戏的人原本是想要邀请他去的。 偏在这个时候,唐卡逃离唐家。唐卡的哥哥唐平不是吃素的,要是真的想关唐卡一辈子都有可能。 过于巧合的事情连续发生,除非是他人有意的精心安排,不然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张家 见陆探脸色越来越阴沉,好看的眼角一点一点向下弯去,唐卡立刻将票丢进垃圾桶,站起身来凑近道:老大,要不我们不去了?反正票丢哪了,没人知道吧 陆探接话:那就再等等。 唐卡迷惑:等什么啊?惊喜还是意外? 八个小时后。 票呢?票呢!!你们把我的票藏哪里去了!我要去游乐园,我要去那里玩,你们谁都不能阻止我 顶着一头黄毛的青年像一头脱缰的野马,一双长腿在沙发上跑来跑去。沙发抱枕被翻开,坐垫被翻开,当他的手开始向衣柜进发时,早已从衣柜里跑出来的奥利惶惶不安地看着唐卡:这人是撞邪了? 陆探正在录像的手追着目标移动了一会后,在目标即将踏入那个空荡荡的衣柜在知道奥利的存在后,陆探就再也没有把衣服放在里面了。 按下了录制暂停键:证据保存。 奥利在一旁疯狂地保护自己的家,唐卡也因此换了目标,朝着厨房进发。在后者拿起一把菜刀准备像个傻逼一样面部狰狞发出威胁时,陆探拿起了放在键盘底下的门票,挥挥手。 两张票擦出声音,吸引了唐卡的注意。 陆探道:走吧,唐大少爷。 新城第一园外。 新开的游乐园从开业的那一天起就向外公布了不会开夜场这条消息,日场也只是营业到晚上九点。游乐园从下午八点半开始就清场子了,更别说现在已经快要到凌晨十二点,游乐园里早已空无一人。 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此时待在检票口等待检票。 当然,这个正常人的范围不包括唐卡在内的五个面露喜色的年轻人。五个年轻人自觉地按照到达顺序排成一排,手里握着红色门票,脸上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陆探甚至都能看见排在最后一位的唐卡正激动地抖着腿。 不得不说,新城这新修的游乐园下的功夫也足,整体看起来像个豪华城堡,检票口像是城堡大门,上面雕刻的图案看不出具体样子,红毯依旧被铺在地上等待来宾。 建筑高低起伏,能看见的摩天轮处于游乐园正中心位置,其他的高建筑都和谐的被建在游乐园的四个角落。 最高的钟楼上还挂着巨大的时钟,这时钟十分怪异,只有十二点到次日八点这一区域内的时间是被按照一小时一小时用黑线明确划分的,其他的时间段都只是标了数字,没有指向性的黑线。 此时指针正快要指到十二点整的那条黑线上。 和其他游乐园不一样的是,新城第一园在检票口的外部也设置了一个铁门,周围是近三米高的铁栅栏。此时铁门是关的,唯有看起来像是一个刷卡口的区域还是亮的,刚刚唐卡扑着进去时就是在那里刷了一下,门就开了。 跟在他身后的陆探却被门口突然出现的一位大叔抓住,不然也能一前一后的进去。 大叔见陆探和他对上了眼,沧桑的脸上便出现激动的神色,一下子便跪在地上。 大叔语无伦次道:你是正常人啊,你是个正常人啊!!求求你,救救我们吧。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儿子中了邪啊,我劝不住他妈才刚走不久,我不能再失去儿子啊 陆探连忙将那人扶起,后者依旧低着头,死死地抓住陆探的胳膊。 只听那人说:你手上有票,你能进去帮我把儿子带回来吗,求求你了 睁开血眸,陆探看见一片祥和的光。 这人从前善事做的多,身体不易受邪祟侵袭,难怪还能追到这里来,换做一般人,都只会把这些人的异常视而不见。 陆探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因为不清楚被第一个特殊划分的十二点是否是检票时间,他不能再在这里纠缠。 你好人有好报,儿子怎么会出事,陆探一本正经的,都是些年轻人闹着玩呢,您先回去,我进去劝劝就好。 大叔看着挺犹豫:真的吗小末是有点叛逆,我看他像是中邪 陆探正准备继续安抚,便听见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干嘛呢,让人家跪在地上? 陆探抬头看去,默默地扯了扯嘴角。 踏着月色到来的人正是慕新觉。此时的他正穿着一身淡蓝色运动服,青春洋溢的味道扑面而来。他长相稚嫩,却总是皱着眉头,手上抱着的桃木剑硬是给他几分少年老成的味道。 当慕新觉走近后,陆探道:你来这做什么? 慕新觉也问:你到这做什么? 我先问的你。 你问我我就必须回答吗?表、哥。 语气中能听出少年的坏心情。 谁招惹他了。 陆探缓缓眯起眼来,也再不理他,扶起大叔便道:这人是个天师,您不信可以问他。 慕新觉:? 大叔也看见来人怀里的剑,便立刻迎上去问这问那。当慕新觉慌乱中找寻陆探的身影时,便见男人已经将门票刷过,推开门进去了。 分卷(20) 慕新觉:#@*# . 陆探看了一眼钟楼上的时间,数了几秒后才向队伍前面望去。 检票口一片漆黑,望不到尽头的深渊只会带给人无尽恐怖。现实却截然相反,面对着深渊的一群年轻人,眼底下却只有无限期盼。 好似游乐园有着好玩的游戏,让人忍不住想要赶紧买票进去。 当指针指到十二点整时,站在门口的第一个青年向前迈步,恭恭敬敬地把票递进了漆黑一片的检票口。 第二个第三个,直到唐卡将票也递进去后,陆探握紧了手上的缚灵绳。 绳子的另一端绑在唐卡腰上。 检票还用了一段时间,快轮到陆探时,身后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匆匆赶来的慕新觉排到了陆探身后。 赶不上就别来了啊。 但正在这关键时候,陆探并未出声,唐卡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此时是他放票据的时候。 手上的绳依旧紧绷,说明唐卡并没有走远。 但检票口却出现了异常。 从来没有出声过的检票口像是里面蹲了一个人,撕掉他的入场券后,发出刺耳的机械声。 这.是.你.的.票.吗。 第24章 游戏币 送你一枚游戏币,快去做游戏! 周围的气息变得稀薄又凌冽起来, 陆探伸进检票口的手也收不回来,就听那东西道:不.是.你.的.票手.留.下,人.也.留.下。 陆探:你多看看, 说不定就是了呢。 那东西: 那东西:你.走.吧,时.间.快.要.到.了, 多.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你.看.起.来.也.很.美.味。 结结巴巴的话听的人心烦意乱, 陆探把手收回后, 手掌里面放着的是撕成两半的门票之前过去的人拿着的都是完整的门票。 那东西:祝.你.好.运。 陆探:谢谢你的刻意关照。 说来也奇怪, 他和那东西交流这么长时间,也不见得身后那位毛躁的天师说几句话。周围也安静的出奇,就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再次看见唐卡时, 世界也变得明亮起来。游乐园外和游乐园内是两个不同的天地,站在里面的他们,一抬头就能看见发着光亮正在运行的摩天轮。 四周的树也被装饰的好看极了, 灯串挂在枝丫上, 五颜六色的光让黑夜都变得明亮起来。 但进了游乐园后一行人的态度却和之前完全不同。 一个穿着洋装的女孩第一个哭出声来:我怎么,我怎么又在这里! 看起来像个中学生的男孩:我不是在家里吗?我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我和我爸吵架了, 吵架了,然后怎么就到这里来了 剩下两个人哭丧着脸站在原地, 其中一个人还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巨大的疼痛让他的表情变得更加奇怪起来。 唐卡愣在原地,直到陆探过来解开缚灵绳他才反应过来:老、老大,不是说了不过来吗 有视频为证, 唐卡连忙向陆探伸出手来。 陆探:做什么? 唐卡:像上次那样给我贴几张符吧我怕。 陆探: 陆探将这句话当做暖场的玩笑置之不理, 收起缚灵绳后,便朝着那位穿着洋装的女孩走去。 没听错的话,你刚刚说了一句又?陆探道, 你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事? 女孩眼巴巴地看着他,似乎觉得他看上去十分淡定十分可靠,便犹犹豫豫道:对,这是我第二次来这里了昨天,是我第一次来。 一旁的三个少年一听这话也纷纷围了上来,女孩捏着裙摆,接着说:我、我昨天的事也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是第二次来到这里,没有什么可靠的信息能够告诉你们不过希望大家能够互帮互助,我、我总觉得,大家只有互相团结才能离开这里。 最后一个到位的慕新觉开口问:这里会发生什么事? 女孩皱着眉回想着:会做游戏?好像是只要能够玩一圈,就能出去了但我记不清了。 中学生男孩脸上挂着怀疑的表情,音调也渐渐变高:玩一圈?能遇上这种事都是真的匪夷所思,怎么会单纯地玩上一圈就能放我们回家。 掐了自己的男生:说不定是呢我一开始还以为在做梦 唐卡道:要不我们先交换一下姓名?你们可以叫我小唐。 女孩小声道:依依。 中学生男孩:小末。 以为在做梦的男生:阿海。 另一个男生:就喊我小陈吧,我看这位大哥有点眼熟可能是长得帅吧 被点到名的是陆探,此时他刚刚收回打量依依的视线:随便称呼吧,我年龄最大,叫大哥都行。 慕新觉也不说话,抱着桃木剑就往一边去,却还没走几步就被看不见的结界挡住了。 小末看着那把桃木剑:这有个行家啊? 唐卡冷哼一声:满罐子不响,半罐子咣当。 陆探:你从哪知道的消息。 唐卡:全天师界都知道他把你当假想敌,呵,天天惦记你,一定是个坏小子。 插曲过后,只见慕新觉突然转身向他们走来,脸上的凝重神色让看见的人不由得一震。 有人来了。 语罢,一位靓丽的女性挂着标准笑容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她穿着一身马戏团的装扮,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几块圆形游戏币,此时正整整齐齐地放在上面。 来人步伐很快,几步就到众人的面前。 新的一天开始啦,大家早上好。我是今天的园长尤里。 没人开口接话,尤里环视一周道:嗯呢,今天都是一群干净的人类。希望今晚的游戏能带给你们快乐~ 游戏时间是零点三十分到次日六点半,现在给大家说明游戏规则。 一张门票可以兑换五枚币,分别可以参与摩天轮、跳楼机、过山车、碰碰车以及鬼屋五个项目,只要有人能够在今晚的游戏时间之内完成五个项目的挑战,便能离开游乐园哦。 温馨提示,游戏币没有固定信息,只要是拿着游戏币不管是谁的,都可以进行游戏哦~当然,游戏本身并无太大危险,只不过一个人不能多次参与同一项游戏,这样的话,会发生不可控的事情呢。 说到不管是谁的这句话时,尤里明显舔了舔嘴唇,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不过考虑到大家的生存率第一个项目,建议大家都去摩天轮呢,毕竟相对其他的而言,这个更安全一些呢。 依依在听见摩天轮这三个字时莫名地感到后怕,洋装的裙摆被死死地握在细嫩的手里。 尤里:大家有什么问题的话,现在就可以问了。 慕新觉第一个开口:每个项目之间有冷却时间吗,参加完上一个可以紧接着就参加下一个? 哎呀,忘了说了,尤里捂嘴害羞道,参加一个项目要二十分钟左右,项目与项目之间有三十分钟的原地等待时间哦,这个时候,可不能到处乱跑。 众人抬眼望去,尤里说的几个项目都是以摩天轮为中心修建在四个角上的,算上它们之间需要的路程,那么一个项目可能就会花费一个小时。 五个项目就是五个小时,游戏时间是六个小时,听起来倒是有许多空闲时间。 没人说话了,尤里满意地道:你们都是一些聪明的孩子,现在给你们分发游戏币。 纵使千万个不乐意与害怕,这群被小说和动漫养大的小孩们都知道自己可能遇上了著名的无限流小说情节,一个个都乖乖接过币。 轮到陆探时,尤里夸张地叫了一声:呀,你的票怎么是烂的?一张完整的票才能换五个币哦,你这样,最多换给你三个。 不过,尤里凑近闻了一下,而后痴痴笑道,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长得也帅那就多给你一枚币吧。 但谁都知道,四枚币玩不了五个项目。 之前尤里话里的暗示聪明人都听得懂,没有币的人可以抢夺他人的币,然后参加游戏。 即使大家现在都被不知名的邪祟关在这里,但对他们来说,现在比未知的游戏更可怕的是这位看起来很厉害的大哥。 他会来抢他们的币。 若有若无的,三个中学生都离陆探都远了些。 真是一上来就让他被孤立啊。 陆探笑着收下游戏币,大衣里的符箓微微发热,说明眼前这个东西是个邪祟。邪祟说的话,听听就可以了。 尤里:您的心态真好。 陆探:抬爱了,有机会我会去见见检票处的那位,面对面告诉他我有多么感谢他给我这次历练机会。 尤里不接话了,将币递给慕新觉。 尤里:看,我们这里还有一位特殊的客人。欢迎你的到来,小天师。 慕新觉同样也是干干净净地五枚币,此时他正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币。 尤里:祝大家游戏愉快。 话音刚落,来人就像一阵风一样消失不见,吓得几位小同志叫喊几声。随后,一阵整齐的钟声从钟楼处传了过来,时间正好是在零点三十分。 依依:接下来怎么办? 小末看了一眼时间:还能怎么样,先去摩天轮看看,时间不多了。 阿海举手:我和你们一起。 小团体隐隐的有了成立的趋势,慕新觉走到陆探面前,拿出一个币给他。 陆探拒绝:你做什么? 慕新觉冷冷的:保护普通人是我们做天师的责任,你把币拿着乖乖去做游戏,我自然是有我自己的通关方法的。 唐卡插话道:你怎么通关啊? 只见青年的眼神放在正耀眼的摩天轮上,他挽起袖子:自然是先去摩天轮那里看看。 就这? 一直像是处于劣势的男人动了动身子,他围紧脖子上的围巾,露出狭长的眼睫和薄情的唇。黑夜照的他脸色更加白皙,明明是弱不禁风的样子,却带给人一种运筹帷幄的感觉。 陆探将币送回慕新觉的手里,顺便还多送回了一枚币。 鬼说鬼话你还听?多送你一枚币好好去做游戏吧。不过建议你,先去玩别的项目,越平静的背后越危险不过这是我认为的,你怎么想都无所谓。 小团体也不做声,唐卡问:老大去哪我去哪! 陆探道:这几个项目里,你觉得哪个最危险? 唐卡看了一眼,支支吾吾的:啊,最危险的还是这个过山车吧,看一眼就觉得害怕 好,陆探道,我们就去坐过山车。 第25章 异样 所有项目危险系数都是零哦! 陆探并不在意身后慕新觉脸上的表情是多么丰富多彩, 毕竟被他人莫名其妙针对的感觉并不舒服,回怼是最方便也是最能够表达心情的简单方式。 凭什么你捡起骄傲,还得踩着别人? 陆探的眼神缓缓扫过小末:我刚刚在外面看见你父亲了。 小末:所以呢? 自从母亲离世后, 他便与父亲不和。老好人的父亲在他眼里就是一个懦弱无能的人,吵架已经变成了家常便饭。 陆探收回心底的异样, 几个字在嘴里转了一圈才说出来:最好不要去坐摩天轮。 小末不解, 莫名其妙。 高瘦的男人说完便转身离开, 旁边稍小一些的黄卷毛男人立刻跟了上去, 两人并排后便开始交谈着什么。 时间也在一秒一秒地向前走着,不能轻易浪费时间的他们不能坐以待毙。 即使这件事情再荒唐,也不可能像个傻子一样做一些白痴的事。 比起游戏币不够可能会对弱小的他们下手的陆探, 中学生团体更愿意亲近这位看起来会点东西的天师。 人群里唯一的女性看起来弱不禁风,白净秀丽的脸庞带着楚楚可怜的味道。 小末有些动容,少年般羞涩的样子和刚刚的表情完全不一样。 他说:依依, 你和我们一起, 我会保护好你的,你相信我。 但, 依依的目光一直放在前方,只听她嗓音软软地喊道:前面、前面的大哥等等, 我和你们一起! 香香的味道就此远去。 小末一脸震惊。 可能是荷尔蒙作祟,也可能是抱着看戏的心情,男孩立刻变了脸色。 颜狗,小末脸色僵硬, 逞强道, 女孩子就喜欢这种看起来很装逼的男人。 阿海表示赞同。远处过山车的样子看上去实在是恐怖,仅凭借几根锁链固定住人的身体。即使听物理老师说过,从理论上讲过山车即使不系安全带人也不会掉下去, 但这不代表有人便敢解开安全带。 而且这个过山车,连坐的地方看着都是空荡荡,干脆叫过山车上荡秋千好了。 没必要管他们了,阿海收回目光,那个过山车一看就很危险,那些人要去打头阵也不是不可以。 留在原地的小陈听到两个小伙伴说的话后脸上露出尴尬神色,目光追随着陆探他们去了好远,最后不得不落在一旁黑着脸的慕新觉身上。 分卷(21) 那个,这位天师大大? 众所周知,玩桃木剑的不是cosplay就是天师,小陈只能期待这位不是一个中二病晚期少年,您是怎么想的呢? 虽然这位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但这位目光里的倨傲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 倨傲的天师刚刚受到了来自假想敌的嘲讽,此时心情极为不佳,咬咬牙道:就去摩天轮。 . 另一头。 陆探对依依的跟随并没有表示拒绝,依旧加快步子向前走,期间还听着身边人说话。 唐卡问了依依一系列问题,譬如你多大了还上学吗家住哪啊害怕吗你还记得起来上次是怎么出去的了吗怎么跟着我们一些琐碎的问题。 唐卡一紧张就会话痨。 但这算不上是一个缺点,尤其对这种阴森森的寂静场合来说,这说不定还是个调节现场气氛的优点。 依依的回答大多中规中矩,没多走心,只有到最后一个问题时,才十分诚恳道:因为看你们很厉害,很靠得住感觉跟着你们就能出去。 陆探这才接话:看人准没错啊小姑娘,以后不容易被一些道貌岸然的人骗。 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一些,三人也走到了过山车下面。以红色为主色的过山车看起来像是鲜血的乐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伴着泥土的味道从空中传来,吊在空中的绳索被高空的风吹着碰撞在一起,砸出阵阵剧烈响声。 就像砸在了头顶。 依依有点害怕:我们这就上去吗? 和其他的游乐园一样,这里的每个项目都有防止人扎堆在一起所刻意划分出来的通道,通道可以根据人数人工手动改变。 就比如现在,长长的通道被关上,最快捷的路线正向他们敞开。 陆探点头:走。 没几步就到了乘车的露台。三人走近看才发现这过山车倒也没有那么恐怖。从远处看上去像只有几根铁链固定的座位实际上是有足够一人坐下的硬座。铁链看上去也十分结实,该有的安全措施一样也没少,只不过悬空在机器上的座位看上去的确是有些吓人罢了。 我们怎么上车啊好像也没人操控。 唐卡尽力不离陆探太远四处寻找着,刚刚提出问题,就听见耳边传来机械般的声音。 【欢迎来到爱尚游乐园】 【正在读取玩家进度】 鬼魅一般的声音从广播中传出,依依慌乱地靠近陆探,唐卡也赶紧回到原地。三人此时围在一起,形成一个三角形。 半天没有反应,唐卡默默道:怎么是爱尚游乐园?不是新城第一园吗 陆探缓缓眯起眼来。 耳边响起了坐过山车时常常伴随的解压音乐,只不过升上几个声调的童谣听起来更加凌厉凄惨,听得人心里惶惶不安。 广播又响了。 【游戏项目:爱尚过山车】 【参与条件:一枚游戏币】 【注意事项:一人只可参与该项目一次】 【危险系数:零,但同一人每多参与一次增长80%难度】 【叮叮当,叮叮当,叮儿响叮当~爱上游乐园,爱上我们的小小童年!过山车是孩子们最爱玩的项目之一啦,今晚的你,也像小时候那样喜欢吗?】 【请在五分钟之内上车】 过山车上的每个座位都在广播结束后同时打开,引擎发动的声音像极了邀请。他们站的露台和座位只隔着一块木板,木板旁有一个小盒子,盒子上有一个投币的开口。 投了币就能进去了依依犹豫不决,我们现在就进去吗?时间,时间差不多了。 陆探笑道:来都来了,怎么能不进去。 深邃不见底的眼眸对上这看起来质地粗糙的木板,伸出手敲了敲,空心的木板传出薄脆声音。 陆探把游戏币投了进去。 木板开了,陆探走进去后,木板又合上了。 接下来两人也一前一后跟着进去,依依是一脸懵逼,唐卡是心怀信仰。 跟着老大准没错! 不过 唐卡看着握着座位把手一根铁链,正不知道试着什么东西的陆探,还是决定问出来。 老大,唐卡瑟瑟发抖,你为什么第一个就来这里啊,看着真是有点吓人。 陆探目光幽幽:直觉,就总感觉我自己在告诉自己,别去坐摩天轮。 唐卡:啊? 陆探转移话题,不带情绪的眼睛和唐卡对上。 他说:你不觉得游戏规则很奇怪吗?游戏强调了两次同一个人不能参与同一个游戏这句话。 那个诡异女郎尤里说了一次,刚刚的游戏规则也说了一次。 一旁的依依缩了缩肩膀,睁大的眼睛闪过一丝恐惧,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啊,可能、可能是怕大家都去玩两次摩天轮?毕竟和摩天轮比起来,过山车、跳楼机、鬼屋还有碰碰车看起来都要危险一些。 唐卡发现了依依的异常,伸出手拍拍背表示安慰,接着道:都去玩安全系数高的游戏的话,都不出意外,那邪祟图什么呢?所以才这么说的吧。 你这句话很矛盾,陆探解释道,他们强调了这项规则,那么还有谁会两次都玩一个游戏? 邪祟又图什么呢? 唐卡哑口无言,他也发现自己的分析有漏洞,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分析。 理论大于实践。 也许每个游戏的危险系数会因为参加的人多增多而增长。过山车因为没人参与过,危险系数才是零。 但依旧不能掉以轻心。 陆探用缚灵绳给并坐在一排的三人固定了一些,并且提前施咒,随时准备预防突发情况。 【叮叮当~列车即将启动!请大家拉好扶手,注意脚下安全。】 鬼魅般的机械声催促着。 过山车慢慢开了。一排有三个座位,陆探和唐卡坐在最外边,依依在两人之间。三人表情各异,压迫感和紧张感席卷而来,冬日夜晚的冷风吹得人脸疼心凉。 坐在悬在空中的座位上就像踩在仅有一块安全区域的悬崖顶端,危险是最亲密的邻居,恐惧是他们的伴侣。 唐卡握紧了铁链。 过山车缓缓到达了最高峰。 唐卡倏的感到重心下落。 忍不住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正坐上摩天轮的四人也听见了来自其他方向的凄厉惨叫。关上门缓缓上升的摩天轮和远处哐当做响的过山车形成鲜明对比。 小末露出僵硬的笑容,嘴上依旧不饶人:看吧,让他们不听劝 阿海闭上了嘴,也不接话。 虽然他们此刻处于极为温和的境遇,但并不代表着危险就会离他们远去。 小陈被那声音吓得后背一凉,余光悄悄瞟向坐在他身边的慕新觉。 四个人此时坐在同一个摩天轮里,小陈和慕新觉一排,阿海和小末一排。随着摩天轮地缓缓上升,小陈总觉得这位小小天师眉头从听了游戏规则的那一刻起就没松开过。 【游戏项目:爱尚摩天轮】 【参与条件:一枚游戏币】 【注意事项:一人只可参与该项目一次】 【危险系数:零,但同一人每多参与一次增长80%难度】 【叮叮当,叮叮当,叮儿响叮当~爱上游乐园,爱上我们的小小童年!摩天轮象征着爱情与甜蜜,以及小小孩童登上最高处许下的美妙愿望~今晚的你,会许下什么愿望呢?】 一个人只能参加一次 慕新觉抱着桃木剑,心下翻来覆去地把这句话念上几遍。 这个游乐园有问题,他知道,因为这是双双在微信上亲口告诉他的。双双说她父亲最近因为处理这件事忙的焦头烂额,所以才对他没了好脾气。 陆家张家这俩万年第一和万年老二一直是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慕新觉不被张掌门人认可的其中大多原因都是由家族引起的。 双双说,要是处理好这件事,说不定她父亲会对他刮目相看。 门票也差人送了过来。 慕新觉便一不做二不休地过来了,却没想到在这还能遇上陆探,最后因为他的一些倔强心思而闹僵了两人关系。 不过现在也不是该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 等陆探他们从过山车上面下来了,看看能不能撞上,然后问一下他们那里有没有什么其他问题。 至于担心他们可能下不来? 笑话,那可是陆探啊。 伴着悠扬的旋律,摩天轮从底端升到最高点,再从最高点缓缓落下。一行四人的心也渐渐放下,直到门开了,脚再一次踏上实地。 一下车,小末松了口气,脸上重新挂起轻松的笑:果然没事,还有四个币,就这样一个一个的玩过去吧!你们说是把最有难度的放在第一个,还是最后啊? 气氛渐渐轻松了许多,小陈道:要不玩碰碰车?那个看起来也没有多么危险。 阿海道:跳楼机其实也可以。 小末转头问着看起来最靠谱的慕新觉:你呢,你觉得我们去哪比较好? 慕新觉开口道:如果危险系数一直不变都是零的话,参与任何一个项目都没什么大问题。只不过不清楚这个危险系数会不会变,如果是按照参与人数变化的话,那么,参与没有人参与过的游戏项目最好。 猜测一出口,三个少年立刻明白了。 气氛又变得紧张起来,直到有一个人开口道:那我们是不是,就不能坐过山车了? 慕新觉:只是一个猜测。 该死!小末也不多想便咒骂道,他们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 等待的三十分钟显得格外漫长,急躁与恐惧与焦虑交杂在一起,汇聚成心里最邪恶的一部分。 钟楼的钟声再次响起。 小陈:我们快走吧,三十分钟到了 其他两人默不作声,但向前迈出一步的动作表达出他们的选择。慕新觉却道:你们先走吧,我看看这附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有人要脱离小团体。 小陈有点为难:那我也? 去吧。 三人就这样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慕新觉施了咒,努力让自己目光清明地看着最高处的钟楼。 此时的时间是凌晨一点半,刚刚过了一个小时,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内心不知名的恐惧沉沉浮浮,直觉让他待在原地不要动,但是他清楚,要是想好好参与完每个项目,他不能浪费时间。 如果其他人正好分成了四组分别参加他没有参加过的项目,他就无法参加任何项目,就会少一个小时的时间。 明明和大家一起走会更保险一些,但是为什么,心里会这么烦躁呢。 慕新觉等了一会,还是决定跟上前面那三人,但还没走出几步,眼前突然出现的几人吓了他一跳。 只见陆探正朝着这里走,身边带着唐卡、依依,还有刚刚离去的小末。 一行人悠闲的样子映入眼帘,慕新觉张张嘴,有些语无伦次的: 你们怎么在一起? 第26章 重叠 出站者死 另一边。 你们还别说, 这过山车坐着的确挺刺激的 一行三人从过山车中出来,重新踏在了令人踏实的水泥地上。为首的唐卡很礼貌地带着陆探隔开了与依依的距离,让后者能好好整理自己被强风吹乱的头发。 依依腼腆的笑着, 背对着他们整理着装。 唐卡小声道:老大,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依依有点问题啊?快用你的火眼金睛看看。 还火眼金睛。 陆探递给唐卡一个眼神, 淡淡道:没看出什么不对劲。 唐卡不信:怎么会有女孩子过过山车一声也不吭的, 她一直都表现出很害怕的样子, 但该害怕的时候她一点都不慌。 总结成一句话就是: 这是不是有问题啊。玖拾光整理 所以这个和刚刚的问题有什么区别吗, 分析一堆是会让这个问题问起来学术性变得更高一点吗。 陆探按按眉心,那边依依已经整理好服装跟上来了,二人也不再方便交流。 三十分钟后钟声响了, 三人不约而同地向着那最高处看去,时间指到凌晨一点半。 走吧,陆探道, 我想去跳楼机那里, 你们觉得呢? 跳楼机直走过去就是了,是陆探抬头就能看到的游戏项目。明明离得还有些距离, 却因为过于高大仿佛快要到达眼前。 跳楼机是黄色的,却是带着土色的黄, 一点都不明亮,看上去让人觉得十分压抑,尤其座位架在最高处,从低处向上望去一种被抑制住呼吸的感觉便从心底升起。 唐卡莫名很怂:啊, 我有点不太想去玩这个, 要不我们换成碰碰车?鬼屋其实也还好 依依也犹豫道:我也不想玩跳楼机,就很不想去玩总觉得要出什么事,心里惶惶不安的我们要不听小唐大哥的, 换一个项目? 刚说完换一个项目这句话,一阵眩晕便朝着她袭来。身体轻微摇摆,目光清明时,却悄悄得到了一些别的记忆。 陆探转过头来,看着身后的二人。 唐卡缓缓抬头,一脸无辜:要不我们去坐摩天轮吧,先把容易的做了也挺好挺安心的 分卷(22) 缓过神的依依一脸茫然。 说出的话却让人心惊胆战。 摩天轮?摩天轮我们不是坐过了吗。 唐卡睁大眼:依依你在说什么啊,我们现在是第二个项目,我们刚刚从过山车上下来。 依依倏的睁大好看的眸子,眸子里却满是慌张和恐惧。 不对,不对不对! 依依反驳着,连踏着小皮鞋的脚都狠狠地跺了跺,完全失去了之前小淑女的样子。 一定不能去坐摩天轮,一定不可以!!!我想起来了,上一次,就是这种突然的慌张救了我 女孩泪眼汪汪:我没有疯真的,一定不要去!!去跳楼机都可以一定不要去摩天轮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的两人措手不及,陆探念了清心咒,抽出一张黄符燃烧后借着火光查看了依依的瞳色。 没有问题。 气味也没问题。 时间不早了。 陆探有了些许想法,但这是一个需要被时间验证的想法,我们继续向前走,避开摩天轮,去跳楼机。 慕新觉一边走一边开始觉得不对劲。 刚刚遇见陆探他们的时候,他出声询问了,前者却目光淡淡地看了他几眼,也不说话。 只有那个小跟班说了一句:害,你不是不来这里吗,刚刚呛了别人就又偷偷来了? 慕新觉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 小跟班唐卡接着说:你不是要去跳楼机?别告诉我你是因为我老大在这才跟着来的啊,我们可是刚刚才吵了架的关系。 莫名其妙。 无理之极。 还跳楼机? 慕新觉觉得他和陆探那一群人之间一定是有一方疯了。 但流动的时间并不允许他再多想,心里的小倔强也让他带着币赶紧离开。现在的他还有五枚币,陆探多给他的一枚他当时气的忘记还回去了。 算了,估计那个小跟班还是在生气,才呛他两声吧。有句话说得好,皇上不急太监急。 哼,一个小跟班而已。 和陆探待那么近,就是个小狗腿子,陆家的第二个大北! 慕新觉一遍想着一边跑到了过山车处,恰巧小陈他们也都在这里。 小陈看见他还笑着招招手:啊,是你来了啊,还以为你去了别的项目。 慕新觉和陌生人并不能保持过于近距离的接触,他人的热情对他来说就像是热水泼在身上一样,于是默默点点头,投币入场。 小陈带着他上了露台,露台上还有一个人在入口处蹲着,像是在等人。 是阿海。 阿海朝小陈招招手,他看见慕新觉时露出了一点疑惑样子,却很快消散。 【游戏项目:爱尚过山车】 【参与条件:一枚游戏币】 【注意事项:一人只可参与该项目一次】 【危险系数:零,但同一人每多参与一次增长80%难度】 游戏提示大多相同,慕新觉收回了心思,却对小陈和阿海的选择表示诧异。 在没有参与项目之前,谁也不知道这个陆探三人参与过的项目的危险系数是否从0变成了别的数,这两人竟然还敢直接过来。 十七八岁的少年藏不住心事,慕新觉便随口问了出来。 却换来了两人茫然的目光。 你说什么呢? 小陈脸上的表情有点茫然,但在理解到一些事之后,面色却变得惨白起来:我们我们做的是第一个项目啊 一旁的阿海也僵硬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动了动,缓缓离慕新觉远了些。 少年疑惑的语气裹挟着周围阴冷的气息,让气氛变得多疑起来。慕新觉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他们扣上了什么奇怪的标签,呼之欲出的答案却卡在了喉咙里。 他听见阿海问道: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要去跳楼机那里吗,怎么又突然回来了? 刚刚遇见的陆探他们那群人唐卡也是这么说的。 那群人 慕新觉的心猛地一沉。 无论危险系数是如何变化、是否会变化,同一个人不能参与同一个游戏项目两次这一条规则是死的。 那刚刚刚刚躲在陆探他们后面的小末坐过摩天轮的小末,是、是怎么回事??? 刚刚他竟然一点不对劲的味道都没有抿出来,对周遭的异常熟视无睹。 气氛渐渐低沉下去,唯有一成不变的机械声依旧保持着声调接着从广播站发出。 【叮叮当,叮叮当,叮儿响叮当~爱上游乐园,爱上我们的小小童年!过山车是孩子们最爱玩的项目之一啦,今晚的你,也像小时候那样喜欢吗?】 【请在五分钟之内上车】 明明是幼稚的台词,却被一字一字地卡出成完整一条,与台词气质不符合的机械声听的人心情更加压抑了。 慕新觉甚至不想上车。 他脑子里太乱了,对面两人看怪物一样的目光正直直地盯着他,让他觉得自己是否哪里出了问题。 但。 吱呀吱呀的机械声再次响起 【凡是进站的游客,未参加游戏项目不能随意出站哦。】 【出站,死】 第27章 死局 他与自己对视 几分钟前。 另一边。 游乐园里的气氛变得阴凉起来, 深冬的夜晚让人如同身处在冰窖里,每一个毛孔都在示威游.行,为得到温暖而舒张开来。 陆探觉得, 他一定是去年过年前没有洗澡,霉运都没洗掉, 所以这一年才会背上加背。 那位一开始就有点和他不对盘的小末, 在跳楼机这个庞大物件的阴影下, 脸上的不悦就像是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直冲他来。 小末旁边的小陈干巴巴地朝他笑。 另外一个叫做阿海的男生, 此时正表情严肃地盯着跳楼机,像是那上面有着吃人的东西。 六人就这样互相看着彼此,直到慕新觉这个小少爷一个人晃悠过来。 唐卡数了数人数, 吃惊地推了推陆探:卧槽,都来这啊,大家现实世界的压力该是有多大。 依依悄悄地移到唐卡的身旁, 她把自己放进了陆探和唐卡围成的半个圈里, 好似外界正有着什么洪水猛兽。 她目光清明,睫毛却在微微颤抖着。 唐卡见状问道:怎么了?你是想说什么吗。 依依摇摇头, 披散着的头发因为微微低头而挡住了半个脸庞,显得更加无助起来。 她声音柔柔的:没我就是感觉刚来的那位小哥哥看起来怪怪的, 我总感觉没有见过他。 唐卡懵了:这不就是那谁 陆探打断道: 是不对。 陆探摸了摸兜,原本放着缚灵绳的兜变得空荡荡。他缓缓眯起眼来,悄悄运行体内的能力,却只觉得那一直压着他的鬼气变得弱了许多。 他继续说道:注意安全, 我们可能陷入了一种结界。 依依瞬间像是找到了共同话题, 表情终于变得雀跃起来:对!对的!我也有这种感 唐卡默默别过眼,心中思绪万千。 你们这样,会显得我很笨好吗??? 但那头依依却倏的却瞧见陆探审视的表情, 那隐约带着猩红的眸子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像是要把她看穿。 于是乖乖闭上嘴,捏着小裙子默默往唐卡那头蹭了蹭。 那位抱着桃木剑的小天师,正朝着他们这里来。 慕新觉皱皱眉:这里怎么会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唐卡瞬间不乐意了:大少爷,你从那走一路都没这么说话,一到我们这就开始阴阳怪气了是吧? 你什么意思?慕新觉作势要走到唐卡面前来,抱着的桃木剑也被主人捏在手上。 唐卡也不怕,双手一叉腰:呵,老阴阳家了。 在慕新觉即将发火磨刀霍霍向唐卡时,广播滋的一声被打开,与之前不同的是,它这次竟然放了一首儿歌。 稚儿唱的歌一向都会带着一股甜腻腻的味道,像是伴着最温柔与最柔软味道的对未来的期盼。 但放在这里 【捉迷藏、捉迷藏、捉到一样就杀掉。找不同、有不同、你和他哪里不一样】 恐怖童谣的味道扑面而来。 【游戏项目:爱尚跳楼机】 【参与条件:一枚游戏币】 【注意事项:一人只可参与该项目一次】 【叮叮当,叮叮当,叮儿响叮当~爱上游乐园,爱上我们的小小童年!跳楼机惊险又刺激,这次会顺利度过吗?】 【请单独进行游戏】 规则突然的改变像一道惊雷炸开,在每个人的心头狠狠地撞击。 这是什么情况?! 小末莫名觉得恐惧,因为之前并没有特殊要求每人单独进行游戏,可能是心理原因,总会觉得一个人一个人去玩游戏会更加可怕。 尤其是在所有人都在这里的时候。 阿海要哭了:它刚刚,还唱歌 小陈赶紧安慰起身边人,眼神却一直落在对面的陆探三人那,露出一丝苦笑。 要是一开始就跟着他们走就好了啊啊啊。 陆探朝上看了一眼,眼里的神色晦暗不明。半晌过后:我先去看看。 他现在只剩下两枚币,必须尽快找到能够破解出去的办法。与其坐着等机会来找他,不如主动出击。 但那位新秀明显更愿意先去一步。 只见慕新觉从手里磨出一枚币后,对着口就投了进去。而后踏上台阶,径自走到跳楼机的座位前。 陆探挑挑眉,停下步子来看着他。 跳楼机外观是个圆柱体,周围有能够升降的轨道。座位呈圆形分布,攀附着用着密集的网格包围住的强壮躯体。 慕新觉坐上去后,在这高大建筑的衬托下看上去真是渺小极了。 扣上安全带,跳楼机倏的一下便直冲云霄,别人看见没陆探不知道,但是他看见刚刚飞上去的慕新觉吓的可真是花容失色。 虽然这个词放在男孩子身上很奇怪,但陆探觉得他一时半会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来形容这个傲娇的大小姐了。 在慕新觉参加跳楼机这个项目的时候,陆探悄悄伸出鬼气,试着去触碰圆柱体,却在即将碰见时被吞噬了大半。 陆探又动了动手腕,朝着更远的地方试探,却不知是打在了什么屏障上面,一下子就散了。 在慕新觉脸色僵硬强撑下来时,他还是一无所获。 那群中学生的神色也在慕新觉安全下来后而变得轻松了一些。 陆探这次早已排在门口,等慕新觉一出站,他便拿出一枚币准备投。 路过的慕新觉看了他手心一眼,见上面只剩下一枚币了,问道:你怎么只有一枚游戏币了? 陆探觉得好笑:我本来就是四枚,给你一枚,玩了一枚,不就只剩下一枚了? 说完也没管身后人的脸色,径直走了上去。陆探选了一个面靠整个游乐园的位置,然后慢慢坐下。 扣上安全带就像是给这个项目按下了开始按钮,做好心理准备倒也没有多么恐怖,不过地面上的慕新觉看起来倒是哪里不太对劲。 