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王妃:王爷,江山来聘》 第一章 复活了 第一章 复活了 辛府刑房,暗色如灰,瘦弱残破的女子被挂在架子上,低垂的头已然看不出往日的容貌,嘴角上的血迹,已然干涸,却鲜明醒目。 辛钟灵艰难的抬头,本就单薄的衣衫,被鞭打的裂开无数的口子,鲜血在淡粉色的薄纱上绽放出血红的花朵。 “别,别打了,放了我,求你们放了我。”声音细弱如丝。 “大小姐这说的是哪里话,您身份高贵,只是再高贵也只能听从老夫人的,刚才的话您应该听得很清楚,如果有这些刑罚您都熬过去还没断气,就让您活着……” 话落,浸了盐水的鞭子重重的落在辛钟灵的身上,拿着鞭子的妇女,生的壮无比,正是当年老太太从人贩子手里救下来的张春玉,只因对老夫人忠心耿耿,还救过老夫人一命,至此身份甚至比不受宠的小姐还要高上一些。 “这鞭刑差不多够了,刑罚没受完就死了,岂不是便宜了这个污秽侯府名声的贱丫头,把人放下来,下井。” 光是听见下井两个字,辛钟灵的身子就瘫软的没了力气,绳子解开的一瞬间,直接倒在了地上,爬也爬不起来:“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辛钟灵趴在地上抬头,不甘的看着张玉春,这才几天的时间,她就从小姐,大娘子的身份,一下子变成了这般模样。 张春玉走到她的面前辛钟灵只能看到她一双肥大的脚:“蠢笨如猪,侯府好好的把你风光大嫁进盛家,你倒好,直接被小公爷捉奸在床,你被用棉被包裹着,扔进了侯府,你将侯府的脸面当鞋垫子仍在地上踩,老夫人自然把你也当做鞋垫子一般丢弃。” 捉奸在床?辛钟灵顾不得身上的伤痛,强迫自己搜索着记忆……捉奸在床…… “不……”第二个字尚未说出,便被四个丫鬟抬出了刑房,塞进一个木头笼子里面,笼子上方是一个滑轮制作成的轨道,她又怎会不知,这就是侯府里最残酷的刑罚,下井。 专门用来处死偷.情的女子,死在这井里的女子不计其数,只是侯府的小姐,还是第一个,还是嫡出的小姐。 强烈的求生欲.望,让辛钟灵用尽力气喊着:“放我出去,求求你们了,放我出去,我要见祖母,事情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张春玉堆满横肉的脸,被气的一抖一抖的:“我说大小姐,您就别折腾了,还是留着力气去跟阎王爷喊冤去,现在对于侯府和老夫人来说,真相一点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脸面,你的事情都被小孩子唱成了儿歌,今天你不死也得死,除非您是神仙命,在这井里泡上一炷香的时间还有气儿。” 说完狠狠的剜了一眼辛钟灵:“下井!” 丫鬟们毫不在乎她那绝望的撕喊,手里摇着滑轮,将笼子慢慢的下到了井里。 冰冷浸透了辛钟灵原本就瘦弱的身子,脚,腿,腰,胸,脖子,头…… 冷水咕咚咕咚的灌进她的嘴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张春玉一手抓着糕点在吃,眼睛看着那快要燃尽的香:“行了,拉上来吧,既然这侯府有规矩,自家小姐,少爷下井,只一炷香时间,如果还活着,就是神仙饶命,便不得再杀,拉上来吧。” 一个丫鬟讨好的递过一壶茶水:“张妈妈,这都一炷香的时间了,还能活吗?” “哼,活?除非她是妖精。” 笼子被拉出来,辛钟灵浑身是水,滴滴答答的湿了地面,脸色铁青,眼睛睁的大大的,早已没了气息。 张春玉手脚利索的将辛钟灵脖子上唯一的一个链子扯了下来:“哼,如果你早将林小娘临死给你的这块宝玉给了我,也省的遭这么多罪。” 说着,将玉在手里搓着:“触手生温,真是宝贝啊。” “活了,张妈妈,她,她活了……”小丫鬟的尖叫,吓到了张妈妈,尚未转身,一双冰冷刺骨的手,就死死的掐住了张春玉那粗的脖子。 “鬼,大小姐复活了,鬼啊!” “一定是大小姐死的冤枉,回来报仇了,大小姐,不是我,都是张妈妈干的啊!”丫鬟们有的四处逃窜,有的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辛钟灵犀利的目光一个个掠过眼前的这些人,她明明被从飞机上推下来,掉进了大海里,醒来的时候却是在狭小的井里,幸亏她受过专业的训练,闭气的功夫堪称一流,不然就真的没命了。 还没等细想现在处境的时候,原主的记忆就如同潮水一般占据了辛钟灵的记忆,张春玉趁机将她推倒,庞大的身躯坐在了她的身上。 辛钟灵胃里一阵翻腾,吐出不少井水。 “你们这群蠢货,还不过来按住她,给我扔进井里去。” 丫鬟们没有一个敢动手的,张春玉气的紧,竟然自己动手,想要掐住辛钟灵的脖子,只是手尚未碰到,人就已经如同皮球一般弹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辛钟灵站起来,拍了拍手:“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们大小姐,既然都说了一炷香的时间不死,就是神仙庇佑,你这个老东西,居然为了一块玉谋杀侯府的大小姐,早该枪毙。” 张春玉这才反应过来,辛钟灵是真的没死,只是脑子坏了,从地上爬起来冲向她,人还未到近前,就再次飞了出去,这次砸进了水缸里面。 一个丫鬟,仗着自己练过几天的功夫,捡起地上的石头扔过来,辛钟灵闪身,石头砸在了张春玉的脸上,只听哎呦一声,接着就是破口大骂。 辛钟灵刚找到关于这个丫头的记忆,她就是三小姐辛月瑶的贴身丫鬟墨竹,辛月瑶一向看不惯辛钟灵的美貌和嫡长女的身份,处处找麻烦,使绊子也就算了,现在居然敢来伤人性命。 又是一颗石子飞过来,这次辛钟灵可没打算再给机会,抄起墙角的一根棍子,准准的打在了石子上,石子按照原路线飞回去,正打在墨竹的嘴巴上,镶嵌在脸上竟然不掉下来了。 第二章 两个选择 第二章 两个选择 “您们记住,从今天开始,谁再敢惹我,一个都没有好下场,滚!” 墨竹虽不敢再次挑衅,嘴里仍旧咒骂着:“你如今嚣张跋扈,恐是忘记了之前被我家小姐关在猪圈里吃猪食的模样了吧?” 辛钟灵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刚要上前,墨竹撒腿就跑:“你且等着,我回禀了三小姐有你好果子吃。” 墨竹跑了,其他的丫鬟也都跟着消失,这时才觉得浑身发疼,不过与之前杀手训练营的残酷比起来,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刚走出这阴森的刑房,就看见仆人,丫鬟都向门口跑去,辛钟灵翻身上墙,抄近路蹲在大门上方。 眼前的场面着实将她惊得吸了一口凉气,长长一条街,站满了人,每个人的手里都捧着一个红色的箱子。 侯府门口,六个人抬着步撵,轻纱之下坐着一个男人,虽看不清样貌,辛钟灵也知道,正是将她‘捉奸在床’的前任。 而侯府的门口则是站着一位雍容华贵的老太太,身后就是家里的几位小娘,还有老妈妈们,这样的场合,小丫头是没资格凑上前的。 辛钟灵想着,这便是差点要了她命的祖母了,真是为了脸面罔顾亲情,亲孙女的性命在她眼里,不过就是给侯府撑门面的物件罢了,真是愚蠢至极。 “孙女婿,你这是何必,丫头都已经嫁出去了,断没有将嫁妆收回来的道理,做错了事情,我侯府便是将人打死,她也是你盛家的大娘子。”老太太已经气的青紫,苍老的双手在微微的颤抖。 盛府的管家,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礼:“老夫人,这人我们是三日之前就送回来了,是留,是杀全是侯府的主意,与国公府再无瓜葛,还请老夫人顾惜脸面才是。” 管家的话说的客气,实则句句都能将老太太直接气死。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是越聚越多,皇城里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样的新鲜事,侯府嫡长女被国公府的小公爷捉奸,现在大张旗鼓的来退还嫁妆,这事早已成为了街边丑闻。 老太太的拐杖在地上敲得砰砰作响:“这些嫁妆,仆人丫鬟皆是钟灵嫁过去时候带走的,如今想要抬进我这院子,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如此混乱的场面,辛钟灵注意到,只有步撵上的人云淡风轻,须臾,男人伸手递出来一张纸,管家恭敬接过,再次向老夫人施礼:“辛老夫人,这是我家小公爷给大娘子……哦,是给大小姐的休书,还请您收好。” 老太太早已气的上气不接下气,指着管家的手指也已哆嗦的不成样子:“你们,你们盛家就这么欺负人,休书?好,这休书是写给你们大娘子的,你就亲手去交给大娘子,与我何干?” 管家面带笑意,眼底却渗出一缕嘲讽:“可是她现在已经不是我们大娘子了,老夫人请放心,虽然小公爷已经休了大小姐,但是如以后侯府有什么困难之处,找到小公爷,小公爷依旧不会袖手旁观。” “呸,我们大小姐嫁过去的时候知书达理,在你家四年而已,就敢偷男人,如今还要将丢脸面的事情都赖到我们侯府,真是不知廉耻,老夫人,咱们不与他们计较,照管好自己的身子在与他盛家斗。”张春玉脸上带着伤,却依旧忠心护主,难怪老太太这么宠信她。 管家字字句句都占了上风,只是这老太太不接休书,也不收会嫁妆,一时之间还真是没了主意。 辛钟灵实在是无法再忍受下去,翻下墙头,轻飘飘落在管家与老太太的中间,一把夺过休书,瞥了一眼,撕了个粉碎:“休书?你想的倒是挺美的,我辛钟灵只有和离,丧偶两个选择,休妻?没这个规矩。” 老太太看见辛钟灵简直七窍生烟,只恨她怎么还没死:“孽障啊,孽障,你还嫌脸丢的不够吗?”一口鲜血喷出来,丫鬟们七手八脚的将老太太抬了进去,自然无人再理会孤军作战的辛钟灵。 虽然在辛钟灵的记忆里,原主与这位夫君从来都谈不上是夫妻和睦,举案齐眉,但是她能够深深的感受到,这具身体对步撵上男人的浓浓爱意和深深的怨念,毕竟他长着一张魅惑众生的脸。 管家依旧不少礼数,一躬到底:“大小姐,是您不守妇道在先,已经犯了七出之条……” “本小姐没时间跟你多费唇舌,让你家主子来与我回话,娶我的时候能掀开轿帘,如今却没脸见人了吗?”她才没时间听管家啰嗦。 管家怔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辛钟灵见他龟缩的样子,直接掀开步撵上的帘子,顷刻与那冰冷的眸子碰撞。 “和离?你真是恬不知耻。”盛易面无表情。 “盛易,你自我感觉实在是太良好了,现在你就是跪在这里求我,我也不会要你的,但是既然你想要摆脱我,现在只有和离,哦,还有一个选择,就是自杀,我辛钟灵无条件接受成为寡妇。” “你休想。”盛易语气依旧淡淡的,好似与眼前的女人从无瓜葛。 “我想不想是我自己的事情,但是现在你要好好的想想,给你三天时间,不和离的话,三天之后我就回到国公府去,做我的大娘子。” 话落,辛钟灵伸了一个懒腰,转身关门。 盛易在纱帘缝隙看着眼前的背影,似乎多了几分傲气,衣衫染血,应该是被恨恨的打过,但是…… “小公爷,这休书没人接,嫁妆也没人要,我们怎么办?”管家束手无策。 “无妨,这里是侯府,量他们也不会让这么多的下人站在这里太久,传到了皇上耳朵里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们走。” “小公爷,说句不该说的,大小姐好像被打的厉害。”其实辛钟灵在国公府还是深受下人们的喜欢,性子沉静,也从不责罚下人,但就偏偏是这样的性子把她给害了。 “方才见她精神好的很。”盛易语气淡漠,既然如此,日后自无瓜葛,何苦费神。 第三章 磕头赔罪 第三章 磕头赔罪 辛钟灵凭借着原主的记忆,转了好久才找到住的地方,喝,这哪里是给人住的地方?简直连猪窝都不如。 如此气派的侯府,嫡长女居然住在一间颤颤巍巍的破屋里,不过对于她来说这些都是小问题,野外训练的时候,住过森林,吃过老鼠和蛇,有片瓦遮身,已经是幸福了。 推开已经开始腐烂的大门,就见到柜子的门动了一下,辛钟灵警惕的走过去,迅速拉开柜门,里面坐着一个小小肉肉的东西,瞪着圆溜溜的小眼睛看着她:“娘亲,你不要宝儿了吗?” 辛钟灵直接惊得坐在了地上,上辈子她只打过男人,杀过男人,却没拥有过男人,如今却平白无故多了一个这样的小崽子叫她娘亲。 “小姐,你回来了小姐?锦绣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刚听说你被老夫人下了井……”辛钟灵站起来,帅气的擦着锦绣脸上源源不断的泪水。 “你小姐是那么容易就死的吗?下井这么低段位的手段,能耐我何?” 锦绣这才破涕为笑:“小姐,你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说着端了一碗面放在桌上。 看着白水煮面,辛钟灵眼睛也有些湿:“你们吃了吗?” 锦绣小鸡啄米般点头:“吃了,吃了,小姐您赶紧吃,三天了你就喝点水,怕是要饿坏了。” 几口下去,一碗面就下了肚,锦绣心疼的又哭了起来,之前在盛家的时候,一碗面总要吃上一会儿,看来真是饿坏了。 “别哭,以后这院子里的人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哭只会被人一味的欺负,之前我是青铜,任由别人拿捏,从此我是王者,带着你们飞。” 锦绣怔怔的盯着辛钟灵,总觉得小姐这次回来,变得让她不认识了,只是心里莫名的喜欢现在的小姐,让她有安全感。 “辛钟灵,你给我滚出来,不然我烧了你的房子!” 滚出来这句话让辛钟灵的记忆滚滚而来,每次辛月瑶都会让她屈辱的从房间里真的滚出去,这样恶毒的女子,真是欠揍。 锦绣慌乱的将宝儿放进衣柜里面,然后拉着辛钟灵:“小姐,你躲起来,奴婢出去应付。” 辛钟灵看着破旧的门板:“你去?你去磕头求她放过我们吗?” 锦绣低着头,从前她都是这么做的,一直以为小姐不会知道,却没想到,她都明白,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 辛钟灵有些后悔自己戳穿锦绣,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这个手瘦弱的姑娘,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出吃苦受罪的,从不曾想过离开,伸出一只手将锦绣的头揽到自己肩膀上:“放心,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现在开始我保护你们。” 锦绣拉住她的手:“小姐,你打算干什么啊?” “遇鬼杀鬼,遇佛灭佛。” “辛钟灵,你没听到我的话吗?给我滚出来,快点,再不出来我就放火烧了你这破屋子。”听着辛月瑶嚣张跋扈的声音,辛钟灵皱眉。 “四小姐,她一定是在考虑这次用什么姿势滚出来,会讨您的欢心。”这声音是张春玉无疑。 “本小姐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赶紧滚出来,我数三个数,你若不出来,我就放火了,1……2^……3,张妈妈,放火!” “是,四小姐。” 锦绣吓得发抖:“小,小姐,怎么办?还是奴婢出去吧。” “烧就让她烧好了,反正这里也没什么好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张春玉举着火把对着大门扔过来,辛钟灵攥紧拳头,重击出去,门板立刻带着那火把飞出去,辛月瑶惊慌失措,转身就跑,只留得张春玉.体胖蠢笨,被门拍在了下面。 “哎哟,四小姐救命啊,救命啊!”更要命的是,火把就躺在她脸旁,烤的皮肉疼痛难忍。 辛钟灵闪到张春玉的身边,一脚踏在门板上:“不错嘛,你这恢复能力极强,刚才被我揍了一顿,现在又能来这里拆我家啦?” 张春玉适才领教了辛钟灵的厉害,现在自是不敢轻易招惹,平日里狗仗人势惯了,眼珠子一转就嚎啕大哭:“四小姐,您看见了吧?她,她完全没将您放在眼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适才把老夫人气得吐了血,现下又……四小姐,您可是要好好的教训一下她。” 辛月瑶的生母如今是侯府的主母,她哪里还会将钟灵这个长姐放在眼里:“辛蠢猪,这几年在国公府别的没学会,倒是练了一把子力气,不会是日日在国公府里日日做下人吧?” 丫鬟们自是跟着主子笑起来,便是被压在门板下,动弹不得的张春玉也跟着嘲笑:“大小姐在国公府做大娘子,恐是与在侯府做大小姐的地位一般无二吧?” “哼,清楚自己的身份便好,辛蠢猪,还不滚到我的脚下,将我被你弄脏的鞋子擦干净,这双鞋子是皇后娘娘赐给我的,你这个不长眼的蠢东西,还不滚过来舔干净。” 辛钟灵闻言才抬眸看清楚辛月瑶,不愧是京中出名的美人,肤如凝脂,面如画,只是这嚣张跋扈的性子,破坏了眼前的美好。 辛钟灵弯腰捡起地上的火把,在辛月瑶面前挥舞着。 “你,你想干什么?干什么?”辛月瑶习惯了她在自己面前如蝼蚁,从不曾见过她会如此反抗。 “妹妹刚才不是想要把这里烧了吗?妹妹娇生惯养的,姐姐恐你劳累,帮帮你的忙啊。”言罢火把就扔在脚下的门板上。 底下的张春玉鬼哭狼嚎:“大小姐饶命啊,烧死我了,大小姐,我,我再也不敢欺负您了,您饶了我吧。” 张春玉吓得不轻,这辛钟灵发起疯来还真是不好惹,她可是还没活够,绝不想就被烧死在这里。 辛钟灵抬脚,将带着火的门板踢开,稳稳地砸在了水缸里,刺啦一声,火灭了。 巧笑倩兮:“妹妹既然来了,进去坐坐吧,你来过多次,却从未进去过,真真是姐姐的不好。” 辛月瑶见她变了脸:“如此讨好我,定是怕我去父亲那里说你做的蠢事,如今你唯一可做的便是跪在我脚下,磕头赔罪。” 第四章 退无可退 第四章 退无可退 她这番话说的着实狂妄,这天底下哪里有姐姐跪妹妹、嫡跪庶的道理。 辛钟灵冷然一笑,“跪?呵,我的好妹妹,姐姐的膝盖可不是你受的起的。” 见使唤不动钟灵,辛月瑶紧咬银牙,正待发作,可她还没有做出什么?就看到辛钟灵笑意森然,步步朝自己逼近。 她心中一乱,抬手骤然下划了一下,围在门口的几个下人瞬间围了过来。 “别以为我就只带了这两个蠢货。”有下人在侧,辛月瑶底气顿时充足:“辛钟灵,这次可是你自己找死,如今府内、府外,人人都知道你就是个不守妇德偷男人的贱人,我现在就算是杀了你,也不会有人会说什么!” 辛钟灵脚下微顿,一看围上来的都是以往在外院打杂的男仆,便知辛月瑶是有备而来。 其次,想要她命的,恐怕整个言侯府,不止辛月瑶一个。 想到这,辛钟灵再次朝辛月瑶看了过去。 辛月瑶正待缓口气,一看辛钟灵丝毫不惧怕自己说的话,居然又朝自己阴森森的看过来,不禁怒火骤起,抬手便呵道:“都愣着干什么,快给我摁住这个贱人,今晚她不死,你们谁也别想活。” 一众下人平时就没少欺负辛钟灵,如今她又被老夫人厌弃,自是凤凰落水,人人可欺。 “大小姐,这是你自找的,可别怨我们几个小的……”一名下人的脸上凶光骤起,话音未落,双手攥拳就朝辛钟灵扑了过去,其他几名下人紧随其后,个个面恶拳硬。 念头未落,围上来的下人已然逼近,辛钟灵未及多想,脚尖狠踩地面,骤然朝前一跃,紧接着借着下落的力道,直接一脚踹向了方才言语的下人心口。 她这一脚力道十足,那下人脸色将变,人就已经飞了出去,其他下人被眼前的这一幕惊的脸色大变,可他们还未反应过来,就只觉眼前虚影一晃,紧接着其他下人也跟着飞了出去,重重砸在了墙角。 辛月瑶看着墙角哀嚎不止的下人,脸色煞白,连连退着道:“你、你不是辛钟灵,你不是……” 整个言侯府都知道,大小姐辛钟灵自小体弱多病,性子柔弱,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下人胆敢欺负她这个嫡出的大小姐。 可现在,这位大小姐不仅身手了的,就连性格也和之前判若两人。 辛月瑶退的险些摔倒,可很快她就退无可退。 “你干什么?辛钟灵,你要是敢打我,我娘肯定不会饶过你的,你放开……” 辛钟灵宛若未闻,一双手牢牢掐着辛月瑶的脖子,“哼!妹妹,今天我就算不打你,这个院子里的人也未必会放过我,既然如此……” 她唇角一扬,身体骤然前倾了一些,黑亮的眼眸里闪烁着兴奋:“我若是不拿你杀鸡儆猴,外面那些人怎么会知道,我辛钟灵已经不好欺负了。” 辛月瑶双目骤然睁大,可她刚要呵斥一句“你敢”,辛钟灵的巴掌就朝着她的脸上落了下去。 “你个贱人……”她长这么大,何曾被别人打过,可辛月瑶刚反嘴骂上一句,脸上又是一疼。 锦绣躲在没了门的门框旁边,一双手牢牢扯着盛宝儿的胳膊,一大一小都被院子里那个打人的以及挨打的,惊得目瞪口呆。 要知道,以往挨打的都是辛钟灵,打人的都是辛月瑶,她们何曾想过,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样一幕。 “锦绣姐姐,那、那个人还是我娘吗?”盛宝儿抿着嘴巴咽了一大口口水,一脸不敢相信。 辛月瑶被打的两眼发黑,双耳轰鸣,转瞬鼻青脸肿,模样难辨。 辛钟灵见打的差不多,猛然扯了她的衣襟拉近了道:“告诉府里那些人,要想杀我,就趁早,否则,就别招惹我。” 说完,她猛然一推辛月瑶,转身就走。 “娘……”盛宝儿一看辛钟灵转身,黑眸一亮,拔腿就扑了过去。 面前突然扑过一小人,辛钟灵下意识想闪人,可一看到盛宝儿小小的身子,又怕她摔出去,只好叹口气,伸开了胳膊。 “跑那么快干嘛?你要是摔了,我可不会哄你。” “娘亲……”盛宝儿不满的嘟了一下嘴,可小脸上的兴奋依旧不减。 看她两只胳膊倒腾的厉害,辛钟灵只好松开手,任由盛宝儿挂在自己腿上,垮着进屋。 夜深人静,辛钟灵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盛宝儿和锦绣,微叹了一口气。 原本,她是想在言侯府给锦绣和盛宝儿换一个好一点的住处,可现在,言侯府里的人分明是个个都巴不得她死。 这样的境地,与其换个睡觉的地方,还不如彻底远走高飞。 只不过,在离开之前,有些账,她必须算一算。 辛钟灵起身出了院子,夜色朦胧,她灵巧的像只猫,可是没走多远,一道寒光突然从她眼前划过。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辛钟灵身体一侧,一柄剑瞬间劈开了她方才站着的位置,未及多想,她抬手就朝近身的黑衣人脖子处砍了下去。 一记手刀,黑衣人瞬间倒栽地面,闷哼难起,辛钟灵趁机夺了黑衣人手里的剑,抬手挡下了身后的攻势。 周围的黑衣人不止一个,辛钟灵在前世身手就不差,如今又趁机夺了一把长剑,即便用的不顺手,也还是占了上风。 几番缠斗,黑衣人渐渐露出败势,朝墙头跃了出去,辛钟灵心思一横,拔腿便追,一瞬之间,言侯府重新归于宁静。 夜色中,一辆马车悄然从言侯府旁边的巷口驶离,车上隐约传来谈话声。 “小公爷,大娘子怎么会有……功夫在身?”姜行语气惊讶。 盛易抬头看了一眼车窗,眸色微凝,这个女人给了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尤其是……她的身手,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姜行见自家主子没说话,凑近了又问道:“小公爷,大娘子刚才应该是被人追杀,属下是否要……” 第五章 路见不平 第五章 路见不平 “不必插手。”盛易突然想到自己方才看到的,那个女人身手不凡,哪里需要他来救助。 再者,她嫁他四年,他居然都不知道辛钟灵会武功。 若不是这个女人隐藏的太深,那就是……并非一人。 略微沉默,盛易抬头看向姜行,吩咐道:“着人调查辛钟灵。” 姜行迟疑了一下,“是,小公爷。” 言侯府不远处便是城中的百里桃林,黑衣人且退且散,等到入了桃林,能够站在辛钟灵面前的只有一人。 “说,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黑衣人目光慌乱,正当辛钟灵以为黑衣人要招供,谁知下一瞬,那黑衣人居然自已撞上了剑尖。 鲜血四溅,辛钟灵不禁皱眉,只得拔剑回身,准备离开,可脚下刚抬,就听林中隐约传来打斗声。 十几步之外,四名黑衣人围住了一名白色缎裳的公子,那公子白绫蒙眼,面容清俊,一派儒雅书生之气。 躲在不远处观看的辛钟灵皱了皱眉,这人蒙着眼睛,莫非是个瞎子?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瞎子,不管似乎不合适。 辛钟灵本不想多管闲事,可那位被围的公子显然是双眼不及,她心生恻隐,眼看黑衣人手起刀落,便连忙收揽心绪,手腕催力,将长剑掷了出去。 长剑穿颈而止,其他人纷纷朝这边侧目。 有其他黑衣人在,辛钟灵不敢迟疑,脚尖飞快踹出一块石头,趁着石头击中一名黑衣人的头骨时,快速跑近蒙眼公子,并顺手抄了黑衣人手中的砍下的兵器,回身格挡。 那蒙眼公子似乎已经重伤,连连后退两步,这才抬头看向辛钟灵。 黑衣人所剩不多,可身手却是刚才刺杀辛钟灵的几个黑衣人所不能及。 一番绞斗,辛钟灵险伤两人,正欲回身,却听到一声惊呼:“小心。” 余下的一名黑衣人正举刀砍下,辛钟灵得到提醒,连忙举剑回挡,可黑衣人的刀还没有落下,蒙眼公子手里的剑就穿透了他的身体。 林中骤然寂静,半响,似有风过。 辛钟灵看了蒙眼公子一眼,三指宽的白绫缚面,自然是看不到全貌,但方才人家救过她,她自然不会觉得人家是什么坏人。 淡然一笑,辛钟灵先开口道:“夜深露重,就此告辞。” 言罢,她转身要走,可身后很快传来阻挠:“姑娘稍等。” 辛钟灵垂眸一瞬,不禁哑然失笑,身后这人该不会是要报恩吧? 果然,她这念头刚起,那位蒙眼公子就走到了眼前,“多谢姑娘刚才出手相救,姑娘若是不介意,可否留下姓名,待他日若是有机缘,在下定当还姑娘救命之恩。” 辛钟灵见那公子拱手作揖,很是别扭的连忙虚扶了一下,“我就是路过,也没真心想救你……” 不对,这么说似乎不太好。 辛钟灵哂笑了两声,改口说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举手之劳罢了,公子不用记在心里的。” 她笑了笑,抬脚继续要走,可那公子突然伸了胳膊,挡住了路,说道:“姑娘,在下双眼不便,可否、可否再劳烦姑娘片刻,将在下一同带出桃林。” 辛钟灵面上一愣,双眼盯着那白绫看了一瞬,顿时笑了起来,她倒是忘记了,这人眼睛似乎看不见。 不对,他既然看不见,又怎么会出声提醒自己。 想到刚才的事,辛钟灵微眯双眸,神情认真起来。 “姑娘,在下能够听声辨位,可若是身侧没了声音,就等同是一个废人。” 这番解释来的正巧,辛钟灵笑的无声,这才说道:“公子不必客气,这样,你拉着剑鞘,我带你出去。” 说着话,辛钟灵弯身扯了黑衣人腰间的剑鞘,递到了公子手里,而她则拉着另外一头,将人带出了桃林。 桃林之外便是大街,辛钟灵看着尚且有人的街头,想着是不是要将人送回家?还是……直接找个人,送他回去。 她回头看了一眼,就听那公子柔声说道:“姑娘,天色已晚,我在此处等人来接我便是,你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家人担心。” 言侯府里除了锦绣和盛宝儿,自然不会有人担心辛钟灵,她回身看了蒙眼公子一眼,问道:“当真有人会来接你吗?” “嗯。”蒙眼公子笑了一下,“姑娘,在下白天元,姑娘若是不嫌弃在下眼盲,可否留个姓名住处,日后我若是再见到姑娘,也可当故友相称。” 故友?看来这瞎眼公子缺朋友,倒是可怜。 辛钟灵一贯心狠,却对这种身体有疾、软弱无害的人,最是心软,稍作迟疑就笑着回道:“我叫钟灵,住处……” 言侯府未必能久住,这瞎眼公子若是找上门,指不定还会被自己连累。 罢了,随便糊弄一下算了。 “住处是西街胡同口。”辛钟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公子既然有人来接,那我告辞了。” 她拱手示意了一下,见蒙眼公子这次没再拦人,这才离开。 街头昏暗不清,辛钟灵离开后不久,一道人影悄然从巷子里走出,站在了蒙眼公子身侧。 “殿下,您没事吧?” 白天元看着辛钟灵方才离开的方向,半响才收回目光,朝眼前的人看过去。 “陈叔,帮我查一下刚才那位姑娘。” 陈远搏愣了一下,想到刚才的那位姑娘,不由皱了皱眉,提醒着说道:“殿下,宫中想要人命的手段千种万种,那姑娘出现的那般巧合,恐怕……” “不必说了。”陈远搏就是这样,事事留心,步步揣测。 白天元有些不悦,可念及这人是陈远搏,便也只是抿了唇瓣,继续温声道:“先回宫吧,桃林里的那些刺客,照以往处理。” “是,殿下。” “沐香,你带几个人,去将那死丫头给我拖出来。”白加蓝面色铁青,进院就扬声呵斥了一句。 辛钟灵听到屋外的动静,双眼骤然睁开,正要起身,就看到锦绣抱着盛宝儿从门口跑了进来。 第六章 三小姐死了 第六章 三小姐死了 “小姐,大夫人来了,她肯定是为了昨天你打了三小姐的事情来的,您赶紧抱着小小姐藏进柜子里,奴婢出去拦着,就说您不在。” 辛月瑶是白加蓝亲生的女儿,母亲替女儿出头,无可厚非。 锦绣慌张不已,抬手就要将盛宝儿塞给辛钟灵,但她没接,只淡淡然笑了一下,“你出去他们也未必会相信你说的,这样,你带着宝儿藏柜子里,我不叫你,你们就别出来。” 人多眼杂,以免误伤。 吩咐完这句,也不等锦绣再说什么,辛钟灵直接出了门槛,站在了屋檐下。 “哟,大夫人好早。” “你还有脸笑,简直不知羞耻。”一看辛钟灵还能笑的出来,白加蓝气的咬牙:“真不愧是林小娘生的贱种,生为人妇,勾引人夫,现在被人赶回来,还不知道安分守己,活该老夫人要让打死你。” 她字字难听,可辛钟灵却笑脸不变,一副事不关己之态。 见骂不管用,白加蓝只得沉下一口气,恶狠狠剜一眼辛钟灵,又道:“府里的下人说,你昨天不仅打了老夫人身份伺候的张妈妈,还打了瑶儿,此事可真?” “嘿!大夫人既然已经带人兴师问罪,我若是说没有,您会就此作罢?”这么多护卫,看来是要替辛月瑶出头,不过还好,敢打人,就不怕人家报复。 辛钟灵面色不改,反倒越发显的怡然自乐,白加蓝气结于心,也懒得再废话。 厉声喝道:“你个小贱人,你既然想要破罐子破摔,那就别怪我这个当娘的不客气,来人,给我往死里打,今儿个她要是不怕过去给瑶儿认错,就打死她。” “是。”一众护卫相继朝辛钟灵围上来,他们个个身高体长,手里还拿着胳膊粗的木棍,面上没有半点同情之色。 见人围上,辛钟灵笑脸一冷,二话不说,先一步回身抄了昨夜用来顶房门的木棍,连闪带跃的冲上去,对着带头的护卫,蒙头一棍。 十分的力道,即便护卫没有脑酱飞溅,却也头破血流,一头栽到了地上。 她先发制人,其他人看到地上的护卫头破血流、抽搐不止,脸上的跃跃欲试瞬间化作惊慌失措。 怕了也没用,辛钟灵没有半点手软心慈,打倒带头护卫之后,回身就朝着距离最近的护卫砸了下去。 手起棍落,不足一刻钟,所有护卫全部头破血流的倒在了地上。 白加蓝脸色发白,不敢相信的瞪着辛钟灵,昨天她就听下人说,辛钟灵和之前不一样了,她倒是不相信,现在,眼见为实,她就算不相信也不能。 正僵持着,破门外突然跑进几个人来,辛钟灵侧头看了一眼,打头进来的那个被人扶着的女人,就是言侯府的四姨娘。 “大、大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呀……”四姨娘一进门槛便嚎啕大哭,几步扯了白加蓝的袖子,“三小姐死了,三小姐死了……” 这个三小姐说的自然是辛月瑶,可她怎么就死了? 辛钟灵皱眉,心中疑惑皱起,与此同时,白加蓝脸色青白一闪,只来得及喊一句“瑶儿”,人就两眼泛白,晕了过去。 “大夫人。”四姨娘惊慌喊了一句,连忙回头吩咐下人,将白加蓝抬了出去,她自己也匆忙跟着走了出去。 只不过,四姨娘临出去时,回头看了一眼,恰好被辛钟灵看在眼里。 这个四姨娘…… 府里死了大夫人所生的小姐,这事自然不是小事,即便白加蓝晕了过去,整件事情也还不清不楚,可辛钟灵所住的废院,还是瞬间被围。 透过门缝看到门外守着的带刀侍卫,锦绣狠狠哆嗦了一下,回头时,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眼泪汪汪道:“小姐,奴婢没用,奴婢、奴婢保护不了小姐和小小姐。” 她垂眸看向盛宝儿,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辛钟灵笑着一把勾住锦绣的脖子,另一只手摸向抱着她小腿的盛宝儿头顶,无比自信的道:“别怕也别哭,这个破侯府既然容不下咱们三个,那我们就离开,天高地阔,总有地方能容下我们三个的。” 锦绣心中感动,可吸吸鼻子,嘴角又耷拉下来:“可是小姐,三小姐死了,大夫人肯定不会放过您的。” 就算现在三小姐到底是因为什么死了还没查清楚,大夫人也肯定会将这个罪名落在小姐头上,这怎么逃的掉。 “就算辛月瑶没死,大夫人也不会放过我。”辛钟灵苦笑,“先别说这些,趁着还没人过来问罪,你赶紧拿上需要的东西,我们现在就走。” 若是自己离开,随时都可以,可若是带着两个没有半点还手之力的人,辛钟灵不敢托大。 她将盛宝儿交给锦绣,自己先出院子看了一圈,门口侍卫差不多有十人,很显然,之前的几次交手,侯府的人已经不会小瞧她。 这并非好事,如此,想逃出去的难度就大了很多。 见前门不通,辛钟灵只好转到废院后面,整个废院差不多五十平方,除了一间主屋,只剩三面围墙。 盯着屋后的墙头看了一眼,辛钟灵就撑着墙面,翻上了墙头。墙外居然是一片林子,林子不远处,是一条羊肠小道,虽然道上没人,可看着林中面积甚关,怎么看都不像是言侯府的私产。 辛钟灵回到房间,看了一眼锦绣,“锦绣,院子后头的那片林子,是通向外面的吗?” 锦绣愣愣看了她一眼,忙点了点头,“是通向外面的,只是,之前这间院子里翻进过贼人,侯爷早就让人加高了后面的墙头,小姐,我们爬不出去的。” 难怪后面的墙头看起来比其他的高,辛钟灵不以为然的笑了一下,“没事,你抱好宝儿,跟着我走,我有法子带你们翻出去。” 第七章 杀人偿命 第七章 杀人偿命 锦绣眼睛一亮,连忙弯身抱起腿边的盛宝儿,跟了出去。 辛钟灵用屋内唯一的床单做了绳结绑在锦绣腰上,然后自己先上墙头,再将抱着盛宝儿的锦绣拉了上去,最后,再用同样的方法,将锦绣和盛宝儿放到墙外。 一切行动无声无息,丝毫没有惊动守门的侍卫,一落地,三人奔着小道,扬长而去。 约摸小半个时辰,躺在软榻上的白加蓝猛然深吸一口气,坐了起来,她一看屋内站着的四姨娘,连跌带摔的扑过去,扯了四姨娘的衣服。 几乎哆嗦的问道:“你刚才说什么?瑶儿死了?” 她一脸不敢相信,四姨娘目光闪躲,畏畏缩缩的红了眼眶,道:“是,我早上本来是要去看看三小姐的伤势好点没有,没想到……这刚进三小姐的院子,就看到墨竹这丫头哭哭啼啼跑了出来……” 抬手抹泪,四姨娘朝着跪趴在地上的墨竹看了过去,白加蓝扭头就朝墨竹看了一眼,瞬间松开四姨娘,几步扯了墨竹的头发。 “说,三小姐到底怎么死的?” 墨竹眼眶通红,脸颊上被石头打伤的伤口,狰狞吓人,她被迫仰着头,哆哆嗦嗦的喊道:“是大小姐,是大小姐打死了三小姐,夫人,小姐是被活活打死的呀……” “活活打死……”丧女之痛宛若扎心蚀骨,白加蓝手上一松,整个顿时泄了气,朝下坠去。 墨竹、四姨娘连忙伸手扶住,可人刚被扶稳,便嚎啕大哭起来。 屋内众人不敢多说一句,只等白加蓝自己哭了几声,厉声喝道:“去,去将这件事告知老夫人,辛钟灵那个小贱人,她不给我瑶儿偿命,我就要她女儿的命。” 门口的小丫鬟连忙跑了出去,可她刚到院门口,就连忙站住了脚,“张妈妈,您可算是过来了,三小姐出事了,夫人正要奴婢去禀了老夫人做主呢。” “三小姐的事老夫人已经知道了,你先下去,我进去看看。”张春玉一脸鼻青脸肿,和小丫鬟说了几句,就径直进了住屋。 她进门便哭,“大夫人,三小姐的事老夫人已经知道了,大小姐不守妇德在先,欺辱长辈在后,现在又活活打死了三小姐,这件事老夫人已经发话,说是就由您出面,打死那个败坏门楣的东西。” 白加蓝原就动了这个心思,现在有老夫人亲自开口,自然无所顾忌,当即喊了沫香去外院叫人。 侯府外院的侍卫都是有功夫在身的练家子,不出片刻,十来个侍卫带着刀剑,聚集在了后院。 “张妈妈,侯爷入宫上早朝还没回来,这件事我若是私下办了,侯爷难免会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清不楚。”白加蓝看了一眼站的整齐的侍卫,低声说道:“你现在就去请了老夫人,这件事还是由她亲自做主才合适。” 张春玉神情一僵,这大夫人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身为庶母,顶着个打死前夫人所生嫡女的名声,流传出去的确不好听。 “张妈妈,这个你拿着。”张春玉正要说话,沫香背对着一众侍卫,悄悄塞了个物件过来。 低头看了一眼,手心里躺着一锭十两的银子,张春玉心中一喜,面上却是悲痛依旧,俯身卑微着道:“大夫人考虑周全,老夫人自该不会说什么。” 她弯了弯腰,奔着老夫人的院子走了进去。 白加蓝在院中等了一会儿,隐隐着急时,就看到老夫人脸色阴沉的走了过来,她连忙迎上去,捏着帕子哭诉。 “娘,您那好孙女打死了我的瑶儿,您可得给儿媳做主呀……” 老夫人冷眼睨人,“我这不是已经过来了吗?那丫头打死了你闺女,你打死她便是,上我这哭个什么丧。” “我这……”白加蓝脸色瞬间难堪,她抬头看向已经走出几步的老夫人,恶狠狠剜了一眼过去,又赶忙追了上去。 老夫人一直没说话,直到站到废院门口,她才冷声吩咐:“去,将那个孽障拖出来。” 几名侍卫相继进屋,可屋内空无一人,几人在屋内找了一遍,只好出去回话,“老夫人,屋内没人。” “没人?”白加蓝瞬间拔高了声音,骂骂咧咧自己就冲进了废院,“怎么可能没人,早早就让人守了院子,怎么可能没人。” 她像疯了一样,将废院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可依旧找到辛钟灵半点身影。 气急攻心,她奔着站在的老夫人就嚎啕大哭:“娘啊,那死丫头跑了,我的瑶儿就这么白死了呀……” 老夫人脸色阴沉,皱眉看了白加蓝哭了半响,然后才转身,杵着拐杖离开。 她边走边对着张春玉吩咐道:“你亲自跑一趟府衙,让张大人贴告示,务必要将那个孽障绑回来。” “是,老夫人。” 府衙当天下午就贴出了告示,辛钟灵杀人的消息,瞬间传满京城。 姜行将这个消息告知盛易时,他正在练字,等反应过来时,桌面上新铺的白纸已经晕了墨。 他蹙眉问道:“你刚才说,辛钟灵杀了自己妹妹,并带着宝儿畏罪潜逃了?” “外面就是这样传的。”姜行看了那张晕墨的白纸一眼,然后才看向盛易,说道:“公子,大娘子只怕是被逼急了,也许……这件事压根就不是大娘子做的。” 盛易垂了一下眼睑,待放下笔,抬头笑了一下,“你就这么相信辛钟灵不会杀人?” 姜行神色一僵,迟疑片刻才解释道:“公子,夫人之前在府里时,性子一直很温和,对待我们这些下人也是极其好,属下……相信夫人不会杀人。”他垂下头,一副犯了大错的模样。 “相信?”盛易心中嗤笑,当年娶她过门,他又何曾不是相信辛钟灵温婉贤惠,是个相夫教子、为人妻子的不二之选,可结果呢? 七出任为首,她不仅犯了,还被自己捉奸当场,就这样一个女人,又凭什么让人给予信任。 见主子脸色渐冷,姜行自知说错话,只好沉默无声,自觉退出去,可他刚打算动,盛易的话就传了过来。 第八章 审问 第八章 审问 “姜行,之前与辛钟灵苟且的男人可还活着?” 姜行再次一愣,紧接着连忙回话道:“公子先前吩咐过留个活口做人证,那人现在还在刑牢里。” “嗯,先下去吧。”看到姜行眼里一闪而过的喜色,盛易若有所思,且,有些不悦。 姜行跟着他不止一年两年,他露出喜色,分明是因为觉得那个女人有洗刷通奸罪名的机会,难不成,即便捉奸在床,姜行都不相信那个女人会与人苟且? 盛易想不通,却又控制不住去想,直到觉得头疼欲裂,这才收揽思绪,起身去了刑房。 刑房光线昏暗,呼吸间都是霉味,与辛钟灵一起被拖下床的胡二,就被关在最后一间牢房中。 许是之前被打的太狠,此时,他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整个人一动不动,好像已经死了一般。 看守一脸谄媚,道:“小公爷,这胡二先前挨了一顿毒打,这会儿恐怕就剩一口气在,可是要将人拖出去埋了?” 辛钟灵通奸一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罪名已经坐实,自然不必再留奸夫作证人。 盛易盯着胡二看了片刻,沉声道:“拖进暗室。” 看守神色一僵,抬头看了盛易一眼,觉得有些奇怪,外人不知,可看守牢房的人都清楚,能够被拖入暗室的犯人,多半是重犯或者掌握着不能流传于外的秘密事件的犯人。 盛易转身就走,看守不敢耽搁,取了钥匙开了牢门,三两步就扯住了胡二的头发。 暗室约摸三十平方,四周挂满了鞭子、钩子,铁刷之类的审问工具,胡二很快被绑在了木柱上,他耷拉着脑袋,但眼睛却是已经睁开。 “小公爷,这种事还是小的来……”看守想趁机巴结,却不料,他刚开口,盛易就冷声说道:“出去。” 看守一愣,抬头看到盛易目光冷的吓人,再不敢多说一句,匆忙退了出去,等退到石门外,他才敢心灾乐祸的嘀咕道:“这胡二怕是要倒大霉了,小公爷审问人的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他啧啧两声,这才朝牢房外走出去。 暗室内静的压抑,胡二最终受不住,先一步抬头看了一眼,正对上盛易冰冷骇人的目光。 目光慌乱一瞬,胡二梗着脖子说道:“小公爷,我和大娘子情投意合,您若是不能成全我们,那就给我胡二一个痛快,只要您放过大娘子和小小姐,我胡二死的也值。” 好一个情投意合!若是男未婚女未嫁,这样的情投意合自然打动人心,可这样的话从一个奸夫口中说出,听的人还是正夫,可不是在羞辱人。 盛易对辛钟灵并非没有情意,可这次听到这些话,他并没有觉得怒不可解,只是觉得眼前这个人着实无耻。 他一言不发,盯着胡二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取了墙上倒挂的短鞭,面无表情的拉了拉鞭绳。 “说吧,与大娘子苟且,可有人指使?” 他语气很轻,却冷沉的让人无法轻视,胡二目光微动,转瞬嚷道:“要打便打,我和大娘子本来就认识,要不是你娶了她,我们早就在一起、啊……” 鞭子瞬间落下,正打在胡二脸上,半张脸瞬间裂开一道口子,鲜血淋漓。 盛易面色不改,“说不说?” 胡二满脸恐慌,使劲挣扎想躲,却无奈被绑的结实,丝毫动弹不得,他挣扎了几下,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见其不说话,盛易心中生出一股烦躁,连连又甩下几鞭子,可胡二除了呜呜咽咽重复之前说的话,再没有别的话说出来。 恐将人打死,盛易只好丢了刑具,转身走了出去。 “公子,国公爷请您过去一趟,似乎是为了大娘子的事。”盛易刚走出去,早先等在门口的姜行,立马走了过去。 盛易点了一下头,“吩咐下去,别叫胡二死了。” “是,公子。” 两人相继走出刑房,门外就是院子,阳光明媚的有些晃眼。 盛易皱了皱眉,又行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见他停下,姜行不解的问了一句,“怎么了,小公爷?” “姜行,若是你是奸夫,面临生死,还会一口咬定自己的通奸之罪吗?”神情若有所思。 “这……”姜行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刑房,明白自家主子问的是什么意思,他稍做思索,才说道:“公子,若是两人情意相投,并当拼死相互,可这个胡二,自当被抓之日起,就一直咬定大娘子与他早有私情,并且,这胡二字字句句都在暗示小小姐的真实身世,若是您想听属下的想法,属下觉得其中有诈。” 若真的两情相悦,为了心爱的人,胡二刚才那番话,就不会说。 盛易微微皱眉,若有所思了一番,才抬头说道:“去查查宝儿现在住在哪?” 姜行一喜,“公子,您这是也觉得大娘子是被陷害的吗?” 盛易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冷冷反问道:“你就那么相信那个女人?” “不、不是……”姜行下意识后退一步,连忙解释:“属下这是担心小小姐在外面受欺负,毕竟,大娘子独自带着个孩子在外面……” “我不是已经吩咐了,让你去找宝儿了吗?”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管家替他说话也就罢了,如今连姜行也…… 盛易沉了一口气,只觉心烦意乱,却又理不清头绪,只好先去见国公爷。 黄昏时分,城外破庙。 辛钟灵带着锦绣和盛宝儿离开言侯府之后,未免被人抓回,只好马不停蹄,早早出了城门。 只不过,盛宝儿年纪尚小,吃穿御寒都不能和大人一样,刚出城门就开始哭闹不止,辛钟灵只好在城外不远寻了一处破庙,暂时住了下来。 眼看盛宝儿睡了过去,辛钟灵这才长吁一口气,小声说道:“锦绣,我们出来匆忙,总得准备一些东西才能继续赶路,你在这等我,我出去看看。” 拍了拍锦绣的肩,起身就走。 第九章 落井下石 第九章 落井下石 破庙距离城门不远,但徒步也要走上一刻钟,等辛钟灵再次回到城门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也没有完全黑透。 辛钟灵就近在城门附近买了干粮,离开言侯府的前一晚,她从大夫人房里偷拿的金银首饰,足够路上用。 此时刚入春,白天还可以,夜晚却依旧寒气逼人。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沿街商铺亮起的灯笼,恰好照亮了路面。 “言侯府上的那位大小姐只怕是死罪难逃了,偷人在先,杀妹在后,这样的罪名,就算是被侯府老夫人亲自打死,旁人也是说不得什么的。” “这也就是老夫人亲自出手,让府衙的张大人出面通缉,不然,这事若是换做侯府夫人来办,恐怕两说。” 辛钟灵走的正认真,身侧突然走过两个男人,嘀嘀咕咕,说的都是言侯府的事情。 “那侯府小姐也是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落井下石……” 谈话声渐渐远去,辛钟灵停在路边,回头看着方才说话的两人,神情疑惑。 通缉? 难不成,老夫人为了辛月瑶,竟然让官府通缉自己?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老夫人这么做,分明是非她死不可。 若是这样,现在就这么离开,只怕不妥。 辛钟灵皱了皱眉,脚下一挪,藏到了光线较暗的巷口,巷道幽深,空无一人,她沿着巷口,凭借着原主的记忆,直接转到了另一条街上。府衙正在这条街的街口。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府衙门口没有其他人,辛钟灵看着那张画有自己样貌的通缉告示,狠狠咬了咬牙。 同样是孙女,她是长房嫡女,却落的这么个下场,这侯府老夫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就算重男轻女,也不至于为了个辛月瑶,非要逼死她吧?更何况,那日她毒打辛月瑶时,就没有下杀手,就算打的鼻青脸肿,也不会致人丧命。 不清不楚的一件命案,不审不查就落到她的头上,可见这具身体的原主,在侯府地位如何。 全城通缉,这若是换做原主,恐怕也就只剩死路一条,可这些对于现在这个辛钟灵而言,只不过是换个脸就能摆平的事。 她不屑的笑了一下,继而转身离开。 月上梢头时分,辛钟灵才回到破庙,她刚要进门,就听到庙内传来锦绣哭喊的声音。 她几步冲进屋,看到三五名乞丐正拉扯着锦绣的胳膊,锦绣怀里抱着包袱,边哭边扯,一看就是不想让乞丐抢了包袱里的东西。 辛钟灵心中一恼,抬脚就要进门,而与此同时,锦绣身后临时铺成的木板床上,一只浑身通白的小兽,正半弓着腰身,双眼泛红的低吼着。那架势,像极了等待发起攻击的狼。 “放手,再不放手,我们可就打人了。”乞丐抢不到包袱,威胁一句,扬手就要打人。 锦绣吓得猛然脖子一缩,可即便这样,她双手也没有松开一点,反而抓的更紧。 乞丐瞬间恼怒,原本只是抬手吓唬的动作,瞬间用了实力,拳头下落,眼看就要砸在锦绣头上,辛钟灵眸色一寒,快速甩出肩上包袱,脚下三步一并,纵身朝锦绣跃了过去。 “嗷呜……”只不过包袱并没有砸中乞丐,因为,包袱掷出的同时,那只通体雪白的小兽,已经先一步纵身跃起。 它速度奇快,只觉眼前白影一晃,那挥起拳头的乞丐,整个拳头都进了小兽嘴里。即便,这只小兽的嘴巴看起来并不大,可张口咬入一只拳头,似乎一点不吃力。 “啊、小畜生,放开放开……”乞丐痛苦不堪,拼命甩动胳膊,试图将手上的小兽甩下去,可那只小兽咬的厉害,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 “快过来帮忙。”乞丐气急败坏,扭头就去招呼同伴,辛钟灵一看那小狗一般的小动物被甩的摇摇欲坠,很是可怜,再不敢迟疑,抬手一拳砸在了乞丐脖子上。 对付一群杀手,辛钟灵尚且游刃有余,对付三五个没有功夫在身的乞丐,自然是点灯吹蜡之间,即可完胜的事。 看了一眼全部倒地的乞丐,再看一眼依旧咬着乞丐拳头不放的小动物,辛钟灵不禁微微笑了一下,弯身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 “别咬了,他们的肉可不好吃。” 那小兽似乎听懂人语,抬头看了一眼,这才松开嘴。似乎味道不太好,它还吐了吐舌头,用爪子摸了摸自己的脸。 辛钟灵被它可爱的模样逗的笑了起来,也不再管它,起身看了看锦绣。“还好吧?” 锦绣双眼呆滞,双手还死死抱着包袱,显然是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辛钟灵见她吓得不轻,刚要安抚,一旁就传来盛宝儿哇哇大哭的声音。 “娘亲、娘亲……”声嘶力竭,显然,刚才受到惊吓的,并不止锦绣一个。而这个孩子刚才一直没哭,分明是强忍着的。 辛钟灵突然有些心疼,这孩子刚才一直没哭,她没当过别人的妈,疏忽了。 连忙抱起盛宝儿,任由她将整个小脑袋藏进自己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好了好了,宝儿别哭了,娘亲在这呢。”话一出口,辛钟灵才发现自己居然也可以如此温柔的说话,她伸手摸了摸盛宝儿的脑袋,温柔的笑了起来。 小孩子总是容易累的,刚才的惊讶加上一场大哭,盛宝儿没折腾几下,就在辛钟灵怀里睡了过去。 可即便睡着,她的小手还死死扯着辛钟灵的头发。 “小姐,刚才那些乞丐想抢包袱,奴婢……”锦绣眼眶通红,一开口,眼泪又开始打起转来。 辛钟灵忙打住道:“别哭了,你再哭,这小家伙可就更害怕了。” “小姐……”锦绣吸着鼻子,瞬间不敢再哭。 “你先抱宝儿休息,我还有些事。”辛钟灵看了一眼怀里的小肉团,有些不忍心,但还是伸手,将那只小小的手,从自己头发上扯了下去。 盛宝儿刚离开怀抱,就呜咽着动了起来,锦绣连忙将她接过来,放在自己怀里抱紧了。 躺下之前,锦绣突然说道:“小姐,那只狗……” 第一十章 上品白玉麒麟 第一十章 上品白玉麒麟 辛钟灵愣了一下,见锦绣看着门口,扭头一看,就看到那只白色小动物,正前肢支棱着,后肢垫着屁股,在门口坐的老实。 这是……狗吗? “你先睡,我过去看看。”辛钟灵觉得那只小动物并不像狗,即便它很可爱,可她刚才注意,这只动物咬人的时候,双眼泛红,怎么看都像一只野狼。 锦绣有些担心,但还是抱着盛宝儿躺了下去。 辛钟灵走向门口,这才重新打量起那只小兽。 身体不大却通体雪白,全身除了背部以外,其他部位都被白色长毛覆盖,有点像白色狮子狗,但辛钟灵很确定,这不是一只狗。 因为狗的背部不会长有鳞片,头上不会生角,尾巴更不会像牛的尾巴一样,细长且长有可扩开的尾羽。 小动物此刻很乖巧,辛钟灵打量它的同时,它似乎也在打量眼前的人类,一双水蓝的眼睛,一眨不眨。 “你到底是什么动物呢?不会真是狗吧?”眼睛居然会变色,该不会是什么变异物种。 辛钟灵看着小动物身后轻飘飘摇晃着的尾巴,摸了摸下巴,也没想出这是什么物种。 “嗷呜!”叫声快而短蹙,似乎在抱怨,又像是不满。 辛钟灵实在猜测不出这是什么动物,可看着小动物挺乖,也就没再管它。 她转身捡起之前从外面带回来的包裹,凑在香案前的蜡烛下,打开查看起来。 这些都是她从外面偷回来的药材、白面,要想不被官府抓住,唯一的方法就是换脸,而换脸,便是易容。 辛钟灵在前世是狼营最顶尖的杀手,十几岁就能够独自完成暗杀任务,易容换颜之术,她八岁之前,就已经练的炉火纯青。 只不过今夜仓促,她找到的材料有限,能不能做成功,还得试一下才能知道。 破庙静的只有偶尔风声,辛钟灵一脸认真,而门口蹲守的小兽,也看的认真,一直到辛钟灵完美做出一张皮面具,起身睡下,那只小兽才眨巴着水蓝大眼,站了起来。 它慢悠悠走到香案前,高抬着脑袋看着香案,看样子,是想看香案上的东西,只不过,它实在太小,根本够不到香案。 就在这时,那小兽突然快速后退,然后冲着香案连跑几步,纵身一跃,准确无误的咬中了香案上的东西。正是那张皮面具。 东西到嘴,小兽扭头就跑,很快就穿过破败的院子,出了门口。 月色朦胧,白色身影一只跑到破庙旁边的一棵树下,这才停了下来。 “嗷嗷唔、嗷嗷……”它吐出皮面具,冲着暗处低低叫了两声。 很快,树后跨出一只脚来。 “干的不错。”一只手捡了地上的皮面具。 入手软,面皮薄若蝉翼,却并非如同蝉翼一般,一触即破,而是十分有弹性,就像真的人皮一样。 “是那个女人做的?”那人向前走了一步,整张脸瞬间暴露在月光下。 这人……居然是盛易。 他低头看着小兽,低声询问了一句。 小兽点了点脑袋,嗷呜叫了两声。 盛易点了点头,紧接着便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片刻之后,他蹲下身,摸着小兽的脑袋,柔声道:“云速,从现在开始,你就留在她们身边,一是监视,二是保护。” “嗷?”小兽眨了一下眼睛,紧接着,快速后退一步,避开头顶的手掌,“嗷嗷、嗷嗷……” “她说你是狗?”盛易笑了起来,眉眼舒展,俊美无双的容颜顿时温和起来。 云速又嗷嗷叫了两声,似乎很不情愿再回破庙,盛易想了想,笑着说道:“她没有见识,哪里见过你这样的神兽,这样,你回去保护它们,等完成任务,我奖励你一筐深雪寒鱼。” “嗷嗷……”云速猛然抬头,水蓝的眼睛亮的惊人,它嗷嗷叫了两声,转头要跑。 “等等。”盛易哭笑不得,果断伸手捏住云速的脖子,将皮面具递了过去。“将这个带回去。” 云速低头咬了皮面具,拔腿就跑,很快,白影就进了破庙。 盛易看着不远处的破庙,神情柔和的等同月色,云速是神兽上品白玉麒麟,虽然还只是幼年期,但对付一般人,绰绰有余。 重要的是,云速能懂人语,盯一个人,足矣! “快、快走,人就在里面。” 天刚微亮,三五个乞丐以及一群衙役就冲着破庙,闯了进来,他们来势汹汹,一进破庙就连打带砸,里里外外翻了一通。 可翻了一圈,破庙中除了他们,再与旁人。 衙役头领一把扯过方才带路的乞丐,恶狠狠问道:“人呢?” “我、我……”乞丐反扯着衣领,哆嗦了半天才说道:“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她们还在这里,就、你看,她们昨晚就睡在那。” 他抬手一指角落的木板床,衙役头领回头看了一眼,见木板床上空无一物,但上面看起来十分干净,应该是,昨夜真有人在上面睡过。 “老大,侯府小姐,兴许是一早就跑了,我们现在去追,指不定还能追上。”一名衙役上前说道。 衙役头领觉得有道理,甩了手里的乞丐,扬声吩咐:“追,务必要抓到侯府小姐。” 一群人蜂拥而散,只留下那几个乞丐,面面相觑。 “小姐,我们就这样住在城里,这要是衙门上客栈搜人,奴婢、奴婢该怎么办?” 京城一家客栈二楼,锦绣一身男装,浑身不自在的再次扯了扯衣摆,她还是觉得不放心。 今日一早,辛钟灵就带着她和盛宝儿回了城内,不仅回来了,还光明正大的住进了客栈,只不过,她此刻一身男装,容貌上也稍稍做了改变。 就连盛宝儿那张小脸,也变得比以前黑了一些、丑了一些。 辛钟灵坐在桌边喝粥,头也不抬得回道:“不用怎么办,你只要抬头挺胸,装的像个男人就行。” 易容的材料有限,她只做出一张皮面具,就只能将锦绣女扮男装,暂时糊弄一下。 至于她回城,自然是要找侯府算算旧账,不然,她如何走的顺心。 第一十一章 三小姐 第一十一章 三小姐 虽说要重新回言侯府,但考虑到侯府守卫、护院众多,自己又被全城通缉,辛钟灵还是等到了晚上,明月升至窗前,才起身出了客栈。 客栈距离言侯府只隔着两条街,两条街之间,有互通的小巷,辛钟灵从巷口穿过,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到了侯府右侧的巷子。 她四处看了一眼,然后取出昨天准备好的皮面具,贴合在脸上。 这种事以前长做,熟来生巧,自然不用镜子一类,抬手就能完美贴合。 面具只有一张,白天进城时,她都没有舍得拿出来用,为的就是今晚。 翻身入院,匍匐在墙头看下去,院中四处亮着灯笼,却没有任何身影。 见处境安全,辛钟灵灵巧如猫,无声落地,刚落到地面,她就脚下急行,将自己隐藏到了暗处。 侯府的情况都在原主的记忆里,东院是老夫人的住所,南院住的是言侯和大夫人,其他几位受重视的姨娘,也跟着住在南院北角。 至于西北两处,西面多半是府中小姐、少爷的住所,这个时辰,不当值的侍卫、下人,都应该去了北院休息。 辛钟灵想了一下,径直朝南院方向摸了过去,她这次入侯府,不完全为了替原主出气,更重要的是,调查清楚辛月瑶的真正死因。 不然,头顶通缉令,她和锦绣跑到哪里,都有可能被人抓回来。 “夫人,张大人那边已经下了通缉告示,想必很快就能抓住大小姐,您还是早些休息吧。”南院最大的寒灵居,住的便是大夫人白加蓝,此时,沫香正帮她梳着头。 白加蓝脸色不太好,可一提到辛钟灵,萎靡不振的神情,瞬间变得狠厉。 “一天不抓到那个小贱人,我就一天睡不好,明天你再去府衙看看,叮嘱张大人,务必抓到人,再吩咐府里的那几个,要是再找不到那个死丫头,他们也就别回来了。” 沫香神色一慌,忙道:“知道了,夫人。” 又过了片刻,白加蓝露出一脸的不耐烦,“下去吧。” “是,夫人。”沫香如释重负,赶紧退出了房间。 她关好房门,悄悄吁了一口气,自从辛月瑶暴毙,白加蓝的脾气一日比一日暴躁,尤其是府衙还抓不到辛钟灵,她们这些下人,难免沦为出气筒。 沫香小心翼翼的关好房门,这才悄悄吁了一口气,右转朝抄手游廊的一头走过去。 只不过,当她走到走廊尽头,正欲下台阶,一只手快而准的捂了她的口鼻,将她拖入了旁边无人的玄关。 “唔唔……”沫香满眼惊恐,拼命挣扎着,可挣扎了一会儿,她突然不动了。 因为她惊恐的看到,眼前摁着她的人,居然长着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子时末,“邦邦邦”的敲杆声惊醒了已经沉睡的夜色,白加蓝被惊扰不悦,翻了翻身,又继续睡了过去。 这时,妆台前的窗户突然砰的一声打开,一阵猛烈风呼呼作响着灌进了屋里,吹起了房内所有的帷幔,诡异而吓人。 白加蓝猛然坐了起来,一脸惊魂未定,见屋内风声大作,她侧头看了一眼,见窗户大开,这才闭着眼睛,松了一口气。 “沫香那个死丫头,连个窗户都关不住。”白加蓝骂了一句,却不得不自己起身关窗。 她伸手拉过一半窗门,正欲去拉另一半,突然,一只手猛然攥住了她的手腕。那只手白的骇人,并且冰冷的就像死人的手。 不对,那就是死人的手,白加蓝瞳孔骤然放大:“啊、啊鬼啊……” 她惊恐万分,又喊又叫的想要挣脱那只手,可那只冰冷的手就像沾住了一样。 不仅如此,白加蓝不仅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反而拉扯出一颗头来。那颗头没有正脸,乌黑的长发盖住了整个正面。 “娘……娘……”幽幽的喊声从黑发中传了出来,大叫中的白加蓝已经接近昏厥,可听到女鬼叫自己娘,她神情突然一僵。 哆哆嗦嗦的试探:“你、你是瑶儿?” “娘,女儿好疼……女儿好冷啊、娘……”女鬼缓缓抬起了头,露出一双透白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缓缓沁着鲜红的血。 “你、你……”白加蓝看着那双眼睛,一张脸迅速涨红,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她指着女鬼“你你”两声,两眼一翻,骤然晕了过去。 那女鬼适时松开了手,等白加蓝晕倒在地,她探头朝窗内看了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第一个赶到寒灵院的是沫香,跟在她后面进来的,就是同住南院的三姨娘、四姨娘,以及言侯辛选德。 “沫香,夫人这是怎么回事?”辛选德是被吓醒的,他看了一眼白加蓝,脸上尽是厌恶之色。 沫香掐了掐白加蓝的人中,哆嗦着回话道:“夫人、夫人似乎是看到三小姐了。” “三小姐!”房内的姨娘和下人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尤其是四姨娘,险些晕倒,好在身侧的丫鬟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怎么可能会看到三小姐,三小姐都已经……”四姨娘捏紧了帕子,刚站稳就急急说道:“肯定是夫人思女心切,日日夜夜念着三小姐,这才出现幻觉了。”一定是这样,三小姐已经死了,死的透透的了。 沫香看了四姨娘一眼,转而看向言侯说道:“侯爷,夫人受到惊吓,这件事还是等夫人醒了再说吧。” 辛选德看着白加蓝泛白的脸,只得皱了皱眉:“照顾夫人,她若是醒了,立即过来禀报。”说完,甩袖离开。 “是,侯爷。”沫香赶忙招呼了屋里其他下人,将白加蓝抬回了床上。 众人见辛选德离开了房间,也跟着退出去了一些,房间里只剩下三姨娘、四姨娘,以及她们的贴身丫鬟。 三姨娘探头看了一眼,颇有些心灾乐祸的轻哼了一声,这大夫人一向专横跋扈,如今被自己女儿的鬼魂吓成这副鬼样子,不管那只鬼是不是真的,她看着心里也解气。 佯装关心的说道:“沫香,夫人这你就多上心伺候着,等夫人醒了,就说我来过了。” 第一十二章 乱棍打死 第一十二章 乱棍打死 沫香抬头,“知道了,三夫人。” 三姨娘妩媚一笑,回头对着四姨娘点了下头,也没再多说,招呼丫鬟便转身离去。 屋内安静了片刻,四姨娘突然问道:“沫香,夫人她……真看到三小姐了吗?” 沫香原是看着大夫人,听到问话才抬起头,她似乎是想了一下,才抿着唇瓣,一脸肯定的点了点头:“奴婢方才听到夫人哭喊,就急忙跑了过来,然后就看到……” 说到这,她突然脸色一白,一双眼也瞬间睁的老大,“是、是三小姐,肯定就是三小姐,她在哭,她还喊夫人娘,让夫人替她做主,奴婢、奴婢……看到了一道白影……” 沫香声音渐渐变小,话到最后,居然哆嗦起来,四姨娘皱了皱眉,上前一步,拍了拍沫香的肩。 “沫香,你别害怕,那是你和夫人都看错了。”人都埋进了土里,怎么可能还能回来。 四姨娘目光闪烁了一下,勉强笑了笑:“这样,你先照顾夫人,我这先回去……等夫人醒了,你让人过来说一声。” 说完,她也不等沫香回话,转身就朝门口走去,走的很急。 沫香盯着四姨娘的背影看了一眼,直到背影消失,才对屋里其他下人,说道:“你们几个也下去吧,夫人这,我来照顾就行。” 她是头等丫鬟,说的话有着次于主子的分量。下人门相继离开,房门也被关了起来。 盯着房门看了片刻,沫香侧头看了一眼床上,突然笑了起来。 没错,她并不是真的沫香,而是,戴着一张皮面具的辛钟灵。 早在寻找制作皮面具材料的时候,感觉材料可能不够,辛钟灵就想好了手头这张皮面具做成什么容貌好,思来想去,她就将目标锁定在了侯府大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身上。 沫香是大夫人当年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侍女,若是说,整个侯府谁最得大夫人信任,非此人莫许。 而身为下人,得当家主母信任,自然身份高于其他下人,旁人就算觉得她有所不一样,也不会有哪个胆量怀疑她。 至于白加蓝,她丧女在前,更加没有心思去注意一个婢女。 于是,辛钟灵先是劫持沫香,将她藏在了一个连鬼都不会找到的地方,再扮鬼吓唬白加蓝。 之所以先吓唬白加蓝,因白加蓝是辛月瑶的生母,又是大夫人,她若是看到自己女儿的鬼魂,说出去,让别人相信的可能性才最大。 想到方才使劲撕扯手帕的四姨娘,辛钟灵觉得今夜的扮鬼行动,收获颇丰,至少,辛月瑶的死,她已经找到可怀疑的对象,接下来就是,让整个侯府的人都相信——辛月瑶回来索命了。 三天后,整个京城都在传侯府闹鬼的事情,就连远在城外凉山观的辛长音,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府里在闹鬼吗?”辛长音柳眉紧蹙,抬头看向丫鬟玉书,问了一句。 “这……”玉书一脸欲言又止,辛长音眉头皱紧,声音冷了几分:“说实话。” 玉书骤然跪地,哆嗦着说道:“是夫人不让奴婢告诉小姐您的,府上、府上出事了。” 屋内落针可闻,玉书刚说完辛月瑶已死,辛长音就猛然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瑶儿已经死了?”这怎么可能,前不久,瑶儿才托人送信,向自己炫耀辛钟灵通奸一事,怎么会…… 玉书哽咽道:“小姐,三小姐是被辛钟灵打死的,而且,从三天前开始,侯府就一直闹鬼,府中下人都说是三小姐在作祟,就连夫人如今也……” “我娘怎么了?”辛长音心里一急,伸手扯了玉书的衣领。 “夫人、夫人重病不起……”玉书忙道。 辛长音脸色一白,手上顿时松开,她站在原地,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咬紧牙关,恶狠狠道:“好一个辛钟灵,不让你生不如死,我辛长音誓不为人。” 深沉一口气,她低头看向瘫软在地的玉书,神色已然缓和:“备车,准备回府。” 玉书猛然抬头,紧接着,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姐,云心师傅不是说,五年之期未满,您不可以下山吗?这……” 凉山观的慕云心,是京城远见闻名的道姑,此人不仅道法超然,一身功夫也是常人所不能及。 尤其是她在皇室中所受到的重视,更是让一般人望尘莫及,不敢轻易招惹。 当然,这些都是在外人眼里,而在身为慕云心唯一弟子的辛长音眼中,她这个师父,最厉害的不是一身功夫和道法,而是毒。不能为外人所知的毒术。 五年闭关,她学的便是慕云心的毒术。如今距离五年出关,也就差一月有余,想必师傅不会阻挠。 辛长音皱了皱眉,“如今都什么时候了,母亲病重,就算师傅不让我回去,我也得回去。你先准备,我去跟师傅说。” 说完,她匆匆出了房门。 当天傍晚,辛钟灵还在想着如何让四姨娘自己招认,她谋害辛月瑶的事情。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想这些的时候,辛长音的马车,已经停进了侯府后院。 “娘……”辛长音快速奔进寒灵院,等到了床边,看到床上病入膏肓一般的白加蓝,眼泪瞬间砸了下来。 “娘,您受苦了。”辛长音握了白加蓝的手,心如刀绞一般,“娘,女儿回来了,女儿回来替您和妹妹报仇了。” 白加蓝已然口不能言,即便听到辛长音的声音,也只是能勉强睁开眼睛。 看到生母如此,辛长音面上虽然没什么,可心里早就怒火中烧。从寒灵院出来,她就吩咐玉书道:“吩咐下去,我回来的消息暂时不必让全府上下都知道,谁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乱棍打死!” 她侧头看向玉书,分明是一张倾国倾城,比之辛月瑶更加美上几分的脸,此刻目光阴狠,不像冰雪美人,更想地狱勾魂的修罗使者。 玉书悄悄攥紧手心,急急点头:“奴婢这就去吩咐。” 第一十三章 被围 第一十三章 被围 辛长音的马车是直接进了后院,除了车夫和沿途的几个下人,并没有几个人看到她回来。 所以,当辛钟灵进屋,替白加蓝喂水时,并不知道府里已经多了一层威胁。 喂完水,确定白加蓝又昏睡过去,辛钟灵才起身出了房间,径直去了原主以前住的废院。 废院角落,被绑的结结实实、堵住嘴的沫香一看到她,整个人瞬间激动起来,她呜呜叫着,眼里都是恐慌。 “放心,我不杀你。”辛钟灵顶着沫香的脸,自顾自准备着扮鬼的衣服,等准备好,她才重新在沫香面前蹲了下来。 她呵呵一笑,不急不缓的道:“你要是老实听话,等我办完正事,就留你一条命在,不然……侯府这么大,死个丫鬟,似乎不会有多少人会记得你吧。” “呜呜……”沫香愣了一瞬,连忙点头。 辛钟灵笑着看了她一眼,也不再理她,顶着女鬼的装扮,出了废院。 窗外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房间里点了四五只蜡烛,可四姨娘还是觉得不够。 “小、小翠,快去看看门窗都关紧了没有。” 四姨娘缩在床角,整张被子都被隆在了身上,她瑟瑟发抖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门窗,一副生怕窗口会突然跳出什么东西的神情。 小翠拔亮灯芯,眼底闪过一抹不耐烦,这四夫人也真是胆小,大夫人被吓病,那多半是亲眼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你又没亲眼看见女鬼,怎么就怕成这样? 想到三姨娘房里的绣香,在想到自己连着三天三夜没睡好,小翠抬手甩了剪刀,这才不情不愿的走到了床边。 “夫人,门窗早就关紧了,您要是还觉得冷,奴婢再去给您拿床被子来。” “不、不要!” 小翠说完就要转身离开,四姨娘却猛然喊了一声,声音尖锐刺耳,就好像夜晚突然炸响的猫叫,惊的心跳都停了一拍。 喊完,她就开始哆嗦着,一双眼睛充满恐慌的四处看着,嘴里不断念叨:“小翠、小翠你过来,你哪里都不许去,就在床边站着,哪里也别去……她来了,她要来找我了……” 这样的念叨昨夜就听过,小翠早已经司空见惯,看着房内什么异常都没有,心里不禁更加恼火。 故意懒羊羊的回头:“夫人,奴婢今晚有些坏了肚子,您早些休息,奴婢赶着去如厕。” 言罢,她也不管四姨娘如何喊她,脚下飞快的朝门外走了出去。等关上门,她对着房门就碎了一口,“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活该你害怕。” 翻了一记白眼,小翠这才转身走人,可她刚转过身,出现在她眼前的不是通长的抄手游廊,而是,一大团黑色头发。 双眼越睁越大,小翠惊恐的一点声发不出,只眼睁睁看着女鬼从房梁落到地面,再一点点凑近自己……流血的眼珠,近到鼻尖…… “啊……”惊恐万分的叫声,骤然而起,戛然而止。 南院,寒灵居。 玉书急忙跑进院子,恰好辛长音从院子里疾步出来,张口就问,“哪里来的叫声?可是女鬼出来了?” “小姐,好像是四姨娘院子里的叫声。” 辛长音眯了双眼,眸中寒光乍现,“来的正好,去通知我爹,让他带侍卫过来抓人。” “是,小姐。”玉书连忙跑了出去。 听到房间门口的喊声,四姨娘整个人瞬间缩进了被子里,棉被剧烈抖动着,隐隐约约传出“放过我、不是故意的”这一类的话。 突然,一只森白的手抓住了被子,一点点下拽,四姨娘已经哭出声,她死死拽着被子,可被子还是被拽了下去。 披头散发的女鬼,两行血泪的眼睛,兴许是死前就是鼻青脸肿,现在也是死前的样子。 只看了一眼女鬼,四姨娘就快速跪在床上,连连磕头:“三小姐行行好、三小姐行行好,我不是故意要杀你的,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眼前的一幕,昨天就上演过,辛钟灵听四姨娘说的还是昨晚说过的那些话,垂眸一想,想问些具体的。 可她刚准备问话,一团白色影子快速蹿进了房门,直奔她腿边,一口咬住了她的裙摆。 “……”辛钟灵低头一看,居然是那天那只长的像狗非狗的小动物。 担心四姨娘发现不对,她动了动了脚,试图甩开,可那只小兽扯了她的裤腿就朝门口扯。 辛钟灵愣了一下,可作为多年的杀手,她瞬间觉出不对,于是也顾不得四姨娘,弯身抱了小兽就朝外走。 还没到门口,一群人已经从月牙门处冲了过来,来不及多想,辛钟灵转身回屋,直接从窗口翻了出去。 辛长音最先冲进房门,她双眼四处一扫,几步近了床,扯了磕头不止的四姨娘,张口便喝:“女鬼呢?” “不要抓我不要抓我……”四姨娘猛然被人扯住,疯了一般连蹬带踹,朝后缩去。辛长音一看她这副样子,气的咬牙切齿。 正欲骂人,辛选德也赶了过来,他看到辛长音,显然是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但看到她扯着四姨娘,忙伸手拉了一下。 “长音,你这是做什么?怎么给她吓成这样?”辛选德拉着辛长音的手腕,语气却是温和着。 辛长音侧头看了一眼,见站在身侧的是自己父亲,眼中嗜血的狠厉,瞬间消散。 松开手,她神色已经恢复如常:“父亲,四姨娘方才看到了女鬼。” 辛选德看了四姨娘一眼,皱了皱眉,再看向辛长音时,无事一般的笑了笑,“哪里有什么女鬼,你几时回来的?怎么回来了,也不叫人通知为父?” “女儿听到母亲病重,特向师傅告了假。”辛长音对眼前这个父亲并没有多少感情,她从小便是天之骄女,京城第一美人,又有着皇后的亲自照顾,如今,她又是慕云心唯一的徒弟。 眼前这个父亲,即便对她比对其他妹妹们好上太多,她依旧不觉得心中该感激什么。 第一十四章 毒蛇群 第一十四章 毒蛇群 相反,看到生母病重如斯,辛选德都不去多看一眼,她心寒。 “父亲,这里交给您吧,女儿回去照顾母亲。” “好,你……”辛选德笑的慈爱,可还要说什么,辛长音已经转身走了出去,他看着门口,双眼眯缝了一下。 府里出现女鬼一事,只怕是已经传到了凉山观,好在云心大师宽厚、不怪罪,不然,长音白白回来一趟而浪费之前的五年努力,岂不可惜。 辛长音并不考虑这些,她走到院外,兰书立即说道:“小姐,奴婢刚才问了院子里的其他人,说是看到一团白影。” “白影?”辛长音疑惑一瞬,接着什么也没说,径直朝寒灵居走了过去。 回到寒灵居,辛钟灵一边快速撤掉身上,一边低头看向脚边的小兽。“你怎么来了?该不会是一直跟着我的吧?” 这只怎么看都奇怪的动物,出现的也太巧合了,刚才,要不是它出现的及时,自己肯定会被围住。 云速抬头看了一眼,但什么也没表示,只悠哉的晃了晃尾巴,很是悠然自得。可突然,它扭头朝门口看了一眼,接着背部耸立,冲着门发出呜嚎声。 有了刚才那次,辛钟灵迅速反应到门口有危险,她快速团了扮鬼的衣服,准备扔向白加蓝床下。 但是,就在她刚向床边走了一步,一抹碧绿从天而降,辛钟灵本能一闪,可还没站住脚,又有东西飞了过来。 辛钟灵险险避开,等站住脚,才看清刚才飞过来的是蛇。 这些蛇不止一条,而是是一群。它们围在四周,约摸两指粗、二十厘米长,全身艳丽的碧绿色,预示着它们的毒素很高。 细长的蛇信,一蜷一舒,丝丝的响声,让人头皮反麻。 云速突然纵身一跃,挡在了辛钟灵脚前,它落地时,一只爪子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恰好摁住了一条蛇。 “嗷……”它弓着后背,嘴里发出沉长而极具威胁的低吼。 “它们有毒,别咬它们。”蛇太多,辛钟灵担心小兽直接下嘴,伸手就要抱它离开毒蛇的包围圈。 可是,手刚伸出,云速突然低头,一口咬掉了脚下毒蛇的脑袋,辛钟灵大惊失色,胳膊一伸,直接扯住了毒蛇露在外面的一截。 “快吐出来,这些蛇有毒,会死的。”这是谁家的狗,怎么什么都咬。 辛钟灵见那小兽不张嘴,索性双手齐下,摸了小兽下巴,一捏一抬,只听“嗷呜”一声,云速的嘴不受控制的自己张了一下,蛇头也被趁机扯了出来。 不明这些蛇的毒素到底有多强,辛钟灵不敢耽搁,反手甩出半截蛇头,趁着那些毒蛇被蛇头吸引,她赶紧抄起小兽,脚尖猛然用力,借势一跃,单手就扯住了帷幔,直接从蛇圈跃了出去。 这里显然是不能再留,辛钟灵伸手开门,准备先出去再说,可房门刚打开一条缝隙,院外就隐隐传来脚步声。 那脚步声又急又快,一听就是冲着这边过来的,辛钟灵柳眉一皱,快速回头扫了一眼群蛇。 要想出去,就只能走窗户了,可是,就这么离开,似乎…… 心一横,辛钟灵就朝蛇群跑了过去,她落脚起脚的速度很快,不过瞬间,人已经到了窗户。 “快跑。”辛钟灵打开窗户,直接将怀里的小东西丢了出去。 云速直到被丢出窗户都没想明白,这个人类到底在干什么?那些蛇有毒,而它,分明百毒不侵。 它在窗口试跳了几下,可窗口太高,压根跳不进去,试过数下之后,它焦急的原地转了两圈,才转头跑了。 砰,房门猛然被踢开,辛长音一进门,首先看到的就是自己留下的幼蛇群,其次,就看到了蛇群中的半截蛇头。 玉书紧跟着走了进来,看到蛇群,脸色变了变,“小姐……” 刚要说话,辛长音突然呵斥了一声,“谁在那?” 斥问的同时,她已经朝床边走了过去,所过之处,毒蛇纷纷退散。可当玉书上前一步,它们又纷纷抬起了蛇头,口吐舌信,一副戒备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辛长音看到缩在床角瑟瑟发抖的沫香,眼里闪过一抹狐疑,地上的这些幼蛇,都是她亲自教出来的。 除了她,旁人但凡靠近,都会被围攻,除非,在身上撒上她特质的药粉,就好像母亲身上的粉末一样。 不然,不被毒死也会被咬死。 “蛇、蛇……”沫香抖动的厉害,脸色煞白的没有半点血色。 辛长音没说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说道:“玉书,你带她出去。” “是,小姐。”玉书准备上前,可“丝丝”声乍起。 辛长音回头看了一眼,抬手一挥,一片肉眼看不见的银色粉末,四散而落。蛇群瞬间退散,不出片刻,房内地上,就剩下那断成两截的死蛇。 玉书这才敢上前,扶着沫香下了床,朝门口走过去,眼看就要到达门口,辛长音突然开口:“沫香,夫人最喜欢的茉莉香露放在哪?我待会要用。”她回头看着门口,面无表情。 辛钟灵脊背一僵,脑海里突然想起一件事,这是原主记忆中的事情,几年前,原主被大夫人使唤打扫房间,期间,原主一不小心打翻了一瓶凝膏。 因为此事,她被罚跪了一整日,却也因此记住了一件事。 她虚弱的道:“小姐,您怕是离家久了,已经忘了,夫人从来不用香露,只用静棠斋的凝膏露,凝膏露就放在妆台上。” 辛长音眯缝了一下眼睛:“嗯,是我记错了,先下去吧。” “是,小姐。”玉书看了沫香一眼,见她脸色惨白,一想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些蛇,不由代为回答了一句。 两人很快离开了房间,玉书送完人回来,辛长音正坐在床边,她低着头,手里放着被帕子垫住的死蛇。 那丫头是母亲的陪嫁,刚才的试探,她没有回答错,应该不会有问题。 只是……幼蛇是被扯断的,很显然,进过屋内的人,绝非普通人,不然,早已经被毒死。 第一十五章 嫡女身份 第一十五章 嫡女身份 辛长音提起蛇头,细细打量,这时,玉书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死蛇,说道:“小姐,老夫人知道您回来了,说是,请您过去一趟。” 辛长音抬头,眉头微蹙,祖母一向对自己好,自己回来没去请安,只怕祖母心里不舒坦了。 “我知道了,现在就去。”她将死蛇包好,起身走了出去。 侯府老夫人住在东院,辛长音过去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等在月牙门口的张春玉。 等走近了,张春玉立马笑着迎了过来:“大小姐,您回来了怎么也不让说一声,老夫人这会儿正不高兴着呢。” “回来的匆忙,我去看看祖母。”辛长音心里早有准备,于是脚下不停,径直就进了房间。 房间内只点了一只蜡烛,显的昏暗。辛长音进了里间,才看到了老夫人。 她靠在床上,应该是睡下之后又起来了,身上、头上没有任何装饰,以往的强势雍容,也跟着散了很多,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 “祖母。”辛长音对眼前的老夫人还是有些感情在,去凉山观之前,她多半是被养在老夫人膝下。 相对于侯府的其他几位小姐,老夫人对辛长音的宠爱,无疑是盛宠。 听到这声“祖母”,老夫人原本耷拉着的眼睛,瞬间睁开,神情都振奋起来。 急急伸了胳膊,还没握住辛长音的手,她就笑了起来,“你这丫头,离家五年,这才刚回来,就先惦记着你那个不成器的娘,唉,亏的祖母以往尽疼你一个了。” 她伸手点了点辛长音的鼻子,笑容慈爱,与那日严词喝厉、扬言要打死辛钟灵的老人,简直判若两人。 辛长音乖巧笑了起来,声音软糯的撒娇道:“祖母,我娘病的严重,这次我能回来,也还是求了师父的。这不……天黑才进院子,又被女鬼拦着了。” “那女鬼拦你了?”老夫人眉心一紧,拉着辛长音的手,也跟着收拢了一些。 “倒没拦我,”辛长音笑了一下,转瞬又一脸愁然起来,“我倒是不怕这些,只是我母亲、还有府里的那几个姨娘被吓的不轻,尤其是四姨娘,似乎格外害怕一样。” 老夫人是何等精明之人,一听这话,便听出辛长音意有所指,她拉了拉辛长音的手,凝神盯着她道:“音儿,你三妹妹的死和府里姨娘没有关系,都是祖母管教不严,才让那个孽障打死了瑶儿。” 念及必痛,老夫人深叹一口气,只觉得不抓住辛钟灵,她胸口的这口气,无论如何都下不去。 辛长音见试探不出别的,只好收揽心思,柔声安抚:“祖母,大姐的事孙女会帮着您处理,您别想太多。” 如此乖巧,老夫人自是老怀安慰,她松了手,重又倚靠了回去:“音儿,府里近日闹腾的确实过分了一些,不管这事是人为,还真是你妹妹死的冤枉,你作为我们侯府的嫡女,明日就由你亲自出面,请个法师回来,做场法事吧。” “祖母,这种事如何能信……”身在道关,辛长音见多了自己师父心口不一假慈悲的时候,故而,她并不相信天神地鬼这一说。 “祖母也不信,但……”老夫人笑了起来,意味深长道:“祖母让你出面,自由祖母的用意。” 辛长音看着老夫人,半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什么。 这场法师不在捉鬼,而在于,她五年重归京城,于京城各家眼中的侯府嫡女身份。 了然一笑:“祖母费心了。” 屋内长辈慈爱,儿孙恭训,躲在屋外房梁偷看的辛钟灵,险些被屋内两人酸到倒牙。 果然,重男轻女这种事,还是因人而异的,谁叫原主的母亲身份卑微,祖家只是个九品靠边的盐吏,相比大夫人祖父是楚太傅、姨母是当场皇后而言,原主的靠山简直弱的不值一提。 辛钟灵默默叹了一口气,然后翻身上房,趁着夜色正浓,摸回了客栈。 刚推开窗户,盛宝儿那足以震天动地的哭声,就吵的人皱了眉。 “她怎么了这是?怎么好好的,哭成这样。”辛钟灵忙伸手接过孩子,一边拍哄,一边看了锦绣一眼。 锦绣一脸迷茫:“奴婢也不清楚,今日一早,小小姐就怎么吃东西,到了下午,就一直哭个不停,奴婢、奴婢不会照顾孩子……” 即便再小声,辛钟灵也听出了这句话里的委屈以及一丝抱怨,她看了锦绣一眼,什么也没多说。 哄了半个时辰,盛宝儿才算睡了过去,辛钟灵这才得空,坐在桌边喝着水,说道:“锦绣,这几天为难你了。” 一个没嫁人的小丫头怎么可能带的了小孩子,可是,辛钟灵知道自己也不会,甚至,她可能还没锦绣带的好。 “小姐,这都是奴婢的错,之前在国公府,奴婢就该跟吴妈妈她们多学学的。” 吴妈妈是盛宝儿的汝母,如今都离开了国公府,辛钟灵也不想再提这些。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须臾,锦绣垂着头,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小姐,小公爷那……咱们就真的回不去了吗?” “那个渣男!”一提到盛易,辛钟灵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顾及到盛宝儿才刚睡下,她拳头已经砸上了桌面。 锦绣惊了一下,险些站了起来,辛钟灵沉了一口气,皱眉看她道:“锦绣,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那个男人既然相信别人,也不相信自己孩子的娘是清白的,我们就算回头找他,保不齐下一次还有被抛弃的时候。” “与其去担心什么时候被别人抛弃,我们不如想着如何抛弃别人,如何靠自己。”辛钟灵笑了笑,明亮的眼眸里,闪烁着坚定。 她决定了,盛宝儿以后就是她亲生的,锦绣就是她亲妹妹,动她们,先动她。 “嗷呜!”客栈房顶,云速低声呜咽了一声。 盛易低头,将手放在它的头顶,抚摸着,叹息道:“云速,你觉得我错怪她了吗?” 第一十六章 捉鬼 第一十六章 捉鬼 云速睁圆了双眼,水蓝的眸子,透露着不明白,人类的感情它不懂,但它感觉到到,身边的人情绪很低落。 “嗷呜嗷呜……”云速突然激动起来,连连叫了两声,就连尾巴都翘了起来。 盛易笑了起来,摇了摇头:“不是因为她骂了我,而是……”他的确不是个称职的父亲,至于丈夫…… 胡二虽然咬死不说实情,但这件事的确疑点众多,他吩咐姜行秘密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出来。 身下的房间传来辛钟灵叮嘱锦绣的话,看样子是要离开,盛易站起身,落进了客栈后面的巷口。 他站在暗处,看着辛钟灵翻上屋顶,扬长而去,这样的角度,那个女人似乎也不是很讨厌。 辛钟灵的身影很快在房顶上消失不见,她悄然无声的落进院子,进了房间。 盛易看着房门关上,但他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拍了拍云速的脑袋,低声道:“这次做的不错,不过,下次再发现她做这种事,提前叫我。” “嗷呜……”云速摇了摇尾巴。 身为灵兽,除了能和主人沟通之外,记忆力和理解能力也会超出一般动物。 于是,次日入夜,辛钟灵刚探头四处打量,云速就飞速去了国公府。 “她又要扮鬼吓人?”盛易正在看书,抬头问道。 “嗷呜!”云速尾巴摇的欢实,如何看都像心灾乐祸。 “嗯,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盯着。”盛易合上书,看着云速离开,立马叫了姜行进来。 “公子?” “去查查言侯府,看看最近侯府有什么厉害的人物出入。”昨夜云速说的那些毒蛇,既然是成群出动,必然是有人幕后操控。 也不知道那个女人,今晚还会不会被蛇追? 盛易皱了皱眉,不等姜行回话,径直起身朝门口走,“跟我走一趟。” 姜行疑惑了一下,问道:“公子,天都黑了,您这是要去哪?” 盛易没说话,等到在侯府屋顶落了脚,姜行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惊讶。 公子居然是来侯府?难不成是、不对,大娘子都不在侯府里,公子不可能是来看大娘子的。 那是为什么? 正疑惑,底下的一处院子突然火光冲天,人头涌动。盛易已经向那处靠近,姜行赶忙收揽,自行跟上。 “老夫人让大小姐亲自请的大法师,也不知道这位法师厉不厉害,能不能擒住那女鬼?” “什么叫擒住?那女鬼要真是三小姐,夫人也只会让法师对女鬼进行超度。” “都别说话了。”张春玉听到下人门的窃窃私语,黑着脸呵斥了一句。 侯府请的大法师还在路上,只不过,院子里的道场已经布置妥当,四只铁锅火盆,东西南北各放了一个,数十火把,亮度也足够。 张春玉四顾一圈,见没有什么不妥,转身朝东院方向走了过去。 姜行看了两眼,忍不住嘀咕道:“公子,这侯府莫不是被那女鬼闹的烦了,居然还请法师来捉鬼。” 习武之人不信鬼神,他觉得好笑,可侧头时,脸上的笑瞬间僵直。 盛易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半响,冷冷的说道:“不想看热闹,就去打听打听到底是哪家法师。逮准时机,绑了。” 他说的言简意赅,本就一头雾水的姜行,一时没听明白,可盛易已经将目光转回了道场。 道场东西角,辛钟灵挤在下人中间,探头四处打量,她怎么也没想到,侯府居然会请法师过来捉鬼。 不过,这些都是情理之中,她也没太意外,四处看了一圈,转身朝寒灵居走了进去。 “沫香,外面的法事……准备的如何?”白加蓝已经能够坐起来,她靠在床头,双眼无声,说话无力。 辛钟灵垂着头,倒了一杯水过去,“回夫人,外面的道场已经准备妥当,如今就等大小姐请的法师到府,法事即可开始。” 白加蓝就手喝了水,然后闭着双眼粗喘了一口气,说道:“去,扶我出去。” “夫人,您身体不好,还是不要出去的好。”辛钟灵连忙阻止,白加蓝身体虚弱,这般出去必然时刻要有人搀扶,而她,今晚还有其他计划。 白加蓝皱眉不悦,正要开口,辛长音的声音就从外间传了过来,“娘,沫香说的没错,您身子刚好,今晚要是再被那女鬼冲撞到,今夜的法事可不就白白做了。” 辛长音边进边说,走到床边时,侧头看向沫香,盈盈一笑道:“沫香,我和母亲说会儿话,你出去看看热闹吧。” 辛钟灵抬头看了一眼,只见辛长音眉目含笑,一派温和,和昨晚完全不同。 弯了腰回话道:“奴婢这就出去守着。” 关上房门,辛钟灵朝身后看了一眼,辛长音这个人在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太多画面,但是,从昨晚那些毒蛇来看,这个女人绝对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 没有在门口过多停留,辛钟灵朝着走廊一头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远处,辛长音才拉过白加蓝的手,柔声问道:“娘,您有没有觉得沫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什么?”白加蓝满眼疑惑。 辛长音解释道:“娘,女儿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辛钟灵和那女鬼来的,说不定,那女鬼就是辛钟灵假扮的,只不过,她隐藏很好,女儿一时找不到她。” “你的意思是……”白加蓝双眼猛然睁大,“难不成,你怀疑……” “娘!”辛长音骤然打断,回头看了一眼外面,然后才回过头,低声道:“娘,沫香是与不是,女儿待会一试便知。” 两人又窃窃私语了一番,门口有丫鬟前来禀报,说是法师已经到达法场。辛长音叮嘱白加蓝守在屋内,哪里也别去,这才起身走出寒灵居。 来的法师是个道士,穿一身明黄道袍,手持白色拂尘,一只手不急不缓的轻抚着及腹的长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辛选德正和道长说话,辛长音打量了那道士几眼,这才上前行礼,“原念道长,小女子有礼了。” 第一十七章 杀心骤起 第一十七章 杀心骤起 “大小姐不必客气。”道长笑脸淡淡,一句话了,侧头看向辛选德,进礼道:“侯爷,时辰不早,法事开始吧。” “好。”辛选德原就是走个过场,按照法师原先提出的要求,立刻吩咐院内所有下人,尽数熄灯回房,除了带刀的男侍卫可留院中巡视,其他年老体弱以及女眷,悉数回房。 转瞬,整个侯府都静了下来。 辛长音站在正对道场的房内,透过门缝,可以清楚的看清道场上的一举一动。 “天灵灵、地灵灵,四方天尊、无量佛尊……” 道长站在道场正中,挥动拂尘,焚烧符纸,口中念念有词,念完一段,脚下立马踏出七星步,绕道场摇响铜铃。 清脆的铃声不绝于耳,兰书对着门缝看了片刻,侧头问道:“小姐,那女鬼如果真是辛钟灵假扮,今夜她会出现吗?” 假鬼自然不怕真道士,可侯府人多势众,今夜又是全府留心,这假鬼若是还敢来,只能说明这女鬼不是蠢,就是太高估自己。 辛长音嗤笑一声,凤眼中的狠厉之色,令人观之胆寒。两人盯着门缝看了片刻,辛长音突然说道:“玉书,你现在就绕去寒灵居,盯着沫香。” 玉书不解的抬头,但她没有质疑主子的习惯,立马点头:“奴婢这就去。” 从窗户出去,玉书沿着昏暗的长廊,左拐右转,等到了尽头,身影就消失在了长廊上。 这时,长廊中断的拐角走出两个人来,两人身高体型相差无几,当其中一人转过身,两人正面相对,惊奇而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这两人居然生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大小姐,奴婢这就回夫人那,您可千万别忘了,事后,就要将解药给奴婢。” “放心,只要你不胡言乱语,天亮之前,解药必然奉上。”辛钟灵拍了陪沫香的胳膊,勾唇一笑,“去吧。” 沫香极为不情愿,可被放出之前,辛钟灵喂了一粒东西给她,当时她就腹痛难忍,冷汗涔涔,越是身份卑微的人,越是知道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只不过,沫香不知道的是,辛钟灵今晚之前,并没有多余的时间研制什么秘制毒药,她给沫香吃的,不过就是一颗泻肚丸而已。这还是上次偷皮面具的材料,顺手从药房拿的。 看到沫香消失在长廊尽头,辛钟灵这才转身就走,她沿着长廊直奔南院。此时,整个南院因为法事,都处于黑漆漆一片。 四姨娘缩在床角,小翠趴在门缝偷看着外面,眼睛里闪烁好奇。对于未知生物,人类的好奇心总会战胜恐惧。 看的正认真,狭窄的门缝外,一张煞白的脸突然凑了过来,沁血的白色眼仁,一眨不眨看着屋里。 “啊……”小翠吓的心跳骤停,猛然朝后跌去,可是,她还来不及叫出声,房门已然大开,白衣女鬼几个闪身,瞬间掐住了她的脖子。 “说,我是怎么死的。”女鬼声音凄厉。 小翠脸色涨红,连蹬带踢的挣扎,可女鬼手劲极大,眼看自己要被掐死,连忙指着床道:“是,是夫人,是夫人和管家……” 四姨娘最近一直胡言乱语,小翠是她的贴身丫鬟,连听带猜,知道自然比外人多。 听到这里面还有管家的事,辛钟灵有些疑惑,略微想了一下,再次呵道:“走,去道场说清楚。” 小翠直接被甩在地,可她丝毫不敢起逃跑的念头,辛钟灵转身靠向床边,瞬间出手捏住了四姨娘的脖子。 “走。”小翠被赶在前,四姨娘被掐在手里,很快,三人就到了道场。 辛钟灵直接将四姨娘和小翠甩进了道场,而她自己,则站在两人身后、道场外围。 “你……”眼前突变,道长一脸震惊,但很快呵斥道:“好你个女鬼,有本道长在,你居然还敢抓人行凶,看法器……” “稍等。”辛钟灵骤然出声,先不管这道士本事如何,今晚主要的目的,还是解开辛月瑶的真正死因。“道长,辛月瑶之死,有冤情。” 此话一出,原本打算开门冲出来的辛长音,猛然停下了动作。冤情?听到张春玉将前几日的事一一说清楚之后,她也觉得辛月瑶的死有些奇怪,可府中上下一致认为是辛钟灵下的杀手,她无处可查。 可现在,女鬼自行“喊冤”,辛长音瞬间确定,此女鬼必然就是辛钟灵无疑。毕竟,天下之大,除了辛钟灵自己,谁还能替她喊冤。 如此,辛长音当即决定先看看再说。 目光落向四姨娘,辛钟灵猛然踢了一下小翠,呵道:“说话。” 小翠已经吓得神志不清,只觉背上一痛,瞬间听话出声:“是,是四姨娘私通了管家,然后又让管家趁着墨竹不在房里,借机进屋闷死了三小姐,都是四姨娘做的,奴婢、奴婢什么也没做……” “辛长音,你听到了吧,杀你妹妹的是这个女人,不是辛钟灵。”辛钟灵眉目一侧,准确无误的捕捉到辛长音的位置。 虽有门板相隔,辛长音还是觉得心口一紧,一股无形中压力,压的她喉头发紧,说不出一句话来。 周围的火把被风吹的呼呼作响,辛钟灵收回目光,朝着那道袍加身的道士看了过去。 冷然一笑:“道长,既然来抓鬼,出招吧。” “我我、这……看法宝。”那道长原本眼前一幕搅和的云里雾里,一听这话,当即提着铜铃飞奔而上,只不过,他那身法实在笨拙。 辛钟灵并不想和个装模作样的假道士动手,况且,辛长音就算已经知道辛月瑶不是她所杀,也未必会就此放过自己,总之,此地不宜久留。 刺激那道长先攻而来,辛钟灵借机接连后撤,转眼就跃入长廊,她转身疾走,想着那笨手笨脚的道士也追不上。 可是,她低估了。 长廊之下,刚出两步,一道劲风瞬间从身后扑了过来,辛钟灵觉出危险,侧身右闪,闪身同时,一记手刀径直朝后横劈。 第一十八章 国公府的人? 第一十八章 国公府的人? 出手的居然是那道长,刚才手举铜铃追人,还是一副笨拙之态,此刻却步伐如龙,身法如风。辛钟灵的一记手刀眼看直逼道长胸口,可那道长脚尖蹭地,一个鹞子翻身,不仅避开了手刀,一只脚居然还倒扣而上,直逼辛钟灵头顶。 入古代以来,辛钟灵还是头一次遇到身法如此之快的对手,几招之下,她心中杀意骤起。 杀手守则,和敌人站在一起的,都是敌人,皆可杀之。尤其是身手不错的,不杀,留患。 杀心既起,辛钟灵下手自然不似刚才那般只是格挡,她快速便掌为爪,上身侧闪,单爪扣入道士小腿下关,捏、抬,卸…… 咔嚓声落,道长也被甩出五步之外,只是那道长一脸不甘,拔腿上前,想要再战,可刚迈一步,他其中一条腿骤然一软,整个人朝前扑了出去。 辛钟灵在前世就擅长近身擒拿,一招分筋错骨,更是练的炉火纯青,那道长的一条腿既已中招,势必骨关被卸,不能再立。 只是,那道长前扑之时,也是反应极快,他瞬间单手撑地,整个人从地上弹了起来,许是单腿难立,他趔趄一步,后背恰好倚再了红柱上。 心中一松,有了倚靠,自然单腿也可稳住身形,只可惜,那道长一口气未出一半,一只手快如残影,力如鹰爪,瞬间扣住了他的脖子。 “嗷呜……”辛钟灵正欲下死手,一团白影猛然跳上了她的胳膊,瞬间落地。 “嗷呜嗷嗷……”云速一口咬了辛钟灵的裙摆,连扯带拽,一对爪子于地面蹭的“滋滋”直响。 与此同时,那颈骨欲断的道长也跟着急急拍着辛钟灵的手腕,慌道:“大娘子,留手留手……” 辛钟灵皱眉,大娘子?会叫她大娘子的,也就国公府的人,难不成…… 一时思绪千转,辛钟灵瞬间松开手,后退了一步,质问:“国公府的人?” 那道长连连咳了数声,才要抬头说话,辛钟灵却猛然朝后疾退数步,连带着咬在腿上的云速,也被她带了出去。 “道长。”辛长音快速跑了过来。 人既然不能再杀,此地也不能久留,辛钟灵快速扫了一眼那道长,弯身提了腿边的累赘,转头就跑,几个跳跃,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侯府。 “道长,您没事吧?” “那、那女鬼着实厉害,大小姐,您另请高明吧。” 那道长一脸恐慌,一句不提旁的,推了辛长音的胳膊,单跳着腿跑了。 “道长……”辛长音抬脚欲追,可脚下刚迈一步,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头朝寒灵居跑了过去。 刚进门,她就问道:“玉书,沫香呢?” “小姐,奴婢在这呢。”屋里传来沫香的声音,辛长音进里间一看,果然看到沫香正扶着白加蓝,一脸迷茫的看着自己。 见人还在,辛长音眸色一寒,转头就走,等到了外间,忙低声道:“玉书,沫香一直都在伺候夫人吗?” “一直都在。”玉书快速回了一句,转瞬又低声问道:“小姐,女鬼可抓住了?” “跑了。”辛长音心中甚堵,方才她分明可以抓住辛钟灵,可是,她居然被辛钟灵的一句话震在了原地。再想上前去追,又不得不顾及在场的还有外人。 深吸一口气,她才重新开口:“去通知老爷和管家,就说‘鬼’已经抓到了。”好一个四姨娘,既然敢勾结管家害死瑶儿,那就别怪她手下无情。 城中桃林。 辛钟灵实在是抱不动怀里的小胖子了,进了桃林,四下无人,连忙放下小兽,插着腰逼问道:“说,你和国公府什么关系?” 云速的眼睛眨巴眨巴……眨巴数下,摇了摇尾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这般装傻,辛钟灵也不知道这小兽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她盯着小兽看了片刻,突然想到刚才突然出现的辛长音。 兴许,这小兽提醒自己,是因为发现辛长音过来了。 以往几次,都是这样,辛钟灵再次看了小兽一眼,觉得这种可能性比较大。毕竟原主在侯府四年,若是有这么个长相奇特的小兽,原主没见过,府里也应该有人见过。 可原主从未听说有小兽的存在,足见,无关! “走吧,哪里来回哪里去。”辛钟灵转身就走,带着这么个小兽,实在惹人注目。 “嗷呜……” 辛钟灵走出几步,心中隐约不忍,她脚下一停,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小兽还坐在原地,眨着水蓝大眼,嗷呜嗷呜的叫着。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跟我走吧。”终究是不忍心,辛钟灵叹口气,将小兽一并带回了客栈。 翻墙入窗,屋内十分安静,辛钟灵想着应该是自己回来晚了,盛宝儿和锦绣已经睡下。 因此,她特意放轻落地的声响,将小兽放到地上,这才走到床边。可是,床上居然空无一人。 看着空无一人的床,辛钟灵愣了一下,回头四顾,本就不大的房间,自是一览无遗。 这么晚,锦绣怎么还抱着盛宝儿出去? 皱了皱眉,辛钟灵低头看了一眼小兽,叮嘱道:“你在这等着,我出去看看。” 小兽嗷呜一声,抬头时,辛钟灵已经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她径直下楼,在柜台前敲了敲。 “掌柜的,二楼拐角那间房的女人和孩子去哪了?”应该还在客栈里,锦绣胆子甚小,不可能夜深还抱着盛宝儿出去。 辛钟灵心里想着,就听刚从瞌睡中惊醒的掌柜嘟囔道:“那个女娃娃呀,一刻钟之前,她抱着那孩子出去了。好像是那孩子病的严重,那女娃娃哭的眼睛都红了。” 掌柜说的应该是事实,客栈客来客往,能将客人记得这么清楚,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不一样的事。 辛钟灵一听孩子病了,不敢耽搁,拔腿就朝门外跑了出去。那掌柜眯眼朝门口看了一眼,接着哈欠连连,又坐了回去。 他刚坐下,一团白影如同鬼魅一般,瞬间闪出了门口。 第一十九章 判若两人的原因 第一十九章 判若两人的原因 已经是子时,街上依稀有几家店铺还亮着灯,长街一望无头,所望之处,不仅没有半个人影,更是因月光朦胧,而显的暗影憧憧。 辛钟灵心里着急,脚下更是越走越快,她不知道去哪里找锦绣,但是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她知道,锦绣势必已经吓破了胆,而盛宝儿病情不轻,就更加让人担心,只希望她们不会遇到其他危险。 走出客栈很远,依旧没有看到人,辛钟灵停下脚,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也是昏暗一片。 正不知从何找起,身后的街头突然跑过来一团白影,那白影速度很快,辛钟灵刚有反应,就已经看清跑向自己的是什么。 “你怎么还追出来了?”看着脚边的小兽,辛钟灵焦急的心,突然缓和了一些。 而这时,小兽突然咬了咬她的裙摆,将她朝身后扯。有了前几次的经验,辛钟灵知道小兽是要她跟着它走,可她急于找人,压根没有心思。 “乖,我要去寻人,你要是想去哪,直接去就是。”辛钟灵摸了摸小兽的头,抬腿就走,可那小兽再次咬了她的裙摆。 “呜呜……”小兽原地转了一圈,显的很焦急,可辛钟灵心思压根不在它这里。 原地叫了片刻,小兽抬头看了辛钟灵一眼,转身拔腿就朝来时的路跑了出去,很快没了影子。 辛钟灵不再管它,继续寻人。 国公府的一间房间内,隐隐传出呜呜声,好似什么人被堵住嘴时,所发出的声音。 “岚风,姜行的腿可接上了?”盛易看了一眼姜行的左腿,抬头问了一句。 “回公子,姜行这条腿的勉强算是接上了,只不过……”岚风眉头紧皱,低头看了一眼姜行伤腿,然后才继续说道:“下手之人手法奇特,且内力不弱,姜行的腿骨虽然能接,可伤到的经络恐怕得需要养些时日才能恢复。” 一听这话,咬着帕子,一头是汗的姜行瞬间急了,吐了帕子就问道:“岚风,我这腿可还能用?”这要是如此被废了一条腿,他以后还怎么活? 他之所以会假扮道士和辛钟灵交手,完全是盛易的吩咐。对于辛钟灵,盛易一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以前并没有,可自从那日,他亲送休书去侯府被辛钟灵骂了之后,这种感觉在他心底盘旋,久久不去。 再后来,他看到辛钟灵与刺客交手,这种感觉更加清晰、强烈,以至于,他已经不受控制的想去看着她、了解她。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辛钟灵居然会对姜行下死手。今晚若不是他及时让云速跳出去阻拦,恐怕此时,姜行断的不是腿,而是脖子。 岚风知道姜行担心什么,安抚道:“放心吧,最坏的结果就是瘸腿,但绝对不会不能用。” “瘸腿?”姜行脸色一白,想死的心都有了。 盛易一直没再说话,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叮嘱岚风好好照顾姜行,抬腿就走了出去。 看到主子离开,姜行顿时哀嚎起来,岚风看的生笑,凑上前,满脸好奇的问道:“快说说,你到底是怎么被人卸掉一条腿的?当时公子不在吗?” 公子身手那么好,没道理见腿不救呀? 姜行自知怨不得辛钟灵,但心底郁闷,还是幽幽冒出了一句:“卸我腿的正是大娘子。” 岚风惊讶不已,可他正欲说什么,突然想起还有一件要紧事没办,抬手拍了一下姜行的肩,转身出了房门。 “公子。” 听到声音,盛易回头,目光中带着询问。 岚风走近了说道:“公子,胡二今日高烧不退,属下去替他医治时,从他胡言乱语中听到了一些事情。” “什么?”盛易皱眉。 “胡二家中已有妻子儿女,他口口声声说,他自己的死,能救妻子儿女的性命。依属下之见,定是有人以胡二家人的性命,威胁他构害大娘子。” 岚风的猜测盛易已经想到,想到辛钟灵被人陷害于此,他面色就冷了几分,“去查胡二的妻子儿女,明早之前,务必得出结果。” “是,公子。”岚风转身进了房间。 院中明月当头,盛易站在院中,抬头看着明月兀自出神,他有些想不通,到底是什么原因、什么伤害,会让一个人判若两人。难道,就真的只是因为自己的不信任? “嗷呜……”院中突然响起云速的声音。 思绪瞬间被打断,盛易低头时,云速已经跑到他的腿边。 温声问道:“怎么又回来了?” 云速急急叫了两声,转身就跑,盛易脸色一变,二话不说,拔腿就朝院外疾步而去。 “宝儿别怕,马上就能找到大夫了。”锦绣一边哄着盛宝儿,一边敲医馆的门。这已经是第十家了,可屋内漆黑一片,依旧没有一点声响。 “大夫,求你开开门,我们家孩子病了、大夫……”锦绣心里慌的厉害,可不论她如何敲,医馆里依旧无人应答。 夜风渐起,街上变得有些吓人,锦绣连连喊了好几声,眼看没人开门,只好抱紧盛宝儿,转身另找医馆。 看到独自在街上趔趄行走的锦绣,盛易眉头狠狠皱了起来,片刻没有迟疑,他朝锦绣走了过去。 可是,他刚过去,就听到了辛钟灵的声音。 “锦绣?” “小姐,奴婢在这。”锦绣一听辛钟灵的声音,心里的恐惧瞬间少了许多,可医馆不开门,她心里依旧着急。 等辛钟灵跑近了,她急着就道:“小姐,小小姐发烧了,奴婢出门晚了,压根找不到大夫。” 辛钟灵接过盛宝儿,伸手探了探额头,虽然热,但是并不十分烫手,“别怕,我会医术,先回去再说。” 她抱着孩子转身就走,锦绣跟在旁边,一边絮絮叨叨说着什么,一边走的飞快。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回到客栈,辛钟灵立即给盛宝儿物理降温,等温度退下去,她才摸向盛宝儿小小的手腕,查看病因。 第二十章 隐瞒 第二十章 隐瞒 对于医术,辛钟灵当年学的不止西医,中医也学过,就连毒术,也是狼营杀手必修的课程。 “小姐……”锦绣蹲在床边,一脸担忧。 “宝儿没事,就是肝火太盛,腹中积食。这样,你守着她,我去找药。” 辛钟灵雷厉风行的下了吩咐,等到锦绣反应过来,她已经出了房门。再回来时,手中提了一包药材。 一夜折腾,等到盛宝儿安安静静睡过去的时候,锦绣也已经支撑不住,靠在床边睡着了。 辛钟灵还没睡,她看着床上的一大一小,头一次感觉到了压力。 上辈子,她总是一个人,不管是做任务还是不做任务的时候,都是独自一人,可现在,她不得不时刻记着,还有两个人等着自己照顾。 唉!压力山大! 次日,言侯府上上下下都在传昨夜的事,四姨娘和小翠于昨夜就已经被辛选德下令关进了柴房,而与四姨娘通奸的管家,据说那管家有些身手,辛选德让人抓他时,他连伤数名侍卫,趁机跑了。 得知这件事,已经是早上,辛长音当即去了前厅,“父亲,管家那里最好还是派人抓回来的好,免得日后管家心中生恨,再借机害了咱们侯府。” 辛选德正在头疼,一听这话,有些不耐烦道:“跑都跑了,再让人去追,岂不是要将咱们侯府的这件丑事,公之于天下。” “父亲……”辛长音不甘心,铲草不除根,势必会留下隐患。 辛选德看出辛长音还要再说,立即摆了手阻止,“这件事先放一边,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就说说看,你大姐被通缉的事,该怎么了结才是。” 言侯府断错案,冤枉旁人也就算了,可这个被冤枉的人,却是侯府嫡出的小姐。 这种事已经在京城闹的沸沸扬扬,早就有一些人觉得辛钟灵最近倒霉的有点过头,私下都在猜测,辛钟灵遇到的这些事情,会不会是侯府中,其他人动了手脚导致。 原本辛月瑶的死因已经做实到辛钟灵头上,可现如今,四姨娘和管家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此事一旦传出去,旁人如何想,可想而之。 辛长音之前没考虑这个问题,见父亲一提,垂眸想了想,抬头说道:“父亲,钟灵虽然没有杀害瑶儿,但瑶儿也是因为她的殴打,才会让管家有了下手的机会,说到底,瑶儿的死,和钟灵姐脱不了干系。” 辛选德目光沉了沉,他看着辛长音,问道:“你的意思是……即便瑶儿不是钟灵亲手所杀,这杀妹的罪名,她也必须担着?” 辛长音抬眸看向辛选德,若是她点头,兴许会在父亲心中留下歹毒的一面,可若是摇头,辛钟灵岂不是又要回到侯府。 如此,这侯府嫡出大小姐的名号,岂不是又要落到辛钟灵头上。即便辛钟灵有名无实,那也不行。 捏了捏手心,辛长音垂着眸子,声音软了几分:“父亲,这件事还是先问了祖母的意思吧,毕竟,府衙的告示,是祖母通知张大人贴出去,若是要撤回,也该先听听祖母的意思。” 辛选德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侯府虽然是自己当家,但高堂尚在,府中女眷都还归母亲管。 他沉了一口气,态度也缓和了一些,“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那就先听听你祖母的意思,容后再决定钟灵的事。” 如此商量着,辛选德立即起身,让辛长音陪同他,一起去了东院老夫人那,只不过,当辛选德刚提出是否要撤销告示,接辛钟灵回来,老夫人抬手就砸了手里的杯子。 厉声骂道:“那个孽障,被夫家休回已然是让我们侯府丢尽了脸面,如今又打伤自己的妹妹,让她被人害死,你这个当爹的,往日管教不严也就罢了,到了如今,难不成还想护着那孽障不成。” 老夫人言辞激烈,骂完依旧觉得不解气,手一抬,又将小几上的一盘果子,一并推到了地上。 辛选德是个出了名的孝子,并且十分怕母,眼看如此,当即掀了衣摆,跪到了地上。 “母亲骂的在理,只是……那钟灵就算已经被国公府撵了回来,那也还是我们侯府的小姐,就让她这么被冤枉死,日后若是此事被外人知晓,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岂不是要落得个歹毒的名声。”为父尚且不仁,为官自然被人诟病。想到朝堂言官,辛选德心下戚戚。 “那此事内情如何,就不要让外人知道。”老太太伸手招了招,辛长音立即上前,握了老夫人的手。 这时,老夫人又说道:“我也不管你如何办这件事,只有一条,这侯府上上下下三五个公子、小姐,我只认玉寻和长音,旁的是死是活,别碍着我的眼就是。” 辛选德一脸为难,抬头看了看老夫人,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思来想去,只得看向辛长音,望着她能替自己说几句。 辛长音有所察觉,可一想到老夫人只在意自己和自己的亲哥哥,目光一抬,直接无视。 从东院出来,辛选德唉声叹气了一番,最后招呼了新上任的管家,吩咐道:“吩咐下去,四姨娘的事,务必止于府门之内,谁要是胆敢将这件事流传出去,就地拔了舌头,乱棍打死。” 母亲的意思分明是要钟灵那丫头死不可,既然那丫头嫁入国公府不知检点惜福,那也就怨不得他这个做爹的心狠。 其次,姨娘通奸着实不齿于人,反正钟灵的事已经在京城闹的沸沸扬扬,于此……罢了。 “知道了,老爷。”管家答应了一声,却依旧站在原地。 看到管家没走,辛选德眉头一皱,骂道:“还杵在这干什么?” “老爷,国公府的小公爷来了。”管家毕恭毕敬的道。 “小公爷?”辛选德觉得奇怪,沉思了一瞬,却并没有想出什么,于是抬脚就走:“去看看。” 前厅正中间,盛易背着双手,抬着头,目光正对的正是前厅匾额上大写的“孝贤仁礼”。 第二十一章 登门要女 第二十一章 登门要女 好一个“孝贤仁礼”! 盛易面无表情,眼底却闪过一抹嘲讽,而这时,辛选德的声音从他身后响了起来。 “小公爷。”刚到前厅门口,辛选德就满脸堆笑的称呼了一声,等到走近,更是一脸的客气,“小公爷来的甚早,可是有什么要紧事,需要本侯帮忙。” 盛易听到声音时,就已经转过了身,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辛选德,等他闭上嘴,才语气清冷的说道:“侯爷不必客气,我今日过来,并非有其他要事,只是念及小女在府上叨扰多日,想早点接她回国公府。不知侯爷可否让人将宝儿抱出来。” “这……”辛选德笑脸猛然僵住,来接盛宝儿的?如今钟灵已经带着宝儿跑了,府衙通缉数日尚且找不到人,这一时半刻,自己上哪里抱个宝儿出来。 看到辛选德一脸为难,盛易又说道:“侯爷,虽说我和钟灵夫妻不睦,但宝儿终归还是我们盛家的嫡出小姐,让她一直住在你们侯府,恐怕外人该说我这个当父亲的,无情无义。” 听到这番话,辛选德更加为难,想了想,只好实话实说道:“小公爷有所不知,早在几日之前,钟灵一时失手,不小心打死了自己的妹妹,我这个做爹的当时还没说什么,那丫头许是怕被责罚,居然抱着宝儿就偷偷跑出了府。事到如今,我们也是不知道宝儿在哪。” 盛易哪里不知道内情,但他并不介意辛选德给自己扣上慈父的帽子,只反问道:“据我所知,侯爷命府衙的张大人通缉辛钟灵已经不是一日两日,怎么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话听着古怪,辛选德想了一下,解释道:“这事自然说的都是实话,我要是知道那丫头在哪,哪里还会让她流落在外,只是现在这人是真的还没找到。” 若是能尽早找到人,即便是不能接回府上,也会妥善处理。总好过现在,出门便被旁人指指点点。 面上陪着笑,辛选德心里却苦恼不已。 “既然如此,侯爷不如亲自去一趟府衙,让张大人撤销通缉辛钟灵的告示,如此一来,宝儿兴许还有回来的可能。”盛易转过身,自顾自走到椅子边坐下,再抬头时,目光中多了几分深意。 “撤销通缉?”辛选德愣了一下,忙上前几步道:“那丫头杀了人,哪里是能轻易撤销通缉告示的,她……” “杀害府中三小姐的元凶不是已经查明?既然已经证实,是府中四姨娘勾结管家杀的人,那通缉辛钟灵的告示,自然可以轻易撤销。”盛易看着辛选德,张口打断。 言罢,他又淡淡然反问了一句:“难不成,侯爷并不愿意还自己女儿一个清白?” 一语中的,辛选德被人说中心思,顿时来不及去想四姨娘一事如何泄露出去的,急忙忙就道:“自然不是这样,这……这真凶一事也是昨夜才查出来,我这正准备去张大人那一趟,将那通缉告示撤掉,这不、赶巧小公爷过来了。” 后背已经汗湿,辛选德垂着目光,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昨夜才发生的事情,怎么如此快就传到了国公府。这会不会也已经传到了宫里。 越想越怕,他已经没了谈话的兴致,突然拱了手道:“小公爷,恕我直言,钟灵既然已经被你们国公府退回,且宝儿也被一并送了回来,你现在又要回头要人,似乎不太妥当吧?” 当初辛钟灵被人裹了棉被丢在侯府门口,那盛宝儿也是一并被送了过来,国公府现在又回头要人,倒成了他们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如此,的确有些仗势欺人。 辛选德如此一说,本以为盛易会自行改口,亦或者是恼羞成怒、愤而离开,可盛易就像压根没听到他说了什么。 眼睑一抬,面无表情的道:“辛钟灵虽被送回,但休书已毁,按理说,她现在还是国公府的大娘子。至于盛宝儿,她是国公府嫡出小姐,身上流淌的是盛家的血,这一大一小就算要离开,也必须经过我们国公府的同意。” 盛易突然站了起来,他本就比辛选德高出很多,如此居高临下,又是面无表情,也让人不自觉紧张。 “侯爷,我此行只为接回宝儿,若是侯爷觉得我们国公府在此事上做的不妥,那明日一早,大可上御前告我们国公府一状。想来皇上英明,自是知道如何断定此事。” “你这是威胁本侯?”辛选德怒声道。 盛易神情依旧,仿佛此时正说着的,是和他毫无关系的一件事,“谈不上威胁,就事论事罢了。” 辛选德无言以对,于情于理,盛宝儿都还是盛家的骨血,作为生父想要接回自己的孩子,的确无可厚非。这件事就算闹到皇宫,丢人的,也只会是侯府。 念及此,辛选德神色渐渐缓和了下来,他沉思了一瞬,抬头道:“小公爷既然都这般说了,那我也就只能说一句尽力而为。毕竟钟灵那丫头到底藏身在哪,我们也不清楚。” “侯爷若是不介意,我这里倒是有个稍好些的法子。”盛易突然插话道。 辛选德神色一僵,心里骤然防备了几分,可即便不愿听,他还是拱手道:“小公爷但说无妨,但凡能将小女和宝儿找回来,什么法子,老夫都可以尽力一试。” 盛易淡淡笑了一下,说道:“钟灵既然是被通缉告示逼的四处藏身,那侯爷不妨另外再出一通告示,承认己过,还人清白。此外,再言辞恳切一些,想必钟灵看在您亲自求她回去,心一软,也就抱着宝儿回来了。” 求辛钟灵回来,辛选德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思来想去,他已经想不出旁的办法,让辛钟灵自己抱着盛宝儿回来。 “此事侯爷自行决断,总之,三日为期,到时候接不回宝儿,就算我不说什么,我父亲也会入宫面圣。” 盛易自然知道盛宝儿在哪,但他今日到侯府的目的,并不是真的要接盛宝儿回去,而是……阻拦辛钟灵离开京城。 第二十二章 准备南行 第二十二章 准备南行 辛月瑶的真正死因,于昨夜已经公之于整个侯府,如今一切事了,以辛钟灵对侯府的蹭恨,想必是此生此世都不会再回来。 可他尚且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如何就此就让人跑了。 话已至此,盛易也没再多说什么,免得逼急了辛选德,他说了句“告辞”,自行走了出去。 站了良久,辛选德猛然回身,连忙高声招呼了管家,怒声问道:“早上我不是吩咐你,四姨娘与管家通奸一事必须止于府内,怎么这么快,国公府就知道了此事?” 管家也是一头雾水,“侯爷,您早上吩咐奴才的时候,奴才立马就去办了此事,想来应该不会是咱们府里的人嚼了舌头,将昨夜的事情说了出去。” “不是府里的人,还能有谁?”辛选德怒气攻心,这要是查出胡乱说话的是谁,他一定拔了那人的舌头。 管家也是想不通,主仆二人愁眉苦想,就在这时,辛长音从门口走了进来,“父亲,出什么事了吗?” “长音啊,你来的正好。”看到辛长音,辛选德顿时如同找到了方向,急着朝前迎上去几步,问道:“长音,昨晚四姨娘的事情,可是只有咱们侯府的人知晓?你好好想想,当时在场的。可还有什么外人?” 听出事情有些不对,辛长音当即皱眉:“父亲,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唉!”辛选德自知此事隐瞒不住,他长叹一口气,将方才发生在前厅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听完这些,辛长音总结了一下:“也就是说,小公爷已经知道钟灵姐没有杀人,而他,势必要接回盛宝儿,不然就要闹到宫里?” 辛选德点了点头:“就是这样,为父现在也是颇感为难,你之前也看到了,你祖母分明是不想再让钟灵回来,可事到如今,总得先稳住国公府那边再说。事难两全,长音,你可有其他法子。” 这件事发生的过于意外,辛长音压根就没想到过,最先想要辛钟灵回来的,居然会是国公府。 在此之前,她已经打定主意听老夫人的,可现如今,她不得不重新考虑。 稍稍想了想,抬头说道:“父亲,既然小公爷要人,那就按照小公爷说的做就是。”幸好只是想要那个小的。 若是将小的交出去,这大的就算回府,有自己在,她也掀不起什么浪。 “可是你祖母那……”辛选德迟疑。 辛长音看了辛选德一眼,暗叹了一口气,说道:“父亲,小公爷要的只是盛宝儿,到时,只要钟灵姐交出孩子,她自己会被如何处置,您大可以权权交由祖母来定,想来祖母也不会动大怒。” 辛选德别无他法,只好点头称是,当天上午他就亲自去了一趟府衙,将通缉告示上内容改成了认错、寻女。 临近中午,辛钟灵睡意正浓,盛宝儿的一记重压,让她瞬间清醒过来,看着趴在自己身上咯吱直笑的小丫头,她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上辈子,她学习医术多半是为了自救以及迷惑别人,以此来完成任务,所以昨夜,她替盛宝儿看病后,心里还是怕自己没医治过小孩子,因此会出差错。 以至于,她守了盛宝儿一夜。天透亮的时候,看到盛宝儿呼吸已然变得均匀,她这才睡了过去。 想来,昨夜的几味药对于治疗小儿积食,效果显著。 辛钟灵满意的笑了笑,然后托着盛宝儿的后背,坐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房内,见锦绣并不在房间里,就只好拉着盛宝儿的小肉手,陪着她说话。 盛宝儿已经三岁,虽然时而吐字不清,但缓慢简单的交流,还是可以进行。而辛钟灵本以为自己只擅长做任务,并不适合哄孩子,可真正的逗起来,盛宝儿也是跟着玩的不亦乐乎。 笑的正欢,房门嘎吱响了一声。 进来的是锦绣,她看到床上笑的正欢的一大一小,也跟着笑了起来,“小姐,小小姐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辛钟灵摸了摸盛宝儿的脑袋,这孩子已经三岁,肯定也感觉到自己父母之间出了问题,这种时候,可怜的只会是孩子。 “娘亲,抱抱……” “好。”辛钟灵伸开胳膊,将盛宝儿抱在了怀里,然后才抬头看向锦绣,说道:“锦绣,待会儿你和宝儿在客栈等我,我出去买些吃的用的,再雇一辆马车,等回来就出城。” “下午就走吗?”锦绣收拾东西的动作猛然一停,神情变的有些纠结,“小姐,那……您想好我们之后去哪了吗?” 辛钟灵看得出锦绣在担心,她温柔的笑了笑:“向南行吧,天下之大,总有我们三个容身的地方。你说是不是,宝儿?” 盛宝儿眨巴着水汪汪的眸子,嘻嘻笑着再次扑进辛钟灵怀里:“听娘亲的话。” 辛钟灵笑着摸了摸盛宝儿的脑袋,突然觉得,有个女儿也挺好。 下午从客栈离开,辛钟灵并没有立即去买干粮,而是沿街闲逛起来,她带着昨晚重新做的皮面具,街上并没有人知道,她就是他们口中谈论的侯府嫡小姐。 走了一条街,眼看就要到达街头,辛钟灵不禁皱眉,如果今天就要离开京城,那除了准备衣食住行,她还必须准备一些称手的兵器,最少也得有一件。 京城之外,山高水远,原主的记忆都只限于京城,而出了城门,外面的世界对于原主而言,也和辛钟灵一样,同等陌生。 未知之地,总归要将该准备的,一一备齐,方能出发。 正打算换一条街,前面突然变得嘈杂起来,并且随着走近,这种嘈杂喧闹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等走到这条街的尽头,辛钟灵才发现,原来街头并非一条死路,而是在长街的两边,各自延伸出一条巷子来。 巷口比长街还要宽上几分,至于长度,辛钟灵在巷口看进去时,只能看到拥挤的人群,所以压根看不到巷口有多长。 第二十三章 闯府要人 第二十三章 闯府要人 正好奇这是什么地方,就在这时,从巷口走出一群人来,那些人一边走,一边相互交谈。 “看看,这是我刚入手的玄铁刀,纯铁打造,看似没有刀锋,实则锋利无比。”那壮汉将手中大刀挥的虎虎生风。 他身边的人立即接话道:“也看看我的……” 辛钟灵看到那人拿出了一条半掌宽的腰带,目测是皮革所制。但那人给旁人看的并非是腰带,而是腰带中整齐的脱手飞镖。 辛钟灵眼前一亮,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找了一条街,原来这个时空还真有单独卖兵器的地方。 早知道这样,她直接问了人,再过来好了。 再不看那些相互显摆兵器的行人,辛钟灵朝巷口走了进去。 和猜测的一样,走出入口不远,就看到巷道两边的地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兵器、暗器,越是朝里面走,卖家摆出的兵器就越稀奇古怪。 许是后面的兵器古怪的离谱,越到后面,身侧的人也越少,等到了巷尾,还在巷道里的,也就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人。 这里的兵器,辛钟灵多半不认识,但认识的那些,她也有不会用的。思量了片刻,她原地返回,买了一把匕首、一排脱手镖,数十根银针。 等从巷口出来,原先带的银两也已经用的所剩不多,就只好买了干粮,先行回去了。 “锦绣……”推开门的同时,辛钟灵冲屋内喊了一声,可屋内静悄悄一片,并没有任何人的回应。 将干粮放到桌上,辛钟灵在屋内看了一眼,想着锦绣知道下午就要离开京城,应该不会离开客栈,兴许只是带宝儿去楼下转了转。 于是,她转身下了楼。 大堂并没有锦绣的身影,辛钟灵直接走向柜台,张口问道:“掌柜的,二楼……” 她刚开口,那掌柜的突然惊讶的嚷了一声,“你这小姑娘怎么还回来了?” 辛钟灵蹙眉:“怎么了吗?” 掌柜的欲言又止,纠结片刻,趴在柜台上朝门口看了两眼,然后才一脸凝重的低声说道:“小姑娘,上午来了一群人,直接将那个跟你同住的姑娘、孩子,一起带走了,你要是惹了什么事,还是赶紧跑吧,那些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掌柜的可知道那是些什么人?”锦绣并没有被通缉,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没有易容换貌,难不成,抓人的是言侯府? 掌柜的迟疑了一下,眼看着四周无人,凑近了低声说了几句。辛钟灵脸色一变,道了句“多谢”,转身就朝门外跑了出去。 果然,刚才回来的时候,她看到府衙新帖出的寻女告示,就觉得侯府的人不应该这么好心。反正也是打定了离开的主意,她压根没在意那告示,不曾想,还是被她们先找了过来。 很快就到了言侯府门口,看到正门大开,辛钟灵想也不想,扯了皮面具,直接闯了进去。 “老爷、不好了老爷,大小姐闯进来了……”管家见下人拦不住人,忙冲着前厅方向,喊了一声。 “滚开!”辛钟灵面色铁青,生怕侯府的人知道自己来了,趁机将宝儿藏起来,不由手上动作更狠了一些。 不出片刻,下人、护卫倒了一地,辛钟灵猛的推开拦路得管家,抬脚进了前厅。 只是,令她没想的到是,前厅里不仅有辛选德,居然还坐着盛易,她的前夫。 一看到盛易,辛钟灵就生出一种感觉,宝儿被带回侯府,肯定和眼前这个渣男,脱不了干系。 她扫了盛易一眼,也懒得再看他,直接对着辛选德,冷声问道:“锦绣和宝儿呢?” 辛选德原本还愣在原地,可一听辛钟灵这句,瞬间怒道:“你个孽障,我好歹也是你父亲,你刚回来,不叫句爹也就算了,怎么还敢这么说话?” 叫你爹,你也配。 辛钟灵怒火中烧,再次冷声道:“将锦绣和宝儿还给我。” “你……”辛选德气的半死,抬手指着辛钟灵准备训斥,可一看还有外人在场,只得硬生生忍了怒气,沉着声好好说道:“罢了,你刚回来,有些事情还不清楚,等为父招待完小公爷,再与你解释。” 说完,他猛的瞪向管家,呵斥道:“还不快将小姐带下去!” “是是,是老爷。”管家一惊,忙朝辛钟灵走近了几步,“大小姐,您还是先去后院,等老爷……” 废话太多! 辛钟灵早就已经不耐烦,管家的话刚说一半,藏于她袖口的匕首就已经落到了手心,不等众人反应,她脚下一转,一只手直接摁住了管家的肩,而那把匕首,也瞬间挡在了管家的脖子上。 “你你……你想干什么?”突生变故,辛选德大骇。 “想干什么?”辛钟灵突然笑了起来,模样虽美,一张笑脸却是阴森森的骇人,“放锦绣和宝儿安然无恙的出来,不然……” 匕首下滑,管家吃痛,顿时叫嚷起来,“别别,大小姐别杀小的呀……老爷,老爷你快救小的,快救小的……” “辛钟灵!”辛选德怒声呵止,他哪里会想到这件事会变成这样,一番惊慌失措,他转头就朝盛易看了过去。 “小公爷,您也是亲眼看着的,不是我们侯府不交出宝儿,实在是……”转头瞪了辛钟灵一眼,“这个孽障只怕是已经失心疯了,小公爷,要不,宝儿还是……” “宝儿是盛家的骨血,既然辛钟灵已经疯了,那宝儿就更加不能交给她抚养。”盛易突然开口。他坐在旁边,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人看着就觉咬牙切齿。 辛钟灵哪里还听不明白,敢情盛家突然贴出寻女认错的告示,原因在这。 嗤笑一声,她张口说道:“好一个小公爷,当初也不知道是谁,不信任自己的妻子也就罢了,居然连自己才满三岁的孩子,也一并丢入狼窝,任人鱼肉。” 目光一冷,辛钟灵猛然扯开管家,朝前走了两步,“呵!你现在想到宝儿是你们盛家的孩子了?那你当初怎么没想到这点?” 第二十四章 先下手为强 第二十四章 先下手为强 要不是这个男人,原主也不会被人活生生逼死,盛宝儿更加不会三岁就没了生母。 如此年幼,无人疼爱,身边又只是跟着个胆小的下人,这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辛钟灵心里十分清楚,若是自己没有魂落异世,国公府十几年都未必会想到接盛宝儿回去。 而现如今盛易突然改变态度,显然这其中出了什么变故,亦或者是——国公府在算计什么。 “你闭嘴吧。”见盛易被数落的无言以对,辛选德顿觉自己老脸烧灼,没了颜面,张口便呵斥,“你自己做的那些丑事,旁人就算不提,你自己心里难不成就不清楚?” 旧事重提,还是莫须有的旧事,辛钟灵皱了皱眉,可刚要开口,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突然从门口闯了进来:“父亲,是姐姐回来了吗?” 三人同时看向门口,只见进来的是辛长音,她一身粉色长裙,本就生着一张倾国倾城京城第一美人的脸,此时巧笑嫣兮,更是娇媚动人。 辛钟灵察觉辛长音是径直朝自己走过来,不由得狠狠皱了皱眉,这个女人…… 未得出结论,辛长音已经走近,她一把拉住辛钟灵的手,亲切的道:“刚才就听下人说姐姐回来了,我赶着过来,果真见着姐姐了。妹妹离家五年有余,姐姐可还认识妹妹?” 怎么回事? 辛钟灵并不喜欢辛长音,尤其是此刻,辛长音分明与她交过手,却装作才和她见过,可见此女绝非善类。 挣扎着抽出自己的手,辛钟灵后退了两步,冷声道:“辛长音,我没时间陪你演什么姐妹情深,快点劝劝你爹,让她将锦绣和宝儿还给我,不然,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大不了鱼死网破。一个侯府罢了,自己拼个命,灭个满门,也不是不可能。 辛长音笑脸不变,眼底却闪过一抹异色,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辛钟灵这么猖狂。 五年前,她离开侯府时辛钟灵就在被府里的人欺负,就算前段时间,辛钟灵也再被人欺负,可现在,她怎么就像变了一个人? 还有,那晚的女鬼到底是不是她?若是,辛钟灵何时去学的功夫? 团团疑问无人能解,辛长音动了动唇,接着眼睑一垂,一张笑脸顿时变得有些委屈:“姐姐,就算父亲冤枉了你,但父亲都已经认错了,你再这么说话,父亲该伤心了。” “认错?”辛钟灵觉得可笑,“他若是真心认错,就不该在不经我这个当娘的允许的情况下,私自将宝儿和锦绣绑回侯府。” “宝儿是国公府的孩子,小公爷作为宝儿的生父,他想将孩子要回去,那也是应该的呀,父亲若是不这么做,能怎么办?”辛长音情绪也跟着激动了一些。 前厅突然静了下来,过了片刻,辛长音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的再次开口道:“姐姐之前在国公府做了错事,小公爷罚你,那也是应当的,姐姐若是还顾着自己、顾着咱们侯府,还是将宝儿让出去吧,也好过让宝儿跟着你,将来被人说尽闲话。” 她说的委婉,可她字字句句都翻着旧账,且每一句话,看似在劝辛钟灵,实则都在试图扎辛钟灵的心。 若是在场站着的是原主,恐怕早已经泪眼双垂,无力辩驳,可现在的辛钟灵不是原主,辛长音这点伎俩,她压根不会在意。 “辛长音,我辛钟灵偷没偷人,那也是他们国公府和我自己的事,排前排后,也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吧。”辛钟灵冷然一笑,声音骤然拔高:“再者说,你不是在道观清修了将近五年吗?难不成你师父就没教过你,修道与修佛一样,都要先修心吗?” 辛长音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辛钟灵撇了她一眼,也懒的再跟她废话。 抬头看向辛选德,重新说道:“我只要宝儿和锦绣,一句话,给还是不给?” 辛选德感觉的到,他要是说“不给”,眼前这个变了样的女儿,肯定会做出什么。他目光下挪,看到那沾了血的匕首时,整个人好像瞬间被人掐住了脖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姐姐这么威胁父亲,不合适吧?”辛长音咬了咬牙,顾不得再想其他,抬脚就挡了过去。 恰好被挡了视线,辛钟灵的耐心瞬间耗尽,她原本就担心,自己在前厅的时间里,锦绣和盛宝儿已经在后院被人欺负。 尤其是锦绣,她不像盛宝儿有盛易撑腰,说不定她刚被带回这里,就已经被欺负上了。 目光相对,辛钟灵不打算再废话,既然说不通,那就抢。正好,她也想试试辛长音的身手。 就在前厅众人都看着辛钟灵,等着看她还会说什么的时候,辛钟灵已经缓缓挪了一下脚尖,不过一瞬间,她身子突然朝前进了两步,一只手更是径直朝辛长音的脖子扣了过去。 按照辛长音之前对付她的手段,辛钟灵认为,辛长音就算不躲避自己的攻势,也会出手格挡。 可一招击出,辛长音就像完全没反应过来一样,只一味呆在原地。 辛钟灵觉得奇怪,但箭在弦上,容不得她再退回去考虑,没有躲避和阻挡,她的手轻而易举的扣上了辛长音的脖子。 在场的人,包括辛长音自己,都认为辛钟灵是要挟持她换人,可鹰爪扣住辛长音脖子的同时,辛钟灵的身体居然错开了辛长音,径直朝坐在椅子上的盛易逼了过去。 “放肆!”辛选德大惊失色,下意识伸手去挡,按照他站的位置,伸长胳膊,的确有可能挡住辛钟灵手中的匕首。虽然他自己会受伤。 但是,也好过伤了国公府的独子。 辛钟灵此时并不想多顶一个杀父的罪名,看到辛选德阻挠,她猛然脚尖蹬地,借势翻身,再单手一撑小桌,不过眨眼之间,人就已经落到了盛易身后。 盛易一直没有动作,辛钟灵心中闪过一丝奇怪,但还是决定先下手为强,大不了伤了盛易之后,从此离开这个国家。 “小公爷……” 眼看匕首落向盛易脖子,辛选德惊的大喊了一声。 第二十五章 手下留情 第二十五章 手下留情 而与此同时,盛易总算动了。 他突然出手,单手向后,在准确无误的扣住辛钟灵手腕的同时,猛然向前一扯,匕首瞬间向前,被带离了他自己的脖子。 可下一瞬,盛易的脸色突然一变,只见他猛然从椅子上转身而起,并瞬间退后了几步。 “卑鄙!”盛易脸色极其难看,他没想到,辛钟灵居然还会使用暗招。 捏了捏指间夹着的三根已然见血的银针,辛钟灵笑了起来,“我再卑鄙,那也比不上小公爷的万分之一。”话音未落,她纵身再次朝盛易攻了过去。 幸好过来之前备足了装备,不然,今天徒手未必能打的过。 辛钟灵一边与盛易交手,一边暗自感叹,她猜测过盛易可能身手不错,却没想到,他会厉害到这种地步,就算她用了全力,也仅仅占了半分胜势。 这辈子,除了轩辕易那个死变态,她还从未与这么厉害的人物交过手。 攻势渐猛,辛钟灵当即收揽心神,全神贯注应对盛易的连环掌。 眼看都打了十几个回合,辛选德在一旁急的满头大汗,无意中回头,一看辛长音也看的认真,忙问道:“音儿啊,你看看现在该怎么办?小公爷是国公府的独子,他要是有个意外,咱们侯府可担待不起。” 辛长音正感叹辛钟灵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好的身手,一听这话,眉头一蹙,沉默了片刻才说道:“父亲,您在这看着,女儿去去就回。” “我……”辛选德想问她去干什么,可辛长音二话没说,直接绕开僵持不下的两人,快步走出了前厅。 虽在交手,但辛钟灵还是看到了离开的辛长音,心里突然觉得不妙,可她刚分心,双臂就突然一紧,接着两只胳膊都被盛易交叠着控制在了身体正前。 双臂被牢牢控制住,辛钟灵下意识挣扎,而这时,盛易的话突然传了过来:“宝儿跟着我,会比跟着你安全。” 他说话的语气和刚才明显不同,辛钟灵甚至觉得,盛易真的是在替盛宝儿考虑,可转瞬,她就觉得这句话不能信。 若是国公府真的安全,原主也不会被人陷害通奸。她和原主的记忆重合在一起,自然知道原主到底做没做过偷人的事情。 如此,宝儿唯有跟着她远走高飞,才最安全。 辛钟灵使劲挣扎,可双手禁锢太牢,压根挣脱不开。她眉头一皱,当即使用擒拿中的顶裆蹬腹。 察觉下盘有异,盛易不得不放手,并迅速后退。这是他第二次见识到辛钟灵的卑鄙,身为大家闺秀,就算有功夫在身,也不能用这种阴损的招式。 他面色铁青,挥掌再上,可突然之间,他向前的身体猛然僵在了原地,不过片刻,脸色也变得煞白。 辛钟灵发觉不对,当即撤手,不过,在她撤手的同时,一道声音同时传了进来,“大娘子手下留情。” 这声喊的又急又快,辛钟灵刚要侧头去看,眼前便是一道残影闪过。 再看过去,摇摇欲坠的盛易已经被人搀扶住,那人是个男子,长发高束,穿着一身黑色带红边的劲衣,长的眉目俊郎,怎么看都不像坏人。 辛钟灵眯了眼睛,刚才这人用的不会是传说中的轻功吧? 察觉到自己被人盯着,可岚风还是摸了自家主子脉搏之后,才转头看向身后。 眼见辛钟灵一副不认识自己的样子,岚风只好毕恭毕敬的道:“属下岚风,以前替大娘子把过脉。” 辛钟灵愣了一下,仔细一想,很快就在原主的记忆里找到了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岚风是盛易的随从,擅长医术,似乎轻功不错。 见是熟人,她扯了一下唇角,算是打了招呼,接着目光一挪,看着盛易问道:“他怎么了?” 盛易低垂着头,脸上不仅冷汗涔涔,就连表情看起来也很痛苦,即便他看起来似乎已经晕了过去。 辛钟灵十分肯定,盛易的这副样子,并不是她打的。刚才打架的时候,盛易招招带风,招式一点不比她差。 可现在,他是怎么了? 岚风一托盛易,将其放到了背上,然后才说道:“大娘子莫是忘了,公子半年前受过重伤,一直有旧疾。” “旧疾……”辛钟灵呢喃了一句,她还真不知道盛易有旧疾。 再抬头时,岚风已经背着盛易走了出去,她盯着门口看了一眼,转瞬又将目光挪了回来,落在了辛选德身上。 辛选德原也是看着门口,一看到辛钟灵朝自己看过来,脸色一沉,顿时毫无顾忌的骂道:“你个畜生,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当年你娘生下你,我就应该当场掐死你。” 辛钟灵懒得听侯府的前尘往事,她只想要人,可是正欲开口,身后却又一次传来辛长音的声音。 “父亲。”辛长音径直走了进来,一看盛易已经不在,问道:“父亲,小公爷呢?” “小公爷犯了旧疾,已经被国公府带了回去。”辛选德怒气未消,抬头瞪了辛钟灵一眼,突然看到门口还站着人。 那一大一小,分明就是锦绣和盛宝儿,旁边还站着墨竹。 “音儿,你怎么将她们带过来了,这要是……”辛选德脸色一变,话未说完就朝辛钟灵看了过去,一脸防备辛钟灵抢人的神情。 辛长音于心中冷笑了一下,小公爷既然已经走了,那用盛宝儿激怒辛钟灵对小公爷下狠手的法子,恐怕无法再实施,看来,只有先放人。 暗暗寻思一番,她上前站在了辛选德身侧,“父亲,既然小公爷已经回了国公府,那宝儿和锦绣就让姐姐带走吧。” “这怎么能行。”辛选德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可一看辛长音不像说错话,瞬间急道:“小公爷刚才只是旧疾发作,才离开了咱们侯府,他又没说不要宝儿了。” 抬手一指辛钟灵,“你让这个孽障将宝儿带走,这日后小公爷再来要人,我们还能找到她吗?” 就连这次,也是老天保佑,有人过来通风报信,他可不能冒这个险。 第二十六章 城外险情 第二十六章 城外险情 “父亲,小公爷今日在场,应该已经明白我们侯府的处境和态度。”辛长音看着辛钟灵,一脸不以为然,“姐姐方才不是已经说了吗?宝儿的事,是她和小公爷的事,与我们无关。 小公爷要宝儿,反正都是姐姐说了算,我们又何必插这个手。再者说,若是日后宝儿有什么,让国公府找姐姐就是,和我们侯府没有半点干系。” 这是撇清关系呀!辛钟灵笑了起来,讥讽道:“你这脸变的还真快。” 话落,她转身朝锦绣和盛宝儿走了过去,这一大一小一看到她,都是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看的让人心软。 “挨欺负了没有。”伸手接过求抱抱的盛宝儿,辛钟灵将锦绣打量了一遍。 锦绣摇了摇头,目光怯懦的朝后看了一眼,瞬间又将目光缩了回来,“小姐,我们……还走吗?” “没狗挡路,当然要走。”辛钟灵冷冷看了墨竹一眼,抬脚就走。 辛选德怒气攻心,朝门口追了几步,“你个孽障,日后要是再敢回来,我让人打断你的腿。” 相对于辛选德的怒不可歇,辛长音却淡定了很多,她目光幽幽的看着门口的两大一小,片刻,冷冷笑了起来。 只要出了这个门,她就算是死了,也和府里的人没有半点干系。 从侯府出来,辛钟灵总算松了一口气,但也不敢再继续留在之前的客栈,反正也是打算离开,于是回到客栈之后,辛钟灵立即雇了一辆马车,带着锦绣和盛宝儿出了城门。 “小姐,夜里赶路会不会不安全?”锦绣缩着脖子,紧紧搂着已经睡着的盛宝儿。 辛钟灵不以为然,伸手掀开窗帘,朝外看了一眼,见外面全是漆黑一片的树林,就连月光都少的可怜。 回头说道:“放心,就算有什么,你家小姐也能保护好你。” 锦绣半响才点了点头,可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二位小姐,天黑不好赶路,这旁边就是林子,要不就地歇一宿吧?” 辛钟灵与锦绣对视了一眼,雇车时,这车夫分明说过夜间可以赶路,她这才用了这辆马车,可如今车夫出尔反尔,显然是欺负人。 眉头微皱,辛钟灵对锦绣低声说道:“你在车里等着,我出去看看。” 锦绣紧了紧胳膊,点了点头。 推开车门,辛钟灵就看到马车周围多了四五个膀大腰圆的壮汉,而那车夫,就站在这些壮汉旁边,看他一脸猥琐,不用猜都知道是一伙人。 “锦绣,待会捂住宝儿的耳朵,不论听到什么也别下车。” 锦绣一慌,起身就要出来,“小姐,外面怎么了?” “没事。”辛钟灵淡淡笑了一下,伸手关好车门,跳下了马车。 一看美人自己下了马车,一群壮汉顿时双眼发直,其中一个率先笑了起来:“啧啧,这小美人生的可真水灵。” “看来今夜艳福不浅,谁先上?” “我先我先……”余下的几名壮汉纷纷争抢起来。 辛钟灵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突然冷声道:“要不、你们一起上吧。” 壮汉们一愣,一看面前的小丫头居然一点不怕他们,一个个顿时变得凶神恶煞,提了棍棒就朝前围了过来。 辛钟灵并没有直接出手,而是故意示弱,将人引离了马车一些,然后才认真起来。 她手持匕首,一概选择距离自己最近的人先下手,但凡接近一人,势必一击毙命。 “老大,这女人身手不错。”眼看死了一个同伙,剩余的壮汉顿时后撤,不敢轻敌,但他们依旧围成一圈,将辛钟灵围在了中间。 被喊老大的壮汉脸上有道疤痕,肉红色,酷似蜈蚣,他耸了耸鼻子,一双眼睛如同饿狼,死死盯着辛钟灵。 车夫突然说道:“老大,车里还有个女人孩子,先抓了那孩子,不怕这女人不从。” 疤痕脸嘴角一歪,顿时阴森森笑了起来,扬声喝道:“你们几个拦住她。” 话落,他自己提着大刀,转身就朝马车走了过去。 看到那疤痕脸径直逼向马车,辛钟灵的神情突然变了,原本悠哉悠哉的目光,也瞬间变得冰冷骇人。 众人感觉到不对,可还未反应过来,只看到辛钟灵突然双手齐动,右手中的匕首刚入腰间,两只手又同时抬了起来,她身体微侧,双手齐齐甩出。 众人察觉不对,提刀上挡,可已经为时已晚。数十银针飞出,所过之处若有落叶,必是速度极快的穿叶而过。 但那银针并非对付近处几人,而全部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射向了疤痕脸。 察觉身后似有呼啸的风声,疤痕脸转身查看,可他念头刚起,整个人、整个表情都瞬间僵在了原地。 他缓缓低下头,朝自己胸口看过去,那里并没有什么异常,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一瞬风起,他上身各处要穴都已经被击穿。 所有人都在看着疤痕脸,但他们看到的只是疤痕脸的背影。 “老、老大。”其中有人先反应过来,可他刚喊出一声,那疤痕脸突然口吐鲜血,轰然倒地。 “老大……”壮汉们瞬间围了上去,其中一人将疤痕脸翻了过来,那一瞬间,疤痕脸上身各处的大穴悉数出血,血如细流骤然喷出,瞬间惊呆众人。 辛钟灵突然说道:“还打吗?” 一众壮汉回头,个个眼底都带着几分恐惧,一时无人表态。 辛钟灵寻思着这件事算是了了,她今晚没心思杀人,如果这些人现在滚蛋,她保证懒得追。 只可惜事与愿违,那些壮汉虽被吓倒,但他们相互交换了一番眼神之后,居然一个个又提着大刀站了起来。 辛钟灵不禁头疼,早知道是这样,刚才的十几根银针一人几根算了,也省的现在要一个一个动手。 正想着,剩余的壮汉已经扑了上来,辛钟灵摸了摸腰上的匕首,最后却没有将匕首拔出,而是伸开胳膊,活动活动了手指。 既然不想杀人,那就废了他们几个当植物人吧。 第二十七章 拿下兵符 第二十七章 拿下兵符 辛钟灵瞬间脚尖用力,迎了上去。 远远看去,外人恐怕只会以为,这是一个可怜的女子被一群壮汉围攻着,实则,那几个壮汉此刻就算想逃,也已经逃不掉了。 辛钟灵也没挨个卸他们的关节,对于人骨骼十分熟悉的人,自然知道卸掉一整根脊椎,就可以导致全身关节不能使用。 眼看就剩那个车夫,辛钟灵活动了一下手掌,故意放慢了脚步,敢骗她的人,似乎都很惨! “啊……” 一声惨叫自林中响起,惊动了林中沉睡的动物,同时,也惊动正在林中行近的一小队人马。 “什么声音?”白天元抬头远望,但并没有看到什么。 陈远搏打马靠近,静听了一会儿才说道:“殿下,兴许是林中野兽伤了夜晚入山的猎户。” 白天元微微皱眉,但并没有太在意,而陈远搏又说道:“殿下,这个时辰,皇后娘娘兴许还在宫中等您,可是即刻就进宫?” 眉头微蹙,白天元翻身下马,朝林子边走过去,“天色已晚,今夜先停下休整吧。” 陈远搏回头看了一眼,一副张口要说什么的样子,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下马吩咐其他人,入林休息。 刚入春的林子,嫩芽未发,一眼望到头的,除了一眼死灰,压根看不到别的,而此刻夜色渐深,月光甚微,更是看不清楚稍远一些的地方。 很快升了火堆,陈远搏再次看了一眼林子,迟疑一瞬,悄然朝着林中背对众人的白天元走了过去:“殿下,日前您让属下调查的那位姑娘,属下已经查到眉目了。” 白天元没想到陈远搏会去调查钟灵,那天他明明说……心里突然升出一丝喜悦,他回头问道:“如何?” 即便面前的小主子依旧板着脸,但陈远搏感觉的到,主子是高兴的,他低着头,微微笑了一下,然后说道:“那姑娘自称钟灵,实则,她姓辛,辛钟灵!” 他这话故意加重了语气,一听便知暗含深意,白天元皱了皱眉,心里不由紧了一分。 辛钟灵! 心里默念了一遍,白天元追问道:“身份如何?” 陈远搏突然笑了一声,“殿下真是实足的好运气,眼下我们正急于得到言侯手中掌握三万兵马的兵符,那言侯府的大小姐便自己送上了门。” 白天元猛然盯紧陈远搏,等过了片刻,他才缓缓说道:“陈叔,你的意思是说,那日救我的姑娘,就是言侯府的辛钟灵?那个最近在京城被传的沸沸扬扬的女子?” “正是。”陈远搏抬起头,坚毅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这辛钟灵,殿下若是取用得当,兴许正巧可以帮到殿下,拿下兵符。” 白天元扫了他一眼,转头朝林子深处又走了几步。 隔着三指宽的白绫,陈远搏看不到白天元的神情,但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家这位小主子的情绪,似乎比之刚才还要低落很多。 火堆越烧越旺,白天元独自盯着林中的某一处,没人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殿下,路头来了一辆马车,那马车歪歪扭扭,有些奇怪。”路边值守的侍卫突然跑了过来。 白天元侧头看了一眼,这才抬脚朝火堆走了过去,“陈叔,你安排人去路头看看。” “是。”陈远搏应了一句,转身就指派了两名侍卫。 林间小道正中,一辆马车晃悠悠行驶在林间小路上,只是那车夫似乎不会赶车,马车歪歪扭扭了一路,最后砰的一声,撞到了路边的树上。 锦绣连忙拍了拍盛宝儿,见她再次睡熟,这才探头出来看了一眼,可眼前的一幕,却让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姐,要不您抱着小小姐,奴婢出去试试。” “不用。”辛钟灵围着马车转了一圈,看着径直冲进两树之间被夹住的马车,自己都觉得好笑。 以前在狼营学习各种技能的时候,不论是教官还是其他学员,都觉得她是一个怪才,学什么都轻而易举,做什么都能得出一个好结果,除了最后的那次任务。 可现在,她连一匹马都控制不好。 “去去!”辛钟灵拍了拍马脖子,试图将马从树与树的缝隙中弄出来,可那匹马只是打了个响鼻,原地踏了几步,然后又停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早知道马车这么难赶,辛钟灵都觉得她刚才不应该对那些壮汉下狠手,至少也要留下一个能动的,备着当车夫。 心中后悔不跌,她长叹了一口气,最后只好钻进了车里,“马儿累了,先休息吧,等天亮了再赶路。” 马车内传出一阵笑声,但很快,车内安静下来。 远远的,两团黑影快速穿跃林中,停在了马车附近,两人试探着走近了马车,似乎在迟疑,但最终,其中一人还是伸手,动作缓慢的将马车车窗的窗帘掀开了一角。 “啊……”一道莹白之光突然从车里射出,窗口之人瞬间痛呼了一声,捂住了脸。 另一道黑影立即伸手去扶同伴,可他的手刚接触到同伴的胳膊,马车正前突然跃出一个人来,那人劈腿一抬,一只脚直接就架在了捂着脸的黑影肩上。 见同伴被抓,黑影急着上前,却只是进了一步,就转头跑向林中。 “殿下,马车内是个高手,我们的人被抓了。”黑影很快跑到火堆旁边,一张脸顿时清晰。 白天元瞬间起身,刚要开口,陈远搏就说道:“殿下,那车里的人既然是个高手,我们带的人不多,还是……” “见死不救,视为不仁,陈叔,这是你教我的。”白天元深看了陈远搏一眼,抬脚便走。 一行人很快接近马车,而远远看着,马车正前方站着两个人影,其中一个人影正说着什么。 “再不说实话,我可真打你了?”辛钟灵转了转手中的匕首,故意将语气冷沉了下来。 刚才这人靠近马车时,她就已经察觉到了,只不过因为没有感觉到半点杀气,她就只用了一根银针。 第二十八章 情况不太妙 第二十八章 情况不太妙 不过,这人入夜偷窥,不交代出一点什么,她不会放人。 依旧什么也不说,辛钟灵无力望天的叹了一口气,打算下狠手,可突然之间,她眸色一凝,转头朝林中看了过去。 林中好几道身影同时围了过来,辛钟灵眸色一冷,当即握好匕首,扯了被抓的人挡在了身前。 “辛钟灵?” “白天元?” 还没到马车边,陈远搏就一眼认出了辛钟灵,而辛钟灵也是一眼看到了白天元。 混在一群黑衣人中间,他那白绫实在耀眼。 “钟灵姑娘,我们还真是有缘。”白天元语气里都带上了笑意,“对了,姑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听说言侯府一直在通缉他们府上的大小姐,难道,她是因为被通缉,才会出现在城外? 辛钟灵一眼难尽,但刚才她也注意到了,白天元身边的人喊她“辛钟灵”,想来身份是暴露了。 她收回匕首,自嘲的笑了笑,“公子不是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吗?我能出现在这里,自然是被逼无奈。” 虽说是自己自愿离开京城,但归根到底,还是被言侯府逼的。 嗯,就是被逼! 见猜测的不错,白天元突然上前几步,站到了辛钟灵近前,随之,他侧头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就近休息。” “是,殿、公子。”陈远搏再次看了辛钟灵一眼,转身朝一行侍卫走了过去,只不过,即便坐在侍卫中间,他依旧不时回头看。 辛钟灵看了一眼白天元带过来的几个人,开玩笑着道:“公子莫不是出身富贵之家,家里身份显赫?” 白天元不解,“此话怎么说?” “瞧……”辛钟灵指了一下已经升起的火堆,“公子随行尚且带这么多人,可想而知,身份尊贵,非比常人。” 说完,她笑了起来。 白天元沉默了一会儿,解释道:“我眼睛不好,这次又是出远门办事,家里就多安排了几个人。其实我家……也没什么的。” “我就是随口一说。”辛钟灵没有打听人的习惯,当即改了口道:“对了,过了今夜之后,我就不在京城了,原本没遇到你,现在既然碰上了,那就顺便跟你道个别吧。” 自己在这个时空没有其他朋友,而白天元,却勉强算上一个。即便他身份不清,但是离开京城之后,想来也是没机会再遇上,道个别似乎也没什么。 “你要离开京城?”白天元语气惊讶,片刻,又追问了一句,“你是打算永远不再回来吗?” 辛钟灵并不想多谈此事,可当目光落在白天元的白绫上,她又莫名其妙的开了口。 “嗯,是打算以后不再回来了。” 白天元一时没说话,虽然隔着白绫,辛钟灵还是感觉到眼前之人的失落,她考虑了一下,想着不管白天元是否真心当自己是朋友,两次相遇总归是缘分,便决定多解释几句。 “你既然已经知道我姓什么,那也肯定已经知道我是谁家的人了吧。”辛钟灵没等白天元回答,自顾自就再次笑了起来,笑容里透露着洒脱,“我的事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换个地方,兴许能够过的更好一些。” 白天元还是没有说话,这时,陈远搏突然走了过来,他走近白天元身侧,低声道:“公子,属下有事禀报。” 白天元看了陈远搏一眼,然后回头对辛钟灵点了一下头,“稍等。” 两人一前一后走开了一些,辛钟灵看着他们,自顾自笑了一下,转身朝马车走了过去。 “公子,这位大小姐对于我们而言,是个好机会,您可千万不要感情用事,就此放她离开。” 周围没有其他人,陈远搏立即提醒,足见他刚才不止偷偷观察,而且还偷听。 白天元暴露在白绫之外的唇瓣瞬间紧抿,沉默片刻,他一言不发,抬脚朝辛钟灵走了过去。 “你要是有事要办,可以先走。”看到白天元回来,坐在马车外面的辛钟灵单手一撑马车,轻松跳到了地上。 “没事。”白天元道。 辛钟灵回过头,觉得白天元有点奇怪,正要说话,白天元又说道:“今夜我也要在这片林中休整,不如,你陪我说说话吧。” 辛钟灵愣了一下,片刻,莞尔一笑,“恭敬不如从命。” 林中又燃起一堆火,距离马车不远,但火堆旁边只坐着白天元和辛钟灵,而其他人,全部坐在另一个火堆边。 四周很静,火堆中不时传出柴火炸裂的声音。 白天元突然说道:“离开京城之后,你想好去哪了吗?” 辛钟灵正看着火堆出神,听到问话,回头盯着白天元看了片刻,然后重新将目光转向火堆,笑了一下道:“走到哪算哪吧,天下之大,只要自己觉得好,哪里都可以去。” 白天元侧头看她,白绫透着火光,隐隐约约能够看见白绫后面的那双眼睛。 辛钟灵突然又道:“白天元,其实你看的见吧?” 她侧头一笑,眉清目秀的一张脸,美得像是秋日盛开的海棠,清丽脱俗,与众不同。 “你……”白天元紧了紧手心。 “上次我就怀疑你其实看的见,可是你跟我说,那是因为你会听声辨位。”辛钟灵侧头笑了一下,似乎并不生气被欺骗,“可是刚才,即便四周无声,你也能清楚的找到我的位置。” 白天元愣住,半响,轻笑出声,“你很聪明,观察力也很好。” 辛钟灵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也没什么,习惯使然罢了。” 白天元侧着头,没有说话。即便隔着一道白绫,辛钟灵还是感觉到身侧的人正看着自己。 夜风骤然猛烈起来,窗户似乎没有关好,砰砰的响声一直没有中断。 漆黑的房内,隐约可见床上躺着一个人,那人似乎很痛苦,他双手抱着双膝,可即便这样蜷缩着,依旧可见他在瑟瑟发抖。 可即便如此痛苦,那男人依旧不断说着什么。 “公子怎么样?”门外,姜行瘸着腿,急的不时趴着门缝朝屋里看。 一旁的岚风皱眉摇了摇头,“情况不太妙。” 第二十九章 地狱修罗 第二十九章 地狱修罗 “情况不妙?”姜行猛然回头,“那你还站在这干嘛?还不进去给公子看看。” 岚风皱了皱眉,沉下一口气,道:“我要是能进去,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 姜行顿时说不出话来,岚风被赶出来的时候,他刚好从月牙门进来。 主子不让进去,作为下属自然不能私自进去,除非……不怕死的硬闯。 想到这,姜行神情古怪的看了岚风一眼,下一瞬胳膊突然一抬,猛然凑过来勾了岚风的脖子。 他嬉皮笑脸道:“岚风,公子要是出事,我们也吃不了兜着走,要不……闯进去看看?” 岚风侧头看他,正要说话,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公子怎么样了?” 姜行回头看了一眼,脸色瞬间一变,胳膊也同时放了下来。他规规矩矩站着,低头道:“国公爷。” 岚风上前行礼,态度一样恭敬:“回国公爷,公子将自己关在房中,属下不敢贸然闯入。” “不让进你们就不进?”盛恒皱了皱眉,不悦的看了一眼面前二人,自己朝门口走了过去。“易儿。” 房间内没有半点动静传出,等了片刻,盛恒的脸色已经完全阴沉下来,他转头看向姜行、岚风,冷声吩咐:“撞门。” “是,国公爷。”姜行心里暗喜,不等岚风反应,一步就走到门边,运了运气,拔腿就朝门上踹去。 嘎吱…… 眼看姜行的脚就要落在门上,房门却在这时被人拉开。姜行猛然愣住,硬生生朝前扑了一下,这才稳住脚,抬头一看门内站着的,顿时一脸欣喜的喊道:“公子。” 盛易的身上只穿着一套纯白中衣,面色看起来虽然还有些惨白,却是比起之前好了很多。 岚风走上前,关心道:“公子,可需要属下查看?” “不必。”盛易目光不动,直直看着盛恒:“父亲,让您担心了。” 盛恒盯着盛易看了片刻,见他没有其他异常,脸色才算缓和,却依旧语气低沉的嘱咐:“府里的下人说你犯了旧疾,若实在不行,还是从宫里请个太医回来,好好替你整治整治。” 盛易微微笑了一下:“岚风的医术已经是整个京城数一数二的,再去请宫内的太医,未必就有效果。” 盛恒皱眉,“那也不能一直这样拖着,那好歹是你自己的身子,旁人不上心,你自己总得着急着些。” 他这话含沙射影了太多人,姜行缩了缩脖子,低头哪里也不敢再看,反倒是岚风,即便听出盛恒在数落他,面上依旧波澜不惊。 盛易没有直接答话,沉默了片刻,淡淡开口:“天色已晚,父亲明日还要早朝,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盛易见他不愿听,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无用,重重叹了一口气,转身对向了岚风、姜行。 “你们两个是自小陪着公子的,上次公子重伤,我念及公子还要你们伺候,已然从轻发落,但是,上次的事再发生一次,你们二人知道后果。” 姜行、岚风忙低头道:“属下定当好好照顾公子。” 盛恒冷冷睨了二人一眼,这才抬脚朝台阶下方走去。看到盛易的身影消失在月牙门外,姜行狠狠松了一口气,回头就对着盛易咧嘴笑了起来。 “公子,您现在感觉好些了吗?用不用让岚风再给您把把脉。” 盛易淡淡扫了他一眼,姜行被看的愣住,再回神,盛易已经进了房间。 “公子,还是让岚风替……”姜行依旧不死心,见房门打开,抬脚就跟了进去。可他的话还未全部说完,在桌边落座的盛易却突然抬起了头。 他唇瓣紧抿,眸色冷沉,姜行猛然僵住,只觉脊背阵阵发寒,这种寒意,似乎从心底瞬间散发至了全身,让他再不敢废话一句。 岚风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姜行一脸犯了错的样子,他垂了一下眸子,几步上前,直接站在了姜行身前。 “公子,属下带您从侯府离开时,大娘子尚且还在侯府,现在是否派人去侯府查看。” 辛钟灵在侯府的处境,京城众人知道的虽然不多,但国公府的下人却是个个知道的清楚。如今辛钟灵又再次得罪了言侯,处境自然比之以往还要危险。 “辛钟灵?”盛易突然眯起了眼睛,脸上的神情染上了一丝迷茫,就好像不认识自己口中说出的这个人是谁一样。 岚风和姜行都注意到了这点,两人对视一眼,眼底同样流露出担忧之色,而这时,盛易突然轻笑了一声。 姜行一愣,迟疑了一下,壮着胆问道:“公子,您、您笑什么?” 盛易猛然抬眸,道:“你确定想听?” “不不,不听。”姜行瞬间缩了脖子。 盛易这才看向岚风,上下打量一眼,慢悠悠的道:“侯府那边先派人盯着,至于岚风你,明日天亮之前,带胡二妻女过来见我。” 岚风瞬间拱手,道:“属下即刻去办。” 从房间出来,姜行心里还在阵阵反毛,他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接着快速拽了岚风出了月牙门外。 “岚风,公子之前的旧疾是不是会影响到脑子?” 岚风侧头,“这话怎么说?” 姜行撇了撇嘴,道:“你刚才没看出来吗?我们公子往日虽然待人疏离,不易亲近,但对我们还是挺随和的,你想想刚才,我怎么觉得,似乎一夜之间公子好像变成地狱来的修罗了。” 他这比喻虽然有些过分,但岚风觉得,将这个比喻用在刚才的盛易身上,绝对合适。 修罗? 岚风默念着这两个字,皱眉陷入了沉思。 次日,天刚透亮,林中就已经变得嘈杂起来。除了不绝于耳的鸟叫声,就是不知从哪里来的商队行人,大声说着听不懂的话,架着马车从路边经过。 马车就被卡在路边,辛钟灵即便不想醒,也不得不打着哈欠睁开了双眼,她单手揉着脖子,看到锦绣抱着盛宝儿睡的正熟,只好起身,自己下了马车。 第三十章 蘅湘别院 第三十章 蘅湘别院 林中空气新鲜,闻之令人心静。她站在马车上深吸了几口气,然后才跳到地上,开始检查马车。 “钟灵。”身后突然响起白天元的声音,辛钟灵回头看了一眼,见白天元一身白衣,唇角带笑朝自己这边走过来。 她挥了一下胳膊,抬脚继续绕向马车的另一边,边检查马的状态,一边问道:“你们要回城了吧?” “嗯,再过一刻,城门大开的时候就走。”白天元走近了一些,看到辛钟灵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马,于是低头笑了一下,径直走上前,拉住了马的缰绳。 他边拉马边解释,“像这种用来套马车的马匹一般性子都十分温和,除非受到过度的惊吓,不然他们会十分听话。” 说着,他缓缓摸了摸马头,又顺着马头拍了拍马的脖子,那匹马似乎很受用,动了动马蹄,低叫了两声。 白天元在这时才拉着缰绳朝后退,那匹马顺着缰绳,不出片刻,就将马车从树缝中间带了出来。 辛钟灵看的目瞪口呆,转而笑着上前,将缰绳接到了手里,“看来要学会赶马车,我还得多练几次才行。” 她微微笑了一下,突然认真起来,“既然你们待会就走,那我就先出发了,若是有缘,日后再见。” 学着江湖人的样子,辛钟灵拱了拱手,白天元直直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方才淡淡笑着,拱手回敬了,“有缘再见。” 辛钟灵点了点头,然后拉着缰绳,朝路中间走了过去,因为不会赶车,她只好拉着马,一步步朝前走。 但即便这样,马车也很快走远。 白天元站在原地,目光所向正是马车离开的方向,陈远搏走过来的时候,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虽然已经看不到马车,但看到夹在树中的马车不见了,他也能猜出些什么。 想到昨夜自己提醒过的话,陈远搏皱了皱眉,轻声说道:“公子,您要是不放心,属下可以安排人护送钟灵姑娘。” “她身手不错,应该不需要人保护。” 白天元回头看了陈远搏一眼,说完,他径直朝自己的马走了过去。 拉住缰绳,白天元突然想起辛钟灵并不会赶马车,这要是再次夹在树缝之间,肯定无人相帮。 他垂眸迟疑了一下,重新抬头看向陈远搏:“陈叔,你安排吧。” 陈远搏正要上马,一听这话顿时笑道:“知道了,殿下。” 正如白天元猜测的那样,辛钟灵拉着马车走了一段,可当她自认为已经和这匹马建立了良好默契,准备上车赶马,那匹马居然再一次纹丝不动的定在了原地。 南下路远,自然不可能步行过去,辛钟灵没有办法,只好下了马车,重新拽住缰绳朝前走,可是这匹马似乎在闹脾气,无论她如何拖拽,它都不走一步。 “你到底走不走?”辛钟灵气急败坏,再次使劲拽了拽缰绳,可突然间,一团异物伴随着恶臭,从马的屁股后面喷了出来。 没过多久,马的屁股后面就堆了一小堆粪便,就算辛钟灵对这匹马不了解,也能从医生的角度上断定,她急需的这匹马拉肚子了。 “小姐……”锦绣突然推开车门,探出了头,可很快,她就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搂紧了盛宝儿下了马车。 “小姐,好臭呀。” “我们的马拉稀了。”辛钟灵连忙过去扶了一把,两人退远了一些,她才叹着气道:“锦绣,看来现在我们只有走路了。” 锦绣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但她很快高兴起来,转头说道:“没关系的小姐,我们又不急着去哪,大不了走走停停,当作游山玩水了。” 辛钟灵知道锦绣在安慰她,虽然她笑着点了点头,但还是再次试着拽了拽缰绳,可那匹马依旧一动不动。 “看来只能原地休息,等这匹马自己愿意走了,我们再出发。”辛钟灵叹了一口气,招呼锦绣在离远点的地方坐了下去。 闲坐无事,辛钟灵就逗盛宝儿,很快三人都哈哈笑了起来,只是没想的是,那匹马还没有恢复,白天元就再次出现在了路边。 辛钟灵是听到马蹄声就站了起来,虽然远远隔着一些路,她还是一眼认出朝这边赶过来的是白天元。 正疑惑,白天元已经到了近前,翻身下马,他急着问道:“你没事吧?” 辛钟灵被问的一愣,皱了皱眉,才抬手一指马,“它有事。” 白天元侧头看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解释,“我担心你不会赶马车,就安排了人在旁跟着,但是你也不要多想,我的人只跟到你会赶车,就会立刻离开。” 原来是这样,辛钟灵顿时松了一口气。 白天元看到她的反应,唇角微微上扬,接着又说道:“现在看来,你就算学会赶马车,你的这匹马也未必能行,要不……你先去我的别院住上几日,等什么时候学会了赶车,再走不迟。” 自己会赶车自然是好,若是可以,辛钟灵还想学会骑马,但是,她从来没有随便麻烦别人的习惯。 笑了笑,开口拒绝道:“我已经从京城出来了,这要是再回去,恐怕……” “我的别院不在城内。”白天元突然说道。 “嗯?”辛钟灵瞬间愣住,她有一种感觉,白天元似乎很希望她住进他的别院。 似乎自己也觉得刚才的话有些不妥,白天元温声解释:“城外不远有一片林园,那是我的私产,你过去住几日,我保证不会有人会打搅到你。” 辛钟灵一时难以抉择,而这时,锦绣抱着闹腾不止的盛宝儿走了过来。 她侧头看了一眼锦绣和盛宝儿,心里一阵发愁,她自己独行,不管是走是跑都不打紧,但紧要的是锦绣走不快,盛宝儿又不能长时间风吹日晒。 不出城不知道,一出城顿时觉得“拖家带口”尤为辛苦。 皱眉沉默了一会儿,辛钟灵转过头道:“既然这样,那就多谢了。” 当日正午之前,一行人就进了林园中的蘅湘别院,辛钟灵独自住在院中西厢,锦绣带着盛宝儿住在隔壁。 第三十一章 狭路相逢 第三十一章 狭路相逢 蘅湘别院处于林园正中,四周环竹,竹林之外又环绕了一圈树,想要进入此院,唯一的一条小路,便是林中西头的土山后面。 入口隐蔽,院中环境又极其清幽雅致,辛钟灵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满眼娇翠,不禁感叹此处景致觉佳。 连连深吸几次山中少有的清新之气,辛钟灵正要转身,就听房门砰砰作响了两声。 上前开门,辛钟灵不禁笑了起来,道:“你这别院可真雅致,若不是我手中没钱,倒也想买这样一处院子。” 说着话,她将白天元请进了屋,倒了一杯茶水递了过去,“白公子,之前就听说你们要进城,是否待会儿就要出发了?” “府中有事。”白天元点了点头,又笑着道:“但你放心,最迟太阳落山之前,我便可赶回来。” 辛钟灵一听这话,就知白天元误会了,立即解释道:“白公子,我是想说,你进城时,我也想一并跟着过去。” 白天元微微皱眉,反问道:“你不是不想回京城了吗?” 辛钟灵莞尔一笑,“再回去走走。” 说是走走,可马车刚进入城门不远,辛钟灵就寻了个理由,先一步下了马车。 她旁的地方没去,而是直接找了个隐蔽的巷口,戴上了上次新制的皮面具,翻墙进了国公府。 国公府邢房。 盛易坐在椅子上,在他面前跪着一个女人,女人怀里紧紧搂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两人都在止不住的哆嗦着。许是那小姑娘年幼,即便被女人捂住了嘴,哭声依旧传了出来。 岚风扯了胡二进来,不等他反应,一把摁了头让他跪在了地上,可即便如此,胡二还是拼命扭头朝那女人孩子看过去。 “啊……”胡二突然疯喊了一声,站起身就要朝盛易身上扑,却又很快被岚风摁倒在地。 “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即便被摁在地,胡二依旧挣扎,口中更是连喊带骂,到了最后,他居然哭求起来,“她们是无辜的,我求求你了小公爷,不要伤害她们、不要……” 姜行猛然呵道:“你若是实话实说,小公爷自然放了你媳妇孩子,可若是你不招……” 话未说完,姜行抬脚就朝那对母女走过去,一把扯了那小姑娘,拉到胡二近前,掐住了小姑娘脖子。 姜行再次呵道:“说还是不说?” 胡二顿时面如死灰,但他依旧只知道哭,却一句话也不说。 姜行皱了皱眉,低头看了一眼那小姑娘,手上突然用力,那小姑娘瞬间脸色涨红,脚蹬手抛挣扎起来。 “别别,我说我说……”胡二瞬间哭喊,“小公爷,我说实话,我什么都说。” “好。”盛易这时才开口,“岚风,你留下记录。姜行,带这女人孩子出去,若是发现胡二说的话有假,女人孩子一并卖做猖。” 姜行、岚风心神一震,齐声答应道:“是,公子。” 盛易起身走出刑房,身侧无人,他看着眼前院子,唇角上扬缓缓向前走,每走一步,眼底的笑意便多了一分,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可突然之间,他面色一寒,身影快速向身侧的芭蕉丛中跃了进去。 辛钟灵刚落进院子,却不知今日怎么这么倒霉,墙后居然是整排的芭蕉丛。 更倒霉的是,她好不容易在不划破衣服的情况下下了墙头,一道劲风瞬间袭击而来,直逼后背。 瞬间闪身、抬臂,辛钟灵硬生生接了那人一掌,可还未看清那人的脸,胳膊上就觉一紧,下一瞬整个便被摁在了身后的墙上。 “什么人?” 好死不死,居然是盛易! 辛钟灵眉头一皱,暗叹一声倒霉,手中的力道却瞬间卸了下去,与此同时,低头便道:“公子,属下是新来的奴婢。” 盛易眉头紧锁,分明不相信,却还是松开了力道,“出来回话。” “是,公子。”辛钟灵低着头,眼看着盛易走出去,想着自己不会轻功,跑的也未必比盛易快,于是心头一横,抬脚跟上。 等走到芭蕉丛外的小道上,盛易面无表情的弹了弹衣袖上的灰尘,然后才冷睨着身前站着的。 “我怎么不知道府里来了新奴婢?”唇角一扬,语气骤然冷了几分,“再者说,你一个小小奴婢身手就如此了得,你觉得你的话,可信度高吗?” 辛钟灵眼珠一转,低头回道:“公子昨日旧疾发作,国公爷担心公子无人照顾,特买了奴婢过来。” 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奴婢之前学过功夫,方才一时情急,这才勉强挡下了公子一招。” 说着话,她的半只胳膊微微哆嗦了几下。 盛易没再说话,只盯着辛钟灵看了一会儿,片刻之后,他脸色缓和下来,却依旧又问了一句,“既是奴婢,怎么藏在此处?” 辛钟灵捏了捏手心,瞬间将头压的更低,“国公爷不让奴婢在公子面前露面。” 盛易突然想到了昨晚的事情,他沉了一口气,面色已经完全缓和,“下去吧。” 辛钟灵忙道:“多谢公子。” 话落,她低头便朝小道一头走去,起初走的较慢,到了路头拐弯去,头一抬,就寻了最近的墙头,翻了出去。 盛易在原地站了片刻,就朝书房走了过去。 不到半刻钟,岚风就将记录胡二供词的纸张放在书桌上,并口述了要点。 “公子,胡二交代说,那个幕后指使是个女人,平常有话交代,都会约他在幽泉茶馆碰面。” 盛易正在练字,白纸黑字,游走如龙,他头也没抬,问道:“那这么说,辛钟灵通奸胡二,是被人陷害的?” 岚风愣了一下,回话道:“是这样。” “那就现在去侯府一趟,还你们大娘子一个清白。”盛易猛然搁下毛笔,唇角上扬笑了起来。 岚风很少见到盛易如此笑,愣了一瞬,便低头道:“属下这就着人备马车。”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盛易突然想起刚才的事,他看向岚风问道:“国公爷安排了一个身手了得的奴婢在我身侧,你去查查。” 第三十二章 断绝父女关系 第三十二章 断绝父女关系 岚风有些不明白,但是想了想,还是点头道:“属下这就去查。” 等到了言侯府,国公府的马车才刚停下,侯府的管家就急匆匆跑进了后院书房。 急着禀报道:“侯爷,小公爷来了。” 辛选德手中拿着书,翻的正认真,一听这话,他抬头就急道:“你不是打听到小公爷病重吗?怎么好好的又来了?” “这、这……”管家也是一头雾水,他垂头快速想了一下,抬头说道:“来的是国公府的马车,兴许、兴许马车里坐着的不是小公爷。” “你个笨蛋,若车里坐着的不是盛易,那就坐着盛恒。”辛选德已经走到了门口,气极之下,抬手就扇了管家一巴掌,“来个老的,还不如来个小的呢!” 小公爷只要面子上糊弄过去,后面自然平安无事,可若是来人是国公爷盛恒,他可是一个久经官场的老狐狸,自己这点心思,如何能打发的了他。 辛选德皱眉沉思,而那管家被打的两眼发黑,却依旧强打着精神,问道:“那、侯爷,那可怎么办?大小姐都已经带着宝儿小姐走了。” “还能怎么办?”辛选德一脸的气急败坏,“去,你去请二小姐过来,就说国公府来了人。” “是,奴才这就去通知二小姐。”管家立即跑了出去。 辛选德也在之后离开书房,他进入前厅,看到负手而立的是盛易,悬着的心骤然落了下去。 几步上前,拿着腔调笑道:“昨日就见小公爷气色不好,今日怎么也不多休息休息,就上我这了?” 盛易转过身,狭长的凤眸里幽深一片,“侯爷这话,莫不是不欢迎我来府上打扰?” 说话的间隙,他已经自顾自坐到了一侧的椅子上,今天他穿了一身赤黑色常服,一掌见宽的同色腰带束在他的腰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与往日似乎有些不同。 这种不同并非外貌,而是气质。 辛选德也感觉到今天的盛易似乎有哪里不一样,单单听到刚才那句话,他就额头渗汗、手脚发凉。这要是放在今日之前,盛易的这番话他还能反驳几句什么,可今天…… 他怎么感觉自己被人掐住了喉咙,尤其是此刻盛易正看着他的时候,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怎么?侯爷不打算说些什么?”没得到回答,盛易微微凝眸。 辛选德心下莫名一慌,连忙陪着笑,在对侧坐了下来,“小公爷原就是我侯府的女婿,就算现在钟灵已经不是国公府的人,小公爷依旧是我侯府的上宾,你……” “侯爷,辛钟灵人呢?”盛易突然打断道。 “啊?”辛选德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可一想到辛钟灵已经跑了,不由得难以开口,“钟灵她、她……” 盛易眯起了眼睛,虽然没说话,可脸色看起来已经不太好。 辛选德不敢再隐瞒,同时也明白这种事隐瞒不住,只好实话实说道:“小公爷,昨儿你被人带回去之后,那丫头就在我这府里大打出手,我这也没办法,只能任由那个孽障将宝儿带了出去。”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侧头扫了一眼门口,心急辛长音怎么还没过来。 盛易的脸色完全阴沉下来,冷声道:“辛钟灵跑了?” 辛选德还是头一次见到盛易脸色阴沉成这样,以往就算盛易生气,也只是皱皱眉,最多拐弯抹角的威胁一句,可今天,他突然感觉到了压迫,死亡的压迫。 这种感觉,还是当年他带兵打仗的时候,于敌国将军面前感觉到的,可现在,这种感觉却再次出现。 “小公爷,辛钟灵虽然是我的长女,但她自小就不服管束,先前又是早早没了生母,如今自然是胆大包天,府中长辈无人可管的了她。”眼看不能一直僵持下去,辛选德只好硬着头皮开口,“若是小公爷执意想要回宝儿,那么从今日之后,辛钟灵是死是活全凭小公爷说话,我们侯府概不过问。” 盛易皱起了眉,他定眼看着辛选德,过了片刻才开口道:“侯爷这意思,难道是想和辛钟灵断绝父女关系?” 辛选德原本就有这个念头,听到盛易说出口,他立即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来,“那种不孝女,就算我想留她在这府上,恐怕她自己也不会愿意。” 果然是打着这个念头! 盛易眉头再次紧了紧,可过了一会儿,他眉间突然舒展,脸上的阴沉之色也瞬间散的一干二净。 站起身,他直直看着辛选德,道“既然侯爷已经如此说,那我也就只能自行安排人手去寻人,如此,告辞。” 辛选德客气了一下,再起身,盛易已经朝门口走了过去。 他盯着门口看了片刻,眉头瞬间皱了皱,以往小公爷虽然待人冷漠,但都是礼仪周全,该客气的地方依旧客气着,可今天这个小公爷,怎么是一副瞧不上旁人的样子? 辛选德觉得有些奇怪,但他无从问证,也就只好将此事放下。 “公子,大娘子昨日从侯府离开之后,就已经带宝儿小姐离开了京城,眼下只怕是走的远了。”姜行刚才出去打听了一下,他一瘸一拐的跟在盛易身侧,显的很吃力。 盛易脚下很快,听到辛钟灵已经离开京城,脚下也没有停,只直接冷声吩咐:“增派人手出去,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我找到人。” “知道了,公子。”姜行道。 正朝前走着,辛长音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长廊的尽头,她一身粉裙站在那,美好的像朵桃花。 姜行远远看到人,出声提醒:“公子,侯府的二小姐似乎在等咱们。” 盛易自然已经看出了这点,但他脚下未停,面色不改,只一味径直朝前走去。 眼看就要到长廊尽头,辛长音微微一笑,上前了两步,“小公爷……” 盛易面色不改,旁若无人的走了过去。 玉书一看这样,连忙上前,站在了辛长音身侧,“小姐,小公爷只怕是生气了。” 第三十三章 瞎眼太子 第三十三章 瞎眼太子 “用的着你废话。”辛长音狠狠瞪了门口一眼,转身就朝前厅走了过去。进了前厅,恰好辛选德还在。 “父亲,小公爷方才是不是动怒了。”辛长音问道。 辛选德叹口气,道:“辛钟灵那个孽障带走了盛宝儿,小公爷能不动怒吗?不过,就算小公爷动怒,以他的为人,应该不会真的将此事怪到咱们侯府头上。” 京城各家都清楚,国公府的小公爷虽然性子冷清,不喜与人交往,但往日行事作风,也是光明磊落,就算是个冷公子,那也是个谦谦君子。 辛选德再次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辛长音:“你母亲身体如何?我听下人说,你最近时常出府,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辛长音恭敬回话:“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她突然一笑,眼眸里都尽是光彩,“父亲,昨日夜里,我回了一趟外祖家,正巧外祖母要去宫里看望皇后娘娘,女儿便一道跟了过去。” “你入宫见了皇后?”辛选德双眸一亮,追问道:“那皇后都说什么了?” “皇后娘娘让女儿平时无事,就多入宫走动,最好是……多与太子殿下一起。” 辛长音脸上莫名多了一丝娇羞,辛选德哪里看不出古怪,当即笑着道:“这是好事,你一向聪明,自是明白皇后娘娘此举的用意,如此,日后你就多入宫走动。” 辛长音道:“女儿知道了。” 从前厅离开,盛易径直回了国公府,刚走进后院,岚风就疾步走了过来。“公子。” 他语气很急,察觉有异,盛易停了下来:“何事?” “公子,您之前让属下查的那个奴婢,府中并没有此人,属下还特意去问了国公爷,国公爷说,他压根没有安排奴婢到你院里。” 盛易脸色一沉,“没有?” 那个奴婢…… 想到那个奴婢,盛易垂了一下眸子,须臾,突然笑了起来,“有意思,安排人去查,务必将那个小丫头给我抓回来。” “是,公子。”岚风下意识回了一句,可转瞬又急着道:“公子,府上除了您,并没有旁人见过那个奴婢。” 盛易再次停了下来,沉默片刻,说道:“跟我去书房。” …… 打开客栈房门,辛钟灵立即冲进房间,将自己刚从国公府偷来的东西摆在了桌子上。 好歹原主在国公府住了四年,她此次摸进国公府,也算熟门熟路。 “宝儿百岁的长命如意锁、羊脂玉佩,平常用的笔墨,辛钟灵的簪子、银丝缧子……”一番大大小小的金器玉石数下来,辛钟灵顿时觉得南下一路平安的可能大了很多。 有钱能使鬼推磨,就算自己不会赶车,也可以沿途找个老实的车夫。 一切刚做好,正要收拾东西,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 “姑娘。” “来了。”辛钟灵一边答应,一边快速将桌上的东西打包、丢到了床上,然后深吸一口气,转身开门。 “怎么了?” “姑娘,今日我们店里的东家大寿,要在楼下搭台子唱戏,您要是没事,可以下去看看。” 门外站着小二,正如他所说,辛钟灵已经隐约听到楼下咿呀练嗓子的声音。 “好,知道了。”辛钟灵笑了笑,转身关了房门。她对戏曲并不感兴趣,但是,和白天元约好在城门口碰头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闲着无事,下楼听人闲话也好。 茶楼酒馆最是能打听消息的地方,辛钟灵没有选择二楼单坐,而是在客栈大堂找了个靠墙根的桌子。 此处人少、安静,却又一眼望尽大堂全貌,要想听什么,只需静心听就是。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大堂正前的高台上才开始唱起戏曲,台上咿呀有声,台下不时掌声连连,但辛钟灵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旁边的桌上。 只因为这桌坐的四个男人,从一落坐就开始讨论起皇宫里的事情,其中还提到了辛长音。 “你说的可是真的?皇后有意将太子妃的位置落到言侯府的小姐头上,这事怕是不准吧。” 一男子低着头,表示自己不信刚才听到的话,而刚才说话的男子立即争辩。 “如何不准,我这消息可是进宫送贡茶时,听宫里的大姑姑亲口说的。你们应该知道,这皇后的亲姐可是户部白大人家的夫人,而这白夫人的女儿又是侯府的大夫人,如此兜兜转转,皇后自然是要向着自家人的。” 侯府与皇后的这层关系,辛钟灵是知道,但辛长音有可能成为太子妃,却让她不得不上了心。 原就不是一个好人,又有一个嚣张跋扈的女人,若是日后在成了太子妃……成了皇后…… 辛钟灵叹了一口气,突然庆幸自己早点带着锦绣和宝儿跑了,这样大的背景,她就算身手再好,也弄不过皇权。 想到这,邻桌那群男人突然将头全部凑在了一起,辛钟灵一看便知他们定是要说什么旁人不能听的话,当即挪了挪位置,将耳朵竖了过去。 “还有一件事,宫里不是都在说,咱们的太子殿下是个半拉瞎子吗?这侯府的小姐就算成了太子妃,也未必能未来的皇后呀!” “你们小点声,皇后可是命令禁止过,谁要是敢说太子殿下是瞎子,就要拉出去挖点眼睛、割掉舌头。” 此话甚是吓人,戏台子正唱到精彩之处,四周众人纷纷喝彩、拍掌,那四人脸色变了变,也就各自端坐,喝起茶来。 辛钟灵也及时坐了回去,她手捧茶杯,一脸沉思。那太子居然是瞎子,半拉瞎子?那到底是瞎还是不瞎? 实在想不通这“半拉”是何意,可辛钟灵却突然想起了白天元,他也是整日带着白绫,眼睛不好,难不成那太子也是这种毛病? 在茶馆坐了一场戏的功夫,眼看四周无趣又甚是吵闹,辛钟灵只好起身,朝门外大街走了过去。 春日过半,周围已经完全暖和起来,只不过,正是因为春风和煦宜人,街上的行人比往日多了很多。 第三十四章 当街拦人 第三十四章 当街拦人 辛钟灵走走停停,全然一副闲逛的样子,她前世做的任务多半是高端任务,仇家的势力也比一般人高出很多,未免被人报复而死,她平时很少出门。 就算出门,也会戴上皮面具,虽然现在也戴着皮面具,但她心里却觉得很自在。 没有任务,没有追杀,也许自己想要这一天已经很久。 微微笑着,辛钟灵看到旁边有卖拨浪鼓、糖葫芦的摊位,突然想到了盛宝儿,抬脚就走了过去。 “老板,糖葫芦多少钱?” “两个铜板。” “多谢。”付了钱,辛钟灵又买了拨浪鼓和猴子面具,然后才继续朝前走。 只是,当辛钟灵离开摊位没多远,两个身穿黑色劲衣的男子,突然出现在她刚才站的摊位前。 “是不是她?”其中一人问道。 “公子画的如此传神,自是不会认错,走。”另一人答了一句,拔腿就朝辛钟灵追了上去。 眼看和白天元约定的时辰将至,辛钟灵在路口停了一下,然后转身右转。根据原主留下的记忆,走这条路,会更快到达城门口。 不过,辛钟灵没有想到,这条近路上的商铺、行人会如此之少,少到让人感觉这条路很偏僻。 作为杀手,自然不会怕人少,辛钟灵没想太多,径直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前进,可是,当她走出路口一段距离,在她身后,突然出现三个人来。 那三人之中,有两人就是方才跟踪辛钟灵的劲衣男子,他们一高一矮非常容易让人记住,而另外一人站在正前,看模样,分明就是国公府的姜行。 “是她吗?”姜行问。 矮个子点了点头,“就是前面那个没错,我们一路跟过来的。” “好。”姜行冷冷笑了一下,深沉了一口气,扬声喝道:“前面的,站住。” 身后的声音很大,辛钟灵即便不是好管闲事的性子,也还是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她看着身后三人,以为不是叫她的,可一扫四周并无他人,而身前的三人目光所指,正是她自己。 “臭丫头,你敢骗我们家公子,”姜行一脸兴奋,一瘸一拐,抬脚上前,“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你。” 公子说这死丫头身手不错,他倒要试试,到底是如何一个不错法。 辛钟灵看着三人,先是一愣,再是忍不住想笑。这个瘸腿的,她细看一眼之后便想起他是谁来。 姜行,和岚风一样,都是紧跟盛易身边伺候的随从。当初原主还在国公府时,也就这个姜行对她还算客气。 不过…… 辛钟灵目光下挪,落在了姜行的瘸腿上。他怎么瘸了? 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辛钟灵刚要抓住,就听姜行再次喊了一句。 “臭丫头,你往哪看呢?”姜行一脸的气急败坏,近几日,他最厌恶旁人看他的瘸腿,尤其是这种目不转睛的看法。许是真生气了,他瘸着一条腿也照样走的飞快。 等到走近了一些,姜行带着轻视道:“我们家公子说你身手不错,你待会儿可别看我瘸了一条腿,就手下留情,动手吧!” 蠢货! 看到姜行拉开攻势,辛钟灵却只是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走。 姜行对原主是不错,可此人蠢笨无脑,做事冲动,还一天到晚喜欢找人切磋功夫,实打实是个好心眼的蠢货。她没必要和这种人动手。 “姜哥,那姑娘不理你。”眼看前面的姑娘转身就走,矮个子男子不怕事大,立即提醒了一句。 姜行本就因为旁人看他瘸腿而动了怒,现下又被人当众无视,自然更加生气。 只见他猛然低喝一声,单脚狠狠一踩地面,举拳就朝辛钟灵后背砸了过去。 感觉后背传来杀意,辛钟灵一脸无奈的闭了闭眼睛,暗道:不长脑子的傻子,断了一条腿还不长记性。 她刚才已经想起来,姜行的瘸腿兴许就是她打的,那天侯府抓鬼,那个道士就说自己是国公府的,虽说当时没来得及问姓名,但听着声音就觉得像。 眼看拳头就要碰到辛钟灵后背,她突然脚下一停,身子快速右侧、倒转,两只胳膊更是同时抬起,同时扣住姜行的胳膊,一拉一扯,只听得一声惨叫,姜行瞬间砸向了地面。 “姜哥。”其余两人瞬间拔刀出鞘,上前帮忙,可辛钟灵目光森然的看着两人,冷声道:“再上前一步,我再断他一只胳膊。” “别、别过来”姜行一脸痛苦,一听这话,忙挥着唯一能动的胳膊,嚷嚷了两句。 没错,他只剩一只胳膊能动了。 就在辛钟灵扣住他手腕的同时,顺便卸了他一只胳膊。因为辛钟灵觉得,姜行既然不长记性,那就多来几次,也算是报答了之前对原主的几分照顾。 “姜、姜哥。”听到姜行的阻挠,两人不敢上前,却也不敢后退。 辛钟灵撇了他们一眼,然后收回目光,抬脚走到姜行身后,停在了那条断腿旁边。 姜行虽然处于痛苦之中,但看到面前的人走向自己的断腿,心中顿时一慌,抬腿便踢。 辛钟灵唇角微动,右手快速摸向腰间,不过眨眼空夫,她手中已经出现三根细长银针。 “姜哥。”不远处的两人看到她抬手,同时惊呼了一声。 姜行双眼圆睁,他离的近,自然是看到了银针的,只是他此刻就算想跑,也跑不掉了。 辛钟灵右手取针的同时,左手已经弯曲成爪,扣住了姜行一抬而上的瘸腿,她的手虽然不大,但扣成鹰爪,其力道却不是一般人能挣开的。 一切不过眨眼功夫,姜行也就来得及睁大双眼,眼睁睁看着那三根银针,分别自腿窝扎了进去。 并不是很疼,但姜行的一张脸还是涨的通红,他觉得这是羞辱。 辛钟灵却半点没有这个意思,她收回手,后退两步,然后慢悠悠的说道:“回去之后,取活血龙、蛇草、川太捣碎热敷,银针明日可取。” 言罢,她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就走,娇小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最近的巷口。 第三十五章 林中暗杀 第三十五章 林中暗杀 “姜哥。”那两人这才胆敢上前,他们将姜行扶了起来,后怕道:“姜哥,那姑娘好厉害,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姜行一脸窘色,可等到他被扶着站了起来,动了动腿才发现,他这几天一直隐隐作痛的腿,现在居然不疼了。 他满脸震惊的再次动了动腿,然后突然伸手一扯矮个子,急着说道:“你快去偷偷跟着她,别让她发现,也别让她跑了。” 国公府,后院厢房。 姜行吊着半只胳膊,平放着一条腿,侧躺在床上,岚风站在床边,神色认真。 “你说,这次卸你胳膊的还是大娘子?” 姜行双眼生光,立即点头,“肯定是大娘子,只有大娘子才那么喜欢卸人骨头,你看看我这条腿,若不是大娘子,她又何必替我施针,又告诉我如何用药。” 岚风不太相信,皱眉想了想,道:“兴许人家姑娘本来就没有恶意,再者……” 他目光落向姜行的胳膊,分析道:“上次大娘子卸腿时手法十分奇特,不仅脱骨,就连经络也会受损,可这次你的这条胳膊,分明只是被卸了骨关,接上去、恢复两日就能好。依我看,那姑娘不可能是大娘子。” 大娘子就算如今变得身手了得,那也不可能连医术都会了。 自己都不能几日之内医治好姜行的腿,那姑娘不过说了三味普通行血活经络的草药,再配以银针刺穴。如此就能让姜行的腿三日好全,这样的人,这样的医术,怎么可能是大娘子。 绝无可能! 一看岚风怎么样都不信,姜行也不打算再和他争辩,嚷嚷着道:“你要是不相信,那就去找公子,公子和那姑娘交过手,肯定清楚。” 这个结论他可是想了一路,并且综合了以往所有和大娘子接触的特点,绝对不会出错。 “那行,我现在就去将此事告知公子。”岚风也不想再和姜行争执,他叮嘱姜行不要乱动,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而此时,盛易刚从盛恒的书房出来,半月之后就是皇帝六十大寿,六十岁,对于一个掌权者已是高龄。说不定哪一日,这天下便易了新主。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所以盛恒方才找他谈了谈大寿之后,是否要入朝的事。 “公子。” 正低头寻思父亲说的那些话,岚风的声音就从身侧响了起来,盛易抬头,见岚风一脸急色,不禁皱眉:“又怎么了?” 岚风说道:“公子,姜行被人卸了胳膊。” “哦?”姜行身手不错,且轻功更是了的,能卸他胳膊的……盛易勾唇笑了一下,抬脚朝前走,“谁下的手?” 岚风紧跟其后,沉声道:“那个奴婢。” 盛易脚下一顿,侧头看向岚风:“哪个奴婢?” “就是……”岚风迟疑了一下,低头道:“您交代属下去找的那个奴婢。” “她?”盛易觉得意外,想了想那日自己与那奴婢交手的情形,他继续朝前走。 岚风不明白自家主子这是什么意思,于是紧走几步,跟在身侧又道:“公子,姜行觉得……那个奴婢似乎就是大娘子。” 盛易的背影猛然僵住,他缓缓回头,脸上的神情十分奇怪,好似意外,又好像在高兴。 “公子……”岚风看到这样的主子,眼底露出担忧。 可是这时,盛易突然笑了起来,他本就俊美非凡,非京城之中一般人可比,如此一笑,顿时让人眼前一亮。 岚风从未见过自家主子这样笑过,以往公子都是浅浅一笑,像极了敷衍,而现在……公子很高兴吗? “岚风,你对我昌棂国的法制熟悉吗?”盛易突然开口。 岚风慌忙回神,“公子,但凡常用的,属下都知道。” 盛易再次向前走去,边走边轻笑着道:“那就好好去查查,恶意毁人姻缘、害旁人夫妻相离、骨肉分离是个什么罪名。” 岚风没有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盛易没有解释,只径直朝走,直到绕过小道,进了绛妤阁右侧的书房。 “公子,姜行已经留了人跟踪,若是那人真是大娘子,相信很快就能传回落脚之处。” 进了书房,岚风补充了一句。盛易坐到桌边,眉眼低垂,姿态慵懒,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是一副懒洋洋的。 “做的不错,不过岚风,你再去做一件事。”他抬头朝岚风看了过去。 窗外已经暗了下来,院中有风,窗前的一片矮竹,微微晃动,好像有什么藏在里面一样。 锦绣再一次抱着盛宝儿站到了窗口,可院中所对,除了暗影重重的竹林,根本看不到是否有人回来。 “不行,我得去找人问问,小姐不可能这么晚还不回来。” 左等不见人,锦绣抱着盛宝儿,推开门走了出去。 长廊尽头恰好有婢女走过来,锦绣连忙走过去,询问道:“好姐姐,你能告诉我,你们家公子回来了吗?” 那婢女摇了摇头,“我家殿下也没回来呢,院中起了风,姑娘还是先回房休息吧。” 她说完就朝长廊另一头走了过去,锦绣站在原地,看着那婢女的背影皱了皱眉,最后也就只能先回房间。 又过了半个时辰,林中的风似乎更大了一些,辛钟灵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抬手挡着风,脚下走的更快。 下午的时候,她并没有等到白天元过来与她汇合,反倒因为等他,耽搁到现在才走到林子。 眼看竹林还远,辛钟灵不得不再次加快脚步,可就在此时,风中突然多了另外一道声响。 “嗖”的一声,又急又快,等到辛钟灵察觉到时,发出这种声音的箭已经到了她的近前。 本能的闪身避开,辛钟灵瞬间摸了一根银针,顺着箭射过来的方向,甩了出去。 林子那头很快传出一声痛呼,但紧随这声痛呼而来的,却是十几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 他们个个手持利剑,脚下生风一般,径直朝着她围了过来。 压根没有想到会再次遇到杀手,辛钟灵皱了皱眉头,手上动作不敢耽搁。 第三十六章 不应该的 第三十六章 不应该的 她不断甩出银针,连伤数名黑衣人之后,伸手摸出匕首。 而就在这时,一名黑衣人从正面跃身砍了过来,辛钟灵眸色一冷,右脚前跨,身体后仰,直接将匕首送进了黑衣人的心口。 那黑衣人瞬间死亡,可那尸体并没有下落坠地,而是被猛然上抛了一下。 “人在那。”其他黑衣人知道人在这,瞬间围了过去。 可是,当他们翻开那个已经坠地的黑衣人尸体时,却并没有发现辛钟灵。 “人怎么不见了?”其中一个黑衣人环顾四周,问了一句。 另外几人纷纷散开寻人,可他们压根没有想到,刚才上抛的尸体不过是饵,辛钟灵早已经趁机翻身一滚,顺着一旁的树干,飞快上了树。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的杀手,等过了一会儿,树下的黑衣人开始分散,她单手一攀树干,纵身一跃。 黑衣人正要转头,突然觉得不对,可刚要回头就被人从后勾了脖子,只听咔嚓一声细响,那黑衣人瞬间断气。 丛林暗杀,辛钟灵七岁就已经玩过,自然知道利用夜色和林中的一切优势掩饰自己的位置。 黑衣人连连被杀,很快,他们就不敢再分散寻人,而是相互背靠着后背,站在了一起。 辛钟灵藏身矮丛,一双眼睛于夜色中,散发着微弱的寒光。 一共十五人,尚余七人,若是此时离开,尚能全身而退。但是,他们既然能找到这里,若是再继续向走,势必会找到别院。 凝神想了一下,辛钟灵紧了紧匕首,身影再次消失在夜色里。 “大家打起精神,今天若是完不成任务,回去之后,我们都得死。”黑衣人僵持了一会儿,其中一人突然带头鼓气,可他话音刚落,就突然捂住了脖子,痛苦了几下,轰然倒地。 黑衣人顿时乱了阵型,但这也仅仅是一瞬间,他们又立即围成了一圈。 辛钟灵趁着吹过的风声跳到了另一棵树上,低头看着下方。 若是跳下,恰好能跳入黑衣人的包围圈内。 正想着要不要博一把,黑衣人的阵型却在这时突然改变,位置较高,辛钟灵立即顺着黑衣人奔过去的方向看了过去。 不远处,两个人正朝这边走过来,其中一个人身穿白衣、眼覆白绫,即便看不清脸,辛钟灵也知道那是白天元。 箭声呼啸而来,白天元和陈远搏同时停了下来,但白天元还没出手,陈远搏就已经一掌劈断了那支箭。 “殿下,自己当心。”陈远搏快速说了一句,然后拔剑就朝黑衣人迎了过去。 辛钟灵一看来的是白天元,担心他真的夜里看不清,便也不再藏于树上。她几个纵身,瞬间从树上落下,坠落之时,顺手抹了一名黑衣人的脖子。 “钟灵姑娘?” “钟灵!” 陈远搏和白天元同时喊了一声,可就在这时,余下的几个黑衣人突然齐齐一掏胸口,接着抬手一挥,周围瞬间被白雾弥漫。 “咳咳……”顿觉刺鼻难闻,辛钟灵赶紧捂住口鼻,凭着记忆,快速找到白天元,扯了他就朝白雾之外疾走。 眼看就要到达白雾边缘,辛钟灵的身体却猛然被人推了一下,她险险站稳,回头就看到白天元被一柄剑贯穿了胸口。 瞬间睁大了眼睛,她快速掷出匕首,一把将白天元接住。 “白天元……”辛钟灵焦急的喊了一声,可周围白雾弥漫,她一开口便觉喉咙裂一般,疼的厉害。 不敢久留,她立即扶着白天元,朝外走。 陈远搏很快赶了过来,他看到白天元的穿胸而过的剑,神色一愣,接着狠狠一挥长剑,呵道:“你先带殿下走。” 辛钟灵不敢耽搁,架起白天元就朝别院方向走了过去。 白雾渐渐消散,陈远搏被围在黑衣人中间,可是,那些黑衣人并没有再动手,而是齐齐扯下了面巾。 其中一名黑衣人走上前,毕恭毕敬的道:“将军,那姑娘身手了的,又极其聪明,我们的人……”他没有再说下去。 陈远搏沉着脸,突然冷着声问道:“伤了公子的那柄剑是谁的?” 黑衣人神色一慌,伸手一指地上躺着的,哆嗦着道:“将军,是您说,就算伤了殿下,也无妨,我们……” “我让你伤殿下,没让你们要殿下的命。”陈远搏猛然出手,站在他身边的黑衣人,头颅顿时飞起,带着血,滚进了旁边的草丛里。 其他黑衣人个个面露恐慌,更有胆小者,已经开始后退,可是,陈远搏的身影突然一闪,变成了数道残影。 等到陈远搏再次站住脚,周围再无一个站着的黑衣人。 辛钟灵很快带着白天元回到了别院,即便她已经脸色发青、嘴瓣发乌,但还是坚持将白天元送回了房中。 别院中的其他人很快赶了过来,就连陈远搏,也在白天元被侧身放在床上的时候,赶了回来。 “紫菱,快去宫中请楚太医过来。”陈远搏在门口吩咐了一句,这才快速奔进屋内。 然而,他进屋时,看到的居然是辛钟灵正在替白天元施针。 想到之前听到的有关于辛钟灵的流言蜚语,陈远搏终究不放心,几步上前道:“钟灵姑娘,我已经让人去请大夫,公子这……” “等大夫来了,他就死了。”辛钟灵皱了皱眉,面色比之刚才又凝重了一些。她清楚的感觉到了陈远搏的不信任,但是,白天元的脉搏微弱,若是不现在拔剑、排毒,他显然撑不过半了时辰。 陈远搏心中大骇,唇瓣哆嗦了数下,愣是一个字也没再说出来。 他站在床边,看着辛钟灵一脸凝重的连连施针,一口心就像堵在了嗓子眼,不上不下,堵的他只觉得呼吸困难、两眼阵阵发黑,就连手脚,也瞬间凉透,不受控制的颤抖。 今晚的事,不应该的…… 陈远搏后悔不已,然而,辛钟灵并不知道这些,她连连数针之后,又伸手检查了一下那柄剑的位置。 第三十七章 以命抵命 第三十七章 以命抵命 虽然正中胸腔,但出血不凶,应该没有伤到大动脉和心脉。 暗暗分析了病情,辛钟灵抬头看了白天元一眼,微微蹙眉,突然侧头,对陈远搏说道:“陈叔,劳您现在就去备白花蛇草、滑石……防风等药材,每样各备二钱,三碗煎至一碗,即刻送过来。” 她语速很快,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两刻钟,您若是不能将药送来,白天元也会死。” 陈远搏迟疑了一下,即便不放心,但还是朝门口跑了出去。 辛钟灵回头看了一眼门口,见锦绣正在门边站着,就直接吩咐道:“锦绣,你关上门、守在门口,陈叔回来之前,不管是谁,都拦住不让进。” 锦绣捏紧手心,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伸手关了房门。 “吁……” 听到门关上,辛钟灵看着那柄剑,深深放出了一口气,这个时空没有现代那些高超的医疗设备,眼下要想救白天元的性命,那就只有靠自己了。 “白天元,若是你死了,我赔你一条命。”辛钟灵咬了咬唇,低语了一句之后,就朝床上爬了上去。 她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摁在剑身刺入的地方,再三运了运气,猛然抬手,剑身瞬间被拔了出来。 鲜血四溅,辛钟灵顾不得其他,连忙将余下的几根银针从白天元后背刺入。 封穴止血,效果远比药物止血的效果快了很多。 眼看伤口的出血程度改成了轻微,辛钟灵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头将几根银针刺入了自己胸口几大穴位。 等到割破的指间里放出的黑血由黑变红,辛钟灵这才彻底替自己解了毒,而这时,房门被人推开,陈远搏亲自端着药走了进来。 他一进屋,首先看了一眼床上,当他看到白天元胸口的长剑没了,脸色瞬间一白,急着看向辛钟灵,问道:“钟灵姑娘,那柄剑怎么拔了?你拔的?” 长剑正中胸腔,若是轻易拔出长剑,势必导致血管破裂,流血而死。 陈远搏心里怕的很,也顾不得等辛钟灵回话,端着药碗就凑到床边,探了探了白天元的鼻吸。 辛钟灵面无表情的看着陈远搏的动作,等到他脸上出现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的神色,她轻笑着开了口。 “那柄剑虽入胸腔,但并没有伤及要害,拔剑之前我已经用银针封死了剑身四周的血脉,如此,拔剑并不会再导致大量失血。” 陈远搏已经察觉到,白天元的呼吸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他认真听辛钟灵说完,直起身就要说感谢的话,可辛钟灵再次开口。 “不过,”辛钟灵上前端过那碗药,径直走到床边,坐了下去,“白天元中了毒,血脉被封,我没办法对他用银针去毒,就只能等你这碗药。” 说完,她拿起瓷勺,舀了舀赤褐色的药汁,最后舀起一勺递到白天元嘴边。 可白天元昏迷不醒,苍白的唇瓣紧闭着,辛钟灵皱了皱眉,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陈远搏,温声道:“陈叔,麻烦你过来帮下忙。” 陈远搏浑身突然一颤,侧头就朝辛钟灵看了过去,那副模样,就像受到了什么巨大惊吓。 “好。”他很快答应了一声,走到床头,小心着一手托起白天元的后脑,一手捏开白天元的嘴巴。 辛钟灵看了陈远搏一眼,眸色微凝,但她很快就垂下眼眸,专心替白天元喂起药来。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后半夜,辛钟灵脸上已经出现疲惫之色,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起身朝床边走了过去。 守在床边的陈远搏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立即站起身,将床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他半弯着后背,看着辛钟灵坐到床边,再次伸手搭上白天元的脉搏,等到辛钟灵收回手,他立马问道:“钟灵姑娘,我们家公子可还有大碍?” “放心吧,明早清除余毒,再让他休息半个月就能完好如初。”辛钟灵转身走到门边,取了帕子擦了擦手,然后直接拉开了房门。 门外夜色深深,空气比之满是血腥的房间好了很多。 她走出去的时候,锦绣正抱着柱子昏昏欲睡。 “锦绣,我们回房。”辛钟灵走过去拍了一下锦绣的肩。 “小姐?”锦绣睡眼朦胧,伸手揉了揉眼睛,一副完全没睡醒的样子,跟在辛钟灵身后回了南边院子。 “小姐,奴婢发现了一件事。”眼看进了拱形门,锦绣突然朝前急走了两步,挡住了辛钟灵。 辛钟灵看着她没说话,只用眼神询问。 锦绣扯了扯手指,然后几步上前,凑到辛钟灵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 辛钟灵微微蹙眉,盯着锦绣看了片刻,温声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看着宝儿,早些休息。” 锦绣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屋檐靠右的房间。 辛钟灵在院中站了一会儿,然后才走进房间,关了房门。 房间里的灯光很快暗了下来,拱形门外探头探脑朝院子里看的人,这时才转身离开。 他沿着院中鹅卵石小径径直上了长廊,穿过半个院子,直接进了北院白天元所住的院子中。 扣扣扣! 门外三声响,陈远搏侧头听了一下,却没有立即走过去开门,反而站在床边,看着白天元皱了皱眉。 而这时,门外的敲门声再次响了起来。 陈远搏重重沉了一口气,这才走过去开了门。他走出去,转身将房门关紧,然后低声道:“什么事?” “将军,钟灵姑娘身边的那个丫鬟似乎发现了什么。”来人将方才偷看到的,锦绣凑在辛钟灵耳边窃窃私语的事情说了一遍。 陈远搏看着来人,皱了皱眉,然后才道:“继续在暗处盯着,殿下身份特殊,容不得任何闪失。” “是,将军。”来人迅速转身,出了院子。 陈远搏抬头看了一眼墙头,稍稍迟疑,然后转身回了房间。 随着房门嘎吱两声关上,院中再次安静下来。院外月光明亮,墙头在院中倒映出一片暗影。 第三十八章 皇族身份 第三十八章 皇族身份 而这时,一道人影落在这片暗影之上,停留片刻,快速消失不见。 次日一早,辛钟灵早早到了北院,她重新开了一个清除余毒的药方,朝陈远搏递了过去。 “多谢钟灵姑娘。”陈远搏满脸感激,道了一句谢,转身就要走。 辛钟灵突然开口:“陈叔。” 陈远搏回头,神色迷茫,问道:“钟灵姑娘,还有什么交代的吗?” 辛钟灵一时没说话,等过了一会儿,她浅浅笑着摇了摇头,“再备一些提气的参汤,若是不出意外,他应该正午之前能苏醒。” 这个“他”自然说的是白天元,陈远搏听到自家主子会醒,面上当时就露出了喜色。 再次道了谢,这才转身出去。 辛钟灵看房门外正对着的院子,细柳长眉微微纠葛。 白天元的身份分明不简单。 想到这,她暗暗叹了一口气,转身朝床边走了几步,将目光落在了白天元的白绫上。 殿下、将军…… 能够配上这个称呼的,其身份势必和皇族有关。 白天元身边的陈叔是位将军,而他自己……白绫遮眼,难不成,他就是旁人口中所说的半拉瞎的太子? 这样的认知让辛钟灵觉得头疼,如果白天元就是太子,那他就是当今皇后的亲儿子,未来太子妃辛长音的夫君。 如此一算下去,就以白天元和侯府沾亲带故的这层关系,蘅湘院自己还能留吗? 想到这里,辛钟灵苦笑了一下,转身就朝门口走了出去。 她直接进了南院,而此时院中,锦绣正在陪着盛宝儿玩。 “娘亲。”盛宝儿人虽小,眼睛却特别够用,很快发现辛钟灵,她张开小胳膊就跑了过来。 辛钟灵看着盛宝儿梳着两个小揪揪的可爱模样,心头一软,蹲下身,等着宝儿自己撞进怀里。 “娘亲。”盛宝儿蹭了蹭辛钟灵的脖子,整个人软的就像没有骨头。 “宝儿乖,娘亲去和锦绣姐姐说句话。”辛钟灵捏了捏盛宝儿的脸蛋,可刚准备起身,又被盛宝儿勾住了脖子。 “不要,就要娘亲抱。”盛宝儿软软糯糯喊了一声,然后自己动手,双手双脚的爬上了辛钟灵胳膊。 辛钟灵只好抱着盛宝儿,朝锦绣走近了几步,她看着锦绣,温柔的笑了笑道:“锦绣,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锦绣本来正笑着,一听这话,巴掌大的脸上顿时出现急色,连连摇头道:“小姐,奴婢本来就是夫人捡回来,如果不是跟着您,那才叫吃苦呢。” 盛宝儿正值三岁,已经能听懂别人的话,她睁圆了眼睛盯着锦绣看了一眼,突然一转头,死死勾住了辛钟灵脖子。 辛钟灵被勒呼吸困难,忙拉了拉盛宝儿的手,柔声问道:“又怎么了?” “娘亲坏坏,娘亲不想要锦绣姐姐。” 辛钟灵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不太明白,认真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盛宝儿睁着眼睛愣了一会儿,然后再次勾紧了辛钟灵的脖子,将小嘴凑到了她的耳边。 小小声道:“娘亲,祖父偷偷跟我说,爹爹让娘亲受苦了,还让宝儿受苦了,然后、然后爹爹和祖父,就不要宝儿和娘亲了。” 盛宝儿这句话还没说完,小小的眼眶就已经红了,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可她憋着嘴,愣是没让眼泪从眼眶里掉出来。 辛钟灵看着那些眼泪,心口猛然堵的厉害,她红着眼眶,盯紧了盛宝儿的眼睛,柔声道:“宝儿,爹爹和祖父不是不要宝儿,他们就是看宝儿太小,想等宝儿长大了,再将宝儿带回去。” “小姐……”锦绣哭出了声,但又赶紧捂住了嘴。 “所以,宝儿要好好吃饭,快快长大。”辛钟灵将盛宝儿的脑袋摁进怀里,抬眸就朝锦绣看了过去。 “锦绣,你现在就去收拾东西,我们准备离开。”辛钟灵眼眶泛红,可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盛易当初既然不要宝儿,那么从今以后,宝儿就是我苏嘉禾一个人的。 这一刻,辛钟灵暗暗下了决心,但她并没有以辛钟灵的身份,而是以自己前世的身份,真正接受了盛宝儿。 锦绣红着眼睛愣在原地,但很快,她什么也没多问,转身就跑进了房间。 原本带出来的东西就不多,收拾好两个包裹,锦绣背在肩上,辛钟灵抱着盛宝儿,两大一小就朝北院走了过去。 屋内,白天元已经醒了过来,许是失血过多,又中了毒,他此刻看起来十分虚弱,就连说完一句话,也要分开好几次。 “陈叔……钟灵呢?” “钟灵姑娘回南院了。”陈远搏倒了一杯水过来,小心喂了白天元几口,接着说道:“殿下,昨晚是钟灵姑娘救的您,属下真是没想到,钟灵姑娘的医术,居然远不在楚太医之下。”兴许还远在楚太医之上。 陈远搏面上有些激动,白天元目光淡淡的看着他,突然开口:“陈叔,你、如何算计旁人,我大可以不管,但是钟灵……你若算计她,便是……有负于我。” 他说话的语气极其虚弱,可即便虚弱至此,陈远搏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什么狠狠砸了一下,不疼,却堵的厉害。 这种感觉让他喘不上气,以至于半天没有回话。 “陈叔。” 门口传来声音,陈远搏脸色瞬间缓和,他侧头看向门口,见是辛钟灵抱着盛宝儿,连忙笑着走过去几步。 “钟灵姑娘,我家公子已经醒了。” “醒了吗?”看来白天元身体不错。 辛钟灵抱着盛宝儿进屋,几步走到床边,果然看到白天元正睁着眼睛。 他虚弱的笑着,道:“钟灵,刚才就听陈叔说,昨夜……是你救了我。” “说到底,昨晚那一剑,分明是你替我挨的,我恰好会些医术,权当就自己了。” 虽然那柄剑,辛钟灵有十成把握避开,但是白天元毕竟因为那柄剑才经历了生死关头,单单因为这点,她就觉得应该心存感激。 第三十九章 走不掉了 第三十九章 走不掉了 相视一笑,辛钟灵继续说道:“正好你醒了,那我就直接和你说吧。我和锦绣已经收拾好东西,待会儿出了门,我们就走,你这伤必须休养半个月。” 让个太子躺半个月,似乎不妥。 辛钟灵想了一下,接着道:“不过,若是你心急,我临走之前可以给你留一张温补药方,你按方服药,即便半月不能好全,七日之内也能下地。” 辛钟灵说了很多,可是,等她说完,白天元只直直看着她,问道:“你打算离开?为什么?” 看到白天元脸色已经变了,辛钟灵考虑到他的伤势,只得想了个理由。 “我听别人说,南方春末的景色最是宜人,你看,眼下就要到春末了,我若是再不走,岂不就赶不上一观美景。”虽说撒谎不好,但是,总好过捅破身份,剑拔弩张来的好吧。 辛钟灵面上带着笑,心里戚戚然,她已经当白天元是朋友,尤其是昨夜,白天元替她挡剑的那一刻,可现在,她却不得不快刀斩乱麻,不动声色的和白天元关系。 皇家之人最是无情,她就算相信白天元并非夹带算计接近自己,但也不得不为锦绣和宝儿的安全考虑。 见白天元沉默着,辛钟灵只好搂紧了盛宝儿,道:“既然已经跟你说过了,那那我就先告辞了。” 她淡淡笑了一下,转身朝门口走,丝毫没有回头意思。 却不知,她走出去时,白天元一直侧头看着她的背景,尤其当辛钟灵跨出门槛的时候,他放在锦被之上的手,猛然攥成了拳头。 绕是如此,辛钟灵也没听到身后传来阻止的声音,不过,当她走出院子,脸色却突然变得凝重。 “锦绣,这次我们不赶马车,就直接步行从南边林子穿过去,我们走快点。”辛钟灵边走边说,脚下不由加快。。 锦绣小跑着跟上,问道:“小姐,为什么不让白公子派人送我们出去。” 辛钟灵没回话,但心里却悬着一口气,就算她相信白天元不会算计她,但白天元身边的人,她可信不过。 原主的名声在京城烂成那副德行,若是一般人,恐怕都会对她多般厌恶。 白天元不嫌弃她,说是完全不安好心,那也未必,但她并不知道白天元的真心有多少,而白天元身边的那些属下,尤其是陈远搏,她压根不相信他。 辛钟灵想起昨夜在北院偷看到的情形,她有种感觉,若是此时不离开,日后肯定就走不掉。 会不会被杀,她不确定,但是被利用,那是肯定的。 只不过,辛钟灵想不明白,原主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陈远搏利用的? 蘅湘别院内并没有多少守卫、奴婢,所以从北院出来,经过鹅卵石小路,再绕过长廊,直到看到别院正门,期间也就遇到过一两个婢女。 看了一眼四周,见四下无人,辛钟灵只好自己动手打开了正门。 “锦绣,我们走。”辛钟灵招呼了一声,抱着盛宝儿率先走出去,然而,就在她已经跨出门槛,身后传来喊声。 “钟灵姑娘,钟灵姑娘……你等等。” 锦绣正准备跟上,听到喊声回头看了一眼,见长廊跑过来的正是陈远搏,扭头就对辛钟灵说道:“小姐,是陈叔。” 辛钟灵没回头,她一脸迟疑,可最后还是转过身,等着陈远搏跑近了一些。 她刚要说话,陈远搏就喘着粗气,急道:“姑娘,我家公子吐血了,您赶快过去看看吧。” 吐血! 辛钟灵来不及多想,抬手将盛宝儿交给锦绣,拔腿就朝北院跑了过去。 床边以及床边的地上,都有血迹,辛钟灵皱了皱眉,走到床边,伸手搭上白天元的脉搏。 脉相虚滑,气息微弱,看来刚才自己离开之后,他是动过怒了。 辛钟灵皱着眉收回手,转身就走到房间一头的书桌前,落笔写了一张药方,朝陈远搏递了过去。 她什么话也没说,陈远搏看了她一眼,这次没有丝毫迟疑,转头就去拿药。 别院中有自己的药库,一般常见的药材,别院都有。 陈远搏很快熬好药端了进来,一番忙碌,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辛钟灵亲自替白天元喂下药,这才取下方才刺入白天元心口的几根银针,做完这些,她朝门外走了出去。 陈远搏看了白天元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他刚出房门,就看到辛钟灵正站在院子里,看样子是在等他。 辛钟灵不确定陈远搏是否会对自己知无不言,但是,就在刚才再次被陈远搏叫回来的时候,她突然改变主意了。 有些话,总该是要问清楚的,不然,就这样离开,对白天元不公平。 听到身后动静,辛钟灵回过头,淡淡笑了一下,道:“陈叔,我有几件事情想不明白,希望您能替我解答。” 陈远搏看着辛钟灵淡然自若的样子,心里已经猜到可能是什么,他几步走上前,走近了便说道:“姑娘一早就要离开别院,我知道姑娘肯定是知道了什么,实话实说……” 他抬起头,目光温和敦厚,“如果不是公子执意阻拦,恐怕姑娘今日是走不出别院大门的。” “我知道,”辛钟灵笑着道:“陈将军忠心保护太子殿下的安危,自然不能让人将太子殿下受伤的事情散播出去,不过,陈将军大可放心,我辛钟灵并非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 辛钟灵知道,陈远搏想拦她,并非这一个原因,但此时她也清楚,有些事情该问,有些事情问了就可能会死。 陈远搏沉默下来,他看向辛钟灵的眼睛里闪过一抹震惊,但很快就恢复了常色。 “姑娘聪慧过人,”他笑着低下头,道:“既然姑娘已经知道我们家殿下的身份,那、还望姑娘再在别院多留几日,至少也要等到我家殿下恢复一些才走。”他抬起头,脸上都是恳求之色。 多留几日? 刚才猜测的果然没错,当时不走,现在果然走不掉了。 第四十章 宫中来人 第四十章 宫中来人 只是,白天元伤势过重,的确不宜再激动,或者……在别院留到他们请个太医过来,到那时再走,恐怕陈叔也没有理由再阻挠。 辛钟灵打定了主意,点了点头,道:“再留一时半刻也无妨,不过陈将军,劳您还是去请个太医过来吧。” “姑娘这……”陈远搏本就是想留下辛钟灵,可一看她要请太医过来,分明还是要走。 想到白天元刚才激动吐血的样子,陈远搏不由皱紧了眉头,一脸不情愿。 辛钟灵看了他一眼,暗笑着摇了摇头,最后说道:“陈将军,我辛钟灵是个什么人,京城各处都有传闻,但是旁人知道的,未必全面、真切。” 她轻笑出声,明眸之中带上了几分狷狂,“我这人性子炽烈,凡事一旦被人招惹,不死绝不松口。太子殿下性子温和,还是不要和我这种性子极端、名声太臭的人相交太久为好,免得日后被旁人看到,会影响太子殿下的声誉。”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陈远搏自然听出了什么,可他仍旧觉得不能让辛钟灵离开,不管是为了侯府的那件事,还是为了白天元。 “钟灵姑娘,我和我家殿下一样,并不介意姑娘……” “我明白。”辛钟灵突然打断,“太子殿下和陈将军都非一般人,自然不会听信外面那些话,只是,流言伤人,我既然已经离开京城,就再不想拖累旁人。” “再者……”辛钟灵长叹了一口气,语气骤然轻柔了下来,“陈叔,我当白天元是朋友,相信他也一样。” 辛钟灵说完这一句,便觉自己说的已经足够多,于是点了点头,转身朝门口走了出去。 陈远搏看着辛钟灵离开,略微浑浊的双眼中流露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过了很久,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唉、成大事者,哪里有什么朋友可言,不过是算计不够、利益不够罢了。” 再次回到南院房中,辛钟灵也没再做其他事情,只让锦绣一并待在自己房里。 两人一边说着日后的打算,一边逗盛宝儿。 锦绣说道:“小姐,咱们若是真要南下,那以后是不是就要在南边落根,不回来了?” “差不多。”辛钟灵捏了捏盛宝儿的脸,q弹得手感,让她有些爱不释手,“京城这边多是财大气粗者,我们俩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压根斗不过他们,还不如早早去了南方,在那边寻一个小镇,开一家铺子,对了,你好好想想,我们南下之后,开一个什么铺面好。” 她侧头看了一眼锦绣,然后重新低下头,逗盛宝儿吃东西。 锦绣看着一大一小,过了好大一会儿,才重重叹了一口气,看小姐这副样子,肯定是真心不回来了,就是不知道,小公爷会不会想念宝儿小姐? 她将目光落向盛宝儿,觉得自家的小小姐和小姐一样,都可怜。 临近正午,盛宝儿许是玩的累了,伏在辛钟灵肩上就睡了过去,锦绣将宝儿接过去,带回了房间。辛钟灵得了空,就径直出了房门,朝北院方向走去。 她要问问,宫里的那位太医几时能到别院。 从南院到达北院,必须要穿过正院通向前院的长廊,可是,当辛钟灵上了长廊才发现,长廊两边站满了腰插佩剑的侍卫。看着他们的打扮,似乎更像宫里的御林军, 皱了皱眉,辛钟灵抬眸远看了一眼,见长廊前面没隔一米都站着一个,想着自己此刻过去,兴许会被拦下,她稍稍考虑一下,转身就走。 然而,当她刚转身走出一步,身后就有人厉声呵道:“干什么的,站住!” 辛钟灵暗道不妙,却也不得不转身,朝身后之人看了过去。 在她身后站着的也是一个侍卫,不过不同的是,此人身上的侍卫服不是红色,而是赤黑色。 看来是个统领,辛钟灵猜测了一下,上前两步,行礼道:“大人,我是府里的客人。” “客人?”那统领似乎不相信,走近了一些,瞪眼将辛钟灵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辛钟灵面无表情的垂着眸子,想着早点打发了眼前的,她好回去就带着宝儿和锦绣跑路。 这里的侍卫突然增多,肯定是不能再留了。 她正暗暗寻思,那侍卫却双眼一亮,扬声便喊道:“你不是侯府那个嫡出的大小姐吗?哎呀,原来你在这里呀,你在这正好,你等着、等着啊。”说完,他一脸喜色,掉头就朝长廊一头跑去。 辛钟灵觉得莫名其妙,但也觉出不对来,她看着那侍卫跑远的背景,微微皱眉。 那侍卫统领一脸喜色的跑了,难不成是去报信,让人抓自己? 她已经一整天没去京城,根本不知道京城又发生了什么有关她的事情,心里不由担心。 原地站了一会儿,辛钟灵抬脚就朝南院走,想着还是现在离开为好,可她刚走出几步,身后却传来一声不阴不阳、公鸭嗓的厉喝。 “站住。” 辛钟灵想梗着脖子就走,可脚下刚要动,就想到身后都是宫里出来的侍卫。 她跑的了一时,跑不了一世,回头没被官府通缉,再弄个被皇宫通缉,那样不仅不能南下,恐怕就连整个昌棂国她都不能待了。 一番思量千般转,她沉了沉气,缓缓转身,未看清面前之人,便先一步折了身子,拱手道:“参见公公,不知公公叫民女停下,所谓何事?” 那声厉喝不阴不阳,声调尖细,显然正走过来的是个太监,只是就是不知,到底是宫里的大太监,还是小太监。 辛钟灵垂眸望地,不过片刻,眼前多了一双圆头褐色平底靴,那双平底靴一出现,那尖细的说话声,也跟着在耳边响了起起来。 “抬起头说话吧。” 辛钟灵乖巧抬头,偷偷扫了一眼面前之人,垂眸站直到:“多谢公公。” 面前的确是个太监,他褐衣褐帽褐靴,身高五尺,头大脸圆,小眼一双,摆着一副瞪眼吓人,凶神恶煞之像,但他长的圆一个,如何拿腔吊眼,也没有半点骇人之处。 第四十一章 攀高踩低 第四十一章 攀高踩低 太监吊着眼将面前低着头的辛钟灵打量了一遍,然后尖着声道:“你就是那言侯府上的大小姐——辛钟灵?” 辛钟灵心中一惊,听着这太监的语气,就觉得其中有事,她低着头道:“民女的确是辛钟灵。” 话音未落,那太监突然扬声,“那好,跟杂家走一趟吧。” “不知公公是要带民女去哪?所为何事?若是告知一声,民女也能告知家中小女一声。”辛钟灵本就装出来的乖巧,一听要带人,哪里还装的下,抬头便上前了一步,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带上了些咄咄逼人。 那太监猛然被拦了去路,脸色一沉,冷睨着眼道:“还能去哪?由杂家亲自领路,自然是去宫里。” “宫里?”辛钟灵不明白,却也没让路。 那太监顿时不耐烦,后退一步便喝道:“大小姐,您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不会不清楚吧?现在盛国公府的小公爷正在宫中闹着呢,您若是还想留条命在,就赶紧跟杂家走一趟吧。” 辛钟灵一头雾水,可那太监压根不给她思量的时间,胳膊一挥,只听“琤琤”一阵齐响,一群侍卫就将她围在了中间。 那太监一拿嗓子,道:“请吧。” 辛钟灵皱了皱眉,正不知是走是跑的好,只听得一声急喊,从长廊尽头传到了近处。 “王公公,太子殿下已经醒了,说是让您赶紧过去一趟。”来的是陈远搏,他急急对那太监说了几句,抬头就朝辛钟灵扫了一眼,但并未说话,就又朝那太监道:“公公,钟灵姑娘如今可是太子殿下的贵客,您看……” 那太监皱了皱眉,抬眼一扫辛钟灵,似有不信,但一想自己的身份,这别院主子的身份,他揽了揽眉,喝道:“在此处等着。” 他这话自是对辛钟灵说的。 很快就走过了北院墙根下的矮竹,王公公突然伸手一扯陈远搏,堆着笑,凑上前小声道:“陈将军,那大小姐还真是太子殿下的贵客?” “自然是。”陈远搏语气肯定的回了一句,继而回头,半眯着眼睛看王公公道:“怎么?公公不相信?” “啊?”王公公一惊一笑,忙道:“陈将军是皇后钦点给太子殿下的日常督练,杂家就算不信旁人,也势必要信陈将军说的话的。走走,将军请太子殿下只怕是要急了。” 两人匆匆进了北院房中,起初隐约可听见有谈话声从房中穿出,然而不过半刻,一番碗盏碎地之声从房中传了出来。 紧随其后,便是那王公公的声音,他一边弯身伏地,一边倒退出门,口中更是连连拜道:“是是,是太子殿下,奴才这就好生去请钟灵姑娘。” 一出房门数步,王公公抬手一抹额角冷汗,掀了衣摆就朝院外疾步而走,很快身影就出现在长廊之上。 辛钟灵本就看着长廊一头,她早已等的心如火焚,一看尽头出现王公公身影,浊气一沉,抬脚就迎了过去。 “王公公……” “钟灵姑娘,太子殿下请您过去一趟呢,您也别说旁的了,赶紧随杂家走一趟吧。” 辛钟灵刚要开口,就被那王公公打断,眼看那王公公气喘吁吁,说完转身就朝回走,她也问不了旁的,只好抬脚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一急一缓,眼看前面不远就是那通向房间的月牙拱门,走在前面的王公公突然脚下一停,回身就朝辛钟灵走近了两步。 “钟灵姑娘,太子殿下方才动了好大的怒,您是太子殿下的贵客,若是可行,可否帮我这老奴才说几句好话。” 辛钟灵正在寻思白天元请自己过去的原因,一听这话,抬头便朝那王公公看了一眼,入眼的便是一张讨好的嘴脸。 想到前一刻这王公公趾高气扬的架势,辛钟灵笑了一下,客气道:“王公公,太子殿下待人一向温和,刚才的事情应该不会记得太久。不过,若是太子殿下真要怪罪,民女能替公公说上几句,那也是民女的幸事。” 攀高踩低,本就是宫中常态,察言观色,更是宫中当值者的本能。 几句话之间,那王公公瞬间明白了辛钟灵的意思,笑着便道:“姑娘过谦了。不过,姑娘见过太子殿下之后,还是早早随奴才进宫一趟吧,今日一早,盛国公府的那位小公爷就闯了皇后内宫,吵着要为姑娘的清白讨个公道。” 辛钟灵大感意外,道:“公公说的是……盛易?” “姑娘这是说笑呢,盛国公府的小公爷可不就那一个。”王公公笑了笑,也没再多说,转身就朝前走。 辛钟灵跟在后面,一脸若有所思,她不明白,盛易性子颇冷,又极其嫌恶她,如此诸般,他怎么可能为自己大闯后宫,力证清白。 这莫不是一个笑话? 辛钟灵哭笑不得,只觉得心里不是很舒服。 “姑娘,皇后娘娘还在宫里等着您呢,您还是快点进去,见了太子殿下吧。” 王公公已经进了院子,回头一看辛钟灵还在院口磨蹭,急着就催了一句。 辛钟灵连忙收揽心思,急走几步进了房门。 房内药香浓郁,即便床头点了一方香炉,但也丝毫掩盖不住药香中的苦涩之气,入人鼻息。 白天元靠在床头,目光沉沉的盯着辛钟灵看了片刻,哑声道:“我母后请你入宫,你若是不愿去,我让人去说一声。” 他脸色惨白,神情虚弱。 辛钟灵沉默了一下,微微一笑道:“不必,刚才王公公已经和我说了,这次皇后让我入宫,是为了证实我的清白,我若是不去,反倒让旁人更加误会我。” “这倒也是……”白天元皱了皱眉,“那这样,我陪你入宫。” 说完,他作势就要起身,辛钟灵忙道:“不用,你身上的伤最好静养几天。放心吧,盛易在宫里,这件事是他挑起的,他总不能害我。” 白天元皱眉看她,沉默半响,沉口气道:“如此,那你现在就去吧,至于宝儿和锦绣,还是留在我这里为好。” 第四十二章 该死的前夫 第四十二章 该死的前夫 辛钟灵想了一下,宫中情况不明,若是带着宝儿和锦绣,她们不能入宫也就罢了,要是万一遇到危险,她在宫内,也是乏术。 点了点头道:“那好,锦绣和宝儿就麻烦你了。” 白天元点了点头,眼看着辛钟灵从门口离开,抬眸看向陈远搏道:“陈叔,你去备马车,我现在就回宫。” “殿下,你身上有伤,还是……”陈远搏自是不放心,可他刚说一句,白天元抬手一挥,床头小几上的香炉瞬间落地,滚出一地香灰。 陈远搏从未见过自家主子动过如此大怒,脸色沉了沉,扭头就朝门口走了出去。 …… 宫内,高阳殿。 盛易着一身玄黑缎锦,跪于大殿正中,而他面前所对的三阶高抬之上,端坐的锦衣华服妇人,便是昌棂国的皇后——楚思慕。 楚思慕年芳五十,面容却似二八少女,白娇美,她垂眼看着台下跪了将近半个时辰的盛易,眼里的不麻烦越发压制不住。 她突然开口道:“盛易,依本宫看,辛钟灵既然已经逃出京城,那便足以说明她心中有鬼,自知自己做下苟且之事,无以面对众人,为了这样一个女人,你又何必在本宫这如此相逼。” 盛易伏地高声:“皇后娘娘,臣子方才已经向娘娘证实过,辛钟灵与人苟且,实属被他人恶意构害,人证、物证娘娘也已经见过了,就算辛钟灵今日不能赶回宫中,臣子也势必要等到娘娘下旨众宣,还臣妻清白之身,谦惠之名。” “你……”楚思慕气急,她还从未见过如此胆大妄为,敢公然逼她下旨的人。 正欲动怒,门口突然跑进一个太监,那太监跪地就道:“启禀娘娘,王公公已经找到辛钟灵,此刻正在宫门口等娘娘宣见。” “来的还真是时候。”楚思慕捏了一下掌心,“宣。” “是,娘娘。” 小太监很快跑了出去,不过片刻,辛钟灵就独自从宫门口走入,她一进大殿,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盛易。 还真是他。 辛钟灵暗笑了一下,选了个距离盛易稍远的地方跪了下去。“拜见皇后娘娘。” “你就是辛钟灵?”楚思慕是见过辛钟灵的,毕竟侯府和楚家带着姻亲,她将辛钟灵打量一番,威严道:“盛易要替你证实清白,且交出了一批人证、物证,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辛钟灵侧眸看了盛易一眼,心下恍然,但还是立即反应出这件事于她自己才是天大的好事。 即便她不是真的辛钟灵,但既然现在用了原主的身体,总不能一直盯着个与人通奸的名声,这样对宝儿也不利。 当即伏地拜道:“娘娘,民女本就是被人冤枉,既然小公爷已经证实民女清白,那还望娘娘下一道旨,堵城中悠悠之口。” “又来一个请旨的,可见夫人与盛小公爷齐心了。”楚思慕轻哼一声,当即吩咐下旨,并将盛易和辛钟灵打发了出去。 离开高阳殿不远,辛钟灵一扫四周无人,脚下顿时一停,侧眸便看向盛易问道:“说吧,今日之事,到底打了什么主意?” 盛易跟着停了下来,他曲腿歪站,双手抱臂,一双凤眸似笑非笑,但他只一味仔细看着辛钟灵,却一言不发。 如此被人打量,辛钟灵顿觉心中恼怒,也懒得再和盛易对眼,抬脚便走,可脚下刚迈出两步,身后突然觉出一道劲风。 想动手? 辛钟灵心中已怒,脚尖虚力一转,抬手就朝已经到达近前的手挡了过去。 可盛易只是勾唇一笑,立即变掌为爪,瞬间扣住那只格挡的拳头。 辛钟灵拳头被握,心中怒火更加盛了一分,当即抬腿去踢盛易下盘,上一次,她腿下才刚踢出,盛易就自行退出很远,可这一次,他突然一拉握在掌心的拳头,连带着将辛钟灵拉到了身前。 辛钟灵瞬时挣扎,想要后退,却觉腰上一紧,不过只是眼前一花,就被盛易压在了身后的宫墙之上。 “你……”她哪里是个能被人轻易压住的人,当即曲腿上踢,可令她意外的是,她曲腿的同时,盛易也同时抬脚,不仅瞬间劈开了她腿,身体也更近一步的朝她压了下来。 “你要是再动,我可真下狠手了。”盛易突然来口,近在咫尺的唇,微微上扬。 辛钟灵看着那唇瓣,呼吸顿觉不畅,扭头就朝旁边看了过去,“说吧,你这么帮我,有什么条件?” 这个死男人怎么突然这么厉害了? 辛钟灵想不明白,盛易却轻笑出声,慢悠悠道:“帮自己的妻子证实清白,这不是一个做相公的,应当应分之事。” “你已经下过休书了。”辛钟灵瞪眼反驳。 “哦?是吗?”盛易垂眸看着侧头不愿看他的女人,满是笑意的眸子突然变得温柔、宠溺。 他轻笑,凑近了一些道:“可是我记得……那封休书已经被夫人当场撕了,如此,夫人似乎还是我盛易的女人。”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辛钟灵面颊一麻一热,顿觉羞辱,当即胳膊猛然一折,一撞,总算是将盛易怼了出去。 该死的前夫,她这辈子还没被哪个男人这么撩过。 “盛易,你丫的再敢说刚才那句话,老娘现在就废了你,当太监!”辛钟灵怒声道。 盛易一愣,可转瞬就笑了起来,“夫人,我若是成了太监,你可就得独守空房,你舍得?” “厚颜无耻。”辛钟灵不想再和盛易说这些没用的,深吸了两口气,冷静下来道:“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但我辛钟灵今日就和你说清楚,休书已下,那我辛钟灵就和你国公府再无半点关系,不管你做了什么,都不可能。” 话落,她转身就走。 盛易站在原地,目光绵长,缓缓笑着,直到辛钟灵走远了一些,他才抬脚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宫门,宫门旁边,姜行正靠着马车,晃动着手中的狗尾巴草,一看宫门口出来的两人,睁大双眼,立即跑了过去。 第四十三章 红颜知己 第四十三章 红颜知己 “大娘子。”他先是跑到辛钟灵旁边,可辛钟灵只是冷冷撇他一眼,抬脚就走。 姜行不明所以,只好跑到自家主子身侧,嘻嘻笑道:“公子,大娘子既然是被人冤枉的,那我们何时去侯府接人?” 盛易脚下不停,目光直直盯着辛钟灵,勾唇笑着道:“今日已晚,明日择时。” 姜行面上一喜,眼看到了马车旁边,伸手推开车门,跟着盛易进了马车。 盛易掀开窗帘朝外看去,恰好看到辛钟灵正和一个人说着话,他眯了一下眼睛,放下窗帘道:“出发吧。” 姜行回头喊了车夫赶车,等他再回过头来,突然问道:“公子,昨夜您让岚风故意将胡二招供的消息散出,属下想了一夜,也没想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盛易侧眸看了一眼,见他果然一脸茫然,不由一笑:“辛钟灵久居内阁,就算出嫁之后,也是日日待在国公府内,你说说看,害她之人有可能是哪些人?” 姜行想了一下,道:“大娘子在府中时,待人一向温和,肯定就不是咱们府里的下人要害她,不过……” 他神色突然变得古怪,盛易撇了他一眼:“继续说。” 姜行朝后挪了挪了位置,死盯着盛易,继续说道:“不过,就算府里的下人不可能对大娘子下手,还有、还有公子您的红颜知己。” 盛易眉头一皱:“红颜知己?什么红颜知己?” 姜行一愣,忙凑过去说道:“就是兰亭阁的碧琳姑娘呀,公子还时常夸她……琴谈的话,诗写的好的那个,公子不会半月没去,就给人家忘了吧?” “碧琳?”盛易皱眉沉思,片刻,抬头道:“你继续说。” 姜行一愣,眼看自家主子一脸迷茫,不由暗暗撇了撇嘴,真没想到公子是这样的人,待大娘子不好也就罢了,就连一直口中念叨着喜欢的,也忘了,啧啧…… 他叹了一口气,道:“若是有人想害大娘子,这碧琳姑娘算是一个,再就是他们侯府,大娘子在他们府上时,就日日受尽了欺负,如今大娘子嫁入国公府,自然有人见不得大娘子过的好。” “正是如此。”盛易点头,“不过,这件事和碧琳无关。” 姜行愣了一下,“公子这话……” “不是偏袒。”盛易靠向车壁,神色淡淡的道:“若此事是碧琳所为,今日皇后就不可能同意下旨,此事解释起来比较复杂,你去问,他比你聪明,肯定已经想通此事关节所在。”说完,他就闭上双眼养神。 姜行一脸委屈,暗暗撇撇嘴,只好自己缩在车内,暗暗寻思着待会回去怎么问岚风。 …… “公子让你问我的?”国公府后院,岚风听完姜行说完马车内的事情,不禁哑然失笑。 姜行一脸生无可恋,趴在石桌上哀嚎道:“公子说你比我聪明,我看你这样,兴许还未必比我知道的多呢。” 至少他已经知道,碧琳不是幕后主使。 岚风轻笑摇头,然后伸手倒了一杯茶水,朝姜行递了过去,缓缓说道:“要皇后相信大娘子是清白的,自然容易,但求皇后下旨证实大娘子清白,却非易事。” 一听岚风开口,姜行瞬间坐直,神色也认真起来,他反问道:“可公子入宫不过两个时辰,皇后的圣旨不也下来了吗?” “下是下了。”岚风轻笑,抬眸看向姜行,道:“可若是没有将胡二招供一事散出去,今日皇后就未必会下旨,不仅不会,咱们家的公子兴许还的挨顿板子。” 他说的极其深奥,姜行想了想,只觉头疼。 岚风看他还是不明白,只得叹口气,浅白一些道:“公子认为,害大娘子之人势必在侯府与国公府之中,而侯府害大娘子的可能性更大,你想想皇后和侯府大夫人的关系,自该明白,昨夜公子之举,无非敲山震虎,让旁人自乱正脚。” 姜行是知道侯府和皇后之间存在何种关系的,细细一想,竟也渐渐想明白了一些。 他眼眸一亮,抬头便道:“那公子又怎么断定此事一定是侯府所为,这若是猜测错了,公子岂不是要倒了大霉。” 臣子擅闯后宫,即便身有世袭爵位。此等大罪,那也是要丢半条命的。 姜行心惊后怕,岚风却笑了笑,道:“放心吧,咱们公子留有后手。” 姜行惊道:“后手?我怎么不知道?” “你知道,你亲自办的事。”岚风轻笑,眼含星辰,暗含深意,缓缓吐出三个字来,“蘅湘别院。” “蘅湘别院?蘅湘别院!”姜行脸色瞬变,激动的顿时站了起来,“你是说,公子的后手是太子?这怎么可能?公子怎么知道太子殿下一定会帮大娘子和他自己。” 今日一早,派去跟踪辛钟灵的矮个子便赶了回来,他刚说完蘅湘别院的事,姜行便猜出了白天元的身份。 而蘅湘别院,他自然知道是谁的别院。 岚风笑着道:“今早不是你说,太子殿下对大娘子格外的好吗?无利不起早,既然太子殿下已经出手,肯定不会无功而返。” 听着这些话,姜行突然觉得,这其中势必还有其他事情,可他想了一通,居然还和之前一样,不经人指点,那是半点想不通。 长叹一口气,他只得重新趴回石桌,黯然道:“公子说你聪明,此话果然不假呀。” “姜行、岚风,小公爷呢?” 身后突然传来说话声,姜行一惊,猛然坐直了身体,可侧头一看,顿时大松了一口气道:“我说胡伯,你下次再过来找公子的时候,能不能下脚重点,也就我这小心脏好,不然……早被你吓死了。” 胡伯年仅四十,但整个人看起来却格外苍老,若不知道内情者,看到他那满头花白,肯定以为他已经到了花甲之年。 “你这小子……”胡伯笑了笑,思之还有正事,便转头朝性子稍稳的岚风看了过去。 岚风已然起身,十分客气的说道:“胡伯,公子方才才从外面回来,此刻正在房中沐浴更衣,胡伯可是有事寻公子?” 第四十四章 疑心暗起 第四十四章 疑心暗起 胡伯负手而立,笑着道:“你们两个今日带公子做的好事,国公爷可是已经知道了,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摇了摇头,转身就走,话却没停,“公子出来时,让公子速去国公爷书房一趟,此事断不可耽搁。” “知道了,胡伯。”姜行、岚风齐齐应了一句。 待胡伯走远,姜行抬腿就跑,转眼就到了房间门口,他抬手敲了敲房门,“公子、公子……” 房门嘎吱一声打开,盛易一身白色中衣,头发尚且还在滴水。 他脸色有些冷,看着姜行便道:“何事?” 姜行紧张的缩了缩脖子,“公子,国公爷知道您入宫的事了,让您现在去书房一趟呢。” 书房? 盛易眸色冷凝,一瞬间便关上了房门,随着房门合上的,还有一句话:“下次再打扰我沐浴,罚你十日不许睡觉。” 姜行猛然一哆嗦,盯着房门看了一眼,转头就跑,可刚出门外,他就猛然撞上一人。 岚风伸手扶了一下,皱眉道:“跑什么?” 姜行拍了拍心口,埋怨道:“公子方才说,我再打扰他沐浴,就罚我十日不许睡觉,咱家公子几时变得这么修罗了?” “公子近几日的确是变了一些。”岚风淡淡笑了一下,抬头朝院中房间看了过去,只一眼,遂又将目光收回, 他看着姜行,认真说道:“国公爷寻公子过去,势必是要问今日在宫中之事,胡伯方才有意提醒你我好自为之,想来公子去过书房之后,也该是我们进去了。” 姜行悠哉的神色顿时打住,有些紧张的问道:“那我们可怎么办,上次国公爷就说了,公子再有什么,我们……” “不必担心。”岚风微微笑着道:“待会你只需看我神色说话,但凡国公爷没有点名让你回话的,你都无需开口,一切由我来说就是。” 姜行一脸感激,正欲说什么,身后房门却在这时打开,他赶紧低声道:“一切都听你的。” 说完,两人转身看向院中,可刚看了一眼,两人神色齐齐一愣。 院中没有旁的,只有缓缓走近的盛易。他刚刚沐浴结束,早先的一身玄色已经换成了一身月牙白长袍,腰间并没有用往日常用的腰封,而仅仅用了一根同色缓带,系之腰上。 然而,他全身上下足以让姜行、岚风惊讶的,并非衣服,而是仅以一根白色绸带系于脑后的长发。 姜行一向没有规矩,可这一回,也是有些看不过去了,几步上前,小心翼翼道:“公子,您这么松绑着头发,国公爷只怕是要训斥您……不休仪容,不思体德了。” 盛易侧眸,目光清冷:“湿的,绑不上。” 姜行:“……” 看着眼前一幕,岚风暗暗笑了一下,几步上前道:“公子,国公爷只怕已经等急了。” 盛易这才收回目光,抬脚走出了院子。 一路向北行,下了长廊台阶,再右行一里,便能看到国公盛恒独住的沧笔阁。 盛易走进院中的时候,房内依稀传出盛恒正在动怒的声音,他走到门口停了一下,就见胡管家从里面退了出来。 “小公爷?”胡伯看到盛易站在门口,稍作意外,便笑着说道:“小公爷,国公爷这回可生气了,您待会儿可得少说几句。” 盛易笑着点了一下头,迈退进屋,可他刚进到内里,迎头就听到一声呵斥。 “定是那两个小子坏事。”盛恒气的胡子直颤,可抬头一看盛易走了进来,不由皱了皱眉。 片刻,他背着双手,朝盛易走近了几步,缓声道:“易儿,听说你今日进了皇宫?” “是。” 盛恒皱眉,再问:“听说,你进宫是为了请求皇后下旨,证实钟灵的清白?” “是。”盛易面色不改道。 “好,很好。”看着盛易这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盛恒不由觉得更加生气,可他一向疼子,又怎么忍心训斥。 粗喘了两口气,他紧盯着盛易看了两眼之后,只好两眼一闭,转身摆了摆手道:“先回房歇着去吧,你去一趟皇宫,只怕也累了。” 盛易看着面前的人,突然微微笑了一下,柔声解释道:“父亲不必为儿子忧心,儿子已经是大人,自知做事之前要考虑后果,入宫一事未提前告知父亲,也是担心父亲不允,父亲若是觉得儿子做错了,大可不必自己生气,儿子自愿领罚就是。” 这倒像句人话。盛恒暗暗笑了一下,脸色瞬间缓和下来,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回身道:“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切不可再肆意妄为,你可记住了?” 盛易俯身道:“儿子记住了。” 盛恒这才完全消气,不过,他盯着盛易看了片刻之后,却再次叹了口气,道:“你为钟灵证实清白,那也是你这个身为夫君的本分,既然此事皇后已经下旨,那你回头就找个好日子,亲自去侯府将宝儿和钟灵接回来吧,也是咱们冤枉了人家,多带些礼物过去。” “儿子知道了。” 盛恒点了点头,道:“嗯,出去吧。” 盛易拜了一下,转身走了出去。他出去之后,不过片刻,胡管家就走了进来。 他弯着身,问道:“国公爷,姜行和岚风已经侯在院子里了,可是现在就让他们进来。” 盛恒脸上怒色再起,侧头便喝道:“去,现在就叫那两个小子进来见我。” 他喊声极大,站在院中的三人听的清楚。 盛易笑了一下,转过头继续看着岚风,低声道:“太子一事一字不可露。” 岚风点头道:“属下明白。” 说完,岚风就要进屋,盛易突然又道:“岚风,你进去说一声,就说姜行要随我出府一趟。” 姜行本欲跟上岚风,一听这话,面上顿时一喜。 岚风也跟着笑了一下,点头道:“属下这就进去。” 话落,岚风进了书房,而姜行眉开眼笑的跟在盛易身后,笑的格外开心。 盛易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微扬起,他看着院中的大好的光,突然开口道:“姜行,一月之前,我昏迷的那半个月之中,府中可有什么异常?” 第四十五章 太子盛儒 第四十五章 太子盛儒 “异常?”姜行正高兴着,一听这话,抬头便朝盛易看了过去,“除了大娘子的那件事,也没什么异常之处。 他一脸若有所思,突然眼眸一亮,追着说道:“不对,府里曾经来过一个人,入夜之后来的,当时恰好被属下遇上,属下见那人打扮怪异,就多看了两眼。” 盛易神色认真起来,问道:“如何怪异,仔细说清楚,不要漏掉任何一句话、任何一个细节。” 见主子神色凝重,姜行不由认真起来,他细细想了一下,说道:“那人是将近子时,从角门入的府,他……一身黑色斗篷,遮头盖脸的,夜里本就黑,属下并没有看清那人的长相,不过,那人从属下身前走过时,身上传来一股香烛的味。” “香烛的味?”盛易一脸若有所思。 姜行又仔细想了一下,但并没有再想起旁的,只得沉了一口气道:“那人一言不发,属下除了闻到香烛味,再没发现旁的,不过,国公爷见属下盯得仔细,却难得的和奴才解释了一句。” “如何解释?”盛易紧追着问道。 姜行看着主子神情有些奇怪,不由多看了两眼,才道:“国公爷说那人是特意请来的巫医。” 巫医? 昌棂国何时还有巫医了? 盛易垂眸沉思,片刻,抬头道:“这件事不许告诉任何人,就连我父亲,也不许提半个字。” 姜行意识到事情似乎不对,他立即认真道:“属下明白。” …… 宫内。 辛钟灵已经在宫墙根下站了半个时辰,不因别的,只因为陈远搏突然拦住她,导致她没来得及离开宫门口,就被皇后再次请进了宫里。 然而,皇后说要见过太子之后方能见她,她就只能听从安排,上殿外墙根下侯着,如此一侯,就侯到了现在。 再三叹口气,辛钟灵朝正对着的高阳殿门口看了一眼,门口两两一排,侍卫四人,她不可能偷偷走掉,或者是偷懒,找个地方坐着。 皇后之前见她时,脸色就明显不善,眼下又将她从宫门口叫回去,那分明是要给她下马威的。 跑是跑不掉了,辛钟灵只好咬了咬牙,让自己站的更舒服一些。 不知又过了多久,高阳殿门口总算有了反应。陈远搏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下了台阶,脚步才快了起来。 等到了辛钟灵面前,他低声说道:“钟灵姑娘,皇后今日是不能见你了,但也允了让我送你离宫,我们赶紧走吧。” 辛钟灵顿时松了一口气,可刚要挪脚,就觉双腿如针扎,又疼又麻的厉害,她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忍着一声不吭,抬脚就朝陈远搏跟了过去。 高阳殿内,皇后楚思慕从小窗看着外面,她看到辛钟灵走远了一些,才收回目光,看向软榻上正躺着的儿子。 长叹一口气,她亲自端了宫女手中的药碗,坐到软榻上,无可奈何道:“本宫已经放那丫头离开,现在你总该喝了这碗药,让太医替你整治了吧?” “母后,儿臣的命是她救的,你害她,便是害儿臣。”软榻上的男子重重咳了两声,这才任由楚思慕让人将他扶了起来。 他倚靠在软枕上,唇瓣上没有半点血色,脸色更是如同他此时覆于脸上的白绫一样,白的毫无生气。 “儒儿,那丫头可是国公爷的儿媳妇,而且还已经生过孩子,你和她走的太近,可对你没什么好处。”楚思慕满眼心疼,一边喂药,一边看着盛儒叹气、落泪。 而那盛儒,便是昌棂国的太子,蘅湘别院的主子白天元。他是楚思慕的幼子,也是楚思慕诸多儿子当中,唯一活下来的一个。 据闻,当年皇后产下盛儒,高阳殿突然起火,太子当时年幼,身体娇贵,虽没有被烧伤,但也因此被熏坏了眼睛,不能见光、见风,势必每日以白绫覆眼。 对于这个儿子,楚思慕是打心里疼爱着的,而眼下,她看着自己儿子伤成这样,更是揪着心疼着,疼到落泪都止不住这种疼。 相对于楚思慕的痛心疾首,盛儒却只是垂着眼眸,面无表情的喝着药,等药碗见底,他才抬头说道:“母后,我想出宫住几日,等到过两日身子稍好,再回宫。” “你想出宫住?为什么要出宫住?”楚思慕瞬间急了,站起身就连连说道:“难不成你这次伤的还不够重吗?” 盛儒看了她一眼,又将眼眸垂了下去,“儿臣只是出宫住几日,等身子稍好,就回来。” 楚思慕看着儿子一脸的不高兴,也不想说的太重,只得深吸几口气,重新坐下道:“儒儿,这宫里总比外面安全,你说你这要是在宫外出了事,母后可怎么办。” 说着话,她已经开始落泪,全然没有一个皇后该有的端庄自持,神色内敛。 盛儒没有说话,楚思慕独自落了一会儿泪,抬头一看儿子不搭理自己,只好自己擦了擦眼角,妥协道:“好好,你想出宫住,母后依你就是,但你这次可得带些人在身边。” “多谢母后。”盛儒这才开口,不过,他紧着又问道:“母后,王全是如何得知我在蘅湘别院?” 楚思慕神色一怔,说道:“这事母后还真不清楚,原本我是让王全出宫去找辛钟灵那丫头的,可哪里知道,居然找到你那里。不过,那丫头怎么会住在你那?” 盛儒皱了皱眉,闭着眼道:“儿臣遇刺受伤,恰好被钟灵看到,她会医术,又会功夫,恰好就将儿臣救了下来。” “辛钟灵不仅会功夫,现在居然还会医术?”辛钟灵的事已经在京城传遍,楚思慕也听说了一些,可现在听到自己儿子亲口说起,顿觉此事诡异。 她若有所思了一番,再抬头还想再问,可盛儒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了过去。 …… “陈将军,太子殿下既然不住在别院了,那我还是带着锦绣和宝儿先离开吧。”皇后的下马威都到了,再不走恐怕就要命了。 第四十六章 楚太医 第四十六章 楚太医 马车刚在蘅湘别院门口停下,辛钟灵就提出离开。 “姑娘还是叫我陈叔吧,听着亲切。”陈远搏笑了笑,“殿下今日恐怕就能回来,姑娘是知道公子伤事的,不如再在别院等上一日,也免得太子回来,见院中无人,再动了大怒,伤了身子。” 辛钟灵十分为难,皱眉想了一下,只能点了点头,道:“那好,那我就等到太子回来,再离开。” 陈远搏松了一口气,这才带着辛钟灵进了院子。 窗外天色渐暗,辛钟灵站于窗前,看着院外林中众鸟归巢,心里不禁生出几分空落。 从皇宫回来之后,她想了很多事,有关盛易的,也有关白天元的,可是,却也有很多事,是她想不明白的。 就好比如盛易突然改变的态度,白天元对她拼死相护的好。 房门突然响了一下,辛钟灵回头,就看到门缝下端探进来一颗小脑袋,那小脑袋上有两根小辫子,一晃一晃,甚是可爱。 她笑着走过去,缓缓拉开房门,蹲下身,任由盛宝儿勾住了自己的脖子。 “怎么自己过来了,锦绣姐姐呢?”见门外没有其他人,辛钟灵看着盛宝儿,问道。 盛宝儿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两根小辫子也跟着晃了起来。 “娘亲,宝儿不知道。” 辛钟灵摸了摸她脑袋,将人抱起,朝隔壁房间走了过去。 房中无人,她转身走出南院,恰好看到锦绣正站在院门外边,而她面前还站着另外一个姑娘。 那姑娘丫鬟打扮,生的小家碧玉,正笑着说话。 辛钟灵没过去,只看到锦绣走了回来,才问道:“你什么时候和别院婢女的关系这么好了,还拿人家东西。”她看了一眼锦绣手里的绣帕,笑了笑。 锦绣逗了逗盛宝儿,小声道:“那是紫菱,上次就是她说漏嘴,奴婢才知道白公子身份不对的。” “哦?”辛钟灵抬眸朝远去看去,但已经看不到紫菱的身影,她没有多想,重新看向锦绣道:“今日早些休息,兴许明日,我们得天微亮,就要从别院离开。” “小姐,为什么这么急?”她刚拿了紫菱的绣帕,还打算绣一个当谢礼呢。 辛钟灵没有多解释,只道:“明日事明日再看,等离开了这里,我再一一和你说。” 她说完就朝院中走,可突然又停了下来,“锦绣,你知道太子叫什么吗?” “盛儒呀。”锦绣就道:“小姐,昌棂国的百姓可都知道太子殿下叫什么,您怎么给忘了。” 盛儒! 辛钟灵倒也不是忘了,只是觉得不真实,更何况,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位太子的记忆。 她笑了一下,道:“一时忘了,先回去吧。” 锦绣点了点头,两人并排朝着院中走了进去。 后半夜的时候,院子里下起了雨,雨声连着风吹翠竹的响声,呼啸的像是夜鬼哀嚎,甚是吓人。 盛宝儿缩了缩身子,朝锦绣怀里钻紧了一些,辛钟灵替她们两个盖好被子,又转身检查了一下窗户,这才走出去。 