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团宠六岁啦》 第1章 前世今生 身子不断的往下沉，挥动着双手，却是什么也抓不住，水四面八方的朝着口鼻灌入，末世以来的警觉，让她突然反应过来，这是溺水了。 她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该如何自救，而是惊惧于这河，河水的辐射已经很严重了，她落入水中浸泡了多久还不知道，无意识间肚子里还灌入了不少水，这些受污染的河水，大概会腐蚀掉她的身体。 昏昏沉沉间茫然的想着，身体却突然悬空，一只沉稳的手臂，将她从河水中拉了出来，她甚至还听到河水哗啦的一声。 但也只听到那么一声水响，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她都没法睁眼看一眼，整个人便昏了过去。 “芳华，你醒醒啊，你快醒过来！”女人带着哭腔，一句接一句的轻声唤着。 她只觉得脑袋沉重得厉害，但最终被这带着哭腔的声音给唤醒，有些茫然的睁开眼，入眼皆是陌生，这不是她熟悉的地方，而搂着她的女人，她也不认得。 好像有些不对，她伸手揉着针扎似的额头，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涌现在她的脑子里，这里不是末世，这里是一个村子，至于是哪朝哪代，她年岁还太小，根本没接触到这些，而搂着她的人…… “娘！”声音微不可察，但足够让贴身挨着她的妇人听到了。 她这反应还是很快的，反应不快的都喂了丧尸。 搂着她的妇人，却是十分着急道：“芳华，你醒了吗，芳华，你没事了真是太好了！” 芳华？是了，她就是宋芳华，今年六岁了，是家中最小的女儿。 “是铁牛将你从水里拉上来的，要不是正巧他从河边路过，你可就凶险了，这孩子也不过十岁大点，也亏得他有一身的力气，回头我们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做母亲的，搂着失而复得的女儿，絮叨的说个不停，言语间满是幸庆。 完全没注意到，小小孩童脸上的惊疑不定，对于目前的状况，她也是完全没弄明白…… 芳华搬了张凳子，坐在大门前的空地上，抬眼四望，花红柳绿色彩缤纷，很是好看，阳光照射下来，身上便感觉阵阵暖意，还有身边的杂草野花，都散发着独有的香气，空气清新得仿若置身天堂。 如今正是阳春三月，村里的桃花开得很好，也正是因为这满山遍野的桃花，所以村子的名字，便叫桃花村，而隔壁的梨树村，却是种满了梨树，梨花开时，也很漂亮。 看着眼前美轮美奂、一派安宁详和的世界，芳华觉得很不真实，即便苏醒过来已有三天了，她仍觉得云里雾里一般，现实太过美好，让她不敢相信。 末世炼狱一般的生活，过得颠沛流离东奔西逃，丧尸的凶残自不必说，而人类之间，也常常为了一丁点食物，而打得头破血流，那样的日子，睡觉都不敢闭眼…… “芳华，你身子还没有好，怎么又出来吹风了，虽是开了春，但这风吹在身上，仍有些凉，快进屋里去！”何氏一脸温柔的朝着她走来，先是摸了摸她的额头，再握了握她的小手，没感觉她冷，才放下心来。 “咱们快进屋里去，我知道屋里待着闷，再养两天你身子完全好了，为娘就不再拘着你了。”何氏脸上带着微微笑意，轻言细语的说着，显然是个极好脾气的人。 “不过一个丫头片子，金贵得跟什么一样，咱们小宝还在祠堂里跪着呢！”一道恶声恶气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大嫂，虽是开了春的天气，但那河水却还冰冷得很，我们芳华还这么小，被小宝推进河里差点没命，如今只是罚跪祠堂……”她心里有气，自是没好声气。 “什么叫只是罚跪祠堂，这都跪了三天了，你说芳华年岁不大，那我家小宝也还只是个孩子，孩子小不懂事，说几句也就是了，哪至于这么狠心的，这可是老宋家的孙子，要是跪坏了，你们赔得起吗？”周氏一脸气势凌人撒泼样。 “虽是罚跪，但却也没有一直跪着，天黑就回来，哪里就能跪坏了，大嫂，你可别说得我们竹青是多心狠的人一般，这要不是嫡亲的侄儿，若是个外人敢这么对芳华，竹青都能跟他拼命！”何氏咬牙，一字一顿的说着。 这次的事儿，她心里也是气得不轻，平常大房总是爱挑拔事非，或是拿话挤兑她，这些她都从来不争，但对她的孩子下手，这如何忍得下，芳华刚救回来那会儿，气息奄奄的样子，她差点没跟周氏拼命，若非她总是轻贱自己的女儿，小宝一个不大点的孩子，何至于就敢下手将人往河里推。 提到宋竹青，周氏的脸色果然就有所收敛，这次也是把她给吓坏了，宋竹青当时那要吃人的模样，不时在她脑子里浮现出来，平时多温和儒雅的一个人啊，发起脾气来，竟是那么吓人。 “我说芳华这丫头都已经好了没事了，小宝这罚跪也可以了吧，这才多大点的孩子，他也早知道错了。”周氏心疼儿子，不由软了口气。 “这我可做不了主，说罚跪那是孩子爹的意思，大嫂你不妨问竹青去！”何氏淡淡的回了一句。 听到何氏的话，周氏顿时横眉竖眼起来，她都已经说软话了，竟还摆着架子不放，这也太过份了些，小宝是做错了事，他们也觉得理亏，可何氏这也太拿腔拿调了吧！ 再则，她也实在瞧不上何氏这柔柔弱弱，不管是说话还是行事，总这么不紧不慢的样子，好像从来就没有她着急的时候一样，装什么装，不就是男人是秀才嘛！ “娘！你也心疼心疼小宝，这才多大点的人儿，都跪了三天了，这都没完没完没了了，若孩子跪坏了，可怎么是好！”周氏这打着哭腔，朝着屋子的方向嚎叫起来。 何氏心中顿觉一阵厌烦，她是个斯文人，有什么事好好说就行，最见不得这般撒泼哭闹的，但这个大嫂有事没事，最喜欢干嚎几嗓子，外面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把她怎么了。 第2章 争吵 正在屋里忙活的赵氏，听到这么一声，急匆匆的小跑了出来，问道：“嚎什么，我小宝怎么了？” “娘啊，小宝再这么跪下去，那双腿怕是要保不住了，这才多大的孩子，咋就这么狠心啊！”周氏哭嚎着，不时抬眼偷看一眼赵氏的神情。 赵氏也是一脸的阴晴不定，眼神中也透出疼惜之色，要她说，小宝也就是调皮了些，倒底也只是个孩子，况且那孩子又不是故意的，最主要的是，芳华这丫头不也没什么事嘛，就她那二儿狠心，非得让小宝这么跪着，还非说这是为小宝好，她就没看出哪里好了。 “何氏，我瞧着芳华也没什么事了，你就跟竹青说说，这事就这么算了吧！”赵氏发话道。 要按照二儿的意思，小宝得跪上七天，这都已经跪了三天了，勉强这也算是跪了一半的天数了不是，也该差不多了吧，想到这个，她顿时觉得心肝儿肉都在疼，小宝此番真是受苦了，不大点的孩子，可怜哟！ “婆婆，这是竹青发了话，儿媳做不了主。”何氏神色冷淡的回了一句，平时她也并非如此行事，那怕公婆不喜她，她也都一向敬着他们，只是这次着实把她吓坏了，心里也带了气。 赵氏一口气堵在胸口，她还不知道是竹青发了话吗，对于家里这个最出息的儿子，有时候发起火来，让她都有些犯憷，也正因为此，才想着让何氏出这个头，如今她不接这话茬，还一个劲往竹青身上推，当真是好得很。 她本就不甚喜这个儿媳，瞧着风都能吹走的样子，哪里是好生养的，可不着就只生了三个丫头，以至于竹青连个后都没有，想到这个她就越想越生气。 “什么你做不了主，我看你能做主得很，何只是做竹青的主，连咱们这个家的主，你都能做！”赵氏气吼吼的喊叫道，声音都从院子里传到院子外去了。 何氏听着这话，顿时眉头紧皱，她向来不是个喜欢跟人争吵的人，这么急赤白眼的大喊大叫，即便是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她仍觉得习惯不了。 “婆婆，咱们说话就说话，用不着喊得那么大声，让外面的人都听见了！”所谓家丑不外扬，再这样吵下去，村里的人都该知道了，竹青的脸面还要不要。 “听见就听见了，你们这么对待小宝，正该让外面的人也来评评理，为了一个小丫头片子，倒是值当不值当，我宝贝小孙子，可不能让你们给折腾坏了！”赵氏恶狠狠的回道，村里谁家吵架，不是闹得全村都知道的，这算个什么事。 周氏在一旁接腔道：“娘说得对，一个小丫头片子，哪里就能跟小宝相提并论了！”要怪就怪她没能投个好胎，偏生成个女孩呢。 芳华瞧着这一番争吵，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起来，她再是个女孩子，那也不能这么不值钱吧，一扫先前的浑浑噩噩，眼神也逐渐清明起来。 在她的印象中，祖母赵氏，从来就不正眼看她们姐妹三个一眼，而大伯母周氏，看见她们姐妹三人，也都是一脸的嫌弃之色，甚至还时常当着她们的面，讥讽何氏是不下蛋的鸡。 要她说，同样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只不过这婆媳两个，像是打定了主意，要与何氏过不去一般。 不过两人的想法，倒也很好理解，赵氏是因为何氏没有生儿子，只生了三个女儿，所以对她很不喜，再则这个儿媳也不是她为儿子相中的，而是宋竹青自个从外面带回来的，本就心里有疙瘩，而何氏的行事作派，又很不符合农家标准，赵氏哪里喜欢得起来。 至于周氏的想法，那就更简单了，妯娌间本就爱争个你长我短，何氏人年轻又生得好看，本就很让人嫉妒了，干活儿还没什么力气，一些粗重活计，都得周氏来做，心里自是生了怨气，再则平时又总是一副知书达礼的样子，把她这个大嫂衬得越发粗俗。 当然何氏也确实是识文断字的人，但这又怎么样，农家人哪里需要会这些，总之这些种种，都让周氏觉得嫉妒，特别是对方只生了三个女儿的情况下，也不见宋竹青对她嫌弃不说，反倒待三个女儿跟宝贝疙瘩似的。 “阿奶，我没有被河水淹死，那是因为我福大命大！”宋芳华奶声奶气的仰头说道。 随即又转头，冲周氏道：“大伯母，我不是丫头片子，我爹说我是这世间的珍宝，就算人家拿金山银山来跟他换，他都不会换。” 她可没有胡扯，这确实是宋竹青跟她说过的话，因着是女儿家，在这个家里时常被嫌弃，宋竹青担心她们姐妹听得多了，会变得畏缩自卑，所以便总是拿这些好话来哄她们，当然，这也未必就是哄，也是出自真心。 “你一个丫头片子，还真当自己是个宝了，就你还值个金山银山，怕是拿去送人都没人要吧，也就是咱们家现在日子好过，不然早就将你们姐妹几个送人了。”周氏嗤之以鼻，什么金山银山，在她眼里一文不值，丫头就是丫头，哪能跟儿子比。 “大嫂，就算家里日子不好过，也不可能拿自己孩子送人的，要送人那也是送你自己的孩子。”何氏着恼，孩子听了这样的话，心里会怎么想？ 平常周氏总是针对她倒也罢了，但针对孩子这就太过，她就是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下去了。 周氏猛的听到这话，顿时露出一脸戒备的样子：“我儿子金贵得很，怎么可能送人，你怕不是自己生不出儿子，就想打我儿子的主意吧，我告诉你，休想！” “我自有自己的孩子，哪里需要你的儿子，大嫂你想得太多了。”何氏觉得对方简直在胡搅蛮缠，不可理喻，自己的孩子不疼，非巴着她的儿子不成，什么道理？ 两人的话，却是让赵氏露出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第3章 乖巧 何氏不耐烦与她争执，伸手一把将芳华抱进怀里，转身便回了自己的屋里。 芳华已有六岁大，以前她是有些不知事，但现在却是什么都懂得的，何氏身体娇弱，抱着她颇有些费劲，这才回到屋里，她便利索的从她怀里滑下来。 只是那道房门，都隔不住外面的声音。 “娘，你瞧瞧，真是让二弟给宠坏了，连你老人家都不放在眼里！”周氏气急败坏的说着。 赵氏也是一脸阴晴不定，二儿子是个读书人，又有秀才功名在身，是她最出息的儿子，从前她也偏爱几分，只是这孩子越大越不听话，甚至还拒绝了她看中的媳妇，娶了何氏回来，娇娇弱弱一看什么活儿也干不了的人，她是一点也瞧不上眼，后来又只生了三个女儿，连个儿子都没有，眼看就要让二房断了香火，这她怎么能忍。 总想着让二儿休妻另娶，可他说什么也不同意，这母子间的关系，可不就越来越不融洽了嘛。 这大房的媳妇周氏，却是她看中聘来的，进门后虽然也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不过与她也算亲厚，特别是进门就生了大宝，后面接连又生下二宝、小宝，也是让她越发满意，就算平时馋点、懒点，她都能容忍。 以至于近些年，她也是越发偏心大房，总想着二房不过三个丫头，有什么好东西还不都便宜了外人，而大房的三个孙子，那才是真正的宋家人，她多偏着些，不是应该的吗。 “行了，嚷嚷啥呢，赶紧帮着做饭去，一会儿下地的该回来吃饭了，正是农忙的时候，还让人饿着下地不成？”赵氏高声喝斥道。 “一家老小这么多口人，那也不能只叫我一人做啊，那谁……就在屋里待着啊，说白了不都是农家媳妇，还真敢摆出秀才娘子的派头来啊！”周氏语声不低，阴阳怪气的说着。 显然这话是说给何氏听的，而何氏和芳华在屋里，也确实听得真真的。 何氏深吸一口气道：“芳华，你就在屋里待着，娘去帮着做饭，你爹下地干活去了，可不能饿着他！”她做姑娘那会儿，哪曾做过这些，不过十几年农家媳妇做下来，该会的也都会了，只是不管怎么做，总比不得一般农妇来得利索罢了。 芳华闻言，乖巧的点了点头，开口道：“娘，你慢慢做就好，不要累着了，大伯娘做事太毛躁，做得快却未必有你做得好！” 何氏做得慢，却做得细致，好比经她手做出来的饭菜，就十分可口，周氏风风火火做出来的饭菜，速度是快，可味道嘛，也是让人一言难尽。 听着这奶声奶气的话，何氏心中一软，嘴里却是说道：“你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些什么，可不能这样背后说长辈的不好，她说话再不好听，那也是你大伯母，以后可不许再这样说了，知道了吗？” 芳华便顺从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都听娘的！”她知道何氏很重规矩，要不应下，回头必然是少不了一顿说教了。 看着何氏走出门去，芳华脸上乖巧的笑容，很快便收了起来。 来此三天了，她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她想大概是跟父亲的空间异能有关，也可能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只是重活一次，但不管如何，她现在也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姑娘，名唤芳华，至于爸爸，没有了她的拖累，在那个世界应该会过得更轻松一些吧！ 这里与末世是完全不同的地方，末世丧尸横行，土地、水源被污染，身边的人都不敢轻信，谁也不确定他们什么时候暴发凶性，生活得艰难万分。 而眼下的世界，却是十分安稳，没有丧尸，没有被污染的水源与土地，人们自给自足，只要够勤快，是绝对饿不着的。 而她现在是宋家的小女儿，父亲宋竹青有着秀才功名，没有科考进取的心思，只收几个弟子教授，每年得些银子，交与家中生活。 母亲何氏，曾经也是大家小姐出身，只不过父母双亡之后，其伯父伯母接收了家中的财物，又眼红其亡母的嫁妆，便使计暗害，何氏机警逃过一命，却也再不敢回那个家，索性嫁妆也不要了，便跟着宋竹青来了宋家。 这一转眼便是十几年过去了，宋竹青是个性子淡泊的人，而何氏也只求安稳，如此，夫妻俩甚是和美，生下三个女儿，日子过得倒也不错。 不过因为没有生下儿子，却是让宋正和以及赵氏，老夫妻俩心中甚是不满，连带着对何氏也颇为不喜，对二房的三个女儿也是极瞧不上眼，日常总是指派活儿给她们做，但有好吃的好玩的东西时，却是先紧着大房的几个儿子，可以说是极度偏心眼了。 宋芳华将脑子里的记忆梳理了一遍，心里大致有数，宋姓在桃花村是大姓，村里有大半的人都是姓宋的，说起来也都是一个老祖宗传下来的，村里姓宋的人家，那都是沾亲带故。 他们家如今的当家人，是她的祖父宋正和，当然祖母赵氏也极有话语权，宋正和也是个颇会打算的人，将家里的日子过得不错，多年下来家中已是积赞下百亩良田，再加上宋竹青做教书先生，也有进项，家中颇为宽裕，这样的日子在桃花村可以算是数一数二的，能与之比肩的，大概就是村长一家了。 家中的人口说来也简单，除了祖父母外，就是大房一家伯父、伯母以及大房的三个兄弟，宋大宝已有十八的年纪，正准备说亲，宋二宝也有十六，是个半大小子，最小的宋小宝今年只有十岁。 也正因为他年岁小，极得周氏、赵氏的疼爱，而宋小宝也仗着这份疼爱无法无天，在家里横行霸道的，什么好东西都要先紧着他，对于二房的三个女孩儿，更别提什么尊重了，当真拿她们当丫头一般。 而宋芳华此番落水，也是被宋小宝给推下河的，如今这天儿，说暖和起来，其实还有些凉，六岁大的孩子，掉进河里，差点就没命了，对于宋小宝，她现在是一点好感也无。 第4章 姐妹 “小妹，我们回来了，你今天怎么样，可还有感觉那里不舒服吗？”宋芳若手里提着个装满野菜的篮子，放在了门口，空着手轻轻一跃，便跨过了门槛到了屋里。 宋芳华看得眨巴了下眼，这身手相当灵活啊！ 跟在她身后的宋芳寻，却是与之完全相反，动作轻缓眉眼温柔，施施然缓步踏过门槛，这模样神态，倒是跟何氏更相似几分。 “大姐，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总是跑跑跳跳的，看上去就跟村里那些野丫头一个样了！”宋芳寻一脸不满的说着。 “咱们不都是村里的姑娘吗，为什么要不一样？”宋芳若回了一句，转头看向宋芳华：“瞧着脸色好了许多，这样就好，省得我担心，爹娘总放心不下。” “大姐、二姐，我没事了，你们都不用担心！”宋芳华扬起个笑脸，冲她们笑了笑。 “谁担心你了，也就你那么笨，让宋小宝给推进河里去，要是我一定拉着他一起落水……”宋芳寻嘴里没好话，只觉得他们二房此次吃了大亏。 “你这样做，也没好到哪里去，最好的法子，还是保护好自己，不要落水。”宋芳若看着两个妹妹，神色严肃的说道。 宋芳华听着两人的话，觉得大姐这话说得有点道理，二姐的话就显得有些偏激，不过之前的宋芳华与现在的她，是有些差别的，她也不想再提起那些，只开口问道：“大姐，你们这是去哪儿了？” “还能去哪儿，干活呗，阿奶就是见不得咱们闲着，让我和芳寻去外面采野菜了，这时节的野菜满地都是，倒也好找，看看，我们没用多少时间，就摘了一大篮子回来，一准儿让他们吃得够够的，回头就不让我们再去采了。”宋芳若嘻嘻笑着说道。 野菜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家贫的人倒是常吃，宋家祖父祖母年轻的时候，也没少吃这些东西，菜吃得多了，肚子又没多少油水，就算是能填肚子的东西，那也是越吃越难以下咽。 如今年岁大了，家里日子又好过，也就不必再吃这一口野菜的，摆上桌子也就是尝个味儿，没谁会拿来当饭吃，最多吃上两顿，便不会有人向野菜伸筷子。 “阿奶也是真见不得我们闲着，其实一天到晚的，我们又哪里有半分闲着了！”宋芳寻颇有些抱怨道。 她们是真没多少空闲功夫，除了家里一些家务事外，宋竹青教导她们读书识字，何氏还有教她们做些针线女红，特别是绣花，何氏的手艺是真的好，绣出来的花草，看上去就像真的一样，有这样的手艺，肯定是要传给家中的闺女的。 也不只是绣花，何氏曾是大家小姐，琴棋书画都有涉猎，她也有心将这些都教给女儿，不过宋芳若性子有些好动，不耐烦学这些，倒是宋芳寻性子沉静许多，又很向往大家闺秀的生活，倒是一样没落下，年岁小学得不精，样样学了个皮毛罢了，不过往后的时日还长，若对哪一方面感兴趣，倒是可以精研一二，何氏一向也不强求她们。 倒是宋芳华，年岁还小，赵氏就算再不待见，也没有给她安排多少活的，最多让她喂家里养的十来只鸡，相对来说，她倒还算轻松，但也并不是真的轻松，一年前便启蒙开始读书识字，每日的功课也是要交的，还有针线女红也要慢慢上手，只不过因为掉河里生病了，所有的功课才停了下来。 “大丫、二丫，我看见你们回来了，不出来帮着干活，跑屋里去偷懒呢，这么大的丫头了，没安排活儿就不知道自己找事做，懒成这样，也不知你们娘是怎么教的！”赵氏在外面大呼小叫，这声音高得都传出院门外了。 赵氏一惯如此，闺女有什么不好的，都是她们娘的不是，没教好。 宋芳寻眉头皱得死紧，嘴里不满的嘀咕着：“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大丫、二丫的，咱们都有名字，阿奶就是不听，让她这么一叫，咱们都成了野丫头了！”她受过书香之气的熏陶，说话行事更偏爱文雅之气。 “行了，不就是一个称呼而已嘛，她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好了，你要跟她去争论，回头跟你动手，你也只能受着，何必吃这眼前亏。” 宋芳若提点道，而且她觉得二丫这关注点也有点问题，哦，不对，是芳寻，她怎么就没留意到，阿奶这是指桑骂槐呢。 当然在这个家里，她也是看得明白得很，她们姐妹三个，在阿奶面前，那就是个赔钱货，只有大房的三个兄弟，才是阿奶的心肝宝贝。 “行了，咱们赶紧出去帮着干活吧，不然一会儿又得说娘的不是了，大伯母再煽风点火说几句，娘又得挨骂了。”宋芳若说着话，便抬脚走出门口，很轻松提起那满满一篮子野菜，便朝着厨房去了。 宋芳寻也没多留，只交代了一句：“你在屋里好好待着，别跑出去，不然一会儿也要让你一块儿干活了。”说完，便也匆匆跟了上去。 宋芳华看着来去匆匆的姐妹俩，不由微微一笑，两个姐姐对她，也算是颇为照顾的。 宋竹青因为读书考功名的原因，成亲比较晚，所以她们姐妹几个的年岁，比大房兄弟几个要小不少，大房三男孩、二房三女孩，彼此间根本就玩不到一块儿去。 更别提周氏还不让她的儿子，跟二房的女孩玩呢，好似觉得二房只生女孩这事会传染一般，总是叮嘱几个儿子离二房的女孩远些，甚至在外面见到有人欺负她们姐妹，也都不许他们帮手，总之是将她们姐妹三人嫌弃到底了。 好在宋竹青夫妻俩，并没有多少重男轻女的意思，对家里的三个女儿一视同仁，爱若明珠，平日里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她们一句，更别提打骂了，很多时候，赵氏满嘴嫌弃三个女孩不是儿子时，宋竹青还时常维护她们。 也正是因为此，她们姐妹三人的性情，倒并没有受到家庭氛围的影响，更没有变得像别的重男轻女家庭里的女孩那样，畏畏缩缩见人都不敢说话。 因为只得三女，宋竹青待三个女儿十分宽和，甚至私下常与何氏言道：“女子嫁了人，受夫家管束，颇为拘束，倒也只有在娘家这几年，日子才能过得自在些，倒不必时常拘着她们。” 对此，何氏不但没有反驳，甚至深以为然，如此一来，三姐妹的性子，倒也是各有各的特点。 宋芳若疏朗大气，很有长姐风范，宋芳寻知书识礼，为人略显清高了些，至于最小的宋芳华嘛，年岁实在太小，性情如何，倒还不怎么看得出来，不过稚子天真无邪，倒也很惹人疼爱。 第5章 得意 宋芳若姐妹俩，一个十岁，一个八岁，在农户人家，这样的年岁，也确实是要帮着家里干活的，姐妹俩也都没有要偷懒的意思，只不过赵氏这个祖母太过偏心，引得两人心中不满罢了。 提着野菜，才走到厨房门口，周氏抬眼便瞧了个正着，这姐妹俩即便是才采了野菜回来，一身上下也都齐整干净得很，她的目光特意在两人的脸蛋上流连了片刻。 随即心中便觉得一堵，这两丫头的模样生得都不错，就算现在年岁还小，也能看出以后长大了，肯定是美人坯子，再对比一下自家三个小子的长相，那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她只得在心里安慰自己，男人不用看长相，只要有一把力气能干活就行。 只是心里倒底憋着口气，冲着两人十分挑剔道：“这女儿家啊，迟早要嫁人的，我说弟妹你也别太惯着孩子，好吃懒做的，就算嫁了人家，都得被婆家给休了回来，真到那时，可就丢人了！” “大嫂，孩子都还小，你怎么当着她们的面说这些，哪还有点长辈的样子。”何氏气恼道，她惯常不会跟人吵架，只跟人讲道理，这气势上难免就弱了些，比不得周氏气盛。 “我怎么没有长辈的样子，这不是教她们做人的道理嘛，娘你说我这话是不是有道理，谁家的姑娘不是教导着勤快多干活的，也就咱们家，这姑娘养得倒比小子还金贵了。”周氏很是不满的说着。 要她说，这一家大小，就该宠着她所出的三个儿子才对，偏偏二房夫妻俩，把三个丫头当成宝，磕不得碰不得，还让人一句重话不能说，她三个儿子都没这待遇呢。 对于这话，赵氏也是十分认同的，村里那家的姑娘不是一天忙到晚的，也就竹青没个儿子，便将闺女当成宝了，说到此，她的目光顿时便恶狠狠瞪向何氏，怪来怪去也就怪她没能生出个儿子来。 “姑娘家就该有姑娘家的样子，一天勤快点多做事，少整那些有的没的。”赵氏冷着脸说道。 “婆婆，孩子们一天也都没有闲着啊，不干活的时候，不也都在学着做针线嘛！”何氏好声好气的说着，她也知道，因为她没能生个儿子，在家里气短。 “做针线就做针线，偏要绣什么花朵，那些丝线不要钱啊！”说到这个，周氏越发觉得不满，银钱花不少，却没见个进项。 别人家做些绣活，还能拿去换几个银钱回来，但何氏的绣活，就从没见过钱，全用在自家人身上了，都已经做了农家妇，还当自己是大家小姐呢，衣服上不绣朵花就不能穿了，那么讲究做什么？ 听到这个，赵氏也顿时皱眉，她是个节省惯了的人，就算家里日子过得不错，但也时常精打细算，对于何氏这只出不进的，也确实让她颇为不喜，也就是家里日子好过花费得起，不过那花出去的，也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不是。 “这针线上头，会做衣服，学会缝缝补补的也就差不多了，那绣花什么的，又耽误时间又费银钱，我看就算了吧！”她一个乡下妇人，本就不是什么有见识的人，眼前没见到好处，便只当那些全是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周氏一听这话，顿时得意的笑了，跟她斗还差得远呢。 何氏不擅于人争执，但宋芳若却是个暴脾气的，见不得周氏得意的样子，张嘴便道：“也不怪大伯母这么说，想必你娘家小妹被休，就是因为这些原因吧！” 周氏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女子被休回娘家，那是极其丢脸的事，娘家小妹去年正月被休，这都过去一年多时间了，没想到宋芳若这丫头还记着呢。 宋芳寻见周氏顿时没了音，还一脸心虚气短的样子，顿时抿嘴无声笑了起来，还偷偷冲大姐竖了个大拇指。 赵氏可算不得多和气的婆婆，她不待见何氏是摆在脸上，对周氏这个亲眼相中的儿媳，也未必多中意的，不过是看在她生了三个小子的份上，多给了几分体面罢了。 将足够一顿饭的粮食取出来，交给她们，这厨房她也是不多待的，家里有儿媳操持，孙女帮手，哪用得着她一个老太太，可不正是她该享福的时候。 “这些东西你们看着做，可不许偷吃，被我知道了，看我不撕了她的嘴。”赵氏说着这话，眼神不时往宋芳若姐妹俩身上看。 “阿奶，我们可是宋家人，怎么会偷自家的东西吃，你要防也不该防我们的。”宋芳若意有所指的往周氏那边看了一眼。 要说这屋里有人偷吃，那必然是周氏无疑了，每次偷吃了还不认账，总往她们姐妹身上推，不过是看她们在家里没有地位，好欺负罢了。 这让宋家姐妹们都十分不服气，却又没处找人说理去，何氏是个软弱的性子，什么事都让她们忍让，宋竹青是个男子，也不好让他来与大嫂掰扯，姐妹两个以前年岁小，也是吃了周氏不少暗亏。 赵氏听着这话，觉得有点道理，怎么说也是老宋家的人，怎么可能挖自家墙角，顺着她们的意思，也不由多看了周氏一眼，这确实是个又懒又贪吃的货。 “外头男人们干活辛苦劳累，我拿出这些东西来，可不是给你们吃的，可心疼心疼你们男人小子吧！”赵氏也没当场落周氏的面子，只撂下这么一句，抬脚走出厨房外去了。 周氏被老太太临走时瞪了一眼，便知今儿这些好东西，她是一点也偷吃不着了，心下不满之余，不由狠狠瞪了宋家姐妹一眼，喝斥道：“还不赶紧去干活，什么都要我来安排，怕不是个木头桩子吧！” 宋芳若也知她心里憋了火，正无处找人发泄呢，又岂会往上撞，拉了妹妹一把，两人往一边摘菜去了。 周氏正想着她们像往日那机顶撞几句，她好趁机教训教训出出气，哪知人家一个比一个乖顺听话，让她心里一把邪火无出使，憋得脸都涨红了。 第6章 不用跪了 眼下正是春耕时节，宋家有一百亩地，都是这些年陆陆续续置办来的家业，宋正和种了一辈子的地，对土地是极有感情的，当然他自身也是种地的一把好手。 不过宋家的男丁就这几口人，也种不了许多地，七十亩雇给了别人种，每年收些租子，余下的三十亩才是他们自家种着，农忙时节男丁都下地去，包括有着秀才功名的宋竹青，如此，三十亩地有他们几人忙活，倒也算不得太过劳累。 “爹，回来了，累着了吧，先洗洗手擦把脸！”宋芳若见到他回来，连忙从厨房里打了盆热水出来，又殷勤的取来布巾子。 这里才洗漱了一番，放下手中的布巾子，宋芳寻已是端了碗温水过来：“爹，口渴了吧，先喝点温水润润喉！” 宋竹青也没多话，接过碗来，仰头就喝了个底朝天，温润的清水下肚，只觉得全身都舒坦。 与他一同进门的宋竹山，就没有这个待遇，身后跟着的宋大宝、宋二宝两个，自个舀了水洗了下手，然后又从水缸里装了凉水，各灌下一大瓢，随即扯了根长凳出来各坐一头，谁还管他这爹如何啊！ 宋竹山看得心里直发酸，向来最为得意的事，便是他有三个儿子，而出息的弟弟一个儿子都没有，只得了三个闺女，但眼下这情形，顿时让他觉得，儿子果然没有闺女来得贴心啊！ “爹，你回来了，下地干活累了吧，我给你捶捶背。” 宋芳华在屋里听到动静，便赶紧放下手中的书册，走了出来，扬起笑脸冲宋竹青笑说道。 “芳华真懂事，为父正觉得有些疲惫，来得可正好！”宋竹青上下打量她一眼，任由她一双小手在他后背轻捶着，嘴里开口问道：“今天可好些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若有不适，还得看看大夫，小小年纪，可不能落下病根。” “没有哪里不适，已经全好了，爹你就放心吧！”宋芳华嘴里应道，手下的小拳头也是不停。 她力道不大，落在宋竹青后背，也是不痛不痒，说不上多舒服可言，他享受的也不过是这番心意罢了。 “没事了就好啊，为父当时可是吓坏了，下回可不要再去河边，那地儿太危险了。”心有余悸，不由再次出声叮嘱。 宋芳华也乖巧的应声：“好，我下回再不去了，不管谁叫我，我都不去，爹尽管放心就是。” “咳咳，二弟，芳华既然已经好了，小宝他……”宋竹山有些艰难的开口道。 “大哥是想让我免了小宝的责罚？”宋竹青眉眼有些冷淡的问道。 宋竹山点了点头：“小宝也还只是个孩子，不懂事，经了这次教训，他也是知道错了，再说你大嫂她，扯着我哭了几回了！” 他也是为难得紧，照他自个的意思，一个皮小子而已，跪几天就跪几天吧，也没不给吃喝，甚至到晚上还让他回来睡觉，这责罚也算不得多重，可女人家就是心软得很，见不得儿子受一点罪，跟他闹个没完，把他也闹得烦了。 两人正说着，赵氏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开口道：“不是你生的你也不心疼，这一跪一整天的，小小年纪，那膝盖还要不要了啊，怎么说小宝也要唤你一声二叔，瞅着你也就这三个闺女了，以后老了，还不得小宝兄弟几个帮你摔盆打幡啊！” “娘、大哥，小宝也有十岁了，按理说这个年岁也该知道些轻重了，可看看小宝让你们惯成什么样子了，也就是芳华福大命大没出事，要不然他这就叫杀人了，我倒并非只是为着芳华责罚他，而是他这不顾轻重的性子，也该受些教训！” 再这么娇惯下去，以后长大了，还不知道要做出多少无法无天的事情，只是他的一番好心，落在亲娘和大哥的眼中，好似都成了他狠心了。 赵氏却是一个字都不相信他说的，她这个儿子，读了一肚子的学问，走在外面人家都会称他一声才子，这肚子里的心眼比谁都多，话说得好听，可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芳华这个死丫头，死劲儿折腾她的小孙子么。 她心生不满，狠狠的瞪了宋芳华一眼。 “你看看她，现在好端端的了，怎么还揪着不放，使劲儿折腾我的小宝，可怜我的小孙孙哦，才多大点的人，偏遇上这么狠心的叔父！”赵氏一拍大腿，满脸心疼样，眼瞅着就要伸手抹眼泪了。 宋芳华摸了摸鼻子，颇觉有些无辜，只瞧着亲祖母这一番表演，也是让她看直了眼，后世也有许多奇葩之人，但这般唱作俱佳的，也是头一回见，特别是这还是一对亲母子呢，用得着表演得这么卖力吗。 宋竹青看着他娘这番模样，不由长叹一口气，这么多年来，他还能看不清自家亲娘是什么样的人吗？ 转头看向宋竹山，神色认真的问道：“大哥也觉得是我太狠心了吗？” “嘿嘿，二弟，咱们都是一家子，说什么狠心不狠心的，你是做长辈的，小宝推了芳华下河，你心疼芳华也是应该的，小宝这小子也确实有些皮！”宋竹山抓了抓头，一脸陪笑着说道。 他虽然是做哥哥的，但在这个出息的弟弟面前，一向都伸不直腰来，对于惩罚小宝这事上，他也没敢有多话。 宋竹青听着这话，不由嗤笑了一下，他大哥这人心眼不坏，就是有些实诚，又没什么主见，被家里女人念叨几句，便什么都拿不定主意了。 他本是想替他管教一下小宝，但人家却还觉得是他这个二叔太狠心。 倒也罢了！ “既然大哥也这么认为，那就算了，小宝的事就这样吧，不用再跪了！”说着，他转头冲赵氏道：“娘你也歇歇，这些天活儿不少，家里家外的也都是事，做儿子的也不愿见你过份操劳。” 赵氏却没甚在意他的话，只听说小宝可以不用再跪祠堂了，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寻思着这些天小宝也是受了不少委屈，待她杀只鸡炖了，单独给小宝一只鸡腿儿补偿他，杀鸡的理由也是现成的，一家子下地干活，着实劳累着了，炖些鸡汤补补也是应该的。 第7章 一家之主 赵氏得了准话，眉开眼笑的离开。 宋竹山在这个兄弟面前，向来有几分不自在，这会儿心里也觉有些发虚，便借故走开。 宋芳华看着眨眼便没影的两人，暗自撇了下嘴。 醒来虽然也就两三天时间，但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可是看得清楚得很，就说亲祖母，没去她房里看她一眼不说，走出房门来也看见她也从不给个好脸色。 至于大房那边一家子，也没一个多瞧她一眼的，没半点理亏不说，人家还理直气壮得很，也就从这个大伯的脸上，稍稍看到点心虚之态。 “爹这般处置，芳华可有什么意见？”宋竹青伸手将她拉到面前问道。 宋芳华见他这么正经的问着，不由有些愣了愣，一般像她这样六岁大点的孩子，也都还处于不知事的年纪呢，问了又能说出个什么来。 突然便发现，宋竹青这个父亲，对待孩子的态度是很不同的，一般的父亲，在孩子受了委屈的时候，要么给些吃的玩的哄哄，性子暴躁些的，跑去把人给揍一顿出气，也就完事了。 但到宋竹青这里，他却在惩罚了宋不宝之后，还要来问问她的意见，虽算不得多大点事儿，可这做父亲的态度，无不召显出对她这个女儿的爱重。 对于这个问题，她不由也镇重了几分，认真想了想，本就是一家子，别说没分家，就是分了家那也是血脉至亲，若是执意要让宋小宝一直跪着，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家里这两个女人会更折腾了，甚至连宋竹山都觉得这个二叔心狠了，更多的是心疼小儿子，而不是想要管教。 如此下去，宋竹青倒成了恶人了，一家之主宋正和还没发话呢，没准宋小宝再跪两天，老爷子都要发话了。 “这样挺好，我没有意见。”宋芳华摇了摇头。 宋小宝跪了几天，也受到惩罚了，至于以后会不会改好，这可不管她的事，再说如今一家人住一块儿，也没必要闹得矛盾重重，不然这两夫妻夹在中间，也是难做人。 “哦，那你觉得怎么个好法？”宋竹青面上含笑问道。 这还没完了啊！ 宋芳华绞尽脑汁，想着她现在这身份，现在这年龄，该怎么回才合适呢。 “宋小宝推我是故意的，爹罚他我觉得解气，我是爹的女儿，但宋小宝也是爹的侄儿，爹罚他也是想让他知道错，教他好的意思，但阿奶和伯父伯母显然不领情……” 宋竹青本是无事逗逗小女儿，没想到小小孩子，竟是将他的意思看得明白，这个发现，顿时让他惊喜不已，这孩子，聪慧啊！ 看他亲娘活了一辈子，大哥大嫂年岁也不轻，几人加一块儿，却还没他女儿看得明白。 他不由伸手摸了摸宋芳华的头，感叹一声：“往日我只觉得，你大姐二姐聪明伶俐，没想到咱们家芳华，也是个极有慧根的孩子。” 有没有慧根她也不知道，但她这情况，却也是明显有些心虚，扬头笑说了一句：“爹是在夸我吗？” 宋竹青看着她，脸上笑意盎然，他不是个爱夸孩子的人，但自家三个闺女，在他眼中是个顶个的可爱，经常是不自觉便夸出了声。 宋正和从大门外走了进来，一眼便瞧见他们父女，不由脸上也带出些笑来，唤了一声：“芳华身子可好了。” 老爷子不年轻，已有五十八的年纪，身体十分康健，下地干活仍是一把好手，甚至比宋竹青这个读书人都强，为人倒也方正，不过重男轻女嘛，在这世间已是一种常态，虽然不至于对孙女打骂，但明显也是更看重孙子的。 “阿爷，我已经没事了。”说到此，她眼珠子一转，笑道：“我爹刚刚说，不让小宝哥跪了，阿爷也可以安心，不用再牵挂小宝哥了。” 呃！ 宋正和听到这话，感觉有点不太对的样子，不过也没细究，他的关注点却是在宋小宝身上，不由抬眼悄悄看了一眼二儿子，这可不是个好说话的，怎么这么轻易就放过了？ 他心里是有些奇怪的，但却也不好问，做为一家之主，他也是需要面子的，他已经渐渐老去，儿子们也早已长大，特别是二儿还很出息，有着功名在身，他这老家伙在家里的话语权，也比不得年轻那会儿。 这次的事，心疼孙子也是真心疼，但孙子明显不占理，他即便是不同意，二儿也会惩罚小宝的，所以他就没作声，由着二儿惩罚了。 只是一向说一不二的儿子，这次却是半道儿就不罚了，也是让他有点奇怪。 “小宝这次，确实犯了错，罚他也是应该的。”宋正和干巴巴的说了一句。 “罚小宝哥是应该，不过让阿爷阿奶心疼了，却是我爹不应该。”宋芳华板着小脸，飞快的接了一句。 他说一句，她就接一句，宋正和不由低头打量起小孙女来，这孩子以前还小，看着乖巧得很，不想落了一回水，倒是变得口齿伶俐起来。 “有错就该罚，说什么心疼不心疼的。”宋正和瞬间变得一脸正气，既然小宝不跪了，他也不担心了，二儿本就有分寸，小宝那也是个皮小子，哪至于就跪坏的，也就女人家没经过什么事，又心软。 这话说得，若不是先跟他说了宋小宝不跪这事了，他还能是这个态度？芳华瞅着老爷子直瞧。 “瞧着我们芳华又长高了一点，一会儿我让你阿奶拿块布给你，让你娘给你做身新衣裳穿，小姑娘家，穿得漂漂亮亮的才好看。”宋正和看着这父女俩，一大一小的，板正个脸，略有些不太自在。 他是看重孙子超过孙女许多，但都是自家的孙辈，对于孙女也不是一点不在意的，但女儿家嘛，到了年岁总要嫁人，嫁出去后也就成了别人家的人了，吃人家的饭，穿人家的衣，受别人家管束，一年到头逢年过节也难得见一回的，所以养女儿哪有养儿子好啊！ “那就多谢阿爷了。”宋芳华露了个笑脸，怎么着这也算是一番好意吧，虽然她并不缺一身衣服。 第8章 进学 周氏听说老太太拿了块布，给宋芳华做衣裳，还是料子挺不错的细布，这让她心里不痛快了好一阵，不过想着小宝不用再跪，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多生事非，只把这事记在心里。 家里需要耕种的三十亩地，宋正和父子三人，加上宋大宝、宋二宝两个小子，五个大男人活儿做得也都利索，完全不用家里的女人下地帮忙，忙活几天活儿也就做得差不多了。 这也是宋家日子过得不错，家里并不全指望这三十亩地的收入，也不着急，自家人慢慢做着就是，放一般人家，女人也是要如同男人一般下地干活的，所以宋家婆媳三人，在村里也是女人们羡慕的对象。 活儿做完，宋竹青放农假时间也到了，几个学生又开始每日求学，他也开始坐堂教书。 家里的女人、孩子，忙完这一阵也都轻松下来，周氏是个活泛的性子，得了闲就爱往外跑，跟人东家长西家短的唠叨。 大房三个兄弟，从小也都跟着宋竹青识字，却没一个是静得下来安心读书的，稍认得几个字，便再也坐不住，不肯再学的，其中宋小宝最甚，上面两个哥哥好歹把字认全了，到他这儿，却是字都没认得几个，可他死活不肯学，家里人也娇惯着，便也由着他了。 农家子弟多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能识得几个字的，都已经算是强过不少人了。 宋正和见家中三个孙子都不是读书的料，倒也不以为意，能有一把力气做活，自个养活自个不成问题就行，他也没有太多想法。 他们这样的人家，能出一个像宋竹青这样的秀才，都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可没敢再指望别的。 一忙完地里的活计，这三个兄弟，便各自在村里闲晃荡。 反倒是宋家姐妹三个，没一个得闲的，宋芳若不耐烦读书，何氏便教她做针线，但做针线她就更不耐烦了，没做几下，趁着何氏不注意，便自个偷溜出去找小伙伴玩了。 而宋芳寻、宋芳华两姐妹，却被宋竹青带进了学堂，跟着他一起读书。 他倒并非想将女儿教成个才女，只不过觉得识文断字，能多明白几分道理，不会被人轻易蒙蔽了去。 至于男女大防之类的，这乡下地方，也没有那么多讲究，没见村里的姑娘，满山遍野到处跑的，再说了，他这个做亲爹的亲眼看着呢，还能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不成？ “春对夏，秋对冬，暮鼓对晨钟，观山对玩水，绿竹对苍松……” 宋竹青声音朗朗，语声徐徐，听到耳中很是中听，宋芳华不由自主的随着他的声调，摇晃起脑袋来。 “芳寻，你来接下一句！” 突然被点名，宋芳寻也丝毫不怯，大方爽朗声音清脆道：“明对暗，淡对浓，上智对中庸，镜奁对衣笥，野杵对村舂……” “很好！”宋竹青压了下手，示意她坐下，随即便又点名道：“郑轻寒，你来接！” “仁对义，让对恭，禹舜对羲农，雪花对云叶，芍药对芙蓉……” 郑轻寒是所有学生中，功课做得最好的一个，被突然点名，也没见半点慌乱，很是流畅的背了下去。 但随后被点名的季逸尘，就逊色多了，小小一段背得磕磕绊绊的，宋芳华听着，都不由替他着急。 “放了几天农假，看来你们都有些懈怠了，这可不好，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等正当年华，可不能辜负了这大好当阴……” “谨尊先生教诲！” 几个学子齐齐起身，朝着先生一礼，神情举止很是恭敬。 一堂课上完，众人都长出一口气。 宋芳寻转头看向一旁的郑轻寒，笑道：“看来放农假这段时间，你都很用功啊！” “先生的教导，可丝毫不敢马虎。”郑轻寒应了一声，随即又低头看手中的书，似不想浪费丁点时间。 眼见他应了一声，就不再理会自己，宋芳寻不由撇了下嘴，倒也没放在心上。 旁边的季逸尘，却是凑到了她的身旁，苦着脸道：“芳寻，你是怎么背的啊，记性就那么好，一点都没出错不说，还背得那样流畅！” 宋芳寻听到这话，不由有些得意，在学习方面，她可是颇为用心的，为的就是能追赶上郑轻寒，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她正暗自跟郑轻寒较着劲呢。 “我就随便背背，也没有怎么用功！”宋芳寻一脸谦虚道。 “随便背背就能背得这样好，芳寻你怕不是个神童吧！”季逸尘一脸吃惊模样，随即又一脸遗憾道：“可惜你是个女子，若是个男儿，成就一定不在先生之下。” 郑竹青是个秀才，成就不在他之下，那最起码也得是个秀才吧！ “你过奖了，我怎么能跟父亲比呢！”宋芳寻露出些不好意思的神情，但眉眼间也自带一丝傲气。 宋芳华坐在旁边，就听着他们这一人一句的，季逸尘与郑轻寒，也都只有十岁大的年纪，宋芳寻八岁，全都是一群萝卜丁呢，但说话却是比他们的年纪显得成熟多了。 “芳华，你怎么瘦了许多？”季逸尘的眼神总算看到她了。 听到他这话，郑轻寒也不由抬眼看了过来。 “前些时日落了水，病了几天，也没什么要紧，过几天就能养回来了。”宋芳华扬起笑脸回了一句。 “好端端怎么就落了水，现在天儿还有些凉，还好你已经没事了，要不然得了风寒，那可不得了。”季逸尘一惊一乍的说着。 “风寒很可怕吗？”宋芳华有些不解的问道，在她理解，风寒也就是个感冒而已。 季逸尘见闻，一个劲的点头道：“当然很可怕，去冬我家隔壁一户人家的男人，就是得了一场风寒，怎么也治不好，然后好好的人，就这么没了！” 说到此，他还露出一脸怕怕的模样。 呃，得个感冒就死人，宋芳华只觉得不太能理解，顿时一脸的问号。 郑轻寒抬眼，便正好看到她这模样，不由微笑了一下，道：“风寒确实能要人命，所以日常的时候，需得小心防患。” 第9章 父母心 “今天去学堂可还好，若觉得不适应，我跟你爹说说，还是让你在家跟着为娘学几个字罢了。”回到家里，何氏不放心的拉着她的手，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后，出声问道。 她只觉得女儿还小，就要守着学堂里的正经规矩，很是辛苦了些。 宋芳华却是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学堂里的几个师兄都是认得的，二姐就坐在我身旁，先生就是我爹，我又怎么会不适应！” 之前她一直跟着何氏学习，何氏的学识也不差，上面两个姐姐也都是这么过来的，原本何氏以为能一直这么教下去，哪知宋芳寻闹着要学四书五经，这方面倒是宋竹青教得好些，姐妹俩便去了学堂里，宋芳若却是坐不住，没几天就不去了，倒是宋芳寻一直坚持到现在。 因着之前落水的事儿，宋竹青很是不放心，所以便将宋芳华一块儿叫去学堂了，有他盯着，也就不至于再出什么意外。 原本因为她年岁小，何氏也是一直盯着她的，只不过被周氏派了活计，一时没顾得上，哪曾想就落了水，事后想想，她也是后怕不已，想着后面不定什么时候又被指使着干活，看顾不到小女儿，便也同意她进学堂了，也不指望她学什么，老实待着不出事就好。 可小小年岁，就要守足规矩，她又觉得心疼，才有此一问。 “好吧，既然你坐得住，为娘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倒是你们大姐，这会儿又不知跟哪儿去了，这孩子真是越大越没个定性，一转眼便找不着人影了。” “大姐跑出去玩了吗？”宋芳华盯着门外，眨巴了下眼睛问道。 她也想走出去看看的，只是年岁还小，又才病过一场，何氏都不肯放她出门，不然，她倒是想跟着宋芳若在村里转一圈。 “别提了，明明是个女孩儿，这性子怎么毛躁得跟个小子似的，要真是个小子，我也不管她了。”何氏一脸无奈道。 她曾是大家闺秀，从小谨守着各种规矩，后来嫁到村里，见惯了村里女子们粗枝大叶的，以前那些规矩，她倒也渐渐放下了，只是芳若这性子，那怕是在村里的女孩中，也算是十分跳脱的了。 “大姐这样也挺好啊，娘你就当她是个小子吧！”宋芳华想想说道。 她觉得这样的性子也挺好，不容易受人欺负，要是个软包子似的，谁都能来捏一把，那日子过得才叫憋屈呢，这世间对女子本就太多不公平了。 一听这话，何氏顿时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还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什么当她是小子，姑娘就是姑娘，得有姑娘家的样子，我都已经没拿那些规矩来约束她了，可她这比村里其他姑娘都还要野上几分，可怎么是好哦。” 现在年岁还小些，倒也没以，待再过几年找婆家的时候，还是这个性子，哪才叫愁人。 她现在最愁的，便是宋芳若以后怕是会嫁不出去，整天在家里待不住，满村子的跑，这名声都要传出去了，谁家敢娶这样的姑娘回家。 宋芳华看她这样子，心里一思量，便大致明白她的意思，不由笑说道：“娘你何需为这些发愁，我爹是秀才，我们村里可就这么一个秀才，而且我们家又不穷，怕是多少人都想跟我爹扯上点关系吧！” 她没明说什么嫁娶之类的话，毕竟她这点大的孩子，懂什么。 但何氏却也听明白了，略一思量，也觉得有理，秀才这样的身份，在大地方什么也不是，但在村里这样的地方，却是难得的贵重。 她比宋芳华想得更多，女儿这般性情，倒不指望她高嫁，低嫁的好处便是，有爹娘撑腰，在婆家谁也不敢欺负，这么一想，倒也不算什么事了。 倒底也是她心疼孩子，不愿意过份约束她的性子，要不然真要往外跑，她还能没点法子，将人给拘在家里，不过是不愿意罢了。 宋芳华摇头暗自感叹了一番，觉得做人爹娘的，可真是操心啊，孩子这才多大点啊，就已经在开始操心婚嫁问题 了，不过说来说去，也是一片父母爱子之心。 有这样的爹娘，她突然觉得，当真是一件幸事。 想想上辈子她有个疼爱她的爸爸，这辈子又有一对关爱子女的父母，估计是她上上辈子烧了高香，才会有这前世今生的福气。 上了一天的学，自然是有不少的功课，何氏也不扰她，自忙自的去，由着她在屋里自个写大字。 一篇字写完，搁下笔，便开始揉着有些发酸的手腕，这毛笔字写起来有点麻烦，写得久了还累人，如今她才开始学写字，字写得不是很好，不过写字这事吧，多练练也就好了。 她又不指望自己能成为书法家，只要字不太丑，能勉强见人就可以了。 对于她这种，经历过一番苦难的人来说，这些并不重要。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更重要的事大概是能多拥有些粮食，以后都不挨饿，不过眼下这光景，家中余粮很足，是不至于饿肚子的。 所以她思量着，若是有法子，倒是可以多存些银子，只要有银子，就能买到粮食，就不会饿肚子了。 这个想法是很好的，奈何她现在才是个六岁大的孩子，却是什么也干不了，更别提挣银子了。 这世间对女子颇为苛刻，哪怕她成年了，想在外面赚一分银钱，怕是都不容易，所以很多事情，也不是那么想当然。 思及此，不由长长叹息出声，为何就是个女儿身呢，不过她上辈子也是个女儿呢，若是这辈子变成个男的，那反倒更尴尬了。 这般胡思乱想一通，倒把她自个给逗乐了。 “你这孩子，是想着什么美事，竟是自个傻笑起来。”何氏从门外经过，看到她这样子，也不由一阵好笑不已，不大点的孩子自个傻乐呵，看得她也跟着一阵乐。 “就是想到娘做的米糕味道极好，还想着能吃上一回呢！”她不由胡扯一通道。 何氏听着就更好笑了：“不过是块米糕，也值得你乐呵成这样，回头娘就给你做。” 给做好吃的，宋芳华更觉满足。 夕阳余光撒落在何氏的身上，她只觉得她娘身上金光大盛，美得不可方物。 第10章 串门 “哟，是山大嫂子来了啊，快进屋里坐。” 容长脸的妇人，一见到周氏，便扬起了笑脸，招呼人进屋，又一边转身吩咐屋里的大女儿：“你个没眼力劲的，见到你婶子过来，赶紧抓些南瓜子出来待客啊！” “不用了，我哪算什么客啊，也就是正得闲，过来找你说几句话。”周氏摆了摆手，出门来被人热情对待，她这心情是极好的。 “说起来还是你们家好，地都雇给别人种了，自家也就意思意思种上几亩有个事做，这地里的活也早早忙完，哪像我们家啊，拖拖拉拉做到现在，地里的活是忙完了，可这家里也乱得不像话！” 田氏话是这么说着，不过却也并不以为意，农户人家不都是这样子嘛，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人家，也就那么几家子，人家日子好过，也有那闲心去收拾。 “我们家也就是多亏了我婆婆，要指望别的，那可是指望不上。”周氏意有所指道。 田氏听她这么说，也露出个会意的眼神。 他们家是什么情况，田氏心里都清楚得很，就算外人不知道的一些事，她都知道，谁让周氏爱上门找她说话呢，这一来二去的，可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嘛。 “你家婆婆是个能干人，你家二叔子也是个厉害的，也就是没得一个好妯娌，什么辛苦活儿都要你来做，也着实受累！” “可不是么，也是做娘的人了，还整天一副娇滴滴的样子，做给谁看啊！”周氏撇着嘴道，一脸不屑的样子。 她是相当看不惯何氏这个妯娌的，都是一样的农家媳妇，她这言行举止，这作派，还跟当小姐似的呢，哼，也就是遇上个好男人肯宠着她，真要换个人试试，不定被搓磨成什么样子。 田氏听着这话，就没接腔了，她倒没有多看不惯何氏，人家命好，遇上个好男人呗，再说这些事与她又没有什么利益相关的，她犯不着跟人过不去。 再说了，宋竹青可是村里惟一的秀才，以后要求着他的事儿还多着呢，可不能给人落下话柄。 转而问起周氏来：“想必你这会儿过来是找我有事吧，有事你就直说，咱们是什么关系，用不着绕圈子。” “可不正是有事要找你嘛，这不我都在家里思量几天了，看你忙得差不多了，才敢上门来找你。”周氏一脸很体贴的样子。 田氏听着这话，扯着嘴角笑了笑，都是农户人家，各有各的事要忙，她可没敢指望人家先忙活完的，能来给她搭把手的。 “你说，你说！”她很是好说话的应道。 “我家大宝今年十八了，你也知道他的情况，早些年定下的那户人家，姑娘身子着实弱了些，怕不好生养，去年也就退了，这满打满算也有一年时间了，正好也该再说门亲事……” 田氏听着这话音有些不太对啊，要说亲那不该找媒婆吗，怎么找到她头上来了。 “大宝也确实该说亲了。”田氏应了一句。 退亲那事儿，她其实也听说过一些，哪是什么姑娘体弱不好生养，分明是周氏嫌弃人家家里穷，出不起嫁妆是一回事，这成了亲之后，怕还会拖累，姑娘本身是没什么毛病的，穷人家的孩子，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养得瘦小些不是很正常嘛。 那亲事还是宋家老爷子定下的，年轻的时候，两家的关系极不错，只不过后来宋家发达了，而那姑娘家里日子越过越穷，这就拉开距离了。 周氏这样的性子，哪会瞧得上这样的人家，退亲是早晚的事，拖到现在，都有些耽误人了。 “可不正是该说亲了嘛，看我家大宝，人长得高高壮壮的，一看就是干活的好手，不管谁能嫁给他，保管是饿不着肚子的……”周氏一个劲的夸着儿子。 这一点田氏也没什么话说，宋大宝是家里长孙，老爷子老太太看得眼珠子似的，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先紧着他，这身板能长得不好吗？ 也就是模样生得普通了些，不过男人都是看力气吃饭，长得好不好也不要紧，倒是女儿家生得太丑了没人要。 田氏也不急了，这说了半天都没说到正点上，她伸手摸了几颗南瓜子出来，慢慢磕着。 “前些时候，你不是跟我说，你娘家那边，有户在外面做生意的人家，当家的男人没了，寡妇带着个女儿过日子，家里还置办了不少的田地，也没个能支应门庭的男人，我就想着，这娇养的女儿，肯定配得上我们家大宝。”周氏一脸乐呵的说着。 “这不活儿刚忙完，我就来找你说这事么，你帮我去问问，若是人家愿意，我再找媒婆上门提亲去，放心，这事儿若是成了，我给你这个数。”说着这话时，她伸出两根手指头来。 田氏原本懒得费这个事的，人家从外面回来的，在乡下安家，却未必看得上乡下的泥腿子，跑去说这事，没准会被人给打出来。 但是周氏愿意给她二两银子的话，这事儿吧，她觉得也很值得跑一趟，反正也不费什么事，也就是嘴皮子动一动的事。 心下也是暗叹，这宋家啊，果然是有钱人家，一出手就是二两银子，啧啧。 田氏应得十分干脆：“既然这样，我明儿就回一趟娘家。” “好好，你放心，保证不让你白跑，回头事儿成了，我还有好处给你。”周氏一抚掌，很是高兴的说道。 田氏听着这些许诺的话，也很是高兴，并不费什么事儿，甚至觉得这事儿吧，也未必不能成，宋大宝自身没多少本事，不过他却有个秀才二叔啊，这身份地位跟一般的泥腿子就不一样，再加上宋家这日子过得也不差，属村里头一份呢。 再说了宋竹青只有三个闺女，连个儿子都没有，以后老了，可还不得靠着这几个侄子，而宋大宝又是家中的长子，指望他的可能性更大，还有二房的那些财产，以后不也得都归了大房去！ 心里这么越琢磨吧，她越觉得这事儿能成，很值得她跑一趟。 第11章 随波逐流 “芳华，今天就不要去上学了，你阿奶给了块料子，我正好给你量量尺寸，做件新衣穿！”何氏笑盈盈开口道。 她有些没闹懂，老太太一向不待见几个女儿，怎么就舍得给一块料子了，想着芳华才落了水，也兴许是觉得愧疚吧，不管是怎么着，总归料子给了，她就要准备给女儿做衣服。 一般人若得了块料子，大概会存放起来，但她却不这样，料子放得久了会变色，不新了，做出来的衣服就不好看，再说了，这料子若不做了衣服穿，一直放着周氏难保不打主意，就算她家里没有女孩儿，但这上好的料子，也是可以用来走礼的。 刚嫁入宋家时，她还不太懂事，被周氏算计了不少，但这么多年下来，如今她也学得精明些了，不过从小教养出来的性情，倒也不至于跟人斤斤计较。 宋芳华听到这话，神情顿了顿，上了一天课，她觉得上学还挺有意思的，不过这些知识，她曾经也了解一些，学不学倒也不那么要紧。 在何氏目光注视下，她点了点头：“好，听娘的。” 做衣服嘛，她觉得也有必要学一学的，这时代的衣服，多是自家做的，外面虽然也有裁缝，但自家人就能做出来的东西，自是不会花这个冤枉钱，再说手艺好的人家，做出来的可比裁缝做得还好呢。 特别是做衣服这活儿，是这时代女子的必备技能，她既然来到了这里，自然是要更好的容入生活。 她有着一颗略显沧桑的心，并不像宋芳若那般性情活泼，也不像宋芳寻那般清高自恃，甚至带着傲气，她只做一个最平凡的人即可，平淡度日，随波逐流。 “你大姐是个坐不住的，你二姐心思也不在这些上头，也就你还能陪着为娘做针线！”何氏轻叹了一声。 “我跟娘一起做吧！” “那用得着你，你年岁还小，手也不稳，针线都走不直，做出来的衣服穿在身上，走出去人家都要笑话的。”何氏有些好笑的说道。 她做别的活儿不利索，但针线这些活计，却是做得相当熟练，只见她拿起剪刀，咔嚓咔嚓几声，一块不大点的布料，便被裁剪成几块。 农户人家的衣服都很简单，没那么多讲究，裁剪好了缝起来，一件衣服也就成了。 但何氏明显不是个将就的人，那怕是在农家，她也会在各自的衣服上绣上点什么，好比宋竹青的衣服上，要么是一丛翠竹，要么是一株松柏，布料款式也都一样，但多了这点东西，就显得很不同了，明显提升一个档次。 周氏对此就意见大得很，明明都是一样的衣服，但人家宋竹青穿出来，就像是个富家老爷似的，可到了宋竹山这里，还是那个地里操持的庄稼汉。 “这个给你，是你之前绣了一半的，接着绣完吧！”何氏将一个成人巴掌大的一个绣绷，塞到她的手中。 宋芳华稳稳接在手里，低头一瞧，那小小的绣绷，可不就是她的专用嘛，上面隐约能看出雏菊的样子，只绣了一半，针角有些乱，也粗糙得很，不过出自于她一个小孩子之手，起码还能看出点样子，倒也算不错了。 “我绣好了，自己做成荷包，不用娘帮忙。”看着那一抹还未成型的雏菊，她也想起来了，之前说是要做个荷包的。 “好，你自己做，我不帮忙！”何氏一脸好笑的应了，随即又摸了摸她的头道：“倒也不用急在一时做成，慢慢做就好，你还是个小孩子，手不能累着，眼睛也不能累着。” “娘放心，我不会累着的。”她微眯了眯眼，静思了片刻，随后便按照往日何氏所教的，慢慢的起针，开始绣了起来。 之前的她是个真小孩，就算认真学，认真去做了，也有做不到位的地方，但现在的她，有着成人的灵魂，略思量间，下手便又准又稳，绣出来的几针，与之前所绣，已是有了不小的差别。 “咦，几日没有动针，我还当你手下会生疏，没想到反倒进步了，果然不愧是为娘的女儿，这针线上头有几分灵性。”何氏一脸高兴的说道。 宋芳华闻言，不由低头看了看，她以前并没有绣过花，对这一块可以说是全然陌生，下针前也就是仔细回想了一遍刺绣的过程，大概也就是手稳一些，图样落针更精准，说有灵性，这就夸张了。 “比不得娘绣得好，我还要更努力才行。”她倒是能体谅何氏的爱女之心。 “好好好，不说以后成为刺绣大家，但绣出来的东西，还是要能见人才行，这一点倒是比你两个姐姐强。”对于针线上面，对于上面两个女儿，已经不抱什么期望了。 宋芳若是大姐，但她性子活泛，根本坐不住，针线方面也就能缝件衣服，针角还歪歪扭扭，根本不能看，放何氏这种手艺不错的人眼里，那就是根本不能穿上身，完全不过关。 宋芳寻性子倒是能静得下来，但她的心思却在读书上头，针线方面倒是比宋芳若强些，但在何氏眼中，她做出来的东西，也是十分勉强。 前面两个女儿志不在此，她也不勉强，只一心想教导宋芳华，指望她在针线方面能出彩一点。 “姐姐们很聪明，只是她们志不在此！”对于不喜欢的东西，勉强也勉强不来。 “哟，这才上几天学，说话倒是跟你二姐似的，变得文邹邹起来！”何氏笑话一句。 宋芳华顿了顿，好像还真有点这么个意思，经历过末世的人，谁还斯文得起来啊，真要斯文的，早就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认真思量了一番，开口道：“大概是近墨者黑、近朱者赤，有爹娘的教导，还有姐姐们的影响，我也变成了个斯文人了。” 何氏听得噗嗤噗嗤的笑个不停：“不错，不错，这上过学就是不一样，如今说话也一套一套的了，这样倒好，以前我瞧着你就是太老实了些。”不然也不能被宋小宝那样欺负。 第12章 抢米糕 做了一阵针线，何氏便说什么也不让她再做了，担心她年岁小伤了眼睛，却是取出一个竹蔑编的小篮子，同样成人巴掌大点，上面还盖了个盖子，很是精巧。 取开盖子，里面铺了块干净的手帕，手帕上面放着几块米糕，散发着阵阵香甜气息。 宋芳华闻着味儿，不由咽了咽口水，按理说她壳子虽然是个孩子，但内里却是个大人，不该是这样的反应，但经过末世，饿过肚子的人，对于美味的食物，是没有多少抵抗力的。 “娘，这些是给我的吗？” “就知道你是个小馋猫，之前不是说想吃米糕吗，娘就偷偷给你换了几块来，拿去吃吧！” “谢谢娘，你真是太好了。”宋芳华一脸雀跃，伸手就不客气的接过了小篮子。 何氏看着她这一脸迫不及待的模样，直笑个不停。 她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一手抱着小篮子，一手拿着块米糕，舍不得一下吃完，慢慢的品着，仰头看向天空，蓝天白云，阳光铺撒下来，落下点点金黄。 “这日子，真是美啊！” 才感叹了一声，突然从旁边窜出一个人影，冲到她身旁便大喊大叫起来：“你在偷吃什么，米糕？” “宋小宝，我才没偷吃，我光明正大的吃。”宋芳华有些恼怒道。 为什么对方会说偷吃，因为这个家里，但凡有点好吃的东西，全进了大房哥三的嘴里了，这宋小宝最甚，他年岁小，上面两个哥哥都没有他来得霸道。 宋小宝才不管她是怎么吃，反正看到平常难得吃上一回的米糕，已是眼冒绿光，哪还管她说什么，伸手就将她抱在怀里小篮子给抢了。 “你一个丫头片子，吃什么好东西，这些都是我的。”宋小宝抢到小篮子，一脸得意道。 “还给我！”宋芳华一字一顿，人站着没动，脸色已是冷了下来。 抢她别的东西都还好说，但想从她手里抢吃的，她浑身的气势顿时变得冷冽无比。 “还给你，凭什么，所有好吃的都是我的，你一个丫头片子，算什么东西，哪里配吃这些！”宋小宝说着，便用那黑乎乎的手去抓了一块米糕，动作飞快的扔进了嘴里。 宋芳华见状，顿时不管不顾，猛的几步冲上前，飞扑到宋小宝的身上，对方比她大了四岁，个头比她更是高了一大截，若是正面打架，绝对不是对手，但她这猛的一扑，宋小宝没有防备，顿时仰面倒地，宋芳华结实的压在他身上。 宋小宝向来是个娇身惯养的，特别是在家里，受不得半点委屈，被扑倒在地，后脑勺以及后背都觉得生疼，身上还压着个宋芳华，别看年岁小，这么压在身上，也觉得沉重，一时半会竟推不开人，也爬不起来，顿时连哭带嚷道。 “你一个丫头片子，也敢欺负我，你给我滚开！” “我的米糕还给我。”宋芳华也大叫道。 “不给，那是我的，你一个丫头，早晚是别人家的人，都不配吃这些，你给我起开！”宋小宝又哭又闹道。 宋芳华正待伸手去抢，突然被人扯着后襟给一把提了起来，转瞬给扔在了地上，双手擦过地面，被地上的石子儿刺得火辣辣的疼。 “芳华！” 何氏在屋里听到动静，匆匆赶了出来，便见周氏提起芳华，给扔在了地上，顿时吓得她大叫出声。 一边，老太太赵氏也从屋里慢吞吞的出来，一见这闹哄哄的情景，不由怒喝一声：“这是在闹腾什么啊！”随即见宋小宝躺倒在地上，嘴里还一个劲的干嚎，顿时把她给心疼坏了。 “哎哟，我的小宝哟，这是咋的了？” “小丫头片子打我，将我推倒在地上，磕着后脑勺疼！”说着，还伸手去揉。 赵氏一听磕着后脑勺了，连忙凑近了仔细瞧，深怕磕出血或是磕个大包，眼看着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瞪向宋芳华，神色就很是不好了。 “这么小就学会打人了，以后长大了可怎么得了！” 周氏顿时也挺身而出，一脸气愤的嚷嚷道：“娘你是没看到，我进门的时候，就看到这小丫头片子压着小宝打，要不是我把人给拉开，小宝都不知要被伤成什么样了！” “是他抢我米糕吃！”宋芳华顾不得手心的疼痛，不服气的大喊道，还讲不讲理了。 “米糕就是我的，你一个丫头片子也配吃？”宋小宝也嚷嚷道。 何氏算是弄清楚前因后果了，脸色也很不好看，做兄长的抢妹妹的米糕吃，还一脸的理直气壮。 “娘，大嫂，这事儿可是小宝不对。” “什么小宝不对，小宝哪里不对，他吃块米糕怎么了，我还没问你这米糕是哪来的呢，咱们家里有点好东西不孝敬爹娘，却只顾着自个了。”周氏跟人比声音大似的。 赵氏上了些年纪，最担心的就是儿孙不孝顺，一听到这话，顿时脸色变得铁青，看向何氏以及宋芳华的目光，好似在喷火。 “何氏，你说清楚，这米糕哪儿来的？” “这米糕是我跟人换来的，芳华前些时候落了水，身子瘦了一大圈，说是想吃米糕，家里又没得做，我就跟人换来几块！” “跟人换米糕，拿什么换的，莫不是藏了不少私房吧？”周氏一脸阴阳怪气。 这话一出，赵氏也不由一脸的怀疑，二儿做教书先生，除了每年固定的束修外，还有年节的各种礼，未必没有被何氏偷偷扣下一部份的。 “家里又没有分家，哪来的私房啊，大嫂这话可说得不对。” “哪来的私房，你自个心里清楚啊，我们大房一家子都是实诚人，只知道在地里刨食，可比不得你们一家子舒坦！”这也是让她嫉恨的一点，何氏有个秀才相公，多少人都羡慕不来呢。 “什么舒坦，我爹也有下地干活，我娘一天忙到晚，大姐、二姐也都没有闲着，这家里还不知道谁最舒坦呢。”宋芳华不服气的喊了一句。 “都在一个锅里吃饭，还能只吃饭不干活的啊？”周氏撇嘴道。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吵得我头疼。”赵氏阴沉着一张脸，看了一眼两个儿媳，开口道：“这事没完，回头老头子回来，必要说个清楚。” 她是绝不允许子孙不孝顺，以及藏私房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这才起点苗头，必须要打压下去。 第13章 分说清楚 宋小宝就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这边争吵得厉害，他在一旁冷不丁的，将几块米糕尽数塞进了嘴里，连那一双黑乎乎的爪子都没放过，挨个的舔了一遍。 宋芳华心疼几块米糕，但见到他那样子，却也被恶心得不轻。 赵氏心气不顺，骂了几人几句便回了屋里，周氏见自个儿子得了便宜，不阴不阳的哼了一声，转头领着宋小宝也走了。 何氏也拉着宋芳华回了屋里。 “娘，对不起，都是我惹的祸。”宋芳华垂下头，何氏一番心意，都让她白糟蹋了。 何氏却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这不管你的事，是你小宝哥太不像样子了，你爹之前罚他是罚得太轻。” “可是，阿奶说这事儿没完！”宋芳华皱眉，老头老太太都偏心大房，她不免替何氏忧心，而此事还因她而起，也怪她太小家子气，得点好东西竟舍不得吃。 “别怕，还有你爹呢！”何氏微微一笑，宋竹青是个很有担当的男人，不会看着她们娘俩受委屈的，这么多年来，她一向很放心依靠他。 说着，伸手拉过宋芳华的小手，便听她嘶嘶出声，随即脸色一变：“怎么了，可是伤着了。”顿时想起，之前周氏将孩子往地上扔。 “没什么大事，就是石子扎破了手心，过两天就好了。”宋芳华摊开双手，两只手的手心都破了皮，带出丝丝血迹。 “你这孩子，受伤了怎么不早说，女儿家落下疤痕可不好看。”何氏责怪的说了一句，随即翻箱倒柜，找出个瓷瓶来：“这里面是伤药，给你上一点药才能好得快。” “谢谢娘！” “谢什么谢，往后得当心些，保护好自己别再受伤，小宝比你大了四岁，个头更是高一大截，你怎么就敢往他身上扑，要不是他养得娇气，回头反你给打伤了，可怎么办？”何氏有些责怪她的冲动。 “我就是气不过，再说他那样子，也打不着我。”宋小宝发脾气很行，但跟人动手就不行了，她也是知道这一点，才敢往上扑的。 “他是没打着你，可你还是受伤了！”何氏横她一眼。 “那是大伯母动的手，她这就很不对了，一个大人也跟我一个小孩子动手。”周氏的行为，实在太让人瞧不上了。 “合着他们都不对，就你一个对了。”何氏好气又好笑的道。 宋芳华很是理直气壮的点头：“我不对的地方，就是没保护好自己而已，他们不对的地方，可就多了。”说着，作势要再数一数那母子俩的罪状。 “行了，你就歇歇吧，这事等你爹回来再说。”何氏一脸温和的说着：“手受了伤，这两天就不要做针线了。” “那我跟着爹念书去。” “也行，待在家里，怕你又出状况。”何氏无奈道，不过是一眼没看着，女儿又带一手的伤，她看着都觉得心疼。 待到晚间，一家子坐在堂屋里用晚饭。 周氏不时抬眼看一眼何氏，脸上露出些奇怪的笑容，何氏看见了，却也当没看见，只照顾三个女儿吃喝。 待到大家都放下了碗筷，赵氏才清咳了一声，说起白天的事来。 宋正和、宋竹山听得都有些愕然，抬眼看向宋竹青，宋竹青却是微皱了下眉，开口道：“几个学生送年节礼，都是送到娘你手里的，有多少东西，有没有被扣下你心里没数？” 宋正和听着，顿时点头，确实如此，年节礼都是直接送到家里的，家里赵氏当家，什么东西都经她的手，出不了差错。 “说是这么说，谁知道私下还有没有，再说那米糕哪来的？”周氏出声质问道。 “我行事光明磊落，胸怀坦荡，年节礼品也都是学生尊师重道，该有的礼节，又何来私下一说，大嫂这是在怀疑我的人品？”宋竹青神色冷凝，目光如电看向周氏。 周氏被吓了一跳，有些结巴道：“我，我也就那么一说。”随即便又道：“那米糕哪来的，闻着带甜香，里面可放了糖呢！” 那米自家也有，虽是精贵却也拿得出来，可那糖却是真正精贵，一般人家见都没见过的好东西呢，她能尝过甜味儿，也亏得宋家日子过得好。 “那是村长娘子让我帮家里的姑娘做身好衣裳，娘想必也知道，他们家姑娘正准备相看人家，可不得特意打扮一番，她本是要给我工钱，我怎好收，便给了我几块米糕，想着芳华正馋这个，便收下了，也是我不该，几块米糕正该 孝敬爹娘才是！”何氏语声缓缓的说着。 宋正和听到这儿，猛的咳了一声，他一个老头子，还能馋这点小儿吃食不成。 “既是如此，那就是误会一场。” “什么误会，他们还把我小宝给打了呢！”周氏不服气道，哪能这么轻描淡写就算了。 宋小宝一听提到他，顿时想起白天的委屈，伸手指着宋芳华道：“这丫头片子，把我推倒在地上，磕着后脑勺现在还疼呢。” “哎哟，这脑袋可不是一般地方，听说还有人磕一下头就给磕傻了的，也不知我们小宝这要紧不要紧。”周氏补充了一句。 宋竹山不由瞪了周氏一眼，这要磕傻了，还能是这活蹦乱跳的样子！ 宋大宝瞧着这情景，暗自撇嘴，觉得小宝这也太没出息了，被小四岁的芳华推一下都能摔倒，还一个劲的叫委屈，他都觉得看不过眼。 “大嫂只说小宝被推倒，怎不说你把芳华扔地上，芳华还能说不懂事，大嫂你这就不是不懂事了吧？”宋竹青冷着脸道。 他还没追究呢，他们倒是蹦达起来了。 “芳华那丫头压着小宝打，我还能看着不管？”她这不也是迫不得已么。 “那芳华为何与小宝打闹起来，你就没问问原因？” “有什么好问的，她一个丫头，敢打小宝就是她不对。”周氏理直气壮，不管放谁家，也没有丫头压在小子头上的道理。 “原来大嫂是这么想的。” “这么想有什么不对。”周氏是一点也不服输。 第14章 各有心思 “爹，我们分家吧！”宋竹青没理会周氏，而是转头对坐在上首的宋正和说道。 这一句分家，如同惊雷一般，炸得所有人都抬起头来。 “你，你说什么，分什么家！”宋正和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家和万事兴，他上了点年纪的人，最喜欢看到儿孙满堂，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分了家那得多冷清，再说了，一家子人，就该有劲一处使，家里才会兴旺发达，闹什么分家。 “二弟，你千万别说这样的话，爹娘都在，分什么家！”宋竹山也一脸不赞同。 “刚刚大嫂一番指责，也没见大哥出声，可见大哥也是认同她的话，既觉得我们藏了私房，又觉得芳华打了小宝不对，完全不问原由，便觉得是芳华的不对，这我可不赞同。” 宋竹山顿时一阵语塞，他没出声，那不是没弄清楚么，既然说清楚没藏私房，他也信啊，至于芳华打小宝，他觉得做妹妹的打哥哥，对兄长不敬，这也确实不对。 周氏却是飞快的权衡起分家的利弊，宋竹青也就是有个秀才的名头，那怕是分了家，大宝几个也都还是秀才的侄儿，这名份上是不会变的，至于说他教书挣来的银钱，那也得给一份二老的养老钱，这个钱最终也是落到大房手里…… “行了，都不许再说了，我们老俩口都还在呢，谁也不准提分家。”赵氏一锤定音。 眼见老头老太太就要发火了，宋竹青也没再说什么了，他也没指望现在就能分家，不过是顺口就提了这么一嘴，当然，他也不是没有分家的意思，几个女儿在家中总是被轻看，早让他不舒服了，如今甚至上升到动手，以后还不知会怎样。 话说到这份上，没人再出声，何氏默默领着几个女儿收拾碗筷，去厨房干活了，这些活计妯娌俩是轮着来，今儿轮到何氏，所以周氏就坐着没动，只瞅着她眼珠子转来转去的，也不知打什么主意。 说起分家这事，宋竹山是长子，家中百亩良田，他就能分得七十亩，家中一应东西，他这个长子都能占七分，这可就是好大一笔家业了。 而且这几年家中日子好过，风调雨顺的，收入倒也不少，再加上宋竹青赚的束修银子，老俩口手中的银钱怕是不少，而这些七成都是大房的。 再想想二房就三个女儿，连个儿子都没有，就算是分了家，他那一份家业，以后也是大房三个孩子的，这么一想，周氏心中越发火热起来。 原本也没起什么心思，但宋竹青既然提了，她这心里不免也有些想法，她也想尝尝当家做主的滋味呢，特别是钱财这些东西，若是把持在自己手里，那是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也不必再看人脸色行事不是。 要说起来，周氏这些年手里也存了不少钱，宋正和治家有方，农闲时候，都会让宋竹山去县城里做小工，以前是他一个，后来宋大宝和宋二宝大些了，也都跟着他去，赚来的钱都在周氏手里捏着，吃穿都是从公中出，少有他们花银钱的时候，可不就存下不少了嘛，但这个却是不能往外说的。 当然，这个钱是过了明路的，再则大房养了三个儿子，眼看宋大宝要说亲了，她这个亲娘手里也不能一文钱没有，这方面老头老太太待大房是够宽和的。 “当家的，你说爹娘为何不分家啊？”周氏悄声问道。 “谁家老人还在就分家的，没这样的事。” “我思来想去，分家也没什么不好的啊。” 宋竹山不想听到这么一句，不由瞪她一眼：“分家哪儿好了，你少混说。” 分家的好处多着呢，至少她不用每日看到何氏在她眼皮子底下晃，都是农家妇，偏这何氏生得白净又好看，能不刺人眼吗？ 再说了，宋竹青瘦得跟竹杆似的，也就农忙时节帮着下地干点，活儿做得还不如宋二宝利索呢，一年到头也就下地那么几回还做不了多少，可他们二房一家子的口粮，却是一点没落下。 周氏自己心里也有一本账，觉得全是他们大房在养着二房一家子，虽然宋竹青有赚束修银子，但那钱全落在二老手里，反正她是一文没见着，而且就算分了家，宋竹青也得给养老钱，银子一样落在老头老太太手里，而他们反倒不用负担二房一家子的口粮了。 厨房里，宋芳若、宋芳寻都双眼晶亮的望向何氏：“娘，爹说分家，能分成吗？” “这哪说得准，还得看你们爷奶的意思。” “我就盼着什么时候把家给分了，我们各过各的，日子肯定安生多了。”宋芳若轻叹了一声，也知道家中老人还在，分家的事还远着呢。 宋芳寻也在旁边一个劲的点头，很是认同大姐的话。 何氏看着姐妹俩的样子，觉得一阵好笑：“你们就这么盼着分家啊！”大户人家可不敢轻易提分家的话，也就农户之家，还能把分家挂在嘴边说。 “那是当然，你没见阿奶一点也不喜欢我们姐妹三个么，从来不给个好脸色，有好吃的也不给我们吃，还有大伯母，嘴里也从来没有好话！” 一说起这些来，宋芳若就止不住的抱怨，她也不是馋那点东西吃，可是这么区别对待，好似她们姐妹都不是这家里的人似的。 何氏听得脸上一阵黯然，农家人都是靠劳力过活，也就更重男轻女了，反倒是官宦人家，待女儿与男儿差不多，虽然也会更看重男儿些，却也不会过份苛责女孩儿，毕竟女儿嫁得好，也能给家中带来助益，当然也有一些例外，想到此，她眼中由划过一丝冷色。 “以后少说这样的话，被外人听见了，只会说你们不孝顺。” “知道知道，也就在你面前说说而已，我们又不傻。”宋芳若吐了下舌头。 “天下就你们姐妹最聪明。”何氏看着女儿们，有些好笑的说了一句。 “我们的聪明也都是随了娘，是因为娘聪明，才把我们姐妹生得这样聪明。”宋芳若笑说道。 何氏却是被这话顿时给逗笑了：“你们啊，就是一张嘴最会说！”就算日子有再多的不如意，夫婿体贴，女儿乖顺，她也都没有什么不知足的了。 “那这事能不能成啊？”宋芳寻不甘心的问了一句。 何氏脸上带笑的横了她一眼：“这事我哪知道，一切看你爹的就是。”她何尝不想分家过自己的日子，但这些事儿可不是她说了算。 “爹一向孝顺，怕是没那么容易吧！”宋芳寻有些发愁，她是真盼着能分家另过，省得一天到晚的被大伯母挤兑，不是说她们这不好，就是说她们那不好，反正她们姐妹没一样能入人家眼的，且还说得言语粗俗，她最不耐烦听这些的。 “你们小孩子家家的，就不要操心这些事了，总归爹娘都会护着你们的。” “爹娘自是会护着我们，但是娘你自个还时不时挨骂呢。”宋芳寻小声嘀咕道，很多时候何氏挨骂，都是被周氏挑拔的，而她们拿此还没有办法，毕竟老太太的心，也是偏在大房上。 “骂几句也不会少块肉，你们啊，气性别这么大。”何氏反倒劝说起女儿来，以前被骂几句，还总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对，难受上半天，后来骂得我了，她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第15章 机灵 “老头子，你说竹青这是怎么想的，怎么就突然提到分家了，怕不是他心里早就盼着分家了吧？”老两口回到屋里，赵氏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道。 分家这事她是真不乐意，谁家做什么事，不是人多力量大，就算是跟人吵架，知道对方家里有几个壮实汉子，人家都不敢跟你吵了，这就是人多的好处。 “我之前就跟你说了多少次，让你对三个丫头好一点，你就是不听。”宋正和有些抱怨道，觉得会闹成这样，都是老伴儿没做好。 虽然他也不是那么中意三个丫头，但好歹也是孙女，不至于跟仇人似的，见着就要骂上几句的。 赵氏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还要怎么对她们好，家里不缺她们吃，也没少她们穿，就是地里也没让她们去，家里这些活儿，还是两房分摊着做，不过是偶尔有什么事儿，多指使她们跑了几趟腿而已，要我说，村里的姑娘，就没有她们这么好过的。” 她自觉得，对家里的几个丫头够好了，可不像别人家，饭都不给吃饱，饿得面黄肌瘦，都是大姑娘了，还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宋正和听着，觉得也是这么一回事，老婆子也就是嘴碎了些，爱说唠，哪家的婆子媳妇不都是一张臭嘴嘛。 “都不明白竹青这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也就只有三个丫头，连个儿子都没有，他也敢提分家，这要真分了出去，人家会怎么笑话他呢？”没儿子的人，走到哪儿都抬不起头来。 “他有秀才身份在，别人不敢笑他。”宋正和开口说了一句。 他是很满意这个儿子的，这个秀才功名，让他在村里出尽了风头，往日与他不对付的人，如今都不敢再与他作对。 “就算当面不敢笑话，但私下里还能不说嘴吗？”赵氏立马反驳道。 “这倒也是，还是得生个儿子才行啊！”宋正和应和了一声。 “就是这话，我早就跟他说了，何氏生不出儿子来，休了再娶一个能生儿子的，我就不信了，竹青身体好好儿的，还能生出不个儿子来，要怪就怪那何氏，实在是个不好生养的。”提起何休，老太太就满是怨气。 “这话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竹青不愿意休妻，你就不要再提了。”为这事，之前家里就闹过几次了。 “我是不想提的，可你看现在居然闹分家了，没准就是何氏窜拙的，看着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心眼多着呢。”赵氏撇了下嘴，觉得大儿媳妇说得没有错。 “行了，行了，你就少说几句吧，这些话你都不知道说了多少回了。”宋正和一脸头疼模样，随即又道：“你还是想想法子，跟竹青说说分家后的不好，得让他明白，咱们这家不能分。” 他这二儿可聪明得很，真要铁了心分家，说不准就让他闹成了，总的说来，他觉得分家对于二儿来说，是不利的，毕竟他没有儿子，以后都没有能支应门庭的人，若非有秀才功名在身，怕不早就被人笑话了。 “我说话他就肯听吗，我觉得他现在是越来越不把我这个做娘的放在眼里了，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我看这话就应在他身上。”赵氏有些气恼道。 但凡她给何氏摆个脸色，她儿子就敢跟她摆脸色，她这气哟！ 宋竹山夫妻回了屋，宋大宝扯着两个弟弟出门溜弯儿，堂屋里就剩下宋竹青父女两人。 宋芳华瞧着四下无人，开口道：“爹，我刚才看大伯母那个眼神，觉得她也想分家。” “哦！”宋竹青听着有些意外，他倒没怎么留意周氏，重点落在父亲与大哥身上，毕竟当家做主的还是男人，不由出声问道：“你怎么发现的？” “我看大伯母那眼珠子转来转去的，一看就是在盘算利益得失，最后看她一脸笃定的样子，显然觉得分家对他们很有利。” 几岁大的孩子，不但将周氏看了个透彻，还能说出这一番话来，宋竹青都觉得有些惊奇了。 “你这都是跟谁学的啊，小小年纪，竟是把什么都看明白了。”以他对周氏的了解，他觉得芳华是没有看错的。 宋芳华却是扬了扬头：“这还用学吗，大伯母的心思直白的表现在脸上，很容易就看得明白。” 宋竹青听到这话，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周氏的心思确实很直白，从来都是想将所有的好处，全搂进她一个人的怀里。 “我还当你这孩子是个最老实的，没想到你却是最机灵的。”宋竹青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这么小就能看明白这些事，以后长大了也吃不了亏。 女儿家，他觉得养得精明些，很好。 “那你知不知道，为何你大伯母会觉得分家对她有利？”宋竹青笑问道。 宋芳华不由深思起来，宋竹青有着秀才名头，在大地方一个秀才不算什么，但在村里，却是惟一的一个秀才，这可就吃香了，怎么说跟秀才是一家子，对他们大房也是很有好处的啊！ 这就让她想不明白了，宋竹青想分家还好理解，毕竟妻女在家里没地位，受欺负，他看不过眼，自是想分家另过，而周氏想分家，对她能有什么好处。 她不由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太能明白周氏所想，哪怕她看明白她有分家的意图。 “分家，长子可得七成家业！”宋竹青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 宋芳华立马就懂了，这七成的家业，诱惑可不就大了，别的东西不说，只说家里一百亩地，大房就能得七十亩，这七十亩地可不少啊，没分家就不能算是他们的，但分了家，这产业就实打实是他们自己的了。 “原来是这样啊，还是爹看得更明白。”宋芳华奉承了一句。 “如果我们真分了家，爹可就穷了哟！” “就算再穷，我也不会嫌弃的，再说了，以后我也会赚钱的，爹你放心。”宋芳华信心满满道。 这样的世道，怎么着她也不可能饿着自己。 听着这暖心的话，宋竹青不由轻笑出声，只觉得小女儿怎么这么可心。 第16章 不懂事 “你这小子，前几天才将芳华推进河里，今天又抢芳华米糕吃，你这做哥哥的，还要不要点脸了。”才走出门，宋大宝就一巴掌呼到宋小宝后脑勺，力道倒是不轻不重。 宋小宝却是故意叫着痛，飞快的窜开好几步远。 “更丢人的是，他连芳华都打不过。”宋二宝补充了一句。 他十岁的男孩子，还打不过六岁的女孩子，这真是让他这个做哥哥的都不知说什么好了，太不中用了。 “我抢着米糕吃就好了，那小丫头片子，我要再把她怎么着，二叔还不得吃了我。”宋小宝不服气的嚷嚷道，他也不傻的，有二叔撑腰，那小丫头片子也不好惹。 “米糕好不好吃。”宋二宝舔了下嘴问道。 “好吃，又香又甜，就是吃得太急，都没好好品味，还有娘也偷偷拿了两块去吃，可不是我一个人抢的米糕，怎么就只怪到我一个人头上。”宋小宝一脸不服气道。 这话听得宋家兄弟面面相觑，怎么他们娘还偷吃两块了，不过这米糕平时也确实少见，就是自家做的没放糖的都香着呢，更别提这还带着甜香，就是他们听宋小宝说起时，都忍不住咽口水。 日常饭菜虽然不少他们吃的，但还想再吃点别的，就没可能了，倒不是吃不起，而是不年不节的，那样花销就太奢侈了。 “咳，娘这个事，你就不要再拿出来说了。”宋大宝轻咳了一声。 十八岁大小伙子，也颇要点脸面，周氏这样的行为，说出来也会让他们没脸的。 宋小宝轻哼了一声，也不说答不答应，只开口问道：“大哥，娘是不是正在帮你说亲？” 听到这话，宋二宝也不由转头看了过去。 乡下的孩子，成亲都比较早，有些十六七岁，媳妇就娶进家门了，拖到十八岁的，年岁都算是比较大的了，宋大宝这也算是特殊情况，他之前退过一门亲，而周氏有些自恃身份，总想挑个好的。 “咳，是吧！”宋大宝脸红了一下，提起这些事，也是怪不好意思的。 “那大哥你可得快点成亲啊，你成了亲才能轮到二哥，二哥成了亲才能轮到我！”宋小定摇头晃脑的，只觉得上面两个哥哥，很是耽误他的样子。 宋大宝听得有些好气又好笑：“我与你二哥年岁相近，若说耽误了他还好说，但你这才十岁，可还早着呢，别总是听村里那些人乱说些娶媳妇之类的话。” 宋二宝确实有些埋怨宋大宝耽误他的婚事，不过他脸皮薄，不会直接说出来，而且也知道，这些事情其实都是父母做主，跟大哥也没有关系，但心里总觉得有点不舒服，因为村里跟他一般大的小子，媳妇都娶进门了，说不定明年就能生孩子。 这什么事都抢在前头，他这明显就落后很多了，也有些埋怨，他娘这太不会办事了，平常什么都要跟二婶争个输赢，但在这里事上头，却一点也不积极。 “娶媳妇有什么不好，能给我生孩子暖被窝，还能侍候我，我就要跟娘说，早早娶个媳妇回来！”宋小宝仰着头说道。 “你这破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尽在这里胡说。”宋大宝让他说得脸都涨红了。 “大哥，你难道不想娶媳妇？”宋小宝理直气壮的质问。 “我……”宋大宝被他给问得词穷。 他怎么可能不想娶媳妇，但宋小宝这话听着也不太像话。 “看，自己也明明很想娶媳妇，却不想让我娶媳妇。” 宋大宝被他给惹急了，语气不善道：“还溜什么弯，走了，回去了，要让人家听到这些话，还不定背后怎么笑话，他可丢不起那个人。” “回去就回去，我本来也不想出来。”宋小宝接着道：“所以你也别挑三捡四的，娘给你说好，你就赶紧成亲，然后再让娘帮二哥说一个媳妇，这样就能轮到我了。” 宋二宝一听，觉得这话说到他心坎上了，他可不正急着想娶个媳妇么，可得按着顺序来啊，他突然觉得宋小宝那话说得对，大哥太耽误他了。 “你还有完没完了。”宋大宝有些无奈道，举起手作势要打的样子。 但也只是做个样子，这个弟弟在家就是个小霸王，把他惹急了偏他都还不能动手，不然这事就得闹个没完了，老太太、周氏都得护着他，到时候一切都是他这个做大哥的错，是他做大哥的欺负弟弟，可这破孩子，话说得着实不好听。 宋二宝见状，忙伸手给拦着，嘴里道：“大哥，小宝有些话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你就不要打他了。” 宋大宝闻言，顿时一阵愕然，小宝年岁小不懂事乱说话，怎么二宝也不懂事了，还真觉得他这个大哥耽误他不成？ “二宝？” “你让娘快些定下亲事，早些成亲吧！”思量着，年底成亲的话，还能赶得上帮他也定下亲事来，要是年底成不了亲，他这亲事都得继续往后拖了。 宋大宝听着，微微愣了下神，随后不由晒笑了一声：“本来这些事不该我参和的，既然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急，那我就跟娘说说，就算事情一时说不成，我也会跟娘说，让她越过我去，不要耽误了你们，这总行了吧！” “对对对，这事儿要是不成，就先给我们说，大哥你不着急，但是我和二哥很着急娶媳妇，你一天就知道闷头干活，哪里知道媳妇娶回来的好处，不管如何，就算你和二哥不急娶媳妇，也得紧着我先娶个媳妇才行。”宋小宝一脸急不可待。 “谁说我不急，怎么着我也要在你前头娶个媳妇。”宋二宝急了，他觉得以家里对宋小宝宠爱程度，还真有可能越过他去，帮宋小宝先娶上媳妇了。 宋大宝看着面前两个弟弟，好半响都没有说话，宋小宝还可以说不懂事，毕竟也才十岁大点，又哪可能懂什么，还不是听别人说什么便觉得是什么，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听得多了，便当成真的了，但宋二宝已经十六岁的人了，就不是不懂事了。 第17章 学堂 随后几天，家里都很平静，老太太因为宋竹青提分家的事，便有所收敛，平时看何氏不顺眼就要骂上几句，现在都不骂了，二房的几个女孩，也不支使她们干活了。 周氏接连几天都在琢磨分家的事，也没有空闲来挑拔事非，倒是难得家里这么清静的。 只是几天下来，宋竹青再没有提分家之类的话，倒是让周氏有些急了，她既然觉得分家这事有利可图，自是希望能早日提上日程，但人家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可把她给急坏了。 宋芳华这几日又跟着宋竹青去上学了，但回到家后，就会观察周氏，一眼便瞧出她着急上火的模样，心里却是暗笑了好久。 她觉得宋竹青提出分家一事，就好像是撒出了鱼饵，等着鱼儿上钩一样，而周氏这鱼儿可不就上钩了嘛，就不知这是有心还是无意的。 “芳寻，你的记性可真好，上堂课的内容，竟是倒背如流！”季逸尘一脸敬佩模样。 宋芳寻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只要多用些心在功课上，你也可以的。” “我大概就是脑子笨吧，怎么用功就是记不住。”季逸尘说着，还不由伸手拍了下脑袋。 “川流不息，渊澄取映，容止若思，言辞安定，笃……”宋芳华正小声背着，突然卡壳。 她以前也是正经上过大学的，只是这些古文并不在学习范围内，如今这也算是从头开始学，说真的，是有点吃力的，这些都是全文背诵，有些还比较拗口。 “笃初诚美，慎终宜令……”郑轻寒在旁边往下接了下去。 宋芳华扬头笑了一下：“多谢郑师兄，你可记得真熟啊！” 毕竟这是启蒙课本，是他几年前学过的东西，但现在还能倒背如流，这记忆力，也是厉害了。 “温故而知新，时常看看，也就记住了。”郑轻寒的声音带着些清冷。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我要向郑师兄学习的地方还挺多。”宋芳华感叹一声。 别看人年纪小，但这学习方法却掌握得很好，也难怪在所有师兄中，他的功课是做得最好的。 郑轻寒听到她这话，不由失笑道：“你才多大年纪，要学的东西确实还多着呢。” 两人有说有笑，不由让堂上的其他人纷纷侧目。 郑轻寒这人别看年岁不大，也就十岁的年纪，跟其余几个学子一般大小，但他这人吧，却是向来不苟言笑，看着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只这般严肃模样，看上去就比一般人大了两三岁的样子。 这么冷淡的一个人，但他却笑了，还跟宋芳华你一句我一句的说闲话，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这家伙平常跟他说话，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偏跟芳华有说有笑，我都有多久没看到他的笑脸了。”季逸尘摸了摸头，一脸疑惑不解的样子，芳华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就将他给逗笑了。 “往日总冷着张脸，好似别人欠了他的钱不还似的，害我都不敢跟他说话。” “还别说，这家伙笑起来还挺好看。” 几个人凑在一块儿，小声嘀咕道，学堂一共就六个学生，加上宋家姐妹，也就八个人而已，平常倒也并无什么矛盾，关系处得也算不错，毕竟先生也会要求他们和睦共处，就算有什么不满，也都只会憋在心里，谁让他们是师兄弟呢。 宋芳寻看着眼前的两人，却是笑得极为勉强。 “你们也别这样说，郑轻寒一向用功，多数时间都花在功课上了，没空与我们说闲话，也是正常的，毕竟功课很要紧。” “诶，芳寻你每次都帮他说话，那家伙我瞧着对谁都一张冷脸，也就与芳华能说上几句，冷冰冰一个人，嘿！”季逸尘撇嘴道。 对于一个不合群，功课又远超他们的人，他也就只能说点闲话了。 “不过芳华，还挺可爱的，我家里要是有这么一个妹妹就好了，真恨不得这是我家的妹妹。”季逸尘嘿嘿笑着说道。 他这人向来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毫不掩示对芳华的喜爱。 “你可以跟夫子要来做妹妹啊！” “去，我要敢开这个口，夫子肯定要捶我一顿 ，你们这出的什么昏招？”季逸尘笑骂道。 几个年轻人顿时打打闹闹的，好不欢乐。 但有三人不受影响，宋芳华仍旧背她的书，郑轻寒盯着她看，若有背错的地方，立马就出声提醒，宋芳华再及时纠正过来，不过她倒也是下了功夫的，错漏的地方并不多。 而坐在旁边的宋芳寻，便就这么盯着两人瞧，脸上的神情颇有些冷淡，一时看看郑轻寒，一时看看宋芳华。 待到下学之后，姐妹俩结伴往回走。 “芳华，你喜欢上学吗？” “喜欢啊，二姐你之前不是说上学挺好吗，我也觉得挺好的。”宋芳华一脸欢喜道。 “不是，我是觉得，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其实也可以不用去上学的，不必为了陪我……我并不需要人陪的。”宋芳寻斟酌着说辞道。 听得宋芳华只觉得一头雾水：“我并不是，我是真觉得喜欢啊！”她脸上带出些诧异之色，有些不明白宋芳寻为何说这话。 她现在年岁还小，对这个世界的很多事情不了解，若是能通过书本知道得更多，对她来说绝对是好事。 “哦，我是看大姐不喜欢读书，只是识得几个字便不愿再来上学，你性情与大姐相似，我以为你也是如此！” 她与宋芳若的性情相似吗？并不觉得啊，宋芳若的性情有些冲动，也更为活泼，她觉得自己并不是冲动的性子，也不见得多活泼，日常话也不多，实在没有多少相似之处。 “二姐，你为何这么说，是觉得我上学打扰到你了吗？”回想了一下，上课的时候，她也没有乱开口啊，各学各的，并不存在打扰一说。 “没有，我只是以为你不喜欢，爹娘都是宽和的人，你若是不喜欢上学，他们不会强迫你的，而且上学也挺辛苦的，你年岁又还小，我看你学起来也很吃力。” “是这样吗，那二姐你放心，我没有不喜欢”宋芳华摇了摇头，笑着道：“学起来是有些吃力，不过还跟得上爹讲课的进度。” “这样啊，那你就好好上学，无关紧要的人，就不要理会了。”宋芳寻说完，迟疑了一下，便转身走了。 一时让宋芳华觉得怪怪的，总觉得她好似还有什么未尽之语，不过人家没有开口，她也无从得知，只是觉得，她这二姐吧，心思好像多了点，不像大姐那样有什么说什么来得直爽。 摇了摇头，倒也没多想。 第18章 小鸟肉 宋芳华迈着小短腿回到屋里，便见宋芳寻已经摆开笔墨纸砚在练字了，她走过去看了一眼，发现她的字写得很工整，八岁大的孩子，能写成这样，是极不错的了，想她自个，还有个成人的灵魂呢，但那一手狗爬字，自个都没眼看。 思量着，自己回头也得好好练练，毕竟入乡随俗，这里的人都是用毛笔写字呢，还有字如其人的说法，她好歹也是个漂亮小姑娘，总不能让人一看她的字，便觉得她人丑吧。 “娘，我回来了！” 何氏正做针线，听到声时便抬头看了一眼，道：“回来了，我刚还说你二姐，怎么就没等等你，这才几步路，她就非赶着回来写字了。” 将心思用在功课上，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何氏倒也没有怎么说她。 “娘也说就几步路，我自己也能走回来，二姐也是忙嘛！”宋芳华转头看了一眼正练字的宋芳寻，心思不由转了转，想着她之前所说的话，无关紧要的人，就不要理会？ 她说的无关紧要的人是谁，几个师兄都是读书人，比较斯文，最多也就话多点，与宋小宝这样野猴似的，简直天差地别。 思来想去，她的关注点便落在了郑轻寒身上，郑轻寒长得不错，功课也是做得最好的，课堂上也时常被宋竹青夸奖。 宋芳寻会对他心生好感倒不奇怪，只是这年龄是不是太小了点，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 “你爹呢？” “哦，爹还在跟几个师兄布置功课，会晚一点回来。” 宋竹青这个先生，做得很是尽责，对于几个学生的功课，盯得都很紧，结于她们姐妹几个，倒是没那么上心，毕竟她们也没法科举。 “娘，我回来了！”宋芳若从踏进院门，便扬声喊着，一路小跑着冲进屋来，也不见她气喘的。 何氏有些无奈的放下手中针线，抬起头来：“你这孩子，都跟你说了，你是个姑娘家，得斯文些，看看你，比个小子还野。” “什么姑娘小子的，娘你要实在看不过眼，就当我是个小子得了。”宋芳若回嘴。 “那像什么话了！”何氏嗔怪道。 宋芳若却是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团树叶，树叶展开，露出里面五只烤好的小鸟来，丁点大小的一只，并没有多少肉，但那焦香扑鼻的味道，却是香极了。 宋芳华一时没忍住，口水差点流下来，盯着肉眼冒绿光。 香味散发出来，宋芳寻的字也不练了，赶紧凑了过来，眼巴巴的盯着。 何氏却是出声问道：“哪来的？” “我跟铁牛一起逮的，就是支撑了个箩筐，然后抓了一小把粟米，引得好些小鸟来吃……”宋芳若细说了一下抓鸟的过程，神情兴奋，说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让人听了仿若亲见，宋芳华都被她一番说辞，给听得心动起来。 “抓了多少，难不成你全都拿回来了？”何氏紧追着问道。 “抓了十来只，我就拿了五只回来，正好我们一人一只。”是铁牛带着她抓鸟，她能不懂事全拿了吗，真这样行事，人家下回都不带她了。 何氏闻言，这才笑道：“铁牛这孩子不错，上次还是她救了芳华，我一直说要谢谢他呢，上次你爹拿了些东西过去，铁牛爹却是说什么也不肯收，我思量着，回头给这孩子做两身衣裳，他也没个娘，父子俩也就凑合着过日子！” “娘，铁牛哥救的我，要不我给他做衣裳吧？”宋芳华开口道。 听着这话，何氏顿时就笑了，伸手戳了下她的额头：“就你那手艺，怎么好拿出来见人，还是再练几年再说吧！” 缝件齐整的衣服倒也没问题 ，可针角太差，人家穿出来让人见着了，可不得被一通笑话嘛！ “娘，还热着，赶紧吃！”宋芳若捧着几只烤小鸟，递到何氏面前。 何氏犹豫了下：“还是你们吃吧！” 他们家这日子，过得虽然比村里很多人家都要好，但是也没到三天两头吃肉的地步，老头、老太太都是会过日子的人，总念叨着以前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那怕是手里有钱，也很舍不得花，家里十天半个月能吃上一回肉就不错了。 “正好五只，一人一只，娘你要不吃，我们几个要怎么分？”宋芳若不乐意道。 宋芳华也点头：“娘你也要吃，这叫有福同享。” 丁点大的一只鸟，也就比成人拇指大点，一口都能吃下嘴去，让人分着吃，也是为难人。 “好，我吃！”何氏本是心疼女儿们，不舍得吃这一口，想让给她们，但女儿也心疼她，倒也没再说什么，伸手拈了一只，送进了嘴里。 宋芳若这才转身，递到两个妹妹面前，两人都没客气，一人伸手拈了一只，动作齐整的往嘴里一塞，见她们拿了，宋芳若自个也拈了一只送嘴里，剩下一只将树叶一包，又收进了怀里，这是给宋竹青留的。 这小鸟儿不大，但烧烤的技术是真不错，烤得焦香酥脆，连骨头都能咬着吃了，三两口嚼巴下肚，吃得让人意犹未尽，只觉得满口生香，这还是没有添加任何调料呢，连点盐都没有放，整个原汁原味，却是香得不行。 “大姐，你这手艺真不错。”以后要是有条件了，得让大姐多动动手。 宋芳若也是一脸回味模样：“想哪儿去了，这可不是我烤的，是铁牛烤的，他家是猎户，得了猎物经常烤着吃，所以才有这样的手艺。” 一般人可学不来，主要也是没那东西来烤啊。 “铁牛哥是猎户啊，听说猎户都有一身好本事，铁牛哥是不是很厉害？”宋芳华好奇的问道。 主要是这后山还能打到猎物啊，若是缺吃少喝的时候，进林子一趟，岂不是大有收获？ “铁牛哥的本事可厉害了，就半斜坡上，那么高的距离，他一跃而下，一点事都没有，在林子里跑得比兔子还快，力气也大，一拳打出去，能砸断这么大的树杆，我觉得咱们村，就只有他和王大叔才有这样的本事。”宋芳若说得一脸赞叹。 “你们爹也常说，王大叔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你们往后见着了，对他尊敬些。”何氏笑看着女儿们说话。 第19章 哄劝 吃完了小鸟肉，倒是谁也没再惦记宋芳若怀里的那只，不过宋芳华却是对后山的林子，以及王铁牛父子颇感兴趣，拉着宋芳若问来问去问个不停。 宋芳若倒也是个称职的大姐，对于妹妹问东问西的，也没有觉得不耐烦，而是不停的给她解说。 宋芳寻却是在旁边插嘴道：“芳华，你若是感兴趣，倒是可以跟着大姐去玩，多看看便什么都清楚了。” “咦，你不是总不赞同我跑出去玩，觉得我变成野丫头，连带把你也拉低了，怎么现在倒是乐意让芳华跟我去玩？”宋芳若一脸疑惑的问道。 这个二妹，逮着空就要劝说她，让她多读点书之类的话，她哪耐烦读书啊，有这空闲不如多去后山跟着铁牛转转，兴许还能有点收获，看看今天这不是，让大家都沾到荤腥了嘛。 宋芳寻被问得一阵心虚，吱唔道：“我这不是，看她感兴趣嘛！” 宋芳华定定看了她一眼，随即便笑道：“我确实挺感兴趣的，以后不如这样吧，我上午跟着大姐玩，下午跟着二姐上学，两不耽误。” “什么不耽误，你这才上半天学，功课本就落后许多，再这样上课，那是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你二姐了。”宋芳若连忙说道。 她哪耐烦带个拖后腿的啊，芳华年岁小，这要跑动起来，都跟不上她的脚步，生生拖累她，哪还能玩得开心了？ “二姐本就比我先上学几年，平常学得又用功，人还聪明，我是无论如何也赶不上她的，所以，也就不作这个比较了。”宋芳华脸上带着笑，缓缓又道：“再说了我上学也不是为了与谁比较，只是想让自己学些知识而已，以后出门不至于被人蒙骗了去。” 又不能考科举做官，学些知识也就是为了让自己了解这个世界，以及增添点内涵，能学多少是多少，这知识也是学不完的。 相对来说，她更想了解一下自家居住的桃花村，桃花村遍种桃树，后山有着大片的桃林，但桃林再往里走，那便是一片杂乱的山林，山林里野兽出没，一般人都不怎么敢往山林里去，毕竟野兽会伤人，也就猎户王家父子，时常出入颇有收获。 当然，对于他们父子的收获，一般人看着也就眼馋一下，倒没人敢拿自己的命去拼，又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不是，但凡有口吃喝的，谁不惜命 。 宋芳若听着她这话，竟有些无力反驳，她是做大姐，带着下面的妹妹玩是她应当做的事，妹妹真要跟着她，她还真不能甩开她不管。 “你要不再想想，大姐我每天跑来跑去的，你要跟着这么跑，怕不得给累坏了啊！”宋芳若哄着。 “大姐你放心，我要是一次跟不上，那我多跑几次就能跟上了，你也可以不用管我的，我到时候跟在你后面追就可以了。”村子就这么大，只要方向没错，她就能追上人。 宋芳若听到这话，是彻底无法了。 宋芳寻也凑过来说道：“芳华，你上午跟着大姐跑来跑去，已经很累了，不若下午就不要去上学了，若是在课堂上打磕睡的话，爹会责罚你的。” 宋竹青在课堂上也确实很严，就算是自己的女儿，惩罚也是依着规矩来的，绝无放水的可能。 “上学还是要去的，我总不能因为玩，就把学习给耽误了，那样爹肯定会更生气的。”宋芳华不为所动，笑眯眯的回道。 “不会的，爹怎么会生你的气，你看大姐不上学，爹也不生她的气的，你也是一样的。”宋芳寻继续说着。 “爹不生气，是因为爹为人宽容，但知识学到了，是我自己的，所以，我还是要去上学的。”说完，她很认真的看向宋芳寻道：“二姐，你不用在我身上多费口舌。” 无论两位姐姐怎么说，她已经决定了，上午跟着宋芳若在村里四处转悠，下午就去学堂上学，两不耽误。 其实说起来，两个姐姐也不是那么得闲的，之前家里总有这样那样的活儿让她们做，宋芳若也是逮着空才能往外跑，而宋芳寻上学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功课还能学得好，多亏下来之后的努力，不懂的还能随时咨询宋竹青，倒也没有落下什么，也就这段时间家里清静，没有人安排她们干活，两人的个人时间才多了起来。 宋芳寻见劝说不动妹妹，也露出如同宋芳若一般的无奈神情。 何氏在一旁看得明白，不由好气又好笑道：“你们两个做姐姐的，明明妹妹这么乖巧懂事，却不肯带着妹妹玩，等妹妹以后长大了，你们想带她一起玩，她还不乐意呢！” 宋芳寻闻言，暗自撇了下嘴，她才不想带芳华玩，最好芳华不要去学堂上学才好呢。 宋芳若却是笑着凑到何氏跟前：“娘可冤枉我了，我才没有不想带妹妹玩，我是怕她跟着我跑不动，把自个累着，到时候可不还是娘心疼。” “难不成我就只心疼妹妹，不心疼你们了，你这皮猴儿，一天到晚不着家，都成个野丫头了。”何氏对于女儿，也很是无奈。 她希望能把女儿养成大家闺秀的样子，但宋芳若这性子活泛得很，坐都坐不住，更别提学那些大家规矩了，不过学那些规矩也是无用，他们这样的人家，也是嫁不了高门。 何氏叹了叹气，想着，嫁入高门，也未必有身在农家日子过得舒坦的，只要能遇上个真心相待的人，在哪儿过日子也都是一样的，她觉得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便是遇上了宋竹青，还生下了三个可爱的女儿，虽然没能生下个儿子让人遗憾，但三个女儿也很可心。 “你们母女几个在说什么高兴的事情，我才走进院子，就听见你们叽叽喳喳的……”宋竹青走进屋来，脸上带笑的说道。 与学堂上的严肃不同，回到家来的宋竹青，脸上带着温和慈爱的笑意，绝对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 “爹，你回来了，我正有话要跟你说。”宋芳华凑了过去，拉着宋竹青的手，父女间很是亲密。 “爹，我有东西要给你。”宋芳若也叫唤着凑了过去。 惟有宋芳寻斯斯文文的，隔着些距离，微微福身给见了个礼。 第20章 纵容 宋芳华这事，她才一开口，宋竹青便答应了，女子不能科举，能识些字，明白些道理，也就可以了，但若是像芳寻这样，特别喜爱读书的，他也很支持。 总之，对于几个女儿，他是十分纵容的，只希望她们活得平安快乐，别的东西一向不强求。 宋芳华得了话，转头就凑宋芳若道：“大姐，明儿早上我就跟你去玩。” 宋芳若这还没出声呢，宋竹青却是先开口了：“芳若可要好生看着妹妹，不要摔着了。” 听得宋芳若顿时垂头丧气，暗想自己为何要做大姐，怎么就不是最小的那个妹妹了，这念头也就是一瞬，转头便觉得，还是做大姐好，至少她还是有管束两个妹妹的权力的。 “好吧，我会好生看着妹妹的。”宋芳若有气无力的应了，虽觉得麻烦，但谁让这是她妹妹呢。 宋芳寻站在一边，也是吁了口气，上半天学也好，至少在学堂待的时间没有她多，她可是能待上一整天的。 “爹，小鸟肉好吃吗？” “好吃，芳若有心了。”宋竹青心里十分妥帖，虽只是一口肉，但女儿却有孝心，能想到给他带一只回来，东西 不值当什么，这份心意却很好。 “待我再学些本事，能得更多的东西，到时候再拿回来孝顺爹娘。”宋芳若握了握拳头，很有些志得意满的样子。 宋竹青闻言，却是呼吸一滞，这要是个小子，他不但不阻拦，还要出言鼓励，但这是个姑娘，需得有点姑娘的样子，他就是再宠女儿，也不能把姑娘给养成小子样。 “咳咳，芳若啊！” “诶，爹！” “若说学本事的话，倒不必学些打猎的本事，你跟着你娘学些女儿家的本事，也一样能孝敬爹娘的。”宋竹青斟酌着言辞说道。 怕说重了，伤了女儿的心，但说轻了，又不起作用，可着实为难坏他了。 “爹你是说学绣花吗，我也是认真思量过的，绣花这活儿，得慢工出细活，十天半个月的能绣出个荷苞来，拿去铺子里倒也能换些钱，但女儿这性子，确实是坐不住的，爹若是让我绣花，那是在难为人。”宋芳若脸不带惧色，语声平和的与宋竹青说叨。 唉，他这女儿的性子，确实是过于活泼了些，要让她坐下绣花，还确实是为难人，宋竹青也有些不知该怎么办了，拿眼神看向何氏。 父教子，母教女，教导女儿本该是做母亲的事，但家中就只有这三个女儿，宋竹青难免会插手教导起女儿来，他一向是赞成将女儿养得跟男儿一般大气的，特别这是他的女儿。 何氏接收到宋竹青的眼神，不由无奈的一笑，芳若这性子，还不是让他给宠出来的，当然，她也功不可没，他们的头一个孩子，难免会格外放纵些，而芳若这孩子，也是个知分寸的，虽是活泼了些，却也从不乱闯祸，当然，她觉得芳若活得这般鲜活，也是挺好的，随即转过头，并不接这一茬。 宋竹青见状，颇为无奈：“但是……” “她也就清闲下来这几日而已，之前家里这样那样的活儿都离不开她们，你就容她们松快松快！”何氏出声帮腔道。 想想好像也是如此，两孩子年岁不大，但家中零碎的活儿也不少，何氏是少有指派女儿做事的，倒是老太太和周氏两人，一天不落的，属于她们能干的活儿，都派给她们，两孩子虽有抱怨，倒也老实的做了。 “这也不知能松快几天，回头又跟以前一般了。”何氏摇头叹了一声。 她可真盼着，老太太和周氏，一直能这么消停才好，这段时间，她可以说是嫁入宋家以来，过得最轻松的一段时间了。 一听这话，宋竹青顿时便觉得有些心疼了，芳若、芳寻，从五六岁就开始被指派着干活了，小小一个的，做得不好时，还时常被骂，到现在干活这么利索，也是从小被骂出来的。 倒是最小的芳华，有上面两个姐姐顶着，再加上她年岁确实还小，倒是没怎么做这些闲杂事儿。 “好，就听你的，也是我不太中用，没能给你们母女更好的生活。”宋竹青自责一句。 “你这样就很好了，我何曾怪过你。”何氏忙劝慰道。 宋芳华也连忙在一旁点头：“爹最好，我最喜欢爹。” 何氏听着这话，又忍不住伸手戳了下她的额头：“最喜欢爹，那就不喜欢娘了啊！” “也喜欢娘！”宋芳华连忙道。 何氏顿时就被她给逗得发笑：“你这孩子，就你最会说。” 宋芳若在一旁摇头，这就是年岁小的好处，说什么都能逗得大人们乐呵一阵的，她要这么说话，指定她爹娘觉得她是不是脑子傻了。 宋芳寻站在一旁看着，脸色沉沉，只觉得芳华落水之后大变样了，变得比以前能说会道，还更会讨爹娘的欢心了，以前爹总是会夸她，说她读书认真，功课做得不错，字也写得好，但现在都不夸她了，心里眼里就只有芳华了，让她顿觉得一阵郁气横生。 “大姐，你看芳华这样子，是不是跟以前不一样！” “是有些不一样，更机灵了些，上次我就说她了，可不能再那么老实，让宋小宝给欺负了去，看来她是把我的话给听进去了……”宋芳若说得一脸欣慰的样子，自觉得这些变化，都是她的功劳，女孩儿又怎么了嘛，凭什么就该老实的让人欺负。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觉得……”宋芳寻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这其中的怪异之处，一时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觉得什么？”宋芳若转头看她，随即又道：“我倒觉得你最近好似怪怪的，瞧你这脸色，莫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有人欺负你你跟我说啊，回头我想法子报复回去，看谁以后还敢再欺负你。” “没有人欺负我，若有人欺负我，我肯定跟大姐说。”宋若寻连忙说道，深怕宋芳若会无原无故找人麻烦，到时候可就说不清了，毕竟她这性子，有时候也确实是太冲动了些。 第21章 锻炼身体 第二天一早，天才见亮，宋芳若就悉悉索索的披衣起床了，十分警觉的宋芳华，听到点动静，也立马翻身坐了起来。 这然出其来的动作，倒把宋芳若给吓了一大跳：“你做什么？” “大姐你起床，我跟着起啊！”话说得理所当然。 倒让宋芳若不好说什么了，有些无奈道：“你年岁还小，若是睡不够，对身体不好的，也没有谁叫你起，你大可以多睡一会儿。” “不，昨天跟大姐说好了的，做人岂能言而无信。” 宋芳若唉叹出声：“在大姐这里，大可以不必如此。” “嘻嘻，大姐，你莫不是不想带我吧！” “没有的事，姐姐带妹妹，那是应当的，我这么大了，也该为娘分忧，行吧，那你就跟上吧！”宋芳若动作很利索的穿好衣服。 倒是宋芳华年岁还小，对于穿衣这事还没怎么熟练，动作慢了些。 宋芳若估计是看不过眼，便又过来给她帮忙，三两下给收拾齐整了，然后拍了拍她：“走吧，轻声些，别把家里其他人给吵醒了，不然又是麻烦。” 家里除了他们二房的人，还有老头、老太太，以及大房那一家子人呢，不拘是吵醒了他们其中那一个，一通抱怨责怪必然少不了，特别是周氏那满嘴里没个好话的。 两人偷偷摸摸跟作贼似的溜出院子，再转身将院门给掩上，宋芳若大松一口气，一把拉住宋芳华，悄声道：“咱们赶紧走，一会儿阿奶起来了，咱们就别想出门。” 宋芳华一脸新奇的点了点头，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带着她大步朝外走。 才放亮的清晨，带着些薄雾，透过薄雾看着这花红柳绿的世界，当真跟仙境一般，宋芳若猛的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心况神怡。 “跟不跟得上，咱们跑着去吧，别耽误时间。”宋芳若开口道。 耽误什么时间，这大早上的，她听得有些奇怪，她们出来，不是四处逛逛的吗？ 宋芳华想想，不管是在什么样的年月里，她都应该有个好身体，才能更好的应对生活中突如其来的变故，想想当初的末世，可不就是突然就降临的么，也亏得她当时的身体素质不错，才能挨得过去。 “行，那我们就跑着去！”她这身体，可得从小就锻炼起来，话说着，率先甩开大姐的手，自个先跑了出去。 宋芳若还以为自己要费点口舌呢，没想到妹妹这么上道，随即也跟在她身后小跑起来，之前还觉得妹妹是个拖后腿的呢，现在看来，倒跟她想的不一样，倒也没再那么排斥了，毕竟小妹也很听话不是。 姐妹俩一路朝前跑着，先是宋芳华跑在前面，后来宋芳若超过她，在前面领路，不时的回头看一眼，虽然妹妹跟不上她的速度，不过两人小跑着，倒也不耽误什么。 一路跑到山脚边，周围一片树林，树林下却是一片空地，倒像时常有人在这边踩踏。 “怎么停了，我们不跑了吗？”宋芳华抹一把头上的汗，气喘吁吁的问道，这点运动量，虽然让她有点累，但却还不到极限，按宋芳若的体质，不应该这时候停。 宋芳若冲前方扬了扬头，她抬眼望了过去，这才发现前方站了个人影，隐约有些印象：“这是铁牛哥！” “对啊，我们约好了，每天早晨在这里学功夫，若是我有事耽误了不能来，他就自个练。”宋芳若开口说道。 练，练功夫？是她想的好个功夫吗？ 宋芳华听得心中颇有些吃惊，但随即便是一阵惊喜，这世界是有功夫的啊，那她是不是也可能跟着学，顿时急切出声：“大姐，你跟铁牛哥说说，也让我跟着一块儿练呗！” “你也想学功夫啊，不觉得跟你二姐那样斯斯文文的好吗，她总觉得我是个野丫头，学了功夫，以后就更野了，你不怕被人叫野丫头吗？”宋芳若问道。 “人家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呗，但学到的本事可是自己的。”宋芳华顿了下，接着说道：“我本来是个女孩儿，力气就不比男儿大，但若人家欺负我时，我能凭这些功夫防身自保，不让别人欺负，不是很好吗？” 宋芳若听得一脸惊喜，因为这正是她心中所想，小妹居然跟她的想法一致，这可真是太好了，随即点头道：“行，那我就跟铁牛哥说说，让他也一并教教你，要是你太笨，实在学不会，这也就没办法了。” “……”这么说自家妹妹真的好吗，有聪明的姐姐，又怎么可能有笨蛋妹妹？ “铁牛哥，我来了。”宋芳若清脆的唤了一声。 “芳若，你来了啊，咦，芳华也来了！”王铁牛有些惊奇的看向芳华。 “铁牛哥好，我跟大姐一起来的，大姐说你要教她功夫，能不能一并也教教我，放心，我不笨的。”宋芳华等不及大姐帮她说项，自个先开口了。 宋芳若在一旁点头：“嗯，芳华很聪明的，铁牛哥你能不能一起教？” 王铁牛被她们两人看着，也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头，道：“这没问题啊，只是练功夫很辛苦的，我就是怕芳华人太小，不习惯！” “放心，我不怕苦。”她曾经受过的苦，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如今学功夫的这点苦，她觉得完全不算什么，只要能练出点本事来，再怎么辛苦，她都能坚持得住。 “好，只要你不怕苦，那就跟我一起学吧，这些也是我爹教我的，他也没说不能传外人！” “我们不能算是外人，我们一个村住着呢，上次你还救了芳华，你可算是她的恩人。”宋芳若连忙道。 “嘿嘿，这么说也对哈！”王铁牛嘿笑两声。 他今年也不过十岁而已，但长得颇为高大，比村里一般十岁的孩子高壮许多，这性子也颇为耿直，不似一般孩子好般有心眼，不过换句话说，这也叫待人真诚。 宋芳华倒挺喜欢他这性子的：“以后就多承铁牛哥指教！”她有模有样的拱了下手。 “对，以后多承铁牛哥指教！”宋芳若也学着她的样子，拱了拱手。 “不敢，不敢。”王铁牛连忙摆手。 第22章 哄骗 一连许多天过去了，周氏见宋竹青再没提过一句分家之事，好似那天说分家的人不是他一般，顿时便有些急了。 心下暗自琢磨了好久，最终得出个结论，宋竹青并没有分家的意思，那天之后以会说这么一句，肯定是为了吓唬二老的，毕竟老人家都不会想分家的。 这个想法冒出头，顿时便让她冷笑连连，老太太日常最爱说的就是宋竹青聪明，可不就是聪明嘛，那脑子全用来算计自家人了，他根本就没有想分家，他就是故意那样说来吓唬二老的。 想想分家的话，对宋竹青并没有多少好处，他一个秀才，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地里的活儿根本就干不了什么，这些年也就是靠着大房过活，要让他自己去种地，早就饿死了。 至于他做先生赚来的那些银钱，呵，都不够他买笔墨纸砚的，而这些东西，还只他们二房一家子用，大房却是一点也用不上的，这笔花销也是够心疼人的。 总之，心下盘算了一番利弊之后，她觉得分家对大房是有利的，而二房的人根本不可能想分家，对他们来说，分家后的日子，可不会好过。 “你找空问问爹娘，上次二房说要分家的事，还有没有私下找着去说过？”周氏碰了碰身旁的宋竹山道。 在她看来，肯定是没有找过的，宋竹青那人可不是聪明嘛，又哪肯真的想分家。 “问什么问啊，爹娘都说了不分家了。”宋竹山有些不耐烦，觉得这些娘们就是爱生事，明知道爹娘不乐意，还没事找事。 周氏一听，也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爹娘说不分家，就不分家啊，你就没点子想法了？” “我要什么想法，一切听爹娘的。”宋竹山回得很是干脆。 “听爹娘的，便宜好处全让人占了去，你看看你就是个地里刨食的，人家就是个秀才先生。”周氏愤怒道，这身份上的天差地别，连带着她和何氏都差距颇大。 人家是个秀才娘子，而她就是个山野村妇，若是别人家还好想，可这就是一家子的妯娌，能不被拉出来一起对比吗？ 宋竹山一听她又要闹腾起这个来，想想二弟成了秀才之后，这个娘们也着实闹了一阵，闹得他也是心烦不已，已经怕了她了：“你倒底想怎么样啊，哦，让我问爹娘分家的事是吧，行行行，明儿我就去问，可以睡下了吧？” 这还差不多，周氏见她应了，也算是目的达到，倒也放过他了。 第二日醒来，宋竹山这人心里不记事，睁开眼就忘了，但周氏会允许他忘吗，绝对不可能，不时的冲他使眼色，宋竹山哪怕是真忘了，这样频繁的动作，也能让他回想起来。 宋芳华最近很留心周氏的动作，她都做得这样明显了，又岂会错过。 待到一顿早饭吃完，各自散去，宋竹山却是拖拖拉拉的留到最后，非是宋竹山不想走，而是周氏不让他走，还顺手将碍事的宋小宝一把给带走，留下空间给他们说话。 “老大这是干啥呢？”宋正和看着他，奇怪的问了一句。 宋竹山这人，眼里手里都是活，一般放下碗筷，就主动找活干去了，就算地里没活做，也会砍些竹子回来编几个篓子什么的，总之他这人是不会闲着的。 “就是……就是想问问，上次二弟说分家，后来这事还有没有再提？”宋竹山有些结巴的问道。 话问完，心里也是直打鼓，怕遭来一顿痛骂，毕竟爹娘早就说了不分家。 赵氏一听又是分家的话，顿时暴怒，起身正待开骂，却被宋正和一把拦住了：“你别吵嚷嚷的，一会儿吵得全家都知道了。” 夫妻几十年，赵氏还是很听宋正和的话，毕竟他当家作主几十年，家里的日子是越过越好。 “你是怎么想的，怎么突然问我这话？”宋正和开口道。 宋竹山抓了抓头：“我，我也没怎么想啊！”有点不敢说是周氏让他问的，不然他娘肯定得骂他没出息，让个娘们给管住了。 “上次你娘说不准提分家的事，你二弟就没有再问过了，如今你来问，莫不是对分家也有想法？”宋正和的语气，倒是一如既往。 “那个，倒也没什么想法，就是随口问问。” “你是家里的老大，家业可以继承七成，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跟我说，我们父子可以一起商议，为父也老了，也当不了几年家，以后这个家，还得你来当。”宋正和长叹了一声，语气中透着些怅然。 这人老了吧，都免不了一番即将下世的凄凉。 宋竹山瞧着这模样，有些受不住，他爹以前多威风一个人啊，精明能干，把家里日子过得这样好，如今人老了，竟也会有这样一番模样，他这心里一激动，顿时便实话实说道。 “我是真没有什么想法，就是周氏觉得，一大家子人住在一块儿，有些太闹腾，家里也不是那么和睦，而且大宝也要娶媳妇了，还么挤在一起，她以后都不好摆婆婆款，这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这几日都在闹腾我，我觉得吧，若是分家的话，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这一开了口，便有些止住，再抬眼看时，二老都是一脸铁青的盯着他，那神色好似要吃了他似的。 “爹，娘……”不是你们让我说的嘛！他有些懵圈。 宋正和顺手就抽出一根木棍出来，上手就抽在了宋竹山的身上，完了还气喘吁吁道：“你个不孝子，你才是一家之主，你怎么就能听个娘们的，她能有什么见识，你还就什么都听她的了！” “周氏这个婆娘，我看就是欠捶，居然还窜拙你分家，分家就那么好吗，这一个两个的。”赵氏也气得胸口疼。 宋竹山挨了一棒子，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了：“爹，合着你刚才就是在套我的话呢？”还说什么老了当不了几年的家了，这个家还得他说了算，这些全都是在哄他呢，他还当真了…… 果然，他就是个榆木疙瘩，比不得二弟脑子好使，要是换成二弟，肯定就不会被亲爹这么骗，宋竹山顿时觉得委屈巴巴的！ 第23章 看得明白 宋竹山龇牙咧嘴的从堂屋里出来，早就守在外面的周氏，立马就迎了上去，伸手将他给拉到一边，看了一眼堂里没人出来，悄声问道：“可问了？” 宋芳华就躲在屋檐下的柱子边，将周氏的话给听得真真的。 这不问还好，一问宋竹山就觉得火大，好端端的做什么要让他去问一句，没得被爹娘给骂了，还挨了一顿捶，对周氏也很没好声气：“问了，爹娘说二弟没再提分家的事。” 周氏才没空注意宋竹山的脸色好不好，听到这话，露出一脸果然出此的表情：“我就说嘛，他们哪里是想分家啊！” “你就别提分家不分家的了吧，爹娘是不会同意的。”儿子都这么大了，眼看他也是快做祖父的人了，却还被亲爹上手揍，也是怪没脸的。 “这不是树大分丫嘛，分家也是早晚的事，爹娘在时，他们还能做主，看着把家分了，也不用兄弟起龌龊不是，这万一人家不服气，想要多分点，就你这脑子，还能想出应对之法不成？”周氏一脸冷然的说道。 越是这么说，她心中是越发坚定了分家的想法，爹娘在看在几个大孙子份上，也会多偏心一下他们大房，但若爹娘不在了，就算定下分家的章程，人家不依，他们也只能干看着，谁让人家是秀才啊！ “二弟才不是那样的人！”宋竹山颇为不满，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哪里就像周氏所说的那样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家也是娶了媳妇有孩子的人，他不为自己想，还能不为妻儿想，又怎么会一心念着你这个兄弟。” 宋竹山说不过她，嘀咕了一句：“才不是你说的那个样子。” “什么是不是的，就你这憨实样，人家把你吃得骨头都不剩，你还在闹不清状况呢。”周氏说话间，扯着他回了自个屋里。 宋芳华从柱子后走出来，不由摇了摇头，这大伯母的想法还真是多，不过分家也不是坏事，既然大房也有此想法，想必这事会更容易了。 “芳华看什么呢，走了。”宋芳若一边走着，一边甩着手上的水，将挽起的袖子放了下来。 刚刚她在厨房里帮着何氏一块儿洗碗收拾厨房，这会儿活儿干完，便立马走了出来，招呼宋芳华一块儿出门。 “诶，大姐，这就来。”宋芳华嘴里应声，脚下也是走得飞快，连忙跟上。 宋芳寻从厨房里出来时，已经不见两人的身影了，不由定定看着院门外有些出神。 “看什么呢，芳若跟芳华都出去了，你是不是也想跟她们一块儿去玩，若是想去，明儿让芳若也带上你，小姑娘家家的，整天待学堂里，我看你也快读成个书呆子了。”何氏看着女儿，不由笑说了一句。 读书是好事，不过整天捧着书读，也需得注意劳逸结合才是。 说到这个，她这个做娘的就不由头疼，老大是怎么也静不下心来读书的，而老二却又是一头扎进书堆里，两人要是能中合一下倒好了。 还好芳华的性子不随两个姐姐，既知道出去玩，也知道学习，这样倒是正正好。 “娘，我学习的时间总觉得不够呢，又哪能有空跟她们去玩。”说着，理扬起头对何氏笑道：“我去学堂了，去得晚了，爹讲的课我就要听不到了。”说着进屋里拿出书袋，便匆匆出门了。 看着眨眼间便消失在眼前的三个女儿，何氏不由一阵摇头失笑，多大点的孩子啊，真是一个比一个忙。 看着大儿子走出堂屋，老太太赵氏脸上的怒气也收了起来，反倒浮现忧色。 “老头子，你说这一个个的，怎么都想着分家啊！”一家子待一块儿多好，活儿一起做，劲儿一处使，人多势众，别人也不敢轻易欺负，多好啊，为啥就总想着分家。 宋正和脸色也不怎么好，他自然也不喜欢分家的，但先是二儿提出，如今连大儿也过问起来，人心都浮动了，哪还能再平静得下来。 他是个颇为精明的人，要不然也养不出一个秀才儿子，活了一把岁数，也算是见多识广，别的不说，只说村里的人家，一大家子住在一块儿，吵吵闹闹的事情真是不少。 像他们这样，也就两个儿子的，还算是十分清静的了，几个女人家，小家子气爱起争执，不过大方面上，却是没有问题的。 可前后两个儿子都提起分家的事了，这就不能等闲视之了。 “他们这是长大了，翅膀硬了，就不服我管教，也不想想，我也是一把年纪的人，哪还想多管他们啊！”嘴里这么说着，但心里也不是不失落的。 当了几十年的家，如今一个个心思都野了，他也管不了了。 “什么翅膀硬了，我看是眼里没有我们老两口了。”赵氏不忿的嚷嚷了一声。 “现在还不至于，以后就不好说了！”宋正和叹气一声。 赵氏听得大惊失色：“什么，老头子你说什么？” “哼，要不合他们的意，这家里怕是会没个消停的时候，这个找点事，那个再找点事，我俩一天啥也不用做，就给他们断公道吧！” 也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事，村里人为了闹分家的，折腾得还少吗，他们这可不是头一个。 虽说父母在不分家，但又有几个真的遵循的，还不是想着分了家自己当家做主，日子过得更舒坦，也不想想分了家什么都要自己担当，哪有一大家子在一起来得省心省力。 “不，不能吧！”赵氏觉得她两个儿子，那都是好的，不好的都是儿媳妇挑唆的，好比今儿老大这事，可不就是被周氏给挑唆的嘛。 “你等着瞧吧，看他们能闹腾些啥！”宋正和也有些火大，随即又道：“不过却也不能真让他们闹得太过，要是兄弟伤了和气，以后岂不是连个互相帮衬的人都没有了。” “不至于到那份上。”赵氏不爱听这话。 “兄弟因为一些小事，最终闹得反目成仇的还少吗，你看村里那个刘老三，可不是看兄弟如仇人么！”宋正和摇头，思量着家里如何也不能闹成那样。 第24章 志向远大 “大姐，我刚刚听到大伯母跟大伯说分家的事，看来大伯母是很想分家了。” 宋芳若闻言，却是伸手拍了拍她，道：“你一个小孩子，管他们干什么，分家也好，不分家也好，也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 这倒也是，做主的还是老头老太太，他们要是不乐意，谁想分家都分不了。 宋芳华点了下头：“嗯，看他们那意思，大伯好像已经跟阿爷阿奶提过了。” “这事儿你别管，自有爹娘做主。”宋芳若说着，又轻哼了一声：“大伯母仗着有三个儿子，很是看不起我们二房，总觉得以后爹娘要靠着她生的儿子，想着分了家，以后娘就要求着她吧！” 她说着这话时，语气很是不屑，再是儿子又如何，若是些不成器不孝顺的，看她以后哭都没地儿哭去。 “我跟你说，你别信了她的话，觉得女孩子是没用的，我们女孩子只要有本事，同样不比男儿差。”宋芳若一脸的不服气。 宋芳华听得直点头，她同样也不认为女孩比男孩差，甚至因为女孩心思细腻，很多方面比男孩还要强呢，再说，也不是每个男孩都能成才的，宋小宝她瞧着，就很不咋样。 “大姐你说得对，我们跟铁牛哥学功夫呢，以后宋小宝肯定打不过我。”宋芳华嘿嘿笑道。 她跟宋小宝这是结了仇了，先下推她下河，再是抢她米糕，从她手里抢食的，必须不能容忍。 “出息点，一个宋小宝算什么，听过戏文里的将军么，那才叫一个威风！”宋芳若露出一脸向往之色，大将军啊，可能是一辈子都触碰不到的。 宋芳华听到这话，好一阵无语，她大姐这想法，也真是够特别的了，一个女孩儿连出门都不太容易，还大将军呢，当真是有别于这时代一般女子的想法。 “大将军就不要想了，能有自保的本事，能对付得了三两个贼人，也就差不多了。”她所想的，从来都是自保，完全没有别的什么想法。 “哼，瞧不起人是吧，我要是个男孩，你肯定觉得，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是不是，就因为我是个女子，所以你也觉得，我是做不了大将军的。”宋芳若轻哼出声。 女子不能科考，女子也不能充军，你这个大将军，倒是要怎么做啊？ 宋芳华越发无语了：“大姐，我们可以想点现实点的，比如说，我们可以靠着自己的本事，赚钱养家什么的。”这才是可以企及的路线，那些完全没可能做到的，就不要去想了。 “赚钱养家啊，我倒是有一把力气，去做苦力倒也行。”宋芳若嘀咕道。 宋芳华直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知道大姐你是挺有力气的，可是做苦力也不太适合一个女孩儿啊，再说你现在年岁也不大，也不可能有人雇佣你做这个。” 不过她这力气也确实不小，估计是跟王铁牛练出来的，她思量着，自己若是练得久了，是不是也能有一把子力气。 “除了苦力外，我也想不出别的什么能赚钱的法子，咦，若是进山里打猎，倒是可以换钱。”宋芳若双眼一亮道。 “打猎确实可行，不过山林里也很危险，我们现在还小，还不能去，大姐我们还是先把本事练出来，才说这些吧！”宋芳华连忙劝阻道。 想着回头一定要紧盯着她，不然脑子一热，真往林子里去，遇上危险可怎么办，一时又怪自己，怎么嘴快，说起赚钱这样的事来。 “倒也是，我们现在还是得好好练功夫，做其他事之前，得先保证自己不被人欺负。”宋芳若点了下头说道，她也不是不知事的人，相反，她是相当机灵的一个人，又跟着宋竹青读过些书，别说一般的姑娘，就是一般的小伙儿都未必比她强。 对于自家的事，她这心里也是颇清楚的，宋竹青是秀才，在村里是十分惹人眼的存在，对于他只生了三个女儿这事，其实不少人都有在私下议论，有人说是他生不出儿子，命中注定无子，也有人说是何氏生不出来的儿子…… 总之，这些事情议论得不少，宋芳若听着，心里能好受到哪儿去，爹娘那么好，竟让人私里这么议论。 “大姐你说得对，我就是没练功夫，才被人轻易推下河，要是功夫练好了，谁还能再推我下河？”宋芳华连忙也接话道，再不提什么赚钱的事了。 宋芳若闻言，顿时一笑，觉得带妹妹出来，真是带对了：“既然觉得练功夫好，那就得好好练，可不能偷懒的。” 她是求之不得能多学些自保的本事，又怎么可能偷懒 。 “大姐放心，我绝不是会偷懒的人。” 两人一路说着，王铁牛已出现在她们的视线内，见到两人过来，他也挺高兴。 “铁牛哥，今天除了扎马步外，还能不能教点别的？”宋芳华小跑几步上前问道，扎马步是基本功，不过也很枯燥，她有些心急的想学点别的。 “那就教你一些简单的招式吧，但扎马步是一点也不能少了！”王铁牛想了想，说道。 “耶！”宋芳华高兴的蹦跳起来：“好，一点也不会少！”虽然是有些累人，但累过之后，却也很有效果，扎了几天马步，她都觉得双腿更有力了，当然，随之饭量也涨了不少。 “你就那么高兴啊？”宋芳若看她这样子，也不由一阵好笑。 “能多学到些铁牛哥的本事，当然很高兴啊！”村里都是一般村民，没有人学功夫的，要是她这功夫学好了，可是比很多人都强了，也亏得王铁牛愿意教她，当然，这也少不了宋芳若的功劳。 她已经发现，宋芳若与王铁牛两人的关系极好，但彼此相处间，也没有超出界线，也就没什么能让人说嘴的地方了。 王铁牛是个比较话少的人，见她们两姐妹有说有笑的，只在一边站着呵呵傻乐，也不参和她们姐妹间的话题 。 “铁牛哥，我们开始吧，难得这些天有时间，可得好好练练，过些时候也不知还能不能这么清静了……” 第25章 刺眼 “芳华，你怎么上午不来上学了啊？”季逸尘好奇的问道。 旁边郑轻寒闻言，不由停下正在书写的笔，侧耳听着。 好巧不巧，宋芳寻又将这一幕给看在眼中，说来这也不是巧不巧的事，而是只要不上课的时候，她的眼神便时不时的关注着郑轻寒，自是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了。 宋芳华回头笑着说道：“上午的时候，我跟着大姐一块儿玩！” “因为玩就可以不上学了啊？”季逸尘被她这个回答给震惊到了，他要是敢因为玩而不上学，他家老头子指定打断他的双腿。 宋芳华看他这一脸震惊的样子，不由好笑道：“季师兄你这么惊讶干什么，我又不能考科举，那么辛苦做什么，能识些字，懂些道理就行了。” 将这么没志气的话，说得这样理直气壮，郑轻寒在一边听得，都不由轻笑起来。 季逸尘更是听得呆了呆，心里却是好生羡慕：“我也能像你这样就好了。” “季师兄，你这样羡慕我，殊不知我也很羡慕你啊！”宋芳华摇头叹道，十岁大的男孩儿，功课做得不怎么样，家里又管得严，厌学倒是很正常的。 “你羡慕我什么，难道羡慕我每天功课堆成山吗？”这不得不说，先生真是格外照顾他。 “身为男儿，可以毫无顾及的行走天下，可以去看江南的烟雨，可以去看塞北的狂沙，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可是身为女子，就只能局限于家宅！” 想想女子的一生，长到十来岁就得嫁人，若是夫妻和美，公婆宽厚，这日子倒也不难过，反之，那日子可就难过了，她不知自己以后会怎样，但少不了要经历那么一遭。 不过嘛，有别于一般女子，她必然不会是那个逆来顺受的，日子能过就过，过不下去，那就一拍两散，她只要自己有本事，也不会饿死的，心有底气，也就无所畏惧。 季逸尘听到这等言语，一时竟无话可说，事实可不就是如此嘛。 倒是郑轻寒听到这话，怔愣了一阵，江南烟雨，塞北狂沙，他觉得芳华更像男儿，志在四方。 “闲扯这些做什么，还是好好温书吧！”宋芳寻开口说道，又有些嗔怪的对宋芳华道：“季师兄的功课本就做不完了，看你还打扰他！” “哦！”宋芳华应了一声，随即转头冲季逸尘道：“季师兄你好好写功课啊，不要再找我说话了，省得功课做不完，全成了我的不是了。” 宋芳寻听到她这话，有些涨红了脸：“我哪是那个意思！” “我也就随口一说，二姐不必放在心上。”宋芳华说完，也不再理她，只专注于书本上。 她现在除了背书之外，还得练大字，每天的功课其实也不轻松，背书嘛，仗着记忆力好，还是很容易就能背好的，但写大字这就没有捷径可走了，需得她老老实实的练习。 这写字也只能写得多了，才能慢慢的练好，她那一手狗爬字，也不知何时才能有点模样。 宋芳寻见刚才还说得热闹着呢，她一开口，便安静下来，好似在故意针对她似的，但她知道并不是这样，却也让她一阵气闷不已。 没人再开口说话，她便也低头去背书了，她对自己的学习，是很有规划的，在学堂里将书背熟，回到家里就练字，背书嘛，偶尔分一下神也没事，但练字就不能分神了，需得专心。 再则郑轻寒写得一手好字，她也不想自己的字写得太差，好似拉近了这其间的差距，就能拉近他们的距离似的，对于练字，她是相当的执着。 学堂里的学习氛围还是很浓的，主要是宋竹青这个先生，对学生的功课盯得紧，他们要是敢不上心，那么功课必然会跟不上，所以这几个师兄们，那都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宋芳华觉得宋芳寻好似有点针对她，原因大概就是出在郑轻寒身上，这个嘛，她倒也不是很确定，她不由眯了眯眼。 经历过一番苦难的人，对于一些细微之事，观察得还是很敏锐的，宋芳寻也还只是个不大点的孩子，就算做得不太明显，却也表露出太多的痕迹。 “郑师兄，你看这个字念什么，看着好复杂哦！”宋芳华指着书本上的一个颇为复杂的字问道。 郑轻寒见问，随即便收了笔，转头看了过来：“哦，是这个字啊，笔画确实比较多，对于初学者来说，比较有难度……” 听得宋芳华也是一阵无语，问你一个字，你直接说读音便好了嘛，非要东拉西扯的说一通，心里腹诽着的同时，目光微不可察的扫了一眼宋芳寻。 果然，便见她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们两人，脸色不怎么好看，眼神中都染上了些许阴郁，这还真是，让她给猜对了吧，宋芳寻这丫头，果然是看上郑轻寒了。 郑轻寒也确实是几个学生中，最为出众的那一个，人长得出众，功课也出众，落在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眼里，可不就是个金勃勃嘛。 哼，她肯定没有听过一句话，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未见得是说郑轻寒不好，只是现在年岁还这么小，又能看出些什么呢，她觉得宋芳寻这些想法，注定是没有指望的。 倒底是自己的二姐，这是劝呢，还是不劝呢，宋芳寻这性子，也是很执拗，别看她行事一派斯文模样，但认准的事儿，也是拉不回头的。 倒是让人有些为难了。 心下不由认真思量了一番，决定还是先静观其变吧，她也没有做出什么出阁的事来，也就是有些朦胧的好感罢了，也未必有她想的那么严重，小孩子的心思，也兴许过几天便就忘了。 她这里把人家给戳破了，到时候姐妹相处起来，岂不是很尴尬，而且她知道了她的秘密，宋芳寻怕不是会更不待见她了。 “我算是记住这个字了，多谢郑师兄。”宋芳华连声道谢道。 郑轻寒却是十分温和的笑了笑：“不用这么客气，下次再有什么不懂的，还可以问我。” 宋芳寻看着两人，只觉得他那笑，有些刺眼。 第26章 冯娇娥 “那事怎么样了啊？”周氏拉着田氏，凑近小声问道。 田氏脸上露出些为难之色：“这不人家也没给个回复，我也不知道啊！” “瞧你这事办得，怎么也得问个清楚，行不行不就是一句话的事么！”周氏有些不满道。 田氏却是眼一横：“可不像你说的那么容易，谁家说亲是行不行一句话的事了，不管男女，哪家说亲不都是将人家祖上三代都要打听清楚，可不是一句话的事。” 周氏一听，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对方也没给个准话，她就这么干等着不成，这要是不同意，她也好说别家啊，这么拖着，算怎么一回事，不同耽误人吗。 想想自家大郎已是十八，年岁不小了，要是拖到年底都不成，翻年就是十九了，这说亲就说得有点难了，人家指定还觉得大郎有什么毛病，拖到这岁数还没说上亲事。 “话是这么说，可我这心里急得慌啊！” 田氏倒也能理解她的心情，儿子那么大了，今年再不成亲，怕不得被人说成什么样了，特别是之前那门亲事，还是周氏非闹腾着要退的，这要是耽误了大郎的亲事，回头指定不少人要笑话她了。 “那要不，我明儿再回去一趟，帮你问问？” “行，那就麻烦你了，放心，许你的好处，肯定少不了。”周氏忙说道。 田氏闻言，撇了下嘴，好处她是没见着，但这就马上要跑两趟了，谁叫她应了这事呢，总不能前头白跑一趟了吧！ “你那好处我也不知有没有那本事拿到，不过既然帮你说过了，总得好人做到底，那明儿就再跑一趟吧！”总得问个准话，要是不成，那也早点省心。 第二日，田氏就收拾了东西 ，直奔娘家而去。 “女儿啊，那宋家又让人来问了，你倒底是个什么意思？”刘氏脸上带着些愁苦之色，询问着女儿。 冯娇娥闻言，轻蹙了下眉：“娘，我就一定要出嫁吗？”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姑娘大了自是要嫁人的，以前有爹在，什么都由着你，可是你爹没了，就咱们娘俩过日子，总得给你找个人家。”刘氏叹着气道。 原本一家三口日子过得极好，除了遗憾没有个儿子外，她再没什么不满足的，只是当家的男人一病没了，留下她们孤儿寡母的。 想想在县城里时，商铺被掌柜给谋了去，她们母女两在县城也待不下去，只得到了乡下地方，如今说亲，也只能在乡下说了。 “也是我不好，太过信任那些掌柜，才会守不住你爹留下的产业，不然，你何至于……”刘氏说着，整张脸都捂进帕子里哭了起来。 “这怎么能怪你，是爹看走了眼，是那些掌柜狼子野心，也是女儿没用。”她对生意也不是一窍不通，只不过伤心于父亲的离逝，一时不慎，让掌柜专了空子，以至于连铺子都保不住。 “好了，我们就不要说那些了，眼下置办下这些田产，我们母子的日子也是不愁的，只剩下给你说门好亲事这件事了，你有了人家，我也就放心了。”刘氏叹着气说道。 “你怎么能放心，万一人家对我不好呢，娘，你可得给我撑腰！”郑娇娥撒娇般说道。 刘氏一听这话，果然她还不能放心得太早，万一女儿受人欺负呢，又没个兄弟给撑腰的。 “那可怎么是好？”刘氏一时没了主意，只询问着女儿道。 他们夫妻就这一个女儿，待这惟一的女儿自是极好，以前也曾请了先生教她读书识字，行事也颇有些主见，没能护住家业，也只是因为她们没有经验，若多给些时日，她们必然能想到法子，可惜那些掌柜下手太快。 “那田氏说宋家如何好，娘可打听过了？” “打听了打听了，那家确实出了个秀才，据说为人倒也不错，桃花村那边，传出来的都是好名声，那家的大郎是长子，模样也就一般，但干活却也是一把好手……”刘氏与女儿细说了一番。 “既然人品没有差的，那倒可以与他们谈一谈！” “谈什么？”刘氏有些不解道：“是说要多少聘礼吗？这些为娘倒不看重，只要人家真心对你就好了。” 冯娇娥却是笑了笑，道：“娘，你与那田氏说，我们对男方没什么意见，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就是要带着娘一起出嫁，家里的田产全给我做嫁妆！” 刘氏听到这话，不由惊呆了，这哪有带着娘出嫁的啊，招赘的倒是有过。 “没有这样的道理，娘去了，不是给你添乱吗？”刘氏摆了摆手说道：“你也不用管娘，娘自己一个人过日子就是，想你了就去看看你。” “娘你一个人要怎么过，我也不想看到你一个人孤怜怜的，你跟我一起去宋家，也不必住在宋家，只在那边买块地，盖个屋子，你一人居住即可，这个钱我们自己出，不占宋家的便宜。”冯娇娥语声坚定的说道。 “这样，你若是生病了，我也能就近照看你。” “这……”刘氏听得倒也心动，她本不是什么有主见的人，以前是听丈夫的，现在是听女儿的，但女儿这样安排…… “宋家那边，怕是会不乐意吧！” “管他乐意不乐意，他们要是不乐意，我们再找乐意的呗，又不是非得嫁给他宋大郎不可！” 刘氏点了点头：“这倒也是，可是如此，你这亲事怕是会不好说了。”她可不想女儿嫁得太差。 冯娇娥却是勾了勾唇，道：“娘你操心太多了，就凭我这些嫁妆，在县城里不算什么，但在这乡下地方，绝对是头一份的，哪家嫁女也比不上，亲事又怎么会不好说。” “我总觉得会委屈你。”刘氏喃喃着。 “娘你不用管这些，听我的就好，你现在就去与那田氏说清楚，要是他们宋家乐意，就可以继续后面的章程，要是不乐意，也别耽误我说别的人家。”冯娇娥语声缓缓说道。 “诶，那我这就去跟田氏说去，唉，你这孩子！”刘氏这心里有些感动，又有些心疼。 第27章 抢杏子 宋芳华手里拿了两个发黄的杏子，一路蹦蹦跳跳的从外面回来，心情十分雀跃，才到院门口，便见到门口台阶上，宋小宝正坐在那儿，将院门都堵了。 也兴许是见到她回来，故意坐在门口中央，挡住她进门的路的。 一见到是他，宋芳华自是没好脸色，别说他们之前的恩怨，只说上次被抢走的米糕，她这心疼得哟，之前她是不知道，但待了这么一段时间下来，她对周遭环境是更了解了。 这时代虽是不错，但物资却有些匮乏，自家能种出来的东西，也就平常，但像盐啊，糖啊这些东西，需要花钱买的，那都是些稀罕的东西，盐还好说，毕竟官府有限制盐价，可糖就不同，一般的人家，一年到头都不舍得买一两来吃。 她来了这么长时间，嘴里都没吃到啥有甜味的东西，难得吃上一回，还被抢了，能不气才怪，她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哼哼，小丫头片子，把你手里的两颗杏子给我，我就让你进去。”宋小宝守着门口，一副不让人进的架式。 “这杏子是我的，你要想吃，自己去后山里摘去。”这才开春，杏子也还没有黄得那么快，她这两个，还是王铁牛给的，一般的青杏那是能酸掉牙，再馋的小孩，也不爱啃这个，但长黄了的杏子，酸中带甜味道还是不错。 她没舍得当场就吃掉，而是拿回来，想着与何氏一人一个分着吃，何氏待她极好，她难得有点吃的，自也会想着何氏的。 “后山的杏子都还青着啦，我就要你手里这两个，赶紧给我，不然我揍你。”宋小宝冲着她挥拳头，一脸恶形恶状。 “凭什么给你，不给。”宋芳华瞅他一眼，将头扭一边。 “小丫头片子长胆子了，不给，那我就自己拿。”宋小宝说着，动作极快的冲了过来。 宋芳华这段时日跟着王铁牛蹲马步，还学了几招最简单的招式，身体锻炼得比之前可灵活动了，特别是脚下更有力，也更灵动。 眼看着宋小宝朝她冲了过来，依他现在这体形，还有他这个头，真要让他给冲撞到，她这小身板得立马摔倒在地上，就算不伤筋动骨，也得擦伤皮。 “哼，又来这招。”不给就是抢，这个宋小宝也实在太霸道了些。 宋芳华嘴里嘀咕了一声，脚下微动，身形一则，便避开了宋小宝这一撞。 宋小宝没能撞到实物，没有受到阻挡，惯性使然，整个人往前冲出一大截，仍是刹不住脚步，一个踉跄却是重重扑在地上。 “啊！”宋小宝嘴里发出一声喊叫，翻身坐起来时，脸上都带了一脸的泥，嘴里呸呸两口，便哭丧着脸指着宋芳华道：“你个小丫头片子打我！” 宋芳华直接无语了，天地良心，她可是一根手指头都没动他一下，自个没控制住力度，扑到地上，还怪她打人，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 “我打没打你，自己心里没数啊？”她很是没好气道。 “就是你打我，我不管，你得把那两杏子赔给我，不然我就不起来！”宋小宝坐在地上，手捂着眼睛，嘴里干嚎哭闹起来。 宋芳华都看得呆了片刻，随即便扑哧扑哧的笑了起来，个头比她高一大截的宋小宝，说她打他，还把他给打哭了吗？要不要这么搞笑，同时也十分不屑。 根本就不打算理他，抬脚准备进屋。 但迎面宋二宝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先是看了宋芳华两眼，随后又看到宋小宝坐地上哭闹，皱了下眉，问道：“小宝，你这是咋了，怎么哭上了。” 宋小宝一见有人来，顿时更得劲了，一手捂在脸上，一手指着宋芳华道：“小丫头片子打我，二哥，你给我报仇。” 宋芳华听到这里，已经是无力吐槽了，家里老爷子为人正气，大伯宋竹山也是憨厚的性子，但孙辈宋小宝却是这样的，她很怀疑是不是抱错了别人家的孩子，但这兄弟三人的长相，却也很接近啊，倒是杜绝了这种可能。 宋二宝闻言，看了看坐在地上干嚎的宋小宝，又看了看宋芳华，脸色变得不善起来，开口道：“都是一家子兄弟姐妹，做什么三番两次的将小宝打哭？” 宋芳华听到这话，眼睛都瞪圆了，这又来一个不讲理的，难道大房兄弟三，都是脑子不好使的吗？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打他了，还有他那么大个头，我打得过他吗？”眼睛都是摆设吗 ，只要脑子没坏的人，都不能说是她将人给打哭了吧！ 这宋小宝，家里有点好东西，几乎都进了他的嘴，上头两个哥哥都得让着他，就他那结实的身板，村里同龄人中，就没有一个比得过他的，就这身板，就算她想欺负人，也欺负不动啊！ “她抢我的杏子，那杏子是我的，二哥帮我抢回来！” 宋小宝这人是极少跟人动手的，想要什么东西时，一哭一闹，或是往地上一躺，什么好东西都递到他面前来了，习惯了如此，那怕面对的是比他小的宋芳华，也是一惯的行事作派。 “杏子拿出来！”宋二宝也看到她手里的两个杏子了，黄澄澄的，看着就想尝尝味道。 “不给，这是我的，凭什么给你们？”宋芳华有些着恼的瞪着宋二宝，这是想以大欺小是吧？ 宋小宝还可以说年岁小不懂事，可宋二宝都十六岁的人了，若非还有上头的宋大宝挡着，他这也都到说亲的年纪了，这可就不能说是小孩子了吧！ “我的，我的，那是我的！”宋小宝吆喝着。 宋二宝却是一脸阴测测的看着宋芳华，脚下缓缓朝着她走来：“不给，是吧！” 宋芳华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是想要强抢，心里顿时升起一股危险感来，手握着两颗杏子，脚下却是一步步往后退着，神色十分戒备的盯着宋二宝。 “不给，这是我的，不是宋小宝的。”她再强调一遍。 当然，她也不信宋二宝是真不知道这杏子是谁的，不过是看她一个小女孩好欺负，家里老头老太太又重男轻女，哪怕是真抢了她的杏子，也不会怎么着他，有恃无恐罢了。 第28章 晕了 “哼哼！”宋二宝狞笑两声，朝着宋芳华伸手过来。 宋芳华又哪会站着让他抓到的，脚下一动，身形就转到一边，速度是快极了。 宋二宝满以为他一伸手，就能将宋芳华抓过来，哪知却是落了空，愣愣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随即更恼了：“你个小丫头片子，竟然还敢躲，我看你今天能躲到哪里去。” 说着，他脚下急行几步，双眼紧紧的盯着她，又伸出双手朝着她扑了过去。 先前她是趁对方一时大意，没将她放在心上，所以能够逃脱，但现在却是再无法躲得开了，怎么说她也只是个六岁大的孩子，而宋二宝却是个十六岁，身强体壮下地干活一把好手的大小伙子。 她只觉得衣领被人揪住，然后身体一轻，就被人轻松的提了起来。 “哼哼，臭丫头片子，这不不跑了吧！”宋二宝盯着宋芳华，满脸都是讥讽之色。 丫头就是丫头，哪儿比得上他们兄弟几个，瞧瞧，还不是一把就被他给抓在手里，连反抗之力都没有了吧！ 宋小宝见状，也不哭了，几乎是立马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到跟前来，伸手就去抓宋芳华的手：“杏子给我，杏子给我！” 宋芳华就算被人揪在手里，她也不是会服软的性子，手里抓着两颗杏子，顿时就举了起来，左躲右藏，并不让宋小宝抢了去。 “你这个死丫头，二哥，让她把杏子给我。”宋小宝急了。 宋二宝却是拎着她的手，却是在半空中晃动起来，随着他的动作，宋芳华被晃得头晕眼花，几欲作呕，难受得不行，即便如此，她嘴里仍是叫道：“那是我的，不给。” 宋小宝逮着机会，抓住她的手，就强行去掰开，从她手里将两颗杏子抢了下来，拿在手中一看，却是被捏破了皮，里面的汁液都流了出来，顿时便有些着恼，好好的杏子，却是让她给捏破皮了，不过即便这样也是能吃的。 “咳咳，给我一个！”宋二宝咳了两声道。 宋小宝却是一脸不舍得的样子。 “你们在干什么？”宋芳若一回来，就见到小妹被人揪在手里，悬空晃荡着，顿时大喊出声：“宋二宝、宋小宝，你们欺负芳华！” 话喊着，也不问缘由，便如同一头健牛一般，猛的朝着宋二宝冲了过去。 宋二宝一见她冲过来，拎着宋芳华，便往旁边让了两步，宋小宝的反应就没有他快了，傻愣愣的站在那儿，却是被宋芳若冲个正头。 说起来他们两人也是同年的，宋芳若是年头生的，而宋小宝是年尾生的，但宋小宝却是好吃好喝养出来的，个头比宋芳若还高一点呢。 只是宋小宝这家伙只会吃，从来不干活，性子又养得娇气得很，别看个头高，但反应慢，又不灵活，一下子被宋芳若冲了个正着，结实的摔倒在地上。 与刚才扑腾那一下相比，这一次可摔得重多了，刚才哭闹人，也还是装着干嚎，但现在却是实实在在的感受到疼痛了，他哪曾受过这委屈，扯着嗓子便嚎叫起来。 “娘啊……阿奶啊……” 宋芳若根本就不理他，朝着宋二宝喊叫道：“你赶紧把芳华放下来！”让他这么揪在手里晃荡，好好的人都要让他给晃坏了。 脑袋被摇晃得一阵阵发晕，宋芳华想要强压下心中涌起的呕吐之意，却是忍也忍不住，顿时一阵干呕起来。 宋二宝一见她吐起来，怕她吐到自己身上，那可就太脏了，想也没想随手一扔。 宋芳华被重重的砸在地上，但她却没感觉到多少痛，此刻，她这心里别的都没想，只想着她这大病初癒的身板，以为已经养好了，没想到这一下就试出了，她这底子虚着呢。 没个好身体怎么行啊！心里这么想着，脑袋一晕，人就朝一边倒了下去。 “芳华，芳华！”宋芳若有些惊慌的唤了两声，却没得到回应，顿时眼圈都红了，抬眼看向宋二宝的眼神中，带着满满的恨意。 日常这家里看不上她们姐妹倒也罢了，最多就是骂得多些，说话不好听些，她们左耳进右耳出，不放心上只当耳旁风，也无关痛痒，但现在…… 上次宋小宝将芳华往河里推，差点没淹死，这次宋二宝却把芳华晃晕过去了。 “啊！”宋芳若突然大喊一声，暴发起来，身形突然飞跃而起，朝着宋二宝而去。 她与王铁牛的关系一向要好，得了空闲，就会去找他学些本事，虽然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她本就对这方面感兴趣，又学得上心，身体素质又不错，这么零碎的学下来，也有学到几分本事。 这急怒之下的突然暴发，看上去也满有些威势。 宋芳华晕了过去，宋二宝并不当一回事，还只当她是装的，家里宋小宝就最爱装，他觉得宋芳华也差不多，只不过是提在手里晃荡几下，哪至于就晕过去的，只觉得宋芳华这装得还不太像。 他的脸上带出一丝讥讽的笑，装又怎么样，这个家里谁还偏帮她们不成，不过是个丫头片子。 这么想着，脸上的笑还没落下，便感觉身后带起一阵风，诧异的转头看去，哪知迎面便飞来一拳头，让他躲无可躲，呯的一声，脸上硬生生挨了一下。 宋二宝脸上吃痛，脚下踉跄好几步才站稳，差点就没直接摔倒在地。 感受到脸上传来的阵阵痛意，看清这一拳是宋芳若打的，宋二宝顿时怒了，伸手指着宋芳若大骂出声：“你个死丫头片子，竟然敢打我，好啊，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 说着，怒意上涌之下，他捏紧了拳头，朝着宋芳若挥了过去，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打了就打了，还能怎么着他，几天不教训都要翻天了，竟然还敢跟他动手！ 宋芳若又岂会站着让他打，她的身形更为灵活，脚下一转，避开了对方的攻击，却是瞅准了时机，当胸给了宋二宝一拳。 “啊！”宋二宝痛呼出声，伸手捂着胸口，脸色阴沉得可怕。 第29章 想通了 “你们在干什么？”宋正和扛着锄头从外面回来，见到这情形，不由大喝出声。 抬眼仔细看了几眼，发现宋二宝那神情好似要吃人，而站在他对面的宋芳若，也是一脸仇恨的目光，宋小宝躺在地上哇哇大哭着，都不起身，另一旁宋芳华一点动静也无。 眼前这一幕，看得他触目惊心，心里拔凉拔凉的，转头冲身后不远处喊了一声。 “老婆子，你赶紧过来看看，芳华这是怎么了！”人都晕过去了，也不知是什么情形，至于躺在地上嚎得中气十足的宋小宝，他根本就不用担心。 赵氏老远就听到宋小宝在哭了，哭得那样大声，便知没什么事，上了年纪腿脚不好，慢慢走过来也是一样的，跟在她身后的何氏，正帮她提着一大篓子才从地里摘回来的菜，她叫何氏跟着，也就是帮着提菜的。 何氏一听芳华，顿时吓了一跳，手里的菜篓子都掉地上也不理会，小跑着几步上前，扫了一眼好端端的宋芳若，随即便一眼看见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宋芳华。 这孩子是遭了什么孽哟，前段时间才落水，现在又成这样了，心里是又急又慌，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滴落：“芳华，芳华……” 何氏将人抱进了屋里，赵氏瞧着不太对劲儿，也跟了去。 宋正和却是铁青着脸，不过没在家一会儿，就闹出这等事来，唬着一张脸问道：“怎么回事？” 老爷子当家做主的人，发起脾气来还是很有威严的，宋小宝一见他这模样，顿时吓得哭都不敢哭了，呆呆的坐在地上。 宋芳若却是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指着宋二宝道：“你问他，你宝贝大孙子，全是他干的好事。”撂下这么一句，她抬脚就往外走。 这语气，这神态，完全没将他这个当家人放在眼里，宋正和更气了，喝道：“站住，去哪儿？” “去请个大夫来啊，芳华都成那样了，总不能不掏钱给看大夫吧！”宋芳若心里有气，说话语气冲得很，才不管你是不是长辈呢。 宋正和听得噎了噎，他哪至于到这份上了，朝着宋芳若挥了挥手，赶紧去请个大夫回来，看看芳华是个以情形。 他这心里也是直打鼓，上次芳华落水，差点就淹死了，二儿是好生发了通脾气，这次又这样，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形，也不知回来得知，又会如何。 到这会儿，他这心里也有些打怵。 抬眼看向宋二宝，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这都是干的什么事，这么大人都还不懂事呢，那可是你妹妹，又不是别人，就那么下得去手？” 这都是些什么不孝子孙啊，气得他一阵肝疼。 “我也没怎么着她，她就这副样子了，我看就是装的。”宋二宝不服气的喊道，声音比宋正和还大。 “人都那样了，还装，什么装，你倒是装个给我看看啊！”当他眼瞎吗，芳华那小脸白成什么样了，再说这么大点的孩子，又哪晓得什么装不装的。 说到此，他眼中也不由一阵失望，以前看着这孙子，是哪儿都好，但现在瞧着，有些不是个事啊！ 宋二宝却是将脖子一仰，他真没觉得是个什么事。 宋正和看到他这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脸上的怒色更重了，小孩子不懂事犯了错，这不怕，但犯了错你得知道改啊，这样不知悔改的样子，是闹哪样哟！ “你，你……给我去祠堂里跪着去，一会儿你二叔回来，看他怎么说。” “不去，阿爷，二叔肯定是要偏着他自己的孩子的，还不可着劲罚我啊！”宋二宝厥着嘴道。 他不过是晃荡两下子，怎么就晕过去了，宋芳华那丫头片子，肯定是装的，故意想要让他被二叔惩罚。 “你自己犯了错，罚你那是应该的，你要是敢不去，我就让你老子捶你。”宋正和不容置疑的发话道，心里也是越发着恼，宋二宝现在是连他的话都敢不听了。 宋二宝没法，老爷子发了话，那他爹下手绝不会手软，从小到大也没有被揍过几次，自然就更不想挨揍了，一脸不高兴的，慢吞吞往祠堂里去。 这一眨眼，人就走没了，就留一个怯生生坐地上的宋小宝，一声不敢坑，想是被吓着了。 宋正和看他一眼，见他身上全是尘土，脸上眼流鼻涕的，那叫一个脏，简直没眼看，他也真的转过眼去。 心里只觉得这几个孙子，真是一个比一个不争气。 再看看二房的几个丫头，二儿倒是会教孩子，三个孩子看着都还不错，就是大丫这脾气，刚才那直扛扛的，简直戳他心肺。 只觉得今天这事儿不能善了，到时候人都回来了，少不得又是一番纷争，他大概都能估量着他们会说些什么。 大儿媳周氏，必然会觉得不是她儿子的错，一切过错都是二房的丫头，丫头都是外人，她生的儿子才是自家人，至于他那没出息的大儿，估计又会一声不坑，就由着她媳妇说叨，每次不都这样么。 而二儿必然要为自己的女儿出气，虽不是儿子，可那也是他的骨肉，岂会看着被欺负了去，特别是动手的还是二宝，这多大人了啊，却干出些什么事？ 想到这些，他也不由一阵厌烦起来。 果然一大家子住一块儿，就没有省心的时候，树大分丫，儿大分家，为了省些麻烦，也为了耳根清静，好似分家对他们现在这情况，更好些。 “唉，我也活到这一大把年纪了，这份家业挣到现在，也差不多了，以后我也不管他们的闲事，由着他们自个当家做主去，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以后自己当家了，才知道其中的不易，一个个的都闹着分家，看你们以后会不会后悔！” 宋正和摇头叹气，自说自话道。 周氏从外面窜门回来，脸上带着些欢喜，又有些发愁的模样，看见宋正和便招呼了一声：“爹，你这是在念叨啥啊！” 转头又见宋小宝一身脏兮兮的坐在地上，顿时大呼小叫起来：“哎呀，小宝你这是干啥呢，怎么就脏成这样了！”这么大人，她这做亲娘的都看不过眼了。 第30章 心思 宋竹青回来，得知事情始末，果然生气得很。 “你也别这个样子，我已经罚二宝去跪祠堂了，你要是觉得不够，回头要怎么惩罚，我也没有意见。”宋正和开口道。 “既然爹已经责罚了，那我就先去看看芳华怎么样了。”宋竹青脸色很不好看，话没多说，转身就走。 宋正和看着他离去的身影，默了好半天，他这个儿子，跟他果然生疏起来了吗。 心中却是想着，分家的事，是不能再拖了，不然两房的矛盾越积越深，以后再见都不是兄弟，而是仇人，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那样的局面的。 宋竹青回到屋里，见何氏坐在床头暗自垂泪，而芳华小小的身子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发白，看得他不由一阵心疼不已。 小小的孩子，这都是第几回遭罪了。 “大夫怎么说？” “大夫刚刚扎了针，又开了药，说是吃着药看看情况如何，大夫还说，这么小的孩子，是不能随便摇晃的，若是摇晃过度，恐有性命之危！” 她听着那话，只觉得小女儿这是又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啊！ 宋竹青越听，脸色越是发沉：“你放心，这次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何氏听了，却是摇了摇头，并没说什么，她也知道宋竹青夹在中间的为难，一边是大哥侄子，一边是自己的女儿，都是血脉至亲。 赵氏在这边照看了一阵，待到宋竹青回来，她就离开，回去与宋正和说了说宋芳华的情况。 “听大夫那话，芳华那丫头此番也是凶险得很，说起来也是这丫头身子太弱，要不然别人都没什么事，就她摇晃两下就这样了！”说来说去，还是身子不好的原故。 说到此，赵氏便又有些迁怒何氏了，都怪何氏身子弱，生出的孩子身子都不健壮。 瞧瞧别人家的丫头小子，都跟小牛犊子似的，风一吹就见长，而自家的孩子，就这么难养，不是这事就是那事的。 “前些时候才落了水，估计是还没有养好，这话你就不要让二儿听到，不然他又要多心。”宋正和叹气道。 “这孩子，如今是越发向着他媳妇和闺女了。”赵氏哼哼着。 周氏将宋小宝带回屋里收拾一通之后，才知道宋二宝被罚跪祠堂的事，顿时就跟炸了锅似的，闹腾起来了。 “爹啊，娘啊！二宝都这么大的小伙子了，怎么能随便就罚去跪祠堂，要是传出不好的名声，这说亲都要受影响的啊！” 老两口正说着话，便突然就听到这么一嗓子，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起来。 宋正和还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他之前就觉得，周氏肯定要闹，可不，让他料准了吧，这就是个不消停的。 “嚎什么嚎啊，我和你爹都还没死呢，你这是嚎给谁看？”赵氏喝骂道。 周氏一听这话音，感觉有点不太对，顿时收了声，但仍是不服气的嚷嚷着：“爹、娘，你们可得管管啊，二宝多大的人了，哪能这么罚的，快说亲的人了，总得顾着点名声吧，孩子他二叔，咋就这么狠心呢，这不是自己的孩子，他就不心疼的吗？” 宋二宝这年龄，确实是到说亲的时候了，若非上面还有个宋大宝，他这亲事早就提上日程了。 “这可不是竹青的意思，是我让二宝去跪祠堂的。”宋正和开口道。 周氏听得愣了愣，刚刚也就听宋小宝说了几句，这孩子竟然没说清楚，让她误以为二宝又是让宋竹青给罚的，完全没想过会是老爷子。 老头老太太，可是最喜欢大房的三个小子的，什么时候罚过他们啊！ “爹，我不知道是您罚的二宝，既然是您发了话……”周氏有些讪讪的。 宋正和扫她一眼，开口道：“你一个女人，这事本就不该你参和，让竹山来我这儿说话。”女人都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平常都懒得理，只今儿这周氏，吵得人太心烦了。 “哦好，看这当家的，都快到饭点也不知道回来，他这人也就只知道老实的在地里干活，连偷个懒都不会……”周氏自说自话道。 宋正和听着这话，不由抽了抽嘴，周氏的意思他明白，是在说老大憨实勤快。 “瞎唠叨什么呢，赶紧去把你男人喊回来啊！”赵氏凶道，不耐烦她在这里东拉西扯的。 这婆媳之间，就好似天生的对头，赵氏若非是看在三个孙子的面上，也不可能多给她几分好脸色的。 也不用人去喊，周氏从正房一出去，便见到宋竹山回来了，便连忙迎了上去，将家里发生的事，小声与他细说了一番，让他心里有个数，不然老头老太太问起来，他都不知道怎么答话。 “我就一句话，二宝都是要说亲的人了，怎么能罚他啊，坏了名声，以后还怎么说亲？”周氏自然是很为儿子打算的。 宋竹山听着，却是嘀咕道：“二宝这也太不像话了，芳华才多大的人，他还跟人计较什么，真是不像话。”他这日常嘴笨的人，翻来覆去也就这两句。 “他是不是不好，你要怎么骂他都随意，可这么大人了，还罚跪祠堂，满村的人都知道了，他还能有个好名声，这也太不好看了，二宝就不要面子么？”这祠堂可不是他们一家的，村里姓宋的全是一家，都供奉这祠堂呢。 在自个家里打一顿 ，哭一顿什么的，她也就不会说什么了，不算什么大事，关起门来也传不到外面去，但往祠堂里这么一跪，人人都知他犯了错了。 “行了行了，我会跟爹说的，爹处事最公正，不会委屈了二宝的。”宋竹山有些不耐烦，家里这些小子，一个个真是能惹事，小宝不懂事就算了，二宝怎么也这么不懂事。 周氏也知道，老头、老太太最偏爱她所出的三个孩子，对此，倒也放心得很，怎么着也要多偏着他们大房才是，谁让二房只有三个丫头，连个传宗接代的都无，这可不怪上头二老偏心，她得意的想着，这都是她的肚皮争气。 “我那不是怕你不会说话嘛，别有什么不对，都是咱们大房的不对，你可也长点心吧！” 第31章 过继 宋正和不是个拖泥带水的性子，有事情就要解决，越拖只会越坏，没多大一会儿，便将两个儿子给叫到了跟前。 “今天的事情，你们都说说吧！”宋正和沉默了一阵，见两个儿子都杵着，谁也没吭声，他才发话道。 宋竹青还是没作声，宋竹山便清咳了两声，觉得自己既然是大哥，这种时候就该先表态，况且事儿也是二宝的不对。 “这事都是二宝的错，这么大人了，也是太不懂事了，爹你要怎么罚，我都没有意见的。”宋竹山吭哧吭哧道。 他已是打算暂时忘记周氏先前的叮嘱了，眼看着爹和二弟的脸色都不太好，他要再说点什么，两人指定都要着恼，他也不是一点没眼色的人。 “上次有小宝的事，这次又是二宝，竹山啊，你这几个儿子，还得好好教导。”宋正和叹了一声道。 宋竹山听到这话，心头梗了又梗，他这几个儿子，哪个不是从小就开始教导的，只是每次他要动手揍人时，不是这个就是那个冒出来阻拦，大郎小时候还被狠揍过几顿，下头两个，他都不敢动手了。 每次要揍人时，不是周氏跑来哭闹，就是亲娘的阻挡，就连老爷子，也曾发火说：“这是要对谁逞威风？”吓得他再不敢打孩子了。 现在反倒说他不教导孩子，他还能说什么？ “爹，你说得对，这俩孩子，是得好好教导了，再不能这么混下去。”宋竹山顺着那话道。 “嗯！”宋正和满意的点了下头，大儿子虽然没多少本事，但人还是孝顺的，长叹了一声，开口道：“这家里一大家子住一块儿，今天这事，明天哪事的，也是闹得没个安宁。” 大房周氏仗着生了三个儿子，在家里自觉高人一等，很是会折腾，二房何氏倒是个忍气吞声的性子，但二儿却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 “嘿，爹你说啥呢，哪家哪户不都是这么闹闹腾腾的过日子的。”宋竹山觉得，他们家还算清静的，不像有的人家，今天女人们闹一场，明天男人打一架，那才叫闹腾呢。 宋竹青听着这话，却是抬头看了宋正和一眼，仍是没有接话。 宋正和也同样隐晦的扫了他一眼，心知他这二儿是心里有气呢，话都懒得搭理一句，暗自摇了下头。 “你只看着人家闹腾得热闹，却不知这闹完了，兄弟也失了和气，可不是好事啊！” 宋竹山大咧咧道：“这当然不是好事，折腾来折腾去的，日子都没法过了不是。” 听着他这话，宋正和不由又摇了摇头，大儿就是个榆木疙瘩，一点也没有二儿的灵醒劲儿。 “所以我想着啊，咱们家这闹得还不算太过，便趁着你们还没打生打死之前，先将家给分了吧，以后各过各的日子，你们兄弟间，还能保留点情份在。”谁有难时还能帮扶一把，再闹下去，最后一点情份也要闹没了。 宋竹青虽然已经听出些话音，但听到老爷子这么直接的开口说分家的话，还是诧异的抬头看了过去。 宋竹山那是真正的惊了，之前虽然还开口问过，这会儿却是完全没往那方面去想，不过是去外面干了点活回来，怎么老爷子就有了这样的想法了？ 一时话都有些说不齐整了：“爹，爹，你这是咋的了，不是之前提都不许提分家吗，咋就突然说分家来。”这也太突然了，让他都一时都有点接受不过来，还有，他和竹青两兄弟好好的，并没有打生打死，看这话说得！ “怎么，我都同意分家了，你还不乐意了？”宋正和斜他一眼，才不信他不想分家。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太突然了。”这是真的太突然了，宋竹山突然觉得有点慌。 赵氏在一旁一直静静的听着他们父子说话，这会儿却是突然开口道：“分家可以，但竹青没有儿子，需得从大房过继一个，好承继香火，百年之后，也好有个打幡摔盆的人……” 宋竹青听到这话，顿时皱眉。 宋竹山听着，倒也觉得无所谓，二弟是没有儿子，自己却有三个，不管过继那一个过去都使得，况且都在一个村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什么事时，也能日常关照着，便也就立马表态道。 “都行的，二弟看中那一个都可以，我没有意见。”都是一家子兄弟，过继一个儿子，不算什么事。 赵氏开口道：“我的意思是过继小宝，小宝年岁小，也能养得亲。” 宋正和没有说话，二儿没有儿子，过继一个倒也行的，想着之前老妻闹着让他休妻另娶，他如何也不同意，没儿子过继一个也成，总归都是他的孙子。 小宝就小宝吧，宋竹山无所谓的。 “小宝那脾气不行，我这人最怕闹腾，而且他也未必乐意。”宋竹青开口道，上次罚他跪祠堂，如今宋小宝见到他就绕道走。 赵氏闻言，不由皱眉，小宝也确实太闹腾了些，当然，这也都是他们给宠出来的，想了想道：“既然不喜欢小宝，那就二宝吧！” 大宝那是长子，没道理过继长子的。 宋竹青听着，一时有些一言难尽，宋二宝十六岁的人了，眼看就要娶亲，这成了家就是大人了，可看看他干的什么事，芳华多大点儿，现在还躺床上昏睡着没醒来呢。 “二宝也不行，只看他这么大人了，却还能对妹妹动手，可见不是个会关爱妹妹们的人，我就这三个女儿，往后还能指望着他帮着撑腰？”怕是想都不要想。 听着他又拒绝了，赵氏也着恼了：“小宝不行，你嫌闹腾，二宝也不行，你嫌他不爱护妹妹，难道你想过继大宝，大宝可是长房长子，怎么能过继？” “那就不要过继了，我本来也没有要过继的意思，大哥的儿子，自有他自己养着就是，我虽没儿子，可三个女儿也是我的骨肉，我好好养大她们即可，至于以后会如何，以后再说了。”宋竹青一脸平静的说道。 第32章 罢了 “这怎么行？”赵氏还没出声，宋正和却是率先开口道。 过继这种事情，肯定是趁早做打算的好，若是能有自己的儿子自然是好，可眼下瞧着，二儿这又是一根脑筋的人，既不肯休妻另娶，又不肯纳妾，以后大抵就是如此了。 “我看小宝就很好，现在年岁还小，又不怎么懂事，你们夫妻以后好生教养，待你们老了，自也会孝敬你们。” 赵氏也是一脸赞同的点头：“老头子说得对，我也觉得小宝合适。” “哪里就合适了，前些时候才将芳华给推河里，现在芳华见着他都有了惧意，这兄妹以后怕也是处不来的，就更别提什么撑腰的话了。”宋竹青不赞同道。 推人下河这还只是其次，后面还不知悔改，转头又跟芳华抢这抢哪的，这般的性子，他不觉得是个可造之材。 最主要的还是，他觉得以宋小宝的性子，跟家中三个女儿都不可能处得来，这才是他拒绝的根本原因。 “呃，他这不是年岁小，还不懂事嘛，好好教导，这孩子还是不错的。”宋正和劝说着。 宋竹山也知道宋小宝的性子，不过那倒底是自己的儿子，也并不觉得当真就哪里不好了，对于宋竹青的接连拒绝，让他也有点不舒服了。 “爹、娘，还有大哥，你们也别在这里跟我说这个，只说这事，你们可有问过大嫂的意思，她可同意了？”宋竹青开口说着。 要他说，大房做主的是周氏，他这个大哥就是个摆设，他们这里商量得好好的，要是周氏不同意，指不定又是怎样一番闹腾呢。 “呃，这好像还真没问过。”宋竹山反射性的应了一声。 宋正和与赵氏，却是同时转头瞪向他：“你是家里的男人，你才是一家之主，什么事做不了主，还非得要听个女人的。” 老两口都有些恨铁不成钢，可又拿这个大儿没有办法，也是一把岁数的人了，还打骂也是不像话。 “我看大哥还是去把大嫂找来问问的好，不然闹起来，为难的也是大哥。”宋竹青在一旁整了整衣袖，说了一句。 宋竹山一听这话，觉得也有道理，过继也不是小事，总得周氏同意才行的，随即便道：“二弟说得对，我这就去把你大嫂叫来。” 话说完，转身便朝外面走去。 老两口也不是要绕过周氏办这事，但见他这么迫不及待的去叫人，也是好一阵无语。 “你就这么看不上你大哥家的孩子？”宋正和打量了二儿几眼，出声问道。 赵氏也抬眼看了过去，自己没个儿子，还瞧不上几个侄子，她心里已是一个劲的冷笑起来，这个二儿书读得多，脑子都读得糊涂了。 “倒不是瞧不上大哥的孩子，我觉得大郎为人，倒是与大哥有几分相似，性子宽厚，至于二宝和小宝，呵呵！”只看他们干出来的事，他都不稀罕说。 “大郎是长子，没有过继的道理，不然村里人家，不知怎么笑话你大哥呢！”宋正和开口道。 “我也并没有要过继大郎的意思。” “那你……” “我已经说过了，三个女儿才是我的亲骨肉，我只想好好养着她们，教导她们一些本事，让她们以后就算没有娘家兄弟撑腰，也可以不受人欺负。”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以后老了可怎么办？” “这也没什么不好办的……” 宋竹青话还没说完，外面已是传来周氏的哭闹声：“我的孩子，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哟，哪里舍得给人的……” 宋正和听着这吵闹声，顿时黑了脸：“闹什么闹，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爹啊，娘啊，三个孩子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给谁出去我都是舍不得的哟！”周氏伸手捂着脸，嚎叫着。 宋正和看她这样子，也很是无语，你这里舍不得，人家也还看不上眼呢。 “你这婆娘说什么呢，二弟又不是外人，那怕过继个孩子去，也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随时都能照看着，可有什么舍不得的哦。”宋竹山有些气恼道。 这还真让二弟给说对了，这个婆娘竟真不愿意过继个孩子出去，往常也没见她对三个孩多舍不得的。 周氏听着这话，将脸一抹，抬起头来，开口道：“当家的说得也对，都是自家兄弟，不过继也显得我们太绝情了些，过继也可以，不过我却有个条件！” 