陆探缓缓眯起了眼,塞进一抹猩红过后瞬间离开地面。 压着气的跳楼机像沉睡中的猛兽跃跃欲试,等着每一个参加游戏的弱小人类自愿将自己放在它触手可及的地方。 当地面上众人的身影快要变成一个又一个小黑点时,跳楼机已经到达了最高点。 抬眼向外望去一片黑雾。 空中泛着血腥与酸臭的味道,地面上依旧能够闻到的较为清新的空气在这里变成了奢望。 即使是坐过过山车,在高空也没有闻见这样的味道。 应该是高度不够,陆探想。 接着,他在上升期间积蓄的能量在顶端汇成一条线后直冲而去,冲着看不见的深渊送出自己的力量。 外面,一定有什么东西! 想要优先来跳楼机的另一个目的也是为了看清整个游乐园的布局,毕竟这项游戏是所有游戏里除过摩天轮之外最高的了。 毕竟是实打实的力量,屏障被击碎开来,陆探看见他的左侧方是过山车,右侧方是个棚,应该是碰碰车的地点,正前方那个角被高大的摩天轮挡住,正当他要继续向前探去,他便看见正处于摩天轮最高点的那个格子里坐的有人。 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陆探猛地听见过山车呼啸而过的身影,上面似乎有着几个身影,恢复视线方向时,他竟看清了摩天轮里的一个人。 因为那人也正看着他。 气味相同的鬼气与他释放的力量相互碰撞,却因屏障关闭而被隔开,但陆探确定, 他刚刚是和自己对视了。 停留在顶端的时间不过十秒,给了足够了心理压力后能听见即将放气的声音。 身下的座位似乎是松动了。 唐卡在看见一颗小小的钢钉落在地上时,瞳孔猛地睁大:老大 这声提醒让陆探察觉的速度快了许多。 跳楼机下坠的速度快到让人睁不开眼。 迅速打开安全带,在急速下落和众人的惊呼声中抱着圆柱体迅速转换方向,凭借着形态的转换而做到了超人类的动作。 分卷(23) 间接变成黑雾样子,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松开手,依仗着座位的遮掩自行下落。 而后在听见松动的那个座位因为摔在地上而发出嘭的声音后,巨大的冲击力消失了,陆探伸出手抓住另一头的座位,而后隐去眼里的猩红。 身体随着惯性向下落去,陆探踏在空荡的座位上,一只手拍了拍跳楼机的主干部分。 不至于吧?陆探勾起唇角,眼里的凌厉遮挡不住,只是打破你一个屏障,就要给我弄一个高空坠落而亡?你可真是个睚眦必报的邪祟。 还能闻见的怨气四下而散,在陆探落回地面前,围着他刚刚坐着地方的怨气早已不在。 陆探别过脸,正巧看见一边叫着一边匆忙跑到另一面的唐卡。 他看着要哭出来了:老大 陆探顺着栏杆走向出口:别嚎了,没死呢。 其他人看他的眼神立刻变了许多,曾经有过的质疑和疏远此时都变成了惊讶与崇拜,小陈甚至拍起手来。 半晌没人应,他也默默地停止了掌声的制造。 陆探出来后,慕新觉沉着脸向他靠去。另一边的游戏尚在进行中,但因为刚刚的变故众人都看着十分犹豫的样子。 唐卡也不愿意去。 依依看起来被吓着了,走到陆探身边也没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脚尖。 都在等一个出头鸟。 虽然这已经是第三个参加游戏的人了。 小陈到处望了一圈,叹了一口气后,捏着币便抬脚朝项目走去。他进去后转了一圈,竟然选择了陆探刚刚坐的位置旁边。 要知道,那掉下来摔得稀碎的座位,刚刚就是在隔壁待着的。 但他看起来似乎并不介意。 游戏在那头进行,这头慕新觉已出声询问:你刚刚说,你给了我游戏币。 陆探盯着他看了一会,才点了头。 慕新觉脸色更差了:我没有收到你的币。 陆探道:可能的确不是你。 慕新觉干巴巴道:你什么意思? 慕新觉抬眼望去,修长的下颚线便露在他的眼前,纤长浓密的睫毛遮盖住墨色的眼眸,里面的光亮比这繁夜的星都要耀眼。 心里有一千个念头此时都变成一个。 眼前的这位,是陆探,陆家曾经最有前途的天师。即使他失去了天赐的资质,他也依旧能够从跳楼机上安然无恙的落下。 曾经可望不可即的人就站在他的面前,但崇拜的话说不出口,胸腔里全都是嫉妒。 他听见陆探说:是轮回,我刚刚在外面看见了我自己。如果你没有收到我的币,那你一定是第二个慕新觉。 慕新觉嗤笑一声,不对这个结论进行肯定或否定,而是默默说了句:天才永远都是天才。 怎么听着这么酸呢唐卡先吐槽了一句后这才紧张道,那那那老大,我们是不是很危险啊 如果我的推断是正确的,陆探道,至少在这个项目,不会有事。 他是在发现缚灵绳不见了的那一刻开始质疑这个游乐园的。 那条缚灵绳与常人所使用的不同,它是父亲赠与他的第一个天师所持的武器,是带着父亲灵力的武器,不可复刻的物件。 什么情况下会悄然失踪? 被看不见的东西悄悄地挪走。 结合游戏规则反复强调的【同一个人不能参加同一个项目两次】这一条规则,倒是可以从中抿出令人作呕的恶趣味。 背后的邪祟一定是在等着看好戏。 纵使他们按照顺序一次又一次的参加游戏,却依旧会在奇怪的地方死去。 原因便是另一个他也在同一地点参加了游戏,如果说一个小时会新增一个他,加上没有计划没有目的,等人数增加到三个时,差不多已经是一个死局。 听完一圈,唐卡瑟瑟发抖:要是一个人在不知情的条件下玩过同一个项目,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最可怕的事并不在这里。 陆探抬抬眼皮接着说,目光正对上了在游戏中的小陈。后者正紧紧张张地握着扶手待在跳楼机的最高处,他却能感觉到对方一直在望着这边。 顿了一会,他接着说: 最可怕的事情是,你不知道此时想到这些事的你到底是第几个你。就像我告诉慕新觉我之前遇见过他,还给了他一枚游戏币我能确定的只有他是参加过什么项目。 但是我却不知道,刚刚我看见的那个我,到底是在我之前就来过游乐园,还是在我之后来的。 我不知道自己参加过什么项目。 第28章 相遇 已知眼前的这位慕新觉并 已知眼前的这位慕新觉并没有收到陆探的游戏币, 而且参加的还是第一个项目。 假如将与他们一同进入游乐园的那位慕新觉称为a,将眼前这位慕新觉称为b,已知a与阿海、小陈、小末参加过摩天轮项目, b刚刚参加过跳楼机项目,等同于慕新觉此时已经参与过摩天轮、跳楼机两个项目。 但在时间上, a比b快一个项目的进程, 等于说a此时做了摩天轮以及一个不知名的项目。 a、b并未见面, 如果a此时又转回来做跳楼机这个项目a并不知道b的存在, 那么结局只会是违反了游戏规则 【同一个人不能参与同一个游戏项目两次】 最可怕的结果,便是死亡。 赶着时间做游戏的玩家,如果为了节约时间而快速完成任务, 很有可能不会发现身边伙伴的异常。 与伙伴分开又相聚,再见已不知眼前这人到底是不是和自己同一时间的玩家。 时间上的差异,足以将自以为正在正常做游戏的玩家抹杀。 那要告诉他们吗依依看着一旁的其他人, 小声道。 他们讨论的时候并没有避开依依。 陆探看了一会依依, 而后摸着下巴,心不在焉的:找个时机就说吧, 说不说是我们的事,听不听就是他们的事了。 陆探几人处于边角处, 阿海和小末则站在另一处看着正在做游戏的小陈。 阿海碰碰小末的肩膀:你看,他们在那说什么呢? 小末哼了一声,双手环胸眼里满是不屑:还能干什么,这么半天都没出事, 估计在算计什么呢。 阿海紧张道:那我们不是莫名被排挤了。 小末咬咬牙, 他从一开始就看陆探不顺眼,尤其看见依依一脸崇拜的样子后,心里早就不舒服了。 管他那么多, 币都少了俩还想赢?听个注定要出事的人说话有什么意义。 阿海也没再说些什么了。 这头,小陈安全落地。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眼里满是愉悦,挥挥手道:安全落地,下一个快去啊,做完这个就去下一个了。 唐卡左看右看,依依还是有些害怕,他便自告奋勇上了。 如果按照老大刚刚的话,他一定不会出事。 于是他便像千千万万个普通参加这个项目的普通人一样上升落地,哀嚎了一路。如果夜色能够更加明亮一点,那所有人都能看见他泪流满面的样子。 唐卡落地后,像极了正做了某手术的样子。 下一个是依依。 作为所有人里面唯一的一个女性,依依总是会受到更多目光的洗礼。她面色僵硬,似乎正在与什么事情做着挣扎,小皮鞋一下一下地踏在地面上,小手攥着裙角。 像之前任何时候都一样紧张,以及忐忑不安。 依依刚刚靠近投币口,月色正悄悄探出云朵,照在她身上,让身穿洋装的她看起来更像一位小公主。 但她却猛地身子一抖,和之前的样子大不相同:不,我不玩这个!我不能玩这个!!! 夹着泪腔和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主人,外表强忍的镇定一下子功亏一篑,她像个得了失心疯的公主,站在众人的视线里发疯。 阿海埋怨了一声:不玩就别上啊,这是干什么啊神经兮兮的,弄得人心烦。 依依此时已缩成一团蹲在原地。 陆探从摸出一张黄符,抬脚走了过去。 给你。将黄符塞进少女的手心后,陆探直起身子,开过光的符,能保命,别害怕了。 面无表情却饱含温柔,依依握紧了手里的黄符。 慕新觉瘪着嘴看向陆探。 老骗子了。 一张小小的符怎么能保命。 小末呵呵一声,高声道:真不愧是大人,手段一套一套的。一张破符而已,弄得你像个大恩人。 唐卡怒了:你有毛病啊小孩。 小末也不理,抬脚就朝着投币口走去。余光扫过蹲在一旁的依依,甚至还驻足了一会。 依依却抖得更加厉害。 慕新觉正想着陆探说的那个猜测,抬眼看着这嚣张跋扈的小孩就要进项目了,便出声道:喂,你等等。 小末和他对上了眼。慕新觉看了陆探一眼,见后者并没有什么表态,就将猜测告诉了剩下的人。 三人听了都有些惊讶,但程度并不相同。 阿海有些愣神,小末则是一脸不信,唯一看着正常的小陈还感叹了一句:你们好聪明啊,这是怎么想到的听起来挺不可思议的。 慕新觉清清嗓子:我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所以希望你们 屁! 小末打断了慕新觉的话,顺手就把币投入投币口中,转身露出恶狠狠的神色:你们就是想拖延我们做游戏的时间,或者是为了拿我们手上的币。编出这种话吓谁呢!什么东西啊都。 无论是慕新觉a还是慕新觉b,他们都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面。 原本打算好好解释的慕新觉瞬间被怼的哑口无言,抱着一把桃木剑闷不做声,耳朵甚至都红了点。 陆探倒像是早就知道了结果,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声音却淡淡的:有些人想找死,天王老子来了都拦不住。 勾起的眼角看向慕新觉:你说是吧,表、弟? 唐卡捂着嘴笑:你早就知道那小子会这样说啊老大哈哈哈哈。 慕新觉也知道自己被当枪使了,冷着脸转了出去。 他们完成项目后需要待在原地三十分钟,此时慕新觉的冷却时间已经过去。只剩唐卡的时间还没有冷却完,陆探喊住慕新觉:不一起吗? 不了,少年路过他们时,一道阴影落下,陆探刚刚伸手接住,就听少年说,和我在一起可能遇不到他还是分开比较好。 手心里落了一枚币。 他给a的币,b给还了。 陆探这次倒收起来了。 跳楼机项目依旧在进行。 等小末安全从上面下来后,唐卡的冷却时间也过了。询问依依要不要再去试试得到拒绝后,陆探便打算离开。 离开前,他望向小末。 慕新觉给的信息很少,但有一条是有用的。 【他看见小末是跟着他,和他一起去了摩天轮的方向。】 小末神态有点僵硬,不过大致还是正常,还能恶狠狠地看他一眼。陆探收回视线,带着依依和唐卡便离开了。 毕竟,生死有命。 . 因为跳楼机项目完成的时间较快,一个人参加项目不过四五分钟,就算等了一会唐卡,此时也堪堪过了一个小时。 唐卡正按照之前的推断想着该怎么样不会和自己撞上同一个项目,但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甚至还猜测该不会现在这里游乐园里又多了一个自己吧。 陆探一看他的表情都能猜到他在想什么:没错,所以这是我们离开游乐园的最后一次机会。 此时他们的选择极为重要,唐卡正打算建议陆探要不先去碰碰车那里再碰一次运气,说不定就不会死,但他却发现陆探正脚步匆匆地朝着摩天轮的方向走 等等老大!唐卡惊慌,你干嘛!你不是看见自己在坐摩天轮了吗?! 陆探却头也不回:所以我才要去那里。 你只要记得,下一个小时里我们不能参加任何一个项目就行了。依依还是跟着我,不过你别跟着我了,去别的项目转转,如果遇上了我,记得劝我去玩碰碰车。 你可别小看这个任务,做好了我们才有机会活着出去。陆探笑道,靠你了啊,唐大侠。 突如其来的伟大任务落在身上,唐卡差点被原来我自己还有点用啊这种思想冲昏头脑。 转念一想却顿住,他觉得他能劝动陆探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万一另一个你不听我的话 一声几乎听不见的笑声被卷进风里,前方的男人摆摆手: 我了解我自己。 . 摩天轮。 作为这个游乐园最大的一个游戏建筑,此时也正发挥着它照亮游乐园的任务。摩天轮的玻璃折射了地面上大灯发出的光,明明不会发光的摩天轮变得流光溢彩起来。 陆探的手从一片血肉中收回,丢掉不知从哪捡到的垃圾袋,垂着眼看向尚且躺在摩天轮里的尸体。 刚刚在参加这个项目时,他和唐卡待在一起,依依和小末待在一起,两组之间隔了一大半的空摩天轮。 分卷(24) 诡异的事却发生了,他在最高点时向外探测时,意外的对上了正坐在几乎同样高度的跳楼机上的自己。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摩天轮便顺着缓缓向下转,伴着轻松的音乐,试图扫平一切怪异。 但意外再次发生。 当乘着依依和小末的格子升到最高点时,只听见依依刺耳的尖叫声,和一直哭着喊的声音。 摩天轮格子的密封性实在太好,陆探费力打开了门,探出身子后,额头上滴上了一滴鲜血。 小末在乘坐摩天轮时死亡,尸体却像从高楼摔下一样的碎,除过头发依旧是完整的粘在皮肉上,其他部分早已分不出什么是什么了。 死状惨烈。 依依早已被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满眼的恐惧和抑制不住的沙哑叫喊,让原本不宁静的夜变得更加恐怖。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越来越接近地面的格子带着正流淌着的鲜血缓缓下坠。 陆探只能趁着摩天轮在地面上经过的这一小段时间将依依从格子里拉出,甚至套上塑料袋,带着灵识试探性地触摸了几块碎肉。 满是怨念。 唐卡连看都不敢看一眼,甚至还干呕了几声,脸色惨白惨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开局就死了一个人。 陆探缓缓眯起了眼,身上的缚灵绳也不见了,他们的游戏时间也因为变故而被拖延了一阵,一切都在向不好的地方发展。 但 从远处走来了两个人,漆黑的夜里让人看不清面孔,不过凭着空气中常人感知不到的味道和心脏的快速跳动,陆探几乎能猜到来人是谁。 想到摩天轮最高点处的惊鸿一瞥。 陆探笑了,眼前遮挡视线的黑雾似乎都要散去。 都说情人在最高点处接吻会永远在一起,那我在那里看见了你,是不是证明我这辈子都不会脱单了啊? 第29章 解铃 最后一个项目:鬼屋 新城的冬天并不算寒冷, 仅凭着这些呼啸而过的风只能让人觉得露在外面的皮肤微微有些凉意。 陆探就在这样的夜里遇见了自己。 一个人能够面对面见到自己的概率是0,如果没有这个游乐园里的时间混乱,两人倒也不会见面。 处于恶心加懵逼状态的唐卡看见从远处走来了另一个老大和依依, 他连忙靠近身边的这个老大,生怕认错人。 老大, 这里的邪祟厉害啊, 他还能变成你的样子!!! 陆探却不语, 他知道面前的这位就是他自己。 因为他们都有共同要守护的秘密。 体内的肆虐因子隐隐暴动, 邪祟天生的攻击性让他对周围的感知更加明显。隐隐变红的眸子对上面前的自己。 只听那人道:你说的话怎么听着那么欠呢?我可不是这个样子。 面对面站定,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上带着彼此能够读懂的神色。 陆探抬抬眼皮,半敞的格子露出稀碎的骨肉:这是谁? 陆探答道:小末。 陆探点点头, 看上去像是丝毫不意外这个结果,顺便将之前的推测一五一十的告知。 只见他伸手拿出一枚游戏币,陆探看了一眼, 刚刚获得的信息在脑海里转了个圈, 才道:上面有灵力,这是慕新觉给你的?嗯, 是和我一个周目的慕新觉? 这上面的灵力足够让慕新觉b找到你,将币送出后, 陆探不容否定的对他说,你去参加鬼屋项目,你就能出去。 现在的陆探已经参加过跳楼机、摩天轮、过山车三个项目,刚刚他也让唐卡去通知第三周目的陆探去参加碰碰车项目, 所以就只剩下鬼屋没有参加过了。 见来人一脸肯定的模样, 陆探玩心大起,不由道:你怎么确定我一定能听你的话?就凭着你就是我吗?同一个世界里存在两个相同的人,最后能出去的那个, 可不一定是我。 谁能出去谁能活。 没人愿意承认自己其实是不存在的。 先不说眼前这位陆探是抱着善意还是恶意,是为了拯救还是抹杀,单单凭借着利益冲突他都必须防备。 不过。 能出去的一直都是你。 陆探有点惊讶于对方的坦诚:什么? 见到你的时候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男人抬眸,目光放在缓缓上升的摩天轮上。格子里的血液逐渐干涸不再流下,但血腥的味道依旧萦绕在鼻尖。 为什么死的是和你一个时间进来的小末,而不是和我在一起的小末?以及现在我已经可以确定,我是第一批进来的,而你是第二批,怎么算都应该是第一批的人是本体,后面的是虚影吧? 是的。 如果此时的陆探的时间之前还有着另一个陆探,现在他们俩还能完完整整地站在这里都是一个奇迹。 因为陆探已经参加过两个项目,如果陆探之前还有一个陆探+,那么后者在没有□□预的条件下就已经参加过三个项目了。 早都超过了游戏要求的数目。 再次乘坐摩天轮的小末死亡,而另一边参加跳楼机项目的小末却依旧安然无恙。 那位也会消失的,陆探道,毕竟本体已经消失了。 陆探收下了那枚带有灵力的游戏币,和自己的游戏币放在一起,而后抬眼看向对方。 被自己承认自己才是真实的这种感觉十分奇妙,陆探看向时钟,时钟的模样变得模糊起来,再次睁开眼,似乎已经到了凌晨四点。 我们有着共同的目的,陆探摆摆手,转身便朝着鬼屋的方向走去,语气轻松道,我会记住你的牺牲的,兄弟。 别磨磨唧唧肉肉麻麻的,那人道,快去吧。 夜色将逝,泛着鱼肚白的天线正悄悄探出光来,一行三人朝着鬼屋的方向前进。 唐卡一步三回头地看着身后那渐渐变小的两人,默默凑近道:老大,你真信他啊。 怎么能不信? 他早都是一个将死之人了,生命的长度对他来说并不是多么重要的事情,根本不会存在一个灵魂为了活着而杀害另一个灵魂的道理。 毕竟他们都是陆探,都有着共同的目的。 母亲还没醒来,父亲的仇还没报,他不可以死。 半天没得到回复的唐卡又给自己找了个话题,他板着指头满脸遗憾道:不过我怎么没看到我自己啊面对面见到自己的机会错过就没有了,我还想近距离看看我有多么帅气呢! 余光瞥见一直不说话的依依:依依,你刚刚怎么不和自己说说话呀? 语气十分遗憾。 依依却一直绷着脸也不说话,视线垂着看着脚尖。陆探侧过头看了她几眼,便收回了目光。 神经大条的唐卡依旧喋喋不休的讲话,努力地制造一个又一个的话题。寂静的夜变得热闹了些,原本紧张的气氛也渐渐被缓解。 抵达鬼屋时,门口已经站着三个人了。 是慕新觉、阿海以及小陈。 小陈看见他们三个来了就欣慰道:难怪游戏规则说一定要六个人一起才能进,原来就是在等你们三个人啊。 话说出后却没人接。 小陈也突然明白了什么,六个人他们进园时有七个人,那不就是少了一个人吗。 有个人在不知不觉间不见了。 气氛又变得压抑起来,尤其是在这阴森恐怖的鬼屋门口。若有若无的冷气从门内吹了出来,让人从脚底生出一股恶寒来。 陆探并不打算将小末出事的事情告诉这群人。 不说还好一些,要是说出来了还不定能疯上几个。 就站在这里的人,他都认不出来谁和他是同期。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要是能出去,这个项目结束了就能出去。 其他人生死有命,他也不是什么圣母玛利亚,怀着一颗兼济天下的心。 广播又开了。 依旧是播放了一首儿歌,歌词听不太清,只觉得唱歌的这位小孩一定又开心又激动,唱出来的歌竟然能带着一股恶俗味。 抓啊抓啊抓啊~我们一起抓阿飘! 陆探抬眸,才发现出声的是小陈。小陈见他看过来了,才微微笑着回了句:啊,我就听见了这一句,出现频率还挺高的,就跟着哼了一下。 跟着哼一下唐卡小声道,胆子还挺大。 与此同时,广播响了。 【游戏项目:爱尚游鬼屋】 【参与条件:一枚游戏币】 【注意事项:一人只可参与该项目一次】 【危险系数:零,但同一人每多参与一次增长80%难度】 【叮叮当,叮叮当,叮儿响叮当~爱上游乐园,爱上我们的小小童年!鬼屋可是是孩子们最最最最害怕的项目啦,里面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与恐怖的幽灵,今晚的你,能撑到终点吗?】 【请在五分钟之内进屋】 陆探也不耽搁,抬脚就朝着门口走去,慕新觉却突然插到他面前,问他:你币还够吗。 晃了神,陆探这才慢悠悠地从口袋出摸出一枚币:还有一枚呢,够了。 慕新觉也不再多说,又是先一步投了币。 可能是见到了另一个自己的原因,陆探的脑海里总会出现一些模糊的画面,就像现在,慕新觉第一个冲上去什么的,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喂,陆探喊住慕新觉, 才多大个人,别给自己这么大压力,别相信什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话,天才这个称呼是给你的荣誉,不是束缚。 慕新觉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嘴唇张了张,却没再讲话。 一行人按顺序排队投币进入鬼屋,鬼屋里先是一片较为宽阔的场地,足够他们站成一排。 向前的道路被一扇铁门封锁,用一块大锁扣住,锁上带着滚轮式的装置,刻着的数字是从0到9。 这是一个密码锁,小陈拿起来看了一眼,总共十个数,这可不好猜,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唐卡默默地看着锁上早已干涸的血迹,吐槽道:原来你胆子这么大的啊,我都不敢直接用手去碰这东西。 小陈倒是爽朗的笑了两声:这不是练出来了。 唐卡:哦。 那他怎么练不出来呢??? 这头,慕新觉走到角落的墙边,抽出一张黄符后便点燃,火光照亮了整个视野,同时也照亮了这片墙壁。 墙壁上血迹斑驳,青藤竖起,有些密密麻麻的枝干内还裹着湿淋淋的血肉,走近了便能感受到一股刺鼻的味直冲天灵盖。 似曾相识的场景让唐卡不由得继续捂嘴干呕。 陆探走上前去,借着火光看着墙上的字。 1983年5月7日,双桥镇板石村土地大亨之妻诞下一女,起名仁艺。仁艺自幼聪明,善解人意,成年后出国留学,学成归来后跟随时代进步的步伐跳过一堆彩虹屁。 陆探眼珠转了转,另起一行接着念道:2002年,仁艺故去。其父母将其埋葬在旧居,而后双双离开故里。 唐卡听的一愣一愣,哪有人这么讲故事的,中间的故事发展,结构脉络呢!怎么就故去了 这头却听慕新觉点头道:嗯,新城以前就是板石村,那么这里很可能就是仁艺被埋葬的旧居了。 陆探:输密码吧,可以进去了。 慕新觉转身到铁门口,拿起铁锁就开始拨动。 发生了什么? 唐卡一脸懵逼地看着依旧在四处乱看的陆探和认真解锁的慕新觉,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很多重要的信息。 不是,这样会显得他很笨啊! 见唐卡疑惑的样子,陆探解释道:如果把这面墙比作墓碑,刻在上面的字就是被埋葬在这里的人的生平。鬼屋一般都会有一个背景,里面的装饰往往会按照故事背景的年代而进行布置。 至于密码,陆探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从虚空中点过,1983,5,7,2002,正好十个数字。 慕新觉开锁的手一顿,而后若无其事地又重新从第一个数开始转。 小动作自然没有躲过唐卡的眼。 哦,唐卡默默道,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呢。 铁门被打开,一行人进了屋内。 屋内陈设简单,脑海里密布的蜘蛛网啊白绫啊什么的都没有,只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客厅。 客厅里摆着上个世纪的古董玩意,凸了一大块的笨重电视架在木质的厚墩上。沙发、冰箱等等大家电被有心的摆放在客厅里,让人一眼望去只觉得家具不多,却又不会显得那么空。 脚踩在地面上会发出清脆的、类似于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 唐卡弱弱发声:这里还装的挺富贵,这么多年前的装修能到这种地步,那可真的是有钱人家才能做到的。 陆探也燃了一张黄符扫了一圈,周围并没有太多异样。一进来就能碰见的茶几上放着一台老旧的收音机,也三三两两的摆放了几个青花瓷底的茶杯。 倒能看出原本住在这里的人有着某种闲情雅致。 不过茶几上落了许多尘,一看就是常年没人踏入的模样。 这里有点怪,慕新觉伸出手指随意擦擦便蹭了点灰。 之前的游戏项目都很新,至少座位上都没有灰,但一向作为热门项目的鬼屋,这种一眼都能看见、伸出手都能碰到的地方怎么会落这么多的灰。 陆探又转了一圈,等转到与唐卡面对面时,他突然不动了。 眼看着陆探突然变得不对劲起来,唐卡崩溃道:怎么了老大我、我、我身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陆探:人不见了。 跟在他们三人身后的依依、小陈、阿海,都不见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分卷(25) 被单独放在茶几上的收音机这时突然发出了滋滋声,一下一下地如同电流经过一般。 唐卡抖成一个筛子,这辈子见过的恐怖场景莫过于此。 收音机就这样一卡一卡的也不出声,搅得整个环境里的气氛都变得诡异起来。陆探缓缓眯起眼来,走近后就伸手拍了它一下。 收音机: 不知是真的起作用还是怎么,收音机又卡了两下便开始了正常的转动,磁带绕圈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出。 树上滴鸟儿啊,成、成双对啊,夫妻双双啊,把家、家还啊 女人唱歌的声音从中响起,明明是极为好听的声线,却在这按照着节拍卡着的节奏下变得诡异起来。 唐卡已经抖得不能自已,慕新觉抓着他的领子就往前靠了些,一旁的陆探瞧见了,淡淡道:出息。 唐卡咽了口唾沫,不敢出声,只敢死死地抓住慕新觉的衣角。 至于吗?慕新觉紧皱眉头,嘴角抿成一条线,皱了,回去赔我一件衣服。 能回去赔您一百件都无所谓,唐卡也不管那么多,大哥,您现在别计较这么多。 此时的唐卡完全是忘记了自己和慕新觉之前看不对眼的事。 慕新觉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听着旋律变了,缩紧了瞳孔:来了。 吱呀吱呀的歌声听了,取而代之的是男人和女人交谈的声音。 仁艺,你是我们家族的希望,也是最出色的一辈。 女孩子又怎么样,现在把东厂办起来的还不是个女孩子不过那陈家少爷可记恨在心艺艺你出门可要注意安全。 瞎说什么呢,现在是新时代,是法治社会,哪有那种事。 还是注意点好。 收音机卡了一会,过了几秒后才听见一个柔弱的女声应道: 好的,妈。 录音结束,之前拐着调的女声又接着唱了,唱了半天也没有什么新的话出现,陆探便直接关上了收音机。 慕新觉沉默了一会,说:看之前的告示,这个仁艺小姐最终还是遇害了。我们走出鬼屋的关键,是要找到凶手吗? 最后的歌唱的人心里毛毛的,唐卡说话都不利索了:那、那那那三个人怎么办,我们要不先去找他们一起,人多力量大啊。 想法一个接着一个抛出,两人说了话之后也不再补充,只是静静等着另一个人的抉择。 说来也奇怪。 唐卡听陆探的话倒不是多么难得的事,但慕新觉只觉得自己现在竟然还能够心平气和的、认认真真的提出想法,然后像个小朋友一样等着大人的肯定 就像是在某种意义上认同了陆探一般。 明明他从小都活在陆探光环的阴影下,身为一个后来翻身的后辈,他面对陆探时应该拿出的是极为自负的状态,让陆探知道,他可不是什么小陆探。 而是慕新觉。 但现在 慕新觉悄悄抬抬眼皮,看向正在看着墙上壁画的陆探,此时的陆探在他眼里就像这条路上的引路者一般,好像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真是着了魔。 第30章 鬼打墙 试试就试试 陆探不知道慕新觉心里的小九九, 他收回定在壁画上的目光后,道:边找人边向前走吧。 依依不会出事吧一个孤零零的小姑娘。唐卡低声说了句,脖子缩得紧紧的。 老实说, 依依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样子确实是让人看了难受。 唐卡曾经也想有个弟弟妹妹,因为家里他是最小的那个, 每次都会被大哥照顾。 他也想照顾别人。 走了一路他们的小团体就只有老大和他还有依依三个人, 老大不仅不需要他的照顾甚至还会照顾他, 他有时候也想学着照顾别人, 目标自然就是那个小妹妹。 唐卡试探性地看了陆探一眼,眼里的想法直白的被表露出来。 陆探淡淡地分给他一个眼神:那小姑娘又不是人,倒也不会出事了。 !!! 唐卡下意识后退了好几步, 被慕新觉拉了一下才不至于撞到门柜,但脚勾起的地毯依旧是翻了个面,铺下时击起呛人的灰。 慕新觉忍着脾气, 他在本家从未见过这种人, 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伴着鼻音:至于吗?跟着他这么久了,听个这种话反应还这么大? 唐卡憋屈:这是魔法伤害好吗我最近怎么这么招邪祟呢 慕新觉不想说话, 点了张符便拉着唐卡的衣袖走了,两人制造出来的噪音震的房屋都出现回声。 半拉半就间, 一行人穿过客厅,走过走廊,传过狭长的黑暗,声音和火光都渐渐低了下去, 硬是没有找到一扇门。 好的, 死路。 陆探止住脚步,头也不回道:来吧天师,你应该学过一些比较派得上用场的阵法吧, 缩地术你会不会? 缩地术,顾名思义,能够将千里的路缩小直到几步,常常被用来破解走不出的困境。 但十分耗费灵力。 陆探现在的灵力使个符咒都勉勉强强,用个缩地术可能直接能把他交代在这。 半天没听个响,陆探耐着性子问了句:你会不会? 这次回的倒快了,身后人声调十分平稳应了句:会。 陆探轻轻挑了一下眉,右手从兜里扯出一张黄符,慢悠悠地:别逞强,不行也没关系。 背后依旧应了句:会。 甚至还补充了一句:你转过来让我看一眼,我就来开。 看什么? 看个腿。 一张画满咒文的黄符顺着袖子飞出,忽的一下便破着风向黑暗中追去。一阵烧焦的味道从远处传来,微微火光暂时照亮了走廊间的黑暗,陆探转身望去 身后哪里还有什么人。 火光暗了下去,灰烬如同扑火的飞蛾一般碎裂在地,黑暗中的猩红显得更加令人沉醉。 这下麻烦了。 猩红的眼珠转了转,转过头来,视线直直的朝着更深的黑暗追去。 陆探摸了摸肚子。 好饿。 难耐的饥饿感从转换形态后便不住地从心底升起,脑袋也变得晕乎乎起来,只有眯起眼来才能看清这片黑暗。 唐卡那边有慕新觉一起,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 陆探舔舔后牙槽,歪着脖子蹭了蹭肩膀。 他就先去前面探探路好了。 跑了一路,不知是穿过了几个混沌,走过几个黑雾,陆探已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前方的路曲折又崎岖,完全望不到尽头。 陆探只能确定一件事他进入结界了。 如果说游乐园是一个大的结界场,那么鬼屋便是这个结界场里的一个小结界场,他现在,又进入了另一个小小结界场里。 最好的结果便是唐卡和慕新觉走的是正确的路,他俩能够凭借个人能力走通这个鬼屋,然后所有人都能出去。 脚步顿了顿,陆探收回了这个想法。 好像也不需要他们了。 背对着一路寻来的黑暗,正眼望向黑暗中的点点莹白,一抹修长的身影在黑暗中来回踱步。 他脚步很轻,却与木地板碰撞出清脆的声音,头顶唯一的一盏白炽灯照在他半侧出来的身子,能看见的是一身黑色正装,低着的头,和缠在上面的黑雾。 脚步声一下一下地响起,像是等人,像是着急。 等一缕鬼气与缠在他身上的黑雾交织起来时,那人猛地抬起头来,像是预料的到陆探会来一般,朝他招了招手。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大哥。 陆探缓缓眯起了眼。 是小陈。 竟然是小陈。 内心里的另一个声音伴着戏谑道出事实,陆探忍不住配合着勾起唇角,连同心脏都猛地跳动了几下。 【难怪呢,依依那么弱,怎么会制造出这样的一个结界】 是另一个陆探在吐槽。 陆探将手插.进兜里,慢慢地朝着小陈站着的地方走去。 有的动物有趋光性,人也会有。 小陈见他主动接近有些诧异,但还是朝着他笑,主动开口道:你好,又见面了,我叫陈骁,很高兴在这里遇见你。 你是第三个进来的那位?陈骁的视线在他身上转了圈,嘴边的笑倒多了几分温润的感觉,没想到你们的见面没有制造多少火花,反而还找到了出去的路,真不愧是你。 陆探笑道:第三个?我怎么想我都应该是第二个。 陈骁也笑:你想错了,所以你就算从这里通关也出不去,本体是你之前见到的那位那位可没有乖乖地真的待在原地不动,他不放心碰碰车那个项目,跑过去之后又被另一个你杀害了。 这人说起话来正正经经的,只是听着就觉得可信度很高。再配上他不知从哪儿换来的正装和眼镜,倒有一种翩翩贵族公子的感觉。 可故事好不好听,还是得听故事的人来说。 比起这种张口就来的假话,再平静的语调都掩饰不住他微微颤抖的嗓音。 陆探翻开掌心伸出手,做出挥剑的姿势。骨节分明的手从虚无中抓出一把剑,堪堪抵在陈骁的脖子处。 那你要不要试试,我是不是本体? 第31章 试探 他在崩溃的边缘 血腥味像被打破的沙袋一样肆意横行, 缠在剑上的黑雾伴着粘稠的味道刺向陈骁,后者却闭上眼睛,脸上浮起幸福的表情。 这是多么纯正的味道啊 清朗的男声吐露出魔鬼般的呢喃, 有那么一瞬间,陆探感受到了邪祟与人类的某些相同之处。 贪婪。 陆探保证, 要是他的力量并不强大, 面前的这位久久不愿离世的邪祟可能在那漆黑的走廊里就将他吃进肚中。 但这是如果。 周身掀起一阵狂浪, 黑雾伴着猩红藏匿在男人单薄的身子里, 利刃散发出去的怨气不再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触碰,而变成了可以杀敌千里的武器。 沉迷在幻想中的陈骁被划破了脖子,意料之中的鲜血并没有顺着流淌下来。 是幻象。 陆探缓缓眯起眼来, 邪祟的身体让他能够更加适应黑暗,周围十几米的情况都能被感知到。 他也知道,陈骁并没有走远。 耳畔又响起机械般的滋滋声, 收音机卡顿般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伴随着阴森森的笑声,周围渐渐变得明亮起来。 一阵刺眼的光对着双眼直直地射过来, 陆探侧了侧头,脚下转了方向, 背过白光后,他睁开了眼。 下一秒,陆探突然顿住。 周围的布置变成了曾经与父母一起住的那所小屋模样,桌上还放着父亲教他写字所用的大纸和笔墨, 儿时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 当陆探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时, 他不由地颤动了几分。 面前站着一位面容姣好,穿着淡雅的高挑女人。女人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勾人却不媚俗的眼角弯着, 灵动的眼眸柔情似水般的看着他。 她是站着的。 比躺在病床上,看着要健康很多。 母亲 陆探喃喃自语,猩红的眸子渐渐变回原色,像个做错事的孩童一般局促。他与母亲面对面站定,两双酷似的眼眸相望着。 母亲依旧是那副温柔模样,她抬起手来,像是要去触碰陆探,但却在碰上他脸庞的前一秒缓缓放下手,搭在另一只手腕上。 作为普通人类的母亲,总是刻意保持着与陆探之间的距离。 听父亲说过,母亲是父亲的大学校友,两人的结合是美好的,但最后却因为她没有灵力,资质极差,无法孕育出资质极佳的后代,不配与天师世家下一任掌门人结合,这门婚事就被陆老爷子拒绝了。 父亲自然不愿,于是偷偷将户口本偷出,又做了一些本家认为是不符合身份的事,这才与母亲结婚。 结婚后,父亲便被陆老爷子一气之下赶出家门。断掉生活费,收回别墅钥匙,让这两人只能去挤在一个小屋子里生活。 但又能怎么样?除去天师世家的束缚,母亲和父亲便是一对神仙眷侣。 两人都刚刚博士毕业,父亲在法学领域享有声誉,母亲在教育界也逐渐崭露头角,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陆绅出生,陆老爷子在医院将陆绅抱走,以此要挟父亲常回本家,并继承掌门人的位置。 一切都变了。 唯一不变的,是本家依旧不允许母亲进门。 那段时间,母亲常常以泪洗面,父亲心疼母亲,便常常与陆老爷子作对,然后陆老爷子便找到母亲 陷入死循环。 除此以外,父亲也经常受到本家的埋怨与批判,因为陆绅的出生并不尽人意,没有灵根的人类无法生出有资质的孩子,两人之间的爱情因为家庭背景的差异变得艰难起来。 陆绅的资质并不好,因为是母亲生的。但陆家十分重视陆绅,因为是父亲的孩子。 但一切的不平等在每当父亲偷偷跑出本家,敲响母亲的房门时,又显得没有那么过分了。只要两个人是相爱的,那么世上的阻碍又有什么难以跨过的呢? 母亲依旧在面对父亲时展开笑颜。 直到陆探出生。 