她是被风雨声惊醒的,想着锦绣可能没关窗户,这才过来了一趟。 沿着屋檐回房,不免会打到雨水,辛钟灵尽量靠墙,将整个身体缩小了一些。 正走着,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辛钟灵回头时,就看到雨里跑过一个人来。 “谁?”她喊了一声。 “姑娘是我。”来的是陈远搏,他跑近了,脸上的雨水还没来得及擦,便急着说道:“姑娘,我家殿下连夜从宫里回来,哪知道偏巧遇上了大雨,现在整个人正发着高热呢……” 分明是个果断刚毅的男子,可此时陈远搏的话里,却分明带着轻颤。 辛钟灵会医术,自然更加知道有伤在身、再遇高烧是什么样的一个结果,来不及多问,她拔腿就朝雨中跑去。 到了北院房中,辛钟灵发现房中还有一人,她看了那人一样,就径直去探盛儒的脉搏。 片刻,她回头道:“陈叔,备一盆热水,再将我今早开的温补之药煮一碗。” “我马上就去。”陈远搏转头就跑。 辛钟灵转过头,伸手解开盛儒的上衣,结实的胸膛上,被一剑贯穿的伤口,正缓缓渗血,想来后背也是如此。 “这位姑娘,男女授受不亲,还是让我来替太子殿下医治吧。” 辛钟灵抬手摸向腰间,可腰间并无一物,她愣了一下,想到入夜就将银针取下,放在床头,不禁急着转身去取。 可刚转身,她就猛然撞了一人。 “姑娘,没事吧。” 辛钟灵后退一步,避开那人的手,抬头道:“这位公子,医者仁心,并不分男女之别,不过,若你也是大夫,试问你这可有银针?” 那男子一愣,转身就打开了随带的药箱,取了针包递过来,可辛钟灵刚要伸手去拿,那人突然收手。 “姑娘,你要这银针,可是要替殿下封穴止血?” 看来还是个行家,莫不是此人还是个太医。 辛钟灵点了点头,伸手道:“用完即还。” 那人迟疑了一下,将针包递上。 辛钟灵一把拿过,转身拔针,手法十分利落干净,不出片刻,就将银针分别扎入了盛儒胸口的几个大穴。 扎完前胸,她伸手就去翻盛儒,想让其侧躺,正用力着,旁边伸出一双手来。 又是刚才那男子,辛钟灵侧头看了他一眼,见他面相儒雅、清瘦,不像是个会动粗的恶人,便也没去管他。 盛儒被翻身侧躺,后背果然沁血不少,辛钟灵连忙取过旁边的帕子,擦了擦伤口四周,拔针下穴。 静等片刻,伤口总算不再出血,但辛钟灵并不敢此时拔下银针,因为盛儒还在高热,银针拔出之后,血液流动太快,很容易刺激伤口感染。 她站在床边看了片刻,见盛儒高烧依旧,不由重新取出一根银针,俯身上床,于盛儒耳尖扎针,放出少许血来。 只是放出来的血,颜色并非淡红,而是黑紫。 辛钟灵看着放出来的血变成常色,这才取了帕子擦了擦盛儒的耳尖,退下床侧。 第四十七章 你在看什么? 第四十七章 你在看什么? 眼下就只等陈远搏的药和热水,她站在床边看着,突然想起房中还有一人,转头便看了过去。 可让她意外的事,那人居然就站在她身后,与她只隔一步一遥。 见那人正盯着盛儒的后背看的认真,辛钟灵忍不住问道:“你在看什么?” 那人抬头,面上似乎闪过一抹难为情:“姑娘落针时,手法奇快,我、我担心姑娘看错穴位。” 辛钟灵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想着宫里的太监尚且看不起人,更何况是宫里出来的太医,便也没说什么,将目光转了回去。 那人盯着辛钟灵的侧脸看的认真,片刻,他笑了一下,道:“姑娘,在下楚墨,不知姑娘……可是言侯府中的大小姐?” 辛钟灵心中一颤,侧眸时目光已然不善,“怎么?楚太医认识我?” “你怎么知道我是太医?难不成……姑娘、姑娘也认识在下?”楚墨脸上突然多了一丝欣喜,回了一句,又急着摇头,“我、不认识姑娘。” 辛钟灵冷眼瞧他,打断道:“依照公子方才自己所言,可见公子懂医术。能懂医术,又随太子一道进入别院,除了宫里的太医,想来也不会再有旁人吧。” 这又不难猜,有什么可高兴的? 辛钟灵不太喜欢眼前的楚墨,此人说话太直,性子太迂,实在难以沟通。 她懒得说话,便不再站在床边,转身走到门口,打算重新拧拧帕子,可帕子还未入水,门口就传来声音。 陈远搏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端水的侍卫,他看到站在门口的辛钟灵愣了一下,急着问道:“姑娘,这热水和药?” “热水掺少数凉水,端到床边,药给我就行。”辛钟灵伸手端过药碗,转身走回床边,可看到半侧着身体的盛儒,这才想到自己独自一人没办法喂药。 她叹了一口气,回头就要喊陈远搏,可话还没出口,楚墨就上前一步,道:“我、我可以帮姑娘。” 辛钟灵扫了他一眼,勉为其难的点头。 两人配合,很快就见药碗见底,那楚墨倒是勤快,伸手就将药碗拿了过去。 喝下汤药,再配以银针放血,不到两刻钟,辛钟灵再次伸手探向盛儒额头时,入手已是温热。 只不过,盛儒额头滑腻,似乎是出了很多汗。 捏了捏手心,辛钟灵取下银针,朝门口走了两步。 “陈叔,这里没我什么事了,我先回去,您替太子殿下擦拭一下吧。” 陈远搏点了点头:“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但路面滑,姑娘回去还是小心些为好。” 辛钟灵笑了笑,抬脚走出房门,不管陈远搏的关心是真心还是假意,她心里很高兴。 陈远搏看着辛钟灵出了院子,这才回身关门,可房门还未完全关上,楚墨就伸手扶住了门框。 “陈将军,我出去一趟,您先看着太子殿下。”他急急说完,拉开房门,就朝院外疾步而去。 方才才下过一场雨,路面四处都是积水,辛钟灵提着裙摆,走的小心翼翼。 然而,她正要走上长廊,一阵脚步声,突然从身后传了过来。 辛钟灵上了台阶,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夜色朦胧,依稀能看清向这边走过来的是个男人,没有多想,她转身继续朝南院走去。 楚墨急急跨上台阶的时候,刚好看到辛钟灵从长廊一头转过去,他面上一喜,尽然跑了起来。 可是,不知怎么回事,他跑了几步,一脸的欣喜突然沉了下去,以致最后,停在了长廊正中。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见他独自在长廊站了一会儿,反身又朝来时的方向走了回去。 只不过,楚墨一直低着头,他压根没想到,就在他转身的时候,辛钟灵的身影突然从长廊尽头的拐角走了出来。 她看着楚墨,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这才转身,真正回了南院房中。 打开房门,锦绣正在桌边起身,辛钟灵怔愣了一瞬,关了房门,走近了问道:“怎么不睡了?”她在这,宝儿怎么办? “奴婢出门如厕,见外面下了雨,就想着进来看看小姐是否关好门窗。”锦绣抹了一下眼睛,一脸困意,“小姐,您去哪了?” 辛钟灵见锦绣困的已经睁不开眼睛,也就不想解释,伸手推了她出门,道:“你先回去休息吧,今晚的事情,明早再说。” 说完,她回屋就要关门,可突然间,她又想到了一件事,叫住了锦绣,问道:“锦绣,你知道宫中的那个楚太医吗?” “楚太医?”锦绣正准备走,听到问话,站在原地想了想,但还是摇了摇头,“奴婢不认识。” 辛钟灵觉得可惜,只得笑了笑道:“回去睡吧。” 介于原主的记忆以及锦绣那里都找不到楚墨的情况,而楚墨昨夜的举动又十分奇怪。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辛钟灵再次去了北院,想直接找陈远搏问问楚墨的事情。 然而,让她深感意外的事,她前脚刚进北院,后脚就看到盛易居然从盛儒的房中走了出来。 想到昨天在皇宫中发生的事情,辛钟灵是半点想见盛易的意思都没有,如此,她想也不想,转身就走。 “陈将军留步吧,我自己在院中走走就是。”盛易冲门内笑了一下,转头就朝拱门处看了过去。 想躲他?想的倒是美。 辛钟灵一路直接回到南院房中,脸色一直阴沉着。 锦绣抱着盛宝儿过来时,看到她黑着一张脸,一时不敢进门,然而就在这时,盛宝儿突然使劲挣扎着下了地,拔腿就朝院中跑了过去。 “爹爹……” 盛易看着快速奔向自己的小个子,笑着弯下腰、张开双臂,任由盛宝儿扑进自己怀里。 “爹爹。”盛宝儿软绵绵的声音,好似带着甜味。“爹爹,爹爹……” 盛易见盛宝儿叫个没完,只好起身,将她抱了起来,朝房门口走,边走边柔声道:“宝儿,爹爹都过来了,你怎么也不叫你娘出来迎迎你爹?” 第四十八章 要爹爹 第四十八章 要爹爹 盛宝儿小脸怔了一下,咧嘴笑着就冲门口喊道:“娘亲、爹爹来了,爹爹来接我们回家咯。” 锦绣站在门边,她盯着盛宝儿看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伸手道:“小公爷,您和大娘子说话,还是让奴婢带着小小姐吧。” 盛易侧头看了一眼,见是辛钟灵身边伺候的奴婢,正要说话,盛宝儿就猛然搂紧了他的脖子。 嘴里大嚷道:“不要,宝儿就让爹爹抱。” 盛易笑了起来,他侧眸扫了锦绣一眼,缓缓说道:“宝儿让爹爹抱,那爹爹待会儿就直接抱着宝儿回家。” 话音刚落,辛钟灵突然出现在门口,她刚才虽在房中,但还是将院中一切听的清清楚楚,想要带宝儿走,没门! “锦绣,你带小小姐去院子外面玩。”她冷冷盯着盛易,吩咐道。 锦绣赶紧朝着盛宝儿伸手,可盛宝儿却猛然躲开,哭闹着喊道:“娘亲,宝儿要爹爹抱,就要爹爹……” “宝儿,你要是不听娘的话,娘会难过的。”辛钟灵皱眉打断,她的耐性已经到了极点,不过才见一次面,宝儿就黏上盛易分不开了,这要是再多相处片刻,那还能跟她走吗? 不跟着她走,死亡的几率必然过半。 盛易看的出辛钟灵是真的生气了,不想再招惹她,他垂眸看向盛宝儿,柔声说道“宝儿乖,你娘亲生气了,爹爹要哄娘亲,再哄宝宝可好?” 盛宝儿睁大双眼,在盛易和辛钟灵的脸上来回看了一眼,接着刺溜就从盛易身上滑了下去。 锦绣连忙上前,一把抱起盛宝儿,就朝院外走了出去。 院中只剩下盛易一人,辛钟灵压抑的怒气顿时膨胀,她猛然出手,指间的银针于空气中散发着寒光。 她速度很快,可眼看银针已经挨近盛易脖颈上的皮肉,他居然都没有挪动一下。 银针入肉,一抹鲜红溢出。 可即便到了危及性命之际,盛易依旧没有挪动分毫,就连脸上的笑,也没变过一瞬。 辛钟灵皱眉看了他一眼,心中一沉,瞬间将银针收了回来。 好吧,她不能杀他,杀了盛易,盛宝儿不仅没了父亲,还有极大可能仇恨她这个当娘的。 想到盛宝儿,辛钟灵深吸一口气,冷着眸子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可不相信,盛易出现在蘅湘别院,就只是来看望太子的。 盛易抬手抹了一下脖子,看着指间带血,不禁笑了起来,“自然是来接你回去,你身为人妇,常居此地不合适。” 他抬眸看向辛钟灵,眉眼笑意更深了一些,“再者说,太子殿下遇刺重伤,皇后娘娘已经派人调查此事,你留在此处,难免会被盘问,还不如跟我回去。” 辛钟灵皱眉,她疏忽了皇后会派人调查太子遇刺的事情,看来这里真的不能再留了,一刻也不能。 冷凝了一下眸子,她抬头看向盛易,道:“宝儿和你们国公府已经没有关系,这是最后下一次,下次你再私自抱我女儿,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说完,辛钟灵后退回房,直接关了房门。 看着紧闭的房门,盛易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没有再继续招惹辛钟灵,而是转身走出了院子。 院外不远处的凉亭中,锦绣正抱着盛宝儿玩着树叶,她不时回头看了一眼,突然看到盛易从门口出来,眼眸一亮,瞬间转身,将盛宝儿挡在了怀里。 盛易在院门口停了一下,抬头四顾,一眼就看到了凉亭中背对着他的锦绣,勾唇一笑,他抬脚就朝青石小道走了过去。 锦绣等了一会儿,没听到身后传来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见身后已经没有盛易的身影,不禁觉得奇怪。 朝四周看了一眼,见四周真的没了人,她这才抱起盛宝儿,回了院子。 “小姐。” 房门外传来锦绣的声音,辛钟灵闭上眼睛,缓和了一下自己想要杀人的冲动,然后才起身,开了房门。 “小姐,您、您没事吧。”锦绣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眼辛钟灵的脸色,见眼眶没红,不由松了一口气。 想当初,辛钟灵被国公府丢至侯府门口,衣裳尚且不整,就被侯府一众至亲数落的无地自容。 那一夜,锦绣是亲眼看着辛钟灵坐在院中,哭的晕死过去。 而现在,锦绣感觉到自家小姐变了,变得比以前坚强、比以前厉害了很多。 这种变化真好。 辛钟灵见锦绣死盯自己,微微蹙眉,伸手将盛宝儿接过来,转身朝屋里走。 锦绣跟在她身后,即便知道主子没事,但也不敢多说话。 “锦绣,你去收拾东西,”辛钟灵喂着盛宝儿糕点,一脸平静的道:“等我从北院回来,我们就离开这里。” 锦绣凑近了一些,问道:“小姐,我们是要……”她想说国公府,可一看盛宝儿,立即改口,“我们还是向南行吗?” 辛钟灵点了一下头,细心的替盛宝儿擦了擦嘴角,“按之前说的,先南下,其他的路上再定。” 说完,她抬头看了锦绣一眼,“你快去吧,我们早些出发。” 锦绣赶紧点了点头,跑出了门口。 不过一刻钟,锦绣就收拾了全部包裹,提进了房间,辛钟灵起身,看着站在桌边独自玩耍的盛宝儿,沉默了片刻。 再抬头,道:“锦绣,你看着宝儿,我一会儿就回来。” “知道了,小姐。” 从门口出来,辛钟灵站在院中再次沉默了片刻,前路漫漫,在这样一个陌生的世界里,就算她独来独往一个人习惯了,心里还是难免觉出一丝慌来。 可是,这样的一步,总该是要迈出去的,只有迈出去,她才能给自己新生,同时也是给宝儿和锦绣一个新的生活环境。 深吸一口气,辛钟灵的目光变的坚定,这才抬脚走出了院子。 北院安静无声,辛钟灵直接穿过拱门,进了院里,可她刚上通向屋檐的台阶,突然听到正对的房中传来说话声,其中还有她的名字。 第四十九章 兵符 第四十九章 兵符 “钟灵姑娘是言侯府嫡出的大小姐,就算她在府中地位不济,可只要她没有了与人私通的罪名,那就还是能被侯府的人认可回去。”说话的是陈远搏,他说话时的嗓音总是带着一种不知是什么地方的家乡口音,很容易让人分辨出来。 屋内安静了片刻,又再次响起陈远搏的声音。 “属下知道殿下不忍心,可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属下已经打探过了,如今整个侯府,除了钟灵姑娘以外,再无第二人可为殿下所用。殿下,侯府的那枚兵符若是再到不了手,您的太子之位不仅难保,就连以前的那件事……” “陈叔。”房中穿出一声呵斥,但紧随而来的是一阵重咳。 辛钟灵知道这是盛儒的声音,她听着那咳声,皱了皱眉,转而就想到了自己刚才偷听到的那些话。 兵符?难怪陈将军会百般留下自己,原来是为了让自己入侯府偷兵符。 若是按照原主的记忆推算,侯府目前为止的人际关系中,也只有她这个被侯府上下欺负至死的辛钟灵,才有可能被人利用着,生出报复之心,以此甘愿冒着颠覆侯府权势的罪名,去偷侯府的兵符。 这的确是一种很好的报复方式,只不过,原主已经死了,与其替她报复侯府,她情愿先保护好盛宝儿。 见屋内没了声音,辛钟灵未免被人发现,转身就朝院外走去。 她决定了,既然不想被人利用,最好是悄然离开别院,来一个不告而别,免得再次被拦。 回到南院,辛钟灵拿起包袱,就将盛宝儿抱了过来,然后带上锦绣,趁着四下无人,直接从正门走了出去。 虽然有被人暗中盯住的可能,但辛钟灵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她记得,从林中穿过去,就是那天马车被卡住的小道,那里时常有过往的商旅经过,不能自己赶车,那就花钱坐车。 只要能尽快离开,怎么样都可以。 路上一切顺利,身后也并没有感觉到有人跟踪,可即便如此,锦绣也还是拖了后腿。 “小姐,您走慢点……”锦绣一路小跑,趔趄着不时摔倒一下。 辛钟灵回头看了一眼,只好停了下来,“锦绣,你要是累了,我们就歇会儿。” 锦绣喘着粗气,摆了摆手,道:“小姐,奴婢、奴婢不累,奴婢还能走。” 她喘的很厉害,辛钟灵皱了皱眉,将盛宝儿放到了地上,然后在旁边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将锦绣扶了过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不可能不顾及锦绣,只顾自己赶路。 “小姐,奴婢拖累您了。”锦绣红着眼睛,一脸的委屈。 辛钟灵看着她这副样子,心中失笑,伸手抱着盛宝儿走过去,在锦绣身边坐了下去。 她看着锦绣,又看了一眼盛宝儿,微微笑了起来。 这一大一小,以后就是她苏嘉禾的家人了,相依为命的家人。 有家人……真好。 锦绣抹了抹眼泪,侧头看到辛钟灵在笑,好奇的问道:“小姐,您在笑什么呀?”笑她走的慢吗? “没什么,”辛钟灵侧头看了一眼,笑的更开心,“就是觉得,有你们很好。”有自由很好。 原地歇了片刻,锦绣起身就提议继续走,辛钟灵看她脸色恢复过来,伸手去抱过盛宝儿,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林中突然响起一阵马蹄声。 辛钟灵面色一变,胳膊快速搂紧盛宝儿,另一只手同时扯了锦绣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嘘,别说话。”她低声提醒一句,然后隔着树,朝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里之外,一群身穿黑色劲衣的人正从林中穿过,他们骑马而行,速度很快,压根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 看到他们行进的方向正是自己要走的方向,辛钟灵不由怀疑,这些人是别院中派出来追她们的。 她捏了捏拳头,等到身后马蹄声远去,抱起盛宝儿就道:“锦绣,我们不往前走了,我们往那边走。” 蘅湘别院正门朝东,林外小道位处东南,由北向南蜿蜒,而辛钟灵指的是南,但她并没有直接向南走,而是在走的同时,步步朝西南方向偏。 盛儒是知道她要南下的,不管刚才那些人是不是追她的,她都不可能再按照原来的路线走。 再者,锦绣走不快,盛宝儿中途还要停下,处理吃喝拉撒,走西南方向,无人追赶,就算走慢点,也不会存在危险。 两大一小起初走的很快,但后来随着体力消耗,越走越慢,眼看天色暗了下来,辛钟灵不得不在附近寻找可以避风的地方,停下休息。 四周漆黑一片,锦绣朝四周看了一眼,顿觉害怕,她朝火堆边凑近了一些,小声问道:“小姐,我们还要在林子里走多久,才能从林子里走出去?” 辛钟灵抱着已经睡着的盛宝儿,想着白天走过的时辰,大概推算了一下距离,侧头说道:“大概明日天黑之前,若是途中不出意外,可能会提前一些。” 她盯着锦绣看了一眼,感觉此刻的锦绣,像极了她自己第一次独处森林的样子。 三岁,狼营所有训练的开始,就连第一层都算不上的一次训练,却在她心里留下了很大的阴影,以至于长大后的很长时间里,她都害怕黑夜。 如果不是后来的任务中因为这个阴影险些丧命,想来此刻,她自己也会害怕。 捅了捅火堆,听着火花四溅时发出的声音,辛钟灵娇美的侧脸变得格外温和。 许是白天累了,锦绣很快就靠着树干睡了过去,辛钟灵起身,小心的寻找了一些树枝、树叶,搭建了一张小床,将盛宝儿放了上去。 空出手之后,她又重新将小床加大了一些,让锦绣躺了上去。 一切安顿好,辛钟灵并没有休息,而是坐在火边,用匕首挑着干粮,放在火上细细烤着。 以前,她总是独自做着这样的事情,可现在…… 辛钟灵侧头看了一眼锦绣和盛宝儿,笑了笑,又将目光转回到火堆上。 第五十章 黑夜中的狼群 第五十章 黑夜中的狼群 与其说,宝儿和锦绣需要她,还不如说是,她更加需要宝儿和锦绣带给她的这份陪伴与温暖。 上一世,她苏嘉禾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可是这一世,她苏嘉禾也有家人了。 夜风轻缓,火苗摇曳的也十分缓慢,辛钟灵突然想着了轩辕易,她上辈子最大的仇家,最难对付的敌手,也是……杀了她的凶手。 也不知道,自己到了这里,轩辕易到了哪里? 辛钟灵叹了一口气,心里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她感觉头疼。 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辛钟灵猛然回神,急着就跳了起来,她连连吹了几口气,总算看到干粮上的火灭了。 “果然不能提起轩辕易,他就是个扫把星,提到他一准倒霉。”看着已经不能吃的干粮,辛钟灵埋怨了一句,只好将干粮取下,远远扔了出去。 “嗷呜!” 漆黑的林中突然传出一声低吼,辛钟灵脸色一变,伸手掏出了腰间的匕首。 而这时,原本漆黑的林中,突然冒出十几双绿油油的眼睛来,原本只是一声低吼,而此时,低吼声好像变成了一整片,并且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是狼! 辛钟灵心中大骇,转身就朝小床走了过去,而此时锦绣也已经惊醒过来,她紧紧搂着盛宝儿,连连哆嗦着。 “小姐,是、是狼吗?” 辛钟灵看了锦绣一眼,没有说话,她面对着树林,将锦绣和盛宝儿保护在自己后背与火堆之间。 兽类怕火,只要火堆还在,它们不敢轻易扑上来。 不过,这样长时间耗下去,别说锦绣身体受不了,火堆也坚持不了那么久。 辛钟灵快速分析了一下,然后眯了眯双眼,将四周打量一遍,最后目光落在了距离火堆最近的一棵树上。 狼不会爬树,看来只有先让锦绣带着宝儿上树,自己才有独立行动、赶走群狼的机会。 不再迟疑,辛钟灵头也不回,直接问道:“锦绣,你会爬树吗?” 锦绣愣了一下,摇了摇头道:“不、不会。” 不会?不会有不会的办法。 辛钟灵面上露出一丝狠色:“锦绣,你听好了,这些狼最怕火,你只要守在火堆旁边,它们一时半刻绝对不会攻过来。”说完,她起身就朝林中窜了进去。 “小姐,你去哪……”锦绣连忙喊了一声,可一想到周围都是狼,又瞬间将嘴捂上,朝火堆边挪了挪。 “嗷呜、嗷……” 随着时间的推移,狼群低吼的声音也越来越近,锦绣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她拼命后退,直到脚跟被猛然烫了一下,她才猛然回神,朝前走了一步。 可这一步刚迈出去,她又急着后挪了一些,而这时,正对的草丛微微晃动起来,伴随着低低的狼吼,一双绿油油的眼睛,从草丛中探了出来。 “啊……啊。”锦绣惊的大叫,抱紧了盛宝儿就朝火堆的另一边跑。 “锦绣别动。”辛钟灵赶回来时,看到就是这样一幕,手中的匕首瞬间射出,正中狼身。 “别怕,我回来了。”辛钟灵微微喘着粗气,几步走到还未死透的狼身边,将匕首拔出,又在狼的脖子上补了一刀。 “娘亲……”盛宝儿也已经醒了过来,她瞪圆了眼睛,看着地上的死狼,许是出身牛犊不怕虎,她居然没有哭。 辛钟灵听到盛宝儿的声音,手一躲,就将带血的匕首藏在了身后。 她笑着走过去,紧盯着盛宝儿眼睛道:“宝儿,娘亲带你上树好不好?” 盛宝儿眨了眨眼睛,很快的点了点头,伸出手来,“娘亲,抱抱,宝儿要爬树。” 辛钟灵并没有接过盛宝儿,她看了锦绣一眼,回身将方才带来的藤蔓套在了手腕上,然后走到刚才看好的那棵树,手脚并用,没几下就爬了上去。 比腰粗的树干,树上自然多生枝桠,辛钟灵将藤蔓绑在树干上,又在下端的树叉上绑了一道,连续绕了几圈,树叉和树干之间,就像多出了一个吊篮。只不过吊篮的底部是树叉,不是藤蔓。 抛下藤蔓,辛钟灵单手一攀树叉,跳到了地上。 “过来。” 她看着锦绣过来,将藤蔓在锦绣和盛宝儿腰上各自绑了一圈,然后什么也没说,径直上树,将一大一小拉了上去。 盛宝儿一脸新奇,可锦绣却有些害怕,紧紧扯着藤蔓道:“小姐,要不、咱们都躲树上吧,那些狼就算了。” “我杀了一头狼,若是不把它们全杀了,它们迟早会咬死我们。”狼最是记仇,就和她一样。 辛钟灵清冷的眸子突然变得兴奋,叮嘱了锦绣一句“小心些”,她纵身就朝旁边的树跃了过去,几个跳跃,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锦绣紧张的四处张望,突然,林中传来一声狼嚎,好像一瞬间的风起一样,原本安静的草丛,纷纷晃动起来。 “锦绣姐姐,你的手在抖?”盛宝儿不知害怕,却被锦绣的神情吓的呆住。 锦绣连忙抱紧盛宝儿,闭上眼,强自镇定道:“没事,奴婢就是手冷,冷、冷的。” …… “嗷呜嗷呜……” 林中狼嚎此起彼伏,盛易站在树上,腿边跟着云速。 “嗷呜?”要去帮忙吗? 云速抬着脑袋,水蓝的眸子带着跃跃欲试。 盛易勾唇一笑,目光落在不远处快速闪身暗杀狼的人影身上,“再等等,以她的身手,不可能连几只蠢狼都对付不了。” 云速摇了摇尾巴,细长的尾在空中划出一道长弧。 一道血弧飙升,辛钟灵快速闪身带出匕首,身影再次从群狼眼中消失。 余下的狼已经不多,它们低垂着头,不断嗅着地面,口中发出近似呜咽低吼,很快,它们纷纷抬头,朝正对着的一棵树上看了过去。 而这时,树上的辛钟灵猛然从树上跃下,匕首直接切入一只狼的脑袋,一击毙命。 眼看狼的数量减少到只有两只,辛钟灵也不再躲藏,她握着沾满狼血的匕首,径直朝那两只狼走了过去。 第五十一章 丛林中的杀气 第五十一章 丛林中的杀气 看到这一幕的盛易笑了起来,说道:“云速,到你出场了。” “嗷……”什么意思? 云速抬头看了一眼,可转瞬就低下头,发出了类似野狼低吼的声音,随着低吼,它的双眼也渐渐变得血红。 “吼……”纵身一跃,只看到一道光影,快速在林中穿梭。 辛钟灵正欲下手,突然神色一凝,抬头朝前看了过去,而那两只低吼着的狼,更是转身就跑。 不过可惜的是,两只狼刚跑几步,一道白影迅速落下,一口一只,不过一声狼嚎的功夫,那两只狼就躺在了地上,脖颈上留着两只血洞,血如泉涌。 云速甩了甩尾巴,小跑几步,猛然蹲在了辛钟灵面前,摇了摇尾巴。 “嗷呜!” 辛钟灵刚才就认出了云速,见它蹲在自己腿边,乖巧的像只狗,心生喜爱,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脑袋。 “你怎么来了?这几天没看到你,我还以为你走了呢。”她语气温柔,弯着眼睛笑了笑。 小兽嗷呜叫了几声,辛钟灵听不明白,摸了摸小兽的下巴,她站起身,道:“你总是跟着我,要不,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云速瞬间摇着尾巴后退,“嗷呜嗷呜……” “不愿意?”辛钟灵难得的看出了云速想表达的意思,想了想道:“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她并没有养动物的习惯,和云速短暂交流了两句,她就朝不远处的火堆方向,走了过去。 云速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片刻之后,拔腿跑了过去,它跑的很快,转眼从辛钟灵身侧超了过去。 辛钟灵看着云速跑的没了影子,淡淡笑了一下,抬脚准备继续向前,可脚下刚抬起,她的神色突然变了,侧眸就朝自己右侧看了过去。 林中暗影重重,隐约有细微的风声呜呜作响,周围的空气似乎在这一刻,突然的凝固到了冰点。 连带着的,是辛钟灵的神色,也到了冰点之下。 杀气,很强很浓郁的杀气,会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 辛钟灵纹丝不动,暗暗猜测,一双清冷眸子一瞬不眨的看着,林中的矮草丛微微动了一下,却不知是风,还是旁的。 风起时,她已经动了起来,身影如同鬼魅,快速朝着与火堆相反的方向跑去。 咻…… 数道破空之声从身后追来,辛钟灵唇角微动,脚下猛然斜踩,身体侧歪朝后,早就藏于指间的银针瞬间射了出去。 银针破空而去,瞬间莫入矮丛,而如此同时,几道哀嚎之声从矮丛中传了出来。 知道被发现了,黑衣人也不再躲藏,纷纷跃出矮丛,就朝辛钟灵追了上去。 他们清一色的黑色劲服,但手中或刀或剑,或者是弓箭,兵器完全不同。 辛钟灵连避数箭,眼看火堆渐远,这才猛然止步,掏出匕首,反身朝来时的路冲回去。 看到她突然反转着跑,黑衣人明显反应不及,就连方才不断的箭雨,也跟着停了一瞬。 很好! 辛钟灵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只有箭雨停下,她才能更快速度的冲进黑衣人中间。 只见她跑的飞快,身体已然出现虚影,几个闪身,径直从几名黑衣人身侧穿了过去。 “她在那……”黑衣人中有人大喊了一声,但很快他就发现,四周除了自己人,压根没有辛钟灵的身影。 而如此同时,辛钟灵方才侧身滑过的几名黑衣人,突然同时捂住了脖子。 他们的脖子处都有一处伤口,鲜血喷洒而出,用手难堵,不过片刻,纷纷倒地而亡。 “快去找人!” 黑衣人中一人厉喝,其他人这才从眼前的这一幕中回过神来,瞬间四散,挥剑就朝但凡能藏身的矮丛、树后刺了进去。 辛钟灵站在树叉正中,即便树上没有树叶遮挡,但她本就娇小的身体藏在人腰一般大小无二的树干后,显然足以让她不被黑衣人发现。 树下走过两个黑衣人,他们不时回头,不时挥剑找人。 辛钟灵似蝙蝠一般,悄然从树上倒挂下去,趁着两个黑衣人分开了些许距离,她猛然坠下,直接从黑衣人身后捂了他的口鼻,手腕用力,那黑衣人瞬时颈骨断裂。 另一名黑衣人听到动静,刚要回头,就被一只手快速扣住了脖子,摁到了矮丛里。 辛钟灵掐着黑衣人的脖子,低声喝道:“说,谁派你们来的?” 那黑衣人眼珠乱转,突然口中一动,瞬间口吐白沫。 辛钟灵伸手阻止时,已经晚了,她压根想不到,这次的黑衣人口中居然藏了毒。 其他黑衣人已经朝这边赶了过来,辛钟灵立即起身,打算再抓个黑衣人问话,可她刚要伸手攀树,突觉两眼发黑,心口生疼。 她深吸了一口气,低头时无意中看到自己的手掌,整个人猛然呆住。 只见她掌心泛着黑紫,明显是中了毒。 该死! 辛钟灵暗咒了一句,伸手去扶树干,可手掌刚碰到树干,她就倒了下去。 “小姐,您真是好计策,料这辛钟灵身手再好,人再聪明,恐怕她也不会想到,您会在这些杀手的衣服上撒了毒粉。” 靠近火堆不远的地方,两个女人正站在那里,火光虚晃在她们脸上,投下了一大片暗影。 “一个辛钟灵罢了,她就算转了性子,那也还是个没用的废物。”辛长音冷冷笑了起来,转头看向玉书,吩咐道:“告诉他们,留下一口气,我亲自动手。” “是,小姐。” 玉书转身就朝前走,眼看就到达辛钟灵刚才倒下去的那棵树前,担心有诈,她侧头给距离最近黑衣人使了个眼色。 黑衣人点了一下头,朝树边靠近,可突然间,他的身体猛然朝前栽了下去,转瞬传来一声哀嚎。 玉书大惊失色,扬声就喊道:“她在装死,你们几个快上。” 其他黑衣人瞬间一拥而上,然而,当他们将要靠近树下,一声嘶吼猛然从树下炸开。 “嗷……”云速弓着后背,两只眼睛血红一片,“嗷……唔……” 第五十二章 毒蛇群 第五十二章 毒蛇群 黑衣人看着眼前泛着血眼的生物,一时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却也被吓的怔在了原地。 “是……是怪物、是怪物……” 突然间,黑衣人中有人喊了起来,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齐齐掉头就跑。 玉书的位置看不到树后有什么,但看到黑衣人纷纷大喊,掉头就着跑,她心中一慌,连忙呵斥:“快拦住她,谁也不许跑。” 喊着别人不许跑,她自己转身就朝辛长音跑了过去。 “小姐,小姐有怪物……”玉书跑到近处,提醒外加催促道:“都说这林子里猛兽多,我们、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怪物?”辛长音皱了皱眉,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怪物。 她抬头朝那棵树下看过去,但也只是隐约看到一抹白色。 辛长音皱着眉,一时不知道是就此离开,还是亲自过去一趟,毕竟这样一个杀掉辛钟灵的大好机会,她是一分都不想错过。 然而就在这时,头顶突然传来一道哭声。 微弱而短促,想是很快被人捂住了嘴巴。 辛长音抬头看了一眼,双眼微凝,侧头就对兰书道:“先离开再说。” “是,小姐。” 两人很快离开了树下,而那群黑衣人似乎在顾及着什么,兰舒喊了一声之后,原本打算跑的他们,又纷纷停了下来。 只不过,他们即便戴着面巾看不到脸色,但他们不断抖动的手,也足以表现出他们此刻的害怕。 辛钟灵坐在云速身后,感受着毒血被银针逼出体内。 就在刚才,她的确是晕了过去,不过也只是晕了一瞬间,人就清醒过来。 周围没有草药,也来不及找药,她就只能按兵不动,快速以银针去毒,却没有想到,关键时刻,眼前这个小家伙却再次跳了出来。 也不知道这个小家伙能不能听自己的话? 辛钟灵见毒素清除大半,扶着树干就站了起来,她看着那些黑衣人,眸色一冷,喝道:“去,咬死他们。” “嗷?”云速回头看了一眼,心里极其不愿意被除了盛易之外的人下命令,但是想到深雪寒鱼,它还是转过头,朝黑衣人扑了过去。 还真能听懂人语,看来这还是一只神兽呀? 辛钟灵感到意外,但是很快,她就听到一阵哭声,抬头远看,脸色瞬间一变。 也顾不得旁的,她捂着胳膊,拔腿就朝火堆的方向跑了过去。 “娘亲、娘亲……”盛宝儿看着已经爬到树上的蛇,哭的声嘶力竭。 而锦绣更是已经脸色煞白,如果不是此刻在树上,她还要抱着盛宝儿,恐怕早就晕死过去。 树干之下,密密麻麻的一群蛇,正缓缓朝树上蠕动,它们颜色不一,大小也不一样,但都在口吐蛇信朝树上爬。 “娘亲、娘亲……”盛宝儿哭的声音特别大。 眼看几条蛇已经爬了上来,锦绣连忙脱掉一只鞋,用鞋底拼命的拍打蛇头。 “小姐、小姐……”她一边拍打一边哆嗦,嘴里还不断念叨着,可是爬上树的蛇越来越多,突然一条蛇猛的射出,一口咬在了她的手背上。 “啊。”锦绣痛呼了一声,连忙去脱另外一只鞋。 眼看她们就要被蛇包围,突然,一道人影快速跃上了树,猛然挥剑,劈开了吊篮。 锦绣还没反应过来,就觉身体一转,再醒过神,人就已经站到了地上。 “小公爷。”她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人,可刚刚喊了一声,就觉眼前一黑。 “锦绣?”盛易伸手扶住锦绣,侧头发现盛宝儿也晕了过去,他连忙将锦绣放到地上,先替盛宝儿检查。 上树的都是毒蛇,盛宝儿年纪太小,若是被毒蛇咬上一口,不出片刻就能丧命。 “宝儿怎么了?”辛钟灵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锦绣和盛宝儿都躺在地上,而盛易,她只看了一眼,压根没心思和他斗。 几步扑过去,她猛的挥开盛易碍事的手,将盛宝儿手腕捏在了手里。 “她们被毒蛇围攻,可能已经中毒。”盛易在旁边等了片刻,见辛钟灵松开手,这才提醒道。 “宝儿没事,应该是受到惊吓,哭晕了。”辛钟灵快速说了一句,连忙起身去看锦绣。 盛宝儿没有中毒,这让她松了一口气,刚才听到盛宝儿的哭声,她拼了命的赶过来,生怕自己来的不够及时。若是那样,她这辈子都会活在自责之中。 幸好,幸好没…… 刚想到这,辛钟灵脸色突然一变,连忙伸手检查锦绣的四肢,很快发现了锦绣手背,还有脚背上被咬的痕迹。 应该是刚咬不久,伤口周围才刚刚开始泛青。 “盛易,锦绣中了毒,宝儿先交给你了。”辛钟灵深吸了一口气,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接着摸了摸腰间所剩不多的几根银针,快速扎入锦绣的胳膊和腿腕。 盛易回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将盛宝儿抱进怀里之后,就站在旁边看着。 眼看着银针已经扎下去,辛钟灵也停了手,他突然说道:“若是需要草药,我让云速跑一趟。” 辛钟灵没听明白后半句,抬头看了一眼,又将头垂了下去。 她取出匕首,分别于锦绣的手背、脚背划开一道十字切口,切口比较大,毒血流出的速度也相较快了很多。 而这时,辛钟灵才低着头,问道:“云速是谁?”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不是一个人过来,而是带着其他人一起来的? 来做什么? 辛钟灵皱了皱眉,她下意识的认为,盛易是来逮她和盛宝儿的。 盛易突然笑了一声,原本紧张到凝固的气氛,因为他这一笑,好似重新流动起来。 他想了一下,才说道:“云速是……待会儿它过来,你就知道了。” 正说着这句话,一团白影猛然跃了过来,它速度很快,但停下时,却十分稳。 辛钟灵正在等毒血自行流干净,听到动静,回头一看是那只神兽,不由自主的就说道:“看见了吗?刚才就是这只神兽救了我。” 第五十三章 解释不清的欺骗 第五十三章 解释不清的欺骗 她夸的自然是云速,可夸完她就反应过来,以她和盛易的关系,压根没必要说这句话。 面色一沉,她立即将头转了回去。 盛易居高临下的站着,自是将她的一切神情都看在了眼里,无声笑了一下,他突然蹲下身,摸了摸云速的脑袋。 “云速,今晚干的不错,等回去就给你吃深雪寒鱼。”他语气温柔的很,就连摸头的动作,也是有史以来,难得的温柔。 云速抬着头看着自家主子,心里莫名的觉得害怕,忍不住的就朝后退了几步。 辛钟灵侧头时,刚好看到云速后退,实在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 “它应该是不喜欢别人摸脑袋。”辛钟灵老神在在的撇了盛易一眼,可突然间,她又反应过来什么,挑眉问道:“你刚才叫它……云速?” 就算再怎么没有实际证据,她也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盛易轻笑出声,缓缓说道:“云速是一只白玉麒麟,按照世人的评价,它是一只能通人语的神兽,只不过可惜的是,它现在已经认主,不然……” 他再次轻笑出声,“你要是喜欢,我可以送给你。” 麒麟?居然是一只麒麟? 辛钟灵上辈子就没见过麒麟,也没对这种生物起过半点了解的念头,这一世见到一个活的,自然没有认出来。 她盯着云速看了一眼,顿时有种被人耍了的感觉。 这只麒麟第一次出现是在破庙,它当时是为了保护锦绣和宝儿,不被乞丐欺负,而之后两次,都是在非常巧合的情况下,提醒了自己小心辛长音。 就连今晚也一样,若非云速出现,自己压根不可能如此快的脱困。 原来一直以来,帮自己的并非云速,而是云速的主人——盛易。 这算什么?知道自己冤枉了原主,现在又来装好人,表现自己身为一个丈夫的体贴入微? 辛钟灵将一切事情理顺,脸色也跟着沉了下去,她不明白盛易做这些事情的目的。 但是,这种被人蒙在鼓里欺骗着的感受,十分不好受。 盛易看了她一眼,眉间微皱,突然一改刚才态度,神色认真起来。 “我让云速跟着你们,多半是为了保护宝儿,你不用多想。” 显然是被人看穿了心思,辛钟灵不由抬头,重新将眼前的这个男人打量了一遍。 初次见他,他高傲的像只开了屏的花孔雀,让人见了就想抽。再次见到,他上门就抢宝儿,身手虽然不差,脾气倒是怪的可以。 可是现在,他怎么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辛钟灵狠狠皱了一下眉,将目光收了回去,眼看着锦绣手背上的血色变成了淡红,便低着头,开始处理伤口。 她手上的动作有条不紊,可心里却是乱糟糟的厉害。 若是以前的那个盛易,她完全可以依照他的性格,做出相对应的还击,可现在身边站着的这个,性格就像突然改变,从单一变成了多重融合,她压根无法再从他的性格上,做出什么猜测或者举动。 这种被动,让她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无力感。 伤口处理好,辛钟灵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朝着盛易伸手道:“将宝儿交给我吧,今晚多谢了。” 盛易感觉到她的态度变了,变得比之以前客气了一些,但这样的客气,倒还不如以前的争锋相对,至少那样,不会显的疏离、生分。 微微皱眉,他再次解释道:“云速的事,我压根没打算隐瞒你,只是你一直没有给我机会,让我将云速的事告诉你,你……” “不用解释。”辛钟灵突然打断,她抬起眼眸,十分温和的笑了笑,道:“你是宝儿的生父,能够暗中保护她,我很高兴,也很感激,这种事情我能理解,所以,你压根不用跟我解释什么。” 话落,她伸手将盛宝儿抱了过来,然后转身走到火堆旁边,将火势微弱的火堆重新烧旺。 盛易在旁边站了片刻,并没有离开,反而帮着朝火堆填了一些树枝。 辛钟灵没有管他,等火堆重新烧好,她转身就坐到了锦绣旁边,没再说话。 最怕的恐怕就是这种不言不语的疏离,盛易独自坐了良久,突然皱了皱眉,起身朝林中走了过去。 云速睁圆了双眼,来回瞅了一圈,拔腿跟上。 辛钟灵垂着头,但并没有睡着,听到脚步声远处,她抬头朝林中看了一眼,然后起身,走到之前挂着锦绣和盛宝儿的那棵树下。 树下已经没有毒蛇,但是留下了很多毒蛇爬过的痕迹。 辛钟灵凑近树身,突然伸手在树身上抹下一块东西,那是一些米黄色的粉末,带着微微腥臭。 看来自己猜测的没错,这些毒蛇之所以会攻击锦绣,完全是有人故意将它们引了过来。 还真是歹毒,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辛钟灵将手上的粉末擦掉,转身重新坐回到火堆边,她决定了,明天天亮之后,就立即重回蘅湘别院。 至于侯府的那块兵符,她也决定要了。 次日,蘅湘别院。 北院房中,盛儒一夜没睡,苍白的脸色已经开始泛青,他看着陈远搏,目光中都透露着虚弱。 僵持了一会儿,他说道:“罢了,她既然偷偷溜走,肯定是已经知道了什么,如此,就让她走吧。” 原本就没打算利用,现在走了也好,只不过,她心里恐怕是要恨自己了吧。 想到辛钟灵,盛儒不由叹了一口气,可很快他就咳嗽起来,且咳嗽的十分厉害。 陈远搏本来还打算劝几句,可一看眼前这样,也就只好将所有的话憋回腹中,转身倒了一杯水过来。 “陈叔。”门口突然传来说话声。 陈远搏愣了一下,猛然就朝门口跑了过去,“你、你……” 他一脸激动,连说了几个“你”字,转头就对屋里喊道:“殿下,是钟灵姑娘回来了。” 盛儒正闭着双眼,一听这话,猛然撑起了身子,但很快,他又跌了回去,不过一双眼睛,却是看着门口方向。 第五十四章 交易 第五十四章 交易 辛钟灵看着眼前的情形,心里突然感觉到了一丝温暖,她笑了一下,抬脚走进房间。 等到站在床边,她看着陈远搏道:“陈叔,我想单独和太子殿下说几句话,您能……” 陈远搏的脸上还带着喜色,听到这句,立即点了点头,“你们谈,我去安排人准备吃的,宝儿那小家伙恐怕已经饿坏了。” 辛钟灵笑了起来,看着陈远搏快速走出去,这才回过头,看向盛儒。 淡淡笑着道:“殿下,我想和您做比交易。” …… 两日后,城门才刚打开,言侯府的马队就从城内走了出来,一行约摸十几人,径直朝城外西行而去。 眼看到达城外十里断崖谷,辛选德抬手示意马队停下,侧头问道“赵黔,他们说的是此处吗?” 赵黔连忙下马,走近了道:“侯爷,正是这断崖谷传出有麒麟出没,只是前路难行,侯爷不如等在此处,由我们几个入谷寻找麒麟。” 辛选德扯了扯缰绳,赶着马来回转着,将眼前的路和山打量了一遍。 只见前面只有一条小道,小道两侧山体巍峨,中间唯一可行的小道,也如夹缝一般,打马进入,显然是难以过去。 “下马。” 辛选德吩咐一句,先一步下马,朝夹缝走了过去。其他人连忙下马跟上,一行人很快从夹缝中穿过。 辛钟灵站在山腰断壁上,看着峡谷中前行的辛选德的等人,冷冷勾了一下唇角。 陈远搏收回目光,看着她问道:“姑娘,他们已经中计,我们是现在动手,还是……等他们在山里转上一时半刻,再动手。” 辛钟灵想了一下,道:“让他们先转着吧,谷中岔路繁多,等他们转晕了,你们再下去,想办法将我爹周围的那些人引开。” “一切听姑娘的。”陈远搏回了一句,转身就朝身后的洞口走了进去。 洞内另一边有一条路,可以直通山下,他走到山下不远,本来等在那的十个下属纷纷站了起来。 陈远搏沉着脸道:“一刻钟之后,按照计划行动。” “是,将军。” 山谷幽深,不时有惊鸟骤啼,辛选德等人皆是心下戚戚,觉得四周似乎有什么正在隐隐窥探,可抬眼四顾,近处除了碎石,远处除了望不到头的高山,分明看不到半个人影。 “侯爷,这里已经是山腰,若是此处真有麒麟,想必也是在这一带转悠,要不、您在此处稍作休息,属下带人去找麒麟。”赵黔朝四周看了一眼,几步走到辛选德身侧道。 辛选德粗喘了几口气,抬头抹了一下额头油腻腻的汗珠,“赵黔,那麒麟可是至宝,它若是真在这断崖谷,你们几个就算将整座山翻过来,也将将其给我抓住。” 皇上大寿将至,其他大臣纷纷准备奇珍异宝,以作贺寿之礼献于皇上,自己若是不能拿出一样与旁人不同,却又能让皇上另眼相看之物,岂不是枉费这一年寻宝的辛苦。 辛选德冷冷笑了一下,好似已经累的说不出话来一般,只抬手示意了一下。 “属下明白。”身为心腹,赵黔自然知道这次入山抓麒麟的重要性,他吩咐四人留下,接着振臂一挥,扬声喝道:“两两一组,哪一组先发现麒麟,就以响弹为号。寻得麒麟者,重赏!” “是。” 呼既下,其他人纷纷朝四周散去,不过片刻,周围就只剩下辛选德,以及围在他身侧的四名侍卫。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却没有半点消息传回,辛选德等的已经不耐烦,朝四周踱了几步,回头道:“你,去找找他们,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属下这就去。” 被盯住的侍卫转身就入了林子,然而,他的背影还没从辛选德的视线中消失,一身哀嚎,他就猛然朝前扑了出去。 其余三人见状,瞬时拔剑围了上来,“侯爷当心。” 辛选德连忙后退了一步,紧盯矮丛看了片刻,见那处除了面朝下趴着不动的侍卫,再没有旁的动静。 他眯了眯眼睛,伸手一拍身前的侍卫,道:“去看看。” “是,侯爷。” 侍卫很快朝前走去,他小心翼翼走到近处,伸手猛然一翻,只见方才面朝下趴着的侍卫,脖颈处赫然有一道血口,一看就是被利刃割开的。 心中大咳,侍卫抬头就喊:“林中有其他人,快保护侯爷。” 他抬脚就要朝回走,可一步未落,一道寒光猛然朝他脖颈处划了下去。 “快,快退。”辛选德眼看着自己的人被杀,却是连来人是谁都没看清,自是清楚来人身手了得。 剩余两人连忙一左一右护着,随同辛选德朝山下退去,边退边朝后看,只觉四处矮丛都在晃动,好似有人藏在矮丛之中,追踪而来。 山腰本就不高,很快三人入了峡谷,辛选德走在最前,其余两人护在身后,可很快辛选德就发现身前不对。 峡谷出口方向,一群打扮很似强盗的人正守在那里。 辛选德瞬间停住脚,其他两人发现不对,立即调转方向,可脚下刚动,两柄大刀猛然落下。 两颗头颅瞬间滚落,辛选德看着那带血的头颅,两眼一直,转瞬后脑一疼,栽头倒了下去。 再醒过来时,他已经身处一间四处漏风的木屋之内,屋内还有一人。 “灵、灵儿。”辛选德看着不远处被五花大绑、堵住嘴的女子,试探两声,转瞬连爬带跑的奔了过去。 他扯开堵在辛钟灵口中的破布,万分惊讶道:“灵儿,你怎么也被他们抓来了?” 辛钟灵咳了两声,粗喘着气道:“爹,昨日、昨日锦绣被蛇咬了,我本来想着出去找点解毒的草药,哪里知道,才刚到山口,就被一伙强盗围了。” 她抬头看向辛选德,两眼泪汪汪,“爹,女儿打不过那些强盗,还以为就此就没命了呢。” “好了好了,别哭了,赵黔发现为父不在,应该会带人过来救我们。”辛选德眉头紧皱,紧盯着辛钟灵看了两眼之后,伸手替她解开绳子。 第五十五章 父慈女孝 第五十五章 父慈女孝 绳子解开,辛选德站起身道:“上次见你与小公爷交手,那身手也是不弱的,怎么如今竟是连几个土匪都打不过了?” 上次辛钟灵与盛易交手的事情,他倒现在还是历历在目,此刻看到辛钟灵被土匪抓住,无论如何心里都觉得不太可能。 辛钟灵扶着墙站起来,一副腿软难立的样子,解释道:“爹,我和锦绣从太子殿下那里离开之后,就一直在林子里没走出去,连着两日,干粮吃完了,就连水也没了,女儿……实在没了力气,这才刚到路口,就被土匪抓了。” 她面容虚弱,唇瓣干裂,看样子的确是饿了两日的样子。 辛选德迟疑了一下,倒是觉得辛钟灵没必要自己绑了自己,送到土匪这里骗他什么。 暗叹一口气,上前扶了辛钟灵坐下道:“你既然被抓了,那锦绣和宝儿她们可是也土匪抓了?” 辛钟灵摇了摇头,道:“锦绣被蛇咬了,眼看毒是解了,但还得需要一些草药清除余毒,她和宝儿还留在林子里,女儿自己出的林子。” “这倒还好。”这要是大的小的都被抓了,要是赵黔不能找过来,只怕是拖大带小的,跑都跑不掉。 钟灵这丫头身手不错,兴许吃点东西,还能带自己跑出去,就是不知道,这些土匪到底是什么来路? 暗暗寻思一番,辛选德朝四周看了一眼,低声道:“灵儿,为父要是能给你找来一些吃喝,你可有把握带为父逃出去?” 堂堂言侯被土匪抓了去,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只怕整个京城的都会笑掉大牙。 辛钟灵抬头看着辛选德,半响,点了点头,勉强说道:“女儿倒是可以一试,若是实在不行,女儿保了爹爹先出去,等那土匪追来,爹爹自行先跑就是。” 辛选德神色一僵,一张老脸顿时闪过一抹不自然,他皱了皱眉,不悦道:“你这丫头,怎么能这么说话,就算你平时不甚听话,但为父也做不出那种丢了你自己跑的事情。” “爹……”辛钟灵面上红着眼眶,心里却是好一番鄙夷。 若这言侯真是这种以子女性命为先的人,恐怕原主也就不会被国公府活活冤死。 “行了,往日也没见你这般哭哭啼啼过,你也先别哭了,还是好好想想,待会儿如何逃出去要紧。”这要是将力气全用在哭上了,哪里还能逃的掉。 辛选德起身朝门边走过去,门上有好几处漏洞,他趴在门缝朝外边看过去,只看到一片暗青。 一时想不通这是什么,他凝神再看,就见那抹暗青突然动了两下,接着就听门外有人说话。 “大哥,屋里这两个可都是京城里的贵人,依小的看,待会儿倒不如放了那小姐回去,待她回侯府通风报信之后,再让人拿了银钱来赎那言侯。” “这倒是个好主意,我听说,那小姐似乎和太子有些交情,宫里的人咱们惹不起,就此放了那小姐,就当卖了太子一个人情。” “大哥说的是。” 辛选德一听这一来二往的谈话,脸色大变,扭头就奔到辛钟灵身侧,急着道:“灵儿丫头呀,那些土匪要放了你回去取银钱,你可一定要回来救爹呀。” 辛钟灵眉头一皱,扶着墙就站了起来,“爹,我让他们放了你回去,府里有大夫人还有祖母,她们、她们不会信我的。” “这……”辛选德幡然醒悟,这丫头在府上地位尚且不如一个丫鬟,如今又是被赶出来的,此时就算回去侯府,想来也是进不去府门。 可若是自己先走,那些土匪不放是其一,这丫头要是有个万一,只怕太子殿下那也不好交代。 想到太子,辛选德不由生出几分犹豫,迟疑片刻,他咬紧牙道:“你拿着爹的玉佩去,想必你祖母是信你的,等为父被救回府,你若是还愿意,就跟为父一道回家。” “多谢爹。”辛钟灵心中一喜。 而这时,门口传来响动,辛选德刚要回头去看,就见门外急急走进两人,扯了辛钟灵,就朝门外拖了出去。 木门砰的一声合上,辛选德连忙趴向门缝朝外面看,却依旧只是看到守在门边之人的衣服料子。 他叹了一口气,只得暗暗祈祷辛钟灵尚且记得回来救他。 门外不远,两名土匪松开辛钟灵,弯身一拜,就退到了旁边。 陈远搏上前道:“姑娘,山上的那些人已经被困住了,想来我们做的那些麒麟爪印,也够他们跟一段,如今可是要实行第二部计划?” 辛钟灵点了点头,抬眸问道:“太子殿下的伤势如何?我之前留的药方,他喝了吧?” “殿下已经不咳,想来是姑娘的药起了作用。” “如此就好。”辛钟灵淡淡笑了一下,转身寻了个位置坐了下去,眼下,唯有等待天黑了。 山中夜色比较深,见木门一直没再打开,辛选德再次朝屋外看了一眼,可门口依旧没有异常。 他收回目光,转身就朝屋内走,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像是一个人将死时的呜咽,接着就听到门口传来开门声。 神情瞬间认真,辛选德连忙跑向门边,而木门也在这个时候被推开。 辛钟灵探头进入,又急又快的道:“爹,你快跟我走。” 辛选德眼睛一亮,连忙跟着出去,“你不是被这群土匪送出去了吗?怎么还在这?” “女儿回去也是搬不来救兵、拿不到银子,未免爹爹被这些土匪羞辱,趁他们不注意,我就偷偷跑了回来。” 辛钟灵回身扯了一下辛选德,低声道:“爹,以前都是女儿的不是,女儿今日要是走不出去,您可否答应女儿一件事。” 辛选德没有立即回话,盯着辛钟灵看了一眼才道:“有话说就是。 觉出语气不对,辛钟灵回头看了一眼,一双眸子又继续紧盯起四周,边走边道:“女儿若是跑不掉,也会拼死让爹爹跑出去,只求爹爹看在女儿拼死的份上,替女儿照顾宝儿……” 第五十六章 什么人,站住 第五十六章 什么人,站住 “什么人,站住。” 辛钟灵话音未落,一声爆喝骤然响起,接着就见一道冷光扑面而来。 “爹,你快走,右边有条小路。”辛钟灵反手一扯辛选德,将他朝右侧推了出去,而她自己,则是猛然跳起,一脚踢在土匪腹部。 看着一众土匪纷纷围了上来,辛选德不敢迟疑,转头就朝右边的路跑了过去,他跑过一段方才回头看了一眼,正巧看到一把大刀,正冲着辛钟灵后背赶去。 心中大咳,他想也没想,随手捡了旁边的一块石头,狠狠砸了出去。 辛选德未被封侯时,好歹也是一名武官,虽然身手不太好,但对付一两人还是游刃有余。 此时看着辛钟灵一人被土匪围住,心中猛然升起一团火,举着石头就朝土匪冲了过去。 辛钟灵得空扫了一眼身后,不禁诧异,辛选德能够冲过来,实在让她意外。 “别愣着了,赶紧走。”辛选德一石头砸退围过来的土匪,反手捡了一把大刀,扯了辛钟灵就朝右边小路跑。 两人连跑带跌,听着后面呼声更近,辛选德不禁生出几分后悔。 刚才要是自己跑了,兴许还能留一条命在。 他暗叹一口气,脚下跑的更快,可很快他就发现,辛钟灵居然没有跟上。 回头一看,只见辛钟灵单腿跪地,半侧的后背上都是血迹。 抬头一看土匪已经追了上来,辛选德迟疑了一下,拔腿就往回跑。 他一把托住辛钟灵的胳膊,猛然一喝:“走。” “追,别让他们跑了。” 片刻耽搁,身后土匪又近了很多,辛选德粗喘连连,想着自己这次是死定了。 然而,他这念头刚起,只听得一道破空之声,嗖的一声从头顶飞了过去。 辛选德一愣,这才看到前面正有一批人朝自己这边赶过来,而为首那人,一身白衣、白绫覆眼,俨然就是太子盛儒。 “钟灵。”盛儒跑近时,辛钟灵已经晕死过去,他脸色大变,伸手就将辛钟灵从辛选德怀里抢了过来。 “你们几个,快带言侯去别院。”盛儒拔腿就朝出口走去,边走边吩咐了一句。 “是,殿下。”陈远搏连忙应了一句,上前就对辛选德拜道:“侯爷,快请随我们出去。” 辛选德看到盛儒时,神智早已经混乱不清,听到这话,胡乱点了点头,就任由陈远搏扶着,朝出口走了过去。 到达蘅湘别院,盛儒急急将辛钟灵放到自己的床上,回头急道:“速去请楚太医。” 话音未落,盛儒突觉手腕一凉,回头就看到辛钟灵正睁着眼睛,他愣了一下,连忙转身,亲自关了房门。 再走回床边,辛钟灵已经撑着床坐了起来,盛儒连忙走过去,伸手欲扶,可指间刚碰到衣服,他又连忙将手收了回来。 暗暗深吸了一口气,他皱着眉道:“就算是计策,你也不必真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小伤,上点药就好。”辛钟灵勉强笑了一下,是她私下属意陈远搏在关键时刻砍她一刀,如若不然,以辛选德对原主的那点微薄的父女之情,根本不足以让他相信,她是真心想救父。 刀伤是真的,自然疼的厉害,不过一句话,辛钟灵的脸色就又白了一些。 盛儒看着她额头冷汗涔涔,脸色更加沉了一些,“我去叫锦绣过来给你上药。” 辛钟灵点了点头,再抬头时,盛儒已经从门口走了出去。她目光虚弱的盯着房门,半响,勾唇冷笑起来。 只要能重进侯府,别说挨一刀,再挨一刀,她也不怕。 蘅湘别院一直到现在才渐渐静下来,辛选德在前厅来来回回走了数十圈,总算看到门口有人过来。 来的是陈远搏,他对着辛选德拜了一下,长叹着气道:“侯爷,您可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呀,我要是有这样一个孝顺的女儿,肯定视为掌上明珠。” 辛选德面上的功夫素来做的极好,他虽听出陈远搏的话里暗含别的意思,却还是急着问道:“陈将军,小女伤势可严重?” “重是重了一些,不过,好在这几日楚太医一直都在别院,以他的医术,侯爷大可放心。” 陈远搏伸手一指旁边的椅子,请了辛选德坐下,又道:“不过侯爷,太子殿下可是不高兴了。” 辛选德猛然抬头,颇为紧张的低声问道:“这是为何?” 陈远搏笑着摇了摇头,暗含深意的瞧了一眼辛选德,道:“钟灵姑娘救过殿下性命,殿下一直视姑娘做恩人,如今钟灵姑娘为救侯爷受了重伤,太子殿下自然会不高兴。” “这……”辛选德听出这几句话里有着暗意,有些不悦道:“子女救父,本就应当的,殿下这也……” 陈远搏蓦然冷哼,阴阳怪气的道:“若侯爷是个仁父,殿下恐怕只会觉得钟灵姑娘孝可动天,可事实是,侯爷你自己是否是个仁父,你自己应该比谁都清楚。” “我……”辛选德面上顿时难看,他对辛钟灵如何,他自己自然比旁人还要清楚。 可即便如此,那也轮不到别人来说什么。 面色微沉,辛选德皱眉道:“那丫头起初不服管教,我也是气急了才命人将她赶出了府中。” 陈远搏突然插话,笑着道:“可据我所知,钟灵姑娘是被人冤枉清白在先,夺女再后,这才顶撞了侯爷。” 辛选德眯了一下眸子,侯府的事情,陈远搏既然清楚,想必太子殿下也是一清二楚,看来那丫头是不能留在外面了。 不仅不能留在外面,还需得当着京城众人的面,堂而皇之的请回府中才是。 不然,此事迟早传到言官那里。 为父尚且不仁,为官又当如何? 一番思量,辛选德突然起身,脸色阴沉着道:“陈将军,小女错没错,我这个当父亲自有决断,既然小女重伤,还劳烦陈将军转达小女一声,明日一早,我就派人过来接她回府。” 说完,他甩袖就走,可陈远搏突然上前一步,拦了他的去路。 第五十七章 嫡女归来 第五十七章 嫡女归来 “侯府虽好,但也比不上太子殿下对钟灵姑娘的照顾周全,不如这样……殿下既然有意留钟灵姑娘常住,侯爷倒不如……”陈远搏眯着双眼笑了起来,此话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小女已是人妇,再时常住在太子这里,恐有不便。”辛选德脸色泛青,心中更是气的厉害,“这样,小女既然已经得到楚太医亲自医治,想必伤势已无大碍,劳陈将军禀告殿下一声,夜色已深,我就先带小女回去了。” 陈远搏凝眸看他,半响,二话没说,抬脚就朝门外走去。 他径直进了北院,推门而入,喜道:“殿下,姑娘,侯爷说要即刻带姑娘回侯府。” “好。”辛钟灵笑了起来,暗叹自己这一刀总算没白挨。 盛儒看着她那一脸笑意,皱了皱眉,担忧道:“钟灵,侯府人多眼杂,你身上有伤,若是再带着宝儿,恐怕……难以招架。” 他说的已经十分含蓄,辛钟灵站起身,莞尔一笑道:“殿下,我既然决定回去,就没怕过这些,再者,殿下不是已经答应过,只要我偷来兵符,你会保我母子平安?” 看着目光灼灼的辛钟灵,有再多的话,盛儒都说不出口了。 那日,辛钟灵突然回来,旁的不提,张口就要与他做一比交易。 “殿下,我需要你助我回到侯府,到时,我帮你偷来兵符,而你,必须答应保我母子以及锦绣,在京城中的平安。” 想到那日辛钟灵说的话,盛儒心口有些发疼,若是以朋友之义,他自然是不愿意辛钟灵再回侯府冒险,可若是以太子身份,辛钟灵的提议无疑是眼下最好的机会。 可是,就算没有交易,没有兵符,自己也是可以保她母子平安,她……怎么就不明白? 盛儒暗暗叹了一口气,只觉心口更加堵。 眼见盛儒长时间不说话,辛钟灵紧盯着他看了一眼,笑了笑道:“殿下,我自己会小心的。” 盛儒这才开口,语气淡淡的道:“我会安排人在暗处保护你,若是危险太大,兵符可以不要。”但是你,必须活着。 辛钟灵弯眼一笑,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殿下,属下护送姑娘回侯府。”陈远搏急忙说了一句,转身就要跟出去。 “陈叔,”盛儒突然开口,语气沉的厉害,“为保计划实施的更加顺利,你亲自送钟灵进入侯府。” 陈远搏明白这其中的意思,点头道:“殿下放心,若是侯府众人阻挠,属下就将钟灵姑娘带回来。” 话落,他抬头看了一眼,见盛儒不再说话,这才转身,朝着辛钟灵追了过去。 他很快追上正朝南院走的辛钟灵,两人并排走了一段,陈远搏突然停了下来。 辛钟灵察觉不对,跟着停下来道:“怎么了陈叔。” 陈远搏盯着辛钟灵看了片刻,长叹一口气道:“钟灵姑娘,你是个好人,可若不是我家殿下他……” 戛然而止,他又叹了一口气,笑容微苦着重新说道:“总之,姑娘若是为我家殿下偷来兵符,我陈远搏的命便是姑娘的。” 辛钟灵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心里突然有些难过,不明所以的,她突然意识到,兴许侯府的那块兵符,并非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又过了一刻钟,辛选德总算看到辛钟灵走了过来,他几步迎上去,刚要说话,就看到了抱着盛宝儿的锦绣。 他倒是忘了,这丫头身后还带着两个累赘,罢了,府中院落众多,大不了再让她们三个住回之前的院子。 “侯爷,殿下让人准备了马车,并命我亲自送侯爷和钟灵姑娘回侯府。”陈远搏说道。 辛选德看了陈远搏一眼,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只看向辛钟灵道:“回去吧。” 一行人很快从蘅湘别院出发,因本就离京城不远,不过半个时辰,马车就停在了侯府门口。 侯府门房看到有马车停下,急着跑过来就要问话,可话还没开口,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居然是辛钟灵,脸色一变,扭头就朝门内跑去。 “你说什么?辛钟灵那个扫把星回来了?”白加蓝正坐在前厅等着辛选德,一听这话,抬手就推了正喝着的银耳羹。 坐在旁边的辛长音也跟着站了起来,她看着那门房说道:“再去门口看看,若是只有她和那个小的,就直接撵出去,若还有旁人在……” 她冷凝了一下眸子,继续道:“若有旁人,就迎进来。” “音儿,就算有旁人,那也不能让那小贱人进咱们府上。”白加蓝气急败坏的喝了一句,许是不解气,起身就朝辛长音走近了几步。 “音儿,前两天你不是说,皇后娘娘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好了吗?怎么这个小贱人到现在还活着。”不仅活着,居然还找上了门,莫不是已经知道那夜是谁要杀她? 白加蓝心思突转,脸色也跟着白了一些,她紧盯着辛长音,压低着嗓子急道:“音儿,那夜的事,那小贱人不会是知道什么吧?这事可是皇后娘娘吩咐的,咱们要是给办砸了,那可是要……” “娘。”辛长音听的心烦,出声打断,不急不躁的解释道:“放心吧,就算辛钟灵知道那晚的事情是我做的,她也不会找到证据,更何况,只要你我不说,就没人知道这件事和宫里有关系。” 皇后娘娘要杀辛钟灵,那全怪她自己不守妇德,自己分明是有夫之妇,就连孩子都有了一个,居然还去勾引太子殿下。 如此贱人,既然上次没能杀了她,这次送上门来,正好……一并杀了。 辛长音咬紧银牙,连连深吸了两口气,才将自己满心的恨意压了下去。 “娘,祖母已经睡下,我们还是出去迎迎那个贱人,免得到时候打起来,再惊扰到祖母。”辛长音慢悠悠道。 白加蓝点了点头,两人一并朝门外走了过去,可是,她们刚到门外,就见一群人已经朝这边走了过来。 第五十八章 最好的房间 第五十八章 最好的房间 辛长音长的高,一眼就看见带头走着的不是辛钟灵,而是辛选德,瞬间觉得不对,低声提醒道:“娘,这次事情恐怕有变,您待会说话注意些。” 白加蓝也已经看到了辛选德,但她并没有辛长音聪明,听到提醒,回头就问道:“音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爹还能护着那个小贱……” “父亲。”辛长音突然开口,上前一步,顺带着扯了一下白加蓝的胳膊,“父亲,我和娘亲正等着您呢,这……” 她抬头朝前看去,一眼看到人群之中的辛钟灵,但也看到人群中站着个不认识的。 心思微动,她收回目光,淡淡笑着继续道:“父亲,您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可是路上有事耽搁了?” “是啊,老爷,我可担心了您一夜,就连……”白加蓝跟着开口,可她刚说一句,辛选德就说道:“先进去再说。” “老爷我……”白加蓝心有不甘,还要再开口时,辛长音连忙扯了她一下,微微摇了摇头。 辛钟灵跟在人群之后,看着白加蓝满脸铁青,不禁侧头与陈远搏对视一眼,两人皆是暗暗生笑。 进到前厅,辛选德转身看向门口,客气着道:“陈将军,今夜天色已晚,我就不多留你了。” 陈远搏笑了笑道:“侯爷,太子殿下吩咐了,今夜若是不能看到钟灵姑娘被妥善安置,我今夜也就住在侯府了。” “这话怎么说的,我们侯府撵出去的人,还要怎么妥善安置。”白加蓝张口就说,一脸的嚣张跋扈,“怎么?这位陈将军是怕我们侯府亏待了她,那就带她走呗,我们侯府可不拦着。” 陈远搏侧头看了一眼,见面前妇人一身华服,全身上下佩戴的都是金银菲玉,自是知道眼前这妇人是谁。 他无声一笑,道:“大夫人只怕是还不知道具体情况。侯爷,这件事可是太子殿下亲口吩咐,您若是觉得难办,那钟灵姑娘也无需在您这里受这等轻视,我带她回去就是。反正殿下也正等着呢。” 等着什么?等着辛选钟灵回去吗? 虽不明白眼前到底是什么情况,但辛长音听了这短短几句,就已经觉得心口恨意烧的厉害。 狠狠掐了手心,她上前一步,扯了正欲开口的白加蓝,莞尔一笑道:“陈将军,我母亲只是还记着之前的事,生怕钟灵姐姐再在府中动刀,伤到旁人,这才言辞不妥了些,还望您看在我父亲的份上,不要将这些话放在心上。” 她屈膝行礼,陈远搏笑了一下,道:“小姐虽然如此说,但我还是不放心将钟灵姑娘留在你们侯府,这样,等大夫人何时忘记旧事,再让人去太子殿下的别院接回钟灵姑娘吧。” 说完,他转身就去请辛钟灵。 “等等。”辛选德本想给陈远搏一点刁难,可眼下一看情形不对,哪里还真敢让辛钟灵就此被带人。 他上前几步,直接盯着辛钟灵说道:“你三妹妹前不久就去了,若是你不嫌弃她那院子,今夜就搬进去吧。” 让自己住死人的房子? 辛钟灵虽然不介意一间房死没死人,可若是就此同意去住辛月瑶的房间,这次重新回来的意义就不大。 她一脸为难,一张脸纠结的通红。 陈远搏瞧了她一眼,适时说道:“侯爷,钟灵姑娘好歹也是太子殿下的救命恩人,您就让殿下的恩人住一个死人的房子,哼!此事若是让殿下知晓,只怕你们侯府担待不起。” 话到最后,明显是带了几分怒气,他侧头对辛钟灵说道:“钟灵姑娘,看来这侯府是没真心想迎你回来,不如这样,你还是跟我回去,反正太子殿下那多的是上等厢房。” 辛钟灵抿紧唇瓣,抬眸看了辛选德一眼,见他不说话,这才转身就走。 “等一下。”辛长音突然急道。 辛钟灵暗暗笑了一下,缓缓转过身,娇美的脸上满是委屈。 辛长音看了她一眼,转而看向辛选德道:“就让姐姐住我的房间,我去住瑶儿妹妹的房间。” 白加蓝哪里愿意,张口喊道:“瑶儿,你的那间房可是咱们整个侯府位置最好的一间房,凭什么她一回来,就要将最好的房间让给她住,她……” “就凭钟灵是我们侯府的嫡长女,就凭我们偌大的侯府也与外面那些人一样,冤枉了自家人。”辛选德骤然大怒,指着白加蓝喊了起来。 白加蓝被吼的瞬间说不出话来,辛选德深吸一口气,看向辛钟灵,又道:“你就住长音的那间房,若是府中谁还敢说什么,就直接让人打断他们的腿。” 辛钟灵心中暗笑,面上却是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柔声道:“女儿知道了。” 听到这话,辛选德这才松下一口气,抬眸看向陈远搏,“陈将军,这回该满意了吧?” “既然侯爷已经安排好大小姐,那……”陈远搏看了辛钟灵一眼,俯身拜了拜,“我就先回去给太子殿下复命了。” 辛钟灵也跟着说道:“爹爹,宝儿累了,女儿也回去休息了。” 辛选德脸色铁青,却不得不回话道:“下去歇着吧,你身上有伤,若是需要什么,就让锦绣去找管家。” “知道了,爹爹。”辛钟灵一脸乖巧,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长廊过半,辛钟灵回头朝前厅方向看了过去,唇瓣微微上扬,像极了等待吃人的食人花。 盯着看了片刻,辛钟灵收回目光,看向还等着她的陈远搏,淡淡一笑道:“陈叔,劳您回去告诉太子殿下,这几日不管侯府发生何事,他都不必过来。” “姑娘,若是您觉得不安全,就……”陈远搏一脸担忧,可话到嘴边,自知计策已经实行到这一步,再说旁的也是无用。 沉默了一瞬,他点了头道:“姑娘自己小心。” “小姐,二小姐怎么这么轻易就将她自己的房间让了出来?”锦绣睁大双眼,好奇的四处打量了一圈。 第五十九章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第五十九章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尤其看到摆放在房中的珍字古玩、实木小几,嘴巴都惊的忘记合上。 “一间房而已,辛长音可不在乎。”辛钟灵坐在床边,轻轻拍着盛宝儿的后背。 “自己的房间都不在乎?”锦绣不太明白,走过来问道:“那小姐,二小姐在乎什么呀?” 辛钟灵笑了起来,辛长音会在乎什么?她在乎的……自然是太子妃的位置。 相比如一间房间,偌大的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恐怕更加容易让人在乎。 “我又不是她,怎么可能知道。”辛钟灵不想解释,侧头催促锦绣道:“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过了今晚,日后恐怕就没几天好觉睡了。” 至少最近几天,侯府众人不会什么也不做,任由她回来。 “哦!那还是奴婢抱着小小姐睡吧,小姐你好好休息一夜。”锦绣知道侯府不比蘅湘别院安全,自行将昏昏欲睡的盛宝儿抱了起来。 辛钟灵没有拦着,亲自将锦绣送到隔壁房间,等到关了房门出来,她站在屋檐下面,看着升至树梢的一轮明月,神情异常认真。 今夜的侯府,又有几个能真正睡着的。 “老爷,我就不明白,既然那丫头已经赶出去,您又何必将她带回来。”白加蓝一脸气急败坏,喊完看到面前的人不说话,急着又往前凑了一步,“老爷,您倒是说话呀?母亲明日一早可就知道此事了,她老人家若是知道,辛钟灵不仅回来了,还抢了她宝贝孙女的房间,这这……这事我可担待不起。” “担待不起就闭上嘴。”辛选德早就心烦意乱,扬声一呵,抬手就将桌上的茶杯摔了出去。 白加蓝顿时不敢说话,等过了一会儿,辛选德皱着眉,语气缓和了一些道:“明日母亲那里,我自会过去解释,而你……” 抬眸看向白加蓝,辛选德眉头皱的更紧,“若是知道自己蠢,平时要做什么事,就先去问问音儿。” 看到辛选德说完话,起身就朝外走,白加蓝连忙追了上去,“老爷,您要去哪呀?” 屋外漆黑一片,并没有谁回答她的问话,她在门口站了一瞬,转身就出了房门。 “音儿,你说说你爹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之前他不也不喜欢那个小贱人吗?怎么如今处处向着那个贱人。”白加蓝越想越气,越气哭的越凶,“现在倒好,你祖母留给你的房子给了那小贱人,就连娘都不能说那小贱人一句了,哎哟,这还有天理吗?” “娘,”辛长音柳眉紧皱,即便不耐烦,但因着是自己生母,也就只能忍着。 捏了帕子替白加蓝擦了擦眼角,她叹着气道:“娘,您怎么就不自己想想,爹带辛钟灵回来,难道还真的是因为向着她吗?爹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咱们。” “为了咱们?”白加蓝抬头看人,慢慢的止住哭声,紧盯着辛长音道:“你爹是为了我们吗?我怎么一点没看出来。” “娘,若是今夜爹不将辛钟灵带回来、不将她留在府里,”辛长音耐心解释,“您想想看,此刻辛钟灵会在哪?” 白加蓝想了一下,双眼瞬间睁大,急急念叨道:“对对,你爹做得对,那个小贱人若是不留在府里,肯定又是住在太子殿下那里,这可不行。” 能留在太子身边常住的,就只能是音儿。 见白加蓝明白过来,辛长音扯了她手,缓缓说道:“娘,为了辛钟灵能一直住在府里,最近您就算要做什么,也不要留下证据,最好是……不用自己出面。” 害人的法子千千万万,不用自己出面的法子,只要有权有势有钱,没什么是办不到的。 “去,将昨晚发生的事说到老夫人哪里去。”白加蓝塞了一锭银子出去,刚要走,转头又叮嘱道:“别忘了告诉老夫人,那小贱人现在住在兰心阁。” “知道了,大夫人。”墨竹将银子塞进袖子,垂着头就朝北院走了进去。 自从辛月瑶死后,她就从一等婢女降到了二等,还被白加蓝亲自分配入了北院,负责伺候老夫人。 “张妈妈,大事不好了,”墨竹一进北院,伸手就扯了张春玉的胳膊,“我刚才听外院的人说,昨夜大小姐回来了,她不仅顶撞了夫人,还抢了二小姐的房间,您说说,接下来,她会不会就朝咱们这来了。” “你说什么?”张春玉一时没听明白,反应了片刻,双眼顿时睁大:“墨竹,你是说辛钟灵那个废物回来了?” “就是她。”墨竹连连点头,脸上慌张明显,“咱们之前可和她动过手,她这次回来,既不怕夫人,也不怕二小姐了,我们两个可不就等着要被她欺负吗?” 余下的话不用再听,张春玉的心里便起了八分的慌张,一把推了墨竹的胳膊,她抬腿就朝房门走了过去。 “还有这样的事?”老夫人看着张春玉,气的猛然站了起来,“走,去看看那个小贱人到底还想闹出什么幺蛾子。” 兰心阁内,辛钟灵才刚刚起身,可院子里盛宝儿和锦绣玩闹的笑声,却是打天刚亮,就已经响个不停。 她换了一件衣服,就朝门口走,可还没到门口,就听盛宝儿猛然哭了起来。 脸色一变,几步就朝门口跑了出去。 院内,锦绣正跪在地上磕头,而盛宝儿却被张春玉拎在手里,哭的小脸通红。 “老夫人,小小姐不是故意撞您的,求您放了小小姐吧,求求您……” “锦绣。”辛钟灵哪里看的下去,几步走过去,抬手扇了张春玉一巴掌,伸手就将盛宝儿抢进了怀里。 她抬手摁了盛宝儿的耳朵,张口便喝:“放肆的狗奴才,你当侯府的小小姐,是你们家后院养的狗吗?” 张春玉捂着半张脸,作势就要上前,可想到前几次挨的打,脖子缩了缩,朝后就退了两步,站到了老夫人身侧。 辛钟灵扫了老夫人一眼,低头就去哄盛宝儿,锦绣也站了起来,一大一小哭的眼睛通红。 第六十章 想报复吗? 第六十章 想报复吗? 好不容易哄的盛宝儿不哭了,辛钟灵这才将她递到锦绣怀里,叮嘱道:“好好哄哄她,我一会儿就进去。” 锦绣满眼担忧,但还是点了点头,朝房门口走了过去。 没了哭声,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辛钟灵看着老夫人,目光冰冷,没有半点看长辈的恭敬。 “老夫人,您一大清早就来我院里,欺负我的闺女,这件事怕是不合适吧?” “你怎么说话呢,”张春玉捂着半张脸,张口就骂:“老夫人好歹是你祖母,没大没小的东西,你……” 辛钟灵目光一转,直直看了张春玉一眼,她脖子一缩,瞬间闭了嘴。 “你到底回来干什么?”老夫人突然开口,声音不大,语气却是沉的厉害。 “回来干什么?”辛钟灵勾唇一笑,粉色的唇,带着一丝妩媚与妖娆,缓慢的一开一合,“我当然是不想回来,只不过,您的儿子,我的父亲,是他……亲自将我接回来的。” 老妇人紧紧咬着牙,沉默片刻,突然狠狠一抬拐杖,朝着辛钟灵砸了过去,“你个孽障,下井都淹不死你,怎么?如今你还想报复我们侯府不成?” 辛钟灵脚尖轻转,轻而易举的躲过了拐杖,她一脸的笑意,仍旧慢条斯理的说道:“报复?哈!这话可是祖母您说的,我可没说。” “你、你……”老夫人抬手一指辛钟灵,气的直哆嗦,可她一句话也没说出来,突然两眼一翻,朝后倒了下去。 “老夫人……”张春玉惊的大喊一声,回头就喊道:“你们几个还愣在那干嘛,还不快抬老夫人回去。” 乱哄哄一阵喊,等到所有人从门口出去,院子里重新安静下来。 辛钟灵盯着敞开门的院外,片刻,上前关了门,落了门闩,转身回了房间。 自打落了门闩,辛钟灵就一直没有出过院子,就连一日三餐,也是由锦绣在兰心阁后面的小厨房做的。 兰心阁就是这点好,有独立的小厨房,只要备足米粮菜蔬,几天不出院门,也不会饿死。 而昨晚入睡之前,辛钟灵已经提前去了厨房一趟,毕竟,入口的东西,只有自己人做,才最放心入口。 吃饱喝足,锦绣带着盛宝儿回偏房午睡,辛钟灵则在房中,翻看着书架上七门八类的书。 正翻到一本《百草集录》,院子里就响起了砸门的声音,未免盛宝儿被吵醒,辛钟灵连忙放下书,走出去,将门打开了。 “爹,”辛钟灵甜甜一笑,模样很是乖巧。 相对于她的好脸色,辛选德却是满脸黑云,人还未进门,就连声喝问:“快说,为什么气你祖母?你不是说以前都是你的错吗?难不成昨天一切,都是你装出来的?” 辛钟灵冷凝了一下眸子,脸色瞬间变得委屈,双泪欲垂,抽噎着扬声便喊:“爹爹,女儿哪里气祖母了,分明是祖母见不得女儿留在府上,一大早就过来打了宝儿一顿。我、我好歹也是个做娘,难道连将孩子护在身下都不行吗?” 她遮着脸,传出隐隐哭声,“若是这样,爹爹还不如让我随陈将军走了好呢,至少宝儿不会被人欺负,女儿也不会被人打的无药可治。” “谁打你了?”辛选德被哭的一阵头晕,这和他刚才听到的,分明是两个不一样的说法。 辛钟灵没说是谁,却缓缓转过身,将后背朝向辛选德,只见她的后背上,几条血印清晰无比,显然是昨日刀伤未好,今天又添新伤。 辛选德倒抽一口凉气,脸色瞬间变得晦暗不明,迟疑片刻,有些不相信的问道:“这、这些都是你祖母弄的?” 辛钟灵垂头哭泣,过了半响,才摇了摇头,轻声道:“女儿还记得祖母素日里一直是吃斋念佛的,想来祖母也是心善之人,可如今……她身边的人如此打女儿,若非是受旁人指使,那就是那奴才的心肠歹毒。” 辛选德眉头一皱,脑海中顿时想起一个人来。 “父亲,女儿还是早早走了吧,”辛钟灵摸了摸眼泪,一脸可怜的抬着头,“我若是被打死了,宝儿就要和我一样,都成了没爹疼,没娘要的野孩子了,女儿不忍心。” 辛选德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片刻,他伸手拍了拍辛钟灵的肩,叹着气道:“当年是我对不起你娘,如今就更加不能不管你和宝儿,你放心,以后这院子里谁还敢打你,为父亲自剁了她的手。” 辛钟灵点了点头,一直到辛选德离开,她才缓缓抬起头,笑着将脸上的泪擦了个干净。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辛选德说的那句“不能不管”,不过一刻钟,就成了现实。 “钟灵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看着站在门口的楚墨,辛钟灵狠狠咬了咬牙,勉强自己笑的一脸温柔。“楚太医,你怎么过来了?” “我……”楚墨笑了一下,然后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才说道:“我听府上的人说,你、你受伤了,就想着给你送些药过来。” 说着话,他伸出一只手,白净的手心里,还真躺着一只青色瓷瓶。 辛钟灵看着那只瓷瓶,突然笑了起来,抬头看向楚墨道:“楚太医,这里是后院,你在这只怕是不方便……” “我我……”楚墨脸颊一红,急的口吃起来,“我是问过了侯爷,这才、这才进来的,你看……”他抬手指了一下右侧,“带我过来的小厮就在那呢,我不是……” 辛钟灵探头看了一眼,果真看到墙根下站着个眼熟的奴才,她笑了笑,打断道:“行了,你这药我收下了,你也赶紧走吧,免得别人说你闲话。” 她现在是看出来,楚墨此人不是太迂腐,也不是性子太直,这货压根就是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这年头,她还真是没见过还会脸红的男人。 伸手拿过瓷瓶,辛钟灵抬手就关了院门,可就在关门的瞬间,她听到了一句话。 第六十一章 前例为证 第六十一章 前例为证 “我不怕别人说闲话的。” 这句话是楚墨说的,声音不大,似乎语气里还带着委屈。 辛钟灵愣了愣,想到楚墨上次追着她跑的情形,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并未在意太多,她转身回了房间,将锦绣喊了起来。 “小姐,您后背上的伤愈合了一些,看来还是太子殿下给的伤药,效果最好。”锦绣拿着帕子,一边细细擦着后背上的血迹,一边笑着说道。 辛钟灵半露后背,一道半臂长的刀伤,自右侧肩胛骨一直蔓延到了腰侧,不过,除了这一道伤口之外,她身上并没有其他伤口。 锦绣上完伤药,捡起桌上的衣服,抖开看了看,“小姐,您怎么知道老爷看到衣服上的这些血迹,一定会相信您的说的话,而不是相信老夫人房里的那些奴才说的话呢?” “我都见血了,难道、这不是最直接有力的证据吗?”辛钟灵勾唇一笑,老夫人晕倒时,她就想到辛选德会过来找她问话。 她提前推算好时间,然后在辛选德过来之前的一刻钟,扎破指尖,将指尖血按照鞭痕的轨迹涂在衣服表面。 除非脱掉衣服,不然,论谁也想不到这些鞭痕是假的,而辛选德身为人父,自然不会去脱自己女儿的衣服。 当然,除了这点以外,最重要的就是原主曾经受过这样的欺负。 有前例为证,谁能想到这一切是假的。 “可是小姐……”锦绣半天没说话,等到开口,突然凑近了道:“老爷十分听老夫人的话,这要是老夫人醒过来……” 辛钟灵知道她要说什么,她点了点锦绣凑的太近的脑门,勾着唇角道:“放心吧,老夫人短时间清醒不了。” “清醒不了?”锦绣不太明白,“这是为什么呀?” “兴许老夫人睡糊涂了呗!”辛钟灵不想和她说的太多,笑了笑,改口道:“对了,锦绣,这两日若是有丫鬟下人对你示好,你就装傻充愣,千万别傻乎乎的,将我说给你听的话,都说给她们听了,记得吗?” “这点奴婢明白。”锦绣点了点头,笑着道:“除了小姐和宝儿小姐,奴婢谁也不信。” “不信归不信,”辛钟灵笑了笑,继续说道:“但若是真有下人接近你,你也可以反着利用利用她们,就好比如这样……” 她伸手将锦绣拉近了一些,凑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锦绣退开时,娇小的脸上带着兴奋,狠狠点了点头道:“小姐放心,下次她们要是真过来找奴婢,奴婢就照小姐说的做。” 正如辛钟灵猜测的这样,入夜之后,府中的丫鬟奴才相继服侍完主子用餐,这才各自几人为伴,一起去厨房侧面的偏厅吃饭。 墨竹在偏厅门口朝里看了一眼,接着转头就朝外走,而偏厅内,三个身穿下等丫鬟服的小丫头,从里面跟了出来。 “墨竹姐姐,兰心阁内都是自己开小灶,那锦绣压根就不出院子,我们几个在兰心阁门口守了半天,也没逮着机会。” “是呀,她不出来,我们三个也没办法和她搭上话呀。” 三个下等丫鬟嘀嘀咕咕说了一通,墨竹皱了皱眉,想了一下,猛然抬手打断。 “总该是有机会的,”她阴狠的眯了眯眼睛,扯着唇角笑着说道:“兰心阁虽然有小厨房,但小厨房里的食材应该还是从大厨房拿的。” 她可不相信,辛钟灵想避开府中众人,连做饭做菜要用的东西,都亲自去外面买。 “你们三个再辛苦一些,”墨竹紧盯着三个丫鬟,“最好是……晚上也守在兰心阁外面。” 她还就不信了,将外面围个水泄不通,里面的人还能长了翅膀,飞出去拿东西。 那三个下等丫鬟相互看了一眼,脸上虽有不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等到晚饭结束,一群丫鬟下人分别自后厨门口散开,不当值的回北院休息,当值的各自回自己主子身边伺候着。 而人群中,三个人影悄然摸到兰心阁门前,猫着身躲在门口的树后。 兰心阁内,辛钟灵看了一会《百草集录》,抬头一看锦绣正杵着胳膊,撑在桌边打瞌睡。 她放下书,起身走过去,轻轻拍了一下锦绣的肩,“锦绣,你要是困了,就先回房睡吧,宝儿我来照顾。” “不用了,小姐。”锦绣揉了揉眼睛,站起身,回头看到盛宝儿还在床上玩的不亦乐乎,不由笑了一下。 她重新看向辛钟灵,问道:“小姐,外面那三个都在门外守了一天了,奴婢要不要泼盆水出去,给她们撵了。” 知道自己被人盯着,她就算睡觉都睡不安稳。 辛钟灵盯着她看了一眼,半响,笑着说道:“这样,你到门口走走去,试试她们到底想干什么?” 锦绣早就等不及想出去,眼眸瞬间一亮,转头就朝门口跑去,她边跑边喊:“小姐,您要等我回来再休息。” 辛钟灵没回话,她侧头看了盛宝儿一眼,走过去拉了拉她的小手。 “宝儿,明天想不想和娘亲到街上玩?” “想,娘亲最好了。”盛宝儿正玩着纸鸢,听到这话,猛的就朝辛钟灵扑了过来。 兰心阁外,门口的三人已经等的腿脚发软,眼看面前的门一点打开的意思都没有,其中一人已经等不住,索性就从树后走了出去。 “行了,我们也别躲着了,人家要是不想出来,我们就算等上一夜,也没用。” 其他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也跟着走了出来,其中一人一脸怯懦,小声问道:“这要是墨竹姐姐知道我们早早回去睡了,明天会不会、会不会告诉大夫人,让她打死我们。” 周围漆黑一片,她这一句话,瞬间让其他两人精神一阵,不敢再说半个提前离开的字。 “这样……再、再守片刻,若是再没人出来,我们就、就去墨竹姐姐那儿问问。”安静了片刻,其中一人提议道。 “这样也好。” “我也同意。” 第六十二章 不够狠 第六十二章 不够狠 其他两人相继附和了一句,三人重新朝树后走,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三人身后传来嘎吱一声。 “你们三个谁呀?在那鬼鬼祟祟干什么呢?”锦绣拉开门,刚迈出一脚,就看到门口站着三个丫鬟,她壮着胆子,扬声就呵斥了一句。 小姐说了,不管前面站着的是人是鬼,先声夺人最为重要。 那三个丫鬟慌张想跑,可昂刚几步,突然反应过来,她们三个等在这,原就是等人出来的。 其中一个丫鬟反应最快,笑嘻嘻就跑回去,抱住了锦绣的胳膊。 “锦绣姐姐,我们三个就是打算找你说说话呢,你看看,以前你和大小姐住在废院的时候,我们几个对你也还不错吧。” 呵!不错,的确是不错,除了没当面说坏话,没直接动手,背后使绊子的事情可干了不少。 锦绣心知肚明,暗暗鄙夷了一番,面上立马装出一副懵懂乖巧的样子。 “你们三个倒真是没欺负过我,怎么?你们这么晚过来找我,不会是有什么事吧?” “有事、有事……”其他两个丫鬟立马围了上来,三人拥着锦绣离开了兰心阁门口。 小半个时辰之后,锦绣冲着送自己回来的三个丫鬟挥了挥,小声喊道:“我就先回去,今晚跟你们说的话,你们可千万别说出去呀?” “你放心吧,我们知道。”三个丫鬟齐齐点了点头,看着锦绣进了院子关了门,脸色的神情顿时变得鄙夷。 “瞧这锦绣笨的,居然什么话都敢跟我们说。”其中一个丫鬟说道。 “她笨是笨,不过这次,我们总算是抓到墨竹那个贱人的把柄了。”另一个丫鬟嗤笑一声,附和道:“她不是一向喜欢欺负我们吧,这次我们就将她的事捅到大夫人那里,看她还能不能府里待下去。” “对对,就连锦绣刚才说的其他事情,我们也不告诉她,就直接告诉夫人。” 三人嘀咕一番,拿定了主意,这才离开兰心阁门口。 锦绣趴在门边听了半天,直到门外脚步声远了,她才急忙忙往房间跑了进去。 “小姐……”她进屋就喊了一声,但看到盛宝儿已经睡下,连忙捂住了嘴。 辛钟灵站起身,替盛宝儿盖好被子,朝门口走了几步,然后才看着锦绣,低声问道:“怎么样?” “小姐猜测的没错,”锦绣憋着笑,眼眸亮的惊人,“她们三个开始还跟奴婢攀交情,然后又说了很多墨竹的坏话,最后才问奴婢,说是小姐怎么突然就变了?那一身功夫是什么学的?这次好好的,怎么又被老爷接回来了……” “好了好了。”辛钟灵笑着打断,她大致已经猜测出那些丫鬟会问什么,左不过是她身上发生的这些怪事,但她现在更想知道,锦绣到底是怎么回话的。 她追问道:“你快说,怎么打发的她们?” “年前的时候,奴婢发现墨竹偷偷和老爷身边的赵黔在假山后面私会,奴婢、奴婢就将这件事说了出去。”锦绣扯了扯衣摆,有些紧张问道:“小姐,这件事奴婢能说吗?” 不能说,你也不也说了吗? 辛钟灵觉得好笑,抬手一拍锦绣的肩,深吸一口气道:“看来我们家锦绣已经出师了,知道借刀杀人了,不过……” 她神色突然认真起来,紧盯着锦绣说道:“以后像这样可能会要人命的事情,你最好不要自己说出口。” 锦绣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那、那奴婢怎么办?” 辛钟灵冷冷勾唇,“自然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府中的人亲眼看到他们两个私通。” 锦绣一脸怔愣,辛钟灵叹了一口气,知道让一个性格乖巧的孩子学习这些,她能接受就已经不错,要做到更狠一些,恐怕还要假以时日。 “好了,今晚你做的不错,明天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就成。” 锦绣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转身就去抱盛宝儿,辛钟灵张口就要阻拦,可话到嘴边,她突然又停了下来。 今晚她还有其他事要办,的确没时间整晚陪着宝儿。 “小姐,奴婢先回房了。”锦绣抱着盛宝儿出去,很快隔壁就传来轻微的关门声。 辛钟灵在门口站了片刻,见隔壁房间门缝透出的光亮消失,这才关上房门,翻墙出了兰心阁。 明月已经升至半空,府中的大大小小的主子、小姐,能睡下的已经睡下,然而,南院却有一处房间,还有微弱的光线传出来。 赵黔看了看眼前端坐喝茶的主子,垂下头,小心翼翼的禀报道:“侯爷,就算断崖骨发现的那几处麒麟可能有假,但属下几人转至夜深,于山顶看到的那只巨兽,一定是那麒麟无疑。” 辛选德一时沉默,本来他是不怀疑断崖骨麒麟一事,可是,偏巧他去断崖骨之时,那批来历不明的土匪就趁机冒了出来,如此诡异之事,如何不叫人心生怀疑。 可赵黔和一行留下搜寻麒麟的下属皆说看到山顶有巨兽对月咆哮,说的如此绘声绘色,便是旁人能将那麒麟脚印做假,也断然做不出一只巨兽放于山顶咆哮。 看来,此事八成是自己多心了。 一番思量,辛选德长吸一口气,侧眸看向赵黔,说道:“既然这麒麟真在断崖骨,那就赶在其他人知道之前,立即带人给我将麒麟抓回来。” 赵黔连忙伏低身体道:“属下明日就带人入山,只是……侯爷,大小姐回来的蹊跷,可需要属下安排人在暗中盯着她?” “不用。”辛选德放下茶杯,起身站了起来,“太子殿下让陈远搏亲自将她送回来,想必是真当那丫头是恩人了,既然原本就不放心我们,想必此刻这院子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殿下的眼睛看着我们呢。罢了,只要她不生事,小打小闹就随她去吧。” 他长叹一口气,重新朝赵黔看了一眼,沉声道“先下去吧,今夜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早些出现,天黑之前,务必要将好消息带回来。” 第六十三章 玷污 第六十三章 玷污 “属下明白。”赵黔后退几步,直起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辛选德看着房门合上,双手背在身后,缓缓踱步至烛案前,弯腰轻轻一吹,屋内顿时昏暗一片。 辛钟灵听到屋内一时半刻都没再传出动静,这才双手一攀横梁,翻上屋顶。 沿着屋顶走了一段,她单膝跪在房檐边,朝正下方看去。 不过片刻,下方正对着假山后面,隐隐约约传来男女谈话的声音。 “侯爷怎么现在才放你出来呀?我都在这里等你半个时辰了,你要是再不来,我可就要回去了。” “我这不来了嘛,好墨竹,我都在山里转悠了一夜了,你今天可得好好伺候、伺候我。” “别急呀,啊呀……” 假山后的声音很快变得不堪入耳,辛钟灵抬眸看了一眼月亮,想着时辰还早,便小心翼翼后退了几步,坐在了瓦片上。 “我先回去了,免得张春玉那个老东西,又该四处扯着喊我了。”墨竹穿好衣服,一步三回头的摆了摆手,然后径直上了长廊。 赵黔靠在假山后面,看着墨竹身影消失,一脸满足的笑了一下,弯腰捡了裤子,朝腿上套去。 可这是,一道黑影忽然闯了进来,掐住了他的脖子。 “大、大小姐?”赵黔捂着穿上一条腿的裤子,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好。 辛钟灵垂眸扫了一眼,目光落在赵黔的紧紧抓着裤子的手上,猛然嗤笑了一声。 她看着赵黔,慢悠悠的说道:“赵黔,你说、我此刻若是大喊一声,将其他人都招过来,他们看到你我这样,会如何说,嗯?” 侍卫与丫鬟私通,顶多是打个半死、赶出去,可若是玷污府中小姐清白,二话不说,当即杖毙。 言侯府里的规矩,赵黔自然再清楚不过,他自知自己被人抓住了把柄,赶忙放低语气,求着道:“大小姐,我、我就干了这么一次,大小姐若是能放过我,您让我干什么都成。” “干了一次?”辛钟灵勾唇冷笑,掐在赵黔脖子上的手也缓缓收了回来,“可是据我看到的,分明就不止一次,不许穿!” 赵黔见脖子被放开,连忙抬腿穿裤子,可辛钟灵猛然一喝,他手上一哆嗦,连忙将裤子放下。 “想让我放了你可以,但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辛钟灵懒得再废话,直接了当的道:“我听闻府上我一块兵符,你跟我说说,那块兵符放哪了?” “兵、兵符?”赵黔脸色大变,他设想了很多问题,却压根没想到辛钟灵会问这个。 辛钟灵扫了他一眼,冷冷说道:“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什么兵符,我爹那个人,就算是枕边人他都不相信,可他偏偏相信你,你若说不知道,我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赵黔睁大双眼看着眼前的这双眼睛,一双脚不受控制的拼命朝后缩了缩。 辛钟灵此刻的眼睛,就像侯府中那口时常淹死下人的井一样,仿佛多盯上一刻,下一瞬就会有一只恐怖异常的手,从眼睛里伸出来,撕烂人的脖子。 “我、我知道兵符的事。”赵黔僵持不过一瞬,立即哆嗦着说道:“可是大小姐,我就知道老爷将那块兵符藏的很隐蔽,至于藏在哪,我不……” “想好了再说话。”辛钟灵皱起了眉。 “书房,侯爷将兵符藏在了书房。”赵黔一慌,连忙说道:“大小姐,我也就知道兵符在书房,至于具体藏在哪里,我真的不知道,求您放了我吧,求您……” “好,”辛钟灵勾唇一笑,抬手一指出口,“你走吧。” 赵黔怔愣了一下,有些不相信辛钟灵会真的放了自己,他提着裤子,死死盯着辛钟灵看了两眼,这才拼命朝外跑去。 辛钟灵看着边套裤子边跑的赵黔,缓缓勾唇笑了起来,突然,她眸子一冷,抬手朝前一甩。 赵黔趴在地上,一双眼睛死死看着越走越近的一双白鞋。 “赵黔,这是我给你上的人生最后一堂课。”辛钟灵冷冷笑着,手里的石头缓缓举了起来,“勿信、人信。” 话落,石落。 “啊……” 一大清早,南院外就响起了一道不比猛兽嚎叫相差半分的惨叫,不过片刻,整个侯府的上上下下,就全部聚集到了南院的假山附近。 而假山正前,赵黔双眼圆睁、衣衫不整的趴在地上,后脑有一处明显砸伤,血迹流向四周,看表面已经干了。 “说,昨日入夜之后,谁没回房。”白加蓝站在屋檐下,厉声呵斥,“你们都是住在一起的,挨个找人给自己作证,若是找不到人的,凶手就是她。” 辛选德亦是黑沉着一张脸,昨夜他才刚刚吩咐妥当,让赵黔今日一早入断崖骨寻找麒麟,可现在,赵黔却死在了院子里,那麒麟又让人谁去找? “夫人,奴婢有话要说。”人群之中,一下等服饰的丫鬟突然抬了一下胳膊。 其他人纷纷回头看她,并将她从人后让了出来。 白加蓝走下台阶,几步走近了,喝道:“有话快说。” 小丫鬟低着头,忙道:“夫人,墨竹和赵黔侍卫时常在假山后面行苟且之事,赵黔侍卫的死,肯定跟墨竹脱不了干系。” “苟且之事?”辛选德惊的站了起来,抬手一指那小丫鬟,“你好好说清楚,赵黔和谁行苟且之事?” “回侯爷,那人是墨竹,”小丫鬟跪地道:“这些都是奴婢亲眼看到的,绝对不会有假,侯爷、夫人若是不信,大可以搜一搜墨竹,她身上有一块青龙玉佩,那是赵黔侍卫家传的东西。” 辛选德气的面色铁青,怒声大喊,“搜,现在就让人搜。” 不过片刻,身在东院老夫人房中的墨竹就被绑了过来,老夫人嫌她喊叫的厉害,又知道她是与侍卫通奸,当时就让人堵了她的嘴。随她一同过来的,还有那块青龙玉佩。 辛选德看着那块玉佩,顿觉血气上涌,扬手一砸,玉佩落地而碎,“现在就将这贱人送去沉井。” 第六十四章 出嫁从夫 第六十四章 出嫁从夫 一声厉喝,不管墨竹杀没杀人,她都逃不过今日一死。 除非,有人替她求情。 兰心阁内,辛钟灵正垂着眸子,手把手的教盛宝儿学写字,可是她毕竟不是实打实的古代人,这样依样画葫芦画出来的字,自然不比原主写的好看。 “娘,”盛宝儿实在忍不住抬起头,委屈巴巴的说道:“您以前写的字可好看了,可现在这个……好像先生说的那样,是闭着眼睛写出来的。” “……”辛钟灵看了一眼刚写下的字,只好将手中的笔放了下来,“好吧,娘亲很长时间没写字了,这样,等这两天有时间,娘亲去外面请个先生回来教你,好不好?” 她蹲下身,看着盛宝儿笑了笑。 这孩子还真是可怜,爹娘不合,拖累的自己连教书的先生都没了,看来,还是尽快让宝儿重新上学才对。 “娘亲……”盛宝儿突然伸手,一把抱住了辛钟灵的脖子,“要是爹爹能教宝儿写字,宝儿会写的更好看的。” 让盛易来教?这孩子该不会是又想她爹了吧? 辛钟灵默默叹了一口气,轻拍了两下盛宝儿的后背,起身站了起来,“宝儿,娘去外面看看锦绣姐姐,你就在房间里练字,哪里也别去,乖。” 盛宝儿点了点头,辛钟灵看着她重新拿起笔,勾唇笑了一下。 宝儿这么乖巧,若是让她知道,自己压根不想和盛易复合,她……会不会很难过? 长叹一口气,辛钟灵朝门口走了出去,刚出院子,锦绣就从门口跑了进来,两人险些撞上。 “跑这么快干什么,后面有人撵你?”辛钟灵拽了一下锦绣的胳膊,朝锦绣身后看了一眼,见后面压根没有半个人影。 “不是小姐,”锦绣口渴的厉害,狠劲咽了一口气,一脸急色的道:“小姐,侯爷刚才要将墨竹沉井,可大小姐突然跑了出来,她说赵黔侍卫身手了得,以墨竹的身手压根杀不了他。” “然后辛长音就说,此事疑点太多,让我爹彻查?”见锦绣急的辛苦,辛钟灵侧过头,将余下的话悉数猜测了一遍。 锦绣惊讶住,点了点头道:“小姐,您怎么都说对了?” 辛钟灵笑了一下,转身朝屋里走,“辛长音说的没错,赵黔身手了得,墨竹若是想杀他,势必要谋划已久,才能一击必中,可……” 她侧头看了锦绣一眼,缓缓笑着道:“墨竹能够与赵黔私通,说明他们之间存在一定感情,所以,她压根没必要谋划杀掉赵黔。” 她言简意赅的分析了一遍,锦绣听完,自己又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若是墨竹和赵黔没有感情存在,她实在犯不着冒着被赶出府的罪名,和一个侍卫私通。 “那小姐……”锦绣追上来一步,有些担忧道:“二小姐让侯爷彻查此事,府里势必是要乱的,那么您……” 听出锦绣语气不对,辛钟灵侧眸看了她一眼,莞尔一笑道:“放心吧,赵黔的事情绝不会牵扯到你家小姐。” 锦绣后知后觉,半响点了点头,“奴婢信小姐的。”小姐这么说,那赵黔应该就不是小姐杀的,可那样,杀赵黔的又是谁呢? 回到房中,辛钟灵抬头看了一眼还在练字的盛宝儿,驻足沉默了片刻,回头看向锦绣道:“宝儿正在练字,你先看着她,我出去转转,一会儿就回来。” “知道了,小姐。”锦绣点了点头,朝盛宝儿走了过去。 辛钟灵转身朝院外走了出去,她径直绕到南院,一路上听到那些丫鬟、下人说赵黔和墨竹的事情,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她径直进了南院,见无人阻拦,就直接站到了书房门口,敲了敲房门。 “爹,您在吗?” 门内没有声音传出,辛钟灵迟疑了一下,伸手就去推门,但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呵斥,“你在干什么?” 辛钟灵惊的回头一看,见辛选德正站在身后,连忙走过去,柔声说道:“爹,宝儿想练字,您可以借本字帖给女儿,让宝儿临摹吗?” 辛选德沉着眸子,将辛钟灵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抬脚朝书房走了过去。 “跟着过来吧。”他推门进了书房,径直走向一旁的书架,伸手翻找,“宝儿现在练的什么字?隶书,还是小楷?” “隶书?小楷……”辛钟灵垂眸念叨了一下,抬头说道:“小楷。” 听出她的迟疑,辛选德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回头拿了一本字帖,递过来道:“这是王羲之的《兰亭序》,为父临摹了一遍,正好可以拿去让宝儿练练。” “多谢爹爹。”辛钟灵道了谢,转身就朝门外走,可辛选德突然说道:“等一下。” “还有其他事吗?爹爹。”辛钟灵回头,一脸迷茫。 辛选德深深看了她一眼,半响,温着声问道:“上次小公爷亲入宫门,求得皇后娘娘替你证实了清白,如今圣旨已下两日,你可想过,何时再回国公府去?” “回去?”辛钟灵一脸诧异,她压根没想过回去,也压根没想过,此时此刻,辛选德居然还让她回国公府。 “难不成,你就一直没想过再回国公府?”辛选德看着辛钟灵一脸意外的神情,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出嫁从夫,虽说国公府不问青红皂白冤枉了你,但那也是你自己平时不够小心,白白让人算计了。 反正这件事也已经了结,若是国公府派人来接,你就跟着回去,也就别再让此事多生枝节,平白让外面那些人,看了咱们侯府的笑话。” 辛钟灵垂着眸子,一副受教的样子。可心里却是十分不乐意。 如今也就是她替原主活着了,可若是她没落到原主身体里,原主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而且还是死在自家人手里。 这样的屈辱,难道仅仅皇后的一道澄清圣旨、国公府派人来接一下,就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呵!不可能。 绝不可能。 第六十五章 国公府来人 第六十五章 国公府来人 “为父和你说这些,也是为你好。”看到辛钟灵一直低头不说话,辛选德不想说的太重,以免适得其反,长叹一口气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知道了,爹爹。”辛钟灵垂着头回了一句,转身就朝门外走,她走的很快,等出了院子,抬脚就狠狠踢了一下墙外的芭蕉树。 “辛钟灵,你干什么呢?”白加蓝几步冲过来,抬手就扯了辛钟灵的胳膊,朝院子里走,“走,跟我见你爹去,我倒是要问问,到底是谁给了你胆子,让你冤枉我打你不说,你还在院子门口,踢我的树。” 辛钟灵正心烦,侧身一挣,瞬间从白加蓝手中挣脱出去。 她冷冷看了白加蓝一眼,转身就走。 “诶,你别走、别走……”白加蓝气的半死,可辛钟灵走的很快,让她跑过去追自然不可能,只好转身进了院子。 “老爷,”她推开书房便喊道:“您得好好管教管教您那个大女儿,我刚才和她说话,她就跟没看见一样,转头就……” 一番喋喋不休,等到她抬起头时,才发现辛选德的脸色阴沉的仿佛要滴出黑水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瞬间憋了回去。 辛选德瞪眼看了她片刻,接着低头继续翻看着手里的东西。 白加蓝站在门口,看到自己不被待见,脸色沉了沉,转身重新朝院子里走去。 眼看就要走出拱门,一道人影突然从门外闯了进来,正好和白加蓝撞了个满怀。 “不长眼的东西,”白加蓝捂着心口,抬头便骂:“一个大活人在这,你看不见呀。” “大夫人,”管家连忙伏低身子,急着道:“实在是前院出了大事,小的急着跑过来禀报老爷,这才没看见夫人您。” “大事?”白加蓝怒气一滞,挑眉道:“前院出了什么事了?” “这……”管家抬头看了一眼,迟疑了一下道:“回夫人,小公爷过来了,他还带了很多礼物,说是……要重礼将大小姐迎回去。” “盛易来了?”白加蓝神情瞬间一亮,抬脚就朝院外走,边走边回头喊道:“你去告诉老爷,我先过去看看。” “知道了,夫人。”管家回头看了一眼,这才继续朝书房跑去。 前厅,依旧是“孝贤仁礼”的匾额之下,盛易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墨色常服,可是,仅仅一个笔直挺立的背影,也能叫旁人看出他的不同来。 “小公爷,”白加蓝几步走进前厅,笑着说道:“刚才就听管家说,你过来接钟灵那丫头了,这敢情才好呢,夫妻本是同林鸟,自该是住在一起才合适。” 她这一番出口,绕是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是个不知过往内情的人,想必也能看出几分,她此刻巴不得想将辛钟灵送出府的心思。 盛易回头看着她,心中冷嗤,面上却是一派温和,“大夫人,管家方才说,侯爷今日也在府中,这……” “在在,我在府里呢。” 正说话,门口传来辛选德的声音,不过短短一句,就见他从门口匆匆走了进来,临近白加蓝身边时,他侧眸狠狠瞪了她一眼。 “小公爷,”辛选德站在盛易近处,也是一脸的温和,“方才我还和钟灵提起,若是国公府派人过来接她,务必要好好跟着回去,谁曾想,刚提这事,小公爷就上门接人来了。” “应该早些时候来的。”盛易面色不动,笑着说道:“只是,上次入宫之后,钟灵就一直不太高兴,我担心她还在生气,就特意缓了两天。” 语气一转,他凝眸问道:“侯爷,不知……钟灵刚才可说了,是否愿意跟我回去?” “这……”辛选德笑脸一僵,脑中瞬间想起刚才发生在书房门口的事情,辛钟灵不言不语,显然是不同意回去。 他心知肚明,一时就有些不好回话。 一看他这副神情,盛易顿时明白,叹了一口气,微微笑了一下道:“钟灵蒙受冤屈,生我的气也是应该的,这样……侯爷可否先让我见见她。” “见是应该见的。”见盛易态度温和,辛选德不由松了一口气,“那丫头我已经吩咐管家去叫了,小公爷坐下喝杯茶,稍等片刻。” 兰心阁外,辛钟灵站在门内,一手把着一边门框,冷眼看着门外的管家。 “大小姐,”管家急得满头大汗,“老爷和小公爷正等着您呢,您要是不想去,就说不去,若是愿意去,那就跟奴才走一趟,犯不着这么晾着奴才呀?” 他过来传话已经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可起初,兰心阁没人开门,后来有人开门,却也是盯着眼睛不说话。 “去。”辛钟灵恍惚回神,皱着眉道:“你先过去传话,就说我换身衣服,马上过去。” “得嘞。”管家立即转身,小跑着离开。 辛钟灵看着一路小跑的管家,无奈的撇了一下嘴角,听到盛易过来接她,侯府这些人个个迫不及待,分明是想早早将她从侯府打发出去。 好不容易才用苦肉计进来,就这么出去,换做是谁,心里也憋闷,更何况,辛钟灵压根不想和盛易回去。 也没真的回房换衣服,她在门口站着想了想对策,转而就直接朝前厅方向走了过去。 人还未进前厅,就听前厅传来白加蓝的笑声,听起来,前厅之中似乎相谈甚欢。 “小公爷仪表堂堂,又是你亲自过来接人,辛钟灵要是不跟你谁去,我在这里都得替小公爷委屈。” 委屈?他委屈个屁,当初将人裹着被子从府里丢上街的时候,他怎么也不想想别人委不委屈。 辛钟灵原想慢慢走进去,可一听这话,心中顿觉来气,几步就朝前厅迈了进去。 她高抬着下巴,清冷的目光不看旁的,只一味直勾勾看着盛易。 目光相触,盛易唇角上扬,起身迎过去几步,便柔声道:“灵儿,我来接你和宝儿回家了,你可还在生为夫的气?” 辛钟灵听到“为夫”二字,两侧的拳头瞬间紧了紧,这才控制住自己,没有一巴掌扇出去。 第六十六章 婚嫁随意 第六十六章 婚嫁随意 “小公爷,”她勾唇一笑,笑容颇有几分讽刺意味,“您莫不是记性不好,或者是贵人多忘事,早在半月之前,你已经下过一封休书,如今我辛钟灵可是无夫之人,你在这么为夫、为夫的叫,别人听了,怕是要生误会。” “什么休书不休书的。”提到休书,辛选德惊的手指猛然一抽,起身就冲过来,狠狠扯了一下辛钟灵的胳膊。 他挡住盛易的视线,压低着声音训道:“刚才不是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吗?三从四德,从夫唯女子首记,那封休书你也就别再提了,直接跟着小公爷回去得了。” 辛钟灵越是见辛选德着急,她就越是心情大好。 心情一好,面上就更加慢条斯理,直接侧过目光,道:“小公爷,还是刚才那句话,休书已下,婚嫁随意。” 说完,她转身就走。 好一个婚嫁随意! 盛易眉头一皱,几步就挡在了辛钟灵面前,他本就比辛钟灵高出一个头,如此垂眸看着她,一脸沉郁显露无疑。 “婚嫁随意?”盛易轻笑反问,“难道你还想改嫁给旁人?” “嫁又何妨?”辛钟灵冷冷抬眸,一双眼中,没有半点退缩婉转之意,“天下之大,除了女人,剩下的就都是男人,小公爷既然已经休弃钟灵,我自是可以再找个男人,将自己重新嫁出去。” “你说的这叫什么胡话,”白加蓝已然听不下去,骤然喊了一声,“小公爷都亲自过来接你了,你就顺势跟着回去罢了,还在这拿腔作势的,你以为你这生了孩子的身子,还有多金贵不成?” 辛钟灵和盛易同时侧眸,两人同是清冷眸色,看的白加蓝瞬间后退了一步。 盛易率先收回目光,他盯着辛钟灵,神态突然变得极其认真。 “我知道你心中有气,但是,就算你不考虑自己,那也应该考虑宝儿吧。”他叹了一口气,缓着声道:“若是你再嫁,宝儿该如何?” 辛钟灵本就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盛易还真当真了,一时无话可说。 沉默一阵,她抬头说道:“你放心,就算为了宝儿,我也不会再嫁。” 盛易的唇角明显上扬了一些。 辛钟灵注意到了这点,但她接着又道:“但我也绝对不会再回国公府。” 盛易神情一阵恍惚,等反应过来,回头去看时,门口除了明晃晃的一片阳光,哪里还有辛钟灵的身影。 辛选德盯着盛易看了两眼,见他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稍稍考虑了一下,走过去劝道:“小公爷,钟灵兴许是还没想好,要不,你先回去,容我们再和她说说。” 除了这个法子,盛易也觉得再想不出别的法子,只得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朝门外走了出去。 “老爷,那个死丫头,分明就是没将您的话听进去。”一看盛易离开,白加蓝的一张脸顿时拉的很长,“瞧瞧小公爷刚才那脸色,肯定是生气了。” 本想着早点将那个扫把星打发出去,可现在倒好,小公爷被气走了,也不知道下回还来不来接人了? 辛选德心中哪里不气,二话没说,他抬脚就走出门口,径直奔着兰心阁走了进去。 “你倒是给我好好说说,”一进房门,辛选德指着辛钟灵便喝道:“小公爷都肯屈尊降贵,亲自上门迎你回去,可你呢?你想想你刚才说的那都是些什么混账话。” “哇……”盛宝儿正在房中练字,一看到辛钟灵被骂,张口便嚎啕大哭。 辛选德被哭的一愣,这才发现房间中还有一大一小,他皱了皱眉,抬手朝门口挥了挥,“愣着干嘛?还不快将小小姐抱出去哄哄。” “是,侯爷。”锦绣连忙抱起盛宝儿,她边朝外走,边担忧看了辛钟灵一眼。 “锦绣,你先出去吧,我没事。”辛钟灵抬头看了一眼,勉强笑了笑,“宝儿,跟锦绣姐姐在院子里玩,娘亲很快出去找你。” 一大一小乖巧的点了点头,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门口。 辛选德回头朝院子里看了一眼,这才回过头,接着说道:“你说说,国公府那里,到底回不回去?” 他这说话的语气明显缓和了一些,辛钟灵抬眸,面无表情的道:“爹,现在被人当街丢回来的是您的女儿,我若是就这么被盛易接了回去,旁人只怕会说,堂堂言侯居然那么害怕国公府,就连自己女儿被人冤枉成那样,人家国公府一句话,就将自己女儿捧手奉上。” 啪! 屋内响起了一声脆响,辛钟灵捂着半边脸,有些忍无可忍。 “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胡话。”辛选德气的胸口起伏剧烈,好像随时都能气晕过去,“国公府那是个什么地方,你的这些话若是传出去,你再回不去国公府也就罢了,你爹我这好不容易挣来的世袭之位,怕也要被你给毁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国公爷盛恒,还是当年先皇膝下最小的皇子。 而辛选德,不过是借着白家与宫里的关系,七拼八凑了半辈子的运气,才得了这么个世袭爵位。 如此背景悬殊之下,对于国公府,他自然是怕的,不然,他也不会对自己女婿尚且那般恭敬。 趋炎附势,辛钟灵心中不耻,却也无话可说。 暗暗沉了两口气,她放下手,红肿着半边脸,笑的惨烈,“爹爹说的这些话,女儿都明白,既然如此,那就劳烦爹爹给盛易带句话,若是他将陷害我的凶手拱手奉上,前尘往事,我辛钟灵立马忘记。” 忘记前尘的时间,似乎足够偷东西了。 “此话当真?”辛选德皱了皱眉,不太相信。 辛钟灵道:“自是当真。” “好,我这就去给小公爷回话。”话落,辛选德转头就走了出去。 辛钟灵跟出门口,看着辛选德从拱门下急急忙忙走出去,扯着唇角嗤笑了一声,可笑容还未完全展开,她就皱了皱眉,抬手捂住了脸。 上辈子她都没被人扇过脸,这一巴掌,她记下了。 第六十七章 金屋藏娇 第六十七章 金屋藏娇 “小姐,府里正调查着赵侍卫被杀的事情,我们就这么出了门,会不会不太好?”锦绣扯着手指,跟在辛钟灵身边嘀咕道。 “反正也和我们兰心阁没有关系,”辛钟灵侧头看着街边小贩,一脸漠不关心,“我们留在府里,除了给她们找我们麻烦的机会,没有半点作用。如此,还不如暂时避开,等她们闹够了,再应对其他。” 听着这些,锦绣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两人不在说话,并排朝街头走。 时至夏初,气候转暖,行人的衣服也变得单薄、飘逸,尤其是过往女子的衣服,也比天气寒冷时所穿的衣物,好看了很多。 “小姐,要不待会儿也去给您购置一些夏衣吧?” 锦绣盯着过往女子的衣服,满眼都是羡慕,可突然间,她的目光在某一处定格了一下,接着几步就凑到了辛钟灵旁边。 “小姐,奴婢脚疼,要不、要不我们上那边喝杯茶再走吧?” 辛钟灵正帮盛宝儿买新鞋子,抬头看了一眼,瞬间发现锦绣有点奇怪。 “实话实说,怎么了?”她将新鞋子放回去,再抬起头,问道:“前面有什么我不能见到的人吗?” “没、没……”锦绣瞬间变得紧张。 辛钟灵二话不说,抬脚就朝前走,锦绣神色一慌,连忙拦住她道:“小姐,碧玲姑娘在前面。” “碧玲。”看着锦绣一脸紧张的样子,辛钟灵快速搜索了一下有关碧玲的记忆。 等到搜完全部,不禁生笑。 这个碧玲本是兰亭阁的头牌艺,此人不仅弹的一手绕梁曲子,还能歌擅舞,很受京城各家的少爷、公子吹捧。 而这些公子、少爷当中,唯国公府的小公爷吹捧最盛,为了能够独享碧玲,他不惜花下重金,将兰亭阁买下,来了个金屋藏娇。 不过,虽有金屋藏娇,但原主也只知碧玲是谁,两人过往并没有任何正面交集。 “小姐,”锦绣担心道:“这个碧玲姑娘以前就没少在小公爷面前说您的不好,咱们要不……换条路走吧。” “怕什么。”辛钟灵抬脚就朝前走,“就算将来盛易要娶她进门,那我好歹也是正妻。” 不对,自己以后顶多是个前妻。 “小姐,”锦绣见拦她不下,只好赶紧跟上。 本就离的不远,辛钟灵小声问了锦绣一句,锦绣抬手指了指,这才看清哪个才是那碧玲。 只不过,她刚朝碧玲看过去,那女子已经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一身桃色粉纱裙,红唇粉面,模样倒是可以,只是这一身打扮,几乎整个街上的男人都在盯着她那半露的脖子和双肩看。 辛钟灵勾唇笑了一下,她没想到,盛易那样的清冷的一个人,会喜欢这样一个风尘味十足的女子。 “哟,这不是侯府的大小姐吗?”碧玲三步一摇,几步走近了,便挑着眉梢笑了起来,“我还以为大小姐出了那样的事,以后只怕是不会再出门走动了,没想到,大小姐还挺有勇气。” 她一脸的笑模样,可周围纷纷停下来的人都知道,这是有热闹可看了。 “碧玲姑娘,”锦绣见周围人多,连忙挡在自家小姐身前,“我家姑娘以前那些事都是被人冤枉的,你可别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碧玲轻轻一笑,美眸一扫,伸出染了朱色豆蔻的指甲就点在了锦绣脑门上,“小丫头,我在和你家小姐说话,关你什么事,闪一边去。” 她神情骤然一冷,点在锦绣脑门上的手也跟着用上了死力。 可突然,锦绣身体猛然被拉开,一只手快速握上那根手指,稍稍用力。 嘎嚓一声,碧玲惨叫起来。 “辛钟灵,我不过就是说你的丫鬟几句,你就敢折断我的手。“碧玲连连跳脚,捂着断指大骂:”你给我等着,看我怎么和小公爷说。” “说?”辛钟灵轻笑出声,抬手摸了摸宝儿的脸蛋,一边安抚,一边慢悠悠说道:“我和国公府早就没有关系,你想找人管我,最好是直接去侯府,你找盛易?是不是蠢。” “你……”碧玲被怼的无话可说,国公府给辛钟灵下休书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辛钟灵居然一点不以被休为耻。 辛钟灵侧眸看向锦绣,“看到蠢货就反胃,走吧。” 锦绣连忙点头,可她刚要跟着走,碧玲突然冲过来,骂道:“辛钟灵,你装什么清高,小公爷都已经休了你了,就算你没有与人私通,那你也是个被人休掉的弃妇。” “我家小家才不是弃妇,”锦绣一听这话,气的抬头就怼了过去,“小公爷已经上门多次,说要重礼将我们家小姐迎回去,是我们家小姐不愿意……” “她不愿意,”碧玲嗤嗤一笑,“我看她就是下贱,巴不得再找个男人,哦,对了,之前她就跟人滚在一张床上,谁知道她怀里抱着的这个,是不是个野种。” “你、你……”锦绣性子一向乖巧,哪里和人这样争吵过,不过几句,就败下阵来。 肩头突然多了一只手,锦绣回头,看到的正是她家小姐。 她委屈巴巴的道:“小姐,她说您坏话。” “乖。”辛钟灵笑的云淡风轻,“以后再遇到这种人、这种事,最好的方式是一句话不说。” “一句话不说?”锦绣睁圆了眼睛。 “往死里打就是。” 话音未落,也没人看清辛钟灵如何动作的,只是看到原本好好站着的碧玲,突然飞了出去。 她猛的撞上了街边的墙上,砰的落地,众人一愣,转瞬纷纷朝墙边凑过去。 只见碧玲嘴角歪斜,一脸是血的晕死在了地上。 “这、这国公府的大娘子怎么还会打人了?这还是国公府的大娘子吗?” “不是都说,这国公府的大娘子,是个被人常常被人欺负的主吗?就这一下,谁敢欺负她呀?” 众人惊愕不已,议论几句,回头就去看辛钟灵,可身后哪里还有刚才的两大一小。 第六十八章 夜探书房 第六十八章 夜探书房 街边不远的一处酒楼,二楼厢房极其雅致,临街还有一扇窗户。 锦绣站在窗口,盯着街头看了一会儿,回头就说道:“小姐,碧玲被人抬走了,看她那鼻青脸肿的样子,刚才那一下,应该摔的很惨。” 她一脸兴奋,几步走过来,坐下又道:“小姐,您以前不是不会功夫吗?怎么现在……什么都会了?” 总算问到这个问题了,旁人没什么,这个丫头一直贴身伺候原主,若是自己露馅,最先发现不对的,也应该是这个丫头。 “之前在国公府的时候,一不小心认识了高人,没事就跟着学了一些。”辛钟灵撇了她一眼,将早就想好的对策说了一遍,“怎么?你也想学?” “高人?”锦绣正嘀咕,一听后半句,眸子瞬间一亮,“小姐,奴婢、奴婢能学吗?” “能学,但是要吃点苦。”这丫头脑子简单,性格单纯,稍稍岔开话题,她很快就会忘了高人的事。 “学学学。”锦绣连连点头,“奴婢不怕吃苦。” “嗯,那明天开始教你。”辛钟灵垂下眸子喝了口茶,心里憋不住笑。 “娘亲,”盛宝儿突然抬头,“宝儿也想学踢人。” “咳咳……”辛钟灵呛了一口水,连咳几声,惊讶道:“宝儿,你还小,打人可不好。” 盛宝儿眨着眼睛,委屈巴巴道:“可是,宝儿要保护娘亲,宝儿……什么也不会。” “……”辛钟灵无语望天,她刚才的确忘了,盛宝儿还小,压根不能看这样的暴力事件。 不过,原主性子那么弱,这要是宝儿也跟她娘一样,指不定将来嫁了人,也要被人欺负死。 想到这,辛钟灵盯着盛宝儿,点头道:“好吧,娘亲教你。” “娘亲最好。”盛宝儿立即扑过去,在辛钟灵脸颊上亲了一口。 房门嘎吱响了一声,然后被人推开。 姜行几步走近,说道:“公子,侯府派人传话,说是,大娘子说了,若是您将陷害她与人私通的凶手双手奉上,她就忘记以前发生的事。” 盛易坐在书案后面,面前摆着一堆明黄色的小册子,他抬起头,沉默片刻,才说道:“除了忘了以前的事,可说跟我回来?” “呃!”姜行有些不明白,反问道:“公子,大娘子说忘记以前的事,这不就是……要跟你回来的意思吗?” 盛易轻笑出声,道:“两个意思,你先出去吧,让岚风进来一趟。” 姜行一脸不明白,行了礼,转身走了出去。 不过片刻,岚风从门口走了进来,盛易正看着门口,见他进来,刚要说话,岚风就禀报道:“公子,碧玲姑娘被打了。” 盛易挑了一下眉,张口要问,岚风继续说道:“街上都在传,是大娘子动的手。” “辛钟灵打的?”盛易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岚风确定道:“是,属下上街调查了一下,的确是大娘子动的手,不过……是碧玲姑娘羞辱大娘子在先,而后又辱骂宝儿小姐,大娘子这才动了手。” 盛易脸上的笑突然僵了下去,他垂着眸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等过了片刻,抬眸说道:“岚风,你亲自去一趟兰亭阁,将碧玲处理了。” 岚风抬头看他,有些不明白,问道:“公子,那碧玲姑娘和您……” 有些话,他身为属下问不出口。 盛易淡淡扫了他一眼,沉着声道:“我喜欢她弹的曲,可好听的曲子人人会弹,我又何必留一个能给自己带来麻烦的弹曲人。” 岚风瞬间明白过来,低头道:“碧玲姑娘的事,属下就去办,不过公子,属下还发现一件事。” 岚风心细如尘,他发现的事情,若非可疑,就绝不会说出口。 盛易神情认真起来,问道:“何事?” 岚风道:“属下发现,大娘子突然重回侯府,似乎和太子殿下有关。” “这个我知道。”盛易有些失望,神色重新松懈下来,“上次在断崖谷,是盛儒帮她绑架言侯,上演了一出苦肉计。”只是,他还不清楚,辛钟灵突然重返侯府,到底打着什么鬼主意。 “可……”岚风迟疑了一下,打断道:“属下有种感觉,大娘子重回侯府,肯定和太子殿下有关。” 盛易眯起了双眼,神色冷了下来,“你发现了什么就直接说。” 岚风连忙伏低身子,道:“大娘子今日在一家名为聚云轩的酒楼坐了一个时辰,属下感觉不对,特意查了一下,发现聚云轩是陈远搏将军的私产。” “聚云轩挂的是谁的名?”盛易也感觉到了不对。 “陈将军自己的名。”岚风微微蹙眉,道:“公子,属下觉得,聚云轩应该是太子殿下的。” 盛易也有这种感觉,若聚云轩真是陈远搏的私产,按照京城各家的处事方式,一般不在明处的家产,都不会挂上自己的名号。 可若是替自己主子,挂上自己的名字,反而显得忠心。 盛易想了一下,说道:“先不管这家酒楼是谁的,你先去处理碧玲,其他的,等我回来再说。” 岚风听出主子这是要出门的意思,好奇问了一句,“公子,天快黑了,您要去哪?” 盛易起身朝门口走,边走边道:“会会你们家大娘子去。” 亥时刚到,窗外打更的声音就从夜色中传了过来,带着某种幽远的空灵,一遍重复着一遍。 三遍刚过,一道黑影就从兰心阁墙头翻了出去。 嘎吱一声,南院书房门口,辛钟灵小心翼翼的推着门,眼看门缝够大,这才侧身进入,反手又赶紧将房门合了起来。 白天她向辛选德借字帖的时候,趁机将书房扫了一遍,一般东西放在哪里,大概还记得。 月色虽弱,但适应之后,屋里的东西尚且还能看个大概。 “到底放哪了?”辛钟灵在屋里上上下下找了一遍,但并没有转到自己想找的,而这时,门口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 她连忙猫下身体,朝门口靠了过去。 第六十九章 轩辕易 第六十九章 轩辕易 “小姐,老爷不在,我们去书房干什么呀?”说话的是玉书。 辛长音头也没回,径直朝书房门口走,边走边说道:“没什么,听说我爹去断崖谷找麒麟了,我想找找看看,书房里有没有麒麟的画像。” “应该不会有吧。”玉书说道,“奴婢听他们说,赵黔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带麒麟的画像回来,只说……” 辛长音正要伸手推门,听到这话,侧头问道:“说什么?” “他们说麒麟是一只巨大猛兽,长的异常吓人。”玉书想了想道。 “异常吓人吗?”赵黔刚被父亲安排去找麒麟,接着就在家中死于非命,这两件事,会不会有某种关系? “小姐,您说,会不会是有人不想老爷找到麒麟,这才……” 玉书看到辛长音不说话,自己猜测了一句,可是,她话还没说完,辛长音突然一声呵斥。 “谁在那?” 玉书被吓的心口一跳,转头就朝辛长音看过去的墙根看了过去,只见那里有一团黑影,像极了一个人影。 然而,她才刚看清那是一个人影,那团人影突然一跃,从墙头翻了出去。 “快追。”辛长音低喝一声,连忙朝院外追了出去。 屋内,辛钟灵听到脚步声远去,连忙拉开房门,跑了出去。 她顺着墙头,快速落入兰心阁,可双脚刚刚落地,人就停在了原地。 院中站着一个人。 辛钟灵迟疑了一下,原地站着问道:“你是谁?” 刚才辛长音被人引开,她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也听的一清二楚,而眼前这人,她猜测就是刚才那个引开辛长音的人。 那人一身黑衣,脸上戴着半块面具,院中原就光线昏暗,而此时此刻,他背对着月光,整张脸完全叫人看不清。 可即便如此,辛钟灵就是能够感觉到,面前的这个人,正看着她。 僵持片刻,那人依旧不说话,辛钟灵皱了皱眉,突然脚尖狠狠一踩,身体朝那人跃去。 身体送出去的同时,她的手已经摸向腰上的匕首,眼看到了那人近处,抬手就将匕首挥了出去。 距离拉近,辛钟灵一眼就看出眼前是个男人,手上力道不由更狠了一些,来者情况不明,又不摆明身份,除非她下手为强,不然,未知的后果足以威胁到她。 匕首划向那人脖子,可那人只是身子稍稍后仰,匕首就被躲了过去,可此人会躲,自然是在辛钟灵的意料之中。 趁那人躲开匕首之际,她猛然后翻踢腿,打算直接踢了那人脸上的面具,看看眼前这人的真实面具。 然而,她想的很好,可那人似乎身手不错,只一下,就轻而易举抓住了辛钟灵踢出的腿,用力一拉,辛钟灵悬在空中,没有着力点,只好改变策略,借着那人拉她的力道,朝那人扑了过去。 扑近的同时,她伸手就去揭面具。 “苏嘉禾。”男人突然轻笑,缓缓吐出三个字来。 辛钟灵的指间已经触碰到面具,金属材质,带着冰入骨髓的冷,瞬间冻结所有动作。 “你、你是……”她怔在原地,一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人。 那人再次轻笑,接着缓缓抬手,握住了近在眼前的手,“怎么?不过几天没见,你不会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吧?” 这是个男人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感。 辛钟灵猛然清醒,用力挣出手,快速后退,几步之后,她险些摔倒,这才反应到自己退的太快、太多。 深吸了几口气,等到心情平复,辛钟灵才抬起头,一脸清冷的笑着说道:“轩辕易,还真是没想到,我都赔上我自己的命了,你居然还活着,呵!还真是应了那句,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呵!”那人也跟着笑了起来,慢悠悠的说道:“可不是,你这个祸害还没死,我又怎么能死在你前面。” 辛钟灵皱了皱眉,懒的再和眼前这个前世死敌玩什么斗嘴游戏,她认真问道:“说说吧,怎么找到我的?” “怎么找到的?”那人语气慵懒的很,自问了一句,突然抬脚就朝前走,边走边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换了一副身体,那我又换成了谁的样子?” “你也换了身体?”这年头,穿越的人这么多吗? 辛钟灵不太理解,毕竟在她的认知里,穿越这种事情,好歹也要看人品和运气的。 轩辕家的人上辈子就是社会世家,国家首脑头疼的首号黑枭。 这种坏事做尽的人,要是也能穿越,只怕是老天爷瞎了吧? 就在辛钟灵慌神,那人已经走了过来,他直直看着辛钟灵说道:“嗯,兴许老天爷见我们上辈子没分出个胜负,这辈子想让我们再来一遍。” 辛钟灵觉得很无语,翻着白眼道:“我现在已经不做任务了,好不容易重活一次,你丫的少惹我。滚吧,哪里来哪里去,以后别见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可突然一股力道,猛的将她拉了回去。 猛然抬手一挡,辛钟灵怒道:“轩辕易!” “放轻松,”那人抱着辛钟灵,轻声说道:“大难不死,要不、我们握手言和吧。” 辛钟灵猛然睁大了双眼,可转瞬,她就剧烈挣扎了一下,从那人怀里挣脱了出去。 她冷着眸子轻笑,“别忘了,上辈子杀了我的人是你,就算要说握手言和,那也应该是我先开口。不过你放心,我就算被打死,也不会开这个口。” 混蛋!杀了人还想和好,童话故事看多了吧? 辛钟灵暗骂一句,转身就进了房间,而院中那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翻上墙头离开。 “混蛋!”趴在门缝看了一眼,见院子里没了人,辛钟灵狠狠踢了一下门框,转身坐到桌子边。 轩辕易,她前世所有暗杀任务中最难搞定的一个猎物,当然,任务清单上点名要杀的是轩辕易的父亲。 可是,儿子保护老子,本就是人之常情,错就错在,她苏嘉禾到最后,不但没完成任务,还反倒在和轩辕易车轮战了半年之后,被人家反杀了。 第七十章 前世记忆 第七十章 前世记忆 对于一个职业杀手而言,这可是奇耻大辱,怎么可能轻易握手言和。 想到临死那一刻的场景,辛钟灵哀嚎了一声,抬手捂住了整张脸。 早知道还会再次见到轩辕易,当初打死她,她也不用那一招,将轩辕易推下山崖下面去。 “小姐,该起床了。” 天刚亮,锦绣就端着一盆水推开了房门,可她刚迈进门槛,人就叫了起来。 “小姐,您怎么了这是?您不会一夜都没睡吧?” 辛钟灵坐在桌边,两眼无声,眼底泛青,就连眼睛里都飘着一层红血丝。 “小姐?小姐?”见主子一动不动,锦绣忙扶着辛钟灵的胳膊,晃了晃。 “锦绣,”辛钟灵这才有了反应,她微微抬头,一脸欲哭无泪的样子,“你说,要是有个讨厌鬼死缠着你,你该怎么办?” “那……那就打跑他。”锦绣愣了一下,说道:“小姐,是不是谁欺负您了?” “没有。”辛钟灵生无可恋的趴向了桌子,上辈子,轩辕易就死缠着她,不管她有没有在实行任务,都能看到他。 而昨晚,这个阴魂不散的死混蛋又出现了,她怎么突然感觉自己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好一阵心烦意乱,辛钟灵也没听清锦绣嘀嘀咕咕说了一通什么,迷迷糊糊扑上床,再醒过来,已经是中午。 “小姐小姐,小公爷来了。” 刚睁眼,锦绣的声音就传进了耳朵里。 辛钟灵揉了揉了脑袋,起身洗漱,等到吃完午饭,她才问道:“盛易又来干嘛?你去告诉他,没抓到陷害我的凶手,就别来见我了。”看到渣男就烦。 “小姐,”锦绣皱了皱眉,最后只好转身走了出去。 辛钟灵伸了伸胳膊,在院子里看着盛宝儿自己玩游戏,可没看多久,锦绣就跑了回来。 “小姐,小公爷写了张字条给您,说是您一看就能出去见他。”锦绣递上一只纸鹤。 “一个大男人,还叠这种东西。”辛钟灵满脸嫌弃的将纸鹤打开,脸色瞬间大变,“盛易现在在哪?” 她一把扯了锦绣脖子,锦绣慌忙道:“在、在前院呢。” “你看着宝儿,我一时半刻回不来。” 辛钟灵转头就跑出了院子,不出片刻,人就到了前厅。 前厅坐着白加蓝和辛长音,她们正陪着盛易说话。 辛钟灵看也不看其他人,直接走到盛易面前,压低声音道:“来,你跟我出来一趟。” 盛易轻笑着,抬头看她,“你求我,我就去。” 辛钟灵咬牙,“你走不走?” 看着两人嘀嘀咕咕,辛长音与白加蓝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觉得有些奇怪。 “娘,你去管管她。”辛长音端着杯子,挡了红唇,低声说道。 白加蓝会意,起身就朝辛钟灵走了过去,可是刚走近,辛钟灵就猛然喊道:“你不走是吧?好,别以为你这样就可以威胁我,我长这么大,还什么都没怕过。” 白加蓝吓的后退了一步,脸色顿时变的难看,张口训斥:“辛钟灵,你到底能不能懂点规矩,小公爷是抬着重礼过来接你的,你怎么能这么对小公爷说话,他好歹是你夫君吧?” “起开。”辛钟灵此时情绪异常激动,“他是谁夫君?我可从来没说过要他。” “你……”白加蓝怒不可歇,伸手指着辛钟灵道:“好好,我看你今天是要反了,你等着,等你爹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 盛易突然站了起来,“大夫人,我和钟灵出去说几句话,您消消气。” 说完,他伸手就抓了辛钟灵的手腕,将她带出了前厅。 刚出前厅门,辛钟灵就挣出了自己的手。 盛易侧头看她,道:“若是你不想让整个侯府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最好跟我出去说。” 辛钟灵皱了皱眉,率先朝正门走去。 街口茶楼,二楼厢房。 “昨晚你怎么不说实话?”辛钟灵已经冷静下来,她捏着茶杯,垂着眸子,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都难以让人接受。 盛易轻笑了一下,缓缓说道:“我本来是想告诉你的,可你昨晚的态度,压根没有给我说实话的机会。” “盛易。”辛钟灵猛然捏紧茶杯,可转瞬又将手松开了,“不,轩辕易,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了盛易?又是什么发现我的身份?” 之前一直觉得盛易似乎变了一个人,难不成就是上次和他交手的时候?不对,若是那样,那原来的那个盛易去哪了? 辛钟灵自己都没有搞明白穿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更加解释不清发生在盛易身上的事情。 盛易喝了一口茶水,沉默了一阵,抬眸说道:“我之前没有轩辕易的记忆。” 辛钟灵眼眸瞬间睁大,“你没有前世的记忆?难道……上次岚风说你旧疾发作,你就是那一次……” 盛易点了点头,道:“对,就是那次之后,盛易的记忆和我的融合了,只不过,我到现在也没办法解释,眼前的这一次切,到底是梦,还是真实发生着。” 他伸出自己的手,窗外打进来的光,透着微弱的白,仿佛能够从他白玉般的指尖透到桌面。 辛钟灵也看着那只手,半响,她心平气和的说道:“轩辕易,昨晚是我态度不好,我向你道歉,但是,既然我们都重新活了一次,我不希望、也不想再像以前那样,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追着之前的事情不放。” 昨晚一夜没睡,她想了很多,上辈子,她短短二十年的生命里,几乎十八年都在为任务而活。 好不容易重新活一次,她不想再过上辈子的日子了。 如果轩辕易放下,她就能放下。 似乎没想到辛钟灵会说出这样一番话,盛易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片刻,笑着开口道:“你似乎变了。” 辛钟灵一愣,勉强笑了一下,“身体都换了,再带着以前的性格,岂不是对不起老天爷再让我活一次。” 也不知道是她这句话说的不对,还是因为别的,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第七十一章 我喜欢你 第七十一章 我喜欢你 杯子里的茶水渐渐没了热度,辛钟灵率先打破沉默,抬头说道:“刚才的提议,可以回答了吗?” 盛易没有立即回话,而是垂着眸子,沉默了片刻,才抬头道:“嘉禾,如果我不是盛易,今天的这番话你是不是不会说?” 辛钟灵再次愣住,但很快就摇了摇头,笑着道:“昨晚我想这些的时候,并不知道你是盛易。” 不过,在刚才来茶楼的路上,她想到盛宝儿,才更加有勇气将刚才那番话说出来。 父母相残,对孩子的伤害太大,她承担不起。 “那好,”盛易微微一笑,伸出手道:“我接受你的握手言和。” 辛钟灵看着那只手,脑海里将前世的后半年一一过了一遍,这才伸出手。 “那既然已经握手言和,你以后就别再来侯府了。”辛钟灵站起身,感觉松了一口气,“帮我查凶手的事,也不用了。” 说完,她抬脚就要走。 盛易跟着站了起来,笑着道:“反正都握手言和了,夫人,该跟夫君回家了吧?” “谁要跟你回家?谁是你夫人了?”辛钟灵瞬间激动,“轩辕易,刚才的话你不是都听明白了吗?” “你先别激动。”盛易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的道:“我让你跟我回去,完全是为了你好,我知道,你重回侯府肯定是带着目的的,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替盛儒做事,和当初替狼营做事,有什么区别。” 辛钟灵看到盛易坐下,又觉得他说的似乎话里有话,只好跟着坐了过去。 “我没替盛儒做事,我们之间……” 盛易眸色微冷,道:“别告诉我,你喜欢他。” 辛钟灵立即反驳,“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傻子,皇宫水有多深,我不要命了,才去趟那个浑水。” 盛易:“呵!” 辛钟灵仿佛被人戳中了心思一般,恼怒道:“我和盛儒之间就是有个交易。” 不对,干嘛跟他解释这个。 一觉不对,辛钟灵立即改口,道:“你别问东问西的,我只想知道,宝儿那里你打算怎么办?你要是真想好好养她,我可以考虑考虑,将孩子还你。” 虽说轩辕易不会养孩子,但这家伙上辈子就聪明的很,想来宝儿留在国公府,也比跟着自己风餐雨露的好。 盛易垂着眸子,喝着茶道:“不养。” 辛钟灵一时语噎,说道:“嗯,早知道你不会养孩子,得,今天的话也说明白了,告辞,以后路上见到,也别打招呼了。” 她再次起身要走。 盛易突然轻笑,轻声道:“辛钟灵,你可别忘了,是我冒死入宫,还了你清白之身,也是我,次次入夜不睡觉,跑去救你,怎么?单单这点,我们就不能试着在一起吗?” 辛钟灵的身体猛然僵住,她已经走到门边,只要伸手开门,再走出去,刚才的那一番话,她可以完全当做没听见。 可是,就像被人拖住了脚一样,她动不了了。 “现在你不是苏嘉禾,我也不是轩辕易,我们之间没有上辈子的任何阻碍。”盛易的声音一点一点靠近,直至,一双手环上了辛钟灵的腰,“苏嘉禾,上辈子我就喜欢你,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因为你的一个吻,就被你推下悬崖?因为……我喜欢你,想要和你一起死。” 腰上环绕的手在收紧,辛钟灵感觉到肩上压了东西过来,侧头一看,对上的却是盛易的眼睛。 很好看的一双眼睛,带着某种她所不明白的感情。 不对。 辛钟灵猛然挣脱,她急急看了盛易一眼,转身拉开房门,跑了出去。 房门还是敞开着的,楼下大堂正唱着小曲,咿咿呀呀,绕人心弦。 一直跑到街头巷口,辛钟灵才猛然停下来,她死死看着眼前的地面,心里想的却是过往和刚才。 因为喜欢我吗?所以才心甘情愿被我从高崖上推下去。 一声枪响。 沈嘉禾腹部中枪,而轩辕易就站在她的面前,而他的身后,只差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你都中枪了,这次我赢了吧?”轩辕易长的帅气,随便一个笑脸,都能让人心神恍惚。 苏嘉禾捂着腹部伤口,突然笑了起来,“你确定?” 轩辕易面露疑惑色,可沈嘉禾突然勾住了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 只不过片刻的愣神,他就被推下了高崖,和他一起掉下去的,还有沈嘉禾。 高空坠落,即便是瞬间的事情,却也能在下落的时间,改变很多东西。 只不过,辛钟灵不记得了。 从过去的记忆中回过神来,盛易叹了一口气,他也不奢求辛钟灵能想起什么,但今天的这些话,一旦说出口,上辈子就真的结束了。 房门被敲了两声,辛钟灵猛然回神,抬头看过去时,见进来的居然是盛儒。 “你怎么来了?”她起身走过去几步,这才发觉已经天黑了,屋子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了蜡烛。 盛儒看了她一眼,微微蹙眉,“昨夜是不是有人过来找你了?” 辛钟灵猛然抬头,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道:“是,你的人已经告诉你了。” “嗯,”盛儒跟着辛钟灵坐到了桌边,直直盯着她的脸道:“我的人昨夜被人调开了,我可以问问,昨晚过来找你的人是谁吗?” 果然跟自己猜测的一样,若是没有将盛儒安排的人调开,想来轩辕易也不会说昨夜的那番话。 辛钟灵垂着眸子,道:“盛易。” 盛儒一时沉默,半响,有些迟疑着道:“你若是想和他继续,我……我们的交易可以不做数。” “不必。”辛钟灵出口打断,她的气色看起来很差,仿佛突然之间变了一个人一样。 “交易不用取消。”辛钟灵补充道:“我已经和盛易说清楚了,以后不会再回国公府。” 盛儒再次沉默,隔着一道白绫,并不能看清他此时的神情。 “你先回去吧,答应你的事,我会办到的。”见沉默的太久,辛钟灵抬头笑了笑,率先开了口。 第七十二章 梅花袖箭 第七十二章 梅花袖箭 盛儒点头道:“好。” 他起身朝门口走,可几步之后,他又突然停了下来。 面对着门,盛儒再次开口,低声说道:“你若是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跟我说,你、就当我还是白天元。” 辛钟灵抬眸看着他,可是,不等她想明白刚才那句话的意思,盛儒已经拉开门走了出去。 一直到盛儒从门口走出去,辛钟灵才反应过来,刚才的那句话,盛儒分明是在说,他们还可以做朋友。 就像辛钟灵和白天元那样。 想通这点,辛钟灵看着门口,深深叹了一口气:“分明是同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区别对待。” 即便,她可以当白天元是朋友,但也绝对不可能真心真意当盛儒是朋友。 皇权之下,谁敢轻易付出真心。 屋外风起,枝丫狂舞,门缝中进来的风声,呜呜作响。 房门在这时,突然被人推开。 辛长音抬头看了一眼门口,问道:“怎么样?她们说了吗?” “说了。”玉书回身关上门,走近了道:“奴婢吓唬了几句,其中一个胆小的就说了实话,她们说,墨竹和赵黔的事都是锦绣传出来的。” “我就知道,这件事和辛钟灵脱不了干系。”辛长音冷嗤一声,吩咐道:“找个辛钟灵不在的时间,悄悄将锦绣绑了。” “奴婢这就去兰心阁门口守着。” …… 日上墙头,房门开开合合了无数下,一直在门口进进出出徘徊着的一双绣花鞋,总算走到了床边。 “小姐?”锦绣扯了扯被子,看着整头整尾全部藏在被子里的辛钟灵,小声喊道:“小姐,您要是再不起床,天可又要黑了。” 床上隆起的被子微微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锦绣沉了一口气,猛的伸手将被子扯开,“小姐,您天天这样睡,这要是传出去,别人会笑话的。” 没了被子,蜷缩的像个孩子的辛钟灵顿时暴露在了空气里,夏初不至于冷,却也被突如其来的凉意惊了一下。 朦胧着睁开眼,辛钟灵扫了锦绣一眼,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爬了起来。 “锦绣,我待会儿出去一趟,”辛钟灵喝完最后一口粥,抬头看着锦绣,“你就留在院子里照顾宝儿,要是有人过来找麻烦,就直接关上门,别出去。” 锦绣好奇道:“小姐,您要去哪呀?” 辛钟灵站起身,朝门口走去,边走边道:“出去买些东西。” 从侯府出去,辛钟灵直接奔着上次购买银针和匕首的巷口走了过去,和上次一样,巷口里的人很多,也很嘈杂。 她直接朝尽头走,直到走到一家卖袖箭、暗器的摊位前,才停了下来。 “大叔,类似这样的袖箭可以定做吗?”辛钟灵蹲下身,拿起那只袖箭看了一看。 她手里拿的这款袖箭的外观十分普通,但上次辛钟灵过来时,就已经留意到,这款袖箭除了外表普通,其内部机括却并不是单一发射的那种。 普通袖箭内部机括简单,箭筒内只会藏有一支小箭,而她手中拿着的这个,一次可装六支小箭,并且可以连续发射。 上一世,辛钟灵在狼营第三阶段培训时,所接触的就是暗器,自然一眼就认出,她手里拿着的这支,正是狼营初级学员用的梅花袖箭。 不过,像她这种毕业学员,用这种袖箭不合适。 卖袖箭的是位五十岁左右的大叔,拖着一撮很长的花白胡子。 听到辛钟灵的话,他过了很长时间才抬起头,但是,他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又将头垂了下去。 “只卖不做。” 这句话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辛钟灵抬头看了一眼,而这时,旁边凑过一个人来。 “这位姑娘,你想定做这些,我知道地方呀,你问我,我不仅会告诉,而且还会亲自带你过去。” 辛钟灵站起身,看到面前站着的,是个二十几岁的青年男子,到肩的长发,有些不伦不类的发型。 不论是从外表,还是从说话语气,这个人看起来都像一个街头混混。 辛钟灵不想搭理这种人,侧身看向那位白胡子大叔,柔声说道:“大叔,我真的很需要定做几套袖箭,若是您不方便告知地址,我可以在此处交易。” 像这种贩卖兵器的人,一般不会亲自告知买主准确住址,以免日后有人死于自己卖出的兵器之下,会有仇家寻机找上门。 白胡子大叔没有动,只伸出一只手,摆了摆,“说了不能订做,你要是不买东西,就赶紧离开,别再这挡了我生意。” 辛钟灵微微皱眉,她已经在四周转了一圈,只有这家做出的东西,才能满足她的要求。 可是强人所难,她未必能逼迫的了这位大叔。 辛钟灵考虑了一下,觉得还是算了,再去其他家问问也一样。 她转身就朝出口方向走,可没走几步,身后突然凑过一个人来。 “姑娘,你要是真要订做兵器,我邢小五真能带你去。” 辛钟灵侧头看过去,见凑过来的还是那个青年男子,不由皱了皱眉,停了下来。 她的耐心有限,但眼前这人说的煞有其事,不得不让人好奇。 “你说来听听。” 邢小五瞬间一脸兴奋,抬手一指前面,道:“就前面出口不远,你跟我走一趟,我带你去看。” 辛钟灵稍作考虑,抬脚跟了上去。 “你快进来,就是这了。”邢小五停在了一家小院门口。 小院四周,土墙环绕,抬头即可看见院里,只见院中只有一间带有两扇窗户的主屋,不论是院里院外,都是一样的破败不堪。 这样一个地方,也能订做兵器? 辛钟灵不禁怀疑自己为什么要跟过来,但看着邢小五一脸热情,她还是跟着进了院子。 邢小五直接推开了主屋的门,对着门内就喊道:“爹,我给您揽着活了。” 爹? 辛钟灵朝门口走近了一些。 “姑娘,你快进来。”邢小五让开门口位置,笑着道:“姑娘别介意,我们家有点穷。” 第七十三章 中毒? 第七十三章 中毒? 辛钟灵没说话,不动声色的扫了一圈屋内,最后停在门边不远,将目光落在了靠在土炕上的老人身上。 这是……中毒? 老人唇色发乌,露在衣服之外的皮肤上,可见多处黑色血斑,分明是中了毒,而且还是中毒已久。 “姑娘,我家是破了一些,但我爹的手艺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您……”邢小五一看面前的姑娘不说话,以为生意要砸,连忙解释。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辛钟灵突然侧头看向他,清冷着声说道:“你爹中了毒,五日之内,毒素不解,必死。” 邢小五脸色大变,回头看了看炕上的老人,回过头,一脸为难的道:“姑娘,我爹他、我们都知道我爹中了毒,可这毒……我们解不了。” “你们找过大夫了?”辛钟灵几步走到炕边,伸手捏住了老人的手腕,“他们怎么说?” 果然,肝脏侵蚀严重,可即便这样,这个老人也是拖了将近两年。 看来,下毒的人应该是本着折磨人的心思,想让这个老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后在内脏完全腐烂的情况之下,活生生疼死。 好歹毒的毒,好毒的心思。 “他们起初只说我爹是累着了,可是过了半年之后,我爹开始双腿打颤,时而还口吐黑血,我这才知道我爹中了毒。” 邢小五说出这番话时,尚且有着几分稚嫩的脸上,再没有刚才的明朗笑容,有的只有充满懊悔的痛苦与纠结。 “我找了很多大夫,可到了后来,他们都不敢再来了,他们……要不说我爹治不好,要不就是嫌我们家没钱。” 他抬着头,眼中有泪,却又有着倔强。 辛钟灵收回手,回头看了一眼。 “五儿,你别为难人家姑娘了。”那老人在这时突然开了口,“姑娘,我这儿子是怕我天天惦记着手里没事可做,这才揽了你过来,不好意思了姑娘。” “爹……”邢小五突然喊了一声,看样子似乎要冲过来说些什么,可最后不知怎的,又停了下来。 辛钟灵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突然说道:“我帮你救你爹,你帮我找到京城打造兵器技艺最好的人。” 邢小五愣住,脸上有喜有慌,还有着不相信,“姑娘,你、你不是拿我开玩笑的吧。” “有纸笔吗?”辛钟灵懒得和不相干的人解释太多,直接转身,重新捏住了老人手腕,“若是有笔,我说你记,我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锦绣和宝儿那里离不开人,她不可能为了个外人耽搁太久,再者,半个时辰用来解毒,绰绰有余。 “我我……”邢小五一时反应不过来,还是那老人先反应过来,侧头便喊道:“五儿,你快找纸笔去。” 有自己爹亲自说话,邢小五不敢耽搁,连忙在屋里翻了能写字的东西出来。 “姑娘,我们家……就这些了。” 辛钟灵已经摸出了银针,听到这话,侧头看了一眼,不由皱眉。 草纸,煤炭,这是有多穷。 “不用写了,我先施针,待会儿你跟我走一趟。”辛钟灵淡淡说了一句,回头看向老人道:“大爷,您可以躺下吗?” 邢小五连忙丢了手里的东西,帮着老人躺了下去。 辛钟灵面无表情的看着老人的身体,大致确定穴位走向,这才将手中的银针落了下去。 一共三十根银针,全部扎下去之后,老人的神情开始变得痛苦,脸上以及脖颈经络开始肿起,肉眼可见经络中的黑色血块。 “拿个盆去。”辛钟灵摸出匕首,头也不抬的说道。 邢小五立即转身找门,一阵噗通作响,他拿着一只木头做的杯子凑了过来,“姑娘,我们家穷……” 辛钟灵一听这话便侧头看了一眼,微微皱眉,回过头,淡淡道:“接着。” 匕首划开老人两只手的掌心,掌心刚划出伤口,就有大量黑血涌了出来。 邢小五拿着杯子,一时不知道该接那只手好。 辛钟灵懒得管他,等到两只手掌都被划开之后,她重新取三根银针,分别从肩头开始落针,每扎下一针,就会从其他部位拔下一针。 如此,等到全部银针拔完,再流出来的血已经变成了红色,但是颜色偏暗。 “还有余毒,你待会儿跟我去抓药。”辛钟灵看着插在杯子里的三十几根银针,有些心疼,但想着沾了毒,觉得还是不要了。 “这些针回头找个地方埋了。”辛钟灵拿出帕子擦着手,抬脚就朝门口走,“邢小五,你跟我来。” 邢小五不放心的看一眼老人,这才连忙跟了出去。 辛钟灵站在院子里,正看着门口,见邢小五出来,她直接说道:“我带你去抓药,三日内,你完成我交代的事,我保证你爹恢复如初,可否?” 邢小五反应了一下,赶紧点了点头,“都听姑娘。” 听到这话,辛钟灵转身就朝外走,邢小五连忙跟上,小心着问道:“姑娘,可否告知姓名,等、等我爹好了,我也好报答姑娘。” 辛钟灵目不斜视,脑海里却在飞快想着,刚才老人指间那些厚茧是怎么一回事,口中淡淡道:“我救你爹,是因为和你存在交易,你要是完不成我说的事,你爹照样会死。” 两只手的前三指都生有厚茧,而其他部位,却连一点茧都没有,难道说…… 辛钟灵突然想到以前教她组装暗器的老师,那老师因为长期制作机括复杂的暗器,前三指上生出的茧,比她握了十八年匕首和枪虎口生出的茧还要厚。 如果猜测没错,那邢小五刚才说的那些话,她就不得不重新思量。 带邢小五在路口抓了两天的药量,辛钟灵就直接回了侯府,她一路上都在想邢小五和制作兵器的事情,所以一路上,都显的有些心事重重。 “啊……”身前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辛钟灵瞬间回神,抬头就看到眼前倒了一个女人,匆匆一瞥间,她已经在原主的记忆里,找到这个女人的名字。 第七十四章 四妹妹 第七十四章 四妹妹 辛世贤,侯府三姨娘所生,长相普通,因自小身体不好,所以不经常在侯府众人面前露面。 原主只和她见过三次,且三次都在辛世贤被大夫人责骂的时候。 看来是没有深仇大恨。 辛钟灵下了个结论,这才伸出手,将辛世贤拉了起来,“四妹妹,你没事吧?” 辛世贤摇了摇头,一副很怕生人的样子,“大姐姐。” 辛钟灵笑了笑,抬脚就朝前走,可刚刚从辛世贤身边经过,她突然又急又快的道:“姐姐,锦绣被人抓走了。” “你说什么?”辛钟灵回过头,眸色有些冷。 “锦……”辛世贤张了张嘴,可她刚要说话,一道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这不是大姐和四妹妹吗?” 辛钟灵侧头看过去,见来的是辛长音。 “四妹妹,刚才我可看到三姨娘在四处找你。”辛长音笑着走近,五步之隔,才停了下来。 “大、大姐姐,我娘找我,我先回去了。”辛世贤低着头,快速说了一句,转身就从辛长音旁边跑了过去。 辛长音眸中带着笑意,看着辛世贤跑院,这才将目光重新落向辛钟灵,淡淡笑着道:“我还真是没想到,大姐姐刚回府不久,居然和四妹妹的关系就这么好了,呵!还真是有些偏心呀。” “偏心?”辛钟灵轻笑,反问道:“妹妹这是什么话,我和四妹妹不过就是说了几句话,这怎么就偏心了?” 辛长音莞尔一笑,“我可是记得,妹妹我五年未归家,姐姐刚回来,就对妹妹冷言冷语,唉!我可真是比不得四妹妹命好。” 真能装! 辛钟灵轻嗤了一声,也懒得再和讨厌的人废话,转身就走,“二妹妹,你要是没事,就多对着三清祖师念念经,免得回头人家说你,当了五年道姑,心气还这么盛。” 辛长音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可辛钟灵已经走远,她也只能咬咬牙,冷着眸子看向玉书,道:“锦绣那边赶紧问完话处理掉,我父亲不在家,别让这个贱人再惹出事来。” “奴婢明白。” 回到兰心阁,辛钟灵瞬间感觉到了累,她将院子扫了一圈,没找到锦绣和宝儿,这才直接奔着侧面厢房,走了进去。 “锦绣?”她喊了一声,可看到床上只有睡着的盛宝儿,并没有锦绣的影子。 突然想到辛世贤刚才说的话,辛钟灵皱了皱眉,转身就朝外走。 她和辛世贤没有任何交集,所以压根不会相信她的话。 可是,等到将兰心阁里里外外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锦绣,辛钟灵不得不选择相信,辛世贤的话是真的。 顾不得许多,她直接跑到三姨娘的院子,找了辛世贤问道:“四妹妹,你刚才说锦绣被人抓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宝儿还好好的在房里,锦绣怎么就被抓了? “我说钟灵啊,你四妹妹身体不好,你这是干什么呀?”三姨娘一时没拦住辛钟灵,这好不容易追进来,又见自己女儿被人抓着胳膊,连忙凑了过来。 她拉着辛世贤的胳膊,扯了一下,“钟灵,我和你四妹妹也是个命苦的,你……” 辛钟灵立即松手,语气放缓了一些,问道:“四妹妹,若是你知道什么,请你告诉我。” “我……”辛世贤朝三姨娘身后躲了躲,“大姐姐,我就看到有人翻进了兰心阁,别、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她一脸害怕的样子,辛钟灵突然想到刚才遇到辛长音的场景,她转身就朝辛长音住的雨微阁跑了过去。 “辛长音,你把锦绣藏哪去了?”辛钟灵进门就问。 “锦绣?”辛长音坐在桌边,手里正捧着一碗银耳羹,“大姐姐,你怕不是糊涂了吧?府里丫鬟这么多,我藏锦绣干什么?” “四妹妹都已经看到了,你还不承认?”辛钟灵虽然生气,但也知道这么直接问,辛长音未必说实话。 可刚才辛世贤看到辛长音的表情,显然是在告诉她,这件事和她有关。 既然问不出,那就诈。 辛长音的神情果然愣了一下,但也仅仅愣了一瞬,她就笑了起来,“姐姐,四妹妹的身体一直不好,她常年躲在房里,怕不是得了癔症吧,我好好的,藏锦绣干什么?真是笑话。” 这个辛长音,肯定是抓了锦绣。 相比辛长音,辛钟灵更加相信辛世贤一些,可是现在,辛长音不说实话,她也不能逼着要人。 沉默一阵,辛钟灵转身就走,上次盛儒在兰心阁外面安排了人,她就不信,问话还问不出来。 径直跑回兰心阁,刚进院子,辛钟灵就听到屋里传来了哭声,她脸色一变,连忙朝屋里跑了进去。 “宝儿,宝儿别哭。” 盛宝儿已经醒了过来,许是见房中无人,正哭的厉害。 辛钟灵连忙将盛宝儿抱了起来,“宝儿,娘亲在这呢,好了好了,别哭了。” “娘亲……”盛宝儿哭了好大一会儿,才渐渐止住了哭声。 辛钟灵感觉此刻的自己就像被人绑住了,跳不得,跑不得,就连想出去找锦绣,也得先想怀里这个怎么办。 “宝儿,锦绣姐姐丢了,我们去找锦绣姐姐好不好?”趁着盛宝儿不哭了,辛钟灵赶紧和她商量。 盛宝儿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却软着声道:“娘亲,宝儿要爹爹。” 辛钟灵顿觉头大,来不及想太多,她抱起盛宝儿就朝外走,可兰心阁墙头,半个人影她都没找到。 最后,她只好抱着盛宝儿出了侯府。 “娘亲,我们要去找爹爹吗?”走在街上,盛宝儿扯着辛钟灵的头发,小声问道。 “不是。”辛钟灵看着前面的路,眼看前面不远就是聚云轩,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盛宝儿突然使劲拍了拍了她的胳膊,指着前面就喊道:“娘亲娘亲,那是爹爹,那是爹爹。” 盛易? 辛钟灵抬头去看,果然看到前面不远,盛易正朝这边走过来。 下意识想躲,可目光刚转,盛易就已经看了过来。 第七十五章 不该信任的人 第七十五章 不该信任的人 “娘亲,你走快点,宝儿要爹爹抱。”盛宝儿一个劲的催促,最后索性从辛钟灵的怀里挣脱下去,朝盛易跑了过去。 辛钟灵倍感无奈,只好跟过去。 “正想着去侯府找你。”盛易捏了捏盛宝儿的小脸,这才看向辛钟灵:“怎么?有事要办?” 辛钟灵脸色阴沉,过了片刻,才不耐烦的点了点头,“我去聚云轩办点事,你要是有时间,就先帮我带带宝儿。” 说完,她抬脚就朝前走。 盛易突然拽住了她的胳膊,不悦道:“我不是已经提醒过你,你替盛儒做事,绝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吗?” 辛钟灵本就心烦意乱,一听这话,猛然将自己的胳膊扯了出来。 “我和你有什么关系,凭什么你的提醒,我就必须得当一回事,相比如盛儒,我更加不该信任的人,是你才对吧?” 她冷冷笑了一下,可一看到盛宝儿,不由得深吸一口气,让自己语气缓和了一些。 “宝儿,你跟着你爹,娘亲很快来接你。”她笑着摸了摸盛宝儿的脸蛋,转身就朝聚云轩走了过去。 “爹爹……”盛宝儿委屈的撇了撇嘴,看模样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别哭,爹爹给你吃的。”盛易沉了一口气,侧头就对姜行不悦道:“没听到你们小小姐要吃的吗?” 姜行一愣,连忙去街边买了一串糖葫芦回来,等堵了盛宝儿的嘴,他小声问道:“公子,属下要不要去……” 话未说完,他猛然闭上嘴,转身就走。 盛易将森冷的目光收回,转而侧身,朝着写有聚云轩三个大字的酒楼看了过去。 微微眯起双眼,他突然勾唇笑了起来,然后转眸看向正啃着糖葫芦的盛宝儿,问道:“宝儿,想不想回来跟爹爹住?” 盛宝儿啃糖葫芦的动作一僵,半响,摇了摇头,“宝儿要和娘亲住。” 盛易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接着又问道:“那爹爹和娘亲住在一起,你要和谁住。” “嗯?”盛宝儿的小眼睛里都是不明白,可片刻,她又似乎明白了过来,抢着答道:“宝儿要和祖父住。” “嗯。”盛易笑了起来,抬脚朝前走着,“你要是想和祖父住,那待会儿回去之后,就好好想想,怎样才能让你娘回家。” …… 聚云轩大堂,辛钟灵跑进去,就直接找了柜台前的吴掌柜,压低着声音道:“吴掌柜,我急着见你家公子,你可有办法?” 吴掌柜朝四周扫了一眼,同样低声说道:“姑娘稍等。” 辛钟灵点了点头,看着吴掌柜进了后院。 过了片刻,吴掌柜从里面走了出来,却摇了摇头,“姑娘,我已经让人去请公子了,只是这一时半刻,我也不知道公子何时能过来。” 辛钟灵压根等不了,她想了一下,再次低声问道:“吴掌柜,我不见你家公子了,我想见陈、陈叔,您能尽快吗?” 看出辛钟灵十分着急,吴掌柜连忙点了点头,“姑娘且等着,我现在就让人去请东家。” 说着话,他抬手招了一个伙计,嘀咕几句,便由着那伙计跑了出去。 也不知道锦绣到底怎么样了? 辛钟灵看着伙计跑的没影,心里却更加着急,然而就在她叹气的时候,姜行突然走了过来。 他低声说道:“大娘子,公子可以找到锦绣。” 辛钟灵皱了皱眉,不悦道:“你又跟踪我了?” 姜行脸色一变,不自然的动了动胳膊,解释道:“属、属下没有,是公子让我跑去侯府问了一下情况,这不,我们的人刚好看到锦绣被人抓了。” “你家公子挺厉害呀?安眼线都安插到我院子里了。”辛钟灵冷冷一笑,脸上的神色也变得吓人。 “不、不是这样的。”姜行脸色一慌,连忙求情,“大娘子,您可千万别跟公子说,侯府有人的事,是我说漏的呀。” “别墨迹。”辛钟灵抬脚就朝街上走,“现在带我去找锦绣。” 找到锦绣的时候,她正被关在侯府后街的一间废屋里,看门的是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 只不过,他们也只是来得及呵斥一声,下一瞬,就被辛钟灵捏成了植物人。 回去的街上,姜行满脑子都是刚才看到的暴力事情,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而锦绣一直在哆嗦,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沉默了一段路,辛钟灵才侧头看了一眼,柔声道:“别哆嗦了,跟我说说,他们抓你,都做了什么?” 锦绣抬头看了一眼,许是吓坏了,她紧紧攥着手,片刻之后才颤着声说道:“他们、他们什么也没说,就、就绑着奴婢。” “什么都没说?”辛钟灵皱了皱眉,脚下突然一停,回头看向姜行道:“你先带锦绣去你家公子那,我有点事,马上回来。” 说完,她转身就朝刚才走过来的路,跑了回去。 “大娘子……”姜行拔腿就追,可跑了两步,猛然想起身后还有一个,只得停下来,招呼锦绣继续朝前走。 辛钟灵跑的很快,不过片刻,她就从一条巷口穿出,出现在刚才藏有锦绣的那间房子附近。 两名大汉还躺在地上,也许是这条街上本就人少,所以街头乃至街尾,并没有人围过来看热闹。 辛钟灵等了片刻,见街头街尾依旧没人,微微迟疑,抬脚准备离开。 可就在此时,一个人出现在了街尾,并速度很快的靠近了那两个大汉。 玉书? 看清那人的脸,辛钟灵觉得意外,却也觉得这是在意料之中。 辛世贤已经提醒过她,即便没有确凿的证据指正,她也十分肯定,绑架锦绣的事情,就是辛长音做的。 可锦绣刚才的回答,说明辛长音抓锦绣过来,并没有来得及问什么。 如此,她才返回,守株待兔。 辛钟灵从腰间摸出一根银针,趁着玉书去探那两个大汉的脉搏,突然冲过去,猛然用针尖怼住了玉书的脖子。 冷声呵斥:“说,辛长音为什么绑架锦绣?” 第七十六章 不会接吻 第七十六章 不会接吻 玉书脸色煞白,一动不动的道:“大小姐,我们家小姐也是为了调查赵黔侍卫的死因,这才绑了锦绣问话的。” 找锦绣问话?难不成是那三个下等丫鬟将锦绣供了出来。 辛钟灵想了想,突然抓住玉书的胳膊,用力的一扯一带,卸了她一只胳膊。 “回去告诉辛长音,她要是再敢动我身边的人,我不介意一根一根拆了她的骨头。” 玉书捂着胳膊,一脸痛苦的咬牙道:“知、奴婢知道了。” 辛钟灵这才彻底松开玉书,转身朝姜行说的那家茶楼找了过去。 茶楼二楼厢房,她还没进去,就听到盛宝儿在房间里甜甜笑着的声音,她扶着门,迟疑了一下。 刚才在街上,她对盛易说的那些话,即便都是出自真心,却也知道有些过分了。 那么,现在进去的话,是该道歉,还是该如何? 想了一下,辛钟灵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宝儿,我们回家了。”她几步走过去,将盛宝儿抱了过来,然后转身就朝门外走。 “等等。” 意料之中的,盛易的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 辛钟灵沉默片刻,侧身将盛宝儿交到锦绣手里,“你带着宝儿去楼下等我。” 锦绣来回看了一眼,感觉到有些不对,点了点头,立即抱着盛宝儿走了出去。 姜行出去,顺便将房门关上。 “上次你说,你和盛儒之间有个交易。”盛易突然开口,问道:“那我可以问问,这个交易到底是什么吗?” 辛钟灵轻笑出声,回过头道:“我刚才已经说了,你和盛儒,我更加相信他,那么你觉得,我会将我和他之间的事告诉你吗?” “你为什么相信他?”盛易的脸色瞬间阴沉,他几步上前,猛然抓住了辛钟灵的胳膊,“就因为他是太子?” 辛钟灵轻笑,抬着眸子,直直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这双眼睛,“是啊,就是因为他是太子,他有权有势,有能力帮我。” 盛易阴沉着脸,半天没有说话,一直到过了片刻,他猛然松开辛钟灵的胳膊,嗤笑着后退了两步。 “好、很好。”他咬着牙,恶狠狠的笑着。 辛钟灵微微皱眉,她不明白这几个字代表着什么意思? 可是,她还没想出什么,就觉腰上一紧,然后就看到盛易的脸变成了近在咫尺。 就连他的唇,也正印在她的唇上,肆意侵入。 上辈子,辛钟灵从未与男生交往过,虽然也有过一次和人接吻的经历,可那次,却是为了杀掉轩辕易。 她故意吻他,趁他愣神,好推他入身后深渊。 可现在…… 从未有过的一种感觉。 辛钟灵死死看着眼前微闭着的双眼,完全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该怎么办。 “呵!”盛易突然分开,他垂着眸子,眉眼含笑,“怎么?孩子都有了,连接吻都不会?” 辛钟灵看着他的笑,神情一阵恍惚,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猛然后退了两步。 “你……”她捏紧手心,想说什么,可突然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感觉觉呼吸急促的厉害。 盛易看着如此反常的辛钟灵,突然心情大好,很显然,他的苏嘉禾上辈子可是献了初吻来杀他。 很好。 辛钟灵努力平复了一下,这才抬眸看向盛易,可是只一眼,她瞬间又想起刚才的那种感觉,只觉得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瞬间爆涨。 这是怎么回事?中毒了吗? 看来今天最好什么也别说,离这个死男人越远越好。 如此决定,辛钟灵头也不抬,转身拉了房门,跑了出去。 盛易本来是想说些什么的,可看到再次落荒而逃的辛钟灵,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姐,你怎么了?”锦绣看到辛钟灵下楼,立马抱着盛宝儿凑了过去,“你的脸好红,是不是发烧了?” “别说话,赶紧回家。”辛钟灵一把抱过盛宝儿,急着就朝门口走了出去。 姜行一脸好奇,盯着门口看了两眼,转头就朝楼上跑去。 刚推开门,他就问道:“公子,大娘子怎么了?脸那么红……” 盛易已经坐回桌边,正慢条斯理的喝着茶,他微微扫了姜行一眼,直接打断道:“去查查太子现在在哪。” 即便还是好奇,姜行还是瞬间收揽神色,“属下现在就去。” 从街上回来,辛钟灵独自在房间里坐了很久,她想不明白,盛易刚才的那个举动,是计策,还是其他。 正心烦意乱,院中突然变得喧闹,隐约能听清张春玉骂人的声音。 “让大小姐出来,她做的好事,也不怕遭雷劈吗?” “我家小姐在休息呢,你到底想干什么?”锦绣伸着胳膊,拦在门口。 “干什么?”张春玉冷冷呵了一声,伸手就扯上了锦绣的头发,“老夫人中了毒,我们都怀疑是大小姐下的毒,你不让她出来说清楚,你也是个帮凶。” “我不是……”锦绣疼的想哭,可依旧梗着脖子,死死扯着张春玉的胳膊,“我家小姐也没有给老夫人下毒,你别想欺负我家小姐。” “你这小贱婢,看我怎么收拾你。”张春玉一脸的狠色,死死扯了锦绣头发,另一只手就朝脸上掐去。 可这时,房门突然被打开。 张春玉动作一僵,抬头一看辛钟灵正冷着脸朝外走,心里一哆嗦,连忙后退了两步。 锦绣捂着被扯痛的头皮,连忙朝辛钟灵凑了过去,“小姐,老夫人中了毒,她们想冤枉到你头上。” “疼吗?”辛钟灵侧头看向锦绣,眸色阴沉的骇人。 “不、不疼。”锦绣迟疑着摇了摇头,可是,她回话时,辛钟灵已经下了台阶。 张春玉看到辛钟灵朝自己走过来,心里的恐惧,让她控制不住的后退,她边退边喊道:“大、大小姐,您别跟奴婢动手,老夫人中了毒,是大夫人让奴婢过来请你的。” “请我?”辛钟灵猛然掐住张春玉的脖子,琉璃色的眸子,没有任何情绪,“你三番四次打我的人,别活了。” 第七十七章 准备后事 第七十七章 准备后事 “别别、大小姐……”张春玉早就吓得不轻,一听这话,立即讨饶。 辛钟灵神色不动,瞬间捏断张春玉的脖子,她抬起头,看着簇拥在门口的一众下人,眸色淡的像冰。 “看清楚了,日后谁要再敢动我兰心阁的人,我就要谁的命。” 她语气很轻,可门口一众下人皆是脸色大变,蜂拥而散。 锦绣几步冲到门边,关上门,回头急道:“小姐,老夫人中了毒,您又杀了张春玉,这要是大夫人亲自过来,那、那……要不我们走吧?” “怕什么,她要是敢动你,我连她一起杀了就是。”辛钟灵看着某一处,眼底除了清冷,还有很深的苦恼。 不得不承认,从街上回来之后,她的情绪就失控了。 这对于一个杀手而言,是比被人反杀还要严重的问题。 辛钟灵微微闭了一下眼睛,侧头看向锦绣:“你先回房照顾宝儿,我去老夫人那里看看。” 杀了张春玉,势必会招惹麻烦,可是在应对这个麻烦之前,辛钟灵更加关心老夫人到底是怎么中的毒。 很快到了东院,院中无声,但她走进去之后,却看到屋里不仅一个人。 “老夫人中毒太深,小姐还是抓紧准备后事吧。” “多谢大夫。” 辛长音亲自送大夫出去,片刻,回到房间,径直站到辛钟灵面前,冷着脸道:“你还敢过来?” “我为什么不敢过来?”辛钟灵嗤笑着扫了她一眼,转身就朝床边走。 “你想干什么?”辛长音发现她的意图,猛抬一脚,拦在了床前,“你害了祖母,难不成现在还想确定祖母到底去没去吗?” “我害了祖母?”辛钟灵不禁觉得好笑,抬头道:“辛长音,你若是没有证据,趁早给我让开,若是耽搁了我救老夫人,到时候她真死了,你可别怨我见死不救。” 辛长音面色铁青,她不相信辛钟灵会医术,但想到太子也曾被她救下过,心里不由松动。 “让开。”辛钟灵没了耐心,低喝一声,径直朝前走。 眼看就要撞上,辛长音这才朝旁边挪了一步,警告道:“若是祖母死了,我不会放过你。” 辛钟灵一眼不多看她,直接走到床边,捏上老夫人的手腕。 脉相虚弱,时有时无,的确是中毒太深、无力回天之相,不过幸好,毒素还未游走到心脏。 辛钟灵松开手,立即掀掉盖在老夫人身上的被子,然后从腰间摸出针袋,铺开在床边。 “音儿,她这是要给你祖母扎针呀,你祖母都这样了,可不能再让你祖母遭罪了呀!”白加蓝本就凑在旁边,一看摊开的是银针,脸色瞬间一变,扑上来就去抓辛钟灵的手腕。 辛长音连忙拦住,强行将白加蓝朝旁边拉开了一些,低声道:“娘,辛钟灵自己要试,那就让她试好了,若是她能治好祖母,那是好事,可若是治不好,那我们就是亲眼看到祖母是她害死的。” 之前张春玉怀疑辛钟灵给老夫人下毒,可屋里所有人都拿不出半点证据,可现在,辛钟灵自己上赶着往上撞,她自然乐见其成。 其次,辛长音还怀有一丝希望,毕竟老夫人偏爱她多年,她自然还是希望辛钟灵能救回老夫人。 辛钟灵对周围充耳不闻,下手拔针,先于老夫人心脉处落针,阻隔毒素进入心脉。 再从心脉向四周扩散,逐渐将毒素控制到一条胳膊上。 随着银针从胸口扎到肩膀,老夫人露在外的那条胳膊,整个变得乌青。 辛钟灵觉得时机差不多,回头说道:“拿个盆过来。” 白加蓝哪里容的辛钟灵使唤别人,她上前一步,张口就要骂,辛长音连忙一把扯住她胳膊,侧头吩咐屋里的丫鬟道:“没听见吗?还不快拿盆过去。” “是,小姐。”丫鬟连忙取了盆,端到床边。 辛钟灵已经拿出匕首,依旧是划开掌心,只不过,老夫人中毒的时间不过一两个时辰,流出来的血并非乌黑色,只是轻微的泛乌。 “娘,我过去看一眼,你别再给我添乱了。”眼看辛钟灵动了匕首,辛长音连忙撒开白加蓝的胳膊,走到床边。 看着盆中泛乌的毒血,她微微皱眉,抬头问道:“这些毒血流出来之后,我祖母是不是就没事了?” 这是她难得一次,这么温和的和辛钟灵说话。 辛钟灵有些意外,可她也注意到,辛长音说的是“我祖母”。 很好,她辛钟灵还真不稀罕有这样偏心眼偏到月球的祖母。 点了一下头,辛钟灵见毒素流的差不多,直接取了旁边的帕子,将伤口绑了起来。 这时,她才边擦着匕首,边淡淡笑着说道:“辛长音,你想知道情况,就单独跟我出来一趟。” “你到底搞什么鬼?”辛长音看着血液变红,刚要松口气,一听这话,顿时恼羞成怒。 辛钟灵也不搭理她,直接朝门外走了出去。 白加蓝盯着丫鬟端出去的乌血看了一眼,上前就扯住了辛长音的胳膊,担忧着道:“音儿,刚才好几个大夫都说你祖母不行了,依我看,那个贱人就是虚张声势,我们还是赶紧替你祖母准备后事吧。” “娘,祖母还活的好好的,准备什么后事。”辛长音顿觉不悦,扒拉掉白加蓝的手,径直朝门口追了出去。 “辛钟灵,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用不着这么神神秘秘。”一看到一脸悠闲站在院中的辛钟灵,辛长音就忍不住咬紧了牙。 学艺五年,居然比不过辛钟灵这个废物,这要是让师傅知道,岂不是要被骂死。 辛钟灵一脸云淡风轻,她扫了辛长音一眼,突然走近了几步,轻声道:“我待会儿会开一副清除老夫人的体内余毒的药,不过,这副药你抓两副。” “两副?”辛长音不太明白,可看着眼前这双意有所指的眸子,她瞬间明白过来。 看到辛长音露出了然之色,辛钟灵扬了一下唇角,转身就朝拱门外走去。 第七十八章 正当防卫 第七十八章 正当防卫 好一个辛钟灵,别以为你救了祖母,这次下毒的事情就落不到你头上。 辛钟灵恶狠狠的剜了辛钟灵一眼,转身回房,当着一群丫鬟以及白加蓝的面,吩咐道:“老夫人再喝一副药,就可痊愈,你们都下去吧。” “是,小姐。” 四个丫鬟相继走出房门,等到最后一个也走了出去,白加蓝再次扯住辛长音的胳膊,压着声道:“音儿,这次可是我们除掉辛钟灵的好机会,她若是毒害了祖母,就算太子殿下想保护她,那也是保不住的。” 辛长音看了白加蓝一眼,微微迟疑了一下道:“娘,这次的事我知道该怎么办。对了,你不是让人去通知父亲回来吗?这会儿父亲应该已经到门口,您快去迎迎。” “我……”白加蓝欲言又止,再想开口,已经被辛长音推到了门外。 快天黑的时候,辛钟灵小睡了片刻,刚起身,锦绣就从门外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小姐,老夫人已经醒了,就连侯爷也回来了。” 见她气喘吁吁,辛钟灵倒了一杯水过去,笑着问道:“老夫人解了毒,醒过来正常,对了,我爹回来之后,可说什么了?那只麒麟抓住了吗?” 麒麟本来就是假的,这个辛老头这会儿恐怕气的够呛。 辛钟灵心中偷笑,就听锦绣微喘着说道:“侯爷没抓到麒麟,不过我听前院的人说,这次侯爷亲眼看到了麒麟,还被麒麟抓伤了一块呢。” “抓伤了一块?”麒麟是她按照云速的样子瞎编出来,然后让盛儒的人故意传给辛老头的,断崖谷怎么可能真有麒麟出没? 难道是…… 辛钟灵突然想到了一个人,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可转瞬,她抬头又问道:“还有一件事,老夫人中毒,侯爷在调查了吗?” “查着呢,二小姐也跟着在查,不过目前还没有抓到凶手。”锦绣急急说了院外的情况,又赶紧问出自己关心的事,“小姐,张春玉的事侯爷怕是已经知道了,那张春玉可是跟了老夫人几十年,她肯定会罚您的。” “怕什么,她一个奴才以前不也没少打我吗?我那是正当防卫。” 辛钟灵不以为然的解释,可她刚说完这句,老夫人派来叫她过去的下人,就过来了。 “钟灵啊,听说这次是你力挽狂澜于生死之间,硬是将你祖母从鬼门关上拉回来了,这事可是真的。” 一看到辛钟灵进了房间,本是坐着的辛选德立即起身,迎了上去。 看着一脸高兴的辛选德,辛钟灵勉强笑了一下,低着头,问道:“爹,祖母让人叫我过来,是……” “你个孽障。”话未说完,一只杯子突然砸了过来。 辛钟灵侧身一躲,可下一瞬她就睁大了眼睛,因为辛选德居然没躲,他不仅没躲,而且还在杯子砸过来的一瞬间,替她挡了一下。 事出反常必有妖,辛钟灵觉得奇怪。 “娘,钟灵刚刚才救了您的命,您怎么刚醒过来,就这么对她。”辛选德不满的皱了皱眉,可老夫人是他生母,他也没有多说。 只转头就对辛钟灵说道:“钟灵啊,你祖母只怕是还在生你的气,这样吧,你先回去,待会为父过去找你。” “不许走。”老夫人猛然呵斥,可她才刚刚苏醒,喊完一句,脸色就瞬间煞白。 “府里的丫头都在说,你杀了春玉,这事可是真的?”老夫人喘着粗气,昏黄的老眼死死盯着辛钟灵,看模样便是气的不轻。 辛钟灵扫了一眼辛选德,错开身体,直接面对老夫人道:“祖母,张春玉曾多次殴打钟灵和锦绣,今天她再次寻衅滋事,孙女一时气愤,还手不当才将她打死。” “好一个还手不当,你当我没看见,院子里的那些人都是瞎子,春玉分明就是被你给掐死的。”老夫人猛的坐了起来,撑着床沿便骂:“她是伺候我的老人,打你个不知廉耻的小贱人,那也是应当应份,你敢掐死她,那你现在就给我滚出侯府。” 她喊了一通,体力顿时不支,猛然朝后跌了回去,嘴里却不听着。 “你就是个灾星,自打你回来,我们侯府就没一天安稳日子,你给我滚、滚……”老夫人急急拍了两下床沿,整个人突然呼吸不畅。 听到动静不对,辛选德连忙冲过去,又是劝又是顺气。 辛钟灵站在原地看了片刻,然后翻了个白眼,自己走了出去。 然而,才刚跨出门槛,管家就跑了进来。 许是看到辛钟灵有些意外,管家停了一下,然后才跨进门内,急着说道:“老爷,太子殿下来了。” 辛钟灵还没走远,听到管家的话,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接着便想起上午自己上聚云轩找盛儒的事情。 锦绣被救出来之后,她原本还想着去聚云轩交代一句,可有着盛易的那件事,她居然将这件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不等管家出来,辛钟灵几步就跑到前院,远远的,她就看到盛儒正站在前厅门口。 他依旧一身白衣,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已经侧身朝辛钟灵这边看了过来。 “实在抱歉,上午锦绣被人抓了,我一着急,就去找了你,可后来……总之,是我疏忽了。” 辛钟灵急急解释了几句,可后来见事情解释起来会牵扯到盛易,索性直接道了歉。 “你没事就好。”盛儒淡淡笑了一下,接着抬眸四顾一圈,低声道:“你现在可有时间,我想单独和你淡淡。” 单独淡? 辛钟灵想到可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连忙点了点头,“去我院里吧。” 虽说男子不入内阁,但辛钟灵心里并没有什么男女大防这样的界限,她转身就走。 可作为完全古代人的盛儒,却立即伸手想拦她,可看着辛钟灵背影坦荡,他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下,还是将阻拦的话收了回去,抬脚跟上。 “锦绣现在没事吧?”迈入后院,盛儒侧头问了一句。 第七十九章 慈父?侯府暗室 第七十九章 慈父?侯府暗室 辛钟灵刚要开口回话,却发现辛长音正朝这边走过来,她勾唇一笑,这才道:“锦绣没事,倒是我祖母,被人下了毒。” “哦?”盛儒惊讶了一下,正要多问几句,眼角余光也跟着发现了辛长音。 “太子殿下,您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还未走近,辛长音便温柔笑了起来:“我原本还打算今日进宫的,这……” “钟灵,我们走。”盛儒看也不看她,一把扯了辛钟灵的手腕,拉着她就朝前走。 这是……无视我吗? 辛钟灵笑脸一僵,整个人仿佛瞬间石化了一样。 等进了兰心阁内,辛钟灵抽回了自己的手,实在忍不住的嗤嗤笑着问道“殿下,辛长音刚才可是在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也不理她呀?” 盛儒一脸温和,淡淡看了辛钟灵一眼,温声道:“她总是去我母后那挑唆是非,这种女人,搭理不得。” 辛钟灵暗暗撇嘴,不过心里倒是觉得盛儒说的很有道理,像辛长音这样上赶着巴结的女人,你若是搭理她,她就越是自我感觉良好。 不过,她也明白,盛儒不理辛长音,接着倒霉的肯定是她自己。 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辛钟灵也没邀请盛儒进屋,直接在院子里便问道:“现在没其他人,你想跟我说什么?” 盛儒抬头看着她,虽然看不到眼睛,却也能感受到他此刻的认真。 盯着看了片刻,盛儒才语气淡淡的说道:“我的人查到一些消息,因为这个和兵符有关,所以我才在这个时辰过来。” 天色微暗,黄昏时分遗留下来的金色光芒已经淡了下去。 辛钟灵笑了一下,挑眉反问道:“不仅仅这个原因吧?让我猜猜,你是因为知道我爹回来,又因我上午去酒楼找过你,所以……” 她抬头直直看着白绫,眼眸里带着笃定,“你是为了在侯府众人面前表明你对我的态度,以此警示他们,下次再对我动手之前,最好先顾及一下你这个太子殿下,对吧?” 盛儒轻笑出声,突然伸手摸了摸辛钟灵的头顶,语气柔的像浮动的羽毛,“的确,你回到侯府,我实在放心不下。” 辛钟灵愣在原地,只不过可惜的是,她此刻看到的依旧是那道白绫,压根看不到一点盛儒此刻眼里的情绪。 这个人,还真是没有半点太子殿下的架子呢。 辛钟灵笑着默叹一口气,朝后退了一步,问道:“回到刚才说的,那兵符怎么了?” 关于兵符在书房的事情,她已经第一时间将消息传到了聚云轩,想必盛儒应该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吧。 盛儒收回手,回话道:“侯府有一处暗室,至于在不在书房,我的人并没有查到,只知,这间暗室面积很大,里面设有多处机关,你若是要行动,就提前告知我,到时候我和你一起。” “暗室?”辛钟灵皱起了眉,虽说她没在侯府住过十几年,但原主毕竟住了这些年头。 可是,关于侯府有一间面积比较大的暗室,她还真没听说过。 想了想,辛钟灵抬头问道:“这个消息准确吗?” 看出辛钟灵一点不知道有这个暗室的存在,盛儒点了点头,道:“我反复确认过,但是,侯府的密室入口究竟在哪,我并没有一点线索,这点、恐怕还要靠你去找。” 暗室的入口自然是要找的,可赵黔之前说,兵符就在书房,难不成赵黔当时说的是谎话?又或者,书房中还有暗室? 辛钟灵一时没有头绪。 “你自己好好想想,天色不早,我还是先去见见言侯为上。”盛儒看到辛钟灵想的入神,只好自己提出离开。 “那我就不过去了。”辛钟灵将他送到门口,看着他走远了一些,这才关上了门。 兰心阁的门合上不久,正对着门的一丛矮叶芭蕉树后,一个人影走了出来,她盯着门看了一眼,抬脚就上青石路。 然而,她在青石路上没走几步,一道黑影突然落在她的身后,一记手刀,她瞬间倒了下去。 辛钟灵看着面前被绑的结实的玉书,面无表情的将一杯水扑到了她的脸上。 玉书猛然惊醒,慌乱中一看面前是辛钟灵,立即慌道:“大小姐,您、您又抓奴婢干什么?上午的事,我还没来得及和我们家小姐说呢,您放了我吧。” “放了你?”辛钟灵手里拿着匕首,匕首尖端正缓慢的在玉书脸上移动,“我本来是打算放你一条活路,只是可惜,你自己不惜命,我能有什么办法。” 玉书紧盯着匕首,目光随着匕首的滑动,一瞬不眨的跟着挪动。 “说吧,刚才都听到什么了?”辛钟灵突然将刀尖摁入皮肉,白净的脸颊瞬间溢出血来。 玉书吃痛,连忙慌乱的喊道:“辛钟灵,你要是再敢动我一下,我现在就大喊,让小姐他们都知道,你回到侯府是为了偷侯爷的兵符。” 还真是万幸,自己刚才要不是扫到芭蕉树影不太对劲,恐怕今夜侯府就要待不下去。 辛钟灵松了一口气,将匕首拿开了一些。 玉书一看匕首拿开,以为辛钟灵这是怕了,连忙继续说道:“你要是现在放了我,我保证不告诉小姐你来偷兵符的事,我……” 说话声瞬间打住,玉书睁大双眼,满眼不敢相信的看着插在她自己脖子上的匕首。 辛钟灵冷冷笑着,轻缓的将匕首拔了出来,“不知道吧,这个世上,除了死人,谁也守不住别人的秘密。” 夜深,辛钟灵再次潜到南院,她本来是想再进书房,找找盛儒说的暗室,可她才刚刚准备推门,一只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强行将她从南院带了出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刚才辛钟灵就发现拉她的是盛易,要不是担心闹的动静太大,她压根不会跟他回兰心阁。 现在进了房间,她使劲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盛易看了她一眼,径直走到桌边坐下,还替自己倒了一杯水,这才开口道:“我知道你急着潜入书房寻找兵符,但你知道兵符藏在哪吗?” 第八十章 你知道入口? 第八十章 你知道入口? “书房里有暗室,我进去找找,自然能知道。”辛钟灵在原地站了片刻,觉得自己刚才情绪有些过激,只好暗暗调息,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跟着坐到桌边,抬头看着盛易,皱眉问道:“你这么晚过来,不会就是想问我这个吧?” 盛易看着辛钟灵,半响,轻笑着将手里的杯子放下,柔声说道:“我知道下午盛儒过来找过你,他应该跟你说了侯府有暗室的事吧?” 辛钟灵瞬间皱眉,语气也冷了下来,“你的人不仅盯着我,难不成还偷听我说话?” 这是不是晚上也要偷听偷看? 无耻! 辛钟灵有些生气,但盛易却淡淡笑着否认道:“我的人只负责宝儿的安全,至于其他,一概不听不问。” 他看向辛钟灵,唇角笑意加深,“盛儒能查到的消息,我自然也能查到,并且,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已经知道暗室入口在哪。” 辛钟灵原本去书房,找的就是暗室入口,一听这话,心中一喜,顿时急着问道:“你知道入口?你怎么会知道?是在书房吗?” 她急急问了三个问题,可问完才发现,盛易只顾着看着她笑,脸上压根没有半点想告诉她入口在哪的意思。 辛钟灵觉得自己有点蠢,不悦的将激动的情绪收揽回去,垂着眸子道:“说吧,什么条件?” 她太可解轩辕易了,这个家伙是个典型雁过拔毛的主,想要让他无条件帮她,压根不可能。 “倒是还记得我以前的做事习惯。”盛易眼里流露出一丝满意,下一瞬便正色道:“入口并不在书房,但若是你答应,在下次入暗室行动之前,约我一起,我就告诉你入口在哪。” 带他一起去?他去暗室干什么?也去偷兵符? 辛钟灵满眼狐疑。 “不要用这么防备的目光看着我,我想跟你一起进入暗室,完全是在为你着想。” 盛易的神色变得更加认真起来,他看着辛钟灵,继续说道:“据我所知,暗室中机关重重,即便你足够聪明,也未必有未卜先知之能……” 辛钟灵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太舒服,怼出去一句道:“你不也没有未卜先知之能吗?跟着我去,就不怕送死?” 盛易被怼的一愣,转瞬就眉开眼笑,说道:“嗯,我的确没有未卜先知之能,但我如今用的这副躯壳,不论是体力还是记忆方面,都要比你那个强上很多吧?” 这一点辛钟灵倒是承认,她的原主是个典型的大家闺秀,除了针线女红,其他一概不知。 而原来那个盛易,应该不至于比她的原主差,至少人家是个小公爷,知道的应该也多一些。 辛钟灵考虑了一下,不等盛易再说什么,就自行同意道:“我接受你刚才的条件,你说吧,打算哪天开始行动。” 盛易考虑了一下,道:“三日之后。” 辛钟灵考虑了一下,觉得三日之后似乎和今晚没什么区别,但考虑到入口位置只有盛易知道,她也只能点头同意。 眼看主要的事说定,辛钟灵起身走到门口,拉开门,回头看着盛易说道:“我要休息了,你可以走了,三日后见。” 盛易的脸色在一瞬间沉了下去,他看着抱着胳膊站在门口的辛钟灵,心里实足讨厌着这种被人撵走的感觉。 而且撵他的人,居然还是他反复表白过的人。 这样的举动,不是拒绝,那也是轻视。 “我真要休息了。”看到盛易没动,辛钟灵回头看了他一眼,即便已经看出这个男人不高兴了,也还是梗着脖子催了一句。 盛易最终败下阵来,他轻笑着站起身,走到辛钟灵面前站定。 “苏嘉禾,这也就是你了,若是换成别人,本少早就捏死她了。”盛儒淡淡笑着,伸手捏了捏辛钟灵的脸颊,突然清叹了一口气,“还真是想念上辈子呢,你说,我们都死了,依旧活着的那些人会怎么样?” 辛钟灵没想到盛易会和她说这些,即便这样的问题,她最近也时常问自己,但却从来没想过对谁说出口。 可盛易…… 辛钟灵感觉的到,这一刻的盛易透露着一丝孤单,就像她每次问出这个问题的感受一样。 正愣神,盛易突然环上了辛钟灵的腰,动作轻柔的将她压向了自己怀里。 辛钟灵意识里提醒着她要反抗,可感觉到盛易情绪的低落,她的感同身受居然在一刻战胜了她的本能意识。 相拥片刻,辛钟灵就听到耳侧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接着便听到盛易轻声说道:“嘉禾,上辈子我们背负着各自的命运,即便那个时候,我觉得你有趣,觉得自己应该是喜欢上你了,可只要一想到你是来杀我爸的,我就不得不将这份喜欢从心底撇离。” 他轻笑了一声,语气突然变得无奈,“可撇离了又怎样,只要你出现,我还是无可救药的想要靠近你,喜欢你……” “轩辕易!”辛钟灵突然出声打断,她攥了攥手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可再次开口,依旧觉得如鲠在喉。 几乎秉着呼吸,说道:“盛易,你、先回去吧。” “呵……”盛易再次轻笑出声,这声笑,就好像是在嘲讽他自己一样。 辛钟灵攥紧手心,可手心的滑腻让她感觉不到一丝可用来支撑的力量。 幸好,这时盛易突然松开了她,什么也没再说,侧身就从门口走了出去。 独自站了良久,辛钟灵才感觉到被阻碍的呼吸重新变得顺畅,她垂着母眸子,狠狠咬了一下唇瓣,直到自己疼了,才抬起头看向门外。 对于前世就是孤儿的她,绝对不可能轻易爱上一个上辈子杀了她的人,绝对不会…… 辛钟灵叹了一口气,这才关上门,可当她转身回房时,门口突然传来辛选德的声音。 “钟灵?可睡下了?” 他这么晚来这里干什么? 想到之前辛选德在南院的种种相护,辛钟灵觉得还是开门看看,至少她要弄清楚辛选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才能安心睡觉。 第八十一章 太子拒婚 第八十一章 太子拒婚 “爹,我还没睡呢。”辛钟灵打开房门,乖巧的笑了一下,“爹爹,您怎么还不休息?” “刚从你祖母那里出来。”辛选德朝屋里走,等进了屋,背着双手将屋里打量一圈。 辛钟灵跟着走过去。 “住在这还不错吧?”辛选德回头看了她一眼,自顾自在桌边坐了下去,“过来坐。” “谢谢爹。”辛钟灵垂着头坐到桌边,心里却已经有了各种猜测。 “钟灵啊,你是爹的长女,按理说,爹应该对你偏疼一些,只是你也知道,你祖母他喜欢你妹妹……”辛选德满嘴的语重心长。 辛钟灵听的心中膈应,索性打断道:“爹,您要是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女儿说。” 想求什么事就直说呗!刚送走一个煽情的,这会儿又来一个,今晚还能不能让她睡觉了? 辛钟灵垂着头,对着桌底翻了无数个白眼,才抬起头笑了一下。 辛选德突然被打断,脸色自然有一瞬间的难看,但这次却十分意外,他并没有呵斥什么,反而笑了两声。 “也是,夜深了,不能耽搁你休息,那爹长话短说。” 总算是要入正题了。 辛钟灵瞬间打起精神。 辛选德看着她,似乎还是考虑了一下之后,才说道:“我听说,你今天单独和太子殿下见了面,太子殿下可有对你说什么?” 问盛儒? 玉书刚从芭蕉树下出来,就被自己摁住了,想来也不会再有人知道我和盛儒谈的是兵符的事。 辛钟灵想了一下,道:“也没说什么,太子殿下就是不太放心我在府里,说是,过来看看。” “就只是过来看看?”辛选德突然急道。 辛钟灵点了点头,反问道:“爹,您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没有。”辛选德立即反驳,笑着道:“我能听到什么,既然太子殿下没说什么,那我也就不问这个了,不过,上次我和你提的,回国公府的事,你都考虑的怎么样?” 辛钟灵微微蹙眉,打量辛选德一眼,便不悦道:“爹,上次我都说了,除非找到陷害我的凶手,不然我是不会回去的。” 辛选德一时没说话,沉默一阵,他点着头附和:“你这么做倒也对,上次他们国公府冤枉人冤枉的厉害,你这次不端着一些架子,日后他们也还是要轻看你,就是……你要是真心不想回国公府,爹也想好了,不再逼你。” 他看着辛钟灵,句句语重心长,若不知前事,恐怕都以为这是个慈父。 “爹,您这意思是……”辛钟灵感觉有点蒙。 “没别的意思。”辛选德突然站了起来,笑着就朝门口走了过去,“你祖母那为父已经替你求过情,这几天你就老老实实在院子里待着,免得被你祖母看见,她又说你。” 脚步声渐远,辛钟灵反应了片刻,起身站到门口,看着半开的院门,她有些糊涂。 这个老头对自己的态度这么好,难道这几天,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一些事发生了? 辛钟灵没有预测后事之能,自然无法给自己一个准确的回答,但休息一夜之后,从皇后中传出的一件大事,却让她有了答案。 “你说什么?”看着锦绣,辛钟灵语气惊讶,“你说,太子殿下公然驳了皇后娘娘的赐婚?” “我亲耳听到老爷和大夫人说的。”锦绣使劲点了点头,两只眼睛都带着莫名的兴奋,“小姐,你说太子殿下拒绝娶二小姐,是不是因为您?” “我?”辛钟灵一眼就看出锦绣在想什么,撇开目光,站起身朝外走,“呵!虽然你家小姐是不错,但你别忘了,你家小姐有娃了。” 昌棂国风严谨,即便国中也有丧夫再嫁之事,但绝没有被休再嫁的例子。 当初原主被休,侯府的老夫人之所以急于将她沉井,为的就是不让原主长期留在侯府丢人现眼。 辛钟灵有自知之明,就算盛儒对她有些不同,但也绝对是因为她,从而公然忤逆皇后,不娶辛长音。 这个锅,她不背。 但考虑到辛选德昨夜的提醒,又听到今天盛儒拒婚的事,辛钟灵决定今天不出门,免得辛长音嫁不出去,又过来兰心阁找麻烦。 她要是走了,锦绣和盛宝儿压根没有还手之力。 兰心阁的院门关了一整天,一直到第二日的正午才打开。 “关好门,除非我回来,否则不要带宝儿出这道门。”辛钟灵叮嘱了锦绣一句,看着门关上,这才转身离开。 兰心阁四周不仅有盛儒的人,还有盛易安排宝儿的人,想来只要锦绣和宝儿留在院子里,就算府里有人想出手,那些人念着自家主子,也不会见死不救。 想着这些,辛钟灵依旧有些不放心,但今天是她和邢家父子约定的日子,不去,就没办法打造那件兵器。 毕竟去过一次,倒也算是熟门熟路,辛钟灵找到邢家,伸手敲了敲门。 门内很快传来动静,邢小五打开门,一看门口站着的是辛钟,脸上瞬间露出了喜色。 “姑娘来的正巧,我爹服了你给抓的药,现在已经能自己下地。”他朝主屋引了一下,语气有些兴奋,边走边道:“您今日若是不过来,我爹肯定会让我去街上寻你。” “寻我做什么?”自己若是不来,那便是自己失约,到时,邢家父子大可以以此为由,既不支付药钱,也不兑现承诺。 邢小五推开房门,朝旁边让了让,“我爹一向守信,姑娘救了我爹的命,我爹自然是要报答姑娘……” 辛钟灵走近屋,下意识看向炕的方向,可只是一眼,她脸色瞬间一变,几步走到了炕边。 “老人家,这个是……弩吗?”辛钟灵问的不太确定,因为邢父手中拿着的东西,即便外形像弩,却又和她以前见过的弩有很大区别。 邢父和蔼的笑了一下,将手里拿着的东西递了出去,“你拿着看看,这是我自己设计的阴阳弩,藏了十几年,还没用过。” 第八十二章 阴阳弩 第八十二章 阴阳弩 “阴阳弩?”辛钟灵没听说过这种兵器,伸手接过,细细看了一眼,才抬头问道:“大爷,这种弩是不是还有一层暗道?” 邢父本来还有些得意,一听这话,看向辛钟灵的目光立时变的震惊,转而满眼欣赏道:“姑娘不仅医术高超,就连对这种冷兵器的了解,也是一眼即通,这点……我们家小五可是拍着马都赶不上你。” 邢小五顿时不乐意,喊道:“爹,我这叫还没到时候,你以为谁都和这丫头一样,人小鬼大,谁要是都像她这么厉害,那普通人还活不活了。” 辛钟灵暗暗生笑,这才是邢小五本来面目吧,自打自己救了他父亲,他就一直对自己客气,敢情都是装出来的。 想到第一次见邢小五的样子,辛钟灵收回目光,看向邢父,继续问道:“老师傅,您可以给我讲讲这阴阳弩吗?” 辛钟灵虽然能够一眼看出这款弩内暗藏另一道机括,但她上辈子只学了如何识别兵器的制作材料,以及兵器组装,更深层次的暗器机括原理,也只能见到具体实物,再通过拆开重组,她才能具体分析。 可手里的这款阴阳弩是邢父的,她只能看,切不能拆,所以只能求邢父解释。 听辛钟灵改了称呼,邢父似乎很高兴,他什么也没说,直接拿过阴阳弩,当着辛钟灵的面将其拆开。 邢父边拆边道:“你一眼就能看出这款弩的不同之处,想必我将它拆开重装,即便我不解释,你也能明白。” 辛钟灵瞬间感觉到,邢父让她自己看,似乎……是在考验她。 既是暗器,它的制作和使用原理,只有设计者和拥有者才配知道,不然,暗器有极大可能作废。 辛钟灵记得以前教导她冷兵器的老师说过,正常情况下,暗器类的冷兵器,设计者会在售出时,会单独将暗器的制作与使用原理告知买主,一旦售出,此类暗器就和设计者不再有半点关系。 而且,一个上等的设计者,一生绝不会制作出相同的两件暗器。 “你好好看看。”邢父突然抬头看了一眼,“这款弩我原本是想送给我徒弟,哪里知道,后来不但没收到徒弟,还差点连命都丢了。” 听着这些话,辛钟灵感觉到了一起沉重,徒弟?邢父难不成是想收他做徒弟? 阴阳弩拆卸的很快,兴许是邢父手法问题,辛钟灵才愣神片刻,原本一体的阴阳弩就被拆卸了数十个小件。 最小的零件只有两寸长,辛钟灵拿起细细打量,脑海里顿时浮现出阴阳弩的组装图。 一般弩由前弓、中臂、后机三个部分组成,前弓负责力,中臂负责装小箭,而这三个部位最为重要的就是“后机”。 机,机括所在,内部以铜片、铜丝制作挂钩,但凡摁下此处机关,铜片会自动脱离铜丝,放出两弦,以弓的张力将小箭射出。 而阴阳弩的不同在于,它尾部后机并非只有单一机括,而是在原有的基础机括上,又增加了一道暗机。 若是她没猜错,她此刻手里拿着的二寸玄头,就是第二道暗机被摁下时,发出的小箭。 箭身细小,又刚好两寸,以敌人不备时快速射出,势必会一击致命。 这种也属于暗器,只不过,在原有明器上设置一道暗器,这种想法让辛钟灵不得不心生佩服。 辛钟灵又仔细看了一眼其他零件,确定以及猜测不错,这才恭敬作揖道:“老师傅,我这里有几张图纸,若是您能帮我做出我想要的,日后钟灵必然有求必应。” 看到辛钟灵如此重视的行礼,邢父和邢小五同时脸色一变,纷纷上前扶了一把。 “你这丫头还真是奇怪,不就是拼几块破铁吗?”邢小五大言不惭道:“你等着,我爹要是不给你做,哥哥亲自给你拼。” “小五!”邢小五如此口不着调,邢父侧头就呵斥了一声,转头就对辛钟灵笑着道:“姑娘,你救了我的命,原说我帮你做件暗器也是应该的,只是……” 看到邢父欲言又止,辛钟灵连忙道:“大爷需要钟灵做什么,只要我能办到,定当拼力而为。” 那件东西对她很重要,不管需要她做什么,她都拼死一试。 邢父笑着点了点头,突然伸手将偷偷做鬼脸的邢小五扯了过来。 邢小五顿时急了,却也不敢挣脱,“爹,你跟这丫头说话就说话,扯我干嘛?” 邢父为搭理他,只看着辛钟灵,近似于哀求道:“姑娘,虽然还不知道你的性命身份,但老夫已经看出姑娘是个好人,且姑娘不论对医术,还是对于这些兵器都很是了解,想来姑娘也是个练家子。” 辛钟灵笑了起来,“不瞒大爷,我叫辛钟灵……” 原想自我介绍一番,可辛钟灵刚说出姓名,一旁折腾不断的邢小五瞬间诈了。 “你是辛钟灵啊?”他伸直着一根手指,眼睛瞪得好似铜铃,“就是被国公府的小公爷休掉的那个?” 辛钟灵嘴角狠狠抽搐了两下,恨不得一脚踹死眼前这个破坏气愤的,论她再怎么不介意,也讨厌被人套上弃妇之名。 唇角上扬,辛钟灵看着邢小五,呵呵一笑,“怎么?小五哥哥这是知道我是谁呀?” “呃……”这丫头该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 看着辛钟灵要吃人的目光,邢小五猛然一哆嗦,扯了邢父的手,腆着脸便嘿嘿笑道:“你现在可是京城的名人,当初听说你吊打侯府上下,又逼着小公爷入宫还了你清白,我当时还给你叫过好呢,嘿嘿……” 敢情是言侯府出来的死丫头,难怪那么冷。 辛钟灵懒得搭理他,撇开目光看向邢父,还算恭敬的问道:“大爷,您接着说。” “就是……”小五这么招惹人家姑娘,人家姑娘还能愿意带着吗? 原来是侯府的那位小姐,想来也是可怜的孩子。 邢父听说过辛钟灵的事情,自然知道她以前有多可怜,暗暗寻思一番,他下了决心,觉得还是试一试。 第八十三章 全职保姆 第八十三章 全职保姆 他抬头说道:“姑娘,我们家小五年纪不大,但平时人挺勤快,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可以让他跟着你吗?伺候你也成。” 虽说有个孩子,还嫁过人,但这丫头不仅聪明,心底还善良,这要是和小五日久生情,老头子我不仅有了个儿媳妇,还能有个徒弟…… 邢父想想就觉得这事必须办成,当即一抹老泪,甚是可怜的道:“姑娘,你也看见了,我这个家穷的只剩土了,你要是收小五做个跟班,你吩咐他做的事,我老头子随时都能帮忙。” 似乎怕辛钟灵不信,他还特肯定的补充了一句,“做什么都行。” 呵呵呵。 这是要将邢小五这个拖油瓶找下家。 辛钟灵内心一顿猩猩打拳,面上却是一派客气,“这……” 她看了看邢小五,有些为难道:“大爷,我家的事我做不了主,小五他……” 一个就会吹牛惹祸的锅,她可背不起。 邢父一看辛钟灵这是要拒绝,赶忙扯了邢小五的手,急着道:“姑娘啊,你别看我们家小五笨,他其实会的挺多,就好像洗衣做饭看孩子这些小事,他是手到擒来,还有、还有他跟着我这老头子也学了十几年,只要是这大陆上出现过的兵器,他都能一眼认出。” 还有这能力?这要是留在身边,岂不是带了个身开外挂的全职保姆。 辛钟灵侧眸将邢小五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最后完全不顾邢小五如何哀嚎,点头同意了邢父的提议。 交代完图纸的事,辛钟灵留下今天带出来的所有银两,这才从邢家离开。 不过,她在邢家解释图纸的时间太久,出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邢父逼着邢小五送她,即便不愿意,两人还是一起从邢家走了出来。 沉默无声的走了一段路,辛钟灵感觉到邢小五一直再看自己,不由笑了一下。 听到她笑,邢小五顿时毛了,怒问道:“你在笑我呢是不是?我知道我爹看上你了,但你也别得意,我就算再没出息,也不会给一个女人当跟班。” “嗯,我知道。”辛钟灵深吸一口气,停下、转身,目光清冷的的道:“我之所以答应你爹,完全是见不得一个老人为了自己儿子苦苦求人,至于你,你的那点能耐,除了拖累,我压根看不上。” “你……”邢小五有自知之明,但被人当中说出,不免恼羞成怒。 辛钟灵笑了一下,不等邢小五说什么,就直接转身就走,她边朝前前走,边轻声说道:“其实我很羡慕你,即便家徒四壁,自己没什么出息,可依旧有一个替自己着想的父亲。你该知足了,邢小五。” 邢小五本来想追上去骂辛钟灵几句,可听到这话,猛然停住了脚。 他看着眼前迎着明月走过去的女子,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这个臭丫头,你自己没投个好胎,也不带这么吃我老爹的醋吧?” 过了片刻,邢小五笑着嘀咕了一句,小跑着朝前追去。 “诶,我说,你那个爹的确不咋样……”眼看就要追上辛钟灵,邢小五再次口无遮拦,然而,他刚说没两句,辛钟灵猛然回身,快速朝他奔了过来。 “妈呀,一句话,不至于打人吧?” 邢小五吓得转头想跑,可还没挪动一步,腰上就被辛钟灵猛然一带。 涔涔两声,邢小五原本站的位置上,两只泛着荧光的七星镖正插在青石块上。 如此力道,若是邢小五被射中,势必必死无疑。 邢小五也看到那两只七星镖,可他来不及发呆,辛钟灵就猛然推了他一下。 “傻站着干什么,还快跑。”辛钟灵横着匕首,将邢小五护在身后,一双眼睛泛着幽冷的光,紧紧盯着四周。 来人躲在暗处,两次出手,两次都挪动了位置,她可以确定对方只有一个人,但同时也确定到,对方功夫不错。 甚至于,有她自己不会的轻功。 该死,等回去就找轩辕易那个混蛋学轻功去,谁还学不会飞了? 邢小五被一推一喝,哪里还能呆愣住,看着辛钟灵万分戒备的样子,他也立即调转身体,将后背对上了辛钟灵。 一时万籁俱寂,邢小五等了片刻,忍不住低声问道:“不会是别人打架,殃及到了我们吧?” 殃及个屁! 辛钟灵真想回头拍死邢小五,可念头刚起,她神色突然一凛,转身扯了邢小五的脖子就跑。 一阵针雨,若不是辛钟灵反应较快,此刻不仅邢小五,就连她自己都可能受伤。 “你自己小心。”辛钟灵拽了邢小五躲到墙根,立即反手握了匕首,朝对面的那堵墙冲了过去。 “你别过去。”邢小五伸出去扯,可辛钟灵以前跑了出去,他连忙喊道:“那是雨行针,一次能连发二十根银针,你过去会死的。” 雨行针。 辛钟灵快速记下这款暗器的名字,人已经蹬墙上了房头,不出意外,屋脊后面果然趴着一个人。 那人没有蒙面,许是没想到辛钟灵会翻上来,等看到辛钟灵,他呆了一下,伸手就要去摁雨行针 可指间刚动,辛钟灵的匕首已经射了出去,正中他的手腕。 那人痛呼一声,爬起来就想跑,辛钟灵冷冷一笑,手中早就准备好的银针,照着那人的两条腿射了过去。 噗通一声。 邢小五看到一个人从屋顶掉了下来,以为是辛钟灵,连忙跑过去看,但还未走近,就听到辛钟灵道:“他还没死,小心伤着你。” 邢小五顿时站住脚,抬头就看到辛钟灵正站着屋顶朝下望着,不过也只一眼,她就转身朝后走了。 片刻,辛钟灵从屋顶跳了下来,随手将刚才从屋顶捡来的雨行针,丢到了邢小五手里。 “还真是雨行针。”邢小五拿着手中有点像单发弩的兵器看了两眼,转而抬脚就朝地上那人踹了两下,“让你杀小爷,你不知道小爷是暗器鼻祖呀?” “不吹牛会死是不是?”辛钟灵白了邢小五一眼,用脚尖将地上那人踢翻。 第八十四章 这不是勇敢,这是蠢 第八十四章 这不是勇敢,这是蠢 那人瞬间正面朝上,本来就没有带面具的脸上,一撮极长的纯白山羊胡子,即便在夜色中,也是十分醒目。 “上次我买你手艺你不卖,怎么?见到邢师傅揽了活,心里不痛快了?” 辛钟灵还记得这个老头,上次在卖兵器的青幽巷口,就是因为这老头的拒绝,她才认识了邢小五。 邢小五也认出了白胡子,不过,他倒是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反倒十分生气。 “就知道又是你,”邢小五上脚便踢,边踢边骂,“我早就怀疑是你给我爹下的毒,现在你总算露出马脚了吧?” 是这个人下的毒? 辛钟灵看了邢小五一眼,微微皱眉,突然伸手拦了他一下,然后自己一脚踩在了白胡子老头的脖子处。 “告诉我,邢师傅身体里的毒,你从哪来的?” 辛钟灵虽然能解邢父体内的毒,但她更加好奇做出这种毒的人。 “是、我是去凉山观求的,”白胡子哆嗦着,“姑娘,您大人有大量,只要您放了我,您想要什么兵器,我都给您做。” “你可别听他的,他就是一骗子。”邢小五生怕辛钟灵动心,抬脚就要去踢白胡子。 但辛钟灵却突然抬手挡了一下,“不用踢了。” 邢小五看到辛钟灵不但阻拦她,连她自己也松开了脚,不由恼怒,“你是不是傻,他就是……”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柄匕首直直扎中了白胡子眉心。 邢小五瞬间说不出话来。 辛钟灵取回匕首,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匕首上的血,起身就走。 呆愣了片刻,邢小五赶忙追了上去,惊讶道:“你、你怎么杀了他呀?” “对付这种人,要不被杀,要不铲草除根。”辛钟灵面无表情,说完一句,突然侧眸扫了邢小五一眼。 冷嗤一声,边走边道:“你出现在青幽巷口,是故意的吧?” 邢小五神色一僵,脸色变了变,才坦言道:“是,我早就怀疑是他给我爹下了毒,可他不承认,我就只好……” 故意激怒白胡子,让他再次下手,以此抓其作案的证据。 想来邢小五是没有想到,随便在青幽巷口撞一个人,就撞到了辛钟灵。 不仅他爹被救,他自己也被救了一命,这该是多大的运气。 “这种事日后不要做。”辛钟灵明白邢小五的恨,只是她觉得,在这种明知道实力悬殊,没有任何赢过敌手的可能性之下,贸然激怒敌人。 这不是勇敢,这是蠢。 邢小五没说话,一直到了言侯府附近,辛钟灵让他回家,他才猛然扯住了辛钟灵胳膊。 “你干嘛?”猛然被扯了胳膊,辛钟灵下意识就将胳膊扯了回来。 邢小五面露尴尬,扭捏半天才道:“我、我以后就是你的跟班,”你说,你打算怎么安置我?” “安置?”辛钟灵惊的险些咬到舌头,“你不会还要我包吃包住吧?” “我爹刚才跟我说了,送你回了侯府,我也不用回去了。”邢小五撇了撇嘴,一脸无奈,“你要是不包吃包住,那我就守在你侯府门口,反正我家也没人了,你看着办吧?” “你爹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这是要被讹上了吗? 辛钟灵欲哭无泪,但很快她就反应出一个更严重问题,伸手就扯住了邢小五领子,“你家没人了?那你爹么?” “放心放心。”邢小五一脸的吊儿郎当,轻拍了两下辛钟灵的手,慢悠悠解释道:“我爹去给你找特殊材料了,作为他的儿子,我可提醒你,你要是不管我,我爹肯定,哼哼……” “行了,我管你就是。”邢小五笑的渗人,辛钟灵明白他的意思,瞬间抬手打住,“不过,今天晚上你先回去,等明天我想个办法,再找你过来。” 邢小五想了想,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巍峨森严的言侯府,这才点了点头,“我也不让你为难,那么臭丫头,我走了。” 他摆了摆手,抬脚就要走。 “将雨行针给我。”辛钟灵本来要走,可一看到邢小五手里的东西,伸手就抢了过来。 东西到手,她一句话没说,径直上了侯府大门。 “臭丫头……”邢小五站在原地,一直看着辛钟灵进了侯府大门,这才轻笑着转头离开。 辛钟灵直接回到兰心阁,只是,她刚踏进门,就觉得屋里不对劲。 几步冲进屋,她转身又朝偏屋看了一眼,但是都没有看到锦绣和盛宝儿。 该死! 辛钟灵暗咒一声,抬脚就朝南院跑了过去。 辛长音才被太子退婚,势必会因为这件事迁怒于自己,自己不在,自然会迁怒到锦绣和盛宝儿头上。 应该早点回来的! 辛钟灵后悔不跌,几步奔至南院,抬手急急敲响辛选德的门。 有了上次锦绣被抓的事,辛钟灵清楚自己此刻去逼问辛长音,未必会有结果。 此时此刻,她只有利用辛选德想利用她拉拢太子的心思,让他出手找人。 整个侯府都是辛选德的,辛钟灵就不相信他没有一点办法。 “怎么了这是?”辛选德很快开了门,一看门口是辛钟灵,语气顿时变的柔和了一些,“怎么了这是?钟灵啊,这大晚上的,你这是怎么了……” “爹,宝儿和锦绣丢了,求爹帮女儿找找。”不等辛选德多问,辛钟灵哭着就要下跪。 “别跪别跪,”辛选德连忙扶住,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你快说说,宝儿和锦绣不是在院子里吗?怎么好好的就丢了呢?” 辛钟灵连忙言简意赅的说了自己出门的事,当然,她隐瞒了邢家那一部分。 辛选德听完,脸色阴沉的十分难看,这好歹还是他侯府,敢在他府上掳人,这要是传出去,那就是在打他的脸面。 “去,你去找管家,让他敲急锣,让院子里的,包括老夫人院里,都给我起来。”辛选德怒声吩咐。 辛钟灵连忙点头,转身就去找了管家。 急敲铜锣,一般只有府上走水、进贼,或者是出现其他重大危机才会这样敲。 第八十五章 被保护的感觉 第八十五章 被保护的感觉 所以,当管家绕着圈连连敲了一阵急锣,整个侯府上下,就连老夫人都到了前院。 老夫人看到辛选德,颤颤巍巍拉着手,急问道:“德儿,到底是怎么了这是?” “娘,您先坐。”辛选德将老夫人扶到主位坐下,回身冷着目光将府上众人看了一个遍,呵道:“管家,人可都到齐了?” “都到齐了,侯爷。”管家恭敬着道。 辛选德这才说了实情,说到最后,他冷着声道:“我不管是你们中的哪一个绑了宝儿和锦绣,亦或者是谁看到了什么,只要今晚宝儿和锦绣能平安回来,该赏的赏,该罚的,及时认错,势必轻罚。” “老爷,她自己看不住孩子和丫鬟,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白加蓝撇了辛钟灵一眼,一脸不耐烦的道:“哼!这大晚上的连娘都惊动了,就为了替她找孩子,她也配。” “正是。”老夫人突然开口,语气沉沉,颇具威严,“我听下人说,她今日出府,整日未归,如此为人母,就算丢了孩子那也是她自找的。” 话落,她杵着拐杖站起身来,“都散了吧,她的孩子,自己去找。” “娘,宝儿好歹是您亲孙女。”辛选德立即拦下,这次可是他拉拢辛钟灵的好机会,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亲孙女?”老夫人冷嗤了一声,侧头冷冷扫了一眼辛钟灵,不屑一顾道:“她这个当娘的都没当我是她祖母,老妇人我哪来的孙女。” 辛钟灵瞬间攥紧了手心,然而她刚要说话,就有下人跑了进来,“老爷,小公爷来了,说是有急事要见大小姐?” 老夫人眉头一皱,不等辛选德说话,怼了怼拐杖就呵道:“你们还快退下去,难不成还要让小公爷进来看笑话不成。” 众人立即散去,不过片刻,前厅就只剩下几位主人。 老夫人转过身,又朝主位坐了下去,她侧头看着辛钟灵,半响,冷沉声威胁道:“你若是敢让小公爷知道宝儿丢了的事,今夜我便要了你的命。” “老夫人这是想要谁的命。” 门口突然传来一道男声,老夫人脸色大变,暗道:这小公爷才刚让人去请,怎么就来的这么快? 不过一瞬,盛易那张俊美容颜就出现在了前厅门口,他径直走到辛钟灵身侧,挡在了她面前。 辛钟灵抬头看他,不知其意。 “老夫人,您刚才那句话……是在对钟灵说吗?”苏嘉禾,被个老太婆欺负成这样,你还能忍的住。 盛易笑的温润如玉,一双似寒塘幽深的眸子,却是渗着滔天的寒意。 辛钟灵抬眸看他,入眼的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却也莫名觉得心中悸动。 这是……被保护的感觉吗? “小公爷这是要怪罪老身吗?”老夫人早已年过半百,这点场面,自是心思稍转,就已有对策。 她无奈一笑道:“小公爷有所不知,这个孽障整日不思归家,日日也不知出府做什么去了,只丢了宝儿和一个丫鬟在院子。如今倒好,宝儿和那丫鬟一起丢了,老身心疼重孙,难不成骂她几句,小公爷还要心疼她,替她说话不成?” 好一番诡辩,方才还不认宝儿和自己,现在倒是打着祖母的身份,端起了自己的架子。 辛钟灵心中冷嗤,上前一步就要替自己辩解几句,可她刚站出去,身侧的人就一手握了她的手腕。 她乍然侧眸,就见盛易云淡风轻的说道:“老夫人这番话怕是冤枉钟灵了,今日是我约了钟灵出去,又在未经她同意的情况下,接了宝儿和锦绣去了国公府,老夫人若是要怪,怪我就是。” 他莞尔一笑,接着侧头便朝辛钟灵看了过去,柔声道:“这件事待会儿我再跟你解释,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可愿意和我走?” 辛钟灵愣住,半响,点了点头。 盛易笑了起来,重新抬头看向老夫人,道:“老夫人,今日之事就此作罢,您若是还要怪罪什么,改日我再登门。” 话落,他拉着辛钟灵的手腕,扬长而去。 从侯府出来,辛钟灵就将自己的手腕抽了出来,可她刚要问话,盛易就打断道:“先跟我去一趟国公府见个人,其他事,等见完人我再和你解释。” 他语气坚定,不容置喙,辛钟灵不想和他吵架,只好顺从,跟着上了马车。 国公府距离言侯府并不算远,不过两刻钟,马车就停了下来,只不过奇怪的是,刚才还一脸温和的盛易,在马车上居然一直阴沉着脸,并且一句话也没说过。 “跟我来。”盛易率先下了马车,径直朝国公府大门走了过去。 辛钟灵微微蹙眉,抬脚跟上,但很快她就发现不对,急走几步,她追上盛易,问道:“你不是带我去后院?” 宝儿在后院,可现在去的这个方向,分明是…… 盛易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抬脚就走,道:“宝儿已经睡了,你若是愿意,待会儿可以留下。” “我……”辛钟灵刚想反驳,可看着盛易如此冷落,余下的话突然有些说不出口。 是因为前天晚上的事吗? 辛钟灵捏了一下手心,这才抬脚跟了上去。 国公府整体规格比言侯府要大上一倍,但兴许是因为院中主子较少的缘故,一旦入夜,偌大的国公府静的就像无人居住的废宅。 辛钟灵边走边环顾四周,看着四周暗影重重,不禁想到原主当年的事情。 原主刚入国公府时,因侯府不待见,身侧也只带了锦绣一人做了陪嫁丫鬟,每每入夜,那盛易更是随着心情来,有时候一月半月都不会见到他的影子。 深夜寂寞,自是难以安睡,而那时原主就会独自夜游,所见所感,就和辛钟灵此刻的所见所感一样。 想到这些,辛钟灵不禁对原主心生出几分同情,默然叹了一口气,抬脚继续跟上盛易。 两人一直从长廊绕至西院尽头,如辛钟灵猜测的那样,盛易带她过来的地方,正是国公府的密牢。 第八十六章 幕后真凶 第八十六章 幕后真凶 有权有势的人家,自是小门小户比不得万分之一的,穷人尚且为脚下可占之地,拼尽全力,而这些身来身份显赫者,单单一间府中密牢,就比普通人家的整个院子还大上一倍。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辛钟灵跟着进入密牢,四周光线昏暗,但可以视物。 木制牢架,数十隔间,每间牢房内都铺有干草,但里面并没有半个人影。 盛易没有回话,他一直走到墙边,抬手拍了一下墙上开关,原本为墙的一面自动分出一道门来。 随着门打开,门内跟着传出阵阵呜咽,像是有人被堵住嘴时,发出的声响。 辛钟灵心生好奇,跟着盛易走进暗牢,眉头不由一皱。 暗牢中果真绑有一人,此人是个半老的妇人,她头发虽然凌乱,但头上所戴珠钗,身上所穿锦缎,都可表明此妇人身份不低。 辛钟灵侧头,重新问了一遍道:“你带我来,就是看她?” 轻笑一声,她又道:“这就是陷害我与人私通幕后真凶?” 辛钟灵虽然不认识眼见所绑的妇人,但打她进入暗牢,那老夫人即便被堵住了嘴,绑了四肢,情绪却激动异常,由此可见,这妇人是认识她的。 认识她的妇人,又能被盛易绑了让她见的,稍加猜测,便可知其身份。 这并不难猜。 盛易总算笑了一下,几步走近,直直看着辛钟灵温声说道:“她是户部侍郎家的大夫人,你庶母的生母。” 不消再解释太多,单单这两句话,辛钟灵就将自己为何会被陷害无人私通,想了个一清二楚。 白加蓝一直不待见原主,并且十分不乐见原主嫁的太好,想来是她见辛长音即将从凉山观回来,年纪也到了该议亲的时候,唯恐原主抢了自己女儿的风头,这才唆使自己生母下了手。 不愧是亲母女,为人一样歹毒。 辛钟灵下了结论,心中已是对原主被害一事了然,盛易见她似乎想痛,这才再次开口,问道:“按照你提的要求,人我双手奉上,你打算怎么处理她?” 辛钟灵沉默一阵,抬眸道:“她既然是白家的大夫人,只要不给我惹来麻烦,你看着处置吧。” 话落,她转身就走了出去。 盛易看着辛钟灵的背影,半响,轻笑了一声,吩咐道:“岚风,白夫人今夜失足落水,你亲自送一下吧。” “属下这就去办。”岚风从暗处走出来道。 从暗室出来,辛钟灵就按照记忆,径直朝原主以前常住的凌烟居走了过去,若是盛宝儿住在国公府,势必会住在凌烟居。 眼看着凌烟居的拱门就在前面,一只手突然环上了她的腰,不过眨眼功夫,她就被摁在旁边的墙上。 看到眼前的是盛易,辛钟灵怒声喝道:“你想干什么,唔……” 话音未落,盛易突然捏住了辛钟灵的下巴,低头朝她唇上亲了下去。 与上次的不同,盛易这次的吻似乎带着怒气,不过几个回合,辛钟灵就觉得唇上火辣辣的疼,再也忍不住抬手推了一下。 “我疼……”她急急喊了一声。 盛易的动作猛然僵住,他后退了一些,目光直直看着辛钟灵红肿的唇瓣,僵持片刻,他叹了一口气,道:“对不起。” 辛钟灵垂着眸子,心中思绪凌乱,突然一皱眉头,抬手就将盛易推出了一些。 她深吸一口气,揽了揽衣服,一本正经的道:“今夜白家夫人的事,多谢。” 盛易抬眸看她,眸色深深,半响,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的笑了一声,道:“答应你的事罢了。” “还有宝儿的事。”辛钟灵抬眸正视盛易,眸中不带任何情绪,“下次你要带宝儿回来,麻烦你告诉我一声,我……” 语气骤然转弱,“我明天就带她回去。” 她原本想说即刻就回侯府,可考虑到此时已经是后半夜,盛宝儿恐怕早已经进入梦乡,也就只能改变主意,说明天再回侯府。 辛钟灵清楚,盛易还不至于撵她走,亦或者是……强行扣留她。 果然,如她猜测的一样,盛易没有反驳,不但没反驳,还淡淡笑了一下,道:“好,那你先休息。” 说完,他转身先行离开。 辛钟灵看着盛易背影消失,这才进入凌烟居房中,刚进门,锦绣就急着跑了过来。 “小姐,您总算回来了。”锦绣双眼红肿,满眼担心,一看就是因为担心辛钟灵而哭了很久。 能有人担心,总是好的。 辛钟灵笑着搂过锦绣的脖子,带着她走到桌边,坐下笑道:“我不是跟你说了,我出门有事,瞧瞧你哭的……” 她看了一眼锦绣红肿的眼睛,叹着气摇了摇头,然后收回胳膊,替自己倒了一杯水。 “小姐……”锦绣盯着辛钟灵看了两眼,依旧担心着问道:“您到底干什么去了?您一日未归,奴婢实在担心您,要不是后来遇到了小公爷,恐怕这会儿……” 遇到盛易? 辛钟灵放下杯子,侧眸道:“盛易白日去侯府了?”他这么个大人去了侯府,怎么侯府上下都没说这件事。 锦绣摇了摇头,道:“不是的小姐,是奴婢担心小姐,就带着宝儿小姐偷偷从侯府溜了出来,后来……后来在街上遇到了小公爷,这才被小公爷……带了回来。” 话到最后,锦绣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上也是一副生怕辛钟灵生气的神情。 辛钟灵看了她一眼,重新拿起杯子,淡淡道:“先下去休息吧。” 敢情还是自己冤枉了盛易,难怪他刚才的神情那么古怪。 锦绣神色一怔,怯懦着问道:“小姐,您要是生气,就罚奴婢吧。” 辛钟灵不愿回国公府,整个侯府,只有锦绣最清楚她的心思,可如今她带着盛宝儿回来,心里难免自责。 “这事不怪你,是我回来晚了。”辛钟灵叹了一口气,起身拍了拍锦绣的肩,笑着道:“先休息吧,我忙了一天,实在累的很。” 听到这话,锦绣自是不敢再多说什么,自行出去打了热水进来,这才进了偏房。 第八十七章 怕你跑了 第八十七章 怕你跑了 辛钟灵洗漱了一番,等躺到床上,却依旧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难受。 辗转反侧了良久,她终是忍无可忍,骤然平躺,死死看着头顶的帷幔,轻叹一口气,道:“轩辕易,你那样的接近,到底是为了报复我,还是……真的因为喜欢我?” 突然,房门嘎吱响了一声,一只脚从门外踏了进来。 盛易回头看了一眼,却也只是一眼,就将目光重新转向了窗外。 窗外墙头,明月当空。 岚风悄然走近,恭敬道:“公子,白夫人的事已经处理干净,明日一早,白府的下人就能发现白夫人的尸体。” “嗯。”盛易轻声应了一句,头也不回道:“再去查一个人。” 岚风抬眸,道:“公子需要查谁?” 盛易看着明月,黯黑的眸子微微眯起,一字一字冷声道:“邢小五。” …… 次日,窗外透入的光尚且微弱,睡梦中的辛钟灵就猛然睁开了眼睛,她虽贪睡,但倘若心中有事,身体这么多年做任务所攒下的生物钟也会自动重启。 然而,她今日虽然起得早,可她房中还有一个比她起的更早的。 辛钟灵看着稳坐桌边的盛易,硬生生压住想打人的冲动,哭笑不得的朝桌边坐了过去,调侃道;“怎么?昨晚在我这坐了一夜?” 轩辕易前世的身手就不比辛钟灵差,现在又有了盛易的一身功夫,他能悄无声息的坐在自己房里,辛钟灵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盛易抬眸看着她,半开玩笑道:“可不就是坐了一夜,我要是不守着你,你还不得连夜带着宝儿跑了。” “我可做不出那么没品的事。”辛钟灵懒洋洋的支起双臂,托着下巴,直直看着盛易,问道:“实话实说吧,堵了我一夜,想跟我谈什么?” 和聪明人说话,自是不必费力。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聪明。”盛易淡淡一笑,正色道:“明日就是三日之期,侯府近日事多,我猜你应该还没考虑过,明日该怎么安置宝儿和那个丫头吧?” 辛钟灵倏然皱眉,这个问题她的确还没考虑过。 “你不用皱眉,这个问题我已经给你解决了。”看到辛钟灵皱起的眉峰,盛易觉得她还是不皱眉更加好看。 笑了一下,继续道:“密室机关重重,难测的危机也比较多,未免到时出现意外情况,我已经和我父亲说好了,最近两天我要带你出城游玩,宝儿和锦绣就留在府里,由他亲自照顾。” 这的确是目前安置宝儿和锦绣的最佳方法,只不过……辛钟灵冷冷笑了一下,问道:“先不说这件事你没和我商量,就自己做了决定,其次,当初你赶我出府,连宝儿也是一并赶回了侯府,难道你就能跟我保证,万一我回不来,盛国公能一直对宝儿好吗?” 当了将近半个月的娘,辛钟灵发过誓,这辈子都要对宝儿和锦绣负责,即便去了密室,未必就回不来,那她也不能允许这种有可能发生的危机存在。 辛钟灵很想将这些话明着说,可考虑到可能隔墙有耳,她也就只能暂时将眼前坐着的这个,当做盛易来看。 盛易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稍稍沉默,才说道:“我父亲很疼宝儿,至于之前的事,我回头再跟你解释。” 辛钟灵盯着他看了片刻,觉得这其中必然有什么不能在这里说的话,点头道:“好,我等着。” 盛易笑了一下,道:“那这件事就这样定了,明夜子时,我去侯府找你。” 辛钟灵站起身,松了一口气道:“我等着。” 说完,她转身出了房门。可到达偏房之后,并没有看到宝儿和锦绣,只得重新返回自己的房间。 盛易还坐在原地,一脸料定她会回来的神情。辛钟灵微怒道:“你总不至于连个临别叮嘱的机会都不给我吧?” 盛易起身走到门口,眉眼含笑的轻扫了一眼辛钟灵,径直下了台阶,朝院外走了过去。 他走了一半,道:“宝儿在东院。” 东院住有国公盛恒,盛易才刚刚说起要将盛宝儿交给盛恒,而现在盛宝儿就去了东院。 辛钟灵不禁感叹盛易办事的效率太高,抬脚跟上,等到了东院,未免盛宝儿看到她离开不舍,便远远看了一刻,就转身离开。 盛易亲自将她送回了侯府,临下车前,辛钟灵突然想起了昨夜杀的那个白胡子,抬头看向盛易,问道:“你知道凉山观吗?” “凉山观?”盛易原就看着她,听到问话,微微蹙眉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辛钟灵朝后靠住,懒洋洋的道:“昨晚杀了个人,他在凉山观买了一种毒药,我很好奇那个做药的人。” 邢父体内的那种毒阴毒之极,为防患于未然,辛钟灵觉得还是了解一下为好,免得日后有人将此人做出的毒药,用在她的身上。 最重要的是,若是她没记错,辛长音当年去学习的道观,也是凉山观。 盛易盯着她看了一眼,稍稍想了片刻,道:“凉山观位于城外五里,观中多是道姑,你要找的人应该就是凉山观的观长——慕云心。” 说到此处,他皱了皱眉,继续道:“据我所知,此人不仅在皇宫颇有声望,身手还十分了得,并且,这个慕云心还是辛长音的师父。” 果然,难怪当时听那白胡子提到凉山观,自己会那般耳熟。若是这样,看来这次了解凉山观的决定没动错。 只是,辛长音用毒驱蛇的功夫就已经不赖,她这个师父恐怕更难对付。 辛钟灵有些头大,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了,多谢。” “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盛易笑了一下,突然神色又变得担忧起来,“钟灵,这个慕云心最厉害的不是身手,而是用毒,若非必要,你不要轻易招惹她。” 知道盛易是关心自己,辛钟灵心中感激,可正欲开口感谢,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姜行在车外提醒道:“公子、大娘子,侯府到了。” 第八十八章 暗室迷情 第八十八章 暗室迷情 辛钟灵只好将感激的话咽了回去,起身道:“我先走了,明日子时,不见不散。” 盛易没有起身,只点了一下头。 辛钟灵自行下了马车,径直就朝侯府门口走了过去。盛易掀着半侧窗帘,一直看着她从门口进去,这才放开手,吩咐姜行回去。 刚回国公府,岚风就过来禀报了邢小五的事。 “公子,这个邢小五是个普通人,不过他父亲却是个制造暗器的高人,只是……”岚风迟疑了一下,似乎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属下本来是要追查邢父身份,可……查到最后,一无所获。” 就好像有人刻意抹掉了邢父身份一样,除了查到邢父是个制造暗器的高手,再就是他现在的住处,其他的一概调查不到。 盛易思索了一下,道:“让人继续查。还有,安排人日夜保护宝儿和锦绣,务必保证她们两个的安全。” 岚风答应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言侯府经过昨夜的一阵急锣,今日一早但凡能聚堆的角落里,丫鬟、奴才们都在说昨夜的事情。 一个丫鬟信誓旦旦道:“你们不清楚,我可是真真切切站在大小姐身后看到的,小公爷就这样,一把握住了大小姐的手。” 她拉住旁边一个丫鬟,比划了一下昨夜盛易握辛钟灵手腕的样子。 刚比划完,旁边看热闹的丫鬟立即啧啧有声,满脸羡慕道:“早就知道小公爷对我们大娘子不错,现在他们之间没了私通那个误会,两人感情肯定又和之前一样了。” 旁人纷纷附和,道:“可不就是这样,看来这回我们家大小姐是去了国公府,不会回来了。” 辛钟灵在旁边听了半天,实在忍不住站了站脚,提醒道:“你们这么嚼我舌根,就不怕我转头告大夫人那里去?” 几个丫鬟也是成了精了,一听这话,个个倏时变得一脸严谨,老老实实在长廊拐角站成了一排,行礼道:“大小姐。” 辛钟灵本就是吓吓她们,看她们动作如此快速的整齐划一,笑了笑,就朝兰心阁走了过去。 有一众丫鬟亲眼看着她回来,不过一刻钟,她回来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侯府。 辛选德听说此事,急急赶到兰心阁敲了敲门,辛钟灵本打算睡一觉,听到敲门声响的急促,心想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急着就将门拉开了。 见她开门,辛选德急着朝里走了几步,低声问道:“你昨晚不是都住在国公府了吗?今天怎么还回来了?” 辛钟灵自然不能说实话,笑着道:“爹,不是您叮嘱女儿要拿些架子吗?女儿想着这小公爷一还没交凶手出来,二又不是正儿八经的接我回国公府,我就这么连夜跟他走了,这京城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笑话我呢。” 辛选德对堵的无话可说,他之前让辛钟灵拿架子,主要还是担心辛钟灵回了国公府,日后怕是宫里的那位太子,再也不登侯府门。 可若是辛钟灵能跟着盛易回去,他也是乐见其成,毕竟府里少了三个麻烦。 他被说的无话可说,也就随便问了几句昨夜都做了什么之类的话,转身就离开了。 辛钟灵看着门口,觉得辛选德有些搞笑,既然想拉拢太子,那就好好拉拢太子,偏就还想着笼络国公府。 呵!原主这个爹以前是低看原主,现在倒是实打实高看了。 打发了辛选德,辛钟灵索性将自己关在了兰心阁内,除了吃饭,其他时间她不是睡觉,就是翻看兰心阁内的藏书。 时间一晃就到了第二日的夜里,子时刚到,辛钟灵就看到院子里落下一道人影,急忙走了出去。 盛易正打算朝房内走,见她出来,索性站住脚,道:“密室的入口在西北角,那里有个玄关,机关就在墙上面,这里你比我熟悉,接下来由你带路。” 辛钟灵点了点头,她早已经换上了夜行衣,而盛易也是一身夜行衣,两人二话没再说,相继从兰心阁的墙头翻了出去。 侯府入夜之后,每日都有侍卫巡逻,他们一个时辰一换,此时刚好子时,两人从房顶跑过,下面院中的人正忙着交接,压根没人抬头朝屋顶看。 兰心阁本就在西院,径直朝北,不过片刻,两人就从屋顶落到西北夹角的玄关处。 这处玄关的两侧,西侧是府中库房,北侧是平时下人门放杂物的房间,一般情况下,这两间都是落了锁的。 辛钟灵以前一直没注意过这些,如今再一看两边,顿时明白为何恰好玄关旁边的两处房子都是不常进人,并且还时常落锁了。 盛易没她那么大兴致,落地之后,就径直走进玄关,一直抵达暗处尽头,伸手便朝墙上敲了敲。 他曲指轻敲,并不会发出多大声响,一连敲了好几块青砖,辛钟灵眼看等不住,想要自己上手,盛易脸色却是一松,拿出匕首,朝着刚才敲过的一块青砖撬了几下。 青砖似乎本来就是松动的,不过几下,匕首就将青砖撬出来一截。 盛易将青砖取了下来,本来放着青砖的位置,赫然印着一个五角芒星的凸。 他将手摁于凸,缓缓用力,只听嘎喳一声轻响,五角芒星的突起突然剧烈晃动了两下,接着就朝两边分开,硬生生将五角芒星分成了两半。 而这两半各占一边,恰好在中间位置空出一道一人宽的入口。 入口内微光闪动,盛易和辛钟灵对视一眼,两人皆是神情凝重,接着便朝入口走了进去。 先经过的是一排向下的十数台阶,下了台阶之后,甬道倏然变成了三人来宽,两边皆是石壁,上面没隔一段,就点有一只油碟,看火光蔓延的趋势,应该整个甬道都有这种油碟。 无声无息的向前走了一段,盛易突然说道:“里面的机关我了解的不多,你自己当心。” 辛钟灵点头道:“嗯,等等。” 她本是回答盛易的话,可突然神色一凛,急声呵止。 第八十九章 被人盯上了? 第八十九章 被人盯上了? 甬道内寂静无声,不知道是从时候开始,两边石壁悬挂的油碟中,燃起的火苗变成了幽蓝色。 宛若跳跃的鬼火一般,一直蔓延到尽头暗处。 有辛钟灵的提醒,盛易也发现了这点不对劲,两人脸色凝重,一并朝最近的一只油碟走近。 碟中放有火油,除了火苗颜色不对,其他都很正常。 看了两眼之后,辛钟灵看向盛易,微微皱眉道:“虽然看不出什么,但这火光变色,肯定有鬼……” 她垂眸沉吟了一瞬,伸手在腰封中掏出一只纸包,递出去道:“我自己做的防毒药丸,你要是信的过我,就吃一颗。” 说话的同时,辛钟灵已经打开纸包,从四五颗半大药丸中拿了一颗,放进了嘴里。 盛易微微勾唇,也跟着伸手拿了一颗,塞进口中,道:“我还真没想到,你连做药都会。” 辛钟灵垂着眸子没说话,她将纸包重新封好,强行塞进盛易手里,然后转身就朝前继续走。 边走边道:“我们这些靠杀人求生存的人,要是会的再不多点,岂不是死的更快。” 盛易怔然,但也觉得她这话有些道理。 他抬脚跟上,然而就在这时,数道破空之声突起,听声音,竟是直直朝两人所站位置而来。 辛钟灵刚要出声提醒,盛易就猛然拽住她的手腕,用力将她甩出几步,而他自己,则手握匕首,一边阻挡来势汹汹的箭雨,一边朝后退。 箭雨涉及范围不大,看情形,应该是石壁两边相对射出的箭,退出一段距离,箭雨倏然停了下来。 辛钟灵喘了一口气,侧头朝盛易看了一眼,见他神色自若,并无大碍,这才转身继续朝前走。 盛易身侧脚步声,侧眸看了一眼,抬脚跟上,道:“这间密室的机关并非自启,除非有人碰到了不该碰的。” 辛钟灵侧眸看他,蹙眉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已经被人盯上了?” 盛易没说话,只加快脚步,更快的朝前走去。 两人很快到了甬道尽头,但奇怪的是,直通的甬道尽头居然是一面石壁,周围除了甬道的两壁,压根没有其他的路或者暗室。 辛钟灵觉得奇怪,亲自上前对着石壁检查了一番,她在石壁上敲打了一阵,就连下方角落也一并试探了两下,但依旧没有意外结果出现。 如此结果,她也只好放弃,回头去看盛易。 而此时,辛钟灵才发现盛易并不在她身后。十几步之外,盛易正对着一侧石壁看的入神。 辛钟灵走过去,见石壁上并没有任何壁画,皱眉问道:“这里有古怪吗?” 对于暗室机关之类,辛钟灵的这具身体可以说完全没有接触过的记忆,可盛易的这副身体的原主,显然是十分精通这些。 辛钟灵的话刚问完,他就径直朝石壁走过去,伸手拧了拧石壁上的油碟,轻声道:“你过来看,这只油碟的位置有点偏。” 偏吗? 辛钟灵凑近看了一眼,可她还没确定油碟偏不偏,盛易手上已经用力,带动油碟转动起来。 一阵轰隆声响,被转动的油碟右侧,一道石门徒然朝内翻转,不过片刻,新的入口暴露在两人面前。 辛钟灵精通现代的红外线,但对这种年代古老的机关知之甚少。见入口出现,她觉出一丝惊奇,率先就朝入口走了进去。 盛易从后跟上,可两人刚进入口,就齐齐站住了脚。 入口内宛若偌大的藏书阁一般,数排书架摆满了整个密室,上面摆放的不是书册,就是各类匣子。 看到此景,辛钟灵嗤笑一声,朝前走着道:“还真是没看出来,辛家的这个老头还挺能藏东西,这么多的书册宝匣,恐怕里面放的不止兵符这一样重要的东西。” 盛易也跟了下来,他拿过书架上的一本册子翻看了两眼,忽然眉头紧皱。 没听到回话,辛钟灵刚好回头,一看他面色有异,心神一凛,连忙走过来,问道:“怎么了吗?” “你看看。”盛易将手中书册递给辛钟灵,自己又从架子上拿下几本,快速翻阅,道:“这个言侯只怕没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若是我这副壳子的记忆没错,这册子中提到的乐烁,原是昌棂的归属国。” 辛钟灵不太明白,将目光从册子上挪开,问道:“什么是归属国?” 盛易合上册子,想了想道:“四年前,乐烁战败,昌棂皇帝接受以皇子入国为质的方式议和,而乐硕以臣子之名,年年向昌棂皇室进贡,这种从属关系,就属于归属。” 辛钟灵本就大致猜测了一些,一听盛易解释,倒是瞬间明白了这种从属关系。 只不过,她不太明白,言侯为什么有这么多提到乐硕的册子。 一个念头骤然浮起,辛钟灵震惊抬眸,哑然道:“难不成,这言侯还想联合乐烁谋反、叛国?” 盛易看了她一眼,轻笑出声道:“嗯,看这些册子的内容,言侯谋反之心已经不是一年两年,兴许老皇帝大寿之后,他就会有所动作。” 说到这,他眸色定定,径直朝辛钟灵走近了几步,站在她眼前,叹息道:“嘉禾,皇室之争并不是我们这样的人能轻易卷入的,如若你同意,我们就此就可以带宝儿离开,远离这里的是是非非。” 他说的这般直接,辛钟灵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沉默了片刻,后退出一些距离,抬头说道:“我已经答应过盛儒,一定会帮他找到兵符,若是、若是今晚找到兵符,我同意带宝儿离开。” 皇室之争尚且流血漂橹,更何况是内有叛臣,外有饿狼,昌棂国不日势必会有一场恶战,她这种好不容易重新活一次的人,的确不能、也不应该参与这些和自己无关的争斗。 盛易眸色深深看了辛钟灵一眼,见她面色凝重,便也不好再继续说此事,转身去翻那些匣子,提醒道:“如果真的是有人故意触动机关暗害我们,想必很快就有人会过来,还是快找兵符吧。” 第九十章 引开他们 第九十章 引开他们 辛钟灵点了点头,黯然道:“轩辕易,谢谢你。” 她语气很快,说完丝毫不给盛易反应的机会,转身就朝更深一些的书架走了过去。 盛易侧身看着她,半响,轻轻笑了一下,回身继续翻看匣子。 两人本来就是为了兵符,所以但凡一看手中匣子里装的不是兵符,立即换上另一只匣子。来回一圈,两人重新站到一起。 辛钟灵抬头看向盛易,皱着眉摇了摇头,道:“我这边都找过了,并没有,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盛易手里拿着一沓书册,也是一脸沉郁,“我也没有找到兵符,想来这个情报是错误的,不过,你若是将这些书册带给盛儒,想必对他也有用处。” 手握重兵的大臣有通敌之心,就算盛儒现在出手阻止已经来不及,但至少他手里握着一个言侯的罪证,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辛钟灵看了一眼那书册,也就只能这样。她从架子上找了一块包玉石的锦缎,将能用上的册子放入,打了包裹背在肩上。 见她准备好,盛易才说道:“兵符的事我们出去再说。” 辛钟灵点了点头,两人朝刚才的那扇门走过去,然而,眼看就要靠近门边,一阵脚步声突然由远而近的传了过来。 辛钟灵朝盛易看了一眼,现在出去显然是来不及。 盛易眯了一下眸子,抬手将面巾遮在了脸上,“你先藏书架后面,我去引开他们。” 辛钟灵连忙道:“还是一起去吧。” 她可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欠轩辕易人情。 盛易轻笑一下,突然伸出手,动作轻柔的揉了揉了辛钟灵的脑袋,轻声道:“你又不会轻功,跟着我,也只会拖累我。” 辛钟灵翻了个白眼,好一番无语,就在这时,盛易猛然朝外跑了出去,不过片刻,甬道内就传来打斗以及辛选德的呵斥声。 “你个笨蛋!” 等了片刻,辛钟灵狠狠咬了咬唇,终是觉得不放心,拔了匕首就跟了出去。 “侯爷,里面又出来一个。”一人喊道。 辛选德侧头就朝暗室入口看出,顿时气的胡子发颤,挥手怒喝道:“快,快给我连那个也一起抓起来,今天要是跑了一个出去,你们几个都得死在这里。” 其他十几人脸色纷纷一变,阻拦的势头也瞬间变得猛烈。 盛易将匕首从一人胸口拔出,侧头一看还有一道黑影被人团团围住,眸色不禁一暗。 他也顾不得自己也是被人团团围住,直接一匕首划了面前之人的脖子,抢了此人手中长剑,就朝辛钟灵靠了过去。 两人各自缠斗,数十回合之下,盛易总算站在了辛钟灵身侧,但两人也已经被其他人围了起来。 辛选德站在包围圈之外,厉声喝道:“给我杀,出去的门已经被我关上了,只要耗下去,一准能擒住这二贼。” 门被关了? 辛钟灵心下暗惊,也顾不得去管辛选德这句话是否有诈,扯了盛易的手腕就朝方才暗室退了过去。 “你先进去。”她猛然推了盛易入内,自己则是快速拧了那只控制石门的油碟。 油碟归回原位,石门缓缓关起,眼看就要合上,辛钟灵猛然一挥匕首,油碟瞬间和石壁分离。 “快进来。”盛易在撑着石门,心急如焚。 辛钟灵见油碟落地,这才身形一闪,她身材娇小,一入石室,石门轰的一声,瞬间严丝合缝。 “侯爷,石门关上了,这这……”一人拍了拍了石门,可石门纹丝不动,他只能回头去问辛选德。 辛选德气急败坏的猛然扇了他一巴掌,怒喝道:“没用的废物,你们这么多人,他们才两个,这都抓不住人,我要你们有何用。” 余下的人个个面色难看,垂着头不敢说话,而刚才被打之人,目露不甘的盯着石门看了两眼,再次上前道:“侯爷,石门已关,我们进不去,他们也是出不来的,属下等人愿意日夜守在这里,三日之后,就算里面的人不出来,我们挖进去,也能捡到他们的尸首。” 辛选德想着也是这个道理,但是……他皱了皱眉,突然吩咐道:“不必等三日了,你们现在就开始挖,务必将里面的人给我挖出来。” 众人齐道:“是,侯爷。” 门外人声已停,但挖土凿石的声音,却一直持续不断。 辛钟灵走过去检查了一下石门的材质,心里不由担心,这种石门看起来很厚,但它也只是普同的山体石,外面的那些人若是坚持不断的凿下去,这扇门能坚持一个时辰,那都是奇迹。 她叹了一口气,回身去看盛易,神色却猛然一震。几步跑近,辛钟灵一把扶住盛易的胳膊,道:“你什么时候中毒了?” 盛易脸色惨白,唇瓣乌紫,不过一句话的功夫,他已经站立不住,朝地面跌了下去。 辛钟灵连忙托住他的腰,将盛易扶到书架边靠上,见盛易濒临昏厥,她也不指望盛易能说出什么,直接探向他的脉搏。 不过片刻,辛钟灵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她看着盛易惨白的脸,连忙取了银针,先行阻止毒素蔓延。 盛易体内的毒素十分霸道,辛钟灵随身带的那些解毒丸,压根不起作用,她愁眉紧锁了一阵,这才想起去找伤口。 刚才她也跟了出去,但并没有中毒,显然这种毒并非弥漫在空气里,而是从兵器导入伤口。 如他猜测的一样,盛易的右胳膊后方,果然有一处一指长的剑伤。伤口发黑,正渗着黑血。 在此时,盛易缓缓睁开了眼睛,他首先看到的自然是整排书架,其次就看到了辛钟灵的胸口。 辛钟灵正抱着他,侧头替他清理伤口,盛易盯着那处看了片刻,实在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道:“你这么抱着我,就不怕我控制不住……” 听到笑声,辛钟灵就已经抽身后退了一些,一听这话,脸颊瞬间一热,起身急急退离了一些,怒道:“你无耻!” 第九十一章 另一个出口? 第九十一章 另一个出口? 盛易的脸上还带着笑,可他的身体却朝着旁边歪了下去,整个人看起来虚弱之极。 一看他这样,辛钟灵哪里还有心思生气,连忙重新抱住他,继续处理伤口。 以她目前所拥有的东西,也就只能先用银针将毒素逼出来一些,暂时保住盛易的性命,至于解毒,还是得出去配解药才可以。 石门外的凿石声音一直没断过,眼看过了小半个时辰,辛钟灵站在盛易旁边,低头看着他受伤的胳膊,狠狠皱了皱眉。 这是……刚才盛易救她时弄的,她先前没注意,后来想了一下,这才想到这一刀本该划在她自己身上的。 是盛易替她挡了。 门外凿声不断,盛易又急需解药,辛钟灵不敢再耽搁,可现在唯一的出路都被堵住,她也只能寄希望于这间暗室,希望能够找到另一个出口。 顺着石壁、书架,辛钟灵从两侧找到中间,可都没有期待的开门声响起,时间越过越久,凿门声也越来越近,她心急如焚,最后不得不走到重新走到盛易旁边。 盯着他看了片刻,辛钟灵突然笑了起来,眼眶也跟着微微泛红,低语道:“好了,这下我们又要死在一起了。” 她吸了吸鼻子,抬手抹了抹眼角,打算起身再找一遍,可这时,盛易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靠在书架上,缓慢睁开眼,道:“你扶我起来,我知道另一个出口在哪?” 知道另一个出口? 辛钟灵睁大双眼,也不管盛易是不是有意耍她,连忙将他扶起来,按照他说的方向走了过去。 石门轰然开起,一股清凉的风从漆黑的门内涌了进来。 盛易侧头道:“我在这等你,你去放把火,将这里烧了。” 辛钟灵连忙点头,转身回去,将书架上的书册能丢的、能扯的,统统点燃扔回书架上。最后,连油碟一并扔进了火堆,这才扶着盛易离开。 他们进去石门之后,石门就自行关了起来,没了暗室内的光线,四周瞬间漆黑一片。 但是不过一瞬,一道微弱的火光,从漆黑中亮了起来。 辛钟灵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揽着盛易的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眼前豁然开朗,抬头看到树林,辛钟灵这才惊觉他们已经从地下走了出去。 “盛易……”肩上突然一重,辛钟灵也来不及去看现在的位置,连忙取去探盛易的脉搏。 还好,只是晕过去了,看来还是要赶紧找地方解毒才行。 辛钟灵拽住盛易一只胳膊,勉强将他放到了自己背上,她一边朝前走,一边打量四周,等走出眼前的这一小片林子,她才惊觉这里她曾来过。 上次她带着锦绣和宝儿离开京城时,就在这条路上将马车赶到了树缝里,而距离这里最近的地上,就是蘅湘别院。 辛钟灵面上一喜,顾不得满头是汗,侧头就笑着道:“轩辕易,你丫的坚持住,我马上就能救你了。” 她咬咬牙,连忙改变方向,背着盛易朝蘅湘别院的方向走去。 …… 房门悄然被推开一道缝隙,盛儒站在缝隙之外,看着屋内正在认真替床上喂药的辛钟灵,微微皱了皱眉。 陈远搏在他身后探头看了一眼,提醒道:“殿下,兵符的事,恐怕国公府的小公爷也已经知道了,我们要不要……” 他眸色森然,意思再明显不过。 盛儒没有说话,却只是盯着辛钟灵娇俏的侧脸,仿佛已经入神,半响,他回身朝院中走了几步,直直看着陈远搏,吩咐道:“去查查这个盛易,若是有可能,就连国公府一并拉拢过来。” 陈远搏脸色一变,当即道:“殿下,盛国公可是皇帝陛下的亲弟,这种事……” “我盗兵符又不是谋反!”盛儒徒然动怒,白绫之上,一道红光飞快闪烁了一下。 片刻,他的神色又重归平和,只是语气里多了些无可奈何,道:“陈叔,你应该知道我盗兵符是为了什么,钟灵是我唯一的朋友,她相信的人,就是我信任的人,以后类似的事,都不必做了。” 陈远搏脸色发白,沉默半响,才点头道:“一切都听殿下的,那、属下这就去调查小公爷。” “好。”盛儒淡淡应了一句,身形未动,一直到陈远搏从院中走了出去,他才抬眸朝方才的房间看了过去。 然而此时门内,辛钟灵正站在门框正前,看着院中。 盛儒刚才推门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到了,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盛儒对她的信任,居然如此之深。 见盛儒从院中离开,辛钟灵这才重新坐回床边,盛易的毒已经解了,只不过中毒太久,要想完全恢复,还必须休息个把时辰。 而这个把时辰,为了偿还盛易的人情,她不能离开。 从昨夜进入暗室,眼看已经到了次日黄昏,辛钟灵在院中走了一圈,想着盛易也应该醒了,这才找了个下人,去请盛儒过来。 她并不想给自己惹什么人情债,但盛易是轩辕易,他帮她完全是因为上辈子的那些事,和盛儒没有半点关系。 所以,她必须要让盛儒明白,即便盛易知道了兵符或者其他什么,也不会对他将来的计划没有任何阻碍。 盛儒很快就进了房间,而盛易也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正和辛钟灵坐在桌边等着他,而桌上还放着昨夜从暗室带出来的书册。 看到盛儒进来,辛钟灵先开了口,她将书册推过去,直接道:“殿下,我没有在暗室中找到兵符,但我带出了这个,兴许对你有用。” 盛儒看了盛易一眼,两人相视一笑,但并未说话。他拿起书册看了两眼,随后又换了其他几本,这才坐在了凳子上。 辛钟灵看出盛儒并没有好奇之色,不由皱眉,问道:“你知道我父亲和乐烁之间的事?” 盛儒点了点头,道:“一年前就得到一些消息,只不过一直没有证据。” 他轻叹了一口气,抬眸看向两人,继续道:“钟灵,若是日后你父亲真勾结乐烁造反,我、就只能对不住你了。” 第九十二章 自取其辱 第九十二章 自取其辱 辛钟灵一脸茫然,随即就憋不住笑,她故意清了一下嗓子,装的一本正经的道:“这件事、是为了整个昌棂国百姓,你放心,不管你日后对我们侯府做什么,我都不怪你。” 反正又不是她亲爹,死不死,还真和她没什么关系。 见辛钟灵如此洒脱,本来还担心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的盛儒,突然不知如何说话了,只好笑了一下,转而去看盛易。 两人目光相对,皆是一脸笑意,但辛钟灵清楚的感觉到,这两人绝对不像表面这么平和。 还是盛儒先开了口,客气一笑道:“昨夜多谢小公爷出手相助,不然,钟灵若是出现半点意外,我恐怕都会后悔终生。” 盛易一脸平静,盯着盛儒看了片刻,忽然伸手握住了辛钟灵放于桌面的手,淡淡一笑道:“灵儿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为她舍命都是应当的,殿下倒不必为这种事客气。” 这是要打架的节奏呀? 辛钟灵暗暗使劲,满脸含笑的一边要抽回自己的手,一边笑着对盛儒道:“你的确不用谢他,他上次冤枉我和别人私通,这次帮我,全是他自愿。” 嘿嘿一笑,她转头就朝盛易瞪了一眼,咬牙道:“你再不放手,我可揍你丫的了?” 盛易看着辛钟灵咬牙切齿的模样,莞尔一笑,手果然是松开了,可那只手转瞬摸到了辛钟灵的脑门上。 他揉了揉辛钟灵的脑袋,温声道:“在外人面前,好歹给夫君留下些面子,等回家之后,任由你怎么罚。” 辛钟灵瞬间扑倒了桌子上,好吧,论演技,她比不过轩辕易这个厚脸皮。 看着眼前这分明是在打情骂俏的一对,盛儒脸上笑意依旧,垂放在腿上的手,却紧紧攥成了拳头。 他的确是忘了,面前的可是……夫妻啊!还真是、自取其辱。 房间内一时安静下来,窗外夏风习习,墙外成片的翠竹微微晃动着,碎下一地的光斑。 临近黄昏,二人才从蘅湘别院告辞离开,至于兵符,盛儒是劝辛钟灵放弃的。 只是辛钟灵认为,她既然已经答应了盛儒,又得到他这么深的信任,总该尽人尽事,帮人家将事情办妥,方能撤手离开。 于是,她跟着盛易回城时,在路上两人便商量好了入侯府以后,该如何替自己洗刷嫌疑,以便继续留在侯府。 太阳只剩脑尖在墙头时,两人一并由管家领路,直接带去了前厅。 辛钟灵一进前厅,见侯府一众老小都坐在里面,瞪眼看着她,心里即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还是装出一副被惊到的样子。 