赵氏听得眼一瞪，事情都还没谈妥呢，她这里就要讲条件了，正待张嘴喝斥，却是被宋正和伸手一拦，开口道：“你有什么条件，但说无妨。” 宋竹青立于一旁，不发一言，就这么看着他们。 “大宝这里马上就说亲了，是不能过继的，不过二宝小宝，倒是可以仍挑，至于条件嘛，孩子毕竟是我养大的，这些来也愣是辛苦，总不能就这么白白给了人，要些补偿也是应该的吧，我也不多要，这样吧，二房分得的家业，就给我们一半就行了。” 宋正和也是早有准备，知道周氏是要为自己要些好处的，没想到一张嘴就是一半家业！他也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赵氏这下子却是张嘴就骂：“你这个黑心烂肝的婆娘，什么好处都想一个人得了去是吧，还说什么舍不得儿子，却是打着拿儿子换好处的主意呢！” 宋竹山也没料到，他会张这个嘴，一时看看上面坐着的爹娘，一时看看旁边的二弟，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宋正和被他们给闹得又是生气，又是无奈，二儿不肯过继，周氏又狮子大开口，他老人家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做什么还要为他们操这些心，甚至还费力不讨好。 索性，他也不管了，由着他们去，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老人家还是少生些气，多保重保重身体。 “周氏既然你这么舍不得孩子，那过继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竹青就算没有儿子，也舍不得看你们母子分离的，这事以后就不提了，就这样。” “至于分家的事，我们还是得按着祖宗规矩来，你们可有什么意见？” “没有意见！”宋竹青开口道。 “我也没有意见！”宋竹山有些呆愣愣的跟着开口。 周氏却是一脸愕然的看着他们，不是说过继吗，怎么这话题转得这么快？ 第33章 提上日程 既然分家的事情，进行得这么顺利，宋竹青也没再提宋二宝的事，总之，以后分了家，大家各管各的，没事少来往，有些事情眼不见为净，人家是好是坏，也轮不到他这个做二叔的来管。 管得多了，还当他是狠心呢，何苦来哉。 宋正和是个干脆的人，当即就让兄弟俩去请村长，以及族中几个老人过来，帮着主持分家的事。 若非之前心里就有成算，不然，这事儿怕是一时半会，可能还没法能有个结果，至从上次老二提过一次分家的事，后来老大又来问，他这心里虽然有些不太肯，可也往这方面想得多了些，如此心中自也有了些章程。 再说祖宗定下的分家规矩，到他这里自也不能变了样，且两个儿子也没有异意，这分家的事，倒也简单了。 宋芳华才醒过来，头还有些晕，但听到宋芳若正与何氏说着分家的事情。 “怎么就要分家了？”她颇觉得意外的出声问道。 何氏一听她的声音，顿时惊喜出声：“芳华，你可算是醒了，把娘都吓坏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她略感受了下，很实诚的开口道：“头还有些晕，不过应该没什么要紧。”她猜测大概有点脑震荡吧，宋二宝摇晃她那会儿，可没省力气。 她突然觉得，她大概上辈子，跟宋家兄弟两人有仇。 “大夫给开了药，一会儿可别嫌苦，下次可当心些，不能再让人这么摇晃了，这次也是凶险，若再严重些，你怕是都要救不回来了……”何氏说到此，语声哽咽。 也就是她没个儿子，她们姐妹也没个亲兄弟，以至于总让人这样欺负。 “娘你放心，下次再不会了。”宋芳华握了握拳头，想着回头还得跟铁牛哥好生练练，总得有个自保之力才行，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不能再有下次。 “你啊，总让我放心，看你这么三灾六难的，为娘又怎么放得下心来。”何氏忧愁道。 “哎呀，不说这个了，娘，我刚才听你和大姐说什么分家，是我们家要分家了吗？”是的话，那就太好了。 何氏听到这个，不由点了点头：“这次的事，你爹很生气，不过想着若是能分家，就不多生事端了，宋二宝那里……” 宋芳华却是手一挥，不甚在意道：“还是分家要紧，至于宋二宝嘛，若他以后再欺负我，我也不会怕他的。”总要新仇旧恨一起报了。 想着分家之后，不用每天再面对大房一家子，她这心情都舒坦许多，连头都觉得没那么晕了。 宋芳若挨着床边坐下，伸手拉了她的手：“都是我这个做大姐的没用，没有保护好你。” “大姐，这怎么怪得了你，要不是你及时出现，那宋二宝还不知怎么折腾我呢，说不定就严重到像大夫说的，救不回来了呢！” 这事，着实不怪宋芳若，也亏得她及时出手，才让宋二宝将她给扔下，不然再摇晃下去，她这会儿醒不醒得过来，真是两说。 “我做大姐的，本来就应该照顾你们，保护好你们，但是这次却没保护好你，你放心，我会学好功夫，下次再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宋芳若咬着牙，挥了挥拳头。 宋芳华见她这样子，一时有些怔神，她这大姐，很有志向，也很有担当嘛，能有这样的大姐照顾她，保护她，她这辈子，果然是来享福的吗？ “什么功夫，你们在说什么？”何氏有些不解的问道。 “没，没什么，就随便说说，娘你不必放心上，还是想想分家的事吧！”宋芳若立马扯开话题 。 何氏却是柔柔一笑道：“分家的事哪用得着我，自有你们爹在呢，再说老爷子也是个公道人，已经是三七分了，大房占了大头，其余的肯定也不会太亏着我们。” “娘你可真是心大，就不怕爹吃亏吗？”宋芳寻在一边插话道，她是很不相信大房周氏的人品。 “你爹怎么会吃亏？” 宋芳华听着这话，顿时便露出笑意来，何氏对于宋竹青，有着迷之信任。 宋芳若却是开口道：“我是说想想我们分家之后的事，比如说我们现在住的屋子，是不是能分给我们，既然分了家，那我们是不是就该垒道墙出来区分开，还有啊，这分家之后，我们家的地，该怎么种，这些事情都要爹娘操心呢！” 何氏闻言，顿时点了点头：“这些也确实都是事，院墙肯定要有的，不然大家还凑在一起，与没分家又有什么区别，至于说地，我们应该能分上三十亩，只你爹一人，肯定是种不了的……” 一时，倒把她给难住了，这些年她也没当家做主过，很多事情，也不太理得清，以前做待字闺中时，倒也知道一些，好比庄子上的地，都是让庄子里的庄户人家耕种，每年交一定的租子即可，倒也不费什么事。 何氏想了想，觉得这些也确实是该她操心的事情，便与宋芳若说起来：“你爹种不了那些地，我们娘几个，就更别指望了，你说那地我们若是给别人种，可有人愿意种的？” 自家村里的地，肯定能不找外人，那就得从村里人中找，但村里人家家也都有地可种，也未必愿意种他们家的，主要怕是会忙不过来，倒不是真的不愿意种他们家的地。 “嘿，娘你可就是想得多，怎么能没有人愿意的，我们村里家贫，却又有一把力气的人多着呢，这事儿你和爹先商量好，若是真要给别人种，是个什么章程，每年是收多少粮食呢，还是换成多少银子……待这些细节都商量好了，就告诉我，我去找可靠的人家。” 宋芳若自觉得是家中老大，该有些担当，就差没当着何氏的面拍胸口了。 何氏听到她这一番话，不想却是长舒一口气，笑道：“往日我总觉得你像个男孩儿，如今看你这样有主见的样子，倒也真不输于男儿，为娘思量着，还是你这样更好。”女儿家也该什么都知道些，如此才会更有底气。 像她当初，就是太过软弱了，以至于后来吃了大亏，芳若这样，是真的很好，以后不管遇上什么样的事情，都绝不会像她这个做娘的这样没用的。 第34章 各有烦难 分家分得很快，宋正和在家还是很有威信，再加上就两个兄弟，又都是不争的性子。 整个分家的过程，何氏几乎都没有露面，倒是周氏生怕大房会吃亏，全程都紧张兮兮的盯着，然而却毫无她的用武之地。 宋竹青对于老爷子所做出的财产分配问题，没有反驳过一句，全凭他做主，宋竹山就更没有问题了，连周氏这种，瞪大着眼睛，准备随时挑理的人，也都没有发挥的余地。 至于被请来的村长，以及族中几位老人们，他们几乎围观了整个过程，然后没有发一言，主要是没有他们主持公道的地方，他们也就只能旁观做个见证了。 这也是他们见过村中这么多人分家，此次是最清净的一次，公平公正，简单明了，没有任何人不满，自然就没有纷争了。 一时间，村长以及族中的几位老人，都对宋正和以及宋家兄弟高看了一眼。 想村里人家，平时看着兄弟也和睦的，但一扯到分家上头，还不是争得跟斗鸡眼似的，没打得头破血流都是好的。 “还是你治家有方啊，儿子孝顺，还有出息！”这个出息的，自然就是指宋竹青这个秀才了。 宋正和凑两个儿子挥了挥手：“既然分家，还有不少东西要分割清楚，你们两兄弟出去商量着办吧，我们这里说说话。” 转头，又冲赵氏道：“你也去看看吧，一些东西，也与两个儿媳说说。” 将人都打发出去，宋正和这才跟先前开口的老者道：“什么孝顺有出息，这都是面上能看到的，真要孝顺，也不会跟我提分家的事了。” 老者宋正平年长几岁，乃是宋正和的堂兄，听到他这话，不由有些吃惊道：“我还当你是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不想再当家理事，便交由小辈让他们自己过日子呢？” 没曾想，这其中好似还有内情，但分家这种事吧，怎么也该有些瞄头，可也没见人家闹腾啥的啊！ 一般人家分家，那都是闹得成仇，日子实在过不到一块儿去了，这才将分家的事摆出来，即便是分家的过程中，也是你争我抢，生怕自家吃了亏去，争得一个个乌青眼似的。 “你啊，也是太想当然了，这么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又哪可能没点矛盾，我也是见着起了点瞄头，就赶紧把家给分了，你也知道的，我就这两个儿子，还指望我百年之后，他们兄弟能互相挽扶一把，可不能闹翻了脸。”宋正和摇头叹了口气。 说白了，谁愿意平白无故就分家啊，一家人有力往一处使，可不将家业经营得更兴旺吗，如今这分散开了，各顾各的，日子能过好吗？ 也罢，他现在身子骨也还行，若有不妥的地方，还能帮着指点指点，两个儿子也不是撑不起家的人。 宋正平听着他这话，也不免若有所思。 他那一大家子人，可比宋正和家多出许多，只儿子就有五个呢，各自成了亲，又生了孩子…… 先前宋正和还说什么一大家子住一块儿，他们家这才两兄弟，算什么一大家子，自家那才叫一大家子人呢，这才两兄弟就有矛盾，他们家那可是五兄弟，矛盾还能少了？ 只不过日常家里人多，吵吵嚷嚷的，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但刚刚听了宋正和的话，也不免上心了几分。 说起来堂兄弟好些个，也就宋正和这人最精明，把日子过得最好，说实话也不是不羡慕的，所以很多时候，都会悄悄借鉴一下他的做法。 如今对于分家这事，宋正平也有些上心起来，正如宋正和所说，有点瞄头时，就赶紧将家分了，兄弟间还能保持一份和气，真要闹得打生打死的地步，才想到分家，那就晚了，以后兄弟再见都成仇人了，谁还会在对方有困难时拉扶一把啊！ 都是自己的亲儿子，哪可能愿意看见他们成仇人的。 “你这话说得很有道理，我也正想跟你说说我家那些事呢，不过眼下你这里事情正忙着，过两天你忙完了，我过来找你说说，也好帮我拿拿主意。” 都是一家子兄弟，两家的关系一向处得也不错，你来我往的，也都不是外人。 “行，过两天你来找我就是，有什么事咱们哥俩一起商量商量，那些个兔崽子，我是懒得理他们了！”宋正和说着气话。 宋正平却是笑了：“你可也没什么好操心的，就这两个儿子，竹山是个憨实的性子，干活也是一把好手，不怕撑不起家，竹青就更不用说了，有着秀才的功名，怎么着养家糊口是不难的。” 说到这儿，他其实是相当羡慕的，自家儿子五个，比他这儿还多三个，但儿子多有什么用，一个出息的都没有，一大家子挤在一块儿，还总是气儿不顺。 索性他也跟人家学学，撂开手不管了，将家一分，随他们自己过日子去，自己就享几天清福，当老太爷得了，说起来，他这年岁，比宋正和还要大上好几岁呢，也是该歇下来了。 宋正和却是摇头叹气：“为人父母的，又哪能不操心，竹山是憨实，但他那个媳妇周氏，就有些……算了，我一个做公公的，也不好说她什么，回头让竹山自己教媳妇吧！” “至于说竹青，这孩子聪明，但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也不年轻了，可还没个儿子，我瞧着他这样子，以后怕是连个打幡摔盆的都没有，让他过继吧，他还不乐意，算了算了，我也一把岁数的人了，管不着他了。” 宋正平听着，也不由跟着摇了摇头，这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还眼热人家日子好过呢，可这不也是一大堆的烦心事嘛。 “孩子们都大了，随他们去吧，你也说竹青是个聪明的孩子，你能想到的事情，他还能想不到吗，兴许他有别的打算，也兴许他不在意那些事情。”说起来，两眼一闭，谁还管身后事啊！生前想得再多，死后不也是一堆黄土。 第35章 欢喜 “爹，我们这家，真的分了啊？” 宋竹青推门进屋，迎接他的，便是几双亮晶晶的眼睛，何氏带着三个女儿，全都一脸欢喜的望着他。 看得他一时有些好笑，又觉得一阵心酸。 也是没想到，她们几个，竟是这么盼着分家，想想也是，何氏嫁给他，不得婆婆喜欢，周氏又时常挤兑她，她这性子又柔弱，不爱与人争执，实在忍不住时，跟人吵几句还总是吵不赢。 至于三个女儿，情况就更不太好了，老人家重男轻女，他是能理解他们，但是女儿们又有什么错？ 思及此，不由对着她们母女四个温和一笑：“分了！” “真是太好了！”三姐妹都欢呼起来。 何氏看着她们欢快的样子，脸上也带出笑来。 宋竹青上前几步，将何氏的手握进手里：“这些年也是辛苦你了，如今分了家，以后我们就好好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何氏闻言，抬头望向他，重重的点了点头：“嗯，我们以后过自己的日子，好好养育我们的女儿。” 她说着话，忆起这些年的日子，一时有些辛酸，也觉得有些甜蜜，婆婆不喜，大嫂刁难，她这些年来过得也不轻松，好在夫婿从始至终待她都极好，几个女儿也乖巧可爱，让她很是慰籍。 “爹，我们家是分了三十亩地吧，还分了什么，有多少银子？”宋芳若做为大姐，觉得更该有担当，家中的事务，也该有所了解才是。 可别分了家之后，他们这日子过得反不如分家之前，那就让人笑话了。 摸清家底是第一步，至于怎么料理家中的产业，她也得帮着思量几分，还有往后要怎么精打细算过日子，这些回头再与母亲好好商议。 宋竹青听着她这些话，顿时有些好笑，伸手就在她头上敲了一下。 “一个姑娘家，总是把银子挂在嘴边，也不怕别人笑话你俗气。”他一个读书人，自也有些清高自恃。 本是想教训下女儿，哪知宋芳若却是一脸的理直气壮：“这有什么好笑话的，没有银子可怎么过日子，若是能有大把银子，我也不怕别人笑我俗气的，我这还巴不得多俗气点呢！” 宋芳寻听着她这说辞，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一言难尽，甚至觉得有些忍无可忍，可又不好当着爹娘的面说大姐的不是，显得她不敬长姐。 宋芳华在一边听着这些话，却是一个劲的点头，表示十分的认同：“大姐说得对。” “你个马屁精，大姐说什么都是对的！”宋芳寻转头瞪了她一眼。 心中顿时生出一种曲高和寡的孤独感来，姐妹三个，两个都是大俗人，钻钱眼子里去了，也不想想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腹有诗书气自华！ 何氏满眼带笑的看着三个女儿，只觉得她们怎么看怎么可爱，即便没有儿子，有这三个女儿常伴身边，她也很知足了。 宋竹青也是一脸带笑的看着三个女儿们，想着他没有儿子，兴许这辈子都不会有儿子，但这也没有多大的关系，三个女儿同样都是他的亲骨肉，好好教养，让她们余生过得平安喜乐，这一生足亦。 “我原本觉得你们都是小孩子，家中这些事情，有我和你们娘知道就行了，你们……” “我们也很想知道的。”宋芳若顿时大叫道。 宋芳寻一脸的矜持，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眼神中的意思，也是表达得明明白白，她也想知道的。 而宋芳华反射性的举起了小手：“我想知道！”十分直白的表明自己的意思。 “告诉你们也不是不可以，一般人家，这种事情是不会告诉家中的孩子的，怕他们不懂事，拿出去乱说，钱财之物，很容易招人眼，说出去难免会招人嫉妒，也有可能会招来贼人……” 姐妹三人听得直点头，之前虽然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乱说，他们也知道些分寸，但这还是头一次，明明白白的了解到，乱说之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她们自然就更上心了。 “但我教出来的孩子，我还是很相信的，而且，我觉得你们跟村里的孩子也不一样，更聪明、更懂事！” 三人再次点头，均是觉得，宋竹青夸得一点都没有错，她们就是这个样子的。 “所以我决定……”宋竹青说到此，故意停下没有继续，而是面上带笑的看向她们姐妹三人。 三人都是聚精会神，目光烔烔的盯着宋竹青，等着他的下文。 “所以我决定，以后家中的大小事务，你们都可以知道，小事就你们娘几个商量着办，大事就由我和你们娘几个，一起商量着办！” 宋芳若顿时欢呼一声，自觉得被当成一个大人看待了，更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沉重了些。 宋芳寻仍是带着一脸矜持模样，不过脸上散发的笑意，也让人知道，她很开心。 宋芳华就更不用说了，她年岁最小，却也能掺和进家中事务中，这让她相当满意，同时也对宋竹青越发高看一眼，这个爹当真是与众不同，不愧是读书人，有眼光，有见识，也很懂得怎么培养孩子。 她觉得她们姐妹三个，能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中长大，简直是幸运极了。 虽然女子在这样的时代中，不管再怎么出众，也不可能取得多大的社会成就，但她觉得，她们三姐妹若是一直在宋竹青这般教导下成长下去，以后也定会有别于一般女子的。 有爹娘如此，当真是她们姐妹三人之幸事。 “爹，你真是太好了！”宋芳若口快的赞了一句。 何氏闻言，嗔怪一声：“就你爹好，娘就不好了？” “不不不，娘和爹一样好！”宋芳若讨好卖乖道。 “你这丫头，从小到大，就一张嘴最会说，你两个妹妹这一点上，是怎么也比不过你。”何氏笑着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 “我是大姐嘛，当然是最厉害的，不过也没有关系，我会照顾她们的。”宋芳若语气中，满是理所当然。 “嗯嗯，大姐最厉害！”宋芳华应声虫似的接了一句。 宋芳寻却是暗自撇了下嘴，调皮捣蛋最厉害，读书自己才是最厉害的。 第36章 分配问题 分家所得，三十亩地，这是大头，也是最值钱的财产了，再有就是他们现在住的屋子，也归他们二房所有，只需要隔出一道墙来，再开一个门，也就另成一家了，这事儿也不难。 至于家中的银子，存银并不多，宋正和是个精明的人，手里有了银子就置地，这么多年下来，陆陆续续的，才有了家中这一百亩地。 就算如此，分给宋竹青的，也有二十多两银子，再有就是家中的那些日常所有之物，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别看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但你要另外置办，也得一笔花费。 一些人家为多争一个碗都能闹一场，甚至打一架的，周氏甚至都已经摆开架式，决定一个碗的便宜，也不会让二房占了去的，虽然分家大房占了大头，但那都是他们应得的不是！ 但宋正和的法子更简单直接，这些东西不分了，分来分去的也是一场麻烦，直接折算了银子，给添补成了三十两，交给了宋竹青。 这下，连周氏都没话说了，因为算着那点银子并不占便宜，二房没占到便宜，那好处就落到大房了，这个账她还是会算的。 如此，二房便得了三十两银子，其余零碎东西，一点不沾。 然后就是分得了几百斤的各种粗细粮食，粗粮占多数，细粮比较少，不管什么时候，细粮都是比较精贵的，若只分细粮，按照分家比例算下来，他们一家是不够吃的，这样粗细粮搭配，吃一年倒不是问题 。 再则还有夏粮、秋粮可收，除去税赋之外，他们一家五口，这些粮食是绰绰有余的。 老两口跟大房过，所以也不用大房另出什么孝敬，倒是二房，每年都得给二百斤的粮食，以及四时的衣服鞋袜之物，这也是都是村里分家的惯例，该有的孝敬。 粮食是固定的，衣服鞋袜就全凭心意了，好比有些人家对父母一般般的，这些衣服的料子，那就差了，多年的陈布，买起来便宜，但做好衣服上身，没几天衣服就不成了。 当然也有孝顺的，买些上好的料子，精心做几身衣服，真心孝敬老人的。 总之，这些细节之处，就很能看出人品。 “二弟是个有出息的，一年只给些粮食，以及四时衣物，这是不是太薄了些，要知道，当初二弟读书科考，都是举我们全家之力供养的啊！”周氏开口道。 赵氏听到这话，都听不下去了，她对二房有意见，那是因为何氏不得她喜欢，老二又没有个儿子，还不听她的话，让她觉得母子之间生了嫌隙，却不代表不心疼这个儿子。 他们两个老家伙都没说什么，周氏一个做媳妇的，张口就来，还打着他们老两口的旗号！ “老二考中秀才的时候，你还没进门吧！”所以说这些事情，跟你是没有关系的，要说全家之力供养，那也只是他们老两口的事，跟周氏以及她儿子，一点关系也没有，在场最没资格说话的就是她，偏她话还最多，眼睛还瞪得跟铜铃似的，生怕吃了亏。 这般作态，是不相信老头子，还是不相信她，赵氏早就看得心里冒火了。 往日觉得何氏不得她的意，但分家这些事，她竟是都没出面，多让人省心省事啊，再看周氏这作派，恨不得一根针一根线都扒拉进她怀里去。 “是，可是我们竹山那也是出了力的！”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老太太这记性可真是好！周氏有些没趣的想着。 “竹山出了力，那是他的事，你让他来说！”宋正和发话道。 “嘿嘿，爹说啥呢，我也就比竹青大几岁，那时候也都是靠爹娘养呢！”要说他出力，还真没出上什么力，主要是竹青自个聪明，一考就过，顺当得很。 想想那会儿，除了每年的束修之外，也没有花费过多的银钱，再说了，当初竹青读书出的那些束修，这些年来他做先生，也早就赚回来了，这方面，他还真没占什么便宜，反过来，他这个大哥倒是占便宜多了。 毕竟这些年赚来的钱，老爷子都拿来置地，而这些地他又分了七成…… 这么一想，他还怪不好意思的，转头便对周氏训斥道：“你一个妇道人家，什么也不懂，就别在这里乱说话了。” 周氏也有些着恼，觉得宋竹山这人太憨了些，是怎么一回事又有什么要紧的，好处争到手中才是最实在的，眼看大郎成了亲，二郎的亲事也要提上日程，这些聘礼银子都要准备，下面还有个小宝，更是要多作打算。 别看现在分到手不少家业，但三个孩子成亲之后，怕是都剩不下多少了。 而二房就只有三个女儿，又没个儿子的，到时候随便出点嫁妆，若是会打算的，说不定那些聘礼银子还能挣些钱，总之人家日子轻松多了，这时候不找他们多要点东西，以后是再找不到机会。 心里有些气恨宋竹山不懂事，但这会儿大家都站同一阵线上，只她一个人，也成不了事，只能以后再作打算了。 虽是分了家，但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以后的来往自也是少不了的，而且以后她还得多盯着些，二房没有儿子，以后二房的这份家业，还得落到大房的头上，所以可得看好了，别让那对不会过日子的夫妻，将这些产业都给败了，或是陪送给三个闺女做嫁妆。 这可是宋家的产业，是绝不能允许被闺女带到别人家去的。 心下这么一思量着，周氏倒也没再争这一时的长短，寻思着，回头得与宋竹山好好说说，二房的那些产业，虽然比不上大房丰厚，但那也是宋家的东西，可得盯好了。 其余的一应事儿，倒是没再起什么纷争，上面老两口都安排好了，兄弟俩也都不争，只周氏一双眼睛，不时这里看看，那里看看的，深怕漏了什么，整个过程都在全神警惕戒备着。 有村长和族老们做见证，当场就立下了分家的文书，一式三分。 到此，分家之事，算是尘埃落定， 第37章 你来我往 分了家，二房娘几个，心情松快之下，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当然，这才刚分家，要忙活的事情也多。 好比家中的一些零碎之物，特别是厨房里要使的物什，是一件没有，全折算成银子，如今这些东西全都要添置，以及二房的宅院齐全，倒是没个做饭的地方，也少不得搭个厨房，垒个灶台起来。 不过隔出厨房后，地方就显得狭窄了许多，好在他们一家也就这几口人，倒也住得下，只是一时半会还开不了火，做饭什么的，都还得在大房这边的厨房里。 赵氏倒也发了话，说是二房这边的厨房还没弄好之前，都在他们这边做饭。 何氏在屋里盘算着列个清单，将家中所缺之物都写出来，然后再一齐给买回来，村子离县城远，跑一趟也是不方便，所以去一趟最好就将所有缺的东西都给买了。 宋芳若就接过了做饭的活，宋芳华就主动提出帮忙烧火，她虽然年岁不大，但也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醒过来后，再吃了大夫开的药，她的身体也没什么问题了。 要说宋芳若从小就被赵氏、周氏给指挥着干活，做起家务来，风风火火，那干脆利索的劲儿，比起何氏还来得利索。 “这丫头，倒是比她娘强。”赵氏看着她那动作，不由开口说了一句。 周氏听到这话，却是暗自撇嘴，既觉得何氏太没用，连闺女都不如，又觉得宋芳若再怎么能干，也不过一个丫头片子而已，过几年就要嫁出去，再能干也帮扶不了娘家什么。 宋芳若将洗好的菜，放到菜板上，拿起菜刀，只听一阵笃笃笃的声响，菜刀切得飞快，不过片刻菜就切好，周氏抬眼一看，发现那菜切成细丝，还非常匀称，这刀功还真是没得说。 “你可仔细些用吧，那菜板、菜刀都是我家的，你这么笃笃笃的，磨损起来可快了，不是自己的，用着就不心疼是吧！”周氏满脸不乐意道。 这分了家，何氏还真是轻松了，连厨房都不进，活儿都交给闺女做，倒是享受得很，再看看她，家里就她跟老太太两个女人，她也不敢指挥赵氏干活啊，所以这些事，也就只能她一人做了。 至于说下面的三个儿子，那可都是男孩，男人都是干大事的，哪能进厨房帮忙，没得让人知道了笑话的，再说他们以前都没做过这些活，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这会儿心里却是盘算着，还是得早点给儿子把媳妇娶回来，到时个就有人帮忙干活了，这会儿辛苦点可真不算什么，以后她会有三个儿媳给干活，再看何氏，三个闺女嫁出去，可就再没帮手了，这么一想，觉得还是自己更轻松。 “大伯母，往常见你使的时候，也没省力气啊！”宋芳若回了一句，随即又笑道：“放心，若是让我给使坏的，我一准儿赔你。” “我省不少力气，你管不着，那是我家的东西，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还有你说赔，拿什么来赔？”一个丫头片子，手里还能有银子不成？不过是图个口快。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爹说了，以后给我们姐妹三个发零花钱，每个月都有，放心，从这个月始，我手里就有钱了。”宋芳若嘿嘿笑着，脸上满是得意。 她这心里高兴啊，以前爹娘不当家，他们自个手里都没什么我，如今能当家做主了，自也不会亏待了她们三个小的。 周氏不想听到这样的话，顿时瞪圆了眼，宋竹青还真是大方啊，手里才有点银子，就这么糟蹋，不过是几个赔钱货而已，还越养越金贵，给什么零花钱。 想想那些给出去的零花钱，那些以后可都是她儿子的啊！顿觉得一阵肉痛。 “真是太不会过日子了，钱都这么花了，都不留几个银子养老傍身吗？”周氏生气道，她都不由替这夫妻俩着急，太不把银子当钱了。 “呵，正如大伯母你刚才所说的，我们自家的银子，不是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嘛！”宋芳若呵笑了一声。 她从小就是个极机敏的人，周氏打什么主意，她其实心里都有数，便故意说这些来戳她心窝，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心里舒服。 宋芳华坐在灶前安静的烧火，不插一句，但听着她们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说到最后周氏脸色都变了，便也知道，这一番，又是宋芳若占了上风。 “哼，就没见过这么败家的，也不想想，你们分家所得的，也就那点银子，三两下花光了，以后若是日子过不下去，可别求上门来。”周氏气哼哼道。 “放心，放心，就算穷得去讨饭，也求不到大伯母跟前。”宋芳若说着，眼珠子一转，便道：“既然大伯母这么说了，那我也把这话还给你，一样的，你们家以后若是穷得去讨饭了，也别讨到我们家门口来，我们姐妹几个，只会当看不见。” “你才穷得要去讨饭，我有三个儿子，他们长大了，自有本事，怎么可能沦落到讨饭的地步，你这死丫头，怕不是故意咒我们的吧！”周氏气急道。 这话说得也太不好听了，什么讨饭，他们一家子日子好过着呢，宋竹山一把力气，宋大宝也已成年，马上就要娶媳妇进门了，宋二宝也是干活一把好手，再不济也不可能吃不上饭。 她只觉得宋芳若这丫头，就是没安好心。 “别恼，别恼，就是随口说说，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就行，我们彼此心里有数就好，也不必太过较真！”宋芳若连声说道。 “什么较真不较真，你这丫头说话实在太难听了，当心以后找不到婆家，这么多嘴多舌的，哪怕出了门子，也会被人休回来的。”周氏气怒道。 “看看，看看，还说我说话不好听，我总算是明白了，我这不是跟大伯母学来的嘛，所谓近墨者黑，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哎哟芳华，以后听到这些话时，先把耳朵捂上，要是你听着也学会了，这家里又得多个说话不好听的了。” 不过做一顿饭的时间，这厨房里你来我往，仿若打仗一样，真是热闹得很。 第38章 丫头片子 宋芳华捂着嘴笑了一下，却被周氏看到了，顿时又是气不打一出来：“你个惹事精！” 虽然事情闹得分了家，宋竹青也没再跟宋二宝计较，不过宋正和却是仍罚他在祠堂跪着，说是要跪足十天。 当然，宋竹青不惩罚宋二宝，大概也是对这个侄子很失望，这么大人了，欺负一个比他小这么多的小女孩，且还是他堂妹，这样的性情，宋竹青是无论如何也看不上眼的。 更何况受到伤害的是他的小女儿啊，人都是有私心的，他宋竹青也不例外。 做二叔的可以不管侄子，但老爷子却要管孙子的，所以这事，便是宋正和做主，必须罚跪十天，谁说情也没用。 显然，周氏又将这事怪到宋芳华身上了，觉得都是因为她的原因，先是让宋小宝被罚，现在又让宋二宝被罚，她就是个惹祸精。 宋芳华还没开口，宋芳若却是不干了，立马呛声道：“大伯母你这可就说错了，芳华还这么小，她懂什么？” “她不懂事，难道错的都是我儿子啊！” “可不正是，宋小宝还小，还可以好好管管，但宋二宝多大的人了？”这么大人还欺负小孩子，说出去都没脸。 “我的儿子如何，用不着你们多嘴，不过是丫头片子，事儿那么多，专门坑害兄弟！”周氏忿忿道，她觉得自己的儿子一点错都没有，错的都是宋芳华。 “大伯母，你以前也是个丫头片子！”宋芳华缓缓接了一句。 周氏顿时炸毛：“你说什么，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是女孩儿，你总管我叫丫头片子，大伯母没长大的时候，不也就是丫头片子，我这有说错什么吗？” 宋芳若给她撑腰：“对，你一点也没说错，就是这样的。” “好啊，好啊，你们一个个都要翻了天了，我就要找何氏问问，她是怎么教养女儿的，这么目中无人，不敬长辈。”周氏气吼吼的大喊大叫道。 赵氏刚刚来厨房看了一眼，便又回了屋里，她已经有几年没做这些活了，没道理如今年岁越长，还要来干活，越活越回头的，那怕现在就周氏一人做饭，但人比以前少了，也不是忙不过来，索性她仍如之前一般，并不沾手这些活儿。 只是这会儿听到外面闹腾起来，不由从屋里出来，喝斥道：“闹什么闹，是太闲得慌吗？” “娘，你看看何氏是怎么教孩子的，竟然骂我这个大伯母。”周氏自以为抓到了宋芳华的把柄，理直气壮的告状道。 光指责一个小孩子，也没有什么意思，还是要拉何氏下水，被老太太骂一通，才会让她更有成就感。 “怎么回事？”赵氏目光扫向宋家姐妹两人。 她对女孩儿本就少些包容，二房没有儿子，也是她的心病，若是这姐妹三个还人品败坏，那是她绝不能容忍的。 “大伯母乱说！”宋芳若道。 “我只是在向大伯母请教问题！”宋芳华道。 周氏听着这姐妹俩狡辩，不由伸手指着她们道：“你们这是说了不认账，刚刚还在骂我，说我也是个丫头片子。” “我只是问问，大伯母总叫我们姐妹丫头片子，那大伯母小时候，是不是也是丫头片子？”宋芳华说着，还一脸无辜的望向赵氏：“阿奶，我问错了吗？” 赵氏听得噎了噎，一句丫头片子，村里人没那么讲究，哪个人没随口说上几句的，倒也说不上骂人不骂人的，不过贬低的意思也很明显。 “这不是什么好话，以后就不要乱问了，小孩子不懂事，但还是要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次就算了。”赵氏冷着脸训了几句。 随即便又转向周氏：“我看你是太闲了，那么多活儿等着你去做呢，你就在这里闲着跟两个丫头磕牙，行吧，一会儿把我屋里的床垫子拿去洗洗，被子拿出来晒晒太阳……” 听着赵氏一跌声的吩咐着，周氏有些欲哭无泪，她哪里闲了，以前家务活儿都是两房分摊，一家一天的干着，她干一天还能歇一天，现在分了家，各家干各家的事，二房还有几个丫头帮手，她这里就只她一个人，老太太一点不沾手，也不能叫儿子给她帮忙的。 活儿本就多了，老太太还不消停，又给安排上，这怕不是想累死她吧！ “怎么着，是对我意见，还是不想干活啊，摆这个脸色给谁看，是不是以后我要看你的脸色过日子了？”赵氏顿 时冷了脸。 这才分家就敢给她摆脸色，那以后是不是要爬到她头上去作威作福了，这还了得！ “不不不，娘你误会了， 这些都是我该做的，一会儿我就去。”就算分了家，老太太也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她要敢说一句她这个儿媳妇不孝顺，别说宋竹山会揍她，就是村里人也会瞧不起她，若是被人指指点点，或是坏了名声，她儿子也会受牵连的。 她可不敢得罪老太太，或是沾上一点点不孝顺的名声。 “这还差不多。”赵氏脸色稍缓，随即又道：“我可告诉你，现在都分家了，你也给我消停着些，不过是凑合这几日，你也能闹腾起事来，回头惹得竹青来跟你理论，就是你男人也护不住你。” 老爷子处事还算公正，真要闹得由他出面做主的时候，谁犯错谁受罚，是没有情面可讲的，他虽然会偏心着孙子些，但周氏一个儿媳妇，在他眼里，那就是个外人，呵！ “娘，我知道了，你放心，我没有惹事的，我这就去干活。”周氏也有些怕了，连声应道。 在这个家里，她最怕的就是宋正和，因为老爷子是真不讲什么情面的，除了对几个孙子宽和些外，其余人等，那是谁在他面前，都没多得脸的。 “你们，也赶紧干活去，知道她是个嘴碎的，就别多搭理她，她那嘴关不住，只当她放屁好了。”赵氏话说得一点也不客气。 “倒底大伯母是长辈，我们要是不理会，又该说不敬长辈了，好在分了家，以后少来往，阿奶你也不必为我们断公道了。”宋芳若脸上带笑道。 这话说得倒也在理，赵氏听着，觉得二房的丫头，也还是懂事的。 不过对于分家的话，心中仍觉得适应不良，哼了一声，也没多理会，转身便又回屋里去歇着了。 第39章 欢声笑语 厨房收拾得差不多，该添置的东西也置办回来，他们这小家也收拾得颇有模样。 只是听到宋芳若与他说起今日发生之事，宋竹青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女儿们没有吃亏，是因为她们自己机灵，但在他眼里怎么看怎么好的孩子，却总是被人骂来骂去，他这做爹的心里，自也滋味难言，特别骂她们的，还是他的大嫂。 “我这就去找人，明天就将墙给垒起来，以后没事就不要过去他们那边了。” 宋芳若听着，顿时喜笑颜开，一个劲的点头：“正该如此，这墙垒起来，以后我们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与他们那边再相干。” “也不是不相干，阿爷阿奶还在，我们还是要时常过去看看，尽尽孝心。”宋芳寻插了一句。 宋竹青听得直点头，觉得孩子果然都是好孩子，虽然祖父母待她们实在一般，但她们却并没有因此而心生怨怪，还会想着要孝敬他们，可见孩子的心意，也是赤诚一片。 宋芳华也插了一句：“以后跟大伯母不是一家子的了，她要再指派我们干活，就可以光明正大不做。”她对周氏，是真心没有什么好感。 “正是这个道理。”宋芳若顿时便大笑起来，觉得简直太痛快了。 何氏见状，不由摇头失笑：“你们这些孩子，不过是干点活儿罢了，又有什么要紧，多干点也累不着。” “多干点是累不着，可心里憋屈啊！”宋芳若摇头。 没道理人家对她们指来骂去的，而她们还要对人家掏心掏肺。 “以后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随你们的意！”宋竹青也知道，以前一大家子一起，她们受了颇多委屈，以后只有他们的小家，日子就可以过得随她们的心意，他并不是个会苛责孩子的父亲，特别是这么乖巧懂事的三个孩子。 “爹的心意是好的，但还真不能不做，不然所有的活都堆给娘做，那可不把娘给累坏了。”宋芳若想了想，开口说道。 她这一开口，宋芳寻、宋芳华姐妹俩，也跟着点头，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她们要是不做，就得何氏动手，而何氏的身子骨比较弱，一些需要力气的活儿，她根本就做不了，就是一些日常的活计，她也做得并不那么利索，还真是比不上宋芳若。 宋竹青不由抬眼看向何氏，不由一阵失笑：“倒是我想茬了，你们要是不动手，可不就累坏了你们的阿娘，这可不行。” “当着孩子的面，乱说什么呢！”何氏嗔怪一眼，随即又冲三姐妹道：“倒是我的不是了，要是我也向别人家阿娘一样能干，就不会累着你们。” 姐妹三人却是一致摇头，宋芳若开口道：“别人家的阿娘可没有你这样不骂孩子的。”她这跟男孩子一般的性子，也就是遇上宋竹青夫妻俩，会包容她，要是换成别人家，非打即骂，非得把她给管教老实了不可。 宋芳寻道：“娘会琴、棋、书、画，又能读书识字，比她们有本事多了。” 宋芳华也说道：“娘会做漂亮衣服，比她们做得都好看。” 何氏听得心下软成一片，赵氏、周氏，总是会指责她，觉得她不能干，这活做不了，那活做得慢，总之，在她们的眼中，她就是个什么也做不好的人。 但在女儿们的眼中，她却是个最厉害的娘。 “你们也是最好的孩子！”何氏感动得开口说道。 “我们都是最好的，最好的爹娘，最好的姐姐，还有最好的妹妹！”宋芳华最后伸手指着自己。 这话一说完，顿时便惹得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何氏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可没有人这样自夸的！” “也没说错啦，芳华是很乖的。”宋竹青摸了摸她的头。 宋芳华点了点头：“爹说得对。”她确实是很乖的。 话音落，一时，大家又笑了起来。 他们这边欢声笑语，大房这边，就有些沉闷了，周氏忙了一天，几乎都没歇过，吃过饭又是收拾一通，到这会儿只觉得腰酸背痛。 宋竹山带着宋大宝在地里除草什么的，总之他是个闲不住的人，有事没事就会去地里转悠，见着有点什么活儿，就赶紧领着儿子给做了。 宋小宝在外面疯玩一天，回到家稀哩呼噜一通猛吃，然后筷子一扔，啥事不管。 还得周氏拉着他一通收拾，将那一身脏兮兮的给洗刷干净，那一堆脏衣服换下来堆着，明天又有好一通忙活了。 至于宋二宝，也是按照之前的规矩，白天跪祠堂，晚上回来吃饭睡觉，这会儿一个劲的揉着自己发痛的双腿，哪还有空理会别人啊！ 除了跪痛的双腿，他的胸口也青了一块，好几天都还没有散去淤青，揉完了腿，连带着伸手往胸口也揉了揉，虽缓解了些，没有之前那么疼痛，但下手按揉时，仍不由嘴里发出嘶嘶声！ “二宝，你怎么了，腿很疼吗，要不我拿些药酒来，给你揉揉？”宋大宝听到他发出的嘶嘶痛呼声，到底有些不忍心。 宋二宝见问，连忙将按压胸口的手收回来，很自然的放在腿上：“是很疼，那就拿些药酒来揉揉吧！” 他没跟任何人说胸口有伤这事，因为他不想被人知道，这是被宋芳若给打的，一个十岁大的小丫头，居然将他给打伤了，这说出来多丢人啊，况且也只是淤青了一块，并没什么要紧的。 只不过心里憋着的这口气，是怎么也散不去。 宋大宝倒底是做哥哥的，得了回应，就去老爷子屋里取了些药酒来，然后蹲在宋二宝跟前：“你忍着点，我下手有些重，不过揉散了，也就不那么痛了，你这还有好几天呢，要是坚持不住，受罪的还是你自己……” 他也是一边说着，一边叹气不止。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小宝不懂事，推了芳华下河，差点被淹死，二宝也不懂事，直接上手将芳华给摇晃晕过去，大夫说得也很凶险，真是不明白，为何两个弟弟非要跟芳华过不去，明明那也是个乖巧的妹妹。 第40章 商量亲事 第二天一早，宋竹青就领了几个人回来，准备开始垒院墙，他是读书人，本来在村里也颇受尊敬，再加上一向待人温和有礼，谁家收到了信，要找人念，或是想给外面的人寄封信，找他帮忙代写，他也一点不会觉得不耐烦。 这会儿知道他需要请人帮忙，人家听到消息的，主动就找上门来了。 也不过是垒道墙的事儿，大家伙儿都是做惯了的，都用不着宋竹青这个外行来指点，他们自个就动起来。 “二弟，爹娘有事要说，让你过来一趟。”宋竹山见着院子里忙活的人，知道他们是在帮忙垒院墙，不由暗叹了一声。 隔起一道墙来，以后一家就变成两家了，看他这么着急垒院墙，是不是心里早就盼着分家了呢？ “好，我这就来！” 宋竹青嘴里应了一声，随即与几个请来帮忙的村民拱了下手，他这还没说话呢，其余人等都纷纷赶他了：“快去快去，正经事要紧，我们这里自个忙活就成。” 他一个读书人，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爹，娘，是有什么事吗？”宋竹青走进屋内，便见到老头、老太太，以及宋竹山夫妻俩都在呢，显然这确实是有正经事要说了。 宋正和见他来了，开口道：“是有正经事要找你商量一下。”转头，又对周氏道：“将你刚才所说的，再说一遍。” 周氏颇有些无奈，不过老爷子都发话了，只得再次开口说了起来：“我为大宝看了门亲，女方家里没了爹，寡母带着个女儿过活，家里倒也有几亩田地，这些都做嫁妆，条件就是要带着寡母一起出嫁，人过来倒也不必住我们家，只在村里另建一屋子安置……” 这事儿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村里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没得那家娶个媳妇回来，还得跟个丈母娘一起过来的，说起来有点不太好听。 只是人家这情况也很特殊，唯一的女儿出嫁了，留下寡母在家，日子肯定难过。 “你觉得这事如何？”待周氏说完，宋正和开口问道。 宋竹青听得不由一笑：“这事如何，爹心里难道没有主意？” 要说是宋竹山，可能是真没什么主意，觉得怎么着都可以，只要大家没意见，不吵不闹把事情办了，他是一点多余的想法都不会有。 但现在做主的还是老爷子，他这心里，怕是早就有成算了。 果然，便听他开口道：“我是担心，会被村里人笑话！”毕竟没有过这样的事啊，而且那姑娘能想出这样的主意来，想必性子也比较要强，宋大宝这性子，倒是像他爹，有些老实了些，有些怕大孙子压不住。 “这可有什么好笑话的，娶亲主要看的还是姑娘的人品如何，出嫁也没忘了要带上寡母，可见心底还是不错的，只要人品没问题 ，大嫂看着又满意，其余的也都不是什么问题 ！” 宋正和听着，也不由微微点了下头，二儿看人看事还是很看得明白的，他也没觉得人品没问题，就不算什么事，而且大郎也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真不会笑话咱们家吗？”他还是有点担心道。 宋竹青听得不由一笑，道：“就算要笑话，那也只是笑一阵就过去了，时间长了，也就不算什么事了。” “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宋正和点头。 随即又转头，冲大房夫妻俩问道：“你们都看好人了，确定就是她了？” 对于孙子娶媳妇，他们肯定会比较重视，也会给些意见，但最主要的还是他们这对做爹娘的，他们看好同意的亲事，老俩口自然也不会有太大意见。 周氏见问，知道这事怕是成了大半，顿时扬起笑脸道：“看好了，看好了，那冯家的姑娘，模样长得好不说，还识文断字的，是个好姑娘！” 宋竹山见她这么说，也跟着点了点头，给儿子说媳妇，本来就是女人的事，他一个大男人，自是不掺和其中的，全凭周氏做主就是了。 “这可是你们自个看好的，我们两个老家伙可没掺和半分，要是以后发现儿媳妇不好，这可怪不到我们头上。”赵氏冷冷说了一句。 对于冯家姑娘要带着亲娘嫁过来这事，她是不赞同的，觉得没有这样的规矩，以后出门，怕不是要被人好生笑话一阵的了。 想他们这样的人家，什么样的好姑娘说不到，怎么就非要说冯家的姑娘了，娘家又没了爹又没个兄弟的，以后有什么事情时，连寻个助力都没有。 她是真想不通，周氏怎么就瞧上冯家姑娘了，难道是觉得没什么娘家人，以后也拖累不到大郎？ 赵氏有些想不通。 “不会，不会，不管什么时候，也怪不到爹娘头上的。”周氏脸上带笑道：“而且那冯家姑娘，我也去打听了，人是真不错的，况且娘家也没什么人了，娶进门来，自是会安心与大郎过日子的。” “哼，听你这话说得，好像娶别家的姑娘，都不能安心过日子了。”赵氏不满道：“也不看看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家，哪家的姑娘进了门，还能这么不惜福的。” 很是不赞同周氏的说辞。 “对，娘说得对，不管是哪家的姑娘，进了我们家的门，那都是进了福窝了！”周氏顺着她这话说道。 赵氏听着，轻哼了一声，这才没再与她计较。 家都分了，娶孙媳这样的事，他们两个老家伙，也没什么好说的，随他们的意，反正这媳妇娶进门来，好不好的，都得周氏自个担着，他们老俩口养生惜福，争取多活几年。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吧！”宋正和发话道。 “行，都听爹的。”宋竹山应了一声。 “至于盖屋子这事，村里的宅基地是不少的，又舍得出银子，挑个好地儿倒是不难，这些事我就不管了，你们自己看着办，最主要还是要与冯家那边多商量一下，毕竟以后是人家住的地儿。”宋正和提醒道。 “爹说得是，这事儿肯定是要跟冯家那边商量好的。”周氏笑着应了一句，看宅基地，盖屋子，哪样不花钱，这钱说好了是冯家自己出，她是一个子儿也不会往外掏的。 第41章 操心 一道院墙，几个人忙活，不到一天的时间，就给垒好了，宋正和夫妻俩，看到这道院墙，是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实在太堵心。 周氏却是春风得意，脚步轻快的来回走来走去，先是去给田氏说了一声，让她再跑一趟娘家，知会冯家一声，这事儿他们应了，顺便再商定一下日子，她这里就好请媒婆上门。 思量着也就辛苦这些天，待到儿媳进门之后，她也是做婆婆的人了，家里这些活儿，都可以扔给冯氏来做，到时候她就可以学着老太太的样子，嗯，只站在一旁指挥，什么活儿都不沾手。 想到这些，心里就只觉得美得不行。 那何氏再怎么生得好看，得男人喜欢又如何，没个儿子，一辈子也享受不到被儿媳妇侍候的感觉，别看现在有女儿在跟前帮手做活，看着很是轻松舒服的样子，以后这几个丫头嫁出去，还不得什么活都她来做，看她这样子，一准儿是一辈子的操劳命 。 这么一对比起来，她这心里就更痛快了。 “公公、婆婆叫你去，可是说什么要紧事？”何氏见他回来，忙出声问道。 宋竹青笑了笑：“不是什么大事，是说大郎的亲事。” 何氏闻言，不由开口道：“大郎已经十八，这亲事也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人家还当他有什么毛病，所以才迟尽说不上亲，到时候想要说门好亲，只怕会更难了。” “正是这个道理，所以大嫂便有些心急，先前看她那一脸戒备的样子，指定还觉得我会搅合了这门亲呢，我一个做叔叔的，难道还不盼着侄子们早些成家立业吗？”宋竹青摇了摇头。 原本还想提醒一下大哥，让他去打听一下女方的人品如何，娶妻娶贤，若是妻子不贤惠，进了家门可不得生事。 只不过当时那情形，他要开这个口，周氏只怕会觉得，他是见不得他们好，到时候兄弟间都要生龌龊了，索性就不开口了，总归以后要一块儿过日子的，是他们自个。 “大嫂这人，就是多心了些，现在分了家，以后相处的时间也会少很多，倒不必与她计较这些了。”何氏笑应了一声。 “正是这个道理！” “说到大郎的亲事，倒是提醒我了，咱们芳若也十岁了，这亲事是不是要提前相看起来，到时候挑个好人家！”提到女儿，何氏也有些犯愁，这孩子的性子，实在太活泼了些，万一夫家容不下，岂不坏事，这说亲的时候就更得多操心些了。 宋竹青听得却是笑了起来：“你这也太着急了些，芳若才十岁，离成亲还有好几年，不急在一时的。” 何氏却是摇头：“这你就不懂了，女儿家看人家，那是要提前些，早做准备，万一看好的人有有什么不妥当的，还可以另外再相看，也不必匆匆忙忙之下，慌了手脚，你看大嫂现在这样子，就有些太赶了。” 若是没打听清楚，这成了亲之后，怕不得成了怨偶。 这嫁女儿，除了打听未来女婿的人品，还得打听那婆家人是否好相处，婆媳、妯娌间，相处得最多，若是处不来，以后受委屈的地方多了。 “你说得也在理，如此，你就先慢慢留意着，若是有中意的，也别先急着定下来，到时候跟我说，我再找人仔细打听，总要给我们女儿找个好的。” 何氏见他对这事上心，倒也安心了不少。 “倒也不必过份挑剔，你也知道芳若那性子，一般人家，怕是会接受不了。”好好的女儿，不知怎么，就养得跟个男儿似的了，思及此，何氏也有些犯难。 倒底是什么样的人家，才能接受芳若这样的性子，让她过门之后，不会受一点委屈。 不过这孩子，也不是个能受委屈的性子，谁要是让她难受了，必然让人更难受，这么硬来也不是个事啊，总想着是不是也劝劝她，让她这性子软和着些，可又舍不得让她软和下来，受人家的气。 她这个做娘的哟，也是为孩子操碎了心。 “我倒觉得芳若这性子没什么不好，这说亲之前，自然是要讲明白的，要是接受不了，那就不必再议。”宋竹青说到此，冷了下脸。 若是看中他这秀才身份来求娶他的女儿，娶回家又发现不是个知书达礼的性子，那可不行，所以这些事情，得早就说清楚了的好。 “孩子还太小，你也别着急，慢慢看着就是，总能找到适合芳若的。”宋竹青并不太担心女儿会嫁不出去。 孩子们的长相，都随了她们的娘，模样很是出挑，再加上他这个做爹的，也不是那么见不得人，到了年纪上门求亲的，必然不会少了，只是他们得睁大眼睛好好挑。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提前些留意着，到时候有合适的，也好早做准备。”何氏柔柔一笑，她现在也没有别的什么事可操心的，唯一操心的，也就是三个女儿的未来了。 宋竹青点了点头，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与她说起，今天有关宋大宝婚事这事，以及女方那边附带的要求。 何氏听得也有些惊讶，出嫁还带着亲娘一起，这事儿还真没听说过，不过冯家家里的情况，倒也觉得这事这样处理也没什么不对，总好过自己出嫁，将亲娘抛下不管不顾的。 “这姑娘倒是个有孝心的，想来人品也不会太坏。”何氏开口说了一句。 宋竹青想了想说道：“能拿出这样主意，甚至还强硬的做到了，可见这姑娘性子不弱。” “大郎的性子厚道，若娶个要强的姑娘回来，倒也不错。”至少能把家业立起来，何氏是个绵软的性子，她觉得要强的姑娘其实也不错，至少不容易受欺负，特别是没有娘家撑腰的姑娘，自己不强起来，以后岂不是任人揉捏。 “这话说得有理，大郎就需要一个厉害的媳妇。”所以，他什么也没说是对的，只是可以预见，新媳妇进了门之后，大房那边怕是会不太消停。 好在分了家，再怎么闹腾，也不管他们二房的事，再说了，这媳妇是周氏要娶进来的，就算以后觉得不好，也怪不到别人头上。 第42章 揽活儿 “大姐，你这手艺比大伯母强多了，不过比起娘做的，还是差了点！”宋芳华从碗里抬起头来，开口说道。 宋芳若听得没好气：“你要是嫌弃我做得不好吃，可以自己动手啊，既要吃又要说，我可不惯你这脾气。” 宋芳寻本来想点头附和一下宋芳华的说辞，听到她这么说，顿时便僵硬的止住了。 她喜爱读书写字，弹琴作画之类的，她觉得那些都是极风雅之事，但要让她进厨房做饭，跟油烟打交道，她就有点不太喜欢了。 之前没分家时，也时常被叫去帮忙，因着人太小，也就只能做些洗菜、烧火这样的活儿，倒是宋芳若体谅何氏身子不好，时常上灶炒菜，手艺倒是练出来一些。 眼珠子一转道：“我觉得大姐做得也挺好吃的，芳华你就不要嫌弃了。” 真要让她自己动手，她才不乐意呢，有得吃她也不嫌弃的，而且这饭菜做得也算不错，至少比周氏做的饭菜，已经好了太多了，真没什么可挑剔的。 “我做就我做，但是我做出来的，你们可别嫌弃不好吃。”宋芳华眉一挑说道。 她的手艺其实也不差的，只不过现在还小，不好太过展露她的真本事。 想想她以前什么都没得吃的时候，总是在脑子里想着，若是得了什么食材，她要怎么把它们给做成天下最美味的食物，只这么想着，都能馋出她满嘴的口水来。 “呵呵，我做的饭菜，你就可以嫌弃，你做的饭菜，就还不能让人嫌弃了？”宋芳若都给她气笑了。 “也没有嫌弃大姐做的不好，只是大姐你明明可以做得更好，但你却总是不愿意好好做。”她这活儿做得毛躁了，自然就差上不少，要是做得精细些，上心些，必然与何氏了不差什么。 “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敢嫌弃我做得不好，真要有本事，你就自个做去！”她也是个不耐烦干活儿的，有这时间，还不如多练几下功夫。 不过却也知道，她要是不做这些活，便都落在何氏身上了，又哪肯见亲娘受累的，少不得多做一点了。 “行，以后就由我来做，大姐你帮我烧火就行。”宋芳华想了想开口道。 何氏听着她们姐妹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由好笑不已，伸手戳了一下宋芳华：“个头都还没有灶台高，就想着做饭了，还是先跟着你大姐好好学学，别把菜烧糊了就成。” 这也太看不起人了，宋芳华有些不乐意：“往常娘和大姐做饭的时候，我也都有看着呢，怎么可能做不好，你们都不要小瞧人。” 宋竹青听着小女儿的言语，也觉得一阵好笑，想着孩子都是要教着勤快，不能太打击她干活的积极性，免得以后养成个懒惰的性子，便开口道。 “你愿意做就学着做吧，不过得让你娘在一旁看着你，需得小心些，别烫着自个。” 宋芳华听得有些郁闷不已，这一个个也太不相信她了，村里一般人家的女孩，五六岁也都要开始学着做饭，她因着上面有两个姐姐在，之前又是一大家子人，倒是不缺人做这些，也就用不着她一个小孩子上灶的。 “爹，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要是做不好，还让大姐来做。” “不不不，你肯定做得好，好好学啊，以后我们一家人的伙食，就全靠你了。”宋芳若连忙说道。 宋芳寻也不甘落后道：“芳华你既然喜欢，那一定得好好学。” “呵！”宋芳华还能不明白这姐俩的意思，呵笑了一声，也不在意这些，她确实喜欢下厨摆弄食材，实在是以前缺吃少喝，以至于让她现在见着能吃的东西，都能生出满足感来，更别提亲自动手，做出美味的食物来。 “行，以后厨房里的活儿就交给我。”宋芳华也不跟她们计较。 宋芳寻暗嘘了一口气，只觉得太好了，以后她就可以安心读书练字，不用再为这些事儿操心了。 宋芳若身为大姐，倒不似她那般，真的能放下心来，只开口道：“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很多活儿也做不了啊，不过你放心，有什么力气活儿，就让大姐来好了！” “好，就这么说定了。”宋芳华很是大气的开口说着。 何氏看她们姐妹几个，三言两语就定下以后的活儿该谁干，不由一阵摇头失笑，伸手戳了下宋芳华的额头，笑道：“就你是个最傻的，没见她们都将活儿推给你做，你还高高兴兴的接了。” “都是一家子姐妹，她们也各有自己的事要忙，我最小，多做一点也没什么要紧的，再说了，我也是真心喜欢做饭的活计！”宋芳华笑了笑开口道。 “虽说做饭的活儿，一向都是女的来做，但也未见得真有几个人喜欢的，你怎么就喜欢做这个了？”就何氏自己来说，她也是不太喜欢做饭菜的，油腻腻的，从厨房出来，都能带出一身的烟火气。 “不喜欢做饭菜的人，肯定都是没有真正饿过肚子的人，我只觉得看着那些新鲜的食材，便觉得可口得很，再经我的手将这些食材做成饭菜，便只觉得心中满足。”宋芳华想了想，认真说道。 “真正饿过肚子的人？”何氏疑惑的看向宋芳华，有些失笑道：“你从小到大，也没怎么饿着你吧！”不过赵氏重男轻女，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给大房的三个男孩，倒是把孩子们馋得不轻。 她思量着，大抵是如此了，心下不由一阵愧疚不已，瞧瞧把孩子给馋得，这都有心结，在心里存了事儿了。 “好了，不说这个，你喜欢就做吧，以后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都可以跟娘说，我们分了家，想要些什么，比以前也容易许多。”何氏伸手摸了摸宋芳华的头，觉得孩子真是懂事得很。 “你们娘说得对，以后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都可以说，为父虽没什么本事，但养活你们娘几个，是不成问题的。”宋竹青也开口说道。 何氏闻言，不由转头柔柔的看向他，夫妻俩相视一笑，只觉岁月静好！ 第43章 宋秋柏 “二叔在家吗？”屋外有人叫门道。 “这大晚上的，谁啊？”宋竹青听着动静，应了一声。 “是我啊，秋柏！” “哦，是秋柏啊，吃过饭了吗，这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宋竹青一见，是隔房的堂侄，一个半大小子。 “嘿，刚吃过了，我阿爷让我来请你过去一趟，也请了叔爷，他已经过去了。”宋秋柏陪着笑道。 宋芳华凑到宋竹青身旁往外瞅了眼，天色早就暗下来，又没个月光，外面漆黑一片，宋秋柏手里倒是举了盏油灯，勉强能见些光亮，倒是把他自个照得明明白白。 都是一个村的，宋秋柏她也见过，是个高高瘦瘦的小伙儿，看上去人很精神，为人也还算不错，比一般的年轻人和气多了，特别是说话行事的，都显得机灵。 宋芳华还是挺喜欢这个隔房堂兄的，至少比家里几个堂兄都讨人喜欢。 “秋柏哥，你要不要来家里坐坐。”宋芳华招呼了一声。 “不了，不了，家里还有事呢，改天我带你去沟里捉泥鳅去！”村里的孩子都喜欢去捉泥鳅，捉到了就能改善一下伙食。 “好啊，可说定了哦！”宋芳华应了一声。 “嘿嘿，真跟我去啊，你可是个姑娘家呢！”宋秋柏抓了抓头，二叔是个读书人，家里的姑娘都养得精细，他真带小姑娘去捉泥鳅，回头二叔怕不得骂他了！ 宋芳华大概知道他是在顾忌什么，不由呵呵笑着：“秋柏哥，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 宋秋柏没想到小姑娘这么不好糊弄，他先前也就随口那么一说，顿时有些头疼的看向宋竹青，却见他笑吟吟的看着他，只得硬着头皮道：“行，过两天我就带你去！” 只要二叔没意见，带个小丫头玩一天，也不算什么事的。 “我就知道秋柏哥说话算话的，那就这么说定了。”宋芳华爽朗的应着声。 宋竹青看着她喜滋滋的样子，不由一阵好笑，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道：“我跟你秋柏哥去一趟，怕是会晚些回来，你跟你娘说一声，还有这院门得关好了！” “嗯，爹你去吧，我会关好门的。”宋芳华乖巧的应道。 其实在村里住着，安全方面是一点问题也没有，不过家里就她们娘几个，显然宋竹青出门不会放心她们自个待在家里的，以前没分家，一大家子在一起，倒不存在这些担心，倒底是分了家，独门独院！ 待到人一走，宋芳华利落的将院门给关好，大概也知道，这时候找宋竹青过去是为什么。 宋正平老爷子，大概是见他们这边分了家，自个也准备分家了，他们那一家子五个兄弟，比他们这边人多也闹腾得多，一家子子子孙孙住一块儿，也是挤得慌，磕着碰着的，少不得就要吵几句嘴，一天到晚的也是难得断公道。 家里儿孙多，而家中的产业也比不得宋正和这边多，说到地的话，也就五十亩，但长子占七成，那么其余几个兄弟，可就没多少了，平均一人连五亩地都没有，如何养活一家子？ 所以这个分家法，其余几个兄弟，根本就活不下去。 宋秋柏的老爹，却是排行行三，中间位置，既不占长，也不占幼，父母待他十分平常，这位三堂叔，日常除了闷 头干活外，也没什么多言语，倒是生出个宋秋柏这么伶俐的儿子来。 这位三堂叔倒也不只一个儿子，宋秋柏上面还有个兄长，性情倒是更像三堂叔，是个老实性子。 “娘，你说堂伯爷这家要怎么分，总不能偏疼着长子，把其他几个儿子给饿死吧！”宋芳华与何氏说道。 “别人家分家，与你一个小丫头有什么关系？”何氏摇了摇头道。 宋芳华撇了下嘴，道：“平常我们几乎都不出村子，也少见世面，此次堂伯爷家的事儿，不也能让我们开开眼界嘛！” 何氏听她这么说，想想觉得也有道理，孩子见的世面少了，以后遇事也不知该怎么处理，不由也来了兴致，与她们说道：“长子占七成家业，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向来各家也是更重视长房长孙！” “这个我知道，阿爷阿奶，就更偏向大伯他们一家。”宋芳华撇了下嘴，道：“但是大伯显然没有爹有出息啊！” “那是你们爹从小就聪明，表现得跟一般的孩子不一般，所以才有了读书的机会，可见这书也没有白读，考了功名回来，也算光宗耀祖了。” 宋芳华听得点头，农户人家，对于读书人的期望也没有那么高，能有个功名已是不错，倒也没指望继续往上走，做官什么的那是想都不敢想，官老爷能是一般人能做的吗？ “要真是这么分，下面四个兄弟的日子，是没法过了。”宋芳若撇了下嘴。 农户人家，都是靠着地里的收成过活，给那么两三亩地，种出来的粮食，都不够养活一家人的，那还不得线饿死了去。 “不是说规矩是这样吗，不这么分，那要怎么分？”宋芳寻一脸求知模样。 何氏听着她们这话，不由脸上带笑，问道：“那你们说说，他们这家，是要怎么分，才会让大家都心平气和？” “不管怎么分，大家都不会心平气和。”宋芳华想了想说道。 宋芳若也点头：“他们家可不像我们家，爹自己有本事，自是不会跟大伯计较太多，但堂伯爷家五个兄弟，还都是靠地里收成吃饭的，不管怎么分，大概都觉得自己吃亏了。” “他们家这日子过得可真不怎么样，堂伯爷比不上阿爷能干。”宋芳寻撇嘴说了一句。 日子过得好坏，通常都是表现在穿作上，家里吃好吃坏都是自家的事，但身上穿的衣服，走出门大家都看得到，他们家的孩子，衣服都很破旧，都是大的穿不了就给小的穿，一个个这么穿下来，衣服都没有原来的颜色了，看上去一个脏兮兮的样子。 总之，宋芳寻都不爱跟他们家的孩子一块儿玩，可以说，她跟村里的孩子，都玩不到一块儿去。 第44章 规矩 宋芳若才不跟她们扯谁跟能干的话，现在在讨论堂伯爷分家的事，连她们爹都被请去，显然这事儿得有个说法了。 “我觉得，要是按照长子占七成这个分法，其余几位堂伯堂叔们肯定不服气的。” 那样的分法，简直是连活路都不给他们留，哪还要能跟他们谈什么父子兄弟情的。 何氏闻言，赞赏的点了点头：“正是这个道理，若是一个两个不服气，做父亲的，做长兄的，可能还能想法子将他们压下去，可下头四个兄弟都不服气，占便宜的只有一个长子长房，那这事必然不能善了。” 宋芳华也跟着点头道：“所以说，他们若是按照祖宗传下来的分家法，肯定是行不通的，最好的分法，就是一家十亩地，最公平。” “你说这是公平，可对长房来说，却最不公平，因为按原祖上的规矩，他们可以分得更多。”宋芳寻开口道。 “若是为着利益，连兄弟的性命都不顾，这长兄做得也太绝情了。”宋芳若不赞同道。 “若是顾着长子，其他几个儿子都不用活了，想必堂伯爷也不会这么做。”宋芳华想了想说道。 她是从实际情况出发想问题，再狠心的父亲，也不能偏帮着一个儿子，让其余几个儿子都饿死吧！ “他们要如何分，为娘也说不好，只看着吧！”何氏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宋芳华的头，道：“不过，我也是赞同芳华的说法，应该当是一家十亩地，这样的分法！” 以她往日对这位堂伯的看法，瞧着也不是狠心的人，不至于为了长子，让其余几个儿子过得那样艰难的。 这说来说去，也就是穷给闹的。 “真要按娘你说的这样分法，那岂不是乱了规矩？”宋芳寻侧了侧头道。 宋芳若却是立马反驳道：“饭都吃不上，眼看就要饿死人了，还讲什么规矩。” 宋芳华点头道：“人是活的，规矩是死的，总不能为了守着规矩，把人给活活饿死，没这个道理。” 何氏看她们说个没完了，不由有些无奈道：“好了，你们也不要再争了，待你们爹回来，也就知道结果了。” “真要闹到那份上，还不如不分家呢。”宋芳寻感叹一声，真要到饿死人的地步，做什么要分家哦，不分家好歹也能有口吃的。 “这分家有分家的好，不分家也有不分家的好，端看各自怎么想了。”何氏嘴里应了一声。 宋芳若却是开口道：“要我说，还是分家的好，你看我们家，分了家之后多清净啊！”说到此，她长舒一口气，只觉得空气都是清新的。 “确实是分家更自在，就算什么也不分给我们，我也是赞同分家的。”宋芳华笑眯眯说道。 她觉得只要勤劳肯干，随便找点什么活计，也能活得下去，也并不需要靠分家得来的那点财产，当然，能有也是好的，她也不会拒之门外。 宋芳若却是戳了一下宋芳寻：“我看你就是个立场不坚定的，莫不是后悔分家了？”她说着这话的同时，一脸疑惑的看着对方。 “我才没有，怎么可能后悔，只看大伯母每天恨不得骂我们三百遍的样子，我就不想跟她待在一个屋檐下。”宋芳寻连忙说道，她是真不待见周氏，但人家是长辈，又拿她没法。 这话说得，母女几个都扑哧扑哧的笑了起来，这也确实是周氏的性格，母女几个都被她骂过，大家心里自然也不待见她。 只不过何氏倒底顾及着对方的身份，笑了一阵，却又中唬着脸训斥道：“怎么说也是你们的伯母，可不能在背后说人事非的。” “娘就是这样一本正经的，她要当我们是侄女，也不能总是骂来骂去，敬人者人恒敬之……”宋芳若向来是个胆大的，对于母亲的训斥，并不放在心上。 听着她胡扯一通歪理，何氏也拿她无法了。 母女几个说着话，没多久，宋竹青也回来了，宋芳若跑出去给开了院门。 看她们母女几个，都精精神神的看着他，宋竹青不由一脸意外：“你们娘几个，怎么还没歇着？”这也亏得分了家，要还没分家，老太太准得骂她们浪费油灯了。 “我们在等爹回来，想听你说说堂伯爷家的事。”宋芳华双眼亮晶晶的凑过去：“爹，你就说说，堂伯爷家是怎么分家的。” 她们母女几个在这里说了半天了，就看看有没有说对。 宋竹青这才明白，她们娘几个没歇下，是想知道这事儿，不由一阵好笑，倒也满足她们的好奇心：“长子十八亩，其余诸子每人八亩，如此，长子也不算太吃亏，而下面几个兄弟，也都能过活！” 这般分法，大家也都算满意。 “这个分法，大堂伯还是吃亏了啊！”宋芳寻惊讶道，明显太吃亏，却没有不满吗？ “说吃亏也算是吃亏了些，不过身为长兄，总不能为着自己的利益，却把下头的弟弟们逼得没有活路了吧？”宋竹青缓缓说道。 他觉得像现在这样的分法，就很合理，长兄所得已是超过下面弟弟所得，而几个兄弟也有了足够过活的田地，如此，也算皆大欢喜。 “居然是这样，我还以为是每人十亩呢！”宋芳华有些意外道，五个儿子，五十亩地，每人十亩，这多简单省事的分法啊！ 宋竹青却是很耐心的跟她们解释道：“每家十亩看似十分公平，但对于长兄来说，就是最不公平的，而像现在这样，比几个兄弟都多得一些，他心里满足了，自然就没有意见了，下面的兄弟能得八亩地，超出了他们的预期，有这些地也能过活，自也不会有意见。” 何氏听着，淡淡一笑道：“其实分家这种事，也不在公平不公平上，只要大家都没有意见，这也就不算什么事了。” 姐妹三人听着这些，均是各自点头，法理不外乎人情，规矩是规矩，但也不能太不合理，太不合理之下，难免就会有意见，只要合理的变通，大家都能接受的情况下，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也都不算什么。 第45章 套话 宋大宝的亲事，双方都没有意见之下，一应程序走得很快。 周氏为了这门亲事，也是很舍得，给田氏这个跑腿的许出去不少好处，连带着请的媒婆，也给了不少好处，只盼着多说几句好话，让亲事办得更顺利些。 实在是宋大宝这亲事，不能再拖下去了，虽说女子怕耽误了年华，但少年郎君也是不能拖到二十好几才开始说亲吧，那像什么话，宋家也丢不起这个人。 至于冯家这边，因为同意了新娘子带着母亲一起出嫁这事，她们自也没有什么可刁难的，一应礼节倒是走得挺顺利的。 田氏因为得了周氏的好处，对这门亲事也格外热情，媒婆过来走礼，她便也一并跟着来了。 因着本是同村的，又都是嫁去桃花村做媳妇的人，刘氏待田氏就又客气了几分，拉着她问了些桃花村里的情况。 “以后我也要在那边村里安家，是个什么情形，却也不得而知，还请你与我细说说，以后总归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若有什么烦难事，还要求到你头上。”刘氏拉着田氏的手，说话间已是将一个荷包塞进她手里。 田氏心思微动，伸手捏了捏那荷包，好家伙，结结实实的一银锭子，少说也是五两。 原本还有些推拒之心，但这结结实实五两银子拿在手里，是再舍不得推回去的，心里一时欢喜不已，暗赞对方出手大方。 想她帮着周氏跑前跑后的，也不过是许她二两银子而已，当然，这二两银子其实也不少，可是比起冯家的大方，周氏这还是显得太小家子气了些。 “你都想知道些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田氏心里欢喜，就差没拍胸口保证了。 “听你之前说起，村里人家大多都和善，可有什么人家特别难相处的，我若早些知道，也省得不小心招惹是，也能省些麻烦。” “这倒真没有，我之前所说的话，可没有骗人的，桃花村的人，都是和善人家，只要你们不故意生事，大家也都是和气人，很好相处的，像别的村，还会有几户赖子地痞之类的，但桃花村却是没有，这也都是我们村长治村有方的功劳！” 田氏心情大好之下，连带着把村长都挑出来夸了夸。 刘氏听着这些，心下更加放松了些，村里人都和气，那她以后在桃花村安家，日子也会轻松许多，再加上有女儿女婿的照应，倒也真不必担心什么了。 “早就听说桃花村的人好，现在听你这么一说，那必然是真的好，如此，我也放心多了。”刘氏大松一口气的模样。 随即她不由又问道：“再有一件事让我忧心，就是我女儿那婆婆，是个什么性情，你不妨与我细说说。”说到此，她不由又笑了笑，道：“我也就是随便打听一下，放心，这亲事都定下来了，断不会因为这些事而悔亲的。” 田氏暗自思量了一下，想着拿了人家的好处，总不能什么也不跟人说点，再说了，这刘氏回头也要去桃花村住着，周氏是什么人品，早晚也得知道，她若只说些好听的话哄着，回头人家知道她没说真话，岂不是要断了来往了。 想着刘氏出手这样大方，以后在村里住着，需要人帮忙的地方也多着呢，人家手里随便漏点出来，也够他们过日子的，着实不好得罪了去。 随即，便将周氏这人的品行如何，都与刘氏说了说，正如她所说，这亲事都定下来了，再不好反悔的，再说周氏的人品问题，她不信她们母女之前没去打听过。 要说起来，这周氏也算不得什么坏人，也不过是一张嘴话多罢了，乡下的妇人，又有几个话不多的？这也算不得什么事儿。 待到叙话完毕，刘氏客气周到的将人给送了出去。 回头，便与女儿冯娇娥说起这些事来：“听她那意思，周氏怕不是个好相处的。” 这做人儿媳妇的，婆婆若是不好相处，这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刘氏一时不免为女儿忧心起来。 “不是说那宋家才分了家嘛，现在大房当家做主的，还是老爷子老太太吧，这周氏就算是做婆婆的，上头还有个婆婆压着，想必行事也会收敛几分。” 说到此，她不由露出个淡淡的笑来：“再说了，女儿也不是那软弱性子，难道还能任由她欺负不成，我这已经算是低嫁了，不过是想着有个依靠，也不图他们家什么！” 所谓无欲则刚，她有嫁妆在手，日子怎么过都成，何需怕一个乡间村妇。 日子能过到一块儿去那就过，若是过不到一块儿去，那也有法子，对付一个周氏，她一点也不虚。 “你这话说得倒也极是，咱们也不图他们什么，倒不必看他们的眼色过日子。”刘氏倒底安下心来。 “既然亲事定了下来，过几天我们就去一趟桃花村，看看选的宅基地如何，也得提前将屋子盖起来，到时候娘过去，也不必住在宋家，看他们的脸色，只要我们自己立起来，以后，只有宋家人看我们脸色过日子的。” “还是我去看看就好，你还没嫁过去，就这么过去，怕是会让人说闲话！”刘氏忙说道。 宋娇娥却是一脸无所谓道：“要说闲话就说去，我不在意这些的，那地总得看好，以后盖好屋子，娘就要住进去，总得亲眼看过才能让人放心，特别是左邻右舍的是些什么人家，好不好相处，总得要知道。” 说到此，语声略顿了顿，又开口道：“还有那个宋大郎，我也得去看一眼，知道是什么品行才好，总听人家说的，我这心里也有些不放心。” 虽说先前也是各方面都打听了，但没有亲眼见一见，倒底让她心里有些没底，别人说得再好，也没有亲眼见过来得真切，如今还没嫁过去，若是对方人品不行，也还有反悔的余地。 听她这么说，刘氏便再没有反对，被人说闲话也没那么要紧，比起嫁错了人，毁了一辈子，说几句闲话还真算不得什么。 第46章 吃桃心慌 “秋柏哥！”宋芳华笑眯眯的冲他招手。 宋秋柏有些无奈的凑过来，小声道：“你真跟我去捉泥鳅啊，回头要是弄得一身脏兮兮的回来，你娘骂你，我可不帮你说情。” “放心，我娘不会骂我的，咱们这就走吧！”宋芳华才不管他，抬脚就往前走。 宋芳若也跟在她身后，朝前走去。 看得宋秋柏有些傻眼了，愣愣的问道：“芳若，你这是干嘛！” 宋芳若晃了晃提在手里一个提篓子，疑惑道：“不是说去捉泥鳅吗，秋柏哥，你还傻站着干嘛！” “什么，你也要去？”宋秋柏只觉得带一个芳华去，就已经是很大的压力了，再带上一个宋芳若，回头竹青二叔会不会揍他！ 要知道就算是读书人揍起人来，也很下得去手的。 宋芳若一听他这话，顿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他：“秋柏哥，做人可不能太偏心，为啥你能带芳华去，就不能带上我一块儿了？” 太偏心是会招人恨的。 “不是，芳华她还是个小姑娘，就算跑去泥鳅，这也还不太要紧，可是你……你这已经是大姑娘了，就不太好了吧！”他知道竹青婶子是个讲究人，必然不允许她这么大的姑娘，还挽起裤腿往沟里去。 不说弄得一身泥，只说这么大的姑娘，也不太好看不是。 “我也才十岁，哪算什么大姑娘，秋柏哥，你若是不想带上我就明说，不必找这样那样的借口。”宋芳若脸色不善的看向他。 宋秋柏顿时便有种，自己里外不是人的感觉，带上小的吧，得罪了老的，回头要是得罪了小的，不定连他们一家子都得罪了。 “嘻嘻，秋柏哥，是我大姐自个要跟上的，跟你没有关系，你就不要多想了，我们这就出发吧！”宋芳华笑嘻嘻的喊道。 她觉得宋秋柏挺机灵一个人的，居然被宋芳若给为难住了，也是怪有意思的。 “行行，也是怪我一时口快，说什么带你去捉泥湫哦，下次我一定不这样说了。”宋秋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脸懊恼模样。 竹青二叔、二婶都是斯文人，他也不知道为啥，这两姑娘居然跟小子似的，一般姑娘哪肯下沟里捉泥湫哦，就说宋芳寻，那是见着泥湫都会吓得不敢多看两眼的人，偏同样是姐妹，就差了这么多。 “下次你就说，带我上后山摘桃子去。”宋芳华一脸笑嘻嘻说道。 宋秋柏听得也是一阵好笑，道：“要吃桃子，哪里就用得着去后山摘，谁家房前屋后，还没有几棵桃子树，尽够吃的了。” 这桃子吃得多了，也不是个好事，吃得人心慌，每年桃子成熟的时候，大家也就是摘来吃个新鲜，再多就不敢吃了，也有些人家，会摘些桃子走亲戚，毕竟别的村可不像桃花村这么多桃子的。 听着他这话，宋芳华颇有点意外：“这么说，后山的桃子都没人去摘了啊！” “也不是没人摘，寻些个头大的，长得也红的，看上去比较有卖相，也有人摘了挑去县城里卖，不过这些果子也值不了几个钱，特意跑一趟县城，也赚不了几个。” 宋秋柏摇了摇头，接着道：“上次村里的阿福叔去县城里卖桃子，人家还赖上他，说是吃了他卖的桃子肚子疼，非要找他赔钱！” 他们这些庄稼汉子，往县城里一站，人家就知道他们是乡下来的，还不可着劲的欺负么。 “那最后怎么样了，有赔钱吗？”宋芳华好奇的问道。 被人欺负这种事，什么时代都会有，倒也一点不奇怪的。 “一担桃子卖了百来文钱，全给赔出去了，人家还不依不饶的，也亏得有人出面帮着掰扯道理，人家这才没再闹腾，阿福叔更是放话说，以后再不去县城卖桃子了，我看今年后山的桃子，都没人愿意去摘的。”宋秋柏摇了摇头说道。 “桃子又香又甜，怎么大家还不爱吃呢！”宋芳华惊讶道。 宋秋柏又是一笑道：“桃子吃多了心慌，谁愿意因为一时贪嘴，而让自己难受的，指不定严重了还要请大夫，那可不费钱了吗？” 请大夫得给钱，抓药又得给钱，一般人家，那是连病都不敢生。 桃子吃多了心慌啊？她大致想了想，也就明白了，这时代的人过得都不太富裕，平常吃肉的时候都少，缺少油荤之下，这桃子吃得多了，可不就心慌了嘛！ 看着美味香甜的桃子，就那样浪费了，她只觉得太过可惜啊，虽然现在桃树上挂的桃儿，最大的也才拇指大点，但要不了多久，这些桃子都会成熟了。 “说什么桃子不桃子，现在桃子都还没影儿呢，你们倒是走快点，我们既然是跑出来捉泥湫的，怎么着也要多捉几条，可不能空手而归。”宋芳若开口催促道。 宋秋柏闻言，不由又是一阵苦笑不已：“芳若妹妹，捉泥湫也得看运气啊，这万一要是运气不好，一条没捉到，你难不成还真给耗上了啊！” 来捉这么一回，已是尽够的了，他可不想再来第二回，将个姑娘家带得跟个小子似的，回头竹青二叔还不得剥了他的皮，他招惹谁，也不敢招惹竹青二叔啊。 “既然是来捉泥湫的，怎么也不能白忙活一场，还什么也没到吧！”宋芳若瞪着眼道：“秋柏哥你也别说丧气话，回头要真一条没捉到，一准就是你的原因。” 宋秋柏无奈苦笑道：“芳若妹妹，这可赖不着我啊，我也想捉几条回去，改善一下伙食，家里多久没见荤腥了，可这不是得看运气吗？” 要是人人想捉就能捉得到，那还用干什么活啊，天天守着捉泥湫就行了，自个吃不了的，还能拿去跟人换点东西 ，怎么说这也是肉啊！ “行了，行了，咱们得抓紧时间，不要在这里多废话，有这说话的功夫，没准都能捉上一两条泥湫了。”宋芳若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泥湫真不是那么好捉的，我说芳若妹妹，你得心里有数才行。”一会儿要真没捉到，反倒怪他头上了，他可得先把话说明白了。 第47章 捉泥鳅 “我们就在这里捉吧！”宋芳华停下脚步，指了指旁边的沟渠，略显干涸不见泥水，却也是一片软泥。 说起这沟渠，全是村民们自己挖出来的，为的是种地灌溉方便，当年挖这条沟渠的时候，几乎是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出动了，才挖出这么长长一条沟渠出来。 不过说实在的，有了这条沟渠之后，大家种地是方便多了，而且地里的收成也是极不错的，特别是遇上干旱之年时，都没有出现地里颗粒无收的情况。 总之，这条沟渠对村民们来说，是帮了大忙了。 因着沟渠凹凸不平，时常会积些水，倒是适合泥鳅生长，闲下来的村童们，或是半大的少年们，也会三五不时的往沟渠里看看，是否能捉到几条泥鳅回去。 宋秋柏听到芳华的话，往旁边一瞅，顿时便笑了：“这地儿虽然看着松软，但是都没有水，泥鳅肯定不会往里钻的，我看这里是不可能有的。” “看看嘛，看看嘛，说不定就有了呢！”宋芳华嚷嚷道。 “以我多年捉泥鳅的经验，这里肯定是没有的。”宋秋柏一脸笃定道。 宋芳若却是个实干派，不喜欢废话，径直就跳了下去：“有没有我翻开看看不就知道了。”说话间，已是从提篓子里拿出几块巴掌大的竹片儿，往地下的软泥地里翻去。 这沟渠里常年都会有些积水，这一处虽然没有积水，但泥土仍是湿软，她脚落下去，就已经陷进泥里，宋芳若也丝毫不嫌脏，随即竹片轻巧的翻出一片湿泥来。 顿时便见有东西从眼前闪过，动作极快的往泥里钻，她顿时大叫：“有泥鳅！”说着，伸手就往泥坑里掏去，不过眨眼间，一条成人拇指粗的泥鳅就被她捉在手里提了起来。 “嘿，还真有啊！”宋秋柏看傻眼了，明明这一片有点干，泥鳅是不太喜欢这样的泥地的啊！ 他是带着满脸的疑惑，也跟着跳了下去，就着宋芳若挖开的地方，继续查看，很快，也发现泥鳅的影子了，他这动作丝毫不比宋芳若慢，但凡他看见的，就绝不容它逃脱。 “芳华，你就在上面待着，不要下来。”宋芳若招呼了一声，便不理会，径直在沟里捉泥鳅。 兴许是大家都觉得这一片干涸之地没有泥湫的存在，每次都放过，以至于他们这一下手，便见一条接一条的冒出来，两人那叫一个眼疾手快，但凡敢冒头的，是绝不容错过。 “大姐，这边也有，你瞧，都钻出外面来了。”宋芳华站在上面指挥着。 宋芳若从下到沟里，就没能直起身来过，一个劲的捉个不停，她也不嫌累的，那泥鳅一条接一条的，捉了就往提篓子里扔，扔进篓子里的泥鳅，那是再也钻不出来。 宋秋柏也是忙个不停，他同样也带了个装泥鳅的提篓子，好一通忙活之余，还有闲功夫说话：“也是奇了怪了，往日也没见有这么多泥鳅的呢！” 要知道村里的那些小孩子们，一天到晚的也没有闲着的，三五不时就会来沟里翻一片，往常也不过见他们能捉上一两条的，那都是运气好的，像他们现在这样，一捉就停不下来的情况，还是头一回遇上呢。 “这都是漏网之渔，以前是你们给忽略了，总觉得这里没有，就从来没下过手。”宋芳华站在上面道上，脸上带笑的说道。 “可这地儿，泥鳅好像更喜欢水啊！”宋秋柏只觉得更疑惑了。 宋芳华却是就声道：“这你就错了，泥鳅要是喜欢水，怎么没见长在河里？”那只能说明泥鳅还是更喜欢泥。 “松柏哥，你想那么多干嘛，有没有的，咱们这不正捉着嘛，你倒是赶紧的，别让它们都钻泥里跑掉了，平常多难得才能捉到一条，现在这么多摆在眼前，你却让它们给跑了，你说亏不亏得慌！”宋芳若头也不抬的说着。 管它是喜欢水，还是喜欢泥，攥在手里的才是最重要的。 还别说，她那动作，真的是快得很，眼神也犀利，但凡看到哪一块有点异动，立马伸手进泥地里一掏，便又是一条泥鳅抓在她手里。 宋秋柏看着她这动作，都觉得自愧不如：“芳若你行啊，这捉泥鳅的速度，比我还快呢！” “那是因为你不够专心，你要是再专心一点，速度肯定比我快。”东想西想的，可不老是分神吗？快得起来才奇怪。 “可是，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泥鳅，瞅瞅，我这都装了半篓子了，这泥鳅还在不停往外钻呢！”他真的很是想不通啊！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啊，我们在这儿挖泥，惊动了它们，可不就一个劲的动嘛，往泥里钻的，那是想逃命，往外面钻的，那是慌了神……”宋芳若一本正经的说着。 宋秋柏听得那叫一个无语啊，虽然也是很想不通，但也没再多纠结这些，反正捉到泥鳅回去，一家子都能饱饱吃上一顿，总归是好事。 宋芳华听话的没有下去帮忙，她现在年岁还太小，力气也不够，没准下去反倒是帮倒忙，只在上面乐呵呵的看着两人忙活个不停。 这一通忙活下来，两人回过神时，各自带的提篓子已经装得满满当当的了。 “好像已经没有了，篓子也装满了。”宋秋柏只觉得总算可以直一直腰时，才发现带来的提篓子，都装满了，一时竟是看傻了眼，他还从来没一次见过这么多泥湫的。 “我的也满了。”宋芳若双手提着篓子，只觉得手下沉甸甸的。 宋秋柏盯着两篓子泥鳅，真的有些傻了。 “秋柏哥，你赶紧上去，再拉我一把啊，要不然我怎么上得去？”她有些没好气的喊道，只觉得这个堂哥是不是有点傻乎乎的。 这沟渠对于小孩子来说，还是有一定的高度的，再加上宋芳若还要带着装得满满的提篓子，要想上去，也得费些力气。 “大姐，我来拉你。”宋芳华立马凑了过去。 “你一边去，就你那小身板，别我一把将你给拉下来。”宋芳若有些嫌弃道。 宋秋柏倒底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力气不是一个小姑娘能比的，他双手一提，就将两个提篓子给提了上去，随即又伸手要去扶宋芳若。 却是被她一口给拒绝了：“别，别，就你那手，我自个上去。” 他自也没勉强，撑着双手一跳，就从沟里跳了上去，脸上仍是一脸不解模样：“我们这一通忙活，怕没有二刻钟吧！” 今儿这泥鳅捉得，跟白捡的一样，就一个劲的往篓子里装，直到装满篓子，泥鳅也没再冒头了…… “行了，回吧回吧，瞧这一身脏的。”宋芳若面露嫌弃状，其实她自个一身也好不到哪里去。 宋芳华却是冲他摆了摆手：“秋柏哥，我们下次再一起捉泥鳅哦！” 她才不会跟他说，这地儿她早就来看好了的，不然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收获，当初她饿极了时，又何尝没去泥地里翻过，这些也算是往日的经验吧！ 第48章 可恨 “你怎么知道那地儿有泥鳅？”宋芳若见人走了，只剩下她们姐妹，不由出声问道。 她才不相信什么运气之说，肯定是芳若这丫头，有什么鬼点子，以前她还没觉得，现在才发现，这小丫头是越来越机灵了。 宋芳华见她问起，不由嘿嘿一笑道：“前些天松柏哥不是说要带我捉泥鳅吗，我这些天就上心了些，不时来这边看看，便见那些小子们只往有水坑的地方去捉，我就思量着，那些水坑都让他们给翻遍了，再有泥鳅也被他们给惊跑了……” 宋芳若听得一脸恍然大悟，可不是这个道理嘛，怎么以前就没发现，不过想着自个也是个女儿家，要经常跑来泥鳅，回头何氏又要说她了，不免也收敛了些心思。 伸手拍了她一下：“什么叫那些小子们，能跑出来捉泥鳅的，哪个不比你大了！” 这一副长辈模样，做给谁看哦。 宋芳华嘻嘻一笑：“大姐，篓子重不重，要不要我帮你？” “这篓子才多大点，我就提不动了？” 这倒也是，宋芳若每日都有练功夫，身体很好，就是这一身的力气，都要比一般人大。 两人一路说笑着往家走，只是才走到家门口，便见到宋二宝站在那里。 说起来，两家原本是一家，不过是中间隔出一道院墙而已，平常进进出出的，也难免会遇上，只是看到宋二宝，姐妹俩都不由皱了皱眉。 在祠堂里关了几天，周氏便用各种理由，将人给放出来了。 连自家小堂妹都能下得去手的人，两人对他的印象实在不太好，当时因着分家之事，宋竹青也没与他计较，但这么长时间下来，也没等来他一句道歉的。 对于这位堂兄，姐妹俩的想法一致，那就是以后形同陌路吧！ 两人也不过扫了一眼，均是没有出声，径直往自家大门走去，这新开的大门，略侧了些方向，倒并不与大房这边并行。 “站住！”宋二宝阴测测的喊了一声。 呵，她们这不搭理人家，人家却要来招惹她们。 姐妹俩的神色都不太好，神情一致的转头，朝他看了过去，均是冷着一张脸，没有过多的表情。 “你们俩干什么去了，手里拿的是什么？”宋二宝走了过去，见那篓子还在动，便凑近瞧了一眼。 这一瞧不要紧，连他脸上都带出些惊讶之色，满满一篓子泥鳅，这要一顿做了，保管能一次吃个够，不由打量了两人一眼，这才发现宋芳若身上有些脏，显然泥鳅是她捉的，没想到一个丫头片子，还有这本事。 “原来是跑去捉泥鳅了，一个丫头没点丫头的样子，不知道的还当是个小子呢，算了，我也懒得说你，这泥鳅分我一半。”宋二宝一脸理所当然。 宋芳若这个急脾气，几乎是立马就开口道：“凭什么给你，这是我捉的，想要自己捉去。” 宋芳华已是发现，她这些堂兄们，全都是些眼皮子浅，见不得别人有什么好东西 ，但凡有点好东西 ，都要抢了来，抢她们姐妹的东西，不但毫无愧意，反而觉得本该如此一般。 以前没分家，还能说是一家人，都是自家的东西，但现在分了家，那就是两家人了！ 宋二宝在没有宋小宝之前，他在家里也是霸王惯了的，要什么就得给什么的性子，不给就要上手抢，上次他就是这么干的，不过跪了几天祠堂，也算是吃了点教训。 这会儿倒也有所顾及，没敢再像先前那样蛮不讲理，只开口道：“别当分了家，就不是一家人了，阿爷阿奶都不用孝敬吗？” 姐妹俩一听他这话，不由对视了一眼，发现宋二宝这人，居然拿老头老太太出来说事，究其根本，也不过是为了这一口吃的，两人心里都对他鄙视得不行。 但也知道他既然拿这个来说事，两人就不能没点表示，不然传出去，人家只会说她们姐妹不孝顺，甚至带连累父母，说他们不会教女。 宋芳若是有些恼怒的，明明是他自个想吃，却拿阿爷阿奶出来说事，她就没见过比宋二宝还要无耻的人，想想将泥鳅分一半给宋二宝的可能，她就怄得想吐血。 “怎么就觉得我们不会孝敬阿爷阿奶了，这东西拿回家去洗干净，再做好了端过来，用不着老人家动手，岂不更显孝心！”宋芳华挑了下眉说道。 宋二宝听到这话，顿时露出得意的笑来，泥鳅拿回去，确实还得煮熟了才能吃，而周氏的手艺，他就算是亲子，也不能昧着良心夸。 “行，那就煮好了端过来。”宋二宝说完，再也不理这姐妹俩，一脸得意洋洋的走开了。 宋芳若就最见不得他那得意样，心里气恨得不行：“他这是吃定我们了，知道这泥鳅若是端过去，阿爷阿奶宁肯自己不吃，都会让着他们兄弟几个！” 她这心里更气的，又何尝不是老头老太太的偏心，明明都是一家的孙辈，却只偏心孙子，不待见孙女，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她这心里怎么能好受。 她就算是个女儿家，那也不是野地里的一根草啊，明明自家爹娘也很宝贝她们姐妹的，但在阿爷阿奶的眼里，她们就便成了赔钱货了。 “好了大姐，不要生气了，不是一直都如此的嘛，我们有爹娘疼就很好了，至于阿爷阿奶的心思，我们也管不着，尽到我们自己的那一份孝心也就够了。”宋芳华出声劝道。 对于老头老太太的偏收眼，她也毫无办法，谁让她也是个女儿家呢，人家老俩口的眼里，只能看得见带把儿的 。 宋芳若心里再气不过，也是毫无办法，只是捉到泥鳅的喜悦，眨眼间便消散了个干净，有些赌气道：“这些东西 你收拾，我一点也不想再弄，还有，既然是你开口说，做好了给他们送去，那这些东西，也交给你去做。” 既然看不上她，那就也别尝她的手艺了，芳华能做成什么样，那他们就怎么样吃吧，再敢嫌弃，那就是他们自个不识趣了，哼！ 第49章 天赋差 宋芳华的手艺，又怎么可能差了。 泥鳅拿回去之后，宋芳寻是不沾手的，甚至看到泥鳅就吓得躲，看也不敢多看一眼。 何氏的情况，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曾经大家小姐出身，哪曾亲自料理过些，就算是这么多年农家生活过下来，她干得最多的也就是厨房里的活计，料理泥鳅的活儿，她还真没动过手，甚至都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泥鳅。 冒然一下子见到一大篓子，甚至那些泥鳅还在篓子里扭来动去，怎么看就像蛇似的，看得她心里都直发毛。 不过看着芳华小小身板，一个人料理这么多泥鳅，也有些看不过眼，壮着胆子上前，道：“我也来帮你吧，你一个人弄到什么时候。” 宋芳华看她那明显害怕，还要强撑着的样子，不由一阵好笑不已：“别，我自己来，要不是大姐生气了，不然她倒是能帮我一把。” 她也是颇为无奈，何氏与宋芳寻两人，就是娇娇弱女，完全不敢指望的。 “你大姐也是，有什么好生气的，孝敬老人不是应该的嘛，平时看着也是个挺大气的人，何至于为一点东西 就生气的。”何氏摇了摇头道。 “大姐她哪是为了一点东西，只是心里气不过罢了。”宋芳华倒是很明白她的心情，要她没有个成人的灵魂，估计也会觉得生气。 何氏听着，也大致明白她的心思，不由轻笑了下：“往日你们爹还说芳若最大气，我看最大气的反倒是你。”瞧瞧芳若都给气成什么样了，她这里倒是一点不上头。 “我这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估计像大姐这么大时，我也会生气的。”宋芳华胡扯道。 何氏被她这说法给逗乐了：“这怕不是你爹教你的吧，什么少年不识愁滋味，分明是傻里傻气不识愁。” “这样难道不好吗？”她要是能这样傻一辈子，何尝不是另一种幸福。 “说你傻你还乐呢，可见是真的傻。”何氏有些无奈道。 小女儿倒是整天乐呵呵的，一点也不知发愁，倒不知这般性情是好是坏，不过乐也总比愁好，就是显得有些不知世事一般，一天傻乐呵。 “看你这慢吞吞的样子，也不知做到什么时候。”宋芳若将袖子一挽，也蹲了过来伸手帮忙。 宋芳华见到她的动作，不由扬头笑着唤了一声：“大姐！” “行了，赶紧干活，别见有我帮忙，你就想着偷懒 。”宋芳若没什么好脸色的说道。 何氏在一旁看着，不由抿嘴笑道：“芳若就是个面恶心软的，看看，这是舍不得你一人干活，怕累着你。” “娘，你既然不能帮忙，就一边待着去，不要在这里打扰我们干活。”宋芳若被何氏戳破，有些不自在的赶人。 “好好好，我不打扰你们姐妹做事，你们慢慢来别割着手，不着急的。”何氏叮嘱了一声。 “娘就是话多。”宋芳若哼哼了两声，便埋头干活。 她这动作可利索多了，手上有劲儿，下刀又稳，比起宋芳华快了一不止一倍。 “大姐，你这力气，不是天生的，是后天练出来的吧？”宋芳华现在年岁还小，身上没什么劲儿，手也不够稳，见到宋芳若这利索劲儿，也是一脸羡慕。 “那当然，女儿家本没什么力气，所以容易吃亏，我这力气，都是跟着铁牛哥练出来的，以后若有人敢欺负我，我就能打回去，一点亏也吃不着。”宋芳若一脸自得道。 为练出这一把子力气，她也是下了苦功夫的。 “哦哦！”宋芳华听得一个劲的点头，正是这个道理，女儿家也该有些自保的本事，要不然遇事只能被人欺负的。 “大姐，我若是也努力跟着学，能不能练成你这样。”她的要求不高，能自保就行，当然，强身健体这些是附带的。 “这个可不好说，铁牛哥说努力是必须的，另外就得看天赋，你这天赋就一般了点。”宋芳若瞅了她两眼说道。 这可不是她说的，而是王铁牛说的，他瞅着宋芳若的天赋就极好，而她的天赋就很不一样，这让宋芳华颇为丧气：“要说我们也都是一个爹娘生的姐妹，怎么天赋就差了这么远！” 这很让人费解啊！ “你这样就知足了吧，要像你二姐那样娇滴滴的，你是不是要找个没人的地儿哭去？” 是了，她这还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宋芳若这确实是天赋高，但宋芳寻那就是个废柴体质，走两步路都要喘几喘的，当然这也不是天生如此，而是后天养成这样，也怪她自个一天懒得多动弹，好好的人，把自个给养成这样软弱无力的样子，她还乐在其中。 要说宋芳寻，总觉得宋芳若太野了些，像个假小子，行事也粗暴，一点也看不上她这般的行事，觉得没有女儿家该有的样子。 而宋芳若又何尝看得上宋芳寻那般，总是一副娇娇弱弱的样子，风大一点都能把她给吹跑了，若被人欺负时，连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这可有什么好的。 总之，她们两人，处于两个极端。 “哭倒不至于，不过我肯定不能让人随便欺负的，人家打我，我肯定要打回去。”至于讲道理，可以打完了再慢慢坐下来讲。 “不错，不错，这一点还是像我的，就算我们是女儿家，那也不是好欺负的。”宋芳若说着，握了握拳头，她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比较重，身为大姐，除了保护好自己外，还要保护好下面的妹妹。 甚至因为家中没有男儿，而她又是长女，她觉得她还很有必要保护好柔弱的母亲，总之，她觉得也是片刻也不能放松，一家子的担子，全压在她身上呢。 “嗯，嗯！”宋芳华很认同的点了点头：“爹娘这么疼我们，把我们辛苦养这么大，可不是养大了给别人欺负的。” “哈哈哈，正是这个道理，就算天赋差了些，比不上我，也不能灰心，每日还得好好练着。”宋芳若几句话说下来，心头郁气皆散，哈哈大笑起来。 宋芳华只觉得大姐最会戳人心窝，说什么天赋不天赋，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听人说这些。 第50章 不管了 姐妹俩一通收拾好，果然是宋芳华下厨，瞧着那动作，虽然不如宋芳若来得利索，却也像模橡样。 何氏自是不放心，要在一旁看着的，而宋芳若也当真只坐在灶前帮她烧火。 “平常也没见你做这些，不过这一上手，倒也很像那么一回事。”何氏出言赞了一句。 宋芳华手里忙活着，嘴里也应道：“虽然我平常没有上手做，但是看娘和大姐做得不少，看着看着，也就学会了。 “所以说，我们芳华是个聪明的孩子，日常也只当坐一边玩呢，没曾想还处处留心着呢！”何氏见着她的动作，不住的称赞道。 就说她自个，对于这些活计，也是学了好久，才慢慢上手，那怕是十多年的活儿做下来，仍觉得不是那么得心应手，可见人跟人就是不一样的，芳华这小小年纪，看上去都要比她这个做娘的能干了。 “娘，这里烟熏火燎的，你就去外面待着吧，放心，我会看着芳华，出不了差错。”宋芳若有些不耐烦，只觉得她在这里耽误事。 何氏还能不了解她，一脸无奈道：“哪是什么烟熏火燎，分明是你嫌我待在这里碍事，行吧，行吧，我这就出去，你好好看着你妹妹，别烫着自个了。” “知道啦，知道啦！” 待到人出去，宋芳若还忍不住嘀咕了一声：“娘真是越上年纪，话越多起来，我思量着，她以后是不是会也像阿奶那样子。” “娘就算老了，也是个优雅的老太太，跟阿奶肯定还是不同的。”宋芳华认真的想了想，开口说道。 宋芳若却是显得不耐烦：“行了，废话那么多，赶紧的做好了，我们也要开饭。” 她这一天运动量大，肚子也比其他人饿得快，自然就更少了几分耐心。 宋芳华也算是比较了解她的，闻言也只是笑了笑，倒没再多说什么。 因着何氏做饭精细，家里的各种调料都很齐全，宋芳华就算之前没怎么动过手，对厨房还是很熟悉的，而她也绝对不是那种会省吃喝的人，用油用料那都是很舍得的。 姜蒜下油锅爆炒，香气已是散发出来，切成段的泥鳅下锅翻炒，香气就更浓郁了。 一墙之隔，周氏在院子里闻到这诱人的香气，一个劲的猛吸鼻子，香，实在是太香了。 就算是他们这样日子过得不错的人家，吃肉也是十天半月才能吃上一回，别说小孩子会馋，就是大人也会馋的。 “二弟这日子过得不错啊，这才分了家，就买肉来吃，闻闻这味儿香得，也不知道拿些来孝敬爹娘！”周氏说着，眼神还不时朝赵氏那里撇一眼。 几十年婆媳下来，赵氏还能不清楚她的为人，冷着脸道：“分了家便是各过各的日子，你要是馋肉吃，那就拿银子去买，用不着盯着别人家。” “我……”周氏顿时被堵得没话说，分了家，她手里也有银子，只是她舍不得啊！ 眼看大宝就要成亲，二宝也要开始说媳妇，家里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她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时候大手大脚花钱，最好是每文钱，都要花在有用的地方才好。 “一天到晚的，眼神就只会盯着别人家，也不多看看自家里都有些什么活计，看看这院子脏成什么样了，也不知道扫扫，多大的人了，还要我一天指派着你干活，心里眼里就没点活儿不成！” “知道了，我这就扫。”周氏垂头应声道。 哪里是她心里眼里没活儿哦，而是她这一天到晚的，也是忙得没个闲下来的时候，偏偏老太太也不肯搭把手，当真就一心养老起来。 她心里那叫一个恨啊，只不过想着很快大宝媳妇也就要进门了，到时候这些活儿就可以丢给她，她也有儿媳妇指派，可以像老太太一般清闲了，这么一想着，倒也少了些抱怨。 老太太的吩吩，她也是不能不听，抄了把扫帚，呼拉拉的将院子拔拉了几下，明显能看出扫过的痕迹，却也不见扫得有多干净，然而周氏也是顾不上了，总归也是扫过了，随手将扫帚一扔，便转身进了厨房。 眼看着时间也不早，到点儿该做饭了，一会儿男人孩子们都回来，见还没开饭，让他们饿着肚子等着，指定又要说她的不是了。 这一天忙到晚，家里所有活都堆在她身上，也不见有个人帮一把的，周氏也觉得有些难以支撑，想着之前没分家时，活儿一房轮一天，倒是清闲多了，眼下这……她还得撑一阵呢。 老太太赵氏径直回到屋里歇着，嘴里也是颇为抱怨：“这周氏以前看着做活也挺利索，但这一分家，就显出来了，毛毛躁躁得很，让她扫个院子，你瞧瞧都扫成什么样子！” 那怕是很看不过眼，她也不乐意沾一下手，觉得这个先例不能开，没分家之前，她就什么也不沾手了，没道理分了家后，她还要帮着家里做活的，这要开了头，后头不定多少活儿等着她来做，她还能有再歇的时候？ 操劳了一辈子，没道理临老了还要继续操劳！ “索性以后日子都是他们自己过，随他们去，我们老了也管不了那么多，没得还嫌我们话多的。”宋正和也跟着嘀咕了一声。 显然，他对于分家之后的大房，也颇有些意见。 之前住一块儿，总觉得何氏不能干，但这分了家之后，也没显出周氏多能干的，瞧瞧那饿菜做得，老爷子这些天，也是吃得没滋没味，不过都是吃过苦头的人，对于吃的也不是那么挑剔，能填饱肚子就行。 赵氏听着这话，总觉得不那么顺耳，想要说些什么，但想了想，最终却是长长一叹：“老了，老了就不中用了，老头子你说得对，人活一辈子，再怎么厉害，这老了之后，也再没有年轻时的威风了，随他们去，我也懒得管了。” 分了家之后，老两口明显就比以前少了些精气神，以前当家做主着，总觉得还能再活个二十年，但现在分了家，不免就有些意兴阑珊！ 第51章 上道 “阿爷、阿奶，我给你们送东西来了！”宋芳华手里端着个热气腾腾的大碗，才走进院子，就冲着里大声喊道。 厨房敞开着门，这才出声周氏就听到了，想到之前闻到的肉香味儿，顿觉得口舌生津，那香味儿，是当真很香啊，丢下手里忙着的活计，不管不顾的就跑了出来。 “哎哟，给你们阿爷阿奶送吃的啊，交给我就行。”周氏说着，手往身上的围裙上一抹，伸手就要来接。 宋芳华却是侧了侧身，避开了去，抬头一脸认真的跟她说道：“大伯母，这是给阿爷阿奶的！”不是给你的，所以你大可不必如此热情。 “我们这都是一家子，给谁还不都一样！”周氏脸上带着笑，眼神却紧紧盯着那大碗里的肉直瞧，这会儿也瞧明白了，这不是肥猪肉，而是泥鳅。 这泥鳅也是肉嘛，她一点也不嫌弃的，而且近前来，闻着这味儿就更香了，她实在忍不住，现在就想伸手拈一块送进嘴里尝尝味儿。 “这当然不一样，我爹让我送东西过来，是为了孝敬阿爷阿奶的，没道理我爹还要孝敬年轻力壮的兄嫂，以及已是长大成人的侄子！”宋芳华不给。 “这怎么说话的呢？”周氏顿时直瞪眼，一个毛丫头，话说得可真是气人。 什么孝敬兄嫂侄子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这传出去得多难听啊，他们做兄嫂的倒也罢了，但做侄子的，哪里能承受得起哟，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们。 “我也就那么一说，大伯母不必放心上，这东西是送给阿爷阿奶的，自是要亲手交给他们。”宋芳华说什么也不给周氏。 宋二宝在屋里待着，早就在等着二房送泥鳅过来呢，这会儿听到宋芳华的声音，几乎是立马就从屋里跑出来，速 度也就比周氏慢了一点。 “东西给我，我给阿爷阿奶送去。”宋二宝伸手就要来接。 宋芳华同样侧了侧身子，避让开去，脚下也飞快的朝里走去，嘴里道：“二宝哥，你可不要抢，我知道你馋肉吃，但这是给阿爷阿奶的，不是给你的，你要真馋了，就让大伯母给你做去。” 一通话夹枪带棒的，听得宋二宝神色都不由僵了僵，这丫头说话的声音还特别大声，怕是屋里老头老太太早就听见了吧，不定心里怎么想他呢。 “你这丫头说什么呢，我是看你小小一个头，怕你端不住，想要帮你！”宋二宝一脸气恨道，脸色也显得阴沉沉的。 他简直觉得，二房的几个丫头，就是他的克星，说不上几句话，就让他生气得想要动手揍人。 “多谢二宝哥了，我都从家里端来这里了，也不差这几步路，你还是省省啊！”宋芳华嘴里说着话，脚下也不停，径直朝着老俩口的屋里走去。 “阿爷、阿奶！” 屋里老俩口上了年纪，有些耳背，没能第一时间听到，但宋芳华现在走得这么近了，自然也就听到了，赵氏就走了出来。 “芳华来了啊！”再一看她手里端着的碗，脸上的笑意就更慈详了几分。 先前周氏还在那里说什么，有好了东西不孝敬他们这两个老家伙，瞧瞧，她的二儿还是很有孝心的，这做好了就指使丫头给他们送来了。 “阿爷、阿奶，这是我大姐今天去沟里捉的泥鳅，才做好的，你们趁热吃，冷了就不好吃了。”宋芳华很是乖巧的说着。 宋正和听着她这话，脸上也是笑眯眯的，叩了叩桌子示意，宋芳华便将手中的大碗给放到了桌子上，睁着双大眼睛道：“阿爷、阿奶，这是我下厨做的，你们尝尝味道如何！” 话说着，就睁着大眼睛，等着两人的评价。 老俩口本没想现在就吃，想等着吃饭的时候，摆桌上大家一起吃，他们也从来不是会吃独食的人，就算是二儿的孝敬，也没想私下自个吃了，心里多少也是挂念着几个孙子的，毕竟难得一点好东西，也总想着让他们也多吃几口。 只是见着宋芳华的样子，宋正和不由笑了笑，让赵氏取了筷子来，夹了一块尝了尝。 何氏的厨艺还是可以的，二房的几个女孩儿也从小跟着学，如今连最小的芳华也开始下厨了，闻着这味道，做出来的显然是极不错的。 尝了一块之后，便不住的点头：“不错，不错，芳华这样小，就已经这么能干了，不错啊，是个好孩子。” 宋芳华抿嘴笑着，以前，她可从来没听到老爷子对她有过什么夸赞之语，他的眼睛，从来只能看到三个孙子。 “老婆子，你也尝尝，味道是真不错，若不是芳华开口，我都不敢信是她做的。”宋正和这是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倒也不怪他，这些日子以来，吃到嘴里的饭菜，是真没啥滋味，这突然来了个好菜，他这味觉自然而然就又往上拔高一大截了。 当然，宋芳华这道菜，也是真心做得不差的，用油用料都足得很，而泥鳅又是荤菜，味道自然更好了。 赵氏听着他招呼，不由也伸出筷子尝了一块，顿时也是眼前一亮：“这是芳华做的，果然不错，比你大伯母做的强多了。” “既然觉得好吃，那阿爷、阿奶，你们就多吃一点，这是我爹孝敬你们的，总不好留给别人吃，不然，让外人知道了，当我爹还要孝敬侄子呢，这说出去，多不好听啊！”宋芳华小小身板，却是说得一本正经。 宋正和听到这话，都不由一阵哑然，从来只有孝敬长辈，还没听说过孝敬晚辈的，这话实在太难听了，要说出去，宋大宝三兄弟都要没脸见人了。 赵氏吃了一口，没忍住又吃了一口，她本不是什么嘴馋的人，但最近的饭菜实在没滋味，吃了一口便开了胃，实在有些忍不住。 宋正和看到她这样子，不由一阵哑然，心里略转了一圈，随即便也道：“从没有孝敬侄子这样的道理，这话以后可不要乱说了。” 随即，他便又招呼起吃了两块便强自忍耐，停下来的赵氏，道：“既是孩子们的孝心，我们就领了这份情，这菜啊，我们俩分着吃了吧！” 宋芳华听到这话，只觉得老爷子上道，站在那里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吃完。 第52章 盯着 周氏与宋二宝两人，追着宋芳华到了门口，见他们说话，也没有进去，只在门边站着。 这会儿只见这三言两语间，老俩口就要独自将那一大碗泥鳅给分着吃了，一时不免有些傻眼。 “爹、娘，这还没到吃饭时间呢！”周氏站在门口，咽了咽口水说道。 要说之前，她只闻着香味儿，并没有见着，虽觉得馋，倒也没想着怎样，可这会儿泥鳅都送到眼皮子底下，闻着味儿，还亲眼见着了，却吃不到嘴里，这就让人难受了。 宋二宝也不时朝着那一大碗泥鳅看过去，不时的咽了咽口水，他也很想吃，要不然也不会拿话挤兑那姐妹俩，可刚才听到什么孝敬侄子的话，就知道，这准时那姐妹俩玩的心眼。 他并不觉得，凭宋芳华一人，就能想出这些点子来，定然是宋芳若在背后指点的，更没准，还有他那好二叔在背后指使，不然，就凭人她们两个丫头，又能有什么好主意。 宋正和闻言，手上的动作便顿了顿。 然而赵氏就更直接了，顿时便火大起来：“什么叫还没到吃饭时间，难道我们两个老不死的，自个吃点东西都不成了？” 赵氏非常生气，看着这情形，好似分了家，就不把他们老俩口放眼里了。 日常吃食就非常粗糙了，不过他们也不是没吃过苦的人，这些也都能忍受，但没想到，二房拿点吃的过来，他们还都盯着呢，不拿出来跟他们一起吃，都开始有意见，这还了得。 周氏被赵氏一通喷，顿时也醒过神来了，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点不太对。 “嘿嘿，娘，我刚才就那么顺口一说，你们别往心里去，我这厨房里还忙活着呢，我得赶紧去看着火去。” 话说着，忙扯着一脸不甘的宋二房，赶紧退了出去。 “阿爷，阿奶，你们快吃吧，一会儿冷了就不好吃了。” 赵氏本还想再骂几句的，不过周氏跑得快，也没得再追出去骂人的，况且厨房里也确实再做着饭。 听到宋芳华的话，老俩口又拿起了筷子，赵氏更是忿忿道：“这个周氏，我看她是心思越来越大了，根本就不将我们两个老东西放在眼里。” 吃点东西还轮到她来说三道四的，况且这还不是吃的她的，她就这么急赤白眼的，真要吃她一点好东西，不定要怎样呢。 “老头子，我也劝你两句，以后别有点好东西，就紧着他们，看看谁会心疼你的，都是一把年岁的人了，再要不吃点喝点，以后怕是更没机会吃喝了！”赵氏有些感概。 她是早就这么想着了，所以家里的活儿，一概不沾手，由着周氏自己去操持去，她这要伸手，不定周氏就要偷懒 ，什么都想让她帮着做了，她才不惯着她。 宋芳华不想赵氏居然是这么个想法，倒也很认同她的说辞。 人活一辈子，也辛苦了一辈子，到老了可不就该享享清福的时候了嘛，何苦为了儿孙，还一味的省吃俭用的，若是儿孙领情，也还能说句值得，若儿孙不领情，或是毫无孝敬之心，为哪般哟！ “阿奶，你这话说得太对了，老人家就是该吃好喝好，活得长长久久，才能睁大眼睛看着下面的小辈，在他们犯错误，或是不懂事的时候，出言指点几句，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她觉得他们要是不活久一点，根本就看不到，他们一味宠着的大孙子，以后会是什么德性。 宋正和不太认同赵氏的观点，不过听着宋芳华这话，却觉得十分有道理，他活了这么几十年，见得多，懂得的道理也比一般人多，他自认为，家里的儿孙，都比不上他这份睿智，也确实应该多看着他们点。 “你这孩子，倒是像你爹，是个聪明的。”宋正和看了看宋芳华，点着头道。 宋芳华闻言笑了笑，聪明又有什么用，在你们老俩的心里，再聪明那也只是个丫头片子，比不得大孙子来得重要。 她才不会被他们这三言两语的称赞，就给收买了去。 “再聪明又有什么用，不过是一个丫头片子而已，要是个大小子，说不定也能像她爹似的，考个功名，若是再带点运道，说不定还能做官呢！”赵氏叹着气道。 她一直非常遗憾，就是二儿没能给她生个大孙子，要能生下个男孙，必然能跟他爹似的，是个读书的种子，精心培养着，未必没有做官的运道啊！ 可惜啊，何氏的肚子不争气，二儿又是个固执的，说什么也不肯休妻另娶，至于纳妾吧，农户人家说起来也有些不太好听，不过有着秀才的身份，也不是不可以，可他也愣是不同意。 这下子，他们老两口也是没招了。 宋芳华听着老俩口的话，一时不免有些苦笑，人家是打一巴掌，给一把甜枣，到她这儿，倒是先给句夸赞，然后又将她给贬得一无是处，呵呵，她就不能对他们有任何的期望。 也亏得她将这一切看得淡，要不然，没准得一次次的被他们给扎心呢。 而人家还觉得，这一切是理所当然。 她就算是个姑娘家，又有什么错嘛，若是可以选择，她肯定更愿意挑个不重男轻女的地儿投生不是。 不过话说回来，能有宋竹青与何氏这样的父母，其实也已经很知足了，哪怕也有赵氏这样的祖母，其实也不是那么要紧的。 “阿爷、阿奶，你们不要说话，赶紧吃凉了就不好吃了，正好吃完了，我也好把碗带回去。”宋芳华催促着，觉得他们还是多吃东西少说话的好。 也省得她站这儿听他们说这些，实在扎心得很。 她呵呵笑着道：“你们都不知道，我爹就不是个能干活的，我娘让他买碗吧，他就买这么一只，我这给你们端过来了，家里就没得用了……” “这些芝麻绿豆的事儿，就该你娘去做，竟还有脸支使你爹的，我看她也是脸大了。”赵氏不满的开口说道。 呵，这还真是，看人不顺眼的时候，随时随地都能挑出人家不对了。 她索性干脆闭嘴，什么也不要说了，否则多说多错，回头她娘指定得挨一通批。 第53章 一家和乐 “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难道是那边又为难你了？”看见她好生生的回来，宋芳若才松了口气。 芳华年岁小，就担心她过去受人欺负，不时在墙边溜一圈，听听隔壁可有什么动静，也正因为什么也没听着，所以才一直按奈着没动静呢。 回想起白天时候，宋二宝那样子，她这会儿心里都还不得劲着呢，这哪有点做兄长的样子，简直跟天生的对头似的。 想想以前，老太太和周氏，还总说什么，需要兄弟们给她们姐妹撑腰的话来，她就不由满脸嫌弃之色。 不往她们身上吸血就好了，还指望他们撑腰？ “怎么可能为难我。”宋芳华随即便与她说了说，先前在大房那边的一应事儿。 听得宋芳若忍不住咯咯咯的笑出声来：“真是太可乐了，可惜没亲眼见着他们当时的表情，肯定有趣极了。” 对于周氏母子是什么德性，她还能不清楚吗，原以为送过去的泥鳅，肯定又要被老头老太太让给他们的宝贝孙子吃，这其中宋二宝估计能吃不少，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可不好笑嘛！ “还是你有办法，以后就这么办，有什么好东西送过去时，就盯着阿爷阿奶他们吃完了，一点也不给那兄弟几个留，哼！” 她就见不得宋二宝那样的，想得她们的东西，还一脸的嚣张，惯得他们。 宋芳华点了下头，却是开口说道：“我觉得阿奶倒是看得开，不过阿奶却比阿爷还更嫌弃我们是女孩儿，也不想想，她自个也是个女的啊，这不是连自己都看不起了！” 宋芳若听到她这话，又捂着嘴咯咯的笑起来：“这话你可别让她听见了，不然一准操扫帚打你。” 随即又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不过有些人的想法，也就是这么奇怪的，跟他们讲不通道理，只能自己想得开了，你看看我，我就想得开，我虽然是女孩儿，可我并不觉得比男孩儿差哪儿了。” 可不是她有多高看自己，只说她现在这些本事吧，她自觉得怎么也能称一声能文能武了吧，读书识字这方面，也是学过好几年的，虽然不是那么有耐心，可该学的也都学得差不多，最多也就是字写得差了点，少读了点诗词文章。 至于武方面，她跟着王铁牛也是好生学了一阵，现在还没法进山里打猎，不过一般的基础功夫，也都吃透了，她觉得只要继续这么勤学苦练下去，跟王铁牛也差不多了。 只说她学到的这些本事，她觉得就能甩大房三兄弟一条街。 然而，长辈们的心眼都是偏的，哪怕他们兄弟再怎么没出息，他们也只认那是他们大孙子。 宋芳若摇了摇头，觉得完全没道理可讲，也不值当她跟他们讲道理。 “大姐说得太对了，我也觉得你一点不比男儿差，当然，我觉得我也不比男儿差。”宋芳华连声应着。 “我说你们两个，在这里偷偷摸摸的说什么，爹娘都在等着你们吃饭呢！”宋芳寻出来找人，便见两人站那儿说什么悄悄话，也不知道另找个时候。 “就随便说两句，这不是担心芳华去那边受欺负嘛，我说你们等什么等，赶紧吃就是了，哪用得着等啊！”宋芳若大咧咧的说着。 宋芳华也是嘻嘻一笑：“我这肚子早就饭了，今晚吃好吃的，大家也尝尝我的手艺。” 宋竹青与何氏并排而坐，听到她这么一句，不由有些惊讶道：“这还真是芳华做的啊，难怪，我总觉得闻着味道，与往日的不同。” 宋芳华立马就凑了过去，问道：“是不是更香，觉得更好吃！” “你还要不要点脸皮了，哪有这样让人夸的。”宋芳若伸手拍她一下，表达她的不满。 若是夸宋芳华的更好吃更香，那岂不是说，往日她做的饭菜，就不如人了，这怎么能让人服气，怎么说她也做了好些年，有经验不是。 何氏看着她们姐妹说笑，只觉得满心欢乐，却又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来，教训道：“好了，你们就不要闹了，快好好坐下来吃饭，一会儿就要凉了。” 对于三个女儿，她只觉得怎么看怎么好看，是一句重话也舍不得说她们。 宋竹青却是笑着开口，目光却是扫了一眼旁边的宋芳寻，道：“芳华很不错啊，这厨艺好，也是一项本事。” 在他看来，能学会的本事也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他并不认为读书识字，就会让人高贵，也并不觉得下地种田，就显得低贱，同样的，他也并不觉得下厨做饭菜，有损大家闺秀的气质。 倒是想借此教导一下宋芳寻，这个女儿一向显得太清高了些，极为排斥进厨房做饭，芳若、芳华，也都有点厨艺，而芳寻却是一点不沾，这让他感觉有点不太好。 倒没指望女儿们都成为大厨，只不过该学的本事都该学，更不该心存偏见。 却见宋芳寻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不由开口道：“芳寻，不知什么时候，为父也能尝尝你的手艺。” 宋芳寻却是听得一愣，爹娘从不强迫她做什么活儿，这会儿被问到头上，倒是不知该怎么回了，有些傻愣在那里。 何氏却是笑道：“芳寻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她不爱下厨房，你若想吃什么，叫我给你做就好了。”她虽然也不太爱下厨房，但几十年农家妇做下来，这些活儿早就难不到她了。 “爹若有什么想吃的，叫我做就是，我觉得我的手艺，肯定比娘好。”宋芳华大言不惭道。 宋竹青听到这话，都不由被她给逗笑了：“你这才进了几天的厨房，就敢夸下这样的海口，我要真说出道菜名出来，你怕是见都没见过呢，不过你这心气儿倒是极好，往后就多跟着你娘还有你大姐学学吧。” 小女儿这般，也很让他开怀，倒也不再提先前的话题，这一篇算是揭了过去。 宋芳寻不由暗嘘一口气，也不知爹今儿是怎么想的，竟想吃她做的菜？一时脑子里只觉得满是问号。 第54章 见识太小 “哇，厉害，厉害！”宋芳华一边拍着手，一边叫唤道：“铁牛哥，你还会射箭呢，准头还这么足，当真厉害得紧，也教教我吧！” 宋芳若却是一巴掌乎她后脑勺上，嗔怪道：“你这不是废话吗，铁牛哥跟着王大叔进山打猎，这射箭肯定是首要的。” “我那不是没见过他们是怎么打猎的嘛，以为就是提把刀就山里，见着有东西就砍么！”可不能怪她没见识啊，之前也没见王铁牛拿出弓箭来练习不是。 “芳华说得也没错啦，这林子里树多，用到弓箭的地方不多，也只有在空旷的地方，这弓箭才好使。”王铁牛憨实的笑了笑说道：“芳华你要是想学，也可以教你的，不过你现在年岁还太小，肯定拉不开弓，还得先从练力气开始。” “我来，我来，我力气比她大多了，肯定能拉开这弓。”宋芳若雀跃道。 王铁牛也没有拒绝，将手中的弓箭递到她手里，宋芳若一直跟着他练功，她有多少本事，他最清楚不过了，将弓箭递到她的手里，也算是认同她，觉得她能拉开这弓箭。 宋芳华见状，却是有些担心，宋芳若再怎么力气大，那也还只是个十岁大的小女孩，这么沉重的弓箭在她手里，莫不伤了自个。 “大姐，你行不行，要不还是再练练力气！” “没事，我看着她呢，不会出差错。”王铁牛说了一句。 她这才放心少许，别伤了自个就好，她如今也是知道些的，习武之人，若是伤了筋骨，以后一辈子都有可能受影响，所以这绝不是小事。 “那铁牛哥你千万要看好，别让我大姐不小心伤着了。” “你怎么那么话多，安静在一旁待着就是，我心里有数着呢！”宋芳若不耐烦的嚷了一声。 宋芳华不以为意，反而连连点头：“行行，我不说话，你专心些！” 前面不远处的一棵树，就是他们的箭靶，上面已经被王铁牛射了好几个箭孔了，现在，宋芳华也缓缓拉开弓弦，弦上搭着一支铁箭，弓弦越拉越满，而宋芳若看着也有些吃力。 王铁牛见她手都在颤抖着，不由上前，立于她的身后，一左一右两只手，搭上了她的手，带着她的力道，一起拉满弓弦。 “呯”的一声，箭射出，正中前方不远处的树杆。 “哦，中了，中了！”宋芳华欢呼出声。 她看出来了，宋芳若虽然能拉开这弓，但倒底不欠缺了些力道，就她现在这样，拉开弓弦就忍不住手抖，是不可能射得中目标的。 “大姐，看我没说错吧，你的力气也还不行，还得多练练。”宋芳华嘿嘿笑了一声。 只觉得这世间，想做什么事都不容易，看人家王铁牛练功夫简单，射箭也很简单一般，可到自己这里，却也非一日之功，若不拿出十分的力气来，大概也就只能学个花架子。 “我现在是力气小，待我再长大一些，力气自会比现在更大，到时候只需要再练练准头，与铁牛哥相比，也不差什么了。”宋芳若一脸自信的说道。 王铁牛却从不反驳她这样的说辞，只有些傻乎乎的乐呵一笑。 宋芳华却是撇了撇嘴，王铁牛是个男孩子，还是个个头十分壮实高大的男孩子，人家不怎么练，那一把力气都比一般人强，更何况人家还半点不偷懒，天天都在勤加练习，她只觉得，照这么一直练下去，王铁牛绝对会是山中最好的猎户。 总这，她觉得宋芳若，不管是如何练下去，怕也是赶不上王铁牛的，至于那些话，不过是夸海口而已，这谁都会，她也能这么说，只是有些羞于启齿。 “大姐，力气方面，我们慢慢练就可以，或者等着长大些了，力气会自己涨的，眼下倒是可以跟铁牛哥多学些招式，若是招式够精妙，行动更灵活，就算力气会有所欠缺，也能弥补一二，你觉得呢？” 她们是女孩子，力气上天生就比不上男人，不过女孩也有女孩的优势，可以将身体练得更轻灵，动作更敏捷，如此一来，若是遇上敌人的时候，不求克敌制胜，但自保还是没问题的吧！ 听到她这话，宋芳若也不由若有所思，她觉得这话也有道理，男人有男人的优势，而女人也有女人的优势，若是好好利用，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王铁牛却是嗡声嗡气道：“我觉得芳华说得对，你是姑娘家，不用跟人比力气的，可以跟人比灵巧，若是用得好，说不定力气大的人，都不是你的对手。” 连他都这么说，宋芳若便也点了点头：“既然你们都这么说，显见是有些道理的，铁牛哥你也帮我想想，要怎样才能让身体变得更灵活些，我听说有一些轻身的步法，可惜我们谁也不会。” 她这说得一脸的遗憾。 “戏文里听来的吧！”王铁牛呵呵一笑道：“我听我爹有说过，确实是有些轻身的功法，不过那些都是人家的家传绝学，少有人外传的，像咱们这样的普通人，是没机会接触到的。” “那是不是要拜师，才能学到啊！”宋芳华听得也是一脸惊奇，这会儿，她突然觉得，世界很大，而她所了解到的还十分渺小，以后长大了，一定要游走四方，到处去瞧瞧去。 只窝在这小小山村里，连见识都受限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我爹也只跟我说了一点点，还不准我问。”王铁牛抓了抓头，觉得没回答出来她们的问题 ，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看来王大叔知道的东西很多啊，大人们都是这样，总觉得我们是小孩子不懂事，所以什么都不愿意跟我们多说。”说到此，她不由摇了摇头。 “我爹是猎户，平时话也不多，只知道进山打猎换粮吃，想来也不懂啥的，要说懂得最多的，还是你爹更懂，他可是秀才，是读书人。”王铁牛提起读书人来，也与其他人一般的，一脸敬重模样。 看得宋芳华不由呵呵直乐。 读书人嘛，太少了，所以就比较稀罕，其实读书人，也未见得有多了不起不是，俗话不是说嘛，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当然了，宋竹青肯定是个例外！ 第55章 陶罐 桃花已经谢了，花谢的地方，长出一个颗颗毛茸茸的小桃子，手指头大小，看上去还挺有意思的。 她不由想着，她有多久没有见过这样正常的树，能结出果子来给人们吃的树，可不是很有意思么。 然而桃花村的村民们，对于这些桃子，也没有太多的热情，觉得桃子熟了，最多摘几个解解馋而已，却是不敢多吃，日常少吃荤腥，而那桃子刮油，吃得多了，肚子里更没油水了，可不就心慌气短了嘛。 但凡肚子里能多点油水，也不至于出现这样的状况，也就是穷苦人家，若是富裕人家，吃再多也一点事没有。 “长熟的桃子不吃，也是浪费啊！”宋芳华摇了摇头。 宋芳若听到这么一声，不由笑道：“你这是看着眼馋了吧，过不了多久就能吃了，不过也没有浪费什么，就算人不吃，那些鸟雀也会吃的！” “拿桃子喂鸟雀，这也太暴殄天物了吧！” “不吃也得烂在地里，喂了鸟，回头还能吃上鸟蛋，或是鸟肉呢！”宋芳若说得嘻嘻一笑，道：“你操那么多心做什么，现在桃子的才指甲盖大点，想吃也没得吃，等着吧，桃子长得快，很快就能吃上了。” 宋芳华听得点头，桃子确实长得挺快的，所以，她得早点做好准备。 她心里已经打算好了，准备用这些别人都看不上眼的桃子，赚第一桶金。 饱受过饥饿的人，对于生活的态度，还是很积极的，就算是换了一个世界，如今来到这里，她也无法忍受贫穷，虽然家里也算不得贫，不过对于她个人来说，却是身无分文之辈。 这让她相当没有安全感，缺什么也不能缺钱啊，特别是在这个时代，钱能买到大多数东西，所以钱就更重要了。 回到家里，她便从墙角抱出一个成人拳头大小的陶罐子，也不知以前是装什么用的，不过现在显然已经被抛弃许久，扔在墙边都不知多久了，上面全是泥土，不过罐子却是好的。 之前没分家那会儿，她还问过赵氏，这罐子有没有用，赵氏是一脸嫌弃的说道：“这么个破罐子，能有什么用，腌菜都嫌小，摆屋里都碍地方，索性扔墙角，看什么时候能用得上了。”往外扔也是舍不得扔的，毕竟也还是个好生生的罐子不是。 “阿奶瞧不上，就给我玩吧！” “拿去吧，拿去吧，不过一个没人使的小罐子。”赵氏一脸不以为然的朝她挥了挥手。 如此，这小罐子就被她要了过来，后来分家之后，她也一直将之放在墙角下，家里其余人等，也根本就没留意过，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罐子，能有啥用处啊！ 宋芳华却是将这小罐子拿出来，给洗得干干净净，说实在的，这小陶罐的做工确实粗糙，内里表面都是凹凸不平，上手一摸，也一点不光滑，全是一些小颗粒。 这样的罐子，也确实不值钱，难怪没有一个人瞧得上。 不值钱也有不值钱的好处，她觉得能用就好，至于好不好看，那都是其次。 “瞧你抱着个罐子傻乐呵什么呢？”宋芳若看着她，很是不解的说了一句。 宋芳华却是笑呵呵道：“我觉得这小陶罐很不错，大姐你瞧瞧？” “什么很不错嘛，不就是个没人要的罐子么，之前扔墙根底下，分家之后我瞧着，这东西居然还在我们这边，差点就没给扔出去，倒让你给捡回来当成宝了！” 她是真的差点就给扔了，这么个罐子有什么用，腌菜嫌小，装盐嫌大，也就瞧着毕竟是个罐子，所以没舍得往外扔。 “幸亏你没给扔出去，这是我特意跟阿奶要来的，后来一直没想着用，就扔在那里，不过现在嘛，就用得上它了。”宋芳华也没跟她细说，只开口问道：“大姐，你知道我们村里有木匠吗？” “木匠那是手艺人，哪儿都缺不了，我们村里就有两户呢！”宋芳若对于村里的情况，那是熟悉得很，毕竟天天得了空，就往外面溜达。 很多事情，连何氏都没有她知道得清楚。 宋芳华听得面上一喜，这可真太好了，村里就有木匠，也就不用跑太远去找，这也太省事了。 “大姐，你可知道，他们谁的手艺更好？”她连忙问道，既然要做东西，那肯定要找手艺更好的不是。 “手艺更好？”宋芳若想了想，道：“那要看做什么东西了，若是打衣柜做陪嫁这些东西，肯定就是五太爷打制的最好，但要说做一些精巧的小东西，或是雕刻些木人什么的，就是三柱叔了。” “三柱叔，他居然还是个木匠呢！”还真没看出来。 这宋三柱不是别人，正是宋秋柏他爹，这人看着就是一副老实相，却没想到，还是个手艺人呢。 “呵，是木匠怎么了，他那手艺，也是以前出门干活，跟着人学来的，不过手艺始终比不得五太爷老道，做些精细的小玩意儿还行，大件的家具，就打不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啊，所以说，还是打制家具更赚钱吧！”宋芳华点了下头：“要不然五太爷家日子过得极不错，而三柱叔家，差点就要饿死了。” 若不是宋大柱眼里还有兄弟，要不然按七三分家，他们下头这几家，怕不都得饿死。 宋芳若却是伸手拍她一巴掌，嗔道：“哪里就能饿死了，去外面随便做点什么小工，也能吃得上饭，别一天尽听人瞎说。” 在她看来，只要有一把力气，在哪儿都饿不着，凭力气发不了财，但挣口饭吃还是不难的。 “说得也对哈，这样的年月，哪里就能饿死人了。”宋芳华也一个劲的点头说道，她的想法大概跟宋芳若有些出入，不过殊途同归，大意也差不多吧。 “你找木匠干什么？” “嘿嘿，做个小玩意儿，回头做好了给你看看。”宋芳华随即便又凑到她跟前道：“做东西是不是得出钱啊，大姐，你好像有钱哦！” 宋芳若一听她这话，连忙捂紧了系在腰上的荷包：“休想打我的主意。” “哎呀，大姐，你不要这样嘛，我们可以说好，先借用一下，回头我若有钱了，就立马还你……”宋芳华立马拉着她的胳膊，撒娇般说道。 第56章 瓶盖 揣了十文钱在兜里，宋芳华也不知这钱够不够的，反正她已经抱着个小陶罐子，朝着宋三柱家而去。 “嘿，芳华，你怎么过来了啊！”宋秋柏一眼就看见了她，连忙招呼她进屋。 虽然只是个不大点的孩子，但说话行事，都显得斯文知礼，也不愧是秀才家的姑娘，跟村里别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宋秋柏因着之前，他们一块儿捉泥鳅之事，自觉得与她们姐妹俩关系更亲近，也颇有点自来熟的样子。 “我来找三柱叔，他在家吗？”宋芳华打量了一下他们家的院子，很窄很小，跟村里大多数人家宽大的院子，显得太过不同了些。 不过也明显看得出来，院子两边的墙，都是新砌出来的，可以看得出来，原本的院子是很大的，只不过分了家之后，他们家就只占了这些地盘。 说起来，宋正平一家原本也住得不宽敞，只因为家里人口太多，如今分了家，仍是不宽敞，还是因为人多的原故。 宋秋柏见她打量院子， 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我们家这院子，确实小了些，与你们家没法比。” 宋芳华听他这么说，不由笑了笑，她可不是什么会客气的人，甚至为着维护对方的面子，嘴里强说着什么不小不小之类的违心话。 她却是点了点头：“院子确实有些小，不过若是你以后赚了钱，倒是可以盖一座更大的屋子，院子自然也就大了。” 宋秋柏听着她的话，神色先是僵了一下，但随即便是双眸发亮，他只觉得宋芳华好似他肚里的蛔虫，简直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他这心里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虽然现在也只是村里一个穷小子，但他却也有些志气，想着怎么出人头地，以后本事了赚钱把家里的屋子盖得大大的，家里每个人都能有一间大屋子，住得既宽敞又舒服。 “芳华，你可真是说到我心坎上了，我可不正是这么想的么。”说着，他不由一脸的畅想：“我都已经想好了，等我有了钱，我就在村里买一大块宅基地，盖青砖瓦房……” 他这说得正美好着呢，不想身后一只厚实的手掌，猛的呼在他后脑勺上：“臭小子，做以美梦呢！” “哎哟，爹啊，你下手可轻着点，我脑子虽然聪明，却也经不住你这么打，要是给打傻了，有得你后悔的时候。”宋秋柏一手捂着脑袋，一边嘴里嚷嚷着。 “你这小子就是欠教训，就知道嘴贫！”宋三柱喝斥了几句，转头却是立马一张笑脸：“芳华来了啊，可是你爹要找我？” “三柱叔，不是我爹要找你，是我要找你！”宋芳华笑眯眯的说着。 “啊，你找我啊！”一个不大点的小姑娘，正儿八经的说要找他，宋三柱听得怪乐呵的，不由蹲下身子与她平视 开口道：“原来是你找我啊，可是找我有什么事？” 话问出口，随即似有些反应过来似的，猛的朝旁边的宋秋柏喝骂一声：“莫不是你小子在外面欺负芳华了？”转头又道：“芳华，你这是来告状的？” 宋芳华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搞得有些发懵，这思维是不是太过跳跃了些。 “爹，你可别乱说，我这么大人了，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能随便欺负人吗，再说了芳华这么乖巧的孩子，我怎么可能欺负她。”他欺负也最多是欺负一下村里的皮小子而已，又怎么可能欺负一个小姑娘的。 “三柱叔，你别这么说，秋柏哥很好的，并没有欺负我。”她连忙解释道，不然宋秋柏这怕不得挨揍了。 宋三柱听她开了口，就更不解了，问道：“那你过来，是干啥来了？” “嘿，是这样的。”宋芳华嘿笑一声，随即将抱在怀里的小陶罐给拿了出来，递到宋三柱的面前，道：“三柱叔，你看到这个罐子了吗，我想要用木头给做一个盖子盖上！” 宋三柱一听，原来是这么一点小事啊，而且做个木头盖子，小事情，不过片刻时间，就能帮她给做好，不费什么事，就全当哄小姑娘高兴好了。 宋竹青是村里惟一的秀才，是颇有些身份地位的，一般有什么事时，大家也都会给他几分面子的，而且又是同族的兄弟，这就更应该给面子了。 宋三柱几乎是想也没想，立马就应声道：“成啊，我这就给你做去。”说着，转身就走，准备找合适的材料去，不大点的东西，也用不了什么木料，不拘哪儿都能切下一块来。 宋芳华却是一把拉住他，开口说道：“三柱叔，我要做的盖子，是能将整个瓶口给包住，然后盖上去之后，不使劲都取不下来的那种，尽量做到把罐子给封实了，你能做出来吗？” 一听她这个要求，宋三柱顿时觉得难办了，他以为的盖子，就是用木头片个小片儿，然后放上去盖着就成，那也算是个盖子吧！ 不想小姑娘居然还有这诸多的要求，顿觉得这盖子不好做了。 “你说要盖严实了不掉下来？”他不竟思量着，这要怎么做，才能让盖子盖上去不掉下来？ 他是真觉得有些愁了，有这样的盖子么，这怎么做得出来，以前也都没见过啊，小姑娘这脑子还真会想啊，不愧是秀才家的姑娘，就是机灵得很。 “嗯，就是要盖上去后，怎么也掉不下来，除非很用力去掰开，否则就不会掉。”宋芳华强调着自己的要求。 宋三柱也不由认真了几分，仔细想了想，又看了看那陶罐的口子，开口道：“倒是可以比着这个口子，做一个一般大小的木头盖子，只是要做到完全密封，怕是不太可能，怎么也都会透气的啊！”而且比着卡进去，怕是抠都抠不下来，指定也不成啊！ “其实，有一种方法，是可以做到密封的，只是要多费些心思，不知道三柱叔，你愿不愿意做。”宋芳华想了想，觉得他大概是没有见过那种螺旋纹拧盖，倒不介意跟他细细说说，总之这东西，还得有人来做，只是纯手工做起来，肯定费力。 第57章 父子争执 宋三柱听着，觉得还挺新鲜的，想着也不过就是个小玩意儿罢了，宋芳华又是秀才家的姑娘，而且不大点儿的人，瞧着懂事得很，比起家里的皮小子，都不知多讨人喜欢，随口便应下了。 “行啊，我帮你做。”至于什么会多费心思的话，他压根就没听进去，不过是帮个小姑娘弄个小玩意儿，又能费多大的心思！ 宋芳华闻言，顿时嘻嘻一笑：“三柱叔，那就多谢你了。” 这会儿宋秋柏也凑了过来，问道：“你做这么一个盖子干嘛用，其实这种小东西，都用不着我爹啊，我也跟我爹学了几手的，虽然还没学到家！” 宋三柱一听到他这话，顿时便是满脸嫌弃之色，宋秋柏性子活泛，哪里能静得下心来，认真跟着他学手艺的人，就他学那点表面功夫，他都不稀罕看，这会儿倒还跑到自家姐妹面前来充好汉。 “那可不一样啊，三叔的手艺比你好，我怕你做不来。”宋芳华很直白的说道。 这可不是她看不起人，凭真心来说，眼前一个老师傅，一个毛头小子，你会选谁做东西，那还不一目了然嘛，所谓嘴上无毛办事不劳，宋秋柏就算是个手艺学到家的，她都觉得还差点火候。 宋秋柏顿时露出一脸无奈模样：“这了太看不起你哥了吧！” 宋三柱却是听不下去，伸手就拍他一巴掌，道：“想要别人看得起你，那你得先有点本事才行，像现在这样整天瞎混日子，能有什么出息。” “爹，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我哪有瞎混日子，不每天也帮着你干活吗？”宋秋柏不乐意道。 “就你那活儿做得，哪比得上你哥啊！”宋三柱是当真嫌弃得很，种地种地不行，学木匠手艺也毛躁得很，简直是干啥啥不行，吃饭还吃得最多，当真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哥那不是年岁比我大，跟着你多学了几年嘛，等我多学几年之后，肯定也不差什么的。”宋秋柏不服气的反驳道。 “就你现在这毛躁样儿，再多学几年，也是一样儿的。”宋三柱摇头。 手艺人讲究的就是个心静，你心思都沉静不下来，还做什么活儿啊，不过他这手艺，也确实跟五太爷没得比，也不怪赚不了几个钱。 “可是爹，我就觉得你这活儿做得太精细了，所以赚不了钱，说不定毛躁一点更赚钱呢！” “钱钱钱，一天到晚就想着钱，就没想着点多练练手艺，还有你那话说得，手艺人还是要多讲究怎么将东西做得更好，而不是为了钱，昧良心，知道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吧，昧良心肯定不能昧，但是钱也要赚的啊！ 宋芳华听着，也觉得宋秋柏的话说得挺有道理的，宋三柱这手艺，是跟着县城里的大师傅学的，其实人家也没有正经教他，就他自个有心，人家做活时，他就在旁边留心看着，慢慢的便也学了些手艺，只是这也不可能学会全套，不过是学些皮毛，却也尽够他用的了。 只是那县城里的大师傅，面对的客户都是些大户人家，要的东西肯定就是怎么精细怎么来，太毛躁的东西人家是一点也瞧不上眼的。 手艺出众，自然就生意好，钱赚到了，名气也有，人家大师傅是名利双收。 但到宋三柱这里，就不是那么回事，这手艺拿到村子里来用，就显得有点多余，一般人家也用不起精细的东西，主要是出不起那个价钱，他这费心费力的，做出点东西也就赚不上几个钱了。 “爹，真不是我说你，就咱们村子里用的家具，哪用得着花功夫雕什么花啊朵的，打柜子就直接打个柜子，做把椅子就只做椅子就成了，雕花太费时费力，人家也未必欣赏得来。” 要不怎么说人家宋三柱做的东西精细又好看呢，人家就是有那心思，又有审美，做出来的东西，也确实比一般的好看，可就是别人出不起价钱，觉得没必要这么花费。 但他收价低了吧，那就是自己亏不是，如此一来，他这生意是真不好，特别是他虽然做得算是精细，但却也没有好到，让大户人家看中的地步，这生意怎一个惨淡形容。 “行了，你老子我活了一把岁数，还能没有你一个毛头小子看得明白，咱们手艺人，重要的是打磨手艺，待到手艺练到家了，都不用怎么着，人家自会上门来请！”宋三柱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想想以前在县城里见过的大师傅，人家那厉害劲哦，多少大户人家，排着队的请他出手打嫁妆…… 可不就是手艺好嘛，但凡差点，就不可能有那么多人上门来请的。 “还打磨手艺，这都打磨多少年了，也没见有什么进展的，再说了，也没个人指点的，这手艺自个练练就能有进步不成？”宋秋柏对他的做法，是很不赞同的。 他想着，若是他爹也像五太爷那样，打制的家具只管结实耐用，不必讲究些花里胡哨的，是不是也能赚点钱呢。 宋三柱明显是说不过他了，顿时有些着恼：“老子的事情，哪用得着你管，等你当家之后，你再来说这些。” “那怕是我当家了，你也还是我爹啊，我要说这些，你就肯听我的了？”宋秋柏拿眼瞅着他。 嘿，这还一言不和就吵起来了，宋芳华看着这父子俩人，是完全将她给忘一边了吧！ “咳咳，三柱叔，秋柏哥，你们不要吵架，有话好好说嘛！” 宋三柱也回过神来，家里还有外人在呢，这吵起来也是丢脸，随即撂下一句：“老子懒得理你。” 随即又蹲下身子，凑到宋芳华跟前，问道：“芳华啊，你再跟我说说，有什么法子来着，刚才我也没注意听。” 哪是你没注意听，是我压根还没机会开口。 宋芳华微微一笑，道：“是这样的……”随即细细与他说了下螺纹拧盖的相关细节，指点了下着重要注意的地方。 这么个新鲜东西，宋三柱一时也拿捏不定，不知道能不能做出来，笑了下道：“那我先试试。” 第58章 不信 宋芳华解说完之后，心里也是暗自叹气不已，她要做的东西其实很简单啊，就是给小陶罐子加个能拧紧的瓶盖子而已。 没有后世的技术加持，拧紧瓶盖怕漏气，还可以在外面裹上一层蜡，这就能起到完全密封的效果了吧！ 她心下已是思量了好一阵了，觉得个这法子是可行的。 只不过她这里说了好半天，宋三柱才弄明白她的意思，好在也算是弄明白了。 “你这个东西，哦，不对，是瓶盖，确实有点费功夫啊！”宋三柱有些犯难。 别看只是巴掌大点的东西，可要从里面刻一圈螺纹出来，这可不是个轻省活计，哄孩子的东西，做得这么费劲，就太耽误时间了，才分了家，他这地里的活儿还得做呢。 “爹，这活儿就交给我来做吧！”宋秋柏一眼瞧明白他这神情，不由自告奋勇开口说道。 “你那手艺可真不怎么样，不过这点活儿，应该还是能做出来的。”这瓶盖也算不得多精细，只是费时间罢了，交给他做倒也不是不行：“行吧，不过你得耐着性子帮芳华做好了，不然回头我揍你。” “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去吧！”谁还不知道谁啊，他爹虽然每次说得凶，可哪次有真对他动过手的，他现在是一点都不怕他。 待到人一走，宋秋柏就唬着一张脸道：“给我老实说清楚，你这做瓶盖来干什么用？” “这还不清楚吗，就是将这个罐子给拧紧盖上啊！”先前不就说明白了，他也理解她的意思了啊！ “不是说这个，我是问你，弄个瓶盖盖上的罐子，你拿来做什么用，准确点说，你是打算用来装什么东西？”宋秋柏盯着她追问道。 宋芳华却是嘿嘿一笑，道：“装什么东西，这个你就可以不必知道了，你只管做一个我想要的东西出来即可。” 话说完，她想了想，随即从兜里掏出十文钱来，递到他面前道：“做这么一个瓶盖，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价，十文钱够不够？” 宋秋柏盯着那十文钱是看了又看，他们家精穷，以前他爹做点木工活儿赚几个钱，都是归在公中，他是连见都没见上一眼的，这会儿居然有机会能收十文钱，他只觉得心痒手也痒。 心里的念头是，接过来，赶紧接过来，拿在手里，他也算是有十文钱的人了，但另一个念头，又强行将之压了下去，这钱不能拿，他爹先前那样，就不像是要收钱的意思，而且人家多大点的小姑娘，做个玩意儿还要收她钱，这也太见利忘义了。 随即，他便伸手一挡：“谁收你钱了，你赶紧收起来。”收起来，眼不见为净，不然总逗得他心痒痒的。 “真不收啊？”宋芳华哪还能看不明白他的神情，一时有些好笑不已，不过见他哪怕是很想要，最终却仍是推拒了，倒让她高看了一眼，觉得这家伙以后的成就，肯定与其他人不同。 “不收，不收，赶紧收起来。”宋秋柏催促道，他怕自己多看几眼，便觉得更心痛。 “可你不收，我也不会告诉你的啊！”看着他那样子，宋芳华只觉得有趣极了，满脸带笑的说道。 宋秋柏不由一脸郁闷：“就真不能跟我说吗？” “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若是告诉你了，你可得保密，谁也不能说。”宋芳华一脸神秘道。 “还这么神秘吗，莫非是你爹告诉你，不要跟外人说的？”宋秋柏是更好奇了，若只是小姑娘的玩意儿，他肯定是不在意的，但这小姑娘不是有个秀才爹嘛，村里谁不高看一眼，他甚至都想每天都能跟竹青二叔说几句话，不定都能多长点见识。 宋芳华听得颇为无奈，她也不是才发现，宋竹青在村里，哪是相当有地位的，就是村长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的，都会问他。 “这事跟我爹可没有什么关系，是我自个琢磨出来的，你还想不想知道了？”宋芳华问他。 宋秋柏听得有点失望，他还以为是宋竹青这个秀才想出来的点子，让芳华拿过来找他们做的呢，没想到还真是个小姑娘的玩意儿啊，顿时兴趣缺缺。 不过回头又一想，这秀才家的姑娘，跟一般人家的姑娘也是不一样的，没见就连他爹，对着个小姑娘，都客气了几分吗？ 便点了点头，道：“想知道的，你就跟我说说，这罐子用来装什么？” 他也是好奇极了，一个小罐子并不值钱，小姑娘却一直抱在怀里当成宝，要说别的村里，人家用这种小罐子，还可能得花钱买，但他们用这些小罐子，都不用买，直接去捡就行了。 隔壁黄泥村，不少人家烧窑，多是烧制各种罐子，拉出去外面卖，虽然做得粗糙，也买不了几个钱，不过却也是门营生，农忙时就种地，闲下来时就烧窑，只要够勤快的人家，一般日子都过得不错的。 要说桃花村左右相连的村子，日子过得都算不错的，虽然没有大鱼大肉，但至少没有饿死过人。 “我想过些时候，山里的桃子熟了，就摘一些下来，然后用这个罐子装起来，放到冬天没有什么新鲜吃食的时候，再拿出来吃，解解馋也好啊！” 宋秋柏听到这话，直觉得这就是孩子话，那山里桃子是很多，到了成熟季节，若是没有人去摘，自个熟透了就落地上，这东西多了就显得贱，没人会当回事。 小孩子们通常都会嘴馋一些，不时偷摸着就要去摘几个来吃，不过家里的大人也会管着，不敢让他们多吃，难免就会更馋些，他觉得芳华大概就是这样。 这般异想天开的想法都出来了，若说将桃子装进罐子里，就能保存到冬天再吃这事，他是真不敢信，因为那桃子摘下来，放没几天就得坏掉了，也就只能吃个新鲜，新鲜这几天罢了。 “你这是太想吃桃子了吧，过段时间就有得吃了，怕不是婶子把你管得严，不让你多吃，才给馋成这样了？”宋秋柏有些同情的看着她。 宋芳华却是撇了下嘴：“反正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就说给不给我做吧！” “你还当真了啊，行，我给你做，但做好了，你也存不了那么久的。”宋秋柏一脸无奈，觉得秀才家的姑娘就是不一样，比一般孩子难哄。 第59章 打赌 “秋柏哥，我们打个赌怎么样，要是我能将东西存放那么久，你以后就听我的，如何？”宋芳华目光灼灼的看向宋秋柏。 十六岁的大小伙子，也是能干很多事的，而她自个却才六岁，年岁还太小了点，很多事情只能在心里想想，但若是有个帮手就不同了。 “什么，居然叫我听你的，你才多大点，就敢让我听你的话，呵呵！”宋秋柏一脸呵笑。 “所谓有志不在年高，我们不以年龄论大小，只看谁更有本事，谁更聪明机灵，怎么样，你敢不敢赌？”宋芳华歪头看他。 宋秋柏心里想的却是，果然不愧是秀才家的姑娘啊，这说起话来都还挺能唬人的。 “照你这么说，你是觉得比我更厉害，更聪明机灵了？”他嘴里问着这话，心里却是不服气的，凭什么他就不聪明机灵了？ 宋芳华却是但笑不语，显然就是这么认为的。 宋秋柏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对方不过是个不大点的丫头，他还能比不过一个小丫头不成，而且，他觉得这些吃的东西吧，不管是什么都比较容易坏，特别是果子这样的，那怕是放进米罐里埋起来，用不了多久都得坏。 这多么显而易见的事情，还用赌什么赌，他赢定了，随即便笑道：“行啊，那就赌呗，不过你要是输了怎么办？” “我要是输了，我就听你的啊！”宋芳华笑了笑。 “我要你一个小丫头听我的，又有什么用，你是能干活还是能干别的？”宋秋柏有些郁闷了，觉得这个赌打得不划算，他这么大个人了，跟个小孩儿打赌，说出去都会被人笑话的，也不知怎么脑子就一抽了。 “嘿，别看不起人，我能干的事多了，回头你就知道。” 她这说着，随即又来了一句：“你放心，在我这儿，你永远赢不了。” 那一脸的笃定之色，看得宋秋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就没见过，哪家的孩子，这样自信满满的。 “行，那我们就等着瞧，你是准备桃子熟的时候，就装进罐子里，那这个结果，到冬天的时候就应该有了吧，哦不，兴许都用不着到冬天，你那桃子放进去，没准三五天就坏了……哈哈哈！”说到此，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就要看看，这小丫头到时候是什么脸色，肯定好看得很。 宋芳华却是一脸淡定的摇了摇头：“不用那么长时间，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就能知道。” “三五天，桃子也没熟啊！”宋秋柏不明白了。 “我们可以先不用桃子，而是用别的东西做试验，若是那东西能保存一段时间不坏，这也就说明我的法子是对的，这个说法，你可赞同？”宋芳华抬头望向他。 宋秋柏想了想，若是能保存十天半个月，那么留存到冬天，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吧，看她说得那样笃定，不由心里也有些松动起来。 难道她还真有什么好法子，将果子给保存下来，存到冬天的时候再吃？ 若真能如此的话，那可真是个稀罕东西，毕竟大冬天的，本就没几样时新的东西可吃，却还能吃到桃儿这样的果子，那可不是稀罕事嘛。 他这会儿才恍然觉得，就算有这样的法子，肯定也不是宋芳华一个小丫头能想出来的，指定是宋竹青这个秀才想出的点子。 他不由重重的点了点头：“行啊，若是真能将东西保存十天半个月的，那就算我输。” “成，君子一言九鼎，说话可得算话啊！”宋芳华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袖上的折皱，开口道：“前两天，我看见后山有一片野地瓜冒出头了，等你这瓶盖儿做好后，估计也差不多了，到时候我们就去摘那些野地瓜来做试验，若是成了，嘿嘿，秋柏哥？” “放心，若是成了，我都听你的，行了吧？” 话是说得这么坦荡，不过心里也是直打鼓，一时觉得这事儿吧，肯定成不了，毕竟她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好法子，一时吧，又觉得这事没准还真能成，兴许就是宋竹青在哪里得来的什么秘方，也不是不可能啊！ 毕竟这做秀才的，脑子就是聪明，什么事到他们这儿，都是有可能的。 “不过你弄那些东西的时候，能不能叫上我一起？”宋秋柏两眼放光道。 要是真的成了，这可了不得啊，他直觉得，其中的好处不少。 宋芳华却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直把他给看得有些不太好意思了，抓了抓头道：“若是不行，也没事的。” “这事儿吧，对于其他人肯定是要保密的，不过对于你嘛，倒也可以让你知道，只是现在还没有将东西弄出来，待我弄好之后，再跟你说其他的。” 这话让他一时听得稀哩糊涂的，有些懂了，又有些不太懂，不过却从这话中听出，芳华似乎待他这个哥哥颇为亲近呢，这让他很是欢喜。 要知道，她可是有几个亲堂哥的，而自己这还隔了一房，论血缘肯定是更疏淡几分的，不过他却也知道，宋竹山、宋竹青两房关系并不太好，不然，就只两兄弟，又怎么能这么早早就分了家的，可不像他们家，兄弟五个，哪儿都是事。 “东西弄出来，还有什么其他好说？”宋秋柏听得心里呯呯跳，他已经十六岁，可不是不知事的孩子，什么也不懂的。 真要弄出这样的稀罕东西来，肯定能大赚一笔，只是这法子是人家的，但若是能带上他一起的话，那他岂不是要走好运了！ 只这么想想，心里就激动得不行：“芳华，你一定要弄出来，放心，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叫我就是。” 宋芳华只看着他眼珠子转来转去的，便知道他这心眼是真够多，遂笑道：“眼下这不正找你帮忙来着嘛！”她又将手里的小陶罐子，往他面前递了递。 “哦，对对，现在其他的都先放一边，还是忙活正事要紧。”话说着，赶紧接过她的里的陶罐，然后取出好几块木头，开始比划起来。 “我看你这样子，好像一点也不在乎输赢了啊？” “输了赢了，都没什么要紧的！”只要有什么好事带上他，给他一条路走，什么输赢，他一点不在乎。 第60章 告之 “嘿，你那宝贝小罐子呢，抱出去就没拿回来啊？”宋芳若见她回来，不由奇怪的问道。 “嗯，放在秋柏哥那儿了，过几天再去拿回来，不过我瞧着那个罐子也不是很好，以后要做个更好的。”宋芳华想了想，隔壁村就有烧窑的，只要不是太讲究的，一般的陶罐子也并不值钱。 若是要定做什么的，应该也容易，主要是也花费不了多少。 不过她眼下最紧要的，还是身无分文，也不能这么说，之前宋芳若还给了她十文钱呢，因着宋芳若是家里的老大，何氏颇为倚重她，很多时候要买点什么东西，都会打发她跑腿。 以至于姐妹三个中，她手里才是最宽裕的。 “做个更好？”宋芳若一听就听出来了，有些不解的问道：“你这一个宝贝罐子还不够，还得去定制一个啊？人家烧窑也不是单个卖的，你可不要尽想美事。” “若是有必要，我觉得大可以定制一窑陶罐！” “你以为那是地里的白菜，让人烧窑不要钱啊，再说，要那么些罐子来干嘛，你小小年纪，可不能这么胡乱花钱啊！”宋芳若觉得这丫头，口气真是不小。 就算她自个吧，常觉得跟虽人不一样，但最多也就是爱玩些，可到芳华这儿，她一天到晚思量的，却是怎么折腾银子呢。 呵，一张嘴就烧一窑陶罐这样的话，估计也就只有她能说得出来，旁的人，估计是想都没想过这样的事。 “大姐你说得是啊，什么都要钱，我怎么就这么穷。”宋芳华无奈的叫唤道，她是真的太一穷二白了。 想要做点什么事，那是必须得有家里人支持才行，以她的观察，宋竹青与何氏，都算是极为开明的父母，有别于村里的其他人。 总之，她现在是要啥没啥，年岁还这么小，想要绕开家里人，自个单干点什么，那是不可能的。 宋芳若却是被她这样子给逗笑了：“你说你一个不大点的小孩子，一天到晚的想什么钱不钱的，要钱来干嘛，家里有你吃有你喝，拿着钱也没处使去啊！” “怎么就没处使，不时常会有货郎过来，那些小玩意儿，就很招村里小孩的喜欢，每次人一来，多少人围着看稀奇啊！”宋芳华啧啧有声，随即又摇了摇头。 觉得村里的小孩们，还是见识得太少了，不然，那货郎的一点东西，就全吸引住他们的目光了，在她看来，货郎带来的那点东西，真没什么好稀罕的。 宋芳若一听到她这话，顿时便叫道：“钱可不是这么花的，我跟你说啊，现在分了家，我们得算计着过日子，别看分家得了些东西，可就那点东西，也不知够用到什么时候。” 说到这些，宋芳若就觉得有些疼痛，爹娘都是花钱大手大脚的人，而家里的银钱就那么点，她是真有些担心，家里会入不敷出。 她心里早就默算过了，宋竹青这边缺不了笔墨纸砚，而何氏这里，布料丝线什么的，也都是一笔开销。 宋芳华听到她的诉苦，却是丝毫没有犯愁，反倒更显得神采奕奕起来。 “大姐，我觉得过日吧，这银钱是再怎么省，也省不出来的，反倒弄得生活质量下降，也未必能省出多少东西来，倒是若是家里能有些进项的话，就以解决很大的问题。”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家里除了爹爹每年收的束修外，也就是年节时收下学生们的节礼了，别的可再没进项。”宋芳若缓缓说道，她觉得自己已经不小了，而且又是大姐，家里各方面的庶务，也有帮着何氏料理的。 像外面地里的一些情况，何氏都还未必有她来得清楚呢，总之，她这个长女，这个大姐，是作得相当尽心的。 宋芳华听着她这话，却是神秘一笑，道：“大姐，所以我们得想点法子，为家里挣点开销，你说是不是。” 这话，宋芳若挺爱听的，若是能赚些钱，让家里的日子更好过，她当然是乐意的，只是她虽然自认是个大人了，可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从小只在村里待着，也没有多少见识，又哪里能想出什么赚钱的法子。 在她印象中，能赚钱的，大概就是外出做小工，或是下力气的活儿，总之，赚钱是不容易的。 对于赚钱的事，她在心里思量了一圈，也不得其法，随即目光转了转，落在了宋芳华的身上，笑道：“既然你这么说了，是不是有什么赚钱的法子，我可得先说好，偷蒙拐骗的事儿，别找我。” 这话一出，听得宋芳华不由失笑不已，难不成在大姐的心里，她就是这么不正经的人吗？ “放心，不会让你干些违法犯纪的事！”宋芳华嘴里说着，也不由认真想了想，觉得大家都是姐妹，彼此的利益是一致的，倒也没必要藏着掩着，再说了，就算以后开始动工干活，那也是不能完全掩人耳目的。 索性提前告之一声，让大家心里都有数不是。 随即，她便将自个的想法说了说。 听得宋芳若好一阵都没能作声，实在是太惊讶了啊，芳华才多大点儿，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不说这事能不能做成，只听她说得这么像模像样的，就已经够让人吃惊的了。 “你觉得这法子可行？”一时，她也说不好这事可不可信。 宋芳华却是淡定的点了点头：“我觉得只要按照我的办法来操作，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谁告诉你的，还是在什么地方见到的？”宋芳若继续问道。 宋芳华心里也早有准备，毕竟年龄受限，没有人会觉得凭她能知道些什么，或做出点什么事来，总之就是会有各种怀疑。 “这事儿吧，确实是有人告诉我的，可我不知道他是谁，我做梦的时候，隐隐约约，看见是个白胡子的老爷爷……” 对于这个说辞，她才不管他们信不信呢，反正她自己得先信了。 第61章 同窗打闹 “芳华，你最近来上课的时间，怎么越来越少，要知道，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这样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学习态度，是学不到什么东西的。” 郑轻寒认真打量着宋芳华，见她脸蛋红朴朴的，一点也不像是因病而不能上学的样子。 宋芳华听到这番话，不由一阵惭愧不已，这段时间她还真是对学习这方面有些疏忽了，不过她也并非是什么也不懂，字是能识全的，对于一些古文的字面意思，也是能理解到位。 对于功课这方面，大概最差劲的，就是书写了，她写出来的字，着实有些见不得人。 “郑师兄，你说得对，我最近确实有些没将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过你放心，等我忙完这一阵，就会好好学习的。”宋芳华思量着，待过段时间，一应事儿都走上正轨，也就用不着她多操心了，只是眼下，需要忙活的事情还有点多。 郑轻寒见她十分乖巧的应承了，心下颇为满意，脸上也有了笑意：“若是在功课上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 宋芳华听着，眨巴了下眼，随即便也笑着应道：“嗯，好的，多谢郑师兄。” 她发现，郑轻寒这人，其实有些不太会表达对人的关心，所以，总在学习上提醒她，好在她还算是个爱学习的人，倒能感受到他一番提醒是好意。 但凡她若是个不爱学习的，若被他这样提醒的话，难免会被他的话越推越远。 季逸尘听到他们两人说话，不由又凑了过来，撇着嘴说道：“嘿，我说郑轻寒，你这人还真是偏心得很，昨儿我有不会的功课问你，你还说你忙得没有时间，没想到现在却还主动让芳华问你功课，哼，我算是看透你了。” 那有人能这么区别对待的，他很直白的表达他的不满。 宋芳寻在一旁，也听到了这话，却是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因为她也向郑轻寒请教过功课问题，但他却一口拒绝还让她找先生，也就是找宋竹青问询，会解答得更清楚明白。 当时，听得宋芳寻心里就很不得劲儿，这会儿再见他如此关心芳华，这心里能好受才怪了。 “是啊，郑师兄，大家都是同窗，为何要这样区别对待。”宋芳寻实在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 “哼，你看，芳寻都帮我说话了吧，显然这事是你错了。”季逸尘见宋芳寻开口，想当然的就认为她是在帮他说话，顿时脸上神情更得意了。 郑轻寒的功课向来做得最好，就算他再怎么为人冷淡不和群吧，但也掩盖不住他是整个学堂里最优秀，最耀眼的那个，寻常也没法找他的错处，但这会儿，季逸尘自觉得抓住了他的把柄，就是偏心。 宋芳华脸上带笑的看着他们说笑打闹，感觉有意思极了，稚气学子，同窗之谊，年少天真，这些都曾是她记忆中最为美好的事物。 季逸尘向来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好不容易才让他有机会，抓住了郑轻寒的小辫子，他又怎么会轻易放过，随即就揪着他不放。 “哼，你得为你昨儿那般对待我的言行，向我道歉，并且保证，以后都不能那样对待我，在我向你问询功课时，若是真忙倒也罢了，但若不忙的时候，务必得帮我讲解一番，如何？” 宋芳华含笑看着他们，觉得季逸尘这话说得也还行，并不算苛克，倒也算是颇讲道理了。 然而宋芳寻却是急了，她刚才出口，也是一时气不过，那知道季逸尘这么不讲理，这还动手揪着人不放了，立马便开口道：“季师兄，你先把人给松开吧，郑师兄想来也是真的很忙。” 毕竟要稳守住每次月考的第一名，也确实需要花很多心思在学习上的，就说她自个吧，除了学习之外，别的事都不上心，但就算如此，功课也仍是比不过郑轻寒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对郑轻寒高看一眼不是，当然，这郑轻寒别看年岁不大，但是相貌却也极是出众，再加上为人行事上，也是很有风度的，比起一般的跳脱小子，他这般的，着实很不一样。 “嘿，芳寻，你可用不着帮他说话，就是说了，他也不会领情的，说起来，你们这些女孩子啊，就是心软，这又没怎么着他呢，就看不过眼了吗？”季逸尘撇嘴道。 宋芳华却是笑道：“这也不叫心软，我二姐大概是觉得，大家都是同窗，相互讲解功课，也是应该的，只不过嘛，同窗间互相讲解，也难免会有疏漏，或是不错误之处，这岂不是要误人子弟了，所以我觉得吧，要是功课不懂的地方，还是要问先生！” 郑轻寒听到这话，不由脸上带笑，冲着宋芳华眨了眨眼。 然而季逸尘却是一脸苦笑，道：“芳华，你怕不是跟郑轻寒一伙的吧！”怎么尽帮他说话了。 然而一心留意着郑轻寒的宋芳寻，却没有错过他那一闪而过的笑意，顿时心情就更坏了，她觉得，只要芳华出现在学堂里，郑轻寒的心思，似乎都在她的身上。 她就不明白了，芳华明明比她小，功课也不如她好，怎么就入了郑轻寒的眼了，若是要说漂亮可爱，她自觉得比芳华强不少，芳华这段时间总跟着大姐出去，性子也学得跟大姐有几分像，活脱脱一野丫头。 “什么一伙不一伙的，真要说是一伙的，我们大家不都是一伙的吗？”宋芳华笑眯眯的说道。 季逸尘听着直发笑：“我发现你这嘴皮子是越来越利索了，这段时间没少跟着芳若学吧，还真的越来越像你大姐了。” 他觉得宋家这三姐妹，就芳寻不一样，野丫头他是见得多了，只觉得还是芳寻这样斯文秀气的姑娘，更招人喜欢些，倒也并不是讨厌她们这活泼劲儿，只是觉得吧，女孩儿还是以贞静为好，显得更贴心。 “像我大姐有什么不好，我觉得我大姐这样的就很好。”说着，她话风一转，道：“莫不是你看不起我大姐？” “不不不，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季逸尘连忙摆手否认，这要让宋芳若误会了，回头怕不得揍他一顿吧，他可是亲眼见过，她出手揍村里的孩子的，下手那狠劲儿，啧啧。 第62章 偷听 宋芳华回到家中，便听到书房方向，有高谈阔论的声音，仔细一听，除了父亲的声音外，还夹杂着别人的声音，怎么也得有三个人。 何氏见到她回来，压低了些声音，开口道：“你父亲有好友到访，没事就不要去打扰！” “啊，爹爹还有朋友啊！”之前也没听他提起过。 何氏却是一脸嗔怪道：“谁还能没有三五个知已，你父亲堂堂读书人，又怎么可能没有志同道合的朋友？” “对对对，每个人都是有朋友的，是我想岔了，还以为爹爹住在这乡下小地方，连朋友都会疏远他呢。”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你这说什么孩子话呢，要让人听见，岂不是要多心了。”何氏摇了摇头，对她这话颇是不赞同。 宋芳华却是一笑道：“我也就在娘面前说说，谁会听到。”说着，她不由吐了吐舌头，道：“下次再不说了。” 何氏倒也并无责怪之意，只一脸温和的对她道：“今天家里来了客人，我得去准备些酒菜，你自个玩去吧，不要去打扰你爹爹。” “哦，有客人要招待啊，那需要我帮忙吗？”她觉得自己的厨艺还是很不错的，之前做的那一顿泥鳅 ，他们就吃得很好，满口称赞呢。 “有你大姐帮忙，就不用你了，没得让人知道，家里来了客人，还让你一个小孩子下厨做菜来招待的，不是惹人笑话吗？” “这又有什么好笑话的，只要客人吃得满意不就行了吗？” 何氏却是笑着摇头：“家中还有我这个当家主母在呢，招待客人也得有诚意才行啊！”就算她做的饭菜不怎么样，可心意是很诚的嘛。 还有这样的说法吧，宋芳华一时也不太了解这些风俗，倒也没再坚持，只点了点头：“那行吧，娘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叫我就是。” “你可跟你大姐、二姐都不一样，你大姐是有空就想往外面跑，你二姐是有空就都在看书写字，家里这些活儿，能不沾手就不沾，也就只有你，总想着能帮我干点这干点那的，倒是个好孩子，不过年岁还太小了些，能做的活儿也不多……” “我现在力气也不小，能帮娘多做些活。”宋芳华听得嘻嘻一笑，她发现至从跟着王铁牛、宋芳若练功之后，她的力气是增长了不少，只要持续练下去，她以后的力气，没准能赶上宋芳若，当然这只是个美好的想法。 受天赋所限，怕是练一辈子，本事也没有宋芳若大吧！ 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这也就是相对来说，她比不过宋芳若，但却比很多普通人强得多了，毕竟宋芳若那也是天赋异禀，十分稀有的存在。 何氏却是笑着摇头：“那也不成的，你太小，身板都没长成呢，做些轻便的活儿就好，下力气的重活，那是一点 也不能沾，伤了身子以后长不高怎么办？” “那我还是快些长大吧，这样就能帮忙了。”说到此，她也有些叹气，真恨不得自个现在立马就是个大人，那样想干点什么不成，也不至于一副小孩模样，啥事都干不成，心里干着急。 “好，那我就等你快快长大。”何氏听着她的童言稚语，满脸都是笑意，心里想的却是，每个小孩子都在盼着能快点长大，可等到真正长大了的时候，又总想着还是小时候好，要是一辈子都不长大才好呢。 何氏从厨房里出来，就是特意交代她的，让她不要去打扰宋竹青与友人说话，这会儿交代完了，自是又要回厨房去忙活。 宋芳华倒是听话的，并没有去找扰宋竹青他们说话，不过却也对来访的人感到好奇。 要知道，至从她来到这儿以后，除了村子里的村民，并没有见过外面的人呢，自然是心生好奇的。 她没去打扰，不过人却是躲在门外面偷听他们说话。 练过一段时间的功夫，行动间越发显得轻盈得很，一点儿声响都没弄出来，便躲在了书房门外。 “据闻如今朝中的局势，也是十分复杂，皇上宠爱贵妃，爱乌及乌，连带着贵妃所出的三皇子，也极受皇上的疼爱，甚至有意废太子，重立三皇子为太子呢。” “这话可当真？” “假不了，朝野上下都传遍了，也就是我们这些乡下地方，消息才会闭塞些，不过满朝上下的文武大臣们，心里都有数着呢！” “你的意思是说，朝中大臣都支持皇上的意思？” “这个不然，一半一半吧，毕竟皇后健在，太子乃正统，那怕是皇上有心，在太子无错的情况下，也是不能如此草率的，朝中的大人们，是不会同意的。” “不过皇后一系，也是芨芨可危，太子之位也是摇摇欲坠，再有前些年皇后怀着六皇子时，曾中过毒，险些一尸两命，好在御医妙手回春，将人给救过来了，可即便如此，六皇子的身子骨却也毁了，不过六岁大的孩子，却是常年药不离身……” “这事我之前就有听说过，据闻皇后中毒就是贵妃所为，虽然查出了实证，但皇上却仍旧一力偏坦贵妃，也是让皇后母子寒了心，太子对皇上也是颇有微辞！” “也不知皇上为何如此宠爱贵妃，若是贵妃素有贤名，那还好些，可惜……以至于如今闹得朝野纷乱，当真是红颜祸水！” “话也不能这么说，倒底是皇上之过，但凡他睿智些，不听信妇人之言，乾纲独断，也不至于闹得天下纷乱。” “这话就过了，可不能乱说。” “这也没外人，咱们不过私下嘀咕几句，又怎么能传出去了。” “需得小心些，隔墙有耳，祸从口出！” 宋芳华听到他们说到这儿，实在没法再待下去了，她可不就正是他们口中的隔墙之耳吗，要是一会儿出来查看，一准就得发现她了，溜了，溜了！ 只是让她觉得意外的是，自家爹也不过是个小小秀才，居然还能跟人一起谈论朝政！ 第63章 有情绪 “二姐，你回来了啊，娘说爹有客人，让我们不要去打扰。”宋芳华一转头，便见到宋芳寻手里抱着书，从外面走了进来，忙将先前何氏叮嘱的话对她也说了一遍。 宋芳寻却是抬眼看了她几眼，随即话也不应一句的，径直朝着屋内走去。 让她留在原地，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这是怎么了？”宋芳若正好从厨房出来，便看见这一幕。 “我也不知道啊，刚才在学堂里时，还好好的呢！”宋芳华不由暗自思量了片刻，想着之前她与郑轻寒好像说话了。 这么一想，顿时便觉得无辜得很，不过是说几句话都不能说了吗，二姐这心眼未免太小了些。 一时不免有些头疼，宋芳寻年岁也不大，对郑轻寒心生好感，大概就如同小学生早恋吧，哦不，这还不能算是早恋，大概只能是暗恋，毕竟人家郑轻寒并没有回应她。 可就是她这单方面的意思，就忆经将她当成假想敌了，这让她心里很不得劲儿，然而宋芳寻的性情，又不如大姐来得直爽，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说，要直说出来，大家讲开了倒也好，这反倒让她还不好开口。 她这里要是直接开口解释，不免就戳破了她的心思，以她那敏感的神，不定会怎么样呢，一力否定是肯定的，没准还会把她更加记恨在心了。 而她小小年纪，就能看破人家这样的心思，也是不太好解释，索性只当什么也不知道的好了。 “别学你二姐，她现在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宋芳若对她也颇有些不满，日常就总嫌弃她这个大姐，觉得她性子野，跟村里的姑娘一般无二。 但她们本来就是生在这村里，长在这村里的乡下丫头，为什么要跟别的姑娘们不一样？ 只她那娇滴滴的性情，才显得格格不入呢。 宋芳华点了点头，觉得还是宋芳若这样的脾气更好些，也更好相处。 “她大概是功课上的问题，心里有些不得劲吧！”要说宋芳寻的功课，其实是做得极不错的，这主要也是她将全部心思都用在学习上头。 只是这也是相对来说，比如宋芳若这样的学渣，她是能将大姐甩一条街，但是相较于郑轻寒这样的学霸，宋芳寻就有点不够看了，然而她内心又有些争强好胜，总想着跟郑轻寒比较，想要超越他，也或是觉得，只有超越了他，才能得他另眼相看吧。 总之，宋芳寻在学习上的劲头，也是少有人能比得了。 “功课上的问题，哪能难得住她啊，她就是我们家最厉害的才女，我只瞅着你现在这学习态度，往后怕也是远远不如她的。”宋芳若摇了摇头，觉得绝不可能会是这样的原因。 只不知她发什么脾气，却还带回家里来，这让她也有些不高兴，特别是对着家里的小妹甩脸子，这就更不应该了，分明是觉得，家里就小妹一人最好欺负，她要是有本事，就冲爹娘甩脸子去，她才敬佩她是条好汉呢。 宋芳华听着她这当着人面的点评，一时颇有点无语，好一阵之后，才开口道：“大姐，你就这么看不起我啊！”当着她的面儿，就能说她的才学不如人，有这么做大姐的吗，也不怕就此打击到她的积极性，从而变得厌学。 宋芳若被她说得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随后便伸手戳了下她的额头，道：“你也不看看人家那学习的劲头，再看看你自个，东一头西一头的跑得欢，最近又要弄个什么罐头出来，心思全用在这些旁门左道上了，又怎么与人家一心一意学习的相比！” 嘶，她正儿八经赚钱的营生，怎么到大姐的嘴里，却成了旁门左道了，这可怎么让人服气！ “大姐，你说错了，我那不是旁门左道，等我弄出来了，你就明白了，我那是……” “知道，知道，你那是能赚钱的营生，你之前就跟我说过了，只这门手艺，就能让你大赚一笔，然后再用这笔银子，钱生钱！”宋芳若接过她的话，径直说道。 说得没错啊，她就是想先赚第一桶金，然后再做些别的什么，钱生钱，一点没错的，只是这话从宋芳若嘴里说出来，听着总觉得不对味。 “听大姐你这话，是不相信我能赚钱？”宋芳华仰头问道。 宋芳若也低头看向她，开口道：“听你说起来，一套一套的，我觉得可信度还是挺高的，但再看你这个头，然后嘛……”这要叫人怎么相信嘛，一个丁点大的孩子，就能想出赚钱的法子来了，钱岂是那么好赚的哟！ 宋芳华算是明白了，虽然她说了不少，而宋芳若也听着，甚至表示愿意帮忙，但她这心里，其实还是并不全信的，大概只当她是个孩子，逗着她玩罢了。 “行吧，不管你信不信，等我把东西做出来给你们看看，事实摆在眼前，不信也不行！” “嘿，这么自信啊！”宋芳若嘿笑一声，随即摸着下巴道：“看你这么自信的样子，我倒是更信了几分，放心，有什么需要大姐帮忙的，只管开口就是。” 这明显哄孩子的语气，气得宋芳华将脸往一边扭，嘴里道：“少不了你帮忙的时候，等着吧！” “行行行，那我就等着！”宋芳若见她好像真生气了，不由摸了摸鼻子，想着往后说话还是得注意点，不能太打击人。 “芳若，你在干什么呢，叫你掐把葱回来，怎么这么长时间，莫不是跑去玩了？”厨房里传来何氏的嗓音。 宋芳若一听，顿时哎哟一声，一把拍在头上：“瞧瞧，只顾着跟你说话，倒把娘交代的活给忘了，你在这里待着，我去掐把葱回来。” 宋芳华却是一把将她给拉住：“娘叫你，指定是厨房里还有活，你去帮忙，我去地里掐葱回来。” “也行，那你赶紧的，别耽误事啊！”宋芳若很是利落的应了一声，随即匆匆往厨房里去，她其实也不太放心，让何氏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 第64章 做好了 家里来了客人，只是一个小插曲，待了一天便离开了，宋竹青是个淡泊的性子，既然没有继续科举的意思，对于一些朝政之事，也并不怎么上心。 不过是听几个友人谈论起时，听了一耳朵罢了，也并不插言。 当然，这也是他一惯如此的作风，为人谨慎，毕竟这些事，就算天高皇帝远，但若是有人故意要往你头上扣个罪名，这些就会被扯出来说事。 特别议论的还是皇家之事，这罪名就可大可小了，没得还要牵连家小，宋竹青这样性情的人，又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也就是听他们说了几句，便将话题引向一边。 至于宋芳华，却是一点也不关心朝政之事，她觉得这些事情离她太遥远了，八杆子打不着的事儿，听人说几句倒也罢了，也没必要细究什么。 至于什么皇后、贵妃间的争斗，谁是谁非，他们这些局外人，又哪能真正知道呢，倒是听到他们提到的那什么六皇子，因为皇后中毒，连累得他生来体弱，倒是有些唏嘘。 小小年岁，就因为大人间的争斗，却要遭受这样的折磨，也是个可怜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可怜不可怜的，也跟她这个乡下村姑没一点关系，人家再怎么着，那也是皇帝的儿子，生来身份就高人一等，尊贵不凡，身边侍候的人不知凡几，宫中的御医也不是吃素的，没准要不了多久就能把人给治好了呢！ “想什么呢，跟你说话都没听见？”宋秋柏一脸好笑的看着她。 “啊，哦，秋柏哥，你跟我说什么？”宋芳华这才抬起头来，一脸恍然的问道。 宋秋柏无奈，只得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是说，你要的这个瓶盖子，已经做好了，你看看！” 他说话话的同时，将一个拧紧盖子的小陶罐递到她的面前，让她过目。 “咦，应该做好了吗，我以为你还得再做几天呢，毕竟这事儿做起来太费功夫了！”将一块木料挖空了做个盖子，这能不费事吗？ 宋秋柏却是揉了揉额头，回道：“我知道你赶着要这东西，所以晚上借着月光都在帮你做这个呢，其间我大哥也帮了一把手，要不然，只凭我自己，怕是还真得多等几天。” 说起来，这么一个瓶盖，看上去是真不大点个东西，但做起来也是真费事。 “原来是这样啊，那可真劳你们费心了！”宋芳华连忙说道。 “只一句费心可不行哦，到时候……”宋秋柏冲她挑了挑眉。 看得宋芳华直乐呵，笑着点头道：“放心，说了带上你，必然不会失言的。” 话说着，她便低下头去，瞅着那个拧紧盖子的小陶罐，说起来，这盖子拧上去盖得严严实实的，还真是密不透风，她不由点了点头。 其实这个陶罐子还有些缺陷的，罐口本身并没有螺旋纹，要说这样的罐口本该拧不紧的，不过宋秋柏细心，做好的盖子，是正好比照着这个罐口来做的，量身定做，那是刚刚好。 “行啊，秋柏哥，你这手艺真是不错的。”宋芳华不由连赞叹道。 这时代的手艺人，当真是极厉害的，做事勤恳不说，还十分上心，也难怪匠人在历代历史上，都占有一定的地位。 “我这手艺不都跟我爹学的嘛，可你看我爹就算有点手艺吧，也是没法凭手艺吃饭的。”