陆探与兄长不同的地方在于兄长是被盼望着诞生的,而他是在母亲的胆战心惊下诞生的。 父亲不敢告知本家,就连生产都是找了医生在家里偷偷进行的。 自陆探有记忆起,他都是在父亲的温柔与母亲的悉心照料下长大的。没有人知道陆家还有这么一个小孩。 分卷(26) 直到那一天,唐卡抱着邪物敲响了他们所居住的温馨小屋,母亲打通了本家的电话。 现在想想,估计是那些人早都知道了他的存在,想要试探他的资质吧。 就像要杀害父亲的那个人一样,那人从一开始就布置了那一天的事故,只要等着那一天到来就可以。 陆探缓缓闭上眼睛。 面前的女人的脚并未踏在实地,只要一眼就可以看出她其实就是一个不加任何修饰的简单幻象。但陆探却不想打破这一瞬间的虚假,因为他知道,现在这个幻象,就是他目前想要活下去的动力。 给父亲报仇,找回母亲丢失的灵魂。 幻象中的母亲依旧带着温柔的笑,声音和记忆中一样温柔。 小探,你又长高了。 陆探抿抿唇,并没有接话。 母亲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从小努力,就是为了证明你是一个有资质的孩子,让我在陆家抬起头来,堂堂正正的进本家的门。 但小探,我要的并不是这些。 我只要你和哥哥、爸爸健健康康就好了。 虽然这好像已经无法实现了 遥远的记忆瞬间钻进脑子里,在地铁事件里见到过的事故现场又完完全全的在脑海里展开。 每一个细节、每一次无奈,父亲为他们撑开的□□最终碎了,血腥的场面就像是要把活着的人反复凌迟,让幸存者开始质疑为什么他们还能活着。 家庭事故中的幸存者并不会暗暗自喜,大多都会认为该死的应该是他们。 见陆探一直低着头,幻象中的母亲虚虚地用手指抬起陆探的下巴,后者顺从的抬起头来。 原以为站在幻象面前的陆探眼底一定早已湿润一片,但万万没想到,他已经恢复成之前那双猩红的双眸。 面前的母亲猛地一怔,晶莹的眼泪顺着脸庞滚落下来。 小探,你怎么成了这幅样子就算失去了灵力,你也不应该做这种事啊你可是天师,你可是陆家的未来,你怎么能够触碰这些邪魔外道的事呢 陆探垂下眼皮,低着头看着幻象。 神情淡漠的像是想要继续看她表演,但在一念之间、在幻象打算继续开口讲话时,拿出符咒贴在幻象的额头,以实物控虚无。 够了吧,一把利刃在手中渐渐凝聚成型,垂着头的男人哑着声道,你们就只会这个套路,拿人的伤心事出来做恶心事,然后像个臭老鼠一样蹲在臭水沟里不出来。 指尖被符箓灼伤的部分隐隐发痛,却让神志变得清醒起来。 陆探并没有多么想继续走这漫长的人生路,但是他一定要了却自己的心愿,才可以做出自私的决定。 手腕一动便划破幻象,身形的毁灭以及女人的凄惨叫声让周围再次陷入黑暗。一直制造噪音的收音机同一时间开始滚动磁带,放出来的却是最眷恋的音色,以及最恶毒的话 小探,你没了这身怨气,你什么也不是!!! 陆探眼里的神色晦暗不明,轻轻抬起手腕,挥动利刃。 结界应声而碎,周围的声音瞬间消失,再次出现在眼前的依旧是那长长的走廊。走廊长而黑,就像他要走的路一样。 一个人要走完这条看不见尽头的漆□□路。 突然的,一股瘙痒惹上喉咙,剧烈的咳嗽声在黑暗中响起,黑夜吞噬了眼泪,肺部的疼痛让他站不稳身子。 陆探晃了晃,在吃掉周围仅存的怨气后,心中的恶意疯狂肆虐。 在他再一次砍碎心底的柔软时,现在是否只是一个人、是否走的是漆黑的、看不见尽头的路,好像也无所谓了。 另一边。 布着泥泞与蜘蛛网的地下室内,一位瘦弱的青年被绑在椅子上。他无助地睁着充满血丝的眼睛,嘴里被塞入一团裹着血腥味的半截衣袖。 他不敢吵不敢闹,甚至连动也不敢动。因为他知道,嘴里的那截衣袖,是在他吵闹时,眼前这位曾经的队友砍下他的手臂,脱掉上面剩余的布料,然后塞进他嘴里的。 在剧烈的疼痛与挣扎中,他只能堪堪睁着眼,看着眼前荒诞的一幕。 曾经有些熟识的陈骁正跪在地上,以最古老的方式向坐在椅子上的少女表达忠诚。昏迷不醒的依依此时也躺在此处唯一的一张桌上,好看的洋装上面一尘不染。 少女背着他坐着,并不能完全看清面容,不过那一头深紫色的长发足以让阿海知道,他绝对没有见过这位少女。 但刚刚,也是她说他吵,他才变成了这幅样子。 他听见少女问:他怎么样了? 他应该,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根据您的吩咐,在他经历过更多的幻象、心态最不平稳的时候,便会遇上剩下的那两个人类。 少女嗯了一声,懒洋洋地换了个姿势,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 陈骁见少女心情不错,悄悄抬眸看了一眼躺在桌上的依依,试探道:那您答应我的事 这次没有得到任何答复,因为少女的眼神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一种直击灵魂的感觉让他瞬间想逃掉。 呀,这里还有一个听众一直认认真真地听着呢。不过偷听的习惯可不好,你又不是净,这样做可是不会得到主人原谅的哦。 少女细嫩的手指拂过他的脸庞,温柔向下,在经过脆弱脖颈处时贪恋一般停留了一会,然而只听一声叹息,一个尖锐的东西便刺进脖颈。 你知道吗,你其实早就死了。 阿海依旧睁着眼,在少女转过身后,瞬间没有生气的瘫在椅子上。 走马灯飞快地在脑海中转着,阿海仿佛看见他在参加碰碰车项目时,被对面莫名开来的一辆车以可怕的速度撞飞,脖子卡在游乐园的围栏间,怎么扯都扯不出来。 救我啊,救我啊 他疯狂地挣扎着,但一同前来的小末仅仅是看着他,眼里毫无波澜。他只能用着双手与栏杆做着最后的抵抗。 血腥迷了眼,恍惚间他听见小末说:你别朝里面拉,把手伸出去朝外面拉。你头大脖子细,先把头拉出去不就好了吗? 是啊。 头这么大,怎么能过这么窄的栏杆。 阿海慢慢把手伸出去,摸到了自己的头发,迷茫地睁着眼,朝外一拉,便感觉到手中已经落上了一个重物。 他慢慢坐起身子,手里抱着个头。 小末一下一下地拍着手,嘻嘻地笑着 看,这不就出来了。 第32章 人眼 他最怕一个人了 当唐卡和慕新觉再次出现意见分歧时, 前者干脆直接摔担子不走了。 慕新觉也要到爆发的顶点,清秀的面容被气的微微发红,拿着桃木剑就想往唐卡身上打几下。 你能不能听我的话!我们一起走, 边走边找人不行吗? 回应的却只有唐卡倔强的反抗:我不要,我就要先去找老大! 你什么歪脑子? 慕新觉感觉自己像是在和叛逆期少年讲话, 受过的良好教育让他无法直接开口骂人, 只能迂回道:他不会有危险的, 他会保护好自己!我们要是先找到鬼屋的线索, 那等遇到他的时候,不就能出去了吗? 唐卡低下头,声音弱弱的:你不知道。 什么?慕新觉挑起眉头, 少年的张扬气息收敛了些。 他们此时正站在起初到达的客厅中央,与陆探失散后他们又回到了原地。唐卡正靠在表层布满灰的沙发上,浅色的外套早已被蹭上污渍。 但唐卡好像根本不在意, 他只是低着头喃喃道: 老大虽然不说, 但是我能知道的。我和老大认识这么久,他喜欢的东西、害怕的东西, 我差不多都能知道一些。 慕新觉一脸茫然:你在说什么? 唐卡的嘴唇开开合合好几次,似乎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又像是觉得有些妄自菲薄,半天才吐出一句:我比了解我哥都了解他。 半天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又在这里浪费时间,慕新觉的眼神已经变得不耐烦起来, 手里握着符箓跃跃欲试。 他抬抬眼皮, 余光在天花板上转过一圈,嘴里开始嘟囔着咒文。 但唐卡开口了。 声音又小又委屈:老大可害怕一个人待着了 一听这话,慕新觉握住符箓的手一抖, 差点直接给它揉碎掉。 与此同时,少年稚气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四个大字,心底下的第一个想法便是 这就是什么感动天地的粉丝滤镜吗? 可笑。 可笑。 可笑至极! 陆探是何许人也? 这人自从进了本家都没消停过,除了学画符背咒语这种正经事之外,什么不正经的比如爬树掏鸟蛋欺负人连陆老爷子的头发他都敢拔! 当时在本家,除了曾经的陆掌门过来时陆探能乖乖地待上一会,别的时间,陆探都仗着自己天赋极高,学完功课就去本家搞破坏! 他也记得自己刚刚学画符的时候笔拿不稳,大他七岁的陆探路过时还特意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笑差点都要把嘴笑歪了。 这画的是什么牛鬼蛇神?小孩,你挺适合画抽象画的,要不赶紧去找你外公报个班? 往事不堪回首。 唐卡见慕新觉这幅样子就知道他后者一定不相信他说的话。但该说的还是要说,尤其是这位依旧对老大抱有敌意的人。 唐卡道:陆叔叔去世之后,老大颓废了好久,你知道他在别墅里都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慕新觉淡淡道:直播、打游戏、啃老。 一听这话,唐卡的眼睛都要湿润开来:什么啊,他差点都要死了! 慕新觉晃了神,他显然不知道这件事。 肯定是那次事故的后遗症,陆叔叔和陆阿姨一死一伤,老大怎么可能安然无恙的在那次事件里全身而退? 唐卡依旧在补充着:老大一点都不喜欢一个人,虽然我缠着他他会感到烦,但是我知道,他其实是希望我 你等等,慕新觉打断了这段慷慨激昂的话,依旧没有落在重点上的话让他摸不着头脑,他怎么就差点死了? 唐卡红着眼:我感觉到的。 慕新觉: 淦。 唐卡依旧喋喋不休:我当时和老大唯一的交集就是小时候抱着邪物的那次,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知道陆家出事,老大搬出本家后,我硬是软磨硬泡让我哥告诉我老大的住处,想着一定要和他交朋友。 知道住处后,我就经常去那块逛结果有一个晚上,我就看见他站在阳台上,半个身子都在外面 看不清神色的陆探,仅仅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衫,双手撑在栏杆上,长时间没有修剪的头发随着风遮挡住他的面容,只能在模糊中看见微弱的一点不知那里投来的红晕。 二层的别墅并不算太高,但那人站在二层的阳台上,就像是正踩在马戏团的钢丝上一般。 当时的唐卡,差点要叫出声来。 又听完这一段过去,慕新觉忍不住扶额:他怕不是想要吹吹风,是你想多了吧。 哼,冷血的天师! 唐卡也不再继续说了,他知道有些事情有些人没经历过是完全不理解的。于是他转过身去,拍拍身上的灰,再次在这个客厅里转着,模样变得认真起来,好像是要找到能够出去的办法。 见这位比他大了也有几岁的男人一脸愤然的、像被他踩了蒸煮的模样,慕新觉叹了口气,不由得觉得唐卡真是年龄在涨,智商不涨。 他也没继续搭话,手腕一转就用剑把布满灰尘的沙发坐垫抬起来了。 其实也不是他冷血,只不过当时陆探表现出来的样子实在是太正常了,一点悲伤的影子都没有,依旧能够勾着唇笑着和陆老爷子抬杠。 当时也不就是,抬杠抬着抬着就自己搬出去了。 不尊敬长辈、不对逝者表示痛惜尤其故去的那位还是他的亲生父亲。 整个本家都觉得他不可理喻,拉踩的话多了去了。他当时也觉得陆探十分冷血,加上之后被拉来比较的事,他也就觉得陆探不可理喻起来。 可能是唐卡的情绪太过真实,慕新觉开始重新理过去的那些场面。 但理了没一会,一声机器转动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没一会,磁带转动的声音咔嚓咔嚓的响起,慕新觉僵硬地扭动脖子。 视野里的唐卡正抱着收音机,他刚刚才打开收音机的开关,又堪堪收回手来。 慕新觉:你做什么? 唐卡一脸坚定:老大教的,没路走就创造路,有路走就走捷径。这里只有这东西会说话了。 收音机竟也十分配合地开始转动,又是女生清唱歌声的声音,只不过这次唱的是一个戏曲。不过两人都没有听戏的习惯,一时半会也听不出来唱的是个什么东西。 唐卡在收音机响起的那一瞬间就放回了桌面上。 慕新觉抽了抽嘴角。 不一会,又是一个对话。 是一个听着年龄不大的男人:仁艺,你知道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熟悉的女声响起:我不知道 你不可以和他结婚,他贪图的是你家的财富!顾海一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写过的文字都能读出他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他没有担当。 分卷(27) 你有什么立场在这里和我讲他的坏话?你才是不可理喻的那个人。 磁带依旧在转动着,但却不再有任何人的声音,只能微微地听见男人抑制不住的喘息声。 突然的安静让周围陷入一种可怕的状况。 唐卡和慕新觉站在一起,前者又忍不住伸出手去拉后者的衣服,后者此时也紧紧地握着桃木剑,盯着这个在他眼里全是黑气的收音机,心下在考虑着什么。 等了不知多久,终于听见那男人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却全是沙哑。 仁艺,你不听话。 一声轰隆的雷声从收音机里传到两人的耳边,声音大的就像是砸在身边。在这声雷声之后,客厅里的光突然暗了下来,周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看不见只会让听觉变得更加敏锐。 唐卡:呀! 香火味猛地出现在鼻腔里,艳红的火光伴随着咒语顺着边角燃烧起来,慕新觉伸出手向四周丢出符箓,试图找回屋内的明亮。 磁带依旧在转动,在尚且能够看清周围的情况下,慕新觉伸出手要去关闭收音机,却在即将触碰到开关时,又听见了一句话 【你们也不听话。】 原本燃烧着的符箓突然灭了,慕新觉咬咬牙干脆直接将收音机绊倒在地,巨大的撞击声与零件四处散着声音让他找回了一些理智。 不止是唐卡,他刚刚也差点被吓懵过去。 养在温室里的花朵,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但现在,他必须稳住。 他是天师,他的使命就是保护普通人,将作恶的邪祟赶回它们的老家。 失去了视觉,唐卡的微微地喘息声也变得明显起来,他能感觉到前一秒还和他对峙的男人此时正忍着不出声。 哒、哒、哒。 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慕新觉缓缓眯起眼,他握紧了手中的桃木剑,嘴里已经开始念着咒语。 刚刚那个地方,是一面墙。 根本不可能有人会过来。 所以来的这东西,可能不是人。 渐渐地,对面的漆黑里出现一抹猩红,那红隐隐约约地出现,又莫名其妙地消失。直到听见脚步声停了,那抹猩红也定住了。 慕新觉瞬间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人的眼睛。 第33章 打斗 傻人有傻福 慕新觉从未见过如此强悍的力量。 如果说平常邪祟的怨气像是他人抽烟时你能闻见的那几缕浓烟, 虽然难受但依旧能忍,或者离远点就不会再闻见。 但对面的那个邪祟身上的味道,就像是将你关在仅仅只有一平方的屋子里, 然后屋子里有一百个人同时在抽烟。 烟味变成血腥味,他只是闻见就觉得嗓子已经开始痛了。 而且还离了近十米的距离。 慕新觉觉得自己现在像是掉入了冰窖之中, 身上汗毛竖起, 额头上却在隐隐发汗。 身后的唐卡蹲在了地上, 慕新觉只能看见一圈白色的光晕裹在他身上。 这家伙看着没用却还挺干净的。 但在这种地方, 越干净越能引起邪祟的注意,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慕新觉抽出几张符箓,低声念咒, 四指一伸,隐隐发着金光的符箓化成一个虚壳,稳稳地盖在了唐卡的身上, 将后者灵魂的洁净遮的一干二净。 黑暗里的猩红, 也随着他的动作斜了眼。 这东西一定在想唐大包袱怎么看起来这么美味吧! 慕新觉狠下心来,长腿一伸挡在唐卡的面前, 又使出一张符箓来,嘴里飞快的念着咒语。 气行奸邪鬼贼皆消亡, 破! 符箓从指间飞出,三张黄符各虚着隐隐金光直直冲出,在快要接近猩红时旋转着交汇成了一束光,朝着两个猩红之间的黑雾中攻击去。 而慕新觉也在这金光的间隙里握紧桃木剑, 脚尖点地, 身子微侧,一只手指从剑把处滑上剑尖,一抹血珠便顺着剑身流下, 润开了一道带血的线。 刹那间,那血线变成了带着流沙的金黄,平平无奇的桃木剑竟也化成了利刃。 桃木是五木之精,是用来压伏邪气的机器。桃木再加上天师的鲜血,便能变成除邪祟的利器。 慕新觉自知道行浅薄,但在这种情况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便打算先下手为强,顺着那几张符箓攻上前去。 太黑了,怨气又是黑雾状,他连对方是个什么物种的都不清楚。 但转念一想,失去视野的不仅是他们,还有对面的那个邪祟。 他能平安无事的活到现在,能证明这个游乐园里的邪祟实际上道行并不高深,说不定能与之一战。 慕新觉用了实打实的灵力,提起利刃便直击那邪祟的眼睛。在不清楚对方弱点的时候,眼睛便是一个最佳的攻击处。 那两处猩红看的人心慌慌,慕新觉下手的时候毫不留情。 只差一点! 慕新觉却倏地睁大眼睛。 只见那三张符箓被那邪祟随手打散,另一股强大的怨气便从那手处溢出,从未感受过的力量上的压迫顺着头盖骨往下压。 完了! 攻势瞬间变成守势。 在这种压力下,慕新觉根本无法使出任何招数,他就像是被人捏在手指尖中的蚂蚁,只要那邪祟轻轻一个响指,他就会死。 我他妈。 几乎将面临灭顶的危机,他从身上摸出一道带着朱红边印的符箓,一手拿剑,一手捏符,呈交叉状抵在头顶。 护! 砰的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金刚罩抵抗住了邪祟的攻击,慕新觉也因冲击力太过于蛮横而被撞了回去。 一旁的唐卡在这一瞬间也看清了局势,起身时撞翻了一堆瓶瓶罐罐,伸出手就去抓那即将摔在地上的人。 两人就这样抱着彼此,顺着地板滚了好几圈。当唐卡的脊背撞在墙面上时,惯性消失,他闷哼一声,鼻尖闻到一丝血腥味。 不知道是他咬掉了牙还是慕新觉伤势太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让一切都变得难以分辨起来。 心下的忐忑与不安包裹着他。 扶着慕新觉的身子将他挡在身后,听着那邪祟一步一步地向着他们走来,眼里的绝望伴着泪水就要流下。 他几乎是没了希望地喊道: 呜我要死了,哥!!老大陆探你在哪啊,救命啊!!! 猩红猛地一怔。 一瞬间,一阵大风在黑暗中掀起,唐卡不得不闭起眼睛,转过身子护住身后不知状况如何的慕新觉,小声的呜咽被吞噬在这风中。 冷风中裹挟着一股甜腻的香味,顺着呼吸钻进鼻腔后,唐卡只觉得自己像是中了迷药,四肢开始变得柔软。 手掌心无力的瘫在地面上,整个人靠着慕新觉沉睡过去。 而另一头陆探□□.控的神志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头疼欲裂的感觉在放松的那一瞬间被释放出来。 刚刚,他经历过太多的幻象。 母亲的、父亲的、兄长的、爷爷的几乎是他认识过的所有人,他都看见他们拿起利刃,要往他的胸口上插去。 【你怎么变成这种东西了】 【你看着好恶心】 【小探,父亲好失望】 于是他只有打破一次又一次的幻象,才能守护住心里的那片柔软。 这些东西都是在骗人。 都是邪祟变的。 他拿出他的降魔剑,用剑身扫过一片又一片的虚影,听见那些认识的熟识的人发出尖叫声,以及最后对他的诅咒。 都是假的。 当周围变得安静时,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去他闻见了好闻的干净味道,他有点饿了。 嗯?前面有人要攻击他? 啧,怎么又来了。 熟练的动作已经被牢记于心,即使那几下并没有太多的技术含量,只是一件动动手腕就能做到的事。 他现在,太强大了。 当那抹香火扑向他时,不在意地伸出手拍开,却感知到了一阵熟悉的痛楚。 那香火的味道有点熟悉。 陆探神志有些不太清晰,他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做错事,于是便打算停下手来看看黑暗里到底是谁。 但那串符箓背后,夹着桃木剑的攻击。 陆探反应变得有些迟钝,但他依旧知道要好好保护自己,因为他有不得不完成的事。 他不能死。 对面的这个幻影,也得留着。 于是他只是拿利刃对着那抹金光使出一点点力量。 陆探面无表情,将来人的攻势反击回去。 来人意料之中的被弹回老家。陆探挑眉,心道这次的幻象倒是有些真实,听着这声音像是摔疼了。 玖拾光整理 去看看吧。 于是他拿着降魔剑,蹭了蹭刚刚被符箓伤到的手掌心,伤口恢复干净后,一步一步走向发出巨响的方向。 好黑。 什么都看不见。 昏昏沉沉中,陆探正打算离近点使个咒将周围点亮,却不想在离那方向还有几步的时候,听见了有人喊他的名字。 陆探救命 陆探的身形猛地一怔,这明显和他心里的台词完全不一样。 哟,幻象还出息了,这次不是怕我杀你了? 戏谑的玩笑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身体上的异样让他撑着剑弯下腰。周身的黑雾像利刃一下一下地割在皮肉上,肺部的撕裂感也随之而来。 陆探忍着不出声。 他不能,让对面不知是敌是友的东西知道他现在的情况不对劲。 于是强撑着站着,体内的反噬也逐渐吞噬着他的精力。 这么痛的吗。 眯起眼睛,感受到风力量的强劲。 算了,爱咋咋吧。 狂风塞满了整个屋子,陆探本打算躺着就任由风的鞭打,但风吹到他这一处,却变得柔软起来。 屋内的装饰物一件一件地往地上扑,叮叮咣咣地声音转移了一部分的注意力。 疼痛不再明显,细风也像是有了意识,勾住他的手指,抚平他内心的伤痛,慢慢地让他放松下来。 恍惚中,他听见了依依的声音。 大哥,别怕。 . 唐卡是第一个醒来的。 刚醒来的那一瞬间,他发现他现在在的这个屋子并不是之前的客厅,而是一个布置精美的卧室,卧室的床上还挂着蚊帐,粉色的主色调像是天使的乐园。 他裹在眼底的泪水一下子便流了下来,嘴里还胡乱喊着:啊,我死了! 你没死。 依依拉上蚊帐,她瘪瘪嘴,像看傻子一样关怀的看着他:你活着好好的呢。 卧槽!依依!唐卡一见到依依就像是见了鬼,毕竟之前陆探也给他说过依依并不是人。 这下子他更怕了,伸长腿后踢着了一个柔软的物体,垂眸一看才反现那是慕新觉。 慕新觉没少胳膊少腿,看起来一切正常,脸上还带着红晕。 唐卡瞬间感觉像是找到亲人,他当机立断道:表弟,表弟你醒醒! 慕新觉闷声咳了咳,就这样被摇醒来了:你他妈,谁是你表弟 听慕新觉声音中气十足,唯有嘴角流出一行血来,唐卡直接送了他一个拥抱:你没死啊,太好了! 慕新觉心道这傻子是怎么跟着陆探这么久还能依旧生龙活虎的。 抬抬沉重的眼皮,对上依依的目光。慕新觉此时已经知道了整个游乐园里发生的事,什么慕新觉a、慕新觉b的,他都一下子掌握了所有的、有关自己的记忆。 面对依依,他也想起最后这女孩面对项目时的慌张与害怕。 当时还没死人呢她就怕成那样,一定是她知晓整个游乐园的游戏进程,说不定是幕后大boss。 一想到刚刚交手的邪祟说不定就是眼前这个看着弱不禁风的女孩,心下更加郁闷起来,语气也重了些: 你打算做什么?有事请快点直接说,别给了一巴掌再给个糖。我们当天师的,从出去的那一刻开始就不怕死了。 第34章 内讧 我擦不干净的血,你帮我擦擦? 真是个叛逆期少年, 依依一改常态,语气也重: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要不是我, 你们就死那了。 这话说的两人都只感觉到当头一棒,慕新觉皱眉道:和我打的那个邪祟不是你? 依依冷哼一声, 心道什么叫和你打呀, 你那明明是被全方面的吊打。 不过这时候还是认下一半比较好。 不是我, 依依道, 是我的幻象,那东西才不是我。 心虚地闭了闭眼,余光朝着床上的罪魁祸首看去。陆探正陷在柔软的床垫中昏睡, 蚊帐的遮掩将他遮住了大半。 但这并不影响唐卡的视线。 唐卡顺着看过去,欣喜道:老大!这不是老大吗! 脚底像抹了油一样向前,久别重逢的快乐将之前受到的困难统统抵消。 慕新觉也跟了过去, 灵识分辨了几下才确定这是陆探, 而不是什么牛鬼蛇神变的。 不过,他怎么看起来这么虚弱? 依依站起身来, 这时的她虽样貌没变但身高倒是高了不少,与还没发育完全的慕新觉几乎是同一高度, 靠过来时,还能闻见类似于雪花膏的味道。 她穿着民国时期常见的男子衣衫,看起来倒像是一位教书先生。 依依抬了抬眼皮:大哥被邪祟侵体了,之前一直在另一个房间里打转我正好遇见了, 便把他带了出来。 分卷(28) 此时陆探也幽幽转醒, 墨黑色的眼瞳外布满血丝,看上去十分疲惫。 唐卡扶住陆探起身,嘴里还念叨着:老大老大老大老大老大!看见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一醒来就被一群苍蝇围住的感觉并不好受, 陆探闭了闭酸痛的眼睛,再睁眼时,一杯热茶便出现在眼前。 顺着手看过去,端着茶的是依依。 唐卡没能得到老大的回复,甚至连眼神都被别人分了去,他也看向依依,厌厌的道:干嘛呢,你们不是一个物种,同道殊途啊不,殊途同归啊! 好像发现哪里还是不对,不是,人鬼情未了啊?! 陆探被这家伙气的有点想骂人,抵了热茶,身子一跃便从床上起来。 动了动身子,好像哪里都正常了,没有再感觉不舒服的地方。 必须得快点回去看看身体。陆探开门见山道:你就是仁艺吧,你知道怎么从这里出去吗? 依依将茶放在桌面上,又恢复成了之前端坐在椅子上的样子。 慕新觉的眼神朝着陆探那边看了看,虚虚合着眼,也没再说话。 周围陷入了死寂,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里的活物像是只有他一个。 但看见唐卡依旧是那幅慌张中带着坚定,坚定中又裹着害怕的模样,他收回了心神。 依依这头也开口了。 只不过说的故事听起来有几分悲凉。 我是仁艺,家在双桥镇板石村,也就是我们现在踏着的这片土地。我的家庭很富裕,家里三代都是地主,到爹爹这里依旧有些挥霍不完的钱财。 爹爹和爷爷他们不一样,他并不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爹爹从小就让我上私塾,让我读书,成年后还送我出国留学。 知道的东西越多,我便深知知识是能够改变命运的。我帮助爹爹创立了东厂,将土地变为高楼,让我家成为这片地域的佼佼者。 但,好景不长。 包办出去的工程因为包工头的偷工减料导致质量并不过关,仁艺发现后便及时止损,并没有对外销售。 但却没想到有一天顾家的小弟爬上高楼,从天台一处缝隙中摔下。 三岁孩童身碎的模样历历在目,一时间,仁艺家竟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当你过得比别人好太多时,收到的红眼便更多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谁也不知道顾家小儿是如何通过那些警戒线爬上天台的,但是谁都知道这个冤大头仁艺家做定了。 仁艺家的房子没人敢住了,原本买定了的顾客纷纷要求退钱,甚至还在高楼上张起横幅。 爹爹最注重名声,这件事的舆论让他几乎苍老了许多岁,母亲也陪着爹爹一齐擦眼泪。 于是她去找了顾家。 接见她的人是顾海一,顾家长子,为人风趣幽默,温柔至极。 顾海一并没有埋怨她,而是温柔地牵过她的手,告诉她不要担心,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 然而外界的人却听不见这当事人的声音,还是选择一味地伤害。 直到顾海一提出,要用婚约堵上那些人的嘴。 我答应了,依依捏着衣袖,像之前一样,但我在结婚之前便被杀害等我再次有意识时,就已经在这里了。 仁艺小姐在想起自己的过往后还能保持这样的神志,慕新觉淡淡道,看起来真的是生前善事做的多,变成邪祟了还能保持端庄样子。 唐卡弱弱道:这件事听着真有点嗯,有下午黄金档电视剧的那味了。 瞥见依依不善的眼神,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所以我们要怎么样才能出去? 依依皱了皱眉,艰难的回应道:应该是,找到凶手,帮我了却心愿就能出去吧。这个结界是我的家,大抵会是我布下的。 没错,每个邪祟徘徊的地方大多是与自己生前有所联系的地方。 比如藏在柜子里的奥利,尚且存活在易平村的木童子,还有之前在地铁里搞事情的艾可他们都曾待在自己生前的地方,并且画地为牢,对外界人十分抵抗。 如果不小心误入了,那么便只能化解其中的恩怨,解开这个牢。 如果解不开,便会成为其中的养分,被这些邪祟吃抹干净。 见到依依如此配合,一向被灌输邪祟有害论的慕新觉还是有点不放心:你怎么就能确定是你布下的结界?万一是另一个你呢?之前和我打斗的那个你看起来比你强很多。 邪祟中也会有双生子,常常是一阴一阳。属阴的鬼气重,怨气更加强横;属阳的人气中,鬼气弱一些,平常人分辨不出它到底是人是鬼。 这回依依不说话了。 而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陆探,此时也明白了之前是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不知道这位小姐为何替他做掩护,但别人给了机会就要抓住,给了台阶就要记得下。 陆探披上大衣,理了理衣袖便道:我觉得凶手应该不是顾海一至少弄成现在这个情况的凶手不是顾海一,是陈骁。 一听见这名,依依如同当头一棒,思绪立刻被打散,回来时脑海里拼成了一个男人的脸。 陈骁陈骁对了,他很反对我的婚事,并且之前也有三番五次的纠缠我。 话说到这里便弱了下来:但他是个好人。 好人不好人的,见到了不就知道了? 陆探收好身上仅剩的一些符箓,之前被捉弄的种种依稀浮上心头,幻象接着幻象让他陷入十分被动的局面。 不得不说,让他一次又一次的被至亲之人伤害,这可真是一个恶毒心肠的人才能想出的法子。 别让我逮着你。 陆探转头就对慕新觉道:表弟,来开扇门? 另一边。 陈骁抱着仁艺的躯壳就往早已备好的地方转移。 不得不说,刚刚那少女事后虐杀阿海的样子让他震惊许久,连勘察的工作都没有做到位。 陆探早已与那两人会面,甚至已经打算来抓他了,而促成这局面的人,正是他怀中女子的灵魂。 仁艺,你真的不乖。陈骁看着怀中女子紧闭着的眼,眼底闪过一抹偏执,你救他们做什么,要不是我反应的快,说不定那女人就觉得你坏了她的事,要加害与你了。 不过没事。 那少女在双手沾满鲜血后便开口说要去清理,离开地下室后,他便寻了机会跑了出来。 一个天师,一个净,还有一个浑身上下都是鬼气的男人。 这三个人无论我抓到哪一个都足够让你复活了。 陈骁脚底的步伐变得更快了,一连串越过几扇门,当见到最为熟悉的房间时,他停了下来。 这里曾经是仁艺家的客房,是他唯一住过一晚上的地方。那时候的仁艺还是个糯米团子,一声一声的哥哥让遭受家暴离家出走的他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他把布局变得和之前一样,眼底的执念不加掩饰的流露出来。 仁艺,你待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当见到那少女一点一点捏碎阿海的骨头,一寸一寸撕掉裹在躯干外部的皮肉时,陈骁便知道,这次要求与他合作的紫发少女,不是个好惹的主。 当初依照她的说法,果然是召开了几个期望值高的人类,但这人类到底是她要用,还是真的打算分给他的仁艺,那就不得而知了。 为了防止内讧 先下手为强更好。 这里是陈骁的地盘,他认为自己的胜算极高。但当他刚刚走到门口,打算推开门走出房间时,明明他进门前布了结界的房门,就这样从外面被推开了。 门一直是向外开的。 于是门应声倒下。 门外高跟鞋的声音一下一下地撞在他的心上,不知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少女正一脸诡异的看着他,手上还带着没洗干净的血迹。 呀,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少女痴痴地笑了声,目光隐约落在了他身后的仁艺身上。 我找不到洗手间,想着回来问问你,却没想到你跑的还挺快我,有这么恐怖吗? 第35章 故人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只见少女一步一步踏入房间, 带着周身干净的气味慢慢靠近他,墨色的眸子里满是戏谑。 陈骁却莫名觉得恐惧:你你怎么过来的? 他刚刚,明明是动了结界的力量, 特意对自己路过的地方施了幻术,想要跟上来本就是一件难事。 陈骁这下明白了这少女绝不是普通的邪祟, 她周身气味干净, 内里却充斥着最浓重的鬼气。 天使的脸庞魔鬼的内心, 明明是个不好惹的主, 可他偏偏选择与她合作。 当时她说自己知道几个期望值高的人类,要求他改造这片游乐园,变成狂欢的场所。 他同意了, 因为她看起来很弱,即使翻天了也翻不出几朵浪花来,要是交易不对劲, 那么他可以及时止损, 甚至可以杀掉她。 他以为自己是螳螂,却没想到自己是螳螂眼中的黄雀。 这头, 少女只是笑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反而问道:你觉得那里面最帅的那个男人怎么样? 她指的自然是陆探。 陈骁知道,少女看上去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在面对那位年纪轻轻却能拥有强大力量的男人时,却总能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 像是找好了猎物。 陈骁别过头, 干巴巴道:他挺好的。 那我把他变成我的同伴, 你说这是不是锦上添花的事? 少女换了个姿势,脆弱的脖颈与心脏露在显眼处,不过我先和你说好哦, 另外两人随便你处置,但是那位,你得给我留下。 是啊陈骁目光躲闪,手心里悄悄浮现出一根钉子,不过这件事,等你死了再说吧! 陈骁甩手过去,只见那用黑雾凝结成的长钉就这样伴着破空的气势往少女的心口飞去。少女却勾起唇角,朱红的唇画被成美丽的形状。 陈骁心道,要是这钉子打在少女的心口,那少女便必死无疑。 但微笑还没有攀上脸庞便僵在了心底,就仿佛一阵大的吸引力将那脆弱的感情摔在坚硬的金刚石上。 陈骁眼睁睁地看着少女不知怎样看清了他的动作,侧了侧身就避开了要害。 钉子被打在左肩上。 少女穿着的白衫一瞬间被打湿,黑雾侵蚀着肩头的皮肤,猩红的血液从内里流了出来,一路向下,挂在她细嫩的手指尖。 你怎么 陈骁心里喊道,她怎么不完全躲过去?她刚刚的动作,是完全可以躲过去的!!! 明明伤害到了少女,他却只感觉到了灭顶的伤害。 突如其来的压力从少女的身上传来,陈骁只觉得自己是面对着的是一位怨气极重的邪祟,他下意识地过头,望向一脸安详躺在丸子床上的仁艺。 他不该冲动的 别看啦,甜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听不出虚弱的声音一字一句道,你的女孩交给我,不过,你该走了哦。 陈骁一下子扑在了地面上,后背的巨大冲击力让他以一个极为狼狈的姿势在地面上趴了几秒,反应过来他是被推了一把后,便满脸狰狞地转过头去。 入目一片泥泞,和他专门定时打扫的房屋截然不同。墙上挂着的画看起来十分熟悉,那是仁艺的父亲从一位商人那买来,送给最爱的女儿的生日礼物。 这里不是他为仁艺准备的客房。 背后也没有少女的影子。 迷茫与慌乱包裹住了他,突然的情景转换让他无所适从。再次转回头来,想要望见仁艺的眸子里却映入了男人的脸。 声音也是熟悉的:呦,冤家路窄啊,这不是小陈吗? 陆探见陈骁的出场方式极为独特,倒是饶有兴趣地在他身边走了一圈:还没过年呢,拜什么大礼? 一路走来,唐卡他们也知道了陈骁的便是小陈。以及除过那些幻象的事,陈骁在走廊里与陆探的交锋的事也被后者简略地讲了几句。 唐卡添油加醋:见到你以前的队友是慌张了吗?见我们像傻子一样被你耍是不是很开心啊? 进入鬼屋的他们也都想起了任何一个自己经历过的事。 依依站在较远的地方,投过来的目光却是不忍,但她也没有上前来,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地。 只有慕新觉皱了皱眉,抬手往刚刚陈骁飞出来的墙壁上摸去。 是实心的。 就算邪祟的力量是多么强大,智商是多么的起伏不定,但它们也是明白什么叫做正确的出场方式。 慕新觉握紧剑把,做出防范姿势:可能有人在追他,都注意安全。 于是便在四周落了符,施了咒,虚无的金光将他们围起来,与其说是个保护罩,不如说这是一个小型监.狱。 陆探蹲下.身子,他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口,莞尔一笑:这不是你的地盘吗,在自己的地盘被人追,说出去多丢人呐。你说说,是不是有人在追你? 陈骁的目光却早已定在依依身上,他咬咬牙道:仁艺,你过来,离他们远一些! 身子却在要起来的一瞬间被按了下去,一张符箓像是一座大山坐在他的背上。 当初他是个什么样的姿势趴在地上,现在便还是什么样的姿势。 身体里的力量不知为何在慢慢消逝着,之前被少女碰过的后背隐隐发烫。 陈骁突然觉得似乎哪里开始变得不对劲了,他身体里的怨气开始慢慢消逝。 只听陆探笑道:当英雄要有英雄的样子,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狼狈样。 分卷(29) 一下子被点到了心上,陈骁红了眼:你们这些外表人模人样,内心却恶心无比的披着人皮活着的东西,比我又高尚到哪里去?! 想到自己精心布置的游戏被解开,想要救的人却跟在他人身后,书生模样的他早已被这几十年来的黑暗吞噬。 陆探见陈骁的模样变得不稳定起来,虚虚地合了合眼。那符箓被他施了咒,不该说的话,陆探是不怕他说出来的。 不过这里的确是不方便说话的地方。 他是邪祟的事并不打算让在场的唐卡与慕新觉知道,前者知道会吓得跑回老家,后者知道也会奔回本家,两者造成的结果却都是他被人人讨伐,在成为天师界的耻辱的同时变成过街喊打的老鼠。 