她畏畏缩缩不敢看人,挪了好几步,才挪进前厅正中,戚戚然道:“爹、您、您该不会是因为女儿回来晚了,要对女儿动用家法吧?” 辛选德皱了皱眉,正要说话,辛钟灵当即跪地,悬而欲泣的哭诉道:“爹,都是这盛易,他绑了宝儿威胁我,非逼着女儿陪他游山玩水,女儿要是不从,他就说、就说这辈子都不让我见宝儿了。” 辛选德本还想问问辛钟灵这一整日都去了哪里,一听这话,要问的话都被硬生生堵进了嗓子里。 这时,盛易上前一步,客客气气拜了一下,道:“侯爷,我和钟灵本来就是夫妻,她当日撕了休书,你们也是有目共睹,可如今私通一事,我是既道歉又赔礼,可她还是不肯跟我回去。这件事既是错在我,我自然是要想些法子的,还望侯爷不要怪小婿,贸然出此下下之策。” 辛选德眉头紧皱,这次依旧还没开口,就被一旁的老夫人插了话。 老夫人斥道:“什么叫绑了宝儿?宝儿虽说是你所生,但她也是国公府的孩子,人家说见就见,就算接回去,那也是不为过的。” 盛易连忙就坡下驴,对老夫人恭敬一拜道:“还是老祖母明白事理,此事我也是出于无奈,若是老祖母能帮着我说和说和,就算让我国公府重新下聘来娶钟灵,我也二话不说的。” 老夫人被这几声“老祖母”哄的很是受用,再一听“重新下聘”,神色一震,忙凝神问道:“你说……重新下聘,这事国公爷怕是不会同意吧?” 一看盛易就要答话,辛选德急急咳嗽了一声,抢着说道:“我母亲说的是、这重新下聘再娶,实在是不合规矩,依我看,小公爷还是先行回去吧,等你与老公爷商量稳妥,咱们两家再来谈这门亲事。” 昨夜暗室被烧,偷入暗室的人还跑了,辛选德本来就是余怒未消,可现在看着面前几人,旁若无人的各说其词,不由一个头两个大,只想早早打发了这盛易。 盛易满脸迟疑,最后抬眸朝老夫人看了过去。 老夫人见此,只得侧眸看向辛选德,柔声道:“钟灵这丫头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家里,要不这事……你回头亲自走一趟,问问老公爷是个什么意思。” 辛选德头疼欲裂,草草应道:“儿子改日就去国公府商议此事。” 盛易这才作罢,自己告辞离开。 辛钟灵一看盛易走了,瞬间伏地,嚎啕大哭,“爹,您之前不是还说,女儿就算不愿再回国公府,您也不会说什么吗?怎么现在就和祖母一样,为了国公府的一点聘礼,就要给女儿生生卖了,您这样,还不如让女儿死了算了。” 她连哭带喊,作势就要去撞柱子,旁边几个老妈子,连忙上前,一番连扯带劝,可辛钟灵依旧没有罢休的意思。 眼看闹腾的厉害,老妇人抬起拐棍,使劲一敲辛选德的腿,跺着脚喝道:“你还楞在那作甚?还不快管管你生的这个孽障。” 辛选德的耐性已经到了极点,几步冲过去,一把扯了辛钟灵的胳膊,便呵道:“闹什么闹,要不是你自己看不住宝儿,能有今天这挡子事吗?” “爹……”辛钟灵红着眼眶,心里想着这件事应该要了了。 果然,辛选德盯着她这副模样看了两眼,无可奈何的长叹了一口气。 第九十三章 恨意难平 第九十三章 恨意难平 他说道:“行了钟灵,你好歹也是咱们侯府的嫡长女,就算你不能为家里分忧,但好歹也不要给家里惹麻烦呀?” 他狠狠皱了皱眉,见辛钟灵的哭声弱了下去,抬手招了两个老妈子道:“大小姐刚从外面回来,兴许是累着了,你们两个现在就扶着她回去,回头也就留在兰心阁伺候吧。” 两个老妈子连忙一左一右搀了辛钟灵的胳膊,“侯爷,奴婢先扶大小姐下去了。” 辛选德扫了辛钟灵一眼,看到她一脸生无可恋之态,心中烦意陡然更盛,摆了摆手道:“去吧,看着她,今天就别让她出去了。” 两个老妈子又应了一句,这才托着辛钟灵从前厅离开。看到人从门口出去,忍了半天的老夫人再也忍不住,急着就招了辛选德过去,问话道:“那小公爷说的可是重新下聘,你怎么还故意这话给岔开了?” 若是旁人家的公子倒是两说,可这国公府不仅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那还是整个昌棂国排名前三的富商之家。 自打皇帝登基开始,昌棂就没有为官不商的历法,而国公盛恒对朝堂诸事不关心,私底下却是将全部心思都用在了经商上。 如此不过十几年,国公府便成了昌棂国首屈一指的有钱人家。 老夫人想的自然是再收一份国公府下的聘礼,毕竟当初辛钟灵出嫁时,收到的聘礼可值半城之数,若是再来一份,她自然求之不得。 辛选德当然了解自己的娘打的什么主意,他皱了皱眉,解释道:“娘,小公爷说重新下聘,那怎么说也得让老公爷同意之后,这聘礼才能送到我们家来,依儿子看,那小公爷就是随口一说,您大可以不必当真。” “如何不当真。”老夫人瞬间恼怒,狠怼了两下拐杖,道:“你可别忘了,咱们家当初的那些家底,可全都是那丫头的嫁了国公府,人家老公爷送来的聘礼,如今那些东西花的也差不多了吧。” 旧事重提,又是如此尴尬之事,辛选德当即拉了脸面,“娘,这事不是说好了,以后不再提了吗?您……” 老夫人一听这话便冷嗤了一声,抬手一指辛选德,连声道:“我倒也不想这么没脸没皮,只是你应该要记得,你可还有一个姑娘、一个儿子留在手里呢,你总不能让我的音儿和寻儿,将来比那死丫头差吧?” 辛钟灵嫁的是国公府,老夫人自然巴不得她手里疼着的辛长音和辛玉寻,能够攀附上一个比国公府还好的人家。 可好人家自是看重娘家的家底,侯府如今还有多少家底,没有人比老夫人和辛选德更加清楚。 听着这许多的数落,辛选德心口窝着的一团火气,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 他眼观鼻鼻观心的作了个揖,道:“娘,您老别气,儿子这就去国公府走一趟。” 话落,他一扶长袖,转头就朝门口走了出去。 前厅剩下的妇人皆是看着门口,一直到老夫人离开,她们才跟着各自散到了各自的院子。 而辛长音却是直接进了老夫人的院子。 “祖母,孙女就觉得小公爷为人不错,若是大姐姐能回去,那对于我们侯府来说,那也算是一桩喜事。”辛长音轻捶着老夫人的后肩,神色淡淡的说道。 老夫人正喝着茶,一听这话,猛的就将茶杯怼在了小几上。 她眉头一拧,扬声便叹道:“那个死丫头也就是命好,偏的当年这小公爷选了她了,要不然,今日这等荣誉,那可都是音儿你的了。” 这件事辛长音是从头到尾都清楚的,几年前,国公府突然上门提亲,旁人都以为是来说的她,却不料那媒人上门,开口说的就是辛钟灵。 谁叫人家是侯府嫡亲嫡出的长女呢! 想到当年自己为了这件事,不顾母亲劝阻,执意去凉山观闭关,辛长音就忍不住心口生寒。 这个仇,即便隔了五年,她依旧恨意难平。 老夫人突然叫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后肩,侧身就朝辛长音看过去,“音儿啊,那件事都已经过去,你也就……别再想了。” “祖母,我刚才就是想到师父了,这才走了神。”见自己因愣神捶的重了,辛长音连忙收揽心思,帮着老夫人揉了揉后肩。 揉了片刻,她坐到老夫人旁边,柔声道:“祖母,要不您亲自去找小公爷说说,让他赶紧将大姐姐接回去,免得日后……音儿都要被连累的嫁不出去了。” 自打辛钟灵被休回侯府,侯府诸事不断。 老夫人皱了皱眉,觉得也是这个道理,点了头道:“行,你父亲去找老公爷,那祖母就去见见这小公爷。你去叫管家备车,再叫你娘陪着我去。” 辛长音刚要起身,一听这话,有些为难道:“祖母,我外祖母刚去世,我娘她……” 老夫人面上明显不悦,但还是说道:“那就在院子里挑个能说的老妈妈,陪着我一块去。” 辛长音连忙点头应下,不过半刻钟,老夫人就坐上马车,亲自去了国公府。 但她并没有进国公府,而是让人请了盛易,在国公府门前的茶馆见了面。 盛易推门而入,点头笑了一下,就自行在桌边坐了下去,全然没了方才在侯府时,对老夫人的那份恭敬。 老夫人看着他自顾自的落坐,面上闪过一抹不悦,却还是客客气气的笑着,让老妈子倒了茶水。 她开门见山的道:“小公爷方才在侯府说的那些话,可是当真的?” 盛易掀着眼睑看了她一眼,伸手掀了掀茶盖,轻笑道:“我说的话自然是当真的,只是……钟灵自己不愿,我也不能真的绑了她。” 他说的这句话,分明和在侯府说的话不一样。 老夫人不由皱眉,侧头就朝身侧的老妈妈看了一眼。那老妈妈自是被提前交代过的,借着续茶水的空隙,念叨道:“小公爷,我家老夫人之所以亲自过来见您一面,那也是看在您之前在咱们府里表现的诚心。 第九十四章 替我说和? 第九十四章 替我说和? 您说您想让大小姐回去,那总不能前脚说了狠话,后脚就打了退堂鼓不是。” “这位老妈妈说的不错。”盛易淡淡一笑,抬眸扫了一眼那老妈子,转头看向老夫人道:“只是我想接钟灵回去,已经不是一日两日,您也看到了,她哭着喊着不回来,我就算将她逼回来了,她也未必能安生。” 老妈子连忙道:“小公爷,我家老夫人说了,只要您还愿意接我们大小姐回去,余下的我们老夫人会替您说和。” “替我说和?”盛易似乎不信。 老夫人一看说的差不多,这才开口道:“钟灵是我侯府的长女,她那性子自小就随了她那个生母,小公爷怕是不知道……” 她看了盛易一眼,长长叹了一口气,“那丫头的生母,本就是小户人家出来的,比不得什么大家闺秀能教养孩子。这钟灵自小就脾气古怪,如今又不知道跟什么人学了些拳脚功夫,整日的不是在府里打人,就是不归家,小公爷若是还念着一些旧情,就早早将她接回去,就算日后只给她一个妾室的身份,我们侯府也绝不会多说一句。” 都说到这个份上,这小公爷若是再不松口,只怕那死丫头就只能老死在府里了。 老夫人攥了攥手心,眉眼一垂,脸色也阴沉了一些。 盛易沉默一阵,忽然起身,说道:“老夫人既然都如此说了,那我回去之后就和我父亲商量,等商议好日子,就去府上迎人。” 听如此一言,老夫人面上倏然露出了笑意,满脸慈爱的点头道:“那好,那这件事便如此说定了。” 盛易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开。 见房门合上,老夫人满脸的喜色自是压制不住,侧头就对身侧的老妈子夸耀道:“还是这小公爷明事理,走,先回去看看那丫头,她若是再不同意,总要让她先吃些苦头。” 老妈子连忙附和了一句,等两人回到侯府,老夫人当即吩咐人,将辛钟灵叫到了东院。 辛钟灵云里雾里的看着老夫人,匆匆一行礼,便问道:“祖母,您、有事找我?” 老夫人脸色阴沉,一双眼睛就像是再看仇人一样,她冷冷盯着辛钟灵看了一会儿,这才说道:“方才为了你的事,我已经亲自去找了国公府的小公爷,他已经答应,等到和老公爷商定了日子,就过来迎你回门。” 又是为了这件事,这老夫人到底是有多想得到盛家的那份聘礼。 辛钟灵垂着眸子,明显人一看便知她是不乐意的,“祖母,我先前已经说了,盛家我不想回去了。” “你个混账!”老夫人本就是一看见辛钟灵就动怒,原本还压制着,此刻一听这话,回手拿了杯子就摔了出去。 茶杯碎在了辛钟灵脚前,洒了一地的茶水,正冒着热气。 辛钟灵冷冷了眸子,懒得再反驳什么。 老夫人兀自气了半天,等到心气平和了一些,她才重新道:“我也不管你愿不愿意回去,总之,你已经嫁入国公府,就算将来那盛易要降你为妾,你也得老老实实给我受着。” “妾?”辛钟灵猛然抬头,不解道:“什么妾?” “什么妾?”老夫人冷嗤一声,满是讥讽的道:“人家小公爷嫌你三番五次的推拒,如今人家已经没了耐心,要不是我豁出这张老脸去求他,你恐怕连这个妾的位置都坐不上。” 辛钟灵一脸不信,盛易的身体里住着的可是轩辕易呀!打死她,她也不相信轩辕易会让她做妾。 别说做妾,大夫人她都不稀罕。 辛钟灵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抬眸扫了一眼面前端坐的老太婆,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祖母,不管这小公爷是要让我做妾,还是做别的,他想让我再回盛家,门都没有。” 她冷冷一哼,转头就走。 老夫人气的直哆嗦,指着辛钟灵就一通骂,可她脚下不停,径直出了东院,回了兰心阁。 她回去的时候,那两个老妈子正围在一起说闲话,句句不离她之前的事情。 辛钟灵冷眼在旁边站了片刻,直到两个老妈子发现她,惊慌讨饶,她才冷着脸道:“要是不想死,就赶紧从我这院子里滚出去,不然,张春玉是怎么死的,你们还记得吧?” 两个老妈子的脸色皆是一白,二话不说,连滚带爬的从门口跑了出去。 辛钟灵盯着那半开的门,半响,走过去,一边一脚,砰的一声将门关了起来。 这扇门自打关上,一直到第二天上午才打开,还是辛选德亲自过来,才将门敲开。 “你祖母一早就晕了过去,上次你祖母中毒,就是你医治的,旁人我也是信不过,你且赶紧跟爹走一趟,替你祖母瞧瞧病去。” 辛钟灵刚迈出门槛,辛选德就急着叨叨叨个没完,她皱了皱眉,将刚才听到的话理顺了一下,才开口道:“您是说祖母晕了?” 那个老太婆昨天不是还有力气骂人吗?难不成被自己气的? 见她一脸不着急,辛选德当时就有些生气,紧皱着眉就训道:“你祖母晕过去,说到底这中间也有你的事,你可别当昨天的事我不知道。” “您都找人看着我了,我被祖母叫过去骂,您当然知道。”辛钟灵阴阳怪气的回了一句,抬脚就下了台阶。 辛选德见她径直朝青石路上走,连忙跟上,问道:“你这是要去哪?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辛钟灵撇了一下目光,一脸懒洋洋的边走边道:“您不是让我去给祖母瞧病吗?我这不是正过去呢吗?” 她一脸的不乐意,辛选德念着还得用上她的医术,也就什么也没再多说。 入了东院,辛钟灵很快就替老夫人摸了脉搏、配了药方,但还是忍不住,叫了辛选德上门口,偷偷问道:“爹,您跟我说实话,祖母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老太婆分明就是又急又气,一时急火攻心,血气上涌,这才陡然晕了过去。若是再气的厉害一些,恐怕现在床上躺着的,就是个植物人。 第九十五章 当我女人 第九十五章 当我女人 辛钟灵想了一下昨天的事,很确定老夫人被气成这样,绝对不会是因为她。如若不然,昨天下午她就该被叫过来了。 辛选德皱了皱眉,再三叹了几口气,才低声说道:“你祖母名下不是有个茶庄吗?今日早上,也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连蒙带骗的就将那茶庄从你祖母名下划了出去。” “还有这事?”辛钟灵觉得稀奇,不由多问了几句道:“爹,那茶庄不是祖母名下的吗?她要是不卖,人家还能骗走,这怎么可能?” 但凡个人名下私产,那都是要在府衙留契存挡的,除非本人将手中的房契或者地契交接出去,旁人就算骗了过去,府衙也不会认这比账。 “这事怪就怪在这里。”辛选德愤愤然道:“也不知道是我辛家得罪了什么人,还是你祖母招惹了哪个名门大家,总之这茶庄,就这么莫名其妙被府衙划到了别人头上。” 说到这,他狠狠叹了一口气,“你也是知道的,你祖母就这么一处私产还勉强拿的出手,如今被人骗了去,她能不气的晕过去。” 还真是现世报,平时不行善积德,老天爷不收你,现在有人收你了吧。 哼!活该。 辛钟灵咬着牙,冷冷笑了一下,但脸色很快恢复成关切之色,她低声道:“爹,祖母这病怕是不能再受刺激了,您先好生照顾着祖母,我先回去想想,看看还有什么更好的药方子没有。” 辛选德连忙点头,道:“行行,你先回去。”说着话,他转身就要回房去,可刚要转身,就看到管家从拱门外急急跑了进来。 他连忙站住脚,盯着管家便问道:“你跑的着急忙慌,这又是怎么了?” 管家神色慌乱的一撇辛钟灵,低头道:“侯爷,小公爷又来了,说是今儿个非得单独和大小姐说说话,不然、不然他就在我们侯府不走了。” 这话说的,辛选德一听就急了,“他小公爷哪次想单独见钟灵我没让,还跟我来这等泼皮无赖的招数。” 他抬头看了一眼辛钟灵,揽眉吩咐道:“去,你去告诉小公爷,让他去钟灵房中稍候,她一会儿就过去。” “奴才这就去。”管家连连俯身,转头就跑了出去。 辛钟灵将目光从门口收回,转而直直看着辛选德,她倒要看看,这个辛老头还要说什么? 辛选德被盯的心烦,皱了皱眉,朝前走了几步道:“你祖母病了,为父又走不开,你就当体谅体谅你这个可怜的爹,成吗?” 这还差不多! 既然是说了软话,辛钟灵便也二话没说,转头就朝兰心阁走了回去。 她进房间的时候,盛易已经坐在桌边喝上茶了,站在桌边伺候的管家,一见她进来,连忙退了下去。 辛钟灵冷冷睨了盛易一眼,也不说话,只径直走到书架边,拿了一本书,便坐在书案前翻看起来。 盛易端着杯子,浅饮浅啄的盯着辛钟灵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自行起身,走到了书案旁边。 他靠在书案上,半撑着胳膊,淡淡一笑道:“看你这副样子,应该是在生气,而你这人,向来不会迁怒于人,看来惹你不高兴的人,是我?” 辛钟灵翻了一页书,阴阳怪气的笑了一下,道:“你是谁呀?堂堂小公爷,谁敢和你生气。” 她话音刚落,就冷哼了一声,将目光重新垂到了书上,可在这时,那本书猛然被人抽开。 辛钟灵眉头一皱,抬头便要生气,可她一抬头,盛易的唇便压了下去。 他双手捧着辛钟灵的脑袋,吻的又狠又急,待两人分开,皆是有些气喘。 盛易坐在书桌上,垂眸看着辛钟灵,半响,柔声问道:“说说吧,到底为什么生气?” 辛钟灵咬了咬唇,迟疑半天,才猛然抬头,问道:“我听说你想让我做妾。” “妾?”盛易一脸茫然,半响,轻声笑了起来,解释道:“那是侯府老夫人说的意思,我又没同意。” 他伸手揉了揉辛钟灵的头顶,语气比之刚才还要温柔,“让你当我女人你都不肯,我怎么舍得让你做妾。” 辛钟灵垂着眸子,唇角不受控制的上扬了一下,但是很快又被她压了下去。 她依旧冷着脸,抬头直直看着盛易道:“你别以为我是有多想给你当媳妇,我就是气不过,以我的资质,给别人当大夫人都绰绰有余,给你做妾,美得你。” 盛易忍不住笑,再次揉了揉她脑袋,语气轻柔的连声应道:“嗯,以你的资质,别说是当大夫人,就连当女王,那也是够格的。只是那是老夫人说的话,你就别拿我撒气了。” 辛钟灵白了他一眼,这才抬手拍掉头上的爪子,正色道:“你非要单独见我,是有……急事吗?” 盛易点了点头,然后坐直身子,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递了过去,“你看看。” 辛钟灵依言接过册子,等翻看了两页,脸上就扬起了笑意,她嗤嗤笑了两声,压低声音道:“我刚才还在想,到底是谁帮我出了这口恶气,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若是别人,她兴许还要追问这件事是如何做到的,但做这件事的是轩辕易,她就什么都不用问了。 他这个人,处事手段一向是雷厉风行、狠辣无比,现在又顶着个国公府小公爷的身份,自是使了权利,威逼利诱。 辛钟灵笑着将册子合上,递还回去道:“刚才错怪你了,我道歉,还有这个……谢谢。”她晃了晃手里的册子,将它放到了盛易手边。 盛易并没有伸手接过,而是直接握住了辛钟灵的手,连带着那本册子一起。 “这个是送给你的,我已经和府衙那边交代过了,地契上的名字,也已经改成你的了。” 辛钟灵抬头看着他,不太明白,问道:“你送这个给我干吗?我、我不缺银子,也没时间打理,我……好吧,谢谢。” 她想拒绝,可盛易直直的看着她,她心里默然发虚,也就只好收了这份礼。 第九十六章 保护我女儿 第九十六章 保护我女儿 毕竟,一份礼也不算什么。 辛钟灵笑着宽解了一下自己,然后朝后挪了挪凳子,当着盛易的面将那册子放了起来。 再重新走过来的时候,辛钟灵就直接站在椅子旁边,语气轻松的道:“宝儿在你那还好吧?我打算过几天再去接她,可以吗?”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盛易抬眸看她,看了好大一会儿,才点了点头道:“毕竟是自己的家,她这两天高兴的很,就是时常会找你。你要是最近有事,宝儿就留在我那。” “小孩子嘛,难免会想念母亲。”辛钟灵垂着眸子,看着盛易鞋子上的一片云纹,突然笑了起来。 上辈子,她每次见到盛易,都要先骂他一顿,再就是大大出手。从第一次认识,一直到最后一起坠崖,向今天这样心平气和的说着话,似乎还真是第一次。 虽然感觉上有些变扭,但是这种心平气和的感觉,却让人觉得松了一口气。 辛钟灵垂着头,无声轻笑,而盛易却一瞬不眨的看着她的笑脸,黯黑的眸子,泛起一片温柔的光。 …… 又过了一日,辛钟灵正在房里写着新配制的解毒丸药方,院子外面突然传来阵阵敲门声。 最近兰心阁只住着她自己,平时无事,院门总是关着的。 辛钟灵走过去开了门,门口的管家立即笑了笑,道:“大小姐,门口来了个半大的小子,说是您朋友。” 朋友? 辛钟灵微微蹙眉,可也只是想了一瞬,她就想到了一件被她遗忘,但却十分重要的事。 也不和管家说什么,她急着就朝门口走了过去。 辛钟灵很快到了门口,果然,门口抱臂而站的青年,的确是邢小五。 她刚要说话,邢小五就长叹一口气,抱怨道:“是你说好的隔天就来找我,你自己算算,今天已经是第几天了?” 辛钟灵满脸歉意,连忙解释道:“我最近实在是事情太多,一时就忘记你了,实在对不起。” 邢小五冷哼了一声,松开胳膊,就朝台阶下方走去,他边走边道:“我爹回来了,来不来随便你。” 辛钟灵眼前一亮,她等那样东西,早就等的心急,自是不用邢小五再说什么,抬脚就跟了上去。 邢家依旧是家徒四壁,破破烂烂的样子,但邢父看起来却比之前干净、清爽了很多。 辛钟灵先上前拜了一下,道:“邢师父,这次实在是麻烦您了。” 邢父笑着摇了摇头,将带回来的东西放到了炕上,淡淡道:“你看看。” 辛钟灵神色异常认真,几步走近土炕,她解开包裹,将里面的东西摊开看了一遍。 包裹里都是她亲自画图定做的零件,种类比较多,但辛钟灵对这些很熟悉,稍稍看了一遍,就能确定这些一样没少,并且做工都不错。 她将包裹重新包好,再次谢了一遍,道:“我听小五说,您打造这些,是去了别的地方?” 邢父朝邢小五看了一眼,这才点头道:“既然是替你打造这些零件,自然要用最好的材料和手艺,我去找了以前的几个朋友,没有他们的帮忙,我自己无法短时间完成这些。” 辛钟灵没想到邢父会和她解释,点头笑了一下,道:“总之这次是给您和您的朋友添麻烦了,这个……” 她将刚才匆忙带出来的几张银票拿了出来,可刚要伸手,邢父就阻拦道:“你之前已经付过钱了,要是现在再给,那就是在打我老头子的脸了。” 辛钟灵一时愕然,手里拿着银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邢小五突然上前,帮着将包裹提了起来,打断道:“别杵着了,我爹既然说了不要,那就肯定不会要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辛钟灵只好将银票收起来,再次和邢父道了谢,这才跟着邢小五从邢家离开。 两人并排走着,辛钟灵不时看一眼那包袱,最后还是不放心,自己上手将包袱背到了肩上。 邢小五看着她,摇了摇头笑道:“你还真是奇怪的很,这包裹里的东西有那么重要吗?我刚才就瞧着你有些不对劲。” 辛钟灵深吸了一口气,抓着包裹的手不由紧了紧,这里面的零件当然重要,因为它们能够组装成,她上辈子唯一在乎的东西。 邢小五看她不说话,只好又问了一句,道:“待会儿到了侯府,你不会还要我回去等着你吧?” 辛钟灵这才侧头看过去,稍稍沉默,她淡淡一笑道:“你跟着我进侯府只怕是不可能了,不过,我可以给你安排个地方。” 考虑到侯府此时的危机暗伏,辛钟灵自然不可能让邢小五走着她开的后门,进入侯府,如此一来,不是帮他,反而是害了他。 但有个地方不一样,即便那里也存在危险,可相比如侯府,这个地方还算安全。 看着国公府大门,邢小五以为辛钟灵来错了地方,一脸不敢相信的问道:“你不是扬言再不回这国公府了吗?况且他们府里的人,还那么冤枉你,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辛钟灵侧头看他,淡淡一笑道:“我女儿在里面,你要是同意跟着我,那就帮我留在这里,保护我女儿。” 邢小五神色突然变得认真起来,他盯着辛钟灵看了一眼,见她朝门口走了过去,倒是也没再说什么,只抬脚跟了过去。 辛钟灵直接带着邢小五去了后院,由姜行带路,将他带去了盛易的书房。 邢小五四处打量了一眼,然后就看到眼前多了个长的很好看的男人。 辛钟灵也没管他,朝盛易走近了几步,道:“他叫邢小五,现在属于我的跟班,你能帮我安置一下他吗?” 盛易将邢小五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面无表情的道:“他会什么?” 感觉到盛易的脸色不太好,辛钟灵也没直接回话,只转身将邢小五送出了书房,这才重新回来解释。 她先说了自己与邢小五如何认识的,然后才认真道:“他父亲帮了我,而安置邢小五,是他父亲提出的唯一条件。 第九十七章 凝幽旋针 第九十七章 凝幽旋针 你也知道,现在侯府不太安全,他跟着我,只会害了他。” 盛易勾唇轻笑,伸手捏了捏辛钟灵的下巴,语气微冷道:“你倒是挺关心他?” 辛钟灵抬手将下巴上的手拍掉,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道:“今天是我来的太匆忙,你要是不愿意,那我就带他走。” 她可从来不是一个求人的人,要不是本来答应了邢小五,允许让他跟着,她也不会上这开这个口。 话音未落,辛钟灵转身就朝外走,但走出没几步,胳膊就被人拽住。 盛易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笑着道:“我安置他可以,但若是他想做你的跟班,我可就要找人练练他。” 辛钟灵明白,邢小五在盛易眼里就是个普通人,而邢小五在她眼里,也是弱的可以。 这样的人做她的跟班,的确是个拖累。 她考虑了一下道:“他放在你这,只要你不将人给我吓跑了,你想怎么训,就怎么训。” 盛易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上前就要去搂辛钟灵的腰,却被她猛然躲了过去。 辛钟灵抬眸,笑着道:“我先回去了,明天是老夫人大寿,你要是有时间就过来一趟,兴许有好戏。” 盛易只好收回手,点了点头,“你就算不说,我也会过去,那……明天见。” 辛钟灵笑了笑,转身从门口走了出去,她刚出院子,邢小五就走了过来。 他低声问道:“你该不会就这么走了吧?我这,我这你总得交待几句吧。”要不然都不知道留下来干什么? 辛钟灵认真看着他,道:“我已经和盛易说好了,这段时间,他会让人训练你,你若是不想再成为你爹的拖累,那就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学。” “什么叫拖累?”邢小五一听就不乐意了,但看到辛钟灵那一脸认真,只得摆了摆手道:“行行,我练就是。” “这还差不多。”辛钟灵总算松了一口气,笑着道:“回头我去和你爹说一声,你要是有事,就找姜行,他人很好。” 姜行本来就在旁边听着,一听这话,整张脸顿时变得眉飞色舞。 又叮嘱了几句,辛钟灵都觉得自己还没这样叮嘱过盛宝儿,也觉自己替行邢小五想的太多,这才打住,背着包裹离开了国公府。 再次回到房间内,辛钟灵将带回来的零件全部摆放在了床上,她将那些零件一一看了一遍,最后才开始组装。 与邢父拆卸阴阳弩的速度一样,辛钟灵兴许比邢父还要快上一些,不过几刻钟,她一直心心念念的暗器就整体摆在了床上。 此暗器名唤:凝幽旋针。 整体外形类似于袖箭,但它的发射属于圆周发射,就好像旋转式机枪那样。 它内有三层暗格,每层暗格含三道机括,首层可藏五十三根三寸10毫米的钢针,次层可藏百十根银针,最下一层接近皮肉,以特殊玄金丝缠绕。 这种暗器藏的东西虽多,但外表看起来轻薄无比,可直接绑在手腕上,看起来就只是一只袖套。可若是触动机关,首先前两层内部的钢针、银针会随着机括的最初设定,发射出原先设定好的钢针、银针数量。 相比这点,第三层的玄金丝就不能分单发或者多发,它只能一次发射,长短不定,非取物不会自动收回。 其次,凝幽旋针可分多次发射或者一次性发射,若是利用得当,分次射出的钢针上还可以沾上不同的药粉。 这是辛钟灵杀手生涯中的第一件暗器,因为她的足够优秀,初级学员的弩、袖箭这一类的普通暗器,她都没有用过。 对于一个自小就被当成杀手来培养的人而言,常用的暗器等同于朋友。 看着凝幽旋针,辛钟灵很高兴,于是一整日都没再做其他事,一直在熟悉凝幽旋针,以及想着上哪处再多弄些玄金丝、铜针,银针去。 第二日,侯府老夫人大寿,府中下人一早就将大红灯笼、大红绸幔挂满了屋檐。晨风微过,红绸漂浮不定,甚是惹人眼。 辛钟灵抬着头,于回廊边走边看,见着这满目的大红,不禁暗笑这老夫人的大寿,比原主出嫁时,还要办的喜庆。 正笑着,她神色忽然一顿,朝院子正中的空地看了过去。 那里正站着辛选德和辛世贤,看模样,似在谈话,辛钟灵便没有过去。 不过片刻,辛世贤行了一礼,转头朝回廊这边走了过来。辛钟灵本来想走,可腰间撇到辛世贤低垂的眸子,唇角一扬,反倒朝着她迎了上去。 人还未走近,她便笑的亲切,喊道:“四妹妹,好几日不见你,瞧着你这气色好了很多呀?” 辛世贤原本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一听到说话声,惊的抬眸一看,这才笑道:“大姐姐。” 走近了一些,辛钟灵再重新打量了一眼辛世贤,见她脸上的气色果然比上次好了很多。刚才的那句,不过是随口一说,倒是被她说中了。 辛世贤低眉顺眼,甚是乖巧的道:“姐姐这是要出去吗?” 辛钟灵刚想说随便走走,辛世贤突然上前一步,轻轻扯了她的袖口,低声道:“大姐姐,今天是祖母的大寿,其他大人家的女眷都会过来,你要是待不住,要不、要不就去国公府避开一下吧。” 避开?如何避开? 老夫人大寿,看她热闹的可不止一个两个,此事若是避开,岂不是又要被人加上一条不孝之名。 辛钟灵轻笑一声,道:“多谢四妹妹关心,你放心吧,今日祖母大寿,就算那些个管家女眷说的话再难听,我也会权当听不见的。” 这个辛世贤,自从上次提醒了锦绣被抓一事,就一直躲在院子里没出来过,今天倒是出来了。 她这是……特意出来提醒自己,还是为了别的? 辛钟灵一番思量,而辛世贤却弯了弯膝盖道:“那姐姐自己在这吧,我还得回去喝药。” 说完她就要走,辛钟灵却猛然握了她的手腕。 第九十八章 本来没想害你 第九十八章 本来没想害你 笑眼眯眯的道:“四妹妹,今晚来的人怕是不少,你要是也出院子,可以去兰心阁找我。” 辛世贤指间颤了颤,抬眸道:“可、可以吗?” 自打张春玉被辛钟灵掐死,那两个老妈子又被她一番吓唬,整个侯府的下人都知道兰心阁是轻易进不得的地方。 一般除了辛选德,也没人再敢自行去敲兰心阁的大门。 见她一脸的不敢,辛钟灵松开她手腕,拍了拍她的肩,笑道:“旁人去不得,你是我亲自说了话,自然能去。回头我在兰心阁等着,你过来找我就是。” 话落,她松开辛世贤的手腕,拍了拍她的肩,转头就朝后院方向走去。等到绕过直通后院的拐角,辛钟灵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下去。 分明脉相平稳,却有着一副病体缠身之态,看来三房的这个三姨娘和辛世贤也不是个简单的主。 辛钟灵微微皱眉,快步走回兰心阁,反手关了房门,就将藏在柜子里的一盒东西拿了出来。 普通的长木盒子,里面却装有四五瓶颜色不同的瓷瓶。 辛钟灵从中取了一只白色和蓝色的瓷瓶,塞进衣服里,转头又将盒子藏进衣柜深处。 寿宴虽说是白天就开始了,可一直到天色将暗,前来贺寿的客人才全部入了席位。 因是大喜,院中灯火通明、欢声笑语自是不少,辛钟灵在回廊一头站了一会儿,转头又朝兰心阁走了回去。 不过片刻,院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她勾唇一笑,出去开了门,不出意外的,门外站着的是辛世贤。 “姐姐。”辛世贤生的普通,模样看起来却极其乖巧,尤其她如此甜甜一笑,辛钟灵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笑了起来。 她让出路来,说道:“刚才我就觉得妹妹应该是看见我了,这才没过去叫你。” 辛世贤走进院子,站在旁边等着。辛钟灵关上门,回头又道:“怎么样?她们谈论的是不是都和我有关。” “倒也不尽是。”辛世贤勉强笑了一下,跟着辛钟灵进了房间。 这是她头一次进入兰心阁,免不得四处打量了一番,才坐到了桌边,道:“姐姐,她们是不知道你人好,才会那样说你,你、别和她们生气。” 辛世贤在侯府众人眼中,便是如眼前的这般,柔弱乖巧,处处为她人考虑。 辛钟灵淡淡一笑,没有回话,却伸手拎了茶壶,看样子自是要倒水的,可她突然惊讶了一下,拎着茶壶晃了晃,哑然失笑道:“瞧,我这院子里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妹妹且等上片刻,我去拿壶水来。” 她抬脚要走,辛世贤却猛的站了起来,一步拦过去,双手抱住了壶身。 辛钟灵面露疑惑,不解道:“妹妹这是……” 辛世贤抬眸笑着道:“这种事怎么能让姐姐亲自做,还是、让妹妹去吧。热水在……” 辛钟灵指了指门外右侧,笑着叹了一口气:“以前就觉得你乖巧,如今我倒真是看出来,也就是四妹妹你,才当我是家人。” 辛世贤手指微微一颤,稍稍用力,就将水壶拿到了手里,“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那姐姐稍等。” 辛钟灵笑着点了点头,看着辛世贤低垂眼眸,双手抱壶,慢慢从门口走了出去。 原地站了片刻,她双手抱臂,朝门框靠了过去。看着幽长的走廊,辛钟灵凝眸笑了一下:四妹妹,姐姐我可给你机会了。 小厨房本来就有现成的热水,辛世贤很快就拎了水壶回来,可她刚进房间,脸上就露出一丝委屈。 见她神色不对,辛钟灵上前将水壶接了过来,问道:“怎么了这是?烫到手了吗?” 辛世贤苦着脸,摇了摇头,软糯着声道:“姐姐,我没找到茶叶,你、你只能喝白水了。” 辛钟灵脸上闪过一抹愕然,接着便倏然一笑,转身从桌上拎起水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白水,连吹数下,喝了几口。 热水入肚,她才笑着看向辛世贤道:“我还以为你被水烫着了呢,你瞧瞧,这白水也很好呀。” 她笑颜如花,低头又对着水杯吹了两下,连连几口,一杯白水瞬间见底。 辛世贤凝眸看她,一脸看呆的神情。 辛钟灵放下杯子,一把扯了她的手过来,重新坐下道:“四妹妹,上次的事还多亏你提醒了我,要不然,锦绣这会儿已经被人害了。” 她笑了笑,重新倒杯水,放在了辛世贤面前。 辛世贤盯着那杯水看了一眼,忽然起身,神色微急道:“姐姐,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忘记和我娘说了,这……我回去告诉一声,然后再过来。” “你这就走了……”辛钟灵急忙起身,可突然间,她身体晃了一下,似是头晕一般,猛然撑住了桌子。 她摇了摇头,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整个人就瞬间扑到了桌上。 辛世贤愣在原地,可是过了一会儿,原本呆愣的一张脸,居然缓缓变成了一张笑脸。 她冷着目光托起辛钟灵的胳膊,将她放到了床上。 见一切妥当,辛世贤看着辛钟灵的脸,满目森然的笑了起来,“我的好姐姐,我本来没想害你,可你勾引谁不好,你偏偏连楚墨哥哥也敢勾引,他是我的人,我的!” 话到最后,辛世贤面目变得极其狰狞,但不过一瞬的功夫,她脸上又恢复了日日见人时的柔弱样子。 整理好面部神情,辛世贤长吁了一口气,这才笑着从门口离开。 只不过,她走后没多久,原本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辛钟灵,却猛然睁开了眼睛。 起身走到床边,她倒了一杯白水,轻抿了一口,又瞬间吐回了杯子里。 果然下了药,就这点能耐,也想出来害人,哼!还真是嫩的很! 辛钟灵侧头看向门口,森冷一笑,抬脚就朝门外走了出去。她先是悄然去了一趟前院,后又在南院三姨娘那看了一眼,但都没有找到辛世贤。 正头疼不知道去哪里找人,眼角突然扫到对面屋檐下,一男一女中的女子身形,居然像极了辛世贤。 第九十九章 他太脏 第九十九章 他太脏 唇角一扬,辛钟灵直接从屋顶跃下,于假山后面绕到两人前头,这回倒是看到了那女子的正脸。 细眉朱唇,额角一颗美人痣,果不就是她找了半天却不见人的辛世贤,只是她打扮的有些奇怪,似乎是……下等丫鬟的装扮。 辛钟灵微微蹙眉,想到刚才自己被下药的事,抬眸又朝那身宽体肥的男子看过去。 面生,但这老头一脸猥琐相,一看就不是好人。 辛钟灵长叹一口气,见两人所去的方向正是兰心阁,心里顿时明白辛世贤在打什么主意。 原主之前就被人诬陷私通,后面又被皇后亲自下旨证明清白,可若是在此时再次被人当众捉奸在床,那就是当众打了皇后的脸面。 欺瞒皇后的罪名,自然是要丢命的。 这个辛世贤前脚弄晕她,后脚又弄个老鬼过来,分明是打着这个主意。 如此被人算计,辛钟灵十分庆幸自己早就对这个辛世贤有所怀疑,她之所以喝下下了药的白水,还能没事,完全是提前有所准备。 眼看他们快到兰心阁,辛钟灵连忙翻上假山,从屋顶进了兰心阁,刚落地,门外就传来脚步声。 “曹大人,我家小姐早就想见您了,您快跟奴婢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身穿丫鬟服的辛世贤垂着头,急急将身后跟着的曹大人朝房间里引。 那曹大人四处打量,却也不拒,只边走边问道:“你家小姐可还说别的了?” 辛世贤推开房门,微微一笑道:“我家小姐说,大人忠心为国,平日里又对人万分客气……大人,您快进来吧,别叫我们家小姐等急了。” “这就进,这就进……”曹大人抬脚就要进门,可这时,一道人影猛然在屋内晃了一下。 那曹大人双眼一睁,扑通就朝前栽了下去,辛世贤连忙扶住他,急急喊道:“曹大人,曹大人……” 连连喊了两声,她脸色倏然一变,侧头就朝身后看了过去,可什么也没看清,只觉眼前一片白雾飘过,接着就两眼一黑,朝地上倒了下去。 辛钟灵拍了拍手上的药,几步上前提了辛世贤的胳膊,朝院外走去。她直接将人送到了南院通北的废院,转头又去提那个曹大人。可再次回到兰心阁,却意外发现,盛易居然站在院子里。 想到之前约他的事,辛钟灵笑了一下,几步走过去道:“你来的正好,帮个忙,把这个人扛到废院去。” 盛易也是刚到,见门口躺着个人,想到辛钟灵之前说的请他看好戏,觉得门口这人兴许有关,这才没动此人。 此时听到她的话,二话不说,直接走过去将那人提了起来。这一提,他就看到了那人的脸,意外道:“这位可是吏部侍郎曹元杰,出了名的色之徒,你怎么给他弄过来了?” 说到色之徒,他突然松手,并颇为嫌弃的搓了搓手指。 “你别给他扔这呀!”一看盛易放手,辛钟灵只好自己走过来提人,“这是我那个四妹妹给我准备惊喜,我懒得要,只能反手送还给她了。你要是不帮忙,就别碍事。” 她几步走过去,伸手就要去扯曹元杰。盛易却猛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微微蹙眉道:“他太脏,我找个人帮你搬。” 说着话,他屈指在唇边轻吹了一下,口哨声未停,姜行已经落进了院子里。 今夜盛易想要和辛钟灵单独相处,就让姜行在府外等着。 看着姜行,盛易冷淡的道:“扛上这个人,跟大娘子走一趟。” 姜行朝着门口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一个人躺在那里,当即起身,走过去将人扛到了肩上。 他抬头看向辛钟灵,满脸憨笑道:“大娘子,这人、您要搬哪去?” 辛钟灵淡淡扫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径直走向院子,从墙头翻了出去。盛易随后赶上。 姜行扛着一个人,虽说速度慢了一些,奈何他一向轻功最好,倒也赶在辛钟灵落地的时候,紧随其后落了地。 辛钟灵指了指辛世贤旁边,随手又从怀里掏出一只蓝色瓷瓶,丢到姜行手中,道:“将瓶子里的药给他们喂了,一人……两颗吧。” 要是没两颗,只怕到不了干柴烈火这种效果。 姜行转头就将瓶子里的药丸分别喂给了地上两人,而剩余的药,他恭恭敬敬递到辛钟灵面前:“大娘子。” 辛钟灵接过药,侧眸淡淡扫了一眼盛易,微微蹙眉,这种好戏,她和两个大男人在这看,怕是不合适。 正迟疑,就听盛易吩咐道:“姜行,你去府外守着。” “是,公子。”姜行抬头看了一眼,转身就从墙头翻了出去。 辛钟灵暗暗松了一口气,眼看地上两人已经缓缓动了起来,这才道:“你刚才过来,是走的前院,还是……” “前院。”盛易快速回话,接着微微侧眸,笑了一下道:“先去你那里,等这边闹起来,我们看情况再过来。” 辛钟灵本就有这个打算,点了点头,两人一并翻上墙头,不过片刻,就进了兰心阁的院子。 “你先做,我换壶茶去。”刚进房间,辛钟灵就急着将水壶提了起来。 盛易没说什么,只看着她提着水壶离开,再提着水壶进来,直到面前摆上了一杯茶,他才捏了捏了茶杯,轻笑着摇了摇头。 听到笑声,又见他摇头,辛钟灵皱了皱眉,边喝着水边问道:“笑什么?觉得我做的太过分?” 盛易端起茶杯浅抿了一口,微勾着唇角道:“倒不是觉得你做的过分,只是没想到,你一向做事直接,对于害你的人,要么直接杀,要么……似乎没有另一种可能。” 说到这,他突然叹了一口气,然后抬头直直看向辛钟灵,往日总是黑沉沉的眸子,今天似乎颜色都淡了一些。 辛钟灵被看的愣住,心里莫名觉得有些不自在,撇了目光,将茶杯端起来,盖了半张脸,才勉强出声道:“我这不是、不是……” 第一百章 说我歹毒 第一百章 说我歹毒 不是什么?无聊吗?还是说,被古代的这些深宅大院中的破事磨了心性?亦或者…… 寻思到这,辛钟灵不由轻笑,倏然抬起整张脸,迎着盛易那难得平静似水的眸子直直看过去,道:“怎么?觉得我比以前歹毒了?” 话音未落,她自己先笑出了声,“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总之,我自己感觉还不错就行。” 盛易没再说话,但目光已经收了回去,辛钟灵暗暗打量了他两次,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便也不再多说。 一盏茶未尽,原本安静的院外突然嘈杂喧天,期间还隐约可听到一个女人的哭喊声。 这是三姨娘的哭声,看来是废院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了。 本来辛钟灵是想将辛世贤安排到南院她自己房里,可转念一想,前几日夜里总是看到一个小丫鬟鬼鬼祟祟跑进废院藏东西,索性也是要有人发现辛世贤,这出戏才能演下去。 于是就将这出戏安排在了废院,她倒是没想到,那小丫鬟藏东西的频率到挺高,昨日刚藏了东西,今天又去了一趟。 看到那样一副场景,一个未出阁的半大丫鬟,自是扯破了喉咙喊。 听着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辛钟灵再次看了盛易一眼,见他还是一副垂眸沉思的样子,不由心烦,起身就朝门口走了出去。 到了院子,院外的声音就听的更加清楚了一些,辛钟灵没打算现在就出去,就只站在院子里。 然而,她听的正认真,一只手突然环上了她的腰。 辛钟灵眉头一皱,知道身后是谁,却也急着闪身避开,但刚刚有所动作,胳膊也被握住。 盛易从身后抱住了她,就连下巴也放到了她的肩上。 他轻声道:“你刚才的猜测不对。” 辛钟灵挣扎的动作一顿,侧眸看过去,入眼的是盛易的侧脸。 她问道:“什么不对?” 盛易微微侧眸,轻笑着在辛钟灵的唇瓣上快速啄了一下,然后直起身,解释道:“我并不是觉得你歹毒,我只是觉得,你比起以前,活的更像一个女人了……” “这是什么话?”辛钟灵猛然后撤胳膊,虽然没打中盛易,却也趁机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她看着盛易,瞪圆了眼睛道:“你刚才那句话,还不如直接说我歹毒呢。” “你总得听我把话说完吧?”盛易苦笑摇头,上前欲拉辛钟灵,再重新解释,岂料就在这时,身后木门砰砰作响。 他和辛钟灵一并侧头看了一眼,见那木门被敲的晃动厉害,看起来像是再不开门,外面的人都能将这扇门砸了。 盛易只好看向辛钟灵,道:“这件事回头再说,你还是先出去看看吧。” 辛钟灵正有此意,快速点了一下头,转身下了门闩,猛的拉开了门。 门外之人敲门正急,木门猛然被拉开,他一时刹不住,瞬间朝院子里扑了进去。 辛钟灵侧身一闪,眼睁睁看着那人扑到了地上,这才一脸不高兴的道:“大晚上跑我这敲门,是不是忘记了我兰心阁的规矩?” 她猛然一抬脚,狠狠踩在地上那人的背上,咬牙道:“想死是吧?” “大小姐,大小姐,小的就是来报信的呀!您要是有气,就找老夫人和侯爷,小的就是来报信的呀……” 辛钟灵松了松脚,侧头撇一眼地上那人,觉得还算眼熟,这才挪开脚,正色问道:“说吧,老夫人又怎么了?” 小奴才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却也不敢抬头,只急急说道:“大小姐,小的不敢多说,您还是自己过去看看吧。” 不敢多说?这是怕挨揍吧。 辛钟灵勾唇轻笑了一下,侧头朝盛易看了过去,嫣然一笑道:“小公爷,只怕我那偏心的祖母又要往我头上扣什么屎盆子了,您刚巧在这,陪我走一趟,替我做个见证如何?” 那奴才一听“小公爷”三字,倏然侧头,果然看到国公府的小公爷正站在院中。他虽一身黑衣,却也似仙人一般。 盛易唇角微扬,直接上前,从门口走了出去。 那奴才还愣着,辛钟灵撇了他一眼,怒道:“不是急吗?还杵在这干嘛?” 不等那奴才反应,她轻哼一声,抬脚就朝盛易追了过去。 两人并排而行,不过片刻,就到了南院北角。此处刚刚才发生一件大事,围观者自是不在少数。 辛钟灵扫了一眼一个个瞪眼看她的管家女眷、下人女仆,接着冷然一笑,先盛易几步,朝废院迈了进去。 辛选德正哭着一张脸听老夫人说话,辛钟灵走近了几步,直接扬声道:“爹,今儿个可是祖母大寿,您怎么将贺寿的客人都叫到这废院来了?怎么?这里有什么好看的吗?” 说着这话,她快走几步,探头就朝废院正屋看了一眼。 屋内,辛世贤正搂着半露的衣裳,哭哭啼啼缩在墙角,而那身宽体肥的曹大人,正披着袍子、露着腿,靠在墙根。两人皆是面色红,显然刚才那一战相当激烈。 辛钟灵刚要啧啧两声,胳膊就猛然被扯了一下。 “你一个姑娘家的,看什么看。”辛选德连拉着她退后了好几步,才放开手,一脸羞愤的低喝道:“刚才你四妹妹说了,今晚这事是你做的,你给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辛钟灵佯装一头雾水,两眼迷茫的朝那老夫人撇了一眼,看向辛选德道:“爹,我可是一直在院子里陪小公爷喝茶呢!您和祖母平日不待见我也罢了,这种男欢女爱、你情我愿的,怎么也往我头上放呀!” 她故意放大声音,门外一众都听清了她的这句话。盛易迈进门槛,抬眸看了辛钟灵一眼,直接上前道:“侯爷,钟灵好歹是我盛易的妻子,以往你们如何苛待她,我未曾亲眼见到,但今天我算是亲眼看到了。” 他满目清寒,几步走上前,一把扯了辛钟灵的胳膊,就将她拽到了身后。 第一百零一章 她说谎 第一百零一章 她说谎 辛选德抬眸看他,尚且一脸茫然,盛易却冷冷撇他一眼,继续说道:“钟灵既然觉得冤枉,那就请侯爷跟我去一趟宫里,反正我也闯过一次宫门,一回生二回熟,再闯一次也无妨。” “闯、闯宫门?”辛选德哪里敢闯宫门,心里一惊,立即回了神。 他盯着盛易,客客气气道:“小公爷,这件事我也就是问问钟灵,也没说就是她做的呀,这……” 他神色一阵慌乱,无意中一抬头,看到盛易身后躲着的辛钟灵,神色一亮,连忙改了话道:“钟灵啊,爹可真没冤枉你,爹就是找你问问话,你看看你四妹妹那个样子,她非说这件事是你布的局,我总得找你问问呀!” 见辛选德急的厉害,辛钟灵不想闹的太过,伸手轻扯着盛易的衣角,探出半个头,怯生生道:“那、那女儿说的话,爹爹可相信?” “信信,你是爹的女儿,你说的话,爹自然要信。”辛选德立即点头,伸手就要去拉辛钟灵。 盛易不动声色的朝旁边挪了一步。 辛选德身体一僵,只得放下手,看着辛钟灵,问道:“你刚才说,你一直在院子里陪小公爷喝茶?” 辛钟灵眨了一下眼睛,点了点头。在这时,屋内突然传出一声大喊:“她说谎!” 众人纷纷朝屋里看过去,废院长期没人使用,即便门窗破败,却也因屋内漆黑一片,压根看不见什么。 好在,那声刚落没多久,一个人影从门内缓缓而出。 辛钟灵眯了眯眼睛,心道:“好你个辛世贤,脑袋转的快也就罢了,居然连脸皮也这般厚。哼!穿成这样就往人前走,难不成你还真以为这里的人能同情你?蠢!” 辛世贤死死抱着双臂,泛白的骨节、颤抖的身躯,还有她那一身胡乱套在身上的衣服。没有一样不是在向院子里的其他人诉说着,刚才这件废院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盛易凝眸看了她一眼,转瞬就将目光挪到了别处。 反倒是辛钟灵,看的热闹也就罢了,还突然上前一步,满脸惊讶的喊了一声,“哎呀!四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她依旧扯着盛易的衣角,只探出半个头去,其他人看她这副样子,也只当她是害怕。 辛世贤走到院中才停下,她冷着目光扫了一眼四周,最后将目光落在辛钟灵脸上。 沉默一阵,她眼眶突然一红,说哭就哭了起来,边哭边道:“大姐姐,我素问平日里也没得罪过你,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害我。” 似是伤心过度,又似体力不支,辛世贤猛然跌坐到了地上,她急急用双手撑住了地,可身上的衣服却因松开手,反而露出了一片。 男欢女爱后的青紫,瞬间暴露在众人眼里。 其他人本就有猜测,可事情到底进行到了哪一步,他们也不敢多问,如今看到辛世贤胸口那一整片青紫,一个个对此事也有了大概了解。 众人小声唏嘘,辛世贤仿佛才发现衣服掉了,惊慌失措的又去扯了衣服,连哭带喊道:“爹,祖母,方才就是大姐姐叫我去兰心阁喝茶,我才、我才……” 这种事自是羞于说的全面,众人了然,纷纷侧头去看躲在盛易身后的辛钟灵,等着看她如何替自己辩解。 盛易也跟着侧眸看她,目光柔和一片。 辛钟灵抬头看了他一眼,心中微动。接着突然松开紧拽着的衣角,走出两步,站直了道:“四妹妹,我请你喝茶,那似乎是早上的事吧?” “不是,就是刚才。”辛世贤急着辩驳道。 “刚才?”辛钟灵轻笑摇头,朝旁边踱了两步,看向辛世贤道:“还真就奇怪了,我方才可是一直被小公爷纠缠着,哪里有空请你喝茶。” 辛世贤朝盛易看了一眼,急着又道:“不对,方才小公爷压根不在侯府,你、你撒谎。” “我撒谎?”辛钟灵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院外众人,道:“大家伙方才也听见了,我这四妹妹说我今夜请她喝茶,那你们可有谁看到,我请了她?或者是看到、她进了我兰心阁?” “这……”众人交头接耳一阵,皆是摇了摇头。 “大小姐也就天未黑前在前院露过一一面,那时也未曾见到四小姐在场,想必两人是说不上话的。”一老头仗义执言道。 他话音未落,另一位像是官家女眷的妇人,立即抢着说道:“天黑之后,这四小姐倒是一直在前院,后来说是到了用药的时辰,这才自行去了后院,想来也是不可能和大小姐说上话的。” 众说纷纭,反正说的话大致一样,都能证实辛钟灵并未在入夜和辛世贤说过话。 辛世贤听着这些,神情越发慌张,急急一抬胳膊,指着辛钟灵便大喊道:“不对,她请我喝茶了,就是、就是我回房喝药的时候,对,就是那个时候。” 看着几近疯癫的辛世贤,辛钟灵不禁暗暗嘀咕道:都这副样子了,还指望着咬死我,四妹妹,你这到底是有多恨我?对了,那个楚墨…… 突然想起自己装晕时,辛世贤说的那番话,辛钟灵不禁想到了楚墨的样貌。 看起来也不是帅到天际、无人能比,怎么就这么大魅力? 她想不通这里的因果,但也不能看着辛世贤继续咬下去,深吸一口气,辛钟灵朝主屋内走了几步,站在屋檐下,对着屋里道:“想必这位就是曹大人了吧?” 屋内的曹元杰羞于见人,只得在屋内点了点头,道:“是,我是。” “嗯。”辛钟灵应的干脆,转头看向一众盯着她看的其他人,扬声道:“这件事既然我四妹妹非说是我做的,那就请大家替我做个见证。” 话落,她扭头就冲屋内道:“曹大人,此事的发生分明就是有人图谋不轨,您自己好好想清楚,入夜之后,所有男客分明都在前院,您又是怎么进了后院?又是怎么见了我四妹妹?” 第一百零二章 咎由自取 第一百零二章 咎由自取 曹元杰是辛世贤亲自带的路,只要他指认出这一点,旁的……说不说都不会有人会在意。 再者,这曹元杰若是不笨,自然清楚这种事不能将错揽到自己头上。 果然,屋内静了一会儿,曹元杰朝门口走了几步,探出半个头于门外,紧盯着辛世贤看了两眼。 “我、我记得是个丫鬟给我带的路,可不知怎的,一阵白雾之后,那丫鬟就变成了你们府的四小姐。” 他抬手一指,众人的目光纷纷朝辛世贤看了过去。 “看来这大小姐真是冤枉的。” “可不是,这曹大人都指认了,是这四小姐带的路,啧啧,真是不知羞耻。” 辛钟灵还未说什么,但看着其他人说的热闹,她也不必再解释太多。几步走到盛易旁边,轻声道:“刚才的事还没完,我速战速决,你等我。” 盛易侧眸看了她一眼,算是回话。 围在废院门口讨论的人越来越多,眼看事情已经再清楚不过,辛选德连忙招了管家,低语了几句。 管家连连点头,起身就朝门口众客拜了一下,几句好言好语,将门口一众看热闹的,都请去了前院。 没了这些看热闹说闲话的,废院倏然安静下来。辛世贤一脸生无可恋,可就在辛选德吩咐人去拽她时,她像是受到什么巨大刺激一样,猛然挣扎起身。 “分明就是你使的坏,就是你。你就是个贱人,勾引太子殿下不说,如今又勾引了我的楚墨哥哥,我咒你不得好死……”辛世贤一手护衣,一手指着辛钟灵,张口就骂。 不得好死! 辛钟灵的双眼倏然眯了起来,她几步上前,猛然捏住了辛世贤的下巴,失笑道:“四妹妹,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你泼我脏水,旁人就会信你、楚墨就能喜欢你?” 一声轻笑,她说话的语气陡然低了下去,只容辛世贤和她自己听的见。 “你的这副样子,明日就能传遍整个京城,想必你那个楚墨哥哥也能听到只言片语,这件事我给过你停手的机会,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辛世贤的双眼瞬间睁大,愣了一瞬,忽然伸手就朝辛钟灵的头发扯了下去。 盛易眸色一冷,身影一闪之间,辛钟灵已经靠进了他的怀里。 他垂眸在辛钟灵脸上扫了一眼,确定她没事,这才眉头微蹙道:“自己当心些。” 辛钟灵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从他怀里退开一些,在旁边站直了。 就辛世贤那点身手,哪里伤的了她,她不过就是故意的,想着让别人多看看这个辛世贤的真面目。 不过……轩辕易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会关心人了? 辛钟灵侧头看向盛易,还没看出个所以然,就听辛选德气急败坏的吼道:“丢人现眼、丢人现眼,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这个孽障绑了。” 几个下人立即跑了进来,不论辛世贤如何喊叫,不过片刻,她就被堵了嘴,五花大绑的抬了出去。 辛家家规何其森然,而这家规对于辛家女子,那更是残酷之极。未婚便与有夫之妇私通,如今摆在辛世贤的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 其一,曹元杰娶她。听闻这个曹大人嗜财色,尤其是这色字,就他府上的姨娘夫人,多的比楼楚馆的伎子还多。再加上一个辛世贤,着实不多。 其二,辛世贤沉井,像当初的原主一样,生死魂消。 辛钟灵没心思考虑辛世贤到底会被安上哪一条,只匆匆想了一下,就急着拽了辛选德的袖子,埋怨道:“爹,小公爷正和我谈宝儿的事呢,您和祖母要是不打算冤枉我了,我可就带小公爷走了。” “走走。”辛选德正在气头上,摆了摆手,可转头看了一眼盛易,神色一顿,最后还是走近了,客气道:“小公爷,今夜这事,它就是个误会,你看……” 盛易撇了他一眼,未等辛选德将话说完,转身就朝门口走了出去。 辛选德神色一僵,辛钟灵左右看了一眼两人,连忙朝门口追了出去。 她朝外边走边回头道:“爹,小公爷这意思是不闯宫了,女儿先回院了。” 听到这句,辛选德这才松了一口气,可回头看到畏畏缩缩在门口偷看的曹元杰,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从废院出来,辛钟灵长长吁了一口气,她边走边侧眸看向盛易,见他眉眼如画,不由得想起他前世的样子。 上一世,轩辕易也是生的帅气,只不过性子不像现在这样沉稳老重,好像心里藏着很多事情一样。 感觉到身侧的目光,盛易脚下一顿,微微侧头。 “呃!”见偷窥被发现,辛钟灵脸颊一热,连忙将目光撇到别处。可就算目光撇开,气氛也瞬间尴尬起来。 沉默一阵,眼看就要到兰心阁,辛钟灵想了一下,觉得还是说些话,不然这尴尬去不掉。 她突然笑了一下,侧头道:“那个、盛易,今晚谢谢你。” 盛易淡淡扫了她一眼,脚下陡然快了很多。 眼看着他都要进兰心阁了,辛钟灵才赶忙追上去,问道:“我跟你道谢呢,你怎么也不说话?”这脾气,怎么说不高兴就不高兴了。 盛易自顾自坐到了桌边,伸手倒了两杯茶水,一杯放在了辛钟灵面前,一杯握在手里。 他垂眸轻笑了一声,忽然抬眸,直直看着辛钟灵道:“你想我怎么回答你?” “怎、怎么回答?”辛钟灵有些懵,但懵了一阵,就突然笑了起来。伸手握住了杯子,她看着杯中盛有倒影的清水,微微勾唇。 的确,接受道谢,还能说什么?总不能再回个“不用谢”吧? 辛钟灵沉默了片刻,突然想起刚才的事情,抬头问道:“之前你说的那句话,你说回头再说的那个,那……” 盛易微微垂眸,但他并未回答,而是突然站了起来。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辛钟灵,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今夜侯府杂事太多,改日再说吧。” 第一百零三章 杀人取命 第一百零三章 杀人取命 辛钟灵跟着站了起来,觉得有些奇怪,问道:“你急着走吗?” 不对,不能这么问。 她立即改口道:“我本来还想跟你谈谈兵符的事。” 盛易沉默了一下,微微蹙眉道:“今晚我还有些其他事,明天我来找你。” 看他一脸认真,辛钟灵想着莫不是一件急事,就点了点头道:“那好,我送你。” 盛易什么也没再说,辛钟灵将他送出侯府正门,回来的时候就觉得哪里不对,但一时之间,她也想不出不对劲的地方在哪。 出了辛世贤这样的事情,前来贺寿的客人自然不便多待,他们早在盛易离开之前,早早告辞回去了。 如今,院中除了几大桌的残羹冷炙,也没几个人影。 正朝回走着,辛钟灵突然想起辛世贤的事情还没个结果,于是临时改变方向,径直去了南院。 她旁若无人的进了南院拱门,正要去找辛选德问问情况,突然,一道女子大喊的声音,猛然自院中炸响。 辛钟灵惊了一下,隐约判断出声音是从自己正要去的房间传出来的,心中不由一喜。 她正想着多打听一些侯府密事,听方才那女子的喊声,想来是有事可听。 见四下无人,辛钟灵几步一跑,脚尖一蹬墙面,跃上了屋顶。 屋内,辛选德一脸不耐烦,起身就朝桌边走了过去,他怒道:“你现在过来哭有什么用?当初她做这种事的时候,你在哪?你自己不拦着,这能怪谁?” “我这也是不知道呀!老爷。”三姨娘哭哭啼啼追着跪到了桌子边,双手扯着辛选德的衣服,喊道:“老爷,算我求您了,贤儿还小,她做的什么错事都由我这个当娘的担着,您就饶她一条命吧。” “饶她?”辛选德猛然一拍桌面,喝道:“我没当场打死她,那是念着有其他客人在。就她今晚做的这些事,先不说搅和了母亲的大寿,就连我们侯府的脸面,都让她给丢尽了。” 他胸口剧烈起伏,许是怒气难消,猛的一把就将三姨娘从腿上扒拉开:“你也别给她求情,这种不孝女,我现在就让人打死她。” 说着就要起身,三姨娘哭着喊着,连忙爬过去抱住了他的腿,“老爷,我求您了,您别杀贤儿,别杀呀,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呀。” “滚开。”辛选德抬脚便踹,可三姨娘愣是不撒手,两人僵持半天,三姨娘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红着眼眶,满眼是泪的喊道:“老爷,您要是不放过贤儿,我现在就去告诉钟灵那丫头,当年她娘根本就不是病死,是您和老夫人……唔……” 话未说完,三姨娘便被捂住了嘴,辛选德一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目光狠厉的与往日判若两人。 “我警告过你,这件事不许再提一个字,既然你想替贤儿死,那便死去吧。”辛选德恶狠狠说完一句,就猛然收紧五指。 辛钟灵悬于房梁,看的心惊。 三姨娘起初还挣扎了两下,可到了最后,眼白突起,垂在地上的两只脚猛然一抽,陡然僵直,没了动静。 死了! 辛钟灵抓着房梁的手紧了紧,直到骨节泛白,她才将心口那团灼烧的气强压回去,悄然从房顶离开。 …… 嘎吱一声轻响,房门缓缓打开,一双脚从门内走了进来。 白加蓝坐到软榻上,似是累着了,长长松了一口气,才抬头看向辛长音道:“音儿,你过来坐。” 辛长音悄然坐过去,白加蓝接着道:“你说说今夜这件事,会不会又是兰心阁那个贱丫头搞的鬼?” 辛世贤被人当众目睹之后,就一直死咬着辛钟灵不放,若不是有过节,那就必然有一人说的是真话。 辛长音有些心不在焉,摇了摇头,半响才抬头道:“娘,这件事爹既然已经问清楚,那就算和辛钟灵有关系,那也不关我们什么事。” 她皱了皱眉,突然想到辛世贤说的一句话,又道:“娘,您不是今日去宫里了吗?那、那姨祖母怎么说的?可说了太子哥哥和我的婚事……” 辛长音有些难以启齿,毕竟盛儒已经拒绝过一次婚事,她再开口追问,显的尤为卑贱。 自己女儿的心思,白加蓝自然看的清楚,拍了拍辛长音的手,柔声道:“你姨祖母说了,她是皇后,又是太子生母,只要太子还稳坐东宫,就算是杀人取命,她也会让盛儒娶你。” “娘……”想到嫁个喜欢的人这么艰难,辛长音不由觉得委屈。 白加蓝叹了口气,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正色道:“音儿,前几日就见你在找玉书,现在可找到了?” 提到玉书,辛长音收回手,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她摇了摇头道:“娘,玉书肯定是出事了。” 白加蓝眉心一皱,“这件事肯定也和辛钟灵拖不了干系,既然找不到人,那么音儿,趁着辛世贤那件事还没过,你赶紧去找你爹,让你爹向那个小贱人要人。” 若是一件事和辛钟灵有关,说出来没人信,那若是好几件事都和她有关,旁人势必会怀疑。 辛长音看着白加蓝,沉默半响,叹气道:“娘,玉书的这件事还是算了吧,若是我去找辛钟灵要人,指不定到时还得被她反咬一口。” 玉书是因为绑架锦绣,才会失去踪迹,可为什么绑架锦绣,其中还牵扯到许许多多其他的事情。 为了个奴婢,不值得这个时候自己送上门。 辛钟灵最近做的每一件事,白加蓝都是亲眼所见,再一听辛长音都说出了这样的话,顿时说不出话来。 辛长音看了她一眼,继续道:“娘,这些事我自有主张,您就别管了。对了,祖母那……姨祖母那边怎么说。” 白夫人是皇后的亲妹妹,自己妹妹死于落水,她自然是要找人问清楚的。 白加蓝迟疑了一下,道:“你姨祖母觉得事有蹊跷,怀疑是你祖父院子里的那些不省心的姨娘下的手,可我就觉着,这事和兰心阁有关系。” 第一百零四章 怎么死的? 第一百零四章 怎么死的? 她说的声音不大,隐约透露着不确定。 辛长音皱眉想了想,抬眸道:“娘,今夜的事可能是辛钟灵做的,但祖母的事,女儿可以肯定不是她。” 白加蓝不太明白,辛钟灵只好继续道:“她和祖母没有任何接触,兴许连容貌都不记得,杀人……实在是犯不着。” 听她这样分析,白加蓝陷入了沉默,却也没表态,说白夫人的死和辛钟灵无关。 两人一并沉默了一阵,辛长音起身,站在软榻旁边,道:“娘,我现在只想在皇上大寿之前嫁给太子哥哥,其他的事,我们先不要管了。至于辛钟灵,想必我们不动她,她也不至于找我们麻烦。” 白加蓝抬头看向辛长音,微微蹙眉,不置可否。 次日,辛钟灵一早就去了前院,旁的事半点没做,只在院中长廊坐了片刻,可仅仅这片刻,她就听到了她想知道的事情。 第一件事,辛世贤最终没被处死,只是被毒打了一番,关进了祠堂,并说三日后,曹府会来人接她。 因是曹元杰也有错再先,而曹府前不久刚死了个正室,辛世贤会以嫁礼入曹府做继室。 第二件事,便是三姨娘昨夜伤心过度,也不知是失足还是落水,总之是淹死在池子里了。 想到昨夜种种,辛钟灵不禁觉得自己平日里压根没真正看清过辛选德,昨夜他杀人时的歹毒、狠厉,分明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做出的。 “想什么呢,想这么入神?” 正愣神,身侧突然有人问话, 辛钟灵猛然抬头,愣了一下,才站起身,行了礼道:“爹,我没想什么,就是听说三姨娘死了,觉得四妹妹太可怜了。” 辛选德眸色沉沉,盯着辛钟灵看了两眼,才道:“你四妹妹那是自己咎由自取,这些事情你大可不用理会。” 话音一转,他突然凑近了一些,道:“已经好几日不见太子殿下来找你,你们之间怎么回事?” “嗯?”辛钟灵不太明白,抬头道:“爹,我和太子殿下的又没什么大的交情,他来找我干什么?” 辛选德皱了皱眉,似有不悦,但他刚要说话,管家就从长廊那头匆匆跑了过来。 “侯爷,小公爷在门口侯着呢,说是找大小姐有些事,让大小姐直接出去一趟,他就不进来了。”管家看了辛钟灵一眼,迅速将头低了下去。 辛选德皱了皱眉,转头看向辛钟灵,似要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迟疑半天,他转身就朝长廊另一头走去。 他远远说道:“早去早回。” “知道了,爹。”辛钟灵高声喊了一句,这才转头朝门口走去。 国公府的马车辛钟灵是认识,自行上了马车,人还没坐下,就对盛易笑了笑,道:“我还想着你今天不会过来了。” 盛易跟着笑了一下,“昨夜临时有事,我们先去茶楼,余下的话待会儿再说。” 辛钟灵点头表示同意,盛易这才敲了两下车壁,让姜行去茶楼。 时至初夏,街上的行人商旅,明显比春头那时多了很多。 站在茶楼二楼窗口,辛钟灵淡淡笑了一下,回头继续说兵符的事情。 “上次在暗室没找到兵符,我回去又想了好几个地方,但后来试着找了一下,可惜都没有。” 她叹了一口气,转身朝桌边坐了回去,抬眸看向盛易。 盛易垂着眸子,与昨夜或是前几日一样,一副心事重重之态。 辛钟灵看着他这副样子,不等盛易开口,突然又道:“盛易,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我看你……怎么总是心事重重的。” 她没心思关心轩辕易,但眼前这个人,在目前的关系来看,也算盟友。 关心盟友状态,仅仅是方便日后能更好合作。 盛易突然笑了起来,道:“你倒是知道关心我了,不错,有长进。” 辛钟灵原就觉得自己不该多问,一听盛易这句意有所指的话,顿时不乐意,“什么叫有长进?你可别误会,我这纯粹是怕你整日心事重重,耽误我的正事。” 她撇撇嘴角,将目光挪到了窗外。 盛易看着她,目光温和,看了半响,微微一笑道:“放心吧,你的事是正事,不会耽误。” 这话听着有些古怪。 辛钟灵将目光收回来,眼眸微凝,将盛易上下打量了两遍,实在是忍不住了。 她猛的放下茶杯,换了个距离盛易近一些的位置,小声道:“轩辕易,虽说我们两个上辈子是死仇,但这辈子我也就跟你熟了,你要是需要我帮忙,可千万别藏着掖着。” 盛易深吸一口气,似乎颇为无奈一般,抬手撑着额头,半侧着身子,看着辛钟灵道:“好奇什么就直接问。” 辛钟灵忍不住笑,果真正色道:“我一直想问你,你的这个……”她指了指盛易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 她自己的这副躯壳,乃是原主死后,她莫名其妙的鸠占鹊巢,可盛易这副身体,若是原主记忆没出错,这盛易之前没有出过任何意外,也没什么仇家,完全不可能死掉。 盛易淡淡道:“和你一样。” 辛钟灵眨了眨眼睛,有些没听明白,“什么、什么和我一样?” 盛易看着她,神色未变。 辛钟灵看着盛易的眸子,过了片刻,双眼缓缓睁大,凑近了一些道:“你的意思是,盛易也死了?他怎么可能死了呢?怎么死的?” 她一脸惊讶,外加不太相信,盛易稍稍沉默,突然坐直了道:“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宝儿也会被一并赶回侯府吗?” 辛钟灵感觉到自己将要听到一件大事,瞬间坐直,神情也跟着认真起来。 见她好奇至此,盛易原还是一脸凝重,此刻不禁笑了一下,语气也变得柔和了一些,道:“若是猜测没错,盛易将辛钟灵赶回侯府,并非是因为信了她与别人私通,亦或者是,他只是想借这个机会,保护自己的妻女。” 进客栈之前,盛易已经吩咐姜行守在楼下,以此,此刻说话也不必像在国公府时那样,诸般掩饰。 第一百零五章 跟我离开 第一百零五章 跟我离开 他说的直白,辛钟灵瞬间明白他这句话里的意思,心里不禁一阵唏嘘,感叹道:“那、我这副躯壳的前主子,岂不是死的很冤。” 如果之前的盛易真是打了这个主意,才将原主送回侯府,那他在国公府遇到的危险,岂不是以国公府的势力都无法摆平。 那该是怎样的危险? 辛钟灵突然意识到这件事,神情倏然凝重,她看着盛易道:“你最近总是心事重重,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件事?” 若是之前的盛易是被杀,那杀他的那些人见盛易没死,岂不是…… 辛钟灵不敢想。 “呵……”盛易轻笑了一声,长睫微动,幽深的眼眸里陡然多了一抹旁人看不懂的情绪,“若是我说国公府危机四伏,你能现在就跟我离开?” 辛钟灵心里担心的不是这个,猛然被问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下意识道:“我、我得保护宝儿。” “我不介意带上宝儿。”盛易眸色微凝,似乎在逼迫什么。 辛钟灵看着他的眼睛,心里陡然觉得紧张,猛然侧头,微咬着唇道:“侯府的事情我已经接手,我不可能现在就突然离开,但、但是你……”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盛易道:“若是国公府实在不安全,你可以先走。” 以轩辕易前世的能力,他就算独自离开国公府,辛钟灵觉得他也一定能在这个时空过的风生水起。 盛易看着她,沉默半响,突然笑了起来。他伸手捏了一下辛钟灵的下巴,轻声道:“那几个小罗锣,他们整死盛易容易,想弄死我轩辕易,还差的很。” 见他说的轻松,辛钟灵却忍不住暗暗撇嘴,国公府的事情若真那么简单,盛易也不会说刚才那几句要离开的话。 很显然,杀盛易的那些人比较麻烦。 可即便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辛钟灵也清楚,以她和轩辕易之前的关系,说关心的话不合适。 沉默了一下,她突然说道:“我忘记跟你说一件事了。” 分明是转移话题。 盛易配合着抬眸看她,辛钟灵笑了笑,继续说道:“昨晚我偷偷去了辛选德的房间,无意间看到他杀了三姨娘。而且,三姨娘是因为提到我这躯壳生母的死因,才被杀了的。” “什么死因?”盛易准确无误的抓住了重点。 辛钟灵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三姨娘刚开了个头,就被辛选德掐死了,不过,听三姨娘的意思,这件事和老夫人也有关系。” 她皱了皱眉,迟疑道:“反正兵符也没到手,我想查一下。” 盛易考虑一下,道:“正好我这边也有不少问题,这样,我让人帮你查,你专心找兵符。” 辛钟灵正愁身边没人,独自一人又分·身乏术,当即笑着道:“求之不得。” 两人又说了一些彼此遇到的问题,眼看出来的时间足够长,辛钟灵就先行告辞,离开了茶楼。 盛易并没有送她,她自己上了街,可走了几步,突然想着还没问问邢小五的事,只好又转头往回走。 只是,她刚转身,远远就看到了两个熟人。 方才出来的那家茶楼门口,盛儒和陈远搏正朝茶楼内走,只有两人,连个马车都没坐。 辛钟灵皱了皱眉,抬脚想要走过去看看,可脚下刚迈出一步,她就猛然站住了脚。 如果盛儒是去见盛易,那么这件事盛易应该是早就知道,可是刚才有那么长的时间可以说这件事,但盛易只字未提。 他这分明是想瞒着自己,偷偷见盛易呀! 辛钟灵勉强笑了一下,心中五味杂陈,觉得堵的厉害。也没再继续朝前走,她转头就回了侯府。 …… 三日之后,因今日曹府上门迎娶辛世贤,天未亮时,侯府就掌了灯,全府上下,即便大多数人都在暗地里说辛世贤如何下作,但还是抓紧时间准备嫁娶事宜要用的东西。 院外吵闹喧天,辛钟灵被吵醒之后,就一直没再睡下,她躺在床上,兀自出神。 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门口突然传来砸门声,辛钟灵猛然回神,颇为不悦的去开了门。 “怎么了?”她皱眉道。 来的是管家,他满头大汗,脸色也慌张的厉害,“大小姐,四、四小姐方才撞了墙,眼看人是要不行了,老爷让您赶紧过去一趟呢。” 撞墙了? 辛钟灵眉头一皱,转身进屋,拿了银针和之前自己配的伤药,匆匆就跟着管家进了南院北角。 虽说是大婚,可辛世贤的这门亲事,来的本就不光彩,所以她的房间内,压根没有半点要嫁人的喜庆。 辛钟灵随便扫了一眼,径直就朝众人围着的床边走了过去。 见她过来,辛选德已经让开一处位置来,等到辛钟灵伸手摸上脉搏,他才再旁边絮絮叨叨解释道:“你这四妹妹就是脾气倔,我这连劝带骂了三天,本相信一早送了花娇,这事也就了了,哪知道她就撞了墙了。” “爹,这件事待会再说,您赶紧让人准备些热水过来。”辛钟灵探完脉搏,又去检查头部的伤口。 见辛世贤满脸胭脂,猜测她是假装配合,等丫鬟画好妆容之后,再趁机寻死。 不过还好,她这一撞,应该是迟疑了一下,头虽然破了,但也只是人晕了,出点血,要不了命。 辛选德很快叫人打了热水过来,辛钟灵亲自拧了帕子,清理干净伤口,再敷上止血药粉,包扎伤口。 做完这一切,她刚起身,辛选德就凑近了问道:“你四妹妹这样,可还能上的了花轿?” 辛钟灵微微皱眉,盯着辛世贤的脸看了一眼,回头道:“我一会儿给四妹妹吃点安神的药,爹若是不想让四妹妹再闹一次,就去知会曹大人一声。这拜堂的事,能免则免,不能免,就找人替了吧。” 话落,她走到桌边,清洗了一下手上沾到的血迹。 辛选德原地反应了一下,跟过来道:“那这……” 他这是没听明白,辛钟灵擦了擦手,只好说的更加直白一些。 第一百零六章 毁她名声 第一百零六章 毁她名声 “爹,四妹妹这样,是不可能心甘情愿拜堂的,女儿只能保她平安无事的进曹府大门,至于其他,您自己考虑吧。” 若是现在取消婚礼,也是来得及的。 只不过辛钟灵心里清楚,辛世贤出了这种事,没像三姨娘一样被掐死,已经不错了。 若是她嫁入曹府之后,能够安分守己,兴许还能活的更久一些。 辛选德这回算是听明白了,回头叫了管家去曹府知会,又转头让辛钟灵赶紧配药。 半个时辰之后,辛钟灵亲眼看着辛世贤被绑着抬进了花轿,若此刻新娘子是别人,她兴许还会唏嘘同情一二。可辛世贤的这个结果是她造成的,任何唏嘘都没有,她转身就回了兰心阁。 后来的事,她也是听府里的丫鬟说的,辛世贤入了曹府之后,头两天还天天闹着寻死,就连三朝回门,曹元杰和辛选德都怕她有来无回,就将三日回门都给一并免了。 也许是真的死了心,或者是因为别的原因,回门之期过去之后,辛世贤就像变了个人,开始全心全意当起了曹家夫人。 这一日上午,辛钟灵蹲在院子里,一手拿书,一手拿着铲子,比照着书上画的药草图案,将自己前几天从街上淘回来,特意种下的药草细细比对了一番。 蹲了片刻,她合上书,叹口气,直接将那株药草刨了。 一连几天,国公府那边没有消息,就连侯府也没人找她麻烦,原本还能看着寻找兵符打发时间,可整个侯府都被她翻了一遍,也没找到那块兵符。 辛钟灵备感无趣,只好寻摸着自己找点乐趣,哪知道花了好几天种出来的草药,居然还是棵野草,自是气的不轻。 正皱眉,门就被敲响了两声,辛钟灵侧头朝门看了一眼,这才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前院的小厮,点头哈腰递上一封信,道:“大小姐,门外方才有一人递了封信进来,说是给大小姐您的。” 辛钟灵点了一下头,伸手接过书信,回身就将木门关上。 书信上并未署名,她翻着信封看了一眼,最后才撕开信封,取出里面信件。 信上内容不多,如信封上一样,都没有署名,但意思表达明确,说是请她去一趟逸云酒楼。 逸云酒楼位于侯府三里之外,正面临湖,后面靠的是城中桃林,辛钟灵走进去时,只觉得这里不像酒楼,反倒像是清幽雅致的茶楼。 由店小二带路,很快上了二楼靠后的一间雅间,那小二道:“姑娘,您要找的人应该在里面。” 辛钟灵拿着书信问的掌柜,这才被带到了二楼的这间雅间,想必是没错的。 她点了点头,道:“多谢。” 话音未落,她抬手推门而入,一眼就注意到背对窗前站着的一个人,看身形、穿着,此人是个男子。 辛钟灵踏进一步,就停在了原地,刚要开口说话,窗前那人就转过身来。 居然是宫里的那位楚墨楚太医。 辛钟灵倍感意外,上前几步,先一步开口道:“我还以为是谁如此约我呢!却不料是楚太医。” 楚墨目光闪躲,迟疑了一下才上前道:“你、你先坐。” 他指了一下桌子,又忙走过去倒了一杯水,放到对侧的位置。 辛钟灵每次见到楚墨,都能感觉到此人似乎很紧张,她也不明白其中缘由。既然叫坐,她只好顺其自然的坐了过去。 楚墨盯着她看了两眼,然后自己才坐下,道:“辛、辛姑娘,我想和你说件事。” “说事?”辛钟灵微微蹙眉,双眸盯着楚墨,一只手径直朝那杯茶伸了过去,“楚太医想和我说什么?” 难不成是辛世贤的事情?听闻这楚太医是皇后的侄子,一番沾亲带故的算下去,他和侯府也算有点亲戚关系。 辛世贤喜欢他,就是不知道楚墨是什么意思? 见自己被紧盯着,楚墨举止瞬时变得更加局促,好像万分坐立不安一般。 辛钟灵也没想为难他,挪开目光道:“楚太医若是有事,直接说就是。” 楚墨紧了一下五指,这才抬头,颇为小心翼翼的道:“这两日,我听闻城中都在传、都在传你我之间的事,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你不用在意……” 听到这话,辛钟灵重新朝楚墨看了过去,她大致听说了最近城中发生的事情。 辛世贤被嫁,自是心有不甘,可又不能真的死了,就只能编造各种谣言,毁她名声。 谣言中多半提到的是她如何勾引太子,捎带着还提到了楚墨,如何如何被她勾引的招架不住。 若是辛钟灵猜测不错,楚墨说的应该就是这件事。 “你放心,我已经找人去问了,等回头找到散播谣言的人,我立即让她给你道歉。”楚墨看着辛钟灵,目光灼灼,一双手垂于桌子,却捏的越发紧。 辛钟灵看了他一眼,微微一愣,然后才道:“这件事之中,楚太医也是受害者,你给我道歉,实属不必。” 她淡淡笑了一下,倏然起身,“这件事说到底也是我连累的楚太医,还望楚太医不要过多在意此事。我今日还有别的事,就先走了。” 她转身就走,楚墨连忙站了起来,“我……” 辛钟灵听到身后的动静,本想停下来,可身后只冒出一个字,就陡然没了动静。 这楚墨倒是有点意思。 辛钟灵笑了一下,觉得再留下实属没必要,于是直接走到门前,拉开门、走了出去。 楚墨站在原地,看着并未完全合上的房门,半天没有动作,过了片刻,他叹了一口气,准备坐下,可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就朝窗口扑了过去。 窗下就是街头,茶楼门口小贩云集,辛钟灵一身浅粉,于人群中并不显目,可楚墨却是一眼就看到了她。 身后突然有人进来,那人在桌边站住脚,毕恭毕敬的道:“公子,皇后娘娘怕是等急了,您这边要是……” 楚墨的目光追随着楼下的那抹浅粉,直到看不见了,他才转过身,沉着脸道:“将马车赶过来吧,我现在就去高阳殿。” 第一百零七章 公然求她 第一百零七章 公然求她 那人听到这句,急急转身下楼,不过片刻,楚墨也跟着从门口走了出来。 两人一并上了马车,径直朝着入宫门的方向而去。 而此时高阳殿内,楚皇后面色铁青,手中的金纹护甲掐进了肉里,也没觉出半点疼来。 辛长音站在殿侧,迟疑了一会儿,才敢开口道:“姨祖母,这件事不能怪太子哥哥,要怪就只能怪我那位姐姐。” 她说的犹豫不决,楚皇后抬眸看了她一眼,皱眉道:“的确是要怪你那个姐姐,只不过,这件事若是没人恶意宣扬出去,怎么可能闹的人尽皆知。你可听说了什么?” 辛长音神情微乱,沉默一阵,抬头说道:“散、散出这些话的,是我们家四妹妹。” “你四妹妹?”楚皇后想了一下,才想起侯府四姑娘究竟是谁,脸色就更加阴沉了一些,“前几日不是说,这个姨娘生的女儿甚是不要脸,公然设计吏部侍郎曹元杰,还被人当场抓住。她不是已经嫁了人吗?好好的生出这等事做什么?” “姨祖母,这事就得等表舅过来才能知道。”辛长音暗暗吐了一口气,她今日一早就被叫进了皇后,连请安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皇后追问到现在。 宫外的流言已经传进了宫里,分明是要出事了。 楚皇后没再说话,沉默了一阵,她侧头对身侧的宫女耳语了几句,那宫女点了点头,就朝门外走了出去。 但片刻之后,那宫女又走了回来,“娘娘,楚太医过来了。” “宣!” 宫女连忙退下去,不过片刻,楚墨独自从玄关处走了进来,跪地行了礼,才问道:“皇后娘娘可是身体不适?” 辛长音看着楚墨,将其细细打量了一遍,离家五年,上次楚墨去侯府的时候,她正巧去了白家,真要算起来,她已经有五年没见过这个表舅。 楚墨是楚皇后亲弟弟楚永安独子,十年前楚永安突染重病,死在病中,楚皇后就一直对这个侄子多有照顾。 “你先起来。”楚皇后沉了一口气,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一些,“这几日宫外都在传,你和辛家的那个大丫头不清不楚,这件事你好好跟我解释清楚。” 楚墨迟疑了一下,道:“皇后娘娘,臣与辛家大小姐只在日前见过两次,平时素无往来,宫外流言实属不实之言,还望娘娘能帮臣肃清。” “肃清?”楚皇后倏然皱眉,语气也严厉起来:“墨儿,你和姨母说实话,你想肃清流言,到底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辛家那个孽障?” 她这侄儿为人如何,自是没有人比她更加清楚。 以往也有这样那样的流言蜚语和他有关,可也没见他像今天这样,公然求她。 更何况,自打楚永安死后,楚墨性子清冷桀骜,从不求人。事出反常,必有因果。 楚墨一脸坚毅,跪地道:“娘娘,宫外流言如何,臣无暇顾及,也无心顾及,但如今此类流言已经影响到娘娘,臣就不得不顾。” 他伏地拜了一下,继续道:“臣听闻此事还和太子殿下有关,再过几日就是皇上大寿,若此时再让这件事传至皇上那里,恐怕对太子殿下不利。” 好一番分析利弊,完完全全将自己撇清,却又逼的姨祖母不得不尽快出面,肃清流言,五年不见,这表舅舅还是原来那个温润公子吗? 辛长音暗暗心惊,不得不重新审视楚墨。 楚皇后自然知道宫外流言实则对楚墨伤害不大,最重要的是太子,她的儿子的名声。 与有夫之妇纠缠不清,这件事要是传到皇上那,可不仅仅受几句训斥,就能了事的。 暗暗思量一番,楚皇后看向楚墨道:“既然这件事和你无关,那你先回去吧。对了,你祖父前两日不是腿疾犯了吗?回头你替我带些药回去,就说皇上大寿之后,我再回去看他老人家。” “臣明白。”楚墨应了一句,躬身退了出去。 见楚墨从门口离开,辛长音立即上前几步,低声道:“姨祖母,表舅舅说的是真话,前几日他去给我那姐姐送药时,府里的下人都在旁看着的,也没见他们私底下说过什么。” “送药?”楚皇后盯着辛长音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转瞬不悦道:“回去告诉你那个爹,若是他管教不好你那几个姐姐、妹妹,就让他将她们几个都送进宫里来,本宫亲自管。” 她这话分明是动了怒,辛长音也不敢再多说,忙道:“音儿回去就和爹爹说。” 当日,宫里就出了一道圣旨,言明谁要是再在背后妄论太子,就以死罪论处。 辛钟灵得知圣旨的事,还是辛选德亲自上门说给她听的,他打的什么主意,辛钟灵自然明白,只是当时也没说什么,一番装傻充愣,愣是将辛选德打发了出去。 眼看就要到正午,辛钟灵搬了一张摇椅放在院中树下,想着中午借着树阴睡上一觉,哪里知道,摇椅还没脱手,门就险些被人砸开。 急急开了门,辛钟灵刚要开口,抬头一看门口站着的居然是姜行,不由一愣,问道:“你怎么过来了?有急事。” 她眉头紧皱,语气虽然还好,却也有些怒意。 姜行腆着脸笑了笑,道:“大娘子,宝儿小姐一整个上午都在喊肚子疼……” “宝儿肚子疼。”辛钟灵心中一紧,一只脚已经朝门口迈了出去,“她肚子疼,盛易就不知道请大夫吗?” 她就知道,让轩辕易那个王八蛋看孩子不靠谱。 她急急就朝府外走,姜行迟疑了一下,快速跟上,苦着一张脸为难道:“宝儿小姐不肯看大夫,又不让锦绣抱她,这会儿都在院子里哭了小半个时辰了,公子实在不放心,这才急急吩咐属下,来请大娘子过去一趟。” 絮絮叨叨一番,两人已经走到门口,门外停着国公府的马车,辛钟灵直接上去,头也不回的喝道:“别啰嗦,赶紧赶车。” 第一百零八章 带你回去 第一百零八章 带你回去 腹痛半个时辰,还让宝儿坐院子里,这不是虐待吗? 辛钟灵捏紧手心,心里又急又气。 马车一路疾行,很快就停在了国公府门口,姜行刚跳下马车,可还没来得及说话,辛钟灵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径直朝正门跑了过去。 她熟门熟路,绕着长廊径直去了自己院子,刚进院子,果然看到盛宝儿正坐在地上,哭的惊天动地。 心中骤然一疼,辛钟灵连忙跑过去,将盛宝儿抱进了怀里。 “来,让娘亲看看。”她抱着盛宝儿就朝房内走,就连锦绣在屋檐下和她打招呼,她也是完全没听见。 一番检查,等到盛宝儿不哭了,辛钟灵才拧着眉,细细盯着眼前这小丫头打量起来。 脉象稳定,没毛病呀? “娘亲。”见自己被死死盯住,盛宝儿伸直胳膊,就朝辛钟灵腿上爬,“娘,宝儿想抱抱。” 辛钟灵叹了一口气,想着盛宝儿肚子疼莫不是腹内胀气所致。 怀里的肉团子折腾不休,她念头刚起,就被扯住了头发,只好收揽心思,摸了摸盛宝儿的脸蛋。 “宝儿,告诉娘亲,祖父和爹爹对你好不好?”辛钟灵盯着盛宝儿黑黝黝的小眼珠子,问的认真。 盛宝儿眨了眨眼睛,想了想,才说道:“娘亲要是在,就更好。” 这是什么话? 辛钟灵翻了个白眼,双手一捧盛宝儿的小脸,再次认真道:“快说,爹爹和祖父对你好不好?要是不好,娘就带你回去。” 盛宝儿一脸茫然,小嘴巴动了一下,可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你问的这句话,若是被我父亲听见,他该要伤心了。” 辛钟灵抬头朝门口看过去,盛易冲她笑了一下,抬脚进屋,坐在了盛宝儿的另一边。 他伸出手,盛宝儿立即就从辛钟灵怀里跑了出去,那模样和速度,要多乖有多乖。 辛钟灵看的一脸懵。盛易捏了捏盛宝儿的小脸,一脸温柔的看向辛钟灵道:“宝儿就是想见你了。” 盛宝儿极其配合着点了点头,软软糯糯的道:“娘亲,宝儿想你了。” 辛钟灵已经猜测到了,可看着盛宝儿这副可爱劲,即便明知被骗了,还是生不出半点怒意。 暗暗叹了一口气,她陪着盛宝儿玩了一会儿,也没和盛易多说什么,一直到盛宝儿被锦绣抱下去休息,她才抬头看向盛易。 还未开口,盛易就淡淡一笑道:“似乎好几天没见你。” 辛钟灵跟着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起身朝门口走了过去。她站在门外屋檐下,看着满院的绿意盎然,深深沉了一口气。 片刻,她回头看向盛易道:“兵符的事我是尽全力了,若是你有法子,你就帮着找找吧。”反正你和盛儒已经私交不错。 屋内光线较暗,盛易的脸色有些看不清,但还是听到他淡淡应道:“好。” 得到回答,辛钟灵盯着屋内看了一瞬,才转过头,朝台阶下方走。 盛易并没有出声拦她,然而,辛钟灵刚出拱门,还是被人拦了下来。 看到站在门口的国公盛恒,原主名义上的公公,辛钟灵反应了一下,立即行礼道:“国公爷。” 盛恒将辛钟灵上下打量了一遍,温声说道:“刚才听下人说,宝儿哭的厉害,倒是没想到,你也回来了。” 辛钟灵回话道:“宝儿哭的厉害,姜行就去找了我。” 盛恒负手而立,点了一下头,道:“既然回家了,那就用了晚饭再回去吧。宝儿那丫头可是整日整夜惦记着你呢!” 他语气沉沉,却没有半点身为长辈的压迫。辛钟灵考虑了一下,点头道:“那就用了晚饭再回去。” 盛恒也没再多说旁的,抬头看了一眼院里,转身就朝路头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远了一些,辛钟灵才直起腰,朝盛恒看过去。 原主记忆中,国公盛恒虽然不常在府中,也甚少说话,但他对原主却是极其温和、客气,平时府中但凡有欺负原主的刁奴,多数也是盛恒帮原主处理。 说到底,原主在国公府五年,见到盛恒的次数,远远超过了见盛易的次数,由此,她能在国公府待了将近五年而没被下人欺负死,完全依靠这个公公护着。 这份恩情原主是还不上,辛钟灵却不得不替原主和宝儿念着。 一顿饭,也没什么。 对于留下用饭,盛易一句话也没多问,辛钟灵不得不怀疑,这件事是不是他早就预料到了。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下人备了饭菜在饭厅,盛宝儿非吵着要辛钟灵喂饭,她就只好抱着她一并进了饭厅。 只是进了饭厅才知道,盛恒今日下午就出去了,这个时辰还没回来,该是来不及用饭了。 盛易一直话不多,只是时不时替辛钟灵夹菜,她初次还有些不适应,可看到宝儿正用着自己的饭碗,就理所当然的觉得,盛易夹的菜都是给盛宝儿的。 一顿饭吃下来,饭菜的味道倒是没留意,辛钟灵倒是深刻体会到带孩子的不容易。 临走之前,她拍了拍了锦绣的肩,道:“锦绣,这几天辛苦你了。” “宝儿小姐本来就是该奴婢照顾的。”锦绣不以为然,丝毫不觉得委屈,反倒笑着道:“小姐,反正天色都暗了,要不、您今夜就留下来吧,正好宝儿小姐还想您陪呢!” “我就不留了。”辛钟灵勉强笑了一下,自打上次看到盛易和盛儒暗自见面,她这心里就一直不太舒服。 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感觉,总之,她现在并不想和盛易说话。 锦绣又求了几句,但辛钟灵都是拒绝,最后只好送她去了前院,然而,两人还没走到正门,门口就涌进一群人来。 “快,快去宫里请太医过来,国公爷遇刺了,你快去找公子。” 一群人很快从面前跑了过去,辛钟灵拉着锦绣站到了旁边,趁着他们从面前走过去,一眼就看见了被几人共抬着的盛恒。 他双眼紧闭,脸色惨白,胸口有多处伤口。担架所过之处,地上都会留下血迹。 第一百零九章 格杀勿论 第一百零九章 格杀勿论 锦绣吓的脸色发白,死死扯着辛钟灵的胳膊道:“小、小姐……” 辛钟灵眸色倏然一凝,转身就朝后院方向走,边走边快速道:“锦绣,你赶紧回去照顾宝儿,顺便让盛易赶紧过来。” 晚饭之后,盛易就被盛宝儿缠在了房里,此刻应该还在。 锦绣连忙朝后院跑过去,两人在后院玄关分开,辛钟灵沿着血迹,很快就找到了盛恒所进的院子。 只不过,她刚要进院子,一只壮的胳膊,猛然拦在了她的身前。 “站住!”那人身穿灰色布衫,外形孔武有力,除了横拦上一只胳膊,另一只手也摁在了腰间的大刀上。 辛钟灵不认识此人,在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找到点滴和此人有关的记忆,只得耐住脾气道:“我是辛钟灵,按照国公爷出血速度来看,他等不到太医赶过来。我会医术,你让开。” 说着话,她抬脚就朝里走,可那人猛然一喝,人不仅没让开,反将右手紧握的大刀,岑一声拔了出来。 大刀横于身前,那人喝道:“再敢上前一步,格杀勿论。” 这人谁呀? 辛钟灵好一番无语,可念及此人自己不认识,那么此人也未必认识她,可盛恒出血不止,耽搁一刻都有可能丢掉性命。 罢了! 辛钟灵沉了一口气,一只手突然朝那大汉的手腕夺了过去,大汉应该是没想到面前的人会突然出手,面色一惊。 但他反应倒是很快,当即大刀一横,人就朝右劈开一步,只是他没想到,辛钟灵抓他手腕,根本是一记虚招。 他刚右劈侧身,就看到眼前的姑娘快速闪了一下身体,径直将一只手绕到他的背部,只觉背部疼了一下,他手中大刀就落了地。 辛钟灵一招得手,快速后退,站定道:“天井穴,无需半个时辰,胳膊就能用。” 大汉托着垂下来的胳膊,看着辛钟灵再次朝房门走过去,不过这次,他没有拦着,而是跟了上去。 屋内还有其他人,他们看到辛钟灵进来,齐齐下手拔刀。 辛钟灵皱了皱眉,刚要说话,身侧就有一人喊道:“这是大夫,你们都让开。” “大夫!”屋内三人面色一凛,连忙让开路来。 其中一人急着迎上几步,跟在辛钟灵身侧道:“大夫,我家国公爷是被大刀砍伤,身上还有一处箭伤……” 箭伤? 辛钟灵已经走到床边,扫了一眼盛恒脸色,伸手将其身体侧翻。 难怪会流那么多血,后背的箭伤从后心直入前胸,这么严重的伤口,还将箭拔了。 “就这处箭伤,我们担心箭上有毒,就先将箭拔了出来,只是上了止血粉,依旧没止住血……” 身边的絮絮叨叨甚是烦人,辛钟灵了解到大概情况,倏然侧眸,寒着一张脸道:“要想救人,你们几个现在就出去。” 在旁说话的人面色一僵,一看辛钟灵又将头低了下去,只得后退几步,和其他三人站在了一起。 许是被训的不服,那人抓住那大汉便嘀咕道:“李哥,这丫头这么横,哪找的?” 大汉紧抿着唇,古铜色的肌肤在烛火下忽明忽暗,他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辛钟灵将盛恒的衣服扒开了一些,只是他伤及前胸后背,需要侧身止血、上药,她不得不回头喊了一声。 “过来一个帮忙。” 房内四人都想上前,最后还是方才说话那人先一步走了过来。 辛钟灵一边止血,一边道:“保持身体侧直,不要晃动。” 她说完之后,头也没抬,只全神贯注于给伤口止血。 屋内其他人也没说话,一个个紧盯着辛钟灵的手看的认真,而这时,盛易出现在了门口,他朝屋内了一眼。 片刻,转身朝屋檐下走了几步。 “李毅!” 听到门外低沉的喊声,屋内大汉身体猛然僵了一下,侧头朝门口看了一眼,立即走了出去,“公子。” “情况怎么样?”盛易侧眸看了李毅一眼,突然皱了皱眉,问道:“你胳膊怎么了?” 李毅垂着胳膊,迟疑了一下道:“刚才拦屋内那位姑娘时,那姑娘弄的。” 他不会医术,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胳膊又麻又疼,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只胳膊,他才将辛钟灵放了进去。 盛易盯着那只胳膊看了一眼,继续看向李毅道:“我父亲不是去取献给皇上的寿礼吗?怎么会遇刺?” “属下也不清楚,”李毅沉了一口气,“刚入城,我们就遇到了埋伏,来人用的暗器十分厉害,我们几个人压根抵不住那阵箭雨。” 短短几句,盛易就已经猜测出当时的情形,微微皱眉,侧头看向岚风道:“你进去帮忙。” “是,公子。”岚风朝李毅的胳膊看了一眼,侧身进了房间。 盛恒受伤严重,但好在箭尖并没有侍卫猜测的那样有毒,辛钟灵替他止血之后,又开了一张能够迅速回血提气的药方。 等到完全确定盛恒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时辰。 “岚风,你留在这照顾着吧,我出去一下。” “是,大娘子。” 辛钟灵吁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朝门口走了出去。 盛易正站在门外,看到她出来,几步走近,搂上了辛钟灵的腰。 “累了吧?”他说话的语气温柔如水,隐隐还透着担心。 辛钟灵的确是累了,索性就任由盛易搂着自己的腰,垂着头道:“你父亲暂时没事,不过今夜,最好还是让岚风多注意一些。” 毕竟那处箭伤,差一点就入心脏了。 盛易盯着她的脸看了一眼,柔声道:“好,你先休息。” 话落,他弯腰抱起了辛钟灵,直接朝院外走去。 辛钟灵抬头看了他一眼,本来是该反抗一下的,可刚才的治疗不差于一场大型手术,她现在没了力气。 也不知最后是怎么回到了房里,总之醒过来的时候,辛钟灵首先看到的就是床顶的帷幔。 第一百一十章 发生点关系 第一百一十章 发生点关系 还是这间,当初辛钟灵与盛易的婚房。 片刻的怔愣,辛钟灵起身下床,她刚穿好鞋子,锦绣就推门走了进来。 “小姐。”锦绣看到辛钟灵醒过来,满脸欣喜,放下手中的木盆,几步就走到了床边。 “小姐,方才小公爷还过来了一趟,见您还睡着,就没进来。” 辛钟灵看了锦绣一眼,没说话,径直穿衣、洗漱,然后拉开房门,朝院中看了一眼。 夏日天亮的早,外面已经艳阳高照。 “国公爷那边可有消息传出?”辛钟灵转身朝房内走。 锦绣将食盒中的清粥小菜,一一摆在桌上,抬头看了一眼道:“这倒没有,小姐,昨夜您回房之后,岚风就一直在东院那边,想来国公爷是没事了。” 没有消息传出,自然是没有意外发生。 辛钟灵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昨晚她还有些担心,毕竟盛恒的那一处箭伤实在凶险。 用完一碗粥,辛钟灵径直去了东院一趟,等检查完盛恒的伤势,她又交代了岚风几句需要注意的地方,打算直接从国公府离开。 只不过,她刚从盛恒房内出去,迎面就碰到了盛易。 她抬头看他,一眼便撞进了盛易深邃好看的眸子里,心中微微生悸,她将目光撇开一些,从旁边走进了院子。 盛易转身看她。 辛钟灵走出几步,觉得还是说一声,于是回头道:“我就先回去了,国公爷那,我已经交代了岚风。” 岚风的医术不比宫里的太医差,自是能处理善后的事情。 辛钟灵说完话,又等了一下,见盛易不说话,只定定看着自己,微微蹙眉,这才转身离开。 她径直走出拱门,没多久,身侧却突然多了一抹身影。 盛易目光平直向前,神色淡淡道:“我有事和你说,送你回去。” 辛钟灵脚下微顿,侧头看了盛易,也只来的及看到盛易的侧脸,再看,人就走了过去。 她虽然不太愿意,但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一并坐在马车里,姜行在车外赶马,时不时吆喝一声。 静了将近一路,眼看距离侯府不远,辛钟灵看了盛易一眼,见他依旧不说话。 未免待会更麻烦,她不得不主动问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盛易靠在车壁上,微微抬眸,双眼直直盯着她看了一眼。片刻,他突然身体前倾,猛然摁住辛钟灵的双肩,将她摁在了车壁上。 “你跟我非要这么生分吗?”盛易紧盯着辛钟灵的眼睛,分明很生气,却还是极力克制手上的力道,生怕捏疼了她。 辛钟灵被摁的惊了一下,抬眸看他,心里也是极其不舒服。 她猛的撇开头,冷着脸道:“什么叫生分?我们之前连朋友都算不上,生不生分重要吗?” “连朋友都算不上?”盛易神色一僵,转瞬却嗤嗤笑了起来,深邃眼眸中渐渐喧腾起狠厉。 肩上的双手蓦然收紧,辛钟灵疼的眉头一皱,抬手就要去推盛易的胳膊。 可她刚抬起胳膊,盛易就猛然松开手,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打击一样,猛然朝后跌坐回去。 辛钟灵下意识抬头,盛易却在这时,冷不防轻笑了一声,开口道:“沈嘉禾,你之前不是说,你这辈子就和我熟了吗?怎么?才几天我们就没关系了。” 他语气虽轻,却满含讥讽。 辛钟灵心中正恼,一听这话,脸色也更加难看。 她冷着眸子,盯着盛易看了片刻,突然嗤笑一声,道:“熟又怎么了?我现在还和盛儒熟呢!和侯府上下都熟,难不成我和谁认识久了,我就非得要和谁发生点关系?” 盛易气的面色铁青,想一把掐死辛钟灵算了,可又实打实舍不得。 最后,怒极反笑道:“果然,我就觉得最近几天你怎么这么不待见我,原来是找到新的靠山了?” 辛钟灵无言以对,懒得再继续和盛易吵下去,侧身使劲拍了拍车门,喊道:“姜行,停车。” 马车很快停了下来,姜行刚拉开车门,正准备探头进来问问,盛易厉声喝道:“滚出去。” 姜行猛然一哆嗦,迅速将头缩了回去。 眼看车门要被关上,辛钟灵猛然伸手,一把扣住车门,起身就要下车。 看到辛钟灵就这么想离开,盛易气的忍不住,猛然伸手扯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拉,狠狠将辛钟灵摁进了自己怀里。 辛钟灵气急,抬眸就朝盛易瞪了过去,怒道:“你放手!” 盛易充耳不闻,不但没有松开,反而将辛钟灵固定的更紧了一些。 他牢牢固定住辛钟灵的身体,一只手伸过去就攥住了她的下巴。 辛钟灵拼命想躲,可盛易还是低头,照着她的唇瓣咬了下去。 他咬的又急又狠,辛钟灵疼的躲让,可下巴上的手牢固不动,她只能被迫抬着下巴,任由眼前这个发疯的男人在自己唇上啃咬。 混蛋! 辛钟灵怒火中烧,躲也躲不掉,打也打不过,只好张嘴就朝男人的唇上咬了下去。 浓郁的血腥味瞬间蔓延至整个味蕾。 盛易吃痛,闷哼了一声但依旧没有离开辛钟灵的唇瓣。 他反而像是受到血液的刺激一样,亲吻的动作变得更深更狠。 辛钟灵起初还使劲挣扎,可挣扎一阵,也渐渐招架不住,只觉得在亲下去,自己就要憋死了。 连忙胡乱拍了拍固定在腰上的胳膊,呜咽不清的道:“放、放开我……” 她喘的厉害,趁着唇瓣分开的瞬间,急急喊道:“我说错话了,我道歉!” 打不过就认怂,辛钟灵上辈子没少干。 盛易的动作猛然一僵,他垂着眸子,看到辛钟灵大睁着双眼,清澈的眸子里满是慌乱。 他有些心疼,却并没有就此退开,而是继续吻了下去,只不过,他的动作与刚才想必,简直温柔太多。 感觉到盛易的变化,辛钟灵闭上一眼,缓缓沉了几口气。 唇上的动作持续了很久,久到辛钟灵都忍不住口干舌燥,盛易才从她身上离开。 辛钟灵腿软的厉害,绕是如此,她还是在第一时间,拽着盛易的衣服,朝旁边跌跌撞撞坐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爹爹还有暗室吗? 第一百一十一章 爹爹还有暗室吗? 马车一直没动,车外也没有半点动静,辛钟灵没心思想这些,只紧盯着盛易,自行放缓呼吸,让自己跳动厉害的心渐渐平稳下来。 盛易阴沉着脸色,靠在旁边,也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辛钟灵觉得四肢重新有了力气,双眼依旧盯着盛易,一只手却朝着车门拉了过去。 而这时,盛易突然抬眸看她,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辛钟灵唇上,轻声道:“我……对不起。” 他说话的声音微微沙哑,低沉的语气里像是极力克制着什么。 辛钟灵目光微微动了一下,但还是一把扯了车门,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姜行站在车边,一看到车门打开,立即凑了上来,可他刚要说话,就看到了辛钟灵唇瓣上的血迹,神色一慌,脚下也忘记朝前走。 辛钟灵垂着眸子,神色不冷,却也面无表情,她什么也没看,下了马车便朝随意的一处方向,走了过去。 她走出去很远,姜行才重新感觉到自己能动了,他偷偷看了一眼马车,转头又朝远去的辛钟灵看了一眼,最后还是上前几步,小声道:“公子,大娘子……” 盛易突然道:“送她回去。” 姜行一愣,连忙道:“属下这就去。” 话落,他转头就跑,可车内又传来一句话:“告诉她,言侯还在调查几天前的那件事,让她自己小心。” 车内语气沉沉,姜行回头看了一眼,微微皱眉,然后才重新朝辛钟灵追过去。 车内传来争吵时,姜行就自觉将马车赶到僻静之处,而此刻,辛钟灵胡乱走了一通,等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身处城中桃林,且所走方向,不是出去,而是进去。 进入桃林。 四周桃叶翠绿,绿叶之中,每隔一眼就能看到一颗生满绒毛的小桃子。 辛钟灵盯着四周看了一会儿,血脉喷张的心才算彻底的安稳下来。唇上微疼,她抬手轻触了一下,忍不住到倒了一口凉气。 “属狗的吧?”辛钟灵恶狠狠骂了一句,接着无可奈何的叹口气,转身朝出口走。 可走了两步,她猛然停了下来。 前面不远,姜行正一脸纠结的停在那里,他一副想上前又不敢的样子,只低着头来回踩着脚下的草。 那模样像极了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辛钟灵微微凝眸,面无表情的径直朝前走了过去。 姜行无意中一抬头,看到辛钟灵居然走了回来,连忙跑过去几步,小心翼翼道:“大娘子,公子让属下送您回去。” 辛钟灵抬眸直视前方,没搭理。 姜行侧头看了她一眼,脸色急了急,又赶紧追说道:“大娘子,公子方才说,言侯还在调查前几日的那件事,让您回去自己小心。” 前几日那件事,自然是说偷入暗室的事情。姜行不知内情,但辛钟灵却是一听就听明白了。 只不过,她依旧不发一言,径直朝前走去。 姜行没等到回话,又见辛钟灵不说话,只好在旁边跟着,直到辛钟灵进了侯府,他才折返离开。 侯府院中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院子里居然连个下人都没有,辛钟灵朝两边扫了一眼,微微蹙眉。 她也没多想,径直下了台阶,朝兰心阁走去。 正走到后院的一排花圃边,一抹人影突然拦了过来。 辛钟灵本来垂着眸子,眼前多了个拦路的,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眸色倏然冷了下来。 勾唇笑着,她阴阳怪气的道:“哟!是四妹妹回来了呀?” 辛钟灵面上带笑,说出的话却让辛世贤听着极为不舒服,然而她只是皱了皱眉,就浅浅笑了起来。 “看大姐姐这副样子,这是被人欺负了吧?”她目光下挪,落在辛钟灵破了一块的唇瓣上。 辛钟灵一脸无所谓的伸手摸了一下唇上的伤处,抬眸道:“方才一不小心,咬了一口罢了。” 她笑的云淡风轻,清冷的眸子却快速将辛世贤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世人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辛世贤之前要死要活的不愿嫁入曹家,后来又突然转了性子,欣然接受一切。 而现在,她出现在侯府里,还公然拦自己,必然是要作妖了。 微微凝眸,辛钟灵唇角的笑意蓦然加大:正好没地方出气。 辛世贤一看辛钟灵还在笑,脸上顿时闪过一抹不悦,但很快,她脸上也起了笑意。 几步上前,她柔声道:“姐姐,妹妹这里有一件事,也不知道该不该和爹爹说一声,要不……姐姐帮着听听,看看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必要告诉爹爹。” 辛钟灵心中隐隐有所猜测,凝眸看着辛世贤,没说话。 辛世贤红唇上扬,神色妩媚柔情,和之前的小家碧玉完全不同。 她盯着辛钟灵深看一眼,道:“几日前的一天夜里,我恰好睡不着,哪里知道,刚想着出去走走,就看到两个贼人偷偷入了爹的暗室。姐姐,你说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爹爹?” 辛钟灵入暗室那天,甬道的机关无缘无故启动,当时她就怀疑有人在暗室入口做手脚。 正愁无处找人,却不料辛世贤送上了门。 心中快速转了一下,辛钟灵圆眼一睁,一脸惊讶的道:“暗室?爹爹还有暗室吗?” 原主的记忆里没有任由侯府暗室的消息,如此说来,暗室的事,辛选德不仅瞒了外人,就连府上众人也一并瞒了。 至于老夫人知不知道,辛钟灵不确定,但那夜之后,侯府上下没有人传暗室入贼的事情,显然是大多数人不知道此时。 如此,她也当自己不知道好了,反正除了辛世贤,侯府上下也没人知道她知道。 听到回话,辛世贤怔愣当场,下一瞬,急着去扯辛钟灵的衣服,咬牙道:“你别给我装傻,那天明明就是你进了暗室,我都亲眼看到了,别以为你装不知道,此事就能赖掉。” 辛钟灵快速后退一步,避开触及的手,洋洋洒洒的笑道:“四妹妹,你说这些话,我可就听不懂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这就是他咬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这就是他咬的 先不说我连是什么暗室都不清楚,就说你吧,你看有贼进了爹爹的暗室,怎么这么多天过去了,你才问我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爹爹。” 她啧啧嘴,叹气道:“你现在说,那贼可不都跑远了。” 被辛钟灵这么胡乱搅和了一通,辛世贤一时无言以对,急了两下,喊道:“你别跟我这装傻充愣,反正那天夜里,我看到的就是你,你给我等着,这件事我现在就去告诉爹爹。” 她一脸气急败坏,脸颊也憋的红晕一片,一句狠话说完,抬脚就要去告状,可走了两步,发现辛钟灵压根不拦她。 脚下不由一停,她回头就瞪向辛钟灵,厉声道:“你就不怕爹爹杀了你?” “杀我?”辛钟灵轻笑一声,转过身道:“四妹妹,你是不是上次撞了头,头还没好呀?怎么今天尽说胡话。” 辛世贤唇瓣一抿,狠扯着帕子吼道:“你才说胡话,我说的都是亲眼所见,你别以为你不承认,这事就过了。” “我承认?”辛钟灵哈哈一笑,双手一捧脑后,懒洋洋的道:“我说四妹妹,你怕不是真有病了吧?上次我无意中握了你的手腕,见你装病,难不成是一直没病装病,喝药将脑子喝坏了?啧啧……” 她眉头紧皱,一双眼在辛世贤身上扫了两眼,上前走近了几步:“四妹妹,依我看,免得到时候爹爹还要担心你,还是让姐姐替你看看吧?可别真吃错了药。” 说话间,辛钟灵伸手就要去抓辛世贤的手腕。 可她神情慌乱,急急朝后就退,边退边回头吼道:“你滚开,用不着你假好心……” 她退远了一些,想起自己刚才说的不是这件事,连忙梗着脖子,站住脚,瞪着辛钟灵继续道:“你别给我扯这些没用的,你只说,你到暗室做什么?” 这句倒是问的巧。 辛钟灵明白,这句话她若是回答的不对,势必会让暗处盯着此处的人,证实她知道暗室的事。 念头一闪而过,她皱着眉,佯装已经不耐烦道:“四妹妹,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什么暗室,你要是想知道,直接去爹爹那说好了。” 说完,她转头就走,辛世贤却猛然拦了过来,“你先别走,你撒谎,那天去暗室的,分明就是你。” 前路被拦,辛钟灵左右绕不过,不由眉头一皱,冷下脸道:“四妹妹既然非要这么说,那我们就去找爹爹吧,我倒要看看,那个暗室里有什么?让妹妹这么上心。” 她转头就朝回走,辛世贤被眼前情形弄的愣住,下意识朝花圃看了过去。 在这时,一道声音猛然传了进来。 “你们在这吵什么?”青石小道的一头,辛选德背着双手,正站在树下暗影里。 辛钟灵本就朝着那个方向走,当即眼睛一亮,几步跑过去,扯了辛选德的胳膊,娇滴滴道:“爹,四妹妹怕是上次摔伤了脑袋,女儿刚回来,她就追着我说什么暗室、贼的事情。” 辛选德侧眸看了一眼辛钟灵,眸色微微一沉,却是不动声色的,抬头朝正走过来的辛世贤看过去。 辛世贤垂着头,双手交扯着,还未走近,就停下来道:“爹,那天、那天女儿看到的就是她,是她进了暗室……” 她的声音突然拔高,抬手就朝辛钟灵指了一下。 辛钟灵躲开那手指,直接看着辛选德道:“爹,你也看到了,四妹妹只怕是有了癔症,咱们侯府院子都在这呢?哪来的什么暗室。” 辛选德不置一词,目光沉沉盯着辛世贤看了片刻,侧头看向辛钟灵道:“昨日不是让你早去早回吗?怎么这个时辰才回来?” 辛世贤猛然抬头,眼中的不甘心尤为明显,但她只是捏紧手心,什么也没说。 辛钟灵撇了一眼辛世贤紧攥的手,嘴角一弯,委屈道:“爹,以后那小公爷再来找我,您就替我撵了吧?您看看,这就是他咬的?” 她抬着下巴,将自己破了嘴唇撅给辛选德看。 这种事,哪有如此当众说出来的,辛选德脸色一僵,扫了一眼那唇瓣,倏然将头撇到了另一侧。 “咬就咬了,你自己招惹回来的,自己解决。”他沉声喝了一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侧头又朝辛钟灵看了过去。 “过几日就是皇上的大寿,长音那边都已经在准备了,你既然也在家,肯定也是要跟着进宫的,这几日要是没什么事,就留在房里,哪里也别去了。” 辛钟灵顿时不乐意,道:“爹,皇上大寿,我跟着去干嘛?” “你去、你……”辛选德急着回了一句,可刚开了个头,又将话打住,不耐烦道:“让你去你就去,哪里来的那么话,去去,赶紧去上点药去,像什么样子。” 辛钟灵故意撇了撇被嫌弃的唇瓣,阴阳怪气道:“回回,我这就回去,行了吧?” 言罢,她长叹一口气,双眼直直盯着辛世贤,抬脚就朝兰心阁方向走去。 见辛钟灵的身影消失在花圃前面,辛选德抬手就朝辛世贤扇了下去,喝道:“你给我好好解释清楚,进暗室的到底是谁?” 辛世贤被打的很是委屈,捂着脸,哭啼啼的道:“爹,就是、就是辛钟灵,她是装的……” 装的? 辛选德皱眉想了想,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不耐烦的扫了一眼辛世贤,道:“滚回曹府吧,暗室的事,不许透露出一个字。” 辛世贤脸色瞬间煞白,似乎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可抬头看到辛选德阴沉的脸色,最终还是低着头道:“女儿这就回去。” 她垂着头朝前院走,目光中的不甘心,渐渐变成了狠厉。 装自然是装的,那一夜,的确是辛钟灵进了暗室,只不过辛世贤问的太急,破绽也漏的太明显。 她从来不笨,自然瞬间猜到暗处有人旁听,哪里还会说一句真话。 担心路上还有人在暗处盯着,辛钟灵也没有中途停下,回去看一下自己猜测可对,只径直回到房间,大大咧咧推了房门,裹进了被子里。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打断你的腿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打断你的腿 外人看来,她只是上床休息了,而实际上,辛钟灵侧身朝着床内,一双眸子一直没有闭上。 接连两日,侯府都在准备进宫贺寿的事,昌棂国一向如此,两品以上的官员,但凡遇到宫中大宴,都必须携带家眷,一并入宫。 辛钟灵就算不跟着侯府去,那也得随着国公府的关系入宫,索性,老夫人就特意找了个老妈妈,说是要重新教她一些宫里的规矩。 “吴妈妈,这些我都会了,先歇歇吧?”辛钟灵刚在院子里示范了一遍入宫参拜的礼仪,起身就坐到了椅子上,不愿起来了。 吴妈妈是老夫人特意从宫里请来的,因是宫里出来的,脾气架子都比侯府的老妈妈大了很多。 也正因为是从宫里来的,辛钟灵才乖巧的跟着她学了两天,眼看已经学会了,哪里还想反反复复的练。 可那吴妈妈是得了吩咐的,哪里会这么轻易让辛钟灵坐下,当即甩了甩手里的藤条,揽着眉、冷嗖嗖道:“大小姐,您好歹也是大家闺秀,老夫人让您学习这些,那也是为了不让您在宫宴上给侯府丢人,您要是不学,老奴可得告诉侯爷和老夫人了。” 辛钟灵哪里会怕辛选德和老夫人,但考虑到宫宴在即,她又正被辛选德怀疑着,只好长叹一口气,起身道:“您别说,我接着学就是。” 说着话,她双手叠腰,照着宫内的行礼流程,又一一做了起来。在这时,门外探出一个小厮来,那人招了招吴妈妈,两人嘀咕了几句。 辛钟灵看着门口,也没听到什么,等到吴妈妈回来,她皱着眉道:“今儿个就到这吧,大小姐,门外有人找您,侯爷同意让您出去了。” 敢情那小厮是来传话的。 辛钟灵心中一喜,面上却是依旧乖巧着,微微屈膝行礼,这才朝门外走去。 她径直走到门外,刚想念叨是谁找她,抬头就看到门口台阶之下,停着国公府的马车。 脚下猛然停住,辛钟灵多脑海中顿时回想起两天前发生在马车上的事情。 微微迟疑,她不知道该不该过去,然而在这时,车门被推开,邢小五从门内探出头来,颇为不耐烦的喊道:“你还愣在那干什么?你姑娘病了,还不快跟我走。” 宝儿病了? 辛钟灵猛然回神,几步走近马车却没上去,直接站在马车边,冷眼道:“邢小五,宝儿是真病了,还是假病了?” 上次被骗一事历历在目,她怎么可能轻易在上当一次。 邢小五坐在车内,皱着眉便喊道:“什么真病假病?我可是来请你了,你要是不去,回头你姑娘病死,可别……” 一听病死两个字,辛钟灵脚下一蹬,立即冲进车内,照着邢小五拍了一巴掌,“你再说这句话,我打断你的腿。” 邢小五捂着脑门,朝角落里缩了缩,道:“行行,我以后不说这句话了,不过你姑娘是真病了。” 辛钟灵皱眉撇了他一眼,侧头对赶车的道:“走吧。” 此时赶车的不是姜行,却也是辛钟灵在国公府见过的。 马车很快就停在了国公府门口,邢小五刚要下车,可看到辛钟灵也起身了,连忙又坐了回去。 辛钟灵冷嗖嗖撇了他一眼,道:“毛病。” 话落,她直接下了马车,朝敞开的大门走了过去。 邢小五趴在车窗上,看着辛钟灵的背影进了门内,这才撇着嘴角,摸了摸了自己的脑门,嘀咕道:“火气那么大,吃错药了吧?” 辛钟灵直奔后院,虽然心里还是抱有再次被骗的猜测,但她依旧心急如焚。 进了院子,迎头就看到锦绣正从房里出来,辛钟灵几步跑过去,道:“锦绣,宝儿怎么样了?怎么又病了?” 锦绣猛然看到辛钟灵,愣了一下,立即指着房内道:“在房里,宝儿小姐在房里。” 她说的又急又快,辛钟灵撇了她一眼,急着就朝房内走了进去。 屋内一眼没看到人,辛钟灵直奔床边,而这时,房门突然嘎吱响了一阵。 她猛然回头去看,神色倏然僵了一下,接着抬脚就朝门口走。 盛易站在门内,在他身后,房门已经被关了起来。 锦绣躲在门外偷看了一眼,转身就朝院外走了出去,院外不远处有一处八角凉亭,姜行、岚风、以及盛宝儿都在亭内。 姜行性子急,一看到锦绣从院子里出来,连忙迎上去几步,问道:“怎么样?公子向大娘子认错了吗?” 锦绣白了姜行一眼,径直走进凉亭,迎着岚风的目光,两眼灼灼道:“小公爷已经堵住门了,我家小姐一向是嘴硬心软,想来这回是没事了。” 岚风笑了一下,低头摸了摸盛宝儿的脑袋,什么话也没说。 此时房内,辛钟灵看到盛易,就知道自己再次被骗,心中不由恼羞成怒,抬脚硬是闯门要出去。 她冷着脸,什么话也不说,直到胳膊被盛易牢牢拽住,才无可奈何的抬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天在马车上被咬之后,她回来也将整件事重新想了一遍,虽说辛钟灵自己也觉得那天和盛易吵架,吵的有些莫名其妙,但细细想后,又觉得闹成那样是一种必然。 上辈子她就和盛易一见面就动手,两人分明八字相冲,就算换了时空,也不可能和平相处,吵架就是轻的,动手的还在后面。 辛钟灵怒目相对,越是盯着盛易那张脸,她就越是生气。 盛易牢牢抓着她的胳膊,半响才轻声道:“那天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咬你。” 说着话,他伸手试图触碰辛钟灵的唇瓣,即便唇瓣上的伤已经好了,可那天的血腥味,似乎还留在他的口腔里。 眼看盛易的手逼近,辛钟灵侧头避开,道:“咬都咬了,道歉有什么?” 想到那天的事,她怒极反笑,抬头看着盛易的眸子,又道:“反正我也不在乎,权当被狗咬了。” 盛易黯黑的眸子微微沉了一瞬,接着,他突然上前一步,猛然一下将辛钟灵环摁进了怀里。 第一百一十四章 别压我 第一百一十四章 别压我 “你放开!”辛钟灵使劲挣扎,奈何逃脱的时机已经错过,她此刻一只胳膊被盛易牢牢抓住,另一只胳膊以及身体,也被盛易牢牢固定。 到此时,辛钟灵不得不承认,若是近身搏斗,她压根不是盛易的对手。 这个男人,力气太大,夹的她骨头都疼。 辛钟灵挣扎一阵,见挣脱不开,索性也就不再挣扎了。她抬头看着盛易,也不说话,只冷着一双眸子,像看待仇人一样,看着眼前的人。 看到辛钟灵终于安静下来,盛易才开口道:“我们压根没必要闹成这样,对,那天是我冲动在先,我承认都是我的错,但你好歹也要给我一个说话机会吧。” 辛钟灵侧过头,深吸了几口气:“好,我心平气和的和你谈,你先放开我。” 的确,她和盛易没必要这样闹。 原本就是单纯的盟友关系,就算她见不得被人骗、被人隐瞒,但盛易私底下接触盛儒,那也是盛易的权利。 生气?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辛钟灵在心里恶狠狠的劝了自己一句,等到她重新朝盛易看过去时,目光已经变得平和。 盛易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微微迟疑,但最终还是松开了手,只不过,他并不没有从门前挪开。 辛钟灵扫了一眼紧闭的门,知道自己跑不掉,于是干脆转身,朝桌边坐过去。 她直接了当的道:“盛易,上次的事直接翻过吧?” 盛易微微皱眉,上前几步,在桌边坐了下去,而这时,辛钟灵再次开口道:“那天我回去之后,辛选德试探我暗室的事,而那天触动机关害我们的,我已经确定那人就是辛世贤。” 她已经不想再和盛易谈那天马车上的事,只能转移话题。 可即便辛钟灵这话题转的生硬,盛易还是配合她道:“言侯试探未果,心里肯定已经怀疑你,你打算怎么办?” 看到盛易顺着自己的话说下去,辛钟灵心里蓦然一松,想了想道:“既然这件事是由辛世贤挑起的,那就从她身上结束。” 她说到这句,清冷的目光中闪过一抹狠色。 原本辛世贤嫁入曹府,大家尚且各自安好,她也不会再计较之前的事,可既然知道辛世贤就是那天触动机关的人,而辛世贤如今又拿暗室的事威胁她,这个人自然不能再留。 盛易明白她的意思,垂眸沉默了一下,抬头道:“言侯势必让人在暗处盯着你,这件事我去替你办。” “多……”辛钟灵下意识道谢,可她心中余怒未消,抬头对上盛易的脸时,又临时改了口:“除了这件事,也就没其他事了。你要是也没事说,我就先走了。” 她说完就站了起来,可盛易起身的速度却比她更快,不过一闪身的功夫,辛钟灵就被他夹在了桌边。 “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话?”盛易身体前倾,距离辛钟灵更近了一些,“告诉我,那几天到底怎么了?” 辛钟灵那几天的态度变化明显,他不可能感觉不到。 只不过,他可以暗中调查很多事,却查不到辛钟灵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这样的若即若离,险些要逼疯他。 盛易靠的太近,微热的气流扑在脸颊上,让人极为不自在。 辛钟灵不太适应,又推不开他,只好朝桌子上挪了挪。 “我怎么了?我什么都没做,是你自己突然发疯。”辛钟灵撇了一眼盛易,神情变得不耐烦,她伸手又推了一下,急道:“你要问话就好好问,让开。” 盛易没让,反而更加靠近了一些,他勾唇浅笑,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我要听实话。” 他语气很轻,却带着别人无法忽视的压迫。 辛钟灵被逼的就差躺在桌上,实在退无可退,她脸色倏然变得哀愁起来,软着声道:“真没什么,我就是心烦意乱,不想说话,真不是对你,你你……你别压我了。” 眼看就靠在了桌面上,辛钟灵连忙后撑了一下,然后才转头看向盛易,打算继续说些什么,好尽快摆平眼前的事。 可她刚转头,盛易就在她唇上啄了一口,神情半分不变,只是凑的更加近了一些。 “那我们是什么关系?”他逼问道。 什、什么关系? 辛钟灵睁圆了眼睛,再次想起那天自己说的话,心里一阵张扬舞爪,就差没将身上压着的人拍下去。 可她知道自己打不过盛易,却又不得不说些什么,只好说道:“朋、朋友啊!” “朋友?”盛易似乎不太满意,身体又下倾了一些,辛钟灵后背已经压在了水壶上,连忙喊道:“你别逼我行不行?” 盛易的动作猛然停下,他盯着辛钟灵看了一眼,眸色微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他后退一步,将辛钟灵从桌上拉了起来。 总算脚踏实地,辛钟灵暗暗松了一口气,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惹不起,立即软着声道:“言侯最近盯的比较紧,你要是没其他事,我可真要回去了?” 盛易皱眉看了她一眼,突然径直朝门口走过去,他拉开房门,回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这么简单就放行? 盛易开门开的太痛快,辛钟灵觉得不真实,但还是挪到门口,走了出去。 马车停在侯府门口时,辛钟灵自觉下了马车,她本来以为盛易会在路上做些什么,亦或者说些什么。 可是盛易从上了马车,就一直没再看她,就连马车停下,他也一句话没说,只中途敲了一下车壁,示意姜行掉头回去。 辛钟灵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马车,心里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些不舒服,但这种她自己都不明白的难受,很快就被身后突然传来的脚步声打断。 她回头看过去,看到辛长音和白加蓝正从门口走出来,两人似乎看到她了,却也像是没看到一样,一句话没说,直接上了车夫赶到门口的马车,扬长而去。 辛钟灵注意到辛长音今天是特意打扮过,但马车都已经走远,她就算好奇,也不可能追过去问什么,于是转头,进了侯府大门。 第一百一十五章 器魂殿千凡 第一百一十五章 器魂殿千凡 入夜时分,窗外明月已经爬到了树顶,可站在窗前的人,依旧一动不动。 姜行从拱门外探头进来看了一眼,见自家公子还站在窗口,回头看着岚风,问道:“公子这是怎么了?从侯府回来,就站在房里,几个时辰,腿不疼吗?” 应该是疼的吧。 姜行自己在心里答了一句,止不住的又朝院子里探头看了一眼,而这时,沉默无声站在他身侧的岚风,突然朝院中走了进去。 “你、你进去干嘛呀?”看到岚风进去,姜行急着就想跟上,可一想到窗前盛易的脸色,又赶紧缩了回去。 岚风对着房门敲了三下,门内无声,但他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公子,邢小五父亲那已经有结果了。” 盛易没动,岚风抬头看着他,并没有离开。 片刻之后,盛易开口道:“说吧。” “邢小五的父亲和器魂殿有关。”岚风松了一口气,想到主子肯定要问器魂殿,便一并解释道:“器魂殿坐落于苍梧山,昌棂以及昌棂周边各国的武器,大多都出自这里,坊间传闻,器魂殿多出神器。” “神器?”盛易瞬间对这个器魂殿来了兴致。 “坊间传闻是这么说的,但是否真能打造神器,并没人知道。”岚风继续说道:“不过公子,这个器魂殿殿主千凡,倒是个人间极品,但凡见过千凡者,都说他样貌极美,雌雄难变。” 盛易并不在乎一个男人长的好看与否,他好奇,辛钟灵让邢父打造的兵器,到底是什么? 他坐到桌边道:“具体查一下器魂殿,明早我就要得到结果。” 岚风道:“属下这就去办。” 话落,他转身走了出去。 刚出门口,姜行连忙迎上去道:“你跟公子说什么了?公子还好吧?” “公子没事。”岚风朝院外走,边走边道:“公子要查器魂殿,你亲自去一趟,明早将结果带回来。” 他面色凝重,姜行也不敢耽搁,点了点头,就先一步离开了院子。 次日清晨,辛钟灵早早就被吴妈妈折腾起床,练习宫规礼仪,她不得不怀疑,这是老夫人故意在折腾她。 于是随手在吴妈妈的茶里放了点泻药,这才得以从侯府出来。 以往从侯府出来,辛钟灵大多去的都是国公府,可昨天的事情历历在目,她不得不重新考虑去处。思来想去一番,她想到了邢小五。 上次将邢小五送去国公府之后,她还没来得及去和邢父说一声,此时此刻,正好有时间。 邢家辛钟灵已经去过好几次,熟门熟路,很快到了邢家门口,她抬头正欲敲门,木门突然被人拉开。 门内站着邢父,他看到辛钟灵站在门口,先是惊讶,后事面上一喜,笑着将辛钟灵让进屋里。 到了屋内,邢父就笑着说道:“我正好要去找你,你既然赶巧过来,那我就直接和你说了吧。” 辛钟灵刚才进屋时,一眼就看到了炕上打包好的包裹,大概猜测到邢父即将要说的事,应该和他自己出门以及托付邢小五有关。 果然,邢父略带歉意的说道:“姑娘,我遇到一些急事,需要出门几日,可我这心里又放心不下小五,你看……” 看他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辛钟灵笑了笑,主动说道:“邢师傅,我这次来就是要和您说邢小五的事。” “小五的事?”邢父脸上已经出现担忧之色。 辛钟灵笑着道:“我给小五找了个地方,他现在既能挣钱,还能跟着别人学本事,您老要是有什么急事,大可以放心去。” 邢父大感意外,但邢小五终归是他亲生的儿子,还是不放心的多追问了几句。 辛钟灵一一回答了一遍,除了没有直接说出国公府,其他的事情都悉数交代了一遍。 邢父这才放心,看着辛钟灵感激道:“我们小五也就多亏遇到姑娘,不然,恐怕这辈子也就这浑浑噩噩的命了。” 这句话辛钟灵如何回复都不合适,于是笑了笑,问道:“邢师傅,您遇到什么急事了?若是方便说出来,我能帮到的,一定帮忙。” 邢父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师门里的事情,还是不说了。” 辛钟灵不是江湖儿女,但也知道江湖各大师门都有各自的规矩,她询问也只是客气一下,邢父不愿说,她也就没再追着问。 因为邢父急着离开,辛钟灵也就没有多留,她漫无目的在街上走,走了半条街,觉得无趣,只好重新回了侯府。 而此时京城以北的苍梧山上,一位身穿黑衣、戴着黑色面具的男子,正独自站在器魂殿门口,他身边唯一陪着他的活物,居然是一只半人高的巨兽。 器魂殿门徒众多,但见到那巨兽外突的两只獠牙,即便手持兵器,也是半分不敢上前。 双方僵持不久,器魂殿殿门内走出一个人来,那人也是一身黑色,他长发散于腰,唇红似海棠,一颦一笑之间,都带着慵懒随性之气。 而此人正是器魂殿的殿主——千凡。 “殿主,这人是来闯宫门的。”一门徒凑上前几步,说明了情况。 千凡随性而站,一双桃花眸子,似笑非笑的朝着宫门前的一人一兽轻扫了一眼,最后目光却是落在了那只巨兽身上。 “白玉麒麟兽。”他缓缓勾唇,轻笑而语,脱口而出的声音虽是个男音,但也十分悦耳动听。 只说了五个字,千凡就勾唇轻笑着朝巨兽身侧所站之人看了过去,悠然而语道:“你想闯宫门?” 面具男子沉声道:“按照你们的规矩,闯过你们的三关七阵,即可坐拥器魂殿,可当真?” “殿主,这人是来抢您位置的。”千凡还未说话,旁边的门徒倒是先一步忍不住了,只不过这门徒满眼讥讽,显然在笑面具男子不自量力。 可千凡并没有搭理那门徒,他只是一味盯着面具男子,片刻,蓦然转身道:“带他进去,若是闯关出来,再带他过来找我。” 第一百一十六章 寿宴 第一百一十六章 寿宴 “殿主,这人怎么可能闯的过去。”门徒一脸意外,人人都知器魂殿有闯关得殿主之位的规矩,可这些年来,器魂殿门徒上千,却没有一人敢闯关。 为何? 完全是因为器魂殿的三关七阵皆是上古阵法,先不说几百年都没人闯关,就说百年前胆敢进去闯关的,能活下来的都没有。 若是三关七阵如此好闯,苍梧千家也不会一直稳坐器魂殿殿主之位,久居不下。 门徒扫了一眼那面具男子,觉得此人就是来送死的。 千凡倒是不在意这些,他来去似随风,片刻就重新进了殿门,而门口的一人一兽,也由其他门徒朝殿门内带了进去。 …… 几日后,昌棂国皇帝盛焕的寿宴如期在金晨殿举行,正午刚过,侯府的三辆马车就从门口出发,等到了宫门口,却依旧被其他马车,挤的无处可落脚。 宫道虽长,却也抵不过前来贺寿的大小官员人多。 辛选德掀开车帘朝外看了一眼,见外面人头涌动,实是没有马车可前行之路,只好吩咐管家,让其他跟着的女眷,一并下了马车。 而这时,国公府的马车也缓缓朝这边靠了过来,辛钟灵眼尖,一眼看到过来的是国公府的马车,脚下悄然挪了几步,站到了辛长音的后面。 毕竟两家以往是亲家,辛选德又离马车较近,一看到盛恒从车内出来,连忙上前搭了把手。 将盛恒从车上扶了下来,辛选德笑着道:“前两日听闻老国公身体不适,最近两日可有见好?” 盛恒亦是笑的一脸温和,抬脚朝宫门口走着,道:“这还得多亏侯爷生了个好女儿啊!不然老夫这病,怕是过不去了。” 说完,他转头朝身后跟着的一众女眷看了过去,等看到辛钟灵,笑着招了招手道:“来,丫头,你跟着老夫进去。” 辛钟灵本就是打定主意避开国公府,可盛恒点名叫她,自然是要过去的。 几步走近了,她行礼道:“国公爷。” “你倒是客气。”盛恒笑着将辛钟灵打量了一遍,然后扭头继续看向辛选德道:“今日是皇上的六十大寿,也不知道侯爷准备的是什么贺礼?” 辛选德走近了一些,神神秘秘的低声道:“前几日听闻那断崖谷有麒麟出没,我带人寻了好几日,也未曾抓住那灵兽,原想着这件事算是无果了,却不料那山谷里居然还有一只白色麋鹿,那颜色十分纯正,借此就抓了过来。” 说到麋鹿,他啧啧两声,看样子应该是对那麋鹿十分满意。 “白色麋鹿?”盛恒脸上也露出了惊讶,很快笑着道:“侯爷可真是好运气,倒是我,寻了好几个月,也就入手了一副前人的字画,想来就算送给皇上,也是要被束之高阁的。” 两人一言一语说的投机,辛钟灵跟在盛恒旁边,免不了遭人议论,时间一久,就觉得万分不自在。 于是,她自行放慢脚步,打算继续跟在辛长音后面,免得招人眼。 可她刚落后几步,盛恒就像身后长了眼睛,突然回头道:“你这丫头,怎么好好走路,还赶不上我们这两个老的,来,你过来跟着。” 辛钟灵很无奈,只好继续跟在盛恒身侧。 辛选德朝辛钟灵看了一眼,微微凝眸,转头对盛恒道:“老公爷,今日怎么也没见着小公爷过来?” 辛钟灵心中一凛,她刚才也注意到,这种场合,盛易居然没来。 听到辛选德问起,她连忙竖起了耳朵。 “孩子大了,我也管不住,说是让我先进宫。”盛恒笑了说了一句,接着似无意一般,侧头朝辛钟灵看了一眼。 听如此说,辛选德也就没再多问什么。 一行人过了第一道宫门,等候在宫门口的太监、宫女立即上前引路,将众人带到了金晨殿。 原本殿内的位置都是安排好的,官员坐在前排,其所属的女眷都坐在官员身后。 看到辛选德落了坐,辛钟灵转身去找自己的位置,可她刚要走,盛恒突然说道:“丫头,你跟老夫坐那边去。” 他抬手指了一下靠前的几个位置。 盛恒是皇上的弟弟,属于皇亲,所坐的位置自然比侯爷之类,靠前很多。 辛钟灵朝盛恒所指的位置看了一眼,为难道:“国公爷,我还是跟着我父亲坐吧,我若是跟您坐,只怕旁人会说闲话。” 她现在已经不是国公府的人,若是盛易过来,她夹在旁边不合适。 盛恒微微皱眉,却也没勉强,打了招呼,自行就朝自己的位置走了过去。 辛钟灵看到盛恒落坐,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才快速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去。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皇帝盛焕就由皇后亲自搀扶着,坐到了金晨殿。 辛钟灵抬头朝首位的皇帝看了一眼,原主记忆中,并没有任何入宫的记忆,唯一一次入宫,还是上次她自己被皇后请进宫的那次。 而眼前歪靠在龙椅上的皇帝,更是从未见过。 看到那皇帝头发花白,一脸垂死老态,辛钟灵忍不住嘀咕:这皇帝还真够老的。 皇帝落坐不久,其他大臣也相继落了坐,等众人安静下来,太子盛儒带着一个小太监,先其他人一步上前献礼。 “父皇,这是儿臣特意从远海寻来的七彩珊瑚,儿臣祝愿父皇福寿绵延,盛体长安。”盛儒转身,从小太监手里拿过锦盒,递到前来接物的大太监手上,接着便作揖长拜。 “皇儿有心了。”皇上声音沙哑,低沉无力,他只说完一句,就好似已经用尽气力。接着只抬了抬手,示意盛儒起身。 盛儒拜了一下,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 有了太子起头,其他大臣相继上前献礼,大殿重新热闹起来,而没有机会上前的官家女眷,则在背后窃窃私语。 她们说的最多的无非是太子眼疾、侯府嫡女,却显有人去关心哪位大臣送的礼物更佳。 辛钟灵也坐在后面,就算她不想听这些,也还是不得不将她们说的话,悉数纳入耳中。 第一百一十七章 请您挪步 第一百一十七章 请您挪步 之前她就觉得,盛儒患有眼疾,却依旧稳坐东宫,享储君之位,这背后该存在多少不为人知的艰辛和努力。现在听着旁边的窃窃私语,她更加确定这点。 皇帝年迈而久不交权,这对于未来储君而言,无疑是最大的阻碍,而盛儒又身患眼疾,其他人明面上恭敬有加,背后难免会觉得他这个太子,当得不配。 皇权高位,不配二字,就足够引起贪念。 辛钟灵眸中闪过一抹担忧,抬头朝盛儒看过去,但还是很快将目光落回自己桌子上。 献礼之后,皇帝因身体欠安,与众大臣短短言语了几句,就将寿宴交给了楚皇后主持,而他自己则由太监搀扶,离开了金晨殿。 没有皇帝在场,金晨殿众人也不再向刚才那般拘谨,他们纷纷向楚皇后进酒,之后便一边欣赏歌舞,一边和身边的同僚浅谈。 周围歌舞升平,辛钟灵却倍感无趣,而这时,一个小太监突然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那小太监弯身低语道:“姑娘,我家殿下请您挪步,上殿外说话。” 辛钟灵抬头看他,微微迟疑,点了一下头,起身朝殿外走了出去。 离开金晨殿,耳根顿觉清净,那小太监一路将辛钟灵领到金晨殿旁边的御花园,这才站住脚道:“姑娘稍等,我家殿下很快就过来。” 辛钟灵点了一下头,小太监这才转身离开。 御花园风景宜人,就算是夜景,也能让人感觉流连忘返,辛钟灵站在原地等了片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动静,回头看了过去。 在她身后,盛儒正朝这边走近,他今夜所穿并非往日常见的白裳,而是金线云纹的锦面长袍。可即便换了一身衣服,也丝毫遮挡不住盛儒身上的儒雅温和之气。 也正因为此,大殿之上的那些人,才会如此不顾及的说着那些闲话。 看到盛儒走近,辛钟灵笑了一下,开口道:“找我有事吗?” 宫中人多眼杂,若是没事,盛儒不该在这个时候找她出来。 盛儒点了一下头,几步走近,同样一脸笑意,“寿宴开始之前,辛长音独自去了一趟高阳殿,唯恐生变,你自己当心。” 辛长音去见皇后,自然是平常之事,可若是盛儒特意提醒辛钟灵此事,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内情,且这内情和她有关。 辛钟灵明了,点头道:“我知道,多谢。” 她抬头笑了一下,觉得久待不合适,又道:“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过去了。” 她看着盛儒,见他不说话,抬脚就要走。盛儒却在此刻开口道:“前几日、宫外的那些传言,可影响到了你?” 他语气迟疑,话到最后,还微微皱了一下眉峰,好似此刻问出的这句话,有什么不妥。 “嗯?”辛钟灵已经走出两步,听到这话,一时没明白。 她看着盛儒,很快想到那传言应该就是前几天辛世贤恶意污蔑她名声的那件事。微微一笑道:“不过市井流言,我不在意那些。” 盛儒看着她,面上略带迟疑,但最后还是说道:“寿宴之后,你在宫门口等我,我、有些话想与你说。” 辛钟灵心生狐疑,她盯着盛儒看了一眼,点头道:“好。” 话落,两人也没再说什么,辛钟灵独自朝金晨殿走,眼看前面灯火明亮,隐约能听到金晨殿内的丝竹声。 在这时,她突然停了下来,身影很快朝旁边的角门闪了进去。 几道人影朝着角门附近走了过来,一长相明媚的女子,探头四顾,像是在找什么,可最后应该是没有找到,回头就瞪向身边跟着的女子,怒道:“怎么人没了,刚才不是还在这呢吗?辛长音,你那姐姐是怎么回事?她不知道现在外面都在传她和我太子哥哥的事吗?” 女子声音尖厉,单听说话,就可知此人性格尤为嚣张跋扈,可即便如此被人瞪眼怒骂,辛长音还是一脸温和,道:“公主,辛钟灵虽然是我长姐,但她和我并非一母所生,她在府里又是素来嚣张惯了,我就算想替太子殿下考虑,也是难以插手。” 她脸上露出难色,那公主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语气倒是缓和下来,“这事也怨不得你,她是侯府嫡女,你不过一个庶女,你就算插手,她也不见得会听你的。” 辛长音脸色变了变,柔声回道:“公主说的是,只不过,公主方才也看到了,太子殿下若是再如此和辛钟灵来往,恐怕……” 余下的话,辛长音没有再说下去,但那公主却已然变了脸色,应该是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那公主朝四周又找了一圈,依旧没寻到人,这才继续朝前面不远的金晨殿走去。她边走边咬牙切齿,恶声道:“你等着,你是治不了她,可我盛怜香想整治的人,论谁也逃不掉。” 辛长音低头以作回应,但她垂下头上,温润谦和的眸色瞬间变的冷冽。 方才辛钟灵被小太监领出去时,盛儒也相继跟了出去,旁人或许不觉得什么,可辛长音有心而来,自然一眼看出不对。 而此时,恰好五公主盛怜香就坐在对面位置,她就寻了理由,将这五公主叫了出来。 盛怜香不是皇后所生,却是自小被养在皇后宫里,她与盛儒一起长大,自是对他的事尤为上心。 此时看到盛儒和辛钟灵站在御花园说话,再一想之前的那些流言蜚语,自然动怒。 一行人很快上了金晨殿的登台,而方才众人停下的角门处,辛钟灵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站在角门门口,远远朝着金晨殿方向看了过去。片刻,才抬脚走了过去。 酒过三巡,一些大臣脸上已经略显醉意,而楚皇后倒是和之前一样,仪态端庄,雍容华贵。 辛钟灵进殿时,恰好看到盛怜香从楚皇后身边退下,眸色微凝,就径直朝自己的位置坐了下去。 刚坐下,楚皇后便抬手示意,待众人安静,她扬声道:“方才五公主同本宫说,这次各位大人都是带着自家的公子、小姐一并进的宫。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与何人比?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与何人比? 如此,不如借此机会,让各家小姐、公子互相认识认识。” 台下众人一时不明其意,相互交头接耳谈论起来。 盛怜香朝四周环顾一圈,站起身道:“我母后的意思是,各家公子、小姐皆有才艺,今日我父皇大寿,总看这些舞姬跳舞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让各家的公子、小姐上前面露一手,权当相互认识一下。” 她微微一笑,转头看向楚皇后道:“母后,单单表演才艺也是无趣,您不如再加个彩头?” “就数你这丫头鬼主意多。”楚皇后笑着退下左手腕上的红色玛瑙珠串,示于人前,“如此,那就以我手上这串玛瑙珠做为彩头吧。众位大人可有异议?” 台下大臣相看一眼,相继表态。 其中一位老臣迫不及待的道:“皇后娘娘,既是比试才艺,就不知待会儿应该从哪家开始?” 他们将自家子女带来,自然是为了能在众人露面,而此刻有了一个更好露面机会,自是求之不得。 楚皇后面有所思,刚要开口,盛怜香就开口道:“就从言侯府上开始吧,我与言侯府上的几位小姐相熟,早先就想和她们比试一番。母后,您觉得如何?” 她转头去看楚皇后。 “既是如此,那就从言侯府上开始。”楚皇后抬头看向辛选德,笑意温婉,“言侯,本宫见你也带了两位小姐,你就自行安排吧。” 骑虎难下,辛选德只好起身,回头朝辛长音和辛钟灵看了过去,片刻,转身道:“那就先从长音开始吧。” 辛长音为寿宴准备多日,自是早就按耐不住,一听言侯提名,连忙站了起来。 然而此时,那五公主扬声又道:“等等。” 众人不解,纷纷抬眸看向那五公主。辛钟灵看着自己小几上的几块梅花洛子糕,微微勾了一下唇角。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盛怜香才继续说道:“侯府二小姐是好,但我最近总是听闻侯府大小姐不错,恐怕大家也和怜香一样好奇,不如就从这位大小姐开始吧。” 她浅笑盈盈看向辛选德,又道:“侯爷就算疼爱二小姐,但大小姐好歹是你侯府长女,侯爷可不能偏私。” “这……”辛选德本就打着推诿的心思,现下被人说中,自是面露难堪。 楚皇后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怜香,不得如此和言侯说话。” 盛怜香回头笑笑,辛选德心中有数,连忙道:“那就从钟灵开始。” 他俯身拜了一下,回头朝辛钟灵看了过去,然此时,辛钟灵已知今夜的这番刁难躲不过,于是自行绕到了前面。 她走到辛选德面前,抬头笑道:“爹爹,女儿不会给您丢脸的。” 辛选德面色变了变,勉强笑了笑,朝盛怜香看了过去,“公主,如何开始,还是请您决定吧。”说完,他就坐了下去。 此时只要是明眼人即可看出,太子不在宴上,皇后又兴致索然,如今也就眼前的这位五公主主事。 看到众人都看着自己,盛怜香这才从小几边站出来,看着辛钟灵问道:“不知大小姐想表演什么?亦或是,想与人比试什么?与何人比?” 她面容虽俏,目光却利,连连三个问题,周围看热闹的众人顿时觉出不对,纷纷安静下来。 辛钟灵打量着眼前的这位五公主,还未决定,盛恒突然起身道:“这……五公主,钟灵这丫头也不会什么,要不……” “皇叔,这侯府的大小姐如今可已经不是你们国公府的儿媳妇,您这么帮她说话,可对人家名声影响不好。”盛怜香回眸一笑,模样娇俏的就像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 既是不懂事的小丫头,盛恒不论再说什么,都会有话等着他。 辛钟灵将一切看的真切,自是不愿国公府为难,索性直接接话道:“钟灵会的不多,却每样都会点,公主既然对钟灵好奇,那就由公主来替钟灵决定吧。” 她一脸淡定自若,盛怜香却微微皱眉,悄悄攥了攥了手心,侧头对身侧的宫女耳语了几句。 那宫女连连点头,最后径直朝殿外走去。 众人都十分好奇,一时也无人窃窃私语,只一味盯着盛怜香和辛钟灵的方向看。 很快,方才出去的宫女又走了回来,而她身后,跟着几个手抬折屏的小太监。 宫女走到盛怜香身侧,低头道:“公主,东西已经备齐。” “好!”盛怜香大念一声,抬脚走到那几扇已然摆放整齐的折屏之中,道:“昔日曾读古书,说前朝有人,能一边与人对剑,一边在折屏上作画,本公主一直想试试,不如,咱们今日就比这个,如何?” 话落,她直直看向辛钟灵,眸中挑衅之意明显。 辛钟灵朝那折屏看了一眼,比剑她可以,但作画……勉强。 她微微蹙眉,众人只当辛钟灵这是为难,盛恒也是如此认为,当即站起身,道:“五公主,在折屏作画已是不易,如何还能与人比剑。一心二用,岂不为难!” 他语气沉沉,眉峰紧皱,辛钟灵侧头看了一眼,心中感激。 然,她还是回头说道:“既是公主安排,钟灵接受就是。只不过,刀剑无眼,比剑恐会伤人。” “无妨!”看到辛钟灵答应,盛怜香立即从折屏中走出几步,道:“有我母后和众位大人亲眼看着,到时点到为止,若真有误伤,只要不伤人命,本公主都可一力保她平安无事。” 辛钟灵点了点头,笑着道:“公主既然如此说,那便开始吧。” 众人皆知,五公主盛怜香素来多才多艺,一手剑术,更是宫中御师亲自教授。 再看辛钟灵生的柔柔弱弱,还没开始比,就担心误伤。 如此心怯,自然是承认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如此,关心者,不由都替她捏了一把冷汗,看热闹之人,个个目光灼灼。 方才那宫女除了准备折屏,还准备了两柄长剑,盛怜香亲自过去取剑,递了一把给辛钟灵。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丫头,当心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丫头,当心 两人一并站到折屏中间,折屏共有两面,一面三折,每面折屏前方放有一张长桌。 长桌自是用来放笔墨的。比试方式,两人分别在折屏上作画,并同时与身后之人击剑,最先完成画作却没有被打出屏围者,则为胜出。 盛怜香让宫女将规矩详尽说了一遍,之后便由此宫女大喊一声开始,两人齐齐拔剑提笔。 辛钟灵不擅长作画,却能左右手同时用,比试开始之际,她迅速右手拔剑,左手拿笔。笔尖沾墨,丝毫没有迟疑,朝着那折屏上画了下去。 而盛怜香则是当即拔剑,猛然朝身后刺出,只是她不知道,辛钟灵是杀手出手,应变能力并非常人能比。 剑峰刚出,一记冷光以更快的速度,直直擦过盛怜香手中的剑,逼向了她的眉心。 剑尖逼近,盛怜香心中大骇,仓皇后退,身体磕碰到了长桌,她趔趄停下,一只手下意识摁上长桌。可长桌上放有砚台,她一手下去,险些将砚台摁翻。 看一眼沾了墨汁的左手,盛怜香的神情倏然变得狠厉,提剑又朝辛钟灵后背刺了过去。 辛钟灵面上无色,若只单单看她一人,兴许看到的只是一女子在静心作画而已。 然,旁边众人是眼睁睁看着那剑尖朝辛钟灵后心逼近,不管是担心者,还是看热闹者,都忍不住心口一紧。 但预料中的血溅当场并未发生,剑尖将近衣裳时,辛钟灵脚下微动,身体快速朝右侧闪了过去,而闪身的同时,手中笔锋,也落在了右侧折屏上。 看到长剑落空,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但很快他们的神情再次改变。 辛钟灵所对的三折屏风上,中间屏风已然画了一座绵延山峦,虽笔力不佳,但能在连连躲过身后长剑的同时,画好一排山峦,单单这份心境,就绝非一般女儿家可比。 围观者再去看盛怜香空白一片的折屏,不禁暗暗唏嘘。 盛怜香一再失手,心中怒意本就达到顶峰,此刻又听到众人夸赞辛钟灵,更是气的乱了剑法。 胡乱挥了几剑,盛怜香突然心生一计,抬剑就朝辛钟灵所对的折屏砍了过去。 方才并没有规定不可损坏对手折屏或者长桌,辛钟灵眸色一凛,右手手腕瞬间生力。 两剑相碰,只一击,盛怜香就觉手臂发麻,手中长剑也岑一声飞了出去。 长剑落在了屏风之外,若是盛怜香出屏风去取,那便是自行认输。 辛钟灵一击得手,也懒得再管她,而此时她已经画好了右侧屏风,抬脚朝左侧走了几步,沾墨下笔。 “这侯府的大小姐厉害呀!瞧瞧她刚才那一击,分明是逼着公主自行认输呀!” “可不就是,就算公主不认输,那也是输局已定,啧啧,五公主就是心太急,只顾着那柄剑了。” 随着长剑落地,周围的议论像是受到了某种催化,迅速由暗声嘀咕,变成了明言。 听到这些,辛选德脸色沉沉,反倒是盛恒,一张脸险些笑开了花。他拉着身侧的同僚道:“这丫头一向性子稳,瞧瞧这画画的……” 他啧啧有声,夸赞不断,旁边几人听闻,不由朝那脸色阴沉的辛选德看了一眼。 一妇人嘀咕道:“这辛钟灵不是侯府的大小姐吗?怎么这言侯一脸不高兴,反倒这国公爷高兴的合不拢嘴。” 一人惊讶了一声,撇眼瞅着那妇人道:“你怕是不出门吧?你刚才没听五公主说吗?这言侯可偏心着呢……” 身后妇人擅谈,几句话之间就将辛钟灵过往的事迹了解了一个遍。 辛选德虽然坐在前面,但还是能听到一些,面色不禁更加阴沉。 辛长音抬头看了一眼,倒是一脸不急。 比试随着辛钟灵停笔就接近了尾声,她将笔、剑放在桌上,转身朝盛怜香看过去。 从比试开始,这还是她初次转身。 盛怜香手中没剑,自然不能再明目张胆对辛钟灵出手,可她性子高傲,怎甘心就此认输。 长剑脱手之后,她就将所有注意力放在了画上,只不过,绕是她画功不错,辛钟灵也已经先她一步落了笔。 辛钟灵定定站了一瞬,这才走出折屏,看着方才宣读规则的宫女。 她的意思明显不过,可那宫女看到盛怜香还没停手,哪里敢开口喊停。 众人也看出这点,纷纷议论接下来会如何,在这时,笑了一夜的盛恒突然站了起来,对着楚皇后遥遥一拜,道:“皇后娘娘,胜局已定,这小宫女怕是说话不利索,还是请您来宣布结果吧。” 听到这话,盛怜香心神一颤,笔锋顿时在屏风上留下一大片黑斑。 输了……就这么输了? 她捏紧笔杆,缓缓回头,屏风之外,辛钟灵背影清丽。 盛怜香猛然将毛笔拍在桌上,接着一步一沉,朝屏风外面走,可当她经过辛钟灵方才所用的长桌时,眸色突然一凛。 不过电闪雷鸣之际,她猛然握了辛钟灵用过的那柄剑,对着屏风刺了过去。屏风之外,正对辛钟灵后背。 “丫头,当心……”盛恒刚巧回头,看到屏风内长剑划出,惊的一脚从小几上蹬了出去。 辛钟灵抬眸看他,心中感激更甚,但她并不着急。身后的剑她哪里感觉不到,只是当她正要侧身闪过,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感觉不对,辛钟灵连忙转身,然此时屏风已倒,而盛怜香正抱着胳膊,跌坐在地上。 盛恒快步走到辛钟灵旁边,见她没事,便没有说话。他盯着盛怜香,狠狠皱了皱眉。 金晨殿一片安静,突然,有一妇人喊了一声:“是,是太子殿下。” 经她提醒,金晨殿众人齐齐朝门口看了过去。 盛儒站在殿门正中,众人看不到他的眼睛,心中却隐隐感觉到寒意。 辛钟灵也抬眸看了过去,只不过,她突然发现盛儒覆眼的白绫上似乎正泛着红光,但那血红一闪而逝,她再想深究,却又一切如常。 那是…… 第一百二十章 番邦异族 第一百二十章 番邦异族 辛钟灵微微皱眉,而此刻盛儒已经朝她走过来。 待走近,盛儒盯着她上下看了一眼,温声问道:“可有伤到?” 辛钟灵摇了摇头,想到方才红光,下意识又朝盛儒眼上的白绫看过去。 似有察觉,盛儒微微侧头,居高临下的看向盛怜香,冷然道:“父皇今日大寿,你若是伤了人,母后定然不会饶你。自己起来吧。” 盛怜香面有不甘,但局势已定,她自知再闹下去的后果。狠狠咬了咬唇瓣,她抱着胳膊,起身朝殿外走去。 众人皆知方才一幕定是存在某种内情,但盛儒方才那句冷言冷语,敲打的并非盛怜香一人,他们自然也不敢再多议论什么。 门外的太监很快打理大殿,辛钟灵也坐了回去,而这时,楚皇后起身道:“怜香年纪尚小,许是输了不甘心,大家也不必为方才的事多有挂心。” 她语气稍顿,侧头看了辛钟灵一眼,继而将目光落在辛长音身上,微微点头示意。 旁人是否注意到这点,辛钟灵不知道,但她是真真切切看到楚皇后在暗示辛长音。 微微凝眸,她侧头朝辛长音看了一眼,接着起身,走了过去。 “妹妹,劳你待会和爹爹说一声,我腹中不适,先去御花园坐坐。”辛钟灵贴在辛长音身侧低语了一句,接着不等辛长音反应,起身朝殿外走去。 辛长音看着门口,片刻回头,朝盛儒看了一眼,见他还在,这才微微勾唇,松了一口气。 离开了金晨殿,里面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辛钟灵就不再关心了。她抬头看了一眼夜空,见夜空中繁星点点,心中蓦然一松。 说是去御花园,辛钟灵还真就在御花园闲逛起来,她边走边看,时不时伸手摸一下路边悬挂着的琉璃盏。 不愧是皇宫,路灯都这么值钱。 辛钟灵啧啧两声,朝着前面又走了几步,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呵斥之声猛然从花圃之间传了过来。 “滚开,我用的着你们跟着吗?” “王子,今夜可是昌棂皇帝的寿辰,您要是喝酒误事,是要被责罚的。” “罚便罚,我怕他昌棂皇帝不成……滚滚滚,看到你们两个就心烦。” 骂声刚停,花圃中间的小路上就走出一个男子来,那男子身高七尺,身材健硕,头顶绑着一条细长辫子。上身穿着动物皮毛所制的短衫,下身配着长裤,腰间围有一圈围腰。 似乎还在生气,男子刚在青石小路走了两步,抬脚就朝旁边的琉璃盏踢了过去。 琉璃盏质地本脆,咔嚓两声,那一片瞬间暗了下去。 辛钟灵本就看着那边,见琉璃盏碎掉,转身就走。 刚才那人一看就是番邦异族,脾气这么暴躁,她惹不起,躲得起。 “站住。” 身后突然一声厉喝,辛钟灵并没有以为是在呵斥她,脚下不停,继续朝前走,然而这时,一个人影如同牦牛过境一样,来势汹汹的从她身边冲了过去。 辛钟灵下意识朝旁边挪了一步,可她站住脚的时候,刚才看到的异族男子,居然挡在了她的前面。 “我让你站住,你没听见啊?”男子张口大喊,满嘴都是酒气。 辛钟灵皱了皱眉,实在受不了的向旁边挪了挪,抬头道:“这位公子,您有事吗?” 番邦异族,昌棂皇宫怎么还会有这种人? 辛钟灵想不明白,盯着那男子又多看了两眼,可兴许是这两眼看的有些不是时候,那男子再次喊道:“你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啊?你说,你刚才在看什么?” “王子、王子……” 辛钟灵正欲生气,身后突然急急跑过两个身影,一左一右的将眼前男子夹在了中间。 左侧那人急着道:“姑娘啊,实在对不住,我家王子喝多了就这德行,您可千万别生气。” 辛钟灵盯着说话这人看了一眼,可还未看清长相,右侧那人跟着说道:“姑娘,这事是我们王子不对,小的替主子道歉,您您、您还是赶紧离开吧……” “不准走!” 右侧那人刚说完话,那醉醺醺的男子突然抬手一拍他脑袋,瞪圆了眼睛喊了一声。 一个醉鬼! 听到这声喊,再结合这一左一右的解释,辛钟灵下了一个结论。 和酒鬼自然没什么可计较的,她看了一眼男子身后的青石小道,见过不去,只好转身,打算从其他路绕出去。 可她刚转身,那男子突然朝前扑了过来,一左一右身材矮小,被带的一并前扑。 但男子并没有摔倒,而是在前扑时,脱离了一左一右的禁锢,径直朝辛钟灵的后背抓了上去。 觉出身后有异,辛钟灵快速闪身,可那男子不依不饶,连连几步继续扑上来…… “毛病!”辛钟灵再不想惹事,也不可能允许一个酒鬼如此缠上自己,当即一扯男子手腕,一拖一带,将其从身前摔了出去。 可那男子似乎也有身手,坠地之时,双手猛撑地面,整个人又从地上弹了起来。 辛钟灵摔了人就走,哪里知道这酒鬼居然还跟了上来,胳膊被猛然摁住,她眉头一皱,握拳回身,肘部袭胸,拳头打脸,那男子被打的瞬间退后了几步。 眼看那男子一脸不甘、还要上前,辛钟灵索性捏了捏拳头…… “别别别别……”一连好几个“别”字,那一左一右再次扑了过来。 两人上下齐手,死死抱住男子腰身,其中一人急急喊道:“姑娘,您赶紧走吧,我家王子不能看到女人……” 另一人跟着附和,“看到女人他就发疯,您赶紧走、赶紧走……” 看到两人手脚并用的夹着那醉鬼,而那醉鬼连骂带喊挣扎着还要上前,辛钟灵不得不相信他们说的话,转身离开。 走的远了一些,还能隐约听到那醉鬼骂人的声音,辛钟灵不由回头看了一眼,心里更加好奇。 按理说,皇宫里不应该有这种人出没才对。 “钟灵姑娘。”辛钟灵正想着那异族男子身份,身后突然有人叫她。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大义灭亲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大义灭亲 她回头看过去,见到来人是陈远搏,不由笑了起来,“陈叔。” 陈远搏笑的一脸憨厚,等到走近了,小声说道:“姑娘,殿下被皇后娘娘叫去了高阳殿,兴许会晚些离宫,不过殿下让您直接去宫外等他。” 高阳殿?辛钟灵瞬间想到刚才盛儒救她的事情,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盛儒为维护她而出手伤了盛怜香,皇后肯定会因为此事动怒。 陈远搏又道:“姑娘,言侯府的人恐怕已经回去了,我送您去宫门口吧?” “言侯府的人回去了?”辛钟灵皱了皱眉,她知道辛长音不会替她传话,但没想到辛选德也不让人找找她。 陈远搏看了她一眼,语气突然变的更低了一些,“刚才您不在,您府上的长音姑娘在表演九天玄女的舞技时,一时失手,从绳子上坠了下来。” 辛钟灵眸色一凛,盯着陈远搏看了两眼,抬脚就朝外走。 等走到宫门外,她才重新看向陈远搏,问道:“陈叔,辛长音坠地之后,情况如何?” “太医诊断,辛长音断了一条腿,言侯倒是没说什么,但是当时就和皇后告请,带着侯府女眷,先行离开了金晨殿。” 断了一条腿。 这个结果还算不错,那软劲粉,无色无味,想必辛长音也是功夫没学到家,这点伎俩的药粉被洒在身上,居然都没发现。 不过,辛长音断了一条腿,也是自己咎由自取,她挑拨盛怜香欺负辛钟灵,这些她都看在了眼里,怎能不做些什么。 辛钟灵心中生笑,面上却没有任何反应,抬眸打发了陈远搏,她拉开车门,坐在车内开始休息。 而此时高阳殿内,楚皇后面色铁青,胸口连连起伏,显然气的不轻。 她瞪着盛儒,怒声道:“你自己说说,上次是如何答应我的?我都告诉过你那辛钟灵有夫有女,沾不得沾不得,你怎么就偏偏还要与她来往,为她出头。” 盛儒站在旁边,没说话。 楚皇后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回话,心中怒气上涌,嗤道:“你就这么维护那个小贱人?好,好的很,我现在就吩咐人,将那小贱人杀了,免得她日后毁了你。” 她抬头就去看旁边伺候的宫女,刚要开口吩咐,盛儒开口了。 他语气清冷,没有丝毫波澜,“母后,儿臣维护辛钟灵,也是为您、为我自己考虑,并非因为儿女私情。” 说到这,他抬头看向那宫女,吩咐道:“你先出去。” “是,殿下。” 盛儒看着宫女出去,而殿内只剩他自己和楚皇后,这才上前几步,道:“母后该知道,言侯手中有一块兵符,若是我将其拿到手,势必可得至少三万兵士的助力。我维护辛钟灵,不过是因为她在替儿臣办事。” 楚皇后刚才就已经满腹狐疑,此时听懂了一些,却又有些没明白。她想了想道:“这事……母后不是已经让你娶长音了吗?她会……” 盛儒紧盯着楚皇后,打断道:“辛长音性子孤傲,人又聪明,母后以为,她会舍弃自己娘家来帮我们?” 多年以来,言侯府一直以各种理由拒交兵符,皇帝年迈,压根无心处理此事。 楚皇后看好辛长音,多半是想以联姻,让盛儒在登基为帝时,能得到侯府在兵力上支持,毕竟辛长音也算半个楚家人。 可盛儒这番话,却也是楚皇后一直担心却从未告知旁人的担心。 她面露迟疑,盛儒继续道:“儿臣知道母后念及辛长音是您孙侄女,可表亲归表亲,她终归还是言侯府的人,母后恐怕还不知道,这言侯可不止表面那么简单。” 听出这句话有些不对,楚皇后抬眸朝盛儒看过去,迟疑道:“这言侯……” “母后不是疑惑,言侯为何一直拒交兵符吗?”盛儒从怀中取出一本橙黄色册子,递到楚皇后手中道:“您看看这个,这个言侯胆大包天,恐怕一个国丈的位置,根本压不住他。” 他语带讥讽,楚皇后心神一震,隐约猜测出什么,连忙打开册子翻了一遍,一张脸顿时煞白。 她抬头看向盛儒,眸中震惊未消,“这言侯……他、他勾结乐烁,他是想造反?” 盛儒没回话,意思却再明显不过。 楚皇后白着一张脸,若有所思一阵,抬眸看向盛儒道:“你不待见长音母后已经理解,可那辛钟灵也是侯府的,她能心甘情愿替你拿兵符?” “辛钟灵不被侯府上下待见,心中积怨已久,儿臣稍加利诱,此事必然能成。”盛儒信誓旦旦,但转而语气又变得担忧,“只是此事难就难在母后这里。” 他点到为止,楚皇后却是已经明白盛儒的意思。 言侯勾结乐烁、意图造反,不管这造反一事日后能不能成,盛儒将来登基为帝,为初隐患,言府上下势必都要以谋反论处。 辛长音若此刻成了太子妃,将来就是皇后,若是造反一事事发,必然会对盛儒的皇位有影响。 再者,楚皇后了解辛长音,她太聪明,心肠又狠,根本就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掌控的。让辛长音亲手将侯府送上死路,这压根是不可能的事。 如此,唯有大义灭亲。 待静了片刻,楚皇后神色已经恢复过来,她将册子递回给盛儒,长叹着一口气,道:“是母后考虑不周,险些拖累了你,只是这件事关乎到母后的娘家,你容母后一些时间,母后会将这些处理好。” 大义灭亲,说来容易,做起来却如同诛自己的心。可儿子与娘家人相比,自然是儿子更重要。 盛儒将册子收好,语气柔和了一些,“母后,您若是不愿,儿臣大不了不做这个太子来成全您。只是,如今即便儿臣舍了这太子之位不坐,这言侯府上下,您也是保不住了。” 他语气温和,语意却是一逼再逼,楚皇后脸色变了变,最终闭上眼,叹着气道:“母后知道怎么做了,你先出去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就该惜命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就该惜命 盛儒从宫门口出来时,已经过了将近半个时辰,辛钟灵险些睡了过去。 两人也没在宫门口逗留,盛儒直接吩咐陈远搏,将马车赶到了城中桃林。 看着眼前桃林,辛钟灵看向盛儒,心中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她和盛儒初次见面,就在这桃林之中,那时桃林还是桃花纷飞,而现在已是绿叶繁茂,果实成累。 时间过得还真快! 辛钟灵暗叹了一句,继续跟着朝林中走。 过了片刻,盛儒停了下来,他转身看着辛钟灵,轻笑了一声。 他笑的突然,辛钟灵侧眸看他,疑惑道:“你笑什么?” 盛儒依旧笑着,“你可是想到了我们初次见面?” 被猜中心思,辛钟灵噗嗤笑出了声,她抬眸四顾一圈,回过头道:“的确是想到了我们初次相见,那时我还以为你是被人追杀的瞎子,哪里知道,你居然会是堂堂太子。” 她浅笑盈盈,盛儒看着她,双眼虽然被遮住,可微微上扬的唇角,却绵延着温和。 见他又不说话,辛钟灵笑意弱了下去,道:“刚才皇后娘娘是不是训你了?” 盛儒摇了摇头,道:“倒也没有。” 他回了一句,应该是觉得回答的有些不妥,又补充道:“我母后原本是想让我娶辛长音,我不愿,就将言侯勾结乐烁的事情说了出去。” 辛钟灵蹙眉,随即了然,道:“你这是逼着皇后娘娘大义灭亲呀?啧啧,太不孝了。” 知她是在开玩笑,盛儒轻声道:“我同我母后说,我接近你,是因为想利用你拿到兵符。” 辛钟灵笑脸僵住,可转瞬想到盛儒若是真想利用她,此刻大可以不必实话实说,于是继续笑了起来,道:“嗯,我知道你这么说是为我考虑,多谢!” 盛儒多次维护辛钟灵,若是为了私情,皇后肯定会杀了她来保全自己儿子的名声,可若是盛儒与辛钟灵来往,只是因为利益,皇后即便心中不愿,也不至于杀了她。 “我……”盛儒再次开口,可他突然又停了下来,似乎有什么很难说出口的话。 辛钟灵看出不对,心中隐约猜测,却也不敢胡乱开口,而这时,盛儒轻叹一口气,重新说道:“今日宴会上,我看小公爷没过来,你可知原因?” “……”辛钟灵看着盛儒,神情僵了一瞬,摇了摇头道:“他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她语气不善,盛儒看着她,若有所思,半响,道:“盛儒为人不错,国公爷又对你诸般维护,你、可想过再回国公府?” 今夜金晨殿上,盛恒如何维护辛钟灵,在场众人都有目共睹,若不是盛易不在场,旁人恐怕都要认为,这辛钟灵日后还是要回国公府的。 想到盛恒多次相帮的场景,辛钟灵心中烦躁弱了一下,她微微皱眉,看着盛儒勉强笑道:“当日国公府休我之事,历历在目,此恨此怨,可能这辈子都过不去。前路漫长,我又何必去走那回头路。” 她叹了一口气,将目光转到了桃林中。面对幽幽桃林,辛钟灵想到了已经死去多时的原主,想到了已经变成盛易的轩辕易。 这中间阻隔着两个人、两辈子的恩怨,辛钟灵就算不考虑原主,只考虑她自己,也绝对不会回国公府。 毕竟,轩辕易那个人……她招惹不起。 从桃林回来,辛钟灵独自站在窗前想了很多。 她想到以前,想到现在,顺带着还想了想将来。 如果能顺利帮盛儒拿到兵符,她就不想再管言侯府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 她会像之前想的那样,带上宝儿和锦绣,一路南下,买一间铺面,做点买卖,挣点钱,然后过正常的日子。 “嗯,好不容易活过来,就该惜命。” 辛钟灵对自己念叨了一句,心里突然觉得很知足,却也莫名觉得空虚。 正说不清自己这是什么毛病,身后突然传来动静,辛钟灵猛然回头,脸上的神情的怔住。 片刻,她离开窗户,站到了盛易稍微近一些的位置,笑着道:“刚才宫宴就没看到你,你……” 她正想询问盛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可盛易冷着一张脸,看起来似乎很生气。 辛钟灵愣了一下,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对视片刻,辛钟灵有些受不住这样的冷眼相待,侧身朝桌边走,道:“你坐下吧,我们……” 她放缓语气,想着盛易莫不是遭遇了什么。可正打算让盛易坐下谈谈,胳膊突然被人抓住。 钻心刺骨的疼,仿佛胳膊要被瞬间捏碎,辛钟灵眉头狠皱,喝道:“你又发什么神经?” 盛易眸色阴沉,铁青的一张脸像是随时能爆发出电闪雷鸣。 他手上力道又重了一些,道:“你是不是看上了盛儒?” 辛钟灵疼的额头生汗,使劲扯了两下胳膊上的手,却丝毫挣脱不开。 她又急又气,听到这样一句盛易已经质疑过一次的话,怒气当时就冲到了顶点。 嗤笑一声,她冷冷看着盛易,道:“是,我是看上他了,我想嫁给他,我想给他生孩子,跟他过一辈子,满意了吧?” 辛钟灵说的话,自然不是真话,可她明白盛易总是问这句话的目的,而此刻她又满心怒气,自然是什么话让盛易不痛快,就捡着什么话说。 果然,盛易的脸色瞬间黑的骇人,他突然出手,狠狠掐住了辛钟灵的脖子,犀利尖锐的目光也随之牢牢锁在辛钟灵脸上,“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要是换做平时,辛钟灵兴许还会考虑一下彻底惹恼盛易的后果,可眼下她再气头上,哪里还会想这些。 梗着脖子,故意勾着唇笑着,冷声道:“说就说,我看上盛儒了,我喜欢……唔,王八蛋……” 不等辛钟灵说完话,盛易猛然一收胳膊,直接掐着她的脖子,将她压在了胸口,堵上了她的嘴。 “你放开、放开,我就是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 辛钟灵手脚并用,剧烈挣扎,可她的话无疑更加激怒盛易。 第一百二十三章 满意了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 满意了吗? 盛易一脸狠色,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猛然松开辛钟灵的脖子,掐上了她的腰。 稍稍一提,辛钟灵就被摁在了桌面上。 “你滚蛋……”胸前的衣服突然被扯开,辛钟灵神色慌了一瞬,抬手就朝盛易动脉处砍过去。 可她刚下狠手,盛易却以更快的速度攥住了辛钟灵的两只手,摁在了她的头顶,空出的一只大手再次朝辛钟灵身体探了进去。 “你别……”辛钟灵彻底慌了,语气也瞬间软了下来。她声音颤抖,似乎于哭求,“我没看上盛儒,没有……你放开我。” 盛易看到辛钟灵红了眼眶,阴沉的眸子闪动了一下,却没有就此退开,反而继续吻着她的唇瓣。 辛钟灵又羞又恼,两辈子她都没被人逼到这个份上。她大睁着双眼,眼眶中的泪终究是滚了出来。 泪水顺着眼角滑到了鬓角,一阵冰凉,同时也凉透了辛钟灵的心,让她渐渐静了下来。 她不动不恼,也不说话,盛易亲了她片刻,总算发觉辛钟灵的不对。 他支起身看她,心口蓦然疼的厉害。 “满意了吗?”眸中冰冷一片,辛钟灵直直看着盛易,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好像每脱口的一个字,都带着冰渣。 她的神情太冷,近似于绝望的冷。 盛易的手轻颤了一下,他重重沉了两口气,神情突然变的有些恍惚。 在这时,辛钟灵猛然起身,双手重力一推盛易腹部,从桌上跳了下去。 她捂着胸前撕烂的衣服,直接退离到了房门边,一双眼如刚才那样,冰冷而仇恨的看着盛易。 辛钟灵没说话,而盛易也没有,房间中的一切,似乎在一刻都被凝固住了。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在房中彰显着某种压抑的痛苦与沉重。 最后,盛易看也没看辛钟灵,径直走到窗口,跳了出去。 随着盛易的离开,凝固住的房间才缓缓有了重新开始运转的迹象。辛钟灵听到了外面虫鸣,这才渐渐忽视掉她自己发出的沉重而屈辱的喘声,走到柜子边,拿出一套衣服,重新换上。 做完这些,她面无表情的躺在了床上,可脑海里不断演绎重叠的刚才,就好像一柄重锤,并没有随着她的躺下,而停下一次一次的击打。 辛钟灵就那样睁着双眼,躺了很久很久……直到,窗口突然跃进一团白影。 那白影几个快闪,直接跃到了床上。 它压在辛钟灵肚子上时,原本呈现虚影的模样才恢复成实体。 辛钟灵动了一下眼睛,却再没有其他动静。 云速本就急的双脚乱蹬,抬头一看自己想找的人居然还是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急的龇牙咧嘴,像个被抛弃的小狗仔一样,嗷嗷直叫。 辛钟灵将目光撇开,懒得去看云速,可云速连刨带拱、嗷嗷叫的厉害,她实在耐不住,只好一掌摁在了云速拱来拱去的脑门上。 “找我干嘛?”一开口,辛钟灵才感觉到嗓子疼,且说出来的话,沙哑的很。 云速快速甩了甩了尾巴,“嗷嗷嗷嗷……”它连连熬叫,张口咬着辛钟灵的衣摆,就朝床下拽。 辛钟灵刚换完衣服,一看云速这架势,生怕衣服再被扯破了,只好起身。 云速看她坐起来,连忙松口,跑到窗户下面嗷嗷叫了两声,它那副样子,分明是让辛钟灵跟着它走。 辛钟灵不想去,可云速叫的又急又快,好像真有什么急事。 稍稍迟疑,辛钟灵最后还是站起身,跟了出去。 云速直接翻过了墙头,沿着侯府旁边的巷道一通快跑,辛钟灵险些追不上它。 连追了几条街,云速总算停了下来,它站着原地,抬着头嗷嗷直叫。 辛钟灵也停了下来,她看着靠在路边木柱子上的盛易,半天没动,最后脸色一沉,转头就走。 “……”云速的叫声猛然僵住,应该是没想到辛钟灵会转头就走。 但它很快反应过来,几个闪跳,双脚一撑地面,稳稳拦在了辛钟灵前面。 “嗷嗷……嗷嗷……”你再不救人,人家就死了。 云速嗷嗷一通叫,辛钟灵听不懂它在说什么,只觉得本来就烦的心,在听到这一通乱叫之后,顿时更烦。 眸子一冷,她抬脚绕过云速,继续朝前走。 云速再次呆在原地,但这次它应该是明白了,辛钟灵不打算救人,在原地蹲了片刻,转头就朝盛易跑了回去。 “嗷嗷嗷……”完了完了,那个女人不救你。 云速嗷嗷叫了两声,可盛易双眼紧闭,并没有向以往那样,给它任何回应。 没得到回答,云速眨巴着眼睛盯着盛易的脸看了一会儿,接着原本高昂叫声渐渐变得又低又沉,听起来就像在伤心的呜咽。 而这时,一双脚停在了盛易腿边。 国公府,竹微堂。 房门被打开,一双脚从门内走了出来,门口急得半死的姜行快速凑了过去,急急问道:“大娘子,我们家公子怎么样?” 岚风跟在姜行身后,眉头微微皱起,他看着辛钟灵,看样子也在等待回答。 辛钟灵扫了两人一眼,垂下眸子,捏了捏疼的发麻的手腕,轻声道:“宫宴之前,你们家公子去哪了?” 刚才在街上,辛钟灵本来要走的,可云速叫的好像给主人哭丧一样,她一时没忍住,就返了回去。 只是她没想到,盛易会伤的这么严重,若是刚才她走了,不用等明天早上,子时一过,国公府就得四处报丧。 街上什么都没有,辛钟灵只好先将盛易带回了国公府,一来医治,二来问明情况。 姜行愣了一下,支吾半天,似乎是不知道盛易究竟去了哪里。 岚风拉住姜行胳膊,将他拉到了身后,他自己上前一步,道:“公子日前在调查苍梧山器魂殿,两日前,公子独自去了苍梧山,想必公子受伤和器魂殿有关。” 盛易做事一向不和任何人交代,就算是姜行、岚风,这两个日日跟着他的,他的去向也从来不主动说什么。 第一百二十四章 保他不死 第一百二十四章 保他不死 不过,盛易对这些也没刻意隐瞒,而岚风心细,单单依靠猜测,就比姜行知道的多。 辛钟灵微微蹙眉,疑惑道:“苍梧山器魂殿,盛里查那里干什么?” 这个姜行知道,他一听这话,就抢着回话道:“公子是查了邢小五的父亲,才知道器魂殿的存在。” 邢小五,器魂殿?盛里查邢师傅,为什么? 辛钟灵头有些疼,姜行回答的过于笼统,她只好看向岚风。 岚风明白她的意思,解释道:“公子日前得知大娘子在求邢小五父亲办事,公子想帮大娘子,却又无从下手,只好暗中调查邢父,却因此查到器魂殿。” 说到这里,岚风迟疑了一下,才继续道:“公子似乎对这个器魂殿很感兴趣。” 原来是这样,那这个器魂殿…… 辛钟灵回头看了一眼房门,微微皱眉,邢父打造兵器零件之后,并没有向她透露任何有关这件事背后的相关事情。 她只知道那些兵器零件,做工不差,就连上次她随口问了一句,也立即被邢父挡了回去。 想来邢父的师门,就是这个器魂殿。 辛钟灵想了一下,看向岚风,道:“他受伤回来,你们两个不知道吗?” 她语气平静,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可姜行还是低下头,摆出一副认错的样子。 岚风性子沉稳,知道事有轻重缓急,当即回话道:“公子今日下午才回来,当时宫内正在举行宫宴,公子换了一身衣服,就急急去了宫里,再回来时,就是现在。” 他去宫里了?怎么一晚上也没在宫宴上看到他? 辛钟灵突然想到盛易在房里欺负她的事,皱了皱眉,再次抬头看了面前二人一眼,“盛易受伤严重,我尽力保他不死。” 她喉咙有些发紧,深吸了一口气,方能继续:“岚风,你帮我配药。姜行,你想办法在门口拦人,盛易受伤的事,就算是国公爷也不能说。” 姜行、岚风心中一凛,齐声道:“全凭大娘子吩咐。” 辛钟灵也没再说什么,独自转身回房。 她刚进房间,云速就从床脚跑了出来,它没叫没闹,有其他人进房间,就迅速藏到床角。 辛钟灵看它这副样子,大概猜测到,云速的存在,兴许连岚风、姜行都不知道。 轩辕易这个人,上辈子就不是一个能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岚风和姜行是那副躯壳的随从,他就算相信,恐怕也需要时间。 云速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腿边,辛钟灵看了它一眼,突然蹲下身,直直盯着迅速那双水蓝色的大眼睛,低声道:“云速,我知道你懂人语,你告诉我,盛易到底怎么受的伤?” 她想不通,盛易都受伤了,为什么还那样对她。 虽然她听不懂云速的叫声,但辛钟灵相信,云速是神兽,不可能连这点表达能力都没有。 不会说话,那就比划。 果然,云速没有辜负辛钟灵的高看,它朝床上的盛易看了一眼,四只爪子踩着地面一通比划,时不时还发出几声低沉的叫声。 “嗷呜!”比划结束,云速后肢着地,像一只狗一样,高抬着脑袋,直直看着辛钟灵。 那模样,分明是在问辛钟灵明白了没有? 辛钟灵眨了眨眼睛,伸手摁了摁云速的脑袋,然后起身走到床边,摸上了盛易的手腕。 云速站起身,转头看着辛钟灵,水蓝的大眼睛里流淌着疑惑,看样子是没明白辛钟灵刚才那番举动所要表达的意思。 辛钟灵摸着脉搏,听着身后云速尾巴晃来晃去发出的动静,狠狠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云速是没低估她的高看,可她高看了自己的理解能力,云速的一通比划,她压根看不懂。 盛易一直昏迷不醒,他整个除了还在呼吸,身体里的血液好像正在流失一样,身体温度以及皮肤的血色,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变白。 辛钟灵想了好几种方案,可前几种,不管是银针、汤药都不管用。 眼看着盛易的身体都变的冰手,辛钟灵不敢再耽搁,转身拉开门,让岚风准备药浴。 很快,盛易被放在了盛满药汁的热水里,辛钟灵眉头紧皱,双眼死死锁定在盛易的脸上、身上。 若是平时,这样盯着一个半身赤着的男人看,辛钟灵肯定早就掉头走了,可今天,她看的心无旁骛。 见盛易没有好转,辛钟灵狠狠皱了皱眉,突然道:“岚风,你先出去吧。” 她语气轻柔的像风,带着某种有气无力的压抑。 岚风脸色也很难看,但他看了辛钟灵一眼之后,还是点了点头,出了房门。 房门刚合上,云速就速度奇快的从床角爬出来,纵身跃进了浴桶里,它对着盛易呜咽两声,身体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 辛钟灵见过云速膨胀的样子,只是她不明白,云速这个时候变大,是为了什么? “嗷……”云速变大之后,浴桶压根装不下它,浴桶内的汤汁渗了一地。 可云速并没有从浴桶里面跳出来,反而钻进水里,将盛易拱到了自己背上。 猛然跃出浴桶,云速大的脑袋对着辛钟灵的腿怼了一下,接着弯下四肢,细长的尾巴对着背部扫了扫。 辛钟灵看着云速的动作,这回算是明白了它的意思。她随手扯了盛易刚脱下来的衣服,坐上了云速的后背。 房内传出砰的一声巨响,守在门口岚风、姜行神色一变,立即冲进了房内。 房内窗户大开,没有半个人影,只有浴桶中的浑浊药汁,微微晃动着。浴桶四周,洒出来的药汁渐渐聚拢,汇聚成了一股细流。 …… 明月当空,辛钟灵一手死死抱着盛易的腰,将他固定在自己怀里,一手紧紧抓着云速脖子上的鬃毛,一副生怕掉下去的模样。 变大之后的云速,奔跑的速度快的惊人,周围的一切随着它的奔跑,都变成了快速后退的虚影。 辛钟灵不知道云速要去哪,但她知道,云速是神兽,肯定有法子救回盛易。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他怎么样?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他怎么样? 天刚透亮,云速停在了苍梧山山腰,辛钟灵坐在云速身上,看着面前写有“器魂殿”三个大字的宏伟大门,心里狠狠震惊了一下。 器魂殿的大门很快打开,千凡亲自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方才得到门徒禀报,说前两日过来的白玉麒麟兽又来了。 作为代理殿主,自然应该亲自迎接正牌殿主。 千凡一身黑衣,乌黑的长发被一条红色绸带松松垮垮的束在脑后,倾城之姿,配以红绸黑衣,怎么看怎么妖娆邪魅。 辛钟灵看的有些呆,但怀里的盛易突然歪了一下,她连忙回神,拍了拍云速的脑袋。 云速下蹲,辛钟灵扶住盛易,下到了地面。 千凡走到近处,先是看了一眼麒麟兽,然后才将目光落到两个人类身上。 红唇轻扬,声音婉转,“姑娘,上我器魂殿治病,你可是第一个。” “嗷……”辛钟灵刚要说话,云速突然上前窜了一步,冲着千凡低吼了一声。 千凡垂眸轻笑,一掀云袖,道:“行,不为难这姑娘,想救人,跟我走吧。” 他听得懂云速在说什么! 辛钟灵瞬间意识到这点,但前面的人已经转身,她来不及深想,连忙架起盛易,跟了上去。 器魂殿是以苍梧山山体为基础建造,从山腰直通山顶,要经过几道殿门。 入了第一道殿门,就会看到直通向上的数十台阶。 辛钟灵抬头看了一眼,觉得扛着盛易上去有些吃力,而这时,云速突然上前几步,拦在千凡前面。 “嗷嗷……” 千凡抬头看它,慢悠悠道:“你看我这身体,像是能扛动人的吗?” 云速不依不饶,大脚朝前逼近了一步,逼的千凡不得不后退一步。 辛钟灵看着眼前一幕,知道云速这是在帮她,可云速的举动,还让她感觉到了一点。 云速不单单是认识眼前这个人,它和眼前这个人,似乎还很熟。 云速又朝前逼近了两步,千凡叹了一口气,只得转头看向辛钟灵,道:“给我吧。” 辛钟灵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将盛易送了过去,“多谢。” 千凡将盛易架在肩上,笑了笑道:“你倒不必谢我,要谢也是它谢。” 他对着云速扬了一下下巴,接着稍稍一提盛易的腰身,似乎没用多少力气,就带着盛易上了台阶。 辛钟灵几步跟上,有意落后几步,和云速并排走在一起,低声道:“这人、盛易也认识?” 想来是认识的,岚风之前就说,盛易几天前曾调查过器魂殿,而且还来过苍梧山。 再者,这人样貌不凡,又能随意带人进入器魂殿,有极大可能就是这器魂殿的殿主。 正暗暗寻思,云速的身体缓缓缩小到平日大小,它几步窜到辛钟灵腿边,蹭了蹭,点了点头。 辛钟灵看了云速一眼,见前面的人已经走远,也就没做他想,加快几步跟了上去。 连入三道殿门,盛易被安放到一张床上,辛钟灵环顾四周一圈,暗叹这里的环境居然比皇宫还要好,只不过,器魂殿内不论殿门还是房间,多以暗色材质所做,入内走上一通,就觉得四周多是阴沉森冷之感。 千凡替盛易搭了脉,片刻,走到辛钟灵面前,道:“在下千凡,此间殿主,姑娘若是放心,就将他单独交与我一个时辰。” 他微微一笑。辛钟灵朝床上看了一眼,略微迟疑,点头道:“我去门口等着,多谢!” 行有行规,殿有殿规,人家自然有人家的规矩,辛钟灵并未不高兴,但她也有些不放心。 临出门口时,她侧头看了云速一眼,云速摇了摇尾巴,算是知意。 殿门合上,千凡看向云速,笑道:“你倒是和那丫头心意相通,我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倒是连我也信过,真让人伤心。” 他转身去替盛易医治,云速摇着尾巴,走到了床边,“嗷呜?” 千凡看了云速一眼,又将头垂下,从旁边小柜取了一颗半大药丸,强塞进盛易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盛易凸出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两下,想来是将药丸所化的药汁咽下去了。 千凡这时才道:“他之前闯阵时受了重伤,我虽然给他医治了,但他之后动过大怒,气血骤然逆行,才会如此。他若是不好好养着,日后这种事少不了。” 说到这,他抬头看向云速,轻挑眉梢,笑着问道:“他动怒是不是和门口那丫头有关?” 云速眨了眨眼睛,扭头就走,走了几步,直接趴在了地上,晃起了尾巴。 它这拒绝聊天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千凡笑了笑,一脸不在意,转头又去查看盛易的脉相。 将近一个时辰,房门才打开,千凡从门内走了出来。 辛钟灵本就守在门口,立即走过去,问道:“他怎么样?” 她语气虽轻,但担心之意明显。 千凡吊着眉梢,笑的古怪,一双桃花眸子将辛钟灵上下打量了一遍,才幽幽开口道:“已经醒了,不过,他重伤再前,大怒在后,若是再动怒……” 话到此处突然停了下来,千凡笑而不语,辛钟灵却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道:“我进去看看他。” 千凡朝旁边挪了几步,让出门口位置,辛钟灵看了他一眼,见他不像要再说什么的样子,这才径直进了房间。 云速趴在床边,细长的尾巴悠哉悠哉晃动着,显然也是知道主人没事,此刻也放松下来。 几步走到床边,辛钟灵看到盛易果然睁着眼睛,团在心口的一团浊气,这时才悄悄沉了下去。 她看着盛易,道:“你晕倒了,是云速跑来找我,这里……” 她回头看了一眼,见房门已关,重又看向盛易,道:“这里也是云速带你来的。” 不问病情,不问其他,只将一切推到云速身上,只当自己整夜的辛苦都是被这只灵兽逼得。 辛钟灵素来记仇,昨夜又被盛易逼到那个份上,自然不会轻易承认,她昨晚也真切担心过。 盛易似乎知道她的想法,虚弱的动了动唇角,道:“我没事。” 第一百二十六章 神识 第一百二十六章 神识 他语气虽轻,气息却沉,辛钟灵刚才看到盛易的脸色,就已经知道他这是真没事了。 听到这句,自然是无话可说。 她没说话,盛易也没再说。一个垂着眸子,一个看着,片刻,还是盛易开口道:“你坐下,我和你说说器魂殿。” 辛钟灵快速抬头看了一眼,心里有一种被人看中小心思的惶恐,她的确对器魂殿好奇,但没想问。 稍稍迟疑,她还是转身搬了一张椅子放到床边,坐着道:“你说。” 盛易朝椅子看了一眼,嘴角扬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道:“你找邢小五的父亲定做兵器,应该知道器魂殿是做什么的。” 他语气稍顿,辛钟灵点头道:“知道一些,但知道的不多。” 器魂殿可以定做兵器,这点毋庸置疑,可辛钟灵不明白,器魂殿远在苍梧山,距离京城尚有两三日的路程,盛易就算调查过器魂殿,兴许上苍梧山时,也来过这里。 但这些也不至于让那殿主千凡,对眼前这一人一兽如此另眼相待。 能让一介殿主亲自出门相迎,这不明摆着中间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过,或者是正在发生着。 盛易道:“你可还记得,你来昌棂,是哪一天?” 他突然转了话题,跳度太大,辛钟灵反应了一下,才道:“昌棂……你去侯府送休书那一日。” 这是问她什么时候穿越到昌棂国的。若是更准确的时间,应该是盛易送休书那一日的头夜。 辛钟灵不明白盛易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隐隐感觉到了一丝凝重,她看着盛易,等待后面的话。 盛易闭了一下眼睛,轻声宛若叹息,道:“我比你早一月。” 辛钟灵双眼猛然睁大,惊讶道:“早一个月?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 这句话问出口,辛钟灵才猛然想起,盛易之前并没有前世的记忆。 微微皱眉,她又补充道:“是我没问,不怨你,你继续说。” 盛易笑了一下,继续道:“一月前的深夜,我猛然清醒,看到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可记忆里,这些又都是熟悉的,就在那个时候,云速从窗口跳了进来。” 听到这里,辛钟灵意识到一个问题,问道:“你记忆里没有云速存在?” 她问的巧妙,也是生怕隔墙有耳。 盛易微微垂眸,“没有。” 他侧头朝云速看了一眼,似有所思,片刻,重新看向辛钟灵,道:“云速通人语,且自带神识,这器魂殿在它的神识里就存在,所以上次……我独自来过这里。” 辛钟灵皱眉,盛易这样一说,她瞬间觉得侯府那点事都不算事了。 她想了一下,抬头道:“你要是需要我帮忙做什么,可以随时找我。” 盛易所用的这副躯壳身世复杂,辛钟灵心里有很多想问的地方,但她知道盛易也是从另一个时空过来的人,知道的也未必多。 再者,她和盛易的关系,压根没好到可以对对方肆意刨根问题的地步。 未免尴尬,辛钟灵不打算再知道什么,她站起身,将椅子放了回去,然后又走回床边,看着盛易道:“我从侯府出来的急,就先回去了。” 朝云速看了一眼,辛钟灵纠结了一下,又道:“我出门匆忙,身上没带银子,你要是同意,就让云速送我。” 盛易看着她没说话,倒是云速自己,凑到床边看了一眼,自己走到了辛钟灵腿边蹭了蹭。 等了片刻,辛钟灵转身朝门外走了出去,云速跟在她腿边。 房门合上没多久,再次被人推开,千凡走到床边,将手里的一碗药递了过去,笑着道:“那丫头似乎不高兴。” 盛易已经坐了起来,伸手接过药碗,几口喝尽,冷然道:“跟我说说苍梧千家。” 千凡接过药碗,放回身后的桌上,然后直接在桌边坐了下去。 他浅笑盈盈的看着盛易,眸中似有所思,半响,开口道:“千家为神兽而生,我们家族世代追随神兽、守护神兽,确保神兽在未认主之前,不被旁人所伤、所猎。在你来器魂殿之前,云速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难怪…… 盛易指间微握,抬头看向千凡,又问道:“那我呢?” 他问的奇怪,千凡愣了一下,道:“你?” 盛易垂下眸子,清俊的面容有着很深的迷茫,他若有所思的道:“云速为什么会选我认主?作为神兽,它认定的主人应该有特殊条件吧?” 他再次看向千凡,黯黑的眸子中有着笃定与犀利。 千凡神色僵了僵,红唇微微上扬,轻声道:“的确,云速认主需要条件,且条件苛刻。” 他抬头看向盛易,起身走了过去,于床边站定,神色也跟着认真起来。 “据我祖辈所传,每一只神兽出现的时间都是不定的,有的相隔几十年,有的相隔几百年,而你的这只白玉麒麟,就是和上次出现的神兽隔了两百年。” “我千家先祖时期,曾全族被神兽所救,自那时起,等待神兽临世,保护神兽安全,就成了我们千家人的使命。但因为神兽出现的时间、地点皆不相同,我祖辈为确保千家有保护神兽的能力,也确保神兽临世之初,有所落脚之地。于是就在等待神兽临世的时间里,创办了器魂殿。” 千凡缓缓而言,兴许是说到器魂殿由来,面容也变得温和起来。 “自此之后,但凡有神兽临世,它们与生俱来的神识,会引领它们前来器魂殿找我们千家,只不过……” 千凡突然停下,他叹了一口气,转身又朝桌边坐了回去,继续道:“云速的出现隔了两百年,这么长的间隔在之前从未有过。因此在这两百年的时间里,我曾祖父、祖父,乃至我的父亲,都因未曾向神兽报恩而报憾而死,这是我们千家的事,再者,我要说的就是你刚才问的。” 千家有义务为每一位新主普及这些过往,千凡心甘情愿,倒也不觉得自己说的太多。 第一百二十七章 禁昼族 第一百二十七章 禁昼族 而盛易知道千家和神兽关联甚密,因此也并没有出声提问或者打断。 只不过此刻再听千凡要说和他自己有关的事情,神情变得更加认真、凝重。 千凡看了盛易一眼,继续道:“神兽只认禁昼氏族人中神力最高者为主,这个认知,除了禁昼族人,也就我们千家人知道,如此说来,你应该也是禁昼族的人。” 盛易面色凝重,呢喃道:“禁昼族?” 千凡看着盛易,又是经过一番若有所思,才继续开口道:“神兽两百年未临世,而这两百年,没落的不止我们千家,还有这禁昼族,你……” 他略有迟疑,片刻继续道:“这样吧,我们这里有一处藏书阁,你若是想了解更多,我可以带你去藏书阁看看。” 禁昼族颇为神秘,千凡若是解释,恐怕解释几天几夜,也未必能够解释清楚。更何况,他自己也知道的不多。 盛易的记忆里有一些关于禁昼族传闻,但那些都是这副躯壳的原主道听途说得知,并无可信度。 他看向千凡,淡淡笑了一下道:“多谢。” …… 从器魂殿回来还是白天,辛钟灵担心云速会被人看见,索性到了城外树林,就让云速停了下来。 考虑到盛易还要回来,她拍了拍云速的脑袋,让它返回器魂殿,云速本就有这个意思,甩了甩尾巴,就自行跑了。 云速一走,辛钟灵就只能依靠步行回城,却没想到,人还没走到城门下,远远就看到盛儒和陈远搏。 两人皆骑在马上,他们似乎很着急出城,连连甩鞭催马,辛钟灵刚发现他们,还未做出反应,两人就急急在她前面,拉了马的缰绳。 盛儒一跃下马,几步就朝辛钟灵走了过来,语气中带有微微喘着,道:“你昨夜去哪了?怎么现在在城外?” 辛钟灵看他一副心急担忧的样子,愣了愣,问道:“你去侯府找我了?” 她昨夜从侯府离开,想来盛儒是今早去了侯府,侯府上下没找到她,又见房中有一件撕烂的衣服……后面种种担忧、传言,可想而知。 盛儒点了一下头,伸手要抓辛钟灵的胳膊,可手急急伸出来,又猛的停住。 他将手收回,道:“今日一早,我本想着辛长音断腿,你可能会被牵连,可一去侯府,侯府上下都在说你昨夜被人绑了去,就连衣服……” 他无法继续说下去,辛钟灵想着和她猜测的一样,不禁暗骂自己糊涂,忘记将昨天那件撕烂的衣服处理掉。 见盛儒和陈远搏都是一脸担心的紧,她也不拖延,笑着便道:“昨夜盛易醉酒,跑我那撒了一通酒疯,拉拉扯扯间,我就在这了。” 她说的漏洞百出,盛儒盯着她看了一眼,却没多问。 三人沉默一阵,盛儒道:“你没事就好,唯恐事情闹大,我送你回侯府吧。” 说完,他转身拽住缰绳,将马头转向了城门口。 陈远搏盯着辛钟灵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 两人心知肚明,却都闭口不问,辛钟灵心中感激,却也没打算再继续解释。见陈远搏也拉上了缰绳,她抬脚走了过去。 三人一直从城门走回了侯府,途中免不了会出现个百晓生,知道他们的身份,从而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再与旁人议论一番。 辛钟灵侧头,看到盛儒一脸不在乎,于是她自己也就权当没有听见。 很快就到了侯府门口,三人进入侯府前院,可刚要跨上长廊下的台阶,就看到辛选德正从长廊急急走了过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身酱色的白加蓝。 白加蓝双眼肿大如桃,面容惨白,辛钟灵猜她这是昨夜为辛长音的事情哭的。 前面有人,自然不能继续朝前走,辛钟灵上了长廊,索性直接在旁边站住了脚,而盛儒和陈远搏,也跟着停在了她身侧。 辛选德几步走近,还未停脚,张口便喝:“你昨晚去哪了?怎么出个门也不知道告诉家里一声。” 呵斥声中,他已然走到辛钟灵三人面前,辛选德站住脚,对着盛儒感激道:“太子殿下,今日可真是麻烦您了,这丫头、还让您亲自送回来了。” 盛儒淡淡一笑,温声道:“钟灵昨夜离家,也是被人所迫,她刚回来,侯爷也就不要再怪她了。” 辛选德朝辛钟灵看了一眼,目光沉了沉,最后叹了一口气,地低喝道:“还不快谢谢太子殿下。” 辛钟灵暗暗撇嘴,心中虽有不屑,但还是对着盛儒屈了一下膝,道:“多谢太子殿下。” 有其他人在,盛儒也不好和辛钟灵表现的太过相熟,也不可能再和她说其他。 “不必客气,你既然已经回来,那就好好歇息,我还有事要办,就先回去了。”盛儒点头示意,继而转身离开。 辛选德自是要亲自送一下的,等他再回来,就直接去了兰心阁,逼问辛钟灵昨夜外出的事情。 一句谎话已经开了头,辛钟灵索性又用了盛易喝醉作为借口,辛选德倒是没怀疑,只盯着辛钟灵看了几眼,沉声道:“你妹妹昨天在宫里摔伤了腿,你要是没事,就多去看看你长音,别没事四处乱走动。” 辛钟灵察觉辛选德说这句话时的神情有点怪,像是在暗示什么。 微微凝眸,她盯着辛选德看了一眼。 辛选德看到她的眼神,兴许是担心辛钟灵再生事,一再迟疑,终究还是实话实说。 “昨夜宫宴时,乐烁的三王子在御花园被人打了,宫中正在追查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说到这,他眼睛突然一亮,紧盯着辛钟灵,小声问道:“昨晚长音就说你去了御花园,那乐烁王子不会是……” 乐烁王子?看来就是昨晚喝醉酒的那个番邦异族了,啧啧,还真是什么巧事都让自己碰上了。 辛钟灵暗暗腹诽,点头承认道:“嗯,那个王子调戏我,我就还了手。” 辛选德闻言一惊,当即喝道:“还真是你!你你……我说你什么好。 第一百二十八章 乐烁三王子 第一百二十八章 乐烁三王子 你打家里人也就算了,怎么还跑去宫里打人呢?你就不用你脑子想想,能在宫里出现的番邦异族能是普通人吗?” 他连连念叨“遭了遭了”,辛钟灵听着好笑,无所谓的道:“爹,是他打人再先,我不过还了手,可我又没真伤着他,再者说,他醉成那个鬼样子,能记得我长什么样吗?” 不对! 辛钟灵猛然想起昨夜那番邦异族身边的一左一右,神色僵了一瞬,看向辛选德道:“爹,那乐烁的三王子怎么说的?可说了长相?” 若是那一左一右描述容貌,恐怕很快宫里就会来人。 辛钟灵心中隐隐戚戚,但也不是害怕,毕竟不是她先动的手,宫里就算要怪罪,倒也不至于砍她的头。 她只是觉得,侯府的事情还没解决,这又招惹了一个乐烁的王子。 早知道会惹上这麻烦,她那晚就直接走人算了。 辛选德想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容貌那三王子倒是没说,只说自己被人打了,就连是男是女,都没交代清楚。” 幸好! 想来那一左一右也是清楚是他们家王子理亏,辛钟灵暗暗庆幸了一句,抬头看向辛选德道:“爹爹放心吧,就算那三王子真找到我这里,我也不连累家里。诶!对了,昨夜你们出宫,怎么也不叫人找找我,我可都和长音妹妹交代过了。” 她故意撇撇嘴,看起来尤为委屈。 辛选德自知这事做的理亏,解释道:“昨晚长音跳舞时,一时失手就从高处掉了下来,为父当时也是急了,这才将你落在宫里了。” 他解释一遍,语气突然拔高,问道:“昨晚我们都走了,你怎么回来的?” 辛钟灵昨晚进入侯府时,压根没人看见,她沉了一口气,转身朝桌边走,边走边无所谓的道:“我遇到太子殿下了呀!他看我一个人在宫里,就送我回来了。” 这句可是实话。辛选德微微蹙眉,半响说道:“那你先歇着,回头休息好了,就去看看你妹妹去,你祖母动了怒,你自己当心。” 辛钟灵点头,表示知道,辛选德这才从门口走了出去。 院中阳光甚好,天上湛蓝的连一丝白云都没有。 辛钟灵双手抱臂,倚着门框站了片刻,然后才回到房内休息。 昨夜一整夜未睡,辛钟灵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早上,要不是肚子饿的厉害,她恐怕还能睡下去。 挣扎着下床,她在桌上寻摸了一块已经发干的糕点,咬在嘴里,出了院子。 此刻刚好到了用早饭的时辰,院子里的下人都在忙着向饭厅拎食盒,辛钟灵本就饿的厉害,闻到四处飘散的饭菜香味,哪里还情愿啃嘴里这块干巴巴的糕点。 她对着花圃,几口吐掉嘴里的糕点,将手里剩下的半块,也一并扔进了花圃,然后跟在那群拎食盒的下人身后,去了饭厅。 下人们摆好食盒出来时,恰好在门口与辛钟灵遇上,可他们看向辛钟灵的目光就像看到鬼一样,缩着脖子行了礼,辛钟灵还没说什么,他们就一溜烟跑了。 见他们举止怪异,辛钟灵回头多看了他们一眼,这才进入饭厅。 饭厅设有一张圆桌,桌边正坐着辛选德和老夫人,却没有看到白加蓝和辛长音。 辛钟灵估摸着,白加蓝应该是照顾辛长音去了。她几步走到桌边,旁若无人的坐下、提筷子,等到一口菜下肚,才抬头看了一眼。 不出意外的,老夫人瞪她的目光,就像恨不得生生用目光将她凌迟。 相较于老夫人的怒目以对,辛选德就温和了很多。他皱了皱眉,便继续用饭。 辛钟灵看了一眼,就将目光收了回来,她能感觉到老夫人的目光一直没剪断过,但她腹中空空,也懒得搭理她。 兀自吃了两碗米粥,空了一天一夜的肚子,才算舒服起来。 辛钟灵偷偷在桌下摸了摸肚子,抬头看向辛选德道:“爹,您不是让我去看看长音妹妹吗?那我……现在去可合适?” 乖巧这种东西,装久了会上瘾。 辛钟灵觉得,她现在越来越喜欢在辛选德面前装乖巧,尤其是扮猪吃老虎,生看着别人气的半死时,心里感觉比直接杀人还舒坦。 辛选德放下碗筷,迟疑了一下,扭头朝老夫人看了一眼。 老夫人一脸怒气,面前的一碗饭,除了辛钟灵未进饭厅时动了一点,之后就一直没动过。 见老夫人不说话,辛选德只好看向辛钟灵,道:“你去吧,为父也用完了,和你一块去。” 辛钟灵笑着起身,看着辛选德走过来,故意挑衅一般的冲老夫人撇了一眼。 老夫人原就直愣愣瞪着她,气的一双手倏然攥紧,起身就朝门口方向走。 “娘,您这是……”辛选德被猛然撞了一下,不明就里的问了一句,可老夫人正在气头上,完全没搭理她,径直就朝门外走了出去。 看到老夫人走远,辛钟灵上前几步,扯着辛选德的胳膊,边朝外走边抱怨道:“爹,祖母这脾气可真坏。” 这点辛选德也不知道是深有体会,还是别的,侧头看了辛钟灵一眼,居然没有反驳,也没有呵斥。 两人很快到了雨微阁,却没想到,老夫人居然也在辛长音这里。 辛选德看了一眼屋内的三个女人,虽说她们都瞪着辛钟灵,但他还是回头对辛钟灵道:“去,去给你妹妹看看腿。” 有了前几次,辛钟灵感觉的到,辛选德十分信任她的医术。 她也不迟疑,几步走到床边,轻笑着道:“长音妹妹,我替你看看腿吧。” 说着话,她就朝辛长音的腿部伸手,可手还没碰到那只伤腿,辛长音突然喝道:“你给我滚!” 辛钟灵脸色一僵,清冷的眸子中快速闪过一抹异色。 面上笑意依旧,她回过头,颇为委屈的道:“爹,您看见了,这是长音妹妹不让我碰。” 辛长音方才喊的那么大声,辛选德自然是听见了,眉头狠狠一皱,上前几步喝道:“你这腿若是不好好医治,日后还能好吗?”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少年郎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少年郎 话音未落,辛长音银牙紧咬,怒道:“就是她害我断腿,害我丢人,她凭什么又来给我医治?就她那点医术,爹爹找她来给我治腿,难不成还嫌她害我害的不够。” 她喊的凄厉,辛钟灵都忍不住替辛长音担心,想着她会不会瞬间气死。 辛选德面色沉沉,似乎一时无言以对,而这时,老夫人杵着拐杖,怒气沉沉的坐到了床边。 她这次倒是没再瞪着辛钟灵,反倒是瞪着辛选德,肃冷着声道:“长音说的没错,那天去宫宴,我就让你不要带她,你偏偏要带,如今可好,我侯府的脸面都叫她一个人丢尽。德儿,我不管别的,你若是还要我这个娘,现在就将这个孽障给我赶出去。你若是还舍不得,那为娘现在就走,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老夫人作势就要起身,白加蓝连忙上前去拦,“娘,老爷不是还没说什么的吗?您消消气。” 这一吵一闹,辛钟灵看的热闹,心里却暗暗嘀咕:这个辛老头出了名的孝顺,看来今天肯定要赶自己出去了。 她如此想着,可辛选德只一味阴沉着脸色,并未表态。 正僵持不下,管家突然从门口跑了进来,屋内剑拔弩张之气还未消散,他一时也不敢说话。 辛钟灵见管家神色荒急,撇了一眼辛选德,只好自己开口问道:“怎么了管家?” 管家迟疑了一下,盯着屋内其他人看了一眼,这才支支吾吾道:“侯爷,乐烁的三王子、还有八皇子,都、都来了。” 番邦异族来了?不会是来找自己的吧? 辛钟灵当时就想到那个什么三王子是来找她的,侧头看向辛选德,而辛选德应该也想到了这点,正看着她。 对视一眼,辛选德朝门口走,边走边道:“我去前院看看,你就别出来露脸了。” 这话自然是对辛钟灵说的,她正好有这个意思,于是跟着朝门口走,想去兰心阁避避。可她脚下刚垮出门槛,又将头探了回去。 她一手扶着门框,看着屋内笑嘻嘻的道:“长音妹妹,姐姐好心提醒你一句,你这条断腿若是不赶快治,恐怕以后都得瘸着了。” 辛长音一把扯了老夫人的拐杖,摔到了门口,“你滚!” 辛钟灵笑着躲开,明眸微微一扫老夫人气急败坏的脸,心里顿觉舒畅。 接着,她才头也不回,摇摇摆摆出了院子。 辛长音气的不轻,又因刚才的剧烈动作牵扯到了伤处,整个疼蜷缩在床沿,额角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见她疼成这样,老夫人连忙过去,又是拍背又是心疼的道:“音儿啊!你又何必和她置气,那个孽障,自有祖母帮你出气呀!你这是何苦!” 辛长音额头一层薄汗,可即便疼至如此地步,她还是忍不住心中恨意,死死咬牙,一字一字道:“祖母,你让人去请我师父,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辛长音的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辛长音再清楚不过,但除了她自己,侯府其他人也就只知此人道法高深,有些医术。 老夫人和白加蓝也没多想,只道是辛长音是想请她师父医治腿伤,当时就吩咐下人,去凉山观请人去了。 这些辛钟灵并不知晓,她从辛长音院子里离开之后,也没打算就此回兰心阁,而是神情悠哉的在后院花圃之中闲逛,打算等着辛选德打发了那个什么三王子、八皇子的,也好第一时间问问情况。 然而,她原想着辛选德应该很快能将此二人打发走,哪里知道,她这一等,辛选德没等过来,倒是等到个不认识的小少年。 辛钟灵当时正掐着一朵花逗蝴蝶,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见距离自己十几步之外的榕树下,站着个不认识的少年郎。 既是少年郎,年纪自然不大,辛钟灵看着他玉面粉琢一般的面容,大致猜测这小孩不过十五、六岁。 瞅着眼生,辛钟灵忍不住好奇,扬声问道:“这位小公子,这里是后院,你怎么上这里来了?” 那少年郎似乎才发现有人,听到喊声,眼神慌乱的四处看了一眼,等到站在花圃之中的辛钟灵,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因为旁的,猛然朝后趔趄了一下。 若不是身后有棵大榕树,辛钟灵都觉得这少年郎能一下坐地上去。 她见此更觉有趣,几步走近,细细打量着少年郎的面容,道:“小孩,哪来的?” 走近了细看,辛钟灵不禁感叹,眼前这小少年生的真好看,明眸粉唇,面如白玉,虽眉宇间透着几抹青涩,可也正因为这几抹青涩,让这小少年看起来更俊更雅。 她看的认真,那少年郎却被她盯的连连朝树上靠,一张脸又急又慌,不过片刻就红了一片。 辛钟灵看着那两抹红晕,连忙收了收自己的爱美之心,朝后退了两步。 她正儿八经的道:“小公子可是随三王子、八皇子而来。” 这小孩衣着普通,又是个生面孔,而那三王子是番邦异族,他的手下自己是见过的,看来这少年郎是八皇子的随从。 正好问问前院的情况,也省的在此处干等着。 如此一番思量,辛钟灵不等那少年郎回话,脸上的笑就变得温和可亲起来。 而这时,那少年才支支吾吾结巴道:“我、我是盛玩,不是……不是随从。” 他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小,头也跟着垂着了下去,就好像犯了什么大错一样。 辛钟灵却无心管他什么表情,只一脸惊讶道:“你姓盛?” 少年郎紧扣住身后的一块树皮,点了点头。 原来姓盛! 辛钟灵拧了一下眉峰,将方才想打听的话,悉数都放回了肚子里。她扫了少年郎一年,面上无色道:“你是迷路了吧?这里是后院,你沿着这条路朝前,看到长廊就上去,前院就在那。”话落,她转身就走。 姓盛的除了国公府,也就皇室,很显然,眼前这个叫盛玩的少年郎,就是八皇子。 第一百三十章 努图格沁 第一百三十章 努图格沁 只不过这盛玩衣着实在朴素,也难怪辛钟灵会认错。 盛玩盯着辛钟灵的背影,看到她走远了,这才松开手,他将手放到眼前,见方才扣住的那块树皮,居然躺在手心里。 神色微微一慌,他小心翼翼的将树皮放到树下,然后朝着辛钟灵刚才所指的方向,快速走了过去。 盛玩刚上长廊,眼眸突然一亮,小跑着就追上了长廊前面的两个背影。 “周山。”他笑着喊了一声。 前面两人回头,其中一人正是辛选德,而另一个,一身番邦异族的打扮,头顶上的细长小辫,尤为引人注意。 盛玩看着的便是此人,乐烁的三王子——努图格沁.贾周山。 贾周山一身腱子肉,却并不显得魁梧彪悍,反而身材匀称,再配上他那一身古铜色,十分具有美感。 他看到盛玩,挑着眉笑的爽朗,“刚才还想让侯爷带我去找你,瞧瞧你喘的,干嘛去了?” “没、没干嘛!”盛玩笑了笑,目光躲闪了一下,道:“这侯府我都带你来了,侯爷只怕还有事,我们、我们就先走吧。” 听到这话,一旁看着的辛选德忙道:“八皇子,您和三王子难得来一次,要不就留下用了午膳再走。” 这自然是客气话,有辛钟灵打人一事在先,辛选德巴不得早点将眼前这个三王子从侯府送出去。 然而,他话音刚落,贾周山道:“好啊!侯爷都这么说,这要是不留下,岂不是驳了侯爷的面子。” 辛选德脸色一僵,心中后悔不跌,面上倒是还带着笑,“是是,三王子和八皇子能来,那是给我侯府增光,那、我这就去叫人准备午膳。” 看到辛选德离开,盛玩一脸迷茫的问道:“你非逼着我带你来侯府,原说只是看一眼的,怎么还要留下吃饭了?” 贾周山勾住他的肩,笑了笑道:“给侯爷一个面子呗!我还从未在侯府吃过饭呢!” 说到这,他低头看向盛玩的脸,道:“你刚才出来的方向,可是这侯府的后院?” 盛玩脸上蓦然一红,支支吾吾道:“我、我方才方便时,不小心迷路了。” “迷路?”贾周山微微眯眼,抬头朝长廊一头看了过去,接着胳膊用劲一夹盛玩的脖子,朝前走着道:“你都去后院了,也带我看看去。” “别别,我不去后院。” 盛玩顿时急了,可他足足比贾周山矮半个头,自是挣扎不过,最后只得任由贾周山夹着他脖子,进了后院。 …… 兰心阁内,辛钟灵杵着下巴,等了半天见辛选德还不过来,索性起身出了院子,打算去前院偷偷看上一眼。 她顺着花圃中间的小路走的认真,可这时,面前明晃晃的光突然被一道黑影挡了。 辛钟灵抬头看了一眼,微微皱眉,转瞬就浅浅笑着道:“咦!怎么又是这位小公子?” 贾周山侧头看了盛玩一眼,低声道:“你刚才见过她?” 盛玩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颊又是蓦然一红,低着头道:“她、她给我指的路。” “哦,她给你指的路?”贾周山阴阳怪气的念叨了一句,重新看向辛钟灵,笑着道:“这位小姐看起来好生眼熟,我们是不是也曾见过?” 辛钟灵眯眼笑着,哪里是见过,分明是交过手,看来这个番邦异族的三王子是认出自己了。 她咧嘴一笑,答非所问道:“这位公子想必就是乐烁国的三王子吧?恕明女眼拙,方才没认出三王子来。” “认不出来没关系,日后多见几次,自然就认识了。”贾周山同样笑脸相对,说话时,他已经将盛玩松开。 盛玩盯着眼前这两人,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他还什么都没看出来,贾周山突然侧头看着他道:“知道前院怎么走吗?” “知、知道。”盛玩不明就里,一味点头道。 他有路痴症,但刚才已经朝前院走过一遍,且后府通向前院的路并不长,倒也还记得。 贾周山轻“嗯”了一声,道:“你刚才不是急着走吗?去,上门口等我去。” 盛玩愣住,双眼大睁着朝辛钟灵看了一眼,又快速将目光收了回去。他低着头道:“好,我、我去门口等你。” “嗯。”贾周山笑着应了一句,然后侧着身体,直到看着盛儒上了长廊,才将目光收回,重新落在辛钟灵的脸上。 此刻没有旁人,他直接了当的道:“小丫头,那天身手不错呀?你打的我这下巴,可是到现在都还疼。” 他动了动下巴,狭长的眸子充斥着玩味之意。 辛钟灵眸子一垂,直接转身就走,她现在可以确定了,身后这个人,就是故意来侯府找她的,什么没说明长相,没说清是男是女,这人分明是为了亲手抓她。 走了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劲风,辛钟灵不想再惹事,但身后拳风强劲,她不躲必然受伤。 如此,辛钟灵脚下一转,身体快速右侧,可她越是躲,贾周山就越是出手狠辣、快速。 接连几招,辛钟灵都被逼得不得不出手阻挡,可贾周山似乎是铁了心要逼她还手。 两人胶着不下,青石小路旁的花圃也跟着遭了殃,直到一声惊呼响起,两人才纷纷停了手。 惊呼的是辛选德,刚才他在前院遇到了盛玩,随口说了几句,得知贾周山在后院,顿时暗道不好,连盛玩都没顾及上,就朝后院跑了过来。 他看了看辛钟灵,又看了看贾周山,这才道:“三王子,这是小女钟灵,不知道……” 贾周山突然一笑,打断道:“没事,我和钟灵姑娘是旧识,方才不过一时兴起,随手切磋了两招。” 辛选德是知道内情的,听如此一说,回头就朝辛钟灵看了过去。 辛钟灵正直直盯着贾周山,看着他一脸的挑衅,心里就后悔那天在御花园,怎么没直接卸了这个番邦异族一只胳膊,就算卸一条腿也是好的。 她不说话,辛选德拼命使眼色,最后只好顺着贾周山的话说下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别欺负她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别欺负她了 他道:“是是,既然是切磋,那、那就切磋到这吧,三王子,后院嘈杂,您还是去前院小坐,哦!对了,八皇子还在前院呢!” 他心里焦灼万分,贾周山却半天没回话,他盯着辛钟灵看了片刻,才蓦然一笑道:“嗯,院中确实太小,看来还是改日约了钟灵出去,在切磋不迟。” 他笑了笑,转身就朝前院方向走去。辛选德见他走远了一些,连忙扯了辛钟灵胳膊,低声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你躲院子里吗?怎么这就打起来了?” 辛钟灵看着贾周山的背影,突然阴森森笑了一下,她懒得细说,只随口道:“我们认识,这件事爹您就别管了,出不了人命。” 言罢,她转身就朝兰心阁方向走去。 辛选德站在原地,盯着辛钟灵的背影看了片刻,然后才转身,快速朝贾周山追了过去。 正午之后,贾周山才从侯府离开,他和盛玩同坐一辆马车,一开始倒是没说话,可后来,盛玩突然道:“那、那侯府的大小姐,是不是就是在御花园和你动手的那个?” 贾周山靠在车壁上,嘴角微翘,道:“嗯,就是她。”那晚他虽然喝醉,但那丫头的身手太流畅,一夜之后,他都还记得那丫头长什么样子。 盛玩皱了皱眉,低头扯着自己的手指,等过了片刻,他抬头道:“那、那小姐人不错,你就别欺负她了。” 他似乎很纠结,一句话的功夫,手指扯了无数下。 贾周山眯眼看着盛玩,目光停在了他脸颊上的两抹红上,半响,他轻笑着问道:“怎么?你看上那丫头了?” 盛玩指间一颤,一张脸红的更深,他急急摇头道:“不是,她、她已经嫁人了,我就是、就是觉得她挺好,你不该欺负她。” 贾周山清楚自己在盛玩眼里,就是个喜欢捉弄人的人,他笑了一下,大咧咧一张腿,将胳膊撑在两腿上,然后直勾勾盯着盛玩道:“跟我具体说说那丫头,要是她够可怜,我可以考虑考虑,不欺负她。” 盛玩眼眸一亮,当即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说了一遍,说完还叹口气道:“那辛家的大小姐也是可怜人,她比你还可怜……” 原本气氛还好好的,在这时,贾周山脸色突然一沉,冷眯着眼看着盛玩,道:“我可怜?” 盛玩脸色一白,抱着头就朝车门边缩了过去。 两天后,辛钟灵一大早就出了侯府,这两天的时间里,侯府上下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医治辛长音腿疾上,老夫人亲自发了话,谁也不许管辛钟灵,就连平日里用饭、用水,也没个下人送上门。 两天的自给自足,辛钟灵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不过前来侯府替辛长音医治腿疾的不是别人,而是楚墨。 那楚墨也不知道是何缘由,每每过来侯府一次,都要叨扰她半个时辰,早一刻都不会离开。 辛钟灵忍受不了,于是今儿个一大早,她就出了门,打算看看盛宝儿,顺便躲躲楚墨,再者就是看看盛易死了没有。 那日从器魂殿回来之后,她还担心盛易会找上门,可这两天过去了,盛易不仅没来过,就连国公府也没半点消息放出来。 一等再等,辛钟灵都开始怀疑,下一次听到国公府的消息,会不会就是直接给盛易报丧的。 转眼到了国公府,辛钟灵直接进门,门房倒也没拦她,她一路畅通无阻,直奔后院凌烟居。 只不过,她刚到凌烟居拱门外,就听到了院中有人提到了她,虽不是直接提到她名字,但那句“大娘子”,还是让辛钟灵本能的停了下来。 “……我就觉得大娘子心太狠,咱们家公子之前为她做了多少事,公子知道大娘子被人陷害,即便手里没有证据,还是顶着丢命的风险,入宫威胁皇后,后来又为了大娘子,跑回去和太子谈合作,求太子放了大娘子,咱们家公子是个什么人?那样一个清高的性子,为了她都求人了,她倒好……我们家公子都要死了,她连个面都不露,还有不管孩子……” 说话的是姜行,他说的尤为委屈,在旁听着的是岚风,他垂着头,面前放着一堆药草,双手有条不紊的整理着。 辛钟灵透过墙上的花漏窗朝内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盛易,也没有看到宝儿和锦绣,她微微握拳,转头就要离开凌烟居。 可她听到刚才的那些话,心神不宁,刚转身就踩到了墙根的树枝。 姜行轻功了的,瞬间从院中跃出来,落在了辛钟灵面前。 辛钟灵有些尴尬,可她此刻的心情比尴尬更加复杂。沉默一阵,她抬头看向同样一脸尴尬的姜行,道:“盛易他……回来了吧?” 喉咙发紧的感觉再次出现,辛钟灵捏了捏手心,心里翻腾着的异样,让她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平静。 姜行直愣愣看着她,一时没说话,兴许是在考虑,他自己刚刚说的那一番话,辛钟灵到底听不听见。 听见了,好,却也不好! 他不说话,凝固的气氛就越发沉闷,而这时,岚风清悦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缓缓朝这边走着,道:“大娘子,公子昨日就回来了。” 辛钟灵抬眸看他,明亮透黑的眼眸,似乎泛着轻微的红。 岚风在她面前站定,侧眸看了姜行一眼,又将目光转回,看着辛钟灵,轻声道:“大娘子方才可是听到姜行说的话了?” 他直言不讳,姜行瞬间急了,伸手扯了岚风的胳膊,使劲拽了一下,低喝道:“你好好的说这个干什么?” 岚风淡淡笑着,任由姜行拽着自己的胳膊,只看着辛钟灵,道:“姜行虽说是抱怨,但他也是在替公子不值。” 辛钟灵微握的拳倏然皱紧,她迎上岚风清澜无波的眸子,张口想说些什么,可一开口,才发觉喉咙紧的生疼。 疼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岚风倒也不再意她不说什么,自行缓缓而言,似乎是想到什么,便说起什么。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一起?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一起? 他道:“大娘子与公子相处多年,应该比我们更加了解公子为人,但凡公子为大娘子做的事,他从来不说,若是以前的您,兴许时日久了,您兴许会问一句,可现在的您性格大变,只怕是公子做的再多,您也不会多问一句。” 姜行听的认真,听到此处,似有同感,松开岚风的胳膊,就激动的道:“的确是,上次公子眼巴巴顶着一身伤去宫里,他虽然没说,可我知道,公子急着进宫,是为了救大娘子去的,可哪里知道……公子在宫里没找到大娘子,反倒看到大娘子和太子殿下进了桃林……” 听到桃林二字,辛钟灵心中一惊,骤然看向姜行,哑然道:“盛易那晚去了桃林?” 姜行目光不善,点头道:“可不就是去了桃林,要不然公子也不会带着一身伤,四处跑,还险些……” 他正欲说下去,岚风突然伸手,摁在了他胳膊上。 姜行看了岚风一眼,深吸了一口气,皱着眉重新看向辛钟灵,道:“大娘子,我们也没别的意思,就想着您能念念我们家公子的好,不要总想着我家公子休您的事,那事也是别人陷害您,我家公子当时要是不动怒,那才叫怪事呢!” 他越说越激动,岚风笑着叹了一口气,索性扯住姜行的胳膊,强行将他拽进了院子。 辛钟灵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她并不知道轩辕易替她做了那么多,尤其是,有关于盛儒的那件事,她只以为轩辕易这是想借盛儒的势力,巩固他自己在这个时空的力量。 可现在……一切都在证实,轩辕易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对于姜行和岚风,辛钟灵还算了解他们,知道他们不会撒谎骗她,可正因为这点确信,她心里更加难受。 尤其是想到,上次轩辕易差点被她气死。 …… 再次回到侯府,辛钟灵看到正站在前院谈话的辛选德和楚墨,这才恍然想起来,她还没去看盛宝儿。 她垂着眸子,苦笑一下,心里也骤然觉得苦涩的很。 这时,楚墨无意中看了一眼门口,见辛钟灵站在门槛之外,不进不退,那神情…… 他眉间微皱,看向辛选德道:“侯爷,我找大小姐有些事,二小姐腿疾的事,我们回头再说。” 辛选德神情一愣,看到楚墨径直朝门口走过去,这才看到站在门口的辛钟灵。 略微迟疑,他沉声喊道:“钟灵!” 听到身后的喊声,楚墨脚下顿了一瞬,但还是径直朝辛钟灵走了过去。他走近时,辛钟灵已经抬起了头,脸上的神色也已经恢复平常。 她看着楚墨那张万分儒雅却又隐隐透着一抹锐利的脸,勾唇轻笑,道:“楚太医这是又来替我妹妹看腿疾了?怎么?我妹妹的腿还没治好?” 她面上笑的娇美,心里却在念叨:辛长音伤在腰椎,单单治疗摔裂的腿骨,哪里能医好。 也不知道这楚墨是真的医术不济,还是故意误诊,照这样耽搁下去,恐怕辛长音的两条腿都得废了。 嗯!她废就废了,反正也是她自己不让我治的,咎由自取,不怨旁人。 楚墨看着辛钟灵,亦是一脸笑意,“二小姐病况严重,我方才正在和侯爷说,若是可行,还请大小姐帮忙,与我一同医治二小姐的腿疾。” 经过几次见面,楚墨再和辛钟灵说话时,已经没了当初那么紧张。 一起?谁要和你一起! 辛钟灵笑脸不改,一步迈过门槛,径直朝辛选德走过去,边走边道:“我的医术哪里有楚太医好,您都没办法,我看我还是不插手为好,免得到头来医治不好,我那二妹妹又得骂我。” 几句话的功夫,她就站到辛选德面前,又道:“爹,上次您也看见了,二妹妹那是打死不让我碰她,您自己和楚太医解释吧,我先回房了。” 辛钟灵说完就朝后院走,丝毫没有给辛选德说话的机会。 等到辛钟灵上了长廊,辛选德才回过头看向楚墨,一脸为难道:“楚太医,钟灵是有一些医术,只是……你也看到了,她们姐妹有些误会,我看这腿疾,还是由您来治吧。” 楚墨没说话,他看着长廊方向,目光温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他半天不说话,辛选德顺着他的目光朝长廊看了一眼,但他除了看到空无一人的廊下,什么人也没看到。 而这时,楚墨温声道:“侯爷,今日就先到这吧,我先回去,明日再过来。” “诶!楚太医,咱们还没说这药……” 辛选德跟着楚墨出了门口,但他很快又从门外走了回来,而楚家的马车,于门外扬长而去。 而此时此刻,侯府门前正对着的街口,一辆原本停着的马车,也跟着动了起来。 车内一身穿浅蓝、头梳双箩的小丫头,小心翼翼盯着辛世贤道:“夫人,这楚太医日日都来侯府,看来二小姐腿疾还没好,明日我们还来吗?” 说话的是辛世贤的婢女沫儿,接连两日,辛世贤日日都来侯府,却又从来不进去,只在门口等着。若是看到楚家的马车走,她才回去。 沫儿自然以为辛世贤是来打听辛长音腿疾的。 辛世贤靠在车壁上,神色忧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片刻,她看向沫儿道:“明天还来。” 沫儿怔愣着点了点头,可这时,辛世贤突然坐直了,又道:“让马车掉头,今天我们不回去了,直接去侯府。” 马车很快掉头,朝侯府门前行驶过去。辛钟灵是吃完晚饭以后,听到院外的丫鬟谈起,这才知道辛世贤回来了。 她当时什么也没做,可当侯府上下都静下来的时候,辛钟灵换了一身夜行衣,翻上了屋顶。 不出意料,辛世贤也在这个时候离开了她自己所住的菊安院,直接去了西北角。 那里是暗室的入口,辛钟灵担心辛选德会安排人守在暗室入口的周围,不敢靠的太近,只远远挂在西北角对面的房梁上。 第一百三十三章 杀心 第一百三十三章 杀心 辛世贤进入暗室约摸一盏茶的时间,就从里面走出来,她神色慌张,不时朝四周张望,手里似乎还捂着什么东西。 辛钟灵朝她手上细细看了一眼,微微凝眸,片刻,她悄无声息的翻身,重新进了兰心阁。 第二天一早,辛钟灵还没睡醒,就被辛选德的敲门声震醒了,跟着辛选德一起过来的,还有辛世贤。 看到辛选德只瞪着眼睛不说话,辛钟灵掩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道:“爹,一大早上,您有事就说,不用这么瞪着我。” 辛选德冷冷撇了辛世贤一眼,突然几步冲到辛钟灵身后,对着她的衣柜、床铺一顿乱翻。 辛钟灵在旁边看着,脸上没有一点意外的神色,等到辛选德翻完,她才皱着眉道:“爹,您找什么呢?” 辛选德几步走过来,猛然一下扯住她的胳膊,喝道:“藏在你屋里的东西呢?” 辛钟灵抽了抽胳膊,皱眉道:“什么东西?爹,您再说什么呢?” 辛选德面色阴沉,扯着辛钟灵看了片刻,突然瞪向辛世贤道:“你说。” 辛世贤身体一颤,道:“昨晚、昨晚我看到姐姐去了西北角的暗室,上次她就去过,她还一直不承认,为了让爹爹信我说的话,我昨晚就跟着她,亲眼看到她从暗室拿了几样东西出来,肯定就藏在这间院子里。” 辛钟灵勾了一下唇角,盯着辛世贤看了一眼,转头就看向辛选德,道:“敢情又是因为那什么暗室,上次我就忘记问爹了,咱们侯府什么时候有暗室了?正好,妹妹说我拿了东西,你倒是说说,我拿了什么?又藏在哪了?” 她瞪着辛世贤一番咬牙切齿,似乎十分生气,“你要是说清楚或者找出来东西,我不用爹爹罚,自己死去。” 辛世贤被吼的一哆嗦,她抬头迎上辛选德森冷的目光,哆嗦了两下,道:“爹……爹,东西肯定在院子里,要不、要不找下人进来找,总能、总能找到的。” 她说出的话颤的厉害,辛选德盯着辛世贤看了一眼,忽然松开了辛钟灵的胳膊,指着凳子道:“你坐这,东西没找到,哪也不许去。” 辛钟灵撇撇嘴,抬头要说什么,就被辛选德瞪了回去,她只好杵着脑袋,看着辛世贤。 辛世贤似乎被她盯的难受,扭头就朝床边走过去,她翻完床铺,又翻柜子,等到整个房间都翻了一遍,又顶着辛选德的阴沉沉的目光,在院子里翻了起来。 辛钟灵看的无趣,索性爬在桌子上,双眼微微打颤,好像下一刻就能继续睡过去。 辛选德撇了她一眼,可难得的什么话也没说。 突然,院中响起一声惊呼声,辛钟灵猛然睁开了眼睛,人还没坐起,就朝院外看了过去。 而这时,辛世贤抱着一个极小的布包,从门外跑了进来,她猛的将布包放到了桌上,伸手就要去开布包。 辛钟灵在这时猛然出手,抓着辛世贤的手腕,轻笑道:“妹妹,你这随便搬个东西进来,谁知道会不会又是你想害人。爹,还是您来打开吧,我可不信她。” 言下之意,辛钟灵这是在表示,她更加相信辛选德这个爹。 辛选德神色变了一瞬,还真就听了辛钟灵的话,猛的推开辛世贤,伸手就掀布包。 眼看布包就要被掀开,辛选德突然停止了动作,侧头看了辛钟灵一眼。 辛钟灵两眼都是好奇,死盯着布包看的认真,尤其是当辛选德突然停下来,她还急着要伸手,“爹,你倒是快打开呀!我还想看看这里面是什么呢?” 辛选德没搭理她,突然快速的将布包重新包好,塞进了他自己怀里。 辛钟灵瞬间不乐意了,跳着脚喊道:“爹,你干什么呢?” 辛选德皱着眉,目光阴沉沉的朝辛世贤的脸上扫了一下,接着才看向辛钟灵,道:“老实在房里待着,楚太医昨天交代过,今天要来找你商量给长音治腿的事,你要是不听楚太医的话,回头就去跪祠堂。” 他说话的语气明显和刚才不同,辛世贤脸色大变,一张脸就像是瞬间被抽干了血,惨白到发青。 辛钟灵撇撇嘴,垂着眼轻飘飘一扫辛世贤的脸,不乐意的道:“知道啦、知道啦,那楚太医可真烦人……” 她抱怨的起劲,辛选德无可奈何的笑了一下,也没说什么,转身就朝外走。 临到门槛,他突然停了下来,微微侧眸,目光恰好扫到辛世贤。 “还不快滚出来。”他声音冰冷,和刚才对辛钟灵说话的语气有着天壤之别。 辛世贤很快跟了出去。 辛钟灵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一双眸子盯着辛世贤不断打颤的双腿,眸子中渐渐弥漫出笑意。 啪! 一道巴掌声从书房内传了出来。 辛世贤猛然跪到了地上,白的脸颊上,五指红印清晰可见。她不断哆嗦着道:“爹、爹,辛钟灵她撒谎,东西就是她拿的,暗室也是她……” 辛选德猛然呵斥,“你给我闭嘴!暗室暗室,除了你整天将这暗室挂在嘴边,谁还提过此事。” 他指着辛世贤的脑袋,颤了许下,才猛然将手收回去,低压着声道:“这件事没其他人知道,若是让我知晓,旁人从你这里知道了什么,我立即让人打死你,滚!” 猛然一个“滚”字,辛世贤如遇大赦,连爬带起身的拉开房门,跑了出去。 辛世贤跑出去不久,一道人影从门边闪身进了书房。 来人弯着腰,对着辛选德道:“侯爷,昨夜进暗室的,的确只有四小姐一人,属下亲眼看到四小姐准确无误的找到了入口的机关,看来上次的事……也和四小姐有关。” 辛选德眸色阴狠,紧绷的脸像极了佛堂内摆放的夜叉、修罗,半响,他沉着声道:“乐烁不是有一种药,能让人两日内暴毙吗?你去吧。” “是,侯爷。”来人应了一句,很快走了出去。 辛选德转过身,看着门外明晃晃的日光,突然伸手将怀里的布包掏了出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跟着太子 第一百三十四章 跟着太子 他将布包打开,里面躺着一本烧了一半的米黄色书册,还有一块水蓝色双龙玉佩。 这些……都是暗室里的东西。 辛世贤离开侯府不久,辛选德再次去了兰心阁一趟,当时辛钟灵正躺在院中树下睡觉,似乎方才发生的事情,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 辛选德站在门口看了她半天,这才走过去,戳了戳辛钟灵的脑门。 辛钟灵揉了揉了脑门,一脸不耐烦的睁眼瞅了瞅,见到面前站着的是辛选德,快速坐了起来,眉开眼笑的道:“爹,我刚刚还想去找您呢!您瞧,楚太医没来。” 楚墨今天的确难得的没来骚扰她。 辛选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片刻,突然转身朝屋内走去,沉声道:“跟着进来,我跟你说点事。” 辛钟灵眸色一凛,觉得辛选德刚才的神情有点奇怪,心道:辛世贤刚刚才被自己反设计了一通,这个辛老头就找上门,让自己进屋说事,莫不是还在怀疑什么?按理说不应该呀? 暗暗念叨到这,辛钟灵快速回想了一下之前的事情,但依旧认为她自己方才演技精湛,没有丝毫漏洞。 虽然百思不明辛选德要说什么事,辛钟灵起身的动作却没停下。她下了摇椅,径直就朝房间内走了进去。 辛选德坐在桌边,目光沉沉的看着辛钟灵在桌边坐下,才说道:“方才你四妹妹就是胡闹了一通,你也别在意。” 他语态温和,辛钟灵心里奇怪,但面上还是装出一副诚恳的样子,“四妹妹只怕又是和我闹着玩的,她年纪比我小,我不怪她。” 辛选德目光定定的看着她,一时没说话,沉默半响,突然道:“你以前像极了你娘……” 娘? 辛钟灵心中一惊,有种感觉自己要被拆穿身份的压迫感,她看着辛选德,勉强笑了一下。 勉强一笑,旁人自然能看出些什么,但辛选德并没有点破,只继续说道:“可现在,你越发像你自己了。” 辛钟灵一头雾水,心道:这老头说的这叫什么话?闺女像娘自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如今怎么又像自己了?您老还见过我苏嘉禾本尊不成。 她内里腹诽连连,面上却一派安静乖巧。辛选德说到此处,突然叹了一口气,垂眸看着眼前的一方桌面。 他垂着头,似有所思,也似愁然郁结,但口中的话却没停下。 “你娘当年就像你嫁入国公府时那样,性子乖巧沉静,遇到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旁人如何对她,她都含笑以待,从无怨怼,我一直以为,你这辈子应该就像你娘那样了。” 辛钟灵的娘亲自是侯府的那位原配大夫人林小娘,二十多年前,辛选德还不是言侯,只是军营中一介兵卒。 既为兵卒,自是没有任何权势身份可言,而当时辛选德不仅身份卑下,就连家里也是穷困潦倒,若是稍有天灾、赋税波动,举家上下都得挨饿受冻。 而那时,林小娘的祖家三代都是从九品盐吏,虽说林家官阶也不高,但相比如辛家,身份地位在当地却已经远远高出辛家很多。 再者,这林家是书香之家,祖上几代为官,即便是小门小户,家境也比一般人家优厚。 而那时,辛选德幼年丧父,全靠其母一人周全供养,原本他和林家小姐自是不可能,岂料有一日,这林家小姐进山拜佛,回家途中遇到山匪,辛选德恰好整修在家,又恰好在山上,如此就来了一段英雄救美,美人倾心相许的故事。 再之后,林小娘不顾父母阻挠,嫁到了辛家,只是辛母一贯强势,又一直觉得自己儿子日后定能封侯拜相,以此看到小门小户的林小娘,面上多番冷待,背地里也没少说林小娘坏话。 这林小娘本就是温吞不语之人,时日一久,她与辛选德夫妻离心不说,还不得不听从辛母安排,亲自将白家小姐抬进了门。 许是心中郁结太久,十年前,林小娘突发重病,没几日就撒手人寰。 这些事情,辛钟灵的记忆深处都还保留着,听辛选德提到原主的娘,她脑海里有关于林小娘的记忆,自然而然就涌了上来。 她想着这些记忆,辛选德却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着。 “你若是一直像你娘的性子,我倒是会担心你一些,但你如今变得倒是很好,至少不会再任人鱼肉、欺凌。” 辛钟灵微微皱眉,只觉听的云里雾里,心里也越发戚戚然,实在听不下去,插了一句道:“爹,要是您需要女儿做什么,直接说就行,用不着这样。” 好端端的说过往前尘,这不是明白着要打感情牌吗?您老自己也不掂量掂量,就您做的那些偏心眼的事情,也配用的上“担心”二字。 辛钟灵面色不改,心里早就啧啧有声,不屑不耻。 她打断的这般直接,辛选德郁结的神情僵了僵,也许是他自己也觉得说不下去了。 于是面色微沉,神情倏然严肃:“我就想告诉你,爹是看重你的,但你自己也要上点心,可别稀里糊涂的四处给你爹生事。就算盛家,还有太子殿下那,都能护着你、保着你,但他们现在也是外人,终归比不得自家人用的长久,你……” 说到这里,辛选德迟疑了一下,似乎有所顾忌,到最后还是说道:“你也看到了,长音的腿疾一时半刻也好不了,爹和你说真心话,你要是不想再回盛家,回头跟着太子殿下,日后那也是……” 听到这里,辛钟灵总算明白眼前这老头拐弯抹角,又是装慈父又是装深情的想干嘛。 她叹了一口气,索性打断道:“爹呀!您可别忘了,就算长音妹妹当不上太子妃,我也嫁不了太子的。那可是堂堂太子,谁能允许一个太子娶一个弃妇。” 辛选德似乎料定辛钟灵会这样说,不以为然道:“旁人是不可能,但若是太子心仪你,就算你被盛家休了回来,给太子当个侧妃也是有可能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别辜负他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别辜负他 总之,你自己好好打算,可别再像之前一样,稀里糊涂又进了国公府。” 辛钟灵暗暗撇嘴,嫁国公府可是您让嫁的,现在倒是想巴结太子了,那也得过了宫里那关才行呀!还真是……痴人做梦,想的倒挺美。 不过,您老都要造反了,还巴结太子干什么? 辛钟灵瞬间意识到这个一直被她忽略的问题,看向辛选德的目光也变了一些。 这时,辛选德站了起来,看样子是说够了。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辛钟灵,又补充道:“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回头你就试探试探太子,看看他那是什么意思,若是这件事能成,那就早些办了,免得国公府那边,还时常惦记着你能回去。” 辛钟灵撑着脑袋,实在是听不下去,只得点了点头,随便应了两声。 辛选德这才从门口离开,辛钟看着门口,微微凝眸,决定今天都不出门了,免得又被逼着去见盛儒。 但是第二日,她依旧没和辛选德碰上面,只因为早上天刚透亮,就有人递了一封信进了兰心阁。 辛钟灵看了信,原以为又是楚墨,本不想去,可看着字迹又不太像,这才按照信上所写的酒楼,去了一趟。 可去了之后,她人还未进酒楼,就被一个小丫头拦在了酒楼旁边的巷子里。 看着眼前这小丫头面生,辛钟灵拧着眉问道:“是你给我写的信?你认识我?” 那小丫头一身水蓝,头上梳着双箩,一脸怕生的样子。 她死死攥着衣角,道:“奴、奴婢是曹府服侍大夫人的贴身婢女。” 曹府,曹府……难不成是曹元杰府上的? 辛钟灵眉头倏然皱的更紧,冷声道:“曹府?可是吏部侍郎曹元杰曹大人府上。” 小丫头点头,脸色忽然变急,“正是曹大人府上。大小姐,我家大夫人突发重疾,人眼看就要不行了,可我家大夫人非要见您一面,您、您行行好,跟奴婢去见见我们家夫人吧。” 说着话,她就要下跪,辛钟灵倒也不扶她,见她连连嗑了几个头,才皱着眉头道:“先别嗑了,你跟我说说,你家大夫人怎么了?昨天不是还生龙活虎的吗?” 一边问着话,辛钟灵就已经朝巷口走了出去,小丫头迟疑了一下,在旁边跟着。 两人边说边走,等到了曹府,辛钟灵也大致了解到了情况。 听这叫沫儿的奴婢说,昨日辛世贤从侯府离开回到曹府之后,当夜就觉身体泛累、头晕不济,原是请了大夫来瞧,却也没查出什么病症。 后半夜人就整个晕了过去,曹元杰倒是体贴,亲自去宫里求了个太医过来诊治,但也无济于事。 如此一而再的求医无果,辛世贤只怕也是知道自己要死了,突然就要见辛钟灵一面,这件事沫儿也不清楚缘由。 辛钟灵想着辛世贤莫不是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她原本只是过来看看情况,可当她看到辛世贤时,整个人一阵骇然,站在原地半天没动。 不过一夜,辛世贤不仅脸色惨白,就连双眼也深陷下去,眼周黑青一片,看到有人进来,似乎也要使出更大气力,才能睁开眼皮看上一眼。 看到辛世贤病成这样,辛钟灵下意识里自然想到了中毒二字,再联想到昨日发生的种种,她也想到了下毒的人会是谁。 而就在她站在门口,心中骇然下毒之人的冷血歹毒时,辛世贤抬了一下手,只是那只手布满乌青色的血淤,似乎是没有力气支撑,刚抬起就瞬间砸到了床角。 沫儿在辛钟灵身侧,催促道:“大小姐,奴婢在门口守着,您快些进去吧。” 辛钟灵看了沫儿一眼,抬脚入内,但也只是朝床边走了几步,人就停了下来。 她看着辛世贤没说话,反倒是辛世贤自己,迫不及待的开口道:“你、你倒是真来了。” 她勾了一下唇角,似乎在笑,只是笑的太难看,怎么看都像即将要哭的神情。 辛钟灵皱了皱眉道:“你应该中毒了,找我过来,是要我救你吗?” 她不想救辛世贤,所以语气比较冷。 辛世贤靠在床头,闭了片刻的眼睛,才再次抬眸看向辛钟灵,她神情虚弱,说话都有气无力。 “不用救我了,救了也是要死的。我……我原是想拖着你一起死的,可后来想想,你要是死了,他该多难过……” 辛钟灵听到这个“他”字,皱了皱眉,突然意识到辛世贤说的可能是楚墨。 “你不记得了,可我还记得,你、你和他是见过的,十、十年前,就在、就在坟山……你、你别辜负他……” 辛世贤虚弱的闭上了眼睛,没有任何激烈的反应,头就朝一侧歪了过去。 辛钟灵站在原地,过了半响,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她径直离开了曹府,走出很远,才猛然停下来。 辛世贤歪头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辛钟灵会医术,不用走过去,单单看一眼就能知道眼前的人还能不能救。 辛世贤中毒太深,根本救不了了,而辛钟灵也没想过救她。 只是辛钟灵不明白,一个人分明要死了,为什么还如此惦记着另一个人,而这个人,你永远也得不到,也永远看不见你的存在。 辛钟灵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觉得辛世贤也挺可怜,她抬头朝四周看了眼,见自己不知不觉到了河边。 待静了一阵,辛钟灵才抬脚朝前走,打算先回去再说,可她才走了两步,脑海里突然涌现出一段记忆来。 十年前,楚太傅之子楚永安突得重病,刚发病不到两日,人就死了。那时楚家长女已经是皇后,也就是现在的楚皇后,而楚家的白夫人,也已经嫁到了户部侍郎白家。 楚太傅位高权重,门生众多,当时得知其丧子,朝堂上多半的大臣都举家上楚府告慰,而这些大臣当中,自然有辛家。 辛家当时的大夫人林小娘刚死不到半年,在这半年时间里,原本是妾氏的白加蓝被提为大夫人,这白加蓝的外祖父就是楚太傅,她自是更应该带着侯府上下,去楚府行丧礼。 第一百三十六章 盛家结亲 第一百三十六章 盛家结亲 白加蓝未免旁人说她身为后母,薄待前人生的孩子,就将辛钟灵一并带到了楚家。 那时辛钟灵不到十岁,她原本性子就安静,又突然丧母,人就变得更加不爱说话,在楚府待了整整好几日,也没几个人知道她是谁。 以此,楚永安下葬那天,所有人都相互招呼着从山上回了楚府,却唯独忘了落在人后的辛钟灵。 山上郁林葱葱,坟头无数,辛钟灵当时被吓的六神无主,险些晕死过去,然而就在这时,她隐约听到了哭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她听着声音耳熟,顺着声音便朝山上走,等到了近处,远远就看到了跪在坟头正哭着的是谁。 那个人就是楚墨,楚永安的儿子,那年他不过十五,容貌尚且青涩稚嫩,还未成年便丧父丧母,就连哭声都隐忍着不敢叫别人听见。 辛钟灵不敢上前,又不敢独自下山回去,就一直站在原地,静静看着楚墨哭到站起身。 楚墨回头时,一眼就看到了辛钟灵,当时脸上便是一阵又羞又恼,可最后,他什么狠话也没说,只是朝山下走去。 辛钟灵等的就是跟着楚墨下山,当时就跟了上去。她倒是聪明,知道楚墨不愿带她,便远远跟着。可那时她才九岁,又是女子,自然没有已经十五岁的楚墨走的快。 眼看天色将暗,前面也没了楚墨的身影,辛钟灵心下着急,慌不择路的直接朝前跑,可跑了没几下,就猛然摔到了地上,她不仅摔了一跤,还歪到了脚。 天色已然暗了下来,辛钟灵咬着唇,眼里都是泪,却忍着愣是没哭出来,而这时,一双脚站到了她旁边,并朝她伸出了手。 那只手,是楚墨的。 从记忆中抽离出来,辛钟灵抬头看向远处,勾唇笑了一下。之前她就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楚墨总是纠缠她,而现在……她懂了。 原主从楚家回来之后,就再也没和楚墨见过,辛钟灵一时没想起来这段记忆,倒也是必然的事。 只是,辛钟灵很快就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辛世贤临死前说,她知道楚墨见过原主,那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皱眉想了一下,但这次记忆里没有任何答案,辛钟灵被原主的记忆搅的头疼欲裂,索性揉了揉了一侧的太阳穴,逼迫自己不要再想。 毕竟,辛世贤死了,原主也死了,就算楚墨还记得什么,那也和她苏嘉禾没有关系。 一大清早就看到一个死人,又想了这么多甚是劳心劳神的往事,辛钟灵并不打算回侯府,而是朝四处看了看,最终选定了一家茶楼,打算进去坐坐,好好养养神。 然而,她想的挺美好,可脚下刚从河岸栏杆处挪开,身后就有人叫她的名字。 辛钟灵回头去看,先是看到了一辆马车、一群行人,然后才看到盛恒从马车窗口探出了半个头。 盛恒浅笑盈盈,看着她又喊了一声,“来,丫头。” 辛钟灵暗道一句“好巧”,这才尤为不情愿的走了过去。 站在车窗旁边,她笑着抬头,刚要说话,盛恒却打断道:“哪有站在街上说话的,你上车,正好宝儿也想你了,我看你也是没事,就跟着一块回去吧。” 辛钟灵郁结,但又无话可反驳,她在栏杆处站了那么久,这国公府的马车也不知道停了多久,兴许这老国公早就在此处盯着她了。 她此刻若是说自己有事要办,除了换来一番尴尬,定是起不到半点逃脱的效果。 认命一般,辛钟灵还是上了马车,马车也很快动了起来。 盛恒看着辛钟灵,看了片刻,道:“你是不是好几日没去看宝儿了?” 辛钟灵愣了一下,勉强笑着道:“有几日了,这几日侯府事多,我没、抽出空来。” 这话说的好假! 辛钟灵暗暗叹了一口气。 盛恒轻笑了一声,道:“侯府人多,自然是麻烦事也多一些,只不过,宝儿终归叫你一声娘亲,就算你和盛易已经不是夫妻,这孩子你总要顾一些的。” 辛钟灵多日没去看盛宝儿,心里本就有些愧疚,听到这句话,心里更加不好受,点头道:“是我的错。” 盛恒一时也没再说什么,他看着辛钟灵,半响,突然说道:“昨日,户部尚书张乾张大人,将他家的长女介绍了过来,说是想让他们家的女儿和盛易认识认识,我看这张大人的意思,是想和我们盛家结亲,你对这事怎么看?” 辛钟灵听到“结亲”二字就已经睁圆了眼睛,此刻再一听“怎么看”,顿时觉得眼前的老国公没安好心。 这天底下,哪里存在让前妻替前夫选新媳妇的道理。 辛钟灵很是尴尬的笑了笑,推脱道:“这事……您该去问盛易,我可不好说什么。” 盛恒目光定定的看着辛钟灵,又是看了好大一会儿,才开口:“这事我原本是不该跟你说,只不过,你这丫头好歹也是宝儿的亲娘,若是你和盛易还可以重归于好,我总不能让那张家小姐白白上国公府丢人现眼。”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一双眼直直看着辛钟灵。 辛钟灵被盯的手脚无措,心烦意乱,抬头看了盛恒一眼,想着该说些什么。 而这时,盛恒又道:“我知道你什么心思,不过你也得好好想清楚,毕竟这件事若是错过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他叹了一口气,目光温和起来,“这样吧,这张家的小姐和盛易约了明日见一面,你若是有什么想说的,一会儿就直接找盛易说,那小子的事,我就不掺和了。” 辛钟灵:“……”您老这叫不掺和?您这分明是在吊人胃口。 听着马车的轱辘声越跑越快,辛钟灵一再皱眉,最后还是抬手拍了拍车门,让马车停了下来。 她起身道:“国公爷,我还有些急事要办,宝儿那……我还是改天再过去吧。” 盛恒一脸茫然,张了张嘴,可一句话还没说,辛钟灵就已经推开车门,下了马车。 第一百三十七章 提醒 第一百三十七章 提醒 她扬长而去,盛恒却透过窗口,盯着辛钟灵的背影淡淡笑了一下,这才让车夫将马车赶回国公府。 “易儿,我看钟灵那丫头对你还是有些情意在的,今天我故意当着她的面,提了张家要与咱们家结亲的事,那丫头的脸色,当时就变了,后来更是连宝儿都不过来看了。” 沧笔阁内,盛恒笑意连连,看着盛易,将马车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盛易轻笑了一声,知道盛恒的用意,起身拜了一下道:“多谢父亲。” 盛恒笑着摆了一下手,示意盛易坐下,道:“那丫头原先性子软,她若是不想回来,我也不掺和你们之前的事,可如今这丫头好似变了一个人,性格直率,为人坚毅、聪明,也就是现在,我才觉得这丫头配你,绰绰有余。” 他言下之意,自是觉得以前的辛钟灵配不上盛易,盛易哪里听不出这点,淡淡一笑道:“遇到那样的事,不管换成谁,这性子也该变了。” 盛恒心有所感,想到之前冤枉辛钟灵的事情,不由叹了一口气,“也是我们亏待了那丫头……”他凝眸沉思了一瞬,抬头道:“这样,明日早朝时,我就与言侯说说,若是他能帮着替你说和,这件事只怕成的快一些。” “父亲,此事还是不让言侯插手为好。”盛易淡淡然道:“钟灵性子执拗,若是言侯开口说和,只怕适得其反。” 语气稍稍一顿,盛易站起身道:“此事儿子心中自有法子,父亲大可放心。” 知子莫若父,盛易这样说,盛恒自然相信他有法子,点了点头道:“那这件事就交由你自己处理。对了,今日在宫里,我听内廷的公公说,皇后已经吩咐人,不再调查侯府那位小姐从高处落下来的事,想必不是已经找到原因,就是已经断定这件事是个意外。” 盛易略微沉思了一下,淡淡然道:“想来就是个意外。” 盛恒默默点头,倒也没再多说什么。 盛易从沧笔阁出来之后,刚进自己院里,就将岚风叫了过来。他看着岚风道:“侯府那边情况怎么样?” “回公子,今日一早,侯府四小姐暴毙,当时大娘子就在当场。”岚风选了最紧要的事情,一一禀报道:“还有日前,侯府派人去了凉山观,属下猜测,侯府应该是要请慕道长过来。” 盛易神情凝滞了一瞬,接着侧眸看向岚风道:“去备车,跟我去侯府一趟。” “是,公子。” …… 从街上直接回来,辛钟灵本打算关上兰心阁的门,一整日也不打算再出去了,可她刚迈进侯府大门,就看到院子里站着贾周山。 贾周山身边照例跟着盛玩,一个人高马大,一个畏手畏脚,盛玩怎么看都像是个跟班。 辛钟灵在门口停了一下,眼看着前院一众都将目光朝她这边转了过来,这才不得不走过去。 “三王子,八皇子。”她点头示意,接着转头看向辛选德道:“爹,我有些头疼,先回后院了。” 她神情恹恹,说完话就朝后院长廊方向走,可身前突然拦过来一只古铜色的胳膊。 辛钟灵侧眸,目中愠怒,“三王子想干什么?” 她现在压根没心情搭理这个什么三王子。 贾周山看得出辛钟灵心情不好,识趣的收回胳膊,笑着道:“你身体不适,用不用我让人请个大夫过来,或者是宫里太医也可以。” 辛钟灵眉心微蹙,正要说话,长廊一头突然传来说话声。 “大小姐身体不适吗?” 前院众人齐齐朝长廊上看过去,只见长廊中断的位置,楚墨正背着一只药箱,站在那里。 见众人都在看他,楚墨朝辛钟灵走了过来,到了近处,打量了一下辛钟灵的脸色,温声道:“大小姐面色不太好,不如就让在下替大小姐诊脉吧。” 在场众人都知道楚墨是太医,他要替辛钟灵诊脉,自然没人会觉得哪里不对。 只不过,他话音刚落,贾周山突然轻笑了一声,向前几步,站在楚墨更近一点的位置,眼眸含笑的道:“楚太医来的倒是时候。” 楚墨点头轻笑,“本就是来给侯府二小姐看病的,顺带看看大小姐,也无妨。” 两人目光相对,皆是一张笑脸。 辛钟灵抬眸在两人脸上各自扫了一遍,最后看向楚墨道:“有劳楚太医了。” 她径直朝长廊走过去,楚墨对众人点头示意了一下,快步走到辛钟灵身侧跟上。 眼看进了后院玄关,楚墨侧头看向辛钟灵,面色迟疑片刻,低声道:“我听说了你四妹妹的事,还听说,你当时也在场。” 辛钟灵脚下微顿,脑海里突然浮现辛世贤垂死的那张脸,她暗暗沉了一口气,没回话,只继续朝前走。 楚墨又看了她一眼,见辛钟灵脸色沉沉,也就没再多说。 两人一并进了兰心阁,辛钟灵例行公事一般,任由楚墨探脉、开药。 楚墨也垂头不语,一直到拎起药箱准备走的时候,他才直直看向辛钟灵,柔声道:“皇后那边已经下令停止调查二小姐断腿一事,而二小姐这边,我听大夫人说,她们已经着人请了凉山观的慕道长,这慕道长不是一般人,你且自己当心。” 他意有所指,且一口气说了很多,但并没有给辛钟灵任何询问的机会,就直接背上药箱朝门口走了出去。 辛钟灵看着楚墨离开,心里突然惊觉,楚墨也许知道辛长音从高处落下来的真正原因。 这当然只是辛钟灵的猜测,但这种感觉很明确,也只有这种猜测,辛钟灵才能解释,以楚墨的医术,为什么一直治不好辛长音。 可楚墨是楚家的人,按照关系算,他又是辛长音的表舅,按理说,完全没理由帮她。 连连猜测一番,辛钟灵有些头晕,只能暂时放下楚墨的事,可不去想楚墨的事情,她又控制不住的想到了凉山观。 之前盛易也曾提醒过她,凉山观的观主不好惹。那道长是辛长音的师父,徒弟断了腿,当师父的自然不可能只是过来医治这么简单。 第一百三十八章 人还不错 第一百三十八章 人还不错 院子里突然传来了动静,辛钟灵猛然回身,起身朝门口走过去,可人还没跨出门槛,整个人就愣在了原地。 院中站着盛易,自从器魂殿之后,这还是辛钟灵初次看见他,心里闪过一丝别扭,但她还是淡淡一笑,道:“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吗?” 她朝门外走,而盛易却径直朝她走过来,辛钟灵下意识朝旁边让了一步,果然,盛易并不是朝她走,而是径直朝房内。 辛钟灵站在门口,看着盛易面无表情的坐到桌边,掌心微微一握,这才走进屋内。 她坐在盛易对侧,目光直直的盯着他看了片刻,才倏然一笑道:“你找我有事?” 气氛莫名尴尬,辛钟灵不确定盛易有没有这种感觉,但她自己却从没像这一刻一样,如此坐立难安。 在这时,盛易才抬眸看她,不冷不淡的道:“辛世贤的事。” 他断句断的突然,辛钟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解释道:“哦,她的事,她应该是中毒而死,下毒的人,我猜测是……” 话音未落,盛易突然清冷着声道:“不用告诉我这些。” 辛钟灵一脸茫然,“什么?” 盛易抬眸看她,黯黑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波澜,他这副样子,就好像眼前正和他说着话的,就是个普通认识的人,仅仅认识的那种。 