他那手艺，还是得不到大部份人的认同，所以，连带着家里也穷得不行。 一大家子人，就靠着那几亩地的收入，日子也就免强过得去罢了，绝对是家无余粮，但凡家里有个什么事时，那就周转不开了。 宋秋柏虽然年岁不大，但已是满了十六岁，是到了懂事的年纪了，当然明白家中这条件是真不怎么样，上面兄长比他还年长两岁，却到现在还没说上亲事，他这里就更别提了，全是穷得。 再不想想别的办法，一家子怕是要这么穷一辈子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行，你就等着我把东西做出来，到时候再来找你吧！”宋芳华抱着小陶罐子起身。 宋秋柏却是连忙道：“别啊，你制作时需要保密，这个我帮不上忙，不过你不是说去后山找野地瓜吧，这个我却是可以出力的。” 地里的庄稼早就种下去，现在也就是偶尔去看看有没有长草，随手给拔掉这样的活儿，有他爹娘看着就行，这点活儿，也用不着连带他们兄弟都一起去的，他倒是有空的。 他总觉得，若是错过了这次的机会，以后他是再难有什么机会出人头地了，特别是这次搭竹青二叔家里，这绝对是难得的好机会啊。 别看芳华年岁小，但人家说话行事，你就不能将人看成是个孩子，总之，他觉得有力出力，他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本也不多。 宋芳华仔细瞅了他两眼，大致便明白他的意思了，想了想便也就同意了：“行啊，既然你也要去，那就一起吧，我们约好，下午时你带上家伙什，我们一块儿去后山。” 什么家伙什，当然是装野地瓜的家什，宋秋柏很是爽快的应了，心里暗自欢喜不已。 他只觉得，越与她们姐妹走得近，越觉得竹青二叔家的孩子，别看是女孩子，但一个个的都不简单呢，只说年岁最小的芳华，才这大儿，就很有些派头了，只说这说话的样子，这气度，哪里像个孩子，跟个大人似的。 以至于，很多时候，她都是在出声指挥他，他都丝毫不以为意，甚至不知不觉，就按照她要求的去做了，回头醒过神来时，才方觉得有些怪异。 但人家这是秀才家的孩子，跟一般人家的孩子，肯定是不一样的，很快，他便给也了自己一个解释，如此，倒也就能想得通了。 宋芳华抱着小陶罐子，欢欢喜喜的从宋三柱家往回走，一路走着，一路开始盘算起来，这事儿得尽快了，眼看时间一天天过去，后山的桃子也大了一圈了，再不赶紧的，桃子熟透了，她还没准备好，那可就错失良机了。 第65章 忙活 下午就带了宋芳若以及宋秋柏一块儿去了后山，连带着王铁牛也跟来一块儿帮忙，几个人干活，倒是快得很，没多大一会儿，就找到不少野地瓜。 “差不多了，我们回吧！”宋芳华看了几人的篮子里，都摘了不少呢。 虽说时节还差点，但这山里的温度却是要暖和些，长得快也正常。 “我瞧着还有不少，不若再摘些吧！”宋秋柏瞅着山角下一片儿，是真不老少，就算不摘，过些天也会坏掉了，他一边摘，还不时往嘴里塞几颗，甜滋滋的，闻着味儿也香，村里不少孩子都爱吃这个呢。 主要是村里人们的日子，过得也算不得多好的，能吃饱穿暖就好，家里小孩就少有零嘴能吃，偶尔吃上几个野果，都值得高兴上半天的了。 “秋柏哥你若爱吃，就多摘一些，我们这里倒是尽够了，毕竟就那么大点一罐子，也装不了许多的。” 宋秋柏反倒给她说得不好意思了，这都是些小孩爱吃的玩意儿，他现在都是个大人了，又岂会馋这一口吃的，随即便将篮子一提，道：“不用了，既然已经够了，那我们就回去吧！” 早些将东西做出来，他也能早些安心啊，至于之前打赌的事儿，他已是忘到一边去了，输也好赢也好的，他现在是一点也不在意，甚至私心里盼着，不是输了的好。 宋芳若却是扔了个野地瓜进嘴里，嘻嘻一笑道：“秋柏哥，你别不好意思嘛，这野地瓜吃起来也挺香甜的，味道确实不错。” 她说关话的同时，还往王铁牛手里给递了几个：“这么多哪里用得完，你们也都吃，总不能跟着白忙活一场。” 王铁牛却是憨厚的一笑道：“可算不上白忙活回头你们做了好吃的，不也都会给我带嘛，总少不了我的。”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往回走，王铁牛就没再跟他们回村里，而是自个回了后山的家里，他们家是猎户，住在靠山的位置，离着村里人家略有些距离。 “铁牛看着还不错啊，就是王大叔看上去有点凶。”走得远了，宋秋柏回头看了一眼，开口说道。 他比他们几个都要大，平常也不会跟他们玩一块儿，对于王铁牛是什么性情，倒也说不好，这会儿跟着一块儿摘野地瓜，倒也看出来些，觉人对方人还是不错的。 特别是之前，王铁牛还将芳华从河里给拉出来，算是救了芳华一命，他对王铁牛的感观，就更好了。 宋芳若听他说这个，连忙帮着王家说话：“王大叔只是看着凶，其实他人还是很好的，平常见着我们，从来不凶我们。”甚至好几次，还说要给只兔子给她们姐妹呢，只是她们没好意思要人家的东西 。 王家是猎户，父子俩过日子，全凭着每日所捕获的猎物，有时候运气不好时，也会一无所获，而家里又没有地耕种，这日子过得也就不那么安稳，也好在王大叔的本事不差，两人这日子过得看着还过得去。 宋秋柏想想，觉得还真是这样，村里不少孩子，看见王大叔时，都要往一边躲着，实在是怕他那一副凶相，再加上他本就是打猎为生的人，时常身上都会带些血迹，这就更让人害怕了，别说一般的孩子，就是村里一些胆小的妇人，见着了都会躲。 “还真是这样，我确实从没见王大叔凶过谁！”宋秋柏抓了抓脑袋，觉得以后还是不能以貌取人。 将两姐妹送回家，宋秋柏也识趣的没再跟着，而是转身回了自个家里，一心盼着她们姐妹能将那什么罐头做成功，自己倒也没有闲着，想着她们这要是做成了，那必然会需要很多陶罐以及瓶盖了，陶罐到时候也好解决，就是这瓶盖…… 思及此，不由又动起手来，取了木头开始制作起来。 而这边宋家姐妹俩，带着装了两个大半篮子的野地瓜，回到家里，宋芳若就将袖子给挽了起来：“要怎么做，你跟我说。” 宋芳华也没有想要瞒着她，见她问起，立马就将制作罐头的一应流程与她细说了一番，其间要注意那些细节问题 ，也都一一给解释了一遍。 宋芳若也不是笨人，既然都说得这么清楚了，还有什么不懂的，随即便动起手来。 她本就从小就干惯活的人，做起事来相当利索，而且也只做这么一小陶罐子的东西，对她来说容易得很。 宋芳华几乎都没帮上什么忙，就看着宋芳若一点点的，将野地瓜洗净，开水里面烫过消毒……最后给装进了小陶罐子里，又点了些蜂蜜进去，这才将瓶盖给严严实实的盖紧了。 “是不是就这样了？”宋芳若做完之后，盯着陶罐问道。 总觉得很简单的样子，别人要学去，怕也容易得很吧？ “差不多就是这样子了，不过为了保险一些，我们还是用蜡给密封一下，总之不要透气就好。”宋芳华说话间，已是取出一支蜡烛来。 “别动，还是让我来，这东西一会儿万一烫你手了，或是不小心让你把什么东西给点着了，那可不得了。”宋芳若连忙从她手里接过点头的蜡烛，自个动起手来。 宋芳华露出一脸的无奈之色，看她现在这小身板，还真是什么也做不了，眼前这也算是力所能及的事儿吧，可在宋芳若的眼里，好似天大的事似的。 为免她担心受怕的，她也就没坚持，由着她忙活去吧，她只在旁边盯着些，看看那些地方操作不得当的，即时纠正就是了。 待到用蜡将瓶口处给封了一圈，保证透不了气之后，宋芳若将陶罐又递到她面前让她看：“看看怎么样了，是这样子的吧？” 虽然她并不信什么做梦梦到的鬼话，不过既然她说得这么一板一眼的，她就照着她所说的做做看了，若是做不成，那回头就有得她笑话的了，至于做成了嘛，呵，又有些新鲜吃食，她也高兴不是。 总之，这玩意儿能不能成，她也并不太放在心上。 第66章 被人打趣 桃花村内，一处宅基地上，有二三十人青壮男子，正忙活着盖屋子。 冯娇娥带着刘氏过来看了看，毕竟自家屋子动工，主人家怎么也得来看一看的，就算这些事儿，交给了宋大宝来操持，但自觉得也该来看一看，不然以后门朝那边开都不知道。 “娇娥，婶子，你们怎么过来了？”宋大宝看到宋娇娥，有些不好意思，脸都红了。 这不是他与冯娇娥第一次见面了，之前她们母女过来看宅基地时，就见过一回，也是那次，冯娇娥将盖屋子的事交给他来办。 不过因为还没有过门，所以冯娇娥一直带着面纱，并没有看到真切的模样，但就算隔着面纱看着，也知道那是个极漂亮的姑娘。 村里不少人都打趣宋大宝，说他即将娶个漂亮媳妇，他虽然很不好意思，但心里也暗自欢喜。 “想着今天动工，就过来看看，虽然事情都交给你来办了，可也不好什么也不管的！”冯娇娥轻言细语的开口说着。 “既然说了都交给我，那我都会办好的，你不用担心。”宋大宝红着脸道。 冯娇娥四下打量一眼，见一群青壮男子们，都在各自忙活，眼里手里都有活，显然没有一个是偷懒的，心下也放心多了，开口道：“这么看来，你果然用心了，如此，我倒真不必担心了。” “既然是应承了你的事，我肯定要用心的。”宋大宝连忙应声道。 他这么大人了，又是宋家的长孙，老爷子日常也时有教导他，倒也不是什么也不懂的人。 冯家这边要盖屋子，他找了人过来帮忙，事事过问，也是十分上心，一应事儿，倒也安排得井井有条，再有不懂的，也会去请教老爷子，或是其他人，对于这屋子，他也确实十分用心了。 “哎呀，这就是大宝未过门的媳妇啊，啧啧，瞧着这身段，可真是好！” 这边盖屋子动工，动静自也不小，大家也都知道了，宋正和的长孙娶媳妇，还要带着丈母娘一起嫁过来这事，私下里说得也颇热闹，主要是觉得新鲜，毕竟村里还没有过这样的事呢。 如今这屋子开始盖了，不少闲着无事的妇人，便往这边来凑热闹，可不就正碰巧遇上他们了嘛。 “哎呀，这怎么还带着面纱，可见是个讲究人，只可惜见不到是长啥模样了！”有妇人一脸夸张的说着。 村里大姑娘小媳妇的，日常进进出出，也没见谁还把脸给遮起来的，这一时瞧着，不免觉得有些稀罕。 “给各位婶子们见礼了。”冯娇娥没料到，会遇上村里这些妇人，倒也不惧，落落大方的给见了个礼。 反倒是刘氏，颇有点不知所措，她以前也只是待在内宅中料理家务，照顾女儿，少有出门见人的时候，再加上这桃花村，又是女婿一家所居住的村子，心里有忌惮，不免束手束脚。 “不必客气，我们不过是来看看热闹，没想到竟遇上正主儿了。” “各位伯娘，婶子们！”宋大宝也给几个妇人团团作揖。 倒是把一群妇人们给逗乐了。 “哎呀大宝啊，往日见到你时，也没见你这么客气的，莫不是因为冯家姑娘在，所以才这么客气呢！” “那还用说，新媳妇面前，肯定也得做点功夫。” “去去去，你们可别这样说，大宝是个好孩子，往日也不曾对你们无礼过，何苦故意在他媳妇面前说他的嘴。” 这么说着，一群妇人们哈哈大笑起来。 听着她们一口一个媳妇的，倒是把宋大宝给臊得不轻，本就发红的脸，这会儿已是红透了，他深知这些妇人们都不好惹，但凡他应上一两句，估计就要越说越起劲，以至于说个没完了。 他自个倒也罢了，皮糙肉厚的，倒是人家冯家姑娘，怕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回头把人惹恼了可怎么是好。 他不由频频拿眼神朝人看了过去，就担心她会因这些妇人的言语而生怒。 “瞧瞧，瞧瞧，这媳妇还没过门呢，眼神挪不开了。”有妇人发现他的动作，不由出声打趣。 “伯娘，婶子们，你们就饶了我吧！”宋大宝无奈道，心里也是有些发急，深怕她们的言语，会惊吓到宋娇娥，也或是惹得她生气。 这人都还进门呢，就惹来一肚子闲气，往后进了门，日子还怎么过啊！ 然而，宋娇娥却并不像他所想的那样不经事，对于妇人们的打趣，她只一味的装害羞，低头不语，不管她们说什么，她不回应，也就没事了。 “哈哈哈，什么饶了你，我们可听不懂。” “就是，不知道的，还当我们欺负你了呢，天地良心，我们可啥也没干呢，哈哈哈！” “大宝啊，你别理她们，她们就是这样的性子，你越搭理她们，她们越来劲。” 宋大宝也不想理她们啊，但宋娇娥就在这里，总不好让她们一个劲的说她吧，姑娘家的脸皮薄，容易害羞，初来乍到的，他若不出面护着，谁还会护着她们母女，眼看刘氏也是个不太顶事的，也难怪她出嫁都不放心，非得带上母亲一块儿。 还有她们一口一个大宝的，好似他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越发让他红透了脸。 “伯娘、婶子们，你们就少说几句吧！”宋大宝一脸的无奈，若非宋娇娥母女还在这里，他都要掉头走人了。 见他一个大男人，脸都红透了，一副害躁得不行的样子，总算有人良心发现，替他阻拦了其他的妇人们：“行了，没见大郎都害羞了吗，人家一个年轻小哥儿，哪像你们这样厚脸皮的，都少说两句，可不能让人在新媳妇面前没脸。” 听着她这话，其余的妇人们，又是一阵嘻嘻哈哈，倒是没再针对这对未婚夫妻俩，只说说笑笑的往一边瞧热闹去了，这盖屋子也是个新鲜事，毕竟村里一年也没几家盖新屋的。 宋娇娥见她们绕了过去，不由松了一口气，虽然她并不惧，但总让人打趣也不是个事，还有她母亲也在呢。 再次看向宋大宝时，目光中不由也带出些欣慰，好在这人也算是个体贴的，还知道护着她们母女些，不然，怕不得被那些妇人们一直取笑下去，到此时，她对宋大宝才露出些满意之色。 第67章 不必担心 回程的路上，刘氏脸上也不由带出些笑意来：“我看桃花村的人，也不难相处的样子。” 之前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些来，只要人不难相处，以后的日子也会好过得多了，特别是女儿嫁进了宋家，也不怕没人照应，到此时，她也算是放心大半了，特别是见过宋大宝的为人之后。 “之前田婶子不是都跟你说过吗，桃花村的人都很好相处的，所以娘你也别总担心这担心那的。”刘氏的忐忑，她也早就看在眼里，只是不知该拿什么话来劝她。 如今倒好了，她亲眼见过几个村里的妇人，心里总算有些底了。 “她说的话，也总有不足为信的地方，还是得亲眼见了，好不好心里才有数。”刘氏微微笑道。 “这话说得也是，如今，娘总算放心了吧！”宋娇娥笑问道。 刘氏直点头：“放心，放心多了，宋大郎瞧着也是个实诚人，以后你们好好过日子，我也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离女儿女婿家这么近，以后也能看着他们怎么过日子，这就很好，再加上她自个往后有什么要帮手的地方，喊一声人就能到，也是让人安心不少。 当初她还觉得女儿这个主意，太过冒失了，会被人笑话，但现在她已是不那么想了，能就近彼此照应着，就是被人笑话几句，又能怎样。 “宋大郎是实诚人没错，只是他家里还有父母兄弟，一大家子人呢！”冯娇娥说了一句。 在娘家时，她就是个宝，爹以前就很宠爱她，娘也事事依着她，但嫁了人之后，那就不一样了，若是明事理的公婆，体贴的丈夫，日子倒也能过，但凡有一方不好，日子就难熬了。 宋家的情况，她也是提前了解过的，现在说这些倒也是为时尚早，到时候看看是个什么情形。 刘氏闻言，却是笑了笑：“哪个女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你的性子有些好强，不过我看宋大郎那样子，想必成亲之后，也会让着你些的。” 说到此，她的语气不由顿一顿，劝说道：“过日子，性子还是要软和些，能忍就忍忍，忍过一时也就没事了。” 这做人家媳妇的，哪有在娘家当女儿自在，肯定是有受气的时候，刘氏这一辈子过得倒也顺遂，上无公婆，丈夫待她也极不错，惟一的遗憾就是没能生个儿子，不过有个事事想着她的女儿，也没有什么不知足的了。 只盼着这惟一的女儿，以后的日子能过得她，她也没什么放心不下的了。 “娘，你就不用操心这些了，我心里有数的，过日子也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我本来就没有娘家兄弟撑腰，还要一味的隐忍，那往后不是谁都可能欺负到我头上了？”宋娇娥说到此，语气都加重了三分。 她才不会惯着他们，日子能过到一块儿去就过，过不到一块儿，那就不要过了。 总归，宁肯玉碎，不为瓦全，要让她忍，呵谁这么大的脸？ 刘氏听着她这些话，也是半响无语，谁家女儿不是劝着好好过日子，多忍让的，她出嫁时，亲娘也是这么教导她的啊！ “你这脾气，唉，真是让我说你什么的好！”对于女儿的话，她是不赞同的。 但也知道女儿是个聪明人，若非不得已的情况下，她必然也不会如此行事，所以这会儿，她还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总不能明知她这话说得不太对，她这做亲娘的，还支持她的吧。 “娘那你就什么也不要说了，总之是我自己过日子，该怎么过，我自个心里有数，只是我也得提醒你一声，以后若有什么起争执的地方，你也不必出面，就算有人在你面前说什么，你也一概不要管。”冯娇娥开口说着。 她思量着，宋家这么一大家子人住一块儿，那屋子也不见得多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其中必然也会生些事非，谁占理谁不占理，这个可真不好说，毕竟清官也难断家务事。 刘氏听着她这话，心头顿时便生出些隐忧，总觉得这孩子要是进了宋家，必然要折腾些事情出来，当然，女儿也并非是不讲理的人，但身为宋家的媳妇，这也不能处处好强，半点不吃亏啊，这样的性子，往后的日子怎么能过得好。 这要万一女婿对她有意见了，这夫妻俩的日子，还能过到一块儿去吗？ “你跟我说什么，我肯定是听你的，但是过日子也不能太强硬了，该忍的地方还得忍着，特别是对待公婆，若是让人说你孝顺，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刘氏一脸无奈的说着，觉得孩子还是太年轻，很多事情估计也不太懂，她这个过来人，还得好好跟她说说。 若是招上门女婿倒还好了，只是都肯入赘的男人，又能有几个好的，实在不必为此委屈了女儿，这些事情，她也是认真思量过一番的。 宋娇娥听到这话，却是淡淡笑了一下，开口道：“娘，你就放心吧，你女儿行事，又岂会让人抓到把柄，就算会闹出婆媳矛盾来，那必然也不会是因为我不孝，肯定是她不慈！” 刘氏听着这些话，又是一连串的叹气，据她们打听到的消息，都说那个周氏有些不太好相处，自家妯娌都处不来，对待儿媳必然也不会太软和，以后起龌龊也是必然。 她们看中的宋家，是因为有宋竹青这个秀才，怎么也是个读书人，颇有点见识，有什么事找他帮忙什么的也容易，至于宋大宝为人也不错，是个勤劳肯干的，只这两点就让她们母女满意了，至于周氏，刘氏愿本是有些意见的，只不过宋娇娥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她倒也没再计较这个。 再说了，周氏虽然私下里脾气并不怎么样，倒也是个爱面子的人，行走在外时，也都会有些顾及，不至于给人太过难堪，毕竟若是名声不太好的话，下头还有两个儿子要成亲呢，岂不是因她一人，而耽误了下面的两个儿子。 所以，她行事必然也不敢太过份。 第68章 心气不顺 宋大宝回到家，便见周氏摆着个脸坐在那里，也不说话，也不像往常一般在厨房里忙活，心下不由有些奇怪：“娘，你这是干啥呢？” 家里一堆的事，不赶紧的忙活，一会儿阿奶又要骂人了。 他倒不像两个弟弟似的，回到家就一门心思等着吃饭，偶尔也会搭把手，不过因为他帮着干点家务，却总招来阿爷阿奶一顿好说。 觉得他一个大男人，却来插手家务事，做些妇人做的活，不讨好不说，还得一顿骂，他也就没怎么伸手了。 “我干啥，我还想问你干啥呢？”周氏抬眼，满脸不悦的看向他。 宋大宝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近日家里也没什么事，他也没招他娘生气啊！ “娘，你有什么事直说就是。”说到此，他就不由叹气不止，至从分了家之后，家里的所有活儿，全堆在她身上，因为太过劳累，发点脾气也没什么。 “那个冯娇娥，又带着她娘来村里了？”周氏语气很冲的说道：“这还没过门呢，就过来好几趟了，这让外人怎么说，怕不得说她不守妇道吧！” 想到这个，她就来气得很，带着亲娘出嫁，本来就已经很惹人眼了，他们宋家人大度，看在她寡妇无依的情况，同意了，没想到这还来劲了，三天两头就跑一趟，这要过了门还好说，可不是没过门吗，一个大姑娘的，竟是一点也不怕人说闲话。 “娘，什么好几趟，统共也就来了两趟，之前是过来看宅基地，人家买下一块地盖屋子，总得亲眼看看那地的大小方圆是不是，这次过来是准备盖屋子了，人家过来瞧一眼，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啊！”家里没个男人操持，可不全靠她们两个女人了嘛！ 他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计较的，爱说闲话的人多了，就是天天坐在家里不出门，人家都有话说，是不是生了重病出不得门之类的，在意这些做什么！ “什么叫没什么不对，这还没过门呢，你就护着她了，等她过了门，这还得了？”周氏顿时双眼圆瞪，一脸不敢置信的神情。 她辛辛苦苦从小养大的儿子，媳妇还没娶进门呢，他这就要不认她这个亲娘了吗？ “娘，你说什么啊，我哪有护着她，我只是在跟你讲道理，她们就娘俩，家里又没个男人，这些事情除了自己出面，还能由谁出面？”宋大宝一见周氏的样子，顿感头痛。 他只觉得她太不讲理了，不过是说几句话的事，怎么就成了他护着还没过门的媳妇，再说……再说了，那既然是他未过门的媳妇，护着她不是应该的吗。 “讲什么道理，你如今长本事了啊，竟还要跟你娘讲道理，我就这么跟你说吧，那冯娇娥一个还没过门的姑娘，就不该这么明目张胆的往咱们村里跑，跑过来不说，还总找你说话，这算怎么回事，迫不及待想要拉拢她男人了吗？” 周氏一脸气愤的说着，她是没有亲眼见到，要不然得当场给她没脸，可只是听人这么一说，也足以让她火冒三丈的。 村里人家，也不是那么讲究的，她若是跑别的村去，只要不是来的桃花村，她就能当什么也不知道，也不会有人说闲话说到她面前来了，可她却偏偏三天两头的往这边跑，这就是她的不对了。 这话说得可真不好听，甚至可以说是难听了，宋大宝脸色也不好看起来：“娘，那冯娇娥也是你自个相中的，如今人还没过门，你就这么埋汰人家，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特别是，这话要是传出去，人家听见了，他们这亲事还作数吗？ 别看他与冯娇娥也只是说过几句话，但对于她的性子，还是稍有些了解，是个很有主意的姑娘。 不过话说回来，这若不是个有主意的姑娘，又岂会带着亲娘出嫁，还在村里安家落户，这般的姑娘倒也是很有担当的，宋大宝对于她此举，并无什么意见，甚至还觉得她是个很有孝心的姑娘。 心里也暗自想着，以后会跟她一起孝敬刘氏的，把刘氏当成亲娘一般的对待。 “确实是我相中的，要不是看她家还有几分财产的份上，我怎么可能相中她，就她那带着亲娘出嫁这一条，我就不同意。”周氏说出心中所想。 宋大宝听着不由有些愣愣的，开口问道：“当初不是你最先同意这事的吗，怎么现在……”现在又嫌弃起来了，他觉得他有些弄不懂周氏的想法。 要真不乐意，当初就可以不结这门亲啊，如今亲事都说好，离成亲的时日也不长了，两家都在为此做准备，而她却嫌弃起对方来，这说得过去吗？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再说了，我也没说不同意这门亲事啊，我只是对她带着亲娘出家有意见，让多少人看我们家笑话啊！”周氏最不满的就在此。 从前，他们家出了个秀才，人人都敬着几分，不管村里哪家，向来对他们都是客客气气的，但这才分了家，外头那些个见风使舵的婆娘们，竟不当她一回事了。 这如何让她气顺，特别是她们还总拿冯娇娥说事，那冯家正在盖的屋子说事。 “娘，既然你还愿意结这门亲，那就不要说那些多余的，免得让人听到，传到冯家那边，亲事可能都要黄了。”宋大宝好言好语的劝说着。 “亲事都定好了，离成亲的日子也不远，她们还敢退亲不成，姑娘家的名声不想要了，再说了，她要带着她娘出嫁，除了我们家这么好说话，你看谁家会同意，她还能嫁得出去？”周氏撇撇嘴。 “人家好好的姑娘，又有大笔的嫁妆，怎么会嫁不出去，估计想娶她的人多了去了。”宋大宝有些着恼道。 那么好的姑娘，怎么可能嫁不出去。 周氏并不在意宋大宝是否在生气，她只是听到了大笔的嫁妆这几个字，心里的那些气，顿时便又发散出去，瞬间变得得意起来。 “是啊，冯家有大笔的嫁妆，我看那些婆娘们，都是在嫉妒我。”周氏有种恍然大悟之感。 第69章 时间到了 时间已是过去半个月，宋芳华将她密封起来的陶罐子给取了出来。 宋芳若一脸若无其事的神情，对于她来说，这玩意儿能不能弄出来，没那么要紧，最多也就是到冬天天冷的时候，家里多添一项吃食罢了。 不过宋秋柏却是一脸紧张的模样，这些天他得了闲，几乎都在制瓶盖，已是弄出好几个瓶盖来，心里也是一直记挂着这事，要是真让芳华给弄出来了，以后会如何……他都有些不敢往下想。 好几个晚上，躺床上想起这些事情时，他都会激动得睡不着觉。 “这个是真的制好了吗，你知道里面坏没坏？”宋秋柏从她抱出这陶罐子出来时，眼神就没有离开过，一直盯着那陶罐子直打转。 宋芳华却是一笑，道：“应该是制好了，至于坏没坏……”说到此，她的语气顿了顿，笑道：“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以前她是动手做过的，没出什么差错，但现在嘛，也不好说不是，总得打开看一看，才知道是好是坏。 “那，那到是快点动手啊！”宋秋柏不免有几分急切。 他这些天心里都记挂着这事呢，吃不好睡不好，连他爹宋三柱都不时的过问几句，问他是不是生病了，还是有什么别的事儿，搞得他都不知该怎么回答。 毕竟这事儿还没影儿，而芳华也没给个明确的话，他这里就先嚷嚷出来，明显就不是个能干大事的人嘛，自然是绝口不说。 宋芳若在一旁看着，不由摇了摇头，她觉得秋柏哥这人，怕不是有些魔怔了，也不想想芳华多大点的人，能不能弄出她所说的那些东西都两说，他这么着急上火的，也真是让人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行，我这就打开看看。”宋芳华嘴里应着，手里却是摸出一把刀来。 宋芳若只觉眼前光影一晃，條的一下转头看去，便见她小小的巴掌，居然拿出那么一把刀来，顿时给吓一跳，嘴里立马大喝一声：“别动，都别动。” 宋秋柏没被那把刀给吓着，反倒给宋芳若这一声大喊大叫给吓得不轻。 好一阵才缓过神来，拍了拍胸口：“芳若，你这一惊一乍的，可真吓死个人。” “你没见她拿把刀出来，也不知什么时候藏起来的，这万一伤着自个，回头爹娘又得说我没照顾好人，那不得冤枉死。”她是真的不知道，宋芳华居然这么大胆，什么时候往身上藏了把刀。 宋芳华却是有些费解的抓了抓头，不过是一把刀罢了，算什么大事，何至于就大呼小叫起来，差点没吓得她手一抖。 “大姐，我这手稳得很，怎么可能把自个伤着。”宋芳华有些无奈叹气，这身为小孩子，是当真连把刀都摸不得了吗。 “我也只是看这盖子有些紧，拿出来撬一下，不然我怕这瓶盖子会打不开。”这瓶盖是比着大小做的，这么严严实实的盖下去，紧得密不透风，要取下来也得费点力气。 “这刀是厨房里用的，被你拿出来，回头娘要切菜找不到刀，怕你我可不管的。”宋芳若嘴里是这么说着，但动作却丝毫不慢，伸手就从她手里把刀给接了过来，是真怕她自个切着自个了，这刀虽是切菜的，可锋利着呢。 “嘻嘻，娘才不会骂我。”宋芳华嘻嘻一笑，是当真一点不怕。 何氏就是个软乎性子，平常就算生气的时候，也是温温柔柔的，就更别提骂人了。 她们姐妹就算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她也从不会像别人家那样大呼小叫高声喝骂，最多不过是温温柔柔的告诉她们，这样做是不对的，应该怎样怎样做才好。 宋竹青也是个斯文人，有什么事也从来不骂人，只会用言语教育，再说了，她们姐妹三个是女儿家，又不是皮实的小子，对于她们的教育问题，从来都是细致温和，不见狂风暴雨。 “你就是知道娘不会骂你，所以什么事都敢干，是不是？”宋芳若却是瞪了她好几眼。 “才不是，我做事是有分寸的，哪里就能伤着自个，明明是大姐你关心过度。”宋芳华说了一句，随即便见她的脸色，又要暴躁起来，便又连忙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大姐也是关心我， 怕我伤着自己，放心，放心啊，我比谁都受惜自己。” 她怎么可能不小心伤着自个，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不懂事。 “你们俩就别争了，这活儿我来，我皮糙肉厚，不怕伤着，就算伤着也不会像你们这些小姑娘似的，哭哭涕涕叫疼的。” 宋秋柏早就等不急了，偏她们还在这里争来争去没完了，一时也有些性急起来。 宋芳若却不是个软和性子，一听他这话，只觉得他就是在嫌弃她们姐妹是姑娘，顿时不乐意了，拿在手里的刀，往旁边一让，便躲开他伸来的手。 “秋柏哥你这话我可不认同啊，为什么姑娘就一定要哭哭涕涕啊，我们姐妹可不是你嘴里那样的人。” 宋芳华听着这话，也表示认同，她就算是受伤，也不是会轻易掉眼泪的人，哭哭涕涕这个词，用在她们身上，明显是带有贬意，她也不服气。 宋秋柏顿时真是无奈极了，她们怎么就不能体谅一下他的心情，他是真的很想知道，这陶罐里的东西，现在是好的还是坏的，却硬是被宋芳若一句话，给噎得说不出话来。 “你手拿开些，别一会儿我不小心伤着你，你反倒哭哭涕涕起来。”宋芳若嘴里说了一句，随即手下动作也不怕，拿刀对着陶罐的瓶口，先是去掉裹在外面的一层蜡，动作轻缓，小心细致。 宋秋柏已是被她说得完全没脾气了，也不再伸手去拿刀，只蹲在一旁，盯着她手中的动作 ，眼睛一眨不眨的，生怕会错过些什么似的。 宋芳华本来是想自个来开罐的，没想到被宋芳若给抢了活儿，倒也不恼，也只蹲一旁，看着她的动作。 三人便这么围成一个圈，头对头的，盯着宋芳若手里忙活的那个陶罐。 第70章 好吃 那木头瓶盖子，果然塞得有点紧，宋芳若用了好大的劲儿，才将那盖子给取下来，要知道，她可是练过的，这手上的力气可不小。 宋芳华粗略估量了一下，她觉得宋芳若现在手里这力气，大概比得过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只是身量还小了些，待到再长大些，力气还会有所增长。 宋秋柏却并不知道这些，只看着她拿刀各种撬瓶盖，而他却只能干看着，帮不上忙，最主要是他想出手帮忙来着，宋芳若却完全不给他机会。 但凡他想要动手，她便觉得他是不是瞧不起她。 说完话，对方也只是一个不大点的小姑娘，要让他怎么瞧得起她哟，一个姑娘的力气，又能有多大点，偏偏他还不能开口说什么。 要一不小心得罪了这俩，他回头怕不是后悔得要撞墙了，只得一个劲的忍着，看着她那慢吞吞的动作，明明想帮忙却又帮不上，心里那叫一个急。 “开了，开了，大姐真厉害。”宋芳华拍了拍手，一脸高兴模样。 然而另外两人，对于她的话，却是置若罔闻，均是低头朝那陶罐子里的东西看去。 宋秋柏看过去的同时，还闻到了一股属于野地瓜的清香，都还没来得及细看，心头顿时便是一喜，不但没有发臭，还带出一阵清香，可见这东西还好好的。 宋芳若却比他直接多了，直接将个陶罐子给抱在了手里，低头凑过去瞧了瞧：“嘿，还是好生生的，可以啊！” 宋芳华却是递过一根竹签来：“大姐，你试试味道如何，可有变味！” 话说着，又递了一根给旁边的宋秋柏。 宋秋柏想也不想的伸手就接过，随即看着宋芳若的动作，待到她从陶罐子里戳出一颗野地瓜后，他便也赶紧伸出竹签，从陶罐里戳了一颗出来。 倒也没急着吃，而是闻了闻味道，属于野地瓜的清香扑鼻而来，除了本身的果香外，还带着些蜂蜜的香甜气息，这味儿，只闻着就觉得甜丝丝的，让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可他并没有急着往嘴里送，又仔细观察了一下野地瓜的外形，发现这野地瓜跟之前摘下来时，瞧着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仍是那么一粒，圆滚滚胖乎乎的。 “咦，这味道不错啊，甜滋滋的，还带着香气儿，让人吃了还想再吃。”宋芳若说着，忍不住又伸出竹签，往陶罐子里戳了一粒，送进嘴里，吃得一脸的享受样儿。 宋秋柏这会儿是再也忍不住了，将竹签上的果子，送进了嘴里，随即便也感受到了先前宋芳若所说的，甜滋滋的，野地瓜特有的香味儿，满口生香，吃在嘴里都让人舍不得咽肚子里去。 随即便也一个劲的点头，道：“好吃，好吃，这味道可真好吃。”他长这么大，就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宋芳华也戳了一粒送嘴里，细细的品尝了一番，这味道确实很不错，特别是来了这时代后，她几乎都没吃到什么甜食，一天除了吃饭完，其实别的什么零食之类的，根本就没有，嘴里那叫一个没滋没味。 不过，她并不是个挑剔的人，毕竟经历过末世的人，能吃饱肚子，她觉得已经让人很满足了，至于别的，以后再慢慢创造吧。 这时代的物资确实有些匮乏，不过有钱人家，还是能享受到更多的东西。 所以，要想日子过得好，那么赚钱就是最关键的一步了。 “大姐，吃完这一粒，你就不要再吃了，我还想留着给爹娘尝尝。”宋芳华开口提醒道。 宋芳若这已经是下手戳第五颗了，她那动作着实不慢，而宋秋柏却是每二颗还含在嘴里，听到她这话，不由有些脸红，想他这么大人了，还这么嘴馋，尝一颗吃个味儿也就行了，居然没忍住下手捞了第二颗送进嘴里。 他觉得要是宋芳华没有开口的话，他说不定还要吃下去，一时颇觉得有点丢脸。 然而比他吃得更多的宋芳若，却是丝毫不以为意，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有好东西，就应该给爹娘留着，咱们都是孝顺的孩子。”话说着，将那瓶盖一捞，随即又给盖了回去。 宋芳华看着不由轻轻一笑，她其实还并没有想到孝顺上头，因为这水果罐头，并不是多么稀罕的东西，不过让她这么一说，倒算是醒悟过来，她做出来这东西，在这时代也算是头一份，确实是个稀罕物。 嘻嘻一笑，道：“你说得没错。”随即站起身来，拍了拍宋秋柏的肩膀，见他抬起头来，不由冲他眨了眨眼睛：“秋柏哥，回头我再找你啊！” 宋秋柏愣愣的点了点头，一时还有些没能回过神，整个心神，还沉浸在刚才吃过的美味里呢，味道是真的好极了，让他吃过一次，便一直还回味着那味道呢。 待到看着她们姐妹俩走远了，他才怔怔的回过神来，思量着芳华临走时说那句，什么回头再来找他的话，一时心里有些欣喜，觉得没白忙活一场，一时又有些犯愁，也不知她那话是个什么意思，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这毕竟还只是个不大点的孩子，那话也没说个明白。 但人家既然已经说了，回头再来找他的话，那他也不好这么急匆匆的又找上门去问是不是。 一时，不由长长叹气出声，只觉得刚才那会儿，怎么就跟傻了似的，都不知道多问一句，问个明白也好啊，这样不清不楚的，他觉得估计这几天，他又要睡不好觉了。 然而这边两姐妹一边往回走，却是一边说着话。 “芳华，这味儿真不错，闻着可真香，我们回头再多做一点吧，要存着冬天吃的话，嘿，那可真有意思啊！”宋芳若砸巴着嘴，一路说个没停。 宋芳华也应和的点头：“没错，没错，我们就是应该多做一点，留一些放着冬天吃，另外一些要是吃不了的，还可以拿去卖了换钱，到时候有了钱，想吃什么就能买什么……” “原来你是打的这个主意啊！” 第71章 能赚钱 “爹、娘，你们尝尝，味道怎么样？”宋芳华将陶罐摆在了桌子上。 宋芳若却是取了竹签来，一人给了一支，当然也没落下一旁坐着的宋芳寻。 何氏朝着眼地陶罐子里面瞧了瞧，一边出声问道：“这是什么？” 闻着一股甜香气息，好似还是果子的味道，她吸了吸鼻子，只闻着这味儿，就觉得挺好的。 “这是我做的吃食，我给取了个名儿，叫水果罐头。”宋芳华脸上带笑，随即给他们解说道：“只眼这个，就是存放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还能存放得更久些，只是这个开封了，就要立即吃掉，不然一放就坏了。” “这是野地瓜啊，一般摘下来两三天就放坏了，你居然能存半个月！”何氏听得有些惊奇。 “只要不打开罐子，还能存放得更久呢。”宋芳华有些得意道。 “闻着挺香，那我尝尝味儿啊！”何氏用竹签叉了一颗送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属于野地瓜独有的香气满口钻，直吃得她眉目舒展，一个劲的点头：“嗯，好吃！” “真的好吃吗，娘，让我也尝一个。”宋芳寻到底也只是个不大点的孩子，见着有吃的，又岂会不馋的。 随即便动手，也从陶罐子里叉了一颗出来，看也没多看，就送进嘴里，随即脸上也闪现惊喜之色。 “爹，你也尝尝看。”宋芳华十分殷勤的，用竹签给叉了一颗，递到宋竹青的面前。 宋竹青看得好笑，倒也伸手接了过来，盯着竹签上的野地瓜仔细瞧了几眼，他是村里长大的孩子，小时候也时常跟小伙伴们一起去摘各种野果子吃的。 对于野地瓜他当然熟悉得很，几乎是那陶罐摆在桌子上，他闻着香味就闻出来了。 “当真保存了半个月？”他没急着吃，而是开口问道。 宋芳华一个劲的点头：“当真，当真，大姐也知道呢，这一罐子还是大姐帮着我一起做的呢。” 宋芳若也连忙开口说道：“确实是保存了半个月的时间，芳华说还能保存得更久，不过这不是急着想看看有没有坏掉，还能不能吃嘛！” 现在看来，确实是能吃的，这就说明芳华那个法子，果然是有用的。 “嗯。”宋竹青这才点了下头，将一颗野地瓜放进了嘴里，随即便慢慢品尝了起来：“味道是不错，不过比起吃新鲜的野地瓜，味儿还是差了点。” 宋芳华闻言，却是丝毫不恼，还很赞同的点头：“确实如此，不管是吃什么东西，都是新鲜着吃最好吃，放得久了的东西，就算没有变坏，但味道都会差上不少。” 她这话说着，随即话风一转，又道：“这不是那些果子很难保存嘛，过了季节，想要再吃也是吃不着，我这个法子，却是能让人在不同的时节，都可以吃上喜欢吃的果子，爹，你说这是不是奇货可居？” 宋竹青却是挑眉看她，笑道：“你还知道奇货可居？”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目光却是在屋里转了一圈。 不知怎的，宋竹青一眼便看明白她的意思了，顿时失笑不已，开口道：“在坐都是自家人，没有什么不可说的。” “重点时，我们弄出来的这个东西，它应该能赚钱！”若是操作得当，说不定能大赚一笔。 宋竹青听着她这话，颇有点啧啧称奇，自家这小女儿，还真是了不得，小小年纪，竟能想着赚钱了。 何氏闻言，也露出些诧异之色，她像芳华这么大时，还懵懂天真得很，心里只想着吃个玩，哪想过别的什么东西 啊，至于说赚钱什么的，那怕是她活到现在，都一点没有想过。 养家糊口这些事情，不都是男人的事嘛，她一个女人，只要理好家务，照看好女儿们，其余的事也用不着她操心了。 “芳华，女儿家做些女儿家的事就好，可以不用想着如何赚钱的，赚钱是男人的事，男人的本份就是赚钱养家糊口。”何氏嘴里说着这话，脸上也不见丝毫责怪之意，只是在提醒她，女儿家是不必如此辛苦的，把男人的活儿都抢了，那还要男人来做什么呢？ 她的想法也很简单，男主外，女主内，各司其职。 宋芳寻听到这话，一个劲的点头，觉得何氏说得很有道理，这世间便是如此，男人有男人的责行，女人有女人的义务，各干各的，把自己份内之事做好就成。 但宋芳若却是满脸不服气，她向来不觉得女儿比男儿差了，要力气，她现在也有一把力气，要说见识，她也有读书识字，比一般目不识丁的人强多了，干活儿她也能干啊，哪里比男孩差了？ “娘，我觉得你这话说得不对。” 何氏一脸惊讶：“哪里不对了？”她从小到大，就是接受的这样的教养，女人只需要做好自己份内之事，不出差错，便是一个合格的主妇了。 “我觉得吧，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也能做的，只看能力够不够。”宋芳若理直气壮的说道，她觉得她的能力就很够。 宋芳华也听着点头：“我觉得大姐说得对。” 一时，她也不好说得太多，因着年岁太小，刚才已是露了一手了，再说得太多，难说会不会吓着大家伙。 “诶，你们这两个孩子，也都还不是懂事的年纪，等以后再长大一些，就能明白了，娘说得是没错的。”何氏露出一脸无奈的模样。 对于两个女儿这性情，她也了解一些，不过并不觉得女儿说错了，或是哪里不好，一切也只是归于她们还小，还不懂事，等以后长大了，懂事了，便什么也都明白了。 很多事情，并不是像她们嘴上说说那么容易的。 宋芳寻立马附和道：“爹不是常说人从书里乖，我看就是因为她们两个不太爱读书，所以就不太明白一些大道理。” 随即，她转头对何氏道：“娘你也别着急，待往后让她们多读几本书，就什么道理都懂了，都不用你多说什么。” 第72章 游说 姐妹俩被何氏说了一顿，不由对视了一眼，千算万算没算到何氏会是这么个反应。 宋芳若做为大姐，平常被何氏说教得最多，顿时闭嘴不言了，她怕她要再说下去，她娘会拉着好不依不饶，非要说得她低头认错不可。 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哪里错，却也不想惹来何氏一顿唠叨。 “大姐，你年岁不小，也该懂事了，不要总让娘操心。”宋芳寻见她那样子，就知道她现在只是装得老实，回头何氏看不到的地方，她便又活泛得像个小子了。 她只觉得满心的无奈，明明就是个女儿家，为什么非要跟男孩比个输赢，男孩有男孩的本事，女孩也有女孩的本事，正如娘所说，各司其职，不是很好吗？ 她很是不理解宋芳若的想法，总觉得她省心，一点也没有个女孩子的样子，在爹娘这般教导之下，她居然还能比村里所有姑娘都还要野几分。 宋芳若听到她这话，不由抬头瞪了她一眼：“我的事哪用你管，倒底谁才是姐姐？”她就很不爱听那些话，她那点不懂事了，家里的活儿，还不是她做得最多。 要让她跟着宋芳寻学，家务事儿怕不得堆成山，全得落在何氏身上，还不得将人给累坏了。 宋芳寻被她给噎了噎，一时有些无奈：“你是大姐，但你也得有点做姐姐的样子，整天满村跑的，都不知道背后有多少人说你野得像个小子，以后都不好说婆家。” 这样的话，她都不知听村里多少婆子媳妇说起了，说她是命好，生在秀才家里，要是生在一般人家，指定嫁不出去，得留在家里做老姑娘。 “说什么婆家，嫁不出去才好呢，我就在家里守着爹娘过日子。”宋芳若说着，随即话风一转道：“你小小年经，竟还听人家说这些东家长西家短的，这是忘了往日爹爹的教导了吧，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宋芳寻没想到几句话下来，竟反被她给教训了，还说得一套一套的，顿时不由涨红了脸，她哪有想听人家说这些的，不过是路过时，不小心听了一耳朵罢了。 没想到还被宋芳若给揪了小辫子，一时让她都无力反驳了。 宋芳华却是没理会她们这里的话题，却是不时的冲宋竹青使脸色，她今天打开这罐头的目的还没达到呢，这事怎么能那么轻易揭过去。 既然想要做生意赚钱，这本钱肯定不能少了，只恨她现在年岁还太小，做什么都不能取信于人。 可她又实在等不及，想要赚些银钱傍身，身边什么都没有，只一天坐等吃喝，这日子过得虽是安稳，却也让她心里没有安全感。 怎么也得多点家底，才能让人心中安心啊！ 宋竹青看着小女儿那一双大眼睛，不时的冲他眨啊眨的，看得一时心中好笑不已，不过他这人向来绷得住，面上丝毫不显。 宋芳华却是等不及了：“爹……” 何氏却是还没闹明白，他们父女间这眉眼官司，刚才就听着宋芳若姐妹俩人，在那里打嘴皮子仗。 “好好的，唤你爹何事？” “呵呵，娘！”宋芳华笑得有些无奈，没奈何她现在只能伸手向人要钱！ 宋竹青却是盯着宋芳华认真瞅了几眼，随即起身，道：“跟我去书房说话，让她们在这里好好掰扯清楚。” 孩子间的争执，只要没找上他，让他来断公道，他一般不理会的，而且家里就三个女儿，向来相处和睦，就算有争吵，那也只是动动嘴的事，并不会上升到干仗的地步。 “是，爹！”宋芳华听得双眼一亮，條的一下站起身来，响亮的应了一声。 临走之前，还将桌子上的陶罐子给抱走了。 “诶，你这孩子！”何氏看着她的动作，一时不由好笑不已，只觉得她这是在护食，自个抱着，不给人再吃了。 她人小腿短，临走前还不忘抱着陶罐子，便落后了宋竹青一步，待到走进书房时，便见他已是在位置上坐得好好的了。 “爹！”她上前笑吟吟的唤了一声，随即又将个陶罐摆在了他的面前，里面还有野地瓜，正散着香味儿，不时的就能闻到一星半点。 这甜香气息与书房真是格格不入，不过却也并不让人反感。 宋竹青一时颇有些无奈，伸手敲了敲桌子，道：“这什么罐头，是你自个想出来的法子？” 宋芳华连忙点头：“对对对，就是我想出来的，爹你是想问我是怎么想出来的吗，那我告诉你，是梦里一个白胡子老头儿告诉我的。” 她觉得，以自个现在的年岁，是必不可少的，免不了被询问这一关，索性她干脆利索些，先给他们说清楚了，省得每见一个人就要问一次。 宋竹青先是诧异了一下，但见她说得这么利索，不由又是一阵好笑，他早就发现了，至从落水醒来之后，小女儿就变得比以前活泛了不少，性情倒是越来越有些像芳若，倒也并不是完全相似，各有各的特点吧！ 不管怎么变，那也都是他的女儿，当然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小孩子活泼些，也显得更招人喜欢。 “怎么想到做生意赚钱，是觉得为父赚的银钱，不足以让你们生活吗？”他也不由反思了一下，但他认为家里的日子，过得也不算差吧！ “那倒不是，爹怎么会这么想，只是我想着，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若是家里的日子过得更宽裕些，爹娘也可以不用在花费银钱上计较了。”宋芳华斟酌着用辞说道。 “我和你娘何尝是爱斤斤计较的人？”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误会，他为人向来淡然洒脱，哪曾银钱这些事情上计较过，何以为让小女儿有这样的想法。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家里若是多些银钱，做什么事情时，都可以更随心所欲一点，爹你觉得呢？”她是真不觉得，有人会嫌银子多得烫手的。 “若是家里有足够的钱，娘头上的发簪可以多几支换着插戴，身上的衣料也可以挑更柔软舒适的，爱吃的糕点，也可以时常在家里多备一些……”宋芳华瞅了他一眼，畅想着。 宋竹青听到见面，也确实露出一脸的若有所思，但听到后面，却不由失笑起来：“是你想吃糕点了吧！”想着上次难得换了回米糕给她，却还被宋小宝给抢了去，心下不由一阵愧疚，大概孩子是嘴馋了吧！ 第73章 章程 宋竹青思量着，小孩子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比如有的孩子，总想着自己也能在天上飞，也有的孩子想着自己总有一天能做大将军。 而自家的孩子，想法却是要实际得多，只是想凭着这一技在手，能赚些钱，这比起想在天上飞，或是想做大将军的，更容易达成了。 “你跟我说这些，就是希望我能同意你的做法？”宋竹青面上带出浅浅笑意，问道。 宋芳华是个察言观色的行家，一见他这神情，便知他对此事，应该是并没有什么意见的，便也笑着凑了过去，有些谄媚的开口道：“希望你同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做什么都得有点本钱不是。” 说到此处，她两一摊，嘴里说道：“俗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我这兜比脸还干净，可什么也做不了啊！” 听到她这些话，再看她那神情，宋竹青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既然知道你这兜比脸还干净，居然还想做赚钱的买卖，也不怕亏得血本无归？” 宋芳华见他问起正事，不由也收起笑脸，努力摆出一副很认真的神情来：“我认真想过了，觉得做罐头买卖，应该亏不了，这毕竟是个新鲜吃食，咱们这样的小地方不稀罕，但外面那些大人物，估计很稀罕这些东西。” 普通百姓，能吃饱肚子，已是很满足，对于别的东西，要求并不强烈，至于这些水果罐头，她抱着罐子在村里走一圈，估计都没有几个问津的。 有那闲钱不如多扯几尺布回来做件衣服还当穿，拿来买罐头吃了，怕是十天半个月都会一直后悔不跌呢。 所以，她面向的客户，都不是普通百姓，而是稍有些家资的人家。 宋竹青听着她这些话，也当真颇为惊奇，孩子就这大点儿，却是什么道理都懂。 就拿他自己来说吧，这东西瞧着虽然稀罕，但也只是普通果子罢了，应季的时候也都能吃到，当真算不得什么稀罕的，让他掏钱买，还真不一定愿意花这个钱。 但若是换个季节，将这些果子拿出来，还当真就是个稀罕物了，一般普通百姓未必舍得掏钱买来吃，但有钱人家却不怕花钱，吃的就是一个稀罕。 他顺着她这思路往下一想，还真觉得就如她所说那般，这生意要做起来了，估计是真亏不了。 当然，他也不是怕亏这点本钱，只不过觉得孩子还太小，未必懂什么，但一番话说下来，他直觉得小女儿这套生意经，竟是比他这个当爹的还能耐。 “也不知你从哪里学来这些东西。”宋竹青说着摇了摇头。 这也亏得是在他家，要换个人家，不定都当成是精怪附身了，身为读书人，却是不太信什么鬼神之言的。 宋芳华听到他这些话，不由嘻嘻一笑道：“爹，我先前不是跟你说了嘛，是梦里的一个白胡子老头儿，他跟我说的这些！” 总得有套对外的说辞不是，她只觉得梦里的老头儿，已经是万金油了，什么时候需要，都可以拉出来溜溜。 “这些话在家里说说就行了，走出外面就不要说了，不然人家还以为你被什么精怪上了身，到时候要捉你去驱邪，看你怎么办？”宋竹青提醒道。 宋芳华听着这话，不由点了点头，她也只是在家人面前说说，还真没拿到外面胡乱说的。 她觉得宋竹青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别人就不说了，只说隔壁周氏，要让她听到点风吹草动，怕不是最积极响应这些事，非要拉她去火烧活埋了不可。 在她心里，这些事情，周氏绝对就干得出来。 “爹，你放心，我不会在外面乱说的。”说着，她又一脸疑惑的看向宋竹青道：“爹，你怎么就相信，我不是被精怪附身了呢？” “子不语怪力乱神！”宋竹青看着她道：“我更愿意相信你是天生聪慧，古有甘罗十二为相，我女儿也只是比一般的孩子机灵些，这又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对对对！”宋芳华听着他的说辞，不由一个劲的点头，表示赞同，她自觉得其实也没有比别人聪明到哪儿去，只是她有着成人的灵魂，比一般人见识多一点罢了，要说聪明，还真说不上。 宋竹青看着她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不由一阵失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既然要正正经经做买卖，那也得拿出一定的章程出来，让为父看过之后，若没有问题，方可谈后续事宜。” “这个，没问题。”宋芳华爽快的应声道，她心里早就有了一些想法，再结合一下实际情况，拟个章程出来，不是什么难事。 心下略思索了一番，随后开口道：“我觉得秋柏哥为人还不错，而我现在年岁又小，又是个女子，并不适合在外行走，所有我不好出面的事务，都交给他来操办，你觉得怎么样？” 宋竹青听着点了点头，颇为欣慰道：“我还以为你要事事亲力亲为，没想到已是想好了，不错不错。” 不说这事情有没有办起来，只说这孩子安排得就很好，而宋秋柏的为人心情，他也是知晓的，是个实诚又开朗的孩子，倒是很适合做生意，生意人那也得讲究个能说会道，虽说年岁还轻，估计很多事情也不能周全，但历练历练，约摸也差不多了。 他这不错中，也包含了她挑人的眼光不差。 “秋柏是隔房的，你怎么就没想着挑自家的堂兄，大宝为人也算憨厚，做事也勤恳！”宋竹青不由开口问道。 可饶了她吧，宋芳华撇了撇嘴道：“大宝哥看着为人，是比下面两个兄弟好很多，不过，他却有一个不省事的娘，我们两房现在都分了家了，不想再跟他们纠缠不清，大伯母的性子，只怕稍有不如意，就要上门来又吵又闹，再加上，拉上大宝哥，她怕总觉得，是我们占了她家的便宜，这一沾上，麻烦事不断，怕是甩也甩不掉。” 她这可是实话实说。 宋竹青听得却是一脸复杂，只觉得这孩子，是什么都想到了，就周氏的为人，他也看不上，罢了罢了，以后大房有事，大不了多帮扶一把就是，也没必要事事叫上他们一块儿。 第74章 兄妹 对于这件事情上，宋竹青表现得还是颇为痛快的，小女儿很有想法，也愿意去做这件事情，差的就是一些做生意的本钱罢了。 而正好，本钱他是有的，就算对生意一窍不通，却也愿意支持她去做这事儿。 “你觉得本钱应该出多少的好？”宋竹青开口问道。 宋芳华却是一笑：“我觉得肯定是越多越好！” 宋竹青闻言，却是瞅着她笑，而不作声。 “当然，我们家也不是以富裕人家，我觉得十两银子，应该就差不多了。”宋芳华话风一转，嘿嘿笑了一声。 宋竹青闻言，顿时失笑，指着她道：“你倒是把我们家的家认算得清楚得很，那我就告诉你，十两银子没有，五两银子倒还成。” 这一句话就砍掉一半啊，宋芳华暗叹一声，随即却是很爽快的应道：“五两就五两，爹你放心，这银子绝对亏不了，用不了多久，我就能给你赚回来。” “若赚了银子，肯定是要还回来的，若是亏了，也不打紧，只当买个教训。”宋竹青摇了摇头。 他是个读书人，对于生意之事，从来是真没上心过，如今也不太关心这些，家里有几亩良田，再有教学生的束修，一家子的日子也免强过得，他倒并不曾为银钱操过心。 自然也就从没想过，会去经营商贾之道。 倒也并不像一般读书人那样瞧不起行商之人，而是天生对这方面没有兴趣罢了，所以宋芳华这些事儿，他是从没打算掺和进去的，只看她自个有多少本事吧！ 宋芳华听到这话，不由愣了愣，随即心中一阵感动，她只觉得，宋竹青当真是十分开明的父亲，五两银子说给就给了，甚至就宽慰她，就算亏了也不要紧，只当买教训。 试想村里哪户人家，能做到他这样的，五两银子说亏就亏，怕不是大耳刮子招呼吧，到他这儿，也不过是轻描淡写几句话的。 “爹，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亏不了的。”宋芳华保证道。 宋竹青笑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道：“行，一会儿我让你娘把银子给你，你可得收好，别不小心给弄丢了。” 宋芳华听着，脸上带笑，一个劲的点头，有了银子做本事，后面的事就容易多了。 第二天，她就找上了宋秋柏。 宋秋柏原本还有些没精打采的样子，见到她过来，脸上那叫一个容光焕发：“芳华，特意过来找我的吧！” 宋芳华看着他笑：“没错，正是来找你商量事情的。” “行行行，赶紧过来坐。”他动作飞快的搬了张凳子过来，随后又在她面前坐下：“你说吧！” “之前我们打赌来着，还算不算说，就是让你听我的？” “算数，怎么不算数，我都听你的，你说吧！”宋秋柏心里早就有数，听到这个，也是一个劲的点头。 “后山的那些桃子，村里人们都不去摘，烂掉怪可惜，我就想把它们全做成罐头……”宋芳华细细说了下自己的打算。 宋秋柏早就料到会如此，一个劲的点头，随后问道：“那需要我做些什么，你尽管开口就是。” “我打算跟你合作一起做，我看你也很有些想法！”宋芳华开口说着，随即目光看向他。 听到这话，宋秋柏却是迟疑了一下，原本以为这事儿是宋竹青牵头，他能跟着打个下手，长长见识也不错了，没想到宋芳华这一开口，竟是想要拉着他一起做生意的架式。 这说起来也是个好事，那水果罐头，长这么大他就没见过，这样稀罕的东西，绝对能卖上价，只是…… “我也想啊，可是我一点本钱也没有，这事肯定没法合作了。”他们家是什么情况，外人不知道，他心里有数得很。 分家所得本来就不多，这往后的日子还要过呢，是不可能有钱拿出来与宋芳华合作的。 这看着就是个能赚钱的事儿，可因为家里拿不出钱来合伙，眼看就要白白错失大好机会，他这心里顿时懊丧到极点。 宋芳华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道：“不用你出本钱，制作水果罐头的法子我也可以交给你，但这其间的所有需要忙活的事情，都要交给你来做，以及后期制作好了，还需要负责往外销售，这些都要靠你来！” 说白了，她就是要做个甩手掌柜，当然也不是什么不操心，至少一切制作、如何运营这些方面，她都可以帮着出谋划策的。 只是碍于她现在年岁还太小，这此需要出力气的事情，她也是帮不上忙，还有在外行走跑腿这些事务，也都需要人来出面。 宋秋柏听着这些话，都有些不敢相信，天下间还能有这么好的事，他啥本钱不出，只需要出力气，就可以跟她分红，分份子钱？ 他不太确定的揉了揉脸，问道：“那这是能分给我几成份子，一成吗？”能有一成，他觉得都是大赚而特赚了，毕竟他这什么都没出啊，既不出本钱，而制作水果罐头的法子，还都是芳华的，他这就跟白捡的一样。 就这样若还能拿一成的份子钱，他都觉得良心有点过意不过去，他觉得如果对方只出半成，他也是可以的。 宋芳华却又是摇了摇头，笑着伸出五根指头，说道：“不是一成，我给你五成，抛开一切成本之后，所得利益，我们两人对半分。” “五，五成？”宋秋柏听得都惊了惊，虽然不知道他们这生意能赚多少钱吧，但能给他五成，这真的是很高了，也太看得起他了，一时既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激动。 “对，五成。”宋芳华十分确定的点了点头，道：“我们一起做生意，以后肯定会涉及到不少银钱方面的事情，我给你五成的份子钱，那是因为，我希望你能做个诚信的人，让我们的生意能一直长长久久的做下去，而不是为了其中的一点小利益，就从中贪墨，吞并一些不该你所得的银钱，我们既是合伙人，其实更是兄妹！” 她这话的意思，说得很明白，就是希望他能好好做事，而不藏私，眼见银子赚得多了，就从中贪利，最后那一句，更是告诉他，他们是兄妹，她才会如此让利给他，若没有这层兄妹关系，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芳华，你放心，我绝不是那样的人。”宋秋柏保证道。 “嗯，我也是相信，秋柏哥你不是那样的人，所以才找你。”宋芳华脸上带笑道。 第75章 细细商量 两人商谈好分利之事，宋秋柏整个人都处于激动之中，他觉得宋芳华，简直是慧眼识珠，一眼就相中了他，也是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然而宋芳华却是没有他那么激动，而是有些犯愁。 “我爹就给了我五两银子做本钱，这也是他能拿出来的最大极限了，再多的也是没有，这些只能靠我们自己想法子了。” 宋秋柏听着这些话，不时的点下头，他这个一文钱都拿不出来的，自也没更多的话好说了。 “我思量着最花钱的地方，大概就是要定制一批陶罐子，隔壁黄泥村的人，你有没有认识的，看能不能找人给个便宜的价格，若是我们这生意做得好，往后还可以找他们定制，这也算是一笔长久的买卖不是……” 手里就这点钱，她现在是努力想着怎么压缩成本，虽然陶罐子的单价不算贵，可一次却是要定下不少，再加上制作的过程中也不知道要请多少人来帮忙，只凭他们自己几个人忙活，也不知能不能忙得过来，再加上后期的销售问题 ，这些也都需要用到钱。 “不当家真不知柴米贵，这五两银子我拿在手里时，还觉得挺多，可这么仔细一盘算下来，怕是不太够花用的。”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看着能节省的地方就节省吧。 “黄泥村那边，我倒也有认得的人，只是这要如何跟人谈……”宋秋柏有些犯难，以前他也没跟人谈过这些事啊，也不知该怎么跟人张口。 宋芳华扫他一眼，也不以为意，只开口道：“这事儿不用担心，到时你带上我一块儿，我教你怎么跟人谈。”谁还没有第一次。 宋秋柏也不是什么天生惊才绝艳的人物，她看中他，也只是觉得他这人颇为实诚，又有几分机灵劲儿，做什么事情也上心，是个值得培养的，她能教的自然都愿意教他。 现在初初接手，自然是什么也不会的，往后上手了，什么都熟了，那自然就什么都会了，也不用她再操心什么。 见她这么一副自信满满，毫不怯场的样子，宋秋柏不由抓了抓头，只觉得跟宋芳华相处得越久，越觉得她的厉害，让他这个比她年长十岁的堂兄，都自愧不如，明明这还只是个六岁大的孩子，可表现出来的，处处都妥贴得很，完全不像个孩子。 当然，他也没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毕竟人家爹是秀才，是全村惟一考取到功名的人，这样厉害的人，养出个能干的女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定制罐子这事，我们得先去找人问清楚了，然后再商谈价格，一次定制多少个，那还得好好琢磨一下，这个倒也不急在一时，回头我们再一起想想，至于制作罐头这事，我担心只我们两人肯定是忙活不过来的，还得再找几个人帮忙，这找人帮忙，是不是得出工钱？” 宋芳华这一细说起来，才叫一个犯难，这一件件的，真是做什么都得用钱，照这么个花钱的速度，怕是五两银子还差得有点多。 宋秋柏却是笑了一下道：“制作罐头这事，也不好让太多人知道，不然咱们的法子就要被传扬出去了，所以我想着，这找人帮忙的话，最好还是我们两家自己人搭把手就成，如此一来，倒也能省点工钱了。” 自家人干活，就可以不用给工钱吗？宋芳华一时也没想到这上头。 当然，制作水果罐头的主要工序，她也没有想着让外人知道，找人帮忙，最多就是帮着洗洗干净，给去个皮什么的，后续的工序，她不会让外人插手的，自然也不可能泄漏出去。 “嗯，你说得也没错，那到时候我们就这么办！”宋芳华对他的话，表示了认同。 宋秋柏见她认同自己的话，心里挺高兴的，如同受到鼓励一般，随即又开口说道：“你说做好之后，我们还要往外销售，这要卖给谁啊！” 他思量着，这水果罐头，瞧着也是个稀罕东西，总不能便卖菜似的，摆在那里叫卖吧，真要那样卖法，好东西都得贱卖了，可不划算，再说卖得太便宜的话，岂不是连本钱都卖不出来！ “这个嘛，只我们这几条村里，肯定是卖不出去的，还得拿去县城里卖，县城里的有钱人家多，也吃得起这些东西，当然，若是有南来北往的商人，其实最好的法子，就是卖给他们……” 宋芳华倒底比他更多些见识，说起这些事情来，是头头有道，听得宋秋柏都不由露出一脸的敬佩之色，秀才家的姑娘，就是不一样，说什么都能接上话，样样都不落下。 当然，对于宋芳华这番话，他也是十分认同的，特别是将水果罐头卖给商人的说法，这些商人们倒一手，将货卖到更远的地方去，这也越发能卖上价不是。 只要有赚头，回头肯定还来买他们的水果罐头，这名声一传出去，生意可不就得越做越好了吗？ 只这么想想，他心里就火热得很，好似大把的银子，就在眼前似的。 “到时候我们就专门盯着那些南来北往的客商，他们这些人，鼻子也特别灵，但凡有什么能赚钱的买卖，必然都不会错过，我们的水果罐头这样好，才不怕他们看不上。”宋秋柏十分有信心的说道。 主要是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这样的罐头啊，而且他也只尝过一颗而已，到现在还在回味那个味道呢，甜滋滋的，味儿还特别香，确实是很好吃的。 “没错，秋柏哥，你就得拿出这样的自信来，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东西好，别人又怎么可能相信呢，做生意除了嘴皮子厉害外，还得有自信，有气魄……”宋芳华出言夸赞道。 宋秋柏反倒给她说得不好意思起来了，明明他才是兄长，却还得处处受妹妹的指点，当然，人家指点得也一点没有错，他倒也能虚心接受，甚至颇为受教。 两人就这些事情，又细细商量了一阵，才各自分开。 第76章 黄泥村 对于宋芳华自个做生意这事儿，何氏是颇有些微辞的，不过因为宋竹青已经答应了，她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她这性子本来就绵软，以夫为天，向来是宋竹青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再说了，她觉得芳华的年纪还小，也是不懂事儿，待到再大一些，慢慢教导也是一样的。 尽管上头已经有了个不太听话的宋芳若，但她也没觉得宋芳若有什么错处，只是性子过于活泼了点，一天到晚不着家，总之，在她的眼中，女儿们都是好的，谁要觉得不好，必然是眼神出了问题 。 宋芳华怀里揣着五两银子，跟着宋秋柏，两人一块儿朝着黄泥村而去，一边走，宋秋柏一边与她细说了一下黄泥村的情况。 “村里的人家，大多数都会烧制陶罐儿，除了种地之外，闲下来的时间，几乎都在烧制陶罐拿去各处卖，烧制的人多了，也就不挣钱，勤快些人家，也就能赚个日常嚼用，只靠烧制陶罐这门营生，是没法养活一家人的，所以大家的主业，还是种地为主。” “村里居然这么多人家都会烧制陶罐呢？”宋芳华听得也是颇为惊奇。 她以为的手艺人，就好比像宋三柱这样的木匠，村里会的也就两户人家罢了，没想到黄泥村这是家家户户都会烧制陶罐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据说黄泥村的祖上，曾出了个名人，他就是烧制各种陶罐出名的，年老之后回到乡里，将这手艺传给了村里人，大家只要想学的，他都教一点不藏私，只是这手艺是教了，可谁也没能学到其中的精髓，烧制出来的陶罐都普通得很。” “这么多人都没学到真本事呢？”这还真是，让人说什么好？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也有人说是学到了的，只是后来一辈辈传下来时，便又没能传承下来，以至于现在的黄泥村村民，只会些粗浅手艺。”宋秋柏抓了抓头，想他连自家村里的事都没搞明白多少，更别提隔壁村里的事了。 “一般陶罐是卖多少钱一个来着？”宋芳华问了一句。 “这也要看大小，一般大些的，估计要个三四文，再大些的更贵点，小些的有的一文钱也能买一个，这些价格也不是那么稳，有时候跟他们砍砍价什么的，都会给便宜些的，毕竟烧制好的陶罐，他们要是卖不出去，留在手里也没用，能便宜就便宜卖了。”宋秋柏细细说着。 宋芳华一路听着，倒也弄明白了几分，这些陶罐子吧，也就是用泥土烧制出来的，泥土不要钱，人力不算什么，烧的柴禾更是不值什么，如此算下来，几乎不用什么本钱，能卖一文也是赚一文，难怪这价格这么低廉。 “你可知道，村里哪户人家最实在？”宋芳华出声问道。 宋秋柏闻言，不由抓了抓头道：“这就不太清楚了，毕竟不住在这村里，往日一些看着面熟的，看上去也都还好，只是本性如何，这就难说。” 不住在一个村里，自然就不太了解了，而且有的人，也只是看着面相憨厚老实，但实则内里奸滑得很，这些事情，真不好说，不相处看看，就不会了解。 宋芳华倒也能理解，点了下头，道：“一会儿我们多看几家，总得挑个好相与的人家合作，不然人家看我们年轻，就觉得好蒙骗呢。” 虽然都是村里人家，但这人品行，也都有好坏之分，与奸滑的人打交道，需得时时防备着，免得不小心就吃了亏上了当，与忠厚的人打交道，就没有这些顾虑。 宋秋柏听得直点头，觉得芳华年岁虽小，但却什么都懂，脑子也特别聪明，连他都没想到的事情，她就先想到了，带着她过来，果然是对的。 这会儿，他觉得他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与芳华比起来，越发初得他就是个毛头小子，而芳华却像个沉稳的大人，难怪人人都说读书人厉害了不起呢，只看看这秀才家的姑娘，表现得处处妥当，连他这个大人都没得比。 “你们这是，来村里找人的吗，瞧着面生啊？” 才走进村里，便有人上前询问了，他们这一大一小的组合，看上去也确实挺打眼的。 宋秋柏还没出声，宋芳华已经率先接话道：“确实是来找人的，请问阿伯，村里哪户人家烧制的陶罐最好？” 老者闻言，笑了笑道：“要说村里烧制陶罐最好的吧，得数黄老四家。” “那烧得最差的呢？”宋芳华接着问道。 老者闻言，不由再次笑了，觉得小姑娘问得挺有趣，笑道：“倒也没有说谁家烧制得最差，大都差不多好坏吧，手艺其实都是一个老祖宗传下来的，只不过看后辈们做得经不经心，多上心几分，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哦，原来是这样啊！”宋芳华点了点头。 老者上下打量他们一眼，开口问道：“你们问这些，是想买陶罐吗，我们村里家家户户都有，你们想买什么样的？” 宋芳华闻言点了点头，神色十分认真道：“我想要自己定制几个陶罐，不知可麻烦？”她需要的，是瓶口能有一圈螺纹，然后能用盖子拧紧的那种陶罐，现成的肯定是不会有的，所以，就只能定制了。 老者闻言，却是捊着胡须笑了起来：“你一个小娃娃兴许不太懂，我们烧制一窑陶罐，最少也得有百八十个呢，你只定几个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得赶上人家正准备烧窑的时候，将你定制的那几个一并放进去烧制，不然，谁还能特意给你做几个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宋芳华做出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 “可不就是如此，所以你这几个定制的陶罐，怕是没人会接这活儿。”老者摇了摇头。 “没关系，我多问问几家，看有没有人接我这话儿，兴许也会有人接呢。”宋芳华不甚在意的笑了笑。 “这倒也对，你多问几家，看看谁家正准备烧窑的，兴许就接了你这活了。” 第77章 遇上无赖 “我们烧制陶罐，肯定要好的，你怎么还问谁做得最差啊！”宋秋柏一脸不解道，是人都知道，买东西都要买好的不是，差了谁买啊！ 他这还是头一次，见人买东西，还要专门问人家烧制得最差的是哪家！ 宋芳华听着他这话，不由神秘的一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烧制得差的，自然是有他不好的地方，但他却也有长处，那就是价格比其他家更便宜！” “当然了，这也要看他差在什么程度上，若只是外形不好看，丝毫不影响质量问题，差点也就差点吧，但若是差到装东西都会漏出来，那说什么了不能要他家的。”她随即又补充道。 宋秋柏听着，一脸受教的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若只是外形不好看，对他们来说也不太重要，只要价格能便宜些，对他们来说更划算。 “那我们现在……” “去前面看看。”宋芳华率先往前走。 这黄泥村还真是名不虚传，果然是家家户户都烧制陶罐，只看他们房前屋后都堆放了不少烧制好的，也有正在制作泥坯的。 “你们是哪里来的小娃娃，在村里瞎转悠什么，莫不是拐孩子的拐子吧？”那人说着，目光直接忽略过宋芳华，一脸警惕的停在了宋秋柏脸上。 宋秋柏指了指自己，随即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拐子，我们是隔壁桃花村的，过来黄泥村，是想定制几个陶罐子。” 想着先前芳华是这么说的，他便也跟着这么说就是，制作水果罐头，肯定需要的陶罐不少，定制几个是远远不够，只是他也不太明白芳华脑子里是打什么主意。 “哦，原来是要定制陶罐啊，那你们说说，能出到什么价钱，若是价钱好说，这活儿我就接了。”那人说着，一脸算计的打量着宋秋柏。 看他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毛头小子，对这些事情想必也不太懂，心里已是默默打算起来，当然最主要还是要看这小子能出得起什么价钱。 “这位大叔，陶罐子平常一文钱也能买一个，我听闻生意不好做的时候，罐子卖不出去时，一文钱两个也能买……”宋芳华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你这小娃娃不懂就不要乱说，哪里就那么廉价了，不说我们挖泥会来，还要制成泥坯，后头还得不少柴禾烧制，这么一通忙活，一文钱一个那都是卖得血本无归，一点赚头都没有，更别提一文钱两个，没人那么傻，做这样的亏本生意。” “那大叔你的意思是，一文钱一个的生意，你就不接了是吗？” “哪还用说，当然不接，你就定制几个，还一文钱一个，我一点不赚，还白帮你忙活一场，为哪般？”那人说着，有些生气的赶人了：“我看你们哪里是来买陶罐的，分明是来捣乱的，赶紧走，我们村不欢迎你们。” “咦，这位大叔，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们谈不拢，这生意不做就是，我们自会再找别人商谈，没得一言不合就赶人的啊！”宋芳华一本正经的说道。 “嘿，你这个小丫头，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啊，我跟你们说，没得商量，赶紧走，没人接你们的生意。”这么小家子气，一点不给赚头，他才懒得理会这两毛孩子，况且是不是来买陶罐的还不一定呢，没准就是个拐子，打着买陶罐的幌子呢。 “大叔，你只代表你自己，你不接我们的生意，不代表别人不肯接啊，你这样赶我们走，是把别人的财路一并给断绝了啊！”宋芳华继续说着。 “呵，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越说越有理了是吧，行啊，不想走了是吧，那就不要走了，刚才说哪个村来着，让你们家里大人拿钱来赎人好了，敢在我们黄泥村找事，就得付出点代价。”那人说变脸就变脸，随即吆喝一声，便有几个青壮男子涌了出来。 宋秋柏一见这架式，吓了一跳，连忙挡在了宋芳华身前，有些结巴道：“你们想干什么，买卖做不成就不做好了，没道理还要动手的！” “这可怪不得我，是你们自己找上门来的！” “朗朗乾坤，还没王法了，你们村子里的人，都跟你一样做生意的吗？”宋芳华怒喝一声。 只是她人小，气势不足，喝斥出声也毫无震慑力。 “你们跑到我黄泥村来，那还讲什么王法，只需要讲我们黄泥村的规矩就好，嘿嘿，要么把身上的钱交出来，放你们走，要么就让你们家大人来赎人，你们看着办！” 宋芳华拉着宋秋柏，问了一声：“往日你可有听闻过，黄泥村的人都是这样强盗性子？” 宋秋柏脸露茫然之色，摇了摇头，道：“我们两村相邻，并没有听说过黄泥村的人有这样的恶名，想必……想必也只是这么几个不讲规矩的吧！” 他也是实在没料到，竟然会遇上这样的事，要他自个一人倒也罢了，不拘是转身就逃，也或是被他们抓着打一顿，也不过是受些皮肉之苦罢了，但如今坏就坏在芳华还在这儿呢，若让她伤着了，回去可不好像二叔二婶交代的。 “这倒也是，我也没听说过黄泥村有强盗的名声，看来也就是一些个别的老鼠屎！”宋芳华说话也没压着声气。 对面的人听了个清楚，顿时一个个脸色都变得很难看：“你个臭丫头，骂谁呢？” “谁做强盗就骂谁！”宋芳华丝毫不带怕的，开口就道。 “小祖宗，你就少说两句吧，没见他们人多吗？”宋秋柏急得差点没跳角，他也是有些服了她了，这情况下，还能跟人对骂。 “人多怕什么，我们有道理，是他们不讲理。”宋芳华扯嘴笑道。 “可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就不怕他们动手揍你么？”宋秋柏小声劝说着。 “就他们，脚下虚浮，双眼无神，不可能揍得到我。”宋芳华一脸自信满满的说道，甚至眼神还一脸瞧不起的看向对方几人。 宋秋柏听得一脸懵，什么脚下虚浮，双眼无神，话是听明白了，但意思一点也没弄懂啊！ 第78章 谈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身后一道声音响起。 宋芳华一听这声音有几分熟悉，转头一看，果然是先前遇上的那位阿伯，随即便露出一脸委屈状：“阿伯，你们村子是强盗村吗，来了就不让走了，还要让我们家里人拿钱来赎！” 黄泥村以往既然并没有传出什么不好听的名声，那这样强盗性子的人，必然只是少数，想来大多数人家，人品还是信得过的。 她虽然能仗着自己身手灵活，可以平安无事的躲过去，让这些人抓不到她，可宋秋柏却什么功夫也没学过，被这么些人围着，肯定逃不出去。 “什么？”果然那阿伯一听，便是火冒三丈，伸手指着对面几人，开口训斥道：“五赖子，又是你们几个，是想把我们黄泥村的名声都折腾没了是吧？” 阿伯说着，随即低头四下寻找，见到根树枝，立马弯腰捡在手里，便挥着树枝朝几人打了过去。 “诶诶，老头，别说动手就动手啊，你也不问问清楚，这俩毛孩子，跑咱们村来，就是没安好心！”五赖子连蹦带跳的躲避着，嘴里一个劲的嚷嚷着。 “你都说他们是孩子了，哪来的坏心思，我看有坏心思的，就你们几个。”阿伯一点也不信他们的话，显然五赖子在村里已是惯犯。 “好好好，老头，我不跟你扯！”五赖子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去，连带着招呼了其余几人。 不过眼眼间，几人便跑得没影了。 显然，这阿伯在村里是有点威望的，不然也镇不住五赖子这样的无赖。 宋柏松见人被打跑了，顿时大松一口气，走上前来凑着那阿伯就是一礼：“刚才多谢阿伯援手，不然……”怕是不能善了。 “那五赖子向来是个浑人，你们别把他的话放心上。”阿伯说着，上下打量他们一眼，便问道：“是想要定制陶罐子吧，走，我给你们指一家。” “多谢阿伯！”宋秋柏闻言大喜，连忙道谢，他们正一头雾水，不知该找谁家呢。 想必因着刚才之事，这阿伯也会给他们找个实诚人家的，宋秋柏突然觉得，刚才他们怕不是因祸得福。 宋芳华脸上也带出点点笑意，惊喜来得太突然，之前遇上这位阿伯时，他也只是搭了几句话，没想到转头就这么热情起来。 “阿松，在家吗？” “在呢，在呢，叔公快进屋里坐。” “不坐了，我是见你家正打泥坯，这两小家伙，是想要定制几个陶罐，你看能不能帮他们做几个。”阿伯开口道。 “没问题的，正好一起烧制，倒也不费什么事。”阿松呵呵一笑，很是爽快的应了。 那阿伯随即转头，对两人道：“你们想定制什么样的陶罐，就跟他说吧！” 说完，人就要往外走。 “叔公，你不进来坐会儿？” “不了，一会儿还有事呢。” 待将人送走，阿松朝着两人嘿嘿一笑，开口问道：“你们是想做什么样的陶罐，我这就是点粗浅手艺，太精细的也做不来。” “阿松叔你不用担心，我们要做的，也只是一点粗浅东西。”宋芳华顺势接话道。 宋秋柏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她这里叔已经叫上了。 她这么自来熟的，反倒把阿松给逗笑了，招呼他们两人道：“进来坐吧，我们慢慢说。” 院子里摆了不少的罐子的泥坯，想来是晾晒干了，好放进窑里烧制，宋芳华盯着瞧了几眼，觉得他这活儿好像也并不像他所说的那样，是些粗浅东西。 “阿松叔，我瞧你这些泥坯做得很细致，烧制出来的陶罐，应该也很好吧！”对这些工艺方面，她也不是太懂，但看东西还是能看出点的。 “这陶罐也就那样，不值什么钱。”阿松笑说了一句，随即又问道：“你们想制什么样的？” 宋芳华嘿嘿一笑道：“阿松叔，我们得先说好啊，我们也没有什么钱，这烧制陶罐，你可得给我们便宜点哦。” 阿松听得不由一阵好笑，陶罐本就不值什么钱，也就一两文，两三文钱一个罢了，再便宜也便宜不到哪里去，他倒也没有觉得不耐烦，很好脾气的说道：“看你们定制多大的，大的三四文一个，小的一两文一个。”这也都是市面价。 宋芳华瞅了一眼他制的那些泥坯，伸手指着其中一个道：“我要的就是这么大个的，不过却有一点要求，要在瓶口加一圈螺纹，还得再配一个瓶盖子……” 她将自己的要求说了一遍。 阿松听得有些懵，他烧制陶罐，其中一些也是有配盖子的，只是盖子略比罐子略大一点，轻轻盖上面即可，但宋芳华所要求的这个，还是头一次见。 这没有做过的东西，不免让人有些为难，听起来是不太难，但做起来未必就不难啊。 “要做的话，其实并非只做几个，而是要定做一千个……”宋芳华继续说道。 听得阿松顿时一阵心动不已，就算最便宜的罐子，算一文一个，做一千个，那也能有一两银子的收入，更何况这定制的罐子怎么也不能是一文钱一个吧！ 这么想来，这就是一笔大买卖了啊！ 宋芳华看出了他的心动，不由笑了笑道：“这盖子必须要能将瓶口给拧紧了才行，这就要费点功夫，仔细琢磨了一下了，不过这一点，我想也并不是太难！” “你刚刚指那罐子，平常卖也要三文一个，不过你要的数量大，那我也可以给你便宜点，只是你还要再加个盖子，以及要诸多要求，如此一来，这陶罐子加盖子一块儿，我算你三文钱一个！”阿松报了价。 干脆、实诚，宋芳华也算是了解了下行情，知道他这价格要得不高，随即便点头应道：“行，没问题，但陶罐以及盖子，都必须按我的要求制好，若是不行，我是不收的。” 阿松也咬了咬牙道：“可以，我们做生意也是有讲究的，做得达不到你的要求，肯定不会收你的钱。” 话音落下，随即又开口道：“不过这盖子要拧得紧，我还得再琢磨一下怎么弄，说起来简单，但要做好，也是要费点时间……” “明白，明白，这个你慢慢琢磨一下，一定要做好，不过时间也是要快一点才行，因为我等着急用。” 第79章 学习 从黄泥村出来，宋秋柏抹了一把脑门的冷汗，出声道：“刚才可真是吓死我了，也亏得你还那么镇静，一点都不慌的。” 他都不知道她这胆气哪儿来的，万一人家要跟他们动手，他们拿什么跟人拼，还是哪句话，伤着他自个都好说，但要是伤了芳华，他回去是真没法交代。 “秋柏哥，你这胆子是真不行，眼见遇上这点阵仗可不算什么，我们的生意要是做起来了，以后遇上类似的事情只会更多，到时候你还不得被吓死？”宋芳华看向他，摇了摇头道。 这也太经不住一点事了，别说这还没怎么样呢，就算是动手了，那又如何，他们还敢杀人不成，不过是被打一顿 ，那也是他们没理，回头还能再找回场子来，可有什么好慌的。 这里虽是黄泥村的地盘，可他们桃花村就在隔壁，要不了一顿饭的功夫，都能招呼齐人杀过来，到时候有理没理一起理论。 听到她这话，宋秋柏顿时沉默了，可不就是如此，眼下这点事儿，也还只是村子里三五个人的事，这真要把生意做起来了，必然会有人看着眼红，想要夺了他们的营生，到时候不定会出些什么事呢！ 他这胆子还真是不成，连芳华一个小姑娘都比不上呢。 “我认真想了想，觉得你这话说得很在理，可不就是如此，我们真要把生意做起来了，到时候看着眼红的人不知有多少，我要什么都怕，那还能做什么事？” 宋秋柏很是痛快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脑子也猛然惊醒过来，从前他只想着，如何能够出人头地，至于其他的，还真没有多想。 然而现在这生意马上就要开始做起来，他这却还什么都摸不到门道，处处让芳华带着他，指点他，他这个做哥哥的，反倒还不如一个不大点的孩子，也着实让他一阵汗颜。 “芳华，你放心，以后遇事我一定会多思量的。”而不是一有事就慌了手脚，这样还怎么干大事，心里打定了主意，整个人都显得比先前从容了许多。 宋芳华看着他的变化，不由点了点头：“秋柏哥，你就该像现在这个样子，这世上的事，没什么好怕的，也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一时解决不了，可以换个法子，或是换个角度去思考，最终也能想出法子来。” 宋秋柏听得直点头，觉得她这话说得很有道理，他倒不觉得一个小孩子，能讲出什么大道理，这些大概都是从她秀才爹爹那儿听来的吧！ 心中也不是不羡慕的，有个秀才爹，就是有这样的好处，什么道理都懂，还能说给别人听。 两人一路说着话，往回走。 宋芳华怀里揣着的五两银子，却是没有花出去，虽是定制了一千个陶罐，但东西还没有做好，也没有先付钱的道理，至于说定钱，他们就住在隔壁的桃花村，那黄松也是个实诚人，并不担心他们会赖账，定钱也就不收了。 对此，宋芳华也是颇为感概，只觉得这时代的人吧，也确实是挺实诚的，自个实诚，看人也觉得别人都是实诚人，完全不担心人家会赖账，当然，她也不可能会赖这点账就是了。 不过有阿松这样的实诚人，也有五赖子那样的破皮无赖，想他们还都是同一个村的，一样的水土，就能养出百样的人来。 走回村里，宋芳华就冲他挥了挥手，道：“今天的事儿，就到这里，回头那边烧制陶罐，递来消息时，我们再过去取罐子。” “那我们这些天，就不用忙活什么了吗？”宋秋柏有些低落的问道，他觉得有这些事忙活起来，混身都是劲儿，这歇下来就突然没事干的感觉。 当然，其实他也并不是那么闲的人，毕竟家里也是种了几亩地的，怎么着也不至于真正让人闲下来的。 “其实要忙活的事情不少呢，最主要还是你这边。”宋芳华看向他，目光中透着无奈。 这宋秋柏是个不识字的，别看有个隔房的堂叔是秀才，现在还是私熟的先生，可村里不识字的人可多了，主要是他们并没有读书识字的欲望，要不然以宋竹青的人品，教他们都指定不会收一文钱。 村里这些孩子，别看他们总是在玩耍似的，其实不大点儿已经开始帮家里干活了，干活了太多太重的活，一些轻便的活计，也是能干的，多少做点，也能减轻大人的负担。 若是让他们去读书识字，那不也是耽误家里的活计不是，再说读书识字哪样不花钱啊，就算先生可观免费教，但笔墨纸砚这些，可得自己买吧！ 宋秋柏一吸有事可做，顿时大喜道：“需要我做什么，你只管开口就是。”他保证做得好好的，让人挑不出错来。 宋芳华却是扯着嘴角一笑道：“我们以后既然一起做生意，以后这些事情都要你管起来，你得看得慌文书，得学会写字吧，还有记账这活儿，你也得干起来啊！” 他们的本钱总共也就五两银子，定陶罐这里就花去三两，剩下二两银子，还不知该够不够花，请账房这事是想都不要想，再说现在这生意都还没做起来，用得着请个账房这么浪费吗？ 听到她这些话，宋秋柏顿时就呆了呆，可不就是如此，他既然要管着生意，肯定不能不识一个字啊，跟人签个文书什么的，要一个字都看不懂，上去就按指印，回头人家把他卖了他都不知道呢，这太可怕了。 “那我现在学还来得及吗？”可读书识字也不是个简单的事，他这脑子自认不笨，但说到读书上头，他就没什么信心了。 宋芳华听到这话，不由点了点头道：“来得及，不管是什么事，只要有心去做，有心去学，什么时候都来得及，你除了学认字写字这些，还需得学一学记账之法，这个不难，回头我教教你，很快就能学会。” 宋秋柏听得大松一口气，最怕的是想学而没人教，既然芳华能教他，那是再好不过了，不过记账这事儿，芳华小小年纪，竟然也会这个，当真是了不得。 他只觉得芳华小小一个人儿，竟是什么都会的样子，把他这个堂兄给衬得一无是处，很是汗颜。 第80章 上门求学 第二天一早，宋秋柏就上门来找宋芳华学习了。 他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既然有心想要有一番作为，那么必要的学习是不能少的，正如宋芳华所说，看个文书总得会吧，还有做生意得记账啊，那记账也得能写会算吧，所以他要学的东西，是真的挺多的。 虽然村里人家，也经常拿点家里的出产去县城里卖了换钱，也没见他们要识字记账什么的，但他们那也就是卖点自家的小东西，看一眼就能明白的事，哪用记什么账。 然而他跟芳华一起做生意，这就完全不同了，不说生意的大小吧，只说眼下他们两人这算是合伙，那么这个账目就必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可。 只凭记性难免有疏漏的地方，要是让芳华误以为他吞了他们赚来的银钱，那可不是小事，没得闹得拆伙，那才不妙。 他这一大早就上门来，家里人难免要过问几句。 宋芳若一听他是来跟芳华学识字的，含在嘴里的水，顿时就喷了出来，一脸不敢相信的指着宋芳华道：“秋柏哥，你怕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家里这么多人，个个都识文断字的，为何你偏要跟着芳华学，她才进学几年，哪会些什么啊？” 她一向不太将心思用在学习上，自然也没怎么关注宋芳华的学习情况，只以为她大概就识几个字罢了。 当然，在大家的眼里，其实她也真就只识得几个字，略会背几篇文章罢了，与比她大两岁的宋芳寻，是完全不能比。 其他几人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觉得他求学找错了人。 宋芳华听着她这话，不由皱了皱眉，开口道：“大姐，不能你不爱读书，便觉得我跟你一般吧，我最近学习得也很用功的，不信你可以问问爹爹。” 宋竹青闻言，不由笑了笑：“确实如此，芳华最近极为用功，而且我发现，她在读书上头，也很有灵性。”通常都能举一反三，是他见过的学生当中，少有的聪颖了。 当然，自家的孩子，那怕确实聪明过人，也不能这么夸的。 宋芳寻听得怔怔的，很有灵性吗？ 她其实不太懂什么叫灵性，但父亲曾经却说过她，说读书虽是勤奋，却少了几分灵性，这话她一直记在心里，没想到她缺少的这份灵性，芳华身上却有。 什么时灵性，她到现在也没太弄懂，明明她已经这么用功了，而且各方面的功课，做得也比芳华强得多，芳华这学习的劲头，都快要赶上大姐了，爹为何还说她有灵性？ 心里顿时生出丝丝不满来，只是她也不太明白自己在不满些什么，是不满父亲夸芳华，没有夸自己，也或是不满，她这么用功读书，却得不到父亲的一句夸？ 何氏却是呵呵一笑，伸手戳了一下宋芳华的脑门：“你这孩子，才多大点的人，不过学过几天的字罢了，怎么就敢教堂兄了，谁给你的胆气？” 这可真是让她又好气又好笑，这孩子也不知像了谁，自个拿了钱，说要做生意，偏孩子爹还随着她的意，连带着忽悠得宋秋柏，都听她的指派，明明这都比她大了十岁的人，竟然还真肯听她的指挥。 “娘，你这话说得不对，学无前后，达者为师，我虽然比秋柏哥小，但我懂得比他多，他跟着我学有什么不对？”宋芳华一脸的理直气壮。 何氏听着这回答，惊讶了片刻，然后…… 然后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她这话确实有几分道理不是，宋秋柏大字不识一个，而她这里却也学了几个字了，说起来也确实比宋秋柏厉害，只是这为人师，只这点本事，就敢教人的，她是真不知还有谁了！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机辨之人，一时竟是被说得哑口无言。 宋青竹听着她的说辞，却是毫无顾及的哈哈大笑出声，不但不加驳斥不说，还一脸的赞同道：“芳华说得没错，学无前后，达者为师，芳华虽然年幼，但在识文断字这方面，确实比秋柏能耐点！” 何氏听到这话，有些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她已经觉得芳华这孩子，胆子大得很，什么事都敢干，现在更是连做人老师的事都能干出来了，再这么惯下去，以后还不得无法无天，偏偏她这好夫君，不但不管束，还助长她的气焰。 听着说他不如人的话，宋秋柏不但不着恼，反倒还嘻嘻一笑，他早就觉得芳华很不一般，现在能教他点东西，他是很乐意学的，甚至恨不得芳华能够倾囊相授，将他所有不懂的东西，都指点一番。 “二叔说得对，芳华确实比我能耐，可不这就过来讨教来了嘛！”他说着这话的同时，还拱手冲宋芳华作了个揖：“以后就要多劳烦芳华妹妹了。” 宋芳华一脸得意的扬了扬头，冲着宋芳若、何氏她们看了一眼，随即摆了摆手，很是大气的说道：“不劳烦，谁让我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嘛都好说，好说哈！” 何氏简直觉得没眼看，伸手捂了捂眼睛，真不知这孩子跟谁学的，要是大几岁，或是像芳若这般的年纪，说这样的话倒也罢了，毕竟十岁的孩子，也都懂事了，但她这六岁的年纪，这才多大点儿，一些娇惯些的，现在都还没断奶呢。 偏她还做出一副大人的派头，真是怎么看，让人怎么无语至极。 家里个个都是实在人，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泼皮猴儿！ “哈哈哈！”宋竹青看得大笑出声：“芳华啊，既然你以后也要做先生了，那你自个的功课，那也得抓紧些啊，不然教无可教的时候，你这个先生怕是要做不下去了哦！” 宋芳华一听这话的意思，她就明白，她爹这是在变相的劝学呢，家里已经有了宋芳寻这个小才女，难道心里还不满足，指望着她，再添一个才女？ “啊哈，爹你放心，功课我肯定也不会落下的啊，你放心！”宋芳华打着哈哈说道，思量着，她这以后怕是会越来越忙了，既要学文，还要学武，还要忙活着生意。 好在跟宋秋柏已经说好了，生意上的事归他管，只要她把人给带上手了，余下的事情，想必都不用她操什么心了吧！ 第81章 教学 得到家里人的许可，宋秋柏算是正式跟着宋芳华学习了。 他这一点基础也没有，就得从头开始学，宋芳华也不是要教他写文章考功名，只是想开个速成班，让他尽快学会些简单的字，不至于连份文书也看不懂。 至于记账之类的，怎么也得先掌握一些基础知识后，再开始学其他的。 心下略思索了一番之后，就拿出纸笔，将日常生活中，比较常用到的字，一一列了出来，这一写就写了满满一大张纸，宋秋柏就旁在一旁，看着她一笔一画的写着。 手指头随着她的动作，不时的跟着比划着，他也不是笨人，仔细看了这么一阵之后，大致就知道，那些笔画该按照怎样的顺序来写了。 待到宋芳华终于停下了笔，宋秋柏这才凑上前，问道：“芳华，你是想先教我写字吗？” 一时不免有点心虚，他这什么也没有准备，就上门来求学来了，笔墨纸砚这些东西，死贵死贵的，他身无分文的人，哪买得起。 “写字先不急，你平时可以看我是怎么写的，回去之后，再拿个沙盘慢慢练习，我们先学认字，这是我列出来的一些平日最常用到的字，你就先从这些简单的字开始学。” 她说着，指着纸上的字，开口念道：“天地人、日月星、福禄寿、乐安康……” 宋秋柏听得双眼发亮，目光就落在纸上的一个个字上，听着宋芳华嘴里念着，他心里就跟着默念着，这些字的形状各不相同，其实也很好辨识的，他突然觉得，若只是识字的话，好像也不是太难，至少他这片刻时间，就已经记下好几个了。 说是一张大纸，但用毛笔字写出来，也是相当占地方，一张纸挤挤挨挨的，也不过才写了五十个字罢了，这还是她为了节约空间，将字刻意写得小了些，但教人识字，也不能把字写得太小，让人都看不清楚，这还怎么学。 宋芳华照着纸上的大字，念了三遍之后，宋秋柏大致就记下来了，心里默念一个字，对照了一下这个字的样子，心里再回想了一下刚才芳华是怎么下笔写的，字能对上，但书写的笔画就有点模糊了。 “芳华，这些字我已经会念了，不过单个拎出来，可能还不太记得，这个我可以回去再慢慢记住背下来，但刚才你写字的时候，那些笔画，我就不太记得了，能不能再写一次我看看。”宋秋柏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 “行啊，你等一下。”宋芳华说着，从桌子下面，搬出个沙盘来，木头制成的外框，里面装了满满的沙子：“这是我以前用来练字的沙盘，现在也用不着了，一会儿你带回去用吧！” 她说着，拿起沙盘边上放着的一根光滑的树枝，随即便在沙盘里写起字来：“这是天，一横一横，一撇一捺……” 她很认真的写给他看，在宋秋柏点头表示看明白之后，她便横放树枝，将沙盘抹平，继续写下一个字。 “这些字的书写，一般都是从上往下，再从左往右，记住这个规律就行……” “嗯，我记下了。”宋秋柏一个劲的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眼神更是专注的盯着沙盘上的字看，不时对比一下大纸上的字。 “我这也是刚学不多久，我爹常说我这字写得不好，还需得练习，刚开始写字的时候，字都写得不好看的，但写得多了，慢慢的字就会变得好看起来，你以后得闲时，就练一练字，哪怕读书不多，可字写得好，也能让人高看一眼！” 她可是知道的，这时代的人，讲究个字如其人的说法，若是字写得丑了，是不是让人误以为人也很丑，这可不得了！ 宋秋柏听着她这些话，目光烔烔，决定了，以后要好好练一练字，一定要把字写好了。 “今天就先教你写五个字吧，教得多了，太过杂乱，你一时也会记不住！”她说着，拿起那张大纸，道：“这上面的字，你也都知道怎么念了，回去之后再将上面的字都记熟了，明天我要考的，可不是照着纸上让你念，而是写一个上面的字出来，你得念出这字怎么读！” 这算是布置功课吧，上完一节课，得给学生一些功课，以检测他是不是有认真学，做先生的，才好跟着进度，再继续讲后面的新知识不是。 她这也是第一次做老师，也不知一天给教五十个字，并让他熟练掌握，是不是功课太多，只看他学得怎么样吧，毕竟时间不等人，而且宋秋柏年岁也不小，十六岁的心智思维，也不能跟一般才进学的孩童相比不是。 “好，我回去之后，就努力背下来，尽量不出差错。”宋秋柏一脸认真的回道。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啊，他若还不好好把握，错过了这一次，再没有下次的机会，他这么大人，又哪还能看不明白这些。 随即将大纸给卷了起来，然后抱上沙盘：“那我这就回去用功，明儿再过来。” “去吧，去吧，中间若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拿来问我。”宋芳华挥了挥手，已是开始思量着，明儿该教哪些字了。 待到人一走，宋芳若就走了进来，一脸打趣道：“你这先生授课，可真够简单的，这么快就上完一堂课！”她可是在门外听了一阵，什么意思也不跟人讲明白，只写一张大纸让人跟着念。 “爹讲学时，跟你这讲法完全不一样啊，你这是一点都没学到不成？”宋竹青讲课，那是逐字逐句，将字给掰开了揉碎了，讲给大家听，讲一段往往都要讲上大半天才能讲完。 然而到宋芳华这儿，可真是省事得很啊，只让认得字就行，意思是一点也不讲。 宋芳华闻言不由一笑，道：“不是我一点没学到，而是我跟爹的学生不一样，他们所求的学问不同，所以教法不同。” “这有什么不同？”宋芳若不解。 “嘿嘿，爹爹的学生，他们是指望以后科举考功名的，但是我的学生嘛，他就只识几个字而已，要求肯定没那么高啊，随随便便学学，也就可以了。”而且他们这时间还挺赶的，得快点学会了才行，不然等过段时间忙活起来，哪还能抽出空来学识字哦。 她这还没开始教记账呢，也不知宋秋柏在算术方面怎么样，越想越觉得，任务重，时间紧！ 第82章 数字 宋秋柏当真是很用功的，第二天过来时，宋芳华便考了考他，五十个字，他竟一个没错，全都记住了。 “秋柏哥，学得不错啊，你这记性真的挺好，可惜小时候没有进学，要不然怕不是下一个秀才了。”宋芳华一脸赞叹道。 宋秋柏却是被她说得不好意思了，伸手抓了抓头，道：“这话可不敢乱说，什么下一个秀才，这也就是我们兄妹俩，要是让外人听见，还不得笑掉大牙。” 他现在也不过是识得几个字而已，哪里就敢敢秀才比肩，回头要是让竹青二叔听见，岂不觉得他太过张狂，哪个读书人不是寒窗苦读出来的，他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不不不，秋柏哥，我是真的觉得你很聪明，继续保持哈！”宋芳华说着，随即便又扯出一张大纸来，这是她早就准备好了的，可不能再像昨儿那样现写，太浪费时间。 “虽是学会了认字，却还不太会写呢！”光识字也不行，还得会写啊！ 他对自己的要求，其实也算不得高，只要能认能写，能担起这一摊子事儿，也就差不多了，成为一个读书人什么的，他知道自己绝不是那块料，也压根不往那方面去想。 “写字可以慢慢来，得先多认得几个字打底才成。”宋芳华开口说道。 练字这事儿也是急不来，回头再慢慢练吧，眼下还是先把字多认得几个，随后她还要教他一些算术，记账这些事情，眼看桃子一天比一天大个了，待到一成熟，立马就要开始忙活起来，时间是真的很紧张，到时候字就算写得丑点，也没什么要紧，主要得先会。 宋秋柏自然没有意见，只要芳华愿意教他就成，他也是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难得有个识字的机会，自然会跟着芳华好好学的。 况且，他以后还要帮着管外面的营生，这些事情压在他身上，担子可不轻，他也是满大压力的，也深深明白，不识字这事是不行的，现在赶着努力一下，总比以后抓耳挠腮，想不出一点办法来的强。 宋芳华摊开大纸，指着上面写好的字，一个个教他认，连教三遍之后，宋秋柏便表示，他都记下来了，当然，仍然是记下了字的顺序读音，回去之后，还得好好的巩固。 “行，记下了就行，那我再继续教你写几个字，记住字的笔画，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只要知道这些顺序之后，以后那怕是遇上没写过的字，你也能知道该怎么下笔写了！” 宋秋柏一这听一边点头，表示记下来了。 满以为今天的学习内容，仍像昨天那样到此为止，芳华应该叫他回去好好练习，把字都背下来记熟了，第二天再考。 不想，宋芳华却是开口问道：“秋柏哥，我之前都没有问你，你这算术方面，是个什么水平？” 宋秋柏被这突然一问，不由有些愣住了：“啥水平？”算术啊，他能从一数到百，这算是啥水平，平常家里也用不着这些，更别提有人教导了，他这样的水平，算是可以了吧？ 之前芳华是说过要记账的，账房先生他也是听说过的，经常是一手拔算盘，一手握支笔，拔几下算盘，然后落笔写几个字儿，看着倒是个挺清闲的活计。 宋芳华看着他那一脸茫然状，不由伸手抚额，她就知道，村里的孩子从小到大也没个人教的，算术这方面，数个数还行，个位数的加减估计也都成，但更多的就别指望了，宋秋柏现在大概就是这个水平。 这也怪不得他，农户人家都是在地里干活出力，哪用得着算这算哪，自然就会忽视这些。 心下略思量了一下，觉得这啥也不会的，其实教起来也还好，总比似懂非懂的，再和她所教授的起冲突，反倒更复杂了。 “你不会算术也没关系，我们现在开始学，其实一点也不难的，你好好跟我学就行了，只要用心，就没有学不会的，时间不等人，我看今天就从最基础的学起吧！” 宋秋柏本觉得有点脸红，他这一问啥也不会的，芳华会不会后悔找他一块儿啊！ 不想转眼便听到她这么一番话，心下顿时便又觉得感动，只觉得芳华这人，是真的不错，一点也不嫌弃他，还一个劲的夸他聪明。 他哪会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正因为清楚得很，才越发觉得芳华的可贵。 “好，那就从最基础的开始学，你放心，我会好好学的！”除了这么说外，他也找不到别的话可说了，更不敢保证一定能学好，毕竟这些他也都不懂啊！ 但他却明白一件事，他不懂的，便跟着芳华学，这多学一点本事总归是没有错的，就算芳华后悔了，不让他一块儿做生意，那他学到这些东西，也都是自己的本事，以后不拘什么时候，就能用得上了呢。 宋芳华见他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一阵好笑，安慰道：“别担心，很容易……” 她说着，便用笔在纸上写了起来，不过片刻，一串阿拉伯数字，便跃然于纸上。 “这是1、2、3……20，先记住这些个，后面的以此类推，大意也都差不多。”宋芳华指着纸上的数字，跟他细说了一下。 这个好记，宋秋柏听着她念一片，便都记住了，顺着往下读就是，只是这一个个符号般的数字，总让他觉得眼生得很，完全没见过啊，当然，之前学的那些字，他也没有见过，但看着还算是正常的字不是，这些数字，让他觉得有点怪。 “芳华，这些数字？”一时，他也有些说不清，不知该怎么发问。 “这些数字，跟别人的数字不同，不过我们用这些数字来记账的话，会简单明了很多，我思量着，总归这账本也就我们自己看，为着方便，就以这样的数字来记账最好，主要是别人也看不懂，这账本上记的什么，也就只有我们自己知道了，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宋芳华嘻嘻笑着说道。 宋秋柏听着倒也没什么意见，只要他们自己看得懂也就行了嘛，账本这样的东西，也确实是需要有一定的保密性不是。 “嗯，那便用这样的记账方法好了，芳华你可真聪明啊！”他想得更多，哪怕账本不小心不见了，别人捡到也看不懂不是。 第83章 我也要学 宋芳华见他识字的速度都还可以，便每天五十个字的教着，不时的抽查一下之前学习过的内容，发现他都能记得住，表示已经熟练的掌握了。 这就更让她放心了，便着重教导一些算术，穿插着教一些记账之法。 她并不太了解，这个时代的账房先生是怎么做账的，她所授的是后世的记账方法，以阿拉伯数字记账，收入、支出这些账目，看上去一目了然简单明了，她与他详细解说之后，宋秋柏很快快就学会了。 反倒是在算术上面，加减倒还容易些，乘除他之前一点也没有接触过，学起来较吃力。 宋芳华教得倒也简便，直接让他先把乘法口诀给背会了，再说其他。 “九九乘法表你先背熟了，然后我们再学习其他一些更深入的计算。”在她看来，做生意嘛，算术是一定要学的，不但要学，还要学得好些，学得精些。 最好是怎么样呢，就是人家说出一串数字，你心里立马就能大致能算出个数来，是赚是亏心里多少有些数了，再计较这生意做得还是做不得。 虽然眼下，他们这还只是小打小闹的买卖，但谁还没点志气了，既然选择了这一行，那么以后肯定会往更高处发展不是。 她就完全没想过，只做这么点小生意就收手的。 如今只是先积累点资本，再加上锻炼一下宋秋柏，很多有钱人，不都是小本生意做起来，然后再慢慢发家的嘛！ 只不过是眼下她将目光放得更长远而已。 宋秋柏听着她的话，再看了看这九九乘法表，虽然这个表看上去是简单明了，背起来也是朗朗上口，只是这些天他都被一连串的数字绕得头晕了。 以前算数那也就是几个加几个，或是几十加几十这样都算难的了，可眼下他几百、几千的数字加减，已是让他觉得不容易了，谁知加减之外，还有乘除的，这乘除之外，也不知还有没有别的，他这几天已是算得头晕脑胀。 “芳华啊，我们用得着计算这么多东西的吗？”他只觉得自己有点吃不消。 识字的话倒还好些，按照顺序一个字一个字的对照着来念，很快也都能将字给记熟，甚至慢慢的也能上手写出来，除了字难看点外，也没什么别的不妥。 这算术就有点难了，不动点脑筋还真是算不明白，稍微粗心大意一点，就算错了，这可真是要老命了，甚至急出他一头一脸的汗来。 眼下也只是私下里随便算算题目，要是以后做账的时候，一个粗心大意记错了账，那可真是不得了的大事啊！这才是最要命的地方，以至于他计算是，也是处处小心，防着出错。 “当然用得着，秋柏哥你想啊，我打算将我们的水果罐头卖五十、六十，或者是七十文一罐，一罐卖六七十文，那么十罐、百罐呢，哦对了，我们是定了一千个罐子，预计是要卖上一千罐出去的，到时候零零碎碎的收钱回来，你要是算不清楚，这生意还怎么做？” 宋秋柏一听，有道理啊，若是按六十文一罐来算的话，一千罐得是多少钱来着，随即便掰起手指头来…… 哦哦，这好像得有六十两银子了呢，顿时便让他瞪大了眼睛，这真的就能赚六十两银子吗？ 心下飞快的运算起来，本钱五两，再加上后期制作需要的人工、成本什么的，抛除这些，怎么也能尽赚个三四十两银子吧！ 这个赚头是真的不小，要知道很多人家，一年到头都存不下十两银子，别说十两了，就说他们以前一大家子，种着家里的几十亩地，一年怕是连五两银子也存不下来，当然，他不当家，也不知道具体数目，总之日子是过得紧巴得很，家里也没存下几个钱的。 “啊，我现在是真明白你的意思了！”宋秋柏赞叹了一声。 宋芳华说出一个数目，他心里就能大致算出能赚多少钱，这个算术学了，还真是方便得很，顿觉得头也不晕脑也不胀，甚至脑子里一片清明。 “明白了吧，那就好好学，学好了以后就好好干，总之我们这生意要是做起来了，肯定能赚钱！”宋芳华嘿嘿笑了一声，随即又道：“这赚的钱中，也有你的一半哦，所以，我们得多努力啊！” 宋秋柏听到这话，神情也为之一振，芳华说得没错啊，这其中也有他的一份子，按照他们之前的算法，哪怕是最少，他到手也能有十两银子吧，当然可能会更多些，只是想到十两他都觉得很满足了。 “你说得没错，我们得好好努力，芳华，我们继续学啊，放心，我不会偷懒的。”宋秋柏立马又端正了学习态度。 宋芳华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先把九九乘法表给背熟，背熟之后，我们再学习一些其余的计算知识，放心，我们学习一些简单的计算就可以，太难的也不用教你。”太深入的数学题，学来也没多少用处，而且不常用的，学了也会很快就忘了，一些简单的计算方法，日常够用也就可以了。 “这个还算好背，我今天就能背熟了，还有今天的五十个字，我也能记住的，这些都没有问题的。”宋秋柏保证道。 连续几天认字下来，他的识字量也大增，用不了多久，估计就能读一些启蒙读物了，到时候再教他读一两本书，怎么着也不能再算是个文盲了吧！ “那就好好努力吧！”宋芳华鼓励了一句。 待到人一走，宋芳若便凑了过来：“我刚刚仔细听了听你们说的那些算术，感觉计算起来又快又方便，不如你也教教我吧！” “大姐，你也想学算术啊？”宋芳华有些惊讶出声。 宋芳若却是点了点头：“我觉得用你那种方法，计算起来比较方便省事。” 随即又解释了一句道：“你也知道的，娘现在管家，很多事情都是我在帮她打下手，也不免会涉及到一些钱财方面的事，特别是我们家的地，都给人家种，一年的租子有多少，每年要交多少税出去，心里都得有个数。”得有个精确的数才行，这些都需要计算。 宋竹青是读书人，不太管钱财方面这些事，而何氏又不是个会精打细算的人，宋芳若自觉得是家中长女，得担起这些闲杂事物，不学得精明些，就要让别人占便宜，自家吃亏了。 “大姐你说得很对，没问题的，那我就一并教你吧，这些简单的计算，一点也不难的。”宋芳华一个劲的点头说着。 第84章 初八成亲 他们这里沉迷于学习的同时，宋大宝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 村里一般办喜事，多喜欢在下半年，毕竟下半年地里没什么活计，大家都有空闲时间，过来帮忙啊，或是吃酒席什么，都不会有人缺席。 之所以这么急着成亲，也是周氏的意思，自从分家之后，家里所有活儿，全是她一个人在操持，老太太也不肯搭把手，家里儿子也就宋大宝能帮着做点，可还总被老头老太太说，说什么男人不用做家务，让女人做之类的话，周氏听着，差点没气死。 她也是实在顶不住了，思量着早点娶个儿媳妇回来，也能帮她干点活儿，最好是什么都交给她干，自己也学着老太太的样子，享享清福。 当然这只是其次，主要也是宋大宝的年岁实在不小了，要再不成亲，就该有人说闲话，再则下头宋二宝也已经开始催她，让她帮着说门亲事。 她还能怎么办，自然只能赶着时间将大宝的婚事办了，再赶紧帮二宝说一门亲，到年底的时候，说不定亲事也能操办起来，这样便有两个儿媳进门，她是真的可以甩手啥也不干了。 这些天周氏脸上喜滋滋，走路都带风，甚至还特意来二房亲自相请。 “我们家大宝初八成亲，到时候你们全家都过来吃顿饭，跟着乐呵乐呵！”周氏是难得和气模样。 当然，言行举止间，也满是炫耀之色，她可是有三个儿子，而何氏却只有三个闺女，一个儿子都没到，到时候闺女嫁去别人家，看他们夫妻俩跟前冷清清的，日子可要怎么过！ 何氏闻言，脸上带笑道：“初八成亲啊，倒是个好日子，今儿初六，那就是两天后了，大嫂可需要我过去帮忙？” “那倒不用，就你那点力气，重点的东西你都搬不动，还有你那活儿又做得精细，我怕等你做出来，都赶不上趟了，还是不用你了，我已经请了村里几个能干的年轻媳妇，到时候有她们帮忙就足够了，你到时候坐着吃现成的就行。” 周氏话说得还算委婉的，心里却是嫌弃得很，何氏做饭还行，比她做出来的味道好，但就是做得太慢了，要等着她慢吞吞的做出来，黄花菜都凉了，而且力气还小，搬搬抬抬的活儿也没法做，请她帮忙啥事干不好不说，回头忙完了还得给个红封，想想都亏得慌，索性还是吃现成的好了，她还省个红封。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跟你添乱，等着吃现成的好了。”何氏闻言，笑笑说道。 分了家之后，两人倒也能维持表面的和气了。 当然，这大概也是因为周氏即将娶儿媳妇进门，心里高兴，也愿意跟何氏这样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说话。 不过到底两人性情差得远，也说不到一块儿去，周氏把过来的目的交代清楚了，也就没有多待，再加上宋大宝就要成亲了，她这做亲娘的，要忙活的事情也还多着呢，随即便也就回去了。 宋芳若姐妹担心她过来，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两人都防备周氏甚深，躲门口偷听着，待到人走了，她们再从门后面走出来。 “娘，这大伯母还能坐下来好生生跟你说话，我看着都觉得不像她了。”宋芳若朝门外看了一眼，嘴里说着。 何氏听着这话，不由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随即便又笑了一下道：“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以前大家待在一处，总觉得我们占了她的便宜，心里自然不喜，看见了也没个好脸色，但如今分了家，各过各的日子，谁也不占谁的便宜，自然就能心平气和了。” “那才不叫心平气和，我看大伯母是过来炫耀来的。”宋芳若撇了下嘴，对周氏全无好感。 “行了，你小孩子家家的，还记上仇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总记在心上有什么好，搞得自个也不痛快。”何氏教训道。 “娘是个不记仇的，可我才没有娘这样的好性儿，大伯母这才给点好脸色，你就能当什么事没有，回头再给你诉诉苦，你是不是得把心都掏给她？”宋芳若不满道。 “谁也不能让我把心掏给她，能让我掏心掏肺的也就只有你们几个罢了。”何氏有些没好气的说道。 “行了行了，大家都少说两句吧，只要大伯母不故意找事，我们就欢欢喜喜的去吃喜酒好了。”宋芳华站出来，开口笑着说道。 虽然她也很认同宋芳若的话，觉得周氏就是故意来炫耀的，觉得她有儿子，还长大成人就要成亲，眼看离抱孙子也不远了。 而何氏只有她们三个女儿，到了年岁都是要嫁出去的，别说抱孙子，成了家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次。 “芳华说得对，到底是办喜事，咱们要欢欢喜喜过去，芳若你可不许故意生事，不然，回头让你爹教训你。”何氏威胁道。 “爹才不会教训我呢，他最是明理不过了。”宋芳若嘴一撇，开口说着。 何氏还要再开口说教，却被宋芳华一把拉住，开口问道：“娘，既然大堂哥要摆喜酒，那我们是不是得送礼，这得送多少礼金的好，你心里可有数？” 这才分家，以前家里这些事，哪用她操心，何氏一时有些拿不准，转眼看向宋芳若，问道：“这倒是个大事，芳若，你说送多少礼金的好，我们两家是亲兄弟，大宝又是长房长孙，比下头两个现贵重一点，礼金肯定也不能太寒酸。” “大伯母那人，送得再多她估计都嫌少。”宋芳若再次撇嘴，不是她看不起人，周氏就是那样的性子。 她家办喜事，就指望别人能多送，而别人家办喜事，她就抠抠索索的舍不得出东西，更舍不得出银子，她估算着，就算送得再多，等到要她回礼的时候，一成都收不回来。 “要不随便送点意思意思，或是看看别人家送多少，我们也看着送多少就好了。”宋芳若十分随意道。 何氏却是摇头：“这可不行，我们两家是亲兄弟，那是你们爹的亲侄子，送礼太薄，你们阿爷阿奶都会有意见，再则，村里别的人家，也会看轻你们爹爹的。” “这倒也是，怎么也不能影响爹的名声，就是觉得太便宜他们了。” “这有什么便宜不便宜的，只要我们尽到自己的礼数就可以了。”何氏摇了摇头，显然不认同她的说法。 第85章 嫁妆丰厚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宋大宝成亲的正日子，大房这边从天不见亮，就开始忙碌起来了，何氏倒并没有真的就坐着等现成吃，而是跟在老太太赵氏身后，帮着招呼客人。 宋芳华姐妹三人，也过来帮着过来招呼一些小客人，以及帮着跑跑腿什么的，正经事也用不着她们姐妹几个孩子帮手。 宋二宝也跟在宋竹山身后，帮忙待客，反倒是宋小宝，不知又跑到哪儿去野了。 没见到人才好呢，不然，又要跑来欺负她们，宋芳华撇了撇嘴。 “新娘子到了，新娘子到了……”外人有人高声喊道。 屋内的人听到了，不少人都往外跑去看新娘子。 花轿停在了大房门口，宋大宝将人给扶出来，不少男男女女的，便开始起哄起来：“掀盖头，掀盖头啊！” 其实很多人都见过新娘子长什么模样，不过是跟着凑热闹罢了。 “去去去，你们都瞎胡闹什么，现在掀什么盖头，那得进了洞房才能掀盖头呢！”媒婆手中的帕子一甩，冲凑人喝道。 宋竹山和周氏两人，便忙招呼起一众人等来：“进屋坐着喝茶哈！” 那些男的倒也识趣，跟着笑闹了几声，这会儿见宋竹山招呼，便就跟着进屋喝茶了。 倒是那一群妇人婆子们，却没有一个肯进屋喝茶的：“喝什么茶啊，我们要去看新娘子的嫁妆去，隔得老远就瞧见了，这嫁妆一抬接一抬的，看着不少啊！” “正是，正是，我看我们村里，还没有那家娶媳妇有这么多嫁妆的，宋大宝这媳妇是娶对了哦！” “可不是啊，别说我们村里，便是周边几条村里，也没有哪家的新娘子，有这么多嫁妆的。” 周氏听着一众人议论纷纷，言语间尽是羡慕，脸上也不由带出得色来。 嘴里却是应道：“好好好，你们要去看嫁妆，那便看去，今儿新娘子的嫁妆，就是摆出来给你们大家看的。” “可不就是这话，错过了今儿，回头再要想看，可没有机会了！” “就是，就是，你们几个赶紧的，快去瞧瞧新娘子的嫁妆去。” 她们可是早就知道，这冯家有钱，村里那屋子都盖好了，崭新的屋子，虽然没有几间，但盖的全是青砖瓦房，只说盖这屋子，都不知花多少钱呢！ 早之前大家伙也都知道，周氏给宋大宝娶了个有钱的媳妇。 “哎哟，这是啥啊，真是没明白，为啥还要陪嫁两块土块？”村里几个妇人凑到一块儿，颇有些不解的问着，心想着，两家离得也不算多远，这风俗难道就不一样吗。 却见那抬陪嫁的青年男子笑道：“各位嫂子婶子们可能不知道，城里的人家，就是这么置办的，这两块土块，代表的是两个庄子！” “庄子，啥庄子？”妇人们一进有点懵，随口就问道。 “就是地，这一个庄子两百亩，两个庄子就有四百亩地！”那青年男子脸上带笑说道。 “嘶！” 一群妇人猛吸着气，四百亩地啊，居然有这么多地，都做了陪嫁，这冯家的富贵，还真不是一般，也不知为何就看上了宋大宝了。 只听那青年男子，继续说道：“这也是宋家大郎好说话，愿意让冯家姑娘带着她娘一起嫁过来，不然这些地，大概就是要留着给冯刘氏养老的了。” “原来是这样啊，也亏得大郎是个厚道人！”要不厚道，冯家一注财，就不能是他的了。 “这一片瓦，又是什么意思？”只见那瓦用红绸子包着，跟之前的两块土块差不多样子。 “这瓦片代表一间房子，却也不是一般的房子，而是一间商铺，这商铺就在县城里……”那男子又给解说了一遍。 这一次，听得一群妇人更是张大了嘴，陪嫁了四百亩地不说，还陪嫁了一个商铺，这只一间铺子，都不知值多少钱了，这可真是了不得。 这宋大宝眼看就要发达了啊，娶了个这么能耐的媳妇。 这又是地，又是商铺的，已是将一群看嫁妆的妇人们，给震惊住了，后头的一些家具什么的，反倒显得平常了，甚至她们都没有去细看，就知道那些家具，肯定都是好东西，人家既然这么有钱，又怎么可能用些不好的东西。 只是待她们看到后头那些金银首饰时，又再次给震惊住了。 先前的地啊，铺子啊，那些也只是人家说说，他们听一听，震惊是震惊，可没有亲眼见到这些金银首饰来得震憾。 都是村里的一般妇人，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那金灿灿明晃晃的首饰，青天白日的，可是晃眼得很，而且还不是一件两件，而是十来件摆成一排，上面用红绸给盖着，轻轻一掀，就能看个明白。 “这些，这些都是真的啊？”有人满脸吃惊的指着那些首饰开口说道。 “看你这话说得，人家的陪嫁，不是真的难道还是假的？” “哎呀，这可是金子啊，也不知得值多少钱，居然都拿来做了陪嫁，这……果然是有钱人家啊！” 一时众人都有些呆住了，明明都是一个村里的，往常看着也没有差得太远，但眼前这么一对比起来，往后，怕就不是一个阶层的了。 “这宋大宝，还真是好福气啊！”简直是娶了个金娃娃回来。 一时，这些妇人们，简直羡慕得不要不要的。 她们是真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金饰银饰的，谁家嫁女儿，或是娶媳妇，能有一两件银饰就很了不得了，都能让村里大姑娘小媳妇羡慕好久，但这个冯氏，一下子就带了这么多陪嫁过来，就是县城里的人家娶媳妇，也没有这么多的陪嫁吧！ 一时大家也是想不明白，为何这样身家丰厚的人家，会嫁给宋大宝。 宋大宝也整日就在大家的眼皮子底，瞧着也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人看着就是憨厚些，模样也生得普通，只说长相，村里不少年轻小伙子，都能将宋家三兄弟比下去。 实在也是不明白了，冯家是看中了宋大宝什么。 第86章 底气足 长子长孙娶媳妇，宋正和可以说是十分看重的，所以一应礼节，酒席的菜式什么的，周氏都不敢有所马虎。 才分了家，家底也丰厚，再加上冯家那边虽然娘家没什么人了，可人家的嫁妆却十分丰厚，周氏再怎么着，也不会不做这些面子功夫。 各种瓜果喜饼之类的东西，也是准备了不少，就是一桌酒席，十个菜也是一半荤一半素，比起一些人家，弄一两个荤菜的，那是好看得多了。 吃罢酒席，也是不少人都连声夸，说周氏会来事什么的，直把周氏给乐得合不拢嘴。 当然，她所高兴的，也不只是这些，而是冯氏带过来的嫁妆，当真是村里头一份，给她长了不少脸。 “哎呀弟妹啊，你也带着几个孩子去瞧瞧那嫁妆，开开眼界去，以后也不能让人说她们是没见识的。”周氏拉着何氏的胳膊，那一张老脸都要笑成一朵花了。 何氏一直跟在自家婆婆身后帮着招呼客人，倒也听人提起嫁妆之事，不过却一直没得闲去看，这会儿听周氏这么一说，倒也真想去开开眼了。 特别是家里有三个女儿，看看人家这嫁妆是怎么准备的，以后女儿出嫁时，她也好有些经验，就算家底薄，比不上冯氏，却也不能差得太远了。 她也曾是大户人家出身，对于这些嫁妆聘礼之事，倒也多少有些数。 “大嫂说得也是，我刚才就思量着，要去瞧一眼侄媳妇的嫁妆呢，你也知道，我家里有三个闺女，以后总得为她们置办一份像样的嫁妆不是。”何氏顺着她的话，接了一句。 周氏本是存着炫耀的心思，一是儿媳妇娶进门，而何氏一辈子都别想有儿媳侍候的，再一个便是，冯氏那丰厚的嫁妆，也是着实让她脸上增光不少，私心里也是想让何氏羡慕她的。 却不想听到这么一句，顿时神色便僵了僵，二房的那些家业，她都打算好了的，以后不管是二宝，或是小宝继承，那都是他们大房的东西，又怎么可能让何氏盘算着陪嫁给女儿，要都陪嫁出去了，还有什么东西留给她儿子。 “咳咳，她们三个丫头都还小呢，你就开始操心起嫁妆的事了，再说了，冯氏是家里没人了，这才带了所有家底出嫁，你若也照这么陪嫁，家底耗光了，以后你们夫妻俩怎么过活？” “芳若都十岁了，离成亲了没有几年，嫁妆这些事情，也该早早准备起来，大嫂你是不知道，一些大户人家，那可是从孩子出生之后，就开始准备嫁妆的，我们这儿还算是晚了。”特别是家中三个女儿，嫁妆就要准备三份。 “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嫁个女儿哪用那么讲究，你没见村里人家嫁女儿，不就是几身衣裳一口箱子，就送出门去了吗，我可跟你们说，本就没有儿子养老了，以后还没点银钱傍身，看你们怎么过？”周氏有些气愤道。 不过是丫头而已，金贵得什么似的，还出生就给孩子准备嫁妆，呵，只谁呢？ “呵呵，大伯母啊，这些事情就不用你操心，没有儿子，女儿也可以帮着养老的，你放心，我会养着我爹娘的！”宋芳若冷声道。 “看你这孩子，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好了，我们去看看你大堂嫂的嫁妆去。”何氏笑着插了一句，说完便拉着宋芳若往外走。 宋芳华和宋芳寻也立马跟上，母子四个很快走出门外，看嫁妆去。 留下周氏独自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匀了匀气，才跺了下脚，继续进屋里招呼客人去了。 何氏带着三个女儿，挨着嫁妆一抬抬的走了过去。 “那两块土，表示两个庄子，说是有四百亩地呢，还有那片瓦，是一件商铺……”何氏边看边与身边三个女儿小声说道。 说着话的同时，心下也不由暗自叹气，以他们夫妻现在的家底，想给女儿们准备这些东西，显然是不能够的。 随即又往后面看过去：“这些都是上好的红木家具，看着粗笨，实着结实耐用，用几代人都不见坏的，好的木料也是难寻，只看这么一套家具打下来，估计都花不少钱！”何氏看东西的眼光，还是极好的。 宋芳若听得砸舌，她亲娘嘴里说的值钱，那肯定就值不少钱了。 “大堂嫂家，还果然是很富裕啊！” 何氏听着，到也点了点头，颇为赞同她的话，这要没点家底，哪里能置办出这样一副嫁妆。 随后她们又看到了那一排首饰，金银相间，金灿灿明晃晃的，也很是晃人眼，别的嫁妆跟前，倒还好，并没有多少人，但这些金银首饰跟前，着实围了不少人，平常这样的东西很少见，这会儿可以光明正大的看个够，自是看得挪不开眼。 当然，规矩还是懂的，大家只是盯着看，并没有上手去摸，特别是听人说起金饰是软的，怕自个粗手粗脚给人摸坏了会陪不起。 再说了这样金贵的东西，要这个摸几下，那个摸几下，给摸不见了一件半件的，到时候可就说不清了，况且，冯家这边送嫁妆的人，也是半步不挪的盯着那些东西呢，估计也是防着有人给偷摸着拿走了，毕竟这也不是一般的东西，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宋芳寻看见那些金银首饰，也是挪不开眼，伸手一把扯着何氏的胳膊，嘴里叫唤道：“娘，你快看那些首饰，可真好看啊！” 她从小到大，可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金银首饰的，自家亲娘虽然有几件，可都放得陈旧了，看上去没有多少美感，但这崭新的金银首饰放在一块儿，那当真是抢眼得很。 何氏闻言，脸上带笑的拍了拍宋芳寻的手，点了点头道：“嗯，确实很好看。” 漂亮首饰嘛，哪有女人不喜欢的，宋芳华都不由盯着多瞧了几眼，确实很不错的。 心下已是思量起来，等自己赚了钱，也给亲娘打个首饰什么的，到时候就不用只看着别人的首饰说好看了。 话说回来，冯氏这份嫁妆，也确实让人大开眼见，可以想见这么丰厚的嫁妆，以后她在大房这边，怕是底气十足，将嫁妆放在明面上，这一手也确实厉害。 周氏就算起什么心思，那也不能打人家嫁妆的主意。 第87章 宋小宝闹事 特别是周氏还是个要点面子的人，总觉得自家的门第跟别人家不一样，颇有点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但凡为着面子，也不能动冯氏的嫁妆。 “金子在哪儿呢，在哪儿？”人群外突然冲出几个小孩子来，其中领头的便是宋小宝，嘴里喊得最大声的也是他。 那金银首饰就摆在哪里，最是显眼不过，挤进人群之后，一眼便瞧见了。 宋小宝那就是个混人，才不管这是不是新娘子的嫁妆，有没有人看着之类的，上前几步，伸手就抓。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一件金饰就被他飞快的抓在了手里。 那看守嫁妆的男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根本就没来得及阻止，虽然他是留在这里看守嫁妆的，但这样的大喜日子，他也并不认为会有人公然来抢不是，一时反应不及，金饰就被人给抢了一件，还是在这么众目睽睽之下。 围观的一众人也有些呆，哪有小叔子抢大嫂的嫁妆的哟！ 宋小宝却是全然不顾众人是什么神情，只拿着那件金饰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细看：“这就是金子吗？” “应该是吧，听说金子都是黄澄澄的，瞧着这个颜色，应该没错了。”身旁一小孩盯着那金饰不挪眼，嘴里应了一句。 “听说金子是软的，要不咬一口试试。”有人提议道。 宋小宝闻言，想了不想的，张嘴就咬了一口，随即便嘻嘻一笑：“瞧，上面有个牙印，显然是真的！” 那看守嫁妆的男人，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顿时气得不行，就差没直接跳脚了，新娘子的嫁妆，那是才打制的新首饰，亮堂、漂亮、崭新，这还没戴过一回呢，就让人给留了个牙印，再加上宋小宝刚才那一抓，也没省力气，金饰在他手里都有些变形了！ “你们……这是谁家的孩子，赶紧把首饰还回来！”那男人有些急了，首饰归他看管，这要没了一件，可让他拿什么赔，再说现在已经落下个牙印了，这要怎么清算。 “我就是这家的孩子！”宋小宝丝毫不惧，底气比那男人还要足，开口就道：“这是我大嫂的嫁妆，她既然进了我宋家的门，以后这些嫁妆就是我家的东西，我拿我家的东西又有什么错。” 这样的理所当然！ 那男人听着，都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嫁妆是新娘子的嫁妆，至于以后这些嫁妆归谁，那也是新娘子自己说了算，可不归你一个小儿管。” 听到这些话的一众人等，有的人点头，有的人却是将目光看向宋小宝，那眼神可是微妙得很。 大家都知道，媳妇带门的嫁妆，那都是人家的私产，家境不好的人家，若有媳妇愿意拿嫁妆出来公用，大家也会赞一句，但若人家不拿出来，那也是应当的。 还真没有谁会像宋小宝这样的理所当然，觉得抬进门的嫁妆，就是他们一家子的财产了。 当然，他们也并不觉得，一个不大懂事的小儿，会有这么多想法，会有这些想法的，肯定是家中的大人。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新娘子是我大哥的人，她以后都得听我大哥的，而我大哥又最孝顺，我娘让他干什么，他要是不干，那就是不孝，我娘最疼我，这些东西，以后都是我的。”宋小宝十分霸气的开口说着。 这一环接一环的，众人最初听得愣了会儿，随后便理清思路，弄明白了宋小宝这话中的意思，都不由猛的深吸了一口气。 他们还真是没看出来啊，周氏居然是这样的人，平常看着，也只是觉得她话多了些，跟妯娌的关系处得不好，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现在，大家顿时看周氏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宋芳华姐妹几个，都在人群中看着听着，对于宋小宝闹事儿，她们是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以他那霸道性子，不生出点事来才觉得奇怪呢。 这简直就是坑娘的一把好手，虽然周氏私下里未必没有这些心思，可让人当着众人的面，把心中所想扯到了明面上，又是个好面子的人，也不知会不会被她那乖儿子给气得吐血。 这就是养子不教啊，周氏但凡以前稍微管教一下宋小宝，或是在宋竹青出手帮她管教的时候，她能理智一点，也都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状况。 这边发生的事，已经有人去通知了周氏，她很快手忙脚乱的匆匆赶了过来，脸色很是不好看，显然是知道了宋小宝所说的那些话。 也没顾得上理会众人，只上前一把揪着宋小宝：“你这小子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不知道帮忙就算了，还在这里给老娘添乱，赶紧给我过来。” 周氏扯着宋小宝就要走，但那看守嫁妆的男人，却是满脸为难的上前几步，拦在他们跟前，指了指宋小宝手中的金饰道：“那个，那个……” 他既然是看守嫁妆的，那摆出来的东西，就不能不见啊，这要让他们就这么走了，回头找谁要去，人家耍赖不认账，这亏空岂不还要落到他头上。 在这样的大喜日子里，闹出这么一出，他也觉得有点尴尬，特别他们是新娘子这边的，算是娘家人，而周氏这也是新娘子的婆婆，还有这不懂事的小叔子，也是有些担心，怕冯氏一进门，就得罪了上头的婆婆和下头的小叔子，以后在婆家难做人。 周氏也反应过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还真不能将这金饰给昧下，顿时便去揪宋小宝的耳朵：“你这个皮小子，赶紧把东西拿出来，那是你大嫂的陪嫁，可不是你的东西。” “这是金子，明晃晃的好看着呢，我就要。”宋小宝一点也不怕周氏，犟嘴道。 在场的一众人等，听到这话，也是一脸要笑不笑的样子，金子是好东西，谁还不想要了呢，但也要看那是不是自个的，有没有本事挣了来啊！ 周氏更觉得生气了，主要是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当着这么多人丢脸了。 “闹什么闹，给我拿出来。”说着，就动手直接从宋小宝手里给抢了出来，随手就扔给那个看守嫁妆的男人。 这一拉一扯间，本就有些变形的金饰，越发不能看了，弯弯曲曲是根本就没法再戴出去，怕是得重新溶了再打新的。 就算不是自己的东西，大家看在眼里，都不由一阵心疼，好好的东西，就给糟蹋成这样了！ 第88章 新婚夫妻 没过多久，这事儿连新房里的冯氏都听说了。 她出嫁是带着刘氏一起的，不过这大喜的日子，刘氏直接出现在这里，也是不太好，所以便直接带人去了村里新屋那边住下。 她这边倒是有喜婆，还有丫头侍候，对于外面办喜事的情形，也不时让丫头去打听着，倒也不是不放心什么，一应事务，她这边都是安排好了的，不至于出什么状况，就是想听听外面的热闹罢了。 没曾想，却听到宋小宝大放厥词，还说什么她的嫁妆都是他的之类的话，甚至直接对她的嫁妆动手，她不由冷笑了一声。 早就打听过周氏的为人，没想到才进门第一天，就让她见识到了。 虽说这事是因为宋小宝而起，可周氏这个做长辈的，也只是随口喝斥几句，更不要说惩罚了。 到这会儿，她心里也不免多想了些，觉得宋小宝嘴里这些话，八成是往日听周氏说起，不然他一个不大点的孩子，哪知道算计这些。 “小姐，我们就不管了吗？”丫头出声问道。 “我才进门头一天，这要怎么管？”才进门的新媳妇，脚跟都还没站稳呢，她说着，不由扯了下嘴角，道：“不过一件首饰罢了，看看明儿会不会给我个说法。” 听到这话，丫头倒是没再说什么了。 随后又一趟一趟的往外面跑去打听各种消息，这丫头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为人却是很机灵，一张嘴也会说，见人就会尊敬的唤一声。 不过都是些乡间的婆子媳妇，年长的她能唤一声太太，年轻的她就唤一声奶奶，都是乡下的泥腿子，愣是被她喊出了一种大户人家的感觉。 那些太太、奶奶什么的，可不就是大户人家才会有的称呼么！ 也就是到这会儿，这些婆子媳妇，对于冯家，才有了更深的认识，那压根就不是一般人家，不但嫁妆丰厚，还用得起丫头婆子，那冯氏简直就是个金凤凰。 热热闹闹大半天过去，宋大宝也被人推进了新房，随着房门呯的一声响，也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宋大宝朝着喜床走去，看着那一身大红，盖着红盖头，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的新娘子，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在呯呯跳着：“娇娥，娘子……” 他不知哪个称呼才会更好，没有得到回应，却是伸手掀了红盖头，露出盖头下的新娘子。 模样生得并不算特别出众，但盛妆打扮之下，也是增色不少，烛光下她那一身火红，衬得她的肌肤越发白晳娇嫩，看得宋大宝只觉得目炫神迷。 “娘子……” 冯娇娥的眼中，却并没有多少羞怯，却是微微抬头看了下他，问道：“可是喝了不少酒，要不要我让小环给你煮碗醒酒汤？” “不用麻烦，我没什么事，只是平少饮酒，这一下子喝了几杯，便有些上头，不要紧的。”他连忙说道。 随即想了想又道：“是不是我满身的酒味，熏着你了？” 冯娇娥却是摇头：“倒也还好！”话说着，便又低垂下头去。 宋大宝不由有些紧张了，问道：“今天我们成亲，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他本来也不算是多细心的一个人，不过因着之前见过几次，每次见她都是高高兴兴的样子，可不像现在这样。 “倒也没有不高兴，只是今天才进门，好像就惹得婆婆不高兴了。”她说着，便将宋小宝抢金饰，周氏却一点也没有责罚，甚至还诸多维护，挑着些说了下。 随后又道：“你也知道我嫁妆丰厚，一件金饰也算不得什么，小叔子要是喜欢，拿去玩，我一个做大嫂的，难道还舍不得了吗？” 宋大宝却是听得眉头一皱，道：“那是你的嫁妆，怎么能随便拿给他玩的，回头我好好说说他，让他给你陪不是。” 心下却也不由有些责怪起周氏来，往日总是宠着小宝，这样的大日子，竟也叫他给闹出事来，冯氏的嫁妆，跟他可没一点关系。 “你要说了他，婆婆怕是会越发对我不喜了，才进门就惹得你们兄弟失和。” “这不算什么兄弟失和，小宝不对，我这个做大哥的管教他，也没有什么不应该的，你不用担心这些，我娘虽然宠着小宝，却也不会不讲道理。” 冯氏听着，却暗自撇了下嘴，只看周氏如此维护宋小宝，那就不是个讲道理的，真要是个讲道理的，也不会教出这样横行霸道的儿子来。 “婆婆怎么想，我也不是很在意，只要你心里相信我就好。” 她早就看得明白，带着这么多嫁妆进门，但凡她不肯拿嫁妆出来花用，那必然就会闹得婆媳失和，况且周氏也不是什么软和的性子，当然，她也不会忍让就是了。 她所要做的，只要拉拢住宋大宝的心，让他完全站在她这边就好了，至于其他的，她也并不在意。 “我当然相信你，这事就是小宝的不对。”当然，他觉得这其中也有周我的纵容，不过，身为儿子，也不好说亲娘的不是，特别是还当着才进门的冯氏的面儿，他就更不能说什么不中听的了。 别看他憨实，实则心中也有些自己的想法，只不过更希望看着一家人和和气气过日罢了。 “小宝虽然有不对，可他到底也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你也不要太责怪于他，再说了，上面还有爹娘在，还有阿爷阿奶在，也没有太多你这个做大哥说话的余地……”她不由出声劝了一句。 这宋小宝就是家里的一大宝贝，谁也不能招惹他，不然惹得不高兴的，必然就是上面的长辈，她可不希望因此影响了宋大宝在长辈心目中的形象，以及家庭地位。 虽然她并不将宋家的家财看在眼里，但也不能落个不孝长辈的名声，哪怕是要分家，也不能闹得太难看。 这事儿，她是一早就在心中盘算好了的，嫁过来，就要谋划着分家之事，这么一大家子凑一块儿过，她可不受这嫌气。 第89章 认亲礼 第二天便是认亲宴，乡下地方也没有那么多讲究，也就请了二房一家，其余隔得远些的亲戚，那是一个都没请。 宋竹青夫妇俩，带着家中三个女儿，便又来大房这边，当然，他们夫妻两是长辈，也得准备一份见面礼。 新婚夫妻，宋大宝和冯氏两人，先是给老头老太太下跪敬了茶，改了称呼，跟着唤了一声阿爷阿奶，随后宋正和给了两人一个一个红封，赵氏给了冯氏一个银镯子。 周氏却是盯着那银镯子看了好久，这并不是她以前见过的东西，就不知道是老太太新打的，还是以前就藏起来，没露出来过，心里想的是，莫不是防备着她呢，心里便有些不高兴。 紧接着，又给宋竹山敬茶，他同样给了两人一人一个红封。 倒到了周氏这里，她接过茶，却没急着喝，而是上下打量了一眼冯氏，这才开口道：“既然进了我们宋家的门，以后就是宋家的人，做人媳妇的，就不比在娘家做姑娘自在，需得守着婆家的规长，谨言慎行，孝顺长辈！” “谢母亲教诲！”冯氏面上带笑的听着。 “嗯！”摆足了婆婆的款儿，周氏这才端着茶抿了一口，随后给出一支银簪子。 不大点的银簪子，冯氏接在手中，只觉得比想象的还要轻，那只能说明这簪子是空心的，面上神色不变，屈膝给周氏道谢。 再之后，便轮到宋竹青夫妻这里，夫妻俩是长辈，也受得起她这一杯媳妇茶。 宋竹青同样给出的是红封，何氏这里，却是拿出一个玉镯子。 周氏一看，不由撇了撇嘴，她本就不是多有见识的人，眼里只觉得金银很值钱，何氏拿出来的玉镯子，想当然的便觉得，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心里只觉得何氏太小气。 “这玉镯子，看着一点也不喜庆。”她到也知道，这样的场合，不好说镯子不值钱。 何氏闻言，不由神色一僵，有些不太理解周氏的说法，因着宋大宝是宋家的长房长孙，这又是头一个娶亲的，所以在挑选见面礼时，也是精挑细选了一番，为镯子还是她以前，从娘家带出来不多的几件首饰之一。 赵氏听到这话，不由目光沉沉的看了何氏一眼，这镯子喜庆不喜庆她不好说，只知道她拿出这见面礼，让人有意见，有心想说些以吧，但这样的场合也不太合适，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新媳妇才进门，哪里就好给何氏这个二婶没脸，何氏本人她也不在乎的，她只在乎是不是会让她二儿没脸，想了想，打算回头再说说她，行事怎么这么不大气，不说打个金镯子，打个银镯子也可以的嘛，非要拿出一个玉的。 冯娇娥却是一笑道：“我看着倒还好，并没觉得不喜庆，都说金银有价，玉无价，可见这玉石的珍贵，再看这镯子晶莹通透，必然是块好玉打磨出来的。” 她说着，不由再次向何氏屈膝一礼：“侄媳多谢二婶的厚赠！” 何氏闻言，不由松了口气，总算有个识货的，她这东西送出去也不算白送。 “不用说什么谢不谢的，大朗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你们夫妻以后好好过日子就行。”何氏笑着回了一句。 随后就是见家中的小辈了，宋二宝、宋小宝，自然是排在前头，冯氏给他们的见面礼，是各一套衣服，衣帽鞋袜，从头到脚的一身，料子也是上好的衣料，这份礼不算轻了。 村里一些新媳妇进门，多数是给做一双鞋就好，再多的就没有。 宋二宝拿在手里，倒也满意，这身新衣裳，只看着就比他所有的旧衣都要好呢，周氏也就是个普通村妇，日常过日子也不会大手大脚，给他们做衣服的料子，也都是寻常料子，更不会像何氏那样，就算衣料简单，也会在衣角处给绣花绣朵的，让衣服凭添了一个档次。 难得有身好衣裳，他都打算好了，准备等到他娘给他相看人家的时候拿出来穿上。 宋小宝对衣服倒没什么特别喜好，只盯着看了几眼，便露出些不满的神色：“怎么只给件衣服，不给金子，你不是有那么多金子吗？” 冯氏闻言，却是但笑不语。 宋大宝却是着恼了，不提金子还好，这一提他就想起被宋小宝损坏的金饰，别人家能有点沾金带银的东西，都当成宝贝一样藏着呢，可他们家呢，宋小宝却轻易就给损坏了，还是他媳妇的东西，他能不生气吗？ “你还想要金子，昨儿损坏的东西，都还没让你赔呢。” “大宝，这是你亲弟弟，没处媳妇才进门，就教训你弟弟的。”周氏连忙出声维护道。 “娘……” “咳咳！”宋竹山连忙打茬：“你下头三个妹妹还没见礼呢！” 认亲的仪式还没结束，宋大宝也不想出什么差错，只得转头，便对着宋家姐妹三个。 宋芳若很是识趣的率先行礼：“见过大堂嫂！” “芳若妹妹，我也不知你喜欢什么，这把匕首是我父亲以前留下来的，就送给你吧！” 宋芳若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连客气都没有，伸手就接过来，一脸欢喜道：“大堂嫂，你这份礼，可送到我心坎上了。” “你喜欢就好。”冯氏可是将她们姐妹的喜好，都让人仔细打听过的。 宋芳寻眉头一挑，也是意外这个才进门的大堂嫂，竟然送姑娘家匕首。 冯氏却是将一套文房四宝递到她的面前，宋芳寻顿时也露出一脸笑来：“多谢大堂嫂。” 宋芳华在一旁看着，都不由有些惊讶，这还真是送礼送到她们心坎上了，不由有些期待的看向冯氏。 冯氏却是取出一个荷苞递到了她的面前，看得她也是一脸疑惑，伸手接了过来，指尖捏了捏，只感觉荷苞里面不是金子就是银子，顿时也是喜上眉梢，她现在最缺什么，当然是最缺银子啊！ 这个大堂嫂，还真是合她们姐妹的心意啊！ 第90章 嫌礼不够重 待到二房的人离开，宋大宝便忍不住问道：“你怎么送芳若一把匕首？” 怎么说那也是个姑娘家，送匕首这样的东西 ，实在…… “前些时候不是来过村里吗，就听到芳若妹妹说以后想要做大将军，我便留了心，想着送把匕首给她，她肯定会觉得高兴。”冯氏笑着解释了一句。 周氏却是轻哼了一声：“送匕首就算了，你怎么还送芳寻文房四宝，那些东西有多贵，你知不知道，她一个小丫头，哪里配使这些……” 只觉得冯氏一点也不懂持家，一来就送这么贵重的礼出去，完全没送到点子上。 “还有，你给芳华那丫头的荷苞里，都装了些什么？”她才不会信，就只送了个好看的空荷苞。 相较于送给二房三个丫头的见面礼，都比给自家两个儿子的见面礼要贵重了，这简直就是里外不分，周氏又怎么可能没意见，虽然花的不是她的钱，但她自认为，冯氏既然进了宋家的门，那么嫁妆自然也是宋家的了。 “娘，那些都是给妹妹们的见面礼，本也应该给的。”宋大宝连忙说了一句。 “应该是应该，但也用不着给那么贵重的，就算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那怕是要花，那也应该花在自己人身上。”周氏不满道。 给自己儿子的只有衣服，给二房丫头的，明显值钱得多了。 “咳咳！”坐在上首的赵氏，突然清咳了两声，开口道：“就算分了家，竹青与竹山，那也是亲兄弟，什么自己人外人的，这些话以后少说，我不爱听。” 呃！ 周氏一时没留神，老头老太太还在上面坐着呢，连忙放软了声音解释道：“娘，我不是那个意思。” “话说得明明白白，我头没昏耳没聋，听得明白着呢，你什么意思，我心里明镜似的，只想着不要人家占你的便宜，你要有本事，别占人家的便宜啊！” 借着人家秀才的名头，不知得了多少便利，却还总瞧不上二房的丫头，呵。 对于儿媳妇是什么心思，几十年婆媳做下来，赵氏也是门儿清，只是她一向懒得管懒得说罢了，再加上何氏更不得她喜欢，相对来说，周氏还是她亲自挑的。 “娘！”周氏有些急了，连忙拿眼神示意，表示新媳妇还在看着呢，多少给她留点面子。 她现在也是做婆婆的人了，哪能当着新媳妇没脸，以后她还怎么在儿媳面前摆威风呢。 “行吧，我也懒得说你们。”赵氏自觉得年纪大了，这又分了家，是该他们老俩口好好养老的时候，所谓不聋不哑不作家翁，家里的事由着儿孙去操心，他们两个老东西，便啥也不理会的好。 随即拉着宋正和，两老口自个回屋去了。 见人走了，周氏这才松一口气，上面有公婆压着，倒底让她束手束脚不得自在。 “娘，我们也回屋了。”宋大宝一拉冯氏，两人也要走。 “慢着。”却被周氏一口唤住：“你可以先回去，你媳妇留下。” 冯氏挑了挑眉，这才进门第一天，婆婆就要给她立规矩了吗？ 只觉得周氏这是不是也太迫不及待了。 “娘，娇娥这才进门第一天，有什么事过两天再说吧，等她熟悉些……” “这还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啊，我又没把她怎么着，不过是交代几句话，你就这么护着了？”周氏一脸不敢置信 的样子。 之前虽然也说过这样的话，但那也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当真，哪知道，好这大儿还真是好样的，她这还没开口呢，就当她是要欺负他媳妇了。 宋大宝闻言，不由顿了顿，他娘是什么性子，他还能不清楚吗，一言不合就要大吵大闹，他还不是担心，冯娇娥才进门，会不习惯吗。 “好了，是我错了，娘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他也不离开，只站一旁等着。 周氏瞪了宋大宝一眼，脸上很是不满，不过却也没当众说他什么，只看向冯氏开口道：“刚才你给二房三个丫头的礼，明显就比给你两个小叔子的厚，一会儿你再给添一份，才像样子。” 她的儿子，怎么能比二房的丫头还差了。 以前她就很瞧不上二房夫妻俩，将三个丫头当成宝，如今才进门的儿媳，居然连送礼都偏向外人，这让她如何看得过眼。 就算是年轻不懂事，那也得给掰正过来，需得让她心里有数，自己的儿子，是比二房的丫头贵重得多。 冯氏听到这话，都要气笑了，从来只有人家主动送礼的，没得送出去的礼嫌薄，还必须要求加重礼单，这是哪门子的说法。 冯氏还没出声，宋大宝却是抢先道：“娘，一人一套衣服，也足够了，而且这料子看着也很不错，必然不便宜，村里一般人家，可是只给双鞋子的……” “这哪里能一样，人家那是穷，没有，我们能是一回事吗？”周氏顿时不满了，大声嚷嚷起来。 这也是她一惯的招数，跟人吵架，那可不就是比声音大，气势足么，这新媳进门，她就得将对方给压下去，以后才会听她这个婆婆的，不然才进门头一天，就让她瞪鼻子上脸，以后她这个做婆婆的，在家还有什么地位。 宋二宝先前还觉得，从头到脚一身衣物，也算不错，比村里很多人都强，但看了宋家姐妹的礼之后，也觉得给他们兄弟的，太薄了些，心里本就有些不满，再听周氏这样直接说出来，更觉得有底气了。 便也开口说道：“娘说得对，我与大哥是亲兄弟，是自家人，肯定是要比隔房的要亲！”所以礼也该更重，先前新进门的大嫂不懂事，这回头再补一份也是应该的。 他倒底年岁也不小，也要点脸，没有直接张口点名要东西。 然而宋小宝就不一样了，见自家二哥都开口了，不由也张嘴嚷嚷道：“对，该给我一块金子，这衣服我也不稀罕，拿块金子给我就行，要一时拿不出来，昨儿那件就差不多！” 还没到爱美的年纪，穿得好坏都没什么要紧，但金子却是知道的，那是什么都能买的好东西 。 第91章 宋二宝的算计 宋大宝听得更加生气了，那么好一身衣裳，他还不稀罕了，想想自己从小到大，也没有穿过这么好料子的衣裳，他这还嫌弃上了。 也就是因为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家里长辈宠着，他们上面做哥哥的也让着，以至于宠成这副样子。 再看看村里别家这般大的孩子，哪个不是帮着家里干这干哪的，但凡能帮得上忙的地方，都能搭把手。 不说其他，只说他自个小时候，也没有宋小宝这么精贵，还不是跟着自家爹什么活儿都做的吗，到宋小宝这里，却不一样了。 “娘，小宝都十岁了，还这么不懂事，你该管管了，看看二叔家的芳若，也同样是十岁，家里家外什么活儿都能操持，不说芳若，就是芳华才六岁大点，也比小宝看着懂事。”至少不会像他那么混。 “小宝怎么不懂事，他哪句话说错了，你问问你媳妇，她刚才给宋芳华那荷苞里，是装的银子还是金子？”她才不信只是个空荷苞。 “能给一个外人金子银子的，怎么就不能给我们小宝一些金银花花？”周氏很是不满的说道。 宋竹山坐一边听着这话，也有些不乐意了：“什么外人，刚刚娘不是说了吗，竹青那是我兄弟，就算分了家，那也是亲兄弟，是一家人，不许再说什么外人不外人的话！” 要不是这娘们一天吵吵闹闹的，他们兄弟还不能分家呢。 周氏被训斥了一句，不免也收敛了些，毕竟刚才还被赵氏给骂了，不想再因为这个话题而起纷争，要不然闹到老两口面前，也是她不占理。 “好好好，这话是我没说对，但是也不能厚此薄彼，你们说是不是？”她目光看向冯氏道。 “小宝一个小孩子，要什么金银？”宋大宝有些着恼，他是有些憨实，却也不是傻子。 “怎么就不能要了，她能给二房的丫头，怎么就不能给小叔子了。”周氏目光只看向冯氏，开口道：“你别出声，让冯氏说。” 宋二宝也在一边等着呢，但凡冯氏给宋小宝添了礼，那就不能落下他的。 “够了，你们先回去吧！”宋竹山冲宋大宝夫妻俩挥了下手。 眼见这新婚夫妻俩转身就走，周氏顿时不乐意，转头就冲宋竹山发火：“你这是干什么，冯氏办事不地道，正该 让大宝好好教训她一下……” “才进门的新媳妇，你要怎么教训，要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你让二宝、小宝还怎么说媳妇？”女人还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这么不管不顾的行事，传出苛待新进门的儿媳，这样不好听的名声，又有什么好处。 周氏一想，还真是这样，下头还有两个没成亲的呢。 “那就这么算了啊，我就忍不下这口气，凭什么给几个丫头的礼，都比给二宝小宝的强了？”再说那就是三个没用的丫头，随便给条帕子就行了，还给什么文房四宝啊！ 在她看来，纯属浪费。 “那是人家自己的东西，她想怎么给就怎么给，你就算是做婆婆的，也不要管那么宽。” “我怎么就不能管了啊，那些东西进了我宋家的门，就是我宋家的东西，可不能由着她这么胡乱花用了，人太年轻，就是不知道精打细算过日子。”周氏已是在思量起来了，要找个什么由头，将那些嫁妆握在自己手中。 这般丰厚的嫁妆，她看了能不心动那才是怪事。 宋竹山虽然也有点觉得，冯氏太过大手大脚，不过因为都是送给自家人的东西，倒也没太在意，不过周氏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确实是不太会过日子。 “看，我没说错吧，那些嫁妆进了我们家门，就是我们的东西。”宋小宝听到周氏的话，顿时洋洋自得起来。 先前那些人，还总说他说错了话，他哪句说错了？ 宋竹山听着这话，好像也没觉得那里不对，虽然是冯氏的嫁妆，不过她进了宋家的门，那便是宋家的人，那些嫁妆以后也会留给他孙子，自然也就是宋家的东西。 宋二宝抬头看了一眼他爹，见他脸色丝毫没变，也没有说什么反驳的话，显然也是认同了这个说话，不由心中一喜，自觉得冯氏那般丰厚的嫁妆，以后他也是可以占到便宜的。 “娘，我的亲事可有着落了？”宋二宝出声问道。 周氏见问，忙回道：“哪能那么快啊，我最近都忙着你大哥的亲事，不过他这亲事办完，倒也可以说你的亲事了，年底也能再办一场喜事。” 想着冯氏有点不太听话的样子，进门头一天就让她有所不喜，不过看在那丰厚的嫁妆份上，她也就不计较了，回头老二媳妇，可得好好挑着，得挑个可心的。 “那你可得好好挑着，不能比大嫂差得太多。”宋二宝想着那丰厚的嫁妆，觉得他大哥以后就算什么也不做，只每年收的租子，就足够过日子，还能过得很好。 他不免也有了点这方面的想法，若是他也能说个嫁妆丰厚的媳妇，以后的日子都不用发愁，啥也不干，都能不愁吃喝。 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顿时也不是那么心急着娶媳妇了，还得说个好的，这好的那还不得慢慢寻。 “你大嫂这样的，那是打着灯笼都难找，我上哪儿再给你找这样的。”其实她也不太理解，冯氏是为啥脑子犯抽，会应下这门亲事，不过总归他们家是不亏的。 “娘，你可不能这么偏心，大哥那样的，都能娶个嫁妆丰厚的媳妇，我这样的，不说娶个比冯氏强的，那也得娶个差不多的，不然，以后我怎么抬得起头，在家里还有说话的地儿？”宋二宝不服气道，他可不比宋大宝差啊！ 周氏听到这话，直瞪眼。 宋二宝便又连忙陪笑道：“娘，这事儿也不是那么着急的，反正已经有大嫂帮你做活了，我这里也不是太着急，我知道好媳妇得慢慢寻，你可一定得给我寻个差不多的，我先前之所以着急，那还不是看你一天忙到晚，看着都让我心疼，早些娶个媳妇回来帮帮你……” 周氏听到这样暖心的话，可不就全身舒坦了嘛，随即想了想道：“你说得也对，你这媳妇也不能比你大嫂差太多，不然以后在怎么能抬得起头，那为娘就慢慢给你寻个好的。” “娘，还有我，我也要娶个嫁妆多的媳妇。”宋小宝连忙插话道。 第92章 各有所好 宋芳若拿着匕首摆弄着，她是相当喜欢这份见面礼。 何氏见状，不由摇了下头：“也不知冯氏是怎么想的，居然送你一个姑娘家一把匕首。”在她看来，这份礼送得真不怎么样。 “娘，你这可说错了，大堂嫂这是送礼送到我心坎上了，我眼下正需要这样的匕首呢。”宋芳若才得了好处，自是帮着冯氏说好话的。 何氏听着却是吓了一跳：“你一个姑娘家，用这样的东西是想做什么，我看还是放在我这里，我帮你收着，别自己伤着自己了。”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怎么可能自己伤着自己。”宋芳若手往背后一背，匕首就藏在身后，一副说什么也不肯交出来的样子。 何氏向来宠孩子，舍不得骂，更舍不得打，见状，也是十分无奈：“女儿家还是不要摆弄这些东西的好，看着一点也不斯文。” 这已经是往好了说了，严重点那简直是吓人，谁家女孩儿，整日弄个刀啊什么的拿在手里玩的，就算是最调皮的农家姑娘，也不会这么玩的。 “唉，娘啊，你是不知道，我的梦想就是能做大将军，可惜是个女儿身，不然我就去投军，既是做不成大将军，拿把武器过过瘾也好，这点小要求都不能满足我吗？”说到这里，她是一个劲的摇头晃脑，叹气不已。 那一脸遗憾，求而不得的样子，看得何氏心都揪紧了。 要是别的什么要求，她要是能办到的，就是砸锅卖铁都乐得成全她，可这当大将军，可不是她能成全得了的，一时又是苦笑不已，有点什么想法不好，怎么就尽想这些。 “大姐，做大将军，那也得饱读诗书，懂得兵法啊，你就识得几个字，还想做什么大将军？”宋芳寻有些嫌弃道。 她想做的是才女，有个才子的爹，再有她这个才女的女儿，正所谓女肖其父！ 她这想法就比大姐的文雅多了，而且也不是不能办到的事，还是可以想一想的，只要她足够努力就好。 宋芳华听到这话，也不由接了一句：“大将军倒是不用饱读诗书，不过懂得兵法却是必须的，要是兵法都不懂，那还怎么打仗，岂不是打一场输一场？” 宋芳若被两个妹妹给说得一愣一愣的，她自以为当大将军，只要拳头够硬，能打就行，没想到还是要读书才行啊！ “不过光读懂兵法也不行，还得结合实际情况，历史上那谁，不就是纸上谈兵，然后一败涂地嘛！”宋芳华想了想，开口说道。 宋竹青听着三个女儿，你一句，我一句的，心里是很想笑。 不过却又不想让女儿们觉得是在笑话她们，便生生给忍住了，听到宋芳华这一句，他不由多看了一眼。 “芳华这话说得很对，大将军是不能一点兵法不懂，而光是纸上谈兵也是不成，所以兵法要读，别的东西也要学，这样成就出来的大将军，才会是最厉害的大将军。”宋青竹点评她们所说。 “所以芳若啊，你这总是偷懒不读书，是不可能当上大将军的。”宋青竹看向她，笑着说道。 宋芳若听得有点呆。 宋芳华听到这话，差点没笑出来，就算宋芳若多读书，难道就能当上大将军了吗，这不过是她们爹哄着人多读书的策略罢了，她倒也不戳破。 “冯氏送给芳寻的礼，倒是送得极好，文房四宝，看着就觉得雅气。”何氏开口说了一句。 宋芳寻对这礼也很满意，对冯氏的印象也极好，主要是她送这礼送得好，合她的心意，这也说明，在冯氏眼中，她就是这么雅气的一个人。 那怕她就是个村姑，却也并不乐意让人真当成村姑，显然，冯氏就明白，她并不是一般村姑。 总之，她对冯氏是极好感。 心下这么想着，便也抿嘴笑了笑，转头也问起宋芳华来：“大堂嫂给你的是什么东西。”用荷苞装着，也瞧不出是什么东西。 宋芳华见问，也没有藏着掩着的，伸手就从荷苞里取出两个小银锭子来，摊在手中，一脸美滋滋的展示给众人看。 “要不怎么说大堂嫂最善解人意呢，我眼下最缺的是什么，就是银子啊，而她就送了我小银锭，这下好了，也省了我多少麻烦事啊！” 约摸是自家打的小银锭子，一两一个，两个正好就是二两银子，可别小瞧这二两银子，落在她手里，她觉得这二两银子，能翻出多少个二两来。 何氏一见是银子，不由微皱了下眉，她只觉得冯氏送给宋芳寻的礼极好，至于匕首、银子什么的，还真不合她心意。 宋芳寻瞅着不由撇了撇嘴，居然送的是银子，简直是铜臭至极，先前还觉得冯氏是个雅人，现在便又是一脸纠结之色了。 这银子要是送给她的，她必然会觉得，冯氏这是在侮辱她。 只是芳华却还这么高兴，她不由摇了摇头，只觉得她年岁小，还不懂事，也太没见识了。 “你很喜欢这礼？”宋竹青看她满脸欢笑，不由问了一句。 “当然喜欢，这可是银子耶，与其送我不喜欢的东西，反倒是送银子最好，这样我就可以买我想买的东西，岂不是很合心意？”宋芳若笑回道。 宋竹青是读书人，自然也看不上直接送银子的，不过小女儿年岁小，而且她看着也很高兴，显然，冯氏的礼，是真送到她心坎上了。 心下对冯氏，也不由有些诧异起来，她这三份不同的礼，还真是送到三个女儿的心上了，看她们三人，对冯氏的印象都极好的样子，也不由一阵失笑。 要是换成一般人，送姐妹三个的礼，必然是送一样的东西，厚薄相同，不分彼此，自也让人没有话说，但冯氏显然就不一样啊，这礼各归各的，还都是她们喜欢的。 “冯氏以后若有什么事找你，你看着能帮便帮一把吧！”宋竹青对何氏说了一句。 何氏虽然对这些礼有点意见，但奈何女儿们喜欢啊！倒也让她不好说什么。 第93章 回门 新婚第二天回门，冯氏直接带了宋大宝去了刘氏那边。 她这回一趟娘家也是方便得很，同在一条村里，都走不了几步路。 “娘，我们过来了。” 刘氏早知道他们要过来，一早起来就将院门大开，早就等着了，虽然她也是这两天才过来的，不过屋子里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身边还有个婆子跟着侍候，也并不需要她怎么张落。 听到女儿的声音，刘氏立马就从屋里迎了出来，满脸带笑道：“我以为你还有会儿才过来呢，倒也不急的，我们离得这样近。” 虽是一早就盼着她过来，可又担心她这么急忙忙的过来，会惹得婆家人不喜，特别是周氏那里。 成亲那天的事儿，她也都听村里人说了，宋小宝弄坏了一件嫁妆，让她心中很不喜，倒不是在意一件嫁妆，而是觉得这样大喜的日子里，却让人给弄坏了东西，着实有些不喜庆。 不过想着女儿才进门，也不好找周氏理论，只得暗自咽下这口气，甚至怕惹得女儿不快，也就不想再她面前提起这些。 “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就早点过来跟你说说话了。”冯娇娥脸上带笑道。 刘氏见她脸上带笑，跟还没出嫁那会儿，并没有什么不同，先前的担心，顿时就放下大半来，拉了她的手就道：“我们进屋里好好说话。” 她这一见了女儿，竟是将女婿给忘在外面了。 冯娇娥却还记得，握着刘氏的手紧了紧，随后转头，笑道：“我与娘在屋里说会话，你就在外间坐坐，我让刘婆给你拿些吃的。” 宋大宝连忙摆手：“不用拿吃的了，也不是外人，用不着客气，你们自去说话就是。”女人家的话题，他一个大男人，自然也不好掺和。 冯娇娥却是抿嘴一笑，道：“你就坐着吧，来了我娘这里，还能少了你一口吃的不成。” 她这边说着，那边刘婆已是端了茶水点心出来招呼他，冯娇娥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只示意他坐，随后便拉着刘氏进了里间。 她知道她娘大概是担心她，急着想问问宋家这边的情况。 “你刚进门可还好，没有人欺负你吧？”新媳妇进门，就得守着婆嫁的规矩，她很是担心女儿这脾气。 冯娇娥摇头：“没有谁欺负我，宋家在村里也有些身份，他们都要面子呢，那怕心里有些想法，那也不能明着不讲道理不要脸不是？” “你这孩子，说话还是得收敛些，就算知道人家心里是怎么样的，那也不能说出来。”刘氏摇了下头。 “我也就是在你面前，才有什么说什么，在外人跟前，我难道还会这样吗，那岂不是傻，难不成你还觉得你女儿是傻的？”冯娇娥笑问。 “我女儿才不傻，聪明着呢！”刘氏也不由笑起来。 母女俩说笑一阵，刘氏便又拉着她的手问道：“女婿待你可还算好？” “他这人老实，我是他才娶进门的媳妇，他还能不待我好吗，娘你就放心吧，以后只管安心过日子，不用东想西想的。” “对你好就行。”刘氏说着，还是没有忍住，开口说了一句：“就是听说他家兄弟，有些不太像样子。” 冯娇娥见她问得小心翼翼，不由扑哧笑了一声：“你是说宋小宝那事吧，不过损坏一件首领 ，也没什么打紧。” “怎么就不要紧了，那可是你大喜的日子里头，东西是不要紧，可晦气不是。”刘氏颇有点不满道。 “什么晦气不晦气的，我不太讲究这些，他们多折腾点事出来才好，回头我就有理由提分家的事，只要分了家，谁也碍不着谁，各过各的日子去。” 刘氏却有些不看好，撇了下嘴道：“上对那两兄弟，孩子都要成亲了才分了家，你们这才成亲就想分家，怕是不容易。”别的不说，只说周氏就不可能答应。 “怎么就不容易了，娘你就看着吧，没有他们同不同意，只有我愿不愿意！” 刘氏看她这一脸自信的样子，不由也抿嘴笑了下，倒也真对她生出信心来，她一直都觉得，女儿有着不输于丈夫的聪明。 “你是想分家，可有问过女婿同不同意。” “他有什么不同意的，我们分了家过自己的日子，不比一大家子吵吵闹闹住一起强啊！” “行吧，这些事情你看着办，娘也帮不上你什么！” “那用你帮什么，我自己就行。” “宋家二房那边的人都见过了吧，为人怎么样？”刘氏开口问道。 冯娇娥想了想，开口道：“都是知书达礼的人。” “那位秀才二叔，看着可好说话？” “匆匆见了一面，只看着气度不凡，也不愧是连县太爷都给几分面子的人物，跟一般人看着就是不一样。”冯娇娥思量着开口说了一句。 “唉，这就好，如今我们两家也算是亲戚了，以后想请他帮点忙，想必也不会拒绝的。” “娘，我这才进门，有些事情，过后再说吧，不急在一时。” “对，你说得在理，我是个没用的，这些事情还得你自己看着办。”刘氏说着又是长长一叹，随即道：“其实，我觉得现在这样的日子，过着也不错的！” “娘……”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随你高兴就好。”话说着，便也站起身来：“走走走，我们也去看看女婿，我们娘俩关着门说话，让他一个人待在外在也不好，既是为人妻，以后也要为夫婿考虑。” “好，那我们就去见你女婿。”冯娇娥笑着应了一声。 两人走出外间，却没见宋大宝的人，不由都有些意外！ 随后便听到院子里劈柴的声音，两人走到院子一看，宋大宝正甩着膀子，帮着家里劈柴呢。 刘氏便笑着上前道：“今儿你们回门，哪能让女婿做这些粗活的，快过来歇着，也是我的不是，把你一个人晾着！” 宋大宝微红着脸，唤了一声娘，喃喃道：“我闲着也是没事，不若帮着做点什么。” “以后要你帮忙的地方多了，今儿就算了，过来坐着吧！”冯娇娥忙开口道，这头一次过来就帮着干活，回去周氏怕又有闲话要说了。 不过也没什么要紧，爱说就说吧！ 第94章 道阻且长 房间内宋芳寻翻看了几页书，随后便练起字来，瞧着很是认真，这时候上前跟她说话，估计都听不见的那种。 而另一边，宋芳华也拿着支笔，写几个字，便又停笔思量着什么，随即又在纸上写几个字，那认真模样，一点也不输宋芳寻。 宋芳若看着两个妹妹，一副欲言又止，几次张口想要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觉得无从说起，只得作罢。 见两人是真的很用功，芳寻是忙着背书和练字。 至于芳华嘛，那肯定是在忙着写什么计划表，重心都关注到她的生意上头了，有事情忙，不给她添乱，她觉得这是好事。 她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在屋里走动了几步，随即便朝着书房方向看了一眼，心里有了某种想法，便想立马去做，她从来就是个干脆利落的性子。 走到书房门外，她没有直接进去，而是扒着门框往里看了一眼，见宋竹青也拿着本书在看，想了想，便唤了一声：“爹，你在忙吗？” 宋竹青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无事可忙，进来吧！” 宋芳若这才欢喜的抬脚跨进门槛，脚下快走了几步，三两下便到了宋竹青跟前。 “就没见你好好走过路，不是跑就是跳，也难怪你娘总是说你不像个姑娘家。”宋竹青摇了摇头，看向她问道：“找我什么事？” “我想让爹教我读书。”见问，宋芳若毫不迟疑的开口道。 突然听到这话，却是把宋竹青给吓了一跳，不由抬眼，一脸疑惑的问道：“往常让你多读点书，好像是在为难你一般，今儿怎么突然转性子了，还主动跑来跟我说想读书？” 他能不奇怪吗，这个大女儿，就是个跳脱的性子，让她乖乖坐着读书写字，那是根本不可能事，往往是坐不到一刻钟，她就会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整个心思都跑到外面去了。 也是看出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学习上，所以宋竹青也没有勉强她，随着她去了，只要她高兴就好。 不想现在却跑来说想读书，他能不奇怪吗？ “我要读的，并不是诗书，那些什么花啊草啊，伤春悲秋的，我是真一点不喜欢，我这不是听你们说，还有什么兵法吗，爹你不如给我讲讲兵法吧？”宋芳若说着，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望向他。 “你一个女儿家，学什么兵法？”宋竹青有些好笑道。 只觉得孩子果然是孩子，先前不过是随口说了那么几句，她竟然还真给惦记上了。 “怎么就不能学了啊，我跟着铁牛哥练功夫，你不也觉得这是在强身健体，并不反对吗，我学点兵法，这也算不得什么啊，学点计谋手段，脑子也聪明点，不容易被人欺骗啊！” 宋竹青顿时便被她给说服了，话说得也很有道理，女儿家天生娇弱，娇弱的不只是身体，还有性情，在他看来，就算身体弱些，但性子若强点，也更容易立足。 当然也不是说教出一个泼妇，怎么也得讲道理，但要跟人讲道理，那必然就要懂得多一些，方方面面都要涉及到，确实是很有必要学些谋略手段的。 他虽然一向觉得，什么谋略手段，应该是男子该学的，不过他的女儿，也有着不输男子的英气，甚至都主动开口了，他又怎能不教她。 “既然想学，那我也可以教。”宋竹青含笑看着她。 宋芳若一听，顿时大喜，连声道：“谢谢爹爹！” “不过我们得先说好了，既然是你主动开口要学的，那就得好好学，不能半途而废，学两天便觉得无趣了，不想学了，那我是绝对不会允许的。”宋竹青严厉的说道。 宋芳若听到这话，不由也摆正了神色，开口道：“爹爹你放心，既然是我自己要求学的，肯定就不会半途而废，再难我也会坚持的。” 她来之前就想好了的，兵法若是那么好学的，这天下的大将军，怕不是多了去了，越是难学，说明也越是有用不是。 就算她是个女子，不能做大将军，但能读读兵书，了解一下，也能聊表慰籍。 宋竹青听着她的保证，不由笑了。 随即便伸手取出一本厚重的书本出来，放到她面前，开口说道：“在学习兵法之前，你先将史记通读一遍。” 宋芳若看着眼前这般厚重的一本书，不由有些傻眼起来，通读一遍，是她理解的那个通读吗？ “爹……”她突然觉得，她爹是不是故意在耍她。 “读史能让人明智，也就是说可以让你变得聪明，想要学习兵法谋略，肯定得先是个聪明的人啊，再说了，兵法中所涉及到的一些战事，也牵扯到国家朝政，以及一些知名人物，你只知道一场战事谁输谁赢，这又有什么用，那肯定还需得知道，这场战事背后所牵连到的各种问题，以及为何会暴发这样的战事，这才能算时真正学懂了兵法……” 宋竹青神色难得严肃的开口说着：“若你只是想看一遍兵法书册，以你现在的识字程度，完全难不到你，你有兴趣，想看想背诵下来，也都不是什么难事，但你看了，背了，却仍不理解其意，书读了跟没读也没差别。” 宋芳若这会儿是真正明白过来了，要读懂一本书，可不是随便翻翻，或是随便背背，那么简单的，真要如此，学堂里的几个学生们，功课也不能做得高低不一。 功课做得好的，用功了是肯定的，但做得不好的，也不能说他没用功，这主要还有个理解问题，没将题目吃透，没有理解得太明白，总之各种原因，造成了各自的学识不同。 这跟她要求学兵法，大概也是差不多的，先生教导是一回事，但她自个能学到什么程度，又是另一回事。 宋竹青是先生，但那也是她爹，自然是想她能学好，学习兵法之前，先通读一遍史记，这大概也就是在为她打下坚实的基础。 想明白了这些关键，随即便也欣然接受：“爹，你说得很对，那我就先通读一遍史记。”话说着，还不由握了握拳，为学兵法，她一定要把史记读通读透了。 宋竹青将史记交到她的手中，叮嘱道：“这是为父最喜爱的书册，你可得小心爱护，不能轻易损坏，有不懂的，可拿来问我。” 第95章 孩子懂事了 看到宋芳若抱了一本书进来，还是一本史记，宋芳华只觉得奇怪极了，不由搁下手中的笔，凑了过去。 “大姐，你怎么看起这书来，平常不是不爱看书吗？” “咳咳，既然我是你们的大姐，也该做出表率，读史可以明智，待我读完了，你们也挨个通读一遍吧！”宋芳若轻咳了两声，一本正经的说道，哪还看得出平日半点活泛性子。 “读史可以明智，这话是没错啊，但是大姐你突然要读书这事，我真觉得太奇怪点啊！”宋芳华怎么都不信，她能突然爱读书起来。 宋芳寻也不由侧目，她同样不信，一个平常最不爱读书的人，现在却说要读书了，这不奇怪吗？ “大姐，不会是爹逼你读书的吧？”宋芳寻猜测道。 宋芳华却是摇头：“爹才不会逼我们读书呢，他从来都是任我们高兴就好。” 很是不赞同宋芳寻的话，怎么可以随便怀疑爹呢，爹才不会随便逼迫她们干什么，她心中的宋竹青，那是最开明的父亲。 “你们就不要想那么多了，我就是突然就开窍了，觉得多读点书好！”宋芳若抬了抬手，将两人要说的话，都给压了下去。 “不是都很忙吗，怎么，现在又不忙了？”先前一个又是读书又是写字的，是忙得手也不得闲，眼也不得闲。 而另一个呢，她估计是脑子不得闲，只看她一边写一边算计的样子，那满脸都是想赚大钱的神情，啧啧！ “哦，我还有几篇大字要写，这个字啊，爹总说我写得没有灵性，真不知道什么叫灵性，我自己明明觉得，写得也很好看的嘛！”宋芳寻话说着，立马就又转过头去，继续一脸纠续的写她的大字。 至于宋芳华，却是厥着嘴，将宋芳若上上下下给打量了一遍，一双眼睛子，极为灵动的转来转去。 看得宋芳若只觉得好笑得很，伸手戳了她一下：“看什么看啊，就一会儿没见，就不认识我了不成？”话说着，已经随便找了个地儿坐下，开始翻开书页。 还真是认真看起书来了啊！ “大姐？”宋芳华自认颇为了解她，但对她现在这情形，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心想着，莫不是哪里受到刺激了？ “怎么，事儿都忙完了吗？” “嗐，我那不就是瞎忙活嘛，也算不得什么正经事。”宋芳华凑到她面前，压低了些声音问道：“你这是干嘛了啊？”话说着，还伸出指头，指了指她手中的史记。 宋芳若却是回她一笑：“没干嘛，就是突然就想学习了，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好事是好事，可是……”一下子变化太大了，让人心里有些慌啊！ “行了，你要是忙完事了，不如也写几篇大字吧，你那个字啊，啧啧，是真不怎么样！”宋芳若颇有些嫌弃道。 宋芳华听到这话，顿时瞪大了眼，她们俩那是大哥不要说二哥，谁也没有比谁好到哪里去，居然嫌弃上她了。 随即反口便道：“你那字也压根没比我好到哪里去啊！行吧，我那字儿，也确实写得不太如人意，这就去练几篇去，回头肯定比你强不少！” 这简直成了她的痛脚了，谁没事就要说叨她几句，她这字写得不行，那不是初学嘛，再说，她现在才多大点儿，字都没定型呢，这就嫌弃上了。 宋芳若一脸没所谓的样子，书读得比她好，字儿写得比她好，这些都没什么要紧的，她的力气大，她的功夫最好啊，这就不是她们能比的。 待她通读完史记，再把兵法给学好了，帮着父母出谋划策，把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这也不是她们能比的。 不过，她做为大姐，也并不是什么都要跟妹妹们比的，但她觉得做大姐吧，总得有担当，护着下面的妹妹们，是最基本的。 一时，姐妹三人，虽是几处一室，却是各做各的，互不干扰，倒也是难得的和谐。 何氏站在门口，探头朝里望了一眼，见她们姐妹各忙各的，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写字，倒是难得的认真，连她出现在门边，都没有发现。 她也没有出声打扰，只站在门口脸上带笑的看了几眼，只觉得孩子们果然是长大了，不吵不闹好好学习，这正是她最乐意看到的，读书写字，都是斯文之事，女儿家就该这般。 “怎么过来了？”宋竹青抬头，便见何氏从外走来，他不由起身，上前迎了迎，将她安置在旁边坐下。 书房这边她一向少来，往常这个时候，多是在做些针线活计，说起来，他们一家几口人，何氏却是有做不完的针线活，也不知哪来那么多活做的。 “突然就想过来看看你，刚刚看了一下孩子们，竟是难得的认真，全都在读书写字呢！”说到这个，她便满脸欣慰道：“说起教孩子，还是你更会教导些，小的两个不说，只说芳若那孩子，我都有多久没见她摸过书本了。” “也不知有没有个定性，要是以后一直都捧着书本看就好了，哪怕再往外面跑去玩，我也不多说什么，好歹也读了些书进去不是吗？” 宋竹青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按理说，家里有女儿的，都该做母亲的教导，但何氏这个母亲，孩子们是一点也不怕她，而她也舍不得太过管教。 反倒是他这个做父亲的，管教得更多，也更了解她们。 有些话，她并不打算跟何氏说，要说了，怕她只会觉得更糟心了，毕竟宋芳若读书这事儿，也是有原由的不是，她眼里看到孩子是在读书，那便就是读书好了，至于更多的，也可以不用知道得那么清楚的，总归孩子读书，也是朝着她所希望的方向发展不是。 “要这么说的话，我想芳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大概都会如你的意，多读书的，这孩子是个心性坚韧，她既然说了，要将史记通读一遍，说了就必然会做到。”他对家里三个女儿的性子，还是很了解的。 何氏闻言，只觉得大喜过望：“真的吗，那可就太好了，我就说那孩子吧，也是个有慧根的，以前也就是不太懂事，现在这突然就懂事起来了，可真是太好了！” 第96章 堂兄是个小可怜 “罐子我已经拉回来了，全放在我家院子里，我们那边院子有点小，叔伯们都过来问了好几次了，问是什么东西，全让我糊弄过去，谁也没说。”宋秋柏小声说道。 这些事情，那怕是宋芳华并没有交代，但他也知道，是不能随便往外说的。 