陆探打算赶紧出去了。 故事里的两位主人公都在这里,别的还需要慢慢找的线索倒是不需要再去费心思。 依依,如果你认为他是你的执念,慕新觉淡淡道,我便把剑给你。 手上沾了人命的邪祟,早都该升天去见见上帝了。 陈骁趴在地上,慢慢变得虚弱的他已经不能再保持什么年轻的模样,幻象碎掉之后只剩下真实的苍老模样。 啊啊啊,他、他他!唐卡震惊道,他难道还是个活人? 陈骁和仁艺是一个年代的人,那他现在也不过是半截身子入土的年龄。 活着并不是件稀奇事。 我为了你做这么多的事,你却丝毫不领情。陈骁道,我为你设了这个局,将你的灵魂投入局中吸取那些人的养分,□□好好保管让其不腐我都是为了你啊。 突然的陈述让依依表情微变,她有点挣扎,模样恢复成了初见时的柔弱。 我,我并没让你这么做。 像是开了头便能继续说下去,依依接着道:无论是嫁给顾大哥,还是死去,我都没有什么执念的事。有些事情发生了便发生了,我并没有因为它发生了而埋怨过任何一个人。 陈骁不可置否:但你知道吗?那顾家小子死亡都是你的未婚夫!他的亲哥哥造成的!他家是多么的丧心病狂啊,连一个三岁小孩都要放在明面上算计。 黄金档的家庭伦理剧又开播了,唐卡默默地拉了拉慕新觉的衣袖,小声道:那个年代都兴这种吗? 慕新觉检查着周围的情况,以防突发状况。一听这话,他翻了个白眼:走远点。 这头,伦理剧又开播了,依依眨了眨眼,默默道:我知道的,我是知道的,顾大哥都告诉我了。 那你还答应和他结婚? 没有结婚,依依道,顾大哥做错事后便去自首了,婚礼早就取消了,只不过传递消息的速度太慢,我也不知道在我死之前,大家都知道了没有。 她只知道她死了,但是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灵魂永远在这世间浮浮沉沉,记忆也总是被人剥了去,然后一无所知的站在这片土地上。 依依张了张嘴,顿了好久才说:不过事实是什么样我也不在乎了,父母应该早已死去,我在这世上也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东西。但愿你也放下一切,放大哥他们出去。 陈骁满脸不解,连仅仅维持着的笑容都变得牵强起来,他冷笑了一声,像是个被抛弃的人:是我自私了,是我执念太深,放不下。 也许是他的模样看着实在是太可怜,唐卡都忍不住对陆探说了句:他,好像也没做错什么事啊 陆探抬抬眼皮,也就是杀杀人,放放火? 唐卡: 他不该说的。 陆探淡淡地将目光重新放回在陈骁身上,几乎苍老大半的脸庞和之前见到的人完全不符,他开始怀疑一件事。 他遇见的小陈,真就是陈骁吗。 不过这事以后可以解,现在需要面对的是眼前这两人的爱恨纠葛。陆探一向不喜欢听什么情情爱爱的事,有些事被贴上为了你这个标签后,大多都会变了味。 没再听之后的互诉衷肠,互相谅解体谅,还有什么我一直当你是哥哥的什么话,他只看见依依蹲下身子,伸手捧上了陈骁的脸庞。 放下吧,有些事从一开始就不合适。 依依周身的气味变淡了,和陈骁一起。看起来倒像是放下了心愿,可以随时往生的样子。 但陆探有些事需要问。 你是怎么变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的。 明明是活人,却带着怨气缠身。 陈骁颓然一笑:遇上了贵人罢了。 谁? 你过来,陈骁勾勾手指,离近点我告诉你。 陆探瞥了他一眼,走近几步便探出身子。一旁的慕新觉叫道:别玩什么坏心思,有什么事大声点说! 他们站在五步之外,但也在一直看向这边。 趴在地上的人完全丧失了行动力,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陈骁早已变成了废人。 但。 陈骁小声道:我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我说不出来那些话,但不代表我不知道。 我认识的像我们这样的人,可都没什么好下场。 不痛不痒的几句话让陆探只觉得自己是被耍了,他正打算怼上几句,就见陈骁早就不理他,转头看向依依。 依依蹲在原地,等着他们把话说完。 另一头,一张符箓从墙上落了下来,唐卡接住后,慕新觉便皱了皱眉头,不知说了句什么,低头开始开始摆弄着符箓。 哪里不对。 陆探收回视线时,突然发现一股不正常的能量暴动,他体内的怨气突然被挑起,背对着众人的眼瞳倏的变成猩红。 这头陈骁痴痴道:仁艺,你不乖哦。 话音刚落,陆探便想伸手推开没反应过来的依依,但慕新觉布下的阵竟然压制住他的行动。 与其说是被阵压住,不如说是,眼前的这位陈骁,正拿着他身上的怨气勾引他变成另一副模样。 他身上的怨气越强,这阵对他的压制便会越大。 而陈骁的另一只手上,捏着一根钉子。陆探认出来了,那是钉人生魂用的,被钉上的人的灵魂会慢慢消散,最坏的结局便是魂飞魄散! 等不到便毁掉,陈骁最后说道,我一向是这样啊。 变故发生的太快,除了看见他动作的陆探之外就再也没人注意到。 依依的手腕早已被按住,细白的脖颈裸露在空气中。 陆探早已管不到掉马甲还是不掉马甲的这个问题,陈骁快他更快,手腕一动,降魔剑便正要出来。 但这时。 一股大风突然掀起,熟悉的场景让他不由得望向依依,后者却早已闭紧眼眸,一副任人摆布的模样。 身后的两人也发现了此时的变故,恍惚中他听见两人的叫喊声。 他的剑已经砍在陈骁抓着钉子的那只手上,耳边却听见一声奇怪的声音,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藏在风里被带了出来。 他看见了一抹紫色。 第36章 天亮了 你以为你还活着? 紫色是被金光照耀的紫。当周围万籁俱静, 星光不再,那抹紫色又变成了俏皮的黑,就像是刚刚拥有独立意识的少年们, 想要追求独特却不敢张扬,头发颜色都是悄悄的染成不太扎眼的色。 巧笑倩兮, 美目盼兮。当陆探顶着猩红与来人对上眼时, 那人眼底的笑意逐渐迷离起来, 乖巧的眉眼带着单纯的味道。 属于天师的独特香火味在面前染开, 一声清脆的声音暗示着钉子的归处,身下的人没了生气,单单一只手依旧倔强地撑在耳旁。 陆探散了鬼气, 风也停了。 将桃木剑从后背插穿陈骁的少女,带着虚弱的味道顺着剑倒在渐渐冰凉的尸体上。她左肩上的伤口格外惹眼,顺着下.流的血液与地面的尘土混合在一起, 变成一副诡异的画面。 依依此时也睁开了眼, 她看清了眼前的状况,惊呼出声。 来不及询问少女是何人, 陆探就听见背后的慕新觉与唐卡正往这里跑了几步,稳住身形后, 前者便道出了答案: 双、双双?你怎么在这里! 于是便是一阵兵荒马乱,年轻的少年立刻跪在地上扶住虚弱的少女,比起不期而遇他听起来倒是更加担心些: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消魂钉?这是谁给你打上的? 陆探虚了虚眼,道:陈骁打的。 她之前应该与陈骁见过面。 慕新觉与他对视, 眼底闪过一丝暴躁, 再与少女对视时,他又变得柔情万千。 小小的郎儿只知道喜欢一个人就要对她无条件的好,其他的事对他来说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慕新觉端坐下来, 施了咒摆了阵,将少女也摆正,而后开始运气。 后来的唐卡将依依从地上拉起,走到一旁才对陆探说:阿西吧,这是人能看的东西吗?不过张家小公主怎么在这,她前段时间不是一直不见人影吗? 张家的?陆探试探道,张玉双? 是她,我见过她,就长这样子。不过也好久没见了,她染的这个头发,别说还有点好看。唐卡接着说,不过怎么成这幅样子了啊,老大你要不去看看有什么办法能帮帮她她可能以后还是你弟媳呢。 什么有的没的。 虽然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什么东西,不过:慕新觉这小子喜欢张家人?他这可真是胆子有点大。 张家掌门人唯一的女儿,就张大掌门那胳膊肘使劲往里拐的劲,张玉双以后注定是要接班的,慕新觉也被定为陆家未来的接班人。 这王不见王的,两人怎么能终成眷属? 况且看这张玉双刚醒来就想与慕新觉拉开距离的样子,都能知道这目前还只是单方面的爱恋罢了。 陆探转了转眼珠,大拇指与食指中节相互摩.擦。 他刚刚的样子,被张玉双看见了。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只是一位普通人,或又是这鬼屋结界里的幻象。后者好办,骗骗就是,前者也好办,到时候找个理由把人砍晕了送到莫难那去,拿钱消灾也是不错的选择。 但这人是张大小姐。 天师世家出身的小姐,不会连代表着邪祟的猩红血眸都认不出来的。 想到陆家与张家这么多年来的敌对关系,陆探的眼底已经掀起一番腥风血雨,连同陆家被造谣与邪祟勾结的事实都想到了。 依依这时轻呼出声,她小声的抽泣着,像是受了苦楚。 唐卡也听不见自家老大心里的小九九,那对情侣发着狗粮,目光也无处可去,心思倒一直放在依依身上。 他对这位身世极好却活的惨淡的乖巧少女表示最真实的同情:依依啊不,仁艺小姐,你想开点啊刚刚的情况虽然我没看见,但是你是看见了的,情况紧急 虽然想的是情况紧急但也不至于一下子让人家一命呜呼吧,但唐卡想说的话还是在嘴里打了个转,吐出来变成了几个字:节哀顺变。 穿着青衫的依依更像是一位教书先生,要是她不出意外,相比家族产业败了,也能开个书馆教教课维持生计。 陆探也看向这位知道他身份却替他打掩护的少女。 当时依依说话的时候他便已经醒了,原本是怕她说出秘密,却没想到能听到那样一番话。 后来想问问为他撒谎的原因,但却一直没有机会。 思来想去,陆探还是问了:你刚刚为什么不跑?虽然你可能不知道那钉子是做什么用的,但陈骁能够拿着那东西扎你,你能不清楚那是个坏东西? 我觉得我是罪人依依小声道,他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我应该为自己做错的事负责。 那边还在运气,这边陆探深吸一口气:你是傻的吗? 唐卡:??? 陆探:你需要负责?你要负什么责?因为那人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把你强留于世,现在你在这里自怨自艾想要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才满意了? 男人的声线很好听,但越来越高的语调却让人能从这声音中尝出几分怒气来。 陆探不喜欢这样的负责。 你觉得他们都死了,你不配活着,话锋一转,男人嗤笑出声,你以为你是还活着吗? 这话越说越出格,唐卡肉眼可见的依依已变了神色,她的躯体开始不稳,青衫的颜色变得更淡了,眉眼也开始虚幻起来,给人一种灵魂消逝的感觉。 游乐园里的实体是陈骁以自己的生魂喂养出来的,陈骁一死,不仅这鬼屋的布置开始有了变化,连依依的模样都便浅了些。 这屋子能维持现在的样子,应该还是靠着依依仅剩的力量。 唐卡看依依脸色白如纸,手指轻轻捏过陆探的衣角:老大,你说话轻一点。 抬头却对上了一脸沉重的陆探,唐卡心里的话瞬间说不出口了,他突然想起,依依这时候的处境,不就和老大之前的处境完全相同吗。 偌大的陆家哪里还有亲情。老大现在不也是这样家破人亡,身边爱着的人都死去,自己擅长的领域被别人踏足,唯有一副人的空壳还在这世上苟延残喘的活着。 慕新觉讨厌活在老大的阴影里,老大又何尝不是活在过去的自己的阴影里呢。 不过,唐卡瘪瘪嘴,压下心底的酸楚。 唯一好的地方是,老大还活着。 唐卡的拉扯倒是让陆探完全感觉到了,他看了依依一会,叹了口气:我话重了些,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依依摇头,嘴角带着苦涩:不,我的问题,是我太软弱了,是我总想着自己到底是不配这世界上的繁华,也是我自私,想着这样的话,我也不欠别人什么东西了。 分卷(30) 再次抬头时,少女眼底一片清明。 唐卡只觉得他像回到上个世纪,在民国街头乱逛时,与刚刚归国,意气风发的仁艺对视。少女提着行李,擦的干净的小皮鞋轻快地从他身边经过,回首间,眼底的春色便溢了出来。 这里曾是我的家,仁艺道,也该让它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往生咒并不难记,难的是念往生咒的这人要比被往生之人灵力强。仁艺存活世界已久,且被他人用生魂养着,比一般邪祟生存能力强,陆探倒有点怕他送不走她。 不过结果出人意料。 仁艺的躯体渐渐变得虚幻,周围的墙色也开始褪色。往生术施得格外顺利,其中的暖意连唐卡都能感觉到几分。 是仁艺太过于配合了。 陆探在一团白光里与仁艺对视,他突地感觉到一丝灵力的变动,开口道:怎么了? 消失了三分之一的仁艺有点不好意思道:大哥,能给我一点时间吗,我有点想去看看我父母现在在哪里。 第一次遇见往生往了一半提出这种要求的,本是该拒绝的事,却在某个瞬间想通。于是他做了会被那些所谓正派天师讨伐的事。 他把邪祟放走了。 唐卡目瞪口呆,只听见陆探说了句:往生一旦开始不能暂停,不过我给你盖了一个咒,你能在这世间逛上一圈,不过等天大亮了,你也就得上路了。 仁艺点点头,含着笑行了个礼,对趴在地上的陈骁拜了拜,轻声说了什么,便隐去身形。 应该是再见。 仁艺到底是不是陈骁杀害的,现在已经倒像是变成了一件并不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因为主人公已经不在意了,其他所有人的讨伐倒显得多余了起来。 没必要让每个人的处理方式都和自己一样。 陆探摆摆手,回头看唐卡已两眼泪汪汪,他低声笑了,而后转过身来,看张玉双已不知什么时候坐直了身子,她身上的消魂钉被取出,正与慕新觉说着话。 陆探看了会慕新觉的背影,心道,他能送像仁艺这样的邪祟离开人世,但以后,谁能送他往生呢。 难不成会是这个被恋爱冲昏了头脑的小兔崽子? 想到这里,陆探摇摇头,轻笑一声。唐卡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笑了,弱弱问了句怎么了,便看见陆探抬脚靠近两人。 周围的布景开始变了,隐隐还带着生活气息的屋子变成了灰白色,温馨的布局与家具都渐渐变成了灰白的骷髅与制作粗糙的黑纱,黑褐色的血迹变得粗制滥造,人为的迹象一眼便望到了底。 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鬼屋的破解总体并不难,如果没有陈骁的干扰,大概会是让玩家找到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便能出去。 难度低的原因大致是因为这个游乐园致人死地的方式只有同一个人不能参与同一个项目两次这个规则,毕竟陈骁一个人的力量,能让这乐园里时间混乱也是费了不少劲。 终于是回到了另一个问题上。 还没等陆探开口说话,张玉双倒早已和他对上了眼,贵族小姐娇养出来的气质让人如沐春风。 张玉双笑的恰到好处: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张玉双。 唐卡自然是没听出来张玉双用了个单数的称呼,他怕老大不给人家面子,倒是先打了招呼:张小姐你好,我是唐卡。 唐平的弟弟,我知道。张玉双柔声柔气的,唐大哥以前和我家有一段时间的往来,我们都很熟悉,我也当他是我的大哥。不过虽然你是他的弟弟,但你比我年岁大,自然也是我的大哥。 唐卡打了个哈哈,突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位张小姐说起话来不近不远,礼数到位,按理来说应该是让他感到舒服的,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上她的眼睛时,他就突然想到当时把玉石娃娃递给他手里的那位老太太。 缩了缩脖子,唐卡有点后悔自己先说话了。 这边,陆探淡淡点了点头表示认识,而后也回应道:我是陆探第一次见张小姐,就能知道你是个厉害的主。 张玉双有点好奇:怎么了? 陆探指了指地上的尸体:你知不知道,他还是个活人。 天师随意杀邪祟都是不被允许的,更别说是杀一个活人了。 这话一出,四人间刚刚建立的友好关系像是一条被割断的弦。被讨论的主角张玉双,此时也默默低下了头,细白的手腕露在衣袖之外,上面还带着血迹。 她像是受了委屈,擦着被刘海挡住的眼。 果然。 慕新觉站起身来,看着对他有点埋怨,但语气也收敛着:双双资质尚浅,况且还被钉了消魂钉,她分不出来那东西是人是鬼是有可能的。 资、质、尚、浅? 你告诉我,能用并不锋利的桃木剑捅穿一个不单纯是一个邪祟的邪祟,她的资质还能尚浅? 这灵力该有多厚啊。 一旁的唐卡却也在这时悄悄道:对了老大,忘记给你说了,张家小姐从下都被她家检测出她没有灵根,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 陆探突然开始怀疑他刚刚是不是见到了什么幻象,还来不及多想,原本低着头无声的张玉双突然痛呼出声,弄得在场的众人心里都慌了一下。 只见那左肩上被慕新觉差不多修整好的伤口突然开始溃烂,就像是又有鬼气侵入一样。张玉双的蜷缩着身子,整个人看着虚弱的不行。 按理来说,消魂钉被取出,那人的伤口又被黄符压住,怎么又会突然成了这个样子。 见慕新觉像突然降了智的模样,陆探恨铁不成钢:走吧,先出去,你送她回家看看。 不、不回家张玉双小声抽泣着,爹爹不允许我出来历练我好不容易才出来的 好,不回家,我带你去我家。 又一档黄金档剧播出,唐卡看得心里痒痒的,陆探直接表示没眼看。 于是超度了陈骁的亡魂,四人准备离开。 破了结界的鬼屋推开最后的门便能出去,只不过穿过一道一道人为制造的恐怖关卡时,陆探落在最后面,他环顾四周时虚起眼来,在黑纱与骷髅间撞见了一具尸体。 陆探顿了顿,那尸体眉眼依旧,看着倒有副小陈的影子。比起地下室里被刨成一片一片的阿海,他倒是还有个全尸。 陆探又拉开了自己与队伍的距离,停下来念了往生咒。 等他听见唐卡喊他的声音时,咒也念完了,这附近浓重的黑雾消散了许多,他也靠着这些怨气获得了新的能量。 他应道:来了。 唐卡离他近了些,一副被抛弃的样子:老大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走着走着你人都不见了,把我怕的还好这一路走来没什么脏东西。 抱着张玉双的慕新觉早已跑得没了影,当陆探与唐卡走出鬼屋时,那时钟的指针也刚刚好指在了六点整。 天微微亮了。 离开这荒诞的乐园,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 仁艺虚着身子离开了游乐园。 在经过检票口时,她有点怕的往那黑黢黢的内里看了几眼。可能以前她有点神志的时候,便想过跑出来,但每次都被那黑黢黢的内里里的黑黢黢的人给拦住了。 那人看不清面容,但说的话却总让他后怕。 【仁艺,你不乖哦。】 缩了缩脖子,她就着单薄的青衫跑了出来。新城的冬天虽然不太冷,但在夜里倒还是能有几分凉意。不过好在她是个邪祟,感受不到四季温度的变化。 和那位大哥讨来的时间不多不少,这些时间,她一开始想着让自己了却个心愿应该是够了。但当她飘出游乐园后,她却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究竟在何处。 不知道父母是否健在,健在的话,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究竟在何处,太远的话,她倒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赶过去了。 正当她愁眉不展时,越过游乐园栅栏的她,忽的看见天边飘来细碎的火光,那火光像是什么纸烧完飘上天空产生的东西。 仁艺只觉得自己闻见了熟悉的味道,她追了过去,那火光也向她靠近。仁艺伸出手去接,那火光却在落在她手心前变黑、变大、然后慢慢地变成半张摸起来手感极差的黄草纸,上面还落了黑色的印记。 仁艺有点懵,她动了动手指,将黄纸的抬头露了出来。 靠着路边立着的路灯散发出来的光,仁艺看清了上面的字。 她鼻子突然一酸。 这是父亲的字。 上面写着: 原住:双桥镇板桥村254路20号。现住:新城北市大道仁和二城5号楼520室。今逢新春佳节前夕奉送香纸二份至爱女仁艺。 外鬼不许争夺,若有争执,以此为证。 爱女游历在外,愿地府老爷多多善待。为人父母,游子在外,放不下心,悲痛万分,不知所言,望多多包涵。 奉送人:仁父、仁母。 像是突然被人打开了某个开关,仁艺眼里的眼泪怎么流都流不完。她摸着这用浓墨写上的字,脑海里浮现出的便是早已白头的父亲,与一向为她着想的母亲。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从父亲这边角逐渐变得圆滑的字完整的体现出来。父亲曾经酷爱书法,写字时腕力都要比旁人大许多。 但这微微扭曲的字体,一看就知道父亲早已不是那个年轻气盛的父亲了。 仁艺抱着黄草纸哭着,她看清了那特意写上的现住址,心里知道自己的父母尚且在世。 听人说,烧的纸钱上写上现住址,就是怕想家的鬼魂找不到换了新居的家人们,在九泉下孤苦伶仃。 夜还很深,但仁父仁母早已起床。老人的觉并不多,他们互相搀扶着,开了房里的灯,便开始了新的一天。 仁父喘着粗气,苍老的脸上沟壑纵横,听声音像是得了什么病。仁母耐心地给他烧水、熬药,然后吹着勺子将药喂入仁父的嘴里。 老家伙,这可是你今年喝的最后一口药了,仁母打趣道,新年的一年马上就要到了,咱们再努努力,说不定还能当个百岁老人呢。 仁父憨憨笑了几声,却又开始低声咳嗽。 过了一阵,他才自己接来勺子,一只手摸了摸仁母稀疏的头发,道:老婆子,你什么时候也去弄个假发带带?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要是女儿看见了,指不定要怎么说我没照顾好你呢。 仁母也笑着说:哼,要是女儿看见了,肯定要先来埋怨你这个老头子。你以为我们娘俩好欺负的哦。 两人相视一笑,眉眼间尽是柔情。 又过了一会,不知是谁先提了句:哎,对了,我们前几天有没有给女儿送东西,我不太记得了。 送了送了,你看看你这记性。 那女儿怎么没托梦给我说一声,该不是你记错了吧? 仁父吹鼻子瞪眼的一拍腿:那你不放心,我们今天再去送一次不就好了,又不是什么难事。 半开的窗子突然被冷风吹开,轻薄的窗帘被吹起,惹的屋内的两位老人都感到一阵冷意。仁母起身去关窗,仁父在身后问了句:怎么了,吹这么大的风。这窗子我记得睡之前我特意关好了的呀。 去关窗的仁母目光微愣,她的嘴张了张,落在远处的视线却收不回来,捏着窗帘的手劲也大了些。 半晌,仁母合上窗子,她转过头来,还是那一副苍老的模样。不过多年没出现过的泪水含在她眼中,只听她温声道: 老家伙,天亮了,春天快要到了呢。 第37章 张家 张家小姐肯定有问题! 一出游乐园, 唐卡在陆探家里呆了一个早上,当天下午便主动提出去另外几个狐朋狗友家里混住几天。 在奥利满脸鲜血以及带着邪笑的眼神的注视下屁滚尿流的离开了。 继慕新觉将张玉双带回陆家后也已经有几天了。 这几天里,陆探在家里过得倒是十分悠闲, 没事就直播,直播间人气也因为他近期频繁的直播而涨了许多。 他忙于事业, 家里的一切事物自然就由奥利管。比如陆探把另一部备用机给它, 让它帮忙在饭点点个外卖什么的。 经常使用app的奥利, 也因此发现了手机这个对它们邪祟来说的新事物事物的乐趣所在, 做起家务来勤快了许多。 只因为它想要经常玩手机。 俗话说的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尤其他还喜欢看直播打游戏。 当它某天在直播平台上看见陆探时, 它表现出了作为一个深山老鬼对待新事物时应有的惊讶。 坐在面前的人现在被关在仅仅一台手机大小的格子里,格子里还有许多人和他聊天。 弹幕一条条刷过,里面大多都是彩虹屁, 看的人心猿意马浮想联翩, 只想代替陆探成为那个被众人吹捧的对象。 奥利这位百岁老鬼,就此有了新打算。 陆探上次接那个委托, 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走了。他最后也没收到什么委托金,只有那三条价值六千人民币的留言是真的, 虽然最后落入他口袋里的只有三千罢了。 被坑习惯了的陆探表示日子还得过,于是应大家的要求,该补直播的补直播,该抽奖的抽奖, 平台的活动里也经常出现他的身影。 就这样多了一点收入。 陆绅给他的卡他倒也没打算用, 毕竟拿人手短,以后万一出了什么事,他和陆家的关系都洗不干净了。 毕竟看到他那副模样的张玉双此时还呆在陆家里。 陆探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 手里摆弄着手机,上面赫然显示着他的体检报告。 想到莫难把结果以电子版而不是纸质版的方式给他送过来,他就能想到那天他俩见面时,莫难一定是比看上去要更生气一些。 陆探心道,莫难一定是因为他出去接委托没和他商量,所以才板着脸把他轰出来的。 虽然最后某人还是特别扭的说了几句安慰话,还塞给他了许多补品。 沙发上,陆探看了几眼体检报告上某几处不在正常范围内的数据,以及莫难批在最后的一句:情况不太明朗,按我的安排来,时间还是充裕的。 分卷(31) 便随手把体检报告叉掉。 莫难对他现在这种情况的解释是:邪气入体,却逢凶化吉,拘于体.内,外处溃烂,却不伤内里。 吉人自有天相。 想到这,陆探抬眼望了一眼时钟,时间正巧是下午五点,到了该吃下午饭的时候了。 让奥利帮忙点外卖的原因之一是他也想尝试一下开盲盒的乐趣,之二就是 哪有鬼能不掏房租就住在这儿的?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儿,所以就安排点任务,让奥利做做。 顺便再拉近一下两鬼的关系。 还有一个原因陆探不知道奥利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怕自己,该不是他晚上睡觉梦游,在不知不觉中变成另一种形态,吓到这小鬼了吧? 这样想还有点过意不去, 于是陆探抬眸望去,真想有一个执手相看泪眼,却对上了自己的一张大脸。 奥利开了前置摄像头,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内容正是他所熟知的直播。 邪祟自然不能被摄像头捕获,于是脸的主人说话了:你在做什么? 奥利还有点奇怪:怎么只有你的脸?没有我的脸呀? 陆探: 肉眼可见的是误入直播间里的人的消息,他们无一不在纷纷打着问号。 这他妈还是他的直播号。 长相俊美的男人在脸色差点同锅底一个色之前伸出大手,按住手机的前置摄像头,直播间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停下直播后,陆探道:可以啊,长能耐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不是?去,今天不点外卖了,你,做饭去! 再次与外界有所联系已经是几天后了。 陆探这段时间在家里练习控制他自己的鬼气释放,以及如何将怨气最大化利用。 家里的唯一邪祟奥利自然成了最大的受害者。 奥利每天都不得不与陆探以邪祟之间的方式打架,却每次都在它碰见陆探衣角的前一刹那被击飞。 于是陆探喊来了它的邪祟小伙伴们。 于是小伙伴从初次见到陆探时的满眼星星眼,变成了现在见到陆探就想跑的地步。 和她玩的最好的地缚灵阿玲,都哭着跟它说:我再也不要跟你做朋友了,你说这里有好玩的东西我才跟你来的,没想到你们都是这样的男人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奥利:冤枉啊! 冷清的别墅变得热闹,热闹的别墅又重归于清净。奥利看着打走一群邪祟的陆探洗了洗脸,手上一边擦着毛巾一边懒洋洋地陷进沙发里。 男人身上还带着未收敛的鬼气,它只是靠近一点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 奥利眼巴巴地看了这位厉害的邪祟一眼:啊哥,你心情不好吗? 每天一大早起来就暴虐鬼。 陆探抬抬眼皮,发出了一声嗯? 你都这么厉害了,堪称邪祟里的天花板,与普通邪祟一样,奥利也以力量强大为尊,他问道,你还能有什么烦恼。 这话说的有点意思。 陆探将毛巾捏在手里,反问道:可是我现在是一个人类,成为厉害的邪祟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奥利瞬间答道:成为邪祟后你不是活的更好一些了吗?你看看你晚上天天咳,邪祟可不会再有什么病了 周围气氛冷了些,奥利慌忙解释:我可没上二楼!我没进你卧室哦,实在是我是这里的地缚灵,有点小动静能听的一清二楚的 将毛巾丢到茶几上,陆探终于与他对上了眼,眼底毫无波澜,奥利耸了耸肩:哥哥 陆探被气笑了:干嘛呢你这是,还撒起娇了?行了行了,有什么事我自己会把握,倒还不用你来担心我。 见陆探把它刚刚略有冒犯的事翻过去了,奥利小心翼翼地又凑过去。 陆探:你干嘛? 奥利:哥哥要是想要更加强大一些,可以去和厉害的邪祟打架。虽然不知道哥哥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过对邪祟来说,吃掉同类才是最最能够增强能力的做法。 当然!吃我这种小小的地缚灵都不够塞牙缝的! 这小鬼就是怕他哪天把它给吃了,陆探笑道:那你怎么还愿意只当一个小小的地缚灵?你那些朋友都没你厉害吧。吃了它们,你也就能从这屋子里走出去了。 听陆探说出这话,奥利生气了,小嘴撅的把鼻子都拱了起来: 怎么能这么说呢!它们都是我的朋友!我要是吃掉它们不!仅仅是其中一个,我都会被它们当成异类!我就没有朋友了! 而且变得强大又有什么好处高处不胜寒,周围的邪祟都被自己吃掉了,连个说话的鬼都没有 陆探翘起二郎腿,客厅里橘色的灯光柔和地打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眼底的猩红慢慢褪去,陆探声音淡淡的,听不出起伏:你看,我现在的事,都没有几个朋友能说的。我也生怕让他们觉得我是异类,拿起曾经我最熟悉的武器对付我。 奥利瞬间住了嘴。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桌上的手机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 喂? 男人接通了电话,奥利将自己的身形缩小到最小,试图降低存在感。 张玉双?你怀疑她?男人说了几句话便停住,似乎在听另一头说话。 过了一会:好,我马上过来。 陆探放下手机,随手拿起披在沙发上的外套。 奥利见他要出门了,刚刚的气氛让它觉得很不舒服,于是开口道:哥哥你好不会聊天哦,你以后一定不会有女朋友的。 陆探随手拿起沙发上的抱枕甩在它身上。挣扎着扑出来后,只见陆探早已走出好几步,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声音里藏着一丝笑意: 你哥不需要。 陆探开车到了一处富人区时,唐卡正和几位同龄人站在一处,巨大的树荫正好替他们遮去阳光。 唐卡一看见他的车牌号,就伸长手挥挥:老大! 他身边的人表情各异地看着正下车的陆探,大多都挂着一副轻蔑之色,少数选择了不看他,眼神到处胡乱飘。 唐卡这个心思粗的自然没注意到,回头说了句走了,便和那群狐朋狗友分开了。 陆探见到也不理,这种被家里养出来只看身价才与他人交往的纨绔子弟,和他们说话只会是浪费时间。 两人扬长而去。 一群狐朋狗友见唐家小公子走了,也不装了,藏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狐朋狗友一号:唐卡命真好,上面有个那么厉害的哥哥还能分到那么多遗产,唐老爷子也是爱他。啧,我爸巴不得把钱全给我姐。 狐朋狗友二号:谁让人家是傻白甜大少爷呢,家里出事都被蒙在鼓里。我家老头让我多和他接近,有个项目想开发一下。 唐小少爷也不识时务,还和那陆家二少在一起干嘛,天天给人当小弟,也没个收入。以后唐家在他手上,可算是完喽。 几人聊的起劲,也没注意到有人听全了他们的话:唐家大少怎么了? 狐朋狗友之首陈守吓了一跳,一见是张家小姐,给周围兄弟打了个信号,才送出笑容:呀,这不是张小姐,张玉双嘛,你怎么在这啊? 张玉双笑得温婉:在朋友家待几天。你们刚刚说唐家怎么了?实不相瞒,唐大哥对我有恩,听到他家事总是上了点心也不是故意要听你们讲话的。 另一位李力见她一袭白裙子穿的清纯动人,脸上的痘痘都挤了出来:没事,能和张小姐说上几句话,是我们的荣幸啊。 又一人道:那唐家其实也没出多少事,也就是顶梁柱要塌了,张小姐不必伤怀,这事倒也不知道几分真假。 李力献媚道:不过都能传到我们这种小家小户家里,真假几分小姐自然也清楚。 听到这话里有话,张玉双闭了闭眼,敛去未摆脱干净的笑意,才泪眼朦胧的抬头。 一行人被她整得心猿意马,边上站的几位好汉都和自家兄弟推推桑桑,只为与她近一些。 只见张玉双满眼委屈,那柔软的神色让人只觉得心都化了。 只听这柔弱的少女道:那这可怎么办?我刚从朋友家里出来,也没有交通工具。我很担心唐大哥你们谁能,送我去一趟唐家呢? 车上。 唐卡一见到陆探就表达了这么多天没有见到的相思之意,等后者差点要停下车来将他丢出去前,才稳稳坐好。 于是也不打岔,开门见山道:老大,张玉双有问题,我是有理论依据的。 唐卡一激动嗓门也大,还就坐在陆探旁边。 陆探即将停车,只听沉声道:去,坐后面说。 陆探开车时唐卡一向都坐在副驾驶,因为他觉得自己是小弟,大哥开车的时候一定不能坐在后排。 于是唐卡默默降低了分贝:对不起老大,我太激动了,毕竟第一次感觉自己派上了用场。 陆探打断这委屈的哭诉:您请继续。 是这样的!唐卡开始讲: 我这几天不是在各个狐朋狗友家里住嘛,但大家也都认识,就寻了个我在的由头在外面玩了几天。大家一喝酒一高兴不久开始说闲话了嘛,我这也听到了几句 张家本家的人,已经好久没出过门了! 陆探轻轻地抿了抿唇。 唐卡接着说:前些天罗家出了点事,都是以前的债,想寻天师来解。他家和张家关系一直挺不错,出事了就想到了张家,但没想到他登门拜访,却被管家拦在了门外! 罗老爷子和张大掌门当年可是上下铺的关系,都是能结下娃娃亲的人了要不是可惜两家都只有个女儿,不然怎么还轮得到慕新觉。 就这关系,那管家还一句:主人很忙,没空见给堵回去了,连外面的大门都没进去! 罗老爷子气的啊,回去就晕倒了,这梁子也就结下了。因为他以前亲近张家而和老大你家关系不太好,所以只好寻了孔家的小主人孔得竟给他家化了孽缘。 而且老大,唐卡又忍不住制造一些恐怖气氛,声音被他压的阴森,张家外家也联系不上他们的掌门人,你想想,在这种时候,张家掌门人一向被养在深闺里的小姐竟然还跑出来开始抛头露面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唐卡故事讲的情真意切,听的人直呼内行。陆探听完后,直接在路边停了车,开始输入导航。 唐卡:老大我们是要去哪? 一个位置被输入,唐卡凑近一看,那赫然是张家大院的地址。 老老老老老大!这可是大白天,这样不好吧我们要不去买一声夜行服,寻个良辰吉日再夜潜张家??? 陆探表示不想说话,他重新启动车,语气里满是薄情:那要不我一个人去,先把你送回唐家好了。唐平一定会因为我把你送了回去而给我一张数目可观的支票。 别呀!唐卡要哭出来了:我哥肯定要打死我,我们不去我家,我们这就去张家!!! 方向盘一摆,下一个红绿灯路口陆探便朝着张家的方向拐去。 在这期间,陆探也把之前在易平村发生的事讲给了唐卡听,其中,张家派人去易平村是为了救治张玉双的这件事被他重点提出。 唐卡使劲点头:一定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陆探:有问题的怕不是你。 一个多小时后,汽车从城的这头开到城的那头。张家大院占地面积大,导航提示已经到了目的地后,他们还开了几分钟。 终于,被用桃木刻成的张家大院的门匾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一路走来花花绿绿,没想到正门竟是这样古板的风格。 到了,陆探开口道,下车,去按门铃。 第38章 镜中人 那他身后是谁? 唐卡规规矩矩地按了门铃, 等陆探停好车也到门口时,也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门口装的显示屏像是个摆设,门内没人回复, 屏幕一直黑着。 唐卡道:会不会没有人在家? 陆探抬抬眼皮,伸出手按下门铃:这么大个张家, 不至于连一个佣人都不在家。 许久, 显示屏依旧是一片黑暗, 也没有招待人的仆人出来。 按理说张家是最好面子的, 张掌门当年一掷千金豪娶孔家女时,不就图了一个孔云是当时的天师界顶流的名声嘛。 唐卡说起八卦来也不分场合,陆探指指那明晃晃的摄像头:等张老爷子把监控调来看, 你大哥就要请你回家喝茶了。 于是唐卡迅速转移话题:那我们怎么办? 陆探抬手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正好是中午吃饭时间,张家没人的可能性极低。 尤其张家一向不屈服于第二这个位置, 做起事来都奢华无比, 在钱财方面总是想比过所有人。把客人挡在门外的行为,不太像是张家能做出来的。 但现在又能怎么样呢? 陆探一脸遗憾地叹气:走吧, 今天时机不对,我们改天再来。 于是唐卡点点头, 跟着陆探便走了,走着走着便走出了监控范围,走着走着就到了张家的后门。 唐卡:? 不是时机不对要走了吗??? 陆探看出了他的疑惑,好看的眼角勾起, 像个精明的狐狸:没人的话, 不就正好能悄悄进去了吗。 分卷(32) 他随手从草丛里拿出一根木棍,用棍子挑了几下便发现一处洞口。 那洞口的大小堪堪能让一人过。 唐卡一看这阵仗,眼界大开:这是要钻狗洞?看不出来啊, 老大你肯做这事? 这洞要是钻了,那以后老大在他心里的形象便一落千丈。