他语气依旧清冷,甚至连神情都是冷的,“凶手是谁,与我无关,我只是过来问一下情况。还有一件事,凉山观慕云心短时间应该到不了侯府,但我最多能帮你拖五天。” 拖五天。 辛钟灵瞬间反应出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勾了一下唇角道:“谢谢!” 她刚才还在考虑,如果慕云心到了侯府,辛长音势必会让她的这位师傅,替她自己报仇雪恨,如此一来,她不仅没时间找兵符,兴许还有生命危险,现在听到盛易这句话,倒是真心感激。 听到辛钟灵的道谢,盛易并没有什么反应,他依旧神色淡淡的垂着眸子。辛钟灵偷偷看了他好几眼,忍不住都开始觉得,之前的那个盛易是不是又回来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盛易突然看向她,道:“宝儿最近很好,你要是想见她,以后可以随时去国公府看她,我已经在府里打过招呼,没人会拦你。” 辛钟灵突然感觉,盛易说的这些话,特别像是在交代后事,她被自己的这个念头逗得笑了一下,随口回道:“嗯,我知道……” 不对! 刚回答一句,辛钟灵看向盛易的神情就变了,变得难看,却又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 这样的的神情并没有维持多久,辛钟灵就挑着眉梢,笑道:“我听国公爷说,有位张大人家的千金看上你了,怎么?人还没见到,就开始按排婚后的事了。” 还真是男人,前两天还对你死磨硬泡,说什么喜欢你,这才不过几天,就冷着一张脸,当你是陌生人了,呵呵,轩辕易,你还真是个渣男。 辛钟灵暗暗咬了咬牙,面上却是笑的越发明媚灿烂。 盛易看了她一眼,唇角上扬了一个弧度,“张家小姐我已经见过了,人还不错。” 他脸上的神情难得松动,却是在提到张家小姐的时候,辛钟灵瞬间气血上涌,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没事提什么张家小姐。 见盛易还看着自己,辛钟灵狠狠攥攥了拳头,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道:“是吗?看来你的喜酒是跑不了了,那回头你大婚,别忘了给我一杯喜酒。” 她突然觉的有些说不下去,低头笑了一下,又道:“宝儿放在你那里要是不方便,我会尽快想好地方,接她回来。” 她含笑看着盛易,但盛易并没有立即回话,而是目光沉沉的看着她,片刻,他突然起身,朝门外走了出去。 辛钟灵没有阻挠,也没有再说什么,她只是坐在桌边无声轻笑,一直到盛易的身影从门口消失,她脸上的笑意才瞬间阴沉下去。 盛易离开后没多久,辛钟灵就去了南院,她现在迫切想知道,那个什么张大人家的小姐,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连盛易这种看了两辈子美女的人渣,都能夸一句不错。 她黑着脸跑到南院,但辛选德并不在南院,辛钟灵就只好直接去了前院,只不过她没料到,贾周山和盛玩居然还在侯府。 她过去的太急,想从前厅退出来的时侯,贾周山已经看见了她,而贾周山还一副和她很熟的样子,张口就喊了一句“钟灵”。 他这一声喊,辛选德和盛玩也朝门口看了过来,辛钟灵只好硬着头皮,看着辛选德,一脸为难的道:“爹,我有点事找您,您出来一下。” 辛选德愣了一下,起身就要朝门口走,可贾周山却以更快的速度站到了门口。 他浅笑盈盈的道:“你这是头疼好了?看来还是这国公府的小公爷,最是能治头疼病。” 辛钟灵看到贾周山和盛玩还在前厅,还以为盛易是翻墙进来的,一听这话,微微蹙眉道:“你看到盛易了?” 贾周山点了点头,“那么一个大活人,想不看见都难。” “你自找的。”辛钟灵忍不住将心里脱口而出,说完就忍不住后悔,索性抬头看向还在磨叽着不走过来的辛选德道:“爹,我没事了,先走了。” 当着外人的面,自然不能再问张家小姐的事,辛钟灵留下说话,也就是免得再听辛选德念叨,客气也客气过了,自然不用再继续呆在这。 她转身就走,且脚下飞快,辛选德追至门口时,辛钟灵已经上了长廊,辛选德盯着长廊看了一眼,大致也是觉得失礼,于是对贾周山笑了笑道:“小女顽劣,三王子可千万别怪罪。” 贾周山看着长廊方向,这时才收回目光,看着辛选德道:“这丫头倒是像我乐烁的女子,胆大聪慧,性格如男子一般直率,侯爷可真是好福气。” 他一脸笑意,似有所指,辛选德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贾周山就已经朝前厅内看过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吃醋 第一百三十九章 吃醋 他看着盛玩道:“还坐在那?再不回去,可就有人来寻了。” 盛玩神色一慌,连忙放下茶杯,走到了门口。 “侯爷,我们就先回宫了,改日……”盛玩性情温和,又极其懂礼,刚到门口就对着辛选德施了一礼。 可就算他乖顺懂礼,也耐不过身边有一个性格狂妄的番邦异族捣乱。只见他的话还没说完,贾周山忽然一抬胳膊,像以往每一次那样夹住了他的脖子。 贾周山拖着盛玩就朝门口走,边走边回头看着辛选德,于无比爽朗的笑声中道:“侯爷,无需等改日,明日我们还来您府上喝茶。” 眼前一幕,辛选德看的目瞪口呆,等到反应过来,这才急急奔至门口送人。 当天夜里,辛钟灵如意料之中所想的那样,整晚都在畅想张家小姐的样子,当然,不单单张小姐的容貌,就连性格,为人,她都鬼使神差的设想了一遍,想到最后,又拿自己最终确定下来的样子,和她自己做了一个对比。 可对比之后,辛钟灵心口的郁结就更加严重,她甚至不惜骂自己多管闲事,并花了一夜的时间告诫自己,所谓的张小姐如何,那都是盛易该考虑的问题。 但这些都没用,第二天天刚透亮,她还是早早去了国公府一趟。 若是她没记错,盛易今天要和张家小姐见面,辛钟灵想好了,她什么也不做,就看看。 …… 锦绣刚从房间里出来,正打着哈欠,一抬头就看到了坐在院中石桌边的辛钟灵,惊得睁圆了眼睛,几步就凑了过去。 “小姐,您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宝儿小姐还在睡觉呢。” 辛钟灵眼下乌青一片,无精打采盯着锦绣:“你跟我说说,最近府里是不是常来一个女人?” “女人?”锦绣大睁着双眼,想了想,然后使劲摇了摇头,“没有啊!奴婢天天在府里,也没见到有女人来府里。” 她表情愣愣的回了一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趴在石桌上,紧盯着辛钟灵眼底的两道乌青,笑嘻嘻的问道:“小姐,您该不会是担心,小公爷找别的女人吧?” 辛钟灵就像猛然被人抓住了痛处,瞬间将头挪到了另一边,她杵着下巴,声音闷闷的道:“我又不是他的谁,他找女人,我管的着吗?” 听着这语气不太对,锦绣双眼瞬间锃亮,绕到另一边,死盯着辛钟灵的眼睛,贱兮兮的道:“小姐,您是不是吃小公爷醋了。” “吃个屁醋。”辛钟灵翻了个大白眼,姿势不变,道:“问你个事,知不知道户部张尚书家的那个小姐?” 锦绣愣了一瞬,点了点头道:“知道一些,张家那小姐好像叫紫玉,年方十八,听说长得比二小姐还好看……” 辛钟灵忍不住插了一句,“不是说辛长音是京城第一美人吗?怎么又冒出一个更好看的?” 她语气不善,锦绣呆了一下,摇了摇头,“奴婢也不清楚,我就是听别人说的……” “谁说的?”辛钟灵来了兴致,直接坐直了身体,人也精神起来。 见自家小姐突然这么严肃,锦绣连忙站直了道:“奴婢是听姜行说的,小姐,怎么了吗?” “没事。”辛钟灵抻了抻胳膊,好看的杏仁眸子,阴森森眯了起来 姜行说的,看来盛易还真是和这个张家小姐见过了,好,好的很! “锦绣,我还有事,先走了,我刚才问你的事情,谁也不许说。” 辛钟灵突然站起身,抬脚要走,可侧眸一看锦绣还呆愣愣的圆睁着眼睛,还是有些不放心。 她抬手敲了一下锦绣的脑门,提醒道“听见没,有人问,就说我看完宝儿就回去了,别的什么都别说,尤其是姜行和岚风问你,你也别说。” 锦绣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赶紧点了点头,“奴婢记住了。” 辛钟灵这才放心的从凌烟居走出去,她径直出了国公府,朝着对面的街上走了过去。 街上人群不多,毕竟才刚过清晨,不过街边墙根下摆摊的小贩、乞讨的乞丐,却是已经占满了位置。 辛钟灵朝墙根的扫了一圈,然后朝着并排靠在一起的三个小乞丐走了过去。 小乞手里端着一只缺了口的脏碗,有人过来,就抖着破碗喊几声“大爷、大娘行行好”。 看到辛钟灵走过去,三个小乞丐张口就喊:“姑娘,行行好……” 辛钟灵不等他们喊完,直接朝破碗里丢了三个铜板,然后转身就朝旁边的巷口走。 “跟着过来。”她边走边说道。 三个小乞丐瞪眼盯着铜板,转头就朝巷口跑了进去。 辛钟灵站在墙边,等到三个小乞丐并排站到了眼前,这才一抬手,朝破碗中丢入一锭碎银。 “这么多……”三个小乞丐高兴的反抽了一口凉气,其中个子最高的,伸手就将碎银抢进了自己怀里。 其他两个小的倒是没抢,只眼巴巴的看着辛钟灵,大概是想着兴许还有碎银可拿。 辛钟灵唇角上扬,“想要碎银,那就帮我个忙,办的好,银子少不了你们的。” 三个小乞丐连忙齐齐点头。 …… 聚云轩酒楼大堂,吴掌柜正在清算昨晚没算完的账目,因为还没到正午,大堂内都是过来吃粥的客人,所以并不多。 辛钟灵抬手敲了敲柜台台面,“吴掌柜。” 吴掌柜闻言惊了一下,抬头一看面前站着是辛钟灵,当即笑了起来:“大小姐过来了,可是来用饭的,我这就带您去楼上雅间。” 聚云轩是盛儒的私产,他以前和吴掌柜打过招呼,而辛钟灵又来过几次,吴掌柜自然对她很客气。 看到吴掌柜说完话就要朝柜台外面走,辛钟灵连忙摆了摆手,道:“吴掌柜,我不是来吃饭的,我就是过来问问,你们家公子……” “你找我?” 身后突然传来盛儒的声音,辛钟灵回头一看,不禁笑了起来,“说曹操,曹操就到,你倒是比这曹操来的还及时。” 第一百四十章 王妃 第一百四十章 王妃 辛钟灵这才放心下针,等两针下去,盛玩脸色果然好了很多,但兴许幼时落水的记忆太深刻,他靠在船壁上,依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盛儒看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转头看向船舱门口。 贾周山在门口站了多时,见盛儒看他,这才轻笑着走进来,坐在了辛钟灵旁边。 辛钟灵睨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朝盛玩旁边挪了挪,提议道:“殿下,八皇子既然不能坐船,反正船离岸边不远,不如先送他上岸。” “那可不行。”贾周山突然打断。 他看了辛钟灵一眼,转而看着盛儒,一脸认真的道:“我今天带盛玩来游湖,就是为了治他这怕水的毛病,堂堂男子汉,哪能一直被小时候的记忆困住。” 为了应征自己所言不假,他朝盛玩看过去,“盛玩,你自己说,要不要改了这怕水的毛病。” 盛玩睁眼四顾,将面前三人的脸色各看了一遍,才支支吾吾道:“治,要治的,可是我……” 他还要说什么,贾周山突然打断道:“你们也看到了,盛玩自己也想治,我们要是这个时候上岸,刚才盛玩受得罪,岂不是白受了。” 他分明胡搅蛮缠,可盛玩在一旁点头,辛钟灵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抬头朝盛儒看了一眼,见他也正看着自己,心中无奈,便无声笑了一下。 两人相视一笑,贾周山将这些看在眼里,心中突生不快。他朝两人各看了一眼,突然起身,居然径直从方桌这边迈到了对侧。 他猛的一把搂过盛玩的肩,让盛玩靠在他的背上,然后侧头看向辛钟灵,笑着道:“刚才看到你替盛玩施针,难不成你还会医术?” 辛钟灵垂着眸子,颇有无可奈何之感,“嗯,会一些。” “那你还会什么?”贾周山双眼蹭亮,追着问道。 辛钟灵抬眸看他,眼中已有愠怒,而这时,她刚要开口,盛儒突然道:“钟灵还会些功夫。” 他含笑而语,仅仅看了辛钟灵一眼,就将目光落在了贾周山脸上,“三王子,我昨日听父皇说,你最近时常出宫,可是宫外有什么要事要办?若是需要帮忙,可以告诉在下。” 贾周山神色变了一瞬,但很快爽朗一笑道:“殿下倒是好心,只不过……我的这件事,别人恐怕帮不了忙。” 他这句话明显意有所指,盛儒哑然,“还有这种事?” 贾周山轻笑出声,明眸有意无意的朝辛钟灵扫了过去,“太子殿下应该知道,上次宫宴,我在御花园被人打了,本想着出宫能查出些什么,哪里知道……” 他看向盛儒,满脸笑意,“人是查到了,而且还是姑娘,只不过那姑娘性子辣的很,我还没找她算账,她倒是又给我下了一记药,害的我可是长了一身的疹子,痒的一夜都没睡。” “就是上次?”这件事盛儒也知道,那夜贾周山从宫外回来,不到半夜,就连连叫了好几个太医过去。 因贾周山是乐烁王子,不能有失,盛儒还亲自过去了一趟。 那一身的红疹,实在是……惨不忍睹。 贾周山哈哈一笑,“对,就是那晚,你说此等大仇,若不是自己亲自报,如何能解心头之恨。” “她、她又不是故意的……”盛玩突然声音弱弱的插了一句。 三人齐齐朝盛玩看过去,只见他脸色好了很多。 见被人盯着,盛玩神情骤然慌乱,自行朝后挪了挪,靠在了船壁上。 他双眼一闭,急急说道:“你、你们聊,我还头晕着呢。” 辛钟灵看到盛玩这样,忍不住笑了一声,可她刚笑出声,就发觉贾周山正盯着自己,脸上的笑意瞬间收了回去。 贾周山也不恼,继续和盛儒说道:“太子殿下,刚巧你在这,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盛儒眸色淡淡,轻扫了一眼辛钟灵,垂眸笑道:“三王子请说。” 贾周山将胳膊支楞在膝盖上,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道:“殿下,若是说我看上了你们昌棂国的女子,想娶她回去做王妃,你们昌棂国的皇帝,能同意吗?” 辛钟灵瞬间抬头,一双眼里满是震惊,但转瞬就变成了怒意。 盛儒看了辛钟灵一眼,似有所思,稍稍沉默了片刻,才道:“三王子处境敏锐,若是真心喜欢我昌棂国女子,恐怕也得等到王子回到乐烁,得乐烁王同意才可,此事、我父皇怕是无心干预。” “无心干预?”贾周山眉头紧皱,摸着下巴暗暗思忖了一番,抬头道:“只要你们昌棂皇帝不干预此事,我父王那边,自有我自己去说。” 他语气笃定,似乎已经对口中那个女子,胜券在握。 盛儒微微蹙眉,不动声色的朝辛钟灵看了过去,而此刻,辛钟灵眉头紧皱,娇美的脸上已是氤氲一片。 半个时辰后,游船总算在盛玩的晕死中靠到了岸边,辛钟灵下了船,匆匆和盛儒交代了一声,便径直扬长而去。 贾周山看着她的背影,忽然笑了一声,然后看向盛儒道:“殿下,我送盛玩回去,你是和我们一道,还是……” “我还有事,我这八弟,就劳烦三王子了。”盛儒淡淡笑着道。 贾周山点了点头,双手一提盛玩,直接将人扛在了肩上,然后朝盛儒点头示意了一下,径直朝旁边路口停着的马车走了过去。 马车很快从路口离开,盛儒站在岸边,白衣缓带,随风而动。 “殿下,这个三王子似乎是跟着钟灵姑娘来的。”陈远搏突然走过来道。 盛儒微微颔首,轻声道:“让人看着点。” “是,殿下。”陈远搏道。 从环柳湖离开,辛钟灵并没有直接回侯府,而是中途改道,去了国公府方向。 国公府对侧街道的一处巷口,辛钟灵抱着双臂,斜眯着眼前的三个小乞丐,慢悠悠道:“不是说,小公爷去了环柳湖吗?人呢?” 她语气虽轻,三个小乞丐却还是齐齐哆嗦了一下,其中个子最高的那个,犹豫半天,最后双手托着一锭碎银,朝辛钟灵伸了过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人情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人情 “我们、我们跟着来着,但小公爷身边有人护着,我们刚跟到环柳湖,就被人抓住了。”个高的小乞丐苦着一张脸,紧紧盯着手心的那锭银子,解释道。 辛钟灵微微蹙眉,又扫了眼前的三个小乞丐一眼,突然站直,朝巷口走了过去。 个高的小乞丐一愣,连忙道:“姑娘,你的银子。” “给你们了。”辛钟灵头也不回,扬声说了一句,就径直出了巷口。 她站在街头迟疑了一下,然后转身,直接回了侯府。 侯府直通后院的长廊上,几个膀大腰圆的老妇人正站在那里,她们手中多数拿着木棍,却也有几个拿着绳子的。 “就我们几个,能行吗?”其中一老妇人紧盯着长廊尽头,小声问了一句。 “不行也得行。”一个妇人攥了攥手中的木棍,狠着声回了一句。她也是死死看着长廊尽头,那神情,就好像尽头能跳出来一只猛兽一样。 在这时,辛钟灵从长廊尽头走了过来,她闲庭漫步一般,就算看到前面拦着人,也只是抬眸看了一眼,就继续朝前走。 “来了。”妇人中不知是谁提醒了一声,一众妇人脸上的神情都瞬间慎重起来。 而其中一人,更是猛然一喝:“大小姐,老夫人叫我们几个绑了你去东院,你、你也别为难我们。” 辛钟灵这才站住脚,她缓慢转动目光,将眼前众人扫视一遍,然后目光落在方才说话之人的脸上。 她面色表情的道:“绑我?” 众妇人神色一慌,相互胡乱的看了一眼,最后还是方才说话的妇人说道:“是、是老夫人让我们绑的,大小姐,我们轻点绑,您、您……” “不用绑,我跟你们过去就是。”辛钟灵面色不改,径直就朝妇人堆里走了过去。 那些妇人手中虽有“武器”,但看到辛钟灵走过来,还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纷纷朝两边后退,将中间的路让了出来。 辛钟灵直接进了东院,但她刚入拱门,就听房内传来瓷物碎地的声音,接着就是一番厉声呵斥。 “她就是个扫把星,就和她那个死鬼娘一个样,除了会拖累我辛家,还能有什么用……你快去看看,那个死丫头绑过来没有。” 喊话的是老夫人,辛钟灵微微顿足,一对明眸中虽有笑意流转,却也已经寒意森然。 她几步近了房门,脚尖轻踹,房门应声而来,但她并没有就此入内,而是站在门槛之外,看着屋内一脸错愕的两人。 老夫人正半靠在正对着房门的软榻上,一看辛钟灵居然不是被绑过来的,愣了一瞬,反手拿了小几上的茶杯,朝门口摔了出去。 辛钟灵脚尖轻挪,闪身避开,接着就听到老夫人怒喝道:“你个孽障,要不是因为你,长音的腿也不至于治不好了,你给滚过来跪下,跪下!” 老夫人怒目圆睁,显然气的不轻,但辛钟灵并不受她影响。 她目光清冷,淡淡一扫老夫人,便垂眸轻笑着道:“跪!我为什么要跪?辛长音自己没本事,还非要去跳难度那么高的九天玄女,她摔断腿,那就是她自己咎由自取,老天爷没让她摔死,那已经是给足你老人家面子了。” “你……”老夫人气结于胸,眼前骤然黑了一阵,但她还是忍着不适,扯了手边的拐杖朝门口砸了出去。 “你个畜生,她可是你妹妹……” 辛钟灵再次闪身避开,接着一脸淡然的朝门框上靠了上去,她抬头看向屋内,笑着道:“我可没那样的妹妹,她如此丢人现眼,不思己过,反倒有心思将所有的错怪到别人头上,呵!还真是……什么样人的,教导出什么样的孙女,真是如出一辙的厚颜无耻。” 老夫人年岁近百,一辈子强势跋扈,何曾被人这样骂过,她眼前黑云阵阵,没几下就朝小几上趴了过去。 白加蓝也是一脸震惊,她压根没想到,辛钟灵会这么大胆,连自己亲祖母都敢骂。 见老夫人似要晕倒,白加蓝立即冲过去扶,可那老夫人忽然抬头,一把推开白加蓝,起身就朝门口冲了过去。 “你个小贱人,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老夫人破口大骂,挥着胳膊就要来撕扯辛钟灵。 辛钟灵快速闪身,几步退到院子里,可那老夫人此刻犹如市井泼妇,连骂带喊的连续上扑。 “你再过来,可就别怪我动手了?”辛钟灵眉头紧皱,她不屑于打一个快死的老人,但也不能被这种赖皮欺负。 说话的同时,手上已经摸出一根银针,然而,辛钟灵刚要出手,一只魁梧有力的胳膊猛然摁在了她的肩上。 辛钟灵刚要回头,那只胳膊就将她朝后推了一下。 “死开吧你,你个死老太婆,打人打习惯了是吧,你再动手试试,爷现在就给你摁棺材里去。”贾周山一掌怼在老夫人冲过来的脑门上,黑着脸就是一顿爆喝。 辛钟灵看着贾周山的后背,半天才反应过来,她不动声色的收回银针,站到贾周山身侧,皱眉道:“你怎么进来了?” 说着话,她侧头看了一眼直接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老夫人,心里忍不住想笑,但还是强忍住笑意,朝一旁呆傻住的白加蓝道:“大夫人,老夫人是为你女儿出头,她要是死了,我爹要罚的可是你。” 白加蓝心中一颤,这才连忙跑过去搀扶老夫人,她边扶人,边抬头朝辛钟灵这边看。 最后目光落在贾周山脸上,硬生生将要说的话都憋了回去。 乐烁的三王子,哪里是她能张口骂的。 辛钟灵心知缘由,也不打算管那老夫人是死是活,转头就朝院外走去。 贾周山连忙跟上,追着说道:“丫头,我刚才可是帮你出头,这个人情你可得还我。” 辛钟灵神情淡淡,但目中含笑,明显是心情不错,她头也不抬,直接目视前方,缓缓而语:“你刚才不出手,我自己也能摆平,现在倒好,老夫人要是死了,我辛钟灵诸多恶名中,又得加一条弑杀祖母的罪名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质子 第一百四十二章 质子 她轻笑出声,叹着气道:“你这哪里是替我出头,分明在给我找麻烦。” 贾周山难得听到辛钟灵对他说这么多话,也没管这些话的意思好坏,直接加快几步,半退着走在辛钟灵前面,直勾勾看着她道:“我是真心帮你,就算结果不太好,这人情你也是欠下了,反正我不管,我们乐烁的规矩,欠人情,当以情来还。” 辛钟灵脚下猛然一顿,她抬头看向贾周山,清澈的眼眸中似有暗光流转,宛如静湖临风,涟漪皱起。 “欠人情,当以情来还。”辛钟灵念叨了一句,突然轻笑,又继续朝前走,“我辛钟灵的情可不是谁都能受的住,不想皮肉腐烂而死,最好是对我进而远之。” 她倏然侧眸,眸中寒意一闪而过,“滚吧。” 话落,她继续朝前走,也不管贾周山跟没跟过来,就直接入了花圃小径。 不过片刻,辛钟灵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兰心阁门口,她面无表情的跨进门槛,径直朝屋内走,可突然她停了下来,并抬头朝墙头看了过去。 墙头之上,盛易正站在那里。 他一身束腰玄衣,也许是角度的问题,辛钟灵莫名觉得盛易的腰很修长,也很好看。 眉头轻皱,辛钟灵收回目光,径直进了房间。 盛易从墙头跃下,无声轻笑,却又很快将笑意抹去,秉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进了房间。 “找我有事?”辛钟灵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刚坐下就直接问道。 盛易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实在忍不住勾了一下唇角,在桌边落了坐。 “姜行抓了几个小乞丐,他们说,是你让他们跟踪我的。”他紧盯着辛钟灵的脸,最后目光落在了她的唇瓣上。 唇瓣微动,辛钟灵抬起头,面无表情的道:“嗯,我想看看那位张小姐的为人。” 盛易神情微怔,他没想到辛钟灵会直接承认,淡淡一笑道:“你这是在担心我?” “不是。”辛钟灵张口就答,然后抬着眸子,笑着解释道:“张小姐若是嫁给你,那就成了宝儿的继母,我暂时不能离开京城,宝儿和她总是要见面的,都说继母心如蛇蝎,我总得替宝儿把把关。” 从巷口回来,辛钟灵就猜测到盛易可能会过来询问情况,她自然不会让别人看笑话,所以回来的路上,对策就已经想好。 话落,她淡淡笑一下,又道:“你放心,就算最后查出这位张小姐的为人不怎么样,我也不会干预你们,我顶多提前带宝儿走。” “你要去哪?”盛易脸色已经沉了下去。 辛钟灵挑眉,轻笑道:“当然是继续南下呀!上次没走成,这次我多做些准备,也是能走出去的。” 盛易皱了皱眉,略微迟疑了一下,道:“你不是还要帮盛儒吗?打算撤手了?” “谈不上撤手。”辛钟灵若有所思的道:“我这两天将侯府上上下下都找了一遍,压根没有兵符的影子,我黔驴技穷,再不走,岂不是要等着被人抓住。” 她说的是慕云心要过来的事。 辛钟灵倒是不怕慕云心,但她带着宝儿和锦绣,总要先保护好自己,才能长久护着她们。 盛易一时没说话,他垂眸看着桌面,过了片刻,才道:“我刚才看到贾周山了。” 辛钟灵正寻思自己这次是不是胜了盛易一筹,听到这话,抬头看了一眼,略微茫然的道:“他、是来找我的,怎么了吗?” 盛易神情不太对。 “据我所知,贾周山实为昌棂国贵客,可实际上,他不过就是乐烁压在昌棂的质子。”盛易微微蹙眉,看向辛钟灵道:“你应该知道质子的含义吧?” 明为贵宾,实为质子,历史中这样的典故数不胜数,辛钟灵初次得知贾周山的身份时,就反应到了这点。 也正因为这点,她才数次对贾周山冷眼相待,不为别的,就因得知辛选德勾结乐烁在前,她就不能在趟贾周山这摊浑水。 “贾周山的身份我都清楚,我也没想和他有什么关系,这点不用你特意提心我。”辛钟灵快速看了盛易一眼,但瞬间就将目光挪到了别处。 两人一时没再说话,盛易坐了片刻,自行起身离开了。 看到盛易走了,辛钟灵才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不得不承认,昨天她是十分郁闷那个张小姐的存在,但听到锦绣提到姜行,她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盛易有很大可能,是想利用张家小姐刺激她,这种时候若是上当,势必丢人现眼。 那可是轩辕易呀!中了别人的计倒是好说,但轩辕易的不行,绝对不行。 虽然这么想着,但辛钟灵并不确定自己猜测的一定准确,于是第二天上午,又去了国公府一趟。 可哪里知道,她还没进国公府大门,就看到锦绣哭哭啼啼的从门口跑了出去。 锦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许是没看到辛钟灵,直接从她面前跑了过去。 辛钟灵连忙伸手拽住她,紧盯着问道:“怎么了?你哭什么呀?侯府有人欺负你了吗?” “小、小姐……”锦绣哭的说不出话来,抽噎了好几下,猛然哭喊道:“宝儿小姐不见了……” …… “盛易,你给我出来。” 国公府后院,辛钟灵一脚就踹开了绛妤阁的门,可房内并没有人。 她朝屋内看了一眼,转头就朝外走,这时胡伯赶了过来,连拦带劝的道:“大娘子,老公爷和小公爷都去宫里了,老奴知道您丢了宝儿小姐心里着急,但小公爷真不在。” 辛钟灵阴沉着脸,周身尽是森寒的凛冽之气,听到胡伯的话,她突然站住脚,盯着锦绣问道:“你仔细想想,宝儿弄丢之前,都有什么人进过院子。” 国公府守备森严,明处、暗处都有侍卫看守,完全没有青天白日丢人的可能。 锦绣连连哆嗦着道:“半个时辰前,小小姐要吃蛋羹,奴婢就抱着小小姐去厨房吩咐,可、可一回头……小小姐就丢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孤男寡女 第一百四十三章 孤男寡女 盛儒淡然一笑,却没听明白,“这曹操是谁?” “……”辛钟灵猛然一愣,想到自己犯了时空性的历史错误,连忙朝盛儒走近了几步,面不改色的解释道:“这曹操啊,就是个跑的特别快的人,我刚才那么说,就是夸你来的巧。” 她的这个解释,和盛儒猜测的差不多,他就没有再多问这个,只问道:“你找我……是有事吗?” 辛钟灵一脸笑意,“你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去游湖。” “游湖?”盛儒惊讶了一下,“你是说,我们两个去游湖?” 盛儒明显是不相信,辛钟灵笑着点了点头,“对呀,请你游湖,当然,你要是没时间,我就找别人一起去。” 她刚才也没想到盛儒还真在这里,原本就只是来碰碰运气,现在盛儒在这,自然不能放过。 “我陪你去。”一听辛钟灵要去找别人,盛儒立即同意道。 “好,那我们现在就走。” 辛钟灵说了一句,抬脚就朝门外走。 盛儒盯着她看了一眼,微微一笑,抬脚跟上。 两人很快到了距离聚云轩不到十里的环柳湖。 环柳湖因湖岸四周围有一圈柳树而得名,远远看过去,湖水清澈,柳条纤细碧绿,每当风过,湖面涟漪轻起,柳条随风而动,此情此景,静美如画。 辛钟灵站在岸边,抬头远眺一眼湖面,然后转身找了船夫,租了一条游船。 做好这些,她走到盛儒身侧道:“我们走吧。” 盛儒也不说什么,点了一下头,就径直上了岸边停靠的一只游船,他看到辛钟灵过来,伸出了一只手。 辛钟灵看到那只手,明显不好意思,但还是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游船不算大,除了一间船舱,也就剩船头、船尾能各站两人。船舱内设有小号方桌,桌上有茶水。 盛儒径直进了船舱,辛钟灵却是朝湖面四周看了一圈,然后才低头进去。 她刚坐下,盛儒突然轻笑了一声,看着她问道:“你在寻人?” 辛钟灵被问的愣住,连忙摇头,笑着解释,“没有,我看湖呢。” 她自顾自倒了一杯水,端在手里却没有喝。 盛儒看着她,明知辛钟灵不太对劲,却也没再多问。 两人安静的坐着,感觉着船身缓缓驶离岸边,可船还没行驶多久,船身突然剧烈摇晃了一下。盛儒下意识伸手扶住了辛钟灵的胳膊。 船身晃动一下,就彻底停了下来,盛儒收回手,与辛钟灵对视一眼,两人一并起身,朝船舱外走过去。 “你这人,好好的上我们的船干什么?”船夫一脸恼怒,挥着船桨就想要将上船的人赶下去。 可来人穿着奇怪,他又不敢真下手,只能横着船桨拦人。 辛钟灵和盛儒从船舱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只不过那个被船夫拦住的人,居然是贾周山。 贾周山一脸笑意,就像在逗船夫玩一样,一会向左、一会儿向右,嘴里不断道:“我认识船上的人,你可别拦我了,小心我给你这小船踩翻了去。” “胡搅蛮缠,谁认识你这样的。”船夫一脸不相信,横着船桨就要推了贾周山下去。 贾周山一手抓住船桨,正要用力,忽然看到辛钟灵从船舱内走了出来,眼里的微怒瞬间消失殆尽。 “还真是你……”贾周山猛然一推船夫,几步站到辛钟灵面前,笑着道:“我刚才远远就看着是你在船上,怎么?你今天和太子殿下来游湖,是身体好了?” 他说完话,这才朝盛儒看过去。 盛儒点头示意,贾周山也淡淡笑着回点了一下头,接着又继续看向辛钟灵道:“好歹我们也都认识,干脆一起游湖,人多热闹。” 辛钟灵无言以对,但贾周山毕竟是乐烁的三王子,她不可能当着盛儒的面,一点面子都不给贾周山。 于是侧头,看向盛儒道:“他想留下,殿下可同意?” 若是由盛儒来拒绝贾周山,自然就和辛钟灵没有关系,然而,盛儒单单只是看了辛钟灵一眼,贾周山就突然搭上了盛儒的肩,笑着道:“我和太子殿下也是旧识,再者说,你们孤男寡女同坐一条船,周围盯着的可不少。” 分明是一件不能与人说道的话题,贾周山却说的尤为大声,他说完之后,轻飘飘一扫辛钟灵的脸色,扭头冲他自己的船喊道:“盛玩,你哥在这呢?你还不出来。” 辛钟灵这才注意到,脚下的这条船旁边,还停着一只更大一些的船。贾周山话音刚落,盛玩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船舱门口。 他双手紧抓舱门,脸色发白,双眼虽然看着这边,却不敢挪动一步看神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而这时,盛儒突然朝前走去,他这一动,贾周山搭在他肩上的手,自行落了下去。 贾周山倒也没在意,兀自笑了笑,就朝辛钟灵靠近了一些,他轻声道:“偷偷和太子幽会,这种事要是被宫里那个老头知道,你可就完了。” 他满嘴幸灾乐祸,辛钟灵猛然侧眸瞪他,咬着牙道:“就幽会,管得着吗你。” 辛钟灵冷哼一声,抬脚就朝盛儒跟了过去,两人一前一后,直接上了那只更大的游船。 贾周山目中含笑,绕有趣味的盯着辛钟灵的侧脸看了一眼,这才跟着上了自己的船。 盛儒将盛玩扶进船舱坐下,然后才抬头看向辛钟灵,温声解释道:“盛玩幼时落过水,之后就一直惧水,船也是从来没坐过。” 辛钟灵看着盛玩发白的脸,心中了然,于是上前几步,坐到盛玩身侧,伸手捏过他的手腕,稍稍探了片刻。 再将盛玩的手放开时,辛钟灵从腰间取出针带,拿了一根银针出来。 “他这样想必很难受,我给他扎两针,应该会舒服些。”辛钟灵看着盛儒解释了一句,然后看向盛玩,淡淡笑着道:“可怕银针?” 盛玩额头冷汗涔涔,他盯着银针看了一眼,然后看着辛钟灵的双眼,摇了摇头。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个熟人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个熟人 辛钟灵倏然眯了眸子,看着锦绣问道:“宝儿在厨房丢的?你带她去厨房干什么?” 说着话,辛钟灵就朝厨房方向疾走,锦绣小跑着跟在她旁边,抽抽搭搭的解释道:“小小姐非要去厨房,说厨房有小鸡,奴婢不抱,她就哭,奴婢……都是奴婢的错。” 锦绣连连解释,但最后抬头一看辛钟灵的脸色,顿觉解释也无济于事,于是直接认错。 辛钟灵听到这句话,侧眸看了锦绣一眼,但她心里着急,压根顾不上她,脚下陡然加快,她就先一步跑进了厨房。 厨房在府内北角,院子独立,旁边有一处小门,可以直接通向外面的巷子。 辛钟灵在厨房扫了一眼,然后径直打开墙边的小门,朝巷子里走了出去。 巷道幽静,两头都能通向街口,因为国公府每天所需的米粮菜蔬都是从这道巷口运进厨房,为保干净,巷道每天都有下人打扫,所以这里看起来并不脏乱。 辛钟灵站了片刻,并没有发现异常,于是抬脚就朝院子里走,可就在这时,巷道一头突然传来小鸡的叫声。 猛然站住脚,辛钟灵朝着巷口跑了过去,见到巷口旁边放着的一笼小鸡,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就朝厨房跑了回去。 她一进厨房,就摁住了锦绣的肩,神情认真的问道:“锦绣,你刚才是不是说,宝儿哭闹着上厨房,是为了小鸡?” 锦绣被摁的愣住,但看到辛钟灵神色焦急,还是赶紧点了点头,“是……” 辛钟灵不等锦绣说话,又追问道:“你好好想想,是谁告诉宝儿厨房有小鸡,巷口里的那些鸡,又是哪来的?” 锦绣突然意识到,盛宝儿丢失可能和小鸡有关,立即开始回想半个时辰之前发生的事情。 而这时,胡伯突然说道:“大娘子,那些鸡是后院的婢女秋桃拿来的,她还说那是她要买回家的,为了能放在厨房,特意和老奴打过招呼。” “秋桃在哪?”辛钟灵抬头问了一句,想着秋桃可能在后院,抬脚就朝后院方向走。 “大娘子,秋桃中午就回家了,说是她母亲病重。”一看辛钟灵要出厨房,胡伯连忙拦了一下。 “大娘子,我看到秋桃从这道门走的,手里还抱着个竹筐呢。”辛钟灵这么心急火燎的进了厨房,厨房众人在一旁听着,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听到秋桃的名字,还是有人忍不住提供了消息。 辛钟灵朝那人看了一眼,转头看向胡伯问道:“秋桃家在哪?” …… 城北有一排破败不堪的土墙院子,其中一间院子门口,守着两个身穿暗黄色侍卫服的男人。 “大娘子,秋桃家就是有人看守的那个院子。”胡伯抬手指了一下,可辛钟灵刚要抬脚走过去,他又突然急着将辛钟灵拦了下来。 “大娘子,那两个人穿的可是宫内禁军的衣服,要不您还是等等,小公爷应该已经朝这边赶了。” 盛宝儿丢失之后,锦绣先去找了胡伯,胡伯当时就安排人去了皇宫报信,只是半个时辰都过去了,也没见宫里有人回来。 “胡伯,我是宝儿的娘,别人能等,我等不了,况且,他们是冲着我来的,盛易来不来,都无济于事。”辛钟灵清楚,巷口的东西不可能是意外留下,那分明是有人故意放在那,等着她自己找到线索,以此发现秋桃。 若不是故意引她过来,秋桃家门口也不会有人把守。 再者说,盛易和盛恒平时就极少一起入宫,偏巧今天一起进了皇宫,盛宝儿就被人偷了,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一点,在国公府时辛钟灵还只是猜测,可听到胡伯说门口把守的两人是禁军,心里就更加确定这次抓盛宝儿的人来自宫里,要对付的也是她辛钟灵。 心里虽然又急又担心,辛钟灵还是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才朝着对面的院子走过去。 “干什么的?”辛钟灵刚走近门口,把守的禁军就猛然拔刀喝止。 “告诉你们家主子,我是辛钟灵。”辛钟灵直接报了自己的名字,来人若是为她而来,自然会让她进院子。 事实证明,辛钟灵的猜测没错,两名禁军听到她的名字时,没有半点迷茫的神色,只是其中一人快速转身进了院子,想来是向屋内的人禀报去了。 那人进去不过片刻,就从院中出来,瞪着辛钟灵喝道:“进去吧。” 辛钟灵片刻没有迟疑,抬脚就朝门内走,可她刚要跨过门槛,一名禁军突然伸直胳膊,拦在了她身前。 “身上可带有利器?先交出来。”禁军喝道。 辛钟灵快速扫了一眼院内,然后伸手朝向腰后,将藏在腰间的匕首拿出,丢到了地上。 两名禁军同时看向脚边的匕首,其中一人将匕首捡起,惊讶道:“还真藏着利器。” 辛钟灵没有猜测身后这两人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说出这样的一句话,她快速扫了一眼院子,很快判断出,院中除了门口的两人,并没有其他人把守。 大致猜测所有人应该都在正对门的这间主屋里,辛钟灵这才自己朝房门走了过去。 她刚走近房门,房门就被人砰的推开,敞开的门内一眼就能看到好几个禁军。 辛钟灵没有迟疑,直接入内,她刚进去,门被砰的一声关了起来。 她侧眸朝门口看了一眼,见房门口站着个膀大腰圆的带刀男人。 辛钟灵面色不改,转头就朝屋内的正主看过去。 那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熟人。 “你倒是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怎么?这是猜到我会找人抓你了?”女人抬起头,清丽的面容算不上绝色,却也面如珠玉,白的可人。 “五公主的记性还真是差,若是我没看错,公主上次被人当抢使,受的伤还没好全吧?”辛钟灵勾唇轻笑,声音冰冷却随意。 她口中所说的这个五公主,就是上次在宫宴上和她比试,最后输了还想暗下杀手的那个,辛钟灵还记得,这个五公主叫盛怜香。 第一百四十五章 输人不输阵 第一百四十五章 输人不输阵 上次宫宴,盛怜香被盛儒打伤了手腕,辛钟灵方才看到她抚摸盛宝儿脸蛋的动作时,就看出她的手腕似乎还没好。 输人不输阵,杀人要诛心。 果然,盛怜香一听到这句话,脸上的阴沉之气瞬间上升了几个层次,她满脸阴云密布,一双眼恨不能瞪出来。 她手腕上的伤的确一直没好,不仅没好,昨天她听说辛钟灵和盛儒一道游湖,连夜追问自己的哥哥,不仅没得到想要的效果,反倒被撵出了太子东宫。 新仇旧恨本就交织难平,她好不容易想了个法子,将盛宝儿弄了过来,本想看着辛钟灵在她面前痛哭流涕,苦苦哀求,可现在…… 盛怜香银牙紧咬,忽然抬手一指辛钟灵,喝道:“让她给我跪下!” 盛怜香的话刚说完,辛钟灵就感觉一道劲风猛然从身后袭来,她下意识侧身一躲,接着一记手刀准确无误的砍向了身后那人的脖子。 来人噗通落地,其他几人一看情形不对,齐齐拔刀,试图将辛钟灵围起来。 辛钟灵眸色渐冷,拉开双臂就要还手,可这时,盛怜香厉声喝道:“辛钟灵,你再敢动一下,我立即杀了她。” 盛怜香的手上不知道几时多了一只匕首,那匕首正摁在盛宝儿的脸颊上,一丝血红,刺痛了辛钟灵的双眼。 那把匕首是辛钟灵的,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平日里最趁手的兵器,现在怼在自己女儿的脸上,辛钟灵,你心里是不是很痛苦?”盛怜香看着辛钟灵的反应,整张脸得意到扭曲。 辛钟灵指间轻颤,下意识去摁凝幽旋针开启按钮,可指间刚触及按钮,她突然停了下来。 她看着盛怜香,极力忍耐着怒气,咬牙笑了起来:“五公主,我和你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你有什么要求,直接提就是,没必要这样。” 凝幽旋针的杀伤力太大,她没把握确保宝儿能平安无事,为今之计,只有先忍……后杀。 盛怜香听得出辛钟灵这是在服软,脸上顿时浮现得意之色,她双脚下地,抬手一扔,将手中的匕首扔到了站在旁边的禁军手里。 “看好这个孩子,若是这个女人不听话,立即要了这孩子的命。” “是,公主。” 那禁军几步走到炕边,将盛宝儿抱进了怀里,只不过,他的一只手却掐在了盛宝儿的脖子上,虽未用力,却也是威胁。 辛钟灵朝盛宝儿的小脸扫了一眼,见流血不多,心里微微一松,然后重新看向盛怜香。 盛怜香也正看着她,但她也只是看着,并没有说话。 在这个对视的过程中,辛钟灵眼睁睁看着盛怜香的脸渐渐扭曲,像是本来被压制的仇恨,突然遇到了爆发点,轰然炸开。 她不明白,只不过才见过一面,盛怜香有必要对她如此苦大仇深吗? 就在辛钟灵想着这个的时候,盛怜香突然咬着牙道:“我没什么要求,我就想让你死。” 一个死字刚落,站在门边的禁军就猛然朝辛钟灵的腿肚子踢了上去。 辛钟灵神色不变,眼看那只脚就要踹到她的腿上,她突然一弯膝盖,整个人就像要下跪一样。 盛怜香以为辛钟灵这是怕了,要向她求饶了,大睁的双眼里已经开始流淌着兴奋与得意。 可就在这时,辛钟灵下跪的动作猛然改成前扑,眨眼功夫,一记鹰爪直接扣在了盛怜香的脖子上。 “辛钟灵,你想干什么?”猛然的变故,盛怜香惊慌失措,但她连后退的机会都没有,就觉得脖子像被一只钳子夹住了。 她下意识想还手,可她刚动,辛钟灵的手就倏然用力。 只听得几声骨骼轻响,盛怜香脸色瞬间变的痛苦。 “都别动!”辛钟灵面无表情,平静的目光就像静止住的冰面,看一眼就觉得心底森森冒着寒意。 屋内站着将近十名禁军,他们一看到盛怜香被抓住,个个神色慌乱,想上前,又不敢。 辛钟灵掐着的是盛怜香,宫里的五公主,他们的主子。 盛怜香要是死了,他们的命也就没了。 擒贼先擒王,辛钟灵要的就是让这些禁军不敢轻举妄动。 一时僵持,辛钟灵正要开口让他们放人,而这时,却有一人先她一步喊道:“你放开五公主,我把这个孩子还给你。” 说话之人,怀里正抱着盛宝儿,他刚才反应也是极其快,就在辛钟灵出手挟持盛怜香的同时,他抱着盛宝儿就朝旁边跃了过去。 此刻他站在辛钟灵侧面,粗黑有力的手,依旧一瞬不动的掐在盛宝儿的脖子上。 盛宝儿不过三岁,细小的脖子若是被这样的一只手掐一下,恐怕瞬间就能毙命。 辛钟灵紧盯着那只手,手中突然用力,“将孩子递过来。” 盛怜香脸色涨红,一双眼几近突出来,可即便到了如此地步,她还死死抠着辛钟灵的手背,挣扎着道:“别、别放……” 禁军本来打算放人,可听到盛怜香的话,刚要递出去的盛宝儿,又被他猛然抱了回去。 看到此景,辛钟灵狠狠皱眉,接着右手微微一动,一道金色的丝线快速从她袖口飞出,直逼那名禁军的手腕,快速缠绕,收回。 那金线速度太快,别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鲜血四溅,那名禁军的一只手已经连同盛宝儿一并被甩了出去。 辛钟灵眸色一凛,脚下快速侧滑,不过一瞬,就将盛宝儿接到了怀里。与此同时,那抹金线也如同一道电闪,缩进了她的袖口。 只不过,她去接盛宝儿的时候,不得不松开盛怜香的脖子。 盛怜香感觉到脖子上的禁锢消失,拔腿就朝前跑。 一众禁军拔刀而上,辛钟灵丝毫不顾这些人,只快速伸手,径直朝盛怜香的后脖子抓了过去。 侧面断臂的禁军双眼通红,一看盛怜香又要被抓住,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忠心,拔刀就朝辛钟灵的胳膊砍了过去。 辛钟灵身后没有任何禁军,距离最近的也就这个断了胳膊的,一时疏忽,但看到大刀落下,还是快速双脚着地,身体后仰。 第一百四十六章 你不能杀她 第一百四十六章 你不能杀她 她避开大刀的同时,一只手快速摸向腰间,随手摸了一排银针射了出去。 那些禁军眼看就要接应上盛怜香,突然个个吃痛,就在他们动作稍顿的瞬间,辛钟灵快速出手,猛然一扯盛怜香的头发,将她扯了回来。 辛钟灵手上用力,直接将盛怜香压着跪在了腿边,盛怜香哪里肯跪,反手就朝盛宝儿抓了过去。 她以为辛钟灵抱着个孩子,肯定会先顾孩子,哪里知道,辛钟灵猛然抽手,将掐在盛怜香的脖子上的那只手,快速扣在了盛怜香的手腕上。 盛怜香双眼圆睁,还没反应过来,就眼睁睁看到自己的右手,被反转了一圈。 “啊……”分筋断骨之痛,她叫的惨不忍睹。 辛钟灵面色不改,伸手捂了盛宝儿的耳朵,看也不看的突然抬脚,准确无误的踩中了盛怜香垂在地上的那只断手。 “快,快放人……”屋内禁军怔了一瞬,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后退,将房门打开。 辛钟灵使劲撵了一下脚尖,惹的盛怜香又是一阵惨叫,然后才抱着盛宝儿朝门口走出去。 身后嚎叫声不断,其中还有盛怜香断断续续要咒辛钟灵去死的声音,然而,并没有人追出来。 辛钟灵抱着盛宝儿出了院门,可刚出门口,她却突然停了下来。 锦绣和胡伯一直在对面的墙根下,一看到辛钟灵从门口出来,连忙跑过去接应。 “小姐。” “大娘子。” 两人一并跑近,辛钟灵突然抬眸,她一脸平静的将盛宝儿放进锦绣怀里,轻声道:“带着宝儿上刚才的地方等我。” 话落,她转身就朝身后的门内走。 “小姐……”锦绣看到这样平静的辛钟灵突然有些害怕,下意识伸手去扯她的衣服,可是没扯住。 “大娘子,小小姐都找回来了,我们就先回去吧,这里的……就交给小公爷处理吧。”胡伯追着道。 门口守着的是皇宫内的禁军,这屋里的主子,自然身份不凡。 胡伯一看辛钟灵的反应,就觉得大事不妙,自然不可能再让辛钟灵进去。 可辛钟灵面色不改,方向不变,就像丝毫没听见身边两人说的话一样,她径直进了院子,并关上了院门。 胡伯急的唉声叹气,忽然,院中传来一声惨叫,他猛然趴在门上朝院子里看,可除了空无一人的院子,也就只能看到院中紧闭的房门。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胡伯回头看过去,神色瞬间一变。 锦绣也跟着朝来人看了过去,见来的是盛儒,上前几步,就急急扯了盛儒的袖子,哭着道:“太子殿下,我们家小姐在里面,她还在里面……” 她本就胆小,现在早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一双眼空洞的睁着,整个人除了紧紧抱着怀里的盛宝儿,就一味打颤。 盛儒本就是匆匆赶来,现在看到锦绣这副神情,整个人如一阵旋风般,瞬间冲到门口,只一脚,他就踹开木门,冲进了院子。 “辛钟灵,你、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我是公主,你杀了我,你也会死。” 屋内,盛怜香满眼惊恐,拼命的将自己朝墙角里塞。在她面前,躺着将近十名的禁军尸体,每个人都被割破了喉咙,从喉管内流出来的鲜血,散发着腥腻,缓缓汇聚。 辛钟灵反握着匕首,一滴血从匕首的尖端砸向了地面,她朝前走了两步,蹲下身,目光定定的看着盛怜香。 盛怜香看到辛钟灵的神情,就像看到地狱而来的恶鬼一样,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只留有一双眼睛,惊恐无比的睁大。 辛钟灵抬起匕首,迅速下划,匕首尖端正对着盛怜香的脖子。 砰的一声,房门在这时被踢开,辛钟灵手中动作一顿,还没来得及反应,手上便觉出一抹凉意。 一只骨节分明、白似玉的手,握在了她的手上,连同着那把被血染红的匕首。 “皇、皇兄、皇兄……”盛怜香身体猛颤,惊恐的双眼就像垂死的鱼目,死死嵌在盛儒脸上。 即便隔着一道白绫,辛钟灵也能看得出盛儒皱了眉,他此刻周身散发的气息,就像他此刻握着她的这只手上的温度一样,冷意肆虐,寒气入心。 辛钟灵突然笑了起来,笑容很苦,可她握着匕首的那只手,却猛然用力。 匕首突然朝前逼近,盛怜香疯了一般的又哭又喊,“皇兄、皇兄……你快救我,救我呀!” 盛儒眉头皱的更紧,手上忽然用力,瞬间阻止了辛钟灵的动作。 他紧盯着辛钟灵,柔声道:“你不能杀她。” 辛钟灵抬眸看向盛儒,眸中的冷意渐渐生出了一丝恨,与此同时,她手上还在用力,只不过盛儒的力道极大,完全控制了她的手。 僵持片刻,盛儒突然感觉到辛钟灵手上的力道松开,他低头看她,而这时,辛钟灵挣扎了一下,将匕首收了回来,并站起了身。 她什么也没说,只平静着一张脸,几步走到已经死去的禁军身侧,用他们的衣服擦干净匕首,然后朝门外走了出去。 盛怜香一看到辛钟灵走了,连忙爬着抱住了盛儒的腿,“皇兄,辛钟灵要杀我,她要杀我……” 她连声哭喊,但盛儒却没有看她,而是微侧着头,将目光投向了院外。 辛钟灵走出院子时,胡伯和锦绣连忙走了过来,可他们一看辛钟灵阴沉沉的脸色,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反倒是辛钟灵,突然回神,将盛宝儿抱到了怀里。 她先替盛宝儿把了脉,确定她只是药物昏迷,再细细看了一眼盛宝儿脸上的伤口,这才抬头道:“锦绣,你去国公府收拾东西,我先回侯府。” “大娘子……”胡伯张口想拦,可辛钟灵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抱着盛宝儿就朝前走去。 半个时辰后,盛宝儿还处于昏迷之中,但脸上的伤口已经上了药。 辛钟灵坐在床边,眉头紧皱成团,脑海里想的都是刚才的事情。 第一百四十七章 王八羔子 第一百四十七章 王八羔子 盛怜香是公主,如果她杀人灭口,之后的事情还好说,可盛儒执意要保盛怜香,她不能不给这个面子。 可留着盛怜香,迟早是个麻烦。 突然,院子里传来脚步声,似乎不止一个人的动静,辛钟灵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有人打搅到盛宝儿,起身朝门口走了过去。 房门刚被推开,辛钟灵就伸手摁住了房门,透过门缝,她看到了锦绣,以及锦绣身后跟着的贾周山、盛玩。 不是盛易。 辛钟灵本来以为门口多出来的脚步声应该是盛易,现在看到不是,心里莫名生出一丝失望。 她拉开门走出去,再转身关上门。而这时,锦绣才小声说道:“小姐,三王子和八皇子说是来看看小小姐。” 辛钟灵看了锦绣一眼,她根本没想过要将这件事闹大,现在倒好,连番邦异族都知道这件事了。 “你没事吧?谁对宝儿下的手?找到人了吗?你跟我说说,看我不扇死这个连小孩都下得去手的王八羔子。”辛钟灵正满心无奈,贾周山满心的怒火却已经压制不住了。 他一早就在侯府,自然是早就知道了宝儿被绑的事,要不是盛玩提醒他,人家辛钟灵此刻肯定正心烦,他想到自己平时又不招人待见,未免辛钟灵更加心烦难受,这才一直忍着。 “我……”贾周山刚说完,盛玩就支吾了一声,但他只是说了一个字,就慌忙掏自己胸口。 最后掏出两个纸包,朝辛钟灵递了过去,他小心翼翼的道:“这、这是糖,我刚刚跑街上买的,给你、不不,给宝儿吃,吃吃糖,就不疼了。” 辛钟灵看着暴怒中的贾周山,突然感觉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真实,一连多天的反感,也再这一刻消失的荡然无存。 再看向盛玩手里的糖,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容明媚,却又透着一丝伤感。 “谢谢。”声音轻颤,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贾周山猛然愣住,片刻,猛然笑了起来,“这有什么可谢的,你别忘了还我人情就行。” 辛钟灵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那句“人情,当以情来还”,瞬间一撇目光,看着盛玩道:“我刚才说的是,谢谢八皇子买的糖,我先替宝儿收了。” 她伸手接过糖包,目中含笑的撇了贾周山一眼。 盛玩收回手,脸颊莫名起了一层红晕,他低着头,小声道:“不、不用谢的,她……她要是还想吃,我、我可以再给她买。” 他声音特别小,但辛钟灵还是听见了,笑着道:“等宝儿醒了,我让她自己和你说。” 盛玩连忙点了点头,似乎很高兴。 贾周山抱着胳膊,撇着目光看着盛玩笑的快开花的一张脸,猛然一抬脚,就将盛玩挡在了自己身后。 盛玩一愣,探着头问贾周山道:“你挡着我了?” “你都说完了,现在该我说了。”贾周山左挡右遮,就是不让盛玩从后面冒出来。 看到眼前的一幕,辛钟灵和锦绣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贾周山一看到辛钟灵笑了,这才回身一夹盛玩的脖子,笑着道:“这小子见到女人就脸红,是不是很可爱。” “你放开我。”盛玩使劲挣扎,脸上的红晕已经蔓延到了脖子。 贾周山将胳膊松开了一些,但是手还是搭在盛玩肩上,他看着辛钟灵,突然正色道:“你要是被人欺负了,我可以帮你。” 辛钟灵看着他,刚要说“谢谢”,贾周山又道:“这次不用你还人情,权当我乐意。” “小姐。”在这时,锦绣突然扯了一下辛钟灵的胳膊,并抬手指了一下院门。 辛钟灵朝贾周山身后看了一眼,见盛易正站在门口看着这边,她脸色变了一瞬,重新看向贾周山道:“你的这份情我记下了,要是可以……你回去帮我叫下楚太医吧。” 贾周山也看到了锦绣的动作,跟着朝门口看了一眼,但辛钟灵没当后面的人存在,他又何必多管闲事。 只看着辛钟灵点头道:“你要是着急,我现在就去宫里给你叫人去。” 辛钟灵迟疑了一下,道:“那就现在吧,宝儿脸上受伤,我担心……” 贾周山明白她的意思,女娃娃总要怕脸上留下疤痕的,况且楚墨的医术,他上次得了一身红疹时,也是亲身领教过了,自然也信的过。 “那我现在去。”说完,贾周山松开盛玩,转身就走,就连中途与盛易碰上,也是目不斜视的直接绕开。 盛玩看到贾周山走了,也赶紧对辛钟灵点了点头,转身追了过去。 院中的其他人都走了,锦绣看了一眼院中站着的,再看一眼自家小姐,自己自觉的后转,去了长廊尽头的小厨房。 锦绣一走,院中就彻底只剩下两个人了。 辛钟灵朝盛易看了一眼,然后径直走到院中的石桌边,坐了下去。 盛易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深邃的眸子里压制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才走到石桌边坐下。 “皇上突然宣我和我父亲进宫,去宫里报信的人又被拦在了宫外,宝儿没事吧?”盛易轻声道。 辛钟灵已经猜测到这种情况,心里虽然不太舒服,但还是清楚,今天的这件事,丝毫怨不得盛易。 是她自己和盛儒走的太近,招了宫里太多人的眼。这件事,盛易已经提醒她多次,是她自己犹疑不决,实在怨不得人家。 辛钟灵深吸了一口气,心平气和的道:“宝儿没事,就是划伤了脸,又用了大量的迷,你要看她的话,兴许还得等等。” 盛易微微皱眉,他以为辛钟灵会和他闹、会怪他,可现在这种心平气和,还不如闹腾。 “再等等吧。”他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我刚才遇到了盛儒,他带着盛怜香正好入宫。” 辛钟灵抬头看向盛易,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直接说道:“盛怜香是五公主,盛儒说的对,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杀她。” “这个时候?”盛易眸色微凝,“你还想杀她?” 第一百四十八章 真疼? 第一百四十八章 真疼? 辛钟灵勾唇轻笑,琉璃般清澈的眸子里流光微动,“我的脾气你清楚。” 她看着盛易,也不明说,但她确定盛易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之后,盛易也没再问什么,不过在看过盛宝儿之后,他还是单独将辛钟灵叫到了院子里。 “你我都清楚皇宫里的水有多深,若是可以,我不希望你再继续下去。”盛易皱着眉道。 “嗯,我明白。”辛钟灵垂着眸子,说完一句,才抬头看向盛易。 盛易正凝眸看她,微蹙的眉头,阴沉的脸,很显然是真的在替辛钟灵担心。 辛钟灵看着这样的盛易,突然笑了起来,近似乎没心没肺的笑意。无声的笑过一阵,她正色道:“我会尽快从这件事中脱离出来,你不用担心。” 盛易看着她没说话,过了片刻,他沉声道:“宝儿让我带回去吧。” 辛钟灵摇了摇头,笑着道:“算了吧,你最近事多,宝儿还是跟着我吧。” 盛易皱眉,似乎要说什么,辛钟灵突然又道:“你不是还要和张家小姐见面吗?总归隔着两个时空,你总得多花些时间和人家沟通不是。” 她笑的一脸随意,明亮的眸子微扫着盛易的脸。 盛易看着她,脸上的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阴沉,就连深邃眼眸中的那份平静也像瞬间被什么点燃了一样。 辛钟灵看到盛易脸色不对,笑脸一僵,转身要走,可她刚动,盛易就猛然出手,扣着她的腰,将她摁在了墙上。 “苏嘉禾,你跟我说句真心话是不是会死?”盛易咬着牙,双眼的中怒意喧腾不止。 辛钟灵感觉后背疼的厉害,她想动一下,可很快又被摁到了墙上。 她只好看向盛易,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居然忍不住想笑。 “你放开我,我硌到后背了。”说话时,辛钟灵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苦。 盛易神色一僵,即便怒火中烧,但还是舍不得,他退开一些,将辛钟灵拉到怀里,探头朝她后背看了一眼。 “真疼?”盛易皱眉,伸手朝辛钟灵后背摸了一下。 后背上突然多了一只游动的手,辛钟灵脸色一僵,下意识朝旁边躲了一下。 “不是很疼。” 她的确不怎么疼,可她这一躲,盛易却更加相信她是真硌到了,紧绷的神情瞬间软了下去。 他看着辛钟灵,犹豫了好大一会儿,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 没办法,他舍不得,舍不得逼她,就连骂一句,心口都疼的厉害。 “以我对盛儒的了解,盛怜香那里他应该有自己的打算,你暂时不要有动作,就算真想做什么,也由我来做。”盛易突然开口,说出的话里,透露着深深的无奈。 辛钟灵呆愣在原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男人快速转换的情绪模式。 盛易看了她一眼,见她呆愣着不说话,只好笑着叹了口气,又道:“我给你机会,也给了我自己机会,难道我们就真的不能在一起吗?” 他说话的语气很轻,说完,还伸手捏了一下辛钟灵的脸颊。 “算了,我先回去了。”没得到回答,盛易也不想逼的太紧,转身就朝门口走了出去。 辛钟灵看着走出去的盛易,这才猛然深吸了一口气,可即便这样,噗通乱跳的心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越跳越厉害。 盛易走后没多久,楚墨就到了后院,当时盛宝儿已经醒了过来。 “这是防止疤痕的凝露。”楚墨将药箱放在桌上,从里面拿出一只碧绿色瓷瓶,朝辛钟灵递了过去。 辛钟灵接过,笑着感激,“多谢。”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瓷瓶,稍稍迟疑,还是抬头问道:“太子殿下是不是将五公主交给你医治了?” 楚墨迟疑了一下,点头道:“是,” 果然是这样,楚墨的医术是宫中最好的,盛怜香手伤严重,想来也是要请楚墨去医治。 辛钟灵是打定主意要找楚墨问情况的,便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那五公主怎么样?宫里的情况怎么样?” 她突然发现楚墨还在站着,笑了一下,抬手示意。 楚墨亦是淡淡一笑,落了坐道:“五公主手伤严重,许是惊吓过度,此刻还不能清楚说话,不过……皇后娘娘那边已经知道此事,她具体知道多少,太子殿下又如何说的,我并不清楚。” 他抬头看向辛钟灵,微微蹙眉,神情中流露出一丝担心,但这丝担心很快消失殆尽。 楚墨又补充道:“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和太子殿下说过了,五公主受到了刺激,近期都需要静养。” 所谓静养,自然是不能见太多,说太多的话。 辛钟灵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也清楚楚墨这是有心帮她,但这个时候,她不能和楚墨道谢。 只一个谢字,若是日后宫中发难,楚墨就会被牵连。 辛钟灵知道了自己想知道,便也没有兴致再和楚墨谈下去,她起身朝床边走,伸手将盛宝儿抱了过来。 “这药……谢谢了。”她再次道谢,明显是要结束话题。 楚墨明白她的意思,起身背上药箱,最后将目光落在盛宝儿的脸颊上,目光柔和一片,道:“最近不要让伤口遇水。” 辛钟灵点了点头,然后亲自将楚墨从门口送了出去,等到楚墨从门口离开,一旁站了许久的锦绣连忙凑了过来。 “小姐,您找楚太医,难道不是让他帮忙的吗?”锦绣不明白的问。 辛钟灵感到意外,她侧头看向锦绣,笑着道:“你从哪里看出,我找楚墨是想找他帮忙的。” “很明显啊!小姐的医术比楚太医好,除了找他帮忙,小姐压根不需要这瓶凝露。”锦绣拿过桌上的凝露,递了过来。 辛钟灵接过凝露,盯着看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 的确是个再明显不过的漏洞,锦绣都能看出来,想必看出来的人就更多了。 很好。 盛宝儿受伤后的第二日,宫里并没来人找辛钟灵兴师问罪,反倒是前一天被贾周山一拍脑袋,气晕了两天才清醒的老夫人,一早就带着院子的马婆子、男护院,冲进了兰心阁。 第一百四十九章 打坏人 第一百四十九章 打坏人 “去给我绑了她,绑不了大的,就绑小的,还有那个贱婢,给我一块绑了。”老夫人一进院子,就开始呵斥。 锦绣抱着盛宝儿,紧张的缩在门口不敢出去。 “娘亲,打坏人。”盛宝儿脸颊上的伤口还没愈合,但小孩子的恢复能力特别快,即便脸上还疼着,也照样生龙活虎。 辛钟灵摸了摸盛宝儿的下巴,赞许道:“还是宝儿胆子大,你在这等着,娘打坏人给你看。” 盛宝儿两眼蹭亮,使劲点了点头。 辛钟灵笑了笑,径直走到门外,她刚站在屋檐下,几个马婆子就开始撸着胳膊,跃跃欲试。 “老夫人,您是老人,我不想跟您动手,但您也知道,宝儿近两日身体不好,您要是闹腾的厉害,那就别怪我让您老人家在床上再躺几天。”辛钟灵抱着胳膊,双眼直直看着老夫人,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意。 老夫人本就是来绑人的,也不废话,狠狠怼了两下拐杖,喝道:“快给我绑了她。” 她今天带的人多,且带来的又是几个养马的婆子,自然觉得这次一定能将辛钟灵摁住。 然而,那几个马婆子刚冲上前,辛钟灵就一脚一个,直接将她们统统踹了出去。 老夫人看的目瞪口呆,辛钟灵也懒得搭理她,转身就朝房里走去,临进门前还喊道:“祖母,下次再想绑我,就在院子外面绑,别砸坏了我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老夫人气的当场晕死过去,很快就被下人抬了出去。 辛钟灵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可正午刚过,她陪着盛宝儿午睡的时候,院子再次乱哄哄闹了起来。 盛宝儿刚睡下,许是被吵到了,极其不高兴的哼唧了两声。 辛钟灵皱了皱眉,起身就朝门口走了出去,她关好门,转身看着院子里的众人,这才发现院子里站着的,除了上次被踢飞的马婆子,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女人。 那女人长相刻薄,面容略老,约摸三、四十岁,辛钟灵刚出门口,女人的目光就变得犀利而尖锐。 被这样的目光盯住,辛钟灵不由自主的提了神,而这时,一个老妈子张口喊道:“大小姐,这是凉山观的慕云心道长,二小姐断了腿,慕道长想找你说说理。” 说话的老妈子是老夫人新提拔的,用来顶替张春玉的位置,主人不是个善茬,看重的奴才自然也不是个好东西。 辛钟灵听到“凉山观”几个字,心中顿时了然,她刚才就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的气势不对。敢情还真是个厉害的主。 她打量着慕云心,而慕云心也同样以审视的目光,将辛钟灵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最后目中闪过一抹轻蔑。 “你就是辛钟灵?”慕云心皱眉道。 辛钟灵勾唇轻笑,慢悠悠的道:“原来是长音妹妹的师父慕道长,之前我就听别人说,慕道长道法高深,一直也没见过真人,今日一见,倒还真和传闻中的一样。” 慕云心听惯了这样带着恭维的话,以为辛钟灵也是在恭维自己,脸色瞬时缓和了一些。 “长音说,她断腿是因为你。”慕云心紧盯着辛钟灵,一字一句说的清楚,“作为师父,我有责任替自己的徒弟讨一个公道,对于此事,你可有要解释的?” 辛钟灵沉吟片刻,似乎正在想如何解释,可过了片刻,她抬起头,一脸茫然且委屈道:“慕道长,长音的腿是在宫中表演舞技的时候摔断的,我有什么可解释的,这件事和我有关系吗?” 院子里的众人皆是一愣,就连慕云心也是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 她侧头看向身边的老妈子,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老夫人不是还说,长音的腿是这丫头打断的吗?” 辛钟灵将她们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心里不禁更加厌恶这个侯府的老夫人,同时也庆幸她自己能屈能伸。 刚才看到慕云心的时候,她若是直接出手,结果势必难料,但是此刻…… 像慕云心这种在宫里都有几分面子的大人物,最是注重场面上的功夫,她想替自己徒弟报仇,那也得师出有名。 只要她辛钟灵打死不承认,谁也没办法证明,辛长音断腿和她有关。 反正软劲粉的痕迹早就消失了。 那老妈子被问的神色大变,侯府上下都清楚辛长音断腿的真正原因,她若是实话实说,那就明摆着在告诉慕云心,老夫人在拿她当枪使。 凉山观的观主,哪能被人这样使唤。 老妈子不敢说话,支支吾吾半天,抬头就朝辛钟灵看了过去。 “大小姐,那天你也在皇宫里,二小姐亲口说过,这件事和你脱不了干系,现在慕道长都过来了,你就说实话吧。” 好一派苦口婆心。 老妈子劝的热情,辛钟灵不由轻笑,琉璃轻浅的眸子看着那慕云心,又是温着语气道:“慕道长,我可是一直仰慕您的大名,长音妹妹的这件事,当时宫里多的是眼睛看着呢,您要是觉得这件事是我做的,大可以先去宫里问问当时的情况,免得杀错了人,用我的这条小命坏了您的大名声,那可不值。” “我都不忍心。”辛钟灵叹口气,又补充了一句。 慕云心刚刚才到侯府,也就来得及见了老夫人一面,辛长音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还真不清楚。 不过听到辛钟灵这样说,她瞬间感觉到,这其中可能还有其他的事。 既是道法高深的观主,自然不可能这般轻易被人摆布。 慕云心看了那支支吾吾一味转移话题的老妈子,就觉得此人不老实,她抬头看向辛钟灵,沉着声道:“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若真是大小姐所为,这个公道我自然要替长音讨回来,可若是事情并非如此……” 她侧眸看了那老妈子一眼,老妈子脖子一缩,神色闪躲的更加厉害。 慕云心的目光何其犀利,心中更加确定其中有诈,再抬头看向辛钟灵时,脸上多了一丝笑意。 第一百五十章 弄死你 第一百五十章 弄死你 “若大小姐于此事无关,今日就算我慕云心擅闯了。” 听到慕云心声音软和下来,辛钟灵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她这两天只顾着折腾盛怜香的事情了,完全忘了慕云心会在今天过来。 丝毫准备没有,就冒冒失失交手,其结果必然凶险,更何况屋内还有锦绣和宝儿。 辛钟灵心中紧张,面上却如刚才一般,淡定自若,隐约还带着几分崇拜。 “道长这话就严重了,我这院子,能让道长过来那是荣幸。” 慕云心看着面前巧笑嫣然的女子,心里即便知道这是一句恭维的假话,但还是泄了心口堆积了好几日的狠劲。 她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就朝院外走了出去。 那一众老妈子、马婆子一看慕云心走了,方才还幸灾乐祸的目光,瞬间变得惊恐无比。 也无需辛钟灵赶她们,她们自己一溜烟全都跑了。 看着瞬间空荡的院子,辛钟灵狠狠皱了皱眉,然后转身招呼锦绣收拾东西,直接带着盛宝儿去了国公府。 见到盛易,辛钟灵急着就说道:“刚才慕云心来了。” 难得看到辛钟灵这么紧张,盛易伸手环上了她的腰,轻笑着道:“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一个慕云心而已,怕了?” 辛钟灵最讨厌被人轻看,但此时此刻,她不得不承认,刚才突然看到慕云心,她的确有点怕。 怕宝儿和锦绣被牵连。 “没办法,谁叫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辛钟灵生无可恋的叹了一口气,这才察觉自己和盛易的距离太近,猛然一转身,退开两步外。 怀里突然一空,盛易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径直走到石桌边,坐了下去。 他抬头看着辛钟灵,也不说话。 辛钟灵站在原地,起初想着等盛易先说,可终归是她自己心急一些,也就顾不得会不会被盛易小看了。 她快速坐到桌边,紧盯着盛易道:“辛长音已经恨死我了,那个慕云心是她师父,不管辛长音断腿的事情和我有没有关系,她师父都肯定是要替她出气的。” 盛易没说话,只看着辛钟灵。 辛钟灵被盯的不自在,索性直接说道:“宝儿和锦绣还是放你这吧,我要是被那个慕云心弄死了,我这两个拖油瓶就劳您接手了,你可得对她们好点。” 她这也算胡说一气。 盛易突然笑了起来,抬手拍了一下辛钟灵的脑袋,道:“说的什么胡话,一个慕云心而已,我还能让她弄死你。” “说的自己很厉害一样。”辛钟灵撇了撇嘴,突然想到了器魂殿的事情,神情突然变得认真起来,“上次我就忘记问了,你怎么会受那么严重的伤,要不是云速突然过来,我可真得给你收尸了,哎呀……” 头上猛然挨了一下,辛钟灵干脆挪了个位置,坐到盛易的对侧。 “说真的,你是不是和你的这副壳配型没成功啊?我怎么觉得你和之前不一样了。”她这个“之前”,说的自然是上辈子。 上辈子的轩辕易可没这么温文尔雅、优柔寡断,世家出来的公子,那个杀伐决断的气势,她看着都觉得帅爆了。 辛钟灵回想起上辈子的轩辕易,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盛易看着她两眼迷茫,偷偷笑的模样,嘴角也止不住的扬了起来。 片刻,他突然抬手,再次拍了一下辛钟灵的脑袋,认真说道:“我的这副壳好用的很,倒是你,别刚开始,就给玩废了。” 你才废了! 辛钟灵摸了摸脑袋,无意中一抬头,突然捕捉到盛易的笑脸。 她呆愣了一瞬,脑海中突然冒出了前两天晚上的事情。 莫名其妙的,辛钟灵忍不住笑出了声,再抬头看向盛易,脸上的笑意更甚。 她笑的莫名其妙,盛易看的也是一头雾水,但他还是等辛钟灵笑够了,才正色道:“你将宝儿送回来是对的,但是你……” 他目光定定的看着辛钟灵,半响才继续道:“要不这样,我去侯府提亲,让你和宝儿一样,直接在国公府落户算了。” 辛钟灵眨了眨眼睛,没有反驳,也没有同意。 不过,她觉得这个主意似乎、大概……也不错。 “我考虑一下。”过了很久,辛钟灵才坐直了身体,一本正经的回了一句。 但是她刚说完,又急着补充道:“我就算在国公府落了户,那也是权宜之计,不是真嫁给你了。” 她口是心非的意念太大,盛易忍不住笑了起来,极其宠溺的道:“好,你是权宜之计,我是明媒正娶。” 如此,辛钟灵就算同意再嫁国公府了。 两人商量好之后,盛易就亲自送辛钟灵回了侯府,只不过令两个人都没想到的事,他们刚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站在侯府门口的盛儒。 自从盛怜香事件之后,盛儒一直没解释什么,也没来过侯府。 辛钟灵猛然看见他,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而这时,盛易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温热厚重的感觉,和盛儒冰冷的手一点都不同。 辛钟灵莫名觉得心口暖暖的,她侧头看向盛易,暗戳戳的挑了挑眉,咬牙道:“暂时让你牵一下,权当提前装装样子了,免得日后突然再嫁,侯府这一众老小受不住。” 盛易没有侧头看她,但似乎知道辛钟灵在想什么,他猛然收紧掌心,拉着辛钟灵就朝盛儒走了过去。 等走到门口,他看着盛儒道:“太子殿下也在这,还真是巧。” 都说人的眼睛能看见一个人的心,一个人的七情六欲,可盛儒的双眼隔着一道白绫,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但他看着的方向是哪,三人心里都清楚。 “我来看看宝儿,只是没想到,宝儿这么快就回了国公府。”盛儒淡淡一笑,听语气似乎存着几分可惜。 盛易轻笑一声道:“宝儿年纪尚小,总归是恋家的,更何况……” 他侧眸看了辛钟灵一眼,眸中染上了更深的笑意,然后他继续看向盛儒道:“宝儿日前受到了惊吓,住在熟悉的环境里,恢复起来也快一些,再者,也更加安全。” 第一百五十一章 做选择 第一百五十一章 做选择 盛儒薄唇紧抿了一下,紧跟其后道:“这倒是。” 他这一句话说完,辛钟灵突然感觉到气氛变得很尴尬,就好像无话可说了一样。 她看看盛儒,又看了看盛易,最后一扯盛易的手道:“我们先进去吧。” 说完这句,她又看向盛儒道:“太子殿下,我们先进去了。” 不等盛儒说什么,辛钟灵就硬拽着盛易进了侯府正门。 盛儒站在原地,看着辛钟灵拽着盛易朝前走的样子,原本上扬的嘴角完全垂了下来。 辛钟灵对他的态度改变,他清楚因为什么,但有些事,无需解释。 进了后院,辛钟灵才放开盛易的手,她大松了一口气,道:“你可真不会聊天,刚才故意的吧?” 盛易眉目含笑,“什么故意的?” 见他明知故问,辛钟灵也不恼,背着双手朝花圃边走,边走边说道:“你刚才那句话,不是在暗示盛儒,盛怜香的事情还没完吗?怎么?你这是在逼盛儒处理盛怜香,还是在逼他做个选择?” 她问了三个问题,意思却完全不同。 盛怜香的事情还没完,那只能表示盛易要对付盛怜香了。 可后面两个问题:其一,盛儒若是处理盛怜香,那只能说明他公正,明是非,但这种处理可轻可重。 这一条,没有丝毫取悦辛钟灵的可能。 但其二可就大不相同,若是逼着盛儒做选择,盛怜香就只有死路一条。 辛钟灵觉得,以盛易的为人,更加符合最后一个问题。 “嗯。”盛易突然道。 “什么?”他答的言简意赅,并且是突然回答,辛钟灵完全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她看着盛易的那张脸,反应了一下,然后又从花圃边走了回来。 “不管你刚才是什么意思,但这件事和盛儒也没多大关系。”辛钟灵叹了一口气,看着盛易道:“盛怜香毕竟是他妹妹,我做不出逼人家杀自己妹妹的事,你也就别管这件事了。” 盛易看着她,没回话。 辛钟灵也不想就盛怜香的事情说的太多,见盛易没有回答,也就没再继续说下去。两人一起进了兰心阁,本来还在说话,辛钟灵一抬头,突然看到辛选德正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看样子似乎是早就在等她。 辛钟灵朝盛易看了一眼,几步走过去,站在屋檐下,眉开眼笑的说道:“爹,您怎么过来了?” 盛易跟着走了过去,他站在辛钟灵身侧,看着辛选德淡淡笑着点了一下头,道:“侯爷。” “小公爷也过来了?”辛选德看着盛易客气了一句,然后看向辛钟灵,道:“凉山观的慕道长过来了,说是和你已经见过了?” 辛钟灵点头道:“是见过了,府里的婆子胡乱说话,那慕道长就以为长音妹妹的腿是女儿打断的,幸好这慕道长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不然此刻,爹爹怕是见不到女儿了。” 这件事辛选德刚才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听说了,现在再听辛钟灵说一遍,又是当着外人的面,脸色不由沉了沉,道:“那婆子胡乱说话,我已经让管家将她打了一顿,丢出府了。” 辛钟灵不太相信,但她也没指望辛选德能为她做什么,不过就是看盛易在场,诚心让辛选德心里不舒服罢了。 见辛选德这样说,辛钟灵看着他,问道:“您刚才是在等我吗?可是有什么事?” 辛选德不可能平白无故过来找她,但辛钟灵这句话问完,辛选德只是看了盛易一眼,却并未说什么。 辛钟灵明白,辛选德这是有话想单独和她说,于是看向盛易,淡淡一笑道:“你先回去吧。” 盛易看了她一眼,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最后还是没说,只点头道:“那我明日过来找你。”说完,他看向辛选德,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转身朝门口走了出去。 辛钟灵看到盛易的背影从门口消失,这才重新看向辛选德,淡淡笑着问道:“爹,您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你最近怎么和小公爷走的这么近?”辛选德皱着眉道:“还有太子殿下那,我不是让你去试探太子殿下的心意吗?怎么这么多天,也没个消息传出来?” 辛钟灵突然想到刚刚在门口看到盛儒的事,正要问问他过来做了什么,辛选德却再次开口道:“刚才太子殿下来过了,虽然没说什么,但看神情,应该是不太高兴的。” 辛钟灵垂耳静听,听到这句,忍不住笑了一下,她看着辛选德,讥诮着道:“太子殿下遮着眼呢,这您都能看的出太子殿下不高兴?” “别打岔。”辛选德脸色一沉,呵斥了一句,继续说道:“总之你记好了,太子殿下那里是首选,其次才是国公府。” “知道啦。”他不厌其烦,辛钟灵却已经听烦了,随口糊弄了一句,就要朝屋里走。 “你等等。”辛钟灵刚走出两步,辛选德就拦了她。 他走到辛钟灵正前,皱着眉,若有所思的小声道:“今天在宫里,我听说那五公主好像是疯了,你说说,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疯了呢?”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辛钟灵,辛钟灵的脸上瞬间露出惊讶之色,“疯了?什么时候疯的?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盛宝儿被绑架的事情,虽然很多人都知道,但知道绑架盛宝儿的人是盛怜香的,除了盛儒,盛易,也就楚墨和辛钟灵自己知道。 就连锦绣和胡伯,也只是知道是宫里的人所为,具体是谁也不清楚。 而皇宫里一直也没来人找辛钟灵麻烦,想必这件事,也没从盛怜香那里传出去。 由此,辛钟灵断定辛选德拿这件事问她,明摆着是怀疑盛怜香的突然发疯和她有关。 辛钟灵瞬间装出自己不知道这件事时,本该有的反应,不过,盛怜香突然疯了,她的惊讶倒不完全是假。 因为她记得,她给盛怜香断手上洒的毒粉,压根不会致人疯癫。 对于这件事,辛钟灵觉得奇怪。 第一百五十二章 玉指峰 第一百五十二章 玉指峰 辛选德看着她这副样子,一时也拿不准她是装的,还是别的,他皱了皱眉,转移话题道:“你祖母那……” 辛钟灵一听到“祖母”两个字,就知道辛选德要说什么,连忙打断道:“爹,祖母脾气太坏,她要是再这样,我可真就要在家里待不下去了。” 辛选德一听这话,余下的话也不好再说下去,上次辛钟灵跑出去的事,他到现在还历历在目,实在是不想在折腾。 “行吧,你先歇着,我去看看慕道长去,那慕道长正给长音治腿呢,你要不要过去看看。”辛选德背着双手,朝门口方向转了个身。 辛钟灵连忙摇头,并露出一脸疲色,“我刚从外面回来,就不去了。” 辛选德看着她,点了点头道:“那你就先休息,晚饭去前院吃,那慕道长远道而来,你不在,不太好!” 辛钟灵点了点头,还没说什么,辛选德就背着双手,朝院门方向走了过去。 晚饭时间快到的时候,辛钟灵先是洗了澡,然后又换了一身利索的束腰襦裙,这才去了前院饭厅。 慕云心坐在桌边,正和辛选德说着话,偌大的圆形饭桌边,除了坐着他们两个,也就剩下白加蓝。 三人有说有笑,相谈甚欢,突然,白加蓝脸色变的格外难看。 她将目光从门口方向撇开,看向慕云心,笑着双手举杯道:“长音的腿日后就要靠慕道长医治了,实在是劳烦慕道长了。” “哪里话,长音是我徒弟,一日为师,终生为亲,为她做点事是应该的。”慕云心回敬了一杯,待酒杯放下,刚才还站在门口的辛钟灵,已经在下位坐了下来。 她看着辛钟灵,待辛钟灵回看过来时,才淡淡一笑着点了点头。 辛钟灵亦是点头示意,之后便不管其他,只一味夹菜、吃菜,看她吃东西的模样,就像是饿了好几天一样。 慕云心时不时看她一眼,辛钟灵有所察觉,却丝毫没在意。反倒是辛选德,在发现慕云心总是盯着辛钟灵时,连忙吹胡子瞪眼的给辛钟灵使眼色。 然而后者只顾着吃,丝毫没接收到他的暗示。 等到辛钟灵抬头迎上辛选德的目光时,她已经起身,放下了手里的碗筷。 “慕道长慢用,爹慢用,我先去后院了。”辛钟灵揉了揉微撑的肚子,转头就走。 “大小姐稍等。”慕云心突然开口道。 辛钟灵疑惑回头,看着慕云心,笑着问道:“道长还有事?” “嗯。”慕云心轻应了一声,忽然起身,径直朝饭厅外面走去。 辛钟灵看着她的背影,微微蹙眉,而这时,辛选德敲着桌角,立眉瞪眼道:“你还不快跟过去。” 他猛然起身,走过来几步,又道:“慕道长可是咱们府上的贵客,瞧瞧你刚才……” 辛钟灵想到刚才自己的吃相,勾唇笑了一下,也不说什么,抬脚就朝饭厅门口走了出去。 慕云心站在院中等她,听到身后脚步声停下,才转过身看着辛钟灵。 她微微笑着道:“大小姐,我想请你帮长音做件事,不知可否?” 辛钟灵看着她,没想到慕云心会这么直接,愣了一下,便淡淡一笑道:“道长请说,若是我能帮的,自是竭尽全力为长音妹妹办。” 场面上的话,辛钟灵自然说的全乎,但真让她替辛长音办事,那可就两说。 慕云心点头轻笑,眼里露出几分赞许,道:“大小姐温雅贤良,想来也是个好姐姐,上午的事,是我一时听信了府中下人的胡言风语,还望大小姐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 这是……道歉吗? 辛钟灵眸色微凝,哑然一笑道:“道长怎的又客气上了,我已经和我爹爹说过了,这件事是那多嘴多舌的婆子的错,道长也是疼爱长音妹妹,我怎么会怪道长。” 这是要自己替辛长音办什么事呢?竟连这个慕云心都不惜服软。 慕云心轻笑了一声,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只见她忽然抬头看向辛钟灵,皱眉道:“长音伤不在腿,而在腰,我已经替她看过了,但我凉山观主修道法,医术实在不济。” 她长叹了一口气,面上露出几分愁容,继而又道:“我听言侯说起,知大小姐医术过人,这才不得不找大小姐单独说此事。” “道长莫不是想让我替长音妹妹医治?”辛钟灵心中冷笑,面上却笑的越发明媚动人。 她说完一句,又叹着气道:“道长只怕已经知道,长音妹妹日前就已经拒绝让我替她医治,那么现在……” 辛钟灵抬眸看了慕云心一眼,垂着眸子摇了摇头。 慕云心眉头一皱,冷声道:“现在如何?” 辛钟灵轻叹一口气,面上顿时浮现惋惜之色,“现在就算我想替妹妹医治,那也是黔驴技穷。” 早不让治,现在倒是让治了,想的倒是挺美 “原来是这样。”慕云心垂眸沉思,片刻抬头道:“大小姐倒是不必替长音惋惜,我已经想好法子,只需要大小姐配合,长音的腿还是有希望医治的。” 辛钟灵心中一凛,瞬间感觉到自己上当了,慕云心故意等她露出惋惜之色,然后才提出新的救治方法,分明是想断了她待会拒绝的路。 她没说话,慕云心倒是继续说道:“医书曾有记载,有一种名叫蛇心莲的药材,能让断肢重生,骨骼重造,我之前就听说,这种药材玉指峰上就有。” “玉指峰?”辛钟灵皱了皱眉,打断道:“道长该不会是要去玉指峰,替长音妹妹找蛇心莲吧?” 辛长音还真是好命,能得到一个对她这么上心的师父。 慕云心看了她一眼,笑着道:“的确是,只不过玉指峰距离京城较远,我独自前去,恐怕一时也很难找到蛇心莲,所以,我就想找大小姐陪我一同去。” “为什么找我?”辛钟灵忍不住将心里话说了出来,说完瞬间笑着掩饰道:“我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是跟着道长出去,恐怕只会是个拖累。” 第一百五十三章 男狐狸 第一百五十三章 男狐狸 尚且不知道玉指峰是个什么地方,单单想到要单独和慕云心出远门,辛钟灵就一百个不愿意。 这要是慕云心在路上杀人,她死在外面,慕云心在回来随便说个理由,恐怕她的尸体都没有人能找到。 “这点大小姐大可以放心,我素来喜欢在山间野外游历,这种山间小道究竟如何走向,在山下看一眼便能了然于心,再者……”慕云心看着辛钟灵,轻笑着道:“大小姐身手了得,又身负过人的医术,找蛇心莲,恐怕到时还得全靠大小姐一人,真要是说拖累,也是贫道拖累了小姐才是。” 辛钟灵皱了皱眉,慕云心分明是了解过自己的情况,然后才过来找自己说这番话,方才就已经上当,现在再拒绝……只怕如今已是骑虎难下。 “我已经和侯爷说过了,明日一早就出发,大小姐今夜早些休息吧。”慕云心看到辛钟灵皱眉不语,心中轻笑,当即将去玉指峰的事情,单方面定了下来。 辛钟灵眉头紧皱,片刻,也只能舒展眉峰,柔声道:“那就明日出发,道长也早些休息。” 慕云心笑而不语,盯着辛钟灵看了一眼,转身而去。 辛钟灵站在原地,半响匆忙回了自己院子,她在院中待了片刻,觉得还是不稳妥,于是连夜翻墙入室,进了盛易的绛妤阁。 盛易刚刚沐浴出来,一头黑发还湿漉漉的垂在身后。他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锦缎的中衣,光滑的面料垂挂在他身上,丝毫不显垮拖。 辛钟灵翻进窗户时,一眼就看到了中衣斜襟半露出来的胸膛,以及深陷的锁骨。 她呼吸一滞,连连趔趄了两下,险些从窗台上摔下来。 好不容易站稳,辛钟灵一抬头,又是看到盛易的胸口,不由气急败坏的喊道:“衣服要么好不好穿,要么全脱掉,你勾引谁呢你?” 盛易早已哭笑不得,见辛钟灵不看自己,就径直走过去,双手环抱住她的腰身,贴上了她脸颊。 他轻啄着辛钟灵白嫩的脸颊,柔声道:“要是知道你今晚过来,我肯定脱光了勾引你。” 辛钟灵的脸颊迅速烧红,头都不敢抬一下,伸着手就要将盛易推开。 可她的手刚碰到盛易的胸口,才惊觉身前这男人的衣服还敞着呢。 “啊……轩辕易,你不许耍流氓。”辛钟灵觉得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手无处可放,索性就直接朝后退去。 盛易原就是想逗逗她,便也没继续搂着辛钟灵不放。 见辛钟灵退开,他揽了一下滑下肩头的衣服,转身朝桌边走去。 “大晚上过来,你可别告诉我,是因为想我了。”盛易在桌边坐下,白白的手轻托着下巴,粉色的唇微微上翘,整个人慵懒的倚在桌角,明亮的凤眸直勾勾看着辛钟灵。 辛钟灵看着这样的盛易,目光不经意的又朝那深陷的锁骨瞄了一眼。 这……只怕不是一只男狐狸精吧? 辛钟灵极为难的咽了咽口水,几步走到桌边坐下,快速扫了一眼对面坐着的男人,又很快将目光撇开。 她垂着眸子,语气很急着道:“慕云心要去玉指峰找蛇心莲,我也会跟着去,这事、你怎么看?” “蛇心莲?”盛易眸色微动,细长的指间于下巴上轻划了两下。他抬眸看向辛钟灵,柔声道:“什么时候出发?” 辛钟灵垂着头道:“明天一早。” 盛易唇角微微上扬,道:“我陪你去。” “你陪我?”辛钟灵闻言一惊,抬头看着盛易,道:“你跟着我去干什么?” 盛易斜睨着辛钟灵,慢悠悠的笑着道:“当然是怕你被慕云心玩死。” 辛钟灵脸色一僵,扭头就将目光侧到了墙角,她闷着声道:“你要是真想去,明天一早,去侯府门口等着。” 盛易眉目含笑的看着他,并未说话。 辛钟灵没得到回答,侧头看了一眼,见到盛易满目柔和的看着自己笑,脸颊又是一热,如同被针扎到了脚底一样,她猛然站起来,就朝窗口翻了出去。 “你别忘了,明早侯府门口。”辛钟灵翻出窗口,又不放心的回头说了一句,然后才算彻底头也不回的,翻上了墙头。 盛易半撑着下巴,黯如幽塘的眸子深邃而迷,他盯着窗外,看了良久。之后方才起身,穿戴整齐,朝房门外走了出去。 院中,他站在屋檐下,双眼看着墙头的明月,突然沉声道:“岚风。” 一道浅白的身影悄无声息的落在了院子里,岚风低着头道:“公子。” 盛易道:“可知道蛇心莲、玉指峰。” 岚风平日里性子沉静,可也因为这一点,他看过的书、听到的事,也比一般人多了很多。 虽不及百晓生,但也知知甚多。 “回公子,玉指峰距离京城大概需要五天的路程,此峰不占天险,但山径幽深,其间猛兽毒虫甚多,这蛇心莲就长在玉指峰的深山之中。” 岚风想了一下,就将玉指峰的相关信息说了一遍,但说完之后,他抬头看向盛易,皱着眉又道:“公子,传闻这蛇心莲有蛇王看守,您这是要……” 他欲言又止,明知不该过问主子的事情,但还是免不了担心。 盛易这时才看向岚风,微微迟疑,道:“通知姜行,明日跟我去一趟玉指峰,你留下来看护宝儿。” “公子,属下对玉指峰了解的多一些,还是让属下陪同您去吧。”岚风面色微急。 “宝儿的安全更重要。”盛易凝眸看他,“姜行留下,我不放心。” 岚风皱了皱眉,却也没再说什么,“属下这就去通知姜行。” …… 第二天一早,辛钟灵早早准备妥当,先一步在侯府门口等着,当然,她等的并非慕云心一个。 没等多久,国公府的马车就出现在了辛钟灵的视线范围内,她面上一喜,就想上前。 可她还没跨到台阶,神情突然一愣。 只见一人一马,正快速朝侯府门口跑过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分成两组 第一百五十四章 分成两组 马车刚停下,那马上的人也狠狠一拉缰绳,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来人身穿棕色布衣,腰间系有一条黑褐两色的腰扎,两条胳膊以及小腿上,都分别紧束着绑带。 他双目如虎,身材魁梧,身上的腰扎和紧紧束缚的绑带,能让人瞬间从他身上看出张力。 辛钟灵看着此人时,盛易也已经朝她走了过来,她猛然回神,朝盛易看了一眼。 盛易淡淡一笑,站到辛钟灵身侧,看着来人,低声说道:“此人是禁军统领庞纵。” “庞纵?”辛钟灵微微凝眸,再次侧头朝庞纵看过去时,清浅的眸子就多了几分打量。 而这时,庞纵已经走了过来,他将眼前两人打量了一遍,转头就朝侯府门内看过去。 通过这一幕,辛钟灵瞬间感觉到,庞纵性格偏冷,应该不好相处。 三人静站了片刻,庞纵忽然对着门内,抱拳行礼:“慕道长。” 想着应该是慕云心出来了,辛钟灵微微探头,朝门内看过去。果然看到慕云心满脸堆笑,缓缓从门内朝外走来。 “庞统领久等了。”还未过门槛,慕云心就看着庞纵,淡淡笑着客气了一句。 待她跨出门槛,自然而然的朝辛钟灵那边看了一眼,看到盛易时,神情中闪过一抹惊讶。 但这种惊讶很快消散,慕云心又是一副笑脸模样,道:“大小姐出来的可真早。” 话音未落,她抬眸看了盛易一眼,又是一笑,“我刚刚还在和侯爷说,大小姐今天这么早出府,会不会是因为不想去玉指峰,这才有意避开,原来是小公爷在这。” 她称这一句“小公爷”,盛易就不得不点头示意,笑道:“听说慕道长打算去玉指峰,恰好我对那玉指峰也是心驰已久,索性就凑个巧,和钟灵一道过去一趟。” “嗯,这倒是真的巧。”慕云心颔首一笑,“有小公爷一道去,此行定然不会空手而归。” 即便明知道实情并不是这样,但临近出发,各人又怀着各自的心思,便没有人再提临时增加人的事情。 之后,四人在门口商议如何出行,辛钟灵自是愿意坐马车,但慕云心认为,玉指峰四周山路为多,马车不利于行,恐怕中途就得下车步行。 而庞纵坚持自己骑马,不坐马车,辛钟灵问过了盛易,最后决定两人同乘一匹马,四人这才从侯府门口出发。 三日后,四人到达玉指峰山下,远望层峦,云雾缭绕,不时有惊鸟从层林中飞出,似有猛兽飞禽作乱,令人望而生畏。 到达山脚之后的路,就开始变得窄小蜿蜒,并且一路都有碎石,骑马很难行进,于是四人下马,将马匹寄放在山脚下的东风村中,准备步行上山。 行进中,辛钟灵和盛易并排而行,两人居后。朝四周环顾了一周后,辛钟灵抬头朝前面看了一眼。 自下马之后,慕云心就一直和庞纵走在一起,两人虽然没有私谈,但以庞纵三日来一句话都未曾和旁人说的性子来看,他能和慕云心走在一起,已经足够表明此二人关系不错。 辛钟灵看着前面两人,微微眯眼笑了一下,探头靠近盛易,低声道:“你说这庞纵,是不是慕云心故意带过来的?” 慕云心是替侯府的小姐取药,说的更清楚点,她是为了她自己的徒弟,若是她自己不和宫里提这件事,想必皇上和皇后也不会管这等事不关己的小事。 若是今天陪同过来的是个小兵小卒,辛钟灵兴许还不至于有此一问,可来的偏偏是个禁军统领。 在辛钟灵看来,就算慕云心在宫里有些声望,可用庞纵作陪,那也是大材小用,更何况外界都在传,慕云心身手不差,根本用不着人保护。 如此,就更显的庞纵出现的蹊跷。 辛钟灵虽然觉得这中间有点不正常,但具体哪里不正常,她一时也想不到,只能询问对官场比较了解的盛易。 听到问话,盛易侧眸看她,见辛钟灵直勾勾看着前面正走着的两人,且一脸若有所思,他不禁笑了起来,低声道:“这件事很明显。” 只说了一句,他就没再继续。 辛钟灵一时没听明白,她侧头看了盛易一眼,见他一脸淡然,再一想刚才听到的,瞬间明白盛易这句话,是在肯定她自己刚才说的那句。 于是,她收回目光,又朝慕云心、庞纵看了过去,慢悠悠道:“果真是这样,看来一会儿上山之后,我们最好是想办法分开走,不然……” 她轻哼了一声,微微眯了眼睛。 来的本不该是庞纵,可现在他跟过来了,那他此行的目的,必然不是为了蛇心莲,而是为了与慕云心同行的人。 辛钟灵心知肚明,盛易亦是如此。 两人浅浅交谈了两句,未免前方两人看出什么,便没再多说什么。 一路蜿蜒向上,起初山路中间除了数不清的碎石挡道,倒也勉强能向上而行,可越是向上攀走,脚下可行的小道就越发窄,以至到了最后,前面的山道彻底断了个无影无踪。 看到慕云心和庞纵停了下来,辛钟灵探头朝前面看了一眼。前面已然没了可行之路,若是要继续上山,就必须从一棵棵比腰还粗的树中穿插过去,如果这样穿行,行进的速度必然会减慢。 不过万幸的是,玉指峰附近最近都是晴天,即便是从林中穿插,也绝不会落脚沾泥,步步难行。 辛钟灵想着要不要继续走。这时,慕云心回过头,朝她和盛易看了一眼,为难着道:“前路难行,依我看,一会儿上山之后,我们四个最好分成两组,若是遇到意外情况,也好相互之间有个照应。” 她将目光落向盛易,笑了一下道:“小公爷觉得如何?” 盛易点头道:“就按照慕道长说的办。” 辛钟灵正好有分开走的打算,跟着说道:“那待会儿我和盛易一组,道长就和庞统领一路,可好?” 第一百五十五章 庞然大物 第一百五十五章 庞然大物 她早早将谁与谁分好,慕云心就算不同意,也不至于公然表现出来。 辛钟灵话音刚落,就冲慕云心笑了一下,原以为会得到回答,岂料,慕云心的脸色突然一变。 这是不同意? 辛钟灵心中一沉,但她很快发现不对。 因为慕云心压根没看她,她看的是辛钟灵身后的山道。 下意识回头看过去,辛钟灵的神色也是瞬间一愣,但她很快眯了眯眼。 从山脚蜿蜒而上的山路上,两个人正朝这边走着,其中一人一身白衣,身形修长,眼上的白绫尤为显目。另一手持兵器,一脸坚毅。 辛钟灵看着两人,微微皱眉,片刻,哑然失笑道:“还真是巧,居然连太子殿下也过来了。” 她念叨一句,回头就朝慕云心看了过去。 “我并不知道太子殿下会过来。”慕云心看到辛钟灵回头看她,瞬间明白她这是以为太子是她带过来的,当即否认。 辛钟灵已经想到不太可能,毕竟盛儒不是宫里的其他人,他是堂堂太子,压根不需要听别人吩咐、或者是因为别的原因,跑到深山老林对着一个道姑献殷勤。 那他…… 辛钟灵想到了一种可能,不由的微微蹙眉,可就在这时,一种被人死死盯住的感觉,由心而起。 她猛然侧头,起初看到的是慕云心的那张脸,但随后就发现,站在慕云心身后的庞纵,正快速将目光挪到了别处。 辛钟灵微微蹙眉,却什么也没说,转头将目光挪向了山下。 等了片刻,山下两人就到了近处。 陈远搏看了一眼等待的四人,率先笑着道:“殿下早先得知慕道长要上玉指峰,原打算和你们一道过来的,哪里知道,临去侯府时,又被宫里突发的急事给耽搁了,好在现在算是赶上了。” 他笑的一脸憨厚,看了一圈众人,目光就落在了辛钟灵脸上。 见陈远搏看向自己,辛钟灵无声笑着,微微颔首示意。 而这时,盛儒温声道:“我父皇得知慕道长到了京城,本想请道长入宫,但听闻慕道长此次入京是专为侯府的二小姐而来,也就将此事搁下了。” 解释完一番,他目光淡淡的从辛钟灵脸上落了一瞬,转而看向慕云心,淡淡一笑道:“我父皇听说慕道长要来玉指峰寻找药材,恐道长一人难寻,就让我过来随同。” 辛钟灵一听这话,不由自主的就朝庞纵看了一眼,刚才慕云心就说,庞纵是得了皇上、皇后的吩咐,这才跟着一道来了玉指峰。 可现在盛儒这样一说,显然是宫里并未安排庞纵过来。 辛钟灵心中轻笑,她刚怀疑庞纵,盛儒的几句话,就证实这人还真有问题,也不知这慕道长待会儿如何解释。 慕云心神色间闪过一抹不自然,勉强笑着道:“那就有劳太子殿下和陈将军了。” 陈远搏笑了笑,道:“慕道长客气。” 几人寒暄了几句,就继续朝山上走,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而为,跟在盛儒身后的陈远搏渐渐落了后。 辛钟灵看了他一眼,也不多管,一直到陈远搏的后背已经挡到她自己的路了,她才稍稍停了一下脚。 而这时,陈远搏的声音从前面轻飘飘的传了过来。 “姑娘,那庞纵有些问题,殿下叮嘱,让你小心一些。” 辛钟灵抬头看他,看到的只有陈远搏的后背,但她还是回以小声道:“我知道了陈叔,多谢。” 有了她这句话,陈远搏这才加快脚步,重新朝盛儒跟了过去。 玉指峰的山体与周边其他山脉比起来,实在算不得高不可攀,几人中途虽然走的是树与树之间的间隙,但因为山体陡势比较低,几人走到半山腰时,也没有觉得多累。 到这里的时候,慕云心就自行走到了庞纵前面,由她自己在前方带路。又走过一阵,慕云心在前面喊道:“再往前走,我们就要迈入深山地带,各自小心了。” 玉指峰山腰以下并没有什么毒虫猛兽,但过了山腰,山势会逐渐变得平缓,整个山体走向都径直朝山后深处。 听玉指峰山下的村民称,一旦过了玉指峰的山腰再往前走不到十里,但凡走到这一处的人,大半是下不了山了。 只因为后山深处不仅有猛兽毒虫,还有一只不知活了多少年头,不知有多粗的蛇王存在。 听到慕云心的提醒,辛钟灵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她一边留意周围的草丛中的动静,一边尽力迈过已经到达大腿的荒草。 半山腰之后,这里显然就没有人来过,无人践踏的杂草,生长的自然比山腰下面那段高了很多。 正留心走路,前面忽然传来一句“有东西过来了。” 说话的人速度太快,辛钟灵也没听清楚到底是谁说的话,只听出那是个男音,就听到周围传来沙沙沙来的动静。 听那动静,就好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朝着这边快速移动。 盛易朝辛钟灵旁边走了一步,挡在了辛钟灵的半侧身体的前面,他扫了一眼四周,忽然目光盯向了众人右侧的草丛。 那一片草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被压平,遭遇碾压的杂草,留下了一道水桶口径般大小的压痕。 压痕逼近的速度飞快,众人刚打算先行后撤,就看到一条水桶粗的蛇猛然草丛中窜了出来。 那是一条通体碧绿的蟒蛇,蛇头上有一块倒三角形的红斑,它只窜出了上半身,下半身还落在草里,一露头就迅速朝着盛儒冲了过去。 “殿下,当心。”陈远搏见蟒蛇扑过来,连忙拔出大刀,将盛儒护在身后。 两人快速后退,可那蟒蛇速度更快,不过眨眼功夫,它就围着盛儒和陈远搏盘绕了一圈,将两人围在了它那水桶粗的蛇身中间。 辛钟灵看到那大蛇就已经心惊胆战,再一看盛儒和陈远搏被蛇围住,下意识拔了匕首,就要上去帮忙。 可她念头刚起,匕首才刚刚从腰后拿出来,盛易就猛然回身,一把扣住了她的腰,朝大蛇相反的方向飞了出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绿鳞毒蟒 第一百五十六章 绿鳞毒蟒 离开几丈远,盛易猛然将辛钟灵松开,快速说道:“你在这等着。” 话落,他掉头就朝大蛇飞了过去。 那大蛇盘绕的速度不快,就在辛钟灵被盛易带走的同时,盛儒已经抓住陈远搏的肩,带着他一并踩着蛇身,从大蛇盘绕的身身中跳了出来。 “这是绿麟毒蟒,尖牙上含有剧毒,千万别被它咬上。”盛易落到盛儒附近,双眼紧盯着大蛇,提醒了一句。 盛儒没有表态,倒是陈远搏的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不是都说这蛇王长年盘旋在深山里吗?怎么这才过半山腰,这蛇王就出来了?” 玉指峰一带,绿麟毒蛇数量颇多,但能够被当地的人称之为蛇王的,似乎只有眼前这只绿麟毒蟒。 只因为它体积实在太大,陈远搏下意识觉得这只大蛇就是蛇王。 然而,并非他一人这么认为,其他几人也都这样猜测。 慕云心快速避开蛇尾,她一边闪躲,一边急急喊道:“玉指峰像这样的大蛇不多,想来就是那蛇王没错,大家各自小心,千万被被这畜生缠上。” 那大蛇快速盘绕,兴许是因为盛儒和陈远搏刚刚才从它蛇身下逃离,它原地将蛇身盘齐,下一瞬,就倏然朝盛儒和陈远搏俯冲了过去。 蛇头到了近前,那大蛇忽然张开大嘴,嘶吼了一声。 迎面而来的尖锐毒牙,绕是站在战圈之外的辛钟灵,都忍不住替盛儒和陈远搏捏了一把冷汗。 “快避开。”辛钟灵下意识甩出匕首,那匕首快速飞出,却并没有扎中蛇头,反而在碰到蛇头之后,直接落到了地上。 看到匕首落地,辛钟灵捏在手上的银针,瞬间射不出去了。 匕首都扎不进去,银针有个屁用。 辛钟灵暗咒了一声,快速朝旁边挪动,以此改变位置。 而此时,盛儒和陈远搏已经从蛇头下避开,只不过那大蛇已经被匕首激怒,它扭着蛇头,倒竖的瞳仁直勾勾朝辛钟灵看了过去。 辛钟灵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她在树林之中快速穿梭,故意朝着慕云心方向跑了过去。 那大蛇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她身上,眼看辛钟灵已经跑到慕云心附近,大蛇突然快速上升蛇身,猛然俯冲而下,大张的蛇嘴正对着辛钟灵的身体。 看到此景,盛易、盛儒同时朝大蛇奔了过去。 盛易素来不带兵器,但此时他垂在身侧的手,正隐隐散发出一团白雾。 近似于虚无缥缈的白雾,并不容易让人看清,但白雾所触碰到的杂草上,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着冰花。 盛儒距离大蛇近一些,他提剑而上,先一步砍上了蛇身。 那大蛇的蛇身布满绿色鳞片,坚硬无比,长剑砍下一道,蛇身不但没有丝毫变化,反倒将全力落剑的盛儒反震了出去。 盛儒飞出数丈,眼看就要撞上身后大树,而这时,他猛然反身,一剑刺中树身,借着剑尖的弹势,险险落到了地上。 辛钟灵看到盛儒砍向蛇身的时候,就已经想出声提醒她,然而蛇头就在眼前,她已经自顾不暇。 那大蛇被盛儒砍下一剑后,虽然没受伤,但蛇头还是朝身后偏了偏。 辛钟灵就在这时,猛然一蹬树身,快速窜到了慕云心身后。 慕云心侧头看了她一眼,脸色明显不太好,但她什么也来不及想,大蛇的尾巴就猛然朝她砸了过去。 她快速闪身避开,提剑就要去砍蛇身,可一想到盛儒刚刚被震飞的事情,只好又将剑收了回去。 辛钟灵自己一边避开大蛇的攻击,一边留心慕云心的动向,但很快,她将目光落在了庞纵身上。 微微凝眸,她猛然一甩胳膊,数十银针拐着弯的朝着大蛇的眼睛射了过去。 也不知道射没射中,银针脱手,辛钟灵就快去闪身,将自己藏到了树后。 那大蛇咆哮不止,巨大的蛇身撞击着四周的大树,竟然也将这些粗的大树,撞的摇晃不止,隐约还能见到断裂之势。 辛钟灵探头看了一眼,但大蛇扭的太厉害,她压根看不清大蛇的眼睛是否已经废了。 这时,一只手猛然搭上了辛钟灵的肩,她快速回头,见身后是盛易,这才猛然松了一口气,道:“我们先保存实力。” 盛易刚才就已经看出了辛钟灵的意图,点了点头,伸手一揽她的腰,直接朝不远处的一棵树上飞了过去。 居高临下,视线必然开阔了很多,那大蛇两眼圆睁,但它不停的眨动左眼,想来刚才的那数十根银针,也起到了一些作用。 只是,这起到的作用似乎是反的,因为刚才那几根银针,蛇王明显已经暴走。 辛钟灵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她看着大蛇暴走的样子,快速去看下面几人的情况。 慕云心也不知道退到了哪里,就连盛儒和陈远搏的身影也没了,树下只有庞纵一人,正快速朝这边跑了过来。 “走走,我们快走。”辛钟灵不会飞,但看到大蛇追着庞纵朝这边冲过来,赶紧催促盛易离开。 盛易二话不说,揽在辛钟灵腰上的手蓦然一紧,脚尖轻点树干,几个纵跳,人就已经飞出十几丈外。 等到再次停下来,两人就落了地,四周依旧是林子,隐约还能听到方才那绿麟毒蟒的嘶吼声。 辛钟灵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看向盛易道:“那大蛇那么凶猛,庞纵应该死定了吧?” “不见得。”盛易看着眼前的辛钟灵,见她眼眸明亮,眉目含笑,本想就刚才的事情训她几句,也终究是不忍心了。 他随手拍落身上的落叶,淡淡道:“庞纵身手不错,刚才若不是他故意引开蛇王,慕云心肯定会被蛇身碾压而死。” 辛钟灵刚才并没有看到慕云心,微微愣神,神色突然一急,“你看到慕云心了?那看到盛儒和陈将军了吗?” 盛易眸色深深看着她,片刻,摇了摇头,慢悠悠的道:“没看到尸体,应该没死。” 一听这话的语气就不太对,辛钟灵白了盛易一眼,也没多和他争辩什么。 第一百五十七章 我们先走 第一百五十七章 我们先走 两人休整了片刻,辛钟灵正想着是该回去找人,还是继续先行。 盛易突然拽住她的手,“我们先走。” “去哪?”辛钟灵被迫跟上,见盛易所走的方向是通向林中深处,连忙站住了脚。 急急说道:“我们现在和慕云心已经分开走了,不用再进深山了吧。” 她本来就不是真心来找蛇心莲的,现在和慕云心各自分开,自然用不着再朝深山中走下去。 盛易回头看了辛钟灵一眼,暗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迟疑,但最后还是松开手,笑着问道:“不进深山,那我们现在就回京城?” “回去找找他们吧,这要是都死了,回去也能帮着报个丧。”辛钟灵自然不希望盛儒就这么死了,但她倒是十分乐见慕云心横尸荒野。 盛易心中生笑,但觉得辛钟灵的话挺对,就点头说道:“那我们就找找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沿着刚才过来的路,径直朝着刚才出现大蛇的地方走过去。 走过一段,前面的路开始出现坑坑洼洼的土坑,还有一大片拦腰折断的大树,就连齐膝盖高的杂草丛,也被大蛇拖出纵横交错的痕迹来。 辛钟灵看着大蛇留下的痕迹,脑海里顿时浮现出绿麟毒蟒张着血盆大口、獠牙外放,四处横冲乱撞的样子,心里不由的有点反毛。 还好轩辕易这辈子会飞了,这要是不会飞,刚才被蛇王追着屁股撵的人,恐怕就是自己了。 辛钟灵暗暗庆幸自己走运,但还是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又朝前走了几步,辛钟灵突然觉得脚下搁的慌,低头一看,就看到自己踩进了大蛇身体拖出来的土坑里。 看着那泥土外翻的宽阔坑道,辛钟灵忍不住感叹:“这么大的一条蛇,得吃多少人才能填饱。” 这里距离山腰没多远,在这里蛇王就已经跑了出来,它要是跑下山,那山下不足百户人家的东风村,哪里有那么多人给这大蛇活吞的。 想到刚才寄放马匹时,看到的老幼妇孺,辛钟灵心里不免有些替东风村村民担心。 “蛇心莲远在山脉最深之地,据我所知道的,蛇王之所以留在深山,为的就是守护蛇心莲,按理说,它不应该离开蛇心莲这么远。”盛易看到辛钟灵站在原地不动,又想到她说到的那句话,瞬间明白她在想什么。 可他自己也不清楚,蛇王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要知道,在上玉指峰之前,他们就向山下的东风村村民打听过山上的情况。 村民都说,玉指峰的蛇王只在深山出没,因为蛇心莲在玉指峰最深处,蛇王要守护蛇心莲,所以从来不会游出深山。 可现在蛇王突然出现在这里,这件事怎么看都存在人为的可能。 但这样一只巨型毒蟒,又有谁能有这样的能力,将它从蛇心莲旁边吸引到这里来。 想到可能会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在林子暗处,辛钟灵就忍不住皱眉。 一条蛇王就已经够她受的了,要是再来一个能控制蛇的,那她这次,就是妥妥的被慕云心那个贼尼姑坑了。 辛钟灵长叹了一口气,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上次辛长音控制毒蛇的场景,她猛然抬头看向盛易,说道:“那蛇王会不会是慕云心弄过来的?上次我亲眼见过辛长音用药粉控制蛇群,慕云心是辛长音的师父,控蛇的技能肯定更高一筹。” “不太对。”辛钟灵正确信自己观点没错,盛易却摇了摇头,分析道:“如果是慕云心引来的蛇王,她完全没必要,将她自己的命也搭上。” 刚才辛钟灵没看到,但是他自己却是看的清楚,慕云心被蛇王绞在蛇身正中的时候,已经两眼外突,口吐鲜血,就算慕云心这会儿没死,那也是丢了半条命。 更何况,刚才要不是庞纵突然出手攻击蛇头,慕云心当场就死了。 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在设计别人的时候,以牺牲自己为前提。 慕云心这人一向心高气傲,心肠狠辣,她肯定不会为了给一个徒弟报仇,就将自己的命搭上。 辛钟灵赞同盛易的观点,但正因为赞同,那就证实吸引蛇王的高手,在林中存在的可能就更大。 她有些担心。 “别害怕,不管这林子里有什么,我都会保护好你。” 看到辛钟灵垂着头一脸担心的样子,盛易走过去,搂紧了她的腰。 辛钟灵抬头,一眼就望进了盛易的眼里,男人暗黑深邃的眼眸中,毫不掩饰的显露着对她的温柔与情意。 “还是、还是先找到其他人吧,要是真找不到,我们也好早一点下山。”辛钟灵脸颊绯红,扭头就从盛易怀里走了出去。 盛易看得出辛钟灵还不习惯这样,笑了笑,也没再强求什么。他暗暗想着,等到回去之后,类似这样的情景,还是得多来几次,免得总是这样,太伤身体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向前走着,因为沿途断裂的树比较多,散落在地面的枝桠也随处都是,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还要绕开枝桠,所以走起来也并不快。 “等等!”辛钟灵突然停了下来,她一脸凝重的认真听了一下四周,回头看向盛易道:“我好像听到呻声了。” “我也听到了。”盛易耳力不差于辛钟灵,在辛钟灵还在确定是否真有声音时,他已经确定声音发出的位置。 他和辛钟灵说了一句,就径直朝右边的草丛走了过去。 刚走到草丛附近,盛易就闻到了一股十分浓郁的血腥气,而刚才那道似有若无的呻声,也瞬间变得清晰。 只不过这声音断断续续,就像垂死的人,毫无意识的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一样。 辛钟灵跟了过去,两人对视一眼,盛易这才将面前的这片草丛扒开来。 杂草中间,庞纵正面朝这边,浑身是血的趴在那里。 他双眼微睁着,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神采,如果不是还可以听到有声音从他嘴里传出来,恐怕论谁看到他的这副样子,都得断定这是个死人。 第一百五十八章 救不救? 第一百五十八章 救不救? “救不救?”辛钟灵盯着庞纵看了一眼,侧头看向盛易,问道。 “嗯……留口气吧。” 辛钟灵明白盛易这是什么意思,正好,她也想留庞纵一口气,问问他到底上玉指峰干嘛来了。 废话不再多说,她抽出几根银针,快速给庞纵封穴止血,不过几下功夫,她就大功告成,拍了拍手,站了起来。 身为医者,可以救死扶伤,却也可以让人半死不活,不过这庞纵的运气倒是好,被大蛇折腾成这副鬼样子,居然一根骨头都没断。 辛钟灵抱着胳膊,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想着要不要趁着庞纵还没清醒,先折断他四肢,免得待会问起话来,再打起来就不合适了。 虽然这么想着,但辛钟灵看着庞纵那一身的血,到底是没下的去手。 等了一段时间,眼看庞纵衣服上的血都差不多快干的时候,他才撑着地面,自己坐了起来。 “庞统领可觉得好些?”看到庞纵坐起身,辛钟灵抱着胳膊,两只又圆又亮的眼睛,瞬间又亮了一倍。 她已经等不及,要给庞纵严刑逼供了呢。 庞纵失血过多,看起来似乎有些头晕眼花,他挣扎着要站起来,可双手撑地数次,还是猛然朝地上趴了下去。 辛钟灵看着他,忍不住想笑,但就是不上前帮忙。 她自己不帮忙,还暗戳戳的给盛易使了眼色,也不让他帮助庞纵。 两个人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庞纵一次一次跌到地上,再一下下撑着地往起站,看的不亦乐乎。 他们两个这么盯着人家看,就算是只猪,也被盯的发毛了。 庞纵十分郁闷,最后狠狠一皱眉,再狠狠一咬牙,猛然一声大喝,双手冲着地面一记狠拍,这才勉强站了起来。 他在原地晃了一下,快速扑向最近的一棵树。这才没将刚才努力白费。 “哎呀!庞统领伤的这么重,居然还能徒手站起来呢,好厉害呀!” 辛钟灵看到庞纵靠到了树上,嘻嘻笑着,故意走到他眼皮子底下,说了句风凉话。 庞纵半歪着身体,身体的大半重量都放在树上,这样也才算勉强站住,辛钟灵在这时候说这句话,分明是在看他笑话。 他抬头看了辛钟灵一眼,一张脸阴沉沉的黑了下来。 “大小姐想做什么就直说,用不着如此阴阳怪气。”庞纵瞪着辛钟灵说道。 士可杀不可辱,他堂堂禁军统领,那也是有脾气的。 “我想做什么?庞统领一路跟随,又一路在暗中偷看我,总归不会是看上我了吧?说吧,打的什么主意?” 辛钟灵双臂环抱,一双美眸斜睨着靠树的庞纵,话到最后,她说话的语气骤然冷到了冰点, 而这时,盛易正抱着胳膊,极其慵懒的靠在旁边的一棵树上,他看着辛钟灵的一举一动,俊美雅致的脸上,悄然浮现出带有极其宠溺意味的笑。 上辈子他就觉得苏嘉禾这个女人特有意思,没想到这辈子,这个女人换了个身体、换了身份,人还是这么有趣。 呵!不愧是我轩辕易看上的女人,就是和那些庸脂俗粉不一样。 随着辛钟灵的话问出口,庞纵黑沉沉的脸色瞬间变得怒气暴涨,他翻着眼皮,怒气冲冲的瞪着辛钟灵。 那神情,就好像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他的杀父仇人一样。 辛钟灵即便被瞪,也不躲不让,心里更是半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她斜睨着眸子,和庞纵死磕。 可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原本安静的林子,突然惊飞出一阵鸟叫声,惊鸟夺空而去,紧接着就有一阵沙沙沙的声音,快速朝辛钟灵这边靠了过来。 该死,又是那绿麟毒蟒! 辛钟灵狠狠一咬唇,转头就朝盛易跑了过去,而盛易也已经一改方才的慵懒之气,速度奇快的冲过来,一把搂了辛钟灵的腰,带着她飞到了树上。 之前盛儒他们还在这的时候,几个人合力尚且不能将那蛇王解决掉,现在就剩下辛钟灵和盛易…… 虽然还有一个庞纵,但他身中重伤不说,还和辛钟灵他们不是一条心,他们自然是能赶紧跑,就断然不会留下。 这个时候还不跑,也就庞纵那个跑不动的。 辛钟灵站在树干上,看着草丛伏倒的速度逼近,再一看庞纵还扶着树干,一点点朝旁边挪,不由皱了皱眉。 她还没找庞纵问话呢?这可怎么办? “你在这等着,我去带他上来。” 耳边突然传来盛易的这句话,辛钟灵连忙侧头,可她身边的男人,已经跃到了树下。 看着蛇王越来越近,辛钟灵整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不过,盛易下去的速度很快,上来的时候虽然提着一个人,速度却依旧不慢。 她还没出声提醒盛易小心,他就已经跃了回来。 庞纵被安置在旁边一棵树的树叉上,辛钟灵看过去一眼,但一眼还没看完,脚下的树就猛然晃动起来。 好不容易站稳,辛钟灵连忙朝树下看过去,她这一看,不由倒抽了一口冷空气。 那条蛇王已经现身,只不过它此刻正盘绕在辛钟灵所站的这个树上,如果再向上爬一段,就能发现辛钟灵所站的位置。 辛钟灵这才反应过来,蛇类都是会爬树的,她翻了个大白眼,朝盛易看了过去。 盛易正盯着树下的蟒蛇,片刻,他侧头看向辛钟灵,本来要说换棵树的事情,却猛然蹭到了辛钟灵的唇瓣。 两个人都是猛然一愣,可就在这时,另一棵树上的庞纵,忽然朝着那蛇王扔了一团东西过去。 那是他自己的外衣,上面都是血。 “吼……”蛇王猛然窜起,一口将那团外衣咬进了嘴里。 而此时,浓郁的血腥气,瞬间将蛇王的攻击性激化到了顶端,它快速在树上盘绕,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大的蛇头就窜到了辛钟灵落脚的树叉上。 近距离看到蛇王倒竖的瞳仁,辛钟灵一口心瞬间惊到了嗓子眼,而这时,盛易反应奇快,搂着她的腰,就朝旁边的树上飞了过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 巨兽大战 第一百五十九章 巨兽大战 然而,蛇王已经看到他们,怎么可能就让他们这么跑了。 只见盛易刚要飞向旁边那个树的时候,那蛇王猛然朝上一甩尾巴,盛易和辛钟灵瞬间被拍飞了出去。 两人飞出一段距离,才险险落到了地面。 “没事吧?”辛钟灵连忙去看盛易,刚才蛇尾拍过来时,盛易第一时间用后背替她挡了。 盛易摇了摇头,一句话还没说,就忽然一拽辛钟灵的胳膊,用力将她朝身后的草丛中甩了过去。 而辛钟灵被甩出的同时,那蛇王一口咬住了盛易的胳膊,将他高高悬在了半空。 辛钟灵被迫飞出,心里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还未落地,她就急忙发射凝幽璇针,利用金线将自己的身体拉了回去。 “盛易!” 看到盛易被蛇王咬着胳膊挂在了空中,辛钟灵双眸瞬间充血,冷冽的杀气也随之暴起。 她死盯着那蛇王头,身影快的像一只奔跑中的豹子,几个闪跳,她一抬胳膊,刚收回的金线瞬间射出,从下方绕上了蛇头。 辛钟灵借住金线的拉力,快速上升。 “快走!”看到辛钟灵冲了过来,盛易急急吼了一声,可辛钟灵速度太急太快,又根本不听他的。 眼看辛钟灵朝蛇头飞了过来,盛易突然回头,双眼冷冷盯着那蛇王的瞳仁,一股寒意骤然从他的体内散发出来。 而此时,辛钟灵不知道的是,盛易在盯着蛇王时,被咬住的右手正迅速结着冰霜,尤其是右手掌心,正凝结着一团冒着森森寒意的白雾。 那白雾快速朝着蛇王体内游走,所过一处,不论是蛇王的内脏还是血液,都在以一种近似乎变态的速度结出冰霜。 与此同时,辛钟灵的左手已经搂上了盛易的腰,而她的右手握着的匕首,在同一时间内,倏然扎入了蛇王的眼睛。 “吼、吼……”蛇王猛然张开大嘴,发出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可它身体内部的冰霜,让它挣扎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 趁着蛇王张开嘴,辛钟灵抬脚一蹬蛇身,带着盛易就朝相反的方向弹射了出去。 反射的速度相当之快,快到抓不住任何着力点,辛钟灵快速回头看了一眼,右手胳膊猛然一甩,缠绕在蛇头上的金丝便迅速回收。 金丝刚从蛇头上绕回来,辛钟灵就对准身后的树,又将金丝射到了距离较远的一棵树上。 两人的身体很快飞离了蛇王的攻击范围,可就在盛易双脚落地的时候,辛钟灵却并没有落地,她反而绕树飞了一周,又朝蛇头飞了过去。 盛易心中大惊,伸手就要去抓辛钟灵,可他刚动,脸上就露出了痛苦之色。 不过一瞬,他不仅不能动了,就连在他周围的杂草,也正在快速凝结着冰霜。 辛钟灵借助金线,连番跳跃,等到了蛇头附近,又故技重施,猛然朝蛇头飞了过去。 此时蛇王正血口大张,嘶吼不止,见有人飞过来,张着大嘴,目眦欲裂的就朝来人吼了过去。 辛钟灵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她猛然一抬右臂,凝幽旋针中所藏的所有钢针,瞬间全部朝着蛇王的口中射了进去。 这些钢针因为短小,所以近距离发射时所造成的伤害特别大,如果是射蛇身,未必能射穿蛇鳞,但若是射击蛇王内部,势必会起到作用。 蛇王吃痛,扭着蛇头、蛇身就在地上缠绕起来,辛钟灵来不及收回金线,被蛇王的巨大的力气甩的猛然砸到了一棵树上。 她身体瞬间落地,但好在刚才的一瞬间,金丝已经从蛇头上收了回来。 那蛇王翻腾的厉害,周围的枯枝断叶四处乱飞,就连旁边树上看热闹的庞纵,也瞬间被蛇尾拍飞了出去。 辛钟灵来不及观察太多,快速吐了一口血,扬手就将金丝绕到了盛易旁边的那可棵树上,借势飞了回去。 但是,当她靠近盛易时,瞬间发现到不对的地方。 冷、很冷,就像是心底冒出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全身。 辛钟灵看了一眼盛易,见他僵持不动,虽然没看到他结冰,但瞬间想起他上次重伤,险些结成冰块的样子。 “盛易……”强忍着寒意,辛钟灵快速朝盛易走了过去。 那条蛇王虽然体内中了钢针,但剧痛更加会导致它发狂,它一直翻腾不止,若是不尽快离开,兴许很快就又会被缠上。 辛钟灵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再战蛇王,她咬了咬牙,强忍着寒气直接背起盛易,朝着远离蛇王的方向,艰难前行。 “还、还好是夏天,你丫的要结冰,还、还真会挑时候。”辛钟灵眉毛上已经结出了一层冰霜,脸颊也被冻的红紫,即便牙齿不断打颤,她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吼……” 听到身后的嘶吼,辛钟灵回头看了一眼,接着扭头就朝旁边跑。 在她身后,蛇王已经朝这边追了过来,可是,即便辛钟灵发现的及时,她背着一坨冰块,自己也冷的四肢僵硬,根本跑不快。 “吼……”身后的吼身以及蛇王快速爬行带起的风声,就像催命的符咒。 “轩辕易,你丫的可真会挑时候。” 辛钟灵脚下猛然被飞过来的树叉绊了一下,虽然没摔倒,但她也被趔趄出一肚子的火气。 狠狠骂了一句,她抓住盛易僵硬的胳膊,快速将他甩进了旁边的草丛里,接着一抬右手,蹬着双腿就朝逼近的蛇头踹了上去。 “吼……” 眼看自己的双脚就要踹在蛇头上,突然一道巨大的白影快速闪到了辛钟灵前面,一声大吼,那蛇王瞬间被咬住。 “云速。”辛钟灵瞬间认出那白影是云速,心中一喜,连忙连连踹向身侧的树身,阻止了自己朝蛇王靠近。 云速已经变大了身体,它双眼红的妖异,一对尖锐的獠牙死死咬在蛇王的脖子上。 它连拉带扯,即便那蛇王体型巨大,也被云速拖甩的没有还口之力。 两只巨兽大战,辛钟灵那副躯壳实在显的娇小,她自知这个时候不能上前凑热闹,于是快速跃到树叉上,从高处观看战局。 第一百六十章 蛇王胆 第一百六十章 蛇王胆 树下,蛇王在被咬住脖子之后,整个蛇身都快速向四周狂甩起来,一时之间,四周的树木、杂草,甚至于地上的泥土,都被砸的四处乱飞,就连辛钟灵所站的这棵大树,也未能幸免的被砸成了两截。 好在辛钟灵看到蛇尾扫到树下时,已经先一步射出金线,跳到了另外一棵树上。 蛇王之前就受了重伤,刚才又被云速咬着脖子拖行了一段路,现在又经过这样一场暴怒,体力上压根坚持不了多久。 辛钟灵清楚这点,于是一直耐心的在树上看着,果然没过没多久,那蛇王的尾巴就朝地面垂了下去,虽然蛇身还在时不时的拱起,但这动作怎么看,都像是蛇王临死前的最后挣扎。 一直到蛇王彻底不再动,辛钟灵才从树上下去,而这个时候,云速也已经松开嘴,它后退了两步,血红的大眼盯着蛇身看了一眼,然后几步走过去,一口朝着蛇身咬了下去。 “云速,它有剧毒,不能吃!”辛钟灵刚落到云速旁边,就看到云速正咬着蛇身,连忙阻拦。 可云速并没有听她的话松开嘴,反而抬了一只爪子,将咬破的蛇身扒开,看样子就好像是在蛇肚子里面找什么。 辛钟灵也看出了这点,但她并没有立即去帮云速,而是先走到蛇头旁边,拔了蛇眼上的匕首,然后才走到云速身边,问道:“你该不会是在找蛇胆吧?” 蛇王身形大,不用想也能知道这条蛇应该活了很久,身为一条蛇,全身上下最能引人注目的就是蛇胆,而一条具有几百年蛇龄的蛇胆,自然更加珍贵。 辛钟灵问完一句,但并没有得到云速的回应,只看到它依旧在蛇王的身体里翻找着,片刻,它总算从蛇腹部抬起了头。 一团拳头大小的黑色物体,正悬挂在它的嘴下。 辛钟灵看着那团黑物,觉得应该就是蛇胆,只不过这条蛇王的蛇胆漆黑如墨,她也不太确定。 而这时,云速冲着辛钟灵摇了摇尾巴,然后径直朝着藏有盛易的杂草丛跑了过去。 辛钟灵连忙跟了过去,等到了盛易身边,她连忙将盛易扶起来,抬头看着云速,问道:“蛇胆是要给他吃吗?” 基于上次盛易结冰,还是因为云速才得救,这次辛钟灵看到云速先取蛇胆,下意识就认为,蛇胆肯定是给盛易吃的。 然而,她伸手去拿蛇胆的时候,云速却快速后跳了一步,使劲摇了摇毛发蓬松的大脑袋。 “不是。”辛钟灵看出云速这是在否决她刚才说的话,她皱眉盯着那蛇胆看了一眼,再次问道:“那现在怎么办?还是去找千凡吗?” 云速摇了摇头,突然将蛇胆吐到了杂草上,然后走到已然冻成冰块的盛易身边,吐着舌头在自己的爪子上舔了两下。 辛钟灵正奇怪云速这是在干什么,然后就看到云速猛然一张口,咬住了自己的爪子。 鲜红色的血顿时从白爪上渗出,云速将爪子摁在盛易身上,那鲜红的血居然没有顺着冰块流下来,反而迅速从冰块表面渗透下去。 辛钟灵看的目瞪口呆,但接下来,更加诡异的一幕出现在她眼前。 随着麒麟血的渗透,那些血似乎直接进入了盛易的身体,因为冰块下面,已经看不见一丝血的痕迹。 等到那些血迹完全消失不见,盛易身上的冰块突然冒起森白的雾气,紧接着就开始快速消融。 冰块融化之后,必然成了水,可盛易身上的这些冰,不但没有变成水流下来,反而迅速雾花,直至消失不见。 看着这样诡异到反科学的一幕,辛钟灵双眼充满惊恐与震惊,她抬头看向盛易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心里恨不能狠狠上前掐这个男人一下。 你妹的,这分明是开了挂的节奏呀! 同样是穿越,为什么轩辕易这个躯壳如此优秀,自己这个却弱到爆。 老天爷,你敢不敢再公平点。 辛钟灵欲哭无泪,但她内心无以言表的震撼,很快就被云速的举动给打乱。 就在辛钟灵感叹天道不公的时候,云速已经舔干净自己爪子上的血迹,而现在,它轻咬着盛易的腰带,看样子是要将盛易甩到自己背上。 看出云速的意图,辛钟灵连忙上前扶了一把,等到盛易在云速背上坐好,这一次不用云速再比划,她搂着盛易的腰,自己也坐上了云速的后背。 云速回头看了一眼,这才站起四肢,步伐稳健的走到蛇胆旁边,像之前一样,将蛇胆咬在了嘴边。 做好这一切,云速猛然躬身前跃,巨大的身影如同白衣鬼魅一样,快速在林中穿梭起来。 但是,云速奔跑的方向并不是下山,而是林深处。 一阵眼花缭乱,等到眼前的树不在只是虚影,辛钟灵才惊魂未定的松开了云速脖子上的鬃毛。 她先从云速背上下来,然后又使劲将盛易扶了下来,这才抬头看向眼前。 “你带我上这里干什么?”看着眼前怪石嶙峋类似于石阵一样的地方,辛钟灵朝云速那双已经变成水蓝色大眼看了过去。 她心里有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因为周围实在太静,静的就像没有任何生物存在一样。 “嗷呜……”云速甩了甩细长的尾巴,突然身体前躬,猛然朝石阵入口跃了过去,但它也只是朝前跃进一大步,又猛然跳着调转头,朝辛钟灵看了过来。 辛钟灵看着云速,再朝着后面的石阵看了一眼,一眼望不到头的石阵尽头,似乎有什么正盯着她。 这种感觉很强烈,让人不太舒服。 辛钟灵皱了皱眉,侧头朝盛易看了过去,可就在这时,一道极速破空的尖啸声,直直冲着她脑后而来。 完全是出于本能的反应,辛钟灵猛然一搂盛易,身子一弯,两人就一齐朝着地面滚了一圈。 而与此同时,云速大吼一声,身影如闪电一般,冲着前面的几棵树窜了出去,不过片刻,一声惨叫就从其中一棵树后传了出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寄宿蛇 第一百六十一章 寄宿蛇 辛钟灵听着这叫声耳熟,直接起身,搂着盛易的腰,让他靠在了就近的一棵树上,然后她自己快速朝云速走了过去。 刚走近,她就惊讶道:“怎么又是你?” 云速的前爪下,躺着半身是血的庞纵,他满脸惊恐,一双眼睛大睁着,整个人都在不断颤抖。 辛钟灵看着庞纵这副显然被吓傻的样子,皱了皱眉,抬手照着云速的肚子拍了两下。 “云速,你先放开他,我问他几句话。” “唔……”云速龇牙咧嘴的低吼了一声,然后才松开前爪,后退了两步,但它并没有离开。 “庞统领还真是命大,被蛇王折腾成这样,居然还有心思暗箭伤人,我还真就不明白了,到底是谁能有这样的能力,能让庞统领连命都不要的跑过来杀我。” 辛钟灵勾唇轻笑,一双眸子里仿佛染上了方才看到的冰霜,可她的话说完,倒映在她瞳仁中的庞纵,却仍旧是一副惊恐无比的神情。 见庞纵不说话,辛钟灵心中动怒,抬脚就朝着庞纵的腿,狠踹了一下。 而这时,庞纵就像猛然被刺激到了一样,他圆睁着双眼,一脸不知是喜还是惊的神情,大喊道:“神兽、是神兽,它是禁昼族的神兽……” 辛钟灵自然知道云速是神兽,只不过,她听到庞纵大喊的这句话,突然感觉到云速似乎并非她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她扭头朝云速看了一眼,可云速并没有任何反常的神情,反倒是……有点得意洋洋。 好吧,神兽了不起! 看到云速一脸臭屁的样子,辛钟灵瞬间觉得自己想多了,她重新看向庞纵,狠狠一碾脚尖,踩着庞纵的肚子,不耐烦的吼道:“老娘问你话呢?到底是谁派你来杀我的?” 盛怜香都疯了,该不会又是盛儒他妈……皇后吧? 那个老女人,杀又不能杀,压又压不过,唉…… 想到皇后,辛钟灵就觉得头疼。 “神兽……你、你是禁昼族……”腹部被碾压,庞纵疼的整个人瞬间翘了起来,但即便疼成这样,他还是死死盯着辛钟灵,说了这样一句。 “禁昼族?”再次听到这个族名,辛钟灵眼里闪过一抹疑虑,但原主的记忆里没有任何关于禁昼族的东西。 她朝云速看了一眼,瞬间反应到这个禁昼族肯定和盛易有很大关系。 于是,她盯着庞纵问道:“禁昼族?你说的禁昼族到底是什么?” “你不知道?”辛钟灵已经挪开了脚,而此刻庞纵已经缓了过来,他看着辛钟灵,一点也不相信她会不知道禁昼族。 不知道禁昼族,又怎么可能命令神兽。 “什么不知道?”辛钟灵不明就里,狠狠皱眉道:“你要是想告诉我什么,麻烦直接说。” 庞纵冷沉着双眼,死死盯着辛钟灵,但过了片刻,他突然冷笑起来,“拥有神兽,却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哈哈!报应。” “你给我说清楚,这里面到底怎么回事?”听到报应两个字,辛钟灵的耐心瞬间降低到最低点。抬脚再次踹了庞纵一脚。 庞纵才刚刚从地上支撑起身体,辛钟灵这一脚,他又瞬间躺倒在地,但这个人就像突然间疯了一样,双眼大睁着,瞳仁充血的死死瞪着辛钟灵,哈哈大笑。 “我不会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告诉你……哈哈,报应。” 辛钟灵看着像是已经丧心病狂的庞纵,觉得他现在的反应有点奇怪,微微皱眉,她朝后退了两步。 而就在这时,云速突然朝前窜了一步,它的两只前脚踩在庞纵的胸口,一对獠牙对准着庞纵脑袋,口中不断发出低沉而缓慢的嘶吼。 这是猛兽遇到危险时才会发出的低吼声,辛钟灵瞬间警惕,伸出一只手握住了腰间的匕首。 看到云速紧盯着庞纵的脑袋,辛钟灵就也朝着庞纵的脑袋看过去,不过片刻,一幕惊悚而恶心的场景,就出现在辛钟灵眼前。 只见庞纵那张因大笑而扭曲的脸,忽然间显露出痛苦的神色,接着就看到他的整张脸开始诡异的扭曲,就像有什么正在他的脸上蠕动一样。 忽然间,庞纵的嘴巴猛然大张,黑漆漆的口腔里,一颗橙黄泛着红点的东西从里面爬了出来。 “蛇。”辛钟灵的心跳骤然漏了半拍,即便她胆大,即便她常年在深山丛林训练,但也从来没见过眼前这样惊悚的一幕。 她连忙后退了两步,然后又重新看向庞纵的嘴,那条泛着红点的蛇已经爬出大半,一根手指粗细的身体,全身橙黄色,但全身又布满了红色斑点。 辛钟灵结合庞纵刚才的反应,瞬间断定这是一条毒蛇,并且,这条蛇极有可能是那种可以寄宿人的身体、刺激人类大脑神经的毒蛇。 她脸色白了一下,见那条蛇朝云速的前爪游了过去,连忙喊道:“云速,那条蛇能钻入身体,你快让开。” 喊话的同时,辛钟灵已经快速甩出手中的匕首,她的准头一向很好,匕首射出,不偏不倚的扎在了那条蛇蛇头以下一寸的位置。 只可惜那条蛇太小,辛钟灵并不能准确的找到它“七寸”位置,只能暂时用匕首控制住小蛇的游动。 见小蛇绕着匕首不断盘绕,辛钟灵觉得很恶心,可突然间,她脸色大变,扭头就往回跑。 这种小蛇能够进入庞纵的体内,也完全可以进入盛易的身体,辛钟灵想到盛易还昏迷不醒的靠在树上,一张脸瞬间煞白。 她快速朝回跑时,云速一个闪身,已经先一步跳到了盛易旁边,而此时此刻,盛易的情况和辛钟灵猜测的大致一样。 只见他的身边围绕着不少形色的蛇,这些蛇的身体都是一指粗细,身长不过一臂,但数量却特别多。 云速一口咬住盛易的衣服,猛然纵身一跃,就将他从群蛇的包围圈中带了出去。 辛钟灵在这个时候也已经赶了过来,她也顾不得许多,伸手接过盛易,连忙去扒他的衣服。 第一百六十二章 乱石阵 第一百六十二章 乱石阵 不过,情况似乎有些不一样。 盛易的衣服里并没有毒蛇,身上也没有任何被毒蛇咬过的痕迹,就连他的体内,在辛钟灵摸过脉搏之后,也确定没有毒蛇寄宿。 辛钟灵皱了皱眉,眼角突然扫到那群毒蛇,神情猛然一愣。 那些带着斑点的小蛇,并没有快速朝辛钟灵这边围过来,而是继续围在盛易刚才靠过的那棵树下。 辛钟灵觉得奇怪,起身朝树下看了一眼,突然看到一团眼熟的东西。 是蛇王的蛇胆。 刚才云速在石阵前停下的时候,随口就将蛇胆吐到了树下,盛易刚才就躺在蛇胆旁边。 辛钟灵之前没发现,现在看到那蛇王胆,面上一松,心里大概猜测到,那些小毒蛇之所以没攻击盛易,可能就是因为熟悉这蛇王胆的气息。 那可是蛇王啊!这些小蛇哪里敢造次。 “云速,你跳过去,将蛇胆叼过来。”辛钟灵心里有了对付这些小蛇的主意,扭头看向云速道。 云速甩了甩尾巴,纵身一跃,一口咬了蛇胆,就跳了回来。 树下没了蛇胆,那群小蛇就像受到了刺激,不过一瞬间,所有的小蛇都抬高脑袋,口吐蛇信,丝丝丝的响声,瞬间连成了一片。 辛钟灵右手快速拍了一下云速的脑袋,左手接在云速嘴下,“快将蛇胆给我。” 云速连忙张嘴,蛇胆落入辛钟灵手中,她没有片刻迟疑,转身搂住盛易的腰,带着他爬上了云速的后背。 眼看群蛇朝云速脚下围了过来,辛钟灵夹了一下云速的肚子,目光直直看着面前的石林,道:“我们进去。” 如果刚才没有看到群蛇围着蛇胆的一幕,辛钟灵未必会如此果断决定进入石阵,可现在,她已经大概猜测到,这石阵附近之所以会有这么多毒蛇,极有可能蛇王就是长期居住在这石阵里。 蛇王为守护蛇心莲而生,它居住的地方,势必就有蛇心莲。 辛钟灵对蛇心莲了解不多,但现在看到这么多毒蛇守在这里,而云速又将她带到这里,她的心里有一种感觉,觉得蛇心莲可能是个宝贝。 即便慕云心只说蛇心莲能重生骨骼,但辛钟灵并不相信她说的话,相反,她更加相信自己的直觉。 蛇王都杀了,她又何必让蛇心莲落到别人的手里。 云速快速朝石阵深处奔跑,它速度很快,但相比如在丛林中奔跑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 也正因为它的速度慢了一些,辛钟灵才有机会将石阵内部看清楚。 一如她猜测的那样,石阵内部虽然怪石嶙峋,但这些树立的石柱摆放的并不凌乱,就像……真是按照某种阵法摆放的一样。 辛钟灵对古代的阵法不太了解,只是这种感觉很强烈,她心里担心再继续走下去,可能会不安全,于是扯了扯云速的鬃毛,想让云速停下来。 可是,云速这一次居然没有听她的,不但没听,反而加快了速度,朝右侧的石柱快速绕了一下。 “云速!”感觉到一丝不对劲,辛钟灵连忙扯住云速的鬃毛,急急喊道:“云速,先停下来。” “吼……”话音未落,云速突然大吼了一声,吼声未听,它猛然加快了速度。 辛钟灵险些被甩下去,她连忙扯紧云速的鬃毛,用力踢了踢它的肚子,大喊道:“云速,这里有古怪,快停下。” 然而,云速依旧没有停下,它似乎什么都听不见一样,速度越来越快的在石柱中间穿梭,突然,它猛然纵身,朝面前的一根石柱撞了上去。 辛钟灵看到这一幕,来不及再管云速,双手一扣盛易的腰,身子一歪,直接从云速的后背上坠到地上,朝旁边滚了一圈。 刚停下,一道“轰”声瞬间炸开,接着一道白影就猛然从辛钟灵眼前跑了过去。 辛钟灵知道白影是云速,只不过,云速的速度突然变快,凭借肉眼就只能看到残影。 看到石柱上有一滩血迹,可石柱却没有丝毫断裂的痕迹,辛钟灵更加确定这个石阵有问题。 她来不及想太多,连忙弯身拽起盛易,将他甩到了自己背上。 云速已经跑的没影,而现在,辛钟灵清楚,要想带着盛易活着从这个石阵内走出去,就只能靠她自己。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她刚才担心云速再次乱吐蛇胆,就自己将蛇胆拿在了手里,要不然,就这点功夫,石柱四周不断露头的毒蛇,咬都能咬死他们。 奇形怪状的石柱以及乱石背面,各种颜色不同、大小不一的毒蛇正相互游移、缠绕,它们不时从石柱顶端露出舌头,吐露着细长的蛇信,看着石柱下方艰难行走的人类。 辛钟灵气喘吁吁,走的相当之慢,不过不是她不想快点走,而是……她背上的盛易实在太重,而她之前被蛇尾摔到了树上,身上有伤,此时还能走起来,已经是使用了全力。 可即便力气快要用尽,辛钟灵还是没有看到石阵的出口,这一刻她才清晰的感觉到,什么叫自绝生路。 要是刚才在入口处,她就坚定自己心里的感觉,认为眼前是个石阵,而不是普通的石堆,也许现在她和云速都已经在下山的路上了。 辛钟灵有些后悔,她咬了咬牙,再次将盛易下滑的身体,朝自己并不坚实的背上托了托。 可这时,一道虚无缥缈的说话声,从耳侧传了过来。 “别走了。” 辛钟灵身体一震,感觉到是盛易在说话,她连忙停下,拽着盛易的胳膊,将人从背上放了下来。 “大哥,你总算醒了,我下次出门要是再带你,我苏嘉禾三个字倒着念。”看到盛易果然睁开了眼睛,即便他看起来依旧虚弱,但辛钟灵还是很高兴。 只不过,高兴归高兴,想到这一路又急又气,又差点走投无路,辛钟灵还是忍不住爆了粗。 盛易目光定定的看着辛钟灵,一点也不在意她气急败坏的说了些什么,他此刻脑海里想着的,都是他自己被蛇王咬住时,眼前这个傻女人不要命的冲上来救他的样子。 第一百六十三章 蛇心莲的毒 第一百六十三章 蛇心莲的毒 只有生死关头,才能轻易打破一个女人的口是心非。 盛易淡淡一笑,胳膊用了一些力气,借着辛钟灵的肩膀,勉强站了起来。 辛钟灵刚才就是太激动,才一时没忍住说了那番话,现在想想又有些不好意思,毕竟盛易昏迷,也是为了她。 “这里似乎是个石阵,云速刚进来,就受到石阵的影响跑了,我对古代的阵法不熟,压根走不出去。”沉默片刻,辛钟灵强忍尴尬,将目前的情况介绍了一遍。 可当她侧头看向身边的男人时,男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笑的……奇怪。 “你……不会也被这石阵影响到了吧?”辛钟灵强忍着没推开盛易,皱眉问道。 云速的状态,足以说明这个石阵有着让人丧失理智的能力,虽说辛钟灵自己没事,但她并不觉得盛易也会事。 盛易淡淡一笑,轻声道:“让云速发疯的不是石阵……是蛇心莲。” 辛钟灵猛然皱眉,不太明白,“蛇心莲不是药材吗?” 盛易微微摇头,解释道:“蛇心莲外形长的像莲花,它虽然是药物,但花瓣和花心散发出来的气味,却能迷惑人和兽的神智,让他们瞬间进入癫狂状态,云速没当场咬死你,足以说明,你苏嘉禾的运气已经好到顶天。” 辛钟灵听的目瞪口呆,她突然想到刚才云速撞石柱的事情,双眼一亮,“刚才云速自己撞了石柱,是不是……” “嗯,云速是神兽,它的意志力不是一般猛兽可比,它应该是不想伤到你,才自己撞了石柱。”盛易解释道:“疼痛能够让人保持清醒,动物也一样。” 说道这里,盛易突然皱了眉。麒麟本就百毒不侵,麒麟血更是能抵制任何药物成分侵入,他想不通,云速怎么会中毒? 一时想不通,盛易打断思绪,重新看向辛钟灵,而这时,他的目光突然扫到辛钟灵挂在腰上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辛钟灵低头看了一眼,笑了一下道:“蛇王胆。” 因为不太好拿,她就扯了衣摆,将蛇胆包起来,挂在了腰上。 “是云速从蛇王肚子里掏出来的吗?”蛇王身上的鳞片坚不可摧,以辛钟灵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剖开蛇腹、取出蛇胆。 盛易自然而然的想到是云速帮忙,但与此同时,他也瞬间想通云速为什么会受到蛇心莲的影响。 绿麟毒蟒的血液本身就带有毒素,而蛇心莲之所以称之为蛇心莲,那是因为蛇心莲本身就是用蛇血温养而生。 蛇心莲上的气味毒素和绿麟毒蟒的血液毒素,有很多相同之处,但也并非完全一样,蛇心莲的毒,主要还是在迷惑人心,而绿麟毒蟒的毒,意在瞬间毙命。 那条蛇王少说也活了几百年,云速毕竟还是幼年期,就算麒麟血能解这种毒,恐怕也是需要一段时间的消化,才能解。 可云速又偏偏进了这里。几百年的蛇王温养出来的蛇心莲,其气味毒素自然不会太弱,所以,云速丧失理智是一种必然结果。 只不过…… 盛易看着辛钟灵,微微蹙眉,云速都中了毒,可辛钟灵却没有,这一点他解释不了。 “嗯,是云速从蛇王肚子里掏出来的。”辛钟灵将之前大战蛇王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就觉得这个时候还在说这些,似乎有点傻。 她抬头看着盛易,道:“这些事还是回头再说吧,先出了这石阵再说。” 盛易点头同意,他虽然还想不通辛钟灵为什么没受到蛇心莲的影响,但眼前的这个石阵,丝毫不比蛇心莲的问题好解决。 古有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以乱石为基础,堆出石阵困敌诱敌,这种方法在古代两军对垒时,用的不在少数。 可此时此刻,盛易看着眼前这堆石柱乱石,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些会是一群蛇弄出来的。 只不过,这个石阵如果不是群蛇所摆,又有谁会有这个闲心,在这深山老林中,摆出这样一方石阵供蛇王温养蛇心莲。 这是一个令人十分困惑的问题,盛易不想辛钟灵跟着费神,就没说出来。 他沿着石柱走了一段距离,回头看向辛钟灵,道:“你在这等我,我上石柱上面看看。” “好。”辛钟灵同意了一下,然后抬头朝石柱上方看过去,只一眼,她就看到了石柱上方游走的毒蛇。 突然想到庞纵被毒蛇寄宿的事情,辛钟灵脸色一变,连忙说道:“盛易,你带上这个。” 说着话,她连忙去解蛇胆,边解边说道:“没有蛇胆,那些毒蛇会攻击你,它们能够寄宿到人的体内,你待会自己小心些。” 盛易看着辛钟灵快速解开蛇胆的动作,淡淡笑了一下,而这时,他突然转身,脚尖轻点了几下石堆,就站到了石柱之上。 “你怎么就上去了,那些蛇都是有毒的。”看到盛易没拿蛇胆,就站到了一群蛇的中间,辛钟灵又急又气,甩了甩胳膊,作势就要将蛇胆甩到石柱上方。 而她刚有这样的姿势,盛易就已经石柱上跃了下来。 他落到辛钟灵眼前,抬手就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笑道:“就这么担心我?” “好心没好报。”辛钟灵揉了揉脑门,气呼呼的又将蛇胆绑了回去。 盛易轻笑了一声,也不打算再和辛钟灵闹腾下去,他蹲下身体,拣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画起了阵位图。 辛钟灵很快绑好了蛇胆,她低头看了一眼盛易正画着的东西,虽然没看明白,但还是蹲下身问道:“你这是要给我来一个图解吗?才看一眼,你能全部画出来吗?” 上辈子,辛钟灵经常玩迷宫,刚才她背着盛易,在这石阵中七绕八绕了一段路,虽然没有找到出口,但迷路的过程和走迷宫的感觉实在相似。 作为一个玩迷宫游戏的资深玩家,自然清楚,这种时候如果能够画出一个平面图出来,想要找到出口,那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第一百六十四章 九宫八卦阵 第一百六十四章 九宫八卦阵 盛易没搭理她,辛钟灵就自己盯着地上看,可看了一会儿,她就发现不对,皱着眉问道:“你画的这个,该不会是八卦吧?” “嗯,九宫八卦阵的简略图。”盛易头也不抬的道。 九宫八卦阵? 这样的阵法名称,对于辛钟灵而言,是完全没有概念和记忆的一种存在。 因为作为狼营的杀手,即便要学习很多东西,也必须是要建立在能够更好辅助杀手完成任务的前提之下,才去学习。 辛钟灵完成任务的一贯方式,就是直接,所以压根没必要接触这类东西。 “你们这些社会分子,还要学习这些吗?”辛钟灵神情古怪的盯着盛易道。 “我不会这些,但这副躯壳的原主会。” 盛易抬头看了辛钟灵一眼,然后又快速低下头,一边看着简略图,一边继续说道:“这些东西很复杂,你要是想问具体的,等我回去整理好,再解释给你听。” “不用。”辛钟灵猛然站了起来,她看着地上已经成型的图案,心口就像被什么人攥住了一样。 她心里郁闷,为什么同样是穿越,盛易就能有钱有权有势,现在还一路开挂,连古代阵法都会解了。 而她用的这个原主,除了满脑子的委曲求全、哭哭啼啼,似乎能用的,也就剩她的那点记忆。 人比人,气死人,辛钟灵越看简略图就越郁闷,索性朝旁边走了两步,撇开头,看向了其他地方。 盛易很快研究出解决的方法,他站起身,抬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辛钟灵站在了别的地方。 他走过去道:“怎么?觉得自己的这副躯壳没有用?” 一眼被人看穿心思,辛钟灵没好气的笑了一下,“没用就没用,我又不靠着她做什么。” 人死为大,辛钟灵也不想强求太多,毕竟,她现在还用着人家的身体、人家的身份。生而为人,就应该知道知足与感恩。 盛易眸色深深的看着她,片刻,柔声道:“我们现在先去拿蛇心莲,然后再出去。” “好。”辛钟灵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初,她跟在盛易身后,朝右侧的小道拐了进去。 朝前走了一段,辛钟灵突然感觉到,四周群蛇吐露蛇信的声音似乎小了很多,她朝四周的石柱、乱石堆看了一眼,这次并没有看到有毒蛇露头偷窥。 “蛇心莲在九宫八卦阵外,还是阵内?”辛钟灵想了一下,出声问道。 盛易回头看了一眼,一边朝前走,一边说道:“为保蛇心莲安全,蛇心莲肯定也在石阵之内。我们现在走的方向,是九宫八卦阵的生门,路上不会有太多危险。” “生门?生门不应该是出口吗?”辛钟灵问道。 盛易突然停了下来,他抬头朝石阵更深处看了过去,见那里光线昏暗,不由皱了皱眉,之后才回过头,给辛钟灵解释。 “并不是所有的生门都指向出口,九宫八卦阵原开八门,可我们现在站着的这个石阵,应该只开了四门或者五门,不然,我们不会这么容易走到这里。按照这种说法,石阵的吉门未必就有三个,我们先找到蛇心莲,如果蛇心莲附近没有出口,那就朝着生门相对的位置,寻找出口。” 辛钟灵听的不是很明白,云里雾里的问道:“生门相对的不应该是死门吗?” “常规阵法是这样,但正因为是常规,所以我们才要反其道而行。” 九宫八卦阵过于高深,牵扯到的其他东西也太多,盛易短时间内没办法让辛钟灵完全明白,但他这样一说,辛钟灵倒是明白了一点。 她也没再多问,只抱着胳膊,好整以暇的道:“管它生门、死门,我这条命算是捏在你手里了,自己掂量着办吧。” 盛易忍不住笑了一下,他转身继续朝前走,随着不断靠近石阵深处,周围的光线似乎被什么遮挡了一样,开始变得昏暗不清,就连前面的可视范围,也缩短到不足两三米。 超过两三米之后,再入下去,就只能看到模糊的阴影。 担心会有危险,辛钟灵在腰上摸出了火折子,吹亮了,伸到了眼前。 “这里面除了蛇心莲的气味,会不会还有瘴气?”辛钟灵边向前走,边朝身边的盛易问了一句。 上辈子,她在瘴气丛林集训过,这里给她的感觉,和那个时候很像。 “火折子没有变化,应该没有瘴气。”盛易加快几步,走到了辛钟灵前面,“你跟在我后面,要是有紧急情况,你直接后退,到时候我回头找你。” 听到这句话,辛钟灵猛然站住了脚,她看着前面模糊不清的背影,突然笑了起来。 “感动归感动,你再不跟上,天黑之后,我们就更危险。”盛易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断了,笑着回头看了一眼。 辛钟灵撇了撇嘴角,抬脚跟上。 又朝前走了一段路,在这时,前面的光线突然亮了起来,隐约能看清,光线的是从正上方直射下来。 借助光线,辛钟灵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她和盛易居然进了一处山洞。洞中面积不大,没有任何壁画、摆设一类的东西,看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洞。 只不过,山洞正中,光线直下的地方,长着一朵血红色的植物。它体形特别大,和大王花的体形有点相似,只不过模样却像是一朵莲花。 “这就是蛇心莲?”辛钟灵看着眼前这株加大号的血色莲花,突然觉得有点恶心,她忍了忍,抬头朝盛易看了过去。 盛易也在看着血色莲花,似乎是在判断这朵莲花是否就是蛇心莲,可他还没给出辛钟灵答案,辛钟灵就突然觉得眼前发黑,头晕脑胀的直想吐。 她使劲摇了摇头,可眼前的昏暗感、腹腔的恶心感丝毫没有好转,反而愈演愈烈。 “呕……”辛钟灵实在忍不住,猛然扭头,朝旁边干呕了两声。 盛易猛然转头,看到辛钟灵脸色惨白,伸手就抓住了她的胳膊,而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猛然抬起,对准那血色莲花,喷出一团寒意森森的白雾。 第一百六十五章 百毒不侵 第一百六十五章 百毒不侵 血色莲花不断摆动着花瓣,在这一刻,它似乎成了活物一样,然而,白雾笼罩它的一瞬间,它还是被瞬间冻结。 辛钟灵头疼的厉害,她一再使摇了摇头,但也过了很长时间,才渐渐好转。当她抬头时,一眼就看到了被冻成冰块的血色莲花。 冰块中的血色莲花,花瓣舒张,姿势怪异,就好像它在被冻结的一瞬间,曾剧烈挣扎过。 看着这样一幕,辛钟灵脚下猛然趔趄了一下,但她的腰很快就被一只手搂住。 盛易低头看着他,眼里都是担心,“好点没有?” 辛钟灵看着地面,缓和了一下内心的不适感,这才站直了身体,朝盛易看过去,“刚才、那个血色莲花似乎动了。” “我知道,是我疏忽。”盛易一边解释,一边搂紧辛钟灵的腰,让她整个人靠在他自己的胸口。“你之前没受到蛇心莲的影响,应该是因为距离的原因,蛇心莲的影响范围有限,云速嗅觉灵敏,这才中招比你早,再者,你随身挂着蛇王胆,应该也能起到一些作用。” 听到这些,辛钟灵觉得有些道理,她又缓了一会儿,等到彻底好转,才从盛易的怀里退出去,朝着冰冻的蛇心莲走近了一些。 但考虑到刚才的情况,她并没有走太近,就回头看向盛易,道:“之前我就很奇怪,你怎么会结冰,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辛钟灵伸手指了一下被冻结的蛇心莲,实在理解不了盛易能冻结其他物体的能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盛易考虑了一下,走过去解释道:“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些……”他伸出右手,摊开掌心,一团浅白色白雾缓缓从他掌心冒了出来。 白雾不断旋转、缠绕,辛钟灵看着眼前的一幕,双眼缓缓大睁,可她还来不及说什么,就感觉心口猛然一疼,就像是有根冰刺突然扎进了心脏,森冷的寒气瞬间从心口朝全身蔓延。 看到辛钟灵脸色不对,盛易掌心的白雾瞬间消散,他伸手扶住辛钟灵,皱着眉道:“自从云速出现之后,这团白雾就藏在我身体里,也就是最近两天,我才渐渐可以控制它,但也并不能完全控制。” 随着白雾的消散,辛钟灵身体内的异样也瞬间消失,她抬头看着盛易,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老天爷给轩辕易开的挂,她除了羡慕嫉妒,似乎真没什么可说的。 “先取蛇心莲吧,其他的事,出去之后,我再解释给你听。”对于白雾的事情,盛易当初的震惊度不比辛钟灵少,直到现在,他也仅仅是从云速那里了解到一些情况,至于更加具体的,他也还在消化、理解中。 辛钟灵没有继续追问,她自己站好,看向蛇心莲道:“蛇心莲你打算怎么拿回去?” 这么大棵,总不能直接抱着吧? 看着蛇心莲诡异的姿势,辛钟灵就觉得全身都在起鸡皮疙瘩。 可就在这时,头顶的光线突然暗了一下,只听“砰”的一声,一道白影猛然从洞顶的缺口窜了下来。 “嗷呜……”落下的白影猛然停在了盛易脚边,并且摇了摇尾巴。 辛钟灵看着从天而降的云速,一脸震惊,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一个更加值得关注问题。 她抬头看向头顶的缺口,惊讶道:“外面该不会是出口吧?” “嗷呜。”云速摇着尾巴,极其欢快的叫了一声。 “还真是出口。”辛钟灵心里松了一口气,刚才她就担心,找到蛇心莲也未必能出去,现在出口就在头顶,要出去自然容易。 而这时,盛易却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他看着被冻结的蛇心莲,突然转身,摸了摸云速的脑袋,柔声道:“云速,取点你的血,放蛇心莲上去。” 云速抬头看他,水蓝的大眼眨巴了两下,转头就朝蛇心莲跑了过去,它对着自己前爪咬了一小口,然后伸到蛇心莲上方。 一股鲜红的血液,顺着爪尖流到了蛇心莲上。 和之前一样,麒麟血直接从冰块中渗透下去,冰块中的蛇心莲就像受到刺激一样,血红的花瓣迅速萎缩,不过片刻,冰块中就只剩下一颗葡大小的碧红色类似于珠子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辛钟灵满心好奇,问道。 “蛇心莲的花露。”盛易解释了一句,上前几步,抬手盖在冰块之上。 也没看到他做了什么,只看到那团冰块渐渐融化,直至剩下那颗碧红色冰珠。 盛易捡起冰珠,神色认真的道:“整个蛇心莲真正能用的地方,只有花心中间那一块的花露,你过来。” 他看着辛钟灵,暗黑的眸色中带着一丝笑意。 辛钟灵以为盛易这是要带她出去,不疑有他,几步走了过去,可是,就在她刚要张口问一问、是不是这就要走了,一团冰凉的东西,猛然进了她的嘴里。 不需要吞咽,甚至于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辛钟灵就感觉嘴里的东西迅速化成了水,流进了她的喉咙里。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吞咽,辛钟灵抬头看向盛易,一脸茫然与震惊。 “不用客气,给你开个挂而已。”盛易无所谓的笑了笑,接着突然搂住辛钟灵的腰,翻身坐上了云速的后背。 云速纵身跳跃了几下,猛然朝上方的缺口跃了出去。 缺口之外居然就是林子,郁郁葱葱的树木,随风而动,洒落着细碎的光。 想到刚才吃下去的东西,辛钟灵快速从云速背上跳了下去,紧盯着盛易,问道:“你给我吃的这个花露,到底有什么用?” “笨女人,那里面可还有本神兽的血,这可是瞬间得到百毒不侵的体质,你这狗屎运,可真是不得了。” 辛钟灵没听到盛易的回答,但她却听到另一道声音,她愣了一下,很快发现这道傲娇音来自于云速。 “你、你怎么会说人话?”辛钟灵睁大双眼,死死盯着云速道。 云速慢悠悠的摇着尾巴,身体快速缩小,“不是会说人话,是你喝了本神兽的血,能听懂本神兽在说什么。” 第一百六十六章 重炼骨髓 第一百六十六章 重炼骨髓 辛钟灵不是很明白,她自知和一只傲娇的神兽无法沟通融洽,于是抬头看向盛易,皱眉问道:“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瞬间得到百毒不侵的体质?我又是怎么突然就能听懂云速的叫声了?” 身为医者,自然清楚麒麟血有多珍贵,可辛钟灵压根不相信,麒麟血的药用价值,会达到如此逆天的地步。 改变体质,听懂兽语,二者皆是在瞬间完成,区区麒麟血怎么可能办得到。 盛易垂眸轻笑,似乎早就料到辛钟灵会有此一问,而他,似乎也早已经准备好了答案一样。 “麒麟血能解百毒,蛇心莲的花露能洗炼骨髓,云速说的话有些过,但也不完全不对。只不过,你现在体质还不完全是百毒不侵,还需要一些时间融合。至于能听懂云速在说什么,它好歹是一只神兽,它的血,总该有点逆天的本事,才能配的起这个‘神’字。” 盛易淡淡而语,可心里其实也有些小激荡。他当初也没想到,玉指峰这样的小地方,居然会有一只将近成精的蛇心莲。这样的蛇心莲凝结出来的花露,用来洗炼全身骨髓都是绰绰有余,至于它的其他药用价值,恐怕就算他解释,辛钟灵也未必会相信。 而现在,他看到辛钟灵如此质疑的模样,很庆幸自己刚才没有一时激动,将蛇心莲的事情和盘托出。 只不过,蛇心莲本身就带有毒素,将近成精的蛇心莲,毒素则更加霸道。如果没有麒麟血的中和,普通人根本用不了。 说来说去,也是他面前的这个女人运气太好,他之前恰好从器魂殿的藏书阁里,看到蛇心莲的用处,今日又恰好带着云速,天时地利,似乎都被她一人占了。 可即便如此,还差一味药,蛇心莲的花露才能真正起到作用。 暗暗想着这些,盛易都开始觉得,他之所以会穿越,完全就是替老天爷来给辛钟灵送技能的。 而辛钟灵在听完盛易的一番话后,面上虽然平静,可心里却忍不住激动了一下,虽说百毒不侵相比于盛易的冰冻能力,完全算不上高级技能,但是有,总好过没有。 更重要的是,任何一个懂医术的人都知道,成年之后,骨髓就会定型,之前身体里残留的好与坏,都不会改变。 辛钟灵现在用的这副躯壳,应该是自小遭受侯府上下虐待的缘故,本身体质太弱也就罢了,身体内还留有多处不可逆转的病症。 这些病症虽然不至于要了辛钟灵的命,但她也不可能完全将这副躯壳重炼,达到她上辈子的那个体魄。 可若是蛇心莲融合麒麟血之后,真的能够让她重炼骨髓,今后的时光里,她不仅仅能够得到一个更加健康的体魄,而且还有值得期待的可能存在。 就比如,学个轻功、内功…… 想到未来,辛钟灵双眸中都泛起了微光,可就在这时,云速突然叫了一声,并快速朝盛易身后躲了一下。 云速已经变成正常太小,藏在盛易身后,完全能够被彻底遮挡住。 看到云速躲藏的动作,辛钟灵瞬间意识到有外人靠近,她回头看过去,果然看到身后十米之外,正有人朝着这边走过来。 盛易也抬头朝前看了一眼,然后径直上前,解开了辛钟灵腰上的蛇王胆,丢给了云速。 云速一口接下蛇胆,低低叫了一声,接着身影快速一闪,消失在了树林里。 感觉到腰上一紧,辛钟灵也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而这时,她已经看清楚正朝这边走过来的三人,就是盛儒、陈远搏,还有慕云心。 看他们的神情,似乎还没发现这边有人。 盛易朝前走了一步,站在辛钟灵身边,看着走过来的几人,小声道:“慕云心找蛇心莲,未必就是为了辛长音,我们刚才遇到的事,最好对谁也别说。”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蛇心莲只有一株,现在还进了辛钟灵的肚子,她自然清楚这件事不能对外说半个字。 微微颔首,辛钟灵不露声色的道:“你对蛇心莲那么了解,这次是不是也是为了蛇心莲来的?” 之前她压根没朝这方面想,可看到盛易对玉指峰、对蛇心莲这么了解,她突然间觉得,盛易这次跟过来,未必就是为了陪她。 盛易无声轻笑,看向远处的目光也突然变得深远幽长,他看着已经朝这边看过来的盛儒三人,淡淡开口道:“为你来的。” 辛钟灵侧头看他,琉璃般清浅的眸子里闪过质疑,而盛易却在这个时候朝前走了一步,转身挡在了她的身前。 他这一挡,也恰好能够挡住身后三人的目光。 “蛇心莲世间少有,但并非只此一株,我起初决定跟过来,的确是为了你。”盛易眉目含笑,直视着辛钟灵说道。 “起初?那之后呢?”辛钟灵眉心微皱,瞬间抓住了重点。 “自然还是为了你。”盛易微微一笑,道:“我之前看到过有关蛇心莲的用法,原本想着能找到就带回去,毕竟不能白来这一趟,可看到那蛇王凶险,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后来……” 他轻笑出声,双眸紧盯着辛钟灵的脸,语气骤然变得轻柔,“你拼死从那蛇王口中救我,我总得报答你。” 辛钟灵瞬间语塞,的确,蛇心莲最后进了她的肚子。再者,盛易中途的确是准备下山的,之后之所以会进石阵找到蛇心莲,那也是她背着他进去的。 看着面前之人的笑脸,辛钟灵心间微颤,但也只是一瞬间,她就很快将目光挪到了别处。 而在这时,慕云心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大小姐和小公爷居然都在这里,刚才太子殿下还在说,若是再找不到你们二人,就回京请皇上出兵搜山,这下倒是省事了。” 辛钟灵微微皱眉,她朝盛易身后看了一眼,见慕云心他们还在三米之外的距离,便也不急着回话,直到慕云心三人走近,她才淡淡然开口。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东风村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东风村 “我和小公爷刚才也在说,要是再找不到慕道长,就只能先回府报丧了,毕竟那条蛇王大的很,之前又见道长被缠住,论谁也想不到道长会全身而退。” 她这句话说的尤其刻薄,慕云心脸色一沉,皱眉就要发作,可辛钟灵已经侧眸朝盛儒看了过去。 “我们刚才回头找你们了,只可惜后来又遇到了那蛇王,这才被逼到了这里。”辛钟灵淡淡笑了一下,盛儒和慕云心不一样,有些解释,还是必要的。 盛儒回之一笑,柔声道:“我猜测你们应该是遇到了蛇王,你们没事吧?” 他朝盛易看了一眼,点头示意。 辛钟灵笑了笑,道:“安然无恙。” 盛易迎着盛儒的目光,同样点头示意,然后问道:“天色将暗,我们现在是直接下山,还是继续找蛇心莲。” 慕云心眉头一皱,抢着说道:“都到了这里,自然是先找到蛇心莲再说。” 辛钟灵和盛易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再说什么,反而是盛儒说道:“既然道长如此说,那就继续再找找,若是天黑之前再找不到,我们就先下山。” 天黑之后,林中会更加危险,慕云心清楚这一点,也不敢再耽搁,率先选了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见慕云心走远了一些,盛儒才走到辛钟灵和盛易旁边,低声道:“我在附近看到了庞纵的尸体,已经处理干净,这个给你。” 他递出一样东西,辛钟灵看了一眼,瞬间伸手接了过来,并解释道:“庞纵是中毒而死,并不是我杀的。” 盛儒递过来的是辛钟灵的那把匕首,之前她用匕首射杀斑点蛇之后,一时忘了拿回来。 “我知道。”盛儒没有多说,只回了这样一句,就朝着慕云心所走的方向跟了过去。 盛儒朝前走了,陈远搏自然而然的跟上,只不过,当他走到辛钟灵面前时,突然停了下来。 他看着辛钟灵,道:“方才我和殿下是单独走的,这慕道长只是在前面才遇上,姑娘别误会。” 说完,他才继续朝盛儒跟过去。 辛钟灵看着盛儒的背影,柳眉轻皱,她其实并没有怀疑什么,以盛儒的为人,她相信他还不至于和慕云心为伍。 只不过陈远搏突然过来解释,还真是让她觉得不太舒服。 “盛儒处理了庞纵的尸体,现在应该已经知道我们进入了石阵,慕云心走现在这条路,有极大可能也是他故意引慕云心过来的。”盛易突然在身后提醒道。 辛钟灵认同这一点,她侧头看了盛易一眼,道:“先跟上他们,其他的见机行事。” 一行五人绕着林子又走了一圈,但因为慕云心所走的方向与石阵相反,所以直到太阳快要落山,她也没找到蛇心莲。 辛钟灵见没人提起蛇王已死的事情,就当自己也不知道,一直跟着不急不缓的跟着他们。 眼看林中已经昏暗不清,盛儒亲自拦在慕云心面前,劝了几句,一行人这才得以从山上下去。 因为下山的时候,周围已经完全黑透,而慕云心坚持明天上山,寻找蛇心莲,几人只好商议了一下,决定先在山下的东风村借宿一晚。 陈远搏自告奋勇,先一步进村探了探情况,等他再返回村口时,几人的住处就已经被安排好了。 东风村人口较少,整个村子的面积加起来,也没有一个半个皇城大,因为村中老幼妇孺较多,村子缺乏劳动力,所以特别穷。 陈远搏找到的落脚之地,就是之前寄放马匹的村民陈大山家。 陈大山家院子不大,但在整个东风村,却已经算是有钱人家,因为只有他们家的房顶用的是黑瓦,其他人家用的都是稻草。 简单的用了一些晚饭,辛钟灵看了一眼其他人,站起身道:“我上院子里坐坐,你们自行安排。” 盛儒抬头看她,打算跟过去,可他刚要起身,坐在他旁边的盛易,却更快一步的站了起来。 辛钟灵侧身时看到了这一幕,但她什么也没说,直接朝门外走了出去。 村中的房子多半破败、矮小,可村民虽然贫穷,但对这些外来的客人,却十分客气。 陈大山正坐在院子里和妻子说话,看到门口有人出来,手足无措的连忙站了起来。 辛钟灵对他点头笑了一下,然后径直朝院子外面走了出去,等到从陈大山家走出一段路,她才停下脚,等在了路边。 盛易一直跟在她的身后,见辛钟灵停下,于是加快几步,走上前道:“怎么?住这里不习惯?” 辛钟灵摇了摇头,轻笑道:“我要是不出来,怎么给别人机会。” 盛易微微皱眉,但很快他就明白辛钟灵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距离两人不远的村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什么时候发现的?”盛易无声轻笑,他站到了辛钟灵身侧,和她一起看着不远处的那个人。 “饭前,他就站在院子外面了。”辛钟灵面上带着笑,心里却无声叹了一口气。 果然,像蛇心莲这样的东西,怎么可能平安无事的长在玉指峰上,原来是早有人在山下守株待兔。 早先看到这个人时,辛钟灵并没有打算自己出院子,可看到陈大山一家,念及他们都是老实本分的普通人,心中不忍,这才决定她自己先出来,等悄悄解决掉面前这人,再回去。 至于盛易会跟过来,意料之中。 来人一头的花白头发,手里还拿着一根齐头高的蛇头杖,这样的打扮,即便夜色浓郁,也能一眼看清来人绝非善类。 “你倒是好眼力,既然如此,就早点将蛇心莲交出来。”来人突然开口,他声音嘶哑难听,就好像几万条毒蛇,同时吐露蛇信,听之让人毛骨悚然。 辛钟灵完全没受到面前这破锣嗓子的影响,她眯缝了一下眼睛,暗暗佩服来人的耳力不错。 她刚才说话的声音不大,又和这老头隔着一些距离,压根没想到这老头居然能听见。 第一百六十八章 蛇头杖 第一百六十八章 蛇头杖 “老人家想要蛇心莲,自己不去取,现在倒是想拦路打劫,难道这是看我好欺负?”辛钟灵抱着胳膊,笑的自然。 “哼!那蛇心莲本就是老夫的,老夫耗尽一生心血,本想着有那石阵、蛇王在,你们这些人,就算进了玉指峰也拿不到蛇心莲,没想到,你这小丫头倒是命不错,我养的蛇心莲,居然被你给吃了。”白发老头冷哼一声,手里的蛇头杖猛然一杵地面,地上顿时出现一道深坑。 辛钟灵虽然没看到地上出现的深坑,但听到老头的话,还是心中震惊,只不过,她震惊的不是蛇心莲有主,而是这老头居然知道蛇心莲是她吃的。 她微微皱眉,想不到其中关窍所在,只得扬声道:“你说蛇心莲是你的,我看却不是,那蛇王怎么看也不止活了一百年,你老人家看着虽然满脸老态,但岁数再大,也是超不过那蛇王吧?” 老头冷哼一声,提起蛇头杖就朝辛钟灵走过来,他一步一沉声道:“那蛇王的确非我所养,但那山中石阵,却是我所布置,圈地为守,那蛇心莲就该是我的。” 话音未落,老头似乎已经动怒,只见他猛然挥动蛇头杖,对准辛钟灵所站位置,狠狠将蛇头杖砸向地面。 见老头过来,辛钟灵心里就已经有了防备,可她此刻侧身想躲,却感觉双腿被禁固住了一样,丝毫提不上力。 好在这时,盛易猛然一揽她的腰,两人同时朝旁边闪开一步。 与此同时,一番轰隆作响,两人原本站的位置,瞬间像地裂一样,裂开了一道沟壑。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辛钟灵整个人瞬间呆愣住,她一直以为,古代人的武功再高、再好,顶多比她多一个轻功。 可是今天,她连着两次看到这种近似于超能力的功夫,一种无以言表的压迫与无措感,瞬间侵占了她全部的心思。 老头一击未中,手中的蛇头杖再次挥动起来,盛易扣紧辛钟灵的腰,带着她再次朝旁边闪躲了一下。 再次闪躲,辛钟灵瞬间收心,她伸手一摸腰间,接着抬手一甩,几根银针瞬间朝着那老头飞射过去。 老头看到银针逼近,身影快速朝旁边闪了一下,接着猛然一杵蛇头杖,喝道:“雕虫小技。” 辛钟灵气结于心,她这辈子最讨厌被人轻视,尤其是她刚刚才被人打的没有还手之力的情况下。 她摸了匕首就想上前,可盛易突然拽住她的胳膊,急声道:“别冲动。” 短短三个字,如同当头棒喝,辛钟灵瞬间意识到,对方能力那么强,她这么冲上去,只有死路一条。 可看到挡在自己面前的盛易,辛钟灵皱了皱眉,还是摸出了匕首,低声道:“现在怎么办?要不你直接叫云速出来,咬死这老头算了。” “还不行。”盛易头也不回的道:“待会儿我拖住他,你回去找慕云心,送死的事,让她做。” 话音未落,盛易忽然夺了辛钟灵手中的匕首,瞬间朝那老头冲了过去。他身法极快,融合夜色之后,快的只剩下一道残影。 辛钟灵看的目瞪口呆,但看到盛易已经冲出去,自知再想其他已经没用,于是转头就朝陈大山家跑。 “慕道长,快快,我们被人追杀了。”辛钟灵猛然闯进了屋内,扬声便喊。 盛儒他们还坐在桌边,一听这句话,纷纷站了起来,辛钟灵来不及解释,转头就朝外跑。 盛儒连忙跟上,可陈远搏刚要跟出去,就看到慕云心居然站着没动,他猛然回过身,催促道:“慕道长。” 慕云心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才抬脚朝门外走。 辛钟灵再次赶到外面时,远远就看到盛易正和那老头处于交手之中,她连忙助跑几步,趁着那老头没注意,猛然抬了起右手,开启了凝幽旋针。 凝幽旋针中的钢针,已经在射杀蛇王的时候全部用尽,现在凝幽旋针里面,只剩下第三道机括控制的金线。 夜色本就浓重,那老头正高抬胳膊,看样子是要挥动蛇头杖,兴许他是丝毫没想到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对他出手,金线射出的瞬间,辛钟灵就看到老头的动作明显一僵。 她眸中一冷,金线瞬间带着那老头的胳膊飞了回来。 “啊……”老头手中的蛇头杖瞬间落地,他的声音本就难听,此刻的惨叫声,更是犹如鬼哭狼嚎。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逼近,辛钟灵突然又开始后悔一件事来,她刚才就不该听盛易的话,回去叫盛儒他们,现在人多眼杂,这老头是必须尽快死了。 她快速朝盛易的方向跑过去,本想提醒他杀人灭口,可她还未跑近,那老头突然一抄蛇头杖,猛然在地上杵了一下。 地面居然剧烈晃动了一下,辛钟灵趔趄了一下,再抬头看时,那老头已经不在地上。 她几步跑过去,盯着那半截手臂,侧头看向盛易道:“人呢?” 盛易眉头紧皱,沉默半响才道:“跑了。” 话落,他将匕首塞到辛钟灵手里,然后转身就朝陈大山家的方向走过去。 辛钟灵感觉到盛易有些不对,连忙跟上去,两人旁若无人的走了,而刚刚才从陈大山家里赶出来的三人,看着两人离开,这才回过头看向地上的那半截手臂。 盛儒微微皱眉,道:“将断臂捡回去吧。” 陈远搏连忙跑过去,丝毫不嫌弃的捡了那断臂,然后又跑回来,道:“殿下,刚才那人该不会是听说我们来找蛇心莲,就等在山下,准备坐享其成吧?” 他说这话时,慕云心朝那断臂看了一眼,接着转头就走。 待她走远,陈远搏一改脸色,语气阴沉且坚定的道:“殿下,方才慕云心压根不想出门救人,这断臂的主人,兴许和这慕云心有关,可要查一下?” 盛儒于夜色之中站的笔直,他侧眸正对着陈大山家的方向,片刻,冷声道:“查。” 回到陈大山家中后,盛易就一直坐在桌边,他一脸平静,可这份平静看起来十分不正常。 第一百六十九章 旁敲侧击 第一百六十九章 旁敲侧击 看到盛易的态度,辛钟灵感觉到应该有什么事情发生过,而且这件事就发生在刚才,她跑回陈大山家叫人的时候。 她想追问,可看到盛易的样子,猜测自己问了也未必得到结果,如此一迟疑,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 辛钟灵回头看过去,见进来的是慕云心。 慕云心几步走到屋内,端坐在桌边,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 她喝着水,抬眸看了盛易一眼,转而将目光落向辛钟灵,笑着说道:“大小姐,刚才天太黑,我都没看清方才那是什么人?对了,刚才那人的胳膊,怎么好好的就飞了出来?” 她这话分明是在旁敲侧击着什么,辛钟灵心生警惕,面上却是露出了惊慌之色,她拧着眉头道:“那人说是来要蛇心莲的,对了道长,你不是蛇心莲是无主的吗?怎么那人说蛇心莲是他的。” “一派胡言。”慕云心双眉一立,猛然一拍桌子,喝道:“这玉指峰本就不归一人所有,这山上长出来的东西,自然无主。” 辛钟灵抬头看了一眼,觉得慕云心怒的有些过,她淡淡笑着叹气道:“我也是这么说的,只不过那人非说蛇心莲是他的,还让我们赶紧离开。” “既然有人说这蛇心莲是他的,那我们还是就此打住,早点返程回去吧。”门口突然传来说话声,辛钟灵侧头看过去,见盛儒正从门外走进来。 他坐到桌边,白的半张侧脸,在摇曳的灯火之下,虽然依旧清秀,却也显的苍白,尤其那覆盖在眼上的白绫,浮光微动,苍白虚弱之色更胜。 慕云心皱了皱眉,余怒未消道:“那怎么行,蛇心莲尚且没找到,就这样回去,这次岂不就是白出来一趟,再者说,庞统领还没从山上下来,我们一道出行,总该找到人才能走。” 辛钟灵皱了皱眉,慕云心此人平时装的十分和善,可本性却是歹毒之极,这样一个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为了个徒弟,为了个庞纵,连她自己的命都可以不顾。 可现在,慕云心极力想要再留下,这分明在表示,这其中有诈。 辛钟灵一时猜测不出慕云心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于是委屈巴巴的道:“慕道长,你刚才也已经看到了,今晚既然有人来抢蛇心莲,明晚说不定还有更多的人,你要是还想继续找,那你就自己留下好了,我总是要留下一条命,回去见我爹爹的。” 她本就不是心甘情愿的过来,现在危险重重,慕云心若是再强留她,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慕云心微微皱眉,一脸若有所思,似乎是无话反驳。 眼看僵持不下,盛儒突然道:“慕道长若是因为庞统领还未下山一事,等回到京城,我亲自让人入山找寻就是。” 慕云心看了盛儒一眼,一时没说话,片刻,她站起身,脸色沉沉的道:“这件事还是明天再说,天色不早,殿下和大小姐还是早些休息为好。” 话音未落,她抬脚就朝门外走去。 辛钟灵看着门口,心里暗暗猜测慕云心到底为了什么,而这时,盛儒看着她,突然开口:“明日我会想办法,让你们先回去。” “你们?”辛钟灵听出这句话有些奇怪。 盛儒淡淡笑着道:“你和盛易先走。” 辛钟灵瞬间皱眉,盛儒这么说,就说明他自己还不打算走,她问道:“那你呢?” “我来玉指峰是奉了我父皇的命令,慕云心不走,我回不去。”盛儒轻声解释,语气中透露着极深的无奈。 辛钟灵一时说不出话来,想到皇宫里那个老皇帝,她突然觉得盛儒被安排到玉指峰,似乎还有其他目的。 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辛钟灵自己打断,她觉得自己这是多想了,毕竟盛儒是那老皇帝的亲儿子,他应该不至于让自己的儿子上玉指峰送死。 “你先休息吧,这件事明天再说。”事已至此,辛钟灵也不好再说其他。 盛儒点了一下头,转而朝盛易看了一眼,这才起身道:“你们也早些休息。” 话落,他转身朝门外走出去。 院中还有一间偏房,今夜男子都住在偏房内,女子都被安排住在主屋,和陈大山的妻子住在一起。 辛钟灵看着院子,想到待会儿要和慕云心睡在一起,心中就有抵触,她微微皱眉,想了一下就朝盛易看过去,道:“我今晚就睡这了,你、睡不睡?” 她心里藏着很多想问的,可看到盛易沉默不语的样子,出于人道主义,她觉得还是过了今晚再说。 盛易抬头看她,他目光沉邃,似乎在顾虑着什么,过了片刻,他才说道:“我去给你找被子。” 辛钟灵没有阻拦,看着盛易从门口出去,自己就将桌边的凳子拼了拼。 她刚拼好凳子,盛易就抱着一床薄被走了进来,他帮着辛钟灵铺好被子,然后转身,又重新坐到了桌边。 辛钟灵本来都要躺下了,看到盛易又坐在了桌边,忍不住问道:“你不去休息?” 盛易摇了摇头,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我守着你。” 辛钟灵神色一僵,心里虽然很感动,但考虑到白天的时候盛易也很辛苦,于是自己躺好了,闷声道:“你还是回去休息吧,如果晚上再有人来,你们在隔壁也能听见。” 经过刚才的事情,今晚能睡着的,又会有几人。辛钟灵心中清楚,方才那个白头发老头没有在她这里好处,还丢了一条手臂,老头若是方才被杀了,今晚的确能睡个安稳觉,可这件事坏就坏在哪老头跑了。 蛇心莲一事,断臂之仇,看来今夜未必能平安度过。 辛钟灵说完一句之后,却没有得到盛易的回答,她微微侧头,朝桌边看了过去。 盛易半侧着身体,单手支撑着半侧的脑袋,他已经闭上了双眼,可眉峰依旧微微皱起。烛火摇曳的光,忽明忽暗的打在他的脸上,在他闭目养神的容颜上,平添了几分萧索。 第一百七十章 纤芯草 第一百七十章 纤芯草 辛钟灵盯着盛易看了一会儿,见他如此,也就只好自行闭上眼休息。 原本想着后半夜可能会不太平,可辛钟灵睡了一整夜,却并没有被什么打搅到。 天刚透亮,她就早早下地,叠好被子,朝门口走了出去,而此时,她看到盛易已经坐在院子里,正和陈大山说着话。 看到辛钟灵出来,陈大山的妻子连忙上前,将被子接了过去,盛易也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看着辛钟灵,浅笑道:“慕云心和盛儒一早就进山了,说是让我们先走。” 辛钟灵皱眉道:“这么早进山?” 她一边问着话,一边朝院中的小桌走过去,桌上已经摆放好清粥小菜,看起来十分可口。 盛易跟着坐下,拿了一双筷子递到辛钟灵手里,这才小声说道:“天刚透亮,慕云心就找了盛儒单独谈话,之后盛儒就单独回来,告知我们先行。” 辛钟灵边喝着粥,边蹙眉道:“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 她突然没有继续说下去,盛易看着她,跟着皱了皱眉,片刻道:“你是指盛儒陪同慕云心的事?” 昨日夜里,盛儒和辛钟灵说的话,盛易即便没有参与,也是句句都听见了,刚才他们才说到盛儒,辛钟灵就说这样一句,他自然想到了这件事。 辛钟灵继续喝着粥,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不止这个。” 对于盛儒的事情,辛钟灵能想到的可能性只有一种,但这种可能性,昨晚已经被她自己否决掉了,现在她想听听盛易的意思。 当然,除了昨晚,她更想知道盛儒如今的处境,到底和她自己猜测的相差多少。 盛易瞬间明白辛钟灵的意思,但他并没有立即回话,而是慎重的想了一下,才说道:“上次宫宴上你也看到了,皇上已然年迈,若是单看体力显然难以再管理朝政,可即便到了这种地步,盛儒的太子之位还是没变,这种情况下,只能存在两种可能。” 他朝桌边坐近了一些,曲指轻敲了一下桌面,轻声道:“其一,就算盛儒是太子,皇上那里也未必认同他,皇上一直拖延退位,兴许是另有打算。其二,那就是有其他人,刻意拖延了这件事。” 听完这些话,辛钟灵喝粥的动作才停下,她抬头看向盛易,微微一笑道:“和我想的差不多,所以,我并不想就这么快回京城。” 即便兵符的事情一筹莫展,她也有了和盛儒取消合作的念头,可辛钟灵依旧记得,当初盛儒帮助她、信任她时的样子,那样的不遗余力,这份情,她不可能视若不见。 “你想留下来帮盛儒?”盛易皱着眉,问道。 看到盛易皱眉,辛钟灵即便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但还是忍不住迟疑了一下,她看着面前的男人,近似于商量的语气说道:“你刚才也说了,盛儒未必就是皇上中意的未来君主,他这次能来玉指峰,可能是明知道危险,却还是因为我过来了,我……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她撇开目光,脸色微沉。 这种事如果换做以前,辛钟灵根本不会和任何人解释,她从小独来独往,只要不影响到任务、不影响狼营,不管她做什么,都不用和别人解释,当然,也从来不会有人过问她的事情。 可现在,她控制不住的去考虑盛易的感受,考虑到他会不会因为她自己的决定,而不高兴,这种心理上的变化,辛钟灵很懊恼。 “我明白。”沉默片刻,盛易柔声道:“只不过,盛儒既然能接皇命到这里,那就肯定已经做好了准备,他让我们离开,兴许是他自己另有安排,你要是留下来,恐怕不太好。” 辛钟灵抬头看了盛易一眼,这一点她倒是没有想到,不过,盛儒好歹做了多年的太子,自保的实力应该有。 她微微蹙眉,道:“那我们就先离开。” 辛钟灵想好了,她即便想还人情,也不急于这一次,于是用完早饭之后,她就和盛易一起离开了东风村。 只不过,两人骑马离开东风村后不久,盛易就招来了云速,并且让辛钟灵弃了马匹,和他一起坐在了云速背上。 “我们这是要去苍梧山吗?”云速快速穿梭的过程中,辛钟灵看着云速行进的方向,分明不是京城的方向,忍不住回头问了一句。 盛易双手紧搂着辛钟灵的腰,附在她耳边道:“我找千凡要点东西,你反正又不急着回京城。” “谁说我不急了,我还要回去看宝儿呢。”辛钟灵撇头,瞪了盛易一眼。 盛易勾唇轻笑,双眼直直看着前方已然不远的苍梧山,曼声而语道:“你刚才不是还想留在玉指峰吗?看来你还是不够想宝儿。” 辛钟灵猛然回瞪,她就知道眼前这个人会计较这件事。 “到了。”盛易笑着捏了捏辛钟灵的下巴,将她的头转了回去。 苍梧山山脉绵长,站在半山腰朝远处看过去,入眼的都是郁郁葱葱的茂林,偶有飞鸟从树尖飞过,即便眼前的不是花田繁景,单单风止叶落的这份沉静,也能让人难以挪开目光。 等在器魂殿门口的时候,辛钟灵就站在断崖旁边,看着苍梧山的山景,若是可能,她还真希望住在这样的地方。 “让我猜猜,你们这次过来,该不会是为了纤芯草来的吧?” 身后突然传来说话声,辛钟灵回头看过去,见盛易已经在和千凡说话。 她快步走到盛易身边,对着千凡点头笑了一下。 千凡亦是看着辛钟灵点头示意,然后继续看着盛易,淡笑而语道:“拿到蛇心莲了?” “嗯。”盛易淡淡应了一句,然后径直朝殿门的方向走过去。 辛钟灵看到盛易走了,连忙跟上,边走边小声问道:“千凡怎么知道蛇心莲的事情,那天……那天我去找你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你该不会……” “嗯,你找过我之后,我连夜到器魂殿找了千凡。”盛易脚下停了一瞬,他回头朝台阶下方看了一眼,恰好看到千凡正含笑看着这边。 第一百七十一章 藏书阁 第一百七十一章 藏书阁 察觉到盛易的目光,辛钟灵也回头看了一眼,见千凡正看着这边笑,她不由得停了下来。 “你找千凡,就是为了问蛇心莲的事吗?”辛钟灵看着渐渐走近的千凡,轻声问道。 盛易侧眸看她,凤眸微凝,然后转过头,继续看着千凡道:“不是。” 辛钟灵不太相信,然而,盛易应该是猜到她不会相信,又继续说道:“我找他,主要是询问我体内寒气的事,然后顺便问了一下蛇心莲。” 他说的极为轻描淡写,辛钟灵就算觉得这件事未必真是这样,但也没再继续问,因为两人说话的时候,千凡已经走了过来。 三人很快进了主殿,千凡招待辛钟灵和盛易稍坐,他自己则是出去了一趟,再看到他回来时,千凡手里就多了一只朱红色锦盒。 盛易似乎知道锦盒里面是什么,他直接起身,走到千凡面前,将锦盒接了过来。 他打开锦盒看了一眼,道:“这就是纤芯草?” 纤芯草? 辛钟灵听着这名字就觉得应该是什么药材,出于好奇,她走到盛易身边,朝锦盒中看了一眼。 只见二十厘米左右的锦盒中,横呈着一颗根肥的绿色植物。 辛钟灵原本听到“纤芯草”三个字,还以为这该是棵长的像草的植物,可现在看到纤芯草居然长的像一颗碧绿色的人参,忍不住惊讶了一下。 许是看到辛钟灵一脸惊奇之色,千凡轻笑了一声,解释道:“这棵纤芯草已足百年,普通人用它,只需用三滴汁液即可,若是搭配蛇心莲,就要用上整棵,你用还是他用?” 他这句话是看着辛钟灵问的。 辛钟灵有些愣,但很快反应过来,纤芯草既然是搭配蛇心莲吃的,自然是给她用。 可即便心知肚明,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千凡,只好朝盛易看过去。 “带我们去一趟藏书阁。”盛易将锦盒盖上,突然说道。 千凡眯缝起双眼,看着眼前的两人笑了一下,也没再多说别的,直接带着人去了藏书阁。 器魂殿中的藏书阁建立在后山断崖上,它远看就像是悬空在深渊之上,可走近了才会发现,藏书阁除了门面上的屋檐是腾空的,其他部分都建在崖壁上的山洞中。 而藏书阁的入口,也并非这处摆在明面上的“门”,而是得从山洞后方绕过去,才能看到藏书阁真正的入口。 进入入口的圆洞,还必须避开其他几处设有机关的假道,然后才能看到藏书阁的内部。 辛钟灵抬头四顾,心里既有好奇,也有叹服,可当她真正进入藏书阁内部,才发现门口看到的机关设计,完全都是小儿科。 在她眼前,是数不清立体书架,就像一间大型的图书馆,只不过这些书架并不都是整排摆放在地面上,而是有很大一部分,居然悬在头顶上方。 “我先出去,这里你熟悉,想找什么,自己看着办。”千凡慢悠悠交代了一句,然后笑着转身,朝外走去。 辛钟灵回头看了一眼,听到盛易已经朝前走,连忙跟上:“你以前常来这里?” 盛易径直走到一排书架旁边,伸手触摸了一下书架上面的排格,他轻轻摁下其中一块,头顶上方的一处书架就缓缓落到了地面上。 “来过几次。”看到书架落下,盛易回答了辛钟灵一句,然后径直朝那排书架走过去,并说道:“你跟过来,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辛钟灵连忙收揽心思跟过去,等到她走到书架旁边,盛易将手里拿着的两本书,朝辛钟灵递了过来。 “一本是医书,一本内功心法。”盛易将书递出去,抬头又朝书架上看过去。 辛钟灵盯着那两本书,伸手接过,和盛易说的一样,这两本的确是记录医术和内功心法的书籍。 医术上面并没有标注名称,但书里面的内容,辛钟灵单单翻看了几页,就觉得这应该是这个时空,某种较为古老的医学典籍。 这上面不仅有解毒、制毒的方法,还有练丹、易容、各类药材、针灸…… 总之,辛钟灵随便翻了几页,就对这本医术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她上辈子就一直想当个医生,要不是狼营的杀手,都是非死不退,她早就想办法退出杀手界,当医生去了。 看完医术,辛钟灵又立即去翻那本内功心法,和医术不同,这本内功心法上标有名称——晨极。 第一页写的就是晨极功法的介绍:晨极功法,是以天地灵气为基础,修养自身,提升自身能力…… 辛钟灵看了一眼,觉得没什么用,于是果断翻了一页。 第二页写的是晨极功法的等级划分,这个和辛钟灵之前无意中看到的某本书上挺相似,大概就是修炼到一定时期,晨极功会由入门上升到初期,之后再是中期、后期,顶峰期。 辛钟灵看到入门时,整个人就有些不太好,因为晨极功法的入门条件是,必须会引灵气入体。 灵气是个什么鬼东西,辛钟灵活了两辈子都没见过,怎么可能会练。 “那个先放一边,你先过来看看这个。”辛钟灵正头疼,要不要将这本十分鸡肋的晨极功法还回去,盛易就又塞了一本书过来。 又是一本同样色泽古老,约有十厘米厚的古书,辛钟灵内心一阵无奈,却又耐不住好奇,只好先将晨极功法收起来,打开了手里新塞过来的这本。 第三本书是…… 辛钟灵将第一页扫了一遍,就抬头看向盛易,问道:“这本是介绍奇闻异录的吗?还是……奇珍异草、稀有灵兽?” 她拿不定主意,低下头又快速翻看了一页,见书页上画着各种她从未见过的植物、动物,顿时确定她刚才问的问题没错。 “还有这本。”盛易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又塞过来一本古书。 辛钟灵已经拿不下,索性将所有书都放到了地上,眼看盛易又朝其他书架旁边走,连忙一脚从一堆书上跨过去,扯住了盛易的胳膊。 第一百七十二章 我都要 第一百七十二章 我都要 “等等,你给我的这些书,该不会都是给我学的吧?”辛钟灵回头指了一下地上的那堆书,一脸的不敢相信。 盛易抬头看她,见辛钟灵双眸水亮,小嘴微张,心中一悸,他忍不住伸出手,扣住辛钟灵的脑后,将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两唇相触,片刻即分,盛易垂眸轻笑,紧盯着辛钟灵,柔声道:“等你吃了纤芯草,体质就会发生改变,到时候,这几本书你不但用的上,兴许还不够你学。” 不够学?单单这几本,就够学十几年了好不好? 辛钟灵脸颊微热,她撇开头,皱眉道:“你说人话,说清楚点。” 盛易眸色微深,唇角微微上扬,接着二话不说,径直走到地上的那堆书面前,捡起了最上面的那一本。 他垂眸看着书,莹白修长的手指,一页页从书上翻过。书籍将近过半,盛易抬头看向辛钟灵,“你过来。” 辛钟灵原就目不转睛看着他,听到这话,几步走过去,伸手接过盛易递过来的古书,低头看向书页。 盛易手里正翻看的书,就是辛钟灵刚才所说写有奇珍异草的那本。辛钟灵看了正面翻开的那一页,发现上面介绍的居然是蛇心莲。 书上所写,蛇心莲可分生长年份,其中五十年以下的蛇心莲,其药效就只是续经生骨。而五十年以上,百年以下的蛇心莲,不仅可以续经生骨,还可以解百毒,淬炼百毒不侵的体质。 但这种成分的蛇心莲本身就带有毒素,必须配以麒麟、火犀鸟等神兽的血使用,不然使用者会中毒而死。 辛钟灵觉得前面写的没什么用,于是直接用指尖摁着书页,找到了百年以上的蛇心莲用途,因为她之前服用的那株蛇心莲,似乎就是百年以上。当然,她看到这里的时候,也同时看到了纤芯草三个字。 书页所写,蛇心莲若活百年朝上,势必成精,这种蛇心莲会将迷惑人心的毒素发挥到极致,除非带有为它提供蛇血的蛇王胆,不然无解。 “蛇王胆?”辛钟灵眸色微凝,抬头道:“上次我一开始没受蛇心莲影响,居然是因为蛇王胆。” 她双眼圆睁,亮的惊人。 盛易看着她的样子,知道辛钟灵此刻很兴奋,他点了点头,走过去陪着她一起看着书页,道:“之前我也没想到会是因为蛇王胆,现在看来,你的运气的确是好。” 辛钟灵也这么觉得,要不是运气足够好,她现在恐怕早已经死透了。 运气不好,能穿越吗? 暗暗嘀咕了一句,辛钟灵继续朝下面看下去,这一次,她直接看完了有关蛇心莲的全部介绍。 “百年份的蛇心莲配以麒麟血、纤芯草,不仅可以重炼骨髓,在短时间达到百毒不侵的体质,还可以扩充、强劲经络,令修炼者的修炼速度提高三十倍……三十倍。” 辛钟灵反复念叨了一句,再次抬头朝盛易看过去,此时此刻,她那张精致小巧的脸上满满都是兴奋的光彩,就连两只眼睛,也比刚才更亮了一些。 盛易看着她这副样子,倒是一点也不奇怪,他伸手拿过辛钟灵手里的书,淡笑如风的看着她道:“这几本书都是千家的珍藏本,你要是哪本不需要,我就少欠一个人情。” “我要,我都要,谁傻谁才不要呢。” 话音未落,辛钟灵一把夺过盛易手里的古书,接着快速转身,捡起地上那两本,一并将四本古书都抱在了怀里。 她目光灼灼的紧盯着盛易,笑的尤为谄媚:“还有别的书吗?反正你这人情也是欠下了,干脆再拿点呗。” 刚才她还嫌四本太多,现在可是觉得四本太少。 通过手里的这几本书,辛钟灵感觉自己仿佛已经看到了她自己的未来,之前她还在想,为什么同样穿越来的,轩辕易就能什么都有,现在看到这些,辛钟灵总算明白,老天爷总是公平的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只不过,器魂殿内的藏书阁哪里是她说来就能来的,辛钟灵觉得,她应该把握机会。 盛易似乎十分受用辛钟灵的这副神情,他摸了摸下巴,却突然转头朝出口方向走去。 辛钟灵连忙跟过去,追着问道:“这就要走了吗?” “不走。”盛易头也不回,径直朝出口走着道:“你在这等我,我马上回来。” 听到这句话,辛钟灵瞬间站住脚,她看着盛易在入口的玄关处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才回过头,大大方方的将这千家的藏书阁打量了一遍。 之前有人在,未免一不小心被什么技巧惊呆,做出丢人现眼的举动,辛钟灵就没好意思仔细打量这间藏书阁,现在左右无人,恰好可以满足好奇心。 就在刚才,盛易摁下书架上的暗格控制书架降落时,辛钟灵就已经想到,这千家的藏书阁不仅外面设有多处机关,就连藏书阁内部,应该也是由多重机括控制。 不然,就头顶上悬空的那些书架,根本不能上的去、或者是落下来。 径直走到带有暗格的书架,辛钟灵盯着暗格看了片刻,然后试探着伸出手,在暗格上面轻抚了一下。她对这里不了解,所以并不想摁下去,只是觉得这些机括太奇妙,想感受一下。 和她所想的一样,这些暗格从表面看上去,只是普通抽屉隔层,可内里却并非空心的,也就是说,辛钟灵眼前的这书架,并非书架,而是类似于控制台存在。 辛钟灵绕着这只书架走了一圈,虽说她看的很认真,但单单用眼睛看,自然不能完全参透控制台的原理。 感觉差不多了,辛钟灵走回原来的位置,抱起随手放在地上的四本书,准备回到出口等盛易。 可就在这时,一团黑影突然从高处窜了下来,并猛然撞在了辛钟灵手背上。 那黑影速度太快,辛钟灵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一阵地动山摇,她站立不稳,连忙一把扶住面前的书架,一只手牢牢将怀里的四本书抱紧。 第一百七十三章 巨兽 第一百七十三章 巨兽 藏书阁晃动不止,辛钟灵首先意识到她自己闯祸了,然后她就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就像铁链交错缠绕时发出的动静,这动静就在…… 辛钟灵猛然低头,可与此同时,她脚下的木板倏然分开。还来不及喊一声,辛钟灵就瞬间掉了下去。 木板砰的一声合上,藏书阁的晃动瞬间止住。 “啊……”极速高空坠落,就算辛钟灵不怕死,就算她自认为身经百战,也还是鬼哭狼嚎一般的惨叫了一阵。 等到叫声停下,辛钟灵也瞬间砸在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上,她看着头顶黑漆漆的一片,缓和了好大一会儿,才有力气爬起来。 可爬起来的一瞬间,辛钟灵的双眼瞬间睁大,整个人、整张脸都处在了一个极度震惊的状态之下。 “这、这是……发光石吗?” 在辛钟灵眼前,一大片颜色不同的石头正散发着微弱的亮光,它们散发的光芒多为两种,温暖的浅黄色和温馨的湛蓝色。 辛钟灵看的目瞪口呆,下意识朝前迈了一步,可她刚迈一步,就踩到了东西。 她低头一看,发现是从藏书阁拿下来的那几本书,连忙弯腰去捡,可辛钟灵刚将四本书捡起来,正要起身,突然就看到自己弯腰正对着的地方,正亮着一对绿油油的眼睛。 辛钟灵吓得连忙后退,许是惊吓过度,她这一退,瞬间退出了十步开外,就连地上的那四本书,她都没顾得上。 “嗷……” 许是辛钟灵惊扰到了绿眼睛的这位,它低沉沉的吼了一声,眼珠子突然朝上动了起来。 辛钟灵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这里光线昏暗,即便有发光石,她也只能够依稀看清眼前是个大家伙,至于它具体长什么样子,一点也看不清楚。 不过,辛钟灵看到这怪物起身的位置,瞬间想到她刚才从上面掉下来的时候,似乎就是砸在这家伙身上。 该不会是什么巨兽,本来在睡觉,现在被自己砸醒了吧? 辛钟灵心下戚戚,自知打不过眼前这只庞然大物,她侧头朝发光石聚集的地方快速扫了一眼,然后暗暗运了两口气,扭头就朝发光石最多的地方跑过去。 光线虽然未必能够驱赶巨兽,但辛钟灵心里清楚,在这种光线昏暗的地下,没有光源,她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可若是四周有光,即便她打不过巨兽,也能凭本事逃跑。 辛钟灵一路狂奔,正如她猜想的那样,那只巨兽站起身之后,就朝她这边追了过来。 地面不断的震颤,震耳欲聋的嘶吼也是一声接着一声,那巨兽似乎怒了。 辛钟灵跑了一段,快速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追在她身后的巨兽,约有两米高,它长着一身黑色长毛,面盘大如铜盆,嘴边挂着两只尖翘獠牙,一双眼睛幽幽泛绿。 它的那双眼睛,居然比刚才辛钟灵看到的,还要大上一倍。 巨兽迈入发光石堆,辛钟灵一眼看清它的全貌,可她很快就感觉眼前这个怪物,居然像一只大号的猫。 猫?怎么会像猫? 念头未落,巨兽猛然大吼了一声,接着前脚骤停,后背上躬,猛然朝前一跃。 辛钟灵暗道不好,连忙一抬右手发动凝幽旋针,朝前面的一堆乱石射了过去。 借助金线的拉力,辛钟灵的身体瞬间飞离地面,在这时,那像猫的巨兽砰然砸在了辛钟灵刚才所站的地方,大地震颤,地面顿时陷出一道深坑。 双脚落地,辛钟灵来不及回头看一眼,拔腿就朝前面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当辛钟灵听到身后没有巨兽的动静了,这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来不及喘匀气息,辛钟灵立即抬头朝四周看过去,在她眼前已经没有发光石,四周的光线都来自于石壁四周摆放的火盆。 虽然光线依旧昏暗,但火光相对于发光石的光亮,起到的视觉作用还是好了很多。 这里似乎是一间空间巨大的暗室,周围石壁旁边,每隔一段都架有一只火盆,起初看到的是个半圆形平台,平台的另一侧,隐约能够看见两道半弧形拱门。 藏书阁中尚且机关重重,这里既然像是一间暗室,辛钟灵就更加不敢大意。 她身后的路上有巨兽,如今只能期望对面的两道拱门,其中一道会是出口。 辛钟灵狠狠皱了皱眉,然后沿着平台一侧,朝对面走过去。 因为担心有机关,辛钟灵走的并不快,可就算她如此小心,行进过半,一阵铁链交缠的声音,还是从平台那边响了起来。 几乎是本能的闪身避开,几只泛着冷光的箭头,瞬间扎进了辛钟灵身后的石壁。 一阵箭雨接憧而至,辛钟灵连连闪身躲避,不知不觉间,她就被两边同时启动的箭雨,逼到了石台之上。 也就在这时,辛钟灵才惊觉石台上并不是空无一物,在她脚下,分明还画着一个类似于五角芒星的图案。 对于这个图案,辛钟灵并不了解它的作用,但看到图案的瞬间,她心里瞬间腾升出一种不好的念头。 而就在这时,周围的箭雨突然停了下来,几乎是同一时间,那五角芒星倏然散发出淡黄色光芒。这光芒整整围绕石台一圈,连同辛钟灵一起包裹其中。 辛钟灵不清楚眼前是什么情况,但听到周围嘈杂的动静越来越大,她还是毫不犹豫的发射金线,想将自己从石台上救出去。 可是金线飞出,打在光圈上就像打在实物上一样,瞬间就自己弹了回来。 金丝回收的力道太大,辛钟灵猛然捂住手腕,一股血流顺着她的手背,迅速朝地面落了下去。 那一股血落在地面,也恰好落在了五角芒星之上,辛钟灵脸色惨白,神色恍惚,只觉得体内有什么要被抽离出来一样。 她眼前黑幕阵阵,恍惚间看到周围光芒大涨,接着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就没了意识。 再次恢复意识,辛钟灵就听到耳边传来阵阵鸟啼,但她身体虚空乏力,想要睁开双眼,也是没有半点力气。 第一百七十四章 守阵灵兽 第一百七十四章 守阵灵兽 她刚猜测自己应该是在树林里,毕竟林中才有鸟啼,可接着就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现在就给她用纤芯草,是不是太操之过急。” 辛钟灵神思骤然清醒了一些,即便依旧没办法睁开双眼,但她能够听得出,刚才说话的人是盛易。 “她误闯了三关七阵,就失了一点血已经是大幸了,她现在不是身体虚弱吗?正好让云速多放点血给她,麒麟血能修复她受损的经络,如此也算相得益彰,物尽其用。” 千凡?千凡怎么也在这? 不对,这里是…… 心中一阵着急,辛钟灵倏然睁开了眼睛,她看到头顶上方的黑石房顶,瞬间确定了她此刻的确是在器魂殿内。 微微侧头,辛钟灵看到盛易和千凡都站在床边,而她之前听到的鸟叫声,居然是因为床头挂着一只鸟笼子。 笼中有一只五彩黄鹂,正叫的欢实。 盛易微微皱眉,回头朝床上看了一眼,神色瞬间一亮,他两步跨到床边,坐下道:“你可算醒了。” 只一句,辛钟灵就觉的心里涌进了一股暖流,就连原本没有半点力气睁开双眼,此刻也有足够的力气张口说话。 “我怎么会在这?”喉咙传来阵阵撕痛,但辛钟灵还是强忍住了,她抬起胳膊,看到原先受伤的手腕,也被包扎着一圈白布。 盛易跟着看向那只手,微微蹙眉,但他并没有回答辛钟灵,就突然抬头看向千凡,道:“按照你说的,现在就去准备吧。” 千凡勾唇一笑,像是盛满了流光溢彩的双眼,微微朝辛钟灵的脸上扫了一下。 他沉了一口气,唇角带着笑道:“纤芯草我可以准备,药浴我亦是可以备下,只是……你那麒麟脾气大的很,就这么让我去放它的血,你还不如先杀了我。免得、我再被那麒麟咬死。” 辛钟灵已经侧眸朝千凡看过去,她不得不承认,不论是从哪一种角度,这个千凡都是她平生见到过的,最好看的男人。 盛易皱了皱眉,略显担忧的看向辛钟灵,迟疑片刻才道:“我去找云速,你先休息。” 辛钟灵闭了一下眼睛,算做回应。 盛易很快起身走了出去,可千凡并没有就此离开,相反,他还在床边坐了下来。 辛钟灵勉强笑了一下,有气无力的道:“千殿主,我不是有意乱闯你的地方,实在是……实在是你那藏书阁,有个坑人的东西。” 藏书阁中,猛然撞向辛钟灵手背上的东西,她虽然未曾看清其容貌,但有一物撞到手上,她还是有感觉的。 千凡黛眉轻皱,白的脸上瞬间多了一抹愁容,他似有所忧,但很快就又笑了起来。 他看着辛钟灵道:“这件事是我器魂殿的疏忽,我自当补偿姑娘。” 辛钟灵微微蹙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话音未落,千凡突然起身,打断道:“姑娘是什么意思不要紧,最紧要的是,姑娘闯了我们器魂殿的法阵,居然还能活着,这点便是很好。” 他双眼微微垂下,似美人娇羞一笑。片刻,千凡又朝辛钟灵看了过去,“姑娘方才昏迷,恐怕之前并未看清是谁救了你吧?” 辛钟灵疑惑,声音嘶哑的道:“不是盛易吗?” 千凡笑着摇了摇头,他抬头朝门口看过去,目光似乎透过门前的漏窗,看向了外面的山峦云海。 辛钟灵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但是很快,她就听千凡问道:“你落入藏书阁地下时,可曾见到过一只体型大的狸猫?” “那是只狸猫吗?”辛钟灵瞬间想到那只像猫的巨兽,一脸茫然的道。 不是都说狸猫的体型只比家猫大上半数吗?两米高的猫,即便像猫,那还是狸猫吗? “那是狸猫。”千凡满口笃定,淡淡笑道:“那是我千家的守阵灵兽,自是比寻常山林中的野猫大的多,若是早知道姑娘会落入阵中,我就该提前告知姑娘。” 辛钟灵依旧蹙眉,道:“告知什么?” “告诉你,我家养的这只狸猫,从不伤人,它若是追你,也只是想救你罢了。”千凡话里带着笑意,说话时,他已经转身朝门口方向走了过去。 话音刚落,人就刚好从门口跨了出去。 辛钟灵听到千凡的这番话,很快明白她自己这条命是那只巨兽所救,而非盛易,虽说她不太相信,但千凡特意解释,又容不得她怀疑。 半个时辰之后,盛易就过来说药浴已经准备好了,辛钟灵还在云里雾里之中,但还是乖顺的,任由盛易抱着她去了隔壁的房间。 “起初会有些疼,你要是忍不住,就喊我。”盛易担心的看了辛钟灵一眼,这才去了门外。 辛钟灵靠在浴桶旁边,看着浴桶内全然碧绿的汤汁,心里还真的有点发怯,但她迟疑了一下,还是直接进了浴桶。 考虑到待会儿可能会坚持不住,辛钟灵并不敢脱掉衣服,可即便穿着衣服泡在浴桶里面,她的身体还是很快有了反应。 起初是丝丝麻麻触及皮肉的疼,随着时间的加长,辛钟灵就感觉到,她此刻连骨头都在疼着,就好像被人打碎了骨头,扯断的经络。 即便她从没有被人打到那种地步,但是,这种疼就该那样的形容才贴切。 “啊……”辛钟灵忍不住叫出了声,但她很快就咬唇禁声,硬是将所有的痛苦都忍了下去。 此刻她双眼红,露在衣服外面的肌肤,一寸寸蔓延着黑色血线,那血线分成数节,节节上游,不过片刻,辛钟灵的整张脸,都涨成了红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辛钟灵昏迷了一阵,又突然清醒过来,而此刻,她依旧泡在浴桶里,只不过身体各处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反而觉得身体清透,就连之前的无力虚脱感,也似乎全然没了。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辛钟灵从水里出来,扯了旁边提前备下的外袍裹在了身上。 “盛易。”她冲门口喊了一声。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一枚戒指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一枚戒指 房门很快被推开,盛易走进来的步伐很快,俊逸的脸上还带着担忧,可当他看到辛钟灵在浴桶外站着,脸上的凝重之色瞬间缓和了下来。 “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盛易走过去,伸手就要抱起辛钟灵。 想到自己身上已经湿透,辛钟灵连忙推了盛易一下,脸颊微热的将目光撇开。 “你去帮我找点清水来,我要洗澡。” 盛易的手已经搂上了辛钟灵的腰,感觉到手上都是湿意,他动作一顿,转瞬笑道:“你光着身体是什么样,我又不是没见过,用得着穿着衣服泡药浴吗?” 辛钟灵本来就不好意思,一听这话,侧眸就朝盛易瞪了过去,怒声道:“见个鬼,我又没……” 她自己有没有在别人脱过衣服,自然是记得清楚,可辛钟灵的话刚说一半,盛易突然探头,将唇瓣附在了她的耳边。 几句嘀咕,辛钟灵的脸颊瞬间涨红,她抬手狠推了盛易一下,怒道:“流氓!” 盛易连忙抓住她的胳膊,大笑道:“我又不是故意的,那些都印在我记忆里,我也没办法,不过说实在的,我们连孩子都有了,要不……” 他猛然一拉辛钟灵,单手紧扣在她的腰后,语气轻柔的很,“你说,什么时候我们的关系可以更近一步?” “不知道。”辛钟灵使劲挣扎了一下,她刚刚才从药浴中出来,哪里有心思想这些。 不过,盛易的话,倒是提醒她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辛钟灵怼着胳膊,挡在盛易胸口,神色认真的道:“千凡刚才说,我是被他们家养的狸猫救回来的,真的假的这事?” “嗯。我先去找人送热水过来,你去里面等我。”盛易捏了捏辛钟灵的外袍,见外面的衣服也已经湿透,他微微皱眉,然后直接抱起辛钟灵就朝里面走。 将辛钟灵放到软榻上,盛易直接走了出去,不过片刻,就有两名婢女提着热水进来。 浴桶里的药汁很快被换成了清水,水上还撒了一层花瓣,辛钟灵不习惯有人伺候,就让两个婢女将干净衣服放下,出去等着。 她自己洗完澡,穿好衣服,即便头发还是湿漉漉一片,但依旧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盛易就在门口站着,看到辛钟灵出来,神情愣了一瞬,接着快速走到辛钟灵身边,拦腰将她抱起,送进了隔壁的房间。 之后,辛钟灵就被迫老老实实坐在床边,任由盛易擦着她那一头湿漉漉的头发。 这一刻,恍惚间有了一种地久天长的感觉。 两天后,两人回到京城,临别前,千凡送了辛钟灵一只戒指,说是这只戒指由特殊材质打造,里面能容纳很多东西。 眼看就要到达侯府门口,辛钟灵这才将手上看了一路的戒指藏到袖子里。 她抬头看向盛易,盈盈一笑道:“我已经好几天不在侯府,今天就先回去了,等明天要是没其他事,我就去国公府找你。” 盛易目光下落,盯着辛钟灵的袖口,慢悠悠的道:“找我干什么?千凡不是送了很多东西给你吗?有时间就多学多看,别上我这里耽误时间。” 辛钟灵笑脸猛然一僵,转瞬继续笑着道:“千凡也没送我什么,就一枚戒指、四本书,还有点金针、银针的,他送,你不就不用欠人情了嘛!” 盛易撇眼看她,只觉得无言以对,索性侧了侧身体,将整张脸对向了窗外。 马车很快停在了言侯府门口,辛钟灵和盛易打了一声招呼,见他不搭理,就只好自己下了马车,进了侯府。 侯府上下本就不待见辛钟灵,她回不回侯府,也没多少人会在意,顶多就有几个眼尖嘴滑的婢女多看了她两眼,然后就急急跑进了后院,想来是跟谁报信去了。 辛钟灵没搭理这些下人,她径直回到兰心阁,自己去小厨房烧了一大锅热水,又用木桶将热水都倒腾进房间,倒在浴桶里。 等到浴桶差不多满了,她试了试水温,觉得入手微烫,这才一脸满意的伸出右手。 浴桶中的水弥漫出一层白雾,辛钟灵的手笼罩在这些白雾中间,原本空荡荡的中指上,慢慢浮现出一只戒指。 这戒指呈碧绿色,但看其材质,似乎并非碧绿琉璃一类,反而更像是银、铜所制,然后再在上面度了颜色,画了图案。 辛钟灵伸出左手,捏住戒指轻轻转了两下,在这时,一道淡绿色荧光从戒指中散发出来,光源波及的范围只在浴桶上方。 不过片刻,荧光中呈现出一片图案,有瓷瓶、书籍、金针、银针…… 但凡辛钟灵之前放进戒指里面的东西,都以图案的方式悬浮在荧光之内。 这些对于辛钟灵而言,已经没有什么可惊讶的,在器魂殿的这两天,千凡已经将这枚戒指的用法告诉她了,而两天的时间,她也已经熟练使用戒指。 伸手握住瓷瓶图案,辛钟灵同时握了一下右手,荧光瞬间消散。而那只被握住的瓷瓶图案,也在同一时间变成了实物。 辛钟灵取下瓷瓶上的盖子,将瓷瓶倾斜,几滴碧绿色液体顺着白色瓶口缓缓滴落进清水中。水纹微微漾开,那碧绿色水滴就像升入空中的烟火,骤然四散。不过眨眼功夫,整只浴桶内的清水都变成了碧绿色。 而此刻,碧绿色的水面上浮动着一张女子的脸,那女子唇红齿白,两只眼睛黑亮的如同黑曜石。 水纹骤然扩散,那女子的容貌也瞬间散开。 辛钟灵坐进水里,靠在浴桶旁边,她微闭着双眼,感受着纤芯草的药力再次进入她的身体。 和第一次不同,这次药力进入体内,除了浑身的肉都在微微发酸,并没有任何痛感。 千凡说,纤芯草原本只需要用一次就足够,可辛钟灵之前误闯了三关七阵,差点被其中的一关设置的法阵吸干了血。 正因为她被阵法伤到,才不得不用大量的麒麟血回升血气,可麒麟血哪里是那么好克化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 梓仪姑姑 第一百七十六章 梓仪姑姑 所以,辛钟灵就不得不多泡两次纤芯草,以缓和麒麟血的药性。 这个辛钟灵倒是无所谓,反正现在她泡在纤芯草的药汁里很舒服,多泡几次也愿意。 泡澡的过程中并没有人过来打搅,辛钟灵直接在浴桶里睡了一觉,之后水温降下去,她才从浴桶内出来,然后一桶一桶将药汁提出房间,倒在了院子里的花圃上。 做完这些,外面已经暗了下来,辛钟灵点了蜡烛,刚想着晚上要吃什么,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她走出去打开了院门,门口站着的是管家。 管家一脸急色,看到辛钟灵就道:“大小姐,您赶紧去前厅一趟吧,皇后娘娘身边的梓仪姑姑来了,点了名要见您呢。” “梓仪姑姑?”辛钟灵不认识这个人,甚至于几次进宫都没听说过这人,但她还是急忙跟着管家走了一趟。 刚进前厅,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就朝辛钟灵迎了过去,她一脸阴沉的盯着辛钟灵,肃冷着声道:“你就是这侯府的大小姐辛钟灵?” 辛钟灵感觉来者不善,声音沉稳着回话道:“是,这位是宫里来的梓仪姑姑吧?” 本就是客气一句,只不过辛钟灵没想到,她刚回了一句话,面前这个瘦的像竹竿的女人,猛然抬手朝后勾了勾。 她冷着双眼,趾高气扬的道:“拿下她。” 辛钟灵下意识要反抗,可她抬头看向竹竿女人的身后时,无意中看到辛选德正对她拼命摆手。 看辛选德的样子似乎这其中有什么事,辛钟灵也清楚,就算是宫里来的人,也不可能无缘无故抓她。 于是她站着不动,任由两个太监摁住了她的胳膊。 不过,在被摁着朝门外走时,辛钟灵看着那竹竿女人,柔柔一笑道:“梓仪姑姑,不知道我这是犯了什么错,您一看到我就想抓我。” “你犯了什么错,自有皇后娘娘亲自告诉你,要想安然无恙的进到后宫,就把嘴给我闭上。”竹竿女人冷冷撇了辛钟灵一眼,长腿一迈,朝门槛跨了出去。 看这宫女的态度,辛钟灵瞬间想到后宫中的那些歹毒嬷嬷,也懒得去和这种人废话。 在被押到门口马车上之前,辛钟灵回头看了一眼,可是侯府门口除了两只正亮着的大红灯笼,并没有一个人跟着出来看一眼。 心底一阵生寒,辛钟灵靠向车壁,想着自己上辈子就没个家人,如今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却又遇到这种家人。 要是上辈子,她的家人也是这样,她情愿不要。 辛钟灵暗暗叹了一口气,侧眸朝对面坐着的竹竿女人看过去,她看了良久,眸中突然生出一丝笑意。接着就见她猛然坐直身体,朝前倾了一些。 “你想干什么?”辛钟灵陡然凑近了一些,那竹竿女人眉峰一皱,脸上顿时浮现几分厉色。 辛钟灵没事人一般的笑了笑,慢条斯理的道:“梓仪姑姑,我看你这身体……莫不是有病了呀!” “你才有病。”梓仪脱口而出,说完又瞬间捂住了嘴。宫中有规矩,宫女不能口吐恶言,什么话都说。即便坐在她眼前的是个即将要被皇后娘娘怪罪的人,她也不能随便数落。 将手放下,梓仪垂着眼睛,不阴不阳的道:“大小姐若是坐不住,大可下车跟着跑,反正这马车也已经快到宫门口,大小姐跑跑也无碍。” 分明才刚出侯府,从这里跑到宫门口,那不得跑几条街。 这不是一句好话。辛钟灵噗嗤一笑,重新靠回车壁,她微眯着眸子看着梓仪,懒洋洋的道:“姑姑刚才那句话说的还真是对,之前我的确得过一种病,那病呀!搅和的我不思饮食也就罢了,甚至于看到吃的东西,都会想到肮脏之物,作呕不止,现在想起来,这胃里都还有些泛恶心。” 梓仪脸色忽然变了变,她盯着辛钟灵看了一会儿,拧着眉问道:“那病……你现在治好了吗?” “治好了呀!”辛钟灵目不转睛的看着对面的女人,眉眼弯弯,笑的很开心。“也得亏我治好了,要不然等到严重了,恐怕现在肚子都烂了。” “烂、烂掉?”梓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只见她脸色瞬间煞白,紧捏着手心,梗声道:“肚、肚子怎么会烂掉?不就是瘦点吗?” “那可就不单单瘦点了,它……”辛钟灵朝前坐了一些,似乎正要认真讲解这病症,可她刚朝前倾了一些,又瞬间靠回了车壁。 “反正我那病都已经好了,就不和梓仪姑姑说这等子让人恶心的事了。” 辛钟灵看着梓仪笑了一下,然后真就侧了侧身体,朝窗外看过去。 车窗外便是街头,京城是整个昌棂国最繁华热闹的地方,即便是已经入夜,周边的商铺、路边的小摊小贩,依旧吆喝的热火朝天。 辛钟灵看着街边的灯火,突然想到那晚在东风村借宿的事情,那晚盛易说守着她,结果就真的守了她一夜。 半夜朦胧睁眼时,她还看到盛易杵着半侧脑袋,微闭着双眼的样子。 “大小姐,太子殿下在玉指峰失去了踪迹,皇后娘娘寻您,就是为了问这件事。” 身后突然传来梓仪的这句话,辛钟灵回眸看过去,淡然一笑,也不再多说别的,直接掌心微动,从戒指里捏出了一根银针出来。 千凡给她的这只戒指,虽然样子古老、花纹难看了一些,可她若是熟练运用,想让它隐藏于指间不被外人看见,亦或者是随着心意取戒指里的东西,这戒指都可以做到。 掌心捏到实物,辛钟灵还是假装在腰间摸了一下,然后才伸出手,“伸手吧,梓仪姑姑。” 辛钟灵会医术,这已经不是什么侯府密事,自从她救下太子那一日起,不论是京城中的官家女眷,还是皇宫内的大小宫女,都在讨论这件事的真实性。 梓仪跟随皇后多年,自然确信盛儒不会为了这么个女人编造这样的谎言,因此,她清楚辛钟灵会医术,也清楚辛钟灵刚才说的那个病症,是为谁说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 你若是愿意帮我 第一百七十七章 你若是愿意帮我 一个月前,梓仪亲眼看到后宫枯井捞出一腐烂女尸,自那天之后,就一直见食泛呕,思食便吐。 她也找宫中的太医看病抓药过,可都没有好转,就连今夜她亲自出宫,那也是为了提前出宫门,寻医问药来的。 辛钟灵的话,无疑给了她希望。 “我先替姑姑扎几针,姑姑若是感觉好一些,那么等明日,我再配几服药,姑姑到时让人去宫门口取一下即可。” 把完脉,辛钟灵这才确定她刚才的那句猜测全然没错。 刚才在侯府时,她看到这梓仪姑姑的第一眼,就发现此人双眼外突,目光无声,身型消瘦的已经呈现病态,当即猜测此人有病。 于是故意朝此人靠近几步,果然在此人身上闻到一股药味。那药味辛、苦,带着些腐气,分明就是治疗厌食症的配方。 辛钟灵并不能一次性闻出所有药材,但单单闻出六神曲、半夏、野巴子,就已经足够她做出判断。 不过,就算梓仪姑姑的确是得了厌食症,但从她脉象上看,她的身体除了虚弱,并没有其他疾病。因此,辛钟灵很肯定,她的这种厌食症源发于心理,并且已经治疗了一段时间,却未见成效。 就皇宫中的那些太医,哪里会治疗心理疾病。 辛钟灵并不管这些,她替梓仪扎了几针,然后就收了银针,朝车壁重新靠了上去。 梓仪悄悄揉了揉肚子,觉的肚子上的难受好受了很多,而这时,她突然闻到了从街上传过来的香味,似乎是酒楼里的饭菜香。 一个月以来,这还是她头一次觉得饭菜是香的。 梓仪笑了笑,可笑容转瞬又僵住,她抬头看向对面坐着的女子,迟疑了一下,凑过去一些问道:“大小姐,那药……不能现在配吗?” “现在配?”辛钟灵微微蹙眉,紧盯着梓仪姑姑看了一眼,才说道:“现在街上恐怕找不到我想要的那几味药了,要不这样吧,待会儿进宫之后,您带我去一趟太医院,那里兴许还能抓到药。” “太医院……”梓仪皱着眉念叨了一句,看样子有些不愿意,但她最后点了点头。 马车很快到了宫门口,梓仪递了高阳殿的腰牌出去,守门的侍卫倒也没拦着。一路畅通无阻,等到过了二道宫门,梓仪就请辛钟灵下了马车,带着她朝太医院方向走了一趟。 太医院位于皇宫最东面,四五十平的一间房内,除了药柜、药台,以及一张摆在屋子正中的长桌,围桌摆了几条长凳,便也没了其他摆设。 看过了富丽堂皇的高阳殿、金晨殿,再看这太医院,辛钟灵就觉得这里该不会是宫里最寒酸的地方吧? 屋内此刻的人不多,只有三两个太医、小厮,辛钟灵正四处看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带着几分惊讶的说话声。 “这么晚,你怎么进宫了?” 她回头看过去,见来的恰好是楚墨,心里不由一喜,笑着道:“梓仪姑姑病了,我来配几味药。” “梓仪姑姑?”楚墨侧眸朝旁边看了一眼,果然看到皇后身边常跟的梓仪,正站在药台的另一头,和一位年长的太医说着话。 他心思微动,重新看向辛钟灵,沉稳着声道:“你需要哪几味药,我替你抓。” 辛钟灵眉眼含笑,点头道:“好。” 话落,她跟着楚墨朝药台的另一头走。梓仪所在的位置在左边,而他们去了右边。 房间内三处墙壁都有药柜,楚墨带着她进了房间最右侧,见四周人少,楚墨这才露出担忧之色。 他紧盯着梓仪的方向,低声问道:“你这么晚入宫,可是皇后请的你?” “不是请。”辛钟灵站在楚墨身侧,因为距离很近的缘故,她一抬头,就发现楚墨脸上的皮肤很好。 辛钟灵就说了这一句,楚墨心里就有了数,他快速回头看了辛钟灵一眼,然后转身,开始抓药。 “你需要哪几味药。”楚墨伸手拉开几个药格,回头问了一句。 “治疗胃疾和心中郁结的就可以。”梓仪姑姑虽然得的是厌食症,但并非依靠药物就能医治,辛钟灵清楚,之前太医院应该已经开了多种治疗厌食症的方子,便也没打算真的来太医院来药。 她来太医院,无非就是找楚墨罢了。 皇后连夜叫人抓她入宫,她本就凶多吉少,而就在刚才,梓仪姑姑突然一改脸色,要求今夜就开出药方,可不就是在说她辛钟灵没有明天了。 不管是不是自己多心,辛钟灵也不愿意在皇宫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冒险,电光一闪间,她能想到的自救方式,唯有找楚墨。 万幸,她的运气是真的好,楚墨今夜还真就在太医院。 辛钟灵回了楚墨一句,然后侧头看向另一头的药台,在这时,梓仪正好朝这边走过来。 见那梓仪姑姑正看着自己,辛钟灵冲她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小声对楚墨说道:“太子殿下在玉指峰失踪,皇后娘娘只怕不会放过我了,你若是愿意帮我,就帮我找一下乐烁的三王子贾周山,让他想法子,速去高阳殿救我。” 辛钟灵语速很快,说完就迎着梓仪走了过去。她走到梓仪身边,笑的一脸亲切的道:“梓仪姑姑,虽说给您配了几味药,但您这病还是得施针才能见好。” 梓仪正盯着背对着她抓药的楚墨,她刚才没注意,现在才看到楚墨也在太医院。 楚墨之前和辛钟灵传过关系不清不楚的谣言,虽然这谣言被皇后肃清了,但此刻看到抓药的是楚墨,梓仪不禁觉得,带辛钟灵进太医院是个错误。 可听到辛钟灵的话,她还是忍不住皱眉道:“怎么还要施针,不是几味药就能好吗?” “哪有那么容易。”辛钟灵勾唇轻笑,意有所指一般。 过了片刻,楚墨将打包好的三包药交给了小厮,让小厮送去梓仪那里,而他自己,则在药未送出前,就朝太医院外走了出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 冤死 第一百七十八章 冤死 梓仪看到此景,只以为楚墨此举是在避嫌,心中暗喜,接了小厮送过来的药,就带着辛钟灵去了高阳殿。 楚皇后依旧衣容华贵、端庄自持,她端坐在高阳殿内,看到辛钟灵进来,横眉冷对,张口便喝:“跪下!” 辛钟灵咬了咬牙,自知皇权之下,顽抗之举绝非良策,于是不得不为了暂保性命,忍辱负重的跪了下去。 楚皇后也不过多废话,指着辛钟灵便问道:“先前太子去玉指峰,可是你背地里唆使的?” 几日前,盛儒突然向皇上请旨,说是要陪同凉山观的慕道长入玉指峰采取灵药。 皇上病体缠身,原就对灵药丹方求之不得,楚皇后当时也以为盛儒是为了皇上,才请旨前去玉指峰,可后来才知道,去玉指峰的不止慕云心,还有辛钟灵。 盛儒对辛钟灵的心思本就可疑,如今他本人又在玉指峰失踪,楚皇后爱子心切,自然要拿辛钟灵出气。 辛钟灵已经从梓仪那里知道了一些缘由,如今再听楚皇后当头呵斥,自然不会茫然无措。 她垂着眸子,在地上笔直跪着,不卑不亢着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几日前去玉指峰,那是皇上亲自下令,让太子殿下陪同慕道长去的,钟灵无德无才,无法唆使太子。” “好个无才无德!”楚皇后怒极反笑,抬手砸了一只花瓷杯子,嗤声道:“辛钟灵,你不要以为我儿子护着你,你就可以这般有恃无恐,本宫是儒儿的生母,像你这样不要脸的东西,胆敢妄想进入后宫,本宫只要一句话,片刻就能人头落地。”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为昌棂国的皇后,自然有这样的生杀大权,更何况,如今皇上病体缠身,后宫早就是楚皇后一人独大。 她若是要杀辛钟灵,自然没人会替辛钟灵说半句话。 辛钟灵眼观鼻鼻观心,一如刚才跪地时的态度,沉着声道:“皇后娘娘想杀臣女,自然是一句话就可以做到,只不过太子殿下前去玉指峰,本就是受皇命前去,此事只怕早已经人尽皆知。皇后娘娘若是要以此事为由杀了钟灵,恐怕日后不仅难堵悠悠之口,还会有损太子殿下的声誉。” 勾唇轻笑,辛钟灵抬眸看向楚皇后,又道:“皇后娘娘素来仪态端方、宅心仁厚,想来也是不想就这样冤死钟灵。” “你……”楚皇后瞬间被堵的哑口无言,盛儒是否是奉旨去的玉指峰,她比谁都要清楚,可正因为清楚,她才不得不顾及辛钟灵的这一番话。 可是,就这么放辛钟灵离开,她又心里不甘。 楚皇后脸色阴沉,一时难以做出决定,在这时,梓仪忽然从玄关处走过来,贴在她耳边耳语里几句。 “当真?”楚皇后抬头看着梓仪,面露惊讶。 梓仪点头:“是真的,那三王子正在殿外侯着呢,说是今晚不带走在御花园打了他的死丫头,他就在殿外不走了。” 听到这话,楚皇后再看辛钟灵,只觉得额角突突直跳,头也瞬间疼的厉害。 梓仪看了看楚皇后的脸色,再侧头看了辛钟灵一眼,然后重新看向楚皇后,小声劝道:“娘娘,那乐烁的三王子可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您虽说不必怕他,但也不能为了这个辛家的小姐,和这混世魔王对上,反正三王子也是要找她清算旧账,不如就……” 她没继续说下去,却将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了辛钟灵身上。 梓仪心里清楚,门外的三王子绝对不是平白无故过来的,可这件事若是让皇后知道,是她为了自己的事才出了这样的岔子,回头死的就不止辛钟灵一个,还得包括她。 兴许,辛钟灵还未必死的掉,她就得先死一步。 楚皇后盯着梓仪看了一眼,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正要开口,可这时,门口突然传来几声大喊。 “皇后娘娘,藏您屋里的那丫头,就是之前打了我的人,这事皇上可是允了让我自己处理的,您可不能瞅着那丫头长的水灵,就不把人交出来。” “皇后娘娘,您不交人,我可就闯宫了,反正那丫头我今晚是要定了。” “放肆!这是什么人呀这是!”听到门外叫喊不断,楚皇后气的猛然拍了桌子。 梓仪浑身一哆嗦,连忙朝外跑,可跑了几步,低头一看辛钟灵,又连忙跑回楚皇后身边,一脸的苦口婆心的道:“皇后娘娘,门口那个可真就是个混世魔王,皇上都头疼他呢,您还是让这辛家小姐出去吧,她今晚能不能从那混世魔王手里活下去,那就看她自己吧,您就别趟这件事了。” 辛钟灵垂着头,暗暗生笑,看来刚才那几针,没白给这梓仪姑姑扎。 门口的叫喧一直没断过,楚皇后本就动摇了取辛钟灵性命的心思,此刻更是无心再继续下去。 一阵心烦意乱,她抬头瞪了梓仪道:“还不带着她赶紧滚出去。” “是,皇后娘娘。” 梓仪连忙拽了辛钟灵起来,连拉带扯的将她带出了内殿。 眼看前面就是敞开的殿门,梓仪突然停下来,一把扯了辛钟灵的胳膊,紧盯着她,幽幽笑着小声道:“大小姐好谋略,不过今夜奴婢帮了大小姐,大小姐可别忘记奴婢的病。” “明日宫外,姑姑来寻我就是。”辛钟灵冷然一下,然后用力抽回被抓住的胳膊,转身就朝门口走了过去。 她走的又急又快,到了殿门,抬脚便跨,可这时,一堵硬墙猛然就撞到了她脸上。 “你这丫头,怎么走路低着头走。”贾周山刚从外面冲进来,见撞了人,还撞的是辛钟灵,心里一喜,面上却是反应极快的黑了下来。 他一把扯了辛钟灵的胳膊,故意大咧咧的喊道:“别以为那晚灯暗,本王子就没认出你来,你个小丫头片子,连本王子的脸都敢打,看我不弄死你……” 辛钟灵只来得及抬头看一眼,就被骂声不断的贾周山扯出了高阳殿。 第一百七十九章 要人 第一百七十九章 要人 骂骂咧咧的声音随着贾周山的远去渐渐变小,直至彻底听不见了,楚皇后才瞪着梓仪道:“不是让你悄悄带了那小贱人过来吗?怎么才入宫,那贾周山就跑过来要人?” “娘娘,宫里人多眼杂,许是奴婢带那侯府小姐过来的时候,刚巧被那三王子看到了。”梓仪连忙跪地,哆嗦着道。 楚皇后心中恼怒,自是无心去想梓仪的话是否存假,她瞪眼盯着某一处看了片刻,突然咬牙道:“让人去盯着贾周山那边,那丫头要是平安无事的出来,就叫人绑了打一顿,再丢到宫外去。” 不能杀了她,打个半死出出气也好。 梓仪连忙起身,“奴婢这就去办。” 辛钟灵任由贾周山拽着自己,因为不确定皇后会不会派人跟着,贾周山骂了一路,她就一路听着,直到距离高阳殿有些远了,她才猛然站住脚,抽了抽胳膊。 贾周山回头看了一眼,见幽长的宫道一头上没有半个人影,这才放心的松开辛钟灵的胳膊。 他大喘了一口气,眉开眼笑的道:“刚才你要是再晚一步出来,我可真就闯进去了。” 看他大喘气的样子,辛钟灵眉毛轻挑,笑着道:“怎么?你怕了?” “这有什么可怕的,我好歹也是乐烁的三王子,怎么会怕那个老女人。”贾周山不以为然的虚吹了一句,扭头看到辛钟灵正在笑,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刚才若不是楚太医提前叮嘱我,说是,我若是冒冒失失闯进去救你,只会害了你,我也不会提起之前的事情。”贾周山朝前走着,边走边道:“你先跟我去我的住处吧,那老女人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罢手。” 辛钟灵回头朝高阳殿方向看了一眼,觉得贾周山说的很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跟着贾周山去了吾安殿。 吾安殿在皇宫北角,距离御花园较近,是贾周山在昌棂皇宫的住所。 “进了这个门,你就大可以放心了,我这里没其他外人,就卜罗、卜安……对了,上次在御花园,你应该见过他们两个。” 刚走近吾安殿的正门,贾周山就开始介绍殿内的情况,只不过他还没说完,辛钟灵就看到正对着的回廊中跑过两个人来。 这两人她认识,就是上次跟在贾周山身边的那两个。 “你们两个来的正好。”贾周山也看到了卜罗、卜安,他抬手一招呼,然后指着其中一个个子稍稍高一些的男子,笑着看向辛钟灵道:“这是卜罗,那个是卜安,他们两个是亲兄弟呢,看着是不是不太像。” 辛钟灵朝那兄弟两看了一眼,的确没看出半点相像之处。 而这时,那卜罗已经跑了过来,他一脸急色,扯了贾周山的胳膊就道:“王子,您刚才干什么去了。” 卜安紧随其后,抱了另外一只胳膊:“对呀对呀!王子殿下,昌棂皇宫入夜之后是有规矩的,不能外出,不能饮酒,更不能看这宫里的女人。” 听到这一句,辛钟灵忍不住想笑,她还记得在御花园初见贾周山那次,这卜罗、卜安也像现在这样,一左一右牢牢禁锢着贾周山,跟她说贾周山不能看到女人,见了女人就发疯…… “他们两个上次说,你见了女人就发疯,怎么现在一点都看不出来?”见眼前这三人完全忽视了自己,辛钟灵轻叹一口气,说笑了一句。 贾周山一听这话,瞬间摁住喋喋不休的兄弟两人,看向辛钟灵,笑着道:“倒也不是发疯,就是之前有一些女人,像撵也撵不走的苍蝇一样,三天两头往我这里跑,我急了就打了她们一顿,这两家伙就给我安上了这名声。” 女人?辛钟灵抬眸看了贾周山一眼,微微一笑,抬脚就朝回廊上走去。 见辛钟灵二话不说,抬脚就走,贾周山笑脸一僵,连忙推开卜罗、卜安,朝前追了过去。 他几步走到辛钟灵,笑着又道:“那些女人都是宫里那老头强塞给我的,我知道他也没安好心,这才故意动了手,不过你放心,我平时不打女人,喜欢的女人,更是不动一根手指头。” 辛钟灵撇眼看他,知道贾周山的这番解释是为了防止她误会,只不过,贾周山的担心纯粹多余。 先不说辛钟灵对贾周山并没有任何儿女私情,他勾不勾搭女人,还真就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其次,辛钟灵心里很清楚,昌棂皇帝之所以送很多美人给贾周山,无非是想以美色俘获人心、毁人心智罢了。 这样的伎俩史书上比比皆是,一点不足为奇。 贾周山解释一通,可辛钟灵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将目光收回,然后径直沿着回廊,朝灯光最亮的主殿走了进去。 辛钟灵站在门口,朝主殿内看了一圈,见四周金碧辉煌,比之高阳殿更加气派豪华,不由撇了一下嘴角,暗叹这昌棂皇帝为了笼络人心,还真是不惜财色。 这些辛钟灵不会说什么,毕竟她现在的身份,也是昌棂国的子民。 “今晚谢谢你。”辛钟灵坐到桌边,看到贾周山坐到对面,当即开口为今晚的事情道谢。 她说的一本正经,贾周山倒是一脸无所谓,只笑着道:“你能找我去高阳殿救你,这是我的荣幸,用不着谢。诶!对了,你和楚太医很熟吗?上次你女儿受伤,你好像也是找的这楚太医。” 贾周山意识到这点,双眼紧盯着辛钟灵,神情也认真起来。 “他是我们家亲戚。”辛钟灵随口回了一句,她此刻正抬眼四顾,眉间轻皱,看样子就像在找什么。 贾周山也看出她似乎在找什么,跟着朝四周看了一眼,问道:“你在看什么?” 辛钟灵眉头忽然皱紧,起身走向右侧墙边,那里放着一条长桌,上面摆放着三盆盛开着蓝色小花的植物。 “这是什么?”暗暗深吸了一口气,辛钟灵脸色倏然阴沉。 气味芳香,甜中带涩,这分明是加了毒! 第一百八十章 翠雀 第一百八十章 翠雀 贾周山跟着走过来,他探头看了一眼那蓝色小花,笑着解释道:“这是翠雀,我家乡的花,这颜色是不是很好看。” 说着好看二字,他伸手摸了摸那蓝色花朵,许是因为眼前的花是家乡之物,贾周山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柔和起来。 辛钟灵抬头看他,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挣扎,最后却还是开口道:“我替你诊下脉吧,这些花有毒。” 她原以为贾周山会大怒、会震惊,甚至于会大闹一场找寻下毒的人。 以辛钟灵目前对贾周山的了解,他做出这些举动,才算正常。 然而,她的话说完,贾周山只是指间轻颤了一下,接着就笑了起来。 见贾周山笑的古怪,辛钟灵皱了皱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倏然回头看了一眼那三盆蓝色小花,不悦道:“你试探我?” 贾周山看着辛钟灵,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没想到你会看得出这三盆花有毒。” 他转身坐回桌边,笑容淡了下去,“我到昌棂皇宫的第一年,我父皇就命人送了这三盆花翠雀过来,第一年我倒是没察觉什么,可后来有一日,一只贪吃的鸟吃了这翠雀的花瓣,当场死了,我才知道这三盆花有毒。” 辛钟灵听到“当场死了”这四个字,当即转过身,扯了一朵小花细细闻了一下。 片刻,她转身坐回桌边,看着贾周山,问道:“你明知道这些花有毒,还这样放在这里,是因为有解药吗?” 她刚才检查过了,这三盆小花上面的确有毒,但若是不是直接、大量服用花瓣、花茎,就不会让人当场毙命。 那只误食的鸟应该体型不大,这才当场被毒死,只不过,就算不服用这些花,单单长期闻此花香,不出一年,人也会毙命。 贾周山的态度分明是有恃无恐,他如果不是有解药,那也应该是有其他对策。 想到这些,辛钟灵突然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因为就在刚才,她还在迟疑要不要提醒贾周山花瓣有毒的事情。 因为辛钟灵心里清楚,以昌棂皇帝的病症来看,他绝对活不过一年半载,也就是说,一年半载之后,盛儒多半会当上昌棂国的新皇帝。 言侯勾结乐烁,足以表明昌棂和乐烁之间迟早有一战,辛钟灵和盛易现在都是昌棂国的子民,内心深处自然更向着昌棂国一些。 再加上有盛儒这层关系在,她自然更加希望昌棂国能安然无恙。 只不过,辛钟灵觉得贾周山有点无辜,今夜又救过她。于是才提醒了贾周山一句,现在见贾周山自己早有主意,显然她是不用为难了。 “这件事比较复杂,一时半刻我也和你解释不清楚。”贾周山垂着眼睛,无声笑了一下,然后抬头道:“我还没问你呢,你今晚怎么就被皇后那个老女人抓了?” 辛钟灵紧盯着贾周山,明知他这是在转移话题,但也配合着笑了一下,无奈道:“太子殿下失踪了,我刚好前几日就和太子殿下在一起,这不,皇后娘娘就将这件事怪到我头上来了。” 贾周山笑道:“听你这话,你倒是觉得自己挺冤的慌。” “可不就是冤的慌嘛!”辛钟灵叹了一口气,忽然想到入宫的时候就已经天黑了,再耽搁下去,只怕出不了宫门。 皱了皱眉,她看向贾周山道:“现在宫门都关了,你有办法送我出宫吗?” 就算她谋略再好,没有腰牌,那也出不了宫门。 贾周山神色愣了一瞬,似乎也才想到这个问题,他突然起身,看着辛钟灵道:“你在这等着,我去找盛玩送你出宫。” 他是乐烁子民,宫门入夜宵禁之后,根本出不了宫门,不过盛玩身为八皇子,他那里倒是有腰牌。 贾周山很快出了门口,约摸一盏茶的功夫,辛钟灵就听到门口传来盛玩的声音。 “你是不是又欺负侯府的那位小姐了,周山,身为男子,度量应该大一些才是,你这……” 盛玩正追着贾周山念叨,无意中一抬头,看到辛钟灵正站在正殿门口,脸颊忽然一热,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见耳根子终于清净,贾周山狠狠松了一口气,回头一看辛钟灵从殿内出来了,连忙加快几步,走到辛钟灵身边道:“还是趁早送你出宫吧,刚才我去找盛玩,见我这吾安殿门前躲着不少鬼鬼祟祟的脑袋,恐怕又是那老女人贼心不死。” 盛玩猛然抬头,秀气的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似乎察觉到目光,贾周山回头看了一眼,抬手一勾盛玩的脖子,大笑道:“那老女人又不是你亲娘,我说她几句,你还不乐意了是吧?” “那也不能……”盛玩小声嘀咕,但他的话还未说完,贾周山的话又插了过来。 “还是先回去吧,我亲自送你。”贾周山紧盯着辛钟灵的脸,往日似狼鹰一般锐利的目光,此刻也变得无比柔和。 辛钟灵微微一笑,道:“多谢。” 由盛玩亲自相送,辛钟灵总算平安无事的回了侯府,只不过让她感到意外的是,这个时辰,侯府门外居然还有人在等着她。 门口的两只大红灯笼正随风晃动着,楚墨就站在灯笼下方,修长的身影如何看都那么单薄。 等到宫里的马车离开,辛钟灵才走到门前,抬头看向楚墨,淡淡笑了一下道:“楚太医,今晚事出突然,我一时找不到旁人帮忙,也就只能麻烦你了。今夜……多谢。” 她笑了笑,心里也十分清楚楚墨这个时辰还等在侯府门口,分明是想验证她是否平安。 辛钟灵心中感激,可很多话实在不必多说,她回头记得报答就是。 楚墨目光淡淡的看了辛钟灵一眼,轻声道:“举手之劳罢了,用不着这么客气。” 话落,他依旧看着辛钟灵,脸上露出迟疑之色,片刻又道:“钟灵,盛儒是皇后的独子,她一向十分重视这个儿子,你、何不如远离盛儒,以求安稳。” 第一百八十一章 引气入体 第一百八十一章 引气入体 辛钟灵微微皱眉,她本来以为浅浅寒暄几句,眼前这个本来就一向话不多的男人,会很快提出离开。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楚墨会突然和她说这件事。 楚墨既然说了这件事,念及今晚被救的事情,辛钟灵不得不回话道:“我和太子殿下之间本就没有什么,皇后娘娘猜疑心重,我也没办法。” “你若是远离盛儒,想来皇后娘娘也是不会猜忌于你的,你……”楚墨的语气忽然变得急切,可能是他自己也意识到,他此刻的说话方式十分不对。 所以,一句话没说完,楚墨猛然停了一下,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又变成以往那样的温润沉稳,“只要盛儒没回来,今夜的事情恐怕就只是一个开始,你自己的当心。” 这句话说完,楚墨皱眉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他的双眼中有着明显的担忧,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再说,转身下了台阶,迈入朦胧不清的夜幕中。 辛钟灵看着楚墨的身影,直至看不清了,她才转身走到身后的紧闭的大门前,抬脚踢了踢门板。 她下脚的力道并不重,但大木门内还是很快传来了动静。 木门被打开,门房探头出来看了一眼,见门口站着的居然是被抓进皇宫的辛钟灵,双眼瞬间睁的很大,“大、大小姐?” 辛钟灵撇了他一眼,接着目不斜视,抬脚狠狠踢向面前的门板。门板连同门房一起朝后靠了出去,辛钟灵看也不看,直接跨过门槛,就径直朝后院的方向走。 刚刚转过通向后院的角门,辛钟灵刚要下台阶,就听到了一阵吵闹声。 “她回来了你怎么也不拦着点,你就没告诉她,全家老小都在前厅等她吗?”辛选德瞪着门房,连骂带喊,脚下却也没停下。 他所走的方向也是奔着后院,可骂声还没落,辛选德又停了下来。 因为角门前的台阶上,辛钟灵正站在那里,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裙子,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角门上方悬挂着一盏略微小些的红色灯笼,灯光昏暗不清的照在辛钟灵身上,再配上她此刻面无表情的模样,辛选德和门房突然看到她,就像看到了鬼一样,心跳猛然漏了半拍。 辛选德很快反应过来,站在原地喊道:“回来也不先告诉家里人一声,你这不孝的东西,不知道一家老小,都在替你担心着吗?” 听到这句话,辛钟灵忍不住想笑,她心里清楚,侯府上下之所以等她到现在,绝大的可能是在担心,她被宫里的人带走,是不是犯了什么事,会不会牵连到侯府上下一众。 担心她,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即便心知肚明,辛钟灵还是走过去,语气淡淡的道:“爹,女儿刚才回来的时候,并不知道家里人都在前厅等我。我有些累了,您要是想问什么,就直接在这里问吧。” 辛选德皱了皱眉,他看向辛钟灵,果然在她脸上看到了浓郁的疲惫之色,甚至于还有一些虚弱。 想到辛钟灵之前是被皇后的强行带走,辛选德下意识认为,辛钟灵肯定是在宫里受到折磨了。 即便父女感情不深,辛选德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做的太过,于是皱紧了眉心,问道:“皇后让人带你入宫,到底为了什么?” 辛钟灵知道他会先问这个,实话实说道:“太子殿下在玉指峰失踪,皇后娘娘将这件事怪到了我的头上。” 辛选德瞬间急了,抢着道:“太子殿下失踪了?那皇后娘娘怎么说?她就这么放你回来了?” 都说天子一怒,流血漂橹,可这后宫的独大的女人如果动了怒,单单给别人穿小鞋,都足够侯府上下受的。 辛钟灵看的出辛选德在担心什么,她勾动唇角,脸上闪过一抹极浅的笑意,语气却依旧淡而无力。 “皇后娘娘爱子心切,今夜女儿虽然回来了,可明日未必就不用再次进宫。爹,女儿累了。” 辛选德皱眉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瞬,道:“你先回去歇着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辛钟灵点了点头,转身朝后院走了回去。在她身后,辛选德的目光一直没有挪开过,等到辛钟灵的背影在角门口绕过去,他突然朝前走,绕过角门,直接进了后院的书房。 “石田。”辛选德刚进书房,就沉声喊道。 书房门口很快落下一道人影,来人很快推门进屋,弯着身体道:“侯爷。” 辛选德看着来人,目光阴鸷而冰冷,“连夜派人去玉指峰,务必找到太子殿下的行踪。” “是,侯爷。”石田很快转身出去。 这件事情的发生,辛钟灵并不知道,但她可以肯定,辛选德绝对不会对盛儒这件事坐视不管。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单单她此时此刻顶着盛家长女的身份,辛选德就不可能眼看着她被皇后弄死。 盛家的人即便表面不合,遇到足够连坐牵连的事情,想必也会同气连枝。 当然,这些都只是辛钟灵的猜测。 回到兰心阁之后,辛钟灵感觉自己已经精疲力尽,于是随便洗漱了一下,就扑倒床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刚亮,辛钟灵就急着起床,从戒指里拿出名为晨极的内宫心法,摊开在了床上。此刻她连外衣都没穿上,只穿了一身昨晚睡觉时穿的白色中衣。 内宫心法的第一步便是引气入体,辛钟灵盘腿坐在床上,按照书上所写的,先闭上双眼,再缓缓放松呼吸,感知周围一切小至微末的变化与动静。 对于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灵气的人而言,灵气究竟是什么,辛钟灵都不清楚。 她只知道,灵气既然能分散于天地之间,被人的身体吸收,肯定和平时呼吸的氧气也没什么区别。 只要她闭眼冥想的时间久一点,兴许就能感觉到灵气。 于是,辛钟灵保持着盘腿端坐的姿势,闭着双眼,感知四周,可是效果并没有预料之中的好。 仅仅过了半个时辰,辛钟灵就感觉双腿发麻,昏昏欲睡,她只好一脸郁闷的结束了第一天的内功练习。 第一百八十二章 贼尼姑 第一百八十二章 贼尼姑 很显然,第一天的练习失败的很彻底。 结束内功练习之后,辛钟灵转而去学习其他她感兴趣的类目,就好比如那本医书。 整整半天的时间,辛钟灵都在翻看医书,看到值的研究的地方,她还找了纸笔,记录了下来,俨然一副认真学习的态度。 院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辛钟灵起初没听到,等到院门再次被人狠敲了两下,她才猛然抬头,一挥手,将医书收进了戒指里。 辛钟灵起身去开门,但打开门的瞬间,她的神色却猛然一僵,接着又很快眉开眼笑的道:“哟!是慕道长回来了,太子殿下和您一块回来了吗?” 门口站着的人的确是慕云心,只不过她此刻脸色阴沉,双眼中的怒色丝毫没有掩饰。 辛钟灵话音刚落,她猛然伸出胳膊,径直朝辛钟灵的脖子抓了过去。 辛钟灵本能侧身,惊讶道:“道长这是干什么?才刚回来,就急不可耐的拿我练手,这只怕不是为客之道吧?” 自然没有什么为客之道,辛钟灵不过是在逞口舌之快,以图从慕云心口中得出,她此刻突然攻击自己的原因。 慕云心果然上当,几步追进院内,连连出手攻击辛钟灵上盘,嘴里却也不闲着,“我和你讲什么为客之道,我又不是你侯府请来的客人,辛钟灵我问你,玉指峰上的蛇王是不是你所杀?那蛇心莲是不是在你这?” 她出手狠厉,每和辛钟灵过完一招,下一招下手的力道和速度就会更快。 辛钟灵擅长的本就是拳脚功夫,她此时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故意遮遮掩掩掩盖实力,所以几招下来,倒也招架的倒也游刃有余。 连连格挡开慕云心的招式的同时,辛钟灵快速想了一下对策,道:“慕道长说的这是什么话,我离开玉指峰可比你早,山上什么情况我都不清楚,哪里来的杀蛇王、夺蛇心莲,道长可不要自己找不到蛇心莲,就将所有错归到我头上。” “你撒谎!”慕云心一脸恨色,颇有些不依不饶的架势。 辛钟灵见她这种态度,连连招架的同时,心里不禁怀疑自己当初在玉指峰杀蛇王、取得蛇心莲的时候,是不是遗漏了什么证据。 她一时走神,胸口就猛然疼了一下。慕云心掌风不弱,辛钟灵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脚。 “呵!道长这是要杀人呀!”辛钟灵强忍胸口一阵强过一阵的疼痛,咬着牙冷嗤了一句。 慕云心已然停手,她满脸怒气,反倒比之刚才看起来,似乎更加生气了一些。 “我只问你一句,蛇心莲到底在不在你这?”慕云心冷声喝道。 辛钟灵一时拿不准主意,但她也清楚,凭她现在的身手,根本打不过慕云心。虽说她下些狠招,未必不能杀了慕云心,但现在情况不明,还并不是对慕云心下杀手的时候。 眼眸快速转了两下,辛钟灵快速朝慕云心看了一眼。 慕云心见辛钟灵抬头,以为她这是要服软、要实话实说了,可下一瞬发生的一幕,却瞬间让她气到吐血。 只见辛钟灵刚抬头看了慕云心一眼,下一瞬身影忽然一闪,快速朝敞开的院门跑了出去。 两人方才缠斗时,就一直在院门附近兜转,辛钟灵逃跑的速度快的像一直飞奔的豹子,慕云心反应过来,追过去时,她已经窜出很远。 虽说逃跑很可耻,但对于辛钟灵而言,自保的方式和杀敌人的方式一样,同样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辛钟灵!”慕云心久追不上,咬牙切齿的怒喊了一声。 听到身后气急败坏的叫声,辛钟灵忍不住想笑,但她此时此刻根本笑不出来。 慕云心刚才打在她胸口的那一掌,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功夫,她胸口不仅到现在还剧痛难忍,在奔出院门的同时,辛钟灵的喉咙内,还冒出了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如果不是她强忍着,此刻早就吐血了。 眼瞅着前面就是通向前院的角门,辛钟灵不由加快了脚步,她就不信了,侯府上下不待见她这个大小姐,还能眼瞅她被一个贼尼姑打死。 她不怕丢人现眼,慕云心身为一观之主,肯定的顾及。 然而,看到角门之后,辛钟灵还没跑出三步,身后就突然袭来一道强劲的风势,那随风而来的力道强劲而霸道。 辛钟灵刚有所察觉,身体本能朝旁边闪躲,可躲避的动作还只是形成了一个念头,一股力道就猛然砸在了她的后背上。 “呕……”猛然呕出一口鲜血,辛钟灵控制不住的朝前扑了出去。 不过,她并没有任由自己扑倒在地,而是眼看自己即将摔倒,狠狠一咬牙,右手强推地面,借助向上的弹力骤然翻身,朝着身后快速甩出了几根银针。 银针细长,在阳光下快速飞出,只要不是刻意留心的人,压根觉察不到。 慕云心也是如此,她一击得手,心中正得意,再发现面前突然飞来几根银针,瞬间翻身躲避。可即便她身手再好,反应再快,三根银针还是从她左侧脸颊上穿了过去。 “啊……”慕云心痛呼了一声,伸手猛然一捂脸颊。 她很快摊开手心看了一眼,见掌心一片血渍,慕云心脸上的表情极速变化。她此刻半侧的脸上都是血,又如此目眦欲裂的瞪着辛钟灵,那模样像极了夜半三更、翻坟入室找人索命的女鬼。 辛钟灵紧盯着慕云心,她心中虽然没有半点惧意,但也十分清楚眼前的局势。 刚才慕云心的那两掌,俨然将她重伤,辛钟灵刚才甩出银针,就已经是在强撑体力,现在慕云心如果冲过来,除非她使用凝幽旋针,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这些念头都发生在一念之间,辛钟灵掌心微动,只等慕云心凑近一些,直接开启凝幽旋针的第一道机括,将眼前这个贼尼姑先杀了算了。 至于之后紧随而来的麻烦,都没有眼前保命重要。 第一百八十三章 半死 第一百八十三章 半死 “啊……”慕云心怒到极点,张口一声厉喝,抬着右掌就朝辛钟灵砸了过去。 辛钟灵快速抬起胳膊,可就在这她要启动凝幽旋针时,一道人影比她速度更快的闪了过来。 几乎就看到眼前一道白影闪过,辛钟灵就看到慕云心飞出了出去,并且飞出很远,然后重重砸在花圃之中,没了身影。 眼前突发的变故,辛钟灵惊的小嘴微张,半天都忘记闭上。 “都怪我来迟了一步,你可还好?可需要我找太医给你看看。”盛儒猛然蹲下身,一把搂过辛钟灵的上身,急着道。 即便只能看到他半张脸,但还是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他此刻的急切与慌张。 辛钟灵盯着眼前的男人,一点都不相信这个人,会是她认识的那个盛儒。 只不过,她此刻已经没有询问什么的力气,盯着盛儒看了片刻,她就猛然晕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辛钟灵一眼就看出她自己此刻是在兰心阁,她自己的房间里,被慕云心打的那两掌还在微微泛疼,但辛钟灵还是强忍着深吸了一口气,提了点力,勉强坐了起来。 “你先躺下。” 她刚起身,一道人影快速走了过去,并很快的又将辛钟灵摁回了床上。 即便是摁,此人的动作也是温柔的很。 辛钟灵勉强笑了一下,道:“你和慕云心到底在玉指峰发生了什么?她像一条疯狗一样,咬着我不放,可真讨厌。” 她一脸虚弱,没说几句话,脸上就露出了痛苦之色。 盛儒连忙扶住她的双肩,柔声道:“你先好好躺着,那慕云心的功力不差,普通人接下她一掌,恐怕已经死了。” 听到这里,盛儒突然不说了,辛钟灵觉得奇怪,强撑着看了他一眼。 