当然也不是非要瞒着他们，而是事情都还没做成，这就往外嚷嚷总归不好，万一事情不顺利，也是惹人笑话，再说了，若是有人看他们不顺眼，故意在后面使坏什么的，也都有得所防备。 “做得不错，这事儿我们先保密，不要透露出去，先悄悄做起来了，以后看看情况，再往外透露。”这些事情，肯定也不能见人就说，但村里姓宋的也都是自家人，都是一个老祖宗传下来的，若有心要，能拉大家伙一把，也是要拉的。 不过这些事情，还得暂且先放一边，宋芳华想了想，又开口说道：“先取几个罐子出来，洗刷干净，我们先试着做几罐出来。” 也是想先看看效果怎么样，再加上制作的过程中，可能还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出现，这些问题都要先解决好，毕竟那些桃子不等人，说成熟就成熟了。 宋秋柏听得有些诧异：“桃子都还没熟呢，这就开始做了吗？” 宋芳华抬眼看了他一眼：“你这几天，就没有去后山那边看过吗，每棵树上，都多少有几颗长得差不多的了。”她已经摘了一颗尝了尝味道，虽然还没有红透，但味道却也不错，很香甜。 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门前都有种几棵桃树，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村里的桃子长得就是没有后山的快，门前的桃子还小小一个，但后山的，已经比她的拳头还要大了。 “最近不是这里跑那里跑吗，特别是黄泥村那边，都跑了好几趟呢，都没注意到这情况。”他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下头。 一千个陶罐子呢，还是个头不小的陶罐，他这里都不知跑了多少趟，才尽数给拉回来，也没有找人帮忙，这点事儿，他觉得并不需要找人帮忙，只他一个人就能办好。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也不过是多忙活了几天，多跑了几趟，那些陶罐便被他给陆续拉回来了。 自从上次黄泥村差点没出事，他就没敢再带宋芳华出门了，也是怕要再出点什么事，他怎么顶得住，都不知上次回来之后，他这心里后怕了多久，可不敢再来这么一次。 “你没注意到没什么要紧，我有注意到就行了。”宋芳华小声道：“等会儿我们两个就去后山摘桃子去，这事儿不要声张，我们先悄悄做，看看做出来的效果怎么样，还有其中会出现些什么问题，到时候都要多上心些！” 宋秋柏听得颇有些激动，搓了搓手道：“你真的就这么将制作的法子教给我吗？” “当然，难不成你还指望我一个人能制作那么多出来吗，这事儿就不要再说了，我们先前不都讨论好了吗，就这么做就行了。”宋芳华也不是个喜欢废话的人。 “你们两个在这里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宋芳若走了过来，手里还拿了张纸。 “嘿嘿，没什么，就随便说几句话。”她说着，伸手碰了下宋秋柏：“秋柏哥，你说是不是？” “啊，是是，就随便说几句。”宋秋柏忙应声道。 宋芳若瞅他们两眼，随即道：“不管你们说什么，都先放一边，今天的算学课不用上了吗？” 简单的加减她已经会了，手里拿着的，正是一张九九乘法表，她觉得跟宋芳若所学的算术，简单明了，学起来颇为容易，不像那些什么鸡兔同笼的算法，算得她头晕脑胀。 “啊，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宋秋柏一拍脑袋，刚刚一说起正事来，他就激动坏了，不想还真把学习这事给忘到一边去了。 他的乘除法早就学会了，现在学的，是一些账目的问题，这个对他从来没有学过账目的人来说，是有些难度的，所以进度比较慢，但慢也有慢的好处，至少他都弄懂了。 别人是怎么记账的他不知道，但他却知道，芳华教他的这些，肯定是比较实用简单。 宋芳华见状，不由摇了下头，她这堂兄有时候脑子是真的简单，心里想一件事，便就只有那么一件事，半点不掺杂别的，当然这也不算坏处，至少目的明确，将事情办好的机率更大。 “今天也还要学啊，要不歇一天？”宋芳华想着，一会儿要去摘桃子呢，这一讲课就停不下来，不知讲到什么时候去。 宋秋柏也想起，他们一会儿还要去后山摘桃子去，这上课的话就要耽误时间了，一时不免有点纠结，觉得记账这法子，他得尽快学会，一天也不能耽误，又觉得摘桃子是大事，摘回来就要着手制作，同样不能耽误…… 一时竟觉得拿捏不定，恨不得一个人分成两个人来用。 “不行！”宋芳若话音重重落下：“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今天有事不学了，明天有事不学了，后天有事也不学了，那这……什么时候能学，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宋芳华有些惊呆了，抬头看向宋芳若，看看是不是换了一个人，实在没想到，她还能从自家大姐的嘴里，听到这样的劝学之言，这些话要是从宋芳寻嘴里说出来，她一点不惊讶，但说这话的是宋芳若！ “怎么，想偷懒不教啊，我告诉你，不行！”话，掷地有声！ 她这正学到兴头上呢，又怎么可能耽误一天时间，其中的很多问题，她都还没弄懂，全都记了下来，正准备请教她，那能允许她偷懒不想上课。 大道理她不懂多少，但从小到大耳濡目染，却是听得不少，特别是何氏在她耳边，都不知说了多少劝诫之言，这会儿拿来给芳华用，是正好不过了。 “芳若说得，好像也很在理。”宋秋柏弱弱说了一句，明明他才是堂兄，但这姐妹俩气场够足，他在她们面前，就是个小可怜 。 第97章 准备干活 宋芳华无奈，只得开口道：“行吧，既然你们都这么爱学习，那我们就继续学。”从来就没有不想教的老师，只有不想学习的学生。 随后三人便又凑一块儿学习了，只是两人的进度不同，学的也不同，宋秋柏学的是记账，做账目方面的问题，而宋芳若却还在学计算，当然，后面的账目问题，她也是有心想要学一学，毕竟她学习的目的，也是想帮何氏管家，料理家事这方面。 虽然家里就他们几口人，进项和花销都不算多，不过何氏是个精细人，就算是进几两银子，或是花一文钱出去，她都会记录在册，为的也是以后查询的时候方便，当然，这其实也是以前她在娘家时就养成的习惯。 但她却也并没有认真学过怎么记账，只印象中有个大概，再加上现在家里的流水也不多，所以即便记得有些零 乱，也很容易就看得明白，只是以她现在这种记账方式，但凡收入支出大一些，多一些，就会扯不明白了。 宋芳若是个颇为精明的人，她早就发现问题所在，只不过却并没有指出来，她并不觉得自己的母亲有什么不对的，只不过思量着，以后轮到自己来管家的时候，肯定是要理个清楚明白，当然，最主要还是以方便为主。 她看过宋芳华教导宋秋柏的这套记账法子，觉得这就很好用，清晰明了，也简单省事，最适合她这种人用。 宋芳华这里一松了口，宋芳若几乎就是抢着上前了，将宋秋柏给挤到了一边：“秋柏哥，你先等等啊，我这里已经积了好几个问题，正想弄个明白呢。” 宋秋柏自然不可能跟她抢，而且抢也抢不过，别看她们姐妹三个，个个都长相出众，看上去也都是斯文样子，可真要执拗起来，一个眼神都很能镇得住人。 他也曾暗自琢磨过，觉得这大概就是气势，只是气势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小姑娘们身上，宋芳若如此，宋芳华年纪小小，也同样如此。 “行，你先，你先，我再复习一下昨儿的功课，要不然一会儿芳华讲的，我怕又要弄不懂了。”这也就是个客气话，他是深深明白，宋芳华教他的这些东西多有用，又怎么可能出让自己弄不懂，就算当时不懂，回头也会想明白不过来，就算想不明白，也会再次请教。 与宋家姐妹相比，他可能算不得多聪明，但是他自认也绝不是个笨人。 宋秋柏这里主动退让，自个坐一边，也当真就着以真复习前一天学过的内容，甚至前一天，前前一天的，都给复习了一遍，整个心神都沉浸其中。 这边宋芳若的问题也是真不少，一个接一个的，宋芳华到也没有不耐烦，逐一给她讲解完毕，随后又讲解了一些新的课程，甚至留了题目，这才算完。 随后便又到宋秋柏这里，给他讲解了一些新的记账知识。 也就是宋秋柏对记账这方面原本一窍不通，所以听得有些费劲儿，严重耽误了进度，要不然，若能按照之前的进度，这些课程也早该完成了。 待到课讲完，宋秋柏又将一些弄得不太懂的地方，再次请教了一遍，随后是彻底弄懂了，这才算完。 “行了，既然今儿的课也讲完了，那我们就赶紧去干活了。”宋芳华站起身来，拉着宋秋柏就要走。 一直沉迷学习的宋花若见状，也放下手中的笔，跟着起身来：“我跟你们一起儿去，秋柏哥干活倒是很利索，只你小小一个，又能指望什么，还不全赖秋柏哥一人。” “嘿嘿，芳若你别这么说，只我一个人也可以的。”他好歹也是个大人了，又不是什么下力气的活，他还能做不过来，就算不用宋芳华帮忙，他一个人也完全可以的。 “不是说赶紧时间吗，哪来那么多废话，这就赶紧出发吧！”她才不管他们说什么，自个在院子里拿了个篓子，往背上一背，出发。 “二婶说芳若是个大姑娘了，让她以后少出门，这……”宋秋柏有些为难道。 “也才十岁，还算不得大姑娘，多个人帮手也好，我们赶紧去，再赶紧回来！”她可是急着抢先做出第一批罐头，看看做出来的效果如何，若是有不好的地方，还需得改进，这些都需要时间来尝试。 宋秋柏想想，觉得也有道理，十岁的女孩子，其实也并不算多大，只不过是宋芳若个头长得比一般姑娘高点，显得她年岁了些罢了。 再说了，村里其实也没有什么讲究的，那怕是即将出嫁的姑娘，家里忙的时候，不也一样下地干活嘛，只是这样的，也是少数，并不多见。 但凡是疼爱女儿的人家，眼见着就要出门了，又哪里舍得让她干什么，多是让在家里好好养着。 三人脚程都很快，目的也很明确，带着篓子，直接朝着后山而去。 到了山脚下，又遇上了王铁牛，听说他们要去摘桃子，便也跟着他们一块儿帮忙。 “铁牛哥，不是说今天去县城里卖猎物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宋芳若凑过去问道。 王铁牛嘿嘿一笑，道：“今天的猎物卖得比较快，才走进城门没多久，就遇上酒楼的管事，瞧着我们的猎物新鲜，便全都收了，给的价钱也公道，我爹就卖给他了，倒是省了我们再去摆难。” 这也算是难得好运气了，以前每次进城卖猎物，哪次不是摸黑了才回来的。 宋芳华听到他这话，不由双眼一亮，问道：“铁牛哥，这县城里的酒楼大吗，都有几家酒楼？” “有两家比较大的酒楼，其余的小酒馆倒也有好几家，要说那大酒楼的话，我觉得好像也没有多大，我看着吧，还没有我们家一个院子大，哪里就大了？”他有些不解的说道。 噗！ 王铁牛家那大院子，绝对能算是全村中，最大的一处院子了，虽然房子也只有那么几间，但院子是真的很大，几乎是将屋子外面的空地全给圈进去了，能不大吗？ 这个对比，还真是让人不知说什么好了，一个小小县城的酒楼，再大也有限，又怎么可能跟王家的大院子想比。 第98章 传闻 有人帮忙，这活儿干起来很快，几人分头行动，成一片桃树林里转了一圈后，种自的篓子里就装得满满当当了。 “看看，还说桃子没长大，这都已经熟透了。”宋芳华拿着个桃子在手里，冲宋秋柏说道。 宋秋柏抓了抓头：“确实是我的错，我该时不时过来看一眼的，每天只盯着家门口的那桃树看，便以为也是一样的，以也是真没注意到，这后山的桃子竟是比村里的要熟得快！” 他也不太明白这是什么道理，同样的桃树，这还有早熟晚熟的，差别有点大啊！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后山林子密，气温比村里的要高，而且这片地势高，太阳也晒得更多，成熟得快些，也是正常现象。”宋芳华连忙解释了一句。 就怕他这半懂不懂的，拿去村里乱说，还让人以为这是什么奇异现象，那可就不太妥当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我刚才也觉得奇怪来着。”宋芳若听着，应了一声。 宋芳华却是轻轻一笑道：“我觉得吧，这天下间的事情，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多看看多问问多观察一下，也都会看出端倪来的，但是很多人，就是懒得去想去思考，所以，什么事都会往鬼神身上扯……” 她也不是说不信鬼神吧，只她自个身上的事，就有点玄妙，她也是一直没能想通，只不过很多事情，也不能随便往鬼神身上扯不是。 宋秋柏听到她这话，却是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你是不是被我那天说的事给吓着了？” “什么事？”宋芳若连忙问道。 “前些天梨树村那边，有请人跳大神，有个五六岁大点的小姑娘，也不知怎的，嘴里胡言乱语，整个人也不清醒的样子，那神婆一来就说是鬼上身，要让村民将那小姑娘给淹死，人都已经浸水里了，路过的一个老大夫，却是一把将人给捞起来，说是误吃了山里的菌子中毒了，后来几副药下去，人就好了……” 宋秋柏这口才还是很不错的，将整个事件给讲得清清楚楚，听得让人一会儿觉得气愤，一会儿又让人叹气不止。 要不是那个路过的老大夫，这小姑娘还能有命在，白白一条性命丢了，回头全村的人还要感谢那神婆。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还好我们村里没有这样的事。”宋芳若听着，都不由拍了拍胸口。 心里想得却是更多，这也就是姑娘，要是换成个男孩，谁还真能让人说淹死就淹死？姑娘命贱，神婆不将她的命当回事，村民也不将她的命当回事，甚至连她家里人，怕也觉得都是受她连累之类的吧！ 先是听得稀奇，后便觉得气愤，女孩儿那也是条命啊，怎能这么被人轻贱？ “我们村里才不会出这样的事，村长就是个最明理的人，再加上还有竹青二叔这样有见识的秀才在，那神婆估计都不敢踏足我们桃花村！” 要不怎么会村出个秀才，都会觉得与有荣蔫，那是因为秀才有见识，特别聪明，谁也骗不了他，那神婆敢在他们村这么神叨叨害人，早就报官送大狱了。 宋芳若一听这话，顿时击掌道：“说得对，村里有我爹在，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说着，又追问道：“后来呢，那个神婆怎么样了，小姑娘的家人，就没跟她撕扯？”差点就害了人命，这怎么能轻饶。 “撕扯啥啊，那家人对那神婆，是又敬又怕，怕她会有什么神通，然后降罪于他们一家人，哪敢跟人撕扯啊，村里有人说，让那神婆赔些钱财，那家人都不敢收呢！”宋秋柏撇着嘴道。 “这事儿我也有听说，那个大夫，据说是个神医，以前在宫里做御医，给宫里的皇帝娘娘们看病的呢，来我们这一片，是说要采什么药材！” 宋秋柏倒是没听说这些，一时也不由有些吃惊道：“这么说来，那个大夫，以前还是个当官的啊！”官老爷啊，还离得这么近，他差点就有缘见到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只知道是在宫里给皇帝娘娘们看病的，是不是官，我是真不知道。”王铁牛笑了笑，开口回道。 “皇帝跟前的，那都是官啊，这平常人那也见不着皇帝的面的，就算不是个官，但这身份也是不一般的。”宋秋柏赞道。 宋芳华也跟着赞了一声：“这个大夫的为人，还是不错的，有的人遇上这样的事，怕是看见了，都会当没看见，哪肯出面管一管的，这要一管，别人要是不听，反说他也鬼上身了，连带着一并将人沉进水里……” 还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所以说来说去，还是村民们太无知，太过敬畏鬼神。 “所以说，还得自己有本事，练出一身好功夫来，谁也奈何不了，哪怕那神婆当众说鬼上身，上去给她两拳头，她可不就老实了吗，再敢说，那就继续揍，她要是还敢坚持胡说什么，那肯定就是还没有揍够……”宋芳若捏着拳头，一副咬牙切齿状。 真是威武了，我的姐！ 宋芳华觉得，这话也是有些道理的，虽然解决不了根子上的问题，但是也能解决当前的难关不是，谁拳头硬谁有道理，这话到哪里都适用。 “芳若，你是个女孩子，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宋秋柏听着她那话，再看她那一脸狠劲，都不由咽了咽口水，心想着，以后他肯定是不能招惹芳若的。 谁知他这话才说出口，顿时引得姐妹俩都对他怒目而视。 “秋柏哥，我觉得你这想法很危险，真的，被人套麻袋揍了，那可真是活该。”瞧不起女的，迟早要吃亏。 “秋柏哥，你是觉得我是个女孩子，就不能练功夫，还是觉得我不能跟人随便动手？”宋芳若一脸危险的看向他。 宋秋柏同时面对姐妹俩的目光，不由打了个寒颤：“不不，我并没有瞧不起女孩的意思，你们姐妹两个，就非常厉害，我也只是一时口误！下次不这样说了。” “哼，这还差不多。” 第99章 开始干活 有四个人一起干活，没多大一会儿，带来的几个背篓都装满了。 “不来不知道，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桃子都熟了。”宋秋柏都不由感叹了一声。 他之前只留意着自家门前的桃树了，哪知道这后山的桃子愣是长得这么快。 “过几天可能还会熟得更快，所以我们得加紧做起来，不然到时候桃子都熟透了，而我们却赶不及，到那会儿，都不知有多少桃子会烂在地里。”宋芳华抬眼四下瞅了一眼，眼中颇有点丰收的喜悦，却又有点时间不等人的忧愁。 这么一说，宋秋柏也越发上心起来，这些东西制成了罐头，那都是钱啊，可不能这么白白的浪费掉了。 “那我们回去后就赶紧制作，若是人手少，赶制不过来，还可以找人来帮忙。”宋秋柏思量着开口说道。 宋芳华听到他这么说，不由颇有些兴致的开口问道：“秋柏哥，若是找人帮忙的话，你有什么章程没有。”肯定是不能说找人来就找人来，他们这制作的法子，现在还要处于一个保密状态才行，信不过的人，是绝对不能轻易透露的。 “我早应有些想法了，制作罐头的紧要步骤，这个肯定是对谁也不能说，只能自己人来，至于前期的一些方面，却是可以让人来做的，当然了，就算是这些不紧要的步骤，也得找信得过的人来……”宋秋柏缓缓说道。 宋芳华闻言，不由微微点了下头。 宋芳若就很是直接了，开口道：“你这法子倒也不错，若是忙活起来，必然是需要一些人手的，这样一来，确实能保守秘密。” 看他们说什么秘密不秘密的，在一旁的王铁牛，直觉得这些可能不是他该听的，随即便道：“桃子摘好了，我也该回去了，下次你们再过来摘桃子时，还可以叫上我一起。” “行啊，铁牛哥今天可真是谢谢你，放心，等我们的桃子罐头做出来，肯定要送一些给你尝尝的，绝不让你白忙活一场。”宋芳华连忙说道。 人家帮忙是情份，她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吧，就算人家不看重这点东西，但她也不能白拿人当劳力使不是。 “铁牛哥，你可不要跟她客气，就她这小气样儿，还能记得送你一些尝尝，你可得安心收着。”宋芳若也开口说道。 王铁牛确实是想开口拒绝的，但让她们姐妹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得直挠头。 宋秋柏却是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王铁牛的肩膀道：“确实该收下，到时候说不定我们还有不少事情找你帮忙呢，你要不收，下回都不好意思找你了。” 别看王铁牛也是个十来岁的孩子，明显比宋秋柏小很多，可他个头身得高壮，看上去比实际年龄长两三岁的样子呢，以致于宋秋柏都不拿他当孩子看，等同于同龄人一般。 一如宋芳若，她也是显得个头高些，看上去比实际年岁长些，以至于总觉得她有些大姑娘的样子，再加上读过书的人，明显懂些道理，人也显得稳重，看着都不像小孩子。 至于最小的宋芳华，这也是个人精儿。 对此，宋秋柏也不由叹气，觉得怎么着村里的小孩儿，一个个都不像孩子，个个成熟得像大人。 王铁牛见他们这么说，倒也是个极爽快的人：“那行吧，听你们说起水果罐头很好吃的，到时候我也能尝尝是什么味儿了，至于说帮忙，有事你们只管来找我就是。”大有只要能做到，就没有不帮的架式。 王铁牛这里说了几句，随后便回家去了，他家就在后山脚下，离这片倒是近得很。 宋家兄妹几个，这才背着背篓回家去。 三人径直到了宋家二房，宋芳若回到家，就挽起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宋芳华也没有闲着，开始动手清理这些桃子。 宋秋柏倒成了惟一一个有些无所适从的，不知从哪儿下手。 “秋柏哥，不如来帮我烧水？” “秋柏哥，不如来帮我洗桃子？” 姐妹俩几乎是同时出声，倒搞得宋秋柏不知帮谁的好，抓了抓头，道：“要不我帮芳华清洗桃子吧！” 宋芳华一个劲的点头：“嗯咽，洗干净了，还得去皮呢，这也是个麻烦活儿。”要说怎么麻烦呢，因为没有趁手的工具啊，哪像后世，说削皮吧，就能有好几种削皮的工具摆在面前，随便挑个趁手的使。 但眼前这削皮的活儿，就只得自个拿个刀来削皮了，这还没得个小刀，需得用切菜的大刀，削起来可就费劲了。 宋芳若闻言，想想也对，便也就朝他们摆了摆手：“行吧，你们忙活去，我这里自个来就行。” 这制作水果罐头的工序吧，大家心里也都清楚了，特别是宋芳若还亲自动手制过一回，如今做起来，已经算是熟练工了。 随后，大家便各忙各的起来，宋秋柏有不懂的地方，不时的询问几句，然后宋芳华便耐心的作答，如此有问有答间，他也将很多问题都弄清楚了。 “原来是这样啊，芳华，你果然很聪明。”宋秋柏夸赞道。 “秋柏哥，你就少夸她几句吧，我怕你再夸下去，她就要上天了。”宋芳若无奈的摇头说道。 她觉得吧，小孩子是真经不得夸，越夸越得意。 “大姐，我看你就是见不得没人夸你，哼！”宋芳华冲她做了个鬼脸，随后便冲宋秋柏道：“秋柏哥，下回你也夸夸我大姐，她也是相当厉害的。” 宋秋柏听着她们你来我往，顿时便笑出声来：“芳若确实也很厉害，说起来，你们姐妹两个都很厉害。” 他们这里说着话，宋芳寻却是从外面走了进来，正好听到这句话，不由瞅着宋秋柏多看了几眼，随后什么话也没说，便进了屋去了。 看和宋秋柏有些莫名其妙：“芳寻这是？” “大概是听到你夸我们两个厉害，没有夸她吧！”宋芳华随口就道。 “这样吗，那我下回见到她时，要不要也夸上两句？”宋秋柏十分实诚道。 听得宋芳若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第100章 各有脾气 宋芳寻回到屋内，关上了房门，却还不时能听到外面的说笑声，这让她的心情就更不好了，芳华最近都没怎么去学堂，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去一天歇两天的，可以看出来，她对学习并不是那么重视。 她见此心中原本还暗暗欢喜，芳华的性子没个定性，慢慢的去学堂少了，大家估计也就不太记得她了，特别是郑轻寒，他的功课向来最好，肯定也是不会喜欢不爱学习的人，芳华这样，他原本对她的关注，也会慢慢淡去。 尤其是有她珠玉在前，芳华、芳若这两个不爱学习的，性情明显沉静不下来，他肯定也不会喜欢，最多也就是看在父亲这个先生的面上，维持着师兄妹的情谊罢了，不会再有其他。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她的心情都是极不错的，只是刚刚在学堂时，郑轻寒又问起芳华来，一时便让她有些受不住了。 这会儿再听到院子里不时传来的说笑声，她顿时便忍不住了，打开了房门，冲院里喊了一声：“你们小点声，别吵着我背书了。” 听到这么一声，三人的说笑声，顿时嘎然而止，宋秋柏最为尴尬，她们姐妹都是自己人，就他一个是外人，虽是堂兄吧，那也是隔了一房的堂兄。 “对不起啊，芳寻妹妹，吵着你了，我说话小声些。” 宋芳若却是皱眉道：“自己背不出来书，还怪人家吵着你？” “二姐，学习也不急在一时，不若放松一下脑子，过来帮我们一把，活儿做完了，回头你的书也能背出来了。”宋芳华开口笑嘻嘻说道。 “才不跟你们一样，不思进取。”宋芳寻这会儿是最见不得她那一张笑脸，可又不能怎么着她，顿时啪的一声，退回屋里，将房门给关上了。 “她，她这是怎么了？”宋秋柏有些忐忑的问了一声。 在他的眼里，宋家三姐妹最是知书识礼，还特别聪明懂事，绝对是村里最厉害的姑娘，他对这三姐妹的印象，是好得不能再好，宋芳若和宋芳华与他相处得比较多，也算是比较了解的，但就算是不怎么了解的宋芳寻，日常看着，也是个非常斯文的人，连带着对她的印象也是极好的。 只是没想到，这会儿却看到她无故发脾气，心里总有点怪怪的，一种天上的仙女，落入凡尘的感觉。 “别理她，这脾气是一日比一日怪了，都是娘惯的。”宋芳若颇有些不满道。 日常家里的活儿，也没见她伸手，不过自己是大姐，帮着娘做这些，也是应该的，她也并不计较这点活儿，只不过想想，有时候连最小的芳华，都会帮她搭把手，虽然也做不了多少，但也是个态度，只有芳寻，还真当自己是家里的小姐，她们都成了她的丫环似的。 “大姐，娘惯的又岂只是二姐一个，她也惯着你。”宋芳华丝毫不受影响，嘿嘿笑着说道。 让她这么一说，宋芳若心下一想，觉得还真是这样，何氏并不是个偏心的人，对三个孩子的爱护，也是一般无二的。 宋芳寻不爱做这些闲杂事，只一心想着读书识字，偶尔学习琴棋书画这些东西，别的什么也不沾手，何氏便由着她，至于宋芳若自己，家里家外的事儿，算是一把抓，小小年纪，有时候还能越过何氏这个做娘的，自己做主，而她这个性子，也确实有些野，何氏也容着她。 至于宋芳华这里，大抵也是一样的，她现在着手的买卖虽然还没有做起来，却也是得了父母的认可的。 总之，她们姐妹三人，有着各自不同的脾气，以及喜好，这些都是何氏和宋竹青惯的。 “就这脑子好使，什么都看得明白。”宋芳若伸手戳了她一下，有些好笑的说道。 宋芳华嘻嘻一笑，偏头躲过去。 宋秋柏见她们又开始说笑，便也没再将宋芳寻先前的行为放在心上，只是心里却也知道，宋芳寻大概不太好相处，以后见着了，便不要凑过去套近乎了，省得自讨没趣。 姐妹俩也没有将宋芳寻的言行放在心上，都是自家姐妹，彼此是什么性情，心中都有数，她这性子有些娇气，动不动会使点小性子，两人都不是爱计较的人，更不会与她计较。 摘回来的桃子比预计的要多，超出了宋芳华的预期，以至于忙活的时间便长了些，待到宋竹青与何氏都归家来时，他们这里还没有忙完，何氏见状，便也挽起袖子过去帮忙，重活粗活她干不了什么，但一些精细活儿，却是能做得很好的。 宋竹青不是个动手能力强的，见他们几个忙得起劲，便也凑过去看了一阵。 “二叔！”宋秋柏赶紧打了声招呼。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也是没有见过，所以过来瞧瞧！”宋竹青摆了下手，这里说着，又凑到宋芳华那边去看。 宋芳华正将炮制好的桃肉，往罐子里装，装满一罐后，便用盖子给拧紧，紧接着又在罐口与盖子相连处，给封了一层蜡，这才将整人罐子给搬到靠墙边放好。 “这就做成了吗？”宋竹青很有些兴致的开口问道。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其实说起来复杂，做起来也不难的。”宋芳华笑盈盈道，说话的同时，手上的动作也是不慢，她自从开始习武之后，动作是更加灵动了，虽然比不上宋芳若，但比起一般同龄人来说，那是强得多了，甚 至比起她那不怎么动弹的二姐，都要强。 只宋竹青见她那么大的罐子，竟是抱得很轻松的样子，不由神色微动，也上前伸手抱了抱，虽然是也抱了起来，可明显有些吃力啊！ 一时，他看宋芳华的眼神，不由都有些变了：“你这力气，好像不小啊！” “唉，力气还是太小，比不上大姐力气大！”宋芳华轻叹了一声，宋芳若那是有天赋，而她这只能靠后天努力，真是人比人能气死人。 宋竹青听到她这感叹声，不由转头看了一眼大闺女，便只见那抱起来吃力的罐子，芳若却是一手提一个，一点也不见吃力！ 一时有免有些发懵，他这是生的闺女，而不是儿子啊！ 第101章 制作成功 接下来的几天，后山的桃子，也陆陆续续的成熟了，兄妹三人，几乎过个两天，就能从后山摘回不少桃子来，摘回来后也不耽搁，立马就动手给制成了水果罐头，给存放起来。 这其间，何氏偶尔会搭把手，宋竹青也会不时来看上几眼，每当这个时候，宋秋柏就会显得有些紧张，他也不知为何，明明竹青二叔看上去很温和的样子，可他看着就是心里发憷，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这么一通忙活，大半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宋芳华也将第一次制出来的那一批桃子罐头给拿了出来：“忙活了这些天，我们也该犒劳一下自己，今儿就尝尝我们的劳动成果。” “不是留着卖钱吗，这就拿出来吃？”宋芳若可是早就帮着何氏理家事，偶尔也会有银钱从手中过，对于账目这方面，颇为敏感。 对于制这些罐头，花了多少钱，心中多少有些数，宋芳华手里那些钱，估计都不剩下什么。 “卖钱之前，那我们也得知道，自己的东西好不好，能不能叫上价啊！”这大半个月的活儿干下来，她现在的动作是越发利索。 三两下就将罐子给打开，三人齐齐凑近罐子，只风罐子才开，那丝丝甜香味便飘散出来。 之前那一次，是用的野地瓜，味道也很香，不过这桃子的香气，又不一样。 “不错，不错，一点也没坏，味道还挺香。” 宋芳若取来三只碗，依次摆开，宋芳华便拿了个勺子，将罐子里的果肉给舀出来。 姐妹俩便各端了一碗，开始品尝起来，宋芳若是吃一口，便点一下头，吃得停不下来。 宋芳华却是真的在慢慢品尝，先是尝了一口碗里的汁水，甜滋滋的，有淡淡的蜂蜜味儿，但更多的却是被霸道的果香掩盖，随后又小小咬了一口果肉，属于桃子特有的香甜味道，便充刺整个口腔。 她颇为享受的眯了眯眼，品尝这难得的美味食物，当真是一种享受。 家里的生活过得其实也算不错，能吃饱穿暖，甚至还有余力让她们姐妹识文断字，发展一下各人爱好，但大环境下，其实物资还是比较匮乏的。 就好比糖，市面上卖得就比较少，而且价格也特别贵，村里一些人家，一年到头都没吃上几粒糖的。 他们家这情况，其实也差不多，何氏倒是很疼孩子，不会舍不得给她们买，但以前没有分家，不能当家做主，可不是想吃什么就能有的。 如今分了家，倒是可以，只不过宋芳若觉得自己长大了，并不需要吃糖，她觉得吃糖是小孩子的爱好，至于宋芳寻，所有心思都用在学习上了，又自觉得是个斯文人，得有形象，就更不会闹着要糖吃。 倒是宋芳华，年岁最小，却是好生吃了几颗，不过介于那昂贵的价格，她便也有点舍不得吃了。 但于她本人来说，是比较偏好甜食的。 所以这水果罐头，甜滋滋的味儿，就很得她的欢心。 “怎么样，怎么样？”宋芳华吃了几口之后，便停了下来，开始出声问道：“大姐，你别光顾着吃，说说看，味道怎么样？” “秋柏哥，你盯着碗傻看啥啊，赶紧尝几口，看看味道怎么样？”看他还盯着碗发呆，不由出声催促道。 “闻着味儿都这么香，看着也很好看，肯定是很好吃的，我就是有点舍不得下嘴。”宋秋柏端着碗，只一个劲的瞧着。 宋芳若才抬起头来，正准备说几句评价一下，没想到听到他这么一句，顿时噗嗤一声笑出来。 “叫你吃你就赶紧吃，没见芳华还等着你吃过了，给一番评价吗？” 她可是最清楚芳华这丫头的，别看年纪小，但做什么事都是有模有样，费了这么多心思做出来的水果罐头，又哪能容许出差错。 “味道是很不错的，很甜，我觉得比直接吃桃子还要甜。” “那当然，我放了不少蜂蜜进去呢！”宋芳华扬了扬眉，只说这蜂蜜，也是她出钱跟村里人买来的，市面上并没有蜂蜜卖，村里人家偶尔能弄上些，都是自家冲水喝了。 “总之，我觉得吧，味道还是很好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多吃！”她话说着，目光不由又往罐子里瞅了一眼。 这么大一罐子，装了三小碗出来，还有大半罐呢！ 她这样的胃口，一顿能吃下三大碗饭的人，这么一小碗，哪够啊！ “要吃你自己装，已经开了封了，就不能久放，最好尽快把它给吃完。”宋芳华看她那样子，不由笑说道。 “秋柏哥，怎么样？” “好吃，好吃！”宋秋柏一个劲的点着头道：“我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宋芳华听得失笑，既然都没吃过比这更好吃的东西，除了好吃外，那也给不出更多的评价了，倒不如找何氏和宋竹青品鉴一下，他们更有见识些。 “爹、娘，尝尝味道怎么样？”宋芳若一脸带笑，将托盘里两只碗摆在两人面前。 何氏一见便笑：“忙了这些天，可算是有成果了。”这其中也少不了她的功劳。 伸手端起碗来，便小小尝了一口，随即便微眯了眯眼，朝她点了点头：“味道不错，这味儿我觉得大姑娘小媳妇会比较喜欢。” 宋竹青也在女儿一脸期盼下端起了碗，倒也是认真品尝了一番，随后很认同何氏的话：“要我说味道是有些偏甜了，不过妇人们应该比较喜欢。” “小孩子也会喜欢的。”宋芳华嘻嘻一笑。 只要味道不差，她这水果罐头，就不会没有市场。 制作出来的罐头，存放了半个月没有任何问题，那也就表示存放更久也没有问题，而且罐头的味道，也得到大家一致的认可，这生意就很能做得起来。 随后的一段时间，兄妹几个便都沉浸在罐头的制作当中，后山的桃子，是见熟就赶紧摘回来，从刚开始零星几个成熟的，到后来熟得越来越多，以至于他们三个人，恨不得多生出两双手，也都忙不过来了。 眼看他们三人是忙活不过来了，便又叫了宋三柱夫妻和大堂兄宋秋桦一起，多了三个成年人的加入，才堪堪能忙得过来。 当然，这主要还是后山的那些桃子，离得近，熟几颗摘几颗，也并不是说熟就一起熟的，不然，他们就是再找几个人来帮忙，估计都忙不过来的。 第102章 周氏的心思 “小姐，宋三柱一家几口，又去了二房那边，也不知都在忙些什么，见天儿的上门。” 大房二房也就是在院子中间垒了个院墙，另外再开了个门，可以说是墙挨墙的，有点什么事儿，或是什么人上了门，哪还能不知道，就是说话的声音大点事，隔壁也能听得到。 不过宋竹青他们一家子，也都是些斯文人，平常说话笑闹什么的，多是关起门来，在院子里都不怎么高声说话的，反倒是他们一家，时常听到大房这边高声嚷嚷着。 不时就是周氏的叫骂声，或是宋小宝的哭闹声。 丫头小环，眼见着人进了门，便进屋来跟冯氏说了一声。 “可能是有事要忙，最近不是总闻着那边有香味儿吗，怕是在煮什么东西吧！”冯氏想了想开口说道。 “按理说，我们大房这边跟他们更亲近，有什么事怎么不叫老爷太太，再不济也该叫上姑爷一起啊，怎么就叫了隔房的宋三柱一家？” 冯氏听着，却是淡淡一笑，道：“你也不看看你家太太是什么样的人，怕不是早就把人给得罪光了，就她这样的人，人家有什么事，叫谁也不能叫她啊！” “小姐说得也对，就太太那性子，奴婢一个人，她都恨不得当成两个人来用。”小环也不由跟着笑。 周氏不拿她当人，但自家小姐还是很心疼她的。 “二房那边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说出来，省得又要生事，我看她那性子，就不是个消停的，且先由着她闹！” “小姐你放心，我明白的。” “太太最近见了好几个媒婆了，我看她现在也是忙得很。”若不是太忙，要不然怕是早就发现二房那边不对劲了。 冯氏听到这话，又是一阵嗤笑：“我就看她要找个什么样的。” 媒婆见了一大堆，却愣是没有一个和她意的，甚至还当场放话，要比着她冯娇娥这样的来找，样貌、人品、家世、陪嫁什么的，还一样都不能差了。 不说媒婆当时是怎样的神情，只说冯氏听了，都不由一个劲的摇头失笑。 这周氏是真的心比天高，她会进宋家的门，自然是有原因的，至于她还想再比着娶一个这样的媳妇，可不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 再说了，就宋二宝那样的品行，又能有几个人看得上眼，宋大宝还胜在憨厚老实。 “人啦，都跑哪儿去了，小环你这个死丫头，都这个时辰了，还不开始做饭，只想着偷懒是吧？”院子里，周氏一声大喝。 小环忙从房里出来，朝着周氏一个福身，道：“太太，要做饭那也得有粮啊，你把粮都锁了起来，我拿什么来做啊！” 说到这个，小环都不由一阵撇嘴，就没见过这样的人家，日子又不是差到少一口粮就要饿肚子的地步，居然还把家里的粮食给锁起来，每顿吃多少，就量多少粮食下锅，抠门成这样，也是少见。 最开始她还以为是村里的习俗，走出去打听了一圈后，才知道村里大多数人家并不这样的，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家，家里是实在没多余的粮，所以才这么算计着吃。 “你一个丫头，竟然还敢跟我顶嘴了，没粮下锅你不会想想办法吗？”周氏顿时吼了回去。 “太太你也说了，我就是一个丫头，又能想出什么法子来？”小环两手一摊。 “你自己想不出法子，就不会找你主子吗，怎么就有你这样的蠢丫头。”周氏觉得好生气啊，冯娇娥进门，嫁妆是真不老少，可所有东西，全都捏得紧紧的，半点也不漏出来，反而吃家里的用家里的。 小环睁大了眼睛，周氏这话的意思是，没粮下锅，让她找自家小姐拿啊，话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太太，从来只听说男人养家，没听说过让儿媳妇养家的啊！”这又不是吃不上饭，实在没法了，让儿媳妇拿嫁妆出来过日子。 “你这个丫头，牙尖嘴利，你主子是怎么教你的，怎么就那么多话，还知不知道，这个家是谁说了算？”周氏着恼道。 小环听得暗笑不已，她才不管这个家是谁说了算，反正在她这里，肯定是自家小姐说了算，至于周氏的话，小姐爱听就听，不爱听就不听。 不过嘴上还是要说的：“当然是太太说了算，太太就是一家之主，别说下面的小辈，就是连老爷，也得听太太的啊！” 周氏听到这话，脸的怒气顿时便不见了，这小丫头虽然不太懂事的样子，不过却是眼明心亮，还看得出来，这个家现在是她说了算。 “咳咳，都在这里吵嚷些什么呢？”老太太赵氏，咳了两声，黑沉着脸喝斥道，打量周氏的神色，有些不善。 他们两个老东西都还活得好好的呢，大儿也都还在，哪里就能轮到她来当家作主了，她一个没多少见识的妇人，那怕就是他们这些老东西都不在了，那也该有大宝当家作主，怎么也不能落到她头上。 “周氏，我看你是真心急着当家作主啊，心里是盼着我们两个老东西早点死，好不碍你的事儿是吧？”赵氏恼怒出声。 大儿子性子憨厚，也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一惯有些让周氏扯着鼻子走，这倒是把她心思给养大了啊！ 周氏听到这么一声，顿时给吓了一大跳，她哪怕是心里再想，可这也不能说到明面上，再说了，老太太话都说到这份上，她又怎么敢认。 “娘，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小丫头不懂事，胡扯呢，你可千万别当真，也千万别放在心上啊！”周氏连忙陪笑道。 她哪怕再厉害，再有本事，也是不敢对婆婆不孝的，心里是盼着对方早点死了，可明面儿上，却也不敢作对。 “哪里就是小丫头不懂事，我看她那话，正说到你心坎上，不知道心里多高兴着呢！”赵氏冷哼了一声。 以前有何氏作对比，觉得周氏也还马马虎虎，可现在何氏不在眼前晃了，但周氏这心也养大了啊！ “没有的事，娘，你可不要误会，都是小丫头不懂事，回头我让冯氏好好教训她，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周氏连声道。 “放心，就算有再大的气，我也不会往心里去，省得真把自个气死了，还正顺了你的意！”赵氏很不客气的说着。 第103章 靖远县 连续一段时间的桃子罐头做下来，装满罐头的陶罐，便摆了大半屋子。 宋芳华瞧着这不是个事啊，再这样下去，家里就得没地方摆放了，再说，做好了就应该往外卖，尽可能快的将本钱给收回来不是。 便与宋秋柏商量了一番。 随后王家父子俩再去县城里卖猎物的时候，身后便多了他们兄妹这两个小尾巴，他们拜托了王铁牛，带他们一起去县城。 县城宋秋柏也曾跟在家中大人去过两次，要说起来，其实还是一点都不熟的，不像王家父子，三天两头就要去一趟县城售卖猎物。 “大山叔，这次可真是麻烦你了。”宋秋柏开口说着，神情间略有些紧张。 他在村里借了牛车，车上堆放了不少的水果罐头，这些都是拉去县城里卖的，他们对县城什么都不熟，到时候售卖情况如何，还真不好说。 虽然他与芳华都商量了好久，可心里仍觉得没底，担心东西卖不出去。 “都是一个村里，哪里说得上麻烦，再说了，我也就带你们一起进城，也并不能帮上什么忙。”王大山嘴里说着，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主要是这满脸大胡子的，把整张脸都遮挡住了，让人能看出什么来啊，宋芳华颇有些好奇的盯着他多看了几眼。 平常她虽然时常去后山，但都是跟王铁牛一块儿，是极少见到王大山的，他也不过三十来岁的年纪，但这满脸的胡子，凭空老了几岁，而且这个造型看着，也有点吓人，一般的小孩都不敢往他身边凑。 “大山叔能带我们一起进城就好了，能跟你们一起，也觉得安心些。”宋芳华脸上带笑，说了一句。 王铁牛听到她说话，便开口道：“芳华你是头一次进县城，不明白县城的情况，有所担忧也正常，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一路过去，都很太平的，并不会出什么事。” 去往县城的路，他们父子都不知走了多少次了，可从来没出过什么意外情况的。 宋芳华听得呵呵一笑，王大山和王铁牛父子俩，都生得十分壮实，特别是王大山那体格，比起一般人都不知高壮多少，而且还一脸不好惹的样子，他们父子档走出门，谁敢招惹他们啊！ 反观宋秋柏和她，兄妹俩就有点不够看了，她就活脱脱一小孩子，根本没有威慑力，而宋秋柏虽是半大小子，个头也算挺高，只是稍显瘦了些，跟王大山那样的，也是没法比。 宋芳华想了，还是开口问道：“别人看你和王大叔都不像好惹的，自然不敢下手，但若是秋柏哥这样的，或是一般过路行人，会不会被人抢劫的？” 这可得摸清楚了，万一有发生过抢劫的事，以后出门肯定就得多添几分小心，得有所防备，或者是多找几个人一起，总不能出了意外。 听到宋芳华说他们父子不好惹，王铁牛不由嘿嘿笑了笑：“你放心，我们常来常往，倒并没有听说过有发生抢劫这样的事情。” 这一带的村民们，日子过得也算过得去，说不上多淳朴，却也安份守已。 她听到这话，才算安心不少，太平就好。 要知道从她离开村子之后，这一路走来，几乎都是荒山野岭的，偶尔能遇上一两个村庄，但更多的还是不见人烟，这么荒凉的地儿，她能不担心吗？ 东西被人抢了，到还好说，主要是伤了人，那才是大事。 太平无事，对他们来说，才是好事，她不由伸手抚了抚胸口。 王大山却是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小小一个孩子，竟还能关注这些问题 ，难道还真是秀才家的姑娘，跟别家的不一样？ “县城有多大？最热闹的地方是哪里，你们卖猎物是要去市集吧？”宋芳华一路不停歇，不时的发问。 王铁牛也就不断的给解答，一些他也回答不上来的问题 ，便请教王大山，王大山这人并不太爱说话，除非问到他头上，他才会回应，不然就只当听不见。 一路走来，也足够宋家兄妹，对他多了些了解了。 多亏她问得不少，还没到县城呢，便让她对县城有了大致的轮廓。 “你们看，那就是县城了。”王铁牛伸手指着前方，便能看到一道城墙。 宋芳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城墙，以现在的建筑相比，那城墙确实算高的，但以她的眼光来说，还真不算高，城墙外一条河，那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护城河。 城门两边，有兵士看守，也有百姓进进出出，只看着这人流，感觉还挺热闹。 在村里这么长时间，来往见到的人真心不多，而且地广人稀，大家住得也颇为稀松，来往得多的，也就是附近住着的几户人家，那怕是同住一村，住得远些的人家，彼此都不太熟的。 如今走到县城来，才让她感受到了繁华热闹，果然是有别于村子。 “进城门要交钱吗？”宋芳华问了一句，她隐约记得，好像古代某些地方，进城都要收钱的，不然不让进。 特别是看见门口守着的兵士，这想法就更强烈了，若没有钱的，兵士就拿着刀挥舞着，赶人离开。 王铁牛闻言，笑着解释道：“不用的，两边的兵士，他们只是维护治安，不让人生事，特别是城门口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有些人脾气不好，磕碰一下，便要吵闹起来，堵住城门口，让别的人都没法进出了。” “原来是这样啊！”宋芳华点了点头，不管是什么时代，戾气重的人都大有人在，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也是常有的事：“那闹事的人多吗？” 王铁牛摇头：“不多的，靖远县的县太爷，治理有方，敢在县城里生的人，少之又少，偶尔会遇上一两次。”也就是一两人生了口角，而闹得打起来的，这点事都不算什么事。 这么听着，好像这靖远县的县太爷，还是个清正廉洁的好官啊！ 县城给治理得井井有条，没有盗贼，没人生事，一派太平繁华模样。 宋芳华不由点了点头，有个好的县太爷，他们这生意做起来，怕是不难的，如此，便越发有了些信心。 第104章 推销遇挫 进了城门之后，王大山将猎物往自己身上一挂，随后又接过了王铁牛手中的，开口道：“让铁牛跟着你们一块儿，他经常进城，比你们熟些。” 宋秋柏闻言大喜，他正愁进城后看着到处都是人，眼花缭乱的，让他有些摸不着方向。 “王大叔真是太谢谢你了。”宋秋柏话说着，又转头对王铁牛道：“那可就麻烦你了啊！” 王铁牛嘿嘿一笑：“不麻烦，也不是多大的事。” 宋芳华也是脸上带笑，王铁牛这身板，长得又高又壮，说他有十五岁，估计都有人信，带着这么一个人出行，会很有威慑力。 王大山交代了一句，随即便离开，剩下他们三人，都一脸乐呵模样，只是另外两人，都拿眼神看向宋芳华，等着她发话。 明明三人中，她年岁最小，可偏偏大家都乐意听她的。 宋芳华今天也是有备而来，这些罐头若是放到市集上去零售的话，不知要卖到什么时候才能卖得完，再加上一般人家，也估计舍不得买来吃，要价贵了根本就没人买，但太便宜的话，对他们来说又不太划算。 所以她的目标，是两家大酒楼，能去酒楼吃饭的，都是不差钱的，自然也不会舍不得钱吃个罐头什么的。 她摸着下巴说道：“有两家比较大的酒楼，我们现在离哪一家比较近？” 宋秋柏闻言，便拿眼神看向王铁牛，他虽然来过两次县城，可是说真的，对县城也真是不太熟，以前也从来没关注过酒楼那些地方。 现在能了解些，还都是听宋芳华问起，王铁牛回答，而得来的。 “泯江酒楼靠近江边，要远一些，倒是鸿运楼就在县城中间位置，离得近点。” “那我们就去鸿运楼！”宋芳华拍板道。 两人自然没有什么意见，随即便驾着牛车，往鸿运酒楼赶。 宋芳华却是不时看向街上来往的行人，要说起来，他们这一路过来，经过荒无人烟的地方多了，但进到县城里，却也是格外热闹，从进了城门之后，各种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 “县城还真是热闹。”这种热闹，跟后世的热闹，也是截然不同，但感受过城外很多地方的荒凉，进到这县城内，可不是看哪儿都热闹嘛。 “那是当然，下面各个村子里的人，有什么要卖的，都拿来县城卖，有什么想买的，也都来县城买，可不就热闹了嘛！”宋秋柏说道。 “你还知道得挺多？”宋芳华笑话他一句。 “也是听村里那些老人们说的，他们年岁大，见识也多，闲来无事时，就喜欢东拉西扯，可不就知道些了嘛。” 一路四下瞧着热闹，一路说着话，很快便到了鸿运楼的大门前，差不多快要到饭点的时间，但鸿运楼已是开始有客人进出了，小伙计满脸堆笑的站在大门口迎人。 “客倌您几位，里面请！”一个伙计迎了客人进去，另一个伙计立马接替上位置迎客。 三人在门口停了一阵，宋芳华仰头看了看：“这酒楼的位置是真不错！”正处于热闹宽敞的大街，来往都是人，两层楼高，又很吸引人的注意，酒楼里饭菜飘香，从门外经过的人，都会忍不住看上几眼。 “现在怎么办？”宋秋柏出声问道。 宋芳华微微一笑道：“现在还不是酒楼最忙的时候，想必掌柜这会儿也得闲，拿了罐头去推销，想必正好。” 宋秋柏听着直点头，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铁牛哥，你在外面看着一下牛车，我和杰柏哥进去，应该用不了多大一会儿就出来！” “好，我会看好牛车的，你们去吧，不用着急，我在这里等着你们就是。”王铁牛点了点头。 “秋柏哥，抱上罐头，我们这就进去。”宋芳华望了眼酒楼大门，抬脚就走，宋秋柏立马抱着罐子跟上。 迎客的伙计一见有客上门，连忙扬起笑脸：“两位客倌里面请！” 宋芳华看着虽然年幼，可那一身的派头，就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伙计也不敢轻慢，拿出对待其他客人的态度招呼着。 “不是来吃饭的，掌柜的可在，我找掌柜有些事。” “找掌柜啊，姑娘稍等。”那伙计便凑到一中年男子跟前，说了几句，随后两人便一起过来。 “我就是鸿运楼的掌柜，小姑娘找我可是有事？”掌柜看了一眼，觉得这小姑娘气度不一般，再看后面跟着的宋秋柏，瞧着也很像是大户人家的随从。 心里已是在猜测，这小姑娘可能是哪家大户人家出来玩的，只是不明白，找他一个掌柜做什么。 “我来是找掌柜谈桩生意，这是我们制作的水果罐头，想请掌柜尝尝看，若是觉得好……” 她这话还没说完，掌柜的脸色已是垮下来了，他还以为这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姑娘，瞧着那气度，也当真是怪能唬人的，可谁知，是来卖东西的，他鸿运楼什么吃食没有，还稀罕她那点什么水果罐头。 这掌柜是一听她开口，便觉得不耐烦了，这家的咸菜做得好，想要卖给他，那家的菜新鲜，也想要卖给他，他用得着这些东西吗？ 鸿运楼的生意极好，什么人都想要巴上来赚一笔，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没想到现在连个不大点的小姑娘，竟也找上门来了。 随即便不耐烦的冲她挥挥手：“走吧，走吧，我们酒楼不需要什么水果罐头，真要吃水果，满大街上卖得多得是，随便指使个人出去，都能买来一大筐，倒不必你这些东西了！” 呃！ 宋芳华是真没料到，她这话都没说完，就被人给赶出来了。 宋秋柏也是一且错愕，他自认他们的水果罐头，是极好的东西，但凡吃过的人，就不会有人说不好，却这么被人赶出来。 “阿牛，招子放亮点，可别什么样的人都给放进来，下次再有这样的，直接赶出门去。”掌柜语气不好的吩咐道。 “是，掌柜。” 那伙计被掌柜训了，转头就狠狠的瞪了他们兄妹一眼，赶苍蝇似的赶他们离开：“快走，快走，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诶，你们……”宋秋柏很想说，让他们尝一尝味道，再赶人不迟啊！ “秋柏哥，我们走。”宋芳华却是一转身，抬脚就走。 第105章 酒楼 好东西不愁卖，这个掌柜，连试都不愿意试一下，就很没耐心的赶他们走，可见平日的行事作风，是多么的目中无人，宋芳华既是看出来，自不会再跟他多掰扯，再多说下去，人家会更加小瞧了他们兄妹。 “这个掌柜……”宋秋柏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出师不利，有些哀声叹气。 宋芳华却是不以为意，淡淡道：“这个掌柜眼神不好，不用太计较。” 王铁牛见他们这么快就出来，又见宋秋柏一脸颓败的神色，倒是很识趣的什么也没问。 “铁牛哥，我们去泯江酒楼！” “好！” 一路上由王铁牛赶着车，因为他路熟，再加上宋秋柏初次推销遇挫，心情一时难免有些郁郁的。 “城里人，都是这么看不起人的吗？”他小声问道。 王铁牛却是咧嘴一笑道：“也不都是这样，看不起人的也只是一部份，大多数也都只是平常人。”不存在谁看不起谁的。 宋芳华闻言点了点头：“秋柏哥你不用放在心上，达官贵人也只是少数，那位掌柜这么瞧不起人，大概也是因为鸿运楼的生意极好，不免就有些飘了。” 什么叫飘了，他们都不是很明白，不过大致的意思还是知道的，反正就是说那个掌柜不好嘛。 “泯江酒楼的掌柜还是不错的，上次我爹就是将猎物卖给他们的，很和气，挺好说话，也没有太压价……”王铁牛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与他们说了一下。 听到这，宋秋柏不由松了口气，能遇上个好说话的掌柜就好，就是不知道人家收不收他们的罐头，一时又不由有些发愁。 宋芳华与他的想法，却是完全不同，心里思量着，若是好说话的掌柜，那么他们这价格估计也会更好谈些，她是完全不担心自己的货卖不出去，做水果罐头的就她一家，独一无二的东西，又怎么会卖不出去？ 越往前走，便越感觉冷清了些，商铺少了许多，过往的人流也少了许多。 待走到泯江酒楼的大门前，正是饭点的时候，发现里面的客人倒也不少，不过比起鸿运楼的客人，还是差了点。 先前那会儿，还不到饭点的时候，客人进进出出就不少人了，而汇泯江楼这边，正是饭点时候，都还比不上先前人家那边的热闹。 不过泯江楼更大，足有三层楼，坐在酒楼吃饭，还能远眺江景，估计颇得一些风雅人士的喜爱。 仔细观察了几眼，便发现进出的人群中，好几个都身着长衫，看着就显斯文，约摸就是读书人了。 “芳华，我们不进去吗？”宋秋柏有些奇怪的问了一声。 “现在正是饭点的时候，我们这时候进去，估计会打扰到掌柜招呼生意，不如就在外面等一阵吧！”宋芳华想了想，开口说道。 宋秋柏听着这话，觉得也很有道理，人家正忙的时候，你找上门去，估计都没空听他们说什么，勉不得又要像先前那般，被人给赶出来了。 正是饭点时候，他们赶了大半天的路，这会儿闻着饭菜飘香，也只觉得一阵饥饿辘辘，宋芳华抬眼一望，便见江边不远处，摆了个面摊，摊子上有零星几个食客。 这江边有个码头，码头上一些年轻力壮的男子，正搬货上船，而旁边还歇着一些壮劳力，想是没被雇佣上，正等着活做。 那边的面摊儿，估计也是为这些人准备的，毕竟干活劳累，肚子饿得快，没有随身带吃食的，少不得吃碗面填填肚子。 而旁边的泯江楼，价格肯定不便宜，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去消费的。 “肚子都饿了吧，我们去哪边吃碗面去。”宋芳华望着那边面摊，开口说道。 王铁牛一听，顿时便站起身来：“走走走，这就去吃面去，我爹有给我二十文钱，足够我们吃面的了。”他早就饿了，只是想着事情还没办好，也没好意思开口说去吃东西。 “嘿，铁牛哥，不用花你的钱，我这里有呢，劳烦你给我们带路，又帮我们看着东西的，哪还能让你破费，今儿这顿，我请了。”宋芳华豪气的说道。 宋秋柏却是在想，这东西一件没卖出，倒是先花上钱了。 可肚子正饿着呢，他也没好意思说不吃面之类的话，三人便赶着牛车，朝面摊走去。 三文钱一碗的面，份量倒是十足，宋芳华吃了一口，便觉得味道也就马马虎虎，能将面摊一直开下去，大概也就是这份量够诚心。 她自从开始练武之后，胃口是越来越好了，比她脸还大的一个碗，里面装着满满一碗面，她竟是连汤带水吃了个干净。 宋秋柏先前还觉得，她可能会吃不完，没想到这吃起来，倒是比他还快，再一瞅旁边王铁牛，哗拉拉一碗面早就下肚了，得，他连吃饭都赶不上这俩快的。 “我们找个树荫下歇会儿，等那边人少些了再过去。”吃完面，宋芳华抬头张望了一眼，便挑好了位置。 另外两人自然没有异议，赶着牛车，到树荫下歇着。 宋芳华也没闲着，不时抬眼打量这泯江楼，地段其实也还好，比较喜欢清静的人，估计都会来这边吃饭，还有赏个景什么的，大概接待的，都是些高雅的客人。 “泯江楼的生意，好像比不上鸿运楼好啊！”宋秋柏盯着那边酒楼说道。 王铁牛看了看，也跟着点了下头，算是认同他这说法，鸿运楼在闹市区，那一片本就是县城最热闹繁华的地儿，上门的客人肯定就多。 泯江楼这边，也就是远了些，但也有个好处，就是清静。 “若是能有些稀罕的东西招揽客人，说不定生意也会变好，甚至超过鸿运楼。”宋芳华说了一句。 宋秋柏立马就体会到她这话中的意思了，水果罐头可不就是稀罕的东西嘛，要是泯江楼购买他们的罐头来待客，还真没准能吸引一波客人，真要是能因此带动起生意来，他们这水果罐头，那也是一点也不愁卖的。 第106章 方掌柜识货 三人在路边等了一阵，随后没什么人进出酒楼之后，这才找上门去。 门口的伙计也是个很热情的人，将他们兄妹迎进门去，笑着说道：“原来你们是来找掌柜的啊，先前我一直看着，你们在路边等了好久呢！” 宋秋柏闻言，不由一阵诧异，这酒楼的伙计，竟还能注意到他们呢。 宋芳华大概心里有点数，做伙计的人，在门口迎客，估计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眼前这伙计，果然是个机灵人。 掌柜是个三十多四十的人，脸上带笑，看上去极为和气。 做生意的人，大抵都是这般和气模样吧，宋秋柏心想着，也不知这位掌柜会不会像先前那位掌柜似的，听明他们的来意，就将他们兄妹给赶出去的，一时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虽然东西是好东西，可遇上不识货的人，他们也没可奈何不是。 “是你们找我啊，是有什么事吗？”掌柜先是看了一眼宋秋柏，发现一大小伙子竟是一副看小姑娘脸色行事的样子，也就明白，大概主事的是这小姑娘了。 他们这些做酒楼生意的，每天迎来送往，察言观色可以说是行家，几眼一打量，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我们自家做了些水果罐头，想请掌柜的尝尝！”宋芳华扬起笑脸说道。 “哦，你们自家做的东西啊！”话说着，便也见到宋秋柏怀里抱着个陶罐，这罐子不小，却也着实普通，据说有一条村的人，制陶罐卖钱，以至于整个靖远县的陶罐都烂大街了。 他这就有些扯远了，低头看向宋芳华道：“是自家做的东西，那我就尝尝吧！”语气十发随意，显然也怎么放在心上。 原本就心存忐忑的宋秋柏，再一听他这随意的语气，心下顿时都凉了半截了，掌柜这是瞧不上他们的东西吗？ 见他还在愣神，宋芳华不由喊了一声：“秋柏哥，将罐头打开！”随即又转头，冲身后的伙计道：“这位小哥，可否取副碗筷来。” “啊，哦，好的，我这就去。”伙计连忙转身，匆匆取了碗筷来。 这边宋秋柏也刚刚将罐头给开封，揭开了盖子。 一股甜香气息随即溢散出来，伙计闻到点闻儿，都不由猛的吸了下鼻子：“这味道可真香啊，好像是桃子味儿！” “没错，就是桃子味儿，这水果罐头，就是用桃子做的，小哥果然嗅觉灵敏，一闻就知道了。”宋芳华笑着赞了一句。 倒把个伙计夸得不好意思了，他先前将碗筷放桌上，离得近些，可不就最先闻着味了嘛，这味儿，只闻着就甜滋滋的，又这么香，肯定好吃。 掌柜自然也闻着味了，只是没有作声，而是由着宋秋柏，给装了一碗水果罐头出来，随后神态恭敬的摆在他面前。 “掌柜，还请尝尝！”见他没动，宋芳华出声道。 她觉得这个掌柜，还真是个很沉得住气的人，这甜滋滋的味儿，她闻着都想吃，还有旁边的伙计，已是咽了好几下口水了，别当她没注意到。 方掌柜只闻着味儿，已是有些惊诧了，自家做的东西，能做成这个味道，着实不错了，再看着那橙黄的果肉，瞧着也很有卖相的样子，再听着小姑娘催促的一声，他不由微微一笑，这才上手端起了碗来。 他没急着夹果肉吃，而是先小小抿了一口碗中的汁水，甜滋滋的味儿，夹杂着桃子的清香，这个味道，还真是他从来没吃过的。 身为酒楼的掌柜，说实在的，他吃过的东西不计其数，可是这味道的桃子，哦不，水果罐头，还真是没吃过。 心下思量了片刻，夹起一块果肉，送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儿溢满口腔，说酸其实也不是很酸，只是带着水果特有的微酸，这点酸的味道，正是恰恰好。 宋秋柏有些紧张，几乎是不错眼的盯着掌柜的动作，他就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吃东西能吃得这么缓慢的，那怕是上了年岁的老头老太，也不至于是这个速度，偏他又很心急想知道结果，然而人家却是一点也不急，这一品就足足品了一刻钟。 宋芳华倒不急，不过眼神也是盯着他的动作，在她身后的伙计，同样一眨不眨眼的盯着掌柜的动作，不时的看得直眼馋，也有些心急，好吃不好吃，倒是说一声啊！ 在酒楼做伙计，也是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东西呢，是看着好看，闻着也香，但吃进嘴里，味道可就难说了，也有的东西，看着不怎么样，但味道却又是一绝。 泯江酒楼待伙计不错，伙食自也不差，把他们这些伙计的嘴，都养得叼了。 好一阵，方掌柜才放下筷子，开口道：“味道还不错，特别是闻着香，卖相也还算过得去，只不过吧，我觉得还是直接吃桃子，味道更好些。” 他这一张嘴，自然也是吃出来了，这什么水果罐头，就是桃子里面加些蜂蜜，这估计谁都能做出来，着实算不得什么稀罕东西，说不稀罕，其实也稀罕，毕竟以前好像没谁这么吃过。 宋秋柏听得一阵失望，直接吃新鲜的桃子，当然味道更好些，当然桃子罐头的味道也不差，这么吃吧，也确实好像有些费事。 顺着方掌柜那话，这么往下想吧，他是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得劲。 宋芳华却是淡淡一笑道：“这时节吃这水果缸头，确实没什么稀罕的，若是在寒冬腊月的时候吃，掌柜你觉得，这是不是个稀罕物？” 方掌柜听到这话，愣了愣神，好一阵才反应过来，突然就有些激动了，伸手指着那陶罐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水果罐头，可以保留到冬天再吃，不会坏？” 谁都知道，水果最不好保存了，那怕是再新鲜，从树上摘下来，放个几天不吃，也就坏掉了，所以，每季吃什么水果，水上没了，那也就没得吃了，根本没法保存的。 “那是当然，若不是能保存这么长时间，我们又怎么拿来给掌柜尝鲜。”宋芳华一脸淡定的说道。 第107章 五百文一罐 方掌柜已是完全明白，眼前这罐头，确实是个好东西，只说这味道吧，那些喜爱甜食的人群，必然是十分喜爱的，最主要这东西能保存很长时间啊，正如他们所说，到大冬天拿出来吃，那可就稀罕了！ 每到冬季时，别说吃水果了，就是新鲜的菜蔬都会减少，若能吃上这水果罐头，绝对是一大鳌头。 心中略思量片刻，方掌柜便已是有了主张。 “这价格？” 宋芳华笑眯眯的伸出五个手指头：“五百文一罐！” 这话一出，方掌柜还没怎么着，倒是宋秋柏暗吸一口气，虽然在家里时，已经商量过价格问题了，喊价肯定要高些，得给人留出还价的余地，可听到她这么轻轻松松跟人报价，他仍觉得有些惊吓。 五百文啊，那可是五百文，还只是一罐的价格，要知道家里可堆放了不少的罐头了啊！ 真要按照这个价格来，那得是多少？他现在的算术已经学得很好了，可还是觉得，一时半会算不清。 “真的能保存到冬天，而不会变坏？”方掌柜沉吟片刻后问道。 “不只是到冬天，保存一年都不是问题 。”宋芳华十会自信的说道。 方掌柜想了想，随即拍板：“好，你那里有多少，我全要了。”他也是相当干脆果断的性子，既然这是好东西，他已经思量着，往府城送去，到时候让东家在府城搭上人脉，他们这泯江楼没准还能开到府城去。 连价都不杀，这么痛快？ 宋秋柏整个人都要傻了，因为他最清楚不过，芳华与他商量时，最低价格是定在三百文左右的，就算是三百文，他们都能狠狠赚一笔，但现在五百文，人家还没讲价，他突然觉得，这方掌柜做生意，是不是手面太宽了些！ 然而方掌柜想的却是，奇货可居，价格若是给得太低，拢络不到人，水果罐头的名声一出，估计别家也都会打主意，到时候还想一家吃进，就不容易了，他现在手底下松松，给人留下不斤斤计较的印象，以后有什么事，都好谈些不是。 宋芳华也是微怔了一下，随即便笑道：“掌柜果然是个痛快人。” 见她也不过小孩子模样，话却说得豪气得很，方掌柜也不由一阵莞尔。 “价钱方面都好说，不过我们得有言在先，你这水果罐头，以后可只能卖我们一家，这个得立契书为证！”方掌柜一脸精明的说道。 “若只卖你一家，你们吃得下这么多吗？”宋芳华略皱了下眉道：“除了桃子罐头，还可以做梨子罐头，现在正是各种水果成熟之际，我们做得多了，你却吃不下，这可怎么是好？” 只卖他一家也不是不可以，但他得保证必须将他们制出来的罐头，全部吃下去才行。 方掌柜只觉得眼前这小姑娘，考虑得还真周全，还真是半点不能小瞧了她。 他也不敢放大话，说能将他们制出来的全部吃下去，谁知道他们能制多少出来呢，不由试探性的开口道：“你们能制多少？” 数量不多，完全吃下是没问题 ，但数量太多的话，那可就不成了。 数量多了，价格难免就贱了，不过仔细想想，这要是存放到冬天再拿出来，这价格怎么也贱不了，特别是拿去府城那样的地方售卖的话，有钱人多着呢，还能销不下这些水果罐头吗？ 宋芳华闻言，便认真思量起来，后山的桃子罐头，是成熟一批他们就去摘一批，别看每次摘的数量算不得多，但天天都有去摘，这么些时日下来，桃子也摘得差不多了，不过总数加起来，一千罐是有的。 至于后面打算制的梨子罐头，梨子好找，隔壁梨树村，满山遍野的梨子，自己去摘肯定不行，但出钱跟他们买却是没有问题。 “这桃子罐头，数量一千罐，梨子罐头，数量也是一千罐，总数也就两千罐，掌拒你看可否吃下？”宋芳华出声问道。 有钱肯定要赚啊，桃子做了，梨子也要跟上。 方掌柜一听这个数量，也在心里默算了一下，这个数量他觉得还真能接受，若是太少了的话，拿去府城都打不开局面，太多的话，那也是真吃不下，两千罐，桃子罐头、梨子罐头各一千，这个数量他觉得正好。 两千罐头，一千两银子的事，他觉得这个生意，完全可以做。 随即便拍板道：“行，那就按照这个数量来，两千罐水果罐头我都要了，你们什么时候能交货？”方掌柜问道。 宋芳华闻言一喜，这下好了，不用再找别的买家，销售渠道算是打通了。 “掌柜果然是个痛快人，那就这么说定了，至于交货时间，七月底八月初这段时间就差不多，你看呢？”宋芳华完全一副大人派头。 看得方掌柜也是暗自啧啧称奇，对于她所说的时间，倒也没什么问题，毕竟这东西，要留到冬天才拿出来，时间并不急，有得两三个月时间操作，就没什么问题了。 “只是签契书的话，你一个小小孩童，怕是不行！”他也有自己的考量，这一千两的生意，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却由个孩子来签，怕是不成的。 “这是我堂兄宋秋柏，以后生意上的事，都归他管，由他来跟掌柜签契，这没问题吧？”宋芳华很是坦荡道。 方掌柜抬眼看去，这同样是个年岁不大的半大孩子，他一时不免有些纠结，跟不太懂事的孩子签契，当真没问题吗？ “不知可否请问一下，你家大人的名讳？”方掌柜思量片刻后，开口问道，他觉得能教出这般孩子的父母，必然不是无名之辈。 “家父宋竹青，乃是个山野秀才。”宋芳华平静的回道。 “宋竹青，字修竹的那个宋竹青吗？”方掌柜忙问道。 呃，宋芳华觉得有些意外，她爹不就是个山野秀才吗，怎么这掌柜好像还听过他名字似的：“正是！” “啊，原来小姑娘是宋秀才的女儿，难怪如此不一般啊！”方掌柜顿时一脸放心的样子了。 “我爹很有名吗？” “你不知道吗，你爹可是县城里出名的才子，就连县太爷，都对他另眼相看呢！”方掌柜顿时一脸和蔼模样。 宋芳华听得却是有些懵圈，她爹是才子吗，还真没听说过啊！ 第108章 赚钱了 得知她父亲是宋竹青，方掌柜待她的态度，就更和蔼了，后续的一应事情，办得也相当顺利，由中人作保，宋秋柏出面签了契书。 以后制出来的水果罐头，送多少过来，便当场结算账目，此次牛车拉过来的三十多罐，也一并都收下了，并结清了账目。 手里拿着十五两银子，走出泯江楼的大门后，宋秋柏仍觉得不真实。 这绝对是一笔巨款啊，他拿在手里，心里都紧张得不行，不时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就担心会不会有人注意到他有银子。 “秋柏哥，不用太紧张，以后赚的银子，只会越来越多。”宋芳华看着他那样子，不由有些好笑。 宋秋柏听到她这话，虽然觉得这是事实，可仍是觉得云里雾里一般，手里拿着的十五两银子，他已经觉得很多了，以后还有更多……他都有些不敢想！ “芳华，这是真的吗，我简直不敢相信！” “是真的，秋柏哥，你要相信自己，我们现在还只是个开始，等到以后，我们可以赚得更多。”这确实还只是个开始，到手的十五两银子，也真算不得多的。 王铁牛看到他这个样子，一个劲的笑。 “铁牛，你笑什么？” “我是笑你，明明是兄长，却比芳华还沉不住气，芳华说得没错啊，这才只是开始，以后会越赚越多的。”他也不是傻的，宋家兄妹制了多少罐头在家里，如今拉出来卖的，也只有区区三十多罐，回头还有更多拉来卖，收钱都不知要收多少。 眼前这点钱，也确实不算什么的。 宋秋柏听着他这话，好像说得也对，他明明是兄长，更应该沉住气，更稳妥才是，却跟个不知事的孩子似的，拿到点钱，就乐得不知东南西北了。 “诶，铁牛，你是不知道，我从小到大，就没能摸到过这么多银子的，再说我们这生意也做得太顺当了吧，不过你说得也对，我得沉住气。”话说着，顿时昂首挺胸起来，只是手里拽着的银子，却是捏得紧紧的，生怕会丢了似的。 王铁牛看到他这样子，不由又是乐呵呵一笑。 他当然不是没见过银子的人，他们父子三天两头就要来县城一趟，将捕获的猎物出售，然后买些粮食菜蔬之类的回去，赚得多，花得也多，主要是他们父子俩，胃口都大得很，每顿饭都要吃三大碗才吃得饱，这粮食消耗可就大了。 “铁牛，我们赚了钱这事，回村之后，你可千万别跟人提起啊，我怕会有人眼红，然后生出事端来。”毕竟他们所用的桃子，都是村里的桃子，这要让人知道他们拿这桃子去赚钱了，不定怎么样呢。 “秋柏哥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王铁牛呵呵一笑道，他平常都不怎么跟村里别的孩子玩，也就是宋芳若，性子格外活泼，跟着他学功夫，他们接触得才多些。 “诶，这就对了，回头我拿两罐子桃子罐头给你送去，你们也尝尝味儿。”宋秋柏开口说道。 “秋柏哥不用了，芳华早就送了几罐子过来，我们都还没吃完呢。”王铁牛嘿嘿笑道。 “芳华已经送了啊！”宋秋柏转头，看向宋芳华。 宋芳华点头道：“早就送了，之前铁牛哥也帮了不少忙，那会儿摘桃子，比我们都摘得快呢，可不得先让他尝尝味道如何！” 当然，这只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他还教她们姐妹学功夫呢，本事学到身，这才是自己的，所以她也是心存感激。 “其实帮那点忙，也不算什么的。”王铁牛见她还特意拿出来说，有些不好意思道。 宋秋柏连忙应道：“应该的，应该的。” 宋芳华却是不时的看王铁牛一眼，她觉得他这人是真心不错，亲眼看见他们拿罐头卖了钱，甚至以后还会赚更多钱，也并不见眼红嫉妒的，这样的心性，也着实让人高看一眼。 这一路上她都没怎么说话，其实就是在不动声色的打量他们两人。 宋秋柏年岁最大，有点骤然乍富的感觉，不过很快便又平静下来，显然并没有被眼钱的财富给迷了眼，可见心性也是不差的。 这两人倒也都还不错，她不由微微露出些笑意来。 “回头还有得忙，秋柏哥，你心里可得有数啊！”除了这一批的桃子罐头，后面的梨子罐头也得加紧了，梨子倒是比桃子能存放些，眼下也差不多，可以多收购一些回来了。 只是这生意做起来，对外还得有个说法，虽然说各家管各家的事，但同住一条村里，见你家忙忙碌碌的，别人总得过问几句，远的不说，只说一墙之隔，大房这边，估计都会上门来问个清楚的。 若有周氏喳喳呼呼，他们这边简直将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宋秋柏闻言，顿时神色一紧，先前芳华与方掌柜协商的时候，他也在一旁听着呢，桃子罐头做完，梨子罐头也得跟上，这段时间估计都会格外忙碌，主要是梨子还得去隔壁村收购来，这又增添了活儿，当然这也算不得什么，只是人手不足的话，会忙不过来。 “芳华，你可有什么打算没有？”他出声问道。 “我是觉得，你如果忙不过来，可以请几个兄弟们来帮忙，然后给工钱……”她随即又细说了一下用工的制度问题，别当是一家人，便觉得无所谓，做事敷衍了事之类的，那是绝不允许。 宋秋柏听得一个劲的点头，觉得她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位了，这些还都是他没想过的，越发觉得她聪明能干，少有人能比了。 “除了这些外，地里的活儿，也要忙碌起来了吧，这一季的麦子也要收割了，到时候地里的活儿也要忙，你这里能不能忙得过来？”他们家也是有几亩地的，不过家里有父兄，连带着他母亲黄氏，也都能算一个壮劳力，又只有几亩地，收割起来倒不费事。 反倒是宋芳华他们家里，当时因为地里的粮食已经种下去，也就没急着将地佃出去，考虑的是将这一季的粮收了，再将地佃给别人家种，宋竹青是个读书人，就算以前也都有跟着下地，但他那活儿做得也不太行，再说只他一人，也种不了三十亩地的，佃出去是最好。 只是眼下这一季的粮，只靠着宋竹青一人下地收粮，这就有点难为人了啊！ 要说请人帮忙什么的，可村里家家不都要收割自家的粮食物，哪能分出人来帮别人的，特别是这时节，大家都是趁着天好抢收，把粮收回家来，这才是自己的，要是遇上天时不好下大雨，粮食还不得给淋坏在地里了，那肯定都是先急着收自家的粮食的。 第109章 才子名头 才走进村里，王家父子自个回家去了。 宋芳若老早就在村口等着了，见到他们兄妹的影子，便兴冲冲的迎了过来。 “你们这一去就是一整天，可把我给急坏了。”话说着，她不不时的抬眼看牛车后面，见他们是赶着空车回来的，脸上的神情就更欢喜了。 “大姐有什么好着急的，我们的东西这么好，又怎么可能卖不出去。”宋芳华一脸得意道。 “卖出去就好，我就担心你们不顺利。”这下可好了！ “我跟你说，不只是我担心，就是爹娘也都跟着操心呢，担心你事情不顺利，亏了银子倒是小事，打击到你的信心，那才是大事。”宋芳若一路叽叽喳喳的说着。 宋芳华先前都没想那么多，没想到这会儿才知道，原来大家都跟着操心呢。 随即便从牛车上跳了下来，冲宋秋柏挥了挥手：“秋柏哥，你先把牛车拿去还了，我先回家去。” 宋秋柏嘴里应了一声，也颇有些迫不及待，不过牛车得还，一会儿还得弄些草料过去，下次再借时，也就不难。 “爹，娘，我回来了。”宋芳华一脸欢喜的跨入院门，张口唤着。 “芳华回来了啊，快进来。”何氏忙从屋里迎了出来，满脸带笑道。 宋竹青虽然坐在屋里没有动，却也不由伸头张望，这还是小女儿头一次独自离家呢，他们做父母的，又怎么可能不担心，见到人好端端的回来了，这心下也放心了大半。 “今天去城里，没遇上什么事吧！”宋竹青张口就问。 “什么事儿都没有，一切顺利得很，说起来，我大概还是沾了些爹爹的功劳！”宋芳华说着却是话风一转道：“我以前还不知道，原来爹你在县城还挺有名，今天那个方掌柜跟我说，说爹你是才子，我当时听着那话，都懵了！” 以前真没人跟她说过这些啊，虽然村里人人都夸，说是才子，读书人之类的，但那不是因为村里就出了这么一个读书人吗，让人高看一眼岂不太正常不过了。 可哪知道，她爹在县城也能排得上名号呢，这就让她太震惊了。 何氏一听这话，顿时便笑了：“你们去县城少，当然不知道外面的事，当年你们爹在县城里，可是极有名气的，县太爷都几次邀请你们爹去赴宴呢。” 宋芳华听得两眼放光，出声问道：“这么说那些都真的啊，那爹你还认得县太爷的呢？”上头有人好办事啊，若是真认得县太爷，嘿嘿！ 宋竹青看到小女儿一脸崇拜的望向他，不由带出丝丝笑意来，很是矜持的点了下头：“确实认识，县太爷为官清正，也很是看重本县的读书人。” 那怕他现在仍是个秀才，甚至并没有再进一步的心思，县尊大人也并不曾有所慢待，足可以看出人品。 只是看重读书人的话，那也得不到一个才子名声，宋芳华抬头看了看她爹，觉得他还是太谦虚了，不由出声问道：“那才子的名头？” 若是一般的闺中女儿家，给自己弄个才女的名头，倒也容易，但若说在读书人中，有着才子的名声，那可是半点也没法弄虚作假的，但凡有做假的地方，总会被人拆穿。 而他这才子名头，如今在县城里，都还有人记得呢！ “不过是几个同窗一起聚会时，写过几篇诗词文章罢了！”宋竹青脸上带笑道。 宋芳华闻言，也不由笑，她爹这可真是低调又谦虚啊，什么不过几篇诗词文章，要没点出彩之处，还能被人夸赞，还能被人记到现在吗？ 她现在年岁还小，也才刚刚开始启蒙而已，对于诗词文章方面，倒也真不太懂得怎么分辨好坏，不过却也让她认识到，她爹可不是个寂寂无名之辈 。 “爹作的诗词文章，肯定是极好的，可惜我还没能学到爹爹的万分之一。”她一脸遗憾的模样。 看得宋竹青不由发笑，伸手敲了下她的小脑袋道：“你年岁不大，现在开始发愤也不晚。”话说着，还很有深意的盯着她。 宋芳华神色顿时一僵，她只是想拍个马屁而已，没想到却是挖坑把自己埋了，学习肯定是要学的啊，不过生意方面的事，也不能落下，宋秋柏看着还不错，不过却还只是个毛头小子，各方面都不太懂，还需得她从旁指点，这时间估计怎么也得一两年。 待到他真正上手之后，她倒是可以轻松些了，但这一两年时间内，肯定是不能放手的。 何氏一看她那脸色，哪还不知道她这是不乐意学了，实在没忍住，顿时便扑哧一声笑出来，只觉得小女儿实在是太逗了。 宋竹青本还想摆个脸色，哪知被她这么一笑，顿时泄气，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宋芳华便逮着机会道：“爹啊，你也是知道的，我最近这不是太忙了嘛，等我忙过这一段时间，应该就差不到了，放心，我平日的功课，肯定也不会落下的。” “我对你们的功课，向来没什么要求，不过该学得还得学，必要的道理，还需得明白。”宋竹青摇了下头说道。 不过转头看到一旁正忍笑着的长女，随便又是一阵释然，之前芳若不也是不爱学习吗，可再看看现在，可不就是突然就开窍了，这用心起来，竟是比芳寻还要认真。 他心里寻思着，说不定芳华以后也跟她大姐一样，什么时候就开窍，知道认真学习的好处了，现在这年岁，也确实太小了些，过于强迫，反倒适得其反。 “爹你放心，我都明白的。”宋芳若连忙应声道，就怕他追着要教导她的功课，她最近是真的太忙了，未来这段时间，估计也都会一直忙个不停。 她思量着，大概也就是把泯江楼的罐头交完之后，她大概才能有空闲得下来的。 宋竹青看她那样子，哪有一点像明白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嘴里却是道：“明白就好。”但转头看向一旁的宋芳若，她最近是真的很用心，稍微有点不懂的地方，都会拿来问他，丁点都不放过，那认真程度，比他正经教导的几个学生，都要刻苦呢！ 好歹也有让他满意的，倒也不计较小女儿这个不务正业的了。 第110章 分钱 宋竹青和何氏，都没有问她赚了多少钱的问题，这夫妻两人，一个是读书人，一个曾经是大家闺秀，都不是将钱看得那么重的人，对于自家女儿，赚几个零花钱，他们并不会放在心上。 反倒是宋芳若，一脸兴致勃勃的将她拉进屋里，关上房门，小声问道：“我见带去的罐头都卖掉了，卖了多少钱？” 她可是知道的，他们当初商量的价格是三百文一罐，若当真以这个价格卖出去，那这三十罐的桃子罐头，怕不得有几两银子了。 “你猜？”宋芳华神秘一笑。 “怕不是真得了几两银子？”宋芳若一脸好奇道。 宋芳华却是从怀里掏出个荷包，然后又从荷包里取出银锭子，三个一般大小的银锭子，就这么出现在宋芳若眼前，直把她给看直了眼。 她可不是没见识的姑娘，银锭子可是见过的，十两的大些，二两的小些，而眼前银锭，妥妥是五两一个的，足有一个，那可不就是十五两银子了？？？ 她一脸惊愕的看向宋芳华：“怎么会这么多？”她怎么算着，最多也该不足十两才对。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当时随口叫的五百文的价格，原本是想给足对方还价的余地，可人家愣是不还价，一口就答应了！”宋芳华有些得意的说道。 “这价都没还，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宋芳若有些不放心道，突然到手这么多银子，也是让她真不太放心，银子可不是那么好赚的啊！ 看看他们爹，辛苦做教书先生，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多少银子的，而芳华这一出趟门，倒是赚回来十多两银子来，银子多了，也会让人觉得烫手啊！ “这能有什么问题，那泯江楼是正经酒楼，又不是什么山贼强盗，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再说了，他给这么高价是什么意思，多多少少我也明白点，大概是希望我们这生意，能长长久久的做下去吧！” 宋芳若听着，颇有些疑惑，这样赚钱的生意，她也想能长长久久的做下去啊！ “你想这水果罐头就我们自家做，别家可没有，他这要是打出名头来，是不是很多人都想要抢他的生意，然后来找我们买水果罐头，我们真要卖给别人家，他那生意岂能不受影响？” 听她这么一分析，宋芳若顿时也明白过来了，道理还真是这么一回事，这方掌柜愿意给高价，双方合作很愉快，他们也就不能太不讲究，看人给价高，就跟别家合作了不是！ 这做生意的，也有做生意的道道，万一坏了名声，以后的生意，可就做不下去了。 “这么说，这钱能拿得安稳了？”宋芳若凑过来笑着问道。 “那是当然。”不安稳的钱，她也不想拿啊！ “啧啧，这么说来，以后你可是我们家最有钱的人了啊！”宋芳若啧啧了两声，小妹年纪最小，脑子却是够好使，只是这一门心思钻钱眼里去了。 不过再想一想宋芳寻，一门心思的死读书，除了读书写字，家里的事儿一点也不管，也是让人有些发愁，这会儿她不由想着，老三爱赚钱，倒是比老二死读书要强些，毕竟她这赚钱归赚钱，家里有什么事儿，也都会搭把手的不是。 “再有钱，那也是你的妹妹啊，大姐你放心，以后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只管开口！”有钱就是这么有底气。 宋芳若听着，顿时乐不可吱：“那可说定了啊，以后我有什么想要的，就找你帮我买。”丝毫不觉得，做姐姐的花妹妹的钱，有什么不对的。 “行，这算什么事，用钱能办到的事，那都不算事儿。”宋若华顿时觉得自己飘起来了。 她这语气，直把宋芳若给乐得哈哈直笑。 没多大一会儿，宋秋柏还了牛车，便过来了，今儿赚了钱，他这心里的激动，可想而知。 见到姐妹俩，连声招呼：“芳若，芳华……” “秋柏哥，你来了啊！”宋芳华顿时伸手一拉，将他给拉进门，随后取出账本来，在上面添了几笔，随后便又笑着道：“今天我们做成了第一笔生意，一共收入了十五两银子，我想着这是我们头一次赚钱，就先分一分，往后干活也更有劲头！” 宋秋柏一听这就要分钱了，先是有些惊愕，随后便是一阵狂喜，但又有些不好意思：“我这怎么好意思分钱啊，一应事儿都是你在忙活……”他是真觉得不好意思这么拿钱。 “现在你什么也不懂，便由我带着你来，等你慢慢上手之后，往后的事便全交给你，我就不管了，到时候也只有你一人忙活，而我却只等着分钱，到那时候，你会不会觉得分我钱吃亏了呢？” “这当然不会。”宋秋柏立马便道。 “这就对了，到时候你不觉得自己吃亏，那么我现在为什么要觉得吃亏呢？”宋芳华微微笑道，现在她确实是出力比较多，几乎是什么都带着他做，但往后，她也是真的会撂开手不管事，只管收钱的。 宋秋柏顿时无话可说了。 “秋柏哥，我们做人就是这样坦坦荡荡，这钱你拿着也不必觉得有愧，总归我们现在什么话都说清楚了，往后你也别想着要反悔。” “我怎么可能会反悔！”他心里可是想得清楚得很，这些事情，芳华找谁来做不是做，可偏偏找上了他，那是对他的信任，他就绝不会辜负了她的这份信任，那怕以后赚再多的钱，他也不会贪了属于芳华的那一份的。 “这样就好。”宋芳华赞赏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将五两银子递给他，并说道：“这次我们一人分五两，剩下的这五两，就做为流动资金，后续不是还要收购一些梨子吗，就用这个钱来收购。” “五两银子会不会不够，要不我们还是先不分了，等下一次卖了罐头，我们再分也是一样的。”总不好为了分这些钱，搞得手头紧张，到时候办砸了事儿，那多不好。 “五两银子足够了，再说我们这里还堆放了这么多的罐头，差不多也都可以陆续的往泯江酒楼送过去了，只是罐头不少，你一个人怕是不行，到时候还得多找几个人来帮忙！”村里人多，大半又都是姓宋的，说起来是一家子，有个什么事，想找人帮忙那是太容易了，这一点她是真不愁。 “这个交给我来办就好！”不说别的，就他自家那些堂兄弟就不少，找几个人干活，是没有点问题的。 “只是我们这么多东西往外运，有些招人眼？”宋秋柏有些担忧道，他们现在这些事，可都是瞒着其他人的。 宋芳华一时也没招：“这个事儿，到时候再说吧！” 第111章 银子不敢收 宋秋柏手里捏着五两银子往家走，整个人都激动得不行，这可是五两银子啊，是他赚来的。 回到家，就将手中的银子，给宋三柱和黄氏看：“爹、娘、大哥，你们看，这是我赚的银子。”他们家都穷成什么样了，如今总算是能见点钱了，他这心情，能不激动吗？ 见到银子，宋三柱和黄氏两人，也是激动得不行，他们当然宋秋柏在干什么，甚至他们夫妻连带着宋秋桦，也都一并过去帮忙来着。 帮忙归帮忙，多少也有些看在宋竹青的面上，毕竟宋竹青是秀才，在村里很有地位的，他要有个什么事，村里就没有人不乐意帮的。 “这银子的事，你竹青二叔知道吗？”宋三柱突然开口问道。 宋秋柏有些发懵，所有事儿，几乎都是他与芳华一起办成的，跟竹青二叔关系还真不大，至于这银子的事，还真没有经过他。 宋三柱一看他这样子，就明白了，这事估计宋竹青压根就不知道。 “你这孩子，芳华才多大点，她给你银子，你就真的收着了啊？”一个小孩子，能懂什么事啊！ “为什么不能收，而且这事儿，我们当初可是说好了的。”赚了钱怎么分，以后还要将生意交给他管，等等这些事儿，可不早就安排好了吗，到时候一步步按照芳华所设定的往下走就是了。 “她一个小孩子能做什么主，拿上银子，我们找你竹青二叔去。”宋三柱顿时沉下脸来。 他可不希望儿子是拿好话哄着芳华，将银子从她手里骗来的，他宋三柱可不能有这样的儿子，现在孩子还小，那怕是犯了错，也还能纠正，真要由着他这么下去，往后长大了，岂不就是个赖子了。 “诶，爹！”宋秋柏连忙唤道。 “叫爹也没用，我们赶紧找你竹青二叔说清楚，这事儿可不能由着你。”宋三柱半点也不讲情面的说道。 黄氏和宋秋桦在一旁看着，也有些发懵，能赚银子肯定是好事，可这银子若是来得不正当，肯定不能拿。 “不是，爹，这事儿……”宋秋柏急得想要解释。 但宋三柱却不想听他多扯，只开口道：“现在什么也都别说，说了我也不想听，一会儿到你竹青二叔面前说清楚去，这银子他要说能拿，那你就拿着，但他要说不能拿，那这银子就得还回去。” 芳华那小丫头，虽然看起来很懂事的样子，可人家实打实也只是个不大点的孩子，真要被人三言两语哄骗了，这可说不准，也非是他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可这五两银子，他看着都动心，也是真怕孩子学了坏。 宋秋柏也很无奈，虽然这银子是芳华分给他的，不过他爹也说得对，芳华确实还是个孩子，若是竹青二叔不同意的话，这银子他还真不能拿。 顿时情绪便有些低落起来，倒也并不为这五两银子，而是他与芳华所商量好的事情，他觉得照着这么发展下去，他们这生意是可以赚很多钱的，但若是竹青二叔真不同意，插一手的话，他还真没话可说，毕竟这些事情，都是芳华一力操持出来的，跟他真的关系不大。 “好了爹，你别说了，我跟你去。”宋秋柏闷闷的低头说道。 宋三柱见状，却也不撒手，伸手扯着他，一路朝门外走去。 “娘，这没事吧？”宋秋桦见他们出门，有些不安的问道。 黄氏轻叹了一口气：“应该没什么事，你竹青二叔是读书人，最是讲道理的，若是秋柏不对，也不会为难他。” 母子俩同样认为，银子哪是那么好赚的，他们也没做什么，也就是出了一点力而已，这才多长时间，就能赚回来五两银子，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啊，要说没占人家芳华的便宜，还真说不过去。 银子是好东西，先前他们也跟着高兴了一遭呢，但若是儿子、兄弟变坏，倒也宁愿不要这银子的好。 “娘你没说错，竹青二叔，是最讲道理的人，就算秋柏做错了，他也必然不会怪罪的。”宋秋桦认真想了想，觉得宋竹青以往的为人，是真的很不错的，在村里的名声是相当的好。 “正是这个道理，所以咱们也就不要担心了，他们很快就能回来了。”黄氏安慰道，也同样在安慰自己。 “嗯，娘你说得对，我去将院子里的木头收一收吧，这天看着好像要下雨了。”宋秋桦思忖过一阵后，倒也安心很多，便想着找点事做。 说来说去，也就是家里太穷，日子过得不好，所以秋柏才会想着赚银子，但凡他们家日子能过得再好些，秋柏估计也不会那么迫切的想要赚银子了。 要说他们父子三人，这木匠手艺也都有一些，可就是没人找他们做活，空有手艺也赚不了银子，不然，凭着这手艺也能把日子过得好些。 他甚至已经思量着，要不要去县城里找活干了，他爹以前是在县城里学到的手艺，虽然不是正经学来的，可倒底也有学到些手艺，比不上正经老师傅，可比一般人还是强些不是。 在村里接不到活儿，去到县城说不定就能接到活儿呢，只不过县城那也是人生地不熟的，没个熟人介绍什么的，谁又真相信他们有手艺，再说他们这手艺，去到县城，人家是否真能瞧得上也不好说。 一时，宋秋桦也颇有些犯愁，他年岁也不小，又是家中长子，正该撑起家业才是，而不是让二弟为家里操心，以至于现在…… 现在也不知是个什么说法，他不由抬头朝着院门外张望了几眼，再次叹息出声。 父亲与二弟这才出门呢，估计都还没到宋家二房，他这都迫不及等的，盼着他们赶紧回来了！ 心里已是思量起来，待父亲回来，是不是跟他商量一下，待到夏收之后，父子俩一块儿去县城里接些活做呢，以前阿爹不也在县城里做过活计的么，找点木匠活儿做，想必也不难吧！ 第112章 分说明白 宋竹青有些诧异的看向站在他面前的父子俩，宋秋柏刚刚才从他们家里离开，这个他是知道的，没想到这一转头，还把他爹给一起带来了，甚至脸上的神情，还带着些憋屈之色。 “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就是，这么大孩子，怎么还委屈上了！”他面上带笑，言语温和的说道。 思量着这父子俩的来意，必然是跟芳华有关的，因为宋秋柏和芳华，最近走得很近，两人几乎是天天都要碰头。 宋三柱也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很快便将事情经过跟他说了说，随即将那五两银子也拿了出来。 “秋柏也没有做什么，哪里就能白拿五两银子的，芳华年纪小不懂事，也是心善愿意给他，便我们却不能这么拿着……” 他再三解释道，自然也不肯说是自家儿子骗人钱之类的话，怎么也是自家儿子啊，倒底也有几分维护之意的。 宋竹青听着这话，又看着摆在桌上的小银锭子，脸上的神情却是平静多了，还以为两孩子是闹出什么矛盾来了，没想到是为这事啊！ 芳华做生意这事儿，他除了给她银子外，压根就没有管过，一则是对生意之事，本就没有多大兴趣，再则他白天也要教学生，晚上回来，两个女儿不时也要向他请教功课问题，也是没有太多精力去管别的。 而且芳华虽然年岁小，但行事却也很有分寸，并没有出过什么差错，他对自家孩子，也是很信任很放心，自然也就不会事事过问，甚至连今儿她去城里，卖掉那些罐头挣了多少钱之类的，他是一句都没问过。 他压根就没想过她能挣多少钱，也没想过将钱据为已有，他对这些是完全没想法，孩子要是凭自己本事挣的钱，那便是她自己的，要怎么花用，那也是她自己的事，只要不行事奢侈无度，赚再多他都不会多言，当然，所赚来的钱，也得是正正经经得来的才成。 “三哥你这是不放心，觉得这银子来路不正吗，我这就唤了芳华来，让她说清楚。”宋竹青也是个干脆的人。 他自个不是当事人，对于寂结事情也不是很清楚，自然得叫了宋芳华来问清楚，才好给人一个说法，毕竟对方家长找上门来了，没个说法也说不过去。 宋芳华是有些懵的，不明白宋秋柏是有什么事，竟然还能闹到她爹这里来，进门见到宋三柱时，她还摸不着头脑，一脸疑问的看向宋秋柏！ 宋秋柏却是耷拉着脑袋，看她一眼，也不说话。 宋竹青便将刚才宋三柱那话，又复诉了一遍，随即道：“你三叔想是觉得这银子拿在手里不安心，你与他说说这事吧！”当然，他也是想听听的。 心里也是有些好奇，罐头已经卖了十来两银子了吗，家里还堆放了不少呢，要全都卖出去，小丫头真能发一笔财了。 “三叔，这银子是正经分给秋柏哥的，他劳动所得，拿这一份银子，也很应当……”她话说着，又将之前跟宋秋柏所说的那一套搬了出来，与宋三柱又说了说。 宋三柱听完那一套，并没露出什么惊异之色，反倒是对于这五两银子的归属问题，露出些激动的神情：“照你这么说来，这五两银子，还真是分给他的啊？” 宋芳华无比认真的点头道：“确实如此，这银子正是秋柏哥所得！” 宋三柱转头，又看向宋竹青，开口道：“她就这么把银子给出去，你没意见？” 宋竹青却是微微一笑道：“这些事情，我并没有插手，是孩子们凭自己的本事赚来的，该怎么分配，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对于芳华的做法，我也是支持的。” 到这会儿，他确实是很赞同宋芳华这般安排，她是个姑娘家，如今年岁还小，在外走动，跟人打交道，倒也没什么，可以后年岁大了，再这样行事，不免会让人说三道四的，总归有碍名声，如此一来，将生意将给宋秋柏在外打理，倒是再合适不过了。 至于分给他的钱，那也确实是他该得的，这样分配，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所谓财帛动人心，若是以后她什么也不出力，只每年等着分红，还分去大头的话，另一方必然会心有不满，但若是一人分一半的话，倒也确实更合适。 “这可是五两银子啊？”宋三柱指着那银子，手都有些抖，这也太不将银子当回事了，说给人就给人，那怕是读书人清高，也不是这么个事啊！ 他倒不是真觉得银子烫手不敢拿，而是觉得这银子来得太容易，让他觉得太不真实。 宋芳华听到他这话，顿时便笑出声来：“三叔，我们眼界要放宽一些，五两银子不算什么的，今天能赚五两，我们明天就能赚五十两，后天就能赚五百两，只要我们这生意一直做下去，赚来的银子只多不少！” 宋三柱听到她这话，整个人都晕呼呼起来，他觉得五两银子就很多了，甚至都有些不敢拿，可人家还说五十两，五百两，他简直想都没敢往这方面想过，至于更多，那更是不敢想。 不过他这人也实在，只开口问道：“这么说，这五两银子，是真的分给秋柏的？” “真的。”宋芳华见他显然没将话给听进去，只牵挂着这五两银子呢，不由有些失笑，伸手将那银锭子抓在手里，走到宋秋柏面前，一把塞进他的手里，转头对宋三柱道：“这银子放心拿着吧，总归今天你们觉得好像占了便宜，往后不要觉得吃亏就好！” 这些事儿，宋芳华也是正经跟宋秋柏说过的，往后他管生意，她不再插手，但银子却还是要分的，宋秋柏心里自然明白，她现在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而他心中，却也并不觉得那样就是吃亏了。 芳华出的本钱，罐头方子也是她出的，生意也是她做起来的，不过是交给他打理罢了，话说外头的掌柜，不也什么活儿都干了，但却也只是拿一份工钱么，哪有他这样的便宜，还能分一半分红的，所以，吃亏的是芳华，真正占便宜的，其实是他宋秋柏。 第113章 父知女 这事儿说明白了，甚至在宋竹青这里过了明路，如此一来，宋三柱父子俩心里也是越发有底了。 回家的路上，宋三柱神情也是相当的激动，宋竹青是村里最有出息的人，他能拉自家一把，这是多大的恩情啊！ “秋柏啊，以后你得好好干，可不能辜负了这份信任，我们本就是一家人，他们没拿咱们当外人，咱们就更不能生外心，你知道不？” “爹，我明白的。”芳华这样待他，他怎么可能生外心。 “知道就好，做人啊，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宋三柱一路嘀嘀咕咕的说个不停，他的心情也是激动得很，久久都不能平复。 过了大半辈子的穷苦日子，可眼看着，他们家就要发达起来了啊！ 而这一切，都是托了宋竹青父女的福，他心里又怎能不感激？ “好孩子啊，你竹青二叔能拉我们一把，是我们一家子的运道啊，绝对不能忘恩负义啊！”宋三柱喋喋不休的说着。 宋秋柏跟在他身后，还能怎么办，只能一个劲的点头呗，反正他爹说什么便是什么呗，哪怕这事儿，明明是芳华跟他的事，偏偏他老爹一出面，硬是扯成两家大人的事了。 他还能说什么，只能听着呗，反正他和芳华所商量的那些事儿，他们各自心里清楚就行了，倒也不必说给其他人听的。 不过有了这么一出，宋秋柏对于宋芳华，那是越发的信服了，芳华那绝对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以后生意上的事儿，就按照定好的章程来，只觉得没有办不成的事，这会儿他是信心暴棚。 这边，送了宋三柱父子俩出门，父女俩又坐进了书房里。 “我倒不知，你竟是这么大气魄的人。”银子赚到手，说分就分，一点也不手软，半点也没有舍不得，不大点的孩子，胸襟气度果断，样样不缺，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爹你这是故意笑话我吧，也不过是几两银子的事，怎么到你嘴里，却成了大气魄了，这大气魄却只以几两银子轮，可就显得太小家子气了啊！”宋芳华面上带笑，故意调侃道。 “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就不要跟我装傻了。”小女儿的机灵古怪，他心里早就有数。 宋芳华却是嘿嘿一笑，道：“就几两银子的事，实在当不得爹爹你的夸赞。” 宋竹青却是斜她一眼，道：“就这么确定，我这是在夸赞你？” “爹你也没有训斥我，显见你也是认同我的做法的，再这么一说，可不就是夸赞了嘛！”宋芳华嘻嘻笑着，先前宋三柱父子俩留下的沉闷严肃气氛，却是一扫而空。 宋竹青也不由被她给逗笑了，这孩子不迂腐，脸皮也不薄，倒是什么场面都吃得开的性子，可惜是个女儿身，若是个男儿的话，以后必然能有一份好前程！ 他在心里不由一阵暗暗可惜。 他觉得他这三个女儿，都该是男儿才对，大女儿好动，英气勃勃，二女儿爱读书，虽然少了些慧根，但够勤奋，若是男儿，凭着这份勤奋，未必不能不能博取功名，小女儿更显玲珑…… 她们若是男儿，必然将会有一番成就，只可惜身为女子，却有太多限制束缚，也难有她们能施展才干的一天，可惜啊！ 他的女儿个个都不差，那怕是女儿身，也必然是不同的！ 见他摇头，宋芳华不由瞪大了眼，问道：“爹难道不赞同我的说法？” 宋竹青却是微微一笑道：“并不，相反我很认同，你在这件事上，做得很好。” “真的吗？”宋芳华高兴了。 “真的。”宋竹青笑着点头，目光中满是赞赏之色，小女儿行事，大方坦荡，很值得他的称赞。 宋芳华心情极好，从书房出来，脸上的笑容就没有落下过。 宋芳若看到她的样子，不由凑过去问道：“做什么这么高兴呢？” “刚刚爹夸我来着，可不就高兴了嘛！” “呵，原来是为这啊，我还以为你是赚了银子，所以才这么高兴得合不拢嘴呢！”宋芳若揶揄道。 “也不过是几两银子而已，这才哪儿到哪儿呢，回头等我赚多些银子了，到时候再高兴也不迟。”这才几两银子，还不足以让她乐成这样。 这口气大得，宋芳若都不由直瞪眼：“行啊，你这眼界可真是越来越大了啊，连几两银子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了，行，我等着，看你能不能赚座金山银山回来！” “金山银山？这怕不是故意在为难人！”这大话她可不敢讲啊。 “什么叫故意为难你，我这不是在教导你做人得有志气嘛，现在能赚几两银子，回头就能赚金山银山，这不是得从小立下目标嘛，然后为此而努力啊！” 话还能这么说啊，那为什么她就不能立下一个好好享受生活的目标，金山银山这等死物…… “我说你们两个，俗气不俗气，怎么整天金子银子的！”宋芳寻听到她们两人掰扯这些，一脸不嫌弃的说道。 宋芳若一听这话，就有些不乐意了：“什么俗气不俗气的，金子银子碍着你了啊，没有金银你吃什么喝什么去？” “二姐，一点也不俗气啊，若是可以，我是很想抱着金子睡觉的。”金子可以买到很多东西，这代表着不用饿肚子，想吃什么就能吃到什么！ 前世被饿怕了的人，她觉得金子银子非常能给她安全感。 “你们两个，简直就是天下间最大的俗人！”简直俗不可耐！ 宋芳寻气哼哼的朝她们两人吼道，同样都是爹娘的孩子，怎么就出了她们俩这样的异类了，爹娘跟她们可完全不一样。 “只要能赚到银子，俗就俗吧！”她肯定是不能跟银子过不去的，宋芳华丝毫不以为意，抱着银子能让她心安就行了，别的她都不在乎的。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等你饿肚子的时候，再来跟我说俗不俗这些话吧！”宋芳若耸了耸肩，不过想着以他们家现在这状态，大概也不致到饿肚子那份上。 不过她一向帮着何氏理家，对于银钱这方面，也是颇为敏感的，毕竟一家子的支出，也确实不少，特别是笔墨这一块，家里是一定不能缺的，可价格却也着实不便宜，这花销可不就大了！ 第114章 夏收安排 随后的几天，日子更显忙碌，家里制好的桃子罐头，分了几批次，往县城的泯江酒楼送，这其中也少不了宋三柱父子，以及宋秋柏的一些堂兄弟们一起帮忙。 当然，这其中也给他们算了一份工钱，初时一个个的还推辞不受，不过后来跟他们讲明白道理，他们倒也欢欢喜喜的收下了。 宋芳华这里，却也忙得分不开身，后山的桃子几乎天天都有成熟的，她与宋芳若，姐妹俩再加上王铁牛也时不时来帮忙，每天都跑去后山摘桃子回来，摘回来后就加紧制作，桃子不经放，再说了，放上几天不新鲜了，制出来的罐头味道也会有损。 所以，他们这几乎是忙得脚不沾地，黄氏、宋秋桦他们，也是天天过来帮忙，这才堪堪忙活过来。 待到制成一批水果罐头，便又往泯江酒楼送去，随后便又收回来一批货款，留出一些要花用的，余下的他们两人，便又分了分，如此一来，各自手里都捏着笔不小的财富。 不只是他们两人分钱，便是帮忙干活的，如宋芳若、宋三柱夫妻俩，连带着宋秋桦，也一并给了份工钱银子，这一份则是按照他们的劳力来分配的。 要说起来，这其中宋芳若是真出力不少，也给她分得最多，别看这段时间辛苦，但活儿干下来，她那个荷包却也装满了。 “啊哈，芳华你这人做生意确实不错啊，给你搭把手，居然还能给我也分一份钱，不错不错！”要说这些拿工钱的人中，就要数宋芳若拿得最高兴的了。 宋三柱夫妻连带着宋秋桦他们三个，给他们工钱银子，还拿得颇为忐忑，直言这银子不该 拿，不过宋芳华坚持要给，最终他们也都收下了。 “你出了力，这本就是你劳动所得啊，总不好叫你白干活不是。”宋芳华见她高兴，不由笑着说道。 虽然这时代的人，更讲究人情往来，不给钱帮着白干活的多的是，不过她却不喜欢这么干，给出去的钱也不多，但这份人情却是不好还，回头帮不上什么忙时，这感情还得受影响。 所以她觉得吧，这一笔归一笔的，给算清楚了，回头有什么事吧，能帮肯定帮，帮不上的时候，那也没什么好说。 再说了，帮一把手那叫情份，但一直让人这么帮着做，却没有回报，那必然会将这情份给耗没了不是，给工钱是最好的法子。 “你这话说有点不太对味，不过嘛，这银子我收下了，却是不会还给你的。”宋芳若一脸喜滋滋的说着。 “收着，收着，不用还，也没叫你还啊！”宋芳华连忙说道，她觉得宋芳若有时候，也是真的挺有意思的，不过她这人吧，心思倒也简单，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做什么，少有弯绕，这样的人够直白，也很好相处。 与之相反的，便是宋芳寻，有时候说话吧，一句话拐三拐的，让人猜都猜不透，她那话是什么意思，也着实让人心累的，她有时候都不太乐意往她跟前凑的。 当然，估计宋芳寻也不太爱搭理她的，大概也是嫌她铜臭俗气什么的。 这可有什么办法，吃过苦受过饿的人，对于金钱这方面，稍微看重了那么一点，这也算不得什么错儿不是，只能说，她们姐妹理念不同，处不到一块儿去呗。 她倒也不至于上赶着往前凑的。 “这后山的桃子，眼看就要摘没了，你是不是也该闲下来了？”宋芳若问道。 宋芳华却是摇了摇头道：“还早着呢，桃子是没了，不过梨子又出来了啊，我们与方掌柜说好了，梨子罐头也要一千罐的，你没见这几天秋柏哥都不见人影吗，他跑去隔壁梨树村收梨子去了。”这次却是要花些银钱做成本了。 不过桃花村里这些桃子吧，她觉得也不能就这么白摘了，而没个说法的，回头他还得跟宋秋柏商量商量，回头给村长一定数目的银钱，算是他们买下这些桃子的。 也省得回头有人来找麻烦，毕竟这些桃子，说起来应该是全村的，可不属于哪个人的。 他们这，也算是先斩后奏吧！ “你这还有得忙啊！”宋芳若蹙起了眉头。 “大姐可是有什么事，你只管说就是，我忙归忙，若有什么事，也不是不能做的。”宋芳华很是利落的说道。 宋芳若却是轻轻一笑，道：“你整天就闷头忙这些，也不想想，咱们家地里的夏粮就要收了，到时候该是个什么章程，你心里有点数没有？” 反正她是挺发愁的，家里这些地她和何氏盘算过，往后佃给别家种，只不过分家的时候，这一季的粮已经种下去，再佃给人家就不划算，所以他们打算收了这季粮，再将地佃出去。 但现在问题来了，他们一家几口，还真没拿个是干活的料，这粮要怎么收？ 按照宋芳若的意思，若实在没法子，只能他们一家几口都下地去收粮，就算收得慢些，好歹收一点是一点不是，回头看看谁家先忙活完了，再请来帮几天忙也成，只不过那样的话，也不知到时会是什么情形，万一遇上下雨什么的，地里的粮食可不得要糟。 “那也只能我们自己先收粮了，只是活儿做得不快！”主要是她们姐妹年岁太小了些，但凡再大几岁，估计都能当半个壮劳力使了。 “娘那身子怕是不成，受点累就要不好，往年也没有让她下地的，今年也不要下地了，就让她在家里做饭吧！”宋芳若倒是很心疼何氏的。 对此，宋芳华自也没有意见，何氏那身子，就算下地也帮不上什么忙，她甚至觉得，何氏下地干活，估计还干不过她，毕竟她现在可是练过功夫的人，年岁不大，可也有把力气了。 “行，那就这么安排吧，反正家里也得留人做饭，到时候我们三个，再加上爹一起下地，多少也能收回来些。”宋芳华干脆的应着。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一会儿我再找爹说说。”宋芳若随即拍了下身板，又道：“那怕我们是女儿家，但干活也输男儿的，就让一些喜欢说闲话的人，好好瞧瞧！” 这话，宋芳华还是很赞同的，至少宋芳若干活，怎么也比这宋小宝要强得多了。 第115章 各有安排 姐妹俩商量妥当之后，宋芳华也与宋秋柏说了说。 “过些天就要夏收了，你与梨树村的人，都打过招呼了没有，到时候梨子卖给我们！” 宋秋柏连忙点头：“都说过了，现在村里的梨子都还没熟呢，带了一些回来，你瞧瞧个头都不大呢。”他说着，拿了一个递过来。 宋芳华拿在手里看了看，个头不大，确实是还没长成的样子，舒了一口气道：“我还当要和夏收撞到一起呢，看来倒是不着急了。” “这梨子有些是熟得早的，也有的是秋梨，现在勉强能吃的这些，都算是早熟的。”宋秋柏说了说。 “你过去梨树村一说，他们就同意将梨子卖给你了吗？”宋芳华笑着道：“他们就没有嫌弃你嘴上无毛，办事不劳？” 这时代的人，都有个毛病，比较愿意相信年岁大的人，觉得沉熟稳重，年轻人办事，不管什么事，都容易让人瞧不上，甚至不信任。 “哪那能，我一个外村的，他们怎么可能信我，还是我掏了五两银子的定钱，交给村长，有村长帮着说话，那些人才信了，说回头给我们留着，还有那梨子熟了，也会给送信过来什么的。”有银子开道，他这事办得倒是不差。 宋芳华却双眼一亮：“嘿，秋柏哥，有长进了啊！”还知道先给付定钱。 宋秋柏让她这么一说，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了：“其实吧，这还真不是我的主意，我出门的时候，我爹问了我几句，随后就让我带上银子……” 所以说来说去，其实还是他爹宋三柱帮着给支的招。 “原来是三柱叔给出的主意啊，果然还是他更老道。”宋芳华却是笑道：“虽然是帮你出了主意，不过所有的事情，还是你自己办成的，所以这也都是你的功劳。” 至少事情办成了不是，要知道这世上还有种人，有钱有人脉，啥便宜都能占到，可就是能把事情给办砸了的，相较起来，宋秋柏这也是真不错的了，毕竟他以前也就是个啥也不懂的毛头小子，现在眼看着，也能撑起事来了。 “夏收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们家也就八亩地，我爹、娘、大哥，都是干活的好手，活儿干得快，用不了两三天时间，就能将地里的粮收回家，到时候我家收完，我们一家子都过来给你们帮忙，人多活儿就做得快了。”宋秋柏开口说道。 这些事情，之前他们一家四口凑一块儿，也有商量过的，他们很领宋竹青父女的情，别的事情上也帮不上忙，但地里的活儿，这都不算什么事。 他爹甚至还想着，先来帮他们家收完了，再回去收自家的，不过想想宋竹青肯定是不会同意的，索性也耽误不了几天，就先把自家的收了，再来帮忙也是一样的。 “原来你们是这样打算的啊，那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和我大姐正为这事发愁呢，家里就这几口人，还都不是干活的料……”这可真是帮大忙了。 要不然凭他们父女几个，都不知要做到什么时候，特别是最怕下雨，这要万一下雨了，粮食岂不是要坏在地里。 他们这里正说着夏收的事情，隔壁大房这边，也正商量着呢。 只见宋竹山开口说道：“夏收的事儿，往年都是一大家子一起下地的，今年分了家，不过倒底还是一家子，我想着还是叫上竹青一起，我们跟往年一样，将地里的粮食一块儿给收回来得了。” 他也是知道些二房的打算，宋竹青就是个读书人，虽然也有下地干活，但倒底比不得一般的庄稼汉，活儿做得不咋样，以前倒也没有人说他什么，毕竟他是读书人嘛。 如今分了家，他那地里的粮食，也就准备收了这一茬就佃出去，倒不必他自个下地耕种的，拉着二房一块儿，也就夏收这一次的事儿，宋竹山觉得，他身为大哥，是很有必要拉拔一下二房的。 周氏一听他这话，顿时便有话说了：“这分了家，就是各过各的日子，怎么也不能再是一家人了。”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地都早就分清楚了，如今收粮那也是该各收各的才是，没得再搅在一块儿，回头再把我们家的粮食，收到他们家去……”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各家的粮食归各家，这怎么还能混到一块儿去了？”宋竹山有些着恼道。 “这可难说得很。”周氏轻哼一声。 她才不乐意两家混一起干活，他们大房全是壮劳力，但二房呢，就一个宋竹青，还是个读书人，这活儿能做成什么样，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 再说了，她就不待见何氏，若没有大房帮忙，她就不信，何氏还不下地干活去，她还能真看着粮食烂在地里啊？ 想到这些，她就不由生出些看笑话的心思，何氏养得娇，什么重活都做不了，她就想看看，何氏下地干活时，会是个什么模样，让大太阳一晒，再白嫩的肌肤，怕也会大变样吧！ 她就等着看，看她变丑了之后，宋竹青是不是还待她如往日一般好！ “爹，我们自家的地就不少，二叔家的地才三十亩，说不定他还不乐意跟我们混在一起干呢，跟我们混一起，他不是吃亏了嘛！”宋二宝也不乐意，与二房的人纠缠不清的，特别是之前与二房还闹过些不愉快。 说实在的，他看到这个二叔，都有些犯怵，又哪想跟他待一块儿干活的。 “看看，可不是我一个人有意见吧，二宝都这么说了。”周氏见儿子附和她的话，顿时更觉得有底气了。 “那要不就先各收各的，我们这边要是先收完了，到时候再过去帮二叔一把，也是一样的。”宋大宝想了想，开口说道。 两家早就有些矛盾了，若硬要凑一块儿，也确实容易生事非，特别是他觉得他娘和二婶何氏，两人就像是天生就不对付似的，凑一块儿就容易生事。 宋竹山听着，也是无法了：“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办吧！”想着要不要过去给竹青说一声，让他别着急，自己这边忙完，再过去帮一把去。 冯氏坐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话，却是一句也没插嘴，只静静听了一耳朵，对于众人是什么心思，大致也能猜得到。 第116章 挤兑 很快便到了夏收的日子，各家都开始忙碌起来，收粮毕竟是个大事情，既忙碌，也很开心，毕竟这一季的粮收回来，便又能吃上大半年的。 特别是家里存粮不多的人家，可不正盼着收了这一季夏粮，好吃到秋收的时候嘛。 “真的不用我下地吗，我觉得我可以的！”何氏站在门口，看着正准备下地干活的丈夫，以及三个女儿。 宋竹青却是看着她笑道：“家里也离不得人，一会儿收回来的麦子，还需得有人看着呢，而且也得有人做饭不是！” “娘，你要是忙不过来，一会儿做饭的事，我回来再做。”宋芳若很是爽利的开口道。 何氏却是瞪了她一眼：“我在家又没别的事，只做个饭，还能忙不过来的吗？” 她也是真拿他们父女几个没办法了，连最小的芳华都能帮着家里干活，她一个大人，还能什么都干不了了吗？ “行了，你们就放心去地里吧，家里的事情，自有我在呢。”这么多年的农家妇做下来，她又岂是什么都不会的人了。 他们这里说着话，隔壁宋竹山父子几个也正出门呢，周氏也自凑到门口看几眼，便见到二房这情形了，顿时那脸我就不怎么好。 她是怎么也没料到，二房这么缺劳力的情况下，居然仍不叫何氏下地的，连最小的宋芳华都给赶着下地了，却叫一个成年人在家里闲着！ “呵，这有的人啊，不心疼男人就罢了，竟是连自己的孩子也不心疼的，往日叫着心肝儿肉的，全都是笑话儿呢！” 哼，还说什么心疼女儿，之前不过是落了水，就叫小宝罚跪了好些天的祠堂，现在叫下地干活，怎么不心疼了，叫她说，往日那些，也都是假话，什么心疼不心疼的，不过是找着借口罚她家小宝罢了。 这会儿，她才叫看清了何氏的真面目了。 “说什么呢，二弟他们一家子都下地干活了，我们也得赶紧的。”宋竹山见着走远的二房父女几个，便也赶紧唤上宋大宝、宋二宝出门。 把男人孩子送出门，周氏瞅了一眼隔壁的何氏，皮笑肉不笑的，道：“怎么，叫我说中了，所以没话说了吗？” “大嫂，我们都分家了，各家管各家的事，我们二房这边怎么样，与大嫂无关的。”她说着，又轻叹了一声道：“大嫂若是有空，不如多管管小宝，这孩子年岁也不小了，地里的活儿，也该跟着学学了。” 这宋小宝整天在村里招猫逗狗的，不少人都对他意见大得很，偏周氏一味的宠着，只觉得他年岁还小，也不舍得管教。 “呵，我家小宝才不用你费心，你管好你家的事就得了吧！”周氏揪眉恨眼的瞪了她一眼，转身呯的一声，便关上了院门。 何氏摇了摇头，这才转身回了自家里。 家里三个孩子年岁都不大，她其实也有心叫她们不要下地的，可芳若和芳华，都一个劲的说要下地帮忙，连带着本来不是很想下地的芳寻，也跟着一块儿去了。 芳若也就罢了，倒底年岁大些，手上力气也有些，帮着干些活儿，倒也都能做，只是芳华年岁实在太小了些，也这么跟着下地，她心里其实是不愿的，只是孩子自己非嚷着去。 她也知道，这是孩子自己懂事，舍不得看她们爹一个人下地劳累，愿意帮着分担些，也是一片孝心。 再舍不得她们下地，也只能由着她们去了，最多不过做得累了，或是不想做了，那就回家来歇着呗，心里这么想着，便开始思量着，家里有些什么食材，一会儿得做点好吃的，给他们父女几个补补身子。 这夏收的活儿，做起来也是累人的，且外面这太阳也晒得很，她还真怕他们父女四个给晒晕过去，一会儿还是多给送些凉开水过去。 先是将院子给打扫了一遍，给扫得干干净净，一会儿收回来的麦子，得放院子里晒着，晒得差不多了，才能脱粒，然后清理干净，再晒晒太阳，也就能收进粮仓。 这么想着，觉得粮仓也得先清理一遍，家里倒还存得有些粮食，足够他们吃到秋收的，眼下倒是不太缺粮的，思量着，这些旧粮是不是要拿出来晒晒，空出粮仓来也好放新粮进去…… 这么想了想，顿时觉得，在家里的活儿其实还真不少的。 便也赶紧忙活起来。 分了家之后，他们新盖的粮仓，其实并不大，收了夏粮，到时候交了夏赋，剩下的粮食放进去，到也能放得下的，想着大概也就是这一季的粮会多一些，回头把地佃给别人种了，交的租子就会少很多了。 不过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家里没几个壮劳力，只凭着他们父女几个，是根本种不了那三十亩地的，所以，还是只能佃出去，不过他们一家几口，粮食够吃也就行了！ 思来想去一番，最辛苦的时候，大概也就是收夏粮这几天时间，待到粮食一收，回头把地佃出去，也就轻松了，没多少事可忙活的，撑过这几天也就成了。 也只是苦了孩子，和孩子她们爹。 何氏在家里，也是真没有闲着，忙忙碌碌，先是将粮仓清扫一遍，旧粮给清空出来，这边忙完，又进厨房里，烧了不少开水，随后又将要吃的菜给准备好，再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大太阳挂天上，这样的天气，对于农家人来说，绝对算是好天，正是收粮的时节，可不盼着出太阳嘛，真要是阴天不见太阳，那才要吓坏不少人呢。 她这里将摊凉的开水装进一个陶罐里，随即又往里面放了些蜂蜜，这才搬了整个罐子出门，准备给地里干活的父女几个送些水喝，天气太热，平常也没怎么下过地三个孩子，怕不是得给晒得中暑了吧！ 做为母亲的，她也是担心得很，少不得要跟过去看上几眼，若实在太累，或是受不住，就干脆换了她们回来，自己下地去帮忙好了。 第117章 下地干活 大房二房的地，都是连在一块儿的，这边宋竹青带着三个女儿干活。 那边宋竹山带着两个儿子干活，宋家老爷子宋正和，自觉得年纪大了，身体也比不得年轻的时候，特别是分了家之后，也是真觉得自己老了，便没再跟着出来干活。 特别是他觉得两个孙子，都长大了，也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甚至他觉得宋小宝也是到了该下地干活的时候了，但周氏和宋竹山都不叫他下地，他做爷爷的，也懒得管那么多，省得回头还要嫌弃他话多。 索性就撂开手，啥也不管了，只和老太太赵氏，安心养老，每天吃吃喝喝就好，得闲了就去田间地头转转，活儿是真不乐意干了，你们自个做去，反正也不至于少他老两口一口吃的。 何氏一到地里，便瞧见两边干活进度，那叫一个明显。 宋竹山带着两儿子，父子三个都是壮劳力，干起活儿来，那叫一个利索，哪怕平常宋二宝有些偷奸耍滑的，但真到他干活的时候，也没有偷懒的。 再说了，就在眼皮子底下干活，谁也别想能偷懒的。 所以他们父子这活儿，做得那叫一个快，大半上午的时间，地里的麦子，已是割倒下来一大片，摊在地里晒太阳，只等着晒干些，待到天快黑时，尽数给担回家就成了。 再看看宋竹青父女四个这边，宋竹青是成年人，以前也都有下地帮着干活，做起来还是很熟练的，只不过体力还是有些比不上，活儿做得并不快，宋芳若一个十岁大的孩子，差不多都能跟上他的速度。 父女俩各占一行地，好像在比赛着似的，两人都闷头割麦子，一点不停的，割麦子的进度，还真是不相上下，谁也没超过谁。 再看宋芳寻和宋芳华两姐妹，这两人的差距，可就明显了。 明明宋芳华年岁比宋芳寻还要小两岁，可她割麦子的速度，却硬是比她快了一半不止，只看她割的那一行麦子，已是领先不少了，而宋芳寻却成了掉尾巴的那一个。 只见她弯腰割一阵，没多大一会儿，便又直起腰来，显然是不习惯，这腰弯下去久了，就会累，会疼，只能直起来歇一阵，然后再继续干活。 何氏见他们父女几个，脸上都让大太阳给晒得红朴朴的，不由站在地边唤了一声：“忙了大半上行了，你们也过来歇歇，喝点水！” 听到她的喊声，父女四个都转头看去，才发现她给送水来了。 宋芳华顿时欢呼了一声，将手中的刀一扔，便朝着何氏跑了过去，宋芳若第二个。 宋芳寻站在那里，只觉得腰也酸背也痛，头上的太阳晒得头皮发麻，满头满脸的汗珠子，真是再没有比这更难受的了，哪怕是叫她过去歇一阵，她都觉得累得走不动了，哪还能跑啊！ “你这孩子，傻站着干嘛，你娘送水来了，过去喝点水，歇一歇吧！”宋竹青见她的样子，不由唤了一声。 “诶！”宋芳寻真心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累过，不过大姐小妹都帮着干活，她也不能不跟着下地啊！ 有些有气无力的走了过去，走到何氏面前时，宋芳华和宋芳若，已是喝完水，坐在地边的树荫下休息了。 “这天儿可真是热啊！”宋芳华以手为扇，给自己扇扇风。 宋竹青也坐在她们旁边，开口道：“现在的天气，还不算最热的时候，不过这样的天气，对于我们农家人来说，是最好的，若是遇上下雨，那才叫坏天呢！” “对对对，这叫天儿好，得有太阳，收回来的粮食，才能晒得干。”宋芳若嘴里叼了一根草，接过话说道。 何氏看着他们一个个热得不成样子，也不免心疼：“你们行不行啊，要不换我去干一会儿吧，你们要不还是回家去？” 还真怕她们几个给晒中暑了！ “嘿，你来干活，能有我干得快，你看看，我都能跟上爹的速度。”宋芳若很是自得的伸手指了指。 她从小力气就大，后来再刻意练了练，现在这把力气，是真不差什么，她觉得，若是单论力气，她绝对要比她爹还有力气。 宋芳华也不由开口笑道：“娘，我这活儿做得也不差，你肯定也比不上我的。”她人是小，但力气也不差，特别是耐力还可以，除了天气热得不行外，她觉得其实也没有太累。 何氏看了看她这进度，不由默了默，说实话，没准她还真比不上小女儿干活这速度。 不过却是转头看向宋芳寻，迟疑道：“要不芳寻你回家去，我来接手你这活儿？”二女儿这活儿，明显是做不动啊。 她也没有觉得她在偷懒 ，却是清楚她平常好静，并不怎么爱动弹，这做起少儿来，肯定就不太行。 宋芳寻见状，不由也是一阵失笑：“娘，你怕是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索性我已经做了这些了，再多做点也没事，你身子不好，受不住这热气，咱们水也喝了，你就早些回去，别在外面晒太阳了。” 她也是咬着牙说了这番话，没道理大姐小妹都能做，她却做不了的，活儿已经比她们做得慢了，再要撂开手不做了，那像什么样子？ 活儿做成这样，她也是真的一点没偷懒，是真的拿出所有力气来的，却还是连芳华都比不过，也是没有办法。 这会儿倒也想起自家爹以往说的话来，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她只要拿出全部力气来做就好，就算比不过大姐小妹，可尽了全力，也没什么丢人的。 反倒是吃点苦受点累，就撂挑子不干，那才是真正的丢人，慢点就慢点吧，她总也尽了一份心不是。 “我怎么说也是大人，你们还是孩子呢，累过头以后不长个的。”何氏犯愁道。 “娘，我们心里有数，不会累得太狠的，你先回去，别让太阳晒着了。”她这身体不好，回头让太阳晒出毛病来，那才叫大事，宋芳若连声催促着。 “孩子们说得不错，你就先回去吧，这也是她们一片心意！” 宋竹青开口，她这才没再多说什么，掏了喝光水的罐子，又往回走去。 旁边地里，宋二宝舔了舔发干的嘴，抱怨了一声：“娘怎么也不给我们送点水一喝啊！”他都要渴死了。 “你什么时候见你娘往地里送过水的，真要渴了，去那边沟里捧点水喝不就成了。”宋竹山轻喝了一声。 第118章 一通闹腾 何氏抱着陶罐回到家里，便又听到隔壁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这是娶的什么媳妇啊，大农忙时节，居然躲在屋子里不出来，一天到晚啥事不干，还等着吃喝，就没见过这样做人媳妇的。”周氏扬起嗓门，大声喝骂道。 别说他们自家，声音都传到隔壁院子，何氏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其实有点不搞不懂周氏，以前没分家时，便总是骂她，说她这也做不了那也做不了，总之嫌弃得跟什么似的，如今分了家，各过各的日子，便开始骂冯氏了。 要说冯氏这样的姑娘，那一看就不是能做活的啊，当初聘人家的时候，又不是没发现这一点，如今娶进门来，便开始刁难人了。 她不由摇了摇头，别人家的事，她也管不着。 然而隔壁的周氏，火气是真的很大，以前没娶儿媳妇时，就总想着，等儿媳妇进门，她要摆婆婆款儿，跟老太太学，什么活儿都交出去，自个也安心当老太太。 然而事实却并没有朝她所想的方向发展，冯氏自进门以来，竟是什么活儿都没干过，全推给身边的小丫头做，好歹有个人帮手，她也没有太过计较。 可眼下农忙时节，她竟然也躲在屋子里，门都不出一下，这像话吗？ 那怕有小丫头帮忙干活，也止不住她心中的怒气，特别是自己进进也也忙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但这做儿媳的，却舒服的待在屋里，这任谁心里也会想不通啊！ 眼见自己的喝骂，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周氏就更怒了。 扯着嗓门便指名道姓的喊起来：“冯氏，你给我出来，平常时候也就由着你了，可眼下农忙时节，你竟还躲在屋里，哪家媳妇像你这样的？” “婆婆，进门的时候，我不就跟你说清楚了吗，小环是我的丫头，家里家外有什么活儿该我做的，都交给小环！”冯氏打开门，手里拿着一把团扇，一身清清爽爽的站在那里，那怕是周氏骂了这许久，也不见她生气的。 周氏看着她这一身清爽的样子，更是气得不行，自己累得汗流夹背的，她一个做晚辈的，却还舒服得很，顿时便嚷嚷道：“小环虽然是你的丫头，可也吃了家里的饭，既然吃了家里的饭，就该干活，这天下可没有白吃饭不干活的道理。” “小环的月例银子是我给的，而她吃的饭，也是大郎挣的……”冯氏不气不恼，慢悠悠的说道。 “大郎是我儿子，他得听我的，你们主仆自然也得听我的，赶紧去换身衣裳，出来帮着一起做活，不然……”周氏盯着对方，一脸凶相。 不然还能怎样，冯氏是半点也不将她的威胁放心上，她就不信，还敢休妻不成，就是周氏想休了她，可宋大郎会休了她吗？ 不慌不忙的开口道：“婆婆，我都跟你说了，有什么活儿，你按排小环做就是了，你让我来做，你看我像是能做活的人吗？”话说着，伸出十指纤纤，压根就不是能干活的手。 “你……”周氏气得胸口起伏，不停的以手抚胸，好一阵之后，才伸手指着她：“你这个不孝顺的东西，哪家见自家长辈忙里忙外，累得不成样子，你做儿媳的，却在屋里歇着啥事不干的？” 天下就没这样的道理，她要去告冯氏不孝。 “婆婆，你要是不想做活，也是可以的，将家里的地佃出去给别人种，一年只等着收租子，日子也能过得不错。”家中七十亩地，养活一家老小，是没有问题的。 这样大家都不用劳累，都可以在家里舒服的待着了不是。 周氏给气了个倒仰，地佃出去是舒服了，可是收成得少了大半，再交了税赋，一年到头，都不剩下多少，这哪是过日子，这是在败家。 “你，你，你这是要气死我啊！”周氏只觉得胸口都在疼了。 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儿媳妇进门，那嫁妆是丰厚，可是一点也不拿出来花用，全让她死死捏在手里，嫁妆多又有什么用啊，她一点好处落不到，只能看着，没得到一点好处。 特别是大郎自从成了亲后，都不太听她这个亲娘的话了，全是冯氏说什么便听什么，让她总有种吃亏上当，还赔了个儿子的感觉。 “婆婆看你这话说得，你如今还年轻体健，哪是说死就能死的，再说了，家里还有老人们在，说死不死的，多晦气啊！” “你，你……”周氏气得不成，顿时撒泼起来，扬声大叫道：“哎呀，这日子没法过了啊，要被儿媳妇给欺负死了啊！” 这一嗓子，喊得那叫一个震天响，她是打定了主意，要败坏冯的名声，让她受人指责，是个不孝顺的东西，看她以后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屋里老头老太太，哪怕再不愿意理会这些争吵，可周氏这嗓门喊得太大，又毫无顾及的，也是坐不住了。 赵氏门一开口，便大声喝斥道：“这是太闲得慌吗，家里一大堆活儿等着，你不好好做活，却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干什么，还知道自己是长辈，可瞧瞧哪有点长辈的样子？” 周氏被自家婆婆喝骂，顿时便止了声，恨恨的瞪着冯氏。 “娘，你看看这冯氏，进门来啥也不做，这像是娶媳妇进门吗，我看这是娶了个祖宗回来供着。”她是真的被气得不轻。 “再是娶的一个祖宗，那不也是你乐意娶回来的吗，现在可有什么好说？”赵氏也不去管冯氏，只盯着周氏喝道。 她老早就知道冯氏不是能干活的，好歹也指使了个丫头出来代她干活，倒也没什么好说，只是周氏不知足罢了，有了丫头帮手，还总想着让冯氏干活，不是自找的不痛快吗？ 那冯氏手里能握紧那么一柱财，能是好欺负的？ 老太太只觉得，这周氏有时候脑子都不知是怎么想的，明知指挥不动，却还要折腾个没完，闹得家里没个清静。 周氏被老太太一句话，给堵得没话说了，这儿媳妇，可不就是她给娶回来的嘛，可原本以为孤女好拿捏，没想到却是这么个硬茬子！ 第119章 各种不满 有老太太出面，周氏自然没敢大闹，再加上现在正是农忙时节，家里的活儿不少呢，要闹也不能挑这个时候。 只是她这心里那个气啊，特别是想到她这个做婆婆的，还要一天忙到晚，累死累活的，而冯氏这个做儿媳的，却是舒服得很，她这气就不打一出来。 以前再是千金小姐，可进了宋家的门，那就是宋家人，岂能不听她指派的。 没好再跟冯氏掰扯，闷了口气在心里，只一个劲的指挥小环干活，也不过十来岁的丫头，被她给指挥得团团转。 老太太赵氏，看了冯氏一眼，见冯氏规规矩矩的给她行礼，倒也没多说什么。 想她忙活了一辈子，没得调教完了儿媳妇，还要帮着调教孙媳妇的，也是一把年纪的人，往后这日子啊，她也少招点嫌，若不是看着实在闹得不像话，她都没打算出来的。 回到屋里，宋正和不由出声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以前家里人多，吵吵嚷嚷的，倒也习惯了，只是分家之后，家里可是安生得多了，他们也都很快习惯了过来，但至从孙媳冯氏进门之后，这家里就又闹腾起来。 当然，多数时候，都是周氏在那里骂骂咧咧的，一天到晚的，也不知她这心里，有多少的不满意。 赵氏寻思着，她以前再怎么不待见二儿媳何氏，也没有成天这么骂的！ “能怎么回事，还不是看大郎媳妇闲着不干活，心里不舒服呗！”都是农家媳妇，要她说她也是看不惯的，只不过在娶进门之前，也都知道人家不是能干活的人了，既然还将人给娶进门来，那也就不能多指望什么。 她恼的就是周氏这份看不明，人是她自己看中了，要帮着大郎娶进门来的，当然也知道，周氏当初图的不过是人家那份嫁妆。 呵，现在人进门来了，好处也没弄到手，便寻思着怎么收拾人了呗！ 她人是老了，可看得清楚得很，周氏那就不是个多精明的人，别看有什么事时，咋呼得最得劲儿，可那脑子就一点都不聪明，只她这样的，哪可能是冯氏的对手。 长孙媳妇精明些，那也是儿孙的福，她觉得这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要真像周氏这样的，她才瞧不上呢。 “这冯氏……”老爷子也有些不满，农家媳妇，哪有不干活的？ “这些事情你别管，由着他们闹腾去！”冯氏没点做儿媳的自觉，周氏也没点做婆婆的样子，她现在谁也不想帮，谁也不想管，且看她们这对婆媳，谁能争个输赢出来。 总归，她现在也只是一个啥事不管的老太太了，不管她们谁占了上风，难道还能不孝顺她这个老太太？反倒是管得太多，没得惹人嫌。 就刚刚那会儿，她都觉得自己有点多管闲事了！ 宋正和不由有些犹豫：“还真不管啊？” 当了一辈子家的人，如今将管家权都交了出去，人的精气神都少了许多一般，很多事情，其实也看淡了，要放在以前，家中绝对不允许这样的小辈存在的。 毕竟身在农家，哪能真的就一点活不干，但这是周氏自己选的儿媳，当时他们都有点意见来着，可人家就是看准了，现在这些事，他们就更不想管了。 都是一家子人，扯来扯去也是掰扯不清，索性随他们去。 “管什么管，你要有那个耐心管，你去管，反正我是不管的。”赵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妇人家的事，我管什么？”宋正和闷声应了一声。 待到晚间，下地干活的父子三人也都收工回来，在外面野了一天的宋小宝，更是一个劲的嚷着饿，要吃饭。 周氏心里憋着气，领着丫头小环，在厨房里一通忙活，随即将饭菜端上了桌。 宋小宝一向不讲什么规矩，也不知在外面玩了什么，全身脏兮兮的，手上还带着泥，就那么抓了筷子端了碗，盯着桌上的好菜，往碗里扒拉。 宋竹山看到他的动作，顿时便吼了一声：“小宝，你阿爷阿奶还没动筷子呢，你就先吃上了。” “我饿了啊！”宋小宝不满的嘀咕道。 他这里一发火，周氏立马就护上了：“你吼孩子干什么，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得快，就让他吃吧！” “吃吧，吃吧，不要饿着孩子。”宋正和发了话。 宋竹山顿时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他是知道的，家里老俩口，最是疼爱家中三个孙辈，连他有时候想要教训几句，都不允许，更何况现在当着他们面呢，还能真不让人吃饭了不成。 周氏见状，抿了下嘴，随即便又阴阳怪气的说道：“小宝还是个孩子，怎么吃都成，可不像有的人，只吃饭不干活，还真当自己是有钱人家的少奶奶了啊！” 有本事不干活，你有本事不要上桌来吃饭！一天什么事不干，吃饭倒是一顿不落。 周氏的话，冯氏是一点也不受影响，当没听到一般，端着碗自个夹了菜进碗里，却是避开了先前宋小宝扒拉得最凶的那盘子，虽是好菜，但被宋小宝给糟蹋了大半，让她有点嫌弃。 反倒是宋大宝有些坐不住，好一阵后开口道：“娘，娇娥她身子弱，也不是能干活的，不是还有小环帮忙吗？”反正不是出了一个丫头顶替干活嘛，也都是一样的啊！ “看看，看看，这就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你娘一天累死累活，你媳妇却是舒服得很，啥事不干，吃饭还要让人去叫呢！”她难道就是天生贱命，不能过点好日子吗？一个晚辈，比她还享受呢。 “婆婆，你要是觉得辛苦，家里存下的银子，拿去买两个婆子回来侍候你，也不是不行的啊！”冯氏出声道。 周氏听到这话，那叫一个气啊，她一个农家妇，被人叫了几天太太，难道就真成了太太不成，还买两个婆子来侍候，买人不花钱啊，再添两人又是添了两张嘴啊！ 还有，她自己存下的银子，凭什么要拿出来买人，自己有银子不拿出来花用，还打起她手里的银钱的主意来了？ “我手里存几个钱，你们这就开始算计了不成？”周氏一脸防备的看向他们夫妻俩，娶了这个儿媳进门，她简直觉得大儿子都是为冯氏养的了。 第120章 干活辛苦了 隔壁何氏听到大房这边又吵了起来，不由摇了摇头。 她一天在家里，虽然做活比较慢，不过却很有条理，桩桩件件的，也都能理顺，待到丈夫、女儿们回到家来，热饭热菜也都端上了桌。 宋芳若、宋芳华姐妹俩倒还好，回到家来，虽是疲惫，却仍有余力，帮着何氏拿碗拿筷。 倒是宋芳寻，几乎是累得拖着脚回来的，一回到家，便就椅子上一躺，根本就不愿意再动弹。 何氏见状，不由一脸担忧，过去给她按捏胳膊腿儿的：“芳寻，你怎么样啊，是不是很痛，要不我去你阿奶那里拿点药酒回来，给你揉揉？” 村里的土法子，劳累过度的人，一般都弄点药酒揉揉，好似能缓解一身的疲累。 宋芳寻却是话都不想说一句，她今天一天，那是真的拿出全身的力气在做活，大姐比她大，比不过是对的，但小妹比她小两岁呢，做活也比不过…… “娘，不用了，我一个姑娘家，揉什么药酒啊！”宋芳寻拒绝了。 家里人用药酒的，多是男人，真要找阿奶要吧，指定得讨一顿好说，什么一个丫头片子，也配用药酒！ 她都能想象得出，赵氏伸着指头，气势十足的指责模样，索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好了，好了，我歇一阵就没事了。”宋芳寻有些不耐烦道，好不容易分了家，她才不想再听到大房那边的骂人声。 “之前我还总觉得，你大姐小妹，整天往外跑不着家，反倒是你安安静静待在家里更好，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你这身子骨，明显跟她们差了！”何氏念叨了一声，随即便又转身打了盆水来，给她擦了下身上的汗。 宋竹青也累得不轻，他一个读书人，本性也不是个爱动弹的，累上这么一天，也是够呛，好在每季的农活，他也都没有落下，倒也还能吃得消。 宋芳若听到了母亲的话，却是嘻嘻一笑，开口道：“芳寻，过来吃饭，吃了饭就去歇着。” 对于她今天的表现，宋芳若还是很满意的，日常做点什么，都会叫苦叫累的，最舒服的姿态，就是待在那儿不动弹，能坚持下来一整天，也让她颇为意外，而且还没听到她喊一声苦叫一声累的，可见本质上来说，还是没差的，只是略为娇气了些。 “诶！”宋芳寻趴椅子里都不想动弹了，却也不能不吃饭，累了一天，早就饥肠辘辘，没第一时间跑去饭桌，那也是因为太过疲惫的缘故。 “看你这样子，明天还是不要下地了，就换我去吧，你在家里歇歇！”何氏看着二女儿那有气无力的样子，也不免心疼。 宋芳若扫了一眼，随即便道：“明儿一早起来看看情况吧，若是还这样子，那就在家歇着！”不过她估计，睡一晚上，明儿一早起来，应该就没事了。 都是身体健康的孩子，只不过是平常没怎么动弹罢了，这冒然劳累一天，可不就累得不行嘛，可是小孩子恢复能力也是很强的，估计明儿一早，也就能活蹦乱跳了。 何氏见大女儿发了话，倒也没再说什么了，她现在也是越发仰仗宋芳若，这个家里，她都能做半个主了。 宋芳寻听到她们的话，却并没有觉得多高兴，地里的粮食也确实得赶紧收回来，万一遇上下雨，可就要遭，大姐小妹都能干，没道理她干不了。 转头看了一眼，正闷头吃饭吃得香的宋芳华，不由暗自咬牙，她是娇气了点，可也不能比芳华还差了。 宋芳华却是根本不理会他们说什么，只一个劲的吃着饭菜，累了一天，她是真的饿啊，特别是前世饿怕了，如今她是受不得一点饿，特别是肚子一饿，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眼冒凶光，看见什么都有种往嘴里塞的冲动。 何氏一转头，就看到她一个劲吃得停不下来的样子，顿觉得一阵心酸：“芳华，你慢点吃，知道你们干活饿得快，我饭做得足呢，不会不够吃的。” 这一个个的，二女儿是累得没甚么胃口不想吃，但小女儿这是累得一个劲儿猛吃吗？ “待粮食收回来，就将地佃出去，也不用你们这么辛苦了！”这会儿，她也是体会到，家里没有壮劳力的辛苦了。 好在家里有份收入，也不全指望地里的收成，他们将三十亩地给佃出去，收些租子过活，日子也能过得下去。 宋芳若听着她这话，立马接话道：“地佃出去是没问题的，不过多辛苦也说不上，不就是收这一季的粮食嘛，忙活几天的事。” 一天活做下来，她觉得也真不算什么，看了看芳华，又看了看芳寻，倒底是开口道：“芳寻啊，你这身子骨是真不咋样，有时间还是多出去走动一下啊！” 不用做活，倒也看不出什么来，这一干活，差距就是这么明显，没见芳华比她还小两岁，人家也没像她那累得那么狠的。 宋芳寻自然是早就发现了这其中的差距，不过她就是喜欢斯斯文文的，可不愿意像她们这样，野得没边的，听到这话，却也只当没听到。 宋芳若见她这神情，便知又没有听进去，索性也懒得说了，而是给宋竹青倒了杯酒：“爹，累了一天，喝杯酒去去乏！” 平常时候，家里也不怎么喝酒的，不过干活累了嘛，喝杯酒能休息得好些，明儿起来更精神。 给宋竹青倒了一杯后，她顺手也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何氏盯着她的动作，直瞪眼：“你一个姑娘家，喝什么酒啊！” “这不是干活累了嘛，我也没多喝，就喝一杯，尝个味儿。”宋芳若很是理直气壮的说着。 “行，行！”宋竹青连忙应了一声，随即转头冲何氏道：“就喝一小杯，没什么要紧，随她去吧！” “她一个姑娘家……”这都要变成一个酒鬼了吧！ “干活累着了嘛，回头不干活，就不让她喝了。”宋竹青连忙说道。 宋芳若却是抓紧机会，头一仰，一杯酒下肚！ 第121章 女孩没出息 睡了一觉起来，宋芳若、宋芳华姐妹俩精神得很，倒是宋芳寻，那怕何氏有帮她按捏胳膊腿儿的，但仍是全身软软，有气无力的样子。 “芳寻啊，平时叫你多动动，你就是不听，看看现在这样子，遭罪了吧！”宋芳若看她这走路都费劲的样子，不由摇了摇头。 “你整天疯跑，跟个野丫头似的，谁要像你啊！”宋芳寻不服气的回了一句，身上本来就难受了，还说这些来刺她。 “咳咳！”宋芳华清咳了两声，开口道：“也就坚持这几天的事，回头把地里的粮食都收回来，地佃出去，也就不用我们下地干活了！” 对于收粮食这事儿，她是很欢喜的，那怕是要自己动手，辛苦了点，可是粮食收回家来，有得吃不饿肚子，她就一点都不觉得累了。 瞧瞧，她对生活就只有这点要求，只要家里有粮，不饿肚子就成了。 家和万事兴，她可不希望家里几口人，就像隔壁大房似的，一天到晚吵闹个没完，他们一家住在隔壁，一天到晚的，耳朵也是遭罪，什么样的骂人话，都要被迫听一耳朵。 话说现在周氏也是越来越威风了，骂儿媳冯氏，骂丫头，一整天都不带重样的。 “我知道，放心，我不会不下地干活的。”宋芳寻有些堵气似的说道，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宋芳华看她这样子，不由摇了下头：“我不是那个意思，要是你实在坚持不住，也可以不用下地的。”她一天到晚做的那点活，其实真不多。 “什么不用下地，你这个更小的都下地干活了，我做姐姐的，还能不下地？”回头不是让人给说死，她语气有些冲的说道。 倒是把宋芳华给说得有些懵，她难道不是一片好心，怎么还冲她发脾气了。 “你要是真受不住，可以待在家里帮娘做饭，没有人强逼着你下地，也用不着朝人乱发脾气。”宋芳若瞪了她一眼说道。 她都还没说她干活那磨蹭劲儿呢，倒还先发起脾气来，只说做的那点活儿，她是真瞧不上眼的，就是自家姐妹，也不好多说什么，她倒好，还发起脾气来了。 “没有受不住，我还能做。”宋芳寻咬牙道。 没道理比她年纪小的芳华都能撑得住，她这个大两岁的姐姐还撑不住了，怎么也不能输了这口气，她转头，又朝宋芳华瞪了一眼。 宋芳华自然看出她的心思来，不过却也不以为意，有竟争才有动力不是，良性竟争也不是坏事，都是农家姑娘，多做点活儿就当锻炼身体了。 “啊，还能做就好，也能帮为父减轻些负担，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下地去吧！”宋竹青从屋里出来，就听到这么一句，立马开口说道。 反倒是跟在他后面出来的何氏，却是一脸担忧道：“芳寻这身子骨有点弱，要不还是别下地了吧！” 一家姐妹三个，怎么就只有她的身子骨弱了啊，宋芳寻很是不服气，梗着脖子道：“娘，你别说了，我也是做姐姐的，芳华都能做，我也能做的。”最多也就是做得慢了点。 “诶，你这孩子，也是个犟脾气。”何氏无奈的摇了摇头。 宋竹青却是微微笑了下，转头对何氏道：“你身子弱，就不要出去晒太阳了，水我们也带上了，不必再往地里送的，家里的活儿能做就做，做不了等我们回来再做也是一样……” 何氏无奈道：“一家几口，就我是最不中用的，连孩子都比不上呢！” “怎么能这样说，没有你，哪来的孩子们，再说孩子的潜力是很大的，你看看芳若，这活儿做得都快赶上我了，还有芳华也不差，再大几岁，绝对比我强，就是芳寻，也是不差的……” 听到这话，何氏也不由轻轻笑出声来。 宋芳若更是挺直了身板，身为长女，她觉得也并不比别家的长子差。 就连宋芳寻原本觉得全身酸软无力，这会儿也都不由精神一振，觉得今天又是全新的一天。 宋芳华却是咧着嘴笑，觉得她爹真是太会说话了，一番话说得何氏高兴，连她们听得都斗志昂扬。 父女四人走出门口，便就碰上大房父子三出门，正好便一起往地里走。 “二弟，你们那活儿做得还行，往日没看出来，三个丫头的活儿，做得都还像模像样的。”宋竹山夸赞道。 虽然她们那速度，完全没法跟他们父子比，可人家是姑娘家嘛，年岁又不大，能做成这样，都算不错了，特别是原先还觉得，三个丫头养得娇，但人家下地也能干活，这还真就不差了。 “爹，你这是在夸人，还是在埋汰人的，就那慢吞吞的速度，也能叫像模像样？”宋二宝一脸嗤笑道。 “姑娘家能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自然是不能跟男儿比！”宋竹山很实诚的回道。 “大伯，姑娘家也未必就不如男儿的，我现在只是还没有长大。”宋芳若不服气的说道，她就最听不得什么姑娘不如男儿之类的话，特别是从小到大，阿爷阿奶的态度，让她特别受刺激。 “你这丫头，就是气性大得很，姑娘就是姑娘，哪能跟男儿比！”宋竹山嘿嘿笑了一声，随即便又皱了下眉，道：“不过说起来，你这丫头跟小宝还是同一年生的呢，你都下地帮着干活了，小宝还不知跑哪儿野去了……” 话说完，心里已是想着，得把宋小宝也叫来地里干活才行，往日总说他小，可人家芳若不都下地帮着干活了，他凭啥还能闲着，特别是芳寻、芳华，这年岁更小的，也都下地了，没道理小宝这个做哥哥的，还能啥也不干了啊！ 宋芳若被他这话，给气得将头扭到一边，这个大伯，就是个认死理的，就算你怎么说，人家就是不听。 “大伯，这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本事，不能一概而论！”宋芳华接了一句。 “哎哟，芳华这小小一个，说出来的话，倒是很有些读书人的样子了，可惜就是个女娃娃，要是个男儿，没准我们宋家还能再出一个秀才呢！”宋竹山一脸带笑的说着。 宋芳华也顿时被他的话，给噎住了，这还真是没道理可讲，人家就认定她是个女孩没出息。 第122章 对比鲜明 到了地里，放眼一望，两边地里干活的进度，那叫一个明显，大房这边的地里，已经空出好大一片地来，足足有二房这边地里的两三倍不止。 可见这父子三人干活有多卖力，反观这边父女四人，就跟小孩子玩似的。 宋二宝看着两边的鲜明对比，脸上那叫一个得意：“瞧瞧，还总说什么丫头也不差，看看，这就是差距。”他这话是冲着宋芳若说的。 宋芳若一向有些傲气，她的傲气与宋芳寻的不同，宋芳寻那是自恃清高，不屑与这些粗俗的人为伍，但宋芳若的傲气，却刻进骨子里，是身为女孩子的无奈，以及不服输。 听到宋二宝这话，气得那叫一个够呛，他们父女四个干活，确实比不过大房父子三人！ “哈哈哈，没话说了吧，哼，平时充英雄好汉，真到干活的时候，怎么就干不动了？”宋二宝见她无话可说，越发得意起来。 “二宝哥，你这可是欺负人，你看看你们几岁，再看看我们姐妹几岁，这要怎么比？”宋芳华实在看不过眼他那张狂劲儿。 是真没有一点做哥哥的样子啊，比起宋秋柏哥俩，那是差得太远了。 “芳华、芳若，别生气，你二宝哥就是逗你们玩呢！”宋大宝出声道，随即转头喝斥了一句：“你多大人了，眼看也是要说亲的人了，竟还这么不懂事，跟妹妹们有什么好争的？” 原本就是一家子，如今分了家，都生份起来了，再加上自家娘那一张嘴，也是得罪人。 宋二宝一听说亲这两个字，心里也是有些想法的，顿时便瞪了这边姐妹三个一眼，随即再没说什么。 想必也是极力想要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吧，毕竟说亲的人，少不得会有人来村里打听，若是传出些什么不好的话，对说亲的影响也是不小，他这急着成亲的人，自然不能让这些事情拖后腿。 “都少说几句，省点力气多干活啊！”宋竹山招呼着两个儿子，动作十分利索的下到地里去。 宋竹青看了看两边地里的对比，不由也摇头笑了一下，这活儿干得，对比得实在太鲜明了。 “好了，我们也下地干活吧！” “爹，你不嫌我们做得慢啊！”宋芳若开口，闷闷的问了一声。 “二宝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爹怎么会嫌你们做得慢，有你们帮爹一把，爹也会轻松许多的。”宋竹青笑笑，一脸温和的说道。 他向来是个脾气不错的人，即便是干活累着了，也不会拿孩子撒气的，只这一点，就比村里所有人都要强了。 “我们现在做得慢，也只是因为年岁小，若是再大几岁，肯定能做得更多的，才不是像宋二宝说的那样。”就算她是女孩，那也不是没用的。 她真正不服气的，是这个，也是阿爷阿奶的眼中，从来看不到她们这些孙女，这些年来，心里憋着的那些气，始终无处发散。 “大姐说得对，大宝哥、二宝哥都是成年人了，做活快那是应当的，但我们现在还小，还没有长大，做活慢些也是能理解的，至少我们姐们几个，就比宋小宝要强得多了，他可什么都没干呢！” 宋芳华扬了扬头，宋小宝可是十岁大的孩子了，吃得多长得胖，比起村里同龄的孩子，都要高一头，可却只是个光长个头，不长脑子的，她们姐妹对宋小宝，都看不上眼。 “跟他比什么，你看他现在这样子，指定以后长大也是个没出息的，我们不能跟没出息的人比，要比，那也要跟……铁牛哥那样的比！”宋芳若脑子里思量了一圈，觉得村里也就王铁牛是一众小辈中，最厉害的那个了。 “对对对，铁牛哥最厉害了。”宋芳华一脸赞同的应和着。 宋芳寻却是一脸嫌弃的撇了下嘴，王铁牛人还算不错吧，只是那个头，一看就是个憨傻的，看上去就只觉得粗鲁得很，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好厉害的。 她只觉得大姐和小妹两人，看人的眼光很有问题，真正厉害的，她觉得吧，应该是郑轻寒，他为人斯文有礼，样貌清隽，功课又做得最好，是学堂里最有才学的那一个，这样的人，才是最厉害的。 宋竹青听到她们姐妹的话，不由微微一笑，道：“不管别人说什么，你们要是觉得不认同的，大可以不放在心上，左耳进右耳出就是，这世上的人那么多，各有各的道理，你们就算是长了十张嘴，那也是说不过人家的，我们只需要做到心里明白就好。” “嗯嗯嗯，爹说得最有道理。”宋芳华一个劲的点头附和。 看得宋芳若一阵好笑不已，伸手戳了下她的头：“你啊，懂些什么，就跟应声虫似的！我们不管谁说的话，你都觉得好，都觉得对！” “这话就不对，我怎么能是应声虫呢，我也是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道理的，你们说的话，那是真有道理，二宝哥说的话，那也是真没道理！”她神色还十分认真的，一下点头，一下摇头的。 看得父女几人都笑了起来，宋芳寻更是没好气道：“我本来全身都酸软无力，但让你这么一打岔，我竟然又有力气干活了。” “有力气就好，那我们今天就争取多做一点，不跟人家比，就跟我们自己比好了，我们昨天做了这些，今天要是比昨天多做一点，那也是比赢了，你们说是不是？”宋芳若冲两个妹妹笑说道。 “对对对，大姐说的最有道理。”宋芳华很是捧场的接话道。 顿时又逗得大家伙跟着笑了起来。 隔壁地里，已经拉开了距离，遥遥领先的那父子三人，听到这边的笑声，都不由诧异的转头看了过来。 “也不知一天都乐呵些啥，这地里的活儿都做不完，还能笑成那样，我看着他们这活儿得，都替他们犯愁。”宋竹山嘀咕了一声。 “怕不是想等着我们地里的活儿做完了，好线他们搭把手吧！”宋二宝阴暗的想着。 “你别想那么多，二叔家就三十亩地，就现在这速度，我们收完地里的粮时，他们应该也能差不多收完了，哪还用得着我们帮忙的。”宋大宝看了一眼，随即便又低头干活。 “这样最好，我可不愿意帮他们干活的。”宋二宝哼了一声。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那是你二叔！”宋竹山喝斥了一句。 第123章 偏心 两天之后，宋秋柏哥俩便过来帮忙了。 宋芳华看了，有些诧异道：“秋柏哥，你们家的地里，也都还没有收完吧，怎么就过来了。”先前是有说过，自家地收完，就过来帮忙的。 “地里收了大半了，我爹娘说，剩下那些他们慢慢收，让我们俩先过来帮忙，等他们将地里那些忙活完，也过来帮忙。” 宋秋柏说着，看了下地里活儿，没个壮劳力是真不行，看看他们父女四人，这活儿做得，跟隔壁地里相比，真是差得太远了。 哥俩也没有多话，过来就是帮忙干活的嘛，随即便弯腰割起麦子来。 还别说，他们这活儿做得，那是真的不错，比宋竹青那是快得多了，绝对是一个顶俩的存了。 宋芳华看了片刻，就不由大松一口气，她们姐妹虽然都很努力干活，可奈何年岁太小了些，再怎么努力，活儿做得也算不得快，要不然，跟隔壁大房那边，也不能有这么大的差距不是。 这边父女四个，也都没有客套，也都赶紧的干活。 趁着现在天儿好，赶着把粮食收回去，回头还有脱粒晒干，收拾干净了才能收入粮仓，当然这些粮食中，有三成得拿来交赋税，剩下的才是他们自家的。 大家之所以这么心急，也是担心天时不好时，粮食出了差池，赋税交完，家里就不剩什么，所以，也都很着紧。 隔壁地里，宋二宝不时的就要抬头，朝着二房父女几个看一眼，是越看越觉得得意，那活做得，跟蜗牛似的慢慢爬，只想着，二房离了他们大房父子几个，往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差。 看看这活儿做得，哈哈哈，连他都看不过眼了，不过越是这样，他越觉得痛快。 不过活儿才做了两三天，宋秋柏哥俩就过来帮忙了，心里不由觉得有些奇怪。 “爹，你说他们家这是做什么，自家地里的活儿不做，跑来给人帮忙？”他简直觉得，这兄弟俩怕不是犯傻了吧。 过来帮忙，是能得人家几句感谢的，可自家地里的粮食不收，万一出点什么状况，一家几口吃喝都得成问题了，对于农户人家来说，一年夏、秋两季的粮食，那才是根本，别的都得往后排。 宋竹山也不由抬头看了一眼，同样心中诧异，不明白这两家的关系，怎么就突然变得这样好了，连夏收这样的活儿，都不先着紧自家，而是帮着别家先收！ “听说最近秋柏在跟着芳华认字儿，可能是这个原因吧！”宋大宝听着他们的话，回了一句。 一听认字这事，宋二宝就一脸嗤笑，他们兄弟三个，从小也都有跟着秀才二叔识字，不过都不是有耐心的人，宋大宝还好点，多少还将字给认全了，也能写得出来，只是实在不是读书的料，所以没有再继续往下学。 宋二宝和宋小宝，这就更差劲了，几乎是连字都认不全，宋二宝还好点，小时候有自家大哥带着，多少还识得几个字，至于宋小宝，那就完全是被宠着长大的，周氏一惯溺爱着，说不愿意识字，也并不强迫，以至于字都不识得两个，跟村里那些一天没上过学的，也差不多。 “这么大人了，才跟着识字，那也学不出个名堂啊！”宋竹山摇了下头。 对于读书这事吧，他自个也是进过学堂的，只是完全学不进去，也就是越学越痛苦，对于主动向学的人，他也不知该拿什么心情来对待了。 当然，读书的好处他也看得明白，只说自家二弟，在村里的地位，那是人人都敬着，只不过读书的辛苦，也非一般人能坚持下来的。 “就凭他，能学出什么名堂来，爹你不要说笑了。”宋二宝看了隔壁地里的宋秋柏一眼，眼神中透着不屑。 都是差不多大的少年，又是一家堂兄弟，自然也有些对比的心思，他们家地多，日子过得好，自然就觉得宋秋柏处处不如他，但这处处不如他的人，突然跟人学起认字来，这感觉就让人复杂了。 明明是不如他的人，却还想努力往上爬，就让他很不乐意了，就不愿意让人能爬得起来。 “我也觉得他现在才学，有些晚了，要是早几年，没准真能学出点样子。”宋竹山摇了摇头道。 “就他们家那样的情况，早几年那也是不成的。”家里什么情况，没点数么，还能有钱给他买笔墨纸什么的？ “人家学不学，跟你有什么关系，认真干活吧！”宋大宝摇了下头说道。 他是真觉得，这事跟自家没关系，宋秋柏兄弟，愿意帮自家二叔干活，那是他们之间的情份，这又有什么好让人说的。 “我是觉得吧，怕不是二叔，故意匡人家来帮着做活。”宋二宝满心恶意的想着。 “混说什么呢，你二叔是那样的人吗？”宋竹山顿时一眼瞪过去，喝斥了一句。 宋二宝却一点也不怕他，撇了撇嘴道：“谁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啊，很多人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不是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嘛！” “嘿，你这个混账小子，我看是欠收拾是吧？”宋竹山怒道，再怎么说，那也是自家兄弟，还论到小辈说嘴的了？ 宋二宝完全不怕他，反倒脖子一挺，道：“你要收拾我就动手啊，把我打伤了，我正好趁机休息几天，日头这么大，活儿做得不累人啊，瞧瞧小宝一天天的，在家里待着多舒服。”话这么说着，他还真盼着他爹动手打他几下，那怕没受伤，他也能借机装着受伤了，在家偷几天懒去。 宋竹山顿时被他一通话，给气得够呛，伸手指着他就骂：“你这混账小子，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这地里都是粮食呢，不想着赶紧收回家里去，还总想着偷懒，不收回去烂在地里，看你吃什么？” 喘了几口粗气，随即又道：“小宝那是我不让他干活吗，我也叫他了啊，可是你娘总说他小，不让他下地，怕伤了身子骨，我能有什么办法？”周氏的脾气上来，他也犟不过啊！ “那我十岁的时候，不也下地干活了吗，怎么就不说伤了身子骨了？”宋二宝更加不服了。 “那你得问你娘去！”宋竹山没好气道。 周氏的偏心，那是一个一个的来，宋大宝出生时，对他也是极好，后来有了宋二宝，便偏心宋二宝，后来有了宋小宝，心思便又全在宋小宝身上了，连宋二宝都要往后靠，至于宋大宝，那么大人了，哪还用她操心？ 第124章 变天了 有了宋秋柏兄弟俩的帮忙，忙活了几天，地里的粮食都收了回来，到是比隔壁大房的地里还收得快些。 “哼，要不是有宋秋柏他们那俩小子帮忙，他们能收得这么快？”宋二宝气哼哼的嚷了一句。 宋竹山干活本就劳累，见他还在旁边说些不着调的话，本能的喝斥出声：“混账小子，乱说些什么，那也是你堂兄堂弟，没大没小的。” “照你这么说，都是一家子兄弟，怎么就不来帮我们也干点活儿啊？” “你……”宋竹山被他的话堵得气闷。 “爹，少说两句吧，二宝，你也快点干活，二叔他们地里收完了，我们也得加紧些，看看这天色，好像都有点要变天的样子。”宋大宝连忙劝说道。 宋竹山一听这话，立马就抬头看天，果然见天空中，飘散着几朵乌云，顿时便忧虑起来：“这天怎么说变就变，可千万别下雨才好。” “下雨才好呢，可以在家里歇着，不用出来干活。”宋二宝立马接话道。 宋竹山听着，顿时又是一阵好气，伸手指着他一顿喝骂道：“你这混账小子，都是快要成亲的人了，怎么还那么不懂事，这天真要下起雨来，咱们地里的粮还没收完，是不是看着烂在地里，再说家里收回去那些，也都还没有晒干，是不是烂在家里？真要是这样，我看你这一年吃什么，饿肚子去吧！” 他真要的给气死了，怎么这么大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不懂事呢，难道真要等成了家之后，才能有点样子？ 宋大宝听到他们的话，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出声劝道：“二宝你少说几句，少气点爹，爹，二宝也就是那么说说，当不得真，我们还是赶紧干活吧！” “对对对，赶紧干活，这天都要变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下雨，赶紧多收点粮食回去，也能让人安心点。”宋竹山再次抬头看了看天上飘散的几朵乌云，颇有占忧虑。 转头看一眼还傻站着不动的宋二宝，喝斥道：“赶紧做活，不想吃饭了啊！” 就没见过谁家这么大孩子了，还这样不懂事的。 宋竹青父女几个，将地里的麦子收了回去，便开始着手脱粒，脱粒晒干就能收进粮仓了。 宋三柱夫妻俩忙活完自家的事，便也赶过来帮忙，他们家地少，一家四口都是能干活的，后面几天虽然宋秋柏兄弟俩都过来帮忙了，但剩下的那些活计，他们夫妻俩也能操持，这不，哪怕是两个人收拾那几亩地的粮食，也比他们这边快得多。 宋竹青见他们过来，还客套了几句，反倒是宋三柱夫妻俩，比他还着急：“看这天就要变了，千万别下雨才好，还是得赶紧收拾好了，将粮食放进了粮仓，才能让人放心。” 然而天不遂人愿，他们这里才脱好粒，将麦粒收拾干净，还没晒上太阳呢，天上就哗啦啦的下起雨来，只得将这些麦粒儿都堆放到屋子里，三十亩地的粮食，足足占了大半屋子呢。 看着外面昏天暗地，下起瓢泼大雨，宋竹青都不由有些犯愁了。 宋芳若对于农活方面，比何氏还要懂得多些，伸手插进麦粒堆里翻了翻，随即也是有些发愁道：“这麦子堆在这里都发烫了，但凡多晒上一个太阳，都不会像这样！” “别太担心，说不定雨明天就停了，我们这好歹还全都给收回来了，要是还在地里没收回来，这么大雨，怕不是麦粒儿都要打落到地里了。”宋竹青皱眉看了看天色，天上仍是暗沉沉的，这雨一时半会怕是下不完。 与其落在地里，他们这收回家里来的，好在麦子不在，就怕这些麦子堆在一起，里面会给捂坏了。 然而这雨一下，却是三天都没停，不再像之前瓢泼似的大雨，而是下得淅淅沥沥，就是不停。 粮食还没收回来的，为地里的粮发愁，他们这收回来的，也为家里的粮发愁，也就少数的几家人，地少些的，早早收粮进仓，倒还能轻松些。 “爹，不行了，这麦粒儿堆一起，里面的都发芽了啊！”宋芳若一脸焦急之色，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家里就这么大点地方，再怎么摊开也摊不开啊，再说，就算摊开来，麦子本来是湿的，再加上外面下雨天飘散的湿气，就算摊开来，这些麦子保不住也会发芽的。 宋竹青也没招了，这发了芽的麦子，再见不到太阳晒一晒，一准得烂掉了，这一季的粮食，还能落下的怕不十之一二了。 何氏见状，也是不由摇头叹气，他们这收回来的，都开始发芽了，人家在地里的那些，还泡在雨水里，还指不定怎样呢，这一季的收成变成这样，怕不是要遭灾！ 一时不免有些惊惶，家里倒还好，略有积蓄，吃饭倒是不愁，可村里其余人家，是个以情况，那就难说了，很多人家都是赖这一季粮食过活的，这要万一不太平，他们一家就算还能有吃有喝，可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儿去。 “这可怎么办，我们那么辛苦的才给收回来，放家里面，还眼睁睁看着这些麦子烂掉啊！”宋芳寻的脸色也相当难看，收这些麦子，她也是出了大力气的，自己辛苦一场，却是眼看着要坏掉了，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老天爷不长眼，能怎么办？”何氏摇头叹气。 宋竹青也是满脸无奈，天要下雨，也不是他能左右的，只可惜了这些麦子，真要这么烂在家里，他看着也是看不过眼去了，转眼撇开了头。 “隔壁你们大伯家里的麦子，还有些在地里没收回来，也不知地的那些，会不会情况好一些！”宋竹青呢喃着说了一句。 “这要立马停了雨，他们赶着收回来，估计比咱们堆在家里要强些，只是这雨要一直落下去，那地里的估计也收不回来了。”宋芳若摇了摇头，可不是她见不得人好，而是她说的就是事实。 第125章 熬麦芽糖 除了那些庄稼收得比较快的人家，赶着几天时间，就将地里的粮收回来，晾晒干后，然后收进粮仓里，好比宋三柱他们这样地少的人家，几乎都没遭受到什么损失。 但更多的人家，家里的地不少，也或是做活拖拖拉拉的那些，粮食都还没来得及收进粮仓，这么一堆放屋里，可不就开始发芽了嘛。 像宋竹青他们家这情况，可不是少数，几乎大多数人家，粮没晒干的，都开始发芽了。 隔壁大房里，周氏这几日，几乎是天天都在开骂，一时骂老天爷不长眼，一时骂冯氏骂丫头，总之一天到晚的，嘴里就没个好话。 宋芳华看着自家冒出小芽的麦粒儿，心里也不好受，现在是发芽，回头这些麦粒儿，就要烂掉了。 “唉，这可怎么办好啊！”宋芳若也是愁得不行，这么多麦子呢，他们还这大半年的口粮，要是都没了，回头可得买粮吃了，买粮的价格可不便宜，特别受过灾之后。 他们现在这情况，可不只单单他们一家子，村里多数人家，也都是这情况呢，而附近也不只是他们一个村子，这时节下雨，一下好几天，估计整个县城的粮，都受到影响了吧！ 真要是如此，到时候粮价怕不是要居高不下了。 宋芳若早就开始料理家事，对于粮价什么的，还是比较了解的，不当家可以不管这些事，可当家就知道，没粮吃的难处了。 宋芳华看着这些麦芽儿，突然眉心一跳，想起麦牙糖，好像就是用麦芽来做的。 要是把粮食来做成糖，估计很多人家是不乐意的，毕竟粮食能填饱肚子，可是光吃糖，是吃不饱肚子的不是。 可眼下的情况又不一样了啊，这些麦子都已经发芽了，用来做成糖，反倒不至于坏掉，浪费了粮食不是，心里这么一想，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可行，随即便拉着宋芳若，跟她说了起来。 “大姐，我知道一个用麦芽来制糖的法子，不如我们试试吧！”她说着，又指了指那些发芽的麦粒儿道：“你看这些已经发芽，堆在这里，估计要不了几天，全都要放坏了，但我们若是用来做成糖，还可以拿去卖钱，到时候用卖糖的钱，买粮回来吃，估计也不会亏！” 现在的糖价好像比较贵，她没有具体了解过，因为现在的糖也分好几种，各种的价格肯定也是不一样的，不过即便是如此，家里面，都很少买糖吃，物以稀为贵嘛，糖少价就高，一般人家都舍不得花这个钱买糖吃的。 若是制出来的糖能卖得上价格的话，他们这些粮不但不会亏，说不定还能小赚一笔，不过她可没敢指望能赚多少钱，只要不亏，能填平这个损失就已经很好了。 毕竟多地遭灾的话，那么粮价绝对会有所提升，对于一般百姓来说，粮食涨价，这还真不知是好是坏了。 对于家中有余粮的人家来说，粮价上涨，拿粮出去卖，还能多换点钱回来，可对于家里没有余粮的人家来说，粮价上涨，他们还要付出比平常更多的钱，才能买到粮食，那可就太亏了。 总之吧，她觉得粮价上涨，可能不是什么好事。 宋芳若听着她这话，一愣一愣的，好半响后才反应过来，指着那堆麦粒儿，开口道：“你说这些麦芽能制糖？”她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 这要真能有点用处，也比放在这里放坏了的好啊！ 宋芳华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是的，真的能制糖，你要不信，我们现在就可以试试。” “好，我们现在就试，你跟我说，要怎么做，我来弄，你这小胳膊小腿的，估计也弄不快。”她很是干脆的说道，同时还伸手挽起了袖子，大有说干就干的架式。 见她这个样子，显然就是个行动派，宋芳华也没有藏着掖着的，随即便开口与她细说了下，制作麦芽糖的流程，先是这样，再是那样…… 宋芳若听得相当认真，一边听着一边点头，不时还问上两句，不过片刻时间，她们姐妹一问一答间，便将整个制作过程给摸清楚了。 “好，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弄一点来试试，你也不用怎么帮手，只在一边看着我有没有做对，若有出错的地方，你及时提醒。”宋芳若说干就干，立马拿了些器具来，特意挑了些，芽发得特别长的一些麦芽。 这其实都不用怎么挑，因为麦子堆一翻开，里面都已经发出好长一截麦芽来了。 雨下了好几天了，天气温热，本就带着潮气，再加上这些麦粒儿本身的湿气，堆放在一起，捂在里在的温度就更高了，发芽那不是太容易么。 直接取了不少的麦芽，然后剁碎了备用，又取出些糯米给煮成米饭，再将糯米饭与麦芽混在一起，然后放在灶台上保温发酵。 半小午的时候开始做的，到了晚上的时候，差不多就发酵好了。 宋芳华伸手沾了沾那发酵后的水，甜滋滋的，随即示意宋芳若：“大姐，你尝尝！” 宋芳若也学着她刚才的动作，沾了一点送进嘴里，随即便也尝到了甜味儿，顿时便眼睛一亮，倒不是因为这甜味儿，而是觉得事有可为，那些麦粒儿总算有个用处，不至于直接坏掉，啥也不剩了。 一时有些激动：“芳华，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宋芳华却是一脸矜持道：“这还没做出糖来呢，还是等做好了，你再来夸我也不迟。” 宋芳若却是听得一笑，道：“我先前还总觉得，这小芽儿哪能做成什么糖，可现在尝到这味道，果然是甜的，可见这事是真可行。” 说完，她便又笑了下，接着道：“你说得也对，我们还是先将糖做出来，然后拿给爹看看，回头再将那些发芽的麦粒儿，全都做成糖，也省得给烂掉的好。” 两姐妹说着话，手里的活儿也没停，将发酵好的汁液，拿布给全部挤出来，虑掉里面的渣，只留下来些汁水，然后又将汁水，给放进锅里小火慢熬…… 小火熬煮着，那甜香味儿，便丝丝绕绕的传出来，当真是越闻越香，越有让人尝一口的冲动。 第126章 制作之法 糖浆很快就熬好了，宋芳华取了个干净的陶罐来，让宋芳若把熬制好的麦芽糖，给装进了陶罐里，放置了一会儿，待到糖完全冷却下来，她拿了一根筷子，放到陶罐里搅了一圈，随后筷子上便带出一团麦芽糖来。 “大姐，你尝尝味道怎么样？”宋芳若将沾着麦芽糖的筷子递了过去。 宋芳若可不会客气，伸手接过来，就往嘴里送，刚才熬糖时，那阵阵甜香气传为，就让她很是眼馋，这会儿制好了，可不就得试试味道如何嘛。 “怎么样，好吃吗？”宋芳华看她吃得一脸享受的样子，自己也有点忍不住了，也拿了根筷子，往陶罐里搅了一圈，沾起不少麦芽糖送进了嘴里，麦芽糖甜滋滋的味道传来，她只觉得太享受了。 想她都有多长时间没吃到糖了，糖价不便宜，家里要没什么事时，是不会卖糖放着的。 “太好吃了。”宋芳若感叹出声，那么大一块，吃到嘴里，甜了好久。 看她那样子，宋芳华脸上全是笑 “走，我们去找爹去，让爹同意我们，把这些发芽的麦子，都用来做成糖，就算卖不出去，不能换成银子，就是放在家里自家吃也好，总比让那些麦子全烂掉的强。”宋芳若脸上带出些轻松笑意，开口说着。 不管是做什么用，好歹这些麦子没有浪费掉，这样就很好了。 而且，她也并不觉得这些麦芽糖会卖不出去的，糖可不便宜，最多也就是便宜点，估计也会有人抢着要的。 姐妹俩人抱着装麦芽糖的罐子，径直跑进书房里。 宋竹青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本书，可显然并没有在看书，明显在走神。 “爹！”宋芳若语声清脆的唤了一声。 他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姐妹俩，微微笑了一下：“这时候来书房，可是有什么事？” “爹，你也是在为那些麦子发愁吗？”宋芳若看他这样子，问了一句。 “唉，可不是，辛苦种一季的粮食，就这么没了，怎能不让人心疼的，我们家还算好，有别的营生，不至于让家里断了粮，但村里别的人家，可就不好说了。”说起来，村里大半人家都是姓宋的，是一家子，就这么看着大家饿肚子，于心何忍。 “爹，我正是来告诉你，不用再为此事发愁，你看……”宋芳若将装麦芽糖的罐子，直接摆在了书桌上，也没有故意卖关子，直接开口说道：“你看，这是我与芳华，用麦芽做出来的糖，刚刚已经尝过了，味道极是不错。” “麦芽糖？”他没有听说过，不由站起身来，低头凑过了糖罐子，仔细往里瞅了几眼，香甜的气息，已是扑面而来。 味道还真是不错，见到宋芳若递来的一根筷子，他不由伸手接过，然后沾了些麦芽糖，放进了嘴里，随即便是双眼一亮，这甜滋滋的味道，可不就是糖嘛，原本他并不是喜食甜食的人，但眼前麦芽糖的味道，却让他只觉得甜蜜。 “没错，这麦芽糖的味道，果然不错。”他不由出声赞了一声。 “正想跟爹你说一声，既然家里的麦子全发芽了，索性将那些麦子都做成麦芽糖，也不至于浪费了这一季的粮食。” 宋芳若说着，便又扯了下宋芳华，继续道：“芳华说，这些麦芽糖，也可以拿去换了银子，然后再买粮食，这样一来，即便家里没粮了，也不至于饿肚子，只是若因为这时节的雨，让许多人家的粮都坏掉了的话，估计粮价会很贵，也不知卖掉麦芽糖的钱，能换来多少粮食！” 不过她觉得吧，但凡能换些粮食回来，也能救救急，不至于饿死的地步，再说这些糖，若是卖不出去，自家吃也能勉强顶顶肚子的吧！ 对于做生意这些东西，她不是很了解，不过算计着过日子，还是颇有打算的。 宋竹青倒底是个成年人，见识比她们强不少，闻言笑了笑，道：“难为你们小小年纪，已经会这么打算了，我准了，将家里的麦子，都做成麦芽糖吧！” “是的，爹。”宋芳若应了一声，这也是意料中的结果。 宋竹青却是思量了片刻，随后开口道：“估计大多数人家的粮食，都像咱们家一样发芽了，我这就去找村长，然后让他通知村里各家，都一起做麦芽糖吧，总好过让那些粮食都坏掉，好好的粮食，亲眼看着一点点坏掉，可不得把人给心疼坏了啊！” 他话说着便走，只是才走出几步远，又转头问道：“对此，你们没什么意见吧，毕竟这麦芽糖的做法，是你们想出来的，我这做爹的，也得问一句，可同意将制作麦芽糖的方法，传授出去？” 听到这话，宋芳若转头看向宋芳华，便只见她一个劲的点头道：“自然是可以的，这制糖之法，能帮到大家，是再好不过了。” 现在这样有吃有喝，很是平和的年代里，她也不能一味只做一个自私的人，平常村里人家，相互间相处得，也是十分融洽的，再说了，村里大半都是姓宋的，说起来，那都是一个老祖宗传下来的，没道理看着大家过不下去日子的。 宋竹青听到她的回答，顿时便脸上带笑的点头：“很好，芳华你真是个心怀天下的好孩子，不枉为父对你的教导。” “这些也不算什么的。”宋芳华摆了摆手，可当不起这般称赞，见他这会儿急着出门的样子，随即便道：“爹，天黑路滑，你小心着些，早去早回！也不知村长爷爷睡下了没有，天色也不早了。” “估计这会儿村长爷爷也正愁得睡不着觉呢，爹，你这一去，可当真是及时雨！”可不是帮了大忙了嘛，宋芳若开玩笑似的说着。 宋竹青莞尔一笑：“可别再提什么雨不雨的了，这雨下起来就没个停，估计村里所有人家，都很怕听到雨这个字。”这一场雨下来，也是把大家给愁坏了，不说别人，就说他这些天，不也都很犯愁嘛！ 第127章 传授大家 宋竹青到了村长家里，村长一家果然都还没睡呢，他不只是为村里人家发愁，就是他们自家的麦子，也大多生芽，眼见全都要坏掉了，这还如何睡得着觉。 见他上门，也是一脸愁眉不展，开口问了一句：“竹青，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事。” “正是有事要跟村长你说说。”宋竹青将装着麦芽糖的罐子给取了出来，随后开口道：“这是家里孩子们有麦芽做成的糖，村长你看看！” “用麦芽做成的糖？”村长听得有些发懵，麦芽还能做成糖？ 宋竹青叹了一声，开口道：“收回来的粮食都没来得及晒太阳，堆在家里发芽了，眼看着要坏掉，孩子们也着急，所以琢磨出这么个法子，将之给制成了麦芽糖……” 村长听到这里，已是神情大振，连忙道：“等会儿，你说那些发芽的麦子，还可以制成麦芽糖，就是这个？”他说着，伸手指了指糖罐子。 “确实如此！”宋竹青神色严肃的点头道。 村长再不用他多说，立马就拿了个勺子，取了些麦芽糖试了试，味道十分不错，很是香甜，顿时就激动坏了：“竹青啊，这制糖的法子？” “这法子也是芳若、芳华姐妹俩想出来的，若有人愿意学，可以去我家……”他并不藏私，也不会拿这个来谋好处，很是坦荡的说道。 村长听着，顿时大喜：“竹青，这事儿，我都不知该怎么感谢你的好，这架可是帮大忙了，你可是我们全村的恩人啊！” 他可比宋家姐妹更懂行情，市面上的糖都能卖到五十文一斤，比猪肉都要贵，一般人家哪吃得起，就是家境殷实些的人家，最多也就是逢年过节的买一点甜个嘴，糖可金贵着呢。 就算这麦芽糖不能跟红糖比，可这也是糖啊，拿出去卖的话，也不能便宜到哪里去，用这卖了糖的银子，再买些粮回来，眼下这一难关，也就能过去了啊！ 这么一想，他是再坐不住了，转身便喊了起来：“老婆子，老婆子……” “这是怎么了，大呼小叫的，不是正跟竹青说话吗？” “哎呀，现在还说什么话啊，你领着几个媳妇，都去竹青家里，学学这麦芽糖的制法，回头将家里那些发芽的麦子，全给制成糖，也省得这么一直放着，要不了几天就得坏了去。”村长一跌声说着。 “村长，你也别急，现在天色已经这样晚了，要不明天……” “不不不，竹青啊，天色还不算太晚，这时间不等人啊，再耽搁下去，这些麦子全完了啊！”村长一脸急切的说着。 想想也是，自家三十亩地的粮，其实还不算多，很多一大家子没分家的，那粮得堆成小山似的，发芽估计更快，也确实等不得了：“那行，孩子都在家里，这会儿过去也行的。” 村长是个干脆利落的人，立马就招呼起家中的女眷，连带着他自个，也都冒雨，一起跟着宋竹青过来了。 宋竹青回到家里，又唤了隔壁的宋竹山过来，将事情跟他说了说。 随即宋竹山也回去唤了周氏连带着丫头小环，一起过来学着制麦芽糖。 女人们便在厨房里忙活，他们这边几个男人在一起说话。 “我这些天正愁得不行呢，没想到二弟居然能想出这法子来，这可真是太好了，不然这一季的粮，可就保不住了。”宋竹山一脸发愁的说着。 “这也不是我想出来的，是芳华、芳若他们姐妹想出来的。” “不管是谁想出来的，反正这法子是帮了大忙了，咱们全村的人，都得感激的。”村长开口说着，随后又摇头叹气道：“这雨来得突然，估计很多人家这粮都怕得保不住，可不单只我们村！” 本是收粮的季节，老天爷给来这么一下，除了那些手脚快的人家，估计大多数人家的粮，都怕是要遭殃了。 宋竹青闻言，摇头叹了一声：“可不是嘛，我正想着，明天是不是去一趟县里，给县太爷说说这事，大家都遭了灾，只我们一个村里日子好过，也是不行的。” “这话在理，若只有我们一个村日子好过，别的村看着，还能不打主意，怕是日子过不下去时，什么招数都能使得出来，到时候可就不太平了。”村长听得直点头，觉得倒底是读书人，事情看得明白透彻。 “竹青你去县里见县太爷，这事我是赞同的，好好的粮食，也不能真就这么糟蹋了，我只想想都觉得不落忍，索性将麦芽糖的制法，呈给县太爷，余下的事，让他做主好了。” 