而且他以后也可以拿这件事嘲笑老大,想来一定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满眼期待地看着穿着干净整齐的陆探,后者却挑挑眉,笑道:这事你熟。 等陆探从他帮忙打开的小门悠闲地走进来后,还帮他摘掉了身上粘着的苍耳。 真厉害,陆探感激道,要是没有你和我一起,我可能都进不来,熟能生巧诚不欺我。 不知道为什么钻狗洞进来又给陆探开门的工具人小唐: 唐卡:淦。 奴性啊奴性!唐卡你要翻身农奴把歌唱啊!你怎么就一激动,就真的上了呢! 心里再多的独白也不能将已经发生了的事实改变,陆探早已踏进张家的地盘,像逛自家后花园一样随意。 刚刚选择从后门进的原因,一是因为前门进不来,二是因为后门没有监控。 偌大的一个天师世家,不会忘记这一个角落的小小监控。 唐卡犹豫了片刻才跟上去问道:老大,张家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如果真的有人害他们,那我们这样进来,不就是 请君入瓮。 唐卡有点害怕。 毕竟他战斗力极弱,两个他都打不过一个陆探。想他上大学时体育课节节划水,连体测都是让别人帮忙测。明明身上没有多少肉,却偏偏还有个小肚腩。 这样的他,遇上一个坏人,他可以直接选择躺在地上装死了。 怂里怂气地看看陆探,陆探像是听进去了他的话,往里走的步伐停了。 现在是法治社会,陆探道,你小说看多了吧,人家好歹也是个有脸有面的大家族,辉煌了几十年了。 唐卡反驳:那那那,这么大一个家族,让一个人莫名其妙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不也挺容易的吗 陆探眼神沉了沉,听到这话,他突然想到一个看似极其合理的理由,这个理由足够让张家去杀害他的父亲。 这头唐卡又说:况且,要是张家真出了事,那肯定是有邪祟在作怪它们杀人还需要理由吗! 没有邪祟。 陆探虚起眼来,此时他灵台一片清明,虽灵力微弱但聊胜于无,看清周围的情况倒也不是一件难事。 张家本家大院的布局像是个四合院。 他们此时正站在张家的一块不知名的角落里,周围布置着的都是些废弃的物品,那些物品大多是些家具柜子之类的,看起来张家之前经历过一次家具换新,但落在地面上权当烧火棍的家具,单是看上一眼倒看不出什么瑕疵。 眼里所能看见的地方都没有多少黑雾,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干干净净。 没有任何怨气,干干净净的。 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陆探沉声道:进去看看。 两人穿过布置考究的走廊,穿过中廊,穿过花园,穿过前厅,避过布在外面的摄像头,又转回后院里。 在这期间,他们一个人都没有遇上。 周围安静的只有他们脚步声,世界仿佛是只剩下他们二人。 异常的状况让原本就忐忑的唐卡变得更加忐忑,他低声说了句:老大,这里不会有什么怪东西吧 陆探继续向前走,眼底却慢慢浮上异色。 唐卡继续说:要不我们快点走?你转过来把我拉着,我有点害怕。 皮鞋踏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内里没有材料,使劲一蹬就能捅穿一般。 但刚刚的路还是实的。 唐卡又说话了:老大我有点怕你要不真的把我拉上吧。 语罢,陆探的身后就突然窜出一只手,作势要抓住他。陆探稳稳避过,只见唐卡一脸惊讶地看着他:老大? 随之而来的是扑面而来的怨气,唐卡被那黑雾刮的疯狂尖叫,男人的面孔却正发出女人的声音。 陆探的瞳色却依旧是一片墨色,他看着那东西变成一摊黑水,而后从上面踏了过去。 居家的几天,他学会了如何控制自己的能量输出,甚至能够在不变成邪祟样子的情况下,使出六成的怨气。 刚刚在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后,他就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捏了捏眉头,陆探不由得长叹一声。 唐卡,不愧是你。 又被邪祟盯上了。 既然是结界那就不必担心其他问题,陆探手腕一动,周围的房门一一被打开,里面家具的胡乱摆放却依旧一尘不染的模样,让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扫过一间又一间的房屋,陆探连哪家屋子值钱的东西最多,哪家一看就是富贵的人住的,哪家一看就是个不受宠的人住的,都看的一清二楚。 最终,他来到了一间布置别致的屋子。 那屋子布置简单,家具没有多少,却个个精致名贵。陆探能认出来这些东西的价值,也多亏了陆老爷子对他这方面知识的不懈努力的教诲。 窗口还摆放着一瓶娇艳欲滴的花,那花看着像是路边常见的小雏菊,上面还挂着晶莹的露水,一看就是这屋内的主人好好的照顾过的。 那花是这结界里的唯一活物。 陆探走上前去,伸手去碰那花。等捏住一片花瓣时,他缓缓眯起眼来,随手一扫便连花顺瓶的扫落在地。 花瓶应声而碎。 小雏菊从被紧紧包裹着的土里解放出来,细嫩的根绿油油的,却在让人看清的那一瞬间便了模样。 欲哭无泪的唐卡就这样身上挂着泥土的坐在地上:呜呜呜呜呜老大! 陆探抿唇,避过唐卡有关于我怎么走着走着就变成花了我好怕我怎么这么倒霉的话题里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屋子里唯一的一个大物件便是坐在地面上的梳妆镜,那镜是铜镜,是古时候女子闺中常见的物件。 但在这二十一世纪,这东西的存在显得却没有那么正常。 陆探走了过去,抬眸与里面的人物对上了眼。唐卡委屈屈地走了过来,一边拍着土一边说:我在这里待了好久了,没遇到什么东西 于是他抬头望向镜子,满脸的委屈突然成了僵硬,立刻离身边的人远了许多。 老、老大??? 唐卡眼睛都红了,他的声音几乎都是压不住蹦出来的。 那镜子里,赫然是一张女人的脸! 陆探眯起眼来,镜子里的女人也眯起眼,陆探做了几个动作,那女人也做了几个动作。 许久,陆探才认出来镜中的那人是张玉双。 不过和他见过的张玉双不一样。 镜子里的张玉双,发色是墨黑色,眼眸里一片干净,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现实里的张玉双,温柔里夹着不知名的毒,眼底是捉摸不透的神色。 陆探伸出了手,手指在快要接近镜面时停了下来。 镜子里的人也停了动作,和他一模一样的表情让人从脚底升起一片凉意。他感觉自己此时害怕极了,就像站在一旁惊恐地看着他的唐卡一样。 好怕,好怕。 陆探心下念叨许久,又与镜内的张玉双对上眼。 然而,多亏了这镜子,陆探知道自己不适合做一名演员。 他看着镜子里的张玉双正模仿着他,已经勾起唇开始笑了。 他不动了,张玉双也不动了。 正在这僵持之际,突然有人从身后拍了他一下。陆探下意识地余光看向左边,唐卡正安安稳稳地站在那。 那他身后是谁? 与此同时,镜子里张玉双的手突然从镜内伸了出来,白嫩的手指像是裹挟着巨大的力量,青筋凸起,如同张着血口的邪祟正打算将他一口吞下。 陆探早已做了防备,他感觉自己下一秒马上立刻就要笑出声来。 张小姐,女孩子家家的,到底是要矜持点的。 第39章 真假 唐家出事了 尖细的指甲试图去抓男人的心脏, 却被一个利索的转肩而打断。 陆探反手便朝镜框贴上一张符箓,念出的咒语如跌宕人心的术语让人只叫疼痛。 另一边,他理净了身后的黑雾, 送刚刚作祟的一小块怨气上了西天。 他原以为张玉双会追出来,但抬眼望去, 面容憔悴的少女依旧被困在镜子里, 唯有一只细嫩的胳膊从里面伸出来。 还在试图抓他。 料胆小的唐卡也忍不住过来看, 不看不知道, 一看吓一跳。 这不是张家小姐吗她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还被关在里面了那那那我们是误会什么事情了吗? 他之前还觉得张玉双有问题,现在一看见她被关在了结界里, 突然就觉得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在背后操控着一切。 总不会有人想不开把自己关在里面吧! 镜内的张玉双依旧一脸凶狠,染满猩红的眼眸死死地盯着他们这些外来人。 像是没有灵魂的骷髅,在空洞得到一丝光芒后, 便抓住了。 她的手依旧在挣扎着, 眼底却流下眼泪来。 唐卡试图凑近看看,神色却变得慌乱了些, 他在张玉双与陆探之间疯狂传递眼神:老大老大,她哭了啊。 唐卡最怕的就是女生哭, 包括且不限于女邪祟、女鬼、女性的任何生物。 陆探这头已经将缚灵绳绑了一个结,形成的圆圈正好能够将张玉双的手腕捆住。 他也这么做了,束紧后顺便将另一头绑在镜框上,控制住那一直在随意挥动着的手。 这下子不怕被挠到了。 陆探看向镜内。张玉双顶着一张只叫人觉得我见犹怜的脸, 一脸生无可恋的抿嘴哭着。但她眸子却是红的, 一副邪祟侵体的模样。 能说话吗,陆探将唐卡拉到一边后问,说说吧, 发生什么事了。 镜内的张玉双含着泪望着他,看起来是犹豫了许久,才缓缓张开嘴巴。 里面赫然是被剪平的舌根! 唐卡看到的是一片模糊样,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想再近些看,却被突然弹起的、挂在外面的手吓了一跳。 啊!张大小姐你别吓我啊!我们可都是莫名其妙进来的,不是有意冒犯 听着唐卡一惊一乍的发言,陆探缓缓眯起眼来多看了几次那抹猩红,心下有了想法。 她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看样子做的任何动作都不经过自己的脑子。你离远一点,要是被抓上一下,可能就得留在这里了。 语罢,他才转头对张玉双说:你现在听着我的话,如果是的话就点头,不是就摇头。 那么第一个问题,你能做到我说的这几个要求吗? 那双盯着他的眸子像是与乱摆的手并没有连在一个人身上一般。那手已经在试图抠着连在镜框上的那根缚灵绳,那眼睛却已眨了一下,并轻微点了头。 对话可以进行下去了。陆探问道:把你关在这里的是张家人吗? 张玉双愣了一会,嘴巴微微颤抖着,她先是点了点头,最后又摇了摇头。 嘴里的鲜血因为头部的动作而从颤抖着的嘴角流出,混杂着不知名的透明粘稠物。 唐卡看得快要难受的不行,手上的小动作多了不少。 眼睛红红的,像被关在里面的是他一样。 陆探见镜内人的状况不对,又见镜外的唐卡已经开始感同身受了,怕这结界里被布下了迷惑心智的咒,打算尽快问完问题。 你是真正的张玉双吗? 镜内人一听这话,便哭个不停,混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变得哽咽,被拔去舌头的她依旧挣扎着说着。 是,我是张 凭借着内心的答案,两人在几乎听不出原词的话语中提炼出了关键字眼。 那个玉字在她那变得拗口起来,像是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就会带来极大的痛楚。 她无声的哭,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又无人述说的哑巴,吃了黄莲却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陆探低声念了静心咒,却在施法的时候被镜面挡住。他的力量太弱了,无法为她拂去疼痛。 张玉双,你冷静点。陆探一字一句道,你告诉我,你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他需要将这件事与易平村里发生的事联系起来。 张玉双睁着眼,眼白多的吓人。 她吞吞吐吐地挤出一个不字,便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有效的信息从问她第二个问题时便断了。 屋外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从原本就没关着的房门口清晰地传了进来。那脚步在木质地板上踏出了刺耳的声音,落地时还能清晰的听见木头断开的清脆响声。 这个结界有主人。 陆探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如此。 能让他们莫名其妙就进了的结界,结界主人的力量必定十分强大。若被关在这里的只有陆探一人,那他定会与来人对上一面。 但这里还有唐卡。 他找死,不能拉着别人和他一起。 镜内的张玉双开始疯狂动作,她惊恐不安地想要把手收回,就像是不听父母禁令的小孩,外出游玩后鞋底粘上了屋内没有的泥土,在父母快要打开家门的前几秒还没有来得及把鞋子擦干净。 缚灵绳将手腕勒出了一条条红印,她不知痛苦地摇摆着。这头陆探已施出符箓,被咒语唤醒的符箓嗖的一下进了镜内。 镜子的构造改变了? 刚刚还如同铜墙铁壁坚不可摧的镜子竟收纳了一张裹挟着天师灵力的符箓。 但镜内的张玉双毫无察觉。 分卷(33) 唐卡快要抖成一个筛子,眼底的坚定像是仅剩无几的毅力撑起来的。 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踏步声如同踏在人的骨头上,强大的力量让一切坚硬的事物变得粉碎。 陆探抓住了唐卡的手。 唐卡:? 下一秒,陆探便将唐卡丢入镜中,让他与内里的张玉双面对面仔细观察了彼此一番。 陆探也顺势进去,在快要消失的一瞬间,他回过头来,看见了从门口刚刚露出的半个脸颊。 咚! 地板被砸碎的声音炸在耳畔。 唐卡感觉自己的屁股要变成四瓣,头晕眼也花,却在神志还没来得及清醒的时候被一股大力拉着跌跌撞撞地向前跑。 等!嘶! 一股熟悉的香火味被塞进嘴里,唐卡这才分辨出拉着他的人正是陆探。 乖乖跟着走,等眼神能聚焦了,他发现自己和陆探此时正站在张家的大门旁。 他们正好能够看见大门前的状况,站在门口的人却看不见他们。 那不是张家的管家? 唐卡看见的是一位穿着得体的中年男子,男人看着虽有些年老,头发却是乌黑。他手上的袖扣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一眼便能看出这袖扣绝非凡品。 他此时正站在张家大院外,拿出一张薄卡在门口一刷,大门便缓缓打开。 像刚从外面回来。 因为对着侧面的原因,陆探只能看见管家的半张脸,但这已经足够了。 这张脸,与刚刚结界里的那位即将踏入张玉双房门的人一模一样。 似乎是视线太过集中,管家突然朝着他们的方向望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看见。 管家默默地转回视线。 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李叔,刚刚回来呀?张玉双踏着轻盈的步伐走来,脸上挂着得体的笑。 被喊做张叔的管家看见了来人,微微笑道:小姐,你又跑出去玩了。 张玉双笑了几声,小女子独特的嗓音撒起娇来听着倒有几分动容。 张叔不要告诉爸爸呀,爸爸可不愿意我天天跑出去。张叔会保密的对吧? 张叔回答道:是啊。 两人就这样一言搭一语的进了张家,陆探也收回视线,带着唐卡从另一边开车离开。 打开车载音乐,压抑的气氛轻了许多。 陆探道:刚刚结界里的人是张家的管家,我看见他是要打算进张玉双的房间。 唐卡抓着安全带,惶惶不安:莫不是一个弑主的那外面这个张玉双又怎么解释,我好懵,难不成我们刚刚看见的那个才是假的? 不像,陆探道,我更偏向于结界里的张玉双是真的至少灵魂是真的。 经历了易平村的事,阿织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眼前。邪祟霸占躯壳,将灵魂驱逐出去,而后关在棺材里 这一切都与张玉双的遭遇对应起来了,只不过棺材换成了镜子,邪祟还活在了阳光下。 这件事最有力的证明就是张玉双在之前,去过易平村。 唐卡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慕新觉,他连忙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试图去寻找他哥给他复刻的通信录里面的世家子弟的电话。 里面没有慕新觉。 陆探看出了他的意图,手上的方向盘转了向,脚上带了刹车,车便稳稳地停在了路边。 他拿出手机,打通了陆绅的电话。 喂,哥,慕新觉在家里吗? 他开了免提,手机稳稳地放在车内的平台上,又重新踩了离合将车开着。 那边的陆绅不知道是在做什么,周围一片嘈杂,只能听见他喂喂喂了几声,像是信号不好的样子。 直到那头嘈杂声过了,陆探才又问了一声,这一次,陆绅听清了他的话。 他的语气有点急,像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也像是他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着急。 新觉就在我边上,你在哪里呢?唐家出事了,唐卡的哥哥中了邪,从他家楼顶跳下来了好多认识的人都来了,刚刚这里波动不正常,我以为你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咚。 唐卡的手机落在了地上,眉头刚刚舒展的男人,此时像是瞬间被夺去心智,呆呆地看着依旧在说着话的手机。 手机已经被人按灭了,传来噩耗的源头被一只大手掐灭。陆探打着方向盘,未等车上人开口要求,便朝着唐家的方向赶去。 唐卡像被定住一样,一动不动的,只有眼珠还在微微的颤抖着。他也不去捡落在地上的手机,只是呆呆地坐着。 仅是余光一瞥,陆探便后悔将这通电话外放,让唐卡毫无防备的听见了这个消息。 像极了他当时在医院醒来,全天下的人都告诉他,他父亲没了一样。 . 唐家的变故是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 唐家长子唐平,在一年的最后一个月,不知任何原因的,从家中高楼跳下,以这样不堪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只留下一个一事无成的弟弟。 第40章 反驳 又有人送人头啦 唐家坐落于新城新开发的地皮上, 听老一辈的人说,他家搬来新城的原因也是令人唏嘘。 唐家原本不在新城,他们是从某一个县城逃过来的, 虽不知道何人追杀,但确确实实是十分狼狈地逃过来的。 当时唐父唐母还在, 只不过早已是日薄西山, 唐平刚刚成年, 一大家子的重担就落了在他身上。 不过唐平十分争气, 凭借着名牌大学毕业证书,敲开了一所又一所公司的门。 唐家这才在新城有一处立身之所。 这样一位逆天改命的人,竟然会以跳楼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都让让都让让!唐小少爷来了! 赶到现场的唐卡被人群推到了最中间, 警.方已经拉起警戒线,闻风而来的记者听到跳楼的家属到了的消息后,便匆匆赶来询问问题。 你好, 你是跳楼者唐平的弟弟吧?想问你一样, 你兄长在最近这段时间里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还是另有隐情? 闪光灯一下一下地闪着, 不知拍着有什么意义的照片一张一张地被保存在存储卡中,留存的证据是早早埋下的炸弹。 唐卡早已没了神志, 他眼圈红红,眼睛里竟然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干涩的布满红丝,打开记者的手便想要跌跌绊绊地进警戒线。 那记者被忽略, 心里瞬间不舒服起来, 他为了这次头条可是挤破脑袋进来的,怎么能什么都没问出来。 有传闻说你哥哥早已立了遗嘱,要把唐家的财产都给你, 记者唇枪舌剑,追着问道,可你一事无成,是不是你有什么想法,这才导致 砰! 话题被打落在地,造成的嗡嗡声让周围看戏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记者第一个反应过来,这是他私自出的一次任务,话筒有损坏他得全额赔偿。 记者怒气冲天,还没能看清罪魁祸首的脸,就伸出手向来人脸上打去。 手腕被一股大力抓住,碎骨的力道钻心的疼。记者痛呼出声,挣扎中对上一双勾人的眉眼。 那眉眼中却全是厌恶。 不会说话就滚回娘胎里重新修炼一下,别在这里丢人现眼。陆探冷着眼,手上的力道加重。 看向记者抽搐的神情,陆探勾起唇角,语气嘲讽道:哦,抱歉。我忘记了,不是所有人都有人教的。那你知道吗,没人教的杂碎出了社会是会被好好教育的,今天就是你被好好教育的好日子。 陆探使了巧劲,让记者看似无伤但却承受着巨大的疼痛。他满脸的痘痘疼痛的似要炸开,嘴角已经流出透明的液体。 原本围在这里的人松散了许多,见有人出头,才有人来讨伐这位不长眼色的记者。 记者瞬间变成他们提升自己道德的垫脚石,周围人嗓门越来越大,陆探甩开记者的手,擦了擦手心,让后者如愿以偿的陷入舆论漩涡中。 警.方围起的警戒线明显是为了隔开那些赶来看热闹的人,当陆探提供身份证进入线内,才发现里面早已站着几位天师界的人物。 唐平的死亡引来了陆孔陈三家的翘楚之辈,尤以孔家为主,他们已经开始布阵问灵了。 要说唐家与天师世家为何有牵连? 听说当时的唐家举家逃亡的原因是因为被邪祟缠了许久,才不得已来到新城这样一个卧虎藏龙之地。 新城的天师世家很多,但天师本就是小众,名声再大也只是单纯的在圈子里火罢了。 唐家能挖到天师世家的存在,并成为座上宾,多亏了他某次偶然救了张家小姐张玉双。 张玉双是张家掌门人的独女,也是孔家的孙女,这下子便得了两家的恩。后来唐卡惹上陆探,这又与陆家结缘。 陆探几步便走到唐卡的身边,唐卡此时已经在和警.方纠缠,想要进到那白布盖着的地方去。 陆探拉住唐卡,道:抱歉,给您添麻烦了,这里我解决就好。 警.察才得以解脱,对他行了个礼后,心疼似的拍拍唐卡的肩,便拿着对讲机走了。 警戒线里的人都在忙碌,没人发现这里的小插曲。陆探拉着唐卡走到一边,等后者慢慢缓过来。 每个人对疼痛的表达方式不同,唐卡是最坏的那种,他什么也不说,连悲伤都不宣泄,只是红着眼盯着那块盖着白布的地面。 陆探双手按在唐卡的肩上,深吸一口气,道:你知道的,你哥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他不会愿意被你看见那副样子。 你也认识里面的人,他们都或多或少与你哥有交情。把那里交给他们,好不好? 熟悉的声音唤回了唐卡的神志,他开始缓缓落泪,似乎过了许久才分辨出这就是现实。 可是他不甘心。 他想要亲自查出兄长的死亡真相,他不想把这件事交给任何一个、表面对兄长表现出善意的人。 可是他喊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失去了说话的功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边,身上也没有一点力气。 他快死掉了。 溺水的人渴望一根芦苇,因为那是比他能够看清天空的生物。芦苇扎在土里,随着水波荡漾着。它在享受水,而他却难受至极。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芦苇越来越远,伸出手去抓,以为只能碰见那抓不住的水,却没想到一股温热落入手中。 他发誓这是他这一生见到过的陆探最温柔的一次。 眉眼温柔,神情温柔,嘴角也温柔,哪里都温柔的一塌糊涂。陆探抓着他的手,转身就往楼里钻。 唐卡就呆着神跟在后面。 多年后,唐卡又一次提到了这件事,几乎是把世间所有美好的词语都架在那时候的陆探身上。 多年后的陆探快要被恶心吐了,十分嫌弃道:别形容了,老子能起一身鸡皮疙瘩。 唐家内里比外面热闹许多。 大多数人都在唐平坠楼的那个平平无奇的平台上转来转去。 他们都在找着造成唐平跳楼的蛛丝马迹。 陆探却带着唐卡往几乎无人的右侧走去。 唐家是个自建的小别墅,整个设计图纸都是唐平自己设计的。房屋呈u型,中间部分是主要的办公会客区域,两边被分成两块休息娱乐区域。 但唐卡与唐平生活的主要区域在面对正门的左侧,右侧的房屋里放置的是唐父唐母的灵位。 唐平死在面对左侧的楼底,看上去是从左侧的平台上掉下去的。 但这楼才只有三层高啊,不至于摔成那副样子。 两名警.察从右侧的楼梯上下来,陆探带着唐卡躲过后,只听其中一名接着说:而且这边阴森森的,唐大少爷是真的很在乎亲情啊这年头谁还把已故亲人的牌匾放在家里。 听说他还有一个弟弟?真可怜,家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两名警.察朝着左边走去,等脚步声消失后,陆探拉着唐卡从隐秘处走出。 别听那些话,他人的怜悯不是值得你掉眼泪的东西,陆探说,跟着我。 唐卡就漫无目的地跟着他,跟着他走到了自己熟悉又陌生的卧室里。 抬眼看去,这里摆着的是他父母的牌位。 陆探先礼貌地上了两柱香,拜了拜后,便拿出一张符箓,简易地摆阵后,低声念起咒语。 刚刚楼底下的那群天师,也是在做这样的事。 陆探心底有一个猜测,如果说唐平的尸体是在左边发现的,那么他会不会其实一开始并没有死在那里。 他远远看到过,那一张白布都盖不住的碎裂程度不像是从三楼掉下去的。 他认为,一定是有什么脏东西缠住了唐平,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陆探缓缓眯起眼来,心下突然多了分自责。 哪有人老大当成这副样子的。 唐卡一直看着陆探,默不作声。 做了三四次重复的动作后,陆探才缓缓地睁开眼来。唐卡分不清他是否得到了应得的答案,只见陆探竟伸出手,端起其中一个牌位,向后摸去。 等 干嘛呢这是?门口突然来了人,尖锐的声音听着让人心下烦闷。 唐卡瞬间转过身,半掩的房门遮住陆探从内里取出的事物。 来人和唐卡对上眼,这才像是发现了一件稀奇事,虚情假意的寒暄问暖了会,才道:唐少,怎么和他还在一起呢?以前你哥在,随便你玩,现在你可得给已经谋出路了。 陈守。 唐卡艰难的叫出来人的名字,他今天就是刚从陈守的家里出来,昨晚的灯红酒绿还历历在目。 分卷(34) 但陈守却并不在乎,他还在说:给你坦白吧,真是羡慕你呢,我现在要钱还得管老头子要,哪里像你,一下子得了这么多的遗产 啪。 陆探不知从哪里拿到的一本书,对着陈守的脸就扇了过去,见陈守怒气中生,还要说话,他便又从另一个方向扇了过去。 啪啪。 陈守懵了,反应过来后才道:你竟然敢打我?我可是陈家 陈家?哪个陈家? 陆探笑道:是那个前三名都排不上的陈家吗?什么时候第四名都能跑到第一名面前叫嚣了? 第41章 演戏 陆探是邪祟啊! 陈守咬牙切齿:你嚣张得起来吗不过是一个废物, 没有家族的庇护你什么也不是! 你胡说什么? 唐卡红着眼,嗓音都是抖的。 谁让你在我家撒野的?谁让你在我爸妈面前撒野的?我们家不欢迎你,你给我滚出去! 你! 陈守看了唐卡几眼, 似乎真是觉得自己的做法哪里不对,自知理亏, 便捂着发红的脸蛋跑了。 唐卡喘着粗气, 冷静了许久, 再次抬头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老大, 对不起,唐卡颤抖道,我应该更理智一些的。要是我哥哥在这, 他肯定又要说我莽撞了 我家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我、我真的突然就觉得,好像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陆探沉声, 他将唐卡带去楼道里。 楼道里一片空旷, 等陆探打开手上拿着的那本书后,看了几眼, 便将书递给唐卡。 那是一本日记。 唐卡草草地翻了两页,眼里有了神色:这是我小时候写的日记没想到一直被放在那里。 陆探却问道:你在与你哥分开之前, 他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吗? 唐卡艰难的回忆着:没有他很正常。他工作一直很忙,和我交流却很多他有在好好陪着我。 唐平对唐卡真是又当爹又当哥的,一切好处都给唐卡,甚至早早为唐卡铺平了路。 在唐卡离家出走的那段日子里, 陆探接到过唐平的电话, 内容无非是让他好好照顾唐卡,然后记得早点劝他回家云云。 这不像是一个自杀的人会做的事。 楼底下响起了车笛,往下去才发现是收尸体的人来了。唐卡杵在窗前一动不动, 直到陆探拉了他两下,两人才下楼去。 到达楼底,慕新觉第一个看见了他们,在他看向唐卡时,眼底闪着未定的光。 陆绅也见到了他们,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唐小少爷,节哀顺变。 唐卡木木地点头,脚步跟着那白布便去了。陆探见状,便留在原地。 你们查出什么了吗。 一听这话,陆绅便皱了眉,身边的孔家天师孔决子先向他打了招呼,而后开口道:不是人为。 陆探自然认得这位孔决子,是和他哥一个年岁的天师,不过造诣挺高,比他哥强。 是邪祟?唐平怎么会惹上邪祟? 陆探道:邪祟在光天白日下杀人可是得折了下辈子的阳寿,他们赌上这么多东西只为了杀害一个普通人? 周围的警.察开始最后的工作,有一两个听见他们的对话,颇有兴趣地转过头来,却被领队人拍着头打了回去。 听什么听,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 四处几乎无人,止不过警戒线外还三三两两的站着一些人。他们有的好奇的望进来,有的似乎觉得无趣,便离开了。 这边,孔决子开口道:实不相瞒,唐兄之前都有告诉我们,让我们多多注意这边的情况,有什么事情及时赶过来,以后也多多照顾一下他的弟弟唐卡就当作还了他的恩。 听见这话,陆探抿出一丝不对劲的味道来,但还没等孔决子多说几句,陆绅便打断道。 是这样没错,所以你最近多开导一下唐卡,他家里的事都是因果报应,你可千万别插进来。 陆绅道:有些事情我们会解决,你们小辈就不要管那么多了。 这完全是让他别插手的意思。 陆绅了解陆探,知道这小子要是再多听一些,那可真的是要打破砂锅寻到根底也要把真相找出来。 但陆探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 陆绅道:最近新城不太太平,你回陆家住吧。 顿了会,又道:把唐卡也带上,他最近很有可能寻短见,得把他好好照看着。他当你是最好的大哥,你就得负出相应的责任。 又是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余光看向躲在一旁的陈守,他正恶狠狠地看着这边。但察觉到他的目光后,便悄悄挪动位置躲在一旁。 现场除了陆绅几人,大多都是不认识的天师,不过他们都各干各的,也不管他们在说什么。 见状,陆探道:张家最近怎么回事,唐平不是张家的座上宾吗?出事了也没有一个人来看一下? 听见这话的慕新觉脸色瞬间变得不对劲起来,他无意识地便对上陆探的目光。 陆探也转眼看向他。 他突然像是被捉了个现行。 张张家,双双给我说她父亲近日身体不适,便锁了全院,我 慕新觉啃啃巴巴地解释着,突然就被陆绅一耳光打在后脑勺。 张家的事,你知道的还不够我们听小道消息来的多。长辈都在这,怎么这么不守规矩,去,下去。 慕新觉低着头,默默地便退到陆绅身后。 明眼人都能看出陆绅是在护他家的继承人,毕竟最近张家的异状,可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不过没人愿意主动提起罢了。 张大掌门的性子足够让他得罪一圈人,他家要是着了火,这群人赶过去一定泼的不是水,而是汽油。 不过张家会和这事有什么联系吗,问灵问不到,这不像是普通的死亡。 一位穿着得体的人开口分析了一番,期间没一人打断。陆探并不认识这人,不过看样子应该是个厉害人物。 唐兄的死亡时间绝不超过半小时,也就是我们得到消息的时,差不多是他刚刚跳下楼的时候 陆探打断道:得到消息?是谁说的消息? 我。 陈守突然站了出来,他咳嗽两声,一脸英雄模样:是我发现的唐大哥的尸体,第一时间通知了各个世家。 陈家大哥有点犹豫,但还是接话了:是,是愚弟先通知了我,而后我又通知了陆兄和孔兄。 陆探淡淡道:我没记错的话,陈家与唐家隔了好远,没人会随意遛弯溜到这里来吧?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来到这里的? 面对不喜欢的人,陆探一向没有好脾气,说出的话或多或少都有点带刺。 陆绅真是恨不得把陆探赶紧带回家去,他们都知道唐平绝不是自杀,但却找不到任何有关作恶那人的线索。 势必那作恶的人或者说是邪祟,很有可能是逼着唐家举家搬迁的邪祟,能力极强,他们没人会是那东西的对手。 这种时候,就应该开一次天师大会,好好商谈一番。毕竟居安思危是天师最应该做的事。 可陆绅了解自己的弟弟,陆探能问出这个问题,那一定是要管这件事了。 这哪里是他能管的事! 这头,陈守也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他刚刚送张玉双来过这里,在等张玉双出来的时候,在附近转了几圈,等了一会,便等到了唐平的尸体。 当时他都傻眼了,竟然什么都没有想到,一股脑就要和兄长打电话。 出了这种事,陈家要是弄出了个名堂,把真相查个水落石出,那势必是有利而无害的啊。 他还在想着对家族有利的事,怎么就忘记了张玉双曾经来过呢! 她来了人就死了,怎么还有这么巧的事?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陈守像突然抓住了问题所在,看向陆探的眼神也变得得意昂昂起来。 他开口道:我知道是谁干的了,虽然不能确定百分之百,但是百分之七八十和她脱不了干系。陆小少爷,你想听吗? 这没有理由的针对。 陆探对当年他天赋异禀时的心高气傲不为任何人的讨好行为买单而感到后悔。 还记得当年陈守也是个半大小孩,明明明是本家的人,却天赋极差。 几次考核不过,听到他传遍全天师界的天才名声,便想着过来问上几个厉害的学法。 听到对方不思进取,还想走捷径的少年陆探,冷着眼就回了路。 别想了,你这辈子都不能成为多么厉害的天师。 陆探深恶痛绝,要是当时他能委婉地告诉陈守学习没有捷径,学习要靠毅力好好去做,无论任何事都不能有偷奸耍滑的想法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这边,面对陈守莫名的发问,陆探没有回复,只是看着他。 周围的人也都在等他的答案,陈守第一次被这么多人注视着,心里多少也有点小骄傲的, 于是他开口了:我知道是谁,应该就是她没跑了,我告诉你们啊,就是 陈守突然猛地睁大眼,胸口一根极细的银针折射了太阳光,映入了每个人的眼里。 陈家大哥喊到:守儿! 一行人立刻围了上去,唯一还明事理的孔决子开始遣散众人:都散散!给点空气。 陆探下意识地向后转身看去,那被修理的极好的花园里闪过一个人影。 他缓缓眯起眼来,抬脚就追了上去。 场面变得混乱起来,自然也没人注意到他离开了。 穿过三三两两的林中小道,陆探的速度要比那人快上许多,等到跑到一个不知名的大道上,前面那人四处看了两眼,这就停下了脚步。 陆探也追了上来,那人戴着帽子,他心下一动,便甩出黄符打落了那人的帽子。 一头柔顺的头发甩了出来,熟悉的紫色让人一下子便能认出眼前人的身份。 张玉双。 又是你? 陆探这次便不再给自己找任何理由,他开口道:张家的事、唐平的死,都和你有关系? 你这是什么语气啊,陆哥哥。 张玉双含着笑,丝毫没有之前一直被他追的样子。 她离陆探更近了一步,而后开口道:或者这么称呼你,陆家的小邪祟? 这是什么让人恶心的称呼。 陆探虚起眼来,他用灵力去看张玉双周身的气息。 张玉双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捂嘴笑道:别看啦,人家可是干干净净的。 告诉你也没关系,唐平是我杀的,至于杀的过程,我觉得就没有必要告诉你了。你与其来追我,不如去看好那位陈家的小少爷,他可是亲自把我送进唐家的呀。 陆探沉声道:你疯了。 张玉双依旧笑着:是呀,我疯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事吗? 因为死人会保守秘密。 陆探心里早就道出这句话,他反应极快的抽出长辞这是他为那用怨气结成的剑取的名字,而后用剑身打飞张玉双扔过来的暗器。 见状,张玉双笑道:不愧是你,说句实话,要不是你太倔了,我也不会想出这种主意。 话语一转,张玉双接着说:哎,不过你应该讨厌这些世家的吧,不如和我联手,我们一起把他们变成臭水沟里的老鼠吧。 陆探才不理她,几个回合便将张玉双打的不能反抗。 于是他治住张玉双,道:你不是张玉双吧,真正的那位,被你关在张家的结界你了? 我听旁人说张家小姐是个没天赋的人,在天师界,虽说这样很不公平,不过真的是这样对天师来说,没有天赋就做不成任何事。 对上张玉双墨色的眼,陆探收紧了缚灵绳的端口,他继续道:那么问题来了,这样一位没有天赋的人,怎么能够杀害唐平? 张玉双从易平村回来后便昏迷不醒,她醒来后,张家便在天师界少了许多动作,本家的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更愿意理解为,是易平村死掉的那个邪祟,夺舍了张家小姐的躯壳,然后在这里为非作歹。 陆探缓缓道: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两人所处的角落里布满了爬山虎,这种植物性喜阴湿环境,但不怕强光。 张玉双被束缚双手,洁白的裙角被弄脏,连嘴角也在还手的动作中惹上一点猩红。 她转了转眸子,周围的气氛变得阴冷起来。陆探这才看清她周身布满着黑色的雾气,味道却与其他邪祟不同。 那血腥味几乎能淹没整片区域。 那群天师界的翘楚离得并不远,张玉双这样散发自己身上的鬼气,无疑是会引起那群人的注意。 陆探突然明白了什么。 但他依旧想要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他开口道:你这样不怕招惹来一群天师?自毁灭亡的方式可不是你的手段。如果你真是易平村的那位邪祟,那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 张玉双笑得甜美:是啊,老朋友。 