而这时,盛儒才轻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我和慕云心在玉指峰上找了一个时辰,之后她就要求分开寻找,再后来,她突然找了过来,并十分肯定的说蛇心莲被你拿了。我也不知道这件事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辛钟灵觉得有点不对,可一时却又抓不住哪里不对,她微微皱眉,道:“那你呢,怎么好好的失踪了?” 盛儒松开辛钟灵的肩,朝后站了两步,“我进了一处石阵,那阵中毒蛇太多,一时就耽搁了些时间。我听说,我母后为了此事,连夜将你带进宫里了?” 辛钟灵淡淡一笑,道:“嗯,宫门是进了,不过什么也没发生。” 昨夜如何生死一线,辛钟灵并不想告诉盛儒,因为他好歹是楚皇后的亲儿子,她不能再让盛儒因为这件事,再去和楚皇后质问什么。 那样,只会让楚皇后更加想杀了她。 盛儒沉默了一瞬,柔声道:“没发生什么就好。” 辛钟灵笑了笑,就闭上了眼睛,可转瞬她又将双眼睁开,目光定定的看向盛儒。 看了片刻,她才开口道:“上次我就想问你,五公主怎么突然就疯了。” 盛儒正在桌边倒水,听到身后突然传来的问话,手上的动作明显僵了一下。微微迟疑,他重新走回床边,扶着辛钟灵喝了一些水。 等到辛钟灵将水杯推开,摇头示意不要喝水了,盛儒才回话道:“盛怜香出宫之前,曾去高阳殿见过我母后,这件事我并不没有证据证明和我母后有关,但想来这件事我母后应该知道一些。未免你再因为这件事受牵连,她还是疯了的好。” 虽然盛儒没有明说,但辛钟灵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果然,盛怜香发疯的确是人为。而这个人,居然还是盛儒。 想到盛怜香和盛儒的关系,辛钟灵心底突然有些不舒服,她微微侧头,闭上了双眼,轻声道:“慕云心那里怎么样?她还活着吗?” “半死吧,侯爷已经带人医治她,不过……”盛儒迟疑了一下,道:“她应该不会再像刚才那样,对你下重手,我已经吩咐人在暗中看着她,若是她再对你下手,就只有死路一条。” 辛钟灵一时没说话,过了片刻,她睁开眼睛看向盛儒,“今天多谢了,你来侯府之前,可回宫了?” 盛儒迟疑了一下,道:“先回去了一趟。你好好休息吧,我已经和侯爷交代过了,他会安排人照顾你,想来有我亲自说话,他应该不敢在这个时候对你怎么样。” 辛钟灵微微颔首,就再次将眼睛闭上了。盛儒在床边又站了片刻,等到听到辛钟灵的呼吸声变得均匀绵长,他才转身从房门离开。 只不过,盛儒离开不久,原本闭着眼睛的辛钟灵,又瞬间睁开了眼睛。她强撑着坐起来一些,然后摊开右手,将心意传到戒指当中。 不过一瞬,一只碧绿色的瓷瓶就躺在了她的手心里。 这是千凡送给她的疗伤药丸,一共十颗,每一颗都能让人很快恢复体力,半天就能够恢复伤势。 辛钟灵本来以为她是不会用上这个的,直到被慕云心打到吐血,她才明白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慕云心的拳脚功夫的确一般,甚至还不如辛钟灵,可慕云心打下的那两掌中,分明还蕴含着其他力道。 辛钟灵吃下一颗药丸,就立即将瓷瓶收了回去,然后强撑着重新盘腿坐在床上。她猜测慕云心掌风中那股霸道之气,可能就是这个时空人们口中所说的内力。 要想不再被人摁着打,她就得在这一刻下定决心,将手里的这本内功心法研究透彻,并学以致用。 然而事实证明,并不是所有事情自己下定决心,并加以百倍的努力,就能够成功。 辛钟灵一直保持盘腿而坐的姿势练习到下午,可等她睁开双眼,除了感觉慕云心打在她身上的那两掌不是很疼了,其他有关于内功的感觉,一点都没有。 什么气成丹田,灵气纳入,辛钟灵感觉自己连个灵气的尾巴都没抓到。 对于这样的结果,辛钟灵感受到了两辈子以来从未有过的失落与挫败,最后她不得不重新躺下,暂时打消练习功法的念头。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大盗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大盗 第二天正午,院中阳光明媚,因为正值夏日,院子里但凡有阳光的地方,似乎都弥漫着一层热。 辛钟灵抬手遮在眼前,远远朝着慕云心昨天掉进去的花圃看了过去,那团花圃明显凹下去了一块,不过想来没几天,也就有下人过来修葺。 “慕道长怎么就受伤了,我之前看到她进后院的时候,还好好的呀?” 辛钟灵站在大榕树下,娇小的身影融入在树影当中,显的很乖巧,但她刚准备离开大树,就听到了谈话声。 说话的人小声小气,应该是府里的丫鬟。 “侯爷不是说了嘛!慕道长昨天走到后院,突然旧疾发作,一时失心疯一样胡乱伤人,你不是也看见了吗?大小姐当时就被那慕道长打的吐血了呢!” “不会是那慕道长故意打大小姐的吧,二小姐断了腿,那慕道长肯定是要替二小姐报仇的……” “嘘,这话哪里能乱说,你不想要命了是吧。” 其中一个丫鬟连忙提醒了一句,接着两人就没了声音。 辛钟灵朝前走了几步,看到路头有两个打扮差不多的丫鬟,正朝着东院那边走过去。 她微微一笑,暗道:慕云心肯定不是得了失心疯,可就算盛儒知道内情,想必也不能就此杀了慕云心,只是就是不知道,这慕云心又是如何肯配合盛儒的? 为了弄清楚这件事已经发展到什么地步,辛钟灵还是去了前院一趟,但是她并没有在前院看到辛选德,或者是白加蓝。 没有这两位家主在,她自然得不出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 辛钟灵在院子里站了片刻,接着直接出了侯府,径直步行去了国公府。 国公爷今日一早进了皇宫,此刻整个国公府内寂静无声,除了下午时分叫的愈发惨烈的蝉鸣,整个院子连个丫鬟、小厮都难看见。 辛钟灵盯着四周看了一圈,对着跟在旁边引路的胡伯,道:“胡伯,之前我还在府中时,也没见到府里的下人这么少,怎么?府里生了什么事吗?” 她问出这句话,心里猜测的多是府中换了下人的事情,可胡伯却是笑了笑,道:“府中没了当家的主母,老公爷和小公爷又时常不在府内,眼看着院子里的下人整日里无所事事,老公爷就下令,让他们都上城外庄子里干活去了。” 原来是这样。辛钟灵察觉到胡伯这番话是意有所指,她心中了然,却装作不知道。只看着胡伯,笑道:“府里就算没有当家的主母,不是还有胡伯你亲自打理府内诸事吗?肯定是老公爷觉得庄子上人手不够,这才让他们下去帮忙去了。” 胡伯一愣,笑着道:“老公爷之前就在说,大娘子蕙质兰心,想来日后若是管家掌事,那也是游刃有余。现在看来,老公爷说的果然没错。” 辛钟灵欣然接受了这句夸赞,她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眼看再走十几步就到了盛宝儿住的院子,于是就冲胡伯说道:“胡伯,你先忙去吧,我自己进去看宝儿就行。” 胡伯看了一眼前面,见真到了凌烟居,这才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辛钟灵盯着胡伯背影看了一眼,这才径直走进院子,院中一切如旧,就是墙根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出了一团颜色不同的花草。 她朝墙根看了一眼,然后抬手敲了敲锦绣的房门。屋内安静无声,辛钟灵想着盛宝儿这个时辰应该还在午睡。 房门内很快传来了响动,接着就见锦绣探头出来看了一眼。 “小姐。”看到站在门口的是辛钟灵,锦绣面上一喜,连忙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小姐,您怎么好几日都不来国公府了?奴婢刚才还在和宝儿小姐说呢!您要是今天再不过来,明天我们就回侯府找您。” 辛钟灵伸手理了一下锦绣微乱的鬓角,笑着道:“盛易没跟你说吗?我也是这两天才回京城。” 锦绣摇了摇头,辛钟灵看她是不知道玉指峰的事情,不等锦绣开口问,就将最近几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她说的避重就轻、言简意赅,说完就看向锦绣问道:“我不在京城的这几天,京城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倒也没有、不对,有件大事。”锦绣跟着辛钟灵坐到院中石桌边,脸色突然变得凝重,“小姐,三天前,城中有两位大人家的小姐突然失踪了,据说都是在入夜之后,无缘无故就没了踪迹。” 辛钟灵瞬间来了兴致,蹙眉道:“失踪?该不会是被什么大盗盯上,半夜掳走了吧?” 锦绣摇了摇头,巴掌大的脸上突然浮现出恐惧,她捏着手心道:“奴婢也不清楚是不是大盗,不过……” 她抬头看向辛钟灵,像是怕别人听见一样,声音小了很多。“奴婢听府里的下人说,那些小姐好像已经死了,也不知是昨天还是今天早上,有人在城外发现了她们的尸体,据说、据说她们死的很惨。” 锦绣素来胆小,说到这些时,脑海里情不自禁幻想出那两位小姐的尸体,脸色瞬间惨白。 即便院中阳光很足,但院中静悄悄的,辛钟灵看到锦绣满脸的恐惧,自己心里也止不住感觉到了一丝冷。 可看到锦绣自己吓唬自己,居然都开始哆嗦了,辛钟灵心里的那点冷意,瞬间变成了笑意。 她伸手握了握锦绣的手,柔声道:“不过是以讹传讹的事情,这件事要真像你说的这样,我刚才在街上,就应该听到一些风声了。你看,我这不是才听你说嘛,可见这件事是假的。” 锦绣也是道听途说得来的这件事情,现在听辛钟灵一解释,倒也觉得是这个理。 她心里的恐惧减少了一些,脸色自然也跟着好了一些,不过,锦绣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害怕。 “还是小姐聪明,不过小姐,要不您也住到国公府里来吧,没有您在,奴婢和宝儿小姐住在这,就好像……寄人篱下一样。” 第一百八十五章 暗夜蝙蝠人 第一百八十五章 暗夜蝙蝠人 辛钟灵看着锦绣耷拉的脑袋,倒也知道她这句话源头在哪。当初原主是被赶出的国公府,就连锦绣和宝儿,也是一并被赶回。 就算现在一切误会解除,这偌大的国公府未必就没有几个嘴碎的下人,依旧胡言乱语,给锦绣施以冷落白眼。 辛钟灵微微皱眉,她一时间并没有更好的住处安排锦绣和盛宝儿,而且就算想要离开京城,恐怕也不可能是现在。 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辛钟灵有些发愁,最后不得不随便说了几句,将锦绣打发回了房间。 盛宝儿一直睡到临近黄昏才醒过来,辛钟灵陪着她说了一会儿话,眼看天色将暗,就连忙找来锦绣,两人配合着将盛宝儿哄了又哄,小丫头这才同意放辛钟灵离开。 夏日入夜总归是要晚一些,即便黄昏已过,天边还是泛着白色的浮云,散发着微弱的光。 院中无人,辛钟灵和胡伯打了声招呼,就朝门外走去。今天她原本是想借着看盛宝儿的机会,向盛易询问灵气入体的事情,可出奇的事,盛易居然不在,就连岚风和姜行也不在。 还有邢小五,但凡辛钟灵熟悉的人,今天居然都不在国公府。 辛钟灵觉得可惜,回去路上就想着要不明天再过来一趟。学习功法的事情,她心急如焚,哪怕多等一天,她都不愿意。 离开国公府之后,辛钟灵沿着回侯府的路,边走边想着明天哪个时辰过来合适,不知不觉间,路边商铺内的伙计,已经提着灯笼挂上了屋檐。 清一色的大红灯笼,时不时吹过来一阵风,它们就会不受控制的晃动起来。 灯笼内散发出来的光,微弱到模糊,但即便灯光昏暗,街上的行人还是十分感激有这样一处光亮。 然而灯笼亮起来没多久,街尾一整排的灯笼,忽然又齐齐暗了下去。 辛钟灵正好好走着路,前面的一段路突然暗下去,她抬头朝前面看了一眼。 感觉到有些不对,辛钟灵又回头看了一眼,见自己身后很长的一段路上,也是漆黑一片。 刚才她虽然有些心不在焉,但很清楚的记得,路边的灯笼还亮着的。 微微皱眉,辛钟灵感觉到这些灯笼灭的诡异,她在原地停了一下,见自己身边三三两两的行人突然快速跑了,这才不得不赶紧离开这一段路。 她不清楚那些行人怕的究竟是什么,但这些灯一瞬间全灭,那就绝对不会有好事。 辛钟灵脚下走的很快,可就在她身边已经没有其他行人时,几道黑影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她头顶上方的屋顶上。 他们看起来就像夜间出没的鬼魅,而此时,屋檐上方悬挂的月亮退去了遮挡的浮云,瞬间倾洒而出的月光,恰好照亮了他们的身影。 他们穿着一样的黑袍,脸上都戴着一只白的渗人的面具,那面具上画着大红色的眼框和黑色的嘴唇。 可正因为月光从乌云中挣扎出来,这几人立在屋顶的身影,也倒映在了墙根或是墙上。 似有风过,屋檐下灯笼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在这时,屋顶上的几人从屋顶落下,就像夜袭的蝙蝠一样,大撑着翅膀,对着下方的猎物安静而诡异的俯冲而下。 只不过,这几个黑衣人没有翅膀,他们撑起的是他们身上所穿的黑色袍子。 这几个人黑衣人的速度很快,不过眨眼功夫,下方路面上正走着的一个粉衣女子,转眼就被黑袍笼罩其中。 转瞬,黑袍猛然飞起,一个接着一个,很快朝着月光最亮的方向飞了过去。而此时再看街头,哪里还有那个粉衣女子的踪迹。 辛钟灵隐在附近的巷口,漆黑的眼睛在这样已经看不清人形的夜色中,却依旧亮的惊人。 听到周围再次有了人声,辛钟灵才从巷口出来,而此刻,旁边商铺原本紧闭的二楼窗口,也隐隐约约有漆黑的脑袋探出来,但很快又缩了回去。 辛钟灵知道,楼上的这些人应该和她一样,在看到屋檐下的灯笼集体熄灭时,就感觉到了危险,于是第一时间藏了起来。 兴许有些人会觉得这样的举动,是见死不救,尤其是辛钟灵身手不差,可她依旧看着那个粉衣女子被人抓走,就显的尤为冷血。 可事实上,那些人能飞,在辛钟灵现在的认知里,能飞的都会内功,有慕云心那两掌在前,她可没蠢到为了个不认识的女人,强撑英雄将自己这条命送上去。 从出事的街头离开,辛钟灵就很快回到了侯府,但是她并没有立即去后院,而是直接从前院找到后院,找到了辛选德。 “爹,我刚才看到街上有个女人被抓了,京城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辛钟灵一脸凝重,双眼死死嵌在面前这个半老的男人脸上,似乎是下定决心不放过他脸上任何的神色变化。 辛选德被辛钟灵这么认真的神情盯的愣了一下,随后一脸不耐烦的道:“你一个女儿家的,大晚上还在街上晃悠什么?这件事你别管,今晚看到了什么也当没看见,去去,回去休息。” 他不耐烦的说完就要走,辛钟灵脚下猛然跨出一步,直接挡在辛选德面前。 她此刻脸上带着很深的坚定和执着,整个人看起来似乎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爹,钟灵是女子,锦绣和宝儿也是女子,我询问这件事不为别的,就想了解一下情况,以做防备。”辛钟灵冷着声道:“您要是不告诉我,我明天就到街上打听,总有人会知道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锦绣才和她说起这件事,当时她不当一回事,可亲眼看到那个粉衣女子被抓走,辛钟灵瞬间觉得,锦绣的恐惧是正确的。 那样形如鬼魅的身手,像鸟一样飞行的功夫,她要是再什么都不清楚,到时候发生什么意外情况,就只能两眼摸黑,束手待毙。 未雨绸缪,这是辛钟灵接受盛宝儿之后,被迫养成的第一件本能。 第一百八十六章 皇上怪病 第一百八十六章 皇上怪病 辛选德无路可退,他盯着辛钟灵看了一眼,只好说道:“今日一早,皇后娘娘就将朝堂上的几位重臣叫进了宫里,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病危了?”辛钟灵下意识说道。她目前能想到的,也就皇上病危这件事,楚皇后才能将朝中重臣一起叫进宫里,除了这个,她还真说不出别的。 “这种话你也随口就说,你你……”辛选德猛然呵斥,可说完几句,他又连忙朝门口走过去几步,探头看了看外面,然后将房门关了起来。 辛钟灵看着他这副谨小慎微的样子,还真就忍不住怀疑,就这样一个功夫差,脑子又笨的老头,怎么就想到勾结乐烁谋反了呢? 对于这个问题,辛钟灵还没得出结果,辛选德就已经从门口走了回来。 他一脸凝重的紧盯着辛钟灵,继续道:“你刚才那句话虽然大逆不道,倒也说的没错,皇上是病危了,但不是因为之前的病,而是……” 他语气一顿,盯着辛钟灵纠结了再纠结,才狠狠一咬牙,道:“皇上是染了怪病。” “怪病?”一般皇室成员染上怪病的几率特别高,而且,他们之所以染上怪病,似乎都是人为居多。 辛钟灵暗暗猜测,觉得这次肯定又是谁想要当皇上,才弄出这种事。 “皇后娘娘和我们说,皇上的怪病早在前天夜里就已经开始了,只不过这件事关乎国本,又关乎皇上的声誉,原本是不打算跟我们这些外臣说的,哪里知道,皇上这怪病甚是恐怖,皇后娘娘也是自己强撑不住,才告诉了我们。” 辛选德眉心狠皱,他似乎十分焦灼,只见他左手握拳,不断敲打着右手掌心。 他说了一通,辛钟灵也没听到重点,正要开口询问,就听辛选德小声而急切的说道:“皇上疯了,你知道什么叫疯了吗?就是什么人也不认识,每天说着一堆胡话,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 辛选德双眼直勾勾看着辛钟灵,说话的语气低迷而充满诡异感,就像某个人在向另一个人说着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 辛钟灵自然知道什么叫“疯了”,可辛选德这样特意解释一遍,她脑海里情不自禁的浮现出一副画面。 那是昌棂皇帝发疯的画面,他什么丢人、恐怖的举动都做的出来的画面,就像很久以前,辛钟灵在路过精神病院,看到的那群疯子。 如果是其他人发疯,就好比如盛怜香的突然发疯,别人也只是议论个一两天,这件事就算了结了。可是一个皇帝突然疯了,那该是一个多么令人震惊的消息。 辛钟灵能感受辛选德此刻这种诡密的态度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因为就连她自己,也震惊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看向辛选德,皱眉道:“宫里不是有很多太医吗?皇后就没让他们给皇上瞧瞧?再者说,这件事和我看到街上有黑衣人抓人的那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辛钟灵虽然这样说,但心里却不得不将今晚她自己看到的一幕,和皇上的发疯结合到一起。因为她知道,辛选德不可能无缘无故说这件事。 “哪里是没让太医诊治过,”辛选德急着道:“你不是也认识那楚墨楚太医吗?皇上的事是密事,皇后娘娘哪里敢让其他人去给皇上看病,前天后半夜,皇上刚发病,皇后娘娘就连夜叫楚太医进了宫。” 辛钟灵突然想起,前天夜里正好是她被皇后抓进宫的那晚,而那晚楚墨从侯府门口离开,已经很晚了。 楚墨是楚皇后的侄子,宫中有关于皇上的密事,自然用自家人才再好不过。 想到这,辛钟灵心里莫名其妙的生出一丝担心,她自己都不太清楚,这种担心是为了什么。可辛钟灵很清楚,她在担心楚墨。 这种担心让人心烦,辛钟灵见辛选德半天说不到重点,不由得急了。 “爹,皇上到底是怎么个疯病法呀?您说话能不能说清楚点?” 辛选德被说的一愣,脸色僵了僵,一双眼睛盯着眼前的女子,那目光就像不认识眼前的人是谁一样。 他突然打了一个激灵,脸色瞬间扳了起来,“回去休息去,刚才就和你说了,这件事不该你来管。” 说话不说全,这特么不是吊人胃口吗? 辛钟灵瞬间恼了,梗着脖子道:“爹,您话都说到这里了,总该说完了,女儿才能睡的着觉吧,再者说了,街上抓人的事,您还没说呢?” “去去,说什么说,有什么可说的。”辛选德猛然推开辛钟灵,几步走到门边,拉开了房门。 他站在门边,回头瞪着辛钟灵道:“这件事你不要管,宫里的事,你想管也管不着,还有街上你看到的那件事,不就是抓个人吗?衙门的人不是还没死绝吗?用得着你个深闺妇人,瞎操什么闲心。赶紧回去睡觉。” “爹……”辛钟灵气的半死,可辛选德都这么说,她清楚自己再怎么追问,也无济于事。 于是几步走到门口,气呼呼的离开了书房。 回到兰心阁,辛钟灵还是气的难受,只不过这件事并不是她努力去设想,就能得出一个结果。 既然辛选德不告诉她内情,辛钟灵相信肯定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于是也没再多想,只决定明天出府,再找其他人问问。 做完决定,辛钟灵自己去小厨房做了一碗青菜面,上辈子她虽然是杀手,但做饭的能力还是有的,虽然厨艺不太好,但相比如侯府下人做出来的东西,辛钟灵吃自己亲自动手做的,反而更加安心一点。 吃完面,辛钟灵朝窗外看了一眼,见时辰还早,现在睡觉肯定也是睡不着。于是,她关紧门窗,从戒指里取出了晨极功法书籍。 从这本书到手一直到现在为止,辛钟灵都只是翻看了这本书的前面几页,因为后面的内容,她看不太明白是一回事,关键她连入门都没弄清楚,后面的现在自然用不上。 第一百八十七章 入门之初 第一百八十七章 入门之初 “该怎么入门呢?” 辛钟灵眉头紧皱,盯着书页入门那一栏写的“灵气入体”四个字,劳心劳神的想了又想,最终还是不得入门的法门所在。 眼看想是想不通了,辛钟灵只好将书籍收回戒指,然后盘腿坐回床上,两手自然朝上放在两膝之上,开始再一次的冥想之路。 起初,辛钟灵还会走神,还会东想西想,可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推移,她突然感觉到四周静了下来。 这种安静似乎从她意识中开始,可即便四周寂静一片,辛钟灵还是能够清楚感觉到周围的一切。就好像她明明紧闭双眼,却还能看到周围的东西一样。 当然,这种“看见”,并非实质性的看见,可能只有一种潜意识里视物残留。 但对于这点变化,辛钟灵还是有点兴奋,觉得此刻感知到的,可能就是晨极功法上所说的入门之初。 书上所写,引灵气入体之前,练习者必然得学会如何感知灵气,而感知灵气最重要的一步、也是最初的一步,就是学会如何静心。 心静之人,即便不用双眼观察四周,亦可看到周围一切事物,这种非肉眼所见的事物,既包括肉眼平时所见的实体物质,也能看到平时肉眼看不到的东西。 总体来说,就像瞎子能看到风从何处而来一样。灵气对于像辛钟灵这种初学者而言,就像瞎子面对摸不到、看不见的风,是同样的一种感觉。 只不过,风相比灵气,更加好感受一些,而灵气是苍穹大地之中万千气体中的一种,它无形无态,不受任何实体物质的变动,而让人感受它的形态。想要真正感觉到它,自然没那么容易。 晨极功法入门的要求,首当其冲的一条就是先学会灵气入体,而引灵气入体的前提,就是必须要学会感知气的流动、气的走向,之后才能感知到灵气,如此才能谈的上如何吸收、纳入。 除非辛钟灵自己放弃,不然这将是她修炼功法的第一关。 都说万事开头难,辛钟灵能在几次试练之后,就能找到一些窍门,这一点她自己都觉得惊讶。 然而,她的惊讶与兴奋来的不太是时候。 心静之境,并非只要做到心无旁骛即可,还要与此同时保持心态平和,因为辛钟灵才刚入门,这种心态平和更加重要。 所以,她刚兴奋一下,眼前才刚刚感知到的无声景象,瞬间变成了黑幕。 辛钟灵猛然睁开眼睛,也不知道是她用力过快、还是过猛,她刚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切还没看清,脑袋内部就猛然跳痛了一下。 不过,这种跳痛来的快,去的也快。辛钟灵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即便眼前的还是她自己的房间,可辛钟灵此刻打量房间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处她从未来过得新奇地方,满眼都是兴奋和惊奇。 在得到晨极功法的那一刻,她从来就没想过,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居然真的会有效。 这一刻辛钟灵才真正觉得,兴许只有她内心相信功法的存在,她才能感知到灵气,才能真正学会晨极功法上所写的东西。 难得成功一次,辛钟灵就像尝到了一丝甜头,就非抱着糖块不放的婴儿,以至于余下的时间里,她就保持盘腿端坐的姿势,一直持续到天边泛白。 只不过效果不是很好。除了最初的一次变化,之后不管辛钟灵如何尝试,也没有再感觉到之前那个状态。 眼看外面天都亮了,辛钟灵长叹一口气,不得不暂时先补个觉,养养精神。因为今天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日上三竿的时候,辛钟灵起床洗漱,又给自己做了一碗鸡蛋面。昨晚她就吃了青菜面,现在再吃鸡蛋面,怎么看她都一副难以下咽的样子。 只不过,就算她想吃别的,厨房里也已经没有可以用的食材了。 勉强自己吃了半碗面条,辛钟灵实在咽不下去,她杵着脑袋,想着在去国公府之前,还是先去大厨房弄点食材米粮回来。 这些东西,辛钟灵虽然可以上街去买,但她作为一个不被人待见的穷鬼小姐,自然是要节省任何可以节省的银两。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辛钟灵也不例外。 打定了主意,辛钟灵就快速收拾的桌子,径直朝院中北角的大厨房走了过去。和国公府的厨房差不多,侯府的大厨房也是单独隔开的一处院子,院中另外一边的墙上,开了一个两人宽的小门,门外通向的就是两头连着街道的巷子。 这个时空的大部分房子都是这样,当然,有独立厨房,又是大门大院的宅子,自然只有有钱有权的人家,才用的起这样的配制。 辛钟灵在厨房走了一圈,等到重新走回门口,她才看向正站成一排,双手交叠于腹部的几名下人。 “府里今早没送菜过来吗?怎么就剩这么点菜了?” 在辛钟灵身后不远的地方,四只竹筐就被摆在那里,只不过往常总是装的很满的竹筐里,今天就只剩下几棵青菜、几根胡萝卜,剩余的竹筐居然都是空的。 这样的现象实在太奇怪,辛钟灵虽然在侯府不管事,但也知道侯府每天的食材,都是由农户亲自从小门送进来。 日日都送的东西,今天却没有,叫人不奇怪都难。 一排下人中,高矮胖瘦都有,他们一共六人,其中三个厨子,三个负责打下手。 辛钟灵的话问完,就看到那三个身材胖一些的男人相互看了一眼,最后长的最胖的那一个,朝前挪了一小步。 “大小姐,府里以往都是每日送菜过来,可……可从前天开始,老夫人就亲自下了吩咐,以后府里的柴米油盐,都按照每餐每顿来算。每位主子吃多少,下人们用多少,都要记录在册,并在每天晚饭之后,送到老夫人那,让老夫人过目,再者,老夫人还吩咐了,不许府里任何人从大厨房拿东西出去……另、另开小灶。” 第一百八十八章 断粮 第一百八十八章 断粮 这后面几句话,分明针对的就是辛钟灵一个人,因为整个侯府上下,除了她,也就没人会自己“开小灶”。 说话的男人在六人之中长的最胖,一看他满脸油光,头大脖子粗的样子,辛钟灵就知道此人肯定是个厨子,眼下由他带头回话,可能此人还是厨房管事的。 既然这厨房管事说的这么清楚明了,辛钟灵再不明白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再上赶着追问什么,或者继续让管事替自己预留米粮,那就是在自取其辱。 辛钟灵看着眼前六人,忽然想到前天正是她和慕云心交手的那一天。老夫人从那一天开始,就让厨房间接给她断了米粮蔬菜,这就容不得她不猜想,这两者应该存在某种关联。 正寻思着,身后突然走过一个人来。辛钟灵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不由勾唇笑了一下。 在她身后,来的不是别人,而是白加蓝身边的贴身婢女——沫香。 沫香应该是没想到会在大厨房看到辛钟灵,她脸色猛然惨白,下意识的后退两步,转身就要走。 辛钟灵知道她怕什么,但还是几步跨过去,直接挡在沫香前面。 她双手抱着胳膊,笑嘻嘻的道:“沫香,身为奴婢,见到小姐是应该要行礼问安的吧?” 沫香脸上很明显闪过一抹慌乱,她缩着脖子,柔柔弱弱的道:“奴婢、奴婢见过大小姐。” “嗯,这还差不多。”辛钟灵瞬间眉开眼笑,她盯着锦绣看了一眼,突然转身朝厨房外面走。 眼看跨过门槛,辛钟灵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过来。 “自己跟出来。” 辛钟灵说这句话的声音不大,厨房里的其他人兴许没听到,但沫香却是听的清清楚楚。她的身体猛然颤抖了一下,但想到辛钟灵抓她下药的事情,还是乖乖朝门口走了出去。 “告诉我,慕云心现在情况怎么样?”辛钟灵站在厨房门外距离不远的一棵树下,她看到沫香出来,张口就问了一句。 沫香走到辛钟灵身边,她垂着头,脸上有着明显的纠结和迟疑,但还是开口道:“慕、慕道长伤势已经见好,现在、现在已经可以下地了。” “伤势见好。”辛钟灵若有所思的呢喃了一句,瞬间想到盛儒狠踹慕云心的那一脚。 那一脚让慕云心飞出很远,应该不是那么容易好的吧? 想到这,辛钟灵淡淡一笑,再次问道:“那辛长音那儿呢?她那条腿治好了吗?” 之前辛钟灵去玉指峰之后,楚墨就再也没来过侯府,想来辛长音除了等待慕云心给她医治,应该也没找过其他大夫。 辛钟灵心中正猜测,接着就看到沫香摇了摇头,道:“二小姐的腿已经彻底不能动了,慕道长前天回来,说是没找到要找的药,二小姐那条腿,她、她也束手无策。” 沫香说话的声音很小,并且说话时,不断朝四周偷偷看着,似乎生怕别人看到她一样。 辛钟灵压根没打算为难她,侧过身道:“你去办你的事吧,我问完了。” 沫香快速抬头看了一眼,脸上还带着一抹不相信,她似乎是不相信辛钟灵会这么容易就放她离开。但她抬头时,辛钟灵已经朝南面的小路走了过去。 从南面小道直走过去,就能直接到达前门口,辛钟灵本来想出门,可想到刚才的事情,又转身朝后院方向走了过去。 “娘,您想的这个法子,怕是行不通吧?那死丫头被国公府赶回来的时候,也是没钱没粮的,可您看看,她在府里住到现在,也没见她饿着什么的。娘,该不会是她偷偷找老爷要银两了吧?” 辛钟灵刚走到辛长音现在住的雨微阁,人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了白加蓝的声音。 雨微阁不比兰心阁阔气,也不是独立小院,有自己的小厨房、院门。虽说也是一处院落,面积也不算太小,但阻隔院外的并非封闭式的门户,而只有四面墙,一扇拱门。 拱门相隔一米左右,就设有一处漏窗。 听到院中的说话声,辛钟灵当即停下脚,透过漏窗朝院子里看过去。 院内石桌旁边,白加蓝正坐在那里满脸愁容的说着话,同样坐在石桌边的还有老夫人。两人旁边,辛长音正坐在轮椅上,她垂着头,略显凌乱的长发遮挡了大部分的脸。 这样的辛长音,与往日的光鲜亮丽相比,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辛钟灵从她身上看到了颓废和低迷,但这一点辛钟灵并不觉得奇怪。 去玉指峰之前,她虽然没见到辛长音,但依旧能够想到,辛长音在听自己师父提到蛇心莲可医治腿疾时,她的兴奋与期待。 可现在,慕云心没带回蛇心莲,这无疑是加剧了辛长音的打击。 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辛钟灵并不觉得内疚,反而觉得辛长音这是咎由自取。 盯着辛长音看了一瞬,辛钟灵就听到老夫人说道:“哼!我问过德儿,他压根就没给过那死丫头银两。” 老夫人看向白加蓝,脸色阴云密布:“你之前不是说,府里丢了东西吗?” 她似有所指。白加蓝愣了一下,瞬间睁大眼睛道:“娘这是在怀疑,那些丢了的金银首饰,都是那死丫头拿的?” “咱们整个侯府,除了她能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来,还有谁能做这种事?”老夫人面色阴鸷之色,紧着牙道:“她不是喜欢偷东西吗?这次我亲自让厨房断了她的米粮供应,我看她还偷不偷。她要是还敢偷,我们正好可以让人抓了她,送去衙门问罪。若她不偷东西,那就活活饿死她。” 一个大活人,自然不可能让自己活活饿死,因此老夫人断定,辛钟灵肯定会再次偷东西。 “这倒是个好主意。”白加蓝瞬间领悟老夫人的计策,原本还满是愁容的脸上,瞬间露出了喜色,“如果那死丫头因偷东西被抓,恐怕其他人再想护着她,也是不能。” 第一百八十九章 小人得志 第一百八十九章 小人得志 辛钟灵看着院子里打算算计她的两人,忍不住笑了一下。 老夫人和白加蓝想的这个计策的确没错,如果她是因为偷东西被抓,不论是盛儒还是盛易,亦或者是其他人,只要但凡想保她的人,都会惹来一身骚。 只不过,院子里的二人应该忽略了一点,就算此刻辛钟灵没听到她们的谈话,也绝对不会在偷东西的时候被抓,或者是留下证据。 她们想抓辛钟灵的把柄,哪有那么容易。 再者说,辛钟灵就算想要钱,又不是只有“偷”这一种方法。 辛钟灵又朝院子里看了一眼,准备先离开再说,可她脚下刚动,忽然听院子里传来了辛长音的声音。 “娘,您不是说太子殿下最近都要忙着处理宫里的事情吗?那您就趁这个机会,再多安排一些人去兰心阁。” 辛长音声音沙哑,并且说出的话句句透露着有气无力,辛钟灵忍不住又朝漏窗内看了过去,恰好看到辛长音抬起了头。 只见辛长音面无血色,觀骨突出,两只眼睛下方各有一片乌青,显然是因为腿疾,连日被折磨的。 “娘,我要让辛钟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辛长音直勾勾看着白加蓝,双眼中的神色犹如厉鬼,看起来尤为吓人。 辛钟灵只能看到辛长音的一半侧脸,但她听到辛长音说的这句话,再看到老夫人和白加蓝一脸惊恐的神色,不难想象辛长音此刻是什么神情。 她皱了皱眉,转身就朝外走,辛长音这是要对付她,她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正低头走着,面前突然多了一双脚,辛钟灵猛然回神,抬头就看到慕云心正站在眼前。 辛钟灵皱了皱眉,心想自己刚才偷听的时候,慕云心是不是都看见了。 她正想着,慕云心突然轻笑了一声,道:“大小姐这是来看长音的吗?怎么?看完了,这就准备走了?” 辛钟灵也不清楚慕云心刚才都看到了什么,不过,听到慕云心的这句话,她也顾不得想太多,当即笑着回话道:“长音妹妹身体不好,我想着还是不要进去招她生气为好。哦,对了,听府里的下人说,道长前两日突然出手伤我,是因为旧疾发作,得了失心疯。道长这是……身体大好了吗?” 慕云心脸色瞬间变了变,她咬紧牙关,恶狠狠看着眼前的女子,恨不得立即上前拍死她。 但她最终还是笑着道:“哪里是什么疯病,不过就是有些小人得志,甚是气人罢了。” 辛钟灵勾唇一笑,目光故意朝着慕云心脸颊上的伤看了过去,哑然道:“道长这脸怎么伤着了?还好道长并非红尘中人,也用不着靠脸去讨别人喜欢,这要是换成我伤了脸,恐怕早就躲在院子里,不敢出来见人了。” “你……”辛钟灵一而再再而三的戳她痛处,慕云心险些忍不住,可一看面前的女子满脸笑意,她又担心中了什么计。 狠狠咬了咬牙,慕云心也不打算再和辛钟灵废话,侧身站到旁边,让出路来。 “大小姐既然决定不去看望长音,那就请便吧。” 辛钟灵看向慕云心,心知自己故意反其道而行的计策成功了。她表面做出一副故意想激怒慕云心的举动,不过是以进为退,方便自己更快从慕云心面前离开。 现在慕云心让出路,她抬脚就朝前走去,可不知怎的,辛钟灵刚从慕云心身边走过去,又突然停了下来。 她侧身看向慕云心,笑着道:“慕道长这是要去雨微阁?” 这不是废话吗?慕云心不耐烦的看了辛钟灵一眼,冷声道:“前面就只有一个雨微阁。” “哦,看来道长还真是心疼长音妹妹,自己的病还没好,就急着替长音医治。”辛钟灵慢条斯理的道:“就是不知道,道长没找到蛇心莲,这次打算如何替长音妹妹医治腿疾?” 慕云心皱眉看向辛钟灵,脸色分明不好,却依旧强忍着怒气,道:“没了蛇心莲,自然还有其他法子,这点就不用大小姐费心了。” 她说完转身就走,可刚走出两步,身后却再次传来辛钟灵那副慢条斯理的说话声。 “劳道长给长音妹妹带句话,若是她想医治好腿疾,大可以过来找我。本人不才,这两天刚好想到了一个替人接骨生经的方子。” 听到这话,慕云心神色猛然一震,接着转头就朝身后看过去。可原本站在她身后的辛钟灵,已经朝前面走了过去。 她一身粉色长裙,乌发垂于后背,分明是最寻常不过的小姐打扮,可慕云心看着辛钟灵的缓缓远去的背影,心里涌出一丝不好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看到自己不待见并且时常欺负的后辈,似乎要超过自己时的那种感觉。 慕云心感觉到自己内心有着强烈的不甘与不安,但这些感觉随着辛钟灵背影的消失,渐渐变成了恨。 恶狠狠的收回目光,慕云心这才转身朝雨微阁走过去。刚进院子,她看到院子里正准备往屋内推轮椅的三人,微微皱了皱眉。 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径直走过去,道:“长音。” 辛长音原本垂着头,一听这话,猛然抬头,脸上瞬间带上了喜色,“师父,您怎么来了?您的身体……好些了吗?” 她的目光在慕云心受伤的脸颊上停顿了一下,应该是知道慕云心会在意这个,连忙又将目光对上慕云心的眼睛。 慕云心帮着将轮椅推上了台阶,朝屋内走着道:“我这点伤不碍事,倒是你这腿伤,恐怕拖的时间越久,恢复起来就越发困难。” 辛长音知道自己的情况,只不过再听慕云心亲口说一遍,心里还是承受不住打击,无声落了眼泪。 白加蓝听到这话,也是瞬间急了,“道长,音儿不就是伤了一条腿,怎么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孩子呀!这要是一直起不来,岂不是这辈子都嫁不了人……” 第一百九十章 坐地起价 第一百九十章 坐地起价 白加蓝好一阵哭哭啼啼,老夫人知道她接下来还要再说辛长音会如何如何的话,顿觉不耐烦,冷着脸喝道:“你闭嘴吧!” “娘……”白加蓝脸色一僵,瞬间哭不出声了。 老夫人瞪了白加蓝一眼,转而就朝慕云心看了过去。她脸色阴沉,昏黄的老眼中透露出几抹锐利。 “慕道长,您之前不是还说,只要找到那蛇心莲,就有法子医治好长音吗?怎么如今又是一点法子都没有了?难道没了蛇心莲,连您这堂堂一个凉山观观主,都对我音儿这腿疾,束手无策了吗?” 老夫人一番严词厉色,她这态度和之前对待慕云心的态度,分明有着天壤之别。 慕云心何曾这样丢过脸面,但她心中虽恼,却也知道是她自己之前夸的海口太大,如今老夫人这种态度,也在情理之中。 于是,她勉强维持面上的平和,皱眉道:“我方才只是说,长音腿疾必须抓紧时间治,又并非说这腿疾医治不好,老夫人若是觉得贫道无能,也可自去另请高明。” 慕云心的语气不冷不淡,但她这番话一出口,分明比直接斥骂老夫人,来的更有杀伤力一些。 只见老夫人和白加蓝脸色皆是一变,可她们刚要说话,辛长音就猛然抬头,哭着喊道:“祖母、娘,这是长音的师父,就算音儿这辈子都站不起来,那也不是师父的错。” 她猛然一侧头,几滴晶莹透亮的泪瞬间飞了出去。辛长音痛声道:“你们出去吧。” 老夫人和白加蓝一看辛长音这样,再想说什么,也知道不好开口。两人只好对着慕云心看了一眼,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门。 听到院中脚步声远处,辛长音忽然深吸一口气,抬手快速摸了摸脸上的泪水,转头看向站在轮椅后面的慕云心。 “师父,您不用为难,就算音儿的腿疾治不好,音儿也不怨您。” 辛长音双眼还是红的,可是她此刻目光坚定,满脸坚毅,可见她说的这句话是真心话。 慕云心看着面前的徒弟,她心里很清楚,就算她比不过老夫人和白加蓝在辛长音心中的分量,但她在辛长音心中的分量,也绝对要比辛选德重。 也不知是愧疚还是别的,慕云心沉默了一阵,然后忽然抬头看向辛长音,目光坚定的道:“长音,方才辛钟灵与为师说,她有法子医治你,你可愿意一试?” 辛长音瞬间呆愣住,但她很快摇了摇头,一脸恨色道:“我就算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也不用辛钟灵那个贱人的施舍,她算个什么东西,我能变成如今这样,都是因为她、都是她……” 她声音凄厉,脱口的每一句话中都带着对辛钟灵浓郁的恨,并且,她越说越激动。 慕云心看着瞬间歇斯底里的辛长音,不悦的皱了皱眉,厉声打断道:“为师知道你恨她,可那小贱人拿了蛇心莲,你若是不让她救你,为师也没办法。你可自己想好了,是选择一时忍辱负重,还是余下半生都坐在这破轮椅上,孤独老死、任人鱼肉!” 这番话一句比一句凄厉,辛长音听到这些,无异于是在被人诛心。她歇斯底里的神情猛然一僵,豆大的眼泪倏然滚落了满脸。 慕云心看到这一幕,长叹一口气,语气不由柔和了一些,“那贱人故意抢先一步拿走蛇心莲,恐怕为的就是想替她自己出气。她之前在侯府过的如何,你比我清楚。为师也不同情她,只是觉得……” 说到这,慕云心走到辛长音面前,蹲下身定定看着她的双眼,语气也跟着变得幽冷、低沉。 “与其让你舍了两条腿和她死扛,还不如先施个软,等她真的治好你的腿疾,我们师徒联手,要整死那个小贱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辛长音似乎明白了慕云心的意思,她盯着眼前的师父看了一瞬,满脸迟疑着道:“师父,您觉得、就辛钟灵那样的性子,她会是真心救我吗?会不会……” 话音未落,辛长音的脑海里就浮现出她自己生不如死的样子,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慕云心皱了皱眉,道:“这件事我亲自安排,你只需配合即可。” 话落,慕云心站起身,可她刚转身,忽然又回头朝辛长音看了过去,“还有你那祖母和母亲,别让她们再胡言乱语,搅和了我们的事。” 辛长音身体一颤,忙低头道:“徒儿知道。” 想着慕云心可能很快就会给辛长音带话,辛钟灵就临时打消了出门的念头,她故意大敞着院门,坐在院子里。 果然,不到两刻钟,院门外就响起了脚步声,听动静就知道不是一个人。 很快,慕云心以及老夫人、白加蓝的身影就出现在院门口。三人看到辛钟灵正在院中坐着,神色都为之一变。 慕云心率先上前几步,看着辛钟灵道:“大小姐,你之前的话,我已经带给长音了,她也同意由你来替她医治。” 她抬手引向门口,沉稳着声道:“请吧,大小姐。” 辛钟灵抬头看她,勾唇一笑,轻声轻语的道:“道长莫不是忘了,之前可是长音妹妹拼死相抗,拒绝了我的医治。她现在又想让我治了,那这件事可就难办了。” 懒洋洋的一撑下巴,辛钟灵一脸的似笑非笑,“我刚才心情不错,可现在看到某些东西,心情又不好了,依我看,这医治腿疾的事,还是算了吧。我可没那份闲心,再去讨长音妹妹一番数落。” 慕云心倏然皱眉,心里立即反应出,辛钟灵这是要坐地起价。她猛然抬手挡了一下身后已经按耐不住的老夫人和白加蓝,紧盯着辛钟灵道:“那大小姐要怎要,心情才会好?” 辛钟灵也不立即回话,只见她抬头朝老夫人和白加蓝看了过去,半响,才轻笑着说道:“我记得,之前国公府将我出嫁时用作陪嫁的嫁妆都送了回来,慕道长应该也看到了,我现在可是一贫如洗,要是这嫁妆……” 第一百九十一章 老谋深算 第一百九十一章 老谋深算 “你想的美!”白加蓝一听嫁妆,顿时反应过来辛钟灵打的什么主意。她猛然一推慕云心的胳膊,上前几步就喊道:“那些嫁妆就算是你的陪嫁,但你都已经被国公府休了回来,那些东西就应该物归原位。都是家里的东西,凭什么你想要就得给你……” “啧啧啧……”辛钟灵摇了摇头,出声打断道:“慕道长,你也看到了,就我这后母的架势,我哪里敢替长音妹妹医治腿疾,这要是万一没治好,反而让长音本来只是半瘫的腿,治成了全瘫,我可担不起这个责。” “半、半瘫……”白加蓝脸色一白,紧盯着辛钟灵,道:“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半瘫?长音就摔断了一条腿,她还能站起来,怎么就半瘫了……” 白加蓝作势就要上前撕扯辛钟灵,可眼看她的手都已经扯到辛钟灵的衣服,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猛然将她朝后甩了出去。 她还没站稳,慕云心就猛然一呵,“大夫人,长音的腿疾你若是不想医治,就继续闹下去。” “那也不能什么都依这个小贱人呀!她分明就是算计好的。”白加蓝心有不甘,那些嫁妆都入了她的口袋,怎么可能说吐出来,就吐的出来。 她几步冲上前,看样子是想再次扑向石桌撕扯辛钟灵。慕云心抬手就拦,一时之间,以往一向安静的兰心阁,瞬间变得嘈杂起来。 “给她!” 两人闹的正凶,一直站在旁边不动的老夫人,突然一杵拐杖,喊了一声。 辛钟灵抬头看向老夫人,微不可察的笑了一下。正如白加蓝所说,嫁妆的事情的确是她算计好的。 既然老夫人有胆断她的粮,她就有让侯府这两位主母脱层皮的本事。 国公府退还的嫁妆,辛钟灵亲眼见过,但之前她一直志在兵符,根本没想到那些嫁妆。 可现在不一样,老夫人断她财路、断她粮,还想要她的命,这个时候再不做点什么真格的,还真就对不起她重活一次。 当然,算计上那些嫁妆是见过慕云心之后的事。辛钟灵当时让慕云心给辛长音带话,还没想好要算计点什么回来。 可回到兰心阁之后,她肚子一饿,这才想到还有一批横财落在侯府没收回来。 老夫人这一声呵斥,白加蓝的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好看。也不知她是要哭还是已经惊呆,总之一瞬之间闪过各种神情。 “娘,那些嫁妆有一部分是府里出的,总不能将这一部分也给她吧?”僵持片刻,白加蓝突然问道。 她一向对老夫人客气,此刻老夫人亲口发话,白加蓝也就只好退而求其次,先保住一部分嫁妆再说。 老夫人没说话,转头看向辛钟灵。 辛钟灵笑哼了一声,将目光对上了慕云心。她不说话,这要表达的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 看到辛钟灵的反应,老夫人皱了皱眉,然后转头就朝门外走。不过,临出门前,她丢下一句话道:“将那些嫁妆都给她。” 白加蓝脸色大变,她一脸不甘心的快速看了辛钟灵一眼,然后转头朝老夫人追了出去。 走了两人,兰心阁重新安静下来,辛钟灵漫不经心的扫了慕云心一眼,突然笑了一声。 “慕道长,我辛钟灵说话一向算数,只要那嫁妆一件不落的进了我这院子,我保证让辛长音离开那轮椅。” 慕云心皱了皱眉,目光沉沉的看了石桌边的女子一眼,扭头就朝院外走了出去。 侯府的家事她哪里做的了主,唯有追上老夫人和白加蓝,再做商议。 三人很快就在青石路边的大榕树下,再次聚在了一起。慕云心刚走过去,就听白加蓝气急败坏的道:“娘,那些嫁妆可是儿媳留给玉寻的,您要是都给了辛钟灵,玉寻以后可怎么办?” 慕云心有些听不下去,几步走过去,皱眉看着白加蓝道:“大夫人,据我所知,那些嫁妆原本就属于大小姐所有,若是此时大小姐未被国公府休回,侯府难道就不能替大少爷攒出一份聘礼了吗?” 她用词犀利且极具讽刺,白加蓝就算蠢笨,也从一个“攒”字感受到了轻视。 只不过,老夫人的反应比她要快,几乎是慕云心话音刚落,她就冷冷一笑道:“慕道长这话倒是严重了,那些东西虽说都是钟灵的,可她为长不仁,为子不孝,加蓝也是不想将我侯府的多年积攒的银钱,白白给了这么个畜生。” 慕云心本就不想多管这些破事,她目光灼灼,直勾勾看着老夫人,笑了笑道:“那依老夫人之言,这事该如何办。” “我现在就让管家将嫁妆送到她院里去。” “那就好。”慕云心笑着点头示意了一下,自知这种事情她一个外人多说无意,于是转身就从树下离开。 白加蓝看着慕云心走远,瞬间又看向老夫人,一脸期期艾艾。 老夫人一看她这副神情,就知道白加蓝要说什么,连忙不悦的抢先一步骂道:“你这猪脑子怎么就想不透呢,只要那孽障目前不改嫁,那嫁妆就算到了她手里,可人若是死了,嫁妆不是还在咱们侯府吗?现在倒好,白白让这慕道长看了咱们府上的笑话,哼!” 白加蓝被骂的脸色红了一阵,倒是瞬间想通了老夫人说的话,喜笑颜开道:“对对,还是娘老谋深算。” 老夫人也懒得看她,转身就去了前院,吩咐管家拿上礼单,开始清算国公府退回的嫁妆。 不到半个时辰,十五只朱红色大箱子就被下人挨个抬进了兰心阁。最后一只箱子落地,慕云心就从门口走了进来。 她手里拿着清算嫁妆的礼单,似笑非笑的看着辛钟灵,道:“大小姐这回该是满意了吧?” 说着话,她将礼单递上,可辛钟灵伸手接过礼单时,慕云心却没有放手。 辛钟灵捏着礼单,直勾勾看着慕云心,笑道:“慕道长这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第一百九十二章 自学成才 第一百九十二章 自学成才 慕云心轻笑一声,这才松开手,道:“嫁妆已经送过来了,大小姐就不要再耽搁了吧?” 辛钟灵垂眸想了一下,抬头道:“慕道长帮了我这么一个大忙,我也总该拿出一些诚意。嗯……这样,我列一张拿药的方子,道长即刻让人抓药去吧,其他的,等药抓回来再说。” 慕云心迟疑了一下,正要点头,就看到眼前的女子已经进了身后的房内。她微微皱眉,抬脚跟进了房内。 辛钟灵已然站在书案边提笔疾书,听到脚步声,她抬头看了一眼,但很快又将头低了下去。 “道长还真是对长音妹妹上心,我要是也有这么一位对自己关怀备至的师父,只怕晚上睡觉都会笑醒。”辛钟灵笔下未停,话里都带着笑意。 慕云心走到书案前面就停了下来,不过她所站的位置,照样可以看的清辛钟灵再写什么。 盯着药方看了片刻,慕云心皱了皱眉,她盯住辛钟灵,笑着道:“大小姐的医术似乎不错,可否告知是哪位良师所授,若是有机会,贫道也可以去拜访一下令师。” “我吗?”辛钟灵猛然抬头,脸上还有着几分错愕,似乎没想到慕云心会问这种问题。但接着她就笑了起来。 此时她已经停笔,于是拿起药方看了一眼,走到了慕云心近前。 “我哪里有钱请什么师父,不过就是多看了几本医书,自学成才罢了。”辛钟灵随口胡说,抬手将药方递了出去,笑着道:“这些药是用来配制药浴的,道长可让他们多抓一些回来。” 慕云心听到“自学成才”几个字,脸色就已经变得难看,她知道辛钟灵有很大可能是在胡说,便也不再多看辛钟灵一眼,接过药方,转头就朝门口走了出去。 亲眼看着慕云心从门口走出去,辛钟灵脸上的淡淡笑意,才逐渐冷却下来。 她想着慕云心刚刚问过的那几句话,微微握拳。而此时,隐于中指上的戒指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心意,微微散发出一丝光芒。 光芒一闪而逝,辛钟灵眸色微凝,脸上的氤氲之气也随之散去。她走到门口,对着礼单将所有嫁妆清理了一遍,确定一样没少,这才坐回房里,歇了一口气。 嫁妆是到手了,可辛钟灵现在又有了新的烦恼,那就是她不知道这些嫁妆放在哪里才更安全,最好是,这个地方还能拿钱方便。 辛钟灵想了片刻,但一时也不想到除了钱庄以外的地方,就只好暂时将嫁妆如何安置的问题放下,先出门处理辛长音的药浴。 “这样就行?不用再加点别的吗?”慕云心探头朝浴桶内看了一眼,回过头看向床边,忽然皱眉问了一句。 在她身边放着一只大号浴桶,桶内盛满了深褐色的液体。因为这些液体是用来泡药物的,水温比一般洗澡的时候高出很多,此时深褐色液体上方正弥漫着一层雾气。 水雾闻风而散,不过片刻,整个房间内都能闻到这种浓郁且苦涩的药香味。 辛钟灵正站在床边,替辛长音检查腰部以下的骨头,听到问话,头也不抬的道:“道长要是想加别的药,可以自己往里加,只要长音妹妹不介意,我是无所谓的。” 话落,她侧头看向慕云心,人畜无害的笑了笑。 慕云心脸色一僵,只当自己刚才的话没说过。她转头走到门口,吩咐外面的人先等着,然后重新走回屋内,将房门关了起来。 在这时,辛钟灵忽然说道:“慕道长,你过来帮我摁住她。” “你想干什么?”辛长音瞬间侧头,喊了一句。她本来就担心辛钟灵会在医治她的时候动手脚,一听这句话,自然激动。 辛钟灵微微一笑,抬头朝辛长音半侧的脸颊看了过去,片刻,目光下挪,落在了辛长音的腰上。 辛长音此刻正趴在床上,身上只穿着一套白色中衣。刚才辛钟灵替她检查时,已经将她腰部位置的衣服掀了上去。 只不过,她半露出的腰身并不是想象中的莹润纤细,而是腰部正中、脊骨尾端位置,正鼓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鼓包。 鼓包呈血褐色,与周围白光滑的皮肤相比,看起来十分突兀、骇人。 慕云心几步走到床边,伸出双手摁在了辛长音的两侧肩头上,她抬头看向辛钟灵,微微皱眉。 “你这是要做什么?” “也不做什么。”辛钟灵目光正对着辛长音腰上的那只鼓包,淡淡开口时,她的两只手已经同时摁在了鼓包两侧。 慕云心以为她要有所动作了,连忙手中用力,将辛长音的两肩牢牢摁住,可这时,辛钟灵忽然抬起头,娇俏的脸上缓缓绽放出一抹笑容,道:“我就是想卸掉几根骨头而已。” 辛长音脸色大变,侧身就想反抗。可与此同时,辛钟灵的笑脸忽然一沉,只见她双手突然同时用力,在辛长音腰上快速动作了几下。 慕云心单看表面,可能只是看到辛钟灵的手指动了几下,但这副身体是辛长音的,她的骨头强行被人掰开,那一瞬间的痛,险些没让自己咬了舌头。 “你想干什么?”辛长音的额头冷汗涔涔,红着双眼,侧头就冲身后喊了一句。 辛钟灵却半分不受影响,她用指尖摁在辛长音脊椎正中的那条缝隙上,一路下摁,确定所有骨节已经正齐,然后侧身拿过之前准备好的木板、绑带,照着辛长音的腰身绑了一圈。 木板不过十几厘米长,只要辛长音不弯腰,丝毫不会影响她平时的正常活动。 做完这些,辛钟灵才看向怒不可歇的辛长音,道:“我干什么你不是知道吗?自己的骨头歪了都没感觉,可别不是脑子也摔坏了吧?” “你!”辛长音双手死死抓着床单,双眼瞬间充血。 辛钟灵也懒得再看辛长音如何,一句话说完,她就转身朝浴桶走了过去。 伸手试了试水温,她淡淡一笑,道:“水温刚好。” 第一百九十三章 白送的戒指 第一百九十三章 白送的戒指 接着,她转身看向慕云心道:“慕道长,泡药浴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若是水温降下多半,你就让人去兰心阁找我。” 慕云心盯着辛钟灵看了一眼,皱着眉道:“大小姐请便。” 辛钟灵这才转身朝门口走过去,她拉开房门,径直走进院子。刚出去时,老夫人和白加蓝也在院中。 此二人皆是一脸苦大仇深、死死瞪着辛钟灵的样子,她也懒得看这二人,转身出了院子,回了兰心阁。 明月当空,月光朦胧。兰心阁院中整齐摆放的十五只箱子,看起来十分醒目。 辛钟灵蹲在其中一只已经打开的箱子旁边,不断将箱子内的珠宝塞进戒指里,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才塞了半箱子珠宝,戒指就像突然失灵了一样,不论她怎么捣鼓,它都没有了反应。 正愁眉不展,一道人影突然落进了院子,悄无声息的站在了辛钟灵身后。 辛钟灵感觉到身后有异,快速回头看了一眼,见身后站着的居然是两天未见的盛易。 她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起身道:“你来的正好,快帮我看看这戒指,是不是装的太满,撑坏了。” 她取下戒指,朝面前的盛易递了过去。 盛易接过戒指捏在指尖,细细看了一眼,接着他的目光就落到了辛钟灵身后的那只已然半空的箱子内。 “你装了半箱珠宝在里面?”盛易看向辛钟灵,神情有点古怪,他从来不知道,辛钟灵还有这么守财的一面。 “今天刚从老夫人那要回来的嫁妆,我一时之间找不到一个好地方安置,就只能放在这戒指里了。哪知道,这戒指这么不给力。”辛钟灵看向盛易捏在指间的戒指,抱怨了一句。 半箱珠宝戒指都装不下,余下的十四箱半,又该放哪去? 辛钟灵想到这个问题就有些头疼,下意识皱了皱眉。 盛易撇眼看她,将戒指递还回去,“白送的戒指,能有多少空间。” 说话时,他将院中的其他箱子全部扫视了一遍,然后重新侧头看向辛钟灵,道:“这样吧,你的这些嫁妆,我负责找地方替你安置。” 辛钟灵接过戒指,抬眸朝盛易脸上看了过去,刚才盛易说的那句话,她听起来有些奇怪。 “怎么?你不愿意?”没得到辛钟灵回答,盛易重新看了她一眼。 辛钟灵连忙收揽心思,笑了笑道:“交给你安置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的这些嫁妆可不能存入你国公府名下。” 虽说国公府财大气粗,但这些嫁妆之前毕竟是从国公府抬出来的,若是再入国公府名下,外人看不到还好,若是看到一点痕迹,恐怕都会给辛钟灵招来数不清的唾沫星子。 先不说盛易如何打算,辛钟灵觉得还是事先将前提说清楚,免得日后麻烦。 “你放心,你的这些嫁妆总数加起来也不及国公府全部资产的万分之一,就算放在国公府名下,这些依旧是你自己的私产。”盛易明白辛钟灵在担心什么,但国公府私产较多,辛钟灵的这个担心实在多余。 “得,是我以小人之心度你这君子之腹了,不过,就算国公府财大气粗,我的这些嫁妆交给你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听到这话,盛易有些不明白,笑着问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这可和信不信你没有关系。”辛钟灵微微一笑,转身又将戒指内刚刚放入的半箱珠宝,又重新放回了箱子里。 做完这些,她才回头直视盛易,笑着道:“这些嫁妆可是我全部身家,你要是拿它们算计我,我不仅会心疼,而且还会很被动。” 盛易神色僵了一瞬,转瞬一脸哭笑不得,他上前两步,站在辛钟灵面前两步之外,微微笑着道:“你的这个担心倒也有些必要。那不如这样,我替你在京城物色几家钱庄,回头挑一家信誉好的,你再将这些珠宝放进钱庄去,这该放心一些了吧?” 辛钟灵之前也考虑过钱庄,只不过,她如果亲自带着嫁妆去钱庄,肯定不过半日,全京城都会知道这件事。 私存嫁妆并不是什么好名声,盛易的提议无疑正中辛钟灵的心思。 “那就按照你说的办。”辛钟灵点头同意,然后也不再和盛易多说嫁妆的事,而是问起了皇宫里的事情。 “我爹说,皇上得了疯病,又说皇上得的是怪病,他说的云里雾里,没有一句准确的消息,我听着宫里的这件事,总觉得诡异的很。”辛钟灵抬脚朝房内走,边走边看向盛易,“你两天没过来找我,该不是也被皇后请进宫里去了吧?” 盛易跟着进屋,淡淡笑着道:“皇上得病,这是宫中密而不传的事情,我在朝堂上又没有一个常用的官职,皇后怎么会请我过去。” 他知道辛钟灵多半是在开自己玩笑,稍稍想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宫里的事情我倒是听说了一些。” 辛钟灵双眸一亮,追着问道:“国公爷和你说的吧?你快跟我说说,那老皇帝到底得了什么怪病?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她一惊一乍,盛易不由笑了起来。 辛钟灵快速在桌边坐下,神色凝重的道:“前几天夜里,我去国公府找你,哪知回来晚了,然后就在路上看到几个身穿黑袍的人,当街掳走了一个姑娘。” “掳走了一个姑娘?”盛易眉头很快皱了起来,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认真看向辛钟灵道:“你和他们动手了?” 辛钟灵虽是杀手,但盛易之前就发现,自从到了这个时空,尤其是辛钟灵身边有盛宝儿和锦绣以后,她似乎就变得格外心慈手软。 就比如在对待盛宝儿的事情上,辛钟灵完全没必要真当自己是这个半大小娃的母亲。可实际上,她已经完全偏离自己的生活,将所有重心放在替盛宝儿寻求日后安稳上。 类似这样的事情,上辈子的那个辛钟灵绝对不会做。 第一百九十四章 宫里的事 第一百九十四章 宫里的事 上辈子,盛易亲自领略过辛钟灵冷血无情,所以按照这个变化,他觉得辛钟灵极有可能和那些黑袍人动手抢人。 只不过,辛钟灵接下来说的话,却让盛易大跌眼镜。 “我又不傻,那些黑袍人身手诡异,一个个飞檐走壁,就像电影里的吸血鬼一样。”辛钟灵勾唇轻嗤,“那姑娘虽然可怜,但我这条命存了两世。与那姑娘相比,我的命应该更加珍贵,救她,我还不如自保。” 盛易没想到辛钟灵会说的这么直接,但听到这些话,他又觉得很欣慰。因为在今夜的这番话之前,他还一直担心辛钟灵会受到现在所用的这副躯壳的影响,染上原先那个辛钟灵的优柔寡断、随意发善心的毛病。 现在听到这些话,他倒是放心了。 辛钟灵兀自笑了一下,又接着说道:“那黑袍人的事,我们待会儿再说,你先跟我说说宫里的事情。” 盛易知道辛钟灵心急,便也不再多说其他,直接从几天前昌棂皇帝发病的那一夜开始说起。 据说几天之前的半夜,昌棂皇帝突然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守夜太监听到动静,以为昌棂皇帝这是要起夜,连忙进内殿伺候。 哪里知道,这太监刚进内殿,昌棂帝已经自己下了床,他身上只穿着一层明黄色中衣,脚下连鞋子也没穿,就直直朝殿外走。 守夜太监一看皇帝没穿鞋,连忙凑过去劝说,可几句话没说完,他就发现皇上不对劲。 辛钟灵听的有些毛骨悚然,忍不住打断道:“那皇帝是不是梦游了?” 盛易摇了摇头,“根据那太监所说,昌棂皇帝当时的确像是在梦游,于是这太监也没敢叫醒他,只一路在旁边跟着,可后来,昌棂皇帝一路去了殿外的登高台,作势就要从墙头跳下去。” “他要跳楼?”辛钟灵满脸震惊。 盛易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已经变得十分凝重,“我父亲跟我说,以皇上的身体,根本不足以走到登高台,但那夜他确实走的极快极稳,就像突然间回光返照,又像是突然换了一个人一样。不过,更奇怪是后面。” 他看向辛钟灵,暗黑的眸子里除了凝重之色,还隐藏着丝丝担忧。皇宫里的事情本就如同一滩浑水,不管谁上去插一脚,到最后都只有陷下去这一种可能性。 想到盛儒如今已经全权接手调查昌棂皇帝得病一事,盛易心里就有些担心,担心辛钟灵又会像之前一样,胡乱插手这件事。 “你继续说。”盛易突然不说话,辛钟灵急不可耐的催了一下。 盛易暗暗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就算不说清楚,辛钟灵也会四处打听这件事,与其这样,这件事还不如由他自己亲自来说。 他接着说道:“那太监看到皇上跳楼,自然是拼命去拦,可昌棂皇帝就像被什么控制住了一样,刚被拉下墙头,就又朝墙头爬了上去,如此反复几次,就惊动了宫中巡逻的禁军和皇后,只不过,就算皇后命人将皇上绑在了床上,那皇上也是一个劲要寻死,并且接连几天都没有好转的迹象。” 说到这,盛易狠狠皱了皱眉,又道:“宫中太医都说皇上是得了癔症,我倒是觉得,昌棂皇帝应该是被什么人控制住了。” 辛钟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昌棂皇帝年迈、重病,本来就将不久于人世,他完全没必要再去自杀。再者,一个人自杀,多半有可能是突然遇到什么事情,心里一时间过不去,可反复好几天都要寻死,完全不是一个身居皇位的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辛钟灵皱了皱眉,突然想到盛儒,她抬头看向盛易一眼,可即将脱口而出的“盛儒”两个字,又瞬间被她咽了回去。 盛易察觉到辛钟灵似乎要说什么,淡淡说道:“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但凡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他以为辛钟灵欲言又止,是在担心他自己会有所隐瞒,然而辛钟灵只是觉得,拿盛儒的事情问盛易,似乎有点不合适。 她想了想,觉得回头还是去一趟聚云轩酒楼,直接找陈远搏问话比较合适。 “没什么。”辛钟灵笑的有点勉强,她垂下眼眸,看着桌面,“我就是觉得,京城这几天丢失女人的事,会不会和宫里的这件事有着某种关联?” 事出反常必有妖,辛钟灵一但深想,就觉得心里很不安。她隐隐觉得,京城未来几天可能会出什么事情,因为那几个黑袍人不论身手还是出现,都非常诡异。而昌棂皇帝的怪病,也充满了诡异感。 这两件事都在同一个时间段发生,让人不怀疑二者有关联都难。 盛易没正面回话,目前为止,宫内、宫外这两件事都还没有一个稍微明确的结果,现在下任何结论,都还太早。 他看向辛钟灵,略显担心的道:“京城这两天丢的不止一个人,府衙那边已经着手调查,如果有关系,那也是和皇宫有关系。这件事和你、和我,并没有直接关联,你好奇可以,但答应我,千万别插手其中。” 辛钟灵明白盛易是在为她好,点头道:“我明白。” 两人之后也没再说什么,盛易又坐了一会儿,临走前告诉辛钟灵,明天会派人过来取嫁妆。 说完,他出门就要走,可辛钟灵却追上几步,将他拦了下来。 辛钟灵站在屋檐下,轻声道:“这些嫁妆你还是晚上就安排人过来拿走吧,让你的人带上布袋子,顺带着让他们带些石头和锁头过来。” 盛易不知道辛钟灵要干什么,但还是点头同意。当天夜里,辛钟灵又去了雨微阁一趟,当时辛长音已经从浴桶中出来。 药浴的配方是辛钟灵看了古书自己配制的,辛长音就像那用作实验的小白鼠,不过效果显然很好。 辛钟灵没有在雨微阁逗留太久,等回来时,就看到院子里多了五个人。 第一百九十五章 媒婆 第一百九十五章 媒婆 其中一个还是姜行。 姜行一看到辛钟灵推门进来,立即眉开眼笑的凑了过去,“大娘子,公子让我们来给您搬东西。” 辛钟灵朝其他四人看了一眼,然后看向姜行,道:“带布袋了吗?” “带来了。”姜行让开了一些,指着身后一堆鼓鼓囊囊的麻布袋子,腆着脸笑道:“是公子让我们拿来的,这袋子里是大娘子吩咐要的石头。” 辛钟灵打开一只麻布袋子看了一眼,勾唇一笑道:“石头都倒在院子里,然后你们拿这些布袋,将箱子里的东西都搬给盛易。” “是,大娘子。”姜行连忙小声应了一句。然后转头安排其他人开始干活。 辛钟灵靠在屋檐下的石柱上,看着十五箱珠宝全部被搬空,然后抬手指了指石头道:“将石头放进去,再用锁头给箱子锁上。” 姜行点了点头,继续安排其他人干活。不过半个时辰,所有箱子里的珠宝都被换成了石头,并且每口箱子上都锁上了一把铜锁。 眼看一切完成,辛钟灵走过去道:“你们先回去吧,小心些,别让侯府里的人发现你们。” “是,大娘子。” 短短一句话后,姜行就侧头给其他四人使了个眼色,五人一人背着一只麻布袋子,对着辛钟灵恭恭敬敬点了一下头,接着就身轻如燕的飞上墙头。 不过片刻,五人的身影就从墙头消失不见。 辛钟灵收回目光,转身进了房间。今日一整天她都在琢磨嫁妆以及辛长音腿疾的事情,晚上又忙到现在,根本没有时间修炼晨极功法。 现在整个侯府都陷入安静之中,兰心阁关上院门,正常情况下就不会有人再过来打扰。如此,辛钟灵洗漱了一番,就坐到床上,开始新一轮的功法修炼。 因为有了昨夜短暂的成功经验,辛钟灵今夜先是调匀呼吸,然后才开始闭眼感知气的流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看到敞开的窗口悄然挪进一片月光。那银白色的月光一点点挪动,很快就折叠着落到了床脚。 在这时,辛钟灵平静的脸上突然呈现出一丝痛苦之色。此刻她依旧紧闭双眼,但眉心却是越皱越紧。 这样的状态没有持续多久,辛钟灵的身体就忽然前倾,一口鲜血也瞬间被她吐了出来。 “咳咳……”辛钟灵猛然咳嗽了两声,此时她脸色苍白,额头上挂着一层薄汗。 刚才修炼时,起初一切无恙,可就在她吐血前的一刻钟,一股暖流突然闯进了她的体内。 辛钟灵也不清楚那股暖流是什么,只觉得那股暖流来的不仅突兀,力道也十分霸道强势。她刚察觉到体内有异常,那股暖流就在她体内四处乱窜。 什么也来不及想,辛钟灵就感觉自己体内的所有经络都被撕扯开,疼的她瞬间支撑不住,下意识就想停止修炼状态。 可就在刚才,她如果不是吐了一口血,恐怕此刻还沉浸在刚才痛苦的状态中难以自拔。因为刚才,不是她不想从意识中出来,而是刚才的那一刻,她已经控制不住这副身体。 辛钟灵休息了一会儿,等感觉好受了一些,立即抬手驱动意识,将晨极功法从戒指中拿了出来。 记录晨极功法的书籍看起来十分古朴,书籍上面除了大量文字,就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张图案。 对于刚才的那种状态,辛钟灵想从书上找到答案,不过可惜的是,她将整本书从头翻到尾,除了发现书籍后面几页所画的图案有些看不懂以外,并没有发现半点有关那股暖流的记载。 半个时辰后,眼看天色不早,辛钟灵只好将功法重新收回了戒指,决定明天还是直接找盛易问问,比较稳妥。 只不过,第二天一早,辛钟灵还在睡梦当中,院子里就响起了敲门声。敲门声不急不缓,辛钟灵猜测应该不是什么急事,便也不急不缓的走到了门口。 她打开院门,看到院外站着的是管家,微微蹙眉道:“管家,府里又怎么了吗?” 管家上兰心阁敲门已经不止一次,每次都没什么好事,这么一大早就看到管家,辛钟灵顿时就觉得头疼。 “回大小姐话,府里倒是没出什么事,倒是您这……”管家古怪的笑了一下,“大小姐,国公府一早请了位媒婆过来,老爷说是让大小姐去前厅说话。” “国公府请了媒婆过来?”难道是盛易之前说的那件事?现在谈这件事,是不是有点早? 辛钟灵暗暗沉思了一番,然后抬头看向管家道:“你先过去回话,就说我有些事,过个一时半刻再去前厅。” “这……”管家瞬间一脸为难。可他刚要说什么,辛钟灵已经后退两步,将院门关了起来。 管家盯着紧闭的院门,只好悻悻然转身去前厅回话。 盛易请媒婆进侯府,辛钟灵猜测这媒婆说的多半是让她再嫁国公府的事情,这件事她之前虽然和盛易谈论过,并且也在某种前提下,与盛易达成了共识。 可事到临头,辛钟灵心里突然莫名有些慌,她不清楚自己慌什么,但也不想去前厅见那媒婆。 在兰心阁中拖了半个时辰,也没见有人过来敲门,辛钟灵想着媒婆应该是走了,这才打开院门,打算去雨微阁看看辛长音的状态。 只是她刚打开院门,就猛然楞在了原地。 院门外,盛易和辛选德正说着话,他们二人也是刚刚才到兰心阁门口,看到面前的门突然打开,两人皆是一愣,转而就朝辛钟灵看了过来。 “爹。”辛钟灵勉强笑了一下,然后侧头看向盛易,淡淡一笑道:“小公爷好早。” “日上三竿,不算早了。”盛易淡淡笑着回了一句,算做对辛钟灵的回应。 接着他侧身正面对向辛选德,态度中有着几分恭敬的道:“侯爷,我和钟灵之间的事,还是由我自己亲自和她说吧,您看可方便?” 辛选德盯着他看了一眼,然后转头看向辛钟灵,他此刻似乎对辛钟灵有什么不满。 第一百九十六章 源隆钱庄 第一百九十六章 源隆钱庄 只见他狠狠皱了皱眉,才重新看向盛易道:“小公爷请便吧。” 盛易点头示意,然后看着辛选德转身走向了青石小路,这才转过身重新看向辛钟灵。 他盯着辛钟灵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轻声道:“怎么?事到临头,怕的连媒婆都不敢见了。” 没有辛选德在场,辛钟灵对待盛易的态度瞬间的随意。她微挑眉梢,转身就朝屋内走。 “又不是真嫁给你,我怕什么。”辛钟灵自知自己这句话有些口是心非,其实听到媒婆上门,她心里还是有些怕的。 只因为盛易如今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连一句谎话也不会说的谦谦公子,拥有轩辕易灵魂的盛易城府颇深。辛钟灵实在做不到心无旁骛的去相信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只是表面所表达的那个意思。 她怕的,不过就是怕嫁到国公府之后,原本该是假的,后来又变成了真的。 盛易跟在辛钟灵身后进了房内,他双眸带着浅淡的笑意,自院门口看到辛钟灵的那一刻,目光就没再从她的身上挪开过。 “媒婆的事情你怎么也不和我提前商量一下?”辛钟灵坐到桌边,抬头看向盛易,但她的脸上并没有不高兴的神色。 盛易跟着走到桌边,淡然一笑道:“之前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吗?我看耽搁的时间已经不少,索性就直接请了媒人过来。” 一番话说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似有流光浮动的眼眸里,有着更深的笑意浮动而起。 “昨天你不是已经将嫁妆准备好了吗?我想着你应该是心急了,又不好意思催促我,这才用嫁妆给我暗示。” 辛钟灵神色一僵,接着双眼一瞪道:“谁给你暗示了,我要那些嫁妆,完全是为了解决温饱。” “嗯,你怎么说都可以。”盛易一脸笑意,他慢条斯理的说了一句,接着伸手入怀,取出一样东西来。 辛钟灵起初没看清,但盛易从怀里将那冒着一角铜黄色的东西掏出来之后,就直接放在了她面前的桌子上。 那是一只半月形铜黄色的东西,因为颜色的缘故,辛钟灵看不出这东西的材质,就伸手将那半月形拿起来看了看。 半月形入手微凉,月牙身上刻有很多凹凸不平的纹路。凭借视感和手感的双重验证,辛钟灵确定手里的东西是一件铜制品,只是她并不知道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就在辛钟灵盯着手里的半月形猜测它的用途时,盛易却在盯着辛钟灵,他的目光温和却又透露着极深的认真,仿佛要将眼前的人印在自己眼睛里一样。 过了一会儿,盛易解释道:“这是源隆钱庄的通用信物。” 辛钟灵虽然还没有去钱庄存过银钱,但以往也听说过,在这个时空的钱庄,当顾客在钱庄内存下银钱或者其他贵重物品,就会从钱庄那里得到一样信物。 此信物会被一分为二,一半顾客拿走,一半留在钱庄。日后去钱庄取用所存之物时,钱庄只认信物,不认来人是谁。 不过,辛钟灵还听说,信誉和实力都属于顶级的这类钱庄,所出的信物不仅是天下独一无二,就连客人的信息,他们也会了如指掌。 京城大小钱庄无数,排名前三的钱庄却只有源隆钱庄、贵昌钱庄、吉乐钱庄这三家。 听到盛易给自己找的居然是排名前三的源隆钱庄,辛钟灵惊讶了一下。惊讶之余,笑着道:“源隆钱庄对顾客的身价不是有要求吗?我的那些嫁妆也就是看起来比较多,里面的东西压根值不了多少钱,我要是没猜错,源隆钱庄应该是你们国公府的私产吧?” 源隆钱庄的客人,身价必须满足百万两,这副壳子的生母生于小门小户,她自己当年从林家带来的陪嫁,早就填补了昔日还是一贫如洗的辛家母子。所以,就算这副壳子的生母留下一些嫁妆,也不会太多。 至于为什么会有十五箱嫁妆,就像白加蓝说的,这些多半是侯府填入。只不过侯府陪入这些嫁妆,多半是为了面上好看,因此自然不会真的拿什么成色上成的珠宝,纳入嫁妆箱子。 这些也是辛钟灵在清点嫁妆的时候发现的,所以,她当初考虑钱庄,压根就没考虑过源隆钱庄。 盛易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当初选择源隆钱庄,他就猜到辛钟灵会猜测到这点,于是直言不讳道:“的确是,但你应该忘记了,你名下现在还有一处茶庄。” “茶庄?”辛钟灵这才想起盛易之前送给她的那处茶庄,问道:“那茶庄每年盈利应该不多吧。” 自从茶庄入手,辛钟灵还没亲眼去茶庄看过,她没有经商经验,但根据常识,觉得就算茶庄生意再好。年入也不至于有百万。 “你今天有其他事吗?要是没有,我带你去茶庄看看。”盛易不打算解释。 辛钟灵正有去钱庄看一看的意思,笑着点头道:“那现在就去吧,我正好还有别的事问你,路上、我们边走边说。” 说着话,辛钟灵就已经站了起来。盛易跟着站起身,“我先去和言侯打声招呼,你待会儿直接上门口找我。” 辛钟灵点头同意,她目送盛易离开,然后就将桌上放着的月牙信物收进了戒指里,这种东西,不管放在哪里,都没有随身携带安全。 想着盛易早上是带着媒婆上门的,他现在去辛选德那里,肯定还要说上几句话,辛钟灵不想干等着,就先去了雨微阁一趟。 辛长音昨晚泡过药浴之后,今天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昨晚之前,她每晚都被病痛折磨的彻夜难眠,但昨晚她睡得很好。 似乎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看到辛钟灵进了房内,难得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仇视的神情。 辛钟灵看了她一眼,也不废话,直接走到床边检查了辛长音的腰部,确定昨晚新接上的腰骨没有挪位,转头就找屋里的下人备了纸笔。 第一百九十七章 绿柳茶庄 第一百九十七章 绿柳茶庄 她写了几味药,递给旁边的丫鬟道:“三碗熬成一碗,不懂就去问你们家二小姐。” 小丫鬟连忙接过药方,“知道了大小姐。” 辛钟灵扭头看向趴在床上的辛钟灵,勾唇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就从门口走了出去。 辛长音看着门口,敞开的房门正对着半侧的院子,院中夏日炎炎,几乎可以看到从地面升腾起来的热浪。 “绿竹,你去请夫人过来。”辛长音看向院子里的小丫鬟,忽然说道。 “奴婢这就去。”被叫做绿竹的丫鬟,转头就朝门外走了出去。 片刻功夫,白加蓝就从门外走了进来,她脚下很快,以为辛长音出了什么事情。 刚进房门,白加蓝就急着问道:“怎么了音儿?可是哪里又疼了?” 辛长音心中感动,淡淡笑着伸出手,“娘,女儿的伤好多了。” 白加蓝连忙握住辛长音的手,坐在床边道:“你好多了就好,娘昨晚还担心着呢,辛钟灵那个小贱人一向就不安分,由她替你医治,为娘这颗心就一直悬着。” 她是这样,辛长音又何尝不是,她拉着白加蓝的手,半趴在床上,柔声道:“娘,想必有我师父在,辛钟灵也不敢耍什么花样。” “这倒是。”白加蓝笑着点头,“上次慕道长打的那小贱人吐血,旁人不知道什么,可院子里好几个下人都是亲眼瞧见的,那小贱人分明是打不过慕道长。这回倒是好了,纵使她有什么妖术,也有人能治她。” 辛长音对此事了解的比谁都清楚,但她找白加蓝过来并不是要说这些。她看着白加蓝说完,神色忽然变得黯然。 “娘,上次我从寿宴上摔了下来,恐怕现今早就有不少官家小姐正暗地里笑话女儿。”辛长音勉强撑起半侧身体,双眼中透露出一抹急色,“我这双腿只怕真的还有救,娘,您最近就时常去皇宫里走走,将这个消息透露到皇后娘娘那,可好?” 自己女儿的心思,白加蓝自然再清楚不过,当即点头道:“你就算今天不交代,这两日我也是要进宫的。不过你放心,只要你这腿伤好了,你姨祖母总归还是向着你的。” “嗯。”辛长音勉强笑了一下。 白加蓝的话她并不认同,上次在宫宴上表演舞技,原本舞技不是她的长项,可楚皇后言明,若是辛长音能在寿宴上一舞成名,就算不是正出的嫡女身份,将来被封为太子妃,也不会有其他大臣多说什么。 可原本商量好的一切,却被突如其来的意外,跌成了一场众人皆知的笑话。 都说宫里的女人最是无情,辛长音不相信,楚皇后已经给过她一次机会,还会再给她第二次。 “娘,这件事你就按我说的做,等你从宫里回来,我们再商量下一步。”即便再次得到楚皇后青睐的机会渺茫,辛长音也不愿意放弃希望,只要想到未来能站在高位藐视所有人,现在受到的所有轻视,她都可以忍受。 白加蓝原本就是要进宫看望皇后的,也就没再多说其他,她叮嘱了几句青竹要注意的事,就直接奔着宫里去了。 而辛钟灵直接和盛易坐着马车,去了城外五里的茶庄。 茶庄名为“绿柳”,位置在城门以东六里的矮山脚下。 庄园整体占地面积约有百亩,园内白墙黛瓦、水榭楼台、假石造桥一应俱全。 因茶庄主要经营卖茶叶的生意,辛钟灵刚和盛易从前院走到后院,就看到十几个伙计正在后院整理茶叶。 “这些茶叶都是有人过来收吗?还是直接送到城里卖?”辛钟灵看到整排堆放的茶团,好奇的问了一句。 “回东家的话,这些茶叶都是由京城中的各家茶楼亲自派人来收的。” 辛钟灵听到身后回话的声音不是盛易的,回头看了一眼,见自己身后站着一位身穿灰色布衣的中年男人。 男人脸上留有八字对撇的胡子,圆头小耳,头戴一顶小帽,整个人看起来很滑稽。但他说话时,绿豆小眼囧囧有神,一看就不是个糊涂的主。 辛钟灵不认识此刻,笑着问道:“这位是……茶庄的管事吗?” 刚才在马车上,盛易简单和她说了一下茶庄目前的情况。庄内目前尚有伙计四十人,主管事一名,从管事两名。其中主管事是侯府老夫人的远房亲戚,人现在还在庄园里。 辛钟灵猜测此人应该是那位主管事。 “小的黄贵,绿柳茶庄的从管事。”黄贵毕恭毕敬的道。 “从管事?”和猜测不一样,辛钟灵有些意外,但想着这从管事不是老夫人的人,问起话来更加方便,便也没在意这个。 她继续说道:“既然你是管事,那就和我说说茶庄内的基本情况吧。” 黄贵应了一句“是”,然后指着后院中正各司其职的众伙计开始介绍。 伙计当中分收茶、晒茶、炒茶、拣茶,等到分类出上等茶叶,就会由另一批伙计负责按照订单往京城送货。 不论是分茶、炒茶,还是送茶过程中,都会有两名从管事在旁监督、跟随。 黄贵就负责后院这块,他说的简洁易懂,所以即便辛钟灵这个门外汉,对于上等茶叶的出货有很快有了一些了解。 了解完后院的情况,辛钟灵沿着回廊朝前院走,她边走边叫黄贵在旁跟上,方便问话。 黄贵倒也乐意,一直毕恭毕敬跟在旁边。 “那茶庄的茶叶都是从其他茶农那里收上来的吗?”眼看就要走到前院,辛钟灵看向黄贵问道。 黄贵回话道:“东家只怕还不清楚,咱们茶庄附带一处茶园,但凡庄内供应的茶叶,都是有我们自己的茶园自给自足。” 辛钟灵倍感意外,侧头看向盛易,见他微微点头,这才确定真有茶园这么一回事。 当初盛易给她的只有茶庄的地契,她根本不知道茶庄还附带茶园,不过想到茶庄占地已经百亩,如果再算上茶园。辛钟灵瞬间觉得自己也是有钱人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欺上媚下 第一百九十八章 欺上媚下 “茶园在哪?带我去看看。”辛钟灵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茶园到底有多大。 黄贵立即笑着道:“就在后山,院中有直通后山的小门,东家这边请。” 话落,黄贵抬手朝回廊右侧引了一下。 辛钟灵抬脚朝右侧走过去,转过两处弯道,再经过一座假山,果然看到一处两人宽的门。 只不过院门在另一间院子里,从假山走过去,还要进一道拱门,这才算真的走到后门所在的院子。 “这后门怎么还单独建了一处院子?”辛钟灵环顾四周,见周围房门四五道,院中还晾晒着衣服被子,猜测这里应该是有人住的。 黄贵也朝两边的房门看了一眼,然后回过头,恭敬回话道:“这些都是茶庄雇来采茶的茶农所住的房子,他们当中有些住在城中,有些住在附近乡里,咱们家茶园的茶叶上货要求比较高,每次新茶成熟之前的半个月,茶农都会被安排在这里住下,方便照顾茶园内的茶树。” 采茶期安排茶农入住,这倒也合情合理。辛钟灵也没再在院中久留,抬脚朝后门走了过去。 黄贵急走几步,先一步打开了后门,他站在门边道:“这后面的小路就可以直通茶园,东家这边走。” 辛钟灵朝门外看了一眼,入眼林木苍翠。山峰虽然不高,但山林中的清透气息,依旧能让人的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 三人沿着门前的小路蜿蜒而上,路上偶会遇到背着竹筐从山下走下来的茶农,茶农认识黄贵,总会停下脚步,笑着打声招呼。 而此时,黄贵就会向茶农介绍辛钟灵是新东家。 如此反复几次,辛钟灵忍不住侧头看了黄贵一眼,笑着道:“黄管事平时和这些茶农的关系似乎不错?” 黄贵正跟在旁边走着,听到这话,抬头朝身边的新东家看了一眼。见新东家真的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其他意思,这才笑着回话道:“这些茶农都是苦命人,小的虽当了个管事,但也只是比他们强上些许,平日里他们也不怕小的,相处的时间久了,这关系也就还过得去。” 辛钟灵点了点头,“主要还是你平时待他们不错,不然……他们怎么会不怕你。” 自古当下人的就有欺下媚上之举,黄贵身为从管事,比上虽然没什么,但比起这些茶农,身份的确是要高上一截。 可此人待茶农温和亲切,时日一久,茶农自然对他的态度也会变得随意亲和。这些都是人之常情,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辛钟灵继续朝前走。三人从正对小门径直向上的一片树林穿过去,很快就到了矮山顶。 本就是一坐矮山,爬上山顶也没用到半个时辰。矮山的另一侧蜿蜒向下,坡度较小,那几近平缓的下坡上,便是茶园的所在地。 辛钟灵站在山顶,极目远眺,目测茶园的面积约有三百亩。茶园的另外一侧,看起来也是一座矮山,只不过远远看着,对侧山头种的都是树。 黄贵站在旁边,抬手指了指茶园左侧道:“东家,东边那边是绿茶,若是没有暴雨天气,下个月就可全收。绿茶往右,分别是黄茶、白茶,黑茶,但也有少数的红茶。只不过红茶喜欢的客人不多,今年正打算询问东家,是否将红茶全部刨掉,种上黑茶呢。” 辛钟灵朝东侧看过去,见那一片的茶叶长势茂密,几乎看不到茶树枝桠,只看得到成团的碧绿色茶叶团在枝头。 黄贵絮絮叨叨介绍了很多,辛钟灵对这些还是头一次了解,听起来倒也有几分兴趣。只不过茶园内的情况比她想的要繁琐很多,黄贵说的这些,她也是能记住多少,就记到了哪里。 说了一通茶园内情况,黄贵这才抬手一指前方人头较多的地方,恭敬恭敬问话道:“东家,主管事嵇全就在前面,您可要寻他过来问话?” 辛钟灵侧头朝黄贵看了一眼,不由轻笑了一下,点头道:“你去叫他过来吧。” “小的这就去。”黄贵福了福身,立即朝茶园中走了过去。 辛钟灵看着黄贵的身影在一片碧绿中穿梭,忽然说道:“这黄贵倒是聪明,他分明知道主管事就在前面,却没有第一时间前去叫主管事过来回话,而是他自己在我这,将整个茶园的情况都介绍完了。” 她侧头看向盛易,眸中流光浮动,嘴角的笑意柔和的像一阵清风。 盛易也觉得黄贵此人实在聪明,点头笑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即便是小小茶庄也不例外。那主管事嵇全我之前和你说过,他能当管事,完全是受老夫人提拔,兴许、他到现在还留在茶庄里,就是想替老夫人看看,到底是谁骗了她的茶庄。” “骗就难听了。”辛钟灵轻挑眉梢,然后将目光重新放向黄贵所走的方向,“这茶庄你不也是出了银两的吗?那老夫人自己经不住吓,早早将茶庄脱手,现在反应过来亏了,那也只能怨她自己胆小还要贪财。” 做生意,玩的就是谁比谁的心眼活、胆子大。 当初盛易暗地里操作,将京城以及京城周边的茶楼、茶馆的生意全部抢了去,还故意让附近茶农放话,言明今年茶叶不会好卖。 绿柳茶庄中的茶园面积比较大,单单滞留一季茶叶,就已经亏的厉害。与此同时,盛易又命人再对茶庄做些手段,茶庄更是连着两周没一单生意上门。 如此一个月不到,绿柳茶庄就已经经营不下去,此时侯府的老夫人自然慌乱不已,急着想将茶庄脱手。 盛易也就趁着这个时候,以低价将茶庄买了回来,原就用了不能长久的手段,那老夫人事后自然能听说什么。 辛钟灵亲自替因为茶庄的事而晕倒的老夫人诊过脉,自然知道老夫人因为这件事气成了什么样子。 只不过,她只以为盛易收购绿柳茶庄是临时起意,并不知道若真要暗箱操作全局,少说也需要一个月。 第一百九十九章 心思不纯 第一百九十九章 心思不纯 这些以盛易的性子自然不会过多解释,而辛钟灵没有半点经商头脑,便也想不到这层。因此这中间的事情,除了盛易本人,恐怕也就老夫人再清楚不过。 当然,老夫人只清楚过程,她若是想要知道故意害她的人是谁,前提必须是嵇全认识辛钟灵。 盛易很快想到这点,他看向辛钟灵问道:“那嵇全是茶庄管事,每年应该都会去侯府给老夫人送账本,你就没见过他?” 辛钟灵将原主的记忆全部搜索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道:“这副壳子并没有见过嵇全的记忆,不过……” 似乎想到了什么,辛钟灵微微皱眉,然后才看向盛易道:“我虽然不认识那个嵇全,但那嵇全每年都去侯府,应该见过我。” 这副壳子在侯府地位卑下,婚前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窝在废院整日不出。但倘若嵇全过年的时候去过侯府,那也应该能碰到出来走动的辛钟灵。 只不过她自身都难保,想必也是不会留心府里来没来什么人。 “那你是不是需要避一下?”盛易蹙眉道。 辛钟灵再次摇了摇头,淡然一笑道:“算了,人家现在恐怕已经看到我是谁了。” 茶园之中,黄泉正低头和一中年男子说着新东家过来的事情,想来那中年男子就是茶庄的主管事——嵇全。 “你在这看着他们,我过去见见新东家。”中年男子脸盘很宽,个头也比黄贵高出很多。他板着脸吩咐了一句,抬头就朝山顶看了过去。 山顶横面很长,站在茶园向上看过去,就像是在平地看着山坡。 此时山坡上并排站着一男一女,男子身形修长,虽然只能看到半侧的面容,却也能看出此男子生的极其俊美。而那女子的容貌与那男子不相上下,同样是清丽可人,肤白貌美。 看了一瞬,中年男子的目光微微凝结了一下,接着他才朝山顶方向走过去。 “东家,小的是茶庄的主管事嵇全,方才小的正叮嘱茶农干活,怠慢东家了。”中年男子果真就是嵇全。 辛钟灵将面前的中年男子打量了一遍,也不知是因为黄贵的态度恭敬有加再先,此刻再看嵇全的一言一行,总给人一种不够恭敬、反倒敷衍居多的感觉。 “嵇管事人贵事忙,反正有黄管事在旁招待,也谈不上什么怠慢。”辛钟灵脸上挂着淡淡笑意,说出来的话却丝毫不客气。 说完,她朝茶园中看了一眼,远远看到黄贵正站在一片碧绿当中,正对这边翘首以盼。 唇角微扬,辛钟灵转身就朝回走。 盛易连忙跟上,他转身时,侧头将那嵇全打量了一遍,这才加快几步,跟在辛钟灵身侧。 “今天既然来了,不如就直接换了茶庄内不能用的人,免得日后麻烦。”盛易边朝山下走,边小声提醒道。 辛钟灵一时没回话,等走到山下,她回头朝山上看了一眼。此时嵇全正从山上往下走,兴许他真是不情不愿,所以现在已经落后了十几步。 “你知道茶庄里哪些人不能用,哪些人能用吗?”辛钟灵收回目光,朝着敞开的小门走了进去。 盛易跟过去道:“目前还不清楚,但是让人查一下,应该可以清除一些。” 茶庄共有伙计四十人,管事、从管事,门房,这些但凡能喘气的活人加起来将近四十五人。 人数算不得特别多,但也不算少,想要在这些人当中找出心思不纯者,单单让人过来调查,哪里调查的清楚。 再者,明着调查会伤人心,暗着调查,又增加了难度。 “那个黄贵可以一用。”盛易忽然想到刚才见过的那个黄贵。 辛钟灵正好也想到了此人,侧头对盛易笑了一下,然后便径直朝着茶庄前院走了过去。 因为黄贵已经将主事该做的事情全部做了,嵇全跟到前院的时候,辛钟灵就只是问他要了开年到目前为止的全部账本,然后就招呼盛易上了马车。 嵇全站在茶庄门口,看着马车从路头走远,顿时黑下一张脸,快速跑进茶庄吩咐伙计备马车。 几乎是辛钟灵刚回侯府,嵇全所坐的马车也停在了侯府门口。 “你说什么?盘下咱们茶庄的是辛钟灵那个死丫头?”东院房内,老夫人听了嵇全的话,手里正端着的一碗银耳雪梨羹,砰的一声就落到了地上。 银耳泛白,但很快被老夫人一脚踩成了稀烂。 “你给我说清楚了,当初算计茶庄的,不是说并非京城中的人吗?”老夫人冷着一张脸,那模样似要活吞了面前的嵇全。 “老夫人,茶庄这件事咱们本就是被人算计了,人家要是留了手,哪里能让咱们查到他是什么身份,又是哪里人。”嵇全缩着脖子垂着头,一脸的苦相,“再者说了,这件事如果真和大小姐有关系,想必她也没这个能耐。我今儿个还瞧见了国公府的小公爷,恐怕这件事只有这小公爷才能做的下。” 京城大大小小的茶楼没有百家,那也将近七八十家,再加上酒楼、饭堂也需要用到茶叶。要想彻底断了绿柳茶庄的财路,若非财力雄厚者,根本办不到这点。 至于财力,整个京城、恐怕就是皇家,也未必比的过富甲天下的国公府。 老夫人听到这些话,脸色霎时变得死灰一片。她险些站不住,好在嵇全眼疾手快,连忙扶了一把胳膊。 但老夫人猛然就将嵇全的手甩掉。 “去给我想办法,那个死丫头既然骗了我的茶庄,那就让她开不下去。”老夫人死死盯着嵇全,昏黄的双眼中弥漫着滔天的怒意。 嵇全很快答应了一句,然后从后院出来,离开侯府。只不过他经过后院通向前院的玄关时,辛钟灵刚好从雨微阁方向走过来。 她一眼就认出了匆匆从玄关走过去的人是嵇全。 微微凝眸,辛钟灵倒也没有其他动作,而是,她在原地站了片刻,就直接回到兰心阁,关上了院门。 第二百章 不负有心人 第二百章 不负有心人 回来的车上,她已经问过盛易有关于晨极功法的事情,只不过盛易对晨极功法知道不多,但还是根据自身练习内功的经验,给了辛钟灵几点建议。 其一,练习内功功法时,切记急躁。 像辛钟灵这种经过后天药物改造的体质,即便体内经络比之一般人更适合凝气化力,可刚开始修炼,也更容易急躁贪心,纳气过多,失去控制。 其二,盛易总结了辛钟灵每次修炼的经验,觉得可能晨极功法需要在子时之后修炼。 这一点他也只是猜测,但辛钟灵却觉得很有可能,于是此刻急不可耐的想验证一下。 此刻正是寅时初,辛钟灵盘腿坐了半个时辰,并没有感觉到任何气的流动,就只好暂时放弃。 等到天黑之后,辛钟灵每过一个时辰,就会盘腿练习。如此反复操作,一直到子时将过,她的体内终于有了其他变化。 和上次一样,又是一股突然而来的暖流闯入了辛钟灵体内,因为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辛钟灵连忙按照晨极功法的第一层,凝神聚气,顺着体内窜动的暖流流动的走势,调节自己的呼吸与适应力,与暖流呼应。 起初并不是很容易,辛钟灵感觉到与上次一样的、撕扯经络的痛苦,但这一次,她并没有贸贸然中断这种修炼,而是忍耐,用尽所有的忍耐力,忍耐体内四处游走的撕扯。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这样的时刻对于辛钟灵而言,痛苦而难熬,但当她再次睁开眼睛,即便她脸色发白,后背上的衣服已经湿透,她还是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晨极功法的第一层成了。 当然,这只是入门而已。 辛钟灵在床上又盘腿练习了片刻,然后起身去了小厨房,替自己烧了一大锅热水,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 第二天一早,辛钟灵感觉神清气爽,她不清楚这种感觉是因为晨极功法的影响,还是因为她已经过了晨极功法的第一层,心里高兴的缘故。总之,她早上从兰心阁走出去,就是看谁都格外顺眼。 和昨天一样,她照旧先去了一趟雨微阁,辛长音的腿疾交给她已经是第三天,如果不出意外,今天就应该见到成效。 辛长音的腿伤并不严重,而腰骨异位,其他人也能医治,只不过腰上的经络受损,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医好。 辛钟灵也是提前翻看了从器魂殿带回来的那本医书,才找到不用蛇心草就能医治辛长音的办法。 进到雨微阁,辛钟灵还未走到屋檐下,就听到了屋内传来慕云心的声音,她刚想驻足偷听个一两句,房门在这时却被打开了。 开门的正是慕云心,她身怀内力,耳力比起普通人自然强上一些,当然,辛钟灵也是大大方方的走进了雨微阁,若是她加以小心,慕云心未必就能发现她。 “慕道长来的可真是早,我这当姐姐的也不过才过来。”辛钟灵看到慕云心也不奇怪,抬脚就朝房门走了过去。 慕云心让出门口位置,重新朝床边走过去。等到了床边,她回头看向辛钟灵道:“大小姐这么早过来,莫不是又要写一张不同的药方子。” 自从辛长音的腿伤被辛钟灵接手,她第一天写了一张药浴方子,第二天开了一副汤药方子。慕云心觉得辛钟灵这种医治方法,有点戏弄人的意思在里面。 所以一看到辛钟灵这么早过来,就不冷不热的讥讽了一句。 辛钟灵自是听出了这句话的意思,她也不急不恼,径直走到床边,盯着辛长音看了一眼。 “长音妹妹,你这两天应该感觉到好转了吧?” 辛长音冷冷抬眸看了一眼,一句话没说,又将目光垂了下去。 辛钟灵轻笑了一声,也懒得自讨没趣,她两步上前,也不管辛长音愿不愿意,直接掰着她的后背强行卸了绑在她腰上的几块短板。 “辛钟灵,这才第三天,你就算接骨,好歹也得等我腰上的骨头长全了,才能拆了这短板吧?”辛长音气的脸色铁青,却又因为腰上没了短板的固定,生怕再将腰上的骨头挪了位置。所以一下子都不敢乱动。 她梗着脖子瞪着辛钟灵,急着道:“你快给我绑回去,我好好和你说话就是。” 辛长音以为是自己刚刚没回答辛钟灵的问题,她一时恼怒,这才卸了短板。 辛钟灵听到这话,不禁觉得好笑,“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就我这种大度的人,难道还会因为几句话没得到回答,就拿别人的后半辈子开玩笑?” 她轻笑了一声,随手将短板抛到了床上,然后转头走到桌边,坐了下去。 “自己试着站起来一下,我看看你恢复的状态怎样?再想想给你开什么药。”辛钟灵后背靠在桌沿上,双手抱着胳膊,脸上的神情如何看都是认真的很。 “站、站起来?”辛长音脸色白了一瞬,她有些害怕,心里却也有些期待与激动。 慕云心朝辛钟灵看了一眼,然后回头看向辛长音道:“长音,自己站起来试试,若是不行,反正你的这位姐姐也走不掉,再接着让她治就是。” 威胁人吗?辛钟灵朝慕云心看了过去,她双眼微眯,心中寒意泛起了一些。 也不知道这晨极功法的入门级别,能不能抵得过慕云心一掌。 辛钟灵暗暗寻思。与此同时,辛长音已经于万般纠结中,自己强撑床沿站起来一些。 她起身的速度很慢,但就算速度再慢,也还是在一刻钟内,完完整整站在了床前面。 “还不错。”辛钟灵评价了一句,然后笑着道:“朝前走几步。” 看到自己能够站起身而腰后不疼、双腿也有了力道,这次辛钟灵的话刚说完,辛长音就努力朝前迈着腿。 只不过这次的效果并不好,她刚迈出一点,整个人就像突然失去了支撑一样,猛然朝前扑了过去。 慕云心手法极快,瞬间就捞上辛长音的腰,将她放回了床上。 第二百零一章 机不可失 第二百零一章 机不可失 辛钟灵唇角微不可察的上扬了一下,可心中笑意未消,她神情忽然一变。 下一瞬,慕云心就已经掐住了辛钟灵的脖子,怒声问道:“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脖颈上传来剧烈的压迫与疼痛感,可这时辛钟灵居然还笑的出来。 “慕道长,今天才第三天,旁人都知伤筋动骨还要一百天呢,这才三天不到,长音妹妹能站起来,就已经不错了。” 辛长音看到辛钟灵被提着脖子从凳子上起来了一截,她微微皱眉,想到自己这几天刚有好转,辛钟灵要是死了,这一切都白做了。 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师父,我现在已经能站起来,兴许日后多练习几次,也就能和过往一样了。” 慕云心眉头紧皱,她看着手中掐了个半死居然还能笑的出来的女人,心里不由生出几分佩服。 猛然松开手,她朝后退离了几步。 “刚才是我一时激动,大小姐莫要见怪。”慕云心冷嗖嗖的道。 辛钟灵捂着脖子咳嗽了两声,等到喉咙好受了一些,她站起身,吃吃笑了两声。 声似银铃一般悦耳清脆,“道长方才若是再用一些力道,恐怕我也就死了。一个死人,哪里还能说上一句不见怪。” 慕云心脸色阴沉,她盯着桌边笑的一脸娇俏的女子看了过去,突然后悔刚才一时没忍住心中的杀念。 虽不说辛钟灵现在还能不能留,但单单在侯府杀人,这点若是明着在雨微阁做下,之后的事就不止行为欠妥那么简单。 “大小姐一向大度,想必刚才的事情,大小姐也不会放在心上。”慕云心直接忽略掉辛钟灵的话,正色道:“你之前不是说,长音伤在腰部,腿伤不打紧,怎么现在双腿还是迈不开步。” “还不是因为耽搁的时间太长。”辛钟灵揉了揉脖子,站起身道:“长音妹妹之前一直躺在床上,或是坐在轮椅上,现在突然用上腿力,自然是一时适应不了。” 辛钟灵冷笑了一声,看向辛长音道:“我再开几天的汤药,你按时服用,回头再让人下人扶着你多走动走动,一周之内想必这双腿也算能完全下地了。” 辛长音喜形于色,侧头看向慕云心热泪盈眶的道:“师父,我终于又能重新站起来了。” “你这腿伤本来就能治好,要不是蛇心莲……”慕云心脱口而出蛇心莲三个字,瞬间转头朝桌边看过去,可原本站在那里的辛钟灵,早就懒得看眼前的师徒情深,自行朝门口走了过去。 慕云心盯着房门的方向,直看到那抹浅粉色的背影消失,她才重新收回目光,满脸氤氲的看向自己的徒弟。 “师父,出什么事情了吗?”辛长音刚才就看出慕云心状态不对,此时再看面前师父的脸色,更加感觉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 慕云心皱了皱眉,却没有多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冷着声说道:“为师看你这腿伤也好的差不多了,等那小贱人再开出几天的汤药方子,我们也该是时候动手了。” “师父,那辛钟灵又跑不掉,咱们何必如此心急?”辛长音考虑到自己的腿伤,担心即便服了汤药,腿伤也不见得会完全好。一听到慕云心要对辛钟灵下手,她下意识拦了一下。 慕云心眉头一皱,冷声道:“你不会还不知道吧?国公府昨日已经遣了媒婆上门提亲,虽说国公府这礼数做的实在周全,可那小贱人之前已经嫁过一次国公府,这次肯定不会将婚期拖的太久。” 她看向辛长音,冰冷的杀意在双眼中肆意翻腾,“我们要是近几日不动手,恐怕日后再想动手杀人,就只能去国公府,那时,只怕更加麻烦。” 国公府与侯府相比,院中的守卫自然要强上很多,毕竟人家不但是首屈一指的富人,还是名副其实的皇家子弟。 单单这两点,侯府的一切都会比国公府差上一截。 辛长音想了一下,觉得师父说的有道理,当即神色认真的抬头看向慕云心,郑重点头道:“那这件事就全听师父。不过师父,我父亲近段时间一直对辛钟灵那个贱人青睐有加,您若是要动手,可千万别留下什么痕迹。” “这点基础的东西,我还用不着你来教。”慕云心不悦道。 辛长音也是担心自己日后被夹在中间难做,眼看慕云心不高兴了,便也没再说什么。 从雨微阁出来,辛钟灵抬手遮挡在额头上,一边快速朝兰心阁走,一边抱怨天气越发炎热。不过两间院子的距离,她已经感觉到后背变得黏乎乎的,应该是出一层汗了。 低头疾走,正看到脚下的路由灰白色石板变成花色不一的鹅卵石,面前的路面上就多了一道人影。 辛钟灵抬头看过去,明艳艳的阳光之下,贾周山正站在轻鹅卵石小径之上。他赤着胳膊,上身穿着一件无袖的褐色布裳,下身是一件松垮垮的长裤,去了腰间时常围着的围腰,打扮的就像现代人一样。 只不过此时艳阳高照,这个时候将肌肤露在外,自然会被晒的通红一片,仿佛都能看到胳膊上的油光。 辛钟灵热的受不了,一句话没说,直接快步朝贾周山身边走过去。走到贾周山跟前,她也没停不下,不过这时倒是说了话。 “大太阳的站在这里,不怕院子里的下人背地里骂你有病啊!”辛钟灵遮挡着阳光抬头朝贾周山看了一眼,然后径直从贾周山身边,朝路头的大榕树下走了过去。 很快到了树下,辛钟灵用手对着脸颊扇了扇,虽有几丝凉风,但丝毫起不到去热的效果。 “你们昌棂国的夏季不是一向都这么热吗?”贾周山后脚跟到树下,他环抱着胳膊,一脸的气定神闲,似乎一点感觉不到热浪袭人。 “我瞧着其他人都挺好,怎么就你热成这副样子?”盯着辛钟灵泛着粉红的脸颊看了一眼,贾周山皱了皱眉。 第二百零二章 乐烁是乐烁 第二百零二章 乐烁是乐烁 辛钟灵抬头看了贾周一眼,皱眉道:“你这是找我有事?” 贾周山眉眼生的深邃,即便是不笑不怒,黑亮的眼眸中都带着生动的情绪,就好像此刻,他分明没有笑,辛钟灵也能从他的双眼中看到笑意。 单单这点,辛钟灵就猜测贾周山过来找她,应该不会有什么要紧事。 “倒也没什么要紧事。”贾周山笑了笑道:“就是前几天一直被关在宫里,今天好不容易被放出来,就想着过来看看你。” 被关在宫里?辛钟灵面带疑惑的朝贾周山看了一眼,但她很快想到昌棂皇帝得怪病的这件事。 “你是乐烁的三皇子,宫中的皇帝突发怪病,自有人第一时间将怀疑的目光落到你头上。”辛钟灵抬头朝着花圃中间看过去,觉得在这里说这些,似乎不太合适。 她陡然中断未说完的话,抬手指了指兰心阁的方向,道:“去我院子里坐坐吧。” 贾周山回头看了一眼,再回过头时,就笑着道:“你们昌棂国的女人不是都很在乎名节吗?你这么邀我进你的院子,我会想多的。” 辛钟灵丢给贾周山一记白眼,率先朝兰心阁走了过去。她一向怕热,所以走的格外快。 不过片刻,辛钟灵就推开了兰心阁的院门,院中依旧放着十五只朱红色箱子,但辛钟灵一点也不介意这些会被贾周山看到。 她径直进了房间,替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一口喝净,这才觉得萦绕周身的热浪,总算退去一些。 “过来坐。”辛钟灵抬头看向院子,见贾周山正站在院中看着那些嫁妆箱子,出声提醒了一声。 贾周山闻声回头,爽朗的笑了一声,然后边朝屋内走,边说道:“你这院子里怎么摆着这么多箱子?还落了锁,该不是藏了什么宝贝吧?” “你要吗?我送你一只。”辛钟灵开玩笑道。 她重新倒了一杯凉茶,放在了对面位置,然后敲了敲桌面,“过来坐,我有事问你。” 辛钟灵正想着要不要去一趟聚云轩,找陈远搏出来问一问宫里的情况。此时贾周山来的正是时候,她倒是不用再在热浪中走一圈了。 “想问我宫里的事?”贾周山长相中就透着一股子机灵,骨子里更是和面相一样,似有玲珑七窍。 辛钟灵难得主动邀他进兰心阁一次,他自然心有猜测,稍稍一想,就知道自己的价值所在。 “嗯。”既然被看穿,辛钟灵也不藏着掖着,直接了当的说道:“宫里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在宫外听说了一些,但总觉得其他人说的,都似乎有刻意隐瞒的成分在内,你要是当我是朋友,最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辛钟灵咬了一下杯沿,白净的脸上挂起一抹甜甜的笑意。 贾周山看着眼前双眸乌黑的女人,即便他知道眼前坐着的是个已经嫁过人、生过孩子的女人,但心中还是忍不住燃起一股砰然不已的悸动。 “就是……”贾周山突然觉得,辛钟灵刚才在院子里的反应很正常,这昌棂国的夏天的确热的过分。 他端过面前的凉茶一口饮下,神色才算正常,“我让卜罗在宫里打听了一下,说是昌棂皇帝现在就像是疯了一样,逮着什么都咬。” 说到这,贾周山抬头朝辛钟灵看了一眼,接着就目光闪躲着,自己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凉茶,一口喝了下去。 辛钟灵也不催,只睁圆了一双黑乌乌的杏仁眸子,她的这副样子,活脱脱像是入夜等待别人讲姑娘的邻家小妹妹。 两杯凉茶下肚,热度依旧未消,贾周山低下头,无可奈何的笑了一下。他默默叹了一口气,知道辛钟灵还在等着,便也不再抬头,只垂眸看着桌面,直接一口气说了宫里的情况。 他说的大抵和辛钟灵听到的差不多,只不过这三天,昌棂皇帝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恶化到像疯狗一样,见人见物就咬。若不是有太医不时以银针刺穴另他昏睡,恐怕这两日宫内已经报出国丧。 “我记得在我们乐烁有这样一种说法,说是你们昌棂这边有一个神秘族群,能制作一种特殊的虫子,控制人的脑子。”贾周山皱着眉,不太确定的道。 辛钟灵瞬间想到了“蛊”,可她来昌棂国这么久,还真就没听说过任何有关于蛊术的传闻。哪怕是茶楼酒馆那些说书的,也没说过“蛊”这一类的词。 “这个我倒没听说过。”辛钟灵不确定贾周山说的东西,在这个时空是不是也叫蛊,只好模棱两可当做不知。 她皱了皱眉,盯着贾周山道:“你这意思,是怀疑昌棂皇帝被这种虫子控制住了?” 问这句话时,辛钟灵微微眯了一下眸子,她之前一直猜测能对皇上下手的可能就是乐烁,可坐在她面前的贾周山,在讨论这件事情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对劲。 贾周山是番邦异族,长相上虽然和昌棂国百姓没有太大区别,但乐烁子民眉骨比较突出,双眼也更加深邃有神。 辛钟灵看着这样一双眼睛,莫名的选择相信贾周山并不知道这件事。 乐烁是乐烁,贾周山是贾周山。 辛钟灵觉得,即便这次宫里的事情有可能是乐烁为了起兵所做的前奏,但也未必就和贾周山有关系。 “我是这么觉得的,只不过……”贾周山突然笑了起来,“你们昌棂的人,恐怕都以为这种事是我做的。” “怎么会?”听到这样一句自嘲的话,辛钟灵下意识反驳了一句。 贾周山笑脸一怔,转瞬脸上的笑意变得由心而发。他以为辛钟灵也会怀疑他,所以才刚从宫中解禁,就急着过来解释。 幸好,幸好并不是所有人都怀疑自己。 贾周山一脸笑意,就连眼眸之中,也能看出有笑意流动。“不管宫里那老头是怎么病的,反正太子殿下正调查这件事,我看你这样子也是好奇的很。呵!我可劝你一句,看热闹可以,凑热闹可不好。” 第二百零三章 为子不孝 第二百零三章 为子不孝 这样的话,和盛易的叮嘱大径相同,辛钟灵挑眉看向对面的男人,反问道:“我在你们这些人眼里,是不是就是个好奇心重,又爱惹事的家伙?” 贾周山笑着摇了摇头,忽然起身道:“这个你自己最清楚。总之,你想知道什么,等回头我让盛玩出宫说给你听,你自己就别瞎折腾了。” 他放下手里已经握出些许温度的茶杯,走离桌边,扯了扯衣摆,然后重新看向辛钟灵道:“实话跟你说吧,我刚才是翻墙进的你们侯府,现在见你也见完了,我就先走了。宫里那边虽然让我出宫了,但也没少派人在后面跟着,唉!想见你一面真难。” 贾周山笑着叹了一口气。 辛钟灵听的目瞪口呆,她刚才还在好奇,贾周山怎么独自在后院,也没人跟着、也没人通报,敢情是翻墙进来的。 她心里有些感动,起身将贾周山送到了门口。 “你刚才劝了我一句,那我就将刚才那句返送给你吧。”辛钟灵在屋檐下停了下来,她看着贾周山,眉眼弯弯,清澈的眼眸里流露着真诚,“宫中的热闹可看不可沾,下次再见你,我请你喝酒,如何?” 贾周山明白辛钟灵的意思,宫里危机四伏,他若是不被昌棂皇帝得怪病的事情牵连,想来还是有出宫喝酒的机会的。 同样如沐春风的笑了笑道:“就这么说定,回头我来寻你。” 说完这句,贾周山满脸笑意从兰心阁走了出去。 辛钟灵也不再继续相送,因为她清楚,贾周山有能力翻进侯府后院,自然能悄无声息的翻出去。 而且,此刻她更担心的是盛儒的处境。 盛儒虽说稳坐东宫很多年,可昌棂皇帝一直没有交托实权,如今皇帝骤然发病,病症又是昭然若揭的告诉所有知道内情的人,皇帝是被人暗害的。 先不说盛儒能不能找到这件事的主谋,单说那些居心不良,意图另立太子,亦或是像辛选德这样包藏谋反之心的奸臣。这样的一个时机,这些人完全可以捏造事实,让盛儒从太子之位上滚下来。 辛钟灵的担心不无道理,因为此时,宫中正上演着她所猜测的这一幕。 “皇后娘娘,皇上病症诡异,断然不像是什么时疫一类的病症。依臣看,皇上肯定是遭了奸人所害。此事已经过去多日,可太子殿下一没替皇上找到医治之法。二没找到有关幕后真凶的半点线索。臣以为,太子殿下不是能力不足,而是为子不孝,并未真的替皇上尽心尽力。以此,臣等联名奏请,望皇后娘娘做主,将皇上染病一事交由其他人调查。” 宣政殿之上,百官齐聚,楚皇后端坐龙椅左侧代替皇上听政,然而,今日的早朝似乎大多数大臣都联合好了,非要逼着楚皇后将昌棂皇帝病重一事交代清楚。 方才说话的中年男子乃是正二品左都御史赵乾义,此人少时为官,在朝堂已经站了三十年,根基茂盛。 所以,即便赵乾义句句都在指责太子盛儒办事不利,存在有心拖害昌棂皇帝得嫌疑,楚皇后也不能当场为子争辩。 楚皇后一言不发,便也给了其他大臣跃跃欲试的勇气。 待赵乾义说完,堂下有一位大臣立即上前了一步,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乃是陛下亲封的未来储君,可陛下年岁长久,难保太子殿下久居东宫之位,心生不满。臣也不是说陛下染病一事与太子殿下有关,臣只以为,太子殿下既然迄今为止都未能替陛下找到幕后真凶,何不就此让太子殿下撤理此事,彻底避闲。” “臣也如此觉得。” “臣附议。” 看着堂下三五个大臣相继站了出来,楚皇后搭在椅子上的手,倏然攥紧。 她的确也想让自己的儿子撤手此事,彻底避开嫌疑,可如今不管盛儒撤不撤手,朝堂上这些虎视眈眈盯着太子东宫人,总会有不同的话来堵着她,来诬害她的儿子。 可此时,她除了死守,什么也不能做。 “皇后娘娘,皇上龙体欠安,此时若是换成旁人来接替太子殿下调查此事,恐怕会对太子殿下清誉有损。”楚皇后正无言以对,不知道怎样安抚群臣才合适,而这时,国公盛恒忽然开口。 众人皆朝站于大殿右侧的盛恒看过去,有人惊讶,有人施施然,他们个个都在猜测盛恒会站在哪一边? 皇上病重,此时最要紧的自然是各官选择各自的立场,而国公府和侯府一直没表态,他们正等着看国公府和侯府如何应对此刻的情况,以此决定自己未来该追随谁。 “国公爷说的有道理。”楚皇后暗暗松了一口气,“那依照国公爷的意思,此事该如何继续?” 盛恒是先皇留下的皇子,与当今皇上又是手足,整个朝堂上没有谁比他更有发言权。 “依臣之见,此事还是由太子殿下亲查。”盛恒弯身拱手,态度恭敬有加,“只不过,太子殿下既要调查幕后真凶,又要替陛下寻找医治之法,恐怕会有些分,身乏术……” “国公爷说的极是。”盛恒的话还没说完,赵乾义忽然上前一步,打断道:“皇后娘娘,既然太子殿下不能分开身,何不将这两件事分开来办。臣见齐王殿下最近也时常出入宫里,不如就让齐王殿下协助太子殿下,一同替皇后娘娘分忧。” “齐王?”盛恒皱着眉呢喃了一句。 这齐王乃是当今皇上所生的二皇子,原大皇子为皇后所出,只不过未活到成年就已经早亡。而这个齐王盛玉恒,顺理成章的就成了昌棂国的长皇子。 昔年甄选太子人选之时,朝堂上几乎多半的大臣都极力推荐盛玉恒为太子,只因长幼排序,顺理成章。再者,当初甄选太子之位时,盛儒还未成年,而盛玉恒比盛儒年长六岁,不论是学识、见识,都高出盛儒一筹。可即便如此,最后当了太子的还是楚皇后亲生的六皇子盛儒。 第二百零四章 贼心不死 第二百零四章 贼心不死 这其中原因为何,百官之中有人猜测,却没有一人敢说。而宫外的百姓,更是就只知道太子之位选定当日,这二皇子也被封了个齐王的封号。 兴许在外人眼里,二皇子盛玉恒一向德才皆备,温和谦卑,在盛儒当上太子之后,他依旧恪守本分。可盛恒是亲身经历过先皇膝下众子夺嫡的事情,在他看来,赵乾义此时提出让盛玉恒协助盛儒查实皇上病倒一事,定然是居心不良。 而这居心不良之举幕后促使者,有极大可能就是这齐王盛玉恒。 然而,盛恒还未就此事说些什么,一旁的陈远搏就已经急不可耐,人还未上前,便大着嗓门吵嚷道:“赵大人说出这番话,难不成到现在还想让齐王当太子不成。” 他这一句话猛然在大殿中响起,堂上众大臣心下皆是一惊,但他们各自心中,想的又何尝不是这一句。毕竟当年拥护盛玉恒为太子的一众大臣当中,就有这个赵乾义赵大人。 陈远搏几步走到大殿正前,他本就是行武之人,此时面色冷沉,双眼犀利如勾的直盯着赵乾义,旁人单是看着,都忍不住替身为文官的赵乾义捏了一把冷汗。 昌棂国文武同重,所以即便武官对文官动手,若事出有因,最后谁对谁错还说不定。 “陈将军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不过就是替皇后娘娘分忧罢了。”赵乾义看到陈远搏走过来,刚才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态态,如今恨不得立即退回百官之中,缩着脖子才好。 “赵大人说的这番话是真是假,只有赵大人自己最清楚,不过我奉劝赵大人一句,做人留心,说话留神,免得说了不该说的话,闪了自己个的舌头。”陈远搏冷冷看着赵乾义,说完一句,转头对向楚皇后,毕恭毕敬弯身行礼道:“皇后娘娘,对于陛下染病一事,太子殿下已于昨日找到一些线索,只不过此事关系重大,未免有些贼人贼心不死,得知此事即将败露,又生旁的事情。故而太子殿下说了,此事今日会单独和娘娘细说。” 陈远搏是皇后钦点给盛儒的陪武师父,他日日跟着盛儒,说出这样一番话,自然是相信的人居多。 当然也有不相信的,但此时皇上病重,楚皇后代政,太子监国,谁敢在这个时候挑衅事端。恐怕没有点实力的人也做不到。 陈远搏一番话说完,堂下无人再说一句,楚皇后当即顺势退了早朝,单独留了陈远搏、盛恒进高阳殿说话。 若是以往,楚皇后肯定会让辛选德一并留下,可考虑到辛选德已经心生反心、勾结乐烁,皇上的这件事未必就和辛选德没有关系,她就不敢再相信此人。 以此,辛选德从宫里回到侯府时,就一直脸色不好,楚皇后态度有变,这让他不得不多想。 “老爷,小公爷半个时辰之前就过来了,还让人送了聘礼单子过来。”辛选德刚在前厅坐下,管家就匆匆忙忙拿着聘礼单子,跟了进来。 辛选德皱了皱眉,抬眼朝管家手里的东西扫了一眼,本来就阴云密布的脸,瞬间变得黑云浮动。 方才朝堂之上,盛恒的那一番话,看起来是在帮太子盛儒,实则他那句模棱两可的话,压根没表明国公府的态度。 可辛选德心里清楚,朝堂上的那些人,向来都是闻风转舵。恐怕此时此刻,朝堂上的一众大臣都在认为,国公府已经站到了太子和楚皇后那边。 若情况真就这样,那朝堂上还未站队表态的,也就剩他言侯府。 宫里的事情,辛选德自己还没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压根不知道如何表态。原想着有个国公府在旁边陪衬,倒显的他侯府清高,现在倒好,他不说话,倒是让楚皇后信了国公府那边。 想到这些,辛选德就一肚子气,他一把扯了管家递过来的聘礼单子,阴沉着脸色,打开看了一眼。 只不过很快,辛选德的脸色就变了。 “这真是国公府送来的聘礼?数目没错?”辛选德紧盯管家,神情再认真不过。 管家是看过聘礼单子的,知道自家老爷的这种反应实属正常,他笑的一脸谄媚道:“老爷,国公府财大气粗,不过是一百万两的聘礼,想来这些对于国公府而言,压根不算什么。” “你知道个屁。”辛选德瞪着管家道:“这哪里是一百万两银子的事,你没看到这礼单上还写着,姜海所出的珍珠一百颗、夜明珠一百颗,汲北的蓝玉挂饰十套,金丝楠木的所做的房内配置一整套……这这,这哪是一百万两银子的事,去,你去请老夫人、夫人过来。” “是,老爷。”管家被骂的一脸呆愣,反应过来,转头就朝门口跑。 “算了,我亲自去后院一趟,你跟着过来。”不等管家走出两步,辛选德已经等不及了。他紧跟着起身,几步就超过管家,从门口走了出去。 管家是穷人出身,他除了知道聘礼单上的一百万两银子数目不小,哪里知道,世间珍珠、夜明珠的珍品只出于姜海一带。 得姜海的一颗夜明珠,那可就相当如买下了一座城。更何况汲北之地的蓝玉,那可是有钱人都买不到的上品。 就这汲北蓝玉,辛选德也就是在宫宴上见过一次,这辈子还没摸过,有了这些钱,他还造什么反。 辛选德很快走进后院,径直朝东院方向走了过去。管家一路小跑着跟在后面。 “小姐,是老爷和管家。”随聘礼一起被送回侯府的,还有辛钟灵的贴身丫鬟锦绣。 锦绣指着朝东院走过去的两人,辛钟灵顺着她的手,侧头看过去,果然看到辛选德和管家的身影。 那两人走的很急,不过片刻就消失在了路头。辛钟灵想了一下,侧头看向锦绣道:“你先回兰心阁等我,我过去看看,马上就回去。” “小姐,那可是老夫人的院子……”锦绣知道辛钟灵肯定是要去偷听,顿时一脸担心。 第二百零五章 一百万两银子 第二百零五章 一百万两银子 但辛钟灵并没有在意锦绣说了什么,她径直朝东院方向走去,很快就又看到了辛选德和管家的背影。她刚才走的很快,但跟过来的时候,也就只是来得及亲眼看到辛选德和管家进了老夫人的院子。 辛钟灵站在院门旁边朝院子里看了一圈,院中以及廊下都没有人,她这才灵动如猫一般,快速闪身进了院子,猫在了角落里。 她藏身的地方有一排矮竹丛,矮竹丛再过去一些,恰好正对着窗户。 辛钟灵藏在这里,虽不能探头看到屋内的情况,但可以十分清楚的听清屋里的人在说什么。 “……看来这小公爷是真想重娶那死丫头。”窗内传出老夫人低沉而略显刻薄的说话声,“哼!不过重娶一个弃妇,国公府居然还下这么多聘礼,就那死丫头,她也配……罢了,国公府既然舍的在那丫头身上花钱,咱们也不亏,这些银钱珍宝,就足够给我音儿寻个好婆家了。” “娘说的对。”辛选德的话紧随老夫人之后,从窗口传了出来。“儿子原本想着用那丫头拉拢太子殿下,现在看来,还是尽早让她嫁回国公府,也省的她在府里惹是生非。” 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当娘的不是个东西,当儿子也不是好人。 辛钟灵听到屋内两人的谈话,深感不耻,但屋内说话声还没停,她只好收揽心思,继续听下去。 “你用她拉拢太子?”老夫人先是语气惊讶,后又是极为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一介弃妇,如何能拉拢到天之骄子,你怕不是糊涂了吧?” “娘,太子殿下对钟灵那丫头是真的好,儿子可是亲眼看见了的,只是……”屋里的话骤然停了一下,辛钟灵心眼难耐,小心翼翼探头朝窗内看了一眼,却也只是看到正对着窗户的妆台。 老夫人所住房间的规格比起兰心阁还要好上很多,屋内分里间、外间,辛钟灵能听到声音,但透过窗户,也就只能看到里间的布置。 未免被突然进到里间的人看到自己,辛钟灵只好又将自己藏在了矮竹丛里。竹叶青翠茂盛,正好将她娇小的身影,完全遮掩在其中。 紧接着又是辛选德说话的声音,“如今太子自身难保,想来也是顾不得钟灵那丫头,这件事儿子现在思量,倒也觉得不甚稳妥,反正这国公府已经送了聘礼过来,干脆就让那丫头重新回国公府算了。这日后府里要是有什么事,她也能拉着老公爷说上几句话。” “就她那副德行,她会替我们说话。” “娘,钟灵那丫头还算不错的……” 听到辛选德的这句话,辛钟灵忍不住想笑,她这段时间一直装孝女,谁也不巴结,就巴结辛选德一个人,现在看来这种举动还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片刻的走神,辛钟灵再次竖着耳朵听屋内动静,这次说话的就换成了管家。她不由得好奇,辛选德怎么会好意思当着管家的面,说出自己想利用府中被夫家退回来的小姐,拉拢太子的话。他倒是不嫌丢人现眼。 “小公爷送来聘礼时,还让小的给老爷带了话。说是:大小姐如今心里还记着之前被冤枉的那件事,她若是不愿意嫁入国公府,这件事怕也不是不能成的。” “她有什么可不愿意的,”老夫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她言辞激烈,辛钟灵都能想象得到,此时老夫人是怎样的一副表情。“她要是不愿意,绑也给她绑到国公府。” “老夫人,绑恐怕不行,小公爷说了,若非大小姐心甘情愿答应重嫁,国公府的聘礼是不会抬上门的。”管家说道。 这盛易倒是会办事,看来用不了多久,兰心阁就要热闹了。 辛钟灵暗暗笑了一下,她又继续站在窗口偷听了片刻,听到屋内之后说的都是聘礼、嫁娶有关的话,也就失去了偷听的兴致,悄悄从老夫人院子里走了出去。 “小姐!” 辛钟灵刚进兰心阁的院门,坐在院子里的锦绣就连忙站起身,朝她这边迎了过来。 “小姐,老爷和老夫人都说了什么?”锦绣几步走近,两眼冒光,一脸好奇的问道。 辛钟灵看了她一眼,然后直接在院中的石桌边坐了下去,“还能说什么,不就是聘礼的事。对了,你跟着聘礼单子一起被送回来,有没有看到聘礼单子上写了多少银子。” 以前她没什么爱好,可现在倒是有了一个。那就是存钱,存够比国公府还要多的钱。 锦绣眨巴了两下眼睛,她磨磨蹭蹭走到石桌边,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道:“小公爷不让说。” “不让说?”辛钟灵瞬间皱眉,不让说,她就越是想知道。 “你要是不告诉我,现在就可以走了。我的人,可不能听别人的话。”辛钟灵故意吓唬道。 锦绣神色一慌,连忙抓住辛钟灵的手,急着道:“小姐,奴婢知道的也不太多,就是、大概、好像有一百万两银子,至于其他的珍珠、夜明珠什么的,奴婢也就知道一点点。” 这叫知道一点点? 辛钟灵用十分怀疑的目光盯着锦绣看了一眼,转而笑着道:“行,就为了这一百万两银子,这门亲事我接了。” “真的小姐。”锦绣惊喜的喊了一声。 这小丫头,莫不是已经被盛易收买了? 辛钟灵越看锦绣,越觉得她被送回来很可疑,她点了点头,慢悠悠的道:“亲事我同意,但这件事你暂时不能说出去,除非我自己开口。” 说到这,她抽回自己的手,站起身、凑近锦绣的小脸蛋,邪魅一笑道:“我没开口之前,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你就死定了。” 锦绣脸色一白,睁圆了眼睛盯着面前的小姐,半天才狠狠点了点头,“奴婢保证,打死不说。” “呵……”辛钟灵将身体退开了一些,转身朝房内走,边走边埋怨道:“去给我做些好吃的,走那么多天,也不知道回家做顿饭,不知道你家小姐不会做饭吗?” 第二百零六章 贪生之人 第二百零六章 贪生之人 锦绣在院子里听到这些话,眼眶蓦然红了一圈,她早就想回来,只是担心自己什么都不会,反倒成了自家小姐的拖累。现在回来了,感觉真好。 当天晚上,锦绣做了一桌子的菜,辛钟灵饱饱吃了一顿,撑的肚子都鼓起了一团。饭后,她靠在屋内的软榻上,手里翻看着医书,嘴里却没闲着。 “跟我说说,我没国公府的这几天,宝儿的事,国公府其他人的事。”辛钟灵觉得自己说的不太全面,于是抬头看向锦绣,又补充道:“捡重点说就可以,说完了,就可以早点休息。” 她说到“可以早点休息”这句话,目光已经重新放回了医书上。辛钟灵这两天已经看到医书中的练丹,上辈子她就对秦始皇命人练长生不老丹的故事十分好奇,想着那丹药再好,左不过一颗药丸,可现在看到医书上所写,才真切明白到,丹药未必能使人长生,但可以令人多活几年,几十年。 辛钟灵并非贪生之人,纯粹只是觉得练丹术很神奇。她看的认真,锦绣就在旁边絮絮叨叨说着国公府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 “倒也就这些了,府里本来就人不多,现在国公爷又让一批下人去了城外庄子做活,奴婢平日里也就见到姜行的次数多一些,其他人、一天一面也未必见的上。” 锦绣神情落寞,辛钟灵听她语气不太对,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笑着将目光重新放回书上,柔声道:“姜行那小子性格开朗,人又逗的很,他每天都去找你,这不比府里的其他人烦你强吗?” 辛钟灵一眼就看穿了锦绣情绪失落的根源所在,锦绣现今十六,也就是在古代,如果放到现代,她也就是个爱玩爱闹的年纪。这样年纪让她整天陪着个三岁娃娃,见不到其他人,闷也给她闷死。 “话是这么说,可院子里突然少了那么多下人,奴婢夜里总觉得害怕的很。”锦绣叹了一口气,眼看天色已晚,国公府的事情也说的差不多了,于是站起身,收了绣筐里的活计。 而这时,辛钟灵已经不在看书,而是盯着锦绣,看她的样子是在看着锦绣收拾东西,可明眼人一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别的事情。 锦绣收拾好东西,用胳膊夹着绣筐,摆好凳子,然后看向辛钟灵道:“小姐,奴婢服侍您休息吧?” 辛钟灵合上书、坐了起来,她眉头微蹙着盯着锦绣看了一眼,然后倏然下地,朝桌边走了过去。 “你先下去歇着吧。”辛钟灵坐回桌边,重新将医书翻开,可她此时已经没有心思再看书了。 锦绣心思单纯,完全没看出辛钟灵有些不对,她又说了几句让辛钟灵夜里有事就喊她的话,转身就出了房门,并将房门关好。 听到房门关上,辛钟灵抬头朝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她皱了皱眉,然后忽然合上医书,收入戒指中,接着快速起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漆黑的夜幕中挂着一轮明月,即便缺了一角,月光依旧明亮。在这样的月光下,辛钟灵像一只夜晚飞行的鸟雀,轻巧而无声的快速跃过一家家房顶屋脊,最后落进了一间屋脊较高的院子。 她刚落地,耳边就传来风声,不同于夏日夜里的晚风,而是有人突如其来的袭击下,强大的力道所带来的劲风。 辛钟灵脚下一转,向后退出几步的同时,快速转身看向来人,急着道:“是我。” 她进的是凌烟居。盛宝儿年纪还小,突然失去锦绣的照顾,必然不让不认识的人接触。 而盛宝儿认识且熟悉的人,必然认识辛钟灵,所以,还未看清面前是谁,辛钟灵就先一步出声示警。 “大娘子。”说话的人很快朝前走了两步,恰好从阴影中迈进了月光里。 辛钟灵看到守在凌烟居的居然是岚风,想到岚风平时的严谨仔细,心里悬着的担心,顿时落了下去。 “宝儿怎么样?可折腾人了?”辛钟灵朝锦绣常住的房间走过去。她的房间一直没人住,想来现在也是不会有下人会进去住。 “现在照顾小姐的是先前的张妈妈,小姐倒是没怎么闹。”岚风帮着推开房门。 两人动作都很轻,岚风没有进去,辛钟灵自己进到屋内,看到盛宝儿正窝在张妈妈怀里睡的正香。 张妈妈年过五十,本就觉轻,听到动静已经睁开眼睛,只不过她被盛宝儿抱紧了脖子,也就只能侧头看了一眼。 辛钟灵看到张妈妈要对自己说话,连忙笑着摇了摇头,她抬手指了指门外,轻声道:“我就过来看一眼,你们接着睡。” 不等张妈妈反应,辛钟灵就朝门口走了出去,她亲自关好房门,然后走到院子里,才看向岚风笑了笑。 岚风回之一笑,轻声道:“大娘子若是不放心小姐,属下可以告知公子,想必公子也是十分乐见大娘子能够早日回来的。” “那倒不必。”辛钟灵之前已经和盛易谈好了重回国公府的事情,今晚即便过来一趟,也不会轻易改变主意。不过,她今晚连夜到国公府,除了看看盛宝儿是否离开锦绣依旧安好,还有另外一件事。 不等岚风说话,辛钟灵继续说道:“我听锦绣说,府里最近有很多下人去了城外的庄子做活,可是府上的庄子出了什么事情?” “这……”岚风垂下眼眸,态度上有着明显的迟疑。 辛钟灵原就在听到锦绣提到这件事情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现在看到岚风的态度,更加肯定自己猜测的兴许没错。 “你要是不方便说,那我回头直接问盛易吧。”辛钟灵不想强人所难,反正问盛易,总比问国公府的任何人都要方便。 她转身要走,岚风却在身后说道:“大娘子。” 辛钟灵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岚风,这时岚风才继续说道:“公子也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往年虽说老公爷也会让下人去庄子上帮忙,但今年去庄子上的下人比较多,时间也比以往久。 第二百零七章 国公府的门 第二百零七章 国公府的门 只是、公子让人去庄子上查看,但最后都被人拦了回来。” “拦了回来?”整个国公府除了国公爷盛恒,谁还敢拦小公爷盛易。辛钟灵明确这点,却还是问了一句,“是老公爷不让过问此事吗?” 岚风点了点头:“庄子那边都是老公爷的人,对了,上次大娘子在东院与之交手的挥刀大汉,他名叫李毅,今年庄子上的人,都由他安排。” 辛钟灵想了一下,这才想起这李毅是谁。上次国公爷盛恒半夜遇到刺客,她急于进东院救人,后与拦在东院门口的一大汉交手,她还摁麻了人家的胳膊。那人应该就是岚风说的李毅。 “大娘子大可放心,就算府里下人减少,负责照顾小姐这边的下人,也不会太少。再者,公子已经命属下亲自照顾小姐,直到大娘子重回国公府,大娘子尽管放心,属下势必会照顾好小姐。”岚风语气温润沉稳,说出口的话,有着让人轻易信服的力道。 辛钟灵一向看好岚风沉稳仔细的性子,若此时见到的是姜行,她恐怕连夜就得去找盛易,将锦绣叫回来,现在倒是不用了。 “由你亲自照顾宝儿,我自然放心,有劳。”辛钟灵看着岚风客气了一句,然后转身离开。 再次回到房间,已经将近子时,辛钟灵已经习惯于这个时辰修炼晨极功法,于是当即关闭门窗,盘腿而坐,这一坐便到了子时末,才躺下休息。 第二日一早,锦绣早早就在小厨房熬好了一锅豆粥,然后擦了擦手,这才准备去叫辛钟灵起床。可刚走到前面院子,正对的院门突然被人敲响。 “锦绣,老夫人和夫人来看大小姐了,你快点过来开门。”喊话的是伺候大夫人的沫香,在她身后站着老夫人和大夫人,还有一群个个手捧物件的丫鬟。 锦绣哆嗦了一下,连忙推开身后的房门,几步走到床边,推了推了床上的辛钟灵。 “小姐、小姐,不好了,老夫人和大夫人都来了。”以往老夫人和大夫人来找辛钟灵,几乎都是过来找辛钟灵麻烦,也难怪锦绣会害怕。 辛钟灵被晃的瞬间清醒过来,她皱着眉,一边起身穿衣服,一边看向锦绣问道:“她们怎么过来了?可说什么了?” 听到院子里一声紧接一声的敲门声,辛钟灵知道问锦绣也是白问,索性快速穿好衣服,随手从妆台上抓了一只簪子,朝门口走着的过程中,给自己挽了个发髻。 锦绣胆战心惊,但还是跟着跑了出来,“小姐,要不奴婢先开门问问是什么事情,然后你再过来。” “你站在我身后。”辛钟灵面色不改,径直抬了门栓,拉开了厚重的木门。 沫香正抬手再敲,可这时面前的门突然打开,她吓得连忙下了台阶,站到了白加蓝身侧。 “钟灵啊,你祖母见你医治好了长音的腿疾,今天是刻意过来,给你送些东西过来的。”白加蓝看到门内站着的是辛钟灵,上一瞬还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这一刻就变得慈爱可亲。 辛钟灵朝老夫人看了一眼,见她一张脸拉的老长,自然知道白加蓝说的是假话。 她也不拆穿,只双手一抱胳膊,倚靠在半边门板上,笑着道:“大夫人说的这番话,恐怕连你自己也不相信吧?实话实说,大清早的找我干什么?” “我们还是进去说话吧,这站在外面说,多不方便。”白加蓝腆着脸笑了笑,然后侧头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谁也不多看一眼,径直就朝院子里走,辛钟灵看到二人身后跟着的四五个托着东西的丫鬟,便也没将人拦下。 几人一起进了房间,还是白加蓝先开了口,“昨日国公府派人送来了聘礼单子,你父亲和我都是看过了的,想来那小公爷也是知道自己错了,这次的聘礼居然比上次还要多……” “咳……”老夫人听到白加蓝一开口就说不该说的话,连忙出声示意。她十分嫌弃的朝白加蓝看了一眼,然后皱着眉、冷着脸,看向辛钟灵道:“我也不和你七绕八绕说旁的,只一句,国公府昨日已经送来聘礼单子,不日那聘礼也会被抬进侯府,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这国公府的门是进还是不进?” 辛钟灵迟疑了一瞬,莞尔一笑道:“那依祖母的意思,这国公府的门我是进还是不进?” 昨日去东院偷听时,辛钟灵就猜测到侯府中会有人来游说她重嫁国公府,盛易那边她的确同意嫁过去,但是侯府这边,她可不会答应的这么容易。 “你想怎么样?”老夫人想到上次嫁妆的事情,以为辛钟灵又在故技重施,她就不相信,辛钟灵还真就想当一辈子弃妇。这小贱人不过是坐等着拿捏她。 “想怎么样?”辛钟灵微微一笑,从桌边起身,“我现在还没想好要如何?不过祖母放心,孙女想事情很快,等回头想好了,我让锦绣去请您。” 说完,辛钟灵转身出了房门,朝着小厨房方向走了过去。 她明显不想在谈此事,老夫人一脸氤氲之色,倒是大夫人尤不死心,在旁边劝了几句,两人又在房内等了一阵,眼看这兰心阁这一对主仆都不过来了,这才从兰心阁离开。 “小姐,老夫人她们都走了。”锦绣刚从回廊盯梢回来,眼看老夫人一行人都走了,这才连忙进小厨房报信。 说完前院情况,锦绣又问道:小姐,“您不是已经同意嫁到国公府了吗?怎么到了老夫人这,又不同意了?” 辛钟灵喝完最后一口粥,推了粥碗,抬头看着锦绣笑了一下,然后起身朝门外走,“他们要的不过是那些聘礼,我让她们亲自得偿所愿,岂不是让我自己难受。” 锦绣跟在旁边,觉得也是这个道理,她看着辛钟灵是要出院子,连忙问道:“小姐,我们这是要出府吗?” “嗯。”辛钟灵答应了一声,却没有多说。 第二百零八章 病入膏肓 第二百零八章 病入膏肓 径直出了侯府大门,辛钟灵直接去了街边的聚云轩酒楼,昨天她偷听得知,盛儒现在自身难保,作为朋友,这种事总该问一句的。 酒楼内照例只有吴掌柜和一干伙计,辛钟灵也不为难旁人,只直接问了吴掌柜,可有法子让陈远搏出来见一面。 吴掌柜当即点头,亲自出去了一趟,只不过他再回来时,身后跟着的却不只陈远搏一人。 “你怎么也出宫了?”辛钟灵看着盛儒,颇为惊讶。 “我们到楼上说话。”盛儒抬手指了一下楼梯方向,并率先走过去。 辛钟灵看着盛儒这一身打扮,再回头扫一早大堂,见大堂为数不多的几位客人,居然都在盯着盛儒窃窃私语。 盛儒一身白衣,模样儒雅,倒不会如此引人注意,可他眼上的那一道三指宽的白绫,整个昌棂国除了宫里的那位太子殿下,谁还能这样打扮。 辛钟灵心中了然,便也朝着楼梯口走了过去。二人上楼,进了走廊末尾的厢房,陈远搏亲自守在门外。 盛儒在这时候出宫一趟实属不易,也就不耽搁功夫,直接说道:“我此次出宫为的就是寻你,但你大可放心,我也不求你能进宫帮我,只是我父皇那已经束手无策,我只是想问问你,你这里可有医治之法?” 辛钟灵医术如何,盛儒是亲身领教过的,可宫中之事显为复杂,稍有不慎即可丢命,若不是宫中遍请名医,也是无法医治他的父皇,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来找辛钟灵。 虽看不清盛儒此刻神情,但辛钟灵能够感觉到,盛儒能来找她,已经是无可奈何之下才做出的举动。 她微微皱眉,回想了一下昌棂皇帝的病症,然后才抬头看向盛儒,“你具体和我说一下皇上的病症。” 盛儒看到辛钟灵皱眉,原以为她不会帮忙,现在倒是松了一口气。他将昌棂皇帝的病症具体说了一遍,大致与贾周山说的没差多少,只不过时过三日,昌棂皇帝已然呈现病入膏肓之态。 辛钟灵稍稍想了片刻,倏然起身道:“你让人准备一套宫内太监的衣服,我先出去一趟,等会儿回来,跟你一起进宫。” “你要进宫?”盛儒瞬间站了起来,“你不用进宫的,你若是没办法,我也可以再找其他人。” 辛钟灵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盯着盛儒脸上的白绫,反问道:“你还能找谁?” 若不是已经穷途末路、毫无办法,辛钟灵相信盛儒是不会将她拖入宫中之事。 盛儒无话反驳,却依旧不忍心让辛钟灵入宫冒险,然而,辛钟灵并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就朝门口走了过去。 “陈将军,按我的身量准备一套太监服。”辛钟灵担心盛儒不停自己安排,只好对着陈远搏又说了一遍,然后才从二楼下去。 陈远搏看着辛钟灵从酒楼离开,然后回身进了房间,看到盛儒正站在窗口看着楼下,不用想他也知道盛儒在看楼下的辛钟灵。 他上前几步,轻声道:“殿下,钟灵姑娘是好人,可若是陛下病故,您又如何有能力护她周全。” 皇帝盛焕如果是被害而亡,国之将乱是其一,暗害盛焕之人,势必也不会让盛儒顺理成章的当上新一任皇帝。 盛儒如今的处境,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 “按照钟灵说的办。”盛儒暗暗沉了一口气,回过身看着陈远搏,“陈叔,你先一步回宫安排,务必确保除了你我二人,不再有其他人知道钟灵进了皇宫。” 陈远搏知道此事的利害关系,连忙说道:“属下这就入宫,这里……殿下自己当心。” 盛儒微微颔首,他看着陈远搏从门口走出去,然后重新站到窗口。看着楼下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盛儒反问自己,今日是不是不该过来? 辛钟灵离开聚云轩之后,先去买了一套易容的材料,然后找了一家酒楼,要了一间厢房,准备入宫要用的皮面具。 “小姐,您真要和太子殿下进宫吗?”锦绣知道辛钟灵在做皮面具,上次从侯府逃跑出去,辛钟灵和她解释过,只不过她不明白,辛钟灵为什么要插手宫里的这件事。 辛钟灵头也不抬,手上动作有条不紊的继续着,“皇上要是死了,昌棂国也就乱了,你觉得,国之将乱,我们这些普通人能好过?” 她抬头看了锦绣一眼,冷然轻笑。 虽说她还不确定辛选德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但国君将死、国之将乱是历史常存的典故。皇帝要是死了,乐烁必反。乐烁要是反了,和乐烁勾结的辛选德,还不得立马跟着叛变。 历史上当叛贼的都没什么好下场,辛钟灵现在顶着侯府长女的身份,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连坐。今天盛儒不来找她,她也会想办法进宫一趟。 皮面具的制作方法并不是很难,但做好面皮形状之后,还得等上一刻钟,等皮面具凝固成型。 辛钟灵等了片刻,突然想到锦绣不能跟着进宫,于是看向锦绣道:“你先去国公府,等我从宫里出来,就过去找你,我入宫的事,不许说出去。” 锦绣脸上闪过一抹为难,她迟疑着点了点头,“小姐,那您自己小心一些。” 知道自己劝不住辛钟灵,锦绣只好先行离开了酒楼。 差不多到了一刻钟的时候,辛钟灵拿起面具试了试手感,入手薄滑,就像真的人皮一样。她这次用的材料比较好,所以做出来的成品也比上次做的好了很多。 她收好面具,起身朝门口走过去,可到了门口,她又突然停下来,转身回了桌边。 “那老皇帝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的救,就这么进宫,恐怕不合适。”辛钟灵皱着眉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赶紧从戒指中拿出医书,依照盛焕的病症,临时抱了抱佛脚。 医书上的前半本辛钟灵都已经烂熟于心,很快就找到与盛焕病症相似的病例,她快速看了一遍,这才起身离开酒楼。 第二百零九章 技多不压身 第二百零九章 技多不压身 再回到聚云轩,陈远搏也已经让人送了太监服过来,辛钟灵在房内换好衣服,戴好皮面具、上好妆容。 做好这些,她打开门出去。盛儒正在门外长廊上等她,听到身后的开门声,他回头就看到从门内走出来的,居然是一个不认识的小太监。 盛儒愣了一下,但他也不是没有见识的人,很快反应过来辛钟灵刚才去做什么了。 几步上前,盛儒淡淡笑着道:“不曾想,你还会易容之术。” “技多不压身。”辛钟灵笑了一下。她现在的样子,完全是一个普通男子模样,因为身高不高的缘故,她再低着头,外人怎么看,她都只是一个跟在盛儒身后的小太监。 两人也不再耽搁,直接上了等在酒楼门口的马车,去了皇宫。 盛儒随身带有随时出入宫门的腰牌,可即便这样,守在宫门前的侍卫,还是检查了车内。 见车内还跟着个太监,一侍卫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对着盛儒弯身行礼,恭恭敬敬问道:“太子殿下,方才您出宫,并未带着这位小公公,这……” “从别院带回来的,怎么?本宫的人你也要拉过去查一下?”盛儒端坐在车内,虽看不清面容,但说出的话却是冷的吓人。 “属下不敢!”侍卫是知道盛儒在宫外有别院的,连忙让开路,冲身后守在门边的人喊道:“还不快打开门,让太子殿下入宫。” 马车重新动了起来,很快从宫门口离开,辛钟灵将车帘掀开一块,朝宫门口看了一眼。然后回头看向盛儒道:“你是太子,他们怎么连你也要查?” “我父皇病重,如今宫中看似由我监国,实则一切决定都由内阁的几位大人协商做主。”盛儒言简意赅的解释了一句,可觉得辛钟灵从不接触朝堂,兴许并不能明白其中奥秘,于是说到这里,又轻笑着改口道:“我如今也是宫内众人怀疑的对象,内阁的那些阁老要查我,宫门口的侍卫自然不敢不听。” 辛钟灵微微蹙眉,她听老夫人说盛儒自身难保,想的也只是盛儒如今被人怀疑,却也没想到,他如今就连出入宫门,都要被侍卫查看。 身为太子,这该是何等的羞辱。 内阁的事情辛钟灵不懂,但她清楚,只要是盛儒找人救回了昌棂皇帝的性命,这些质疑一定不攻自破。其次,昌棂皇帝应该也会对这个儿子另眼看待。 总之,现在就看她能不能救的了昌棂皇帝。 辛钟灵感觉到一股沉重的压力,一时也不想再说话,就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盛儒盯着她看了片刻,最终什么话也没说。 马车过了二道宫门,陈远搏立即上前将马车拦了下来,周围时不时有宫女、太监走过,三人也没多说什么,就朝盛焕的寝殿——明宸殿走了过去。 寝殿内外陈远搏已经提前安排好,门口看守的侍卫一共六人,都是陈远搏自己的人。为了方便辛钟灵医治,殿内就只有陈远搏和盛儒负责打下手。 辛钟灵刚踏进明宸殿时,就忍不住皱了眉,只因殿内恶臭难挡,即便屋内四角都点了香炉,那也挡不住屋内之人在屋内连拉带吐好几日。 “皇上一直由楚墨照顾吗?”辛钟灵强忍恶臭,探了探盛焕的脉搏。 “楚墨主治,后来我又找了其他太医以及一些宫外名医,但效果都不是很好。”盛儒站在床边,即便他也难以忍受恶臭,但此刻他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半点嫌恶之色。 辛钟灵并没有从盛焕的脉搏上诊断出什么,除了因长期断食,导致体弱脉滑,其他病症脉相上半点探查不到。 “你现在找人将楚墨叫来,我需要他配合我抓药。”辛钟灵皱了皱眉,决定先弄醒盛焕,亲眼看看症状。她抬头看了盛儒一眼,最后还是朝陈远搏看过去,“陈将军,我现在让陛下醒过来,你在旁边准备好,若是情况不对,立即控制住陛下。” 盛儒一向穿的干净,想来也是有洁癖的主,她犯不着这个时候考验盛儒有没有孝心。 辛钟灵和陈远搏说完话,转头朝床上看过去,不由再次皱眉。盛焕仰躺在龙榻上,微白的头发蓬乱的与鸡窝不相上下,明黄色的龙袍上沾了不少污渍。 倒不是宫内没人伺候盛焕,而是一个乱咬人的疯子,即便旁人能够趁他昏睡的时候替他整理身体,也做不到让他一直昏睡下去。 “准备好,我要动手了。”辛钟灵强忍恶心,扒拉开盛焕乱成一团的头发,果然看到头顶插有三根银针。 令陷入癫狂的病人短暂昏睡,唯有将银针插到头顶的三处穴位才能做到,这是医者常识。 辛钟灵朝床头位置挪了挪,然后快速拔了三根银针,后退了两步。 陈远搏见到银针拔起,连忙站到龙榻旁边,而与此同时,盛焕忽然大喊起来,这中间没有任何成睡到苏醒的缓冲过程,几乎是银针离开头顶的瞬间,盛焕就发出了类似野兽的嘶吼,并猛的从床上弹起,朝挡在龙榻前的陈远搏扑了上去。 “这种病不知道会不会传染,将皇上控制在龙榻范围即可,不要让他伤到你。”看到盛焕目光凶狠,龇牙咧嘴的像只怪物一样,辛钟灵猛然一下就想到了电影中的丧尸,但是她很快又想到了一个场景。 “应该不会传染。”盛儒上前帮忙,“上次父皇咬了几个太监,但那些太监至今都没有任何异常,此病应该不传人。” 辛钟灵朝旁边走了几步,看着盛焕不断朝龙榻四周跳动撕扯,又喊又叫,又很快被陈远搏和盛儒挡回去。她眉头一皱再皱,突然喝道:“你们都让开。” 陈远搏和盛儒皆是一愣,也就在这时,盛焕突然间就向有了意识,知道在场的三人是银辛钟灵说了算,他像发怒的野兽一样,双手双脚撑在榻上,嘶吼着朝辛钟灵所站的方向扑了过去。 第二百一十章 救人 第二百一十章 救人 盛儒下意识想拦,陈远搏连忙道:“殿下,钟灵姑娘应该有主意了。” 关心则乱,经陈远搏这一句话的提醒,盛儒这才放下手,只不过他依旧没敢放松警惕。 看到盛焕朝自己扑过来,辛钟灵忽然勾唇笑了一下,果然和她想的差不多,盛焕的确是被什么侵占了意识,只不过控制盛焕的东西,明显有它自己的意识。 是人是鬼,打一场才知道。 辛钟灵的右手悄然动作,数根银针悄无声息的落进了她的手心,盛焕的双手成爪,眼看就到眼前。辛钟灵这时才猛然右侧身体,侧身的同时,左手快速从右手中抽了几根银针,朝着盛焕的右手手心以及胳膊,一路向上扎了上去。 但银针并没有使盛焕的动作停下,他落到地上,继续张牙舞爪的朝辛钟灵扑过来。 辛钟灵面色不改,两只手快速动作,旁人看不到什么,但在辛钟灵眼里,她看到的并不是邋遢的要死的盛焕,而是盛焕体内快速流动的奇经八脉。 最近她刚刚才突破晨极功法的初级,但初极的效果就足够让她惊讶。初级便可内视,既能看到别人身体内,也能看到自己的。只不过辛钟灵的内力不足,根本不可能长时间维持这种能力。 所以,她只能快速施针,尽可能赶在内视能力消失之前,将盛焕体内异常游动的线条,全部逼到盛焕的左侧胳膊。 但这种事想的简单,做起来却很难,辛钟灵下针手法已经足够快,可也耐不住盛焕像一只疯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可若是不让盛焕动,他体内的东西也会隐藏在脉络里,辛钟灵就感觉不到那东西的存在。 来不及多想其他,辛钟灵只能勉强加快速度,但最后也只能用银针封住了盛焕半侧身体的经络。 盛焕砰一声砸在了地上,他左手手臂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快速扭曲,衣袖下滑,手臂上青筋暴起,不断有紫色鼓包上下鼓动,似乎有什么要从皮肤之下窜出来。 辛钟灵心中骇然,但此刻她连一丝考虑的时间都没有,盛焕体内的东西明显被她激怒,她若是再不做些什么,盛焕有很大可能会被他体内的东西,活生生窜的肠穿肚烂,爆体而亡。 “这里有浴桶吗?”辛钟灵忽然看向盛儒。 盛儒快速点头,走过去道:“内间有浴桶,要抬进去吗?” 辛钟灵没说话,只快速提了三根银针,扎进了盛焕头顶,与此同时,又用几根银针封住了盛焕异常的左侧胳膊。 “抬进去。”辛钟灵朝旁边看了一眼。陈远搏连忙指了一下龙榻右侧,“内间在这边。” 话落,陈远搏也赶忙上前帮忙,他和盛儒两人抬起盛焕,跟在辛钟灵身后进了内间。 内间空间不大,里面除了恭桶、浴桶,还有香篮、香炉。 辛钟灵粗略扫了一眼,就朝浴桶内看了一眼,见浴桶内有水,也不管它是热是凉,直接回头说道:“将皇上放进去,陈叔,你赶紧让人准备热水。” “我这就去。”陈远搏回了一句,然后抬着盛焕放进浴桶,转头就朝门外跑了出去。 辛钟灵站在浴桶旁边,抬头朝盛儒看了一眼,见他正扶着自己坐不住的盛焕,压根没看自己,这才驱动意识,从戒指中取了一只瓷瓶。 瓷瓶里装有蛇王胆的胆汁,因为戒指内温度均衡,放进去的东西不会变质,辛钟灵就将蛇王胆的胆汁要了一些回来,打算以后配制一些药丸,对付慕云心的毒蛇。 百年份的蛇王胆,可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这是什么?”浴桶中的水突然变成了黑褐色,盛儒抬头看向辛钟灵不解道。 辛钟灵可不舍得将蛇王胆汁全部倒进去,她倒入几滴就连忙将瓷瓶盖上,塞进了怀里。 其实塞进怀中的瞬间,瓷瓶已经进了戒指。 “蛇王胆的胆汁。”辛钟灵也不隐瞒,她很确定,盛儒知道蛇王是她杀的。对于朋友,没必要的隐瞒,辛钟灵都不会做。 “蛇王胆的胆汁?”盛儒知道蛇王是辛钟灵和盛易杀的,但却不知道蛇王胆也被挖了回来。他看着辛钟灵,迟疑着问道:“这个能救我父皇吗?” 辛钟灵没回话,因为她自己也不清楚蛇王胆的胆汁能否医治盛焕,但她可以确定一点,盛焕体内的东西,和上次寄宿在庞纵体内的寄宿蛇很像。 就是刚才她察觉盛焕并不是无意识的攻击时发现的这点,只不过直到现在,她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寄宿蛇,因为庞纵被寄宿寄生体内,癫狂的状态只是持续了短暂时间,人就当场死亡,盛焕的病症已经持续了一周。 反正也没人能救盛焕了,辛钟灵觉得自己还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赌一把。 浴桶内的盛焕已经完全安静下来,陈远搏很快一手提着一桶热水进来,跟在他身后进到内间的,还有楚墨。 辛钟灵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热水先放那吧。”蛇类属寒,凉水更能让它们放松警惕。 安排好热水,辛钟灵这才看向楚墨,而楚墨也正盯着她,两人相视并没有多久,楚墨就朝浴桶边走近。 只不过,他走向浴桶旁边时,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才站到浴桶旁边,看着浴桶内的黑褐色汤液,“你在里面放了什么?” 在场的其他三人在听到这句话,都瞬间反应到,楚墨已经知道辛钟灵的真实身份。 辛钟灵笑了笑,鬼使神差的觉得楚墨理所应当能看出她是谁。 “我放了一滴年份百年的蛇王胆汁。”辛钟灵据实相告。 “百年蛇王……”楚墨脸上闪过一抹诧异,他看向辛钟灵,微微皱眉,儒雅白净的脸上都是凝重之色,“你可有把握蛇王胆汁一定能救陛下?” 如果这蛇王胆汁救不了盛焕,但也不会影响盛焕的病况,楚墨完全不会担心什么,可他此刻怕的就是,盛焕的病情会因为辛钟灵的下的这一味蛇王胆汁,最后导致盛焕病情加重,甚至……死亡。 第二百一十一章 花斑蛇 第二百一十一章 花斑蛇 楚墨此刻都不敢深想后果会如何,他只知道,此时此刻,他要用尽所学,保皇上不死。 辛钟灵诚实的摇了摇头,可她刚要说话,陈远搏忽然惊呼了一声,“快看,有东西从陛下嘴里爬出来了。” 众人纷纷朝浴桶中看过去,盛焕已经昏迷,但此刻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道让他张开了嘴巴,一条筷子长、小指粗的斑点花蛇从他嘴里爬了出来,毫不犹豫的跳进了水里。 陈远搏立即伸手,想要将盛焕从水里拉出来,辛钟灵连忙抬手拦了一下,她凝眸看着盛焕,面色凝重的道:“不止一条。” 楚墨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脸色白了一阵,侧头看向身边的人,虽然辛钟灵改变了容貌,但在楚墨眼里,不管她换了谁的脸,他看到的人,依旧是当初的那个样子。 可是,此刻他才真切的感觉到,身边的女子和他记忆中那个人,是真的不一样了。 “帮我熬一副汤药。”辛钟灵忽然抬头看向楚墨,这才发现楚墨正看着自己。她咧嘴笑了一下,重新说了一遍,“我写药方,你半个时辰内将药送过来即可。” 说着话,她转身朝外面走,刚才进明宸殿,辛钟灵看到外面的书案上就放有纸笔。 “你直接口述,我能记住。”楚墨跟着出去。他自小记忆力过人,但凡听过的、见过的,都不会轻易忘记。 辛钟灵回头看了一眼,倒也不觉得奇怪,毕竟行医者,对药物有种本能的记忆超然。她直接说了几味药,然后解释道:“这是祛除蛊毒的配方,你可以留下。” “蛊毒?”楚墨皱了皱眉,甚为古老医书上曾有记载,曾有人以多种有毒的活物置于同一只器皿当中,令它们死斗,直至剩下最后一只尚且活着的毒物,即为蛊。 这种名为“蛊”的毒物,书上说能够被饲养它的人操控,用以伤人,或是控制旁人的心智、行为。 只不过,这个也只是楚墨从医书上看到过,并未真正见过所谓的蛊。昌棂国盛行的是巫术,所以他之前一直以为盛焕是被人下了降头,还特意恳请楚皇后请了法师过来,他压根没朝蛊这方面想。 辛钟灵看着楚墨这副样子,惊觉他可能并不知道什么是蛊,但她此刻也没有多余时间解释,只好耐心说道:“你先去熬药,等改日我再和你解释。” 楚墨正有这个意思,连忙点头,“稍等。” 他快速从门口走出去,太医院距离此处距离适中,小跑几步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辛钟灵重新回到内间,她刚进去,陈远搏就走过来几步,一脸急色的道:“钟灵姑娘,刚才陛下口中又爬出两条蛇,这两天比之前那条个头稍小,这、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不受控制的吞咽了一下,显然也是吓到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辛钟灵走到浴桶旁边,清楚的看到浴桶内的黑褐色汤汁内有东西在游动,想来就是那三条花斑蛇。 上次在蛇阵,这种毒蛇不在少数,但它们对蛇王胆有一种近乎于膜拜的举动。辛钟灵解释不清这种玄妙的东西,但隐约感觉到,这些花斑蛇之所以会膜拜蛇王的气味,可能就是因为蛇王已经活了百年。 十年存命,百年成精,万物本能的会膜拜高于自己一等的生物,人类尚且如此,动物也不例外。 “上次我在石阵中,也见过这种蛇。”盛儒看到辛钟灵进来,忽然说道。 辛钟灵看了他一眼,点头默许,“陛下的体内的蛇,应该和玉指峰上的那些蛇差不多,你若是要调查陛下的事情,这倒是个方向。” 她看向盛儒的方向笑了一下,心里也算暂时松了一口气。 昌棂国疆土辽阔,不可能所有人都不知道这种蛇的来历,至少玉指峰山下常住的那些村民,应该会知道一些。 盛儒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不过一刻钟,盛焕口中就爬出了五条花斑蛇,之后的一刻钟之内,都没有再有花斑蛇爬出。 辛钟灵觉得应该差不多了,担心时间越久,蛇王胆汁的效力会减少,那些花斑蛇又游回盛焕体内。连忙示意盛儒和陈远搏帮忙,三人小心避开花斑蛇,将盛焕从水中拖了出来。 “这些蛇怎么办?”陈远搏扯了一床被子,现在也顾不得恭敬不恭敬,直接用被子裹住盛焕,就将他平躺着放在了地上。 辛钟灵堆在盛焕旁边,检查盛焕体内的情况头,然后又将盛焕全身的银针全部拔下来,随手扔进了浴桶里。 这些银针扎在盛焕体内,说不定就粘上了什么寄生菌,辛钟灵也不敢再二次利用,只能回头再想办法买一套去。 “都杀了吧,死干净了,再让人拿出去埋了。”辛钟灵朝浴桶内看了一眼,觉得这些花斑蛇还是埋了好,免得再生事端。 陈远搏早就想动手,一听这话,连忙拔了腰间的长剑,对着浴桶内快速划了几下。 杀几条蛇,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盛焕被拔掉头顶的那三根银针后人也没有再向之前那样陷入癫狂,但辛钟灵依旧不太放心,只能先让陈远搏将盛焕先抬回龙榻上。 “你们先给陛下换身衣服,我去看看楚墨的药送过来没有。”辛钟灵朝床上看了一眼,转头朝外殿走,她现在需要私人空间,好好查一查那该死的花斑蛇是什么鬼东西。 盛儒盯着辛钟灵走出去的背影看了一眼,却没有跟出去。 辛钟灵进到外殿,左右一看没人,连忙从戒指里拿出那本介绍这片大陆各种奇珍异兽的书籍。早知道会再次遇到这种花斑蛇,她在宫外就好好查一下了。 快速翻动了十几页,门口突然传来了说话声,辛钟灵抬头朝门口看了一眼,手中的医书瞬间收回了戒指。 在这时,楚墨手中拎着食盒,推门走了进来。他看到辛钟灵在外殿,脸上闪过一抹诧异,但很快恢复常态。 第二百一十二章 被关心也是负担 第二百一十二章 被关心也是负担 “药给我吧。”辛钟灵走过去接过食盒,转头就朝内殿走。 可她刚刚转身,楚墨突然抓住了辛钟灵的胳膊。 辛钟灵回头,见楚墨正直勾勾看着自己,迟疑了一下,蹙眉问道:“怎么了吗?” 楚墨紧盯着面前的人,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松开了手,一脸平静的道:“没什么,我就是想告诉你,若是陛下没有大碍,剩下的事情你可以交给我,你、不方便在宫里久待。” 辛钟灵微微眯了一下双眼,知道楚墨这是毛病犯了,又开始担心她了。 被人关心也是一种负担,辛钟灵笑着道:“我很快离开。” 说完,她转身朝内殿走了进去。 一碗汤药给盛焕灌下去之后,他的脸色逐渐好转,但很快盛焕的脸上又呈现出痛苦之色,几乎是瞬间的事情,一股褐色的液体从盛焕口鼻之中喷了出来。 不用辛钟灵吩咐,楚墨连忙站到床头,帮助盛焕侧身。一番呕吐之后,盛焕的气色已经大好,人似乎也有醒转的迹象。 见此情景,楚墨忽然看向辛钟灵道:“这里有我,你先离宫。” 他的这句话语气十分坚定,盛儒和陈远搏都朝楚墨看了过去,可他已经顾不得在意,只盯着辛钟灵。 她在宫中对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辛钟灵有些尴尬,勉强笑了笑道:“那……麻烦陈叔送我一趟吧。”她侧过身,盯着陈远搏。 “我这就去。”陈远搏也感觉到气氛不太对,连忙朝外殿方向走。辛钟灵在后面跟着。 眼看两人出了殿门,可走在前面的陈远搏突然匆忙回身,并急着将辛钟灵朝殿内推了回去。 辛钟灵皱眉看向陈远搏,“怎么了陈叔。” “皇后娘娘来了。”陈远搏急着将辛钟灵朝内殿推,在这时,盛儒和楚墨已经在内殿听到陈远搏的话,两人一前一后,匆忙从内殿走了出来。 “都别急。”楚墨皱了皱眉,抢众人一步开口道:“陈将军,劳您现在佯装匆忙,立即去迎上皇后娘娘,您就告诉娘娘,皇上的病情有所转变,旁的别说。” 楚墨匆匆交代完陈远搏,立即去看辛钟灵,“钟灵,你待会儿就站在门口,低着头别乱看,也别说话,等皇后娘娘进了内殿,你就立即去太医院。知道太医院怎么走吧?” 辛钟灵听楚墨这意思,是不打算让任何人送她了,来不及多想什么,她连忙点头。 “去太医院等我,我亲自送你出宫。”楚墨看到辛钟灵点头,这才又说了一句,然后转身就朝陈远搏看了一眼,“有劳了陈将军。” 门外已经传来三五人的脚步声,陈远搏等的就是楚墨交代完计划。得到示意,他连忙朝门口跑。与此同时,辛钟灵也朝门边退过去,她垂首顿足,娇小的身躯缩在一起,活脱脱一小太监模样。 盛儒朝门外看了一眼,然后看向辛钟灵方向,他想亲自送辛钟灵出宫,可此刻也清楚,有皇后在,他无法离宫。 楚墨已经进了通向内殿的玄关,他没听到盛儒跟上的动静,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在他身后,着一身水墨丹青的盛儒,正一瞬不移的盯着辛钟灵方向。即便他的双眼被白绫遮挡,也挡不住他正看着辛钟灵的目光。 “太子殿下。”楚墨眉头轻皱,出声提醒,一句未落,门口就传来皇后的声音。 “陈将军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皇上出什么事了?” “皇后娘娘您来的正好,皇上病情有变,您赶快进殿内看看去吧。” 听声音,人似乎已经到了殿前。 盛儒唇瓣紧拧,这才转身朝内殿走去。他和楚墨刚进内殿,楚皇后就匆匆忙忙从门口走了进来,“早上不是还睡着呢吧?叫太医了吗?” 陈远搏跟在她身后,“娘娘别急,楚太医在里面呢!” 两人很快从辛钟灵面前走过去,眼看两人一起进了内殿,辛钟灵才敢抬头朝内殿方向看一眼,然后转身就朝殿外走。只不过,殿外还守着几位楚皇后带来的宫女,其中一位还是梓仪。 梓仪看到殿内匆忙走出一个低着头的小太监,感觉有点奇怪,连忙上前拦住,“干什么的?” 辛钟灵听到这声音便觉耳熟,想到楚皇后刚进去,瞬间猜测面前站着的是上次那个梓仪姑姑。未免梓仪还记得住她的声音,连忙装出一副公鸭嗓子道:“回姑姑的话,楚太医让奴才去太医院拿药。姑姑,这药可急着现熬呢!” 梓仪皱了皱眉,连忙将路让开,“还不快跑几步,耽搁给皇上送药,看皇后娘娘怎么收拾你。” “是,奴才这就去。”辛钟灵连忙跑下台阶,此时此刻,她还巴不得跑远点。 太医院辛钟灵上次去过一次,她一向方向感很好,很快就找到太医院所属的独立小院,未免旁人见她脸生,上前问东问西,辛钟灵就没有进太医院,只在太医院外等着。 这一等便等了小半个时辰,可即便小半个时辰过去,辛钟灵也没有等到楚墨,反而等来了一件麻烦。 “你是哪个宫里的小太监,快,快跟老夫走一趟。”太医院内突然跑出一个老头来。 辛钟灵刚才故意站在墙角,怕的就是有人真把她当做宫里的小太监,现在倒是躲都躲不掉。 她抬头看了一眼,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背着药箱的老头匆匆忙忙朝前头走着,想着这老头肯定是去给什么人看病的,她又不是真太监,哪有那个闲心被别人使唤,当即转头就朝太医院内走了进去。 太医院内并没有几个眼熟的人,辛钟灵站在门口朝屋内看了一眼,然后转头朝门口看过去,见那老者没回头找人,于是就在院子里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准备再等等楚墨。 “你这小太监,是不是想躲在我们太医院偷懒呀?哪个宫里的这是?” 辛钟灵坐在墙根边的长凳上,她低着头,正想着花斑蛇的事情,忽然就听到门口有数落的声音。 第二百一十三章 心意 第二百一十三章 心意 她抬头朝门口方向看过去,接着瞬间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正数落人的就是刚才匆忙离开的那个老者,辛钟灵此刻看到老者正面,一眼就认出这是上次和梓仪姑姑相熟的那位太医。 眼看那老太医已经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辛钟灵连忙低头解释,“奴才是楚太医吩咐过来的,并不是偷懒。” 这老太医姓甚名谁辛钟灵并不知道,只好装出一副慌张样子,直接解释。 “楚太医让你过来的?”老太医站在辛钟灵面前,他盯着面前的小太监看了两眼,瞅着觉得眼生,不由皱着眉问道:“你原是哪个宫里的?怎么看着如此眼生?” “奴才……”辛钟灵刚想说明宸殿,可转念想到太医院的人最近应该时常去明宸殿,想必那里的几个小太监,这老太医都认识。她快速想了一下自己还知道宫中哪些地方,接着眼前一亮,连忙说道:“奴才是负责打理吾安殿外面那片花圃的,方才在宫道上遇到楚太医,楚太医似乎有事交代,让奴才先上太医院侯着。” “吾安殿……”老太医半信半疑。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辛钟灵和老太医齐齐朝门口看了过去。从门外进来的是楚墨,他随意的一抬头,就看到了正相对而站的老太医和辛钟灵。 “谢太医,皇后娘娘方才还问您来着,您怎么还在这?”楚墨下了台阶,拱手行礼道。 谢太医脸色大变,这才想起自己原本是要去明宸殿看诊的。一句话也是来不及说了,他背着药箱就从门口跑了出去。 楚墨在门口看着谢太医离开,这才回头示意辛钟灵跟上。 宫中的路楚墨十分熟悉,很快两人就到了宫门口。许是两人都是一脸行色匆匆,守门的侍卫当时就将两人拦了下来。 “皇上急需一味药,这是皇后娘娘的出宫令牌。”楚墨早有准备,立即拿出一只橙黄色的令牌交给了拦路的侍卫。 那侍卫看了一眼令牌的真假,连忙将路让开,“楚太医先行。” 楚墨点头示意了一下,这才回头看了辛钟灵一眼,带着她从宫门口走了出去。 离开宫门口一段距离,辛钟灵才看向楚墨,一脸感激的道:“楚墨,今日多谢你了,你就送到这吧,我自己就能回去。” 楚墨盯着辛钟灵的脸看了看,然后又朝她身上的太监服扫一眼,接着微微皱眉道:“你需要换身衣服。” “嗯,衣服放在聚云轩了,我现在就过去换。”辛钟灵笑了笑,想着也没什么可说的,于是转头就走。 可她走了几步,楚墨还在她身边跟着。辛钟灵不由侧头问道:“你……还有事跟我说吗?” “有。”楚墨目光直直看着前面的路。 辛钟灵看着楚墨白净的侧脸,脚下微顿,但想到楚墨肯定是要询问今日她入宫的事情,便也没阻拦。 在聚云轩换好衣服,恢复了本来的容貌,辛钟灵就将太监服打包交给了吴掌柜,拜托他还给盛儒。 聚云轩本来就是酒楼,辛钟灵也就没再找其他地方,就直接在换衣服的厢房备了一些酒菜,请楚墨落了坐。 “我入宫的事情大致就是如此,原本我也是不想插手宫中的事情,只是你也知道,若是皇上有什么不测,昌棂国必然大乱。我还有孩子要养活,昌棂国若是乱了,保不齐我连个安稳都给不了宝儿。”辛钟灵向楚墨细细说了一遍入宫前的情况,然后又解释起自己的想法,话到最后,她苦笑着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有我自己的无可奈何,为了不让这顿饭吃不下去,余下的话你也就别说了。” 楚墨看着面前苦笑的女子,眼底闪过一抹浓郁的心疼之色,他紧了紧放在桌下的手,忽然笑了一下,“好,余下的话我都不说,不过,还有些其他的话,我此刻不说,只怕是没机会了。” 辛钟灵觉得楚墨的这句话暗示性好强,心里莫名有些紧张,连忙讪笑着举杯,转移话题道:“来日不是长着的吗?诶!我记得我们也合作过两次,今天就当我谢谢你了,这顿饭我请。” “钟灵!”楚墨并没有端起酒杯,他目光坚定的直视着辛钟灵不断闪躲的目光,一直犹豫不决的心意,在一刻突然变得无比坚定。 辛钟灵被楚墨看的很不自在,僵持片刻,她叹了一口气,自顾自将举了半天的酒一口喝了下去。 “楚墨,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有些话其实现在说、或者将来说,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辛钟灵不是没有情商,自从第一次见到楚墨,看到他那般小心翼翼又紧张的的神态,她就猜测到楚墨应该是喜欢这副躯壳原来的主子。 他们自小就认识,人不就是这样,相互舔过伤口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不会产生感情。只不过这副躯壳原来的那个主子,性格实在太弱,想必即便她也会喜欢楚墨,最后也还是会听从侯府的安排嫁给别人。 这样算起来,楚墨的确有些可怜。可是这些和她辛钟灵没有半点关系,楚墨喜欢的那个辛钟灵已经死了,她是全新的,只属于自己、不会被任何人左右的,一个全新的辛钟灵。 自从在辛世贤那里想起被这副躯壳尘封的所有关于楚墨的记忆,辛钟灵就一直在忽略楚墨的感情,想着多次冷落之后,他就应该知难而退。可是今天,她自知躲不掉,也不想躲了。 有些事情,挑明了于己于旁人都好。 辛钟灵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她举杯看向楚墨,粉薄的唇瓣上扬着一个极美的弧度,黑亮而有神的眼睛里,既有着感激,也有着了然一切之后的坦然。 “你是一个可交的朋友,若是可以,希望在我嫁入国公府之后,你还能当我是朋友。” 话落,辛钟灵一口喝净杯中酒,起身离开。 “你已经在国公府遭受过一次不公平,难道还想再进国公府遭遇一次?” 第二百一十四章 耿耿于怀 第二百一十四章 耿耿于怀 眼看辛钟灵的手触碰到房门,端坐在桌边的楚墨忽然站了起来。 他看着辛钟灵的背影,心中既有懊恼也有懊悔,可心里更深的感觉却是不甘心。 初次见到面前的人时,他从未动过半分念头,可是,是她先招惹的他。那日坟山之上,旁人都只顾着如何攀附楚家在宫中的权势,可就只有这么一个小丫头,独自留在坟山之中,还看到了他在父亲坟头懦弱痛哭的样子。 他知她是迷了路,知她不是刻意为了等他才留在坟山,可看到她亦步亦趋小心翼翼的跟在自己身后。那一刻楚墨才觉得,其实父亲的死也不是扛不过去的事情,至少他比身后这个小丫头强太多,至少他还知道如何回自己的家。 后来他调查了辛钟灵的一切,知她在侯府过的太苦,虽不能出手相帮,但还是时不时打探侯府的情况。 没错,他心疼她。 “五年前我就想阻止你嫁入国公府,可那时我知道的太晚,想赶过来帮你时,已经是你三日回门的日子,对于这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解释。”即便有万般念头、万般情绪从心中堆砌、闪过,可想到辛钟灵方才的那些话,楚墨还是很快将这些情绪都压制到了心里,像以往一样。 辛钟灵并不知道楚墨还做过这种事,但想着楚墨此人古板的很,未能阻止辛钟灵嫁入国公府,想必心里也是一直耿耿于怀。兴许刚才他想说的就只是这个,她自己一时会错意了。 心中顿觉尴尬万分,但也不好什么也不做。辛钟灵想了一下,觉得还是替这副躯壳将这件事做个了断为好。 于是,她转过身,看着楚墨淡淡笑着道:“这件事其实也没什么,国公府有权有势,盛易又是京城一等一的美男子,能嫁给他于我而言算是一件好事,至少、待在国公府,总比待在侯府强太多。也得亏你五年前没能阻止成功,不然此时此刻,我还不知道在哪里吃着苦呢!” 这副躯壳嫁到国公府好歹是当主母,留在侯府就是个连下人都不如的软包,以她这种情况还能嫁到国公府,辛钟灵都觉得这副躯壳还是运气不错的。再者说,要是五年前真被楚墨阻婚成功,兴许现在就没有她苏嘉禾什么事了。的确该庆幸! “你真这么觉得?”楚墨并不觉得这是辛钟灵的真心话,他皱了皱眉,朝门边走过几步,紧盯着辛钟灵道:“上次我没能帮到你,但是这次,你若是不愿意再嫁进国公府,我可以帮你想办法。” 辛钟灵哭笑不得,连忙一脸肯定的道:“你可千万别做什么,我被国公府赶出去,现在好不容易能够再次风风光光嫁回去,你要是搅和了我这门亲事,我可得跟你绝交。” 嘻嘻哈哈笑了两声,厢房内沉闷的气愤瞬间好转,辛钟灵也不想就着这副躯壳的前尘往事扯的太多,毕竟多说多错,万一楚墨看出她是个假的,岂不是要遭。 “行了,你自己先吃着吧。我出来的时候也没跟府里那一众老小交代,这会儿他们指不定还等着揪我错处呢!”辛钟灵拉开房门,朝门外走去,“我先回去了,这顿饭我付钱,你吃完再走。” 几句话说完,辛钟灵也没给楚墨再说话的机会,关了厢房的门,她下楼离开了聚云轩,然后就去了国公府,打算接锦绣一道回侯府。 国公府还是之前的样子,不过先前去城外庄子上帮忙的下人都已经重新回了府上。 辛钟灵没让胡伯带路,自己熟门熟路的就朝凌烟居走了过去,这次路上有不少下人对她行礼,辛钟灵猜测应该是庄子上的下人都回来了,但有些下人她看着面生。 进到凌烟居,辛钟灵看到锦绣正陪着盛宝儿在院子里玩,连忙蹲下身,拍了拍手,“过来宝儿,让娘亲抱抱。” 盛宝儿正背对着拱门,听到这声喊,圆溜溜的黑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扭头就朝辛钟灵的方向跑,“娘亲!” “宝儿小姐慢些。”锦绣担心盛宝儿摔出去,连忙跟上。 辛钟灵接住盛宝儿,发现这小家伙最近重了不少,她抱起来都有些吃力了。 “宝儿,娘亲给你买了好吃的,我们回房吃好不好?”辛钟灵捏了捏盛宝儿胖乎乎的脸蛋,然后将刚才在街上买的小吃递给锦绣。她盯着锦绣看了一眼,然后朝屋内走着说道:“我刚才看到院子里多了不少下人,是不是先前去庄子上的下人都回来了?” 锦绣在国公府待了半日,还是知道一些情况的,她点了点头,将刚从纸袋中取出来的果脯塞到盛宝儿手里,这才说道:“他们倒是回来了,不过奴婢听打扫后院的几个小厮说,这次回来的下人中,还有好几个不认识的。” 辛钟灵刚才也看到了几个生面孔,不过,从庄子上带回做事麻利的下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她现在就是很好奇,盛恒怎么就不让盛易过问庄子上的事情。 “锦绣,盛易在府里吗?”辛钟灵陪着盛宝儿玩了小半个时辰,眼看天色不早,就找了张妈妈接手盛宝儿,她带着锦绣就朝凌烟居外面走。 “奴婢听下人说,小公爷这两日都不在府里。”锦绣朝四周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忽然一脸神秘的朝辛钟灵靠近了一些:“小姐,小公爷这两日会不会都去筹备婚事了?” “我都没点头,他有什么可筹备的。”辛钟灵挑眉,不以为然。 因为盛恒也不在府里,无需打招呼,两人就很快离开了国公府。辛钟灵在路上又买了一些东西,这才回到侯府。 晚上用过晚饭,辛钟灵就靠在软榻上看书想找到有关花斑蛇的介绍。可一本书没翻几页,锦绣就急匆匆从门外跑了过来,“小姐,侯爷让您去书房一趟。” “去书房?”辛钟灵抬头看了锦绣一眼,接着双脚下地,朝门外走过去。 “小姐……”锦绣连忙跟上,但很快就被辛钟灵打发了回来。 第二百一十五章 另一份嫁妆 第二百一十五章 另一份嫁妆 辛钟灵独自去了南院书房,敲了敲房门,等到门内传来让她进去的话,她才推门走进去。 屋内,辛选德正站在书案前面练字,辛钟灵探头朝白纸上看了一眼,然后才看向辛选德说道:“爹,您找我有事吗?” “说说吧,国公府那边,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辛选德抬头看了辛钟灵一眼,接着又继续低下头,笔走游龙的练着字。 辛钟灵早上才被大夫人、老夫人追问过这件事,自然清楚这种事情辛选德肯定也会插手,她面色不改,按照之前想好的话说道:“倒也没怎么打算,爹若是希望我嫁过去,我倒是也可以嫁,只不过,国公府上次退回来的那些嫁妆,恐怕这次再带回去就有些不吉利。” “你这是什么意思?”辛选德笔下猛然一顿,一团黑墨瞬间晕染了一整副好字。 看着被毁的字,辛选德也没了再练字的兴致,放下毛笔,他拿了帕子擦了擦手,朝辛钟灵走过去,“你这是……还想重新得一份嫁妆才肯重嫁国公府?” 辛钟灵勾唇一笑,“爹爹睿智。” 辛选德沉着一张脸,撇着目光朝辛钟灵看了一眼,然后二话不说朝桌边走过去。 辛钟灵回头朝桌边看过去,瞅着辛选德那一脸阴沉,觉得八成嫁妆的这件事不能成了。于是,她快速想了一下对策,几步走过去,笑着道:“爹,我可是听说国公府这次下的聘礼不少,咱们侯府要是拿出的嫁妆太少,恐怕女儿就算再次嫁进国公府,过不了多久也是要被赶回来的。与其回头再被赶回来一次,女儿情愿现在就不嫁了。” “说的什么胡话!”辛选德皱眉低喝了一句,那些聘礼他势在必得,并且还有大用处,怎么可能眼睁睁看它没了。他皱眉想了一下,然后重新看向辛钟灵道:“这样,嫁妆的事情明日我就给你解决好,你先回去吧。” “谢谢爹。”辛钟灵等的就是辛选德这一句,她瞬间喜形于色,一脸高兴的离开了书房。 第二日上午,辛选德就让管家从库房清理出一批嫁妆出来,并让管家赶在中午之前,将嫁妆单子送去了兰心阁。对于这件事,老夫人虽有微词,但想到聘礼丰厚,也不在乎这一点嫁妆钱,便也没拦着。 管家去兰心阁送嫁妆单子时是锦绣接的手,小丫头当时就有些脑袋发晕,也不等管家走,转头就跑回了房间和辛钟灵说了嫁妆单子的事情。 “小姐,咱们院子里不是已经有嫁妆了吗?老爷怎么会这么好心,又给您一份?”锦绣想到辛钟灵上次成亲时索要自己生母留下的那批嫁妆的经历,身上那些被鞭子抽过的地方,现在还隐隐作痛。 辛钟灵将嫁妆单子拿在手里翻了一遍,单子上陪嫁的东西有珠宝、银钱,但并没有一处门面、宅院。 其实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真正值钱的还是门面和宅院,但正因为值钱,辛选德和老夫人才舍不得给她。 辛钟灵也不清楚这些珠宝会不会还和上次一样,都是劣质的用来充数的珠宝,一时也估不出这批嫁妆的价值总和。 想着老夫人那个德行,她估摸着这批嫁妆价值也不会高出上一次的那批嫁妆,也是懒得再用心清算。 随手将聘礼单子抛到了桌上,辛钟灵这才看向锦绣道:“不是你们家老爷突发好心,而是你们家小姐算计的好。” 锦绣不太明白,她追问半天,辛钟灵也没做解释。用过午饭,辛选德派人送来了消息,说是已经派人去国公府报信,等择了良辰吉日,这门亲事就能成了。 这些事情辛钟灵和盛易早就商量好了,倒是一点惊喜感都没有。不过,对于婚礼的事情,辛钟灵有自己的打算,当时就带着锦绣去了一趟国公府。 只不过说来也巧,辛钟灵离开侯府不远,就恰好与前来侯府找她的盛易在街上遇上了。当时盛易探头出车窗喊她,辛钟灵也就直接上了马车。 “我昨天去国公府了,他们都说你这两天不在府里?”辛钟灵选了靠右的位置,靠在冰凉的车壁上,这才觉得萦绕一身的热度散了下去。 “出府办了些私事。”盛易淡淡笑着解释了一句,然后紧盯着辛钟灵微微泛红的侧脸,笑着又道:“我听说,你昨天不仅进了皇宫,而且还救回了昌棂皇帝,好本事呀!” “那老皇帝活过来了?”辛钟灵还没有得到宫里的消息,听盛易这么一说,倒是挺高兴,但抬眸一看盛易的脸色,嘴角瞬间耷拉下来。 “你别跟我在这里阴阳怪气的,这要是昌棂皇帝死了,不管是侯府还是你们国公府,到头来恐怕都不会安然无恙的在一旁看热闹,我冒着危险进宫救人,受益的人当中,也有你吧。” 辛钟灵听的出盛易的这句话并不是真的夸她,不过她既然选择进宫,就不怕盛易会知道这件事,再将拿这件事奚落她。 盛易微眯了眸子,脸上的笑意依旧在,却透着危险,“你倒是能说会道,难道你就没想过,这要是万一昌棂皇帝经过你的手医治,没被救活,反倒当场死了,你说说,那个时候是让盛儒保你,还是让他自己顶个弑父篡位的罪名,被一干老臣贬的连太子都当不下去。” 在得知辛钟灵安然无恙,他一肚子的火经过一夜早就消了,再者,辛钟灵的这番话道理不假,昌棂皇帝若是死了,国公府也很难独善其身。只不过,相比国公府的安危,他更见不得辛钟灵入宫冒险,所以,该数落的话还是要说,免得某个胆大包天的,下次还做这样的事情。 被盛易盯着数落,辛钟灵浑身不自在,她也知道自己贸然入宫不对,也清楚盛易现在之所以数落她,那也是为她好,但就是听不得这些话。 于是一听盛易的话停下来,她就猛然站了起来,“得,这件事算我错了,我下车了,您自个儿溜达吧。” 第二百一十六章 只要有小姐在 第二百一十六章 只要有小姐在 辛钟灵脸色难看,一句话说完,伸手就要去拍车门,让姜行停车,可她的手还没拍到车门,胳膊就猛然被盛易抓住,只一下,她就被盛易强势的摁进了怀里。 “你让我担惊受怕,还不能让我说几句?”盛易本来就没生气,现在更是连假装出来的生气模样也维持不住了。他紧搂着怀里的女人,满目含情的柔声说起正事,“侯府来人说,你已经同意嫁给我了,说说吧,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辛钟灵挣扎了两下,知道挣扎不开,也就懒得再动,她原本就是找盛易商量这件事的,索性直接说道:“很简单,你送去侯府的那些聘礼,我要了。” “那些聘礼本来就是送给你的。”盛易感觉到辛钟灵不挣扎,也就松开了她一些,让她在自己怀里坐的更舒服一些,然后继续说道:“聘礼的事情好解决,但侯府的那些人,恐怕不会这么轻易就将聘礼给你,有没有计划?没有我就帮你想一个。” 他收紧胳膊,朝辛钟灵的脸颊凑近了一些,但辛钟灵瞬间就将头撇开了一些,“我已经想好怎么做了。” 虽然辛钟灵对盛易的话有些意外,但一想到盛易现在是轩辕易,就觉得他这样的想法,完全符合一个现代人的思维。那些聘礼,实在犯不着送进没有半点人情味的侯府,就算盛易不说送给她,她也不会让侯府那三个贪财鬼得到。 眼看意见相同,辛钟灵就直接和盛易交代了自己的计划,并提出两日后,让盛易带着聘礼去侯府门口接她。 盛易一一应了下来,如此安排之下,两日后的清晨,国公府那边一早就让人传了话过来,说是会在今日送聘礼上门。 辛选德得知此消息后高兴不已,特意让人去宫中告了假。现如今盛焕的身体已有好转,他在不在朝堂上,旁人也不会多说二话。 “大娘子,公子会在半个时辰之后上门,您若是要改变主意,属下现在回去回话还来得及。”上侯府前院传消息的是国公府的小厮,而此刻上兰心阁传话的却是偷偷进入侯府的姜行。 “你先回去吧,告诉盛易,就按照我之前说的办。”辛钟灵坐在院中的石桌边,她说完话,转头看向拎着大包小包的锦绣道:“东西都收齐了?” 锦绣一脸茫然,显然还没弄清楚眼前的情况,只点了点头,“都收拾好了小姐,就这些。” 辛钟灵盯着锦绣手里的五个包裹看了一眼,她的东西不多,重要的都已经放进了戒指里,余下的就是她和锦绣的衣服。但东西虽少,她也不能就这样直接从侯府拿出去。 稍稍迟疑了一下,辛钟灵连忙拦了一下准备离开的姜行,让他将包裹带回凌烟居。 姜行二话没说,上前接了锦绣手里的包裹,然后几个纵身,就从房顶离开了国公府。 半个时辰后,前院就有下人来请辛钟灵过去,辛钟灵站在兰心阁门口朝院内最后看了一眼,然后才带着锦绣去了前院。 侯府门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辛钟灵刚走到前院,就看到辛选德以及老夫人、大夫人,还有盛易以及侯府的管家、小厮都站在院子里。他们之中除了盛易本人,其他人脸色都是阴沉一片。 “小姐,今日不是送聘礼的日子吗?您和小公爷怎么就商量着今天将婚事一并办了呢?”锦绣实在看不懂这是个什么局,现在看到院中等着的众人,担心辛钟灵待会儿肯定要被训斥,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 辛钟灵今日特意梳了个显的自己端庄秀丽、颇像个出嫁妇人的发髻,虽然没穿一身喜服,但她姿色艳艳,没了一件喜服,也丝毫影响不到她的美。 “你不也是想早点离开侯府吗?”辛钟灵美眸微侧,朝院中众人之中长的最好看的那个男人看过去,“择日不如撞日,干脆直接嫁过去,不是更好。” “可是这样、于礼不合,老爷和老夫人不会同意怎么办?”锦绣朝自己口中提到的两人看过去,看到他们二人都是一张阴沉沉的脸,脚下止不住想要朝后退。 可看到身边的小姐,她拧了拧眉,即便很害怕,但还是攥紧了手心,没让自己后退一步。 辛钟灵听出锦绣的声音有点抖,侧头见她小脸紧绷,睁圆的眼睛里,流淌着显而易见的慌乱与恐惧。 这小丫头跟着这副躯壳可没少挨院中这些人的打,她的害怕来自印在骨子里的那些痛,辛钟灵短时间改变不了锦绣的这一点,但她可以给锦绣勇气。 她伸出手握紧锦绣抖动的手,目光坚定的笑着道:“别害怕,只要有我在,谁敢再动你一下,我就弄死她。” 锦绣神情猛然一震,转瞬眼眶就红了一整片,她眼中有泪,但想到今日是自家小姐的大喜,又连忙将眼泪擦了个干净。 “只要小姐在,刀山火海奴婢都不怕。”锦绣红着眼睛,笑的一脸灿烂。 辛钟灵心里挺感动,上辈子她独来独往习以为常,可其实她内心深处,还是十分希望有个朋友、有个亲人。她用力握了握锦绣的手,主仆二人相视一笑,这才继续朝院中走。 “那丫头过来了。”大夫人是侧身对着长廊站着的,当辛钟灵从长廊处下了台阶,她一眼就看到了辛钟灵,抬手指着长廊提醒了一下众人。 院中几人都朝长廊方向看过去,当众人看到辛钟灵今日的打扮,个个脸上的神色都是一变。 盛易自是觉得惊艳、欣喜,可刚刚才得知国公府的聘礼不会抬进侯府大门的辛选德等人,在看到辛钟灵这一副妇人的打扮,自是瞬间想通聘礼这件事辛钟灵是知情的,不然,她也不会未见盛易,就做这副妇人打扮。 辛选德最先忍不住了,不等辛钟灵走近,几步就朝辛钟灵走过去,低声喝问道:“你赶紧给我说说,小公爷不打算将聘礼抬进侯府,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又是你出的主意?”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不能出嫁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不能出嫁 辛钟灵看到其他几人也围了过来,不由轻笑出声,然后故意朝盛易身边站了过去,才回话道:“这话爹爹与其问女儿,还不如直接问小公爷,那聘礼是国公府抬来的,又不是女儿从府里拿出去的。” 她一脸知道这件事的表情,可说出的话却又在否认自己知道聘礼一事,这分明是在故意气侯府的这些人。 “那好,那就问小公爷。”辛选德这个时候也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他这段时间真真看错眼前这个女儿了。什么温顺乖巧、人还不错,那都是狗屁。 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辛选德不得不保持面上的平和,朝盛易看过去,“小公爷,你想在下聘之日就带钟灵回国公府,这本来就于礼不合,既然门外那些聘礼你也不打算抬进我侯府,那就干脆直接抬回去吧,我辛家的女儿,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跟别人走的人。” 辛选德语气不重,但说完这番话,却是猛然就冲辛钟灵喝道:“还不快滚回后院去,丢人现眼的东西,旁人不是诚心娶你,难不成你还想上赶着嫁过去不成。” 呵!这是指桑骂槐呀! 辛钟灵一脸的笑模样半点没受这一番呵斥所影响,也不消她多说一句,一旁的盛易就已经挡在了她身前。 “侯爷有话就明着跟我说就是,犯不着拿钟灵撒气。我国公府的聘礼原就是下给钟灵的,她今日要跟我回国公府,聘礼自然要一道抬回去。”盛易俊美的脸上如今没了半丝刚才的温和,他紧盯着辛选德,暗黑的眼眸中似有冷风翻腾,令人心中泛寒。 “哪有这样的事!”老夫人忍不住了,狠命杵了两下拐杖,恨声道:“小公爷,钟灵好歹是我侯府嫡出的小姐,就算你的这些聘礼都是为她下的,那也不能原封不动的带回你们国公府呀!这叫外面那些人看到,还不知道会怎么说我们侯府呢!总之,这些聘礼不抬进来,这丫头你也别想带走。” 那可是价值数城的珍宝,老夫人怎么可能眼看着这些珍宝又被原封不动的抬回国公府,这叫她怎么甘心。 “祖母,那些聘礼原就是国公府的,反正我也已经嫁过一次,不过重嫁罢了,聘礼太多,外面的那些人兴许还会说我们侯府贪财。”辛钟灵抬头朝院中扫了一圈,看到前两日辛选德答应给她的嫁妆都放在另一侧的长廊旁边。她忍着笑意,侧头对盛易道:“小公爷,我爹爹说我再带着被退回来的嫁妆出嫁,会不吉利,你让人去那边抬一下,那些都是我侯府新备的嫁妆。” 盛易没想到辛钟灵坑了聘礼,还坑了侯府一批嫁妆,实在佩服眼前这丫头聪明,但也觉得辛钟灵也太贪财了。 他侧头吩咐了跟在旁边的姜行,姜行连忙去了门口一趟,不过片刻,就带着几个下人进来,朝那批嫁妆箱子走过去。 “不能搬。”老夫人气的脸色发白,看神色好像下一瞬就能晕死过去。侯府没了聘礼,怎么可能再搭上一份嫁妆,不,是两份嫁妆。 辛钟灵才懒得搭理这老夫人,带着锦绣率先就朝门口走,盛易跟在她身侧,两人都没有穿喜服,可锦绣跟在两人身后,看着他们并排而行的背影,觉得她家小姐只有国公府的小公爷才是最相配的。 但这种认知,锦绣以前从未觉得过,可现在,她看着自家小姐,在看着小姐身边的男子,头一次觉得,原来就算没有穿喜服,也可以在婚礼的那一天,走出可以白头偕老的感觉。 也不知道侯府的三位家主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因为太震惊于眼前一幕,辛钟灵都已经跨出了侯府的门槛,三人才匆匆追过去。 侯府门前人声鼎沸,除了国公府前来迎亲的长队,其余的都是听到鞭炮声,特意赶着过来看热闹的。毕竟几个月之前,这侯府的大小姐才被国公府赶回来,还退了嫁妆,现在又要被国公府用八抬大轿、十里红妆重娶回去,这等热闹,恐怕再等百年也未必能再看上一回。 辛钟灵从侯府门口走出去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如长龙一般见首不见尾的聘礼箱子、大红花轿,以及将两边围的水泄不通的百姓。 活了两辈子的辛钟灵,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场景中,与一个男人结婚。可这样的场景,就算是辛钟灵这种从不期待真心、从没想过找人结婚生子的女杀手,也忍不住感叹——这特么要是真的,叫她死了都是值的的。 “公子,大娘子,这是喜服、喜帕,直接套上即可。”岚风早就端着用木盘托着的两套喜服等在门口。 “你准备的还挺齐全。”辛钟灵侧头朝身侧的男人看过去,可也刚看过去,身后就猛然窜过一个人影,要不是她下意识闪了一下,此刻胳膊就会被忽然冲过来的老夫人抓住。 侯府门前突生变故,街头看热闹的人瞬间安静下来,他们个个紧盯着侯府门口,有些忍不住的,小声嘀咕道: “瞧瞧那侯府的老夫人,这是舍不得孙女呢!还是舍不得这些嫁妆呀?” “这些都是嫁妆?不可能吧?就侯府大小姐在侯府那地位,怎么可能陪这么多嫁妆,诶!不是说,国公府抬九九箱的聘礼过来吗?该不会就是这些吧?” “你该不是傻吧,就算是聘礼,那也是要进侯府的,哪能让新娘子带回去,得,快别说了,那老夫人这是要打人了吧?” 随着这一句话,旁边几个听的认真的纷纷朝侯府门口重新看过去。 “我说不能嫁,那就是不能嫁,你要是敢跟着他们国公府走,从今天开始,你就不是我侯府的小姐。” 老夫人狠狠一怼拐杖,她的确是想打人来着,可如今辛钟灵哪里是她想打就能打的,且不说门口尚有百十双眼睛盯着她,就国公府这位独苗小公爷,她打自己家的孙女没事,要是小公爷拦过去,她打了人家,这事就大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断绝关系 第二百一十八章 断绝关系 气就气吧,总归今天只要气不死,这聘礼她拿不到手,这小贱人就别想从这侯府门前嫁出去。 老夫人早先就是出了名的市井泼妇,外人不清楚辛家的这些事情,辛钟灵却是清楚的很,老夫人这是倚老卖老,想让盛易架不住难堪,早早陪了这些聘礼。 只不过可惜的是,如今的盛易可是道上的公子爷,撒泼耍赖的事情,那都是他手底下的那些小弟玩剩下的,哪里还能入的了他的眼。 辛钟灵觉得老夫人这是自己想着法丢人现眼,她也不接话,伸手拿了自己的那件大红色喜袍,姿势帅气的往身上一批。 锦绣也是个有眼力见的,连忙上前帮着系腰带,将喜服整理齐整。 “你……”老夫人一看辛钟灵完全不受威胁,气的浑身狠颤,接着左右看了一眼,杵着拐杖敲在了站在右侧的辛选德腿上,“你个没用的东西,你倒是说句话呀!” 众目睽睽之下被母亲这样训斥,就算辛选德再孝顺,脸上还是闪过一抹不耐烦。他抬头看了自己母亲一眼,侧头对管家喝道:“扶老夫人回去。” 管家慌忙答应一句,回身就朝门口站着的几个婆子使了眼色,那几个婆子一起上手,即便老夫人破口大骂,最后还是被几个婆子连抬带架的弄进了院子里。 辛选德这才看向辛钟灵,他眉头紧皱,脸色阴沉,即便此刻他也恨不得当场掐死眼前这个不孝女,可周围人多眼杂,他身为言侯,做什么还是要顾及的。 “钟灵,这婚事都到这地步了,你自己说句话,到底该怎么办?”辛选德语气沉沉,语气里明显带着几分威胁。 辛钟灵笑着抬头道:“爹,方才祖母也说了,只要我今日嫁去国公府,那么从今以后,我就再也不是侯府小姐。既然今日围观之人如此之多,那索性就将这件事摊开了说。” 辛选德突然意识到不对,可这时辛钟灵已经绕过他,径直朝前走了几步,站在了台阶上的正前方。 辛钟灵面对台阶下方的众多百姓,扬声道:“各位父老乡亲、邻里街坊,想必你们今日来看我辛钟灵出嫁,也是对我辛钟灵之前的过往有所了解,今日之事大家也亲眼看见了,我祖母、父亲不愿我再嫁国公府,但钟灵身为人母,一切以子女为重,今天还劳烦各位做个见证。” 话落,辛钟灵拱手朝着四方行了一礼,然后转过身,正对着辛选德,扬声道:“自今日起,我辛钟灵就与侯府断绝所有关系,从今往后,不论生死,二者皆没有半点干系,日月同在,此话不改。” 辛选德神色大变,垂在身侧的手颤了又颤,最后忽然朝着辛钟灵的脸上扇了过去,“你个不孝的东西……” 辛钟灵眸色一冷,脚下稍稍一退,就将眼前巴掌躲了过去。她感觉到周围的目光都在看着自己,而这一切,都是她想要的。 辛选德造反一事盛儒已经知道,她今日若是不和侯府断绝关系,日后盛儒肯定会因为她的缘故,难以对侯府下手。辛钟灵完全没那个善心,拿自己和盛儒的交情保这样的一家人。 另外,若是辛选德造反的事情被其他人知道,身为侯府长女的辛钟灵,必然也会被牵连。 与其到那时才想办法自保,辛钟灵觉得还是趁早和侯府断了关系,最好是在众目睽睽之人与侯府断绝关系,再弄一个人尽皆知。如此一来,日后侯府就算造反,连坐的这个罪名,也落不到她辛钟灵头上。 今日是大婚之日,在这种日子里与家中断绝关系,想必不过一个时辰,全京城乃至宫里都会知道这件事。 辛钟灵躲开巴掌,唇角微扬,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她盯着辛选德看了一眼,然后转过身看向正处于震惊中的百姓们,柔声道:“我辛钟灵以前在侯府过的如何,想必在场的各位也都清楚,今日我还能风光大嫁一回,完全是钟灵运气够好,尚且还能活着,今日之事就有劳大家做个见证了,待会儿国公府门口会发喜钱,大家伙可以过去领一份,全是小钱,就当给大家买喜糖了。” 喜钱也是计划中的一环,数目虽然不多,但对于这些普通百姓,一个铜板那也是甜头。有了这个喜钱,辛钟灵觉得在场众人中,替她说话的人应该会多一些,毕竟侯府这老老小小在京城这些百姓的眼里,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盛易已经站到辛钟灵旁边,两人谁也没再看辛选德一眼,就朝着台阶下方走去。 眼看到了台阶下方,辛钟灵忽然停了下来,她回过头看向台阶之上的大夫人,笑着扬声道:“大夫人,我在兰心阁留了一份大礼给您,您有空,记得去取。” 白加蓝的脸色已经足够难看,她狠狠瞪了辛钟灵一眼,转头就朝院中走了进去。 辛钟灵勾唇笑了一下,而这时,盛易从旁边伸过手来,他也已经穿上喜服,一身大红色勾着黑边的喜服,衬托的他更加英俊不凡。 “上轿吧娘子。”盛易笑的一脸温柔。 辛钟灵要不是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恐怕还真就感动的一塌糊涂,但现在她感动归感动,感觉上还是清醒的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盯着盛易那张让她这个女人都嫉妒的脸,辛钟灵将自己的手放进了盛易的手里,似笑非笑的挑了一下眉,“走吧,相公。” 盛易握紧辛钟灵的手,亲自扶着她上了花轿,然后他自己翻身跨上马。这时周围的礼乐、鞭炮声才重新响起来,迎亲的队伍也按照原定安排好的路线,准备绕着整个京城最热闹的几条街行进一圈。 辛钟灵进了轿子,就忍不住偷偷掀开窗帘的一角,朝外面看了几眼,街道两边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人,辛钟灵很快发现,她的这次婚礼,明显比这副躯壳嫁入国公府时操办的婚礼热闹了很多。 第二百一十九章 师兄!师妹! 第二百一十九章 师兄!师妹! 迎亲队伍要绕整个京城最热闹的几条街走一圈,起码得需要半个时辰,辛钟灵枯坐的无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浑浑噩噩靠着旁边睡了过去。 睡梦当中,也不知道迎亲的队伍已经行进到了哪里,轿子就猛然停了下来,四周也忽然安静下来。 辛钟灵皱眉揉了一下太阳穴,猛然被惊醒,她难免有些头疼,在这时,轿子外面传来一道女子的喊声,“师兄,你不能娶这个女人。” 听声音,这说话的女人年龄似乎不大,辛钟灵感觉到轿子停下来兴许就和这小姑娘有关系。 想到一幕非常恶俗的拦亲场景,辛钟灵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身体前倾,伸手将轿帘掀开了一条缝隙。 轿子前方,四条交错的马腿前面的确站着一个小姑娘,不过不止小姑娘一个,还有四个身穿黑色劲服,手腕脚腕都紧绑着绸带,头发高束着绑在头顶的女人。 那小姑娘一身淡蓝色束腰长裙,头上梳着半披后脑长发的交垂双环发髻,发髻上并没有别的,只有两朵海棠带蕊的蓝色珠花。小姑娘生的瓜子脸,体型娇小,模样娇俏,眉心有一颗豆大小的朱砂痣。 辛钟灵还是头一次这么认真的打量一个女人,而且还是偷着打量,但看完之后,她不得不承认,这小姑娘比她好看。 那小姑娘紧抿着桃红的唇瓣,瞪圆了黑溜溜的眼睛,看样子是在瞪着马上的盛易。 “师兄,轿子里的那个女人你不是已经休了吗?现在又娶她回去,难不成还想让她再丢你的人吗?”小姑娘一脸痛心疾首、愤恨难平的样子。 辛钟灵微微皱眉,想着这“师兄”两个字,是对盛易说的吗?盛易还有个师妹,她怎么从来没听过呢? 盛易回头朝花轿看了一眼,他眼力一向很好,一眼就察觉到辛钟灵正偷偷掀着轿帘正看着外面。 马前的女子名叫盛长乐,是盛易少时在岐芜山学艺时结识的同师门的师妹。有辛钟灵在轿中看着,盛易自然不能再眼睁睁看着盛长乐继续闹下去。 他侧头朝姜行使了眼色,“带她找间客栈,这是我师妹,让人好生照顾。” “是,公子。”姜行答应一句,连忙朝那小姑娘走过去,可他还未走到那小姑娘近前,那小姑娘忽然一抽握在手里的鞭子,若不是姜行反应快,地上那道鞭痕就得打在他的脸上。 姜行皱了皱眉,只好站在原地拱手行礼道:“盛姑娘,今日我家公子大婚,姑娘若是念及与我家公子的师兄妹情分,还请自行让开路。” 盛易方才给了姜行暗示,此时他就算对盛长乐强硬一些,回府以后也不会受到责罚,若不是还考虑到眼前这小丫头毕竟是自家公子的师妹,就刚才那一鞭子,姜行早就还手了。 盛长乐瞪了姜行一眼,也不搭理姜行,抬头继续看向骑在马上的盛易,她满脸怒色,似又急又恼,“师兄,这个女人之前就害的你颜面尽失,先不说师父不同意你再娶这种女人,就算是我,今日也绝对不会再让这个贱女人再进国公府的大门,师兄……” 辛钟灵这辈子没少被人骂,可今天这小丫头分明是来砸她的场,她再坐在轿子里不做点什么,倒是让别人以为,她还和以前那样好欺负。 勾唇冷笑了一下,一根银针瞬间出现在辛钟灵手中,但下一瞬,银针就朝轿外射了出去。 “小姐小心……”盛长乐话未说完,站在她身后的四名女子忽然闪身上前,将盛长乐拉离了她方才所站的位置。盛长乐刚被拉开,其中一名劲衣女子拔剑在面前快速一挡,岑的一声,一道寒光倏然朝着花轿射了过去。 盛长乐也已经察觉到是怎么一回事,刚才她说话时,从花轿方向飞来一道寒光,不用想她也知道是谁干的这件事。 心中大怒,她一把推开扶着自己胳膊的女子,看着花轿方向喝道:“暗箭伤人,有本事就从轿子里出来跟我斗。” 银针被快速挡了回去,但辛钟灵并没有出手,盛易就已经一挥手,用掌风将银针打飞出去。 他翻身下马,走到轿子边询问道:“可伤着了?” 辛钟灵靠在轿子里,微微皱眉,不悦道:“外面那个尽快打发了,我累了。” “好。”盛易知道辛钟灵不会有事,但听到她不高兴,还是皱了皱眉。今日是他的大喜之日,让新娘子不高兴,实属不该。 “岚风。”盛易转过身,暗黑的眸子直直看向盛长乐,他此刻脸色已经冷了下来,“十个数,将碍事的清理干净。” 岚风立即应了一句,然后几步走到姜行身侧,抬臂一挥。国公府带来的迎亲队伍中,虽然会拳脚的不多,但暗处却有盛易特意安排的暗卫。 这些暗卫原本是用来防备国公府因为聘礼一事有所动作的,现在得到吩咐,就齐齐将盛长乐围了起来。 不过片刻,双方就打了起来,街边看热闹的百姓纷纷后退,但是并没有一哄而散,反而是继续围在旁边看热闹。 锦绣在轿子边看的紧张,眼看着国公府的侍卫都被打飞了出去,连忙掀开窗帘一角,朝轿子里的辛钟灵说道:“小姐,那小姑娘身边的人太厉害了,小公爷的人好像打不过。” 辛钟灵朝锦绣看了过去,看她一脸担心,不由眉头皱紧,猛然掀开轿帘,走了出去。 旁边看热闹的一看新娘子居然从轿子里出来了,一个个瞬间睁大了双眼。 辛钟灵不看旁人,只盯着正前方正挥着鞭子抽人的小姑娘,锦绣说的不错,国公府的这些侍卫,压根不是这小姑娘的对手,更何况,这小姑娘身边带着的四个女人,功夫也不差,就算是她亲自上去,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虽说未必会输,但也落不到好。 “你不用动手,我亲自过去。”盛易一看辛钟灵出来,就知道这丫头是等不及了,打架这种事,自然不能让新娘子做。 第二百二十章 洞房花烛夜 第二百二十章 洞房花烛夜 辛钟灵侧头看了他一眼,冷嗖嗖笑道:“那是你师妹,你舍得下手吗?” “又不是我的。”盛易搂了一下辛钟灵的腰,小声回了一句实话,然后才朝盛长乐走过去。 “滚开!”盛长乐一鞭子打在一名侍卫身上,正要继续挥鞭子,就看到盛易走了过来。她脸上的怒色倏然一僵,接着一脸怒色瞬间消失。 几步就跑到了盛易眼前,盛长乐伸手抱了盛易的胳膊,娇滴滴的噘着嘴道:“师兄,你以前可是最疼长乐了,现在怎么可以为了这个女人,让他们抓我呢!你要是再不让他们停下,我可就回去告诉师父了。” 辛钟灵看到盛易被那小姑娘抱住了胳膊,怎么看都觉得刺眼的很,她撇开目光,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盛易将盛长乐的胳膊扒拉开,他回头朝辛钟灵看了一眼,见她脸色不太好,不由笑了起来。 “师兄……”盛长乐正抬头看着盛易,她所站的位置,并不能看到盛易在看什么,只能看到盛易的半张侧脸。 见盛易脸上有了笑意,盛长乐暗喜,觉得还是撒娇有用,于是再次抱住盛易的胳膊,连摇带晃并娇软着声道:“师兄,我刚到京城,一路上都没吃什么,现在正饿着呢!师兄,要不你别和这个女人成亲了,陪长乐吃东西去吧。” 辛钟灵总算是明白,辛长音那样的女人其实还算不错,至少她从来没有像盛长乐这样,娇滴滴的装可爱,看着都让人恶心。 心里一阵烦的慌,辛钟灵抬头就朝盛易瞪了过去,“你还走不走,要是你想和你这师妹吃饭,我自己先回去。” 盛易看到辛钟灵总算恼了,这才用力抽出自己胳膊,然后在盛长乐还未反应过来之前,猛然敲了她的后脖子,将其敲晕。 要不是要看某个小女人会不会吃醋,盛易才不会让手里提着的这个白痴浪费他这么长时间。 盛长乐带来的四人自然是不乐意的,可盛易将盛长乐丢给四人,周身森然冰冷的气势瞬间达到了顶点,“今日我大喜,若是你们看顾不好你们的主子,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那四人相互看了一眼,自知自家主子今日办的这件事不对,再者,如果真打起来,她们也肯定不会是眼前这男子的对手。几人眼神交流了一下,然后带着盛长乐离开了街头。 辛钟灵对盛易的这种解决方式并不是很满意,她觉得这种装可爱的女人,最好打一顿。但想到盛长乐毕竟是盛易的师妹,也就没再计较,转身进了花轿。 迎亲队伍再次启程,之后并没有其他人过来打乱。花轿一路到了国公府,按照规矩行过大礼,辛钟灵就被一群下人搀扶着送进了新房。 新娘子进了新房之后,其他下人都是要出去侯着的,听到四周安静下来,辛钟灵这才一把掀了头上的红色盖头,抬手给自己热的冒汗的脸蛋扇了扇风,然后起身朝门缝外看了一眼。 院中并没有多少下人,但辛钟灵知道,此时前院、后院都有客人,她是新娘子,就算是个假的,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回凌烟居。 反正也没人会进来打搅,辛钟灵果断脱了身上的喜服,躺在床上睡了一觉,等她再醒过来,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小姐……”房门忽然被推开,锦绣的脑袋从门缝中间探了进来,黑溜溜的眼睛朝床的方向看了一眼,她这才进了房间。 “小姐,前院的宾客走的差不多了,奴婢刚才叫人备了热水,您是现在沐浴,还是等小公爷过来才沐浴。”锦绣捡了地上的喜帕,皱着眉道。 “先不用。”辛钟灵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等盛易过来,我们就回凌烟居,对了,宝儿现在在哪?” “小小姐在前院呢,老公爷刚才吩咐过了,今晚小小姐由张妈妈照顾,不能让小小姐打搅您和小公爷的好事。”锦绣未经人事,但却知道一些,说到这个,脸颊微微红了一片。 辛钟灵被折腾了一天,也不想再多说话,她径直走到桌边坐下,这一坐就直接等到了盛易推门进来。 “锦绣,你先出去等我。”辛钟灵揉了揉都开始泛酸的脖子,朝盛易看了一眼。 “是,小姐。”锦绣对着盛易行了礼,然后转身走出门外,关了房门。 辛钟灵见房门关上,这才看向盛易,皱着眉道:“今天那个盛长乐是怎么回事?你还有个师妹,怎么之前也没和我说过。” 盛易笑着在桌边落坐,他身上酒气浓郁,但脸色上除了些微的疲惫之色,并没有过多的醉意。 “她长年住在岐芜山,我也不清楚她今天为什么忽然出现在京城。”盛易解释了一句,然后目光灼灼的看着对面所坐女子的脸颊,忽然淡淡笑了起来。 辛钟灵询问盛长乐的事情,不过是担心盛长乐会给她带来麻烦,但这种事情并非一夜就能了解、解决,她现在累的很,于是听完这一句解释就起身道:“我先回凌烟居休息,盛长乐的事情明天再找你细说。” 话落,辛钟灵朝盛易看过去,这才发现盛易看向她的目光有点暧昧。想到今晚本来应该是洞房花烛夜,她心中就有点别扭,也就不打算再说别的,抬脚朝房门走了过去。 然而,当她刚要伸手去拉房门,身后忽然闪过一抹很强的力道,不过眨眼功夫,她就被摁在了房门上。 “唔……”辛钟灵被迫承受着盛易炙热而火辣的吻,好像这在一刻,盛易身上的酒气,都带有让人迷醉的效果。 过了良久,辛钟灵才逐渐呼吸平稳,伸手轻轻推了推盛易。 盛易停下所有动作,饱含欲的双眼盯着面前的女子看了片刻,但最后他还是后退几步,淡淡笑了起来,“我送你去凌烟居。” 辛钟灵唇瓣红肿,她现在尴尬的很,也就一句话没说,转身拉开房门,任由盛易将她送进了凌烟居。 第二百二十一章 又生变故 第二百二十一章 又生变故 等到盛易离开,锦绣就帮着辛钟灵整理头发,她看着正对着铜镜发呆的自家小姐,一再迟疑,最后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小公爷对您挺好的,您、为什么就不能原谅小公爷呢?” 辛钟灵听到“原谅”两个字,脸上明显出现一抹愣色,但她很快反应过来,锦绣说的是之前这副躯壳被冤枉与人通奸的事情。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自己拿了桃木梳子梳着头,缓缓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既然都过去了,也就说不上原不原谅。” 就像上辈子的那些事,那也是过去。即便辛钟灵以前还有些怨恨盛易,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的那点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恨意,早就被另外一种情感所取代。 有了盛易外表的轩辕易,又对她那么好,应该是个女人都会忍不住动心的吧? 辛钟灵暗暗念叨了一句,接着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但她很快就发现锦绣正透过铜镜看着她,便瞬间将笑脸收了。 婚内三日,一切都按照昌棂国的礼仪走了一个过程,辛钟灵有着上一次嫁入国公府的记忆,依葫芦画瓢,倒也没出现什么差错。 只不过,三日回门是要回娘家的,辛钟灵已经公然和侯府断绝了关系,她没打算再回侯府,但也难保盛恒会找她说回门的事情。于是昨晚她就想好,今日一早就出府找个地方避一避,等到天黑之后再回来。 然而,辛钟灵早上刚准备出门,陈远搏就带着两个侍卫,急匆匆过来找她。 盛易也知道了这件事,他赶到凌烟居找辛钟灵,而辛钟灵正好朝前院方向走,两人在路上恰好遇上。 “我正要去找你。”盛易脸色微急,他伸手拽了一下辛钟灵的手腕,紧盯着她道:“前天,楚墨的祖父楚太傅死了,我听说楚太傅并非自然死亡,待会若是有什么事,你不要急着答应。” “前天的事情?那你怎么今天才跟我说?”辛钟灵将手腕从盛易手中抽出来,继续朝前院走,“楚墨和陈将军没有多少联系,他来找我,肯定是为了宫里的事情。” “正因为是宫里的事情,我这才特意过来叮嘱你。”盛易跟在辛钟灵身边,边走边道:“那个老皇帝最近似乎没出什么事,但陈远搏急着找你,绝对不会有好事,你答应我,若是陈远搏来找你帮忙,你先别急着答应,等回头我们商量之后再说。” 辛钟灵脚下一顿,盛易挡在她眼前,她只好点头道:“我又不傻,快走吧,别叫人家等急了。” 盛易这才将前面的路让开。两人并排进了前厅,陈远搏以及那两名侍卫正站在前厅中,三人皆是一脸沉郁。辛钟灵感觉到有事发生,于是前脚刚进前厅就问道:“陈叔,你这么急着找我,可是宫里出什么事了?” 陈远搏一看辛钟灵终于过来了,连忙几步迎上去,急着说道:“倒不是宫里出了事情,而是太子殿下……” 应该是怕不相干的人听到,陈远搏朝前厅外面看了一眼,见院中无人,这才再次看向辛钟灵,低下头小声道:“殿下前几日去了玉指峰调查那花斑蛇的事情,我们带了十几个人过去,一路沿着玉指峰山下的那些村子打听,原本一切都还好好的,可到了玉指峰西北角的一个叫柳槐村的地方,就出现了怪事……” 几日前,盛焕病情好转,人也彻底清醒过来,盛儒当时就将花斑蛇的事情禀报给了盛焕。 当盛焕得知自己之前的病症都是因为这几条花斑蛇,大怒之下就命盛儒当天出发前往玉指峰调查花斑蛇一事。 皇命难为,加之盛儒也有尽早去玉指峰调查的想法,于是当天就带了陈远搏以及十几个侍卫去了玉指峰。一行人快马加鞭,三日内到达玉指峰山下也没休息片刻,当即找了东风村的村民打听山中花斑蛇的来历,但几人并没有在东风村询问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于是只好在玉指峰山下的其他村庄询问。 这一问,几人最终打听到了柳槐村。因为打听到柳槐村时,天色已晚,几人便在柳槐村村外暂时歇脚,准备明日一早再进村询问花斑蛇的事情。可哪里知道,当夜子时将过,距离几人歇脚处不远的村口忽然出现很多行为诡异的村民。 “那些村民目光呆滞,一个挨着一个朝山上走,殿下和我们几个都觉得这些村民不太对劲,就像被什么控制,于是殿下就让我们先按兵不动,跟上他们看看情况。”陈远搏说到这里,忽然狠狠叹了一口气,脸上也浮现出很深的懊恼。 他抬头看向辛钟灵,继续道:“入山后,那些村民忽然四散分开,殿下就让我们几个分开跟踪,可天亮之后,我和他们两个下了山,才发现其他人包括太子殿下都没回来。” “没回来?”辛钟灵皱了皱眉,觉得这件事十分诡异。 “我后来上山找过,但是并没有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陈远搏十分自责,他觉得那晚他就应该跟着盛儒。 辛钟灵皱眉想了一下,忽然抬头看向陈远搏问道:“那柳槐村的村民,第二天可回到村子里了?” 陈远搏摇了摇头,“村中无一人。” “那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帮忙找太子殿下?”辛钟灵并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毕竟宫里有那么多的侍卫,陈远搏不应该来找她帮忙。 陈远搏一脸为难,他盯着辛钟灵迟疑了片刻才说道:“殿下之前说过,这件事原本就是由宫中之事而起,说不定此时此刻那个给陛下下毒的人就在宫里。我也不瞒姑娘,去玉指峰的这件事,除了陛下,也就我和殿下以及他们几个知道。” 辛钟灵看到陈远搏朝旁边站着的两个侍卫看过去,心中顿时明白陈远搏为什么不进宫,反倒来找她。 去玉指峰调查的事,盛儒本就隐瞒了宫中其他人,现在他失踪,若是让皇上派兵去玉指峰寻人,势必打草惊蛇。 第二百二十二章 死了人 第二百二十二章 死了人 如此一来,玉指峰的这条线索也就断了。 “钟灵姑娘,您和小公爷都是有大本事的人,上次咱们几个都去过玉指峰,这次我也就只能找二位帮忙,寻回我们家殿下。”陈远搏拱手一拜。 辛钟灵连忙阻止住陈远搏行礼,但这件事她事先和盛易说好了,断然不可能自己随口就答应下来。 见陈远搏紧盯着自己,辛钟灵只好朝盛易看过去。 盛易微微皱眉,同样盯着辛钟灵,片刻之后,他看向陈远搏,温声说道:“陈将军,这件事实在突然,我和钟灵才新婚不久,此时若是出远门,势必是要和我父亲解释清楚才可,这事……” 陈远搏皱了皱眉,想着盛易这是不同意救人了,玉指峰本就凶险异常,那柳槐村更是诡异的很,盛易不去也是情理之中。 他想了想,最后也不等盛易将话说死,便打断道:“小公爷也不用急着答复我,我先去宫中一趟,二位若是想好去或不去,就在明日之前,派人去我府上说一声即可。” 辛钟灵与盛易互看了一眼,陈远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们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亲自将陈远搏送出国公府,二人就一起去了凌烟居,就盛儒这件事情商量了一下。 盛易自然不同意辛钟灵为了别的男人去涉险,但辛钟灵却觉得应该去玉指峰一趟。 “就因为你和盛儒已经有些交情?”盛易皱眉道。 辛钟灵朝盛易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交情归交情,主要是我也想知道那花斑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和盛儒有交情在,辛钟灵自然也会顾及这点,而同意去玉指峰寻找盛儒,更深层的原因还是源自于她自己也对这花斑蛇的好奇。其次,盛焕是她救的,不彻底弄清楚花斑蛇的事情,找到幕后真凶,她救的了盛焕一次,下次可就说不定了。 “那老皇帝的事情总该有个结果,反正这件事我也已经插手了,那就干脆好人做到底吧!”辛钟灵叹了一口气,眼看盛易还是沉着一张脸,只好笑着倒了一杯水递过去,“你要是不陪我去,我也可以和陈将军一起去……” “我陪你去。”盛易忽然说道。他抬头看向辛钟灵,知道她是非去玉指峰不可,而他又不可能放任辛钟灵不管,如此,只有他妥协了。 “那好,待会儿你就找个人去陈将军那说一声,我就先出府了。”辛钟灵听到盛易答应,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就起身朝门外走。 盛易侧头朝她看了过去,没有阻拦,却坐在屋里问道:“你想去哪?” 辛钟灵已经进了院子,她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今天是回门的日子,我出去走走。” 盛易这才想起今天是古代所谓的三日回门,他连忙起身朝辛钟灵追了过去。 辛钟灵原打算自己出府走走,可盛易非要跟着她一起出府,她就只好先让盛易安排了一个下人去陈远搏那报个信,然后才带着盛易一起上了街。 只不过两人在街头才转悠了小半个时辰,就被国公府出来的小厮给请了回去。 辛钟灵和盛易匆匆回了国公府,两人刚跨过门槛,早就等在门口的锦绣,连忙上前拽了辛钟灵的胳膊,将她朝旁边拉了过去。 “小姐,前厅来了一位张大人,说是您名下的茶庄里死了人,您是茶庄的东家,这件事必须找您问话呢!”锦绣又急又快的小声说道。 “死了人?”辛钟灵瞬间皱眉,她盯着锦绣看了一眼,然后快速走向正站在屋檐下等他的盛易身边。 两人一并朝前厅方向走,辛钟灵将方才锦绣说给她听的情况,和盛易说了一遍。 “先看看官府怎么说。”盛易不清楚具体情况,一时也不好做出判断。 两人很快进到前厅,厅内除了坐着盛恒,还有一位身穿褐色云纹官服的男子。这男子面容清秀,面相儒雅温和,年纪看起来与盛易差不多。 辛钟灵和盛易一并对着盛恒行了礼,之后辛钟灵才看向那男子,淡淡笑着客气道:“这位是张大人吧?方才下人说,我名下茶庄出了人命官司,大人若是想问什么,钟灵定当竭力配合。” “夫人不必如此客气,在下与盛易曾有同窗之谊,今日过来,也就是因为这茶庄在夫人名下,这才不得不例行公事,上门找夫人问话。”那张大人在看到辛钟灵进入前厅便已经站了起来,说话时,他对着辛钟灵和盛易各自施了一礼,然后看向盛易,淡淡一笑:“最近几月大理寺案件较多,前两日盛兄大婚,我正巧在城外一时赶不回来,也就只能让人送了礼过来,盛兄可有怪罪?” 盛易回了一礼,同样淡淡笑着道:“你办的是正事,我这喜酒,等你改日沐休,我再请你喝上几杯,也是一样。” 辛钟灵看着眼前这两人你来我往相谈甚欢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与这张大人是同窗的人也该是盛易,而非轩辕易,他和人家熟络个什么劲? 盛易和张大人交谈了几句,这才看向辛钟灵,介绍道:“这位是户部尚书张乾张大人家的公子,张承玉,他现在任职大理寺少卿。” 辛钟灵听到“户部尚书张乾”有点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只好先对着张承玉行了礼。 一番客套之后,张承玉就说起了正事。原来是今日一早,绿柳茶庄死了一位茶农,茶庄管事嵇全亲自去府衙报了案,这种事总要询问茶庄的主人问话之后,府衙才能最终受理。 这件事茶庄那边并没有人过来禀报,辛钟灵也才从张承玉这里听说此事,一时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只好看向张承玉道:“张大人,既然命案发生在茶庄,那就先去茶庄看看情况,于下的等去茶庄看过之后再说,可好?” 张承玉审案无数,自是一眼看出辛钟灵和盛易先前并不知道这件事,便也没再继续询问,只点头,“那就先去茶庄看看。” 第二百二十三章 茶庄命案 第二百二十三章 茶庄命案 “多谢张大人。”辛钟灵笑了笑,转头和盛恒说了一声,然后又让胡伯备了马车,这才和盛易、张承玉一道出了前厅。 三人同坐一辆马车,路上辛钟灵也没什么可说的,倒是盛易和张承玉像是许久未见的朋友,一路上聊的很好。 “这种案件不是应该由吏部受理,怎么现在由大理寺接手了?”盛易抬头看了辛钟灵一眼,见她独自坐着一句话不说,就将话题朝茶庄的案子上引了过去。 “原是吏部接的这起案子,可如今令夫人是国公府的人,这件案子吏部自然不敢轻易受理。”张承玉朝辛钟灵看了一眼,然后继续看着盛易道:“我昨日才从城外回来,刚好看到吏部送来的这起卷宗,想着你们才刚新婚不久,若这起案件由旁人来审,只怕也是糟心的很,这不,由我亲自来问,你们只需陪着我走走过程就行。” 辛钟灵听到这话,不由笑了起来,这张承玉倒是真心当盛易是朋友。 据她所知,大理寺审案的手段一向严厉,不管是不是主犯、从犯,只要是和案件有所牵连,都会被带进大理寺询问一番。若是交代不清楚,坐牢自然不必说,回头再挨一顿刑罚,那也是在所难免,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陪着审案的大人坐着马车,闲聊家常。 辛钟灵心中感激,却也知道此时此刻还不是道谢的时候,若是茶庄的事情是有人故意为之,这件事肯定就是冲着她来的。要道谢,她也得等到这件案子了结之后才能谢。 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停在了绿柳茶庄门口,前来庄前迎接的是茶庄的主管事嵇全。 辛钟灵将基本情况了解了一遍,最后冷着脸看着嵇全道:“庄子里出了人命,你怎么也不叫人去通知我一声。” “回东家,当时事出突然,庄子里正好又有好几位来买茶的客商,小的也是一时情急,担心这件事被这几位客商传出去,就早早去报了官府。”嵇全弯背哈腰,毕恭毕敬的道:“再者,东家近几日不是大喜吗?小的怕这种事冲撞了东家的喜气。”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辛钟灵冷笑了一声,故意问了一句,然后就继续朝前走。在她前面不远,盛易已经带着张承玉朝后院茶农常住的那间院子走了过去。 盛易故意先一步带走张承玉,为的就是方便辛钟灵问话。 嵇全神色不变,哈腰笑着道:“上次大小姐过来的时候,小的就已经认出大小姐来,只不过小的知道,大小姐应该不想小的认出大小姐,小的便没说。” “你倒是聪明。”辛钟灵冷冷睨了嵇全一眼,忽然想到上次见到的那个绿豆小眼的从管事,她朝四周看了一眼,没看到人,只好看向嵇全问道:“上次那个叫黄贵的从管事呢?你去叫他过来,我上次交代了一件差事给他,这都好几日了,也没见他给我回话。” “差事……”嵇全神色怔了一下,连忙回话道:“黄贵在后山茶园,小的这就去叫他过来。” 辛钟灵点了一下头,脚下就快了起来,没过多久,她就重新跟上了盛易和张承玉。 死去的茶农尸首就放在后院正中,上面盖着白布,之前张承玉就让仵作和几个衙役先过来了一趟,此刻这几人正在尸首旁边站着。 “仵作,这人是何死因。”张承玉朝那尸首走近几步,然后示意衙役将尸首上的白布掀开。 仵作回话道:“死者脖子上有勒痕,应是被人勒死的。” 辛钟灵朝那尸体看了一眼,她本来就对茶农不熟,倒也认不出这死的是谁,但死者脖子上有一处明显的乌痕,双眼外突,嘴巴微张,从表象看,此人的确是被勒死的。 张承玉看到辛钟灵居然一点不害怕尸体,不由笑着朝盛易小声道:“你这夫人倒是和先前有些不一样了。” 盛易初次大婚,张承玉去国公府喝过喜酒,之后又见过辛钟灵两次,虽说他并没有和辛钟灵说过话,但一个人的改变,从神态到举止,就完全可以看出来。 盛易面色不改,他直直看着正在查看尸体的辛钟灵,忽然笑了起来,而此时,他眼中似有一瞬间的星光流转,只听他淡淡笑着回话道:“性子变了一些罢了,这样不是更好。” 张承玉笑了笑,觉得好友说的不假,他对侯府的事情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对于眼前这位侯府大小姐更是生出过几分同情,不过现如今,他倒是更加佩服这位姑娘。 试问整个昌棂国,又有哪家的小姐能在被夫家那般屈辱的休弃之后,还能扭转全局,再次活的风生水起。再者,又有哪家小姐能有她那样的气魄,敢在大婚之日,与自己的娘家断了所有关系。 兴许有些人会觉得这样的女子不孝不仁,举止狂妄,有失妇德,但张承玉却觉得,这才应该是一个女子该有的样子。 若是被人百般欺凌而不知反抗,那这样的女子活着和死了,也已经没有区别。 “改日让你这夫人与我妹妹认识一下,她们应该能谈的来。”张承玉想到自己家里的那位妹子,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张大人还有个妹妹吗?那改日一起出来坐坐。”尸体已经被仵作检查过,辛钟灵也就简单看了几眼,就朝张承玉走了过去,恰好听到这句。 她随口说了一句,无意中一侧头,就看到黄贵从小门跑了过来,于是朝张承玉点了一下头,先朝黄贵走了过去。 黄贵应该是从后山跑下来的,他急喘了两口气,才说道:“东家。” “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怎么庄子里出了这种事,嵇全不让人通知我,你怎么也不让人递个话过来?”辛钟灵皱眉看着黄贵,她面色虽沉,却并没有真的生气。 因为她确定,黄贵不让人通知自己,肯定是有原因,不然黄贵之前就不会上赶着向她表现自己。 第二百二十四章 交代 第二百二十四章 交代 黄贵神色一慌,他紧盯着自己脚前的一片黄土,低声解释道:“小的原本是打算找人前去国公府通知东家的,奈何嵇管事将庄子里的人都关在了院子里,还让人将前门、后门都守住。小的思量对策时,偷听嵇管事让人报了官,觉着东家应该很快就会过来,未免打草惊蛇,也就没再找人出去。” 辛钟灵瞬间听出,黄贵的这句“打草惊蛇”似乎在暗示着什么,她朝四周看了一眼,见嵇全不在这,也没旁人注意这边,于是稍稍侧眸,看着黄贵低垂着的头问道:“这茶农的事你知道多少?” “这……”黄贵微微迟疑才道:“此事和嵇全有关,庄中发现尸首之后,嵇全表面上封锁了茶庄,背地里却让人入城散播消息,可见此事分明是个局,不过东家大可不必忧心,小的已有应对之法。”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办好了,以后这茶庄的管事就由你来做。”辛钟灵唇角上扬,冷冷笑了一下。在嵇全没事先派人通知她这个东家,却最先将此事报了官府,这个举动就足以说明这件事不简单。而这黄贵,他要的是权,辛钟灵本来就打算换了嵇全,给此人一个机会,也没什么。 “多谢东家。”黄贵脸上并没有露出多大喜色,他福了福身,然后直起身,径直朝张承玉走了过去。 辛钟灵并没有听清黄贵和张承玉说了什么,只看到二人嘀咕了几句,张承玉就朝这边走过来。 “这事先交由我来办,等回头有了结果,我再告知你们。”张承玉对盛易点头示意了一下,转而看向辛钟灵,淡淡笑着道:“你这茶庄出了人命,原本这件事是不该传出去的,只是你这院子里的人手段使的好,恐怕这会儿整个京城都知道绿柳茶庄死过人了。这种事普通人总会忌讳,你还是好好想想接下来如何应对外面的那些,这茶农的事,我会帮你查出个结果。” 辛钟灵已经知到这点,但张承玉好心提醒她茶庄中有内鬼,她还是十分感激,于是浅浅笑着回道:“多谢大人提醒,大人放心,近几日绿柳茶庄会歇业,等何时大人查出个结果,绿柳茶庄再给外人一个交代。” 张承玉正有这个意思,便也没再说旁的,只说道:“你这小管事我就先带回去了,至于你们两个,也早些回去吧。” “好。”盛易答应了一句,然后亲自送了张承玉离开。 等到盛易再回到后院,他走到辛钟灵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小门外。门外绿树葱郁,林子里有几个茶农正小心翼翼朝这边张望。 茶庄内死了茶农,这些依旧活着的茶农自然心生恐惧,生怕下一刻死的就是自己。 盛易垂了一下眼睑,眸中一片温和,然后他才侧过头,目光温柔的看着辛钟灵的侧脸,柔声说道:“黄贵只怕是要算计那嵇全,我们先回去,等回头有了结果,再来看这出好戏不迟。” 辛钟灵微微点头,知道这个时候什么也不做,才是最好。于是她带着盛易去了前院,叫了一名伙计上山一趟,将嵇全叫了下来。 嵇全小跑着从后院出来,刚站到辛钟灵身边就满脸慌张的道:“东家,庄里死了人,后山上的那些茶农都怕的很,说是让小的问问您,庄子这几日可否歇业?” 辛钟灵和盛易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是心照不宣,然后辛钟灵看向嵇全道:“吩咐下去吧,茶庄歇业三日,但所有茶农不得离开茶庄,等何时张大人那调查出一个结果,我再看如何安排他们。” “是,东家。”嵇全脸上闪过一抹喜色,他转身要走,可忽然又转过身来,“东家,那黄贵他……小的刚才在茶山上看到张大人带走了黄贵,这命案可是黄贵……” 辛钟灵倏然侧眸,清冷眸子里泛着一层冰冷的寒意,她紧盯着嵇全看了一眼,接着勾动粉唇冷笑了一声,“张大人要带走黄贵,自然说明他和这起案子有关,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这人是不是他杀的。” 嵇全神色一怔,快速抬头朝面前的人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道:“东家说的是,那小的这就去安排茶庄歇业。” “嗯,去吧。”辛钟灵淡淡回了一句,然后就径直朝茶庄外面走,等到坐上门口的马车,她才松了一口气,抱怨道:“那嵇全可真不是个东西,也不知道这茶庄里有多少他的人,唉!早知道接手这绿柳茶庄这么麻烦,当初你还不如直接将这茶庄折现,给我银子呢!” 盛易目光温柔的看着她,浅浅笑着道:“茶庄能升值,你以后还是好好学学这些,总归有用的上的时候。” 辛钟灵抬头朝盛易看了一眼,见面前的男人笑的一脸温柔,一时也没了反驳的兴致,她耷拉下脑袋靠在车窗上,无奈的点了点头。 盛易让她学习这些,那也是为了她好,毕竟不管是在昌棂国,还是在这个时空的其他国家,想要活的如鱼得水,不受旁人控制,除了有权,那就得有过硬的财力。想要有过硬的财力,自然不可能单单收着手头的这点银两,盼着它自己蹭值。 回国公府的路上,辛钟灵就一直在想如何让茶庄能继续经营下去的方法,只不过她并没有经商之才,也没那个经验,等到了国公府门口,她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最好只好决定暂时放下这件事,等茶庄的案子了结了再想。 用过晚饭准备回后院休息的时候,辛钟灵忽然想到了玉指峰的事情,于是连忙回头叫住刚刚才和他分开的盛易,问道:“明天我们不是要去玉指峰吗?那茶庄的事怎么办?” 盛易微微想了一下,笑着道:“我让岚风接手这件事,你不用担心。” 辛钟灵这才放心下来,她准备转身离开,可转身的时候,她看着被月光笼罩住的盛易,忽然鬼使神差停了下来。 第二百二十五章 朝堂政局 第二百二十五章 朝堂政局 院外墙头,明月高悬,一阵阵清风吹起了两人的长发、衣角。 相视片刻,辛钟灵忽然笑了起来,这才柔声道:“回去休息吧。” “好。”盛易笑着点了点头,但他并没有立即转身离开,而是看着辛钟灵的背影从青石小道上拐过去,这才转身回自己的院子。 两人各自回到房间后不久,整个国公府也随之陷入了安静,夏夜虫鸣催人入梦,在院中值夜的下人也忍不住坐在长廊上打起了盹。 辛钟灵躺在床上翻看着医书,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她刚要起床看看,就听胡伯小声的在门口问道:“大娘子可睡下了?” “还没呢!”辛钟灵连忙起身穿了衣服,打开门看到胡伯站在门外,不由皱眉道:“胡伯,出什么事了吗?” “是张承玉张大人连夜过来了,说是请大娘子过去一趟。”胡伯说道。 “张大人?”辛钟灵微微皱眉,想到张承玉这么晚过来,肯定和茶庄的案子有关,她连忙朝门外走,边走边看向胡伯道:“盛易那边叫人去请了吗?” “已经让人去了,这会儿公子应该已经到了前厅。”胡伯回话道。 辛钟灵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她脚下疾走了几步,很快就到了前厅。和胡伯说的一样,盛易已经先一步到了前厅,正和张承玉说着话。 两人看到辛钟灵进来,一起站了起来。盛易将胡伯打发了出去,这才看向走到近处的辛钟灵道:“那嵇全已经招供,只不过这件事和侯府的老夫人有关,承玉明日一早就要交上案件卷宗,特意连夜过来和你说一声。” “和老夫人有关?”辛钟灵听的云里雾里,她抬头朝盛易看了一眼,想着他应该知道的也不多,便直接看向张承玉道:“张大人,这件事你还是详细说一遍吧。” 张承玉点了点头,立即说道:“黄贵之前就怀疑那茶农的死和嵇全有关,但嵇全此人做事严谨小心,他一时找不到证据,便在今夜找了嵇全在清风楼的一个相好,让她帮忙灌醉嵇全,将这件事的始末套了出来。嵇全这一说,便说出利用茶农被杀一事毁你茶庄的主使,就是这侯府的老夫人。” 辛钟灵大致听明白了,却有几点不清楚,便直接问道:“那清风楼的姑娘既然是嵇全的相好,也为何要帮黄贵?” “嵇全有醉酒说胡话的毛病,但他兴许也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所以旁人叫他喝酒,他也是从来不去,不过这个清风楼的姑娘跟着嵇全多年,嵇全十分相信此人,只不过也不知道是什么缘由,这嵇全即便对那姑娘极好,却也一直未曾替这姑娘赎身。以此,黄贵就对那姑娘说,只要办好这件事,他们家东家就会替这姑娘赎身,这姑娘这就同意帮忙。” 张承玉又具体解释了一下过程,等到说完,他的脸色忽然变得凝重,“这过程如何倒不打紧,主要是这件事是你祖母所为,我明日一早就要上交这起案子的卷宗,此事已经查清楚,若是上交卷宗,你祖母肯定会被大理寺带回去审问,毕竟那老夫人是你祖母,我想着还是提前和你打声招呼为好。” 辛钟灵一直都清楚,茶庄的事情和嵇全有关,她和嵇全无冤无仇,其实想害她的无非就是侯府的那个老夫人,既然她不仁,那她也犯不着为了这么个冷血无情的老太婆留什么颜面。 “我和侯府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既然这件事已经查清楚,那有劳张大人公事公办吧。”辛钟灵弯腰拜了一下,然后起身道:“今夜麻烦张大人跑了一趟。” 张承玉微微蹙眉,但想到辛钟灵能够被侯府上下逼至公然在大婚之日与家中断绝关系的地步,想来她自己也是对这样的家人彻底寒心了。 他连夜过来本就不是为了说和,便缓和了脸色道:“那此事就先这样,今夜太晚,我也就不在你府上耽搁了。” “我送你出去。”盛易朝辛钟灵看了一眼,然后亲自将张承玉送到了国公府门外。 “今夜多谢了。”盛易看着张承玉,感激的笑了一下。 张承玉盯着好友看了片刻,忽然叹了一口气,“我原以为只是你那夫人变了性子,现在看来,你也变了一些,若是以往,你断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这夫人做出这种事。” 盛易知道张承玉说的是辛钟灵和侯府断绝的关系的事,他勾唇笑了一下,声音很轻的道:“那侯府上下待她还不如一个奴婢,这样的家人,还是不要的好。” “话虽然这么说,但那老夫人毕竟还是令夫人的祖母,先不说旁人会如何看待这件事,单是明早侯府知晓这件案子,那言侯也是要找你国公府问话的?”张承玉担心的本就是这个,他和辛钟灵没有多少交情,有些话不方便说,但他和盛易私交多年,自是不必藏着掖着。 他说完这一番话,知道盛易有自己的打算,便也就此打住,只不过他并没有离开,而是继续看着盛易道:“你夫人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就是,只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如今楚太傅已死,楚家的那些门生党羽势必会乱上一乱,我父亲是无心插手这些事情,可现今陛下病体危沉,朝堂之上势必是有一战的。” 盛易不在官场,但朝堂上的事情盛恒每每下朝都会特意找他说上一番,即便他不是这个时空的人,但在其位谋其职,这国公府他总得暂时扛下来。于此,张承玉说起这些,他也认真听着。 “我父亲肯定是会跟着你们国公府的,只是那赵乾义最近张狂的很,我父亲担心局势有变,就想让我私下问问你,可有打算在这时候入朝谋个职位。”张承玉眉头微蹙,面上有着担忧之色。 如今朝堂政局不稳,正是各方稳固实力、拉拢人脉的时候,张承玉深知自己父亲主动帮扶盛易,无疑是想和国公府联手。 第二百二十六章 控制不住的在乎 第二百二十六章 控制不住的在乎 原本张家和国公府还有联姻的可能,可现在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作为朋友,张承玉自然不愿意好友在这个时候趟宫里的浑水,可身为人子,他又见不得自家父亲经营数年,最后却被小人当道。 “我父亲也有这个意思,但这件事我还没想好,你且回去告诉伯父,等回头想好了,我再上门找伯父详谈。”盛易淡淡一笑道。 张承玉看不透盛易是如何想的,但今晚他只是过来试探口风,听盛易这样说,也就不便再继续。 目送张府马车离开,盛易这才转身回到前厅。 辛钟灵正坐在前厅等他,看到盛易进来,想着他去了这么久,不由眯着眸子道:“你和那张承玉的关系好像不错?” “张承玉为人不错,且张家和盛家有十几年的交情在。”盛易几步走到辛钟灵面前,说话时,他伸手拉住辛钟灵放在桌上的手,然后带着她转身朝外面走。 辛钟灵被迫跟上,她边走边探头朝盛易脸上看过去,“你刚才去了那么久,是不是张承玉和你说什么了?” “他父亲想举荐我入朝为官。”盛易走的很快,不过片刻,就带着辛钟灵转到后院。 辛钟灵小跑着跟上,气息明显有些不稳,“他父亲?就是那个户部尚书,我之前就觉得这听着有点耳熟,你之前是不是和我提过这个人?” “没有。”盛易头也不回的道。他带着辛钟灵直接进了凌烟居,这个时辰锦绣和盛宝儿已经睡下,所以凌烟居的院子里并没有其他人。 等到进了房间,盛易这才松开辛钟灵的手,但他猛然将她压在了床上,并亲上了她的唇。 辛钟灵有些搞不清楚眼前这是个什么情况,但她刚才就已经感觉到,盛易在送完张承玉之后,情绪就变得有些不对。 也许是已经被亲习惯了,也许是因为这种感觉还不错,辛钟灵再一次没有气急败坏的推开身上的男人,而是微闭着眼睛,感受来自男人身上的气息与温度。 这一刻,她感觉很安心。 盛易并没有亲的太久,只不过他从辛钟灵唇上离开后,并没有即刻起身,而是俯身压在辛钟灵身上,静静的凝视着她。 辛钟灵大睁着双眼,她灵动清澈的眼睛,就像夏日花海中的碧蓝幽塘,在她的眼睛里,就好像能看到风的影子。 “你、张承玉还和你说别的了吗?”辛钟灵考虑了一下,然后紧盯着盛易的眼睛问道。 男人的眼睛深邃、温柔,像停下波涛逐浪的海,辛钟灵很想一眼看清这双眼睛的深处,可她是一个普通人,除了能看到这双眼睛表面覆盖着的这层温柔,根本看不到别的。 盛易没说话,他就那样安静的看着辛钟灵,看了很久,直到到达某个时间节点,他才起身从辛钟灵身上离开。 “也没说别的。”盛易坐在床边,侧头看着床上正呆愣盯着自己的辛钟灵,他微微笑了起来,俊美的脸、温柔的目光,他的笑就像吹过花海的风。 “明天辛选德应该会来找你,你要是不想见他,明天我们就早点去找陈将军。”见辛钟灵半点没反应,盛易只好自己继续说下去。 “明天再说吧。”辛钟灵忽然心里有些不安,她可以很清楚的肯定,盛易有事瞒着她。但她也清楚,盛易肯定不会告诉她。 心里莫名有些烦躁,辛钟灵皱眉坐了起来,她刚要抬头朝盛易看过去,原本坐在床边的男人就已经站了起来。 “早点休息。”盛易盯着辛钟灵看了一眼,接着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辛钟灵看着盛易走向门外的背影,心口在这一刻就像出现的了一个空洞,微微带着冷意的风,不断的从那个空洞中进进出出,这种感觉让她烦躁,也让她头疼。 以前她看不懂轩辕易,而现在,她照样看不懂他,只不过以前她并不在乎这个男人,可现在她不想在乎,都控制不住自己。 辛钟灵被这些莫名其妙的感觉搅和的一整夜没睡好,可早上她还没睁开眼,锦绣就急匆匆敲门进来,说是辛选德来了。 “小公爷和老公爷都在前厅呢!只是侯爷非要见你,奴婢觉得应该是小公爷拦不住。”锦绣帮着辛钟灵洗漱整理,待整理干净,她连忙先跑过去将房门打开,“小姐,待会儿当着老公爷的面,您可千万注意着些,老公爷不喜欢太嚣张跋扈的女人。” “我又不是他女人,他喜不喜欢关我什么事。”辛钟灵昨夜没睡好,所以现在心情也不太好。 锦绣被怼的无话可说,只好闭上嘴跟着辛钟灵朝前厅走过去,两人刚到前厅门口,就看到辛选德正和盛恒说着话,倒是盛易,压根不在前厅。 辛钟灵朝锦绣看了一眼,锦绣瞪圆了眼睛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盛易怎么不在。 “这丫头过来了,侯爷要说什么,那就在这说吧。”盛恒看到辛钟灵过来,就对着辛选德笑了笑,然后看向辛钟灵,招呼道:“丫头啊,侯爷说找你谈些事情,我看他这一大早过来,想来是侯府遇到了急事,你快过来听听看。” 辛选德正看着辛钟灵,他面上还算平静,但紧紧盯在辛钟灵身上的目光,直接而阴冷。 辛钟灵朝辛选德扫了一眼,也不过去行礼,只直接走到盛恒面前,淡淡一笑道:“爹,我现在可是国公府的人,这侯府早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他们府上有什么事,我可不想听。”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盛恒刚要说话,辛选德就忽然站了起来,他狠狠盯着辛钟灵看了一眼,继而朝盛恒一拜道:“老公爷,这是我侯府教女无方,还望老公爷能够暂时回避,让我好好和这不孝女谈谈。” “那可不行。”盛恒想也不想就回了一句,他朝辛选德看了一眼,而后看向辛钟灵,笑的一脸温和的道:“我看着侯爷也不是诚心来说话的,你先去后院坐坐,爹给你问问,看看这侯府到底有什么事。” 第二百二十七章 再探玉指峰 第二百二十七章 再探玉指峰 他说着这话,还对着辛钟灵打了个眼色。 辛钟灵一直和盛恒相处融洽,不然也不会直接改口叫他爹,接收到盛恒的暗示,她连忙行了一礼,转头就朝外面走。 辛选德一看眼前这两人眉来眼去的样子,瞬间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怒气冲心,他也顾不得再管什么颜面,几步就拦在了辛钟灵面前,目光阴鸷的狠盯着她问道:“今早大理寺来人说,你名下茶庄死了个茶农,经查实,这件事和你祖母有关系,你跟我说实话,这是不是又是你在故意捣鬼?” “侯爷,有话好好说。”盛恒一看辛钟灵被拦住,生怕她吃亏,就连忙站到了辛钟灵旁边。不过,他听到辛选德说的这些话,因为提前并不知情,还是狠狠惊讶了一下。 “侯爷这句话说的不太对吧,令府的老夫人买凶杀人,害人性命,据我所知这件案子已经坐实。”辛钟灵慢悠悠的道:“大理寺的各位大人一向断案如神,且从来没出现过一起冤案,侯爷要是觉得这件事是我暗中捣鬼,那大可以再去大理寺申诉,让他们重查此案,实在犯不着在我这里大呼小叫,丢了您这堂堂言侯的颜面。” 她这一番话不冷不热,却怼的辛选德瞬间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当场被气死。 盛恒在旁边听到这里,也大抵了解到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本来就向着辛钟灵,现在看到辛选德被气的半死,连忙拦在二人中间。 “侯爷,这件事这丫头说的也不错,老夫人若是真在大理寺受了人命官司,你这事找这丫头有什么用,要找也该去大理寺找那些审案的大人。”盛恒眯着眼睛盯着辛选德看了一眼,转而看向辛钟灵,笑着小声道:“你先回去,这事我替你解决。” 辛钟灵正好懒得和辛选德纠缠,感激的对盛恒笑了笑,然后直接朝前厅外面走了过去。 走出长廊很远,还能听到辛选德在前厅骂她不孝的声音,辛钟灵也不在意,只看向锦绣问道:“刚才你不是说盛易也在前厅吗?怎么这会儿人就不在了?” “奴婢也不知道。”锦绣刚才压根没到前厅,在房间的那句话,不过是习惯性的猜测罢了。她耷拉着脑袋摇了摇头,忽然听到旁边传来脚步声,猛然抬头一看,瞬间扯了扯辛钟灵的胳膊,喜笑颜开的道:“小姐,小公爷在那呢!” 锦绣能够听到盛易的脚步声,辛钟灵也早已经听到了,她朝盛易看过去,看到他今天似乎特意打扮了一下,一身白蓝两色束腰常服,腰间还挂上了玉佩、香囊,就连平时总是半扎着的头发,今天也全部扎起来束在头顶。 “你这是准备好出发了?”辛钟灵猜测道。 盛易很快走近,他对锦绣使了个眼色,待锦绣离开,这才看着辛钟灵笑着道:“陈将军的马车已经等在门外,我担心侯府的人看出什么,就先去门口提醒了陈将军一下。” 他说着话,侧头朝前厅方向看了一眼,听着隐约传来的辛选德的骂人声,他重新看向辛钟灵,柔声道:“刚才那老家伙骂你了?” “这倒没有,你那个爹替我挡了。你先在这等我,我回凌烟居收拾点东西。”想到陈远搏已经到门外,辛钟灵也不愿再耽搁,她回答了盛易一句,转身就朝后院跑过去。 本来就没有多少东西可带,不过一刻钟,辛钟灵就坐上马车,和陈远搏等人一起离开了国公府。 三天后,三人再次出现在玉指峰山脚下。此时正处于黄昏时分,层林之中金光万缕,似有朦胧之感,林中倦鸟也随着夜幕将至而鸣叫不止。陈远搏心急寻人,便和辛钟灵二人商议连夜进山,向玉指峰西北角行进。 辛钟灵和盛易都没有意见,三人便沿着林中穿梭,在林中兜兜转转一个多时辰,陈远搏忽然抬手示意众人停下。 夏日天黑的晚,此时夜幕刚至不久,便已经是戌时过半。 “就是山下那村子。”陈远搏走到辛钟灵旁边,指着众人脚下正对着的那片村子说道。 上次他和盛儒等人是从山脚绕到柳槐村村外,当时过去的时候,正对着的就是村口位置,可现在和辛钟灵他们,是直接从山上横穿到了西北角,所以,此刻他们站的位置,正是柳槐村所靠的那片山坡的正上方。 从高处看向柳槐村,视野自然比正面看这个村子时要开阔方便很多,辛钟灵盯着下方从村前看到村后,只觉得脚下这村子又小又破,一派死寂,就像深山老林中没人住的荒村一样。 “这村子的布局有古怪,既然村子里没有人,我们就不用再进去。”盛易忽然握住了辛钟灵的手腕,然后抬头看向陈远搏道。 陈远搏不太明白,他盯着辛钟灵看了一眼,才看向盛易道:“古怪?怎么个古怪法?” 相比盛易,陈远搏自然更加相信辛钟灵一些,所以一句话问完,他又朝辛钟灵看过去,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进村看看,毕竟其他地方他到找过了,只有这村子里面,他们的人还没敢进去。 辛钟灵被陈远搏盯的有些为难,但盛易刚才握了她的手腕,给了她暗示,这个时候她自然要听盛易的。好歹她和盛易才是真正一起的。 稍稍想了一下,辛钟灵只好回头看向盛易,“那村子有什么古怪,你就和陈将军说清楚,实在不行,我们再想办法绕开。” 她背对着陈远搏,偷偷给盛易使了个眼色。 盛易面色不改,他松开辛钟灵,然后朝土坡沿边走过去几步,“这村子的整体布局就是个阵法,你们不懂这些,自然看不出来,但若是我们贸然进去,我也不能保证能否将你们全部安然无恙的带出来。” 他后头看向陈远搏,最后目光落在陈远搏身后的那些陈家亲兵身上。 那些亲兵都是陈远搏的心腹,听到盛易的这番话,他们尚且年轻的脸上露出一丝惶恐。 第二百二十八章 柳槐村 第二百二十八章 柳槐村 是个人都怕死。 陈远搏回头看了一眼,但他并没有因为自己手下的这些人露出害怕的神色而动怒,他上次带来的那些下属也是陈家的亲兵,他们一去不返,陈远搏心里本来就有懊恼和自责,所以他现在不可能再明知道危险的情况,再让这些人去冒险。 但是,村子他还是要进的,因为不进村子,他压根找不到线索。 气氛一时紧张起来,过了片刻,陈远搏朝辛钟灵和盛易走近了几步,忽然单膝跪地。辛钟灵和盛易连忙去扶,却都被陈远搏避开。 他就跪在稀松的泥土上道:“保护殿下是我这一身的使命,但他们都是我兄弟,我不忍心看着他们再去送死,但殿下我又不能不找。钟灵姑娘,小公爷,就当我陈远搏欠你们一条命,今日无论如何,这柳槐村我也是要进去探查一二,我也不求二位都跟着进去,只希望二位能帮我指条路,若是我一去不返,还望二位能帮着继续找我们家殿下。” 辛钟灵感其忠心,但陈远搏这样,也着实有点让人讨厌。盛儒的命是命,那些亲兵的命也是命,难道他自己的就不是,她和盛易的就不是。 说的好听是指路,这还不是想让她和盛易陪他一起去下面那村子。 辛钟灵原本还想扶陈远搏起来,现在干脆将手放了回去,微沉着脸道:“陈将军还是先起来吧,下面那村子既然是个阵,那我们总得商量出对策,才能决定能不能下去。总不能明知是死路,还要下去送死。” 她语气不善,在场众人都听了出来,陈远搏立即意识到自己刚才那番话有说的不妥之处,连忙改口道:“姑娘可以不用下去……” “陈将军还是先起来吧,这山下既然是个阵,自然有解决的法子,容我想想。”盛易知道陈远搏这是想让他和辛钟灵二者选一个下去,但他本来就是为了辛钟灵而来,实在犯不着为了盛儒犯险。 眼看自己请来的两人态度都自己的几句话得罪了,陈远搏也不敢再继续求什么,他自己起身,抬头朝辛钟灵看了一眼,便没再说话。 盛易拉着辛钟灵又朝柳槐村方向看了过去,辛钟灵看不懂什么阵法,但她相信盛易,所以侧头看着盛易的脸,轻声问道:“这阵法厉害吗?你要是没办法解,我们就换条路,我不想你为我冒这个险。” 辛钟灵也不想再端着,从昨晚开始,她就一直心神不宁,担心盛易会不会又因为自己,做了什么伤害他自己的事情。这种事情盛易没少做,她有些害怕。 盛易侧头朝辛钟灵看过去,他目光一向犀利无比,自是一眼捕捉到辛钟灵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这是他头一次看到辛钟灵胆怯,而可喜的是,他发现辛钟灵的胆怯是因为他自己。 “别怕,一个小阵法而已。”盛易知道辛钟灵今天之所以这么敏锐,是因为昨晚他的失控,但是有些事情他现在不能解释。 他伸手摸了摸辛钟灵的脑袋,然后站直身体,侧头朝陈远搏看过去,“陈将军先安排一下吧,我和钟灵先下去,待会儿就在山下村口汇合。” 陈远搏心中一喜,连忙点头,“多谢……” 他刚要道谢,可面前这个脸色颇冷的男人拉上他旁边的女人就朝旁边走过去。 “将军,既然小公爷说山下危险,不如就让属下代替您进去吧,有这两人在,属下就算不能活着回来,这两人也能带回消息回来。”陈远搏身后的一名亲兵忽然上前说道,他已经听陈远搏说过辛钟灵和盛易的厉害,毕竟是能杀死蛇王还能全身而退的人,区区一个村子,怎么可能有进无出。 陈远搏也在看着正远去的一男一女,听到身后亲兵的话,他拧眉站了片刻,才回头道:“你们几个在村外等着,若是有诡异的情况发生,先按兵不动。” “将军。”那亲兵自然不愿陈远搏冒险,但他刚开口,陈远搏就一记冷眼扫了过去,他说话的声音冷的像冰,和平时的声音简直胖若两人。“之后这种话不许再说,这二人是太子殿下的贵人,我可以舍了自己的命,舍了你们的性命,但绝不能让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有事,可明白?” 一众亲兵的脸上顿时露出恐惧之色,他们纷纷低下头,齐声道:“知道了将军。” 玉指峰山势本就不够陡峭,沿着山坡下去,不到两刻钟,辛钟灵和盛易就绕到柳槐村的村口。 村口没有任何标示,却有一块很大的石头,石上无字,但盛易拿着火把还是对着石头四周检查了一下。 辛钟灵看的古怪,便跟过去问道:“这石头有问题吗?” “你刚才也看到,整个柳槐村的布局呈u字形排列,这里既然是个入口,那u字型的另外一端,肯定也是一个入口。现在就是不清楚,到底哪个入口才是死门,亦或者说,这两个入口都是死门。”盛易面色凝重,他并没有在石头附近发现什么挪动过的痕迹,那就暂时能够说明,这柳槐村的阵法布局,并不是最近摆上的。 因为这块大石头,也是整个阵法的一部分,若是此阵是新摆上的,村中的房子自然不可能全部挪动,那就只能用石头、树木,来改变村中格局。 如此,石头旁边肯定有痕迹,但大石旁边蒿草及膝,泥土痕迹自然,说明这阵法早就摆在这了。 “都是死门?”辛钟灵对阵法一事一向云里雾里,她只能凭着仅有的了解问道:“陈将军之前不是,这入口处走出来了很多村民吗?应该是能走人的吧?” 她说着这话,脚下下意识朝前面试探了一下,但很快盛易就将她拉了回来。 “那些村民是死是活都还不定,死人走死门,能有什么反应。”盛易放开辛钟灵的胳膊,让她站在原地等着,然后他自己就朝土坡的方向走了过去。 第二百二十九章 人比鬼可怕 第二百二十九章 人比鬼可怕 辛钟灵现在也用不上自己的所学,只好盯着四周看了一圈,可忽然间,一种森然的被人盯住的感觉油然而生,她止不住心底一阵发毛,猛的回头看了一眼。 在辛钟灵身后是一片阔叶树林,林中似乎刚刚才经过一阵风,所有的树叶都在晃动,沙沙沙的响动,透着阴森、诡异,就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林子里走动。 但辛钟灵并没有看到人影。 在这时,一只手白净的手搭在了辛钟灵肩上。感觉到肩上忽然多了个东西,辛钟灵脸色一变,身法极快的朝旁边一闪,双手一开就要打出去,可她的手刚伸出去一些,人就愣了一下,接着就皱着眉骂道:“大半夜的,你脚下就不能重点。” 盛易刚从土坡下面回来,随手将火把插在了大石头旁边,他刚才并没有故意要吓辛钟灵,而是辛钟灵自己盯着对面那片林子看的太认真,压根没听到他走过来的动静。 感觉辛钟灵反应激烈的有点不正常,盛易眯起狭长的眼睛盯着辛钟灵看了一眼,想到她刚才看的方向,于是也抬头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盛易看到的也是一片阔叶林子,林子里黑漆漆一片,时不时有一星半点的亮光从林中深处,忽闪忽闪的亮两下,怎么看都像是恐怖电影中说到的鬼火。但盛易是现代人,即便经过他自身的经历,他现在已经相信有鬼神这种东西,可林子里的这些亮光,他还是觉得那不过是几只萤火虫,又或者是什么白磷自然现象。 “你怕鬼吗?”看到林子里也没什么,盛易就拉着辛钟灵坐在了大石头上,陈远搏还没来,他们还得等。 面对这个莫名其妙且突如其来的问题,辛钟灵有点懵,但看到盛易脸上的神色很认真,她只好也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回话道:“人比鬼可怕。” 她都死过一次了,虽然不记得自己死了之后是什么样子,但辛钟灵相信,人死后肯定是有灵魂的,有灵魂就有鬼魂,她怕吗?有一点点,但想到自己也是一缕幽魂,便觉得也没什么可怕的。 盛易忽然笑了起来,长的好看的人,怎么笑都好看,他目光温柔的盯着辛钟灵脸颊,觉得她的小脸嫩嫩的,一点不像一个已经生过孩子的女人,倒像是个才到十七八的小姑娘。这样想着,他忽然伸手搂紧了辛钟灵的肩。 