宋竹山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话，也是插不上嘴，不过全程听着，倒也听了个明白，心中只觉得暗自可惜，这制麦芽糖的法子，若只是他们一家子握着，不知能赚多少银子回来，现在却是要呈给县太爷，让大家都制麦芽糖，如此一来，人人都会的东西，那可就一点也不值钱了。 不过现在已然分了家，二房的东西，他还真插不上手的。 他们这三言两语的，就将事情给商量妥当，第二天，宋竹青就冒雨赶往了县城。 倒是家里，人来人往的，片刻都没停歇，就算是下着雨，也阻挡不住大家的脚步，全都来她们姐妹，学制麦芽糖呢。 好在昨儿晚上，已是教会了村长一家，这会儿她们倒也能做半个师傅，村里一半的人，倒是都去了村长家。 倒是大房这边的周氏，虽是学会了，却是谁也不想教的，领着丫头小环，将自家那些发芽的麦子，正赶紧忙活着，将这些制成麦芽糖，再耽搁下去，这些发芽的麦子都要变坏了，还制个屁的糖啊，不赶紧弄自家的，教别人还能得到以好处不成？ 怕人来打扰，索性将院门都给关得死死的，谁来也不开，只闷头在家里做活呢，家里那许多的麦子，全靠着她跟小环两人忙活，老太太倒时不时来帮一把，倒是冯色，仍是什么也不管的，把周氏气得够呛，不过这时候也没空跟她理论，待忙过这一阵之后再说。 二房这边闹闹轰轰的，她们全然不管，一墙之隔，却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第128章 干活儿 村里有麦子发芽的人家，几乎家家都制起麦芽糖来，那怕雨不见停，但各家也都是一派忙碌景像，整个桃花村上空，都飘散着甜香气息。 宋秋柏家里地不多，粮食收得及时，倒也没有发芽的麦子，用不着制什么麦芽糖，这会儿却是全在宋芳华姐妹这里帮忙呢。 “芳华，你可真聪明，能想出这法子来，都不知道，前段时间，几乎家家都在发愁，不知今年这光景要怎么度过呢，没想到一转眼，便得了这个好法子，可算是帮了大忙了。”宋秋柏一脸振奋道。 虽然他家的粮没受丝毫影响，可村里多数人家，也都是沾亲带故，他自家有粮吃，难道还真能看到旁人家饿着肚子么，家里的粮食也不多，这家给点，那家给点，这日子还能过得下去吗？ 只一家好，是真不能算好，只有大家都好，那才算是真的好。 他年岁不大，却也能很明白道理了。 “家里这么多麦子都发芽了，看着也可惜不是，才想出这法子来，能帮到大家就好。”宋芳华笑了笑说道。 原本她也没想怎么样，只是觉得家里这些麦子可惜了而已，但宋竹青明显比她有格局，还说她心怀天下，其实真正心怀天下的，是她爹吧！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过是一个小小制作麦芽糖的方法而已，若是能解一方百姓之难，也确实是一件大功德。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上的，不过，若是能做些好事，她也不图留名，只求心安。 她不是很在意鬼神言论，但却也不是没有心存敬畏。 “你们俩在那里嘀咕些什么呢，赶紧过来帮忙，家里还有不少的麦子呢，得赶紧些，不能耽搁了。”宋芳若看他们一眼，连忙叫唤道。 大半屋子的麦子，除了表面那一层，没怎么发芽，越是堆放到下面的，越是发芽得厉害，如今能制成麦芽糖，那是一点都不能浪费了。 这些天，都是宋芳若领头，指派着他们这些人干活呢。 要说起来，她这个做大姐的，还真是很有安排，处处都妥当，这期间何氏和宋芳寻，自然也都没能闲着，听着她指派的活儿，也是忙个不停。 “来了，来了。”宋芳华连忙小跑了过去，笑嘻嘻说了一句：“大姐，你也不要着急，活儿一时片刻也做不完，慢慢来就是。” 也亏得有宋秋柏他们一家子帮忙，要不然家里这些事儿，只靠她们母女几个，也是真做不了什么，特别是何氏和宋芳寻两人，都不是能干活的人。 “不能慢了，再慢下去耽误事儿，这些麦芽也不等人，要不了两三天就得放坏了。” “行行行，这就赶紧做。”宋芳华连忙应声，也知道她话有道理，麦芽一时发出来，吸收不到更多养份，可不就直接坏掉了么。 听着她们的话，宋芳寻一脸苦色道：“大姐，我这胳膊都要抬不起来了。” 这些天，她们母女四个，却是一刻都不得闲，先是教授村里的妇人们制麦芽糖，后来又忙着自家那些麦芽，可以说是忙得脚不沾地的。 宋芳寻年岁不大，平常也少干活，自然就更吃不消了。 “诶，让你平常多动动，就是不听，看看吧，现在连芳华都比不上了。”宋芳若也是无奈，以前没分家时，她都是冲到前头，护着宋芳寻，没让她怎么受累，如今分了家，更是由着她的性子来，现在问题就来了，干点活儿就受不了。 “芳寻也确实没有闲着过，要不这些你放着，让娘来。”何氏一见她这小模样，不由一阵心疼，儿女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哪能不心疼的。 “行，那你去歇一会儿吧，这些我来。”宋芳若挽起胳膊自个上，也是体谅下头妹妹年岁小，干不动也就只能自己来了。 “芳若，我来，看你这些天，也是忙得没个停的时候。”宋秋柏立马上前道。 “大姐，你也不是女金刚，有什么活安排我来就是，别把自个累坏。”宋芳华接了一句，也是手中不闲着。 倒把宋芳寻给弄得有点为难了，大家谁也没得闲，让她一个人跑去歇着，那怕是歇着也会心中不安啊，一时有些踌躇不前。 见她站着不动，一脸为难样，宋芳华开口道：“二姐，你去歇一阵吧，待缓过劲来，再来帮忙也是一样的，可不能一下子把人给累坏了，回头还得请医吃药，那可不是多的都去了。” 宋芳寻听着，觉得这话也有道理，随即心里倒是放松下来，她现在也不是想偷懒，是真的做不动了，累得慌不是，随即倒也自个去歇着了。 “诶，我说你们姐妹其实都挺厉害的了，比村里很多小子都强不少。”宋秋柏看了她们一眼，开口说着。 虽然年岁不大，很多活儿也做不了多少，可她们就愿意去做，还能这么坚持着做，比起村里大半的小子都要强，很多小子做一阵，便觉得累了不做了，相较起来，她们姐妹可算是有毅力得多了。 特别是隔壁大房的宋小宝，十岁大的孩子，个头还比较高壮，可那性子，还跟个三岁大的孩子似的，一天啥事不干，吃穿还总想要最好的，跟这姐妹三个比起来，那可真是一个都比不上。 “秋柏哥，你这话说得我最爱听，虽然我是女儿家，可我一点也不比他们差不是。”宋芳若一脸自得模样。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比村里的男儿差，甚至觉得还能做得比他们都更好。 “对对对，芳若这样，就很厉害。”宋秋柏一连声道，随即看了一眼旁边的宋芳华，又接了一句：“芳华也很厉害。” 倒把宋芳华给逗笑了：“秋柏哥，你别把我当小孩子哄，我能有几分本事，自己还能不清楚了？”还真是不必，夸自家大姐时，再把她也给捎带上的。 “不不不，我是说真的，你们三姐妹，都是有本事的人，你们看村里哪家的孩子，能跟你们姐妹似的？”宋秋柏一脸认真道。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们爹是谁。”宋芳若当仁不让道。 “大姐，我们得低调、谦虚点！” 第129章 人心不足 宋竹青将制麦芽糖的法子，告之了县令大人，随后由县令大人推广全县，但凡遭了灾的人家，全都将麦芽给制成了麦芽糖，最大程度的减轻了损失。 随后这些人家制出来的麦芽糖，卖给了商家，那些有眼光的商人，将这些麦芽糖收来，又卖去了外地，再从外地购来粮食，卖到靖远县！ 如此一来，整个靖远县的百姓，倒也没再为粮发愁，甚至因为麦芽糖的价格略高些，倒是让一些人家小赚了一笔，当然，主要也是因为，糖价居高不下的原因。 总之，原本靖远县的这场天灾，却是消散于无形，县令大人甚至结宋竹青进行了一番嘉奖。 一时宋竹青在全县内，越发有了些名声。 “小姐，外面都在传呢，说隔壁二叔，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呢！”小环一脸兴致勃勃的说道。 冯氏闻言，不由轻轻一笑道：“文曲星下凡，怎么也得考个状元才是，不过二叔的品行，倒也当得起大家这番称赞。” 不得不说，此番行事，她对宋竹青也是相当钦佩的。 她们主仆这里说着话，一边周氏却在那里骂骂咧咧的：“就知道一天待在屋里，农忙时节也不知道出来帮一把手，害得地里的粮都没能收回来，直接烂在了地里，要是把这些粮收回来，家里岂能不多些进项？” 她这会儿还在心疼地里那些没收回来的粮呢，雨一下就是接连半个月时间，待到天放晴再到地里一看时，那地里的粮早就被雨给泡烂了，连根芽都没有，直接烂掉了，相比起家里收回来的这些，好歹还制成了麦芽糖，换了些银钱。 这一季的粮，倒也没有亏到哪里去，可是想起地里的那些，她仍觉得心痛得不行，但凡都收回来，岂不是就能多制些麦芽糖，也能多卖点钱不是，可好好的粮食，就是给烂到地里了，那些是一点也没能收回来了。 那怕过去这么一段时间了，周氏仍觉得意难平。 总觉得冯氏要是出来帮一把什么的，肯定就不是现在这样子，只觉得冯氏简直是个败家玩意儿，她这三五不时的，总要站出来骂上几声，不然心中必然不痛快。 “小姐，太太这又开始骂人了。”小环都不由叹息出声。 “她这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由着她骂去吧，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要不往心里去，便随她骂去。”冯氏一点也不放在心上，早就习惯了周氏的性情，也着实没必要较真，真要跟她较真，那还真是没完。 “可不是，好歹那些麦子都制成了麦芽糖，卖了不少钱呢，这一季的粮是一点也不会亏的，可太太这心，还是不知足呢，成天这么骂来骂去的，也不想想，这哪关小姐的事啊，要怪也只能怪家里的男人干活不得力不是。”小环忿 忿不平道。 自家小姐也不能下地去干活啊，再说就算下地，那也干不了什么的，没得把人给晒晕过去，还得请医吃药，多的都去了，倒不如现在这样太太平平的多好。 “哎哟，我们宋家这是造孽哟，怎么就娶回来这么一个败家玩意儿，但凡心里向着些家里，这家里的日子都不知好过多少，哪用像现在这样，一天简直是操碎了心哟！”周氏越骂越兴起。 因为她是婆婆，而冯氏是儿媳，任她怎么骂，对方也不能说什么的，要不然，那就是不孝，这么骂着，到也是痛快，只是有时候想想吧，这冯氏怎么就不回一两句的，但凡有所回应，她就能将不孝的帽子扣到她头到，到时候逼着她出嫁妆来贴补家里。 可任她怎么骂，对方就是一声不接，也是让她没有招了。 “娘，你怎么又骂上了，就没一个消停时候。”宋大宝一回到家来，便听到周氏的高亢的骂人声，心里那叫一个不好受。 冯氏也没做什么不得体的事情，从进门第二天开始，他娘就对冯氏满是挑剔，心里也是积赞了很多不满。 娶人家之前，他就清楚，冯氏是个娇生惯养的，身子娇弱，也不是能干活的人，虽是如此，可人家不也带了个丫环过来帮着干活嘛，这也就没什么可挑刺了的吧！ 可偏偏他娘就是左右看不顺眼，当然，他其实心里很清楚，知道周氏并不是看冯氏不顺眼，而是因为冯氏没有顺她的意，将嫁妆交出来，所以才会天天这么骂人。 但儿媳带进门的嫁妆，也没有拿出来养一家老小的道理啊，人家不乐意给，你这么天天逼着，又有什么意思，反倒是闹得一家乌烟障气的。 宋大宝心中有所不满，语气自然就有些冲，周氏一听，顿时也不乐意了。 拍着大腿就开始干嚎起来：“哎哟，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哦，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哦，我一天辛辛苦苦操持家里，却全然不体谅我这个做娘的辛苦，反倒还护起那一天啥事不干的婆娘，这个不孝子啊！” 宋大宝听着她这些话，再看她哭闹不停的样子，只觉得满心的烦躁，他娘这撒泼劲儿，真是什么时候都能拿出来使，以前是经常用这招对付二婶何氏，现在却拿来对付他这个儿子，他一时真是不知该说什么的好。 “娘，你就消停些吧，整天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还要不要过日子了。”他是真的觉得好无奈，好烦躁，简直想撂开这些烦心事，啥也不管了，可既然娶了冯氏回来，怎么也得护着她不是？ “是我想吵的吗，是你那媳妇实在太不像话，你不帮着为娘说她、骂她、打她，反倒还帮着她说话，觉得全都是为娘的不是了？”她只觉得这儿子，都快不是她的儿子了，现在竟是什么都偏帮起冯氏来，这像话吗。 “娘，你也讲讲道理啊，冯氏是什么样的，娶她进门前，你都知道的，现在进门后，你对她诸多要求，这让她怎么办？”她那压根就不是能干活的人，你强迫着人去做，也是做不好的啊！ “儿媳妇不懂事，我做婆婆的还不能教导吗，谁也不是天生就什么都会做的，总得慢慢学吧，她还能一辈子这么安稳，啥事不干的？”周氏一脸质问道。 第130章 上门求助 对于那边母子俩的争执，冯氏仍旧一言不发，不过对于宋大宝一心维护她，心里倒是十分妥帖，觉得她还是没看错人的，宋大宝这人，对她倒底也是有几分情义在。 最主要的是，宋大宝不像周氏那样不讲道理，周氏只想跟她摆婆婆款儿，却没有任何能让她心生尊重的地方，这样一个婆婆，她除了不理会外，还能怎样？ “小姐，要不要管管啊，你看姑爷这样子，显然是说不过太太的。” 周氏这胡搅蛮缠的劲儿，一般人都招架不住，更何况还占了大义在，宋大宝有再多的道理，人家不听就是可以不听，任你说破嘴皮子去，人家就只认自己的死理，你能奈她何？ “随他们去吧，我要出面，只会越闹越僵，他们倒底是母子，争吵几句，过了也就没事了。”而自己在周氏的眼中，那就是个外人，可不是说过就能过的。 “你把这些东西收拾一下，我们去隔壁找二婶说事。”冯氏想了想开口道。 原本就是要出门的，只不过周氏堵在院子里骂人，她一时就不好出去了，这人儿有宋大宝分散她的注意力，想必也不会留意她这边，现在出门可不正好。 小环应了一声，动作十分麻利的，将几样礼品给收拾进篮子里，随手往上面搭了块巾子，不让人一眼看到篮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小姐，收拾好了，这就过去吗？”虽然只是在隔壁，可这出门进门的，也很是不方面。 周氏那简直是后脑勺都长了双眼睛似的，盯人可盯得紧着呢。 特别是冯氏还特别不讨她喜欢，要看到她这么出门，不定又要说出什么难听话来，哪怕这些都是她自己的东西，但人定都会认为，是她偷拿了宋家的东西之类的，总之，出趟门是很不容易的。 这边主仆俩，趁着那边母子俩争得起劲，做贼似的从院子里经过，然后走出了院门，这才大松一口气。 “我们这本来是光明正大的出门，结果给弄得做贼似的。”小环拍了拍胸口道。 冯氏却是轻轻一笑，道：“等以后分了家就好了，我们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再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她觉得吧，以周氏跟她现在这水火不容的，以后分家指定是不肯跟他们夫妻俩过的。 寻思着吧，她最疼那小儿子，以后也肯定是要跟宋小宝一起过，她倒乐意成全她。 “可什么时候才能分家啊，看太太这样子，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分家的吧？”小环都觉得犯愁，这家可不是那么好分的。 “哼，你看着吧，就她这整天吵得没个停的，我思量着，怕是离分家不远了。”那怕她自个能不当一回事，可家里其他人呢，也能不当一回事吗？ 特别是她听说，家里老爷子老太太，是比较重脸面的人，怎么能容得下这天天吵个不停，让人看笑话的。 据说以前大房二房没分家前，也是这般吵闹，最后老爷子做主，便将家给分了，这家一分，可不就清静了嘛，她等着看就好，周氏闹腾得越厉害，怕是离分家越不远了。 主仆俩说着话，小环已是敲响了二房的院门。 宋芳若给开的门，见到是她们主仆，不由一阵诧异，因为隔壁正闹腾得厉害呢，他们这一壁之隔，哪能听不见，连争吵的内容，都能听得明明白白的。 那边母子俩正为冯氏争吵呢，没想到她这个正主，却是跑出来了。 她都不由压低了些声音：“大堂嫂，你怎么过来了？” “过来找二婶有点事。”冯氏也学着她的样子，压低了些声音说道，她也怕隔壁周氏听见了，回头越发不消停，连带着将二房这边也要捎带上了。 姑嫂俩相视一笑，宋芳若便将人让了进来：“我娘正在屋里做针线呢，大堂嫂快进来吧！”将人让进来，顺手关了院门，便领着她们主仆，往何氏那里去了。 何氏见到她，还挺欢喜的，她跟周氏一向相处得不好，不过却也并不会牵怒晚辈，冯氏这人看着也是个知礼的，也就更不会对她不喜了。 “怎么有空过来，快坐吧，芳若给你大堂嫂倒杯茶！”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可招待你的，你可千万别嫌弃。 “二婶可千万别这么说。”冯氏连忙客气道。 眼见何氏这样的态度，心下也是不由一阵感概，要是周氏跟何氏换换多好，她可宁愿有何氏这样的婆婆。 “也不好空手过来，这些……还请二婶不要推辞。”冯氏说着，示意小环，将带来的礼递了上前。 何氏一见，连忙推辞，笑嗔道：“你这孩子，怎生这样见外，我们都是一家人，哪用得着这些的，我可不能收，你一会儿仍带回去吧！” “二婶，我这是有事求二叔帮忙，这礼是不能少的，你可一定得收下。”冯氏十分直接的说道。 何氏一听这话，顿时连连摆手道：“你这样说，那我可就更不能收了，都说我们是一家人了，你要有什么事情，直说就是，你二叔能不能帮上忙，这还两说呢！”万一是什么让人为难的事，她这话，也留了余地。 冯氏闻言，不由有些迟疑起来，她以前觉得，这事找宋竹青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事到临头，又不免觉得，未必就可行，这会儿倒是有些踌躇起来。 何氏见她一脸为难模样，不由笑了一下：“先前不都说了嘛，我们都是一家人，你有什么为难的事，尽管开口就是，不过我话也得先说清楚，能不能帮你办成，这可真不好说，也非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能决定的！” 她倒底是个心善的人，见不得冯氏这一脸为难模样，忍不住开了口。 冯氏听着这话，只觉得推心置腹，一时心中也不由感概万千，二婶这样的人，也难怪二叔待她一心一意，哪怕没有生出一个儿子来，仍是不离不弃。 一时对于这对夫妻，她也不由心生羡慕之意，她若与宋大宝，也能这般一路走下去，也算是她这一世的福份了。 第131章 帮忙 “事情是这样的……”冯氏简单的与何氏说了说娘家的情况。 冯家在县城也是殷实人家，冯父对于做生意这方面，也是颇有些头脑，从一穷二白，到后来也有一些身家，要说日子若是能一直顺风顺水的过下去，那也是极不错的。 只是后来冯家得罪了人，铺子里的生意做不下去，冯父经受不住打击，一气之下便病倒了，后来人就没了。 那会儿，就算是生意做不下去，不过原本积累的家财、铺子之类的东西，也都还在，那怕是不再做生意，也足够她们母女俩衣食无忧的，只不过铺子里的掌柜，见她们孤儿寡母的好欺负，一时起了贪心，便将铺子以及一些银钱，都给占了去。 她们母女俩走投无路才会搬到乡下居住，更多的也是防着那掌柜，会对她们母女赶尽杀绝，她们自个也不敢在县城里居住了。 后来说了宋家这门亲，能有婆家庇护，算是安稳不少。 之所以选宋家，那是因为别的人家，她们也攀不上，好歹宋家有个宋竹青这个秀才在，多少也是个有功名的人，且宋竹青此人，在县城也颇有些名声，甚至在县太爷那里都说得上话。 而且那个掌柜，再怎么着也只是个生意人，不能拿读书人如何，她们母女也算是有个庇护了。 何氏听完她的话，也不由怔愣了片刻，没想到冯家，还有这样的隐秘之事，对于她们母女俩的遭遇，一时也有些唏嘘。 “那你现在是想如何？”她问得很直接，既是要找宋竹青帮忙，总得说个清楚明白的。 “以前就听说，二叔在县太爷跟前都能说得上话，如今又有了进献麦芽糖方子这番功绩，想必二叔在县太爷跟前，就更有脸面了，我也没想如何，只想从掌柜手里，将原本属于我们母女的东西都拿回来。” 心里当然也是气恨不已，她父亲在时，那掌柜办事，也是忠心耿耿，可父亲一撒手，这些人全都反了天了…… 可她们母女俩势弱，刘氏是个软弱的，而她一个闺中女儿，拿那掌柜也是无法。 报官之类的，她们也曾有想过，可得了好处的掌柜，又哪会不防着她们，怕不是还没走到衙门口，她们母女就要没命了。 当时她们母女俩的日子，也着实惊惶了一阵，后来思虑再三，才搬去了乡下。 “原来是这样，这事情我会与你二叔说的。”何氏没想到，她们还有这样的遭遇，一时不免有些叹息，财帛动人心。 她当年又何尝不是这样的遭遇，父母先后撒手，父亲留下的家财，母亲留下的嫁妆，伯父、伯母贪心的嘴脸，害得她毁了名声，还差点没了性命。 冯氏听得面上一喜：“多谢二婶！” 此事若有宋竹青出面，那就容易得多了，可比她们母女俩折腾来得强。 “说什么谢不谢的，我们总归不还是一家人吗？”那怕是分了家，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大房、二房往日虽然有些矛盾，可哪家过日子不是这样磕磕碰碰的，总归也没有生死大仇，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况且她对宋大宝的印象还是很好的，相较于下面两个不懂事的兄弟，宋大宝却是好上太多。 回头何氏便将这事跟宋竹青说了说。 “看来你对冯氏的印象不错嘛！”宋竹青笑说了一句，这话明里暗里的，都是偏坦的意思。 “看着也是个知礼的，才过门的新媳妇，倒还真不是大嫂嘴里那样的人。”何氏摇了下头，大房那边天天吵来吵去的，他们耳朵又没聋，哪能听不见。 多数时候，都是周氏在骂人，冯氏倒是没有接过一句嘴，这倒也是聪明的做法，毕竟也只是个晚辈，真要跟长辈起争吵，有理也变得没理了，倒是宋大宝不时的帮着说几句，不过宋大宝这也同样是个做晚辈的，在周氏面前，自然也是底气不足。 大房那边也是没个消停，主要是周氏没消停，也亏得分了家，不然两家还凑和在一起过，那还真是难受得紧。 “家里三个孩子，对冯氏的印象，好像也很不错。”宋竹青喟叹一声。 “可不是，大房那边，正正经经拿她们姐妹三人当一回事的，也就冯氏一人，她们自然对冯氏印象好了。”何氏摇了摇头。 世间重男轻女早已是平常事，老爷子、老太太他们这般，也不独只是他们，自家的女儿，看哪儿都觉得好，可因为不是儿子，在家中却从来不得长辈喜欢。 “这事我可以与县太爷说说，至于要如何处置，那也得看县尊的意思了，非是我能干涉的。”宋竹青想了想开口道。 “这是自然，我看冯氏那意思，也只是想请你帮着在县太爷面前说句话，最后能有什么结果，也非是我们能左右的，这个道理，她必然是懂的。” 冯氏显然并非是胡搅蛮缠，非要让他们帮着如何如何的人，事情走到如今这一步，想必她也不是太过执著于此，再说现在已经嫁了人家，日子也非是过不下去，不至于太过死心眼。 之所以不念念不忘，大概也是因为心中这口气，如何也咽不下，总想请人出来帮着主持公道吧。 “我原先还总是疑惑，冯氏这样的姑娘，为何就看上大宝了，现在看来，她哪是看上大宝，是看上了宋家，具体点说，大概是冲着你，才嫁进宋家来的吧！”何氏轻笑着说道。 毕竟宋大宝虽然不错，可倒底也只是个普通农家小子，配冯氏这样的姑娘，倒底是有些高攀了。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娘子的眼里，为夫的形象，竟是如此高大如山岳么？”宋竹青也笑。 何氏顿时让他的话，给说得不好意思起来。 “一把年纪的人，乱说些什么呢，要是让孩子们听见，可是要笑话的。”何氏嗔怪的看他一眼。 “我从来都是正正经经，倒底是谁先不正经的？” 这话说得，倒衬得她不正经似的，然而先前的话，也确实是她起的头，一时倒让她有些哑口无言。 第132章 谋划 冯氏这事儿，倒是很快有了结果，毕竟她们母女俩，这也算是占理的一方，有县太爷出面，这事情自然就很好解决了。 毕竟这一县之中，就属县太爷最大，他要出手处理点什么事情，可不就容易得很嘛，只将前因后果查问清楚，随后就做出了最为公正的判决。 掌柜侵占主家的财产，被下了大狱，而被侵占的那些财产，也尽数归还了她们母女两人，连带着掌柜靠着夺来的铺子，近日赚取来的那些银钱，也一并赔偿给了她们母女。 得到这个结果的刘氏，当场就哭了起来，原本以为她们母女俩，再无可能夺回家财，只能偏居于这乡下地方，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一天。 当即对于宋竹青那叫一个感激，立马就封了银子要谢他。 然而宋竹青帮她们，也并非为了她们的感激，不过是觉得这事儿，少了几分公正，有些路见不平，所以才愿意帮着在县太爷跟前说情的。 如今事情得以圆满解决，他也颇为欣慰，对于刘氏感激他的银钱，却是一文未取。 待到冯氏母女两人，抱头痛哭了一场之后，再提起此事来，一时也不免为宋竹青高风亮节而感概。 “你二叔这人，也不愧为才子之名，先前，还是我太小瞧了他，才会拿银子出来，倒衬得我是个俗人了。”刘氏摇头叹了一声。 这世上有掌柜那样见财起义的恶人，也有宋竹青这样清正廉洁之人，只可惜这样的人，却没有去做官，不然这世上，怕是会少许多不平之事。 不过他没做官，却也能帮得上忙，如今靖远县的县太爷，倒也算是公正之人，有这样的县太爷，有这样的亲家，她们母女俩以后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再不用担惊受怕的了。 “娘也不用这样说，你不试上一试，又怎么知道二叔是这样的人呢，如今能看个明白，不也是好事吗？”冯氏摇了摇头说道。 她觉得，最能看清一个人的东西 ，那便是银子了，真金白银拿出来一试，是人是鬼都能看得清。 “能有这样的亲家，也是我们母女的福份，只是你那婆婆……”说到此，刘氏的脸色，便又有些不好看了。 她虽然没有上过宋家的门，但是同住一村里，身边又有个帮衬的婆子在，想知道些什么，遣人去村里走一圈，便什么都知道了。 那周氏三天一大吵的，闹出来的动静又不小，从他们家院门口经过，都能听到家里的吵闹声，人家还能不留意吗，村里早就有不少人在说这些事了。 这些人如今也是各占一边，有人说周氏这个婆婆不对，人家新媳妇进门，有什么不懂的，你好好教就是，为何要天天骂人，这就是她的不对。 也有人说，冯氏既然是做人儿媳的，不管以前在娘家过什么样的日子，如今既然进了宋家的门，那就不能什么事不干，村里可没有那家的媳妇是这样的。 总之吧，各说各有理的，连带着冯氏这名声，在村里都有些不太好。 刘氏身为亲娘，听到这些事，又岂会不为女儿发愁，她现在最讨厌的，便是周氏了，整天在家里吵来闹去，还不时的败坏她女儿的名声，要知道名声不好，是要受人指责的，世上怎么就能有这样不讲理的婆婆。 当初来说亲的时候，那叫一个好说话，她们提什么要求，她就应什么，但现在人进了门，那嘴脸全都变了，若当初就是这样的嘴脸，她说什么也要让女儿多考虑考虑的，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娘，你不用为这个担心，待回头分了家，我们各过各的日子，她也就管不到我头上了。”冯氏不以为意道。 她是早就看清了周氏的为人，无非就是想从她手里掏好处，不是她说，只要她不松手，她是什么好处也别想沾着，但若是出点银子，能将家给分了，她倒也不会舍不得。 “分家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下头还有两个兄弟都还没成家呢，怎么说也得等他们成了家，上头做父母的，才会考虑分家之事吧？”刘氏只觉得，分家这事，不是那么容易办成的。 虽然女儿是有些本事，但周氏显然也不是人家随便说几句什么，她就能脑子一昏，便什么都答应下来的人。 “娘，你还是不太了解我那婆婆，若有足够的好处，她是什么事都能答应的，分家也算不得多大的事。”冯氏撇了下嘴道。 特别是若她说他们夫妻放弃家中的财产什么的，估计她都能立马将他们夫妻俩给赶出门去的，以周氏的为人，还真不是不可能。 因为她的缘故，宋大宝最近与她时常有争执，想必以她那偏心眼，只会觉得下头两个兄弟，都比宋大宝要来得强吧，也肯定更愿意为了他们兄弟争取利益的。 有时候，她都不由为宋大宝心寒，这亲娘的心眼，也实在是偏得没边了，也不怪那宋小宝，长成那么一副混账样子，却还没个人出面管教的。 “这些事情，我也插不上话，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总之，也不要太跟她顶着干，要不然，人家只会说你不孝，到时候名声彻底没了，这村里怕是都要待不下去了。”刘氏有些无奈道。 “这村里待不待的，也没什么要紧，若是真能顺利分家，我倒更想搬去县城里住，到时候娘跟着我一块儿去，离得他们那一家子远远的，也就不能再找我的麻烦了。”冯氏说着自己的打算。 刘氏听着，心中也不由一喜，若是真能跟着一起去县城，那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分开住了，到时候跟女儿女婿住一块儿，她也能就近照顾，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如今虽是同住一村，她们母女也不是时常能见的，主要也是怕人说闲话，再加上周氏那也不是个好相处的，刘氏也是担心给女儿惹麻烦，怕她会被人说闲话，这才忍着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上过宋家门。 第133章 鼓励 宋竹青帮着村民们解决了这一场危机，他在村里的地位，就更超然了。 以前大家觉得他是读书人，又中了秀才，是个很厉害很了不起的人，所以大家都尊重他，但现在他这个读书人帮了全村的帮，让大家这一季的粮食没有完全坏掉，简直就是大家的恩人，所以对他，是越发的敬重了。 不过宋竹青这人，心性比较淡泊，对于许多事情，都不太放在心上，仍旧跟以前一般的，去学堂里教学生，并不以恩人自居，以前怎么过，现在还怎么过。 这却是让村民们对他，越发的另眼相看了。 不过这些，对于宋家人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影响，他们一家子，仍旧过自己的日子。 屋内，宋芳若取了个算盘，一边用笔记账，一边拔着算盘珠子，这段时间，家中的一些银钱开销，便都是经她的手出入的，她一向办事稳当，何氏也放心将所有的事务交给她。 “家里的开支足够就好，倒也不必算得太精细。”何氏在一旁，看着她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又展颜的，不由摇头笑了笑。 “那怎么行，就算是家中的开支，也该记录清楚才是，钱花在什么地方，总得有个去处，也不能无缘无故不见了的吧！”宋芳若一脸不赞同的说道。 自家就这几个人，花销都清楚明白着呢，哪还会算不清的，不过是费些事儿罢了，像村里很多人家，并不记账的，只心里有盘账就行，虽然简单省事，却并不太明了，还是做个账来得清楚些。 她也不是太过计较的人，只不过是觉得，就家里这点事儿，都理不清楚的话，以后何谈做大事。 当然，她也不是非要做什么大事，而是觉得吧，父亲是秀才先生，她怎么也不能差得太多，连家里这点账都算不清，那可不是太坠了父亲的名头。 何氏算本见她算得辛苦，也是一番好心，结果人家不领情，那她也就不说什么了，只顺着好道：“那行，你就慢慢理清楚了。” 以往这些账目要更简单些，只不过今年这情况有点特殊，收回来的粮食当时也都还没晒干称重，所以也没个数，后来全制了麦芽糖，糖再拿去卖了钱，再买了粮回来，这么一来二去的，可不就得费些心思，才能记明白么。 没多大会儿，宋芳若就搁下了笔，长舒一口气的模样。 何氏见状，不由笑问：“可是都算清楚了？” “没错，都算清楚了，我们今年的粮食，全制成了麦芽糖，糖价是比粮价贵的，若是按照往年的粮价，我们这是有些剩余，也就是有点赚头，只不过今年大多数人家的粮都受了灾，这粮价就有些上浮，所以最后倒也持平了。” 她说着这些，长出一口气，持平了也好，虽然没有赚头，却也没闹饥荒，想想当时要是没有制麦芽糖的法子，那些粮都坏掉的话，那他们家这日子，是不是也要过得紧张了，不过好在算是度过这一难关了。 何氏听着，面上带笑，微微点着头，她一向对这些事务，都不怎么上心，其实嫁入宋家十多年，也并未真正掌过家，所以，她的切身感受，还没有宋芳若来得有体会。 “娘，这一季的粮是收了，至于地，你有什么打算？”他们父女几个，那是真种不了这三十亩地的，所以只能佃出去了，只是佃给谁家种，这也有些门道的。 有那偷奸耍滑不好好种地的，到时候连租子都交不出来，可是要坏事的，就算地佃给别人种，赋税却还是要自家交纳的。 所以家中这些地的事情，也不能完全不上心。 “不是说佃出去吗，看看谁家想种，就佃给他们种好了。”何氏无所谓道。 她想得比较简单，家里就这几口人，三十亩地收来的租子也足够他们一家过活了，再加上宋竹青做先生的束修，日子是一点也不用发愁，怎么也过得下去。 宋芳若听着，却不由摇了摇头：“娘，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地是要佃给别家种，但这人选得挑好，得挑个实诚勤快的人家，到时候地里收成好，我们收的租子也多些。” “这一星半点的，也当不得什么，倒不必斤斤计较，地里的收成总是有好有坏，谁也不能保证，就一定会收获得多些！” “我倒没有担心那些一点半点的，只是若地种不好，也会影响到我们家，赋税都交不出来，那才是大事。”她不由摇了摇头，随即又道：“算了，这些事情，娘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一会儿与爹说说吧，看看他有什么想法。” 再不济，她还可以找芳华商量一下，总归家里这三十亩地，就算自家不种，也是关乎着一家子的生活的。 虽然说芳华自个做生意，好像是赚了不少，不过她赚钱是她的事，家里这些事情，她总不能料理不清楚，岂不衬得她这做大姐的越发没用。 将村里几户，有能力佃地种的人家，她都在心里过了一遍，一时倒有些不好决择，倒底是给谁家种的好，毕竟村里大半的人家，都是姓宋的，说来都是自家人，只不过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但人情世故这些，一个处理不好，也容易得罪人。 她自个倒是不怕得罪人的，只不过得为自家爹娘做想，总不能让人坏了爹娘的名声，所以这事儿需得慎重以待。 与何氏没能商量出个结果，甚至她们母女两人，连话都说不到一块儿去，宋芳若也放弃与她商讨，直接找到宋竹青，与他细说这些事务。 哪曾想，宋竹青却也不想发表任何意见，只开口道：“不是总想能干出一番大事来吗，那就先从家中这些小事上着手吧，这事儿在我看来，你完全有能力，自己处理好，倒是不必来过问我的意见了。” 宋芳若听着有些懵，就这么交给她做决定了吧，会不会太儿戏，有些没底气道：“我这不是怕做错了……”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一次做错了也没什么关系，及时纠正了，下次不要再犯，也就能越做越好，再不会出差错。”宋竹青微微笑着说道。 宋芳若听着这话，想想觉得很有道理，人都会犯错，但犯错之后及时纠正，再努力挽回，也就不算什么事，顿 时便身板一挺：“那这事我就自己做决定了。” 在宋竹青满是鼓励的眼神下，她顿时觉得底气十足。 第134章 佃地事宜 回头宋芳若便与宋芳华说起这事来。 听得宋芳华也是好一阵无语，不明白这做爹娘的，心怎么就那么大，这么重要的事情，就交给一个十岁大的小孩来做，也不怕把这三十亩地给亏进去了。 当然，那地也是亏不了，最多就是佃户没找好，然后收回来的租子会比较少而已。 但也不得不说，这夫妻俩是真的心大，关乎一家生活的大事，谁家也不会把这样的事情，全权交给一个小孩子来办理吧！ 担心这事儿办得不好，影响家中的生计，她也不免多上心了些：“大姐，这事儿你可有什么想法？” 她可得好好听听，但凡有不对劲，或是不合理的地方，也能帮着一起出出主意。 “村里好几户人家，都表示想要佃地种，但我看了一下，我们家三十亩地，有能力种的也不过两户人家，一户是外来的秦家，产家壮劳力不少，三十亩地是种得下来的，另外一户是宋月儿他们家，你也知道的，宋月儿他们一家人，都有些不讲理。” 宋月儿也是十岁年纪，与宋芳若是同年同月出生，一个生在月头，一个生在月尾，说起来也都是一家子的姐妹，只不过宋月儿那人，什么都要跟宋芳若比，总要显得比人家强，关系处得是真不怎么样。 若只是两小孩玩不到一块儿，那也都好说，只不过宋月儿他们一家人，都不是多讲理的人，仗着一家子男丁多，不是这里就是那里的，占人家的便宜，在村里的名声，就算不得多好了。 宋芳华听着点了点头，这些情况她也是了解的，不动声色的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想选哪家？” “我的意思，肯定是想选秦家，他们一家子虽然不姓宋，人行事小心谨慎，脾气也都好，说是外来的，但在村里也住了几十年的了，彼此也知道根底，不是不诚信的人，但若是选了他们家，我又担心会有人说闲话，觉得不帮自己人，却帮外人的。”她自个倒也无所谓了，让人说几句，不痛不痒的，但是自家爹娘这就不能让人说嘴了。 宋芳华听着，不由点了点头，觉得她这顾虑得也很在理，不说别的人说嘴，只说宋月儿他们一家子，估计都会找上门来闹吧！ 她突然觉得，自家爹不想拿这个主意，是不是也有这层顾虑，若是拿主意的是宋芳若，他们也不好怪到一个小辈身上不是？ 不过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自家爹的性子，也不是会随便让人背锅的，大概是真的想要锻炼一下她的办事能力吧！ “大姐你既然看好秦家，那就选秦家吧，至于宋月儿他们一家子，不用管那么多，即便是要闹，也只是闹腾一时，我们不理会他们，自个也会闹得没意思了，反倒是把地佃给他们种的话，以后的麻烦事估计还不少呢。” 还有就是，他们家把麦芽糖的制法传了出去，全村的人都跟着受惠，到时候就算他们一家子闹过来，村里其他人也会帮着说话的，所以，她觉得他们指定闹腾不起来。 “你这话倒是说到我心坎上了，我就是担心这样，将地给他们家种，到时候麻烦事没完，特别是到时间交租子时，估计会拖着不想给，没准还要我跑上门求着他们给呢！”宋芳若想想，都觉得头皮发毛，跟他们家那样的人打交道，她是真不太想。 宋芳华听着，觉得还真有这种可能，后世有些人，欠钱的才是老大啊！ “那就这么办吧，也不用担心别人说闲话，嘴长在人家身上，肯定是想说什么说什么的，再说了，我们才帮了大家伙的忙，想来也会维护一二。”宋芳若对这一点，还是有信心的。 村里大部份人家，人品都还是不错的，也只有小部份人性子不太好，当然，也都是本份庄户人家，也不可能坏到哪里去。 “你说得对，我这就将事情早点安排好，回头，他们家没准还要找上门来呢，就是爹娘不觉得烦，我看着他们都觉得烦。” 宋芳华听着直笑，随即又问道：“租子收多少，你有没有问过爹。” “爹什么也不插手，只让我看着办。”宋芳若想了想道：“租子这事儿，也都是有一定的规矩的，抛开应效的赋税外，有的收三成，有的收四成，更有心黑的财主收五成的呢！” 说到这个，宋芳若都不由砸舌，收五成的租子，确实太多了，毕竟这是要除去赋税之后，剩下本就不多，再收走五成，都不知够不够人家吃饱肚子的。 “我想着，就收三成的租子吧，只是三成的话，一季的粮食，可能不太够我们吃的！”说到此，她也不免有些为难了。 收四成的租子就有点重，人家忙活一场，都落不下多少，再说，收租太重，也影响自家的名声，在她看来，三成是最合理的，但若是一家人的粮食不够吃了，这就是大事了。 宋芳华听到她这么一盘算，也是有点惊了，三十亩地的租子，还不够他们一家吃的吗？ 想了想地里的出产，也确实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这时代地大人稀，每家种的地不少，但亩产值却是低得很，就像他们现在所种的三十亩地吧，亩产大概也就是一百二十斤的样子。 就这样的产量，还是太平年月才有的，若是受一下灾，干旱或是洪水什么的，粮食还要减产，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们这些种地的人家，一年到头累死累活的，家里种植不少的土地，但种出来的粮食，也没有多少富足，堪堪够吃，余粮都没有多的，要再生个病什么的，那是连看大夫都看不起。 “就收三成吧，我们可以想想办法，从别的地方赚些银钱，来弥补粮食的不足。”宋芳华想了一会儿，随后开口说道。 收四成的话，确实太过了，周边的地主，也都是按三成来收的，总不能让他们一家清白的名声，因这点租子而蒙尘。 第135章 宋月儿上门 这件事情，便在姐妹俩三言两语间，这么定下来了。 回头，宋芳若便将写了份佃地的文书，随即送与秦家，秦家那边的人略商量了几句，随后便过来宋家，与宋竹青签了文书按了手印，这事情便算是说定了。 家里的三十亩地，算是有了妥当的安置，顿时让宋芳若大松一口气。 然而事情也正如她所想像的那般，有些没完没了了。 宋月儿找上门来，与她理论，说什么同是宋家人，怎么就偏向外人之类的话，那言辞利索，针锋相对，要换个人，一准说得对方颜面无存。 “你们家大人都没有话说，怎么到你一个孩子头上，却有这么多话说？”宋芳若立马就回敬了回去。 真要有所不满，也该是他们家大人出面来说叨不是，怎么也不能让一个孩子来出头，所以宋芳若认为，这事只是宋月儿个人的意思。 这宋月儿也不知怎么，就跟她较上了劲，她有时候也是很想不通，她们两人性情不同，也玩不到一块儿，不过是同年同月所生的罢了，两人间还真没有别的交际，也不知这矛盾从何而来。 “我只问你，这事儿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你没有选我们家？”宋月儿咬着嘴唇说道，一双眼睛好似要喷火，任谁一瞧，都能看出她的怒火。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太自以为是了吧？宋芳若都不知，她这想法是从何而来，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她什么的，真没有那么重要。 “跟你无关，不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宋芳若忍着脾气道。 她脾气好，那是对自家人，但对外人，她可是不是多好说话的，村里几个调皮捣蛋的毛小子，都不知被她揍了多少次，这也亏得宋月儿是个女孩，她从来没想跟她动手，打赢了都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那你为什么不选我们家？”宋月儿追问道。 “你们家的大人是什么样的，心里没点数吗，我怕把地佃给他们种，到交赋税的时候，却什么也交不出来，你们自家不过日子，却还要牵连我们家，那怎么成。”宋芳若很是直接的说道。 也是被对方烦得不轻，所以才实话实说的。 宋月儿一听，脸色都变了，自家叔伯是什么样的，她还不清楚吗，别说是外人，就是她这个自家人都看得不顺眼，不过自己一家，特别是她的父母，可都是勤劳肯干的人，如此一来，对他们一家，也是很不公平。 然而这世上又上哪儿找公平去，他们一大家子人又没有分家，挤一块儿过子，有一人不好，便也牵连得其他人的名声都不好，更何况，家里偷奸耍滑的，还不只一人呢，也难怪人家瞧不上。 到这会儿，宋月儿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毕竟人家这话，说得也在理。 但越是这样，她心里越是恨，一家子壮劳力不少，但日子偏偏过得不如意，但凡叔伯们都像她父亲那样肯干，也不至于把日子过成这样，平白让人笑话。 “你看我们家笑话，是不是心里很得意？”宋月儿恨恨的问道。 宋芳若很是无语：“我得意什么，你们家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她有什么空闲时间，去看别人家的笑话，不知道她一天到晚都忙得没空闲吗？ 就算现在家里的地是佃出去了，可家中所有的事务，都要经她的手管着，一家人的衣食住行，进账入账，每天的花销，这些事情，她都要经手，除了忙这些，她那本史记都还没读完呢，还有算学方面的知道，也还没学完呢，她都恨不得一个人当两个人来用了，哪来空看什么笑话？ 她越是这么轻描淡写，宋月儿越是气得不轻，之前，他们没分家之时，她也乐得看宋芳若的笑话呢。 宋正和夫妻俩很是重男轻女，对于几个孙女是一点都不待见，好吃好喝的尽顾着大房不说，每天安排她们姐妹干活儿，还不时的骂上几句。 还有周氏看她们姐妹，也是相当不顺眼，别说她们姐妹，就连何氏的日子都不好过。 那会儿她还觉得，大家的日子都差不多，只是看不惯宋芳若那盛气凌人的样子罢了，明明是家里不受待见的女孩，她却总摆出不输任何人的架式，装什么装？ 然而他们这一分了家，宋芳若姐妹的地位，一下子就上来了，做父母的倒底是疼爱自己的孩子的，那怕只是女孩儿，也都是放在心上的。 眼见着宋芳若姐妹这日子，是比她过得强多了，她这心里便总觉得不服气，同样是女孩儿，宋芳若与她还同一年生的呢，又都是姓宋，一家子的姐妹，为何人家的日子就越过越好了，到她这儿，却还是老样子，心里不得劲得很。 心下已是思量着，他们家是不是也学学人家，把家分了，以后各过各的日子，是不是会更好些。 只是分家这样的大事，也不是她一个没地位的小女孩能做主的，端看当家人的心情吧！ 只说他们家，跟宋竹青家的情况又不同，总之，想要分家，那是千难万难。 想到这些，她也不由一阵泄气。 “我总有一天，会比你强的。”宋月儿恨恨的撂下一句，随即转头就走。 “呵！”宋芳若轻呵了一声，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不过想到过来闹一通的只有宋月儿，并不见她家其他人，也是让她松了口气，要是一家大小全上门来闹，那才叫一个遭，也显得她办事不利了，好在这家人想必也想得明白，那怕是过来闹一通，也不会有任何结果，不上门来倒也是好事，彼此也不存着些颜面，要不然，可就不好看了。 这事儿也就算是过去了，宋家几口人，便又进入了各忙各的模式。 农忙完了，家里的地也都佃出去了，他们一家子倒是比起村里其他人家，要轻松得多了，不过，虽是没有活儿做，但却并不代表，他们就没有别的事情忙，要说最忙的，绝对要数宋芳华、宋芳若这姐妹俩了。 第136章 赚了不少 家中的闲杂事物，算是告一段落，随即，宋芳华便与宋秋柏，开始忙活起他们的生意来。 先前制的那些桃子罐头，都陆续送去了泯江酒楼，这新一波的梨子，也差不多快要成熟，不，也可以说是，有一些比较早熟的，已经可以摘了，另外一些还没那快长大的，倒还可以留着慢慢长。 所以，他们这里也开始忙活起来，宋秋柏领着父兄一块儿，去了隔壁的梨树村，将先一批成熟的梨子，给拉了回来，随后，便又开始新的一轮忙活，开始着手制作梨子罐头来。 期间，宋芳若、何氏，也会着手帮一把，宋秋柏他娘黄氏，自然也少不了，陆陆续续的制好一批罐头，检查无误之后，便又送去了县城的泯江酒楼，换回一笔银子来，这些银子都是按照老规矩，留下一些做流动资金，其余的两人便直接分了。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两人手里，都各自握着不少银钱，当然，这也是双方家长都知道的事。 宋秋柏的那些银钱，几乎全部上交给了宋三柱，父母在无私产，所以他这钱是不上交也不行，他倒也没有什么怨言，毕竟父亲养大了他，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一家子为他的事，也是忙前忙后不是，他们兄弟又没分家，赚来的钱，可不就是一家人的嘛。 至于宋芳华这里，她赚的钱，却都在自己手里握着，她完全没有将钱上交的意识，不过宋竹青夫妻俩，都没有管她这个，毕竟人就在眼皮子底下，也没有花钱的地方，倒也不担心她年岁小，会将钱乱用了。 不得不说，宋竹青夫妻俩，倒也都是心大的人。 时间就在这忙碌中，不知不觉到了七月末，待到最后一批梨子收尾，他们这梨子罐头，也都收尾了，待到宋秋柏将罐头送去泯江酒楼后，结算回来今年最后一笔银钱，两人又凑到一块儿，将钱给分了。 要说这罐头的数量，其实并没有卡得那么死，之前跟方掌柜说各一千罐，其实桃子、梨子的数量，却是有超过一些的，不过方掌柜大概觉得物以稀为贵，都照单全收了。 如此一来，多送了一些去泯江酒楼外，他们自家也剩了一些，毕竟这东西比较稀罕，留一些自家吃也是应该的，再加上走礼什么的，送人也都是个好物。 如此一番清算下来，抛开其中的各种花销，只尽利润，两人便各赚了五百两之多。 对于罐头能赚钱这事，两人心中都有数，而且之前陆续的分钱，到这会儿统了个总，他们这才更为明确了些，得知自个赚了五百两银子，宋秋柏当真是有些惊，而宋芳华也略有些意外，觉得这银子也太好挣了吧！ “芳，芳华，我们赚了这么多银子呢？”手里拿着账本，宋秋柏整个人都激动坏了。 之前陆续结银子，他拿到银子就上交，知道赚不少，却多少有点没数，这会儿汇了个总，才清晰的意识到，他居居然就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赚了这么多钱。 想他爹宋三柱，一年到头拼死累活的，都未必有五两银子入账，可他只用半年时间，就赚这许多，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没错，秋柏哥，你的眼光要放得长远些，这点银子不算什么，我们以后还会做别的生意，赚更多的钱！”宋芳华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 宋秋柏也跟着站起身来，追在她的身后，一脸激动道：“还能赚更多？” “那是当然。”宋芳华一脸理所当然道：“难道你只赚这点钱，就满足了？” 只赚……这点钱！宋秋柏听着她这话，只觉得心肝都在发颤，这可不是只这点钱，这可是五百两，是好多好多钱呢！ 不过现在不是争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芳华，你以后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宋秋柏立马说道，只觉得宋芳华，简直就是个金娃娃，点石成金呢，一转眼就赚这么多，神仙不过如此。 宋芳华却是摇了摇头道：“不是这样的，秋柏哥，我帮着出点子是可以，但是要怎么做，你以后得自己来，不能我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样你怎么会有进步，你得有自己的想法，这样才能将生意越做越好。” 光只是她一个人的想法，这是不够的，做生意嘛，多的是灵活变通，而她只待在家里，对外面的行情肯定不是那么了解，所以，她觉得，真正还是得宋秋柏立得起来，这生意才能越做越好，才能做得长久。 宋秋柏听到她这番话，倒也冷静了不少，也确实如此，他得有自己的主意才行！ “芳华，我明白的，你放心，以后我会更加努力，肯定是能越赚越多的。”有了这一次的成功，宋秋柏也成长了不少，当然，最主要的是提升了不少的信心。 宋芳华闻言，不由点头，道：“没错，就是要这样，只要生意一直这么稳当的做下去，赚钱的时候还在后头呢。” 五百两确实不算什么的，若是可以，她自然是希望钱越多越好。 听到她的话，宋秋柏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可不是如此么，只要生意一直稳当的做下去，以后只会越赚越多的，不过赚钱越多，要担的责任就越大，这会儿他的心情也是一个复杂，既激动，又有些忐忑。 “对了，赚了这些钱，你准备怎么用啊？”宋芳华开口问道。 宋秋柏伸手抓了抓脑袋，这个还真没想过，这段时间只想着赚钱了：“我爹估计是想将钱存着，或是先给我哥娶个媳妇！”家里要花钱的地方，就是这个了。 因为家里穷，他哥年岁也不小了，这媳妇还一直没说上呢，人家多是嫌他们家穷的，不过现在好了，有钱就不怕娶不上媳妇了。 宋芳华闻言，不由笑了一下，宋秋桦也确实年岁不小，要是再说不上媳妇，回头都要成为老大难了，一直说不上，还会被村里人笑话，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想着，你们几房人住在一块儿，虽然隔出院子来，但那屋子也太小了些，住得挤得慌，而且日常有事也不方便不是，现在手里也不缺钱，不若盖座新屋子，到时候你哥还有你，说媳妇都容易多了。” 先前他自个说，还没觉得怎样，这会儿听宋芳华一口一个媳妇的，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说得对，有钱了肯定要盖座大屋子的，只是我爹那人，大概是穷惯了，有钱就喜欢捏在手里，一文都不花用的好，回头我还得好好与他说说才行。” “我觉得我们家，也得盖座屋子，从这里搬出去才行。”宋芳华接着道：“到时候与你们家一块儿盖屋子，一些事儿也方便。” “啊，你们这屋子不是挺宽敞的吗？”宋秋柏有些不解，这么大屋子住着，不能嫌小吧？ 宋芳华却是指了指隔壁，随即便伸后捂上耳朵，随即便听到隔壁传来了一阵高吭的争吵声。 他瞬间便也就明白了，而且这些时日以来，这样的争吵声，也着实不少，他一心忙手里活儿，倒也没觉得怎样，不过芳华他们一家，天天住在隔壁，估计有点受不了。 第137章 准备盖新屋 说到盖房子的事，宋秋柏是相当心动的，他们家还比不上芳华他们这边来得宽敞呢，几房人也就是一墙之隔，院子也窄小，连存放点东西都放不下，特别是左右两边，挨得太近了，说话大声点，都能被隔壁听了去。 因为赚了些钱的缘故，他们一家几口，在家里都不敢太大声说起这些事，通常都是关紧房门，在屋里都还要压低了声音说，就怕被人听了去，最后传得全村都知道。 虽然说赚钱也不是什么坏事，可财不露白不是，这样大张旗鼓的张扬出去，那多不好。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是应该找块地儿，盖几间新房了，不过我爹那人，有钱就只想捏在手里存起来，我还得好好跟他说说。”宋秋柏轻叹了一声。 难得赚到些钱，他爹舍不得花用，倒也能理解的，没准他提议盖房子的事，还得被臭骂一顿呢，想到这些，他都不由摇了摇头。 “嗯，你回去与三柱叔说说，然后我们两家便商量一下，一起把屋子盖起来，到时候把院子扩得大些，多少东西 都能放得下。”宋芳华挑眉说道。 他们家现在这院子，也是分家后隔出来的，真心算不得大的，大头在大房那边呢，不过这也没什么好说的，回头另起新屋，想怎么收拾都是他们自家的事。 宋秋柏听得一个劲的点头，先前他都没想过，要怎么花用那些钱，不过现在听到宋芳华说盖屋子这事，一说起来，他就动心了，可不就该盖屋子了嘛。 “芳华，到时候我们两家一起盖新屋子，那宅基地就挨得近些吧，相互走动也方便些。”宋秋柏开口说道。 宋芳华一个劲的点头，宋三柱夫妻俩的为人也不错，性子都挺好，两家以后走动得肯定会更勤，所以屋子挨得近些，来往也方面。 “可以的，只是你觉得在村里那个位置比较好？” “这个咱们说了可不算，等我回去问问我爹去，听老人们说，挑宅基地也是有讲究的，可不能随便挑哪儿就盖屋子的。”宋秋柏摇头晃脑道。 虽然他也不太懂其中的道道，不过却说得似模似样的。 宋芳华却是无所谓，桃花村地势开阔，也可以说十分宽敞，村里人家不少，但每家每户之间，都相隔了一定的距离，像他们这样房子挨房子的，那必然原本就是一家，分家后才隔成两家来的。 盖屋子有什么讲究，宋芳华觉得无所谓，只要能离得大房远点，不要每天都听到隔壁的骂人声，她就很满足了，天天这么魔穿脑，她真觉得有些受不了。 也亏得她内里有个着成人的灵魂，不然，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估计以后都会无师自通，骂人的一把好手。 “嗯，你回去之后，好好与三柱说，他要是不同意，你就跟他讲道理，好好说，他不会不同意的，总归他肯定也是会为你们兄弟俩打算。”宋芳华提醒道。 就怕他们父子一着急，便吵了起来，那就不妙了。 本来是一桩好事，最后却闹得不欢而散，真没那必要。 宋秋柏听到她这话，点了点头，略思量片刻，便已是知道该怎么说了。 “你倒不用担心我，我们家那屋子，挤成那样，迟早都要另盖屋子搬出去的。”没钱的话，就什么都不要想了，但他们现在有足够盖屋子的钱，这事儿，几乎是板上钉钉。 他说着，看了一眼宋芳华，开口中道：“反倒是你，别到时候竹青二叔不同意，那你再有想法，也是不成的。”虽然钱在她手里，但做父母的，若执意不同意，她也是无法的。 宋芳华闻言，却是嘻嘻一笑道：“我爹是个爱清静的人，隔壁天天这么吵，也影响他看书，若是能另盖屋子搬走，他指定十分乐意。” 宋秋柏想了想，随即便笑道：“说得倒也是。”读书人嘛，肯定是喜欢清静一点的。 只说隔壁周氏，以前在村里见着她时，也总是一脸带笑模样，若非这段时间经常过来这边，要不然，他还真看不出周氏是这样的性情。 这要是外人得罪了她，骂一骂也好说，可这骂来骂去，整天骂的却是自家人，这就没意思了，也亏得冯氏是做儿媳的，要是个硬气的妯娌，那还不得天天干仗。 说起来，何氏倒是个好脾气的，估计以前也没少受周氏的气。 两人这里说了几句，便各自散了。 回头宋芳华便把盖屋子这事，与宋芳若说了说，顿时得她满口赞同。 “也就是我没能耐赚不了钱，要不然我早就想搬走了，离着他们这边远远的才好呢。”谁愿意天天听人骂来骂去的啊！ 她这么说着，随即便又凑过来，笑道：“你真舍得将钱拿出来盖屋子啊？” 话说着一脸带笑的盯着她，要不是她自个开口说出来，她都不信，就平时表现出来，一副守财奴的样子，嘿，还真没想到，转头能这么大方。 “为什么舍不得，赚银子不就是为了大家的日子过得更好嘛，难不成你觉得，我是个只顾自己，不为家人着想的人？”那就太小看她了。 她没将赚来的钱上交，那是因为这些钱是她自个赚来的，着实没必要上交，但这并不代表，她不愿意拿出来花用不是。 “行，既然你这么有心，那我们就跟着你享受一回了，咱们这就去找爹说说去，挑块宅基地，把新屋子盖起来，总不能一直这么听着隔壁吵不停的。”说实在的，天天这么骂来骂去的，听得她也烦得不行。 就周氏那嗓门，可真是不小，而且她又最喜欢跑到院子里骂人，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就那么一墙之隔，真当他们一家子都是聋子听不见吗？ 想到这些，她对周氏，都不由充满了怨气，偏这人还是个长辈，还不能说她什么，不然就是对长辈不敬，也只能一直这么忍着了。 随后，两人便跑去了书房，与宋竹青说了盖新屋的事。 宋竹青不但没反对，还十分赞同，可见他估计也是受不了了。 第138章 钱财来源 盖屋子可不是小事，得花钱在村里给买块宅基地，这事儿除了通过村长，还得去衙门里存档，总之，这事情办起来，也不是说盖屋子立马就能盖好的。 特别是隔壁大房那边，还得去知会一声，不然悄没声息的把事情办了，人家回头一准还有话要说，倒不如主动上门跟人说一声，也省了后面的麻烦事。 这事儿倒也用不着她们姐妹三个小孩子操心，自有宋竹青出面的。 “什么，你们要盖屋子？”宋竹山最是惊讶。 分家的时候，分了二房多少东西，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怎么突然就有钱盖屋子了，他不由心里也多思量了几分，有些吞吞吐吐的问道：“莫不是上次的事情，县太爷还另外有赏？” 说着这话的语气，都不由带出几分羡慕，这多读书的人就是好，在村里得人尊重，到县太爷跟前也说得上话，还真是要什么有什么啊！ 宋竹青听到他这话，顿时便笑了：“县太爷给的赏，我早就推辞了，那事儿原本也不是为了赏钱去的，大哥也知道的啊！” 宋竹山听着，也觉得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当时就回绝了的，他还觉得挺可惜的，那银子拿在手里，也是应该的，怎么就推拒了呢。 他甚至私心里还觉得，他二弟这是有些犯傻，什么读书人的清高，那些都是虚的，得了银子能让一家大小日子更好过，为什么就不要呢！ “那你这盖屋子的银子，是哪里来的？”他当真是好奇极了。 自家二弟也就是个教书的先生，他又不肯多收学生，那束修银子一年也就那点，根本就不足以盖屋子的。 他这话问出来，周氏也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等着他的回答，甚至还不时的抬眼看一眼坐在上首的宋正和，只觉得这银子，怕不是家里两个老东西给的吧！ 虽然是分了家，但难说他们手里藏了多少私房，往日就比较偏心这个会读书的儿子，为他们脸上增光不少，拿自己的银子贴补二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这么想着，心中已是忿忿不平起来，明明都已经分了家了，老俩口也都跟着大房过，却还一心偏着二房，这是不想过日子了是吧？ 心里这么想着，脸上也逐渐带起怒色。 下面的几个小辈，倒是都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宋大宝并不在意这些，他这人比较简单，想要日子过得好，那自己努力些多干些活，日子自然就能过得去。 至于冯氏，自己手里就有不少钱财，想怎么过日子都可以，并不在意别人的东西，至于二房这边要盖屋子这事，她也只是想着，要不要送份礼之类的。 宋二宝也是一脸的无所谓，别人家要盖屋子，跟他是一点关系没有，最多到时候跑过去看看热闹，村里向来没多少热闹事，盖屋子这样的事儿，到时候没准还能混几顿好吃的。 倒是宋小宝，听说二房要盖新屋子，顿时也有不少想法，伸手就拉着周氏，一个劲的嚷嚷道：“娘，我们也盖新屋子吧，现在这屋子，都很多年了，旧了，看着一点也不气派。” 周氏心里正火气直冒，啪的一巴掌，直接打在宋小宝的身上，嘴里喝骂道：“你心里只想着盖新屋子，也不想想这钱从哪里来，你可没有个有钱的爹娘，人家说一声，自有人掏钱出来……” 听着这话，可不对味儿，宋竹山顿时便黑了脸：“你混说什么呢？” 周氏一见他不帮着自己，反而还骂起她来，顿时就不干了：“当初分家的时候，各家分了多少东西，彼此心里都有数，这盖屋子说盖就能盖起来的吗，那也得有银子才行啊！” 话说着，她就一脸愤怒的瞪向坐在上首的宋正和、赵氏两人，可不就是他们偏心眼，把私房都掏出来了嘛，也不想想，这盖屋子得多少钱，全掏出来，一点都不留给孙子的么？ 越想越觉得生气，越想越觉得，这两老东西是吃里扒外的。 宋竹山听到这话，心里一咯噔，顿时也不由露出一脸怀疑的神情，二房分家是没分到多少东西，那他这是拿什么来盖屋子，顿时脸色也有点不太好了。 宋正和看到大房夫妻俩的神情，差点没被气死，这个不孝子，让他媳妇挑拔几句，还真怀疑到他头上了，顿时也没了好脸色。 “都在混说些什么，当我们两个老东西，手里有金山银山不成，家里的银钱，当初分家的时候，便全拿出来了，你们还指望我们手里有多少东西吗？”赵氏气得不轻，只觉得大房夫妻俩，都是没良心的。 宋竹山听到这话，顿时有些讪讪的，这些年家里有多少银子，其实算都能算出来，除了地里的收入外，也就是宋竹青那里赚来的束修银子，积年累月下来，才有了他们分到手的那笔银钱。 先前也是冒然听到周氏来那么一句，他一时也是糊涂了，毕竟二房盖屋子这事，实在有点突然，还有这银子的来路！ “竹青……” “你说盖屋子的银子啊，那是芳若、芳华和三柱家的秋柏，一块儿做生意赚来的。”这事儿他并没有打算隐瞒，看他们几个的意思，以后还会继续干下去，迟早也会让人留意到的。 他这里若是故意瞒着，也说不过去，这都准备盖屋子了，银子的来路肯定也要说个明白的。 做生意赚的，周氏直觉得不可能，两个丫头片子也能赚钱，呵呵，真是笑话！ 她觉得这是宋竹青故意这么说的，为的就是隐瞒银子的来路，这银子肯定是老俩口拿出来的，说不定他们手里，还藏得有不少私房呢？ 这事儿她既然认准了，就绝不会轻易改变想法，让她相信两个丫头片子能赚钱，还不如相信钱是那两个老东西的。 不说一屋子的人，都露出满脸震惊的神情，就是冯氏，都是一脸惊讶的表情，他们冯家就是做生意的，对于这一行她是比较有发言权的，只不过却是不知，这是做的那一行生意，还这么赚钱，听得她都不由一阵心动不已。 只想着这生意，她能不能也插一手进去呢？ “你说是做生意赚来的就是吗，我才不信，她们两个丫头片子，怎么可能赚到钱。”要赚钱也是她儿子赚钱，没用的丫头片子，还是靠边站吧！ “大嫂你要是不相信，那我也没有办法。”宋竹青是早就清楚她是什么性子的人，根本就不想跟她多说。 只转头与宋竹山道：“这些年来，大哥就算不管家，但家里有多少收成，想必你心中也都是有数的，你觉得爹娘手里，还能拿得出钱来？” 宋竹山顿时一脸羞惭，他也不是不识数的人，这些年家时的收成，就算不知道具体数目，可大致的还是清楚的，老俩口手中估计还有点零花钱，但绝对拿不出盖屋子的钱。 “谁知道他们藏了多少没拿出来分？”周氏眼看宋竹山这个憨货，三言两语就被人家拿捏住了，顿时不满的大吼大叫道。 相较于宋竹山，她却是个真正不识数的，一年有多少出产，有多少收成，她是真没上心过，也不是没过问，只不过是听了一耳朵，转头也就记不住忘了。 “闭嘴！”宋竹山正觉得有点羞恼难堪，再听周氏这一番吵闹，火气也上来了，站起身来，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周氏的脸上。 刚才的吵闹声，顿时嘎然而止。 第139章 想赚钱 大房这边，着实折腾了好些天，宋竹青没有掺和其中，不过两家就一墙之隔，隔壁那样吵闹，又岂能不知的，就连他们争吵的那些话，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 言语间不时的拉踩二房，听在他们一家子的耳中，心里也怪不得劲的。 这边三姐妹，对于大房那边，其实都没什么好感，老头老太太重男轻女，周氏对她们总是喝骂，大伯宋竹山也从不理会他们，几个堂兄除了宋大宝年岁大些，也懂事些，并没怎么她们外，其余两个，简直结了仇似的。 “幸好赚了些银子，可以盖屋子搬家，要不然一直这么住着，耳朵都受罪。”宋芳华叹气道。 宋芳若也不由点头，对这话十分赞同，可不是如此，她对周氏的印象，当真是一天不如一天，那怕是分了家，不住一块儿，但对周氏的印象仍然是一言难尽。 这个大伯母是真没有一点做长辈的样子，甚至连面子功夫都不做了，现在更是指名道姓的，觉得二房得了天大的好处，上面老俩口亏待了他们大房。 也不想想，就因为大房有三个儿子，二房只有三个闺女，这些年来，老俩口何曾有半点偏着二房地方？ 但凡有丝毫偏心二房，也不至于对她们姐妹三个呼来喝去的。 要说起来，对于大房那边，宋家三姐妹是极为厌恶的。 宋芳若也是越发体会到银子的好处，开口问道：“除了制桃子、梨子罐头外，可还能制别罐头？” 听到她的问话，宋芳华不由诧异的看向她，之前对生意这些事情，宋芳若并不怎么上心，也不过是看她年岁小，而且又忙不过来，所以愿意不辞辛劳的帮着她。 但听她这话音，显然是对赚钱上心了啊！ 制罐头嘛，当然还可以制肉罐头的，不过肉罐头不好制作，再加上谁不愿意吃新鲜的肉，而改吃肉罐头的，再说了，这肉罐头也未必能卖出比鲜肉更高的价格，所以这个生意，怕是做不成。 “前些时候，三柱婶子不是给了些自家做的腌菜给我们，我觉得那菜的味道极不错，比娘做的好吃。”宋芳华开口说道。 宋芳若一听这话，顿时便笑了：“这还用说嘛，三柱婶子做腌菜，在咱们桃花村，那是一绝，谁还不知道她那手艺。” 村里家家户户都有做腌菜，也只有他们家，才敢拿腌菜送人的，实因味道是真的不错。 “没错，我也觉得她的手艺很好，若是把这些腌菜用陶罐子装了，卖去别的地方……”宋芳若思量着，觉得这也是个生意，虽然腌菜有点不值钱，但因为味道好，多少也是能赚一些的，毕竟别人可做不出这样的味道。 宋芳若听到这话，顿时瞪大了眼，腌菜也能卖钱吗？ “还能真有人买？”她不免有些怀疑道：“我们家家户户都有制腌菜，谁愿意花钱买啊！” “这也就是在村子里，才会家家制腌菜，住在城里的那些人家，就未必会制这个，再加上味道不错的话，买的人还是有的。”宋芳华开口说道。 这也就是在古代，很多东西，大家伙都会学着自家做，好比衣服鞋袜，好比很多吃的东西，全是自家生产，根本不会花钱去买，但后世却不一样，自家能动手制的东西十分有限，多数都是去外面买来，不过到末世的时候，那可就凄惨了！ “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腌菜这样的东西，再怎么样，也是卖不上多少价格的！”对这门生意，宋芳若并不看好。 对此，宋芳华也不由点头，确实如此，很多人家都会自家做，而有钱人家，也不会稀罕这一口腌菜的，也就突个新鲜，尝个味罢了。 “多少也算个买卖，能赚多少是多少，不过这活儿，也就只有三柱婶子能做，我们做出来的，味道不一样也是不行。”宋芳若说了下，便又道：“你就不能想一想，有什么是我们自个能做的营生么。” 她现在也是明白了，这做生意是真的能赚钱啊，只看芳华这段时间忙活着，都赚了多少银子在手了，当然，这些银子也分了她一份，不过谁会嫌银子多啊！ 闲下来，可不就得继续找点事来做了。 “这一时半会的，我也不知该做点什么好，不过手里有本钱，我们可以看看，做点别的生意也是没问题的。”她是有点想开个铺子，到时候让宋秋柏做掌柜，她在背后帮着出主意。 宋芳若有点性急，连声问道：“做点什么生意？” “这个还没想好，等我们把屋子盖好之后，就去县城里看看，可有什么能做的生意！” 宋芳若听着，不由点了下头：“这倒也是，眼下盖屋子是大事，等把屋子盖好，我们搬了家，耳根都要清静得多了。” “正是这个道理，这段时间我们也可以好好想想，倒底是做什么生意的好！”银子能买到很多很多的食物，她觉得银子很好，难免就想多囤积一些，发备不时之需。 总之一句话，手里有银子，她才不会心慌。 “我脑子不够你好使，还是你好好想想吧，若有什么需要出力的地方，你只管叫我就是。”宋芳若拍了拍胸口道。 宋芳华闻言，不由一阵好笑：“行吧，只要有用得着你的地方，肯定不会客气的。”她这说话，话风一转，道：“说起来，最近这段时间都挺忙，你那史记读到哪儿了？” 宋芳若不想她会问起这个，顿时哀嚎一声：“我这段时间哪有空读书，也就晚上临睡觉时看了两页，还别说，这史记是真的很助眠，本来没什么困意，看上两页便困得不行了。” 宋芳华听到她这话，顿时便扑哧扑哧的笑了起来，她大姐在读书上头，也确实没什么耐心，不过好在她还是愿意去读的，这样其实已经挺好了。 不过她这为了学一本兵法，也是够拼的。 “这可有什么好笑的，你自个读书，不也就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吗，哪来的脸笑话我？”宋芳若瞅着她道。 这话一出，宋芳华也顿时笑不出来了。 她们姐妹三个，还就属一个宋芳寻，最为有耐心读书的，她们姐妹俩个，不是忙这个，就是忙那个的，都没将心思用在读书上头。 第140章 想要进山打猎 宋竹青知会过大房那边之后，随即便与宋三柱开始商量起盖屋子的事情来。 盖屋子不是小事，而且也得等到农闲的时候，不过千头万绪，各种七零八碎的事情也是不少，所以，得趁早准备起来。 就说这宅基地的事，就得先看好了，然后与村长说一说，再一起去衙门里立个文书，再有就是，盖屋子得请匠人，还有那一应的材料，一样都不能少了，以及屋子要盖多大，盖成什么样，要盖几间房，都得提前规划好。 盖屋子前要准备的事儿，可着实不少呢，就是到时候请人帮忙什么的，都得提前跟人打声招呼不是，再加上地里的活儿也要忙不是，所以，算来算去，怎么也得等到秋收之后，才有空闲时间盖屋子。 “唉，我还以为，现在立马就能将新屋盖起来呢。”宋芳华长叹一声，语气中颇有些无奈。 宋芳若早就习惯了，她这一副大人派头的样子，不过闻言也是有些好笑：“看你说话行事，觉得你像个大人了，但一听你这想法，就知道还是个孩子，盖屋子哪是那么容易的，没见村里人家，有什么事情，都是定在秋冬季节吗，因为就这个时候最闲。” 宋芳华想想，还真是这样，不管是嫁娶，还是盖屋子这样的事，多数人家都是定在秋冬季节，当然，一些特殊情况例外。 就好比隔壁大房那边娶新媳妇，主要就是宋大宝年纪有点大了，所以周氏心急，才这么赶着把亲事办了的，一般讲究些的人家，都会选在秋冬季节。 宋芳华听到她的话，掰着指头算了下日子，这约摸还得二三个月才能搬新屋呢，一时颇觉有些无奈。 宋芳若看到她的样子，不由有些好笑道：“你说你急什么啊，总归都会盖新屋，然后搬过去的，你怎么就那么性急？” “不是我性急，而是我觉得吧，咱们现在这地儿，有些待不下去了。”她这里话音才落，隔壁便又是一阵吵闹声传来，她不由耸了耸肩道：“看看，又开始了。” 自从上次去大房说了要盖屋子的事后，周氏在家里就没消停过，天天都在吵，有时候几乎是故意在院子里，朝着隔壁二房这里叫嚷，那指嗓骂槐的，就差点没明说，他们二房得了多少银子了。 宋芳若也有些烦，皱眉看了眼隔壁，随即伸手拉了宋芳华的手，道：“走，我带你出去玩去。”整天在这院子里待着，耳朵都受罪。 姐妹俩随即出门，走出好些距离了，隐隐都还能听到周氏的声音，宋芳华不由摇了摇头：“你说大伯母这人，大伯怎么就受得了她？” “各花入各眼，由着她闹腾去，总会有人忍不了的时候，出来给她两巴掌。”宋芳若轻哼了一声说道，周氏这样闹腾，也不是没有被收拾过。 只不过现在她也学乖了些，趁着宋竹山没在家时，便可着劲的吵闹，有时候是在骂冯氏，有时候是在骂二房，甚 至有时候是在阴阳怪气的骂老头老太太，觉得他们偏心二房了。 宋芳华点了点头，周氏有再多不是，那也是她们的长辈，轮不到她们姐妹说她的不是，就连宋竹青、何氏，都只能忍了她，她们又能如何。 想着很快就能盖新屋，到时候搬了家，两边都清静了，随即她便也不再去多想，只开口问道：“我们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去找铁牛哥啊，他说今天不用进山打猎，可不正好有空，我们找他玩去。”宋芳若说着，也不由轻叹了一声：“我现在也就是还小，等我再长大两岁，就让铁牛哥带我进山打猎去，到时候我们吃肉都不用买了。” 这想法……不太可取，宋芳华摇了摇头道：“山里打猎会有危险，大山叔都会有受伤的时候呢，你可千万去，真要想吃肉，我们完全可以拿钱去买。” 想了想，便又道：“我觉得吧，只要有银子，什么都可以买了来，与其想着怎么进山打猎，我们还是多想想，怎么赚银子吧，怎么说赚银子也比打猎安全点。” “这怎么能一样，打猎那是自己捕捉来的成果，跟买来的是完全不一样的。”宋芳若顿时反驳道。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能吃的嘛，你要是嫌猪肉不好吃，我们也可以买山里的那些猎物来吃，大山叔他们打来的猎物，不也都是要往外卖的嘛，到时候我们买了来，还省他们不少事呢。”宋芳华理直气壮道，说什么也不同意让她亲自进山打猎的。 不是她瞧不起人，是真担心她会出什么状况，这山里连老虎都有呢，据说早些年，老虎还下山来偷过鸡，倒是没有伤到人，如今时不时有人进山里走动，那老虎倒是有些年没见过了。 不过村里能进山的，也就是王大山父子俩罢了，其余人等，哪是说什么也不敢往山里钻的，实力曾经有人进山，有去无回，这也让村里人越发认识到，这山里的危险了。 宋芳华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进山打猎，她的想法是，只要脑子好使，怎么都能赚到钱，实在不必为了一点半点的野味，进林子里受这风险的。 也只有宋芳若的想法，跟一般人不同，大家伙都没想着进山呢，而她一个女孩家，却总想着能进山去长见识。 “这你就不懂了，不进去跟野兽搏斗一番，又如何才能有所长进，我跟你说，我偷偷见过大山叔，教导铁牛哥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得见过血腥了，才能有好股狠劲，所以我们这功夫总是不如铁牛哥，我觉得，就是因为我们没有见过血腥，没有狠劲。”宋芳若思量着说道。 王大山是猎户，家里没地，只能靠打猎为生，这么教导儿子，好像也没有问题，但是宋芳若只是个女孩儿，也跟着这么学的话，怕是不太对头吧！ “大姐，那是大山叔教铁牛哥的，并不是教我们的。”她出声提醒道。 “这个我懂，好东西肯定是传给儿子嘛，但我偷偷学点，也没什么要紧吧！”宋芳若一脸得意模样，觉得自己机智极了。 第141章 搓磨新媳妇 周氏在院子里骂得正欢，先是指嗓骂槐，扯了一通二房准备盖屋子的事，显然这是骂给老俩口以及二房的人听的，骂了几句，一如既往的没有一点反应。 随后又见冯氏那屋子里有了点动静，随即兴头一起，便又朝着冯氏骂，翻来覆去的，也就是那些花样，骂她懒不干活不顾婆家，不拿钱出来花之类的。 总之，冯氏进门之后的桩桩件件，她是一点都不满意，可不是逮着机会，就要骂上几句。 正骂得高兴呢，只听冯氏那房门，呯的一声，从里面打了，冯氏一身齐整的走了出来。 倒是把周氏给看得愣了下，平常时候她骂人，一家子除了宋竹青之外，其余人等都不理会，只受着就是，连老头老太太如今都不掺和一句，是越发容着她的性子来了。 而冯氏一惯也是忍气吞声的样子，不管她怎么骂，日常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就当没听见似的，今天倒是怪了，却是把房门给打开，人来走出来了。 以至于让周氏有些意外，连嘴里的叫骂声都停顿了片刻。 但也就只是稍停顿了片刻罢了，随即便又高声骂了起来：“哎哟，这简直是个丧门星哟，手里捏着钱，也不知道孝顺长辈的，只捏着银子生蛋呢！” 冯氏却是冷冷的盯着她看了片刻，随即便掏出了一条帕子，捂上了眼睛，顿时大哭起来。 “我这都是什么命啊，才嫁进宋家的门，婆家就算计我的嫁妆，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这样不讲理的人家，我这日子是没法过了啊！”冯氏捂着脸，哭喊声比周氏还要大。 周氏顿时便愣在了那里，有些搞不懂是什么情况，她最近天天骂人，那还不是因为心里气儿不顺，再有就是不想叫二房的占更多的便宜，这才一天骂个不停么。 但冯氏一惯的忍让，怎么今儿却是发作起来了？ “你嚎什么嚎，我还没死啦，一天到晚在家里，什么事儿不做，你还有理了。”周氏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一文钱没见着，这冯氏还跟她闹起来了，没天理啊！ 她们这里还没吵嚷上几句，院门从外面打开，小环领着几个妇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那小环一见冯氏的样子，顿时嘴里喊了一声：“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啊，太太又欺负你了吗？” 冯氏见有人来了，手中的帕子使劲揉了揉眼睛，又哭了起来：“小环，我真是命苦啊，怎么就嫁了这样的人家，从进门之后，就没一天安生的日子，真要这么看不上我，当初又为何要聘了我来哟！” 跟在小环身后进来的几个妇人，没想到一来就碰上这样的情况，一时都颇觉得尴尬。 村里经常吵架的人家，也是不少的，不过她们通常都不会在人家吵架的时候上门，也就是吵得凶了，会有人出来劝说几句。 但眼下这情况，明显是家务事，她们还真是不好掺和的。 “哎呀，村长家的媳妇，你别走啊，你来评评理，这冯氏还有理了不成，从进了我们家门，她是一点活儿都不沾手，哪有这样做人家儿媳妇的，你们说说，这像话吗？”周氏自觉得，冯氏不干活，那就是她的把柄。 “太太，你不能这么说，小姐她身子弱，你也是知道的，当初不都有说好吗，小姐进门不做活，有什么活儿，自有奴婢来做，你怎么能这么伤小心的心啊！”小环一脸忿忿不平道。 家务活儿，几乎都是她在做，这周氏都极少沾手了，就这样她还不满意呢？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进了我家的门，那就得干活，不干活还白养着你们不成，没这样的说法。”周氏气哼哼道。 她还当娶了儿媳妇进门，她就可以安心做婆婆，享受好日子呢，没想到冯氏竟是什么也不干，比她这个做婆婆的还享受呢，特别是手里明明那么多银子，就是不拿出来花用，这才是她最气的地方。 “周家嫂子，我们这来得不是时候，这就先回去了。” 周氏听到这话，哪肯让她们走，只想将人留下来，让她们帮着评评理，最好是把冯氏的名声给败坏了，以后让她在村里都没法立足，到那时候，看她还拿不拿出手里的银子来。 只是她这里还没有开口呢，冯氏却是哇的一声，朝着几人扑了过去。 “婶子们不要走，今天你们一定要帮帮我，要不然我在这家里，就没有活路了。”冯氏大哭着，上前扯着村家长的媳妇，就是不撒手。 钱氏的袖子被她给扯得死紧，怎么都扯不出来，只得无奈的留了下来，其余人等，见她走不了，也都没有要走，毕竟也不好让她一人留下不是。 周氏一听冯氏这话，顿时意见大发了，这一天到晚什么活都不干的人，她还没活路了？ “你说什么胡话呢，你一天到晚，跟个少奶奶似的，怎么就没活路了，我可告诉你，别败坏我们宋家的名声，不然没你好日子过。”周氏都要气疯了。 她还有两个儿子没成亲呢，家里可不能传出不好听的名声，不然影响下头两个儿子的婚事，那才是大事。 “谁家的少奶奶，整天被婆婆搓磨得的，婆婆你说说，从我进门之后，你哪一天没有骂过我，这还不算什么吗，哪家的媳妇，是像我这样过日子的。”冯氏说着，又哇的一声，手帕捂在脸上，大哭起来。 钱氏等人听到这话，一时脸色都有点不太好看，桃花村的名声是算不错的，搓磨儿媳妇这样的事情，还真不多见，有那不听话的，最多骂几句，人家改了也就没事了，可没有那家，是从进门之后，便天天骂的，这要让人家怎么过日子，但凡气性大些的，没准就直接投河去了。 可怜这冯氏，也就是娘家没人，要不然，肯定是不能受这样的委屈的，在娘家时金尊玉贵的，嫁了人却是这么个情景，也着实让人唏嘘。 一时，几个妇人，不由都是一脸同情的模样，看向冯氏。 第142章 分家另过 大房这边的事儿，二房的人都没有掺和其中，就更别提过去劝架什么的，没事还惹一身骚呢，何氏就算再不通人情事故，也不会去将这些事揽身上的。 不过他们不掺和，自有人掺和，冯氏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将事情给闹大，所以才会扯着村长家的儿媳妇钱氏不放，钱氏不能脱身，其余几个妇人自也不能丢下人就走的。 后面又陆陆续续的，来了几个妇人，要么是村里比较有地位的妇人，要么就是嘴特能说的那些个，总之，村里有点名气的妇人，是一个没落下，全都挤在了大房的院子里。 这事儿给折腾得没完，最终宋正和与赵氏出面，在宋竹山也点头的情况下，做主分家。 要说，这上一辈的才分家没多外，下头又分家，村里还从来没有这样的事，不过冯氏抓着周氏虐待新媳妇这一条，说什么也要分家，不然不过了，也是闹腾得一家子没法。 就连周氏也都无法，只能暂时同意了。 要说这冯氏，从进门之后，不管怎么说她、骂她，她也都是一声不吭的，周氏都当她是个脾气软的，想着再闹腾一下，没准就将手里的银钱给吐出来了，哪曾想，这会咬人的狗不叫啊，人家一出手，才知是个狠茬子，到这会儿，周氏也是后悔得不轻。 先是觉得，就不该娶这么个儿媳进门，后是觉得，进门之后，还是对她太好了些，没拿出自己真正的手段来，以至于才有眼下的局面。 但不管如何，分家已成定局。 宋竹青再次踏足大房这边时，便是请他过去作见证，大房宋大宝夫妻俩，分出去单过。 看着下言闹腾腾的情形，宋正和都不由叹了口气，分家之后，他们老俩口就不怎么管事了，他甚至连下地都没再去，只安心养老，却没想到，他们不管事了，这家里便越发闹腾得厉害了。 轻咳了两声，开口道：“大宝是长子长孙，分家的话，他应当占家产的七成！” 周氏一听这话，顿时便炸了，大房二房也就是年初才分的家，他们大房拿到七成家业在手，也不过大半年时间而已，如今握在手里还没热乎呢，便又要分七成出去？ 这是周氏绝对不能接受的事，顿时便闹腾起来了：“长子长孙是因为要给我们夫妻养老，所以才分七成家业，但这两口子一看就是不孝顺的，我们就不跟他们一起过了，所以分七成家业是不行的，只能分三成的一半。” 宋竹山听到这话，心下也是暗自赞同的，他这当家人，拿在手里的家业，也没多长时间，就又这么给交出去，让他心里也有些不甘。 特别是他觉得，自己现在还年轻力壮的，又不是操持不了这些田地，哪至于这么早就将家业交出去，然后像老爷子似的享清福吗？ 宋正和听着皱眉，他觉得这样分，太不合规矩了，从来都是长子长孙占的家业比较多。 “老大，你怎么说？” “我觉得这话也在理，谁给我们夫妻俩养老，谁就多得些家业。”宋竹山开口说道，耳边听着周氏一个劲的说着大郎不孝，以至于他也觉得大郎不太孝顺。 真要是个孝顺的，就该管着他媳妇，而不是由着她这么闹腾不休，丢脸都丢到全村人面前去了，说实在的，他还真没这么丢过脸的。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他们家这家丑，还真是遮都遮不住，指定全村都在议论了。 想到这些，他就不由叹气，觉得最近还是少出门，没事就待在家里的好。 宋正和气得不轻，却也懒得管这些事，不拘家业给谁，那也都是他的孙子，他不由转头，看向宋大宝，问道：“大郎，你怎么说？” 宋大宝脸上有些委屈之色，不明白为什么爹娘都觉得他不孝，连本该属于他的家业都不给他，不过听着那话中的意思，以后也不用他们给养老，虽然他也不至于真的就不给养老，但若是能不住在一块儿的话，也是好事。 想想这些日子以来，周氏天天不停的吵来吵去，不管他怎么好言相劝，就是听不进去，甚至连他一块儿骂，说他有了媳妇忘了娘，是个不孝顺的，可他又哪能不孝顺父母了？ 想着若是这样分，以后能省下许多麻烦，那就这样分吧，总归他们夫妻俩也不至于饿死，勤快些说不定还能慢慢积攒些家底。 随即便点了点头：“既然爹娘都这样说，那就这么分吧！” 宋正和见他居然没有意见，也不由高看了一眼这个大孙子，一时便觉得，这个大孙子，没准比他那大儿更出息些。 冯氏并不在意这点家业，她自己手里，要什么没有，就算一点都不分给他们夫妻，她也能把日子过下去，甚至分到手这点，她都觉得还不如不要呢，往后她还更有话说些。 不过既然是这么分了，不要白不要，他们不要，岂不是便宜了宋二宝、宋小宝，哼！ 她可是早就看明白了，下头那两个小叔子，可不是宋大宝这样的憨厚人，瞧着吧，以后这家里的事儿，怕还有得闹腾呢，他们这早早分家另过，倒还能清静些。 周氏看着这夫妻俩，只觉得嫌恶得不行，财产之事分说清楚，随后她便开口道：“家里这屋子，你下头两个兄弟还要娶媳妇，就不分给你们了，再说分一间给你们，你们夫妻加小环，三口人也住不开，你们手里也不是没钱，当初给你娶媳妇，也是花了不老少……” 宋大宝听到这话，脸色很不好，这就把他们赶出去，住哪儿去啊？ 冯氏却是轻轻一笑：“婆婆说得对，我们手里也不是没钱，住哪儿不是住，真要只分一间屋子，那还真是住不下，你也别担心，我们这就收拾东西，立马就搬走。” 真给分一间屋子，她还不想住呢，进门这些日子，全听周氏吵闹了，对大房这院子，她都没什么好印象，既然分了家，她还真是一天都不想多待的。 宋大宝有些茫然道：“那我们搬去哪儿？”多有点时间，还能找个屋子暂住下。 “你忘了，我娘就在村里，我们先搬去她那里住些天，往后再作打算。”冯氏不慌不忙道，周氏这一把，可难不住她。 第143章 另有打算 很快，宋大宝夫妻俩，带着丫头小环，收拾好一应东西，一并给搬去了刘氏的屋子里。 问清楚了前因后果，刘氏一时心中又是忐忑，又是欢喜的，忐忑的是女儿和婆家人闹得不愉快，担心影响到她的名声，欢喜的是，女儿女婿都搬来与她一块儿住着，天天都能见着人，这怎能叫她不欢喜。 很是和气的招呼好女婿宋大宝，又帮着将一应物品给收拾好，心下也暗自高兴着，当初盖屋子的时候，她觉得随便盖一间小屋就好，反正也就她一人领着个婆子住，不想女儿不同意，非要盖大些。 现下倒好了，他们这一回来，也不用担心没地儿住的。 略收拾一番，安顿下来，宋大宝便自个开始找活干，并不把自己当客人。 而刘氏却是不放心的拉着女儿的手，问起他们往后的打算，至于宋家那边，只分了一点家财这事，她也没当回事，自家女儿有的是嫁妆，哪里用担心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她所担心的，从来都是担心她在婆家受欺负，却总不担心她没钱花，现在分出来也好，他们夫妻自己过自己的日子。 “我打算过些天就去县城里，城里的屋子收回来了，铺子也收回来了，也得去打理才行……”冯氏细细说着自己的打算。 刘氏听得直点头：“这么说，以后就住在县城里了？”问这话时，她一双眼睛都好似在发亮。 冯氏见状，忙笑着点了点头：“这要没分家，我们哪能说去县城就去县城，没准我们前脚刚到，后头那些人便也跟上来了呢，到是分了家好。”彼此不相干。 到这会儿，刘氏也砸摸出分家的好处来了，心中更是欢喜：“你先前说，要去县城会带我一块儿去，现在还作数不作数？” “当然作数，娘到时候就与我们一块儿吧，将家里的东西也收一收，到时候去了县城，没事就不回来村里了。”冯氏很笃定的说道。 “那分家的那些地，还种不？” “不种了，佃出去吧，为这点地留在村里，不值当，在县城里随便做点什么，不比种这点地赚得多！”冯氏是真没瞧上，宋家分的那点家产。 刘氏顿时一抚掌道：“没错，做点什么，不比在村里强了。”一家子搬去县城，她是极其赞同的，远离宋家人，她觉得女儿的日子，才会过得更自在。 “对了，前些时候，不是说二房那边做生意赚了银子吗，你可有去打听，做的什么生意，若是可行，不若我们也参一股，到时候也能跟着一起赚些……” “这个倒还没有去打听，不过二房的几个姐妹，都是很聪颖的，倒是不知好不好说话，这事儿到时候再说，不急在这一时。”冯氏想了想开口说着。 对于做生意这方面，她还是有些门道，只不过倒底是女儿身，所以很多时候，不方便抛头露面的，不过现在已是嫁为人妇，现有宋大宝在一边帮衬着，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还是那句话，他们夫妻俩搬去县城，做点什么不成，倒真不必留在桃花村，与周氏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平白找气受么。 “行吧，这些事情我也管不着，你自己看着办就是，我只是觉得你二叔倒底是读书人，有着功名在身，又能在县太爷跟前说得上话，怎么说也能是个值得依靠的人，我们若跟二房走得近些，也是有好处的。”刘氏倒也想得长远。 不过倒底是性子弱了些，不管是什么时候，所思所想都是怎么依靠旁人。 但若真是能有人依靠，谁还能不乐意呢，只不过二房这边，倒底是隔了一层，但以宋竹青的为人，若有什么事求到他头上，能帮的必然也会帮一把的。 “娘，你的意思我明白，就算我们搬去了县城，也不会与二房断了来往的，逢年过节的节礼，必然不会少。”人情来往嘛，这些事情她还是很懂的。 “你心里有数就好，我就怕你年轻不知事，白白的错过这些。”见女儿心中有数，她倒也放心不少。 “就算我以前不懂，但经了这么多事，我哪能还不懂？”冯氏轻叹一声，若是父亲还在，她是真不需这么懂事的，但父亲不在了，所有的事情，也只能她自己担起来。 “也是为娘的不是，怪我太没用了些。”刘氏有些自责道。 “这哪能怪你，也怪不着你身上，总归我们母女俩，现在的日子也算过得去，娘就不要多想别的了，不如多想想，去了城里后，该添置些什么东西，那边的屋里，估计什么都没有呢。”冯氏岔开话题道。 “这倒是大事，要空荡荡什么也没有，这可怎么住人，我得好好想想……”刘氏这才着紧道。 既然要搬去县城了，该添置的东西肯定是不少的，她首先想到的便是，要给女婿宋大宝，多添几身好衣裳，他这日常田间地头的忙活，周氏又不是多疼他，瞧他身上那几身衣服，还都是自家的料子做的呢。 她别的不行，眼神却极好，宋大宝身上的衣服，指定都是后来才做的，因着每天下地干活的，料子都是普通的料子，不过去了县城的话，那倒是能做几身好衣裳穿穿了。 心里有了打算，随即便打发了身边的婆子，去给宋大宝量了尺寸。 倒是把宋大宝给搞得有些不好意思，没地儿住，才来丈母娘家，没想到就要给他做衣裳，刘氏待他这份上心，倒是比周氏还要强些。 想想周氏在家里，一心只念着宋小宝了，家里但凡有点好东西，都是紧着宋小宝，不管是吃的还是穿的，他都是最好的，甚至这么大人了，连家里的活儿，都没有帮着做一点的。 相较起来，他只觉得二房的三个堂妹，都要比宋小宝懂事得多了，不过现在已经分了家，下头两个兄弟的事，也轮不到他来管，只有上面爹娘操心的。 只是想着宋小宝那样的性子，爹娘又不管教，以后估计有得操心的了，但这些都轮不到他说什么，真要开了口，指定周氏还要觉得，他太多管闲事了。 第144章 有些想法 宋大宝夫妻俩，连带着刘氏，一家三口很快就搬去了县城里，至于在县城里做什么营生，大房这边一概没管。 周氏是认定了宋大宝不孝，更看不上冯氏，觉得是她带坏了自己的儿子，总之，在她的眼里，这夫妻俩就没一个好人。 宋竹山原本心里就不得劲，再天天听周氏这么唠叨个不停，也认定了这种说法。 索性已经分了家，他们也不管这对小夫妻，随他们去。 二房这边，就更不会管他们那些闲杂事了，宋竹青每日去学堂授课，闲暇之余便与妻女一起商量盖屋子的事宜，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着。 待到秋收之后，一应农活都忙完，两家的屋子，也开始着手盖了起来，因为早就有所准备，该请的匠人，帮忙干活的人，以及盖屋子所用的一应材料，种种都准备得齐全，所以这屋子盖起来，速度是极快的。 没用到两个月时间，两座崭新的大屋子就落成了，宋三柱一家四口，欢欢喜喜的搬进了新屋。 对于他们一家，突然就发达了，其余几个兄弟看着，又岂会不羡慕的。 毕竟先前穷的时候，兄弟几个都是一样的穷，彼此间倒也没有什么想法，但现在他这突然发达起来，有了对比，心里还能没点想法不成？ 不过他们也都知道些，宋秋柏与宋芳华姐妹一块儿做生意，当然，他们也并不会真的以为，就是两个小姑娘做生意，倒底也只是小孩子，并不懂什么，背后肯定是宋竹青在指点，读书人清高好面子，不肯让人知道他做生意赚钱，所以就将这些事推到家里孩子身上。 几乎知道这事的人，都是这么想的，毕竟谁也不会相信，几岁大的孩子，能懂什么生意，钱可不是那么好赚的，还得像宋竹青这样的读书人指点着才成。 对此，几个兄弟对于宋三柱也是十分羡慕，怎么就他一个入了宋竹青的眼，都是兄弟，他们这些个，就入不得他的眼了吗？ 心中是各种想法都有，但却没人敢找上宋竹青，怎么说也只是隔了房的堂兄弟，但宋三柱却是他们亲兄弟，到他这里套套交情，还是可以的。 “三柱，发达了也别忘了兄弟，那什么生意，你带着大家伙一起做呗！” 说实在的，到现在其实也不知道，他们这做的倒底是什么生意，不过之前宋秋柏拉了不少陶罐子回来，这事儿倒是知道的，后来又将陶罐子送去县城里，他们其中还有人帮着出过力呢，当然，也是付了工钱的。 “这事儿别问我，我是真不知道，这些事情，是秋柏和芳华姐妹在管着呢，我和孩子他娘，也都是过去帮了把手，拿工钱的。” 说到这个，他都不由吸了口气，芳华那小孩子，算账真是一把好手，样样都算得清楚得很，那怕是他们过去帮忙搭把手，这些也都有算进去，待到一应事儿都忙活完了，这工钱也给送来了。 原本他们是真没想着要工钱的，但人家非要给，说什么都做进账目里面了，也不好再退什么的，总之，这份工钱他们也是实实在在的拿了。 “柏哥儿才多大的人，他能管什么事，还不得三哥你出面。” “嘿，还别说，我真没出面管过什么，大小事情，全是芳华他们自个商量着办的。”宋三柱还能不明白他们的意思么，但这事儿不能这么办。 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我明白你们的意思，是觉得他们做生意赚了钱，想插一手是不是，但这事儿，可不是柏哥儿能做主的，所以，你们的那些想法，都收起来吧！” 别说宋秋柏，就是他也做不了这个主。 而且他们这生意，听柏哥和的意思，还真就是芳华拿的主意，就是宋竹青这个做爹的，都没有掺和其中，所以，他们这些人，还是洗洗睡吧！ “几个小孩子，能办成什么事，还得我们这些大人来！” 宋三柱听着这话，都不由冷笑，这些事情，还真没他们这几个大人掺和，真就是他们几个小孩子操持起来的，人聪明脑子好使，就有这样的本事。 “你们的本事我是知道的，既然这样，不如你们几个凑一块儿，弄个什么生意做做得了。”这么有本事，怎么就还只看着人家那点东西眼红呢，哪怕是亲兄弟，怼起来也是不客气的。 几人一时让他给说得哑口无言。 “咳咳，老三，看你这话说得，不就是我们兄弟坐下一起说说话嘛，别动不动就生气的，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大气性。”说这话的是宋大柱。 当初分家那会儿，他也算是友爱兄弟了，并没有独占七成家业，要不然这些兄弟，一个个只种那点地，准得饿死。 说起来，他这个做大哥的，还算是有点良心的，也有点做大哥的样子。 “大哥，我说的是实话，这些事情，我是真说不上话，生意的事，都是几个孩子们在一起弄出来的，你们有什么想法，跟他们说去，找我真是说不着。”不是他不帮忙，而是他也压根说不上什么话好吧。 见大说得认真，宋大柱也不由正了脸色：“当真？” “当然是真的，我没必要骗你们。” 宋大柱想了想，随即道：“既然是这样，那就算了，这事儿也不是我们能掺和进去的，只不过，往后有什么需要用人的地方，让柏哥儿多想想我们几家，除了我们这些叔伯，可还有他们兄弟在呢，找自己人做事，总强过找外人。” 宋三柱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他就说嘛，大哥这人不是不讲理的，既然话都说明白了，他也不会真不帮自家兄弟，随即便道：“行，这事儿应该是没问题 ，我会跟柏哥儿他们说说，有什么需要出力气的地方，到时候自然少不了自家兄弟。” 宋大柱得了这话，倒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生意是人家自个张落起来的，他们这要硬插一手，人家指定也不会乐意，自家兄弟还可以说用情义说话人，但也要问问人家宋竹青乐意不乐意不是，能这样也算不错了，多少也为自家人争到点好处。 “大哥，不能就这样……” “我这个大哥说的话，还算不算数了？”宋大柱顿时轻喝了一声，颇有些威严的样子。 一时，下头的几个兄弟，再没一个吭声的。 第145章 找上门来 宋三柱家的这些事端，很快平息下去，只是二房这边，却又有些不太安宁起来。 周氏眼看着宋三柱家也起了房子，这才反应过来，可能二房盖屋子的钱，还真不是老俩口给的，那这钱哪里来，对了，他们当时不是说做什么生意吗！ 顿时便来了劲，做生意很赚钱，这事儿她是知道的，只看冯氏好些嫁妆就知道，冯家可不就是生意人家嘛，二房这边的屋子都盖起来了，可见这不知是赚了多少钱哟！ 一时她这心里又火热起来了，二房没有儿子，以后就得靠她的几个儿子帮着养老，所以现在这新屋子起起来，那也是她儿子的产业不是。 心里美滋滋的想了一阵之后，又觉得他们这银子花得有些大手大脚，村里请来帮忙的，又给工钱不说，还给包吃喝，一般人请人帮忙，也就是给顿吃喝就好，哪给什么工钱啊，那些人拿在手里，也不怕烫手的。 她心里只觉得，这是宋竹青故意收买人心，因为没儿子，就得多出些钱财来做人情。 看着那些银钱花出去，只觉得花的都是她儿子的钱，很是心疼了一阵，又觉得该想想办法。 可不，这就领着老俩口，一路杀到二房这边来了。 新屋盖好，他们这边也是正收拾着东西，准备这两天就搬过去，不过各种物品不少，也得好好收拾整理一番，特别是一些书册之类的东西，得轻拿轻放小心整理，动作大点，都容易碰坏了。 “哟，这乱糟糟的，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了啊！”周氏一进门，便是一脸嫌弃的说道。 宋芳若一见是她，顿时便没有好脸色，只开口道：“原来是大伯母啊，也没有请你们过来，怎么这时间过来了！”你来得不是时候，可就别怪人家家里太乱。 “你这死丫头，怎么说话的呢，没见你阿爷、阿奶都过来了，也不招呼人进屋里坐的。”周氏狠狠瞪了一眼，显然是十分看不惯宋芳若的。 何氏在屋里听到了，连忙迎了出来：“公公、婆婆来了，快请进屋里坐。” 她待人一向客气有礼，不过身为农家人的宋正和与赵氏，并不习惯这一套，反倒是大大咧咧的，他们觉得更直爽。 将人都让进了屋里落坐，周氏扫了一眼，心里便有数，她可不就是正好挑着宋竹青不在家的时候过来嘛，何氏这人性子软，最好拿捏，到时候只要她开口应承了，事儿也就差不多了。 宋芳若一看周氏他们过来，就觉得没有好事，伸手一拉宋芳华，也跟着进了屋里，姐妹俩便在何氏的身后，一左一右站定。 周氏将她们的动作看在眼里，却也并不当一回事，不过两个丫头片子罢了，在他们大房那边，都没有她们说话的地儿，也就是二房两口子没个儿子，所以才拿丫头当个宝，总归她是不会惯着这两个丫头的。 “听说你们做生意赚了钱，还带着宋三柱他们一家子，也赚了不老少，这事可是真的？”宋正和开口问道。 何氏见他们问起这事，心里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不过村里一些人家，都知道这事，瞒是瞒不住的，倒是痛快的点了下头：“确实是一起做生意，不过都是孩子们自己在操持，我与竹青都没插过手。”她仔细的解释了下，心里倒也很为女儿自豪。 宋正和得了准话，顿时眉头一皱，开口道：“既然是能赚钱的生意，为何找隔房的堂兄弟，而不想着自家亲兄弟，这样不对。” 赵氏也是眉头紧皱：“竹青与竹山是亲兄弟，宋三柱那边还隔了一房呢，怎么这样的好事，不想着自家人，却想着个外人，莫不是你挑唆的？” 她对何氏没多少好感，但凡有什么不好的事，她便就觉得，是何氏在从中使坏。 宋芳华是真没想到，他们还能质问得这样理直气壮，但凡宋竹山有点做大哥的样子，那三兄弟待她们姐妹和气些，也不至于想找外人，而不找他们不是，自己心里还没点数吗？ “阿爷、阿奶原来是说这个事情啊，生意的事情，都是我一力操持的，我娘是一点也不懂这些的，你们有什么话，只管问我就是，用不着为难我娘。”宋芳华挺直了小身板，开口说道。 周氏一听她这话，顿时便嗤笑出声：“你，笑死个人了，就你这么丁大点的一个丫头，还能做生意，还想赚钱？”她说着，一脸鄙视的模样，全然不当她一回事。 拿这些话来糊弄谁呢，一个丁点大的丫头都能赚钱，唱戏的都没这样唱。 “瞧瞧大伯母这瞧不起人的样子，这样看不起人，却是上我们二房来做什么？”宋芳若沉着一张脸，冷声说道。 就她这样的语气神态，这满脸看不起她们姐妹的样子，还指望她们有什么好事，能想着他们大房呢，简直是做梦。 “你这死丫头片子，嘴里从来就没有好话，我看你这么牙尖嘴利的，以后能嫁个什么人家，怕不是才过门，就要被人给休回来，到时候可别指望小宝给你养老。”周氏一脸恶毒样。 “大嫂，你说的什么话，上门是客，我好好的招待你，你却这样骂我的孩子，若大嫂上门来是这个态度，还请回吧，我就不招呼了。”何氏生气极了，她捧在手心里的女儿，被人家当着面这样喝骂，任哪个做娘的，都没法忍受。 “爹、娘，你们看看，这是有钱了，就翻脸不认人了，连我上门来，她都要赶我走呢，我这可是做大嫂的，她是一点没将我放在眼里，没将爹娘放在眼里啊！”周氏顿时大呼小叫起来。 宋正和夫妻俩坐在上首，看得分明，周氏这张嘴，在家里就整个天没个消停的时候，如今过来二房这边，还当人家面骂人家的孩子，人家能乐意吗？ 当然，何氏这样行事，也是一点都不得体，不过是骂几句，哪家的丫头不是骂着长大的，至于跟人计较这么多的吗？ 第146章 讲道理 “好了，闹什么闹，我们上门来是闹事来的吗？”宋正和喝斥了一声。 周氏立马就住声了，确实如此，他们此趟过来，可不是来闹事的，而是来二房找他们说道理的，不管怎么样，既然这生意能赚钱，那就不能不带上他们大房。 连外人都能帮衬，为什么就不能帮衬自家人，她只觉得宋二宝哪一点比不上宋秋柏的，非得拉扒一个外人，而不顾自家人的。 “你大伯母是长辈，嘴里也是个没把门的，但你身为晚辈，却也不能没有尊卑！”宋正和沉着脸说道。 算是各打五十大板，谁也不偏帮。 宋芳若也收回了目光，没再盯着周氏，只是觉得心里仍气不过，却也不好当着上面老俩口的面再说什么，不然，到时候又要说何氏不会教孩子之类的，扯个没完没了了。 “公公、婆婆，你们喝茶！”何氏怕他们说起来没完，到时候吃亏的只能是宋芳若，连忙岔开话题道。 赵氏却是对她越发不满：“喝什么茶，就知道浪费东西，我们自家人上门，哪用得着这些来招待的。”要她说一碗白开水足够了，就是不会当家。 何氏顿时垂头，不再说话。 宋芳华也有些没好气，好好的拿茶水招待，她也有话说，要真拿白开水出来，没准又要说她们舍不得东西，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不讨他们喜欢的人，做得再好，也得不了一句好话的。 “阿爷、阿奶过来，是为了生意的事吧，这些事儿都是我操持的，有什么只管问我就是。”宋芳华开口道。 宋正和听得微微一怔，先前说生意的事归她管，他还不信，但这会儿说得这么清楚明白了，让他还真有些不知真假了。 “芳华说的是真的，我爹我娘都不是能做生意的人，除了我们姐妹，还有谁能把生意做起来。”宋芳若也接了一句。 宋正和思量片刻，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宋竹青是他儿子，他还能不了解吗，为人有些清高，也不太看重钱财，更不可能去做生意，何氏也是个软弱的，根本就担不起这些事。 这么一看，好像还真只有眼前这两个丫头，有点像是能做生意的样子，可是这年岁也太小了些，还真能做生意？ “你们说真的？”宋正和一脸疑惑的问道。 姐妹俩均是点头：“是真的，主意是我出来的，大姐帮着搭把手。” 听到这话，宋正和也不由猛的睁大了眼，盯着宋芳华看了几眼，小姑娘脸蛋圆圆的，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很是灵动的模样。 只这么一看之下，他心下都不由信了几分。 也是头一次发觉，这个孙女，竟是长得这样好，尤其是一双眼睛，特别有神采，让人一看之下，便觉得这孩子怕是有点不一般。 以前他怎么就没有发现呢，是了，以前他的眼神，总是落在几个孙子身上，哪还能顾得看几个丫头呢。 一时，他的心情也颇有点复杂起来，几个以前从来不看重的孙女，现在看着，却很出息的样子，反倒是几个孙子，让他生不少闲气。 不过生气归生气，那也是他的大孙子，还是比丫头好的，丫头长大了，迟早是别人家的人，又能有什么用。 “咳咳，不管这些生意是谁在管着，我们今天过来，就是跟你们说一说，回头把二宝带上一起做生意吗，没道理只叫上外人，不叫上自己人的，二宝可是你们亲堂兄。”宋正和清咳了两声，开口说道。 一家人嘛，肯定是要有劲一处使，这样才能让家族兴旺发达。 “不带。”宋芳华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立马回拒道。 快得宋正和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好一阵之后，才开口问道：“为什么不带，那是你亲堂兄，比隔房的还要亲。” “你要不说那是我亲堂兄，我都以为那是仇人呢，之前对我下手时，可没手软啊！”宋芳华很不客气的说道：“这样的堂兄，我还真是消受不起。” 宋大宝的为人还算好些，但这宋二宝，可就完全不像样子啊！ “你，你爹就是这么教你的吗？”宋正和气得不轻。 “我爹时常教我们明辨事非啊，对我们好的人，我们要记得，对我们不好的人，我们也得要记得，做人嘛，总不能过得稀哩糊涂的，对我们下狠手的人，我们还要以德报怨，这不太合适啊！”宋芳华不急不徐的说着。 宋正和听到这些话，只觉得喉头发梗，心想着，这果然不愧是他儿子生的，说起来话，还真是能气死人，而且这气性儿也太大了，都过去多久的事了，她还记得清楚呢，果然都是些丫头，一点都不大气。 “那怎么也是你的堂兄，一家人哪来的隔夜仇，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计较了，怎么说我们才是一家人，以后要帮忙的地方多着呢，你还能保证自己不求人？” “我们姐妹以后就算要求人，那也不会求到二堂兄、三堂兄身上，就算我们求上门，您老觉得，他们就会帮吗，我看啊，怕不是再狠踩两脚的好，这样的堂兄，要来没用。”宋芳华很是直白的说着。 不是她说，就宋二宝、宋小宝这样的为人，以后长大了，都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还指望他们能帮忙，那是做梦。 “你……”宋正和是真被她的话气得不轻，他也是知道，这两个孙子，品行也很一般，只是没想到，还会被人当面指出来的，这就让他有点受不住了。 “阿爷，我知道你想帮他们一把，但有的人值不值得帮，你可得擦亮眼睛看清楚了，虽然那是你的亲孙子，但我爹那也是你的亲儿子，没得将亲儿子的好处，全送给孙子的吧？” 宋正和本来觉得很生气的，但听到这话，也是没说错，宋竹青那也是他的二儿，而且是家里最出息的儿子，一向让他引以为傲，他又怎么可能不为这个儿子着想的。 “我从来没有那样的想法。” “就是，你们阿爷只是让你们带着二宝一起做生意，又没有要你们别的东西。”周氏见老爷子被那丫头糊弄住了，顿时出声帮腔道。 第147章 不同意 “话说得好听，怕不是生意没做几天，我们家的东西，就全变成你们家的了吧！”宋芳若接了一句。 她对于周氏的性情，已是十分了解，但凡同意他们大房插手，那是绝对不从她们身上扒下一层皮不罢休的。 “这说的什么话，什么你们家我们家的，你阿爷不都说了嘛，我们是一家人。”周氏放软了语气说道。 宋芳若却是嗤笑出声：“听听这话，我们早就分了家，是两家人，可不再是一家人的，别总想着，把我们家的东西，都当成是你们家的。” 当她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呢，二房是只有她们姐妹三个，但那又怎么样，她们姐妹可不比大房三兄弟差。 周氏被当场戳中心中所想，顿时恼羞成怒，道：“你们家能有什么东西，我才看不上呢。”分家的时候，可是大房分得了七成家业，二房也就那点东西罢了。 “看不上最好，大伯母还请记得今天的话，是你看不上的，可别转过头，又看着眼红起来了。”宋芳若不客气道。 “你这丫头片子，就是欠收拾，我眼红什么，我会眼红什么？”周氏气得不轻，却又死要面子。 “若是不眼红的话，那就别打我们家生意的主意啊，我可说清楚了，生意上的事情，都是我出的主意才赚来的银子，只要我不同意，谁也别想插一手。”宋芳华语气坚决的说道。 “就连你堂兄也不肯拉扒一把？”宋正和问道。 “宋二宝、宋小宝，可都没有一点堂兄的样子！”宋芳华陈述道。 宋小宝将她给推进河里，差点没淹死，宋二宝将她担在手里摇晃晕了过去，这些事情，她可记得清楚着呢。 “好吧，好吧，我是管不了你们了，你们自己的事情，就自己看着办吧。”宋正和也是吃了一肚子的气，却又拿宋芳华无法。 而他也更了解自己的二儿，可不是个会轻易妥协的，而且还是个宠女儿的，这姐妹俩如此抗拒，想来这事儿也是不成的。 他也是知道自己二儿是个难缠的，所以挑着没在家的时候，原本是打算从何氏这里下手，哪知何氏这个没用的，话都没说上几句，就让那姐妹俩一人一句的，把事情给拒得干净。 回头他二儿回来，撞上他们在这儿，不定怎么给他脸色呢，既然事情不成，他也不想再多待了。 老太太赵氏也没怎么说话，她知道周氏是个有便宜就想占的，二房做生意赚了钱，她怎么可能不想掺和进来，本觉得是一家子兄弟，一块儿做生意，相互帮衬一把也好。 哪知道几个丫头，居然气性这么大，话都说尽了，也不见松口的，显然这事儿也是不成了，她也是懒得再费唇舌了。 原本他们老俩口也是不管事了的，只不过经不住周氏那一张嘴能说，这才跟着过来，没想却是吃一肚子气。 老俩口见撬不动她们松口，也有些面子上下不来，哪里肯多待，撂下句话，随即便相继走了，周氏坐在那里，是走也不好，留也不好，走吧，事情没办成，走得不甘心，留吧，凭她这张嘴再能说，也没法说动这姐妹俩松口的。 “大伯母，今儿家里事忙，就不留你了。”宋芳若见她还坐着，脸上神思不属，也不知还想打什么主意，也是懒 得招呼她了，立马出声赶人。 周氏这才不情不愿的站起身，冲着何氏横眉竖眼的，随后甩了下袖子，一脸不甘的离开。 见人走了，何氏这才大松一口气，看向两个女儿，一时也不知该说她们些什么好。 “你们啊……” 总觉得她们对长辈太不敬了些，可这样偏心大房的长辈，她也敬重不起来，特别是重男轻女还这么严重。 “娘，这些事情，你就不要管了，自有爹在呢。”宋芳若立马靠了过去。 宋芳华也一个劲的点头道：“就是爹在家里，也是不会同意他们这样无理的要求的，若真要答应他们，到时候吃亏的只能是我们自己。” 她只觉得自己这生意不做，也不可能带着宋二宝一起的，宋二宝那样的人，沾上了都甩不开手了，又没点兄妹友爱，脾气还十分残暴，这样的人，能成什么事？ 可不是她瞧不起人，而是压根没一点，能让她瞧得起的地方。 “我知道，你们爹是最明理不过的，哪可能会同意这个，而委屈你们的。”何氏对自己的丈夫还是很了解的。 “对对对，爹才不是那样的人。”宋芳华连声应道，心里也放松了不少，总归，她这生意吧，是不可能让大房插一手的。 “趁我不在，说我什么坏话啊！”宋竹青一脚踏进门来，就听到她们母女几个正说着什么，不由笑呵呵问了一句。 “没什么，就说了几句闲话完呢，爹，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宋芳华连忙迎了过去。 “不是收拾东西搬家吗，就你们母女都不知要收拾到什么时候，所以我今天就早些下学，回来帮着你们一起收拾好了。”宋竹青面上带笑道。 何氏一听，连忙说道：“这样耽误正事，多不好啊！” “一天半天也没什么要紧，你身子弱，还是不要太过操劳，有什么事儿，等着我回来就好。”宋竹青轻笑了一声说道。 “有我在呢，哪里就累着娘了，爹你放心。”宋芳若立马应声道。 “好好好，我们家芳若啊，果然不输男儿。”宋竹青连忙赞了她一句。 这话宋芳若就最爱听了，特别还是从自家爹嘴里说出来的，顿时觉得美滋滋的，连先前受的那些闲气，都一并抛之脑后了。 “爹，还有我呢，我也有帮忙的。”宋芳华也连忙凑上前去。 “哈哈哈，不错，不错，我们家的孩子，都是好孩子！”宋竹青大笑着，连同小女儿一并夸了。 何氏见他们父女三人说说笑笑的模样，也不自觉的眉目舒展，心中的郁气，也一扫而空。 宋芳寻却是在门口叫唤了一声：“家里这乱糟糟的，赶紧收拾啊！”有什么话不能收拾好了再说。 第148章 要有心理准备 因着隔壁大房的人过来闹了一场，宋芳若姐妹俩，收拾行李的动作更快了，特别是宋芳若，本来力气就不小，再加上练过功夫之后，手上的劲儿就更大了，何氏都提不起来的东西，她一只手就提起来了，还显得十分轻松。 看得何氏是一脸的纠结：“芳若，你是个女孩子……”这样大力气，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宋芳若却是混不当一回事，只开口道：“娘，有力气活你叫我就是，别自个动手。” 宋芳寻动手能力不强，别说让她帮忙了，能把自己那点东西整理好就差不多了，宋芳若也没指望她能帮多少忙，只自个忙里忙外的，将整理好的东西，一件件的打包，准备着随时搬去新屋那边。 宋芳华倒是手脚麻利，很快就收拾自己的东西 ，别看她年岁最小，但日常什么活儿，都有帮着做一些，所以做起这些事情来，是一点都不困难。 再加上多数力气活，都是宋芳若在做，她其实也没出多少力。 宋芳寻见她这里收拾好，正想开口叫她过去帮忙，结果只见她左右张望一眼，随即一溜烟，人便跑出去了，她只得无奈的收回手，继续整理了。 宋芳若却是跑去了书房，宋竹青也在着手整理这一屋子的书，要说家里什么东西最金贵，那必然是书房里的这些书了。 “爹！”她扒着门框，只露出一颗脑袋，朝着书房里唤了一声。 “是芳华啊，进来吧！”宋竹青转头，就看见她那颗小脑袋直晃悠，顿时一阵好笑，伸手招了招，示意她进去。 “爹，我跟你说，你今天不在家的时候，大房那边……”随即她就将大房过来的事儿，跟他说了说。 宋竹青是一家之主，回头老头老太太见说不动她们母女几个，没准是要找他说这些事的，她也是担心他这一松口就答应了，到时候麻烦事可少不了，只得提前过来跟他说一声了，回头大房找上他时，也得有个准备，还有就是，需得知道她是个什么态度不是。 宋竹青一脸平静的听她说完，随后问了一句：“真不想带上你堂兄啊？” “那还用说嘛，宋二宝那样的品行，一看就不是个好的，宋小宝就更不要提了，至于大堂兄，他都去县城了，再说了大堂嫂那里有的是生意给他做，他也不会看上我这点小本经营的。” 她是毫不迟疑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看法，她觉得三个堂兄，也就宋大宝还有点做哥哥的样子，其余两个，呵！ 宋竹青轻叹了一声，宋二宝、宋小宝，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小时候看着也还好，但越长大，却是越长歪了，他原本还想帮着教导一下，倒底是亲侄子，可惜人家亲身父母都不在意，反倒嫌他多事，他也就歇了这心思了。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回头真要找上我，那我就帮你拒了。” “谢谢爹！”宋芳华一脸惊喜道。 这世间的人，都很在意宗族，在意孝道，她还以为，宋竹青会因为这些原因，让大房插一手呢，没想到他倒也干脆。 “正如你所说，这两个孩子，但凡品行过得去，我也愿意让你跟他们一块儿的！”宋竹青见她有些疑惑的模样，不由摇了下头，如此说道。 原来如此，她就说嘛，宋二宝兄弟那样的品行，她们姐妹都看不过眼，她爹又怎么会看得入眼。 “爹说得对，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们都是品行端正的人，若是跟那品行不端正的人在一起，没准就得变黑了。”这就影响太巨大了。 宋竹青不想她还有这么一说，顿时好气又好笑：“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宋芳华闻言笑笑，随即又收敛起神色，问道：“若是爹你拒绝了阿爷阿奶的话，他们会不会跟你生气啊，到时候若是说你不孝怎么办？” 老两口一向是偏心大房的，特别是偏心那几个孙子，做生意赚钱这样的事，必然是想要让他们的孙子也占一份的，到时候若宋竹青反对，必然会惹得他们不喜的。 “小孩子家的，别想那么多，大人的事，自有大人的方法来解决，你就不要操这个心了。”宋竹青戳了下她的脑袋。 话是这么说，不过心中却也有些感触，孩子这么小，却是处处想得周到，不过这些事情，迟早也会闹出来的，毕竟财帛动人心。 宋芳华想想也对，她现在确实还小，而且大房那边，一向重男轻女，就算她说什么，人家也不会听得进她所说的，到时候还不得找上宋竹青、何氏夫妻俩。 而且这些事，也非是她操心就能解决的，索性也不管了，总归她爹已经承诺了，不会让大房那边插手生意上的事，如此，她也可以放心了。 “爹，你以后要用钱，只管跟我说就是，女儿就算赚钱，也是要孝敬爹娘的。”宋芳华很是豪气的开口道。 “哦，银子不都拿出来盖屋子了吗，怎么，你那里还有？”宋竹青一脸好奇道，他虽然没有过问太多，不过大致赚多少钱，心里还是有数的。 “嘿，银子花了自然还能再赚啊，难道在爹眼中，我就只能赚那点钱而已？”宋芳华摇头晃脑，神情间颇带出些得意之色。 现在都已经打开局面了，后头再要赚钱，那也容易得多了，她虽然年岁是不小，可不能小看她赚钱的能耐。 宋竹青听到她这话，顿时哑然失笑，他是读书人，对于金钱之物，向来不怎么上心，不知怎的，却养了个一心扑在赚钱上的女儿，不过他也不是迂腐之人，能赚钱也不是坏事，至少以后的生活不会过得差了。 “好吧，是为父小看了你，行，既然你开了口，那为父也不会跟你客气的，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你的能耐大概就是在赚钱上吧，既如此，以后家里的花销，就由你出了。”宋竹青很是不客气的说道。 “行，没问题。”家里的花销，一年最多也就几十两银子罢了，这其中花用最多的，大概还是在纸墨这些上头，以她现在的赚钱能力，这还真不算什么，所以，她也应得爽快。 第149章 身体好 大房的人果然又找了过来，也不知宋竹青是怎么说的，后来老两口有些生气的走了，就连宋竹山脸上的神色，也都很不好看，倒也没有闹腾什么，只是两家的关系，便一下子变得冷淡了好多。 不过二房这边，倒也没有人在意这个，搬去了新家，离着老屋这边略有些距离，一家人都觉得清静多了，再不用天天都听到隔壁的吵架声。 特别是何氏，脸上的笑容都多了些，甚至还找出许久没有碰的一把古琴来，说要教她们姐妹弹琴。 之前也有教宋芳寻弹琴的，何氏还说她在弹琴这方面，颇有天份。 只不过音律这个东西，对于懂的人来说，听着是一种享受，对于不懂的人来，听着大概就只觉得一个吵，周氏那样的人，向来看不惯何氏，听着她们母女弹琴，叮叮咚咚的声响，只觉得烦躁，少不得就又要开口骂人了不是。 所以没弹上几次，就被迫停了下来。 如今搬了家，何氏便又有了弹琴的兴致，就是宋芳寻，脸上也露出笑容来，她觉得弹琴是十分高雅的事情，也很乐意学。 不过宋芳若就不乐意了，她连读书写字这些事情，都觉得没耐心，又哪会喜欢弹琴。 “女孩子，还是要学点音律的好，若是你不喜欢琴，不如我教你吹笛子吧！”何氏眼巴巴的看向她。 宋芳若本想一口拒绝的，可是看着母亲这样的神情，顿时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纠结了好一阵之后，才点头同意了。 “笛声欢快，你的性子活泼，想必会喜欢的。”何氏见她同意，脸上带出些欣喜之色。 宋芳华见状，便想偷偷溜走，她觉得她现在已经够忙了，就不用学这些了吧。 只是还没走出两步远，就被何氏给叫住了：“芳华，你二姐学琴，你大姐学笛，你想学什么，放心吧，音律都是相通的，娘会摆弄的不少，就算不回，也能在最短时间学来，然后教导你，需得让你知道，娘最擅长的，还是琴。” 宋芳华转头，嘻嘻一笑道：“娘，我还小，过两年再学吧，再说了，你要教导大姐学笛，又要教导二姐学琴，再教我的话，那岂不是很累了，我不想累着你。” 何氏看着她，眉眼中尽是笑意，淡淡说道：“若是怕累着我，那就跟着你二姐一起听我讲琴课，跟着你大姐一起练笛子。” 还能这样操作，宋芳华都不由愣了愣，不都是一对一单独教学吗，到她这儿，还成了批量教学了啊！ “娘，大姐二姐不都只学一样吗，那我也跟大姐一样，学吹笛子吧！”她直觉得弹琴可能比较复杂，吹笛子看着就简单多了。 “你年岁小，中气不足，现在学吹笛，可能……” “不，我中气足得很。”宋芳华连忙说道，连带着声音都提高了几个分贝，听着还确实中气十足的样子。 何氏闻言，都不由被她给逗笑了：“既然如此，那好吧！”她向来都很顺着女儿们的心意，既然她不愿学琴，那就学笛子吧，总归都是音律的一种，都可以陶冶性情。 事情也就这么定下来了，白天各忙各的，到了晚上，姐妹三人就跟着何氏学音律，至于其余的功课，姐妹三人也只能另外抓紧时间来做了。 宋芳寻是格外努力，读书练字一样不落，得闲了，甚至还会去书房里拿本诗词方面的书来研读，总之，只看她现在这劲头，是立志要把自己培养成一个才女。 而宋芳若也忙得很，那本史书她都还没完全读透呢，时不时还有读不懂的地方，需得拿去请教，这方面，何氏也堪为师，帮着从旁指点一二。 略清闲些的，反倒是宋芳华了，不过她却也没有真正闲着，而是正忙做一份计划书，手里的钱盖了屋子，又置办成了一屋子的家具，花得也是差不多了，所以，得尽快想办法赚钱。 就算是每天忙得颇晚才睡觉，但姐妹俩都没有落下，每天一大早就跑去后山那边，跟着王铁牛一块儿练武。 原本宋芳华还觉得，这样会不会身体吃不消，但这么忙忙碌碌的下来，反倒是每天都神采奕奕的，腰不酸腿不痛，精神还相当的好。 相较起来，比她们晚起一些的宋芳寻，看着多睡了一个多时辰，但瞧着却没有她们俩精神的样子。 “芳寻，看你精神头都不太好的样子，要不要早上早些起来，跟我们一块儿去锻炼下身体？”宋芳若出声问了一句。 “说什么锻炼身体，我知道，你们是跟着王铁牛练功夫呢，我才不学那个。”宋芳寻一脸不屑道，只觉得她们身为女儿家，一点都不斯文。 姐妹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又哪来什么秘密可言，她们一大早起来跑出去干什么，她早就清楚得很。 “看你这身体，一天软趴趴的，连点力气都没有，连芳华都比不上，就算不练功夫，多出去走动几步，对身体也是有好处的啊！”宋芳若开口说道。 她是真搞不懂，这么全身上下都没点力气的，走路走快点都费劲，这样可有什么好的，哪像她和芳华，是又能跑又能跳，上山摘桃子，再背下山来，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再看看芳寻这模样，只说那脸色，瞧着就不太好看，白是白，就是白得没点血色，看起来都不太健康的样子。 “我就喜欢这样，本来都是姑娘家，斯文点不好吗？”宋芳寻不满的嘀咕道：“你们现在这样子，都不知道村里人，都在说你们闲话呢，说没点姑娘家的样子。” 练过功夫的人，耳聪目明，这话说得小声，便姐妹俩都有听到，宋芳若却是毫不客气道：“管别人说什么，我们自己活得自在就好了，真要事事都在意别人说什么，活得还有什么劲。” “二姐，身体好是自己的，能吃能跑，没病没灾，自己就能活得痛快，管别人说什么呢！”宋芳华同样也是个不在意别人眼光的人。 “我懒得理你们。”宋芳寻轻哼一声，转头就走。 第150章 制腌菜 “芳华，这是我娘做的腌菜，我用陶罐子装起来有半个月时间了吧，你看看一点都没坏，拿出来味道还是一样的。”宋秋柏抱着一罐子腌菜走了过来。 现在两家人离得更近了，来往也方便，特别是有什么事时，她在这边喊一声，那边就能听见。 腌菜本就耐放，用陶罐子装起来，能存放的时间更久。 黄氏的手艺是真不错，他们一家人都挺喜欢吃她腌制的菜，何氏在制腌菜方面，手艺都是跟着赵氏学的，老太太是个利索人，腌制的菜能吃就行，才不管好不好吃，以至于何氏的手艺，也就那样。 宋芳华便凑了过去，伸手拈了一点尝了下味道，果然如他所说，味道并没有什么变化。 “这菜我拿去给方掌柜尝了一下，他也觉得味道不错，让我们做制一些送去呢。”宋秋柏高兴的说道：“这多亏了你提了一嘴，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腌菜也能卖钱呢。”这也是刷新他的认知。 谁能想到，村里家家户户都做的腌菜，居然也能卖钱，虽然价格不高，但却也是有赚头的，当然，也不是谁家的都能卖钱，他们家的腌菜能卖钱，那是因为他娘的手艺好。 宋芳华想了想，开口说道：“既然能卖钱的话，趁着现在正是收菜的季节，我们多做一些腌菜，拿去卖。” 宋秋柏伸手抓了抓头，道：“我们家菜地不多，种的菜也就那点，全都用来制腌菜了，但制出来也没多少。” “自家没菜，可以出些钱，在村里收一些，这些菜的价格也不高，抛去成本，也还略有些赚头。”小本生意嘛，主要是能打开局面就行。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宋秋柏顿时一拍头，有些懊恼道。 他是压根就没想过，出钱去村里找人买菜的，毕竟村里人家，谁还会买菜吃的？ 村里家家都有种菜，这些菜都不贵，大家也没有种菜卖钱的想法，毕竟愿意花钱买菜的人真心不多，那些大户人家，自家都有庄子供应蔬菜，哪用得着买的，就算是一般人家，但凡能开出一块菜地的，都不会有买菜吃一说。 “我这就去跟人收一些菜来，这些天我就在家帮我娘一块儿制腌菜了。”宋秋柏说着，风风火火的跑了。 宋芳华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微微一笑，对于村里的人们来说，若有人买他们一点菜，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笔收入，估计很多人家，都乐意卖菜给他的。 想了想，随即便叫上宋芳若，两人一块儿去他们家帮忙去。 话说黄氏制的腌菜，味道是当真不错，她也有心跟着学一学，不说别的，以后自己帮些家里吃也行的。 宋芳若也乐得帮忙，因为她帮忙也不是白帮的，宋芳华也会算她一份工钱。 黄氏见到宋家姐妹俩过来，很是热情的招呼着，心中对她们姐妹也是相当感激，若没有她们，他们家这屋子，都盖不起来，如今还得窝在那小院子里，一家人挤一块儿呢。 “婶子，你别跟我们客气，刚刚秋柏哥去收菜去了，一会儿就回来，家里菜多你一人也忙不过来，我们是过来帮忙的。” “这如何使得？”黄氏只觉得这些都是粗活，哪好让她们姐妹沾手的。 “怎么就使不得了，婶子你手艺好，我们也正好过来，跟你学学要怎么制腌菜呢。”宋芳华笑着道。 黄氏让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也算不得什么手艺，大家都会的东西。” “大家都会，但每个人做出来的味道是不一样的，婶子你做出来的味道更好，所以才能卖钱呢。”方掌柜那是开酒楼的，嘴可以说叼得很，能让他看上眼的腌菜，必然是味道不差的。 黄氏知道自己制的腌菜能卖钱，心里也是相当高兴的，当然，她也看得很清楚，要不是有宋芳华姐妹带着，宋秋柏又怎么可能知道这腌菜能卖钱，再说了，那什么方掌柜，可不也是人家芳华找来的么。 总之，手艺虽然是她的，但是能将东西卖出去，能赚钱，这与宋芳华是脱不开关系的。 “这腌菜做起来也简单，你们要学，就多看看我怎么做的。”一时，她也不知该怎么说，毕竟制作的步骤其实都是差不多的。 “好，婶子你做，我们看着，有什么要帮忙的，你说一声啊！”宋芳华很爽快的应着。 两人都知她手艺不错，自然是有心要学一学的，黄氏这人也并不藏私，人家连水果罐头的制作法子，都有教给他们，至于制腌菜的法子，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她教得认真，姐妹俩也看得认真。 没多大一会儿，宋秋柏便带着人，送了不少的菜回来，好在现在的院子够大，将菜往院子里一放，也不耽误地方。 黄氏看着那接连不断的往院子里送的菜，看得都不由有些傻眼了：“怎么买了这么多回来？” 刚才听宋芳华说了一嘴，心里也有点数，只是没想到，这一下居然就买了这么多！ “方掌柜说我们的腌菜味道不错，有多少就收多少，他说过段时间，要往北边去一趟，难得走一趟，少不得要多带些货。” “酒楼的掌柜，还要带货出门，这是做行商吧！”黄氏有些不太懂这些。 “这我就不知了，只知道他每年都会往北边去一趟，到开春的时候，又从北边带些那边的东西回来！”宋秋柏也不是很明白这其中的东西 。 宋芳华却是一抚掌道：“南货北运，估计他这么跑一趟，能赚不少呢。” 只说这个时代的交通不发达，跑这么一趟，也是够费时费力的了，但所带的东西，到了地儿，那也确实算是极稀罕的东西了，能卖出高价那是毋庸置疑的。 这般走货，倒是赚头不小，只不过这得保证沿途太平无事，要是遇上劫匪什么的，那可就人财两空了，所以，这其中也担着不小的风险。 思及此，不由摇了摇头，这世间，做什么也不是容易的，除了运气，还得有本事才行。 第151章 自己动手 宋秋柏收菜的动作，在村里闹出点动静来。 也不只是因为此，而是之前他们家盖屋子的时候，村里不少人都在暗自嘀咕，说他们家发财了，后来知道是与宋芳华姐妹做生意，也是颇有些眼红的。 毕竟这么大屋子，说盖就盖起来了，对比一下，他们家之前过的什么日子，再看现在过的日子，岂能让人没点想法的。 只不过宋竹青也不是好惹的，而且是村里唯一的秀才，他们也并不敢上门招惹，不过说宋秋柏他们一家的人却是不少，不过也只是背后里说几句，他们也都并不在意这些。 人活一世，谁还能不被人说叨几句的，他们一家子都很看得开。 这会儿见他们家要收菜，有人高高兴兴的送了菜过来，随后拿了菜钱，欢喜的离去，也有人一路嘀嘀咕咕的，好像自己吃了多大的亏似的，但菜仍然也给送了过来。 不过相较于那少部分见不得人好的，其余大多数人，还是没有太多的想法，反倒因为自家的菜，能换些钱而高兴的。 毕竟这些菜他们要拿去卖的话，是真不一定能卖得出去，但村子都不用出，却能换来钱，又有几人不高兴的？ 待到人都走了，黄氏望满院子的菜，不由一阵苦笑：“先前我还说不用你们帮忙呢，真要没你们搭把手，我这一个人是怎么也不可能收拾出来的。” “娘，还有我们呢，哪能真叫你一个人忙活的。”宋秋柏立马开口道，随即又叫了宋秋桦、宋三柱一起来帮忙。 就算不懂得怎么腌制，但帮着洗洗菜，将菜收拾一下，这做也是会做的。 菜实在太多，非是他们几人就能忙活得过来的，没过多大一会儿，宋秋柏便叫了几个伯娘婶子过来帮忙，他只说了一句，给她们算工钱，她们便丢下手里的活计，什么多话没有的，就跟着过来帮忙了。 这一忙就又是大半个月的时间，待到将这些腌菜都制好，随后给城里方掌柜送了过去，天气也渐渐变凉了。 何氏将去年的棉衣给翻了出来，然后一件件拿出来，往她们姐妹三人身上比划着。 “我还说今年不用给你们做新棉衣了，但看你们这个头，又往上窜了一头，不做都不行。”何氏摇了摇头，随即又道：“不过换季，也该做新衣的，今年分了家，也再没人管着，我给你们好好做几身新衣裳穿。” 说到这些，她又高兴起来了，家里也并不缺做新衣的钱，倒也不必为这个省着。 宋芳若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对她来说，新衣旧衣都是一样的穿，只要不叫她动手，她怎么着都行的，针线活儿太精细，她是真的不太擅长。 宋芳寻却是一脸兴奋模样，凑到何氏跟前，笑眯眯的说道：“娘，要做新衣，那就得买料子，能不能带我一块儿去挑料子，我想挑自己喜欢的料子和颜色。” 何氏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当然可以，只是你每天忙于功课，能空出时间，与为娘一起去挑料子吗？” 挑料子那就得去县城里，这一来一回，一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宋芳寻果然神色就顿了顿 ，但想着新衣怎么也要穿一季，总得挑好看的才行，若是自己不喜欢的，可不是连心情都要受影响了。 “娘放心，我有时间的，你什么时候去，得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将功课都调整好。” “行，那我再盘算一下时间，看什么时候去的好。”话说着，又转头看向另外两个：“你们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去县城？” “我就不去了，娘看着挑就是。”宋芳华立马开口道。 县城里她去了，没什么可逛的，也就那样吧，她觉得后世的一个村镇，都比县城来得繁华，是真没什么好逛的。 宋芳若也摇头：“我也不去了，家里也不能离了人，还得给爹做饭呢，屋子也得有人收拾。”现在家里大半的活儿都是她在做，另外一小半是宋芳华在做。 何氏身子弱，做不得太累的活，以前一大家子住一起，她是不做都不行，现在分了家，却是可以享女儿的福了，只不过她那身子，常年脸色都不太好，看着就不太健康样子。 “行，那就辛苦你们俩在家里操持了，想要吃什么好吃的，我给你们买回来。”何氏笑看着两个女儿。 两人均是摇头：“娘，要吃什么我们自己会做。” 以前是没有条件，现在分了家，手里又有钱，她们是想吃什么，都能买来做，各种糕点什么的，宋芳若都有学着做，对于做吃的这上头，她是格外有动力。 以前没分家的时候，老头老太太特别重男轻女，有点好吃的都紧着那三兄弟吃，她们姐妹只能看着，她有时候都忍不住想，是不是那时候被亏待了，所以现在就一个劲的，想要给补回来。 不管是何种原因，她总归是想要吃好喝好的，半点也不亏待自己。 而宋芳华也不遑多让，她对吃的也特别执着，家里不时就会做些小吃之类的东西，也或是听人提起过的，都会自个摸索着做一做的，为了一口吃的，怎么麻烦，怎么折腾，她也不嫌费事的，总之，能够吃到嘴里，她就格外满足。 宋芳寻有些时候，都不太能理解她们，觉得手里有钱，想吃什么便买什么就是，何至于非要自己动手做，也不嫌麻烦，再加上烟熏火燎的，也只有她们能受得了。 她有时候都忍不住想，家里姐妹三个，就只有她自己一个是正常点的女孩子，另外两个，都不像是女孩子，全是假小子，特别是她们俩每天一大早的，都跑去练什么功夫，也不知练来有什么用处？ “行，你们都是能干的孩子，那我就不买吃的了，外面买的还未必就有你们做得好！”何氏夸了一句，随后又道：“那我就多买些棉回来，到时候你们都多做一身棉衣吧，姑娘家多几身衣裳换着穿也好。” “娘，你看着办就好了。” “我只帮你们做一身，其余的你们自己动手做，姑娘家这些针线活，是不能不会做的。”何氏睨着眼打量着她们。 宋芳若、宋芳华姐妹俩，顿时大眼瞪小眼。 第152章 福运商行 方掌柜带着货物，一路向北，这样的季节，越往北走，天气也越来越冷 ，可以说是冒着严寒，一路上也并不好走，好在路上还太平，倒是在入冬之后，顺利的赶到了京城里。 南边来的货，送到京城来，他手里这批货，绝对算是俏货，入了城，他也没着急出货，这么远都走过来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只找了个客栈先住下，随后再慢慢打听行情。 这一住便是两三日，他愣是一点都没着急。 京城最大的福运商行内，掌柜正指使着伙计上茶，而他却是一脸殷勤的陪着小心。 两个面白无须的男子，正坐在那里，却是无心饮茶，不时的微蹙着眉头，显见兴致不高的样子。 “两位公公，怎么愁眉苦脸的，可是有什么烦难事，若有小的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定然不会推辞。”掌柜一脸陪笑的说道。 这两位是宫中的采办，时常会来福运商行转转，为宫中的贵人们，置办些新鲜玩意儿。 要说起来，福运商行绝对是京中最大的商行，南来北往的各种货物，那是当真不少，其中也不管一些金巧的玩意儿，倒是颇得一些贵人们青眼，当然，这些东西，也就胜在一个新鲜。 毕竟贵人们什么东西也不缺，缺的就是一个稀罕不是。 这样的客人出手阔绰，不过也容易惹事非，但只要小心招呼，倒也不至于出什么问题。 “我们的事，你一个掌柜，又能帮上什么忙，说起来，还是你这样来得自在，守着营生招呼好客人就行，哪像我们啊，可不得时时小心谨慎，就怕行差踏错一步，也就出来宫外，才能轻松自在一点。” “公公说什么话，你们可是金贵人，走出宫门来，谁敢不给公公们面子，小的也不过一个掌柜，哪敢跟公公比哟。”掌柜小心的说道，这些公公们，他是一个也得罪不起。 “都是讨生活，各有各的难处吧！” “对对对，可不就是这话嘛，像我们生意人，这生意不好，也是要犯难的。” “你这商行里，可有什么稀罕的吃食没有，入了冬，宫里的贵人们，胃口就不好了。”其中一人开口说道。 掌柜一听这话，顿时就为难上了：“要说各种吃食，我这商行里也是有不少的，各地的干果、果脯、蜜饯都有不少，只是这些东西，一般人吃着是稀罕，但对于宫中的贵人们来说，就太一般了。” 福运商行这样的地方，收罗了全国各地的货物，其中当然也包括各地的吃食，但凡市面上的，福运商行就少不了，若福运商行都没有的东西，那就更别提其他商行了。 “真就没点什么稀罕的吃食了？” 掌柜听着，顿时面露为难：“我们商行里的那些吃食，您两位也都知道的，就那些东西。”说到此，他却是突然眼睛一亮道：“前些天，说是来了一支商队，只是瞧着对方也没急着出货，不若我去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稀罕东西？” “赶紧去，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呃，这么着急？ 掌柜愣了一下，却也不敢不听，随即便陪笑道：“那我这就去看看，两位宽坐，回头若是发现有什么稀罕东西，立马就给两位取回来。” “去吧，别耽误时间。” 掌柜闻言，随即便顺势退了出来，抬手就抹一把汗，这大冷天的，愣是惊出一声虚汗来，别看这两位虽然都很好说话的样子，可要是发起怒来，也不他能承受得住的，可不是胆颤心惊么。 方掌柜用完一顿热腾腾的早饭，正准备像前两天那样，出门去转转，打听一下京城最近的行情什么的，迎面便见那福运商行的周掌柜，朝也走了过来。 “方掌柜可巧正遇上你了，来来来，我们一起说说话。”周掌柜一脸热情的迎了过去，拉着人就去了对面的茶楼。 方掌柜有些莫名其妙，他虽然认得这福运楼的掌柜，但彼此间是真的不熟啊，对方能一口喊出他的名号，也是让他吓一跳，甚至有点受宠若惊之感。 来往京城好些年了，早就知道福运商行的名号，京城第一大商行，没想到这周掌柜，却是这样一个和气的人。 “听说你带了一批货来，快跟我说说，这批货中，可有什么新鲜的吃食没有？”周掌柜明显有些急切。 他是非得把那两位公公给侍候好了不可，有这两位照顾生意，以后的生意差不了，但若是得罪了这两位，怕是第一商行的名头，就要易主了，他是不想上心都不行的。 一听原来是为这个啊，方掌柜顿时便知了：“可是巧了，我这一批货物中，还真有吃食。” 周掌柜一听，顿时眉开眼笑起来：“你大老远从外地带来京城的吃食，必然是稀罕的吃食，走走走，快带我开开眼。” 他也不是多挑剔的，只要不是世面上常见的东西，足以拿去给那两位公公回去交差，也就差不多了。 实在没料到，对方居然是个这么性急的人，方掌柜诧异了片刻，随即也没有多耽搁，起身便带着他往客栈走去，连刚上的茶，都没来得及喝一口，这就又急冲冲的被周掌柜给拉着出了门，做生意还是头一次做成这样的，也是让他颇有些无奈。 进了客栈，周掌柜就有点搞不清方向了，一时不知是该去直接看货呢，还是直接去看货呢，转头看向方掌柜。 方掌柜苦笑了一下，开口道：“货物都堆放在后院里，不过我每一种都有取出来一些，这会儿正放在我房中……” 此趟出门，带的人不少，带的货更不少，为了安置方便，他是直接包下了客栈的一座小院，所以，货物才能这么大刺刺放在院子里，不用担心被人顺了去。 “走走走，我们这就去你的房里，看看到底是什么稀罕物。”他是真不敢耽误时间，商行里还有两位大爷正等着他呢，他这里看好了，还得赶紧回去跟人交差完事。 第153章 大赚特赚 回到房中，方掌柜就立马取出一陶罐子来，他倒也没急着开，而是开口解说道：“这叫水果罐头，有两种口味的，一种是桃子，一种是梨……” 然而周掌柜见他拿出东西，根本就没心思听他说什么，直接上手就要去掀那盖子，但伸手试了试却没反应。 “这是密封起来的，打开需得费点劲，还有就是这盖子开了，里面的东西就不耐放了，当日能吃完最好，放到第二日，没准味道就变了。”方掌柜连忙说道。 也是拿周掌柜有点无奈，要不是他早就认得这人，不然他都要以为，这是从哪儿冒出来骗子了。 “吃东西当然是要吃新鲜的，贵人们讲究着呢，哪可能吃那隔夜的。”周掌柜不以为然，随即催促道：“赶紧打开给我看看，若当真是稀罕物，少不了你的好处。” 话说到这份上，方掌柜也没有耽搁，随即伸手重重一拧那盖子，随即就听到一声呯的轻响，陶罐被拧开，随后便是一阵甜香气息传出来。 周掌柜迫不及待的凑了过去，随即便见到里面的一块块果肉，色泽光亮，里面的汁水晶莹，这卖相看着就不错，闻起来的味道也很香，果香夹杂着蜂蜜的香气，混在一起，竟是难得的好味道。 他这里正想伸手进去拈一块出来尝尝味，若是味道过得去，那这东西，就足以拿去给那两位公公交差了。 旁边方掌柜却是盯着他的动作，默默的递过来一副碗筷。 周掌柜讪笑一声：“我这一心急……呵呵！”随即顺势接过碗筷，努力摆出一副，他其实也是个斯文人的派头。 只是尝了一口桃子罐头之后，他便没能停下来，一块接一块的往嘴里送，随后连碗里的汁水，也都一口给喝了个干净，这才舔着嘴唇，一脸意犹未尽的神情。 方掌柜默默静立一边，将他整个过程都看在眼里，扯着嘴角无声笑了笑。 “这水果罐头的味道，果然不错！”周掌柜好一阵才回过神来，随即便是一脸惊喜的神色，原本想的是，随便找点少见的吃食，好拿回去交差，没想到却让他寻到这稀罕物。 他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什么好吃不好吃的东西，多少都尝试过，只是眼前这桃子罐头，还真是没见过，头一次见呢。 这大冬天的，能吃的新鲜东西本就不多，更别提水果这些东西了，这时节能吃的水果，吃来吃去也就那两样，还能有什么新意。 可是若能吃上夏季才有的桃子的话，可不就稀罕得很嘛。 “能得周掌柜一声称赞，可见我这水果罐头，确实是个好东西。”方掌柜悠悠接了一句。 周掌柜这会儿，却是完全回过神来，心下也不由多了几分懊恼，做生意的人，都是有些讲究的，好比不管人家的东西好不好，肯定就得先挑刺一番，然后才好杀价嘛。 可是他们这价格都还没谈起来，他就先赞了人家的东西好，这实在是生意场上的大忌，他也是生意场上的老手了，然而今天却不知不觉的犯了这一条。 “咳咳！”周掌柜不自在的清咳两声，随即开门见山道：“你这水果罐头作价几何，直接报个数来？” 这口气，竟是难得的豪气，方掌柜闻言，心中一喜，不动声色的开口道：“十两银子一罐！” 周掌柜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十两银子一罐，这是什么金疙瘩不成？ “方掌柜，我是诚心问价，说实话，这其实也真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不过是几个果子，拿水泡一泡，真不算稀罕的。” 方掌柜却是摇头道：“事实虽然是如此，但是这东西在这时节出现，就足以说明它是稀罕的。”心中却是暗道，真要像你说那么容易，那你倒是拿点桃子出来，放到水里泡一泡啊，你能在这时节拿出桃子来吗？ 周掌柜又被噎了一下，还真就是这样，桃子不是多稀罕的东西，可是这时节却没有，人家能拿出来，那这就是个稀罕的了。 “可是，这也不能卖这么贵啊！” “周掌柜你想一想，就该知道，这东西它值这个价。”方掌柜一脸不疾不徐的说道。 周掌柜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了，东西从南边拉过来，这一路上也是费时费力，人家图的，可不就是拉过来卖个高价嘛，没有赚头，人家又何必跑这一趟。 可这十两银子一罐，也卖得太贵了吧，桃子都能卖出金子的价格了！ 方掌柜看着对方脸色变来变去的，他也不说话，只等着对方是点头还是摇头。 他对自己带来的东西有信心，所以，他现在是一点也不急。 生意人对于各种物品，都有自己估价的一套，在周掌柜看来，桃子是真不值什么钱的，可稀罕的是，在这个隆冬时节，还能尝一口鲜，这就精贵了不是。 而且这东西，贵人们肯定会喜欢的，对于喜欢的东西，贵人们向来不在乎价钱的。 随即一咬牙，便应声道：“行，十两银子就十两银子，你有多少，我福运商行全收了。”做生意就得有气魄，虽然东西贵是贵了点，但这也确实是好东西，不担心会砸在手里。 毕竟像他这样，对于吃食不太讲究的人，吃了一口水果罐头后，就有些停不下来，就可以想象，那些贵人们，必然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再说了，他将东西包圆了，以后这稀罕东西，就只有他们福运商行有得卖，别家是见也见不着的，如此一来，福运商行的名气，又会大涨，将再次盖过别家所有商行。 痛快，方掌柜顿时面色大喜！ 两人便又商谈了一应的细节问题 ，随后便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几千罐的水果罐头，便尽数拉去了福运商行。 待人走后，方掌柜握着银票的手都在颤抖，不说其他还没卖出的东西，只说这几千罐水果罐头，就让他大赚特赚，可谓是盆满钵满，这一趟走得，真是太值得了。 第154章 六皇子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坐于上首的女子，打扮得雍容华贵，只是眉宇间带出些愁容，三十出头的年纪，因保养得宜，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 “你们回来了啊，可有在外面寻得些稀罕物，惹能逗得六皇子开心，也是你们的功劳一件。” “回禀娘娘，奴才们确实在外面寻得些稀罕吃食，东西倒也是常见的，只是这时节显得稀罕了些！” “哦，什么东西，呈上来。”皇后顿时感兴趣了些，六皇子近日身体欠佳，若能有什么他喜欢的吃食，哄着他多吃几口，也是好的。 “娘娘你瞧，这是水果罐头，一共两种口味，一种桃子，一种是梨子，平常时候也并不稀奇，只是这隆冬时节，却是能尝一口鲜。” 外面带回来的东西，自是不能轻易入口，皇后没有开口，身边的宫女，已是接了过去，先是取出一些用银针试了试，随后再有两名小宫女出来，试吃了一番，见无碍，这才有大宫女端了，送至皇后的手中。 这时节的水果本就不多，不过却能闻到桃香，也实属难得，瞧着鲜色也鲜亮，随即便尝了一口。 入口清凉，带着甜香，皇后吃了一口，没忍住又吃了一口，这才点了点头：“味道不错，有赏！” 身旁的宫女，便取出两个荷包来，往他们手中一人塞了一个。 “这大冷天的，也难为你们跑一趟，着实用心了，娘娘自是会记着你们呢。” “多谢娘娘！” 皇后挥了挥手，其余人等都鱼贯退下。 “把这水果罐头，给六皇子和太子都送一些，看看皇上在哪儿，给皇上也送些吧，算不得什么金贵的东西，这时节也就是吃个新鲜。” “是，奴婢这就去。” “送了东西回来，一会儿你们几个，也分着尝一尝吧！” “多谢娘娘赏赐！” 六皇子的寝殿中，小小人儿，正靠在床榻上，有气无力，脸色苍白，双眼无神的看了看外面。 身边侍候的小太监，却是一个劲的劝着：“殿下，再吃几口吧，一会儿还要喝药呢，要没吃几口东西垫着肚子，一会儿那药喝下去，指定得更难受了。” “之前孙御医开的药，我吃着就还好，现在换了个田御医，这药是越吃越难吃了。” “那个孙御医得罪了贵妃娘娘，被赶出了太医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田御医为殿下看诊，也是极用心。” “什么得罪了贵妃娘娘，我看就是贵妃娘娘见不得我好，所以特意赶走了孙御医。” “殿下，殿下，可千万别乱说，贵妃娘娘现在极得宠，回头要让人传出不好听的话，皇后娘娘都要跟着吃挂落呢。”小太监左右看看，没见有其他人在，这才放心了些。 “行了，看你那胆小样儿，我这身子骨不好，可还不都是他们害的么。”六皇子没好气的说道。 “殿下，你身子不好，不如少说几句，养养精神吧！” 六皇子唉声叹气：“我这身子，也就这样了！” “殿下你别这么说，你只是现在年岁小，等长大几岁，身子就会好上许多的。”小太监立马说道。 将喂到嘴边的食物推了推，六皇子摇了摇头道：“不吃了，拿下去吧！” “殿下再吃几口吧！” 殿外，有宫女禀报道：“殿下，皇后娘娘让素姑姑送东西过来了。” “什么东西，送进来吧！”六皇子应了一声，随即便要起身坐起来。 身边的小太监立马放下手中的汤碗，连忙过去扶人。 “哎呀殿下，躺着就好，不必起身了。”素锦见状，连忙上前几步，将才抬起半个身子的人，又给按了回去，顺手还给压了压被子：“这大冷天儿的，殿下身子不好，就不要随意动弹了，别一下子又见了风，再着凉就不好了。” 六皇子笑了笑，便又躺了回去，只开口问道：“素锦姑姑，母后让你送什么东西过来。” “是一些水果罐头，才从宫外得来的，娘娘尝过之后，觉得味道不错，就给殿下送来了。”素锦笑着说道，随后便又吩咐跟来的宫女，将水果罐头给取了小半碗来，她亲自端在手中，作势要喂他吃。 六皇子见状，笑了下：“让小顺子来吧，素锦姑姑你坐着就好！” “他人小，侍候得不好，还是我来吧！” 正要上前的小顺子，便又退了下去，倒不是他真侍候得不好，只不过对方是皇后宫中的姑姑，他们得敬着些。 “这是什么？”六皇子闻着甜香，好奇的问道。 “是桃子，也亏得不知用什么法子，才得以保存到现在，这隆冬时节尝一口，可不是挺稀罕的东西么！”素锦见他一脸感兴趣的样子，也不由高兴了几分。 六皇子张嘴尝了一口后，随即便是双眼一亮，出声赞道：“果然味道极好，也是难得，母亲竟为我寻来这样的吃食。” “东西算不得金贵，却是娘娘的一份心意，殿下能多吃几口东西，娘娘就安心了。” “也怪我这身子不好，连累母后为我担心。” “殿下也别这么说，儿女都是母亲的心头肉，为人父母的，自然都是要为儿女操心的。”素锦说着，便又笑道：“也是难得殿下能这么懂事，能体谅娘娘的心意。” 说到此，她也不由心中暗自叹气，六皇子这样乖巧懂事，也只有那心思恶毒的贵妃，才会对一个孩子下手，不然，六皇子又何至于总躺在床塌之上，不能便其余皇子那般，活得康泰。 “姑姑，这桃肉吃起来清清凉凉，又香又甜，不若再给我装一些吧！”六皇子舔了下嘴唇开口说道。 素锦一回神，瞧着手里小半碗的桃肉，果然已是见底，不由笑道：“这东西既然合殿下的胃口，一会儿我再去娘娘那边拿些送过来，不过天气冷，这东西有些凉，就少吃一些吧，胃口不好时，拿来开个胃，甜个嘴即可，可不能正经当饭吃！” 她这里话说着，眼神却是落在旁边的小顺子身上，一脸严厉道：“你们都是殿下身边的人，可得照顾好了，殿下身子弱，可不能一味由着性子来。” 这话说给小太监听，又何尝不是说给六皇子听。 六皇子闻言，长长一叹，无奈道：“姑姑，我知道了，就不要摆出这个神情，吓着他们。” 素锦闻言，轻轻一笑：“殿下倒是心善，却也要把奴婢的话听进去才好。” 第155章 闲着无事做豆腐 入冬之后，天气是越发的冷了起来，对于庄户人家来说，入冬之后，也是彻底闲了下来，家家都没什么活干，外面冷，待在家里倒是暖和不少，很多人都不太爱出门了。 一直忙碌着的宋秋柏，突然闲下来，却是有些闲不住了。 “芳华，你说现在这时节，还能做点什么？”这大半年时间里，他们是赚了不少，只看两家的屋子，可不就是这几个月时间赚钱盖起来的嘛。 要说起来，宋秋柏还是极有成就感的，毕竟村里这么多人，可没有几人有他们这么能耐的。 当然，能耐的主要还是芳华，他也就是跟着打个下手，帮着跑个腿而已，这一点他还是看得清楚的。 “忙活了大半年，你不累的吗，现在入了冬，可不正好在家闲着，好好歇一歇，把精神养好了，来年开春便又要继续忙活了。”宋芳华看了他一眼。 说起来，这大半年来她虽然也没有闲着，不过宋秋柏应该是比她还要忙碌的，他倒好竟是不觉得累，反倒越忙越有精神似的。 “我一个年轻小伙子，哪里就能累着了，还是做点事的好，像我爹说的，在家里闲着，人都变懒了。”宋秋柏摇了摇头。 他现在可不是正在赚钱的兴头上嘛，哪愿意真的就这么闲下来，也就是这时节没什么水果能制罐头的，要不然，他巴不得多制点罐头，多卖点钱呢。 宋芳华听着这话，也不由点了下头，最近这些天，她也在家闲着呢，除了每天没落下练功夫之外，其余时间也就是看看书，写写字什么的，家里的活儿，多数是宋芳若在做，何氏也会搭把手，倒没让她怎么动手。 主要也是何氏体谅她年岁小，怕她冻着，很多事情，宁愿自己动手，也不愿叫她来做。 她这段时间，倒是真的闲下来了，却也并不是真无事可做，毕竟读书这事儿，也是永无止境不是嘛。 “不如我们做豆腐怎样？”宋芳华灵光一闪，突然开口说道。 豆腐是什么，他还真不知道，不过却丝毫不防碍他对宋芳华的信任，随即便点头：“行啊，那就做豆腐！” 至于豆腐是什么样的，要怎么做，他是压根一点数也没有。 “做豆腐少不了豆子……” “我们家有很多豆子，我去取一些来，你等着！” “别急，我记得你们家有个磨盘吧，那些豆子得磨成浆，走，去你们家。”宋芳华说着，起身就走。 她这人做事，其实也有点风风火火的，那是说干就干，丝毫不拖泥带水的。 宋秋柏见状，立马就跟在她身后追了出去。 现在两家离得近，出门不过几步路远，就到了宋秋柏家里，住得近就是这样好，两家来往方便，不像以前，家里来个人，隔壁大房那边，还不时的凑过来打听几句，人家为什么上门之类的。 宋芳华与宋三柱一家也都是混得极熟的了，到他们家就跟在自己家一般的。 黄氏见到她过来，是连忙将她往屋里让，一个劲的问她冷不冷，进了屋就要给她煮荷包蛋吃，被宋芳华连声拒绝了，说是有正事要忙活，她这才罢手。 宋秋柏却是顾不上别的，径直去屋里，将豆子给拿了出来，足足两箩筐的豆子。 “你们种了这么多豆子吗？”宋芳华有些奇怪道，一般地里都是种正经粮食，豆子这样的粗粮，多数人家都种得比较少。 “我们家有两亩坡地，那边地有些薄，种别的东西也没什么收成，反倒是种豆子收得比较多点，我爹说，粮食是吃，这豆子煮熟了也是一样的吃，反正都是能填肚子的东西，有得吃总比饿肚子的强。” 宋芳华这才明白过来，什么样的地，种什么样的庄稼，这些也是有些说法的，拿好地种豆子可能就不太划算，不过坡地种豆子就正正好。 “怎么把这些豆子给搬出来了，是要煮着吃吗，这豆子可不怎么好吃，真要想吃，我给你们炒一炒？”黄氏凑过来说道。 炒豆子当零食吃嘛，村里很多孩子，从小吃到大。 “不不不，娘，你别来捣乱，我们是想拿些豆子来做豆腐的。”虽然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做，不过芳华会就行了，到时候有她指点，想做什么都能做出来。 黄氏一听，他们是有正经事要做，倒也不敢打扰，随即说了一句：“那行，你们忙，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叫我。” 因为之前的水果罐头赚了不少钱，黄氏现在对宋芳华，也当成是个金疙瘩似的。 “娘，你忙你的去吧，这里有我呢！”宋秋柏连忙道。 头一次做豆腐，宋芳华也没想做太多，只取了几斤的豆子出来：“我们先试做一下，回头若是做成了，再多做一些好了。” 宋秋柏自然没有意见，这些事情上，向来是宋芳华怎么说，他便跟着怎么做好了，毕竟这些技术上的事儿，他也是一窍不通。 不过看着做几次，若不是太难，那他必然也能学得会的。 随后，两人将豆子洗干净，再用水泡上，泡得差不多之后，便开始上磨给磨成豆浆…… 在这期间，他们先是一人弄了一碗豆花吃，宋三柱一家子都没吃过这样的食物，吃起来感觉很新奇，至于说口感嘛，觉得味道也是不错的。 像他们这样的，一天除了正经吃饭外，是很少吃别的东西，冒然尝到点别的食物，但凡味道不是太难吃，都会觉得不错的。 待到白花花的豆腐成型，一家几口瞧着，既觉得新奇，也觉得很有成就感，因为这期间，他们都帮忙了，可以说这些豆腐能做出来，都有他们的功劳在。 “这要怎么吃？”宋秋柏盯着豆腐直瞧，吃过了豆花的味道，觉得这豆腐的味道应该也不错才是。 “煎着吃！”宋芳华是个行动派，话说着，随即便将豆腐切块，放锅里给煎上了。 没多大会儿，油香夹杂着豆腐的味道传来，几人都不由咕噜一声，咽了下口水。 主要是这时节吧，家里也没什么好吃的，如今闻着煎豆腐的味儿，让他们都不由觉得有些馋了。 “尝尝吧！”宋芳华将煎好的豆腐放进盘子里，撒上些许盐花，摆在几人面前。 他们早就忍不住，宋三柱仗着皮糙肉厚不怕烫，直接上手拈了一块送进嘴里，其余人等，好歹斯文些，拿了筷子夹着尝了尝。 都不用宋芳华问，只片刻时间，盘子里几片豆腐便见底了，几人三两下吃了个干净，才有些讪讪的，忘了给她留了。 第156章 销售问题 宋芳华倒也不缺这么几块豆腐吃，只脸上带笑的问道：“怎么样，问道如何？” 宋三柱是第一个尝的，而且他仗着皮厚不怕烫，还多抢到了两块，随即便开口道：“这豆腐的味道很好。” 除了夸个好之外，也说不出别的东西来了，黄氏不由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转头笑着说道：“这豆腐很软，吃起来不费牙口，上了年纪的人，肯定很爱这个。” 农家人吃得简单，除了地里种的菜是常吃的外，别的需要花钱买的东西，都吃得比较少，能有点新鲜的吃食，自然是会很稀罕的。 “这样煎出来，带着咸香味，吃起来确实很好吃。”宋秋桦也说了一句。 最后宋芳华将目光落在了宋秋柏身上，等着他的回答。 宋秋柏先前就在仔细品味了，所以根本就没有抢过其他人，只夹到一块，还在细细品味间，盘子里就光了，这也就是自家爹娘兄弟，他还真不好说什么的。 “豆腐很软，吃起来都不用怎么嚼，正如我娘所说，上了年岁的老年人，可能会比较喜欢，而且味道也确实不错。” 宋芳华听到他这话，只觉得说的都是废话，前面大家伙都提过了，他这就是照搬，完全没有新意。 不过宋秋柏倒底是开始学着做生意的人，很快就将豆腐放在生意上面谈论起来：“现在隆冬时节，都没有多少新鲜的菜吃，除了这时节的几样菜，吃来吃去也没有别的，但若是能上一道豆腐，估计很多人都会喜欢，最主要的是，这些豆腐是用豆子做成的，成本不高，价钱不贵，很多人都吃得起。” 宋芳华听到这话时，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可不就是如此，成本不高，价格不贵，能吃得起的人就多了，但凡不是家里缺吃少喝的人家，都能买上几块做顿菜吃。 宋三柱听到他这话，简直就跟不认识他了一般，只盯着他瞧了好一阵，只觉得这个儿子从开始做生意之后，就一天比一天聪明起来似的。 人还是那个人，可这脑子，明显就跟以前不一样了，想得长远得多了啊！ 难道跟聪明人打交道，也会变得聪明起来？ 他不由看看宋芳华，又看了看自家儿子，要是能一直这么聪明下去就好了，他就什么也不用愁，也不用为孩子担心了，真那样的话，他都可能学着家里老太爷，安心养老了！ “只是做豆腐这活儿有些太累人了！”赚钱肯定是能赚的，但是累人也是真心累。 没听古语说嘛，人生三大苦，撑船、打铁、磨豆腐，可见这是个极辛苦的活儿。 她这话一出，顿时招来宋三柱一家四口的不同意见。 “这算什么苦，我这人从来就不怕苦，只怕家里缺粮没饭吃。”宋三柱立马就开口说道。 以前家里穷困成那样，他是天天犯愁，却也没有丝毫办法能改变现状，不过他这也不算是最穷困的，毕竟他还有门手艺在身，多少也能赚点，其余几个兄弟的日子，比他还不如呢。 宋芳华想想也对，其实很多农户人家，是真的不怕苦，之所以日子过得艰难，也是守着家里的地，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既然如此，那就做豆腐卖钱吧！”宋芳华开口道。 宋秋柏立马就响应：“行啊，那就做豆腐卖，正好家里现在地方够大，完全能忙活过来。” 宋三柱夫妻，以及宋秋桦，自然也不会有意见，现在隆冬时节，又没有别的事可忙，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能有个赚钱的营生，那是再好不过了。 虽说家里盖了大房子，可是花费也是不少，之前赚的钱，除了盖屋子，买了上好的料子打家具，又还了些账，如今剩下也没有多少了，不紧着赚钱，坐吃山空是不成的。 再说了，宋秋桦年岁也不小，也到了准备说亲的时候了，之前没有急着说亲，也是家里穷，屋子都住不开，后头又忙着盖屋子的事，也是都还没顾得上，开春之后，肯定就要忙着相看人家了，年底娶房媳妇回来，倒也差不多。 一家四口对于赚钱的事，自然是积极得很。 宋芳华却是考虑得更周全，开口道：“既是要做豆腐生意，那豆子自然就少不了，所以我看这段时间，就得先收购一些豆子回来！” “这个没问题，村里不少人家都种了豆子呢，这些东西拿出去也换不了几个钱，大多数都是留着自家吃的，若是有人出钱买，他们肯定很乐意卖的。”宋秋柏对这些还是很了解的。 “既是做豆腐生意，豆子自然是少不了，这就要开始慢慢收购起来，我看村里的豆子也有限，到时候少不得还要去外村收购去，这事儿你得心中有个数。” “隔壁梨树村之前就有打过交道，等我们村里的豆子收购完，还可以去他们村收去。”宋秋柏挑了挑眉道。 自从开始做生意开始，两边隔壁的村子，他可都有跑过好几趟，勉强也能算是混熟了吧！ 宋芳华点了点头，经常在外面跑，自然就熟了，这些也不算难办。 “还有就是销路的问题，我们这些豆腐做出来了，总得有人买才是，所以怎么销售是个大问题。” “可以送一些去县城的泯江酒楼！”宋秋柏立马接话道。 “酒楼是可以，不过他们的需求量应该不是很大。”宋芳华心里略估算了一下，泯江洒楼的客流量，比不上鸿运楼，所以需求量是有限的。 再加上售价不高，还特意往县城送，只送酒楼需要的那点量，这就有点亏了，不过若是在县城里摆摊散卖，只要是能卖得出去的话，那都不算亏。 宋秋柏想想也对，泯江酒楼在江边，这大冷天的，愿意出门去酒楼吃饭的，估计都不爱跑江边去吹冷风吧，酒楼生意本就受影响了，他们这豆腐估计还真不好只靠酒楼来销售的。 “你有什么好法子？”宋秋柏开口问道。 “我想着，这豆腐不如找人挑着，走乡串户的售卖！”价格不高，一般村民也吃得起。 特别是大冷天的，还不用出门，就能买到点新鲜菜式，只要不是太抠门的人家，估计都会愿意买块豆腐尝个新鲜。 第157章 卖豆腐 与宋秋柏又商量了一下，后续销售的细节问题后，宋芳华便带着几块豆腐回家了。 这几块豆腐自然上了自家的餐桌，由宋芳华亲自下厨，做了好几道豆腐菜，煎豆腐、油炸豆腐、豆腐肉沫、鱼头豆腐汤。 看着一桌子没见过的豆腐菜，宋竹青都不由露出一脸惊奇。 宋芳华自然少不得解释一番：“这些是豆腐，全是用豆子磨制出来的，味道还行，三柱叔一家都说好吃，我和秋柏哥就商量着，准备做豆腐生意。” 宋竹青听到此，不由露出一脸了然的神情，小女儿爱做生意，就是个小财迷，但这也是正正经经的营生，并不走歪门邪道，也算是生财有道。 “那我得好好尝尝了。”他说着，伸出筷子，每一道菜都夹了一块尝了尝，随后又舀了点汤，尝了个味道。 看着他慢条斯理的动作，倒是把宋芳华给逗得有些心急了：“怎么样，好吃吗？” 宋竹青看着她难得露出的紧张神情，不由轻轻笑了一下：“味道还可以，算不得什么难得的美味，不过对于农家人来说，餐桌上能添一道菜，也是难得的。” 这话，算是夸奖吧，宋芳华点了下头，便就当是夸奖好了。 “何止是可以，我觉得已是难得的美味！”何氏笑说了一句。 这是自家小闺女亲自下厨做出来的菜式，她怎能不捧场。 宋芳若也点头道：“味道确实很好，主要是以前都没有吃过这样的菜式，感觉挺新鲜的，若是做生意拿去卖的话，肯定是能卖得出去的。” 宋芳寻却是撇了下嘴，菜吃着倒也不错，只不过三句话不离生意啊赚钱什么的，就实在太俗气了。 “好好吃一顿饭，怎么就尽提生意赚钱这些事了，就不能正经吃饭吗，书上还说，寝不言食不语呢！”她不满的嘀咕一声。 “二姐说得对，吃饭的时候，就应该好好吃饭，细细品尝，而不是顾着说话。”她说着，随即夹了菜到宋竹青和何氏的碗中：“爹、娘，你们辛苦了，多吃一些，回头我再做一些别的豆腐菜出来，保证再多的豆腐，你们也吃不腻。” 宋芳寻转头瞪她，典型的阳奉阴违，嘴里说着不该话话之类的，但她却又自个说个不停。 但父母在堂，都没有说什么，她也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训斥她。 家人对豆腐菜，都表示了认可，宋芳华便越发有信心起来，转头，就与宋秋柏商定好一应的细节问题。 因着之前，宋三柱家赚了钱，连屋子都盖起来了，宋家其余几个兄弟，自然看着也有些眼红，甚至都有意，想在他们的生意里插一脚。 不过却是当场就被拒绝了，因为当时制作的水果罐头已经告一段落，再加上他们的生意，也不是轻易能随便让人掺和进来的。 不过眼下却是不同了，豆腐制好了，却是要找销路，而最好的方法，就是走乡串户的去售卖，这就需要人手了不是。 先是宋秋柏和宋秋桦两兄弟，担了一担子的豆腐，在村里叫卖，几乎是立马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柏哥儿，你们这是卖的什么？” “六婶子，这是卖的豆腐呢，你瞧瞧，雪白雪白的，干净又好吃，买一块回去，那就是一道菜啊！”宋秋柏张口就来。 反倒是跟在他身边的宋秋桦，不有些面皮薄，一时张不开口，脸上也带着些羞窘的神情。 “这是做菜吃的啊，看着倒是挺新鲜的，以前也没见过这样的啊，当真好吃吗？” “那是当然，我们在家里就吃过了，好吃着呢，你要是不信，买一块回去尝尝就知道了。”宋秋柏很是热情的推销着。 “怎么卖的，要是太贵了，我可吃不起。” “不贵，不贵，这么一大块，只要一文钱！”宋秋柏连忙说道，这个价格真心是不贵的，当然，这个价格，也是有一定的赚头的，不过赚得不多。 他和宋芳华商量时，就有说过，薄利多销，才能带动起一个行业来，要是太贵了，销路就是个问题了。 六婶一听，一文钱就这么一大块了，而且还是个没吃过的东西，花钱不多，却能尝个新鲜，顿时就掏出一文钱来：“给我来一块，要是好吃，我下次还找你买。” 第一笔生意，这就做成了啊，宋秋桦有些呆呆的看着，宋秋柏却是嘴里高声应了一声，随即便取出一块豆腐，然后放到一块用竹蔑编成的一块板上，双手递了过去：“六婶，你可端好了！” 这大冬天的，也没个树叶子什么的好包装，也亏得他脑子活，便想了个用竹蔑编块板子，这样好让人拿了豆腐回家去。 六婶是个话多的人，一路往家走，一路跟人说起这豆腐的事，从没见过，可不就觉得很新鲜了嘛，再一听价格也不贵，一时不少孩子见着，都吵着说要吃，一些妇人们也都动了心思，想买一块回家尝尝鲜，一文钱的东西，又不是吃不起。 没多大会儿，就有不少妇人们过去，端了一块豆腐回家去。 宋秋柏兄弟俩担出来这一担子的豆腐，没多大会儿，就销售一空。 待到两人忙完，回过神来时，宋秋桦仍觉得不可思议，原先还觉得做生意很难，东西要是卖不出去，不定就砸在手里了，但没想到，这生意居然这么好做，一时神色间都不由有些激动起来。 “二弟，原来做生意这么容易啊！”他有些傻呼呼的说了一句。 宋秋柏却是轻笑出声：“大哥，你醒醒啊，这只是在我们自家村里，大家伙都是熟人，见着我们卖豆腐，也有照顾一下生意的意思，所以大家伙都买一块回去尝个鲜，去了别的村，可就说不准了，没准让人给赶出来，不准进他们村做买卖都有可能。” 毕竟有些村子，比较蒙昧，并不喜欢外人踏足，这要被赶走了，还做啥生意啊！ 当然，这种情况不多见，但却也不是没有。 宋秋桦顿时被一盆冷水泼醒，也反应过来，在自家村里卖豆腐，来往的都是熟人，他们不骗人，而大家伙也不会欺他们，这就是熟人的好处。 第158章 拉扒兄弟 宋秋柏兄弟俩在村里卖豆腐的事，只这么一会儿时间，很快就传遍全村了，当然，这也是因为不少人家，都买了一块豆腐回去，与家人说起这事来着。 宋三柱的那几个兄弟，更是最先得知此事，没多大会儿，兄弟几个，便纷纷跑到宋三柱家里。 “三柱，之前那生意，是说与竹青家的芳华一块儿做的，但这卖豆腐的事儿？”这不能还是跟那丫头一起做起来的吧？ 宋大柱语气中带着些试探之意，之前的生意，他们参与不了，现在的生意，是不是能带着他们兄弟几个一块儿呢，不能都是一家子的兄弟，却只有老三一人发财吧！ 当然，人家能发财也是自己的本事，只不过，同样的兄弟，帮扶一把不是很应该吗？ 更何况当初分家的时候，他这个做大哥的，其实也是做出相当大的让步，要不然，自家的家财也不止于此，怎么说，对老三一家，也是有点恩情在的，不能翻脸不认人！ 宋秋柏先前与宋芳华商量好销售一事之后，他就与自家老爹说了说这事。 这会儿宋三柱便应得痛快得很：“这事儿，自然是可以的，都是自家兄弟。” 见他应得痛快，全然不是上回模样，宋大柱都不由有些惊讶了，不过能应下也是好事，他们兄弟就算愚笨些，他们吃肉，他跟着喝汤就行，多少能赚一点，贴补一下家用，让家里人日子好过点就成。 其余几个兄弟，听到这话，先也是一阵惊讶，有了上次的经验，他们几乎都做好了，宋三柱会一口回绝的他们的心理准备，没想到这次却应得这么痛快，几人面面相觑之余，也不由喜笑颜开。 “不过这事儿，我得跟你们说清楚，这豆腐的制作方法，是芳华拿出来的方子，交给我们家做，这个制作法子，现在是不能外传的，以后外不外传，那得看芳华的意思。”宋三柱清咳了两声，开口说着。 宋大柱兄弟几个，听着这话，都不由面色一沉，不告诉他们方子，那他们怎么制豆腐？ “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 兄弟几个，顿时脸色就有点不好了。 “你们别急，仔细听我说，这豆腐的制作法子是不能告诉你们，但是我们家制好豆腐，你们却可以拿了去卖，豆腐卖一文钱一块，但从我这里拿货，却可以给你们一文钱两块，这样你们一块豆腐就能赚一半的钱……” 这话一出，场面顿时为之一静。 他们就算是农家子弟，但基本的账还是会算的，他们进货价是一文两块，但卖出去却是一文一块，也就是说，每卖出两文钱，他们就能赚一文，差不多是对半赚了，若是一天能卖出一百文，那就是尽赚五十文了啊！ 这个账算明白之后，他们都不由心动起来，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豆腐好不好卖的问题 。 “这个豆腐，味道怎么样？”宋大柱思量片刻后，开口问道。 先前宋秋柏兄弟在卖时，他们虽然知道，可心里多少带着点气，赌气并没有想去买一块尝尝的，这会儿倒是让人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要是那会儿买一块回去，尝过了也就不会问出这个问题来了。 宋三柱却是不计较这个，只呵呵笑了一声，开口道：“这事儿也不着急，你们回去仔细考虑清楚了，再来回我，至于豆腐的味道，家里还有一些呢，一会儿走的时候，每人带一块回去尝尝，若是拿回家不回做，可以让家里女人过来跟黄氏学学！” 兄弟几个听到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他们也算不得多精明的人，这个生意能不能做，他们还真不好说，也不能一时片刻拿出决定来，既然给他们时间考虑，是再好不过了，再一听给一块豆腐带回去尝尝，顿时心里也高兴了些，虽然也就是一文钱的东西，可不认识的人，人家也不会白给你一块豆腐吃不是，这还是自家兄弟！ “行，这事儿我们回去再商量一下，你也知道的，我们也都是在地里刨食的，哪里懂什么生意上的事，这样的事情，肯定还是要考虑清楚才行。” 虽然说有对半的赚头吧，可是这另外一半的钱，也要拿出来买豆腐，这要万一都卖不出去砸在手里了，他们岂不是连本钱都亏进去了。 几十文那也不能算是小钱，总之，任何一文钱，都是要算计着花的人，哪里亏得起。 但凡手里能多些钱，他们也能有魄力，立马就应下来，手里有钱也不怕亏不是，可是他们却偏偏都是没什么钱的人，家里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亏一文钱进去都心疼的，所以，就不得不多算计几分了。 宋三柱也一个劲的点头：“对对对，这事情还是得考虑清楚，这万一要是亏了的话，我也没法子不是！”他是有心想帮衬兄弟，但是也是真担心他们连这点事也办不好，到时候亏了钱，岂不是会跟他没完。 所以，有些话，还是得先说到前头，亏了可不能找他，他其实也没几个钱，家里的钱，都是宋秋柏赚来的，现在拿出来盖了房子置了家具，又帮家里还了账，他这个做爹的，现在在他面前，说话都硬气不起来了。 “这做生意，都是有赚有赔的，你们若是拿不准，这事儿不做也罢，当然，也可以先看看情况，若是人家卖得好，你们再跟着做，也是一样的。”他这话，就没说得那么明白了。 看人家卖得好，哪个人家？如今这事儿，不都是他们兄弟几个在掺和么！ 宋大柱到底是做大哥的，哪还能听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笑了笑道：“老三，你也别说这些，我知道你也是为我们考虑，放心，就算赚不了钱，亏了本，也不会怪到你头上。” 他这话倒是说得大气，很有点做大哥的样子。 听到宋三柱耳中，却是让他大松一口气。 所以说，一家人做生意这些事情，就是免不了这样那样的麻烦事，人情什么的，也不得不讲，你不想沾手也不行，不过显然大哥还是明事理的，如此就好，他就放心多了。 “就等着我们消息吧，明天就给你回话。”宋大柱很干脆的说了一句。 “不着急的，慢慢想好了再来，千万别勉强。”宋三柱连忙道。 第159章 安排销售 宋大柱兄弟几个，几乎是一回去之后，就与家里人商量起来，觉得宋三柱是自家兄弟，以他一惯的为人，怎么也不会坑他们，再加上尝过了豆腐的味道之后，也就越发下定了决心。 家里日子本就不宽裕，除了一日三餐就着咸菜外，也没有别的什么可吃的，冒然吃到这豆腐，简直觉得是难得的美味，而且价格也不贵，时不时买一块来吃吃，绝对没问题，他们都能有这样的想法，其余那些日子过得不错的人家，又岂会不舍得吃。 而且这大冷天的，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跑出去卖豆腐，怎么也能赚几个钱吧！ 没用一天时间，兄弟几人便都向宋三柱表明了意思，随后便准备好了一应的家伙什，说干就干，准备第二天就去卖豆腐了。 宋三柱看他们这干劲十足的样子，也觉得挺高兴的，随后与宋秋柏商量了一下，就没有让他们直接拿钱来买豆腐，只说先赊着，回头卖了钱回来，再还上就成。 兄弟几个就更高兴了，思量着现在天气冷，豆腐也未必就容易放坏，若实在卖不出去，留着自家吃，也不至于亏到哪里去。 如此一来，倒也去了先前的那一份忐忑 。 宋秋柏见状，也不由出来与他们说了说：“几位叔伯，可以想好了，去哪个村子里售卖？” “我们隔壁两个村，一个黄泥村，一个梨树村，黄泥村的人应该比较有钱，就先去他们村子卖，若是没有卖完，就再去梨树村，距离不远，一天走上两个村子，也没有问题。” “你们这是打算，几个人都一块儿卖豆腐啊？”这凑一块儿，一个村子哪用得了那么多。 “以前也没有做过生意，我们兄弟几个凑一块儿，不是有个照应嘛！”宋大柱想了想说道，都是一家子兄弟，也不存在抢生意一说不是。 “不不不，大伯，你们不能这么卖，要这样子，豆腐哪里还能卖出去啊，你们这几个人，就是几担子豆腐，怎么着一两个村子也吃不下这么多的。” 大家都是农家人，彼此还是有些了解的，村里人家有人日子过得宽松点，也有人日子过得紧张的，也有人手里就算捏着钱，也不愿意乱花的，所以，那怕是一个村子的人，能买一块豆腐吃吃的人，估计也只是一小部份。 