不过你这块硬骨头嚼起来真是太硌牙了,那么多幻境都没能让你发疯,这可不是我要看的结局。 不过,这次我可要看看,你还能保持这副正常人的模样吗? 陆探的手指动了动,他感觉事态似乎在向一个他预料到的方向转变。 分卷(35) 在他走神的时候,几乎是一瞬间,张玉双身上的怨气便纷纷钻进他的身体里。 突如其来的能量补给让陆探竟然觉得体内的奇经八脉被打通。 这是邪祟之间的献祭。 陆探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还是个半大少年。那一次,父亲晚上来房间找他,说是要给他讲一个睡前故事。 陆探外表倔强冷漠,却在面对家人时能温柔许多。于是那个夜晚,父亲把在外界名声极差的陆探抱在怀里,认真地讲起故事来。 以前有一对夫妻,他们的结合是违背天理的,因为他们其中一个是人类,一个是邪祟。 不过两人并不在乎这些东西,只求得天天开心就好。 那位不是人类的女人,其实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邪祟,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倒霉蛋,在某天丢了性命,却并没有死,依然拥有着人类的躯壳,内里却藏着邪祟的气息。 其实这样并不影响些什么。女人身上的鬼气不会影响到男人,男人也不会因为女人在身边而感到难受。 本以为日子就会这么下去但有一天,女人怀孕了。 她有宝宝了。 虽然她身上的鬼气对他人没有影响,但是对腹中的胎儿,那是一定会有很大的影响的。 那可能是个鬼胎。 故事讲到这里,小小的陆探皱着眉想着:那怎么办?孩子还是别生下来了,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对夫妻一定会很难受。 父亲摸着他的头,慈祥地笑着。他非常有耐心的解释:孩子对父母来说是十分重要的,怎么能说不生就不生呢? 小陆探有点绕不过来,不过他能理解那对父母对孩子的爱,因为他就能感觉到父亲和母亲是十分爱他的。 于是他问:那后来呢? 后来,父亲缓缓道,他们寻了个法子。 与人类不同的是,邪祟之间是可以相互作为彼此的食物。尤其是邪祟身上的鬼气,这对另一个邪祟来说,就是无比美味的事物。 于是那丈夫寻来一个邪祟,在极其严格的监控下,让妻子将身上的鬼气传给那邪祟。 这是邪祟之间的献祭,通常存在于鬼王与下层邪祟之间,是一种自愿式的体现自己存在价值的方法。 那邪祟本以为会死,却不想能有如此好事。 于是它积极配合,任由妻子将身上的鬼气送到它的口中。 吃饱喝足后,它拍拍肚皮,想着这真是不枉此行,却在下一秒看见自己被捅穿的肚子。 真是残忍。 小陆探说道:它本来要死了,是那人类给了它活的希望,还给它吃的。这样做,不就是给颗糖,再打一巴掌吗? 后来父亲的表情他不记得了,不过他从那时候开始,就知道邪祟与人类之前的区别。 人类去清理邪祟的原因,也是在于邪祟不仅吃人,还吃自己人。这样的一种自私生物留在世界上,那定然是会让世间变得不和平起来。 面对张玉双的献祭,陆探无动于衷。 等到周围开始出现熟悉的香火味,等到他的身后被贴上一张符箓,等到那群天师赶来,看见他周身的鬼气,和被绑住的无辜人类。 张玉双周身的气息干干净净的,眼神可怜的像被雨水打落在池塘里的花。 她露出被缚灵绳绑住的手腕,向来人之一哭喊道 慕哥哥,陆哥哥他,他不知道怎么就发了疯,突然就变成了这副样子,他他还要杀我啊。 而此时,陆探周身包裹着的带着血腥味的鬼气,正被在场所有能够通灵的天师们完完整整地看了个全。 陆探勾唇,声音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见: 原来你的如意算盘是打在这里啊。 第42章 母亲 他想活着 目睹眼前这一幕的众天师, 以孔决子为首,呈一个v形将陆探与张玉双包裹在里面。只不过与陆探想的不同的是,没有一个人上前对他做些什么。 陆探抬眼望去, 陆绅此时正站在孔决子身边,若有若无的视线正架在他身上, 旁观者似乎在理性考虑着什么问题。 原来是在给陆家面子。 扑天的鬼气弥漫在整条街道, 这地方是郊区, 虽然鲜有人来但依旧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让人只觉得掉入深窟的寒冷将众人包裹在里面, 一位认不出姓名的天师先开了头,铺天盖地的金纹便向下盖来。 周围的一草一木开始剧烈摇晃起来,绿色的植物以一个绝对诡异的姿势向下弯去, 通天的压力让柔软的身子差点被折断。 在天师布的阵里,陆探并不慌张。 纵使张玉双再怎么将所有的烂摊子都加在他身上,他现在依旧还是人类的形态。 看见一直打着算盘却被人算计而不自知的张玉双此时终于是明白了哪里不对劲, 带着鳄鱼眼泪的她的手颤巍巍地扶上陆探的胳膊, 聚焦起来的目光无声的询问着原因。 她几乎将全身的鬼气全部给了陆探。 而陆探不仅没有暴露出猩红的眼眸,甚至还能镇静地看着她。 谢谢你。 被他人期待着暴露身份的陆探开口道:今天中午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还没来得及吃午饭。你真是一个体贴入微的邪祟,突然都不想把你抓起来了。 张玉双愣住, 但在下一秒,她就被陆探用缚灵绳捆了起来,以一个绝对控制的手法从正面束缚。 然后,被他从阵眼里丢了出去。 张玉双被缚灵绳被动展开的护盾保护住, 落地时才不至于擦破皮, 但实打实的撞击带来的依旧是钻心的疼。 阵外的天师们被这个空投惊的后腿一步,唯有慕新觉看见张玉双被甩出来后,才踏步上前要去扶她。 布着阵的孔决子与陆绅, 两人作为在场最强的天师,他们是阵的主要控制者,所以他们也能时刻感知阵内的变化。 没有抓住任何东西的阵,向他们发出微弱的抗议。 孔决子与陆绅对视一眼,点点头,两人便引导着参进来的几位小辈松开了手,调节着他们体.内的灵力,释放了这个阵。 陆绅立刻朝着陆探的方向走去,其余人大多都留在原地,看着慕新觉试图去解开陆探锁着的缚灵绳。 孔决子淡淡地看了一眼:陆家小子还是有点本事。 一人弱弱道:先生不相信张小姐的话吗,万一她说的是真的那岂不是天师界最大的耻辱? 天师变成邪祟,真真是个让人能嘲笑几辈子的笑话。 与我们何干。 孔决子冷冷地看着那人:管住你的嘴,陆家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我们只要明哲保身就可以了。 那人拱手应是,周围听见孔决子话的人也闭上了嘴。 陆绅一看见陆探便伸出手扶住他的胳膊,脸上露出了担心的神色。 你怎么样,你还好吗? 这问题问的可真怪。 陆探这样想着,手腕动了动拉开了与陆绅的距离。他莫名其妙道:天师的阵对我能有什么影响? 那种充满着灵力的阵只对邪祟有害,是不会伤害到普通人的,更别说是灵力比普通人强很多的天师。 陆绅这句话,无疑是先入为主的认定了陆探是个邪祟。 看见兄长隐忍在瞳孔中的慌张,感受到身边人依旧紧绷的身体,心里的疑问呼之欲出。 顿了顿,陆探才开口道:那东西不是张玉双,她大概率是我们在易平村遇到的假阿织。 张家出事了。 虽说话点到为止,但陆绅依旧听出了陆探话里的别的意思。 陆探能这么直接的说出这句话,那么一定是有着足够的证据。 陆绅一直都知道陆探是个十分值得让人为他感到骄傲的孩子,从小到大一直是。他所做的事情即使不问清缘由,都能让家里的长辈放心。 唯有那件事 等着陆绅发话的陆探正悠闲地站在原地,后者正期待着陆家拥有着第二话语权的人说出我们去张家这句话。 却等到了:小探,你回家,去你的住所待着,最近一段时间不要出来。 陆探反问:不去张家?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陆绅说,唐家出事了,之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我们只有好好商讨过才能决定。 他把目光放向远方:新觉这小子真的是中毒了。 被陆探以灵力缚住的张玉双被慕新觉所救,此时正虚弱的躺在后者的怀抱里。 泪光涟涟,娇喘微微。 陆绅皱了眉。 他走过去,主动接过张玉双,而后将她交给在场的女天师。 因为慕新觉是未来的陆家家主,陆绅不得不在外面给他留点面子。 于是陆绅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男女授受不亲,新觉。知道你担心你的同学,但这里人多,总归是对女孩子名声不好。 陆探就看着明明心里知道一切的陆绅派人将张玉双送去医院,客套性的遣散了众人,在与孔决子私下眼神交流了一会后,带着慕新觉向他走来。 没人敢问陆探到底是不是个邪祟。 枪打出头鸟,他们每个人都代表着自己的家族,太岁爷头上动土的事,没人敢做。 至少现在没有。 一靠近陆探,慕新觉就开口问:你刚刚怎么 却被便怒声打断。 陆探看着像是位操碎了心的老父亲,此时终于等外人走开,可以教训自己做错了事的孩子。 慕新觉,是谁给你的胆子还没长大就往外面飞了?陆探是你什么人,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礼貌! 一向温和的人却一反常态,带着钉子般的话语刺进少年的心里。 少年明显一愣,而后干巴巴的:对不起,表哥,是我没规矩。 这种兄弟情深的戏码陆探一分钟也不想看:慕新觉,游乐园谁让你去的? 这件事触碰到了陆绅的盲区,无疑是火上浇油:游乐园?新城新开的那家游乐园?谁给你的胆子 转过身来,又想到:小探,你也去了? 这下子是轮到两个人同时闭嘴了。 盯着脚尖看的慕新觉怎么数都是自己的辈数小,思来想去还是认了:是双张玉双让我去的,她说她的同学被关在里面了,我才 张玉双。 又是张玉双。 剩下的事情就由慕新觉向陆绅一五一十地交代了,陆探道了再见便离开。 他也不打算告诉他们唐平的事。 这种事,他一个人去做就好了。 . 陆绅没再挽留陆探,只是在多说了几句关心的话便让他走了。 陆探则先联系了唐卡,陪着他安排完了唐平最后的后事。 以及各种股份的转让程序。 在唐平去世的第七天,他的悼念会上,大半个天师界的天师都到了。 很难相信,一个普通的人类竟然会与这么多天师世家有所关联。 陆探已经开始猜测当初唐家举家搬迁举动背后的原因。 张玉双被安稳的送回张家,由她妈妈的娘家孔家当家送回。为了打消众人的怀疑,孔家当家孔决子还公开了他与张大掌门聊天的视频。 视频上,多日未见的张大掌门与孔决子谈笑风生,一旁偶尔入境的张玉双乖巧可人。 在那天的事后,张玉双公开承认自己是因为得知唐平的死讯,而精神失常,错指认陆探为邪祟,希望陆探不要介意。 要问陆探怎么说? 陆探:呵。 天师界的官官相护迹象越来越明显,他现在也乐意当个自由人。 只不过,唐平的事情,一定要解决好。 他一个人去就好。 . 重症监护室。 陆探穿戴好医生事先交给他的防护服,然后等一旁的护士刷开房门后,抬脚入内。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淡淡的蓝色,是让人难以生厌的颜色,但这颜色却代表着陆探到现在为止,整个人生的最低谷。 被专门的医护人员每日认真打扫的病房一尘不染,陆探也不由得感叹一声,有钱真好。 因为有钱,他的母亲才能继续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以一种物理的方式。 谁能知道,睡在这白色床铺上、戴着氧气罩的女人,是缺失了灵魂的躯壳。 因为母亲的心脏依旧在跳动,所以在医学上她依旧是活着的。但在灵魂没有找回来之前,她永远也睁不开眼睛。 这也是陆探活下去的理由。 他缓步走到母亲身边,坐在凳子上,保持着应该存在的距离,才开口道。 母亲,唐卡的哥哥去世了,因为邪祟。 这间病房的摄像头在病房外,隔着一面透明的玻璃挂在墙上,监视着病床上的人的情况。 但录音设备被陆探关掉了。 陆探顿了一会,才接着说:母亲,我可能见不到你醒来了。我现在变成一种很奇怪的东西,但这对我还挺有好处的。 最近发生的事很多,但或多或少都是冲着我来的,我觉得应该与当年的事脱不了干系。 说来惭愧,这次看望您的机会还是慕新觉帮我要来的,这小子挺不靠谱,但有时候,还很有用。 这可能,也是我最后一次看望您了。 想说的话都说完了,陆探深吸一口气,吐出的热气染晕了视线。 再清晰时,陆探发现床上的人动了动。 陆探小心翼翼的,母亲? 分卷(36) 说来也奇怪,他在踏入这片病房后,总觉得自己体.内一直胡乱作恶的气息平稳了些。 他一开始觉得是心理原因,但到了现在,陆探才觉得自己似乎是失去了那部分一直不融合的鬼气。 莫名其妙的,陆探握住了母亲的手。 下一秒,陆探猛地睁开眼来。他从张玉双那里得到的鬼气竟然顺着他们握着的双手传到母亲那里,那鬼气带来的不适也渐渐消失。 母亲缓缓地睁开了眼,她的目光涣散,却知道要眨动眼睫。 陆探的计划立刻被这一变故改变,他连忙喊了几声,刚准备伸出手按响铃,却被母亲微小的动作阻止。 她捏着陆探的衣袖,隔着防护服,陆探第一次感受到母亲的温度。 不要小探 陆探愣住了。 母亲眼里无光,却能喊出他的名字。但还没等陆探回复,母亲又闭上眼。 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错觉。 得到陆探从监护室里出来的消息,在外等候的护士连忙赶到门口,协助这位陆小少爷脱下防护服。 护士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打量着陆探,也不怪她好奇,只是这位小少爷来的次数太少,要从登记表上的次数来看,这是他第二次来。 不应该,不应该呀。 那位大少爷倒是每周都来陪病床上那位温婉的女人说上一小时左右的话,而这位小少爷,算得上是一年一次,时间还刚刚过了半小时。 护士有点不太高兴,她觉得陆探实在是太没有孝心了。 但明面上没有表现出来,能待在这里的工作人员都是人精。 她将陆探的外套拿来后,看着陆探将衣服扣子一颗一颗的扣好。 护士又看了陆探几眼,不得不说,这小少爷长得真像他母亲,只不过眼前的男人更加妖艳些,病床上那位更温婉些。 但都是颜值一等一的存在。 还在心里感叹这就是大家族的基因吗的护士,接到了陆探的话。 最近,多注意我母亲的情况,有消息要联系我,交换一下微信? 护士愣住,反应过来后连忙调出自己的二维码。 陆探主动添加后,还问了她的姓名,而后才礼貌离开。 身后的护士还哪里管的上刚刚自己心里的小九九,握着手机在原地跳了好几下。 只不过这些并没有被陆探看见。 在他坐下电梯,离开喧闹的医院大厅,走出大门后,扑面而来的冷意让他冷静了许多。 刚刚在病房里,母亲因为吞掉了张玉双鬼气,才能睁开眼。 这说明了什么? 答案毋庸置疑。 陆探沉下眼来,他之前有想过幕后的凶手是张家,但从来没有这么一刻,如此确定这个猜想。 母亲的灵魂可能在那个假的张玉双身上。 而父亲的死,百鬼夜行造成的后果,始作俑者,应该是一直惦记着陆家第一位置的张家。 张大掌门。 或者是别人。 但无论怎么样,陆探心道,张玉双必须死。 无论是母亲,还是唐卡的哥哥唐平,这两个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人物都与那假的张玉双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 再次抬眸时,陆探对上了慕新觉的视线。 后者正穿着一身舒适的羽绒服,靠在一台宾利前等着他。 慕新觉主动道:来了。 陆探笑道:你有驾照?来接我可别让我开车。 慕新觉扯了扯嘴角,示意陆探上车,等两人坐好后,系上安全带,他才说。 走了关系,不过考是自己考的,科科满分,荣誉毕业,你别太慌了。 顿了顿,慕新觉才接着道:张家? 陆探点头:张家。 窗外的景色一直倒退,带着他的记忆都在往后退。车载音乐轻柔又漫长,却总是带着一种凄凉的味道。 陆探看着正一本正经开着车的慕新觉,才觉得这一瞬间到底是有点不太正常。 谁能相信,被所有人认为一心沉迷于美色的小少爷,会是第一个站在他身边的人。 第43章 假的 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当慕新觉提出要和他一起去张家, 交换的条件是让他见到母亲的那一瞬间。 陆探只觉得这人应该是中了什么控制人心的邪术。 之前的事还历历在目,要说细数一番倒也能数个清楚。 但这种曾经无脑跟着对立面那位的小少爷,竟然向他提出了组队申请, 表情还十分犹豫,似乎对前去的道路十分排斥。 不过陆探才不管那么多。 能得到探望母亲的批准, 这是他几乎想不到的。毕竟之前荒唐事做多了, 第一次见到母亲后, 回家打算从阳台上跳下去的也是他。 那天也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不对劲起来。 恰好那时被路过的唐家兄弟看见了, 唐平打电话给他哥后,他哥就带着一行人马风风火火地过来。 顺便还挡了他去探望母亲的路。 车外的风景略过的快,除了偶尔露出的几棵树以外都是绿色。 温柔的事物总能让人想起温柔的回忆和温柔的人, 心尖尖上放着的柔情似乎在这一瞬间得到了回应,吹着风风安抚着。 收回视线,陆探提道:怎么突然想着要和我去张家?你可是陆家的宝贝甜蜜罐, 有个三长两短, 我可不敢担待。 表哥说笑了,慕新觉目不斜视, 你才是宝贝甜蜜罐。 少年紧绷着的身体以及赴死的目光,让陆探都觉得自己讲的这个梗终究是被浪费了。 陆探:你不想去其实没事的。 慕新觉:我怕我见不到双双。 陆探: 他是这么一个黑白不分的人吗? 不过陆探和慕新觉的每一次见面都不是很美好, 不是在除邪祟,就是在除邪祟的路上, 而且这几次每次都能和张玉双起了或多或少的冲突。 沉默的气氛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了目的地,不过慕新觉并没有像陆探上次一样将车开到隐蔽处, 而是直接开到了张家大院外的停车场里。 见状, 陆探挑挑眉,慕新觉似乎是看到了他的目光,解释道:这样, 他们就知道我们来了。 两人下车,这次是慕新觉去按门铃,陆探抬眼与门上的摄像头对视一眼,眼尾的红在睫毛形成的阴影里消失大半。 缓缓收回视线,门口挂着的显示屏亮了,屏幕上露出管家的脸。 陆探摩挲了一下手指。 下一秒,一枚银白色的玉石娃娃出现在指间,莹白色的光芒在上面辗转。 这是他的灵力。 除过维持自己表面人类形态的灵力,他将剩余的灵力都封存在内。 余光看见管家和蔼地笑了,张家内的大门沉沉打开,扬起的灰尘肉眼可见的到处飞扬。 站在他身边的慕新觉,此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顿了顿,陆探说:今天我同意你和我一起来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慕新觉微愣,只听陆探接着说。 我希望你能带着我活着回去看我妈最后一眼,然后之后怎么样,都与你无关了。 还处于与自己理智斗争中的慕新觉无意识地应道,然后才琢磨出哪里不太对。 陆探,陆探这是要? 下一秒,张家大院的门被打开,笑得和蔼的管家缓缓走向他们。 身边的男人却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长剑,那剑身锻造精美,上面却缠着一圈黑雾。 铺天盖地的鬼气顺着鼻腔染凉了整个心扉,几乎是下意识地,慕新觉抽出符箓,就想往男人身上盖。 而与他力量相对的陆探手腕一转,便将他打飞出去。 张家大院的门,被关上了。 慕新觉此时正堪堪稳住身形,不可置信地看向院内的陆探。在后者伸出长剑砍向管家时,面前的两人,竟然同时消失了。 摊开手掌,里面却卧着一只玉石娃娃。 当眼前的人变成黑雾消失时,陆探也知道自己又进入了之前的结界。 张玉双要的是什么? 要的不就是他身败名裂。 那好,那他就遂了她的愿,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总得有牺牲品出现,事情才方便往好的方向发展。 在慕新觉面前暴露身份是他一直不太愿意的事,但到了这时候,恰当的暴露反而能收获许多东西。 比如他把能救自己的那些灵力放在了慕新觉的手中。 比如说他能够确信,慕新觉一定能在之后不短的时间内,打破张家的结界,踏入这片土地。 而那时候,他已经扫平了张家的一切。 奄奄一息的他躺在地上,等到慕新觉触碰到他的一瞬间,那枚被灵力开拓了存储功能的玉石娃娃,能够将母亲的灵魂完完整整地装进去。 再由这位被外人看来干了一件大事的陆家未来家主,怀着歉意来到他母亲的身边,将那玉石娃娃交付到母亲的手中。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大家也都能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以后天师界的那些魑魅魍魉,也不是他能够管的了。 而堕入黑暗的陆探,却被眼前的景象打乱了自己的整个计划。 落地的房间依旧是张家小姐的屋子,那张梳妆台依旧是在原来的位置,周围精美的瓷器都压不住那梳妆台的美丽。 但吸引住陆探视线的并不是台子,而是那铜镜似的镜面。 里面那张,唐卡的脸。 唐卡似乎还在梦中,他紧闭着双眼,让人看不出原本的神情。 而原本待在里面的真张玉双,此时被另一个张玉双捏着头发按在地上,鲜血流了满地。 陆探缓缓眯起眼来,开口道:你这是何必。 那假张玉双今日穿了一件嫩绿色的旗袍,外头搭了一件白色皮草,妆容精致大方,光洁的额头露出,被仔细收拾的碎发挂在耳边,像极了陆探曾在宴会上见到过的大家闺秀。 明明一颦一笑满是柔情的少女,此时却怒目圆睁,似乎是把那地上的人儿当成他来对待。 我还没有生气,你怎么就开始生气了? 浓郁的鬼气束成一条细线飞向假张玉双,甩开她挟持着人质的手,正要将她往别处带。 假张玉双却死死地握住那根,怒道:你是不是哪里有病?非要搞成这种样子才愿意?乖乖地从正门走大家演一场戏不好看吗? 陆探莫名其妙:谁要和你演戏? 你活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梦里,还想要别人陪你一起? 脚底踏在实地上,却有一种莫名的虚无感,像是梦境一般易碎,却因为信念堪堪支撑。 但这种信念在陆探的眼里,便是懦弱无能的人给自己找的无底洞。 那洞连接的便是无尽深渊。 张玉双稳着身形,将尚且喘着气的躯壳推在一边,而后慢慢朝他走来。 要是一开始,你带着慕新觉,或者是慕新觉带着你,你们两个人进入张家,跟在那和蔼可亲的管家身后,你们还能在正厅喝上一口热茶,见到张家的掌门人,和他近距离交流一番。 然后我出场,扮上一副楚楚可人的脸面,向爹爹讨要惩罚,希望你能够原谅小辈的过失。 爹爹自然会从我的意,接着,这件事摆平之后,我便会拿出上次你来张家时,摄像头拍摄下来的画面,让你悄悄潜入张家的事被提在明面上。 再然后,那陈家纨绔少爷的玩伴会敲打张家的房门,说陈守醒了,说陈守疯了,说陈守说你是杀死唐平的罪人 到时候再给慕新觉吹吹风,再让爹爹通知各大家族,等你成为众矢之的的时候那可真是一副绝美的画面。 可是,张玉双笑得美丽,指尖不知从哪里抹来的血蹭在皮草上,让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她的声音依旧是那样的甜美,说出的话却让人胆战心惊。 可是你竟然不守规矩,按部就班循序渐进的过程可比这简单粗暴的方法好上一百倍!让我只能做完最后一步 最后一步? 陆探努力抓住这徘徊在疯狂边缘邪祟所说的话,心下分析了一会,得到的结论便是 他被冠上了杀害唐平的罪名。 至少在他不知道的外界,那位埋在众天师堆里的陈守,醒来后,会说完之前没说完的话。 不过内容早已被眼前人调换。 换成了他的名字。 那,唐卡呢? 张玉双看见他视线的挪动,这才笑着继续说:你应该猜到我为什么要绑这位小少爷过来了吧?张玉双在你眼里算个什么东西,哪里比得过这镜子里的唐家小少爷。 我拿张玉双要挟一下慕新觉还行,要挟你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既然你改变了我的计划,我自然也要改变你的计划。 况且,那笔记本上记的东西,你可都看明白了? 陆探抬抬眼皮,和假张玉双对视。 这家伙,竟然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东西。 她指的笔记本是他在唐家找到的那本《卡卡日记》,表面上的作者是小时候的唐卡,但有心人仔细看看,便能看出几分不对劲的味道来。 因为大概听说过唐平的为人,知道他不会因为这是弟弟小时候写的日记,就把那笔记本放在自己父母的牌位后面。 所以陆探私下拿走了那本日记,在这段时间里,看了几遍日记的内容后,堪堪读出里面的真相。 那本日记,原本的主人是唐卡,内容无非是小时候的故事。 分卷(37) 但那本日记,现在的主人却是唐平。唐平以幼弟稚嫩的字眼为遮挡物,写下了唐家最大的秘密。 第44章 寄生 陆探惊讶的发现,他变成了唐卡 你话真多。 那本日记本, 他大概只是知道了唐卡的体质异于常人但这件事在与唐卡的相处中也能或多或少地知道些。 最后,除了在唯一一篇写着陆探名字的日记里,陆探的名字被用黑线圈了出来外, 就再也没有什么别的信息。 他需要主动获得机会。 黑雾形成的利刃划破空气,让那隔着几步的青花瓷被拦腰折断, 细致的腰肢顶着较大的头部摔落在地, 变成稀碎的白色颗粒。 这样不正常的结果无疑证明了他所处的这块是梦境, 但那铜面镜里的人, 应该是真的唐卡。 因为不知道镜面里的环境究竟是什么样的,陆探不敢拖延时间。 于是剑尖对上了假张玉双的喉咙,后者摆出的表情耐人寻味。 你猜猜, 杀了我,张玉双还能活吗。唐卡还能活吗? 陆探道:他们能不能活我不知道,不过你一定会死。 假张玉双稍稍后退了些, 然后伸出手握住剑尖:你真无趣。唐卡不过是被魇住了, 在镜子里做着美梦罢了,等他精神被摧残到一定的程度, 也就醒来了呢。 利刃并没有割破少女的手心,指缝间依旧是一片干净。 她说:我全身的能力都给了你, 按鬼界的习俗,我大致能算得上是你的再生父母。 剑上的黑雾缠在了少女细白的手腕上,在假张玉双这句话说出来之后便死死地抓在她的手腕上。 这是警示。 假张玉双盯着陆探看了一会,黑板分明的眼眸里挂着看不透的神色, 眼珠转了转, 才道。 我应该听他的话的,是我太贪心了,你并不是一个容易被得到的东西。 突如其来的理智发言像乱石里的一颗没有棱角的石头, 看似无伤却依旧能够带来疼痛。 陆探淡淡道:你加上口中的那个他,你们是当年杀害我父亲的邪祟吗。 张玉双笑道:这种事说出来可就没意思了。少年,人的眼睛长在前头就是要向前看,总是记着让人痛心的那些事,你会过不好的。 前两天我去看过家母,恰巧身上带着你送我的礼物,陆探眼神锐利,语气淡淡,她说很喜欢你的礼物。 聪明人之间的交流并不需要点破,只言片语便能让眼前人明白自己的处境。 假张玉双松开了握着剑尖的手,轻声叹气,而后勾起唇角: 所以,再见了。 下一秒,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量将陆探往铜镜里吸,但他并没有慌张,脚步一抬,束在胸口的鬼气顺着剑尖破上前去。 剑尖刺进了假张玉双的胸口,对上她不可置信却又疯癫的眼睛。 真不错 红色的血液从胸口喷出,微张的眼睫虚虚合上,白色的皮草早已让人看不出原来高贵的气质。 她说:你真是天生的邪祟,有些东西加在你身上,总会比加在别人身上看起来要更美丽一些 假张玉双笑靥如花,身体却在开始消散。陆探用了一种最霸道的方式,将她身上的鬼气一点一点地存在身子里。 这种方式便是鬼界最常见的同类互食,在做完吸食的动作后,陆探觉得自己似乎哪里越来越不像是个人类了。 躯壳已倒地,陆探随手捞起躺在地上喘息的真张玉双,而后遂了铜镜的愿,带着后者跳了进去。 在手腕抖动的几个幅度中,真张玉双缓缓睁开眼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又慢慢闭上眼睛。 嘴里无声地呢喃着什么。 陆探却早已听不清。 周围的环境嘈杂的让人难以忍受,剧烈的大风刮过耳边,呼啸声让人不由得感觉像是钻进了某个通风口。 陆探堪堪睁开眼,却又被风带的合住了眼。手里的人被他拦腰抱着,却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该有的份量。 这风声令人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总觉得是在哪里见过,陌生是因为新城一般不会有这样的呼啸。 好像那一次是这样的风。 哪一次呢? 唐家当初举家搬迁时,是顶着天大的祸来到新城的。 唐平当初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父母身子的羸弱以及弟弟年纪太小,都在无形中给他带来巨大的压力。 虽然带着足够的钱财,但在一片陌生的地方待下来,只有钱是不够的。 他得有人脉。 于是唐平看着身后刚刚租好的房屋,看着轮椅上的父母,他先是把年弱的弟弟带到房间里,然后将父母一个一个地推进屋里。 所以说还是给您买一个全自动轮椅吧,这样也方便些。 唐平的提议明显不被采纳,母亲开口了:多浪费钱,就这样,你妈和你爸够用了。 父亲虽未发话,但眉目间的厉色表明了他的态度。 知道父母脾气倔,唐平也不再多说,单单只是在父母想要换个地方歇息时搭把手罢了。 似乎是不想麻烦儿子,也似乎是这租的不足六十平的房屋太小,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唐父并没有移动位置,只是让唐母躺在小床上后,一个人定定地坐在轮椅上。 目光若有若无地放在远处的小儿子身上,唐平瘪瘪嘴:爸。 唐父沉默了许久,扶在轮椅把手上的手捏成拳头,而后死死地打在上面。 我唐家怎就落了个如此下场?圈子不同别硬碰,可都到了这一步,我们还能怎么办呢 唐平立刻挪到唐父身边,已经长成半大个人的少年立在那里便有压迫感: 爸,都是我们知道的太少了,才会让小卡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这样的话题似乎已经出现过很多次,两人都是说到一半便点到为止,床上的母亲也不吭声,隐隐约约传出来的抽泣声让夜色变得更加冰凉。 顿了一会,唐平道:父亲,您休息吧,有事喊我就好,我带着小卡去另一处休息了。 不足六十平的小屋里有两个卧室,一间主卧一间次卧。唐平租的是装修好的房子,里面该有的家具还是有的,虽说比不过之前的生活,但在这逃命过程中,有一席之地就已经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了。 父亲没做声,唐平也不管,他知道弟弟年纪还小,需要早些睡觉。 于是他便走向一直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小孩。小孩五六岁的模样,脸蛋肉肉,肤色白皙,一副可人的样子。 唐平蹲下.身:小卡,和哥哥去休息了。 小孩却只是睁着墨色的眼睛看着他,一动不动地,似乎并没有听见他说话。 于是唐平叹了口气,心疼似的拍拍小孩的头,安抚的意味明显: 小卡,最近家里出了点事,也是难为你跟着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一起跑了。 乖哦,小孩子要早睡才能长高高,小卡难道是想一直都只是这么高吗? 小孩: 唐平轻声道: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哪里都不对! 陆探已经在尽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希望不要在某一瞬间暴露出另一副面孔,吓到面前这位好兄长。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在进入铜镜后,他会变成小时候的唐卡? 一开始虽然也是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一直躲在一边观察了一番后,他也能猜出自己现在在的便是唐家,所处的时间是唐家逃亡的时候,以及自己在唐卡的身体里。 这并不符合进入结界的基本情况。 进入结界的天师,大多都会以原型待在里面,唯有少数能够与结界共情的天师会成为里面的一份子。 比如在地铁事件里,陆探成为了二十二岁时的陆探,因为进入的是邪祟特意为他编织的梦境。 那个梦境里本来就有他的一席之地,所以他便能无条件地成为里面的一份子。 但,陆探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在进入铜镜后并不是以原型的形态待着,而是变成了唐卡? 还有之前那次,他和唐卡跃过装有张玉双的铜镜,却是直接回到了现实。 铜镜里的世界,到底是谁在操控? 飘出身体以外的想法还没有得到解释,陆探便被唐平握住手,被带着洗漱、换衣服,然后上了一张床板很硬的床。 唐平满是愁容,却依旧在安慰他。 小卡,好好休息,以后会好的。别想那么多,我们只不过是搬家了,搬来了一个新城市,这里的气候一直都很好,你会喜欢上的。 陆探默了默,伸出来看了看小小的手,然后对上唐平的眼睛,问: 哥哥,我们为什么一定得搬家,是遇上什么事了吗? 看见唐平突然愣住的模样,陆探反而有点不自在。 他并不知道被结界里的故人发现自己是个假唐卡后,会遭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但他一点也不想亲身体会一下。 于是弱弱地补充道:我好累啊哥哥,我想和以前一样生活。 这头,蹲在床边的唐平抿抿唇,他眼里的落寞是看得出的。 伸出手摸了摸陆探的头后,他轻声道:会好的,都会好的,小卡只需要好好睡一觉就好了哦。 第45章 日记 谁写的日记? 窗外是平静的夜, 凉风卷着夏日的炎热游荡去远方,带着世间不如意飘进人的梦里。 陆探此时是一只小小的孩童,睡在床上占的面积也不大。 床是靠墙放的, 成人轻微一动便能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陆探闭上眼睛,忍受着面前凉风的洗礼。 墙面上破了个洞, 小到肉眼都难以观测, 只有靠的近了才能感受到风的流动。 身后的唐平似乎是忙完了一些, 盖上被子便躺在他旁边。 唐平不知道的是, 身后的孩童并不是他的弟弟,同样也不会知道,目前在他弟弟身躯里的陆探, 此时正睁着眼睛,盯着那小小的洞。 张玉双去哪里了。 陆探思来想去,捏着被角的手不由得摩挲着。 他是抓着张玉双一起进来的, 但愿后者也是寄生到了某一个人的身上, 说不定还能修养一部分灵魂。 对张玉双,他是带有绝对的善意。 虽说生平没有交集, 但后者好歹也是自己亲表弟喜欢的女生。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说不定两个人还真的能成。 先入为主的思想太过于固定, 就连猜到父亲的死与张家一定有联系后,他都不打算在幻境里抛弃张玉双。 希望那假张玉双已经被毁掉。 世界上不会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假张玉双的存在会占用真张玉双的命格,后者的生存空间会被压缩干净。 所以他才能不顾假张玉双的威胁, 在不清楚真张玉双的安危前, 杀掉前者。 但如果假张玉双已经死了,那这个幻境,又是用着谁的力量支撑的呢? 之前一直销声匿迹的张家,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呈现给众人看的那个影像又是真是假,孔决子到底是被蒙在鼓里还是帮凶呢。 陆探虚了虚眼,体.内不属于自己的鬼气四处流动着。 因为想要把鬼气带出去,所以他不能自行消化,只能明显感觉着异物大摇大摆的过去,又大摇大摆的过来。 不过他能有这种感觉,同时也说明了此时此刻,他整个灵魂都在这小小躯壳中,而不是单纯的共情罢了。 陆探打算小憩一会儿,无视这幻境的流动速度,让它在认为自己睡着了之后,让早晨快点到来。 但头部隐隐传来的疼痛,让他装睡都变得难了起来。 这鬼气相斥,是这么难受的吗? 不对。 陆探睁开眼来,目光直直的看向那小洞一根类似于吸管的物件从外部插了进来,吸管口还冒着丝丝青烟。 下意识地,陆探伸出手拔掉那根吸管,墙外的东西似乎感觉到他的动作,同样也按着吸管不让他拔走。 哎呦,还挺有脾气。 陆探嘲道:临兵斗者皆 肩膀却突然被拍了一下,陆探愣了愣,在肌肉还没来得及放松下来前,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 怎么了,小卡? 背后的青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来,仅凭一只手就将他揽过,只听他担忧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还不睡。 不对劲。 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但陆探却总觉得哪里有着违和感。 他动作不大,声音也是含在嘴里的,根本不可能被他人听见。 但看清了唐平的模样,陆探小声道:没事,哥哥,我好像是眼花了 本打算敷衍过去的话语,却让青年直接伸出手去拽那根吸管。 依旧是拽不动。 唐平略微疑惑:怎么 而陆探已经敛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垂成阴影,遮住了他眼眸里的冷意。 唐平却习惯似的用了个棉团堵住洞口,看见陆探最后抬起对上的视线,他愣了下。 许久,他温柔地抚摸着陆探的脊背。 小卡快睡觉,睡觉了就没事了。 陆探噤声,任由唐平为他盖上被子。 四周归于安静,墙角的吸管终于是凭借着陆探念的咒语而灰飞烟灭。 嗅见了空中残余的味道,他猜测这是引人入梦的粉末,有心人可以通过这种方式使人昏迷,然后再在梦里吸食那人的灵力。 