辛钟灵侧头看过去,却并没有让盛易松开自己,她重新抬头看向方才紧盯过的那片林子,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于是她声音很轻,比风还轻的说道:“我一直想知道,之前你让那些雇佣兵围捉我,还、还用匕首杀我,你说是因为喜欢我,我也感觉到你是真的有点喜欢我,但我不明白,你既然喜欢我,为什么还能杀了我?” 辛钟灵想到上辈子的那些事情,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问这个,就像盛易忽然问她怕不怕鬼一样,她也莫名其妙的问起了这个问题。 这是她的心结,尤其是昨晚被盛易稀里糊涂的亲了一通之后,辛钟灵就忽然很想解开这个结,兴许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的给自己和盛易一个新的开始。 辛钟灵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就像春风和煦的阳光下,盛开在枝头上最美的那朵花,有着让人怦然心动的瞬间。“我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兴许……我们能在一起。” 相比如辛钟灵的紧张,盛易却在听到这样一番话之后,却是瞬间笑了起来,他笑的爽朗、随性,但辛钟灵感觉到,这才是轩辕易该有的笑容。 他以前也总是这样追着对她笑,即便她从来不搭理他。 盛易笑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拍了一下辛钟灵的脑袋,最后他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前方晃动不止的林子,目光中有什么渐渐变得迷。 “九月份的时候,我爸在狼营下了两份任务,一份是清缴你的金主,另一份就是杀了你。我一直隐瞒你的事,本来想着在我爸发现之前,我肯定能搞定你,哪知道,你这小丫头这么难搞。” 盛易侧头对着辛钟灵笑了笑,然后又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过头,继续说道:“我知道就算我亲自求我爸,狼营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你,所以九月中旬,我亲自找我爸,让他将你的命交给我解决。” “所以你就杀了我?”辛钟灵心里有点别扭。 她在狼营长大,自然很清楚狼营的任务模式,只要有钱,不管金主要杀的是谁,狼营的老大都会接下这单。即便是正在被暗杀的对象,他们也可以随时成为新的金主,买下对方以及那个杀手的命,因为只有这样,暗杀任务才会终止。 她当狼营是家,狼营当她是工具,一切无可厚非。 “我找了一队雇佣兵,让他们陪我演一场戏,可你这丫头太倔,我知道你不可能配合我,可是我不来点真格的,也根本骗不过我爸,所以最后,我就只好捅了你一刀,接着我就被你弄死了。”盛易侧头笑了起来,他对这一切已经释然,但想想自己的死因,还是觉得挺搞笑的。 辛钟灵从来没有想过真相居然会是这样,她一脸不相信的盯着盛易,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再说。 都是上辈子的事,她问清楚了,也就没什么可念叨的了,至于她心里的那点别扭,辛钟灵觉得时间久了,这点别扭也就好了。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他们都想到上辈子的事情。陈远搏过来的时候,远远就看到这两人在石头上坐着,也不说话,以为这两人是吵架了。 想到自己刚刚一时嘴欠说错的那些话,陈远搏连忙急走几步,一脸老实巴交的凑到了两人前面说道:“钟灵姑娘,小公爷,刚才是我说错话了,你们两也别因为这件事闹别扭,这村子我本来也没想让你们进,你们两就在村口给我指个方向,这村子我自己进去就成。” 第二百三十章 活尸 第二百三十章 活尸 辛钟灵抬头撇了陈远搏一眼,想着现在都已经到了柳槐村村口,你才解释这些没用的,鬼特么才会信你说的。她也不跟陈远搏说话,只看向盛易道:“现在怎么办?” “还没到戌时末,现在坐这里等天亮也不合实际,先进去转一圈吧。”盛易说着话就已经弯身站了起来,他顺手拔了插在大石头边的火把,朝旁边的村子里照了照。 村子里朦朦胧胧一片,隐约能看清楚一些东西,却也像是隔着一层雾气,看不太清楚。 盛易第一个进了柳槐村,辛钟灵跟在他身后一步,最后跟着的是陈远搏,他手里也举着一支火把,朝前走了没多久,他就拿着火把四处照了照。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柳槐村上方正对着夜空,而此时夜空斜侧明月高悬,月光全都撒在了这个村子里,没有火把照亮的地方,远远的也能模糊看到村子里都有些什么东西。 柳槐村草屋土墙居多,但房屋并没有破败不堪之势,辛钟灵看那房顶、窗户都是完好的,觉得这里之前肯定有人住。不然这样的房子,风吹日晒,得不到修葺,不到一年就得坍塌。 三人按照从高处看来的路线图,一直朝着村中深处走,一路上时不时能看到一两道黑影耷拉在墙上、路上,走近一看却发现是墙上的蒿草或者棍子。 走了一段路,陈远搏忽然感觉脚上被什么抓了一下,他本来就觉得柳槐村诡异,现在脚上刺拉拉一沉,连忙抽了长剑,对着脚下一顿胡砍,“地上有东西。” 陈远搏喊了一声,然后挥着火把,朝地上快速的晃了两下。 盛易和辛钟灵听到提醒,也连忙挥着火把朝地面上晃过去,但地上除了灰尘和石头,并没有别的东西。 陈远搏盯着地面仔细找了一圈,不敢相信的皱着眉道:“不可能的事,刚才明明有东西抓了我的脚。” 盛易皱了皱眉,他朝地面看了看,接着转头对辛钟灵小声道:“陈将军久经沙场,身上杀气重,胆子也大,肯定不会被这里的气氛影响,产生幻觉,你自己小心点。”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这里是真的有东西。 辛钟灵也这么觉得,她低头又朝四周看了一圈,可依旧没看到什么东西,于是想跟陈远搏说继续赶路,可她刚起头朝陈远搏看过去,无意间就看到陈远搏身后的那间土墙房子里,好像站着一个人。 辛钟灵心里猛的咯噔了一下,抬手一指那窗户,就喊道:“快,有个人在那。” 盛易和陈远搏两人脸色都是一变,连忙将火把凑过去,但是他们两个只来得及看到有个黑影从窗口闪过去。三人生怕窗内的那人跑了,也顾不得危险不危险,朝着那间窗户所属的门口跑了过去。 陈远搏一脚踹开了房门,可屋内什么情况还没看清,就看到一个男人笔直朝自己扑了过来,他想也没想,抬起一脚踹在男人的肚子上,那男人瞬间飞回了屋子里。 辛钟灵只听到砰的一声,好像屋里还有什么东西被砸碎了,但就是没听到那男人的叫声。要知道,陈远博常年征战沙场,就算年纪有点大,那也不妨碍他那一身腱子肉下的蛮牛力道。那男人经了这一脚没吭一声,要不是当场被踹晕了,那就是死了。 好不容易能有个人问问情况,辛钟灵一想到那人可能已经被踹死,脸色瞬间一变,她几步跑进屋里,中途还挤开了正在朝屋里走的陈远博。 陈远博被挤开也没在意,他高举着火把照着地上躺着的男人,辛钟灵这才看清,那男人脸色乌青泛着死灰色,两只眼睛紧紧闭着,这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死人。 但死人怎么会动? 陈远博也盯着地上那男人看着,喉咙有些发干,“这,这该不是闹鬼了吧?” 辛钟灵也有这种想法,但看到地上那男人被陈远搏一脚解决,又觉得闹鬼应该不至于。哪有鬼怪这么弱的。 听到旁边有脚步声,辛钟灵侧头一看是盛易,他正朝那男人走过去,于是她也跟着走过去几步,盯着那男人没有半点生气的脸,微微皱眉道:“我看着他这样子有点像活尸。” “活尸?”盛易和陈远博都朝辛钟灵看过去。 “嗯,活尸。”辛钟灵又重复了一遍,让身边这两个男人知道他们没听错。然后就朝男尸头部绕过去,掏出匕首将男尸的头颅朝旁边扒拉了一下。男尸脖子上有一片青褐色纹路,纹路密集,看起来就像是整片覆盖在脖子上的靑褐色刺青,这刺青一直蔓延到了男人的心口。 辛钟灵用匕首划开男尸上半身的衣服,这才起身解释道:“这个活尸的说法我也是从书上看到的,大抵说的就是这种没有生命迹象,却依旧可以行动自如的尸首。” “会不会是巫术?”陈远搏高举着火把,火光照亮了四周,却唯独在火把下方投下了一大片阴影。陈远搏的脸埋在阴影里,看起来有些沉闷。 辛钟灵和盛易都朝陈远搏看了一眼,随之两人对看一眼,最后辛钟灵摇了摇头,“有可能是巫术,但巫术我没真正接触过,还不能下定论。” 三人在男尸旁边停留了一会儿,辛钟灵原本想着用银针扎那男尸几针,毕竟她还是头一次看到男尸,想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原理。可盛易担心这种男尸有毒,愣是拉着没看够的辛钟灵走出了屋子。 三人又继续朝前面走,柳槐村看起来不大,可现在长夜寂静,四下无声,三人都觉得这条路长的有点过分。 辛钟灵总算是走不下去了,索性停了下来,可她刚想喊盛易停下来,忽然觉得大腿上趴上了什么东西,那感觉就像一只手摸上了她的大腿。 她脸色大变,快速侧身一转,低头朝自己侧后方看过去。 趴在她大腿上的东西已经被甩出去,但是辛钟灵压根没看清那是什么。 第二百三十一章 侏儒 第二百三十一章 侏儒 “刚才看到我身后跟着什么了吗?”辛钟灵猛然抬头看向陈远搏道。 陈远搏原本就走在辛钟灵身后,但是刚才他一直左顾右盼,所以很自然摇了摇头。 盛易走过来道:“怎么了吗?” “这里有东西……”辛钟灵冷着目光朝四周扫了一圈,她很肯定自己刚才的感觉没错,可现在四周什么也没有。 四周似乎有风经过,隐约还能听到一阵咿咿呀呀的笑声,起初这笑声十分模糊,但风过之后,这阵笑声忽然大了起来。 辛钟灵柳眉一皱,双耳悄然凝听,脑海中的意识同时驱使指间的戒指,落下几根银针放进了手心。 笑声好像是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几乎是瞬间功夫,三人都有一种被包围住的感觉。但辛钟灵三人靠在一起,虽个个面色凝重,但并没有一人露出惶恐害怕之色。 这般僵持了片刻,辛钟灵忽然抬手朝面前的三个方向各自甩出了两根银针,与此同时,盛易和陈远搏一人挥剑,一人单掌挥出。 一阵飞沙走石,房塌屋倒,三人同时朝着坍塌房屋旁边的那棵大树奔了过去。 树上倒挂着一个身长如同五六岁孩童的男人,他面相极其丑陋,一口层次不齐的黄牙正咯吱咬的作响。 见树下三人朝这边跑过来,那奇丑的男人将目光转向三人正中的女人,嘴角瞬间裂开了一条大缝。他阴森森的“嘿嘿”一笑,然后身体就像一条滑动的蛇一样,快速绕着下方树干,绕到了树后。 辛钟灵看到树上有东西滑了过去,她立即甩了三根银针出去,可树上那东西滑动的轨迹就像一条蛇,不过眨眼就滑到了树后。三根银针泛着冷光穿过几片树叶,直直扎在了树干上。 而就在这时,辛钟灵看到盛易和陈远搏的身影几乎同时闪成了虚影,两道虚影同时向树后绕了过去,不过一瞬,就听到一声凄厉沙哑的叫声从树后响了起来。 辛钟灵连忙朝树下走过去,但她还没走到树下,就看到盛易和陈远搏从水桶粗的树后走了出来。陈远搏手里还提着那个样貌很丑的侏儒男人。 陈远搏提着那侏儒男人走到路中,然后狠狠将侏儒朝地上一摔,接着就用剑尖逼上了侏儒的脖子,瞪眼喝道:“说,你是什么人?” 侏儒男人被砍伤了一只胳膊,他整个人挛缩成团,但即便这样,在听到陈远搏的喝问,他还是抬头瞪着陈远搏,龇牙咧嘴、张狂无比的狂笑着。 “快说!”陈远搏看到侏儒这般张狂,气的猛然抬起一脚,狠狠将那侏儒踩在了地上。 “你们进来了,就通通别想出去。”侏儒男人被踩的满嘴是血,他张嘴大笑,忽然目光一侧,直勾勾的朝辛钟灵的身上盯过去。 他阴恻恻笑着道:“小美人,刚才哥哥还没摸够,你放心,一会儿哥哥就好好伺候你。” 辛钟灵看着那侏儒的满嘴黄牙就恶心,想到自己刚刚还被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摸了一下,只觉得想吐。 只不过,她还没去踹那个侏儒男人,盛易已经一脚踹在了侏儒男人的嘴上。 一口鲜血混着几颗大牙,那侏儒男人瞬间闭了嘴。 盛易直接夺了陈远搏手里的剑,对着侏儒男人的大腿扎了进去,他此刻面色铁青,眉峰紧皱,一张脸仿佛能够结出电闪雷鸣的火花。 “说。”盛易冷嗖嗖说出一个字,握剑的手缓缓加重了力道。 侏儒男人疼的嗷嗷直喊,伸手试图拔出插在大腿上的长剑,可手掌一碰剑身,又猛然缩了回去。 “我说我说……”侏儒抬头一看面前这个心狠手辣的男人就知道自己惹不起,他已经被这男人砍伤一只胳膊,不能连命都丢了。 “这里是蛇老用来养生蛇蛊的地方,屋子里的那些人都是蛊人,你们、你们笔直朝东面走,走到一棵挂着死人的树下,就朝左转,那里就是出口。” 侏儒男人缩了缩大腿,但插在他大腿上的长剑并没有因为他说了实话而拔出去,反而更狠的朝下扎了一寸。 “啊……我都说实话了,你还想怎么样?”侏儒男人目眦欲裂的瞪向盛易。 盛易还没说话,站在旁边的陈远搏等不及的一脚踩在侏儒被长剑钉住的小腿上,恶声道:“前几天到这里的一小队人马,都被你们抓哪去了?” “一队人马?”侏儒男人微微低下头,泛黄的眼仁提溜转了两圈,才抬头看向陈远搏道:“那些人都是蛇老抓走的,你们出了这个村子,就笔直朝村口右边的山坡上走,走到头也就看到了,我……” 辛钟灵站在旁边看着,她看到这侏儒男人提溜直转的眼睛,就觉得这人不像是个会说实话的人。于是,不等侏儒将话说完,她就抬头看向盛易,冷声道:“带上他一起走,如果他刚才说的话有假,就一点一点将他的肉割下来。” 盛易朝那侏儒看了一眼,也不太相信这侏儒会说真话,便看向陈远搏,温声道:“此人狡猾异常,陈将军还是先将他绑牢为好。” 陈远搏迟疑了一下,觉得还是听辛钟灵和盛易的,他猛的拔了长剑,又抽出挂在腰上的麻绳,将地上的侏儒绑了个结实。 三人按照侏儒所指的方向继续上路,辛钟灵觉得这侏儒能在这种养蛊的村子活下来,他本身肯定也会对这些人蛊体内的蛊虫了解很多,于是一路旁敲侧击、威逼利诱的套话,只可惜这侏儒太精,一句实话不说,反倒满嘴污言秽语,将辛钟灵调戏了一个面红耳赤。 几人很快到了侏儒说的挂有死人的树下,那侏儒因为口无遮拦,一张本就丑的惊人的脸,现在已经被打的面具全非,人倒是还有一口进出的气,却也耷拉着脑袋,半死不活。 见树就朝左走,辛钟灵朝左边看了一眼,看到左边的路两边开始一段还是草房子,几间房子之后,后面居然都是林子。 第二百三十二章 通山移地 第二百三十二章 通山移地 想到和山上看到的不一样,她眸色一冷,转身走到那侏儒身边,将刚刚才从侏儒身上拔下来的银针,抬手又朝侏儒身上扎了下去。 她是大夫,自是知道怎样做才能让一个人疼的生不如死却又能保持清醒。 侏儒被疼痛刺激,瞬间抬头,一看面前又是那个卸自己全身骨头的娘们,立时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哭唧唧的求道:“姑奶奶,您想问什么就说,我黄七知道的都告诉您,您就别再扎我了。” “行啊,告诉我为什么左边那边是林子?我可是从山上下来的,压根没看到这村子里有林子。”辛钟灵看着侏儒那一脸鼻青脸肿,心中好笑,但她并没有笑,而是将手里捏着的三根银针,朝那侏儒的肉里又送了半分。 侏儒惨叫了一声,连忙道:“那是阵法的缘故,从这左边过去,就能直接到后面的山上,这些都是蛇老摆的阵法,山上还有。” 又是阵。 辛钟灵现在对这个阵法很头疼,因为她对阵法一无所知,即便身边有盛易帮忙,但这种依靠别人的感觉,依旧让她觉得不够安心。 做什么还是靠自己比较好。 那侏儒胡乱喊了几句,后面也说不出什么紧要的,辛钟灵就直接扎晕了他,然后朝盛易走过去。 盛易刚才听到侏儒男人说的那一番话之后,就独自朝左侧路边走离了一些。这些阵法他自然可以看出一些门道,只不过他脑海里的这些与阵法相关的知识,都不是他自己亲身学来的,所以运用起来,短时间内根本做不到完全的运用自如。 所以,他现在有些后悔答应辛钟灵到柳槐村来。 “就算阵法解不开,咱们也可以直接找到那个蛇老,逼他来解。”辛钟灵悄然无声的站到盛易身侧,她抬头看着男人的半侧脸颊,四周昏暗,可她眼前这个男人的脸却有着让人一眼看清全部的光华。 辛钟灵知道盛易并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他的担心、迟疑,都是因为要护她周全。 盛易忽然笑了,他旁的也没说,只回头招呼陈远搏继续上路。 辛钟灵看着盛易笑起来的样子,知道他这只是表面上的轻松,于是她快步跟上盛易,故意向他打听阵法的事情,试图分散他的担心。 “奇门阵法本就玄妙至极,我学的都是皮毛,根本不足以解释这通山移地的阵法基要所在,不过就像你说的,我们手里有个人带路,只要找到他说的蛇老,我带你们从玉指峰回去,还是有可能的。”盛易半是打趣的道。 “能出去就行。”辛钟灵淡淡笑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向前面,再走十几步,眼看就要再次上山,“等回去之后,你教我做生意吧?还有这些阵法知识我也要学。” 她说完这句,侧头朝盛易看过去,黑漆漆的眼睛在即将要被树林遮挡的月光下,亮闪闪的就像藏着两道光。 盛易回头看了她一眼,神色微滞,然后才点头道:“好,回去之后我就教你。” 辛钟灵是真心想学这些,毕竟技多不压身,而这辈子她已经不断接触这些,还是学会了好,以后不管是保护自己还是保护起别人来,也能信手拈来。 很快三人上了山,辛钟灵不确定在阵法的影响下,脚下的这片山还是不是玉指峰了,只好又回头将那侏儒男人弄醒,叫陈远搏用绳子套住他脖子,让他在前面带路。 林中远比柳槐村内黑了很多,不过好在刚才的一番打斗,并没有让火把丢失。 几人绕着树林走过很长一段路,眼看着月光都挪到了将近子时的位置,辛钟灵不禁怀疑这死侏儒是不是故意在绕路拖时间,等着那个蛇老发现他不在柳槐村而过来救他。 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她不得不防。于是,辛钟灵盯着眼前那三步一趔趄的侏儒看了一会儿,接着忽然几步跟过去,阴恻恻的笑着问道:“我说黄七,你这带路都带了快一个时辰了吧?该不会是那蛇老只留着你在柳槐村看门放羊,压根没告诉你这山上的路怎么走吧?” “哼!你也别跟我在这用激将法,我好歹也活了三十多年,这点伎俩对我没用。”侏儒男人就叫黄七,据他自己所说,他和他口中的那个蛇老也是十几年前才认识,只因为那蛇老答应帮他长高一些,他才跟了他。 对此,辛钟灵还笑话黄七蠢,她就没见过天生侏儒还能长高的。 “成,激将法对你没用,药方对你总有用吧?”辛钟灵慢悠悠朝前走着道。 “药方?什么药方?”黄七心里激灵了一下,他侧头朝身边的女人看过去,看着辛钟灵老神在在的样子,他忽然双眼一亮,咧着嘴笑道:“你该不会是想说,你也有法子让我长高吧?呵……” 黄七不屑的冷嗤了一声,他脸上都是被打之后的淤肿,嘴角一勾,就疼的倒抽了几口凉气。 几口凉气吸入嘴中,他才重新看向辛钟灵道:“那该死的蛇头骗了我十几年,虽说这两年我也知道他是在骗我,只不过他那人有些本事,我黄七又矮又唑,就算不能像正常人一样风流快活,但跟着这样的人,想来日后也有飞黄腾达的一天。到那时,长不长高,这小姑娘还不是上赶着随便抱。” 黄七说着这番话,裂了口的嘴角都差点滴出口水来,他已经很久没碰过女人,现在想到以后的左拥右抱,忍不住就朝辛钟灵的胸口瞄了两眼。 只不过他才看一眼,辛钟灵就一脚踢在了黄七裆部。她冷着脸笑着,依旧是慢悠悠的动静,“你还想着靠那蛇老带你飞黄腾达,那现在就肯定不是真心给我们带路,啧啧!这样也好,也舍得我们再拉着你跑一路,干脆我现在就杀了你吧,也省的浪费我那份心思,花在你这种人身上。” 说着这话,辛钟灵就掏了匕首,弯身朝着黄七那鼓着好几个大包的脸上划了一刀。 第二百三十三章 又是五角芒星阵 第二百三十三章 又是五角芒星阵 一刀出血挂肉,疼的那黄七张口就骂:“你这臭娘们咋比我还毒呢!这不是你们在求我吗?多说几句好听的,难不成就要死啊!” “是啊!你要死了。”辛钟灵将匕首怼在黄七脸上,也不下狠手,只一点一点带出血线,朝黄七脖子上划下去。 “别别,我刚才是真心给你们带路来着,只不过那蛇老布的阵法玄妙,这大晚上的,我也看不清楚不是。”黄七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蹭着地朝后挪了两步,两只眼睛死盯着辛钟灵手里正挂着血珠的匕首尖,脑海里居然还想着,这是他自己的血。 黄七哆嗦着道:“咱再等等,等子时一到,那些蛊人就要去找蛇老,咱跟着他们就成。” 辛钟灵眯了眯眼睛,故意将匕首朝黄七眼睛上比划了一下,“真的?” “真的真的。”黄七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他朝后看了一眼,见另外两个男人没半点说话的意思,想着是不用再继续走了,于是就近抱了旁边的一棵树,两眼放光的紧盯着辛钟灵,贱兮兮的道:“姑娘,刚才你说的那药方,现在还能作数不?” 辛钟灵撇了他一眼,然后朝前走几步,将匕首放在黄七的衣服上来来回回蹭了个干净,“打你一顿你也能说实话,我又何必浪费一张药方……” “别别。”黄七一听这娘们是不想来软的了,顿时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他心里也清楚,蛇老本事虽然大,但今晚蛇老要是死了,那本事再大也算个屁。 他伸手就想去抓辛钟灵的手,可脖子忽然一凉,只好老老实实的说话道:“你们不是来救人的吗?我知道那蛇老有一间暗室,上次他抓回去的那些人当中,有一个蒙眼睛的小白脸就关在那……” “暗室在哪?”陈远搏一听“蒙眼睛”,急着朝前窜了一步。 黄七撇眼看看拽了一路麻绳的男人,也没搭理,只两眼放光的看着辛钟灵,“我带你们找人,你给药方?” 都说一个人若是没有什么,他就越是想要什么,就像穷人总想有钱,富人总想有权,这黄七就想长高点,像个正常人一点,这样找个女人也能直接抱回去。 辛钟灵考虑了一下,最后抬头看了盛易和陈远搏一眼,见他两都盯着自己,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个是什么意思,但辛钟灵觉得还是得相信黄七一回,不然山大林深的,鬼知道那暗室在哪。 “行,等我们救了人,安全下山,我就将药方给你。”辛钟灵看着黄七鼻青脸肿的样子,真不知道该说这个侏儒是蠢,还是笨。 被骗一次也就算了,还想来第二次,唉!人心啊! 黄七自然也是有些不相信身边这三人的,他带着辛钟灵朝暗室方向走,路线是对的,但他故意多绕了几步,一路上就向辛钟灵打听药方的效果。 辛钟灵也不完全是信口胡诌,她之前在医书上看到过生经长骨的方子,于是就按照书上说的,随口透露了一些真话。当然,她压根不想帮黄七这种恶人,便也加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假话。 她信口胡说,看模样倒像是说的真话。黄七顿时一脸膜拜、满心欢喜,余下的路也不用陈远搏一骂三喝,他自己拽着绳子,就朝前面跑,还嫌辛钟灵他们三个走的太慢。 “这就是那暗室入口?” 等到黄七总算说了一句“地方到了”,辛钟灵睁圆眼睛看着面前这处土洞口,有点不相信。 洞口就在土坡下面,看起来像是人工挖出来的,周围本来盖着枯草,刚才黄七已经自告奋勇的将枯草抱开了。 黄七一看眼前这三人都是一脸不信,两条大刀眉一挤,自己就朝洞口走了进去。他在洞里喊道:“我可带路了,你们这会儿要是不赶快进去救人,待会那蛇老接应完他那些宝贝,到时候我可不帮你们。” “宝贝”说的就是那些蛊人。辛钟灵一时拿不住主意,眼看陈远搏拉在手里的麻绳已经撑了起来,就回头朝盛易看过去:“进不进?” 盛易一皱眉,想到迟早也是要和那蛇老对上,这土洞进不进去,他们也来不及去找其他入口。还有那黄七,他就算要设计,也不可能搭上他自己。 目光忽然坚定,“进去看看吧。” 陈远搏等的就是这句话,于是狠狠一扯麻绳,三人听着黄七在洞里指爹骂娘的声音,朝洞口走了进去。 洞口正圆,里面的路却是缓慢向下,走了约摸一刻钟,辛钟灵三人就闻到了一股很怪的气味。三人以为是黄七使诈,连忙捂了口鼻,就连辛钟灵知道自己已经百毒不侵,也还是捂了鼻子。谁知道那个能拿人练蛊的蛇老,会不会练出什么连她都抵挡不住的毒。 而这时,走在前面的黄七忽然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三人都捂着鼻子,顿时龇牙咧嘴怪笑了起来,“这是血腥气,没毒的。” 经过黄七这么一提醒,辛钟灵还真就反应过来这股味道是血腥气,只不过这股血腥气不纯,里面好像还加了别的东西。 黄七在前面催了一下,辛钟灵只好先断了头绪,让身边两个也加快脚步跟上。 又走了长长一段,中间还绕了两个弯道,面前总算出现了一道正儿八经像暗室才该有的石门。只不过这石门上画着一道五角芒星的图案,辛钟灵只盯着门看了一眼,就想起了在千凡那间藏书阁底下看到的五角芒星阵法图。 这两个五角芒星图除了绘制的颜色不同,藏书阁下面那是金黄色,这里是朱红色,其他都一样。 盛易看到辛钟灵愣在门口,不动声色的上前握了一下她的手,上次是他闯了芒星阵将辛钟灵救了回来,自然是知道辛钟灵想到了什么,只不过这件事暂时不能多说。 辛钟灵侧头朝盛易看了一眼,瞬间接收到他传递过来的信号,她神色不变的松开盛易的手,朝黄七打开的那半侧门内走了进去。 第二百三十四章 比妖媚的男人 第二百三十四章 比妖媚的男人 约摸一百平方的空间里,四周火盆、书架、动物骨架做的摆设一应俱全。空间正中是一个二十平方的池子,池中盛满鲜红色液体,而此时此刻,一个面容妖娆、紧闭双眼的男人正靠在池边,他整个身体除了脖子以上,都淹没在红色液体中,就像在泡澡一样。 辛钟灵闻到四周已经浓郁到让人恶心的血腥气,几乎万分肯定的认为,那池子里的红色液体就是血,心里一阵恶寒外加恶心,她再次朝那个泡在血水中的妖娆美男看过去。那个男人依旧妖艳非人,但想到池子里的都是血,辛钟灵就欣赏不了他的这种美,只觉得这男人诡异的渗人。 可很快,她就被陈远搏的举动惊的差点没从脚下正站着的台阶下栽下去。 只听陈远搏惊呼了一声“殿下”,他就急匆匆朝那血池跑了过去。 辛钟灵一脸愕然,心想这怎么就成盛儒了? “先救人,其他回去再说。”盛易也是惊讶了一下,只不过他的定力比辛钟灵好太多。不过微微皱眉,他就朝台阶下方走了过去。 辛钟灵抬脚跟上,这个时候陈远搏已经将血水中的男子捞了上来。四方形水池周围是光滑的黑色大石做的平台,完全可以平躺一个正常体型的人上去,盛儒就被陈远搏放在了上面。 在血水中,辛钟灵只能看到男人的脖子和脑袋,根本不确定这是不是就是盛儒,但现在男人被放在平台上晾干了一些血水,一身白中泛红的锦缎华赏,还有腰间那块龙纹清晰的玉佩,这些都是盛儒平时时常穿戴的东西,辛钟灵这才确信,这面相若妖却比妖更媚上几分的男人,还真就是盛儒本人。 辛钟灵有些吃惊,吃惊之后便有些接受不了,但同时又觉得盛儒居然这么好看,她这个女人都控制不住想要多看他几眼。如此复杂纷乱的情绪之下,辛钟灵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陈远搏守在盛儒旁边,眼看衣服上的血水都渗下去了一些,人还没醒,他心里一阵着急,这才想到旁边还站着其他人。他一脸愕然的抬头看了一眼,首先看到的就是目光笔直盯着盛儒看的辛钟灵。 隐瞒身份尚且情有可原,可如果一个人连容貌也要隐瞒,而且还是对一个自己口口声说要保护、说要当朋友的人隐瞒,这种事情换成是谁,恐怕心里都会长出一团不舒服的疙瘩。 陈远搏心里也不太好受,但看到盛儒的真实面容已经暴露,况且现在整个暗室中,也就只有辛钟灵能够救他家殿下。 他想了又想,然后撑着平台,艰难的站起身,一脸沉郁的走到辛钟灵面前,大概距离辛钟灵还有七八步远的距离,就不敢再上前。 陈远搏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张开嘴抖动了半天嘴唇才发出声音,“殿下他、有苦衷,钟灵姑娘,这里就只有你会医术,你、你救救我们家殿下吧。” 他心一横,扑通一声双膝跪到了地上,“等救回殿下从这里出去,我一定将殿下得事情说给姑娘听,求你了姑娘。” 辛钟灵本来就没想过见死不救,可看到陈远搏跪地求她,她也没过去拉陈远搏起来,而是直接绕开陈远搏,走到盛儒旁边,替他诊脉。 过了一会儿,辛钟灵松开手,站起身道:“他脉象平稳,体内也没有什么异常,应该只是晕了过去。” 至于怎么晕的,辛钟灵也不好说。 陈远搏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就站在盛儒腿边,听到辛钟灵的话,他松了一口气,却也不敢完全放松警惕。 而这时,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盛易忽然开口:“既然人没事,那就先带他出去。” 辛钟灵和陈远搏这才想起还有一个蛇老要对付。 陈远搏连忙将盛儒背到了自己背上,而辛钟灵则是发现黄七不在旁边,她抬头朝四周看了一圈,看到黄七竟然在正右侧的角落里。 那里有一张长条书桌,书桌后面是一个大概两米高、三米长的木头书架,黄七正对着书架的上下左右,翻腾的热火朝天。 辛钟灵看的出黄七这是在找东西,她心里好奇,便也走到书架旁边,对着书桌以及书架上方看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黄七正翻腾着的抽屉上。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辛钟灵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走过来的是盛易,便也没在意的将头又朝着黄七转了回去。 她娇俏的面容在昏暗的金黄色光芒中忽明忽暗,看不清脸上是个什么神情,只看得到她那双又黑又圆的眼睛,好似微微有一道像极了白色月光的光芒一闪而过。 黄七翻腾完抽屉又翻书架上方,长桌下面、书架前面,几乎都是他扔下来的东西。 辛钟灵的目光忽然落在地上的一只葫芦瓶上,她走过去,将葫芦瓶捡起,放在耳边微微摇晃了两下。 葫芦瓶中砰咚有声,里面显然有东西,辛钟灵将瓶口对向长桌,几颗褐色圆滚的丹药跃出瓶口,在长桌上面跳动了几下,最后有几颗停了下来,却也有一颗丹药顺着长桌,眼看就要滚到地上。 辛钟灵伸手去捞,可有一只手比她更快的将那颗丹药捞了过去。 黄七站在一把椅子上,粗厚黝黑的手掌向上摊开,那颗丹药就躺在他的手心里。他死盯着丹药看了片刻,然后抬头看向辛钟灵道:“我知道蛇老除了会练蛊,还会练丹药,这个……” 他托着那颗丹药送到辛钟灵眼前,双目灼灼,神情中有些期待,“应该没毒吧?” 辛钟灵盯着黄七手心里的丹药看了一眼,倒是从表面没看出有毒,但这种已经浓缩成药丸的东西要想知道有没有毒,除非亲口尝尝。她是不会尝的,所以也就没搭理黄七,转身自己朝书架旁边走了过去。 “有没有毒,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辛钟灵轻笑了一声,抬头向书架上方看了一眼。 第二百三十五章 冤家路窄 第二百三十五章 冤家路窄 书架下面几层也没剩多少东西,倒是顶上还放着好几个木头匣子,黄七个子小,即便站了椅子也是够不到。辛钟灵身高不够,正发愁,身后就过来一道人影,稍稍一伸手,就将书架上面的几只匣子都拿了下来。 一共三只木头匣子,都被放在了长桌上,黄七正盯着丹药,想着要不要尝一口试试,看看会不会是什么灵丹妙药。但看到三只匣子被放到长桌上,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匣子里有没有自己想要的宝贝,猛的握紧丹药,将手朝长条形的匣子伸了过去。 可他才刚刚伸出手,盛易就猛然将手摁在了那只匣子上,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黄七,黑亮的眸子冰冷以一片。 黄七悻悻然缩了脖子,只好眼睁睁看着辛钟灵将三只匣子都拿过去,挨个打开,三只匣子中分别放了一本书,书上写有“练丹术”三个大字,底下还有一排辛钟灵都不认识的小字。另外两只匣子放的是一顶灰金色丹炉、一褐色长条形状的匣子。 书和丹炉黄七不感兴趣,也就没多看,他催着辛钟灵道:“那老鬼收藏了不少宝贝,你赶快看看这长匣子里有什么宝贝没?” 辛钟灵心无旁骛,将书和丹药炉各看了一遍,然后才打开长条匣子,匣子里只放着一只短笛,笛身漆黑如墨,两头接近管洞的地方,各绑着一圈红绳。 黄七踩着长桌探出半拉身子,朝那笛子看了一眼,他不会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也就瞬间失了兴致。猛的从椅子上跳下去,朝前面走过去,“赶紧走吧,一会儿那蛇老就要回来了。” 辛钟灵觉得这只笛子能够被蛇老如此严密的保存在暗室,又被放在书架的最上层,这笛子肯定不是一般般的笛子。 她一时也看不出这笛子和普通笛子的区别在哪,就只能先将自己看到的、并觉得可能有用的东西,通通塞进了戒指里。 辛钟灵动作很快,黄七跟上陈远搏的时候,她也已经和盛易朝门口走过去。 黄七站在石门外面,探头回来催道:“赶紧走,那蛇老内力高深,我可打不过他。” 辛钟灵抬头朝黄七看过去,唇角微微扬了一下,可她刚要说话,一道雄厚洪亮的说话声忽然从她身后响了起来。 “既知打不过老夫,你还敢将这些人带到老夫的暗室中来,黄七,我看你这是活够了吧。” 黄七脸色瞬间一变,只看到他抬头朝辛钟灵身后看了一眼,接着扭头就朝门外跑了过去。 他跑的十分快,陈远搏反应过来,伸手抓他,但还是让黄七跑了个没影。 辛钟灵和盛易并排而站,两人同时转身看向身后那人,刚才黄七的反应,就足以说明辛钟灵身后的就是那个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蛇老。 此时众人才惊觉暗室中居然还有另外一道石门,就在书架旁边的墙上。 只不过,让辛钟灵和盛易更加没想到的是,身后的蛇老居然是他们认识的人。不仅认识,还有断臂之仇。 那蛇老就站在书案旁边,他身上披着一件黑袍,手里握着一只蛇头杖,黑白掺和的头发,各垂了两缕在眼眉旁边。 “哼!还真是冤家路窄,我不过去找你们,你们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蛇老目光阴鸷森冷,说出的话也是阴沉沉的透着沉重感。他紧盯着辛钟灵,过了片刻,忽然一掀左侧袍子,一条断臂就呈现在众人眼里。 上次在东风村,有个老头非说蛇心莲归他所有,还出手伤人,最后被辛钟灵用凝幽旋针中的玄金丝扯断了左臂,这蛇老就是那老头。 辛钟灵认出此人,心里不由紧张,上次她之所以能够夺这老头半条胳膊,完全是出其不意,趁机得手,在正常情况下,她在这老头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我拦住他,你跟着陈将军他们走。”盛易忽然挡在了辛钟灵面前。他目光冰冷的看着蛇老,垂在身侧的右手,手心微微泛起一层冰雾。 但他似有顾及,冰雾骤起,又瞬间消散。 辛钟灵盯着盛易背影看了一眼,接着毅然转身朝陈远搏跑了过去。 这个时候,她自己对于盛易而言都是累赘,更何况是已经失去意识的盛儒,能走一个是一个。 “你们先离开。”辛钟灵快速将陈远搏推到了石门外。 “那小公爷怎么办?”陈远搏不是不讲情义的人,刚才他也已经认出蛇老就是那晚东风村的老者,那晚辛钟灵尚且回来求救,今天也未必能打的过对方。 “我留下来帮他。”辛钟灵转头就走,可听到陈远搏的这句话,她又回头看了一眼,最后一把抢了陈远搏手里的剑,“你带着盛儒先出去,要是我们出不去,你就想办法带人来救我们。” 一句话说完,辛钟灵转身进了石门,砰的一声将石门关了起来,这一刻她有点后悔,后悔为什么在没弄清楚柳槐村的情况,就贸然带着盛易过来送死。 但现在她就算后悔也来不及想太多,因为她重新进入暗室时,盛易已经和蛇老打了起来。 那蛇老断了左臂,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单手挥出蛇头杖所产生的威力,蛇头杖每挥出一下,地面上就会多出一道裂痕。 如果盛易不是轻功很好,恐怕地面上的这数道裂痕就得打在他的身上。 辛钟灵想上前帮忙,但一时无从下手,而就在这时,盛易几个闪身,快速落在了辛钟灵旁边,一手扯了她的胳膊,作势就要将她朝石门甩了过去。 盛易急着说,“你先走。” 辛钟灵也急着道:“我能帮你。” 她怎么可能这个时候离开,虽然辛钟灵知道自己打不过蛇老,但她想着如果和盛易联手,就算打不过,两个人联手也能从这暗室跑出去。 蛇老看到刚才跑出去的女人又跑了回头,他冷冷一笑,猛然将蛇头杖狠狠杵在了地上,“胆子倒是挺大,既然你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偷老夫的东西,就冲你这份胆量,老夫就让你死的痛快点。” 第二百三十六章 命门 第二百三十六章 命门 蛇头杖落地,地面上快速出现裂痕,裂痕破裂的速度很快,不过片刻,裂痕就出现在了辛钟灵和盛易所站的位置。 盛易来不及和辛钟灵多说,感觉到身后有力道袭击过来,胳膊用力,立即提起辛钟灵就朝旁边跃了出去。 那蛇老自然不可能一击未中,就在旁边站着,他连连挥动蛇头杖,片刻纵身一跃,手持蛇头杖笔直朝盛易打了过来。 盛易自是轻而易举就能避开,可辛钟灵还站在他旁边,他只能凝结内力,强行挡住蛇头杖上的压力。 辛钟灵看到盛易徒臂挡下了蛇头杖,心里一惊,连忙挣脱盛易的禁锢,提剑朝蛇老的心口刺了过去。 那蛇老冷哼一声,好似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只见他忽然一偏蛇头杖,那蛇头杖上不仅有蛇老施加的内力,还有盛易用来抵挡的功力,蛇头杖骤然一偏,径直朝辛钟灵打了过去。 辛钟灵感觉到危险,脚下快速落地,身体后仰避开蛇头杖,与此同时,她手里的长剑也径直朝蛇老的腹部刺过去。 她并不擅长用长剑,但此时此刻,蛇老手中有一个长过一米的棍子,她不用点兵器,徒手那想想就疼。 “连点内力也没有,也想伤到老夫。”蛇老冷嗤一声,眼看长剑逼近,他屹然不动,只稍稍一挥蛇头杖。 他感觉的到,眼前这女娃娃使出的剑法除了招式,并没有内力。一个连内力都没有的人,使出的招式再漂亮,那也只是花拳绣腿。 辛钟灵使出全力刺出的一剑,被人轻而易举的打偏,她心中甚恼,但听到蛇老说的话,她心里忽然又是一喜。 她学晨极功法不到一个月,虽然功法小成,眼看已经到达初级,但辛钟灵除了用过一次内视的能力,根本没用内力与人对打过。 既然这老头轻敌,那就让他知道轻敌之后会是什么后果。 辛钟灵继续和蛇头交手,盛易不时再旁边帮忙,但总会被辛钟灵故意挡开,他无法下狠手,却也很快发现辛钟灵有自己的打算,便在旁边配合。 那蛇老的确已经轻敌,见眼前的女娃娃内力虽无,花招却是使的诡异漂亮,几招之下,他虽将每招接下,却也没有找到不用内力就能破解这种招式的方法。 活到他这种年纪的人,总会对新奇的功法、剑法产生兴趣。所以蛇老也没用内力,只凭招式和自己面前的女娃娃缠斗。 一番打斗下来,辛钟灵不确定蛇老为什么不用内力攻击自己,但蛇老不用内力,她也不能一直和人家耗着。 眼看那蛇老撇开蛇头杖打开她的剑,辛钟灵清冷的眸子忽然闪过一抹狠意,只看她忽然对着蛇老甩出左手,一整排泛着寒光的银针笔直朝那蛇老的面门射了过去。 蛇老看到密如细雨的银针,忽然就想到自己那晚的断臂之辱,那一晚,也是这样出其不意的雕虫小技,让他失去了一只胳膊。 断臂隐隐作痛,蛇老双目中的神色倏然狠辣,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他周身原本平稳的气息忽然暴涨。 辛钟灵感觉到不妙,但看到手中剑尖距离蛇老左侧腹部不过一寸,她心中一横,果断运转周身的灵力,强行将灵力控制到自己的剑上。 随着灵力的催化,剑身忽然席卷一道气流,直逼剑尖,射向了蛇老左侧腹部。 蛇老正挥动蛇头杖抵挡针雨,想让眼前这女娃娃自己尝尝这些银针的滋味,哪里想到左腹部忽然一疼,他脸色一变,身影倏然闪成了虚影。 等他在站定,人已经后退到十步开外。 辛钟灵微眯起眼睛,看到蛇老腹部有一股血泉流出来,不禁勾唇笑了起来。她笑的肆意、张狂,笑容里还有着一丝痛快。 “你……”药老紧咬着牙,死死瞪住的双眼,眼珠似忽将要夺眶而出,“你、你怎么知道老夫的命门在此?” 命门,据说是人的身体蕴藏先天之气的一处命穴,普通的人命门在后腰尾骨朝上一寸的位置,此处若是被伤及,轻侧伤身,重则丧命。而修炼内功功法的人,为了不让人随意看出自己的命门所在,轻易伤及自身,就会利用后天修炼凝聚所得之气封先天命门,再在身体其他部位,另开命门。 不过,这后天所开命门的位置并非完全受人力控制,但可以通过内力的高低,增加它的隐蔽性。 辛钟灵刚开始修炼晨极功法时,就特意看了功法书籍上所标注的禁忌片,自然而然就了解到了这个。 她现在内力不高,命门还在后腰,而这药老的命门,不过是她运用了内视他人的功法。 辛钟灵自然不可能告诉蛇老自己还能看透人的身体,这是她的能力,现如今连盛易都还不知道。 她迟迟不说话,那蛇老顶着满心怒火才能强撑的住,此刻显然是站不住了,他趔趄后退几步,猛然吐出一大口血来。 凝结内力的时候被人刺中命门,即便当场不死,一身气力也会瞬间卸去,更坏的结果,就是以后再没办法凝气修炼。 蛇老吐出一口鲜血,心中喷涌的杀气与怒气,也顷刻随着这一口血平息了多半,他低垂着头,于挡眼的发丝间朝伤她的人看过去。染血的乌黑色唇瓣忽然上扬。 盛易看着那一滩血,心里即便有很多疑惑,但还是觉得先解决眼前之人为重。 他拿了辛钟灵手中的长剑,凝神聚气,朝蛇老走过去,“我先杀了他。” 辛钟灵没有意见,可她忽然想到这山中还有阵法未破,连忙追上盛易,拉住他的手道:“阵法未破,能杀他吗?” 她朝那蛇老看过去,神色忽然一变,只看到吐了一口血的蛇老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只埙,正凑向嘴边。 辛钟灵刚觉不对,一阵空洞而幽远的埙声在暗室内回荡起来,接着埙声就变得幽扬又尖锐,仿佛顷刻之间就直接倾入了人脑当中。 盛易神色凝重,盯着蛇老手中的黑色陶埙看一眼,立即就将手中长剑掷了出去。 第二百三十七章 长虫 第二百三十七章 长虫 蛇老只有勉强站身之力,长剑迎面飞过来,他已经无力可躲,便巍峨不动的继续吹着手中的陶埙,任凭长剑刺进了自己的心口。 一口鲜血涌出,从陶埙的孔洞中喷出,再滴落到地上。蛇老忽然嘎嘎笑了起来,他满嘴的牙都粘上了血,这样咧嘴一笑,那模样就像刚刚才吃完人得到满足的恶鬼。 辛钟灵以为这蛇老是要临终放几句狠话,可等了半天,只听那蛇老喉咙里咕噜噜一阵响动,愣是没一句她能听的懂的话冒出来。 在这时,那只陶埙忽然就落了地,在地上滚了一圈,被一块土块挡了下来。 辛钟灵和盛易都莫名其妙的盯着那只埙,心里莫名的感觉那只埙会发生什么变化,然而,那只埙还真就发生了一点变化。 落在地上的陶埙先是静默没动,不过片刻,就缓慢晃了两下,接着就有一只黑色、长满脚,一指来长,长的特别像蜈蚣的细长虫子从陶埙的孔洞中钻了出来。 长虫绕着陶埙绕了一圈,它爬过的地方,陶埙表面沾上的那些血就干净了一块。 辛钟灵喉咙发紧,小心翼翼伸手一扯盛易的胳膊,心想着这虫子可千万不要是个能飞的,她口中艰难的说道:“这、这可能是个蛊王,我们快走。” 话音未落,蛇老大张着嘴、瞪圆眼睛却已经没有呼吸的尸体砰的从墙上倒在了地上,那陶埙上的虫子似乎被惊了一下,忽然抖开两对向蜻蜓一样的翅膀,飞了起来。 辛钟灵忽然想抽自己,她以前说的话从来没像今天这么灵验过。脚下挪了挪,眼看那虫子落在了蛇老的尸体上,顺着蛇老大张的嘴巴钻了进去,辛钟灵脸色刷的一白,扯住盛易掉头就跑。 两人很快从石门跑过去,辛钟灵松开盛易,回头将石门砰的合上。好在石门虽是对开,但两扇石门合在一起,也算严丝合缝。 辛钟灵大松了一口气,想着那虫子是飞不出来了,这才松开摁在石门上的手,掉头朝出口方向走,打算先离开这里再说。 盛易在旁边跟着,他满腹都是一知半解的东西,朝前走的时候他盯着辛钟灵看了两眼,便趁着路上问道:“你怎么知道刚才那虫子是蛊王?我看你对这些了解的挺多,不像是在书上看到的。” 古书文字居多,配图很少,一般若是对此类不感兴趣的人,压根不会只是看过文字,就能在见到实物时,瞬间反应过来。 盛易可不相信辛钟灵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再者,昌棂国对蛊术的记载很少,他交给辛钟灵的那些古书,又都是粗略翻过的,那上面对蛊术只有寥寥几页介绍,根本没有详细的描写。 辛钟灵脚下很急,在听到盛易的这番问话,脚下才渐渐慢下来一些,“我二十岁的时候去过一次云南,在那里待了半年,认识了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姑娘。” 这些事情辛钟灵从来没和别人说过,但盛易既然问了,她说出来,也权当讲故事了,毕竟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 “那姑娘的奶奶是个草鬼婆,也就是苗族一带,体内养着蛊虫的妇人。当时我在瘴气林做暗杀任务,那林子里的瘴气太重,我吸入太多瘴气,险些死在云南,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当我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就站着那小姑娘。” 辛钟灵想到自己认识的苗族姑娘帕尼娅,脸上的神色变得温和起来。 “那姑娘叫帕尼娅,她会说一点普通话,就告诉我是她奶奶救了我,当时我已经完成任务,就想在云南住上几天,放松一下,可也就这几天,我才渐渐知道帕尼娅的奶奶是草鬼婆。” 辛钟灵忽然停了下来,她侧头看着盛易,黑亮的眼睛里有着一抹沉重。 “草鬼婆在云南不受别人待见,帕尼娅的奶奶时常一个人躲在深山里,就连帕尼娅,也不被同村的人待见。我接暗杀你爸的那单任务之前的一个月,还和帕尼娅通过信,她们那里穷的很,连个电话都没有。” “那蛇老也是草鬼婆?”盛易在上辈子也曾去过云南,但他去云南是为了枪支,对于蛊,他也只是耳闻,完全没有深刻入了解过。 “不是。”辛钟灵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空荡荡的一片,除了些许的风声,并没有其他诡异的东西。她转回头,慢慢朝前走,“在云南,草鬼婆都是女人,也许是时空不一样,昌棂这边男人的身体也可以当蛊主了。我听帕尼娅说,她们祖辈曾经出现过很厉害的练蛊师,那练蛊师心术不正,妄图用蛊虫控制人心,征服天下,只不过那个时候已经是清朝末年,国家动荡不安,那练蛊师最后不但没控制住人心,反倒被自己体内所养的蛊虫咬死。” 见自己说了半天也没说到正题,辛钟灵便停下想了一想,才重新说道:“蛇老以柳槐村村民的身体养蛊,他势必要有一个法子控制这些蛊人,帕尼娅曾说过,蛊虫喜斗、贪食,它们只要稍稍得不到满足,就会失去控制,反食蛊人。柳槐村的房子不少,想来村民也不会少于百人,要想控制这么多蛊人,最源头的蛊主应该会练出蛊王养在自己体内,这样其他蛊虫才会听他的话。” 盛易自己总结了一下,倒是能听明白,只不过他想到刚才那只蛊王还在密室当中,而蛇老临死放出蛊王,总归不是好事。 “蛊王被放出来,外面的蛊人还能老老实实待在柳槐村吗?”盛易皱眉问道。 辛钟灵看到蛊王从蛇老体内出来,就已经想到这个问题,她皱了皱眉,脚下加快了一些,“蛊主死了,蛊王若是找不到合适它寄生的活人,两三个时辰也会跟着死去,到时候外面的那些蛊人不但会被吃的只剩皮囊,还有可能被蛊虫控制,转而离开柳槐村,四处寻找新鲜生命。”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不是出口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不是出口 这些话里有多半是辛钟灵通过帕尼娅以前说过的话,还有她自己从古书上看到的知识,猜测出来的。但既然有这种可能性,辛钟灵心里就不得不着急。 盛易听到辛钟灵的这番细说,也瞬间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柳槐村附近有东风村,安阳村,再远一点的就是几个县城,蛊虫若是散播出去,其效果必然等同于爆发一场瘟疫。 两人也不再多说别的,一路小跑着拐过两道弯口,辛钟灵念叨着出口不远了,可盛易忽然伸手扯住了她的胳膊。 “别走了,这条路不对。”盛易紧盯着面前昏暗的甬道,他眉头紧皱,俊俏的脸颊上神色紧绷。 辛钟灵连忙停下来,她朝盛易看过去,瞬间从他的神情上看出事情不简单,但她刚要问,盛易就一改握她胳膊的方式,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就往回走。 “怎么了吗?”辛钟灵不太明白,只能加快脚步朝前跟上。 盛易的脸色已经缓和下来,他快速朝前走着,等到了弯道口,他立即松开了辛钟灵的手,对着弯口两边的墙摸索起来。 辛钟灵在旁边站着,盛易不回话,她也就只好在旁边看着。 “跟我来。”盛易忽然说道。 辛钟灵连忙跟上,两人又很快到了另一个弯道口,盛易还和之前一样,伸出双手仔细在墙壁上敲了敲、摁了摁,辛钟灵看的一头雾水,只好上前一步,皱眉问道:“我们该不会是踩了什么机关,改变了出口的位置吧。” 她说着这句话,心里却念叨着自己不应该这么背,蛇老轻而易举的被她算计死了,他也不应该有这个能力,设个机关还一环扣着一环。 “甬道发生了改变,我们刚才走过去的并不是出口方向。”盛易蹲下身看了看墙缝之间,这次总算看到墙缝下方有一排拖动过的痕迹。 拖痕不足半掌,如果不是特意来找,恐怕在这种视野昏暗的地方,肯定找不到这处痕迹。 盛易顺着拖痕正上的那面墙推了推,起初没有反应,但当他凝聚内力再使劲一推,原本严丝合缝的土墙突然颤动了两下,朝内侧了过去。 昏黄温暖的火光从门内照了进来,辛钟灵看到盛易朝门内走进去,自己也连忙跟上。 门内像是另外一间暗室,这里空间不大,但家具桌椅一应俱全,两人朝里走了几步,经过一排书架,这才发现这里并不是什么暗室,而是一间有床、有桌椅的起居室。 朱红色云纹雕花床,褐色金线花纹的罗帐,床上被子并没有叠整齐,似乎才有人在床上睡过。 辛钟灵和盛易互看了一眼,两人心里都在猜测这会不会是那蛇老平时居住的地方。 在这时,糊了白纸的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脚步声很轻,似乎来人还没到门口,盛易和辛钟灵很快闪身,藏到了床尾立柜得夹缝旁边。 房门很快被推开,一双被黑袍笼罩住的黑鞋从门内走了进来,黑鞋在床边停了一瞬,又快速朝着书架方向走过去。 辛钟灵被盛易压在墙上,她抬头只能看到盛易的后脑勺,只好听着脚步声来判断屋内来人在做什么。 那人在屋内两头各走一圈,最后应该是看到墙边的石门是半开的,只听一阵轻微的石门开合的声响,脚步声就变小,到最后完全听不见。 盛易这才将辛钟灵从自己身后让出来,两人谁也没多说什么,直接打开旁边的房门走了出去。 直到重新进入树林,辛钟灵才确定刚才进去的院子就是蛇老平时居住的地方,两进两出的院子,院中摆设齐全,但并没有下人,院子外面就是树林。深山老林中的院子,似乎除了蛇老,也没会住在这里。 两人翻出墙头也没停留,毕竟刚才那人已经进入暗门,他能够出现在蛇老的院子里,不是同伙,也有关系,若是那人进入暗室,看到蛇老的尸首,势必会追过来。 辛钟灵现在可没心思再和一个完全不清楚来历的人动手,有些事能避就避,她如此想,盛易也这么觉得。 此时外面已经蒙蒙透亮,夏日天亮的早,辛钟灵抬头朝层层叠叠的树叶之上看了一眼,见日月同在,估摸着这个时候也就凌晨四点刚过。 在古代,这个时辰也才寅时过半,林中的鸟儿兴许都还熟睡着,连一丝鸟叫声都没有。 两人踩着风声一路朝下坡路走,虽然不知道这座山还是不是玉指峰,但盛易说,就算蛇老擅长布阵,也改变不了大地固有的布局。只要他和辛钟灵一路向下坡路走,总归会走到山下。 林中很快大亮,辛钟灵本就一夜没睡,昨晚又在和蛇老对打的时候,被蛇老的蛇头杖打了一下,此时继续赶路,也是勉强。 盛易这才发现辛钟灵的脸色不太好,他抬头朝前方看了一眼,见前面山势虽然朝下,但并没有尽头可观。 想着应该还要走上很远,盛易皱了皱眉,然后转身揽上了辛钟灵的腰,柔声道:“我们先休息。” “还是继续走吧。”辛钟灵摇了摇头,顺势靠在盛易怀里歇了一口气,“也不知道陈将军带着盛儒有没有走出去,早知道玉指峰的事情这么难办,我就不来了。” 盛易微垂着眼睑,看着靠在自己怀里、微微张着红唇喘着的女子,黑沉的眸子缓缓变得温柔。 他唇角微微勾起,轻声道:“就算陈将军和你说玉指峰有危险,恐怕你也会过来。” 盛易很清楚,辛钟灵表面上看起来对谁都不关心、不在乎,可她这个人是典型的面冷心热,只要不是坏人,只要是值得同情与帮助的人,恐怕她都会出手帮忙。 这是她的善心,却也是她的缺点。 杀手不够冷血,那就注定早死。 辛钟灵无力反驳,她垂着眸子,缓缓调试自己的呼吸,直到呼吸变得平缓,她才惊然发觉盛易身上的气息很好闻。 暖暖的,带着一丝清冷如泉水般的甘咧,很香吗?不,并没有香味,只是很好闻。 第二百三十九章 女道长 第二百三十九章 女道长 辛钟灵闭上眼睛,不自觉的就伸手双手轻柔的环住了盛易的腰身,这一刻她感觉看到蓝天白云下的清风怡然,紧绷的了一整夜的心,也瞬间宁静平和下来。 她享受的很,可忽然被搂住腰的盛易却是脊背一僵,他双眼大睁了一些,好看的脸微微朝下。 盛易看着怀里一脸恬静的女人,黑亮的眼眸中有一抹光的波动,但转瞬又恢复了平静如水。 他紧盯着她,唇角微微上扬。 又过了将近半个时辰,辛钟灵和盛易已经到了临近山脚的断坡,只不过两人朝断坡下方看过去,看到的并不是柳槐村,而是一条蜿蜒了十七八个弯,一直朝着山林尽头延伸过去的羊肠小道。 辛钟灵朝盛易看过去,两人皆是啼笑皆非,他们原本是来找人的,现在倒好,他们找到了下山的路,陈远搏和盛儒却被留在了山林。 最后还是盛易提议先下山再说,毕竟山中的危险未知,他们就算原地返回去找陈远搏他们,也未必能找到人。 辛钟灵清楚这点,于是就和盛易沿着断坡下面的羊肠小道一路向北,玉指峰西北角是柳槐村,正北角却是东风村。两人原本是想想朝北碰碰运气,若是看不到东风村,再想其他办法。可最终还是走到了东风村村口。 两人上次在东风村借宿过一晚,这次也不麻烦别人,直接找到上次提供借宿的陈大山家。 东风村少有外客过来,陈大山打开门看了一眼,就认出面前二人是之前在自己院中借过宿的。连忙将两人迎近屋内,他转头在堂屋门口招呼自己女人烧水备饭,然后又重新回到屋内,和辛钟灵二人说起了话。 “上次跟你们一道来的几人后来都来了一趟,我原想着怎么就少了二位没来,就朝之前那位年纪偏大些的女道长问了一句,哪知道那女道长似乎正在生气,猛的一下就砸坏了我院子里的那张桌子。”陈大山和面前两位闲聊了几句,见面前正和自己说话的粉衣姑娘面相温和,人也好说话,忍不住就将自己前天遭受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说完盯着辛钟灵看了两眼,一脸为难的道:“那女道长不仅砸坏了我们家一张桌子,还从我们家拿着吃的、喝的,却是半分钱也没给我们……” 辛钟灵正震惊于陈大山说的该不会是慕云心,一听陈大山后面这句,立即反应过来陈大山跟自己说这些话是为了什么。 她朝陈大山笑了笑,转头看向盛易,伸出了一只手。 刚要说话,盛易就从腰间拽下钱袋,放在了辛钟灵手心。 辛钟灵笑了一下,连忙掏了一锭碎银,递给了陈大山,道:“陈大哥,那道长砸坏的东西,拿走的吃喝,我们给钱就是,只是我想问问,那道长不是一个人来的吗?” 刚才听陈大山那些话的意思,辛钟灵感觉还有别人,她猜测到另外一个人可能是谁,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辛长音腰伤、腿伤刚好一些,侯府那一干老小,怎么可能会放她出府。 陈大山一脸激动的捡了辛钟灵手心的银子,张口就答道:“还有一个姑娘,模样倒是挺好看,就是瘸着一条腿,我听那姑娘还喊那道长师父……” 小门小户的人家,一张桌子那也是一笔大价钱,辛钟灵掏了银子,陈大山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有的没得都说了一遍? 一番絮絮叨叨的说完,陈大山的媳妇就端着饭菜进来,辛钟灵笑着拿了筷子,边吃边对陈大山道:“陈大哥,你祖祖辈辈都是住在这玉指峰山下的吗?” “原就是这山里的人,自是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陈大山利索的回了一句,然后帮着自己媳妇将水倒上。 许是辛钟灵给了钱的缘故,陈大山从堂屋出去之后,又让自己媳妇杀了一只鸡,炖好了端上了桌。 辛钟灵也没就那只鸡多客气,只是让陈大山一块坐下来用饭,一顿饭吃完,她也从陈大山嘴里问出了不少东西。 据陈大山说,柳槐村三年前还时常有人出来活动,但三年前柳槐村突然传出闹鬼、死人,没到半年,这个村子就像被山里的野草盖住了一样,再也没任何消息传出。 辛钟灵猜测那闹鬼、死人的传闻,应该就是蛇老已经开始在柳槐村练制蛊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总归有从柳槐村旁边走过的人,他们看到村中诡异,自是多猜测几句。 陈大山还说到山中那只蛇王,三年前,蛇王忽然从山中窜到了前山,整整折腾了一周,这前山才消停。 辛钟灵当时就在想,莫不是那蛇老三年前制服了蛇王,又在蛇王的老巢布下石头阵,为的就是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取那蛇巢中的蛇心莲,只不过造化弄人,最后却被她捷足先登,捡了便宜。 猜测终归是猜测,辛钟灵也没办法得到验证,最后只当陈大山说的这些是山林野史了。 在陈大山家用完午饭,辛钟灵就提议再去柳槐村附近看看,未免盛易不同意过去,她还故意期期艾艾的道:“我们两好歹是来救人的,这要是被别人知道我们两个在这里又吃又喝,贪图享乐,恐怕以后我这脸也没了。” “贪图享乐?”盛易挑眉看她,再转头一扫陈大山家的院子,就这么个破地方,吃一只鸡都成了上上宾,他这算是贪图享乐吗? 看到盛易的目光绕院子走了一圈,辛钟灵也偏头朝身后的院子看了一眼,院中破旧不堪,鸡屎遍地,原本院中还有一张桌子,现在就剩几块石头垫着几块木板的临时桌子,这样的地方,的确不是个贪图享乐的所在。 但盛易并没有和辛钟灵多谈“贪图享乐”一事,他当时就和陈大山告辞,并给了陈大山一锭银子。 辛钟灵看着那锭十两的银子,觉得给多了,但看到陈大山夫妇感激涕零的样子,最后又觉得给的挺值。 第二百四十章 有去无回 第二百四十章 有去无回 趁着黄昏到来之前,两人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到了柳槐村,这还是陈大山“好心”,告诉了二人一条通往柳槐村的近路。 有钱能使鬼推磨,辛钟灵当时就觉得,即便是山沟里的村民,也未必就有满心的实诚,陈大山之前不说近路,现在却告诉他们,看的分明是那十两银钱的面子。 如此一想,辛钟灵忽然又觉得,那十两银子实在不该给,就连代替慕云心陪给陈大山的那锭碎银,也该要回来才对。 她一路走,一路将这几句念叨给盛易听,盛易却也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此时依旧是白天,不过约摸再过一刻钟左右,也该到黄昏了,但天边阳光却依旧很足。两人站在断坡上朝下张望,见下方所见和昨晚看到的并无差别,思量了一下,最后两人还是决定再去柳槐村看看。 柳槐村村口的那块大石头依旧在那,辛钟灵走到大石头旁边,看着石头下方被踩踏的两片野草,幽幽笑着道:“这一步要是跨进去,指不定就是有去无回。” 盛易抬头望向柳槐村村内,眉头微微皱起,然后看向辛钟灵,懒洋洋的道:“既然知道有去无回,要不我们现在就返回去,陈大山拿了那十两银子,指不定我们现在赶过去,晚饭时,还能吃到一碗鸡肉。” 辛钟灵笑脸一僵,梗着脖子就朝柳槐村口迈了进去。 盛易看着她的背影,俊美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微微一摇头,便也跟着进了柳槐村。 村中家家门户紧闭,窗户却是有些开、有些关着,辛钟灵朝前走了一段,忽然想起昨晚被陈远搏一脚踹飞出去的那个男人,经过和黄七和蛇老的一番纠缠,她现在已经确定那男人不是活尸,而是蛊人,只是就是不知道,蛊人被踹至倒地不起,次日可否还能从地上爬起来。 这样想着,辛钟灵便朝着昨天进去的那间房子走过去,嘴里还喊着盛易道:“待会儿要是那蛊人还在,你可不能再拽着我走。” 昨晚她就没看清楚那蛊人的体内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待会儿蛊人要是还在,她定然是要好好看看的,免得到时候一众蛊人真的失去控制,她也好提前想出对策,以防万一。 盛易没回话,他朝走在前面的辛钟灵看了一眼,身影忽然一闪,然后就先一步落在了昨夜那间房子的门口。 辛钟灵知到盛易轻功了得,但此刻真真切切看着自己连走路都比不过人家,一张脸便沉了下来。自顾自走到门边,盛易率先将木门推开,辛钟灵探头朝里面看了一眼,但没进去,就转身朝路头走了上去。 屋内果然没人了。 辛钟灵原本想着蛇老用人练蛊,最好的法子应该是用活人练蛊,因为死人的身体本就血脉不通,蛊虫难以在尸体中活动自如,其次尸首容易腐烂,此时又是夏日,用死人练蛊,恐怕不到一周,整个柳槐村都会臭气熏天,就连那口味刁钻的蛊虫,恐怕也会难以存活。 但就算屋内没人,辛钟灵还是觉得蛊人应该是失去意识,却依旧脉跳如雷的活人,至于被踹了一脚又爬起来的那个男人,他就算死了,蛊虫恐怕也照样能控制他的意识,兴许人家未必就被一脚踹死了。 辛钟灵惦记着蛊人的事情,便也没向昨天那样直接朝前走,而是朝四周的窗口各看了一眼,但每一间屋内都没有蛊人的踪迹。 “他们可能都在山上。”盛易不想说这句话,但还是提醒了辛钟灵一句。 从昨晚到现在,好几个时辰已经过去,那蛊王如果没有自行飞离暗室,那就是已经死了。蛊虫没有蛊王的控制,势必会操控蛊人离开蛊巢,也就是柳槐村,只不过村口荒草遍地,有人践踏必然会留下痕迹,然而村口并没有踏痕,显然蛊人都在山上。 辛钟灵瞬间想到还在山上的陈远搏和盛儒,心中一阵烦躁,脚下不由更快了一些,催促道:“我们赶紧上山,如果那些蛊人真的都在山上,那就只能将他们围在一起,就地烧掉。” “就没有其他办法,让那些村民留一条命在?”盛易随口一问,但问完,他又瞬间觉得这句话问的不该。 因为他知道,若是那些村民还能救治,辛钟灵就不会说出刚才的那句话。 辛钟灵没回话,盛易也没再多问,两人很快沿着昨天黄七指的那条路,径直上了山,只不过令两人没想到的是,他们刚到山中,远远就看到一些村民打扮的人被绑在了树上。 等到走近一些,辛钟灵看到被绑在树上的果真就是柳槐村的那些蛊人,他们个个面露黑斑,看样子应该是蛊虫已经被激怒,正在村民体内肆意破坏。 照这种面部上的变化来看,辛钟灵觉得应该尽快烧掉这些蛊人,不然蛊虫破体而出,如果没有翅膀还好,可要是有翅膀,玉指峰附近的村民必然遭殃。 如此想着,辛钟灵连忙催促盛易,让他先去前面看看,一是看看还有多少蛊人在前面,二是探一下这些蛊人都是谁绑的。 盛易二话没说,当即飞身上树,不过几个纵身跳跃,修长挺拔的身躯就消失在几棵树之间。 辛钟灵仰头看着那些树,直到看不到盛易的影子,这才低下头,对着最近的一棵树上所绑的蛊人看起来。 蛊人面部泛青,脖子上的靑褐色纹路已经蔓延至两侧脸颊,就连毫无生气的瞳孔中,都各有一团靑褐色斑纹。他们不动不喊,一个个低垂着头,行如木偶,面目呆然。 辛钟灵紧盯着蛊人,两只瞳仁微微泛起一阵白光,而与此同时,在她眼中的蛊人已经不是一具肉体,而是由万千细密爬行的虫子充实成的人身体皮囊。 身侧传来枯叶被踩碎的声音,辛钟灵的双眼倏然清明,她侧头朝侧面看过去,看到正朝这边走过来的是盛易和盛儒。 第二百四十一章 内里空空 第二百四十一章 内里空空 盛儒已经恢复成原来的容貌,而二人身后跟着的是陈远搏,以及陈远搏直接带到玉指峰的那些亲兵。 辛钟灵缓了缓,将脑海里那些密密麻麻的虫子挥了去,这才看向盛儒,淡淡一笑道:“太子殿下这是没事了?” 她问的含蓄,毕竟她不知道陈远搏的这些亲兵,是否也和她一样,被盛儒隐瞒了真实容貌,兴许这些亲兵,到这一刻还不知道他们追随的主子,真正的模样。 盛儒神色未变,垂在身侧的手却轻颤了一下,他站住脚,同样淡淡一笑道:“你救的及时,不然,我也就和他们一样了。” 辛钟灵之前已经猜测过蛇老单独对待盛儒,兴许就是看到他的易容换颜,对他另眼相待,想单独练他成别的蛊,现在听到盛儒自己亲口说一遍,倒是确定了心里的猜测。 她朝盛易看过去,目光坚定,神色也异常凝重,“还是趁早将这些蛊人都烧掉,不然我们都有麻烦。” 盛易对着辛钟灵点了一下头,他已经将辛钟灵的想法告知了盛儒,于是侧头看向盛儒道:“殿下,开始吧。” 盛儒点头示意,然后侧身吩咐陈远搏以及那些亲兵,让他们各自分成三组,分别在附近挖出三只大坑,每只大坑大约可以放下四十人左右即可。 陈远搏立即带着其他人开始挖坑,辛钟灵也没闲着,用随身带来的匕首在旁边帮忙。倒是盛易和盛儒二人,一直并排而站,不言不语,相互之间也没半句交流。 不到半个时辰,三只大坑总算挖好,陈远搏早早就吩咐人去捡了干柴、枯叶丢进坑中,然后由辛钟灵亲自盯着,将那些蛊人放进了坑里。 此时已经黄昏过半,金黄色的光从林子的另一头径直照向众人的脚下,在他们的身后拉出一道很长的黑影。 火把扔进大坑,直至那些蛊人一声不吭全部化成了灰,众人才渐渐缓过神来,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忽然问道:“这些怪物怎么一烧就没了?不是说要烧透一具尸首,至少也得一整天吗?这一坑少说也有四十余人,怎么顷刻就化成灰了?还有这股气味,怎得这般臭不可闻?” 辛钟灵朝人群中看过去,一眼就看清问话的人是谁,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将目光转向已经多半进入地平线的夕阳。 “蛊虫嗜血食肉,它们体内的油脂过多,自然一点就着,而那些村民,早已经是裹皮空囊,内里空空。”辛钟灵强忍着鼻息之间的这股恶心气味,浅浅解释了一句,也不管其他人听没听懂,她转头就朝下山的方向走去。 盛易跟在辛钟灵身后离开。盛儒站在原地,看着背对着夕阳走在前面的粉衣女子,他的容貌已经恢复成平常的样子,双眼也被白绫遮挡住,如此,再无一个人,能够看出他此刻在想什么。 从山上向下走,还未到山脚,林中深处那抹夕阳就已经彻底末入了地下,脚下昏暗不清,天上却还是微微泛着白底。 “这满山的阵法就这么破了?”陈远搏朝前看了一眼,前方十步外,辛钟灵正和盛易并肩而行,两人一路都没有交谈的样子。 盯着前方看了片刻,没听到身边的主子搭理自己,陈远搏侧头朝盛儒看过去,他眸光紧锁着那道白绫,忽然就皱了皱眉。 而这时,盛儒忽然开口,他声音很轻,说出口的话似乎是刻意只让陈远搏和他自己听见。 “我的事我自己解决,你无需和他们多说什么。”盛儒道。 陈远搏猛然一愣,神色倏然急了起来,“殿下,您是打算将那些事告诉他们吗?这、这只怕不可。” “我自己有主意,你什么也别做即可。”盛儒语气重了一些,他抬头正对着前方两人的背影,脚下不由加快了一些。 辛钟灵正看着前方,想着何时才能下山,忽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那脚步声格外轻缓,若不是她恰好回神,恐怕未必能察觉身后已经多了一个人。 回头看了一眼,她就将头重新转了回去。 盛儒见辛钟灵看了自己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唇瓣微抿了一下,他上前几步,走到了辛钟灵身侧,柔声道:“我隐瞒容貌是不想给自己增添麻烦,你也亲眼看到了,若是昌棂太子长了一张妖媚的脸,还是个眼睛不好的半瞎子,这太子之位我坐不上倒也罢了,恐怕我的这条命,也早已经没了。” 辛钟灵侧头看他,转瞬又轻飘飘的将目光转回了正前方,“太子殿下深居高位,为了自保做出任何事情都情有可原,但这些都是太子殿下您自己的事,和钟灵没有关系,不必和我解释。” 她语气淡淡,分明是不在意,可听着这句话,却又像是在赌气。 盛易听到这番话,侧头朝身边两人各看了一眼,然后又将目光收了回去,他唇角上扬,脸上似乎多了一丝笑意。 盛儒一时没说话。辛钟灵朝前走了几步,忽然感觉自己刚才的那句话可能说的有些重,于是乎想了想,又侧头看向盛儒,淡淡说道:“这件事你其实也不用太在意,我有时候出门在外,也会对外人隐瞒一些东西,所以,我是真的不在意这些。” 她心里的确有些别扭,但想到盛儒的处境,这点别扭最后也没了。 盛儒侧头看着辛钟灵,脑海中盘旋的却只有“外人”两个字,他从未当身边的女子是外人,有所隐瞒也是情非得已,可这样一句甚是体贴入微的话,其实还不如不说。 至少没有这后一句的解释,他还能当做辛钟灵这是在为他的一再隐瞒而生气。 可如今,辛钟灵倒像是真的不在意被隐瞒,那他又还能说什么? 盛儒不说话,辛钟灵也没再和他说什么。天色很快暗了下来,陈远搏让人准备了火把,递了两支到前面来。 辛钟灵趁机问陈远搏道:“陈将军,之前那个黄七,你们后来可在外面遇到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你护好她 第二百四十二章 你护好她 她想着应该是没遇到,不然以陈远搏的性子,应该会将黄七打个半死,拖着带过来。 果然,陈远搏将火把递给盛易,侧头看着她摇了摇头,“那黄七先跑出的暗室,我背着殿下追出去时,林子里除了那些蛊人,压根没见到黄七的影子。” “那种情况,他肯定早就跑了。”辛钟灵皱了皱眉,那黄七不是好人,留着他迟早是个祸端,但现在林中漆黑一片,黄七又对这林子十分熟悉,想要在这偌大的林子里找到他,根本不可能。 辛钟灵有些忧心,但一时想不到解决的办法,便也没再想下去,之后她又问了陈远搏背着盛儒从暗室出来之后的事情。 陈远搏简单说了一遍,大抵就是那个时候的出口还是出口,他追着黄七重新进了林子,接着没走出出口多远,盛儒就醒了过来。 “殿下听说你和小公爷还在暗室当中,就想返回去救你们,可此时那出口居然被石板挡住,我和殿下想了很多办法,也打不开那石门,再之后就是他们……”陈远搏朝那些亲兵看了一眼,“他们几个是跟着蛊人上的山,我们几个遇上,就听着殿下的吩咐,先将蛊人绑了起来。” 辛钟灵大致了解了一下当时的情况,便也没再多问,一行人又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可下山的羊肠小道,或是柳槐村,不论哪一个都没看到,就连一处断坡也没走到。 “好像有点不对。”盛儒迟疑了一下道。 盛易高举着火把朝四周看了一眼,然后直接将火把插在了旁边的一棵树下面,“看来就算蛇老死了,阵法也没破,还是先原地休息,等明天天亮之后,再想办法出去。” “好。”盛儒答应了一句,转身朝陈远搏他们走过去。 辛钟灵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走到盛易旁边,跟着他一起坐在了树下的荒草上,她侧头盯盛易的脸看了看,然后皱着眉道:“白天我们上山的时候,不是轻而易举就找到了盛儒他们吗?会不会是这个阵法白天没用,晚上才有效果。” 盛易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道:“我们上山的时候,柳槐村的阵法似乎已经消失,就连这山上布下的迷阵,在那个时候应该也已经失效,只不过……” 他眉头紧皱,心中生出两种猜测。 “只不过什么?”辛钟灵追问道。 盛易这才说道:“只不过这山上如今又有了迷阵,按我自己的猜测,其一,这迷阵和蛊人有某种联系,蛊人全部被烧,才是这迷阵开启的关键。其二,你还记得我们在蛇老的宅子里遇到的那个人吗?他和蛇老似乎很熟悉,这迷阵兴许和此人也有关系。” “迷阵?这山上的阵法和柳槐村的那个不一样吗?”辛钟灵不是很明白,但大致也能听懂。 “应该是不一样的。”盛易其实也不是很清楚,但他有种感觉,如今他们几人身处的阵法,并不是简单的不让他们走不出去那么简单。 他朝辛钟灵看过去,然后忽然起身,远远看着盛儒道:“殿下,山上的阵法有些古怪,你和他们尽量待在一起,切莫分开行动。” 盛儒侧身看了过来,但也只是一眼,他就吩咐陈远搏和其他亲兵在一起,而他自己则走到了盛易这边。 “有古怪吗?”盛儒问道。他朝辛钟灵看了一眼,然后才看向盛易。 盛易自己也说不好,这是一种感觉,而他的感觉从来就没有出过错。看着四周漆黑一片的林子,他没说话,神色却十分凝重。 一行人很快升了两堆篝火,陈远搏和那些亲兵坐在一起,盛儒则和辛钟灵、盛易坐在一起,三人都是一脸沉闷,他们看着火堆,好似各自陷入了各自的心思。 随着夜色渐深,林子里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风,盛易将外衣铺在一堆枯草上,让辛钟灵先躺下休息。 辛钟灵迟疑了一下,但看到面前的两个男人都一副非让她睡觉不可的模样,最后只好认命的躺了下去。她昨夜便没睡,许是真累了,没过多久,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盛易侧头看着辛钟灵,察觉到她的呼吸已经变得平缓,他站起身,朝火堆旁边的林子走了过去。 盛儒下意识跟上。 陈远搏和一众亲兵正小声说着话,看到这边的情况,他考虑再三,还是跟着走进了林子。 “我去四周看看,钟灵这、就劳烦殿下先照顾她。”盛易脸色平静的看着盛儒,“她昨夜受了伤,现在还是休息为好。” “她昨晚受伤了?是那蛇老伤的她?”盛儒语气骤冷。 盛易看着他,黑亮的眼睛恰好迎着天边的明月,一缕月光仿佛已经融进了他的双眼,淡淡的光晕,让他眼里的神色看起来平静而又带着几分凉薄。 他不说话,盛儒便当他默认了自己的话,想到辛钟灵是为了救自己才被蛇老打伤,他心里有些不舒服。撇开目光,盛儒懊恼的看着前面的一堆枯草,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平缓的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你打算自己去破阵?” “林中还有其他人,你护好她,其他我来做。”盛易抬头朝天边的明月看过去,微微透白的一层光晕正围绕在明月四周,夜里的风恐怕不会小。 陈远搏走过去的时候,也只来得及听到这样一句,接着就看到那个只穿着一身白色里衬的男子,忽然就迎着月亮飞了过去,白衣胜雪,迎风翻飞,飞向明月的男子,此刻就像乘风而去的仙人。 “让我护她,你却什么都做了,那我……”盛儒抬头正对着明月的方向,忽然轻笑了一声,说了这样一句。 可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兀自摇了摇头,转身朝火堆方向走。 陈远搏一头雾水,他又朝那明月看了一眼,见月下那位白衣仙人已经不见踪迹,这才急走几步,坐到了盛儒旁边。 他朝熟睡的女子看了一眼,然后放低音量道:“殿下,这小公爷是要去破阵吗?” 第二百四十三章 你倒是厉害 第二百四十三章 你倒是厉害 盛儒正对着篝火,没有风的侵扰,火苗正平缓而稳定的跳跃着,带着一抹淡黄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也映在那道白绫上,似乎有那么一个瞬间,白绫后面的那双眼睛,已经遮挡不住。 后来陈远搏并没有得到盛儒的回答,但子时过后,盛易带着伤回来时,这个问题也就无需答案了。 这些辛钟灵都不知道,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知道睁开眼时,天已经蒙蒙透亮。 “我从昨晚睡到了现在?”辛钟灵猛然起身,若不是她清楚自己已经是百毒不侵之体,恐怕都要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被谁下了药。 这种环境下还能一觉睡到天亮,没有其他理由在,辛钟灵觉得有些无地自容,但很快她的关注点就被盛易衣服上的几块血斑吸引住。 “你昨晚破阵去了?”辛钟灵眉头紧皱,娇俏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盛易靠在一棵树上,目光平和而沉稳,他看着辛钟灵,看神色似乎在考虑该不该就昨晚的事情解释几句,只是他还什么都没说,手腕就被辛钟灵握在了手里。 “呵!你倒是厉害,伤成这样还能像没事人一样。”辛钟灵没好气的瞪了盛易一眼,然后握了握手心,取了戒指中千凡给的疗伤药丸,朝盛易递过去。 盛易淡淡笑着,神色中透着些许苍凉,他接过药丸,看也不看就放进口中,然后才看着辛钟灵,慢悠悠的道:“这阵法总归是要破开我们才能下山,你们又不懂这些,只能我自己去。既然早晚都得去,什么时候去结果都一样。” 辛钟灵心里又气又恼,却又觉得无话可反驳面前这个男人,这山上的阵法她不懂,盛儒那群人看样子也不懂,可盛易的这番话表面上听起来没错,但她心里就是不太舒服。 “行了,先下山吧。”盛易看到辛钟灵低着头不说话,知道她是真的担心自己才会恼怒,他心里高兴,但现在人多眼杂,即便是高兴,也不能做什么。 陈远搏吩咐一众亲兵起身准备,然后走到盛儒身侧,目光直直对上站在距离不远的树下两人,轻声道:“殿下,这小公爷本事不差,想来当初您决定拉拢这位小公爷的决定,是没错的。” 盛儒也正看着辛钟灵那边,“盛易受我叔父亲自教导,自然不会差。” 他转身朝身后看了一眼,看到所有亲兵已经列队整齐,便对陈远搏道:“你过去问问,看看一会儿要走哪个方向。” “是。”陈远搏拱手答应,然后转身朝盛易和辛钟灵走过去,问道:“小公爷,不知待会儿我们该走哪条路才能下山。” “正北。”盛易朝陈远搏淡淡笑了一下,然后侧头提醒辛钟灵跟上,一行人这才重新出发,朝正北方向下山。 临近正午的时候,一行人总算看到前面出现一处断坡,有几名亲兵按耐不住,不等吩咐就先一步朝断坡跑过去。 辛钟灵其实也想跑过去看看,但她此刻正因为盛易单独破阵的事情而生气,迟疑了一下,脚下也就没跟过去。 “山下有人。”那几个亲兵跑到断坡,忽然喊了一声。 辛钟灵神色一凛,也顾不得旁的,几步就跑到断坡,朝下方看过去,只见断坡下方正是那柳槐村,村路正中,慕云心和辛长音正被十余个行如僵尸的蛊人围在正中。 “师父,现在怎么办?要不我们直接打出去吧?”辛长音面色发白,双眼不断朝自己身体四周转动,生怕身前、身后的这些蛊人碰到自己的身体。 “我不是已经和你说了吗?这些都是蛊人,他们现在已经失去控制,要是我们不小心被他们体内的蛊虫咬到,下一刻我们就会变得和他们一样。”慕云心冷着脸朝后退了一步,但脚下猛然一硌,她不耐烦的回头看过去,正看到被踩中脚的辛长音脸色一阵惨白,心中厌恶顿时更甚。 她本来是不想带着辛长音入玉指峰的,可现在人是带过来了,却成了拖累,不禁叫人后悔。 “师父,那、我们怎么办?”辛长音侧身站在慕云心身后,她不时变换位置,可就算她的位置如何在变,围在四周的蛊人还是不断向前逼近,眼看一个蛊人的手将要触碰到自己的胳膊,她下意识抬脚踢出去,但想到慕云心说的话,又急忙忙朝后退了一步。 她这一退就撞到身后的慕云心,慕云心未做防备,身体猛然朝前扑了一瞬,在她面前正有一个蛊人双手低垂,面若死灰的朝前逼近,双方猛然撞上。 慕云心近距离对上蛊人已呈靑褐色的瞳仁,脸色瞬间发白,人也像是被什么忽然咬到了一样,脚下快速后退,可一步还未退全,辛长音就朝她靠了过来。 “师父,他们快碰到徒儿了,您快想想办法呀!”辛长音拼命朝后躲,她很想一脚踹开眼前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可慕云心说的实在恐怖,只要一想到自己也会变成和眼前这些东西一样,她就下不了脚。 慕云心被推的无处可站,心中一阵恼怒,忽然身体一侧,眼看辛长音从自己面前倒过去,一手扯住她的胳膊,接着脚下狠狠一踩地面,提着辛长音,借着她的腿踢开两三个蛊人,两人这才得以从蛊人圈中出来。 辛长音一脱困便连忙跺脚,嘴里还极为不恭敬的抱怨道:“师父,您怎么可以拿我的腿去撞那些蛊人,他们要是……” “再不走,待会儿再被他们困住,可我别怪我不救你。”慕云心看到那些蛊人的面部隐隐有裂开的可能,想着定是蛊人腹中的蛊虫要出来了,连忙一扯辛长音的胳膊,连骂带喝的带着她朝前面跑。 十余个蛊人全部朝慕云心所走的方向缓慢挪动过去,但他们没走几步,一个蛊人忽然停了下来。蛊人停下来的同时,他那张布满靑褐色纹路的脸颊忽然开裂,裂痕沿着脸上的纹路一路延续,一直从额头延伸至被衣服遮挡住的胸口。 第二百四十四章 有悖天道 第二百四十四章 有悖天道 “不好。”辛钟灵站在断坡上方,看到柳槐村中还有十几个蛊人,心里就已经感觉到大事不妙,此刻在看到蛊人的面部青纹快速扩大,变成了一片黑色,即便看不太清楚,她也知道那是蛊人的体内的蛊虫咬破了蛊人的皮囊,将要从蛊人的体内钻出来了。 辛钟灵不知道这些蛊虫是什么种类,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但还是连忙回头对盛易和盛儒道:“赶紧让人准备火把,趁着蛊虫还没出来,现在就烧了他们。” 陈远搏连忙吩咐其他人准备,就连盛易和盛儒也连忙从附近找来枯草、树枝,做成简易的火把。 众人速度很快,等到所有火把被点燃,辛钟灵直接朝断坡下方看了一眼,接着面色一冷:“直接扔下去。” 在这种时候,在场众人都相信辛钟灵所说的话,因为只有她才了解柳槐村的那些蛊人。 辛钟灵一声令下,盛易、盛儒以及陈远搏三人站在断坡正前,不断从身后亲兵手中接过火把朝柳槐村中扔下去,三人都有功夫在身,准头和力道都不弱,几乎扔到下方的每一支火把,都恰好扔中一个蛊人,而旁边的茅草屋顶,却没有沾到一点火星。 如辛钟灵之前所说,蛊虫食肉嗜血,它们长期穿梭于人的身体,虫体内外都是油脂,一遇到火,几乎是顷刻之前,原本站立的蛊人纷纷倒在了地上,就连已经从蛊人的体内爬出来的那些蛊虫,也顷刻变成了一抹青烟。 烧了不到一刻钟,本该站着蛊人的地方就只剩下几堆黑灰,辛钟灵朝山下看了看,然后侧头对其他人说道:“以防万一,柳槐村我们最好不要进了,就连这山上,也最好让人先封了。” 这些她做不到,但身为昌棂太子的盛儒肯定有办法。 “陈叔,你现在就拿着我的令牌就近调人。”盛儒知道后果,立即回头吩咐陈远搏道。 “属下这就去。”陈远搏掉头就走,但走了几步,他又回头问道:“这山大概要封几日?” 玉指峰面积不小,山下又有不少村、县,就算要封锁,也封不了太长时间,最起码山下那些百姓的安置问题,时间一久也不好解决。 “两三日即可。”辛钟灵估摸了一下蛊虫的存活期,只要山上没有活人,它们找不到新的蛊主,势必不会存活太久。 陈远搏得到回话,立即转身走人。 这时盛儒皱眉说道:“钟灵,山我们可以封住,可山上还有牲畜,这些蛊虫若是寄生在这些牲畜体内,走兽我们大可以直接见其下山就杀,可若是飞禽一类带蛊下山,到那时,岂不是整个昌棂都要遭殃。” “不会。”辛钟灵摇了摇头,神色认真的道:“那些蛊虫是人蛊,它们对牲畜没有食欲。” 关于蛊虫,辛钟灵并不能给盛儒他们解释太多,因为她自己目前所知道的这些,多半还是听帕尼娅说的。 帕尼娅曾说,用多种毒虫炼制而出至毒的蛊虫,那是不合情理。而用人的身体练蛊,不管用的是活人还是死人,那都是有悖天道,兴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由人身体炼制出来的人蛊存活期根本不会太长,就算蛊主想用蛊虫害人,人蛊也只能短时间发挥作用,时间一长,蛊虫和宿主都会死掉。 也可以说,离开蛊人的人蛊,其效果和存活时间成反比,毒性越强的蛊虫,宿主就会死的越快,宿主一死,人蛊也会随之死亡。 辛钟灵之前听黄七说,蛇老用柳槐村的这些村民炼制的是生蛇蛊,可她之前利用内视看到蛊人的体内并不是幼蛇,便猜测黄七肯定是弄错了什么,又或者是蛇老压根没和黄七说实话。 黄七如今跑了,蛇老也死了,这些都无从追问,辛钟灵只能凭借自己所学,来断定这些蛊虫的解决方法。 她相信自己是对的。 陈远搏找人封山,一时半刻未必能够回来,辛钟灵不放心就此回去,于是和盛易、盛儒商量,决定暂时在东风村多住一天。 盛儒和盛易都未反驳,如此一群人就径直下山,朝东风村方向走过去,只不过几人刚到陈大山家,还未喝完一碗白水,门口就有侍卫来报,说是凉山观的慕道长过来了。 盛儒皱了皱眉,想要将人打发掉,可念及慕云心在皇宫有几分地位,又觉得直接赶人,事后必然会有数不清的麻烦,他一脸为难,便朝辛钟灵看过去。 辛钟灵正喝着白水,见盛儒看着自己,不由笑了起来,她放下碗,丝毫不在意的道:“她们来都来了,就让她们进来吧,总归是要问问,她们上这里做什么才是。” 盛儒恍然大悟,他一直纠结于如何打发慕云心师徒二人,却疏忽了这二人出现在玉指峰的原因。 他来玉指峰是为了调查花斑蛇的来历,辛钟灵和盛易是为了救他而来,那慕云心和辛长音又是为何? 盛儒心思百转,继而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侍卫道:“请慕道长师徒二人进来。” “是,殿下。”侍卫答应一句,很快走出院子迎人。 辛钟灵转过身,朝院中看过去,她手里还端着那只装水的海碗,有一搭每一搭的喝着,山里的水并非都是甜的,就像陈大山家里的这碗水,又苦又涩,要不是她实在渴的很,还真就一口都喝不下去。 出去的侍卫很快领着慕云心和辛长音从门口走了进来,辛钟灵看着她们经过院子,眼瞅着她们朝堂屋这边看过来,这才端着海碗,将身体转了回去。 她晃了晃手中的碗,看着里面清澈却苦涩的水,懒洋洋的笑着道:“还真是,这讨厌的人就像狗皮膏药,想躲都躲不掉。” 她的这句话刚好被走到门口的慕云心二人听见,慕云心脸色当即一沉,但她还没说什么,跟在她身后的辛长音就瘸着一条腿,快速朝辛钟灵走了过去。 “辛钟灵,你给我说清楚,我的这条腿为什么治好之后,却是瘸的?”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一碗鸡汤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一碗鸡汤 辛长音一直想找辛钟灵质问瘸腿的事情,可国公府她进不去,辛钟灵又对她避而不见,没想到倒是在玉指峰见了个正着。 “你自己的腿伤成什么样子,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呀!它现在能站能走,不是已经挺好了吗?总比你之前坐在轮椅上,要死不活的强。”辛钟灵侧头朝辛长音的脸上看了一眼,继而将目光落向辛长音的瘸腿上,故意笑了笑。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我这条腿本来不该瘸的是不是?你给我说清楚?”辛长音十分介意自己瘸腿的事情,尤其现在盛儒就坐在旁边,她如果不将这件事问清楚,日后别说当太子妃,恐怕连见盛儒一面,都无法抬起头来。 她情绪激动,没说几句话就伸手去扯辛钟灵。 辛钟灵身体微微一侧,再看辛长音时,就看到盛儒已经抓住了辛长音的手腕。 “太子殿下……”辛长音一脸羞愤难当,这是盛儒第一次触碰她,可却是为了别的女人。 “二小姐若是想在此处处理家事,大可以先上门外等着。”盛儒周身的气息很冷,他将辛长音拽开之后,瞬间就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辛长音咬牙看着盛儒,知道自己此时找辛钟灵算账,势必会被桌边的这两个男人拦住,于是她狠狠瞪了辛钟灵一眼,转身走到了慕云心旁边。 慕云心不悦的扫了她一眼,继而自顾自走到桌边坐下,抬头一扫桌边三人,尤为客套的道:“方才在柳槐村,贫道虽未看见太子殿下和小公爷,但方才听院中侍卫提到柳槐村,想来就是太子殿下和小公爷救了贫道师徒二人,在此,贫道向殿下和小公爷致谢。” 她微微欠身,然后抬头朝辛长音道:“音儿,方才殿下和小公爷救了你的命,你还不赶快以水带酒,多谢这二位对你的救命之恩。” 辛长音神情一滞,抬头就看到慕云心对着自己使了个眼色,她连忙垂下眼眸,提着桌上的水壶将盛儒和盛易面前的两只碗里添了一些水。但桌上并没有多余的碗,她只好欠了欠身道:“方才多谢殿下和小公爷出手相救,长音在这有礼了。” 盛易神色淡淡,盛儒也是神色不动,辛长音朝盛儒看了一眼,唇瓣微抿,只好自己站起身,重新站到了慕云心身侧。 辛钟灵懒得看慕云心在这里口不对心的耍花枪,她也不和旁人打招呼,自行起身朝院子里走了过去。 院中有几只母鸡正相互追逐,陈大山担心母鸡惊扰到客人,正一手拿着鸡食,一手拿着扫帚,想将这些鸡朝鸡舍里赶。 辛钟灵看的有趣,上前帮着将几只鸡赶进鸡舍,然后又跟着陈大山进了厨房。陈大山的媳妇正坐在灶台后面填柴火,一抬头看到客人居然进了厨房,整个人都变得拘谨起来。 陈大山也是束手束脚的什么也不敢干,最后实在没办法,他才看着辛钟灵道:“我说姑娘,您还是回堂屋坐着去吧,您在这,我们、也不敢干活。” “怕什么,我又不打人。”辛钟灵看到陈大山就想起了那十两银子,银子既然给出去了,她自然是不会要回来了,只是陈大山之前没说实话,她心里始终不太舒服。 于是乎,她在厨房门口站了片刻,又朝陈大山看过去道:“我说大哥,上次你不是说那女道长砸了你的桌子,拿了你们家的吃喝没给钱吗?你现在就过去要,不管要多少,她一准都会给你。” 陈大山正往锅里填水,一听这话,惊的手里的葫芦瓢都掉进了锅里,他快速将葫芦瓢捞起来,也是无心再做饭,便走到门口,请了辛钟灵在门口的木头墩子上坐下道:“姑娘,那女道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反正她那银子你不是已经给了吗?你看我这小门小户的,你、你就别为难我们了。” “放心,我给你的那些银子既然给了,就不会要回来。”辛钟灵一眼看出陈大山的想法,她给出去的银子自然不会要回来,只不过银子她也不能白给。 “有我们几个在,那女道长肯定不会不给你钱,你现在就过去要,最好多要点,她要是不给,或者是想动手打人,我就再给你十两银子。” 陈大山听到“再给十两银子”,眼睛瞬间一亮,他紧盯着面前的姑娘看了看,确定这姑娘不是在开玩笑,这才目光一定,点头道:“成,我这就进屋要钱去。” “去吧。”辛钟灵憋着笑点头。 陈大山很快朝堂屋走了过去,不过很快他又从堂屋走了出来,辛钟灵看他一脸喜色,便已经猜测到了结果。 “姑娘,那道长还真就给钱了,你瞧……”陈大山手里托着二十两银子。 辛钟灵看到慕云心居然给了二十两银子,觉得不至于,她抬头看向陈大山,疑惑道:“你向那女道长要了二十两,她也肯给?” 慕云心不缺钱是一回事,辛钟灵觉得以慕云心那种性子,就算盛儒和盛易都在场,她恐怕也容忍不了一个村民这么讹自己。 “倒也不是,是和你一路的那位公子帮着说了几句话,那女道长才给的这二十两。”陈大山很快将银子收好,然后又对辛钟灵道:“姑娘,那公子说你在山上受了伤,需要补补身体,我这就给你杀一只鸡去。” 辛钟灵神色一僵,转瞬哈哈大笑起来,就连晚饭喝鸡汤的时候,她还忍不住想笑,倒是慕云心,似乎已经明白这二十两银子是怎么一回事,一张脸已经气成了猪肝色不说,那一整碗的鸡汤,也愣是一口没喝。 用过晚饭,盛儒就找慕云心打听她们来玉指峰的原因,辛钟灵在旁边听了几句,觉得明天盛儒也会告诉自己,就自己去院子坐着。她抬头看着天边的月亮,面色平和,心中也是宁静安然的。 只不过她并没有坐太久,盛易也从屋内走了出来,辛钟灵侧头看了他一眼,接着就将目光重新对向天边的月亮。 第二百四十六章 我试试 第二百四十六章 我试试 她不说话,盛易坐在她身边,也没有多说一个字。两个人并排坐在一起,一直到堂屋里传来动静,他们才起身朝堂屋走过去。 “慕道长也没说实话,今夜先休息,等回城我调查之后,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盛儒并没有从慕云心那里问出什么,但心里却十分清楚,慕云心前来玉指峰肯定别有目的。 辛钟灵点头道:“那你们去休息吧。” 和上次一样,男客睡一屋,女客睡一屋,辛钟灵是不会和慕云心、辛长音睡在一起,只能先打发了眼前这两人,然后去找陈大山要了一床被褥。 只不过她抱着被褥回来,居然看到盛易和盛儒都还坐在堂屋里。 辛钟灵抱着被褥站在门口,不明就里的问道:“你们还有事谈?” “你去西侧那屋休息,今晚我和太子殿下睡堂屋。”盛易起身走到门口,伸手将被褥抱过去,然后转身朝西面那间房间走过去。 辛钟灵愣眼看着盛易,见他果真进了西面的那间房,这才回头朝堂屋中的盛儒看过去。 盛儒独自坐在桌边,桌上燃着一只油碟,似乎是碟子里油不够,火光微弱的很,连人脸都看不清楚。 “去休息吧,我和盛易商量过了,明日一早再去山中看看,你若是想去,今夜就好好休息。”看到辛钟灵还站在门口,盛儒便淡淡笑着,温声催促。 辛钟灵清楚自己拗不过这两个男人,便也不再多说,她对着盛儒笑了笑,然后转身朝西屋走过去。 西屋屋内,盛易已经铺好了被褥,看到辛钟灵进来,他温柔的说了一句“早点休息”,便朝门口走过去。 “这个给你。”听到身后开门的动静,辛钟灵皱了皱眉,最后还是快速驱动意识,取了一颗药丸朝身后递过去。 半大的褐色药丸躺在她的手心,小巧玲珑,却也衬托出辛钟灵掌心的白净。 盛易目光沉静的看着那颗药丸,然后抬头看向拿着药丸的人,唇角忽然上扬,他伸手握住了那只白净、软的手,连带着那颗药丸一起,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搂着辛钟灵的腰,力道不重,只要怀里的人稍稍挣扎,余下的话他也不用说了,可怀中的人并没有任何挣扎的动作,只是安安静静的靠在他的怀里,任他附在她的肩上,吸取着她身上干净纯粹的馨香。 于是,盛易柔声说道:“你之前不是说,只要我说清楚上辈子的事情,你就可以试着和我真的在一起,现在、有答案了吗?” 辛钟灵看着盛易身后正对的那扇木门,目光定定,在听到耳侧的温声细语,她感觉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悸,随之就是心跳如雷,意识空白,就连呼吸都觉得十分困难。 可即便觉得再被这样抱下去,自己会有窒息的可能,辛钟灵也没想过要推开正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 答案?是早就有了吧。 辛钟灵在心里默念了这样一句,她忽然就笑了起来,屋内没有点灯,可她的笑脸却如夜色中突然绽开的一朵白莲,即便没有光,也能看出她此刻笑颜如花,娇美动人。 “好,我试试。”辛钟灵朝后退了一步,然后抬起笑脸,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明显有些愣的男人,她继续说道:“想追我可不容易,你可以试试,要是我觉得谈恋爱的感觉还不错,就可以兑现之前的那句话。” 辛钟灵觉得,她和盛易已经是夫妻关系,如果真决定在一起,恐怕进展太快,对于从未谈过恋爱的她而言,这种直接结婚生子的速度实在太快,进展太快总归会不真实,所以,她可以考虑先和盛易试试,就算之后发现不合适,也可以中途反悔,她不介意和前男友继续做朋友。 盛易愣了一瞬也就反应过来辛钟灵这番话内里的意思,他也是现代人,自然知道感情这种事,还需要一个过渡的过程,再者……上辈子他调查过面前这个女人,一个从来没谈过恋爱的女人,小心谨慎,是可以被理解的。 “好,从现在开始,你、苏嘉禾,就是我轩辕易的女朋友了。”盛易猛然收紧胳膊,将辛钟灵更紧密的压向自己胸口,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笑的绵长,“不许中途反悔!” 辛钟灵撇了撇嘴,但唇上很快被亲了一下,她脸颊一热侧头偷笑道:“不是说,谈恋爱之前都有一个追的过程吗?你还没追呢……” 一句话没说完,辛钟灵就再次被堵住了嘴。 盛易热情似火的在她唇上辗转,唇分之际,他声音暗哑的轻笑道:“不是已经追过了,我都追你两辈子了,还不够?” 次日一早,按照昨晚说好的,盛儒和盛易早早便起身,打算在离开玉指峰之前,提前将山中的蛊人清理干净,以免留下后患,祸及山下的村民。 辛钟灵昨夜是打算跟着上山的,可一早起来看到慕云心和辛长音居然不打算跟着上山,便也打算留下来看看她们两个搞什么鬼。 “放心吧,这院子里不是还有侍卫吗?再者说,就她们两个现在的身手,未必就能一招打死我?”辛钟灵亲自将盛儒、盛易从门口送出去,两个男人都是一脸担忧,她不得不再次安抚他们一遍,然后转身挥了挥手,朝院中走过去,“你们快走吧,我也回去了。” 两个男人在门口站着,直到那抹身着粉衣的背影从门口消失,二人才转身朝路头走过去。 行至东风村村口,盛易忽然停了下来,而这时盛儒也刚好停下,他侧头看向盛易,淡淡一笑道:“你回去吧,山中的事我自己去解决即可,她、你保护她一个就好。” 村口起了一阵不小的风,周围草动树摇,两人的衣角、长发都被吹的猎猎作响。 盛易看着那道白绫,即便看不到白绫后面的那双眼睛,他也感觉到盛儒此刻的善意,他淡淡一笑,点头道:“山中若有意外,可让人回来寻我。” 第二百四十七章 银鞭索命 第二百四十七章 银鞭索命 “好。”盛儒笑着回了一句,然后片刻不迟疑的转身,径直朝玉指峰方向走过去。 山体苍翠,山坡上的树却是零散几棵。盛儒一行人很快上了山坡,而这时,站在山口的盛易才收回目光,转身朝陈大山家的方向走去。 然而这个时候,陈大山家中却已是剑拔弩张,就连墙角的那一群鸡,也缩着脖子不敢多动一下。 辛钟灵扫了一眼厨房方向,看到陈大山夫妇正缩在厨房门内,看陈大山的神情和他手里拿着的一柄砍柴刀,辛钟灵想着陈大山这个时候,莫不是还能想着要上前帮忙不成? 只不过她没想出结果,就被辛长音的一声几乎喊破嗓子的呵斥,惊的回了神。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管别人,呵!辛钟灵,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以前你是个没用的废物,现在依旧是。”此时院门已关,院内院外的侍卫都被慕云心略施小计,通通放倒在院中地下,现在整个院子里,再没有人拦着辛长音收拾辛钟灵,她笑的面目狰狞,满腔的恨意已经没有一丝的压制,全部表现在了脸上。 慕云心朝厨房方向看过去,看到陈大山,她瞬间想到那二十两银子的事情,脸色一冷,她转头朝辛钟灵看了一眼,继而冲辛长音不耐烦的道:“想杀她就赶紧动手,那两个男人指不定会中途回来,这次杀不了她,死的就是我们。” 辛长音脸色一僵,快速点头道:“知道了师父。” 说着话,她瘸着腿朝辛钟灵走近,一双手并同时朝腰上摸索,不过一瞬,只看到她忽然一甩右手,一条银色细长的鞭子就砸在了地上。 辛钟灵看到地面上赫然出现的一道鞭痕,本来淡然处之的神色也倏然认真了几分,她悄然将右手朝自己身后挪了挪,掌心微张,一团淡黄色的光在掌心缓慢凝结。 来玉指峰之前,她修炼的晨极功法就已经达到初级水平,虽说这种水平打不过像蛇老那种内力强劲的高手,但对付辛长音这种内力不足入门级别的菜鸟,一招足以完胜。 不过…… 辛钟灵的目光微微偏移,她此刻看着的不是辛长音,而是辛长音身后正朝着厨房方向走过去的慕云心。 辛长音一声怒喝,银鞭就猛然朝辛钟灵这边甩了过来,银鞭细长,材质坚硬,鞭身还有一排可收缩的倒勾,此时银鞭挥出,所有的倒勾悉数外张,这种武器若是打在人的身上,恐怕顷刻之间就能令人血肉模糊、掉一层皮。 还真是冲扒皮来的。 想到之前辛长音骂自己的那些话,辛钟灵眸色一寒,早已经蓄势待发的双脚纵然发力,不过顷刻,她的身影已经和迎面而来的银鞭擦身而过。 辛长音压根没想到辛钟灵的速度会这么快,她看到辛钟灵错开银鞭朝自己扑过来,下意识朝右挥鞭,身体同时左边倾斜,她以为辛钟灵要攻击她,然而,辛钟灵身体接近她时,并没有朝右侧攻击,而是身影猛然一闪,径直朝她身后跃了过去 几乎是闪念之间,辛钟灵掌心蓄积的光晕就砸在了慕云心后心。 慕云心本就没有丝毫防备,整个人瞬间飞出,砸在了厨房门口的木头墩子上,几口鲜血涌出,她不敢相信的抬头朝攻击自己的女人看过去,却是一眼都没坚持住,头就朝地面栽了下去。 “师、师父……”辛长音面色惨白,她瞪大了双眼紧盯着慕云心吐出的那摊血,直到看到慕云心栽倒在地,似乎已经昏死过去,她才猛然回神,面目狰狞的冲辛钟灵喝道:“你这贱人……” 辛长音从未想过辛钟灵能打得过自己的师父,即便此刻慕云心口吐鲜血、晕死过去,她也以为是辛钟灵行小人行径,偷袭自己师父,这才一击得手。 她本就积怨已久,现在又看到辛钟灵偷袭自己师父,满心恨意瞬间爆涨,让她像疯了一样,追着辛钟灵不断挥动银鞭,招招狠厉。 辛钟灵打的过辛长音,只不过辛长音此刻使了全力,又招招混乱,完全是凭着一腔怒意,胡乱挥鞭,这样毫无章法的攻击最是不好下手控制。辛钟灵连连闪躲数次,最后一脚蹬在堂屋的墙上,对着辛长音甩出几根银针。 辛长音挥鞭迎上,几根银针被瞬间打飞,她手腕用力,再次挥动银鞭,只不过这次银鞭还未甩出,辛长音狰狞的神色倏然一僵。 辛钟灵拍了拍手上看不见的灰尘,清冷的眸子直盯着满眼不甘心的辛长音,直到辛长音落鞭倒地,她才走过去,捡起那只银鞭,放在眼前细细看了看。 “东西不错,只不过人太蠢。”辛钟灵觉得银鞭不错,看到脚边的辛长音已经昏死过去,于是驱动意识,将银鞭收进了戒指里。 只不过戒指刚消失,她就猛然朝身后看了一眼。 “你怎么又回来了?”看到身后正朝自己走过来的人是盛易,辛钟灵顿时放下戒备,重新朝辛长音看过去。 盛易脚下缓缓,等几步走到辛钟灵旁边,他垂眸朝地上的女人看过去,女人侧身倒地,细长的脖子上,正有一根银针微微轻颤。 “刚才那一招不错,怎么样?晨极功法你练到哪一层了?”盛易侧头看向辛钟灵,目光浅淡,眼中却是笑意款款。 辛钟灵眉头皱了皱,叹口气道:“上周就已经练到初级,只不过这后面的修炼速度似乎慢了下来,这都一周过去了,我这初级还只是初级,没有一点长进。” 她想到自己最近无法凝气,心里不禁烦躁,但还是对盛易笑了笑,道:“这么说,你看到我打慕云心那一掌了?” 盛易笑着点头,“看到了。” “那你不下来帮忙?”辛钟灵笑脸一顿,转而撇撇嘴,朝厨房方向走过去。 盛易跟在她旁边,他侧头看着辛钟灵的侧脸,心里想着的却是她刚才提到的功法没有长进的事情。 第二百四十八章 饶你一条命 第二百四十八章 饶你一条命 功法停滞不前长达一周,这对别人是常事,但这种情况对于已经用灵药粹体的辛钟灵而言,无疑是个异常情况。 这……他必须尽快找人问问才行。 辛钟灵很快进了厨房,不出意外的,陈大山夫妇已经被慕云心吓至半死,两人相互紧拥的靠在灶台拐角,直到看到进厨房的是辛钟灵,陈大山这才放下手中高举着的砍柴刀,回身拉着自己媳妇从灶台后面出来。 临近正午的时候,盛儒从玉指峰上下来,他听辛钟灵说完慕云心的事情,当即决定直接杀了慕云心为上,以免她再做对辛钟灵不利的事情。 杀慕云心辛钟灵没有意见,但辛长音她却主张留下。 “我单独和辛长音聊聊,你们先去处理慕云心。”辛钟灵站在关有辛长音的厨房门口,她看着面前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两个男人,有些哭笑不得。 盛儒迟疑了一下,点头道:“慕云心我去处理,你留在这吧。” 这句话他是看着盛易说的。 盛易点头道:“好。” 盛儒这才点头离开,朝守在门口的陈远搏走过去。辛钟灵朝门口看了一眼,也不管盛易会不会跟着进厨房,转身就朝厨房内走了进去。 厨房靠墙的长桌边,辛长音正双眼紧闭,靠在一条桌腿上,她此刻还处于昏迷当中,所以即便没有被绑上,也没有人会担心她会寻机逃跑。 辛钟灵拔下银针,又舀了半瓢凉水泼在辛长音脸上。 辛长音猛然惊醒,一看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辛钟灵,瞪着双眼就要站起来,“你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你倒是别急着杀我,先听我把话说完。”辛钟灵神色不变,指间微动,刚从辛长音脖子上拔下来的那根银针,顷刻就扎入了辛长音大腿上。 辛长音跌回地面,捂着发麻的腿,抬头瞪着辛钟灵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现在被你抓住,你想杀便杀,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犯不着和我在这废话。” 看到盛易的一瞬间,辛长音便知道自己今日大势已去。她趁着盛儒上山,转头就对辛钟灵下手,这种事换成是谁,也不会轻易原谅她。 “杀你倒是不至于,你我好歹也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即便你对我多次下狠手,作为姐姐,我也该饶你一条命。”辛钟灵勾唇笑道:“只不过,那慕道长杀了太子殿下诸多侍卫,而你是帮凶,你若是想让我帮你求情,总得有一个让我帮你的由头。” 辛长音神色僵愣,她紧盯着面前之人,一时不知道辛钟灵说的这番话是真是假。 辛钟灵知道辛长音不会轻易相信自己会救她,于是继续说道:“咱们都是辛家的子孙,我也不瞒你,慕云心此次突然前来玉指峰,还意图杀人,太子殿下猜测慕云心和皇上重病一事有关,等到回宫之后,太子殿下就会将此事禀报给皇上,恐怕到时,皇上不仅会找凉山观要一个说法,也会以为言侯府与凉山观有所勾结,意图不轨。” 她微微一笑,垂眸正视辛长音已现迷茫之色的双眼,继续道:“你身为慕云心唯一的弟子,想要不受牵连恐怕也难,到时皇上派人去侯府拿人问话,你可别牵连家中一众老小才好。” 辛钟灵说完,便站直身体,朝旁边走过去,看模样像是已经说的够多,准备撒手不管。 辛长音面上一急,也顾不得腿上还麻着,半爬起身追着辛钟灵道:“姐姐,这件事我是一点都不知情,若是姐姐真念及你我姐妹情分,真心要帮我,那就请姐姐直接告知,我该如何做,才能从这件事中撇开。” “你这声姐姐倒是叫的好。”辛钟灵重新转过身来,她故意讥讽一句,然后才浅笑盈盈,蹲下身直视辛长音道:“那你和我说说慕云心的事,最好是事无巨细,一一说全,我也好代替太子殿下听一听,妹妹你到底和谋害皇上的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辛长音面色泛白,双眼胡乱的在辛钟灵脸上扫了扫,接着就猛然跌回了地上,她目光呆滞,眼中渐渐泛起一层泪来,“是师父,不,是慕云心,她想杀了你,还想阻止太子殿下继续在玉指峰调查,本来她是想昨夜就动手将你们全部杀掉,但我不忍心看到太子殿下死掉,就求着她只杀了你一个,还有这玉指峰上的人和事,慕云心似乎知道什么……” 也不知道辛长音是念及自己背叛师门,还是想到被自己师父连累至此而委屈,总之她没说几句,就嘤嘤哭了起来。 可即便辛长音哭的伤心,辛钟灵也没就此心软,打断她。 “慕云心心思较重,我就算跟了她五年,知道也和你们差不多,这次我也是一时糊涂,想着太子殿下和你都在玉指峰,心中一时不愤,这才跟过来。”辛长音哭着说完,然后抬手狠狠一擦两颊,双眼红肿着抬头看向辛钟灵道:“我该说的都说完了,辛钟灵,你已经不是侯府的人,之前的事就当我们一笔勾销,你今日放了我,我以后保证再也不找你麻烦。” 留得青山在,不怕日后没机会一洗今日之辱。辛长音暗暗攥紧手心,漂亮的脸蛋上浮现出更多的真诚。 京城第一美人如今泪眼婆娑的求人,换成是谁,恐怕都会心生恻隐。辛钟灵笑了笑,然后慢悠悠的站起身道:“我们之间的事大可以日后再说,既然你说慕云心的事情和你没关系,那这事就好办。” 辛长音听出这句话有些不对,但她什么话都没来得及问,脖子上就再次一疼,人也失去了意识。 “你帮我看着她,我去去就回来。”辛钟灵交待了盛易一句,然后脚下很快的朝门口走过去。 院门外站着两名侍卫,辛钟灵朝门外看了一眼,见盛儒和陈远搏正站在门外不远的一棵树下说着话,她迟疑了一下,便故意加重了脚步,走了过去。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天子多疑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天子多疑 “辛长音那边怎么说?”盛儒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正走过来的是辛钟灵,便迎过去几步。 辛钟灵没看到旁边有死人,想着慕云心应该还没死,便直接说道:“辛长音觉得自己无辜,那就让她去指证慕云心吧,总归是自己亲徒弟的指证,想来这慕道长也不会一句实话不吐。” 盛儒想了一下,点头道:“那就按你说的办。” 当日下午,盛儒亲自审问了慕云心,旁边还跪着辛长音,起初慕云心什么都不说,但听到辛长音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并将一切罪名都推到了自己头上,她当时就愤而起身,想杀了辛长音。 辛长音面露惧色,近似哀求的道:“师父,您的事太子殿下都已经知道,您还是实话实说吧。” “你个蠢货,他要是真知道什么,还用得着过来审我。”慕云心气急败坏的吐了辛长音一脸血水,侧头看向盛儒,阴恻恻笑着道:“太子殿下,贫道就算帮徒行凶,那也罪不至死,您可别忘了,我凉山观深受陛下器重,若是此行我死了,恐怕这件事殿下不好和陛下交代。” “是吗?若是太子殿下告知陛下,他日前体内所中的蛇蛊是慕道长所为,您觉得陛下还会留您吗?”门口忽然传来说话声。 屋内几人都朝门口看过去,但是并没有看到门口有人。而此时堂屋墙边,辛钟灵和盛易正并排坐在那里,两人都没有进堂屋的意思,只不过辛钟灵见慕云心说话实在猖狂,忍不住就插了一句嘴。 盛儒自然知道门口是谁,他微不可察的笑了一下,继而看向慕云心,冷声道:“慕道长如今说不说实话都不打紧,总之我父皇已经下旨,命我调查蛇蛊一事,我说什么,我父皇自然信什么。” 慕云心听到刚才在门外传过来的那句话时,脸色就已经泛白,现在再听盛儒这样说,周身张狂的气势瞬间散尽。 天子多疑,谁不相信自己儿子,跑来相信她这个道士。 盛儒看她这副样子,暗道辛钟灵方才说的那句话,委实说的好。此刻慕云心面色发白,神情恍惚,虽不足以证明蛇蛊就是她下的,但也足够说明,她知道宫中蛇蛊是何人所为,不然她也不会脸色大变。 他冷嗤一声,不急不缓的道:“道长这是还不打算说些什么吗?” 慕云心抬头看他,恍惚的神色已经好转,脸色却是依旧难看,“贫道无话可说,殿下若是执意要冤枉贫道,那贫道不管说了什么,横竖也是一个死字,如此,贫道又何必多费唇舌。” “好。”盛儒从桌边起身,话中带笑,“道长既然觉得自己冤枉,那此事咱们就拿到宫里去说,总归二小姐方才说的那些话,这屋里屋外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回头就有劳二小姐将之前说的那些话,再对我父皇说一遍就是。” 他对着慕云心说出这番话,可感觉到威胁的却是辛长音,她抬头看向眼覆白绫的男子,眼中闪过几抹凄楚。 求不得,爱不得,最后还要落的这个下场,这老天爷是何等的不公平。 三日后,一行人回到京城,刚到城门下,便各自分开。盛儒带着慕云心和辛长音回宫交差,辛钟灵则和盛易回了国公府。 也在这时,辛钟灵才知道侯府的老夫人最后并没有被大理寺定罪,只因为嵇全将所有的罪都揽在了他自己身上。 对于这种结果,辛钟灵和盛易都已经预料到,便也没再追着这件事不放。 至于慕云心入宫之后的事情,辛钟灵也是在回京城的三天后才听盛易说起,当时宫中情形到底如何犹未可知,只知道皇上总归是信了盛儒的话,让人当即处死了慕云心,而辛长音有皇后求情,又是积极认错,皇上念及她的确不知内情,便也只是训斥了辛选德一番,让他将自己女儿带回府上面壁思过。 如此,宫中蛇蛊一事就此了结,辛钟灵又重新恢复到去玉指峰之前的状态,每天子时修炼晨极功法,白天就跟着盛易学习奇门阵法、学习如何看账做生意。 就像她之前在玉指峰说的那样,技多不压身,但凡能用上的技能,她都试图学一遍。 如此过了一周,这一日正午刚过,辛钟灵刚哄完盛宝儿午睡,从房间出来时就看到锦绣一脸焦急的从拱门外跑进来,她迎上去几步,伸手拦了闷头小跑的小丫头,好笑的问道:“跑什么?前院有狗撵你?” 宝儿睡着之前,锦绣说是要去前院问问胡伯凌烟居填冰盆的事情,这个时候从外面跑过来,不用想都是前院有事发生。 锦绣急着点头:“小姐,侯爷过来了,还追着老公爷,说是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见您和小公爷一面。” “他人现在在哪?”辛钟灵笑脸一沉,抬头朝拱门看过去。 “还在前厅,奴婢方才看到胡伯进了前厅,本想着去门口拦胡伯,不料就看到侯爷正和老公爷说找您过去的事。”锦绣也朝着拱门口看过去,她拧巴着小脸,担心道:“小姐,上次您不告而别,侯爷为了老夫人的事情,后来又上门找了您两次,他这次过来,会不会又是为了老夫人的事?” 辛钟灵摇了摇头,“老夫人的事情已经解决,这言侯就算想找我算账,也不至于非等到现在。” 真要找麻烦,一周前她回城当天,辛选德就该上门了。 锦绣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抬头一看辛钟灵朝拱门口走了,连忙跟过去道:“那、待会儿老公爷要是派人过来请您,小姐您过去吗?” 辛钟灵听得出锦绣问出这句话时的迟疑,她侧眸朝锦绣看了一眼,勾唇一笑道:“既来之,则安之。” 两人正说到此处,拱门外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辛钟灵、锦绣相看一眼,同时禁声,朝拱门口看过去。 脚下声渐渐逼近,胡伯从拱门口走了进来。 第二百五十章 血浓于水 第二百五十章 血浓于水 “大娘子?”胡伯看到辛钟灵和锦绣都看着他,愣了一瞬,几步走上前道:“大娘子,言侯想见您,老公爷觉得,您还是应该过去一趟。” 辛钟灵淡淡一笑,看着胡伯道:“胡伯,老公爷可是说了,前厅今日我是否非去不可?” “这……”胡伯面露难色,但似乎早有准备,弯身恭敬道:“这前厅、您的确是非去不可,老公爷让奴才转达大娘子四个字,血浓如水。” 辛钟灵目光一凛,侧眸细细将胡伯打量一遍,好一个血浓于水,这前厅她还真就不得不去了。 而此时前厅,盛易已经被先一步请了过来。他坐在左侧下首的位置,盛恒坐在主位,辛选德坐在右侧下首。 辛选德手持青纹茶杯,浅抿着杯中茶水,却是一句话也不说。直到门口传来脚步声,他才缓缓放下茶杯,侧头朝门口看过去。 辛钟灵走到前厅门口,看到的便是辛选德略含期待的目光,她眉头微皱,径直朝已经起身的盛易走过去。 辛选德看着辛钟灵走到盛易身边站定,这才笑的一脸和蔼可亲,轻声细语的道:“钟灵啊,上次的事是为父不对,你这丫头也真是的,既然心里还念着家里,那就直接说出来就是,又何必让为父平白将你骂一顿。” 辛钟灵没听明白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她皱眉朝辛选德看过去,张口欲问,可一个字还没问出,盛恒忽然横插过来,挡在了她和辛选德中间。 “这丫头一向心善仁孝,就算老夫人之前做的再过,她也是不会真的至老夫人不顾。”盛恒看着辛选德,嘿嘿笑着道。 辛选德连忙点头,看向辛钟灵的目光更加慈爱,“这件事是我母亲做的不对,我今日过来,就是特意代我母亲,向这孩子解释的。” 辛钟灵看着眼前的你来我往,忽然明白了什么,盛儒让胡伯转告她“血浓于水”四个字,眼下又对辛选德所说的话对答如流,可见这国公爷没少为她和侯府的关系操心。 至于盛恒是如何操的这份闲心,辛钟灵心里也大致有了猜测,她和盛易的是对侯府老夫人一事放任不管,任凭张承玉查案、断案,最后结果如何,也由大理寺来断。可现在嵇全将一切罪行包揽在身,老夫人全身而退,辛选德又是如此一副悔之不及的慈父态度,如此一来,足以说明老夫人之所以没被大理寺定罪,国公府这边必然也有施以援手。 国公府能伸援手到大理寺的人,除了一家之主盛恒,也没旁人能有这个能耐和胆子。 只不过,辛选德恐怕还不知道帮他母亲的人并不是辛钟灵。 “你们两就好好陪着言侯说话,方才胡伯说有事找我,我也就不打搅你们了。”盛恒朝辛选德点点头,然后回身看向辛钟灵和盛易,他目光沉沉,笑脸中似有深意。 辛钟灵回之一笑,盛易倒是恭敬的弯身一拜,“父亲放心,侯爷这边,自有儿子照顾周全。” 盛恒等的便是这句话,他点了点头,这才转身朝门口走了过去。 前厅三人看着盛恒从门口右拐离开,这时辛选德才一改对盛恒的恭敬态度,急走几步,猛然拉了辛钟灵的胳膊,急声问道:“前两天我就想过来问你,只不过陛下让我们一家禁足,便也没得空,今日刚好下朝,便顺道过来。你快和我说说,那慕道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她跟着你们去了一趟玉指峰,回来就成了那蛇蛊案的罪魁祸首了?” 这件事已经牵连到侯府,即便侯府没被重罚,但辛选德一想到因为此事被皇上训斥,又被全府禁足,心里就不得不担心自己的地位将不日难保。可这件事的始末,他追问辛长音无果,又不能去问盛儒,就只能过来找辛钟灵问话。 辛钟灵冷眸看他,幽幽笑着道:“侯爷这是上门兴师问罪吗?那恐怕就要让侯爷失望了,慕道长的事是太子殿下一手查办,侯爷若是觉得慕道长一事另有冤情,大可以直接去找太子殿下,或者是找陛下申诉,找我可没用。” “什么冤不冤的,那慕云心有没有冤情,她都已经是个死人。”辛选德听不得辛钟灵这样阴阳怪气的说话,眉头一皱,当即就想训斥,可看到盛易就站在旁边,再一想自己上门的目的,忍了忍,说话的语气又瞬间平和下来,“我就是想找你问问情况,这件事毕竟牵扯到我们侯府,你也是侯府的一份子,总不能对这件事置之不理吧。” 辛钟灵一再听到别人忽视自己已经和侯府断绝关系的这个事实,心里顿觉不悦,当即皱眉看向辛选德,想反驳他的这句话。 然而她刚要开口,盛易忽然握了一下的她的手,神色淡淡看着辛选德道:“侯爷,慕道长的事情大致与太子殿下查到的一样,这件事令府的二小姐也亲身参与过,侯府若是想知道具体经过,与其问钟灵,还不如直接回去问二小姐。” 说到这,他淡淡一笑,眸中似有深意,“毕竟这二小姐还是慕道长唯一收在门下的徒弟,她知道的,肯定比钟灵要多。” 辛钟灵瞬间听出盛易的这句话里有着其他意思,她侧头朝盛易看了一眼,继而转头看向辛选德,勉强笑着道:“小公爷说的对,侯爷要想知道玉指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何不去问长音,说到底,这次太子殿下能查出慕道长就是蛇蛊案的幕后真凶,还多亏长音妹妹及时舍弃师徒情分,将慕道长所做的事情全部抖露出来,只是就是不知道,以后外人该如何看待侯府,陛下又该如何看待侯爷?” “如何看待?”辛选德皱了皱眉,顷刻便明白辛钟灵的意思,他沉下脸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初要不是看那慕云心是陛下器重的人,我也不会让长音跟着她去道观修行,说来这件事也是我的疏忽。” 第二百五十一章 赏丹大会 第二百五十一章 赏丹大会 “侯爷大可不必忧心,如今慕云心已死,旁人就算猜测侯府同样存有不良之心,只要没有实证,他们也不会对侯府怎么样。”盛易神色认真的道。 辛选德再次听出盛易话里的深意,他凝眸将面前两人细细打量了一遍,若有所思的道:“这件事本就已经牵扯到侯府,旁人要生疑,那也无可厚非……只要侯府坚守本心,旁人爱如何猜测,便让他们猜测去吧。” 他长叹一口气,忽然双眼凝神,抬头朝盛易、辛钟灵紧盯着道:“还有一件事,这慕云心既然已经被陛下下令处死,按理说,凉山观就此应该入不得皇上的眼,可奇怪的是,皇上今日还在朝堂上说,八月十五的赏丹大会,将如期举行,你们和太子殿下走的近,可听到了什么风声?” “赏丹大会?什么赏丹大会?”辛钟灵疑惑道。 辛选德解释道:“这赏丹大会是年前陛下定下的,说是凉山观新出一批丹药,可以延年益寿、强身健体,且出炉数量可观,陛下听之高兴,和凉山观商议之后,决定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之期,设赏丹大会,将这批丹药赐给朝堂上的忠义之臣,以示皇恩浩荡。” “还有这种事?”辛钟灵最近对炼丹之术兴致颇浓,便在夜晚临睡之前,多翻了几页从蛇老暗室中带回来的那本炼丹密术,只不过那本书上有写,丹药之术贵于精,百药凝丹,出丹量少之又少,一年之内能出几颗珍品,便已经是上乘炼丹之术。 凉山观新出的丹药既然可以延年益寿、强身健体,那也算是珍品丹药,如此级别的丹药批量产出,除非这炼丹之人的炼丹之术已经达到登峰造极之境,不然,就只能说明这批丹药有鬼。 辛选德一听辛钟灵说出这句,就看出她是真不知道赏丹大会的事情,不过也难怪,辛钟灵不上朝堂,也怎么可能听说这种事情。 于是,他直接看向盛易,慎重道:“这慕云心既然居心不良,凉山观未必就能独善其身,我等也不知道陛下和太子殿下是如何打算的,只希望小公爷能去问问太子殿下,若是将来凉山观真有什么不良企图,今日也算是我侯府将功补过。” 盛易若有所思,点头道:“此事我会询问太子殿下,侯爷大可放心。” 辛选德点点头,然后目光微侧,朝正在凝眸深思的辛钟灵看过去,之前他一直小看了眼前这个女儿,可如今看着她一步步在国公府站稳脚跟,又一步步和太子殿下出生入死,感情深厚,他不得不回想当初辛世贤说的那些话,会不会都是真的? 当初进入暗室的,会不会就是她? 辛选德从辛钟灵的脸上看不出结果,但他即便怀疑,也不会想在这个时候对辛钟灵做什么。慕云心一事既出,此刻皇宫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侯府,他此刻要做的,就是借助任何可能性,将侯府与凉山观的所有事撇开关系。 至于辛钟灵,辛选德觉得如果进入暗室的人是她,她之前不说暗室中的事情,之后也未必会说。侯府上下即便不合,但血脉相连,那也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辛钟灵还不至于蠢到,用那件事将她自己也搭进去。 前厅中的三人各怀心思,辛钟灵是彻底不想和辛选德说话了,而盛易陪着辛选德胡扯了几句,就顺着辛选德的话,将他从国公府打发了回去。 辛钟灵等着盛易将辛选德从门口送回去,再回来,她才皱着眉道:“那个赏丹大会我觉得不太对劲,你说,我们要不要去凉山观看看?” 盛易知道她这是好奇心重,却摇了摇头道:“凉山观的事和我们没关系,你若是担心,我可以亲自去找盛儒,将这件事转告给他,至于你……” 他紧紧锁住辛钟灵的目光,眸色微深,“除了府里的事情,其余的事情你都不许再插手。” “那、打听打听总可以吧?”辛钟灵不知道凉山观有事则罢,可现在她知道了,而且还是和丹药有关,这个时候让她不管不问,心痒难耐的感觉可不好受。 盛易也不和她较劲,神色淡淡的看了辛钟灵一眼,转身就朝门口走过去。凉山观一事辛选德不可能只是说出来,让他询问盛儒那么简单,他刚才在试探辛选德时故意露出破绽,不过是变相的给侯府提个醒,让这言侯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可这言侯紧接其后就说出凉山观赏丹大会一事,显然是想凭借赏丹大会一事,让侯府从慕云心的这件事上,彻底脱离出去,以此来消除陛下以及其他人对侯府忠心上的怀疑。 言侯心中有鬼,而他不提旁的,偏提这凉山观的赏丹大会,这说明他已经确定赏丹大会有事可让盛儒去查。 盛易不愿辛钟灵插手这件事,但他自己却在当天就让人递了消息入宫,约盛儒出宫见一面。 虽说当天就约了盛儒见面,但盛易也是次日正午,才见到盛儒。 “昨日宫中有事,我一时走不开,便耽搁到了现在。”盛儒匆匆赶到国公府,深感歉意的道。 盛易看着他,目光却是悄然朝辛钟灵扫了一下,他不知道该不该当着辛钟灵的面和盛儒谈凉山观的事。辛钟灵好奇心重,不说给她听,她未必肯离开,可若是让她旁听,她肯定又会按耐不住,想插手凉山观的事。 这是个两难的问题,所以盛易沉闷了片刻,才看向盛儒,将辛选德昨天说的事情一一说了一遍。 “这赏丹大会我倒是知道,还有一个月就是八月十五,我父皇已经将这件事交由我来筹办,若这件事真像你们所说,那这件事必然也该由我来调查。”盛儒皱了皱眉道。 “我有个问题不太明白。”辛钟灵朝盛易偷偷看了一眼,见他不拦自己,便赶紧朝盛易问道:“不是说,慕云心是凉山观的观主吗? 第二百五十二章 寻丹问药 第二百五十二章 寻丹问药 她都被处死了,皇上怎么还能让凉山观举办什么赏丹大会,难道皇上就不怕凉山观的那些人,趁机在丹药上做手脚。” 盛儒摇了摇头道:“之前我没和你们细说,上次慕云心之所以被处死,并不是因为我从中做了什么,也不是慕云心招了什么有用的东西,而是凉山观现任的观主亲自入宫,向我父皇揭露了慕云心以往做过的诸多丧尽天良的事,譬如她养蛇伤人,在道观用活人修炼毒术,我父皇也是听到这些,这才下旨将慕云心处死。” “难怪……”辛钟灵之前还想着那个老皇帝应该不至于那么相信盛儒的话,慕云心后来被定罪,如果不是盛儒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编造了一些实证出来,那就是慕云心受不住严刑拷打,真的招出事实真相,可不曾想,事情发展的经过,居然是这样。 她皱了皱眉,重又看向盛儒道:“那凉山观的观主临时换人,我怎么觉得这新观主的出现,为的就是保住凉山观,这事……怎么有点别扭。” “我也这么觉得,但我父皇一心求长寿,这两年,凉山观陆陆续续送丹药进宫,那些丹药对我父皇也有些作用,因此……我父皇不舍凉山观就此无人打理,眼看凉山观自行选了一位新观主,我父皇自是求之不得,自然不会再将慕云心的罪行与凉山观牵扯在一起。”盛儒语气中尽是无奈,皇上求长寿,他这个太子殿下便永远是个太子。 盛易和辛钟灵听到这一番话,也就明白赏丹大会为什么没被取消,凉山观为什么还能相安无事,不过就是当皇帝的不甘心再作祟罢了。 自古追求长寿的帝皇不在少数,寻丹问药更是多数帝王都会做的事情,昌棂皇帝有此举动,深知历史的辛钟灵一点不觉得奇怪,只不过如此一来,她觉得凉山观的事情,恐怕比玉指峰上的事情还要难办。 凉山观无疑是昌棂皇帝求长寿的希望所在,打破希望,谁能愿意,谁又能接受的了。 只不过这件事还轮不到她来提醒盛儒,辛钟灵便没将自己心里的这番话说出来。 在这之后,辛钟灵想到盛易不想她插手凉山观的事情,有了玉指峰一事为前提,她也不敢再拉着盛易参与宫里的事情,让他平白陪着自己冒险,便站在旁边,听着盛儒和盛易交谈,也不再多说。 “这件事就先这样,等回头我安排好时间,你们若是也想去凉山观,便叫人递个消息去聚云轩,那里自会有人入宫通知我。”盛儒最后和盛易说了一句,而这时他才发现,辛钟灵今天的话似乎格外少。他不免多看了辛钟灵一眼,但考虑到辛钟灵已经是盛易的妻子,于是多余的话也没再问,打了招呼,转身便离开了国公府。 辛钟灵和盛易亲自送了盛儒离开,两人从门口朝后院中走回来时,辛钟灵垂着头不说话,盛易侧头看了她几次,最后皱了皱眉,原本软了一瞬的心,到底还是硬了起来。 他是为了她好,宫里的事,不是他们这样的人,轻易能沾惹的,再者太子盛儒,又何尝是个事事都要靠人想帮的无用之辈。 如此,两人各自有着自己的打算,凉山观一事便在国公府不了了之。辛钟灵又重新过起了没有陈远搏上门时的日子,她现在对做生意、查账本的学习已有小成,便想着先将茶庄的生意重新做起来。 “小姐,奴婢已经备好马车了,那、我们真不用叫上小公爷一起去茶庄吗?”临出门前,锦绣一而再追着辛钟灵问道。 辛钟灵被问的不耐烦,只好自己去了门口,上了马车,然后才叹着气,对锦绣道:“老公爷最近有意让盛易入朝堂历练,我若是在此时还找他去茶庄做生意,你觉得那老头会乐意?”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锦绣不受控制的晃了一下,连忙扶了窗棱,一脸愣然的道:“按照小姐这么说,此时找小公爷出门,的确不合适,可是……” “可是什么?”辛钟灵看向锦绣,没想到她还会迟疑。 锦绣拧着眉,神色十分纠结,“小姐,您之前不是还说,老公爷之所以入得官场,那是因为生在宫廷,命不由几,而小公爷有老公爷护着,这辈子恐怕不用再进官场了,怎么现在……” 辛钟灵大脑一片空白,“我说过这话?” “说过说过。”锦绣一猜就知道自家小姐这是又忘了,连忙提醒道:“就是两年前元宵宫宴那次,老公爷醉酒,在后院又哭又闹,当时奴婢就问您……” “你问我,老公爷为什么句句喊着自己身不由己,为何又说自己不想做官,只想一世安稳的做个商人。”辛钟灵经锦绣这几句提醒,忽然就想到两年元宵宫宴的那个晚上。 两年前云霄宫宴之后,昌棂皇帝留了国公盛恒单独饮酒,也不知道他们当时都谈了什么,总之盛恒回府之后,便失声痛哭,喊了这样一通胡话。 当时这个躯壳的主子和锦绣就在院子旁边,锦绣看到以往总是端重自持的盛恒忽然变成这样,就问了自己的主子,然后她的主子就说了盛恒生在宫廷,命不由己的这番话。 辛钟灵想起这些,不禁笑着摇了摇头,“自身尚且难保,哪里还有能力去保旁人。” 盛恒就算如今富甲天下、位高权重,可他在朝堂上,在昌棂皇帝眼中,那也只是一个随时可有可无的臣子而已。 旁人若是有心让盛易入官场,盛恒除了帮助自己儿子尽早熟悉官场争斗,旁的还真就无能为力。 “小姐,您说什么?奴婢没听明白。”锦绣以为这是在和她说话,一时没听明白。 “没说什么。”辛钟灵抬头笑了笑,然后侧头朝窗外看过去。 窗外正对街头,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卖声,熙熙攘攘或走或停的人群,这是独属于昌棂皇城的热闹。 第二百五十三章 人生百味 第二百五十三章 人生百味 马车很快离开了城门,一路向东,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绿柳茶庄。自从嵇全替侯府老夫人顶罪被判斩首之后,现在茶庄的主管事就成了黄贵。 “东家上次让人送来口信让茶庄重新营业,小的当天就让人重新收拾了庄内,还让庄里的小厮上京城各家酒楼、茶馆递了消息过去,只是……”黄贵跟在辛钟灵旁边,将这几日的情况说了一遍,只不过绿柳茶庄刚出过人命官司,死过人的地方,生意自然不会太好。 他没继续说下去,辛钟灵却已经料想到绿柳茶庄现在是个什么光景。 沿着长廊一直走到后院的茶山,辛钟灵上山转了一圈,等重新回到前院,她心里就有了主意。她看着黄贵道:“既然最近生意不好,那索性就将茶庄关门吧,你和我说说庄内这些伙计还有茶农。” 黄贵神色一惊,有些急的问道:“东家,您该不会是要将茶庄转手卖掉吧?” 辛钟灵没立即回话,她侧身站在长廊上,目光正对着面前低着头的黄贵。 她不说话,黄贵就当自己猜对了,脸色当时就变得灰暗,他现在能够当上绿柳茶庄的管事,那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用尽心思,可若是茶庄被卖了,他当这主管事还有什么用。 “东家,您若是真想卖掉茶庄,小的可否替茶山上的那些茶农求求您。”黄贵一再迟疑,忽然跪地磕头道:“茶庄是您的,您卖掉可以,但您可否给山上的那些茶农多些时间,现在已经是七月中旬,其他茶庄的茶叶都已经收完了,您若是这个时候让他们回家,几个月之内,是不会再有其他茶庄会要他们的,他们个个家境都不好,这要是几个月没银钱收入,恐怕、恐怕就只有饿死了。” “嗯。”辛钟灵几乎没有迟疑就回了一个字,然后继续朝长廊尽头走。 黄贵头抵地面,听到东家的回复一时没反应过来,但看到面前的一双花鞋离开,连忙起身跟了过去。 辛钟灵在前院正中的会客厅坐了下去,黄贵连忙端来茶水,然后站在旁边,小心翼翼的问道:“东家,您刚才的意思是……” “我没说卖掉茶庄,我只是说茶庄关门。”辛钟灵不等黄贵继续说下去,就打断道。她伸手端了茶杯,轻抿了一口,然后抬头看向黄贵,淡淡笑了起来,“我找人查过你,也让人去查了庄里的所有茶农,我知道目前茶庄内留下来的这些茶农都是平时和你相熟的人,也知道他们家中人多地少,全指着庄里的工钱过日子。你时常用自己的工钱帮扶他们。黄贵,你是个好人,只不过,当好人若是方法用的不对,那和坏人也没什么区别。” 黄贵脸色瞬间发白,他忽然跪地,一脸痛苦的道:“东家,这件事和其他茶农没有关系,是小的自己见死不救,明明看到嵇全杀人行凶,却因为一己之私,不上前阻止,您放心,小的待会儿就自行离开茶庄,只求东家别迁怒他们。” “说你一句,你就要走,你就这点能耐?”辛钟灵猛然搁下茶杯,紧盯着黄贵,眸色微凝道。 黄贵神色一僵,抬头看着她,心中忽然明白了什么,他猛然扑地叩首,“小的日后定当好好跟着东家。” 辛钟灵很满意的笑了起来,她重新端起茶杯,浅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忽然就想到了在陈大山家中喝的那碗又苦又涩的白水。 人生百味,知苦识甘。 黄贵说的这件事,辛钟灵在去玉指峰之前就已经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因为黄贵当天和她说的那些话本来就有漏洞,后来她就让姜行跟踪了黄贵几天,该知道和不该知道,如此也就都知道了。 只是,正如她自己说的,黄贵是个好人,即便他见死不救,那也还是个好人。 那个被杀的茶农平时仗着自己能言会道,从来不好好干自己分内的活也就罢了,还时常与嵇全狼狈为奸,欺负其他茶农,这样的人,他死有余辜,黄贵不救他,也在情理之中。 辛钟灵接连试探了黄贵两次,长廊之上,黄贵不惜为了茶农的生计,跪地求她,说明他心善。而刚才那次,他不做任何狡辩,坦诚自己做错的事情,却依旧不忘替那些茶农求情,可见这黄贵不仅心善,还足够心诚。 再者,她不过点了黄贵一句,此人就能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并未怪他,并且还有继续留用他的意思,这就说明,黄贵的确不笨。 这样的人,走了有点可惜。 辛钟灵怡然自得的喝着自家茶庄新产的夏茶,但也只是喝了半杯,她就抬头吩咐已经恢复常态的黄贵道:“你找两个人,去将绿柳茶庄的匾额给我摘了,然后再通知全庄的人到茶庄前院集合,我要训话。” 黄贵立即俯身道:“小的这就去安排。” 不到半柱香,前院正中就站了二十六人,目前的人数自然比辛钟灵初次到绿柳茶庄听说的人说少了很多,但她知道,剩下的这些人,都是黄贵亲自选出来的。 “东家,这是名单,还有他们入庄的时间,每月领工钱的账目。”黄贵递了一本绿皮册子过来。 辛钟灵伸手接过,故意慢条斯理的翻看了一遍,然后才抬起头看向面前的这些人。 茶农、小厮,还有炒茶的工人,他们穿的衣服不同,站的位置也是按照相同工种来排位。 辛钟灵将他们每个人都打量了一遍,见他们个个小心翼翼,一脸惶恐的样子,倒是没嫌弃她翻绿皮册子翻的慢,心里不由生出好感。 “黄贵,按照我的吩咐,从今日起,身为茶农者,每月活干的最好的,德行品性都最佳的,当月工钱翻一倍。”辛钟灵将手中的绿皮册子朝黄贵递过去。 “一倍!”黄贵还未说话,成排站着的茶农就已经按耐不住的发出惊呼声,他们原有的工钱是每月两百文,若是翻上一倍,那就是四百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浮生茶坊 第二百五十四章 浮生茶坊 那就相当于拿了和从管事一样多的工钱。 辛钟灵也没管他们,继续不急不缓的道:“身为小厮,每月会由我和黄管事亲自监督、审视,当月德行品性、干活能力都是最佳者,可提为下月的从管事。” “下月的从管事?东家,这是何意?”黄贵有些不明白,听到身后也有人在谈论,便问了一句。 “每月一换。”辛钟灵解释道:“也就是说,这个月升到从管事的小厮,在下个月如果犯错,或是有其他小厮做的比他还要好,那这个从管事就重新做回小厮,由其他小厮顶上。” “那工钱呢?工钱也涨一倍吗?”四五个小厮虽然听不懂这从管事是怎么回事,但他们更加关心能不能和茶农一样,涨一倍工钱。 “工钱同样涨一倍。”辛钟灵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些事我回头会交代给黄管事,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找黄管事问。” 黄贵和这些人比较熟悉,由他解释,恐怕容易一些。 辛钟灵抬手遮在眼前,抬头朝正上方看过去,太阳已经挂到树梢,每天最热的时候已经到了。 她一向怕热,更是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于是直接对黄贵说道:“让他们先散了吧,你带着炒茶师父过来找我。” 一句话说完,辛钟灵转头就走,长廊就在旁边,那里看起来就比较阴凉舒服。 再次坐到会客厅,辛钟灵将面前站成一排的五个炒茶师父一一打量一遍,这五人的来历她都已经看过,都是老实本分的手艺人。 “黄贵,你记一下,以后冬夏两季,这五位师父的工钱多加一百文,四季衣服每季两套,每月轮休三日,若是天气特别热,庄内提供水果、冰饮,若是特别冷……每月可在庄内提一筐火炭,一袋粮食。”辛钟灵将自己目前所能想到的待遇一一说了一遍。 黄贵神色一怔,“东家,这、这有点多吧?” 不仅黄贵觉得有点多,就连那五位炒茶师父,也觉得多了一些。 “咱们茶庄可就指着五位师父的手艺了,多吗?我可不觉得这些多。”辛钟灵淡淡笑着道。 五位炒茶师父神色都是一僵,他们何曾被人这样重视过,于是纷纷恭敬的弯下身道:“东家,日后小的们只听东家的。” “不用听我的,我不会炒茶,听你们自己的就行。”辛钟灵笑了笑,看向黄贵道:“你送这几位师父出去,我还有别的事交代你。” “知道了,东家。”黄贵很快领着五人出去,等他再次回来时,看到辛钟灵正拿着纸笔,正伏在桌边写着什么。他走过去轻生道:“东家。” “嗯。”辛钟灵应了一句,头也不抬的道:“我写一份单子,这几天茶庄关门,你就带着院子里的这些人去准备这些。还有……我会安排个账房先生过来,以后茶庄就由你和账房先生一起说了算。” 辛钟灵很快写完重装茶庄所需要的东西,盯着清单看了一遍,没看到遗漏,她才抬头看向黄贵,淡淡一笑道:“心里可有什么不舒服?” 黄贵愣了愣,实话实说道:“是有些不舒服。” “嗯,不舒服正常。”辛钟灵将清单朝黄贵递过去,笑着道:“你很聪明,应该已经知道我这个人是什么样的性子,我喜欢跟着我的人对我实话实说,却又希望他们在外面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你就很符合我的这点要求。” 这不是一句好话,黄贵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抬头看着辛钟灵。 辛钟灵笑了笑,继续不急不缓的道:“至于安排账房先生,那也是为了你好。” 黄贵一向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机智狡猾,但是此刻,他看不懂自己这位年轻的东家,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我既然用了你,那就说明我已经信任你,对于信任的人,我不会轻易去怀疑他。只是,你留下的这些人我并不信。”辛钟灵笑着道。 黄贵皱了皱眉,弯身道:“东家,他们是小的选的,出了任何问题,小的会承担。” 辛钟灵摇了摇头,“茶庄而已,他们就算闹腾,又能闹腾到哪里去。” 总归不会闹腾的比宫里的那些人还要厉害。 黄贵微微皱眉,再次看不懂自己这位东家。 “人心隔肚皮,以后茶庄的管事就只有你一个,未免有人眼红你,这账房先生日后会给你省下很多麻烦。”辛钟灵简单解释道。 黄贵不算笨,稍稍想了一下辛钟灵的话,他就明白过来,只不过他觉得一个茶庄动这些心思,似乎……有些小题大做。 “觉得我小题大做?”辛钟灵一眼就看出黄贵的心思,她淡淡一笑,却并没说什么,而是起身朝门口走过去。 门外阳光正盛,即便站在门内,也能感觉到热浪袭人,辛钟灵就看着这满院满天下的日光,淡淡一笑道:“人生那么长,我的目标可不止一个茶庄……而你的目标,难不成就只是这一个小小管事?” 她没回头,也没等到身后的黄贵回话,脚下一抬,就沿着长廊走到门口,上了等在门口的马车。 锦绣还在车里等着,现在正歪着头靠在车壁上睡的正香,是辛钟灵不让她跟进茶庄,她便没跟着。 也没将锦绣叫醒,辛钟灵就直接吩咐车夫掉头回国公府。 四日后,京城忽然出现一家名气十分响亮的浮生茶坊,据说就连当今的太子殿下、国公府的国公爷、小公爷,户部的张大人,大理寺少卿张承玉大人……总之朝堂上时有耳闻的几位大人物,都在浮生茶坊开业当天,亲自去捧了场,一时之间,京城的大街小巷都在谈论,这浮生茶坊的东家到底是哪位大人物。 “声势造这么大,满意了?”盛恒吹了吹茶水上飘着的一层浮沫,脸上都是笑意。 “我要是说这声势还欠了点,您会不会想揍我?”辛钟灵陪着盛恒坐在后院凉亭喝茶。 茶是浮生茶坊的茶,也是昔日绿柳茶庄的茶。 第二百五十五章 商人!皇子! 第二百五十五章 商人!皇子! 浮生茶坊昨天才开业,但仅仅一天,只要辛钟灵从国公府门口走出去,朝人多的地方听两耳朵,都能听到“浮生茶坊”这四个字。 这样的声势,的确让人满意。 盛恒朝辛钟灵看了一眼,知道这是一句玩笑话,但他却没有笑,反而神色认真起来,“你既然想学着做生意,那以后我手里的这些庄子、茶楼,酒楼饭馆,你也就时常过去走动,这要是以后我死了,看到这些都在你手里攥着,我也能安心闭眼了。” “您这话可就有点打击我了,做生意的事我才刚入门,哪里能接的了您那么大的一个摊子,您老要是不放心让盛易管这些,那就努努力,自己多活个几十年。自己的东西只有攥在自己手里,那才叫真的安心。”辛钟灵笑了笑,她说的是真心话,这次浮生茶坊能造出这么大的声势,还是眼前这个老头在背后帮了不少忙。 而浮生茶坊之所以会靠造势来吸引客人,起死回生,也是盛恒出的主意。 看到开业当天到今天,浮生茶坊新推出的花茶、药茶已经消耗掉最近新采摘的全部夏茶,辛钟灵不禁感叹,盛恒这样的人就该是个商人,而非一个皇子。 凉亭外传来脚步声,来的是盛易。他几步走进凉亭,对着盛恒弯身行礼,然后坐在旁边的石凳上,微微蹙眉道:“父亲,方才张大人派小厮过来询问,明日楚府将替楚太傅行丧,您可要过去一趟?” 盛恒神情恍惚了一阵,叹口气道:“是应该去一趟的,楚太傅德高望重,一生清廉,如今这最后一程,也该由我们这些老家伙亲自去送。” 辛钟灵神色变了变,朝盛易看过去,但想到盛恒还在这,就将心里的疑惑暂时压了下去。 盛恒想到楚太傅的事情,品茶的兴致也瞬间没了,他摩挲着面前的茶杯,沉默一阵后,忽然抬头看向辛钟灵和盛易道:“趁着今天你们两个都在这,那我就提前叮嘱你们一句,以后若是宫里或者是太子殿下再有什么事,你们两个就想法子避开,只要是和宫里有关系的事,都不许轻易插手。尤其是你这丫头,宫里的事情都不好沾,可别一时大意了。”他特意朝辛钟灵看了一眼。 辛钟灵知道楚太傅死的蹊跷,盛恒如此叮嘱她和盛易,自然是担心这种事蔓延到国公府。只不过……有些事,避无可避。 她笑了笑道:“盛易以后不是还要入朝堂做官吗?朝堂上的事,他怎么可能避开?” 盛恒明显愣了一下,继而笑着骂道:“你这丫头,旁的事不见你想的这么深,现在倒是惦记他来了。你放心,易儿就算入朝为官,也不会是最近两年。” “哦?”辛钟灵有些诧异。 盛恒没做解释,他朝盛易看了一眼,然后起身道:“这件事不该你们来问,你们只需听我的就是。” 盛易若有所思,但他一句话也没说,倒是辛钟灵抬头想说什么,可盛易很快就握住了她的手,微微用力,示意她什么也别再说。 辛钟灵只好等着盛恒离开,才抽回自己的手,侧头看着盛易问道:“楚太傅死了不是已经有半个月了吗?怎么现在才行丧礼,让宾客过去送行。” 楚太傅的事情还是辛钟灵从玉指峰回来之后才听说的,她只知道楚太傅并非自然死亡,至于其他,宫中已经封锁消息,就算想打听,她也不可能打听的到。 盛易知道的和辛钟灵差不多,他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然后才抬起头道:“这样,明天我们去楚府看看。” 辛钟灵心中一喜,连忙点头:“我正有这个打算,只是老公爷刚才还说不让我们插手宫里的事情,这楚府,他能让我们跟过去吗?” 说到这,她忽然想起盛易之前也说了和盛恒差不多的话,头朝前凑了凑,咧嘴笑出一排小白牙,“我说,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这楚府的事情,宫中一早就封锁住,不让外人谈论、探听,可见楚家的事情不简单,你让我去楚家,就不怕我瞎掺和?” 盛易笑的无奈,“我不让你去,你也会自己偷着去,那还不如我跟着你一起去。” 辛钟灵撇撇嘴,重新坐回去,盛易这句话猜测的没错,凉山观的事情她可以压制住好奇心,做到不管不问,那是因为这件事和她、和国公府都没有关系。 可楚太傅的事情不行。 楚太傅是楚墨的祖父,他去世的时间不是别的日子,而是宫中下旨,说楚墨医术了得,救驾有功的那一天。 如此,辛钟灵就不得不去想,楚太傅会不会就是被她连累的。因为她救了昌凌皇帝,而有些人见不得昌凌皇帝恢复正常。 次日一早,张府再次派人过来问话,盛恒亲自见了那小厮,约了张大人在楚府相见,然后就让胡伯请了辛钟灵到前厅说话。 “这些都是咱们国公府在城中的茶楼、酒楼最近几个月的账目,你都拿回去看看,若是看到不妥的地方,等我从楚家回来,你再过来找我。”盛恒朝胡伯示意了一下,胡伯就抱起桌上的五本账册,站在了辛钟灵面前。 辛钟灵目瞪口呆的道:“全部看完?那……期限要几日?” “三天吧。”盛恒朝辛钟灵很是慈爱的笑了笑,然后抬脚朝前厅门口方向走去,他慢悠悠的道:“我老了,眼也花了,精神头也不如以往,这些账本都是等着要用的,你抓紧时间看,老头子我等着你。” 胡伯看着盛恒走出院子,这才看向辛钟灵,毕恭毕敬的道:“大娘子,账本奴才先给您送去凌烟居吧?” 辛钟灵心里清楚,盛恒让她看账本,为的就是让她没有时间再去插手宫里的那些事情,她皱了皱眉,看向胡伯道:“我自己拿回去吧。” 伸手接过所有账本,辛钟灵转头就离开了前厅,去了后院,但她并没有直接去凌烟居,而是抱着账本去了盛易的院子。 第二百五十六章 楚府 第二百五十六章 楚府 “三天看完,就算夜以继日,我也办不到。”辛钟灵用手指量了一下账本的厚度,一本账本有半指厚,里面还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字,五本看完,她也就死了。 盛易站在桌边,翻开其中一本账目看了两页,抬头笑道:“我们先去楚府,等从楚府回来,我让岚风教你如何快速看完这些账本。” “岚风还会看账?”辛钟灵不太相信。 盛易看着她笑而不语,转而就朝门口走了过去,“先去楚府再说。” 楚府位于城外西郊,从国公府出发,大概要坐车半个时辰,才能到达楚府所处的西郊庄园。 辛钟灵担心在楚府门口被盛恒看到,于是马车才到西郊庄园附近,就早早拉着盛易下了马车,将车夫打发到路头的茶摊喝茶,等着他们。 两人也不敢从正门直接进去,就远远站在楚府门前的一片林子中,朝着楚府门口看了一眼。 楚府门前挂着一圈白布,楚太傅生前门生众多,名声又积极好,还是当今皇后的生父,前来吊唁的达官显贵、门生后人自是络绎不绝。 “走,我们从旁边林子里进去。”辛钟灵的这副躯壳以前来过楚府,这楚府从外面看起来和十几年前没有半点变化,她估摸着眼前这宅子旁边的林子,也该还是和以前一样,没被墙围住。 两人很快绕到宅子右侧,那里有一片绿叶繁茂的树林,林中有一条用石块铺成的小路,弯弯绕绕直接通向楚府后院的一面墙。 辛钟灵趴在墙上听了听,听到墙内有人走动、又有人说话的声音,想着自己要是这个时候翻墙进去,指不定就会被楚府的下人当成贼。 她想了一下,忽然转头看向盛易,笑了笑道:“你轻功好,飞那棵树上,看看院子里现在是什么情况呗!” 盛易二话没说,转身飞上辛钟灵刚刚指过的那棵树上,片刻又飞了回来,“院子里没人。” 说着话,他胳膊一伸,搂着辛钟灵的腰将她带到了墙的另一面。 院子里的确没人,因为墙后面是一间带门的独立院子,院子不大,看院子里的破败情况,应该是个没有人住的废院。 院子外面有很多人走动的动静。辛钟灵透过门缝朝外面看过去,木门后面是青石小道,时不时就有下人从门前走过。 这肯定是出不去的,辛钟灵想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先等等,等到门口没了人,她才回头招呼盛易,两个人小心谨慎的打开废院的门出去,一路径直朝楚墨儿时常住的院子走过去。 辛钟灵不太确定楚墨长大之后还会不会住在小时候的那间院子,但二人走到那间院子看了一眼,倒是瞬间确定楚墨的住所没变。 “我知道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也知道此时行丧礼,稍有不慎就会被人看出不对,可我已经没有办法,你刚才也看到了,你祖父成了那副样子,这个时候再不下葬,这要是被外人知道这件事,那就不单单是你我要担责,就连皇后娘娘也会被我们楚家拖下来。”院中房门口,一位中年男子正情绪激动的说着话,而他面前站着的正是楚墨。 “堂叔,这件事你既然已经问过皇后娘娘,娘娘也已经同意此时替我祖父行丧礼,那此事你就看着办吧。”楚墨眼眶凹陷泛青,情绪也十分低落,他眉头紧皱,一番话说完,扭头就进了屋内。 “这件事你也别怪我不和你商量,就私自入宫找了皇后娘娘,总之我是为了你好,你若是还记着你是这宅子的主子,就赶紧收拾收拾,去外面见见那些大人。”中年人一脸不满,盯着屋内,见屋内没人搭理自己,冷哼了一声,扭头就出了院子。 辛钟灵看到那中年男子走远,这才从墙后的树下走出来,她看着那中年男子离开的方向,微微皱眉。 “楚家人丁单薄,现今楚太傅已死,楚家的这些旁支自然会乱上一乱,不过,只要楚皇后还在,楚家的当家人只会是楚墨。”盛易一眼看出辛钟灵的担心,他轻声分析了一遍楚家现今的局势,然后说道:“我们先进去吧。” 辛钟灵微微颔首,这才转身进了院子。 院中房门依旧是开着的,辛钟灵走到门口,就闻到屋内浓郁的酒味,借酒浇愁,就算是楚墨这样的儒雅公子,也有这样的时候。 “楚墨。”未免看到不该看到的,辛钟灵站在门口便喊了一声。 屋内一时无声,片刻就看到穿了一身青衫的楚墨从屋内走了出来,他一身酒气,神色看起来却是清醒的。 “你们怎么过来了?”楚墨勉强一笑,忽然想到今日是自己祖父的丧礼,国公府也是要过来祭拜的,于是改口道:“你们也是来祭拜我祖父的吧,稍等,我换身衣服,就带你们过去。” 他转身要走,辛钟灵一看楚墨这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皱了皱眉,连忙阻止道:“楚墨,我和盛易是偷偷过来的,你、能不能和我们说说楚太傅的事,兴许我们能帮你。” 楚墨转身的动作猛然顿住,他侧头看向门口站着的女子,瞬间就想到了多年以前和辛钟灵初次相识的事情。那个时候的他也和今日一样,纠结、痛苦,却又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而那个时候,唯一跟着他的人,就是辛钟灵,可如今,昔日那个柔弱到让人看一眼都会心疼的小女孩,已经可以对着他说,要帮他。 这是造化弄人,还是因果循环? 楚墨心中纵有万分苦楚,也没有表露一分,他微微皱眉,准备说些什么。 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辛钟灵和楚墨三人神情都是一变,三人同时侧头朝拱门口看过去,拱门下方站着的是一身白衣的盛儒。 “你怎么也过来了?”辛钟灵看到正朝自己走过来的盛儒,惊讶道。 盛儒几步走到屋檐下,先是对着盛易以及楚墨点头示意,然后才看向辛钟灵,浅浅一笑道:“这里是我外祖父家,我自然是要过来的。” 第二百五十七章 死而不僵 第二百五十七章 死而不僵 辛钟灵刚才问话时,就已经反应过来盛儒说的这点,只不过看到盛儒在后院,她不得不担心楚皇后是不是也过来了。微微皱眉,她看向盛儒问道:“皇后娘娘是不是也过来了?” “我母后还在宫中,我这次过来,就是代替我母后替外祖父送行。”盛儒温声解释,然后看向站在屋内的盛易道:“宫里有些事,我母后若是还要继续赶着过来,恐怕也得一个时辰之后。” 辛钟灵听到这话,缓缓松了一口气,然后就听楚墨语气淡淡的说道:“门外人多眼杂,还是进屋说话吧。” 楚墨转身朝屋内走,然后站在桌边,倒了三杯茶水分别摆在了圆桌的三个位置。 辛钟灵率先进屋,看到桌面上的三只茶杯,她选了其中一个位置做了下去。盛易坐在她的身边,余下的一个位置就坐了盛儒。 楚墨在辛钟灵另一侧的位置坐下,叹着气道:“想必我祖父的事情你们也听说了,我也就不和你们多说了,你们想知道什么,大可以直接问。” 辛钟灵朝盛易、盛儒看了一眼,见三人当中,自己神色最急,便当仁不让的率先开口道:“我就是很好奇,楚太傅分明是半月之前就已经离世,怎么直到今天才行丧礼?” 楚墨皱了皱眉,猜测面前三人想知道的应该都是这个,便也不隐瞒的直接说道:“我祖父的尸首有异……” 半个月前的一天夜里,楚毅刚用完晚饭,忽然吐血不止,楚府管家林福连忙吩咐人去请大夫,可是被吩咐出去的小厮还没离开楚府,楚毅就已经气绝身亡。 不到半个时辰,楚墨得到消息赶回楚府,却看到楚府上下几十口人都守在前院,他看到一众下人个个面露惊恐,便抓了其中一个小厮问话,一问之下才知道,全府上下之所以都站在前院,那是因为原本已经死在房中的楚毅,忽然又活了过来。 楚墨心惊不已,但得知自己祖父又活了过来,心里念着莫不是这就是医书上所说的假死,实则人并没有完全死亡,不过是一口气阻住了呼吸。他满心欣喜的跑向后院,一入后院房中,果然看到楚毅正在房中来回走动,楚墨连忙上前搀扶,并急着替楚毅诊脉,因为楚毅毕竟吐了几口血,可指间探上楚毅手腕时,楚墨才发现,楚毅并没有脉搏,就连一丝活人的生命体征都没有。 “这个……”辛钟灵听完盛易说完,皱眉朝盛易和盛儒说道:“是不是和我们在玉指峰看到的那些蛊人很像。” 盛儒点头道:“的确很像。” “蛊人?什么是蛊人?”楚墨最近虽然一直留在楚府料理自己祖父的后事,但盛儒和辛钟灵他们去了玉指峰的事情,他还是听说了一些,只不过这蛊人,他并没有听说。 辛钟灵皱了皱眉,然后将自己和盛易、盛儒在玉指峰上的所见所闻详细说了一遍,说到最后,她看向楚墨道:“若是可以,你带我们去看看楚太傅的遗体,只有看过,我们才能知道楚太傅是不是也已经被人制作成了蛊人。” 楚墨面色凝重,考虑了一下,起身道:“你们跟我来。” 三人很快起身,跟着楚墨朝院外的一条小路走过去,小路四周先是成片的花圃,然后就是一整片的树林,走到林中深处,一间木屋出现在三人的眼前。 盛儒对楚府已经很熟悉,然而他并不知道,楚府内还有这样一间木屋。 “这是我祖父平时自己居住的地方,你们最好有所准备,我祖父虽说今日就要下葬,但他此刻看起来并不好。”临近木屋,楚墨面色凝重的叮嘱道。 辛钟灵三人都没有回话,而辛钟灵在见过盛焕癫狂的样子,在去过玉指峰,看到那些皮囊内都是爬虫的蛊人,此时屋里的情况,她心里已经有了一定的猜测。 然而,当辛钟灵跟在楚墨的身后进到屋内时,心里还是意外了一下,因为楚太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骇人惊悚,相反的,他就像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活人。 此时此刻,楚太傅正站在窗口,目光空静,像是在看窗外的景色。他一身紫褐色长袍,半侧过来的脸颊白的毫无血色。 楚墨并没有完全走过去,走到一半,他脸上就浮现出很深的痛苦之色,但想到身后还跟着其他人,他深呼吸了两口气,回头说道:“这就是我祖父,他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活人,而实际上,他已经死了。” 他是大夫,死人活人还是能够分清楚的。 辛钟灵看着面朝窗口而站的老人,双眼微微眯起,一道银白色的光晕在她眼里快速闪过,不过很快,她就皱起了眉,朝楚太傅走过去。 正面又细看了一遍,辛钟灵这才不得不回头看向其他人,微微叹口气道:“楚太傅不是蛊人。” “不是?”楚墨双眼蓦然亮了一下,他几步走到楚太傅身后,双眼紧盯着辛钟灵,“那是不是说,我祖父其实没死,他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没了呼吸,人实际上还活着吗? 楚墨忽然问不出口了,他自己就是大夫,一个没有呼吸、没有脉搏的人,怎么可能还是活人。 辛钟灵感觉的到楚墨方才那一瞬间所表达出来的期待与脆弱,可即便如此,她也不可能违心的去说楚太傅还是个活人。 亲自伸手检查了一遍楚太傅的脉搏,辛钟灵眉头皱的更紧,她侧头看向盛易,有些头疼的道:“现在怎么办?” 盛易几步走过去,十分自然的揽住了她的腰,沉默片刻,他看向楚墨道:“既然有人让楚太傅死而不僵,必然有其目的,那眼下我们就静观其变,看看这幕后之人到底想做什么。” 屋内其余几人都朝盛易看过去,三人都在瞬间明白盛易这番话的意思。楚太傅死而不僵,必然是有人施以手段,而这幕后之人做出这些,肯定就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成品”被人埋入地下,失去利用价值。 第二百五十八章 君子之风 第二百五十八章 君子之风 亦或者,这幕后之人半个月内都没有利用楚太傅做什么,兴许等的就是今天,楚家人等不及要将楚太傅下葬的这一天。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屋内几人都确信,今天楚府肯定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辛钟灵和盛易是偷着入的楚府,此时不方便在楚府堂而皇之的活动,最后四人商议了一下,由盛儒和楚墨在明面上监视今天到场的所有人,而辛钟灵和盛易则藏在这间林间木屋附近,暗中观察可有人接近楚太傅。 如此安排之下,楚墨心中郁结稍解,气色也好了很多,走出木屋时,他回头看向辛钟灵和盛易,眉宇间浮现出几分纠结,但最终还是淡然笑着叹了口气,“今日之事,我本该不让你们插手,但如今整个楚府,已经没有一人能帮我,我能信任的便只有你们。今日大恩,来日在下必当报答。” 话音将落,他俯身长拜。辛钟灵连忙伸手去扶,却还是迟了盛易一步。 “楚太医客气了,你昔日曾帮过钟灵,今日之事就当钟灵还昔日的相帮之情。”盛易轻托着楚墨的胳膊,将其扶了起来。 楚墨神情微变,却还是很快点头示意,转身朝等在路边的盛儒走了过去。 辛钟灵朝楚墨和盛儒离开的方向看过去,等到他们的身影远去,她才朝朝方才看好的可以藏身树下走过去。 和盛易走到树下,不等辛钟灵说话,盛易就自觉揽住她的腰身,带着她飞到长满绿色的树叉中间。 两人身量都十分匀称,并排坐在树干上,周围郁郁葱葱的绿叶,也能将两人完全遮挡住,从树下朝上看去,根本看不到树上还有人在。 辛钟灵轻晃了两下垂在树干上的双腿,两只乌黑明亮的眼睛,看着树身下方正对的窗口,楚太傅依旧神情呆滞的站在窗前,他面色苍白,唇无血色,空洞无声的眼睛睁对着窗外的某一处。 若不是已经知道这是一个死人,旁人只会以为他这是在发愣出神。 盯着楚太傅愣了片刻的神,辛钟灵侧头朝盛易看了一眼,眼里的神色变的灵动起来,她笑着道:“刚才你和楚墨说,我们现在帮他,是因为他之前帮过我,可我怎么觉得你不应该是这种知恩就报的人呢?” 盛易侧眸看她,淡淡一笑道:“你欠的人情债,现在不赶紧还,难不成还等着人家要求你以身相许?” 他眯了眯眼睛,转头朝树下窗口看过去。 辛钟灵一脸愕然,但却无话反驳,楚墨对她是什么心思,她清楚,明显人也清楚,这个时候由盛易出面将人情还掉,以楚墨一向的君子之风,即便他再有什么念头,也决然不会再做任何不妥的举动。 因为她已经是盛易的妻子。 在树上坐了将近半个时辰,辛钟灵都觉得有些腰酸背痛,可侧头看到盛易一脸认真,雷打不动的盯着下方窗口,想抱怨的话又悄悄咽了回去。 而这时,盛易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微抬下巴,朝树下示意了一下。 辛钟灵连忙朝树下看过去,只见树下窗口前一直站着的楚太傅终于开始走动,他神情依旧呆滞,转身的动作艰难而缓慢,走两步,身体还像支撑不住一样晃了两下。 楚太傅一直进了屋内,辛钟灵从窗口看不到人了,回头想问盛易要不要下去看看,可她刚侧头,盛易就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侧身,朝木屋门口的方向看。 他们刚才之所以选择身下的这棵树藏身,因为这棵树的视角刚好处于窗口和门口的三角点,只要稍稍朝一侧身,就能看到另外一处。 辛钟灵朝门口看过去,刚开始什么也没看到,但她正要回身询问盛易看什么的时候,就看到一身紫褐色的楚太傅像个提线木偶人一样,从门口走出来,下了门前的三级台阶,然后径直沿着林中小路变前面走去。 见楚太傅走远了一些,屋内屋外都没有其他人出现,辛钟灵这才拍了拍盛易的手,让跟下去看看。 两人跟在楚太傅身后走了一路,眼看就要走出树林,辛钟灵忽然发现不对,惊讶道:“盛易,这楚太傅走的方向……怎么看着是去前院的?” 树林后面是一条青石小道,楚太傅走在二人前面十五步之外,此时他已经迈上青石小道,转右直行。 辛钟灵对林中一带不熟,但她清楚楚府的大致格局,知道楚太傅如果一直朝右走,就能到达通向前院的天井。 想到楚太傅会出现在一众宾客面前,辛钟灵脸色大变,连忙招呼盛易朝楚太傅追了过去。 楚太傅行走的速度很慢,两人很快追了上来,但楚太傅已经毫无意识,辛钟灵自知劝不动一个死人,于是掌心微动,取了三根银针径直绕到楚太傅身后,将银针从楚太傅头顶上方扎了下去。 然而,银针并没有起到效果,辛钟灵看着楚毅依旧朝前迈腿,只不过他面前现在挡着盛易,可即便没办法朝前进半步,他迈腿的动作依旧没停。 辛钟灵还没见过这么诡异的事情,一时脑海中涌出各种猜测,最后她眸色一寒,忽然抬手朝着楚毅的后脖扣了上去。 只听喀嚓两声,楚毅脊椎骨全部错位,人也朝地上软了下去。 辛钟灵连忙上前扶了一把,抬头对盛易道:“先带回去再说。” “木屋不能回了,带他去楚墨的房间。”盛易直接将楚太傅放到了背上,他也不做解释,直接转身朝楚墨所住院子的方向走过去。 辛钟灵在旁扶着楚太傅,两人脚下很快,中途虽然也曾遇到几个路过的婢女小厮,但两人身法都很快,最后总算有惊无险,将楚毅放在了楚墨的床上。 房间内还有弥漫未散的酒味,盛易关好门窗,走回床边看到辛钟灵正在解楚毅的衣服,便上前帮忙。 直到楚毅的衣服完全解开,辛钟灵才一边查看楚毅的前心,一边说道:“刚才为什么说木屋不能回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生死一线 第二百五十九章 生死一线 她心里有猜测,但并不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有人想控制楚太傅自己走到宾客面前,肯定是想造成恐慌,或者是更严重的后果,现在楚太傅被我们带走,木屋那边肯定会有人过去查看情况。”盛易解释到这里,忽然意识到自己疏忽了一件事。 他正欲说话,辛钟灵就抬头看她道:“这边有我,你先去木屋那边。” 盛易想说的就是这个,他朝已经肢体瘫痪的楚毅看过去,即便心里不太放心,还是转身走了出去。 辛钟灵听到身后的关门声,手中动作不停,双眼中同时泛起一层银白色淡光,她的视线透过楚毅皮囊、胸骨,直视到内脏、肠道、血管…… 将体内各处细细检查了一遍,辛钟灵依旧没有发现不对的地方,但此时她已经将内视的技能运用到了极限,额头和后背都沁出了一层薄汗。 “看来是真的见鬼了?”辛钟灵无可奈何的抱怨一句,然后缓缓将自己凝聚在眼周的灵气散开,可就在这时,楚毅体内已经开始模糊的景象中,一道赤红色的光从其心口闪动了两下。 辛钟灵神色一震,连忙重新凝聚灵气,朝楚毅体内看过去,而与此同时,原本呆直不动的楚毅忽然抽搐起来,只不过他后背的脊柱已经全部异位,即便身体抽搐,也不可能再站起来。 楚毅是不能站起来,但随着他的抽搐时间加长,原本只是在他心口闪动的红光已经冲破心房,朝着其他器官游动过去。 辛钟灵眯了眯双眼,但也不能看清那是个什么东西,但她可以肯定,这个四处攒动的红光,肯定和蛊虫差不多。 对付蛊虫,辛钟灵并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她唯一知道的方法就是先将蛊虫取出人的身体,再直接弄死。 两次运用内视的能力,辛钟灵已经感到头晕眼花,她不敢再耽搁,连忙取出大量银针,先将红光控制在楚毅腹部,然后又赶紧去桌上拿了一只茶杯,在用匕首划开楚毅腹部的同时,用茶杯扣在伤口上方。 为了能够成功将那道红光引出来,辛钟灵还特意在茶杯中滴了几滴自己的血。因为她认为,楚毅的体内如果是蛊,必然嗜血,她的血自然比已经死去几日的楚太傅的血好闻太多。 红光未出,辛钟灵的灵气就已经聚集到了极限,此时她脸色发白,额头虚汗层层,眼前看到的也只是普通的实物。 无法内视,辛钟灵就只能等,但好在她的运气一向不错,茶杯扣下没多久,就剧烈晃动起来,里面必然是进了东西。 感觉杯中的东西力道很大,不像一般的蛊虫,辛钟灵也不敢大意,只能先将茶杯缓缓挪离腹部上的伤口,然后再将准备的杯碟紧挨杯口…… 取茶杯的过程十分困难,但好在最后,辛钟灵还是将茶杯从楚毅腹部挪了下去。 楚毅已经不在抽搐,这一次,他就像真的死去了一样。辛钟灵朝他腹部的伤口看过去,见上面一点血迹也没有,想着要不要先给缝上。 她还没想完,被她放在桌上并牢牢扣住的茶杯忽然颤了两下,若不是辛钟灵摁的及时,茶杯险些倒扣过来。 辛钟灵心有余悸,也不敢再松开手,但此时杯中之物折腾不休,她也不能眼看着它折腾。思来想去,辛钟灵的目光忽然落在桌面放着的两只酒坛上。 听说酒能杀蛊、去百虫,辛钟灵心下一横,连忙伸手找到还有酒的酒坛,然后托着杯碟,将茶杯口缓缓对上了酒坛口。 过了片刻,辛钟灵看着已经完全扣在酒坛口上的茶杯,虽然还没有听到酒坛内传来动静,但还是松了一口气。 她在屋内惊心动魄,而此时正在木屋被一群人黑衣人围住的盛易,却是生死一线。 黑衣人蒙头蒙面,从头到脚裹着一层黑布,手中反握着两柄弯刀,不过几下交手,就将盛易围在树林中间。 盛易一向没有使用兵器的习惯,但此时被人围攻,而他又不能使用那项能力,就只能先夺了其中一名黑衣人手中的弯刀,挡住其他黑衣人的攻势。 “你到底是什么人?”黑衣人与盛易缠斗数次无果,其中一名黑衣人忽然立身喝道。他声音嘶哑难听,一听便是刻意伪装过的。 盛易见过不少杀手,对于眼前的这些人,他们更加只有被问而没有问他的机会,黑衣人话音刚刚落,盛易手中的弯刀就已经飞速射出。 弯刀刃薄,快速飞出时已经变成一道寒光。 那名说话的黑衣人也只来得及声音嘶哑的喊了一声,人就怦然栽倒在地,弯刀从他正面插了进去,此时他正面倒地,弯刀微微弯曲却异常锋利的刀尖,正好竖在他的后脖子处。 刀尖带血,却依旧挡不住它散发出令人心寒的冷光。 其他黑衣人的动作都是很明显的停了一瞬,但下一个瞬间,他们朝盛易攻过去的招式就越加狠,越加快。 盛易本身的功夫就不差,即便不能用冰封技,其他招式以及自身内力,就已经足够应付这些黑衣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看到面前只剩下三名黑衣人,盛易微微凝眸,脚下忽然轻点地面,扣住了其中一名黑衣人的脖子,而另外两名黑衣人刚想上前,两人忽然同时低头看向心口,只看到各自胸前都插着一柄弯刀。 两名黑衣人砰然倒地,盛易这才冷着脸喝道:“说,指使之人是谁?” 但他并没有等到黑衣人回话,就察觉到黑衣人似乎是想服毒自尽,于是掌间倏然收紧,在黑衣人自尽之前,先将人掐晕了过去。 黑衣人倒地,盛易一把扯了黑衣人脸上的面纱,此人是谁,他自然不可能认识,但他知道此人有用。 木屋显然是不能再藏人,盛易只好提上黑衣人,朝后院方向快速跃了过去。 后院房中,辛钟灵正盯着酒坛发呆,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听动静还不止一人。 第二百六十章 楚家宗亲 第二百六十章 楚家宗亲 她连忙起身朝院外看了一眼,见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楚墨和盛儒。 两人正说着话,大致说的都是前院正发生的事情,辛钟灵也不急着开门,等楚墨自己推开门进来,惊讶于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才带着楚墨看了桌上放着的东西。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它既然嗜血,且是个活物,应该也属于蛊虫的一种。”辛钟灵盯着酒坛看了看,见里面依旧没有动静,然后才看向盛儒和楚墨问道:“前院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赵乾义赵大人前来吊唁,与其他几位大人发生了口角,国公爷也被牵扯其中。”楚墨皱了皱眉,但想到辛钟灵久居深闺,对朝堂政局不了解,也就没有详细说前院的事情。 他回头朝床上看过去,辛钟灵刚才已经让他看了楚毅腹部的伤口,想到自己祖父一身清廉,死后还要被人以这种方式控制摆布,他心中就忍不住去恨,可他不知道此时该去恨谁,这种恨便堵在他的心口,让他很不舒服。 盛儒又向辛钟灵具体询问了一下酒坛中那只虫子的情况,辛钟灵将自己知道的说了一遍,然后抬头朝一直不说话的楚墨看过去,看到楚墨一脸沉闷,她皱了皱眉,却也没什么话好说。 这个时候,就算楚墨需要别人劝解,也不应该是她。 房门在这个时候被人推开,屋内三人方才都没有听到院中有人走过来的动静,此时听到开门,都是神色一愣,个个满脸戒备,但看到从门口走进来的是盛易,三人瞬间松了一口气。 “你在木屋抓回来的?”辛钟灵看到盛易手里还提着一名黑衣人,几步走过去,可问完一句,她看到盛易衣服上还有几处血迹,眉头皱了皱,又道:“你受伤了?” “没有。”盛易将黑衣人丢到地上,抬头朝辛钟灵笑了一下,然后看向楚墨道:“楚太医,木屋四周尽是黑衣人的尸体,你此刻最好是亲自过去处理一下,免得叫旁人看见,又会传出什么话来。” 楚墨听到黑衣人是从木屋带过来的,脸色已经变了,现在在听盛易提醒,他心下更急,也顾不得再听旁的,连忙朝门口走过去:“我先过去看看,你们就在此处等我。” 话音未落,他已经跨过了门槛。 辛钟灵问了盛易木屋前的具体情况,当得知围在木屋四周的黑衣人有十余人,且听起来个个身手不弱,她心里不禁后怕。 不过看到盛易完好无缺的站在自己面前,她也没再多想,直接捏开躺在地上的黑衣人的嘴巴,将藏在牙齿间的毒药,用匕首挖了出来。 此时并不是一个审问人的好时机,几人便没有将黑衣人弄醒,只是坐在桌边,盯着那只装有蛊虫的酒坛,等着楚墨。 不到半个时辰,楚墨就再次回到房间,他深吸了两口气,皱着眉看向屋内三人,颇有些为难的道:“这件事恐怕不能再让你们插手了,尤其是你们……” 他看向盛易和辛钟灵,平和的目光中有些很深的歉意,“我现在就送你们先离开,等这件事有了结果,改日我会亲自登门,向你们解释这件事的始末。” 辛钟灵朝盛易看过去,两人相视一眼,皆是什么也没多问,只不过临走之前,辛钟灵朝楚墨要了那只装有蛊虫的酒坛。 楚墨对这种东西知之甚少,自是清楚将这种东西交给辛钟灵再合适不过,便任由她拿上酒坛,然后亲自送他们二人离开后院,看着他们从墙头跃了出去,他才重新回到自己房间。 盛儒还在房中等他,见楚墨进来,他语态平缓的问道:“你先一步送盛易和钟灵离开,是不是外祖的这件事和楚家的这几位宗亲有关?” 只有牵扯到自家的事情,才不能让外人插手,盛儒虽是皇子,但他是楚家嫡女所出的外房长孙,按理也是楚家的人。 楚墨看着床上的楚毅,沉默片刻,皱着眉道:“此事和堂叔有关。” 楚家宗亲,血脉近与不近者加起来共有几十人,而其中与楚毅常有来往,又与楚毅关系相近者,只有先前和楚墨在门口说话的那名中年男子。 那是楚墨的堂叔——楚行,据说楚行幼年丧父丧母无人照料,经宗亲商议之后,就被暂时放在楚毅名下寄养。 寄养和过继不同,寄养是养在某人名下,而与此人的关系不变,原本是什么关系,即便寄养者长大,与此人的关系依旧不变。 “所以,楚行在名分上,一直都是楚墨的堂叔,而非亲叔叔。若是楚太傅自然死亡,楚家的财力、权势都只会落在楚墨身上。可若是楚太傅死的蹊跷、诡异,还能生出一堆祸端来,楚墨因为自己祖父之死必然心力交瘁,皇后娘娘也无暇顾及自己母家,就只能在宗亲之中寻找信的过之人辅助楚墨,而此人必然是楚行,也只能是楚行。”回去的路上,盛易向辛钟灵详细解释了楚家现如今的情况。 “为什么只能是楚行?”辛钟灵疑惑道。 “相比楚家的其他宗亲,楚皇后肯定更加相信和自己自小一起长大的人,再者……据我所知,这个楚行过往一直很低调,对楚墨也很恭敬,但刚才你也看到了,楚毅一死,他态度大变,可见此人之前装的多好。”盛易意有所指的笑了笑。 辛钟灵将盛易说的话捋了捋,觉得他分析的很有道理,楚墨让他们先离开,必然是发现楚太傅的事和楚家人有关,也只有这个原因,楚墨才会让她和盛易这两个外人回避。 “这件事既然是楚家人自己弄出来的,我们就不用再插手。毕竟楚墨是楚太傅亲自教导出来的人,他的能力肯定没我们想的差。”盛易看着面前这张若有所思的脸,微微凝眸道。 辛钟灵知道盛易是什么意思,既然这件事是楚家人自己造的孽,她自然不会再带着盛易一起,为了楚家的事情冒险。 第二百六十一章 蝾螈蛊 第二百六十一章 蝾螈蛊 只不过,盛易方才说的话里,还有些她想不通的地方。皱眉考虑了一下,辛钟灵还是将自己疑惑的地方说了出来:“你说的倒也没错,这个楚行一直被养在楚太傅膝下,却又得不到楚太傅这一脉的任何好处,时日一久,自然心生不甘。只是,这个楚行既然想要夺楚家的掌家权,干脆直接让楚太傅和楚墨都死了不是更好?还有,以他的能耐,能做出这样一出戏,又何必蛰伏这么多年?” 盛易眸色渐深,缓缓说道:“这不是楚行布的局,而是有人利用楚行布局。” 辛钟灵一时没听明白,可她正欲询问,被她抱在手中的酒坛内忽然发出“吱吱吱”类似老鼠的声响。 两人连忙停下猜测,朝酒坛看过去,只是酒坛中情况不明,尚且不能打开,两人也就只能听着酒坛内的动静,一直到马车停到国公府,两人回到房中,才找了一只盆,将酒坛中东西连同酒一并倒了出来。 还没到国公府,酒坛里面的东西就已经没了动静,辛钟灵想着里面的蛊虫是死了,于是倒酒的动作十分干脆。 “这是……壁虎,还是老鼠?”看着浮在酒水上面的东西,辛钟灵拿匕首挑了挑它的身体,但就是没看出,这到底是老鼠还是壁虎。 “蜥蜴吧?”盛易也没见过这种尾巴细长,长有四肢,浑身火红色,身体比尾巴还小的生物。 “你家蜥蜴手指这么长?”辛钟灵白了盛易一眼,接着就用匕首使劲戳了戳盆里那东西,虽说看起来是死了,但也保不齐这东西从酒里出来,又能活蹦乱跳的害人。 硬生生将水里的东西切成了两截,辛钟灵就使唤盛易将盆里的东西端出去挖坑埋了,然后她自己就找了戒指里介绍奇珍异兽的书和医书,一顿猛翻,但可惜的是,书上并没有这种物种的介绍。 盛易端着盆走到门口,立即找了姜行过来,“挖个坑埋了。” 姜行盯着盆里的东西看了看,怎么看也不知道盆里的是什么,便抬着头,笑嘻嘻的问道:“公子,这是什么呀?” 盛易还不清楚这是什么,迟疑了一下,轻声道:“蛊虫。” 姜行对蛊虫不了解,但一听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再废话,高举着铜盆就朝院外走了出去。 盛易转身回房,忽然听到拱门口传来一道惊讶声:“这不是蝾螈吗?你拿着它干什么?” 说话的是岚风,他看着盆中已经断成两截的蝾螈,微微皱眉,而此时盛易已经走了过来,他看着岚风问道:“你认识它?” 岚风的态度瞬间变得恭敬,“回公子,这是一种长在山岩石缝之中的东西,名叫蝾螈,只不过属下知道的蝾螈通常只有黑色或褐色,盆里的这只却是红色,但长相和蝾螈一样。” “蝾螈?”盛易脑海里并没有这种物种的记忆,前世和今世都没有,于是他看向岚风道:“你跟我进来。” “是,公子。”岚风朝院中跟进去,等到进了房间,他才知道自家公子叫自己进来做什么。 听岚风将蝾螈介绍了一遍,辛钟灵皱眉道:“刚才那只红色的蝾螈,会不会是因为已经经过炼化,才导致它变了颜色?” 她说这话时,看的不是盛易,而是岚风。 岚风一时没听明白,有些茫然的问道:“大娘子说的炼化,是指哪种炼化?” 这回倒是辛钟灵愣在当场,她迟疑了一下,然后将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所有和蛊虫有关的事情,全部和岚风说了一遍。话到最后,她略含期待的盯着岚风问道:“你对蛊虫了解吗?” “蛊……”岚风的清秀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意外之色,他若有所思的呢喃一句,然后才抬头看向辛钟灵,点了点头道:“属下曾接触过会蛊术的人,方才大娘子说的炼化,应该指的是用蝾螈炼制蝾螈蛊吧?” 辛钟灵脸上出现喜色,连忙点头道:“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你快跟我说说,你对蛊术都知道多少。” “这……大娘子,蛊术在昌凌国其实并没有特定的记载,属下一时没办法向您细说。”岚风一脸为难,但他迟疑了一下,又道:“不过,大娘子若是对蛊术感兴趣,属下可以找个专修蛊术的人过来,让您问问。” 辛钟灵自然巴不得能有这样一个人供自己询问蛊术方面的东西,好在盛易也想见见这样的人,便让岚风即刻出去找人过来。 次日黄昏,岚风就带了人过来,辛钟灵当时正坐在凌烟居,看着盛易教盛宝儿练字,一听这个消息,也不等盛易,自己就先一步去了竹微堂的书房。 刚进书房所在的院子,辛钟灵就看到院中站着岚风以及一名不认识的男子,那男子穿着一身灰色布衣,面相憨厚,身形健硕,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黑中泛红,倒像个长期在田地里劳作的庄稼人。 “大娘子,这是蒙达,属下昨日和您提过的那位专修蛊术之人。”看到辛钟灵进来,岚风立即引荐,然后又对那长的像庄稼人的男子说道:“这是我们府上的大娘子。” “大娘子安好。”蒙达弯身行礼。 辛钟灵盯着蒙达看了两眼,也没说话,直接朝书房内走了进去,当她跨进门槛才说道:“都进来吧。” 岚风这才带着蒙达进入书房,辛钟灵也没多问其他,只直接问道:“岚风,你和蒙师父说过蝾螈蛊的事情了吗?” 岚风点头道:“来的路上已经说过一些情况,大娘子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蒙达说了,但凡能说的,他都会告诉大娘子。” 能说的?那就是还有不能说的。 辛钟灵瞬间领悟岚风话里的暗示,就像高深的武功秘籍要分门派传承一样,蛊术在对外这方面,也有自己的传承规矩,辛钟灵想知道的不多,倒也不妨碍。 她看向蒙达,笑着问道:“蒙师父,既然岚风已经和您说了基本情况,那就劳您和我说说这蝾螈蛊的事情。” 第二百六十二章 圣医族 第二百六十二章 圣医族 说着话,辛钟灵便招呼蒙达入坐。 蒙达看起来十分拘谨,反复看了岚风几眼,直到岚风示意,他才坐到凳子上,道:“大娘子,这蝾螈蛊是巫医族的人才会的秘术,小人这辈子也只是听说过,并没有真正见过。” “没关系,捡你方便说的说就可以。”辛钟灵看得出蒙达很紧张,便将说话的语气放的更加柔和了一些。 蒙达这才说道:“蝾螈原有褐色、黑色,还有灰色,蛊主会用毒物或者药物喂食蝾螈,如此养过三月,蝾螈还活着,便喂以蛊主的血用以认主。大娘子说的那只蝾螈为赤红色,能使新死之人不僵,还能让新死之人保持一些活人能做的动作,这……小人觉得您说的蝾螈,应该是一只药蛊。” 说着这些话,蒙达那一张本来就是黑红色的脸,现在已经变成了酱红色。 岚风站在桌边,看到蒙达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担心他紧张过度,便上前一步,对辛钟灵俯身道:“大娘子,巫蛊之术在昌凌国开国以来便是禁术,蒙达是属下昔日故友,这次若不是我亲自去山中找他,他也不会下山。还望大娘子不要见怪,蒙达在山中待的太久,加之本性憨厚,难免紧张。” 说到这,他侧头朝蒙达看过去,淡笑着安抚,“蒙达,我们家大娘子是好人,你不必紧张。” “原来是这样,之前我就一直奇怪,昌凌国一直没有人提起巫蛊之术,怎么你就很清楚,原来是有一个懂这个的朋友。”辛钟灵看着岚风笑了笑,然后看向蒙达,柔声道:“你放心,我找你过来也只是问问蝾螈蛊的事情,等问完话,我就让岚风送你回去。” “我……”蒙达忽然站了起来,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朝岚风看过去。 岚风对他摇了摇头,然后看向辛钟灵道:“大娘子,蒙达这次肯跟属下过来,其实是有事想找您和公子帮忙,这件事容后属下再和您解释。” 辛钟灵听到这话,朝蒙达多看了两眼,点头道:“那好,那就先说蝾螈蛊的事。” 岚风这才从桌边退开一些,招呼蒙达可以继续说下去。蒙达点了点头,便直接站在原地说道:“这赤红色的蝾螈是药蛊,小人听村里的老人说,这赤红色的蝾螈蛊是用人血和灵药喂大的,所以才变了颜色,这种蛊能让将死之人续命一月,新死之人保持一月的活人样子,以往巫医族都是用这类药蛊医病救人,只不过后来没了巫医族,这种蛊就几乎没有人再练出来过。” 辛钟灵听着这些,脑海中想到的便是楚太傅死而不僵,还能自由走动的场景,楚太傅的症状完全符合蝾螈蛊使用后的效果。 她皱了皱眉,恍然回神听到蒙达没再说下去,便抬头问道:“蒙师父,这种蛊真的就只有巫医族的人才做的出来?” “是,这是巫医族才会的秘术,不外传。”蒙达紧张的道。 既然是巫医族不外传的秘术,如今又已经失传,那楚太傅身上的这只蝾螈蛊又是从哪来的?辛钟灵一时间也没有头绪可想,只好起身看向岚风,“你带蒙师父去休息吧,这件事暂时不能让老公爷知道,如何说你自己看着办。” 她朝蒙达看了一眼,见这个男人双眼瞪圆的紧盯着自己,好像要说什么,便又朝岚风说道:“安排好蒙师父,你就过来找我说蒙师父的事。” 蒙达紧张的神色瞬间松懈下来。 “是,大娘子。”岚风弯身行礼,接着侧身招呼蒙达。 两人很快从门口走了出去,辛钟灵站在房门口,看着二人顶着明晃晃的太阳出了院子,这才微眯了眸子,回身从戒指里取了一本书出来。 这本书也是从器魂殿的藏书阁拿来的,上面记载着这片大陆常见国家和族群。书翻开将近十页,辛钟灵就找到了标有巫医族的介绍。 书上所写,一百五十年前,昌凌以北的境外之地出现了一只可医治百病的神秘族群,族中老少皆有不同的行医天赋。因为该族群的居住地位于昌凌边境,名声外传不到一年,全族都被昌凌先帝盛浯牵至昌凌境内的月关城留用,并赐该族“圣医族”之名。 只不过外传圣医族极其神秘,且没人知道圣医族人是如何替人医治病痛,就算是接受圣医族医治过的人,也说不清楚,可即便如此,先帝盛浯对圣医族依旧器重有加,这种现象一直延续到新帝,也就现任皇帝盛焕登基。 据记载,昌凌新帝盛焕登基不到百日,就命人封了月关城,并命人将圣医族不论老少全部屠杀,与此同时,盛焕还亲自下旨召告天下,说圣医族大行巫蛊之术,以救人行医之名,妄图用巫蛊之术控制人心,谋夺昌凌天下。在那日之后,昌凌国就再没有圣医族,每当有人提到该族,都会以“巫医族”代替。 辛钟灵刚好看完,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看过去,见进屋的是盛易,便没有将手上的书收起来。 “岚风带来的人你见过了?”盛易走到辛钟灵身后,双手扶着她的肩探身朝辛钟灵面前正摊开的书页上看了两眼,然后他才坐下道:“巫医族,蝾螈蛊和巫医族有关?” 辛钟灵将书推过去,点了点头道:“岚风带过来的人名叫蒙达,一个看起来挺老实本分的人,他跟我说,这个蝾螈蛊是巫医族的秘术,只有巫医族的人能做出这种蛊。” 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蒙达,辛钟灵伸手在书页上写有“巫医族”三个字的地方指了一下,“你看,书上都说巫医族已经被屠杀殆尽,可现在这种只有巫医族才会做的蝾螈蛊居然还有。巫蛊之术的传承本来就极其严苛,就算是本族,也要分个男女,何况是外人,所以,我觉得可能是当年巫蛊医族的人并没有死绝。” 第二百六十三章 镇安县军营 第二百六十三章 镇安县军营 盛易微微蹙眉,却没有表态,辛钟灵盯着他看了一瞬,便继续说道:“你说……楚太傅和昌凌皇帝相继中蛊,会不会就是这些侥幸活下来的巫医族后人,为了报灭族之仇,才做出这些事情。” 灭族之恨,可不比杀父母兄弟的恨来的轻,若是巫医族真有后人,前来报仇那是肯定的。 盛易将书挪到自己面前,细细看完介绍巫医族那两页之后,才抬头回话道:“这种事单看我们猜测没有用,再等等吧,楚墨和楚皇后那边肯定会查出一个结果,到时候我们问问楚墨,再来谈这个巫医族。” 辛钟灵知道盛易对别人的事情一向不感兴趣,眼下也没别的办法,也就只能听盛易。将书收回戒指,她抬头就要和盛易继续说蒙达的事情,身后再次传来了脚步声。 两人同时回头朝屋外看了一眼,见来的是岚风。辛钟灵便等着岚风进来,然后问道:“你刚才说,蒙达有事找我们帮忙,有什么事你先说说。” “蒙达有一弟弟,年幼淘气,一个月前曾私自离家,之后就没有再回去,蒙达怀疑其弟被驻扎在镇安县的士兵抓了去,他自己到军营附近找了几次,但都被打了出来,属下过去找他的时候,恰好看到,追问之下,便觉得这件事恐怕只有公子和大娘子能帮忙。”岚风将蒙达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微微欠身道:“镇安县一个月前曾集兵入山搜匪,属下猜测蒙达的弟弟就是那个时候被抓的,公子和大娘子若是愿意帮忙,属下感激不尽。” “镇安县的军营……可是陈将军的麾下的军营?”盛易想了想,问道。 岚风点头道:“正是陈将军帐下。” “你说的是陈远搏?”辛钟灵问道。 “就是陈远搏陈将军,你和陈将军交情不错,这个忙你恐怕帮的上。”盛易淡淡一笑道。 “可以考虑。”辛钟灵同样笑了笑。 这个蒙达住在山里,方才他说到蝾螈蛊时,还提到过村中的老人,辛钟灵不由得怀疑,蒙达所住的那个村子,会不会和巫医族有什么关系。 退一万步说,就算蒙达和他的村邻与巫医族没有关系,现在蒙达有事找她帮忙,她能帮自然会帮,但也绝对不会白帮,正好可以向蒙达多打听打听蛊术。 岚风抬头朝两位主子各看了一眼,脸上倒是没有任何急色,只语气恭敬的道:“属下已经安排蒙达在城中客栈住下,若是大娘子想好,明日属下就去找蒙达回话。” “不是让你安排蒙达住府里吗?”辛钟灵诧异道。 “蒙达住在府中会给大娘子填麻烦,属下就自作主张,将蒙达送去了客栈,也不远,就在府前的那条街。”岚风为人谨慎,自然清楚蒙达如果住在国公府,胡伯肯定是要和盛恒禀报此事的,但蒙达如果只是过来走一遭,他再随便找了借口,便也不会有人再去注意蒙达。 辛钟灵觉得岚风安排的很合理,就没再多问,她起身打算先回凌烟居,可走出两步,就听到盛易叫她。 盛易已经起身朝书案方向走过去,回来时,辛钟灵就看到昨日盛恒交给她的五本账册,一张脸顿时变得懊恼无比。 “昨天你也不提醒我,这个可是明天就要交过去的……”辛钟灵几步朝盛易走过去,猛的抢过所有账本,一股脑的拍在了岚风旁边的桌面上。她抬头看着岚风,一脸爽快,“蒙达那件事我不考虑了,明天一早我就去找陈将军帮忙,来来岚风,你快帮我看看,这些账本有没有什么毛病。” 介于辛钟灵考虑到盛恒绝对不会只是让她看账本这么简单,当夜岚风点灯看账本的时候,她也不敢偷懒,顺道就向岚风学了学这个时空快速看账本的方法。 以至于五本账本全部看完之后,辛钟灵一脸崇拜的拍着岚风的肩,夸他是个全才时,转头就被盛易毫无留情的折腾了一遍。 次日一早,辛钟灵因为惦记着答应岚风的事情,即便昨夜子时过半才睡下,也还是早早起了床,去了陈远搏府邸一趟。 “姑娘稍等,我家将军马上就过来。”将军府辛钟灵不是第一次过来,府里的管家、下人都认识她,态度都十分恭敬。 辛钟灵对管家笑了笑,正欲说话,门口就传来了陈远搏带着笑意的说话声:“昨晚我还想着,都好几日没见到钟灵姑娘了,要不要今日亲自去国公府看看你和小公爷呢,赶巧姑娘就过来了。” 陈远搏刚刚才在后院练完剑,听下人说辛钟灵过来了,一身劲衣连同一身汗味,就直奔前厅走了过来。 他几步进了前厅,将手中没来得及放下的长剑直接丢给了管家,然后又吩咐管家看茶,这才招呼辛钟灵坐下说话。 辛钟灵也不和陈远搏这种武人来虚的,直接说了蒙达弟弟的事情,但她知道巫蛊之术在昌凌国是禁术,便隐瞒了蒙达会蛊术这点。 话到最后,辛钟灵直接起身道:“这蒙达是我的朋友,将军若是方便,可否给我这个面子,即刻跟我走一趟。” 毕竟蒙达的弟弟失踪已经一月有余,此时若是再多耽搁一天,恐怕情况都会有变。 辛钟灵清楚这点,陈远搏心里比她还要清楚这点,同时他心里还十分担心,毕竟辛钟灵对他、对盛儒都有大恩,若是辛钟灵的朋友在他的军营出事,日后双方见了面,恐怕都不好再开口说话。 “我这就让人备马,咱们骑马去,用不上半个时辰就能到镇安县。”陈远搏急着就朝外走。 辛钟灵跟着朝门口走,却笑着拦了陈远搏,“将军还是自己先备马吧,我还得回国公府知会一声,咱们就定在城门口见面。” 陈远搏想到辛钟灵肯定还要回去知会一声,毕竟她连那位叫蒙达的朋友就没带过来,便也没再多说,只拱手道:“那就在城门口见。” 第二百六十四章 军营重地 第二百六十四章 军营重地 辛钟灵笑着点头,脚下也已经朝门口走了出去。 再次回到国公府,盛易已经从盛恒的书房被放了出来,辛钟灵看他神色如常,就没追着问书房中发生的事情,只招呼了盛易、岚风,再一起去找了蒙达,几人从国公府门口的那条街出去,不到两刻钟,就和陈远搏在城门口汇合上。 “就是这位?”陈远搏骑在马上,朝着马车上老老实实端坐的像个娘们的男人看了看。 辛钟灵一手掀着马车帘子,探出一张笑脸,咧嘴道:“就是这位,陈将军对镇安县的路比较熟悉,还是劳您先行一步,带个路,我们几个在后面跟着就成。” “成,你们跟着我走。”陈远搏本想着辛钟灵也能和他一样骑马而行,可看到马车都已经赶了出来,也不好再说什么。握着马鞭,双手一抱拳,扬鞭便扬长而去。 岚风亲自赶的马车,虽说没有陈远搏骑马快,但也赶在半个时辰左右,赶到了镇安县。 陈远搏早到了一刻钟,正站在路边,想着要不要回去接一下,看到马车晃晃悠悠停了过来,脸上一喜,几步走过去,帮着掀开车帘,笑着道:“这里就是镇安县,马车就先停这吧,我现在就带你们上军营找人去。” 辛钟灵和盛易相继下了马车,两人抬头四顾了一圈。辛钟灵对陈远搏说道:“那就先去军营,有劳陈将军了。” “姑娘客气。”陈远搏笑了笑,抬手朝着路边的一条一人宽的土路引了一下,然后边朝上山走,边对辛钟灵和盛易说道:“我这军营兵力不多,也就两万人,去年新春的时候,陆陆续续又招了不少新人,这事我向皇上请示过,想来皇上是龙体欠安,没精力管我这些小事,就让我自己在城外选一块地界练练这些新兵,我看着镇安县离京城不远不近的,就在这山坳里选了个地界,安营扎寨。” 这件事盛易是清楚的,但辛钟灵并不知道,听到陈远搏这样解释,便点头附和道:“看来陛下还是十分信任陈将军。” 陈远搏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脸忽然僵了一瞬,接着哈哈笑了两声,又继续和辛钟灵说起这片山头发生过的一些事情。 一行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山腰,从山腰望下去,就看到一整片军帐,军营中零零散散有几队士兵在巡逻。看到山腰上有一群人走下来,守门的士兵当时就拔了刀,原地喝道:“什么人?军营重地,速速离开!” 陈远搏到了自己的地盘,却没被自己的兵认出来,气的几步冲过去,一脚踹在刚才问话的小兵腿上,虎着脸喝道:“老子你都不认识了,就你这瞎了眼的,还能被派来守门,去,让袁虎滚出来见我。” “是是,是将军。”小兵刚才也是一时没看清,直到陈远搏从山上冲下来,这才知道坏了事。挨了一脚,他也不敢露出半点不满,连忙瘸着腿就朝军营里跑。 没过多久,一顶帐篷里就走出一个男人来,此人身穿褐色盔甲,外形看起来孔武有力,走起路来,更像是带着风一样。 “将军,您怎么突然就过来了?”说话的人就是袁虎,陈远搏麾下最得意的一名副将。 陈远搏看到袁虎的态度,绝对要比对待刚才那个守门的小兵好了太多,“听说前一阵子你带人入山搜匪去了?抓回来的那些人现在可都还在?” 他虎着双眼,死盯着袁虎,生怕他说出一句“人都砍了”的话。 袁虎愣了愣,想着这件事一个月之前就上报过,但陈远搏既然问了,那就肯定有事,便赶紧回话道:“杀了几个带头的,余下那些小的,打算在训个两天,就送去边境大营。” 将犯人送去边境大营,辛钟灵对这个倒是理解的无师自通,古时候没有现代社会宣扬的那种人人平等论,在现代社会,犯人也可以享受一定的公平待遇,可是在古代,犯人到了军营,那就只能是活生生的劳动力,就算上战场不能杀敌,也能扩充人数,当个人肉沙袋。 陈远搏一听就觉得不太妙,当即眉头一皱,喝道:“别废话了,赶紧带我去看看那几个人。” 袁虎脸色一白,抬头一看陈远搏的脸色,再看到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看起来比较眼熟的,瞬间想到了前段时间上军营找人的那个汉子。 他心下一凉,对着那蒙达多看了两眼,顿时两脚发软,转头就朝已经走过去的陈远搏跟了上去。 “将军,属下抓的是山匪,真没抓什么村民。”袁虎已经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连忙跟在自己上司身边解释。 陈远搏没空理他,自己寻思着以前关犯人的地方,脚下一顿快走,眼看到了关人的帐篷,抬手一掀帘子,挡在门边侧身道:“钟灵姑娘,你让你的那位朋友先进去看看,要是人不在里面,这件事我陈远搏亲自负责。” 他面色沉沉,声音沉稳,说的话辛钟灵自然相信是真话,只不过现在谈承担责任还太早。回头招呼上蒙达,她率先进了军帐。 帐篷内并没有料想中那么脏乱不堪,两排用木板搭起来的大床,估摸着一张床也能睡十几个人,中间是一张两米长的大长桌,桌上倒没什么摆设、吃的,只放了几只黑色的碗,一只脑袋大的水罐。 袁虎指着并排站在角落里的十几个瘦瘦高高的男人,笑的一脸艰难,“将、将军,就剩这些了。” 蒙达一进帐篷,就已经健步如飞的朝那几个犯人跑了过去,可找了一圈,他也没找到自己的弟弟蒙安,双眼猛的一红,一个将近两米的壮硕男人,俨然是要哭了。 辛钟灵看不下去,几步走近陈远搏和袁虎,冷着脸道:“袁将军,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真的就只剩下这些人了?” 袁虎两眼发直,侧头看到自己的上司死死瞪着自己,半边的身子都像落进了冰窟窿里,不好使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蒙家所在的村子 第二百六十五章 蒙家所在的村子 他不说话,辛钟灵便当他是不敢说了,皱了皱眉,想到蒙达的弟弟蒙安可能已经被杀了,就觉得不好和岚风、蒙达交代。 几个人一时间都没说话,只看着站在几名犯人中间的蒙达,眼眶红了又红,然后猛的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哭声凄惨,辛钟灵听的心里都有些不舒服,可就在这时,帐篷门口走过几个人,那是身穿兵服的三个小兵,还有一个身穿布衣,瘦高个、梳着长马尾的半大小子。 那小子听到帐篷里哭声震天,人还没进帐篷,就笑着喊道:“这是谁在哭呀?老大不小的爷们,哭的还没猪叫的好听。” 帐篷中的几人听到这话,心里那点被蒙达勾出来的不痛快瞬间散了去,个个回头朝门口看过去,可令几人惊讶的是,本来还哭的惊天地泣鬼神的蒙达,此时已经化做了一阵旋风,扑向门口,将门外那个半大的小子,死死抱在了怀里。 “这是……”陈远搏刚才还想着要踹门口那个乱说话的小子,可一看门口,两眼一直,愣是没反应过来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袁虎也正目瞪口呆的盯着门口,可看到门口那小子的长相,他瞬间恍然大悟,侧头就冲陈远搏喊道:“将军,这小子也是从山上带下来的……” 原来蒙安并不是被当做山匪带入的军营,而是当天袁虎带人上山搜匪时,中途有一小兵被毒蛇咬了,恰好蒙安就在附近,就自告奋勇救了那小兵。 蒙安本来就是为了下山见世面,也就顺杆爬着跟着袁虎,进了军营。 辛钟灵听完整件事情的始末,再一看门口还抱在一起,一个哭,一个劝的两兄弟,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陈远搏也是笑了笑,但好在是松了一口气,便看向辛钟灵道:“既然人找着了,那待会儿我们是直接回城,还是在此处逗留一夜。” 辛钟灵侧头朝盛易看过去,盛易淡淡一笑,抬头看向陈远搏道:“陈将军今日帮了我们大忙,改日我和钟灵会亲自备礼谢过将军,只是今日我们还要送这两位回家,那就只能让将军独自先行了。” 陈远搏张口就想说跟着送人,可一想辛钟灵没邀请自己,自己上赶着跟过去,怕是不合适,便不再客气,“那好,我就先回京城,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找袁虎。” 说着话,他脸色一沉,对袁虎皱眉道:“这几位都是殿下的贵人,今天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要是他们几个不满意,你也就不用过来见我了。” 袁虎脸色一白,可陈远搏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抬头又朝辛钟灵看过去,淡淡笑着道:“那姑娘和小公爷就先在此处,我就先回去了,等改日得了空,再找小公爷和姑娘一叙。” 辛钟灵和盛易相继笑着点头,算做回应。 陈远搏当时就离开了军营,在这时,蒙达已经松开了挣扎不休的蒙安,硬拽着他站到了辛钟灵和盛易面前,狠劲一拍蒙安的脑袋,瓮声瓮气的红着眼道:“蒙安,快谢谢人家大娘子和小公爷,要不是这两位帮忙,我可就找不着你了。” 说着话,他又是一副要哭的样子,蒙安一脸的生无可恋,抬手拍了拍自己哥哥健硕的肩,侧头看向面前站着的两人。 一男一女,两人都是一副衣裳华贵、貌美如花的样子,啧啧,这是有钱又有势的人呀! 蒙安暗暗念叨一句,心里就有了自己的打算,安抚完自己这位壮的像牛却弱的像鸡的哥哥,他才笑着看向面前这两位恩人道:“二位今日既然救了我,这救命之恩我蒙安无财无势,恐怕是无以为报,要不这样吧,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如何?” 蒙达知道自己的弟弟不着调,可听到这话,还是惊的连忙去捂自己弟弟的嘴,侧头对辛钟灵急道:“大娘子,我弟弟病了,他说胡话呢……” “哥……”蒙安动作灵活的从蒙达胳膊下面钻了出去,直看着辛钟灵道:“姑娘放心,我不求真的嫁给二位,只要二位让我跟着伺候,就算当几日下人,这恩情我也算报答了。” 跟几天也是好的,只要能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山,去哪都成。 “当下人?”蒙达摁向蒙安的大手忽然僵住。 辛钟灵以为蒙达这是要同意蒙安的提议,可很快她就知道自己猜测错了。 一刻钟之后,蒙安鼻青脸肿的被绑了起来,蒙达亲自扛着他,身后还跟着辛钟灵他们。 “这蒙安的性格跟我们那里的人还真接近,他会不会也是……”辛钟灵跟着朝山上走,想到刚才蒙安被蒙达揍的半死,还不忘胡说八道,就觉得这人的性格欢脱的好像现代人。 盛易目光平和的看着走在前面的兄弟二人,微微笑了一下,但他并没有否定辛钟灵的话,也没确定。 辛钟灵盯着盛易看了两眼,见他只笑不回话,就觉得这个玩笑开的没意思,也就没再说下去。 几人顺着山林进入深山,因为蒙达对这里特别熟悉,一路上能避开的危险几乎都避了过去。临近正午,几人总算看到前面不远出现了人家。 “这就是我们村子。”蒙达将蒙安放到地上,却没有给他松开,只拽着他朝自己家的方向走。 辛钟灵看着四周,周围都是用圆形木柱搭成的房子,房顶铺了蒿草,墙壁用树皮围了一圈,就像深居蜀地的少数名族的吊脚楼一样,房子下方全部都是悬空的,只不过他们用的是木头,蜀地的少数名族所盖的吊脚楼用的是竹子。 时空虽然变了,可有些东西确实惊奇的相似。 辛钟灵看的认真,但就是没看到吊脚楼里有人出没。 “你们进来吧,这就是我家。”蒙达笑的憨厚,说着话就再次扛起蒙安,扛进屋,绑在了靠窗边的床上。 屋内十分干净,但看起来十分简陋,屋里除了两张可睡单人的木床,一张桌子,两只木头桩子,应该是当凳子用的,然后就只剩下墙边堆放着的一些褐色陶罐。 第二百六十六章 避不见人 第二百六十六章 避不见人 蒙达绑好蒙安,就从这些陶罐中选了一个,抱在怀里看着众人道:“你们先坐,坐床上就成,我去打些水来。” 似乎是已经回到自己家中,蒙达的紧张感也轻了很多,对着辛钟灵和盛易笑了一下,他抱着陶罐就朝门外走了出去。 看着从台阶下去,很快上了右侧路头的蒙达,辛钟灵侧眸看向岚风,轻声问道:“村子里怎么没人?” 岚风俯身回话:“村中是不能带外人进来的,您和公子救了蒙安,蒙达无法拒绝,但村中的村民看到有外人进村,都会自行回避。” “你来过这里?”辛钟灵刚要问这个,站在旁边的盛易就先一步问出了口。 “几年前来过一次。”岚风简单说了一下自己初次来这个村子时的场景,说的大致和眼下的情况一样,也是除了蒙达两兄弟,再看不到其他人。 一方水土,一方习俗,辛钟灵觉得自己能跟着过来看一眼,已经十分为难蒙达,就没再继续追着蒙达问东问西。 午饭是蒙达亲手做的,山间的野蘑菇、野菜,还有就近抓到的野兔子,因为回家匆忙,蒙达准备不及,觉得怠慢了客人,吃饭的时候就一直说着歉疚的话。 辛钟灵和盛易待人一向温和,倒也不在意没吃饱。 午饭之后,蒙达也没将堵在蒙安嘴上的布囊子拔下来,辛钟灵在屋里屋外走了一圈,觉得也没什么意思了,便招呼着盛易,准备回去。 “你就不用送我们了,我们自己下山也是一样。”辛钟灵走到村口,便阻止蒙达再继续送自己,然后侧头看着岚风道:“你和蒙达说说话吧,我和盛易走慢些,你待会儿赶过来就是。” 岚风一脸感激,“多谢大娘子。” 辛钟灵这才和盛易离开了村口,沿着来时的路一直朝出山的方向走。待他们走远了一些,岚风才从怀里掏出了一只钱袋,硬塞进了蒙达手里。 “这些银子你给村里的老人买些粮食,以后要是还有这样的事发生,就直接去国公府找我。”岚风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一番话交代完,他转头就朝辛钟灵二人追了过去。 蒙达站在村口,握着钱袋的手紧了紧,而此时,他身后的一整排吊脚楼上,敞开的窗口前站出来不少人,只不过他们之中不论男女,每个人的脸上都长满了猩红色斑点。就连随手搭在窗楞上的那只手上,也布满了这种类似过敏一样的红斑。 他们目光幽幽、形如鬼魅的看着村口的蒙达,可蒙达就像完全没看到这些人一样,转过身,就朝自己家走了过去。 从山上下来之后,辛钟灵和盛易都觉得没有再去军营的必要,于是就直接到镇安县取了马车,返程回了国公府。 “公子,大娘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辛钟灵和盛易刚从马车上下来,胡伯就一脸急色的从门口迎了过来,看样子是早就等在了门口。 盛易连忙问道:“胡伯,府上出什么事了吗?” “是太子殿下和楚太医过来了,已经在前厅等了一个时辰,老公爷还让人四处寻公子和大娘子呢!”胡伯急着将盛易和辛钟灵朝院中招呼,边走边解释道。 辛钟灵与盛易相视一眼,两人同时想到了楚太傅的事情,但两人都觉得楚太傅的事情不应该这么快就有了结果,就算有了结果,楚墨也不应该这么快就过来告诉他们,因为这些毕竟是楚家的私事,楚墨就算肯告诉他们二人,也会考虑几天。 一时也猜测不出什么,两人脚下很快,无需胡伯再领着,辛钟灵和盛易就一前一后进了前厅。 “可算是回来了。”盛恒看到自己等的人回来了,紧绷的神情瞬间松懈,起身迎过去,叹着气道:“出门也不知道说一声,太子殿下和楚太医已经等了你们一个时辰了。” 他虽说着埋怨的话,但并没有真的生气。 “我就是拉着盛易出城散了散心。”辛钟灵瞎编了一句作为解释,然后看向已经走过来的盛儒和楚墨,笑着道:“都等了一个时辰?这是有急事找我?” “也没什么急事,就是恰好和楚太医遇上,问他才知道是来找你探讨医术的,我最近也无事,就跟着过来了。”盛儒笑着道。 几人心照不宣,知道盛恒在场,很多话不能说,便随口寒暄了几句,可盛恒没有走的意思,辛钟灵想了想对策,然后笑着道:“我正好要去茶庄一趟,你们既然没什么事,要不就跟我走一趟,要不、就明天再过来找我。” 她微微一笑,眸中暗暗使了眼色。 楚墨和盛儒轻而易举明白了辛钟灵的意思,当即表示要去茶庄坐坐。盛恒在这个时候再看不出眼前这四个年轻人是防着他,那也就白活了,他心里有些不悦,但考虑有外人,便只是收了笑脸,背着手道:“那你们几个去吧,我约了别的大人喝茶,先行一步。” 说着话,他对着盛儒和楚墨示意了一下,然后看也不看辛钟灵和盛易,朝门口走了出去。 辛钟灵知道这老头是生气了,哭笑不得却又无可奈何,楚家的事情和皇宫以及盛儒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盛恒已经提醒过她和盛易,不许插手皇宫或是宫里的事情,楚太傅的事情自然就不能当着他的面一起说。 盛恒虽然已经被打发掉,但为了方才的谎言能够圆的更好一点,也为了方便说话,四人最后还是去了浮生茶坊。 将近黄昏,茶坊内喝茶的客人并不多,倒是前来购买药茶的客人排了一条长龙。 自从浮生茶坊推出药茶以来,这种排成长龙的现象就一直存在,辛钟灵和盛易见怪不怪,楚墨和盛儒是初次见到,两人都感叹辛钟灵生意做的不错。 “你们找我和盛易,是有急事吗?”等了一个时辰,如果不是急事,恐怕没人会等下去。辛钟灵领着身后三人进了后院露台,便也不再耽搁,直接问明二人来意。 第二百六十七章 深度昏迷 第二百六十七章 深度昏迷 “我想请你帮忙。”楚墨犹豫再三,才郑重说道。 接着楚墨就和辛钟灵说明了自己的真实来意,原是楚太傅出殡当天,楚墨和盛儒两人联手,一起将楚行从楚太傅事件背后揪了出来,只是两人还没来得及审问楚行,就出现一行黑衣人将楚行劫了去。 楚皇后得知此事震惊大怒,命楚家上下务必要找到楚行,然楚家上下自出殡之日后,就人人身染怪病,别说追查楚行的下落,就单单要查出楚家上下究竟染了什么怪病,楚墨就已经两天没合过眼。 辛钟灵刚才就发现楚墨的眼底通红一片,原想着他是死了唯一对自己好的祖父,伤心过度所致,却不曾想是因为楚家上下都病了。 说完家中琐事,楚墨脸色沉郁,叹着气道:“我对家中众人的病症已是束手无策,又问了宫中诸多同僚,也是无果,这才不得不上门寻求你出手相助。” 经过这段时间和辛钟灵的重新接触,楚墨虽然对辛钟灵的变化感到诧异,却也心甘情愿的承认,辛钟灵的医术比他的好。 “我这茶坊距离你们楚府也不远,既然是看病,那就不再耽搁时间,边走边说情况吧。”辛钟灵回头朝盛易看了一眼,见他没阻拦,便放下心朝门口走过去。 也就在这时她这才明白,楚墨和盛儒之所以没考虑就同意来浮生茶坊,那是因为浮生茶坊在城外,楚府也在城外,反正出了城门,都是一条路。 楚墨本就心里着急,一看辛钟灵径直朝门口走过去,立即抬脚跟上。 几人在浮生茶坊门口上了马车,没到半个时辰,就到了楚府门口。 楚家前日才行过丧礼,门前还遗留着出殡的痕迹,辛钟灵率先下了马车,朝楚府门口走着,和楚墨说道:“楚太傅自那天之后,可还有别的异常反应。” 她问的十分直接,可若是前天,辛钟灵可能会问的委婉一些,毕竟死的是楚墨的祖父,可如今楚府发生的一系列怪事已经足够压制住楚墨的伤感,她在磨磨唧唧问话,只显的自己蠢。 楚墨脸色未变,只是目光沉了一瞬,“你取出那蛊虫之后,我祖父就再无其他异样,现今、已经入土为安。” 辛钟灵已知蝾螈蛊的作用,所以对楚墨的这个回答一点也不意外,只不过在这时,她忽然发现楚家十分安静,就连刚才下马车,外门居然都没人看守。 一行人很快由楚墨带着进了后院,看到院中也是一个人都没有,辛钟灵想到楚家上下得的怪病,暗想莫不是府里的丫鬟小厮也病了。 很快,她的这个猜测就得到了证实。 楚墨带着他们先去了一趟几位堂叔、堂婶暂住的房间,然后又带着辛钟灵看了染病的下人,整个楚府除了楚墨自己,也就还有五名小厮、四名婢女还安然无恙。 “什么症状?”辛钟灵四处看了一圈,心里清楚楚家的这些人肯定不是因为传染病才病倒的,因为这些人病倒的时间正好是楚太傅出殡当天、楚行逃走之后不久。 显而易见,楚家人的病是人为。 听到辛钟灵问话,楚墨在旁边回话道:“昏睡,不食不言,脉搏日渐虚弱,还有……血亏。” “不是中毒吗?”辛钟灵蹲下身,亲自搭上了一名丫鬟的脉搏,症状和盛易说的丝毫不差。而且很奇怪的是,这名丫鬟血亏的厉害。 血亏会使脉搏的跳动频率减缓,若是一个正常人的体内的血液亏空严重,起初的症状就是昏昏欲睡,打不起精神,也就是现代医学上所说的脑供血不足,之后再严重下去,就会陷入深度昏迷直至死亡。 “不是中毒。”楚墨医术不差,若是中毒,他一定能探查出来,但是这些陷入昏睡的人,并没有任何的中毒迹象。 辛钟灵微微皱眉,想着会不会又是蛊虫作祟,于是趁着自己背对着众人蹲着身子,正面也就一个昏迷不醒的丫鬟,便暗暗催动灵气于双眼。 淡淡的银白色光芒在她的双眼中缓缓流动,没过多久,就悄然消散。 辛钟灵站起身,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我也找不到原因。” 楚墨眼中的光瞬间黯淡下去,但他并没有将自己心中的失望与失落表现出来,只叹了一口气,语气平缓的道:“既然你也找不到原因,那我就再找些其他方法试试吧。我先送你们回去。” 自知自己府上都是病因不明的病人,楚墨也不好再开口留辛钟灵他们,只不过辛钟灵并没有同意离开,而是看向盛易,迟疑着询问道:“我想留下来一晚,你看……” 盛易自然是不愿意的,但他了解辛钟灵的为人,知道就算自己不同意,她也会自己想办法偷偷过来。其次,楚家几乎满门都病倒了,这个时候离开,有些不近人情。 “留下。”盛易点头道。 辛钟灵高兴的差点跳起来,也不用楚墨再跟着,自己就在后院中的个个房间挨个走了一圈。 几人到楚府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再挨个检查完病人,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 辛钟灵在后院转了一圈,再回到通向前院的玄关处,看到盛易、楚墨,还有盛儒都站在玄关尽头的长廊上说着话。 她几步走过去,将要开口,楚墨就对她笑了笑,温声道:“晚饭已经让人备下了,天色已经不早,还是先用了晚饭再说其他的事吧。” 辛钟灵正好觉得有些饿了,便也不客气,“那就先吃饭。” 楚府内除了几名未曾染病的下人,厨房的所有厨子也都相安无恙,几人在前厅用了一顿比较家常的菜肴,因为辛钟灵和盛易正午的时候是在蒙达家用的午饭,两人都没吃饱,晚饭就多用了一些。 等到吃饱喝足,辛钟灵立即让楚墨替自己找来笔墨纸砚,她就着餐桌写了一张药方,然后递给楚墨道:“这张方子你现在就让人去抓药,务必在一个时辰之内,将这味药喂给宅中所有染病者服下。” 第二百六十八章 水蛭 第二百六十八章 水蛭 楚墨接过药方细看了一遍,却发现辛钟灵所写的药方,只是普通的行血助气的方子,皱了皱眉,他将药方交给伺候在旁的下人,吩咐道:“现在就去抓药、熬药,一切按照钟灵姑娘的意思做。” “知道了,公子。”下人连忙接过药方,转身走了出去。 楚墨这才看向辛钟灵问道:“你开的这剂药方只能行血助气,先前我也用过这个法子,可是并不管用。” 虽然自己已经亲自试用过这类药方,但想到辛钟灵一向聪明,兴许开这道药方用别的用意,楚墨还是先让下人去取药,然后才问起自己心中的疑惑。 然而辛钟灵并没有给他解释,只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情道:“我开的药方从未出现不见效的情况,这样,楚墨,你现在就吩咐下人,将府上所有病人,但凡能放到一间房间内的,就尽量放在一起,总之不让这些病人分散的太开就成。” 楚墨一脸疑惑,但他虽然不清楚辛钟灵打的什么主意,却也猜测到这个时候不论问什么,辛钟灵也不会过多解释,于是点了头道:“我这就去安排。” 他转身就走,可辛钟灵却忽然叫住了他,“你先等一下。” 说着这话,辛钟灵朝盛易走近了几步,附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然后才抬头看向楚墨道:“让盛易和你一起去。” 楚墨朝盛易看了一眼,也没拒绝,两人很快从门口离开,而这时,辛钟灵侧头看向盛儒,笑眯眯的道:“看来殿下今晚是不打算回宫了?” 再过半个时辰,宫门就要关上,盛儒就算无需顾忌宵禁,但他此时此刻也没有流露出半点想离开的痕迹,有很大可能是打算今晚留在楚府过夜。 “你将他们都支会走了,现在也该轮到我了。”盛儒本就有意留下帮忙,眼下看出辛钟灵似乎有打算,也就更加不想离开,错过这出好戏。 辛钟灵淡然一笑,转身提笔,刷刷写下了两行小字,然后转身将写好字的纸张递给盛儒。 盛儒朝纸上看了一眼,转瞬就将纸张叠好,放进了衣襟内,然后抬头看向辛钟灵道:“那我就先离开。” 辛钟灵笑着点头,也不再多说,亲自将盛儒送到了楚府门外,因楚府的下人悉数病倒,几人赶到楚府时所坐的马车还停在门口。 也无需辛钟灵再回屋找人送盛儒,他自己坐上马车,下一瞬就有一名身穿黑色劲衣的男子坐到马车前头,挥鞭打马,将马车赶离了楚府门口。 辛钟灵知道盛儒随身都带着影卫,也不觉惊奇,她独自站在楚府门口,朝四周晃动的树林扫了一圈,这才转身进了身后的门。 亥时之前,院子里都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发生,楚墨按照辛钟灵的要求,已经将屋内所有昏迷不醒的人各自安排到了两间房间内,这两间房间面积较大,但昏迷之人较多,就只能在地上铺了被褥,将部分病人放在了上面。 幸好此时正处于夏季最热的时候,铺了被褥在地上,倒也不会冻伤别人。 亥时过半,辛钟灵吩咐下去的药就已经熬好,府内的下人分成两组,一人提着装满药的木桶,一人拿碗,喂药的动作看起来十分利索。 辛钟灵站在门口,看着屋内最后一个人喝完药,所有下人提着木桶离开,她这才走进屋内。 “这副药见效很快,若是有用,只需一刻钟就能看出效果。”楚墨站在门口,看到辛钟灵进来,朝前走近了几步。 辛钟灵没说话,她凝眸看着屋内平躺的众人,眼中有一瞬间的银光闪过,只不过她依旧没有在这些人的体内看到任何异样。 “先出去守着吧,一刻钟我们再进来。”辛钟灵皱了皱眉,转身朝门外走去。 楚墨看着地上的众人,这些人当中,有多数是前来参加楚太傅葬礼的楚家宗亲,若是他们全部出事,楚家就真的就只剩下他和楚皇后了。 心中蓦然凄凉,楚墨暗暗叹了一口气,这才朝辛钟灵跟过去。 院中清风徐来,明月当空,星辉暗淡。辛钟灵靠在房门前的柱子上,看着仿佛就挂在墙上的明月,兀自出神。 而楚墨就站在旁边,侧头看着她。 两人都没说话,一直到一刻钟至,辛钟灵才侧头朝楚墨看过去,“走吧,进去看看。” 说着话,她率先朝身后的房门内走进去,屋内一切如常,辛钟灵走到距离门口最近的一人身边,蹲下身替其把脉,并叮嘱楚墨道:“你去检查其他人。” “好。”楚墨依言朝旁边走过去,可他将要蹲下身,就听到辛钟灵喊道:“别碰他们。” 楚墨一惊,将要伸出的手瞬间收了回来,而如此同时,辛钟灵也已经站起身,后退了几步。 楚墨几步走到辛钟灵旁边,刚要问话,目光就扫到面前一位宗亲的手背上,那里有一只正蠕动着的水蛭。 那只水蛭看起来还是幼虫,体型不过一颗未去壳的花生大小。医书上有一味药便是需要水蛭做引,所以楚墨一眼就将这水蛭认了出来。 辛钟灵一直没有动作,楚墨侧头看她,以为她这是害怕水蛭,便要上前将水蛭清除,可他刚朝前走出一步,辛钟灵就抓住了他的胳膊,而且还拉着他后退到了房门口。 楚墨朝自己被抓住的胳膊看过去,眸色微深,然后抬头看向辛钟灵道:“怎么回事?” 他问的这句话有好几层意思,辛钟灵没空给楚墨细说,可下一瞬她也不用再解释,因为此时屋内地上所躺之人的身上,数不清的水蛭幼虫正朝门口方向爬过来,它们速度很快,不过片刻,就有几只已经爬到门槛附近。 辛钟灵看的恶心,正欲后退,可就在此时,一道悠扬的笛声传了过来,听声音来自于身后墙头。 她后退两步,回头朝墙头看过去。此时墙头上的确站着一个人,看外形居然只像个四五岁的孩童,一身黑色袍子,将整个身形以及脸部全部笼罩在了黑袍之中,不知是男是女。 第二百六十九章 笛声 第二百六十九章 笛声 辛钟灵听着这笛声,双眼眯了眯,紧接着双眼倏然睁大,这人吹的笛子她见过,不仅见过,她还有一只一模一样的,正躺在她的戒指里。 “钟灵……”楚墨忽然出声。 辛钟灵猛然回神,但还没做出什么反应,就被楚墨拽到了院子当中,也就在此时,她才发现院中不论是地上,还是屋檐下的房门、红柱……但凡可落脚的地方,上面都有黑色的物体在快速向下蠕动。 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水蛭都朝自己和楚墨的脚下围过来,再一想身后墙头站着的这个人,它所吹的笛子,辛钟灵忽然想到蛇老当初吹响陶埙,控制蛊人的举动,立即反应过来,身后这人的笛声是为了控制水蛭,而是不是为了好听。 “你自己小心。”辛钟灵快速对楚墨叮嘱一句,然后侧身对着墙头射出凝幽旋针,趁着墙头之人闪身避开银针的瞬间,利用玄金丝绕上房梁,轻而易举的上了墙头。 黑衣人笛声一直未断,即便刚才闪身避开了银针,黑色长笛还在指间、唇前。辛钟灵刚翻上墙头,就将已经准备在手上的三枚飞镖朝黑袍人射了出去。 她速度很快,射针、上墙,再射出飞镖,所有的动作几乎是连贯完成,可即便辛钟灵的速度很快,黑袍人的速度比她还要快。 甚至于,黑衣人闪身躲避她所有攻击时的样子,就像完全知道她下一步要做什么一样,飞镖逼近眼前,他才轻飘飘一闪身避开。 辛钟灵心里清楚,这不是黑衣人有洞察先机之能,而是黑袍人的功夫在她之上,不仅是身手,还有内力,只有这两者其中一样比她好,就能轻而易举的避开她所有的攻击。 暗器无法攻击对手,辛钟灵只好运行周身灵气,快速朝黑袍人跃过去,与此同时,她常用的那把匕首也落在了她的掌心。 黑袍人不急不缓的吹着黑笛,就像是故意戏耍面前的人一样,看到匕首临近面前,他才挪动脚尖,后退数步。 笛声依旧在,和吹响它的人一样,不急不缓的在整个楚府上空盘旋。 辛钟灵一攻再攻,都无法接近黑袍人半寸,而黑衣人也不还手,也就在这一刻,她才深刻感受到实力悬殊所带来的羞辱感。 楚墨在院中避开水蛭的同时,也同时观察着墙头上方的情况,眼看辛钟灵不敌,他心中万分担心,朝四周看了一圈,但四周都是大型水蛭,根本没有可以让他下脚的地方。 楚家男儿都只会一些强身健体的功夫,像辛钟灵这种飞上屋檐的功夫,对于楚家而言,那是武夫所学,而楚家人都是文人。所以,楚墨即便担心辛钟灵,也只能在院中四处躲避,抬头上看。 辛钟灵连追黑袍人数次无果,心中一恼,直接甩出一排银针,然后自己也朝黑袍人扑了过去,而这时黑袍人似乎是已经玩够了,笛声戛然而止。只见他猛然一挥黑笛,一股翻腾着的黑色气流,瞬间将辛钟灵完全笼罩起来。 “钟灵!”楚墨一直留意墙头,看到这种情形,顿时大惊。他也顾不得脚下会踩到什么,一阵风一样的朝影壁外跑过去。 影壁后面是一道门,过了这道门向右,就是一处靠近墙的假上,楚墨快速朝假山上爬,试图从假山上爬上墙头。 辛钟灵被黑雾笼罩,楚墨的那一声喊她倒是能听见,但很快她就只能听到呜呜的风声,看不到、也听不到周围的一切。 这种情况辛钟灵从未遇到过,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只能挥动匕首,硬生生朝四周的黑雾劈过去,黑雾能够被匕首劈散,但又像所有雾化气体一样,迅速归拢。 辛钟灵连劈两下无果,也就不打算再浪费力气,她快速收起匕首,闭眼凝神,将所有灵力都提升到周身。 “钟灵。”楚墨总算爬到了墙头,黑袍人的头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正在看着楚墨,只是,他并没有阻止楚墨扑向黑雾的动作,而是横起黑笛,又吹起了刚才那首不急不缓的曲子。 辛钟灵正凝神感受周围的黑雾是什么,身体就猛然被人抱住,她倏然睁开双眼,就看到楚墨也正处于黑雾正中。 “你怎么也跑进来了?”辛钟灵一脸惊愕,下一瞬就觉得眼前肯定是幻觉,抬手就朝面前的人打了过去。 楚墨连忙喊道:“我是来救你的。” 辛钟灵的手刀已经打在了楚墨的脖子上,听到这句话,动作一僵,细盯着眼前的人看了两眼,见他也不像假的,就收回手,皱眉道:“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能救我吗?现在好了,都被抓了。” 楚墨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但很快抓住辛钟灵的胳膊道:“你不是让盛易在暗处留意吗?他肯定能过来救你。” 要是能出来,恐怕早出来了。 辛钟灵事先让盛易跟着楚墨离开,然后暗中叮嘱他,找个没人的时候,自己找个暗处隐藏起来,待到院中有什么她解决不了的情况,再出来杀个出其不意。 可现在后院的情况都变成了这样,盛易也没出来帮忙,辛钟灵猜测盛易这个时候肯定已经被什么人缠住了。 狠狠一皱眉,辛钟灵想到地上的那堆水蛭,就觉得围在自己四周的这些黑雾也不干净,在这黑雾中多待一刻,她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而这时,辛钟灵就看到自己一直没搭理的楚墨忽然朝后退了两步,他的身体很自然的将黑雾分开,不过片刻,楚墨就站到了黑雾之外。 辛钟灵看到重新聚拢的黑雾,以及已经走出黑雾的楚墨,连忙朝前走,可她面前的黑雾就像是实体墙壁一样,硬生生将她挡在了原地。 楚墨也十分惊讶于这种情况,他看着被重新笼罩进黑雾的辛钟灵,伸手进黑雾就要抓她的胳膊,可这时,一抹黑影速度奇快的飞向他的身后,黑影将至,下一瞬楚墨就被一团黑雾卷起,从墙头抛了出去。 第二百七十章 长笛碎,功法破 第二百七十章 长笛碎,功法破 但楚墨并未结结实实砸在地上,而是眼看就要砸在假山时,一道白色身影倏然闪过,下一瞬就将楚墨放在了地上。 黑袍人看到身穿白衣,背月俯冲而来的男子,单单露在黑袍外面的眼睛忽然浮现出一抹阴森笑意,黑笛再次凑向嘴边,只不过这一次他还没来不及吹响黑笛,一股强劲且森寒的力道,就将他打飞了出去。 白衣男子落在黑雾旁边,胳膊一伸,准确无误的透过黑雾搂住了黑雾中的辛钟灵。突然被一只手搂住,辛钟灵下意识就滑落匕首,抬手击出,但周围的黑雾倏然消散,一张比月下仙人还要俊俏几分的脸就这样突然的印在了她的眼里。 挥出匕首的手已经被挡住,辛钟灵愣愣然了一瞬,连忙将匕首收了回去,然后站直身,皱眉道:“你总算过来了?” 刚才被关在黑雾中,辛钟灵绞尽脑汁也是束手无策,还想着自己晨极功法还没练到头,这么快又要死了。 盛易朝她身上快速扫了一遍,见辛钟灵面色如常,应该是没受伤,然后才抬头朝着黑袍人的方向看过去。 黑袍人本来根本没将突然飞过来的白衣男子放在眼里,可眼下一击被打飞数道墙头,他口吐鲜血,气的猛然一把扯下了盖在头上的黑袍。 距离虽然远,但辛钟灵和盛易还是看清了黑袍人的长相,那就是一个脸颊干瘪、眼眶凹陷的枯瘦老头。 辛钟灵眯了眯双眼,扬声问道:“既然是位老前辈,何不在动手伤人之前,先向我等晚辈说一下姓甚名谁,又为了什么要杀我们。” “他会自报家门?”盛易心中生笑,觉得辛钟灵这是在开玩笑。 辛钟灵挑眉轻笑,“不会呀!我这不是试试吗?万一他是个老糊涂,听到我问的话,就自报家门了呢?” 她故意说的大声,虽然刚才她并没有看到盛易是如何击退黑袍人,如何将自己从黑雾中捞出来的,但此刻看到相隔不远的几道墙头上,黑袍人半弯着身体,单手捂着腹部,辛钟灵就断定盛易刚才肯定已经伤了这黑袍老者。 盛易能打过的人,她不介意再气气他。 黑袍人被自己轻视的人一招打伤,现在又被一个完全入不了自己眼的小女人奚落,浑浊暗黄的双眼瞬时瞪大一圈,握着黑笛的手倏然收紧,一股浓黑如墨的气流如龙卷风一般,由慢至快的从握笛的左手旋转而起。 辛钟灵隐约感觉到气流袭来,气流之中夹带着压迫感,即便黑袍老者还未真正出手,她就已经感觉到这股气流的来势汹汹。 身前被挡住,辛钟灵抬头就看到盛易修长挺拔的背影,然后就听盛易轻声道:“就站在这,哪里也别去。” 但见这一句话的间隙,浓郁的黑雾已经将黑袍人完全笼罩起来,如同他身上所穿的那件黑色袍子,将黑袍老者从头到脚以及才露出来的那张脸全部遮挡。 黑雾快速旋转,一阵狂风呼啸的声响,黑雾中忽然响起了笛声,接着黑雾就像席卷而来的狂风,夹带着很多看不起黑色物质,径直朝辛钟灵和盛易这边飞乱过来。 盛易眉头微皱,快速回身带着辛钟灵朝身后飞下墙头,他猛然将辛钟灵推给站在假山旁边的楚墨,紧盯着楚墨冷声道:“看好她。” 话音未落,盛易就已经一脚踏上脚上,朝着盘旋在屋顶的一团黑雾,直接飞了进去。 辛钟灵对这黑雾了解不多,但她看到盛易被黑雾笼罩的看不清,心里的担心让她迫切的想上前帮忙,可是,想到以往的每一次,自己想去帮忙,到最后都成了拖累,她就硬生生控制住心里的那股担心,站在原地没动。 盛易进入黑雾当中之后,周围弥漫的黑雾让他并不能看清四周有什么,他站在原地没动,只能凭感觉去感受周围细致末微的变化。 忽然间,他的平静的眸色倏然变得犀利,身体猛然回旋,一只手速度很快朝面前的一片浓雾中抓了进去,掌心握到实物,盛易快速后撤身体,连带着将浓雾中的东西也一并扯了出来。 “该死的小儿!”黑袍老者一直藏在黑雾当中,此时一招没有得手,就被人从自己倾尽内力激发的黑雾中拽了出来。 他气急败坏,一声呵斥将落,腕上骤然用力,另一只手也快速朝面前之人击出一掌。 黑袍老者想要在打飞盛易的同时,将自己那只被人握住的黑色长笛收回来,然而他这一掌击出,就像没有任何力道一样,只看到面前之人身形未动,他死拽着长笛的手就感觉到一阵裂了一样的疼痛。 剧痛让他再也握不住长笛,长笛脱手,弥漫四周的黑雾骤然涣散,悉数朝着黑色长笛的笛空中窜了进去。 盛易带着长笛,脚尖轻点褐色瓦片,如仙人一般的身形,轻飘飘落在了十步之外的墙头。 没了黑雾的笼罩,黑袍老者那张干瘪的脸再次暴露在月光之下,他此刻仿佛瞬间衰老了一样,死盯着面前的人,他声音沙哑的道:“将长笛还给老夫,老夫饶你们不死。” 辛钟灵听到这话,黯淡忧愁的双眼瞬间亮起,猛然一道金色丝线绕到了房梁之上,她几个闪身,未等屋顶上方的二人察觉,人就已经落在了白衣男子身侧。 盛易侧头看她,染上月光却依旧黑如曜石的双眸,无波无澜的旋起了一层笑意。 他将辛钟灵拉到自己身后,然后目光沉静如水的直视着那黑袍老者,清冷着声,一字一句道:“若是晚辈没猜错,前辈所学功法需要依附此长笛才能施展。” 黑袍老者双眼冷凝,神色已变,可他刚要提气冲上前,盛易握着笛声的手就倏然用了力道,一道轻微的碎裂声,于这明月当空、夜落风止的长夜中,清晰无比。 “你放肆!”黑袍老者脸色大变,一只同样干瘪的手已经下意识从黑袍中伸了出去,可他看着对面迎月而站的小小少年,伸出去的手,又自行收了回去。 第二百七十一章 祭蛊立誓 第二百七十一章 祭蛊立誓 毕身修炼的功法命门被别人攥在手里,黑袍老者就算心气甚高,也不得不低头,他长吸一口凉气,语气沉沉的道:“只要你将长笛归还于老夫,这楚府众人包括你们,老夫此生都不会再动分毫,此话你若是同意,老夫可以祭蛊立誓。” 祭蛊立誓? 辛钟灵皱了皱眉,想着盛易也未必能懂这四个字的意思,就抢先一步冲那黑袍老者讥笑道:“那蛊该不会就是院中的这些水蛭吧?老前辈想的倒是挺美,院中的蛊是你,你杀与不杀,那也是你自己的蛊,你用它们立誓,我们可不信?” 黑袍老者冷哼一声,“爱信不信,我们养蛊之人视蛊如命,祭蛊立誓已经是老夫所能给出的最高诚意,你们若是依旧不信老夫,那老夫也就只能拼了这条命了。” 话是这样说,可黑袍老者并没有任何武力上的动作。 辛钟灵和盛易都对练蛊术了解不多,但两人都很清楚,眼前的老头对这只黑色长笛十分看重,不然,就以他刚才那股趾高气扬的劲,完全没必要和他们废话。 盛易忽然开口道:“那就有劳前辈先救人,至于这长笛,就先由晚辈代替前辈保管,何时这院中恢复如初,晚辈何时归还此笛。” 黑袍老者心下一松,他虽然不相信眼前这个小丫头,但一看面前少年的样貌,就觉得他应该是个言出必行之人。没有片刻的迟疑,老者沉声回了一个“好”字,人就已经翻下墙头,朝着躺有楚府所有昏迷之人的两间房中走了进去。 盛易没跟过去,辛钟灵刚要跟过去看看,发现身边的人没动,也跟着站住了脚。 “你真要归还这只长笛。”看着身边这个越发俊美的男人,辛钟灵走近几步,直接从他手中,将长笛拿了过来。 细细将长笛打量了一遍,辛钟灵才发现手中的这只长笛和之前她从蛇老暗室里带出来的那只笛子不一样,笛声虽然都是漆黑如墨,但蛇老的那只是六孔短笛,两端孔洞绑有红绳,而手中这只是长笛,上面有十二个孔洞,两端也没有红绳。 “先下去看看。”盛易任有辛钟灵将长笛打量了一遍,然后才伸手握住长笛以及辛钟灵的手,带着她飞到了院子里。 两人刚落到院中,原就站在影壁旁边的楚墨就急忙走了过来,他看到辛钟灵安然无恙,这才对盛易说道:“此人说的话未必可信,你今日当真要将这长笛还给他?” 他刚才在假山附近,已经将盛易说的话全部听了去,自然知道这长笛对那黑袍人的重要。 未免黑袍人再次对楚家人出手,楚墨自然不愿意归还长笛,甚至,他也不想让黑袍人今夜从楚家走出去。 辛钟灵知道楚墨在想什么,但相比楚墨,她更加了解盛易,知道盛易肯定不会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将长笛还回去。 于是,她代替盛易对楚墨说道:“盛易有自己的打算,你先别急。” 楚墨皱了皱眉,想到那黑袍老者就在身后的屋内医治自己楚家上下,他也就不敢再多说其他,以免那老者听见。 院中的水蛭群不知道何时已经退的无影无踪,三人在院中站了片刻,直到那黑袍老者从右边的房间出来,又进了左边房中。三人才进入右侧房内查看。 挨个探查脉搏之后,又见其中几人已经双眼颤动,似乎即将要睁开眼睛,辛钟灵和楚墨交换了一下意见,然后一同对盛易点头,确认黑袍老者的医治有效果。 之后,楚墨留下来照顾将要醒转的楚家宗亲,盛易和辛钟灵则站在左侧的房门口,等着黑袍老者自行出来。 “里面的人已经救回来,你们自己进去查验吧。”黑袍老者从房内走出来,脸色阴沉的朝门口两人看了一眼,然后径直走到院子当中。 盛易对辛钟灵点头,让她先进去。 辛钟灵也不迟疑,快速进屋,将屋内众人检查了一遍,确定他们都没事了,然后又赶紧朝门外走,只是,院中已经没有盛易和那黑袍老者的身影。 距离楚府较远的一片树林当中,盛易飘然落到地面,紧随他之后落地的,正是那黑袍老者。 “老夫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你也该兑现承诺,将长笛归还于老夫了吧?”黑袍老者双眼紧盯着长笛,一脸的迫不及待。 盛易却是一脸平静,举手投足,都带着不急不缓的随性散漫之气,他侧眸朝老者看过去,然后将长笛放到眼前,好似细细看了一遍。 黑袍老者脸上的期待越发强烈,可忽然他的神色大变,喝道:“无耻小儿,你这分明是不打算将长笛归还老夫?” 盛易握有长笛的手已经重新垂到了身侧,他目光清冷的看着老者,慢悠悠的道:“既然我答应归还长笛,自然会依言行事,只不过……前辈今日既然是来杀我的,我总该要问问,到底是何人不惜大费周折,以楚家满门做饵,诱我和钟灵入楚府,让你们行瓮中捉鳖之计。” “什么瓮中捉鳖?我们要杀的至始至终就是楚家上下,是你们几个多管闲事,这才给你们自己招致杀生之祸。”黑袍老者面色变了变,但很快恢复如常。 盛易勾唇轻笑,缓缓说道:“楚家自先祖之初就立行文人雅客之风,就算是到了今日,也一直坚信品行高洁者,必然不会惹来杀身之祸。据我所知,楚家上下老小诸多人当中,除了护院的拳脚不错,整个楚府根本无人能挡的住阁下的一击之力。如此我就不明白了,阁下既然是来杀人的,又何必大费周折,将楚家人悉数弄至血亏昏迷,直接杀人取命不是更省事。” 黑袍老者皱了皱眉,想说些什么,却又无话可说。 “所以说,你们根本就没有打算杀楚家人。”盛易将手笛握紧了一些,笛声裂痕加大,丝丝黑气溢出,他看着黑袍老者,依旧不急不缓的说着。 第二百七十二章 风声不止 第二百七十二章 风声不止 “让楚家所有人昏迷,却唯独留下楚家最重要的一家之主,你们打的就是让楚墨出门找人求助的主意。如果今夜你们没对我们出手,那就说明我的猜测不对,可你们出手,足以说明你们等的就是我们几个。只是你们没想到,被你们故意设计到楚家的几人,居然会是你们几个打不过的。”想到方才在后院解决掉的那名黑衣人,盛易的语气中带着笃定。 黑袍老者无话辩驳,只能紧盯着自己被夺走的长笛,看着渐渐裂开的笛声,目眦欲裂半响,怒声道:“你猜的都对,但你猜错了一样,我们没想杀你。” 盛易微微凝眸,正要考虑黑袍老者说的这句话是何意,身后忽然有微风袭来,他眸色一凛,脚尖轻点,身影已跃出几步之外。 而与此同时,长笛已经被他瞬间捏碎。 “啊……”黑袍老者功力迅速暴走、消散,他痛苦大叫,可叫声刚起,人已经在原地消失不见。 听到风中还残留着的怒喊声,盛易抬眸远外,却也只看得到层层叠叠的树木之间,风声不止。 楚府内,辛钟灵四处找不到盛易,就只好坐在楚府门口,听到屋内叽叽喳喳已经热闹起来的人声,再看着眼前仿佛没有头的黑夜树林,她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孤寂。 她承认,有些人一旦招惹上,心就离不开了。 感觉等了很久,夜色中才走过来一抹白色身影,辛钟灵双眼一亮,下意识朝白色身影跑了过去。 “你去哪了?”还未到近处,辛钟灵就已经看清楚正走过来的是盛易,她急吼吼就喊了一声,语气带着很容易就能听出来的担心与委屈。 盛易在原地停了下来,等着辛钟灵跑过来,笑着张开双手,将她搂进了怀里,搂的很紧很紧。 这一刻,辛钟灵感觉她和盛易就像两只孤单的鱼,偌大的海洋中,除了彼此,再也不会有另外一条鱼,或者是另外一种生物,能够给彼此带来心安。 他们相拥了很久,直到盛易看到楚墨出现在楚府门口,正看着他们这边, 他才轻拍了一下辛钟灵的肩,将她松开。 “我们先进楚府再说。”盛易眼含宠溺的对辛钟灵笑了笑。 辛钟灵自知自己刚才有点失态,便也不搭理盛易,转身朝楚府门口走过去,这时她才看到楚墨,等到走近,她有些难为情的笑了笑,“怎么样?你们家的人都没事了吧?” “已经无恙。”楚墨淡淡一笑,听到盛易走过来的动静,抬头看向他,笑着道:“小公爷,方才那黑袍老者结果如何?” “功力尽散。”盛易将带回来的长笛残留交给楚墨,然后看向辛钟灵,转而却对楚墨说道:“未免今夜的那些人再对府上下手,楚太医还是尽早做出安排为好。夜色已深,我和钟灵就只能暂时在府上借宿一晚。” “应当的。”楚墨这时才想到已经将近子时,考虑到今夜辛钟灵和盛易与黑袍人交手,想必也是心神俱疲,便也不打算再问其他,总归明早还有时间。 于是,楚墨将辛钟灵和盛易带去了后院,后院有几间尚且无人居住的厢房,但房内也是日日打扫,被褥茶水一应俱全。 “夜里若是有事,就吩咐院中的下人。”楚墨安排好房中一切,就朝门外走了出去。 辛钟灵朝门口看了一眼,见院中有两男两女四名下人正站在长廊台阶两旁,她一眼就认出这四人都是未曾染病的下人, 楚府的其他下人血亏刚醒,总归是要休息一夜才能恢复力气,可若是换成别的家主,恐怕未必会考虑这些下人的身体是否恢复,辛钟灵不禁感叹,楚墨不仅为人好,对待下人也是很好。 在门口没站多久,辛钟灵就关门回房,可等到她转身看到静坐桌边、一身白衣胜雪的盛易,这才反应过来一件很为难且尴尬的事情。 在外人眼中,她和盛易是夫妻,所以……楚墨就安排了一间房,那就说明,她今晚要和盛易同床共枕。 盛易原本在想着今夜的事情,听到房门关上之后,就一直没传来动静,便抬头看了一眼。 见辛钟灵站在桌前,垂首顿足,一脸懊恼之色,他一眼就看出辛钟灵在想什么,淡然一笑,起身走过去,举止自然、亲昵的将双手从辛钟灵正前穿过,环上了她的腰。 “还站在这?难道是累了,走不动了,还想让我抱你……”粉薄的唇瓣微微上扬,盛易身体前倾,将额头抵在了辛钟灵的额头上,笑意款款道:“或者说,你想让我抱你上床?” 辛钟灵的双眼猛然睁大,支起胳膊就要将盛易推开,可她刚刚使了几分力,身体就一阵悬空,她脸颊一热,顿时恼羞成怒道:“你放我下来,这里是别人家,我可跟你说,你不许和我闹。” 盛易宛若未闻,直接将辛钟灵抱到床上,弯身替她脱了鞋袜,然后才直起身,站在床边,笑着道:“我又没想做什么。你在这等着,我去找人送点热水过来。” 说完话,他就直接转身离开,俊俏的脸上还带着很深笑意。 辛钟灵看着走出房门的身影,目瞪口呆了一阵,想到自己刚刚做的事情,顿时两颊通红的将自己塞进了被子里。 门外就有下人,但盛易还是等到下人将热水送过来,才重新进入房间,而他刚推开房门的瞬间,就看到原本半个上身都藏在背子里的辛钟灵,整个人像是受到刺激,猛然从被子中弹起,瞬间端坐如松。 难得看到辛钟灵这么可爱的一面,盛易脸上的笑意越发温和。 “我自己来就行。”察觉盛易要给自己洗脚,辛钟灵连忙抓住了他的手腕,可很快她的手就被拉开。 “我有话和你说。”盛易不为所动的蹲下身,将辛钟灵的脚放进了热水里,他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说话的声音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轻柔。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不论生死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不论生死 辛钟灵看着自己的脚被男人握在手里,心里有点别扭,但心中更多的却是无法言表的感动,愣然一瞬,她也不在纠结这个,盯着盛易的长发问道:“你是不是想说,今夜来侯府的黑袍老头,真正想对付的不是楚家人,而是我们?” 盛易抬头看她,黑亮的眸子中有着诧异,但很快就变成了笑意,他能猜测到的,辛钟灵肯定能猜测到。 “嗯,他们的目标是我们。”盛易重新将头垂了下去,他看着握在自己手心的小巧白的脚,微微愣神,然后就想到了在林中,那个黑袍老者最后说的那句话。 盛易想不明白,今夜那些身穿黑袍的人,既然不是为了杀人,那又是为了什么?可即便想不明白,他也不认为黑袍老头说的那句话,只是随便喊出来的。 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肯定。 这时盛易就听辛钟灵说道:“还好我先将盛儒骗走了,不然,他要是受伤,那个楚皇后知道我们也在楚府,肯定又会找我算账。” 盛易没听明白,他一直以为盛儒是自己回宫了。 辛钟灵看到盛易明显没明白的神情,就将自己写了一张假药方,让盛儒进宫抓药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笑着道:“替楚府这些人检查脉搏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太对劲,本来我以为今晚楚家这个局,是特意为盛儒摆的,就想着先将盛儒支开,让他回宫,然后连夜守着楚家上下一夜,只要今晚没人再下手,明日一早,楚家上下的血亏之相就能好转。” 只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辛钟灵猜测到了很多事情,却唯独没有想到,楚家这个局,真正要对付的不是盛儒,而是她和盛易。 这一点辛钟灵和盛易一样,都是一时间想不通缘由,直到两人都躺到了床上,辛钟灵才忽然惊觉,侧身紧盯着盛易道:“我忘了和你说一件事了……” 说话的同时,辛钟灵将右手摊开,一只通体墨色的短笛就出现在她手心。 “你看看这只短笛,是不是和今晚的那个黑袍老头用的长笛很像。”辛钟灵将短笛递给盛易。 盛易接过短笛,坐起身,神色认真的将短笛细细打量一遍,短笛和长笛表面看的确很像,就是不知道内里是不是也一样。 他催动体内灵气侵入笛身,灵气却在笛孔中畅通无阻。 辛钟灵感觉到灵气波动,想到黑袍老头那只黑色长笛中的黑雾,瞬间想到盛易在做什么。但她很快就看到短笛没有任何反应,不由皱了皱眉,“看来蛇老的这只短笛和那只长笛不一样。” “不尽然,黑袍老头的长笛是他修炼功法、凝结功力的所在,你也看到那黑袍老头的长相,一大把年纪,想来他也是修炼了不少年头。”盛易将短笛还给辛钟灵,重新躺了回去,“蛇老的这只短笛有可能无主的。” “无主?”辛钟灵将短笛收回,侧身看着平躺的盛易,觉得这种居高临下看美男的姿势太暧昧,只好也躺了回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只短笛是蛇老的,蛇老不就是它的……” 话说到这里,辛钟灵突然想到蛇老手中惯用的那只蛇头杖,她凝眸想了一下,忽然明白了过来,侧身紧盯着盛易道:“我好像明白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先前蛇老攻击我们,用的都是那只蛇头杖,很显然,蛇老的蛇头杖和今夜那黑袍老者的长笛是一样的,他们修炼的功法都是以外物来凝结功力……” “不对。”盛易毫不留情的打断,然后猛然一伸手,将因为突然被打断而陷入呆愣的辛钟灵,强行扣进了自己怀里,他搂着辛钟灵的肩,不等她反应,就勾着唇角解释道:“黑袍老头的功法是完全借助于那只长笛,你好好想想,那老头攻击我们的时候,是不是那只黑色长笛先有黑雾流动,然后那老头才对我们出手。” 辛钟灵原就是学习功法的半吊子,心中好奇战胜一切,也就将一门心思都放在盛易说的话上,听他这么说,倒真的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盛易这才笑着,继续说道:“那老头需要长笛来凝结内力,但蛇老不是,之前我和他交手,就发现蛇老每次挥动蛇杖之前,都会先将内力倾注到蛇杖上,如此才能使出地裂山摇的招式,这和我们平时用内力驱动剑招的方式一样。” 这样一个比喻,辛钟灵轻易明白了二者的不同。 之后盛易又将自己捏碎长笛,黑袍老者内力暴走、瞬间消散,然后又被另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高手,救走的经过说了一遍。 辛钟灵听完这些,心里除了哑然还有震惊,她紧拧眉头,自言自语的呢喃道:“一个黑袍老头我就已经没有还手的能力,现在又多了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高手,这要是下次再对上,我可不就又要见阎王了。” 她低眉垂眼,说的即便小声,还是被盛易悉数听了去,他侧头看着她,平静的眸光,带着柔似春水的情意。 盯着怀里的人看了良久,盛易收紧搭在辛钟灵腰上的手,拥她入怀。 辛钟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躺在盛易怀里,可她刚要挣扎退开,就感觉盛易的下巴放在了自己的头顶上,然后就听到他声音无比轻柔的说道:“不管这个时空有多少未知的危险存在,我都会保护你……不论生死。” “不论生死……”辛钟灵忽然觉得心里被什么扎了一下,有点疼,她微微抬头,很想看清楚盛易在说这四个字时的神情、眼神,因为这四个字太奇怪了。 但她刚有这个动作,搂在腰上的手就猛然收紧了一些,接着便听到盛易带着鼻音的呢喃,“乖,我累了,早点休息吧。” 辛钟灵没来由的就动不了了,她就保持着微微抬头的姿势,看着男人深陷的锁骨位置,带着懵懵懂懂的疑惑,不知不觉也闭上了眼睛。 第二百七十四章 黑笛断,功力散 第二百七十四章 黑笛断,功力散 后半夜的时候,院子里起了一阵不小的风,升至树梢的明月,也被一层如同轻纱一样的薄雾,遮了不知几层,只留下一片白中泛黑的光晕。 距离楚府所在的西郊庄园五里开外的一处山坡上,有一间已经断了香火的土地庙,庙中尽是残垣断壁、见风就倒的扇门,就连庙堂正中供奉的那尊土地神,也是蛛网层层,灰尘满盖,失了大神该有的模样。 “啊、那该死的小儿,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门口忽然响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声,惊的门口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扇门,再也支撑不住,砰的落地,砸出了一团雾蒙蒙的灰尘,就在这团扬起的灰尘当中,一个人提着另一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就这么个破地方,你让我怎么疗伤,易无常,你他娘的这是欺负老夫打不过你了是吧。” “就你这副鬼哭狼嚎的样子,谁敢带你入城住客栈,就算给你找一个有人烟的地方,人家也得被你吓死。” “你他娘才鬼哭狼嚎,老子这是叫唤,纯叫唤……” “啧啧……” 随着这“啧啧”两声,高个子点亮了香案前的一排蜡烛,他这才回头看向被自己随手扔在地上的矮个子,阴森森一笑,阴阳怪气的道:“就你这伤势还用的着疗伤吗?呵!黑笛断,功力散,早三十年我就提醒过你,自己的命放在这么个死物上,迟早是要死的。” 烛光下,矮个子藏于黑袍之间的干瘪脸颊忽明忽暗,此人分明就是之前在楚府伤人的那个黑袍老者。 烛火照亮了黑袍老者的脸,也同样照亮了正不急不缓朝黑袍老者走过去的白衣高个子。 他侧身坐在黑袍老者身侧,一张尖瘦到已经皮包骨的脸颊,白的像是刷了好几层白色粉面。两条细长眉,眉毛下方是一双同样细长的眼睛,此时高个子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黑袍老者,微微眯起的双眼,中间的一条缝隙中恰好露出黑多白少的瞳仁,那是一双像极了正在吐露蛇信的毒蛇的眼睛,瞳孔微微收缩,仿佛下一刻就能吸血食人。 黑袍老者被刚才那句话刺激的气息不稳,一口气没上来,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他恶狠狠一侧头,对着高个子就呸了一口,“易无常,你他娘倒现在还说风凉话,宗主交代的任务,可是让你我二人共同完成,你到好……不知从哪找了个没用的废物顶你的位置,自己跑去城中寻花问柳……” 被叫做易无常的男人白脸一僵,撇了撇红的像血却薄的像线的两片嘴唇,无可奈何的叹气道:“得,我这把柄是落在你手里了,喏,这是宗主赏的。今晚的事原就是你自己咎由自取,宗主只让你试探那人的身手,你却想着下杀手,黑老鬼呀黑老鬼,你这年纪大了,脑子也是不够用了。” 说着话,他丢了一个东西出去。 黑袍老者快速伸手抓住,那是一颗白色像极了珍珠的药丸,他面上一喜,连忙将药丸服下,也不管易无常刚才说的那些话,盘腿就开始运气调息。 易无常盯着黑老鬼看了片刻,然后一掀白袍,起身迎着月光走出庙堂,他抬头盯着已经从乌云中挣扎出来的那团明月,红唇一扬,也没见他如何动作,人已经如同一道白光,飞至月光当中。 次日,辛钟灵起晚了。 当她还没睁开眼,迷迷糊糊还念叨着昨晚一直默念的那句——明早一定要比这个男人起的早,要不然……就要尴尬死了。 然而事实是,辛钟灵将这句话放在梦中念叨了一整夜,早上猛然惊醒,就发现床上就只剩下她自己了,虽然这样的结果也是换了另外一种方式解决了她的尴尬,但是一想到自己还在呼呼大睡,某个垂涎自己已久的男人正盯着自己看的入神,辛钟灵瞬间变成了煮熟的小龙虾,浑身发红的蜷缩进了被子,不敢出来。 许是时辰真的已经不早,辛钟灵做龙虾状还没多久,门口就传来两声很轻缓的敲门声,然后就有一个小丫头的声音问道:“姑娘,您醒了吗?” 辛钟灵连忙从被子里窜了出去,一边穿衣套鞋,一边看着门口回话道:“已经醒了,进来吧。” 楚家是书香门第,又是大户人家,但凡入府的客人也都会有下人过来伺候洗漱,昨夜辛钟灵的洗漱,全由盛易代劳了,今早小丫鬟便早早等在了门口。 不过先前看到辛钟灵还没睡醒,小丫鬟也没打扰,只是多换了两盆热水,听到门内有响动,才出声询问。 辛钟灵自知起晚了,也就任由这位名叫兰竹的丫鬟伺候自己,不到半个时辰,辛钟灵就已经洗漱完毕,吃饱喝足,去了前院。 前院正厅门前,盛易正和楚墨谈论昨夜的事情。 “昨夜之后,我也细细想过,虽说那些人是因你和钟灵而来,但你们终究是为了帮我、帮我楚家上下,才会陷入昨日的危机当中,这是大恩,在下定当铭记于心。”楚墨俯身一拜,却还未拜下,就被一只手扶了起来。 盛易淡淡笑着,单看神情,似乎真的不在乎昨夜之事,“举手之劳罢了,只不过楚墨,昨夜我与你说的早做打算的那句话,你还是要慎重考虑。陛下病重已久,太子殿下身居诸君之位,早就身处众矢之的,你楚家是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的嫡亲,即便无心争夺什么,也不免遭受牵连……” 说到这,盛易看到辛钟灵正朝这边走过来,便重新看向楚墨,淡淡笑着道:“你是可交之人,今日我的这番话,全是站在朋友的立场说于你,言尽于此,望自郑重。” 楚墨也已经看到辛钟灵,他点头一笑,顺着盛易的话,将方才谈论的一切悉数就此打住,等到辛钟灵走近,他才笑着道:“我先让人送你们回去,等改日得空,我再登门拜访。” 盛易笑着点头,“定在府中恭候。” 第二百七十五章 朋友妻,不可欺 第二百七十五章 朋友妻,不可欺 辛钟灵看着面前二人你来我往,说话的神情好似相熟多年的好友,她微微凝眸,却是什么也没问。 直到从楚府离开,和盛易单独坐在马车上,朝国公府返程的时候,她才眯着双眼,笑的一脸古怪的道:“昨晚之前,我看你和楚墨就算是正面相对,也是客套几句,除非有必要的话,不得不说,不然你都不搭理人家,怎么今天倒是对着人家喜笑颜开,有猫腻哦!” 盛易斜靠在车壁上,温和的神情搭配上一身白衣,再配上他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容,慵懒之气自是不必说,端的也有几分雍容贵气。 他侧眸看着兀自笑的狡黠的辛钟灵,哑然失笑,却不急不缓的道:“猫腻算不上,只不过是知道古代有一句‘朋友妻,不可欺’的名句,我想着以楚家这种连飞檐走壁都觉得有辱斯文的文人之家,想必是更加尊崇这句古话。所以,我提前和楚墨交个朋友,正好以朋友之谊,让楚墨自行断了思慕你的念头。” “朋友妻,不可欺!”辛钟灵一脸愕然。 盛易看她一脸呆愣,原本就因为轻易结交楚墨而不错的心情,此刻变得更好,他含笑看着辛钟灵,却没等到她说什么,就转了话题道:“昨晚的事情,后来我又想了想,也许你说的没错。” 两句话所表达的意思跨度太大,辛钟灵没听明白,愣然道:“我说的什么话没错?” “短笛。”盛易提醒了一句,然后继续接上自己上一句说的话说道:“你说蛇老的短笛和黑袍老头的长笛一样,我昨晚细细想过,两只笛子的长短、用途不一样,但材质却是一样的。” 辛钟灵微微蹙眉,“你是说,两只笛子都是竹子做的?” 这个猜测显然滑稽可笑,因为是个人都知道,古代的笛子正常情况下都是用竹子做出来的,辛钟灵不认为,盛易说的话是这个意思。 果然,盛易笑着摇了摇头,“两只笛子的确都是竹子所做,但它们所用的竹子是天然的黑竹,而并非经过后期的熏色、染黑,才做出黑色竹身。” “黑竹?”辛钟灵想了一下,脑海中并没有这种黑竹的记忆, 不过盛易却是知道,他继续说道:“这种黑竹只有昌凌国以北的阴山上才有,北境有一个月关城,盛家在那里有一间走货的铺子,几年前,月关城商铺的掌柜就曾运过几根黑竹进京,只不过我这副壳子还没见到黑竹,就被认为黑竹是不详之物的盛恒,命人通通丢进灶炉烧成了灰。再之后,月关城那边就再也没有送过黑竹过来。” 这些都是原主几年前的记忆,又是一件短暂且无关乎自身的记忆,因此盛易昨晚没想起来,但晚上入梦时分,看着不断在自己梦里出现的黑色笛身,不知怎么的,梦境中黑色笛身忽然就变成了一棵棵细长的黑色竹子。 竹身细长,漆黑如墨,就连竹叶也是黑色的,它们在梦境中由一两棵变成了一整片,如同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一样,将进入梦境中的人困在其中,无进无出。 即便是此刻,盛易还能清楚的记得昨晚的那个梦境中所有细节,以及他当时被困林中的感受,以至于他都开始怀疑,原主是不是以前去过这样的一个地方。 然而,原主所有的记忆都是完整无缺的,其中也没有任何关于这片黑竹林的记忆。 “月关城。”辛钟灵呢喃了一句,忽然想到之前在书上看到过得,一百五十年前忽然出现在昌凌国边境的圣医族,也就是后来被称为‘巫医族’的族群,最后惨遭灭族的地方,就是这个月关城。 她皱了皱眉,猜测道:“黑竹就长在巫医族曾经被灭族的地方,难不成昨晚的事情,又和巫医族有关系?” “这个有可能,但不确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昨晚那些人设局诱我们上钩,有很大可能是因为蛇老和那些蛊人。”盛易觉得黑袍老者是因为蛊人悉数被毁而上门的原因更大,只不过这种肯定,就必须忽略到昨晚黑袍老者说的那句话。 没有谁,报仇而不杀人的。 辛钟灵昨天看到黑袍老者手中的黑色长笛,就已经怀疑这件事是因为蛇老而起,毕竟在玉指峰上时,黄七跑了,蛇老所住宅院中,还有一个不明身份的人。 黄七不足为虑,但是那个身份不明的人,却让辛钟灵不得不怀疑,昨晚的那些事,都是由这人一头挑起,为的就是替蛇老、为蛊人报仇。 可这件事又再次指向巫医族,一时之间,辛钟灵只觉得千头万绪,理都理不清。 “这件事我回头让人去查,你就别想了。”看到辛钟灵愁眉不展的想昨夜的事情,自己也拿不出一句准话的盛易,就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盛家的这些暗卫。 辛钟灵觉得这件事也只能这样,巫医族距离她太遥远,月关城她又去不了,昨晚的黑袍老头又跑了,她想要了解清楚眼下的情况,也就只有等待盛易调查出结果这条路可行。 两人各怀心思,又浅浅交谈几句,之后就一直没再说话。 半个时辰左右,马车停在了国公府门口,辛钟灵刚进后院,就被盛恒叫进书房,细说接手盛府名下商铺的事情。 辛钟灵知道盛恒是想用盛家的生意困住自己,但盛恒毕竟是她名义上的公公,当场忤逆其意也是不合适,索性就装傻充愣,一再推脱自己没有经商之能。 