宋大柱听着，觉得也挺有道理，就说桃花村，日子过得都算不错的了，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拿儿出来买一块豆腐吃的。 随即看向宋秋柏，笑道：“柏哥儿现在也是越发出息起来了，那你跟大伯说说，这豆腐要怎么卖最好？” 虽说也只是个毛头小子，可人家有本事，那就不能小瞧了，没见这么大屋子，全都是他出钱盖出来的吗？也是不敢再拿以前的态度对他，言语间自是客气了几分。 “大伯，我跟你们说，若是你们几个凑在一块儿，好是肯定不行的，这纯属是浪费时间，我的意思是，你们一人挑一担子，跑一个村子，除了隔壁两个村，还可以跑再远一点的村子，也或是去县城里售卖也都是可以的，只要豆腐卖出去了，钱也就赚回来了，倒不在乎跑这点路程……” 宋秋柏也是知道，自家几个叔伯，也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平常连门都比较少出，自然就更不懂这些生意上的事了，既是要拉他们一把，就少不得提点一下了，也省得他们走弯路。 宋大柱听着，觉得这话也对，他们真凑一块儿，是相互照应到了，可这豆腐就不好卖了。 “行，那就听你的，明天我们一人跑一个村子！” 其余几人也都纷纷点头，第一次做生意，是什么都不懂，但也只能靠自己慢慢摸索了，多走几趟，以后也就熟了，也亏得宋秋柏提醒，要不然明天他们凑一块儿，豆腐卖不出去，那才是大受打击。 到这会儿，他们心中也是各有想法，但不约而同的，都是一脸羡慕的看向宋三柱。 也就老三的命好，有个这么聪明的儿子，他们自家也有儿子，可都是些榆木脑袋，怎么也不开窍，他们看着，也真心只有羡慕的份了。 这边销售的事情都商量好了，宋秋柏着紧的，便是制豆腐的事了。 这两天只在村里卖豆腐，他们也就随随便便的制了一点，一家四口人，倒都能忙活得过来，可以说相当轻松，但明天开始，就要供应给几个叔伯，让他们挑着出村去卖，这个量就不能小了。 那豆腐挑子，是用竹蔑编制出来的，为了不挤压坏了豆腐，一层一层的摆放，想着出去一趟也不容易，自是能多带就多带一点，一边是能放七八层的。 四个叔伯，每人带这么一挑子出去，还要留出一些在家里，预着有人上门来买豆腐，如此一来，制作的少了，都不够分的。 宋三柱听到他的担心，都不由笑了笑：“我还说你担心什么呢，就这点事儿，哪还能忙不过过来的，就我和你大哥，加上你和你娘，怎么也能算三个半壮劳力，这点活儿，还能忙不过来？” 也不过是出力气的事儿，他觉得，完全难不到他。 以前那也是没有办法，就算是想出力气，那也赚不来银钱，现在有钱赚，他还能省着力气不好好干？ “我那不是怕累着你和娘嘛，这不是也上了点岁数！”宋秋柏也是体谅他们的意思。 却是被宋三柱一巴掌拍后脑勺上：“这话可真是不中听，你和你大哥，都还没娶媳妇呢，你老子还年轻力壮着，就开始嫌弃老子干不动了不成？” 简直笑话儿，就这点活儿，比起下地可要轻松得多了。 “我那不是怕累着你们嘛，若是干不过来，就少做点，或者是再找人来帮忙……”他觉得找人帮忙这个主意不错，到时候大家伙也轻省点。 宋三柱却是眼一瞪：“这方子可是芳华出的，她交给我们那也是信任我们，若是请人来帮忙，到时候把方子泄漏出去，这找谁去，岂不是对不住芳华吗？” 宋秋柏听得心中一紧，是啊，这方子要是泄漏出去了，可就不妙了，随即便点头应声：“还是爹你够谨慎，我差点就要坏事了。”万一方子泄漏出去可怎么是好，想想都可怕。 心中却也是暗自的提醒自己，以后还得更小心谨慎些才行。 第160章 村长上门 宋大柱三十多岁的人，常年下地干活，也是一身的力气，挑着一担子豆腐，闷头走进了前面的村子。 村里的人见着觉得有些眼生，不由喊住问了一句。 他这才黝黑着一张脸，开口回了一句：“我是来卖豆腐的。” 村人觉得有些稀奇，什么是豆腐他们没听说过，不过倒是偶有货郎来村里兜售些针头线脑这些东西，不过货郎嘛，做生意都是一把好手，那一张嘴能说会道得很，可不像眼前这人，真是问一句，他才说一句，哪像是做生意的样子，看得村人都觉得有上些好笑。 “豆腐是什么，以前也没见过啊？” 宋大柱这才将担子放来来，随后掀开最上面一层盖着的布巾，露出下面白嫩嫩的豆腐出来。 “这就是豆腐，用豆子制出来的，可以做菜吃，味道十分不错，价钱也不贵，只要一文钱，就能买一大块。” 村人先是听着是吃的，便有些不以为然，农户人家，向来节俭，有钱买些日常用品什么的，花在吃上面的钱，倒是不多，但再一听，只要一文钱就能买一大块，心下便思量着，这价格是真不贵。 豆子本就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家家都有，制出来的豆腐，自然也算不得金贵，卖一文钱倒也正常。 本就是没见过的东西，价格不贵，也有心尝个鲜，又见人家大老远的挑来，倒也辛苦，随即那村人便开口道：“给我来一块吧！” 有了这个开头，陆陆续续的，就又有人出来买上一块，左邻右舍的人家，有住得近的，不免招呼了一声。 “卖豆腐的，给我来一块，要是吃着好吃，下回我还买。”一个说话行事，都十分利索的妇人，冲着宋大柱喊了一声。 声音洪亮，嗓门大，别说宋大柱听得清楚，就连四周的人都惊动了，不少人家都开了门出来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 “诶，大姐，你拿好。”宋大柱端了一块豆腐递到妇人的面前，随即收回一文钱来。 眼见只这么一会儿功夫，这个一块，那个一块的，他担子里的豆腐眼见着少了下去，心里顿时踏实不少，招呼起人来也越来越熟练。 这里围的人多了，村里不少人家，都跑出来看热闹，这大冷天的，多数人家都是窝在家里不出门，外面哪有家里暖和，但在家里待上几天，也难免会闷得慌，眼看着外面围这么多人，自然而然的就跑出去，一块儿凑凑热闹。 见着卖豆腐的，价格又不贵，自然而然的就买一块回去尝个鲜不是，也有人是纯属凑热闹，见大家伙都买了，他也忍不住掏出一文钱，买上一块回去尝尝。 也不过大半个时辰的时间，宋大柱与村里人东拉西扯，闲扯几句间，一担子的豆腐，便全卖光了。 回程的路上，挑着轻飘飘的空担子，整个人都如同云里雾里一般，整个人都由内而外的透着喜悦。 回家后没多久，其余几个兄弟，也都是一脸喜色的回来了，挑着担子都空了，大家伙凑一处，个个都喜滋滋的，只这么一趟，他们就能赚好几十文呢，可比在家里闲着强得多了，原本忐忑的心，这会儿也落到实处。 宋秋柏也是第一时间，了解到他们的售卖情况，同样为他们高兴。 接下来一段时间，宋三柱一家四口，几乎天天都在家里制豆腐，虽然忙碌劳累，但是却也有不少的收获，这让他们忙碌中也带着喜悦。 他们这里制豆腐，而宋大柱兄弟几个，每天挑着豆腐出去售卖，自然也有惊动村里其余人等。 没过几天，村长便找上门来了。 “村长爷爷，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宋秋柏脸上带笑的问道，村长姓宋，也是本家叔爷。 “你这豆腐我也吃了，味道不错，而且价格还不贵。” “多谢你老夸奖，若您老喜欢，再拿几块回去吃吧，就当是做晚辈孝敬你的。”宋秋柏连忙说道。 村长见他应对得体，能说会道的样子，看着也挺喜欢，先前在村里收了不少的菜，说是制成腌菜卖，近日又在村里收了不少豆子，几乎村里所有人家多余的豆子，全都进了他们家制成了豆腐。 这不是坏事，不管是收菜，还是收豆子，都让大家换了些钱过日子，本来这些东西也都是寻常东西，平常也是没人会要的，能换成钱，怎么也会让大家手里宽裕一些，没有人不乐意的。 如今这豆腐生意做起来，他也是看着的，宋大柱兄弟几个，每天精神奕奕的出去，喜笑颜开的回来，显然，卖豆腐是很赚钱的。 “豆腐就不必送我了，家里人要吃，自会拿钱来买，你们辛苦做出来，没有白送人的道理。”村长摆了摆手说道。 “孝敬您老是应该的，都是自家做的，不值什么。”宋秋柏立马接话道。 心里却是思量着，村长特意过来，是为什么，让他心中一时有些没底，自家制豆腐，好像也不影响村里什么吧？ “我看你这豆腐制得不错，可有想过，多找几个人帮着售卖？”村长试探性的问道。 宋秋柏听得有些愣，多找些人售卖的话，那就得加大制作量，这样一来，他们一家几口，可就忙不过来了，如此一来，制豆腐的方子，怕是会有泄漏的风险。 “多找几个人售卖的话，也难说卖不卖得出去，我几个叔伯他们，现在跑的就是附近的几个村子，若是跑更远的地方，安全方面没有保障，而且也不敢保证说能赚到钱！”宋秋柏思量了一下，斟酌着语气，细细说了一下。 做什么都难免会担些风险，售卖豆腐也是如此，他几个叔伯现在打开局面，生意做得也还可以，每天挑出去的豆腐，都有售卖一空，自然也是有赚头的，至于别人，那可就不好说了。 “这个不用担心，能不能赚钱是他们自己的事，你只说愿不愿意，拿豆腐给其他人去售卖，价格与大柱他们几个一般无二。”村长开口问道。 第161章 村长出面 这个事情，宋秋柏自己却是没法做主的，随后便找了宋芳华过来。 村长见到面前的小人儿，年岁不大点的，可是一身的派头，就不能把她当成是一般孩童看待，看得他也是啧啧称奇，觉得秀才家的孩子，果然是很不一样的。 不说眼前的宋芳华，就说宋芳寻，据说学问就做得挺好的，他家的小孙子，也在学堂里上学呢，倒是时常有跟他提起，说她的功课做得，一点也不比他差，甚至要强上些许。 一个女娃娃，便能有这样的学问，可惜不是个男儿身，要不然族里又能多出一个读书的苗子。 “我听三柱他们说起，说这生意是跟你一块儿做的，先前我还觉得不信，现在见了你，可算是信了。”不信也不行啊，人家将人都叫过来一起商量了，这还能有假？ 宋秋柏闻言，不由露出苦笑：“村长爷爷，赶情我之前跟你说那么多，你都没上心呢。” “倒不是没上心，只是总觉得这事儿，有点玄乎。”宋芳华才多大点啊，说和她一块儿做生意，总让他觉得太过儿戏了些。 不过这会儿，见到芳华这么一副稳重样子，看上去都没有一般孩子的顽皮劲，可算是信了几分了。 宋芳华听着村长的话，也不由笑了笑，村长的接受能力还是挺良好的，毕竟真正的六岁大小孩，肯定是没有她这样的能力的，所以，不信才是对的，不过转而发现她的不同，也能很快接受，这适应能力，也是让人无话可说。 “村长爷爷，先前的事秋柏哥已经跟我说了，我觉得这个事情，是没有问题的，谁家想要卖豆腐都可以，只要提前一天过来说一声，好预备好第二天的份量即可！” 宋秋柏听着，不由有些急道：“芳华，若是需要得多的话，怕是会做不过来。”磨豆浆，做豆腐，这些活儿可不轻省。 “若是做不过来，可以多找几个人帮忙，磨豆浆这活儿，完全可以找人来干，你们几个负责紧要的步骤就可以，多找几个人，大家也轻松一点。”宋芳华想了片刻后，开口说道。 村长听着他们兄妹一人一句的，先前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来了。 若是大家都想出去卖豆腐，宋三柱一家也未必就做得了那么多，但能找几个人帮忙，这也是个好事，找人帮忙就得付工钱，这又能解决几天做工的问题，不管是找那一家的人来干活，总归大家也都会有份收入，这绝对是好事。 宋秋柏想了想，倒也点头，他最担心的是方子泄漏出去，不过到时候找人帮忙时，多盯也们不让乱走动，防患得严实些，想来也不会出差错。 “好，不愧是秀才家的女儿，说话行事就是痛快。”村长赞了一声。 宋芳华却是心下暗自好笑，说话行事痛快，这跟秀才家的女儿又有什么关系，不过就姑且当是在夸赞她了吧。 “村长爷爷你先别急着夸，这卖豆腐的活儿，也不是一定就只赚钱不亏钱的，这事儿我们得先说到前头，回头若有人没赚到钱，反而亏了，可赖不到我们头上！”先君子后小人，回头可别什么责任都往他们身上推，可不背这个锅。 村长自然不是不讲理的人，听到她这话，不由哈哈大笑，道：“放心，真要有人亏钱，这也怪不到你身上，只能怪他自己没用。” 要他老人看来，这卖豆腐的买卖，绝对做得，随便挑一担子出去，就能有一半的收入回来，就这样还能做亏了，那不是无用是什么？ 既然没有本事，那就趁早歇了赚钱的心思，没得还怪到人家头上的。 宋芳华听到他的回应，不由抿嘴笑了笑，讲道理就好，大家都讲道理，和和气气的来，那她也愿意拉大家一把的。 要是不讲规矩，那她就算有赚钱的点子，也不是会白费在这些人身上。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仗，大家都和和气气的，你好我好大家好。 她也并非是个冷心冷肺，只想自己赚钱，而不愿意拉别人一把的人，同住一个村子，若只有他们两家有钱，而别人家还穷得跟什么似的，她看着也不落忍不是。 这事情，便在他们三言两语间，给说定了。 回头，村长就召集村民们，说了这事儿，有愿意做这买卖的，就来宋三柱这边说一声，回头第二天就预留出来，也不至于少了谁的，没有人愿意做这买卖的，那就什么也不用管，只当没听到即可。 一些早就动了心思的人，得了村长的话，随即便蜂涌而来。 而其余原本没什么想法的人，这会儿冒然听到这个消息，却还在那里犹豫不决，不知道这生意做得还是做不得，万一要是亏了钱进去，原本就不怎么好过的日子，岂不是雪上加霜！ 一时村里人家，也是各有各的思量。 不过宋三柱家，却是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不少人都围在他们家大院子里，有询问豆腐要怎么卖，也有询问，那挑豆腐的担子，是要怎么弄…… 总之，宋三柱从这一刻起，几乎都没得闲，不时三三两两的人围在他身边，不是问这个就是问那个，总归，也都是问这些买卖上的事儿。 “怎么卖豆腐，我也没有出去卖过，不过我家几个兄弟，他们这些时日都在外面跑，你们可以问问他们去，外面的情况，我是真不太清楚，不过我却知道一点，大家伙卖豆腐的话，最好不要都挤到一个村子去，不然那样豆腐会卖不出去，最好呢，大家还是凑一块儿商量一下，看各自去哪个村子卖的好！” 宋三柱这人，脾气倒是极好，思虑得也周全，也是担心大家伙这豆腐要是卖不出去，没准就要怨怪到他们一家人头上，也是颇有些压力。 这么多人都往前凑，回头豆腐卖不出去亏了钱，岂不是大半个村的人，都要让他给得罪了，所以，一些事情，是事先跟他们说清楚的好，回头要怎么做，只看他们自个了。 总之，这件事情上，他也算是尽力尽力，无愧于心，就这还赚不了钱的话，也真怪不到他头上了。 第162章 大房闲事 一时村里不少人家，都开始卖豆腐了，也有那些比较精明的人家，先是不动声色，只看其他人卖豆腐都赚到钱了，这才开始动起来，也加入卖豆腐的行列，只不过慢人一步，好的地儿都被人挑了，只能挑着担子，跑更远的村落…… 倒是宋三柱这边，制豆腐的活儿也是颇为沉重，只凭他们一家几口，是完全忙活不过来，在村里请了好几些个人来帮忙，干的活儿累，给的工钱却也高，不少人都很乐意接这活儿来做呢。 想他们若是去城里寻小工来做，赚的钱不多，还要跑那么远，最主要人生地不熟的，还时常被人喝骂不敢还嘴。 而在村里就能寻到小工做，工钱还不低，谁还不乐意了？ 这个冬天，再没人在家里猫冬，却是难得的忙碌起来。 大房这边，宋竹山见村里不少人都跑出去卖豆腐，也不由有些心动，特别是周氏三五不时的催他，让他到二房这边来套近乎，分点好处之类的。 他倒底是个大男人，脸皮没有周氏那么厚，前些时候，两家才因为二房盖屋子的钱财之事，闹了些纷争，一时他却是有些不好意思登门的，可是奈不住周氏跟他闹，也不得不跑到宋竹青面前说叨几句。 “这豆腐方子是你拿出来的，这个我也不占你的便宜，只是想跟其他人一样，挑了豆腐去卖就好。”宋竹山抹了一把脸，开口说道。 宋竹青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开口道：“大哥，你也是四十出头的人了，不再年轻，这些活儿，应该年轻人来干才是，家里又不是吃不上饭，要你这么拼的！” 对于宋竹山挑着豆腐担子外出卖豆腐这事，他是极其不赞同的，那么重的担子，要挑得老远的赶路，这可不是个轻省活儿，特别是他这岁数，着实不年轻，也实在不应该这么拼。 宋竹山听着，不由一脸苦笑，他本也没想挑豆腐去卖，毕竟家里有田有地，日子过得不错，也确实用不着那样拼命，奈何周氏在家里吵闹不休，非要让他去卖豆腐挣钱，为着耳根清静，也只能走这一遭。 再说他早年下地干活的人，一把子力气还是有的，也不觉得自己干不下来。 不过老二的话说得也没错，家里什么也不缺，而且他也上了些岁数，确实不应该这么拼才是，劳累过度，不好好保养身体，以后于寿数也是有碍的，一时心里也有些松动。 “你这话我也是认同的，只是你大嫂这个……”宋竹山长长一叹，道：“又说起二宝的婚事，说咱们要不多存些钱，他这婚事也没个影！” 宋二宝想比照着冯氏那样的嫁妆来找媳妇，请了好几个媒人上门， 人家一听这个要求，都纷纷摆手表示，这亲事说不了！ 说亲不顺，周氏又跟他闹腾，唉，这家里啊，也是没个安生时候，最后说来说去，反倒赖他没本事，再没本事，他也没饿着妻儿不是。 “大哥，二宝也到说亲的年纪，年轻人正该好好锻炼一下，既然觉得应该多存些家业娶媳妇，不若就让二宝自己去挣的好。”宋竹青微微笑着说道。 “自己去挣？” “对啊，二宝年岁不小，也有一把力气，让他去卖豆腐去，也省得劳累你，家里有一人去挣钱，大嫂也就不会再唠叨你了。” “说得也在理，这混小子，现在一天到晚的懒在家里，是什么事也不干，除了吃就是睡，这日子过得……”他这个做亲爹的，都不免有些意见。 虽然这时节也没什么活计，可也不能懒成这样，好歹家里的活儿搭把手也成啊，愣是啥事不管，只管一张嘴要吃的。 主要是家里还不只一个，还有个宋小宝，一般的德性，他看着都有些发愁。 倒是宋大宝在家时，还勤快些，什么活儿都帮着做点，周氏轻松多了，也就没那么多怨言，可这孩子偏又娶了个那样的媳妇，而且也有点不孝顺！ 这养孩子啊，也真是操心。 “二宝早就想娶媳妇了，现在做出点样子来，到时候说亲，让女方也高看一眼不是，真要什么都要大哥你来操心，那一准是操不完的心。”宋竹青摇了下头。 “你说得对，这混小子太不像样子了，不好好干活，这说亲的事儿，还真不好说！”宋竹山点头，一脸赞同道。 “就怕二宝不乐意去，而大嫂又心疼孩子……”宋竹青摇了下头。 大房那边是什么情况，他自然心中有数，周氏撒泼耍赖很是在行，他大哥这人又憨厚了些，很多时候拗不过，便顺了她的意。 “哼，她倒是心疼孩子，却不心疼男人，我倒要好好跟他说叨说叨。”宋竹山脸上带出不满之色。 随后又说道：“你先前那话说得没错的，二宝都到说亲的年龄了，也是该干点正经事情，不然到时候亲事都不好说。”倒也并不是真的不好说，而是那母子俩实在太挑。 既要人生得好，又要嫁妆多，有这样的姑娘，什么样的人家嫁不得，非要嫁到农户人家。 他就觉得吧，这母子两人，就有些好高骛远，一点不脚踏实地。 从二房这边回去之后，宋竹山就表示，卖豆腐这事可行，但他不去，让宋二宝去。 这大冷天的，周氏岂能不心疼自个的儿子，一听这话就连声拒绝。 却是把宋竹山给惹怒了，果然是个心里没有他的，既然知道是大冷天的，为什么就偏要叫他去卖豆腐，挑那么一大担子不累人的吗？ 为这事儿，两口子又是一番争吵，甚至到最后上升到动手，当然是宋竹山将周氏给揍了，最后宋二宝也没有逃脱，让他挑了豆腐去卖，所赚的钱都归他自己零花，不用上交家里。 宋二宝原本意见大了，不过听到钱归他花，不用交给家里，倒是让他心动了，最后牙一咬，也就同意了。 反倒是周氏有些不乐意，觉得赚来的钱，应该她管着才是。 宋二宝却是说什么也不依，甚至放下话，要是将钱上交，他就不去了，周氏拿他没办法，也只能由着他了。 第163章 做点别的 宋三柱一家制豆腐，忙得脚不沾地，整个制作过程，分成了好几道工序，最紧要的步骤掌握在他们一家子手中，其余的都交给请来的人帮手。 从最开始请五六个青壮男子帮忙，到后面，人手足足请了二十个，才堪堪忙活过来。 而村里卖豆腐的队伍，也越发壮大起来，刚开始有人觉得可能会亏本，胆小不敢掺和，慢慢的见人人都能挣到钱，心思可不就活络起来了嘛！ 以至于现在几乎家家都有人参与卖豆腐，一家还不只一个男丁，有家中三四个五六个兄弟的，便结伴一起卖豆腐，通常这样结伴而行的，多数是送往县城里去。 县城里的人多，而且城里人也比较有钱，一文钱的豆腐又不是什么多贵的东西，想吃就能买来吃，况且这个时节，少有的几样菜，天天吃着也会吃腻不是，而这豆腐一时半会的，还吃不腻。 如此，卖豆腐的生意是极不错的，不管是挑去别村的，还是在县城里卖的，几乎当天都能卖光。 村里人家的荷包，也渐渐鼓了起来，赚了钱，也会买点肉回家，改善一下伙食，也或是买些布料，给家人制几身衣裳，让家里人都欢喜得很，这般一来，几乎整个桃花村，都充盈在一片喜气洋洋中。 “再有几天就要过年了，这豆腐生意是不是要歇一歇？”宋秋柏开口问道。 现在正是赚钱的时候，要让他说，是一天也不想歇的，不过家里人却是一个都不同意，说什么过年必须得歇一下，倒不是因为劳累什么，而是觉得过年是大事，一年忙到头，过年都不歇几天，怕是会来年不吉利。 宋芳华闻言，笑了一下，道：“自然是要歇几天的，要不然人家还以为咱们一心钻钱眼里去了，连年都不过了。” 宋秋柏点点头：“行，那就听你的。” “这事儿还得提前跟大家说一声，什么时候歇，歇几天时间，哪一天再开业，到时候也可以让他们提前过来登记一下，也不耽误他们卖豆腐。”宋芳华想了想，便又道：“正着这时候，也正好把这段时间的账理一理。” 过年了嘛，也得有个年终终结。 要说这一年，她觉得还是挺不错的，房子盖起来了，以前她们姐妹三挤一块儿，做什么事情，就算不想凑一起都不行，现在可是各自一间屋子，住得宽敞得很，甚至还有各自的一间书房，想做什么事情时，也不会打扰到对方，这一点她最满意。 除去盖房子的钱，她现在荷包里又有了一些积蓄，豆腐虽然卖得不贵，可是量大啊，每天制作不少，宋秋柏去外面收购豆子，都跑了好几趟，每回都是几千斤的往家里拉，用不上几天，便又要再次收购。 村里人家知道豆子能卖钱，已经有不少人计划，明年多种些豆子了。 宋秋柏闻言就笑了：“这个你放心，我每天都有记账，账目清楚得很。”最开始的时候，做账还有些手忙脚乱，不知道该从哪儿下笔的好，现在账做得多了，是得心应手，每天都记上几笔，账目是清清楚楚。 宋芳华笑着点了下头，随即开口问了一句：“有没有觉得，每天这么忙活，实在太累了？” 确实有些累，他这段时间，不是在外面四处收购豆子，就是在家里帮忙制豆腐，忙得一点空闲时间都没有，每天晚上一倒床上就能睡过去。 “忙是忙了点，不过有钱赚，就很有劲头。” “我思量着，你一直这么忙活，也不是个事。”宋芳华嘴里说着，手指轻敲着桌面思考着。 “这不算什么，比起下地干活，可要轻松得多了，而且比下地也赚得多。”宋秋柏不以为意道，这点忙碌可真算不得什么。 宋芳华见他这样子，不由轻轻笑了笑：“我知道你能忙得过来，就算忙不过来，再多请几个人帮忙，也是一样的。” 她说着，语气顿了顿，又开口道：“你就没想过，开春之后，我们的水果罐头生意，也得做起来，到那会儿，你还能不能忙活得过来？” 宋秋柏听到这话，顿时也是心下一紧，豆腐生意肯定是没有罐头生意赚钱的，那罐头生意本钱不高，但是一罐却是可以卖出半两银子的高价，这收入可不是卖豆腐能比的。 不过卖豆腐这生意，却是个可以长久做的买卖，一时，他倒有些不知如何取舍了。 制罐头的方子，自然也是不能往外透露的，只是若这样的话，那他们一家几口，连带着宋芳华姐妹一块儿，也都忙活不过来的。 “你有什么好主意？”他思量良久后，也是不得法。 他觉得芳华聪明，自然提出这个事来，必然有解决的法子。 “我确实有个主意，这段时间，大家伙卖豆腐，想必也赚了不少，我就在想，要不要把他们赚到手的钱，给抠出来。” 宋秋柏听到这话，顿时就瞪大了眼，这样……不太好吧，人家赚的，也是个辛苦钱啊！ 宋芳华抬头，便见他那一脸惊呆了的神情，有些没好气道：“你那什么表情，以为我是恶霸，想强抢不成？” “那你这……什么意思？”他是真没懂。 “我是在想，把制豆腐的法子，卖给大家，只要出得起价钱的，都可以卖，当然，只卖我们村里的人家，不卖给外面的人。”既然她生在这村子里，自然是愿意为大家谋福利的。 “卖，卖了？”宋秋柏又惊了一下，这可是赚钱的买卖，说卖就卖了啊！ 宋芳华点了点头：“这制豆腐的活儿太累了些，你看这段时间，你们一家子忙得脚不沾地的，我想着索性卖出去，让大家伙制豆腐，我们做点别的。” 宋秋柏听到此，不由点了点头，这段时间确实是挺忙碌的，若非他们常年干惯活的，不然，准得累出毛病不可，方子卖出去，虽然有点心疼，不过还有别的可做，那也就不算什么了。 随即便开口问道：“那我们做别的什么？” “我们可以做豆腐干、豆腐皮、豆腐乳……”她说着笑了笑道：“制这些东西，也是离不开豆腐的，到时候我们自己制一些也可，若是忙不过来时，也是可以找其他家买一些来用着，倒也省事许多。” 第164章 卖掉方子 两人商量妥当，随后就找上了村长。 村长听明白他们的来意之后，也不由惊讶极了，豆腐生意极为不错，他每天都会去村里走一走，宋三柱一家，哪怕是请了不少人帮工，也是忙得脚不沾地，至于别的挑豆腐出去卖的，那个不是满面春风。 总之，现在整个村子里都是喜气洋洋的，这个改变，他也是乐见其成。 没想到，宋秀才家的闺女，却还是这么大气的一个人，居然连豆腐方子都愿意卖，一时他都不免有些动心。 说起来，卖豆腐的这些人中，也有他的子孙晚辈在，对于豆腐的销售情况，也是十分清楚的，这个方子买下来，绝对不吃亏。 “这个豆腐方子，你打算卖给谁，还是说价高者得？”村子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们一个村子，多数是姓宋的，也都是自家人，倒不好说单独卖哪一家，我的意思是，开价五十两，村里谁家想买都可以。”这个价格，她是仔细算过的。 现在豆腐才出来，算是个新鲜东西，不可能一时半会就让人吃腻了，所以，现在豆腐市场还是很大的，只要会经营，买方子的这个本钱很快就能赚回来。 村长听到这个数目，是更加心动了，五十两银子，他是完全能拿出来的，还不会伤筋动骨，只是谁家都能买的话，那就不是独此一家了，这让他有点拿不准。 “谁家都能买？” 宋芳华点了下头：“只限我们村里的人家，外面的可不行。” 村长听着，也点了点头，他是村长，对村里的人家，是最为清楚不过的了，有哪些人家能一口气拿出五十两银子来，他心里大致有个数。 桃花村的人家，日子虽然都还算过得不错的，至少家家也都有饱饭吃，不像有的村里，半数人家吃不饱肚子的，对于这一点，村长还是很自豪的，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大家的日子都还过得去不是。 但要拿出五十两银子的人家，他心里默数了一下，大概也就五六家的样子吧。 当然，有的人家，若是想赌一把，卖了家里的田地买方子，那也是能买得起的，但这样就太冒险了。 “你可确定了，这方子要是卖出去了，可没有后悔的余地！”村长目光盯着她，开口说道。 别看小姑娘年纪不大，但说话行事，还真不能当成是个孩子，不知不觉就能让人觉得，这就是个同等的大人一般，也着实让人纳罕的。 不过已经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倒也不会太过惊奇。 “那是当然，做生意嘛，那就是讲究一个诚信，方子卖出去，又岂会反悔。” “好，回头我就召集大家伙，把这事儿跟他们说一说。”村长果断的开口说道，话音落，又轻笑了一声道：“说起来，他们这些人，最近都赚了不少，可是这钱在兜里还没揣热乎呢，就又得往外掏！” 宋秋柏听到这话，也不由笑了起来，这话跟之前芳华所说的，可不是一个意思嘛，她的原话是，要将他们赚的钱，给抠出来！ “村长爷爷，看你这个乐呵劲，可是你家也想买？”他开口问了一声。 村长却是捋了捊胡须道：“这样的好事，自然不能错过，正好家中也能拿出这个钱来，我虽然是村长，也要为儿孙打算不是。”话说着，目光又扫了一眼宋秋柏、宋芳华兄妹俩，感慨了一声：“要是他们能像你们兄妹这样出息，我也就不用为他们操心什么了。” “村长爷爷，你可不要埋汰我，谁不知道，你家大孙子书念得好，没准什么时候就中了秀才了呢。”宋秋柏连忙说道。 心中也是颇为奇妙，好似上半年的时候，自己在村长爷爷的眼中，也还只是个不知事的小子而已，但现在听着那话中的意思，好似是夸他有出息了呢！ 突然这般，让他也是有些受宠若惊。 “托你吉言，若真能中个秀才，那真是祖坟冒青烟了。”村长乐呵呵的说着。 话是这么说着，但神情间颇有些得色，显然，对于自家的大孙子，他还是十分满意的。 这事儿商定之后，村长很快就召集了村民们，将卖方子的事情，给大家伙说了说，五十两银子买个方子，算起来是真心不贵的，有了这个技术，便有了立身之本。 很快家里能拿出钱来的那几家，与家人商议了几句后，便立马表示了要买，正好六户人家，也正是村长心里算着的那几户。 村长看着点了点头，完全不出他所料。 眼见这几家商定好，很快就取了钱来，一手交钱，一手拿方子。 其余拿不出这么多钱的人家，看得眼都红了，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个豆腐能赚钱，可是手里却没有买方子的本钱，看着干着急，却是没法子。 也有年轻人，比较有冲劲的，开始打起家里田地的主意，只是这个想法才冒出来，很快就被更看重稳当的家中长辈给压了下去，年轻人喜欢冒险，但老年人说什么也不肯这么干。 但这也为难不住人，有那脑子灵活的年轻人，自家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便联合了好几户人家，一起凑出五十两银子，买下方子！ 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连宋芳华都觉得意外，他们还能想出这主意来，不过倒也没有为难人，人家凑够了钱，她也同样将方子给了出去。 如此一来，那些凑不出钱来的，又很想买下方子的人家，很快便四下联络起来，家里钱少的，便多凑几户人家，一时村里几乎有半数人家，买下了方子。 至于另外那些没有买方子的人家，要么是家里真的穷得实在拿不出钱来，要么就是胆子小，觉得五十两银子，这么大一笔钱，未必就能赚回来，不敢下手。 待到事情落定，大家欢欢喜喜的准备过年，今年的年成算不得好，但是之前制过一次麦芽糖卖了些钱，后头卖豆腐又赚了些钱，虽然买了方子，又将钱给花出去了，可方子在手，来年却是可以大干一场，让人充满了斗志，生活也满是希望。 第165章 送年礼 豆腐生意停了下来，外出卖豆腐的人们，都回到村里，也不待在家里猫冬了，今年赚了些钱，各家都开始准备起年货来，赚了钱，这个年自然是要过得比往年更热闹的。 何氏也早早开始准备起来，不过是她统总，列了个单子，将过年需要的一些物品都写了出来，然后由宋芳若着手置办。 农户人家过年，需要置办的东西也真心不多，不过是些吃穿之物，再有就是给上面老头老太太置办些年礼，各一身新衣裳是要有的，还有一些吃用之物，这些东西，何氏也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宋芳若办事，一向干脆利落，何氏交代下来，她没花多少时间，就将一应物品给准备齐全了，提了个篮子给装得满满当当的。 母女俩便提了东西，给大房那边送了过去。 “公公、婆婆，这是我给你们做的衣服，今年天气冷，我多加了些棉，你们看看，可还喜欢。”何氏神色恭敬的将棉衣取出来。 她买的布料，都是好料子，上面还绣了几个福字，内里镶的棉也是新棉，她这针线手艺，向来不错的，做出来的衣服也是大方美观。 宋正和看着点了点头，一身衣服而已，他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倒是老太太赵氏，拿着衣服仔细看了看，摸了摸面料，再捏了捏内里的棉，随后脸上露出了满意之色，这个二儿媳妇，别的方面不行，但针线手艺还是拿得出手。 倒也欢喜的将衣服收了，又看了看带来的礼也是颇为厚重的，这就让她更满意了。 东西多少她倒也不是十分在乎，主要是这份心意，即便是分了家，二儿也没有慢待他们，这就很好。 “这衣服做得不错，你也费心了。”赵氏看在丰厚的年礼份上，对何氏的态度也是难得的软和。 周氏坐在一旁，目光却是盯着篮子里提过来的肉，那么大一块肉，怕不得有十几二十斤吧，看得她直咽口水。 宋二宝去卖豆腐，虽然也赚了点钱，可钱并没有交给她，以至于家中并没有什么进项，再加上宋大宝分出去，让她觉得家业都被分薄了，饮食上就更节省了，已经有好些时候都没有买过肉吃。 知道二房这边肯定是要送肉过来的，算计着这边，自个也就没有掏钱买肉准备过年，能省一笔是一笔，还要帮家里两个小的娶媳妇呢，本来年底说要帮二宝说亲，结果因为他这条件太高，一时也没个着落，她正心焦着呢。 当然，也是因为有了前头冯氏的前车之鉴，这次挑媳妇得看清了，再有钱性子不好也不行。 何氏与赵氏也没什么多话可说，婆媳这么多年，两人的关系可从来没有亲密过，年礼送到位，何氏客套几句便带着宋芳若走了。 见人一走，周氏立马就脸上带笑上前，道：“娘，这肉看着挺肥的，我拿去收拾好，晚上就做一顿好的给你们吃。” 东西才到手，还没多看上几眼呢，这就等着拿走，赵氏的面色有些不虞，不过却仍是点了头。 周氏便乐呵呵的上前，一把提了篮子转身就走得没影了。 赵氏看着，不由叹了一口气：“你看看，同样是媳妇，人家还知道准备些年礼过来，还给我们制身衣裳，再看看她，一根毛都没有，更别提新衣裳了。” 再是一家人住在一块儿的，大过年总得有些表示吧，不说有所表示，反倒还一心惦记上他们这点东西了。 自从分了家之后，赵氏是越发瞧不上这个大儿媳妇了。 宋正和对老大一家几口，心里也同样有些意见的，不过现在既然不管事了，他也懒得说什么，再加上，二儿那边再好，可家里却没有一个传宗接代的，这始终是他一块心病，待到几个丫头一嫁人，二儿一房也就断了香火了。 从大房这边走出来，宋芳若还不由回头看了一眼，再转过头去时，便开口对何氏说道：“娘，今天大伯母可真安静，什么也没说，我还以为她还要挑理，说咱们送的年礼太轻了呢！” 何氏闻言，微微一笑道：“我们送的年礼可不轻，只那一块肉，都有二十斤呢，你大伯母看到那么大一块肉，自然就没话说了。” 周氏这人十分抠门，对家人抠，对自己也抠，有钱宁可存起来，也舍不得花，当然这是分家之后，分家之前可不是这样的，那会儿不是她当家，自然是想着多弄点好东西填肚子，但现在好东西都要花钱，花一文少一文的，她乐意才怪。 宋芳若听着这话，也不由一阵好笑：“还是娘有办法，知道她嘴馋，有这么一块肉，就能将她的嘴巴给堵上了，不过她这眼光也真不咋样，给阿爷、阿奶置办的衣裳，可比那块肉值钱多了。” “孝敬老人是应该的，可不能拿钱说事。”何氏嗔怪道。 她也心知，老头老太太对家里三个孩子看不上，就因为她们是女孩儿，也不怪这三个孩子，跟他们一点也不亲。 “知道，知道，他们就算再不好，也是我们的阿爷、阿奶，说什么也得敬着。”宋芳若摇头晃脑道，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何氏看着她这一脸敷衍的样子，也是无奈的摇头：“也就是农户人家，不太讲究这些，要是换了别的人家，你这样可是要吃大亏的，就算你心里不高兴，也不能跟人摆脸色，更不能拿到嘴上来说，要知道祸从口出，不管什么时候，行事都应该谨慎。” 她以前是不懂这样的道理的，不过后来，现实教会她做人，不懂也得懂了，何氏摇头叹气。 “好了，好了，我知道，娘你别叹气，大过年的，应该高高兴兴的才是，叹气老得快，而且也不吉利，我还盼着来年芳华多赚点钱，把我们家的日子越过越好呢。”宋芳若一脸笑嘻嘻的说道。 “你啊，你妹妹才多大的人，就指着她赚钱养家了不成？”说到此，何氏也是一脸无奈，不大点的孩子，愣是跟个大人似的。 第166章 送过年礼 快过年了，学堂里上完今日的课，也要开始休学，一年到头的，也就这个时候，才得以放个长假，约摸到正月十五之后，再正式开学。 这一年最后一堂课上完，宋竹青与他们交代清楚，随后布置了功课，再顺便祝他们过个愉快的新年，便收拾好自己的物品离开了。 看着先生一离开，课室里的几个学生们，顿时便欢呼起来，可算是放假了，对于他们来说，一年也就是这个时候，才能让人松快几天的，可不就觉得乐呵嘛。 季逸尘是几个学生中，笑闹得最大声的，他这人性子最是活泛，这样的时刻自然是少不了他，眼看着宋芳寻收拾好书本，朝着门口走去，他不由抬脚便跟了出去。 “芳寻！” 听到身后有人唤她，宋芳寻便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一眼，便隐有些不耐烦的情绪。 “时辰不早，你还不回家吗，一会儿天就要黑了。”冬天天黑得快，就算现在有提前放学，也不好再外面多耽误的。 季逸尘却是嘻嘻一笑道：“我一会儿就回去，脚程快些，一点都不耽误。”他嘴里说着，却是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巧的盒子来，递到宋芳寻面前：“快过年了，这是送给你的过年礼物。” 放假本来是件让人高兴的事，只是他一想到，将会有一段时间不能见到同窗，心里又有点不太高兴了。 “送我的啊，不好收你的礼物。”宋芳寻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她就算再不知事，也知道不好随便收人礼物的，特别是她自觉得自己跟一般的女孩不一样，就更不能随便收人东西了，女孩子该有的矜持，她得有，甚至还要比别人做得更好才行。 季逸尘没想到她会拒绝，随即脸上露出些失望之色：“我特意给你挑的礼物啊，你是不喜欢吗？” “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宋芳寻想开口解释一下。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季逸尘却是速度更快的打断了她，将那个精巧的盒子往她手里一塞道：“不管你喜不喜欢，反正东西我都买了，你不要也得要，祝你过个愉快的新年，我走啦！”话说完，东西送出去，随即转身便跑了。 “诶！”宋芳寻想喊都喊不住，人早跑远了，她有些无奈的拿着那个小盒子，一时有些不知该怎么处置的好。 追上去还给他肯定不行，到时候嚷嚷得大家都知道了，这不太好，想了想，觉得还是待到年后，再找机会还给他吧！ 抱着书本往家走，随后便见到前面一高一矮的身影。 “你之前还说要好好学习，可是十天就有八天见不着你的影子！”郑轻寒看着面前小姑娘，没多少表情的说道。 宋芳华听得一阵心虚，她是想好好学习来着，可是宋秋柏闲不住，拉着她要做生意，如此接着水果罐头之后，又忙活起豆腐生意来，她还真没多少心思放在学习上。 不过每天晚上，倒也都有练字以及读几页书本，但总的说来，花在读书写字方面的心思，还真不多。 “我那不是忙得没时间嘛，不过开年之后，应该就会比较空闲一点，到时候应该是能天天去学堂听爹爹授课的。”宋芳华心下略盘算了一下，觉得开年后，应该还是比较有空的。 要说起来，宋竹青的授课方式，还是挺有趣的，至少不会让她读得无聊，所以，多去听听课，还是有好处的。 “学习的事情，怎么能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呢，我看你是一点没将心思用在学习上。”郑轻寒微微皱着眉着说道。 他是个好学的人，对于学习的态度，向来十分认真，也就见不得不爱学习的，特别是他觉得，宋芳华在读书上面，其实颇有些灵性，只要好好学，以后的学识一点都不会差了。 “怎么会，学习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我怎么会不用心呢，这些时候只是太忙了些，待到来年就好了。”宋芳华连忙说道。 肯定是不希望被人误会，是个不爱学习的啊。 不过，有时候她也是颇为纠结，前世的日子过得太艰难，倒底让她心底留下了不小的阴影，让她现在只觉得手里没钱，就很没安全感，按理说，学习可以使人明智，她现在年岁又小，正是应该好好读书的时候，只不过她觉得，赚钱也很重要，没有钱的话，这生活质量就没法提高。 而两者之间，却又无法兼顾，不管是赚钱，还是学习，都是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的。 虽然说生意有宋秋柏打理，可她也得不时的盯着，他也是才接手做生意的事情，很多事情不懂，她就不能不多指点着了，要不然哪个地方出了差错，才有点起势的生意，就又崩塌了，那才叫不妙。 “希望如你所说，开春之后，能见到你好好学习。”郑轻寒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个木偶来，递到她面前：“这是我自己闲来无事时雕刻的，送给你做过年礼物。” 刚刚不是还说要好好学习吗，你居然还有空雕木偶，宋芳华抬眼看去，见是雕的是个胖嘟嘟穿着裙装的小姑娘，看上去还极为可爱，不知不觉便伸手接了过来：“这个木偶雕得还真好看，郑师兄你居然还有这样的手艺。”年岁不大，本事倒是一项比一项强，也是让人没话说了。 郑轻寒见她露出笑脸，也不由笑了笑：“你喜欢就好，我该走了。” 不远处的宋芳寻，将这一幕看了个正着，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的，她也是实在没有料到，平常时候的郑轻寒，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别说对人笑，就是话都说得少，就是有时候主动跟他说话，他也是爱搭不理的，没想到，就这样性子的一个人，居然还会给芳华送过年礼。 特别是听到他说那个木偶是他亲自雕刻的，就让她心里更不好受了，他有多爱学习，平时又有多忙碌，几乎片刻时间都不耽误，却会空出时间雕木偶！ 手里紧紧捏着那个精巧的小盒子，指尖都捏得发白。 第167章 写对联 大年三十这一天，何氏领着三个女儿，开始忙碌起来，早些天就在为过年做准备了，这一天鸡鸭鱼肉，样样不缺，家里赚了些钱，又是过年这样的大日子，自然是怎么丰盛怎么来。 厨房里的活计，现在就是宋芳华，也干得得心应手，哪怕是来了这么长时间，她对于吃这方面，仍然十分执著，特别是亲手料理食物，让她特别有成就感。 这些可都是她赚来的呢，她也是看得很明白，只要好好干活，好好经营，银钱绝对不会少赚，有钱就能买到粮食，买到各种肉类，再不用担心会饿肚子了。 看到眼前摆放的各种食物，她的脸上露出一脸满足的神情。 “你这孩子，往日也没有缺你的吃食，为何就是一副馋相？”何氏看到她的样子，有些好笑的说道。 “娘，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以往有点好东西，那可都进不了我们的嘴。”宋芳若嘟了下嘴说道。 何氏闻言，神色微顿，随后摇了摇头道：“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小孩子家家的，多想点高兴的事，不要总记着那些，往后你们想吃什么，想穿戴什么，都随你们的意。” “也没有总想那些，只不过是随口一说，娘，你看这只鸡可够肥的，我们怎么做的好？”宋芳若立马转移话题问道。 “你们想怎么吃的好，一般人家都是用来炖汤，鸡汤比较补人。”何氏看了看，这鸡确实是挺肥的。 宋芳寻听到她们研究菜式，对这些是一点都不感兴趣，将才帮着清洗一了些肉，一双手冷得通红通红，而且还油腻腻的，让她觉得特别不舒服：“娘，我不想弄这些东西了，我想去帮爹写春联。” 何氏抬眼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的手红通通的，随即便点了头：“你去吧！” 得了她的话，宋芳寻立就擦干了手，走了出去。 何氏转头看了一眼宋芳华：“你有没有觉得冷，要不也去歇一会儿吧，这些事情有我和你大姐即可。”小女儿年岁最小，可真怕她冻着了，偏她还是个挺勤快的，什么活儿都不用人喊，她自己就能理着做了。 “娘，我不冷，我帮你们一起做菜。”她现在的身体是极不错的，跟着宋芳若一块儿练武，身体素质已经是比之前好了很多，再加上厨房里有烧着火，还真没有觉得有多冷的。 “冷就要说，大过年的，可别冻得生病了。” “娘，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今儿早上还听到你在咳嗽。”宋芳华抬头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并不怎么好，身体弱的人，一到冬天就比较难熬。 好在分了家，家里的活儿比以前少，她们姐妹也有帮着做事，倒也没有让何氏特别操劳。 “我身体一直都这样，你们放心，没什么要紧的。”何氏笑了笑，并不放在心上。 宋芳寻从厨房一出来，就跑到院子里，院子里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与平常不同的是，桌上的纸是写对联的红纸。 几个村人正围在桌边，看宋竹青提笔写字，不时有人在旁边夸一声写得好。 看得宋芳寻不由直撇嘴，她爹的字是写得很好，但这些村民懂什么，他们大字也不识一个，也不知这夸好是觉得好在哪里？ 对这些人，她其实是有些看不上眼的，什么都不懂，字都不识得几个。 眼见宋竹青写完一副对联，她便凑了过去：“爹，写得累不累，还有这么多没写，要不要我帮忙？”她的字写得还是不错的，毕竟日常在练字方面，她还是极用心的。 虽然在她爹的眼中，她的字好似永远都有缺点，写得不够好，但她自觉得，这些村民们是看不懂的，在她看来，随便写几个字，他们都得赞一声好，谁叫他们不会呢。 “哎呀，早就听说秀才家的姑娘，是个才女，没想到连对联都会呢！”听到她的话，有村民出声夸赞道。 却是听得宋芳寻颇为不满，写副对联算什么了不得的事吗，这些人是不是也太小瞧她了些，说来说去，也是他们太过无知，也着实怪不到他们头上，这么一想，倒也不好跟人计较什么的。 宋竹青却是笑道：“你那字不成，还得练几年再说。” 宋芳寻立马就嘟起了嘴，表达自己的不满，她的字怎么就不成了，再怎么样，比起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人要强得多了吧，再说这些人也看不懂什么，一副对联写出来，完全看不出好坏，让她写一写，又有什么要紧。 “我的字写得也还行啊，你前些天不是还说我有进步嘛。”宋芳寻略有些不满道。 “有进步是有进步，但写对联还不行，再练一年，明年看看如何吧！”宋竹青这人做事比较认真，就算人家什么也不懂，也从来不会敷衍了事。 这些年，每到过年的时候，就有村民们拿了红纸过来，找他写上几副对联，贴在自家的门上，他也不怕费墨，有人拿来他就帮人给写了，还很认真的，给每个人都写得很好，心意十足。 为了省钱，村里不少人家，都不再花钱买对联，只买红纸回来，拿过来找他写就好。 几年下来，这几乎都成了大家约定成俗的事了。 “秀才公还是太谦虚了，要说起来，你们家的姑娘，那是个顶个的不错。”有村民迎合道，就是没有个儿子，实在太不完美了。 “确实不错，跟城里的姑娘似的，晃眼一看，可一点也看不出点村里姑娘的样子。” 说到这个，大家伙也真是没有什么话可说，都是一样的养姑娘，自家的活脱脱一野丫头，再看看人家养的姑娘，那叫一个斯斯文文，看着就很不一样。 宋芳寻听到这些话，心里是很满意的，她从来就不觉得，自己跟村里的姑娘们是一路人，她们跟她可没法比，谁叫她们没有一个秀才爹呢，心里这么想着，脸上也露出些得意之色来。 第168章 年夜饭 年夜饭做得十分丰盛，平常难得吃到的食物，今天这样的日子，也都摆上了桌。 宋竹青夫妻俩坐于上首，下面姐妹三人依次而坐。 何氏言笑宴宴的，给宋竹青倒了一杯酒，放到他的面前：“今年一年辛苦你了，难得过年这样的喜庆日子，喝上几杯水酒祝祝兴。” 宋竹青听得含笑点头，伸手接过何氏手中的酒壶，也拿了一个杯子，给倒满了一杯：“我算不得辛苦，反倒是你在家照看三个孩子，从她们出生，到长这么大，都是你在操持，要说起来，是该我跟你道一声辛苦。” 一杯水酒摆在面前，何氏的脸上，染上些羞涩的笑意：“这都是我应该的，哪里能说辛苦。”做母亲的，理应养孩子照看家里，再说几个孩子一天天长大，都能帮她搭把手干活，也很体谅她这个母亲，有这么乖巧的孩子在身边，就算是苦，她也不觉得苦，每每思量起来，也只觉心中泛甜。 宋竹青却是伸手握住她的手，道：“倒也不只是这些，这些年来，也难为你为了我，忍让着家中的一切，这些原本不应该你受的，而你都忍受下来了，我和孩子们，都应该感激你。”孩子们有母亲的照料，而他有个贤惠的妻子。 还没喝酒，何氏已感觉有些醉意了，脸染红晕，眼神迷蒙的推了推他：“孩子们都看着呢，你说这些干嘛？”私下里腻歪几句，她听着也就是了，可当着几个孩子的面说这些，他也真是…… 宋竹青朝着下面三个孩子看了过去，宋芳若抬眼东望西望，眼神就是不落在他们这里，宋芳寻却是眼眸低垂，好似在专心研究眼前的菜式，而宋芳华却是毫无顾及，一双大眼睛，盯着他们夫妻滴溜溜直打转。 他不由笑问了一句：“你在看什么？” 宋芳华却是丝毫不怵，嘻嘻一笑道：“我在看娘啊，娘越长越好看。” 何氏今日也是特意收拾过的，头发梳得齐齐整整，头上还插了枝明晃晃的金钗，灯光下晃着光晕，还着些朦胧的色彩，脸染红霞，露出难得的女儿情态，这哪像三个孩子的母亲，真真一怀春少女。 宋竹青转头看过去，脸上也不由带出笑意来：“你们娘确实很好看。” 这话一出，何氏不由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呢！”她话说着，却是抬眼看向三个女儿，道：“难得一桌好菜，你们赶紧吃吧，冷了再吃可是要坏肚子的。” 话音一落，宋芳若却是立马应声道：“我就正等着娘这句话呢！”说着，便伸出筷子，给夹了一只鸡腿，放到了宋芳华的碗中：“多吃点肉，才能长得更快，也更有力气！” 日常宋芳华跟她抱怨，说力气不如她之类的话，她可是听进心里去了。 “女孩子要那么大力气干嘛，会被人说粗鲁的。”宋芳寻撇了下嘴，她只觉得，小妹跟着大姐，都没点女孩子的样子了，言行举止，也越来越向大姐靠拢。 一家姐妹三个，其中两个都是那般性子，她也不由暗自摇头。 “都是农家姑娘，力气大点又有什么不好。”宋芳若也是明白她的性子的，对她的看法，是相当不赞同，娇娇柔柔的，什么活儿都干不了，又有什么好的。 “你们啊，一天不斗嘴都不行。”何氏无奈的看她们一眼。 三个女儿，各有各的脾气，她是一个都管不了了，哪怕是最小的芳华，她这性子拗起来，她也没招。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活得很鲜活。 “她们各有各的道理，而道理都是争辨出来的，随她们去。”宋竹青伸出筷子，也夹了只鸡腿，放进了何氏的碗中，道：“你多吃一点，不求增长力气，只求把身子养好些，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人生七十古来稀，哪里还真能活到一百岁去，我只要活到看着她们三个，寻得如意郎君，平安顺遂的出嫁，就很满足了。” “娘，我不嫁，我招婿，在家顶立门户。”宋芳若很是直白的说道，话说得那叫一个坦坦荡荡，毫无女儿家的羞涩之意。 何氏一脸无奈道：“你还没开窍呢，说什么嫁不嫁的话，再说了愿意招婿的人，能是什么有能耐的人！”她是不赞同招婿的，能嫁个才干出众的女婿，何苦找个歪瓜劣枣，女儿在她眼中，那是怎么看怎么好，才不乐意让她受委屈。 宋竹青却是笑着摇了摇头：“今天大过年的，说什么招婿不招婿的话，这才多大点儿，事情还早着呢。”在他看来，也只是小孩子不懂事的言语。 同样的，他也并不赞同，为了继承香火什么的，而委屈自己的女儿，找一个不成才的人为婿，好好的鲜花，怎么能插到牛粪上。 “就是，就是，女婿有什么好，哪有眼前的饭菜香。”宋芳华嘴里咬着鸡腿肉，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 但却也能让大家伙都听得清清楚楚，宋竹青与何氏，听到她这孩子气的话，很是好笑：“你现在是觉得女婿没有饭菜香，以后就不这样认为了。” 宋芳华却是一本正经的摇头道：“在我看来，什么东西都没有食物来得重要！”她可是见过大世面的，末世的时候，为了一丁点吃的，夫妻反目，兄弟相残，什么样的人间惨剧，她没有见识过？ 眼前的和睦，也只是现在衣食富足，没有发生那样的变故而已，真要发生那样的变故，她不确实，会是什么样子？ 很多事情，其实是真不能深想的，只有面临那样糟糕的局面时，才能真正看明白人心。 心中胡思乱想一通，瞬间兴致就不怎么高了，不过却也并不让人看出来，只垂下眼眸，细细品味着手中的鸡腿肉，这只鸡很肥，鸡腿也很大，整只鸡腿下肚的话，估计都能吃个大半饱了，眼前有吃有喝，生活太平富足的日子，可真是幸福啊！ 她很是享受的小口咬着鸡腿肉，慢慢的啃着。 第169章 好吃的豆腐干 年一过完，村里的人家，都开始陆续忙碌起来，特别是那些买了豆腐方子的人家，钱花了出去，自然是要赶紧忙活起来，尽快将花出去的钱给赚回来不是。 宋三柱一家倒没有继续做豆腐卖了，而是自家制一些豆腐，在宋芳华的指点下，开始制作豆腐干、豆腐乳、豆腐皮这些豆腐制品。 刚开始的时候制作起来有些慢，但慢慢上手之后，也陆续制出不少的成品来。 “芳华，这个豆腐干要怎么吃？”宋秋柏拿了块豆腐干在手中，仔细打量几眼，看起来跟水豆腐很不一样，倒是比较容易保存一些。 “没错，这个保存的时间会长一些，味道也是各有千秋，炒着吃，凉拌着吃，都可以。” “这么说吃法比水豆腐更多样。”宋秋柏神情略带兴奋的说道。 若是这样的话，应该会更好卖些，只要东西能卖得出去，那就少不了银钱收入，如此，对这桩生意也越发的有信心起来。 宋芳华笑了笑，取了几块豆腐干，随后放热水里煮了煮，再捞起来切成小片，随后便调了些料汁浇上去，又滴了几滴香油，凉拌菜的味道，便飘散开来。 宋秋桦从外面走来，嘴里便嚷嚷着：“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香？” “凉拦豆腐干，秋桦哥，你尝尝味道怎么样？”宋芳华将盘子递了过去，随手也给递了双筷子。 在自己家里，宋秋桦也是半点不客气，随即便夹了一片送进嘴里，便一个劲的点头称赞起来：“香，好吃！” 宋秋柏本等着他点评几句，结果就这样，什么话都没了，只剩下个吃。 “什么东西到你嘴里不香了？”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宋秋桦却是抬头一笑道：“那也不能这么说，就爹做出来的饭菜，味道就不行。” 听到这话，宋秋柏都不由呼吸一滞。 前些时候家里比较忙，黄氏帮着做豆腐也是忙前忙后分不开身，所以宋三柱便接手了做饭的活儿，农家汉子嘛，虽然有男人不入厨房一说，可多少也都是会做这些活计的，但进厨房的次数有限，那味道自然就不好说，能圄囵着把饭煮熟都不错了。 宋秋桦连着吃了好几口，完全停不下来，嘴里含糊着道：“主要还是芳华手艺好，做什么都好吃。” “你倒是给我留点，让我也尝尝。”宋秋柏眼见他要独自一个人吃光的架式，顿时什么也顾不上，连忙凑过去伸手就要抢。 宋芳华看到他们的动作，站在边上一个劲的笑。 他们兄弟俩的感情，也是极不错的，日常打打闹闹，但该干活的时候，也一点不含糊。 “这里还有很多呢，你们倒不必抢。”她这里说着，又挑捡了几块豆腐干扔进了热水锅里，烫一烫捞起来切片凉拌就是，快得很。 宋秋柏这才没有再争抢，而是凑到宋芳华跟前，开口道：“这豆腐干不错，味道好，吃起来也方便，还可以保存一段时间，留在家里也不容易坏，比起鲜豆腐可是耐存放多了。” “这个天气，存放几天倒也行，不过放的时间久了，还是会坏的。”她也是知道，农户人家，得点东西总喜欢存着，总想着来客了才有东西招待什么的，自己日常都不太舍得吃。 “能放几天就不错！”宋秋桦含糊的说了一句。 宋秋柏却是说起正事来：“这个豆腐干，定什么价格的好？”嘴里询问着，不过心里却已是思量起来，还得尽快将这豆腐干的吃法，在村里传开，到时候大家也好过来购买，也或者从他们这里拿一些货，顺带着往各村卖一卖，如此一来，场面也就打开了。 心里这么一思量，越发觉得芳华之前的决定极好，村民们打开了销售的渠道，以后想卖点什么都容易得很，特别是他们现在除了豆腐干，还有豆腐乳，以及豆腐皮这些豆腐制品，待到制出来后，让他们一并捎带上卖一些。 想他以前还半点不懂怎么做生意，可这大半年在芳华的指点下，对于生意这方面，也摸到些门道了。 “豆腐干压得实，耗豆子比较多，我看价格肯定要定得高一些才不会亏。”宋秋桦难得手插了一句，生意上的事，他也不太懂，不过最近这段时间，每天制豆腐卖豆腐的，也算是了解了些。 宋芳华听着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我打算卖二文一块，这个价格不算贵，我们也不会亏。” 宋秋柏现在的算术学得极不错了，特别是经过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要算一算账目，听到宋芳华的话，他便在心里默算了一下，这个价格，确实不会亏，甚至还比较有赚头，至少比卖鲜豆腐赚一些。 “随即便点头，行，就按这个价格卖。” “我想着，豆子需要继续收，豆腐还是需要我们自己做，去村里买，便又要多一些成本，至于忙不忙得过来的问题，还是那句话，忙不过来，可以在村里多请几个人过来帮忙，工钱照付，我算了一下账，就算多请几个人的工钱，也是有赚的……” 她也是仔细思量过的，自家制豆腐乳、豆腐皮这些，都是少不了豆子、豆腐，所以还是自家做比较方便，至于村里的那些，他们自家也能找到销路，也不至于卖不出去。 宋秋柏听着直点头：“只制一些自家用的豆腐，不用像以前制那么多出来，倒也轻松许多，现在这些人，倒也都能忙得过来，忙不过来就再找人就是，反正只要给工钱，很多人都愿意干。” “至于豆腐干的销路，县城那边，我们自己也要拿一些过去售卖的好，我思量着，若是在县城卖得好，以后可以直接开个铺子售卖！”当然，开铺子也不能只卖这几样，到时候少不得还得多添几样货物。 宋秋柏听到她的话，神情倒还能镇定，之前宋芳华也跟他说过类似的话，做生意自然少不了开铺子的，只是他们现在才开始起步，所以还没走到哪一步罢了。 倒是一旁的宋秋桦，听着这些话，一个劲的咽口水，弟弟妹妹们才多大点儿，居然都能想得这么长远去，他这个做哥哥的，完全被他们给对比了下去不说，连眼界心胸都比不上，也是让人惭愧。 第170章 生意继续 豆腐生意不紧不慢的做着，待到阳春三月，泯江酒楼的方掌柜，从京城里回来，让人捎信给他们，让去县城一趟。 如此，兄妹俩便带上最近新制的一些豆腐制品，一块儿去了泯江酒楼。 一进酒楼，便见方掌柜红光满面的，宋芳华就不由笑了笑：“一路长途跋涉，方掌柜的气色还这样好，可见这趟出门，收获不小啊！” 要是没什么收获，该是垂头丧气的样子了。 宋秋柏还没往这方面去想，就听到芳华直接点出来，也不由细细打量了一番方掌柜的神情。 便见他扬头哈哈大笑出声：“借你吉言，这趟出门确有收获，倒是没有白跑一趟啊！” 宋芳华见状，不由轻轻笑道：“方掌柜这话可就太谦虚了，指定是大赚一笔，放心，赚再多也是你的本事，我们兄妹可不会眼红的。” “哈哈哈，你这猴精一样的孩子哟！”方掌柜一脸乐呵呵的伸手指着她，不但不以为意，脸上还笑开了花。 宋秋柏便知道，应该是让芳华说对了，方掌柜这一趟出门，怕是赚得不少，别看泯江酒楼的生意一般，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方掌柜眼中的赚钱，那可不是他们这小打小闹的生意可比的。 就算不清楚方掌柜这一趟出门赚了多少，不过他却也知道了，走商道这一途，比一般的买卖好做，当然，这也得有本事，毕竟在外行走的话，途经的地方多，谁知道哪里就遇上山匪什么的，没点本事还真不行。 不过年轻人，也向来不怕事，又很有干劲冲劲，心中已是暗自思量起来，待到手里多点积蓄时，是否也走一走商道，就算少赚一点也没事，主要是能外出增长一些世面也是好的…… 待到宋秋柏回过神来时，他们兄妹已是与方掌柜相对而坐，甚至方掌柜还亲自动手，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着实礼遇客套。 “请你们过来，也是想跟你们说说水果罐头的事，这开了春，各种果子也渐渐的成熟起来，这水果罐头，你们也要抓紧啊！”方掌柜看向两人，脸上带笑道。 宋秋柏心里早就有数，这事儿他们年前那会儿就有商议过，为了有时间做水果罐头，将豆腐方子都卖出去了，当然，也卖得不亏就是了，再说他们手里还有别的豆腐制品，倒不怕往后没营生。 宋芳华闻言，不由微微一笑，自然心中也有数，方掌柜这一趟出门，怕不是水果罐头大赚了一笔吧，想想也是，京城那样的地方，就不缺有钱人家，天气寒冷时，也没多少新鲜东西可吃，这水果罐头，可不就稀罕了嘛，卖上高价也不稀罕的。 “你放心，我们早就开始准备起来，时间也都有安排好，只要果子一成熟，立马就可以着手制水果罐头，方掌柜放心啊，不会耽误你的事的。”她一脸笑眯眯的说着。 方掌柜一听这话，就知道，对方大概是知道了些什么，别看年岁不大，但这小丫头猴精着呢，这方面他倒也不好往外透露什么，只笑着伸手隔空点了点她：“果然是个机灵的，不过这一趟走起来，也确实累人，主要是心累，也是担心路上不太平，晚上觉都睡不好，好在人都好端端的回来了！” 宋芳华听到他这话，脸上又扬起了笑，这是故意跟她诉苦呢，也或是提醒她，商道不是那么好走的，要操心的事情多着呢！ “方掌柜是做大生意的人，倒不是我们这小打小闹的能比啊！” “现在生意是小，但以后生意会做成如何模样，可就难说，特别是你们这年纪轻轻的，前途也是不可限量啊！”说到此，他也是真心感叹，想他六七岁上下时，都在干什么呢？ 还完全是个懵懂的孩童，什么都不知道呢，除了吃便是玩吧，哪像人家呢，这丁点大，为人处事的，就跟个小大人似的了，心思还通透得很，也不愧是宋才子教出来的孩子。 “有多大的前途不好说，不过我们却得先顾好眼前。”宋芳华说着，却是示意宋秋柏，将带来的豆腐制品拿了出来：“方掌柜这段时间不在，我们也没好上门，瞧瞧这些豆腐制品，可还感兴趣。” 宋秋柏立马将带来的一个篮子给提了出来，随后将篮子里的物品，一件件摆了出来：“这是豆腐干，可炒着吃，也可以凉拌着吃，味道都还不错，回头方掌柜可以试一试，还有这个是豆腐皮、豆腐乳……” 挨个给他介绍了一下，除了豆腐乳可以直接下口外，其余的都需要加工一下。 方掌柜也不急，唤了个伙计来，让人将豆腐干、豆腐皮拿下去做了再拿来，随后却是尝了尝豆腐乳的味道，倒也赞了一声不错。 酒楼里直接卖这些，估计反响一般，不过若是通过商道，将货物给运出去卖，倒是可行的，心下已是飞快的盘算了一番。 宋芳华兄妹俩也不打扰，很是耐心的等着，这一待，酒楼的伙计，很快就上了几道豆腐菜来。 凉拌的、肉炒的，大厨的手艺就是不一般，炒出来的味道，香飘四溢，让人闻着就很有食欲，连方掌柜都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这么快就做好了吗？”倒也没多说，拿了筷子，便夹了一块豆腐干送进嘴里，细细品味之后：“味道不错！” 宋秋柏听到他的夸赞，不由微微扬起了嘴角，村里大家吃着都觉得好，没道理到方掌柜的嘴里，便不好了吧，对于这些豆腐制品，他还是极有信心的。 宋芳华脸上也扬起笑容，这时代的物资匮乏，能吃的东西也是真心不多，难得有点不一样的食物，估计都不会不喜欢的，特别是卖价还不高的情况下，她觉得用不了多久，豆腐制品，便能在市场上占据一定位置。 “这生意做得！”方掌柜连尝了几块之后，便放下筷子，与他们说道。 兄妹俩脸上都扬起了笑容。 第171章 掌柜上门 与泯江酒楼方掌柜达成协议，又签定了契书，如此一来，那些豆制品，除了提供给泯江酒楼的，便是给村里挑出去散卖的。 一家四口，再加上请来的二十多个帮工，每天制作出来的豆制品，倒也都能卖完，偶尔也会有些不足，不过宋秋柏都稳打稳扎的，也并不多做，只按照每天的份量来。 泯江酒楼上了新的菜式，算不得什么山珍美味，却也胜在一个新奇，却是招揽了一些客人过去尝鲜。 鸿运楼这边生意就稍微受到点影响，经营有道的大掌柜，那自然都是精明人物，一见生意受到影响立马就开始打听起来，那泯江酒楼出了什么新菜式啊？ 这一打听，自然也就知道那些豆腐制品了，听说是从乡下地方买来的，初时还不以为然，但慢慢见泯江酒楼，就凭着这点东西，就吸引了不少客人过去，这就不能不当回事了。 也开始着手打听起这些豆腐制品，随后便直接领着伙计，上了桃花村，找到了宋秋柏。 宋秋柏有些懵，还是头一次遇上找上门来买东西的掌柜，而且这掌柜他还认得，之前带水果罐头去城里推销时，这位掌柜可是直接将他们给赶出来了。 显然，面前这位对他颇为热情的掌柜，大概已经不记得他了，不然不会这么热情，丝毫不觉尴尬的。 “掌柜稍等，等我妹妹来了再谈，这些生意上的事情，多数是我妹妹做主。”宋秋柏连忙说了一句，他是真有点招架不住这位掌柜的热情。 当然，也颇觉得有点不太自在，因为见过这位掌柜目中无人的嘴脸，再被他这么热情对待，心中总觉得有点膈应，这主要还是他历练得不够的缘故，还有待磨练啊。 掌柜听着这话，只觉得是推脱之词，生意上的事，怎么能是他的妹妹做主，这不是笑话儿吗？ “你是觉得价格不合适吗，你放心，只要那些豆制品只卖我们鸿运酒楼，不卖给别的酒楼，我可以出两倍的价格的，若还觉得少，我们可以继续谈……” 掌柜也是豁出去了，泯江酒楼既然敢抢他们的生意，他也能挤兑泯江酒楼，总之，他不会让对方好过，而这些也不过是花点钱的事。 想想这些豆制品，也不过是几文钱的事，他现在可以抬高价格，待到泯江酒楼开不下去之后，这些豆制品的价格，可不就随他的意了嘛！ 倒也不怕他们不乐意，他要是不买他们这些豆制品，或是说这些东西不干净，看他们还卖不卖得出去，现在他们胃口大，能吃多少进去，回头就能让他们给吐出来。 宋秋柏听到他所说的这些，也是略有些心动，只是想着这位掌柜的为人，就又有些意兴阑珊了，他可还记得芳华所说的话，做生意讲诚信，不要跟那些走歪门邪道的人打交道。 他以前不知道什么歪门邪道，不过现在看这位掌柜行事，便觉得这事儿吧，他就办得不厚道，你买豆制品就买，好好的为什么要让他们不卖给泯江酒楼，这就说不过去了吧。 “怎么样，你仔细想想，做生意想赚点钱可不容易，错过了这一次，你怕是再也找不到这样的机会了。” 宋秋柏还没出声，一道清脆的嗓音，却是从门外传来：“这样的机会，掌柜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们这小本经营，可接待不了鸿运楼的掌柜。” 宋芳华从屋外走来，他们说话也没压着声音，她在门外就听见了。 “芳华，你来了！”宋秋柏走了过去，立于她的身后，一副以她为主的样子。 那位掌柜被人打断了话，本就觉得不高兴，再见走进来的是个小女孩，心里就更不喜了，再一看宋秋柏还一副以她为主的样子，这才回想起来，先前他所说的话，什么妹妹做主之类的。 他不由认真打量起眼前不大点的小丫头来，只是这么一看，便越看越觉得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可这么丁点大的孩子，还是个农户人家的孩子，他去哪里见。 “掌柜是不是看我觉得眼熟？”宋芳华见状，微微一笑道：“去年的时候，曾去过鸿运楼，向掌柜你推销我们自制的水果罐头，不过那会儿你瞧不上眼……” 做掌柜的可不得有一双好眼眼，让她这么一提醒，可不就回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来着，当时生意正忙，还向他兜售什么水果罐头，他自是没耐心细听的。 这会儿才知道，前些时候泯江酒楼卖的水果罐头，原来是他们这里出来的啊！ 一时让他有些惊疑不定，实因之前天气最冷那会儿，也没什么好菜式，却不想泯江酒楼倒是拿出些水果罐头招呼客人，着实抢了一把风头，那水果罐头还卖得死贵，可就有有钱人家愿意买的，想来也是，大冬天的，难得有点新鲜吃食，但凡能吃得起的，也不会心疼那点银子。 到这会儿，他才正视起眼前的人来：“原来水果罐头是你们制的，你开个价，这水果罐头，我们鸿运酒楼都包了。” 宋秋柏听到这话，脸上的神色也微微有些不太一样了，先前就觉得这掌柜很不讨喜，现在还是这么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只想着拿钱来砸他们，他们难道没见过银子吗，以为有钱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吗？ “掌柜你可来晚了啊，我们早已与泯江酒楼签好契书，所制的水果罐头，全提供给他们酒楼，不对外售卖的。”宋秋柏挺了挺身板，半点也不想弱了气势。 “我愿意出双倍的价钱！”掌柜神色傲慢的说道，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是用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 宋秋柏却是摇头：“哪怕是出十倍，也是不行的，我们做生意，讲的就是一个诚信，坏了名头，以后谁还愿意跟我们做生意啊！” 宋芳华听到他这话，不由面露微笑，可不就是这道理，连起码的诚信都没有，谁会相信你啊，显然宋秋柏是将她的话都听进去了。 第172章 谁吓唬谁 掌柜听到这一口拒绝的话，心里十分恼火，同时也有点后悔，怎么当时就没多听听他们卖的是什么东西呢，当然，至今他也没有想起这兄妹俩来，每天迎来送往那么多贵客，又怎么可能记得住两个穷酸。 之所以觉得面熟，也是得益于他的记性过人，做酒楼生意的，要是记不得人，那才会坏事。 “有钱都不赚，你们可要想清楚了。”掌柜的语气中，暗含威胁之意。 宋秋柏现在与人打交道得多了，心思也更为敏锐，听到这话，不由微微皱眉：“掌柜的好意我们清楚，只是做生意也是要讲个先来后到的，我们与泯江酒楼签定了契书，便不能反诲。” 有宋秋柏开口，宋芳华便没有作声了。 “呵，还真是不识好歹，你可知道，我们鸿运楼的东家是什么人，是你们能得罪得起的吗，别最后什么生意也没做成，反倒搞得自己倾家荡产，牵连亲友！”掌柜一脸阴测测的说着。 宋秋柏听到这话，心里就咯噔一下，看这掌柜的样子，也不像是故意吓唬他们的样子，若他说的是真的，若真对他们动手，可不是他们能抵挡得住的，一时不免有些紧张，目光看向宋芳华。 光明正大做生意的，他是一点也不怕什么的，就怕背后使阴招，或是以权压人，他们就是平头百姓，还真是没有办法能挡得住。 “掌柜这么说，是觉得你的东家，能做靖远县的主了？”宋芳华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冷笑来。 要不是知道靖远县令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没准她还真不敢招惹这些人，毕竟昏官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让人防不胜防！ 掌柜听到她这话，眼皮子直跳，他向来拿东家出来唬人，无往不利，今天居然还有人不买账的，是了，眼前这两兄妹，都是没见识的乡下人，指定以为天下间最厉害的，就只是他们村的村长了。 “你浑说什么，靖远县自然是县令做主，但我们东家也不是好惹的，可不是你们这些平头百姓，没见过世面的人家能招惹得起的，你们可想好了，要是拿鸡蛋碰石头，可没有好下场。”掌柜恶狠狠威胁道。 “哦，我还以为你们东家就是靖远县令呢，原来不是啊！” “就算不是县令，那也不是你们能招惹得起的主。”掌柜皱眉道，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只觉得眼前这两人，怎么就没有一点惧怕之意，不过是平头百姓，提起县令来，居然没有敬畏之心。 “惹不惹得起，可不是你说了算。”宋芳华神色淡定的说道。 要县令是个不讲理的，她肯定还要有所收敛，避避人家的锋芒，毕竟人家是县城的人，也不知有多少关系在，她肯定是惹不起的，但偏偏县令是个清官儿，而且自家老爹还在他跟前说得上话，那她又有什么可怕的。 掌柜听到这底气十足的话，不由惊疑不定，认真打量起眼前的小姑娘来，这会儿才发现，难怪他一直觉得怪异，眼前这小姑娘才多大点儿，但说起话来，就跟个大人似的，不，比起一些没见过世面的大人还要强。 能有这番表现的，可见这小姑娘从小所受的教育就不一样，很有些大户人家教养子弟的样子，这小姑娘，莫不就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吧，他今天难得惹到不能惹的人了？ 瞧瞧人家这气度，要说一般农户人家，可养不出这样的姑娘来啊！ 顿时便觉得心虚起来，东家信任他，让他做掌柜，他也一向为酒楼着想，可不能为东家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东西弄不到手，也不过是生意差点，那些客人也就是图个新鲜，回头新鲜劲过了，还不得往鸿运酒楼去嘛，生意不好也只是一时的，万不能为东家招惹上不能惹的人物。 他一番心思转变，脸上的神情也是一会儿青一会儿白，让人看不透他心里想什么，至少宋秋柏就完全看不透，只觉得这掌柜的脸色变化，看着很吓人，不过现在他多少也是长了些见识的人，不管心里怎么想，脸上的神情却是一成不变。 宋芳华自也将他一番变化看在眼中，扯着嘴角冷笑一声，心知这人，也是个色厉内荏的。 “既然你们不愿意，那也就当我没说过。”掌柜思量良久，这才改了话音，转变得太快，声音难免有些生硬。 宋秋柏听着这话，不由吃惊的抬眼看了他一眼，先前还喊得那么凶，说是不会放过他们，要把他们怎样怎样，但现在话风这么快就转变了，这么大一个掌柜，也能把说出去的话给立马收回去，能屈能伸到这种程度，着实让他大开眼界。 果然，他以前还是太没见识了些，跟着芳华，还当真能见到各种出人意料的事情，心中不由对宋芳华越发钦佩了几分，小小年纪就能这般厉害，以后长大了，那还得了。 “掌柜能这么想就好，做生意先来后到是必须的，那水果罐头是不能卖给你，不过那些豆制品却是可以卖给你的，我们村里，还有很多人家制豆腐，你若想买，随时都可能派人过来。”宋芳华脸上带笑说道。 既然不会闹成仇，那就当成是普通客户来招呼了，至于卖豆制品的价格，那是丝毫也没得商量，泯江酒楼那是老客户，所以可以给他们便宜些的价格，但鸿运酒楼却没有交情，自然也没有讲价的余地。 掌柜听到这话，脸上的神情也有点一言难尽，不过想了想，能买到些豆制品也好，至少不是只有泯江酒楼才有这些豆腐菜式不是，随即便也点了头，着人买了不少的豆制品回去。 待到人走了，宋秋柏才开口道：“我们卖给他，回头抢了泯江酒楼的生意怎么办？” “我们开门卖东西，难道还要挑客人不成，再说，不从我们手里买，也会从挑担子出去的人们手里买到，这一点是防不着他们的，至于抢生意一说，方掌柜也不只是靠酒楼生意赚钱，估计也不是太过在乎。”宋芳华缓缓说道。 第173章 想弄方子 村里这段时间，不少人家可以说是忙得热火朝天，特别是那些买了豆腐方子的人家，天天在家里制豆腐，制好了要么分一些给旁人家卖，要么自家男人挑着担子出去卖，一天到晚忙得不停，还得抽空出去外面的村子里购买些豆子回来，自家的豆子，早之前就用光了，到这会儿需要用到时，才恨不得没多种一些。 不过一些人家，已是暗自决定，今年必须得多种些豆子，特别是那些坡地，种别的也没什么出产，倒不如多种些豆子来，也省得自家少花些钱买豆子，都是精打细算的人，能省一点自然就要省一点。 村里家家户户都忙得很，除了男人忙，女人也不得闲，要么帮着制豆腐，要么提个篮子，装上些豆腐在里面，然后提出村去售卖，多少也能赚几个钱，这么干的女人还不少，倒好过在家里闲着，东家长西家短的。 看着别人家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特别是买了豆腐方子的那些人家，天天见着嘴都合不拢，那一脸高兴劲儿啊，直把宋二宝看得心里酸得不行。 挑着空空的豆腐担子，推开院门，就直接给扔在了地上，气哼哼的往屋檐下一坐。 “二宝回来了啊，今天的生意如何，都卖出去了吧？”周氏一见他回来，连忙上前嘘寒问暖，随后又去将豆腐挑子给收拾起来摆放好了，见到里面一块不豆腐都不剩，脸上不由露出笑容来。 她想的倒不是豆腐有多抢手好卖，只觉得这都是她儿子能干，挑着满满一担子豆腐出去，全都给卖出去了，可不是能干嘛。 “你也辛苦了，坐着歇歇，娘晚上给你做好吃的！”儿子这么能干，又辛苦了，可不得弄点好吃的补补么。 宋二宝却是半点也不领情，只开口道：“娘，我问你，为什么不拿钱出来买豆腐方子，你没见人家制豆腐多赚钱吗？” 他想得也简单，在家里制豆腐，可比挑着豆腐在外面风吹日晒来得强，而且也赚得多，虽然出了本钱买方子，可回头用不了多久，那买方子的钱也能赚回来，以后也可以像宋三柱一家，请几个人来帮忙，给人工钱，那他就只管监督着干活就行了，可不是比现在轻松得多了嘛。 “他们一开口就是五十两呢，这五十两可不是小钱，再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能赚钱，娘这不是等着观望一下嘛，万一不赚钱怎么办，我还不是为咱们家考虑，手里钱不多，可不得谨慎点花啊！”周氏开口解释着。 她心里确实有这方面的顾虑，再则，她觉得二房那边，怎么说与自家也是亲兄弟，没得亲兄弟还要给钱的，也是想等着看看，那些买了方子的人家，是不是真的能赚到钱，若是真能赚到钱，那他们也可以向二房开口，直接要一张方子得了，还出什么钱啊，都是一家人不是。 宋二宝听着她这些话，倒也认同了她的说法，五十两确实不是小钱，特别是像他这种，又没有当家，本就没见过什么钱的人，自己卖豆腐一番辛苦，也不过才赚几百文，相较起来五十两对于他来说，也确实是一大笔钱。 “我看着其他人制豆腐赚钱得很，你看他们一个个每天都乐呵呵的，脸上差点没笑成一朵花，要不赚钱，不是这副模样。”宋二宝手敲着腿，脸上带着思量。 “真觉得他们赚钱了啊？”周氏回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她现在算是村里难得比较闲的人，在村里走动时，要不就见到许多人脸上都是一副笑模样嘛。 而且这段时间，大家伙都忙碌了起来，连能凑到一块儿说话的人都少了，让她好一阵不习惯呢。 “那还能有假，连村长都买了方子呢，就我们没点动静，又不是买不起。”这让他又生出对周氏的不满来，人家家里没钱的，也有借钱买的，也有好几家凑一块儿买的，再看看自家这事办得，还真是一点都不大气。 “你这孩子，说什么话呢，就是买得起，我们也不能掏这个冤枉钱，我们与你二叔，可都是自家人，哪还用掏钱啊，谈钱不是见外了嘛，再说你二叔又没个儿子，以后老了，还不得靠着你和小宝给他摔盆打幡……”周氏一脸得意的说着。 他二房再本事又怎么样，一个儿子也没有，总有指望他们大房的时候。 宋二宝心里还怄着气呢，提起宋竹青心里就不痛快，这二叔唬起脸来，也真是怪吓人的，他向来都不乐意往他跟前凑，嘴里赌气似的哼了一声：“我以后才不会给他摔盆打幡，让他找别人去。” 周氏不以为意，摆了摆手道：“这些事情，以后再说，没点好处，咱们可不干！” 宋二宝懒得去想这些往后的事，只开口道：“既然你觉得不花钱也能弄来豆腐方子，那就尽快去弄了来，我们也可以早些准备起来，这制豆腐的手艺本就比他们落后许多了，回头生意也抢不过人家。” 说到这个，他心里又觉得有些来气，想想这方子就是他们家的，为什么不拿出来自家制豆腐，非要找宋三柱一家，还把方子给卖了，要是不把方子卖出去，只自家一家制豆腐，谁还能抢生意了？ 特别是这事儿，还是宋芳华那个小丫头片子出头，将方子给卖掉的，而他那好二叔，竟是一声不吭，显然也是赞同的，心中对宋竹青也是越来越不满，就这样，还指望也能给他摔盆打幡，想都不要想，他如今对二房的意见可大了去了。 “咱们真要制豆腐吗？”周氏仍有些不确定，开口问道。 她担心会亏本，哪怕是一粒豆子的钱亏进去了，也会让她心疼半天的。 “做，为什么不做，别人家都做能赚钱，我们怎么就不能赚钱了，你赶紧去把方子弄了来，回头这些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自有我来办。”宋二宝说到后面，是越发的不耐烦了。 第174章 挨揍 周氏与宋二宝商量好，随后眼珠子一转，心里便有了主意。 没多大一会儿，从房里出来时，手里就端了一小碟子点心，这点心还是二房送来的年礼，是好东西，她一直收着没舍得拿出来吃，这会儿倒是个机会。 “娘，你在忙什么啊，有什么活儿叫我一声就好，哪用自己这么操劳的。”周氏脸上带笑，扬声说着。 赵氏却是低头正在缝着件春衫，头也没抬一下，更别提搭理了，她还能不知道周氏是什么性子，高兴时便过来说几句好话哄她，不高兴时，理也不理，这会儿过来，指定又是有什么事情要烦她。 “我这辈子就是操劳的命，指望你能那可指望不上，连自己男人的衣裳，都收拾不好，呵！”赵氏是一点也瞧不上她那点针线手艺，村里随便找个单身汉子都比她的针线手艺强。 “这精细活儿，可不是人人都能干的，你当初看上我，那也不是看中我一把力气嘛。”周氏一脸不以为然，儿子都生了三个了，这才来嫌她，是不是有点晚了。 赵氏听到这话，没好气的瞅了一眼，随即问道：“说吧，这会儿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反正她是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大儿媳待他们老俩口，不过面儿情罢了，亏得他们现在还能动弹，不然…… 也就是看在几个孙子的份上，不然，她也容不得周氏这么张狂。 “是这样的，娘你也知道，二宝最近天天挑豆腐出去卖，着实辛苦，他今儿跟我说，想自家制豆腐，比挑着豆腐出去卖更赚钱呢，你想想，他要是赚了钱，还能不为着咱们这个家里，不想着怎么孝敬你二老？”周氏一脸带笑的说着。 二房没儿子，她生的三个儿子，那就是老头老太太的命根子，可不就得事事为他们考虑了嘛，想到此，周氏心中是十分得意的，这就是生儿子的好处，可不是何氏说几句娇滴滴的话能比的。 赵氏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分家之后，大房这边所有东西都已经交到他们夫妻手里了，除了一些大事找老头子商量外，其余事情，便都是他们自个着手处理了，哪还用来询问她的意思啊！ “既然当家做主，这些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好了，我一个没见识的老婆子知道什么，不必来问我。”赵氏很是干脆的说道。 以前她是当家惯了，还有些撂不开手，最初分家那会儿，时不时还会出面说几句，但现在慢慢撂开手后，便是啥事也不想过问，什么也不操心了，这安安心心过日子，比什么都舒坦。 周氏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句话，顿时脸上的笑容便僵了僵：“呵呵，这个，娘！” 赵氏却是有些不耐烦了，开口轻斥道：“有什么事直接说就是，做什么吞吞吐吐的，要真不想说，那就别过来。” 周氏脸上的笑，便顿时收了起来，但想到有些事情，还需要老太太出面，便又强扯出丝笑脸来：“娘，是这样的，要制豆腐的话，还需要豆腐方子才行，我们家没有，这就没法制啊！” “既然没有，那就别制了，挑着豆腐去卖吧，不是说也挺赚钱的吗，二宝就这么赚点钱，存着娶媳妇也成。”赵氏随口就道。 “不是这样的，制豆腐卖更赚钱啊，而且二宝现在挑豆腐去卖，赚的都是辛苦钱，哪有人家制豆腐赚得多啊，而且还轻松！”周氏顿时反驳道。 赵氏却是抬起头来，道：“你们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跟我扯这些干嘛。”做什么更赚钱，她一个不怎么出门的老婆子怎么知道，再说了，赚再多的钱，也没见一文落在她手里的，她可有什么好上心的哟。 周氏一听她这明显不想插手的话，顿时急了，便直接道：“那豆腐方子是二房的，你跟他们开口，要一张方子来就成，别的事情也用不着你帮忙。” 扯了这半天，赵氏总算是弄懂了，原来是让她去找二儿要房子去啊，顿时便脸一黑道：“你糊弄我啊，那方子五十两银子一张，你想要就拿银子去买，什么都不想掏，就让我这么空口白牙跟人讨啊？” 既然分了家，那就是两家人，可不能这么干的，她就算再怎么偏着大房，但宋竹青也是她的儿子，五十两子的事儿，可不是小事，没得让二儿寒了心。 要说起来，二房的何氏虽然干活不行，她以前也向来看不上，但如今看着，倒是比周氏强不少，只说过年人家的年礼就很丰厚，再看周氏，可没有给他们老两口置半点东西不说，还找她手里东西的主意。 不过就算如此，但二房没有儿子的事，也一直是他们老两口的心病。 “你这不是做长辈的嘛，自家人还给什么钱？”周氏不满道：“他要真不给，你就告他不孝，看他给不给！” 周氏有些气哼哼的说着，一家人哪有那么外道的，还要给钱买方子！ 她觉得吧，宋竹青是读书人，注重名声，只要一提告官这事，他必然就得妥协了，所以，这事儿，只要老太太肯出面，那什么事都解决了不是。 赵氏听到她这话，抬眼一脸不敢置信的瞪着她，不给方子还要告官，这可真是太会打算了，顿时就气得不轻，弯腰伸手就脱了一只鞋子，随即便朝着周氏身上拍打过去。 “你这是反了天啊，告官的话都说出来了，我儿子的名声，就是让你这么来糟蹋的吗，看我今天打不死你。”赵氏手里抓着鞋子，追在周氏身后，又是打又是骂。 周氏初时还有些没回过神来，老太太这都有多少年没动手打人了啊，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她也没怎么着，说告官那也不就是吓唬人的嘛，也并不是真的要去告啊！ “娘，你听我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怎么就家门不幸，娶了你这么个败家娘们，不知道好好过日子，整天就知道挑拔事非，好好的兄弟俩，硬是让你挑拔得没了情份，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赵氏气急败坏的喝骂着，手上也是不停，劈头盖脸的着她头上打去。 第175章 挑拔离间 周氏被老太太追着打了一顿，但心里仍是各种不服气，待到宋竹山回来之后，又在他耳边说了一通。 “二房与我们本就是一家人，还分什么彼此，特别是他们没有儿子，以后老了，还不是需要靠我们的儿子帮着养老，现在把方子拿出来给我们用用，又有什么不可以的，亲兄弟还需要掏钱买吗？”周氏忿忿不平的说着。 甚至心中暗想着，以后需要她儿子出头，或者是帮着养老什么的，她到时候也必然要好好拿捏一番，要不然怎么能出掉她心中这口恶气。 宋竹山听着这些话，好半响无语，周氏瞧着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不由伸手推了推：“你倒是说句话啊，二宝还等着那制豆腐的方子，想要赚钱娶媳妇呢。” 听到这最后一句，宋竹山脸上的神情，才不由动了动，问道：“二宝的亲事，说得怎么样了？”他自觉得是个大男人，说亲这事儿，都是女人的事，他一点也没掺和，全凭着周氏做主了。 “正说着呢，你也知道二宝的要求，想要找个嫁妆多的，姑娘还得长得漂亮，这要求是有点高了，不过我们家这条件也不差，若是再把豆腐生意做起来，说亲就更容易些了。”周氏如此说道。 说来说去，她其实还不是为了这个家考虑，为了孩子考虑，怎么到老太太嘴里，就成了她是败家娘们了，这个家里要不是有她操持，还不早就乱套了啊。 宋竹山原本没当回事，但听到二儿说亲这事，不由微皱了下眉头，宋二宝的要求，他也是知道的，倒也没觉得怎样，孩子有想法也是好事，总比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得强， “分了家就是两家人，豆腐方子的事情，我是开不了这个口的，若你真想要，那就拿银子去买吧！”宋竹山开口闷闷的说着。 想以前没分家那会儿，他们兄弟俩的感情还是很好的，一家子人，有劲一处使，把家里的日子也是越过越好，只是如今这一分了家，关系就淡了，再加上二房搬了家，离得远些，若不是刻意去见，怕是十天半个月，也碰不上一次的，关系可不就越来越疏远了嘛。 他心里有些淡淡的失落，总觉得还是一大家子人在一块儿时，日子过得更好一些。 周氏听到他这话，先是懵了片刻，随后顿时便火冒三丈起来：“五十两银子，那可是五十两，我们怎么拿得出那么多银子来？” 宋竹山却不是个能受气的，转头就吼了回去：“怎么就拿不出来了，家里难道没有五十两吗？”可不止五十两，比五十两更多都有，当他不知道呢？ 周氏让他这么一吼，倒是心虚了些，语气顿时就软了下来：“有是有，可家里不是要用钱嘛，那能把钱都给拿出来的，眼看二宝就要说亲，处处都要花钱！” 宋竹山却是懒得跟她多扯，只开口道：“想要豆腐方子，便自己拿钱去买，指望我开这个口，那是不可能的，既然分了家，就不能再当是一家子！” 周氏气急：“就你这榆木脑袋，就没仔细想过吗，以前没有分家的时候，怎么就不见老二拿这样那样的方子出来赚钱，这一分了家，他们拿着这些方子，倒是发达起来，却是把我们抛开到一边！” 在她看来，宋竹青以前就是防着他们大房，不想让他们占便宜，所以，有好东西都捏在手里，如今一分了家，可不就暴露出来了吗，什么好处都只他们二房得了，大房也只能干看着。 越想这些，她心里是越生气，亏得宋竹山还拿他当亲兄弟，可人家呢，早防着他呢，偏这人脑子还不清醒，仍觉得人家是兄弟。 “都说了，那些东西是芳华琢磨出来的，赚来的钱也都是芳华收着，老二都没有沾手，你怎么还在这里胡搅蛮缠？”宋竹山恼怒道。 “这话也就只能骗骗你这样的，人家说什么你就能信，你也不想想，宋芳华一个才几岁大点的小丫头，她就能懂得这些，还不是老二拿她作伐子，想堵我们的嘴罢了。”这样的鬼话，周氏是说什么也不会信的，最可气的是，宋竹山竟还信得真真的。 这话说得，宋竹山也不由有些心神不定起来，芳华确实年岁太小，能懂些什么？ 他这里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见赵氏气冲冲的冲了过来，手里握着鞋绑子，便朝着周氏冲过去：“你这个败家娘们，又在这里挑拔离间，好好的兄弟，硬是要让你把最后一点情份都给折腾没了才好是不是？” 她一边喝骂着，一边手下不停的朝着周氏挥鞋绑子，啪啪啪的打在她身上。 “娘，我可没说错，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么？”周氏嘴硬道。 “我呸，我看还是打得太轻了，总惦记别人家的东西，怎么不多想想，如何把自家的日子过得更好，眼睛便盯着别人家了。”赵氏嘴里喝骂着，手上的动作也不停。 “娘，娘，你别动怒，有什么事我会好好说她的，你别气着自个。”宋竹山见状，连忙劝解着。 赵氏却是伸手叉腰直喘气：“什么你会说她的，我看你是被她三言两语给说动了，怕不是回头就要找你兄弟去闹，也不想想，本来就分了家，情份就比从前淡了些，再让你这么闹上几场，以后是不是想见面成仇？” 这是她最不乐意看到的，所以这会儿，听到这两口子的争吵声，便立马就冲过来了，她怎么能容忍两个儿子闹成仇！ 宋竹山顿时被说得一脸羞惭起来，他可不就差点被周氏给说动了，想想都已经分了家了，二房再怎么发达，跟他们大房也没有多大关系了，他这要找上门去闹，可不就把情份给闹没了嘛。 “娘，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跟竹青生份了呢的，二弟日子过得好，以后我们这边若是遇上什么困难，还能找他帮帮忙不是，都是亲兄弟，我肯定也是盼着他们日子越过越好的。”这会儿，他倒是说得真心实意。 想想，若是有困难求到别人家，人家未必会搭理，但亲兄弟可不会不搭理。 第176章 好好学习 周氏这里闹了一场，结果什么也没办成，她自个却也不敢上门的，想也知道，她要真敢上门去要方子，人家怎么可能搭理她，她在宋竹青夫妻俩面前，可没有多大的面子，真要开这个口，没准能被直接打出门来。 想来想去，这事儿也只能算了，家里老太太逮着她狠揍了一顿，她也不想再挨打。 但为这事，宋二宝很是责怪了她一番，觉得她没有用，连一张方子都弄不来，母子俩也生了一场气，周氏一下子给弄得，简直里外不是人，倒是消停了些。 宋芳华这边，豆腐制品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好，越做越顺畅，几乎每天晚间，外出卖豆腐的人回来，都会往宋三柱家这边来一趟，定下一些豆腐制品，准备第二天一并挑着出去卖的。 如今整个桃花村，几乎都没有青壮男子闲在家里的，但凡还能动弹，谁不愿意出去挣几个钱回来，就是一些年轻力壮些的妇女，都会提着篮子，在附近两个村里走动，多少卖一点豆腐出去，也能多一份收入。 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整个桃花村的村民收入，都增长了一大截，为此最为高兴的，就要属村长了。 身为一村之长，自然是希望大家的生活越过越好，要是天天都有人跑也跟前叫穷，他这日子过得也不是滋味不是。 大家虽然忙于做生意，却也没有忘了春耕，生意要紧，但地里的收成，才是大家的根本，春耕这段时间，几乎家家都停了生意，忙于地里的活计，当然，这也是因为村长特意提醒过大家的。 “什么时候都能做生意，但地里的收成却不能耽误，这要耽误了一季的耕种，这一年吃什么，就算手里赚得几个钱，花钱买粮食吃，心疼不心疼？” 这些话一说，大家伙也都能明白这个道理，倒是没有人为做生意多赚几天的钱，而耽误地里的活计的。 就是宋三柱这边的豆制品作坊，春耕这些天，也都停了下来，请来的帮工们，也让他们回去种自家的地，他们一家子，也都下地去忙活了。 反倒是宋芳华姐妹几个，倒是比较清闲，因为家里的地，已经佃给别人种了，他们只需要收租子就好，倒不用她们下地干活了。 宋竹青便将她们姐妹三个都拘在身边读书，大家都在忙活，她们几个要是这会儿在村里闲晃荡，岂不是要招人恨。 “爹，我的史记已经读完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学兵法？”宋芳若双眼放光的望着宋竹青。 宋竹青闻言，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语声温和的问道：“真的都读完了吗？” “那是当然，不信你可以考考我！”她一脸信心十足道，这本事书她可是老老实实的从头读到尾，一点都没打马虎。 “不用考，我相信你。” 宋芳若顿时便像被戳破的皮球一样，她可是做足了准备，哪知道却不用考的。 “既然你那么想学兵法，那就从今天开始教吧！”宋竹青说着，便又转头冲另外两个女儿说道：“你们若是感兴趣，也可以一起听听！” 迎来的便是两个摇晃不停的脑袋，宋芳寻率先开口道：“爹，我还有很多诗词没有背，就不学这个了。”兵法她也看过几眼，太过枯躁无趣，也不知为何大姐会感兴趣，她是一点也看不进去的。 “爹，我也不学了，有时候我想多练练字，我这字儿写得，是真不太好看。”宋芳华开口中说道。 她这性子还是显得有些急躁了些，沉不下心来好好写字，还得多花点时间练练心性，不然往后都难写出一笔好字来。 宋竹青本就是随口一问，自然也不会强求什么，再说了，在他看来兵法本就不适合女儿家，但大女儿却是极感兴趣，甚至为学兵书，还生生通读了一遍史记，只这份衡心，他就不能拒绝她学兵法。 宋竹青看着宋芳寻，开口道：“诗词倒是不用背那么多，有时间不妨学一学你大姐，将史记通读一遍！” 他觉得二女儿的性子，有时候太过执拗了些，而且大概是诗词读得多，有些伤春悲秋，这并非是什么好事，小女孩子，哪来那么多的心思，倒不如多读些史，开阔一下心胸。 “史记读起来太过无趣，我觉得还是诗词更适合我，用词优美，更有意境……”宋芳寻摇头拒绝，她一直以为，自家爹以故意拿史记来为难大姐的，毕竟她一向不爱读书，那么厚一本史记，居然都通读过一遍，这别说大姐，就是让她通读一遍，都有极大的难度。 她到这会儿，也是看明白了宋芳若学兵法的决心了，果然是特别喜欢！ 见她如此，宋竹青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只转头看向宋芳华，伸手虚点她几下：“你那一笔字，确实应该好好练练了，不过现在年岁还小，练字也不要用力过度，若是练伤了手，以后可不好办了。” 小女儿做事一向认真他是知道的，就是心性稍显毛躁了些，这也是因为年岁小，待到再大几岁，必然也就能沉下心思来了。 “爹，你放心，我知道的，累了就歇一会儿再写就是，不会练伤了手的。”说着这话，她也不由一阵脸红，难道她在她爹的眼中，是这么勤奋努力的形象吗？ 这却是让她微微有些心虚，在赚钱上她是拿出十分的心力来的，但是在学习上，虽然也花费了心思，但始终不能跟赚钱相比，毕竟赚钱嘛，可是关乎着饿不饿肚子，学习好不好的，也不会让她饿肚子不是。 宋竹青听到她这乖乖巧巧的回话，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点了点头，挨个看了看三个女儿，心中也不由有些得意，三个女儿长在他的跟前，他自是十分了解的，他一手养大的女儿，可是比很多人家精心养大的男儿都要强不少，哪怕他没有儿子，但能养出这样的三个女儿，也半点不比别人差了。 第177章 干旱 又是一年春，宋芳华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望着外面空旷之处出神。 何氏却是从屋内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个做工精巧的荷包，脸上含笑的蹲下身来，将手中的荷包递到她的面前：“不是一直想要为娘给你做个漂亮的荷包吗，看看可喜欢？” 宋芳华低头一看，顿时一脸惊喜：“娘，这是做给我的吗，太好看了。”说着，伸手就接了过来，只是入手沉甸甸的，里面明显有东西，她反应极快，随即就将荷包里的物品倒出来，却是一只小巧的银镯子，大小正适合她现在戴。 “娘，怎么给我这个？”她拿着这银镯子仔细瞧着，发现上面雕刻着一些花纹，看着很是漂亮。 “你忘了吗，今天是你八岁的生辰，这个镯子是给你的生辰礼物，你大姐、二姐过生辰时，也都有的。”看着她一脸欢喜模样，何氏面上含笑看着。 “娘你不提起，我差点就忘了，今天是我生辰。”她是真的差点忘了。 何氏盯着她仔细看了几眼，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最近有些闷闷不乐的，我还正想问问你，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算不得多细心的人，但小女儿愁眉不展的，她不想发现都难。 “倒没有发生别的什么事，我只是觉得，今年的天时，怕不会不太好，娘，你看我们家门前的草，是不是都变得枯黄了！”她说着，伸手指了指门前的空地。 门前的空地，踩踏得比较少，一到春天，杂草便生得郁郁葱葱的，因为是长在门外，也没有理会，日常进出，她倒也没怎么在意，这会儿抬眼看去，还果然是变得枯黄了。 “这……有什么不对吗？”何氏有些不解的问道。 她虽然做了几十年农家户，但却并没有下地干过活，对地里的事情，也不太了解，草青草黄，一年四季的变化，这些倒也知晓些，但门前的野草枯黄？ “当然不对，这个时节，正是万物生长的时候，可这些野草却变得枯黄了，这是因为下雨太少的缘故，这些野草缺了水份，才长出嫩绿的叶子，便枯黄了，可不是不正常吗！”宋芳华指着地上的野草说道，随即又补充了一句：“而且还不只是我们家门前的，好些地方的野草都枯黄了。” “好像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下雨了！”何氏后知后觉道：“那地里的庄稼？” “地里的庄稼倒还好，因为大家伙知道地里干，早就开始挑河里的水来浇灌了，只是河里的水……”她又伸手指了指前面的那条小河：“娘，你看那河里的水，是不是也越来越少了！” 何氏站起身来，朝着前方的远处的河边看了看，看得不是太清楚，但水面确实比起以往下去了很多，甚至一些地方，隐约能见底了！ 她这才有些慌张，不知所措道：“这是要遭灾了吗？”她的脸色已是发白起来。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么，要是再不下几场大雨，河里的水很快就会被大家给舀干了，特别是河这么长，又不只是他们村的，沿河两岸的所有百姓，都会从河里取水来浇灌庄稼，没有雨水注入的话，河水迟早要干涸掉。 宋芳华看到她这样子，顿时安抚道：“娘，你先不要担心，也怪我不该跟你说这些，兴许过几天就下雨了。” “你说得对，兴许过几天就下雨了。”何氏跟着她的话说道，只是脸上的神色，明显有些惊吓过度。 “娘，你……” “你没事跟娘说这些干什么，看把娘给吓得。”宋芳寻从外面走回来，想是将她们的对话全听到了，这会儿脸色不善的瞪着宋芳华：“我们家又没有种地，家里都地都佃给别人家种了，就算是不下雨，对我们的影响也不大。” “对，我们家没有种地，也不需要你们爹去挑水跟人打架的。”何氏一脸惊魂未定模样。 宋芳华却是露出一脸疑惑之色：“难道以前，还有过挑水打架的事吗？” “你一个小孩子，哪里知道这些，为了争水源，两个村子的人，都能打得你死我活。”何氏摇了摇头道。 “娘，你别听她在这里胡说八道，把自个吓得不轻，也不看看，我们村里这些人家，现在哪家没有一点余钱的，就算这一季没有收成，手里有钱也能买到粮食，还能缺了吃喝不成？”宋芳寻不以为然道。 要说桃花村，如今也是远近闻名，绝对算得上是最富有的村子，当初买豆腐方子的人家，全都靠着这张方子发了家，而其余人等，挑着豆腐出去卖，也是赚了不少，甚至一些人存够了钱，又来换了一张豆腐方子，总之，现在村里，就没有一户是穷人家。 听到她这些话，何氏倒也安心了不少，脸色也变得好看了些许，现在村里家家户户的日子都过得不错，只要不懒的人家，都有一些余钱，倒还真不至于，因为一季没收成，而吃不起饭的。 “娘，看你脸色不好，还是回屋里歇着吧，别听芳华在这儿瞎说八道。”宋芳寻扶着何氏往屋里走。 宋芳华看她们进了屋，才无奈的摇了摇头，宋芳寻所说的话，可没有多少道理，因为何氏在，她才没有与她争辨。 要知道真要是遭了灾，可不是她所说的那样简单，以为手里有钱，就一定能够买到粮吗，若真的发生旱灾，粮食必然会减少，甚至大涨价，拿着钱都未必能买到粮。 还有就是，干旱的话，会干旱到何种程度，到时候吃水也是个问题，只有粮，没有水，这也没法活不是。 她现在是真的颇为忧虑，希望老天爷赶紧下雨吧，缓解一下眼下的旱情，不然，越往后，这日子怕是会越不好过，只是盼着老天爷下雨，也不实在，她是不是应该早点做些准备，存些粮什么的？ 特别是水，家里得日常多备点水，外面干旱成这样的话，到时候吃水也是个问题，真要到缺的时候再准备，必然是来不及了，还是早做些准备的好，就算用不上，也能让人安心些不是。 心里已是开始盘算起来。 第178章 未雨筹谋 “芳华，坐在这里干什么呢？”宋秋柏从外面走来，一眼就见到她，连忙唤了一声。 “秋柏哥，你回来了啊！”宋芳华连忙跳起来，上前两步，伸手就拉住了他。 这两年宋秋柏又长高了不少，特别是这两年生活条件比较好，不缺营养，身板长得壮实了不少，就凭这个个头走出去，也挺能唬人的。 如今宋记豆制品生意，是越做越好，城里的一些商贩，甚至连外县的人，都会来他们这里定货，宋秋柏就是因为有人定了货，给人送货出门的。 “嗯，回来了。”宋秋柏点头说道，随即打量她的神色，开口问道：“家里没出什么事吧，你这神色不太好的样子。” “家里没出什么事，不过却也是有点事的，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干旱的问题？”宋芳华有些发愁的问道。 虽然说家里没有种地，干旱对他们一家的影响不大，但是会影响到大环境，所以，这让人很不安。 宋秋柏没想到她居然会关心这个，倒也是沉重的点了点头：“最近确实特别干，有好久没下雨了，早些天我爹和我大哥，就开始每天早晚去河里挑水浇地了。”除了他们一家，别人家也差不多都是这么干的。 白天的时候，大家也都忙着各自的生意，分不出空闲时间，但早晚却还是有些时间的，赶着挑些水往地里浇浇，但就是这样，地里仍然干得很，每天都得挑水浇地，是必不可少的，要不然地里的庄稼没两天就得干死。 “河里的水越来越少，再这么下去，很快就要见底，到时候河里没水了，可怎么办？”宋芳华问道。 “河里……河里的水没有了……”听到这个话，宋秋柏都不由有点慌了，这要真没水，地里的庄稼，妥妥得干死啊！ “那井里……” “井里的水也浅了很多，而且吃的水要是没有了，你说会怎样？”井水肯定不能拿去浇地，村里这么多地，就那点井水，也不够浇的啊，把井水都浇进地里，哪还吃什么？ 宋秋柏顿时觉得有些慌张了，井里的水肯定不能动，一点都不能动，继续这么干下去，村里人吃用都不知够，可是半点也不能浪费的。 “芳华，这事儿，你说要怎么办才好啊！”问着话，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高高挂着，天空晴朗得很，连一丝乌云都没有，这样的天色，是绝对下不出半点雨来的。 “我们村里的几口井，都是老井，井水足，只要省着些用，一时半会不会出什么问题，不过继续这么干下去，河水没了时，地里的庄稼也救不过来了，到时候粮食必然紧张，我想着，还是得多囤粮吧！” “对对对，地里的庄稼要是没了，粮食欠收，必然没得吃，所以粮食得有，而且真到那个时候，粮食肯定会涨出天价来，怕是有钱都买不到……”想到那种可能，他顿时心更慌张了。 真到那个局面，必然得乱起来啊！ 他做了这几年的生意，去外面走动得多，跟不少人打交道，知道的事情就更多了些，很多事情也能做到举一反三，好比眼下这些事儿。 宋芳华沉重的点了点头：“不乏这种可能，所以，我们必须得先准备起来，多存些粮食，粮食存着也没有坏处，就算没遇上什么事，自家也是要吃粮的，倒也不怕浪费。” 宋秋柏点头：“行，我这就叫上我爹和我大哥，一起去县城里多买些粮回来。”他可是尝过饿肚子的滋味的，可不想再饿肚子。 话说着，他不由补充了一句：“芳华，你没出门不知道，我们县里大概都是这样的情况，还有临县也是如此，真要闹饥荒可不是我们一个县两个县的事，可能整个州府都会如此，还不知临边府城是什么情况呢？” 要是干旱的范围更广的话，那受灾的百姓更多，这日子可就更难过了，早做准备是应该的，这会儿心中有点幸庆，亏得芳华提醒得早，要不然，怕到时候真要连粮食都买不到了。 这可真不是什么好消息，宋芳华脸色更沉重了：“秋柏哥，你们先去县城里买粮，多买一些回来，一会儿我跟我爹说说这事，让他知会村长一声，到时候跟村里人们都说说这事，若是真遭灾了，只我们有粮，但其他人饿着肚子，这日子也没法过。” 都是乡里乡亲的，特别是一个村里，多数是姓宋的，说起来都是一家人，真要眼看着其他人饿肚子，而不帮忙，那也说不过去。 宋秋柏听得呼吸一滞，可不就是如此，若是他们一家有粮，但几个叔伯家却没粮，眼看着他们饿肚子，可也说不过去，真要一点粮不给，那可不得被人戳脊梁骨，通知大家，让大家一起买粮是对的。 “行，这些事情，你跟竹青二叔商量着，我这边得赶紧叫上我爹他们，先把粮买一些存在家里，家里多存点粮，才能让人安心啊！”要没深想这些事，他倒也不急的，可是如今这么仔细一想，再不囤粮，怕不是要坏事了。 真盼着老天爷赶紧下一场雨，要不然，这地还真是白种了，现在天天这么挑水浇着，可要一直不下雨，可不就是白忙活一场嘛。 宋芳华心里也是乱糟糟的，这旱情现在也不知能不能缓解，但他们家里的粮，却是不多的，家里没有种地，只收地里的那些种子，除去税收，都不怎么够吃，不往家里多囤些粮，她是真不能安心。 好在她手里有钱，现在多买些粮回来囤着，倒是能让人安心一些，只不过现在旱情已经初现端倪，是否也有像她这样想早作打算的人，开始囤粮了，若是有人大批囤粮的话，怕是旱情还没有暴发，粮价就要不稳了。 心里只盼着，宋秋柏他们进城购粮，能够顺利进行，不要出什么意外状况才好。 她这里，也没有多犹豫，待到宋竹青回来，她便与他说起这事来。 第179章 早做准备 宋竹青听到宋芳华的话，也是面色大变，他以前也是常年下地干活的人，虽然做得不多，但每年农忙时节，也都会下地，对于地里的庄稼之事，还是极为了解的。 今年这天时，确实有些异常，别说今年开春之后，就没下过几场雨，只说去年一个冬季，都没下几场雨下来，每天艳阳高照的，地里的庄稼，早晚都浇一次水，仍然给太阳晒得蔫达达的。 “今年这天时，确实有些不太好！” 宋芳华一个劲点头道：“若是这些时日能下几场雨，倒是能缓解一下现在的旱情，但若一直不下雨的话，这干旱情况，可能会持续下去。” 那河里的水位，已是快见底了，可经不住沿河两岸的百姓，挑水浇地的，现在这情况，庄稼倒还能活一时，但河里的水见底之后，又该如何？ 宋竹青听着，脸上的神色也很不好看，只看现在这天色，想要下雨，怕是有点难啊！ 长长叹了一口气，随后开口道：“你说得很有道理，这地里的庄稼，现在还能救一时是一时，但往后还能不能救，可就不好说了，是该早做准备才好，我这就去找村长说说这事。” 话说完，心中也是比较幸庆的，村里现在家家户户都有跟着做点豆腐生意，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手里也都有几个闲钱，用这些钱多买些粮回来，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总归粮食买了来，也不会浪费，就算自家吃不完，也还可以卖出去。 宋竹青这里立马就出了门。 宋芳华却是拉着宋芳若，准备清点一下粮食，归拢一下家中还有多少粮食，再有就是将粮仓打扫一下，准备存放一些粮食进去。 打扫粮仓，宋芳若自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她本就是个行动派，干活又利索，只是有些疑惑的问道：“今年真的要干旱吗？” “这个我也说不好，只是看着一直不下雨，心里有些不安，我们做点准备也是好的，省得到时候真的地里庄稼都没了时，我们才做打算，可就晚了，再说我们家没有多少粮食进项，多存点粮在家，也是没错的。” “也是这么个道理。”宋芳若点头，别人家地里种着庄稼，家里没粮，待到地里有收成时，自然就又有粮吃了，然而他们家却是不同，自家不种地，收来的租子还要交税，她们姐妹几个越长越大，吃得也多了起来，特别是她们姐妹俩，天天习武，饭量是宋芳寻的两倍还要多，收租的那点粮，都不够吃的，这两年可不就一直买粮吃嘛。 “大姐，你怎么也听她胡说啊，河里那么多水，怎么可能就没水了，就听她在这里妖言惑众，这也就是在我们家，要是跑到外面这么乱说，看别人不打你一顿。”宋芳寻一脸不善的盯着宋芳华说道：“之前把娘还吓着了，看你一天就会生事。” 宋芳华听到这话，颇觉得有些无辜，何氏的胆子比较小，她确实不应该跟她提这些，但她这不也是心里有些着急嘛，当然，这些话肯定也不会拿到外面去乱说的，不管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但人家听到这样的话，都会觉得不是个好兆头，必然对她不喜。 很多时候，人们其实并不愿意听真话的。 “河里那些水，你现在看着觉得还有不少，可经不住沿河两岸这么多百姓天天挑水啊，你只看着，若一直不下雨，河里那些水，要不了六七天时间，一准得见底了。”到时候河里没水了，为着那一瓢两瓢的水，都能争得打架。 都是侍弄田地的人，自是对庄稼看得贵重，但凡有点水往地里浇，能让庄稼活得长一点时间，抢水那是谁也不会客气。 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村里的人们，会不会冲几口水井下手，若将吃水都挑去浇地了，那…… 因着干旱，井水也正在逐渐减少的，真要一直旱下去，她是真担心吃水问题 。 宋芳若听到这话，一时心中也觉得不安起来，她今年十二岁，看问题更全面了，真要连河水都干了，到时候地里的庄稼，估计都得完蛋，这要没有一季的粮食，村里这些人，怕是得难受成什么样子？ “芳华，你说真的啊？”她颇有点紧张的问道。 “大姐，你就别听她胡说八道，村里那么多老人，都没有说什么呢，听她在这里有胡扯，就显得她最能耐似的。”宋芳寻一脸不满的说着，她自然是不相信，河里那么多水，还真能六七天就没了的？ 宋芳若却仍是一脸凝重道：“不是的芳寻，你没有在村里去看过，除了地里的庄稼，因为每天都有浇水的缘故，现在还长得还可以，但是那里路边的野草，却是有不少都已经干死掉了，就是后山的那些桃树，今年开花都比较少，估计都结不了几个桃子！” 她说到此，还不由看了一眼宋芳华，知道他们要做水果罐头，若是桃子少了，这罐头不知道还能不能做得出来，可是与泯江酒楼的掌柜签了契书的，要是交不出够数量的水果罐头，到时候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确实如此，我也发现了，今年的桃花都开得稀稀落落的，到时候也不知道能结几个桃子。”若是一直干下去，怕是结不结得出桃子都难说了，而且三瓜两枣的，也根本不顶事。 想到这个问题，她觉得回头得让宋秋柏，去跟方掌柜说一说，今年这水果罐头，怕是有点艰难了。 “那些野草，往年都疯长，大家不都还嫌那些野草吃了地里的肥吗，现在死了不是更好，刚刚还在说河里的水呢，怎么又扯到桃树了，那桃子一年也吃不上几个，结得好结得坏又有什么关系。”宋芳寻撇了撇嘴道。 她当然知道宋芳寻做水果罐头的事，只不过知道她们这些做来是赚钱的，她只觉得太俗气了，满身铜臭，所以一点也不掺和这些事情，甚至她们忙得脚不沾地时，她也懒得去帮忙的，根本就不往跟前凑。 第180章 继续买粮 不管宋芳寻如何说，姐妹俩仍是将粮仓给收拾出来，也归拢了一下家里的余粮，也不过几百斤的样子，真心不多，只这点粮，根本就吃不到夏收的时候，早晚得买，索性早些买回来存着也是好的。 “你不叫我来收拾粮仓，我都还没留意到，家里就这点粮食了。”宋芳若一脸后怕模样。 她是真担心，万一真像芳华所说的那样，一直干旱下去的话，真到粮食涨价，或是根本买不到粮的时候，才发现家里没粮了，那可真能要人命了。 “亏得你提醒着买粮，往后我可得多注意点粮仓。”要说放在太平年月，家里有几百斤粮食，也是真心不着急什么的，吃完了再去买就是，也容易得很，但若是灾年，可就不同了。 也是她一时大意，没往这些方面去想，主要还是因为家里没有种地，所以就没有那种紧迫感，要家里也要早晚挑水去浇地的话，她估计早就留意这些了。 “粮仓这边是得多留意，我思量着，大姐你要不去配把琐，将粮仓给琐起来！”宋芳华一脸正经的说着。 宋芳若听到这话，转头吃惊的看着她：“有这个必要吗？”都是自家人，除了她们姐妹俩时常进进出出，取了粮食拿去舂米外，家里其余人都压根不往粮仓这边来。 突然上把琐，这是要防着谁，一时她又觉得有些好笑，但随即心中又是一紧，若万一真遇上灾年了，粮仓可是重中之重，但凡家里断了粮，可不得全家饿肚子了？ 宋芳华却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很有必要，倒不是说防着谁，而是因为，粮食若是很紧要的东西的话，那必然是很珍贵的，出不得丝毫岔子。” 虽然说家里人肯定不会乱拿，但谁又能保证，没有别的人胡乱往家里闯，这不得不防。 “让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一把琐都不安全，是否要多上几把琐？”宋芳若这会儿说起来，也觉得形势有点紧张了。 自家的粮食，除了自家人，别人也接触不到，但也有那些自诩是一家人什么的，总想着来占点便宜的人，才不会管这是不是别人家，她只会看自己想看到的，也只想听自己想听到的，才不管别人家是否乐意，只她自己觉得乐意就行，这种没脸没皮的人，除了周氏也是没谁了。 她这会儿也想通了，觉得芳华想防着的人，大概就是周氏吧，只是碍于对方是长辈，有些话也不好明着说，要不然让人传出什么不敬长辈的话，也是不好听。 宋芳华听到她这话，都不由轻笑出声：“大家，这些事情你看着办好了，现在可是你在管家呢。” “行，那我就多配几把琐回来，平常时候上一道琐就好了，真到要紧的时候，再加上几道琐，多做些防备也好。”宋芳若思量着开口说道。 她们这里忙忙碌碌一天，将家里的粮收拢了一下，顺便将粮仓给打扫干净，又清理了一下存放在粮仓里的别的东西。 家家户户都会建个粮仓，除了存放粮食外，一些别的东西，也都会收进粮仓里存放着，好比一些干货，木耳、菜干什么的，以及花生、豆子之类的东西，当然，这些也都是能吃的。 她们这里忙活了一整天，宋秋柏这边，天都擦黑了，才赶着牛车回来，两家离得近，宋芳华看到人影，立马便凑了过去。 “秋柏哥，可还顺利，买了多少粮食回来？”她几乎是凑过去立马就开口问道。 宋秋柏抹一把脸上的汗，咧嘴道：“粮食还是那个价，没有涨价，一共买了六千斤，我们两家分分，各三千斤，有这些粮，够吃一段时间的了。” 他们家加上宋秋桦娶的媳妇，现在是五口人，但地就只有那些，若是省着些吃，倒也是够吃的，可不是因为做生意赚了些钱嘛，所以也完全没有节省的必要，自然是吃得饱饱的，才能有力气干活不是，所以一年到头，地里的那些出产，根本就不够吃，免不得还要花钱买些粮食贴补才够。 当然，买粮食的这点钱，也算不得什么，他们倒并不在这些方面省的。 不过说回来，他们自家里，也是没有多少存粮的，毕竟花钱买粮食，通常也不会买得太多，像这次一下子买了六千斤粮，这样大手笔，不是头一次。 宋芳华却是在心中略盘算了一下，这时代的人，油水毕竟少，所以饭量比较大，像宋三柱夫妻俩，以前也是穷怕了，现在手里那怕是有不少的钱，但却也总舍不得花，更不会天天大鱼大肉的，也不过是天天吃饱饭，偶尔吃顿荤腥罢了，饭量是比较大的。 而宋芳华他们家里，也就她们姐妹俩因为练武的缘故，所以饭量比较大，其余几人，胃口也就一般般，特别是宋芳寻与何氏，两人就斯文得很，一顿一小碗就足够了。 但就算如此，她算着三千斤粮食，估计也吃不了几个月的。 而旱情这种事情，也不知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她思量着，怎么也该存上一年的粮食才好，所谓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秋柏哥，我觉得这些粮食可能不够，我们各家，都存上一万斤粮吧，反正这些粮都是要吃的，这次多买一些，往后就不用再买了，倒也省事。”宋芳华开口说道。 宋秋柏听着这话，也不由心中一紧，随即压低了些声音问道：“你是觉得，这次的旱情有些不太好吗？”不然，何至于存这么多粮，一时，他心中也不由七上八下的。 “城里买粮，还好买吗？” “倒是还好，跟以前没有什么差别，粮价也没有浮动，外面倒也没有人大批购粮的，我之前也时常去粮店购粮，那掌柜倒也没有怀疑什么！” 之前每次去买粮时，他也都会帮着宋芳华他们一家一块儿买了，所有，有时候买粮也会比较多些，如今去买粮，自也不打眼，且也都是熟人。 “既然如此，趁着这个时候，赶紧多买一些回来，回头村长跟村里人们交代了，估计大家伙也都会陆续去买一些粮回来存着，届时粮价是否会浮动，这个就不好说了。”买的人多了，粮价极有可能上浮。 第181章 不着急 村长是个心有成算的人，这段时间见到旱情如此，心中也早就生出焦虑来，宋竹青一与他说起这事来，他几乎是立马就上心起来，甚至在心里做出最坏的打算来。 他能注意到旱情，也是因为活了一把年纪的人，再加上本就是做着村长的职责，心里自然是会想得多些，而现在除了他之外的人，也都想到这一点上来，那就不能不重视了。 “竹青，你也觉得，这旱情有些不可控制了吗？”村长有些颤微微的开口道。 宋竹青也是一脸沉重之色：“看这天时，一时半会也不会有雨下，总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村长听着，点了点头，天上下不下雨，这个还真不是谁能控制的，他们能做的，也只是做些准备罢了，看着现在这情形，这一季的粮食也确实悬，若家里断了粮，那可是会饿死人的。 他一把年纪的人，自是见不得那样的惨状。 “我明白了，不管这天下不下雨，各家多准备些粮，是必须的。”又不是没有钱，买来的粮也都是自家吃。 两人又细说了几句，随后村长便开始召集村民们，跟大家说了一下眼下的情况，让大家各自准备些存粮之事。 “可是村长，这时节买粮，粮价明显有些贵啊，若是放在夏收、秋收之后买粮，肯定是会便宜很多的。”有人开口说道。 “家里都还存着些粮食呢，不买粮也能吃上几个月的，没这个必要吧！” “那些地少的人家，粮食不够吃，多买些存着是应该，我们粮仓还存着大半仓粮，倒是不必再买了吧！” 一时七嘴八舌，各自说了起来，说这些话的，多是女人，精打细算过日子惯了，多花一文钱出去，都觉得亏着呢，再则也没有遇过这样的荒年，并不是很相信村长的话呢。 村长听到他们这些话，脸上隐隐带出些怒气，谁不知道夏收、秋收之后，粮食会回落一些，家家都收粮，一些人大户人家，也在这时候将家中旧粮拿出来卖了，收新粮入仓，一年到头粮价最便宜的，也就是那个时候了。 “我可把话放在这里了，你们听就听，不听也就算了，看着这天时不好，多存些粮在家是没有错的，若真到旱情不可收拾的情况下，你们谁家断了粮，没得吃了，是要拖着全家人都饿死吗？”也不是要他们拿钱出来做别的，无非是多买些粮放在家里，又能吃亏到哪里去？ 他这会儿也真是，恨不得砸开这些人的脑子，看看里面都是装的什么，眼下的旱情不是都很明显了，待再过一段时间，想买粮估计都还买不到呢，就现在这个价格，还真心没贵到哪里去。 这话说得是极其严厉，不少人听在耳中，都只觉得心中沉甸甸的，这些天几乎天天挑水浇地，他们的感受也是相当明显，白天忙活着豆腐生意，在外忙活一天回来，赶着天黑前挑些水来浇在地里，以保庄稼得以存活，着实也是累得慌，地里的干旱也是有目共睹。 “村长，你说得不错，家里有粮，心里不慌，今年的天时，也确实有些不太好，我明儿不做生意，赶着把粮买回来！” 这话一出，不少人的小声议论起来，钱都不赚了，却赶着把粮买回来，他们是不是，也趁着卖豆腐的空暇，买些粮回来。 “这时候买粮，不是疯了吗，那得多费不少钱呢，而且家里还有不少粮存着呢，一时半会儿的，也吃不完，用不着买。” 也是各说各有理。 村长听到这些不同的声音，心中也是有些生气，村里多数都是族人，他平常待大家也是十分宽容，越是年纪大了，越想结些善缘，便少了几分严厉，以至于这种时候，一些人家，明显是不想听他的。 “你们可得想清楚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要是真到了最坏的情况，你们要拿什么过日子？”村长神情间透着些无奈，语重心长道：“不为自己想，总得为家人着想吧，就家里存下的那点粮，能支撑到什么时候，我的意思，最好是能存够半年或一年的粮，总之，我把话说清楚了，你们要不要听，是你们自己的事。” 他也算是尽到了自己的职责，怎么说都不听的那些人家，他要再拉着人说个不停，指定还觉得他是打什么坏主意，想要算计他们家的钱财呢。 话交代清楚，他也就让大家散了。 宋竹山皱着眉头，沉默无言的往家走着，周氏跟在他身旁，却是嘴里说个不停。 “也不知村长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就叫我们买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县城里开了家粮店，这会儿粮卖不出去，想让我们去帮衬呢！” “这时候的粮价，明显是要贵上不少的，真要多多的买粮回来，那岂不是要亏不少钱进去，家里又不是没粮吃饭，哪至于买粮的，我们家就不用买了。”周氏语气颇有些不以为然。 家里地多，一季的粮食就不少呢，除了效税的，便都是自家吃的，之前盘算了一番，留足了吃到收夏粮的粮食，其余的粮都换成了银子。 她总觉得吧，粮食放在家里，不定还会发霉生虫，还不如换成银子实在，银子捏在手里，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也不会觉得不方便。 “今年开年就没下过一场雨，地里确实干得很，还有河水也在天天减少，我觉得要是再不下雨，还真就如村长所说，怕是要闹灾荒了。”宋竹山沉默良久后，开口说道。 “是下雨比较少，河里的水没有，那不是还有井里的水嘛，再说了，说不定什么时个就下雨了，这雨一下，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但若是亏出去的钱，可是再换不回来了的，再说，粮仓里还有足够吃上三四个月的粮，不慌的。”周氏撇了下嘴说道，就算要买粮，也不急在这一时不是，回头真要庄稼救不回来，再买粮也行的嘛，反正她手里有的是银子，有银子还买不到粮吗？ 宋竹山听着，好似也有些道理，便也没再着急。 第182章 惊恐 对于村里一些人有不同的意见，宋芳华也是知晓一些，不过她对此并不掺和，也没有强逼着人非要买粮存在家里的吧！ 她也就只管自家的粮仓有没有存够粮了，督促着宋秋柏，陆陆续续的，买了万多斤的粮食回来，全都放进了粮仓里，她才算是放心下来。 当然，大部份人，还是将村长的话都听进去了，陆陆续续的都买了粮回来存着，只是数量不一，有的人买得多，有的人买得少，好歹也都往家里存了些粮食。 随后的时间，宋芳华不时的在村里几口水井边转悠，看看井口水位，也留意了一下大家用水情况，倒多是自家用水，没有往地里浇的。 天气越来越热，仍然不见下雨的迹象，村里的气氛，慢慢的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这天气，还真是越来越热啊，一会儿我们去河里泡个澡怎样？”季逸尘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冲身旁的小伙伴说道。 旁边的学生，显然是个比较老实的性子，迟疑好一阵才回应道：“还是不要去了吧，河里不安全，要是淹了水，旁边又没有大人在，可就捞不起来了。” “哎呀，你还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你不去就算了，我找其他们，就不信个个都这么胆小怕事的。”季逸尘转眼，目光便落在郑轻寒身上。 还没待他开口，旁边的宋芳寻却是看明白他的意思，连忙站起身来，开口道：“你们可别叫季逸尘去，他可没时间陪你们胡闹。” “什么胡闹啊，天气这么热，去凉快一下不好吗？”季逸尘说着，抬眼看向宋芳寻，道：“也就你是个姑娘，要不然就叫上你一块儿了，也省得说我们不带你一块儿玩。” “你胡说些什么，我才不会跟你们一起瞎闹。” 宋芳寻听到这话直瞪眼，别说她是个姑娘，就算是个男儿，也不可能跟他们去胡闹的，有这大好时光，还不如多用心在学习上，多学些知识，不比什么都强吗？ 季逸尘被她瞪得半点不恼，反倒嘻嘻哈哈的直笑，不过转头却仍是问了一声：“郑轻寒，要不要跟我们去河里泡个澡去，这大热天的，热得一身是汗，可真有点受不了。” 郑轻寒被点名，随即便转过头来，微拧了下眉，开口道：“你们想去河里泡澡，怕是不能。” “看看，我说得对吧，郑轻寒才不会像你们一样胡闹。”宋芳寻一脸得意的说着，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郑轻寒，脸上扬起微微笑意。 “你怎么也像他们似的，要做个乖孩子啊，连去河里泡澡都不敢，就这点胆量。”季逸尘只觉得扫兴得很。 然而郑轻寒却是微微摇头：“倒不是不敢去，而是河里的水已经见底，根本就没什么水了，你们都没有发现吗？” 这话一出，其余几人听得面面相觑，他们这里离着河边也并不远，但谁没事往那边去啊，所以根本就没有留意到，这会儿听着，才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好像是有很久没有下雨了啊！”季逸尘后知后觉的开口说道。 “是啊，我最近路过田地边时，看到好些地方干得开裂了，我当时还没怎么上心，这会儿想来，今年的天时，怕是有些不太好啊！” 这话一出，大家顿时没声了，何止是不太好啊，这旱情已经很明显了，只是他们都是小孩子，家里有什么事，也不会特意跟他们说，而他们又都在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也难免后知后觉了些。 而他们一群人中，最惊讶的就要数宋芳寻了。 因为她前些天就听宋芳华提过几句，说什么河里的水就要见底之类的话，她当时还不信来着，甚至后来还跑去河里边看了看，那会儿河里都还有水来着，只是水面比较浅，但这么长长一条河，望不到尽头的，即便是水面浅显，也还有不少水的，怎么就说干就干了？ “河里的水，真的干了啊？”她不是不相信郑轻寒的话，而是觉得这个事情，怎么就能让宋芳华给料准了！ 郑轻寒神色郑重的点了点头：“最近一直没有下雨，而天气也越来越热，地里也越来越干，每日上下学时，都有看到村民挑水浇地，所以就特意留心了一下，今日一早来上学时，我就发现没见到村民挑水浇地，便觉得有些奇怪，后来就发现河里没水了。” 季逸尘听到这话时，露出些羞恼的神情来，他这也太无知无觉了些，河里都没水了，他还想着去河里泡澡，闹出这样的笑话来，而且先生一向提倡，让他们多关心一些民生大事，而他连河里没水，出现旱情这样的情况，都没有发现呢！ 之前一直觉得，跟郑轻寒有着不小的差距，但现在才发现，他们这差距，实在有些大！ “那河里没水，村民们就没有水浇地了，那地里的庄稼，还能活吗？”有人出声问了一句。 地里的庄稼？宋芳寻这会儿神色就更不好了，先前大姐小妹之间的对话，她可都有听到耳中，家里清空粮仓出来装粮，那会儿她还觉得她们小题大作呢！ 河里没水，地里的庄稼可坚持不了几天，到时候再不下雨，庄稼便全都要干死了，如此一来，这一季地里便没了收成，而家中无粮的人家，这日子要怎么过？ 想到这些，她才万分幸庆起来，她虽然不怎么管家里的事，但也知道，家里最近买了不少粮食，那怕这一季夏粮欠收，也不至于断粮饿肚子。 不过仍觉得一阵心慌不已，若非大姐小妹安排得宜，家里日子要怎么过，要是让她来安排家事，她肯定不会思虑得这样周全，若是那样的话，他们一家岂不要饿死了，一时越想越觉得害怕，当时她还觉得芳华在胡闹呢！ “庄稼能不能活不好说，但若是一直干旱下去，井里也没水了的话，那这日子怕是会过不下去！”郑轻寒一脸沉重的说道。 井里有水，家里有粮，倒还能勉强过，但若是井水都没有，那得渴死多少人？ 宋芳寻听到这些话，眼中顿时露出惊恐之色。 第183章 河水干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村里的人们，也开始恐慌起来，河里的水都被他们挑来浇地了，但凡有还有个水坑，他们都不会放过，拿了水瓢将水给装桶里，挑到地里给淋了庄稼。 可就算是这样，那些水也根本就不够什么了，坚持了这么一段时间，到现在那河里是连片水洼都找不到了。 除了他们，沿河两岸的人们，也都在抢水，但凡还有一处水洼，便争得头破血流，都想往自家地里多撒一瓢水，让地里的庄稼能得以存活。 好在桃花村多是本姓族人，倒不至于为了一瓢水打起来的，而且村长早之前也就有给他们提醒过，要不下雨，这一季的庄稼怕是保不了，大家伙心中多少有点数。 但看着自家辛苦种下去的庄稼，眼看着就要旱死了，他们心里又岂会不难过。 一时不少人都涌到村长家里。 “村长，这可怎么办啊，河里连一点水都没有了，地里的庄稼就这么眼看着没了啊？”有老人眼中含泪说道。 “这能有什么办法，老天爷不下雨！”村长闷声闷气道，同样心里不好过。 村长也只是一凡人，不能指挥老天爷下雨，大家伙沉默了好一阵之后，有人开口道：“村长，河里没水，但井里还有些，要不……” 村长听到这话，顿时便暴跳起来：“我之前就已经跟你们说过了，井里的水是我们吃用的，不能打井水的主意，这天时也不知要干到什么时候，万一一直不下雨，这井水就是救命的啊，半点都浪费不得。” 也正因为他之前有过交代，所以大家伙都还算听话，并没有人打井水的主意，拿井水来浇地，可经不住这样浇的。 “你们可都给我听好了，谁也别打井水的主意，这要连吃水都没有了，大家要怎么活？”村长厉声说着，神情是难得的凌厉。 看到这样的村长，一些胆小的村民，都觉得有些害怕。 “村长，你放心，我们都听你的，你说得对，这天也不知要干到什么时候，河里已经没水，若连井里也没水，到时候还怎么活。” “不只是不能打井水的主意，还有大家伙平常用水，都得节省着些，这井水也都一天天的少了……”村长一脸沉重，这可真是多少年都不遇的干旱之年啊！ 想到这些，他心里都不由有些发颤，往后的日子，怕是有些难熬了。 他闭了闭眼，安抚道：“你们也不用太担心，先前不是让你们存了些粮嘛，就算这一季的庄稼都没了，大家也不至于饿肚子，我们只需要熬过这段时间，待到天下雨了，日子也就好过了。” 也亏得这一两年间，大家做豆腐生意，各家都赚了不少钱，就算亏了这一季的粮，也不是亏不起，只要熬过去就好了，熬过这一段时间，以后的日子，慢慢的也都能过得起来。 听到这里，那些先前听村长话存了粮食的人，倒是放松了些，暗自盘算着，也正如村长所说，这一季的粮食，也不是亏不起，只要熬过这一段时间，天下雨了，日子慢慢就恢复过来了。 然而，那些先前并没有买粮的人家，这会儿就不免惊慌起来，先前只觉得这时候买粮很亏，而且也不相信，情况会如村长所说那样崩坏，但这会儿，河里的水都没有了，他们才真正慌乱起来。 家里并没有存下多少粮，这会儿只想着，赶紧去城里多买些粮回来存着，才能叫人安心，也根本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匆匆找借口离开。 周氏却是急得团团转：“怎么办，这一季的庄稼，眼看着是收不回来了，家里的粮食也没有多少，得赶紧去买粮回来了。” 她也没料到，事情还真让村长给料准了，雨一直不下，旱情持续着，看这天色一点没有要下雨的样子，地里那些庄稼也活不过几日了。 “当家的，你快点去买些粮回来，对对，我给你取银子去，赶紧把粮买回来才能安心啊！”周氏急哄哄的赶紧进屋里，翻箱倒柜的把银子取了出来，交到宋竹山手里。 宋竹山这会儿的脸色也是相当不好，前些时候村长说买粮，他就有心想要买一些回来，但这个婆娘说什么也不同意，他也思量着，干旱了这么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下雨，地里的庄稼也就没事了，哪曾想现在连河水都干涸了。 这会儿村里上次没买粮的人家，这会儿也都急匆匆的往外赶，宋竹山见到几户人家，便跟人结伴一块儿上路，怀里揣着银子，只是心里却是很不安，总觉得要出什么事，特别是看着这一次出村的，就要十多户人家。 倒是周氏，将银子给了宋竹山，赶着人出了门，好似就觉得粮食到手了一般，彻底安下心来，只等着男人将粮食拉回来就行了。 而宋竹山等人，进了县城，就直奔粮店而去，然而发现粮店前居然排起了长龙，不少人挑着担子排着队要买粮，再上前去打听了几句，才发现，原来粮铺的粮也没有多少了不说，剩下的这些粮，还趁机涨价了，比起之前买粮的价格，足足涨了两倍！ 一群人顿时就懵了，这粮价几天前还没有什么变化啊，怎么突然就涨价了，还有，怎么就有这么多人跑来买粮？ “竹山大哥，粮价贵了这么多，一点都不划算啊，你说我们还买不买？”有人没了主意，拉着宋竹山问道。 宋竹山心中那叫一个后悔啊，前些天还能用正常价格买到粮，现在粮价上涨了两倍不止，看看排这么长队等着买粮的人，那怕价格这么高，都还不一定买得到粮！ “铺子里的粮不多了，还有这么多人抢着买，我们现在不买，往后怕是再多钱都买不到粮了！”说到此，他简直心痛得滴血。 大家伙脸上也都很不好看，不过也觉得这话有理，现在要是还不买些粮回去，看现在这情形，回头怕是有钱都买不到粮了，真要让家里断了粮，那还不得饿死人，所以，再贵也得买啊！ 第184章 买粮不易 在城里排队买粮，很是耽误了些时间，不过好在最后大家伙也都不多不少的买到一些，只是提起现在这个粮价，也是让人心塞。 一群十来个人，几乎是半夜才回到村里，又累又饿，还多花了许多钱，买到的粮还不多，回来的一群人，几乎个个都带着一腔火气。 宋竹山敲开了院门，宋二宝、宋小宝睡得跟猪一样，就算听到敲门声，也不愿意起来开门的，最后还是周氏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跑出去给开了门，嘴里还不停的抱怨着：“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别不是跑去哪里跟人喝酒了吧！” 他这本就火气大得很，在门口敲半天门才开，这一开门还责怪他回来得晚，顿时火气是压也压不住，抬手就朝着周氏一顿猛锤：“都怪你这个败家娘们，还有心思睡觉，一家子人都快要给你拖累死了。” “啊，啊，你干什么！”周氏身上吃痛，一个劲的惊叫起来，她也不是好脾气的主，朝着宋竹山脸上就抓了过去，不过片刻，宋竹山脸上脖子上便见条条血痕。 最终将宋正和与赵氏老两口都给惊动了起来。 “怎么回事，大晚上的回来，还打起来了？”宋正和一脸不满的看了眼周氏，又看向宋竹山。 宋竹山满脸颓丧模样，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指了指背回来的两袋粮食，将事情经过给说了一遍。 “眼看地里的庄稼就要全部旱死了，家里的存粮也不多，粮店里也没什么粮了，要买不到粮，一家人怕不得饿死了！”他这会儿是后悔得不行，先前村长说买粮的时候，他怎么就听了这个蠢婆娘的话。 周氏自知理亏，缩在角落里不敢说话。 赵氏狠狠瞪了周氏几眼，随后又瞪了自个大儿一眼，这又怪得了谁，还不是怪他自己拿不定主意，被人几句话就说动了。 宋正和却是没空理会这些，只开口问道：“粮店里的粮，明儿还能再买到吗？” 宋竹山摇头：“排队买粮的人很多，若不是粮店里的掌柜每个人限量买，要不然都未必能买到这两袋粮的，就我走那会儿，天都擦黑了，但还有很多人正排着队等着买粮呢，只看那个劲头，店里都没有那么多粮来卖的。” 他排队那会儿，都越等越心慌的，就怕轮到自己时，就没粮卖了，好在那粮店里的掌柜，也并不一味的只做生意，让大多数人也都买到粮了。 “我明天再去看看，若粮店里还有粮，兴许还能再买上两袋。”宋竹山叹着气道。 宋正和闻言点了点头：“那明儿一早就去，带上二宝一块儿，现在也不能在意价格是贵还是便宜，能买到粮就不错了。” 话说到此，盯着大儿又不由摇了摇头，觉得这还真是没个成算的人，村长之前都提醒了，偏他就听了婆娘的话，耳根子这样软，怎么能当得好家，希望这次的事情，能让他长长教训，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也不能当成不懂事的孩子来骂。 “二宝哪有空，还要去卖豆腐呢，虽然现在生意没有之前好，可能赚一点是一点，粮价这么贵，不多赚点回来，家底都要被掏空了。”周氏听到他们的话，顿时梗着脖子说道。 赵氏却是猛的冲过去，啪啪就是两巴掌，也是气狠了，先前就想动手打人，只不过看宋竹山动手了，她就没好再动手：“男人说话，你插什么嘴，家里都要断粮了，你还只顾着卖豆腐挣那点钱，也不看看现在谁还买豆腐吃？” 她在村里转悠时，好些人家都一脸愁苦，说是最近豆腐都卖不出去了，地里旱成这样，眼看庄稼都要没了，谁家有点钱不想着买粮，还买什么豆腐，日子不过了吗？ 宋正和脸上也带着不满，只觉得周氏实在太没见识了。 宋竹山又猛的喝斥了一声：“什么都不懂，就别乱说话了。” 话说完，又转头对宋正和道：“我明儿把二宝小宝都一块儿带上，能买到粮就多买点，看这个样子，往后买粮只会更不容易。”他也看明白了，再不能心疼银子的，能买多少就买多少吧，最坏情况就是拿着钱也买不到粮，一时心中也很是犯愁。 赵氏听到这话，也只觉得万分揪心，要是早些多买些粮存在家里，就没有现在这样的烦恼了，就算地里颗粒无收，也还能支撑一段时间不是，坚持到雨下来，到时候不拘什么种子往地里撒一把，也能有点收成不是，偏偏…… 心里一气，看周氏越发不顺眼，顿时走过去，揪着周氏就往院子里拖：“都是你这个败家娘们，是想把我们一家人都给害了啊！” 宋正和见状也没阻止，只开口与他低声道：“你明天看看情况，若能买到粮就多买点回来，若是买不到也不要着急，前些时候，你二弟家买了不少粮食存着，若是实在过不下去，他也不能看着不管的，说起来，你啊，倒底没有你二弟有成算。” 要村长没开口让大家买粮的话，他也就不说什么了，可明明都提醒大家了，而且村里大多数人家，也都照做了，买了粮回来存着以备不时之需，可自家大儿，这脑子怎么就这么左，硬是听了那没见识的妇人的话。 宋竹山听到这话，一直沉甸甸的心里，倒是放松了不少，他与二弟以前的关系也是极好的，也不知怎么，就渐行渐远了。 “能自己买到粮是最好的，找你二弟开口，那是万不得已时，才能开这个口，分了家那就是两家人，你不要觉得，人家给你粮，是理所当然的，这时节一口粮都能救一条命，粮食金贵着呢！”宋正和提醒道，他这会儿心情也是相当沉重，灾荒年月啊，也不知多少人会挨不过去。 宋竹山一脸羞愧，那会儿宋竹青还找到他，跟他说多存些粮在家里，他也没太当回事，听过就完了，真要找自家二弟开口要粮，他都觉得怪没脸。 第185章 情况变坏 宋秋柏从外面回来，到屋里舀了一瓢水喝下，随后脸一抹，便来到宋芳华这边。 豆制品作坊早几天就已经停了，生意不好是一个问题，用水太多也是个问题，宋芳华瞧着不是个事，早几天就叫停了。 “见到方掌柜了？”宋芳华见到他回来，问道。 一直不下雨，好些地方都干得开裂，村里的这些桃树，虽然还活着，可树叶儿都垂下来，蔫达达的，树上结出为数不多的一些果子，才拇指大小，三五不时的掉落下来，本就结得稀稀落落，才这么掉落一些，树上根本就没几个果子了。 总归，这一年的桃子是没了，只盼着别把树树给干死了就好。 宋秋柏这时候进城，就是找方掌柜说说这事儿的，这也是没法，供应不上水果罐头，那就得跟人提前说一声不是。 “见到了，跟他说了说，他倒也好说话，能理解眼下的难处……”宋秋柏说完这边的正经事，随后便一脸沉重道：“县城里有些乱，方掌柜让我没事不要去县城，说是城里的几家粮店，都让人给砸了！” 宋芳华听得一惊，连声问道：“怎么回事？” “说是很多人去买粮，然而粮店却紧关大门，说是没有粮了，但那些买粮的人哪肯信，也不知是谁起了头，那些人一窝锋的朝粮店里涌进去，本是想看看倒底有没有粮，涌进去见真没粮，可不就气得把店给砸了嘛！” 他这会儿说起来，也是心有余悸，亏得他们村里不少人家，先前都存了些粮，要不然，估计也会跟那些人一样发疯的。 “那县衙那边，就没有人出面管吗？”宋芳华紧接着问道。 “县太爷这会儿估计也是自顾不暇，好多人都在县衙门前哭呢，赶都赶不走。” 百姓买不到粮，可不就得找县太爷嘛，然而干旱的也不只是这一县之地，县太爷一时半会的，又能从哪儿调来粮食？ 宋芳华听到这些乱象，心里有些发慌，天灾伴随人祸啊！ 好在桃花村离着县城远，县城那边闹成什么样，跟他们这边的影响应该不大吧！ “最近没事，就不要进城了，若县太爷想不到办法调集粮食过来，估计会越来越乱的。”宋芳华伸手捂了捂胸口。 宋秋柏点了点头：“方掌柜说，县城里的大户人家，最近都大门紧闭，还不时让家中护院，四处巡视，担心会有人闯进家里，甚至有些人家，都在商量着，要不要暂时离开县城，避过风头再回来！” “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宋芳华握了握手，心中更觉得有些慌了。 她是见识过末世时的乱象的，那种人吃人的可怕程度，她都不敢回首，人在饿极了时，简直不能称为人，而是野兽，比真正的野兽还要可怕的存在。 宋秋柏点了点头：“粮店关门好几天了，那些人买不到粮，可不就得疯嘛！”他想了想，若是自个处于这种情况下，也得疯。 “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村里的人家，多数都有存粮，一时半会儿，不用担心会饿肚子，就是井里的水，每天都在减少，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井水会不会也干了，这要没水吃，那可不得了。”宋秋柏也不由有些愁眉不展起来。 粮食好说，大家都存得有呢，一时半会的也饿不着，只是水若是没了，那可是大事了。 宋芳华也皱起眉头来，最近这段时间，她几乎天天都会去几口水井看看水位，天不下雨，井水的水位也是见天的往下落。 “这事儿得跟村长说说了，各家用水得省着些，不然，真有可能到井水用干的时候。” “但这用水，要怎么省？”宋秋柏从来就没想过，用水还要省着用的，不过眼下这情况，若是能节省下来，倒也是好事，至少能多坚持一段时间，不至于到大家连喝的水都没了的地方，那是真正能渴死人，特别是眼下的天气，是一天比一天热。 说到这个，宋芳华也有些头疼，村里人家用水，真没有节约一说，对于他们来说，水又不值钱，自然是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吧！ “这事儿得找村长说说，只我们说了不算。” 他们寻过去的时候，村长也正与村中几位老人商量着呢，都是活了一把岁数的人，见识比一般的年轻人强，凑一块儿说说，也能帮着提点意见什么的。 “你们怎么过来了？” “过来是想跟村长爷爷你说说，县城里最近乱起来了，大家若是没有什么事，最好不要去城里。” “这事儿我也刚听说了，正准备跟大伙说说。”村长打量宋秋柏的眼神，带出些赞许之色，这孩子这几年做生意，倒是越发成长起来了：“既然来了，就过来听听，我们正商量着，怎么节省些用水呢，井里的水天天见少，不是个事儿啊！” 地里的庄稼，是彻底没了，连井水也见天儿的减少，最近这段时间，村里的气氛是沉闷得很，但又能怎么办，日子还得过下去，甚至更得精打细算着过日子，要不然往后会越过越艰难。 宋芳华有个做秀才的父亲，自身又表现得很有见识的样子，倒也没有人拿她当孩子看，对于她的提议，也都能听得进去。 有了他们两人的加入商议，倒是也提出不少有用的意见，最终村长做出决定，各家限制用水，按人头来分。 对于这个提议，大家也是没有什么意见的，毕竟吃水问题，是真的迫在眉睫，要不管制起来，任由大家随意用水，井水用不了多久，都得干了。 很快村长便召集起村民们，将这一条颁布了下去，甚至还派了人来，专门盯着几口水井，大家用水就必须得遵照村长所定下的规矩来。 虽然不少人都颇有怨言，觉得这样很不方便，甚至觉得家里水不够用什么的，不过大多数人，都还是明理之人，知道村长也是为了大家好，真要连井水都没有了，他们喝什么啊，那才真是要老命了。 第186章 给粮 天一直不下雨，天气一天热过一天的，地里的庄稼也给旱死了，外面又不太平，出门都不安全，村民们闲着无事，坐在村里的大槐树下说闲话。 “听说陶泥村那边的水井里，已经打不起来水了，每天就井底渗出些水来，让人下到井里守着，用水瓢给舀起来，每家给分一点，才勉强没给渴死……” 最近都没怎么出门的村民，对外界消息也不是那么灵通，听到这话时，都觉得一阵惊悚，若是离得远些的地方，他们还能当故事听，但陶泥村就在眼前。 “他们那边没水了，不会跑到我们村来抢吧？”有人脸上带着些惊恐之色问道。 “他们敢，跑我们村来抢水，打不死他！”有那脾气暴躁的，立马大喝出声。 “对对对，我们村的青壮可不少，真敢来抢咱们的水，只管下狠手揍就是。” 这些话说出来，得到许多人的点头附和，桃花村的东西，怎么能让别村抢了去，誓死也要悍卫自己村里的水源。 “说起来，还是村长有先鉴之明，要不是他让我们省着些水用，要不然，我们这几口水井，怕也都要干了吧！” 这话一出，又得到大家纷纷附和：“亏得我们村长厉害，看得长远，先前让买粮也是，要没听他的，这会儿怕是都要断顿了。” 这会儿大家都感念起村长的好来。 要说之前，村长让大家省着用水时，不少人心里还有意见，觉得不过是点水罢了，又不值钱的东西，还不让人尽情用，到这会儿才真正明白过来，这水还真不能乱用。 这会儿大家都纷纷感概，有个厉害的村长，是多么的重要。 “嘿，你们看那是谁，背上背的是粮食吧，这时节的粮食可金贵着呢，还真舍得一给一大袋呢！” 众人听着这话，放眼看去，便见一个约四十来岁的妇人，背上扛着袋粮食，正往村外走去。 “那好像是大河家的丈母娘，别看个头不高，还有一把力气哈！” “大河家上次也买了粮食，给一袋出去，倒也不会影响家里吃喝，话说回来，最近好像各家都有亲戚上门，你们有没有给粮食出去啊？” “怎么没有，我丈母娘家就给了一袋呢，家里都断粮了，要不给，看着人饿死吗？”那人闷闷的说着，显然不是很想给，但又不能不给，也不能真让人饿死了啊！ “我姑姑也回来扛了袋粮食回去。” “我大妹家也来扛了袋粮食。” 说到这个话题，居然好似大多数人家的亲戚，都上门来扛了粮食呢！ 听到此处，大家也都有些发现，外面的旱情倒底是有多严重了，好似除了桃花村这边，外面各村都有人家家里断了粮食了。 这个发现，让大家越发觉得惊悚。 “我听说灾年的时候，人吃人的情况都有，你们各家还是看好自家的小孩子，没事别乱跑，要被人给偷了去……” 这话说得，越发让人觉得惊恐了。 “不，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我们村里大家都还有粮吃，倒还没觉得什么，但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就算没出门，大家心里也该有些数不是，这人饿极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年轻人咽了咽口水，说道：“二叔爷，不会真到那份上吧？” “会不会到那份上，我也不知道，不过大家得小心防备着些，特别是最近出现在村里的陌生人，可千万得盯紧了，只是偷鸡摸狗倒还好，若真是孩子被偷了，到时候连哭的地儿都没有。” “这事儿可不是小事，得跟村长说说，村里的孩子都野惯了，不过这大热天的，还是在家里待着比较好。” 说着这些话时，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去找村长了，多是家里有孩子的人。 “大妞，你可不能不管娘家啊，你们村里日子本来就过得好，你们家又是富户，给娘一些粮食，也不算什么的，人活一辈子，谁还能不遇上点事啊，你现在帮了我们，回头你有困难时，我们也得拉你一把不是！” 周氏木头一张脸，看着她娘在这里说了老半天，就是不敢松口。 家里的粮食是什么情况，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原本家里的存粮就不多，后来宋竹山又从县城高价买了些回来，吃到现在，已经不多了，哪知她娘家这会儿上门来，要是平常时候，不过一点粮食，她二话不说就给了，但眼下，自家也没多少粮啊！ “大妞，就算是嫁到宋家，那你也是我和你爹的闺女，难道你还真看着我们饿死啊！”老太太年岁不小，一头白发，满脸都是愁苦之色：“要不我给跪下了行吗，家里是真的揭不开锅了啊！” 周氏见到她娘这个样子，还真给她下跪了，顿时也坐不住了。 “娘，家里的粮食是真不多了，我要给了你，回头宋竹山肯定不会放过我的。”周氏一脸为难的说道。 “那你就看着你爹娘饿死吗，还你你兄弟，还有几个孩子，已经都好久没吃顿饱的了，这粮就算娘借的，等缓过这一阵，往后娘还给你成吗？” “唉，娘，不是我不肯给，而是家里也真的没多少存粮了啊！” “你家小叔子不是秀才嘛，他们家现在又发了财，家里肯定不少粮食，到时候你跟他们开口，难道他还能看着自己爹娘饿死不成？” 周氏听到这话，觉得也有道理，她是知道的，宋竹青家里，是买了不少粮食的，全村要说存粮最多的人家，就宋竹青跟宋三柱他们两家了吧！ 就算她没有亲见，也听说过，说是用牛车拉回来的粮食，几大车呢！ 想到这些，再看到她娘一脸愁苦之色，随即便点了头：“行，我给你拿一袋粮，家里是真没粮了，回头，也只能找宋竹青家想办法了，娘，这粮食你可得省着点吃，我们家是真没有多少！” 见她松口，周老太立马点头应是：“这天旱得，连草根都没有，但凡还能挖到点草根填肚子，我都不会上你这里来，做人媳妇的，我还能不知道你的难处吗，我这也是没办法，你放心，以后家里有粮了，肯定会还你的。” 一袋粮食，也是吃不了几天，回头家里没粮，还得找这个闺女想办法啊！ 第187章 县城乱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村里不时就有外村来的亲戚，上门来借粮，有的人家粮食宽裕点的，也都会多少给一点，都是一家子亲戚，平常时候也是有来有往的，若非逼不得已，人家也不会这个时候上门来，自家有粮的，多少给一些，也不让人空手而归。 那些家中本就没多少粮的，这时候都天天算计着粮食下锅，家中亲戚上门来，自顾不暇的情况下，自然也没有多余的粮食给人的，难免也会惹来一些怨气。 大房那边家里断了粮找上门来，宋竹青自然也不可能看着自家爹娘饿肚子，自然也给了不少出去。 宋芳华倒也没说什么，这种情况下不给粮也是不行的，总不能让她爹做个不孝子吧！ 倒是宋芳寻颇有些怨气，以前没分家时，在周氏手下颇吃了些苦头，如今都还记忆犹新。 “明明分家的时候，他们分了大半的家产，手里又不是没有银子，让买粮的时候，大家都买，就他们会精打细算过日子，偏偏不买，呵，这时候就知道了吧，要我说，粮食就不该白给了他们，就该按照现在的粮价来买，出得起银子就有得吃，出不起，那就饿着吧！” 她完全忘记了，当初说要买粮的时候，她也是持不赞同意见的，不过向来不管家里的这些闲杂事务，所以，她有没有意见的，问题不大，一切事务都由宋芳若和宋芳华姐妹俩做主了，就是何氏都没有掺和这些事务，只让她们姐妹拿主意即可。 宋芳若当家这两年，一点错处没有，如今何氏对她是放心得很，大小事情全由她做主，日常是连过问都不过问一句的，也不知该说她是信任呢，还是心大。 何氏听到她这话，却是摇了摇头，道：“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想，就算不看你伯父伯母的面上，也得看你阿爷阿奶的面上，这粮啊，咱们还真不能不给，要不然，让人怎么看你爹？” “哼，早就分了家了，他们这日子过得 ，好似还想跟我们混在一起过似的。”特别是周氏，上门来时，总是一口一个咱们都是一家人，谁跟她是咱们啊！ 以前指使她们姐妹干活时，那是半点不手软，现在倒跟她们是一家人了，呵！ “好了，好了，怎么说也是长辈，可不能这样不敬长辈的！”何氏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当然知道周氏有不妥之处，但她又能说什么，别人管不着，但女儿若是因此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可是会影响一辈子的，她得好好教导。 本就是自家阿爷、阿奶，不给粮是说不过去的，宋芳若倒没纠结这些，而是蹙着眉道：“芳华，我总觉得这事儿，怕是有点不太好，谁家没几个亲朋好友的，这个门来给粮，那个上门来也给粮，家里存再多的粮，也经不住这么给的啊！” 宋芳华听着，也不由点了点头，之前让大家都存点粮，为的是不让村里人饿肚子，但谁家还没几个亲戚的，真要这么个给法，家底给搬空，都堵不住这个窟窿的。 “这粮是各家自己存着的，我们也不能让人家不给啊，就说我们自家，不也给了大房粮食！”说到此，宋芳华也觉得满心的无奈。 照这么状况下去，自家的粮食，迟早也会不够吃的，大房那边粮食早就一点不剩了，现在一家几口人，全就指望他们这边的粮食过活，他们存下的这万把斤粮食，经过这段时间的消耗，又分了一些给大房那边，现在所剩也就一半之数。 天又不下雨，官府那边的救灾力度，也是一言难尽，旱情发生这么长时间了，几乎都没有什么作为。 “县城里现在也不知是什么情况，能不能买到粮了，前些天还听秋柏哥说，有几户大户人家，被一群人冲进去抢了粮食不说，还伤了不少人。” 有没有粮是一回事，一般百姓有没有钱买粮，又是另一回事，总之，眼下这情形是真不太好。 宋芳若听到她这话，不由撇了下嘴：“县城指定没粮卖的，附近几个州府都遭了灾，粮食现在肯定是紧缺得很，要从外边调粮过来，肯定是要先紧着府城，等有粮运到我们这样的小县城里时，都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她大几岁，对外面的情形，倒底是了解得更多些。 “要是一直没粮过来，那岂不是要乱了啊？”饿肚子的可怕，她是切身体会过的，比这更可怕的，便是饿极了的人，一时心中只觉得有些发慌。 宋竹青手里拿着拆开的信，脸色很不好看的从外面进来，就听到两个女儿的对话，不由摇头叹气道：“县城已经乱了，县太爷发现情况不对，让人关了城门，但那些百姓直接冲击城门，现在县衙都被围了，也不知情况如何？” 县太爷也算是个清明的好官，若是在此次动荡中出了什么事，倒是可惜了。 宋芳若听得大惊失色：“他们这是造反了吗？” 宋竹青点了下头，又摇了下头，说造反有点严重了，这些百姓也都是给饿得，没有粮食吃，可不得想办法嘛，可他们的行为，却又确实如造反无疑，他是能理解，却又不认同。 “爹，是谁给你来的信，说了些什么？”宋芳华盯着他手中的信问道。 “是爹的一位朋友，上次还来过我们家的，他写信来告诉我，说县城里乱得很，叫我最近不要出门，哪儿也不要去，兴许去县城的路上都会遇上流民抢劫。”宋竹青缓缓说着。 何氏听着这些话，脸上都不由闪现惊慌之色：“外面的情况，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若是如此，那朝廷是不是要派兵平乱？” “若是闹得严重了，朝廷肯定得出兵平乱，但以我看，动荡的并不只是我们这一县之地，可能别的县，以及府城都会出现动荡，我们这里倒底是偏远了些，就算出兵平乱，一时半会也到不了，估计还得乱一阵子呢！” “爹，你就不怀疑，那些乱民会不会成了气候，朝廷收拾不了！”宋芳华出声问道。 要知道，历朝历代，还是有不少民间起义，最后推翻朝廷统治的存在。 宋竹青听到她这话，却是摇头笑了下：“你这话可不能拿到外面去说，如今的朝廷虽然有些弊端，但史治还算清明，这点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 第188章 银票 接下来一段时间，村民们几乎是天天都在盼着下雨，然而每天仍是艳阳高照，别说下雨，连朵乌云都没有。 不少人家都开始愁眉苦脸起来，家里的粮食见天儿的减少，不少人家都扎紧裤腰带过日子，给粮食时给得大方，这会儿没粮了，才知道着慌了。 当然，也有一些人家，将粮食看得紧，谁上门都不给，自家倒是还不缺粮，却也得罪了不少的亲戚，但这种关键时候，谁又在乎那些。 “这天要是再不下雨，日子怕是要过不下去了。” “谁说不是，听说隔壁陶泥村的人，有不少人都跑出去逃荒去了，好在我们桃花村，大家都还在。” “不会吧，陶泥村的人日子过得不错的啊，他们得闲了，就去外面卖罐子，多少也是个进项，比起很多地方，他们村里的人日子算是过得好的了。” “这能有什么办法，手里是有些钱财，但却没想到多存粮，再加上他们村那水井，一天就只出那么点水，各家能分几口喝下去，不至于渴死，就算还有口水喝，却没得吃，可不就去逃荒了嘛！” “唉，这世道艰难啊！” 感叹世道艰难的，还有宋芳华，粮仓里虽然还存着些粮，不至于一下子就吃光的，但村里的惨状，已是隐约可见了，要知道，他们这可是提前做足了准备的，方方面面也都周全到了，吃的粮食，喝的水，要不是早做准备，这会儿的情形，怕是跟别村也都差不多。 但即便如此，村里现在的情况，也有些不太好了。 她取了钥匙开了琐，将这两年存下来的银票，取出来数了数，足有五千两之多呢，除了卖水果罐头挣的，就是卖方子，以及卖豆制品赚的，抛开日常花用，她就存下了这么些。 这么一笔钱，放在农家，绝对算是一笔巨款了，但这么大一笔钱，拿在手里，却是买不到粮，这就让人…… “这是做什么呢，长吁短叹的，什么事把你愁成这样？”宋芳若从外面进来，见到她的样子，不由出声问道。 “可不是愁人嘛，我瞅着家里这些粮食，可经不住我们这么多人，坐吃山空的。”若是还能搭配着点别的东西吃，倒也还好，可是现在地里连菜都干死了。 说到这个，宋芳若也是犯愁：“若只是我们自家人吃，倒是尽够的，只是大房那边，又不能不给，特别是宋二宝、宋小宝，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得比大人还要多。” 提起这一家子人，她也是一脸的郁闷，话是说得好听，说什么吃了多少粮，回头待缓过劲来，就还多少粮，也不想想，现在的粮多金贵，偏他们一家子，还都要敞开了吃，吃得肚儿溜圆，只说别人家都饿瘦了，大房一家子不见瘦，却还长得白胖了。 一天啥事不，又不用出去干活，吃饱了就在家里歇着，能不长胖吗，不出门晒太阳，可不就白了。 宋芳华也是服了大房他们一家子了，家里一点粮没有，也不知道想想什么办法，就盯着他们二房这边的粮吃了，偏偏孝道大义在，还不能不给，这才是最郁闷的。 摇了摇头，从一叠银飘中取出了两千两，递给了宋芳若：“大姐，这此银子先给你拿着，看看到时候有什么办法，好买些粮食回来，家里虽然还有点存粮，但我们也得早做打算。”可不能等到一点粮都没有了，才开始想办法。 她可不想再次尝试饿肚子的滋味，干旱了这么长时间，官府那边，是不是也该调粮赈灾了，说起官府这办事效率，办事的速度，她也是服了，这都好几个月时间了，还真是没点反应，也兴许并不是没有反应，而是他们这偏远山村，收不到消息罢了。 只是现在县城也是乱糟糟一团，怕是官府都指望不上，还得自己想办法。 宋芳若也没有客气，伸手接过了银票，就收进了随身带的荷包里：“这钱也未必用得上，我先收着吧，但凡有机会能买粮都是我们的运气，回头用不上，我再还给你。” “现在就是拿着银票也不好使啊！”宋芳华摇头，还是太平年月好啊，想吃什么买什么，日子过得多痛快，她这两年可是半点没有亏待自己，吃得好身体好，个头都长高不少，手上的力气也比以前大了不少，虽然功夫学得始终比不上宋芳若，但她自觉进步也不小。 当然，比力气是比不过，但轻功这方面，却是一点也不差，她这人怎么说呢，大概性情中也有些取巧吧，所以将轻功练得不错，本质上觉得，这大概是逃跑的必备技能。 宋芳若听着她这话，有些好笑道：“现在用不上，可以先存起来，待到以后日子太平的时候再拿出来就好使了，可别觉得现在没用，就一个劲的糟蹋了，怎么说也是银子呢。” “你以为我傻吗，我辛辛苦苦赚来的，还能不知道银子的好处？”宋芳华撇了下嘴。 “行行行，你一点都不傻，你是我们家最聪明的那个。”宋芳若连忙安抚道。 宋芳华轻哼了一声，随即又说道：“我最近总觉得有些不安，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你说这天什么时候才会下雨啊！” 听到她这话，宋芳若却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轻叹了一声，开口道：“外面早就乱了，就算现在马上就下雨，一时半会，也不可能立马就回到从前的样子，这场动荡，估计还得持续一段时间吧！” “你怎么知道？”宋芳华疑惑的看向她。 “你以为我那些史书、兵书，都是白读了的吗，这些事都不懂了？”只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宋芳若露出些不满的神情。 是哦，她差点都要忘了，自家大姐虽然不是个爱读书的，却也被逼着读了不少，至少史书、兵书，是绝对过关。 “史书上好像是有说这些事情的！”她点了点头。 “史书上可不就是说这些嘛，每一场民间动乱，都将伴随着一些改革，改得好了，朝廷便继续下去，改得不好，那就不好说了……” 什么不好说，不过是改朝换代嘛，当她不懂呢。 第189章 流民闯村 入了六月，天气是一天比一天热，那怕是夜间，也不见有什么凉风，宋芳华躺在床上，睡得并不安稳，不时的翻来覆去酝酿着睡意，都不知折腾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只是感觉才没睡多大会儿，就被一阵惊叫吵闹声给惊醒了过来，猛的翻身坐了起来，耳边的吵闹声并没有消失，反倒更加清晰，脸色顿时便是一沉。 他们家的位置，离着别家是有些距离的，一般的吵闹声，都传不过来，这得是闹出多大的动静，而且听着声音，人还不少的样子，她这心里越发觉得有些不太好了，毕竟最近外面可是一点也不太平，她以为他们这只是一个偏远的小村子，外面的动荡，波及不到这边来！但显然她的估算失误了。 披衣起床，飞快的穿好衣服，随身的荷包胡乱塞进坏里，又从床底下摸出一把匕首握在手中，这才开门出屋。 宋芳若的速度比她还快，人已是立在院中，并没有打开院门，而是留心注意着外面的情况。 “大姐，发生什么事了？”宋芳华凑了过去，神色还算冷静的问道，只是声音中的慌乱还是很容易就能让人听出来。 宋芳若脸色不好的回了一句：“好像有外面的流民，闯进村里来了！” “我们的村子这么偏远，应该不是误闯，而且这大半夜的过来，显然是计划好了的。”宋芳华分析道，心中却是沉甸甸的，外面已是看见火光，这是故意放火，可见对方来者不善。 她们姐妹这里说几句话的时间，宋竹青也披着衣服开门出来了，看了她们姐妹一眼问道：“是流民闯进村里来了吗，没想到居然败坏到这个地步……”他脸上显露出一脸的沉痛之色。 “爹，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眼下怎么办？”宋芳若沉着脸，神色十分冷静，甚至正暗自思索着，外面倒底来了多少人，在她的保护下，他们一家子如何才能平安无事，度过这一劫难。 他这里还没回答，何氏牵着宋芳寻也走了出来 。 先前他们夫妻俩应该是一块儿惊醒的，宋竹青走出来外面，而何氏却是去唤醒女儿，不过宋芳若姐妹俩比较惊醒，早就起来查看情况了，倒是宋芳寻一双睡眼朦朦，还完全摸不着情况，不知发生何事了。 何氏满脸焦急之色：“现在怎么办，快想想办法啊，要不了多久，那些人估计就要冲到我们家来了，我们是躲在家里，还是往后山去躲躲？”话说着已是一脸的惊慌失措。 宋芳寻听到这些话，见着众人一脸沉重的神情，再听着耳边不时传来的喊杀声，以及外面清晰可见的火光，也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了，顿时变得比何氏还要惊慌，伸手紧紧抓着何氏的胳膊：“娘，娘，我害怕！” 她是真的害怕，整个身子都瑟瑟发抖，也不过十岁大的孩子，往日在家中，也养得比较娇气，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可不就吓坏了嘛。 “待在家里不行，人家放把火，我们就得被烧死在家里！”宋芳若不赞同道，只是往外面冲，外面有多少人不好说，这大晚上的又看不清路，速度不快，就很容易被人发现，到时候可也逃不掉。 “那些人是来抢粮食、钱财的吧，我们给他们就是。”舍财保平安，这是何氏的想法。 “我看不只是抢东西那么简单。”宋芳若也不好多说，怕吓着他们，只她在院里待这么一会儿，已是判断出，村里估计已经死了好些人了，还有现在这冲天而起的火光，可不只是烧一家一户能有这么大火的。 再说，各家现在家中存粮都不多，精打细算的过日子过还担心过不下去，家中的粮食那是比什么都金贵，又岂能看着被人抢走而不反抗的，这一冲突起来，平常都老实种地的人家，哪会是这些穷凶极恶的流民的对手。 “我出去看看情况！”宋芳若开口道。 “不可！”宋竹青厉声道。 宋芳华也连忙开口阻止：“大姐……” “咚咚咚！”院门被敲响，外面传来宋秋柏的声音：“竹青二叔，芳华……” 话音未落，门便被打开，宋秋柏敲门的手落空，差点一下子扑进来，抬眼看去，见他们一家子齐齐整整的在院子里，连忙便道：“流民闯进村里来了，来了好多人，见人就杀，好几家都被抢光了不说，还放火烧房子，说什么他们都没地儿落脚，我们却还有屋子栖身……” “刚刚我和我爹去查看情况时，我爹不小心摔了腿，这会儿我大哥正背着他往后山躲呢，你们快跟我走，往后山去躲躲，家里是顾不上了。” 宋竹青当机立断：“走！”说着，伸手抓紧何氏的手，就带着往院外走。 何氏手里拉着吓坏了的宋芳寻，宋芳若、宋芳华姐妹俩，手中各握一把匕首，紧随其后。 只是才没走出多远，便听见一片喊杀声，朝着他们这边冲了过来，借着火光，隐约便见到密密麻麻全是人影，这些人手里要么举着棍棒，要么拿着刀，气势汹汹，嘴里不断的叫喊喝骂！ 四面八方的人影，似都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过来，也兴许是他们两家这屋子太打眼，一看就像是村里的大户人家，而事实应该也确实如此，他们两家的存粮，应该是全村最多的。 “怎么办，我们现在怎么办？”宋秋柏也有些慌神了，四面八方都是人，这还怎么跑得出去，心中又是担心，自家爹娘和大哥，是否顺利去了后山，有没有脱险？ 一行人中，反倒是宋竹青最为冷静，沉着脸，却不见惊慌，转头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妻女几人，轻叹了一口气：“不要怕，就算有什么事，我们一家人也都齐整的在一块儿，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若是有机会，你们不用管别人，各自逃命去，秋柏你也一样！” “爹！”宋芳若、宋芳华齐齐唤出声来，当然也最能明白他现在的意思。 宋芳寻已是完全吓傻，此时毫无反应，只紧紧拉着何氏的手，全身都在发颤，她聪明伶俐，眼前的情形自然看得明白，只是全无胆量去面对。 “竹青二叔！”宋秋柏感受着这气氛，心中又气又急又恨！ 第190章 父死母亡 流民四面八方的涌了过来，他们已是躲无可躲，宋竹青挡在妻女的身前，宋芳若有心要上前，却被宋竹青强硬的拉了回来，将她塞到何氏的手里：“看好她！” 何氏的手，便一手抓着宋芳寻，一手死死抓着宋芳若，说什么也不肯放开她。 宋秋柏看着这情形，却是不动声色的，挡在了宋竹青的身前。 火光的映照下，清晰可见一群望不到头的人朝着他们这边冲了过来，那领头之人，凶神恶煞，手里举着一把刀，还没近前，那刀就举过头顶，不管不顾的朝也们这里劈了过来。 宋秋柏吓得脸色发白，他觉得他可以躲的，只是他如果躲了，他身后的人就要遭，那怕心中恐惧得很，却也站着没动。 宋竹青却是突然出手，伸手将宋秋柏大力的往旁边一拉，力气之大，将宋秋柏直接扯得跌倒，随即便滚落路边的斜坡。 身前没了遮挡，宋竹青直接对上迎面而来的大刀，巍然不动，傲然挺立！ “娘，你别拉着我，我去救爹！” 何氏脸色惨白一片，身形摇摇欲坠，却是说什么不也肯松手。 眼见对面的大刀就要落在宋竹青的身上，身后却是一道娇小的人影闪出，手中匕首高举，与对面的大刀碰撞，发出金戈之声。 对方似很意外，没想到居然会有人能抵挡，多少人遇上这些事情时，哪个不是吓得魂飞魄散，哪还想得到反抗一说，意外之余，手中的力道便有些偏了方向，倒是让她成功挡下了这一刀。 “芳华！”宋竹青低头见孩子无事，脸上的神情，倒是好了些许。 “爹，我没事。”宋芳华头也没回的应了一声，随手再次举起手中的匕首，神色戒备的看向对面之人，人太多，她这点本事，根本就不够看，心里越发沉重，他们一家子，怕是要完。 “娘，你快放开我，芳华一个人对付不了他们，我得去帮忙。”宋芳若压低了声音，在何氏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何氏闻言，手一松，宋芳若便拔出匕首，走到了宋芳华的身旁，身姿傲然如松！ 宋竹青看着挡在他身前的两个女儿，神色也是相当意外。 对面之人，也不过是稍稍停顿了片刻而已，又岂会将她们两个小女孩放在眼中，那领头的大汉，先前一刀落了空，心里正憋着气呢，这会儿再次挥刀朝她们砍了过来。 宋竹青看得大惊失色：“小心！” 宋芳若的力气是不小的，这两年在武艺上也下了一番功夫，这会儿伸手一挡，便将对方的大刀挡了回去，还转身侧踢一脚，将人给踢得后退连连。 只是还没容她乘胜追击，其余的人便朝着她甩来棍棒，七八个人手中棍棒齐飞，朝着她打了过来，没有什么章法，但胜在人多，宋芳若一人面对七八个人的攻击，倒也还算免强能对付。 这边宋芳华也没有闲着，那手拿大刀的领头之人，被宋芳若击退，但他身后却是跟着不少人，这些人一起朝着他们涌了过来，她就是多生出几双手来，都难以招架，她人小力气不大，但轻功却还算不错，在一群人之间躲避游走，这些流民虽多，却没有什么章法，她倒也没被伤着。 只是这些流民越来越多，她们姐妹很快就被这些流民层层包围着，四周除了流民还是流民，虽然没什么章法，但这人一棒那人一棍，也让她们打得越来越吃力，特别是宋芳华，年岁小力气不大，很多时候都是靠着轻功灵巧避过危险，被这么层层包围之下，也能看出险象环生。 姐妹俩奋力对付这些流民的同时，还不时的防备着，尽量的挡着他们，不让他们越过身后去，只是，只凭她们两人，根本就抵挡不住这些来势汹汹的流民！ 宋竹青也能看出眼前的形势，见到两个女儿苦苦支撑，他又于心何忍：“芳若、芳华，不用管我们，你们姐妹俩自个逃命去吧！”两个孩子各有本事，就算以后没有父母照拂，日子也都能过得很好，这般情形下，他竟觉得很欣慰。 “不行！”宋芳若这一分神，腿上挨了一棒，紧接着后背又挨了一棒。 那力道让她有些受不住，已是单脚跪在了地上，而她心中想的是，这亏得是木棍而不是刀，不然必得见血。 宋芳华脸色发白，躲避得十分艰难，她人小，人家要打她是容易得很，而她想要攻击到别人，却是不容易，再加上对方人多，都盯紧了她打，她就算身形再怎么灵活，也不可避免的挨了向棍子。 好在这些人不是练家子的，挥出的棍棒没什么章法，力道也不到位，挨了几下，也没成重伤，不然，她这点大的孩子，哪经得住棍棒来几下。 宋芳华咬着牙，没有说话，却是以行动，苦苦坚持着！ 只是任她们姐妹俩如何坚守，源源不断的流民，不断的冲击，完全不是她们能抵挡，很快就越过了她们，朝着身后的人而去。 “爹，娘！”宋芳若被一棒击中后背，整个人趴在了地上，她却顾不得疼痛，只看到流民冲向后方，涌向了她的父母。 宋竹青挡在了何氏的身前，何氏怀里紧紧抱着宋芳寻，那领头的大汉，手中的长刀一刀砍过，宋竹青的身体，便直直的倒了下去，血流如柱！ “竹青，相公……”何氏神色木然，眼中含泪，将怀中的宋芳寻往旁边重重一推，迎着那满脸胡子的大汉，扑了过去。 那大汉手中长刀往前一递，将何氏单薄的身子刺了个对穿！ “娘，娘，爹，爹……”这样的一幕，就发生在自己的眼前，宋芳寻整个人都呆住了，傻傻的跌坐在地上，都不知道动弹。 宋芳若看到这一幕，也傻了，根本不知道反抗，任由棍棒落在身上。 宋芳华双目含泪，全身发颤，手紧紧握着手中的匕首，突然仰天大喝一声：“啊！”小小的身子，一跃而起，手中匕首挥出，身形于半空中一个旋转，围攻她的流民，砰砰砰倒了一地。 她看也不看一眼，便朝着宋芳若那边飞跃而去！ 第191章 反杀 正对着宋芳若挥棒的那群人，突然觉得耳边静了一下，接着眼前白光一闪，都没感觉到疼痛，随即人便又砰砰砰的倒下一片。 宋芳若身上为之一松，整个人都陷入悲痛之中：“爹、娘……” 宋芳华听到她的声音，只觉得眼睛一酸，泪意汹涌而出，只片刻她便抬手抹了一把泪，随即开口道：“大姐，爹娘没了，我们要为他们报仇。” “对，我们要为他们报仇！”宋芳若顿时眼神一狠，只觉得浑身都是劲，手一拍地面，人便腾空而起，目光如闪电，射向那领头拿刀的大汉。 原本一群流民气势汹汹，他们所到之处，几乎无所阻挡，他们所遇到的人，都没有他们这股狠劲，自然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再加上人多，越发气势高涨，行事无忌，几次三番尝到了甜头，如今是杀人放火，无所不干。 但这会儿，被宋芳华一出手，接连杀了十来人，顿时有点被震慑住了，一个个手持棍棒，神色戒备的盯着她们姐妹，却都不敢再上前。 “不过是两个没长大的毛丫头，你们怕什么？”那领头的大汉，手中担着带血的刀，满脸的胡子，一双眼睛透着凶光。 宋芳华盯着这人，没有出声，只目光中带着仇恨，这人手起刀落，下手狠绝，将杀人之事，做得这样干净利落，可见不是头一次干，看这人的体型也不像是一般的百姓，必然是哪个山寨里的悍匪，趁乱下山搞事，祸害百姓。 这样的人，就该千刀万剐！ 姐妹俩仇恨的目光，都落在那个满脸胡子的大汉脸上，他好似觉得，受到了挑衅一般，脸上带出冷笑，又极其不屑，手里提着带血的刀，朝着她们这里走了过来。 刚才一番，已是知道这两人有些本事，也没敢大意，提起刀便朝她们姐妹俩砍了过来。 姐妹俩的反应也不慢，两人各自手握匕首，彼此间练出来的默契，一个朝上，一个朝下，极有章法，双双攻向对方。 那胡子大汉，根本就没将她们放在心上，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两个没长大的丫头而已，能厉害到哪里去，只是这一交手才发现，两人出手，都是杀招，招招狠辣，完全是一副拼命的打法，且两人联手，配合得极好，手中的匕首简直是夺命的利器。 对于这种拼命的打法，宋芳华可以说更有经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怎么能让自己死，那就只能是别人死。 抓着个机会，手中匕首毫无迟疑的，朝着对方的小腹刺入。 “啊！”一声惨叫，那胡子大汉顿时弯腰，宋芳若手中的匕首，从对方的脖子间划过，惨叫声嘎然而止，那人不敢置信的瞪着双大眼睛，随即重重摔落在地。 随着他的倒下，四周一片哗然，围着她们的流民们，顿时如同潮水般向后退去，却也没有转身就跑，而是缓缓朝后退去，目露惊恐，神色戒备。 随着这些流民退走，也露出了缩成一团的宋芳寻，宋芳若走过去，将她扶了起来。 “大姐！”宋芳寻死死抓住她的手：“爹、娘，他们……” 宋芳若眼眶一红，泪意上涌，心中一腔悲忿，目光如利刃一般，扫向四周的流民，刚刚杀了人，手中沾了血，也越发激起她骨子里的血性。 这会儿，她只想大开杀戒，好好的厮杀一场，不然难以压抑住她心中的满腔悲愤！ 这些人，害了她的爹娘，他们都该死，该死！ “退什么退，不过两个丫头片子，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了她们不成，白老大被杀，那也是因为一时轻敌大意而已，都不许退，大家合力，杀了这两个丫头，这村里不少好东西呢，回头论功行赏，好处可少不了你们的，但若是什么也不干，那可啥也没有啊！” “芳华，照顾好你二姐，不用管我。”宋芳若嘴里说着，将宋芳寻轻轻一推。 宋芳华自是看出她的意思，不由唤了一声：“大姐！” “不用管我，你们快点走。”