分卷(38) 是个小玩意。 但是。 墙边的墙纸斑驳,月光都难以照亮的小洞口,唐平又是怎么看见的? 翌日。 幻境内的时间按照真实而走着,并没有因为陆探的加入而变得快速。 陆探便就这样跟着唐家生活了三天。 他没有机会出门因为唐平一直跟着他。 他没有机会离开因为唐家的大门从他们搬进来的那一天起,就再也没打开过。 日常的三天,让陆探摸清了唐父唐母的性格。 唐父外表严肃,看着十分厉害,却只是外强中干,总是郁郁寡欢的待在屋子里。 唐母生性懦弱,对丈夫与儿子言听计从,没有主见,但怀着一颗慈爱的心。 而唐平这时候的唐平,已经有了未来的轮廓。做起事来精细认真,已经开始通过互联网找着网上兼职。 碰见刷单的广告,即使广告词再诱人,他也一点都不犹豫地直接划走。 这个家里,唯一能够让陆探觉得真实的存在,便是唐平。唐父和唐母都带给他一种绝望的气氛,让他打心眼里不舒服。 尤其在他与两人独处时,唐父一直都不肯靠近他,唐母也是一脸悲痛的模样。 这让陆探感到十分诧异。 唐卡小时候,不受家里待见? 想法一出来就被打破了。陆探摇头,心道不对,唐卡大富大贵的命格,怎么会遇上这样的童年。 这其中一定有隐情。 一想到这里,陆探突然想起之前那本从唐父唐母排位后摸出来的日记本。 《卡卡日记》。 此时,唐家四口人正整整齐齐地坐在餐桌旁,餐桌上摆着干面包和牛奶,还有几根唐平简单热过的火腿肠。 这几天都是这样的早餐。 小孩的胃口不大,陆探吃了几口就饱了,于是他便乖乖地说了句我吃饱了,就顺着椅子跳到地面上。 唐平温柔地看着他,示意他可以去玩了。唐父唐母没有说话。 陆探便跑到他与唐平睡着的那间屋子,半只身子都爬进那只用了几件衣服堆起来的衣柜里。 左翻翻右翻翻,还真的翻到了那本日记。 陆探坐在床上,盘起双腿,打开那本日记本。 【2046年5月6日】 【今天搬家了】 ? 陆探捏着日记本两边,抬起凑近看。 【今天搬家了,我终于是摆脱了之前的那个东西说起来还是怕的,它天天都围着我转。】 【2046年5月7日】 【晚上它又来了,是要做什么?哥哥说它其实是想和我交朋友,但是朋友怎么能这样交呢。】 【2046年5月8日】 【又来了哥哥也没发现,我该怎么办】 日记截止于此。 陆探指尖已经出了汗,他垂眸,身体带来的恐惧让他的体温开始升高。 这是唐卡的反应。 陆探又来回翻了几页,又回到原来的地方。 如果说这个世界里,他就是唐卡,这本日记是唐卡小时候写的日记,那么,这里面的内容,理应是他来写。 但他这几天都没有见过日记本。 更别说是写日记了。 那么,这里面的内容,是谁写的呢? 而且陆探非常肯定,在他之前看见过的《卡卡日记》里,是没有这些内容的。日记本的开头便是一些琐碎的事,大多是他上了小学才开始记的。 要么是日记是造假的可唐卡之前自己看见过,还说了句:这是我小时候写的日记没想到一直被放在那里。 要么,就是操纵幻境的人,在试图告诉他,或者是掩盖什么东西。 陆探却更偏向于前者。 现实世界里没有的东西出现在了幻境里,陆探竟然开始怀疑,这个幻境并不是什么背后的邪祟制造的,而是另一个,可能是对他们抱有善意的人制造的。 合上日记本,陆探躺在了床上。 接下来几天,每次在吃饭时间过后,陆探都去翻那本日记,每次结果也在意料之中: 日记在更新,比追连载小说的更新都稳定。 【那东西总在梦里吓我,我已经做了好久的噩梦了,它喊我jing,说我很干净,想要让我洗掉它身上的脏东西。】 【哥哥说好朋友应该互帮互助可是它不是我的好朋友哇】 看到这里,陆探大致清楚这个年龄段的唐卡曾经遭受过什么事。 他之前也觉得唐卡极其容易招邪祟,但因为自己是邪祟的时候,并不好把过多的目光放在唐卡身上,所以一直也没发现唐卡其实是一个很干净的人类。 是邪祟最喜欢的沐浴露。 唐家当初举家搬迁的原因,很可能是被某个或者某些厉害的邪祟盯上了,而不得已跑到新城,想要借助天师的力量。 唐平最近也常常外出说不定是已经搭上了某条线。 对了,陆探突然想到,当初唐平能够进入天师圈子的原因,是他救了张家独女,孔家女的女儿,张玉双。 说不定,马上就能见到张玉双了。 陆探将日记本放下,打算就着这几天随便收集到的草纸,画几个符放在身上。 他现在的威力太弱了。 尤其体内还一直有两股力量在打斗,他不能确定在遇见危险时,能不能保命。 将简易符箓放在床边,陆探试了试,虽然不如真正的符箓,但聊胜于无。 收拾时,他瞥见了墙边的小洞。 说实话,这个洞在他第一天来到这里时就被堵上,给他并没有带来多么大的印象。 要不是日记里一直在写 我可能都想不起来。 陆探微愣,他摸了摸被堵住的洞头,有一些事似乎在心里有了答案。 日记里的洞一直没有被堵上,那粉末依旧在小唐卡的梦里捣乱。 而他已经睡了很多天的好觉了。 这样啊,陆探淡淡道,写日记的人,会不会是你呢。 唐平。 第46章 匪夷所思 会是唐卡吗 夜晚过去, 黎明升起。 唐平挎着包出了门,在带回每天饭菜的同时,寻找唐家新的出路。 唐平离开后, 陆探便跑到唐母旁边。 唐母与唐父日常都靠着轮椅生活,但前者还是能够在地面上慢慢直立行走。 陆探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出于各种原因也无法直接询问当事人, 只好就这样一直主动地被蒙在鼓里。 见陆探向她跑来, 唐母一脸怜爱:卡卡, 怎么了,是想要出去玩吗? 听见这话,唐父向这边投来询问的眼神, 过多的眼白显得他十分可怖。 在两人目光的注视下,陆探点点头,道:一直待在家里好闷哦, 我想和哥哥一起出去, 可以吗? 坐在轮椅上的唐母立刻拒绝,两只手在衣服上胡乱地抓了几下: 不可以的, 你你还是乖乖待在家里吧,你父亲和哥哥, 都不会同意的 陆探道:可是为什么哥哥就可以出去玩我也想 看见唐母为难的模样,陆探也不继续强求下去,他露出难过的神情,乖乖地进了房间。 关上房门后, 陆探叹气。 这是为了符合小唐卡的人设才做出的智障操作。 关于唐卡是净、以及召来邪祟的事, 一大家子人都瞒着小唐卡,如果不是他有着天师的底子,不然也抿不出来其中的门道。 按理来说这个年龄段的小孩, 会对很多事抱有好奇。 所以他才不得不每次都用着期待的目光去看唐父唐母,为的就是让他们不起疑。 陆探再次打开日记本,垂眸看着上面的字体,心思早已放在了别处。 这个幻境,很难搞。 它是真的按照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来的,不知道是因为没有触动什么事件因为幻境一直十分平和,没有异样。 幻境的主人就让他一点一点地感受时间流逝,他也在这几天内,将唐家的底都摸了个遍。 结果也在意料之中。 唐家所处的房子内,并没有什么脏东西。唯一的异样,是那洞口处带来的。 不过很奇怪,自从唐平堵住洞口,那里就再也没有传出过鬼气了。 物理操作并不能阻止这种非自然现象,自然,这个做法并不能阻挡鬼气的蔓延。 日记本里的痛苦还在继续。 但现实却早已恢复了正常。 这让陆探不得不去猜想,唐平是否会是这个结界的主人。 如果不是,那这个结界的主人可真的是对唐平言听计从,后者做什么它都不反抗。 如果是,那么问题来了: 唐平留下的结界,为什么会在张家大院内? 放下那唯一给他带来线索的日记本,陆探回想了一下日期。 日记本已经记到了5月11日,在陆探的印象里,他是5月13日第一次与唐卡见面。 想到这里,陆探不由得轻笑出声。 之所以把这日期记得那么闹牢,还不是因为就是这一天,他进入了陆家本家,从此开始无止境的训练。 万恶之源。 但其实也说不出来到底是福是祸,只不过当时的小陆探,为此是真真正正地埋怨了好几年。 也到了他见小陆探的时候了。 砰砰砰。 唐家的大门被敲响,这可是一件离奇事。 陆探坐在卧室里,听见外面的唐母焦急而又短促的话语,慌乱的情绪席卷唐家。 唐平回家从来都是自己开门。 想到这里,陆探缓缓眯起眼来来,顺着床边溜了下来,踏在地面上。 外面似乎是确认了身份,唐父开了门,唐平一脸狼狈的样子映入众人的眼中。 呀,这是怎么了 陆探无暇顾及唐平的异样,他已经看清楚唐平背上背了一个人,那人黑雾缠身,身上满是伤痕。 心下一定夺,陆探抬脚走了过去。 那人被放在由桌布简单布置的地面上,长长的头发拨弄开来,露出一张白皙的脸蛋。 张玉双。 原来是这个时候,唐平就已经把张玉双带回家来了吗? 还正好是在唐卡捧着脏东西来敲他家门的前一天。 唐平带着唐母去给张玉双做清洁,唐父依旧是一脸愁容的模样。 陆探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头的整理工作做了一半,唐母便站不住了,后期全由唐平负责,硬是把那些伤口给包扎住。 要说唐家逃难,还是药品带的最多。 收拾完毕后,唐母先是埋怨唐平为何要带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孩回家,唐平却只是抿着唇不说话。 到了晚上,唐家人吃完饭后,张玉双还没有醒来,鉴于家里卧室不多,唐平便把张玉双带来他的卧室。 小卡,今天麻烦你让个位置和妹妹一起睡觉哦,哥哥今晚就在外面。 语罢,便出了门。 唐平走后,陆探也直接不等了,伸出手便握住张玉双的手腕。 黑雾顺着连接处传到他的身体里,渐渐的,陆探发现这些黑雾竟然能与体内那团结合在一起。 是假张玉双的魂魄。 垂下眸子,陆探心底已经有了猜想,他伸出手拍拍张玉双的脸颊:醒醒。 过了一会,张玉双便睁开了眼。她的眼底先是一片朦胧,而后一片清明。 你 张玉双似乎有些诧异,眼底带着不属于幼童的神色。她顿了顿:唐卡? 陆探道:我是陆探,不知道你听说过我没有,不过你应该记得慕新觉,我是慕新觉的表哥。 毫不拐弯抹角的话就这样说了出来,张玉双睁着幼稚的眼,似乎在艰难地消化这个结果。 陆探接着说:你是张玉双对吧,二十年后的那个。我把我的诚意已经放出来了,希望你也能配合我。 毕竟是天师世家的子女,张玉双很快的就明白了现状。 她顿了顿,最后默默说了句:谢谢,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可能就死在外面了。谢谢你带我进来。 见对方配合,陆探点点头: 能和我说说这个结界的事情吗?这就是你之前待的那个铜镜的内部,不过你不要怕,你已经从那里面出来了,现在只是进入了别人的幻境里。 见张玉双依旧有点后怕的样子,陆探也不懂得怎么安慰人,直截了当道:唐平死了。 张玉双呆住了。 现在他唯一还活着的亲人,他的弟弟,也就是唐卡,在这个幻境里下落不明。 重来一次,他又把你捡回来了,陆探缓缓道,希望你能帮助我,把他的弟弟捡回来。 尚且还是个幼童的张玉双眼圈早已红透,许久,她才开口道:唐大哥怎么会。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开始边掉眼泪边哭道:一定是她,一定是那个邪祟她说要抢走我的一切都怪我都怪我太贪心了 陆探朝着门口看了一眼,见门外没有响动,他便收回眼来,与小孩对视。 说句实话,现在的张玉双看起来就三岁大小,陆探倒有一种欺负小孩的错觉。 摆摆头,他收回那乱七八糟的想法。虽说他突然也很想知道张玉双是如何惹上邪祟的,但现在明显不是八卦的时候。 分卷(39) 能惹上邪祟,心一定是不定的。 陆探心道,这可能也是她一直在幻境里重复的事吧。 这边,张玉双缓了许久,便开始说了: 这个幻象,很有可能是唐卡的幻象。因为在我待在铜镜里时,是在一直经历着过去的事情。按理来说,被困在铜镜里的是唐卡,这个幻境,也应该是他的。 但 张玉双看了一眼唐卡,她知道这里面装着的其实是另一个人,便缓缓道:现在唐卡不见了。 陆探顺着说道:我推测他是在我的躯壳里,因为首先,这是他的幻境,那么他就一定在这个幻境里面。 至于位置,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与我互换了躯壳,现在的他,在从前我住过的家里。 张玉双抱着自己,瘦弱的胳膊上满是伤痕。她眨眨眼,道: 可是幻境一定是符合某些规律的,要是像你说的这样,唐卡必须是因为想成为你,才会在这个幻境里变成你。 或者这是你们两个人的幻境,你想成为他,你才会变成他。 不然这不符合一般的情况。 语罢,张玉双发现陆探正盯着她,她有点不好意思道:我实践操作不行,理论还可以。 顶着唐卡躯壳的陆探点点头,张玉双才默默收回视线。 气氛变得奇怪了些。 窗外又变成一片漆黑,在唐平待在卧室里的时候,他往往会把窗帘拉上,告诉他外边有可怕的邪祟,只要对上眼来就会把他带走。 可现在的陆探并不是唐卡,除了躯壳以外没有任何地方相像。他不是净,体内拥有的全是鬼气,随手招出的都能是怨气。 他自然感受不到被邪祟盯上的感觉。 总觉得有些事情的答案即将呼之欲出,陆探却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推翻。 他进这个幻境是偶然,既然进来了,那就要带着唐卡出去。 如果幻境的主人真的是唐卡,他得遂了他的愿,才能让这结界散去,成功唤醒沉睡中的人。 外面的慕新觉应该早已察觉这里的异样如果他一直不能带唐卡他们出去,说不定天师界的人知道他是个邪祟之后,会直接毁掉这里。 家丑不可外扬。 可能慕新觉 陆探抿唇,他从来都不注重于理论知识的学习,幻境的事他知道的不多。 他只知道幻境一定是假的,除此之外什么也不知道了。 如果张玉双说的是真的 陆探缓缓抬头,对上张玉双的视线,不由得吐出那匪夷所思的答案: 幻境里的唐平,会是唐卡吗。 第47章 往事 他是罪人(一更) 张玉双沉默, 半晌道:说不定。 2046年5月13日 唐平和往常一样早早出门。 只不过和往常不一样的是,他今天出门前提着一个布袋,不经意似的问了陆探: 要不要和哥哥一起出去? 陆探微愣, 而后点头。 唐父明显是不赞成这件事,但他却一直没有开口, 只是阴恻恻地看着他们。 唐母也只是一脸悲痛, 她拉着张玉双的手仅仅一天的相处, 她便对张玉双起了极大的爱怜。 张玉双抿着唇, 小心翼翼地看着唐平,巴掌大的小脸躲在从唐母那借来的不合身衣服里。 . 对今天即将发生的事,陆探多少是有点准备的。 毕竟是和陆探的第一次见面。 说不定还能见到那位将邪物送给唐卡的人, 那人也说不定便是害了前陆家家主的罪魁祸首。 今天早上起床后,他也照常拿出日记本(背着张玉双),看见上面新出现的稚嫩字体, 垂下眼睫。 【今天它没有来以后也不会来了吗?哥哥没有在骗我】 合上日记本, 陆探便被唐平喊了出去,然后一大一小便走在路上。 幻境里的路和他之前猜想的不太一样。原以为这样一个真实的幻境, 在场景制作方面会精细一些。 但这满屏的马赛克画质,高度低小的建筑, 路过的纸片人们,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这是假的。 偶有几家卖零食的小铺子清晰可见,桌上摆着的甜食是儿时风靡一时的零食。 甜品店的前台很低,即使是陆探这样大小的人都能趴在上面, 看清上面的每一样食品。 陆探还记得, 当初和陆绅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位兄长还拿了一袋丢给他。 颇有讨好之意。 但陆探并不爱吃甜食。 所以他也不记得这零食的味道。十几年以后的新城也早已淘汰掉这样充满童年味道的东西,他也从未再次尝试过。 在这样满屏几乎是马赛克的城市里, 唯有那一些花花绿绿的零食裹着最清晰的度。 陆探抬眼,视线落在唐平身上。 而握着他的手的兄长,此时却久久低着头注视着那零食铺子。 那脊背弯的弧度十分诡异。 注意到陆探的视线,唐平笑着说:卡卡,给你买你最爱吃的干果脯? 陆探默默将某位跟班的脸与之重合,最后缓缓点了点头,怀里便抱了一满怀的零食。 两人走着的路是光秃秃的,因为抱着东西的缘故,唐平也没有再牵他的手,只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失去了掌心的温度,这让陆探再一次感受到极为的不真实。 似乎像是幻境不再想要留住他,已经将最虚假的一面摊在他的面前。 像情人分开前最后的肮脏,所有的不经意露馅都是蓄谋已久,只为让你离开。 怀里的零食陆探没有动过,但依旧在一件一件的减少。 包装袋被扯开,虚空里咀嚼的声音由远及近。头顶传来温柔的声音: 小卡,果脯甜吗? 陆探反问道:哥哥觉得呢? 哥哥没有尝过,还是得等小卡分享。 小卡没有吃过,陆探淡淡抬眼,对上唐平暴露在空气中的脸庞,看着对方拿着果脯袋子的手,开口道: 你不是偷偷吃过很多,怎么还尝不出来它的味道?是因为嘴里没有味道,记忆又过于久远,才想不起来了吗。 唐平的手顿住了。 接着,他握着果脯袋子的手开始颤抖,不知什么时候,抱着零食袋的人变成了他。 情景互换,陆探觉得自己似乎是变成了唐平,而此时的唐平又变成了儿时的唐卡,抱着果脯吃的开心。 因为昨天晚上,一直烦着小唐卡的邪祟不见了。再加上今天终于能够和兄长出门,小小的心房里便充斥着极大的快乐。 我好开心啊我终于能够站在阳光地下,哥哥告诉我以后我再也不用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我也这样觉得了。 唐平哭着,声音却变成了另一个人。 熟悉又陌生的净的味道顺着鼻腔导入心中,面前的人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模样,连同陆探也变得高了起来。 此时已变成唐卡模样的男人,微微仰头看着他,哽咽道:老大 他机械似地从身上挂着的袋子里摸出一尊人首马身古玩物,上面缠绕着的黑雾唤醒了陆探儿时的记忆。 这是当初唐卡来他家门口时,抱着的那个邪物。 这个东西,为什么会在唐平身上? 成为唐平的唐卡,在这么多天的混沌生活中,知晓了唐平曾经的一举一动。 唐家举家搬迁、半夜骚扰唐卡的邪祟、净、唐父母的异状、日记、张玉双被救 以及,唐平成为座上宾 想到这里,曾经被打散的思绪突然就被连接起来,像被重新洗牌后的牌面,在不经意地整理之间变得整齐起来。 一切的线索都指正了:唐平是促成这个局面的主谋。 正巧被救回来的张玉双这真的是巧合吗?还有今天的出行,到底是偶然,还是蓄谋已久。 恍惚间,陆探又感受到了那阵熟悉的风,与刚刚进铜镜时一模一样,温度却在此刻变得更加凉了些。 风中夹着唐卡的话: 我对不起你 . 2046年5月13日 小唐卡跟着唐平出门,好不容易能够踏出房门的他开心极了,手上还拿着刚刚买到的果脯吃个不停。 小小孩童看不清大人的神色,所以他忽略了唐平的沉默,满心思地想要往更远的地方跑。 却被修长的手指拉住衣领:回来。 小唐卡摆摆头:哥哥? 唐平的神色晦暗不明,他一直用一只手捂着布袋,似乎是安慰他,也像是安慰唐卡: 小卡昨天没有再听到那些奇怪的声音,看见那些奇怪的东西了吧? 小唐卡弱弱应声,唐平的脸上划过一抹笑意,而后宠溺似地摸了摸他的头。 随即带着他走到了巷子的角落,蹲下.身来,与他平视道: 那就好小卡,哥哥给你个东西,你一定要抱好哦,这可是和别人借来的,要是摔坏了,我们可赔不起。 粗布做的袋子被打开,那原本平淡无奇的麻袋瞬间布满金纹,龙飞凤舞般地不知道是谁的手笔。 要是陆探看见这一幕,他肯定就知道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 这金纹看似极乱,实际上上面写着的是地方文字,上面写着除魔辟邪的咒语,是镇压邪物的最大宝贝。 缠着黑雾的古董被唐平隔着麻布取出,古董只露出一个头时,周围的气息都便淡了。 小唐卡的眼里没了光。 手上落了重物。 于是现实变成虚幻,小唐卡垂着头,抱着十分厚重的古董,堪堪能抬起双手。 接着,他似乎被魇住,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只能听清一声叹息。 再次抬头时,小唐卡茫然的对上一双清澈的眼,那眼睛的主人正冷漠的看着他,他的左脸隐隐发烫。 醒了?醒了就快点回家,别碰这种脏东西。 和他差不多年纪大小的小男孩有种少年老成的味道,见他没有反应,男孩接着道: 你家大人呢,怎么放你一个人出来了?这东西你从哪里拿来的?还记得地点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刚刚恢复神志的小唐卡无法回复,肩膀动了动,这才发现自己此时坐在地上。 细沙蹭过他的掌心。 抬起手来,手心里还残留着果脯的香味。 此时从屋内走出一位优雅的夫人,那女人一脸担忧模样,一出门便握住小男孩的手:小探小探你没事吧,爸爸马上就回来了 被称为小探的男孩摇摇头,脸上露出微笑:没事的,妈妈。 目光转回他身上:所以你记起来了吗? 小唐卡思绪混乱,被女人扶起时还没有恢复神志。 所以他没有注意到女人微张的眼眸。 小唐卡觉得似乎忘记了什么,又像是记起了什么,记忆被一双无形的手支配者,吐出来的变成了 我和哥哥走散后,从某个街上,拿了这个东西 躺在地上的人首马身像依旧被黑雾缠绕着,他似乎也能看清那黑雾,也能知道那是一个多么危险的东西。 好像是他觉得好看,才抱来的吧。 后来,唐平得到消息,匆匆赶到陆家为他所做的事道歉,并从此与陆家家主陆延年保持联系,与陆夫人常常交谈。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唐平知晓了待在家里的小女孩的真实身份,并通过陆延年这条线,搭上了张、孔两家。 后来,孔家家主拜访了唐家,给唐卡递上一碗符水。 后来唐父唐母故去,唐平与天师世家保持关系,借助各方势力重振唐家。 唐卡也再也没有被邪祟骚扰过。 回忆截止,陆探稳住身形,走马灯似的观影让他只觉得恶心想吐。 风在吹,街道开始变得虚幻起来,符合小孩眼里的每一处建筑都濒临倒塌。 这是幻境要破的迹象。 风起后,唐卡便不知道去了哪里,陆探暗叹一声不好,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唐卡为什么要跟他说对不起。 是因为捧着那东西来找他? 是因为那一切都是唐平刻意安排的,所以觉得十分对不住? 胡闹。 陆探叹气:现在知道了唐平就是唐卡之前猜到的时候就应该把他带出去,要闹出去闹,在这里闹什么闹。 这不是在悬崖口蹦迪? 于是陆探顺着净的味道向前跑去,变回自己的他,此时身上仅存的灵力都变得稀薄起来。 陆探觉得,他越来越变得不像是个人类了。 第48章 原因 那年那日(二更) 但这种感觉并不讨厌。 在邪物组成的幻境里, 周围的一切都是由那些在天师眼里不干净的东西组成的。 这样也导致了 陆探觉得自己似乎是回到了快乐老家。 因为他体内的鬼气格外强大,面对这个由鬼气组成的幻境,他几乎是被讨好的那一方, 追着唐卡的路也变得越来越顺。 真真像他才是幻境主人。 但。 按理来说,幻境的主人想要做什么事, 那便一定能做成。 唐卡想要跑掉, 那么他便一定不会找到他。 分卷(40) 可是 净的味道越来越近, 代表着他也即将追上唐。陆探的眸色沉了下来。 他追逐的步伐慢了些。 有一个地方他不明白。 如果这是唐卡的幻境, 那么唐卡又是怎么知道唐平所做的事呢? 回想之前那位假张玉双死前的模样,那如同布下陷阱的猫的表情,让陆探不由得往另一个可能想。 幻境是唐平的幻境。 周围的空气变得干净起来, 涌入鼻腔的全是没被汽车尾气污染过的新城。脚下的路是坚硬的,但却因为空气中某些气息的浮浮沉沉给人带来极强的虚假感。 时时刻刻的在提醒他,这里是假的。 陆探在视线接触这个幻境中的太阳的一瞬间低下头来, 手指轻轻摩挲着。 最最有可能的是, 假张玉双杀害唐平后,生剥了他的魂魄, 将那魂魄放入这个幻境,然后, 把唐卡放了进来。 她把唐卡放进来的目的是什么? 人死之前,绝大部分都会说出内心最最真实的话语。通过假张玉双的话语,陆探猜到她的目的一直是他。 可能是想要找一个好帮手。 可能想要吸食他,得到他的力量。 纵然假张玉双认为真张玉双不足以让他主动进入幻境, 从而将唐卡带了进来。 但她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呢? 只是单纯的为了让他进入幻境, 那也有各种各样的方法:强迫、巧取、或者诱导虽然他也可能不会上当,但总比冒险去将唐卡从唐家带出好很多吧。 而且,假张玉双看起来可不像是一位能够让他完整的从幻境里出来的善良的邪祟。 陆探继续走着, 手上幻化出了一把利剑。 唐卡身上应该还有什么事情,是假张玉双觉得能够将他们置于死地的东西。 如果那东西只是唐平做的那些私心的事,那可真的是要对不起我对你的期望了。 陆探手腕一转,拿起剑来。 净的味道消失了。 陆探抬抬眼皮,看见了曾经的陆家。 那个,他与父母曾住在一起的陆家。 此时那不起眼的小阁楼正亮着灯,周围的一切变得安静下来。阁楼里亮着灯,陆探才发现周围已经变成一片夜色。 人之初,性本善 父亲温柔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他身边坐着一位温婉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位小小的孩童。 人之初,性本善 小陆探跟着念了几段,稚嫩的声音伴着暖色的光让家庭变得温馨起来。 似乎是觉得很晚了,陆延年道:今天的功课做的也很棒,早点休息,小探。 陆夫人轻轻抚摸着小陆探的头,在额头前落下一个吻后,将壁灯调暗,和陆延年一起出了卧室。 小探现在都能一个人睡觉了,真是长大了 陆夫人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陆延年默默点头,关上小陆探的房门后,便拉着她走进主卧。 陆延年脸上的神色十分沉重,陆夫人自然也是发现了,她似乎知晓丈夫是因为什么事烦心。 两人安静地坐在床边。 陆探此时正站在两人对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抬眼看着他们。 q:刚刚他说什么了。 a:这是唐平的幻境。 那这又是什么? 是,他父亲、或是母亲的幻境? 心下最不愿回忆的记忆被摊开,让人无法控制理智的猜想疯狂撞击着大脑,墓碑上的照片与重症监护室里苍白的面容与眼前的人重合在一起。 让人只想撕碎着虚假的幻象。 在游乐园里,那邪祟送给他的幻境大礼包,让他将内心最柔软的东西亲手毁灭,并将其放在了危险这一栏中。 你真成功,陆探最终收起了剑,嘴角勾起嘲弄的笑: 让我面对亲人都差点收不住剑,这应该是你这辈子完成的最大成就吧。 由幻象组成的父母一直定定地坐在床上,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讲话。当陆探甚至觉得时间都要久到幻境消失时,陆夫人动了动肩膀,转过身,抬起她丈夫的脸庞。 延年,这是小探该做的事。 陆探默了。 什么叫是他该做的事?难道现在陆家本家就已经找上门来了吗? 四周的空气是冷的,夜晚的灯是亮着的。陆延年捧起陆夫人的手,慢慢的拍了两下。 是的,娟子,这是小探该面对的事。也许这样做,祖宗们会原谅他的出身。 就当作是积德了。 又或者,这是另一条出路。 什么意思? 陆探的嘴张了张,瞳孔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但还没等他出声,幻境便猛地一变。 他来到了自己的卧室。 卧室的床上躺着幼时的唐卡,大开的门外站着唐平和他的父亲,门内站着他的母亲。 他听见唐平说:令夫人真的有办法吗?我家小卡中诅咒已经很长时间了 看不清神色的父亲没有做声,只是默默关上了房门。过了许久,陆探似乎在恍惚中听见了父亲肯定的结论。 转身,他的目光放在母亲身上。 这是要做什么? 躺在床上的唐卡穿着与初见那天一样的衣物,放在耳畔的那个人首马身像熟悉的让人心悸。 周围的空气变得稀薄了些,陆探转了转手腕,送出的鬼气探了回来。 外面布上了结界。 是父亲布的。 陆夫人一直含着笑,她今天穿着洁白的长裙,别在耳畔的秀发称得她更加柔弱了些。 她站起身,径直走向衣柜。 门开了,里面躺着年幼的他。 陆探顿住。 他似乎似乎记起了什么。 这天是与唐卡初见那天的延续,在父亲到家解决邪物后,他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学咒术。 我想要和你一样厉害,爸爸。 陆延年依旧是亲切的模样,端起桌上母亲不知什么时候布置的热牛奶。 呦,今天胆子这么大呀?你妈妈怕你害怕,还给你准备了牛奶,看来是用不上了。 小探继续问道:那、那父亲要教我吗? 高大的男人蹲下.身来,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另一只手拿着的牛奶递在了他的眼前。 嗯这可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得让爸爸好好想一想。不过小探今天这么勇敢,说不定爸爸就同意了呢。 不过,先把牛奶喝了长高高,你妈妈给你热了好久的,可不能浪费了哦。 嗯! 这就是有戏的意思了。 小探的脸上露出愉悦的表情,黑曜石一般的眼里充满星光。他接过牛奶,在父亲一下一下摸着头的动作下慢慢喝下。 然后,困意袭来。 他被父亲放进了衣柜里。 接着,在陆夫人确认卧室的门关上了后,打开了衣柜,爱怜地拂过他的额角,抱起他,将他平放在床上。 两名年纪相当的小孩并排躺在床上,白皙可爱的脸庞陷进柔软的布料里,透过纱窗的光线照在他们脸上,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但事实并不是这样。 当陆探看见站着的陆夫人、他的母亲的指尖出现黑雾缠绕的模样时,现在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得到了解释。 梦回那个夜晚。 父亲摸着他的头,慈祥地笑着。他非常有耐心的解释:孩子对父母来说是十分重要的,怎么能说不生就不生呢? 原来他就是那个腹中的小孩。 他的母亲,是邪祟。 能看见她指尖黑雾的陆探,此时也已经知道那个故事的结局。母亲将身上的鬼气传给其他邪祟,只渴望生下一个健康的他。 但,可能因为腹中的他已经变成了鬼胎,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导致母亲并没有将鬼气传干净。 邪祟的根拔不掉。 所以他生下来就是一个邪祟,根本不是什么天师界的紫微星。 陆探喃喃道,眼前一片模糊。 被母体唤动的鬼气一点一点从小探的身体里传了出来,陆夫人及其熟练的将小儿子体内的鬼气吸收,脸上露出苍白的表情。 在黑雾变得稀薄之后,她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亲吻着小儿子的额头,眼角留下眼泪来。 另一只手,已经附上唐卡的脸。 她以自己的身体为容器,装满了两个小孩身上的鬼气。 陆探突然想到了什么。 也许,大概。 邪祟虽然不能完全变成人,但想要丧失鬼气并不是一件特别难的事。 可能,应该。 是因为母亲想要让他成为一个普通人,于是便吸收他体内的鬼气每天,每周,每月,每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新把她费尽心思弄丢的鬼气吸收回来。 所以一直不住在本家的原因,是因为我的存在吗? 虽然陆老爷子将什么事都分的很清,但他对父亲的偏爱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出的。父亲母亲这么多年的相濡以沫,怎么会捂不热这块石头? 是父母怕他是邪祟被本家看出,所以才不肯回本家啊。 第49章 爆发 糖糖(三更) 这件事让陆探觉得自己像是个罪人。 温柔的女人将两个孩子搂在怀里, 额头点点这边,又碰碰那边。 接着,她轻轻摇着小唐卡, 后者在触碰中幽幽转醒。 妈妈? 下意识地叫了出声,才发现认错了人。小唐卡捏着衣角, 坐在床上软软地: 你你是谁呀?我怎么在这里我哥哥呢, 哥哥是和我一起出来的 母亲道:是你哥哥带你来找我们的。 一句话便把邪物的事给排干净了。 被邪物迷惑的小唐卡不会再有那段回忆, 只要没有人提, 他就永远不会记起来。 见小孩懵懂的模样,母亲忍不住放轻了声音,却是一副谈判的模样。 小卡, 你是不是已经没有了那种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的感觉呀? 被邪祟缠身的小唐卡一听这话忍不住颤抖起来,他后知后觉地,过了许久才道:好像, 是的。 被邪祟盯上的感觉是痛苦的。就像无形中有一只手一直扣在脖颈上, 时时刻刻散发着压力,却从不直接使劲扭断。 持续性的痛苦比瞬间的痛苦更痛。 而现在, 小唐卡只觉得自己肩上的压力被放下了,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是您, 救了我吗? 母亲点头:小卡,愿意帮阿姨一个忙吗?阿姨的儿子,和你遇上了同样的事。 他很痛苦。 可是阿姨不能像帮你那样帮助他,只有你能够帮他。 小唐卡微微睁眼:是只有我吗? 母亲点头。只见小唐卡似乎是陷入了思考, 他皱着眉头, 一脸纠结的模样。 屋内和屋外的人都在等着,包括灵魂状态的陆探。他此时虚着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唐卡答应了。 如果我可以的话, 我愿意! 母亲哭了。 哽咽中,她将两个小孩的手握在一起,小唐卡看着床上闭着眼的他,道:这个哥哥,好好看。 抬起头来,对母亲笑着:像阿姨! 嗯。母亲应道,有其他小朋友夸他,他会开心的。 哥哥有其他的朋友吗? 没有哦,哥哥他从小身体不好,连幼儿园都没去。如果小卡愿意的话,你可是他第一个朋友哦。 小卡愿意! 嗯,小探也愿意。 黑雾与白光交织在一起,混着另一股怨气在被天师施下的结界里流动着。 由净去洗掉邪祟的恶。 得知今日消息的陆家会来找这位天赋异禀的小辈,然后将他带进本家,悉心教导。 但这件事发生的前提是,陆探没有被认出来是个邪祟。 陆氏夫妇便出此下策。 陆探闭上了眼。 手腕间流动的怨气化成利刃,他抬起手,划破了空气,同时也割开了整个幻境。 幻境碎了,粉末状的碎片在触碰到地面的前一秒钟消失,支撑着身体的利刃幽幽发着光。 那光随着风上升空中,凝聚在半空,绘开了一双眼。 猩红对上了墨色。 竟然是张玉双。 她已经变成了成人模样,身上还穿着唐母的衣裳,只不过大小有些不太合适。 绿色的风衣披在她瘦弱的肩上,此时此刻,她正茫然的看着陆探。 我你我不是 张玉双明显感觉到了对面人情绪的不对劲,她有点慌乱,不知道陆探到底是遇见了什么事。 刚刚她突然就到了这里,四处走了许久才找到了陆探,只不过后者一直望着一个地方发呆,一动不动的。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认为陆探是被这里的幻境魇住了。 曾经在幻境里待了很长时间的她,完全知晓这幻境的利害之处。 它能将黑白颠倒,把最能打击到你的那种情况当作事实讲述出来。 就像一直在幻境里被否认的她一样。 张玉双虽然没有灵力,但感知怨气的能力还是有的。 她有些不敢上前去触碰陆探。 对面人一身黑衣,遮挡住了那一圈一圈的黑雾。 分卷(41) 张玉双曾听闻陆家小少爷是如何的天赋异禀,英俊潇洒,从而一直都想要见见他,却不想两人的相遇是如此的不堪。 她一上来就撞破了陆探的秘密。 在外面时,她也能感受到一些陆探身上不对劲的地方,也能从他与假张玉双的对话里找到答案。 但,真正碰上时的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黑暗、血腥、暴力。 这就是邪祟的力量。 陆探低着头看着她,眸子里满是猩红。张玉双甚至不敢与他对视,只能随着他前进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后退。 陆陆少?陆探 张玉双快要站不稳了,此时此刻,她才明白一个普通人的力量是有多么薄弱。 你还好吗?你还记得我们进来是要做什么事的吗? 握着剑的男人步步紧逼,张玉双咬咬牙,在快速后退几步后,瞬间转过身去,把腿就怕。 在野外遇见棕熊时,不要转身就跑,这样会给对方一种你是猎物的感觉。 低着头的陆探抬抬眼皮,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 他顿了顿,脚尖与后跟交替着碰着地面,似乎觉得给够时间了,才抬起脚追了上去。 刚刚脱离绝境的张玉双身体还十分柔弱,跑起步来几乎喘不上气。 她不敢回头看,只能一直向前跑。 身后的人速度极快,张玉双望向前方一片虚无的幻境和看不清的道路,她几乎都要放弃了。 好累。 她可能,出不去了。 她还不知道父亲的情况,不知道张家现状如何。给她经常偷偷送来零食的管家爷爷,也不知是否安康。 还有慕 咣! 身后传来利器碰撞的声音。 和熟悉的男声。 双双,快跑! 张玉双微愣,侧过头才看清来人的模样。 是,慕新觉。 是真的慕新觉吗? 一身正气的天师从破碎的幻境顶端落下,飞出的桃木剑击中了身后男人的利刃,两者相撞后激起巨大的反冲力。 男人抬头了。 慕新觉召回桃木剑,艰难地对上那抹猩红后,转头对张玉双喊道: 唐卡被我绑住了!就在前面那家小卖部里,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分辨的出来,不过,那家的糖果,是你最喜欢的牌子。 慕新觉笑道:双双,快带着唐卡先出去,现在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转身便迎上被幻境魇住的陆探。 一大一小两个人就这样缠斗在幻境的迷雾中,黑雾与金光疯狂交织着,偶然从雾中传出的几声呜咽。 大口喘息着的张玉双深深地看向那边,随手胡乱抹去眼泪,向外继续跑去。 糖果店糖果店 她小时候,最喜欢的那家糖果店。 周围的一切都像是被打上了马赛克,脚下的路也变得歪歪扭扭起来。虚幻的感觉越来越明显,甚至会让身处在其中的她,觉得自己也是假的。 陆探是假的,唐卡是假的,就连刚刚进来的慕新觉,也像是曾经多次梦见的幻影一样,也是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但 张玉双闭上眼,奋不顾身地向前跑。 记忆是真的。 与慕新觉的相遇是在某次她的生日宴会上,作为张家小公主的她收到了许多人的赞美,也得到了很多女孩子喜欢的玩具。 