如此糊弄之下,进书房不到两刻钟,辛钟灵就从书房出来了。 院中炎热,她也没在外面久留,刚从书房出来,就直奔凌烟居快步走了过去。 刚进房门,辛钟灵就看到盛易正在教导盛宝儿练字,她走到书案前看了一眼,见盛宝儿现在写的字,比她写的还要好,笑着夸道:“写的不错。” “娘亲……”盛宝儿早就按耐不住想抬头看自己娘亲,但碍于身边还站着向来严苛的爹爹,此时听到辛钟灵和自己说话,自是忍不住的想抬头。 第二百七十六章 协助太子 第二百七十六章 协助太子 可她也就抬头看到辛钟灵一眼,盛易就握住了她的小手,语气沉沉的道:“练字时,要全神贯注,不为周围的任何事物所打扰。” 盛宝儿一脸委屈,但她一向都听盛易的话,撇了撇嘴,也就没再看辛钟灵,顺着盛易手中的力道,低头继续练起字来。 辛钟灵看着盛宝儿委屈的样子,再抬头看盛易这个比亲爹还严格的假爹,心中狠狠同情了盛宝儿一下。 而这时,盛易松开盛宝儿的小手,边叮嘱她自己认真练字,边拿上书桌上的一封信,朝辛钟灵走过去。 当着孩子的面有些话不方便说,辛钟灵就自觉朝门口走,盛易在她身后跟着。 等到两人都到了门外屋檐下,盛易将那封信递给辛钟灵,道:“这是前几天我询问千凡,你晨极功法没有进展的回信,他让我们亲自去一趟苍梧山,还有、邢小五的父亲过世了,千凡说,邢小五最近的情绪十分不好,他又只和我们相熟,我们去苍梧山,正好可以借机开解他。” 邢小五一个月之前就被盛易送去了苍梧山,他美其名曰,邢父就在苍梧山,邢小五若是去苍梧山,不仅可以利用自己的天赋,学的一技之长,还可以与邢父父子团聚。 这件事过了半个月辛钟灵才知道,想着邢小五跟着自己也是“屈才”,也就任由盛易安排,之后更是因为玉指峰、嫁人、茶庄……这诸多事宜的耽搁,也就一直没过问邢小五在苍梧山过得如何。 可如今再次听到邢小五的事情,居然就是邢父去世的消息。 辛钟灵微微皱眉,想到邢父之前对自己的信任和帮助,她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愧疚,于是快速看完信,抬头对盛易道:“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安排,哦,对了,上次去苍梧山之后,就没见到云速,它、该不会是上次因为救我,失血过多一直没修养好吧?” “不是。”盛易将信收好,轻声道:“云速在京城属于稀有生物,未免别人看到它,再给我们招来麻烦,我就让云速留在了苍梧山。” “留这么久,它也愿意?”辛钟灵半信半疑,但问了一句,她又接着说道:“算了,反正我们也是要去苍梧山的,就不问了。” 盛易看着她笑了一下,道:“那我去找父亲商量出门的事,你去陪陪宝儿,这一走,可能又得一周时间。” 辛钟灵哭笑不得,点点头,也就重新进了房间。 只不过令两人都没想到的是,盛易刚去到盛恒的书房,胡伯就前来禀报,说是宫里来人了。 “国公爷,奴才也是奉了皇上的吩咐,带小公爷和小公爷夫人进宫走一趟,皇上说了,只见这两位,您就不要为难奴才了。”来的是盛焕身边常伺候的王公公,几个月前,辛钟灵曾见过。 “这……”盛恒心中担心,想跟着一道进宫,可王公公的一番话,代表的是皇上的意思,他不得不听。只好看向盛易和辛钟灵道:“入宫时,若是有什么不懂之处,大可以请教王公公。” 盛易俯身一拜道:“儿子记住了。” “国公爷大可放心,奴才会亲自送小公爷和小公爷夫人去见皇上的。”王公公客气了一句,转身看向盛易和辛钟灵,抬手道:“二位请。” “公公请。”盛易一脸客气,率先一步朝门口走过去。 辛钟灵朝那王公公多看了两眼,然后跟在盛易身后,上了从宫里出来的马车。 有王公公亲自带路,入宫门时也是畅通无阻,马车停在了一道门外,然后就是步行到宣政殿。 “拜见皇上,皇后娘娘。”大殿之上,盛焕坐在龙椅上,楚皇后就坐在龙椅旁边,盛易和辛钟灵一进大殿,就自觉行了礼。 盛焕语气沉沉,“朕听皇后说,上次太子去玉指峰调查朕之病因时,还是你们二人陪同帮忙,太子才得以将凉山观那个假道姑揪出来,这件事可属实?” 盛易毕恭毕敬的道:“回皇上,皇后娘娘所言都是事实,只不过上次玉指峰一事,我们夫妻二人只是帮了太子殿下一些小忙,能抓到幕后真凶,还是太子殿下不惧凶险,做的最多。” 在皇宫里,身为妇人的辛钟灵根本没有随意开口的可能性,于是就偷偷抬头,将盛焕和楚皇后都打量了一遍。 而这时,盛易的这番话刚好说完,楚皇后明显上扬的嘴角,就被辛钟灵看在了眼里。 “既然如此,那皇后想让你们二人再协助太子一次,由你们二人陪同太子,一道去凉山观,替朕看一看凉山观为赏丹大会准备的丹药,是否可用。你们二人可愿意?”盛焕眉头紧皱,抬手挡在嘴边,闷声咳了几下。 凉山观的事情辛钟灵和盛易都知道,但盛易一直没打算插手,也没想过让辛钟灵插手,可现在皇上亲自发话,一口回绝,虽然也不算抗旨,但终归引来皇后不满。 方才昌凌皇帝最开始的那句话,就已经将盛易回绝的路堵死了。 “怎么?你们不愿意?”一时间没听到盛易的回答,本就是勉强支撑的盛焕,语气里瞬间多了些上位者的威严。 辛钟灵清楚盛易的想法,但也知道这个时候和昌凌皇帝硬碰硬,他们两个加起来也不会赢,于是她连忙俯身道:“回……” “回皇上,小人愿同太子殿下一同去凉山观。”盛易抢先一步道。 “好,那此事就如此决定咳咳,余下的事宜,你们就去问太子……”盛焕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咳嗽不止,楚皇后连忙吩咐人,将盛焕扶了下去。 大殿上很快就只剩下楚皇后和辛钟灵、盛易他们,楚皇后方才亲自将皇上送出去,从殿外返回,此刻也就直接站在殿下,面前五步开外正对着的,就是辛钟灵他们。 “太子从几日之前,就一直向陛下请旨,让陛下取消赏丹大会,可陛下对这赏丹大会期待已久,自是不肯将赏丹大会取消。” 第二百七十七章 子恨母 第二百七十七章 子恨母 楚皇后一脸平静的看着面前二人,缓缓说道:“本宫知道这件事必然和你们二人脱不了干洗,既然你们觉得这赏丹大会有问题,那就趁着这个明目张胆的机会,好好协助太子,将凉山观的事情查出个结果出来。” “小人明白。”盛易眉头微蹙,俯身对地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可刚才他已经答应协助太子,也就没必要再跟皇后争辩什么。 楚皇后看着俯身对地的盛易,再侧目看向跪在盛易身边、脊背笔直,一点低头的意思都没有的辛钟灵,狭长的凤眸不悦的瞪了一下,然后转身朝龙椅方向走过去,冷着声,慢条斯理的道:“既然这件事你们二人已经同意,那即刻就去找太子吧。” “是,皇后娘娘。”盛易这才站起身,将辛钟灵一并拉起来,快步朝宣政殿外走过去。 盛易一路走的很快,脸色也阴沉的难看,辛钟灵跟着小跑了一段,眼看四周无人,又见宣政殿已远,就连忙拽住盛易道:“这件事肯定是楚皇后在搞鬼,以盛儒的为人,他根本做不出这种事,盛易……” “我知道。”盛易眉峰紧蹙,他紧盯着辛钟灵,脑海里想的都是刚才的事情,“皇上根本没有取消赏丹大会的念头,但他又阻止不了盛儒不断请旨、楚皇后不断为其子游说,就只能听从楚皇后的意思,让盛儒去凉山观调查,只不过楚皇后知道之前的几次,都是我们在帮盛儒,未免盛儒有危险,便让我们一同去,说好听点,我们是去协助盛儒,难听点,我们两个就是炮灰。” 盛易语速很快,辛钟灵听得出他此刻很不高兴,这件事的发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她,就是因为她之前不断帮助盛儒,才给了楚皇后公然坑他们的机会,但她并不觉得这件事有盛易说的那么严重。 如果凉山观的丹药真有问题,赏丹大会被取消,昌凌皇帝就算心里不痛快,那也怪不到他们头上。 想着盛易这么生气不至于,辛钟灵就无可奈何的道:“凉山观我们又不是非去不可,大不了回头装个病、弄个意外情况推掉就是了。” 盛易凝眸看着她,然后什么也没说,转身朝东宫方向继续走。被丢下的辛钟灵一阵目瞪口呆,但还是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很快到了太子东宫,这才得知盛儒自昨夜回宫之后,就被楚皇后勒令在东宫禁足,似乎是因为楚皇后知道盛儒去了楚家。 辛钟灵也不关心昨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直接说起刚才发生在宣政殿内的事情。 “这件事我压根不知道,你们放心,凉山观你们不愿意去,我会亲自去和我母后说。”盛儒道:“由我担保,我母后绝对不会对你们做什么。” “不必。”这时一直冷着脸的盛易忽然开口,“陛下和皇后娘娘既然已经亲自开口,我们再说不去,实在不合适。既然凉山观不可不去,那就请太子殿下早日确定去凉山观的时间,到时我们夫妇二人,定当任由太子殿下差遣。” “这……”盛儒感觉到盛易是不情愿的,但他刚要说话,盛易就再次说道:“今日入宫已久,我和钟灵就先行出宫了,太子殿下若是确定好时间,到时让人去国公府告知一声便是。告辞!”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盛儒也清楚自己再做什么解释也是没有意义,于是就亲自将盛易和辛钟灵送出了东宫,然后他自己就去了楚皇后的高阳殿。 楚皇后刚从宣政殿回来,和梓仪说完宣政殿的事情,脸上的笑意还未退去,就看到盛儒从外殿走了过来。 她面上一喜,立即起身迎过去,拉着盛儒的胳膊道:“儒儿,你来的正好,母后已经帮你劝动你父皇了,凉山观的事情,你想去查,就随便查……” “母后!”盛儒忽然出声。 楚皇后神色一僵,这才察觉自己儿子不高兴,便挥手打发了梓仪,然后看着自己的儿子,柔声问道:“怎么了这是?你不是一直想去调查凉山观吗?以前你父皇呵斥你,不让你去,现在都让你去了,你怎么还不高兴?” 她的这一番话,就像是在诱哄正在生气的小孩子。 盛儒听到这样的语气就心烦,他深吸两口气,努力保持平静,然后才直接挑明着道:“母后,您帮儿臣,儿臣很高兴,但您为什么偏偏要将盛易和钟灵扯进来,你明明知道,凉山观的事情就是一摊浑水,八月十五的赏丹大会赏的是朝堂上的那些大臣,是父皇试探人心的筹码,就算儿臣是太子,插手凉山观的这件事,不管能不能查出个结果,父皇都不会给儿臣好果子吃,你分明清楚这些,还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呵!母后,看来您不将儿臣变成和您一样的孤家寡人,是绝不会罢手了!” 楚皇后脸色一阵发白,她紧盯着盛儒,半天才慌张的解释道:“儒儿,母后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了,是你自己非要调查凉山观的事情,我也是没办法呀,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父皇厌弃你,你可别忘了,你是太子呀,你未来可是要……” “呵……”盛儒忽然嗤笑,他侧头正对着楚皇后,缓缓道:“母后说的对,儿臣是太子,是昌凌国未来的皇帝,是母后日后长命百岁的依傍,可母后可曾想过,若是有一天,儿臣变的像您一样,连自己身边的人都要利用,甚至于……连自己亲朋至亲都不放过,您说,到时候您该如何?儿臣该对您如何?” 隔着一道白绫,楚皇后已经很多年没看清楚过自己儿子的容貌、神情,可是现在,她真真切切感觉到来自于这道白绫后面的恨意。 楚皇后心中惊诧不已,不自然的后退两步,又猛然惊醒一般,猛然抓住了盛儒的手,勉强笑着道:“你是我儿子,我亲手养大的儿子,你怎么会恨母后呢!不会的……” 第二百七十八章 狠话都被你说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狠话都被你说了 “会不会,母后日后就会知道,不过,儿臣再提醒母后一次,日后儿臣身边重视的这些人,母后但凡再动一次,儿臣保证……母后此生,膝下都将无子可依靠。”话音将落,盛儒就用力掰下楚皇后的手,决然而去。 梓仪守在宫门口,看到盛儒带着一身冷冽寒气从门内走出来,脸色微变,连忙跑进内殿,“娘娘……” 楚皇后已经承受不住,跌坐在地,她双眼红的仿佛要渗出血来,可里面流出来,终究还是晶莹透亮的眼泪。 “梓仪,你说这个世上是不是真有报应,本宫用尽一生、踩着别人的命,别人的儿子护大的孩子,如今他怎么就为了那么几个无关紧要的人,要恨本宫了呢?本宫为了她,命都可以不要,他却要为了别人,来恨本宫啊……”想到刚才盛儒的那些话,楚皇后痛不欲生,哭的声音沙哑凄厉。 次日一早,宫里就来了消息,盛儒已经决定今日下午就去凉山观。 辛钟灵将送信的公公打发了,回头就看着盛易,拧眉叹气,可就是不说话。 盛易被她看的没办法,只好伸手,将辛钟灵拽到自己腿上坐好,然后紧盯着她的侧脸,笑的一脸温柔的道:“不是已经跟你解释清楚,我不怪楚皇后算计我们,也不介意去凉山观帮盛儒,你还叹个什么气。” 说着话,他惩罚性的在辛钟灵粉嘟嘟的唇上咬了一口。 辛钟灵吃痛,捂着嘴就去踩盛易的脚,但都被盛易躲开了。 闹了一两次都没踩中,她也就没了兴致,坐直身体,说起正事:“说实话,我还真没想到凉山观的事情会这么复杂,我原本想着,就算凉山观内没查出什么,我们也是为了昌凌皇帝好,他就算不奖赏我们,也不至于罚我们,可听你说完,我瞬间就觉得自己害人不浅。” 盛易昨夜就和辛钟灵分析了这件事的牵连,首先就是盛焕对赏丹大会的重视程度所带来的后果,其次就是皇位之争。 上次盛恒在宫中替盛儒说话,虽然有人猜测国公府将要站队于支持盛儒的那一队官员,可那天盛恒说的话模棱两可,有心之人就算猜测出什么,也一时没有实证。 可若是盛易和辛钟灵经由皇上下旨,协助盛儒调查凉山观的事情流出,就坐实国公府已经归属太子,不然老国公会舍得让自己的儿子、儿媳,跟着太子冒险。 总之,辛钟灵现在看到盛恒那张阴沉沉的脸,就恨不能找个坑躲起来,人家都是坑爹,她现在是间接的坑了夫家上下。 “你不是本来就想让盛儒当皇上吗?索性这次就明明白白告诉朝堂上的那些人,我们国公府就帮盛儒了,他们乐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咱们两个有着五千年历史记忆的人,还怕斗不过这么一群落后分子?”盛易知道辛钟灵心里不好受,也清楚这件事远没有自己分析的那么轻描淡写,但他不希望自己的女人掺和这些压根不用她考虑的事。 这些事,由他做就可以。 辛钟灵叹了一口气,然后猛的站到地上,垮着脸道:“狠话都被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那就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想了,走吧,刚才盛恒不是叫我们见过那位公公,然后过去找他吗?走,过去看看。”盛易站起身,笑着一把牵过辛钟灵的手,带着她出了凌烟居。 东院书房,盛恒脸色阴沉的坐在桌边,手边的一杯茶已经凉透。 “您就别生气了,这件事是皇上和皇后娘娘一并下的口谕,公子和大娘子要是当时就反抗,这会儿指不定还回不到府里。”胡伯重新拿了一只茶杯,倒了一杯尚有余温的茶,取代了那杯已经凉透的茶。 盛恒叹了口气,沉声道:“这两个孩子都是命苦的,我就想让他们离宫里的那些烂事远一些,好好过他们的日子,可宫里的那些事,一件接着一件找上他们……” 他有些说不下去,想到自己这辈子都搭在宫中争斗当中,现在又要看着自己儿子步自己后尘,出口便是懊恼,“这都是命,纵使千方百计,也改变不了。” 胡伯无言以对,只在原地静站了片刻,然后带上那杯凉透的茶走了出去,他刚走到院门口,抬头就看到辛钟灵和盛易正朝这边走过来。 “公子,大娘子。”胡伯朝旁边站了两步,弯身行了礼。 盛易和辛钟灵都对胡伯感觉很好,客气的点了点头,这才进了院子。 两人进到敞开门的书房,一眼就看到垂着头坐在桌边的盛恒,他满脸愁容,脸色看起来十分不好。 宫里昨日黄昏十分就将盛焕和楚皇后的口谕送到了国公府,盛恒没对盛易和辛钟灵动大怒,但自己却是一夜未睡。 看他的脸色,辛钟灵就猜到盛恒昨夜肯定没睡好,便在站定之前,不动声色的扯了一下盛易的胳膊,动嘴不出声的道:“好好说话。” 盛易点头,然后对着盛恒行礼,“父亲。” 盛恒抬头看着他们,浑浊的瞳仁四周,弥漫着一层血丝。他盯着辛钟灵和盛易看了一会儿,然后才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叹着气道:“先坐下吧。” 盛易和辛钟灵依言坐下,两人齐齐看着盛恒,想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肯定不是训斥,就是唉声叹气的埋怨。 至于埋怨谁,以盛恒一向为人处事的方式,他就算心里埋怨宫中的那些人,恐怕也不会说出来。因此,辛钟灵心里暗暗想着,自己今天肯定是逃不了一番埋怨,一顿训斥了。 然而,盛恒只是皱了皱眉,抬头看着辛钟灵和盛易,沉声问道:“凉山观的事情太子那边如何说?何时出发去凉山观?这件事又是如何安排?” 没想到盛恒会问这些,辛钟灵睁圆了眼睛看他,盛易却已经回话道:“太子殿下说是今日下午就去凉山观,到时先找个理由住进凉山观,余下的安排,等到了凉山观再商议。” 第二百七十九章 练丹司 第二百七十九章 练丹司 盛恒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担心,“现如今,人人都知道八月十五的赏丹大会由太子殿下亲自督办,现在距离八月十五也就七八日的时间,你们现在去凉山观,单说代替陛下查探丹药数量,便也能看出那丹药有没有问题。” 盛易心里正有这个打算,点头道:“儿子也是如此想的。” “你们有计划就好,总之,为父要提醒你一句,凉山观新任观主,可不比那慕云心好对付。”盛恒叹了一口气,忽然抬头朝辛钟灵看过去,但也只是看了一眼,就盯着盛易,继续说道:“你可知道,前几年宫里原本有个练丹司。” 盛易将原主的记忆朝几年前翻腾了一遍,很快就找到这个练丹司的存在。 大概十年前,当今陛下的身体就开始日渐衰弱,这种症状原就是年岁过大导致,但上位者都觉得自己是天生天命,虽不能与天同寿,也能比寻常人多些寿命。 因此这练丹司就是十年前替当今陛下研制延寿仙丹的所在,只不过三年前,练丹司的丹药出了问题,一夜之间,练丹司就被撤销,练丹司内上到丹师,下到丹童,也被全部从宫里赶了出来。 “这练丹司儿子还记得。”原主对练丹司有些印象,盛易实话实说道:“父亲,您何故提起这练丹司?” 盛恒回想了一下过往,解释道:“这凉山观的新观主名叫嵇渊,三年前,清空练丹司是我和赵乾义赵大人一起去办的,我记得很清楚,这嵇渊,原也是练丹司的旧人。” 他看着盛易,目光沉沉似有所指,然后才继续说道:“陛下本来不许旁人再提起练丹司,如今却任由练丹司的旧人来当凉山观的新观主,还用嵇渊练出来的丹药犒赏忠心之臣,这件事为父如何想,都想不通。” “会不会是皇上不记得嵇渊是练丹司的人,毕竟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辛钟灵想到今日在宣政殿看到的当今皇上的状态,不过才说几句,那老皇帝就已经咳嗽不止,气息不畅,可见这老皇帝经上次蛊蛇一事之后,身体不但没调理好,反而将之前的病症加重,已经显现出病入膏肓之态。 辛钟灵觉得,以老皇帝的年纪以及身体状态,一时没想起嵇渊是练丹司的人,也有很大可能。 盛恒摇了摇头,道:“练丹司和宫中的太医院差不多,他们负责的都是宫中那些贵人的命,一旦入了宫门,都会被登记在册,再者,嵇渊是凉山观新任观主,而凉山观又是陛下看重的练仙丹之所,嵇渊入宫时,陛下肯定会让人调查他的身份。” “若是嵇渊有意隐瞒身份,就不会被父亲认出来。”盛易接着盛恒的话分析,然后看向辛钟灵,认真道:“皇上身边乍一看并没有围着多少高人,但身居高位者,单单一个太监总管,那眼力和洞察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比。” 现如今在当今皇上身边伺候的是王福王公公,若是因为昌凌皇帝年老智衰,忘记嵇渊是练丹司旧人,他也会因为保障主子安危,提醒昌凌皇帝嵇渊的身份,毕竟练丹司三年前之所以被撤销,是因为丹药出了问题,若这次由嵇渊接手的丹药再出问题,到时候出事的不止当今皇上,还有朝堂忠臣,王公公担不起这个责任。 辛钟灵没有亲身经历练丹司被撤一事,但也不难想象练丹司丹药出现问题,宫中那老皇帝是怎样一副气急败坏的神情。 这样一个日日想方设法求长寿的一个人,肯定不会再用曾经在丹药上出现过问题的练丹司旧人。 可事实却是,那老皇帝因为慕云心的事情,分明已经亲眼见过嵇渊,想必王公公也是亲眼见过嵇渊了,可嵇渊依旧继续稳坐凉山观观主之位。 说这件事没古怪,辛钟灵不相信,盛易也是不信,就连刚过正午就赶到国公府的盛儒,在听说练丹司的事情之后,也是不相信这件事没古怪之处。 看到盛儒一脸若有所思,和一个时辰前,她和盛易以及盛恒的神情实在相似,辛钟灵就知道盛儒在想嵇渊的事情。 但她看到盛儒身后还跟着一脸紧张的盛玩,也就顾不得盛儒在想什么,侧头看着盛玩问道:“你怎么带着八皇子过来了?他这是准备和我们一起去凉山观?” 盛儒抬头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道:“我八弟说是有事要请教你,我们出宫前刚好在宫道上遇到,我顺道就给他带过来了。” “有事请教我?”辛钟灵心中诧异,然后朝盛玩笑了笑道:“八皇子殿下想请教我什么?” “我……”刚说出一个字,盛玩脸颊就红了一片,“我可以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吗?” 盛易和盛儒以及院中的其他几人都朝盛玩看过去,盛玩本就红了脸,现在被众人看着,更加不自在的起来。 辛钟灵看到盛玩畏畏缩缩站在盛儒身后的模样,不忍心为难他,走到盛玩身边,柔声道:“那我们就去别的院子。” 说完,她看向盛易,叮嘱道:“你留下来和太子殿下商量去凉山观的安排,我一会儿回来问你。” 盛易点头,“好。” 辛钟灵带着盛玩去了凌烟居,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盛宝儿这会儿正坐在院中的石桌边,看着锦绣剪花、插花,小家伙眼眸明亮,似乎又长大了一些,听到身后有自己娘亲说话的声音,小腿虽然短,但也是飞快的跳下石凳,朝拱门方向跑过去。 猛的抱住辛钟灵的右腿,盛宝儿一边偷偷打量着盛玩,一边抬头看向辛钟灵,奶声奶气的道:“娘亲,宝儿今日练完字了,可以和娘亲一起玩吗?” 辛钟灵摸了摸盛宝儿的脑袋,笑意浅浅,柔声道:“宝儿乖,娘亲待会儿要和爹爹出门,嗯……你等娘亲回来之后,再陪你玩好不好?” 盛宝儿乌黑的眼睛里明显闪过一抹失望,在这时,一只手托着一只黄色纸包,递到了盛宝儿面前。 第二百八十章 盛玩求救 第二百八十章 盛玩求救 “这是糖。”盛玩看着盛宝儿,微笑着道。 两张同样稚嫩的脸上,都有着辛钟灵这个年纪所没有童真与单纯,她又在盛宝儿头上揉了几下,然后接过糖包,交给锦绣,之后便带着盛玩改道去了凌烟居对面的凉亭。 锦绣很快送了茶水过来,辛钟灵这才边喝茶,边问,“殿下想和我说什么,直接说吧。” 盛玩双手隆着茶杯,挣扎了好大一会儿才说道:“是、是周山的事。” 辛钟灵已经猜测到盛玩是因为贾周山而来,以盛玩单纯似孩童,又十分怯弱怕生的心性,若为了他自己的事情,他大可以在宫中找与他相熟的人,而不是找她这个才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 其次,也只有贾周山的事情,盛玩才会找她单独谈。但同时也说明,能让盛玩有胆子找她私聊的事情,肯定不是小事。 辛钟灵没说话,只态度认真的看着盛玩。 盛玩被盯的发慌,只得低着头,紧盯着被自己死死攥在手里的茶杯,道:“上次我父皇病好之后,乐烁就传来消息,说是乐烁王病重,半个月前,周山得到消息,得知乐烁王已经去世,他闹着要回乐烁,我父皇一气之下,就让人将吾安殿封了,不许周山踏出吾安殿半步,我……” 辛钟灵勉强听清盛玩在说什么了,见他支支吾吾说的太慢,索性直接问道:“是你想让我做什么?还是贾周山希望我帮他做什么?” 在此之前,乐烁王去世和贾周山被关吾安殿的事情,宫外一点消息也没有,辛钟灵也是才听到这件事,不过她不难猜测盛玩是如何清楚这件事情的始末的。 自小在宫中长大的人,就算看起来再怎么单纯无害,也有独属于自己的生存之道。 不过,辛钟灵看着盛玩,不由皱了皱眉,不等盛玩回话,就再次开口道:“八皇子殿下,看在你给宝儿买糖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如今乐烁王已死,所有有关乐烁的人和事,那都是一摊浑水,以你的性子在宫中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实属不容易,实在不必为了贾周山的事情,将你自己搭进去。” 盛玩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可最后还是红着脸,认认真真的看着辛钟灵道:“我、我和周山是朋友,整个皇宫,也只有他对我是真心的好……” 他紧盯着辛钟灵看了两眼,忽然目光慌乱的垂下头,但话却没停:“我、我一直想做他那样的人,勇敢无畏,什么都不必怕……可现在他要死了,我想救他,可我没办法。” 听着这充满哀伤的呢喃,辛钟灵微微蹙眉,乐烁的事情她不想管,可贾周山和盛玩对她不错,叫她视而不见的拒绝盛玩,她还真做不到。 尤其是,盛玩才十六岁,单纯无害的模样像极了小孩子,让她拒绝这样的人,更下不了手。 最后,辛钟灵暗暗叹了一口气,柔声道:“我今日要出门,你先简单和我说说贾周山的情况,若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我能帮则帮。” 盛玩猛然抬起头,双眼亮的像星星,之后就将贾周山因不能返回乐烁送生父最后一程,又悲又急之下,就骤然病倒,宫里也秘密安排太医替贾周山医治过,但也一直没有效果,直到昨天,盛玩才买通负责贾周山病情的太医身边常跟的药童,这才得知了贾周山的情况。 他不懂医术,又不能明目张胆的进入吾安殿,再者又不能找其他皇子帮忙,然后就想到平时贾周山总是提到的辛钟灵。 “周山总是夸你,说你医术好,什么都会,我、我就只能找你了……”盛玩知道这件事会给辛钟灵带来很大麻烦,几句话开口,脸上都是愧疚之色。 话落,他又急着补充道:“我、就想让你替周山治病,旁的、旁的我都不求。” 看着盛玩神色认真而紧张,辛钟灵想着替贾周山治病,也并非什么难事,大不了回头让盛儒帮个忙,将贾周山的病情带出宫,她在依照病症开药就是。 再不济,楚墨那里还欠着她十几人的大恩,让他帮个忙,也不难。 这样想着,辛钟灵就起身道:“殿下还是先回去吧,这件事我会想办法。” 盛玩连忙起身,他红着脸道了谢,然后就跟着辛钟灵去了前院。盛儒和盛易他们已经不在院中,但辛钟灵听到前厅方向传来了他们的声音,想着盛玩也不能参与凉山观的事情,就亲自将人送到了门口,然后再反身去了前厅。 只是,前厅除了盛易、盛儒几人,楚墨居然也在。 看到坐在下首位置的楚墨,辛钟灵一脸懵,但她还没问什么,原就只等她一人的几人统统起身,朝她走近几步。 “是皇后娘娘让我过来的,你们要去凉山观检查丹药,而我是众所周知的太医,由我跟着,更有说服力。”楚墨看着辛钟灵,淡淡笑着解释道。 辛钟灵了然一笑,道:“还是皇后娘娘顾虑周全,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盛易和盛儒同时点头,一行人同坐一辆马车,马车空间有限,坐下盛儒、盛易,以及辛钟灵和楚墨之后,就已经显的拥挤。 陈远搏是日常要跟在盛儒身后的,一看车内坐不下,当即十分痛快的搂过姜行的肩,说是和姜行坐在车头,可以边赶车,边说话。 辛钟灵是见惯了陈远搏不拘小节平易近人的样子,也就没说话,而作为主子的盛儒,自然不可能让其他人坐在外面,只能决心委屈陈远搏坐在马车外面。 四人坐定之后,马车就晃晃悠悠朝城外驶去,一路几人都没有交谈,直到陈远搏在外面提醒了一句已经出城,盛儒才率先打破车内的沉闷。 他先是和辛钟灵说了一下他和盛易、楚墨在前厅是如何商量的,然后才说道:“就按照事先商量好的,我和楚墨明着进入凉山观,吸引嵇渊的注意,顺便查看丹药的情况,而你和盛易,还有陈将军就在暗处。 第二百八十一章 炼丹术 第二百八十一章 炼丹术 我们现在出发,到凉山观想必也已经天黑,到时候借着夜色,做起事来也方便。” 在暗处探查,危险肯定比在明处高出很多,但几人当中,唯有盛儒和楚墨明着出现在凉山观,才能够在合乎情理的情况下,吸引住嵇渊的全部注意力。 他们此行原本就已经打草惊蛇,但盛易认为,只有打草惊蛇之后,才能让凉山观的那些人,在暗处露出破绽,唯一庆幸的是,盛易和辛钟灵跟着盛儒去凉山观的事情,宫里目前还有没有消息传出,这就方便了他们两个在暗处的行动。 距离凉山观还隔着三里路的路边,有个清风酒家,属于路边客栈一类的酒馆,未免几人同行至凉山观所在的山下再分开招人眼,几人决定在这里就分开行动。 “让陈将军送你们一道过去吧,我们这边人手太多,只会更加惹人注意。”下车之后,盛易注意到按照之前盛儒的分配之后,就没有人能赶车送盛儒和楚墨,他也不想让陈远搏跟着,就当着大家的面提议道。 辛钟灵朝盛易看过去,虽然惊诧于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不过她想的和盛易一样,都不愿意让陈远搏跟着,以免行动起来不方便。 想到盛儒身后还有其他暗卫,辛钟灵便没有给盛儒说话的机会,紧随盛易之后,笑着对盛儒说道:“盛易说的对,平时陈将军都跟着你,现在忽然不跟着了,别人肯定会多想。我们这边人少更方便行动。” 夫妻二人的意思表达的实在明显,陈远搏感觉自己这是被嫌弃了,很不高兴拍了拍了姜行的肩。 姜行疼的龇牙咧嘴,几步就跳到了自家的两位主子身后,小声提醒道:“公子,大娘子,陈将军不高兴了。” 他这句话不轻不重,却又像是故意的一样,让其他人都听见了,马车边站着的几人纷纷朝陈远搏看过去。 陈远搏也听到了姜行的话,正瞪眼让他闭嘴,一看眼前这几位都看着自己,窘的满脸通红,连忙摇头:“没有的事,我听你们的,你们咋安排,我就咋跟。” 辛钟灵忍不住笑了一下,见时间不早,也就没打趣陈远搏,继续对盛儒道:“我和盛易并不是觉得陈将军拖累,只是觉得有陈将军跟着你们,到时候有你们收拾不了的局面,陈将军也能发挥他的英勇气概……” 众人不解这“英勇气概”是何意,辛钟灵却没解释,而是走到陈远搏身边,拉着他走到马车另一侧,小声嘀咕道:“陈将军,我们现在还不清楚那嵇渊的为人,若他是文绉绉好说话的人,楚墨和太子殿下自然好解决,要是蛮不讲理的小人,那就靠您了,总归是将凉山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你们这边才好。” 说着话,她将早先准备的一只瓷瓶交给了陈远搏。 陈远搏打开瓷瓶看了一眼,见里面是几颗褐色药丸,他抬头看向辛钟灵,“这是……” “这是我自己做的解毒药丸,一般的毒都能解,就算带在身上,对蛊虫也有一定的抵御,你先拿着,到时候指不定就有用。”上次从玉指峰回来之后,辛钟灵就好好看了从蛇老那里带回来的炼丹术书籍。 炼丹术在这个时空并不罕见,因当今陛下求丹若渴,百姓当中就有不少人想借此攀附皇恩,私底下学习炼丹术,只不过炼丹术学来容易,做不起来却难的很,一个弄不好,就能瞬间要人性命。 辛钟灵只学了自己擅长的部分,那就是以中药配比为基础,用丹炉凝练纯中药的丹药丸,这种药丸就像现代的片状西药一样,除了方便携带,用起来方便以外,一颗药丸所达到的药效,足够抵得过一碗汤药,随着炼丹术的熟练,药丸上的药效还会增加。 这也是昌凌国目前为止,最简单常见的炼丹术,但辛钟灵用的药方一向和别人不一样,丹药丸的效果,因药方而定,也就是别人口中所说的丹方。 就陈远搏手里的这几颗丹药丸,辛钟灵炼了将近一周时间,中间失败过数次,但好在她对此术感兴趣,一直失败也依旧坚持,这才有了成品,炼出来的丹药效果,也是普通人未必能炼的出来。 陈远搏盯着瓷瓶看了两眼,想着辛钟灵医术了得,给的丹药肯定也不是一般丹药可比,当即将瓷瓶贴胸口位置放好。 放在胸口位置,那就是重视,辛钟灵很高兴,也没再说话,就重新站到了盛易旁边。 盛儒见辛钟灵和盛易坚持如此,想着二人可能有自己的安排,就不再多说,只诚心实意道:“今夜恐有凶险,二位只需保自己全身而退即可,旁的事都不重要。” 辛钟灵见盛儒是看着自己说的这番话,当即笑着点头道:“你们也是,安全第一,其他的容后可以再想办法,莫要勉强。” 盛儒点头答应,这才转身上了马车。 楚墨站在马车边,一直没说什么话,而现在也什么都没说,只盯着盛易和辛钟灵笑了笑,也跟着上了马车。 夜幕已经降了下来,盛易和辛钟灵并排站在一起,看着远去的马车只剩下一团模糊的影子,这才侧身朝十步开外的清风酒家走过去。 姜行已经提前一步让酒家备了饭菜,盛易和辛钟灵进店没多久,饭菜就已经上桌,三人一起吃饱喝足,然后就朝凉山观出发。 虽然没了马车,但盛易和姜行轻功都不错,而辛钟灵又被盛易带在身边,三人在林中快速飞过,等到了凉山观所在的山腰,倒是比到了山下就开始步行爬山的盛儒他们,还要早到了一步山顶位置。 辛钟灵垂腿坐在树上,看着盛儒几人被凉山观出来的一个身穿白色道袍,看起来只是个迎门道童接进门之后,就侧头看向盛易,问道:“那嵇渊多半会以天色已晚为由,让盛儒和楚墨明日再验看丹药,我们是要再等等,还是直接悄悄进去做我们自己的?” 第二百八十二章 你也是反派 第二百八十二章 你也是反派 盛易看着不远处那座黑瓦红墙,面积不小的道观,微微沉默之后,才看向辛钟灵,“盛儒知道我们在外面,肯定会尽快想办法让我们知道丹药和练丹房位置,嵇渊如果找借口搪塞,陈将军自然不会给他好脸。但这两者都是明面上的东西,按照宫中用药的流程,嵇渊肯定会想到赏丹大会之前,宫里会派人过来检查丹药、丹炉,以及练丹时用过的药材、药渣,若是丹药真有问题,这个嵇渊肯定也会提前准备一整套没问题的东西,来应付宫中的检验流程,我们先等。” “等什么?”辛钟灵听得懂盛易说的这些,只是,她想到嵇渊如果做了盛易说的这些,用没问题的东西应付盛儒他们,那今夜她和盛易,就只能自己行动了。 既然迟早要自己行动,又何必等? 盛易勾唇轻笑,他看着凉山观的方向,眼里似乎有光芒在缓缓流动,“等狐狸尾巴出来。” 辛钟灵不明白,但侧头看着身边这个笑的狡黠的男人,忽然想到这个男人之前是道中人,走私枪支什么的,也要时常和警察玩猫捉老鼠、李代桃僵的戏码…… 想到这些,她忽然脑袋一抽,问道:“是不是你们这些当反派的,对同行应付正派的手段都很熟悉。” 盛易笑脸一僵,一副见了鬼的神情看向辛钟灵道:“你也是反派,你对他们熟吗?” “……”辛钟灵愣了一下,立即朝后挪了挪,“我不熟。” 盛易也没真的不高兴,看着辛钟灵的举动笑了一下,然后伸手搂过辛钟灵的腰,带着她飞到另一棵距离凉山观更近一些的树上。 看着下面的情况,盛易轻声道:“遇到你之前,我一直待在国外,和普通一样上学、工作,也就最近两年,我才被我爸叫回来,虽说我爸是黑枭头目,但我和他不一样。” 他这番话有很深的暗示意义。 辛钟灵压根没想过,盛易这种道上的太子爷,怎么能够过平常人的日子。 她不相信,但还没想到要问问,就看到凉山观的中院门口,好几个瘦高个、身穿白色道袍,背对着这边的道士,正对着盛儒抬手行礼,然后其中一个就和盛儒交谈着什么,接着一行人就进了后院的一间房内。 看着这些,辛钟灵心里想着那嵇渊到底是这些穿道袍中的哪一个,嘴却也不闲着。 “接你爸那个任务之前,我也调查过你,资料上也没写这些。”辛钟灵随口一说,心里却是已经清楚,轩辕易的资料肯定是被轩辕宏图做了手脚。 轩辕宏图就是轩辕易上辈子的父亲,特坏的一个大毒枭,不过,辛钟灵看过资料,知道轩辕宏图很疼爱儿子。 隐藏儿子的行踪,是个好父亲能做出来的事情。 “我爸那人,生怕别人对我怎么样……”盛易猜测盛儒那边要有情况,少说也得两三刻钟,于是就和辛钟灵好好说了说自己上辈子的事情,免得他这个夫人,总以为他是坏人。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两刻钟差不多,旁边的树上就落下了一双脚,“公子,凉山观后山,果然有暗道。” 辛钟灵刚才没注意,以为姜行是去别的树上蹲守了,现在听他说这样的话,连忙看向盛易道:“你让姜行去后山了?你怎么知道后山会有线索?” “昨天从宫里回来之后,我就让岚风去查了凉山观的过往,县志记载,凉山观一百年前就已经建造在这座山上,这种老道观改建不易,观中也没有隐蔽之所。想要在这种地方做见不得人的事情,只能往后山考虑。”盛易快速解释了几句,然后揽上辛钟灵的腰,吩咐姜行在前面带路。 后山既然有暗道,盛易就觉得没必要再等盛儒他们,直接去暗道看看情况,一切都能水落石出。 “就是这。”三人很快从树上跃了下去,姜行指着一棵足有三人腰粗的大树提醒了一句,然后吹亮火折子,做了一支简易的火把,率先从大树树根旁边的洞口跳了下去。 火把的光亮,足够辛钟灵判断洞口的高度,估摸着洞口距离下面也就两米高,她运了运气,直接跳了下去。 姜行举着火把在前面带路,他刚才进来探查过一次,等走过一段,他就指着之前看到端倪的地方停了下来。 “属下就是看到这些壁画,才确定这是一处暗道,再后面,也就没过去。” 辛钟灵将火把接过来,凑近墙边看过去,这才发现这条甬道并不是土道,而是经过青砖铺就,用心打造过的甬道。 自古就有黄陵地穴,辛钟灵没去过这类地方,但也不难想象那种地方该是什么样子。她看着四周都是由一块块灰色青砖码起来的墙壁、地面,忍不住回头问盛易道:“县志上就没写,凉山观曾大改过吗?” 打造出这样一条甬道,肯定要动用不少人力、物力、财力,根本不可能无声无息就能建成。 “这个没有记录。”盛易朝前走了几步,见壁画上画的都是练丹求药、羽化登仙的东西,觉得一个道观有这样的壁画实属寻常事。他对这些没兴趣,便拽上辛钟灵的胳膊朝前走,“先看看里面有什么,这些壁画看起来年头就不少,也许当初建凉山观的这个人,就是为了掩人耳目,然后在这山后面练丹修仙的。” 当然,这些都是盛易的猜测,他只知道辛钟灵好奇心重,不解释几句,恐怕今天一整晚都得待在这甬道里。 由盛易拽着,辛钟灵想走慢也走不了,只好随便扫了两眼壁画,自己加快步伐,走到了盛易前面。 沿着s形甬道一直走到头,出现在三人面前的居然不是什么暗室,而是一个被钟石、石笋将近堵死的水溶洞。辛钟灵高举着火把走进去,听到里面滴嗒作响的水声,再一看洞顶以及四周奇形怪状的钟石、石笋,很无奈的回头看着盛易和姜行道:“这就是你们给我找的暗室?” 第二百八十三章 人工水溶洞 第二百八十三章 人工水溶洞 “大娘子,这是属下的错,不怪公子。”姜行看到甬道后面居然是水溶洞,自己也是一头雾水,但还是赶紧将所有的错揽到自己身上。 辛钟灵没有怪谁的意思,听到姜行的话,叹了一口气,就准备先出去再说,然而,盛易却在这时,径直朝水溶洞深处堆满的钟石走了过去。 水溶洞内光线昏暗,头顶上每隔几步就有一块大号的钟石垂下来,盛易的身高走在这种地方,必须弯腰、侧身,才能勉强走到对面的墙边。 辛钟灵很清楚盛易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做任何没有意义的事情,于是招呼姜行一起,小心翼翼从钟石之间,穿到了墙的另一面。 盛易正双手摁在墙上,从上到下,好像在找什么,辛钟灵将火把凑到墙边,皱眉道:“这种天然岩洞,怎么可能会有机关。” 说着话,她抬脚踢了踢黑色岩石墙体,原就是无功而返,心中懊恼的一脚,可辛钟灵这一脚踢上去之后,墙面居然咔嚓一声。 紧接着,被辛钟灵踢过的那块,一块青砖大小的长方形石块正朝里面缩进去。 辛钟灵目瞪口呆,但她根本就来不及感叹自己运气也太好,整个水溶洞都开始摇晃起来,钟石本就容易从高处掉落,此时更是一块接着一块,从洞顶掉下来,在地上砸的碎块乱飞。 姜行不断挥着火把,打开飞过来的碎石,在他身后,是同样躲避不及的盛易和辛钟灵。 “这种地方还有机关。”辛钟灵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刚才他们经过的壁画甬道就是个诱饵,诱惑他们进到水溶洞。 正常人看到壁画,肯定会一门心思的认为里面肯定有暗室,即便看到里面明明是水溶洞,也会在水溶洞内寻找暗门。 若是在这个时候碰到原就有的机关,身手不好的,肯定必死无疑。 盛易没搭理辛钟灵,他抓着辛钟灵的胳膊,将她摁在旁边的墙上,他们所站位置的头顶上方并不没有钟石,站在这里,只需要防备四处飞溅的石块就好。 “自己护好自己,我去那边看看。”盛易快速交代一句,然后转身对姜行道:“照顾好她。” “是,公子。”周围嘈杂,姜行大喊了一声。 盛易朝右侧看过去,那里是钟石和石笋交接最密集的地方,他皱了皱眉,伸手将姜行别在腰上的剑拔了出来,然后沿着石壁,一路踩着交错的石笋,快速跃到右侧尽头。 辛钟灵并不担心这些碎石会伤到盛易,只不过她很好奇,盛易这个时候不想办法出去,上那边做什么。 她看姜行有能力自保,也就没打招呼,对着右侧较远、看起来块头较大的钟石射出了玄金丝。 “你想找什么?”辛钟灵飞到右侧石堆上的速度比盛易还要快。 盛易看到辛钟灵过来,下意识眉头一皱,但看到人都过来了,也就什么也没说,继续用剑试探位置。 辛钟灵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就在旁边帮盛易挡碎石,并未过去多久,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碎裂声。 听过玻璃缓慢碎裂的声音吗?就像那种声音。 辛钟灵刚要侧头看,就被盛易搂着腰带到了另外一侧,等到两人站定,原本堆集在一起的钟石群已经碎了一地,就连刚才的地动山摇,也已经停了下来。 “姜行。”盛易招呼了姜行一声,然后拉着辛钟灵,径直朝碎了一地的钟石堆垮了进去。 碎石堆后面是另外一条甬道,不过辛钟灵很快发现,正走着的这条路是完全天然形成的山中甬道,两边及上下都是天然的山岩。 已经朝前走了一段,感觉四周似乎暂时没有危险,辛钟灵这才朝盛易看了过去,“刚才是怎么回事?” 盛易看了她一眼,然后盯着眼前的路,继续走着说道:“我感觉到了风。” “风?”辛钟灵感觉自己脑袋不够用。 “听说过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个典故吗?”盛易淡淡笑了一下。 辛钟灵自然听到这个典故,此典故完全可以用欲盖弥彰这四个字来解读它的含意,她顺着这四个字想了片刻,脸上就露出了笑意。 盛易看到辛钟灵似乎想明白了,这才缓缓解释道:“刚才在大树下看到洞口时,我就在想,究竟是怎样一个粗心的人,才会将暗道的入口暴露的这么明显。跟着你们进来之后,我估计了壁画距离入口的距离……” “怎么?”辛钟灵没想到从一开始,盛易就已经怀疑这里有问题,好吧,她一向都承认这个男人比自己心细、比自己聪明。 “之前学古阵法时,我研究过昌凌国墓穴、宅院,以及过往被人挖掘出来的昌凌古建筑,按照他们的延续至今的建造习惯,像道观这种地方,但凡刻有羽化登仙这种壁画,必然要刻全套,我刚才仔细看了那些壁画,又检查了入口和溶洞后面的石壁,入口那段原本是有壁画的,只不过被人为破坏掉了,而水溶洞这片,靠左还残留壁画痕迹,右侧更深处却只是岩石断层。” 盛易说到这,忽然停了下来,因为这时,三人所对的方向,有更强一点的风吹了过来。 “前面有水。”这回不用盛易说,辛钟灵就已经感觉到风里的水气,除非前面有大片水坑,风吹在皮肤上,不会这么湿凉。 “姜行,在四周找找,看看有没有暗门。”盛易突然不走了。 “是,公子。”姜行朝右侧的石壁上摸索起来。 盛易看了他一眼,“出口后退五十步左右,就在那一块开始,往回找。” 姜行愣了一下,这回连回话都没了,直接就朝盛易说的位置跑了过去。 辛钟灵看着一溜烟跑了的姜行,也想跟着跑过去验证盛易说的是不是准确,可想到刚才的事情还没弄明白,索性就站在原地,紧盯着盛易。 她的意思很明显,于是盛易继续刚才的话说了起来,但这次他故意说的浅显易懂了一些。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丹方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丹方 “钟石的形成十分缓慢,要养成上下衔接的钟石、石笋,没个上万年压根不可能。凉山观百年前才建成,我们刚才进来的入口又那么明显,就算当年建造凉山观时无人发现入口,相隔一百年,也总该有人发现这里。” 盛易垂眸想了一下,然后才继续看向辛钟灵道:“综合种种迹象,唯一的可能就是,溶洞是天然存在的,堆积的钟石和石笋是人为摆进来的。” 辛钟灵上辈子对水溶洞景观只有耳闻,并没有时间亲见,但想到盛易刚才说的钟石形成不易,不由疑惑道:“这么多石笋、钟石,人为?谁能办的到?” 对于这点,盛易原本想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可后来一想,又觉得若是用钱财将钟石、石笋搬上山,实在兴师动众。山洞隐蔽,只要隐藏入口位置,完全没必要费这份劲,摆这样一个水溶洞景。 “兴许是古代人的脑回路有问题,觉得水溶洞是天然的,用这些石笋、钟石堵甬道才最合常理。”见盛易一时不说话,辛钟灵想着他应该也不清楚,便也不想再深问,耽搁时间。 她抬头朝姜行那边扫了一眼,“那你刚才说的五十步……那是什么意思?” “我们从入口进来的甬道是s型,我估计了一下,那段位置接近嵇渊的卧室正下方。”如果这里真有暗室,按照古代人的思维,肯定会将暗室放在自己卧室下方位置,或者是附近。 水溶洞的事情盛易一时间也找不到其他解释,只好抬头看姜行的情况,姜行正对着一面墙,双手齐下,看来是发现了什么。 盛易朝姜行的方向走,招呼辛钟灵道:“先过去看看。” 辛钟灵无声点头,抬脚跟上。两人心里都十分清楚,刚才在水溶洞位置,溶洞晃动不止,这块地界的上面就是凉山观,除非上面都是死人,不然不可能没人察觉不对。 这会儿就是速战速决的时候了,辛钟灵觉得,以盛儒和楚墨这两个斯文人的能力,肯定拦不住凉山观那一群人,好在她留了个大老粗陈远搏在上面。 姜行正对着墙上的缝隙想办法,他的剑被盛易拿走,已经不知道扔哪了,他没时间回头找找,现在看到墙上好像有条缝隙,就只能用手扣…… 辛钟灵走近了看一眼,就看不下去了,她拿出匕首,上前帮忙的同时,小声和姜行嘀咕道:“姜行,你跟在盛易身边是不是特有压力?” 姜行愣了愣,摇头道:“没有啊!” 他对主子只有崇拜和敬意,压力?压根想不到的事情。 辛钟灵看他一脸呆样,瞬间觉得自己白开这个玩笑了,用匕首对着墙缝翘了翘,和岩石同色的石门就被拉开,一道昏黄的光线照亮了昏暗的甬道。 辛钟灵看着面前这处,四脚龙纹大丹炉、长桌,药杵、药罐,各类药材,半成、已成的丹药一样不缺,不禁啧啧两声道:“还真是个偷起来练丹的地方。” 里面空间不大,也就半间厢房面积,辛钟灵在里面四处走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值得留意的地方,就从桌上随意放着的丹药盒里,捡了颗勉强圆的完整的丹药,凑到鼻尖闻了闻。 这次盛易是帮不上忙了,看到旁边有排书架,就走过去上下翻了一遍,没过多久,他就翻到一样有用的东西,招呼辛钟灵道:“钟灵,你看看这个。” 辛钟灵已经确定这间暗室没有值的带走的丹药,回身接过盛易递过来的东西。 那是叠起来像古书,敞开像是古图一样的东西,勉强算它是一本书吧。 辛钟灵将手里的东西对折了一下,然后借着暗室里本来就有的小油碟,先看了上面一部分,脸色忽然变得阴沉,她紧着又将手里的东西全部打开。 等到将手里的东西全部粗看了一遍,辛钟灵不敢相信的看向盛易。 盛易也是一脸凝重,却说道“这件事事关重大,等回去再商量。” 辛钟灵什么也没说,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就朝旁边的书架走过去。 上下翻了一通,书架上大部分都是练丹时所需的丹方,余下的就是两本记载炼丹术的书册,其中就包括辛钟灵手里的这本。 见书架上再没有别的,辛钟灵想也未想,直接摊开掌心,速度很快的将所有书都收入戒指里,然后立即招呼盛易和姜行道:“这里没什么可看的了,我们先离开。” 说着话,她已经朝门口走过去,盛易和姜行立即跟上,但这次三人并没有从来时的路离开,而是听从盛易的话,从有风进入的洞口出去。 洞口外面是断崖,断崖不算高,但下面是一条蜿蜒向北的小河,这次依旧是盛易带着辛钟灵,飞到了下面河岸的旁边。 双脚落地,辛钟灵就从盛易怀里退了出来,“我们先去看看盛儒他们的情况,要是他们那边一时间脱不了身,我们就先去清风酒家等着,明天盛儒他们肯定会过来找我们。” “那就先过去看看情况。”盛易点头道。 河岸距离凉山观正门不算近,辛钟灵只好再次依靠盛易,体验了一把御风飞行的感觉。 依旧是停在之前蹲守的那棵树上,辛钟灵和盛易都朝凉山观院内看过去。 此时凉山观的情况和他们猜测的差不多,原本院中没有多少人,因是夜色已深,大多数人已经下去休息,可此刻却有不少于几十的白袍道长、道童,聚在院中窃窃私语。 门外议论之声凿凿入耳,说的多半是地震、地裂,该不是前两日下的雨太大,山要倒了吧? “太子殿下,此刻观中已乱,还望殿下您体恤,让贫道先去安抚院中众人,再来陪同殿下检验丹药。”正对着盛儒弯身说话之人便是凉山观的新任观主嵇渊,此人长的瘦瘦高高,一副柔弱书生之态。 盛儒没出声。 陈远搏却在看过盛儒一眼之后,朝嵇渊走近了几步。 第二百八十五章 深陷局中 第二百八十五章 深陷局中 他脸色沉沉,冷声道:“殿下是体恤你,那又该让何人来体恤殿下。你这道观年久失修,要不是刚才本将军护的及时,今日殿下和楚太医就要在你这地界平白遭罪,这个时候你不想着给殿下赔罪,还想出去安抚院子里的那些人。” 嵇渊的脸本来就白,此时听到陈远搏的话,更是白的透出一层虚红。 陈远搏看的真切,但他不管这些,一番话说完,几步就走到门口,猛的拉开房门,站在屋檐下呵斥道:“大晚上的在这院中吵什么吵,你们这些人要是吵了太子殿下的清静,本将军不介意将你们统统送进大牢里去。” 议论声瞬间止住,院子里等着嵇渊出去的几名道人,也悻悻然退出了拱门。 陈远搏看着那些人离开,然后抬头,目光跃过几重高墙,望向了墙外的林子。 “看来陈将军已经完全压制住了嵇渊,我们先去清风酒家。”辛钟灵将陈远搏所做的事情尽收眼底,觉得凉山观应该不用她和盛易再过去,便提议先离开。 盛易没说话,却已经伸手搂住了辛钟灵的腰,他脚尖轻点树干,转瞬之间,两人的身影就融入了暗影重重的树林之间。 半个时辰后,辛钟灵已经在一楼大堂用过饭菜,也已经洗漱完毕,这会儿正坐在桌边,翻看着从暗室带回来的东西。 在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辛钟灵想到盛易会过来找自己,房门并没有下栓,就头也不抬的喊了一声,“门没锁,进来吧。” 房门应声而开,辛钟灵抬头看了一眼,从门口进来的的确是盛易,这才重新将头低下,声音有些发闷的道:“趁着盛儒他们还没过来,你跟我分析分析,这件事该怎么办?” 她说着话,将桌面上已经完全打开的古书册朝旁边位置推了一寸,然后又将手边放着的一本小册子,朝盛易递过去,“这是我刚才在书里发现的。” 盛易接过小册子,站在原地翻看了两页,就将其合上,他看向辛钟灵,微微蹙眉道:“这件事我们分析没用,我只问你,你确定想插手这件事?” 他将册子放到桌上,然后自己坐到桌边,眸色定定的看着辛钟灵。 小册子和这张记录炼丹术的古书册上的内容,都在说着一件有关于炼丹司的旧事,这件事事关重大,有很大可能牵扯到当今皇上。 盛易很清楚,但凡和当今皇上牵扯到的事情,尤其是不能见光的密事,事后知情者都不会有好下场。 辛钟灵已经看过桌上的这些东西,自然清楚盛易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想到之前盛易已经不止一次阻止自己插手皇家的事、阻止自己帮助盛儒,辛钟灵就觉得,趁着这个时候,有些事情就应该和盛易说清楚。 她皱了皱眉,沉默无声的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收起来,然后才看向盛易,清冷着声道:“盛易,之前你说过,我看好盛儒,这句话其实没错,从一开始知道盛儒是昌凌国太子,我就有这个打算,那时觉得,平凡日子来之不易,可后来……” 辛钟灵淡然一笑,温暖的烛光里,她的神情中多了几分落寞,可眼眸里的光,却变得冷冽。 “我看到宝儿和锦绣差点被辛长音害死,看到盛长乐仗势欺人,看到自己在楚皇后面前,连半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的时候,而我,又没有办法保障他们永远平安无事的时候,那时我觉得,权利的确是个好东西。” 这些东西,辛钟灵上辈子从没想过要,因为没家人、没朋友,要这些根本没有用。可现在,她强烈渴望站在这个时空的某个至高点上。 “我也没想要什么万人之上、权倾朝野,我就想日后能替自己和宝儿还有锦绣,找个权利大的靠山。”辛钟苦笑了一下,就像盛易说的那样,她的确是变了。 因为已经不是杀手,因为已经有了在乎的人,她已经变得不再冷血无情。 “尤其是嫁入你们国公府之后,我想,就算我带着宝儿和锦绣跑了,恐怕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未必有安生日子过,既然以后会那样,还不如现在多做些事,盛儒那个人还不错,他要是真能当皇上,我以后得路恐怕也好走一些。” “宝儿和锦绣那都是国公府的人,你可以不管。”盛易眉头紧皱,脸色不太好看。 辛钟灵也懒得再和盛易强辩,“人各有志,我已经当宝儿是我的亲闺女,锦绣是我的亲妹妹,你可以当自己是局外人,可我已经深陷局中。” 道中人一贯冷血无情,辛钟灵也不强求盛易会因为自己的坚持而帮忙做什么,反正今夜她将该说的都说清楚了,以后盛易再拦她什么,她也可以完全不听。 但与此同时,她也不会再让盛易因为自己而涉险。 感情是感情,人情债是人情债,辛钟灵分的清楚。 一番话说完,辛钟灵就站起身,打开了房门,直接站在门边道:“你先回去吧,盛儒他们要是今晚过来,你就让姜行过来找我,我先睡了。” 盛易没动,辛钟灵看着他的后背,微微蹙眉,却并没有催促。 有些话,说的过分一些,清楚一些,日后就会少很多不必要的埋怨。 辛钟灵知道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有些狠,也有些无情,毕竟盛易帮了她不止一次,而且……盛易喜欢她,她也喜欢盛易,说那些话,的确伤人。 但此时伤人,总比日后有了分歧,长痛好。 过了一会儿,盛易还是起身离开了房间,他一句话没说。 辛钟灵看不透盛易那张平静到有些冷的表情里,有着什么样的讯息,也就只好目送盛易离开,然后自顾自关上房门,宽衣解带,上床休息。 原本是极其困的,可现在,辛钟灵睡不着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有违人道的炼丹术 第二百八十六章 有违人道的炼丹术 后半夜的时候,辛钟灵半梦半醒的被一阵敲门声惊的猛然睁开了眼睛,听着敲门的动静不大,她看着门口方向问道:“谁。” “是我。”门外传来盛易的声音。 辛钟灵愣了一瞬,接着很快下床穿衣,拉开房门就问道:“是不是盛儒他们过来了?” 盛易盯着辛钟灵的脸深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就朝右侧走,“嗯。” 右侧直走第三间房是盛易的房间,因为辛钟灵他们事先并没有在清风酒家预定房间,再次过来的时候已经入夜,酒馆二楼的房间本来就不多,空余的也就长廊尽头一间,中间一间。 辛钟灵住在了尽头,盛易就住在中间那间房内,他考虑到辛钟灵已经睡下,就将盛儒等人安排在了自己房间。 看到盛易依旧不高兴,辛钟灵叹了一口气,虽然有些头疼,但还是很快跟了上去。 水溶洞的动静那样大,让盛儒和楚墨等上一晚,自然不可能,两人连夜赶过来,只留下陈远搏一人,在凉山观的厢房外守着。 几人凑到房内,也没说多余的废话,由盛易将今晚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然后他就看向辛钟灵道:“将那些东西交给太子殿下吧。” 辛钟灵在进门前就已经准备好了,但听到盛易亲口说交出,忍不住迟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将两样东西,一并递给了盛儒。 盛儒看着面前两人,觉得哪里不对,却也知时间紧迫,他和楚墨还要赶回凉山观,也就没深想,直接打开手里的东西各看了一遍。 古册上记载的是一种有违人道的炼丹术。 这种炼丹术要在每次开始炼丹之前,安排一名童男或者童女按提前准确好的药方服药。 在药效开始之后,取其血作为药引,浸泡延寿丹方中的所有药材,之后才能入炉炼丹。取血多少,完全依照药材的多少。 而那本小册子上记录的,就是当年炼丹司为当今皇上炼制延年益寿丹的时候,所用童男、童女的人数,出血量,所用药材的量,出丹次数及数量。 每条记录上面都有时间,时间精确到每时每刻,童男、童女的用血量精确到几碗。 辛钟灵已经看过这些,因此看到盛儒唯一能表露情绪的半侧脸颊紧绷着,猜测他已经看的差不多,便说道:“我没找到上面所写的那张药方,但单单用药记录来看,当年炼丹司造的孽应该不少。” 所谓造孽,手沾人命才真的算。 在古代,童男、童女多指五到八岁的儿童,但也有一种说法,但凡未婚,且未成年者,也就是不满十五,都可称作童男或是童女。 炼丹司曾设于太医院旁边的清和殿,炼丹司内炼丹师想要用人血做引,势必不能选宫中皇子、公主入药,符合年纪的也就只有宫内的宫女、太监。 太监入宫前已经净身,宫女也是要经过验身,确认其是完璧之身,才能入宫为奴。这些人身份卑贱,若是没有依附上一位身份尊贵的主子,炼丹司用这些人用药,出丹之后再将其灭口,根本不会有人会在意他们是死是活。 辛钟灵一句“造孽”说出口,屋内众人都陷入沉默。 盛易忽然开口:“用人血入药,不仅有违天道,也有损陛下的清誉,若是这件事流传出去,昌凌国必然会乱。 陛下睿智,未必想不到这样做,会让整个昌凌国陷入动荡之中,若是殿下要查此事,事先还是当陛下不知此事内情为好,以免、父子离心。” 当今陛下对盛儒的态度本就可疑,是否真心想让盛儒继承未来大统,也犹未可知,但单凭至今为止,当今陛下对盛儒的态度来看,盛儒想顺理成章的坐上皇位,未必容易。 若是再有炼丹司一事,盛儒这太子之位能不能保住,都尚且另说。 盛易只当自己是个旁观者,所以他看的清楚,但即便看的清楚,他也只是点到而止。 盛儒看着盛易的方向,半响才回话道:“这件事我去查,你们就当不知。” 说着话,他将古书和册子收了起来,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递给辛钟灵道:“这是凉山观所出的丹药,嵇渊并没有阻拦我们查验,我趁机拿了两颗,你看看可有问题。” 楚墨虽然也能验查丹药,但他和盛儒商量之后,一致认为,还是让辛钟灵看过一遍为好。 辛钟灵接过瓷瓶,从瓶中倒出的是两颗花生豆大小的褐色药丸,她将药丸至于鼻前闻了闻,然后说道:“嵇渊会将这些丹药给你查验,肯定就是不怕我们查,这颗丹药药香浓郁,多闻几遍也就知道所用丹方是什么,想来是没问题的。” 她将丹药放回瓷瓶,递还给盛儒,然后皱了皱眉,又道:“赏丹大会上的丹药,未必就是这些,李代桃僵也是有可能,到时候你们自己留心。” 盛儒心事重重,收回瓷瓶就有了先行离开的打算,辛钟灵也没阻拦,转身打算将盛儒送出去,可就在这时,她才发现楚墨的神情有些不对。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被人注意到,就在辛钟灵凝眸看着楚墨时,他皱了皱眉,抬起了头。 “楚墨,你是发现什么不对了吗?”辛钟灵站住脚,准备拉门的手又收了回来。 盛易和盛儒也朝楚墨看过去。 楚墨淡然一笑,“没发现什么。” 辛钟灵瞳孔微缩,见楚墨不说实话,也就没再追着问,打开门将盛儒他们送出去,她就准备回房,只不过人刚进房间,身后就传来动静。 她回头看过去,见无声无息跟着自己的是盛易,眉头不由皱了皱,但还是将门口位置让了出来。 盛易进屋关门,坐到桌边,看向辛钟灵道:“刚才楚墨的神情不对,他应该是知道什么。” 方才在房间的四人当中,知道炼丹术内所写内容的,也就只有辛钟灵、盛易以及盛儒,在盛儒看过古书和册子之后,就将其收了起来。 第二百八十七章 云游庄 第二百八十七章 云游庄 楚墨刚才若是露出好奇或者疑惑的神色,那都在情理之中,可盛易和辛钟灵都觉得,楚墨脸上的神情是沉重。 “楚墨现在隐瞒我们,未必以后不会说,先等等再看吧。”辛钟灵一脸若有所思,然后才笑着看向盛易道:“你先回去休息吧,用不了多久,可就天亮了。” 说到这,她自己都有些困了。 “之前你说的那些话,我认真想过了。”盛易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你想帮盛儒,想在昌凌国求一份安稳,这些无可厚非,但我想告诉你的是,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跟着你。” “跟着我……”辛钟灵娇媚的脸上有着一丝迷茫,但很快这丝迷茫融入心底,化成了难以抑制的感动。 “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国公府。”看到辛钟灵睁圆了眼睛看着自己,盛易沉闷了一整夜的心情瞬间好转,他伸手捏了捏辛钟灵的脸颊,起身打算离开。 “为什么?”辛钟灵猛然起身,神情异常认真,“你、为什么突然决定帮我?” 之前不是还挺生气的吗? “我们已经成亲了,你是我盛易的女人,连这点安稳日子都给不了你,我还算是男人吗?”盛易微微侧头,透露着一丝清冷的完美容颜,无声无息的绽放着笑容。 辛钟灵目瞪口呆,但她还没有所动作,就看见面前的男人缓缓转过身,朝自己走了过来。 “爱屋及乌,你在乎的人,想保护的人,我可以帮你一起在乎、一起保护,但前提是,你如果因为他们而让你自己遭遇危险,我就亲手毁掉这些。” 盛易搂紧辛钟灵的腰,他紧盯着她的眼睛,脸上的笑如风轻柔,说出的话,也是温柔之极,可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霸道无比的威胁。 辛钟灵半天才反应过来,有些别扭的朝后退了一步,“你可以不用这样,保护宝儿和锦绣,那是我自己的事。” 虽说以后也少不了盛易的帮忙,可辛钟灵一直都觉得,盛易根本没有心思融入这个时空,若是没有她,盛易恐怕早就离开国公府了吧。 “你自己的事?”盛易忽然轻笑了一声,然后松开辛钟灵,朝后退了两步,“看来你这心里还是没有我,算了,早点休息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话落,盛易自顾自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看着已经被关上的房门,辛钟灵脑海中回转的,都是盛易刚才说的那句话。 心里没有他吗?怎么可能,若是一个月前,她心里绝对没有盛易,可现在……怎么可能没有。 被人否定,还是一种不符合事实的否定,辛钟灵心里很懊恼,甚至于有点生气,因此后半夜虽然没人再敲门打扰,她也没完全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辛钟灵早早起床,自己一个人用了早饭,就坐在院子里等盛易,她不高兴,所以压根没有去叫盛易起床的意思。 等到天色大亮的时候,盛易才从大堂出来,他看到辛钟灵独自坐在门口,几步走过去,刚想说话,辛钟灵就起身打断道:“骑马回去还是雇马车?” “我已经让姜行准备了马车。”盛易本来是打算让辛钟灵多睡一会儿,毕竟昨晚折腾的太晚,现在看到她似乎早就起来了,倒是有些意外。 辛钟灵不想和盛易说话,听到马车已经准备好,就自己朝院外走了过去。 马车就停在院外不远,姜行正守在马车旁边,看到辛钟灵过来,他笑嘻嘻的道:“大娘子。” 辛钟灵撇了他一眼,二话不说,直接上了马车。 姜行感觉到主子目光不善,一头雾水的回头,就看到自家公子走了过来,连忙凑进几步,小声道:“公子,大娘子好像生气了?” 盛易看着马车方向,微微凝眸,却没有就这件事多说,而是看向姜行问道:“我让你给太子殿下送消息,他那边可说了什么时候回京城?” 姜行回话道:“太子殿下说,最迟今日下午会回城,到时可能会到咱们国公府。” 盛易微微颔首,知道盛儒这是想将表面功夫做足,顺便多在凉山观找些线索,他沉默了一瞬,这才朝马车走过去,只不过人还未行到马车旁边,忽然回头将姜行招呼到身边,低声道:“一会儿改道去云游庄。” “不回府吗?公子。”姜行不解。 “你家大娘子心情不好,先去云游庄。”盛易笑着解释一句,然后才继续走向马车。 云游庄也在城中,位于城西尽头位置,此处是京城中名声极佳的一处温泉馆。 辛钟灵是下了马车才知道自己没被带回国公府,她刚才在马车上,一直闭目养神,一副拒绝和盛易交谈得态度,这会儿看到云游庄,不得不开口道:“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云游庄门口标有温泉馆的字样,辛钟灵自然知道温泉馆是干什么的,只是她想不到,这个时候盛易会有心情来温泉馆泡澡? 然而,盛易还真就是带辛钟灵过来泡澡的。 “姜行,你去找张掌柜,让他安排人伺候大娘子。”盛易吩咐姜行道。 姜行立即回话,“属下这就去。” 辛钟灵看着姜行一阵风的进了云游庄的正门,这才不得不跟着盛易朝云游庄内走。 云游庄内布置的极其雅致,屋角似乎点了熏香,一进门,辛钟灵就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而这时,她才主动和盛易说话,“这云游庄也是盛家的?” “嗯。”盛易侧头看她,笑意浅浅。 辛钟灵朝四周看了一圈,再回头就看到面前的男人不走路却盯着自己,脑海里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她立即说道:“这里有单间的吧?我要自己泡澡。” 盛易一副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朝楼梯口拐了过去,“这些姜行会安排。” 辛钟灵跟着上了二楼,见二楼云雾缭绕,楼梯口位置就分开了男女泡澡的位置。 “男子在左,女子在右,一楼是共用浴池,二楼是分间。”盛易简单介绍了一下二楼的情况。 第二百八十八章 哑巴女人 第二百八十八章 哑巴女人 温泉馆这种地方,辛钟灵上辈子倒是常见常用,可昌凌国地处平原,能有温泉的地方,那也是山里。 突然有温泉可泡,她一时高兴,也就暂时忘记了昨晚的事情。 好奇的四处打量了一圈,辛钟灵又站回盛易身边,问道:“昌凌没有天然温泉,这里是怎么回事?” “说是温泉馆,其实就是取了山中泉水,再配上一些药材,做成的人工药浴。”盛易之前来过这里,作为少主人,对自家名下的产业,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 等了片刻,姜行就带着云游庄的张掌柜上了二楼,张掌柜为人憨厚,陪着客套了几句,也就不敢再耽搁两位主子休息,他吩咐一同上楼的婢女领着辛钟灵进了右侧的格门,然后自己亲自领盛易和姜行去了左侧。 两边分开之后,辛钟灵彻底放松下来,她左顾右盼,但四周云雾缭绕,根本看不清什么。 “大娘子,您这边请。”小丫鬟站在靠尽头的一处单间前等着。 辛钟灵对她笑了笑,朝单间走进去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翠儿。” “翠儿……”辛钟灵呢喃着这两个字,人已经走进单间正中的浴池旁边,即便是单人间,浴池的大小也足以容纳五个人,池内白雾萦绕,阵阵药香混合着花香,气味并不浓郁,反倒淡淡的很好闻。 翠儿关了房门,上前伺候辛钟灵脱了外衣,解了头上的珠钗,只剩下贴身衣物时,辛钟灵才没让翠儿帮忙。 她自己在屏风后面褪了贴身衣物,进了水中。 水温正合适,辛钟灵靠在池边,已经湿了一半的头发半侧在胸前,整个人享受的连眼睛也不想睁开。 翠儿站在浴池旁边,不时偷偷打量池水中的女子,在外人眼里,辛钟灵已经是个出奇的女子,多的是不认识她的人,想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 小丫鬟正看的认真,门口忽然响起一阵异动,像是门外有什么人,慌里慌张的从门口跑过去,似乎还摔了一跤。 担心主子被惊扰,翠儿就朝门口走过去,开了半条门缝,打算看看外面什么情况。可就在她打开门缝的同时,一个只披了外袍的女人,猛的撞在了门上。 翠儿被惊的后退了一步,然后就眼睁睁看着那女人摔进了门里,女人呜呜叫着,似乎是个哑巴,她怀里紧搂着一个面色发白、双眼紧闭的小丫头,看年纪不会超过七岁。 哑巴女人呜呜叫着,抱着小丫头就要爬起来,翠儿看到哑巴女人怀里抱着的小女孩,脸色一阵发白,瞬间想到小女孩肯定是溺水了,连忙上前帮忙。 “翠儿,怎么了这是?”门外传来第一声动静时,辛钟灵就已经睁开了眼睛,现在看到门口的一大一小,心知不对。 她问翠儿的同时,人已经披好外袍,朝门边走过来。 翠儿听到声音,扶住哑巴女人的动作没停,急着回话道:“大娘子,这位小小姐似乎是溺水了。” 辛钟灵眉头一皱,加快几步,将正准备走的哑巴女人拦了下来,“我是大夫,孩子先给我。” 未免哑巴女人胡乱反抗,辛钟灵先表明自己的身份,然后才伸手将哑巴女人怀里的孩子接过来,平放到地上。 “啊啊……”辛钟灵探小女孩脉搏时,哑巴女人在旁边叫唤个不停,脸上都是担心的神色。 辛钟灵知道哑巴女人是在问自己情况,她来不及回话,只是快速将小女孩趴放到自己胳膊上,半悬空的状态下,曲食指关节怼在小女孩背后的催吐穴上。 连摁了两下,小女孩哇的吐出一大口水来,接着一阵剧烈咳嗽。 哑巴女人看到孩子醒了,伸手就要抱小丫头,辛钟灵也没拦着,直接松手,让她将孩子抱了过去。 “娘……”小丫头脸色依旧惨白,但总算能睁眼说话。 “这位夫人,您还是赶紧带孩子离开这吧,这丫头体弱,本就在服药当中,您带她泡的是药浴,不同的药方本就容易相克,她在此处久待,只会难受。”辛钟灵见那小丫头算是没什么大碍,嘱咐了哑巴女人两句,就起身吩咐翠儿道:“你帮她们穿好衣服,再让张掌柜处理一下。” 温泉馆中要是因为药浴相克而导致客人发生事故,这些都是要由温泉馆负全责,就算小丫头没事,该赔偿的一样都不能少。 那哑巴女人对着辛钟灵呜呜了一通,看样子是在道谢,然后就抱着那小丫头和翠儿走了。 辛钟灵又去汤池中泡了起来,只不过这次还没闭上眼睛,翠儿又跑了回来,一脸急色的道:“大娘子,那哑巴女人的丈夫说咱们云游庄在水里下毒,查点害死他女儿,这会儿正在楼下闹呢。” 辛钟灵皱了皱眉,难得泡个澡,怎么破事这么多。她起身绕到屏风后面开始穿衣服,“小公爷那边有人过去吗?” 按理说,张掌柜应该会先去男区找盛易才对。 “还没有,张掌柜被那哑巴女人的丈夫拦住了,奴婢看着情形不对,觉得大娘子应该能、能解决。”翠儿支吾着道。 “我能解决?就凭我救了那小丫头?”辛钟灵冷冷朝翠儿撇了一眼,然后随手挽了个发髻,朝门口走了出去。 楼下大堂已经闹的不可开交,张掌柜被一个皮肤黝黑、长的结实的男人扯住了衣领子,脚尖都被提起了一寸。 周围围着不少人,其中也有云游庄的伙计,只不过他们看到张掌柜被抓,却个个都是一副想上前,却又不敢的样子。 辛钟灵从楼梯口走下来,看着这边竟然没人上前帮张掌柜,柳眉轻皱,悄然落入右手心的一根银针,已经朝楼下那男人的手腕射了过去。 银针一穿而过,除了让男人瞬间松开了张掌柜,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张掌柜跌坐在地,旁边的伙计这才赶忙上前,将张掌柜扶起后退了几步,而这时,辛钟灵已经走进人群。 那男人紧盯着手腕上的红点,虽然没有血,但伤在自己手腕上,男人自然知道自己手腕已经被什么东西射穿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天生医馆 第二百八十九章 天生医馆 他怒目圆睁,朝四周看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当即将所有怒气对向才从自己手里跌出去的张掌柜身上。 “你个臭老头,险些害了我女儿,还敢伤我,看我不砸碎你的头骨……”男人一声怒喝,几步就冲到张掌柜面前,粗红有力的手掌照着张掌柜的脖子掐了下去。 张掌柜四十多岁,不算老,却也不年轻,刚才被提着脖子差点断气,这次看到男人又冲着自己过来,下意识要后退,可男人似乎是练家子,出手的速度忽然变快。 围观众人脸色都是一变,心想这张掌柜只怕是要完了,今日不丢命,恐怕也得半死。 眼看那只大手已经挨到张掌柜下巴,一只娇小的手,忽然握住了男人的手腕。 众人沿着这只白净的手,看向它的主人,皆是一愣。 辛钟灵手上微微用力,目中含笑的将男人的手从张掌柜面前挪到了旁边,“为人父母者,明知自己的孩子重病缠身,还带她到此处泡药浴,这位大哥,您这是想让您女儿死在云游庄,借此讹云游庄吗?” 男人脸色大变,骂道:“你嘞别胡说,我女儿进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可能重病缠身……” 他怒不可歇,而他身后站着的哑巴女人已经认出辛钟灵,她扯着自己丈夫的胳膊,呜呜叫了一通。 辛钟灵不懂眼前这两人是怎么交流的,只突然感觉男人手中的力道松了。 “原来刚才是姑娘救了我家闺女,是、是小人鲁莽,差点将姑娘也当成这云游庄的人了。”男人知道自己女儿是被辛钟灵所救,态度瞬间改变。 辛钟灵只好松开男人的手腕,也不解释自己的身份,转头看向张掌柜道:“有没有安静点的地方?” “有,这后院就有雅间。”张掌柜经历生死关头,辛钟灵问什么他便答什么。 “带我过去。”辛钟灵确定张掌柜只是短暂缺氧,并没有性命之忧,就转头看向侧身的哑巴夫妇道:“二位跟我来一趟吧,这云游庄的事情,我能做一半的主。” 男人看到辛钟灵和张掌柜说话时,就已经有所察觉,此刻听到辛钟灵自己说能做云游庄一半的主,顿时明白眼前这人的身份不简单。 他脸色有些难看,可什么话也没说,就被哑巴女人怼了两下。 哑巴女人一番比划,然后抱紧怀里的孩子,对着辛钟灵作揖。 辛钟灵也没扶她,扫了那男人一眼,就朝后院方向走。 云游庄后院是供客人休息的地方,有单独为主子预留的雅间,辛钟灵进了房内,就让张掌柜去泡茶过来,然后招呼哑巴女人落坐,最后才看向那黑脸男人。 “云游庄门口贴有提示,但凡身有重疾者、体质虚弱者,用药不妥着,都要先行去柜台登记,你这孩子没登记吧?”这小丫头一脸病态,这么长时间,一步不曾下地,张掌柜若是不瞎,定然能看出这孩子身上有病。除非是跟着大人混到二楼的,不然,这一家三口,根本闹不成这一出。 张掌柜正好送茶过来,辛钟灵就看向张掌柜问道:“这小丫头可是没登记在册?” “的确是。”半个时辰前客人比较多,张掌柜也就没留意,“大娘子,是小的疏忽。” “先下去吧。”辛钟灵知道温泉馆人多时,有些人诚心浑水摸鱼,要防,根本防不住。 “是,大娘子。”张掌柜没做任何狡辩,径直出门走了。 辛钟灵也没再看那男人,反而是看向哑巴女人以及她怀里的孩子,“你这孩子病的虽重,但也不是没救,你们说实话,我帮你救她。” 她看的出来,哑巴女人对她怀里的小丫头是真心好,至于这个男人,她说不准。 哑巴女人很快比划起来,辛钟灵看不懂,只好冷着声对那男人道:“她都说了什么。” 男人沉着脸,半天不说话。 辛钟灵冷笑一声,也不说话。 僵持片刻,那男人坚持不住,只好将哑巴女人说的前因后果翻译了一遍。 这个男人名叫鲁大,他女儿今年五岁,名叫鲁妮儿。鲁妮儿年前的时候因为贪玩掉进了冰窟窿,之后就一直高烧不退,到后来烧是退下了,身体却一直不太好,就在一个月前,鲁妮儿突然站不起来了,鲁家附近的大夫都说鲁妮儿已经病入膏肓。 可鲁大的媳妇鲁杨氏身体不好,生完鲁妮儿之后已经伤了身体,大夫说之后再也不能生养。夫妻二人待鲁妮儿如命,自是不甘心看着鲁妮儿病死,所以一个月之前,鲁大就带着妻女四处求医,也就在今天上午,他们夫妻二人正好带着鲁妮儿去云游庄附近的天生医馆抓药,那医馆的大夫不在,倒是有个伙计。 “是那伙计告诉你们,云游庄的药浴能治好你们家孩子的病?”不必再听下面的,辛钟灵就已经猜测出一些苗头。 鲁大点头道:“就是那伙计说的,我是个粗人,一听云游庄是药浴,又听那伙计说的特别神,就拿了买药的钱,带着她们上了云游庄,可云游庄一般人真就进不去,我就趁着人多,故意在掌柜那捣乱,然后让我女人带着孩子上了二楼。” 难怪之前会听到两声骚乱,定是鲁杨氏发现女儿昏死在水里,又刚巧遇到有人进房间,她带女儿藏身时,中途感觉鲁妮儿呼吸都快没了,急着跑出来时,惊到了客人。那客人先跑了,之后鲁杨氏也抱着女人跑出来,又急又慌之下,鲁杨氏就撞在翠儿半开的门上。 云游庄有一点很特别,那就是没有特殊的为上宾准备的雅间,二楼所有的房间都一样,所以,辛钟灵被这鲁杨氏撞上,也不算缘分。 “这孩子暂时没事,你们在这屋里等我,我去配些药回来。”辛钟灵已知内情,交代一句,就起身朝门口走了。 再次进到大堂,原本围成一圈看热闹的人已经散了,辛钟灵看到盛易正站在柜台边,张掌柜站在他面前,正说着话。 第二百九十章 树大招风 第二百九十章 树大招风 不用想,辛钟灵也知道张掌柜和盛易正说着的,肯定是刚才发生在大堂内的事情,这件事她最清楚不过,想着还是由自己和盛易说最合适。 于是,辛钟灵朝柜台边走过去,看到张掌柜因自己过去而停下不说了,便对张掌柜说道:“张掌柜,后院中的那三人,劳您先好生照看着,我先出去一趟,一会儿我回来,这件事我会亲自处理。” 张掌柜也才和盛易说完鲁大的事情,现在一听辛钟灵说要亲自处理鲁大的事,一时间有点迷糊,但同时又感觉到,是不是刚才那两大一小在大堂闹的事情,还有其他古怪。 他心里好奇,但想到面前毕竟是两位主子,也就道了一句“是,大娘子”,就朝柜台内走了进去。 辛钟灵看着张掌柜进了柜台,这才看向盛易,笑的一脸无奈,“这就是你给我找的好地方。” 只一句话,她就叹着气朝门口方向走,“走吧,刚才的事情,边走边说。” 盛易也没多问,两人朝天生医馆走过去,路上的时候,辛钟灵就将鲁大一家的事情说了一遍。 说完这些,刚好到达天生医馆门口,盛易也就没说别的,两人进了天生医馆,但不过片刻又从里面走了出来。 因为里面压根没有鲁大口中所描述的脸上长有一颗黑痣的伙计,天生医馆的掌柜半个时辰前出门了一趟,也才刚回来,所以也不清楚鲁大今天有没有到天生医馆来。 人证算是没了,但辛钟灵相信鲁大说的是实话,因为鲁杨氏的确是趁乱上的二楼。 这点张掌柜回想鲁大故意捣乱的那个时间段时,隐约是看到有人上了二楼。 虽没有完全看清,但大概有这么个印象,也完全可以证实这点。 再者,鲁妮儿也的确病重,辛钟灵就算不相信鲁大,也会相信对鲁妮儿真心相护的鲁杨氏。 一个人是不是真心对一个人好,从细节处就能看出来。 当时鲁妮儿差点窒息而死时,鲁杨氏慌不择路,辛钟灵看在眼里,并且确定那是真的感情流露,而非装的。 鲁大向辛钟灵提到天生医馆的伙计时,鲁杨氏没做出任何举动,说明鲁大没有说谎。 天生医馆距离云游庄只有半条街,辛钟灵担心天生医馆不可靠,就在附近的另一家医馆配了三天的药,然后让姜行将药送回云游庄,并让叮嘱姜行,让张掌柜先将鲁家一家三口先放了。 “你不再回去看看?”盛易看着姜行拿药离开,眼眸含笑的看着辛钟灵问道。 辛钟灵看着远处,慢慢朝前面走着,“这件事在你眼里不就是一件小事吗?你动动手指就能处理,我还费那个劲干嘛。” 盛易听的出辛钟灵的这番话味道不对,也不和她计较,跟着朝前走着,分析道:“天生医馆的伙计不存在,那刚才的事情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鲁大在说谎。 二是有人故意想用鲁大一家,牵连云游庄。这件事既然是盛家的事,那就让张掌柜禀报了盛恒吧,他久站朝堂,又历经商场,处理这些事情,应该十分得心应手。” 辛钟灵没表态,但她赞同盛易所说,鲁大若是没有撒谎,那今日这件事就只能是有心人冲着盛家来的。 因为从鲁大刚才对张掌柜动手时毫不留情的态度来看,他肯定不知道云游庄是国公府的,盛恒为人一向低调,这京城有多少商铺是盛家,辛钟灵都不清楚,何况是鲁大。 但这并不表明盛易第二种猜测背后的那个人,也不知道云游庄是国公府的。 这种当今皇上随时都可能驾崩的节骨眼上,国公府名下的商铺如果出现人命案子,这件事就不可能是小事了。 树大招风,国公府现在可比盛儒更加招人眼,因为盛恒不仅仅是可以支持盛儒的能臣,还是一个随时可以取代盛儒的皇叔。 辛钟灵未经朝堂事,但经过这段时间和盛儒、和盛易一起处理的那么些事情,这些事她心里还是和明白一样。 只不过,她倒是希望,鲁大一家的事情,是她自己和盛易想多了,毕竟国公府不安稳,盛易和盛宝儿,以及辛钟灵自己,都不会好过。 和盛易一路走回国公府之后,辛钟灵就先一步去了凌烟居,等到中午用过午饭,她又陪着盛宝儿午睡,许是昨夜没怎么睡,一觉醒来,已经是申时。 锦绣坐在桌边做绣活,看到辛钟灵和盛宝儿都醒了,忙上前将盛宝儿抱了过去,“小姐,刚才姜行过来了一趟,说是楚太医过来了。” 楚墨过来了? 辛钟灵瞬间想到昨夜楚墨情绪不对的事情,顿时睡意全无,快速洗漱了一番,抽空问锦绣道:“姜行是什么时辰过来传话的。” “两刻钟左右。”锦绣道。 “我过去看看。”辛钟灵朝盛宝儿看过去,见小丫头正歪着脑袋,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想着小家伙没注意到自己,连忙打开门跑了。 她先去了一趟前厅,可前厅并没有人,想着楚墨莫不是已经走了,辛钟灵就有些失望的重新朝后院走。 “大娘子。”刚过玄关,恰好就和迎面走过来岚风遇上。 辛钟灵笑着示意,正欲走开,就听岚风说道:“大娘子,楚太医现在正在公子的书房,您这是……不过去吗?” 姜行刚才到凌烟居请辛钟灵的事,岚风是知道的,现在看到她朝凌烟居方向走,就提醒了一句。 “楚墨还没走吗?”辛钟灵愣然回头,看到岚风点头,于是也不等岚风说话了,拔腿就朝书房方向跑过去。 书房内安静无声,盛易和楚墨对桌而坐,两人面前各放着一杯茶。 辛钟灵进盛易的书房,一向是推门就进,这次也不例外,门一推开,她一眼看到正对而坐的盛易和楚墨,心里想的是这两人是不是已经谈完了,面上却是笑嘻嘻的看着楚墨。 “怎么就你自己过来了?太子殿下和陈将军呢?” 第二百九十一章 旧事 第二百九十一章 旧事 “殿下回宫复命,陈将军跟着一道去了。”楚墨长的颇具书生气,弯眉一笑,给人的感觉就像午后层叠的树叶中洒落的光影,迷人眼,暖人心。 辛钟灵也不和楚墨多客套,自己拉了凳子坐下,然后对盛易使了个眼色。 盛易微微一笑,辛钟灵瞬间明白这一笑是何意,于是继续看向楚墨道:“你单独来找我们,是有事?” 楚墨本就是经过千般思虑之后才决定到国公府来的,辛钟灵问的直接,他也不扭捏迟疑。 “的确有事,我楚府如今人丁单薄,我想了一夜,觉得有一件事,只有和你们说,才最合适。” 他目光中似有某种意味不明的坚定,盛易和辛钟灵对视一眼,两人心意相通,都没主动开口问楚墨,而是任由楚墨自己说。 “昨晚你们和太子殿下说的那件有关于炼丹司用有悖人伦之法炼丹药的事,其实我是知道内情的。” 楚墨眼眸低垂,语气中多是无奈。 “三年前,炼丹司之所以突然被陛下撤销,那是因为皇后娘娘以及我祖父。 那年也是盛夏,宫中又新入一批美人,陛下虽然年迈体弱,但爱美之心从未断过,以此有新的美人面孔入宫之后,陛下难以自持,就要求炼丹司增加出丹数量,让自己看起来身体依旧强健。 就在那段时间,宫中闹出有鬼的传闻,说是宫中不少宫女太监无故消失,被恶鬼抓了去。宫中死人是经常的事,传言闹鬼,以前也有过,但没有一次是真的。 那时,皇后娘娘见陛下政事繁多,又想着这件事出自宫闱,就暗暗将这件事揽到自己手里,着人开始调查。不过半个月,皇后娘娘就查到宫中频繁失踪宫女、太监的事情和炼丹司有关。” 辛钟灵心中哑然,盛易却只是微微蹙眉,瞬间猜测出楚皇后发现宫女、太监失踪与炼丹司有关之后的事情。 楚墨继续说着:“凉山观一事牵扯太大,皇后娘娘当时就借着回家之便,将这件事的经过全部告诉了我祖父。 我祖父听说这等有悖伦常的事情,自是震惊不已,当日就让皇后娘娘不要再追查这件事,并让其立即回宫。 只是皇后娘娘不知道的是,当天她回宫之后,我祖父也进了皇宫,并单独和陛下见了面,等到我祖父从宫内出来之后,炼丹司就发生了丹药出错的事情。” 楚太傅单独进宫面见当今陛下,他做了什么,可想而知。辛钟灵听完这些,不禁唏嘘楚家人的忠心,还真是非常人所能及。 “这些都是我祖父对我亲口所说,他老人家告诉我,若是有一日我楚家有难,可以用此事自保。”楚墨说出这番话,倒是真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用了全部的信任,对盛易和辛钟灵坦诚。 “那、炼丹司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皇上属意的?”辛钟灵听了这么多,最关心的还是这一点,但楚墨却偏偏没说这个,她实在忍不住,索性直接问了。 楚墨面色沉郁,即便屋中只有三人,且其中两人是他信的过的人,但以他自小接受的尊君之道,心里的那句答案,他说不出口。 “你告诉我们这件事,是想让我们阻止盛儒继续查下去,还是、有别的打算?”盛易悄悄碰了一下辛钟灵的脚。 楚墨一时没说话,沉默良久之后,他才抬头看着盛易道:“我不知道这件事该如何办,因为这件事查与不查,我楚家都已经是陛下心中的一根刺,我将这件事告知你们,就是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在你们这里寻到一个可行之法。” 辛钟灵是没意见可提的,先不说她不擅长这种脑力活,单看目前的形式——盛儒是楚皇后的儿子,他如果调查炼丹司的事情,当今皇上但凡知道,首先倒霉的就会是楚家,以及与楚家相连的楚皇后。 但是,若是劝盛儒不要再调查炼丹司的事情,也要给他一个理由,这个理由,辛钟灵想不到。所以她保持沉默,一门心思等着盛易先说。 “若是你问我的意见,那我建议你直接将这件事后来发生的事情如实告诉皇后娘娘,到时候你这边、太子殿下那边该如何做,皇后娘娘肯定能给你们一个合乎此刻现状的答复。”盛易沉默片刻,看着楚墨说道。 楚墨微微蹙眉,但看到盛易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告诉自己这些,就觉得盛易这番话肯定不是推托之词。 他想了想,然后骤然起身道:“那我此刻就入宫见皇后娘娘,你们大可以放心,今日我所说的这件事,出了这个门,便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你们也知道这件事。” 楚墨的为人如何,辛钟灵和盛易还是信的过的,两人一道将楚墨从前院送了出去。 朝院内走回来的时候,辛钟灵轻声道:“炼丹司的事情如果那老皇帝是知道内情,并且是经过他默许的,这以后我看到他,恐怕都得恶心。” 楚墨刚才没有明说,但就是他那副说不出口的表情,才让辛钟灵确定了这件事,不过,她也只是觉得那老皇帝恶心,但并不震惊。 像类似这样的事,历史上多了去了。 楚墨离开之后,盛儒并没有按照之前说的来国公府,甚至于第二天到了正午,这两人也没过来,或是有什么消息传过来。 辛钟灵百无聊赖的坐在房里,久等不见楚墨和盛儒,只好将贾周山的事情和盛易说了一遍。 “乐烁王死了?”盛易最近一直跟着辛钟灵,尚且还不知道乐烁国的那些事情。 “嗯,贾周山被老皇帝关了起来,盛玩上次过来找我,就是想让我替贾周山看看病。”辛钟灵趴在桌上道。 她昨天只惦记着炼丹司的事情,忘了托付楚墨去打探贾周山的事情了。 盛易看着趴在桌上的辛钟灵,想了一下才道:“我安排人去给楚墨送个消息,这件事盛儒插手目标太大,由楚墨找他同僚打听,再合适不过。” 第二百九十二章 逃跑的管家 第二百九十二章 逃跑的管家 “那也行。”反正有人去看贾周山,辛钟灵就觉得自己没有失信于盛玩。 一番话说到这,两人就各怀心思的陷入了沉默,直到锦绣从门口走进来,“小公爷,大娘子,老公爷方才派人过来,说是请大娘子和小公爷去前厅一趟。” “请我们过去?”辛钟灵坐直了问道:“没说什么事吗?” 锦绣摇了摇头。 辛钟灵就摆手打发了她,起身朝门口走,“肯定是因为炼丹司的事,我怕说错话,待会儿你就帮我找个不用开口的理由,炼丹司的事情,你自己看着说吧。” 延寿丹方的事情肯定是不能说给盛恒听的,这种事,少一个人知道,国公府就会多一份安全。 但昨天盛恒有事耽搁,没问凉山观的事情,今天肯定是要问的。 盛易紧随辛钟灵之后出了房门,温声道:“楚墨说的事情,我们就当不知道,就算要说,也只说在凉山观发生的事。” 辛钟灵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然后就加快脚步去了前厅,只不过令辛钟灵没想到的事,盛恒问的并不是凉山观的事情,而是有关于侯府的一件旧人旧事。 “你看看这人,可是侯府早先逃跑的那个管家。”侯府的事情,盛恒多有耳闻,和辛钟灵说话的时候,他就吩咐胡伯,让李毅将人带了上来。 辛钟灵盯着跪在地上、被反绑着双手的男人看了两眼,然后才对盛恒道:“这人的确是侯府之前逃跑的管家吴权,您怎么将他抓住了?” 吴权就是之前在侯府与四姨娘私通,后又捂死辛月瑶嫁祸辛钟灵的那个,之前他跑了,辛钟灵想着抓吴权是辛选德的事情,也就一直没再管。 “就是那个鲁大,你不是为这鲁大的闺女开了几副药吗?此人就住在鲁大家隔壁,他想对那孩子的药做手脚,我安排的人就将其抓了过来。”盛恒简单说了一下过程,然后盯着辛钟灵,笑的一脸和蔼的道:“这人我已经帮你审过了,也就是因为昔日的你抓住他与府中姨娘通奸,人家记恨你,又看到你去了云游庄,恰好又看到鲁大带着去了天生医馆,就想用鲁大那孩子的命害你。人家利用的就是你这份好心,你看看,这人该怎么处理。” 自打昨天张掌柜将云游庄的事情禀报了盛恒,他当时就觉得不太对,若是有人想对付盛家,这种正大光明的诬陷手段实在小儿科,于是,他让张掌柜将云游庄内当天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总结出云游庄当天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辛钟灵和盛易去了云游庄,而鲁大一事一直围绕着辛钟灵,盛易半分没沾。 盛恒当时就吩咐人找去了鲁大家,还让人暗中守住了天生医馆,两边同时进行,也就今日早上,胡权趁着鲁大不在家,就悄悄翻进鲁家围墙,在厨房灶台上摆着的药罐子里下药,这才被盛恒早先安排的人抓了个正着。 昔日盛恒也不少去侯府,觉得抓住的人有些眼熟,这一查之下,就知道了此人的身份和目的,也就带过来让辛钟灵认认。 辛钟灵知道这件事不是宫里的、也不是国公府的事,暗暗松了一口气,回头将那管家打量了一遍,她对盛恒道:“吴权之前是侯府的管家,逃,也是从侯府逃出去的,还是将他送回侯府,让侯府那边看着处置吧。” 盛恒揽眉想了一瞬,然后抬头招呼胡伯,“胡管家,你亲自走一趟,将人送去侯府,再将昨日云游庄的事,和言侯说一声。” 云游庄发生的事情未必要让侯府给个说法,但说还是要说的。胡伯很快答应了一句,然后让人押着吴权,朝门口走了。 盛恒这才看着盛易,问起自己真正关心的事情,“凉山观的事情如何?那些丹药可会影响赏丹大会的如期举行?” “凉山观经过查验的丹药并没有问题,但那个嵇渊形迹可疑……”盛易言简意赅的说了凉山观地下暗室的情况,然后说道:“未免宫中有人李代桃僵,赏丹大会的时候,父亲恐怕还得亲自去一趟。” “我自然是躲不掉的。”盛恒叹了一口气,赏丹大会别人可以不去,但作为盛焕的手足,他不得不首当其冲去遵循盛焕的旨意,不然,就会被旁人认为有二心。 盛恒情绪不佳,也就没再留辛钟灵和盛易说话。从前厅出来,辛钟灵就拽着盛易朝门外走,“胡伯刚走没多久,我们追上去看看。” 盛易被拽着走了两步,听到这话,却反手将辛钟灵拽停了下来,“你是打算问吴权侯府的事情?” “有这个打算。”辛钟灵将自己的胳膊从盛易手中拽出来,然后盯着盛易的脸,感觉他是想说什么,就站好了耐心问道:“你有什么高见就赶紧说吧,要是合理,我就听。” 盛易拍了一下辛钟灵的脑袋,笑着道:“你说说,胡权这次找上你是为了什么?” “报仇呀!”辛钟灵张口就答,但答完就反应过来盛易的意思,当即拧眉道:“倒是我疏忽了,吴权恨不得我死,自然不会和我说什么有用的话。” 盛易笑的如沐春风,“放心吧,大多数人都惜命,吴权与府中姨娘偷情,言侯绝对不会轻易让他死了,到时候吴权被折腾至半死,我再安排人将他带回来审问。” 辛钟灵不确定这种方式是否可行,但她目前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也就听盛易的,暂时先不去侯府。 胡伯是半个时辰之后回来的,辛钟灵问了胡伯侯府的情况,得知辛选德当时就脸色发青、气的半死,并让人将吴权关进了侯府密牢。 吴权挨一顿酷刑是必然,但到了后半夜的时候,盛易安排去侯府守着的人,担心吴权被打死,就先一步将吴权从侯府密牢带了出来。 辛钟灵是第二天早上才知道这件事,吴权昨夜被救出之后,被安置在了街上的一处院子里,上午的时候,盛易就带辛钟灵去了一趟。 第二百九十三章 齐王殿下 第二百九十三章 齐王殿下 吴权昨夜被打的十分惨,全身上下几乎像是经过血染一样,他从昨夜就一直昏迷不醒,辛钟灵看到他的时候,见吴权只剩下出的气了,连忙用银针,暂时将吴权救了回来。 吴权鼻青脸肿,尤其是右侧的眼睛肿成一团,已经看不清东西,他趴在床上,侧头看着面前错开身站在光影中的两人。 “昨晚怎么不早点将人救出来,这都打成这副鬼样子,我就问他几句话,还得费一阵功夫医治他。”辛钟灵看着吴权浑身的血,脑海里想到辛选德那成天笑呵呵的脸,顿觉恶心。 吴权被打的半死,本就在盛易的意料当中,毕竟换做是谁,也见不得自己信任了十几年的管家和自己的女人鬼混在一起,辛选德没有将吴权当场解了,盛易就觉得已经不错了。 他听着辛钟灵的埋怨,哭笑不得的想说些好话,安抚这个最近脾气不太好的丫头。 可就在盛易上前两步,想和辛钟灵说好话时,那半死不活的吴权突然支声了。 “你们、是谁?” 辛钟灵看吴权这是醒了,上前一步就要开口,却被盛易从后面抓住了胳膊。 盛易对着回头看过来的辛钟灵摇了摇头,然后回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姜行,用神色示意他过来。 姜行稀里糊涂的走到床边,但不知道要做什么,盛易就拉着他耳语了两句,姜行这才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盯着吴权,故意语气沉沉的道:“这世上还有谁会救你,你自己不清楚吗?” 吴权已经半死不活,能听清周围有人说话,却压根提不起劲将眼睛睁大,他只能看到面前有几个模糊的影子。 听到头顶上方传来的这句话,吴权勉强抬了一下头,然后呢喃一般的说道:“是齐王殿下的人吗?你们告诉殿下,这次是我疏忽,没想到盛国公这么快就怀疑到鲁大家……” 吴权声音越来越小,然后就直接没了声音。姜行上前探了鼻息,回头道:“人没死,晕了。” 辛钟灵盯着吴权半侧着的脸,皱了皱眉道:“姜行,我开一副药,你安排人照顾吴权,不要让他死了。” 姜行道:“是,大娘子。” 辛钟灵让姜行找了纸笔过来,她配了一副养血提气的方子,又让姜行再买一些外伤药给吴权敷上,这才和盛易出院门走了。 两人并排走在街上,这个时候已经接近黄昏,街头虽然人头攒动,但并不像之前过来的时候那么热。 等走到人稍微少一些的地方,辛钟灵才朝盛易询问齐王的事情,这个齐王辛钟灵听说过,但具体是个什么人,她还真不清楚。 “齐王盛玉恒是陈贵妃所生,他是宫中的二皇子,盛儒被封为太子的当天,老皇帝就封了他做齐王,此人在外界的形象一直很好,尤其是他被封为齐王之后,百姓中流传的多是盛玉恒待人宽厚、亲民如手足的传闻。”盛易将盛玉恒的基本情况说了一遍。 辛钟灵若有所思的道:“这个齐王对付我,难不成是因为我和盛儒走的太近?” 她朝盛易看过去,却看到盛易微微皱眉。 而这时,盛易朝辛钟灵走近了几步,暗黑却透着沉稳的眸子,紧盯着她道:“齐王曾参与过太子之选,当年朝堂上大多数官员都拥立这个齐王当太子,可最后当上太子的却是盛儒。看到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了,齐王肯定不会甘心,这么多年他一直保持在百姓中的良好形象,说不定等的就是哪一日一步登天,直接连太子都不做了。” 盛玉恒想灭掉盛儒取而代之的想法,并不都是盛易的凭空猜测,日前盛儒因为调查当今陛下疯癫一事一直没有结果时,左都御史赵乾义提到盛玉恒,绝对不是随口一提而已,这是一种预示,盛恒当时从宫里回来,就将这件事说给了盛易,父子二人商议之后,才最终确定盛玉恒虽然一直深居简出,但想当皇上的心,就一直没死过。 “你和盛儒虽然走的近,但若是分析利害牵扯关系,你出现任何问题,最终受到影响的,都只会是国公府。”原本还有一个侯府,但辛钟灵和侯府断绝关系的事情已经传遍京城,盛易就将侯府排除在外了。 绕来绕去,最后还是将鲁大一家的事情绕到了国公府,辛钟灵有些头疼,也就没再多问,只继续朝前面走去。 两人步行回了国公府,辛钟灵在后院陪着盛宝儿玩到天黑,然后又哄着盛宝儿吃了晚饭,洗了澡,等到她真正闲下来,窗外正对的墙头已经挂上了一轮明月。 辛钟灵站在窗前,盯着墙头的月亮看的认真,也不知站了多久,拱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 她探头朝拱门口看过去,见进来的是盛易,就笑着问道:“怎么还不休息?” “你也不是还没睡?”盛易淡淡笑着,沉稳而深邃的目光里,流淌着和月辉一样温和的光晕。 辛钟灵撑着下巴,半曲着腿倚在窗楞上,“我还要等子时炼内功呢!诶,上次千凡让我们去苍梧山开导刑小五,我们一直也没过去,邢小五那边有消息传过来吗?” 盛易并没有进屋,反而径直走到窗边,站在了窗外位置和辛钟灵一同看着月亮,他语气很轻答非所问的道:“刑小五年级虽然不大,但在这个时空,也算是成年人,他要是连这点人人必经的难关都过不去,你以后也就不用管他了。” 辛钟灵觉得盛易真够冷血无情的,她关心刑小五,完全是当刑小五是朋友,根本不是因为刑小五年级不大。 十六七的男孩在这个时空可都生孩子了,她才不会那么傻,因为年纪去同情一个可以做父亲的男孩。 刑小五的事情盛易不太愿意多说,辛钟灵问了几句,也就换了话题,“那个齐王想要对付国公府,大可以找个聪明人,何必找吴权那么蠢的。” 第二百九十四章 侯爷的功劳 第二百九十四章 侯爷的功劳 找住在自己隔壁的人下手去陷害其他人,这不是生怕别人找不到他的节奏吗? 盛易侧头看向辛钟灵,见她撑着下巴,本来挺小的脸居然多了一小团肉肉,他忍不住伸出手,照着辛钟灵脸上肉多的地方捏了一下,“天黑之前,我让岚风去打听了一下那齐王现在动向,你猜猜他现在在哪?” 辛钟灵疑惑道:“难不成……不在京城?”盛易这样问,肯定是有鬼的。 盛易轻笑点头,“这件事有些云里雾里,我先让人调查,等有了结果再告诉你。” 辛钟灵想着也就只能这样,她和盛易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话,之后盛易说要陪着辛钟灵等到子时,看看她是不是依旧没有进展,辛钟灵只好将他请进了房间。 两人就各自找了一些感兴趣的书籍,时不时交流一句,余下的时间就借着书打发掉了。 子时的时候,辛钟灵毫不避讳的在盛易面前开始修炼晨极功法,这次和前几次一样,每次到了一个灵气在体内凝聚的关卡,被引到体内的灵气就会突然轰散。 辛钟灵试了好几次都这样,只好结束今天的修炼,下床坐到盛易旁边,“你看到了,我现在的状态就是这样。” 对于现在这种止步不前的状态,辛钟灵的失望程度远远要比她此时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失望要强烈的多,毕竟当初盛易告诉她的是,在用过蛇心莲、纤芯草之后,她的修炼速度要比一般人更快一些。 她一直对自己期望很大,现在自然是失望也很大。 盛易看着辛钟灵没说话,这种情况他也是第一次遇到,也说不准到底是什么原因。看到辛钟灵满脸失落,他控制不住的握住了辛钟灵的手,柔声道:“盛儒和楚墨那边都没有消息传过来,明天一早我就让人过去问问,要是还没有消息,就将贾周山的事情交给楚墨,然后我们就立即出发去找千凡。” 相比宫里的那些事情,在盛易的心里,辛钟灵的事才更加重要。 辛钟灵却拒绝道:“楚墨现在自己也是焦头烂额,盛玩当初过来,是找的我帮贾周山,我可以让楚墨帮我查贾周山的情况,但绝对不能将这件事完全交给楚墨,这样太不地道了。” 贾周山是乐烁的三皇子,如今乐烁王新死,一朝天子一朝臣,乐烁新主登基之初,国之内外恐怕都要乱上一乱。昔日乐烁一直觊觎昌凌疆土,如今形式反转,昌凌皇帝未必就没有一口吞掉乐烁的心思。 身为质子的贾周山如今处境已经堪忧,这个时候再让和楚皇后有直接的楚墨去接触贾周山,辛钟灵觉得这是不仁不义,这会害了楚墨。 辛钟灵能想到的,盛易自然能想到,只不过他一向以辛钟灵为重,旁人的死活他还真就不在乎,再者说,这还是在楚墨未必会死的情况下。 盛易清楚辛钟灵的为人,知道她这个时候不会听进去半句劝,索性就不劝了,“那我明天亲自去太医院一趟,要是贾周山病情严重,我再想办法让你进宫见见他。” 辛钟灵清楚自己又惹盛易不高兴了,于是乖乖点头,什么也不敢再多说。 这般商量着,次日一早盛易就跟着盛恒一道进了皇宫,辛钟灵陪着盛宝儿练了半个时辰的字,然后又去看了吴权,见他虽然依旧半死不活,但好歹是有好转的迹象,就没再耽搁的,又重新回到国公府。 只不过,即便她来回折腾到了半上午,盛易也没从宫里回来。 辛钟灵等的心急如焚,正想着要不去逸轩酒楼看看陈远搏在不在,可她还没出门,辛选德倒是找上了门。 府里没有其他主人在,辛钟灵只好摒弃前嫌,顶着国公府主母的身份将辛选德请进了前厅,吩咐下人看茶之后,她才看向辛选德,一脸客气的道:“侯爷这是来找国公爷的吗?” 辛选德刚才就听胡伯说盛恒不在府上,他现在又没看到盛易,又见着是辛钟灵亲自招待自己,就猜侧盛易今日肯定也不在府上,该挡事的人都不在,他对辛钟灵的态度顿时变的威严。 他冷哼一声,端着茶杯低眉耷眼的道:“你好歹也是我侯府嫡出的小姐,怎么如今连如何称呼自己父亲都不知道了?” 辛钟灵也不生气,盈盈一笑道:“侯爷怕是忘了,钟灵现在已经是国公府的人,至于侯府的嫡出小姐,那个人见人欺的丫头,不是早就被令府的老夫人、大夫人弄死了吗?” 她说的是一番实话,可辛选德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早就死了,只以为辛钟灵现在是仗着国公府的势,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他冷眼盯着辛钟灵,心里倒是想上前甩这个不孝女一巴掌,可思来想去,还是借着放下茶杯的间隙,将满心的怒气卸了。 “你记恨着之前的事情,那也无可厚非,毕竟是你祖母和你母亲做的太过,罢了,我今日来不是和你说这些的。” 辛钟灵凝眸看着辛选德,但并没有说话。 辛选德明白辛钟灵的意思,便继续说道:“日前,我听说太子殿下前去凉山观查验赏丹大会所用的丹药了,你和小公爷当时也跟了过去,看在这件事原就是我提起的,你可否将凉山观的情况说给为父听听。” 辛钟灵听到这“为父”两个字就反感,但听到辛选德说到凉山观的是他提起的,忽然想到凉山观和炼丹司的事情,兴许有解决的办法了。 这是个好消息,所以辛钟灵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她看着辛选德笑着道:“这件事原就是侯爷的功劳,侯爷想知道凉山观的情况也是理所应当。” 辛钟灵稍微整理了一下头绪,然后就将凉山观那一晚的事情说了一遍,不过,她并没有提到从暗室中带出来的东西,也没有提到楚墨说的那件事情。 辛选德听完这些,脸上有些一抹震惊,“这凉山观还真有问题……” 第二百九十五章 侯府长子 第二百九十五章 侯府长子 他喃喃自语一句,然后抬头看向辛钟灵,“凉山观有问题,那丹药就没事?你们是不是没查出来?” “丹药是由太子殿下和楚太医亲自查验,他们都说没问题,那就应该真没问题。”那个李代桃僵的猜测,辛钟灵决定隐瞒,因为只有这样,辛选德才会在听到凉山观地下有暗室的前提下,又听到丹药没问题而自己察觉到这件事的悖论处。 辛选德如辛钟灵料想中的一样,陷入了沉思,辛钟灵也不打扰,就安静的坐在旁边看着。 “既然丹药没问题,那肯定就是我多想了。”辛选德忽然说道。 辛钟灵笑了一下,看着辛选德这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就知道他说的口不对心,她也不拆除,只笑了笑。 辛选德又沉默着坐了一会儿,然后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临走前,他看着辛钟灵,皱着眉道:“日前玉寻从边营来了一封信,说是再过半月就能归家,如今这半月也就剩下个七八天,这段时间你好好想想,要是可行,最好还是回家一趟。寻儿已经五年没回家,你回去一趟,一家人也算团聚了。” 说完这番话,辛选德也没指望辛钟灵回答自己,转身就自己走了。 辛钟灵盯着门口,将脑海中所有的记忆翻了一遍,倒是翻了一两件和辛玉寻有关的事情。 辛选德口中的“玉寻”,指的就是侯府的长子辛玉寻,他今年十七,是侯府大夫人白佳蓝所生,也是辛长音的哥哥。 此人因是府上长子,除了辛选德和白加蓝对他甚好以外,老夫人更是视他为掌中珍宝。辛钟灵在老夫人眼中是个灾星祸害,但凡辛玉寻出没的地方,辛钟灵都会被撵走,她和辛玉寻唯一正面接触的两次,一次是辛钟灵被辛月瑶打的半死的时候,另外一次,就是辛玉寻离家当天。 大概五年前,辛玉寻自请去了侯府所管的军营,这一走,就是五年。那一年,也是辛长音拜入凉山观的一年,也是辛钟灵嫁入国公府的那年。 辛选德自行离开的半个时辰左右,盛易总算从宫里回来了,辛钟灵连忙将盛宝儿交给锦绣,领着盛易去了院外凉亭。 “宫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辛钟灵心急贾周山的事情,但她其实更加担心盛易在处理贾周山的事情时,在宫里出事。 “遇到些事,不过,我还是先和你说贾周山的事情吧。”盛易明白辛钟灵真正担心的是自己,心情变得很好,“贾周山目前还被关在吾安殿禁足,衣食住行倒是没人苛待,只不过他这病情……我在宫里和楚墨已经说过话,他帮我们问了主治贾周山的谢太医,谢太医只说贾周山是急火攻心,但八皇子买通的那个药童说的话,却和谢太医说的不一样。” 那谢太医辛钟灵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见过的那位,但听到盛易提到盛玩,就问道:“你在宫里还见到了盛玩?” “八皇子对贾周山是真的好,他几乎每天都去太医院,也就遇上了。”盛易笑着道。 辛钟灵跟着勉强笑了一下,然后就垂眸沉思,片刻下决定道:“干脆我今天就混进宫算了。” 盛易没反对,但他盯着辛钟灵看了片刻,却让她坐下来,听自己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你说……皇上让我和你也参加赏丹大会?”辛钟灵眉头紧皱,一脸不相信。 “皇上亲自召我去宣政殿下的口谕,这件事盛儒也知道。”盛易也挺郁闷的,他本来都打算好要带辛钟灵去苍梧山的,现在倒是被一道口谕轻而易举的打乱了计划。 对于参加赏丹大会的事情,辛钟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反正她是不情不愿的被迫接受了这个口谕。 当天下午,辛钟灵就跟着盛易去了逸轩酒楼,盛儒和楚墨也已经提前得到盛易送过去的消息,早早在逸轩酒楼等着了。 “我已经安排谢太医告病回家了,到时,你只需扮成太医院的药童,跟着我去吾安殿就行。”楚墨将一套药童的衣服交给了辛钟灵。 辛钟灵接过衣服,好奇的问道:“那谢太医脾气古怪的很,你用什么办法让他告病回家的?” “这……下了点药而已。”楚墨有些难为情的道。以楚家一向严正的家风,给谢太医下药的时候,楚墨当时手都时抖的。 辛钟灵丝毫不注意形象的笑了两声,然后去了隔壁空厢房换了衣服,几人也没在街上露面,只在后门口上了马车,就直奔宫门而去。 有盛儒亲自带路,入宫的路倒也顺利,也就是在进吾安殿的时候,守门的侍卫见来的不是谢太医,就多问了几句。 不过,楚墨和辛钟灵已经商量好了对策,倒也将那侍卫应付了过去。 吾安殿内还是和辛钟灵上次进来的时候一样,偌大的院子,富丽堂皇却空无一人。楚墨对吾安殿比辛钟灵要熟悉,便在前面带路,两人原打算去贾周山以往常住的寝殿,可走到长廊中断,辛钟灵就闻到了一股很奇怪的苦涩味。 她抬头四顾了一圈,很快就发现气味是从后殿飘来的。 “去后殿看看?”楚墨也已经闻到这种气味,他询问辛钟灵道。 辛钟灵一点头,然后就率先朝后殿方向走。吾安殿分两处侧殿、一处主殿,主殿后面另有一处较小些的院子。 楚墨告诉辛钟灵,这小院子是住陪侍下人的。 小院院门是虚掩着的,辛钟灵迟疑了一下,然后伸手推开了院门。院内靠墙的位置,卜安蹲在地上,对着一只小灶台吹着火。灶台上面放有一只褐色药罐,里面正咕噜噜冒着白气。 辛钟灵推门的动静很轻,以至于已经确定刚才闻到的气味就是这药罐中散发出来的时候,卜罗和卜安才发现他们。 “你……楚太医。”辛钟灵易了容,卜安只认出楚墨,慌的伸手拿了药罐就朝屋里跑。 第二百九十六章 土方 第二百九十六章 土方 那药罐刚刚还在小灶台上咕噜着,徒手去拿,有多烫可想而之,可卜安心里着急,哪里还顾得上去想自己的手会如何。 楚墨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出声阻拦,与此同时,辛钟灵却是更加直接的几步冲过去,猛的一抓卜安的手腕,将那滚烫的药罐甩了出去。 药罐落地出声,褐色的药汁冒着一层白雾洒了一地,摔在地上的还有一大团已经看不出是啥的药渣。 卜罗和卜安都呆住了,他们偷偷在宫里熬药,这是要给主子惹麻烦的。 辛钟灵抓起卜安的手看了一眼,男子的手虽然粗糙,但经过难以承受的高温烫过,再粗糙的手也被烫的通红起泡。 “这是烫伤药。”楚墨连忙从药箱中取了烫伤药递过去。 辛钟灵看卜罗、卜安一副犯了大错的样子,也不想再吓他们,直接将药递到卜罗面前,冷沉声道:“我是辛钟灵,我入宫的时间有限,快带我去看看贾周山。” 卜罗和卜安同时抬起头朝面前这个矮个子小药童看过去,看神情应该是不相信。 辛钟灵只好扯了脸上的皮面具,瞪着这两个呆子道:“还看!还想不想救你们家王子了。” 她双眼一瞪,侧头看到地上的药渣,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你们熬的这是什么东西,不怕给贾周山毒死啊!” 这一通骂,再加上这张脸,卜安和卜罗两个六尺高的男儿,双了双红了眼睛。他们是知道辛钟灵会医术的,也听贾周山说过,辛钟灵是好人,所以此刻见到辛钟灵,卜罗、卜安就觉得是看到了救星。 这一幕,辛钟灵之后的很多年都没忘记过。 “那是我们乐烁治病的偏方。”卜罗是哥哥,自控力也比卜安好一些,他抬手抹了一下眼睛,就将辛钟灵朝屋内领。 “偏方?都用的什么药?”偏方多数不能治病,但保不齐也有用的。 “就是白蒿、葱白、姜片……再放了一些茶叶,熬成的水。”卜罗刚要回话,卜安就探头看着辛钟灵,插了一句。 辛钟灵有些懵,回头朝楚墨看过去。 楚墨无奈一笑道:“这是乐烁人用来治疗咳疾的土方,有些效果,但……那熬出来的东西,十分难喝。” 辛钟灵想到刚才闻到的那股气味,就知道楚墨说的难喝到了什么程度,几步走近屋内,就看到角落的床上躺着一个人。 “贾周山是咳疾吗?”辛钟灵走到床边,盯着贾周山昏睡的脸看了一眼,手指就搭上了他的脉搏。 “有点咳,谢太医不给我们药,我们就只能找别人给我们弄了。”卜安又插嘴道。 这间房毕竟是给下人住的,比不得贾周山所住的主殿宽敞明亮,小小一张床,灰白色的纱帐,贾周山就躺在床内阴暗的角落里。他紧闭着双眼,麦黄色的脸颊泛着病重人才会有的死灰,死灰色眼看着都要和此刻悬挂在他头顶的纱帐一样了。 楚墨站在辛钟灵旁边,看到贾周山这样的脸色,不禁皱眉,谢太医一直说贾周山没事,可贾周山如今这样的脸色,分明是已经病入膏肓,若是再拖上个一两日,恐怕…… “谢太医一直没给贾周山拿药吗?”辛钟灵松开贾周山的手腕,皱眉朝楚墨看过去。 这件事问卜罗、卜安,的确不如问楚墨。 楚墨正想着这件事,便直言道:“谢太医留的医案,写的是三王子郁结于心,乃是心病,每日开疏肝理气、降火安神的汤药三副。” 辛钟灵听到这些,转头看向卜罗道:“这三副药可有每天都送过来?” 卜罗皱眉,一脸不好开口的神情,卜安倒是抢着回话道:“上周倒是有送药过来,后来谢太医每每过来,就说我家王子是心病,养着就成。我和卜罗看着王子不对,求那谢太医又没用,这才用银子买通了一个侍卫,让他替我们弄了一些药过来,这才做成了这个偏方。” “这白蒿能去风热邪气、去滞热,想来三皇子能撑到现在,也是这白蒿起到了一些作用。”卜罗说的药方在乐烁常见,昌凌百姓却没用过。楚墨是在书中看到过,不过白蒿虽在乐烁常见,昌凌国的药铺也能买的到。 “楚墨,你再替贾周山把一次脉,我先去写个方子。”辛钟灵没说自己探出了什么病情,只起身招呼了卜罗跟自己走一趟。 卜罗连忙跟出去。辛钟灵一直走到长廊位置,才猛然停下来,她转过身紧盯着卜罗,又黑又亮的杏仁眼中,透露着冰冷的犀利光芒。 “卜罗,你老实告诉我,你们的王去世的消息,贾周山是如何知道的?” 卜罗的神色从迷茫逐渐变得沉重,然后才说道:“其实王病故的消息,我和卜安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我担心王子殿下像现在这样,就一直隐瞒着,可哪里知道,昌凌皇帝才给王子殿下解禁,王子就是出去了一趟,再回来就是被人抬着进来的。” “之后吾安殿就被封了起来?”辛钟灵道。 卜罗点头:“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殿下从那一天之后,就一直神志不清,中间也醒来过,但神情也是呆滞,一句话也不曾说过。” 辛钟灵眉头拧的更紧。卜罗一看她这副神情,再想到刚才辛钟灵问的话,瞬间急了,“钟灵姑娘,我家殿下喜欢您,说您是好人,那天殿下刚被解禁,就高兴的朝外跑,他虽然没说,但卜罗知道,殿下定是出宫去找姑娘您了……” “他应该没能出宫。”辛钟灵打断了卜罗,这些话现在说,对贾周山半点帮助都没有。她看着卜罗道:“我会找人在宫里问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卜罗,你记住了,从现在开始,但凡贾周山入口的东西、接触的东西你们两个都要留心,除了我和楚太医给的药,谁给的药都要巧妙的处理掉。” 卜罗愣了愣,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神情紧张的紧盯着辛钟灵,小声问道:“钟灵姑娘,我们家殿下是不是中了毒?” 第二百九十七章 只治病,不救人 第二百九十七章 只治病,不救人 辛钟灵看着卜罗,但没给出答案,而是转身就朝主殿走过去,“先给我备纸笔,我进宫一次不容易,只能先配些药给贾周山,等我出宫之后,你和卜安就像平常一样就行,之后会如何,我会找人通知你们。” 她走的急,卜罗也跟着急起来,他小跑几步,先进主殿取了纸笔出来。 “钟灵姑娘,如今我们乐烁都由二皇子把持,这二皇子和我们家殿下本来就有过节,乐烁那边,我们是指望不上了,而昌凌国能保我们殿下性命的,恐怕也就只有姑娘。” “我只能治好他的病,至于他在这皇宫里能否活下去,就要看贾周山自己,能不能让昌凌皇帝看到他的价值。”辛钟灵从卜罗手里拿过笔,沉吟了一瞬,然后快速写下两张药方。 她停下笔时,卜罗就伸手过来接药方,但辛钟灵并没有将药方给他。 “你们三个都被禁足,就算有药方,你们也未必能拿到可以治病的药。”辛钟灵自己将药方收了起来,然后就朝殿外走,“你先去烧热水,我要给贾周山配药浴。” “是,姑娘。”卜罗回答的没有丝毫迟疑。因为贾周山相信的人,他和卜安也会无条件信任。 辛钟灵很满意卜罗这种不废话、不多问的态度,她拐过殿门,可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转头朝殿内走了回去。 卜罗已经走到长廊上,看到辛钟灵又回去了,想着莫不是发现了什么,连忙又朝回跑。几步进了殿内,卜罗就看到辛钟灵正对着墙边的长案,柳眉紧皱,一脸沉思。 他刚想问问情况,辛钟灵就侧头看着他道:“我上次来的时候,这里不是还放着几盆翠雀吗?花呢?” “花……”卜罗朝长案边走近几步,疑惑道:“之前还在这呢!”他朝四周找了一圈,最后只能对着辛钟灵道:“殿下病倒之后,我们也就没注意这些,想必是哪个过来打扫的宫女见花枯了,将花搬走了吧。” “你们都禁足了,还有宫女过来打扫?”辛钟灵眉梢微挑,朝门口方向走着。 “虽说是禁足,但衣食住还和以前一样,这殿内的洒扫以前就是有宫女来打扫,每日过来三人,早晚各一次,最近也是三人过来,但每次来的时辰却也只剩早上一次。”卜罗道。 辛钟灵若有所思的跨过门槛,忽然抬头朝屋檐外看过去,映入她眼帘的是一重连着一重的宫墙,宫墙之外是蓝天白云。 美好的东西总要在这数道宫墙之外才能看到。这宫里还真是牢笼。 辛钟灵暗叹一口气,继续朝后殿走,边走边问卜罗,“贾周山怎么不住主殿?” “是殿下自己不愿意。”卜罗跟在辛钟灵后面。 “他自己不愿意?他不是一直神志不清吗?”辛钟灵皱眉看了卜罗一眼。 “虽是神志不清,但是有些动作还是能做出来。”卜罗自己也说不清楚,但去后殿住,的确是贾周山这段时间吩咐卜罗、卜安唯一的一件事。 辛钟灵盯着卜罗,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让他先去烧水,她自己就重新去了后殿。 “不管你探出什么,先不要跟我说。我要替贾周山施针,你按照这个方子,帮我配一副药来可好?”辛钟灵一进屋,就看着楚墨道。 楚墨已经在屋内等了一会儿,这中间的时间,他就问了卜安有关谢太医每次过来的事情。 他接过辛钟灵递过来的药方,只看了一眼,就点头道:“你在此处等我,两刻钟我就回来。” “好。”辛钟灵感激的笑了一下。 楚墨回之一笑,抬眸看向卜安。卜安连忙上前,“楚太医这边请。” 辛钟灵知道楚墨是聪明人,就算是楚墨去太医院拿药,他也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便也没任何担心的开始替贾周山施针。 几排银针扎在贾周山的身上,停留了将近一刻钟,辛钟灵就让已经回来的卜安准备了盆子在床边侯着。 卜安依旧照做,辛钟灵这时才开始拔针,一根根银针被拔出皮肉,几乎每拔下的一根针都能从皮内带出一缕黑血,辛钟灵将拔下来的银针通通丢进盆中。 盆里的清水很快被染黑,卜安看的目瞪口呆,同时也担心不已,但就是不敢多问,生怕打扰到辛钟灵医治。 最后一根银针拔下之后,辛钟灵就走到床头,将贾周山的衣袖撸至手肘以上,再用匕首沿手肘内侧竖向划开两寸。 “接着。”辛钟灵将贾周山的胳膊搭在床沿,两寸长的伤口处,黑色的血线像细小的溪流流过手腕,再顺着手指滴进盆里。 浑浊的水面,漾开一圈连着一圈的涟漪,卜安脸色也越来越白,他看着黑色的血流了半天也还是黑色,就忍不住哆嗦,“钟灵姑娘,您这样放血,我家王子会不会、失血……” “不会失血而死。”辛钟灵正摁着贾周山心口到右侧胳膊这段位置上的穴位,她抽空朝盆里看了一眼,然后取了两根银针,扎在贾周山正流血的手腕腕口朝上半寸、朝上一寸这两处位置上。 银针扎下之后,卜安就发现贾周山胳膊上的流血速度变快了,本来从手指上流下来的血是滴答着的,现在却变成了一股线。 他看的心惊肉跳,生怕自家主子失血过多而死,可就在卜安想再次询问辛钟灵的时候,辛钟灵就在贾周山手肘肘内分割线上半寸扎了一针。 血流的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和下来,卜安松了一口气,而这时就听辛钟灵说道:“我要在另一只胳膊上放血,你帮我把贾周山翻过来。” 说话时,辛钟灵已经包扎好贾周山右侧胳膊上的伤口。卜安连忙将盆放下,然后掰着贾周山的胳膊,让他翻个身,趴在了床上。 辛钟灵看到贾周山趴了过来,虽然不满意,但也没说什么,按照刚才给右侧胳膊放血的流程,贾周山的左侧胳膊也被划开两寸伤口。 第二百九十八章 血僵 第二百九十八章 血僵 流出的依旧是黑血,但左侧胳膊出血不到半刻钟,原本流出来是乌黑色的血,渐渐变成了乌红色。 辛钟灵看血的颜色变了,连忙替贾周山封穴止血,包扎伤口,等做完这些,她直接从卜安手里端过盆,叮嘱道:“让贾周山平躺,你在这看着,要是他有什么反应,你就过来叫我。” 卜安连忙道:“好,我知道了姑娘。” 辛钟灵这才放心出去,她端着黑血走到院子角落,然后蹲在角落里,盯着被自己放在地上的半盆黑血看的认真,可是不管她如何看,也不知道贾周山中的是什么毒。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辛钟灵回过头,看到楚墨背着他那只褐色药箱,正急匆匆的朝这边走。连忙起身迎过去,辛钟灵笑着道:“你回来的倒是挺及时。” “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楚墨急着朝屋内走,也没注意到自己说的这句话有什么不合适。 辛钟灵亦是将所有注意力放在楚墨递过来的药包上了,她将药包放在鼻尖闻了一瞬,从五包药中找到配药浴的药包,掉头就朝卜罗刚才去烧水的方向,临走前还不忘对楚墨道:“院子里有一盆黑血,你帮我看看,那是什么毒。” 楚墨愣了一下,但很快想到贾周山体内有毒的事情,连忙掉头,“你去忙吧,我去院子里看看。” 辛钟灵转头就走,楚墨将药通通塞给走过来的卜安,转头去了院子。 他在院子里看了一圈,这才找到被放在角落的盆,几步走过去,楚墨取了根银针,在盆中沾了些黑水,然后又从怀里取了一只纯白色的帕子,将银针抿在上面。 楚墨将沾了黑血的帕子放在鼻尖闻了闻,然后就蹲在地上,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他猛然站起身,快步朝屋内走去。 而这个时候,辛钟灵那边也已经将药汤配好,卜罗一手提着一只木桶将药汤送进屋内,中途将卜安也叫过去帮忙。 “我们就走了,这些药你就按照刚才我说的那样,先给三皇子用,谢太医这段时间应该都来不了,到时候宫里要是没人注意,我会再过来一趟。” 一刻钟左右,贾周山已经被放进木桶中,眼看已经没其他事情可做,楚墨便叮嘱卜罗、卜安用药的事情,打算和辛钟灵先离开。 辛钟灵倒是没意见,等着楚墨叮嘱完,她朝卜罗似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在入宫前,盛易已经和盛儒商量稳妥,等辛钟灵从吾安殿出来之后,就直接在太医院和盛儒碰头,再由盛儒亲自将辛钟灵送出宫,盛易就在宫门口的马车内等着。 半个时辰后,辛钟灵和盛易,以及盛儒、楚墨都再次坐在了逸轩酒楼二楼的厢房内,陈远搏已经提前让酒楼备了酒菜,辛钟灵也不客气,当时什么也没说,只顾着吃饱喝足,直到桌上的东西都被撤掉,她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将贾周山的事情说了一遍。 话到最后,辛钟灵撑着脑袋看着面前这三个长的都挺帅的男人,摇摇头道:“贾周山体内的毒我只知道怎么解,至于那种毒是什么,我不知道。” 楚墨微微一笑,然后取出自己藏在胸口的帕子,摊开在众人面前,“这种毒叫血僵。” 辛钟灵瞬间坐直,“血浆?哪个浆?” 盛易心道:肯定不是你想的那个浆。 “僵化、僵硬的那个僵。”楚墨朝辛钟灵看过去,一点都没怀疑辛钟灵问这个字是有其他原因,“这种毒是取乐烁常见的一种七节蝰蛇的毒液,再配以活血开滞的中药配制而成,这其中应该还加了其他成分,但我知道的不全,我只知道这种毒炼制成之后,呈白色粉末状,可融入水,沾皮肤外表不会造成中毒,只有内服,才能有作用。” 辛钟灵想到蛇类毒素中包含的溶血毒素和神经毒素,之所以大多数蛇毒都作用于血液,是因为蛇毒中占比较多的这两种毒素中,神经毒素并不是最终至人死亡的原因,它只会让人的身体处于僵化、失去支配身体的意识,而蛇毒真正导致中毒者死亡的,却是溶血毒素转化出的多种类凝血酶。 “血僵能让中毒之人的身体内的血液渐渐凝固,起初的症状是昏睡、意识不清,毒素发展到最后,中毒者会十分痛苦,直到死亡的时候,中毒者的面部都会是一种狰狞的状态。”楚墨讲解着这些,心里不禁替贾周山叹了一口气。若是他和辛钟灵今天没去宫里,不超过三日,贾周山必会死于痛苦狰狞之中。 “难怪这种毒被叫做‘血僵’,古传中记载,死而不离,面部狰狞者为僵,这中毒的人死后想必也和这僵尸差不离了。”盛儒皱眉道。 他这几句话,让屋内几人都陷入了沉默,几人脑海里想到的都是贾周山若是真因这中毒而死之后的样子。 “这下毒之人恶毒,炼出这种毒的人更恶毒。”辛钟灵忽然开口,她抬头看着面前三人,一对细柳长眉拧成了结,“先不管贾周山是被什么人下的毒,他自己就是乐烁人,这种毒他应该听说过,回头等他醒了,应该会想到是谁害的他,我要跟你们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眼看面前三人都紧盯着自己,除了蒙着双眼的盛儒,辛钟灵被其他两双眼睛盯的有些不自在,便侧了半个身子,故作轻松的继续说道:“先前言侯来找过我,他也没说什么重要的事,就是问了问我们在将凉山观查到的情况,我如何答的,大概就是你们能想到的那样,再者……最重要的一点是,言侯自称,凉山观一事最先是由他提起的,我觉得……他的这个说法我们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 她微微一笑,乌黑的眼仁亮的似乎有光藏在里面,熠熠生辉,令容貌都更加美上几分。 “咳……”盛易忽然轻咳了一声,并在桌底下踢了一下辛钟灵的脚。 第二百九十九章 女儿算计爹 第二百九十九章 女儿算计爹 辛钟灵神色楞楞的朝盛易看过去,还没弄明白盛易想提醒自己什么,就听楚墨梗着嗓子说道:“钟灵,就算言侯以前待你……不好,你现在也已经和侯府断了关系,但生者父母,这算计生之父母,还是有为天理人伦的……” “……”辛钟灵瞬间有一种被五雷轰顶的感觉。好吧,她的确忘记了,辛选德特么是她挂名的爹呀!女儿算计爹,别说这些古人看不下去,现代人也不行呀! 好尴尬呀! 盛易看着辛钟灵尴尬至僵化的笑脸很想笑,但还是先憋住笑,对楚墨和盛易说道:“钟灵也是为了我们三个考虑,楚太医这个时候就不要再想那些天理伦常的大道理了。” 楚墨脸颊微红,虽然知道自己是好心,但还是生怕自己一时误会了辛钟灵,连忙看着辛钟灵解释,“是我一时情急,钟灵,你别将刚才说的话放在心中,这……我们、继续说,继续说……” 已经有了盛易给的台阶,辛钟灵自然不会再傻到去接楚墨的话茬,自己乖乖缩了脑袋,趴在了桌上。 桌边的三个男人见她趴下,尤其是看着辛钟灵那双又干净又黑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着,就觉得这丫头肯定是委屈了。 楚墨一阵后悔,盛易却没再给楚墨说话的机会,继续辛钟灵刚才提到的话说道:“言侯既然说凉山观的事是他最初提起的,那太子殿下若是觉得凉山观一事棘手难办,那不如就将此事所得的功劳,悉数给了言侯。” “功劳?”辛钟灵没听懂。据她知道的,凉山观的事只有麻烦,没有功劳。 盛易看着辛钟灵一脸懵懂的样,轻轻捏了捏她脸上的肉,“凉山观的事太子殿下已经禀明陛下,陛下并没有因为调查无果而苛责太子殿下,相反的,陛下说太子殿下对赏丹大会一事尽职尽责,等办完赏丹大会之后,应予以太子殿下奖赏,就是这个功劳。” “哦。”辛钟灵重新闭上嘴。 盛易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宠溺,他摸了摸辛钟灵的脑袋,重新看向楚墨和盛儒,神色瞬间变得认真,“原本此事我和钟灵是不会插手,只不过事到如今,凉山观的事我和钟灵都有参与,就算日后说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做,也不会有人相信,既是如此,我希望二位在按照皇后娘娘所说的方式行事时,不要将我们夫妻算入其中,再者……” 感觉到气氛过于沉重,盛易便浅浅笑了一下,才继续道:“方才我说将此事的功劳推给言侯,也并非完全至侯爷不顾,这个太子殿下应该清楚,我也就不多做解释了。” 楚墨的确是不清楚,就连辛钟灵也是云里雾里。 两人都朝盛儒看过去,却只看到盛儒半露在白绫之外的粉薄唇瓣微微轻抿了一瞬,然后就看到盛儒站起了身。 “这件事原就是因为我才将你们夫妻二人牵扯其中,你们放心,三日之内,我必然给二位一个满意的答复。”盛儒浅浅一笑,然后侧头对向楚墨道:“这件事我在路上和你解释,我们先行离开。” 楚墨正等着有人给自己解释,当时就站起身,拜别了辛钟灵和盛易。 盛儒和楚墨走了,辛钟灵也就在逸轩酒楼坐不下去了,“我先去换衣服,你去楼下找人备车,刚才的事情我们回家再说。” 她口中的这个“家”字,很合盛易心思。于是盛易很听话的先下楼找了马车,等到辛钟灵换回自己的衣服,两人才一道回了国公府。 从入宫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国公府的晚饭时间都在黄昏过半的时候,辛钟灵和盛易刚好赶上吃饭。 “我听胡伯说,言侯上午的时候过来了?”盛恒吃着饭,不忘抬头问辛钟灵辛选德上午过来的事情。 辛钟灵正喂着盛宝儿水晶虾仁的手停了一下,然后回话道:“嗯,是来过。” 她看着盛宝儿将水晶虾仁咬进嘴里,这才正儿八经的看着盛恒道:“之前说凉山观有问题的事就是言侯提出来的,今日言侯过来,就是想问问这件事的进展……免得我们几个抢了他的功劳,还不和他说一声。” 辛钟灵勉强一笑,也就不再多说,她伸长胳膊替盛宝儿盛了一碗汤,然后就直接将身体侧过去,喂孩子。 盛恒手上还拿着筷子,他看着辛钟灵这样,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瞬,却也没再说什么。 饭后,盛恒将盛易叫去了书房,辛钟灵则抱着盛宝儿回了凌烟居。 “小姐,您一直笑什么呀?”锦绣坐在床沿陪着盛宝儿翻花绳,抬头看到辛钟灵又在笑,心里好奇,就问了一句。 辛钟灵撑着下巴,将手里正看着的医书翻了一页,才笑嘻嘻的道:“还有三天不就是赏丹大会吗?皇上让我和盛易都去,我能不高兴吗?” 赏丹大会在半个月之前就从宫里传了出来,已经算不得什么密事,就连常时间都待在府里的锦绣,也听说过这件事。不过,锦绣可不觉得辛钟灵进宫是好事。 “小姐,您每次进宫奴婢心里都害怕……”锦绣叹了一口气,翻绳子的动作却没停,“别人都说宫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在别的地方遇到事,奴婢还可以冲上去替您挡一挡,这要是进了宫,那个宫门奴婢都进不去,您要是在宫里遇到事,谁能替您挡呀?” 辛钟灵笑脸一滞,她刚才高兴是因为辛选德要被算计的事情,并非真的因为入宫,可锦绣这丫头……突如其来感动让辛钟灵心里一阵泛酸,而这时,门口传来一句话,“宫里自然有我替她挡。” 屋内的两大一小都朝门口看过去,只见穿着一身云纹束腰缎袍的盛易,正浅笑盈盈的从门口走过来。 “爹爹……”两个大人尚且还处于怔愣当中,盛宝儿就已经撇开花绳,光着脚跳下床,一阵风一样冲盛易跑了过去。 第三百章 哄孩子的天赋 第三百章 哄孩子的天赋 这段时间只要盛易在府上,都会抽出时间亲自教导盛宝儿识文断字、书法棋艺,小孩子的心思一向单纯,长时间陪着自己的人,就算有时候待自己严厉一些,心里还是喜欢这个人。 盛易弯下身,双手掐在小丫头的腋下,将人抱进怀里。盛宝儿一脸欢喜,一个劲的拿自己肉嘟嘟的小脸去贴盛易的脸。 盛易却是没看她,只盯着辛钟灵,朝桌边坐过去道:“白天的事情需不需要我再跟你解释解释。” “当然要。”辛钟灵等的就是盛易的解释,白天在聚云轩酒楼的时候,盛易和盛儒说侯府的那几句,她就没听懂。 盛易笑了一下,抬头看向锦绣道:“将小姐抱下去休息吧。” 一听休息,盛宝儿瞬间搂紧了盛易的脖子,叫嚷着道:“宝儿要和爹爹娘亲一起睡。” “不可以。”盛易还没反应过来,辛钟灵就已经站起身,从盛易怀里抱过盛宝儿,强塞进锦绣手里。 然后她紧盯着盛宝儿,故意板着脸道:“爹爹和娘亲还有事要办,你在这,爹爹和娘亲会没办法休息的。” “呜呜……宝儿不要走。”盛宝儿年纪尚小,根本听不懂这些,看到自己娘亲板了脸,瞬间嚎啕大哭。 辛钟灵一向不会哄孩子,见到哭闹的孩子更是头疼,当即软了声好言好语道:“宝儿,你乖乖和锦绣姐姐去睡觉,娘亲明天给你买糖葫芦。” “不要,宝儿就要和爹爹、娘亲一起睡。”盛宝儿睁圆了双眼,两只眼眶里滚动的泪水像是流不尽一样,一句话还没说完,肉嘟嘟的脸颊已经湿透。 伴随着一阵高过一阵的哭声,辛钟灵从哄了又哄,到最后都开始行威逼利诱之计,盛宝儿依旧张嘴对天,泪眼汪汪。 看到辛钟灵对一个孩子束手无策,盛易看的哭笑不得,接着就看他几步上前,将大哭不止的盛宝儿抱到了自己怀里。 “别哭了,今晚爹爹和娘亲陪你睡。”盛易接过锦绣递过来的帕子,擦干净盛宝儿的脸颊,抱着她就朝床边走过去。 看着这一大一小,辛钟灵眉头紧拧,心里有一种十分尴尬且不好的感觉正迅速酝酿。锦绣凑在她身后,笑嘻嘻的盯着床边的人,小声道:“小姐,奴婢会晚些睡,要是小小姐碍事,您就喊奴婢。” 碍事?辛钟灵双眼一直,回头就去看锦绣,可她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出来,锦绣已经到了门口,不过眨眼功夫,人就出了门槛,没了影子。 床边渐渐没了动静,辛钟灵回头朝床边看过去,就看到盛易半靠在床沿,一只手轻轻拍着盛宝儿的后背。 他脸上的神情算不上温柔,但一个七尺男儿哄一个小孩子睡觉,单是看到这样的画面,辛钟灵就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温柔的很。 许是刚才哭累了,盛宝儿不到一刻钟,就已经完全睡熟,盛易弯身拉过床内侧的被子,盖在盛宝儿身上,这才再次坐到桌边。 辛钟灵杵着下巴,手里把玩的茶杯无声的停了下来,她咧嘴一笑道:“以前看到你对宝儿还挺严、挺凶,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应该很烦小孩子,没想到……你还有哄孩子的天赋。” “谈不上天赋,好歹是自己的孩子,顺应本能,也就会哄了。”盛易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水,端在唇边浅尝了一口,“哄孩子又不是什么难事。” “说的好像宝儿真是你的孩子一样。”辛钟灵只当盛易胡说八道,然后就问起聚云轩酒楼的事情。 “你和盛儒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陛下虽然说会在赏丹大会之后奖赏盛儒,但这个奖赏必须建立在赏丹大会不会出事的前提下,可要是赏丹大会真没有问题,我们也就没必要这么费心去查凉山观。” 原本调查凉山观,就是因为慕云心的事情发生之后,凉山观依旧完好无损,辛钟灵几人觉得怀疑,这才因为楚皇后的护子之心牵扯到这件事当中。 若是现在又说凉山观没事,辛钟灵只怕是想吐血的心都有了。为了凉山观的事情,她可是好话狠话都和盛易说过了。 盛易眉眼低垂,一脸不走心的神态,他手里握着茶杯,不喝也不放下,辛钟灵看着他这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瞬间急了,“你快给我说说,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 让辛钟灵杀人,她绝对是手起刀落、二话不说,可让她去想官场权谋,那她所思所见所感,都像是雾里看花,看不透,却又想看个真切。 看到辛钟灵急了,盛易这才放下茶杯,抬头看着她,认真说道:“盛儒当初想调查凉山观时,并不知道辛选德已经提醒过我们凉山观有问题,所以,他的决定和辛选德无关。” “那么我们陷入现今这个局面,并不是因为辛选德的那个提醒,但这并不表明,辛选德当时提醒我们凉山观和赏丹大会之间的事情,不是为了算计我们。” “算计我们?”辛钟灵瞬间明白盛易的意思,辛选德从未视她这个长女为自家人,眼看辛长音出事。 侯府上下被陛下禁足,这口气他肯定咽不下而这个时候,辛选德不提仇恨,却上门提醒凉山观有问题的事情,很难让人不想到辛选德这是别有居心。 “要是辛选德当初就在算计我们,那他肯定已经知道凉山观的事情,知道的多与少,也就他自己知道。” 盛易继续说着,“但辛选德之所以提醒我们,还有另外一个猜测,而只有这种猜测,盛儒眼前的黑锅,才能让辛选德来背。” 辛钟灵看着盛易,眉头紧锁,却没有说话。 她不发问,便是听懂这一段话的意思,盛易这才继续。 “当初慕云心的事情让侯府上下都被禁足,宫中上下虽没人明着说什么,但辛选德本就心存暗鬼,保不齐他就先开始怀疑旁人都在暗地里议论他的忠心,他心里有鬼,自是更加怕别人怀疑。” 第三百零一章 顶雷 第三百零一章 顶雷 她猜他她们暗示凉山观和赏丹大会的事情,肯定是想将宫内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凉山观的事情上。 慕云心原是凉山观观主,她出事,正常人都会怀疑凉山观有问题,尤其是一向疑心重的老皇帝在经过慕云心一事之后,还继续用凉山观炼制丹药,分发忠臣,这点就更加可疑。 盛易忽然唇角上扬,笑容冷淡,目光中却泛着犀利的光。 “辛选德担心自己侯爷之位难保,却又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自请去查被皇上亲自认可的凉山观,但他又和其他人一样,真真切切觉得凉山观必然有问题。” “因为他想在凉山观一事上戴罪立功,将侯府从慕云心毒害老皇帝的事情中撇出去,如此诸多顾虑之下,就想到了起初将慕云心揪出来的我们几个。” 如果不知道炼丹司延年益寿丹方的事情,凉山观的事情就十分单纯,丹药有问题,前去调查凉山观的人必然收到当今的奖赏,就算丹药没问题,对调查者也是丝毫影响也没有。 辛钟灵想到上午的时候,辛选德在听说凉山观丹药没问题时的那种反应,那种惊讶转至失望、失落的反应,显然应征了盛易的第二种猜测。 她立即将这个细节告诉盛易,然后笑着道。 “刚才我还在担心,要是辛选德原就打着算计我们的打算,他肯定就不能老老实实替盛儒顶雷,现在倒好,他等着拿凉山观这件事中的奖赏,盛儒的这个雷,他肯定接的乐意之至。” “你倒是观察入微,刚才你就应该将这个细节告诉我,免得我还担心你听不懂跟你分析这么多。” 盛易笑了一下,松了一口气,又道:“我跟盛儒说的那句话,其实是在提醒盛儒,就算老皇帝因为慕云心的事情对辛选德不满,但至少迄今为止,昌凌国唯一的一对兵符。” “有一块依旧在辛选德手上,虎符在古代可是君主对臣子信任的象征,可见这老皇帝根本没有因为慕云心的事情而对辛选德的忠心产生怀疑。” 这样的信任出自于一个连自己儿子都怀疑的上位者心里,盛易不禁怀疑,侯府和当今皇上之间是不是还有什么旁人不知晓的事情。 盛易并没有将这点怀疑告诉辛钟灵的打算,就继续刚才的话说道:“炼丹司的事情,楚墨、盛儒以及楚皇后三人都已经商量过,他们是打算将这件事像之前那样掩盖住。” “但暗室中有异动,我们又不能证明嵇渊就不会将这件事告诉老皇帝,好在是我们两个没有正面出现在凉山观,我已经和盛儒说过,让他帮我们圆一个谎,就说那天我们去了别去。” 有了这个借口,到时候就算盛易和辛钟灵被当今皇上以及楚皇后怪罪,不好好协助太子,也好过被皇上惦记,以为他们也知道了炼丹司的事情要强。 盛儒和楚墨还有陈远搏三人那天夜里都在凉山观内,又是当着嵇渊的面,嵇渊就算怀疑,也没有证据证明进入暗室的人就和盛儒几人有关。 如此一番分析之下,现如今只要盛儒能让当今相信,凉山观调查一事。 辛选德插了手,暗室的事情他做没做,都会落到他的头上,因为嵇渊不可能找堂堂言侯询问,辛选德又急着戴罪立功,这件事若是成,便也成的十分快。 眼看该说清楚的都说清楚了,盛易看辛钟灵的神情,似乎是一听便懂了这其中的关系,也就不打算再多说。 他起身走到床边,解了外衣搭在衣架上,然后自己就上床躺在了床的外侧。 辛钟灵还在桌边坐了片刻,等到将盛易的话全部消化掉了,这才发现盛易躺床上去了。 她站在床边,盯着躺在床上双双睡着的一大一小,想生气,却又觉得无气可生。只好叹口气,转身朝门口走,打算去找锦绣挤挤。 “你就这么走了,宝儿晚上找你,我可解决不了。”身后传来盛易的声音。 辛钟灵猛然站住脚,快步就走回了床边,她瞪着盛易,刚想怒声让他回别的院子睡去,可一开口,睡在中间的盛宝儿就极其不耐烦的撅了撅屁股。 生怕小丫头醒了在张嘴大哭,辛钟灵连忙放小音量,道:“去,上你自己院子睡去。” 盛易躺在床上,粉薄的唇微微上扬,一字一句笑着道:“我既然躺下了,就不会再起身,你要是想让我走,就过来拉我。” 辛钟灵黑着一张脸,自然不会上赶着投怀送抱,便站着没动。 她不动,盛易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当即长叹一口气,微微侧过身。 甚是可惜的道:“今天我可是累了,这小丫头要是夜里闹人,或者是尿床什么的,我的起床气犯了,免不了下手就会有些重……” 话未说完,一抹粉色倩影已经翻身上床,搂过床中间的小丫头,紧贴着床内侧躺了过去。 看着背对自己的女子,盛易很想笑,可也觉得这个时候笑,肯定不合适,但他没忍住,就只好笑着朝内侧贴近了一些。 辛钟灵察觉身后的人靠近,当即侧头瞪过去,此时无声胜有声,她的怒意全靠一双瞪圆的眼睛表达了。 “我就是想让你过来一些,小孩子抱的太紧,窒息的可能性特别大。”盛易知道,自己再惹这女人,下一瞬这屋内就会鸡飞狗跳。 辛钟灵听到会“窒息”,连忙转头去看盛宝儿。小丫头睡的正香,但脸色微红,额头上已经沁出一层薄汗。 想了一下,辛钟灵还是朝后挪了挪,最后闭上眼睛,全当自己睡着了。 装睡的时间太久,辛钟灵还真就睡了过去,而此时此刻,躺在她身后的盛易并没有睡着,他看着辛钟灵的背影。 等到她的呼吸声变得均匀绵长,这才悄然靠过去,搂住辛钟灵的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辛钟灵是被盛宝儿一脚踢醒的,小丫头咯吱笑个没完,她也就跟着闹腾了一会儿,才叫了锦绣过来。 第三百零二章 教书先生 第三百零二章 教书先生 “小公爷什么时辰走的?”用早饭的时候,辛钟灵听锦绣说盛易出府了,迷迷糊糊想不清昨夜的事情,就只好打听盛易出门的时辰。 “卯时中的时候,好像是和老公爷前后脚走的。”锦绣正给盛宝儿喂早饭,抽空回了一句。 辛钟灵默默点头,也没再多问,等到吃完早饭,她就问锦绣道:“之前我和胡伯说,给宝儿请个教书先生,这事胡伯那里可去办了。” 锦绣正欲回话,胡伯刚好拿着一本册子从门口进来。 就直接回话道:“大娘子,这件事老奴已经和老公爷禀报了,人也已经找来了几个,只不过小姐年纪尚幼,要选个合适的先生,老奴也是拿不准,只能先等公子回来。” 辛钟灵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起身朝门口走着问道:“找来的先生是今天就选吗?” “本来是昨天,但公子和老公爷都有事,便推倒了今天。”哪里知道,今天这两位主子又一早出了门。 “你去安排吧,宝儿的先生我亲自选。”辛钟灵撂下话,就直接去凌烟居取了盛宝儿平时学的那些东西。 她快速翻了一遍,确定了一下盛宝儿如今处于什么样的学习阶段,这才再次去到前院。 胡伯已经让人请了待选的先生在前厅侯着,待选的一共有五人,其中有一名女先生。 辛钟灵将这五人各自打量了一遍,然后招呼了胡伯在旁边说话。 “胡伯,宝儿年纪小,这年纪太大的先生,只会让宝儿心生反意,那边两位待会就请他们走吧。”未免伤了这些文人的自尊心,辛钟灵说话的声音只有胡伯能听到。 胡伯想了一下,点头道:“大娘子考虑周全,那、奴才就和大娘子说说余下三位。” 辛钟灵微微点头,侧身朝那并排站着的五人看过去。胡伯站在她旁边,指着其中一个个子瘦高、长山羊胡子的先生道。 “这位先生名叫钱牧之,京城本地人,前两年曾因一篇自写的文章,被已故的楚太傅提名过,只不过此人不愿入官场,也就至今还是教书先生。” 昌凌国尚且没有实行科举制度,但国内学堂众多,但凡朝堂需要选人,学堂内学子综合评价得优者就会得到学堂举荐,得到举荐者,再由当今安排的内阁大臣亲自去学堂选人。 一般情况下,内阁大臣都会多选择几名优等学子备用,然后再将这些被选中的优等学子送进宫,由当今皇上亲自设置考题。 考题由皇上自己定,皇上若是没有时间,也会让内阁大臣出题,再由皇上来亲自考问这些学子。 当然,考题也分文武,文题答案让当今满意的学子,日后会得一个文职,做一名文官,武题则相反。文武全才者,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至于那些没有得到学堂举荐的学子,那就只能依靠家中权势,父辈宗亲世交关系来举荐。 若是连这些也没有的清贫学子,就要以自己拿手的才能令朝堂上的一些大人看重、提名,收为门生。 这钱牧之被楚太傅提名,就算不在楚家做活,也算是楚家在外的门生。 辛钟灵在决心替盛宝儿找教书先生时,就特意请教过岚风有关这方面的东西,现在听胡伯说起钱牧之,倒也一听就懂。 “楚家的门生……”自打楚太傅死后,楚家那些宗亲亲身经历过上次的水蛭一事,又听说楚太傅死的蹊跷,生怕被楚家的仇敌牵连,就已经暂时打消了想从楚墨手里得财得权的打算。 辛钟灵听街上的人说过,楚家的门生自楚太傅死后,能离开的都相继离开了,除了一些出生寒门、深受楚太傅大恩的念着恩情,还依旧挂着楚家门生的名号。 楚墨是太医,若是这些门生中没有学医者,他们留在楚家也是没有官升的可能,走了倒也是明智之举。 “先说其他两位,这钱牧之等会再说。”既然钱牧之依旧挂有楚家门生之名,想来也是出生寒门。 辛钟灵有想留此人的念头,但觉得毕竟是楚家门生,回头还是多问几句的,免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胡伯便说起另外一位,“站在钱牧之旁边的先生名叫阮落青,目前还在暮昌学堂就读……” “还是个学生?”辛钟灵微微皱眉,刚才她打量这个阮落青的时候,就觉得这人长的小。 “大娘子,慕昌学堂的学子每到九月中旬就会送出一批,这阮落青就是今年九月出学堂的那批学子中的一个。”胡伯解释道。 现在还差两天就是八月十五,到九月还有半个月时间,这个时候提前出来找活,肯定是没得到学堂举荐,又没有得到朝堂大臣提名的学子。 可见阮落青并非优等学子,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才能。 辛钟灵摇了摇头,“阮落青也送出去。” 胡伯抬头看了辛钟灵一眼,似乎要说话,但最后还是低下头,看着手中的记名册说到那位唯一的女先生。 在古代,女子地位普遍低于男子,就连昌凌皇城数百家学堂中,也仅有一家女子学堂。女子学堂专收女子,但从学堂出来的女子,就算综合评价再好,也没有举荐和被提名的可能。 因此,从女子学堂出来的女子,多半是离开学堂就找人出嫁,因为学识高,嫁的也会好一些。 余下没能出嫁或是不愿出嫁的,可以留在家里,也可以留在学堂或者是去给大户人家的小姐当先生。 昌凌国女子大防之说只在女子八岁以上,男子十岁以上,盛宝儿才三岁,就算找了个男先生,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这女先生名叫林晚夕,出自箐鹿学堂,她和阮落青一样,也是今年九月离开学堂。”女子没有提名的可能。 胡伯介绍起来也就短短两句,然后就对辛钟灵道:“老公爷认识箐鹿学堂的院长,可让老公爷过去问问这林先生的学识如何,若是学识不差,小姐用女先生也是合适的。” 第三百零三章 兵符 第三百零三章 兵符 辛钟灵明白胡伯的意思,若是盛宝儿现在用男先生,满八岁就得重新选一个女先生,胡伯的意思是让她现在就选择女先生,免得日后换人麻烦。 “那林晚夕就先留下。”辛钟灵稍稍想了一下,就做了决定,“胡伯,你先送没选中的三人离开,留下的这两个,我亲自问话。” “知道了,大娘子。”胡伯立即合上名册,走到那五人面前低语了一番,然后就带着两名年长的以及那个名叫阮落青的,一并出了前厅。 辛钟灵看着他们离开,然后才走到钱牧之和林晚夕面前,问了两人一些基本情况,她不是这个时空的人,对四书五经也不感兴趣。 听着两人回答的都不错,就让已经回来的胡伯先将两人送回去,明日再给结果。 晚上用过晚饭后,辛钟灵就找盛恒说了这件事。 “宝儿毕竟是个女娃娃,那箐鹿学堂的院长是我的故交,他教导出来的学生,我自是更加放心一些。”盛恒听完辛钟灵选林晚夕和钱牧之的想法之后,说了自己的想法。 他这句话意思明显,辛钟灵便答道:“那就留下林晚夕。” 盛恒的旧识教导出来的学生,他信的过,那就是知根知底,选这样的人,辛钟灵觉得放心。 “林晚夕留下是不错,不过……”辛钟灵本来打算走了,就听盛恒又说了这样番话,“那钱牧之好歹是楚家的门生,你就算不用他,也得好好和人家说清楚。 楚太傅的门生在以往可是旁人想求都求不到的,如今却是送上门别人也不要,说出去也实在难听。” “那不如就让这钱牧之一并留下……”辛钟灵觉得眼前这老头还真是聪明的时候足够聪明,糊涂的时候又挺糊涂。既然不想留人家,就不该多招惹。 “留下倒不至于。”辛钟灵的随口一说,立即得到盛恒的否决,在盛恒看来,楚家如今是多事之秋,楚家的门生实在不便招惹到国公府来。 他垂眸沉思了一瞬,然后才继续道:“罢了,钱牧之你就让胡伯去送,到时候就说我们家要的是女先生,也不是嫌他,多解释一句也就清楚了。” 辛钟灵对这件事丝毫不在意,也就随口答复几句当应下了,接着又听盛恒说了一些商铺的事,这才得以顶着月色离开东院,回了自己的凌烟居。 屋内盛宝儿已经睡下,盛易正坐在桌边看书,他听到门口传来动静,一抬头就看到辛钟灵满脸疲惫的从门外进来。 “怎么了?那老头又抓住你说管铺子的事了?”没人的时候,盛易对盛恒的称呼都是随心情。 “这倒没有,就跟我抱怨了几句最近生意不好做,让我帮着出出主意。”辛钟灵一副要死不活的神情蹭到桌边,刚想一头趴在桌上,面前就多了一杯直冒香气的茶。 心里小小感动了一下,辛钟灵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后强打精神,坐直了问盛易道:“锦绣说你一大早就出门了,还是跟盛老头前后脚。” 喝了一口水,又道:“你和他一起进宫了?” 盛易已经无心看书,索性将书合上,认真看着辛钟灵道:“也不算一起,老头先进宫上早朝,我去找盛儒商量了一下后天赏丹大会上的事情。” “这件事不是都已经安排好了吗?怎么?你还有别的打算?”辛钟灵随口一问。 “倒也没什么别的打算。”盛易盯着辛钟灵,神情有些古怪,但片刻又恢复如常,笑着道:“辛选德的那件事盛儒已经办了,就昨夜。” 辛钟灵顿时来了精神,“那老皇帝知道这件事是辛选德搅和出来的,就没生气?” “这点盛儒倒是没说,不过他安排的人看到辛选德从宣政殿离开时,满脸都是喜色,想来那老皇帝也没苛责他。” 盛易沉了一口气,再次看向辛钟灵道:“早点休息吧,宫里的事情有楚皇后在,也轮不上我们担心。” 辛钟灵留意这件事,本来就不是因为担心,而是这件事能坑辛选德一次,她想看到辛选德倒霉,就多用了点心思留意。 看到盛易起身朝门外走,辛钟灵目光愣愣的看着他,眼看人都要跨出门槛了,她才起身问道:“你去哪呀?” 盛易勾唇一笑,缓缓转过头,“我回房休息。” 辛钟灵当然知道盛易是回自己院子休息,只不过她没想到这个男人会这么主动从自己房间离开,听到这句,也没什么好问的了,她撇开脸就朝床边走,“那你回去吧,帮我关上门。” 盛易看着辛钟灵不自然的动作轻笑摇头,若是今夜没其他事,他现在肯定进屋,可惜今晚他还有其他事要做。 于是直接跨出门槛,将房门关好,然后出了院子,朝自己的院子走过去。 书房里已经亮起了灯,盛易推门进去,早就等在书房内的岚风、姜行立即说话:“公子。” 盛易轻“嗯”了一声,然后在桌边落了坐,就抬头看向岚风问道:“我交代给你的事办的怎么样?” “已经安排了人下去,过了今夜应该就会有消息传回来。”岚风禀报道。 盛易垂眸看着桌面,一脸的若有所思,过了片刻才说道:“你们两先下去吧,这件事务必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公子放心。”岚风和姜行齐齐说道。接着两人就从书房走了出去。 院中明月高悬,两人并排走出院子,这时姜行才猛然挡在岚风面前,小声问道:“公子让我们去抢侯府的那块兵符,这可是大事,公子该不会是想……” 那几个字姜行不敢说。岚风却是已经在他迟疑不决的神色中看出来他想说什么,朝旁边跨出一步。 岚风迎着月光,又继续朝前走,“公子若是有你以为的那个心思,以公子的才能,早几年就已经跻身朝堂。” 这样一说,姜行就更加不懂了,他几步追上岚风,探头看着岚风的脸追问,“那公子还要兵符?那东西虽说抢过来半块没什么用。 第三百零四章 账房先生 第三百零四章 账房先生 可要是两块合在一起,整个昌凌的兵力那可就都是咱们家公子的了。” 岚风觉得这种话不应该说,即便四周没有别人,姜行也不该胡乱猜测这种事,于是姜行话音未落,他就停下来。 紧盯着姜行道:“公子有公子的安排,你只需照着公子的吩咐行事就是,刚才那几句日后别说,免得让有心的人听见,给公子招来杀生之祸。” 他故意在“杀生之祸”上加重了语气,姜行一看岚风比以往时候都要认真的脸,顿时缩了脖子,不敢再议论主子。 次日一早,辛钟灵浑浑噩噩的从床上爬起来,她一抬头看到房门,就想起了昨晚盛易无声无息真就从她房里走了的事,心里就再次不舒服起来。 昨晚看到盛易连一句招呼也没打,自己就关门走了,辛钟灵心里别扭了很久,一直到现在,看到房门心里还有些堵。 因为她想不明白,一向紧黏着她赶也赶不走的盛易,怎么她没撵,自己就老老实实走了。 她也不是想让盛易在自己房间里睡,只是看到盛易就这样走了,她就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盛易从她房里出去,怎么着也该是被她撵出去的才对。 独自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房门忽然被推开,辛钟灵这才猛然回神,下地穿起了衣服。 锦绣端着一盆热水,抬头看到辛钟灵已经起来了,就笑着说道:“小姐,昨儿个您给小小姐找的先生已经来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盛宝儿早上醒的早,早在半个时辰前,就被同样习惯早起的锦绣抱去了院子。 辛钟灵洗了脸,坐到妆台前开始梳头,这才无精打采的回了锦绣一句,“先让人招待林先生去小院,我一会儿就过去。” “奴婢这就去。”想到新来的女先生还在前院等着,锦绣连忙放下桃木梳,朝门口走出去。 用过早饭后,辛钟灵就去了作为盛宝儿学房的院子,这间院子中有密闭厢房一间,半开放式小厅一间,房外有小院、长廊。 院子独立于国公府水榭台附近,院内院外种有不少垂柳、槐香木,夏风习习间,尽显环境清幽,作为学习场所再合适不过。 厢房是给新来的女先生临时休息用的,半开方式的小厅就是盛宝儿平时跟女先生学习的地方。 辛钟灵过去的时候,盛宝儿已经坐在了小厅里,那位名叫林晚夕的女先生就坐在盛宝儿对面,她今日穿着和昨日相差不大,同是一件水袖云纹束腰长裙。 黑直的长发从两边鬓角梳起,并在脑后,再别上两朵白碎珍珠粒的珠花,露出的尖俏下巴,衬的林晚夕这个人,娇小的不像个先生,反倒是个同读的小姐。 “小姐,这林先生可厉害了,刚才宝儿小姐还闹着不肯过来,就是这林先生和宝儿小姐说了几句话,宝儿小姐就乐呵呵的过来了。” 锦绣站在辛钟灵身后一步外,双眼直溜溜的朝小厅内打量,顺嘴就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屋内正说到“弟子规”,辛钟灵也就没打算进去,直接转身,沿着回廊朝门口走,“林先生和宝儿说什么了?” 锦绣跟在后面,拧着眉想了一下才道:“林先生就问小小姐最喜欢府中的谁?小小姐就答小姐您,然后林先生又问小小姐可想像小姐一样,小小姐就忙点头。” “接着林先生就和小小姐,想要像小姐一样做个奇女子,就得先有学识,嗯……林先生还说了一些别的话,反正都在说小姐如何如何,小小姐听的高兴,就自愿跟着林先生去了。” 锦绣说的颠倒不清,辛钟灵大致理顺了一下,也算明白林先生是如何摆平盛宝儿的了。 她勾唇笑着道:“小孩子总想变成她所崇拜的那个大人的样子,看来以后本小姐得更加厉害一点才行。” 这要是换成原主,宝儿这丫头一定会像她的娘,幸好是遇到了自己。 死者为大,辛钟灵暗自庆幸了一句,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专心致志的朝院外走。 主仆二人离开了水榭台附近,辛钟灵看着前面不远就是盛易的院子,下意识想走过去,可脚下刚迈出去,就想到昨晚的事情,于是她改了方向,朝另外一条直通前院的小路走过去。 等走到前院,辛钟灵就让锦绣去备马车,说是要去浮生茶坊看看,锦绣立即去找了门房,不过片刻,一辆马车就被赶到了侯府门口。 辛钟灵上了马车,从窗口探头招呼住正准备上车的锦绣。 吩咐道:“你别跟着我去了,宝儿今天是第一天和林先生接触,你就在小厅外面等着,林先生要是有什么需要,你就亲自去办,要是宝儿闹腾,你就帮着哄哄。” 盛宝儿才三岁多,冷丁接触一个陌生人,肯定会不适应,辛钟灵怕她哭闹,同时又担心林晚夕才第一次上课,对于一个还没了解过的外人,总归让人盯着点好。 锦绣面露迟疑,她想跟着辛钟灵,可想到一向只黏自己的盛宝儿,只好狠狠心,退离马车两步,看着辛钟灵回话道:“那小姐自己注意安全。” 她说着这话,又去嘱咐车夫,“怎么将小姐送出去的,回头就怎么将小姐带回来,好生注意一些。” 车夫忙点头,这才扬鞭将马车赶离了国公府门前。 上次来浮生茶坊都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中间黄贵到国公府送过一次账本,辛钟灵没时间,就让黄贵自己物色了一个账房先生。 所以,辛钟灵跨进浮生茶坊的门槛,就对赶过来迎接东家的黄贵道:“账房先生可找好了。” “三天前安排好的,正想着月底送账本的时候,一并带过去给东家看看。”黄贵在旁边带路,顺便说起账房的基本情况。 “这新请的账房名叫周若白,三十岁,本家就在距离茶坊三十里的黄屯县,据他自己说,他曾给黄屯县的钱县令家做过五年账房,前阵子钱县令高升,要举家迁到别处。 第三百零五章 哪家的小姐 第三百零五章 哪家的小姐 这周若白家中有老有小,就将钱县令家的账房一职辞了去。 不过东家,周若白他能来我们这,也是进城办事,听安胜堂的掌柜介绍的,小的起初是不想用此人,但看着此人不错,也就留了下来。” 经人介绍,总归有靠关系的嫌疑在,黄贵的顾虑辛钟灵明白,但这安胜堂是京城的一家茶楼,掌柜的曾在浮生茶坊定过药茶,就连最近几个月,也和浮生茶坊有生意往来。 他介绍的人,和黄贵没关系。 辛钟灵清楚这点,也就没就这点多说,直接让黄贵带周若白到小厅说话。不到一刻钟,黄贵就领着一个身着淡青色布衫的男人进了小厅。 那男人瘦高个,白净的脸上透着一股子文静,他一进门就弯腰行礼道:“小的周若白,茶坊新到的账房,小的见过东家,给东家请安。” 辛钟灵打量完人,又看着此人挺守规矩,就直接问了周若白以前在黄屯县钱县令家做活的事情,周若白毫不避讳,能说的一一说了一遍。 将想知道的都问了一遍,辛钟灵觉得这周若白还不错,至少他在钱县令家做了五年的账房,家里还是穷的很,可见这人本分不贪。 “那你现在是每日回家住,还是住在茶坊里?”想到黄屯县距离茶坊还有三十里路,辛钟灵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周若白一时不好回话,黄贵就代他回话道:“周账房家中有一病妻,还有两个孩子,他现在每日都要赶回去……” 黄贵还未说完,周若白就生怕自己来回赶路,被新东家嫌弃,连忙解释道:“东家,小的每日都是天黑以后才走,茶坊开门之前就过来,绝对不会耽搁手头的活。” 他这番话堵的黄贵不好再开口,也就看着辛钟灵,等着她吩咐。 家有病妻,又有两个孩子,这样的人其实不适合留在茶坊。辛钟灵微微蹙眉,然后抬头看向周若白道:“你家孩子多大,妻子又是什么病,病了多久?” 再去找个账房,未必就有周若白合适。辛钟灵这人怕麻烦。 “大的已经八岁,小的也有六岁,内子是、是咳疾……”周若白低垂着头,双手将衣摆捏出了一层褶子。 辛钟灵的目光落到周若白的手上,眸色微凝,却什么也没再问,直接让黄贵带着周若白先出去干活。 黄贵是个聪明人,送完了周若白就很快赶了回来,“东家,这周若白可是不能再用了。” 刚才周若白提到自己妻子的病情时,双手紧捏衣角,分明是说了谎话。 辛钟灵没点头也没摇头,只起身朝门口走,“黄贵,你可知道周若白的家在哪?” 黄贵跟着出来,回话道:“之前去过一次。” 辛钟灵回头看了黄贵一眼,转而笑着看向前面的路,继续朝前走着说道:“你去过一次,就没想法子打听打听周若白妻子的病情?” 黄贵去周若白家,也是背地里去打探周若白的为人,免得用上人之后,日后再出差错,但周家夫人的病,他还真就忘了问了。 脸色当即一白,黄贵张口就认错,辛钟灵却打断他道:“生病而已,你先带我去周家看看,正好我今天也没其他事,要是这周家嫂子的病我能治,日后这周若白就是我们的人了。” 用钱财笼人心,倒不如用恩情。黄贵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于是也不再多说多问,领着辛钟灵就去了黄屯县的周家。 周家虽然穷,但也算不得家徒四壁,辛钟灵被周若白大儿子周念生迎进院里时,就四处打量了一圈,发现周家院子虽小,却在院墙四周种了不少花草。 这种事情周若白一个大男人肯定做不的这么精致,辛钟灵便对屋内的那位“嫂子”挺好奇。 “娘,爹新找的那家茶坊来人了,还是个东家。”周念生推门进屋,就急着招呼自己的娘。 黄贵将房门挡开,请了辛钟灵进去。 屋内药香浓郁,辛钟灵还未跨进门槛,就听到了一阵带有嘶鸣声的咳嗽,接着就听到屋内有个女人的声音,虚弱无力的道:“快,念生,快去将东家请进来,咳咳……” 周念生很快就又到了门口,辛钟灵没等他说话,自己朝屋内走过去。屋内小桌、土炕,长桌摆柜,茶壶茶杯,基本上房中该有的东西,这屋里都有。 辛钟灵打量完屋内,就朝半靠在土炕上的女人看过去,这时她的双眼不由一亮。 半靠在土炕上的女人唇色发白,脸上泛着一层死灰,但这些丝毫不影响这个女人原本就有的美貌。但除了美貌之外,辛钟灵更加惊讶的是眼前这个女人的谈吐。 一番客套之后,辛钟灵就表明自己的来意道:“钱嫂子,我虽说是周大哥的东家,但也会些医术,可否让我替你看看病情。” 周若白的妻子姓钱,初次见面,辛钟灵也不好意思问人家太多,也就知道了一个姓,就开始问病情。 周钱氏起初还推辞,生怕麻烦了自己相公的新东家,但看着辛钟灵一脸诚恳,拒绝一两次也就将手伸了出来。 辛钟灵搭上周钱氏的脉搏,等到周钱氏将自己的病情、病因说完,她也确定了周钱氏的病因。 “我先回去,等晚上周大哥回来,我会让他带些药回来,嫂子到时按时服药,一周之内也就能痊愈。” 周钱氏的咳疾之所以严重且久治不好,并非她已经伤到肺腑,而是周钱氏怀第二子周水生时落了水,孩子保住了,阴寒之气却成了周钱氏的病根。 这种病不难治,辛钟灵交代了几句,就带着黄贵离开了周家。等到马车离开周家有些路程,辛钟灵就对黄贵道:“你去打听打听,看看周若白的妻子是不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小姐。” 黄贵刚才也看出了一些端倪,他自己就是穷人出身,穷人的脸和手断然没有哪一个能长的像周钱氏那样白净光滑的,再者,周钱氏谈吐得体。 第三百零六章 效仿秦皇 第三百零六章 效仿秦皇 两个孩子方才在旁边谈话,说的又是周钱氏教导二子读书的事,这就很难让人不怀疑周钱氏是哪家大户人家出来小姐。 再加上周若白上报内子病情时,又故意说轻了病情,难免这中间有什么。 不过,黄贵还知道别的,“东家,黄屯县只有一家大户姓钱,就是、黄屯县钱县令家。” 辛钟朝黄贵看过去,见他一脸意有所指,心里也有了想法,未免日后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就吩咐黄贵将周家、钱县令家的事情一一查清楚。 回去之后,辛钟灵就配了一周的药让黄贵交给了周若白,并叮嘱黄贵,在周钱氏的病没完全好之前,每日可让周若白早半个时辰回去,晚半个时辰来,对此周若白感激涕零。 时间过的飞快,这件事之后,很快就到了八月十五。 因为宫里在晨明殿备了赏丹大会,朝堂上位居三品以上的大臣都被请到了宫里,只不过这次,除了国公府带了辛钟灵这个女眷,其他大人家都没被批准带女眷入宫。 可即便少了女人,宴会上的喧闹声也是此起彼伏,一阵高过一阵,今夜本就是中秋佳节,这些大臣中平时关系不错的,自是喜不自胜、相互劝酒不休。 就连平日里争锋相对的大臣,也维持着表面上的客气,相互敬酒。 辛钟灵就坐在盛易和盛恒旁边,原本她应该坐在盛易左侧,中间坐着盛易,可临出门前,盛恒说辛钟灵每次进宫都会被人盯上。 今夜赏丹大会本就人多,就说要将辛钟灵放在自己和盛易中间,免得她又被人惦记上。 盛恒说的婉转,可辛钟灵还是听明白了这番话后面的意思——盛老头就是在拐着弯说她是惹事精。辛钟灵对此也不生气,只是枯坐在大殿上,实在无聊。 酒过一巡,站在大殿正中的王公公就冲着众人喊了一句“皇上驾到”。 辛钟灵跟着其他一起,下跪行礼,等到重新坐好,也不去听旁人或是坐在首位的老皇帝在说什么,直盯着那老皇帝的脸色,眉头紧皱。 “想什么呢?”盛易察觉辛钟灵不对,夹了一块梅花型的糕点在辛钟灵碗里,顺带将辛钟灵的神魂唤了回来。 辛钟灵没动那糕点,只凑在盛易旁边,小声道:“你没发现吗?老皇帝的脸色好了很多,就像……”她朝老皇帝看过去,那四个字终究是没敢再这样的场合说出口。 盛易看着辛钟灵紧皱的柳眉,眸色微凝,然后抬头朝坐在殿首的老皇帝看了一眼,可他却是连表情都没变,只端着酒杯碰在辛钟灵的酒杯上。 温柔一笑道:“一会儿可能有好戏看,你现在多吃点,免得待会饿。” 说着话,他又夹了一些看起来不错的吃食放在辛钟灵的食碟上。 辛钟灵听出这句话里有暗示,她侧头看着盛易,明亮的眸子由疑惑缓缓生出了笑意——盛易这种人,也就在算计别人的时候,才能帅的让她挪不开眼。 旁边的小两口窃窃私语,然后又是你一眼我一眼的眉目传情,盛恒时不时侧头看过去一眼,然后端起屁股下的垫子,就朝旁边桌上的张乾挪了挪。 张乾正和自己儿子说大理寺最近发生的一起案子,一回头就看到盛恒上了自己这条长桌,当即止了话头,端杯招呼起盛恒。 “不是赏丹大会吗?怎么还不开始?”又坐了将近一刻钟,辛钟灵看到老皇帝只劝酒不说丹药的事情,就借着和盛易碰酒杯的时候,问了一句。 盛易却是淡然一笑,凑到辛钟灵耳边道:“盛儒在后面安排,再等等……” 他的话还未说完,大殿内就突然静了下来,辛钟灵顺着人声所指朝大殿门口看过去,就看到素来只穿一身云纹白的盛儒从殿门外走了进来。 他白衣飘飘,长发随风而动,尤其是有白绫束眼之后,修长的身姿透着一种虚弱,更显姿容不凡。 “启禀父皇,凉山观所出丹药已经准备好,可是要现在就开始赏丹。”盛儒站在大殿正中,跟在他身后的六名太监两两对站,每两人中间放有一只褐色的木头箱子。 辛钟灵暗暗吸了吸鼻子,虽然还未开箱,但药香味已经传了出来。 “分吧。”盛焕今夜似乎很高兴,久病遗留下的灰败面容上,满满的都是笑意。 “诸位爱卿跟着朕打江山、守江山也有几十个年头,如今朕老了,你们也老了……朕能送你们的,也就这些强身健体的丹药了,朕之所愿,便是与诸位爱卿永行君臣之礼,就算百年、千年,亦如是……” 百年、千年,这是要效仿秦始皇不成? 辛钟灵听不下去了,索性别开头,只盯着那三口大木箱子看,箱口没上锁,应该是哪只箱子没盖好,里面的药香随着大木箱在大殿内放的越久,殿内的药香就越浓郁。 单闻药香,辛钟灵觉得箱子里的丹药和上次盛儒从凉山观带回来给她检查的丹药气味一样,看到盛易和盛儒也都没有异常反应,她也就没再多想。 老皇帝说了一篇渴求自己长命百岁、能和自己这些大臣永远在一起的话之后,这才吩咐王公公下去帮忙分丹。 晨明殿内一时之间涌入不少宫女、太监,几乎人手一颗丹药丸,就连辛钟灵也有幸分到一颗。 这种丹药辛钟灵自然不会吃,她偷偷将丹药放在鼻尖闻了闻,忽然就发现了不对,可她还没露出什么异常神情,手背上就被放上了另一手。 辛钟灵侧头朝这只手的主人看过去,就见盛易浅笑盈盈的低语道:“一会儿别人服下丹药会怎样,你就如何做,不然可看不到好戏。” 说完,他将辛钟灵放开,然后听着老皇帝一声令下,像殿中其他人一样,将丹药服下。 辛钟灵没看清盛易吃没吃丹药,但看到男人对自己使眼色,连忙学着他的样子,做了做样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服下了丹药,只知过了片刻,王公公就将其他宫女、太监谴出了大殿。 第三百零七章 取百官血 第三百零七章 取百官血 辛钟灵留意着四周,心里想着盛易说的好戏会是什么,接着就看到自己对面所坐的一群大人们中,有人相继扑到了长桌上。 丹药里有迷的成分,还是那种药效特别强的那种,但凡服此丹药,不过两口茶的功夫,服丹者就会陷入昏迷,至于昏迷时间,辛钟灵估摸着至少也要一个时辰。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倒下,辛钟灵朝端坐在首位的老皇帝看过去,见老皇帝一点都不惊讶自己的大臣相继晕倒,便也跟其他人一样,趴在了长桌上。 “去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所有人都晕了。”辛钟灵紧闭双眼,过了一阵就听到了这句话。这是老皇帝的声音。 “是,皇上。”这公鸭嗓子是王公公的。他绕着大殿走了一圈,然后似乎是去门口关了殿门,脚步声这才重新传来殿前,“皇上,所有大人们都晕了过去。” “嗯,去请嵇渊过来。” “是,皇上。”王公公的脚步声很快传到了门口,又过了一阵,门外传来了不少于两人的脚步声。 辛钟灵微微睁眼,只看到从门口进来有三人,其中一人身穿凉山观见过的白色道袍,此人应该就是那嵇渊无疑,嵇渊身前一步是一个……戴着纯白色面具的男人,此人个子很高…… 易无常本来只注意去看坐在殿首的昌凌皇帝,这个老皇帝他头一次见,所以好奇的很,可正看着老皇帝的时候,他突然生出一种被人死死盯住的感觉。 猛然侧头,即便隔着面具,易无常那双似毒蛇一样犀利奸诈的双眼中所投出的视线,也让偷看者——辛钟灵心口倏然一滞。 她快速闭上眼睛,甚至连呼吸都刻意调整成昏睡时该有的样子。 易无常的目光在张乾、盛恒这两条长桌间停留了一瞬,但没停留太久,就听上方的老皇帝道:“大师,您不是说要取他们的血替朕延长寿命吗?那就快快动手吧。” 辛钟灵很想骂娘,因为这老皇帝说的话实在是……丧心病狂到了极点。 试问哪个君王能变态到这种地步,居然勾结歹毒之人坑害自己的臣子,就是想让这个歹毒之人取自己臣子的血,替自己延寿。 有生之年能见识到这么变态的君王,辛钟灵感觉……好恶心。 易无常将目光挪向老皇帝,看着老皇帝颤颤巍巍朝自己这边走过来,心里堆积了几天的不屑、不耻,瞬间到达顶峰。 昌凌国有这种人当皇上,还不如由他们家的宗主来当。易无常心中如此想法,说出的话却是十分客气,“陛下无需心急,取各位大臣的血,不过是顷刻之间就能完成的事。” 说着话,易无常伸出自己的右手,那是一只瘦骨如柴、如同骷髅爪子的手,手心朝上摊开了一阵,一只粉红色不断蠕动的虫子,就从这只枯瘦的手掌相连的手腕处拱了出来。 老皇帝吓的朝后趔趄,一旁的王公公连忙扶住,即便他也是脸色惨白,但还是安抚主子道:“皇上别怕,那是、那是……” 王公公也说不出那是什么虫子,就抬头朝嵇渊和面具人身后看过去,那是从殿外走进来的第三人。此人面容白的吓人,三十几岁的年纪,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子儒雅之气。 他是楚墨的堂叔——楚行。 楚行在面前几人当中身份最低,见王公公看着自己,就想上前问问情况,却被嵇渊伸手拦住。 嵇渊冷冷撇着他,皱眉低喝道:“这是血蛊,过去就得死。” 他这句话说的不轻不重,刚好站着的几人都能听见。老皇帝脸色更加白,他忽然抓紧王公公的手,双眼紧盯着嵇渊,声音轻颤。 却语气沉沉不怒自威,道:“嵇渊,你不是说,只要取对朕忠心的大臣每人一滴血,满百人做成赤心丹即可吗?怎么如今又说这虫子能要人命?” 若是百官都死了,他要这延年益寿赤心丹有什么用。 嵇渊脸色变了变,立即辩解道:“皇上,臣只是吓唬楚公子而已,今日之事都是楚公子的功劳,这血蛊要是咬伤了他,臣这心里怕是要愧疚。” 易无常在这时忽然开口,“都别说话了。” 他这一句,大殿内瞬间安静下来。老皇帝以及王公公,以及嵇渊、楚行都朝那只已经完全爬出来的血蛊看过去。 粉红色的虫子约有半寸长,它的尾端刚脱离易无常的皮肤,一团肉红色的东西就从它的尾端冒了出来。肉团花生豆大小,瞬间破裂,密密麻麻细小如蚂蚁的小虫子四散爬开。 易无常蹲下身,将手背贴到地上,等着幼虫自行爬离…… 辛钟灵听不到其他动静了,心急如焚的想再睁眼看看,可就在这时,砰的一阵巨响,似乎是大殿门被谁撞开了,一大群的脚步声涌了进来。 易无常掌心刚苏醒的幼虫还没爬离,这一生巨响,反倒惊的成虫一口咬住了身下的皮肉。易无常吃痛,猛然回头朝已经大开的殿门看过去。 殿门口涌进来不少士兵,其中带头的就是言侯辛选德。 他今日穿了一身褐色盔甲,举着刀几步冲进来,扬声便喝,“快,抓住这几个贼人,别让他们伤了陛下。” 大殿中一阵混乱,辛钟灵实在忍不住了,眯着眼朝门口那头看过去,这会儿功夫,她十分庆幸自己刚才趴到长桌上时,侧头的方向正对着大殿门口。 随着辛选德一声大喝,晨明殿内的沉静瞬间被打破,一大批禁军速度奇快的围住了嵇渊、楚行、面具人。老皇帝和王公公则被辛选德亲自保护着朝后退了几步。 辛钟灵看到眼前这忽然反转的局势,憋笑憋的心口疼,她暗想这会儿老皇帝恐怕是想杀了辛选德的心都有。 “皇上,您没事吧,皇上?”辛选德盯着老皇帝看了看,见皇上神情呆滞,想着是被吓到了,于是转头吩咐其他人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这几人拿下。” 第三百零八章 乱臣贼子 第三百零八章 乱臣贼子 易无常的双眼在白色面具下泛起了一层杀意,今夜这个计划,他准备了三个月,如今却稀里糊涂就被眼前这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毁了…… 他将目光对上人群中的那个老皇帝,这是就听嵇渊在身后问道:“现在怎么办?我们、我们……” 嵇渊的话还没说完,被完全吓蒙的楚行已经跪到了地上,他冲着老皇帝方向拼命喊道::“皇上,皇上,这些都是您同意的啊皇上,您不能……” 老皇帝神色一变,抬头一看辛选德以及面前的一众禁军都看着自己,想到自己积攒多年的威望将会因为今夜毁于一旦,一股血气猛然窜出心口。 他吐出一大口血,辛选德脸色一白,上前接住将要倒下的老皇帝,“皇上……” 老皇帝气息奄奄,却死拽着辛选德的盔甲,声嘶力竭的道:“嵇渊勾结奸佞,意欲毁我昌凌,杀、无、赦……” “皇上……”老皇帝一句话说完,头便歪了下去,辛选德急的大喊一声,抬头就冲一众禁军喝道:“乱臣贼子,杀无赦。” 大殿上的双方打的火热,楚行似乎不会功夫,没几下就被禁军打的半死,唯有嵇渊和易无常打的禁军四处乱飞,但禁军胜在人多,眼看着门口有越来越多的禁军涌过来。 易无常目色一寒,忽然一掌将嵇渊朝老皇帝身上拍过去,接着脚尖一点地面,整个人如同一道光影,瞬间朝殿外飞了出去。 不用辛选德吩咐,一批禁军追了出去,另一批禁军则很快将嵇渊摁在了地上。 “侯、侯爷,今夜的事不能传出去,绝不能传出去……”眼看嵇渊和楚行都被摁住,王公公扶着老皇帝的手一阵哆嗦,但也知道事态严重,连忙抓了辛选德说话。 “所有大人们都晕了过去,还请侯爷暂时做主,将大殿恢复如常,再火速传太医过来。” 辛选德盯着昏迷不醒的老皇帝看过去。 他眉头紧皱,即便已经感觉到今夜的事情有些不对劲,也还是立马回复王公公道:“这件事我来办,公公还是先扶陛下回内殿,免得叫人看见。” 王公公连忙点头,招呼了两名禁军将老皇帝抬了出去。辛选德看着王公公和老皇帝都离开了,一脚踩在嵇渊手上喝道:“今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嵇渊身中数刀,早已奄奄一息,听到辛选德问话,也只是双眼泛红,恨不能出声。 辛选德见他如此,便抬头朝另外一人看过去,那楚行已是当场被砍死,他皱了皱眉,知道问不出什么了,当即吩咐道:“将这二人押入大牢。” 沉着脸站了片刻,辛选德又看向众人道:“今夜之事,务必守口如瓶,若是谁敢乱说话被皇上知道,可别怪本侯不保他。” “是,侯爷。”众禁军齐齐应声,接着就是带犯人下去,清理大殿。 等到大殿恢复如常,辛选德就请了太医过来,今夜是楚墨当值,他赶到晨明殿看到整个大殿中的人都陷入了昏迷,一脸震惊的刚要问什么,就被辛选德制止住。 总归半个时辰之后,大殿中所有昏迷着都被强行灌了一碗汤药,就连辛钟灵,也被迫喝了一碗。 再之后就是所有人都醒了过来,但所有人都没来得及问什么,就都被辛选德叮嘱不要乱说,之后便是让大殿上的所有人全部离宫。 辛钟灵离开晨明殿前,听到殿内的人了一句“太子中了毒”的话,她想回头,却连身后的情况都没看清楚,就被盛易和盛恒强行拽出了殿门。 “今夜的事不许胡说,也不许多问,去吧,早些休息。”回到国公府之后,盛恒沉着脸交代了这样一句,就匆匆去了东院。 辛钟灵一看盛恒走了,迫不及待的就将盛易拽到了凌烟居,一副逼供的架势道:“说,今晚什么情况?” 她站在盛易的腿边。盛易莞尔一笑,伸手一揽辛钟灵的腰,就将人搂自己了自己怀里,满目柔情的道:“今晚什么也别问,等明天宫里传出消息,我再解释给你听。” 辛钟灵盯着盛易,见他一点说的打算也没有,只好同意明天再说。 两人是酉时入宫,戌时末回府,虽然中间这几个小时都没做什么,但二人还是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决心好好休息,等着明天的看宫里的情况。 第二日一早,辛钟灵用完早饭就拦住盛易,可她什么都没来得及问,盛易就被突然出现的盛恒拦劫,带去了书房。 辛钟灵为此事好一番痛心疾首,却也没有办法,就只好自顾自朝凌烟居走,打算在凌烟居等盛易。可一刻钟之后,盛易还没回来,锦绣就说黄贵过来了。 想到昨天周若白家的事情,辛钟灵立即吩咐锦绣将黄贵叫了进来,她看着黄贵行了礼,然后就问道:“可是查清楚周钱氏的事情了?” “查清楚了。”黄贵昨天使了不少银子,总算是打听清楚周钱氏是谁家的人。 “东家,这周钱氏的确是钱县令家的人,不过此人并不是钱家小姐,而是钱家老夫人养在身边的丫鬟,钱家老夫人出身名门,对下人也是极好。” “这周钱氏是自小就被老夫人养在身边,后来和周若白两情相悦,就求老夫人将自己许给了周家。周若白能在钱县令家做账房,也是这个周钱氏求了钱老夫人。” “这老夫人倒是个好人。”单单听了这些,辛钟灵就觉得这钱府的老夫人不错。之后就问道:“周若白拿了我开的药,可说了什么?” “就是一些感激大娘子的话。”黄贵主要是为了这件事过来,顺带着将浮生茶坊最近的账本带了过来。 辛钟灵接了账本,就让锦绣送了黄贵出去,之后又看了半个时辰的账本,才等到盛易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口。 只不过,盛易并没有和她说什么,而是带着辛钟灵去了桃林旁边的逸云酒楼。 “这个时候你带我上这里干什么?”辛钟灵刚落坐,就急着问道。 第三百零九章 君臣离心 第三百零九章 君臣离心 这时酒楼伙计送了茶水过来,并询问盛易和辛钟灵需要点什么,辛钟灵盯着那伙计看了一眼,知道宫里的事情不方便当外人面说,只好先等着。 “四样小菜,一碗玉露羹。”盛易神色不变,和伙计说完要点的菜色,伸手便端了茶杯挡在了眼前。 那伙计很快就转身离开,辛钟灵这才朝前凑近了一些。 一脸急色道:“这个时候你还顾着吃,你快和我说说,昨晚的事情是不是你和盛儒连手干的?你说说你,盛儒不提前告诉我,那还情有可原,你怎么也不提前跟我通个气。” 昨晚的事情可算惊心动魄、千钧一发,辛钟灵是真真切切看到头戴白色面具的那个人是如何操纵那些血蛊的,一个人能狠心到用自身炼蛊,可见此人心肠又狠又毒,已非常人。 这要是昨夜辛远德没及时赶到,辛钟灵都不敢想今天皇宫里会不会已经易主。取百官血炼赤心丹,这种骗人的话,老皇帝相信,辛钟灵可是半分不信。 虽说那赤心丹到底有什么用,辛钟灵还不清楚,但她确定,这种依靠蛊虫取血的丹药,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盛易抬眸看她,茶杯还没放下,唇角却先扬了起来,“我约了楚墨过来,这件事等他过来再说。” 辛钟灵自是等不了了,可盛易说完这样一句,就端了茶杯,眼观鼻鼻观心的喝起了茶,看模样就是一副楚墨不来,他也不会多说的态度。 辛钟灵只好等。好在楚墨来的很快,一桌菜还没上齐,楼下大堂的伙计就领着楚墨上了二楼厢房。 “我是急着赶出宫的。”楚墨打发伙计离开,自己还没坐下,就一脸急色的看着盛易,说起了宫里的情况。 “太子殿下中毒未解,皇上也还处于昏迷当中,现如今宫里是一团乱。不过好在皇后娘娘还算清醒,已经吩咐了言侯带着禁军将六道宫门都封了起来。” “昨夜回去的那些大臣,也都被各自安抚在了他们的府里,目前倒是没人乱说什么,不过宫里的还是有不少人悄悄议论,说是昨夜晨明殿进了刺客……” 楚墨刚说到这,就看到盛易抬手指了一下旁边的凳子,并端了一杯茶放在桌前,他看着盛易不急不缓的态度,神情稍滞,原本满心的急也瞬间缓了缓。 他照着盛易指过去的位置坐下,也不看那杯茶,只盯着盛易。 一脸认真的道:“昨天你让我务必想办法调到昨夜当值,又让我在无法替太子殿下解毒时,于这个时辰上这里找你……你跟我说句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夜又是怎么回事?” 看到有一个和自己一样一头雾水、心急如焚的打听者,辛钟灵偷笑着喝了一口茶水,瞬间明白盛易刚才怎么不和她解释了。这要是刚才盛易说了一遍,这会儿见到楚墨,肯定又得多解释一遍。聪明人,都懒于解释。 “我让你准备昨夜当值,你应该能想到是为了昨夜行事方便。”见人来齐,盛易这才笑着说起昨夜的事。 “我和太子殿下在赏丹大会之前的前两日见过面,自打我们几个从凉山观回来之日开始,太子殿下就安排了人手暗中留意凉山观以及嵇渊。” “也就两日前,嵇渊那边露出破绽,我和殿下商议之后,因尚且不知嵇渊的目的是否和陛下相关,就只能将计就计。” 辛钟灵想起两日前,盛易的确出门过,这是盛易出门次数中,难得的有一次没带上她。 “那言侯……”楚墨想到昨夜他自己入晨明殿时看到的第一人。 盛易淡淡一笑,道:“之前不是已经商量好让言侯接手这件事吗?我不过是找了个人,给言侯送了个消息。” 辛钟灵和楚墨双双紧盯盛易,两人各自想了片刻,瞬间明白盛易所说的找个人去给辛远德送消息,无外乎是再次算计了辛远德一次。 昨夜之事楚墨知道不多,但辛钟灵却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老皇帝算计自己的臣子,这种事自然是宫中不传密事中最最应该隐瞒的一件。 而昨夜看老皇帝对面具人的态度,分明是诚心想要赤心丹,不然也不会设这样一个赏丹大会的局,将所有自认为对他忠心的大臣都骗到宫里来。 昨夜之事若是成了,结果会如何辛钟灵难猜,但老皇帝肯定心愿达成,以为赤心丹到手,回头再说几句谎话骗过昨夜昏迷的众臣,就算事后有聪明人怀疑昨夜之事,也没人会去质问一个皇上。 但昨夜一事没成,之所以没成,还是因为辛远德的突然闯入。自此,之前凉山观暗室的事情是不是辛远德所为,经过昨夜一事,老皇帝都会认为最近和凉山观有关的事情,都是辛远德做的。 老皇帝本就疑心病重,昨夜之事又是前功尽弃、有苦难言。辛远德久居官场,就算本人不是十分聪明,也能从昨夜晨明殿当时的情形中看出不对之处。 以此,就算日后老皇帝病好,辛远德说的也只会是察觉到有刺客踪迹,老皇帝也只会将昨夜的事当有刺客一事来处理。 此二人各怀心思,不做其他解释,如此一来,必然君臣离心,免他人受责。 想到这,辛钟灵不禁暗道了一个“妙”字,接着就听楚墨说道:“言侯原就在算计之内,昨夜之事由他出面解决,倒是将太子殿下和我们几个都从此事摘了出去,尤其是……” 他看向盛易,眸色深深,“太子殿下身重奇毒,太医院无人能解此毒,昨夜之事就更加和太子殿下没有任何关系。” 辛钟灵看着楚墨这神情,转而看向盛易,问道:“盛儒的毒也是你安排的?” “算是。”盛易浅浅笑着道。说完,他就拿起了筷子,“赶紧吃点东西吧,楚太医这次出宫,为的就是请你入宫救太子殿下的命,你现在不吃饱点,离宫之前,我们都未必有东西吃。” 第三百一十章 替太子解毒 第三百一十章 替太子解毒 辛钟灵眉头微皱,刚想说话,就看到楚墨朝自己看过来。两人对视一眼,兴许是感觉到彼此的智商在同一水平上,两人十分默契的没再追问,而是同时拿起了筷子。 桌边一共就只有三个人,盛易吃的最欢实,辛钟灵和楚墨则是食不知味,两人不时盯着吃的怡然自得的盛易,等到盛易终于放下筷子,两人也立即放下筷子。 盛易知道他们心急,也不解释,起身招呼了一句,就朝门口走。辛钟灵和楚墨自然主动跟上。 照之前盛易说的那番话,三人从逸云酒楼离开后,的确是进了皇宫,就连入宫门临检时,楚墨说给守门禁军的理由,说的也是替太子殿下寻来医术高超的大夫。 太子中毒病危,宫外人不知,宫内早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所以三人以这个理由入宫,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入了太子东宫。 “皇后娘娘,楚太医请了能医治太子殿下的大夫过来。”梓怡慌慌张张的从外殿跑了进来。 楚皇后双眼泪垂,一双手紧攥着盛儒的手。盛儒躺在床上,唇瓣乌紫,面色铁青。 听到梓怡的话,楚皇后呆滞的神情猛然一醒,侧头就对梓怡喊道:“楚墨带人回来了?快,快将人请进来……” “娘娘……”梓怡面露难色,但被楚皇后催的一句话说不出,只好转头朝殿外跑,不过片刻,楚墨就跟在梓怡身后进了内殿。 楚皇后本就眼巴巴看着玄关口,一看到楚墨进来,立即冲上前,眼泪汪汪哭着道:“墨儿,儒儿就靠你了,你……” 她刚想问楚墨带的大夫在哪?辛钟灵和盛易就出现在了玄关口。楚皇后神情一滞,妆容精致的脸上还挂着两行泪,却已经没了哭声。 辛钟灵朝楚皇后看过去,目光相对一瞬,楚皇后就冷着脸转过身,悄然无声的抽了帕子,将眼里、脸上的泪擦了个干净。 她再转过身时,又是那副辛钟灵前几次见到的端庄雍容之态。 楚墨是来救人的,也顾不得其他,直接说道:“皇后娘娘,小公爷的夫人医术了得,如今太子殿下中毒已深,臣不得不带少夫人过来试试。” “娘娘若是有任何想要问臣的话,可否等少夫人替殿下解毒之后,再容臣与娘娘详细解释。” 楚皇后一向不看好辛钟灵,但也听说辛钟灵会医术,她眉头轻皱,考虑到自己儿子中毒太深。 楚墨又亲自举荐辛钟灵,只得先将路让开,耐着性子道:“抓紧替太子解毒吧,余下的话,回头再说。” 有了这一句话,辛钟灵也不耽搁,几步走到床边,探了盛儒的脉搏。脉象虚滑、微弱,的确是中毒已深。 想到这毒和盛易有关系,辛钟灵皱眉朝盛易看过去,只见他眸色微深,便也不敢再多做其他动作,免得被一直紧盯在旁的楚皇后看出什么来。 方才在马车上时,盛易就已经和辛钟灵说了盛儒中的是什么毒,此时此刻,辛钟灵也已经有了解毒的方法,但还是做了做前期的样子。 然后才说了一道解毒的药方,让楚墨先去准备,接着又吩咐在旁边守着的梓怡准备热水,说是一会儿要配以药浴。 整个过程中,在旁静观的只有楚皇后和盛易,其他人都被辛钟灵支使的团团转。 如此忙碌了一个时辰,辛钟灵看着泡在浴桶中的盛儒脸色已经恢复白净,便转头看向梓怡道:“梓怡姑姑,太子殿下已经没大碍,劳您让人将殿下送回床上吧。” 梓怡连忙点头,经过刚才一慕,她对辛钟灵的医术更加深信不疑,没问过楚皇后,就先去外殿找了宫女过来。 而这个时候,辛钟灵就朝楚墨说道:“楚太医,殿下的毒已经解了,只是中毒时辰过长,难免体内有察觉不到的余毒,恐怕这之后的几个时辰,还得劳您在旁边守着。” 这不是商量好的话,而是辛钟灵依照盛儒现在的状态说的实话。 楚墨俯身行礼,随即看向楚皇后道:“娘娘,太子殿下的毒已经解了,现在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您若是有话要问臣,可否移步外殿。” 楚皇后朝辛钟灵看过去,然后又看了一眼楚墨,最后什么话也没说,朝床榻边走过去。 她侧身坐在床上,拉着自己的儿子的手,脸上的怜爱之色令人动容。 辛钟灵看着床边,很想一走了之,但看到盛易冲着自己淡淡一笑,也就将对楚皇后的反感压了下去。 片刻,楚皇后总算松开了盛儒的手,她从床边站起,朝外殿方向走,并语气沉沉道:“跟着出来吧。” 辛钟灵这才朝外殿走过去,盛易和楚墨紧随其后,三人走过玄关,一眼就看到外殿殿门已经关上,整间外殿只站着楚皇后一人。 楚皇后背对三人,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停下,她才转过身,目不转睛的看着辛钟灵那张尖俏娇媚的脸。 对于辛钟灵,楚皇后是恨不得立即杀了她的,可就刚才,她听到辛钟灵说盛儒的毒解了,在她心里堆积已久的那份对辛钟灵的杀心忽然就淡了。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就算勾搭的自己儿子像变了一个人,但只要能救她的儿子,那就是有本事、有能耐。 只要辛钟灵阻碍不了她儿子当皇帝,留她一条命,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以后她儿子再出现像今天这样的危难时刻,辛钟灵还能发挥作用,让她儿子不死,她可以容忍任何事。 想到自己的儿子又能继续活下去,楚皇后缓缓沉下一口气,看向辛钟灵的目光难得的有了几分笑意、温和。 她朝旁边的软榻端坐过去,然后看向楚墨,柔声问道:“墨儿,这里没有外人,你想说什么,便直接说。” “禀皇后娘娘,上次皇上身中蛇蛊,解蛊之人其实并不是臣,而是小公爷的夫人。”楚墨按照盛易交代的,将之前辛钟灵医治昌凌皇帝的事情说了出来。 第三百一十一章 佛堂香炉 第三百一十一章 佛堂香炉 楚皇后面露震惊,拧眉问道:“是她?不是说,皇上的蛊是你解的吗?怎么如今又变成这丫头了?” “娘娘,上次少夫人私自入宫替皇上医治,原是臣和太子殿下平时多见少夫人行医救人,医术精妙,便请她入宫替陛下一试。只不过这受医之人毕竟是皇上。” “此事若是旁人知道,恐怕多有微词,殿下和臣都觉得,少夫人救驾有功,实在不该因为旁人微词而受过,于是臣和殿下也就私自做主,将此事瞒了下来。” 楚墨言辞恳切,字字句句都透露着自己以及盛儒和辛钟灵的私交不错。 “臣今日也是见殿下中毒太深,太医院又是束手无策,为恐太子有恙,娘娘心急,就再次私自做主,出宫将少夫人和小公爷一并请了过来。” 解释完这一番,楚墨当即跪地长拜,双手扣地道:“娘娘,少夫人上次救了陛下,此次又救了太子殿下,可见医术了得。” “臣认为,既然宫中诸位太医无法让皇上苏醒,何不让少夫人过去试试,只是……” “臣听宫中众人悄声议论,说是昨夜之事透着古怪,未免这件事殃及池鱼,还望娘娘在同意由少夫人医治陛下时,同意亲自带少夫人过去,最好是……以您的名义。” “以本宫的名义……”楚皇后冠绝六宫,半生的手段和才智都用在了宫里,对于楚墨这番话,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其深意,当即起身,将楚墨扶了起来。 她含笑看着楚墨,眼里似乎还有几分欣慰。 “你放心,这丫头既然多次立功,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了她。那就随本宫走一趟吧,这次你若是依旧能医治好陛下,本宫不仅会赏你,也会请求陛下,赏你一个大的恩典。” 辛钟灵看到楚皇后是对自己说的这番话,想也没想,下意识就行礼道:“一切谨听娘娘吩咐。” 这番话落定,楚皇后当时就吩咐了梓怡留守东宫照顾盛儒,然后由她亲自带着辛钟灵、盛易以及楚墨三人,去了老皇帝居住的寝殿。 上次蛇蛊一事发生后,老皇帝的寝殿已经换成的御德殿,宫内殿宇内外多有相似。 盛易和楚墨对殿内摆设没有任何兴趣,只有辛钟灵发现老皇帝的寝殿变了,在进殿的过程中,朝四周环顾了一圈。 “那是什么?”看到内殿尽头摆着一只像大号香炉的东西,辛钟灵之前进的宫内几间宫殿都没有此物,不禁好奇。 她想着应该是香炉,盛易却悄悄告诉她,这不是普通的香炉,而是老皇帝专门从万朝寺请回来的受过百年香火的佛堂香炉。 辛钟灵满心诧异,便再次朝那香炉看过去,只见那香炉周身紫金色,下方立有三脚,每只脚上刻有一只虎头纹,往上是圆肚鼎身。 再朝上是六根五寸来长的铜柱,接着就是带尖的八龙衔珠琉璃盖顶。 看起来的确像是庙里的东西,不过这样的香炉辛钟灵只见过摆在庙里的,还真没见过谁给它摆在床头的。 楚皇后问了守殿的王公公几句,一回头,就看到辛钟灵盯着香炉看的认真,倒也不恼。 走过去几步挡了香炉的视线,温声慢语道:“别忘了本宫刚才跟你说的那番话,去吧,好好给陛下瞧瞧。” 视线被阻,辛钟灵只好垂下眸子回了一句,然后就到床边替老皇帝诊治。 要不是这次是盛易提前有计划,又是提前叮嘱过辛钟灵,不然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救面前这个丧心病狂的老皇帝。 即便不情不愿,辛钟灵还是很快诊断出病情,只不过,她并没有将病情告诉楚皇后,而是对楚墨低声说了一遍。 楚墨连连点头,然后走到楚皇后身侧,小声道:“娘娘,皇上是朱砂中毒,少夫人说,让皇上苏醒过来不难,难就在难在皇上脏腑已经受损,要完全医治好,她也没有办法。” 说完这番话,楚墨朝辛钟灵看了一眼,继而声音更小了一些,“娘娘,朱砂是炼丹常用之物。” 楚皇后眉头轻皱,当即看向辛钟灵道:“你先让皇上苏醒过来吧,余下的的医治方案,等回头再和太医院商议。” 辛钟灵明白这句话的深意,微微点头,当即取了银针数根,先刺血封毒,再行针于指间放血。 她所用的放血驱毒法也只是暂时平息老皇帝体内随气血逆行的毒血,朱砂又名汞沙,这种东西少量服用可治病,但用量稍多。 用时稍久便会堆积体内五脏六腑,造成中毒之状,严重者会丧命。 这种毒单单依靠放血解不了,但是可以让老皇帝凝滞的气血重新按照大周天运转,让身体本能意识重新苏醒,也就是让老皇帝暂时醒过来,至于这老皇帝每几日活头的这句话,辛钟灵知道不能说,也就当不知道。 反正她清楚,老皇帝这种内外皆空的躯壳,宫里只要会点医术的都能从脉象上摸出来,别人都没说,用不着她多嘴。 一番放血以后,王公公亲自端着装血的痰盂出去处理去了,楚皇后就亲自在床边照顾老皇帝,她没让辛钟灵三人离开。 辛钟灵就站着无聊,估摸着老皇帝还得一刻钟才能醒,就暗暗朝那香炉挪了几步。 靠近香炉方能闻到淡淡檀香味,但奇怪的是,这只香炉中的檀香味十分的淡。 辛钟灵还记得盛易刚才说的,这只香炉是取自万朝寺供奉百年的香炉,既然供奉百年,檀香味应该很浓郁才对。 这样想着,辛钟灵就探头朝圆滚滚的炉身看过去,可她只是看了一眼,脸上就倏然发白,但辛钟灵还来不及做什么,手就被盛易拽了一下。 辛钟灵瞬间离开了香炉,一抬头,就看到王公公低着头,脚下很快的从门口走进来。 盛易手上微微用力,看到辛钟灵脸色微变,却是什么也没说,不过,在辛钟灵放松下来时,他朝香炉方向扫了一眼。 一刻钟之后,老皇帝如意料中的那样醒转过来,只不过一时还不能说话。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三个恩典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三个恩典 楚皇后也就让楚墨先带辛钟灵和盛易去东宫照看盛儒,因为辛钟灵说盛儒还会有余毒。 三人行了礼,也就很快离开了御德殿。沿着笔直无人的宫道走出很长一段。 楚墨放缓脚步,轻声道:“我和娘娘说了朱砂一事,但并没有说皇上中毒已深,已达无药可解之境。” “这件事娘娘肯定是要问我的,到时若是问你,你就和其他太医一样,装作不知即可。” 辛钟灵刚才就没和楚墨说这个,不过楚墨知道,以辛钟灵的医术肯定能探查到这个,唯恐辛钟灵不知宫中隐晦,楚墨觉得还是提前叮嘱一句为好。 听了这一番话,辛钟灵和盛易都没说什么。三人很快就重新到了东宫,此时盛儒已经苏醒过来,他看到盛易和辛钟灵,心中惊讶是有,但之后却只是看着盛易的方向。 盛易却是知道盛儒此刻肯定有很多话想问自己,便率先上前几步,站到床榻旁边。 淡然一笑道:“殿下身中奇毒,此刻刚刚才解毒,还是多休息为上,皇后娘娘此刻正在照顾陛下,恐怕片刻就会过来。” 他淡淡笑着,目光微朝右侧转动了一下。盛儒眼睛上盖着白绫,旁人看不到他的目光,他却可以顺着盛易的目光看到床榻右侧站着的梓怡。 当即明白盛易的意思,盛儒声音虚弱的道:“梓怡姑姑,替本宫好好招待三位。” “是,太子殿下。”梓怡姑姑亲自出去叫人送了茶水、糕点过来。 之后,屋内几人都没再说什么,只有辛钟灵时不时找梓怡闲嘴了几句。 楚皇后再回东宫已经是三刻钟之后,看到几人要行礼,楚皇后素手一抬,打断道:“时辰也不早了,我还要去御德殿照顾皇上,也就长话短说。” 她看向辛钟灵,淡淡一笑道:“今日多亏你这丫头救了皇上,又救了太子,本宫之前答应的,只要你能让陛下苏醒,便要赏你。” “方才我也和陛下说了你之前清除蛇蛊的事情,陛下也说赏你,既然你前后立下多次功劳,那本宫就赏你三个恩典,你说吧,想要什么?” 三个恩典?辛钟灵忍不住朝盛易看过去,不是说能求一个赏赐就可以吗?这一下来三个,她该要点啥好? 盛易一眼看穿辛钟灵傻乎乎的表情在表达什么,俊郎的容颜上,一抹微不可察的宠溺悄然闪过,盛易上前一步,对着楚皇后俯身拜道。 “皇后娘娘,钟灵所求,自是希望昌凌国世代常安,皇上和皇后娘娘身体康健、无悲无疾,今日她能够医治皇上和太子殿下,那也是钟灵的本分和福分,这赏赐原就不该要。” “但未免怠慢娘娘,这赏赐钟灵又的确该要,那、臣就代钟灵恳请娘娘,随便赏些东西即可。” “随便赏?”盛易的这番话在楚皇后听来,意思全然变了,这随便赏……她倒是不敢随便了。 “母后……”静躺在床上的盛儒忽然开口。 楚皇后脸色一变,连忙奔至床边,满脸心疼的道:“儒儿你醒了,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正好他们几个都还在这,让这丫头再给你瞧瞧,多开几副药也是好的……” 都说再坏的女人都有一颗爱子的心,辛钟灵以前不觉得这句话有多对,可现在看到楚皇后对盛儒,忽然就觉得这句话用在楚皇后身上再合适不过。 “母后,您让他们离宫吧,让、楚太医留下,儿臣要和、母后说几句话。”盛儒呼吸短促,似乎身体还在虚弱当中。 楚皇后一向心疼儿子,忙让盛儒少说话,转而就吩咐梓怡亲自送辛钟灵和盛易离宫,至于楚墨,自是被留了下来。 辛钟灵早就想走了,见梓怡过来请,匆匆行了礼,就和盛易离开了东宫。 见殿内就剩自家人了,楚皇后忙抓了盛儒的手,一番嘘寒问暖以后,看到盛儒不愿多说旁的,这才说道:“儒儿,你想和母后说什么?说吧。” “母后,昨夜之事和父皇有关,侯府因我们三人牵扯其中,那言侯本就心思不纯,对我昌凌国不忠,他迟早也是要死,算不得我们不仁。只是……” “侯府之后怕是不保,这件事和小公爷夫妇毫无关系,今日、他们夫妇又再次救了儿臣一命,儿臣……” 盛儒忽然侧身爬起,一副强撑的样子,求道:“母后,你既然要给他们恩典,就赏他们二人和侯府再无关系,保全他们二人性命吧。他们是儿臣的朋友,不该为儿臣受过……” 一番话还未说完,盛儒就露出一副强撑不住的样子,楚皇后忙扶了儿子躺下,连声答应道。 “你别激动,那丫头既然救了你的命,我答应赏她恩典,肯定就不会眼睁睁看她被侯府牵连,你放心,母后保她,母后一定保她……” 楚墨站在床榻边看着楚皇后的叠声答应,悬在心口的那团气总算沉了一半。 今日辛钟灵之所以会被安排入宫,为的就是这一个和侯府彻底脱离关系的恩典。楚皇后是楚墨的亲姑姑,她的为人,除了盛儒,也就楚墨最了解。 此时此刻,楚墨觉得今日之计已经成了。 从宫里回来已经是黄昏时分,辛钟灵累的很,身体累,心也累,一头雾水的脑袋更累。刚送梓怡姑姑离开,她就拉着盛易火速回了凌烟居。 因为胡伯方才在门口说,盛恒今日没出府,此刻就在东院书房,想到盛恒有可能又会来抢盛易,辛钟灵不得不先下手为强,将盛易先拉进自己院子里。 “你自己随便坐,听我说话就行。”刚进门,辛钟灵就几步扑到床上,感觉自己要不是脑袋里的谜团太多,恐怕瞬间就能睡进香香的被子里。 盛易自己从门口走进屋,看到趴在床上小声哼唧的辛钟灵,笑容中的宠溺越发昌盛。 他坐到桌边,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边浅酌,一边笑着道:“你还想知道什么,一个个问,我一点点跟你说。” 第三百一十三章 茳塘县旧事 第三百一十三章 茳塘县旧事 辛钟灵瞬间翻身坐起,几步就挪到桌边,她单臂撑着半侧的脸颊,黑亮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盛易,笑嘻嘻的道:“我也不一个个的问,你就从头说起好不好?” 若是真要一个个的去问,以辛钟灵一向喜欢“手起刀落”的处事方式,根本想不到自己还有哪些需要问的,但昨夜以至今天、前些天的这些事,她不清楚的地方太多。 盛易神色淡淡的看着她,接着璀然一笑,倒了一杯水,放在辛钟灵面前,这才将前几天以至昨夜到今天所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大致情节辛钟灵都有亲身经历,在逸云酒楼时,盛易也解释了一些,辛钟灵在旁静听,倒也是听过秒懂,直到听盛易提到前几日被抓的吴权。 她才插话道:“那吴权恨不能杀了我,他昏迷之时尚且不知你的身份,可现在恐怕已经清醒过来,又怎么可能配合你,帮你找人给言侯送消息。” “吴权之所以恨你,是因为他和四姨娘私通十余年的事情被你揭发,四姨娘还因此而死。”盛易缓缓说道:“但相比恨你,吴权更恨的是言侯辛选德。” 辛钟灵不太明白。 盛易眸色微深,目光正落在自己指间正握的茶杯上,杯中清水,涟漪轻皱,“我让人调查了吴权的过往,得知吴权祖籍在茳塘县,而四姨娘原也是茳塘县人。” 十几年前,吴权还是茳塘县一无名小卒,但此人家中虽贫,身手却不错,平时养家糊口的营生,就是去给大户人家做护院。 昌凌皇帝在位三十年时,吴权正在一位姓柳的书香之家当护院,当时柳家有位庶出小姐,生的不仅貌美如花,才情也是茳塘县头等之流。 但柳家子女众多,庶出之女就算再优秀,也抵不过一个嫡出的身份。 辛钟灵是知道四姨娘本姓柳的,下意识就说道:“难不成四姨娘就是这庶出小姐?” 盛易摇了摇头,讲述道:柳家这位庶出小姐才情虽好,品性却是擅妒歹毒,吴权入柳府做护院不到一年,就被这柳家庶女设计陷害成与柳家长女通奸苟合之人。 柳家是书香之家,自然容忍不了这种丑闻,当时就让人绑了吴权和那柳家嫡女双双沉塘。塘水之下,吴权凭借一身蛮力挣脱绳索,不仅救了自己,也救了这柳家小姐。 再之后,二人想法设法想要将通奸一事查清楚,可查到最后,那庶出小姐嫁入高门做了姨娘,已经不是那嫡出小姐告到府衙就能掰到的身份…… 嫡出小姐欲寻死,吴权不忍心,再三劝说之下,就带着那位小姐离开了茳塘县。再之后,吴权就追随了言侯辛选德。 很多年之后,吴权返回当年的小院找那位小姐,人是找到了,但这位小姐却被当时已经做了将军的辛选德一眼相中。 此后两人就纠缠不清,一直到八年前,柳家小姐报了当年诬陷之仇,心甘情愿做了辛选德的四姨娘。 吴权对四姨娘情意颇深,而这四姨娘当初委身辛选德,为的也是报仇,对吴权也是有情意在。因此柳小姐还没正式入辛府前,二人就已经私通,之后更是为了私通方便,吴权就主动请缨,做了辛府的管家。 “四姨娘倒也可怜。”辛钟灵听完吴权和四姨娘的往事,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才看向盛易道:“所以说,相比我拆穿他们二人的奸情,吴权更恨辛选德抢了自己喜欢的女人……” “不是。”盛易打断道:“当年吴权一直以为是自己配不上这柳家小姐,却不知道辛选德早在见到这柳家小姐第一眼时,就动了邪念。” 他让人暗中调查了柳小姐和那庶女的纠葛,略施手段,才逼的柳家小姐不得不主动勾引。吴权不知道这些。 这些年和四姨娘私通就一直心中愧疚,我将这些告诉他,他积攒多年的愧,也就变成了变本加厉的恨。” 只不过,若是当年四姨娘说了实情,早些年吴权就已经对言侯下手,兴许四姨娘觉得吴权对言侯忠心耿耿,未免他伤心,就什么也没说。以此才给了盛易摆布吴权的机会。 “大概也就这样了,吴权在侯府当管家多年,又深得辛选德信任,他知道的东西不少,轻而易举就让辛选德中了我们的计。”话后,盛易总结道。 辛钟灵正沉浸在故事当中,听到这句话,忽然想到一件事,“那你问没问吴权侯府那块兵符的事?” 盛易突然笑了起来,道:“问了,这兵符一直被放在侯府长子辛玉寻身上。” “辛玉寻身上?”辛钟灵忽然想到辛玉寻这两天就要回京城的事,双眼不由自主开始放光。 但她刚有点想法,脑袋上就被敲了一下,接着就听盛易认真叮嘱道:“辛玉寻不是无缘无故回侯府,这段时间,你可别去打那块兵符的主意。” 辛钟灵撇撇嘴,但盛易的这句提醒,她还是放进了心里。两人闷不吭声对坐了片刻,辛钟灵忽然又抬起了头,圆亮的眸子里都是迷惘之色。 “刚才在宫里,我好像看到御德殿里那只香炉、就是万朝寺受百年香火的那只香炉……” “直接说。”盛易知道是哪只香炉。整个皇宫,除了御德殿有那只寺庙中才会供奉的香炉,其他大殿根本没有,这个不难记住。 辛钟灵嘿嘿笑了一下,便直接说道:“我好像看到那只香炉里放的不是香灰,是……”她有些不确定,拧眉想了想,才不确定的道:“好像是、骨头。” 匆匆一眼,辛钟灵就被盛易拉开了香炉,也没看清楚那里面的骨头是兽骨,还是什么骨,总归挺奇怪。 “不管现在还是古代,在家中供奉寺庙中的香炉都被视为不详,但还有一种说法,以寺庙承受多年香火的香炉镇压恶鬼,是很多做过亏心事的人常用的方式。” 盛易若有所思,但并没有将自己所思所想说出来。 第三百一十四章 争吵 第三百一十四章 争吵 他只说了和香炉有关的事情,最后补充道。 “老皇帝用人血炼丹,就算那些人都不是他亲自动手,但那些人的血所合成的丹药都是被老皇帝吃进肚子里的。食人血,被恶鬼缠身也是理所应当。” 辛钟灵觉得老皇帝就是咎由自取,接着便也没再多问。 楚皇后的旨意是第二日一早到的国公府,当时盛恒也在府上,听到前来宣旨的公公说了内情。 当时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等到亲自将宣旨公公送出国公府之后,盛恒的脸色算是彻底甭不住了。 “你可真是好算计,那言侯好歹也和咱们国公府沾亲带故,你这般算计侯府,这丫头日后还真就和侯府别的干净了?” 东院书房,盛恒气的扬手打人,却又看着面前这两个小辈下不去手。 辛钟灵不好开口,只好保持沉默。盛易却一脸不在意。 语气沉稳道:“父亲,赏丹大会当夜的事情您也是亲眼所见,以您对皇上的了解,您觉得侯府日后还能安然无恙的在京城长存下去吗?显然不能。” 这句话表明,盛恒当晚也和辛钟灵、盛易一样,并没有服下丹药。辛钟灵不知道这点,但经过昨天盛恒找盛易谈话之后,盛易也就猜到了这点。 当今皇帝猜疑心一向重,如今病体垂危,更是越发害怕有人算计自己。言侯坏他好事,这件事绝对不会轻而易举就这么了结。 盛恒既然目睹可赏丹大会当夜的事情,自然比盛易更清楚这点,他一时答不上话,但很快就怒声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前夜言侯之所以会带禁军闯入晨明殿,分明是你和太子……” 这种话不能乱说,盛恒连忙止住话头,改了口。恼怒道。 “要不是今日这道旨意,我也不能确定你居然连自己岳父都算计,好小子,为父一直提醒你,让你韬光养晦,不要在宫里宫外冒头,你倒好,算计谁不好,算计这丫头的亲爹……” 说着这话,盛恒就气不打一处来,转而就对辛钟灵道:“还有你,那是你亲爹,有什么深仇大恨,能让你眼睁睁看着旁人算计你生父?” 我知道易儿事事都会跟你说,你也别告诉我你不知情。言侯过往再有不对之处,你如今早早和侯府别干净关系。 日后侯府要是出事,旁人稍稍一想,就会觉得这件事不对,看你到时如何堵街上那些人的嘴。他们要是说,这些事都是你寻机报复,你可如何好?” 辛钟灵还没被人这么数落,脸上一阵难堪,思来想去,只好张口回话道:“我和侯府早就断绝关系,他侯府不仁不义在前,杀我生母、害我性命在后。” “之前若不是我忽然想通,不甘心再任由侯府上下欺凌我和宝儿,如今我辛钟灵恐怕早就被您口中所谓的“生父”弄死了。” 冷然轻笑,辛钟灵继续道:“身死魂消,我只当我辛钟灵已经死过一次,这侯府上下的性命如何被人算计我管不着,我只能做到不亲自插手,但也绝对不会阻止旁人动手。” 她言辞凿凿,一番话说完,侧头朝盛易瞥了一眼,接着扭头就扯开了书房门,走了出去。 盛恒一脸懵,直到辛钟灵都走的没影,他才一脸哂然的朝自己儿子看了一眼,然后自己走到门边,关了房门,接着又默默走了回来。 “我也没说什么,就是、觉得不应该做的这么狠。”盛恒叹了一口气,他没想到辛钟灵会这么强势的对自己说话,更加没想到,辛钟灵在侯府会过得比他知道的还要残。 “不应该吗?”盛易忽然笑了起来,清俊的脸庞带着一抹嗜血的惨烈,“那儿子就再告诉父亲一件事。” “两个月前,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已经掌握言侯勾结乐烁意图谋反的证据,您说,我此时不让侯府灭了,难不成还要等到言侯造反被擒。” “侯府上下株连九族的时候,我将钟灵亲手奉上断头台的时候,再动手吗?” “辛选德要造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盛恒震惊不已,却也不太相信,毕竟辛选德那个人在百官中一向是个和事老,那么怂的一个人,有胆子造反吗? “您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言侯将要造反的证据都在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那。” 盛易看着面前这个老头,想到辛钟灵刚才挨训的事情心里就不痛快,所以即便看出这盛家老头此刻还处于震惊当中。 他还是没有停一停的意思,直接将话挑明了说道:“我知道您不愿参与宫里的那些事,是希望我们国公府能够明哲保身,长存于世,但您出生于宫闱之中,长于内廷。” “难道您就不觉得,您往日日日谨训儿子的那些话,只是纸上谈兵、空口白话吗?您想躲,宫里的那些人,能放过我们?” 他勾唇轻笑,暗黑的眸子直直看着完全陷入震惊的盛恒,一字一句冷然道:“我和您不一样,我盛易绝对不会让自己在乎的人受困于旁人,就算是天子也不行。” 盛恒依旧是满脸震惊之色,但这一次,他震惊的不是造反,而是他悉心教导一向谦卑恭顺的儿子,他……好像不认识了。 “这件事大局已定,父亲若是不想给国公府招来祸端,最好是将这几天的事情通通忘掉,儿子告辞。”盛易冷冷一瞥盛老头,转头拉开房门,扬长而去。 敞开的房门外是一整片明晃晃的太阳,盛恒直愣愣看着院内耀眼无比的光,忽然就跌到了地上,他此刻面色发白,整个人仿佛瞬间变得更加苍老。 从东院出来,盛易就朝凌烟居方向走,但人还没到凌烟居,岚风就从长廊玄关口走了过来。 他看到盛易愣了一瞬,然后才连忙走近,说起正事,“公子,辛玉寻明日就到京城,还有吴权那边,可要处理掉?” 盛易看着路边的花圃,那上面有一团白色小巧的花,一只蝴蝶正贴在上面,若即若离。 第三百一十五章 雾泷庄 第三百一十五章 雾泷庄 沉默良久,盛易才开口道:“将吴权处理干净。” 一句话说完,他就径直朝路前方走去。 岚风看着自家公子笔直修长的背影,眉峰轻皱,却什么也没说,转身又朝玄关迈上了台阶。 对于吴权,盛易是同情和欣赏都有,但吴权过于重情,容易感情用事。 他今日能够因为四姨娘而背叛辛选德,他日就有可能再次对辛钟灵下手,所以,即便欣赏,这种人盛易也不会留他。 他没走多久,就转身进了凌烟居院中,只不过此时,辛钟灵并不在屋内,而是半趴在院中石桌上。 石桌不远就是大榕树,树上的叶子有些已经泛黄,时不时会落下一些,余下还能够在树上坚持挂着的,恰好能够挡住石桌所处地带的阳光。 看到树下闷闷不乐的人,盛易不自觉的扬起了唇角,笑意温和的朝桌边走近,还未坐下,就问道:“生气了?”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辛钟灵暗叹一口气,坐直了朝盛易看过去,继而笑着道:“那老头又训你了吧?” 盛易笑了一下,一脸无所谓。 看到他这样,辛钟灵眼睑一耷拉,长叹一口气的同时支起一只胳膊,撑着下巴叹气道:“刚才是我不对,我就不应该和那老头顶嘴……” “没事,这种事迟早要说清楚。” 盛易微微笑着,伸手摸了摸辛钟灵苦恼的脸,接着便正色道:“刚才皇后娘娘的旨意上只说了你救驾、救太子有功,却没有说如何赏你,这件事楚皇后恐怕还要找你入宫一次。” “还要找我进宫?”辛钟灵瞬间来了精神,坐直了道:“不就是赏赐吗?直接给了就是,楚皇后弄的这么麻烦,会不会这中间还有其他事。” 盛易也这么觉得,微微点头之后便陷入了沉思,过了片刻,他才抬头看向辛钟灵道。 “你和侯府的关系,我已经和楚墨交代清楚,他对你有情意,又欠我们人情,肯定会不遗余力来帮你,楚皇后那边我们先避开,将这件事交给楚墨和盛儒来办。这样……” “我现在就去找人备马,你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出发去苍梧山,顺便将邢小五接回来。” “邢小五去苍梧山还没多久,现在接他回来,之前的功夫不是都白做了吗?”看到盛易起身要走,辛钟灵连忙起身,追出去两步。 盛易回头笑了一下,解释道:“邢小五前段时间进步不小,这段时间他心情不好,就当给他放放假,缓解一下丧父之痛。我先去准备,你赶紧收拾。” 说完话,盛易就快速朝院外走过去。辛钟灵盯着拱门口看了两眼,也不再耽搁,回屋收拾了随身要用的东西,又招呼了锦绣,交代了最近要怎么注意盛宝儿的事情。 锦绣一一应下,然后帮着辛钟灵拿上包裹,跟在她身后就朝门口走。 眼看辛钟灵上了马车,锦绣才依依不舍的趴在窗口边问道:“小姐,您这次出门,大概要几天才能回来。” 辛钟灵只知道坐马车去苍梧山,最起码来回路上就要六天,中间会耽搁几天,她也不清楚,就朝坐在旁边的盛易看过去。 盛易稍稍想了一下,看向锦绣道:“最多十天。”接着又道:“锦绣,若是宫中有人来问,就说我和夫人出门看浮生茶坊的客商去了。” “奴婢记住了。”锦绣一脸懵懵懂懂,却也知道不能多问。 她朝后退了几步,姜行这才甩开马鞭,赶着马车上了街头。 三日后,辛钟灵和盛易所坐的马车就停在了苍梧山山下的雾泷庄内,雾泷庄和浮生茶坊有很多相似之处。 庄内经营多种生意,有药茶、清茶,还有依山而建温泉居,庄内还提供客房、酒菜,评书小曲。 辛钟灵二人的马车刚停下,庄内就有人出来相迎。来的人似乎是个掌柜,因此人所穿衣服并非白色布衫,而是褐色云纹锦缎。 “您是雾泷庄的掌柜?”辛钟灵将面前之人打量了一遍,客客气气问了一句。 来人弯身点头,态度十分恭敬,“小人孙全甫,正是雾泷庄的掌柜,小人见过大娘子。” 辛钟灵听着这话有点古怪,侧头朝盛易看过去,满眼鄙夷的小声道:“这雾泷庄该不会也是你们盛家的吧?” “不是。”盛易淡淡一笑,然后稍稍使了个眼色,让孙掌柜率先在前面带路,接着才看向辛钟灵,满眼笑意的道:“雾泷庄是你名下私产,它是你的。” 辛钟灵目瞪口呆,却也来不及问什么,就看到盛易已经朝庄内走进去。 她连忙跟上,同样轻声问道:“你什么时候以我的名义建了这么个庄子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一个月前。”此时人多,盛易不方便解释,也就没继续多说。 他紧走几步,对孙掌柜道:“将后院收拾出来,再备些酒菜。”接着又回头对姜行道:“这几天赶马车你也辛苦了,让孙掌柜带你去泡温泉,所有花销算我账上。” “是,公子。”孙掌柜和姜行齐齐应了一句。 再之后,辛钟灵就被盛易带到了后院房中,当初雾泷庄初建时,后院就是依靠苍梧山而建,和前院完全分离。 两人在房内用了饭菜,就吩咐孙掌柜和姜行留心门口,不要让任何进到院中打扰。 而这时,辛钟灵才得空详细询问了一遍雾泷庄的事情。 “这院子后面有暗门,我们从这里上山,就算有人跟着我们,也只知道我们进了雾泷庄。”盛易躺在床上,最后说了一句,就闭上了眼睛。 辛钟灵坐在桌边,看着盛易仿佛已经睡着的脸,将雾泷庄的情况总结了一下。 按照盛易刚才的解释,雾泷庄是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建成,雾泷庄的东家挂的是辛钟灵的名字,盛易之所以在苍梧山脚建个雾泷庄,为的就是上千凡那儿方便。 辛钟灵觉得这个解释没毛病,但觉得为了掩人耳目,就特意建造这样一个大型庄园在山脚,实在是浪费钱财、人力。 第三百一十六章 千家的药浴 第三百一十六章 千家的药浴 于是,她也没像盛易那样先休息,而是去前院转了一圈,又让孙掌柜送了开业以来的账本看了一遍。 “才开业一个月,庄内的生意就这么好?”看完账本记录的这个月收益,辛钟灵很意外。 浮生茶坊的位置靠近京城,每个月盈利才有一万两,可雾泷庄单单这个月的盈利,就已经达到三万两。 这么个穷山沟的地方,这样的盈利情况实在不合常理。辛钟灵将账本送回去,顺便问了问孙掌柜。 “主要是公子选的地段比较好,这附近除了咱们家,也没别的所在。再加上,公子之前介绍了不少往来京城的客商在此处歇脚。” “这些客商每个月都有大半的时间往返在这条路上,一来二往,其他没得到公子介绍的客商,也都相继来咱们这休息,这盈利也就上去了。”孙掌柜解释道。 辛钟灵自己也在做生意,稍稍一想,也就明白雾泷庄的盈利是怎么一回事。庄园也看过了,账本也问了,她这才打发了孙掌柜,自己去后院寻了个单独的房间开始休息。 天将透黑的时候,辛钟灵才被盛易叫醒,两人用了晚饭,又叮嘱了姜行好生看着院子,这才从后院暗门上了苍梧山。 从国公府出发之前,盛易已经让人给千凡送了消息,说是大概今天的这个时辰会上山,因此两人刚爬到山腰,远远的就看到千凡正站在黑沉沉的殿门口等着。 “怎么每次都是你亲自出来迎我们?怎么?你们器魂殿缺人手?”让一殿殿主亲自相迎,辛钟灵还真有些过意不去。 “是有些缺人手,你要是还能给我招一些像邢小五这样的人才,以后你每次过来,我都亲自迎你。” 千凡半开玩笑的回复一句,然后抬头看向盛易,微微颔首示意。 接着笑着问道:“我那封送进城好歹也有七八日了,你们要是再不来,我都要以为这丫头是不打算再练那套内功心法了。” 说着这话,千凡抬手引向门口,三人这才沿着台阶,进了山顶的主殿。 “最近事多,一时脱不开身,也就耽搁了。”盛易解释一句,便问起正事,“之前我让你先将东西准备好,现在是否可以立即就用。” “已经准备好了,你们跟我来。”三日前,盛易休书告知盛易自己将会带辛钟灵来苍梧山时,就已经让千凡开始准备能够解决辛钟灵内力不增这个问题的方法。 盛易如今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器魂殿殿主,千凡自然听吩咐办事。 辛钟灵和盛易跟在千凡身后,沿着主殿右侧的漆黑长廊走到尽头,尽头再右转两道短廊,又是一间比主殿小了将近一半的大殿。 殿内没有窗户,内里摆设也十分简单。里面所有的光亮都来源于摆放在墙边的蜡烛,蜡烛数量很多,但四周光线依旧显的昏沉。 辛钟灵和盛易刚进殿门,一眼就注意到大殿正中的地面上,有一个几乎占据了大殿整个中央位置的金色五角芒星图案。 千凡对这五角芒星的图案视而不见,直接从上面走过去,然后走到尽头墙边,摁动墙上的机关,打开了小暗室的门。 看到暗室,辛钟灵对五角芒星图也就没了兴趣,她快速走到打开的暗门旁边,看到暗室不足三十平方,里面别的东西都没有,只有一个占据了整个暗室的池子,像极了浴池。 但浴池中所用的水,没眼前这个恐怖。 “该不会是泡药浴吧?”辛钟灵凑近了闻了闻,除了在满满一池的黑色液体中闻到一股能够瞬间让舌尖发苦的味道,一点药香也没闻到。 但她确定,浴池中的黑色液体,肯定也是某种药物的药汁和水的混合液。 “我按照古方给你配的药浴,书上说能够淬体去浊,你先试试。”千凡笑的古怪。接着也没再说别的,直接走到门外,伸手摁在了机关上。 只不过盛易就站在暗门位置,他只好问道:“你要进去陪她,还是……在外面等着?” 盛易侧头看向千凡,对于眼前这个看似不着调的男人,他还是十分信任的,至少目前为止,千凡从未骗过他。 朝后退了一步,盛易看向正盯着他这边的辛钟灵,淡淡一笑道:“我在外面等你。”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辛钟灵也不好意思说自己真怕千凡配的这鬼东西会给自己药死,她笑了笑,然后看着暗门合上,这才叹口气,开始脱衣服,下浴池。 黑色的液体很快将辛钟灵白的肌肤完全淹没,只留下了细长的脖子,和一颗漂亮的头颅。 辛钟灵靠在浴池旁边,从气味中完全察觉不出黑色液体中的成分,她只好抬头四顾,打量这间暗室,而这时她才发现,暗室的顶端是半弧的穹顶,上面画有不少东西。 具体是什么看不太清楚,唯一能看清楚的,辛钟灵又觉得那是鬼画符,完全不认识,也就不再费那个神,将眼睛闭上,专心泡起了药浴。 时间的推移缓慢而漫长,盛易站在暗门前,目光一瞬不移的盯着暗门,仿佛能将暗门看穿,看到里面那个正让他担心的人。 千凡抱着胳膊,整个人仿佛没有力气一样,他耷拉着肩盯着面前的男人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放弃僵持。 于是转身朝外面走,“放心吧,那药浴之前有人用过,效果极佳,那丫头不会有任何事。” 他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但这句话说完,忽然又朝回走了过来。 盛易侧眸看向去而复返并紧盯着自己似乎要说什么的千凡,微微皱眉,直接打断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她没出来,我哪里也不会去。” 千凡撇了撇嘴,“你对这丫头还真是死心塌地,得,你不去看看那小东西,那我去。” 说着这番话,他再次朝门口方向走,并不急不缓的道:“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只要你一靠近苍梧山,那小东西就会感应的到。 第三百一十七章 活不过三十岁 第三百一十七章 活不过三十岁 你这会儿不去看它,它很快就会过来找你。困灵阵我只能布一次,它要是从里面冲出来,到时候不仅寒气大涨,我也会……” “遭殃”两个字还没脱口,千凡就感觉身侧的光影被什么挡住了,他微微侧头,入眼的就是方才守在门口,扬言寸步不挪的那个男人。 吃吃笑了两声,千凡也没再多话,他率先在前方带路,按照刚才走过来的路,重新绕回主殿,再经主殿左侧的长廊进了偏殿后方的另一处暗室。 暗室昏暗,只点了三两根蜡烛,千凡刚推开反转式暗门,里面就传来“嗷呜嗷呜”低迷且透着无尽委屈的叫声。 那是云速的叫声。 “你不是说,困灵阵能让云速陷入沉睡吗?它怎么还醒着。”盛易进到暗室,但走到困灵阵旁边就停了下来。 在他脚前不远的位置,由三圈金色圆圈搭配古老符文画就得困灵阵中,变成小号的云速正紧盯着盛易,不断嗷呜、嗷呜的叫着。 它不断挠动前爪,但前爪一旦接触到最中间的圆形金圈,一团像烛火一样昏黄温暖的光晕,就会将云速挡回去。 云速叫的惨烈,千凡忍不住叹了口气,看向身边的男人道:“你就算将云速关起来,你体内的寒气也会日益蹭长,这是你们禁昼族人的宿命。” “你这样关着它,若是哪一天这小东西受不了,强行从困灵阵中冲出来,到时候你遭到的反噬只会更大,兴许原本还能活到三十岁,这要是突遭反噬,那可是瞬间就能丧命的……” “我知道。”千凡话未说完,盛易就打断了他,并说道:“你先出去吧,我和云速说几句话。” 千凡眸色微深,知道盛易不喜欢听这些,便也不再多说,他勾唇一笑,就反身朝门口走了。 看到千凡走了,云速挠动前爪的动作总算停了下来,它高抬着头,又圆又亮的蓝色眼睛,水汪汪的甚是勾人。 盛易看着云速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上前几步,修长的手透过悬浮的古老符文摁在了云速脑袋上。 轻轻揉了揉云速的脑袋,盛易叹着气,却是笑的满目温柔。 “我知道你想出来,你想自由自在四处乱跑,也想跟着我。可是云速……我要是放你出来,不到十年,我们两个都会死,你说……是要自由,还是短命,嗯?” 上次在藏书阁暗室,为了救辛钟灵,盛易用尽了力气,同时也让云速提前结束了幼年期。千凡说,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同时他也告诉了盛易另外一个和灵兽有关且至关生死的秘密。 千家目前存有的所有关于禁昼族的记载中有写,禁昼族子民中,但凡与临世的神兽结成宿主关系的神子,都会因为承受不住神兽与生而来、且日益蹭长的神力而早亡。 历代的神子都不会活过三十岁。 但记载中有推测,说是只要神兽的灵力无法蹭长,神子的寿命也会延长。 盛易是不相信这些的,但有关禁昼族的记载中有名有姓的神子都标注了死亡时间,与出生年纪一比较,活的最久的也才二十七岁。 他这副躯壳已经满二十,也就是说,最多还有十年,他又要死了。 “困灵阵是千家历代为了让你们长寿,耗尽几代人的心血才研究得出,你瞧,你待在里面,有吃有喝,还有千凡找人陪你,跟着我又有什么好。” 来苍梧山,盛易的心里十分抗拒,因为这里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而是一个告知他再次死亡日期的所在。 即便内心沉寂如同死灰一般,盛易还是淡淡笑着,他的手依旧摁在云速毛茸茸的脑袋上轻轻揉着,目光却是越发坚定。 “我不会让自己死,也不会让你死,你在困灵阵中乖乖等我,我会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 云速也没再“嗷呜”直叫,它趴在地上,一阵阵低沉的呜咽从它紧闭的嘴巴里传出来,伴随着盛易低沉的说话声,在暗室中悄然回荡。 听到从暗室中传出来的一人一兽信誓旦旦的话,千凡垂眸依在门边,被几缕长发半挡的狭长眸子里,一抹浓郁的笑意悄然弥漫。 命这种东西,要顺应,而非改变! 千凡在心中默念起这句千家传了几辈子的至理名言,然后微微一笑,这才拢着双臂,离开暗室,朝辛钟灵所在的大殿走过去。 而此时密闭的暗室中,辛钟灵感觉自己快要死了。进入浴池的半刻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但就在辛钟灵意外的打个盹,忽然从打盹中惊醒,一切就变了。 几乎是与惊醒的瞬间同步进行的事情,她体内的气流就像和她的意识一样被惊醒了一样。 开始毫无章法的四处乱窜,没有规律,没有方向,只是胡乱的在体内经络、五脏六腑中冲撞。 辛钟灵疼的欲生欲死,差点忍不住就喊了门外那两个等着的男人,可考虑到自己什么也没穿,她只好硬生生忍了,不过可惜的是,她最终还是没忍住,扶着池边,朝门口喊了一声“盛易”。 暗室门口没有盛易,只有千凡,他靠在墙上,旁边就是暗门。辛钟灵的声音从暗门的缝隙清晰无比的传入了千凡的耳中,他也没说盛易如何,只抱着胳膊。 继续着自己贯有的慵懒神色,懒洋洋的道:“这个时候,你喊谁也没用,自己想想办法,让那团气听你的话,这事就成了。” “让那团气听话……”辛钟灵咬牙切齿的念叨,体内忽然一阵巨痛,她忍不住骂道:“听你妹的话,我都要死了。” 话是这么说,辛钟灵还是迅速找好位置,让自己盘腿坐在了浴池中,开始控制体内那团气。 千凡听到缝隙中传来的话,也不生气,笑了笑,再拢了一下胳膊,然后继续耷拉着脑袋,看着大殿正中的五角芒星图案愣神。 如此愣神之下,直到五角芒星上踏过来一双脚,千凡才像刚睡醒一般,站起身。 第三百一十八章 你们急着要孩子 第三百一十八章 你们急着要孩子 他抻了抻胳膊道:“里面应该差不多了,我去找人备热水,等那丫头出来,你带她上偏殿找我。” “多谢。”盛易面色和往常一般无二。 千凡很快走了出去,盛易就独自在门口等着。将近子时的时候,暗室门内才传来响动,似乎是辛钟灵在门内敲了敲石门。 盛易连忙上前摁了来启暗门的机关,暗门打开,辛钟灵脸色红的从里面迈出来一步,却又立刻腿软,幸好盛易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当时二人什么也没说,盛易直接抱了辛钟灵去偏殿沐浴,等到辛钟灵完全恢复,已经是子时过了一刻。 “刚好子时,要不我现在试试?”辛钟灵对千凡离开暗室时说的那几句话,一直“铭记于心”,生怕疼了一场,还没效果。 千凡轻笑出声,慢悠悠的道:“那你先试试,我看看你这问题到底出在哪了?” “你不是不会这些吗?能看出什么来?”辛钟灵脱鞋上床,盘腿坐好,很快就闭眼陷入练习内心功法境地。 别人兴许感觉不到,但对于晨极功法已经很熟悉的辛钟灵却是瞬间感觉到有气流正迅速朝体内涌入。 这个时候她不敢分心,便完全收揽心神,按照晨极功法的初级法门引导这股气流运行周天。 这次倒是畅通无阻,气流也没有立即哄散。引导灵气运行两个周天,辛钟灵就开始尝试将灵气凝结、放存丹田,可就在这时候,原本十分温驯的气团却在一瞬间四处乱撞。 辛钟灵始料不及,只觉得五脏六腑一阵巨痛,接着双眼被迫睁开,伏在床边吐出一口血来。 盛易连忙过去扶她,但他还没说话,千凡就忽然抓住了辛钟灵的右侧胳膊,沉声道:“继续刚才的事。” 辛钟灵愣了一瞬,紧接着连嘴边的血都没来得及擦,就重新盘腿凝气。至始至终,千凡的手都握在辛钟灵的手腕上。 在盛易眼中,千凡的神色除了比以往正经了一些,旁的一点变化都没有。但辛钟灵却感觉到一股十分温暖舒适的气流从自己的右侧胳膊缓缓进入了她的体内。 “凝神。”感觉到辛钟灵有些分心,千凡提醒了一句。 辛钟灵连忙将自己的关注点从那股温暖的气流上挪开,她按照刚才的步骤,引气、运行两个周天,再凝气下沉丹田,但这次和刚才的情况一样,已经朝丹田下沉的气团忽然躁动。 只不过这次辛钟灵还没有感觉到痛苦,就感觉那团气流刚开始躁动,就被那团来自千凡的温暖气流包裹,接着引导下沉,凝入丹田。 如此僵持了两刻钟左右,千凡才提醒道:“重新来一遍。” 听到这句话时,千凡松开了辛钟灵的胳膊,他慢悠悠的走回桌边,又恢复了那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这种时候辛钟灵不敢大意,又重新按照晨极功法引气入体,运行周天,这一次一切正常,就连最后凝气入丹田,辛钟灵都感觉舒畅的很。 要知道,在之前进行凝气入丹田的这个过程,辛钟灵都感觉很痛苦,最开始的疼痛轻微,但之后就会像刚才那样苦不堪言,以至到最后,连凝气都无法做到。 当天做完这些已经是子时将过,千凡也没多做解释,就让盛易和辛钟灵先休息,一直到第二天各自用完早饭,他才和辛钟灵解释她体内的情况。 “这些药你先拿回去用,等用完,再来信给我。”千凡给端着锦盒的侍从使了个眼色,他看到辛钟灵打开了锦盒。 这才继续说道:“你昨夜的情况是年纪过大,又生过孩子,散了体内的原本就有的先天灵气。内心功法这种东西,还是越早修炼,效果最佳。” “不过你放心,这种情况我以前遇到过,你拿着这些药,每三日一颗,昨夜的症状就不会再出现。” 锦盒长方形,辛钟灵从上方一层的丹药中拿了一颗,放鼻尖闻了闻,能从药香中辨别出几味散血的药,但其他的就算闻出来,她也不知道是什么。 别人赠药,自然不能将药方一并问了,辛钟灵只好将药丸放回去,接过锦盒,然后问道:“这种药要吃到什么时候?” 是药三分毒,总归不能吃一辈子。 千凡忽然朝盛易看过去,之后才看向辛钟灵,笑着道:“你们要是急着要孩子,我可以加大药量,那时、吃一个月即可,这种……” 他朝辛钟灵手中的锦盒扬了扬下巴,“至少得吃三个月。” 辛钟灵一脸尴尬,但也不好反驳千凡她和盛易是假成亲,要孩子更是不可能的事情。她连忙答话道:“那就这种吧,药量小,不伤身。” 快速扔下这一句,她抱着锦盒就朝门外走去。 千凡忍不住吃吃直笑,可一抬头就对上了盛易冷嗖嗖的目光,他也不怕,继续一脸的笑模样道:“放心,这种药不影响生孩子。走,我送你们下山。” 盛易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他紧随千凡身后朝门口走,目光正对着的是已经走下十几级台阶的辛钟灵。 行到门口,盛易忽然停了下来,目光不变的道:“云速那你好好替我照顾,今日恩情,来日必报。” 一句话落下,他就率先下了台阶,没过片刻,盛易就走到辛钟灵旁边,并从她手里将锦盒抱到了自己怀里。 千凡站在数级台阶之上,一身红衣比红花还艳,他看着台阶下方如此登对的二人,粉唇微扬,然后脚尖轻点,身影就轻飘飘落在了台阶上正走着的二人旁边。 邢小五是早就等在山腰了,辛钟灵到了门口看到他,热情似火却贴了个冷屁股,也就先和千凡道了别,然后就带着盛易、邢小五离开苍梧山。 再回到雾泷庄已经过了正午,辛钟灵撇开盛易,自己在庄内泡了温泉,这才独自朝邢小五住的房间走过去。 “你来干什么?”邢小五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是辛钟灵,脸色明显不好。 第三百一十九章 我不恨你 第三百一十九章 我不恨你 辛钟灵一再被邢小五区别对待,实在忍不住了,她抬手一推房门,直接进了房间,四处扫了一眼,就坐在桌边看着邢小五道:“说吧,我到底怎么你了,你就这么恨我?” 邢小五阴沉沉的脸色猛然一僵,接着垂着头,一脸懊恼的坐到桌边,一副十分不痛快的语气道:“我不恨你,就是烦你。” “烦我?”辛钟灵觉得自己应该要生气才对,可她就忍不住想笑,于是笑着抬手去敲邢小五脑袋,骂道:“你烦我,我做什么了你烦我。” 以前辛钟灵也敲过邢小五的脑袋,但这次辛钟灵的手却落了空。 看着落空的手,辛钟灵的目光缓缓黯淡下去,她知道邢小五因为邢父的病逝一直不高兴,想逗他开心,但人家不领情,她做再多,也只会招人烦。 “行吧,你要是烦我,那回去的时候,你和姜行一起。”辛钟灵可不是个会哄人的女人,当即起身朝门口走,可她才从邢小五身边走过去,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她回头看过去,就看到邢小五低垂着脑袋,闷闷不乐的道:“你陪我说说话,我就不烦你。” 辛钟灵无声轻笑,立即搬了凳子,坐在了邢小五旁边。“你说吧,你说什么,我都听着。” 邢小五听到这句,再一看面前这个女人睁的两只眼睛又大又圆,冷不丁就露出了笑模样。 但很快他又板起脸,皱眉盯着辛钟灵,一脸别扭的神情道:“千殿主给你的信不是好几天前就到京城了吗?你们怎么现在才来苍梧山?” “你怎么知道千凡给我们送信了?”辛钟灵听的出这话里的埋怨,紧接着就解释道:“不是我们不想来找你,你是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在京城可是险象环生,就差九死一生了。” 邢小五一看辛钟灵这副凄惨的神情,瞬间忘记憋了十几天的不痛快,满脸认真的向辛钟灵问了具体情况。 辛钟灵也不隐瞒,将最近发生在京城的事情,但凡能说的都说了一遍,最后一脸郁闷的补充道:“要是能早来苍梧山,我早就过来了。” 邢小五盯着辛钟灵看了两眼,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就好转,连笑模样都有了,“得,我还以为你这丫头没良心,忘记哥哥我了。你放心,这次我跟你们回京城,肯定能帮到你。” 辛钟灵暗暗撇嘴,明显是觉得这几句不靠谱,但为了能让邢小五高兴,还是笑着吹捧了邢小五几句。 在雾泷庄休息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几人就朝京城返回,一路上倒也没出现什么意外,就是邢小五非要坐在车里,还和辛钟灵相谈甚欢。 惹的盛易一路上都秉着一张阴沉沉的脸,一直到马车停进了国公府,他这脸色也没好过。 “公子,您可回来了,先前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还有楚太医、陈将军都来府上找过您。”盛易和辛钟灵刚进前院,胡伯就急匆匆从后院玄关口跑了过来。 他对盛易说完,转头又对辛钟灵说道:“大娘子,找您的也有。” 辛钟灵让姜行先去安排邢小五,这才问胡伯道:“我知道谁来找我了?言侯吧?” 上次那老头就说过,辛玉寻回来,让她回去一趟,肯定是因为这件事。 “侯爷的确来过,但还有浮生茶坊的黄管事和八皇子殿下。”胡伯接着说道。 辛钟灵朝盛易看过去,两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却也没再说话,径直朝后院方向走。 当天下午,辛钟灵就先去了浮生茶坊,陪同的却是邢小五、姜行,因为盛易要去聚云轩,也就没有陪同。 “小公爷,我家将军已经吩咐过,您若是过来,就先请上二楼厢房稍坐,小的这就去通知我家将军过来。” 盛易和岚风刚走进聚云轩大堂,站在柜台前的吴掌柜连忙从柜台后面跑了过来。 盛易朝大堂四周环顾一圈,然后才看向吴掌柜道:“有劳。” “小公爷客气。”吴掌柜连忙吩咐伙计将人带上二楼,接着他自己则让人赶紧备了快马,亲自去宫门口走了一趟。 不到三刻钟,二楼厢房紧闭的门就再次被打开。岚风看到门口进来的二人,连忙弯身行礼道:“太子殿下,陈将军。” 盛儒看着坐在桌边不为所动的盛易,侧头看向岚风道:“你先下去喝杯茶,我和你家公子有话说。” 岚风弯身回应,然后朝门外走出去。陈远搏原本没动,但盛儒稍稍侧头,他也就不得不走出厢房。 彼时,厢房内茶香四溢,静,却是落针可闻那般的静。 “陈将军已经将那日的事情和我说了,那夜……多谢。”盛儒率先打破了厢房中的静谧。而这时他才坐到盛易对面的位置。 盛易微微一笑,道:“殿下不怪我蛊惑陈将军给你下毒,那就已经够了,这个‘谢’字倒是不必。” 他曼声而语,说话的间隙,修长而白的手已经拎起茶壶,亲自倒了一杯茶,放在了盛儒面前。 盛儒看着面前热气萦绕的茶水,脑海里浮现的是前几天的事情。 那夜,他和盛易商量好如何不动声色的由辛选德阻碍老皇帝的丧心病狂之举之后,又立刻找来陈远搏商量当夜之事后。 想以赏丹大会上发生的事情逼老皇帝退位,可没想到的事,一杯毒茶,改变了全局。 不过事到如今,盛儒却是不怪陈远搏,也不怪让陈远搏下毒给他的盛易。 正如盛易让陈远搏转告他的那几句所说的那样,若是逼宫一事成了,这样得来的皇位,日后他也坐不安稳。 更甚至,老皇帝只要稍稍露出端倪,一直支持齐王的大臣势必会反,到时候这一步错,满盘皆输,之后也再不会出现其他局面。 盛儒清楚自己的实力,便也知道那杯毒茶并未害他,而是将他自己行将踏错的死路变成了活路。如此,他对盛易除了感激,哪里会有怨怪。 第三百二十章 永安公主 第三百二十章 永安公主 两人又是一番沉默。片刻之后,这回倒是盛易先开了口,“陛下现如今状态可好?” “和之前一样,每日除了早朝在宣政殿露面半刻钟,其他时间都在御德殿,由太医院轮番守着。”如此状态,恐怕也就这一两个月的事情。 这后半句说出来便是大逆不道,盛儒没说,盛易却在抬头看过他一眼之后,瞬间了然。 接着他又问到齐王,问到朝堂上现如今的情形,盛儒一一说出,他态度诚恳,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身为太子,就回答的不耐烦。 “那皇后娘娘打算如何奖赏钟灵那三个恩典?”盛易再次问道。 “这……”盛儒唇瓣微抿,语气中透露出一丝迟疑,但最后还是说出了口,“我母后决定封钟灵为永安公主,以我、义妹之名。” “那不是乱了辈分?”盛易忽然轻笑,心里却是冷嗤了一声。 楚皇后是侯府大夫人的亲姨母,就算辛钟灵不是侯府大夫人亲生,按辈分也该和辛长音等人同称楚皇后一声姨祖母。 若是以这种辈分来论,以盛儒义妹之名,封辛钟灵为公主,的确乱了辈分。 不过,盛易对辈分的问题看的并不重,古代人结婚生子较早,往上往下的辈分关系早就是乱的无法细论。 他在意的是,楚皇后此人不愧是后宫之首,委实聪明,居然想借一个“公主、义妹”的名头,将国公府以及他和辛钟灵一并和太子绑在一起。 如今朝堂局势看似风平浪静,实则随着老皇帝的再次病倒,各方势力早已经按耐不住。 而作为太子的盛儒,在这种一箭即发的时候就相当于众人所待的靶心,谁要是在这个时候和靶心绑在一起,那都是奔着送死去的。 当然,盛易没那么容易死,也不会轻易让辛钟灵死,只不过盛易这个人,上辈子就没被别人算计过,何况这辈子。 他就算是帮盛儒夺皇位、保性命,那也必须是他自己心甘情愿。 盛儒神色微变,他原就不愿意辛钟灵当自己义妹,现在听盛易这一句也是不乐意的,便立即起身道:“这件事还没定下来,你既然也不愿,那我这就回去阻止。” 他说着话就要走。 “殿下稍等。”盛易突然起身,出声将盛儒拦了下来。 然后走到盛儒面前,看着他道:“钟灵若是当了公主,日后被召进宫的次数必然很多,她入宫,我不放心,想必殿下也不放心。” 盛儒的确是不放心,眉心微皱,便询问盛易道:“那依照你的意思,这件事该如何办?” 这个时空没有册封诰命夫人的先例,盛易稍稍想了一瞬,才对盛儒弯腰长拜道。 “若是可行,还望太子殿下替钟灵在皇后娘娘面前周旋一二,即便赏钟灵一个郡主的名号,那也足够。” 他没有明说,但单单这一句,盛儒就已经明白了盛易的意思,他连忙将人扶起,温声道:“你放心,这件事我定然办成。” “多谢。”盛易再次道了一句谢,接着就亲自将盛儒送出了聚云轩门口。 他看着盛儒和陈远搏打马离开,也就没再回聚云轩,而是招呼岚风近身,低声吩咐道:“之前交代你的事,现在就去做。” “公子,您之前不是说,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吗?”岚风跟在盛易身侧,低声询问。 “这件事不能再等,你现在就去办,我自己回府就行。”盛易看着街头来往繁密的人群,忽然又喊住岚风,问道:“早上的时候,老公爷说是要去哪来着?” 岚风想了想,并不确定的道:“似乎是去了城外庄子。” 盛易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先去办事吧,我自己回去。” 说着话,他就独自朝前面走过去。岚风转身去了相反的方向。 而此时,辛钟灵才到浮生茶坊。 她和邢小五刚从马车上下来,黄贵就急匆匆从门内迎了出来,“东家。” “我听胡伯说,你前天去国公府找我了,茶坊内有事吗?”辛钟灵朝茶坊内走着,她朝四处看了一圈,然后才看向跟在身边的黄贵。 黄贵在一旁说道:“倒不是茶坊的事,是周若白之妻周钱氏前几日已经能下地,忽然就收到钱府老夫人叫人递过来的消息,说是老夫人病重,急招周钱氏回去伺候最后一程。” “周钱氏知道东家妙手回春,就想求东家能帮着看看这钱府老夫人的病症。” 辛钟灵脚下没停,眉头却微微皱起了一团,这周钱氏和钱府老夫人的关系她是知道的,不过这主仆二人情深至此,倒是让辛钟灵觉得意外。 治病的事情本就不是难事,这钱府又是之前让黄贵打听过,辛钟灵知道钱府是书香之家。 家中上到老夫人、钱县令,下到几位公子、小姐,在黄屯县的口碑都不错,她觉得这种忙帮一下倒也无碍。 于是就对黄贵道:“你去找周若白过来见我,我问问情况。” 黄贵知道辛钟灵心善,但听到辛钟灵答应,心里还是高兴,他连忙答应了一声,然后就匆匆绕向长廊右侧,入了通向账房的玄关口。 辛钟灵则带着邢小五、姜行去了长廊尽头右侧的茶厅,不过片刻,周若白就跟在黄贵身后走了进来。 “东家。”周若白弯身行了礼。 辛钟灵点头示意,继而问道:“我听黄管事说,你夫人前两日过来寻我,想找我替钱府老夫人看病,你可知道这老夫人的病症?” 黄贵刚才已经交代过周若白,所以此刻他不至于太激动。只老老实实回话。 “回东家,小的听说那钱府老夫人是半个月前发的病,似乎是因为钱大人高升,举家要搬去原昌郡任职,但老夫人不愿意,一时急火攻心,之后才导致一病不起。” 急火攻心?若是好好调理,一般大夫就能完全将老夫人医治好。 辛钟灵觉得周钱氏肯定是关心则乱的缘故,便对周若白道:“这老夫人既然是急火攻心所导致的病症,想来钱府也是请过大夫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梅花簪子 第三百二十一章 梅花簪子 “若是急症,我过去一趟也是合情合理,可若是这老夫人病的原就不重,我亲自上门倒显的不太好。” “不如这样吧,等你回去和夫人商量一下,若是还是需要我过去一趟,明日让黄管事通知我。” 周若白对钱府老夫人的病情知道的并不多,也就将辛钟灵的话应了下来,然后出去,继续干活去了。 原以为是茶坊发生了什么大事,现在打发了周若白,辛钟灵也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她看到黄贵还在桌前站着,又想到马上就到九月,收秋茶的时候,就让黄贵带自己和邢小五、姜行去了一趟茶园。 中秋已过,茶园准备秋收的茶叶已经有茶农在做准备,辛钟灵在山头眺望远方,忽然突发奇想,想着带盛宝儿过来体验采茶的乐趣,就对黄贵道:“这秋茶定好哪天收回来了吗?” “下月初三,小的找人算过,说是初六之后,可能会有最后一场秋雨,赶在初三艳阳高照收茶,在再初四、初五晒茶,正合适。”黄贵说道。 辛钟灵听着在理,便看着黄贵,笑着道:“那就下月初三收茶,到那天,我会亲自过来帮忙。” “这可怎么敢。”黄贵一脸受宠若惊之色,但抬头看到辛钟灵兴致勃勃,也就不敢扫了东家的兴致,接着就在旁将茶坊内最近的一些人员调动说了一遍。 从茶山下来,辛钟灵让钱贵包了一份药茶、一份清茶,打算带回去送给盛恒,然后才带着邢小五和姜行从浮生茶坊离开。 马车行在路上,辛钟灵想要闭目养神,就将喋喋不休的邢小五打发到了车外,让他去找姜行说话。 她自己在车内昏昏欲睡,直到马车到了国公府,人都没清醒过来。 “盛易回来了吗?”辛钟灵睡眼朦胧,回到房间,看到锦绣正抱着同样两眼朦胧的盛宝儿,就将孩子接到了自己怀里。 此刻正是盛宝儿要午睡的时候,锦绣便小声回话道:“小公爷还没回来,不过岚风已经回来了。” 辛钟灵轻拍盛宝儿的动作停了一瞬,但也没完全在意盛易去了哪里,就抱着盛宝儿躺到了床上。 春困秋乏,辛钟灵昨晚是在马车上度过的,坐马车赶了三天的路,这会儿早就困的不行。几乎是头沾枕头的瞬间,她就睡了过去。 锦绣小心翼翼走到床边,看到床上相拥而眠的母女睡的正香,就拿了床头小被盖在二人身上,然后才悄声出了房门,将房门关好。 盛易回来的时候,听说辛钟灵已经回来,就径直去了凌烟居,但只看到屋檐下正坐着忙绣活的锦绣,猜测辛钟灵肯定在休息,便放缓了脚步朝屋檐下走过去。 锦绣听到动静时,盛易已经上了台阶,她惊的差点叫出来,却又及时捂住了嘴。 “大娘子和宝儿在里面休息?”盛易轻声问道。 锦绣点了点头。 盛易这才动作很轻的推开房门,进了屋内,他朝床边走过去,刚看到床上背对外侧着的辛钟灵,就看到她的身体动了一下。 “你才回来?”辛钟灵刚才就已经听到开门的动静,她侧头看了一眼盛宝儿,见小家伙双脚大张睡的正香,就小心翼翼下了床,招呼盛易去门口说话。 两人的动作皆是又缓又轻,等出了房门,辛钟灵就让锦绣进屋,她则是率先出了院子,径直去了凌烟居正对的凉亭。 正午已过,下午的风吹过微微泛黄的树叶,风里都带着一丝凉意。 “黄贵找你什么事?”盛易看到辛钟灵趴在石桌上,一副昏昏欲睡没睡醒的样子,就率先问道。 “前段时间茶坊找了个账房,他们家夫人原是黄屯县钱县令家的丫鬟,还是从小养在钱家老夫人身边的那种。” 辛钟灵坐起身,撑着半侧的脑袋,一双眼睛半闭不闭,继续道:“这钱府老夫人病了,那账房夫人想找我过去看看病。” 她打了个哈欠,然后强行让自己打起精神来,接着就问盛易道:“你自己去哪了?锦绣说岚风早回来了。” “也没去哪,就是在街上随便走了走。”盛易淡淡笑着道。 若是别人说随便走走,辛钟灵丝毫不会怀疑,但盛易出门随便走走,她一点都不相信。 这个男人,压根就不是一个会独自逛街的人。于是一脸好奇的问道:“真就随便走走?” 盛易看着她笑,却没解释,而是递了一样东西过去。 那是一只碧蓝色梅花簪子,顶端还坠了几根银丝牵珠的流苏。 “这是……送给我的?”辛钟灵看着簪子,神情愣了愣,看到盛易笑的温柔,这才伸手将簪子拿过来。 “在街上走了一圈,恰好看到。你不是喜欢这种东西吗?送你的。”盛易淡笑解释。 喜欢吗?辛钟灵的确喜欢这种带流苏的簪子,可是这点爱好,似乎锦绣都还不知道。 她捏紧簪子,心中狂涌的暖潮,就像突然奔涌过来的海浪。这种时候,辛钟灵知道自己应该矜持一些,但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笑了起来。 她的笑自然丝毫不落的落进了盛易眼中。 凉亭中清风徐来,亭外正步入秋尾的树叶,缓缓而动。周围都是树叶轻响的沙沙声。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完全亮,辛钟灵就被锦绣小声叫了起来,说是黄贵带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上了门,这会儿盛易和盛恒已经去了前厅。 辛钟灵一听这话就想到了周钱氏,连忙起床穿衣,又让锦绣替自己挽了个简单点的发髻。 不过在选发簪的时候,辛钟灵却拦住了锦绣平日常选的海棠花簪子,而是选了昨日盛易送的那只碧蓝色梅花簪。 她打扮的虽然简单,但也过了两刻钟才出现在前厅众人眼前。 周钱氏一看到辛钟灵,几步上前,便跪地哭诉。 “东家,那钱府的老夫人待民妇如亲女,如今她真是病的不行了,还望东家能救老夫人一命,这等恩情,日后就算要民妇做牛做马,民妇也会报答东家,求求您了东家。” 第三百二十二章 前往原昌郡 第三百二十二章 前往原昌郡 辛钟灵被这当头一跪跪的一阵发懵,但看到周钱氏连连叩首,还是先将人拉了起来。 然后就皱眉看向黄贵道:“我昨天不是已经说了吗?要是这钱老夫人真的病重,直接让人来寻我过去就是。” 何必让周钱氏大清早跑一趟,这要是不知情的,还以为国公府如何如何欺负人了。 黄贵自知这件事做的欠妥,连忙解释道:“东家,这周家夫人是等不了,非要过来,小的也是拦不住。” 辛钟灵也没责怪谁的意思,也就不再看黄贵,直接看向周钱氏道:“周家嫂子,你也先别哭了,既然是来求医的,那你赶紧和我说说,这钱老夫人到底怎么了?” 急火攻心的并发症,也不至于要人命,辛钟灵想着肯定是周若白没说清楚。 周钱氏连忙抹了眼泪,她急的慌不择言,却也有几句说的清楚。 大抵说的是钱老夫人病重垂危,钱府已经找了十几个大夫,但都没有效果,前几日钱老夫人让人送信给周钱氏,就已经透露着让她回去送丧的意思。 不过,周钱氏之前赶去了原昌郡一趟,觉得老夫人还能说话,兴许还有救,这才急着找辛钟灵求医。 事情始末大概就是这样,辛钟灵知道周钱氏着急,便也不再多问。 她抬头看向盛恒和盛易,想说自己要过去一趟,毕竟人命关天,那老夫人也算好人。 只不过辛钟灵刚想说话,盛恒就急着摆手道:“这救人一命是大善事,家里你别担心,宝儿那我让人照看。” 辛钟灵想说的话和这些差不多,见盛恒同意她去,也就没再多说一遍。盛易也没阻拦,不过他是要跟着去的,几人就一道坐了马车,赶往原昌郡钱府。 原昌郡距离京城有百里地,坐马车需要两个多时辰。 在路上,辛钟灵又问了钱府目前的一些基本情况,从而得知钱府的当家人钱宗理,从黄屯县高升之后,现如今已经是原昌郡的太守。 钱家只有一位大夫人,没有姨娘,府中还有两位公子,一位小姐。余下的一位主子就是钱家老夫人。 几人从早上出发,赶到原昌郡已经将近正午,辛钟灵本想着正午吃饭的时辰去钱府不太合适。 但看到周钱氏急的直掉眼泪,也就顾不得这些礼节,直接吩咐姜行将马车赶到钱府门口。 马车刚停下,周钱氏就急着先下了马车,“东家稍等,我先进去通报。” 说着话,人就跑进了钱府。 钱府原就是大户,现如今钱宗理又荣升太守,府宅大了一圈不说,府里的规矩也比当县令时多了不少。 周钱氏虽说是来救钱老夫人性命的,但总归还是下人。辛钟灵便任由她进去通报。 约摸过了半刻钟,钱府门口就走出几个人来,走在后面的两名老妇。 辛钟灵一看她们的衣着便知道是钱府的下人,而走在两名老妇前面的,是一位身着粉衣容貌艳丽的小姐,以及一位衣裳华贵的妇人。 辛钟灵猜测这粉衣女子肯定是钱家小姐——钱嫣儿。这衣裳华贵的妇人就是钱家的大夫人——钱王氏。 “见过小公爷,大娘子。”钱江氏几步下了台阶,就急着行礼。 方才周钱氏进屋通报,已经将辛钟灵和盛易的身份说了一遍,太守官居四品,身份上无论如何也比不得和皇家沾亲的国公。 盛易淡笑示意,辛钟灵倒是亲自上前将钱王氏扶了起来,“夫人多礼了,我是和周家嫂子过来看望老夫人的,夫人若是方便,可否现在就带我去看看老夫人。” 古代礼节繁多,辛钟灵对于这些,一概是能免则免。 “大娘子是来看望我母亲的,哪里有什么不方便的,快,快请。”钱王氏看面前的女子平易近人,心口悬的一口气蓦然一松,连忙招呼几人进屋。 几人沿着长廊朝后院走,沿途钱王氏就问了周钱氏几人中午可用了饭食,听周钱氏回答没有,她便连忙吩咐身后跟着的两名老妇赶紧去准备。 这一番又是叮嘱又是吩咐,辛钟灵就觉得钱王氏很热情,接着就边朝前走着,边打量钱府这栋宅院。 钱府现在的宅院原是前任太守升迁转卖过来的,所以即便钱府是新搬过来不到一个月,但院子里的造景、花池,溪流小桥看起来都规划的十分齐整。 几人很快就到了西面的院子,钱府老夫人就独自住在这里。 “我母亲喜静,平时又要日日念佛诵经,就单独住在了这西院。”西院僻静,四周又是树影浓重,钱王氏生怕辛钟灵几人误会,便多解释了一句。 辛钟灵淡淡一笑,算作回应,接着就朝院内走进去。 