宋芳若厉喝一声，随即手中匕首挥动，朝着正向她们涌过来的人群厮杀过去。 宋芳华见状，也不敢再多拖延，她还好说，有自保能力，但宋芳寻却是不行，再不带她离开，难免会有性命之忧，也会拖累宋芳若，不能让她好好发挥。 “二姐，我们快走。”她一手握着匕首，一手抓着宋芳寻。 流民一波接一波的朝着她们涌来，宋芳华手中的匕首，每挥出一次，带起鲜血飞溅，便能听到一声惨叫，有人亡命上前，有人脚步退缩，却也给了她们姐妹的机会。 她费尽力气拼命厮杀，总算杀出一条血路，带着宋芳寻冲出了流民的包围圈，同时也受了不轻的伤，身上的衣服，被血迹层层侵透，有她自己的，但更多的，还是别人的血。 她扯着宋芳寻，一路朝着村外跑去，此时的桃花村，已是陷入一片火海，身后喊杀声震天，伴随着哭喊惨叫，仿若人间炼狱，她回头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只扯着宋芳寻，一路朝村外奔逃。 而在她们的身后，却是有不少的流民，正挥舞着手中的棍棒，一路追着她们，想要将她们给留下。 “芳华，我跑不动了！”宋芳寻平常本就少于运动，这会儿一路奔逃下来，早就累得不轻，气喘如牛，胸口还觉得阵阵闷痛，脚下更是迈不动步子。 宋芳华也累得不轻，先是跟人拼了命的厮杀，随后身上又受伤不轻，再加上被人这么一路追着逃跑，她算体质不错，但这会儿也有些受不了了。 “二姐，不能停，那些人就在后面追着呢，落在他们的手里，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宋芳华喘着气说着，手上一用力，扯着宋芳寻，便又脚步踉跄的往前跑。 宋芳寻听着她这些话，心中也是大为惊惧，又亲眼目睹了父母的惨死，心中的悲伤难受不比任何人轻，心中恨，牙一咬，便又跟着宋芳华一路朝前奔逃。 第192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 两人一路奔逃了不知多久，累得实在走不动了，宋芳华听着身后，好像没有什么动静了，这才停了下来，宋芳寻直接累瘫，躺在了地上。 “二姐，不要躺在地上，这样会更累，先慢慢走几步，看看周围有什么遮挡的地方好藏身！”宋芳华说着话，便四周查看起来，这会儿天都已经蒙蒙亮，隐约可辨物。 宋芳寻一躺下，哪里还想动，只嘴里咿呀两声，便瘫在地上直喘气。 宋芳华见她不听，也不强求，只自己在四下找了找，看见旁边有几棵颇为粗壮的树，树上的叶子稀稀落落的，看着就像是快要旱死掉了，不过树植够粗壮，也勉强算是能遮挡一下。 随后便去扶了宋芳寻过来：“在这树边靠一靠，勉强算是个遮挡，不会被人一眼就发现。” 宋芳寻根本是一句话都懒得说了，累得不轻，她只觉得自己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给累死过去了，靠着树杆便合上了眼睛。 宋芳华也靠坐在树杆边，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只觉得心如刀割，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来此两年时间，宋竹青与何氏对她极其疼爱，让她难得的过上了平静的生活，原本以为这样的日子能一直过下去呢，天不遂人愿啊！ 父母已是不在了，大姐现在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当时的状态就不是很好，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心中思虑着这些，人也昏昏沉沉的靠着树杆睡了过去。 她是被宋芳寻给推醒的：“芳华，你在发烧，这可怎么办啊！” 睁开眼，便见到宋芳寻一脸焦急之色，满脸都是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你手臂的伤还在流血，还有后背也有伤，还有全身上下，到处都是淤青……” 说到此，她已经是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她就没见过伤成这样的人，全身是伤不说，还烧得一脸通红，全身跟火炉似的。 宋芳华也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虚弱，她的体质不错，这两年几乎都没怎么生过病，这会儿突然生病，一半可能是因为受伤，一半大概是因为伤心难受。 “二姐，你不用担心，我身体一向很好，不会有事。”她略感受了一下，除了脑袋昏沉之外，还全身乏力，身上提不起劲，还有就是身上的伤，动一动就痛，身上无一处不叫着难受，她咬牙挺着，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宋芳寻看着她这样子，实在忍不住，哭出声来：“怎么会没事，你现在这个样子，全身上下都没块好的，还烫成这个样子，可怎么办啊！” 宋芳华耳边听着她的哭声，闭了闭眼，努力想让自己精神一点，现在这样子，得尽快找个大夫看看，凭她自己硬挺着，估计是挺不过去的，若只是一些外伤倒也罢了，并不致命，主要现在发烧，她还是个孩子的身体，可别这么给烧成个傻子了。 “嘤嘤嘤，芳华！”宋芳寻一个劲的哭着，全无主意。 这是一片荒山野岭，四周也没有人家，昨儿晚上她们只顾着逃命，天黑又不辨方向，这会儿也真不知是在什么位置。 不过应该离着桃花村并不远，宋芳华在心里默算了一下距离，她们昨天晚上虽然是逃命的速度，但她受了伤，而宋芳寻的体力不太行，两人的速度其实也并不快，但这一片也明显不像是桃花村的地盘，估量着，这大概是隔壁的梨树村。 她以前并没有来过这边，不过因为旱情原因，这边村里的日子也不好过，大部份人都外出逃荒去了，只留下些老弱在村里艰难度日。 “嘤嘤嘤，芳华，这里是什么地方啊，一个人也没有，我好害怕！”宋芳寻一个劲的哭着，怎么也收不住。 “这里……应该是梨树村，你别怕，村里大多数人去逃荒了，村里没剩下几个人，没事应该不会往山上跑，我们在这里，应该是安全的。”她提着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随即便气喘不已。 “那现在怎么办，我肚子好饿，又觉得好渴，我……嘤嘤嘤！”话说着，她又嘤嘤的哭了起来，从小到大，哪 怕日子过得最难的时候，她也没这样过啊，这会儿只觉得满心的委屈。 宋芳华只觉得满心无力，自个都病成这样，难受成这样了，还得安慰自家二姐，正要开口。 突然便听到耳边一阵零乱的脚步声，随即听到有人大叫一声：“你们看，那边有人！”显然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她们，而是被哭声给引来的。 “快去把人给抓过来，两个丫头，回头拉去卖了，也能得此银钱，哈哈哈！” “有人来了，怎么办？”宋芳寻惊叫一声，也顾不得哭了，神色慌张，眼看着那边的人，正朝着她们这里缓缓而来，她目露惊恐的看向那些人，又低头看了看靠坐在树杆边的宋芳华。 宋芳华脸色凝重，手紧了紧一直握着的匕首，转头便道：“二姐，你先……”话还没说完，宋芳寻已是撒腿就跑，她到嘴边的那个走字，便没机会说出口，咽了回去。 默默的看着她这奔跑的速度，倒是比昨晚上还快了些，摇了下头，轻叹了一声：“希望能逃出去吧！”她强忍着浑身的不适，手撑着树杆站了起来，眼见那边有人想要去追宋芳寻，她不由扬声喊了一声：“有本事就过来抓我啊！” 话说着，身形一转，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边的人，眼看宋芳寻已经跑远，而这边的宋芳华好似也要逃跑，便舍了宋芳寻，直接朝着她这边来了。 宋芳寻脚步踉跄，手中的匕首隐在袖间，脚下不停，朝着前方走去，脑袋昏昏沉沉，身形摇摇欲坠，好几次脚下踉跄着，差点没有摔倒。 “呵，小丫头，这模样瞧着还行啊，应该能卖个好价钱！”那群人靠近，也不急着动手，只盯着她打量着说道。 宋芳华听到这话，也抬头看了这些人一眼：“你们不是流民，是人贩子！”开口闭口就是买卖人口，这些人已是视律法如无物。 想来也是，现在世道乱着呢，他们还管什么律法啊！ 第193章 惨状 宋芳华微睁着眼，看着其中一人朝着她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她突然便有了动作，抬脚朝对方的小腿重重踢了过去，那人想是没预料到，一个不大点的孩子，会突然对他出手，毫无防备，只觉得小腿一痛，瞬间弯下腰去，她手中的匕首，快如闪电，朝着对方脖子一抹，那人都来不及反应，便倒在了地上。 跟在后面慢吞吞走过来的人群，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脚步顿住，只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躺在血泊中的人，眨眼间没了声息，再看向宋芳华时，眼中带出丝恐惧。 “这，这是什么怪物，这才多大点，都会杀人，还这么利落，看她那一身血，这得杀了多少人？”其中一人，伸手指着她，浑身哆嗦着说道。 这会儿，别说往前来抓她，脚下的步子，却是缓缓往后退着，一边退着，一边目光警惕的看着她，好似怕她会突然出手似的。 宋芳华刚刚强撑着出手，这会儿只觉得眼前发晕，身上也是浑身不得劲儿，全凭着一腔毅力在支撑，眼看着这群人被她震慑住，缓缓往后退去，她也没敢有丝毫大意，仍然紧绷着一张脸，半点不敢露出虚弱之态。 待到这群人退走，见不到人影了，她这才小心打量了一眼四周，随即挑了个方向，赶紧离开，先前那些人，被她一出手给吓着了，但回过味来，未必不会再回来，刚才拼着全身力气，杀了一人，是再也没有余力，对付其他人了。 她病得不轻，头晕脑胀，全身无力，身上的温度，她自己都能感受得到，特别是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只是她却不能停，那些人也不知会不会再回来，若是回来，她就危险了。 脚下踉踉跄跄，却仍是强撑着抬脚往前走，此刻的她，就好像一个醉酒的大汉，走得摇摇晃晃，也像是个行尸走肉，全无灵魂，只知道抬脚往前。 走着走头，她的眼前一黑，随即人便朝着旁边倒了下去，此处正是一处斜坡，她倒下时，正是朝着下坡方向，身体不受她的控制，一路朝着斜坡滚落了下去。 宋芳若是被人摇醒过来的，睁开眼睛时，还只觉得一片迷茫，有些反应不过来。 “芳若，芳若，你怎么样？”宋秋柏抱着芳若，一个劲的叫唤着，脸上带出一脸绝望的神情。 好一阵子，宋芳若才反应过来，唤了一声：“秋柏哥！” “芳若，你醒了啊，醒了就好！”话说着，他突然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他只记得昨天晚上被竹青二叔推了一把，随后滚下斜坡，然后就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就发现村里一片惨状，尸横遍野，除了村民的尸体，还有那些流民的，有的甚至都辨识不出是村民还是流民，所有的房屋全都烧没了，除了满身是伤的王大山、王铁牛父子俩，他就只发现，芳若一个还活着的。 宋芳若听到他的哭声，先是怔了一下，随即眼眶中也盈满了泪水。 “芳若，你怎么样，你伤得不轻，才醒过来，不要太伤心了。”王铁牛凑到她身边，拿出一包伤药出来：“你身上的伤，得用药。” “铁牛哥，我爹娘……”宋芳若才开了口，就又哽咽住不能出声了，随后又惊醒过来，伸手拉住他：“你看见芳华了吗，还有芳寻？” 王铁牛摇了摇头，村里一片惨状，很多人都被烧得不辨模样，他们父子俩在村里搜寻一圈，也只发现他们兄妹俩还活着。 “不会的，芳华跟着我练过功夫，她不会出事的。”宋芳若心头发紧，一会儿只觉得她不会出事，一会儿又觉得，她还那么小，而流民却又多又凶残…… 王铁牛听着她的话，并没有作声，他并没有发现芳华，但有好几具与她差不多体型的尸体，却是被烧得看不出模样，也不知其中是不是有…… “你说得对，芳华会功夫，不会出事的，也兴许她是跑到村外面去了，见这边没事了，也就回来了。”王铁牛安慰道。 他从没见芳若哭过，可这会儿的她，已是哭成了个泪人，她并不像宋秋柏那样嚎啕大哭，她哭得很安静，只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掉，但越是这样，越让人看得不落忍。 “昨天晚上，见这边出事，我和我爹就赶过来了，只是流民太多，我们只有两个人，怎么也挡不住这些人！”王铁牛开口说着。 宋芳若自然知道，昨天晚上那样的情形，可不是几个人就能救得回来的，他们父子俩就算功夫再好，也挡不住那么多来势汹汹的流民，那些人全都疯了，杀人放火！ 宋秋柏哭了一阵，被王大山给劝住了，闷声不响好一阵之后，才走到宋芳若身边，开口说道：“芳若，村里就剩下我们几个了，现在天气热，也不能不让大家入土为安！” 宋芳若听到他的话，眼泪又刷刷刷的往下掉落下来，泪眼朦胧的点了点头：“秋柏哥，你说得对，爹娘他们……” 王大山父子俩，默默的帮着挖坑，帮着搬运，帮着掩埋。 宋秋柏盯着眼前一大一小，两具焦黑出神：“芳若，你来看！” “什么？” “你看这个镯子，是不是芳华的！”镯子烧得有些黑，也有些变形，但还能大致看出些原本模样。 宋芳若看得心中一紧，芳华过生辰时，娘说她是个大姑娘了，便给打了个银镯子，那形状模样，就跟这个差不多，她记得芳华很爱惜，一直戴在手腕上。 看到这个黑漆漆的镯子，她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都怪我，是我没有保护好她们，我该带着她们一起的。” 犹记得分开时，她让芳华保护好芳寻，芳华才多大点啊，功夫本就学得没有她好，还要照顾个什么也不会的芳寻，思及此，她闭上了眼睛，仍由泪水流了满脸！ 宋秋柏也一个劲的抹眼泪，他现在所会的一切，都是芳华教给他的，他与芳华之间的情份，不可谓不深厚。 第194章 参军 宋芳若跪坐在一大两小的坟堆前，将亲手用木板刻写的墓碑给缓缓插上！ “爹、娘，芳寻、芳华……”泪眼朦胧，嘴里喃喃念着，已是哽咽得不能出声了。 呆呆的靠坐在坟堆前，从天黑坐到天明！ 王铁牛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她一脸毫无生气的样子。 “芳若！” 宋芳若茫然抬头，便见到王铁牛背着个包袱，神色黯淡的看着她。 “铁牛哥，你是要走了吗？” 王铁牛点了点头：“村里变成这个样子，已是不能再住人了，我爹说要带我去南边参军平乱，这场动荡就是从南边闹起来的，我们这么偏远的村子都没逃过，还不知外面乱成什么样子了。” 宋芳若木然的点了点头，平乱啊，这是好事，要是有人能早点出来平乱，桃花村也不会遭遇这样的惨祸。 “铁牛哥，一定不要放过那些杀人放火，穷凶极恶的流民，他们都该死！” 王铁牛重重的点了点头：“嗯，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些坏蛋。”话说完，他不由看了看她：“芳若，你……” “你放心去吧，不用担心我，还有秋柏哥在！”宋芳若抬头看向他：“战场凶险，你也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 “嗯，我会的，芳若……” “铁牛哥，你去吧，大山叔已经在等你了。”宋芳若看了一眼不远处，也背着个包袱的王大山，正与宋秋柏说着什么，不时朝这边看一眼。 王铁牛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有些不舍的看着她：“芳若，我走了……” “嗯，铁牛哥，一路保重！”宋芳若泪眼朦朦的朝他挥了挥手！ 王铁牛转身，手里紧紧拽着包袱的背带，脚下大步朝前迈去，走出好几步远后，停下了身子，转头看了过去。 宋芳若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他，见他回头，又朝他挥了挥手。 眼神紧紧盯着她看了几眼，什么也没说，转过头去，便大步朝前走，与王大山一块儿，离开了村子。 宋秋柏送别了王大山父子，一脸哀伤的走到宋芳若身边，闷闷的开口道：“芳若，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啊！”村子没了，家也没了，亲人也都没了。 大哥背着受伤的爹带着娘，也都没能逃过一劫，反倒是他，被竹青二叔那一推，捡了一条命回来。 怎么办？宋芳若抬眼，一脸茫然的看向远处，她也不知该怎么办啊，好好的家都没了，父母姐妹也都没了，这世间好似就剩她一个人了。 “以前，什么事情都是芳华拿主意，她怎么说，我怎么做就好，一点也不会出差错，现在芳华也不在了，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宋秋柏蹲下身来，双手抱头。 宋芳若听到他这些话，心中又悲伤不已，小妹从小就爱跟着她一块儿，日常练武，不怕苦不怕累的跟着她练，家里有什么活儿，也都会给她搭把手，她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还会帮她出出主意，这么乖巧的妹妹，那些人怎么就下得了手！ 要是没有这些流民，该有多好啊！ “秋柏哥，芳华以前说，要把生意做到大江南北，成为最有钱的人，她现在不在了，你就帮她满足这个愿望吧！” 宋秋柏听着，也不由怔怔出神，这话他也知道的，芳华对赚钱，很执着，而她也确实很有赚钱的本事。 “你说得对，芳华没有完成的愿望，我帮她完成。”他一脸郑重的开口说道。 宋芳若见状微点了下头，默默取下随身带着的荷包，递给了他：“这是之前芳华给我的银票，足有两千两，做生意要本钱，你现在什么也没有，这些就拿去做本钱吧！” 宋秋柏闻言，愣愣的伸手接过，之前他也赚了不少钱的，不过钱都交给宋三柱了，那天晚上出来得匆忙，只顾着逃命，什么也没有带出来，后来一把火，也是什么都烧没了，说起来，他现在还真是身无分文。 想想，第一次做生意时，是芳华出的钱，现在又是芳若出钱，他与她们姐妹，一辈子也撇不清这层关系的。 这样也很好！ “用不了这么多，你身上也不能没钱！”他说着，从荷包里取出一千两的银票，剩下的一千两，便又还给了她：“这些就足够了。” 宋芳若接了过来，也没有多说什么，做生意的本钱，又哪有够不够一说，从来是本钱越多越好！ “你打算怎么做？”她出声问了一句。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之前经营起来的生意，也全都没有了，甚至连人都只剩他一个，几乎什么都得从新开始，可也不容易。 “先看看外面的情况吧，待一切都平息下来，我就去找方掌柜，虽然现在什么也没有了，不过制罐头的法子，还有那些豆制品，我也都会做的，现在手里也有钱，生意要做起来，也不难。” 说到这些，他心里又觉得难受得不行，这些东西，都是芳华教给他的，他都学会了，但芳华却不在了。 见他心中有成算，宋芳若也不再多说，生意上的事情，她也知道一些，不过也比不上常在外面走动的宋秋柏，这方面，她也是说不上什么话。 “芳若，你以后就跟我一块儿吧，大家都不在了，只剩下我们两个，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妹。”宋秋柏难过的说道。 宋芳若点了下头，又摇了下头，哽咽道：“以后我就是你的亲妹妹！”哽咽了几声，随即她便抬起头来，手背胡乱往脸上一抹，随后眼中迸发出光芒。 “我不跟你一块儿了，王大叔与铁牛哥，他们都去参军平乱去了，秋柏哥，我想了想，觉得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我也要去参军，去平乱，去杀掉那些残暴的坏人，以祭咱们全村死掉之人的在天之灵！”她的话说得铿锵有力，字字泣血。 宋秋柏呆了呆，急道：“芳若，你是个女孩子，而且你还这么小，不能去参军的，你都不知道有多危险，刀枪无眼啊！” “秋柏哥，我主意已定，你不要劝我！”宋芳若一脸坚毅，目光看向远方。 第195章 孙千方 宋芳华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眼神中带出些迷茫之色，随即回想起自己晕倒时的情形，心中一惊，便坐起身来，牵动身上的伤口，顿时痛得她龇牙，却没敢弄叫出声来，只一脸警惕的察看四周。 这屋子有些陈旧，像是盖了好多年的屋子，不过屋内收拾得倒还算干净，凝神细听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动静，随即便伸手，轻轻打开了房门。 房门没有上琐，这让她稍稍松了口气，入眼便是一处院子，院子里铺着石板，是个比较讲究的人家，院里支起好几个木架，上面放着簸箕，里面晒的好像是药草，鼻息间闻到阵阵药草清香。 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伤口，也都有上药，还被细心的包扎了起来。 看来她并没有落在好些人贩子的手里，这个发现让她心里稍放心了些。 “你怎么起来了，身上有伤，牵动到伤口，又要多养些时候才能好了。” 一道苍老温和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她居然都没有发现，心中一惊，抬眼看去，入眼便见一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者，正目光平和的看着她。 她仰头问道：“你是？” “我叫孙千方，是个大夫，去山里采药时，发现你晕倒在山时，身上还带着伤，就将你给带回来了……”孙千方看着她，语气缓缓的跟她说了一下发现她的经过。 宋芳华有些惊奇的问道：“这时节山中草木多半都干枯而死，还能采到草药？” 孙千方捊了下胡须，摇头叹了一声，开口说道：“正是因为多半草木都干枯而死，药铺里都缺药，我才上山看看，能不能采到一些，运气倒也算好，看看，那些都是我采回来的，随便还将你给带回来了。” “多谢孙大夫救命之恩。”宋芳华立马恭敬的行了一礼，她当时那样的状态，若非遇上的是个大夫，不然她怕是都活不过来了。 孙千方点了下头，温和说道：“你伤得不轻，当时又高热不止，能清醒过来，也是因为你的身体底子不错，不过还得好好养着，免得落下病根。” 宋芳华点了点头，她当时那样的情况，也确实十分凶险，迟疑了片刻后，开口问道：“孙大夫，你当时除了我之外，有没有见到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女孩，是我的姐姐！” 孙千方摇了摇头：“我进山之后，就只发现你一人，并没有见到别的人。” 闻言，宋芳华轻叹了一声，大概是天意如此吧，也不知宋芳寻跑去了哪里，也兴许回到村里了吧，那些流民退去后，村里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眼下也只能往好处想了。 她确实伤得重，又发热生病，身体状况并不太好，这会儿醒过来，因为担忧处境，强撑着说了几句话，松懈下来便露出一脸的疲惫之色，很明显的能感觉到身体的虚弱。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便在这一方小院里养病养伤。 孙千方无儿无女，家中就他一人，这院子是后院，前面是个铺子，铺子不大，就他一人坐堂问诊。 休养了几天，身体状况也明显好转了些，明显有了些精神，也很快清楚了自己所在的位置，这里是清河县，与桃花村所在的靖远县相邻，这边的情形，明显比靖远县要好上许多，有过几次暴动，都被官府的人给镇压了下去，县城的百姓虽然人心惶惶，却还能安稳度日。 这也很能看出，虽然同是县太爷，各自的才干不同，境内的百姓境况也是各不相同。 靖远县的县太爷，也算是个清正的好官，只是倒底还是差了少许，以至于治下的百姓，过得水深火热，她不由摇头叹气。 身体状况稍好些后，她便也没再闲着，帮着孙千方晾晒药草，或是在前面的铺子里帮个忙跑个腿什么的，多的事情做不了，力所能及的活儿，还是可以胜任。 约摸半个月的时间之后，她身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而铺子里的药材，也认熟了几十种，一些简单的药材如何炮制，也都能熟练掌握，甚至一些时候，都不用孙千方说什么，她自己便动手，帮着把药材给处理好了。 渐渐的她就发现，孙千方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惊喜。 “我以前也见过很多学医的孩子，他们虽然也聪慧，但却远没有你来得机灵，怎么说呢，相较起来，可能是你比他们更有慧根。”孙千方看着宋芳华，脸上带着些许笑意。 慧根？宋芳华听着这话，脸上的神色有些黯然，父亲教她读书时，也说她有些天份，只是她一直没将心思，花在读书上头。 “怎么了？”孙千方见她脸色不太好看，关切的问道。 若说最初将她给救回来，只是顺手为之，见不得活生生的人，就那么死在眼前，那么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下来，他却是真心喜欢上这个孩子，聪慧机灵，难得的是一学就会。 “我想起了我的爹娘，他们在世时，也曾这样夸过我，只是那时我少不更事，不曾好好的学习。”宋芳华说着，低垂下头去。 孙千方听着这话，有些好笑，现在也不过才八岁大点，就说出少不更事的话来，又不由摇头叹气，这一场干旱带来的饥荒，也是让多少人家支离破碎！ “我想回桃花村看看，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形！”当时离开时，大火几乎四处蔓延，流民入潮水般涌入村子，像她这样还能活着的，已是难得的运气。 “那就去吧，这些天我正好有空，铺子里的药草用得差不多，正好可以看一看，能否采一些回来。”孙千方点头说道。 两人说好，也不用多准备些什么，便各自背上一个药蒌子，戴上了个斗笠，朝着靖远县桃花村的方向而去。 孙千方时常各个山头采药，对各条道路都熟悉得很，由他领着宋芳华，两人都没有走什么弯路，一路便走到了桃花村所在范围内。 第196章 拜师 入眼满目苍荑，曾经热闹的村子，此刻再不复当初，别说村子，连房屋都尽数不见，只剩下一片漆黑的斑斑印迹。 心里虽然早有准备，但看到这样的惨状，她仍不由潸然泪下：“好好的村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孙千方叹息一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世道如此，你也不要太难过。” 宋芳华泪眼朦胧的找到了父母的墓碑，嚎啕大哭了一场后，恭恭敬敬的跪在墓碑前磕了三个头，随后又看到旁边两个小坟堆皱了下眉，其中一块墓碑上，还写着她的名字。 上面的字迹是出自大姐之手，想来大姐是安好的，她没有管那块写着她名字的墓碑，只盯着宋芳寻三个字看着，心中疑惑，难道她当时跑掉之后，回到村里来，然后仍然没有逃过吗？ 轻叹了一声，也没再细纠这个问题，只盯着写着她名字的那块墓碑怔怔出神，大姐还在，虽然心里一直觉得，以她的本事是不会出事的，可倒底担心，现在可以确认，她确实安好，这也算是惟一的一件好事了。 只是不知她现在人去了哪里，茫茫人海，也是无处可寻，相较于清河县的安稳，靖远县现在还处于动荡之中呢，他们这次过来，都没敢走县城，只挑了乡间小道走，避开那些流民，才能安然到达这里。 只要安好就行，以大姐的本事，不管在哪里，都能过得下去吧！ 心里这么想着，也放弃去寻找她的想法。 祭拜过父母，痛快的哭了一场，稍微发散了些许心中郁气，看着曾经鲜活的人们，如今全化作大大小小的坟堆，她的心情压抑又难受。 孙千方与她提起：“我见你十分聪慧，学什么都快，于医术这方面也极有天份，如今你父母双亡，无处可去，不如就拜我为师，跟我学医吧！” 宋芳华听到他的话，难免有些诧异，抬头问道：“我是个女儿家，收徒不是应该收男孩吗？” 这时代重男轻女是常态，各行各业收徒弟，收的全是男孩，才不会收个女孩儿呢，当然，这也是有原因的，比如女孩总是要嫁人的，嫁人后受夫家管束，就算学到手艺，也难以发扬光大，倒不怪人家会挑剔性别。 孙千方摇了下头：“我跟其他人不一样，不管男娃女娃，够聪慧即可，当然，最主要还是得我看着顺眼才行。” 这么说来，自己让他看得相当顺眼了，宋芳华暗自嘀咕了一声，心想，这大概得感谢父母给了她一副好容貌，让她看起来乖巧可爱，得以入人眼。 人家都愿意收她做徒弟了，她当然不会傻得拒绝，特别是这么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发现，孙千方是一个十分值得尊敬的人，他开铺子，并不是为了赚钱，而是真心救死扶伤，很多家贫的人家，看病没钱给，他就直接给人免了，也难怪他这屋子已经很陈旧了，也不见翻新一下，大概手里的钱财，全都拿去救济别人去了。 宋芳华规规矩矩的跪在了他的面前，随后叩了三个头：“弟子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孙千方手捊着胡须，任由她跪着叩头，脸上带出欣慰之色。 三个头叩完，这才上前，将她给扶了起来：“好，以后跟着为师，好好学习。”话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来，递到她的手里：“这是为师给你的见面礼！” 宋芳华接着玉佩，发现这玉佩触手温润，晶莹剔透，一看就是上好材质，十分珍贵，就这么给她做了见面礼啊，她有些讪讪道：“师傅，我都没有准备拜师礼！” 孙千方闻言却是一笑，摆了摆手道：“那些繁文缛节，大可不必，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以后只需好好跟着为师学习医术即可。” 宋芳华听着点了点头，在一起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对这位师傅也有些了解，他确实也不是会在乎这些虚的，自己好好学习，估计会让他更高兴。 “师傅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学习医术，也是一项谋生的本事，她曾经听人说起过，说做医生的，不管是在什么年月里，都不会饿肚子。 而她，就是最怕饿肚子的那个，这样也好！ 从桃花村离开，两人也没有即刻离去，而是去了山里，采了不少的药草，虽然天气干旱，但山里面却是比外面强些，也兴许是树木遮挡了阳光，也或是一些背阴之处，一些植被仍然顽强的活着。 “也不知什么时候旱情才会有所缓解？”宋芳华抬头望天，艳阳高照，不见半点乌云。 孙千方也抬头看了下天色，摇头叹息了一声：“总会有雨下，听说朝廷已经派人赈灾平乱了，用不了多久，应该就太平了。” 宋芳华听着，却并无什么感觉，赈灾平乱又能怎样，桃花村都已经没了，死去的人也再活不过来，什么都晚了。 做了孙千方的徒弟，生活跟之前略有些不同，现在一天中多数时间，都是在背医书，以及跟着师傅辨识药草，学着如何炮制，料理这些药草，有时候也会很麻烦，不过她却从来没有觉得不耐烦，不管多麻烦，都会按照师傅所教授的那般，一步步给很好的完成。 对此，孙千方也不吝夸赞，时常看着她炮制出来的药材，满意的直点头。 “孙大夫，你这个小徒弟可真机灵。”有病人看完病，对孙千方夸赞道。 孙千方听到这样的夸赞，却是笑着谦虚道：“她还只是个小孩子，要学的地方还有很多，可当不得你这么夸。”话虽如此，但从他的方行举止，都能看出他对于这个小徒弟的满意。 “虽然只是个孩子，可瞧着颇有孙大夫你的风范，我看她以后长成起来，必然不弱于孙大夫你。” 做师傅的，通常怕教会了徒弟，会饿死师傅，但这些在孙千方这里，却是全无顾虑，甚至听到别人夸奖宋芳华出息，他只觉得比夸他更让人高兴。 第197章 际遇不同 宋芳寻一路脚步踉跄着往前跑，她平常都不怎么运动，山路又并不好走，心中更是惊慌无措，跌跌撞撞的闷头往前跑，其实速度也并没有多快。 好在那些人，听到宋芳华的声音，便朝着她那边冲了过去，并没有跟着她追来，如此，即便速度不快，她也很快就逃脱了去，并没有落在这些人手中。 待她实在跑不动，发现身后也无人追来时，这才找了个地儿，坐来来喘气。 只是这一停下来，全身的疲惫感涌来，让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再加上这会儿平静下来后，心中更加的茫然无措，抬头四望，荒无人烟，更不知该往何处去。 她呆呆的愣了半响，村里肯定是不能回去了，流民涌入村子，父母惨死眼前，一幕幕浮现在她的眼前，眼中满是惊惧！ 顿时也觉得不知该何去何从，一夕间父母没了，大姐被流民围着没能逃出来，想必也没了吧，还有芳华…… 想到宋芳华，她一时只觉得惊慌，又有些后悔！ “她都受伤了，又病成那样，没有大夫看诊，肯定是熬不过去的，又落在那些人手里，哪还能能命在！”她喃喃出声道。 而且当时那个情形，芳华也根本逃不掉，她抛下芳华离开是对的，总比两个人都落在那些人手里的强吧！ 再说那样的情形下，她也带不走芳华啊，所以不能怪她，她是真的没办法救芳华！ 这么想着，心中却是十分迷茫，只觉这天地间，怎么就只剩她一人了。 坐了良久之后，她才缓缓起身，开始朝着一个方向往前走，再没遇到一个人，这样的好处是，她比较安全，但坏处却是，她的肚子好饿，又好渴，没有东西吃，也没有水喝，周围的草木都枯黄一片，更别提有什么野果。 嘴唇干得裂开，身上也没有多少力气，肚子里更是饿得火烧火撩的，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饿得这样难受，突然感觉好委屈，蹲下身来，便呜呜的大哭起来。 只是任她哭得肝肠寸断，却再没有人来安慰她了，哭得没有力气，再看着这四周荒无人烟的，心中又觉得害怕，站起身来，继续往前走去。 走到天快黑了，她才总算看到了房屋，看到了村子。 一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妇人，见到她独自一人，不由上前问询了几句：“你是从哪里来的？” “桃花村！” 妇人闻言，有些吃惊道：“桃花村的事我都听说了，据说全村的人都没了，你能逃出来，也是命大，说起来，桃花村的日子是过得不错啊，也难怪那些流民惦记，像我们村里，全都出去逃荒了，也就剩下几户人家，实在没办法走，才留下来，只是留下来，没吃没喝，也快活不成了。” 宋芳寻听着这些话，呆呆怔怔的，外面闹饥荒她是知道的，但村里人家都还有吃有喝，她倒没怎么切身体会到外面的饥荒。 这会儿见着这个妇人，瘦骨嶙峋，走路都没力气的样子，这才有了些体会，她张了张嘴，想问人要些吃的，但人家自己都饿成这样了，哪还有东西给她吃啊！ 她心中更茫然了，难道她要被饿死吗？ 那妇人看着她的样子，却是轻轻一叹，转身进了屋里，端了半碗水出来：“家里早就没有东西吃了，我现在每天都去山里挖些草根吃，不让自己饿死，但天旱成这样，连草都枯死了，挖点草根都不容易，这水啊现在也是稀罕物，好在村里的几口水井里，每天都还能浸出点水，喝点水，把命吊着吧！” 妇人说着，摇了摇头，要不是看她是个不大点的姑娘，瞧着又着实可怜，这水她都不舍得给的！ 宋芳寻伸手接过碗来，咕咕咕几口，就将半碗水喝了个干净，有了水的滋润，总算没觉得喉咙干得发痛了，只是半碗水下肚，她只觉得更饿了。 随即泪眼朦胧，心里又委屈，又无助，她不想饿肚子，她不想过现在这样的日子，她想回到从前，回到父母姐妹都在身边的时候。 “哎呀，你别哭啊，这眼泪也是水啊，才喝了水，可别浪费了。”那妇人连忙道。 看着她这样子，又觉得着实可怜，只叹道：“这世道如此，你也别伤心难过了，还是想想，怎么让自己活下去吧！” 爹娘都不在了，她要怎么活啊！ 天色已晚，在那位好心妇人的帮忙下，找了间没人的屋子住了进去，又累又饿，又惊又怕，靠着一张床塌，缓缓睡了过去。 只是没睡多大一会儿，她便于睡梦中惊叫起来：“爹、娘……” “芳华，芳华！”宋芳寻惊叫着坐起身来，人也清醒了过来，只是脸上早已泪流满面，她双手捂着脸，顿时低声哭泣起来：“芳华，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丢下你的。” 在梦中，她梦见芳华无力反抗，被那些人给住，他们肚子饿极了，就将芳华煮着吃了，一边吃还一边高兴的大笑，嘴里还不时的夸赞说：“小孩的肉真嫩啊！” 梦中的情形，如此的清晰可见，仿若真实，那些人饿极了，是真的要吃人。 好比她自己现在这般，饿得头晕眼花，饿得难受极了，却没有任何东西吃，那她是不是也要吃小孩的肉，这个想法才冒出来，她顿时一阵反胃干呕起来。 本就没吃东西，一阵干呕，却是什么也呕不出来，只是胃中抽痛，越发难受起来。 她觉得她跟那些人还是不一样的，那些人会吃小孩的肉，会吃人，而她连想一想都接受不了，她是不一样的，她还没有坏到那个程度。 一时心中越发茫然不知所措。 想着曾经的幸福生活，再看看现在的难受境况，她不由又小声抽泣起来，再想到是她抛下了芳华，这会儿指不定已经被人给煮来吃了，她便又心生愧疚，各种心情掺杂在一块儿，她难受得不行。 “芳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害怕，我真的害怕，我没有想抛下你的……”宋芳寻喃喃自语出声，心中悔恨交加，连日来的惊惧，身上的各种难受，这会儿是彻底的击垮了她，一时悲痛不能自己。 第198章 自卖自身 勿囵着睡了一觉，但根本就没有睡好，一整晚恶梦连连，天才见亮，她就被惊醒了过来，腹中饥饿难忍，让她根本就没有心思去回想梦中的情形。 而她本能的也想回避，那些让她睡不安稳的场景。 静静的待了片刻，倒底是振作了些，思量着，这个村子里也就仅余几户人家，也并没有食物能给她吃，昨天那半碗水，都是人家省出来给她的，留下来没吃没喝，也只能饿死。 趁着现在天色才亮，太阳还没有出来，正是赶路的时候，她得想办法，让自己活着，伸手捂了捂胸口，开门走了出去。 “你怎么那么狠心，那是你的孩子啊，怎么能将她给卖了！”瘦得风都能吹倒的妇人，突然暴发出巨大能量，嚎啕大哭起来。 身旁的男人却是闷声闷气开口道：“咱们都几天没吃东西了，再不想办法，一家人都得饿死，跟着我们一块儿被饿死，好歹拿她换点粮食，再说了，那黄九公也是个厚道人，只会把孩子送去大户人家做丫头，不会卖去别的地方。” “你就那么信了他的话啊，现在哪还有什么大户人家，稍微过得去的人家，都被流民给烧杀抢掠了，我可怜的丫头哟！”那瘦弱妇人明显不信他的话，哭得伤心欲绝。 “我们这里是没有大户人家了，但别的县城、府城，不都还有嘛，而且黄九公还说了，我们这边遭了灾，卖儿卖女的多了去了，就是京城那边的牙行，都过来这边买人，图的就是价钱便宜！” “可不是便宜嘛，我活生生的丫头，就换了这么几斤粮回来！”妇人怒道。 男人说着，也是底气不足，弱了嗓音：“现在不比别的时候，能换几斤粮，救一救急，我们一家几口，说不定还能勉强活着，要没这几斤粮，不得饿死啊，卖儿卖女的这么多，黄九公给的价也算公道。” “你就是个狠心的哟！” “把她卖了，好歹人家还给一口吃的，不会让她饿死，跟着我们又有什么用，一个不注意，被人偷了去吃掉也说不一定。”男人说着，将手中的粮食往她手里一塞：“你要真舍不得，拿去换回来吧！” 妇人听着这些话，也不可能再把粮食拿去将女儿换回来，只一个劲的哭泣不止。 男人却是双手抱头，蹲在妇人身边不吭声。 宋芳寻蓬头盖面，全身上下脏兮兮，已是看不出原本的面容来，偏偏倒倒走到这两人跟前，问了一声：“黄九公在哪儿？” 男人嗡声嗡气的伸手一指：“那边，最大屋子的那家就是！” 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便见一青砖大瓦房，门前人来人往，倒是比别的地方热闹，也没多话，便又拖着沉重的步伐，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你要自卖自身？” “是。” “你的父母家人呢？” “都不在了。” 黄九公打量面前的女孩，目露了然之色，灾荒之年，这样的情况着实不少，有被家人带着来卖掉的，也有被人掳了来卖掉的，自卖自身的也有不少，都是日子过不下去了，才会走上这条路。 既然家人都不在了，除了自卖自身外，也没有别的出路了，能找到他这里来的，也算是运气好的，至少到他这里的女孩，都不会往烟花之地去。 让人拿湿布把脸给擦了擦，黄九公看着怔了怔，居然是个颇为漂亮的小女孩，看着神情举止，就像是个娇养长大的女孩，他不由出声多问了几句。 了解到她是个秀才的女儿，不但读书识字，还会抚琴，心中不免多了些想法。 随后就让人写了契书，双方签字画押，五两银子便被塞在手中，宋芳寻看着手中的银子，有此怔怔出神，她就值个五两银子！ “你可别觉得这银子少，现在是灾年，多少人日子过不下去，就是你自己，独自在外也活不下去，多数人也不过是给几斤粮罢了，也是看你长得好，又识文断字，所以给你五两银子！”黄九公一眼看出她的心思，开口说道。 宋芳寻也不是笨人，她现在这情况，已经好几天没正经吃过东西了，一路走到这里，吃过树叶，啃过树皮，吞过草根，才勉强支撑走到这里，她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再不吃东西，她就要被饿死了。 外面那些人说人吃人的话，并不是吓唬人的，而她还能走到这里，也是运气好，一路上并没有遇上那样的恶人，但再这么下去，可不敢保证能一直有这样的运气。 自卖自身，正如先前那个男人所说，好歹能给口吃喝，不至于活活饿死。 “我没有嫌银子少，只是一时有些不太习惯。”宋芳寻默了片刻后，开口回道，卖身得已受人庇护，但同样的，她也不再是她自己，与其被饿死，也或是出什么意外状况，她现在这样好歹还能活命，而且，她是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刚开始人人都不会习惯，但慢慢的也就好了，与其孤伶伶一人飘泊无依，倒不如找个可靠的主家，有所依靠，给人做丫头，虽然低声下气，但若是得主家看重，日子不会差了，甚至做大户人家的丫头，比一些小门小户家的小姐还要过得好些，只看你往后的造化了。”黄九公看着这丫头还算乖巧，不由出声提点了几句。 宋芳寻倒也把话都听进去了，对着黄九公福了福身。 “倒是个知礼的丫头，带下去收拾收拾，教导些规矩。”黄九公挥了下手说道。 宋芳寻很快便被人带了下去，一个四十来岁的婆子，打了些水来，给她梳洗了一番，又换了身衣服，随后又端了饭菜！ 闻着饭菜香，宋芳寻却是再也忍不住了，急切的伸手端起了碗，就着碗就大口大口的喝起来，一碗粥不消片刻，就被她吃了个干净，仍觉意犹未尽，将一碟子青菜也吃得干干净净，有了些饱腹感，这才觉得活过来了一般。 太久没有进食，难得的一餐食物下肚，一时让她感动落泪，也不过是平常的食物罢了，以前在家中时，也不曾当一回事，现在饿过肚子之后，才知道食物的珍贵！ “怎么还哭上了，以后可不兴哭的，若让主家觉得晦气，可没有你的好果子吃。”旁边的妇人提醒道。 第199章 进了军营 前面排着长长的队伍，不少衣衫褴褛的男子，没精打采的站在队伍之中。 宋秋柏看了几眼，面上露出些焦灼之色：“芳若，你真的要去啊，军营中可都是大男人，你……” “秋柏哥，我们打听了一大圈，才打听到这里招兵平乱，费这么大功夫，难道就只为过来看一眼吗？”一身男装打扮的宋芳若，板直了身板说道。 宋秋柏顿时无言以对，村里出了事，他们又没有什么人脉，要打听点什么事也是不容易，就这也都费了几两银子，他们才得知的。 朝廷派兵平乱，大概是消息不够灵通，所以带出来的兵马也不过才两千人，但靖远县整个县都乱了，还有一些山匪，也趁机作乱，周边其余的县城，以及府城也都有动荡，总之，这两千兵马根本就不够干什么的。 这才有临时征兵一说，当然，收了他们的钱，给他们透消息的人，告诉他们，这些临时征来的兵丁，也干不了什么大事，不过是图个人多，壮壮声势，真让他们上阵厮杀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再则，将这些青壮收了过来，也是防着他们日子过不下去，也跟着做了流民，壮大流民队伍，想要清剿更难。 “可是兵营刀枪无眼，而且你还是个……” 他的话没说完，就让宋芳若一把将他的嘴给捂上了，随后眼神还四下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到，这才舒了一口气，唬着一张脸道：“不准再说这些，更别说不该说的话。”暴露了身份，她还怎么参军。 宋秋柏定定的看着她，也不知该怎么劝了，宋家的姐妹，都是性子执拗的人，打定了主意怎么劝也都劝不住的，芳华是这样，芳若也是这样。 “我要去参军平乱，多杀几个流民，为我们全村老小报仇。”说到此，思及父母惨状，便又红了眼眶。 见她这般模样，宋秋柏也难受得不行：“要不，我跟你一块儿去吧，为全村报仇，我也有份。”他的爹娘大哥，也同样惨死在那些流民的手中，身为男儿，他更有责任。 “不行，你又没练过功夫，进了军营难免会受不住，不是说好了，你要赚钱，赚很多的钱，将生意做到大江南北吗？”宋芳若抬眼狠狠的瞪着他：“难道你想反悔？” “不，没有，我……”他一时被说得哑口无言。 “既然没有，那就好好做，等我以后归来时，若被人嫌弃嫁不出去，我还指望你给我出嫁妆钱呢！” 宋秋柏听得有些呆了，她好好一个姑娘家，往军营里这么走一遭，要让人知道了，往后这名声也真是不能要了，除了丰厚的嫁妆外，估计还真没人敢娶，这还真是大事。 顿时也坚定了决心：“我一定赚很多钱，将生意做到大江南北，还给你备上丰厚的嫁妆，不叫人嫌弃你。” “好，我们说过的话，就一定要做到，秋柏哥你要好好干，我走了。”宋芳若也不再婆妈，抬脚朝着正排得长长的队伍走去。 她今年也不过十二岁，不过家中日子过得不错，不曾亏待她的吃喝，再加上常年习武，个头算不得矮小，只是在一众成年男人当中，个头还是矮了一头，身板也被衬得不够壮实。 “嘿，小子，你也是家里日子过不下去，跑来参军的吗？”排在她前面的一年轻男子，转头看了她几眼问道。 “我们全村的人，都被流民给杀了！”宋芳若冷淡的回了一句。 那男子听着这话，顿时便沉默了，好一阵之后，才叹息一声，开口道：“被流民杀的人，也不只你们一个村，据闻，靖远县下面的好几个村子，都被屠了个干净，反倒是那些日子过不下去，早就出去逃荒的那些，还得已保存。” “你就没想过，那些跑出去逃荒的人，兴许就成了流民中的一份子。”宋芳若冷冷说道。 “啊，这……”还真有可能。 不少人对于流民，都是十分痛恨的，好好的日子过着，全被这些人给搅了，以至于整个县城都没有一块安生之地，死的死伤的伤，还有更多的人无家可归。 长长的队伍，很快就到了眼前。 “姓名，年龄，哪里人？” “江远，十五岁，靖远县平安村人！” 他这边报着，笔吏便着手记录，记录完便扬声喊道：“下一个？” 宋芳若上前，便听到那笔吏同样的询问道：“姓名，年龄，哪里人？” “宋方，十二岁，靖远县桃花村人氏！”宋芳若绷着脸，一脸平静的说道。 “才十二岁？”那笔吏抬头，见她个头不矮，却仍是皱眉：“这也太小了吧！”招兵招的自然是成年人，大家都知道的事，所以也就没有特别讲明限制年龄。 “我年龄是小，但个头不矮，而且力气大，还练过功夫，比起一般成年人强不少，再则我们桃花村全村都被人杀干净了，我一个人也没有别的活路，大人你就让我进军营吧！” 笔吏沉默良久，目光定定看向她，见其眉清目秀，生得颇为俊俏，只一双眼睛中含有仇恨之色，真要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有本事，也不会没有活路，倒不存在进军营混饭吃的说法，他已看出，这个宋方大概是仇恨那些流民，想来也是，全村的人都被杀，岂能不恨。 “你说力气大，去试试。”笔吏指了指旁边放着的一个石墩子。 宋芳若丝毫没有被吓到，抬脚就走了过去，弯腰伸手握紧石墩子，单手就举过了头顶，脸不红气不喘，看上去还轻松得很。 笔吏看着，都不由目光一睁，果然是个练家子的：“可以了，放下吧！” “砰”的一声重响，石墩子落在地上，周围却是响起一片叫好拍手的声音，这石墩子可有一百斤，单手就让他给举起来了，岂能不叫好。 宋芳若转头看向笔史，以示询问？ 笔吏脸上带笑，点了点头：“你年岁虽小，却是个可造之材，往后好好努力，必能有一番作为。” 只这么短暂的接触，他对这个宋方，已是颇有好感，有本事，沉得住气，年岁尚小，尽可调教，只要不死，往后必有作为。 得了他的话，宋芳若心神也稳了稳，朝着一直等候在外的的宋秋柏，远远的挥了挥手，随后便跟随着军中一众人等走了。 第200章 亲戚上门 “大伯，我们家里是真揭不开锅了，我们这些大人还能忍一忍，但是家里几个孩子，呜呜……饿得直哭，着实可怜啊！” 六十来岁的老妇人，脸上带着愁苦之色，捂着脸呜呜哭头，还不时抬眼，看孙千方几眼。 “家里日子原本也过得，要不是因为这灾荒年月，又哪能为了一口吃的，求到您面前呢！”邱氏一边哭着，一边诉说着家中的不易。 孙千方摇头叹气，倒也没有不信邱氏的话，灾荒年月，家家皆是如此。 “芳华，取一些粮来！” “好的，师傅！”宋芳华应了一声，便转头去取粮食了。 拜师这么长时间，对于孙千方的情况，也是颇为了解了，他曾是宫中的御医，后来年岁大了，便告老还乡，一辈子没有娶妻，无儿无女，做御医赚来的那些银钱，也多接济了同僚，回乡时身边并无多少银两，好在家中这处铺子还在，稍微修缮一番，便又开了个药铺。 他也并没有嫡亲的兄弟姐妹，孙氏族人当中，倒是孙文才、孙文胜这两兄弟，与他的血缘关系最近，两家的祖父是堂兄弟，认真论起来，这关系其实也颇为疏远了，只是这两兄弟颇为会做人，知道他在宫中做过御医，那大小也是个官身，他这告老归乡来，倒也走动得颇勤。 邱氏见他身边居然有个孩子，还管他叫师傅，一时颇为诧异，问出声来：“这个孩子是？” “这是我才收的徒弟，名唤宋芳华！”孙千方说着，又指了指邱氏，对她道：“你可以唤一声邱婶子。” “她这样小，我这样的年岁，该唤一声邱婆婆！”邱氏开口道。 “她是我的徒弟，唤我一声师傅，按辈份，怎能唤你邱婆婆，该叫一声婶子才对。”孙千方强调道。 宋芳华也乖觉，立马就唤了一声：“邱婶子好！” “诶，这也对，确实该这么称呼！”话是这么说着，只是心里有些不得劲儿：“孩子他大伯，之前怎么也没听你说要收徒弟，这还收个丫头！” 心下思量着，自家那么多儿孙，怎么就没有一个入得了他的眼的，这个外来的丫头，倒让他看入眼了，不由仔细打量了几眼宋芳华，发现这个小丫头，眉目清秀，长得很是可人，换个时候她瞧着，估计还会有些喜欢，只是眼下…… “这孩子聪慧懂事，做事细心，是个学医的好料子，再加上她已没了父母亲人，跟着我学点本事倒也好。”孙千方颇为怜惜的看向宋芳华。 宋芳华却是仰头一笑：“师傅你放心，我会好好学习医术，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孙千方听着，乐呵呵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好孩子。” 邱氏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无比刺眼，这什么年月啊，饭都吃不饱了，还养个孩子在家，再说一个丫头而已，那怕医术学得再好，也不会有人请她去看病啊！ 她只觉得孙千方这人，明明有本事，还做了官的人，怎么脑子就那么不灵光。 不过粮食拿到手，倒也让她松了口气，家里日子是真不好过了，这灾荒年月，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过去：“他大伯啊，真是谢谢你了，回头等这日子好过了，我让孩子们给你扛粮食过来！” “不用，粮食拿回去，给孩子们吃就好。”孙千方摆了摆手。 这边送走了邱氏，没过多久，马氏又过来了。 一见到孙千方，便是一个劲的抹泪：“他小叔，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啊，这灾荒年月，哪里是给人过的日子哟！”话说着，捂着脸哭个不停。 孙千方看着她这样子子，不由直叹气：“这日子再难过，也得过啊！” “家里的孩子都要饿死了，这日子还要怎么过哟，我家老头子还说什么，要把家里的几个丫头卖了换粮，这不是他身上掉下来的肉，他都不知道心疼的，再怎么是丫头，那也是我们孙家的人，怎么就到卖孙女的份上了啊！” 孙文才和马氏一家的日子，原本过得还不错的，家中还有个儿子在衙门里做个小吏，只是现在是灾年，多少人家的日子过不下去，他们能支撑到现在，也是颇不容易了。 “可别提什么卖孩子的话，家里再难，咬咬牙也能挺过去的。”孙千方劝说了两句，随后又唤了一声：“芳华，取些粮食来，给你大伯娘带回去。” “是，师傅！” 听到这话，马氏才止了哭，也有些奇怪的看向宋芳华：“这就是你新收的徒弟啊，怎么收个女娃娃，做徒弟传衣钵，该收个男娃娃才是啊，我家几个孙子，你就没一个看中的啊！” “你家的几个孩子，都是好孩子，只是不适合学医，芳华心性好，是个学医的好苗子。”孙千方又给她解释了一下。 马氏撇了下嘴，她怎么会喜欢一个将她孙子比下去的人，撇了下嘴，这个小叔是有本事，还做了官，但把日子过成现在这样，她还真没觉得有多好，想让家中孙子来学医的，也是老头子的意思，不过却被一口给拒绝了。 她盯着宋芳华看了好一阵，也没看她心性好在哪儿，或者说有什么地方是比自家孙儿强的，也只是这容貌比较出从些，现在还小，看不出什么来，但长大后，估计会是个漂亮的姑娘。 从宋芳华手中接了粮食，倒也没再多说什么，现在家家的日子都难过得很，能有这些粮食，简直是能救命的。 将马氏送走，宋芳华不由摇头叹气。 孙千方一阵好笑：“怎么了，小小年纪，那来那么多烦恼。” “我是在发愁，师傅将粮食给了人，但我们自己的粮食也不够吃的。”本就是灾荒年月，有银子都不一定能买到粮食。 “这也是没办法，总不能看着他们断了粮，等熬过这段时间，也就好了。” 宋芳华点了点头，她现在算是明白了，自家师傅就不是个能过日子的，手松散得很，也不太懂得拒绝，特别是来的还是亲族，暗想着，以后她还得把家管起来，总不能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她是希望能把日子越过越好的。 第201章 御赐之物 宋芳华也知道，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孙千方的医术十分高明，告老还乡这三年以来，在本地已有不错的名声，再加上他乐善好施，很多人都愿意来找他看病。 有这样一手医术，只要日子太平起来，是绝对不用担心饿肚子的，只是眼下这段时间，却还有得熬，特别是孙文才、孙文胜这两兄弟，不时的上门来要求接济。 以自家师傅的为人，也不可能看着人饿死不给粮的，拼着自己吃亏，也总想对人好。 孙千方看着她愁眉不展的样子，老神在在的开口道：“不用太担心，粮铺柳掌柜为人还不错，我若找他买粮，必然能买得到。”朝廷平乱大军已至，赈济灾民的粮草很快也会到位，现在的困难，也只是暂时的。 宋芳华见他如此笃定的样子，心下细细思量了一番，随即便也明白过来，这柳掌柜必然是受了自家师傅的恩惠，不然为何要特殊照顾！ 随即便笑问道：“您老帮他治过病？” 孙千方见她这般灵醒，看她的眼神越发满意，却是微微摇了下头，道：“不是为他治病，而是治好了他的父亲，柳掌柜是个孝子！” “原来如此！”宋芳华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他父亲当时病得很重？” 孙千方便又笑了：“确实病重，请了好几个大夫，都让他准备后事，最后请到我，几剂药下去，人就好了！”说到此，他伸手捊了捊胡须。 宋芳华见他这般神情，顿时便凑了过去，拍马屁道：“这说明师傅您的医术高超，非一般人能比。” “哈哈哈！”孙千方没忍住，大笑了起来：“你真是个小机灵鬼！” 见他笑得开怀，她也不由抿了抿嘴，孙千方的性子很好，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跟着他学习医术，绝对是件很幸运的事，特别是他的医术是真的高明，好几次有病危的病人送过来，他几针扎下去，便能让人起死回生，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在周边的名气，也越来越大。 可想而知，凭着他自己的真本事，经过层层考核进了太医院做了御医，这样的人，能没点本事吗？ “我们做大夫的人，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放弃，当然，自身的本事也必须得过硬才行，稍有差池，便是一条人命，人命关天，不可大意！”孙千方借机教导道。 宋芳华闻言，郑重的点了点头：“师傅放心，这些道理，我都明白的。” 随后的日子里，她便开始每天医书不离身，厚厚的十几本医书，全是她需要背诵的，除此之外，还要熟记各种药材，忙碌之余，还得在药铺里跑腿，帮着抓药什么的，总之，她成了千方药铺里最忙碌的那一个，做为大夫的孙千方，都没有她来得忙碌。 当然忙碌也是有效果的，一本医书背完，她就了解到了许多的医药常识，也熟记下了不少的药方，提起一些病例来，也是说得头头是道。 说起来，她已经八岁大了，才开始学医，比起医药世家的人来说，算是入学太晚了，但她本人却是聪明过人，又沉得下心来学习，耐得住性子，学起东西来也是事半功倍。 对于她学习方面，孙千方是表达了高度的赞赏的，他从不吝于夸赞，做得好就表扬，还不只是口头上的，做御医时，他也得过不少赏赐，一些银两多数都接济了别人，但赏赐的物件却是都保存了下来，特别是一些御赐之物，是不能随便给人的，不然视为大不敬，但是给自己的徒弟，这就没什么不对了。 做工十分精巧的簪子，绿油油的镯子，一看就贵得吓人，他就这么随意的给她了。 “师傅，这些东西，就这么给我了啊？”宋芳华揉了下眼睛，别当她是个没见识的，她再没见识，也知道这些东西绝对不是凡品。 先前给她个银铃铛，给个金琐片什么的，她收着也就收着了，但眼前这些，难免让她觉得受之有愧啊！ 孙千方看她的样子，不由笑了笑：“你是个有眼力的，这些东西是以前宫里赏赐的，我一个老头子，拿着这些也没有用，你一小姑娘现在也用不着，不过却可以收着，以后长大了用也是一样的，我不过是提前给你罢了。” 这大概是侧面表达一下，对她的喜欢吧！ “可是……”东西太贵重，她有些不敢收啊！ “难道你觉得，你保管不好这些东西？”孙千方问道。 “那倒不是！”她又不是个真正的孩子，又岂会保管不好东西 ，只是这份疼爱太过厚重，让她心中一时有些不是滋味！ “既然能保管好，那就收着吧，我那里还有几件东西，回头一起给你，这些东西，我一个老头子也用不上，而且御赐之物，也不能随便拿来送人，更不能拿来买卖，对于我来说，这些东西其实是个累赘，不过你是我的徒弟，承继我的衣钵，这些东西交到你手里倒是使得的！” 其实御赐这种东西，也就是看上位者追不追究吧，若是追究，那必然就是大错，但若不追究，也就什么事都没有，能得御赐之物的人家，自然也不会平白给人落下把柄，所以，这些东西约定成俗的，也都是留着传家。 若哪家的姑娘，能戴着件这样的首饰出嫁，在婆家也会很有面子，不会被人轻易相欺。 要说这些东西，他一个老头子是当真用不着，赏给他也有些不合适，不过也是因为帮皇子看诊，中宫皇后赏赐下来的，皇后赏这些东西，大概也是想着让他给家眷，但却并不知他没有成家，皇后的赏赐也没有回绝一说，自然是高高兴兴的收下了。 宋芳华听到他的解释，一时有些傻眼了，不由问道：“那这些东西，磕不得碰不得，有什么用？”果然是个累赘，对于她来说，不能变现的东西，其价值可就大打折扣了。 孙千方却是摇了下头，道：“你就不懂了吧，这些东西可不能说一点用没有，若你身上戴着这些首饰，必然得人高看几眼，轻易不敢欺负你，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御赐之物，有内廷标识，可不是谁都能得，说珍贵那也是真的珍贵。 她现在算是听明白了，果然还是她太肤浅，这些东西还真不能以银钱来论 “师傅，你突然给我这些？” “我见你时常忧虑，担心我们的生活过不下去，大可不必担心，就算粮铺没有粮，拿着这些东西去县衙，县太爷也不能看着我们饿死！” 还能这么用，她顿时觉得，自己涨见识了。 “不用忧虑生活问题，那就将心思，全用在背诵医书上面吧！”孙千方冲她挑了挑眉。 果然在这儿等着她呢，你原来是这样的师傅！ 第202章 京城牙行 宋芳寻连着学了两天规矩，她从小在何氏的教导之下，规矩也算不得差，学起来也容易，在一群学规矩的丫头中，她算是学得最快的那一个。 两天之后，她被带到黄九公面前，微微福身见礼，动作十分标准。 看得黄九公都不由点头赞了一声：“看来这两天，你确实是用了心思在学的，这样是没错的，以后不管去到哪儿，规矩总不能差了。” 宋芳寻默默听着，也不作声。 黄九公也没有要她说话的意思，只开口说道：“既然到了这里，以前的生活就不要再去想了，想得再多也是无用，人嘛能活着，谁又会愿意死，当然活着也是希望能越活越好，就算卖身为奴，也不是没有奔头，以后你若存下些银两，遇上好的主家，发还你的卖身契，你便又能得个平民的身份了。” “还有就是，若入了贵人的眼，做了公子、小姐身边的丫头，这日子过得一点也不会差的，这些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我能提点你的，也只有这些。” 宋芳寻默默听着，又福了福身：“多谢九公提点。” 黄九公点了点头：“我也是看你不像一般的丫头那样蠢笨，所以才提点你几句，做人总是要往前看的，也难说你会不会有大造化，姑且结一场善缘吧！” 话说完，便朝她挥了挥手：“去吧，往后好好过日子，能过得怎样，只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宋芳寻初时还有些不解，但走出门口之后，迎上两个粗使婆子，以及她们身后跟着的一群年岁不大的丫头时，也就明白了，她是被黄九公转手给了这些人。 一群丫头，都是八九岁到十一二岁的年纪，能干活，却又还不太懂事，很容易调教的那种。 本就不太懂事，被突然转手，又被陌生人给领着，她们又怎么可能不惊慌，有人低声哭泣，有人张惶四顾，也有人想要冲撞看管她们的婆子，宋芳寻在一群丫头之中，安安静静的，倒颇为显眼。 “闹什么闹，都不许闹，谁要再敢哭闹，看我不打断她的腿！”那婆子的声音，很有威慑力。 本就是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农家丫头，顿时便不敢哭闹了，想要冲撞的，也都老实的缩了回来。 那婆子见把她们给唬住了，得意的来回扫视她们，嘴里说道：“可有什么好闹的，我们又不是索命的阎王，我们是京城牙行的人，带你们去京城，那是去享福的。” “知道京城是什么地方吗，天子脚下，达官贵人云集，你们去了京城，就算是做丫头，那也是有饭吃，有衣穿，比在你们自己家里过的日子，都不知好了多少倍。” “真的能给我们吃饱饭吗？”有丫头小声的问了一句。 “这还能有假，不吃饱饭，怎么有力气干活，就你们这点见识，又能知道些什么，那些大户人家的丫头，不但有饭吃有衣穿，还有金银首饰戴，就算是丫头，走出去站在人前，那也是彰显府第的体面！” 听到她这些话，原本的那些骚动，便再也没有了，下面的丫头，都安安静静的听着，先前对于未来无知的惶恐，也消散了不少。 像她们这样的贫苦人家的丫头，在家里连饱饭都没吃上几顿，对于吃穿这些自然是格外在乎，若是天天能给饱饭吃，这让她们觉得，那怕是给人做丫头，其实也不坏的，毕竟比起家里饭都吃不饱的日子，好过许多不是。 “做丫头真有这么好吗？”有人弱弱的问了一声。 “那是当然，我跟你们说，吃饱穿暖这是最基本的，往后你们年纪大了，也可能嫁人，若是能嫁一个管事，那就成了管事娘子，手中的银钱不少，甚至还有丫头使唤，跟做个小户人家的少奶奶似的，日子过得好着呢，若是有大造化，模样生得好的，给府中公子做了姨娘，那就是半个主子，生的儿子，那同样是府里的少爷……” 那婆子很是能说会道，一张嘴能说出花来，听得一众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简直热血沸腾，先前还有些不安慌张的情绪，到这会儿再不见一丝，反倒是一个个神情激动，迫不及待的想过她嘴里说的那样的好日子。 宋芳寻一句话没说，只站在人群中安静的听着，这些事情，何氏从来没跟她说过，她也不懂，但她却知道，卖了身，没了自由，给人做奴仆做丫头做伺候人的活儿，又岂会像这个婆子嘴里说得那样好，会这么说，不过是糊弄她们不懂罢了。 她走投无路，差点没被饿死，才走上了这条路，既然选择了，也没什么悔不悔的，往后的日子总要过下去，只是没了父母姐妹的庇护，往后的日子只能靠她自己，可能会走得格外不易吧！ 心里这么想着，面上仍是不显，安安静静的待在人群之中，她周围的丫头们，被两个婆子一通忽悠之后，已是满脸带出向往之色，对去往京城，已满是期待。 见她们都老实下来，两个婆子也轻松了不少，带着她们四十来个丫头与另外一处的人汇合，这边的人更多，有丫头有小子，也有成年的男丁，林林总总的加一起，怕不是得有八九百人了吧！ 宋芳寻挤在人群之中，看见这个场面，也有些吃惊，不过随即也反应过来，靖远县遭了灾，多少人家的日子过不下去，会卖身为奴，好歹还有机会活命，不如此，怕是得直接饿死了去，现在这样即便为奴，也还活着不是。 想明白之后，也不再去纠结这个，反正现在已经这样了，正如黄九公所说，以后的日子还得过下去，是否能让自己过得更好，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她不时打量几眼四周的人，也打量着牙行的管事，这些管事穿得齐整，人也精神，说话行事都很利落，看着也都不是没本事的人，而且一次买下这么多人，这牙行想必也不小，生意做得很大啊，跑这么远来做这笔生意，低买高卖，很是会投机取巧！ 以前她也不懂这些的，不过芳华做生意，倒底也了解到一些。 第203章 军中伙伴 “嘿，宋方，你真的只有十二岁吗，你怎么那么大力气，你说你会功夫，是从小就开始练起来的吗，是不是很厉害，跟军营里的那些老兵相比，谁更厉害一些？” 江远，就是刚才排在她前面的那人，先前自然是有听到她的话，以及看到举石奇墩子那一幕，少年人难免会有些好奇，这会儿拉着她问个不停，也实属正常。 她扯了下身上背着的包袱，本来不太想搭理他，但想到以后可能会是同属一营的兵丁，少不得有个相互帮助的时候，特别是她这情况有些特殊，有突发状况时，也需得有人帮着个打掩护。 “我确实十二岁，从小开始练武，力气大一部份是天生的，一部份是后天练出来的，至于厉害不厉害，这个也不好说，毕竟没跟老兵交过手，不过论打斗经验上来说，还是老兵会更厉害些。”她如实说道。 江远听着直点头：“确实如此，老兵战场拼杀得多，经验丰富，可不是我们这些才入营的兵丁能比的，不过你既然练过武，力气还那么大，跟其他人等，还是有不小的差别的。” 他话说着，双眼亮晶晶的盯着她。 看得宋芳若心中直打突，这么盯着她做什么，难道是看出什么来了，心里不免有些发虚，梗着脖子，粗声粗气道：“盯着我看什么？” “我是觉得，你既然有这样的本事，往后几场仗打下来，没准就有了晋升的机会，真要如此，可千万别忘了我。”江远目光热切的说着。 原来是为这个啊，她不由暗松了口气，随即便笑了笑：“没看出来，你还挺会钻营的。” “实不相瞒，以前我们家是开铺子的，爹娘守着小本生意经营，日子倒也过得去，只是流民暴乱发生后，我们家的铺子也灾了遭，爹娘也都没了，我一个人也不知该如何营生，见这里招兵丁，为混口饭吃就来了，说实在的，往后会如何，是功成名就，还是马革裹尸，还真不好说。” 说到此，他的情绪也不免有些低落起来！ 听到相似的经历，她也不由沉默了。 “其实这时候来参军的，大多数也都是这样的情况，家被毁了，日子过不下去，来做兵丁，好歹还能有口吃的，不饿肚子，能活下去，才不会去想以后会如何呢！” 宋芳若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开口道：“看在同乡的份上，放心，以后我若是发达了，定然不会忘了你。”她话说着，又抬眼打量起他的身形来。 这人身量还算高，只是偏瘦了些，再加上可能最近都没吃上几顿饱饭，脸色不怎么好看，若是有吃有喝养一养，再加上军中操练一番，兴许还能往壮里发展。 想了想开口道：“虽然我愿意照拂你，但战场上刀枪无眼，你还需得有些自保的本事，首先，兵营里的日常操练，你一点也不能偷懒，其次，若有空闲，你跟着我学几招功夫防身，如此一来，你兴许才能保住小命，看着我飞黄腾达的一天，真到那时候，我若做将军，必然提你为副将！” 她话说着，还冲他挑了挑眉。 直把江远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是觉得宋方有些本事，但要说做将军……他不由怀疑的看向她，就这个头，比他还矮了一头，看上去可一点也不威武，将军可不是这形象！ 他目光才看过来，她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有意挺了挺身板道：“我才十二岁，现在还小，个头肯定不足，但再过两年长高了，看上去自然就威武了！” 江远听着，觉得也对，他现在确实年岁还小，等过两年肯定能长高，只不过做将军的话，这就…… “做个伍长、什长，或是百夫长，我觉得你的本事，应该都有可能达到，但要做将军，这话就说得有点大了啊！” 宋芳若不由挑了挑眉，开口问道：“为什么我就不能做将军了。” “能做将军的，那都是将星转世，通常这样的人，都是出自武勋世家，像我们这样的平头百姓，百万人中，也难出一个啊！”江远说到此，摇了摇头。 那些世家子弟，从小就受到这方面的教导，熟读兵法，如何领兵打仗，那是从小就学起，武艺更是一点也不落，从小请名师教导，这样养出来的人，才有机会做将军。 平头百姓家的小儿，可没机会读书识字学功夫，整日里不过是在田间地头玩泥巴。 “嘿，你懂得还挺多的啊！”宋芳若不由抬头看他，这人还真不是一点没见识的人。 江远闻言，却是自得的一笑：“区区不才，以前家境殷实时，也曾去私塾里读过几年书，懂得的道理，是比一般人要多一点，也只多懂了这么一点，真要上阵跟人拼杀，也是生死难料。”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些，而是眼下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混进军营来，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吧，就算死在战场上，也比作个饿死鬼的强。 他甚至还想着，自己真要饿得皮包骨头，瘦骨嶙峋的死去，去到阴间见到父母，他们怕是都认不出他来了，与其那般，倒不如来军营博一博，兴许还能留条小命在呢，也兴许待的时间久了后，能做个文吏，那怕是最末等的，他也不嫌弃的。 “原来你以前还是个读书人啊，难怪说话都比别人斯文些。”宋芳若语气瞬间低落下来：“我爹也是个读书人，还中了秀才，只是流民暴乱，我们一家人，也就剩了我一个！” 提及各自家中之事，两人均觉得有些同病相怜，无形中拉近了距离，只觉得亲近了几分。 “算了，不要说那些不开心的事了，逝者已矣，我们活着，总得往前看，流民暴乱中我们都活下来了，这足以说明我们都是命大的人，往后上了战场，说不定我们仍然是命大的，只要能活下来，不管是你还是我，往后必然会有一番前程！”江远打气道。 宋芳若点了点头，表示十分认同他的话。 第204章 做个小兵 入了兵营，并没有如同宋芳若所想的那般，进行日常操练，只是有上官领着他们列了下队，告诫他们一番，要如何听从上官的命令等等，都是些最为基础的东西。 同时，队伍也正式编排了一下，五人一伙，选一人为伍长，两伙为十，选一什长，十什为百，选一百夫长。 江远与宋方两人挨一块儿，便被选入同一伍中，宋方个头偏小，便没有选他做伍长，江远显瘦，也没轮上，倒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憨实汉子，名唤田大壮的，做了他们这一伙的伍长，另外两人是一对兄弟俩，郑江、郑河，都是二十来岁的年纪，看着都是老实的性子，胆子不大显得有些畏缩，不然以他们的年纪，个头也高，做个伍长更合适。 就这么简单的训练了一天，熟悉了一下身边的人，第二天，他们就被拉去平乱去了。 这有些超出宋芳若的预料，她还以为怎么也得操练个几天时间，大家多少有点杀敌的本领了，再拉他们上阵吧，也或者如同先前得来的消息，只让他们走个过场，做出个人多势众的形势，吓唬吓唬那些流民，让他们趁早投降，也是没料到，还真拉他们上战场了。 “战场之上，刀枪无眼，你们若想保住自己的小命，那就只要把对手给灭掉了，才有活命的机会，要不然就是你们死，他们活，战场之上，从来都是你死我活，没有情面可讲，你们下不了狠心杀人，但人家下手可不留情，自个思量着吧，是想死还是想活，全在你们一念之间。” 上面将官训话，下面的人也在说着小话。 “话说得很的气势，就是听着没甚人情味。”江远撇了下嘴说道。 宋芳若冷淡的回了一句：“战场上不讲人情，下手不够快，不够狠，死的只会是你自己，我觉得将官的话，你还是好好听听，别遇上敌人时，你才抓瞎。” “还真要杀人啊，不是说只是让我们来凑个数吗？”郑江目露惊恐的问道。 他这开了口，缩在旁边的郑河，也是颇有此惊吓道：“我从来就没杀过人，这怎么下得了手啊？”别说杀人，打架都不敢下狠手。 田大壮这个伍长，也是一脸愁苦：“我以前就是个庄稼汉子，也没有杀过人。” 江远听着他们的话，心里拔凉拔凉的，他们怕不是要完，他个头虽然还行，就是人显瘦，再加上以前读书没干过什么体力活，手上也没多少力气，上阵杀敌，还真不太行的样子。 当然，他也同样没有杀过人，与人对上时，能不能下得去手，这个还真不好说。 他们五人一伙，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要一块儿行动的，别说指望队友帮忙，怕不是一个个都是来拖后腿的，江远目光看向个头最矮的宋方。 “我们一伙都没杀过人，这要怎么办？” “我杀过！”宋芳若目光凌厉，神色冷漠道。 她的话一出，同一伙的四人，都吓了一跳，除江远之外的其余三人，甚至都各自后退了两步。 江远有些吃惊道：“你年岁最小，才十二岁，怎么就杀过人了啊？” “流民闯进我们村子，杀人放火，我爹娘都死在那些人手里，我那会儿提了刀就砍……”她目光沉沉的讲述了一番，随后又开口道：“你们上了战阵之后，就不要把那些流民当成是人，只当他们是畜牲，你们能对畜牲手软吗？” 几人听着，愣愣的摇了摇头，对畜牲怎么可能会手软，都是大男人，杀个猪羊还会怕不成？ “你们想想，若不是那些流民动乱，我们现在是不是还有安稳日子过，就算缺吃少喝，但朝廷也没有放任不管，这不是拔了粮草过来赈济灾民，若没有这些流民闹事，现在的日子已经过得安稳了，但我们现在却无家可归，被逼无奈来投军……而这些流民的手中，都不知沾了多少人的鲜血，他们就跟畜牲无异，怎么就不该死？” “我们若不杀了他们，这些流民都不知还要祸害多少人，任由他们这么闹腾下去，我们怕是永无宁日，一辈子都没好日子过了。” 听着她一番话，几人的神色也肃穆起来。 这些流民都是蓄牲，都是坏人，杀了他们，就是解救天下苍生，可以救下很多无辜的百姓，那他们又为什么会下不了手？ “你说得很对，这些人都是恶人，他们都该死！”江远脸上也带出些忿忿之色，他的父母，也同样是死在流民暴动之下，他杀流民，也算是为父母报仇了。 其余三人的家中，又何尝不是受到了流民暴乱的冲击，落得个家破人亡。 这一刻，他们全都被宋芳若的话，激起了对流民的仇恨，以及上战场杀流民的决心。 “说得对，这些流民就是祸害，我们杀一个少一个，绝对不能手软。”田大壮握了握拳头说道。 郑江、郑河两兄弟，也是咬牙切齿，满脸仇恨模样。 “这就对了，只要我们够勇武，拼着一口气也要多杀几个流民，那些流民见到我们这样的杀伐果决，也不敢跟我们下面交锋，只会避开锋芒，但只要他们心中有了怯意，那他们就不会是我们的对手，想要保住自身性命，也就不难。” 这些流民，多数曾经也只是普通百姓罢了，只是他们却又比一般的百姓，多了股狠劲，正是这股狠劲，让他们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江远见她三言两语，便调动起大家杀流民的决心，再没有先前提起杀人时，那一副犹豫不决之态，一时心中大感佩服。 “你是不是也读过书？”他有些怀疑，没读过书的人，难免少了几分见识，宋方这样，明显有些不同。 “我爹是秀才，我难道还能是个白丁？”宋芳若撇了他一眼，这还需要问吗？ “难怪！”江远笑着摇了摇头：“你刚才的样子，我觉得比起在上面讲话的将官，也没差多少。”甚至他私以为，宋方比那将官做得还好，将官都没激起大家杀敌的勇气，只一个劲提醒他们保命，但宋方却三言两语间，让大家了有斗志。 这也并非是读书与不读书的差别，而是有些人，天生就有这样的本事。 第205章 改变想法 宋芳华每天过得忙忙碌碌，除了背医书之外，就是辨识各种药草，从山里才采回来的药草，交到她的手中，然后着手炮制，每一个步骤都不落下，药草都各种状态，都必须掌握。 这些事情，对于一般人来说，可能会觉得相当繁琐，但在宋芳华看来，却觉得十分神奇，这些药草原本在她看来，跟一般的杂草没什么两样，但却能治病。 曾经她接触到的药物，都是制成一片片的西药药片，用各种草药治病，她觉得有些神奇，当然，更神奇的还是师傅手中的银针。 在药铺里待了这么长时间，见到师傅使用银针的次数也不少，但每一次仍觉得十分神奇，病人喘不过气来，扎上几针，呼吸就通畅了，病人昏死过去，扎上几针，人很快就清醒过来，病人腹中搅痛，扎上几针，立马能止痛。 总之，这银针的神奇，也不断在刷新她的眼界。 原本她是觉得自己无处可去，孙千方心善又愿意收留她，再加上学医术也算是学门手艺，以后好歹也能混口饭吃，想法很是肤浅。 但见识到中医的种种神奇之处后，她已是打算好好学习，务必要将这一门学问吃透了不可，她这人做事，向来认真，只要下定决心要做的，必然能做得很好。 学习医术这一事，已是从最开始想着混日子，到现在准备好好学习精益求精，务必将师傅的一身本事，都学到手不可。 背了两本医书之后，对于医术方面的知识也越发的了解，她便没再整天背书了，而是将背书的时间，留在晚上，或是空闲的时候。 有病人上门时，她便跟在孙千方的身边，看着他如何观其色，如何给人诊脉，如何探查病因，最后等到方子开出来，她再接过方子仔仔细细的看上几遍，再顺便给病人将药给抓了。 这么一番观察学习下来，她觉得受益良多，甚至有时候一些不懂的地方，待到病人离开后，她再找孙千方请教。 对于她的请教，孙千方非但没有觉得不耐烦，反倒十分高兴的为她解答，有时候答得比较浅显，她一听也就明白了，有时候的问题，那就比较复杂，牵扯的还比较多，孙千方还会特意将医术翻出来，指出某一页的内容给她看。 这些内容，还并非只是一本书，有时候翻出来几本医书，孙千方都能准确的翻找到页面。 这让宋方华觉得很是惊奇，甚至出言相询：“师傅，你是不是每一本也都背诵过？”但就算是学医时背过，如今一把年纪了，还能记得这么牢？ 孙千方闻言，却是面带微笑，道：“我学医时，确实将这些书都背下了，只是后来用到时，总觉得会有遗忘之处，后来不时的查询各医书典籍，再后来，得闲时，我都会将医书拿出来翻一翻，如此几十年如一日，到现在都没再忘记过。” 宋芳华听着，觉得这些都是经验，便好好的记在心上了，但随后又不免咂舌，觉得自家师傅，整日以医书为伴，全副心神全用在医术上，也难怪无妻无子，也只有这样一心钻进医书里的人，才能有这么一手高超的医术吧，也不怪在御医中也是顶尖的存在。 有个这么一心扑在医学上的师傅在，宋芳华也越发用心起来，甚至有时候不小心偷了个懒，回过神来时，也都不免在心里愧疚半天！ “孙大夫，孙大夫……”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一路小跑着冲了过来，脸上带着焦急之色，隔得老远就开始喊着：“孙大夫，快点救命啊，我家老爷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现在是什么情形都不知道呢，请您快过去瞧瞧吧！” 听到他的话，孙千方也知道是个急症，也没拖拉，立马就拿起药箱出门，一边走一问道：“是怎么回事，不要着急慢慢说。” 宋芳华动作更利索了，将药铺一关，直接跟在他的身后往外走。 “我家老爷在府城的几家铺子，都是赚钱的金疙瘩，但今儿下面的人传信来说，那几个铺子被暴民一把火给烧了，这能不气吗，一时气急攻心，本就身体不怎么好，家里人很担心，怕这一昏过去就醒不来了！” 孙千方六十多岁的人，平常也注重保养身体，这行动起来，脚下步子走得飞快。 “上了些年纪的人，最是不能宜大喜大悲，这般大的气性，对身体实在无益。” “谁说不是呢，可好好赚钱的铺子，被人一把火给烧没了，任谁能不气啊！” 人非圣贤，还能没点七情六欲，孙千方也不再说什么，只跟着人赶紧去救命。 庄家在县城里也是大户人家，不然也不能在府城也置办得起商铺，还是好几个铺子。 孙千方赶到时，一家子都乱糟糟，庄家老太太一个劲的哭个不停，庄家几个儿子年岁也不小，急得在病床前直打转。 “孙大夫你可来了，快给我爹看看，他这一口气没上来，就成这个样子了，你看看他这脸色，都泛青了……”庄家大儿子，连忙让出位置来。 “不要急，我先看看。”孙千方语气平稳，坐在床前，伸手搭脉。 庄家大儿子按捺着性子，没再出声打扰，但脸上的焦急之色，怎以也挥之不去，一家老小，可都还指望着老爷子能扭转乾坤，这关键时候，可不能出一点事啊！ 来时的路上就有问过病情，心中早就有数，这会儿再一诊脉，确认无误，正准备打开医箱取银针。 宋芳华却是机灵的早就将药箱打开，甚至银针也取出来，他这一转头，银针已递到他的面前，他不由露出个赞赏的神情，随即接过银针，便为庄老爷子施针。 整个过程，宋芳华一步不离，就在他身旁看着，最近她已经有接触过穴位图，一些大致的穴位位置，她已经有些了解了，不过还有很多没记住的，这个还需得好好学。 庄家大儿子，原本是想凑近前看着治疗的，但没想到被个黄毛丫头给挤到后头了，本有些不满，但见这是孙大夫带来的，而且人家还帮着打下手，他这才压下心中的不满，退让了位置。 第206章 打秋风 宋芳华看着孙千方的动作，也有留神观察着庄老爷子的面色，他这面色是真的很难看，白里泛着青，看上去都没多少生气，也难怪庄家人吓得不轻。 随着孙千方的银针落下，接连扎了十几个穴位，庄家老爷子的脸色，便慢慢的缓了过来。 庄家的人看不懂行针，也并不留意看这个，他们的目光，只落在庄老爷子的脸上，见他这神色好转过来，均是放松了不少。 随着孙千方最后一针扎下，再将银针收回，庄老爷子也有了动静，悠悠转醒，缓缓睁开眼睛，很快眼中也有了神采。 “爹啊，你可算是醒了啊！”一直关注着自家老子的庄家大儿子，这会儿猛的喊了一声，声音中都带着些哭腔，满含深情。 “老头子啊，你差点就没了啊，今天多亏了孙大夫，要不然……”老太太也在一旁哭喊着。 孙千方摇了下头，叮嘱道：“好不容易才醒过来，可不能再动气了，气大伤身，再来这么一次，可不敢保证能救回来！” 他这里话说完，便走到一边的桌前，早有文房四宝摆好，他抬手提笔，略思量了片刻，便写下一张药方。 那边庄老爷子醒来，宋芳华便没再关注，只跟在孙千方旁边，在一旁盯着他笔下落下的字，一边看着，一边心下思量着这药方，为何要如此下药，这些药都有些什么药性。 她的思维很快，在看着他将一张药方写好，就差不多能理解个七七八八了，只是仍还有些不解的地方，不过这么多人在，她也没好问，回去之后再询问也是一样的。 将人给救醒过来，庄家的人自是感恩戴德，庄家的大儿子，更是直接从账房取了一百两银子的银票，塞到了孙千方的手中。 “今天多亏孙大夫你了，要不然我爹他……这只是一点心意，还请千万收下，你这不是治病，是在救命啊！” 孙千方也没有拒绝，将银票收下了，随后庄家的人便也跟着他们师徒一块儿去取药，还不空手，手里抱着好几匹上好布料，另一只手中，还提了几盒点心。 这样的时节，也就是大户人家存粮多，还能拿出点心这样的东西出来，一般人家，是连饭都吃不起了。 只他们这一路回转，也是颇招人眼，不时便有人盯着看上几眼，待到他们回到铺子里时，消息已经传了出去。 宋芳华帮庄家的人给抓了药，将人给送了出去，随后便将布料和点心都给收了起来，布料可以做衣服，庄家好像就是做布料生意的，拿这些送礼是常态，都是藏蓝色和青色，想来也是送给自家师傅做衣服的。 她已是思量着，布料好几匹呢，就自家师傅做衣服，都能穿好久了，她虽然于绣花上面少了些耐心，也没有学到几分手艺，但只是简单的裁剪缝衣，还是难不到她的。 至于几包点心，她觉得这份礼很是合心意，最近的粮价特别贵，至于点心的价格，那就更别提了，哪里是在吃点心，简直是吃的银子。 不过天气热，点心也不耐放，这两日他们就把这点心都吃掉，省得放坏了还要心疼的，现在的点心，真心很贵的，浪费不起。 她这里才将东西收拾好，走到外面的铺子，便听到一阵说话声。 “孩子他大伯，听说庄老爷病了，你刚去给他看诊了，还带回来好些东西？”邱氏脸上赔笑问道。 孙千方正提笔写着病案，明显有些不耐烦招呼，而且这人显然也没个正事，他也不耐烦跟个女人家扯家常 “是邱婶子来了啊，我估摸着前些时候拿的那些粮，该吃完了，这两日便又该过来了。”宋芳华脸上也同样带着笑，语气是说不出的和善，只是这话说得，就有点不对味了。 让邱氏真觉得，自己就是上门来打秋风的，虽然她上门来的目的，也确实如此，可大家意会即可，怎么还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这也太有失颜面了，对于宋芳华，越发觉得不喜起来。 只觉得一个丫头，学什么医，这样的好机会，应该给她孙子才是，家里孙子若能学到这手艺，什么庄老爷、刘老爷给的赠礼，都该落在她孙子手里不是。 不说什么赠礼，就是帮人看病收来的诊金，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也就是她这大伯子不太会经营，以至于这几年来，名声是响当当，可家里这屋子，仍是这么破破烂烂的。 “你这丫头说话是不好听，也不怪你，谁让你没有爹娘，无人教导呢！”邱氏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随即又一脸赔笑冲孙千方道：“孩子他大伯，这不是灾年嘛，家里的日子，是真的过不下去，要不是有你接济着，家里怕是早就饿死人了哟！” 拿她爹娘说事，听得宋芳华心中气恼，收起脸上的笑，开口道：“我爹娘是不在了，但我有师傅教导啊，听邱婶子你这意思，是觉得我师傅不好，还是觉得我师傅教不好徒弟？” “诶，你这丫头，我可没那样说，也不是那个意思！”她生怕孙千方会听了这丫头的话，责怪于她，他们一家子，还要靠着人家接济过日子呢，可不敢有丝毫得罪。 “孩子他大伯，我这人就是一时嘴快，话赶话的，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我可真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听说你治好了庄老爷子，那庄家可是大户人家，家里有钱着呢，你如今可是他们家的救命恩人，怎么着他们也得……” “治病救人是我的本份，可不敢以救命恩人自居，我给人治病也是收了诊金的，这一码归一码，有些话不能乱说！”孙千方摇了下头，越发不耐烦跟这些妇人打交道。 但也不知他那两堂兄弟是怎么想的，也兴许是为着面子，不好意思跟他开这个口，所以便让家里的妇人出面找他要粮。 “除了送东西，还另给诊金的啊，哎呀，这灾荒年月的，他们也还这么讲究的啊，也不知给了多少诊金？”邱氏很是心热的问道。 她就说吧，这做大夫的就是能赚钱，可孙千方这老顽固，就是不肯收下她孙子，转头看向宋芳华，越发觉得这丫头碍眼，一个丫头片子，哪里就能比得上她的孙子了。 孙千方摇了摇头：“芳华，给你邱婶子拿些粮食！” 邱氏一听粮，顿时便不再拉着他问了，只目光盯着宋芳华，生怕她不给，或是给少了。 第207章 粗大腿 邱氏拿了粮回去，这边马氏估计是得了消息，也过来了拿了些粮食回去。 孙千方对于这两个堂兄弟，都是一般无二，并没有厚此薄彼一说，既然给了孙文胜家，自也少不了孙文才家。 接连又给出不少粮食，宋芳华不由摇头叹气，也是颇为无奈，若是曾经的她，肯定是不会把吃的给别人的，不过眼下他们也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再加上自家师傅本就是独身一人，无儿无女的，也不能舍了孙姓族人这门亲。 宗族的力量还是不容小觑的，若是无根浮萍，飘泊无依，也是难以立足，再加上孙千方在本地的名声极好，她也不希望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让他声名受损。 特别是邱氏、马氏这两个老妇人，都是多嘴多舌的人，性情也都有些泼，没理都要搅三分，也不想平白招她们，一点粮食能将人打发了，也算是省事。 “师傅，家里的粮食不多，只够吃三天的量，我去找柳掌柜买些粮存在家里吧！”心下思量着，这粮还不能存得太多，那邱氏、马氏过几天还得来，看着家里粮多，还不得狮子大开口啊！ 再说现在的粮价也是真的贵，这么贵的时候，大批量囤粮在家里，是极其不化算的。 “我盘算着，够半个月吃的量就够了，不用天天去买，粮价不稳定，等到粮价平稳的时候，再多买一些存在家里……” 宋芳华一边盘算着，一边与他说起家中的庶务，条理分明，头头是道。 孙千方听着她的话，面上带笑，微微点了下头：“我是个不会过日子的，以前独自一个人，这里一顿，那里一顿，不饿着自个，这日子也就过下去了，不过现在多了一个你，这日子就不能再随便对付了！” 这话说得，听得宋芳华好一阵惊讶不已：“师傅，我并没有别的意思，以前怎么过，以后还怎么过就好！” 她并不希望，因为自己而给他添麻烦。 孙千方摇了摇头：“我原本还担心，自己一个没照顾过孩子的人，会养不好你，不过你却是能自己照顾好自己，看来我的那些担心都是多余的。” 她不但能照顾好自己，甚至家中的一些闲杂事务，全都一并给处理好了，以前还有些他需要操心的地方，现在倒是万事不操心了。 说起来，他多了个小徒弟，但生活得比以前更舒服自在了。 “我看你将家中的事务都料理得很好，那么以后家里的事情，就你自个拿主意吧，你想必也看出来了，我并不太擅长这些！”他话说着，伸手取出一个木盒子来，递到她的面前。 什么东西？她伸手接过，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一叠放得整整齐齐的银票，顿时让她看直了眼。 她错了，以为自家师傅是个不会过日子的，自然也就存不住钱财，但实际上，他是个隐形富豪！ 抬眼，诧异的看向他：“师傅，你这是？” “你既然能管好家，那这些银票就都给你收着，家里要添什么，要买什么，都不必过问我，你自己看着办就好了，若是缺钱了，再与我说。” 这么大一笔钱，最底下压着的，好像还是千两起步的银票，她得是多败家，才能在日常吃喝上就给花光？ “这是不是……太多了啊！”只是日常一活，是用不了这么多钱的。 就算现在粮价贵，但也只是一时，平乱的军队已至，赈灾的粮草也很快就会到位，只是现在先紧着重灾区，清河县虽然过得也是艰难，好在流民暴乱，都被县太爷领着人挡在了城外，城内到还算太平。 “多的就存起来，以后给你当嫁妆！”他难得玩笑了一句。 宋芳华却有些无奈，她才几岁，离出嫁还早着呢，现在就开始存嫁妆，是不是有点早。 孙千方一眼就看明白她脸上的神情，却是笑道：“我虽然没有养过孩子，但却知道，一些大户人家的姑娘，从出生之后，就开始存嫁妆了，你父母不在，这些事情自然就得我来操心了，只是我对这些，也不太懂，少不得还要落在你自个身上。” 就算没有别的人家准备得那样富足，但多些银钱傍身是没有错的。 宋芳华闻言，不由抬手抚额，到这会儿她却是知道了，自家师傅是真的不懂，对这些一知半解，但心意却很足。 “师傅，这些事情不必操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缘份到了，一切水到渠成。”她也只能这么安慰他了。 他想做一个爱护徒弟的好师傅，这份心意是很诚的，人情事故上有些欠缺，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他其实也在尽力弥补了，只看孙家那对兄弟家里，三五不时的上门，他也是给予了极大的宽容。 还有就是对待她这个徒弟，也是没得说了。 她觉得自己当真是极幸运，遇上孙千方这个师傅，不好好学本事，都对不起他。 “你说得也对。”孙千方笑着挥了下手：“去忙你自己的事吧，若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再来找我。” 宋芳华这才抱着木盒出来，回到自个屋里，将木盒内的银票清点了一番，好一阵之后清点完毕，再抬起头来时，脸上的神情，那叫一个震惊，看着这叠银票时，她就知道数目不少，但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 这一出手就是三万两，果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到这会儿，她对自家师傅，又有了新的认识，落魄只是表面上的，实则家底丰厚啊！ 她就说嘛，一个做大夫的，还是一个医术十分高明的大夫，怎么也不可能穷了，就算接济同僚，但同僚本质上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不是。 但她来之前，自家师傅这日过得，也确实让人一言难尽，就说这屋子吧，还有他身上穿的衣服，还真一点看不出他能有什么家底，但人家偏偏就富得流油，只能说行事太不拘小节，太过低调惹的祸啊！ 想明白这些，顿时有种自己抱上了粗壮大腿的感觉，当然，除了钱财，自家师傅更厉害的本事，还是那一手厉害的医术，这才是最为珍贵的。 第208章 遇故人 宋芳华按照自己先前的计划，买了半个月的粮食，现在的粮食不是很好买，每天粮铺外面，都排着老长的队伍。 她也是直接找上柳掌柜，自家师傅的面子，让她免了排队，还买到了足够多的粮食。 有足够的银票在手，更有自家师傅的纵容，她现在这日子过得越发的如鱼得水，每天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学习任务也排得很紧，日常生活也就他们师徒两人，很好安排，重心还是放在学习医术上面。 对于她的学习态度，以及学习的进度，孙千方都是十分满意的。 两个受务的士兵，被人抬进了千方药铺。 “大夫，他们受了很重的伤，已经昏迷不醒，请帮忙给看看。”其中领头之人，语气颇为客气道。 不用他说，见着这动静，孙千方早就从座位上起身，朝着他们走了过来，径直走到昏迷不醒的士兵身前，检查伤势了。 宋芳华抱了个急救药箱，紧随其后，不用人交代，自行将药箱打开，取出一应的治疗器具、伤药之类的，显然，这么长时间下来，她对这些事情，早就做得熟练了。 孙千方检查了伤势，随后又观察了下伤者的面色，伸手翻了翻伤者的眼皮，这才点了下头，道：“伤势颇重，需得好好静养，不过不用担心，无碍性命。” 随后又查看了另外一个士兵，都是差不多的情况。 那领头的也不知是个什么官儿，宋芳华能看出他身上的衣作，是武将的官服，但她以前也没见过，完全无法从官服上辨别出其官衔。 那人听着，倒是露出些放心的表情，拱了下手：“那就多谢大夫，还请尽心治疗，诊费少不了你的。” 他说话的同时，目光却是落在孙千方的脸上，甚至露出些疑惑之色，问了一句：“你可是太医院的孙御医？”话说着，神情间还有些惊诧。 就这么个偏远县城的小医馆，还有这医馆陈旧破败成这样，怎么也不能是个御医该待的地方啊！ 孙千方闻言，掀起眼皮子看了对方一眼，但神情却陌生得很：“你认识我？” “你还真是孙御医啊，以前在宫中当差时，远远看过几眼，没想到真是你，你这……”那怕告老还乡，也不能是这样的景况啊，在宫中做过御医的人，医术不会差了，这钱财上肯定也不能差了，怎么就落魄成这样了？ 也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孙御医的名声，以往也是极好的，他倒没有任何轻视之意。 孙千方没想到还遇上故人了，也是有些意外，过往的事情，他也不耐烦多提，只点了下头，道：“年岁大了，便告老还乡，现在开着个小医馆，也是为了方便乡邻！” 多的，他也不想再提！ 那人听得也没再多问，特别是宫中的一些事情，也并非是嘴上几句话说得那样简单，他也曾在宫中当过差，最知道宫中忌讳的便是嘴不够严，而且有些事情，也不是能多打听的，特别太医院里的事情，最不能多打听，就是人家愿意说，他也不敢听。 不过出门在外能遇上熟人，怎么也算是件好事，他的目光落在昏迷着的两个士兵身上，犹豫了片刻后，凑近了小声低语了几句。 “这两人也非一般士兵，要不然我也不能急着为他们找大夫，都是士家大族出来历练的公子，没见过世面，行事有些毛躁，这才着了人家的道，也亏得人没事，不然我还真不好交代……” 听着他的话，孙千方露出个了然的神色，看着他那急吼吼的样子，略思量了片刻后，开口道：“将军想必军务繁忙，这里交给我即可。” “那就多谢孙大夫了，待此间事了，必有厚报。”他现在是真的忙得分不开身，若是一般的小兵，他哪有空理会，这也就是两个袓宗，索性没事，他就谢天谢地了。 孙千方摆了摆手，厚报什么的他不在乎，但若是能帮着平乱的将军尽一份力，他还是愿意的，况且这都还是他力所能及的。 “将军尽管去，这里的事不用操心。” 将那位将军给送走，孙千方帮着处理了伤势，随后将两人给挪进了后院，这铺子虽然陈旧，但一应俱全，后院不大，房间倒也够住的，挪两个人进去也不算什么。 帮两人处置伤势其间，宋芳华便一直帮着打下手，跟着忙进忙出。 将这两人脸上的脏亏擦试干净之后，发现这两人的年岁也都不大，看着十四五岁的样子，细皮嫩肉，眉目隽秀，一看就是出身不差，养得比较精细的那种。 一般的粗躁汉子，可养不出这样的一身皮肉。 不过这么小年纪就开始出来历练，想来他们各自家中，也不是一味宠孩子的人家。 孙千方处理好他们的伤口，随后在旁边盆里就着清水洗了下手：“先把他们搁这儿吧，我再开个药方，你抓了药，给他们熬上，别看伤得严重，但他们底子不错，养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就能好了。” 宋芳华听着，并无异意，熬药这种事情，她现在也常做，做得比较熟练了，身为一个医者，从看诊到抓药，再到熬药这一应程序，她必须每样都得学都得会，都得精通了，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医者。 “师傅，外伤需要养这么久才能好吗？”十天半个月才能好，后世的特效药，三五天就能治好外伤，达到结痂的阶段啊！ 这就是中药和西药的差别吗？ 孙千方听到她的话，神色顿了顿，随后回道：“这样的伤，十天半个月治好，这还是我配着针灸才能达到的效果，其余的大夫，都未必能做到让伤好这么快！” 自家师傅的针灸之术，还确实有着颇为神奇的效果！ “嘿嘿，师傅，是我太没见识了，只想到药到病除！”她伸手抓了抓头。 “药到病除，那是有些夸大的说法，不管什么病什么伤，那也不能好得那么快的，身体生病或是受到损伤，那得慢慢的养回来，非一日之功……” 听着这些话，她一个劲的点头应是。 孙千方看着她这一副乖巧样子，又不由笑了笑：“话虽是如此，不过好的伤药，确实是能加速伤势愈合，这还需要我们慢慢研究，一代接一代人的努力下，想必也真能研究出更好的伤药来。” 第209章 照料 处理好两人的伤势，孙千方就去了前面的铺子坐堂，留下宋芳华照看两个昏迷的伤患。 照顾病患也并不只是坐在床边看着那么简单，还得随时留意他们的身体状况，比如有没有发烧，或是有什么别的不舒服，出现剧烈挣扎的情况，半点马虎不得。 见两人昏睡着，不算平稳，她便去前面铺子里，照着两张药方抓了药，回到后院后，又进屋看了看两人的情况，没什么问题，就又去将药给熬上了。 熬药是个慢活，得看着火候，倒也不是一步都不能离开，她每过一会儿，便进屋看看两人的情况，随后又出来继续盯着两个药罐子熬药，进进出出不下十多次。 盯着将两副药都熬好了，屋内也传出来些声响，便知伤患可能醒了，抬脚便进了屋里，果然便见其中一人醒了过来，正挣扎着想要起身。 “你伤得重，躺着不要乱动，扯到伤口又要流血了。”宋芳华伸手便将人给按了回去。 自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就罢了，却是难为师傅一通忙活给他们包扎伤口，以及她自个这忙前忙后分身乏术的。 季夜离才艰难的撑起半个身子，便被对方伸手轻轻一推，也没见用力，轻飘飘的一下，要放在平常，他能纹丝不动，但眼下却难以支撑，果然身体太虚。 直接躺了回去，却仍是牵扯到伤口，痛得一阵龇牙！ “这是哪儿，我们怎么会在这里！”他醒过来，自然也看到了旁边另一张床上的沈陌，只是全然陌生的环境，让他心有戒备，而眼下的小丫头，更是不认得。 “这里是千方药铺，你们的长官认识得我师傅，便将你们留下来养伤了！” 将他们留在药铺里养伤，也不留下人来照应，这心可真大啊，也不怕他们出什么意外，季夜离心中只觉得一阵怪异，不过却也知道，那位将军铁面无私，性情更是直来直往，现在这种局面，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留人照顾他们，肯定会觉得是浪费。 他们两人虽然出身不凡，但人家不愿意看情面，给予特殊照顾，他们又能怎样，能找个药铺将他们扔下，而不是直接扔在荒野里让他们自生自灭，已算是好的了。 “多谢姑娘和令师照顾！” 宋芳华见他这个态度，倒也还算好，微点了下头，道：“既然你醒了，那我去把药拿来给你喝，喝了药伤就好得快，我师傅医术高明，你们的伤很快就能养好。” 伤他倒是不担心，习武之人时常受伤，此次虽然伤得重，却并没有致命伤，养一养很快就能恢复过来，对于他们两人的伤，心里都有数。 那些流民人数虽众，但手上却没有什么武艺，下手虽重，却并不知道朝人体要害攻击，要不然那有命在，这次也是他们太小看了这些流民，单打独斗，这些流民随便拉一个出来，都不会是他们的对手，但聚在一起，人多势众，也确实难对付。 不多大会儿，宋芳华便将端了个药碗进来，药汤散着热气，满是苦涩的味道。 季夜离闻着这味儿就不由皱眉，这药闻着味儿，都觉得苦啊。 他这里才接过药碗，旁边的人也有了动静，两人的目光几乎是同时看了过去。 “别动，别动，扯到伤口就不好了。”宋芳华连忙过去，将人安抚住。 见到陌生人，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色，随即便又发现另外一张床上的季夜离，便又放松了下来。 倒是没再动弹，乖乖的躺了回去，就刚才猛的一下，扯到伤口，也是真心疼痛得很。 “这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人？” 宋芳华听着一般无二的问话，心中有些好笑，倒也与他又说了一遍，完了后，又道：“先躺着吧，我去把你的药取来。”话说着，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在这样偏远的地方，还能遇上熟人，这话你信啊？” “有什么信不信的，他这么说，那就这么听着呗，想来也不会害我们，真要有心害人，都不用他们动手，只看着不管，任由我们在荒野之地，我们差不多也就交代在那儿了。” “说得也是。”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全身上下，到处都在痛，这次是真伤得不轻，也亏得那些流民没多少手段，要不然，致命的地方来一击，也就玩完了。” “你这人说话可真不好听，怎么说我们的小命，现在不都保住了嘛！” 他们这里小声交谈了几句，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几乎是同时闭了嘴，互看一眼，随即便各自撇开眼去。 宋芳华端了药过来，沈陌也趁机起身准备喝药，只是才动弹一下，便又扯动伤口，顿时痛得嘶嘶出声。 “小心一点，慢慢来吧！”也是没法，没有吸管，喝药也只能坐起来喝了。 照顾两人喝了药，宋芳华便又去前面铺子里，将孙千方请了过来，给两人诊脉。 “年轻人底子好，伤虽重，但恢复力很强，放心吧，养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就差不多痊愈了。”孙千方捊着胡须道。 “多谢老大夫了！”季夜离瞅着孙千方的相貌，有些疑惑的开口道：“我观老大夫你有些面熟！” 孙千方也同样打量着眼前的少年，随即微微一笑道：“我看你的容貌，倒是长得跟季候有几分相似！” 季夜离听得略有些诧异，随即便道：“季候是我祖父，您？” “我师傅曾是宫中御医，你觉得面熟，想必曾经去过你府上！”宋芳华适时接了一句。 听到这话，季夜离、沈陌两人都有些惊讶了，没想到在这么个偏远的县城，还能遇上一位御医，顿时两人脸上都带出几分敬重之色，能在宫中做御医的，医术无一不高明。 孙千方看着两人面色有些变了，却是微微一笑道：“我如今告老还乡，再无官职在身，也不过是个乡野老头罢了，你们也不必放在心上。” 两人哪敢真不放心上，能做官做到告老还乡的，哪个没有几个旧交好友什么的，就算御医的官职不高，但在宫中行走，豪门权贵人家也都有结交，这样的人，比正经官儿都还得罪不得。 第210章 坦荡 彼此了解了一下，两人也就安心留下来养伤了，也没再觉得上官是随意将他们抛下不管，在如今的环境下，能得一位曾经的御医帮着疗伤，可非一般的兵士能有的待遇，要知道军中的军医，那手段可毛躁得多了。 马氏、邱氏，又过来要粮，宋芳华算了下日子，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该过来了。 孙芳华管家之后，这些事情也都落在她身上了，她寻思着，大概是自家师傅也有些不耐烦，懒得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费心，所以才让她来管家的，这很符合自家师傅的性子。 心里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便直接跟邱氏、马氏明说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只管找她，不要再去麻烦自家师傅。 这两人也很上道，只要给粮就行，她们才不在意是从谁手里接过来的，再说了，与孙千方打交道，她们还要摆底姿态，但在宋芳华面前，却是摆的长辈的普，她们更乐意。 这一次两人像是约好了，一同过来的，宋芳华带着她们进了后院，一进后院，便见到养伤二人组。 “他们是……” 邱氏惊讶的问道，马氏也同样觉得意外，在看到孙千方收下宋芳华为徒之后，心里便直觉得，这怕只是个开始，往后陆陆续续不定要收下多少无家可归的小孩回来。 而孙千方，还就是那样面慈心软的人。 宋芳华一看她们的神色，就知道心里是怎以想的，不由有些暗自好笑，觉得她们这也操心太过了不是，各家过各家的日子，你还操心上人家要不要多收养几个孩子，一副视别家的财产为自家囊中之物的嘴脸，岂不太可笑。 “他们是前来平乱的兵丁，前些时候受了重伤，便在此养伤了。” 两人的伤势，已是养了五六天，伤势好了许多，又是少年人，房间并不宽敞，在屋里待得憋闷，一天倒是有大半天时间，是在院子里坐着的，不时起身走动几步，活动手脚。 既然撞上了，少不得为他们介绍一下。 “这两位是我的伯母和婶子！” 两个少年年岁不大，却也是有礼之人，忙起身给两人见礼，这两位虽然只是一般妇人，但上了年岁，头发花白的，怎么也是长者。 见两人起身行礼，邱氏、马氏两人脸上都带出些得色来，甚至有种高傲感，觉得这两人在后院养伤，占了大便宜，而且这两人还只是兵丁，在她们看来，还真不算什么。 “他们在这里养伤，可有给银钱？”马氏开口问了一声，语气很有点看不起人的样子。 毕竟这两人在她眼中的形象就是，身上衣衫破破烂烂的，而且身份还只是两个兵丁，这点大年纪，就入伍做了兵丁，可见家中必然是日子过不下去的穷酸，比起自家中的日子，那是差得太远了。 所以说话是毫不客气，再则也是太过了解孙千方，知道他就是个乐善好施的，觉得这两个小子，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在这里吃住养伤，还不给半分银钱。 邱氏听到她这问话，也对着两人，露出一脸蔑视的神情。 季夜离、沈陌两人，听到她这话，顿时一阵脸红，他们还真没给一文钱，主要是现在身上根本就没有钱，之前带在身上的银两，也不知落在那里了，能保住小命就算好运的了，身上的银两在他们看来，都是身外之物，可眼下没有这些身外之物，还真是处处不便。 宋芳华听着，也是一时无语，觉得这两位的关注点，也是十分犀利。 “咳咳，伯母、婶子，我们还是先去拿粮吧，至于他们两位，回头总会结算的。”当着这两位的面，若说不收钱之类的话，指定没完，没准还会摆出一副长辈的派头，说她不会持家。 两人听到粮食，双眼就是一亮，也没心思再跟这两人计较，不管孙千方如何行事，眼下不要影响到她们该得的粮食就好。 孙千方是做过官的人，有时候无形中流露出来的气势，还是有些慑人，她们也不敢在他面前太过放肆，不过知道他无儿无女的，往后这份家业，还得落在孙姓族人手里，而他们这两家关系最亲近的堂兄弟，必然是占大头。 各自私下里也没少议论这些，只不过顾及孙千方的威势，这些也都没有摆在明面上来。 进到屋内，宋芳华往她们各自带来的布袋里装满了粮食，装粮的功夫，两人还不时的往米缸里看几眼，见着里面的粮食也不多，还给她们各自都装了满满一袋子，这才没有话说。 “芳华，你也得劝着你师傅一些，可不能什么人都收来养伤，还分文不取的，再有家底，也得被糟蹋空了，他也一把年纪的人，往后不得养老啊！” “伯母你不用担心，我会给我师傅养老的，我师傅这人，一辈子乐善好族惯了，没得临老了，我这做徒弟的，还管起师傅来！” “呵，说什么你给养老，现在是说得好听，往后你不嫁人吗，嫁了人哪还能管你师傅啊，我就说，收徒弟还是得收个小子的好。”邱氏瞅着宋芳华，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孙千方没有收她的孙子做徒弟，为这事，心中仍是不得劲。 宋芳华微微一笑，自觉得跟她们也讲不通道理，只笑着说道：“婶子可有听过招婿一说，女儿家除了嫁人，还能招婿，总归为我师傅养老，并非一句空话。” 她这时候要说什么不嫁人的话，那就太空泛了，而这两人也不会信，与其这样，倒不如直接说招婿的好，做上门女婿的男人向来被人看不起，但这样的情况也是存在的。 两人顿时有些无话可说，虽然做上门女婿的男人，可能都不是多出息的男人，但这也不是她们自家的晚辈，还真管不着人家如何，但若是这样的话，那孙千方的家财，岂不都落在她的手里了。 “你好好的女儿家，还是应该嫁个有出息的男人的。”邱氏开口道。 “上门女婿不知根底，欺负你怎么办，我们家栓子脾气好人老实，等你得了闲，我让他带你出去玩！”马氏很是直白的说道。 打什么主意，简直是一目了然，邱氏听着，都不由张大了嘴，她这脑子，什么时候这么灵光了。 “多谢伯母、婶子的好意，我这天天要忙着学习，没有空闲时间出去玩耍，就不麻烦栓子了，至于嫁什么样的男人这事，还有我师傅把关呢！”宋芳华神情很是坦荡的说着，脸上毫无羞涩，仿佛说的并非自身，而是别人家的闲事一般。 第211章形势见好 这么大的姑娘，看着也很懂事的样子，但说起嫁娶之事，竟然脸不红心不跳，邱氏、马氏两人，看着也颇为无语，而她们也并非是真心想要指点她些什么，一时倒是有些无话可说。 不过这些事情，都还长远着呢，倒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毕竟遭灾这段时间，她们可还要从宋芳华手里拿粮食，也不能说得太过，将人得罪了，不定在粮食上克扣她们的。 也就没再多说，拿了粮食就离开了，只是离开时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她们来去匆匆的，反倒让季夜离、沈陌两人，颇有点尴尬。 “那个……” 看着两人面红耳赤，很是为白吃白住，却没给半分银两而很是难为情的两人，宋芳华不由莞尔一笑。 “她们都是市井妇人，并没有多少见识，两们不必为了她的话在意些什么。” “话虽如此，但我们也确实在此白吃白住。” “那要如何，你们难道有银两支付？”宋芳华笑着说道。 两人听到这话，均是一脸诧异，还真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句，一时更觉得有些无措，平时结交之人，那都是来往客气，可没有人这么说话的。 “既然没有银两支付，那就不要多想那些了，还是安心养伤吧！” 两人听到这话，倒是松了口气，不过多少有些不自在，显得有些别别扭扭的，他们还从来没有因为银子的事情，让自己这么尴尬过呢。 宋芳华也不理会，仍就忙活自己的事，这两人的伤恢复得不错，已经可以下床行走，只是还不能走动得太快，自理却是没问题，用不着她时刻盯着，便开始忙活自己的。 她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除了每在学习之外，也有关注外面的动向，有了朝廷军队的镇压，那些暴乱的流民，据说被端了好几个据点，这也导致部份流民四散作乱，不时就听到有流民闯入村庄的消息。 不过这些四散的流民，规模没有那么大，多数都被村民们给捉了送到官府，当然，这其间也不可避免的造成一些死伤。 进入六月之后，总算下了一场雨，雨落下来时，她见到不少人们，直接跪在雨幕中，感谢老天…… 然而宋芳华的心中，却是各种心绪齐涌心头，若是没有这一场干旱，他们一家人是不是仍是好端端的生活在一起，若是能早些下雨，是不是多少家庭都不会变得支离破碎，然而，没有然而！ 这雨一下，便是三天三夜，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将饱受干旱的土地浇了个透透的。 雨落下来，平乱的进度似乎加快了不少，原本暴乱，是因为干旱地里没有收成，如今雨落下来，土地得到滋养，便又能继续耕种了，熬过最初的一段时间，往后的日子又能过得下去，一些流民便不愿意再这么混下去，流民的队伍便逐渐缩小。 不时有消息传来，平息了某个城的流民，收复了被流民暴乱所占据的县城，然而这些，宋芳华已经不太关注了，朝廷的军队占据上风，这些流民被镇压也就是迟早的事，不管后续如何，桃花村已经不存在，一切也都回不到原点。 季夜离与沈陌两人，听到这些消息时，却是神情激动得很，因为平息这场暴乱，他们也都有参与，目前形势一片大好，他们自然与有荣焉。 看着有些按捺不住的两人，宋芳华摇了下头道：“你们的伤现在还没有完全康复，去了也是拖后腿，与其那样，还不如静下心来，将伤好好养好了再说其他。” “可是现在乱民很快就要全部被剿灭，我们要是再不去，怕是连最后一点功劳都捞不着了。”沈陌的性子明显要急躁些。 “但是你们现在这身体状况，若不跟人动手倒也罢了，万一动起手来，不但不是人家的对手，反倒让自己的伤，还未好又加重，甚至还会拖累其他人！” 她倒也能明白他们想要建功立业的心，男儿志在四方，男儿心中有抱负，但前提条件是身体得允许。 “我觉得现在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沈陌活动了一下四肢，并没有任何疼痛感，但孙大夫就是说伤还没有痊愈，让他心里不得劲得很。 “那只是你觉得，而不是我师傅觉得，我师傅才是大夫，你们养伤期间，得听我师傅的，不然冒冒然跑出去，回头伤又重了，岂不是砸了我师傅的招牌！” 孙千方的医术，几年时间远近闻名，还真没有人就医术问题上攻讦过他的，当然，人品方面更是倍受人称赞。 沈陌听到她的话，急得抓耳挠腮的，但在宋芳华一本正经的表情下，硬是拿她没办法。 季夜离脸上也露出无奈的神情：“我是真的觉得伤好了，孙大夫虽然医术高明，但身体却是我自己的，我的感受比他更明确。” 宋芳华皱眉：“不要讳疾忌医啊，正如你自己所说，身体是你自己的，回头若是落下病根那是一辈子的事，你们现在年岁又不大，往后有多少功勋不能建，也不必急在这一时。” 嘴里这么劝说着，心中只觉得，这两人是铁了心想要砸了自家师傅的招牌，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季夜离听到这些话，都不由认真打量起宋芳华来，小女孩年岁不大，个头还不到胸口，但说话行事一板一眼，跟个小大人似的，偏说出来的话，还都占道理，让人无可辩驳。 可外面的形势如此，他是真的有些坐不住了，出来平乱一场，难道就这么养伤着过去，先前若立下些功劳，现在倒也好说，可是先前那一仗，他们大意轻敌，折损的兵丁不少，连带他们带出来的随从，也都一并折了进去，现在若什么也不做，回去之后也不好交代。 他觉得眼下，还真不是该顾惜自己身体的时候。 “军情不能耽搁，将军手下能用的人不多，也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朝廷的兵马派出来的也只有三千之数，很多兵丁都是来了此地之后现招募来的，我们若及时赶去帮一把，这场动乱也能早些平息……” 季夜离就着目前的形势，言辞恳切的跟她说了说，也是看出她并非是不讲道理的人，所以才会说这些，换个人，他可没这么多道理可讲。 第212章 不能离开 宋芳华听着他这些话，想了想觉得也很有道理，要她本人来说，当然是动乱早些平息的好，虽然父母都不在了，但她也没有想要报复社会的想法，本心来说，还是希望更多的人们，能安居乐业，过上太平生活的。 思量片刻后，开口道：“那你们等着，我去请师傅过来给你们看看，若是他老人家说可行，那你们便自行离去即可！” 话说着，转身便朝着外面的铺子走去。 看着人走了，季夜离脸上便浮起一抹微笑来，也不过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而已，但说话行事，比成年人还不好糊开。 沈陌凑了过来，冲他竖了个大拇指道：“还是你有办法！”他可是怎么说，她都不听的。 “你若不胡搅蛮缠，好好跟人讲道理，她又怎么会不听，别看芳华年幼，但她却十分明事理。” “我哪有胡搅蛮缠，她一个乡下孩子，听得懂道理么！”沈陌撇了下嘴道，生活在这样偏远县城里的小孩，又能有多少见识，他真要讲道理，她听得懂吗？ 原本他也没什么的，只是对于宋芳华一直拦着他们不让走，让他这个一向顺风顺水的大少爷，心里生出些怨气来。 季夜离斜睨了他一眼，懒得跟他多说。 不过片刻，便听到动静，孙千方师徒便走进后院，两人不敢怠慢，规矩的朝人行礼。 沈陌心急，率先开口道：“孙大夫，我们的伤也养好了，是时候离开了！” 季夜离的心思一样，也拱着手道：“在此叨扰这么长时间，很是过意不去，回头待晚辈回到京城，必有重谢！” 自家师傅是会在意他重谢的人吗，当然不是。 宋芳华在一旁暗自撇嘴，觉得季夜离这人吧，也挺有意思的，为了早些离开，连送礼的事都做出来了，虽然只是口头说说，但他们这样的人，当然也不会只是嘴上说说，一份谢礼也不会放在心上。 孙千方没有说话，而是坐下身来，挨个给他们诊了脉，随后才皱眉道：“你们的身体看上去像是好了，但并没有完全康复，需得再养两天才行，当时你们伤得颇重，我下药重，有些治标不治本，还需得再养养，离开的话就先不要提了。” “孙大夫，我们是真有急事，不走不行。”沈陌立马跳起来说道，他现在活蹦乱跳的，觉得完全可以不用吃药，立马上阵杀敌都没有问题。 孙千方摇头：“你们年岁还小，筋骨未完全长成，若是不将身体完全调理好，对于往后的成长不利，说得严重些，寿数都会有影响，你们长辈不在身边，我却不能放任不管。” 季夜离听得一阵愕然，仔细打量着对方的神情，想从中看出，他是故意拿这话吓唬他们的，还是说的是真的，他同沈陌一般的感觉，觉得身体完全没有问题。 宋芳华一眼就看出两人不信任的神情，颇为不满的开口道：“我师傅的话，从来没有虚言，你们可别仗着现在年轻不爱惜，往后上了年岁才来后悔，那可就晚了。” “孙大夫，没有别的办法吗，我们现在是真的很着急，平乱的事宜，耽搁不得。”季夜离深吸一口气，开口问道。 孙千方摇了摇头：“调养身体，那可没有什么捷径可寻，身体若养不好，往后你们就知道厉害。” “真的不能现在走啊？”沈陌一脸苦恼。 “不能。”孙千方摇头。 “可是……”沈陌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季夜离一把给拉住了：“身体为重，那就再养两天，两天后孙大夫不会再拦着我们了吧？” 孙千方点了下头：“自然不会。”他人老成精，自然也能看出，这两人有些不太安份，随手点了点宋芳华：“你看着他们，别让我往后见到他们的长辈，无法交代。” 哦，还有这一说吗，宋芳华闻言，点了点头：“师傅你去忙，这点小事交给我即可。” 待孙千方一走，宋芳华转头，摊了摊手道：“你们也听到了，师傅说你们的伤没有痊愈，那就再安心养两天伤吧！” “怎么这样啊，我们都没事了。”沈陌颇为不满的抱怨道。 季夜离却是伸手拉他一把：“既然如此，还是身体要紧，你就少说两句吧！”转头，又对宋芳华道：“我们也知你很忙碌，就不耽误你的正事，你自去忙你的吧，我们在院子里活动一下！” 宋芳华挑了挑眉，觉得这突然变得这么听话，有些奇怪，不免多看了他们几眼，便顺着这话道：“确实每天不得闲，既然如此，那你们有事再叫我吧！” 话说完便离开，走出十几步远，还听到身后的人声。 “你怎么都不多说几句，兴许就同意让我们离开了呢，这么留着我们算怎么一回事，明明我们的伤都好了，没事了啊！”这是沈陌的声音。 “你别大声嚷嚷，听我说……” 宋芳华听着，都不由撇了撇嘴，直觉得这两人，怕不是要打什么主意，思量着，还真不能就这么放心了，毕竟师傅还特意交代了一句，让她盯着这两人呢，可别回头人跑掉了，让她在师傅面前，落个办事不力的形象。 这般年纪的少年人，心思还是很好猜的，越是不让他们走，他们怕是越想着离开了，呵呵，她不由轻笑了两声。 “说什么说啊，死活都不让我们走，也不知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上头那位将军的意思，担心我们给他拖后腿，所以便故意让孙大夫把我们留下？”沈陌甩开他的手，气哼哼的说道。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季夜离神色莫名的应了一句，随后又活动了一下四肢，感觉伤是真的好了，并没有任何不妥，仍把他们留下，这确实有些说不过去，思量着，多留他们两天，又是个什么意思，难道两天之后，外面的暴乱就能彻底平息了？ “既然这样，刚刚为什么要拉着我不让我说，跟他们说清楚，我们直接走人就是了，就凭他们一老一小，还能强留得住我们不成？”沈陌挥了挥拳头。 “事情不是这么办的，孙大夫怎么说也给我们治伤了，怎么能如此强硬对待，再说了，我们真要走，也用不着经过他的同意……”季夜离微挑了下眉。 他们从小到大练就的功夫，也不是白练的不是，就算身边少了随从的保护，但也非一般人能比，这一老一少可拦不住他们，但实在没必要硬碰硬。 沈陌一听他的话，顿时露出一脸笑意：“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只说什么时候动身！” “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要不这就走？”季夜离问道。 沈陌早就迫不及待了：“行啊，这就走！” 他们要走，自然不会走正门，后院的院墙还算高，但却拦不住他们，两人一商定，左右一看没人，随即便一跃而起。 第213章 堵人 两人从院墙上一跃而下，落在地上，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见院墙外的一株大树后，走出一人来，笑眯眯的冲他们挥了挥手。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沈陌顿时面皮发胀：“你，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在前面铺子里忙着抓 药，忙着招呼病人吗，怎么会在这里。 季夜离也是一脸愕然，实在没想到，从墙内跳出来，居然会碰上宋芳华，被人抓个正着，让他心梗不已。 同样也好奇得很，她怎么就这么巧在墙外，他只觉得，这肯定不是巧合。 “这话不该我问你们吗，说好只在院子里活动一下，怎么就活动到院外来了，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一下？”她收起笑脸，目光严肃的看向两人。 两人看着不笑的宋芳华，一本正经的样子，没来由给他们一种压迫感，也让他们一阵心虚不已，想要溜走，却被人抓个正着，这种感觉也很心塞。 沈陌先是心虚了一下，但随即心一横，开口就道：“有什么好解释的，我们就是想要离开，你又能怎么样？”孙大夫曾经是官身，与他们各家的长辈也认得，他们也不能不给面子，在他面前表示出一番听话晚辈的样子来。 但现在只有宋芳华一人，他自觉得用不着给她面子，一个小丫头而已，凭什么能拦住他。 出门在外，难免会收敛些性子，但在自家府第时，谁还不是横行霸道的性子了，哪耐烦被人管。 已是这个局面了，季夜离也不再做表面功夫，只微微一笑道：“芳华，我们的伤都好了，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也不知孙大夫为何要留我们，但我们是真不想留，他若在眼前，我们倒也不好不给面子，但现在只有你在……” 言下之意，与沈陌一般的意思，她拦不住他们。 这么看不起她，宋芳华暗自握了握拳，一脸冷漠的开口道：“先前师傅让我盯着你们的话，你们也都有听到了，现在却想偷跑，这不是让我为难吗，你们跑掉了倒好，回头我可是要被师傅训斥的。” 好不容易跑出来，还被人给拦着，沈陌已是不耐烦了：“你被你师傅训斥，可不管我们的事。” 季夜离听到他这话，微皱了下眉，觉得他这话说得不好听，却是笑着描补道：“这次的事情，若是让你受委屈了，回头我会补上厚礼，还请担待一二。” “跟她废什么话！”沈陌捏着拳头在她面前挥了挥：“敢拦着我们，揍你！”威胁意味十足。 虽然只是想吓唬她，但拳头都快怼到她的脸上来了，宋芳华微眯了下眼，看着近在眼前的拳头，突然出手，伸手握着对方的手腕，一个过肩摔！ 砰的一声重响，沈陌摔在地上。 好一阵之后，有些发懵坐起身来，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宋芳华。 季夜离目瞪口呆的看着，好半响都没能出声！ “你，你练过功夫？”不然，凭她一个小丫头，怎么能将一个有着成年人身高的他，摔在地上。 沈陌醒过神来，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随即神色戒备的盯着宋芳华：“之前还真是小看你了。”谁能想到，一个不大点的小丫头，居然还有功夫在身！ “我倒要试试看，你究竟有多厉害。”被个不大点的小丫头，给一招摔在地上，简直是奇耻大辱，虽然是在没有防备之下，但他可是从小习武，又比这个丫头年长不少。 话说着，便朝着宋芳华冲了过去。 “沈陌……”季夜离出声，是想提醒一下他，下手要有分寸，谁知一错眼，两人就打在一起了，而小丫头身手十分灵活，半点不落下风，他也不由吃惊起来。 要知道沈陌的功夫，可是从小请名师教导出来的，可非是一般乡野之人能比，更何况对方还只是个年岁不大点的小姑娘，这小姑娘虽然一味的在闪躲，但她能躲得过去，也是她的本事。 不过眨眼间，两人拳来脚往，已是对招数十招，还各自都不落下风，看得季夜离张大着嘴，好半天都合不上。 沈陌却是越打越急躁，一时有些怀疑人生，这是他的功夫不行吗，先是被一伙流民所伤，差点没命，而眼下更是连个小姑娘都打不过了，难道说他这十来年勤学苦练，都是白学的，人家夸他功夫不错，也都是在哄他玩？ “你躲什么躲，要打就好好打，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了！”沈陌心浮气躁，更多的是气急败坏。 “你都要打我了，还不让我躲啊，可没这样的规矩。”宋芳华回了一句。 她从学功夫以来，也只跟宋芳若以及王铁牛正经打过，后来杀了几个流民，那些流民也并没有什么功夫在身，杀起来也容易，要不是对方人够多…… 沈陌越发觉得气恼，想给这丫头一些教训吧，他却连人衣摆都摸不着，这不能不说对他是一大打击。 “你……”他气得真心想骂娘。 季夜离看着不是个事，连忙道：“沈陌，你不要急，一急就乱了，她功夫比不上你，只是轻功不错，所以能躲是过去。”做为旁观者，还是看得很清楚的。 宋芳华当然清楚自己的长处和短板，眼前的情形，若是换成宋芳若，绝对硬碰硬的将沈陌击败，而她习武天赋有限，年岁小力道也不足，不过轻功却是练得不错，逃命的本事比一般人可强多了。 又是一阵你来我往的较量，沈陌始终没能伤到对方一分一毫，越打越气急，又想着尽快脱身，嘴里便嚷嚷着：“你也别在一边干看着，过来帮忙一齐将这丫头制服了，要不然一会儿招来人，我们俩是别想走了。” “以大欺小不说，还想要以多欺少啊！”宋芳华仗着轻功不错，对付沈陌倒还行，若一下子对付两个，觉得怕是有些吃力，只得拿话来堵人。 季夜离被她这话一堵，正想动手的，立马就又顿住了，一时颇有些为难，看看宋芳华，又看看沈陌。 “你听她胡扯，还要不要走了。”沈陌直瞪眼。 第214章 走不了 季夜离抬起手来，很是抱歉道：“我们要离开，你拦不住我们的，最好还是不要动手了。” 万一伤着哪里多不好，她一个姑娘家，动起手来也是不好看，更主要的是，他怕这姑娘要是哭起来，他会招架不住，他最怕女孩子哭，还哄都哄不好那种。 宋芳华扯了扯嘴角，他们还真是自信得很，觉得跟她动手，她就一定不是对手了吗，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你们在干什么？”宋千方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季夜离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无力感来，今儿这运气真是不太好，先是被宋芳华给拦了，现在连孙千方都惊动了，他们再想要走，也走不了了。 沈陌更是抬手捂了捂眼：“这老头怎么也出来了。”话说着，放开手又冲宋芳华直瞪眼：“是不是你去报的信！”一脸恶狠狠的样子。 宋芳华才不怕他，翻了个白眼道：“就你这样的脑子，还想领兵打仗做将军，也不想想，我发现你们的时候，也没跟人接触，也没有离开半步，怎以报信啊？” 指定是有人看见他们在这里打架，跑去告诉孙千方了呗，在铺子里待了这么长时间，来来往往的病人难道还能不认识她？ “芳华，你没事吧？”孙千方近前，就上下打量宋芳华，见她身上完好，并不见伤的样子，才放心了些。 宋芳华仰头笑了笑：“师傅，我没事！”她能有什么事，见势不对就溜呗，难道还能真让人给打了啊！ 不过也心知，孙千方是关心她，心里倒是暖暖的。 孙千方再转头时，神色就没那么客气了：“原来是我高看你们了，居然欺负小姑娘，还两个打一个！” 沈陌急得直跳脚：“哪有欺负她，没有的事。” “这么说，你没有跟芳华动手？”孙千方问道。 沈陌张了张嘴，顿时无言以对，他当然动手了啊，但是宋芳华厉害着呢，他连衣角都没有碰到一下，这……也不能算是动手了吧？ 季夜离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动作，脸色也有点不好看，他刚刚确实要出手了，却还没来得及出手，这一幕肯定落在孙千方的眼中，顿时觉得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们两个半大小子，联手欺负人家的小徒弟……只这么想想，他都觉得自己两人没道理可讲，虽然宋芳华半点也没吃亏。 他不由将目光看向宋芳华，便见对方冲他眨了眨眼，神情间带了丝得意，他脸上的神情，顿时就垮了下来，这小姑娘绝对不是会忍气吞声，被人欺负也不出声的人。 “孙大夫，这事可以解释的！”季夜离有气无力道，嘴里说着，心里却知道，他现在怕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他们两人准备联手对付一个小姑娘这事，已成事实。 “行，先进屋去，慢慢给我解释。”孙千方撂下一句，转身便朝着药铺大门走去。 两人站在原地，好半天没有动静，他们跳出院墙，是准备离开的啊，现在非但没走成，这好像还惹上事了！ 目光看向宋芳华时，便见她正挑眉望着他们笑，两人只觉得一阵心塞塞，互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 出门在外，也不能丢了家族的名声，而孙千方曾经做过御医，也不是没名没姓之人，更不能随意轻视，不将人当一回事。 更何况人家言辞间，也总是为他们好的说辞，他们也不能做出太过失礼之举，这样跳墙偷跑本来就不太好，还跟人小徒弟动手，估计这会儿，他们在孙千方心中的形象，指定是什么纨绔恶霸一样的存在吧！ 宋芳华笑看着他们，见两人跟木头桩子钉在原地一样，只觉得更好笑了：“怎么，还想偷跑啊？” “都怪你，要不是你拦着……”沈陌气哼哼的伸手指着她。 季夜离却是伸手按下他的胳膊：“跟芳华也没有关系，你不要随意牵怒！”不让他们离开的是孙千方，再说，人家也是为他们身体打算，并没有坏心。 总之，这还真怪不得别人，全是他们俩的不是。 看季夜离一脸纠结的样子，宋芳华摇了下头道：“你们是不是怕师傅会骂你们啊，放心吧，我师傅人最好了，从没见他骂过人。” 孙千方待人的宽和，是发自骨子里的，可不像一般人只表面做做样子，他的为人，是真心和善得很，别说他们只是两个半大小子，就是成年人犯了错，他也不会骂人的。 “在你眼里，你师傅就没有一处不好，在你师傅的眼中，估计你也是难得讨人喜欢的姑娘。”沈陌没好气的说了一句，觉得这师徒俩吧，也是一对奇葩师徒。 宋芳华笑眯眯的点头：“我师傅当然是最好的师傅！”说着，话风一转，指着自己道：“我难道不是最讨人喜欢的姑娘吗，上门看诊的病人，见到我就没有不夸的。” 她这人见谁都一脸笑呵呵模样，本就长得好，又一副笑脸迎人，见到她的人，自然没有不夸的。 听到她的话，沈陌都惊呆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自夸的姑娘，他甚至还从她的脸上看到了真心实意，半点没有不好意思之感，这姑娘夸自个，也夸得忒诚心了。 “你，你……”看着小姑娘笑眯眯，很是可爱的模样，他还真说不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可又见不得她这般得意，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季夜离有些无奈的扯了扯他：“行了，芳华逗你玩呢！”说着又有些头疼道：“还是想想，一会儿怎么跟孙大夫解释，我们刚才的行为吧！” 孙大夫既然这么关怀喜受这个小徒弟，那他们两人刚才的行为，肯定不会轻轻放下吧，这可让他们怎以解释的好，虽然，他们下手肯定是有分寸，不会伤到小姑娘，可动手就是错啊！ “有什么好解释的，直接说呗，要不是他非要将我们留下来……” 第215章 第一场仗 田大壮被任命为伍长，初时还高兴了一下，这虽然算不得多大的官儿，可也能管着下面几个人，向来老实巴交，只知道一心种地的他，现在也颇有点扬眉吐气之感。 只是上了战场之后，眼看着那些暴民凶神恶煞，拿着武器又是喊又是杀，吓得他两股战战，只想往后躲，但是管着他们的什长、百夫长，却是一个劲的让他们往前冲，谁要是敢往后退，就要砍谁的脑袋，让他既不敢往后退，又不敢往前冲，整个人都懵的。 “伍长，傻愣着干什么，咱们也冲啊，再不动手，待着别人来砍我们啊？”江远也有些懵，先前不都说好了吗，上了战场就往前冲，拼些军功，得些赏赐也好啊！ 这带队的伍长不往前冲，他们擅自往前冲，回头说不定还要被定个不听指挥的罪名，也不敢抛下他自己往前冲的。 “不是，江远，这么多人呢，这打起来不是死就是伤！”田大壮心里虚得很，他是真不想死啊！ 先前说得好，但这会儿身临其境，他也是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害怕。 宋芳若皱了下眉头：“不冲可不行，什长都上前去了，我们再不去，回头是要怪罪我们的，重则杀头，轻则一顿板子。” “我，我……”田大壮也知道这个道理，面上一狠，举起手中的刀，却就是迈不动腿。 郑江、郑河两人也觉得怕，但看到田大壮这样子，也都有点无语，先前看他还觉得有点担当，提着刀的样子，也有点英武气，哪知事到临头，他却怂了。 江远见他还在这里拖拉，心里有些急了，他们是一伍的，要是受罚，到时候大家都要一块儿，他可不想凭白挨一顿板子的。 “伍长，快点冲啊，要不然回头有咱们受的了。”他是真心急了，军规之下，挨板子都是轻的。 宋芳若吐出一口气道：“你们别怕，跟在我身后，我会护着你们的。” 她手中提着刀，身板挺得笔直，一脸坚毅之色，让人看着都颇觉得安心，大家伙顿时觉得有了主心骨一般的感觉，江远立马就走近她，郑江、郑河两兄弟，也向她靠了过去，就是田大壮，也缩着脖子走到她身旁。 见大家无异议，宋芳若便领了头，带着大家伙往前冲去，冲到前面的，已经跟流民交上手了，她也没乱冲，基本就是跟上自己的队伍，往什长那边靠了过去。 什长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他带着自己队伍往前冲，但冲出去才发现，居然有一半的人，没跟上来，顿时脸色就黑了，跟人打斗之余，还想着回头要好好收拾他们。 不想没过多大会儿，这群人又跟了上来，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些。 想着大家都是头一次上战场，有些不熟悉情况，一时没跟上队伍，倒也能理解，不跟他们计较了。 宋芳若一杀入人群中，便展现出她的武学天赋，她年岁最小，但绝对是队伍中力气最大的一个，而且从小习武，身体素质极不错，不过三两下功夫，挡在他们面前的流民，就被杀了个七零八落。 什长原本抵挡得十分艰难，但这会儿顿感轻松，看向宋芳若的目光都变了，也是没想到自己队伍中，还出了这样一个厉害的家伙。 江远等人都跟在宋芳若的身后，她挡下了大半的敌人，每被她撂翻一个在地，江远就立马冲过去补刀，让敌人完全没有再站起来的可能，其余人等，差不多也是有样学样。 宋芳若丝毫不省力气，一路领着人往前冲，颇有些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架式，她往前冲，身后的人也跟着往前冲，有她挡在前面，后面的人也感受不到多少危险。 战局开始没多大一会儿，他们这里就杀出一个大缺口，战场上的人群，还感受不到什么，但在后方督战的偏将卢望却是看了个清楚。 “那个小兵是什么人，你们有谁清楚？” 闻言，身边的人均是摇头：“新招来的兵丁，都是头一次上战场！” “功夫倒是不错，就是年岁小了点，不过历练出来，往后也不失为一员猛将！” 听到他这话，身边的人都有些惊讶，不由抬眼看了过去，也不过是个瘦小的兵丁，比起其余兵士，身形显得太过单薄了些，却没想到竟能得偏将大人这般夸赞。 “大人若是看好，不若调来身边。” 卢望摇头：“不，他才入兵营，还需得多磨练磨练，有些事情往后再说吧！” 战场上刀枪无眼，最是能磨练人的地方，只要能保住性命活下来，怎么也不会太差，至于往后晋升的机缘，也非是只有武力能得到的，还得看脑子够不够好使。 宋芳若领着人一路冲杀过去，将流民队伍冲得溃不成军，原本就没有什么队形可言，这会儿被朝廷官兵强行插入，很快便显现出不敌之势。 这些流民，对上朝廷的官兵，本来就有些心虚害怕，再见这些官兵杀起人来一副不要命的架式，勉强抵挡了一阵之后，不免开始节节后退。 这一开始后退，不少人见势不对，便各有心思，要么直接跑掉了，要么就是躲在人后，如此一来，军心溃散，自然而然就不是朝廷官兵的对手，虽然这些兵丁，其实也都是些新手，但他们却是正义之师，立身正，底气足！ 很快形势便呈一边倒，那些流民的队伍，死的死，散的散，而那些还没来得及逃掉的人，全都成了官兵的俘虏，被押解在一块儿，要如何处置，就要等上官的指示了。 待到大战停止时，江远等人全都累得手软脚软，就地往地上一躺，而一根指头都不想动。 再看一旁的宋芳若，满头满脸全身浴血，身上就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特，特别是她现在那一双眼神，又冷又狠戾，看上一眼，都让人直打哆嗦，配上她现在这形象，简直太可怕了，好似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宋，宋方，你也歇歇吧！”田大壮咽了下口水，颤微微的唤了一声。 这一仗虽然是躲在她身后打下来的，便他也同样不好死，只这一天时间，见过的死人，比以前几十年见过都还要多，而这些人还都是死在他们这些官兵的手中。 杀人时只想着保命，跟着他们往前冲，这会儿回过神来，才发现尸横遍野，让人不敢直视。 第216章 升任什长 大战完毕，随后开始收整队伍，打扫战场，很多人都是头一次上战场，先前杀敌时，还能仗着一腔勇气。 但这会儿看着到处都是死人，鲜血撒满了地，心里顿时便有些不好受了，一些人甚至都不敢去碰那些尸体，还有些显得脆弱些的，直接崩溃大哭起来。 不过都是男人，大多数人，还是能很好的调节自己，再加上偏将大人发话，说是回营之后，要论功行赏，表现出众的，会给他们发银两。 跑来做兵丁的，大多数都是日子过不下去的穷苦百姓，一听到发银两，瞬间就激动起来了，特别是那些战场上颇有表现的，这会儿脸上都带出笑来。 宋芳若做为最末等的小兵，自然也得帮着打扫战场，她虽是女孩，但胆气却不弱，人都敢杀，又怎么会怕死人，行走于人群之中，不时有人抬眼看她几眼。 “宋方，你身手不错啊，刚才我都看见了。”什长跑了过来，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满身是血，一靠近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怎么样，没有伤着吧！” 自己手下的小兵，又是一个这么能耐，他少不得要关心几句，而且先前那一仗打下来，他多少也跟着沾了些光，跟在她身后杀敌，安全性提高了不少，他也算是难得的捡了个便宜。 “多谢什长关心，并没有受伤！” “那就好，那就好，你放心啊，偏将大人说了会有奖赏，该有你的，绝对少不了。” “多谢什长！” “嘿嘿，谢我做什么，我也是刚做什长，并不懂这些，也都是听他们在说！”刚入伍的人，也没有那么重的名利心思，再加上先前因为宋方冲在前着，他多少跟着占了些便宜，对她也有些感激。 随即便又凑到她身边，开口说道：“这一仗我们虽然胜了，不过也折损了不少人，我听百夫长说，有几个什长都没了，回头我跟他说说，让你做个什长呗，你本事足够的。” 宋芳若听着，眼神中顿时多了些光采，不想做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她入伍参军，肯定不会想一直做个兵丁的，她一身功夫在身，也不认为自己会一直是个小兵。 “多谢什长提携，若我真做了什长，回头一定请你喝酒！” “好说，好说，我也是初入兵营，什么也不懂，回头有什么事情，彼此间相互多关照一些即可，喝酒就不必了，大家日子都不好过，能省些就省些，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什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殊不知两人却是有着十来岁的上龄差。 还是这么一个实在人呢，宋芳若自然也不会勉强，她酒量尚可，但因为身份的原因，自然是不能醉酒误事的，喝酒这方面，能避免就要尽量避免，先前也不过随口一说，因为营中这些人，通常都是说请人喝酒，而不是请人吃饭。 “什长说得是，我等初入兵营，确实应该相互照应，以后，还望什长多指点。”她说得很是客气，这位能初入军营，就被选为什长，自也有他的过人之处，客气点是有必要的。 “指点可不敢当，以你的本事，晋升的速度肯定不会慢了，到时候就该轮到你来指点我了。”什长笑了笑，一脸不以为意的说着。 他明白一个道理，有能耐的人，迟早都会出头，而且对方还这么年轻，据说还识文断字，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啊，提前打好关系，是没有错的。 宋芳若正待再客气几句，便见旁边一兵士过来，上下打量她几眼，便道：“你就是宋方，百夫长叫你过去一趟！” “是，小的这就去。”宋芳若应了一声。 这位百夫长可不是新入营的，而是军中老兵，凭自己本事做的百夫长，能耐如何，她不清楚，什么性情也不了解，毕竟她也只是在对方站在前面训话时，见过几次而已，近距离说话都没有过。 这会儿叫她过去，她心里大致也有数，才入营的新兵，又没有犯错，甚至先前一仗中表现还十分突出，这会儿叫她过去，总归不会是训斥。 宋芳若站在那里，百夫长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撇了下嘴，颇有点嫌弃的说道：“怎么长得这样一副瘦弱样，是家里没给你饭吃吗？” 宋芳若有些无语，她这样真不能算瘦弱，只是年岁小而已，再加上兵营中多是身材高大的男人，这才衬得她十分瘦小了，只说她这个头，同龄人中真心不矮，甚至还高一头。 “大人，我年岁小，还会长个头的。”她回了一句。 “是了，你才十二岁，确实还能长一截，可要多吃些饭，要一直这么矮，一点都不威风。”百夫长颇有些嫌弃的说了一句。 宋芳若十分无语，这是叫她来做什么的，正经话一句没有，就在挑她的刺了，还是拿她的身高说事，这算个什么事。 “叫你过来，是想告诉你，先前一仗，你表现得十分不错，偏将大人都看在眼里了，我这个上官，也不能没点表示，该有的赏赐不会少你的，而你先前的表现，也足以胜任一个什长的位置，这一仗才选出来的什长，折损了五六个……” 宋芳若默默的着他的话，只觉得这话中的意思，好似做什长是个高危的活儿，一不小心就丢了小命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嫌弃呢。 “百夫长提携之恩，小的没齿难忘！” 百夫长摆了摆手：“那些虚的就不要说了，什么提携不提携，这些都是你凭本事得来的，我看偏将大人那意思，是很看好你的，你往后好好干吧，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得先保住小命，才能论其他。” 宋芳若听出来了，这位百夫长，也就是个十足的武夫，这话说得，也很是直来直往。 “百夫长说得是，再大的功劳，也得有命去享，这个道理，我明白的。” “我可不是叫你贪生怕死。” “那是当然，什么样的情况下，我宋方也不能是个贪生怕死之辈，这一点百夫长尽可放心。”宋芳若微微笑了一下回道。 “嘿，你这小子，年岁不大，倒还真是灵醒得很！”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是没谁了啊！ “多谢百夫长夸奖！” 还真是打蛇随棍上，百夫长摇了下头：“行了，没你的事了，下去吧！”倒是把这个小子，给记住了。 第217章 初到京城 宋芳寻夹杂在一群差不多大小的女孩中间，排着队下船，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总算到京城了。 虽然是乘船，但是人太多，一群人挤在船舱内，天气又热，她只觉得闷得喘不过气来，从小到大，还真没受过这样在罪，好在总算到了地儿了。 抬眼看着人来人往的码头，真是热闹非凡，来往的行人，看上去精神奕奕，身上的衣衫也颇为不错，一看就跟以往所见过的贫苦人家不同。 “快点，快点，都磨蹭什么呢，到地儿了，赶紧下船，在船上待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待够吗？”管事大声吆喝着，看向一众人的神色算不得好。 在船上待了这一路，是人都会觉得疲惫，那怕管事的船舱，比起这些人的待遇，那是要好多了，可吃喝上面，也比不得岸上，更别提摇摇晃晃的，也是让人休息不好。 在管事的催促下，宋芳寻被身后的人挤攘着，几乎都没怎么看清脚下的路，就一路被人推挤着下了船，脚踏在实处，总算比在船上晃晃悠悠的踏实多了。 “你们看，这里就是京城啊，果然跟我们那儿不一样。”有女孩小声说道。 她们这群女孩，以前从没出过远门，胆子都小得很，管事在的时候，连话都不敢说一句，头都不敢抬起来，也只有趁管事没注意的时候，才会小声跟身边的人说几句。 “当然不一样了，管事不是说了嘛，这可是皇城根儿，天子脚下！” “你倒记得清楚。” “就是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被卖是大户人家，管事说，大户人家的丫头，比一些小户人家的小姐还金贵呢，我不求比小姐金贵，只求能吃饱饭，能有衣服穿，不冷着饿着就好了。” 宋芳寻微垂着头，耳边听着她们交谈的声音，心里一时也是七上八下的，颇为忐忑不安。 若能去到大户人家，不求多金贵，只要日子过得轻松些，也是好的，而且，她也有心想要见识一下大户人家的富贵繁华。 曾经她也听过母亲提起过，官宦人家是怎以过日子的，当时也曾心生向往，但现在，她却已是成了奴身，思及这些，一时心中也不由有些颓丧。 但转念又想，要不是自卖自身，她可能根本就活不到现在，比起还没长大就死去，现在总算还好好的活着，与其纠结那些过往，不如多为以后打算，黄九公说得对，日子还要往前看。 那怕低到尘埃里，她也希望自己能过得好些的。 她这里正思量着心事，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嘈杂声：“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寻着声音看了过去，便见到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正撒腿狂奔，不时撞到身前的路人，而在他的身后，却是有好几个壮汉跟着追去，那少年跑得急，又慌不择路，好几次跌倒，又爬起来继续跑，这大大的拖慢了他的速度，很快就被后面的人追赶了上去。 随即便是一顿喝骂、暴揍，几个壮汉将那少年围在中间，不时的拳打脚踢，少年的惨叫声，壮汉的喝骂声，响成一片。 管事由着人揍了一顿之后，才喊话把人给押了过来，手里握着根鞭子，面向众人，手却是指了指那少年的方向，对众人道：“都看到了吧，想跑，这就是下场，头一次犯，姑且算是不懂事，揍一顿是轻的，再要有人敢犯，呵呵，直接打杀了，也没人敢说什么！” 管事告诫过一番之后，又着重提点了一下他们这些人的身份：“你们现在都是奴身，身契都在我的手中，好好听话，给你们寻个好去处，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要是不听话，一心想要寻死，我也会成全你们的。” 宋芳寻看着被押过来的少年，鼻青脸肿，口鼻都有血溢出，这些都是能看到的，身上看不到的地方，还不知伤成什么样子。 她不是可怜这个不认识的少年，而是越发认清了自己的身份，她再不是那个受父母庇护的孩子了，而是任由主人打骂的奴仆，打杀了她，主家都一点错没有。 身边的女孩子们，以前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看着这血淋淋的，也不知是死是活的少年，全都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安静如鸡，目光中都带出惊色。 有了那少年的前车之鉴，想是怕他们再有人想逃，管事拿出一捆绳索，将他们一个个的手都给绑了，串成一长串，这样谁都别想跑了。 宋芳寻夹杂在这些女孩中，默默无声，不只是她，其余人等也都被震慑住，没人再敢吭一声，个个都老实得很。 管事这才觉得满意，让人领着他们这些人，往牙行所在地行去，管事坐进了早就候着的马车内，而他们这些人，就只能跟在马车后面步行。 从码头一路走过去，路边的行人，不时的会盯着他们打量几眼，指指点点的，也没有人会停足多说什么，看几眼便各自忙活着自己的营生，在他们的眼中，也不过是一道不一样的风景而已。 宋芳寻偶尔会抬眼看几眼周边，道路宽敞整洁，甚至铺着青石板，两边的商铺林立，不时有客人进进出出，可见生意做得极不错，路上来往的行人，衣饰也十分鲜亮，一看就不是穷苦出身。 想到此，她不由苦笑了一下，桃花村那样偏远的地方，村里人家又算不得富裕，自然也不会有人衣着光鲜的，而眼下的地儿却是京城，管事不是说了，这是天子脚下，达官贵人多了去了。 想想从前的生活，虽然过得也不穷，但与京城的人家比起来，还是很有差距的。 看着眼前这样的繁华之地，再想想过往的生活，她突然觉得，来到京城，兴许也不差，至少她见识到了，曾经从来没有见识到的东西不是。 就算现在成了奴仆的身份，但管事也说了，大户人家的丫头，比小门小户的千金，还要来得贵重，以她的学识和容貌，她觉得她以后就是这样的丫头。 再看看身边这些畏首畏尾的女孩，完全不能跟她比。 第218章 出众 进了京城的牙行，便开始学习京城这边的规矩，上下尊卑，该有的礼仪一样都不能落下。 宋芳寻从小读书识字，也有几分灵性，有心学习之下，这些规矩对她来说，还真不算什么，在一众女孩当中，表现得相当亮眼。 且她为人低眉顺眼，很是乖巧听话的样子，教导她们规矩的女管事很是满意，不时将她拉出来褒奖一番，再加上她的模样生得也极不错，颇讨人喜欢，那位教导规矩极严的女管事，都不曾为难她半分。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同样都是学规矩，人家就能学得似模似样，而你们却怎么教都学不会，这样的笨丫头，谁家能看得上眼？”女管事训斥起人来，是毫不客气。 “我们初来，以前也没有学过，自然是有些吃力的。”人群中一个有些不服气的女孩，弱弱的说了一句。 她也是有些不服气，在家里时，家里家外的活儿也都能做，多少人夸她是个能干的，怎么到了这里，就什么也不是了，还被人说笨。 再说这些规矩学得好有什么用，还不得看活儿做得好不好，只会规矩，什么活儿也不会做，又有什么用？ “你还有道理了，以前没学过，现在就开始学啊，一点规矩都不懂的，白送人都没人要，大户人家讲究的是体面，就算活儿做得差些，规矩都不能差了，你还当这是在你们乡下种田吗？” 女管事一番话训得，下面再没人敢冒头了。 宋芳寻便微垂着头听着，她自觉得跟其他人不同，但以前也是农家姑娘，除了多读了几本书外，并没有比别人强多少。 甚至在干活这方面，她可能还不如很多人，以前在家时，家中有母亲有姐妹们做家务，几乎都没让她怎么沾手，就算是没分家前，总被指使着干活，但那会儿，也有宋芳若挡在她前头，她也就跟着打个下手。 但现在跟以前不同了，她以后什么都必须得自己动手，再没有人像母亲姐妹们那样帮她了，思及此处，又想到最后她抛下芳华逃掉，这段记忆才浮上来，便又被她给强行压制了下去，不再去想，稳了稳神，继续听着女管事的训斥。 待到话训完，她正打算跟其余的女孩们一道离开，却被女管事给唤住了。 “宋芳寻，你留下！” 才抬起的脚步，便顿在原地，其余的女孩大多也都听到这一声，有诧异，也或是好奇的，朝她这里看了几眼，便就各自离开，现在的她们，也都不是自由身，忧虑自己的前程都来不及，又哪有多余的心思关心别的人。 女管事走到她的跟前，宋芳寻低眉顺眼，微微行了一礼，便垂首不语，等着吩咐。 见她动作标准，让人挑不出错来，女管事微点了下头：“跟我来。” 两人一路向前，在这处宽大的宅子里，七弯八拐的，最终走进一处院子里。 “你在这里待着，我一会儿就出来。”女管事说了一句，随即抬脚进了屋子。 宋芳寻便留在了院子里，四下无人，她便抬眼偷偷打量了起来，这个院子不大不小，不过院中种了些花草，看上去倒是有几分雅致，比起农家小院可是好看多了。 心想着，果然京城这样的地方，随便一处院子，都让人感觉十分舒适，可非一般小地方可比的。 侍立于院中，那怕看到旁边有桌椅在，她也没敢走过去坐下，这些日子的规矩可不是白学的，她现在只是奴身，很多东西都不是她能享受的，那怕是一张凳子，主子没让你坐，你就不能坐。 想到这些，心中一时有些委屈，但又有一种想往上爬心思，那怕低到尘埃里，也未必没有爬起来的一天。 做丫头也未必不会比一个农家姑娘过得差了，要一辈子做个普通的农家姑娘，她更愿意走出来见识一番京城的天地。 “宋芳寻，你进来！”屋内传来女管事的声音。 宋芳寻闻言，微垂着头，抬脚进到屋内，微微一礼，头也没敢抬，立在那儿任人打量。 “宋芳寻这个名字取得不错，是谁给你取的？”一道冷冷的女声响起。 “是我的父亲。” “能取这样的名字，不像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 “我父亲曾是秀才！” “秀才家的姑娘啊，那你？” “家中遭了灾……”宋芳寻将自家的情况说了说，有提高自己的身价，也有博同情的心思，最主要她这说的都是实情。 “这么说来，你还识文断字！”女人的声音并没有什么情绪变化，一个秀才的女儿，还并不足以让人放在心上，京城这样的地方，抄家灭族官眷发卖，都是常有的事，她能看上眼的，反倒是她的容貌：“倒是不错！” “人就留下吧，你可以下去了！”这话是对旁边的女管事说的。 “那行，花姐姐那我就先走了。”女管事笑着应了一声，随即又走到宋芳寻跟前说了一句：“我先走了，你就在这里听花管事的吩咐，乖巧听话些，以后也少不了你的好。” 对着离开的女管事，宋芳寻微微行了一礼。 “看来这段时间的规矩学得不错！”花管事看着她的动作，点了点头道：“往后要学的东西还有不少，你放心，我们这是正经地方，学好了你好我好大家好。” 宋芳寻听着她的话，其实有些没太懂，法这却也知道，不该她问的，就不能问，做下人的，就必须得嘴严，才能得主子看重，这一点她已经记在心里了。 换了地方后，以前的那些女孩，她便一个也没再见到了，跟她一块儿的，同样是差不多年岁的女孩，不过这些女孩们，模样都生得极不错，而且规律也学得很好，半点让人挑不出错来。 不过相对来说，她们这十来个女孩，管理得相对轻松许多，只要学好每天教导的内容，管事也不会为难她们，甚至比先前的吃穿都要好上许多，明显不是一个待遇。 初时有些疑惑，后来就听一块儿的女孩们说起，原来是因为她们长得漂亮，教导好之后，能卖出更高的价钱，她才恍然，果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第219章 解释清楚 想偷偷离开，却被主人家逮个正着，季夜离觉得挺尴尬的，沈陌到是一番无所谓的神情，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相较起来，两人的脸皮，还是他更厚些。 两人乖乖走了回去，孙千方坐在那里，看着两个少年并肩而来，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坐位：“坐吧！” 宋芳华也跟着走了过去，立于孙千方身旁，便不再挪步，一双眼睛不时的来回打量他们。 孙千方看着她这样子，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到也没赶她离开，只开口道：“你们怎么就那么急着想离开！” “孙大夫，我觉得我们的伤都好了，是时候离开了。”沈陌抢先说道。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孙千方转头看向季夜离问道。 季夜离年岁不大，历练不够，本就是大家出身，刚才的行为，已是让他觉得十分失礼了，再则他也心知孙千方的本意，也是为他们好，一时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的好了。 孙千方微摇了下头，开口道：“我留下你们，并无他意，也确实是因为你们的伤势，还需将养两日！” 话说到此，又抬眼看向季夜离，开口道：“你七叔的身体可还好？” 季夜离听到这话，不由怔了怔，诧异的抬眼看了过去。 沈陌听得莫名其妙，话说得好好的，怎么就扯到什么七叔身上去了，季夜离的七叔，他知道啊，以前好像也是在军中任职，只是后来不知怎么伤了身体，便成了一个病殃子！ “我七叔他？”季夜离迟疑道。 孙千方伸手捊了捊胡须道：“他以前也跟你一样，是个十分精神的孩子，只是后来……没有好生将养，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本有大好前途就这么毁了，这件事让你祖父引以为憾！” 何止是引以为憾，季夜离暗想着，当时祖父就为此事大病一场，后来甚至每每提及时，都是长吁短叹，觉得若七叔没有受伤，家族势力有可能更进一步。 沈陌见季夜离不出声，不由出声嘀咕了一句：“我们这伤，也没到那份上吧！” 孙千方摇了摇头：“你们刚来药铺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形，心里难道没数吗，为什么能这么快好起来？” 沈陌嘿嘿一笑道：“那不是孙大夫你医术高明嘛！” 宋芳华听着，暗自好笑，这人还真是张口就来，拍马屁的功夫，倒是练到家了。 孙千方听到他的话，也不由微微一笑，道：“那是因为我用了一些比较激进的药，也正是因为你们年轻，底子好，才能承受得住这些药的猛烈药性，但凡身体差些的都不敢这么用，而用过猛药之后，还需得用温药调养，不然药性沉浸在体内发散不出，对身体的伤害是很大的。” 他盯着两人看了看，继续道：“还有两天的药若不吃，就这么走了，不出半个月，你们的就要倒下！” 沈陌听得张口结舌，还有这么一说吗，顿时心里有些发毛，亏得他们没走成，要不然回头发病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般的大夫，可没有这位前御医的能耐，怕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下药都不对症，一时心中有些后怕起来。 季夜离也是大吃一惊，他还真没将调养当回事，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好了，生龙活虎的与常人无异，没想到内里居然还有这么一说。 想想，先前他们还误以为，孙千方是不是得了他们上官的示意，要故意拖延他们的脚步呢，可现在再一想，他们现在虽然入伍，但也都只是军中不起眼的小角色，那怕现在归队，也挣不了多少功劳，着实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孙大夫，还请见谅，都是小子无礼了。”季夜离连忙认错道。 沈陌见状，也有些不自在了，先前怀疑孙千方的话，那可是他说出来的，然而人家大夫却是高风亮节，一心为他们着想，这就让人尴尬了。 “罢了，我活了一把年岁的人，还能跟你们一般见识，你们的身体，调养两天即可，两天后你们想要去哪里，我绝不会再拦着。”话说着，他挥了下手道：“你们都下去歇着吧，趁着这两天时间养好精神，战场上也是刀枪无眼，下次可留神些，别再伤着了。” 两人神情都恭敬了几分，双双拱手一礼，便退了下去。 见人走远，孙千方却是转头，看向宋芳华，好一阵都没有说话。 宋芳华被他看得有些懵，随即回想起先前跟人动手了，笑了笑道：“师傅，你是有话要问我吗？” “你练过功夫！” “是，从小跟着村中猎户所学，不过于练武上并没有多少天赋，图的也就是个强身健体，从练功夫后，我的身体都没怎么生过病！” 最主要是，关键时候还能救命，现在这社会还真算不得多和平，没准下一刻就有危险发生，她若当真只是个弱女子，估计现在已经没命在了，能学到些功夫，她是十分庆幸的。 思量着，她有些担心的抬头看向孙千方，问道：“师傅，你是觉得我一个女孩儿，不应该练功夫吗？”这时代估计很多人都是这想法吧。 孙千方却是摇头：“练武能强身健体，只要不用来做坏事，就无碍，而且你一个女儿家，又无父无母，若没点本事，难免受人欺负，这样挺好！” 宋芳华闻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嘻嘻一笑道：“我就知道，师傅跟其他人不一样，这事要换成堂伯、堂叔他们家，指定要说，我不是个正经人了。” “你不用太在意他们的看法。”孙千方笑着点了下头，觉得她看人的眼光还是没差。 “我是不太在意他们的看法，但我是师傅的徒弟，我的一举一动，也关乎着师傅的名声，总不能因为我，让师傅被人说嘴。”这才是她在意的。 孙千方却是不赞同的摇头道：“我并不在意别人怎么评说我，只要我们自己做人做事，问心无愧就好。” 宋芳华闻言，顿时就咧嘴笑了，这个师傅简直太合她的意了。 第220章 过招 沈陌、季夜离两人，在明白了调养身体的重要性之后，倒也老实了下来，也再不敢对宋芳华横挑鼻子竖挑眼，反倒是比之前客气了不少。 对孙千方也是发自内心的尊敬，主要是敬重他这一手高明的医术，想他们先前的伤，也确实伤得极重，但在他妙手回春之下，这么快就养好了，换成别的大夫，可做不到这样的。 甚至他们觉得，就算是现在太医院的医正，医术可能都还在他之下，不过这个却只能在心中想想，不能明着说什么，只是对孙千方的医术，有了更新的认识。 沈陌对于宋芳华会功夫这事，也是颇为惊奇的，先前也没细看，所以并不知道她会功夫，如今知道之后，再观察她的言行举止，也是能看出点端倪来的。 比如她走路时，脚步格外轻盈，若不想弄出动静来，他们压根就发现不了，先前他们没放心上，也只当是乡下地方的孩子，上山能爬对，下河能摸鱼，大抵都是如此的。 但现在才明白，根本就不是那样的，别的孩子，可不像宋芳华这样的。 “你这功夫，跟谁学的啊？”沈陌十分好奇的问道，要知道他现在可是十四岁，从小习武，长得又高又壮，跟成年人差不多，可跟宋芳华交手，他却没能将人拿下，这很丢脸的好吧！ “村里的猎户啊！” “一个猎户，有这样的本事？”沈陌有些不信，要知道他们家可是请有名的武师教导的，而他更不是没天赋的人，从小练武，真不能说他功夫差。 虽然跟宋芳华动手时，是有留手的，不想伤了她，并没有使出全力，可即便如此，却拿不下一个小女孩，这也说不过去啊，要让他的武艺师傅知道了，指定要拉着他加练。 宋芳华听到他的话，不由撇嘴：“你可不要小瞧人，猎户怎么了，猎户那也是跟山里的野兽拼杀出来的，比起你们这样的可有实战经验多了。”拼命的打法，跟他们这些好看的把式相比，不是更厉害吗？ 沈陌一听她这话，很有些贬低的意思，顿时来气了：“我们这样的可一点不差，要知道战场上有名的将领，可都是出自各勋贵世家，可没见有几个寒门子弟做到将军的。” “呵呵！”宋芳华闻言，不由冷笑，为什么寒门子弟出不了头，还不是被他们这些世家子弟给打压下去了，没身份没背景没人提携，本就难出头，但凡凭本事厮杀冒出头来，不合他们的意，或是不进他们的阵营，免不了被打压下去。 她不是愤青，但这样的事情，确实存在的。 “你笑什么？”沈陌只觉得她的笑，看着让人特别不舒服。 “我不是当官的，也不会跟你们争什么利益，这些事情与我无关，没什么好说。”宋芳华觉得扯这些就没意思了，这是一个重男轻女的时代，她一个女孩子，又不能为官做宰，何必跟人扯这些废话。 “你在说什么，把话说清楚！”沈陌拿眼瞪着她，总觉得她这话中有深意，但却又不说清楚，可不就让人着急嘛。 而且一个不大点的小女孩，又能有多大的见识，说起话来，还高深莫测，他觉得怕不是在装模作样。 但就是装样子，却也怪得唬人的，他只觉得，宋芳华这个丫头，看着就不像一般的小孩，这见识看上去跟十年寒窗苦读的酸书生有得一拼。 宋芳华两手一摊：“没什么好说的啊！” “你……”沈陌被她这态度，给气得够呛，这也就是在这样的乡野之地，才会有人不将他大少爷放在眼里，要是在京城，在府中，谁敢这么不将他当一回事。 “我看你功夫不错，先前也是故意让着你，不若我们现在再比比，看看倒底谁更厉害！”先前的一场，也着实让他觉得没面子，就没见过这么难缠的丫头，若认真动手，这丫头绝不会是他的对手。 宋芳华上下看看他，也颇有些无语，这人还真是跟她较上劲了。 “我这功夫练得并不算好，真正厉害的是我大姐，只是不知她现在人在哪儿，你也就只能欺负欺负我这样的吧！” 她觉得吧，沈陌虽然也是从小习武，但各方面的反应，却是连她都不如，就更别提宋芳若了，力道是不小，比她强不少，但却也比不上宋芳若的力道。 她曾见过宋芳若与王铁牛两人对打时，那刚猛的劲风，可不是沈陌能比的，怎么说呢，相较起来，沈陌也就是温室长大的小花，当然，回头这人历练出来，倒也不好说谁强谁弱了。 沈陌听到她这话，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什么欺负她，他压根连她衣角都没碰到一下，这一张嘴就说他欺负人了。 “你大姐有多厉害我不知道，但你这丫头的嘴皮子功夫，确实是比我厉害得多了！” “嘿嘿，过奖了！” “别扯那些，我今天一定要看看你有多少本事。”沈陌说着，抬手握拳，便朝着她攻了过来。 宋芳若反应极其快速，几乎是在他握拳出击的同时，身体就有了动作，完全是自然而然的反应，并不与他硬碰硬，仗着轻功不错，身体极其灵活，对方连连出招，她都能轻松避过。 接连好几拳挥出，尽数落空，沈陌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心里已是明白过来，继续这么打下去，他有可能仍然摸不着对方一片衣角，并不是他的本事不行，而是这丫头就是擅长躲避，不接他的招。 他想赢这丫头不容易，但对方想要赢他，那也是没可能，只要对方不接他的招，那他们就能一直这么你追我赶耗下去，耗到最终谁体力差，那便是谁输了，但若只是单纯的耗体力，这也就没意思了不是，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小丫头，就算胜了，也难免胜之不武。 “你倒是接招啊！” “我为什么要接，我没可能打过你，一接就输了！” “那你就一直这么躲吗？” “你追不上那不就是我赢了！” 沈陌给她气个半死，偏拿她没办法，追不上人，这也是他实力不济不是，这一点他不想承认都不行。 季夜离在一旁看着两人你追我赶，在个不大点的院子里闹翻在，默默无语的伸手捂了捂眼睛，只觉得眼前的沈陌，他都要不认识了，怎么能这么幼稚，平时看着挺正常一人，怎么遇上宋芳华，就变成个小孩子了。 第221章 送别 过了两天，在孙千方确认他们的伤势完全康复之后，两人这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来时两人什么也没有，但离开时不但有两身衣物，还有孙千方赠予的银两。 两人也没有假意客套，离家时带出来的银两，都不知散落到什么地方去了，现在他们还真是身无分文，要没有这银两防身，离开后一时没找到队伍，他们就得饿肚子了。 “这些时日，多谢孙大夫了，他日到了京城……”季夜离老成持重，与孙千方告别着。 “到不必放在心上，我与你祖父、父亲，也都是相识的，出门在外，总有不便的时候，此番你们也是为平乱而来，战场刀枪无眼，需得多保重！” 虽是不大的少年，孙千方也不拿他们当孩子年，出身世家的少年，比起一般的孩子自是要成熟懂事多了。 两人身后，沈陌也跟宋芳华说着差不多的话：“这段时间多谢你照顾了，等你以后去了京城，可以去找我，到时候我带你游遍京城。” “到时候再说吧！”她在清河县待得好好的，可没有去京城的打算，京城离这里可不近，只说赶路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跟你说认真的，离别在即，你就这么敷衍我。”沈陌不满的说道：“好歹我们也相识一场。” 宋芳华听着他这话，心想，这还真是个公子哥儿，也不想想京城这天远地远，而且她在京城也没有认识的人，跑去干嘛啊，不过看他这样子，真要说一句不去京城的话，估计要跟她没完没了。 “行，等我以后去了京城，就去找你去。” “那你可记住了，我家住在青石大街，你一说沈家，大家都知道，可别找错了地方。”沈陌不放心的，又强调了一遍他家的住址。 “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说了好几遍了！”她有些无奈道，没想到沈陌居然是个这么婆妈的人。 “你是不是不耐烦，我还不是怕你没记住，万一找不到地方呢？”沈陌见她这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心里就不得劲。 “就算我没记住，我师傅在京城居住了几十年的人，他难道还能不知道！” “这倒也是，还真是不能指望你上心。” 什么意思，宋芳华抬眼瞪他，他家的住址，她干嘛要上心，天高地远，她连京城都未必会踏足。 “沈陌，我们该走了。” 季夜离走了过来，从怀里取出块玉佩，递给宋芳华道：“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顾，这块玉佩你就收着吧，回头若去了京城，就去宁远候府找我。” 玉佩递到面前，一看玉质细腻通透，雕工精致，就知道不是普通物品，宋芳华便犹豫着要不要收下了。 虽然说他们养伤这段时间，都是她在照顾他们的衣食住行，但他们也都是师傅熟人的晚辈，出门在外遇上这种事，照料他们也是应该的，倒也不必特意感谢什么的。 “玉佩，你哪来的，不是说身上的东西都掉落了吗？”沈陌指着他手中的玉佩，一脸疑问。 “戴在身上，别的东西都没了，也就只剩这一个。”季夜离笑笑，也不等她伸手来接，进接塞进她的手中：“拿着吧，回头若是去了京城，一定要来找我。” 沈陌盯着那玉佩，只觉得有些碍眼，很想从她手里拿过来甩在季夜离的身上，一块玉佩有什么了不起的，等他回了府中，有更多更好的东西，可以送给芳华。 只是没等他有动作，季夜离伸手拉着他，就往前走去。 沈陌没有防备，被他扯得踉跄跟上，走出好几步远，才意识到这就要离开了，转头便朝宋芳华一个劲的挥手：“芳华，你可要好好练功夫啊，等下次再见面时，我们再比划比划，看谁更厉害！” 宋芳华也冲他们挥了挥手，只是对于他的话，颇有点无语，她一个姑娘家，而他却是要要做将军的人，跟她比谁的功夫更厉害？ 她一个没什么天赋的人，再练个十年八年的，也没法赢得了他，没见她现在也都只是仗着轻功才没落败吗。 “别听他的，功夫只需要强身健体就好，你在医学方面很有天赋，往后得在这上面用心，至于别的，就当个消遣就行。”孙千方也听到沈陌那话，摇头说道。 心想，他的徒弟，可不能被这两小子给带偏了，女儿家又不用上战场，也毋须跟人争强好胜，精力自然该放在正当地方。 说着话，随即又笑了一下，继续道：“他以后要真找你比试，你就让他跟你比用药，比扎针！” 宋芳华听到这话，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师傅可真风趣，怎么就没说，比绣花呢！ 虽然绣花方面也没多少耐心，但手艺肯定还是要比沈陌强的。 “师傅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学习医术的！”宋芳华一脸认真的说道。 从最开始觉得这是个谋生的本事，不管处于什么情况下，做大夫的都饿不着，但随着对医学方面的深入了解之后，她发现自己对这方面，是越来越有兴趣，可以说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特别是制药这方面，她对炮制各种药材是真的很感兴趣，以及将这些药材，制成各种成药。 说起来，千方药铺之所以叫药铺，而不是叫医馆，其实就是因为，孙千方在铺子里卖的一些成品药，这些药有药粉，有药丸，也有各种膏药，都是孙千方自己制作出来的，有治肚子痛、胀气什么的，也有治头疼，或是感冒发烧之类的，效果极好。 而她现在，也开始学着自己制药了，这些药的药方，可以说是十分珍贵，随便拿出一张，在外面估计都有很多药铺高价抢购，但这些，都是他们铺子里的药方，孙千方对她并不隐瞒，药方她都知道，甚至还教她如何配药。 总之，师傅对她，是毫无私心，完全没有教会徒弟，会饿死师傅这样的想法，是一心一意的在教导她，这一点，她的感受也是十分清晰。 第222章 大侄子 送走了两人之后，宋芳华每天变得更忙碌了，需要学的东西有很多，要学制药，背医书，学针灸，忙碌这些之余，还得跟在师傅身边跑腿，帮着打下手，几乎都没有空余的时间。 当然，这样的忙碌，也是让她收获不小，铺子里售卖的成药，她就能单独制出两种了。 千方药铺不大，但是孙千方的名头十分响亮，上门来找他看诊的人可是不少，看完了病，见着有不错的成药，也会买一些回去放在家里备着，特别是一些治头疼脑热，小儿腹痛之类的药丸，铺子里几乎都没什么存货。 一则是制作不易，另一个就是买的人多，几乎是药才制出来，立马就被人买走了，这些成药十分抢手。 也就眼下这时节年景不好，好多人家遭了灾，日子不好过，家中有余钱，都拿去买了粮食，不过也有家境殷实的人家，一些药家中都是常备的。 从旱灾开始后，附近州县除了缺粮食外，药材也是紧缺的，铺子里药材不足，他们师徒时不时还需得外出采药去，铺子里的丸药也缺了一段时间。 自从前些时间下了雨之后，旱情得到缓解，暴乱的流民也都陆续被收服，周边的州县也都太平许多，渐渐恢复过来，商贾开始走商进货，铺子里的药材充足起来，之前断掉的丸药，也开始制作起来。 而宋芳华也才知道，原来药铺其实是以卖药为主，不过因为孙千方这个大夫的医术十分高明，请他看病的人宁愿排队等着，也要找他看。 