这天理应是开心的,但却因为她爱玩,特意避开了管家爷爷,一个人跑到了后花园里。 听说送她礼物的那些大人的小孩,都嫌会场里面过于正式,跑到外面玩耍了。 父亲说,有礼貌的孩子会说谢谢。 那些小孩的家里给她带来了价值不菲的礼物。 她想要亲口说声谢谢,也想去见一下那些来参加她生日宴会的同龄人,说不定还能交上几个朋友。 踏入花园区域,果然有三三两两的孩子在一起玩耍。他们拿着泡泡机,互相喷.射。 看上去是那样有意思。 小张玉双的眼里升起光芒,她踏入他们组成的领地里,小心翼翼地:你们好 热闹一下子消失了。 那群小孩也认出了她。 却只是漠然的看着她。 气氛陷入诡异,小张玉双似乎知道自己的出现不合时宜。 抱歉!你们继续。 她转身便藏入郁郁葱葱的树后,她不知道自己刚刚到底做了什么,惹到那些人了。 接下来,她听见了那些人的交谈。 啧,那个小废物怎么出来了,还想要和我们一起玩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她可真幸运,要不是是张家的独生女,她哪里有这样的排面。 没有灵力的继承人,张家要完啦。 明明是稚嫩的声音,却说出无比残忍的4话。小张玉双曾偷偷记过那些人的名字,知道他们大多都是陈家人。 是给她送来蛋糕的,陈叔叔的后代。 原来是这样。 他们都因为她是个普通人而拒绝交流。 心里似乎被堵了一块。小张玉双悄悄擦干眼泪,抬抬眼皮,却对上一双清澈的眼。 是个小男孩,看着和她一般大小。 那小男孩不知道是站在这里多久了,他可能听见了那些人的话这样一想,小张玉双便更加觉得自己无地自容了。 没等到嘲讽的话,等到了一只白净的手,里面躺着一颗好看的糖。 糖给你,小男孩语气坚定,我去收拾他们! 第50章 利益 他可是最后的受益人(四更) 后来她才知道那男孩是陆家的, 却算不上是本家人,冠的也是父姓。 叫慕新觉。 那个糖,是街边小摊上最常见的那一种, 以好看的镭射系颜色包装纸被孩童喜爱。 吃起来并不是好好吃,太过于甜腻了。 但 张玉双抬起眼睫, 曾经慕新觉特意带着她出来买糖的那一天, 似乎走过的也是这一条街道。 眼前出现了郁郁葱葱的树, 树上挂着铃铛, 随着微风摇曳。 转角那家铺着黄报纸的报刊亭外面架着一台烤肠机,内里的柜子里却满满当当塞的是糖。 五颜六色的光折射进眼中,张玉双在虚无中看见了真实的唐卡。 另一边。 被黑雾缠绕着的慕新觉剧烈咳嗽着, 他生来便是半个净,灵力也比常人多一些,遇到怨气自然也敏感许多。 这种差点就要溺死的感觉, 真是十七年来从没有体会过的。 捏着的桃木剑划过一圈又一圈的黑暗, 慕新觉难得见到了幻境里的白光。 而给他带来这么多压力的陆探,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懒懒地站在一处,仅仅靠着一根手指在控制打击他的怨气。 淦。 这就是人和人的差距吗?! 同作为天师的时候打不过, 现在对方成了邪祟,他照样打不过。 听起来真可悲。 慕新觉难得丧了一会,在下一阵怨气飞来时,堪堪用部分力气抗住。 这种一阵一阵的攻击真的是把他往绝路上逼, 现在倒是还能扛得住, 但等陆探试探出他的最大承受能力后,不就凉凉了吗! 拉锯战是最痛苦的,慕新觉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让这场战斗时间缩小在一分钟以内。 即使输的人是他。 可对面那人不紧不慢的动作看的他牙疼, 强大的压迫力让他根本没有机会布阵。 喂,你要是想杀我就搞快点,死在你手上也是值了 慕新觉出声,咬牙切齿地,你是被魇住了吧,倒也不怪你,要是我遇上这种情况估计都傻了你还能继续爱岗敬业,真是厉害。 他大概猜出陆探是出了什么事,之前在外面的景象与现在的模样都一一印证了他的猜想。 这位紫微星,变成了死对头。 在不久之前,慕新觉一开始猜来猜去认为陆探是因为丧失灵力后才走上歧途的。按理来说这是做了所谓欺师灭祖的事,下场是不得好死。 但 站在张家大门口的慕新觉摊开了手掌,里面赫然是一枚玉石娃娃。 圆圆的脸,可爱的小表情,这娃娃的样子和在易平村的那个酒店里,他从陆探身上拿过来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这次这东西上面附着的是灵力,而不是怨气。 绝绝子。 一脸懵逼的慕新觉变得更加懵逼了,他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像打翻了的颜料盘。 想了许久,他把手机拿出来,犹犹豫豫地编辑了一条发给陆绅的定时短信后,将手机丢入一旁的草丛中,咬着牙踏入张家。 不行,慕新觉感觉他之前似乎是被陆探坑了,这次一定也是!! 想让他走?不可能。 就算沦落到现在这种情况不知坚持了多少个来回,最终还是被那看似像降魔剑的剑指着喉咙。 面临着死亡的威胁,慕新觉也不退半步。 黑雾缠绕的男人终于出声:呵,你不跑了? 哪里还跑的掉。慕新觉放弃了,我认了,谁让是我自己跑进来的。能把他们俩都带出去已经很满足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不做家主了? 那本来就是你的,就算以后不是你的了,也是表哥的,和我没关系。 张玉双呢? 她好好活着就好了,反正表哥也不会同意我们 说到一半,慕新觉反应过来了,还能和我聊天,你没有被魇住啊! 抵在喉咙处的利刃被收回,陆探轻笑出声,而后踏着虚无来到慕新觉的面前。 我又没有说我被魇住了,只是你们是这么猜的而已,怎么能怪我? 慕新觉哑口无言,半晌才道:你这是什么情况? 就是这么个情况。 陆探手腕一转,利刃便顺着动作插进他的腹部。这一动作看得慕新觉警觉起来:喂 伤口不浅,却没有血迹。 慕新觉突然明白了什么。 幻境里的一切越来越模糊,只有两人是清晰的。慕新觉也没有能够去看的地方,于是把那伤口看了个仔细。 我就说这个幻境怎么这么假。 陆探拔出剑来,抬头看向灰白的景:原来这是我的幻境啊。 我没有怎么见过这段时间的天空和街道,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听父母说的,怎么想都无法构建出一个完整的幻境。 之前应该就是唐平的幻境,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他的。 是什么时候变的呢 陆探沉吟,只留全程没参与过的慕新觉一个人愣在原地,语气干巴巴的:那你是假的陆探了? 听见这一说法,陆探轻笑: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真正的我应该是小时候的模样。不过你确定你找到的唐卡是真的吗? 真的,慕新觉坚定道,邪这个幻境无法编织出净的味道,我能看见我找到的那个唐卡身上,是一尘不染的。 邪祟两个字到底是没有说出口,陆探摆摆手:那麻烦你带那个我出去了,我就留在这里了。 半天等不到回应,便对上慕新觉犹豫的神色。陆探嗅出了什么味道,笑道:你看见的应该是真的张玉双如果她能找到唐卡的话。 如果只是幻境里类似npc的生物,那她是不会有回忆这种东西的。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慕新觉点点头。 这个幻境的尽头处都被他做了门,只要一直一直往前走便能出去。幻境的主人醒来了,这个幻境估计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于是慕新觉也没有犹豫,说了声回见就走了。 从头到尾都没有问他怎么变成的邪祟。 陆探伸出手来,手中握着的剑变成一片片的颗粒消失在空气中。他身上的黑雾还是刚开始的样子,即使经过了多次的战斗也没有消散多少。 他也是刚刚才确定自己是假的。 时间线拉回刚刚进入幻境的那一刻。 假张玉双倒在血泊里她早已是一个空壳,剩下的所有都被他绑进身体里,带入这个幻境。 一开始幻境的主人就不是唐卡,这是假张玉双、亦或者说是背后那人的障眼法,为的就是让他在幻境里晕头转向。 他们杀害唐平后便夺走了他的灵魂,然后投入铜镜。 这原本是可以糊弄住他的如果他没有变成唐卡的话。 每一天的日记都在更新,比追着的小说更新频率都稳定,而他其实就是日记的主人,但他明明一个字都没有写。 幻境在这种地方还是很老实的。没有主导的人,它不会随意改变现状,因为这样会破坏真实感,让陷入幻境的人意识到这其实是假的。 这不是幻境想要得到的结果。 它可不会自己葬送自己的路。 第二点便是明明在日记里不清楚弟弟为何担惊受怕的哥哥,却在第一晚便堵上了那个根本就不能用物理方法堵上的洞。 洞被堵上的唯一解释,便是执念。 这是唐卡的执念。 对小小的唐卡来说,那时候的哥哥比父亲都要可靠,可以说哥哥就是他儿时的天。如果哥哥发现异样,那一定是可以解决那围在屋外的邪祟的。 所以当唐卡变成唐平后,他便能知道自己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也能用现在自以为是唐平的躯壳,堵上那个洞。 分卷(42) 但也是唐平的执念。 唐平后来知道了弟弟曾经经历过什么,就会一直反省自己,想他为什么当时没有发现异样。如果他发现了异样,弟弟可能就不会被邪祟折磨这么久的时间。 一遍一遍的后悔最终变成了执念,执念最终在他的幻境里成了真。 明明没有特殊能力的唐平却做到了天师才能做到的事,这是幻境的主人才能发动的能力。 第一件事让陆探猜测唐平就是唐卡,第二件事便直接导致陆探大胆推测之前的那个幻境的主人是唐平。 如果两件事都没有被分析出来,他一定不可能将唐卡带出去。 从一开始,解救对象就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如同那次的地铁事件,正确的答案从一开始就被排除在外,后来他无论有多少次机会都会得到失败的结局。 这是铜镜里的第一个局。 如果局面没破,陆探最多把张玉双包接包送回去,根本就无法完成他一开始步入幻境的目标。 而且他还不一定能够出去。 令人厌恶的邪祟之所以被人厌恶,不仅仅是因为它们的存在违反了人们心里的准则,还因为它们阴险狡诈,带着人世间最坏的那些罪。 陆探一直都很清醒他才是那些令人厌恶的邪祟的目标。 无论是游乐园事件、唐平事件还是其余那些小小的变故,这些事造成的矛头,都是指向了他。 张家掌门人没了,谁第一个会被怀疑? 怀疑当年事件的主谋是张家,从而偷偷潜入张家的陆探。 唐平死了,对谁最有利? 看似是唐卡,但唐卡有了唐家的家产与权利后,最后获益的人是谁? 是他无条件听从的老大,陆探。 做这么多劳神费力的事,目的就是致他与死地的幕后者,怎么会如此容易地把他放出去? 于是,在第一个幻境结束的时候,第二个幻境就接着来了。 这次幻境的主人,被设定成了他自己。 游乐园里的时间混乱带来的不仅仅是死亡,还有第一周目的陆探,和第三周目的陆探。作为唯一能够完成游戏要求的第二周目的、真实的陆探,他离开了游乐园。 那么剩下的两个,和他一模一样,甚至灵魂都能相互感知的陆探,他们去哪里了? 想到这里,陆探又似乎回到了那晚的检票口检票口。 检票口一片漆黑,望不到尽头的深渊带给人无尽恐怖。 当他捏着被撕碎的票券,从检票口处抽出手后,他的一部分、微乎其微的灵魂,便被扣在了那里。 直到游戏开始,他们制造出了第一周目的陆探和第三周目的陆探。又到游戏结束,幕后人又将那少得可怜的灵魂收回,像木偶师收回了那根绑着木偶的细线那样,放在了储物柜里。 目的是用那少得可怜,但十分有用的灵魂,布下新的局。 也就是这里的第二个幻境。 第51章 启蒙 张家没了(五更) 陆探在见到父母时, 在被愤怒包裹之后,他静下心来,思考幻境出现的原因。 母亲的灵魂丢了, 在游乐园的幻境里出现了。父亲在百鬼夜行中死去,灵魂早都碎的不成样子。 如果说幕后人将他们的部分灵魂投入幻境中, 那么制造出一个完美的幻境都不在话下。 他的父亲, 是叱咤风云的人物。 他的母亲, 也是拥有特殊身份的女子。 那么问题来了。 这样的两个人, 任何一个人的灵魂组成的幻境,会是这么粗糙、犹如观看马赛克大片吗? 如果说是因为灵魂过少也是可以下结论说幻境的主人是他们之一,或是他们两个人。 但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 就不会轻易消失。 陆探更愿意相信那躺在床上的孩童是他,其实当时他根本没有晕过去。 他能感受到自己被父亲抱入衣柜,能感受到母亲的触碰, 能感受到灵力的涌动。 但他却一直保持沉默, 没有睁开眼睛,乖乖的在黑暗里清醒。 他也为了这个猜想进行实践。 吓张玉双的目的是为了让她攻击他, 从而让他受伤,让他知道自己是真是假。 幻境中的幻象是不会疼的。 但要问陆探为什么不自己自残?小的伤口很难在幻境里感知疼痛, 而大的伤口他可不舍得对自己做那种事。 可是张玉双一直没有反抗,陆探一时之间找不到办法,却正好看到远处的人影,便借着这个机会冲向张玉双。 果然, 被前来英雄救美的人拦下了。 原以为自己会被狠狠对待, 被眼前这位新起之秀大义灭亲。 但这位新秀下手很稳,根本没有多大的灵力波动。 陆探心想,要是我真的被魇住了, 这小子估计连骨头都不剩了。 来回的战斗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并没有减少,虽说他很厉害,但慕新觉也差不了多少,消耗他一些鬼气也是做得到的。 于是他有了结论。 他就是幻象。 当局者迷,但多次被幻境魇住的他,倒是得了好处,训练出了还能派得上用场的思维。 幕后者真是老油条,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们整的死去活来。 陆探拍了拍地面,盘腿坐下。他用手支撑着脑袋,在这个摇摇欲坠的幻境里虚着猩红的眼,轻轻敲着膝盖,道: 那么让我想想,谁是这个幕后者呢? . 慕新觉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打工人。 他终于是在幻境碎裂之前把睡梦中的小陆探找到,抱起来就往外面冲。 被劈开的洞口还在,慕新觉抬腿踏出,在一阵白光后,他突然觉得手上的人变重了,整个人的重心不稳,就要往前扑去。 淦! 慕新觉在心里骂了陆探几个来回,都准备迎接被磨膝的痛,却被一片柔软拉住。 他听见了张玉双的声音:小心! 拥有缓冲时间的他立刻稳住身形,双臂中的人也被他人接了去。 堪堪睁开眼后,他还没来得及向女孩投去感激的目光,就感知到周围的气氛不对。 慕新觉立刻抽出符箓,念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护! 巨大的金罩笼罩住了他们,慕新觉让自己处在众人之间,余光看向扶着陆探的唐卡。 后者紧紧闭着眼,似乎在害怕,却还能和双双一起用臂膀护住陆探。 他还挺怕这个不靠谱的大哥在里面待这么久会有什么事。 一想到这,他都不敢去看张玉双。 从小被保护的很好的女孩,就像温室的花朵一样她又是怎么过来的呢。 周围巨大的震动让人觉得地面都要被掀翻,在阵中被护住的众人依旧有着濒临灭绝的感受。 几个震荡过去,慕新觉微微睁眼,原本是张玉双卧室的场面被换掉。 成了张家的后花园。 但这里已经没了曾经的繁华,四处破败的模样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在慕新觉的记忆中,立在花园中间的秋千是张玉双最爱的存在。 可现在,那秋千就像是被雷劈过数次,铁链的两段被碎成沫,铺着坐垫的吊椅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张家,可能真的出事了。 慕新觉刚刚挪动了脚,想要靠近张玉双时,却看见了躺在地面上的那个躯壳。 他下意识地把那个陆探口中的假张玉双挡住,然后别过张玉双的脸。 谢谢。 他听见她这么说,还没做出回应,便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新觉! 是陆绅。 慕新觉回头,看见的便是乌压压的一群人。陆孔陈三大家的家主都到了,连同其他说不上名字的小户。 天师界的众人,终于是发现了张家的异样。 慕新觉的手掌微微攥紧成了拳。 他不能将陆探的事,告诉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于是他第一时间去触碰了陆探的手腕,试图去探到后者的灵根,却在发现这具身体里满是灵力、并无鬼气后,他微微愣神,心里又惊又怕。 他被幻境哄了吗? . 这可真是天灾。 勘察过现场的某个天师这样总结道:张家几世风光,怎么会落个如此下场。 本家全员在张家祠堂的地底被发现,尸体大多早已腐臭多时,最体面的还是看起来丧命不久的张家管家。 这是仇杀。 看过的人都这样想。张家几世风光,却沦落到如此境地。尸体身上还缠绕着浓重的黑雾,是个明眼人都能猜出这是谁做的好事。 被邪祟杀了。 继前陆家家主陆延年后,张家也遭遇了如此的灭顶之灾。 这可真的是一种对天师来说还算比较体面的死法,但这种死法对活着的人来说,就像是一把一直悬挂在头顶的斧头。 查! 孔家家主孔决子一声令下,那嗓音的沉重能让人察觉出他内心的不安,勘察现场,把罪魁祸首找出来!一点线索都不能放下! 不然,下一个就可能是我们自己了! 一听这话,孔家的人纷纷四处勘察,他带来了很多的人,此时倒派上了很大的用场。 扶着体力不支的慕新觉,陆绅听见这话,心下思考了许久,才向他投过眼神: 决子费心了,我家小辈在这次事件里灵力受损,这里就交给你了。 孔决子的眼神十分悲痛:陆兄,你放心的去,张兄这里就交给我,双儿也先暂时交给你了。 他的眼神落在地上假张玉双的躯壳上,收回视线后,他大概是明白了什么,对着张玉双的眼,颤声道:双儿,好好休息,舅舅会为你和妹夫讨回公道! 张玉双眼眶微红,她点点头,却一声不吭。 孔决子拂过她的头顶,安慰了一番,便整理好神色,提着剑,大步流星地带着众人寻找现场可能留下的线索。 陆绅道:来,把小探放在我背上。 男人的重量被担在背上,陆绅颠了颠,背好便快速离开了现场。 慕新觉扶着唐卡,打消自己心里的疑惑后,见后者像是还没回神,便问道: 怎么了? 没事 唐卡想起幻境里看到的事,他动了动指尖,似乎察觉到哪里不对。他回头看了一眼,被慕新觉发现:快走了,这里有人管。 唐卡点点头,他眼神复杂的看着前方被陆绅背着的陆探。 张玉双帮着陆绅,两人一起带着陆探跑在最前面。背上处于无意识状态的陆探,他那一向张扬的眼角垂着,略微长长的刘海遮挡住他大半个眼。 经历过这样一场幻境的唐卡觉得自己似乎哪里不一样了,他好像能够分辨出来什么是怨气,什么是灵力,能够感知到具体的力量所在,甚至还能分辨出那力量的源头。 邪祟以鬼气分辨群鬼,天师以灵力判断同门。 慕新觉身上有着老大的灵力。 陆绅背上的那人也有老大的灵力。 但他们背对着的张家,也有老大的味道。 却是非常浓重的鬼气。 . 震惊整个天师界的张家事件已经过去了三天。 以张家的亲家孔家为首,带领新城里的所有天师同门将破败的张家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任何一点线索。 没有被诅咒的娃娃,没有被人偷偷画下的阵,除过还残留在张家上空的怨气之外,一切都是正常的模样。 这简直是近百年来最惨的灭门案! 经历这次事件后,天师四大家快要变成三家。众人在惶恐不安的环境里生存,却也削尖了脑袋想要往四大家里挤。 张家被挤出四大家族只是时间问题,空出来的名额,对其他家族来说是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没人愿意放弃。 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对他们这些小门小户来说,自家的门楣才是最重要的。 这样也导致了张家事件不了了之。 张家本家唯一活着的张玉双此时被养在陆家,再也没有人去关注她的存在,毕竟一个没有灵力的人,根本就算不上是个天师。 和别家不一样的是,作为第一大家的陆家此时已拉起警戒线。他们曾经就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陆老爷子早已成了惊弓之鸟。 别参与这件事,尤其是新觉。 陆老爷子站在大厅中央,他走到慕新觉的面前,目光却放在张玉双身上,你要保护的她我没意见,但你一定记得,如果她给陆家带来了麻烦,我会把她丢出去。 慕新觉僵硬点头,拉着张玉双的手也不放开。 陆探早已被陆绅带去卧室休息,大厅里除过几个本家的人之外,就只剩下唐卡。 陆老爷子自然也看见了他:唐小先生,这本与你无关。但既然已经被牵扯进来的,就请在我陆家好好待着吧。 唐卡轻轻点头,因为对方严厉的语气,他不太敢和他说话。 接下来,封住陆家,任何人不能进出! 陆老爷子沉声道:我也该去看看小探了。 第52章 黎明 这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完结章 孔家。 在小辈们汇报完今日的检查结果后, 孔决子便摆摆手让他们离开了。 对了。 在最后一位小辈离开前,他突然想到什么,明天去把双儿接回来, 一直住在别人家里可不像样。 得到回应后,孔决子便让那人也走了。偌大的大厅只剩下他一个人, 三十多岁的男人在这段时间里像是老了一圈。 这几天, 孔家为张家跑前跑后的样子被所有人看见, 那些人打心眼里佩服这样的孔决子。 要知道, 张家风光的时候,可没有孔家什么好事。 分卷(43) 虽说是亲家,但张掌门的确是只在乎他的女儿妻子怎么死的都没有公布出来, 啧,这没法说。 孔家也是心大,张家没说他们就不问了那可是他家的女儿。 虚, 别说了, 都过去多少年了。 孔决子也没捞到什么好处,硬是靠自己的能力把这老三的位置坐好了。要说世家排名变化, 我觉得孔家说不定 说不定,就是第一。 类似的话, 孔决子已经听过许多遍了。他也十分上进,该修炼的时候就修炼,从不带着孔家人去参与那些琐碎的繁事,一心一意为孔家谋前途。 现在也快要达到他的目标了。 孔家也是坐落在新城的一处大宅子, 装修风格偏中式, 足够简单也足够大气。靠在墙边的储物柜里放着几个小物件,虽并不价值连城,但也依旧能够拿得出手。 茶几上的茶具是这里最贵的物件, 青花瓷的纹理顺着杯身一路向下,栩栩如生的装饰点缀让这死物都多了几分灵气。 孔决子嗜茶如命,这是也是他唯一舍得花钱的地方。 于是,相貌儒雅的男人用沸水冲淋桌上的茶具,随后将茶壶、茶杯沥干,动作不紧不慢。 接着,他从茶叶罐里捏出几根细尖送进茶壶中,从旁边摸出早已变凉的水,倒入茶壶中。 然后,将茶水泼在地面上。 孔决子笑了。 在孔家归于安静后,他顺着走廊一直走。四周都点着灯,每当他经过时,一盏一盏的灯接连着亮起;他经过后,那些灯就像从未亮起过一般灭了。 卧室的灯是亮的,孔决子并未入内,他径直走向书房,手起手落,门便关上了。 听见书房的响动,卧室里传来妇女的抽泣声,那原本亮着的灯终究是没等来人,伴着夜色渐渐变成灰暗。 步入书房的孔决子随手在书柜里拿起一本书,那书上的文字晦涩难懂,他看了一会便皱起眉头。 等到夜色已深,万籁俱静,孔决子合上书本,径直走向最后一排书架处,像是无意识地将手上的书插入唯一的空格中,眼神平静。 齿轮开始转动,他的面前赫然出现了一扇门。 他走了进去。 和外面布置不同的是,这门内的世界完全是另一个张家。价值连城的宝物、叫得上名字的法器,甚至连原本属于陆家家主陆延年的降魔剑,竟也发着幽幽的光,照亮这片黑暗的宝藏。 密闭的暗室里接收到了外来的风,让灰尘顺着向别处跑去。 一向儒雅的孔决子此时已摘下眼镜,他露出狐狸似的神色,眼尾带点红。 最令天师向往的降魔剑就在眼前,他彳亍着,接近却又远离。像是这里其他的宝物都比不上这一把剑一样,他眼中的光芒通通汇聚在上面。 降魔剑剑身流畅,与桃木剑不一样的是,它的剑尖是锋利的,在没有输入灵力时依旧可以斩妖除魔。 这可真是个宝贝。 看见孔决子痴汉般沉迷其中的模样,男人嘲讽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 降魔剑,未见邪祟便明世间光,这放在别的地方就是一个雷达,邪祟在那他就亮。不过这剑都亮了这么久了,你都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哦,原来你体内也有鬼气呀。 孔决子的心脏漏了一拍,他被吓着了,以至于儒雅的脸庞都抽搐成奇怪的模样。似乎完全没预测到现在的一幕,他甚至后退了好几步,后背撞在剑上。 背后的疼痛他管不着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位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从黑暗中走出,挺拔的身形出现在他的眼前。 陆探轻笑着:孔叔叔?没想到第一次和您打招呼,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你你怎么 孔决子顺着柜子滑落在地,他语无伦次地说着,手掌紧紧贴在地面上。只见陆探顺着他的动作蹲了下来,依旧高他一头的男人从虚无中抽出一把利刃,挥了挥手,关上了暗室的门。 所以你可以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父亲的剑,会在你这里? 百鬼夜行后,降魔剑随着我父亲的灵魂一同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猜测降魔剑是被那个罪魁祸首拿走了,我也觉得是。 毕竟靠着不光彩的办法杀死了天师界的天花板,他也得那点什么东西纪念一下这一件对他来说,十分厉害的事吧? 你说呢,孔决子。 陆探不紧不慢地说着,眼里的猩红却愈来愈浓。他将手上的剑对着孔决子的脖颈,嘴角的笑消失了,变成了令人心悸的弧度。 没想到啊,总有人惦记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连自己的亲人都可以杀害哦,抱歉,可能在你眼里,只有留着孔家血的张玉双才算是你的亲人吧? 不过那管家是孔家人? 孔决子没有说话,几乎是瞳孔地震般的,他根本不能动。 陆探用鬼气对他施加了压力。 他根本不能动!连张开嘴的力气都没有! 陆探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怀疑你的吗? 从他们告诉我张玉双的母亲是孔家人的时候,我就把孔家纳入我的怀疑名单里了。 什么? 孔决子没有反应过来,只能呆呆地看着陆探。 张、孔两家,算得上是天师界数一数二的家族吧?这样两个家族联姻,目的何在,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吧。 第一的位置实在是让人眼红,张家家主便想着以联姻的方式拉拢孔家,这样两家便是一家,他也能借助孔家的力量,继续向前。 但没想到张玉双是个没灵力的普通人,于是可能出于种种原因,虎毒虽不食子,但他会杀妻。 讲到这里,陆探向孔决子投向目光,见后者的肩头不受控制般地颤动着,他抿唇一笑,拿着剑站起身来,仅用剑尖指着孔决子的喉咙。 将所有的不如意都撒在妻子身上,将所有的爱怜都送给张玉双。张家掌门人真是一个心理有着严重疾病的人你应该也听过那些谣言了吧?经过自己的不懈努力,也找到了孔小姐死亡的真正原因了吧? 因为妹妹含恨而终,做哥哥的终究是放不下,所以你就不再把张家作为合作伙伴,而是选择去灭了他。 最后让自己称王。 手腕一转,剑尖在细嫩的皮肉上划过一道横线,小小的惊呼声说明伤害带来了真实的痛感,留出的血液看看划过脖颈,证明这伤口其实并不深。 身形修长的男人仅仅站在门口,带来的压力便充斥了整个暗室。 只听他轻笑一声,收起了剑。 无形的压力消失了,孔决子瞬间瘫软下来,他大口喘息着,用手去触碰带血的伤。 接着,他似乎是自暴自弃了一样,声音颤抖地不像样: 我不该,我不该的!我只是想为妹妹报仇那个张绔,他就是个丧尽天良的商人!他从不是人间正道,他的眼里只有利益! 我的妹妹,我可怜的妹妹啊,她是多么期待未来的生活,多么想要陪着双儿长大可是她不能,她不能了啊! 孔决子慢慢扶着放着降魔剑的柜子站起身来。他一直在哽咽,身子颤抖着,泪水顺着眼眶流了下来。 非要闹成这样吗?张家没了,对你们陆家来说,不也是一件好事吗? 似乎是临死前的挣扎,孔决子道:我替你守住秘密,你也替我守住秘密,不好吗? 你好像从一开始就弄错了。 陆探神色冰冷,语气淡淡,别家的事我管不着,我来找你,是报杀父之仇的。 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与邪祟合伙,假张玉双体内的邪祟是当年那位王的下属吧?它答应与你合作是为了我体内的怨气。 现在它没了,张绔也没了,作为共犯的你,还以为自己跑的掉? 这样啊 孔决子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眼瞳里却闪过遗憾的光,他微微抬眸,眼里的神色与降魔剑闪着的光重在一起。 那你就去死吧! 孔决子向前扑去,伸出手去拿那把至高至圣的降魔剑。皮肉被烧焦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房间,源头却没有一点反应,依旧拿起那把剑砍向陆探。 陆探不躲也不避,他像从黑夜里诞生的撒旦,放出最张扬的力量,裹挟着一切的黑暗,让人躲闪不及。 做天师的时候,你比不过我。 陆探伸出手指,点在降魔剑尖,轻声道:做邪祟,你也比不过我。 呜啊啊啊啊 永无天日的暗室里升起强烈的光,拿着降魔剑的邪祟终究被降魔剑割得体无完肤,体内仅仅剩下的怨气被吸食干净。 陆探却在这光芒中站立,黑色的风衣遮住他整个躯干。强烈的香火味弥漫在整个暗室中,他竟一点都没有被这金光波及。 暗室的门被这强大的力量从内部推开了,一束金光闪过天边。 陆探伸出手,看着上面不够清晰的纹路仅仅是灵魂状态的他,以为自己也会在这里消失。 在幻境中,他被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带着至纯灵力的陆探,一部分是带着至邪怨气的陆探。干净的陆探被带回陆家,肮脏的陆探正站在这里。 鬼气是他身体里的一部分,也不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这部分鬼气并不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而是二十二岁的那年,被母亲强行塞入身体里的。 陆探从来都是天之骄子。 他生来便是最厉害的天师,拥有最完美灵根的他是带着陆家走上新高度的那个人。陆老爷子从来都没有看走眼过,陆家也一直以他为傲。 这是正确的道路。 陆夫人从来都是一个普通人类,她生下两个孩子,一个是灵根极弱的陆绅,一个是灵根优秀的陆探。 只不过变故是在怀陆探时,她被曾经陆延年得罪过的邪祟暗算,从此身体里多了一股去不掉的怨气。 为了去除这股怨气,夫妻二人想过许多办法,就连哄骗邪祟的事都做过,可这并不能解决问题。 害怕自己生下鬼胎的陆夫人天天以泪洗面,但现实就是现实,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她不舍得放弃腹中的胎儿,即使要付出不能去陆家本家这个代价。 外人皆以她为笑柄,却不知她是全天下最伟大的母亲。 2040年12月21日,在一个寒冷的冬天,仅仅靠着一位家庭医生,她生下了十分健康的宝宝。 看他这一直往天上探出的手,嘿,是要去碰月亮吗? 极冷的夜却带着最温馨的暖月,陆延年望着刚刚出生的孩子,听见妻子说:给他起名为探吧,希望他未来前途光明,永远向往前方。 陆延年点点头,温柔地搂过妻子:老婆,辛苦你了。 2043年6月18日 两岁半的陆探抓住了陆延年腰间的缚灵袋,里面装着的怨气顺着他肉肉的胳膊探入袖口。见到这一幕的陆延年,吓得立刻将他抱起,解开衣服查看异样。 被极凶鬼气拂过的胸口依旧白皙一片,那些鬼气在触碰到光洁的皮肤后,甚至是不可逆地被吸收干净。 陆延年查看过陆探的灵根,是适合做天师的料。 但现在他似乎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2046年5月13日 延年,这是小探该做的事。 陆延年并没有回答,脸上犹豫的神色出卖了他。 陆夫人又说:小卡不应该背负那种东西,被邪祟盯上的感觉是十分痛苦的。小探能够帮助他们的,就当作是为了祖上积德。 小探可以吸收邪祟身上的鬼气,化解他们的怨气,他是最符合净标准的人,这是另一条出路,可以救唐卡的出路。 真正的天师不应该一尘不染,我们不需要让他一直干干净净的,他只有知道黑暗,才会理解光明的意义。 陆延年重新推开小儿子的卧室,以为早已睡着的人却一直没睡,正睁着圆圆的眼看着他。 爸爸,是遇上什么事了吗? 小探哪里还有早上扇耳光的狠劲,声音软软的,早上来家里的那个小弟弟,是不是遇见了什么坏事?我看见他被黑黑的东西绑住,一直在痛苦的喊。 爸爸,你来找我,是我能做些什么吗? 听见小儿子的话,被传统思维束缚着的陆家家主释然了。他走上前去摸摸小孩的头,笑着说: 小探,你愿意帮助弟弟吗?过程可能会很痛苦,但爸爸会用一些办法把这段痛苦从你的记忆里划去,只要度过今天,你就不会记起这种感觉。 小探低下了头,他似乎是想了很久,久到陆延年差点以为小儿子下一秒会说出拒绝的话的时候,手上感受到了一股暖意。 爸爸,小儿子握着他的手说,弟弟都痛苦了那么久,那小探难受一会会,又能怎么样呢? 百鬼夜行的那一个正午,陆家家主陆延年以灵魂献祭,将百鬼扼杀在阳光之下。但后起者无穷无尽,他的死亡只能给妻儿带来一点点的缓冲时间,而时间一过,妻儿便会成为百鬼的食物,消失在人世间。 来不及了,小探 听见母亲声音的陆探,缓缓睁开了眼。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的眼里一片猩红。大片的血液顺着伤口向下流,染红了视线,同时染红了整个天地。 听妈妈说你可以出去,你可以活下去小探,听妈妈说舍弃你最干净的灵魂,去接纳这里的鬼气你可以活下去的小探! 说什么呢,妈妈。 分卷(44) 小探,来,跟着我呼吸 妈妈? 陆夫人以灵魂为诱饵,吸引了绝大部分邪祟的视线,从而为陆探争取到了净化的时间。 但因为鬼气过于浓重,陆探无法净化干净。他体内两股对立的气息相互打斗着,引起了极为强烈的不适感。 坚持住,小探 坚持不住了。 你可以的 我不行。 小探 妈妈! 似乎是被打开了什么新的开口,陆探只觉得自己身体内缺失了很大一块。还没能够反应过来到底是丢了什么东西的他,那空位突然就被一股强势的力量补上。 他成了容器。 装鬼气的容器。 而原本存在体内的,属于他自己的灵力,被打入灵识的最深处,藏在那里不被任何人发现。 包括他自己。 回忆的碎片被一片片拼凑起来,陆探轻笑出声,似乎并不惊讶。 原来是这样。难怪唐卡那小子一见到我就哭着说我对不起你,我还说,作为给我洗干净身上污渍的香皂本皂,怎么会对利用他的我说对不起呢? 嗯,这有什么对不起的,本来就是我自己答应的事。 陆探抬起头来,目光闪烁:你说是吧,爸爸。 在降魔剑发出的光亮里,赫然站着一位威严的男人。那人一身极为考究的穿着,容貌间与他极为相像。 男人站在光芒里,原本不苟言笑的脸上此时却挂着微笑。男人似乎原本就是在等他,到了这一刻,他便向他伸出手来。 不行啊爸爸,我身上还有要带给妈妈的礼物呢。 陆探语气轻松的拒绝了,他笑着摆出一个耶的手势:等我两分钟。 在郊外的医院里,重症监护室内,一位护士刚刚为病床上的女人做了简单的清洗工作。她将点滴的速率调到合适的位置,眼神落在女人的脸上。 那护士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忽视上司不允许她们在病房内说话的禁令。 她走到病床正中间,面对着女人,腰挺得十分的直。即使口罩下的笑意不会被看见,她依旧想要将幸福分享给女人。 语气是温柔的:陆夫人,您儿子前几天刚刚来看过您,他来见您的那天,也是您生命体征开始恢复正常的那天。 我能感受到您的喜悦,即使主任说我在胡思乱想啊对,我见到您儿子了,超帅的好吗!希望您能够早日醒来,亲眼看看您的儿子有多么的优秀。 新的一年快要到了。晚安,夫人。 病房的门被关上了。 病房内只留下了女人一人。 一只苍白的手此时从虚无中探出,握在女人温热的手中。灵魂状态的陆探正强忍着笑意,一边将他从假张玉双那里得到的灵魂送还给女人,一边说着: 妈妈,父亲说您过年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看春晚了。嗯,虽然不太能理解,但是今年,您一定能够看您最想看的春晚。 晚安,妈妈。 从虚无中来,从虚无中去。无声无息的爱意消失在冰凉的夜里,却留下了能够唤醒人心的温暖。 一滴温热的泪落在了枕巾上。 与此同时,陆老爷子推开了陆绅卧室的门,还没等他查看陆探情况的时候,窗外突然升起一抹金光。 是降魔剑! 降魔剑重现人世了! 走廊上的陆家人一惊一乍的,引得陆老爷子立刻回到走廊。那冲破黑夜的金光像是割开了世间的黑暗,冲着最美的月色奔去。 阿年阿年是你吗。 陆老爷子喃喃出声,他扶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着。一旁的人察觉到他的异样,连忙安抚道:老爷子,您注意身体!小少爷还在里面躺着呢,您可不能倒下了 好,好。 陆老爷子连忙点头,他的脸上出现了自前陆家家主死后、可以称之为久违的笑意。 快派人去那里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老爷子,我们刚刚封锁了所有出口 还封什么家,把门打开,去接阿年回家! 是! 寂静的夜里,新城里尚存的各个家族却热闹起来。降魔重现,星辰归来,无数的天师都会记住这个夜晚。代表着至圣至洁的金光划破云霄,它劈开一切黑暗,带着未来与期待直直地冲向天边挂着的那轮圆月。 夜色即将过去。 黎明终将到来。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