入了院门,首先闻到的就是十分浓郁的禅香,再入房门,辛钟灵才闻到禅香中混杂的药味。 钱老夫人如今已经卧床不起,钱王氏先在床边打了招呼,这才回头招呼辛钟灵道:“我母亲最近精神不济,连我们几个和她说话,她有时也是一句话也答不上的,大娘子别介意。” “夫人太客气了。”辛钟灵自然不会和一个病人计较,她几步走到床边,先看了看老夫人的面色,然后才搭上老夫人的脉搏。 只不过,这老夫人的情况和辛钟灵想的有些不一样。 她探完脉搏,又查了老夫人颈脉,最后皱眉盯着老夫人紧闭双眼的脸看了一瞬,接着就什么也没说,招呼盛易先去了院子。 钱王氏已经听周钱氏说过辛钟灵的医术,现在一看辛钟灵这副神色,心里一慌,连忙跟出去问道:“大娘子,可是母亲的病情不太好?” 辛钟灵看着钱王氏没说话,但眉峰却是微微轻皱。 钱王氏一看她皱眉,心中猜测便已经确定,只不过钱老夫人病倒已久,钱府也已经请了十几位大夫,现在辛钟灵就算说治不好,她也不会怪罪任何人。 看辛钟灵什么也不说,钱王氏也就什么也没再多问,只勉强笑着先招呼辛钟灵几人先用午饭。 第三百二十三章 钱府 第三百二十三章 钱府 然后又让人备了厢房,让辛钟灵几人先休息,说是钱太守离家未归,已经让人去请,约摸半个时辰也就能回来。 辛钟灵没有提议离开,盛易便也没说话,倒是周钱氏守在辛钟灵旁边,一直想说什么,却又时不时看着钱王氏,一副不敢开口的样子。 “夫人先去忙吧,我们自行休息就是。”辛钟灵朝周钱氏看了一眼,在和钱王氏说完这一句,便又对周钱氏道:“周家嫂子,日前我给你开的那几副药可吃完了?” 周钱氏愣了愣,赶紧回话道:“已经吃完了。” “那跟我进屋,我给你检查一下。”辛钟灵对钱王氏点头示意,然后就朝钱府准备好的厢房走了进去。 周钱氏怯生生的盯着钱王氏看了一眼,这才跟着进了厢房。 房门关上,周钱氏砰的一下就跪到了地上,她似乎生怕有别人听见,即便是哭问,也是压低了声音,“东家,我家老夫人真就没救了吗?” 辛钟灵十分厌烦这古代动不动就下跪的毛病,她伸手将周钱氏扶起来,可刚要说话,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周钱氏速度很快的抹了眼泪,辛钟灵看着她这种反应,眸色微不可察的凝结了一瞬,继而才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的是盛易,他看着辛钟灵,转而朝辛钟灵身后的周钱氏扫了一眼,才说话道:“院子里我让姜行守着了,现在可需要我做什么?” 辛钟灵探头朝院子里望了望,果然看到姜行站在院外,便笑着让开位置道:“你先进屋,一会儿需要你做什么,我再跟你说。” 盛易笑了笑,看向辛钟灵的目光十分温柔,他二话不说进了屋,然后就坐在桌边,一副当自己是透明人的架势。 辛钟灵这才拉着周钱氏坐下,然后认真的说。 “周家嫂子,方才我探查老夫人脉象,实际上只探出老夫人心火旺盛,多有忧心愁思之状,但这些病症并不会致命,也不会让老夫人虚弱卧床。” “那、那是什么缘故?”辛钟灵说的直接明了,却也是点到即止,周钱氏听是听懂了,但是不太明白。 辛钟灵看着周钱氏,微微皱眉,却什么也没说,只看向盛易道:“你觉得呢?” “老夫人这是心病。”盛易一针见血。 “心病。”周钱氏脸色忽然发白。 辛钟灵见她脸色有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也没多问,只告诉周钱氏,心病还须心药医,就送周钱氏出了房门。 等到再回房里,辛钟灵就忍不住笑着抱怨道:“看来就算表面再怎么干净的钱府,也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我还以为就单单来看病呢,现在倒好,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你就不觉得,那老夫人也许是在装病?”盛易忽然开口。 辛钟灵笑脸一僵,再快速回想了一下钱老夫人的脉相。 就觉得盛易说的有道理:“也有这种可能,毕竟心病这种东西,说起来就是心理疾病,你是不是装的,谁也看不出不是?不过,老夫人为什么要装病?” 她紧盯着盛易,希望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但盛易却抬头看着他,神色淡淡的道:“老夫人装病期间,做的最奇怪的一件事,就是命人寻回离开钱府多年的周钱氏,这件事可能和她有关。” 辛钟灵想到钱老夫人和周钱氏亲如母女的关系,再想到刚才周钱氏十分害怕钱王氏的那种神情,心里生出一种猜测,但却不敢确定。 只不过辛钟灵并没有将这种猜测告诉盛易,而是打算就此离开钱府。 盛易本来就不喜欢辛钟灵插手这些事情,于是下午的时候,辛钟灵还未等到钱太守归家,就找了周钱氏一起,去见了钱王氏,说了即刻返京的事情。 “这就回去?”钱王氏一脸惊讶。 辛钟灵客气着道:“原就是过来看望老夫人的,既然老夫人的病症我无能为力,还是尽早归家为好,我家里还有孩子,总不能让老人照顾。” 她提到的“老人”,钱王氏自然想到了国公爷盛恒,便也不敢再说什么留客的话,不过再送辛钟灵离开之前,她特意问周钱氏道:“你也跟着大娘子一起回京吗?” “这、奴婢……”周钱氏拽着衣角,迟疑半天,才猛然抬头道:“奴婢留下,留下照顾老夫人。” “那就留下,母亲一向都喜欢你,她现在病重,由你照顾,想必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钱王氏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变得不太好,但她很快就看向辛钟灵,脸上又是那样一副浅笑客套的表情。 “既然大娘子心急归家,那我也就不多留大娘子了,我方才让人准备了一些礼物,大娘子带回去,权当给孩子了。” 辛钟灵看到下人拿过来的东西都是一些糕点、蜜饯,便也不再客气,将东西收了,就和盛易上了马车,离开了钱府。 “我怎么觉得,周钱氏十分惧怕钱王氏,我们将她带过来,现在又丢她一个人在钱府,是不是不太好。”马车刚离开钱府不远,辛钟灵就忍不住替周钱氏担心。 周若白现在是浮生茶坊的账房,他的夫人要是在钱府出事,辛钟灵还真怕自己被牵连,这样一来,她之前对周家做的一切,都白做了。 盛易盯着辛钟灵看了两眼,然后忽然拍了拍车门。 姜行将马车停在路边,探头进来问道:“怎么了,公子?” “你去找个人过来赶车,然后你去钱府,暗中保护周钱氏,直到她平安归家。”盛易吩咐道。 姜行一脸愣然,但他看了一眼辛钟灵,便明白这是谁的主意,便点头道:“那属下现在就去找人赶车。” 话落,姜行就去了街头寻人。 辛钟灵趴在窗口,看着原昌郡不同于京城的热闹,微微愣神,此刻她的心情有点复杂,因为盛易再次因为她而大发善心,帮助了不必相帮的人。 这种感觉,对于辛钟灵而言,其实不太好。 第三百二十四章 抢亲的小姑娘 第三百二十四章 抢亲的小姑娘 姜行很快带了一个车夫过来,一个三十几岁的汉子,人看起来挺老实。辛钟灵和盛易看到此人都没意见,这才叮嘱车夫几句,让人赶马车离开。 从原昌郡出来时,天色还早,辛钟灵想着两个多时辰,天将黑也能到京城了,但让她和盛易都深感意外的事,姜行找来的车夫实在不靠谱。 马车刚离开原昌郡二十里,马车就陷进路边的旱沟,撇断了车轮。 “岚风那么靠谱的一个人,姜行怎么这么不靠谱?”看着车夫蹲在路边修车轮,辛钟灵抱着胳膊靠在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盛易开玩笑。 盛易也靠在树上,他抬头看着天空,嘴角边挂着一抹笑意,心情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岚风是盛老头亲自选的人,姜行是这副躯壳从街上捡回来的。” “捡回来的?”辛钟灵想到姜行开朗到有些过头的性格,对这点有些意外。 “嗯,姜行的一身功夫,都是这壳子的原身亲自教的。”原主身手还可以,最厉害的却是轻功,所以姜行的轻功也已经到了踩叶能立、踏雪无痕之境。 辛钟灵是和姜行交过手的,又和盛易交过手,现在一回想,倒是真发觉到相似之处。 原来不止主仆,还是师徒…… 辛钟灵小声念叨,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来,便侧头看向盛易道:“我记得我们成亲那天,有个自称是你师妹的小姑娘来抢亲,那姑娘叫什么来着?怎么后来就没动静了?” 盛易微微侧头,如同黑曜石一般黑沉却又泛着光芒的眸子,静静看着辛钟灵。 他这副表情,好像是在问,你打听这个做什么?陈年老醋还没喝够? 辛钟灵几乎是一眼就从盛易的表情中领悟到这些,连忙撇开目光,盯着那蹲在地下半天也没修好马车的车夫,狡辩道:“我就随口问问,那好歹是你师妹,人又长的不懒……” “长的不懒吗?”盛易忽然出声,几乎是瞬间就打断了辛钟灵的话。 他重新抬头看向天空,微蓝的天印在他的眼中,连目光都带上了一层忧郁的蓝,“以前什么美人没见过,那样的小屁孩,还不及你万分之一好看。” 突如其来的夸赞,盛易说的随意。辛钟灵却愣在原地,直勾勾盯着不看她,只老天的男人,一张脸瞬间红了一大片。 这种时候,辛钟灵真不知道怎么接话好,也就没回话。她在树边又站了一会儿,眼看天都黑下来了,那车夫还没修好车,就对盛易道:“要不……你带我飞回京城?” 盛易满心的浪漫柔情瞬间被击碎。 他侧头盯着辛钟灵,哭笑不得道:“我可飞不回去。不过,我记得前面有家客栈,就在路边,要不就让这车夫修好车,过来找我们,我们先走过去。” 辛钟灵立即表示同意,然后就找车夫交代几句,接着就和盛易沿着路,朝前面走。 两人迎着月色,边走边说话,倒也不觉得累。 没到半个时辰,辛钟灵真就看到前面出现了一家客栈的影子。客栈面积和一般普通的客栈差不多,门口挂着两只大红灯笼,屋外自带小院,屋内是三层楼的高度。 辛钟灵进入客栈的时候,恰好是客栈夜宿的客人正在大堂用餐的时间,所以里面十分热闹。 盛易去柜台找了掌柜,定了两间客房,又叫了饭菜送去二楼房间。 用过晚饭,大堂也逐渐安静下来,辛钟灵送盛易出了房门,就让小二送了热水上来洗漱,然后也早早上床休息。 林中客栈远比城中的客栈安静,夜深之后,隐约还能听到林子里的鸟叫虫鸣。 辛钟灵睡的很熟,可后半夜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的时候,楼下大堂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砸门的响动。 “开门开门,大理寺查案。”掌柜的刚将大门打开,一群带刀的衙役就从门外涌了进来。 客栈一楼二楼的客人全部被惊醒,他们纷纷穿好衣服,出门站在长廊上盯着大堂张望。 辛钟灵也很快穿好衣服出了房门,不过,她刚打开房门,盛易就走了过来。 “我们得下去一趟,来的是张承玉。”盛易听到动静就已经起身,所以他已经看到楼下大堂来的人是谁。 大理寺查案势必要找所有人问话,未免麻烦,盛易觉得还是先和张承玉打个招呼为好。 辛钟灵点点头,然后就跟在盛易身后下了楼。 一楼大堂站了不少人,衙役见到二楼有人下来,拔刀就要呵斥,却被已经看清来人是谁的张承玉急急拦了下来。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张承玉看到辛钟灵和盛易,脸上都是意外之喜。不过,他的面色看起来有些憔悴,眼下也有淤青,似乎已经好几日没有休息好。 “之前去原昌郡办了点事,回来的时候,马车坏了,也就给耽搁在这了。” 盛易盯着张承玉眼下淤青看了一眼,然后甚是关心的低声询问道:“我看你这脸色不太好,怎么?最近大理寺又遇到什么棘手的案子了?” 大理寺接的案件多是府衙解决不了,或是受审人背景太大,无法审问的案件。 张承玉没有立即回话,而是吩咐四周衙役详细盘问住宿的客人,然后带着盛易和辛钟灵走到了院子里,这时他才长叹一口气道:“这次倒也不是别人的案子,是我那妹妹。” “你妹妹?”盛易微微皱眉。 “家妹前日去原昌郡钱府看望钱府病重的老夫人,原定是一早出发,天黑之前就能归家,哪知道这一去,路上就被歹人绑了去。” “我沿着原昌郡方圆三十里找到此刻,却是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找到。”张承玉眉头紧缩,简单说了一下情况。 辛钟灵听到钱府老夫人,忍不住问道:“你们张家和钱家还有关系?” 张承玉听着这话问的别扭,却也不在意,直接看着辛钟灵回话道:“钱太守原先是黄仓县县令,他家大夫人与我母亲几年前在黄仓县外的宝象寺结识,之后私交一直不错。 第三百二十五章 寻人 第三百二十五章 寻人 我母亲也认识钱家那位老夫人,这次钱家来人说,那钱老夫人身体不适,怕也没多少时日,就叫我母亲得空过去看望。 岂料我母亲最近身体一直不适,大夫又说不宜出门,我母亲担心钱老夫人这几日有恙,钱府已经来人说了话,不过去怕是不好。 于是我母亲就让我妹妹代替她去钱家看望,哪知这一去,就出了这种事情。” 张家和钱家私交不错,知道的人本就不多,但辛钟灵不过问了一句,张承玉就解释的如此明了。 盛易几乎是瞬间反应到张承玉有找自己帮忙的意思,连忙道:“既然这件事我们已经遇上,你若是有需要我们夫妻二人帮忙的,只管说话。” 接着盛易就将自己白天去原昌郡,原也是去了钱府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件事没有隐瞒的必要,总归张承玉日后也会知道。 “原来你们去的也是钱家……”想到自己妹妹若是晚一天出发,兴许就能和辛钟灵、盛易一道回城,也就不会出现被绑的事情,张承玉就忍不住叹气。 盛易见他如此,在旁劝解了几句,接着看到有衙役从客栈出来,便询问张承玉目前为止可找到寻人的头绪。 但张承玉却是摇头,“原昌郡本就不在大理寺管辖范围,我妹妹失踪,又是在荒郊野外,留下的线索实在太少。” “不过钱太守倒是说,原昌郡周边最近出现不少流匪,我已经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先在原昌郡方圆三十里,一寸寸找。” 方圆三十里……原昌郡四周山林居多,这种找法,可见张承玉已经没了往日断案查案的理智。 盛易稍稍想了一下,然后才看向张承玉道:“你这样大面积找人肯定行不通,这样,你先带我去看看令妹失踪的地方,再让当时在场的下人,过来见我,我亲自问话。” 张承玉和盛易私交多年,深知自己这位好友的办案能力远在自己之上,他听到这番话,顿时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连忙吩咐客栈内的所有衙役,返程回原昌郡。 大半个时辰后,张承玉就带着辛钟灵和盛易到达原昌郡太守府,太守府并非钱府目前所住的那套宅院,而是另外一套和府衙、县衙相似的办案场所。 太守府前院正门所对的是审案的公堂,后院有一处供太守休息的小厢房,然后就是两间装文案、案宗的房间,余下的地方都是牢房区域。 张承玉已经让人去钱府通知钱太守,他带着盛易和辛钟灵直接进了牢房,边朝里走,边解释道。 “陪同家妹来原昌郡的除了丫鬟兰朵,也就一个车夫,两个护院,还有一个老婆子。” “这兰朵是我妹妹的贴身奴婢,我倒是信的过,只是这几人我一时也没地方安置,就通通交给钱太守带了回来。” 京城距离此地有百里,若是将这些下人都带回京城张府,来回问话都是麻烦。 “钱太守觉得这几个下人都有嫌疑,暂时还是关在牢里比较稳妥。在人家的地方,我也就没说什么。”吩咐牢首前去提人的时候,张承玉小声解释道。 辛钟灵刚才就在奇怪这个,听到这句,倒是不用问了。 牢首很快带着三男两女走了过来,这五人中,男子年纪相差不大,护院和车夫十分容易区分。老婆子和贴身婢女更是一眼就能分出来。 “公子,小姐怎么样?小姐可找到了?”还未走过来,就急着喊话的是位年轻女子,她头上梳着双箩,一看就是张紫玉的贴身丫鬟兰朵。 辛钟灵已经知道张承玉妹妹是谁,便对这贴身的丫鬟也多看了两眼。 张承玉盯着兰朵看了一眼,却没有回话,而是看向盛易,一副询问接下来该如何办的神情。 盛易盯着面前这五人看了一圈,然后不急不缓的问道:“你们家小姐是被人绑了?如何被绑?绑匪相貌、身高可有看清?当时你们五人情形如何?” “小公爷,我家小姐的确是被人绑了……” 抢着说话的是兰朵,她之前跟着张紫玉见过盛易,便急着回话道:“如何绑的……这,奴婢当时被人蒙晕了,等到醒来,就听张婆子在那哭喊,说小姐被流匪绑了去……” “停!”盛易忽然打断兰朵,接着转头看向那位老婆子,眸色微冷道:“你是张婆子?你来继续说?” “老奴……”张婆子一阵哆嗦,待看了张承玉一眼之后。 这才恭恭敬敬回话道:“老奴是在兰朵醒过来之前醒过来的,当时就看到车夫和这两个护院躺在车轮旁边,老奴吓得就去推兰朵……” 辛钟灵忽然听出一点不对之处,但这时就听盛易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你们家小姐是被流匪绑了?而不是别的?” 张婆子被问的有些发懵,愣了片刻,才指向身边的护院道:“老奴也是听他们两个说的。” “哦……”盛易忽然笑了起来,他目光轻飘飘的朝那两个护院扫了一眼,继而将目光落在满脸焦急的兰朵身上。 “你继续说,张婆子告诉你流匪二字时,这两名护院是醒着,还是晕着的。” 兰朵侧头朝那两名护院看过去,微微想了想,才道:“好像是醒着的,奴婢、奴婢当时在车里坐起来,先是看到了马婆子,然后……” 她眉头紧皱,一脸想不清楚的样子。 辛钟灵看兰朵这副神情,便悄悄拽了一下盛易的手,低声道:“问问他们晕倒之前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或是接触过什么?” 盛易盯着辛钟灵的眼睛看过去,目光相对,瞬间了然,然后便照着辛钟灵说的话,对兰朵问道。 “兰朵,你好好想想,你们是如何晕倒的,你晕倒之前,吃喝上、周围的气味,或是有什么东西有奇怪之处。” “还有……你晕倒肯定需要一个过程,那个迷糊的过程中,你看到了什么?” 兰朵目光清澈,她紧盯着问话的盛易,随着这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传入耳中,脑海里原本混沌不清的意识忽然就变得清晰起来。 第三百二十六章 倾尽妖娆 第三百二十六章 倾尽妖娆 几乎是盛易的话刚停,她双眼泛光的答道:“是水,当时将近黄昏,小姐贪玩,从钱府出来之后,又在原昌郡街头转了一个时辰。” “等我们出城已经天都快黑了,当时小姐说渴,说要喝水,是张婆子给奴婢拿了水,她拿了两只水袋,一只给了奴婢,一只给了小姐……” 兰朵越说越快,话到最后,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她转头紧盯着张婆子,瞪圆了眼睛,似乎是已经气的哆嗦。 “奴婢先喝了水,然后看着小姐喝,接着奴婢就觉得头晕的厉害,当时小姐还过来扶奴婢……肯定是水有问题,你说,是不是你在水里下药了。” 她伸手就去抓张婆子,张婆子退身就躲,嘴里张皇失措的喊着,“不是老奴,那水就一直放在车里,谁都能碰,老奴要是下药,小姐肯定会看到的。” “兰朵。”张承玉看着眼前这一团乱,连忙将兰朵喝止住。 兰朵一脸怒色,狠狠瞪了张婆子一眼,这才重新站回去。 张婆子畏畏缩缩,似乎不敢再站到兰朵旁边,于是就站在了右侧尽头,那里原本站着车夫。 辛钟灵看着兰朵,觉得这小丫头肯定没问题,在古代,贴身婢女都是从小陪着小姐一起吃睡长大,这种感情上的牵绊做不了假。 牢房中一时安静下来,张婆子一直在哆嗦,就连张婆子旁边的车夫也在哆嗦,不过那两名护院倒是站的笔直。 辛钟灵觉得张婆子肯定有问题,可就在这时,盛易忽然对兰朵道:“兰朵,你先站过来。” 兰朵一脸茫然,但还是老老实实站在了张承玉旁边。然后众人就看到盛易朝那剩下的四人走过去,他走的很慢,似乎有绕着这四人走一圈的打算。 辛钟灵和张承玉都以为盛易这是要近身寻找线索,哪知道他刚走到护院身后,忽然就对那两名护院出手。 他下手很快,但两名护院的反应也是很快,几乎是瞬间功夫,就挡住了盛易砍向他们二人的手刀。 盛易的手被挡回去之后,就没再出手,那两名护院也就将姿势收了回去。 盛易勾唇轻笑,接着什么也没说,只看向张承玉道:“你们家的人,还是你自己来问吧。” 说着这话,他径直走向辛钟灵,拽着她就出了牢房。 牢房阴冷,牢房外虽是夜色弥漫,些许的暖意还是有的。 辛钟灵完全不知道盛易刚才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所以刚离开牢房门口,她就拽着盛易问道:“怎么回事这是?张紫玉到底被谁绑了?” “谁绑了人,明天张承玉会告诉你。”盛易笑的一脸高深莫测,接着就忽然勾住辛钟灵的脖子,盯着她笑眯眯的道:“走,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明天再过来听故事。” 辛钟灵一头雾水,什么也来不及再问,就被盛易带去了太守府附近的客栈。 第二天一早,辛钟灵早早起床,在大堂吩咐掌柜备了早餐,然后又上楼将盛易叫了下来,她想的是早点吃完早饭,早点去太守府弄清楚昨天的事情。 只不过,早饭还没吃饭,辛钟灵就看到张承玉掐着一姑娘的脖子,进了客栈大堂。 张承玉在大堂看了一圈,没几眼就看到了正朝门口这边看着的辛钟灵,手上一提,就带着那姑娘坐到辛钟灵那张桌上。 “哥,我好歹是个大姑娘,有本事你掐我胳膊、掐腰,掐我脖子是欺负我比你矮是不是?”那姑娘刚被张承玉摁着坐下,又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辛钟灵看的目瞪口呆,拿在手里的包子都忘记要塞嘴里了。 “你给我老实点。”张承玉一向白净的脸,今儿个算是黑了个彻底,他强行摁下张紫玉,又强行将她“固定”在自己身边,这才看向辛钟灵点头示意。 接着他又看向盛易,一脸深恶痛绝的道:“昨晚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这妹妹、唉!也就你了解她,不然我得被这丫头累死。” 辛钟灵听到这话,心里就不太舒服了,随手将包子丢回盘子,就盯着盛易,阴阳怪气的道:“小公爷,说说吧,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不就是见过两次面,相过几天亲,就这么了解? 辛钟灵气的咬牙切齿,忽然感觉那姑娘正盯着自己,侧头就朝那姑娘冷嗖嗖看过去。 唇红齿白,双眼皮,大眼睛,前凸后翘,身材不错呀! 辛钟灵快速将面前这姑娘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然后看盛易盯着自己笑,却不说话,只好看向已经意识到说错话的张承玉,笑咪的问道:“张大人,你这妹妹昨天不是丢了吗?这么快就找到啦?” “这……”张承玉一脸尴尬,他今天就是被气糊涂了,竟一时忘记盛易是带着媳妇过来的。 看到辛钟灵笑的渗人,张承玉忙笑着解释道:“都是这死丫头的错,她压根就没被绑……” 事实是,前日张紫玉到达原昌郡,因为没在原昌郡玩够,就故意支开兰朵,在原昌郡街头药房买了包大剂量的蒙汗药。 然后又威逼利诱张婆子在水袋中下药,令护院和兰朵昏迷,再逼迫车夫配合张婆子演戏,说她被流匪绑了。 至于张紫玉如何得知原昌郡有流匪出没,自然是在钱府听钱夫人提及。 “我这妹妹从小就无法无天,平日里在家就待不住,前阵子又因为我父亲要替她招揽一门女婿,就一直想着离开京城。这不,去钱府正好给了她机会。” 张承玉说完这些,心中余怒还是未消,侧头就皱眉看着张紫玉道:“这件事我已经让人快马加鞭告诉爹了,你要是还不听话,回去被爹家法,可别怪我不救你。” 张紫玉暗暗吐舌头,人却是老实下来,不过,她虽然不在乱动,却提溜着眼珠子,盯上了桌上的另外两人。 “诶!小公爷,我这笨哥哥在京城已经够聪明了,他都没发现我这天衣无缝的计策,你是怎么发现的?”张紫玉探出半个身子趴在桌上,丰满的身材倾尽妖娆。 第三百二十七章 别具特色的美人 第三百二十七章 别具特色的美人 面前的二人张紫玉都认识,尤其是盛易,前不久张紫玉之父张乾曾有意让张家、盛家结亲,张紫玉为了这件事,可没少折腾自己去恶心这个亲爹看上的女婿。 本就是一个“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时刻,张紫玉如今又听张承玉提到昨夜之事,都是眼前这“前女婿”捣的鬼,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捣乱使坏的机会。 只不过,她姿势摆的再怎么好看,盛易也只是微微抬眸,目光毫无焦距的在张紫玉脸上一扫而过,转而就看向张承玉道。 “既然人已经找到了,那我们夫妻二人就先回城一步,改日若是得空,再寻你一聚。” 他说的客气,不想继续聊下去的意思却也明显。 张承玉看到盛易起身,神情微愣间却也是明白自己这妹妹实在招人“烦”,便也不敢再多说留人的话,免得继续得罪人。 盛易走人,辛钟灵自然跟上,只不过在坐着马车离开客栈良久,她对张紫玉的印象还是处于不敢相信之中。 “怎么一直不说话?”盛易盯了辛钟灵一路,发现这丫头从客栈出来,就一副若有所思、闷闷不乐的样子。 他想着辛钟灵莫不是吃醋了,但想到张紫玉方才那副德行,又觉得不至于。 吃醋这种事,只会发生在格调相差不大的女人当中,张紫玉格调太低,还不至于让辛钟灵吃醋。所以,盛易猜测是因为其他事情,却又猜不准,便只能问。 辛钟灵微微侧头,她原本看着窗外,现在朝端坐车尾的盛易望上一眼,柳眉瞬间皱了皱。 注意到这点变化,盛易顿时来了兴致,凑近了一些,笑着好奇道:“到底怎么了?” 近距离看着盛易这张精致的脸,辛钟灵再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然后才说道:“之前你和张紫玉相亲,锦绣跟我说,张紫玉年方十八,比京城第一美人辛长音还要美,嗯,今日亲眼见到,这个美人的确美。” 美得别具特色,恐怕整个昌凌国,也找不到另外一个这样的美人。 在古代,不论是官家千金,还是小门小户之女,女子都以德行为上。 平日里就算不识字、不会女红,女德、妇德都是要被每天逼着背熟、遵守,就连辛钟灵这种不被侯府重视的小姐,也要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跪到祠堂背诵女子该遵守的规矩。 张紫玉性格乖张,行事大胆,除了长的还算不错,还真就在她身上看不出半点大家千金的样子。 旧事重提,盛易俊俏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想到自己曾经被张紫玉恶心到半死的场景,简直一言难尽。 辛钟灵笑了片刻,忽然想到昨晚张紫玉的那件事,还有些没明白的地方,就正色看向盛易道。 “我昨天就想问你来着,你是怎么判断出张紫玉不是被流匪绑走,而是被府里下人所绑。嗯……我看你昨天直接就去了牢房。” “本来我也没往这边想,直到张承玉说,钱太守怀疑张紫玉被绑一事和那几个下人有关,我这才想到张紫玉可能是自己绑了自己。” 盛易是亲身领教过张紫玉的“无理取闹”,这才觉得她能做出这种事情,一点不奇怪。 他说完这句,看到辛钟灵似乎不太明白,便具体解释道:“你得明白这点,钱太守既然怀疑张家下人有问题,肯定不是无缘无故怀疑。 原昌郡是钱太守管辖区域,他不可能不清楚在这一带出没的流匪平时行事都是用什么样的手法。 张家下人一口一句流匪做案,这才是导致钱太守关押他们的原因,当然,我怀疑这点的同时,还特意留意了一下那两名护院。” 辛钟灵想到昨夜那两名护院面对审问时,处变不惊的态度,以及他们应对盛易突然出手时的应变能力,脱口而出道:“这两人身手不错,应该不是一般护院。” 盛易眸中露出赞赏之色,点头道:“的确不是普通护院。一般情况下,大户人家的小姐出门,如果所安排的护院人数不多,那少数的那几人身手必然十分好。” “张紫玉既然不是被流匪所绑,能在不惊动这两名护院的同时在车内水袋中下药之人,必然就只剩下三个。” “我昨天去牢房问话,就是想确定一下,张紫玉是真被自己人算计,还是自己跑了。” 这后面一种猜测,必然是要对张紫玉的性格有一定了解,才能这样想,要不然谁能想到一个府门大户人家出来的千金小姐,会自导自演这种有损名节的戏码。 未免辛钟灵误会什么,盛易便没卖关子。 直接说下去道:“我对张紫玉的了解完全源自于张承玉平时的抱怨,当然,我之前也和她见过两次,这个你也知道,这就加深了我对第二种猜测的肯定。 再者,那张婆子和车夫被问时,神态过于慌张,而两名护院却又过于镇定自若。除非这两名护院早知道张紫玉没事,不然最应该着急的就应该是此二人,而非张婆子和车夫。” 说到这里,盛易微微一笑,看向辛钟灵的目光更加柔和。 “这种事情其实不难发现端倪,只不过张承玉一向护妹心切,他才着了张紫玉的道,若是昨晚由你来找线索,肯定也能轻而易举发现破绽。” 辛钟灵微微点头,之前她就听盛易说过,张承玉以现在的年纪坐到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并非靠的其父张乾暗中提拔,而是完全靠他自己的实力。 由此可见此人办案查案能力不差,可昨夜见他,却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可见张紫玉被绑一事,张承玉是真的关心则乱。 但也因为这点,辛钟灵也能理解张紫玉这种胆大妄为的性格从哪里来。 “张紫玉有个好哥哥。”辛钟灵想到原主一贯隐忍的性格,再一想张紫玉的个性,不由感叹投胎这种事,真是全凭运气好坏,没得选,。 “岂止是有一个好哥哥。”盛易忽然笑了一下,接着就和辛钟灵具体说了一下张家的情况。 第三百二十八章 钱府来人 第三百二十八章 钱府来人 辛钟灵这才知晓,张紫玉原比她所想的还要幸福百倍,因为张家只有一夫一妻一子一女,在古代,少了妾氏,府中子女自然少了很多苦楚和麻烦。 更重要的是,张乾张大人十分重视其妻张黎氏,在张家,外面官场的事情,都由张大人说了算。但有关府内以及府外女眷相关的事情,都由张黎氏做主。 而张黎氏又是出了名的护女心切,宠出这样一个胆大妄为的女儿,自然也就没什么可奇怪的。 遇到张家的事情本来就是一个意外,辛钟灵听了这么多,也就没了再打听的兴致,于是微微侧身,靠在窗口补了一觉。 两个多时辰之后,马车停在了国公府门口,辛钟灵下马车的时候刚好来得及用午饭,于是就跟着盛恒、盛宝儿一起用了午饭,才回自己院子。 她下午没事可做,就照旧陪同盛宝儿午睡了一个时辰,再起床时,锦绣就说林晚夕下午要教导盛宝儿练字,辛钟灵就只好独自在房中看医书。 医书是辛钟灵的最爱,她每次翻看的同时,都会准备好纸笔,将自己疑惑的或者是看不懂的地方先记录下来,打算有时间问问楚墨。 对于古代医术,楚墨可比她了解。 不知不觉间,一张白纸已经写上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辛钟灵看的认真,一直到房间内的光线越来越暗,已经看不清书本上所写的字,她这才合上医书,去看了看盛宝儿的情况。 “大娘子,前院有个自称是原昌郡钱太守夫人的妇人说是要见您,她身边还跟着周钱氏。” 胡伯忽然急匆匆从院中走进来,他对着林晚夕弯了弯身子,这才继续看向辛钟灵道:“姜行在旁边跟着,看样子好像是出了不小的事情。” “老公爷和小公爷过去了吗?”辛钟灵放下手中正看着的书法帖子,这是盛宝儿今日才临摹好的几张,她才看。 “老爷和公子都出了门,这会儿那位夫人正在前厅等您。”胡伯方才去了一趟凌烟居,这才来的小院,因为生怕怠慢了客人,语气也显的十分着急。 辛钟灵想到姜行原是暗中保护周钱氏的,现在却在明面上跟着,想着肯定是有事发生,便也不再耽搁。 她将盛宝儿交回林晚夕,就和胡伯朝前院方向走,两人很快就到了前厅,看到了独自坐着的钱王氏,以及站在一起的周钱氏和姜行。 看到辛钟灵进来,姜行几步走过去,低声道:“大娘子,周钱氏昨夜险些被人杀害,属下当场抓住行凶者,经钱太守审理之后,发现支使之人居然是这钱府的小姐钱嫣儿。” “钱嫣儿?”辛钟灵脚下猛然一顿。 “的确是钱嫣儿,这件事钱太守已经查实,并且扬言会秉公处置钱小姐,这钱夫人非要过来寻您一趟,肯定是来找您替钱小姐求情的。” 姜行快速将情况说明,然后自觉退到了旁边。 辛钟灵盯着姜行看了一眼,这才看着钱王氏,走近几步道:“夫人天黑登门,这是……” 钱王氏刚才看到姜行和辛钟灵说话,就是有意想等姜行先禀报了情况,再说自己的事情。 现在看到辛钟灵朝自己走过来,双眼一红,当即下跪,“大娘子,我天黑登门,实属无奈,还劳您出手,救救我们家嫣儿。”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赶快起来,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 辛钟灵被跪的头疼,连忙扶住钱王氏的胳膊,强行将人扶了起来,“刚才姜行已经和我说了一些,不过……嫣儿小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即便姜行已经说的很清楚,但辛钟灵还是没太明白眼前的形势。钱嫣儿好端端的,让人杀周钱氏做什么? “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管教好这个孩子……”钱王氏声泪俱下。 辛钟灵只好先扶她坐下,眼看钱夫人哭的泣不成声,便看向站在旁边的周钱氏,问道:“周家嫂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以前不是周家的下人吗?怎么……” “你不必问她。”辛钟灵一番话还没说完,就被钱王氏抓住了胳膊,“你不必问她,这件事错不在她,都是我的错,都是我造的孽……” 钱王氏哭哭啼啼的道:“玉儿当年离开钱家,并不是她自愿,是我、是我这个当夫人的心胸狭隘,见母亲待她的好已经超过嫣儿……” 钱王氏口中所提到的玉儿就是周钱氏——钱玉儿。 据钱王氏所说,周钱氏当年并非自愿离开钱府,而是因为老夫人对周钱氏的好已经超过对府内正出的小姐。 钱嫣儿当时尚且年幼,还并没有因此心生不满,但府上嫉妒周钱氏之人嘴碎,暗地里都在传周钱氏莫不是钱太守在外的私生女。 钱王氏听闻传言,起初并不相信,可后来老夫人居然想将周钱氏高嫁。钱王氏因此找钱太守质问此事,还因为此事,与钱太守闹过寻死。 但最后,钱太守承认周钱氏乃是他在外面生的孩子,不过周钱氏生母已死,他也没有要将周钱氏的身份内情告知周钱氏的打算。 钱王氏无奈,只好选择隐忍,却没想到这些都被钱嫣儿看在了眼里。 自那日后,钱嫣儿小小年纪心中就存了恨,并故意设计陷害周钱氏,导致周钱氏最终因为无故推小姐落水而被老夫人送出钱府。周钱氏后来就认识了周若白。 只不过令钱王氏以及钱嫣儿都没想到的是,老夫人病重之时,居然首先想到的还是周钱氏,并且还要将自己名下的商铺、地产,全部都放到周钱氏名下。 “嫣儿当年年纪还小,推玉儿落水之后就大病了一场,我当时就已经知道这件事有古怪,直到后来玉儿被赶出钱家,我才知道这件事是嫣儿故意做的。” 钱王氏哭的双眼泛红,她泪眼朦胧的朝周钱氏看过去,然后接着说道:“母亲也是偏心,既然这丫头已经走了,又何必叫她回来。 第三百二十九章 被人利用 第三百二十九章 被人利用 嫣儿自打知道母亲要将商铺、地产都给玉儿,心中就一直愤愤难平,我一直怕她再做傻事,就一直将她带在身边,亲自看着,哪知道那丫头还是犯了糊涂。” 事情始末辛钟灵大概也已经听明白,之前她就觉得周钱氏不像丫鬟,和钱老夫人的关系也好的不像主仆,现在倒是应征了她当初没说出口的那个猜测。 “大娘子,玉儿现在是您的人,只要您开口和我们家老爷说一声,我也不求我们嫣儿平安无事,我只求大娘子能行行好,帮着劝我们家老爷几句。” “让他判我嫣儿判的轻一些,她才十六呀,这要是发配偏地,一辈子可就没了。”钱王氏又要下跪,但这次辛钟灵却连扶她的心都没了。 她看着钱王氏在自己脚边哭得声嘶力竭,眉头轻皱,忽然扬起手刀砍在了钱王氏后脖子上。 “姜行,你亲自送钱夫人去后院厢房,再让胡伯找两个丫鬟先伺候着。”辛钟灵被哭的头疼,也不管其他人如何看自己,她吩咐完姜行,就直接对周钱氏道:“周家嫂子,你跟我过来一趟。” 周钱氏早就被辛钟灵这一记手刀吓的浑身哆嗦,她跟着辛钟灵走到凌烟居,心里很想下跪,但想到刚才钱王氏被打晕的事情,顿时连下跪也不敢,只强忍哆嗦,在桌边站着。 “刚才我将夫人打晕,是担心她伤心过度,诱发癫狂之症伤及根本,你别怕。” 辛钟灵看得出周钱氏从刚才钱王氏晕倒就有些怕她,也就随口编了一句瞎话,就让周钱氏坐在了自己旁边。 她也没有立即问话,而是吩咐锦绣先泡了热茶过来,等逼着周钱氏喝了两口茶,见她脸色好转,辛钟灵这才问话道:“周家嫂子,方才夫人说你是我的人,你如何看?” 辛钟灵说话一向点要害,对自己没好处的事情,她最近没少碰,但钱家的这件事事关家事,周钱氏没给她一个好由头,她绝对不会插手。 “这、这是夫人不知情,我绝不会连累东家,绝对不会。”周钱氏此刻心中十分后悔,当年她自己是不是被冤枉,又是如何被冤枉,她自己最清楚。 现如今又看到自己再次闹得钱家家宅不宁,还要拖累自己相公新找的东家,她此刻想以死谢罪的心都有。 “连不连累已经不是你说了算,我此刻就算告诉钱家人,旁人也只会觉得我是逃避是非。” 辛钟灵眉头微皱,但看到周钱氏脸色苍白,一味忍哭忍到哆嗦的模样,心里又十分不忍,便放缓了声道。 “你也别怕,总归这整件事前因后果的错都不在你,我只问你一句,当年你离开钱家,可知道钱夫人说的这些,又或者你比钱夫人知道的还要多。” “还有钱嫣儿,其实我说什么都没用,主要还是看你,愿不愿意救她。” 刚才辛钟灵就发现,钱王氏说到旧事,说到周钱氏的真实身世时,这周钱氏就是一副早就知道一切的神情。 有可能周钱氏是昨夜才知道自己身世,但辛钟灵更加相信,周钱氏在当年离开钱府时,就已经知道一切。 不然,她也不会每每看到钱王氏,都是那样一副害怕谨慎的神情。 周钱氏半天没说话,辛钟灵也不催她,只在旁静等,中途锦绣抱着盛宝儿过来了一趟,也被她打发去了隔壁房间。 “你要是不愿说什么,那这件事就先这样吧,我先让人安排厢房让你休息,其他的事情,等明天钱夫人醒了再说。” 时间一点点推移,辛钟灵本来就没有逼迫周钱氏的意思,稍稍僵持了一会儿,就没了等下去的意思。 她起身就要朝门口走,周钱氏却在这个时候开了口。 和辛钟灵猜测的一样,周钱氏离开钱家时就已经知道一切,并且当年周钱氏离开钱家,钱老夫人并不愿意。 最后还是周钱氏自己觉得再继续待在钱府不合适,亲自求了老夫人,这才离开了钱府。 晚上入睡前,辛钟灵将钱府的这件事都和盛易、盛恒说了一遍,盛恒倒是没说什么,就说能帮则帮,不愿帮,就找个合适点的理由。 辛钟灵本来也没打算听盛恒的意见,随便糊弄了盛恒几句,就让盛易跟着自己去了凌烟居。 “这个时候,你已经不用纠结是否要帮钱家。” 盛易搂着辛钟灵的腰,压根没当这些事算难事,“既然钱夫人已经上门找你,未免得罪人,给自己惹麻烦,我的介意是,你可以跟着钱夫人再去走一趟。” “这是钱府的家事,我过去不太好吧?”辛钟灵侧头看着盛易,眉头都皱成了疙瘩。 “钱王氏就想利用你的身份压钱太守一头,你去不去钱府,你这身份钱王氏也已经用了。” 钱王氏能来国公府,钱太守未必不知情,若是钱太守念及辛钟灵和周钱氏的关系,她不说什么,单单周钱氏说的话,就已经有几分代表着辛钟灵的意思。 辛钟灵感觉自己这是强行被钱王氏利用了一次,盛易笑着道:“你自己心甘情愿去钱府走一遭,也就怨不得别人利用你。既然已经被人利用,那就将主权放在自己手里。” “不太明白。”辛钟灵昏昏欲睡道。 盛易盯着辛钟灵将闭未闭的眼睛,也就没再多说,他直接将人抱到了床上,等到辛钟灵彻底睡了过去,才悄声出了房门。 第二日一早,辛钟灵在梦中忽然想起了钱王氏还在府里,她猛然惊醒,衣服还未穿好,就招了锦绣打听钱王氏的情况。 “小姐,方才奴婢看到小公爷在陪着钱夫人呢。”锦绣放下热水,就赶紧帮着辛钟灵挽了发髻。 辛钟灵来不及再多问,就朝前院走过去,她刚过长廊,果然看到盛易和钱王氏以及周钱氏正站在前院长廊上说话。 她刚要走过去,钱王氏和周钱氏就一并朝正门方向走了过去。辛钟灵看的古怪,连忙跑过去,问盛易道:“怎么回事?她们怎么都走了?” 第三百三十章 头破血流 第三百三十章 头破血流 “我让她们先回钱府,我和你随后就到。”盛易知道辛钟灵才刚起床,于是说着话的间隙,就拽过辛钟灵的手,将她带到偏厅。 在偏厅用过早饭,辛钟灵没什么可收拾的,就找了知道内情的姜行赶车,和盛易朝原昌郡钱府出发。 似乎是钱王氏有意等他们,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两辆马车就相继停在了钱府门口。 “现在怎么办?”辛钟灵看到一眼走在前面带路的钱王氏,悄悄问盛易道。要是以她的想法,她才不会管钱府这些家事。 “我已经交代过周钱氏,一会儿她自己会找钱太守求情,我们在旁看着就是。” “那若是钱太守咬死不松口呢?”辛钟灵忽然觉得,自己今天听盛易的话到钱府来,似乎不太对。 “不松口就不松口,你别忘了,我们过来,是为了帮周钱氏,其他人的死活,那是钱家人的事。”盛易悄声点明关键。 辛钟灵不太明白这句的意思,但也来不及再多问,因为钱王氏已经将众人带进了前厅。 前厅中站有两名中年男子,一概四十余岁的模样,辛钟灵知道那个个头稍矮一点的是钱府的管家,那另外一位,不用猜也就是钱太守——钱宗理。 钱王氏先是介绍了一遍人,然后就迫不及待替钱嫣儿求情,但钱太守面色铁青,一直不为所动。 而这时,钱王氏回头给周钱氏使了个眼色,周钱氏连忙上前跪地,只不过这一回她连求情的话都没说出口,钱太守就已经恼羞成怒。 钱太守数落钱嫣儿如何如何心思歹毒,又说钱王氏教女无妨。钱王氏据理力争,几乎是和钱太守当着众人的面吵了起来。 辛钟灵看着眼前一幕,再次觉得自己今天不该过来,她扭头去看盛易,却在这时听到一声惨叫,接着就听砰的一声,眼角的余光中,钱王氏已经撞上了旁边的大红柱子。 鲜红的血,比大红柱子上的红漆还要红。辛钟灵本能反应,连忙上前帮钱王氏止血,好在钱王氏撞的虽然狠,但也只是头破血流,并未伤到脖子上的骨头。 “管家,先安排小公爷和大娘子下去休息吧。”这是钱宗理提到辛钟灵和盛易说的第一句,也是唯一一句。 之后一直到入夜休息,辛钟灵都没再见到钱家人,但衣食住行都已经被安排妥当。 “早知道不来好了,现在怎么办?走也不好,留也尴尬。”辛钟灵坐在院子里,想着钱王氏撞墙的那股子狠劲,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盛易坐在她旁边,他半撑着下巴,一身的慵懒随性之气,与辛钟灵的焦虑急躁形成了分明的对比。 “既来之,则安之,你就当看戏来了。”盛易知道辛钟灵待不住,摸了摸她脑袋,可刚要继续说些什么,就听院子外面吵闹起来。 听着动静里似乎还有哭声、骂声,辛钟灵和盛易对视一眼,两人也没出去,而是径直上了房顶。 居高临下的望下去,相隔两间院子的一间小院中,辛钟灵一眼就认出正骂人的是钱嫣儿,那小丫头一身粉色,模样又是钱府中最好看的一个,很容易就能分辨。 被骂的一方却只有周钱氏,她被钱嫣儿怼在了靠墙角的位置,而此时此刻,小院门口围了不少下人,却是没看到钱宗理过来。 “过去听听,还是等着?”隔了两个院子也是听不清楚,辛钟灵就问盛易的意思。 这段时间,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事事都问他。 盛易搂着辛钟灵的腰,沉吟片刻,忽然收紧手。 下一瞬,他就带着辛钟灵落到了地上。 “先回房休息。”盛易并没有多解释,就直接带着辛钟灵进了房间。 隐约传进房内的吵闹声并没有持续多久,但随着吵闹声的结束,一阵清晰的哭声出现了在院子里。 辛钟灵探头朝门口看过去,刚要说话,就听到周钱氏在房门后哭哭啼啼的问道:“大娘子,您可睡了?” “周钱氏?”辛钟灵看着盛易,眼眸明亮。 盛易却已经下了床,他穿上外衣,就径直过去开了房门,“什么事?” 周钱氏不敢说话,直到辛钟灵走出去,她才说道:“大娘子,我家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老夫人请我?”辛钟灵很诧异,她下意识去看盛易,再看到盛易微微点头,这才对周钱氏道:“那劳烦周嫂子带路吧。” 钱老夫人的院子在西院角落,辛钟灵上次来过一次,但夜深人静时再过来一次,和白天的感觉就已经完全不一样。 院角树影浓重,连一丝月光都透不进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钱老夫人养了猫,辛钟灵隐约还能听到轻微的猫叫声。 “老夫人,奴婢将国公府的大娘子请过来了。”周钱氏待钱老夫人十分恭敬。 辛钟灵站在床边,屋内光线不清,已经很难看清钱老夫人的脸色。 “玉儿,去多点几支蜡烛,再搬了凳子,请大娘子落座。”钱老夫人虚弱的声音从床内暗处响起。 辛钟灵看到一只干瘪的手指了指床边位置,然后又见周钱氏摆了凳子过去,只好走过去问话道:“老夫人,您寻我有事吗?” “玉儿,你去请老爷、夫人,还有小姐过来。”老夫人没回答辛钟灵,却继续吩咐着周钱氏。 周钱氏盯着床边看了两眼,一脸不放心,但还是扭头跑了出去。 辛钟灵独自坐在床边,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这个时候不好开口,于是就坐在原地等着。 很快钱老夫人说的几人都被请到了屋内,辛钟灵正要起身,就听老夫人说道:“大娘子,劳您再继续坐上片刻。” 接着她又喊钱嫣儿道:“嫣儿,来,你到祖母这儿来。” 钱嫣儿今年才满十六,模样娇俏,一身粉裙衬托出了这个年纪最美好的样子,可她此刻的脸颊明显肿了半侧,上面清晰的应着巴掌留下的痕迹。 辛钟灵扫了一眼那巴掌印的大小和肿起程度,瞬间确定那是钱宗理打的。 第三百三十一章 强买强卖 第三百三十一章 强买强卖 整个钱府,恐怕也就只有钱宗理才能对钱嫣儿下这么重的手。 “嫣儿,祖母方才听下人说,你曾陷害玉儿推你落水,今夜又想让人害玉儿,还曾经、推身怀六甲的玉儿掉下冰湖。” “嫣儿你说,只要你说这些都是团妈妈胡说,祖母就让你爹放了你。”钱老夫人气息起伏不定,即便她并非病入膏肓,可见身体的真实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辛钟灵想着身怀六甲落水的话,侧头就朝周钱氏看过去。似乎是感觉到会被看,周钱氏恰好将目光转了过来。 几乎是目光相对的瞬间,辛钟灵就确定周钱氏当初生二子周水生落水留下的病根,肯定就是钱老夫人说的这件“身怀六甲、被推冰湖”的事情。 钱嫣儿一直没说话,钱老夫人强撑起身,拽了拽她的手,可钱嫣儿却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一般,猛然摔开了钱老夫人的手,后退了两步。 她退到床角,双目通红的一扫周围几人。 转而就紧盯着老夫人喊道:“是,这一切都我做的,我就是想让钱玉儿死,她就是个贱人,没有她,我娘就不会寻死,我也不会被人笑话连个下人都不如。” 听到这话,辛钟灵微微皱眉,但接着却听到钱老夫人说了个“好”字。 “好、嫣儿,这件事怨不得你,都怨祖母……”钱老夫人语气沉沉,可她刚开口,钱宗理就凑到床边道:“娘,这些都不是您的错,您别说了。” “不,是为娘的错。”钱老夫人胡乱拍了拍钱宗理的肩,她双眼直勾勾盯着床顶,声音都带着哽咽,“他们都说玉儿是宗理的孩子,其实不是,可玉儿的的确确是钱家的孩子。 当年,我嫁入钱家,不得丈夫喜爱,却也一直相夫教子,持家管事,只可惜世事无常,我夫君终究还是看上了别的女人,那个女人……” 似乎是回想起当年的事情,钱老夫人满是惆怅的笑了两声,然后才继续说道。 “我夫君对那个女人百般好,我原以为忍了,一切也就过去了,可有一天,那个女人怀上了孩子,我夫君便要休我娶她。那时我就像嫣儿这般恨啊,恨不能那个女人死了才好……” “娘,别说了。”钱宗理跪在床边,四十几岁的男人,哭的像个孩子。 辛钟灵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回避,可想到钱老夫人特意请自己过来旁听,肯定有原因,就只好坐在原地,保持尴尬的情绪维持不动。 盛老夫人之后所说的事情,大抵是害死那个女人之后,如何如何后悔,可有一天,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婴儿找上门,她才知道女子的孩子居然还活着,并且已经长大成年,嫁人生子。 那个孩子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当年的事情,但并没有因此就怨恨钱老夫人,反而将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托付给了钱老夫人。 这孩子就是周钱氏——钱玉儿。 说到底,钱玉儿是钱家老太爷在外养的外室所生的外孙女,钱老夫人本就是心善之人,因一时嫉恨买凶杀人,之后更是因为悔恨,彻底断了红尘缘念。 整日将自己关在了佛堂内忏悔,能照顾钱玉儿长大,对于钱老夫人而言,那就是赎罪。 可她没想到,因为她的赎罪之心,倒险些害了钱家妻离子散,又害的钱玉儿险些丧命钱嫣儿之手。 “大娘子……” 辛钟灵正想着这些都是钱老太爷的错,忽然就听到钱老夫人喊自己,就连忙起身,靠近床边道:“老夫人,我在这呢!” “大娘子,玉儿已经跟我说了您医治她的事情,您是好人,玉儿能跟着您,我就算死了,也放心了。” 钱老夫人说完,又对钱宗理道:“去,将娘准备给玉儿的东西,都交给她,然后让她给大娘子磕三个头,从今天开始,她就不是我钱家人,她只是大娘子的人了。” “老夫人……”辛钟灵一听这话,哪里肯同意。 但这时钱宗理忽然回身,作揖长拜道:“大娘子,我母亲身体不好,这件事劳您先答应,这之后……我再同您细说。” 他说的声音不大,辛钟灵见钱老夫人没反应,也就默默点了点头。 钱宗理一脸感激,这才去看周钱氏,轻声道:“玉儿,不管我们钱家如何对不起你以及你母亲、外祖母,但我母亲终归是亲自将你抚养长大,你若是……” 他的意思很明显,但一番话还未说完,周钱氏就已经泣不成声,猛然对着辛钟灵跪地磕头,“奴婢日后就是大娘子的人,终生都是。” “好。”钱宗理眼眶一阵泛热,他亲自将周钱氏扶了起来,然后看向辛钟灵道:“今夜打搅大娘子休息了,明日我再亲自向大娘子谢罪。” “无碍!”辛钟灵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自行起身朝门外走了。 送她回房间的是钱府的郑管家,辛钟灵刚到房门口,盛易就拉开了房门。 辛钟灵一脸疲惫之色,当晚什么也没说,一直到第二天回了国公府,她才将昨夜之事全部告诉了盛易。 “钱太守送我回来时,说是随后会来府上找我,这周钱氏我带回国公府肯定不方便,就让人先送去了浮生茶坊,总归周若白和她那两个儿子也在茶坊。”辛钟灵提及周钱氏,就一阵皱眉,她觉得此人是个麻烦。 若是周钱氏依旧是钱府的下人,她收了周钱氏也没什么,可若是周钱氏是钱府小姐,就算钱府并未公开认周钱氏。 但钱老夫人毫不避讳的将钱玉儿的身世当着辛钟灵的面说出,这说到底就是强买强卖的同时,还提醒了辛钟灵在收周钱氏为下人的同时,还要顾虑周钱氏为钱家的小姐的这层身份。 总之,这件事办的好,就是钱家欠了辛钟灵一个天大的人情,可若是办的不妥,也会随时招来来自于钱家的麻烦。 辛钟灵唉声叹气的将自己的顾虑说出,盛易却只是淡淡一笑,和辛钟灵说了几句安抚的话,别的也没多说。 第三百三十二章 流放 第三百三十二章 流放 下午的时候,钱宗理就亲自来了国公府,只不过令辛钟灵没想到的是,钱宗理身边还带着张承玉。 几人客套了几句,钱宗理就看向辛钟灵,作揖长拜,辛钟灵连忙上前扶人,却也被钱宗理挡了回去。 “玉儿的事原本是我钱家家事,无故害的大娘子牵连其中,这是宗理治家不严之过。”钱宗理又是一拜,然后才起身,满脸感激的看着辛钟灵道:“玉儿的事还请大娘子放心,虽说我母亲想将玉儿交托给大娘子,但玉儿是我钱家子孙,我钱宗理不会至她不顾。” 说到这,他突然朝张承玉看过去,脸上有着难色。 辛钟灵注意到这点,觉得古怪,便也朝张承玉看过去。 这时就听张承玉温声说道:“今日一早,钱大人已经将钱家之事上报大理寺,因钱夫人多年前曾害人性命,钱嫣儿又屡次伤人,流放的判决这两日也就能下来,只不过……” 他朝钱宗理看了一眼,微微颔首示意,这才实话实话道:“因钱老夫人和钱小姐是主动认错,而此二人一位体弱年迈,另一位又正值妙龄,这一老一少单独流放边境之地,钱大人也不放心,就主动请求陛下陪同老夫人和钱小姐一同去边境之地。” “一同去?”辛钟灵面露疑惑之色,微微皱眉道:“钱大人不是才升任原昌郡太守?现在前去边境之地,陛下能恩准吗?” 在古代,但凡不是穷凶极恶的犯人,都不会轻易被处以死刑,多数常见的处罚方式,就是将犯人都流放边境,亦或是送到远离家乡的苦寒之地。 钱老夫人带着病,钱嫣儿又才十几岁,钱宗理请求陪同,辛钟灵可以理解,但想到钱宗理才升任原昌郡太守一个月,她就觉得这件事肯定不能成。 张承玉淡淡一笑,道:“这件事宫里已经准了,钱大人之所以让我陪同过来,就是想经我口,将大理寺的判决说给你们。” 这话有些绕,辛钟灵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就重新看向钱宗理。 她的目光中有着询问之意,钱宗理也就直言不讳道:“大理寺的判决已下,三日之后,我将和家母、小女前去边境之地,只是玉儿这,我无法将她交托给我夫人,就只能舔着脸求一求大娘子,暂时替宗理照顾她,我请了小张大人过来,就是来做个见证,将实情说清楚。” 辛钟灵一直就觉得周钱氏是个麻烦,自然不想答应这件事。 但钱宗理态度诚恳,钱家又是这种情况,她想了想,最后还是点头道:“钱大人放心,周嫂子现今一家四口都在我名下茶坊中,只要我还在,必然会护他们一家人周全。” 钱宗理感激不尽,再次俯身拜了一下,“今日大恩,宗理无以报答大娘子,等三年流放之期一满,宗理定会带着全家老少,报答大娘子今日大恩。” 辛钟灵觉得钱宗理说这话有些严重,但想到钱家是书香之家,极其重视名节,因此钱玉儿这个污点,对钱家的影响就更加严重。 于是,为了让钱宗理走的心安,他这一拜,辛钟灵便生生受了,才将人扶了起来。 钱宗理又说了几句感激的话,之后就说要亲自去看看钱玉儿,辛钟灵本想自己亲自送钱宗理过去,但看到张承玉站在旁边,一副有话要说的神情,便连忙招呼了邢小五,让他代为跑了一趟。 将钱宗理送出门口,张承玉和盛易、辛钟灵也没再回前厅,而是直接站在前门口说起了话。 “钱大人是孝义之人,这种事发生在钱家,对钱大人的打击不小。”张承玉看到马车已经没了踪影,这才看向辛钟灵和盛易,微微叹气道:“皇上近几日病的十分厉害,我今早去宫中禀报钱大人的奏请,其实压根没见到皇上,不过我倒是见到了太子殿下,想来宫里这几日会有大事发生了。” 他说的含蓄,盛易却是瞬间听出这句话中的深意。 皇上病重却未退位期间,最容易发生的事情,便是由太子监国。而太子监国期间,也是觊觎皇权的各方势力,最容易生事端的时候。 看来近几天,京城是要大乱了。 想到这,盛易眉峰微皱。 张承玉见此,便知道盛易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也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他转而看向辛钟灵,又说起了钱家的事:“钱老夫人和钱小姐将会被流放到栊西关,栊西关附近有两座郡城,钱大人虽是陪同钱老夫人和钱小姐流放,但宫里给出的圣旨却是平调,想来钱大人到达栊西郡之后,也会是这两郡其中一郡的太守。 至于钱夫人,她会留在原昌郡照顾钱家的两位公子。你既然已经同意照顾钱玉儿,那这三年内,钱玉儿那里要是有什么麻烦,你可以去找钱夫人,也可以来找我们张家。” 从这一番话中,辛钟灵听出了张家和钱家交情颇深,她点了点头,“多谢。” “那今日我就先告辞了,大理寺还有些案子要办。”张承玉本来就是陪同钱宗理过来的,现在钱宗理走了,他该叮嘱的也都说完,于是拱手一拜,就朝台阶下方走了过去。 盛易看着张承玉上了马车,见马车走远了一些,这才转身朝院子里走。 辛钟灵在旁边跟着,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嘟囔道:“我怎么看着张家和钱家的关系,似乎并不止钱夫人和张夫人共同礼佛的那点交情。” 盛易侧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才继续朝后院方向走着道:“钱大人本来是黄屯县县令,此人当县令期间,政绩虽然不错,但也不至于连升三级成为太守,这中间肯定有人帮忙。 但刚才你也看到了,钱宗理这个人的性子十分刚正,靠别人帮忙升官的事情,他肯定接受不了,可事实是,钱宗理的确高升三级。 由此可见,帮了钱宗理的人十分了解钱宗理,势必在帮忙的这件事上做了隐瞒。 第三百三十三章 尽善尽美 第三百三十三章 尽善尽美 钱夫人和张夫人私交不错,张家对钱家的了解自然不会太少,尤其是……张家张乾若是对钱家有心,此人恐怕会对钱宗理了解的更多。 因此,钱宗理高升的事情,势必是张家暗中操作。” 他微微皱眉,总结道:“兴许钱家对张家是真的人情,可以张家夫人的为人来看,张家暗中帮助钱家,恐怕也是为了日后能拉拢钱家。” 辛钟灵刚听完盛易的半段分析,就想到之前盛易说的,张乾想举荐他入朝堂当官的事情。 张家拉拢国公府,又拉拢钱家…… 自古就有官官相护、拉帮结派,就算当朝的掌权者不喜欢臣子这么做,那也是禁不住做臣子的暗地里操作。 “张家既然有意拉拢钱家,那这次怎么不帮钱家免了流放之刑。”辛钟灵想着张家既然能够让钱宗理连升三级,那也是下了本的,现在钱宗理要被调到边境。 边境之地,天高皇帝远,就算张家有心,也是鞭长莫及,不能利用到钱宗理一分一毫。 未免之前所做付诸东流,张家最应该做的,就是阻止钱宗理被流放。 帮别人高升三级,又没让当事人发现端倪,有这个本事,自然也能轻而易举的解决流放的事情。 可钱家被流放的事情,进行的十分顺利,可见张家明里暗里都没做什么。 辛钟灵不太明白这种操作有什么意义。 “刚才张承玉不是说,宫里最近要出事吗?张乾恐怕也有这个顾虑,再者,钱宗理又不是傻子,被人高升,又被人拦下流放之刑,他自己也会怀疑。”盛易分析道:“流放之期只有三年,到时候钱宗理还会回来,张家和钱家现在只要维持张夫人和钱夫人的关系,那才是上上之策。” 辛钟灵暗暗想了一下盛易的这番话,她虽然对这种官员之间的人心算计有些晕头转向,却也觉得盛易说的“上上策”很有道理。 转眼三天后,辛钟灵一早就去了浮生茶坊,再询问过周钱氏自己的意思之后,这才带着周钱氏去钱家,给即将出发去栊西关的钱宗理、钱老夫人以及钱嫣儿送行。 一番挥泪话别之后,钱老夫人上了马车,却还是不放心的探头出窗,对辛钟灵喊了一声,“大娘子,以后玉儿就交给您了。” “您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周嫂子。”辛钟灵站在车边回话,然后就看着周钱氏哭的像个泪人,跪在马车后面连磕了三个头。 等着马车走远,她将周钱氏扶起来,简短安抚了几句之后,这才看向钱夫人道:“钱夫人,我们就先回去了,改日您要是得空,就上国公府小坐。” “日后定然过去。”钱王氏笑着点头,她和周钱氏处境尴尬,两人相视一眼,也没正面说话。 临离开钱府前,钱王氏让钱府的下人搬了一只食盒,一只木箱上马车,说是给辛钟灵的谢礼。 辛钟灵多次推辞不掉,也就将东西收下,启程朝京城方向赶。 邢小五负责赶车,车内只有她和周钱氏,辛钟灵便问周钱氏道:“周嫂子,日后你打算怎么办?” 周钱氏神色微愣,然后才说道:“若白现在在东家手底下做事,我、若是可以,我也想进茶坊给东家帮忙。” 这个“东家”的称呼,就已经表明了周钱氏的心迹。 辛钟灵盯着周钱氏看了片刻,见她一脸真诚,也就没有拒绝,但前提却说的很清楚。 “你去茶坊做事可以,但每月的工钱,我也会按照其他人那样,一分不少的给你,而你这钱家小姐的身份,如果你进了茶坊做事,我也会当这层身份不存在,你要是同意,我现在就带你去茶坊。”辛钟灵道。 周钱氏连忙点头,“我从来没想过要当钱府小姐,只要东家肯收我,我就只是东家的奴婢。” 辛钟灵微微点头,也就没再说什么。 等到马车到达茶坊,辛钟灵就寻了黄贵过来。 “东家。”黄贵行礼道。 辛钟灵一脸若有所思,然后才看向黄贵,微微蹙眉道:“我想安排周家四口进茶坊,你帮我想想,安排周钱氏和他们家那两个孩子,做什么好。” 黄贵不知钱家内情,只考虑了周家情况之后,就实话实说道:“周钱氏近段时间身体才有所好转,周家二子年纪又尚幼,不如就安排周钱氏去后山采茶,再让周家二子在前院当个茶童。” 辛钟灵接触过后山茶农,只听他们说采茶期会辛苦几天,其他时间都还清闲,而茶童只负责端茶倒水即可,黄贵这样的安排倒也合适,便看向黄贵道:“先这样安排吧,你去找周若白和周钱氏过来,我和他们说点事。” “是,东家。”黄贵立即出了小厅。 没过多久,周若白就进了小厅,他身侧退后一步还跟着周钱氏。 辛钟灵看到周钱氏小鸟依人的模样,清冷的眸色中浮现出一层笑意,她抬手请了周家夫妇落坐,然后就将安排周钱氏和周家两个儿子的事情交代了一遍。 “黄屯县距离茶坊实在太远,你们要是愿意,我就让黄管事在茶坊后院安排,让你们一家四口搬到茶坊住。”照顾周钱氏是钱家两位家主亲自相托,辛钟灵觉得,这种人情既然已经决定接下,就应该做到尽善尽美,不让钱家人心里有疙瘩。 周钱氏一脸受宠若惊,连忙拽着周若白,两人齐齐跪地磕头,“多谢东家。” 辛钟灵连忙将二人扶了起来,笑着道:“真要谢我,日后好好干活就是。” 接着她又问了周若白,两个孩子是否入了学堂。 周家有两子,长子周念生,已经八岁,次子周水生已经六岁,想到盛宝儿才三岁就已经有了专门教导的先生,辛钟灵就觉得不能亏待了周家这两个孩子。 “长子念生已经在吴秀才家学了两年,水生年纪还小,还未送过去。”周若白和周钱氏都识字,平时两个孩子都由他们亲自教导居多,但也送了周念生去学了别的。 第三百三十四章 永安郡主 第三百三十四章 永安郡主 辛钟灵知道吴秀才肯定是黄屯县人,周家若是搬到茶坊,上学的事情还得重新考虑。 “周嫂子,明天你带着两个孩子去国公府找我,这教书先生的事,我来安排。”想到盛宝儿一个人学习,辛钟灵瞬间有了主意。 周钱氏当时就要婉拒,辛钟灵也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就将此事定了下来。 次日上午,周钱氏就带着周念生、周水生进了国公府,两个孩子从未进过大户人家的院子,不时四处张望。 辛钟灵亲自带路,将周钱氏母子带进小院之后,就找了林晚夕出来说话。 “这是林晚夕林先生,我已经和她说过了,以后念生和水生,就由林先生亲自教导。”辛钟灵昨夜就找了林晚夕,将周家两子的情况说了一遍,林晚夕似乎不介意多教两个孩子,这件事也就定了。 介绍完林晚夕,辛钟灵就走到屋檐下,将锦绣正照看着的盛宝儿抱了过来。 “这是我女儿宝儿,以后你们两个,就和宝儿妹妹一起跟着林先生学习。”辛钟灵看着周念生和周水生笑了笑,然后捏了捏盛宝儿的脸蛋,柔声道:“宝儿,这是念生哥哥,那是水生哥哥,以后这两个哥哥会陪你玩,陪你练字背书,快,叫哥哥。” 盛宝儿不怕生人,盯着周念生和周水生看了看,忽然就急着要下地。 辛钟灵拗不过,只好将小家伙放到了地上,然后就看到盛宝儿屁颠颠的跑到周念生旁边,抱着人家小男孩的腿,高抬着脑袋,脆生生喊了一声哥哥。 几个大人顿时笑成了一片。 安排好周家两个孩子,辛钟灵就带着周钱氏离开了小院。 两人沿着长廊朝前院方向走,辛钟灵边走边说道:“念生和水生以后就住在我这,回头我再安排个会身手的师父,让两个孩子学点武功防身。” 周钱氏垂着头没说话,但辛钟灵侧头看过她一眼之后,就知道此刻周钱氏恐怕已经感动的要哭了, 她无声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昨天我看周大哥的神情,他似乎已经知道你和钱家之间的那些事。” 周钱氏这才点头出声,“都是一家人,就算这些事不能和外人说,若白那,也该说清楚。” 夫妻之间,重在坦诚,辛钟灵明白这点,于是微微点头之后,就问了照顾周念生和周水生平时需要注意的事情,再之后,就让姜行送了周钱氏回茶坊。 上午盛易不在府里,辛钟灵闲着没事,就坐在小院外面,看着林晚夕上课。 “大娘子。”中途休息时,林晚夕一回头,就看到院子里坐着人,就走出来打了声招呼。 辛钟灵被院子里的秋风吹的昏昏欲睡,听到动静,抬头就看到林晚夕正站在屋檐下方。 她淡淡一笑,走过去问道:“周家这两个孩子怎么样?” 距离周钱氏离开已经过去一个时辰,林晚夕作为三个孩子的先生,一个时辰的时间,应该能看出点什么。 林晚夕恭敬回话道:“两位小公子都不错,尤其是周念生,十分聪明、好学。” 辛钟灵听到小厅内传来阵阵笑声,于是侧头朝小厅看过去。 国公府没有其他孩子,盛宝儿年幼,现在有了玩伴,圆嘟嘟的小脸上都是笑意。 周念生年纪大一些,有意让着两个小的,周水生倒也懂事,就算被盛宝儿拽住了胳膊,也会故意放慢动作,任由这个小个子抓住自己。 看着三个孩子追逐甚欢,辛钟灵这才彻底放心。 “东家,这个月十四,箐麓学堂会举行离行宴,您若是那日得空,可否去一趟。”林晚夕忽然说道。 她语气迟疑,似乎是考虑了很久。 辛钟灵盯着林晚夕看了两眼,疑惑道:“我记得你也是九月中旬离开学堂,怎么好好的,想请我去学堂参加离行宴?” 离行宴想必和现代的结业礼差不多,辛钟灵没什么兴趣,但要是那天没什么事,过去看看也不是不可以。 只不过她不明白,林晚夕突然请她干什么? “也没有其他原因,就是觉得大娘子比较特别,能够由大娘子陪同参加离行宴,感觉会很好。”林晚夕直言不讳。 “那好,离行宴那天,你提醒我。”辛钟灵和林晚夕接触过几次,对此人的直率十分喜欢,便也不再考虑,直接同意了离行宴的事情。 林晚夕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喜色,她感激道:“多谢大娘子。” 辛钟灵笑了笑,再次侧头朝盛宝儿看过去,然后就和林晚夕打了招呼,离开了小厅。 她本来是要去凌烟居,可刚走到院中花圃附近,就远远看到胡伯从玄关跑出,看方向是要去凌烟居,就连忙出声喊了胡伯一声。 “大娘子,宫里来人了,您快过去一趟吧。”胡伯几步跑进,急着说道。 “宫里来人?”辛钟灵微微皱眉,然后脚下不停的朝玄关口走,并问胡伯道:“从宫里来的是什么人?” “八皇子和王公公。”胡伯跟在旁边道。 王公公一向跟着老皇帝,辛钟灵猜不出他来做什么,但盛玩前段时间来国公府找过她,但并未见到人,想来还是因为贾周山的事情。 随便猜测了一下,辛钟灵很快绕过长廊,进了前厅,她朝盛玩看了一眼,然后才看向王公公,客气道:“王公公。” “大娘子既然已经过来,那就跪下接旨吧。”王公公笑着道。 说着话,他就摊开了拿在了手里的黄布卷。 屋内除了王公公自己,其他人都纷纷下跪。 王公公这才看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公府少夫人辛钟灵,秀外慧中,医术无双,念其多次救驾有功,今赐黄金千两,锦缎百匹,云雾珊瑚樽一座,金丝缧珠头面三套。又因此女深受皇后喜爱,由皇后亲请,特恩赐辛钟灵永安郡主封号,赏银令牌一块,钦此。” “谢皇上,谢皇后娘娘。”辛钟灵连忙接过圣旨,然后给胡伯使了眼色,取了小钱袋,递到王公公身边的小太监手上。 第三百三十五章 媗妃 第三百三十五章 媗妃 这些接旨的规矩,盛易这两天特意嘱咐过,辛钟灵做完这些,盈盈一笑,这才对王公公说道:“有劳公公了。” “郡主客气。”王公公赔了笑脸,转而看向盛玩道:“八皇子殿下,那奴才就先回去?您这……” 盛玩本来正盯着辛钟灵发愣,忽然听到这句,目光一阵闪躲,这才对王公公道:“公公先行。” 王公公轻笑点头,然后又看向辛钟灵道:“郡主今日接了圣旨,明日可是要入宫谢恩的,届时,郡主可在午时三刻前入宫,陛下那个时辰正要用参汤,许是能让郡主见上一面。” “多谢公公提点。”辛钟灵知道这是王公公有心提醒自己入宫的时间,连忙道谢,然后就亲自跟在王公公神侧,将人送出了前厅。 再回前厅时,辛钟灵也没立即和盛玩说话,而是径直走到主位桌边拿起那道圣旨,摊开细看了一遍。 圣旨上所写的东西,除了金钱珠宝是盛易没有提前打过招呼的,郡主封号和自由出入宫门的银令牌,两天前盛易就和辛钟灵说过。 有了这两样,辛钟灵的身份就不是侯府或是其他府宅的夫人能随便拿捏的了。 这是权,盛易替她争取到的权。 辛钟灵唇角微不可察的扬了一瞬,然后才收了圣旨,随手放回桌子上,接着抬头看向盛玩,眯眼一笑道:“八皇子来寻我,不会又是为了三王子吧?” 盛玩每次看到辛钟灵都有些紧张,这次依旧是支吾了半天,才说道:“周山的病已经好了,我、我是来谢谢你的。” 辛钟灵知道盛玩是来道谢的,便直接说道:“举手之劳而已,殿下若是真要谢我,以后有关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再来找我帮忙的好。” 自从上次,辛钟灵和楚墨一起去完吾安殿回来以后,贾周山中毒以及治病的事情,就全部交给了盛儒和楚墨。 这件事并非盛易不让,而是辛钟灵听完盛易和盛儒以及楚墨三人的分析之后,觉得贾周山的的事情太过于复杂,且牵扯太多,以她的能力和心性,觉得还是明哲保身、不惹不必要的麻烦为上,也就没再过问贾周山的事情。 因此此刻,趁着盛玩上门,她索性将话说的直接,免得以后再有这种事发生。 她这番话说的直接明了,听在耳中也是十分冷漠无情,甚至于还能听出几分对之前之事不情不愿的意味。 盛玩本来就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几乎是瞬间觉得自己令旁人为难了,脸颊蓦然绯红,他垂着头也不敢再看面前的人,只支吾着说道:“我、我不是有意的……” 辛钟灵当然知道盛玩不是有意给自己找麻烦,也相信盛玩找她帮忙,原因真的只是相信她。 即便这种信任来的有些莫名其妙,但辛钟灵看着眼前这个连说几句话都羞涩不已的深宫皇子,她那副对别人可以随意硬起来的心肠,也总会在这种时候,莫名其妙的软下几分。 就好像现在,盛玩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辛钟灵就觉得自己刚才的那番话,应该可以说的委婉一些才好。 她皱了皱眉,看到盛玩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自己将话接了过来,“我知道你不是有意,但就像上次我和你说的那样,乐烁的事情、贾周山的事情,都不是像我这样的人能插手,当然,不应该插手的人当中,也包括八皇子殿下你。” 盛玩微微抬头,白的脸上稚气还未退,却已经显现出几分棱角分明的痕迹。 见盛玩看着自己,辛钟灵对他笑了笑,才继续说道:“就像上次我说的一样,有些话不该我和你说,不过没办法,宝儿吃了你的糖,我得记你这个情。” 她怂了一下肩,便也不打算再多说什么,可刚要准备送客,就看到盛玩神色忽然变了变,然后就看到他急着从怀里掏出两只半大纸包来。 “这是、这是宫里的蜜饯、糖块,我、我偷偷带出来的……”盛玩似乎是想将东西递给辛钟灵,但他脚下刚朝前走一步,又似乎感觉不合适,于是就将纸包放在了身侧的小桌上。 “我,我就先回去了,下次、下次我再来找你,不不,来看宝儿。” 他结巴着说完这番话,然后不等辛钟灵反应,自己就快步朝门外走了出去。 辛钟灵看着盛玩这一连串的反应,哭笑不得之余,却又好奇皇宫里怎么还会有这种性格的人。 晚上用完晚饭,辛钟灵先哄了盛宝儿睡下,又和盛易说了圣旨的事情,话到最后,随口就提了盛玩的事情。 盛易倒是不在意这些,但为了满足辛钟灵的好奇心,他还是认真回话道:“盛玩是媗妃所生,媗妃个性软弱,母家没什么势力,她能在宫中存活这么久,完全是依附皇后的照拂。 据我所知,当年盛儒遭遇火灾,就是媗妃拼死将盛儒从火海中抱了出来,皇后念及恩情,便在后宫扬言,日后媗妃所生之子,便也等同于她的儿子,媗妃此人,便也等同于皇后亲姐妹。” 辛钟灵脑海里忽然闪过什么,她脱口而出道:“皇后这番话,不是将媗妃和盛玩至于众矢之的了吗?” “的确是这样。”盛易轻笑点头,“盛玩刚出生那几年,多次被人暗害,也曾几次丧命,后来楚皇后觉得事情不对,就以处罚为由,将媗妃和盛玩单独送去了宫外行园,一去五年,这母子二人才重新回宫。 盛玩回宫时就和现在这样,性格懦弱,不擅言谈,而此时楚皇后已经在宫中独大,其他人也就不敢再对媗妃母子下手。” “当然,就盛玩那种性格,但凡不傻的,也知道没有下手的必要。”盛易又补充了一句,然后就从桌边站了起来,他看着辛钟灵道:“早些休息吧,明天你不是还要带那三个孩子去茶园采茶吗?到时候我就不去了,下午我先去宫门口等你。” 第三百三十六章 利用老皇帝 第三百三十六章 利用老皇帝 “还真要进宫谢恩呀?”辛钟灵跟着站了起来,她压根没有进宫谢恩的打算。 “要是平时,这种事躲便躲了,但明天不行。”盛易目光沉沉,唇角的笑意却还在,“我已经和楚墨商量好,明天会由他安排个机会,让你替老皇帝诊脉。” 想到老皇帝的身体自己已经说过,辛钟灵就不明白盛易说的这种入宫安排,有什么意义。 她皱了皱眉,不解道:“上次我替老皇帝诊脉,就已经确定他的病症,朱砂毒沉积五脏六腑,这种病症一旦定型,后期是不会有太大改变的,你这是……” “老皇帝最近病的太重,已经没办法做任何事,但我还需要他帮我几个忙。”盛易万分温柔的拉过辛钟灵的手,眉目间都是笑意,“你想想办法,让老皇帝最近能精神一些,最好是身体有明显好转。” “明显好转?”辛钟灵有点为难,但想了想,还是点头道:“那就先压制老皇帝体内的毒素,不过这样做,老皇帝死的更快。” 朱砂毒已经积攒在老皇帝的五脏六腑无法拔出,可若是老皇帝从现在开始停止服食朱砂类药物,缓慢温养,勉强还能撑一段时间,但若是辛钟灵强行压制毒素,一旦哪一天毒素失去压制,老皇帝的结局只有暴毙。 “能让老皇帝坚持多长时间,还得明天进宫看情况来定。”辛钟灵将具体情况和盛易说了一遍,然后就看着盛易,皱眉问道:“你想利用老皇帝做什么?” 盛易笑而不语。 等了片刻依旧没有得到回答,辛钟灵就知道盛易这是不想说,她脸色沉了沉,然后就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你不说算了,走吧,我要睡觉了。” 说着话,她就转身走到门口,拉开了房门。 盛易站在原地,盯着辛钟灵看了片刻,才过去道:“这件事说起来复杂,等有了结果,我再和你解释。” 他目光柔和,语气里有着明显商量的意思。 辛钟灵抬头看了他一眼,知道自己追着问也是白问,也就点点头道:“那就回头再说。” 盛易这才离开了凌烟居,辛钟灵在院子里站了片刻,然后才回房洗漱,接着她又翻了翻医书,等到了子时,练了半个时辰的晨极功法,这才躺下休息。 第二日便是九月初三,浮生茶坊原定采秋茶的日子,锦绣按照昨夜辛钟灵的吩咐,天刚透亮,就将辛钟灵、盛宝儿,还有周家两兄弟都叫了起来。 一群人早早用了早饭,就去门外的马车上等着,不到半刻钟,昨天说要跟着一起去的林晚夕,也跟着上了马车,一行人这才朝城外出发。 “东家,一会儿我能见到我阿娘吗?”周念生虽然才八岁,个头却像是十一二岁的孩子,马车刚出城门,他就迫不及待的盯着辛钟灵问了一句。 “你爹娘都在茶坊,当然能见到。”辛钟灵腿上坐着盛宝儿,她捏着小丫头的胖手,可一句话刚说完,小丫头就猛然蹭到了地上,歪歪扭扭跑到了周念生面前。 “小哥哥,你要是想你娘亲,我可以让我娘,也将你娘接到我家来住。”盛宝儿抱着周念生的腿,圆鼓鼓的小脸,可爱的让人心痒痒。 辛钟灵没想到盛宝儿会说这话,她愣了一瞬,抬头朝周念生看过去。 周念生垂眸看着面前的小丫头,脸上闪过一抹纠结,但很快就笑着摇了摇头,“不了,宝儿妹妹,我娘和我爹还要给东家看着茶园,哥哥是大人,不想娘。” 说完,他摸了摸盛宝儿毛茸茸的脑袋,然后直接将盛宝儿抱到了自己腿上,招呼周水生一起,陪着盛宝儿说话、玩花绳。 辛钟灵淡淡一笑,也没说什么。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浮生茶坊门口,因是提前打过招呼,黄贵一早就带着周家夫妇在门口等着了。 看到马车停下,三个小的先缠着周家夫妇说话去了,倒是黄贵跟在辛钟灵身边,说了今天采茶的安排。 “往年都是这么安排的吗?”辛钟灵朝门内走着,刚听黄贵说完今天的安排,就问了一句往年的情况。 “除了多安排一些人手分茶,其他安排都和往年一样。”黄贵跟在旁边说道。 辛钟灵点了点头,听到身后笑声震天,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在她身后跟着的是林晚夕以及盛宝儿他们,许是见到了父母,周念生和周水生也笑的很高兴,但其中笑的最大声的,居然是盛宝儿。 看到盛宝儿笑成了小傻子,辛钟灵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然后才继续朝前走着说道:“他们几个都是来学习的,你安排几个师傅,好好教教他们几个如何采茶、分茶,再给他们说说炒茶的事。” “知道了,东家。” 走过长廊,黄贵很快带着三个小的,还有林晚夕去了后山,而这个时候和孩子分开的周家夫妇,才急着站到辛钟灵身边,行了礼。 辛钟灵问了周若白最近几天账目上的事情,就将他打发了,然后单独留了周钱氏在茶亭说话。 “东家,奴婢……”周钱氏站在石桌边,一脸紧张。 “以后在我面前不用自称奴婢。”辛钟灵声音清冷,打断了周钱氏,就抬手指了指旁边的石凳,然后继续说道:“周嫂子,你那两个孩子很懂事,但我想了想,觉得让你和两个孩子分开委实不妥,不如这样,你搬去国公府,帮我照顾孩子如何?” “照顾、您的意思是,让奴婢照顾小小姐?”周钱氏脸上露出几分喜色。 自从昨天将两个孩子留在国公府之后,她这心里就一直不太放心,若是真能随孩子一道留在国公府,这怕是天大的好事。 辛钟灵点了点头,笑着道:“府里有奶娘,但我看着念生和水生都被嫂子教导的很好,若是嫂子愿意,以后每十天回茶坊一趟,中间可以请事假,其余时间就帮着林先生教导这三个孩子,工钱方面,自是不会比锦绣差。” 第三百三十七章 变数 第三百三十七章 变数 林晚夕是教书的先生,每月的工钱远高于一等丫鬟,辛钟灵本来想让周钱氏每月的工钱和林晚夕一样,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做,林晚夕心里肯定不舒服,其他下人也会因此不待见周钱氏,就只好将周钱氏的工钱改成和锦绣一样。 锦绣是贴身丫鬟,如今也是一等丫鬟,辛钟灵不介意直接提拔周钱氏当一等婢女,但是就怕人家不乐意。 因此,辛钟灵在说这番话时,十分留心周钱氏的神色,但凡从周钱氏脸上看到为难、迟疑之色,她就会将这个提议取消。 好在周钱氏脸上都是喜色,当时就跪地磕头,辛钟灵也就顺利将这件事定了下来。 虽说是来采茶的,但辛钟灵在后山茶园走了一圈,盯着三个孩子看了一会儿,也就重新回了茶坊,并找了锦绣和黄贵出来。 “锦绣,我要进宫一趟,一会儿你回去的时候,将周钱氏带回去。”辛钟灵盯着锦绣吩咐,然后又看向黄贵道:“这两天预定新茶的客商都登记在册,回头将册子送到国公府,我要过目。” 黄贵连忙点头,“东家放心,三五日的功夫,这批秋茶就都能卖出去。” 辛钟灵一向信的过黄贵的办事能力,便也没再多叮嘱,她自行去了门口,坐了来时的马车,重新朝城里返回。 将近午时,辛钟灵和盛易一道进了皇宫,但是并没有立即去御德殿见老皇帝,而是先跟着候在二道宫门的小太监,去了西凉亭一趟。 小太监是盛儒安排的,手里拿着盛儒的出宫腰牌。 “怎么不在你的东宫见面?”辛钟灵朝四周看了一圈,秋风萧瑟,这个季节宫外湖边的景色早就出现枯败之像,可这宫中西凉亭的景,却还和盛夏时节一样,抬眼所见,都是郁郁葱葱苍翠之景。 盛儒打发了小太监,又让人泡了香茶过来,这才看着辛钟灵,浅浅一笑道:“秋日过半,这样的景色如今不看,日后若是要看,恐怕也得等到明年,索性就邀你们来这了。” “才几天没见,太子殿下说话都学会绕弯了。”辛钟灵哈哈笑了两声,然后寻了个居中的位置,小声问道:“快说说,这个时候见面,你们两个到底又想密谋谁?” 她这话刚出口,头上就被猛然敲了一下。 “祸从口出,谨言慎行。”盛易轻飘飘丢下这八个字,就抬头看向了盛儒,不过,他的手却摁在了辛钟灵的脑袋上,在刚才敲过的地方,轻轻揉了揉。 辛钟灵瞪了盛易一眼,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便也不再闹,只认真看着面前这两个智商同水平的男人说话。 “齐王那边可有什么新情况?”盛易问道。 盛儒摇了摇头,他伸手握了眼前的茶杯,半露的容颜上弥漫着一层郁郁之色,“还是一直称病不归,我看他是根本不想回来。” 盛易勾唇轻笑,精致的脸颊像精心刻画出来的美人画,“这种时候,在外人看来,最是有能力与你一战的也就只有齐王,他这个时候回城,岂不是自己送上门,被其他人算计。” “那该如何办?旁人我倒不必顾虑,可这盛玉恒……”盛儒微微蹙眉,片刻之后,却只是叹了一口气,没继续说下去。 “他继续留在碧江镇,那就是个变数,不过殿下不必担心,这件事我已经想好法子,等钟灵从御德殿出来,我再和你细说。”盛易神色淡淡,说下这一句,就侧头朝辛钟灵看过去。 辛钟灵正好奇盛玉恒的事情,她目前只知道盛玉恒就是齐王,此人是盛儒登基为皇帝的最大绊脚石,但其他的,盛易没说,她也……没想到要问。 她盯着面前两人看的认真,接着就见盛易看着自己,眉目含笑。 几乎是瞬间明白了盛易这一脸笑意是几个意思,辛钟灵立即坐好,信誓旦旦的道:“老、皇上那你们放心,我已经有主意了。” 盛易微微颔首,然后继续对盛儒道:“时间差不多了,殿下还是先行去御德殿安排,钟灵随后就到。” “好。”盛儒答应了一句,就起身朝凉亭外走去。 辛钟灵侧头看着他离开,看到盛儒在凉亭不远处,和一个小太监说了几句话。 那小太监连连点头,之后就一直站在不远处侯着。 辛钟灵猜测那是一会儿替自己领路的,这才收回目光,看向盛易,一脸疑惑的道:“盛儒领我们上这,就为了和你说这么几句话?” 还以为要讨论什么大的计划,神神秘秘见一面,就说这么三句,还没说清楚,留了个悬念。 辛钟灵暗暗摇头。 “盛儒想解决齐王的事,但这件事的症结在皇上,不在我,不过……”盛易忽然打住,转而又直勾勾看着辛钟灵,笑着道:“现在所有的症结在你。” 辛钟灵眨巴眼睛,想到自己一会儿要替老皇帝治病的事,果断点了点头。 又在凉亭坐了一会儿,盛易觉得时间差不多,就起身走到凉亭外,招呼了小太监过来。 “你现在就带郡主去御德殿。” “是,小公爷。”小太监连忙站到辛钟灵旁边,客气道:“郡主请。” 辛钟灵盯着盛易看了两眼,这才跟着小太监离开凉亭,径直入了御德殿。 御德殿内十分安静,除了守在外殿门口的王公公,内殿就只有楚墨、盛儒,以及老皇帝自己。 “咳咳……”老皇帝正半侧在床沿,楚墨在旁边顺气,抬头看到辛钟灵过来,连忙说道:“你来的正好,赶紧替陛下瞧瞧。” 老皇帝的喉咙一阵呼噜噜直响,他半撑着抬起头,看到殿门口站着一个粉衣女子,神色微微变了变,接着就抬手指着门口,呼吸艰难的道:“快,叫她给朕治……” 辛钟灵知道老皇帝认出自己了,也不耽搁,连忙上前取代了楚墨位置。 老皇帝的病症她已经了然于心,但还是按照基本流程探了脉搏,然后又见老皇帝此刻明显呼吸不畅,就直接用指法摁入老皇帝后背几处通气行血的穴位,让他暂时能躺下来。 第三百三十八章 心胸狭隘之人 第三百三十八章 心胸狭隘之人 “皇上,为了让您能好受一点,我得放您一点血。”在古代,皇上的身体就是龙体,上次辛钟灵给老皇帝放血是当着老皇帝昏迷不醒,旁边又有皇后撑腰,今儿个老皇帝呼吸虽弱,人却是真真实实醒着的,未免被砍了脑袋,辛钟灵只得轻声轻语打了声招呼。 老皇帝经过刚才那一阵呼吸不畅,险些憋的背过气去,现在他脸色酱紫,但呼吸还算顺畅,就是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便只是半支了胳膊,弯了弯手指。 楚墨久侍宫门,瞬间明白老皇帝的意思,他连忙凑到床边,轻声道:“皇上这是同意了,你且动手吧。” 辛钟灵点点头,下意识就要去取戒指里的匕首、银针,可意识刚动,忽然想到自己是临时来救场的,这随身带着救人治病的工具,恐怕是要让人起疑。 稍稍一愣,她就看向楚墨,莞尔一笑道:“还望楚太医借些治病的物什一用。” 楚墨神情微愣,却也是立即反应过来,连忙转身开了药箱,一股脑的取了针袋、匕首、纱布,止血药剂这些东西,放在了龙纹床榻沿边。 辛钟灵这才开始施针逼毒,割腕放血,等到一小碗黑血被楚墨接过去,老皇帝紧皱的眉头,也逐渐变得平缓,就连呼吸也变得匀称有序,许是放血散毒的法子见效了。 做完这些,辛钟灵又写了两张压制毒素的药方,交给楚墨,接着又对盛儒说道:“太子殿下,若是可行,明日我恐怕还要过来一趟。” 老皇帝的病情远比她预想的要严重很多,所以单单此刻放血施针,还不能完全达到压制毒素的效果,为了能够让老皇帝更好的被盛易利用,辛钟灵觉得自己有必要再过来一趟。 盛儒不懂医术,但他知道辛钟灵这么说,肯定是真有这个必要,神色一凛,点头道:“那明天我尽早安排,然后让人去国公府接你过来。” “接就不必了,明天我自行到宫门口,殿下让人在宫门口引一下路就成。”辛钟灵不觉得自己应该有这么当排场,也就回绝了盛儒,然后自行朝外殿走了出去。 眼看就要走到外殿门口,原就守在外殿的王公公忽然探进头来,看到辛钟灵出来,他面色一亮,几步走近了,就一脸急色的问道:“郡主,皇上怎么样?可好些了?” 辛钟灵朝王公公看过去,脑海里不知怎得就想到了齐王,想到了盛易,想到了最近正在发生的皇位之争。 王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就算他比不得辛钟灵见过的那些古书里的太监,在主子面前红热,但好歹也是贴身伺候的,一句两句的闲话,也会惹得那老皇帝多动心思。 于是,辛钟灵就多留了一个心眼,故意皱着眉,答非所问道:“皇上在里面休息,公公好生伺候着吧。” 王公公楞了一瞬,接着双眼瞬间睁大,一直盘旋在他心里的那个坏念头,几乎是瞬间化成巨石,砸的他双脚发软。 他紧盯着辛钟灵,一副想问却又不敢说出口的样子。 辛钟灵回望了一瞬,想着自己刚才那句话也没别的意思,王公公不论想到什么,那都是他自己想太多,她也就没再给王公公问话的机会,自个儿板正着脸,朝门外走了出去。 御德殿外的宫道长的一眼看不头,辛钟灵独自沿着墙根,故意走慢一些,想着楚墨或是盛儒肯定能追着出来,可哪知道,她绕着宫道已经过了三道角门,回头一看身后,依旧没有其他人。 辛钟灵觉得盛儒和楚墨肯定被老皇帝扣住了,也就不再宫道上溜达,一阵快走,人就再次坐进了凉亭。 “刚才盛儒说齐王如何如何时就突然不说了,你和我说说这个人呗!”楚墨和盛儒过了片刻也没过来,辛钟灵小口喝着面前的茶,实在坐不住,突然就想到了刚才盛儒提到的齐王。 她对齐王知道太少,可现在盛儒和盛易的意思,分明是要联手对付齐王。 同一绳子上的蚂蚱,尚且需要互帮互助,辛钟灵觉得以他和盛易的关系,实在有必要对这个齐王做些了解,万一有一天有什么牵连的事发生,她也好知己知彼。 盛易抬眸看她,也没多想,就直接说道:“齐王是昌凌国二皇子,本名盛玉恒,当初老皇帝甄选太子时,盛玉恒在朝堂上的呼声最高,就算后来当太子的是盛儒,从前拥护盛玉恒的大臣也依旧心志不改。 此人我也没有见过,但听人说,盛玉恒性格温润如玉,待百姓特别好,尤其是他当上齐王之后,几乎很少出现在京城,绝大多数时间都是流转各地,帮扶百姓。” 辛钟灵想不到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被怀疑有反心,但想到盛易和盛儒之前说的那番话,就觉得盛玉恒这个人,肯定不止这样。 果然,盛易稍稍停顿了片刻,神色忽然认真起来,“我刚才所说,都是平常人眼中所见的齐王,但事实上,齐王此人心胸狭隘非常,年幼时,他就曾因为妒忌自己的兄弟比自己书背的好、字写的好,就悄悄设计陷害,害得其他皇子断手的断手,落水的落水,更甚至,此人手上所沾染的人命,绝不比后宫任何一个心肠歹毒的妃嫔少。” 就是因为盛儒深知齐王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才会确定齐王这些年即便远离京城,他想当太子、当皇帝的心思,也绝对不会因为这些年的光阴消磨而减少半分。相反,当年落选太子的妒恨,只会随着时间的积攒,让齐王对皇位之争反弹的更狠更绝。 而现今的情况是,堂堂一国太子,在百姓中的声望不如一个亲王,就连在朝堂上的拥护者,也比不过这亲王,这让盛儒如何不忧心。 “民心所向为真天子,齐王这些年的隐忍,等的恐怕就是如今这种局面。”盛易一脸若有所思,片刻才看向辛钟灵道:“关于齐王的情况大概也就这些,现在该你和我说说老皇帝的病情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不拘小节 第三百三十九章 不拘小节 已经等了两刻钟,盛易和楚墨都没过来,盛易猜测他们两个应该是被什么事耽搁住了,便也不想再等他们来了,再问辛钟灵老皇帝的病情。 辛钟灵据实说了老皇帝的病况,然后微微蹙眉道:“最多一个月,最少半个月,我已经尽力了。” 半个月到一个月之间,老皇帝必然会暴毙。 盛易眸色微凝,他虽然依旧看着辛钟灵,但涣散的目光,已经说明他在想其他事情。 辛钟灵也没什么可问的了,看到盛易一脸若有所思,就自己重新倒了一杯茶,但她正准备喝,就看到凉亭外正对的树影中,一身白衣的盛儒正朝这边走过来。 连忙放下茶杯,辛钟灵提醒了盛易一下,然后又对着盛儒的方向笑了笑。 盛儒进到凉亭,对辛钟灵回之以笑脸,然后才坐到石凳子上,一脸谨慎看向盛易,低声说道:“方才我父皇找楚墨问了病情,楚墨说的含蓄,但我父皇何等精明,想必已经猜测到他自己大限将至,我有种感觉,接下来不仅宫内,还是宫外,恐怕都会有大的变故。” 他微微皱眉,紧抿的唇瓣,暴露了他此刻的担心。 辛钟灵想到自己刚才在御德殿的所作所为,又听盛儒现在说的这些,只感觉的自己刚才的那番功夫多余做了。 但她刚有这个想法,盛易就忽然开了口,“要的就是这种变故。” 辛钟灵和盛儒都朝他看过去,却没等到盛易继续说下去。 盛儒想了想,却想不出一个头绪来,只好强压颜面,主动开口请教:“这件事我已经无能为力,能做的,便是静观其变,你刚才那么说,是不是有什么其他想法?” “想法的确有,只不过……这得看殿下是否肯做,是否有胆子这么做。”盛易眸色深沉,他直直看着盛儒,似乎已经将面前这个人,完全看穿。 盛儒神色微变,几乎是瞬间想到盛易说的方法是什么,但这件事来的突然,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回话。 盛易盯着他看了片刻,便也没在等下去,只悠然起身,沉稳着声道:“殿下若是真想成大事,就该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不拘小节,宫中人多眼杂,我和钟灵也就不再久留。 我能给殿下的只有两日时间,殿下若是想好,可以随时来国公府找我,两日后,我之前所说的一切,都将作废。再者,在此期间,还望殿下安排人手,于暗中盯住御德殿内的一举一动,若是有人将什么东西或是口信送出来,殿下最好能及时防住。” 他后面这番话让盛儒心神一颤,猛的抬头起了头,但盛易什么也没解释,只直接伸手拉过辛钟灵的手,带着她转身朝西凉亭外走去。 从皇宫里回来已经过了黄昏,辛钟灵在后院看了一圈,也没看到盛宝儿以及周念生和周水生,就去前院找了胡伯问话。 得知几个小家伙和林晚夕都没回来,辛钟灵有些不放心,只好急匆匆去后院找了邢小五,让他出城看看情况,若是人就路上,就一道接回来。 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邢小五不负辛钟灵所托,果真将这几大几小从路边带了回来。 辛钟灵看到盛宝儿被周钱氏抱在怀里,歪着脖子睡的正香,连忙走过去,将孩子接过来,然后低声问话道:“怎么这个时辰才回来?” 说着话,她又连忙吩咐锦绣先带几人下去休息,然后自己抱着盛宝儿先回了房间。 周钱氏刚才被问了话,也就跟在辛钟灵身后,进了凌烟居房中。 等到辛钟灵将盛宝儿安置在了床上,她这才跟在辛钟灵后面,低声解释道:“东家,事情是这样的,路上我们遇到了几个姑娘,那领头姑娘好似是那家的小姐,脾气骄横的很,嫌我们的马车在前面行的慢,又不给我们改道的时间,就让她身边跟着的那几个直接伤了我们的马,马一时受惊,带着马车就摔进了林子边的旱沟里,人是没事,就是车轮断了,马也不走了……” “那你们几个莫不是走着回来的?”不等周钱氏说完,辛钟灵的脸色就已经变得阴沉。 周钱氏一脸过意不去,低声道:“东家,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应该早点安排小小姐他们回来的。” 辛钟灵要的不是认错,她微微皱眉,接着回头看了一眼睡的正香的盛宝儿,索性直接招呼了周钱氏上门口说话。 “还记得那几个姑娘长什么样,走的哪个方向吗?”这种跋扈到欺负小孩的东西,不收拾收拾,怎能解心头之气。 辛钟灵只要一想到是马匹受伤,带着这一车大大小小摔进了旱沟,她这心里就止不住后怕,但后怕之余,就更加想将那几个跋扈的姑娘找出来,打一顿。 周钱氏知道辛钟灵是真生气了,连忙回话道:“那几人走的也是进城的方向,样貌……那位小姐生的极其标致,眉心有一颗朱砂痣,其余四个姑娘,都穿着一样的黑缎红边的衣服,束着手腕和脚腕,看起来很利落。” 这四人分明是练家子打扮,辛钟灵忽然间就想到一个人来。 “东家,那姑娘兴许是急着赶路,您看、我们几个也回来了,要不、这件事就算了吧。”周钱氏垂着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想到今天是自己第一次给国公府当新差就给办成这样,满心的自责不安,让她恨不得将头藏到地下去。 辛钟灵朝周钱氏看过去,她知道周钱氏性格温和,也清楚周钱氏不想给自己添麻烦,这件事怪她也怪不上,便缓和了神色道:“这件事不怪你,你刚到府上,今晚就先和锦绣住一屋,明儿个我让管家再安排,先去休息吧。” 周钱氏眼眶微红,怯生生的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才福了福身,转身下了台阶,出了院子。 等到院子里的下人主子都睡下了,一直待在书房的盛易才轻悄悄的进了凌烟居的院子。 第三百四十章 心头之恨 第三百四十章 心头之恨 他本来是打算悄悄过来看一眼就走,可不曾想,他前脚刚踏进院子,就看到一道人影正停在屋檐下。 辛钟灵的眸色一向干净清透,平时喜笑颜开,看起来就是干净,但此刻冷月余辉映入眼帘,她又是唇瓣紧抿,板正着一张脸,却是干净之余,还透着森森冷意。 盛易几乎是瞬间感觉到这股冷意是对着他的,于是快速想了一下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再确定自己今天的确没惹到辛钟灵,他这才走到屋檐下,温和一笑,轻声询问:“怎么了这是?这又是谁惹你生气了?” 他微弯着身子,紧盯着辛钟灵的眉眼看了一瞬,见自己不被搭理,只好直起身,坐到刻女子旁边。 辛钟灵暗暗沉了两口气,这才勉强好言好语得,将周钱氏和几个孩子在路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那姑娘眉间有一颗朱砂痣,身边还跟着几个身穿会功夫的女人呵!我可是不用想,都知道这死女人是谁。” 听完完整经过的盛易,自然也已经知道辛钟灵想的是谁,当即露出一脸冤枉的神色道:“那这事你生气,也不能怨到我这里,谁知道那死丫头又为了什么过来,总之,我今天都和你在一起,旁的不相干的人,我可都没见过。” “不相干的人?呵……”辛钟灵冷声轻嗤,阴阳怪气的道:“盛长乐是你师妹,她来这里不找你,还能找谁,总该不会是来投亲戚的吧?” 方才听到周钱氏说那跋扈女子额间有一颗朱砂痣,身边又有几个姑娘保护,辛钟灵几乎不用想,就确定那跋扈张扬的女人是盛长乐。 这个小丫头片子,旁人大婚她都敢公然当街拦轿,在路上伤几个看起来十分普通夫人小孩,那可不就是信手拈来的常事。 辛钟灵很生气,她气周钱氏几人被欺负,但更气盛长乐进了京城,指不定明天、后天,又能看到那个死女人娇滴滴装可爱,再一口一句“师兄”。 想到之前盛长乐的所作所为,辛钟灵的脸色瞬间黑到了崖低,她猛然站起来,冷嗖嗖瞪着盛易,恶声道:“总之一句话,那个小丫头片子险些伤了我的人,我必须要打她一顿出出气,还有、盛长乐要是过来找你,你不许让盛长乐住进国公府,不让我跟你没完。” 一番狠话撂的飞快,话音尚且绕梁,辛钟灵就已经关门进了房间,要不是考虑到此时已经夜深人静,屋内还睡着一个小的。辛钟灵真想将房门摔的惊天动地,以表自己心头之恨,何其昌盛。 盛易是完全相信辛钟灵说的话是认真的,而绝非一时气话,于是,他回到自己院中后,就立即叫了姜行和岚风,让两人今夜不用睡觉了,直接连夜搜遍京城,将盛长乐找出来。 如此一番努力之下,次日辛钟灵才刚起床,盛易就亲自过来凌烟居,将盛长乐现今落脚的客栈,备显殷勤的献了出来,临了还问道:“要不你就别亲自动手了,我安排几个人,趁那小丫头不备,直接蒙了脑袋爆打一顿,等到了鼻青脸肿,我再带你过去看看,可好?” 辛钟灵正坐在妆台前别着发髻,感觉到一双手游移到自己腰上,啪的一声就将簪子拍在了妆台上。 她冷然一哼,快速掰掉腰上的那双手,侧头冷笑道:“怎么?你这是怕我下手太狠,一下子给你那小丫头弄死了?呵!你放心,我就是很久没打人,手痒痒,那丫头我保准只练练手,不要人命。” 盛易笑脸一僵,虽然盛长乐的事他真不想管,但他还是忍不住吐糟道:“那你还是杀了吧,免得弄个半死不活,这壳子的师父还得找我养她。” 辛钟灵的一双眼瞬间瞪的溜圆,但她也没心思再和盛易贫嘴,自行深吸了两口气,就说起正事道:“昨天我当着老皇帝的面,还说今天要再进宫一趟,你有什么要我做的,赶紧说。” 打完人进宫,时辰刚刚好。 辛钟灵觉得自己时间安排的很好。 盛易再次搂上辛钟灵的腰,圆瘦适宜的下巴,也被他搁在了辛钟灵的肩上,他懒洋洋的道:“也没什么可做的,你进宫的时候注意一些就行,别让老皇帝留你在宫里不放。” 觉得这话有暗示性,辛钟灵下意识侧头,脸上当即被软软的亲了一口。 盛易直起身,双手捧着辛钟灵的脸蛋,眉目含笑的道:“我和盛老头约了一起出门,要是老皇帝想留你在宫里长住,盛儒和楚墨会帮你,实在不行……” 他微微一笑,附在辛钟灵耳边,轻声道:“你就下点狠手,直接弄晕那老皇帝,然后走人,其他的……我能替你办。” 辛钟灵眸色微亮,直勾勾盯着盛易从自己脸颊边退开,忽然就问道:“你不是在等盛儒答复你吗?他要是过来找你,你不在怎么办?” “我在府里留了自己人,盛儒要是来找我,他们会通知我。”盛易直起身,盯着辛钟灵略带迷茫的双眼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发丝微乱,盛易盯着辛钟灵头顶看了一眼,忽然欠身向前,身体直接跃过辛钟灵的肩,在妆台上取了一只碧绿色簪子。 他手法极巧,不过一瞬,就将辛钟灵凌乱的头发挽成了一个简单的发式。 “盛老头在等我,我先走了。”看到辛钟灵的小脸完全露出来,盛易很满意的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 辛钟灵呆愣愣看着门口方向,半天回过神,想到头发已经被挽了起来,便对着铜镜照了照。 “这是给多少个妹子挽过头发,才练出了这种手艺。”辛钟灵撇着嘴笑了一笑,也就顶着这样的发式,出了房门。 半上午的时候,宫里来了马车,来人还是昨天替辛钟灵引路的小太监,小太监原名石头,辛钟灵问了石头的来意,得知是来接自己入宫的,也就不再耽搁,当即找了周钱氏来照看盛宝儿练字,自己就跟着石头上了马车。 第三百四十一章 城外调兵 第三百四十一章 城外调兵 “皇上昨天的情形如何?”刚到御德殿,辛钟灵看到老皇帝还在龙床上躺着,就小声问了王公公一句。 王公公还记着昨天和辛钟灵说话的事,满脸苦色的叹了口气,低声道:“陛下昨夜倒是睡下了,一个时辰前,楚大夫亲自送了一碗药过来,这不、陛下喝完药,到现在还睡着呢!” “那我就再等等。”看到盛儒和楚墨都不在御德殿,辛钟灵就觉得没必要急着将老皇帝喊起来。 王公公也有这个意思,就领着辛钟灵去耳殿小坐。 盛儒和楚墨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两刻钟,他们陪着辛钟灵说了几句话,就听内殿传来咳嗽,接着又听王公公在内殿喊了声“郡主”。 三人也就不再多说,一并朝内殿走了进去。先是各自行了礼,辛钟灵才上前请脉,等确定了昨天开的药方有效,她又朝楚墨借了银针,按照昨天的治病流程,走了一遍。 老皇帝看着那一碗黑血被王公公端出去,抬头就朝面前的丫头看过去,一身粉衣,面容娇嫩,做起事来有条有理,倒是个不错的女子。 打量完辛钟灵,老皇帝十分满意,便也没躺下休息,而是半靠在橙黄色的龙纹软枕上,和辛钟灵说着话。 开始老皇帝问的都是一些生活琐事,后来就问起了他自己的病情,辛钟灵知道不能实话实说,就真假半掺的糊弄了几句。 老皇帝许是身体不济,也兴许是听的出辛钟灵说的不是实话,没等到辛钟灵将病情说完,他就一脸晦暗的闭上了眼睛。 辛钟灵盯着老皇帝看了两眼,然后又回头看向盛儒和楚墨,见盛儒微微点头,这才自行行礼告退。 随后,盛儒和楚墨也跟着离开了御德殿,而这时,原本闭着双眼、仿佛睡着的老皇帝忽然又睁开了眼睛。 他脸色虚白,半睁着眼睛缓了两口气,然后微微侧头,轻声唤了一声“王德”;王公公本来就在内殿门口,听到动静,立即跑了进来,他看到老皇帝一脸虚弱,便凑近了轻声道:“皇上,奴才在这呢。” 老皇帝半瞌着眼睛,等确定了面前站着的真是王德,才说话道:“去,请言侯入宫一趟。” 辛选德是半个时辰后才进了御德殿,当时王德去言侯府寻他时,他正陪着老夫人在万朝寺进香,这兜兜转转一找人,等到王德找到他,在一道进宫,也就耽搁到了现在。 老皇帝依旧靠在龙纹软枕上,看着他那花白的头发、晦暗的脸色,辛选德心里暗暗打鼓,觉得老皇帝只怕是不行了。 就在这时,老皇帝恍惚间醒转过来,他半瞌眼眸,看着辛选德在自己面前行礼,又在自己面前絮絮叨叨说着什么,他一句也没听清,嗡嗡嗡一阵之后,他实在听不下去,便抬手拦了一下。 辛选德正说着恭维的话,一看竖立在面前的手,连忙住了口。 老皇帝轻喘两口气,眼睑才逐渐睁开了一些,缓缓开口道:“朕、大限将至,可是朕心中尚有余愿未了。言侯啊,朕这些年,一直未曾将你手中的那半块兵符收回,你可知为何?” 辛选德脸色大变,猛然跪地道:“皇上、皇上是相信臣的忠心。” 他垂着头,双眼紧盯着龙榻一角,眸光闪烁不定的瞬间,饱满的额头上,已经平铺了一层细汗。 老皇帝微睁着眼睛已经是强撑,所以此刻眼前只能看到一个模糊跪地的影子,但他当皇帝这么些年,就算听不清辛选德在说什么,也能猜到辛选德在跟自己表忠心。 兀自等了片刻,觉得辛选德应该说的差不多了,老皇帝才继续颤颤巍巍的说道:“朕知你一向忠心,也深知朕之大限将至时,能一如既往的对朕忠心之人,也只有言侯你,你、你附耳过来……” 老皇帝呼吸沉沉,辛选德连忙凑了过去。 “朕将立诏书,命齐王接朕之位,为新帝登基,你、你带着那半块兵符以及朕的口谕,即刻去城外调兵,兵至,便将齐王从碧江镇请回……朕、将此事交托于你,并修书一封,告知齐王事情经过,日后,你便是拥立齐王继位之头等公臣,朕会让齐王封你世袭公爵尊位……” 老皇帝连连说了一番话后,强撑的那几口气也随之散尽。辛选德察觉到老皇帝没了声音,稍稍退开一些,低头一看老皇帝居然双眼紧闭,看模样似晕倒,也似睡了过去。 辛选德近距离盯着老皇帝看了一会儿,想到刚才自己听到的那番话,忽然不知道怎么办好,他狠狠一皱眉,觉得还是先离开皇宫再说。 于是,辛选德退离床边,弯身行了一礼,然后又兀自念叨了几句以表忠心的话,在他看来,忠心这种东西,要表现就应该不分时候,总归是演出来的,何时演都是演,总归演全了才是。 一番话说完,辛选德这才起身朝门口走,他刚到外殿,站在外殿门旁边的王公公就回头看了过来。 “侯爷这是要回去了?”王公公笑的一脸客气,一句话的功夫,人就走了过来。 辛选德心事重重,无心和王德说什么话,抬头看了一眼,就备是敷衍笑了笑,道:“皇上已经睡下了,公公还是赶紧进去看看吧,免得皇上再着了这秋凉。” 王公公脸色微讪,点了点道:“还是侯爷心细,奴才这就进去伺候着,侯爷慢走。” 辛选德微微颔首,接着二话不说,直接走出了御德殿。 小半个时辰后,辛钟灵还在后院想着如何收拾盛长乐,就听锦绣急匆匆跑进院子,喊着“太子殿下”来了。辛钟灵眼眸一亮,当时就丢了手里的小物件,朝外院小跑了过去。 盛儒身上所穿还和上午辛钟灵见到的那样,看似最最普通的月牙白长衫,却将腰背衬托的越发修窄匀称。 听到身后传来动静,盛儒回头看过去,见来的恰好是辛钟灵,便淡淡笑了起来。 第三百四十二章 谋略 第三百四十二章 谋略 辛钟灵几步走近,也不等盛儒说话,自己就抢着问道:“你来是找我的,还是找盛易的?” 找辛钟灵就是和老皇帝病情有关的事,找盛易,那就是商量怎么干掉齐王,如何顺利当上皇上的事情。 辛钟灵问的直接,盛儒莞尔一笑,回答的也利索,“我找盛易说之前的那件事,还有、言侯今天入了宫。” 他的目光虽然被白绫挡住了,但辛钟灵在听到这句话后,还是能透过白绫,感觉盛儒的目光何其深沉。 她微微皱眉,然后立即招呼了盛儒去书房等着。 “知道小公爷去哪了吗?”辛钟灵安排好盛儒,就急着出来找人,她在后院转了一圈,倒是看到了姜行。 姜行正准备去城外庄子上报信,听到辛钟灵问,就急着说道:“公子去庄子上了,属下这就去禀报呢!” “……”辛钟灵刚才还好奇盛易会安排什么自己人在院子里守着,现在一听,这个所谓的“自己人”居然是旧人,瞬间就没了打探的兴致。 见面前的人不说话,姜行探头要问,但一句话还没说上,辛钟灵就急急将人打发了出去。 盛家在城外不止一处庄子,但盛易出门前,考虑到盛儒可能会过来找他,就提前将自己会去城西粮庄的事情,告诉了姜行。 姜行离开国公府,就骑马去了城西粮庄,再将盛易带回来时,也才过去不到三刻钟。 盛易刚才才在庄子里陪着盛恒和买粮的客商谈了笔生意,这会儿急匆匆进了书房,一看辛钟灵和盛儒单独在门扉紧闭的书房里,眸色当即一沉。 他也没立即说话,反而是径直走到桌边,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水,浅尝慢饮了一些,才侧眸看向盛儒。 “殿下这是想好了?”他微微眯着眼睛,幽深的眼仁倒映着一抹黑中带白的光泽。 盛儒略微迟疑,然后十分郑重的点了点头。 盛易眸色定定,暗暗思忖了一番,等确定真要帮面前这个太子时,他才正色看向盛儒,问道:“宫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盛儒来的突然,却也在意料之中。 “言侯今日入了御德殿,我父皇秉退左右,单独和言侯说了一些事。”盛儒语气微沉,似有难言之隐。 盛易目光沉沉,“陛下和言侯说的是齐王吧?” 盛儒心下一惊,下意识问道:“你怎知御德殿中说的是齐王……”一句话问出,盛儒忽然又想起上次在西凉亭,盛易叮嘱他小心看护御德殿的事情。 这样一个聪明的人,既然能猜出御德殿有事发生,肯定也能猜出发生的是什么事,又和谁有关。 想到这,盛儒不由沉了口气,继续说道:“王公公是我母后的人。” “果然。”盛易一脸早知的模样,接着又对盛儒道:“陛下和言侯说了什么,我大致已经猜到,殿下若是不想提,也可以不说,不过,近两日殿下还是按照之前那样,将自己的人安排在御德殿四周,若是陛下再见什么人,做什么事,或是送出什么东西,不论是否可疑,都得拦下。” 他语气微顿,想了片刻,又补充道:“再者言侯那里,也要暗中派人盯紧,若是言侯出城,可想法子不动声色的将人拦下。” 盛儒心里正担心言侯将要出城带兵的事情,听到这话,不由皱眉,“我父皇交代言侯外出带兵归来,拥立齐王登基为帝,言侯手中有兵符,若是他带兵过来,我……” 楚家如今已经不如前几年,就算盛儒这些年也准备了一些自己的兵力,但若是言侯带兵归来,那便是三万大军,加之老皇帝手中还有另外半块兵符,两块兵符相合,所召兵力并非盛儒如今现有的几万兵力能挡的住的。 见盛儒满脸忧色,郁郁难言,盛易就直接问道:“陛下可曾交托言侯可以领兵进城的诏书,或者其他什么?” 古代用兵符领兵的手续十分复杂,盛易是现代人,虽打听过一些,但也难保老皇帝忽然兴起,随手又拿了自己身上的什么玉、环的,当做了言侯出城领兵的信物。 盛易微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道:“除了交代了这些话,倒是并没有给诏书,不过口谕倒是有。” 他神色茫然,但说完这一句,忽然神色一亮,“难不成你的意思是……杀了言侯。” 考虑到辛钟灵还在场,盛儒说完这番话,十分歉疚的朝辛钟灵看了一眼。 辛钟灵知道盛儒什么意思,淡淡一笑,表示自己没关系。 盛易看着面前这二人,神色未变,“杀了言侯倒不至于,先等,再最多等两日,一切都会有结果。” 盛儒不太明白,但想到这件事盛易似乎已经有计划,便只好起身告辞,临行前他对盛易说道:我当太子的这些年,手中也积攒了一些兵力,你若是有需要,可以随时调用。” 说着话,他将一块白色的玉佩放到了桌上。 辛钟灵朝那玉佩扫了一眼,见玉佩上面刻有一个“儒”字,旁边还刻有一些暗纹,整体看起来像龙,却又不太像。 “今日我先回去,若是宫中再有情况,我再亲自过来。”盛儒起身要走。 盛易却忽然开口道:“若是宫中再有情况,你寻陈将军过来找我。” 盛儒回头看着盛易,神色微愣间就已经明白盛易这句话的意思,便微微点头道:“好。” 辛钟灵和盛易都没去送盛儒,等到房门再次被姜行关上,辛钟灵就急着问盛易道:“你刚才说让陈将军过来,这是……担心盛儒连累我们吗?” “不是连累,是暴露。”盛易眸色淡淡,“盛儒现在是站在风口浪尖的人,时常往我们这里跑,一次两次倒没什么,可若是齐王那边收到什么消息,必然会顺着这条线找到我们。” 他看向辛钟灵,暗黑深邃的眼眸里,沉溺着宠溺与柔情,“我可不能因为帮盛儒,而将你和这满院子里的人都搭进去。” 第三百四十三章 风雨不止 第三百四十三章 风雨不止 他刚才提醒盛儒让陈远搏过来送消息,以盛儒的智商,肯定也已经明白这其中的牵扯关系,陈远搏下次再过来,势必是从暗处,这样齐王就算查到国公府,也只是怀疑。 国公府实力不差,又是皇亲之所,齐王就算一时怀疑,也不会立即动手,等到拖个三五日之后,这件事也已经了结,齐王到时候是否有命,都难说,又何以再对国公府下手。 辛钟灵想到院中这三个孩子,瞬间就理解了盛易的考虑,她微微点头,可忽然又皱起了眉。 她看向盛易问道:“方才盛儒说老皇帝想让言侯带兵,拥立齐王当皇上,可当年选盛儒当太子,分明是老皇帝自己选的,他现在又这样做,不是自打嘴巴,多此一举吗?” 盛易微垂着眸子,看着面前的青花茶杯没说话,过了片刻,他才看向辛钟灵道:“这件事我只是猜测,实情还得盛儒和楚皇后来说,再等等,三五日,这件事就会有结果。” 辛钟灵看着面前的男人,想着这人将时间都算出来,肯定是已经安排好了。她暗暗唏嘘人家脑子好,然后又将自己明显跟不上的脑力贬低了一番,这才老老实实闭上嘴,等待着三五日之后的结果。 这之后的几天,辛钟灵为了等宫里的事情有个眉目,就一直没再去管其他的事情。九月初七,黄贵送来了茶坊秋茶卖出的账单和进益的银两。 辛钟灵将账单翻看了一遍,觉得还不错,便多赏了黄贵一个月的工钱,然后又给了黄贵两锭二十两的银子,让他拆碎了买些东西,分给茶坊内的茶农和小厮们。 “小姐……”辛钟灵刚将黄贵打发出去,锦绣就从门口走了进来,她站桌边,一脸的小心谨慎,“小姐,刚才小公爷急匆匆出了门,奴婢刚巧在前院,小公爷就让奴婢转告小姐,今夜恐怕会有大事发生,让您看好府里的老老少少,让他们今晚关好门户,谁也别出去。” 辛钟灵正烦着账本,考虑进益银子要不要存到钱庄,一听这话,手一抖,伸手扯了锦绣的胳膊就问道:“你刚才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锦绣哆嗦了一下,连忙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不过,辛钟灵不等锦绣说完,就连忙松开了锦绣的手腕朝门口走去,她此刻心里有些慌,那是对于已知和未知的慌乱。 朝堂更替历史常见,可历史上所记录的那些改朝换代的故事,都是要流血的,辛钟灵这一刻才忽然反应过来,她不想盛易插手这些事,她怕……怕他死了。 “老公爷呢?老公爷可还在府里?”辛钟灵走出院子几步,忽然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这样慌张,盛易是现代人,他能够做到运筹帷幄,她也是现代人,帮不了大忙,照顾好一个家总该可以。 这般想着,辛钟灵暗暗沉了几口气,勉强让自己冷静了下来。这时就听急忙跟出来的锦绣说道:“老公爷今日一早就被请进宫里了,说是皇上亲自下的口谕。” “皇上下的口谕?”辛钟灵快速想了一下这两天听到的有关于宫里的消息。九月初五下午,老皇帝就已经被软禁,又怎么可能传来口谕。 辛钟灵感觉事情不太对,便问锦绣道:“来请老公爷的是什么人?老公爷被请进宫,小公爷知道吗?” “这……”锦绣想了一下才说道:“来的是王公公,小公爷当时不在府里,似乎是、不知道。” 王公公?辛钟灵想到之前盛儒说的那句话,王公公实际上是楚皇后的人。 “小姐,是、是宫里要出事吗?”锦绣已经察觉到不对劲。 辛钟灵抬眸看她,虽然知道这件事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却也不想和锦绣多解释,她转身就朝院外走,并吩咐锦绣道:“旁的你也别多问,总之你现在就去小厅,想法子将林先生还有周家一家都留在小厅里,若是她们多问,就让他们过来找我。” 此刻已经接近黄昏,再过不到两个时辰就是天黑,长夜漫漫,总归会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发生。 锦绣连忙跑去了小厅,辛钟灵则去前院找了胡伯,岂知胡伯已经被盛易交代过了,这会儿正召集全府的护院上前院等着安排。 “大娘子,这守院子的事交给我们就是。”说话的人是李毅。 辛钟灵知道李毅是盛恒身边的四大护卫之一,看到李毅正安排人守前院,上前一问,得知是盛易提前安排,瞬间想通盛恒进宫,肯定也是今夜计划的一环。 她想不通盛恒具体能起到什么作用,但想到盛恒不是被什么人牵制、用以威胁,悬着的心也就落了下去。 一个时辰后,国公府屋檐下的两只大红灯笼如往常一样亮了起来,院中屋檐下的大小灯笼,也被辛钟灵吩咐,往常怎么点,今夜还怎么点。 “外面可有动静?”看到邢小五从墙角退下来,辛钟灵连忙上前问了一句。 邢小五摇了摇头,“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不过……感觉好像不太对。” 往日这个时辰,国公府对面的街上总会有很多小摊小贩连夜卖糕点混沌以做夜宵,往来夜游的行人,也不在少数,可今夜对面街头,除了被风旋起的团团树叶,旁的活物,居然一样也没有。 辛钟灵眸色微凝,娇媚的脸上忽然泛起一抹狠色,她抬头看向邢小五,轻声道:“一会儿要是府里有事发生,你旁的不必做,只需要保护好宝儿和周家那三个孩子,他们对我很重要。” 院中光线不清,墙头飘过的一片黑云,恰好挡住了所有的月光。 邢小五皱了皱眉,他心里有很多的不放心,可说出口时,所有想叮嘱的话都被压缩成了短短一句,“你自己当心。” 说着这句,邢小五取了今夜特意挂在腰上的阴阳弩,强塞进辛钟灵手里,“要是来的人多,你就用这个,我还藏了不少,一会儿给院子里每人配一支。” 第三百四十四章 暗杀 第三百四十四章 暗杀 “这是你父亲……”辛钟灵知道阴阳弩对于邢小五有多重要,他平时偷偷做了不少,但从来不让任何人碰,可现在,却要分给其他人。 “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千殿主说我执念太重。”邢小五忽然笑了起来,接着什么也没再说,转头翻上长廊,去了后院。 执念太重…… 辛钟灵转头看着邢小五的背影,脑海里浮现的都是邢小五以前的样子,她不知道千凡所说的执念太重是什么意思,但此刻也没时间多想。 院子里早就安排妥当,但凡不会功夫的下人,都被安排在后院的一间院子里,至于盛宝儿和林晚夕,以及周家母子,由邢小五亲自照顾,放在了凌烟居。 辰时之前,街上一直没有动静,但过了辰时,一直坐在墙头守着的辛钟灵就发现对面街上有不少鬼鬼祟祟的影子朝这边靠近。 瞳孔微缩,辛钟灵摸了匕首握在手里,再悄悄丢了一块石头在院子里。 李毅和胡伯都守在墙根下,看到院中有石块落地,两人各自朝两边分开,李毅朝右侧摸入后院,后院每处墙根下,都已经安排了护院以及暗卫。 胡伯则吩咐守在前院墙根的护卫和暗卫做准备。 夜晚的风越来越大,但天边的黑云却在此时被吹开,辛钟灵已经趁着月光将出未出时,纵身翻至墙外,藏在了国公府门前的暗影里。 对面的街头两边,四五个黑衣人沿着墙根下的暗影快速朝国公府逼近,辛钟灵看了另一边,发现那边也有四五个黑衣人。 她眉头微皱,然后攥紧匕首,就朝墙根摸索过去,左侧墙根距离较近,辛钟灵刚摸到墙根,就听墙的侧面传来动静,她微微侧身,刚看到一抹黑影探出墙沿,就抬手一捂黑衣人的嘴巴,将匕首送进了黑衣人的心口处。 跟在后面的黑衣人看到同伴忽然停下,刚要出声询问,忽然就看到一抹微白的影子一闪而过。 他们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各自心口一疼,接着就被捂住了口鼻,放到了地上。 辛钟灵收回手里余下的银针,然后重新拿出匕首,朝国公府屋檐下摸过去。 刚才她杀了五个黑衣人,但辛钟灵并不觉得这些黑衣人是实力太差,才会被自己瞬间反杀。 有可能是她最近的内力蹭长不少,出手速度也比已前更快,而刚才她是偷袭,完胜在情理之中,但偷袭这种事,不可能总会成功,所以辛钟灵并没有因为杀了五个黑衣人,而因此大意。 右侧的几名黑衣人已经翻上墙头,辛钟灵躲在暗处,想着李毅和胡伯他们就在墙根下,应该能解决,而就在这时,一道箭矢破空的声音,忽然从街口方向飞速而来。 辛钟灵已经很长时间没被人如此暗杀过,身体的本能几乎是瞬间趋势了动作,她身体侧闪,双眼正对着对面街头快速搜索了一遍放暗箭之人的位置,接着掌心微动,一排银针朝着对面的墙头飞了过去。 距离虽然有些超出辛钟灵以前射杀人的范围,但这个时候,辛钟灵考虑不到其他,只觉得自己如今有内力在深,怎么着在内力趋势下的银针,也该比以前射的远。 隐身于墙头的黑衣人看到一排星星点点的光迎面袭来,侧身想躲,却是脚下刚动,就觉得肩上快速一疼。 银光穿身而过,直接嵌进了黑衣人身后的墙上。 “不是说,国公府里已经没有主事的了吗?”受伤的黑衣人捂着胳膊,回头一看嵌在墙上的一排银针,脸色大变。 在他旁边还站着其他黑衣人,他们看到嵌在墙里的银针,也是愣在原地,不敢置信。 见无人接话,黑衣人捂着胳膊朝墙边靠了过去,然后狠着声道:“别管门口这些人,你们几个直接摸去后院,找到住在西面院子里那个女人,完成金主的任务咱们就走。” “是。”其他黑衣人齐声答应,接着连连几道黑影快速奔下墙头,不过眨眼功夫,数道黑影就消失在墙根暗影处。 院子里很快传来动静,但很快又没了声音,辛钟灵提前和胡伯、李毅商量了暗号,若是打不过,就吹口哨,她立即杀回去。 但现在院中无声,显然是黑衣人被杀,李毅他们没事。 辛钟灵靠在门口的大号石狮子后面,一再探头看了看对面墙头,见上面黑漆漆一片,居然就这么没了动静,瞬间觉的没劲。 但即便觉得没劲,辛钟灵也没想过要离开屋檐去对面墙头抓人,她现在的任务,是保护院中老老少少,而不是杀人取命,自己快活。 “娘,今晚我们不能回去睡了吗?”凌烟居的房间里,锦绣坐在床边轻拍着已经熟睡的盛宝儿,周念生和周水生则依偎在周钱氏身边。 周念生年纪稍大,隐约也能察觉到院子里有事发生,就小声握了握自己娘亲的手。 周钱氏也是一脸担忧之色,她时不时朝门口望一眼,然后才看向自己儿子,小声说道:“大娘子让我们在这里等着,我们就在这等着,旁的我们就别问了,要是能说,大娘子肯定会告诉我们的。” 周念生明白事理,当即点了点头,“娘,要不您抱着弟弟歇会儿吧,我看着门口就是。” 周钱氏摇了摇头,转而满脸忧色的朝门口看过去。隔着一排门,邢小五正抱着阴阳弩在屋檐下来回走着,除了他,凌烟居院外也守着四五个身手不差的暗卫。 “别怕……”周钱氏暗暗叹了一口气,抬手在周水生的脑袋上摸了两下。 而就在这时,门口来回溜达的邢小五忽然朝墙头射出了一支弩箭,刚落到墙头的黑衣人瞬间倒载下墙。拱门外的暗卫听到动静,纷纷冲进来,拔剑护在了房门口。 不过片刻,院子里就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锦绣生怕盛宝儿被吓醒,连忙俯身将小丫头搂在怀里,自己也哆嗦的厉害。 第三百四十五章 入宫 第三百四十五章 入宫 周钱氏也是怕的很,她急忙搂住了两个孩子,却又想到盛宝儿和锦绣,于是抓着两个儿子的手,一起凑到了床边。 周念生忽然扯了扯周钱氏的衣摆,“娘……” 他抬手指着门的方向,周钱氏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就看到穿着一身水蓝长裙的林晚夕,正凑在门缝朝院子里看。 周钱氏佩服林晚夕的胆大,心中却也是惊的不小,她连忙叮嘱周念生照顾好弟弟,然后又急又小心的奔向门口,拽住了林晚夕的胳膊。 只不过周钱氏还没来得及劝林晚夕离门远点,免得误伤,院子里就已经没了动静。 周钱氏愣了愣,林晚夕却是直接将房门拉开了一条缝隙,探头出去看了一圈。 邢小五一脚踢在黑衣人的身上,确定躺在地上的黑衣人都已经死绝,这才抬头看向门口,不无意外的,他一眼就看到正探头朝院子里张望的林晚夕。 看着这教书先生探头探脑的样子,邢小五收了阴阳弩,就朝门边走过去。 “你不是教书的先生吗?怎么连死人都不怕?”在邢小五的认知里,先生多半是书生,书生都胆小,而当先生的女人胆子更小。 林晚夕见院子里的黑衣人都躺下了,索性站直了,将门缝开大了一些,“总归死人不及活人歹毒。” 她目光清冷的看了邢小五一眼,然后就将房门合上。邢小五笑了笑,觉得这女先生很有意思,接着就找人去前院告知这里的情况。 与此同时,前院也已经潜入不少黑衣人,这些黑衣人身手算不得上乘,但他们时不时放出一支暗器,一番打斗下来,府里的护院已经招架不住,好在李毅和一众暗卫身手都不差,他们又拿了邢小五送的阴阳弩,不到半个时辰,前院的黑衣人也被清理干净。 后半夜的时候,国公府倒是一直干净着,辛钟灵和胡伯、李毅却不敢大意,就一直带着人守在院子里,其他下人在子时就被安排各自回房休息,而周钱氏和几个孩子,为了方便照顾,就都安排在了凌烟居的两间房里。 子时过半,院子里下起了雨,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辛钟灵站在屋檐下,被这夹杂着细雨的秋风一吹,瞬间觉得整个身体都凉了个透彻。 邢小五从玄关走过来时,看到的就是独自站在屋檐下的辛钟灵,他没有立即走过去,而是站在玄关口的暗影里,看着不远处仰头望着天边的女子,兀自愣神。 院中秋雨绵绵,辛钟灵想着这场雨下过一夜,也总该停了,可次日天边透亮,院子里的雨声依旧哩哩啦啦响着。 “小姐,要不您先睡一会儿,等小公爷回来,奴婢再叫您?”锦绣从柜子里取了件碧蓝色水纹披风出来,她拿着披风送到站在窗口的辛钟灵旁边,辛钟灵却只是看了披风一眼,就摇了摇头,“你先去陪宝儿吧,我再等等。” 锦绣盯着自家整整一夜未睡的主子,柳眉微皱,可即便心疼也是不好再劝,也就默默的将披风放在旁边的妆台上,然后朝门口走了。 锦绣刚离开没多久,辛钟灵就看到拱门口急匆匆跑过来一道人影,她看着来人有点像是姜行,连忙探身出窗户。 “大娘子……”姜行在门口喊了一声,无意中一侧头,就看到窗口探出来的半个身体。他咧嘴一笑,索性就走到窗口边,一脸喜色的道:“大娘子,公子让属下接您进宫看戏呢!门口的马车都已经预备上了。” 辛钟灵看着一脸喜色的姜行,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急着问道:“盛易可受伤了?宫里的事情了结的顺利吗……”她连连追问,并同时朝门口走。 “算是顺利,不过,也有不太顺利的地方。”姜行脸上还带着笑,但说到这些,却又像是不知怎么开口。 辛钟灵已经出了门口,她朝姜行看了一眼,觉得这个时候问姜行还不如直接进宫问盛易,便也没再问,径直朝院外疾走过去。 胡伯正拿着伞朝凌烟居这边走,辛钟灵随手接了伞,就对胡伯嘱咐道:“昨晚的那些刺客先不要都处理掉,我觉着这事和宫里的不太有关系,等我回来再看看。” 胡伯正递伞给姜行,回头应道:“府里交给老奴就成,大娘子放心去吧。” 辛钟灵脚下走的很快,等到上了马车,她就立即吩咐姜行朝宫里赶。 “大娘子,昨夜府里进了刺客吗?”姜行手起鞭落,却也不忘询问府里的情况。 “来了不少人,好在府里提前有准备。”辛钟灵昨夜一直紧着神,这会儿听到宫里的事情了了,忽然就觉得头有点疼。 她拿着帕子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也没在意,就追着姜行说了说昨夜的情况。 姜行昨夜全程都跟在盛易身边,想到昨夜自家公子的料事如神、运筹帷幄,他就说的越发得意,“……您是没亲眼看见,当时齐王带了两万大军,几乎是将整个皇城都围了起来,齐王手中还持有一块兵符,身边又有以左都御史赵乾义为首的十几位朝堂大臣帮护,说他们是奉旨入京,营救被软禁的皇上。” 姜行说到高兴处,忍不住探头朝马车内看了过来,“当时太子殿下和公子就在宣政殿门口,旁边除了几个小太监,也就我们几个……” 辛钟灵听着不太对,脱口问道:“宫里不是还有禁军吗?” “禁军是有……”马车猛然颠了一下,姜行连忙扯了扯缰绳,这才继续说道:“不过,齐王闯宫时,所有的禁军几乎都随了齐王。” 辛钟灵忽然就想起前任禁军统领庞纵来,庞纵当初死在玉指峰,后来接替庞纵位置的人似乎姓沈。 姜行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辛钟灵听的有些头疼,却也弄清楚昨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也就是昨夜辰时左右,齐王打着进宫救驾的名号带兵进城,并一路畅通无阻,和宫内禁军里应外合,直接将太子盛儒围在了宣政殿门口。 第三百四十六章 齐王造反 第三百四十六章 齐王造反 彼时,国公府的国公爷、小公爷,以及户部尚书张乾,谏议大夫陈甫阳,内阁首辅苏启州、次辅江濂奕,焦左承,以及朝堂中显有说话权的几位大人都在宣政殿。 齐王似乎是得到了什么消息,老皇帝所住的御德殿还没去,就先行带兵围了宣政殿,当时留在宣政殿的几位大人得知齐王带兵围城,是个个气的不轻,但在谏议大夫因怒斥齐王和赵乾义被砍伤以后,太子盛儒就挡在了众人面前,这才没造成大的伤亡。 不过,就在大家以为太子大势已去,朝堂局势已定的时候,禁军统领苏闵文忽然反水,与随后入宫接应的陈远搏、张承玉里应外合,不过一个时辰,齐王所带的二万反军纷纷缴械投降。 而这时,王公公亲赴宣政殿传当今口谕,言明兵符被盗,以此齐王带兵入宫,并非救驾,实为造反一事被坐实。 “齐王当时不服,整个人好似疯了一般,拔了剑就胡乱砍人,王公公躲让不及,被砍伤了半边胳膊,太子殿下为保护其他大人,身后也中了一剑,好在陈远搏陈将军赶来的及时,齐王被一剑穿心,这件事才算真的了了。”姜行说完这最后一段,抬头一看宫门到了,便拽了缰绳,回头对辛钟灵道:“公子要属下接了大娘子之后,就直接去御德殿。” “御德殿……”辛钟灵念叨了一句,心里大概猜测到了什么,也就急匆匆下了马车,跟着姜行进了宫门。 宫道两旁的尸体已经被清理干净,但随着雨水流淌的成片血迹,以及随处可见的刀枪剑戟,都能诉说出昨夜这宫里发生的事情何其惨烈。 辛钟灵是杀过人的,见了这些除了心中微堵,却也没有别的情绪,冒着小雨很快到了御德殿门口。 守在门边的是一群腰配长剑的士兵,辛钟灵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唯一一位身穿盔甲的男子,朝自己这边走过来,“大娘子。” 辛钟灵愣愣了,忽然就想起面前这人是谁来,她笑了笑道:“袁将军。” 一个多月前,辛钟灵为了楚太傅的事情认识了蒙达,又为了帮蒙达找其弟蒙安,就寻了陈远搏去了一趟镇安县旁边的军营。那守营的将军就是眼前这位袁虎袁将军。 袁虎是陈远搏的下属,昨夜宫变,陈远搏提前两日就叫袁虎准备着,昨夜齐王带兵进城,袁虎也趁着城门失守,带着陈远搏的兵一并进了城。 “我还以为大娘子不识得在下了。”袁虎看到面前的女子还记得自己,笑的一脸憨厚的挠挠头,转瞬意识到自己挡了路,又连忙将路让开,“太子殿下在里面呢,方才小公爷交代过,大娘子过来了,直接坐在外殿听着就是。” “多谢将军。”辛钟灵眉眼弯弯的笑了一下,这才进了御德殿。 殿内没有其他人,姜行倒是跟着进来,他十分有眼力劲的连忙搬了椅子放在靠墙的位置,辛钟灵感觉自己这不像偷听,反倒是垂帘听政,正大光明的听。 她也不拘泥,在椅子上坐下,就朝内殿竖起了耳朵。 内殿门是关着的,而门内除了躺在龙榻上的老皇帝,就只有盛儒和楚墨。 “差不多能缓过来,我先出去,若是……”楚墨看向老皇帝,似乎不好开口,便只是抬头看了盛儒一眼,见他似乎明白,也就背着药箱拉开内殿的门,走了出去。 辛钟灵看到有人出来,探头看一眼的瞬间就和楚墨的目光对上,她愣了一瞬,接着有些尴尬的站了起来,笑着问道:“里面……还好吧?” 老皇帝已经病入膏肓,若是他得知自己属意的接班人,被自己不看重的太子弄死了,辛钟灵觉得老皇帝若是不被当场气死,那都是他心大。 对这种结果,辛钟灵是打心底既期待又高兴的,毕竟像老皇帝这种老变态,死了才不至于让人看着作呕。 “太子殿下在里面。”楚墨声音很轻,他关好殿门,朝辛钟灵这边走过来一些。 姜行看了看自家的大娘子,再一看背着药箱的楚墨,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搬了一把椅子过去。 “多谢。”楚墨对着姜行微微点头,却并没有坐下。 他面色沉重,白净的脸颊上泛着一层虚弱,辛钟灵盯着楚墨看了片刻,猜测昨夜他应该也在皇宫里,想到楚太傅的忠心不二,想到楚墨平时的正直为人,辛钟灵就觉得楚墨亲眼见证了昨夜之事,心里该是纠结和难过的。 于是,辛钟灵就什么也没再问,只招呼了楚墨坐下歇歇,然后就用心听起了内殿里的情况。 楚墨纠结了半天才坐下,他侧头看到身边女子正偷听内殿里的事,下意识想出口阻拦,可话到嘴边,却发现女子发丝湿透,连衣服也是湿的。 微微皱眉,他起身解下自己的披风,递了过去,“秋寒透骨,若是病了,怕是一时好不了。” 他垂着眼睑,面容温润,却是不敢正眼看着面前的人。 辛钟灵先是看了披风,再是抬头看人,她见楚墨目光闪躲,微微一笑间,想着自己推让只会让楚墨更加不好意思,便伸手将披风接过,盖在了自己身上,然后柔声道:“多谢。” 楚墨暗暗松了一口气,眼底多了一层笑意,脸色也好了不少,然后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正襟危坐,一句话也不再说。 外殿静了下来,内殿内也是许久没有动静,辛钟灵后来才知道,老皇帝在一个时辰前得知了齐王谋逆被杀的事情,当时就气的吐了一摊血晕了过去,幸而楚墨在场,及时施针、配药,才没让老皇帝当场死掉。 不过,老皇帝气急攻心,毒血逆行,勉强吊着命,也是活不了几个时辰了。 盛儒守在龙榻边一直没说话,直到老皇帝抬手指着他,他才朝老皇帝看过去。 老皇帝脸色铁青,额角青筋爆起,竖在半空中颤抖了半天的手指,终是在一句话没挤出来,就砸回了床上。 第三百四十七章 怕你出事 第三百四十七章 怕你出事 盛儒从内殿出来时,辛钟灵和楚墨已经站到了御德殿门口,因内殿一直没有动静,辛钟灵也就懒得再做偷听这种事情,可枯坐也是尴尬,就站在门口,和楚墨看着这散布宫闱的绵绵细雨,各自想着这宫里的雨该何时才会停。 两人看到盛儒出来,见盛儒脸色不太好,也就没多问多言什么,三人一并在门口站了片刻,就远远的看到宫道一头走过几个人来。 打头的男子体态修长,俊美刚毅,辛钟灵一眼就认出那是盛易,下意识就跨过门槛,朝屋檐下迎过去几步。 盛易正顶着细雨和旁边的张家父子说着话,张承玉忽然笑着打趣道:“还真是没想到,你和令夫人两次成婚,婚后多年,连孩子都有了,这两人的关系居然还像新婚时那般好,如此……可真是羡煞旁人。” 听到这话有些古怪,盛易神色微愣,张承玉笑了笑,转头就朝御德殿方向看过去。 盛易顺着张承玉看过去的方向,几乎是一眼就确定殿前正头站着的人是谁,唇角止不住上扬,他扭头和张家父子打了招呼,就先一步朝御德殿走过去。 “怎么湿漉漉的,过来的时候没打伞。”盛易几步站到屋檐下,抬手就摸了摸辛钟灵的头发,只不过掌心触及额头,入手居然滚烫,他神色一震,接着便脸色沉沉,皱着眉将辛钟灵扣进了怀里。 辛钟灵本来就有些头晕,现在有了可以依靠的地方,顿觉双腿没了力气。 她软绵绵的靠在男人怀里,微仰着头道:“我怕你出事,就忘了伞了……没事。” 不过才说一句话,盛易就看到怀里的丫头一脸难受的皱了皱眉,心里一阵心疼,也就不想再在宫里耗着了。 “我先带钟灵回去,余下的安排,殿下就自行看着办吧。”他抱起辛钟灵就要走,可刚走出一步,想到还在下着雨,抬眸四顾,就看着已经走过来的张承玉道:“承玉,借你披风用用,改日还你。” 张承玉看到辛钟灵被抱在怀里,想着莫不是病了,便解了披风,几步送了过来,“这是怎么了?” 盛易一句话没说,接过披风,将辛钟灵裹的严严实实,然后抱着人就朝雨里走过去。 姜行连忙在后面跟上。 屋檐下的几人都朝雨中的人看着,见人已经走远,张承玉才笑着对盛儒拜了拜,“太子殿下,内阁那边的几位大人已经安排妥当,一早赶着过来上朝的各位大人,也被安排在了宣政殿等候。” 盛儒一时没回话,他抬头看着连绵不绝的雨线,心里的沉重感一重高过一重,到最后,忽然感觉到心里有什么断了,他才暗暗沉了一口气,朝雨中走过去,“走吧,去宣政殿。” 九月初九,下了几天的雨总算是停了下来,院中阳光明媚,天空蓝的连一丝白云都没有。 辛钟灵病了两天,就连今天早上起身,也是被盛易亲自喂了一碗伤风药,才被允许去院子里晒晒太阳。 院子里的石桌、石凳上早就垫上了毛绒垫子,所有的毛绒垫子都是周钱氏亲手缝的,说是前两日下雨无法出门,就寻摸着将整个宅子里的石桌、石凳上,都绣了一套这样的毛绒垫子。 辛钟灵懒洋洋的侧趴在桌上,正扯着桌面上深褐色短绒垫子上的绒毛,盛易就坐在她旁边,和她说着从九月初五夜里就已经开始的宫变事件。 九月初四,老皇帝见了言侯,却在当天晚上得知言侯没出城,于是九月初五又让影卫常德送诏书和兵符给齐王,却被暗中盯梢的王公公全部禀报了太子盛儒,盛儒当时就将兵符和诏书拦了下来,并杀了影卫常德。 九月初五下午,盛儒带着兵符和诏书单独约见盛易,两人商议之后,就找人模仿皇上笔记,写了一封带有皇上笔迹和印章的信以及半块兵符,送去了碧江镇齐王处。 信上没提皇位,只提救驾和软禁的事,也是当天,太子命人封锁宫门和御德殿,并用了能够令人昏睡的熏香,使老皇帝那两日一直浑噩不清。 齐王收到书信,当即送信入城,问赵乾义情况。赵乾义明说宫内情况,齐王便认为软禁一事不假,便连夜亲赴西北大营调兵,却也只是调来一万(没有调兵诏书),加上他自己的亲兵,也就两万。 九月初七,齐王带兵赶到京城,先是大军停在城外百里,然后通知赵乾义联系宫里,里应外合。而这时,赵乾义得知太子将在今夜约见内阁首辅、次辅,以及一些大臣在宣政殿见面。 赵大人怀疑太子是想和自己的拥护者商议立位之事,就和齐王商议,当夜动手,顺便将宣政殿中的所有太子同党一并围剿。 其实当夜,一切不过圈套,请君入瓮的计策而已。利用的就是齐王已经达到极致的妒忌之心。 九月初七当夜,齐王因谋反被杀,在百姓中的声望瞬间降到谷底,九月十号,国丧。 三天后,太子盛儒登基。盛易被封为忠勇侯,陈远搏被封镇国将军,袁虎被提二品奉远将军,张乾平调吏部尚书,掌六部之首;张承玉提三品大理寺卿;同日,齐王同党全部诛杀,其子女后代,全部流放。 与此同时,辛钟灵和盛易调查到九月初七晚上的杀手出自一个叫弥陀的杀手组织,辛钟灵对杀手一职有着特殊的情感,于是决定亲自去一趟弥陀组织所在的五龙谷,看一看那夜的刺杀任务,下单的金主到底是谁。 “就定在十五后面吧,我已经答应林晚夕,陪她参加箐麓学堂的离行宴。”辛钟灵正看着盛恒昨夜送过来的账本,密密麻麻的小字,看的她有些头疼,却又不得不继续看下去。 自打盛易被封忠勇侯,盛老头就因为儿子隐瞒自己参与宫变,还在设计其他大人入宫亲眼见证齐王闯宫的同时,将他这个当父亲的,也一并骗进了宫里而郁郁寡欢。 第三百四十八章 另一种死法 第三百四十八章 另一种死法 宫变事了,与盛恒关系好的或是关系平淡的官员,都以为盛易参与宫变,都是盛恒提点、同意,实则盛恒才是被隐瞒最苦的那个。 因此,每每被人问起这些,盛恒就会黑着脸回府,接着也不搭理盛易,只一个劲的对着辛钟灵指桑骂槐,叮嘱她要以家为重。 听盛恒念叨久了,辛钟灵的确觉得有些烦,但辛钟灵念着盛老头待自己和宝儿还算不错,这几天也就顺着他。盛老头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绝不二话,看账本的活,就是这样来的。 没听到盛易回答,辛钟灵抬头看了一眼,想了想,又补充道:“也不全是为了陪林晚夕,我想着周家那两个孩子以后也是要进学堂求学才有大的出息,就寻摸着离行宴当天,带三个孩子一起去箐麓学堂,感受一下学院风气。” 盛易这才回话道:“箐麓不是女学吗?男女大防,周念生已经满八岁,学堂能让进吗?” 辛钟灵已经想到过这个问题,并特意让林晚夕问了箐麓学堂的院长,倒是同意了,便回话道:“这事我已经安排好了,回头直接找院长就行。” 听如此说,盛易也就没在说什么,他垂眸坐在旁边,双手捧着茶杯来来回回转了几圈,忽又抬头看向辛钟灵,道:“还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上次宫变之后,言侯就被我暗地里抓了起来,这事在外面只传言言侯失踪,至于具体如何办,还得需要两日。” 辛钟灵目露疑惑,但还没开口询问,盛易就解释道:“言侯如果是以谋反被抓,那辛府上下势必会被株连九族,就算你当众和侯府断绝关系,也不免被侯府牵连;我会给言侯安排另外一个死法,只是这两天,宫中局势已经稳定,保不齐侯府上下,以及与侯府相连的白家会入宫请旨寻人。盛儒那我已经给了解释,他会暂时将言侯当做失踪处理,只是……我要提醒你的是,侯府如今上下恐慌,眼见你我和盛儒关系好,肯定会上门来寻你我帮忙,我最近不常在家,你自己注意一些。” 盛易微微垂眸沉思,神色间有着几分不放心。 辛钟灵看他这种神情,不由轻笑,她将账本合上,一本正经的看着盛易道:“我和侯府的关系,外面的人看到的、猜测到的,多半存疑,但侯府上下一众老小,应该确定我对侯府是什么样的态度,她们不怕丢人寻上门,我也不怕影响市容,将她们当众轰出去。” 做这种事情,辛钟灵从来不觉得为难,只会觉得很解气,至少当众将侯府一众赶出国公府,让侯府上下丢人,也算是辛钟灵替她现在所用的这副躯壳出气了。 身死魂消,前尘往事也应该虽风尘而去,辛钟灵没想过要替这副躯壳的原主子报仇,也没惦记着要替原主的生母林小娘报仇,只不过,她可以不刻意去寻仇,但能够在不是刻意的情况下,将原主和原主的娘的仇一并报了,辛钟灵也很乐意。 “那这两天我去安排宫里的事,府里就交给你。”最理解辛钟灵的自然是盛易,他轻笑了一声,就要起身。 辛钟灵却忽然抬头,问道:“有件事我没明白?” 盛易只好重新坐定,看着辛钟灵暗含疑惑的眸子,笑着问道:“你说。” “你之前说,齐王之所以被坐实造反,是因为他手中有半块兵符,而宫里的那半块兵符被盗。可之前老皇帝不是已经让辛选德将言侯府的那半块兵符送去碧江镇给齐王了吗?”辛钟灵微微皱眉,清亮的眸子氤氲着许多的不解,“言侯被你抓了,齐王和老皇帝难道没怀疑什么?” “你以为,言侯是九月初四被我抓住的?”盛易勾唇轻笑,暗黑的眼眸里,有着让人看不懂的幽深。 辛钟灵直视着面前的人,愣愣然道:“难道不是九月初四吗?”九月初四言侯被单独召见入宫,得老皇帝口谕,若是想阻止言侯出城调兵,可不就要当天将人拦下。 盛易微微摇头,神色淡淡的道:“言侯被抓是在齐王谋反当夜。” 辛钟灵深感诧异,“九月初七,那、那言侯怎么不去调兵?不对……言侯自己就和乐烁勾结,他肯定不会帮助齐王登基,而是……” 她双眼一亮,接着目光灼灼的看着盛易道:“言侯该不是想趁乱将齐王和盛儒一并拿下,只不过却被你提前安排、算计,最后勾结乐烁造反不成,反倒被你抓了。” 辛钟灵一猜再猜,盛易也就直接说道:“言侯压根没有出发调兵,而老皇帝也并非真的信任言侯,不然老皇帝交代言侯口谕,不会连领兵的诏书也不给言侯一份。” 辛钟灵越发云里雾里,就听盛易继续说道:“前段时间,凉山观的事、赏丹大会上的事,老皇帝虽然没有对言侯府做什么,但对言侯的信任肯定不如以往,他交代言侯口谕,命言侯出城调兵,却没有给言侯领兵诏书,无疑是不信任言侯,却又不得不用言侯,只好先以出城领兵一事作为试探。 但九月初四至初五,言侯都未曾离开过京城,而与此同时,盛儒多次进出侯府,这才令老皇帝确定言侯不可信,然后才令外安排影卫送传位诏书和另外半块兵符去碧江镇。” 之后的事情辛钟灵已经知道,她双眼直愣了片刻,才抓住脑海里最最不理解的一句话,“言侯为什么不出城调兵?”就算是做做样子,言侯都应该出城。 “因为,言侯没有兵符。”盛易神秘一笑。 辛钟灵愣了愣,忽然伸手一指盛易,咧嘴笑道:“难怪上次吴权说兵符在辛玉寻手里,你不让我动手,敢情你自己动了手。” 她撇了撇嘴,暗道眼前的男人实在腹黑。 盛易淡淡一笑,看向辛钟灵的目光忽然变得深沉,“若是辛玉寻手中的兵符被你抢了,你打算怎么做?” 第三百四十九章 老树盘根 第三百四十九章 老树盘根 “当然要交给盛儒呀,本来就是……”辛钟灵张口就答,但回答一半,脸色忽然一变,她眸色微凝,紧盯着盛易道:“你不要告诉我,那半块兵符还在你手里,盛儒还不知道这件事?” 一种不好的念头忽然窜出意识,却又立即被辛钟灵决定,她不认为盛易会有当皇帝的心思,却又拿不准,脸上的笑不由变得勉强、难看。 最懂她的人,如今这个时空恐怕只有盛易一人,几乎是听到辛钟灵问的这两句,盛易就知道面前这丫头在想什么。 他不想吓唬谁,于是淡淡一笑,道,“言侯的半块兵符,是我和盛儒合作的筹码,老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盛儒是他的儿子,血脉、环境,都会影响一个人的本性,我和你一样,在这个时候依旧相信盛儒是个可交的君子、好人,可是……” 他微微眯起双眼,粉红的唇瓣微微上扬,俊美的容颜上笑意渐深,说出的话却是一个字比一个字冷。 “皇家是什么地方?天子又是什么样的人?而我们又是什么样的人?” 辛钟灵被问的傻眼,盛易却自答了起来,“我们知道皇家太多的秘密,就算现在盛儒不会杀我们,但也难保将来,他自己、他身边的那些人,不会对我们动手。” “不至于……”想到盛儒温润如清风的模样,辛钟灵下意识就觉得盛易说的这些事情,不可能发生,不管再过去多长时间,都不可能。 “不至于……”盛易轻笑,笑声中带着明显的嘲讽,他凝眸看向辛钟灵,眸色分明清透,目光却如涯底深渊里的黑暗,阴沉的让人心底发沉,“还记得你刚住进蘅湘别院,盛儒被人刺杀那次吗?你见人家主仆可怜,又见盛儒舍命救你,心里就开始偏向盛儒,以至于后来才主动答应帮盛儒入侯府偷盗兵符,甚至于之后的很多事情,都是因为盛儒曾舍命救过你,你才不遗余力的帮他,我说的对吗?” 过往的那些事,一件件从辛钟灵脑海里划过,她隐约感觉到自己会听到什么,但还是点点头,好让盛易能够继续说下去。 盛易不负所望,继续说道:“那夜树林中,你带盛儒离开,我的人却亲耳听到那些杀手,恭恭敬敬的称呼陈远搏‘将军’’,陈远搏训斥那些杀手下手太重,杀手出口狡辩,说当夜一切都是陈远搏的吩咐,陈远搏恼羞成怒,当即挥剑、杀了在场所有杀手……” 辛钟灵面色已经变得铁青,她不知道,不知道从最开始,一切就是盛儒和陈远搏在算计她。 可是,她却是实心实意感激盛儒,当他是朋友。 盛易知道这种被人背叛、被人算计的滋味不好受,可有些事,也只有让辛钟灵看清,她才会找回身为现代人的理智。 和皇家人做朋友,还是实心实意掏心窝子的那种,那是蠢。 当然,盛易舍不得骂辛钟灵蠢,也见不得她此刻阴沉着脸色,自己难过,于是就起身,将受到打击的辛钟灵搂进了怀里。 “这件事盛儒未必知情,但陈远搏这个人,当初既然能用这种计策利用你,日后也会同样用这种方式,陷我们于不义。”盛易捏了捏辛钟灵的下巴,示意她回回神,见她朝自己看过来,忍不住笑了起来,“又不是什么大事,谁活一辈子,没被人骗过,我今天跟你说这些,就是想提醒你,以后和宫里的这些人打交道,可以用心,却不能交心,在这个时空,除了我,和我亲自给你安排的人,其他人你都要用心去考量,就算考量之后,也只能信上七分。” 说到这,盛易缓缓将眼眸垂了下去,笑意浅浅的眼眸中,一股淡淡的哀伤正暗暗游离。 “上次你也看到了,盛儒隐藏了本来的容貌,就算现在他当了皇帝,日后肯定也会发生其他变故。” 沉默片刻,盛易重新坐回凳子上,却依旧握着辛钟灵的手没松开。 “在宫变之前,我已经将言侯的这块兵符如何到我手中的事情,和盛儒谈妥。在帮助他夺得皇位之后,除了忠勇侯这个位置,他还会另外交给我一道空白诏书,相当免死金牌,言侯那半块兵符也会一直放在我手里,当做他信任我的凭据。” 辛钟灵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在此刻之前,她一直信任盛儒和陈远搏,就算有时候也私下暗忖,皇家的人都是从一层层的算计中长大成年,又有几个是可以真心待人的。 可就算有这样的认知,她还是选择相信盛儒,并当他是朋友,可现在因为一件欺骗之事,辛钟灵就不得不推翻之前的所有信任。 这是本能,也是为保自己长久而不得不做的选择。 “那还不如我们早点处理完这里的事,然后带着宝儿……”辛钟灵满脸愁容,刚想说带盛宝儿远走他乡、浪迹天涯,忽然又想起盛家还有年近六十的盛恒、被钱家两位家主重托的周钱氏,还有已经无依无靠的邢小五……这些人,就像千年老树下错综交接的根,即便知道它们是累赘,却又舍不下心将它们悉数斩断。 老树断根会死,辛钟灵撇下这些人,心里会内疚一辈子。 突然开口,又突然打住,最后就只剩下长叹一口气,辛钟灵想着这些,不禁暗暗思忖,她才穿越到昌凌国才几个月,怎么就将前世还是孤家寡人的自己,活成了上有老、下有小的拖家带口,这还真是……恼怒无门,唯仰天长叹,暗骂自己怎么活的。 盛易兴许是觉得自己已经说的足够多,又或是看到辛钟灵唉声叹气,一张小脸氤氲的已经足够可怜,当时随口安慰了几句“人生一世,被骗正常”,又说了几句“这件事盛儒兴许不知情,一切都是陈远搏搞得鬼”,然后就暗暗叹了两口气,被门口催了好几遍的姜行请了出去。 第三百五十章 有方 第三百五十章 有方 “公子,张承玉张大人都在前厅等急了,说是您再不走,他就要急着去大理寺办差去了。”姜行脚下走的很快,他一溜烟的跟在盛易旁边,将自己刚才那番三催四请的态度,解释了一遍。 盛易神色淡淡,不在意的道:“他就是吓唬你,我就算再让他等半个时辰,他也不会自己走。” 姜行自然不知道自家公子这满口的笃定出自何故,但看到盛易走的认真,也不敢多问。 主仆二人很快通过玄关,进了前院长廊。 前厅门口,张承玉正和胡伯说着闲话,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张承玉无意中一抬头,神色微变,就对胡伯道:“胡伯,人已经过来了,您先下去忙吧,我寻了你家公子说话。” 胡伯连忙点头退开,张承玉这才径直朝左侧长廊走过去,待近身,就笑的一脸古怪,打趣道:“你这又不是什么新婚燕尔,怎得每次我来寻你,你都是在后院,且都要陪着你家夫人说上好几个时辰的话……” 他怪里怪气的一笑,侧头看向姜行,点头示意,然后请了盛易单独朝前走了,这时又说道:“你该不会是惧内吧?我看你头几年也不是如今这般,难不成是夫人性情大变,你被夫人、教的有方……” 胡乱猜测,张承玉自己都忍不住笑,盛易淡淡然瞥了他一眼,接着长腿一迈,人就先朝正门口方向走过去。 张承玉连忙跟上,等两人都上了马车,马车也已经驶入街头,张承玉才正色道:“这两日内阁有好几位大臣都在商议先皇骤然驾崩的事,他们虽然没有明着猜,但就我听到的那些,就已经说明这些内阁老臣,都在怀疑先帝死的蹊跷,你觉得这件事会不会闹到不可收拾?” 先帝骤然离世,又是死在齐王谋反之后的第四日,如此相近的时间同时发生两间大事,难保有人不会怀疑太子盛儒在这几日做了什么算计。 这是常理,盛易并不觉得盛儒被人怀疑是坏事,他侧身靠在车壁上,长睫微垂,神色淡的好像正困倦着。 张承玉说完一番话,抬头朝好友望了两眼,见面前这人一副打瞌睡的模样,心中一阵恼,抬手在盛易眼前晃了晃,略带嫌弃的道:“我和你说正事,你好歹也回我一句。好歹也是做了忠勇侯的人,为陛下分忧,岂不是应当应份。” 盛易一阵轻笑,撇向张承玉的目光,颇有些古怪,“你说的这件事,陛下担心了?还是……陛下寻你父亲,或是寻你问过情况?” 张承玉神色一僵,好生回想了一下,才道:“这个自是没有,陛下近几日都在适政,哪里顾得上管这些,我这是听我父亲提的太多,又亲见内阁那几位老学究和几位老大人时时窃窃私语,心里不免担心。” 想到朝堂上的情形,张承玉不禁皱眉,然后抬头看向好友,正色道:“当初扶持陛下,你我以及我们张家,你国公府,那都是打的头阵,如今陛下登基还没几日,就老臣怀疑诟病,这总归是个麻烦。我寻思着这件事若是闹大,陛下不好过,我们两家也不会有好结果,这不就心急了一些。” 说到这,他轻笑嘲讽,“倒是你,我这急的不行,你却全当事不关己。” 盛易唇角微扬,目光随意放在车内的一处,懒洋洋的笑着回道:“本来就是事不关己。” 张承玉眉头一皱,忽就想起好友方才问的那几句话来,他身体前倾了一些,眉头微蹙,认真问道:“你可是有什么打算或是计策?这事我们张家和你国公府是连在一起的,你可不能一个人闷在心里行事,却让我们这些人干等着看戏。” 经过齐王谋反被擒、先帝骤然离世,再到新帝迅速登基,张承玉是亲眼见证了自己这位好友的手段与睿智,眼下自然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对好友的话只听不思,相反,现在盛易所言所行,张承玉都要暗暗寻思,以防有其他深意。 和聪明人在一起,自是常备这种本能才是。 然而,盛易这次真没其他想法,他看到张承玉急的像猴一样,不禁笑道:“不是有这么一句话,皇上不急,却急死太监,此时此刻,你就被急死的那个太监。” 他这句慢条斯理的戏谑,张承玉顿时恼怒,却又无话反驳,只得暗暗寻思了一番,叹口气道:“我这的确有些杞人忧天、多管闲事,可陛下毕竟是刚登基不久,总归是……” 有些话不好明说,可张承玉满脸的忧色,还是将他此刻的所思所想表露无遗。 盛易十分了解张承玉这个人,相比张乾,张承玉是真正的对上忠心,对下仁义,这样的人做朋友很合适,只可惜张承玉有张乾这样一个爹。 宫中对先帝骤然离世一事流言四起,张乾作为新晋提拔的吏部尚书,掌管整个六部,又是亲身参与齐王谋反、先帝离世、新皇登基的老臣;齐王一党已经全部清除,如今在朝堂上散布谣言的,多半是真的质疑先帝之死之人,亦或是其他窥探皇权之人,暗中作祟。 但这些事,以张乾稳坐朝堂数十载所积累的人脉和声望,几句话的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他却将此事告知自己初涉官场不满五年的儿子,其心为何,实难让人不想歪。 张承玉是张乾的儿子,又是张家独子,盛易知道张承玉之所以立志为官,多半是以其父张乾为人生楷模,所以,有些话他不能明说,但想到昔日交情,却又觉得应该提醒两句。 于是,他一改刚才的慵懒模样,坐直了看向张承玉道:“我知你忧心什么,但你得明白一点,你我都是朝堂上的新起,这些事本来就不该我们操心。再者,你好好想想,私下传言先帝的都是些什么人?等你看清楚了这层,若是你再想插手这件事,就直接去找陛下,他肯定会告诉你怎么做。” 第三百五十一章 箐麓学堂 第三百五十一章 箐麓学堂 张承玉抬头看向好友,他目有迷茫之色,显然是不明白盛易这番话的用意,但盛易已经将话说死,他想了想,也就垂眸靠回车壁,暗暗决定先查清楚,再来说这件事的解决之法。 在此期间,新帝盛儒一直忙于适政,虽然每日照常上朝,但新帝很少召见大臣私见商议国事或是后期安排,以此几天之后,朝堂上的流言加怨言,已经传至官家后院。 辛钟灵也听锦绣和周钱氏闲嘴了几句,但想到陈远搏的算计,盛易和盛儒如今的交易关系,她听到这些事情,也权当没听过,日子照常像往日一样过。 这天一早,林晚夕为了离行宴的事情,天刚透亮就早早起身打扮,然后穿着一身箐麓学堂的学服,进了凌烟居后院。 辛钟灵答应林晚夕在先,也就没再耽搁,连忙吩咐锦绣和周钱氏将三个小的安排妥当,不到半个时辰,从国公府出去的两辆马车,就停在了箐麓学堂门口。 周钱氏和锦绣安排三个小的下车,辛钟灵就掀开车帘,朝箐麓学堂门口打量过去。 入眼的是一处白墙黛瓦、树荫环绕的大型宅院,院门和一般大户人家的铜钉红木门一样,只不过此处门槛较低,只到脚踝处。 门槛正上方是一方匾额,匾额上写有“箐麓学堂”四个褐红色大字,门口立有两根石柱,每根石柱上各贴一句对子。那对子用的是古字,辛钟灵不认识,也就松开车帘,下了马车。 林晚夕打了声招呼,就先行入了右侧角门,去请箐麓学堂的院长——在古代,学堂的院长称为“山长”。 辛钟灵已经提前打听过,箐麓学堂的山长姓苏,本名苏莞,据林晚夕自己说,这个苏山长生的极其好看,身段也是曼妙多姿。 只不过这苏山长为人严谨肃穆,就算对待好友亲朋,也是很少言笑。 辛钟灵本来还想着盛恒和苏莞相交多年,莫不是有什么故事在其中,但听到林晚夕的描述之后,顿时觉得自己多想。 林晚夕很快就从角门跑了出来,辛钟灵看了她一眼,就径直朝角门口看过去,那里正有三名女子朝这边走过来,三人同穿箐麓学堂常见的蓝白交接色的学服。 “中间那位就是我们的山长。”林晚夕在辛钟灵旁边介绍道:“左边是学堂的林监院,右侧的是我的先生,郑夫子。” 辛钟灵这才知道,女学的老师也称夫子,女学上到先生,下到学生都要穿同色衣服,梳同样的发髻,这种做法就会避免掉女子常见的因外貌打扮而生的妒忌心。 箐麓学堂主养德,其次才是学识上的提高。辛钟灵见三人走进,主动上前打了招呼,又将身后跟着的周念生、周水生以及盛宝儿领到人前,介绍了一番。 那林监院和郑夫子过来,原就是走个过场,以表箐麓学堂对国公府来人的重视,几人客套几句,此二人就寻了由头先行离开,辛钟灵几人则被单独留下来的苏山长亲自领进了学堂。 几人跨过门槛,辛钟灵就开始四处打量,她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处极其宽敞的青石平地,平地尽头连通四通八达的青石小径。 每条小径蜿蜒向前,遥遥看不到尽头,却能看到小径两旁,林木拥簇,花圃成堆。 虽然已经九月中旬,但林中绿色依旧苍翠,花圃中依旧有花可见、有花香可闻,所以,当辛钟灵几人从小径走过去时,侧头便可看见林中树下、花圃拐角,三五成群身穿蓝白长衫的女子,轻颦一笑,细声轻语。 辛钟灵上辈子从未去正规学校上过学,身为狼营的幼杀,她从小到大学习到的知识,都由狼营的私人老师教授,所以,看到这些可以肆意欢笑的女学生们,她打心底觉得羡慕。 苏山长带着他们在学堂内走了一圈,然后就被匆匆跑过来的一位女学生请了过去。 林晚夕站在辛钟灵旁边,精致的小脸上满是笑意,看到苏山长被人请走,她忙解释道:“离行宴定在辰时末,山长这会儿恐怕要过去准备。” 辛钟灵轻飘飘扫了她一眼,然后继续朝前走。林晚夕在旁跟上,眸中神色忽然变得兴奋,道。 我听同窗的几位姐姐说,每年学堂举行离行宴,京城内的一些大家夫人、小姐都会亲自过来。 当然,她们有的是山长邀请过来的,有的是为了带自己家的女儿,过来感受一下女子学风,以便激励自家女儿,不能差于我们。 她这后半句分明有歧义,辛钟灵侧头看她,莞尔轻笑道:“被旁人轻视贬低,你心里难道就不觉得气愤?” 林晚夕垂眸一瞬,接着忽然抬头,笑容明媚的道:心里不舒服的确是有,好歹我和学院的同窗都是正经人家出来的姑娘,在家财权势上比不得人家大门大户的小姐。 但其他方面,就未必要比那些小姐差,只不过、我觉得这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如此比较也没错。 她们有她们的用意与考究,而我们有我们的,总归气也是如此,不气也是如此,还不如借机多认识几位品性尚佳的夫人、小姐,为自己日后谋个好去处。 从学堂出来的女子,所剩的去处无外乎嫁人、当先生,但这两条出路若是都有达官显贵家的女眷帮扶,自是要比一般人,更能将这两条路走好。 辛钟灵唇角微扬,轻声道:“你倒是想的透彻,既然是这样,你又何必非跑我这里当个先生?我可是和你明确说过,当我们家的先生,除了每月的工钱按时发,其他好处,半点也不会有。” 她侧眸看向林晚夕,清澈的眸子干净无痕,可即便是一眼能看到底的眸色,内里暗含的笑意,却并不能让人一眼读懂。 林晚夕看着眼前的这双眼睛,神情稍稍怔,继而笑着道:“大娘子是聪慧、独特,能跟着大娘子,学些做人的道理也好。” 第三百五十二章 见义勇为 第三百五十二章 见义勇为 她这马屁拍的委实不算好,辛钟灵莞尔一笑,也就将目光转到了别处。在学堂前院和后院更转了一圈,盛宝儿就闹腾着要离开。 林晚夕多次哄盛宝儿不得,只好提议道:“大娘子,要不、我带着念生和水生去前院听山长讲话,外面有街市,您带着宝儿小姐去街上走走?” 辛钟灵在书院走了一圈,也没刚来时的兴致勃然,听到林晚夕的提议,当即拍案决定,让周钱氏带着两个小的跟着林晚夕。 她就带着盛宝儿和锦绣,去了箐麓学堂门外一里地的街市。 街市在宽巷里,许是今天是箐麓学堂离行宴的缘故,宽巷里的人特别多,辛钟灵亲自抱着盛宝儿,在街市走了一圈。 街市上卖的东西多半适合年轻姑娘,且价格便宜,看到锦绣盯着两边的摊位已经走不动路。 辛钟灵就丢了钱袋给她,让她自己挑选,然后就带着盛宝儿先去前面人群较少的茶摊等着。 “娘,您喝茶。”刚坐下没多久,盛宝儿就屁颠屁颠的捧着一碗凉茶,颤巍巍的朝辛钟灵塞过来。 茶水晃荡不止,眼看就要脱碗而出,一只手连忙将碗接了过去。 “宝儿,娘不渴,你自己喝。”辛钟灵摸了摸盛宝儿的脑袋,然后继续侧过头,朝右侧正前的对面屋檐下看过去。 就在刚才,她刚到三五个像是富家公子的男人簇拥着一个清瘦男子从屋檐下走了过去,那清瘦男子她似乎认识。 一时也想起来那清瘦男子是谁,但看着那几个富家公子不像善茬,辛钟灵又在原地坐了片刻,然后丢了茶钱在桌上,抱起盛宝儿朝对面走过去。 沿着方才看到的屋檐下朝前走了一段,辛钟灵恍惚听到了打骂声,她脚下微顿,侧头朝身旁的巷口看了看,虽没见到有人在,打骂的声音却是清楚了不少。 “就你这德行,还想做张家的门生,我呸,你也不撒泡尿尿照照你这德行。” “人穷,就要知穷命,狗都不如的东西,还清高的很,本公子最是见不得你这种分明下贱却还要挂牌坊的自痨鬼,哼!想进张家,你从本公子胯爬过去,再替本公子洗几天中裤,兴许本公子见你贱的可怜,还能帮你去张家说说情。” 辛钟灵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羞辱,眉头轻皱,低头轻声对盛宝儿道:“宝儿,娘亲要去打坏人,你捂好耳朵,不要出声好不好?” 盛宝儿连眨了两下眼睛,也不说话,却抬起胖乎乎的小手捂在耳朵两侧。 辛钟灵笑着捏了捏小丫头的脸蛋,这才朝巷口走进去。 巷道幽深却干净通透,没走多远,辛钟灵就再次看到先前在街头屋檐下看到的那几个富家公子,一共四人,听他们说话和做派,辛钟灵轻易判断出为首的人姓曹。 曹姓男子和其他几人穿着同色衣服,看起来应该是哪个学堂的学服,几人身量相同,年纪相仿,就连长相也是一样的猥琐、奸恶。 不过这几人手中都拿有折扇,扇尾坠有黄玉,头顶固发的发冠,也是玉制。 “曹芫,你莫要欺人太甚……”辛钟灵之前觉得眼熟的男子正被两人踩在地上,他衣裳凌乱,被迫侧歪的脸正对着曹姓男子的黑面鞋子。 许是被骂的恼羞成怒,眼熟的男子忽然反抗,却又很快被其他几人摁住,遭到了新一轮的毒打、羞辱。 辛钟灵考虑了一下,念着地上这人有些眼熟,就摸了几根银针出来,可抬头一看对面那几人年纪不大,只好又将银针收回,转而在角落里捡了几颗石子、石块,在手中掂了掂,这才朝那几人走过去。 她刚走近,就有人扯了曹姓男子的衣服提醒道:“曹兄,有个女人过来了。” 曹芫凶狠的神色蓦然一变,他侧头朝辛钟灵看过去,见来的是一个长的不错的女人,嘴角不由上扬,却又看到女子怀里还有个瞪圆了眼睛的孩子,刚起的欲念瞬间变成了厌恶,于是猛然冷声道:“若是来多管闲事的,立马给我滚。” 几他几个跟班立即附和,还有人居然上前,满脸痞笑的朝盛宝儿的脸蛋伸出了手,“大的小的长的都不错,要不啊……” 未免这些人即将说出的话影响到盛宝儿,辛钟灵也没等面前这人将话说完,一颗石子飞出,打的面前这人满嘴是血。 曹芫见同伴受伤,连忙招呼其他人上,却被一连串的石子打的无法还手,只好捂着脑袋,怒喊道:“走走,快走。” 不过片刻,巷道里就只剩下辛钟灵、盛宝儿,以及地上那人。 盛宝儿盯着地下那人看了两眼,双眼忽然一红,撇着嘴看着辛钟灵,期期艾艾的道:“娘亲,小哥哥是不是死了?” 辛钟灵摸了摸盛宝儿的脑袋,柔声道:“放心吧,大人没那么容易死。”说着话,她就朝地上那人走过去。 探了脉搏,又稍微检查了一下,辛钟灵这才站起身,而这时,巷口传来锦绣惊慌失措的喊声,她只好先朝巷口走过去一些,将锦绣叫了过来,然后才重新走回那已经昏迷的男子旁边。 “这不是、上次来我们家的先生吗?”辛钟灵让锦绣帮着将地上的男子扶起来,锦绣忽然惊呼道。 辛钟灵再次认真打量了一遍那男子的脸,这回倒是想了起来,此人是暮昌学堂的阮落青,日前上国公府应聘先生时,胡伯介绍过此人的基本情况。 “锦绣,你去书院找林晚夕,让她找些人过来帮忙,将阮先生送到医馆去。”手骨骨折,胸骨错位,想必要在床上躺上好几个月了。 锦绣点点头,连忙跑出了巷子,没过多久,林晚夕就带着箐麓学堂的护院,将阮落青送去了附近的医馆。 正午将至的时候,箐麓学堂的离行宴才算结束,林晚夕哭的双眼通红,直到马车离开箐麓学堂门前,她才渐渐收住了哭声。 盛宝儿已经歪着头睡了过去,辛钟灵将她抱在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拍着。 第三百五十三章 张府 第三百五十三章 张府 林晚夕抬头朝自家东家看了看,又朝小东家看了两眼,这才轻声开口道:“东家,今天您救回的男子名叫阮落青,日前曾和我一起入国公府,应选过小姐的先生。” 辛钟灵神色淡淡,不太在意的道:“我知道,他是暮昌学堂的学生。” 林晚夕面露迟疑,似乎是考虑了一下,才再次开口道:“大娘子,这阮落青才华人品都不错,我听说此人最近一直想进张府,做张府的门生……” “张府……”辛钟灵忽然想到自己刚才听到的那些污秽话,眉头轻皱着看向林晚夕道:“你说的张府,可是吏部尚书张乾,张大人府上?” “正是张大人府上。”林晚夕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大娘子,这阮落青在暮昌学堂一直是优等生,只可惜此人家贫,性子又清冷孤傲了一些,再加上他之前得罪了礼部侍郎曹元杰曹大人家的公子,如今整个学院的夫子乃至院长,几乎没人敢举荐他……” 辛钟灵察觉到林晚夕似乎有别的意思,便打断她道:“你想让我帮阮落青?” 被人拆穿心思,林晚夕有些难为情,但想到已经开口,便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的确是想求大娘子帮他,他……” “不要跟我说阮落青如何如何好,我只想知道,你为何让我帮他?”辛钟灵将盛宝儿朝怀内搂了搂,脑海里却在快速翻找着有关曹家的事情。 辛世贤当初嫁的就是这个吏部侍郎曹家,嫁过去不足一个月,就中毒而死,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辛钟灵以往只猜测是辛选德下的手,现在真真切切看到曹家公子的狠毒,却又觉得辛世贤被毒死,兴许未必就是辛选德下的手。 曹元杰色成性,府中姬妾成群也就罢了,单单曹家大夫人就连连换了好几任,并且在辛世贤之前。 曹府的那几任大夫人不是病死,就是无故失足落水、摔下高台,想到这些看似意外,却经不住推敲的死因。 辛钟灵就觉得,辛世贤中毒而死,兴许还算好的,总归不是被曹府上下折腾而死。 “阮落青和我有一面之缘,这样的人被曹家那样的人虐待至死,我觉得天道不公。”林晚夕纠结半响,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听到这句,辛钟灵盯着林晚夕看了片刻,却没再当时回话,直到马车回到国公府,她安排好盛宝儿,又去见了盛恒,这才找林晚夕过来说话。 “曹家现今由张家提拔居多,若是阮落青真做了张家的门生,未必会有个好结果,不如这样,我写一封信,你代我交给阮落青,让他去镇国将军府找陈远搏陈将军。” 说着话,辛钟灵就起身寻了纸笔,先是斟酌了一下,然后快速下笔,将阮落青的情况以及自己举荐理由写上。 林晚夕在旁说道:“陈将军是武将,投奔他们家的都是武生,据我所知,阮落青就是个普通书生,没有半点身手。” 辛钟灵已经停笔,他将写好的信拿起看了一遍,然后折叠好,塞进信封,朝林晚夕递过去。 “你将这封信直接交给阮落青,如果他是个聪明人,就该明白他此刻投身文官,只会让他自己死的更快。” 林晚夕接过信,柳眉轻皱了一瞬,抬头道:“大娘子,张家公子不是和小公爷是好友,又是同窗吗?这要是日后……” “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既然心知肚明,就该知道自己的能力和地位,只能将这些话藏在自己肚子里。” 林晚夕的话还未说完,辛钟灵就打断她道。 “送信的事最好不要其他人知道,尤其是曹家和张家,就如你所说,张家和国公府现在的关系不错,总不能因为这点事,打破眼下的平和。” 说完这番话,辛钟灵就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于是就此打住,吩咐林晚夕道:“阮落青这会儿肯定还在医馆,你现在就过去吧,再带点银子过去。” 她准备掏钱袋,忽然想起钱袋已经给了锦绣,就只能在妆台里拿了一锭银子,交给了林晚夕。 晚上用完晚饭,辛钟灵就单独叫了盛易去凌烟居,将阮落青的事情和盛易说了一遍。 盛易听完,神色未变,只淡淡一笑道:“做的不错。” 辛钟灵对这句夸赞一点也不觉得意外,若是按照她以前那种单一的思路,肯定会直接介绍阮落青去张家当门生。 因为阮落青是书生,张家现在已经是除却内阁之外的文官之首,能做张家的门生,会对阮落青有更大帮助。 可经过陈远搏算计一事,辛钟灵是再也不敢以单一的思维去看古代人的所作所为。 因此,从箐麓学堂回来的路上,她就将张家、曹家的关系,以及这两家各自在朝堂上的影响做了个深思,并再回府之后,特意请教了盛恒有关门生的事情。 盛恒知无不言,辛钟灵做了多方面考虑,最后才选定陈远搏为阮落青的落脚点。 “陈将军是武官,张家和曹家关系再好,也不可能眼看着曹家曹芫弄死陈将军手底下的人。” 辛钟灵微撑着脑袋,总结了一句自己为阮落青考虑的,接着就叹气道:“若是张乾张大人现在的心思和我猜想的那样,那张承玉有这么个爹,还真是可怜。” “张承玉是重情重信之人,就算日后张乾有所为,张承玉也依旧是现在这个张承玉。”盛易说的话就如同打哑谜一般,辛钟灵却是瞬间明白他这句话的深意。 两人相对静坐片刻,辛钟灵就说起了五龙山的事情,“五龙山是去一趟还是……”想到朝堂上写着乌七八糟的事情,她有些不想去五龙山了。 盛易看着辛钟灵,微微沉思,然后才说道:“五龙山可以不去,但这几天我们最好离开京城一趟。” 辛钟灵诧异道:“为什么?” 盛易正色道:“盛儒已经和贾周山结盟。” “结盟?”辛钟灵微微皱眉,显然不太明白。 第三百五十四章 五龙山 第三百五十四章 五龙山 盛易微微颔首,具体说道:“齐王被杀当夜,乐烁先王身边的一名亲卫就趁乱混进皇宫,将乐烁先王弥留时所写的传位诏书以及乐烁二皇子谋反的证据送到了贾周山手中,贾周山得知此事,就以此为筹码和盛儒谈妥,只要盛儒助他夺回王位,他就会以新王的权利,和昌凌国签订盟约。” 这种事情在历史上很常见,辛钟灵听完盛易的解释,自行消化了一下,也就不再诧异,只问道:“你想暂时离开京城,就只是为了避开贾周山的事情?” 她这句话里带着明显的质疑,盛易轻笑道:“看来上次我告诉你陈远搏的事情,你遭受的也不全然都是打击。的确,我离开京城,还因为张家。” 张家?辛钟灵微微皱眉,想到张家也曾参与平定齐王叛乱,肯定也知道盛易在平定叛乱起了多大作用,有这样一个才思敏捷的人坐镇朝堂,恐怕有再多鬼心思的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吧? 而盛易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京城……辛钟灵忽然想通,便看向盛易,笑的狡黠,“那就去五龙山吧,权当、散心。” 盛易笑着点头,这才起身离开,说是去安排明早出发五龙山的事情。 次日一早,秋风忽然大了起来,锦绣听说辛钟灵要出远门,连忙将入秋防风的披风和衣服多找出来几件,周钱氏也忙着做了好几样辛钟灵平时爱吃的糕点,等所有包裹准备齐全,辛钟灵不禁哑然:“我就出趟门,带四个包裹,会不会有点多。” 周钱氏生怕辛钟灵让收回去,连忙给锦绣使了个眼色,两人一人抱上两个包裹,就朝门口跑了。 辛钟灵哭笑不得,心里却又是万分感动,上马车前,她再次叮嘱了锦绣和周钱氏好好照顾三个小的,这才撂下车帘,深深吁了一口气。 盛易凝眸看她,待马车行远了一些,他胳膊一伸,就将辛钟灵搂进了自己怀里,“看你这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我还真有点不是滋味。” 辛钟灵抬眼瞪他,道:“我关心的是宝儿和周家那两个小的,这个你也要吃醋,那我可就没办法了。” 她低头偷笑,下巴却突然被捏住、抬起,接着唇瓣上就多了一层微凉之物。 辛钟灵被亲的晕乎了一阵,待喘匀了气,也没不高兴,只自己找了个相对舒服的位置,拢了拢披风,裹紧了自己舒舒服服睡了一觉。 再睁开眼睛已经过了正午,听到马车外的风声呼呼作响,辛钟灵掀开窗帘,本打算朝外面看看到哪了,却被忽然扑进车里的一阵风,刺激的打了个哆嗦。 盛易靠在另一边的车壁上,他刚才在闭目养神,忽然觉得马车里进了冷风,一抬头就看到辛钟灵打了个哆嗦,于是解了围在身上的黑褐色披风,将辛钟灵整个裹了进去。 “这两天兴许会降温,等天黑到了五龙山,你就在山下客栈等我,我一个人上山问问情况,回头下山找你。”见窗口风势小了一些,他这才松开紧拽的窗帘,探头朝窗外看了一眼。 辛钟灵自己搂紧披风,朝车壁拐角缩了缩,然后看着盛易问道:“天黑能到吗?” “可能会早到。”盛易看了外面的地界,估摸着也该离开京城一百里外,五龙山距离京城本来就不超过两百里,要不是今天风大,几个时辰就能到的路程,根本到不了天黑。 辛钟灵对地界不熟,对五龙山的位置更加不清楚,也就轻轻“嗯”了一声,将脖子缩进披风,继续闭眼休息。 又朝东行径了一个了时辰,马车总算停了下来,辛钟灵解了一件披风递给盛易,却被轻而易举挡了回来。 盛易先下了马车,然后站在车边,将辛钟灵扶下马车,车夫是国公府自带的,见两位主子进了客栈,就自己赶了马车,进了客栈后院。 “真不用我去一趟?”客栈二楼的厢房内,辛钟灵再次询问了一遍。 盛易已经换好方便行动的衣服,摇了摇头,回了句“不用”,就径直打开窗户,朝客栈后面的林子跃了出去。 客栈后面就是五龙山,辛钟灵想着要跟出去,可看到盛易已经飞了出去,就只好站在窗口眺望夜色中漆黑一片的山幕,静静等着盛易回来。 不知不觉间,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等到辛钟灵忽然惊醒时,楼下已经敲起了三更的梆子声。 辛钟灵探头朝窗外远处以及楼下看了看,除了从后院走过的更夫,再没看见其他人的影子。 “怎么还没回来?”辛钟灵自言自语念叨了一句,接着来来回回在窗口溜达着又等了一刻钟,终究是等不了了,便随手扯了桌上的披风将自己裹严实了,然后单手一攀窗沿,朝后山跃了过去。 林子里寂静的很,没有风声,但时不时会有一两声不知道是什么鸟的叫声,猛然炸响。辛钟灵是不怕这些的,但这种不知名的鸟叫声每响起一次,她心里的不安就更加沉上一份,以至于还没到山腰,她就已经觉得盛易是出事了。 五龙山不算大,但山势且高且陡,辛钟灵连穿了几片树丛,饶是体力再好,也不免变得气喘,而就在这时,前面的林子里,隐约传来了几人说话的声音。 “方才山腰上还传来打斗声,怎么现在一个人影也没找见。”说话的是个男人,声音不太好听。 另一个浑厚洪亮的声音附和道:“可不是没找到人影,诶,你说说,是不是值夜的听错了……” “呸!听错旁的,他们也不敢听错打斗的声音,咱们再仔细找找,兴许就能找到线索。” “成,继续找。” 说话声忽然停了,但淅淅索索的脚踩落叶的声音,却距离辛钟灵越来越近,眸色微凝,她盯着眼前这片黑漆漆的林子看了一瞬,接着猛然朝前跑了两步,脚尖一蹬地面、树身,不过片刻功夫,人就藏到了树上。 第三百五十五章 咎由自取 第三百五十五章 咎由自取 一片树叶悄然从树上落下,只不过它还没落到地上,就被一只脚踩进了土里。 辛钟灵低头看向树下,就看到一个个子瘦高,一个长的矮小的两个男人,从树下走了过去,两人刚才就说找什么,现在也是一副找东西的样子。 五龙山除了弥陀杀手组织里的人,肯定不会让其他人会上山,想到树下这两个可能知道盛易的下落,辛钟灵当即倒挂树上,等着树下两人分开了一些,这才猛然飞身下树,捂住矮个子脖子的同时,手里的匕首也抵在了此人脖子上。 “别动,再动就杀了你。”辛钟灵低声呵斥。 矮个子感觉脖子有些凉的很,瞬间想到那是什么,顿时两腿发软,哆哆嗦嗦求道:“姑奶奶,求您了,您想问什么就直接问,这脖子上的东西,您可得拿准称了。” 辛钟灵将人拖到一棵树后面,然后摁住矮个子的脖子,低声呵问道:“说,刚才有没有山上的?” 矮个子连忙摇头,却又急着点头道:“有有,刚才山腰处传来打斗声,我们几个正在山腰寻人呢!” 辛钟灵微微皱眉,再次低呵道:“你们的落脚点在哪?” “在、在接近山顶处……”矮个子正回话,一道奸细的问话声忽然传了过来,“矮子,你在和谁说话呢?” 辛钟灵听到有脚步声靠近,连忙扯过矮个子藏到树后,手中匕首也随之推近,“问问他,可找到什么线索。” 矮个子哆嗦着答应,然后就冲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喊道:“找着什么没有?你、别过来……” 脚步声忽然停住,辛钟灵知道坏事了,下意识解决掉矮个子,人就攀着树身,快速上了树。 从树上望下去,树根不远处正猫着个人影,只不过那人并没有在原地猫太久,就忽然转身朝林子里跑了。 辛钟灵从树上翻下去,盯着逃跑的瘦高个看了片刻,却没有追上去,而是擦了擦匕首上的血迹,朝另外一个方向走过去。 瘦高个很快带着一群人过来,他们发现了矮个子的尸体,当即吵嚷着要将林子里的人找出来。 辛钟灵蹲在树上,看着下面这一群人,唇角微扬:有这些人帮忙搜山,正好省了麻烦。 于是,辛钟灵旁的事情都没干,就跟着看似还是小领头的瘦高个,等着他们将山上、山下都翻一圈。 过了一阵,分开的一群人再次聚在一起,瘦高个扯了一个人呵道:“找到什么没有?” 那人回话道:“没,一个人影都没有……” 正回话,一阵跑动的声音靠近,人影还未看见,就听一男人的声音喊道:“在后山那边,他们几个正打着呢。” 辛钟灵也顾不得瘦高个是如何吩咐的自己手下,直接起身,连踩了几棵树上,然后翻身下树,直奔后山而去。 “盛易。”辛钟灵刚到后山,远远的就看到盛易独自站在树林中间,她下意识喊了一声,拔腿就要奔过去,却听盛易冷声呵了一句,“别过来。” 脚下猛然一顿,辛钟灵刚意识到不对,身后忽然响起一阵响动,那阵响动速度极快,几乎是辛钟灵刚察觉到身后有东西靠近,一股力道强劲的风直朝后背突袭而来。 辛钟灵下意识侧身闪躲,却也是眼睁睁看到一团黑影打在了自己右侧的肩上,她被迫后退数步,砰的一声撞在树上,才勉强停下。 盛易看到辛钟灵被打飞了出去,眸色一沉,当即朝这边跃了过来,可这时,一道黑影比他速度更快的朝辛钟灵所在树下扑了过去。 辛钟灵肩骨疼的厉害,她指间轻颤,刚想试试右手还能不能动,顿觉一股劲风迎面而来。 抬头一看那道黑影又朝自己扑过来,辛钟灵牙关紧咬,强撑着侧身闪躲,并对着黑影撒出一排银针。 左手的力道和准头显然不如右手,黑影速度微滞,却并没有半点受阻,几乎瞬息之间,辛钟灵就被一团黑雾笼罩全身。 她身体僵硬,脖子也被一只冰凉的手掐的生疼。黑影逐渐显露人型,之后出现在辛钟灵和盛易眼前的,居然是上次在楚家吹笛控制水蛭的黑袍老头。 辛钟灵强忍着疼,怒声骂道:“怎么又是你?” 黑袍老头阴森森一笑,泛黄的眼仁白多黑少,看起来与恶鬼不差,“上次你们坏我好事,毁我功力,我怎能如此轻易就放过你们。” “你上次的目标本来就是我们,何来坏你好事?毁你黑笛,废你功力,那也是你自己咎由自取。”盛易掌心轻握,一团寒气于掌心凝聚,渐渐结出一根冰刺。 “我知道你是什么人。”黑袍老头忽然开口,他依旧阴森森笑着,但此刻辛钟灵和盛易已经注意不到这老头笑的有多难看。 辛钟灵微微皱眉,朝盛易看过去,她有些担心,却又有些不太明白,但盛易却是目光平定,他盯着黑袍老头看了片刻,接着微勾一侧唇角,冷讽道:你知道又如何?难道你还指望,我会问你?” 黑袍老头神色变了变,显然是没想到会得到这个回答,他一时不语,再想说话时,林子里忽然想起另外一道声音,“的确,以小公子的性子自然是不必询问任何人,但小公子若是还想知道更多有关于神兽、有关于禁昼族的事情,在下奉劝小公子最好是别伤了眼前之人,以免……追悔莫及。” 随着话音将落,一抹白色影子如恶鬼幽灵一般,悄然落在了辛钟灵旁边,来人面容尖消,皮肤的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一身白衣松垮的就像挂在一具骷髅上。 “易无常,别跟他废话了,直接用这丫头的命让他乖乖跟我们走一趟。”黑袍老头说着这话,手心蓦然收紧。 辛钟灵被掐的脸色胀红,她使劲在黑袍老头枯瘦的手上掰了两下,不过片刻,挣扎的动作就小了下去。 感觉到手里的人挣扎的动作小了,黑袍老头眯着双眼,朝辛钟灵看了一眼。 第三百五十六章 宗主 第三百五十六章 宗主 他压根没想现在就将人掐死,便松了些力道,转头看向盛易,语气还算温和的道:“你心甘情愿跟我们走一趟,我们就放了这丫头。” 易无常朝身后看过去,接着就对黑袍老头道:“这丫头一身药香,不如就留给我吧,我正好缺个人练蛊。” 盛易眉头紧皱,他紧盯着已经歪头晕倒的辛钟灵,掌心冰刺的尖端已经对准了黑袍老头,然而他迟迟未动。 见盛易一直不说话,黑袍老头和易无常相视一笑,心照不宣的都以为面前之人是被威胁住了。 “我们请小公子过去,也仅仅是走一趟,见见我们宗主,旁的事,我们一概……”易无常心平气和的道。 然而,他这番心平气和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身后黑袍老头忽然低呼了一声,易无常回头看过去,惨白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威胁谁不好,你威胁我的人。”辛钟暗暗磨牙,虽然她手中的匕首已经将黑袍老头的脖子磨出血来,但她又故意将匕首朝下压了压,然后阴阳怪气的笑道:“要想活命,就告诉我们你们那位宗主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黑袍老头怒呵道:“无耻小儿,我们宗主岂是你们这种能羞辱的,易无常,你还在等什么……” 辛钟灵听到这句,面色突变,但侧身想躲已经是来不及,易无常只不过轻轻朝后挥了一下手,她就如同被飓风袭击了一样,猛然后飞,飞出数丈,猛然砸在一棵树上,砰然落地。 与此同时,盛易掌中的冰刺已经射出来,他眉头紧蹙,面色铁青,冰刺飞出的瞬间,他也朝着易无常挥掌劈了过去。 辛钟灵吐了一口血,心口剧痛让她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情形,但视线的忽明忽暗,她还是能够确定此刻盛易正和一黑一白两人交着手。 暗暗沉了两口气,辛钟灵勉强撑起身体,可人还没起身,就听砰的一声,她连忙抬头朝前方看过去,却也只来得及看到两道白影、一前一后从树林之间追逐而去。 盛易穿的是白色云纹,想来其中一人是盛易,而另一个就是易无常。 辛钟灵担心盛易出事,原本无力的身体猛然窜出一股力道,她借着这股力道强撑起身,扶着身侧的树粗喘了两口,只觉得身体各处都疼,尤其是胸骨,似乎是裂开了,一呼一吸间,都犹如正被撕开。 “盛易……”林子的打斗声已经远去,辛钟灵心中焦急,也顾不得自己能不能走,于是强咬牙关,一步步朝前挪。 距离辛钟灵不远处,盛易和易无常交手数次,最后一击,两人快速分开。 易无常冷笑一声,阴阳怪气的道:“不过一个女人而已,小公子如今倒是风流,难不成盛家那老头就从未和你透露过什么?” 盛易眸色冷沉,一张脸更是阴沉的吓人。他不说话,易无常继续笑道:“我们宗主与小公子有极大的渊源,小公子近几日不是一直在调查禁昼族吗?我大可以告诉小公子,我们家宗主以及我们两个都是禁昼族人,而你、也是。” 禁昼族?盛易最近的确在暗中调查禁昼族,只不过禁昼族早已经在昌凌国消声灭迹,他派人找了一月有余,也只是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并这些对他并没有什么用。 易无常的话,无疑是个线索。 “你们宗主在哪?”盛易考虑片刻,冷声问道。 能主动开口问,那就是有效果,易无常心里很满意,面上的神色却维持不变道:“我们宗主行事诡秘,我们只知道带小公子去哪里能见到我们宗主,旁的、我们一概不知。” 黑袍老头忽然从林子里追了过来,他猛然落在易无常身边,捂着半侧的胳膊,恶狠狠的看了一眼盛易,随后低声道:“此子势必要给宗主带回去,不然……” 他微微松开捂住的胳膊,易无常察觉到这个动作,朝黑袍老头受伤的胳膊的上看过去,如蛇一般细长的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线。 黑袍老头的右侧胳膊上,一根晶莹的冰刺已经整根埋入皮肉,只不过被扎穿的皮肉并没有流血不止,而是被以冰刺为中心散发出来的寒气,全部冰冻。看情形,再耽搁一时半刻,黑袍老头的整条胳膊,都会被冻住。 易无常略微沉吟,这才重新迎上盛易的目光,沉声道:“小公子身边有一只灵兽,此灵兽的灵力只有我们宗主能控制住,小公子若是还想活命,最好是跟我们走一趟。” “如果你们诚心请,我倒是会过去,只可惜……你们请人的方式,委实让人气愤。”盛易压根不相信面前这二人,不过……这二人知道的不少,或许是个线索。 于是,趁着面前二人神色不定时,盛易又继续说道:“你们宗主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要见我,既如此,那就劳烦二位传句话给令宗主,若是诚心想告诉我什么,那就亲自入城寻人,兴许以礼相待,我能好好和你们说话。” 易无常和黑袍老头对视一眼,两人目光中都有纠结之色,片刻后,易无常看向盛易道:“那好,在下会将公子的话转达给宗主。” 话落,他对着盛易拱了拱手,然后转身抓了黑袍老头的左侧胳膊,单手提人,也是很快从树木之间穿梭不见。 盛易看着刚才二人离开的方向,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担心,但想到辛钟灵刚才受了伤,他也不顾的再想太多,转头就朝最初打斗的方向跑过去。 “不是让你在客栈等我?怎么就上山了?”盛易将治疗内伤的药丸放到辛钟灵唇边,看到她吃下,又忙送上一杯温热的水。 辛钟灵勉强喝了一口水,就觉得胸口疼的厉害,她抬手推了杯子,动作小心的靠回了枕头上,轻声道:“你去了那么久也没回来,我要是还能在客栈呆的住,你这会儿恐怕都得被气死。” 她说的话盛易十分认同,便也无话反驳,但想到辛钟灵受伤严重,心里又十分郁闷。 第三百五十七章 户部侍郎 第三百五十七章 户部侍郎 在床边纠结了一瞬,盛易只得叹口气,将手中的水杯送回桌上,然后又走回床边。 他盯着床上的人,看的一脸无奈,辛钟灵原本是闭着眼睛的,忽然觉得屋里没了声音,睁眼一看,就看到盛易正站在床边看着自己。 目光相对,不用说什么,辛钟灵就已经明白盛易再替自己担心,她小小纠结了一下,然后将手伸了出去。 看到这只主动伸过来的手,盛易不受控制的笑了起来,他握住那只手,顺势坐在了床边,看着辛钟灵道:“之前有些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我……” 他眉头紧皱,似乎很难开口,但叹口气之后,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一直怀疑我这副躯壳的身份有问题,最近一段时间,我也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件事,只不过效果不佳,能调查的东西,也十分少,而今晚这两个人,兴许知道我这副躯壳的一些事。” 辛钟灵不明白盛易这个时候的情绪为什么会这么低落,以她对盛易的了解,他应该不至于为了原主的身份如此上心。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辛钟灵忽然意识到这点。 盛易神色微变,他盯着辛钟灵看了片刻,忽然轻笑着抬手在辛钟灵的脑袋上胡乱揉了揉,“我能瞒你什么,这唯一件瞒了你的事,我都告诉你了。” 辛钟灵的直觉一向敏锐,她不相信盛易此刻说的话,但考虑到盛易不说,肯定有自己的原因,就笑了笑道:“嗯,我信你。” 盛易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但转瞬又恢复如初,“你先休息,我在旁边守着你。” 辛钟灵重伤加奔波了一夜,的确是已经撑不住,所以盛易这句话传过来没多久,她就真的睡了过去。 她这一觉睡了很久,以至于第二天醒过来时,从窗口探进来的光都变成了金黄色。 辛钟灵看着床头被渡了一层金光的纱帐,愣了好大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想到屋里还少了一个人,她撑着床沿坐起身,然后缓慢活动了一下胳膊,发现胸骨内疼痛已经减少了许多。 昨晚她服下的伤药是千凡送的,千凡给的药,效果一直很好。 辛钟灵在房里又等了一会儿,盛易依旧没过来找她,她只好出门去隔壁房间找人,但隔壁房间也没人。 “小二,昨晚和我一起过来的那位公子,你可看见去哪了?”辛钟灵下了楼,找了大堂里的伙计问话。 伙计想了一下,迷糊着道:“好像是正午的时候就出去了。” 辛钟灵看着伙计的样子也是不太清楚,于是道了谢,直接到后院找了车夫,但车夫也不清楚盛易的去向,她只好自己进大堂点了些吃的,接着重新回房等人。 差不多入夜的时候,房门口才传来动静,辛钟灵趴在桌边出神,听到房门传来响动,连忙起身。 盛易推门进来时,就看到辛钟灵起身,看样子是要迎过来,他连忙阻止道:“你身上有伤。” 辛钟灵只好站在原地问道:“你去哪了?” “去后山走了一趟。”盛易虽然惦记着禁昼族的事情,但也记得他和辛钟灵此行来五龙山的原因。 所以,中午趁着辛钟灵迷迷糊糊吃了药,他就上了山,只不过没想到会耽搁到现在。 “楼下大堂的伙计说你正午就出了门,山上的那些人,为难你了?”辛钟灵半信半疑的发问,但心里还是担心弥陀的那些杀手,是不是盛易打了一架,才会打到现在。 “谁能为难得了我?”盛易轻笑,接着就坐到桌边,问辛钟灵道:“我出去的时候以为回来的会早,也就没告诉你,吃晚饭了吗?用不用我现在去弄点上来。” 辛钟灵摇了摇头,“我已经吃过了,你、你先下楼吃点东西,等回来再和我说五龙山的事。” 说完,她就起身走到床边,顺势又躺回了床上。 盛易盯着床上的人淡淡一笑,然后起身下楼用饭,不过,他用饭的速度很快,不到两刻钟,人就重新坐回了房间。 “弥陀昨晚死了几个杀手,起初他们的头目认为昨夜的人是我杀的,就让人围了我,我只好和他们打了一架,不过好在误会很快解除。我表明来意,又威逼利诱一番,他们的头目就将那天下单刺杀你的人,说了出来。”知道辛钟灵肯定不相信自己会进山这么久,盛易索性就将自己进山后发生的事情,说的仔细一些。 辛钟灵找不出漏洞,也就不再在意时间过长的事情,她问道:“下单金主是谁?该不会又是侯府吧?” “是白家。”盛易淡淡道:“下单的人署名白申浩,若是没有同名者,那此人就是侯府大夫人的生父,官居户部侍郎的那位。” 辛钟灵本来还有些不清楚白申浩这个人,现在一听盛易的详解,不禁咋舌,“白家还真是会挑时候,那晚我本来是防着齐王会对国公府有所动作,没想到到头来,挡的是白家。” 她随口抱怨,也没多想,但盛易却附和道:“的确是很会挑时候。” 辛钟灵神色微滞,瞬间察觉盛易这句话有古怪,问道:“你的意思是……白家寻刺客杀我,为的不是替侯府大夫人报仇解气,是为了别的?” 盛易点头道:“我当初就觉得刺杀时间过巧,就特意问了弥陀的头目,他们那些人给足了银两,也就什么都能吐出来。九月初七当夜,这个日子是白申浩自己提的。” 为什么会在这一天?齐王在那一夜带二万精兵入城,太子盛儒,国公盛恒、小国公盛易,楚家家主楚墨楚太医……但凡平时和辛钟灵交好的,且有权势的,都在这一夜被齐王堵在了宫里。 “若不知内情者,那一夜,他们恐怕以为国公府已经无人可守。”辛钟灵幽声道。 盛易轻笑摇头,道:“不尽然就是不知内情者,若是自负之人主使,那夜之事也能发生。” “主使……”辛钟灵若有所思。 第三百五十八章 恩爱不疑 第三百五十八章 恩爱不疑 盛易却打断她道:“这件事你不用深想,既然白家已经出手,这后面的尾巴会扫向谁,我们等着看就是。” 辛钟灵半知不解,但自知自己在官场这些事情上比不过盛易,就只能点头。 次日,二人又启程去了苍梧山一趟,这次他们来的突然,在黑沉巍峨的殿门前迎接二人的,才总算不是千凡。 “殿主近几日一直在藏书阁,二位在此处稍等,属下这就去请。”门徒将辛钟灵和盛易引入大殿,就匆匆去藏书阁方向。 辛钟灵抬头四顾,忽然就看向盛易,盈盈一笑道:“好像从上次,云速放血救我之后,我就没再见过它?怎么?云速这是有意躲我?” “我也很久没见过它。”盛易坐在小桌前喝茶,已经逼近深秋,茶水稍热些都会一层水雾了。 辛钟灵侧身站在门口,看到盛易那张脸整个的被茶雾笼罩,心道:雾里看花的美感,大概就是如此吧。 两人一坐一站,一个盯着另一个看的入神痴愣,而被看的那位,却是长睫微垂,若有所思。 千凡从侧殿过来时,看到的就这样一幕,不禁哑然轻笑,“知你们夫妻二人恩爱不疑,但你们两个跑我这里上演深情,也忒不地道了吧?” 辛钟灵瞬间回神,双颊微热,却还是先朝千凡的方向看过去。 千凡回看了她一眼,然后径直朝盛易走过去,几步将近才停下道:“昨晚就觉的有些不对,我正想着你今天是不是会来找我一趟,呵!这人呀!还真是不禁念叨。” 他微抬下巴,长叹了一口气,好似面前二人是如何拖累了他一般。 辛钟灵微微耸肩,以做鄙视之意,盛易却是抬头看着千凡,神色微凝,“我打算在你这里住上几日,你看着安排两间房出来。” “两间?”千凡笑着挑眉,眸光轻转,就落在了辛钟灵身上。 辛钟灵有些不好意思,撇开头不看他,接着就听盛易说道:“钟灵昨夜受了伤,你看着用药,回头我让邢小五将药钱送过来。” 千凡瞬间回头,笑着打住,“知道你国公府有钱,但我千家的药,可不是用钱能买来的。走吧,我给你们安排住处。” 盛易这才起身,辛钟灵走到他身侧,两人一并跟在千凡身后,朝着侧殿后面的一排房间走过去。 行至一排扇门末端,千凡抬手一推面前的房门,回头看着辛钟灵,笑着道:“这间房便是你的了,我器魂殿都是男儿身,也就不安排人照顾你了,若是日常有需要,可直接寻我,或是告知小公爷,让他寻我也可以。” 辛钟灵点点头,甜甜一笑道:“多谢。”接着又侧头朝盛易看过去。 盛易微微点头,温声道:“你身上还有伤,先去休息,我找千凡说几句话,就过去找你。” “好。”辛钟灵微微点头,然后又朝千凡笑了笑,这才走进房间,关了房门。 千凡看着面前已关的房门,唇角微扬着轻叹一口气,然后就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走出几扇门后,他才开口道:“云速昨夜躁狂的厉害,若不是我当时就在那殿里,恐怕那小东西早就挣脱困灵阵跑去寻你了。” 他微微侧眸,看向自己身侧的人。 盛易看着脚前不远的地方,神色淡淡,目光虽沉却又透露着一抹恍惚。 千凡盯着他看了片刻,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只好自行将目光收回,先带着人去了画有困灵阵的耳殿。 京城,白家。 一身穿褐色朝服的男人正由一窈窕妇人替自己戴上官帽,那妇人身高不够,只能垫着脚尖倾身向前。 温暖在怀,馨香扑鼻,男人神色微动,忽然伸出双手掐住了妇人的腰身,惹的那妇人又惊又喜的低呼了一声。 而这时,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 男人不为所动,搂着女人一番亲热,可门口的敲门声越来越急,并有一年轻男子的声音在门口轻喊道:“老爷,五龙山那边传来了消息,情况有点急。” 男人皱了皱眉,只得狠狠在妇人脸上亲了一口,笑着道:“先下去吧。” “是,老爷。”妇人忙整理好衣服,垂手弯膝退出了房门。 随着妇人打开房门离开,一个年轻男子从门外走走进来,靠近男人身侧道:“老爷,五龙山的张城海让人送来消息,说是今日一早有人山上打听九月初七的事情,他们收了钱,已经将老爷您、供了出去。” 男人面色沉沉,忽然抬手扇在年轻男子的脸上,怒骂道:“这就是你给我找的金牌杀手,杀人的事办不好也就罢了,还这么不负责任,你赶紧去给我想办法,务必将这件事给我解决好。” “是,老爷。”年轻男子连忙垂头作答,接着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半个时辰后,张府。 刚刚还在白府冲着下人发火的白申浩,这会儿却站在张府前厅坐立不安。 门口很快走进来一位中年男人,此人头上戴着一顶瓜皮小帽,正是张府的何管家。 “白大人,我家老爷这会儿有急事需要入宫,您若是不嫌弃,我家老爷问您可愿一道坐马车行一段。”何管家对白申浩道。 白申浩双眼微直,转瞬就对何官急着道:“能陪张大人行大段,自然是愿意的,还望何管家带路。” “白大人这边请。”何管家朝院外领人,走过长廊正门,到了门口就看到一辆挂有张家章牌的马车。 白申浩对何管家道了一句谢,急急走向马车,毕恭毕敬拱手道:“张大人。” “上来吧。”马车内传来的声音低沉而威严。 白申浩这才掀了袍脚,自己攀着车杆上了马车,他弯腰钻进马车里,对着车内端坐的人行礼道:“张大人。” “白大人无需这般客气,你我以往好歹也在一处共事,就算日后本官在吏部,白大人在户部,也不影响两家来往。”车厢尾端短坐着一位中年男子,男子一身青灰色长衫,腰间围着一圈由五块黄玉镶嵌的玉带。 第三百五十九章 言侯死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言侯死了 此人被张府的管家称为“老爷”,自然就是张家的家主张乾。 白申浩谨小慎微的落了坐,再三迟疑道:“张大人,上次您属意卑职办的那件事,恐怕是……办砸了。这件事、是卑职有负大人所托。” 张乾侧眸看着坐在自己右侧的白申浩,微垂的双眼中闪过一抹轻视,淡淡道:“一次不成还有二次,总归还有一个的月时间。” “一个月?”白申浩一脸诧异。 张乾却不再看他,而是微微倾身,掀开了窗上的帘布。 窗外正对的是昌凌国皇城最热闹的一条街,街上人群涌动,喧闹叫卖,此起彼伏。 白申浩不明所以,跟着朝窗口看过一眼,然后继续看向张乾,迟疑道:“大人,您这……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张乾的神色忽然变得肃穆,计策自然是有的,可身为被人利用的棋子,哪里有资格知道这些。 他松开帘布,脸上的神色又恢复成方才的那派平和,“白大人可知我此刻心急入宫,是为了什么?” 白申浩沉吟一瞬,猜测道:“莫不是为了先帝那件事?” 昌凌先帝轰逝已经过去好几日,可朝堂上猜测新帝设计齐王、逼死先帝的流言却越演越烈,尤其是近两日,内阁的几位老臣避开新帝直面太后,逼问先帝和齐王一事,此事被新帝得知,引勃然大怒,这流言也像是坐实了一般,传的越发热闹。 张乾想着这些,淡淡一笑道:“不,是言侯死了。” “言侯死了?”白申浩惊的站起,头顶猛然磕在了车顶,却也顾不上的继续问道:“怎么死的?” 齐王叛乱之后,言侯就已经失踪,白家和言侯府的大夫人曾一同入宫求过太后、新帝,央求寻人,却也是得到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 如今忽然听到言侯死了,白申浩惊的脑中一片空白。 张乾微微皱眉,看到白申浩一脸恍然的坐下,他才解释道:“昨夜大理寺收到一封言侯亲笔的认罪书,上面言明,言侯任职期间,曾以手中职权多次贪赃枉法,收受贿赂,并倚仗先帝信任,延交兵符以满贪权之心。” “就这些?”白申浩见张乾忽然不说了,顿时觉得不太对。 张乾轻哼了一声,懒洋洋朝车壁上一倚,轻笑道:“单单这些,自然不足以让这件事闹大,只不过齐王谋反之前,言侯弄丢了兵符,险些害的新帝无法继位,他自知自己死罪难逃,便自行寻了短见。” 他缓缓吐了一口气,依旧浅浅笑着道:“言侯的尸首今早已经被人找到,此刻正放在大理寺正厅,白大人若是没有其他事,可代替皇上跑一趟,亲赴大理寺正厅,将言侯送回侯府。” 白申浩僵愣在原地,一听这话,瞬间回神,“大人,这事……” 他想说这件事透着古怪,可抬头一看张乾一脸高深的神色,忽然想到什么,便也没再说下去。 自行回身拍了拍车门,告辞下了马车。 马车继续朝前行进,很快就停在了宫门口,张乾独自进了宫,却在沉长的宫道上被一小太监拦住。 “张大人,媗太妃让小的等在此处,说是看到大人过来,就请大人去渝和殿一趟。”小太监低着头,恭敬道。 张乾站在阳光下,似乎是觉得光线太刺眼,他看着小太监眯了眯眼,然后朝前走几步进了墙下暗影处,这才开口道:“太妃娘娘长居后宫,在此时请我一个外臣入渝和殿,若是被有心之人看见,恐怕不合适吧?” 小太监被问的为难,吞吞吐吐的道:“这、太妃娘娘请大人过去,自是有话要说,您若是不去,这、奴才也就只能回去,任由太妃娘娘训斥。” 张乾轻笑,轻声道:“我怎么好让常公公为难。” 说着话,他从袖口取出一串佛珠,常公公立即伸手托住佛珠,抬头看向张乾,目光带有询问之意。 “素闻太妃娘娘日常礼佛,这串佛珠是前几日内子从万朝寺求回来的,今日献给娘娘,正合适。”张乾淡淡一笑道。 说完这番话,他径直朝前走去。常公公拿着佛珠看了一遍,皱了皱眉,也是没明白这串佛珠是什么意思,于是收了念头和佛珠,进了身后角门,入了另外一条宫道。 三日后,苍梧山,藏书阁。 “好好的,你单独带我到这里干什么。”辛钟灵左顾右盼了片刻,这才朝正在前面引路的千凡看过去。 千凡依旧是一身红衣,长发随意绑了一根丝带于脑后披散着,听到身后动静,他轻笑出声,头也不回的道:“你不是好奇你家那位到底隐瞒了你什么吗?我这藏书阁古书万千,总有一本能给你答案。” 自从进入器魂殿,盛易就时常不见踪迹,就算后来出现在辛钟灵面前,找的借口也是假的很。 辛钟灵心里好奇、担心不过,便于三天前单独找了千凡询问,只不过,不论她如何威逼利诱千凡,人家就是笑眯眯的说“不知情”。 “不知情”和“没事”是两个意思,辛钟灵就更加确定盛易有事,却不曾想,千凡今日倒是转了性子。 她也不再多问,跟着千凡进了藏书阁,再任由千凡操控书架,选了几本足有掌心厚的厚皮古书,放在了地上。 “什么时候看完这些,我就什么告诉你想知道的。”千凡懒洋洋的丢下这句话,轻笑一声,转头就朝门口走去,“若是不想耽搁时间,三餐可以让门口的侍从送进来。” 辛钟灵回身看着千凡离开的背影,柳眉轻皱,即便她觉得千凡让她看这些书有些刻意,但还是盘腿坐在地上,将面前的三本书归拢到腿边,认真翻看起来。 千凡从藏书阁出来,就径直去了主殿左侧的耳殿,他刚进去,一团白影猛然扑到了他的身上。 “嗷呜……”云速很是欢快的摇着尾巴,以表示自己被放出困灵阵的喜悦。 千凡却是没看它,只双手抱住云速的腰,将它放在了地上,笑着道:“那丫头我已经替你糊弄住了,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第三百六十章 凌璇门 第三百六十章 凌璇门 盛易坐在已经失去效果的困灵阵旁边,他眼眸低垂,像是已经入神。 千凡只好朝前走了两步,可刚朝前走两步,腿上就觉一沉,他低头一看,不由轻笑,“我就问几句话,他既然放你出来,我就不会再帮他关你。” 他摸了摸云速的脑袋,云速这才松开两肢,猛的朝盛易跑过去,倒也没径直撞过去,等到了盛易身边,云速就稳稳停住,乖乖坐在旁边。 盛易看到云速,这才抬头看向千凡,他沉默片刻,才沉声道:“禁昼族中可有人建了什么宗门?” “宗门?”千凡若有所思一瞬,点头道:“倒有一人。” “谁?”盛易神色变得认真,他伸手在云速毛茸茸的脑袋上摁了摁,起身朝千凡走近了一些。 千凡勾唇一笑,幽声道:“轩辕凤庭。” “轩辕凤庭?”盛易呢喃了一句,凝眸看向千凡,道:“具体说说这个人。” 千凡淡淡道:“百年前,禁昼族虽然没落,但此族族民依旧不下百人,未免族民流离失散,禁昼族族长就带领余下族民隐居深山偏地,此间,也曾有禁昼族族民隐瞒身份外出。 这个轩辕凤庭在二十岁之前,就经常出族,后来此人以一己之力结识不少达官显贵,还在昌凌各地各郡都有了不小的名气。 少年性野心狂,哪里是深山能够困的住的,轩辕凤庭得到尘世莫大好处,某一日忽然想到同族族民,就返回深山蛊惑同族的其他人和他一同离开深山,但后来却被其父、也就是禁昼族前任族长得知。 其父认为轩辕凤庭迷恋尘世,贪尘世权贵,于是就将下任族长之位传给了族中另外一个族民,轩辕凤庭不服,大怒之下就在族中杀人生事,其父为保族人安稳,就对此人动了杀心。” 他顿了顿,抬头看到面前的一人一兽正看着自己听的认真,讲故事的兴致瞬间高涨。 “只不过,这个轩辕凤庭修的密术,功法了得,其父集结全族之力,也不能将此人制服,最后只好和轩辕凤庭和谈。父子二人当着同族商议之后,就由轩辕凤庭带走族中愿意跟他走的那部分人,另立门户。”千凡说到这,就直直看向盛易道:“凌璇门就是轩辕凤庭后来自创的宗门,他自己做了宗主,你打听的人应该就是他。” 盛易眉头紧皱,沉默一瞬问道:“凌璇门在哪?禁昼族其他族民又在哪?” “其他族民已经分散各处,你想找怕是难,不过这凌璇门倒是好找。”千凡笑着道:“凌璇门就在月关城外的阴山上。” 阴山?盛易瞬间想到黑袍老头使用的黑笛,之前他就和辛钟灵分析过,做黑笛的黑竹,只有月关城有,那个时候他就应该注意到阴山的。 对于自己的疏忽,盛易懊恼的皱了皱眉,然后看向千凡道:“我打算去阴山走一趟,钟灵这……” 千凡打断道:“你打算自己去?” 盛易神色凝重的点点头。 千凡深吸一口气,笑道:“你自己去,只怕是有去无回。” 云速嗷嗷叫了两声,水汪汪的大眼睛担忧的朝身边人看过去。 盛易低头看它,神色微有动容,就朝千凡看过去,“要是真的有去无回,钟灵交给你我也放心。”说完他就朝殿外走去。 云速痛苦的嗷呜两声,猛的就抱上了千凡的腿,千凡低头看它,无可奈何的一笑,便蹲下身摸了摸云速的脑袋,轻声道:“放心吧,我就算让他死了,也不会让你死。” 盛易离开耳殿,就径直去了藏书阁,辛钟灵正盘腿坐在地上,一页页翻书翻的认真,直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抬起头。 “你怎么在这?”辛钟灵愣了愣,忽然想到自己在做什么,就急着将面前的三本书都挪到了身后,然后强撑着尴尬对盛易道:“我看你最近挺忙?怎么?京城有事要处理?” 盛易淡淡一笑,即便知道辛钟灵在转移话题,还是接话道:“张乾按耐不住了,国公府那边最近不太平,我已经让人送信回去,让岚风和姜行亲自照看宝儿和周家母子。” “这么快?”齐王谋反还仿佛在昨日,如今又有人要谋反,辛钟灵都有些接受不了。 盛易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盛儒那边给我送来了消息,我得带着兵符去月关城一趟,你、我不能带你去。” 辛钟灵脸上的神情瞬间僵化,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的人,好大一会儿才回话道:“哦,那、那我是在这等你,还是先回京城。” 她勉强笑了笑,但心里终归是不舒服,笑了两下,也就笑不下去了。 盛易神色淡淡,盯着辛钟灵看了片刻,道:“你在千凡这里等我,我会回来找你。” 辛钟灵微微皱眉,抬头道:“好,我在这里等你。” 一日后,月关城外的阴山上,一眼望不到的黑竹林中,一团白影快速穿梭在黑竹中间,最后停在了一处青石所铺的平台上。 “嗷呜?”云速好奇的朝四周打量,忽觉脑袋上被拍了拍,它就弯下四肢,趴在了地上。 盛易从云速背上下来,就沿着与平台相接的台阶朝上走。云速快速变小,几步一窜,就跟了上来。 青白石的台阶一直延伸到了竹林深处,一人一兽很快没了影子,而此时,台阶尽头的凌璇门大殿前,一抹黑影几个闪身,停在了主殿的屋檐下,然后快速朝主殿内走进去,对着大殿正中坐着的人禀报道:“宗主,小公子自己上门来了。” 被称为“宗主”的人是一个中年男人,他身穿深紫色长袍,染了几分沧桑的脸上,依旧看得出几分俊美刚毅。 此人就是凌璇门的宗主——轩辕凤庭。 “人现在到了何处?”轩辕凤庭有些意外,但下一瞬就起身朝殿外走。 禀报消息的人立即跟上,回话道:“再有半刻钟,小公子该至山门。” 第三百六十一章 亲父子 第三百六十一章 亲父子 轩辕凤庭也就没再问什么,他脚下很快,沿着主殿前的三十级台阶下去,也不过转瞬。 到了山关黑重的门前,盛易刚想着是敲门还是直接砸门好,面前的门就被打开,门内快速跑出一群身穿束身黑袍、脸上戴着面具的人。 黑袍宽大,面具诡异,唯有门内台阶正前方负手而站的紫衣男人,看起来还算正常。 盛易没去看别人,只盯着门内的紫衣人问道:“你就是轩辕凤庭?” 能让侍从开门,又有侍从恭敬跟随,除非凌璇门也有管家,不然此人一定是凌璇门宗主——轩辕凤庭。 轩辕凤庭微微一笑,朗声道:“是,我是轩辕凤庭,也是你的生父。” 犹如晴天霹雷骤然轰至颅内,盛易半天才皱眉回话道:“这件事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我今天主动上门,为的不止这件事。” 轩辕凤庭笑着侧身,抬手朝台阶上方一引,笑着道:“盛恒是我的故友,而你,一直都是我的儿子,他替我养了儿子,我替他做着生意,这件事解释起来再简单不过……” 他自顾自朝台阶上方走,忽然发现盛易没跟上,也就停了下来,话也不说了。 盛易只好跟着上了台阶,并将眼前这个所谓的“生父”,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模样上的确有几分想象,看来真是亲父子不假。 想到面前这位是这壳子的生父,盛易的脸色也微微变得平和了一些。 轩辕凤庭继续朝前走着,一直进到主殿,他吩咐侍从送了茶水过来,才看向盛易,继续说道:“有关你的事,盛恒都已经来信告诉了我,不错,不愧是我的儿子,这么快就掌控了昌凌国的那个新皇帝。” “掌控?”盛易敏锐的发现不对。 轩辕凤庭喝茶的动作一顿,他凝眸看向坐在下首的儿子,若有所思了半响才试探着问道:“你果真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 “之前的事?”盛易微愣,脑海里快速将这副壳子的过往回想了一遍,从记忆之初,到原主身亡,所有记忆都是相连的…… 不记得?不记得什么? 察觉到自己的儿子的确如盛恒的信上所说的那样,已经忘记前几个月发生的事情,轩辕凤庭有些意外,却又有些高兴。 上次他让自己的儿子趁机夺了昌凌国皇位不成,一怒之下就将这个儿子打了个半死,后来盛恒亲自上阴山,将人拉了回去。他自以为这个儿子已经死了,毕竟他亲自动手,根本没有几个人还能活过来。可过了几个月,他这个儿子又完好如初的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还带回了禁昼族世代奉为神灵的宝贝。 轩辕凤庭暗叹这是天意,然后就对盛易道:“之前是你说要助我夺的昌凌国皇位,哦,对了,你之前受过伤,怕是有些事都忘了。” 盛易知道这副壳子受过伤,但他也知道,就算这副壳子真忘记了什么,以原主的性格,也不可能帮助面前这个人谋反夺位。 “不相信?”轩辕凤庭察觉到盛易目光中的不信任,他轻笑着叹了口气,似乎很痛惜一样。 盛易不知道如何回复这句话,只得转移话题道:“这件事我不关心,我只想知道,禁昼族神兽与神子的事。” “禁昼族……”轩辕凤庭想到了过往,他幽幽念叨着“禁昼族”这三个字,忽然笑了起来,“好,既然你带着神兽,那我就带你去如今的禁昼族看看。” 苍梧山器魂殿。 辛钟灵已经翻了三天的古书,可依旧没找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这三天的时间里,她已经开始怀疑千凡让她翻书找答案,其实就是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不去过问盛易的事情。 可即便知道是这样,她还是坚持了三天,为的就是让盛易去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免得自己过多追问,让他为难。 可现在三天已过,她等不了了。 再三考虑之后,辛钟灵就起身朝殿外走,打算问问千凡,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她还没走出藏书阁,千凡就从玄关口走了过来。 “书翻完了?”千凡笑着问道。 他径直走进藏书阁内,捡起地上的其中一本书翻了几页,然后就朝正对眼前的一排书架走过去。 辛钟灵跟着进来,看到千凡将其中一本书放回了书架,不解道:“你要告诉我答案了?” 千凡没有立即回话,而是将三本书全部按照原来的位置放好,然后又将书架回归原位,这才走到辛钟灵的面前,淡淡笑着道:“小公爷去了阴山。” “我知道。”辛钟灵有些不耐烦。 千凡继续浅笑着道:“那你可知道,他去阴山见的人是谁?又去阴山做什么?” “见人?见什么人?”辛钟灵眉头彻底皱成了团。 千凡认真看着辛钟灵,勾唇一笑,转身就朝一整排的书架后面走过去。 辛钟灵不明就里,刚想跟过去,就听藏书阁内响起了一只鸟叫,她朝四周看了一圈,然后就看到千凡又走了回来,只不过他的肩上多了一只很像鹦鹉的鸟。 “带上这只鸟去阴山,你想知道的,就都会知道。”千凡微微耸肩,那只鸟就飞到了辛钟灵的肩上。 辛钟灵微微侧头朝那只鸟看过去,然后看向千凡道:“你不跟我解释点什么?” 千凡略做思量,然后就看着辛钟灵笑着道:“到了阴山,自然有人会给你解释,不过你得小心,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样,可以随意信任。” “既然不能信,那还不如你直接将一切解释给我听。”辛钟灵已经被满心的疑惑搅的不耐烦。 千凡笑着看她,却没有再给出一句解释,只说道:“下山去吧,尽早启程,兴许还来得及。” 辛钟灵一头雾水,但即便一头雾水,她还是秉着对千凡的信任,当天就急着下山去了雾泷庄,让孙全甫打听了去阴上最近的一条路线,又让其备了一匹可以日夜兼程的快马,这就启程奔往阴山。 第三百六十二章 杀孽 第三百六十二章 杀孽 “这个地方,我是不是来过。”盛易问道。 轩辕凤庭抚摸着眼前的黑竹,淡淡笑着道:“是,你的确来过这。你五岁那年,误闯了此处,你娘为了救你,也就永远留在了这里。” 黑竹林中起了风,风吹竹叶,沙沙作响,竹身轻摇,整片竹林都动了起来。 盛易看着脚下的黑土,试图想起五岁之前发生的事情,不过很可惜,原主的记忆似乎从一开始就是缺失的,并且缺失的天衣无缝,他对这里熟悉,只是因为做过一场和黑竹林有关的梦境。 “我想知道的是禁昼族的事。”他想问关于那个“娘”的事情,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必问。 那是别人的娘,和他没有关系。 “我还以为你记起之前的事了,原来没有。”轩辕凤庭将手从竹身上拿了下来,他看着盛易,笑的一脸深意,却没有继续再卖关子。 “知道这竹林中的土为何是黑色的吗?那是因为这里埋了上千人的尸骨,他们有的是被乱刀砍死,有的是被乱箭射杀,有毒死的、活活打死的,可最多的,却是被活活烧死。” “活活烧死……”盛易意识到,轩辕凤庭说的这些人,应该都是禁昼族族民。 “你肯定没见过活人被烧死的场景,可我见过,我亲眼看着我的族民被人推进土坑、浇上火油,点上火把,他们在火海里挣扎、哭喊,那幅场景,就像炼狱。”轩辕凤庭微闭了一下眼睛,重新看向盛易,笑着道:“你要找的族人,就在这。” 盛易后退了一步,可鞋底已经沾上了黑色泥土,他皱了皱眉,抬头问道:“谁下令烧的他们?” 竹林一眼望不到头,竹根下的黑土亦如是,可见当年烧死的禁昼族不下百人,可能……足千人。 这种大规模的坑杀焚烧,除了朝廷,谁人敢造下这么大的杀孽。 “听过圣医族?或是,巫医族吗?”轩辕凤庭问道。 盛易微微沉吟了一瞬,点头道:“听过。你该不会是想说,原圣医族就是禁昼族剩余族民?” 轩辕凤庭微微点头,叹着气将目光转向了晃动不止的竹林。 你说的没错,当年被关月关城遭遇屠杀的,就是我的族民。 当年还是昌凌先帝盛浯在位,我族中一族民入月关城采购米粮,无意中救下一位身份尊贵的大人物,这大人物见族民医术了的,就多番拉拢示好。 我们禁昼族一向隐居深山,哪里是这些世外奸邪之徒的对手,那族民受到蛊惑。 便回村怂恿其他族民入月关城过上等人生活,却遭到族长惩治,自那日之后,禁昼族就被分为两支,一支继续留在山林隐居,而另一只就入世行医。 “我可以知道您的岁数吗?”盛易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个故事和千凡说的有关于轩辕凤庭的过往,何其相似,那个族民如果就是轩辕凤庭,那……月关城事情发生在四十年前,轩辕凤庭至少也该六十岁。 可面前的这个人,发丝乌黑,除了眼角有着轻微的细纹,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才满四十岁。 轩辕凤庭愣了一瞬,却摇了摇头,笑着道:“我活的久了,出生的日子是哪天,以前还有人记着,可现在……就连我自己也忘记了。” 盛易并不相信这句话,他甚至可以肯定,禁昼族除了神兽、神子的秘密,还有长寿的秘密。 轩辕凤庭被盯的烦了,就背过身不看盛易。 可盛易却继续开口道:“禁昼族分支入世,因医术而被昌凌先帝封为圣医族,享荣华富贵,世人追捧,只可惜好景不长,昌凌先帝盛浯垂老病重,圣医族奉命入宫医治,但最后昌凌先帝还是死了。” 轩辕凤庭回头,笑着说道:“你对这些知道的倒是清楚,那你说说,我族族民为何会被全诛。” 盛易凝眸想了一下,道:“下旨围杀圣医族的人是昌凌下任先帝盛焕,此人心胸狭隘,心肠歹毒,莫不是你们在医治盛浯时,发现了盛焕的什么秘密?” 轩辕凤庭眼中露出一抹欣赏之色,以前他总觉得面前的这个小子就是个失误,就像他和这小子的娘一样……一个乡野村妇,一夜清欢也不过是他有伤在身,意识模糊,紧绷的防备因为伤痛而松懈,也就因此犯了个错误。 可现在……他觉得这个错误犯的很好。 “你说的不错。”轩辕凤庭语气里带着几分赞许。 而后淡淡笑着道:当初盛浯并没有请我们入宫替他续命,而请我们的是盛焕,他说他父皇病重,求我们入宫,以示他这个当儿子的孝心,只不过…… 盛焕没想到的是,我禁昼族的确有延寿续命之法。那时……我族中入宫十人,连连守着那老皇帝十日,才算将老皇帝的命缓过来。 可哪里知道、这人心实在难测,盛浯刚有好转,那狗皇帝盛焕就翻了脸。” 轩辕凤庭想到过往被人坑害的经历,不禁暗暗感叹当年的自己是有多么蠢,才会被人算计成那样。 盛浯最终病死,盛焕痛呼其父死的蹊跷,就令太医院院首亲自验尸查证,却发现盛浯并非老死、病死,而是中剧毒而死。 盛焕当即下旨,将那十名我族族民下放大牢,从那天之后,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可以了了,可是没有…… 轩辕凤庭抬头看向远处,天色青蒙,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盛焕知道圣医族是真有续命之术,就将那十民族民暗中关押、威逼利诱,无道折磨。起初没人妥协,直到被关两个多月之后。 当初带头入宫的那位族民就假意投诚盛焕,然后趁机带领其他族民逃出皇宫,盛焕知道人跑了,大怒之下,就令月关城守军封城、封山。 说到这里,轩辕凤庭就没有再说下去,他面对竹林站了片刻,这才回头,淡淡笑着道:“我禁昼族也就剩下凌璇门这一脉,万幸的是,你的血居然还是万中挑一的那种。” 第三百六十三章 它是一只鹦鹉 第三百六十三章 它是一只鹦鹉 盛易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皱着眉道:“我这一身血虽好,却活不长久,您、可有法子?” “法子?”轩辕凤庭微微眯起了双眼,然后走到盛易面前,拍着他的肩,笑道:“法子自然有,这就得看你会不会听我的。” 盛易皱了皱眉,强忍着才没将肩上这只手避开,“若是有用的法子,我自然会听。” 轩辕凤庭但笑不语。 五日后,凌璇门正殿前的台阶上匆匆跑上来一个人,此人一身黑袍,却是没有戴面具。 “宗主可在主殿?”来人匆匆问了守在门口的侍从。 侍从答道:“宗主和小公子在后山。” 来人快速点头,然后就朝后山方向匆匆而去。 阴山山脉平缓绵延,凌璇门整座大殿坐落在一处山坡顶端,可大殿四周,依旧是山体绵延环绕,一眼望不到头。 方才在主殿门口问话的人快速穿过后山树林,等面前变成竹林,他才猛然停下,取了腰上的一只哨子,轻吹了两下。 哨声空灵尖锐,直透云霄。 竹林尽头有一竹屋,屋内站有两人。 盛易朝窗外看了一眼,回头对轩辕凤庭道:“这是哨声。” “嗯,寻我来的,你先在此处继续,我去去就回。”轩辕凤庭将手中匕首放于桌角。 岑白的匕首四寸长,尖端闪有微光,却带着一抹血迹。 轩辕凤庭很快从屋内走了出去,盛易走到窗外,看着轩辕凤庭的身影消失在竹林之间,这才回头看向跟在他脚边的云速,微微笑了一下。 “宗主,山下来了一女子,看模样似乎就是小公子在京城娶的那位夫人。”轩辕凤庭刚走出竹林,等在林子里的人就禀报道。 盛易初次大婚时,盛恒就将新娘子的画像以及家世背景送到了阴山,凌璇门上下,私底下几乎都看过新娘子的资料。 因为好奇。 轩辕凤庭看着面前之人,半响才哼笑出声,“来者是客,你现在就安排人去请,务必招待周全。” “是,宗主。” 轩辕凤庭这才转身回到竹屋,屋内的人依旧坐在窗边的竹榻上,在他面前有一只黄铜小鼎,而此人正微垂着胳膊,任由手腕上的血沿着指间滴进鼎内。 听到门口有人进来,盛易侧头看了一眼,就将目光重新放回了面前的鼎上。 鼎内有一只两寸长、周身全黑的生物,它身体宽、短,长有四足;尾巴细长,长度已经超过身体。 轩辕凤庭称此物为——疣螈。 “山下来了个女人,似乎是你府上的那位夫人。”轩辕凤庭漫不经心的道。 他走进屋内,伸手入鼎,拨弄了两下疣螈湿的脑袋。疣螈正沿着鼎身爬行、吸取从天而降的血滴,忽然就咬在了轩辕凤庭的手指上,却又立即松开,朝别处游去。 轩辕凤庭将手收回,取了桌上的白帕子擦了擦手指,然后又将沾了血迹的帕子叠好,整整齐齐放回了桌上。 “你不去看看。”盛易没说话,轩辕凤庭好奇的问了一句。 盛易头也不抬的开口道:“没什么可看的,怎么上山的,就怎么将人打发回去就是。” 轩辕凤庭笑了起来,道:“易无常送消息回来说,你对那小丫头挺在乎,怎么?现在做出这样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是给我看的?” “算是吧。”盛易抬头笑了笑。 没想到盛易会直接承认,轩辕凤庭楞了一瞬,然后就起身朝竹屋外面走,并郎声道:“既是你开了口,那这个恶人我做了也无妨。” 说着话,人就出了竹屋。 云速追到门外看了一眼,很快又跑回来,嗷呜嗷呜叫了两声。 “他需要我的血,这个时候若是伤了钟灵,就会失去我的信任。”盛易虽然这样安抚云速,自己却皱了眉,片刻后,他伸手摸了摸云速的脑袋,低声道:“你出去看看。” “嗷呜!”云速快速叫了一声,转瞬就朝门外跑了出去。 辛钟灵看到眼前的青石台阶将要到头,眉头轻皱,就再次看向身前一步领路的人,问道:“真是你们宗主要见我?” 前面的人恭敬回话道:“的确是。” 辛钟灵微微抿了一下唇瓣,只好重新看向台阶上方。 走过最后一级台阶,辛钟灵朝两边打量了一眼,这才跟着领路的人进入面前的大殿。 殿内富丽恢宏,颇有些皇家宫殿的气派,但偌大的大殿内只站着一个人。 辛钟灵将面前的人快速打量了一遍,就听领路的人说道:“宗主,这就是那位姑娘。” “下去吧。”轩辕凤庭凤眼微凝,他原是打量着辛钟灵,可转瞬他的目光就落在了辛钟灵肩上的那只鸟上,惊讶道:“这只鸟……你怎么会有火犀鸟?” “火犀鸟?”辛钟灵侧头朝肩上的鸟看过去,然后回头道:“不是,它是一只鹦鹉。” 原本立在辛钟灵肩上不动的鸟这时却叫了一声,辛钟灵侧头瞥了它一眼,它瞬间耷拉脑袋,转过身,将尾巴对向轩辕凤庭。 轩辕凤庭脸色有些难看,但很快又笑了起来,他朝辛钟灵走近了一些,笑的和蔼可亲的道:“你只怕还不知道,我和国公府的盛国公是故交,易儿……其实是我的儿子。” “你的儿子?”辛钟灵睁大了双眼。 “是。”轩辕凤庭微微笑着道:“当年因为一些事,我无法亲自照顾易儿,就将他交给盛恒抚养,易儿已经知道这件事,你身为他的夫人,知道这些无可厚非。” 辛钟灵脸色渐渐沉了下去,她想到了临行前千凡最后交代的那句话。 于是抬眸看向轩辕凤庭,清冷着声道:“我并不认识您,您说的这件事既然盛易也知道,我可否现在就见到他,有些事,只有他亲口说了,我才会信。” 轩辕凤庭眸光流转一瞬,轻笑道:“当然可以,这边请。” 京城,张府。 张乾刚从宫里回来,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书房内也已经漆黑一片。 他亲自点燃了蜡烛,却忽然发现屋内还有另外两个人。 第三百六十四章 暗潮涌动 第三百六十四章 暗潮涌动 一个形销骨立,白衣裹身。 一个黑袍加身,面容奇丑。 张乾盯着坐在桌边的二人看了一眼,然后回过头,继续点着案台上的其他蜡烛,直到四樽烛台都亮了起来,他才转过身,坐到了桌边,“宗主有吩咐?” 黑老鬼冷哼了一声,易无常却是笑着回话道:“也没其他吩咐。” 张乾微微皱眉,道:“那你们为何过来?” “怎么?张大人这是不愿见到我们二人?”易无常微眯起双眼,眼中似有寒光流动。 张乾看到这一幕,却只做视而不见,冷着声道:“当初答应宗主的事我已经办了,解蛊的药你们也该给我了吧?” 黑老鬼抢着说道:“皇位还没到我们宗主手里,你这差事才办一半,如何给你解蛊。” 张乾满心怒气骤然升起,他冷眼看着面前二人,自是恨不能立即杀了他们,可是……他不能。 半年前黑老鬼和易无常找上他,并告知他府上妻女,儿子,包括他自己都被下了蛊。 易无常控制蛊虫,让他痛不欲生,他不能让妻女、儿子再受这种苦,唯一的法子就是听这些小人摆布。 “皇宫里我已经安排好,待宗主带人入城,大事便可成。”张乾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将满心的怒气悉数压了回去。 有些人,既然打不过,那就不能硬碰硬。 易无常紧盯着面前这位张大人,阴森森一笑道:“张大人的办事效率我们自然信的过,只不过、我们宗主那边传来消息,改朝换代的事,恐怕需要多推迟几日。” “推迟?”张乾已经在宫中安排稳妥,可如今又要推迟……迟则生变,他皱眉道:“难不成宗主还有其他打算。” “有没有其他打算还轮不到你来问。”黑老鬼忽然一攥掌心,一团黑雾瞬间环住了张乾的脖子。 “你……”张乾被掐的面色涨红,他紧盯黑老鬼无果,只得喊了一声“易无常”。 易无常这才挥手驱散黑雾,微微一笑道:“张大人是聪明人,我家宗主日后统领昌凌,自是少不了像张大人这样的忠臣扶持。” 他轻笑出声,随之取了一只黑色竹筒放在了桌上,“这里面装的是幼蛊,还劳张大人废心,想法子将这幼蛊放在新帝的龙榻上。” 张乾看着黑色竹筒没动。 易无常盯着张乾看了一会儿,接着轻笑着起身道:“月黑风高,大人早些歇着吧。” 他看了黑老鬼一眼,黑老鬼瞪了张乾一眼,这才起身,跟在易无常身后走出了房门。 张乾一直坐在桌边没动,一直过了很久,他才伸手握住竹筒,塞进了袖口里。 皇宫,御德殿。 “皇上,忠勇侯和钟灵姑娘依旧没有回城,是否需要臣,安排人去寻?”陈远搏站在外殿,一身轻甲于烛火中微微浮现一层金光。 盛儒批阅奏折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抬头看向陈远搏,神情恍惚着皱了皱眉,“走了快有十日了吧?” “的确有十日了。”陈远搏确定道。 “十日……”盛儒心里有些担心,但想了想,又觉得没有解决担心的办法。 陈远搏盯着主子看了两眼,柔声道:“皇上,忠勇侯可能是有意避开宫中琐事,毕竟、忠勇侯与张家的小张大人是故交,国公府与张府的关系又一向不错,臣、觉得应该做些什么,譬如,国公府还有位小小姐……” “放肆!”盛儒骤然低呵。 陈远搏立即跪倒在地,急着道:“皇上,忠勇侯之前就胆敢以齐王一事威胁您,如今他手中又有无字诏书、半块兵符。” “若是此时张乾那边有什么大动作,忠勇侯再乘虚而入,那陛下您以前所做的那些事,岂不都要付诸东流,皇……” “别说了。”盛儒恼怒道。 “那无字诏书和半块兵符都是朕自愿交给忠勇侯,朕、相信忠勇侯没有谋乱之心。还有宝儿那,她是钟灵的心头肉,你难道想让我用对付盛莲香的法子,对付我自己吗?” “皇上,就算您相信忠勇侯,那国公盛恒那、您也信的过吗?” 陈远搏不死心的道:“臣日前就让袁虎去查过,这些年,盛国公私底下见了多少行事诡密的人,恐怕您想都想不到。若是盛恒有反心,您再怎么信任忠勇侯都没用。” 大殿内忽然就静了下来,盛儒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再一想陈远搏说的这一件件、这一桩桩,心里就觉得苦的很。 陈远搏抬头看着盛儒,浓眉紧皱,又试探着喊了一声,“皇上……” 盛儒抬手打断他,然后起身朝殿外走去,他站在大殿门口,看着层叠无头的数道宫墙外的那轮明月。 轻轻叹了一口气,“凡人向月,可月中的仙子羡慕的却是凡人,朕、也羡慕那凡人。” 陈远搏跟了出来,他将这句话听在耳中,眉头微皱,本来打算说的话,瞬间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苍梧山,器魂殿。 千凡送走辛钟灵之后,几天几夜也没闲下来,而此刻,他看着眼前这樽紫金色三足丹炉,深深吁了一口气。 丹炉内是一颗“续命丹”,这是千凡结合千家炼丹秘术,以及禁昼族延寿秘术,融合出的一种能够延续寿命的丹药。 为了这颗丹丸,千凡耗了十三年,硬是将一个对炼丹术一无所知的愣头青,练成了出丹只出高级丹药的练丹大师。 丹炉内的火光暗下去,千凡才将续命丹取出来,放进丹盒,然后就朝丹房外面走去。 “殿主,丹药成了吗?”守在门口的门徒看到千凡出来,好奇的凑过去问了一嘴。 千凡笑而不语,他径直走到大殿之外,站在主殿正前,看着脚下一直延伸到山腰的百级台阶,无比痛快洒脱的大笑了几声。 这笑声引来好几个围观的门徒,他们面面相觑,都在好奇自家殿主在笑什么。 千凡收住笑,目光坚定的吩咐道:“通知下去,自今日起,殿中造器师不再接任何任务,全殿上下,都静听我吩咐。” “是。” 第三百六十五章 归魂草 第三百六十五章 归魂草 “你真的相信轩辕凤庭?” 竹林深处的竹屋中,盛易正做着这几天一直在做的事情——喂疣螈喝自己的血。 辛钟灵就坐在他对面,看着黄铜小鼎中已经开始变色的“恶心生物”,欢快无比的喝着从盛易指间滴落下去的血滴。 她紧抿着唇瓣,心情沉闷而郁结。 今天是她来阴山的第三天,可是这三天,她除了从轩辕凤庭那里得知了盛易一直隐瞒自己的事情;得知火犀鸟化形后的血能救盛易的命,其他的,辛钟灵什么也没弄清楚。 见盛易不说话,辛钟灵瞬间失去了耐心,恼怒道:“你到底有什么打算,总归要和我透露一星半点吧?这要是回头你死了,我也好告诉盛老头和宝儿,你到底是怎么死的。” “你就这么希望我死了?” 盛易总算开口,他淡淡笑着朝辛钟灵看过去,柔声道:“放心吧,虎毒尚且不食子,轩辕凤庭既然说我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就算想利用我什么,也不至于要了我的命。” 辛钟灵皱了皱眉,刚想反驳自己不相信轩辕凤庭,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 “东西都准备好了,未免夜长梦多,还是早些将这件事了了吧。”轩辕凤庭站在门口,看着屋内正看着自己的两人,笑的十分客气。 辛钟灵盯着轩辕凤庭看了一瞬,就重新看向盛易,担心道:“你、你自己小心点,我在外面等你,要是有什么,你就……” “要是有什么,你就头也不回的走。”盛易轻声打断道。 他一脸平静的用帕子捂住伤口,然后径直朝门口走过去。 辛钟灵愣了一瞬,连忙跟上。 跟在轩辕凤庭身后,三人很快穿过竹林、树林,进了树林旁边的一道小型拱门,拱门内光线昏暗,从入口台阶下去,就会看到一条直通向前,看起来像是没有尽头的甬道。 甬道两边刻有壁画,墙上还挂着油碟,这种油碟似乎每隔一段就会有一个,因为远远的朝前望过去,几乎每隔一段路的墙上,都有一团跳跃的火光。 辛钟灵走在最后,盛易和轩辕凤庭和走在前面,三人都没有说话,朝前走了良久,就出现另一道小型拱门。 轩辕凤庭率先进入拱门,盛易朝四周望了一圈,然后回头将拦了下来,“你就在甬道里等我。” “我想跟进去?”辛钟灵皱紧了眉。 盛易盯着她看了片刻,微微蹙眉,软声道:“我保证我会没事,可如果你进去,我还要分心考虑你的安危。就当为了我好,你就在甬道里等我,我保证,我会活着出来见你。” 若是这句话是在一个月之前说,辛钟灵会毫不迟疑的相信,可现在有了“只剩十年”寿命的事情,她是一点也不觉得盛易这句话,有可信度。 辛钟灵不说话,盛易就眸色深沉的看着她…… “好,我在甬道等你。”辛钟灵默默叹了口气,转头往回走去。 盛易看着辛钟灵退开了一些距离,这才转身进入身后的大殿。 这处大殿就像千家藏书阁下面的密室一样,内部面积偌大,里面的摆设却没有几样。 墙边挂有兽头,正对的墙边放有书架,长条桌子,整排相连,正好将对面的墙全部占上。 “待会儿你就坐在阵中,到时玉麒麟和火犀鸟会被放在这两个位置,届时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做即可。” 轩辕凤庭站在大殿正中的五角芒星图上,指着中间和两边的位置交代了一句,然后就朝长桌走过去。 盛易走到阵图正中,低头朝脚边四周看了一圈,就抬头朝轩辕凤庭看过去。 轩辕凤庭挪动靠右侧的烛台,最右侧的一排书架忽然分开,里面是一间和耳殿相似的房间,他走进里面,出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两只碗。 “喝了它。”轩辕凤庭将其中一只碗送到了盛易眼前。 盛易接过那只碗,看着里面黑漆漆的却没有任何气味的东西,不解道:“这是什么?” “加了归魂草的药,万一阵法起不到作用,这碗药能救你一命。”轩辕凤庭作势就将其中一碗药送到了自己嘴边。 盛易看着轩辕凤庭将那碗药喝下去,才问道:“你也要入阵?” “你是我儿子,我总不能看你死在我画的阵里。”轩辕凤庭轻笑道。 盛易眉头轻皱,他盯着轩辕凤庭多看了两眼,才一口气将药喝干净,然后原地坐下。 轩辕凤庭朝已空的药碗扫了一眼,然后走向已经昏睡的云速和火犀鸟旁边,将两只小兽分别放在了阵法的右前和左前,这两个位置。 “这是我禁昼族最古老的阵法,现如今,恐怕也只有我会这些。”轩辕凤庭站在盛易身后,掌心摊开向上,两团如蓝火的光团就从他掌心升了起来。 与此同时,地上的五角芒星阵也发生了变化,不过片刻,盛易和云速以及火犀鸟就被一团淡黄色光束包裹起来。 轩辕凤庭维持着蓝光静站了片刻,直到看到面前的淡黄色光芒渐渐浮现一层浅薄的红色,他才收了内力,抬脚朝阵法中走进去。 他走到盛易面前,蹲下身轻推了推他的肩。 盛易轻晃了两下,却像是已经老僧入定一样,并没有睁开眼睛。 轩辕凤庭这才露出满意的笑意,他盘腿坐在盛易对面,然后取了藏在腰间的匕首,划开了盛易左右两只手腕。 鲜红的血流到地上,一点点渗透到了地上的阵法当中,原本呈现淡黄色的光晕随着吸取血液越多,渐渐变成了妖异的火光。 轩辕凤庭微闭着双眼,一脸满足的感受着自阵法中不断朝他体内流入的能量。 禁昼族十分古老,曾有谣传,禁昼族是上古神族遗留下来的后神族。 轩辕凤庭并不知道这个传说是真是假,但他却知道一点,禁昼族中的灵药与阵法,是这尘世间的凡人想也想不到的。 就像他此刻正用的“生死轮回阵”,能将别人的命,换到自己身上,就连别人身上的内力、先天灵力,都会因为此阵而转移。 第三百六十六章 生死轮回阵 第三百六十六章 生死轮回阵 之前,他就是用这种方式,维持着体貌和体力,以便自己各方面的能力都能够一直达到最强盛时期。 而如今,以前一直被他轻视的盛易,现在拥有了神子的血液,无疑是最合适的“轮回”人选。 “嗷呜……” 轩辕凤庭正沉浸在自己即将爆满的能量中,身侧忽然传来一身嘶吼,他倏然睁开双眼,乌黑的眼中有一层血光在快速萦绕。 这个时候轩辕凤庭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就连转头看一眼身后到底是什么情况的能力也没有。 他拼命朝身后转动眼仁,而此时,原本趴在轩辕凤庭身后的云速,已经从小的像一只幼狗,缓慢变成了巨大的兽体。 和之前不同,云速体型变得更大,周身的白毛也变得更多更长,几乎将整个脑袋包裹起来,就连背部的鳞片,也从原先的暗铜色,变成了闪亮的金色。 “嗷……”云速刚站起身,就猛然一甩细长的尾巴。 轩辕凤庭已经感觉到危险,他圆睁的双眼中已经露出恐慌之色,却在下一个瞬间,就被云速的抽飞了出去。 云速双眼犹如铜镜,颜色却不是平时常见的水蓝色,而是比人的血液还要明透的妖红色。 “嗷……”云速再次大吼了一声,然后低头咬住腿边的主人,一脚就从“生死轮回阵”中踏了出去。 辛钟灵在甬道内听到动静,几乎是瞬间听出那是云速的吼声,她快速跑进大殿,看见的就是比之前大了将近一倍,也完全变了样子的云速,正咬着盛易从阵法中朝外面走。 她呼吸一滞,连忙跑过去,“盛易……” 云速将盛易放在了阵法图外,然后微微转身,将依旧处于昏睡中的火犀鸟从阵法中咬了出来。 “盛易……”辛钟灵快速扑到盛易旁边,可盛易双眼紧闭,呼吸微弱,并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就在这时,刚将火犀鸟咬出阵法图的云速,忽然朝辛钟灵看过去,它的圆睁着双眼,一寸长的黑色线状瞳仁忽然收缩了一下,接着就见它忽然低头,对着辛钟灵的嘶吼了一声。 辛钟灵被这一声震的头晕目眩,勉强一巴掌拍在了身后毛茸茸的脸上,“你丫吼什么吼,别以为你长大了,就可以不认人……” 一句话还没说完,辛钟灵就被云速一脚踢了出去。 “砰”的一声响,辛钟灵趴在地上,半天才恢复意识,她强撑着朝云速看过去,刚看清一团白影朝自己走过来,就猛然吐出一口血。 “等、等等。”看到云速又朝自己走过来,辛钟灵心中又怕又郁闷,她没被别人弄死,今天却要死在这小混蛋脚底下,这特么得死的得多憋屈。 想到云速之前就能听懂人语。 辛钟灵强撑一口气,勉强抬头正对着云速那双红的变态的眼睛,大声道:“云速,我们、我们是朋友,你、你踩死我,盛易会怪你的,你快好好想,我是谁!” 最后一句话,辛钟灵想吼的大声点,可是,她伤的太重,再怎么用力,说出的话也是没有丝毫力度。 云速步步向前,身后细长的尾巴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很大的弧度。 “圣殿里怎么会有、野兽的叫声?”树林旁边,距离拱门不远处,十几个身穿黑袍的凌璇门门徒,正在此处探头探脑的朝拱门口张望。 “谁知道呢!指不定是宗主正在驯化那只麒麟。”其中一人猜测道。 另一人附和道:“那可是禁昼族的神兽,咱们宗主上次就弄过一只,最后还不是被那只貔貅兽咬的半死……” “你说什么胡话,那貔貅兽是什么东西,那是凶兽……” 另一人呵斥了一声,最后低声道:“咱们宗主就是不死心,你们不知道,当初禁昼族族长、也就是咱们宗主的父亲,就是因为嫌弃咱们宗主没有神子的血,才处处偏疼族中的另一人,后来还选了那小子做新任族长,这种仇恨,岂是亲手杀了那小子能解的。” “哈……难不成咱们宗主还惦记着成为神子不成?”一人嗤笑了一声,“那禁昼族都被灭族了,谁还在乎这些……” 几人越说越热闹,忽然一人指着树林方向,面露惊恐的哆嗦道:“快,快……” 此人一句话还未说全,就眼睁睁看着一只脸盘像猫、身形如土坡的怪物,从天空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十几个门徒瞬间被踩进了土里,千凡对这些视而不见,只拍了拍幽狸的脑袋,吩咐道:“闻一闻,看看他们两个在哪?” 幽狸朝四周嗅了嗅,就朝拱门处走过去,“嗷……” 云速的叫声令辛钟灵心口一阵发颤,可就在这时,一道微弱的呵斥从云速身后传了过来,“云速。” 云速探头去咬辛钟灵的动作一顿,它将大脑袋转向身后,然后就朝盛易走过去。 “嗷呜……”云速垂着头,看着面前已经睁开双眼的主子,神情上没有任何变化。 盛易勉强提气,然后猛然侧身,将自己并没有完全吞进去的药吐了出来,他撑着地面咳嗽了两声,这才伸着沾满血污的手,摁在了云速低垂的下巴上。 “嗷呜……”闻到熟悉的血腥气,云速低低呜咽了两声,并缓缓朝后退了两步。 轩辕凤庭趴在墙边,双眼泛红的看着自己心心念念了五十年的神兽,就这样被自己当做废物的儿子,用一招制服了。 放在血污中的手倏然握紧,轩辕凤庭缓缓爬了起来,他撑着墙,站起身,正在滴血的右手却已经摸向腰间。 辛钟灵刚刚才松下一口气,一回神就看到偏对侧的地方,居然站起了轩辕凤庭,并且,轩辕凤庭还甩出了一只灰褐色藤鞭。 “小心……”辛钟灵下意识提醒,但还是迟了一步。 云速左侧后肢猛然被藤鞭击中,它猛然跳起,嚎叫着朝轩辕凤庭扑过去。 轩辕凤庭再挥藤鞭,脸上的神情因为刚才那一击而变得狰狞、兴奋,尤其是看到云速所过之地,都是血迹,他的神情就越发猖狂得意。 第三百六十七章 霸气? 第三百六十七章 霸气? 他连连挥鞭,嘴里喊道:“畜生就是畜生,什么狗屁神兽?哼!这是我用千黑藤的树皮萃了毒才做出来的鞭子,专用在你这种畜生身上……” 云速不断想靠近轩辕凤庭,奈何轩辕凤庭使鞭子的手法过于精巧,但凡云速靠近轩辕凤庭稍微近点,都会被藤鞭打的哀嚎后退。 轩辕凤庭看到云速的腿上血迹斑斑,情绪上也变得越发癫狂。 他又朝前进了一步,大笑道:“我这鞭子,每一鞭打在你身上,都会让你的皮肉烂上一寸,这个世上除了我有解药,别人都没有……” 他大喊了一声,然后用力一甩鞭子,将已经不敢上前的云速,逼到了墙角。 “云速……”辛钟灵急的想爬起来,可是她此刻仿佛全身的骨头都已经碎了,能勉强说话都困难。 “嗷呜……”云速垂着头低叫了一声。 轩辕凤庭看着眼前总算学会怕的“神兽”,信心满满的朝前走过去,他要征服这只神兽,即便没有神子与生俱来的灵力与血,他也能控制这个畜生。 “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什么都可以给你。”轩辕凤庭将要走到云速的腿边,然而这时,一声猛兽的吼声忽然传来过来。 吼声一声高过一身,轩辕凤庭脸色大变,辛钟灵心神一震,猛然抬头朝大殿顶端看过去。 “再来一次。”千凡坐在幽狸的背上,看着幽狸一次次上跳下坠,压在下方的穹顶。 幽狸再次蹦了一下,一阵碎裂的声音快速响起。 辛钟灵看到大殿顶端裂开,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然射出玄金丝于对面石柱,借着拉力,顺势飞过去的同时,将躺在大殿正中的盛易拽到了墙边。 “轰隆隆”一阵响,辛钟灵就看到一团白色落进了大殿,等到灰尘散尽,她看着面前这一人一兽,猛然睁大了眼睛,但转瞬就拍着墙骂道:“千凡,你丫的耍帅能不能看看情况。” 千凡轻飘飘从幽狸背上落了下来,恰好落在辛钟灵和盛易旁边,“耍帅?你的意思是,本殿主的出场方式太霸气吗?” 辛钟灵翻了个大白眼,扯了盛易给千凡看,“你快快看看盛易,他怎么不能动了?” 她刚才顺手摸了一把脉搏,一切都正常,就是不能动了。 千凡朝盛易看了一眼,然后将装有“续命丹”的锦盒丢了过去,“喂给他吃了,剩下的,你就能治。” 辛钟灵连忙接住锦盒,打开看到里面是一颗朱红色丹丸,他迟疑了一瞬,就掰开盛易的嘴,将药丸喂了进去。 千凡已经朝云速走过去,轩辕凤庭看着走过来的人,一副见到鬼的神情,猛然朝后退了一步,“你、怎么是你?” “是我。”千凡勾唇浅笑,粉薄的唇,流光溢彩的眸子,整个人比女子还要娇媚,“云速。” 云速嗷呜叫了一声,猩红的眼睛几乎是瞬间就恢复成了水蓝色,它眨巴着眼睛朝四周看了看,然后快速缩小,朝千凡跑过去。 千凡微微笑着伸手,可转瞬间他的笑脸就僵住了。 “嗷呜。”云速趴在盛易身边,嗷呜嗷呜叫的厉害。 辛钟灵摸了摸云速的脑袋,看着它腿上已经缩小的伤皱了皱眉,然后抬头对千凡道:“云速挨了那死老头的鞭子,他说这鞭子有毒,你想想办法?” 千凡心气不顺的狠狠掏了掏袖口,然后取了一只瓷瓶,朝辛钟灵扔过去,“给那小没良心的吃了。” 辛钟灵听到这句愣了一瞬,再一看云速只对着盛易嗷呜直叫,顿时明白千凡在气什么。 她将瓷瓶中的药丸喂给了云速,然后又去检查盛易,这时才从盛易的脉搏中,察觉到一丝中毒的迹象。 并不是很厉害的毒,但这种毒会让人的身体暂时僵硬,失去行动能力。 辛钟灵翻出自制的解毒药丸,塞了一颗给盛易,就忙着去看正和轩辕凤庭对峙的千凡。 “要杀便杀,没什么可废话……”轩辕凤庭猛然扔了藤鞭,破罐子破摔的靠在了墙上。 千凡眯着双眼笑了一下,指间轻弹,一颗白色药丸瞬间射入了轩辕凤庭正说话的嘴里。 轩辕凤庭僵直了一瞬,接着就倒在了地上。 “我先送你们离开,这阴山上的事,等回头盛易好了,让他和你解释。” 千凡招呼了幽狸凑近,然后帮着辛钟灵将盛易以及云速都放在了幽狸背上,“我记得月关城有盛家的产业,你们去那里等我,三日内,我去寻你们。” 辛钟灵有很多想问的,但还是点头道:“今天多谢,那我们就先走了,你自己小心。” 千凡笑着点头,他拍了拍幽狸的脑袋,幽狸叫了一声,纵身一跃,就从破了口的穹顶钻了出去。 三日后,月关城。 辛钟灵坐在茶楼大堂,看着街上的人群,猜测着千凡还有多久会到,然后和盛易说着京城张家和皇宫里的事情。 “张乾和轩辕凤庭,这要是千凡弄死了轩辕凤庭,这件事是不是就好办了?”辛钟灵笑着道。 “张家不能被株连九族,我们还是得尽快赶回去一趟。”盛易想到今早刚收到的消息,微微皱了皱眉。 盛恒那边已经知道盛易和辛钟灵进了月关城,关心之余还顺带着将京城的局势,说了一遍。 现如今,张乾似乎有意协助媗太妃,拥立八皇子盛玩争位,用的理由就是当今皇上并非先皇授意、顺应大统,而是欲盖弥彰的谋乱、欺臣。 张乾全程参与了齐王谋反,据说手中有不少控诉当今的证据,准备近两日就送到太后以及几位太妃手中。 这件事解决起来倒是容易,就是时间上,怕是来不及。 “要不我们先回京城,千凡这个时辰都没来,怕是来的会更晚。”看到盛易皱眉,辛钟灵猜测他是担心京城的事情。 好不容易扶立一个皇上,这要是没坐几天皇位,就被其他人反了,换成谁,心里都不舒服。 “也好。千凡就算过来,和我们说的也是轩辕凤庭和我身体的事。 第三百六十八章 刀进刀出 第三百六十八章 刀进刀出 他既然不急,我这身体肯定已经没事,走吧,我们现在就回京城。” 盛易起身朝柜台走过去,柜台前的老头是盛家的在月关城玉器铺的掌柜,此人名叫钱福。 “钱掌柜,若是有人来寻我,就将这张便条交给他。”盛易写了一张便条,交给了钱掌柜。 钱掌柜接过便条,看到两位主子这是要走,连忙早已经准备好的一沓子账本摆上了柜台,“公子,大娘子,这是老爷来信吩咐的,您二位若是回城,就将这些账本带回去。” 他又看向辛钟灵道:“大娘子,老公爷还说了,这些账本回去之后也是交给您看,您要是路上没事,可以……多翻翻。” 辛钟灵内心一阵抓狂,勉强笑了笑道:“那就都包起来吧,我这么拿着,万一弄丢一本,还得麻烦钱掌柜再准备。” “老公爷已经吩咐过了,所有账本一律备两份,小的这里留一份,大娘子若是在路上弄丢,小的再亲自跑一趟京城就是。” 钱掌柜回身拿了竹箱,这些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很快就将账本打包好,交了出去。 回京城的路上,辛钟灵抓着云速的鬃毛,看着自己抱着的这箱账本,颇有些焕然若梦的感觉。 前几天她被打的半死,以为活不成了,现在就要被盛老头逼着看账本,怎么想都觉得其中一样是梦境。 “盛老头就没问你轩辕凤庭的事?”辛钟灵将目光从竹箱上别开,盯着盛易看了起来。 盛易目视前方,目光如此时的云海,平和的没有半点波澜,“我没告诉盛老头我去了阴山,只说我是奉旨入月关城调兵。” “调兵?”辛钟灵笑了起来,“你这次没带兵回去,他难道不会怀疑?” “我已经让月关城太守去通知月关城城外的守军,五日后,京城没有大的异动,袁虎会过来取消调兵的事情,反之,他们就会有钱宗理当监军,进军京城救驾。” 盛易转头看向辛钟灵,笑着道:“钱宗理现在是栊西关太守,若是这次护驾有功,应该能大赦。” 辛钟灵意外了一下,然后笑着道:“其实周家母子留在国公府也挺好,至少……宝儿有人陪了。” 盛易笑而不语,然后搂着辛钟灵的肩,朝云海中看过去。 云速已经度过幼年期,行进的速度也比以前快了很多,两日后,辛钟灵和盛易就到了京城,只不过两人还没来得及和盛恒编造完这一路发生的事情,宫里就来了消息。 “其他的事情回头再说,你们先进宫。”盛恒主动接过辛钟灵正抱着的盛宝儿。 然后叮嘱道:“这一次不比齐王那次容易,张乾那个人我十分了解,他若是用心算计,你们两个恐怕要逊色一些。” 他皱了皱眉,忽然又道:“不过……张家那两个孩子倒是正义刚直,若是实在危险,这两个孩子倒是一条路,毕竟……张乾对其夫人极其重视,其夫人又格外重视这两个孩子。” 辛钟灵瞬间明白,盛恒这是让盛易控制张承玉和张紫玉威胁张乾。 盛易点头道:“若是万不得已,此计也可。” 他拱了拱手,然后就招呼辛钟灵出了门。 两人是被急召入宫,刚到宫门口,陈远搏又亲自在宫门口相迎,所以,辛钟灵和盛易很顺利就进了宫门。 “张大人这不是还没反吗?皇上怎么这么着急找我们入宫?”辛钟灵跟在陈远搏旁边,顺便打听一下宫里现在的情况。 “若是张乾今日反了,那也就是刀进刀出的事情,关键是……” 陈远搏猛然站住了脚,神神秘秘的道:“今日一早,张乾负荆请罪,于御德殿言明自己怂恿媗妃造反,那都是被人逼的,还求陛下救他们张家上下。” 辛钟灵听的一头雾水,但陈远搏知道的也不多,也就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三人很快进了御德殿,王公公刚从内殿门口出来,一看到来的这几人,就急吼吼的道:“几位可算是来了,皇上刚才还急着问呢。” 三人朝王公公点头示意,就径直进了内殿。 张乾依旧跪在内殿的地上,就连张承玉也跪在地上。 盛易朝张承玉看了一眼,就对盛儒行礼,道:“皇上,张大人的确是被恶人威胁,此事说起来比较复杂,望陛下批准,先让钟灵替张大人和小张大人检查一番。” 盛儒刚想说明张家父子情况,这一看盛易都说全乎了,也就只好笑着道:“那就先救人。” 辛钟灵连忙朝楚墨走过去,低声问道:“什么情况这是?” 楚墨絮絮叨叨将张乾一家如何被人下蛊威胁的说了一遍,然后失笑道。 “说来这件事也是奇的很,威胁张大人的人原本定在最近几日就要行动,哪知道突然就死在了街口,张大人一看下蛊的人死了,自己还活着,就连忙进宫,将所有的事都禀明了皇上。” 辛钟灵探了张承玉的脉搏,微微皱了皱眉,然后转头看向盛儒道:“回皇上,张大人和小张大人的体内并没有蛊。” “没有?”张乾喊了一声,然后一看殿内几人的神色,猛然趴在地上道:“皇上,臣的确是被人威胁的呀!这蛊、这蛊也是真的……” 盛儒看着辛钟灵,一时不好办。 张承玉一张脸憋的通红,他想替自己父亲辩解,可他自己尚且云里雾里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纠结万分,只得朝辛钟灵看过去。 张承玉还没说什么,辛钟灵就已经想到办法,如果张乾说的话不假,那就是他体内的蛊已经被人解了。 虽说蛊虫被清除之后,一般不会再找到痕迹,但蛊从根本上来说,也是毒的一种。 张乾今日一早才发现威胁自己的人死了,想必被人解蛊的时间,也没有超过昨夜到此刻这五个时辰。 若是蛊毒还有余毒在,用几味药试探一下,也就能知道张乾到底有没有中蛊。 第三百六十九章 心爱的姑娘飞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心爱的姑娘飞了 于是辛钟灵就对盛儒道:“兴许是……张大人身体内的蛊已经被人解了,要不就是下蛊之人死亡,蛊虫也随之死亡,这样吧,我开一味药,张大人喝下,我看看反应,也就知道大人有没有中过蛊。” 张乾立即点头,“这个法子好,不管钟灵姑娘在下吃什么,只要能证实在下所言不虚,不论什么法子我都同意。” 辛钟灵点了点头,转头就招呼了楚墨,说是要亲自去太医院抓药,而盛儒就让张家父子先去外殿等着,而他则在内殿,听盛易将有关凌璇门的事,都解释了一遍。 “你说你是轩辕凤庭的儿子?”盛儒听完全部,尤为震惊。 盛易淡淡一笑道:“我现在只是国公府的小公爷,盛家的儿子。” 盛儒一时无话可说,稍稍沉默了片刻。 才道:“这件事既然已经是个秘密,那就让他永远是个秘密吧,轩辕凤庭当初杀你一次,你的命又是皇叔救回来的,那你……从此以后,也就是我皇叔的儿子,不再是旁人的。” “是。”盛易笑了起来,但他盯着盛儒那张依旧蒙着白绫的双眼看了片刻后,忽然垂眸拱手道。 “皇上,这世间有很多仇怨,都是因为上一辈人所造下的仇怨所引起,可臣觉得,先辈的仇,就该在先辈之间了结,不该延及子孙后代,臣、不怨当年事。” “也不会因为禁昼族被灭族一事,而对陛下不忠,只是、臣之心,陛下未必能懂,如此,张大人一事后,臣会上交兵符和诏书,带妻儿离开昌凌,以免陛下为难。” “你要走?”盛儒猛然站了起来。 盛易默默点头,行礼的姿势未变。 盛儒看着他坚定不移的神情,忽然就笑了起来,笑的凄苦而难过。 “我自然是信任你和钟灵的,不过、呵,这偌大皇宫,困住我一个人就够了,若是再因为我,将你们也困在这里,那就是我的错。” 他笑着叹了口气,然后伸手将眼上的白绫取了下来。 那是……重瞳。 一个月后,乐烁边城的一个镇子上的两个长相俊美的男子,正缓缓从街头走向镇口。 辛钟灵装模作样的晃了晃手里价值不菲的扇子,对着身边的贾周山低声道:“你确定,我穿着这样,就能顺利进你们的王宫?” “当然能,一会儿守军过来请人,你就跟他们走,他们会带你们去见我六妹,她是我的人,肯定会帮忙带我们进宫。”贾周山憋着笑道。 “那你想进宫就去呗?反正也没人能认出你来。”辛钟灵再次晃了晃扇子,故意将凑的太近的贾周山扇远了一点。 半个月前,张乾被辛钟灵判定的确是被人下过蛊,因此张乾被盛儒从轻发落,批准提前告老还乡,由其子张承玉顶替其位。 而参与此事的媗太妃,盛易和盛儒一致认为,媗太妃虽然是被张乾威逼利诱,但她心里肯定也有一丝丝帮儿子盛玩夺皇位的心思。 不然,她不会那么积极的联络自己母家各派散支势力,未免星火燎原,酿成日后大错,盛儒和盛易商量之后,就安排媗太妃去皇陵,给昌凌国前几任先皇帝守陵去了。 对于此事,楚皇后觉得对媗太妃的处罚太轻,毕竟她这么多年,一直当媗太妃是亲妹在照顾,现在一朝被媗太妃背叛,楚皇后气的在后宫骂了好几天宫女、太监。 再说国公府,自盛易提出离开昌凌国之后,盛儒当时没表态,之后却是让人送了大量的金银珠宝给辛钟灵,并令写了一封诏书。 言明盛易会是昌凌国永远的忠勇侯,并让盛易保存好兵符和无字诏书,兴许日后就用的上。 对此,辛钟灵没什么特别感觉,只觉得这金银珠宝赏的不错,只不过她还没高兴两天。 盛儒和陈远搏就亲自微服私访,登了国公府的门,求辛钟灵和盛易解决掉贾周山夺皇位的事情。 还美其名曰,作为卸甲归田的最后一次报效朝廷。 辛钟灵和盛易都不想答应,但是耐不住盛老头自己抢着接了圣旨,两人只好撇了一家老小,跟着贾周山进了乐烁。 “我这身板,一进王宫,肯定能被我那几个哥哥认出来,你要是不去,我就找盛易去,反正他乐意去。” 贾周山朝四周望了一圈,忽然一扯辛钟灵胳膊,低声且快速的说道:“按照原先说好的,你带着我六妹来找我。” 说着话,他拍了拍辛钟灵的胳膊,就朝旁边的小面馆躲了进去。 辛钟灵一脸鄙夷的盯着面馆方向看了片刻,转头一甩折扇,大摇大摆就朝正走过来的几位守军走过去。 转眼又过了一个月,由于辛钟灵和盛易的鼎力相助。 贾周山已经于半个月前,成功且毫不费力的将乐烁二皇子贾周逸赶出了王宫,并在昨日,顺利以新任乐烁王的身份,和昌凌国坚定永久友好的盟书。 辛钟灵和盛易见已经完成圣旨,也就没了再在乐烁国呆下去的打算,所以一大早,贾周山就亲自让人备了骏马、干粮,将两人送到了边关城。 “今日一别,只怕是日后也难再见,我已经听说了,你们回昌凌之后,就会一起去过普通人的日子。”贾周山笑着道:“看到你们这样,我还真是有点后悔回来夺这王位了。” “没了这王位,你恐怕连命都保不住。”辛钟灵笑着反击了一句,然后翻身上马,抱拳道:“后悔无期,保重!” 盛易也跟着上了马,他抱拳笑了笑。 贾周山深吸了一口气,满眼艳羡的挥了挥手,朗声道:“去吧,若是日后盛家的生意做到我们乐烁了,你们就让人给我捎个口信,我亲自安排你们。” “这句话你可得记住,日后我辛钟灵的铺子,肯定能做到你们乐烁,告辞。”辛钟灵朗声一笑,接着猛然一夹马肚,扬长而去。 盛易随即跟上。 看着渐行渐远,于平阔草地上扬长而去的两人,贾周山愣了很久,才笑着转身。 心爱的姑娘虽然飞了,但好在还有一群可以惦记的朋友。 人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