因为年岁大了，他也只在周边附近走动，太远的地方根本不去，请不到他看病的人，要么自个上门来，要么就请别的大夫了。 对于他这个做法，宋芳华是极其赞同的，本来告老还乡，是要回来养老的嘛，还像年轻时那样跑来跑去的，也不太适合养生。 但事实上，铺子里的病人也是不少，他如今也没有清闲到哪里去，宋芳华也就将自己能做的事情，都尽量做了，让自家师傅少操些心。 “这位阿婆，你小心些，我扶你一把吧！” 宋芳华刚抓好一副药给包好，递给病人，抬头便见一老婆婆，正颤微微的走了进来，见她抬脚跨门槛都费力，忙不迭的过去扶了一把，生怕她摔一跤，病上加伤那可不妙，这大年纪，真要摔一下子，都不一定能爬得起来。 “行，多谢你了小姑娘！” 老婆婆借着她扶一把的力道，迈进门槛内，朝着孙千方的方向走了过去。 宋芳华将人扶着坐下，便又去忙自己的，耳边只听到那老婆婆的说话声：“你这个小徒弟收得好，是个不错的小姑娘！” 听到这么一句，她不由无声笑了笑，近日来，她听到不少这样夸她的话，倒也并不放在心上，只转头整理起各种药材来，一边整理，一边拿了支笔记录下来。 这段时间的药材消耗颇多，却没怎么进到货，趁着现在药材商又开始走商了，得记录好需要进些什么货。 铺子里别的东西不多，就是各种药材多，就这么清点整理一番，就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与精力。 “芳华，正忙着呢！” 听到熟悉的声音，宋芳华有些无奈的暗叹了一声，放下笔扬起头来时，便又是一张笑脸：“是伯母来了啊，屋里坐吧！” “不坐了，一会儿就走。”马氏脸上挂起笑，一手担着个篮子，一手牵着个孩子，话话间，将那个孩子往前推了推：“这是栓子，你之前没见过，今儿过来，特意带上他，你们也认识认识！” 栓子？她那能夸出花来的大孙子！ 宋芳华不由抬眼认真打量了几眼，先前马氏在她面前，可没少提这位栓子兄弟，哦，乱辈份了，这位可比她还要小一辈呢。 “栓子今年十岁，比你大两岁呢！”马氏很是热情的说道。 灾荒年月，估计也没有饿着这位，瞧着这模样，圆头圆脑，胖呼呼的，带出门去估计人人都要夸一句养得好，毕竟这年月，还能吃上饱饭的，也只是少数。 她这里还没有出声，马氏却是说个不停：“我们栓子可出息着呢，现在正跟着私塾的先生念书，时常是先生夸奖，说不定以后也能中个秀才举人什么的！” 话说着，脸上也颇有些得色，她这大孙子，以后可是有大出息的，配宋芳华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女，绝对是低就了。 要不是孙千方收了她做徒弟，她怎么可能看得上这样的。 “哟，这就是大侄子啊，往日总听你说起，没有见过，咱们这还是初次见面，是该给个见面礼什么的吧，诶对，规矩不能错了。” 宋芳华嘴里说着，随即从兜里掏出两文钱来，塞到栓子手里，笑着道：“大侄子，拿去买糖吃，不要嫌少啊，等往后姑姑赚钱了，给你买更多的糖吃。” 马氏什么意思，脸上表露出明明白白，她两世为人，又岂能看不出她的意思来，瞬间被她点明辈份，这就没话说了吧？ “谢谢姑姑！”栓子手里捏着两文钱，脸上高兴极了，这段时间遭灾，家里日子不好过，他都有多长时间没吃过糖了，这两文钱买不了多少，但也能甜个嘴，可把他高兴坏了。 马氏脸色瞬间胀成猪肝色，之前只想着年岁相当，就一时没记起这辈份问题，再说了，这不过是收来的徒弟，也用不着讲究辈份吧？ 但让她这么一说，事儿怕是不成了，顿时心里就不太高兴了，伸手一巴掌乎在栓子后脑勺上：“没出息的东西！” 两文钱就高兴成这样了，也不想想，孙千方做了几十年御医，还能没点家底，就算以前没存下多少，只说回乡来这几年时间，药铺的生意就好得很，那怕是这样的年月，进出铺子的人都不少呢，还不知存下多少钱。 往后这些钱都便宜了宋芳华，让她心里不得劲得很，这可不行，怎么也得落到他们姓孙的人身上才行。 第223章 占便宜 马氏心里不得劲，却也没再提让她和栓子一块儿玩的话了，觉得这事行不通，那就另想办法，总之，想让她放弃孙千方这一注财，她是说什么也不乐意的，特别是今年遭了灾，家底都被掏空了，再不想点办法贴补，往后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心里这么想着，瞅着孙子手里的两文钱，撇了下嘴道：“芳华，既然你也说是做姑姑的，怎么出手还这么小气，我可是听说了，你师傅让你管家呢！” 管家别的不说，一家子的吃喝用度，全都从管家人手中出，她手里还能没点钱？ 特别是孙千方这人，还清高得很，对于钱财这些事务，都不怎么放在心 上，铺子里的的闲杂事情，也全都由宋芳华料理，要说她手里没钱，她可不信。 宋芳华闻言，就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微微笑道：“我师傅这人不耐烦庶务缠身，见我也不是不识数的人，所以便让我学着管家了，这也都是师傅他老人家信任我，好在我也没有给他抹黑，家里的事情也都还能打理清楚。” 说着话风一转，又道：“说到底，我也都是跟着师傅沾光，万不敢中饱私馕，能有两文钱给大侄子买糖吃，也实在看他是个晚辈，不能不表示一下，这可都是从我牙缝里省下来的呢，其实也确实有些拿不出手，要婶子实在看不上，那我就收回来，等我以后有本事了，再给大侄子补一份见面礼。” 她话说着，目光也落在了栓子手里两文钱上。 栓子十岁大的孩子，也不是听不懂话的人，见她这么说，先前还摊开的手心，顿时握紧，两文钱的去处，他都安排明白了，哪会乐意还回去，说什么也得握紧了。 “阿奶，这钱给了我，就是我的了。”栓子嘴里着急的喊了一声。 两文钱再少，那也是钱，尤其是眼下这时节不好，想赚两文钱也是十分不易，到手的东西，没道理还回去，马氏自然是不肯的。 眼见大孙子急眼了，马氏便连忙道：“给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至于往后补一份厚重的见面礼，倒也应该！” 话说着，又怕宋芳华会忘了似的，连忙又补充了一句：“回头你要是不记得了，我可是会提醒你的。” 栓子也出声道：“最好多给我几文钱，我还想买个老虎木雕呢！” 宋芳华面色不变：“行阿！” 那就等着吧！ 给马氏装了一袋子粮食，别看老太太年岁不小，但身体却是好得很，手里提着那一袋子的粮食，半点也没觉得沉手的，还有余力目光四下扫视。 看着进来看诊的病人，一个个身上衣衫都挺鲜亮的，她的眼中就不由带出些忿忿之色。 她是个有眼光的，这时节还能有钱看大夫的人家，家底都不薄，至少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消耗，家中仍有余钱，就差不了。 就说他们孙家，往日看着也是颇有些家底的人家，百多亩地不说，家中孩了也都有正经的营生，瞧着那是一点也不差，就是她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家底殷实着呢。 可是这一遭灾，就看出来了，她觉得的殷实，比起这些，还是差了不少，只这么一场旱灾，就将家底掏空了，要不是还有孙千方接济，估计这日子都不知要难过成什么样。 对于孙千方，她心里也是颇为复杂，挺感激有这么个堂兄弟在，困难时候能拉一把，但又羡慕人家有这样一门吃饭的手艺，以及他那丰厚的家底，尤其是他连儿孙都没有。 看着这么一注财在眼前晃，她又岂能不打主意。 “伯母，是还想再坐坐吗？”宋芳华见她迈不动腿，只往自家师傅那边瞅。 要说起来，自家师傅这人，看着就觉得儒雅有气度，那怕是上了年纪，在人群中也是极其惹人注目的一个，往日她还没注意呢，只今日看马氏望向自家师傅的眼神，可真是火热得很。 “你师傅瞧着精神头可真好啊，不像我家老头子，整天在家里没精打采的，唉声叹气说日子不好过。”马氏嘴里冒出一句。 宋芳华微微笑了一下，不接这话茬，她觉得马氏看自家师傅的目光有点怪异，她要多夸自家师傅几句，这要万一马氏心里生出些什么想法来，那可不得了。 “最近外面太平了些，听说平乱的军队一出手，那些暴民就都乱了，眼下形势已是好转不少，过不了多久，那些行商都该走动起来了，你们铺子也就不缺药材……” 她这话说着，目光便又往药材区那边一转，便发现有药丸的摆在那儿，顿时便叫唤道：“哎呀，现在又有成药卖了啊，这个治小儿腹痛的是不是，给我包一些，还有那个治头痛的，也给我来几丸！” 马氏只是个平常妇人，对于外面的消息，大概都是从家中儿孙口中得知，消息有些迟缓，不过比起一般万事不管的那些妇人来说，对外界的消息，还是要灵通些。 行商早就走动起来了，铺子里的一些药材，也都陆续补齐，但这些她并不想跟她多说。 “伯母，药不能乱吃，你要这些做什么，若是家中有人不舒服的，只管来请师傅看诊就是。”看着一家子亲戚，孙千方也不至于收他们的诊费药钱的。 “哎呀，你是不知道你师傅制的药丸有多见效，上次栓子肚子痛，吃了一丸，立马就见好了，家里孩子多，可不得多备着点嘛，还有那个治头痛的，我时常这毛病，是真不能缺了！”马氏一连串的说着。 宋芳华听着，心想，断药这段时间，也没见你们一家子怎么着啊，这还真是有便宜就得占，连药都不放过，但药吃多了，是真会出问题的，那能乱吃啊！ 要拿回去只放着不用，又岂不是浪费了，况且药丸的数量不多，你这里拿走了，回头真正有需要的病人，又上哪儿找药去。 “伯母，这药可不能让你拿回去，回头家里的小孩不懂事，还当是糖，拿来吃了，可是会出问题的。” “扯那些做什么，别不是你舍不得东西吧？”马氏一脸不满道。 宋芳华的目光，却是落在她手中的粮食上，语气淡淡道：“真要舍不得东西，这粮食就不能让你拿走，要知道现在的粮食，可比药贵得多了。” 旱情有所缓解，但暴乱还没有完全平息，粮食仍然有缺口，粮价仍是居高不下。 见她脸色瞬间冷下来，马氏也不敢跟她呛声，现在她管家，回头还得找她拿粮呢，可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将人给得罪了，药吃不吃无所谓，但粮食却得天天吃。 第224章有心结交 宋方做了什长，田大壮这一伍的人，也都划到她名下，眼看着原本是自己名下的一个小兵，现在成了自己的上官，他是一点羡慕妒忌恨都没有，反倒高兴得很。 因为上一仗跟在宋方身后杀敌，他们这一伍的人，一个都没有折损不说，甚至连皮都没破，唯一一个受伤的郑河，还是因为自己不小心，崴了下脚，都算不得伤，只是走路时有点不得劲而已。 他看得明白，跟着宋方能保命，至于什么升官发财，他根本就不敢想，原本就是个老实巴交的种地汉子，进军营也只是混口饭吃不让自己饿死，能做个伍长他都满足得很了。 “咱们这一伍的人，其实还不错。”江远在宋方耳边小声说道。 宋芳若闻言，抬头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说？” “之前你冲在前面杀敌，我们这一伙的人，一个都没落下，全都跟在你身后了，还有你看田大壮，也没有因为你现在是他的上官而有情绪，反倒高兴得很。” 这一点，宋芳若比他更细心，早就发现了：“你倒观察如微！” “那是，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我上阵杀敌是不太行，但我也有我的长处。”他虽然年长些，但也确实没有宋方的本事，这一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再有就是，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宋方本事不小，但年纪不大，一些事情也未必有他看得清楚，而他以前是读书人，也不是一点本事没有，只是擅长的不一样而已。 他觉得自己与宋方，是可以取长补短的，他以后要仰仗对方的本事来保命，而他也可以为对方出谋划策，解决一些别的事情。 对于他的话，宋芳若倒也赞同，江远这人还是挺机灵的，特别是战场之上，也没有被吓得腿软，他一个读书人，也是挺不容易，对他也不免多了几分包容之心。 “这一仗打下来，我也在营中四处看了一下，除了我们这一伍五个都全须全尾的，别的伍多少都有伤亡，甚至还有十几伍一个没剩，全都阵亡的。” 说到此，他也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所以说，有个好的上官，也或者说，有本事的上官，这是多么重要，一个不好全军覆没。 “战场之上，刀枪无眼，伤亡也是不可避免的。”宋芳若叹息一声，桃花村一村的人，都死在她的眼前，特别是父母家人一个不剩，而她自己现在也入了军营，上了战场，往后也是生死难料，她现在对待生死，也看淡了许多。 “谁说不是呢！”江远心有戚戚然，但说到生死，若有机会活着，谁又愿意去死，往后他肯定是要紧抓着宋方牢牢不放的。 “这一仗之后，暴民大败溃散，已经掀不起风浪了，可知道我们下一步准备去哪儿吗？”宋芳若出声问道。 桃花村被灭，她入军营的目的，就是为了多杀几个暴民，全是这些暴民毁了她的家园，她可以说对这些暴民恨之如骨，而眼下最大的愿望，就是平息暴乱，将这些罪民全都绳之以法。 江远闻言愣了愣，以为对方年纪轻轻，就升任什长，管着比他年长许多的人，心里可能会很得意，甚至在军营中四处显摆炫耀一下，他再借机吹捧几句，讨个乖卖个巧。 哪知人家根本就没那个意思，反倒是关心起队伍的去向，不过这个，他还真知道一点，军营中四处闲逛一圈儿，可不是白逛的，各种小道消息也都有所耳闻。 “听说是要开拔平阳县，平阳县暴乱比较严重，整个县城都被暴民占据，要说靖远县，那些暴民抢一通杀一通，然后就撤了，但平阳县的暴民更嚣张，他们直接留下了！” 江远说到这里，也不由摇头叹气，实在是太嚣张了，以为是山贼占山为王吗，却也不想想，这可是一个县城，你能占得住吗，但凡朝廷有一丝余力，都不会任由暴民占据一座城，更何况现在朝廷兵强马壮的，他都不知道这些暴民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说，这些暴民，真觉得自己有那个实力，能守住一座城？”江远觉得这些暴民的想法，挺奇葩，朝廷的大军都来了，四下都在进行清剿，他们却还在平阳县城安稳的待着。 宋芳若也有些想不通这些人的想法，敢犯上作乱的人，这想法就不能以平常人论之。 “也兴许是之前太过平顺，让他们有些膨胀了吧！”旱灾一来，暴民四起，县衙也是有心无力，根本抵挡不住这么多暴民的冲击，再加上，县城的护城卫队也不给力，让人一冲就破，完全不顶事，可不就让那些暴民信心膨胀起来了嘛。 “呵，之前有多平顺，现在朝廷大军开拔过来，他们就得有多惨，等着瞧吧！”宋芳若神色冰冷的说道。 江远差不多同样的心理，他的家人，没有死于旱灾，同样死于那些暴民之手，好好的家就这么毁了，剩他自己孑然一身，也是恨不得将这些暴民都杀了才痛快。 压下心中的仇恨，平复了下心情，江远开口道：“平阳县城被暴民占据，还不知城中有多少暴民守城，我们这边的军队开拔过去，那就是要直接攻打县城，难度可就加大许多。”说到此，他脸上也不由带出些忧色。 在平地跟人交战，进可攻，退可守，而他们还占着朝廷大义，对那些暴民心理上也会造成一定的压力，所以打起来他们可以说还颇占上风，就算他们这朝廷军队，其实也只是一群才集结起来的乌合之众。 可若是让他们去攻城的话，这死伤可就大了，安全问题毫无保障，特别是他们这些底层的小兵，怕不是直接上去送人头。 “那些暴民敢占据平阳城不动，想必城内人数众多，以此为依仗，所以不怕朝廷的军队，若只是我们这些人去攻城的话，还真是胜败难料，也不知偏将大人是怎么打算的，是否会跟别的队伍汇合一起攻城……” 若只是他们这一队人去攻城，宋芳若也是相当不看好，若是军中精英，到也可放手一博，但眼下他们这群人的战斗力，唬唬外行人还行，真打起来就知道有多乱。 第225章 打听消息 江远听到她的话，也不由忧心忡忡，在军中若是有些身份的，还能躲在后面，但像他们现在这样的小兵，只能往前冲。 冲在前头的，能不能活命，全看运气，他可不想自己年纪轻轻就没了性命。 “我去营中打听一下，看看偏将大人是怎么打算的，真要只有我们这一队人去收复平阳县，我看够呛！”真要如此，他觉得得另作打算，明知道往前是死局，实在没必要往前碰。 宋芳若听到他的话，不由微皱了下眉头：“我先前就想跟你说了，军中的一些消息，是不能随便乱打听的，要是让上官误以为我们是敌方奸细什么的，那可是掉脑袋重罪。” 军法森严，很多消息可不是能随便打听的，就算不是奸细，若是走漏了军情，也是会成为被怀疑对象，到时候同样是吃不了兜着走。 江远听到她这些话，脚下的动作顿了顿，但随即又坚定了神色，开口 道：“这些我都知道，但是若我们不去打听一下，两眼一抹黑，也不知偏将大人是如何打算，要是对我们不利的局面，事到临头才发现，就什么也做不了。” “你还想做些什么，就我们这样的小兵，手下也没几个人使唤，就算是不利的局面，也反抗不了。”宋芳若摇了下头。 “是改变不了什么，但若是能提前知道上官的打算，万一有什么不利的情况，见机行事之下，也未必没有一线生机。” 江远说着，便又凑了过来小声道：“我只是担心，偏将大人会不会为了立功，而故意拉我们这群人去送死，若是正经打仗，上官又指挥得当，我肯定也不会有别的想法。” 真要拉他去送死，他肯定是不乐意的，所以，哪怕知道军中的消息是不能乱打听，他还是要冒险去试。 宋芳若听着这话，觉得也有些道理，她来军中是为了多杀几个暴民，为一村的乡邻报仇的，可不是来白白送死的。 她不知道这位偏将大人是什么样的心思，也或是会不会指挥打仗，这些情况，她离得太远，只是一个小兵丁，根本就接触不到，只能跟着其他们一块儿冲杀，消息太闭塞，什么也不知道，也确实不是好事。 特别是在江远怀疑偏将大人是否有私心的情况下，而且下一步攻打平阳县，也确实不会那么容易，死伤惨重是必然的，不事先打听一下，也确实不放心。 “你说得也有道理，那就去打听一下吧，不过小心些，别给自己招祸。”话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薄薄的银票来，原本千两的面额，被她换成了十两百两的小面额，厚厚一叠揣在怀里，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这么快应要用上了。 “这银子你拿去打听消息吧，空口白牙的，人家也未必会搭理你。”她抬手，就将银票塞到江远的手中。 江远愣了愣，低头认真看了几眼手中的十两面额的银票，好一阵没回过神来。 他是真的穷得叮当响，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才为投军的，要不然他一个读书人，做点什么不行，怎么也不可能跑来军营。 “你怎么有银子？”既然有银子，还跑来军营做什么啊，年岁这么小，知不知道充军有多凶险啊！ “我妹妹给我的，可惜她已经不在了。”宋芳若一脸惆怅的说道，还记得当时芳华给她银票，是让她有机会就买些粮食的，也亏得她一直随身带着，要不然就被那一场大火给烧没了。 “不是，你有银子，你还跑来军营做什么，有银子哪儿不能有口饭吃？”江远有些没好气道，要换成他有这银子，指定离得军营远远的。 “我跑来军营，当然是为了杀暴民啊，那些暴民将我们一村的人都给杀了，我心里实在气不过，所以就想多杀几个暴民，也算是为他们报仇了。” “唉！”听到她的话，江远也无话可说了，人活着每个人都不易，他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而宋方则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槛。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反正他们现在，人已经在军营之中，甚至还跟暴民打过一场。 “有这银子开道，想要敲开偏将大人身边亲随的嘴，想必容易许多，你就等着吧！”江远扬了扬手中的银票，随即便大步而去。 没有银子开道，他都想要给打听明白呢，现在有了银子在手，说什么也要打听得更详细些才行。 宋芳若看他离去，也没多说什么，只将目光看向远处，朝廷的兵马已至，这些暴民迟早得玩完，再宽宏大度的朝廷，也不会允许暴民占据一城的，她就等着看，这些暴民还能再快活几日。 没多大一会儿，江远就带着消息回来了，面上带出些喜色，凑到宋芳华身边，小声与她说道。 “已经打听清楚了，这次进攻平阳县城，并不只有我们这一支队伍，还有贺参将领的一支队伍，到时候两支队伍集结一起，围攻平阳县城，平阳县城内粮食不足，只要围上几日不让他们进出，到时候粮食短缺，饿得他们无力之时，再进攻……” 宋芳若听着，不时的点下头，原来计划安排得这么周全啊，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她原本也有江远一样的顾虑，担心那位偏将大人，会拉他们这群人去送死，毕竟她一个小兵，也接触不到偏将大人，又怎么知道他为人品行如何，就怕是个不管不顾，好大喜功的。 既然计划没有什么问题，那她也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转头看了看江远，不由赞了一句：“你不错啊，这么快就打听到消息了，以后还想打听些什么，就让你去。” 江远闻言，不但不恼，反倒喜笑颜开：“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只要你能一直将我带在身边，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我去办即可。” 他可是看得很明白，只有跟在宋方的身边，他才有保住小命的可能，要不然随时都有丧命的风险，毕竟这是军营之中，刀枪无眼，可不是他一个文弱书生能混得开的地方。 “你读过书，可以向偏将大人自荐做一个书吏，这是文职，可以不必上战场与敌人厮杀。”虽然军中的书吏，级别不高，但他的本意，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再保住小命不是。 “营中的书吏已经够数了，而我又是初来乍道，没有信得过的人举荐，上官也未必信得过我……”不是他不想，而是人家根本就看不上他，他是读了点书，可也没个功名，完全没有竟争力。 宋芳若想想，好像也是这么一回事，遂也不再提。 第226章 吃一顿好的 “今天的饭居然有肉！”郑江捧着饭碗，一脸惊喜的说道，甚至激动得眼中闪泪花。 其余几人，脸上也带出高兴模样。 想他们以前，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顿肉的，特别是近大半年时间，别说吃肉，连饭都吃不饱，还要时时饱受流民的骚扰，日子可以说过得苦不堪言，要不然，也不会跑来充军。 “真没想到，军营里的伙食这么好，还能吃上肉。”天天能吃上饱饭，就已经觉得很满足了，却不想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一时让他们也颇有些感概，觉得这军营中，其实也没有那么差，不但会发军饷，还能吃上肉，也就是打仗的时候，脑袋别裤腰袋上，要不然，这日子其实还挺美。 宋芳若抬眼看了他们一眼，便又低头认真吃自己的，她功夫好，但饭量大，可军营中的饭是定量的，成年汉子的量，她其实只能吃个半饱，就算这样，也并不影响她的发挥。 江远也抬着看了一眼，随即无声叹息，心想着，有时候无知，其实也挺幸福的，还能自个乐呵一下，像他这样知道得多了，反倒心里一点不踏实。 倒底没有憋住，开口与他们说道：“你们也不想想，往日也就青菜配糙米饭吃，为什么今儿会吃这么好？” 田大壮听到他这话，倒是认真想了想：“兴许是偏将大人觉得我们最近辛苦了，特别是之前还打过一场胜仗，这是奖赏我们的吧！” 其余人听到他这说法，也都附和的点头，觉得言之有理。 只有江远嘴角直抽，道：“之前打胜仗那是之前的事，再说那一场我们也折损了不少人，实在算不上什么大胜仗！” 想较起来，他们虽然是打着朝廷军队的旗号，其实也只是才收编来的乌合之众，很多人都没杀过人，实在比不上那些流民凶残，之所以能胜，一方面是因为他们人够多，再一方面也是他们是朝廷兵马，够唬人，虽然他们连身盔甲都没有，可一说是朝廷兵马，也能唬住几个没见识的。 “这一顿好的吃下去，大家精神头足，是不是就更有信心去杀那些暴民？”江远问道。 众人听着，都愣愣的点头，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分析得头头是道。 “你的意思是？”田大壮好歹做了几天伍长，倒是比其余几个人多上心了几分，听着他这话音，也知道其中还有事。 “我估计，明天就要去打平阳城了，所以今天晚上给吃顿好的，也是给大家打气，等这一场打赢了，指定还能有顿好的吃。”江远缓缓说道。 听完他的话，原本觉得肉很香的众人，瞬间就觉得，这肉其实也没那么馋人了，若是可以，他们其实也并不是非吃这顿肉不可。 “又要打仗了啊，还要去打县城！”田大壮猛吸了一口气。 其余人等，也都一脸意外的样子，显然根本就没往这方面去想过。 江远也不知该说他们什么好，这群人一天过得，简直是糊里糊涂的，啥事不知，人家上面让他们干什么，他们便干什么，完全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 他只觉得，一群人中，除了跟宋方有共同语言外，其余人等，简直是没法交流，甚至不把话说直白了，他们都听不懂。 不过他们这一什，也都是自己人，战场上凶险，彼此相熟的人，也都能相互帮一把，他叹气一声，便与他们说了说：“这打县城跟之前打仗不一样，往前冲，还不能退缩，不然被自己人杀头都有可能，你们可记住了，上面没让退，千万别后退。” 众人听着，齐齐点头，这一点规矩，大家还是都知道的，战场上抗命，那是能直接被杀头的。 “攻城对我们来说，是极为不利的，他们占扰地理优势，我们要爬上城墙上去，总之，到时候大家都小心些吧，要不然小命就交代了。”他提醒大家的同时，心里也忧虑得很，其他人多少还有一把力气，就他差劲了些。 众人听到他的话，都不由将目光落在宋芳若的身上，别看她年岁最小，看上去身形也最单薄，但她是练过功夫的，而且战场上杀起人来，也毫不手软，之前跟在她身后的几个，都清楚她的本事。 宋芳若发现大家的目光全看了过来，不由轻轻笑了一声：“你们放心，到时候跟在我身后就好，我能护着的，必然护着。”怎么说，这些人也都是她的手下，自然得照顾一二。 转头又看向江远道：“你也别太担心，攻城虽然不容易，但那些暴民也没有多少经验，再说偏将大人也有计划，到时候我们一顿猛攻，率先抢占了城墙，那些暴民也就不算什么了。” 江远有些无奈道：“我是担心，我们还没攻上墙头，就先被那些暴民给收拾了。” 他读过几本事，所知道的事情，也比这些人多，攻城可不是那么好攻的。 “别担心，到时候跟在我后头，就跟上次一样简单，只要我不死，就能护着你的周全，你们也一样。”宋芳若开口道。 她觉得江远这人还是不错的，既能帮着出主意，又能帮着打听消息，头脑也比其他人好使，就算弱了点，也都不算什么，有这么个人跟在身边，还一心向着她的人，感觉还不错。 听到她这话，江远顿时有些感动了，战场上拼杀，那是随时都有可能没命的，但宋方却当着大家的面儿开口说要护着他，这自然不是假话，也很让他心生感动。 要知道生死面前，夫妻可以反目，兄弟可以成仇，甚至父子都有可能不是父子。 一时，心中也是万千感概，好半响才憋出一句：“你若能护着我，保我一条命在，以后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我江远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没有那么严重，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我们同为一什的人，我既然是你们的什长，自然会护着自己的兄弟！”说着，她又不由一笑道：“只说我若有危险，你们会不会护着我？” “当然会！”众人异口同声。 第227章 攻城受阻 平阳城外，架起来的攻城云梯上，不时有兵丁往上冲去，但才才从城墙上冒个头出来，便很快被守城的暴民给掀翻下去。 从城墙上摔落下来的兵丁，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不时传来哀嚎惨叫痛呼声。 这一幕幕的，也吓坏了不少人，下面的兵丁，也都是才收拢来的普通百姓，以前遵纪守法太平过日子，本就没有多少凶性，能有现在这样的勇武，也是经历过一场杀伐之战。 “偏将大人，形势于我们有些不利，我们的兵丁没有攻城的经验，你看他们，都快爬上墙头了，还不知道出手进攻，傻等着挨打！” 后方督战的偏将大人，看到这情形，脸色也是相当不好，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他计划得很好，但是这些兵丁都是新招入伍的，没什么经验，还不够那些暴民有杀伐之气。 看看这都打了大半个时辰了，都还没有一人攻上墙头的，再继续这样打下去，也只能是凭白折损人手。 但平阳县是必须要拿下来的，他们是朝廷的军队，是正义之师，又岂容得下一群暴民在此招摇。 平西将军领兵去了府城那边，派了他来清剿周边三城，眼下已是扫平另外两城，只剩下平阳县城，暴民太过张狂，又人多势众，他也不敢轻敌大意，所以还特意请了贺参将过来帮忙。 可即便是如此，仍没能攻上城墙，这让他很不得劲。 “想想办法，今天一定要攻上城墙去，就算不能一举拿下平阳县，也不能败得这样难看，涨了暴民的气焰。” 他这话一出，左右均是静默无言，他们能有什么办法，这些兵丁实在太不给力了，也不能说他们贪生怕死，让往前冲，人家也都冲了，并没有退缩，让他们想杀几个人以儆效尤都不行。 “大人，这些兵丁，也就这样！” “要不先暂停攻城，再围上几天，消磨一下那些暴民的气势。” “一群暴民，哪来的气势！” “但这些暴民这样凶悍，手里估计没少杀人，比起一些没见过血的兵丁，确实要强不少。” 一群杀人无数的悍匪，跟没怎么见过血腥的兵丁相比，谁强谁弱，一目了然。 偏将卢望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全是在长暴民的威风，灭自己志气，脸色越发不好看，暗想着，将军那边已经传来好消息，而他这里却成了拖后腿的，这可不行。 “再派一队人上，若是不行……再说。”卢望沉声道。 左右自是听从号令，随即便开始调动队伍，再次准备进行强攻。 江远跟在宋芳若身旁，眼睛一眨也没眨的，盯着那些爬着云梯，往城墙上冲去的兵丁。 看了半天，冲上云梯的人不少，但能成功爬上墙头的却一个都没有，他当然也看出来了，兵丁们都没什么经验，而守城的暴民又下手狠辣无情，想要攻上城头，难啊！ “你们可都看清楚了，这些都是经验，他们被人杀下墙头，若是轮到我们上时，要尽量避免发生同样的错误，快到城墙上时，不要先冒头，得先拿出自己的武器……” 她小声与自己手下的几个兄弟分析着攻城的细节，原本她也是没什么经验，但看了这大半个时辰，多少也能看出点问题所在。 战场之上，就得杀伐果绝，人家拿着刀，站在城墙之上，见人就砍，毫不手软，而你好不容易爬了上去，不想着让自己站稳，却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出手杀人，机会稍纵即逝啊，犹豫不决，断的只有自己的生机。 “出手一定要狠，最好是朝着对方致命的地方攻击，若是能一击得手，就不必担心对方的反击，也有余力对付其余的人敌人，省多少事！” 众人听着她的话，一个劲的点头应是，他们确实一点经验没有，在这里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多少东西来，不过听什长这么一说，反倒让他们明白得多了。 “最凶险的，也就是快爬上墙头的那一阵，但是爬上了墙头上，上面全是暴民，就独自一人，也对付不了啊？”田大壮有些畏缩道。 大家伙一直听着宋芳若讲话，不时点头，觉得有理，但突然听到这么一声，也只觉得后背发凉，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么，那怕是成功爬了上去，也对付不了那么多暴民的啊，也是一个死，顿觉得心中惶惶。 江远听到这话，虽然是这么个事，但心中仍觉得有些气急，这田大壮真是，干啥啥不行，拖后腿第一名，没见什长在为大家鼓劲么，他这一句话，就把大家的气都泄了。 战场上，可不就是要憋这么一口气才能有勇气往前冲么，这要冲都不敢冲，回头没被敌人杀了，反倒被已方上官给抹了脖子，到死都是个孬种。 宋芳若却是淡定的一笑道：“若能爬上墙头，那就是成功的第一步啊，与敌人拼杀是必不可少，再守好上方的位置，接应下面的兄弟上去，那就不是一个人了，咱们的人上去得多了，自然就不那么凶险了。” 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众人听着直点头，能有一个人上去，就能接应后面的兄弟，如此一来，下面的兄弟越上越多，那攻城就成功了。 “你们不用太担心，到时候我第一个冲在前头，你们跟在我后面，只要我还能撑着，你们就出不了事。”宋芳若拍了下胸口道。 听到她这话，众人顿时放心得多了，宋方的本事，他们也都是知道的，上一仗就是跟在她身后，然后大家伙毫发无伤，这一次攻城，看着凶险了些，但她的本事也确实强，肯定不会让自己出事的，只要她不出事，那大家伙肯定也不会有什么事。 得了她的话，又听她从头到尾的一路讲解下来，这会儿大家心里也多少有了些底，均是心想着，若是轮到他们攻城的时候，那就努力跟上队伍，不让自己成为拖后腿的那一个。 “大家伙都准备一下啊，该我们上了。”前面百夫长一声高喝，震耳欲聋。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队伍开始缓缓移动起来。 第228章 破城 江远紧握着手中的刀，神情紧张的跟在宋芳若的身后，一什的人陆续跟随在后。 就连平常看着很正常，一遇事就怂的田大壮，这会儿也手握着刀，跟在队伍之中，眼中虽带有惊惧，脚下却也未见停顿。 宋芳若神色自若的走在队伍最前方，在百夫长一声令下，她便率先朝着攻城云梯冲了过去，身后的人半步不落，紧随其后。 她的动作很快，才走至云梯跟前，身形便一跃而上，在云梯上的速度，跟猴子一般的灵活，跟在她身后的江远，一点也没有偷懒，但身体的灵活度始终跟不上，足足落后了两三个身位。 连接大半个时辰的攻城，城外的官兵仍是没有一个人爬上墙头的，站在城墙上的那些暴民们，这会儿正是士气高涨的时候，见城下又换了一拔人来攻城，只觉得结果仍是一般无二的。 甚至一些人看到他们爬云梯的动作，还不时的在城墙上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上来多少人，我们就能把你们赶下去多少，也不看看这城墙有多高，就算没有被老子的刀砍中，摔下去也得去掉半条命，劝你们还是退回去的好。” “你们看那个小子爬梯子都在抖，还敢上来找死。”城墙上的人，话说着，还故意冲下面大喊了一声：“嘿，小子，我劝你还是赶紧下去，就别上来找死了，爷爷的刀可不长眼睛！” 再好气性的人，听到这样的话，也是会动怒的，江远等人，心里更是憋着一口气。 倒是爬在去梯上的宋芳若，神色如常，根本就不在意他们说什么，只不时的躲避开上面扔下来的石头，不让石头砸在身上，也正是因为有这些干扰，影响了她爬梯子的速度，但就算这样，速度仍是最快的一个，同时出发，别的梯子上的人才爬到一半不到，她这里已是接近墙头了。 她这样的速度，自然引起上面守城暴民的注意，立马就有人高喊出声：“快，拦住那小子，别让他冲上墙头来了！” 随着他话音落，已是有好几个人聚拢过来，不时有人拿起石块往下砸，也有人拿出棍子，想将她给捅下去。 宋芳若左躲右闪，单手稳住身子，灵活的在云梯上闪避，动作干脆利索还漂亮，一时下面仰头看着的人，目光都被她给吸引了过来。 这当然也包括下面正关注着战局的偏将卢望，都忍不住问了一声：“那个小子很眼熟。” “那是宋方，前些天那一仗，也是他杀得最狠！”上一仗在一众新兵丁中，表现得格外亮眼，让不少人都记住了他。 “这小子不错。”卢望赞了一声，一个小兵丁不足以让他记住，但接二连三的入了他的眼，他不想记住也难。 宋芳若这里被重点攻击，虽然前行得艰难，但仍是缓步而上，有她在前面顶着，身后一众人等，更不可能落下了。 只见她转头喊了一声：“你们小心些，我先上去了。” 她这里话说着，脚在云梯上一蹬，身形一跃，便直接从云梯上飞跃而起，随后落在了城墙之上。 城墙上早就守着的暴民，顿时一涌而上，朝着她攻打过去，宋芳若一边抵挡这些人的攻击，一边护守在云梯前，接应身后的人上来。 江远就跟在她的身后，只觉上方压力顿减，逮着机会，三两下就爬上了城墙，握着手中的刀，就过去帮宋芳若，紧随在他的身后，郑江、郑河、田大壮等人，也陆续的登上城墙。 一群人涌上城墙，立马分散了暴民的攻击，宋芳若也能腾出手来，指挥起手下的人，一边护守着云梯，让更多的官兵攻上城墙，一边与暴民对战。 有了他们这一群人冲杀进暴民的队伍中，守城的暴民们，顿时被打乱了节奏，随着不断有官兵涌上城墙之上，暴民的优势也越来越弱。 “江远，你们先顶着，我去开城门！”宋芳若朝着身后喊了一声，随即一脚踹开挡在身前的人，随即身形往内城墙一跃而下。 听到她喊话声，原本想要挡住她去路的一众暴民，正拦截在下城的台阶附近，准备死守不让她过去，哪知人家根本就不走正道，而是从城墙上跃下，这城墙很高的啊，也不怕这么跳下去摔死。 一众人看得有些傻眼，回过神来往下看去时，人家压根就没摔着，好端端的正往城门跑，而内城门那儿，却是一个人也没有，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朝着城门跑去。 大家再次看得有些傻了，官兵都在城外，城门也不可能强行破得开，他们的人只安排在城墙上守城，内城门那儿，他们压根不觉得应该要派人守着。 可不就便宜了宋芳若，半点没受到阻拦，就这么冲向城门，紧接着就将城门给打开了。 随着城门大开，守在城外的官兵，早就憋着一口气，这会儿士气高涨，喊杀声震天响，如狼似虎的冲进城门。 随着官兵入城，城内的暴们顿时就乱了，早就被打乱了节奏，再看这么多官兵冲杀进来，城也守不住，他们也抵挡不住官兵的攻势，一时暴民内乱了，四处逃散。 宋芳若却于乱局中毫不慌乱，接引到自己手下一众人等，随即便领着他们，一路杀进县衙内。 暴民的首领，自然是住在县衙，这也是县城最高官员的居住地，代表着身份权力。 知道城破，县衙这边也早就乱了，守在县衙这边的暴民四处溃散，宋芳若是头一个冲进县衙的。 这会儿的县衙已经没有几个人了，遇上的抵抗可以忽略不计，她对县衙的格局不熟，不过江远却比较了解，在前领路，带着他们一群人，很快就找到了那位暴民首领的位置所在。 这位首领正领着十来个人，身后的人搬抬着几个大木箱子，想必是收刮来的财物，知道大势已去，正准备趁乱逃走，没想到宋芳若来得这么快，被她给堵了个正着。 第229章 升百夫长 “哟，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江远抬眼一扫，几乎就看明白了，顿时只觉得一阵好笑得不行，都这节骨眼上了，这些人不想着赶紧逃命去，反倒还有心收拾财物，带着上路，还真是要钱不要命啊！ “给我滚开，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那个首领，是个一脸大胡子的壮实大汉，看向他们的目光，透着凶狠。 然而，他们这一群人再不是才入伍，没见过血的新兵，两场仗打下来，着实见了世面，宋芳若在前面打杀，他们跟在后面补刀，这般配合操作，死在他们手中的人是真心不少。 自然也就不能被对方随便给唬住了。 “不客气，怎么个不客气法，都死在临头了，可别在我们跟前充好汉！”江远不屑道，自己都成丧家之犬了，还敢出言威胁他们。 “兄弟们，不过是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杀了他们再走不迟。”那首领挥着手中的刀叫嚣着。 宋芳若自是不怕的，别说她不怕，就是他身后的一群人，都没有一个带怕的。 眼下的形势，那是他们占上风，人都冲进城来了，他们只不过是跑得快些，冲进县衙来，后头进来的兄弟，要不了多大会儿，很快就能过来支援，而对方更没几个人手，他们可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打不过，多拖延一阵时间，这些人也都逃不掉了。 很快两方人就打在一起，宋芳若是他们这群人中最厉害的，自然挑了那个一看就有些本事的首领做对手。 也不多话，冲到他面前，抬刀就砍过去，毫不留情面，这些暴民手里都不知道沾了多少无辜人命，若说混在最底层的，还有可能有几个清白的，但做这这些暴民的首领，那是一点都不清白。 那暴民首领最看不起的人，可能就是宋芳若了，在一群人中最为瘦小，根本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没想到对方还特别没眼力，一下子就挑到自己面前，当他会看她年小就手下留情吗？ 本打算一刀解决了，再去帮其他人，三两下将这些人给收拾了，尽快带着东西赶路。 哪知道一刀砍过去，却没落到实处，被对方给躲了过去不说，对方朝他挥来一刀，还险些让他没能避过，再一细看，发现对方出手，很有章法，一看就是个练家子的，顿时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妙了。 到不是觉得对方会有多厉害，而是觉得这小子既然会功夫，那就会比较难缠，一时半会解决不了，这时间可就耽误了，待到后头的大部队赶上来时，他想逃也逃不掉了。 心里有这层顾虑在，下手就更加狠辣起来。 然而不管他怎么出招，都没能伤到对方不说，反倒是一时不备，被对方砍了两刀，一刀在腿上，一刀在手臂上，都不是致命伤，甚至都伤得不重，但这却是他参与暴乱以来，头一次受伤，心里哪叫一个恨啊！ “小子，报上名号来！”一声怒喝。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宋方！”宋芳若一点都不怕他，马上就要死的人了，告诉他名字，让他死得明白。 “好小子，我今天非要……”一通威胁的话还没说完，耳边便听到一阵零乱的脚步声，顿时让他神色大变。 他心里是清楚的，县衙里原本是有不少手下在，但城一破，这些手下见大势已去，便不再听他号令，各自逃命去了，而这会儿会来县衙的，除了官兵，再没别人。 “你今天还真不能把我怎么着。”宋芳若冷冷一笑。 “你……”那人显然是急了，抬手指了指宋芳若，随即便目光左看右看，发现自己手下几个兄弟，居然没一个占上风的，甚至这会儿心中一慌，已是被对方压着打了。 江远瞅准这时机，立马扬声道：“我劝你们乖乖投降，跟官兵作对，可没有你们的好下场。” “屁，我们犯的事，落在官兵手里更没好下场，少在这里糊弄人！”暴民首领气急败坏道。 “你也知道你们的罪行啊，我还当你们不明白呢。”宋芳若冷冷嗤笑一声，这就是知法犯法，多少无辜之人，惨死在他们手下，这样的人，呵，还想能有个好下场，做梦呢！ “兄弟们，今天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跟他们拼了！” 只是他这硬气的话才喊完，外面的官兵已是冲杀进来，将他们给团团围住。 官兵的人手是不少的，只不过都是新兵，所以攻城的时候，才会那么艰难，但打进城来之后，这些暴民全乱了，所以形势呈一边倒，官兵完全占据上风。 那些想要趁乱逃走的暴民，也尽数给抓了回来，这位连县衙都没逃出去的首领，自然束手就擒，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平阳县城，很快就被官兵收复，结束了这一场动乱。 “你就是宋方！”卢望上下打量一眼，身量不高，还是个孩子。 宋芳若拱手，沉稳大度，不卑不亢的回道：“正是小子。” 卢望看着他，渐渐的，脸上就露出满意的神色来：“上一仗我就发现你了，这一仗的表现，更是亮眼，不错，不错。” 两个不错，表示他对宋方的看好，才入伍的兵丁中，可真没见过这样的人才，通常有这般表现的，多是出自世家大族，精心培养出来的子弟，见识不凡，有胆有谋！ “你虽然年岁不大，但表现出众，且识文断字，有勇有谋，攻城时立了一功，如今又将贼首擒获，再立一功，我若没有点表示，也难以服众！”卢望看着她，面上带笑，十分温和。 宋芳若听着他的话，其实并没有当真，什么难以服众的话，那都是说来唬人的，能不能服众，还不是上官一句话的事嘛，不过听着这话音，必然是要奖赏她了，她倒也绷得住，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多少变化。 卢望看着她的神情，脸上越发露出几分满意之色了，不骄不躁，绝对是个可造之才，只要用心培养，往后的成就，必然不低，特别是年岁还小，就有这样的气度，往后爬高位，也是指日可待。 “虽然立了功，但资历尚浅，就升你做个百夫长吧！” 第230章 闲杂事务 对于制药这方面，宋芳华越来越感兴趣，在孙千方的指点下，将铺子里出售的成药，都学会了不说，她还开始研究一些其他的药方。 这些药方有的是孙千方这些年来收集来的，也有他自己研究出来的，不过他并没有将这些药方制成药。 通常一味药制出来，都是需要有经过多方尝试的，甚至还需得找人来试用，服用过后没有问题之后，才开始大量制作出售，毕竟才制出来的药，很难说会不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只要多方试验过了，才能保证不出差错。 孙千方年纪大了，很多事情，就已经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所以他将这些药方，都交到了宋芳花的手中，让她慢慢研制，有不懂的再问他。 短短时日，于医术方面精进的同时，对于制药方面，也颇有些见地。 “芳华，给我包几丸藿香丸，还是你师傅的药管用，我大老远跑过来，就为买这药。”老者说着，还叹了口气。 “齐伯，这都入秋了，还中了暑气不成？”宋芳华纳闷问道。 “这不是家里遭了灾，家底都掏空了，趁着现在时节好了些，就赶紧出去挣点钱，就是这秋老虎日头有点毒，可不就中了暑气了！” 宋芳华闻言，一边包药丸，一边点头附和了一句：“确实日头有些毒，所以你还是得当心着些，赚钱重要，身体也要紧。”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倒底要养活一家老小。”齐伯说着，又不免抱怨了一句：“我本来图省事，就近在城北那边的药铺里买了点药对付一下，哪知道吃了根本不管用，还得跑来你们这儿买，这不是花冤枉钱么！” 说到这些，他也不由一阵苦笑连连。 听到这些话，她反倒不好往下接了，总不好踩着别家店，来夸自家师傅，虽然自家师傅制的药确实很厉害，但话也不能由他们自个说，难免有夸大的嫌疑。 “你要觉得这药好，倒是可以多买几丸，放在家里备用，只要不揭了蜡丸，这药也能存放些时候的。” “这个我是知道的，可不就过来多买几丸嘛，城北那边做活的人多，中暑气的人也不少，我看着他们那样子，自个是半点不敢拖，就怕拖出事情来。”齐伯摇头叹气几声。 宋芳华包了药丸，结算了银钱，又与他说了几句闲话，齐伯这才拿着药走出药铺。 没多大会儿，又有人进来，一见到芳华，便脸上带笑，从怀里掏出些零碎银子来。 “芳华，我是来将之前赊药的钱给结了，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可得多谢你师傅肯赊药给我们家，要不然……”妇人说到此，语声哽咽。 前此时候，不少人家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别说生病吃药，就是家中日常的粮食都没得吃，好在熬过了那一段，现在天时变好，暴民也被朝廷的官兵收拾了，不少人都找到活儿干，这日子慢慢好过了些许。 “家中得了些银钱，就赶紧拿来还上了……” “婶子，其实也并不着急的，你也知道我师傅的为人，哪怕你不给，他也不会说什么的。”宋芳华笑说了一句。 那妇人听着直点头：“孙大夫人好，但话是这么说，我们做人那能不讲信用的，说好了同赊账，得了银子是肯定要拿来还上的，欠什么东西都好，却是不能欠药钱的！” 这话话，宋芳华倒是懂，很多人都会觉得，欠了药钱不吉利，不还上怕是以后会经常病痛缠身。 所以，很多人家赊药吃，后头也都会补上，除了那些家里实在拿不出钱来的，当然，家中实在困难的，孙千方会主动免了他们的药钱，并不收。 宋芳花笑着应声道：“你说得对！” 收下银钱，将账本取出，随后便划掉这笔账。 说起这些闲杂事物，以前孙千方是独自一人打理这个药铺，做事随性而为，买进卖出，也从来不管是亏是盈，甚至连账都不设一个，总归都是他一个人在忙活，连账本都省了。 还是她接手这些事务之后，才开始认真清理了一遍，然后记了个账，如此一来，一目了然，比起之前的杂乱无章，可是方便了许多。 当然，觉得杂乱的，也是相对的，孙千方自个忙活时，估计也从来没觉得乱过，毕竟东西进进出出的，他从来不放在心上，自不会觉得乱。 而宋芳华估计是之前有做生意的经历，所以什么东西，都想算个清楚，是亏是盈，亏多少，赚多少，都要做到心中有数，理个清楚，不然糊里糊涂的，她这心里也不得劲。 就好比赊账这一事，以前孙千方是从不记录的，人家有钱拿来还上，他便收着，人家不还，他也不过问，相当佛系。 他这铺子能一直这么经营下去，多亏大多数人，也都是实诚人，并不会赖这个账，当然，这其中也少不得一些爱占便宜的人，这些事情，孙千方以前是没数的，不过宋芳华记账之后，倒是一清二楚。 好比孙姓族人那边，就有不少人过来开药，拿药丸之类的，从来没有给过钱。 估计这些都是孙文胜、孙文才两兄弟带了个坏头，所以其余的那些孙姓族人，也都有样学样，习惯了来铺子里看病拿药，都不用给钱。 对于这一点，宋芳华心中有数，有些不耻他们这样的行为，但却也不好管得太多，主要是自家师傅，无儿无女，就没有几个血亲，待这隔房的堂兄弟自然有些不同，对于孙姓族人，也颇为宽容。 师傅对她极好，她自然也有心为他考虑，既然拿他们当亲人处着，这点便宜给他们占了便占了吧，不过是些药钱罢了，给出这些，也不至于让铺子出现亏损状态的。 当然，她也留了个心眼，这些人来拿药时，一般的药也就随便给了，像人参鹿茸之类的珍贵药材，她就捏得紧了些，若非实在有必要，不然她是一点也不会松手的。 孙千方为人端正，是正人君子，从来不屑与人扯皮，但她却只是个小女子，才不管什么脸面不脸面，人家都可以不要脸，她还要什么脸！ 第231章 安氏 “孙大夫，孙大夫，救命啊孙大夫！” 药铺门外，一个妇人发丝散乱，神情慌张的，脚下跑得跌跌撞撞，还没跑进铺子，便跌了一跤，摔倒在地上，却是手软脚软，好半天都没能爬起来，只一个劲的哭喊着。 有路人见状，忙过去伸手扶起来：“这是怎么了？” “救命啊，孙大夫！” 那妇人被扶起来，脚步踉跄的，又往前跑了几步，便再次摔倒，足可见其慌张之态。 路人见她这情形，都有些看不过眼，三三两两的上前，将人给扶起来，直接带进药铺里。 孙千方见状，也不由起身走了过来：“这是怎么了，不要急，慢慢说！” “孙大夫，求你救救我儿子吧，病得快不行了，我就这一个儿子啊！”妇人大哭起来。 孙千方听得有些莫名。 倒是旁边有人出声道：“这是安氏，前几年守了寡，膝下就养着一个儿子，病了好长时间，前几天看着见好了，不想突然又严重了，请了好些个大夫，都说怕是不成了，她也不知是听谁提起孙大夫，便急匆匆的赶过来了……” “孙大夫，求你救救我儿子吧，他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能活了啊！”安氏一脸悲苦，话说着，一口气没上来，顿时晕了过去。 “诶诶！”围观的路人见状，连忙七手八脚，帮着将人给扶起，一时也不免感叹她的一片慈母心肠。 见人晕过去，孙千方取了银针，给安氏扎了两针，随即人便悠悠转醒。 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孙千方却是率先开口道：“你刚才气急攻心，所以晕了过去，平复一下心情，我这就跟你去看看你的儿子。” 安氏眼中含泪，想起还在家中躺着的儿子，也没敢再心急，她这要是倒下了，儿子可怎么办？ 宋芳华已是整理好药箱，提在手上，随时准备出发。 安氏这里才缓过劲来，什么也顾不得，赶紧带路，要领着孙千方去看她病得不轻的儿子。 “我一个妇人，平常也只在家中做些绣活维持家用，连出门都少，也并不曾听过孙大夫的大名，要早知道有你这样厉害的大夫，早就过来相请了……” 想着儿子受的那些罪，现在更是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还不知能不能救治得过来，她就忍不住垂泪。 宋芳华听着她的话，也不由有些同情。 千方药铺在城南，离着城北是颇有段距离，孙千方的名头响亮，也只是在城南这周边附近，这外面的消息流通得慢，而且很多消息口口相传，传到外面也未免变了味。 就说孙千方的名头吧，在一些较远些的地方，最多也就是一个医术好点的大夫，并没有在城南这边传得这么神的。 再则，对于一般百姓而言，看大夫看哪一位不都是一样的么，抓药吃了不见好，也就那样了，当然，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手中的银钱不够宽裕的问题。 城南离城北可不近，孙千方做主，雇了一辆马车，几人坐上马车，便匆匆朝着城北赶去，一路上，孙千方也没有闲着，问起病人的病情来。 安氏倒是平复下心情，与他细细说了一下。 “最初的时候，也只是有些着凉，我看着不严重，便煮结姜汤与他喝，但慢慢就严重起来，我也不敢耽搁，便给请了大夫，只是大夫开的药，也都按时吃了，但病情断断续续的，就是不见好，人也越来越削瘦，前些天看着还精神些，今天突然就晕过去了，再去请大夫来看时，就说人不行了……” 这还不只是请一个大夫这样说，接连请了三四个大夫，都说没得治了，让她准备后事！ 安氏说到此，压抑不住心中的悲痛，再次哭了起来。 只听着有人说城南的孙大夫妙手回春，曾经还做过宫中的御医，抱了一丝希望，赶紧过去将人请了来。 儿子就是她的命根子，但凡有一丝希望，她就绝不能让儿子出事，特别是儿子还那样聪明，她费尽心思赚钱，将儿子送去学堂，学堂里的先生，都夸他聪明好学，每次功课也做得最好。 这样懂事聪明的孩子，怎么就病成这样了呢？ 安氏一路心情郁郁，又急又躁，连声催促赶车的马夫快一些，就怕儿子等不及了。 就这么一路紧赶慢赶，总算到了安氏的家中。 平平常常的一小院，几间屋子，倒是打理得齐整干净，可以看出安氏是个极利索的妇人。 宋芳华跟着孙千方进到屋内，一眼便见到床上躺着的病弱少年，年岁不大，大概十来岁的样子，却是瘦得皮包骨头，显然给病痛折磨得不轻。 安氏一进门，就急匆匆的去摸了一下孩子的脸，触手温热，这才让她安心了些，但一想到孩子的病情，几个大夫都说不成了，顿时又悲从衷来，只看到孙大夫抬手诊脉，便压下心中的悲痛，不免也带出一丝期望来。 宋芳华立于身家师傅身旁，仔细打量病者的面色，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观人面色，这也是必备的功课，她是一个勤奋的学生，无时无刻不在学习。 病人的面色晦暗，病情确实凶险，也难怪几个大夫都说不成了，她抬眼偷偷看了一眼自家师傅的神色，见他的面色丝毫没有变化，完全无法从他的面色上看出对于病人生病情况。 她不由再次细细打量病人的面色，厉害的大夫，只一面就能看出病者的病情，很多大夫都做不到这一点，但自家师傅是可以的。 当然，只观面色就做出诊断，那也是对病人的不负责任，所以，一般情况下，还是以诊脉为准，当然诊脉所得出的结果，也更精准。 宋芳华这段时间，也已经开始学着诊脉了，只是她诊脉还没学到家，诊断出来的结果，还不够自家师傅来得精准，也就是说，她现在还在入门阶段。 不过孙千方也不断的给她练习的机会，但凡有病人上门看诊，也都会让她帮着给诊一诊脉相，然后说出所诊断的结果，倒也没有什么大错漏，只是有许多不精准的地方，还需得她多下功夫。 第232章 救治 安氏一脸焦急之色，见孙千方一直把脉不言语，心里就更急了，不由出声问道：“孙大夫，我儿子如何了？” 话问完，脸上犹带出些惶恐之色，惟恐听到什么不好的话。 “病势来得凶险，却也不是完全不能救治！” “什，什么意思？”是还有救吗。 好半响，安氏才回过味来似的，有些不敢置信，又露出些狂喜之色，这么说来，她儿子有救了？ 心中顿时觉得，孙大夫果然是做过御医的大夫，医术就是高明，简直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孙大夫，你说怎么治就怎么治，只要能将南哥儿给救回来就好！”安氏激动得直掉泪。 好几个大夫都说南哥儿不行了啊，她都快要绝望了，幸好，幸好她去请了孙大夫过来，也幸好孙大夫医术高明，能救她儿子一命啊！ “这孩子病得太过凶险，需得用猛药，但药用得重了，对他以后的身子骨是有影响的……”孙千方凛持着做大夫的原则，将事情与她分说清楚。 安氏闻言，根本就不去多想，只要能保住命就好了，往后身子骨不好，慢慢调养就是。 “孙大夫，你放手救治即可，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说！”只要能度过当前的危机，只要南哥儿能活着，她就谢天谢地了。 孙千方闻言，也不再多说什么，眼下当误之急，也确实是救命要紧。 他这里一转头，宋芳华已是将针灸包递到他的面前，他不由微微一笑，伸手接了过来，随即便开始行针。 行针的整个过程，宋芳华都没有错过，看得目不转睛，她现在的医学知识，相对于普通人来说，已是出类拔翠，但在孙千方面前，还是差得远。 因为孙千方行走的穴位，其中一些她看一眼就明白为何要扎这一针，但更多的却是完全不懂，看得云里雾里的。 因着是在治病救人，孙千方的针下得又快又急，而且也不得闲跟她讲解，以至于宋芳华也只能自己在一旁体会了。 不过她这人学习时有个习惯，就是不懂的地方，都先记下来，回头再慢慢问个清楚，总之，不懂的地方，是非要弄个明白的。 也正是因为她这一股好学的劲头，让孙千方很是喜欢，既聪明又好学的孩子，是没有什么学不会的。 这一开始扎针，就没有再停下来，孙千方全神贯注，精神高度集中之下，额头见汗，脸色有些发白。 说起来，他也是六十多的人了，俗话说人生七十古来稀，活到七十的人都少，他这快七十的人，都算是高寿了，这把年纪的人，难免精力不济，这般强度的施针，也难怪脸色越来越差。 宋芳华看得都不由一阵心疼，却也不好在这时出声打扰，更不能叫停，毕竟病人的请情十分凶险，但凡有所差池，极有可能小命不保。 足足两刻钟后，他才停了下来，已是满头大汗。 “师傅，你不要紧吧？”宋芳华连忙拿起帕子，帮他拭去额头的汗珠。 “孙大夫，我儿子如何了，救回来了吗？”安氏急切的问道，几乎是与宋芳华同时开口。 孙千方伸手接过帕子，自己擦了擦额头的汗，一脸平静道：“暂时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身体很虚弱，需得好好调养着……” 安氏听到一半，已是出声打断，连声道：“太好了，太好了，南哥儿没事了，没事了啊！”一时又哭又笑。 孙千方见状，一时也颇有些无奈，他是想说，这孩子此次病好之后，身体就会比较弱，刮风下雨都容易生病，虽然先前也提过这个话，但安氏明显是没怎么放在心上，但见她这个样子，便没好再往下说了。 “师傅，你先歇歇吧，这次行针，实在太耗费心力了。”宋芳华微皱着眉头。 年岁大了，就应该好好保养，像今天这般劳心劳力，对身体以及精神的消耗，实在太大了，完全不利于养生。 “到底是年纪大了，有些力不从心。”孙千方摇了下头，接着道：“我们做大夫的，最见不得病人在眼前，却不救治，但凡能救，总是要勉力一试的，总不能看着人就这么去了，更何况，这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宋芳华听着，不由轻轻一叹，她觉得吧，这孩子往后要是能干出息，救他倒也值得，但若是个不学兀术的，救他可真是浪费了啊，完全不值得。 “你这孩子，就是太冷情了些！”他微摇了下头，轻声道：“我跟你说，既然是做了大夫，就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只要是个病人，都应该救一救的。” 宋芳华听着这话，只觉得自家师傅的为人，是相当博爱，跟那些普度众生的大师，有得一拼了。 “孙大夫，南哥儿是真的没事了吗，怎么还没有醒过来？”安氏扑在床前，盯着儿子看了半响，都没见有舒醒的迹相，不免有些担忧。 就算是得了孙大夫的话，但儿子没有醒转，都不能让人放心。 “他现在身体很虚，让他好好睡一觉，待到一觉醒来之后，身体就会有所好转，你不用太过担忧！”孙千方也颇为感概她一片慈母心肠。 宋芳华却是暗自撇了下嘴，觉得安氏的眼中，只有她的儿子，完全没看到孙千方刚才施针救人时，累出一脑门的汗，那怕现在歇了一阵了，脸色仍没能恢复过来。 见他准备开药方，宋芳华连忙自靠奋勇道：“师傅你来念，我来写吧！” 孙千方闻言，不由和蔼一笑：“也行，多学学怎么开方，以后你也就知道了。”每个大夫都会有自己的用药偏好，他觉得在这方面，他还有很多可指点的地方。 随后两师徒相互配合，一个念一个写，不多大会儿，药方便写好，别看上面也就几十来字，却是孙千方在心中不停斟酌，费了不少心思，才拟出这么一张方子来的。 安氏并没有留意他们，只盯着床上躺着的儿子，脸上的神情，也是一时喜一时忧。 第233章 母慈子孝 在孙千方的治疗下，许淮南的病很快就有了起色，睡了一觉醒来时，人就精神得多了。 安氏看到他醒来时，简直喜极而泣。 “南哥儿，你可算是醒过来了，好几个大夫都说你病得凶险，醒来就好，醒过来就好！” “娘，你不要哭，我觉得好多了！”许淮南脸上扬起一个虚弱的笑容，出声安慰道。 他一向是个极孝顺的，知道寡母的艰辛，要养活他们母子两人何其不易。 “这次要不是孙大夫，你怕是都救不回来了！”说到此，回想起之前的担惊受怕，忍不住又是语声哽咽起来。 好一阵之后，倒也细细与他说了下此次病情的凶险，以及好几个大夫，都说让她准备后事之类的话。 她一个女人家，活得本来就不容易，儿子病得凶险，让她差点都没能支撑住，心里很是惶恐害怕，连依靠的人都没有，全凭着一腔毅力在撑着，如今见儿子总算好转，忍不住便与他说了起来。 其实她也并非是一惯的软弱，甚至可以说，往常行事还有几分强势手段，毕竟一个女人养着个孩子，若不强势些，随便什么人都能来欺负他们，这日子还能过得下去吗？ 也就是这次儿子病情汹汹，以至于让她露出最为脆弱的一面，也实在是一心忧虑他的病情，以至于失了些分寸，但最终，还是拼着一口气，给儿子找来个好大夫。 许淮南听了她的话，语气缓缓道：“孙大夫对我有救命之恩，待我身体好些了，亲自向他道谢！” 身为一个读书人，向来知晓礼仪廉耻，有此大恩，他怎能不诚心道谢。 “倒也不必你来，你还是个孩子呢，而且你这身子骨，还要养好些时候呢，这些事情，自有为娘来操办。”儿子醒了过来，她这心里也稳了，行事自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慌里慌张的。 “辛苦娘了！” “不辛苦，这有什么好辛苦的，只要你的病好起来，我就是再辛苦也值得的。”这话是她的心里话，只要儿子康健起来，她就算再辛苦都不算什么的。 她这一辈子，还能为什么，不过是为儿子活而已。 “娘，我生病了，家里的钱……是不是不够了。” 许淮南虽然从小就被安氏送去了学堂，但却也不是不知世事之人，只不过安氏一心只让他将心思用在读书上，并不与他说这些，杂事管得多了，读书上难免分神不是，她就算是个无知的妇人，但也明白些道理，知道做什么事情，都需得一心一意。 “南哥儿，娘之前就跟你说过，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你只要将心思用在读书上即可，家中之事，钱财之事，该是为娘操心的。”安氏一脸郑重其事的与他说道。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南哥儿你现在只需要放宽心，把病养好了，再回学堂去读书，生病这段时间，想必也耽误不少功课，不过也不要紧，回头找先生补回来就好，却需得更努力些了。”安生语重心长的说道。 许淮南闻言，微微点了下头，自也知道，他病了这段时间，也确实耽误了不少功课，不过他一向功课做得好，正如他娘所说，回头补上也就是了。 “你一向是个好孩子，读书的事情，为娘也不懂，只能你自己好好努力了，现在是辛苦些，但以后取得功名光宗耀祖……”安氏说起这些，脸上也不由带出些笑意来。 许淮南听着她的话，看着她近日十分憔悴的面容，郑重的点了点头：“娘，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读书考取功名。” 得了他的话，安氏一脸欣慰的直点头：“嗯，南哥儿，我知道你一定会不辜负为娘的期望的。” 许淮南苏醒过来，孙千方师徒俩上门复诊。 见到孙千方到来，安氏待之以上宾，嘴里更是千恩万谢。 “孙大夫，南哥儿醒过来了，这次多亏了你，要不然他这条小命就不保了，你不只是救了南哥儿，你还救了我，若是南哥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肯定也是活不下去的……” 孙千方露出些无奈的神情，他一向不太能应付得来这样的场面，特别是这些妇人们，往往话没说上两句，便开始涕哭起来，也是让人难以招架。 宋芳华见状，不由暗自笑了一声，随即便挡在了孙千方的前头。 “安婶子，我师傅今天过来是复诊的，虽然人是醒过来了，但还得看看有没有别的状况，而且这药还得继续吃，身体没有完全康复，都不能让人完全放心。” 听到这话，安氏这才一个激灵，连声道：“对对对，可得把病看好了，孙大夫快里面请。” 两人随安氏进到房内，便见许淮南靠坐在床头，手里还拿了本书。 孙千方不由皱了皱眉：“身体还没有养好，不宜劳神。” “倒并没有劳神，只是闲着无事，便拿了书看上两页。”许淮南忙回道。 只是几句话间，说得有些气喘，足可见其身体的虚弱状态。 “这孩子，也是因为生病这些时间，落下了不少的功课，现在总算好了许多，便拿了书来看了，我会盯着他的，看上几页，便让他好好歇着。”安氏也连忙说道。 她现在是深知孙千方的医术了得，这简直就是她儿子的救命恩人，别说得罪，就是有让对方觉得不喜的事情，她也是半点不做的。 “倒不是说不能看书，现在还是病人，得先养好身体，若是病中太过劳神，于养病不利，病情恢复得慢了，岂不更耽误事！”孙千方摇了下头。 以前在京城做御医时，接触的都是官宦人家，这些人家向来懂得养生之道，病中从来不会做多余的事情，所以根本就用不着他提醒些什么，人家自觉都会做好。 而如今的病人，却多是平民百姓，也就没那么多讲究，只要身体许可，手中的活儿都不会停，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这也是很多平民百姓不长寿的原因所在。 第234章 许淮安 安氏搬了张凳子过来，孙千方坐下便开始为许淮南把脉。 宋芳华立于孙千方的身旁，眼神落在了许淮南的脸上，因在病中，脸色瘦削腊黄，却也能从中看出些许清隽的气质，因是读书人，书香之气熏染之下，也透着些厮文。 她的目光上移，便对上一双清冷的眼睛，怔了怔，颇感意外，不过随即便眨了眨眼。 许淮安微愣了下，便扬起了笑脸。 他的病情有所好转，头脑也不再昏昏沉沉的，整个人都精神多了，从里到外的透着轻松，再见到一个年岁比他还小点的女孩，还是个看着就活泼可爱的女孩，神情间都透着些飞扬。 “孙大夫，怎么样，南哥儿的病，是不是见好了。”安氏目光一直紧盯着孙千方，就怕他皱一下眉头。 虽然孩子看着是精神得多了，而她心里也放松了不少，但病好没好转，还得听大夫所说，特别是孙大夫的医术，她现在是大为佩服。 孙千方没急着说话，而是看了一眼许淮南，随后转头看向安氏，我们去外面说吧！ 这也是他一向的规矩，并不当着病人的面诉说病情，这也是担心病人听到这些，于养病不利，小孩子心思浅显，还算好些，但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听到自己的病情，难免会心思重，影响养病。 但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那都是病人，孙千方都不会当着他们的面说病情。 安氏闻言，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这会儿也回想起来，先前孙大夫也确实有跟她提起过，说这孩子当时病得凶险，得用猛药的话来，深怕有什么不好，落下严重的病根，满心忐忑的跟着孙大夫去到屋外。 这两人一出去，屋内便只剩下两个孩子。 许淮南上下打量宋芳华一眼，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你是孙大夫的孙女吗？” “不是，我是孙大夫的徒弟！”宋芳华笑了一下。 随即便见许淮南一脸吃惊的模样：“你，女徒弟？”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 听到他这话，宋芳华不由撇了下嘴：“你也像其他人那样，瞧不起女孩子吗，觉得女孩子太笨学什么都不会，也或是觉得女孩子无用，那怕就是学会了，也只有嫁人一途，所学的本事全都浪费了？” 说到这个，她心中其实是相当不忿的，以前在桃花村时，因为她爹是秀才，村里人对他们一家，多少有点敬畏，所以从来对他们都是以礼相待，绝不会胡搅蛮缠。 但出来外面之后，她才真正体会到，男女之间的差异，她是女孩子，就好似她有罪一般，特别是在知道她是孙千方的徒弟时，那一脸的惊诧可惜的样子，简直觉得她有多大逆不道一样。 尤其是在孙氏族人们的眼中，只觉得她空占了一个徒弟的名头，好似暴殄天物一般。 许淮南听到她的话，先是愣了一下，但随即便发现她一脸忿忿不平之色，联系着她的话，心中略一想，便大致能明了几分。 随即也不由笑了笑，开口道：“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我并没有觉得女孩子很笨，学不好东西，相反，我觉得很多女性很聪明的，你看我娘，她就能靠着刺绣的手艺养活我们，还能有余钱送我去学堂……” 至于女孩子学医术这方面，他也没有什么可反感的，这怎么说也是正经营生，人家凭自己的本事过日子，他完全没有理由看不起人。 不过女孩子长大了会嫁人，这也是个很现实的问题，嫁了人受夫家管，肯定没有做姑娘时来得自在随意，各家有各家的规矩，这个他就不好评说了。 听到他这番话，宋芳华不由高看了他一眼，在普遍重男轻女的现实社会下，还能有人认同女性的地位，让她总算觉得有点欣慰。 不过大致倒也能明白些许淮安的想法，他是由他的母亲安氏抚养长大，自然会偏向自己的母亲，并不会看不起女人，但大环境却是，很多男人都看不起女人，觉得女人没见识。 试想一下，女人都被他们限制在家中，连出门都不让人随便出，更别提让人进学堂读书受教育，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别说是女人，就是男人这般下去，也不可能有多少见识！ “可见你在学堂里进学，很是用功。”明白几分道理，这学没白上，宋芳华算是难得的夸了一句。 “不用功也不行啊，我娘辛辛苦苦的，就只盼着我能出息了。”许淮安两手一摊，露出一副无奈的神情，也是有些发愁，生病耽误了功课，怕会跟不上。 望子成龙嘛，所有做父母的期望皆是如此。 倒是没想到，这个时代的学生，学习压力也这么大啊，说起来，这个时代，十个人中也未必出一个读书人的，按理说压力不应该这么大才对，但就业面有点窄，读书的尽头，大概就是考取进士做官了。 当然这只能是学习出众的，学习不好的，就只能中途而废了。 “既然这么用功，那就不会学不好，如此一来，你和你娘也必然都能得偿以愿了。”宋芳华想了想，开口说了一句。 能不能得偿所愿不一定，但用了功，肯定就不会太差，一次不行还可以再次偿试，总归机会还是很多的，只要朝着这个方向努力，总会有一点能成功不是吗？ “借你吉言。”许淮南正儿八经的拱了下手。 宋芳华看着他人还坐在床上，却似模似样的给她行了一礼，看着还挺有趣的，不由扬唇笑了起来。 这时代的读书人，也不是那么无趣！ 她不由想起她爹宋竹青，虽说只考取了秀才的功名，却并不是个迂腐的人，甚至还相当有见识，也并不嫌弃她们姐妹是女孩…… 思及过往，顿时便有些黯然神伤了。 “你怎么了？”许淮南见她神色不对，不由开口问道。 宋芳华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想起了我爹，我爹也是读书人，还考取了秀才功名，只可惜……” 第235章 很有话题 孙千方与安氏说完话，随后又开了张新的药方，这才开着宋芳华离开。 安氏却是极为殷勤的将他们师徒送出门外，走到院门外，安氏小心的回头看了一眼，随后才开口道：“孙大夫，我家南哥儿的身子，往后还要劳烦你。” 就在刚才那会儿，孙千方已是与她说细说清楚了，许淮南的病就算养好了，但伤了根本，往后的身体总不会太好。 而安氏虽然忧心难过，倒也坦然接受了，甚至积极面对，努力想与孙千方打好关系，指望他往后多看顾几分。 有个厉害的大夫在，总归对于他们来说，还是会受益良多的。 孙千方闻言点了点头，虽然城北这边离得有些远，来往不太方便，但病人先前就接手了，往后也没有推托一说，他现在也还走得动，偶尔过来看看倒也无妨。 “我既然接诊了，往后也不会推托，只是我年岁颇大，若有不方便出门的时候，你们自行上门来也行的。” 安氏听到他这话，一个劲的连声应是，孙千方治好了她儿子的病，她也多方打听了一下，知道这位孙大夫，是远近闻名的神医不说，曾经还是位御医，她自是不敢托大，不但不敢托大，说话行事，还得多看人眼色才行。 “诶，往后给你老多添麻烦了。”安氏十分客气的应着。 随后目光又落在了宋芳华的身上，一脸和气的笑着道：“你这徒弟很是乖巧可爱，先前忧心南哥儿的病情，也不曾细瞧，这会儿看着，小模样长得真是好。” 孙千方听到她夸自家徒弟，虽不是乖她医术出众，但夸她乖巧可爱容貌好，也让他觉得高兴。 他没养过孩子，也不知别人家是如何养孩子的，不过看着宋芳华的样子，自也是怎么看觉得怎么好。 觉得她于学医方面有天份，而且又勤奋，日常行事也稳重大气，全然没有一点不符合他心意的地方，这样的徒弟，他只觉得普天之下，再找不出第二个来。 “这孩子确实长得好，像她的母亲，她的母亲也曾是位大家闺秀……”孙千方十分难得的与人八卦起来。 听得宋芳华一愣一愣的，她家的事情，孙千方当然是不知道的，这些事情也都是听她往日提起过，没想到就那么随口一说，他居然就记在心里了，现在还拿出来与人说叨。 她只觉得眼前的情形，还真是玄妙得很，自家高山仰止的师傅，瞬间从天上跌落下来，变得跟个寻常人一般，夸耀起晚辈来！ 虽然他所说的也是事实，但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让她没来由觉得有些脸红，简直无形中将她的身份提升了一大截啊，特别是在安氏这样平常的妇人面前。 安氏听到孙千方的话，也确实有些吃惊，实在没想到，一个药铺的小徒弟，还有着这样的身份，不过想想又觉得释然，毕竟孙千方这位大夫，也非是一般的大夫，除了是神医，还是御医，能让他收来做徒弟的，必然也不能差了，一般人求着想让他收做徒弟，他也未必肯呢。 孙千方说得心满意足，安氏听得也心满意足，她这样的寻常人家，平常是难得听到点大户人家的消息的，在她的眼中，做过御医的孙大夫，是极了不起的，曾是官身，又出入宫廷，这样的人那是见过大世面的。 以至于她言辞间，都免不得带出些讨好之意，当然也并不是为自己，而是思量着为儿子打算，一则儿子的身子骨往后可能都不太康健，还需要孙大夫帮着调养，再则，曾做过官的孙大夫，见识过人，不拘哪方面指点南哥儿一番，都能让他受益不浅。 回程的路上，宋芳华都不由出声问道：“师傅，你与那位安婶子，好像还挺有话说的？” “她一片慈母心肠，一心为儿子考虑，而我嘛……”他话说着，脸上带笑的扫了一眼宋芳华道：“只是有些感同身受而已，难免就多说了几句。” 感同身受？ 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她这才有些恍然，安氏是养儿子，为儿子打算，而他却是养徒弟，同样都是为晚辈考虑，也难怪两人说得投契！ “师傅……”一时她有些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明明他们师徒并无血缘关系，但师徒间的缘份，却这样深厚，师傅待她之好，完全是如同待自己的孩子一般，却还总觉得，自己没有养孩子的经验，唯恐待她不够好。 这样的师傅，她是何其有幸，才能遇上。 “师傅，往后我若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只管说我就是，我想我还能做得更好。”宋芳华双眼亮晶晶的望向孙千方。 孙千方却是摇头失笑道：“你现在这样，就已经做得很好了，再好就不必，那样太过辛苦，你虽是我的徒弟，却也是个女儿家，倒不必像我一样一生清苦。” 听到他的话，宋芳华不由眨巴了下眼睛，仰头问道：“师傅你既然也觉得这样太过清苦，那为何又要如此自苦呢？” 她隐隐觉得，她家师傅怕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也不知是何等的恩怨情仇，让他自苦一生。 孙千方却是摇了摇头，再不肯说这个，只道：“你一个小孩子家，倒不必知道得太多。” 闻言，宋芳华顿时瞪大了眼，哪有这样的道理，成功挑起了她的兴趣，却什么也不说，就此打住话题，哪有这样的。 然而，以她对孙千方的了解，个人隐私问题，他若是不想开口，任她怎么问，那也是一点口风不漏的，她不由怀疑，是不是出入宫廷的御医，都有着这样的职业操守。 知道怎么问，也不会有结果，索性也不去想这一茬，往后若有机会，说不定不用她去打听什么，人家也会有人主动说给她听也说不一定呢，总归既然做了师傅的徒弟，以后必然也不能是无名之辈，没有机会出入宫廷做御医，但在杏林扬名也是不难的。 第236章 藿香丸 “砰！” 一声重响，有人摔倒在地，肩上扛的重物，也随之落在地上，发出一阵震颤。 “晕倒了，有人晕倒了，快过来搭把手！” 随着这一声吆喝，周围不少热心人都围了过去，将人给扶了起来，安置在旁边的树荫下。 监工的工头发现这情况，嘴里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怎么回事，身体不好就不要来扛活，现在这样是病倒的还是累倒的，可不能赖我！” 听到工头这话，不少人都一脸同情的看了那晕倒的汉子一眼，生病了不说，惹得工头不喜，还不知先前扛活的工钱能不能结。 “大夫去请了吗，别回头出了事人没了，还要赖在我头上，这点活儿，还不至于累死人的吧！”工头一脸烦躁模样，好好的做活，他给结算工钱也就是了，居然还闹出这样的事来。 “已经去请大夫了，很快就来，工头你也别着急，看他这样子，不像是生大病，倒有些像是中暑了，眼下这时节，秋老虎有些厉害……” 工头听着这话，一脸怀疑道：“个头长得这么结实，晒个太阳就中暑了？” “瞧着是挺结实，估计内里有些发虚，前些时候各地都遭了灾，这日子都还没缓过来呢，这么猛的太阳底下，又干重活，中暑也是常有的，就说我前些时候，都有些中暑，提前买了药来吃，这才没事呢！” 其余人听到这话，也都不由点头，可不就是如此，前些时候饭都吃不饱，可不就身子发虚了嘛，哪能经得住这样的劳累。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工头心里也轻松了几分，不是犯什么大病就好，只是中暑的话，歇一歇也就缓过来了，如此，也就用不着他担多大的责任。 “大夫来了，大家让让！”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夫，在两个小伙子的护持下，很快便到了病人跟前，病人晕着，也没敢耽搁，立马上前查看情况。 “大夫，怎么样，要不要紧？”一群人围着问。 都是下苦力干活的，见到人家这个样子，也难免有些感同身受。 “是中暑了，这日头太毒，又有些秋躁，身子发虚，再加上又这般劳累，可不就晕倒了。”老大夫摇头叹气道。 “真是中暑啊，嘿，看来我没有说错。” “嘿，齐伯，你这都可能当大夫了啊！”听说人没事，大家也都跟着松了口气，随即便开口打趣道。 “人活一些年成，自然就能多懂些，当大夫肯定是不能够啊！”齐伯神色间有些得色，随即凑到老大夫跟前，开口道：“前些时候，我也中了些暑气，后来在千方药铺里买了些藿香丸服下，便什么事也没有了，你看看他现在这样子，能服藿香丸不，我这儿可巧正有药呢！” 也得亏他察觉中了暑气，便去买了药服下，要不然怕也得像这汉子似的晕过去了，他上了些年纪的人，要真这么摔下去，能不能起得来都是一回事，心里也不由一阵庆幸。 老大夫那也是杏林中人，自也听说过城南的千方药铺，得知这药是千方药铺的藿香丸，顿时便伸手接过来细看。 “没错，这确实是千方药铺的藿香丸，这会儿服用，最是对症，赶紧服下，用不了多长时间，也就没事了。” 得了老大夫的话，众人七手八脚的将人扶起来，又是喂药，又是灌水的，好一通忙活。 工头见状，也没管他们，只拉了老大夫到一边，悄声问道：“真没什么要紧的么？” “就是中了暑气，一丸藿香丸下去，保管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工头这才真正放心下来，要是他这里闹出人命来，那可不得了，虽然算不得是他的错，可总得受些牵连。 想了想随即又道：“那个藿香丸真那么好用？” 老大夫顿时便是一笑：“那是当然，城南离着城北有些距离，你估计没有听说过，千方药铺的孙大夫，以前可是御医，如今告老还乡，归乡三年，便得了神医的名头，在城南那边名声响当当，也是年纪有些大了，平常少出诊，但若有急诊上门去请，他也不会见死不救，还有就是，他那铺子里的药，当真是极好用的……” 听着他这说起来就没完的夸赞之语，工头顿时脸色有些一言难尽，倒也耐着性子听着，没有打断，末了，才问了一句：“不是都说同行相忌吗，你怎么把他给夸上天了。” 老大夫听到这话，顿时气得涨红了脸：“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当我是什么人，我难道就是那种气量狭小到不能容许别人出彩的人吗，人家有本事那也是真正事，做御医能做到太太平平告老还乡的，可不多见，这都是人家的本事！” 只觉得这人不是在置疑孙大夫的医术，而是在怀疑自己的人品，什么同行相忌，一个城南，一个城北的，人家也不会来他的地盘上抢生意，他可有什么好忌讳的，可不就是在说他老人家人品不过关嘛。 “不不不，你老人家可别生气，我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工头见惹得老大夫不高兴了，连声赔罪道。 老大夫在城南也不是无名之辈，行医一辈子的人，手下治好过多少病人，也是相当得人尊重的，哪里是说得罪就能得罪的。 就算是听到了赔罪的话，老大夫仍是瞅着他狠狠瞪了几眼。 “您老说千方药铺的药好，那你说我要不要去买一些回来备着，万一有个急用什么的，可正好赶上救命不是！”但若是用不上，那可不就浪费钱了嘛，所以，就想问问这老大夫的意见。 老大夫捊了下胡须道：“这些常用的药，时常备着些也是好的，若是能救急，一条命不比什么都值钱啊！” 工头闻言，也觉得有理，便也点了点头：“说得也对，若是能救命，费点钱财也没什么要紧的，钱没了还能再挣，命没了，那可就什么也没了。”他当然也是有私心的，救别人那是顺便，自家还有好几口人呢。 第237章 给拉生意 服过药，没多大会儿，那晕倒的汉子，便悠悠转醒，一睁眼见大家伙都围在身边盯着他，把他给吓了一跳。 随后知道自个晕了过去，还是齐伯拿了藿香丸救了他，顿时对着齐伯便是一阵千恩万谢。 到这会儿，齐伯反倒谦虚起来了：“谢我做什么啊，真要谢，那得谢千方药铺的孙大夫，这药可是他制出来的，说起来，咱们清河县，能出这样一位大夫，受惠的可不是全县的百姓么！” “说得对啊，听说这位大夫是神医，有神医在，可不什么病都能治好。” “可别这样说，什么病都能治好的，那得是神仙，可不是神医！” 听到这话，一群人顿时都哈哈大笑起来，可不是如此，做大夫的是人又不是神，哪能真就什么病都给治好了。 那晕倒的汉子，这会儿也有些反应过来，随即便道：“刚刚给我吃的是什么药，回头我也买一点备着，免得下回再中暑了。” 前些天就觉得自己中了些暑气，只不过仗着年轻身体好，没有当一回事，这才有了今天晕倒过去这事，现在再回头想想，可不是耽误事嘛，若提前吃点药，将暑气解了，身体好好的不生病，活儿耽误不了，工钱不少领！ “那是藿香丸，城南千方药铺才有得卖，你们若不想跑这么远路，我可以帮你们一并买了来，这药是真好，我前两天就觉得中了暑气，吃了药，啥事没有，不然，怕也顶不住这日头！”齐伯摇了下头，又有些自得自己的先鉴之明。 工头一回头，便正听到他这话，随即便开口道：“齐伯你是住城南的，回头也帮我买上一些，我也看出来了，这药是真的好，既然是御医制出来的药，想来是真不简单，对了，那药铺子里，还卖什么药，有没有治外伤的好药？” 齐伯也是没想到，居然连工头都感兴趣，连忙回道：“你问我可算是问对人了，千方药铺里，还真有治外伤的好药，那伤药的价格，跟一般药铺的伤药没什么两样，但药效却是好上许多，用别的伤药，估计得七八天才能好的伤，用千方药铺的伤药，三四天就能好……” 见大家都挺感兴趣的样子，齐伯很是将千方药铺给夸了夸，当然，这也不是虚夸，人家药铺里的药，就是这样好！ “真有这么好？”听到他这话，众人也不免有些吃惊。 像他们这样做苦力的，日常也难免会有受伤的时候，受了伤耽误事，自也盼着能早些好，伤好才能继续做工不是。 “齐伯，你没骗人吧，那伤药真这么好？”不少人都表示怀疑。 “嗐，我骗人做什么，是不是真的，你们用过之后就都清楚了不是，我家小儿子在商队做伙计，每次出门，都要买上一小包伤药带上，那是认准了千方药铺的伤药，就连商队的掌柜，都觉得伤药好使！” “你们想想啊，那商队走南闯北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连商队的掌柜都夸这伤药好，这还能是骗人的？” 听到他这么说，众人再没什么好怀疑的了。 那工头更是直接开口道：“那回头你帮我将伤药也买上一些，若真好用，以后要用伤药，都在千方药铺买！” 工头也是很会算账的，价格都差不多，但药效却是好上许多，这样的伤药买了来不吃亏。 能跟工头交好，齐伯哪有拒绝的道理，自是连声应是。 其余人见状，也纷纷开口，请齐伯帮他们也买上少许，比不上工头财大气粗，他们买上一点自用即可。 对于齐伯在外面帮着千方药铺拉生意的事，宋芳华是半点不知，只是突然发现，铺子里的生意，好像逐渐好上了许多。 倒也没有觉得意外，因为先前周边县城都受灾严重，大家连饭都吃不上了，自然没有闲钱吃药，多少人生病了，都是硬抗着的，能不能好，全看身体能不能抗得过去。 不过那会儿，药铺里的药材也颇为紧缺，制药方面也都没法跟上。 现在灾情过去，暴民也渐渐平息，好些县城都已经完全收复，日常生活也渐渐步入正轨，铺子药材不缺了，人们生活恢复正常，该吃药的也正常吃药了。 “师傅，这是我才制出来的药，你看看如何？”宋芳华捧了个托盘过来，上面摆放了好几个瓷瓶。 孙千方见状，放下手中的笔，抬手取了个瓷瓶，倒出里面的药丸，随后放到鼻息处闻了闻味道，微点了下头，便取了把小刀，从药丸上面刮下些药沫子下来，放进嘴里尝了尝味道。 整个过程中，宋芳华都神情紧张的紧盯着，就跟在学堂里考试一般，心里颇有些忐忑。 别看师傅待她一向宽容，但在制药这方面，却是十分严厉，容不得有丝毫错误，当然，她也明白这个道理，药是治病的，是入口的东西，又岂能不小心谨慎，稍不差错，要的都是人命。 盯着孙千方辨药，尝药，她也不敢出声打扰，只能静静等待着结果。 好一阵之后，孙千方才缓缓点了点头，脸上也带出些欣慰之色：“不错，这药制得分毫不差，与我所制出来的一般无二。” 宋芳华听得大喜，连忙问道：“师傅说的是真的吗，当真一般无二？” 先前她所制的药，也都是按照药方来配制的，用药也没有差错，但制出来的药，与自家师傅所制的药，仍是稍差了些许。 说起来，为此她心中还大为奇怪，觉得药方没错，用药的比例也没有错，甚至连药材也都是取的一模一样的，为何制出来的药，却有差别。 也是后来才知道，每个人制出来的药，大致也都是有些差别的，这些差别的不同，直接影响到药性，至于要如何弥补，那就得常年累月的制药，来提取经验了，总之说来说去，这其实也就是个经验的问题。 在这方面，她也是很下功夫的，没想到现在总算是制得跟自家师傅所制的一般无二，让她能不激动吗？ 孙千方见她这般神情，不由露出笑意来：“确实如此，可见你最近是下了功夫的。” 言语间也很是欣慰，为何如此喜爱这个弟子，便是她这出众不同的天份，强过多少人，心思愚钝的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 第238章 丫头之间 大半个月的时间，宋芳寻的各种规矩学得极好，她本人也算是聪明伶俐，学什么东西都快。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她比其他人多读了几年书，心里比较有成算，知道如今落到这样的局面上，若不努力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那么真的就落到尘埃里了。 现在也是越看越明白，她读书识字是她的资本，再则就是她的容貌，比大多姑娘都强，这也是她如此受到优待的原因所在。 若她跟其他姑娘一般颜色，怕不是非打即骂，过得苦不堪言了。 来了京城这么些日子，虽然足不出户，但是对京城却也不是全然无知，女人最爱碎嘴，特别是那些看管她们这些人的婆子，闲来无事时，便东家长西家短，而她们嘴里所说的，还不是一家一户，而是说那些高门贵胄的府第。 当然，她们也未必就知道人家府内的隐秘，所说的，也不过是大街小巷都传遍了的，只是她们这些初入京城的丫头浑然不知罢了。 别的丫头听了也就听了，只当是说书讲故事一般，但她却听进心里去了。 以这些了解，推断了很多种可能性，以及她以后进入这些高门做丫头时，会遇上些什么事，遭遇怎样的待遇，她都在心里琢磨了一二。 经历了这么多，她再不是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丫头了，再无人可以让她依靠，什么都得靠自己，为以后筹谋打算。 “宋芳寻，你在想什么呢，跟你说话你也不理。” “哼，人家可是识文断字的，跟我们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人可不一样，你可别自作多情，上赶着巴结了，人家以后是要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可懒得搭理你！” 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处处透着对她的不满。 宋芳寻却也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并不接这话，只与先前与她说话的女孩道：“只是想起爹娘与家中姐妹，曾经安稳太平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还了，心里有些伤感，所以没听到你说话，还请不要见怪。” 女孩闻言，也不由一脸黯然：“你还好啦，爹娘在时，待你也很好，并不嫌弃你是个女儿，我家就不一样，家里人总嫌弃我是个赔钱货……” “父母待她是好是坏，还不是自己说的，谁知道是不是真拿她当个宝呢，就你是个傻的，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 “秋红，你也不要这样说，这世上肯定有待女儿好的父母的，只是我们没遇上罢了。” “翠翠，明明我们先认识的，你为什么总是偏帮她？”秋红不乐意道。 “芳寻人也不坏，你为什么就跟她过不去！”翠翠一脸无奈道。 “她人坏不坏我不知道，但她就是个大小姐，什么活儿不干，全等着我们收拾好，她就尽享受了，大家都是做丫头的，凭什么啊，真要是大小姐，我也不说什么了！”秋红忿忿不平道。 “芳寻她以前家中有姐妹帮着做活，自己做得少了，做不利索也是有的，以后慢慢上手就好了，你不要这样子嘛！” “凭什么家中姐妹都做活，就她不做，惯得她这脾气，若是自家姐妹那就不说了，可咱们跟她什么关系，凭什么帮她？”秋红半点也不想吃亏。 宋芳寻愣愣的听着，这会儿倒是越发觉出宋芳若、宋芳华的好来，以前在家中，她还真是万事不惯，一心只跟着父亲读书，跟着母亲学作画学弹琴学针线！ 想着想着，她突然眼泪就掉个不停，以前她什么也不做，也没人说她一句不好，由着她的性子来，甚至不高兴了，还会发脾气，拿话刺上几句。 再对比现在，但凡少做一点，就要被人理直气壮的说上半天，还让她无可反驳。 “芳寻，你怎么了，别哭啊，以前再好，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还是别总想以前，多想想以后吧！”翠翠连声劝道。 “翠翠，你别管她，让他哭，明明什么都做不好，还不让人说了。”秋红才不管她掉不掉泪，她可不会有半点心疼的。 “秋红，你别这么说，芳寻各种规矩都学得最好的，管事妈妈都夸呢！” 秋红一声冷笑道：“光规矩学得好有什么用，活儿半点干不好，就凭着规矩讨主子欢心吗？” 想想她们这几个先来的，却是个个都被她给衬了下去，心里能高兴才怪，特别是有了这个对比的，她们学规矩本来就学得艰难，现在越发被管事婆子挑剔了，辛苦一天还落不到一句好话。 “管事妈妈说，若我们能被选上做大丫环，一些粗活都可以不用做的，你们若是把规矩都学好了，以后岂不是有更多的机会。”宋芳寻抹了一把眼泪，就不再哭了。 不再是自由身，连哭都是不允许的，会被人嫌晦气，她刚刚一时没有忍住，往后是不能再如此了，不然，就是给自己招祸事。 “芳华说得也对，我们确实应该学好规矩，以后争取去个好人家。”翠翠抿了下嘴说道。 “那有哪么容易，也不想想，我们从小就出身农家，哪学过这些规矩，动作生疏，怎么做都不自然，这不是正常的吗？”明红有些没好气的说道。 让她做活儿，她可以做得利索，可学规矩，是真觉得为难，特别是怎么做，管事妈妈都觉得做得不好，这才是最让人丧气的地方，非是她不愿意学，而是下功夫去学了，可就是学不好，这能有什么办法。 而宋芳寻却是一学就会，还比她们所有人都做得好，让管事妈妈差点没夸成一朵花，而她们这些人，却是被骂得狗血淋头，没这对比，她还好过点，大家都差不多，有了这对比，落差不是一般大。 翠翠的规矩也学得一般，说到这个，她不免也有些丧气：“芳寻，你说是不是读过书的人，脑子就是这般好使啊！” 宋芳寻看了她们一眼，虽然秋红说话不好听，但很多活儿，她也都挑头都做了，这也就是典型的嘴巴坏。 想了想开口道：“若是你们想学，我可以指点你们的，若不愿意，就当我没说。” 她也想得明白，自己往后都是一个人，无亲无故，若能交上几个朋友，关键时候拉一把也是好事。 第239章 银子 宋芳寻知道，往后她就只能是侍候人的丫头，还真不能什么活都不做，还像以前家里那样过日子，是再不能够了。 所以，一些活儿也开始慢慢上手做了起来，她也并非是什么都不会做的人，没分家那会儿，还不是一样被指使着干活嘛，只是后来分家后，有姐妹父母可以依靠，她能偷懒就偷懒了，所以这些活计便生疏了。 现在再重新捡起来，也不难的。 她做出了改变，又愿意与人交好，肯指点一下她们怎么学都学不好的规矩，秋红对她的态度，也逐渐好上许多。 原本都是年轻小姑娘，以前在农家生存环境也很简单，心思并不复杂，最多也就是看人不顺眼，现在连这点不顺眼也不存在了，一些矛盾自然也就化解了。 “你看，我就说芳寻人不错吧！”翠翠拉着秋红，一脸欢喜的说道。 “哼，算你说得对，若能继续这样也差不多，要是还像以前那样，我才不理她。”秋红有些嘴硬道。 翠翠闻言，轻轻叹了一声道：“我们三个，都是农家出身的姑娘，跟她们那些个不一样，秋红你……”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她看不惯宋芳寻，是觉得她本是农家出身，却拿腔拿调，再加上仗着规矩学得好，便偷懒不干活，让她心里不喜。 当然，对宋芳寻只是不喜，对其余几个，那就是有些厌恶了。 虽然大家的身份都一样，但那几个却是妖妖娆娆的，身上有点钱就托人去买了胭脂水粉往脸上抹，看着就不像是正经人。 “你也别总跟人置气，我们在牙行待的时间又不会长，之所以还待在这儿，也不过是牙行想把我们调教好了多赚银子罢了，用不了多久，大家兴许都分开了！” 说到这个，两人顿时都沉默了。 宋芳寻过来时，便见两人闷闷不乐的样子，不免有点奇怪：“你们怎么了，不是有点时间，就赶紧学规矩吗？” 这两人的勤奋也是少见，只是大概从小生活的环境不同，所以很多动作都没法做得标准，同样的动作，别的人做起来，看起来赏心悦目，但让她们做起来，总有种粗鲁的感觉。 “我们在想，以后也不知道，会被卖去什么地方？” “卖去哪儿其实也无所谓，不都是干活儿嘛，只要有吃有喝不饿着肚子就行了。”秋红故作无所谓道。 不过是十岁出头的女孩儿，又怎么可能真能做到所说那样淡定，话是这么说，但脸上的忧色出卖了她。 宋芳寻闻言，脸上也不由露出些忧虑之色，她知道秋红是个嘴硬心软的，熟悉起来，倒也并不计较她以前的针对。 比起她这刀子嘴豆腐心的，她觉得其余几个女孩儿更可怕，都是差不多的年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做起来娴熟得很，以前也不知是从什么人家出来的，说话行事，总带着些妖里妖气。 只这点大年纪，就这般模样，再过几年，也不知是甚光景，这样的人，她下意思的只想离得远些，并不与她们多相处。 “去哪儿都好，要是我们三个能在一处就好了，好歹有个熟人，能相互照应。”翠翠开口道。 她们三个女孩，能被单独选出来，教授更多的规矩，自然是因为她们模样长得好，看着也伶俐，最能卖是上价。 宋芳寻听到这话，也觉得若能这样也好，毕竟相处这么一段时间，大家的性情也都了解了些，不是什么有坏心思的人，与其以后结交新的朋友，还不如多两个相识的。 想了想开口道：“我们三个若想去同一户人家，也未必没有这样的机会，大户人家挑人，可从来不手软，一些时候通常是一买就几十个侍候的下人。” 翠翠听着，高兴得一个劲的点头：“是啊，若买的人多，挑中我们的机会很大。” 秋红却是皱眉道：“那挑人的管事妈妈，也是看人来挑，也未必就能一下子挑中我们三个。” “有钱能使鬼推磨，若能拿钱打点一二，那管事妈妈自然就乐意挑中我们三个了，买谁不是买啊，我们三个又都不是坏心眼的人，又生得齐头整脸，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宋芳寻越说越觉得可行。 “你说得好听，哪来的钱打点？”秋红只觉得她只是在这里嘴花花，一点不实用。 宋芳寻却是轻轻一笑，从怀里摸出荷包，倒出里面的银子来。 看得两人都不由有些吃惊，她们是真的一穷二白，身上一个铜子都摸不出来，若非家中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又怎么可能卖了她们，人都卖掉了，又怎么可能给她们钱。 “你哪来的钱？”秋红一脸警惕，别是从哪里偷来的吧，回头事发，可是要受牵连的。 宋芳寻听到这话，翻了个白眼，秋红这人虽然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心中也并不是多喜欢她，她真正愿意交好的是翠翠，翠翠人不坏，甚至可以说心地很好。 “这是我卖身银子，当初我是自卖自身，这银子便一直藏在身上了。” 说起来，这牙行的人，都还算是正经的，一般的奴仆是不准有私财，但是也并没有搜她们的身。 再有就是，同住的那些个姑娘，据说是从什么大户人家出来的，哪个身上没藏点东西，甚至还拿出来花用，有那藏得多的，都够拿钱自赎自身了，只是她们好像并没有这个打算。 宋芳寻也看不明白她们是个什么想法，不过她们这点大的女孩，就算出去估计也不好过活，反倒是有主家庇护，日子过得更安稳些吧！ 两人听着都有些呆，她们都是被家中父母卖掉的：“你怎么自卖自身？” “我父母都不在了，独自一人实在过不下去！” 虽是轻描淡写，但却能听出其中酸楚，这些话题，她们一向不讨论的，不管是被父母卖，还是自卖自身，都不是什么好事。 “你真舍得把这钱拿来打点？”秋红问道，这可是银子啊，买点什么不好。 她以前并不是个十分看重银子的人，甚至还觉得银子带着铜臭俗气，但经历了这么多后，再不这样认为了。 “银子花在有用的地方，就不算是浪费。” 听到她这话，秋红看她的眼神，再不似以前那般横挑鼻子竖挑眼了。 第240章魏妈妈挑人 “你们都给我站好了，一会儿宁国公府的魏妈妈要来挑丫头，都机灵着些，若能被挑中，以后吃喝不愁，日子好过得很。” 她这话音一落，顿时引得下面小声议论起来 “哼，什么吃喝不愁，那也得看是不是大丫头，若是大丫头日子自然不差，可做个小丫头，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 “我们这点年纪进府，那也做不了大丫头啊！” “都给我安静，规矩是怎么学的，是不是欠调教？” 上面管事妈妈一声大喝，顿时便让下面静了声。 可没有人愿意被调教，说起来，牙行虽然说教规矩，却并不十分严厉，学得再不好，也只是喝骂几句，并不下手打，毕竟这打坏了算谁的，还要不要卖钱了。 “我再说一遍，能被宁国公府这样人家挑上，那是你们的运道，挑不上那就得继续等买家，下一个买家，可未必是这样的富贵人家，你们好好惦量着吧！” 听到她这些话，下面的人也是各自思量，虽然年岁都不大，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没有人能为她们打算，可不就得自己为自己打算。 翠翠的眼神看向宋芳寻，不敢说话，怕被管事妈妈责骂。 宋芳寻接收到她的目光，心下略思量了一番，便朝她微微点了下头，宁国公府，她知道的，太后的娘家，在京中的勋贵人家中，算是数一数二的，没落的王府，都比不上宁国公府风光。 这边才转头，便又见秋红也看向她，随即便朝她也微点了下头，便见秋红微松一口气的样子。 她不由暗自好笑，秋红平常有现得再厉害，关键时候，不也同样沉不住气了吗？ 她们两人手里没钱，只要她手里有银子，可不就只能靠她来打点了。 她们一群人很快就整队站好，除了她们这些姑娘，没多大会儿，又来了一群姑娘，衣衫不出众模样更不出众，同样列队站好，有了这群模样普通的姑娘相衬，她们这群十来个姑娘，模样那叫一个好看。 “魏妈妈您请，听说是您要过来，我特意将牙行里最好的姑娘都叫了出来，随便你挑，看上那个，就只管带回去就是。”花妈妈一扫往日的高冷模样，满脸带笑，很是殷勤。 宋芳寻见状，都不由微微怔愣了下，初见花妈妈时，还当她多高不可攀呢，没想到这也是看人来的，心里已是隐隐觉出权势的好处来。 “可别骗我，当真将你们牙行里最好的姑娘都带出来了？”魏妈妈眼风朝着院里站得齐整的丫头们一扫。 “骗谁那也不能骗您呢，你瞧瞧这几个姑娘，小模样都不错吧，养上几年更水灵，这样的丫头在你们府上，带出门去都体面啊！” “就你会说话。” 魏妈妈也没有多说，只在人群中走了一圈，便挑出七个丫头出来，又从普通的丫头中，挑了十来个。 宋芳寻也不知她挑人是按怎样的标准来挑的，她和秋红都被挑上了，还有就是那几个小小年纪，就有几分妖娆的丫头，但翠翠却没被选上。 翠翠这会儿有些心急，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她若是在这位魏妈妈面前失礼，回头管事妈妈就得发落她，日子可就难过了。 宋芳寻却是瞅着机会，上前一步，略微用身形挡了一下众人的视线，将一个荷包塞进对方手中：“魏妈妈可否再挑一个丫头？” 魏妈妈略有些诧异，手里捏了捏荷包，随即便勾了勾唇：“原本这些也就够了，不过嘛，多一个也不嫌多！” 有银子开道，多挑个丫头，还真不算事儿，只不过看着从人群中走出来的丫头，微摇了下头，这丫头她看过了，不太机灵的样子。 模要生得好，却不够机灵，在府里未必能好过了去，但执意要入府，她又有什么好拦的。 倒是塞银子给她的丫头，却是有几分胆识，瞧着人也不是一般的机灵，她看着还觉得怪有意思的。 人老成精，她活了一把岁数，见得多了，也练就了一双利眼，看人向来不会出多大的差错。 “魏妈妈，都挑好吗，还需要再挑几个不？” “就这些尽够了，下次府里再进人时，我再过来找你，你们牙行的人，还算是不错的。” “那是，不好的人，可都不敢带到你跟前来的。” 这边两位妈妈在一块儿说得热闹。 另一边一群被挑出来的丫头中，不时有人抬眼看向没被挑中的，眼神中难勉透出些得意之色。 能被挑中，说明她们够好，没被挑中的剩下的，那还用说吗，自然是差劲啊！ 宋芳寻脸色没什么变化，仍然是一脸沉静，并没觉得被人挑中是什么可值得高兴的事，这种任人买卖，挑货物似的挑选，让她心中很不是滋味，只是这些时日以来，她承受了不少，让她面上丝毫都看不出来。 “芳寻，谢谢你，我差点就不能跟你们在一起了。”翠翠小声说道。 “不用谢我，宁国公府是好是坏我也不知道，往后若是日子过得不好，你不要怪我就行。”大户人家虽然富贵，可她们只是做丫头，以后会如何，只能看自己的机缘造化了。 “这怎么能怪你，我想着只要勤快好好干活，总少不了吃穿的。”翠翠高兴的说道，只觉得能跟她们待一块儿，有熟人相伴，就已经很好了。 “算你还讲信用，没把翠翠一个人留下。” 秋红也没想到，宋芳寻会如此讲信用，银子说给就给出去了，半点不带心疼的，她还悬了好一阵心，生怕她突然反悔了。 翠翠却是凑过去，小声说道：“我看到你给魏妈妈银子了，等我以后赚到月钱，就将银子还给你，不好让你吃亏的。” “不用，我也希望我们以后也还能在一块儿的，银子是我愿意花出去的，不用还，你以后要是赚到月钱，就存起来给自己买好吃的。” 想必是以前她时常亏了嘴，对吃的特别有执念，时时都念叨着，能吃上些好吃的。 翠翠听到她的话，高兴得直点头：“那我以后也给你买，咱们一起吃。”说着，又看了秋红一眼，道：“秋红，我也会分给你吃的。” “还没影的事呢，就说得这么起劲。”不过想着往后有熟人在，心里倒底踏实不少。 第241章 国公府 跟着魏妈妈，一路从角门进了宁国公府，魏妈妈便另有去处，将她们一群新来的，交给了一个小丫头。 宋芳寻以为，进了角门，进了宁国公府，就已经到了，然而进了门之后，却并没有停，而是由小丫头领路，一路又往里走了好长一段都没停下来。 越往里走，也越是让她惊心不已，宁国公府是富贵人家，她已经在心里不止一次的想象过其繁华，但她却仍是低估了宁国公府的富贵。 从角门进来，已是跟着小丫头走了小半个时辰了，却仍没有停下来，而一路走来，亭台水榭，九曲回廊，看得人眼花缭乱，这怎么能是一处府第，简直犹如仙境！ 因着之前在牙行就有学过规矩，轻易不能乱开口，而眼下又是初来陌生的地方，她们自然也不敢乱说乱问些什么。 一群人均是战战兢兢的，低眉顺眼的盯着脚下的路走，不时的抬眼飞快的打量一眼，又飞快的垂下头去。 又走了一段路，总算到了地方，一处简单的院子，说简单那也是相对的，国公府这下人住的地方，比起一些农户人家的院子，那也是强上许多，只说地面都铺的是青砖呢！ 宋芳寻盯着地面看了一会儿，她已是发现了，这一路走来，国公府处处透着富贵，非一般大户人家能比，怕是皇宫也不过如此吧！ “你们暂时就在这里安置，至于分派活计，那得等上面的主子们来挑，能不能入得了主子们的眼，就得看你们的造化！”小丫头口齿伶俐的交代了一句。 这一排的院子都是下人房，左邻右舍都有住人，她们过来时，也都能看到各处房舍中都有动静，却并不敢太过好奇张望，都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初来乍到，无一不是小心翼翼。 待到小丫头一离开，那十来个模样普通些的姑娘，往日规矩学得少了些，顿时就叽叽喳喳各自说了起来。 “这就是国公府啊，我的娘耶，这么大地儿，居然只是一户人家！” “少拿你乡下地方的小门小户来比，这可是豪门贵胄，哪里是一样的！” “刚刚我一路走来，走得腿都软了，居然还没有走个遍呢，这府第得是有多大啊！” “我先前有见着几个人，也不知是主子还是下人，打扮得可真好看啊，身上的衣裳好看，头发梳得好看，还戴得有首饰呢！” “你说的那个，我也看见了，虽说打扮得好看，但却是在干活，可见不是主子，肯定是下人。” “可是下人也能打扮得这样好看，跟个小姐似的？” “之前不是有管事妈妈们说起过吗，说那些入了主子眼的丫头，日子过得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要富贵，现在看来，有可能是真的啊！” “我们这样的，长得也太普通了些，估计入不了主子的眼吧！” 这群十来人，听到这话，都不由拿眼神去看宋芳寻她们这七八个长得好看的。 能被魏妈妈单独挑出来的，模样自然是不会差了，而长得漂亮好看的人，向来就有几分傲气。 “你们这样的人，确实是没有机会能入主子的眼的，但我就不一样了！”她话说着，又伸出一双手来：“瞧瞧我这双手，那是连一个茧子都没有，侍候小姐穿衣，那也不能把衣裳刮出线头来不是！” 听到她的话，不少人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人。 大多数都是农户人家出来的姑娘，在家时哪能不干活啊，这做活多了，就算年岁不大，手上也得起茧子啊！ 就是宋芳寻，在家中活儿做得少，却也并非完全不做，手中都有一层薄茧，更别提秋红、翠翠，一双手都粗糙得很。 “就你这说话行事的派头，主家也怕你会带坏小姐，哪敢让你去侍候啊！”秋红有些嘲讽道。 这不正经的样子，她都想离得远远的，人家小姐眼没瞎，还能看上她了？ “不侍候小姐，侍候公子也行的嘛，只要我把公子侍候好了，公子还能不待我好？” “芍药姐姐长得这么漂亮，一双手还这么好看，兴许就有公子挑你去做侍候笔墨的丫头呢，这要入了公子的眼，以后好处自是少不了。” 芍药闻言，脸上的神情越发得意了，看向宋芳寻她们三人，颇有些轻蔑道：“你们这些乡下来的丫头，哪有什么见识啊，不知道公子长大了，那是要知人事的……” “什么叫知人事？”翠翠小声问了一句，她还真不懂，不怪芍药这样得意。 宋芳寻和秋经两人也不懂，微微摇了下头。 这下她们也都明白了彼此间的差距，以前她们三个都是农家女，大户人家的事情，又哪能知道。 而芍药她们这几个，却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丫头，也不知是主家犯了事被抄家了，也或是她们自个犯了错，被卖出来了，总之，这几个丫头，确实比她们懂得多。 这也难怪，她们三人怎么瞧着，都觉得她们不是什么正经人，但魏妈妈却一眼就相中，给挑了来。 翠翠问得小声，却也让芍药听见了，顿时便嗤笑了一声：“看你们就是土包子，如果你们愿意以后都听我的，得了月钱就都拿来给我花用，那我就指点指点你们，勉得才入府就犯下大错，被人打杀了去！” 打杀人？ 这话听着怪吓人的，那边十来个普通丫头，听到她这话，顿时吓得没了声，就是宋芳寻她们三人，心中也是一跳。 她们现在是奴籍，之前在牙行，只听管事妈妈们说得好听，什么过好日子，别的倒是一句没提，现在才明白过来，她们这样的卑贱之身，生死可不就是人家一句话的事么。 见一句话就把她们给唬住了，芍药越发觉得得意了。 “你们可想好了，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若没有人指点，你们这样的小丫头，怕是活不到长大，就死得透透的了。” “哼，说什么指点，不过是想贪我们的月钱，你这样的人，还真是贪得无厌！”秋红冷哼了一声，只觉得这芍药的品行，简直是差劲透了，这样的人，居然还能让魏妈妈看中，也是让她想不通。 第242章 分派活儿 芍药听到她的话，顿时便冷了脸，嘴角勾起一丝嘲讽：“你们倒是硬气得很，好，我就要看看，你们能活多久不被人给弄死。” 翠翠听到这话，有些害怕的缩了下脖子，目光看了看秋红，又看了看宋芳寻，有些不知该怎么办的好。 “我就是死了，也不把自己的钱白送给你。”秋红明显是个不愿妥协的，主要也是觉得芍药人品不行，根本就不值得相信。 宋芳寻也开口说了一句：“原来芍药姑娘的银子，都是这么坑蒙拐骗来的吗？” 她同样不相信芍药，就算要找人打听什么消息，又何需找她这个同一天进府的人打听，献上月钱找魏妈妈打听，不是更有利吗？ 芍药一个小丫头，宁国公府的情况，又岂是她能知晓的，不过是看她们什么也不懂，想骗她们的钱罢了。 被人一眼看穿，芍药的脸色越发冷了下来，甚至眼神中都带出些狠色。 宋芳寻看得心中都不由一跳，这般大点的女孩子，竟能露出这么一副要吃人的模样，这姑娘果然不是善茬，由中都不由暗自警惕了些。 “等着吧，有你们好果子吃！”芍药一时无语，放了一句狠话。 没能唬弄住她们三人，但却不表示，其他人没点想法，那十来个普通女孩中，有几人吓得不轻，脸色都白了，甚至身体都在发抖。 “芍药，我还这么小，不想死，你真的能指点我们吗？”有小姑娘怯生生的开口问道。 “芍药是你能叫的吗，以后要叫芍药姐姐！”说着，她唇一勾，便笑道：“那是当然，我说话算话，你们给我以后的月钱，我自然帮着你们，不让你们走上绝路。” “好，我愿意将以后的月钱给你，反正以后府里有吃有穿，没有月钱也没关系的。” 芍药听到这话，脸上便带出得意之色来，目光还若有似无的看了宋芳寻她们几个一眼。 宋芳寻却是有些愕然，她刚才的话，都说得那样直白了，芍药就是个骗子，没想到居然还真有人相信她，愿意许出自己未来的月钱，一时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一时三人面面相觑，她们与那些女孩也不相熟，话点到为止，也没理由非要她们上赶着去劝说什么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还真没她们什么事。 这一住下来，便是好几天，除了打扫一下院子，帮着洗下衣裳外，并不让她们四处走动。 一时大家心里都有点不安，也不知她们这些人，会分派到哪个院子，侍侍哪个主子，也或是安排些别的活计，什么都不知，才更让人心中难安。 “芳寻，你说怎么就把我们扔这儿不管了？”翠翠有些发愁的问道。 “你不是一直闷头干活吗，怎么还关心上这个了！”秋红心里也有点发愁，特别是对未来，一无所知，这就更让人心中惶惶了。 “还不是芍药她们几个，总在那里说，什么轮不上侍候主子，那就只能侍候下人，我就想不明白，都是下人，怎么还要让人侍候了？” 宋芳寻听着她们的话，也不由蹙了蹙眉：“别听她们瞎扯，兴许是府中主子们都有事要忙，还顾不上我们这头呢！” “就说你们没见识吧，那得宠的下人，自是高人一等，身边还能少了丫头婆子侍候？”芍药一脸轻蔑的说道。 这样的事情，大户人家可见得多了，根本就不算个事，也就是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才会觉得不可思议。 “这么说，芍药姑娘你，就是奔着做这样的下人来的？”宋芳寻瞅着她那一脸得意之色问道。 “哼，你们懂什么，本姑娘以后自有运道。”满脸的不以为然。 竟然不是吗，宋芳寻不由仔细思量了片刻，瞬间便想起来，在牙行时，那管事妈妈不是曾说过，做姨娘半个主子之类的话吗。 是了，这芍药必然是奔着这个来的，只是她觉得，现在就想这些，是不是太早了些，心中不由又轻视了几分，也难怪翠翠总觉得她不正经了，这也确实不是正经姑娘该想的事。 “希望姑娘能够心想事成吧！” “哼！”芍药轻哼了一声，但见宋芳寻露出一脸了然模样，不由也多生了几分戒心来。 上下打量着她，总觉得宋芳寻似有点不一样，但随即又想，自己懂得比她多，岂能不如一个农家丫头不成，又不将之放在心上了。 又过了两天，院子里来了个婆子，点了宋芳寻她们这八个长得颇为漂亮的，一路带进了主院内。 宋芳寻心中忐忑，一路都低眉垂眼，并不敢抬头张望，只知道这院子很大，还养着不少花草，多数都是没见过的，但看着精心修剪过的，必然是名贵品种。 “夫人你看，奴婢挑的这几个，可还合夫人的意。” 是魏妈妈的声音。 几人都是学过规矩的，没一人敢抬头乱看，魏妈妈口中的夫人是何模样，全然不知，哪怕心中再如何好奇，也只能忍着。 倒是芍药比她们懂得多些，在国公府中，能被称一声夫人的，必然就是国公夫人了，一时心呯呯直跳，若是能巴结上国公夫人，以后何愁日子不好过。 “嗯，看着倒也还不错，我倒不会不相信你的眼光。” “夫人能信得过奴婢，那是奴婢天大的造化，只求往后能多办些差事，为夫人分担一二，免受劳累！”魏妈妈一个劲的奉承着。 “我这一辈子，免不了是个操劳的命，不过有你们帮我，倒也确实轻松许多。” “夫人哪里话！” “这几个丫头看着确实不错，都挺能沉得住气的。” “不稳重的，也不敢带到夫人跟前来。” “这个丫头既然是识字的，就放在三公子院子里做个洒扫丫头吧，这个叫芍药的丫头，就送去给大公子院里，这个送去二公子院里……” 八个人，很快便被分派了出去，府里几位公子，一个没落下，全都分到一个漂亮丫头。 宋芳寻有些愕然，既然知道她是读过书的，怎么还让她做个洒扫丫头，既是公子，侍候笔墨也行的啊！ 现在只是个奴婢，却也只能任由安排，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能有的，对于这一番安排，不但不能有任何意见，还得感谢呢！ 第243章 洒扫丫头 芍药见自己被分派给了大公子，脸上的笑意是压也压不住。 可想而知，国公府的大公子，那是怎样的存在，居长的公子，还能差了不成，也兴许要不了多久，就是世子了呢。 国公府里的情况，她现在也不是十分了解，不过既然分到了大公子的院子里，那以后了解的机会可就多了。 宋芳寻脸上没什么表情，意想中觉得自己也挺不错，做个大丫头没问题，没想到却只是个洒扫的丫头，丫头也是分等级的，她这估计连末等的丫头都比不上，也确实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但主家的吩咐，也没有她能反驳的道理，只能听安排行事了。 “这个丫头，看上去颇为沉稳，你这次挑的丫头，都不错。” 待到人都被带走，国公夫人对身边的魏妈妈说道。 “都是听夫人的吩咐行事，可说不上是奴婢的差事办得好。” “我怎么没将差事交给别人，却只交给你了，你这看人的眼光，可是半点不差，行了，也别跟我磨嘴皮子，差事办得好，下去领赏去吧！” 宋芳寻被一个婆子领头，带进了一处院子，这院子很大，收拾得相当气派，这就是三公子的院子！ 偷偷看了几眼，便不敢再张望，生怕哪里出了差错，往日里那些丫头被教训得多了，她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不敢有丝毫大意。 “朝霞姑娘，朝霞姑娘……”领路的婆子，在院子里喊了两声。 “诶，来了！” 屋内一道声音应着，随即便见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出来：“哎呀，原来是林妈妈啊，快进屋里喝杯茶！”态度很是热情。 “不了，不了，我就给你们带个人来，回头还有事要忙，可没闲功夫喝茶的。”林妈妈说着，身子一侧，便让出跟在后头的宋芳寻来。 “这是夫人让送过来的，说是做个洒扫丫头，其余几位公子那里，也都有！”林妈妈特意说了这么一句。 “哦，原来是为这个啊，夫人也怪为难的，还非得一碗水端平，也就是那些不懂事的，就知道闹腾，看他们以后能有什么好果子吃！”朝霞快言快语的说着。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不过这些话，千万别拿出去乱说，万一给三公子招来事情，夫人也饶不了你。”林妈妈提醒道。 “我还能不知道这些，可不就跟林妈妈您说两句罢了。”朝霞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宋芳寻，便又道：“行，这人你留下就是，我自会安排她的差事！” “嗯，夫人交代，让你也多盯着些，若是人不好，直接打发出去，可不能带坏了三公子！” “知道，知道，林妈妈你就放心吧，劳烦你跑这么一趟，你等着，三公子昨儿带回来的糕点还有些，我给你包一包，拿回去给你孙子吃！” 朝霞是个动作利索的，说话的功夫，便打包好一包糕点，径直塞进林妈妈的怀里。 跑这一趟也不费事，还能得包糕点，林妈妈哪会不高兴，满脸带笑的直夸朝霞会来事。 待到将林妈妈送出了门，朝霞这才上下打量了宋芳寻几眼，见她也不过是个不大点的丫头，倒也没有为难的意思。 “夫人既然派你来我们院里做丫头，那也是看着你本份，可别辜负了夫人的一番好意，我可是个铁面无私的，要是活儿做得不好，可不留你。” “朝霞姑娘放心，奴婢会好好干活的。”宋芳寻立马回应道。 “看着倒也是个机灵的，既然是我们一个院里的丫头，也别叫我什么姑娘，以后唤一声姐姐就行，我也不是容不得人的人，只要往后勤恳干活，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奴婢记下了。” “春儿，带她下去安置吧，顺便再交代一下每天要干的活计，她初来什么也不懂，你多提点一下，既然是我们院里的丫头，各种规矩也不能差了，省得走出去给三公子丢人。” 春儿是个十二三岁的姑娘，宋芳寻朝她福了下身，唤了声：“春儿姐姐。” 春儿听到这一声，很是高兴的样子，脸上带笑道：“既然唤我一声姐姐，那以后少不得多提点你一二了，行了，跟我来吧！” 三公子的院子很大，房间也是不少，除了公子住的正院，还有东西偏院，就是下人的屋子，也住得宽敞，比起之前的下人院，那又要好上许多。 而像朝霞这样的大丫头，还是单独一个房间，宋芳寻思量着先前见着朝霞时的样子，还真跟个小姐似的。 身上的衣裳光滑得很，看着像是绸缎，下人都能穿这样的衣裳吗，还有头上，戴着亮晶晶的银饰，做工也精巧得很，全是她以前都没见过的样式！ 这会儿也是真正意识到，大户人家的奴仆过的日子，都要比一般平民百姓过得好上许多。 “你既然是做洒扫的，那每天不管刮风下雨，卯时就得起床干活，在主子起身之前，就得把院子打扫干净了，平常时候，没人唤你，就待在屋里别出来，省得冲撞了主子……” 春儿与她细说了一长串的规矩，以及一些要注意的事情。 宋芳寻只认真听着，倒也没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她初来乍到，自然是什么事儿都得听人安排，且她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只想着好好干活，领份月钱过日子即可。 甚至暗自思量过，往后赚到钱了，是否能够为自己赎身，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多是主家宽和的，但若是主家不肯放，这个想法也不能成行。 “多谢春儿姐姐指点，你放心，回头若有什么不懂的事情，自是少不得多请教你的。”宋芳寻很是乖巧道。 春儿听着，点了点头，道：“三公子是夫人肚子里出来的，跟别的公子不一样，就说咱们院子里的人，也都是夫人精挑细选送过来的，大家的性情都不错，就没有不好的，你能得夫人看中，必然也有你的长处，往后大家和和气气的，不要起外心，夫人也能知道你的好。” “还有就是，朝霞姐姐虽然时常骂人，但她心地不坏，就算是骂人，那也是人家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总之，进了咱们的院子里，只要安安份份的，也没有人会故意为难你。” 宋芳寻听到这些话，心里也跟着放松了不少，但却也并不敢完全放心，话是这么说，可她也不能真这么听啊！ 第244章 同盟 一仗打下来，又折损了不少人手，能活下来的，要么运气好，要么就是有点真本事。 “你小子行啊，才做几天什长，这就又是百夫长了！” 前百夫长都不由砸舌，这小子升起来的速度，可真够快的，想自己这个百夫长的位置，都用了两三年的时间。 不过这小子是遇上了好时候，正好暴民作乱，而他也确实有点本事，不但识文断字，一身功夫还不错，年岁不大，但一把力气比成年人都大，升任百夫长，倒还真没什么能让人说嘴的地方，也就除了升得快了点。 “百夫长，你可别这么说，我们宋方那也是拿命在拼，你没见攻城的时候多惊险，要不是她冲到前头，还没那么快破城呢！”江远连忙说道。 也是担心宋方年纪太小，一下子就做了百夫长，也难免让人起什么小心思的，虽说都是大老爷们，但这妒忌心作祟之下，也难保做出什么事来。 “我也没说什么，当然也是认同这小子的本事，你那话什么意思，当我是那种会妒贤忌能的人吗？”百夫长顿时露出不满的神色。 “嘿嘿，哪那儿能啊，我就那么说说，百夫长你当然不能是那样的人，不过却保不准，别的人会有什么小心思不是，我们宋方的功劳，那也是实打实的，能升任百夫长，也是偏将大人英明不是。” “呵，当我看不出来你那点小心思，放心，大家都是一起上战场的同僚，一起出生入死，我还能起歪心思不成？”瞪着一双铜铃似的眼睛，也颇能唬人。 只是话说完，随即便又是一笑，道：“我也看出来了，宋方你是真有本事的，往后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只是真有那一天时，可千万别忘了我老杜啊！” 宋芳若听到他这话，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心情却也极好，真要一个个都妒忌她升了职，然后故意为难她，她才要暴躁了。 她这人性子也是大大咧咧惯了，才不耐烦跟人耍那些心眼，说起来这些人也都是大老粗，心思倒也简单。 听他自称老杜，宋芳若也没跟他客气：“老杜，咱们是什么交情，放心，真要有那么一天，我谁也不会忘，大家跟着我一起出生入死，那都是过命的交情！” 虽然说战场上，一向都是她冲在前面，但后面这群人，也都紧跟着她的步伐，谁也没有落下，她在前面撂翻一个，他们就跟在后面补刀子，配合得也相当不错，只冲这些，她也不能忘了他们。 得了她的话，老杜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他是知道自己有多少本事的，真要是能耐的，又岂会在军中混了十来年，也才得个百夫长的位置，他也不奢望什么晋升，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好在此次的暴民，并没有多大的本事，朝廷大军开拔过来，一些人就闻风而逃了，剩下的一些虽然负隅顽抗，却也根本抵挡不住朝廷的军队。 老杜也是观察过一段时间，知道宋方这人，虽然年岁是小，但为人还是挺义气的，只看他身后那几个跟随的人，上了战场，多少人都只顾保命，但他却将手下人护得好好的，这样的人，也实属难得。 “跟你透个信儿。”老杜凑了过去，小声说道：“咱们这边的暴民，也都清理得差不多了，待到彻底平稳下来，偏将大人就会带着队伍赶去北边……” 这个消息，她还是头一次听说，不由也学着老杜的样子，凑了过去，压低声音道：“消息可靠吗，若是去北边，那得是守边！” “可不是，边关之地，那可苦着呢！”话说着，他又笑了下，道：“话说回来，要说苦的，其实还是百姓，我们军中之人，朝廷给发军饷，营中也不会少了吃穿，再苦也苦不到哪儿去，最多也就是每日操练辛苦些，天寒地冻还得早起，只要北边的蛮子没有异动，日子还是好过。” 他们这样的苦命人，从小就跟在苦水里泡大似的，只要有吃有穿，都会觉得日子过得还行了，更多的完全不敢去奢想。 听到他的话，宋芳若不由微皱了下眉，她是实在没想到，平乱之后，军队会去北边，那可是千里之遥，想要再回来，就不容易了。 不过又想家中已是这般模样，她如今也不过孤家寡人一个，去到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倒底是故土，突然离开，也总让她心中有些不舍，想她来参军，原本想的也只是多杀几个暴民，为大家伙报仇雪恨，但现在既入了军营，也不能轻易抽身。 再说了，她也没想抽身，在军中与大家伙一块儿杀敌，她只觉活得肆意自在，比起做女儿家时，稍有不对就要被人指点，可是痛快得多了。 “去北边，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心下思量一番之后，她开口说道。 “可不是，越是艰苦的地方，越是有机会，你是个有本事的，若就那么在军中混日子，可不是浪费了，要我看，还是应该去边关这样的地方，寻着机会立几次功劳，这可不就升上去了嘛！” 他看了宋方这么长时间，是真不能不服气，本事好，人也机灵，身边几个人，虽然看上去也没多大本事，可对她却是服贴得很，只要他开口，就没有不听的。 就是他这个百夫长，也都服气得很，做人做到这份上，你还敢说他是个没本事的？ “这往后去了新的地方，我们还得相互多照应些，总不能被当地的那些兵痞子们给欺负了不是。” 军中老兵欺负新丁的事情，可不少，有的是图钱财，贪图那一份军饷，有的是纯属脾气太坏，看人不顺眼就要揍几拳、踹几脚，还有的就是派系之争，总之，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少不了争斗。 想要往后的日子过得好些，可不得自己多想想办法嘛，而他老杜，就看中了宋方，这小子有本事。 宋芳若听到他这些话，也算是知道他的目的，不由点了点头：“那是自然，总不能无缘无故让人欺负了去，往后我们守望相助便是。” 老杜闻言大喜，他就喜欢这样直爽的人，找别人结个同盟，人家还总想从他这里得点好处，也不想想，大家联合一处，利益都是共同的不是，私心却那样重。 第245章 去漠北 看着眼前少年打扮，身高却拔高了一头的宋芳若，面色看上去越发显得沉稳干练，身板挺得笔直，利落飒爽之气扑面而来，让他是一点也没看出女儿家的斯文娇态。 只觉得军营果然是个最能锻炼人的地方，看看，好好的女儿家，进了军营后，越发增添了男儿气概，这要换成是任何一个男儿，他都得赞一声。 “这一晃三个月没见，你可还好？”宋秋柏拉着她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见她身上并没带伤，这才放心了些。 殊不知，这段时间他除了忙活手中的事务，便是关注平乱的军队，不管是朝廷的军队，还是暴民，据说都死伤无数，没见到人前，他也是天天忧心不已。 虽然知道她有些本事，可倒底年岁还小，又是个女儿家，军营这种地方，大男人都受不住，更何况她！ “秋柏哥你放心，我好着呢，我这身功夫，可是从小就练起来的，一般的暴民，哪能伤得着我，而且，我现在已经是百夫长了。” 听到她这话，宋秋柏先是高兴了一下，没受伤这很好，还升了官，这似乎也不错，但随即便又想到，她只是个女儿家，这还做上百夫长了，这，这…… “做官听着是好事，可你这身份，万一被人发现了，可怎么是好？”以女儿身进军营，就已经是罪了，再以女儿身做官，这罪名更大了吧！ “秋柏哥你不用担心这个，真要瞒不住，我还可以死遁，神不知鬼不觉，再说了，我杀敌有功，朝廷也不能这么对待功臣。” 宋芳若一点也不在乎这个，就算最后要杀她的头，但她活着时，能活得肆意自在，那都值了。 宋秋柏听着她的话，也不由认真想了想，之前也听人提起过，说皇帝颇为仁慈，想必也不是滥杀之人，也就安心了不少。 以前他一个普通百姓，倒也不会打听皇帝是什么喜好，也就是从做生意开始，各方面的消息听得不少。 越是如此，他也越觉得，各种消息灵通的好处，时不时的，便会找方掌柜，或是各地来往的客商闲聊几句，往往很多消息，都是从这种闲谈中得来的。 “话虽如此，不过你倒底是个女儿家，以后还要嫁人的，总不能一直在军营里混着，我听说暴民都清剿干净了，要不你就直接从军营里出来吧！” 她并不是军籍，想要退伍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有那些世代军户，想要换籍，是千难万难。 “秋柏哥，你这消息挺灵通的啊，是方掌柜跟你说的吧，我还没问你，最后生意做得如何，那方掌柜可还愿意跟你一块儿做生意？” “方掌柜人不错，知道我们桃花村遭了难，也很同情，生意上的事情，倒也没有故意为难，仍跟以前一般，诶，说起来，他也是难得的实在人。” 要换成别的掌柜，说不定就趁火打劫了，而方掌柜却仍维持以前一般的契约，也是难得。 “这样就好，我先前还担心，你现在独自一人，生意上的事情，怕是会出现波折，说来，还是芳华的眼光好，看人准！” 提起宋芳华，两人脸上的神情，都十分黯然。 宋秋柏现在所会的一切，可以说都是宋芳华手把手的教他的，教会他怎么做生意，还教他认字写字，甚至连那些秘方，也都是芳华给他的。 “算了，不提那些了，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我准备跟着卢偏将去漠北，出发的日期定在三日后，今天是特意过来跟你告别的。” “什么，你要去漠北！”宋秋柏听得大惊，连声道：“这千里之遥，你这一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对此，他是一点也没法赞同的，天远地远，连见一面都难，再说漠北那样的苦寒之地，好好的一个姑娘家，跑那么远去受苦，还有就是，漠北地处边关，若是蛮人扣边，大小战事无数，这死伤也没保障！ “芳若，漠北去不得啊！你知道那得有多凶险吗，而且你这一去，我们兄妹还能有再见的一天？” 这话是说得严重了点，不过其凶险程度，在他看来也是没差。 “秋柏哥，我已经决定了，三日后就出发，若是我们兄妹有缘，他日总有机会相见！” 宋芳若一脸坚定，绝无更改。 宋秋柏却只觉得抓心挠肺一般，当初她说要去军营也是如此，任他怎么说，她做下决定，说什么也不会改，不过当时想着她是想为村里的人们报仇，虽是反对，却也没有反对得太过厉害。 可这去漠北就不一样了，这么远的地儿，这一去…… “芳若……”知道她这打定主意就不会改的性子，他只觉得满心无奈。 “秋柏哥你放心，我要没点本事，肯定不会去，但我一身的本事，总得有个地儿让我发挥一下，想当初，我还让我爹教我读了兵书，我思量着，现在既然有这样一个机会，也不能让他老人家的心血白费了。”总要学以致用。 “你爹教你读书，肯定不是让你上战场！”宋秋柏十分无力道，他想着，竹青二叔当初教她读书时，估计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天。 “别总想那些不好的，你也可以往好处想想，说不定有一天，我能成为一个名正言顺的女将军，屹立在这天地间，到时候你也就有个做将军的妹妹了。” 这种事情，可能吗，朝廷再不讲究，也不能容许一个女人做将军啊！ 宋秋柏无奈的叹气：“我知道我说什么你也不会听，漠北那边日子过得苦着呢，你去了若是不习惯，就赶紧回来，知道吗？” 他话说着，又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来：“这些是我最近这段时间赚的，不多，你收着吧，出门在外，总得多点银钱傍身。” “用不着，我人在军营之中，吃穿都有朝廷管，你赚些银子也不容易，做生意也得本钱，这钱还是你留着周转吧！” “给你，你就拿着，我这里再怎么着，也能赚些钱，你去那么远的地方，真要有什么事，可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宋秋柏不顾她的反对，直接将银票塞进她手中。 第246章 截道 “咳咳咳，咳咳咳！” 一辆精致的马车内，瘦弱的男孩咳个不止，可急坏了身边人。 “殿下，你怎么样，要不要紧，不然找个地儿歇歇！” “不用歇，继续赶路吧，我这身子，其实已经轻快不少了。”六皇子说着喘了好一阵才略微平复下来，便又道：“说了出门在外，唤我一声公子即可！” 见他精神似还可以，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开口应道：“是，奴才记下了。” 小顺子出声应着，脸上全是担忧之色：“公子，此趟出来虽然有带侍卫，但是暴民横行，着实不安生，可否通知县衙，让他们派兵随行？” 六皇子闻言，瘦削的脸上扯出丝笑来：“你那都是什么时候的消息了，这边的暴民先前是闹得厉害，但平南将军已经平息事端，现在太平得很，不然，母后也不会让我这时候出宫求医！” “这孙太医也真是的，京城天子脚下他不待，怎么就乐意来这样偏远的地方，哪比得上京城来得繁华！”小顺子嘀咕道。 “这里是孙太医的家乡，他无儿无女，又没有什么亲戚在京城，自然更愿意回乡的，我们求医，走这点路程也算不得什么。” “公子身子金贵，这般赶路折腾，身子也有些吃不消的。” “这能有什么办法，除了孙太医外，其余太医对于我的病，都束手无策，再耽搁下去，我这身子得彻底垮了，我倒是幸庆母后允我出宫来，让我见一见这外面的风景。” 六皇子说着，目光看向车窗外，眸眼中带着些新奇的打量，出来外面才知道，外面的天地有多广阔，与宫中的四方天地，完全不同，自从出来之后，他觉得心情都好上许多。 “也怪宫中的太医太没用了些，害殿下跑出来吃苦。” 六皇子无奈的笑了笑：“要怎么说你才明白，我并没有受苦。”他并不觉得锦衣玉食就是福，粗茶淡饭就是苦，若是能选择，他倒希望自己能生在一个平凡人家。 “怎么没有，殿下在宫中吃的都是最好的东西，但出来之后，吃喝之物都简陋得，让奴才都看不过眼，若非出来时还多带了几身衣裳，不然，这外面的衣裳，都要刮伤殿下的皮肤……” 听到他絮叨的说个不停，六皇子也是相当无奈，摇了下头道：“出来外面自然不能跟宫里比，这外面的天高地阔，却也非宫里能比的！” “我知道公子不爱听奴才的，就应该让素锦姑姑跟来，有她在，才能治得了公子。”倒是能让他少忧心些，殊不知这一趟出门，总让他忧心忡忡，总担心哪里侍候不好，即便殿下不说，回头皇后问起，也是会降罪的。 “真要让素锦姑姑跟来了，我们哪来的自在，就是你也少不得要被她给多骂上几句。”六皇子一脸好笑道。 他外出寻医，皇后自然是放心不下，身边安排了不少人跟着，只是素锦却是皇后身边当用的人，他又怎么能让母后身边少了个得用之人，而这个人还能管着他。 “我跟你说，我们难得出来一趟，而且还是离京，走这样的远路，你就不要计较那些细枝末节，好好看看这一路的风光吧！” “奴才瞧着，也没什么好看的，这花啊树啊的，哪有宫里的花木来得金贵又好看，还有这路，看上去还算平坦，可颠簸得很，殿下还病着呢！” “我觉得出来这一趟，还没见到孙大夫，但我的病已经好了一半了，你就没想想这是什么原因吗，全是在宫里给憋出来的。” 人人都说皇宫之中荣华富贵之最，可他看来，其实也就是一个繁华的囚笼罢了，皇权之下，让人说话行事，都不能痛快，就算他是皇子，还是中宫皇后所出，却仍感觉憋屈得很。 特别是眼下宫中的形势，贵妃得宠，连皇后都要退一射之地，他一个病歪歪的皇子，又算得了什么。 还是这外面好，天高地远，无拘无束，就连闻着外面的空气，都让人神清气爽，浑身舒泰。 他甚至一度怀疑，他这病，大概都是在宫里憋出来的，要不然为何一离开皇宫，他就觉得身体轻松了不少呢。 “我算是看出来了，公子一出来，便觉得外面什么都比在宫里好！”小顺子摇头道。 要他说，这外面哪有宫里来得舒服啊，即便贵妃得势，可上面也有皇后娘娘挡着，殿下也只管安心养身子，旁的事也用不着他操心的。 只不过母子连心，一些事情，也非是他这个奴才能体会的。 六皇子闻言便是一笑：“你说得没错，我出来看到外面的一草一木，都觉得新鲜得很，比起宫中看来看去，一成不变的东西，可是有趣得多了。” “公子觉得开心就好，这心情好了，病也能好上许多，待见到孙大夫，再让他帮公子好生诊治一番，这病也能去了根了。”主子身子好了，他们这些侍候的奴才才能好，小顺子自是盼着自家殿下的身子，能早日康复。 “公子，前面就是清河县的地界了！” 马车外，一道粗壮的声音禀报道。 “已经到清河县了吗，行，继续前行吧！”六皇子吩咐了一声。 “是，属下尊命！” “还请杨统领让他们慢着些，这路实在有些颠簸，公子还病着呢！”小顺子立马补了一句。 杨统领正准备应话，突然便见道路两边的山头，冒出许多人蒙面人来，顿时大惊，哗啦一声，随身的佩剑便拔出来。 六皇子也听到一阵嘈杂声，掀了车帘便见外面一伙强人拦道，顿时有点发懵，从来没遇上过这样的事，让他也不由有慌了下神，随即便又镇定了下来。 “还请公子待在车中不要露面，我等誓死护卫公子安全！”杨统领说了一句，随即面色发沉，看向拦道的一众人等。 “哟，这是头肥羊啊，兄弟们这次可发了啊！”一群人嘻嘻哈哈的说着。 杨统领目光冷冷的看着，这群人出来时便十分有序，这会儿自称山匪截道，虽是嘻嘻哈哈一片嘈杂，却没有一人乱动，明显训练有素的样子。 这哪可能是山匪，真要有这般训练有素的山匪，造反都够了，还当什么山匪！ 第247章 短兵相接 “我看你们是一点也不像山贼，想必也很清楚我们一行是什么人，却还敢出手，幕后之人的身份，想来也不简单！” 杨统领一眼就看出对方这些人不同寻常之处，意图想要恐吓几句，让他们不敢出手，最好能免一番干戈，也免得惊扰了六皇子。 就算贵妃再怎么得宠，但中宫所出的嫡皇子，身份也非比寻常。 杨统领亲眼看见，对方领头之人的眼神中，闪过一瞬间的慌乱，但随即却是振臂一呼道：“兄弟们，不要跟他们啰嗦，吃下这头肥羊，金银珠宝，以后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随着他话音一落，一群人冲挥着手中刀剑，冲杀了过去，除了已经现身的这些，四周的山石之后，居然还有不少人，源源不断的冒出来。 看得杨统领心里发麻，暗叫一声糟。 六皇子低调出行，并未向外召示身份，只扮成一般富贵人家的少爷，随行侍卫并不多，也就五六十人，虽然个个都是好手，可也对付不了这么多人，只晃眼一看，密密麻麻全是人头，足有两三百人的样子，而且这些人个个手持利器。 他不由暗哼了一声，若只是普通的山贼，只说这武器都不能这么齐全的，一般山匪，能有十来把利器，都算是十分富足的，真要有两三百人的山贼，这清河县都能成山贼窝了。 再说了，平南将军扫荡过一遍，早就将周边州府县城清理得清爽得很，还能有山贼出现！ 当他是傻的吗？ “护卫好马车，一个贼子都不能放过去。”杨统领眼见形势严峻，手中长剑横挡在胸前，亲自挡在马车前。 马车内，小顺子慌得不行，从来没遇上过这样的事情，年岁又不大，虽然从小学过些拳脚功夫，可并不曾真正与人实战过，再说，就他学那几下子，也不够看的。 “公子，这可怎么办？” “慌什么，杨统领还在呢！”六皇子将车帘掀了一条缝，看了下外面的情形，挤挤攘攘全是人，现在两边人马打成一团，叫骂吆喝声，兵器相互撞击的声音，嘈杂一片。 见自家主子都能这么镇定自若，小顺子猛吸了一口气，也平复了不少，随即从车厢的暗格里，拿出一把镶着着宝石的匕首出来，匕首出鞘，紧据在手中。 “公子，奴才会保护好你的。”话说着，已是挡在了他的身前。 “你还带着这东西呢？”六皇子有些诧异道。 “出门时，奴才随手放进行李中，原本是想着，路上切个瓜果什么的方便，没想到派上这用场。” 六皇子摇了摇头：“一把小小的匕首，也派不上大用场 。” 话说着，又将车帘掀了一道缝，看着外面的情形，但随即眉头就紧皱起来，这些人姑且称一声山贼吧，贼众着实太多了些，而侍卫也不过五十，其余十来人，是随行侍候他的，都是宫中奴才，手无缚鸡之力，有几个甚至直接吓晕过去。 他不由猛吸了一口气：“我看这形势有些不太妙，一会儿若是……你自己逃命去吧，不用管我！”这已是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小顺子大惊失色：“这怎么可以，奴才从记事起，就一直侍候在公子身边，自然是死生相随，又哪能抛下公子独自离开。” 他也知道形势不太好，对方这么多人，一看就是有备而来，他们这五十人侍卫，哪能抵挡得住这么多人的。 “他们的目标是我，也不会追着你一个奴才不放，你趁乱逃走，还有活命的机会，跟我一块儿，那必然是要受我牵连的。”他觉得小顺子有点傻，哪有人不想活，却想去死的。 “公子，那些话就不要说了，奴才这条命，活着是公子的，死了也是公子的。”小顺子从他的话中得到了启发一般，随即便便翻箱倒柜，打开带在车上的箱笼，找出一身自己的衣裳来。 “公子，委屈你换一身奴才的衣裳，看着平常些，也不显眼，一会儿杨统领若是挡不住，我们就趁乱逃走，让侍卫们挡一挡，也兴许有机会……” 六皇子还未说话，小顺子已是上前来扒他的衣裳了。 两人一通忙活，小顺子不但换掉他一身衣裳，还将头发弄乱，束发的金冠也给取了下来，将头发随意挽了个髻，插戴了一支檀木簪子。 这一身打扮，若是能忽略他那一身不凡气度的话，果然看上去平常了许多。 车厢外，打斗声越来越激烈，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声传来，六皇子与小顺子两人，就算没有亲眼所见，也能感受到外面的惨状，而且还听得出来，这惨叫声，多是跟随的侍卫发出来的。 一路走走停停走了近两个月时间，跟随的侍卫也都成了熟面孔，声音自也能分辨一二。 “公子，抵挡不住了！”车帘刷的一声被拉开，杨统领满头满脸都是血，神色坚毅，眼神中透着凶光：“属下带公子先行离开。” 他话说着，根本就不等六皇子回应，手一伸，粗壮的胳膊就在眼前，直接将六皇子给拉了出去，随即他瘦弱的身躯，就被夹在他胳膊之下。 一手挥着手中长剑，一手夹带着六皇子，朝着人群中最薄弱的方向杀了过去。 小顺子看得猛吸了一口气，手中握着匕首，随即紧跟在杨统领身后，六皇子去哪里，他自然就要跟到哪里。 眼看着这些贼人，不停的朝着杨统领招呼过去，甚至好几次那些刀剑，都险险的差点没伤到六皇子，看他眼眶发红，原本还有些畏惧的心里，这会儿只余仇恨愤怒。 这些贼人胆敢伤他的主子，那他就要跟他们拼命，跟在杨统领的身后，替他挡住后面的敌人，手中的匕首不停的挥砍出去，他从小跟着宫中的武艺师傅习武，底子着实不差，手中的匕首，更是削铁如泥，几个回合间，也着实让那些小看他的贼人吃了些亏。 有他跟在后面帮忙，杨统领在前面摆出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架式，能成为统领的人，本事自是不凡，直接从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第248章 追上了 杨统领杀出一条血路，带着人一路奔逃，但身后的人却是穷追不舍，追在后面不依不饶。 “咳咳，杨统领，不用管我了，他们的目标是我，你们自己逃命去吧！”六皇子一路奔逃，气喘不已，咳嗽不止，脸色更是白里透青，着实不太好。 杨统领只看着他这样子，心里都有些惊，他当然也清楚六皇子身体不好，真担心再这么一路奔逃下去，没死在这些贼人的手中，反倒把自个给累死。 “公子不要说这些，护卫公子的安全，是属下的职责所在，不管情况有多么坏，属下也不能弃公子不顾！” “啊哈，就在前面了，兄弟们加把劲儿，一定要将他们给拿下。” 刚刚随行的侍卫们阻挡了一阵，给他们争取到了时间，才得已逃脱出来，只是这才没跑出多远，后面的人就追到他们了。 杨统领脸色十分不好，目光如刀，射向正朝他们奔来的一行人，头也不回的开口道：“小顺子，带着公子离开，我挡住这些人。” 小顺子一跃而起，半点不敢耽搁，上前扶着六皇子就走：“公子，我们快走，再耽误下去，对杨统领也不好！” 待他们走得没影了，以杨统领的功夫，也用不着与他们死战，找机会逃走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六皇子强撑着身体，跟着小顺子离开，他也不想留下来拖后腿，看着跟随他出来的侍卫，为了保护他，跟人死战到底，心里也是沉甸甸的。 一路奔逃，慌不择路，小顺子也不熟悉地形，只带着人一路沿着道路往前，越走路越偏，越觉荒无人烟。 “小顺子，我走不动了！” “公子，我们再坚持一阵儿。” 虽是逃命，但六皇子的身体很弱，一路走得其实根本就不快，好在身后没有看见追兵，小顺子也是无法，已是将人揽着，大半的力都落在他身上，即便是这样，他也能明显的感受到，六皇子越喘越粗重的气息。 从小身体不好，又一向娇养的六皇子，哪经过这样的折腾啊，还能坚持着前行，已是全靠意志力在支撑了。 “现在走到哪里了？” “奴才也不知，总归已是在清河县内了。”小顺子随口应着，目光不时的扫视四周，突然就顿住了。 刚才慌不择路，只沿着道路一路往前走，没想到走着走着，前面是一处断崖，根本就没路可走了，这个发现，让他有些慌神了。 “公子，前面好像没路了。”小顺子扶着六皇子坐在一处山石上，随即他便朝着前面小跑了几步，过去看了个仔细。 眼前确实是断崖无疑了，还是十分陡峭的那种，根本就没法往下走，而断崖下面水声哗哗响，是一条河，水流湍急，这就更没法走了。 他不由盯着来时的路发愁，倒回去肯定不行，说不定追兵就在后面等着他们呢，这一回头，可不就迎面碰上了，好容易逃出来，又主动送到人家手里去？ 也是怪他，怎么就没挑一条好道呢。 “前面怎么样？”六皇子见他回转，却是不吭声，问了一句。 “没路可走，断崖太过陡峭，根本下不去，而且下面是一条河，也没路走！” 话说着，他也没有彻底放弃，只抬眼看向四周，想找个隐弊点的地方藏身，但四周除了山石就是山石，连树都没有，也不是没有，而是那唯数不多的几棵树，早就旱死了，只光秃秃的枝杆，也没法藏人。 “都怪奴才，没带好路。”小顺子垂下头去。 “这怪不得你，清河县你也不曾来过，道不熟！”话说着，他不由长长叹了一声：“只看运气吧，若那些人没有追来，我们也就无事了，若是追来，兴许就是命该如此！” “公子，你是天潢贵胄，可不能死在这样的荒野之地。” 六皇子闻言，却是缓缓一笑：“还没到那份上呢，再说，什么天潢贵胄，在生死面前，也都是一样的，我从小就生在皇宫，能出来见见这外面的风光，也算死而无憾！” “公子刚刚还说，没到那份上呢！”小顺子嘀咕一声。 他这里话才说完，突然听到一阵零乱的脚步声传来，顿时心中一惊，抬眼看去，便见后面拐外处，冒出一队人来，定睛一瞧，个个手持武器，一身血气冲天，可不就是那些贼人。 “公子！”小顺子手握匕首，挡在六皇子跟前。 六皇子也是惊得站起身来，没想到这些人，这么快就追上前来了。 “哈哈哈，我还以为你们跑了多远了呢，没想到就跑到这儿，可真是太没用了啊！”他这一出声，身后的人，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这会儿见到人就在眼前，倒是一点也不着急了，只脚下缓缓朝他们靠近，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这边两人脚下却是缓缓朝后退着，目光警惕的看向一群人等，只是退着退着，他们便无路可退了，因为他们身后，便是那一处断崖。 六皇子微侧了下身子，抬眼朝身后看去，断崖算不得多高，但摔下去不死也伤，更何况下面是河流，没法从河里爬起来，那也只能被淹死。 那边的人也发现了这个情况，脸上更为得意了，笑得也更加张狂：“跑啊，你们倒是跑啊，我看你们还能往哪里跑！” 他这话音落下，身后的随从又是一阵嘻嘻哈哈的大笑起来，两人根本就没有多大的战斗力，对负他们，犹如捏死两只蚂蚁，根本就不用将他们放在心上，对方是生是死，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我猜，你们是贵妃派来的人吧！”六皇子自知逃脱无望，冷静下来，开口说道：“我与人无怨无仇，除了利益纠葛，谁又会对我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下手，除了她，也没有别人了。” “杀了我，又能如何，我的皇兄，既是嫡子，又是长子，任她有再多的想法，最终也得臣服在我皇兄之下。”六皇子眸色泛冷，死死盯着一众人等。 “死到临头了，不知道求饶，却还在这里嘴硬呢，呵呵，看着倒是挺有骨气的样子，也不怪是天家血脉！” 看吧，果然知道他的身份，还敢对他动手，除了贵妃，也没有别人有这样的胆子了。 六皇子不由想着，听闻他的死讯，母后大概会很伤心吧！ 那领头之人直接朝着他们过来，小顺子挥着匕首抵挡，却被人一掌劈翻，直接晕了过去，那人动作未停，抬起一脚，踹在了六皇子身上。 他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都在往下坠落！ 第249章 下河救人 “你怎么把他踢下去了？” “刚刚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么高的断崖，下面河水湍急，这金尊玉贵的皇子，跑两步路都气喘，还能活命不成？” “说得也是，如此，我们也能交差了。” “这小太监怎么办？” “不用管他，我们的目标是六皇子，他一个无关紧要的，是生是死谁会在意，主子都没了，他这小命还能不能活，全看运气吧！” 一群人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开。 宋芳华背着个药蒌子，才从山里挖了些药材回来，地里才刨出来的东西，少不得带了些泥，便拿到河边清洗干净。 熟悉了清河县的地形，她现在上山采药，都是独自前去，孙千方上了年纪，已经不太适合总是往山里跑了，毕竟山路不好走，要是一个不好摔一跤，可是要命的大事。 弟子服其劳嘛，有什么需用的药材，她去采回来就好，倒也不必师傅再跑来跑去的，要不然她这个徒弟收来是干什么的？ 入了秋，河水也带着些凉意，倒并不十分冰冷，仔仔细细将泥都洗干净，放进了药蒌子里，便准备回去了。 只是抬眼望了河面一眼，随即目光便定住了，那河面上浮浮沉沉的，好像是个人？ 看了几眼便确定了，那确实是个人，还是个年岁不大的孩子，想也没想，纵身一跃，跳进了河里，朝着那人游了过去。 没过多大会儿，便将人给捞上岸来，发现还有呼吸，然后一通急救，溺水者吐了几口水，人虽然没醒过来，但看着没有大碍，只是不知在水中泡了多久，脸色发白，额头还有些烫人。 不由轻叹一声，救人救到底，既是晕着，那就先带回药铺里去，待到人醒过来，问清楚家住哪儿，再将人送回去好了。 宋芳华从小习武，力气也是不小，而眼前的男孩，看上去十岁出头的样子，年纪不大，且还十分瘦削，身上都没几两肉的样子，她很轻松就将人给扛了回去。 才踏进药铺大门，孙千方一眼就看见她了：“怎么还带了个人回来？” “从河里捞上来的，溺了些水，我给做了个急救，人晕着还没醒，再加上可能泡水久了，身上有些发热，所以就给带回来了，等他醒了就通知他家人来接回去。” 现在也不知是哪家的孩子，瞧着这细皮嫩肉，估计也是家中娇养长大的，人不见了，还不知道怎么着急呢。 孙千方一听发热了，也没多看上几眼，转身便道：“你先将人送到后院，我这就拿了药箱过来看看。” 宋芳华闻言，到嘴的话没敢说，她是真想自己试试手的，习了这么久的医术，师傅始终还不曾让她亲自为人看诊过呢，难免有些心痒。 但却也明白孙千方的为人，向来严谨得很，又注重医德，没出师前，她是不可能单独为人看诊的。 倒也罢了，再好好研磨医术吧，力图精益求精，学到最好。 将人送回了后院的客房，三两天扒了那身湿衣裳，随后又拿了孙千方的一身衣裳给他套上，动作十分利落，半点不带停顿的。 待到孙千方进来时，她这里都收拾妥当了。 孙千方看着给扒下来的那身湿衣裳，再看了看对方身上那一身自己的旧衣裳，即便对闲杂事情再粗心，也觉得有点不太对头。 “你怎么给他换了衣裳？” 宋芳华听着这话，理直气壮道：“湿衣裳穿在身上，他这病怕是好不了不说，还会越来越严重，换身干的穿着，不是更舒服嘛！” “我知道这个，我是说你是一个姑娘家，怎么能扒他的衣裳，等我来不好吗，也不急在这一时片刻的。” 话说着，抬手揉了揉额头，亏得年岁还小，这要是大姑娘了，可让人怎么说得清，他只觉得，好好的姑娘，跟着他一个老头子，好似都学得有点男女不分了。 宋芳华有些懵，原来说这个啊！ “师傅，我这不是年岁小嘛，以后会多注意些的。” 孙千方见她明白，便也没再多说这个，做为一个大夫，他并不是很在意什么男女之别，在他的眼中，只有病人，但小徒弟是个姑娘家，却是难免会被人说三道四，谣言猛于虎啊，让人不能不在意。 他摇了下头，提着药箱坐在了床塌边，抬眼朝着病人的脸上看去，这也是他一向的习惯，看人面色观病情。 只是眼神才看了过去，双眼便顿时瞪得老大，这，怎么可能？？？ “师傅，怎么了，他病得很严重吗，应该不会啊，我刚才也为他诊了下脉，身子骨虽然很不好，却也不是没得救！” 弱是弱了些，身体中也好像带了些毒素，但也不至于严重到，让自家师傅变色的地步吧！ “哦，这孩子的容貌实在长得好，我看着有些走神了！” 宋芳华听着这话，也不由笑了一下，没想到自家师傅还是个颜控呢，这小孩确实长得不错，那怕脸色不好，昏迷不醒，可这五官就是长得出众，非一般的凡尘俗子能比啊！ “芳华，去将我制的养荣丸取一枚来。”孙千方吩咐了一声。 “是，师傅。”嘴里应着，立马就往前院去取丸药了。 这养荣丸是用许多珍贵药材调制的，一般用于体质弱的人，能起到调养身体的作用，其实能用上的人真心不多，一是价格贵消费不起，另一个也是需要用到养荣丸来调理身体的人，真心不多。 没想到这小孩的身体，已经虚弱到这种程度了吗，她先前诊脉也是看过的，身体也确实差得很，差到这种程度，也得亏遇上的是自家师傅，要是换成别的大夫，人家指定又要说一声没救了。 “师傅，药取来了。” 孙千方动作十分娴熟的扎针、收针。 “取些温水，先喂他服下。” 话音才落，接着又道：“一会儿我写了药方，你再把药给熬上，他这身体太弱，需得不离人的精心照料。” 话说完，又是长长一叹，身子本就不好，又经历一番波折，还落到水里不知泡了多久，若非芳华将人捞起来，这小命怕是都要保不住了。 这也是机缘巧合，这人要真出了什么事，只怕整个清河县上下人等，日子都要不好过了。 思及此，也不由一阵庆幸。 第250章 小六 六皇子醒过来时，睁眼便见屋顶简陋的屋梁，身上盖着的薄被，以及四周简单的摆设，全都不是他所熟悉的，甚至连宫中的宫女、太监所用之物，都要比这些要强。 只是猛的又想起，他现在已经出宫来了，不管是吃的用的还是住的，自然都不能跟在宫里相比，而他本人也并不是那么讲究的人，很快便揭过去。 又回想到他昏过去前时的情形，从那么高的断崖落到湍急的河水里，他居然还能有命在，也不知该说一句是得祖宗保佑的好，还是说一句命大的好。 “如此看来，是被好心人给救了。”他喃喃轻语了一声。 身在陌生的环境里，总让他觉得有些不安，还有他身边跟随的侍卫、小顺子、杨统领，也不知他们如何了？ 门并没有关，窗也是打开的，外面似有些动静，还闻到了阵阵药味传来，在一般人眼中，可能会说一声药香，但对于他这个从小吃药当吃饭的人来说，药简直是天下间最难吃的东西。 掀开薄被，撑着身子想要起身，只是才撑起半个身子，人便软软的又倒了回去，伴随着一阵气喘吁吁，甚至连额头的汗都冒出来了。 只觉得全身无力，让他难以起身。 宋芳华正在院子里熬药，听到屋内的轻微声响，便搁下煽火的扇子，抬脚朝屋里走去。 一进门便见病人醒了过来，正尝试着撑起身子要起身。 “诶，你身子虚得很，还是躺着好好休息吧！”忙快步上前，抬手轻轻一推，就将人给按了回去，完全没用力，对方跟人纸片人心的，一推就倒。 六皇子费了好大的劲儿，累得直冒汗，结果让她这么轻轻一推，躺倒下去，是再积蓄不起力量起身了，而他现在虚弱成这样，也只剩满心无奈。 躺着喘了好一阵气，这才转头看向宋芳华，见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不由出声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清河县的千方药铺，我师傅孙千方是远近闻名的神医，你若不是太没见识，想必就听过他的大名。” 孙千方的名头，在清河县是很响亮的。 六皇子闻言，瞪大了眼，他就是来找孙太医看病的啊，千辛万苦没到地方，却以这种方式找到孙太医了，还真得说一声缘份。 “原来是孙大夫啊！” 宋芳华闻言，不由喜笑颜开：“你果然知道我师傅，还不算太无知，对了，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我才好通知你的家人来接你回家！” “我姓赵名珩，家住……咳咳咳……” “好了，好了，我先不问了，师傅说等你醒来，就去唤他过来，你等着，我这就去叫师傅去。”宋芳华也不急着知道他家住哪儿，便先去唤孙千方了。 她也是个细心之人，先前看师傅的神情，明显待此人的态度有些不同，也不知是不是认得的。 看着急匆匆跑掉的小姑娘，六皇子不由暗松了一口气，他的身份也不好向外透露，只是这里是孙大夫的地盘的话，他肯定是认得自己的。 没多大一会儿，孙千方便匆匆赶了过来，留了宋芳华在外面看铺子，自个独自赶了过来，见到他醒来，连忙要见礼。 “殿下！” 却被六皇子抬手给挡了：“出门在外，还是不要讲究那些俗礼了，我如今这样……” 他一时也不知该从何说起，随行人员生死未卜，也亏得遇上的人是认识的孙太医，要不然，他都不知自己会落到如何境地。 想着孙太医也不是信不过的人，便将路途中发生的事情，与他说了说。 听得孙千方神色大变，先前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好，金尊玉贵的皇子，不但没有人护卫着，还落在了水里，这事儿果然不简单。 想着当初他之所以告老还乡，也少不了一些宫中争斗，其中更不乏贵妃手笔。 “殿下要如何打算，可需要通知县衙，让他们派人过来护卫殿下安危？”若是这般凶险的话，还需早做打算，县衙的那些人手，也不知护不护得住。 六皇子却是摇了摇头，思量了一番后开口道：“出门在外，还是不要暴露身份的好，况且也不知县衙的人，是否会被人收买，人多眼杂……孙大夫唤我一声小六，只说我是往日曾看过的病人就好！” 孙千方闻言，觉得他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贵妃受宠，在朝中都能收卖一些官员，也难保说清河县令，会不会被她的人收买了去，再说了，一个偏远县城的小县令，也未必顶得住贵妃的压力，既然能千里迢迢派人来刺杀，收买县令，或向其施压，也不是他们一系做不出来的事。 他也不是那么讲究俗礼的人，听了六皇子赵珩的话，便也就点头应了，不再说这个，只说起他的病情来。 “你的身体是从胎里带来的弱症，按照我之前留下的方子，好好养着倒也能调养好，只是我从你的脉相中发现，似有中毒的迹相，毒素不多，但你的身子弱……”这就很要命了。 说到此，他也不由摇头叹气，六皇子可以说贵到极至，但这富贵中却又带着如此的凶险，好好的身子，就是这般被糟蹋坏了的。 赵珩听到自己有中毒的迹相，脸色也很不好看起来，他就说之前吃着孙大夫开的药，身体好似调养好了些，但后来药一直吃着，病情却严重了，原来不是病，是中毒了啊！ 至于下毒之人，除了贵妃，也不作他想，这可不是她一惯的招数么，心中对贵妃又越发厌恶了几分，为了权势，当真是无恶不做。 “我此趟出来，本就是寻孙大夫求医的，机缘巧合倒也没走错地方，此番倒是给您添麻烦了！” “老朽本就是个大夫，说不上什么麻烦，这次若能把身体调养好些，也算是喜事一桩！”说到此，也不由摇头叹气，若六皇子的身体，一直都是他着手帮着调理的话，兴许现在已经大好了。 只是这其间又生波折，他这身子再要调养到正常人一般，也是难啊！ 第251章生命在于运动 孙千方的医术不是吹的，那怕六皇子赵珩的身体很弱，而且还并得很重，但在他妙手回春之下，不过三天时间，就见好转，可以下床走动了。 不过病了这么些天，先前还遭了老大的罪，那怕能下床走动，他也有些懒得动弹，特别是病没有痊愈，身上总觉得软绵绵没什么力气。 “小六，我跟你说，你虽然是个病人，但一天也不能不半点不动弹的，那样对你的身体不好，也不利于养病。”宋芳华开口说着。 自从知道他是自家师傅故人之子后，她就没拿他当外人看，这些劝说的话，也是张口就来，根本就不必刻意斟酌言语。 “我比你大，你应该叫小六哥哥！” “你说你比我大，有什么证据，个头跟我一般高，我看你也就跟我同年的吧，而我生在年头，唤我一声姐姐倒差不多。”宋芳华自说自话。 看他总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忍不住就想逗逗他。 “我并不曾骗你，我十岁了，比你足足大了两岁，长得不高，可能是因为我经常生病的缘故，你要还不信，那你可以问你师傅，他是知道我的生辰的。” “哈，你一个不大点的小孩，还要我师傅记得你的生辰，莫不是还想骗我师傅一份生辰礼？” “我没有那个意思。”赵珩感觉自己有些说不清了。 “管你是什么意思，不能这么一直坐着，起来走动走动，要实在走不动了，就坐下来歇歇，但也不能歇太久，倒不必走得过快，只慢慢走动一下，活动活动身体，只吃药来调养，那也是治标不治本，只有多动动，身体才会慢慢变好。”宋芳华瞅着他看了几眼，开口说着。 所谓生命在于运动，这么整天不动一下的人，身体能好才有鬼。 赵珩一脸无奈模样，他这身上当真软绵绵提不起劲来，以前在宫中时，一般这种情况，身边片刻离不了人，但凡他动弹一下，少说也有两三个侍候的人上前搀扶着，避免他因无力而跌倒。 现在倒好，能起身之后，就不让他在床上躺着，他坐在这里，都还不能多坐，须得起身走动。 “这些是孙大夫跟你说的吗，之前他也没说过这些啊！”赵珩有些不解。 “倒不是师傅说的，是我说的。”宋芳华扬了扬头，后世几千年的经验所在，错不了。 而在于学习医术这一块上，她是聪明又勤奋，这段时间以来，从拜师以来，她可以说是天天都在读医书，日日与药材为伍，如今也算是入了门了。 赵珩听到她的回答，都不由半响无语，既然不是孙大夫说的，而你还能说得这样一板一眼，你一个不大点的孩子，又能懂得多少？ 要说调养身体这方面，不敢说久病成医，但相关这方面的，他也是略有了解，自觉比她一个小孩子懂得多。 宋芳华一见他的神情，便知道他的想法，问道：“是不是觉得不是我师傅说的，便不可信了？” 赵珩本想点头，但又觉得人家姑娘家，不好扫了面子：“那倒没有。” “哼，你嘴里这么说，但你脸上的表情可不是这样的。” 她想了想，开口道：“你看那些读书不怎么动弹的书生，是不是十分文弱，甚至一场风寒，都有可能取走一条小命，再看那些做将军，在军中任职的那些人，是不是身强体壮……” 赵珩当然知道书生文弱，武将勇猛，但以前可从来没往这方面去想过，好似觉得他们天生就是如此的。 这会儿让宋芳华这么一说，还真挺有道理的。 “将军们常上习武，身体自然倍儿棒，书生们静坐读书不爱动弹，身体可不就差了嘛！”宋芳华嘟了下嘴，道：“所以说，还是要多动弹，身体才会好，你说是不是？” 赵珩倒是个实诚的人，觉得她所说的话，也很有道理，倒也认真点了下头。 “倒也并不是所有书生都文弱，也有一些读书人文武兼备，身体也不差！” “你也说文武兼备了，才会身体不差不是！” 赵珩不由失笑，认输道：“好吧，算你说得有理。” 嘴里说着，也行动起来，撑着身下的椅子，缓缓站起身来，随后就抬步，在院子里缓缓走动起来。 看他受教，宋芳华也满意了，蹲下身在院子里处料药材，铺子里要儿的药材不少，除了看病抓药的，便是用来制作各种丸药、伤药之类的，这方面的消耗还挺大。 所以她几乎每天有空的时候，都会背上药蒌子，外出去附近的山林里采些常用的药草回来，然后动手炮制，这也是日常必要的学习和锻炼。 才走了几步，便觉得气喘，甚至额头冒汗，脚下更是沉得千斤重似的，赵珩不得不停下来歇歇喘口气。 看了眼认真料理药材的身影，不由出声问了一句：“你每天都在摆弄这些药草，做同样的事情，不会觉得无趣吗？” “当然不会。”宋芳华干脆利落的回了一句，随即又开口道：“你没发现我每天处理的药草，都不是同一种吗，这每一种药草，都有不同的处理方式，所以不算是重复同样的事情，而且就算是料理同样的药草，每天做下来，也能起到一个熟能生巧的作用……” 她这一开口说起来，便有些停不下来，显见她对医药方面的，是真的极有兴趣。 “我以前总生病，每次生病都痛苦难当，后来想为自己的病情想想办法，也曾翻看过几本医书，只不过那些医书都很难懂，看起来也极其枯燥，越看越看不进去，后来只得放弃了！” 回想自己曾经干过的事，他也不由摇头失笑。 倒也并不觉得是自己没有毅力，而是医书真的很难，同样是书，他看经史子集，一看就懂，甚至多看几遍，就能倒背如流，但看医书，花费几倍的时间在上面，仍是弄不懂。 对此，他是挺佩服宋芳华的，抱着本医书，就能看上大半天，还看得津津有味。 “那是因为，你没有读懂医书，也并不是真正的感兴趣！”说到此，她偏了偏头道：“我师傅说，他学医是为了济世救人，抱着这样的目的却学医，有千难万难，他都能跨过去吧！” 所以成就了一代名医。 赵珩闻言，不由点了点头，他看医书的目的，也确实肤浅多了，只是为了自己生病时能轻松一点，但其实依靠的，还是太医的诊治，所以，他才没能真正读懂医书。 看向宋芳华时，不免有些好奇的问道：“那你学医是为了什么呢？” 非大毅力者，难成名医，他觉得宋芳华小小年纪，但如此勤奋好学，以后未必不是下一个孙千方。 宋芳华见他问起这个，自己也不由轻笑出声，道：“最初只是为了能混口饭吃，但后来发现药草的妙处，不同的药材，组合在一起，就能有不同的作用……” 她这一开了口，便又说个不停。 但赵珩却一点不觉得烦，反倒听得很有趣，也发现，她其实是一个很实诚的人，什么为混一口饭吃的话，脱口而出，一般人怎么也会为自己修饰一下，但她就那么说出来了，跟在他宫中所见的人，那是完全不同，也让他觉得有意思极了。 第252章 出门放风 在孙千方以针灸，再每天配以汤药的治疗下，赵珩的病情逐渐好转，不再走几步就喘气，动不动就要歇。 在宋芳华的看管下，每天能坐下来歇息的时间都在逐渐减少，虽然没有什么剧烈的运动，但在院子里缓缓走动是必不可少。 “我能歇一会儿了吗？”赵珩停下脚步，目光看向宋芳华。 今天明显感觉比昨天走动得多了些，也没有之前那么累了，甚至连精神都好上了许多，他觉得是因为孙大夫的药起了效果。 然而宋芳华却觉得，其中也有运动的功效，所以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停止运动，也是让他无法。 “可以！”宋芳华一边忙着手里的活儿，一边抬头道：“我看你身体好了许多，一会儿我要出门，去给孙家那边的一位阿翁送药，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整天关在院子里也不是个事，对于病人来说，还是身心愉悦，更利于养病，适当的出去走一走，放放风，于养病有益。 一听说可以出门，赵珩先是呆了一下，但随即喜色爬上了脸，一个劲的点头道：“去，我跟你一块儿去！” 之前他一直在赶路，身体又不好，一路过来，只坐在马车里看看外面的风景，就让他很满足了。 到了这边之后，又一直在养病，这个状态，他自然想都没想过要出门的，现在有人愿意带他出门，自是高兴得不行，那怕只是出去走一走也很好啊！ 看着他难得喜形于色，宋芳华不由抿嘴笑了一下，心想，倒底也还只是个孩子，出趟门就把他高兴成这样了。 没多大会儿，她便收拾好手里的事儿，又去前面铺子里取了药，便去向师傅禀报了一声。 “你要带小六出门！”孙千方看着她身事的赵珩，一脸的欲言又止。 若是个平常什么人，别说带出门，就是带着上山掏鸟窝，带去下河摸鱼，他都没有一点意见，可小六…… 赵珩见他眼神看过来，顿时便冲他笑了笑，眼神中带着期盼之色。 想要反对的话，顿时就说不出口了，只一脸复杂道：“快去快回，不要再外面多逗留！” “是，师傅！” 宋芳华不由有些疑惑，往常她出门时，自家师傅可从来不曾这样交代过，今儿是有什么不一样吗？ 要说有什么不一样，也只是带着小六出门。 从铺子里出来后，她都不由盯着小六多看了几眼。 看得赵珩都有些不自在了，伸手扯了扯身上的衣裳，问道：“我是哪里不对吗？” 这衣裳还是他先前那一身，但其实是小顺子的，并不是他的，跌落断崖时，划破了几个口子，宋芳华帮他把衣裳缝了一下，看不到破洞，但他什么时候穿过缝补过的衣裳啊！ “没有哪里不对，虽然师傅有交代我们一会儿早些回去，不过你这换洗的衣裳，还得置办两身，再加上现在天气有些凉了，你身子弱，穿得太单薄，怕是耐不住寒！” 听到他这话，赵珩一时有些窘迫，跟身边的人都分开了，而他身上从来没带过银两，以至于现在身无分文，买衣裳可得要钱啊！ “这得多少银两，回头我……” “你是师傅的故友之子，置办两身衣裳也不算什么，只是我手艺差，你别嫌弃就好！” 这年头，穿衣裳多是买了布料来自己缝制，当然外面也有专门做衣裳的裁缝，但那得花钱，自己会做，却要找裁缝，难免会被人说不会过日子。 心下思量着，也不只是小六需要置办衣裳，她和师傅，也都得置办几身秋衣，以及冬衣，过日子嘛，就得有所准备，不然临到要穿却没有，手忙脚乱。 这外面做的衣裳，再好也比不上宫中的绣娘，赵珩对于穿戴倒也不讲究的，只笑着道：“怎么会嫌弃，你每天那么忙，还要抽空给我做衣裳，这份心意已是十足。” 宋芳华听着他这话也是一乐，觉得这人还挺会说话的。 自家师傅的故友，又是来自京城的，再看他说话行事，也是一派大家风范，只觉得他怎么也是个富贵人家，却一点也不挑剔，甚至可以说很好相处，她也不免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要知道很多重男轻女的人家，将家中孩子娇惯得哦，简直要日天日地，一般平民人家的男孩，好似宋小宝那样的，都一副我很了不起的样子，更别提很多有钱人家，更是把家中孩子，给养成了纨绔！ 像小六这样通情达理的，才是真正的少见。 两人一路朝着孙氏族人们聚居的牌坊走去，孙氏一族祖上也曾出过状元，在清河县也曾有点名望，只是后来便渐渐没落了。 到孙千方这一代，因他官至太医院院正，官居四品，只是他这一支人丁凋零，而他本人又没有后代，与其余孙氏族人关系又有点远，太医院又不像别的官职，能借上光的不多。 总之，孙氏族人也曾荣耀过，但现在已是没落，不过孙千方对族人还是念着旧情，时有走动。 “阿翁，养荣丸制好了，师傅命我送来。” 宋芳华见到这位孙氏老者，先是行礼问好，随后说明来意。 这老者已有八十来岁的年纪，就是孙千方也要唤一声阿叔，算是孙氏族人中难得的高寿之人，为人性情平和，家中子孙也孝顺，日子过得也宽裕，倒也不怪他能活到八十多岁。 老者有些眼花耳背，似并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却是由他儿子出面，将药瓶给接了过去，脸上带着和善笑意。 “这养荣丸吃着挺好，我父亲最近胃口都好了许多，人看着也精神，每天还要出去走几圈呢，就是这药难得，时常断货……” 他知道这药好，城里的富贵人家当然也知道好，可不就很好卖了嘛，他这能得到，可不还中沾了孙姓的光，不然也没这待遇，还特意给送上门来。 听到他的话，宋芳华连忙解释了一句：“这也是没法的事，其中几味药材并非我们本地的，需得药材商人多外地运来，也是殊为不易！” 药是好药，就是太抢手，几乎是药一制好，消息传出去，立马就有人拿着银子上门来买了。 若不是刚需，孙千方都不会松口给人，这位阿翁也确实是年岁大，需要养身体，所以才得的。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清河县太偏远了些，那些大商家都不愿意来，以至于药材方面供应不上，再加上药铺也就他们师徒两人，制太多也制不过来，若说请人帮手，那也是不能的，制药之事，重中之重，稍有差错都是要命的事，他们师徒都不是喜欢假手于人的人。 第253章 邱氏的误会 宋芳华得了好一通感谢的话，随后告辞出来。 两人一道朝前走着，赵珩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有趣，那怕是这外面的房屋，他觉得都与宫中大不相同。 而且这些屋宅之中，还不时传来说话声，或是家中大人责骂小孩不听话的声音，都让他觉得新鲜得很，忍不住便面带微笑驻足听一阵。 其实也都只是些粗俗言语罢了，但对于从来没听到过这些的人来说，可不就新奇得很嘛。 眼前着走了几刻钟，才走出十来步远的距离，宋芳华也是无奈了：“你可真像个好奇宝宝似的，对什么都感兴趣得很。” 真要照他这速度走下去，慢是天黑都走不回家去。 赵珩让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笑了笑道：“对不住，耽误你的时间了。”这确实是他的不对。 宋芳华却是十分宽和的摆了摆手道：“你以前住在京城，离清河县可有千里之遥，两边各种民俗习惯都不相同，你现在觉得新奇，待过段时间习惯了，也就习以为常 。” 她想，若她有一天去了京城，估计也会跟赵珩刚才的表现差不多吧，毕竟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嘛，更何况天子脚下，那怕是她这样的人，也会觉得有所不同的。 赵珩笑着点了点头，他知道这并不是因为清河县离得远的缘故，而是他从小到大，连宫门都没出过，不说是在清河县，就算是在京城里的大街小巷，他也会觉得新鲜得很的。 再加上他现在这般，没有人跟前跟后的，可以说是独自行走于街道上，让他觉得更为自在得很，甚至都有些向往这样的生活了。 “哟，这不是芳华吗，怎么有空过来了？” 宋芳华听着耳熟，转头看去，便见邱氏正一脸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两人，眼珠子转来转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原来是婶子啊，还真巧！”她笑着招呼了一声，随即便又回道：“今儿过来，是给明阿翁送药来的。” 孙千方照顾族人，她自然不会藏着掩着不让人知道的，当然也不必刻意宣扬，但有人问起来，少不得就要实话实说了。 邱氏心想，可真不是巧，她是听到消息，特意过来的，听着宋芳华的话，她心里是有数的，牌楼这边的孙氏族人，但凡年长的，都有得养荣丸调养身体。 还别说，那药是真的好，没见这两年间，牌楼这边的几个老东西，吃了他的药，无病无灾，看着一时半会都死不了。 那些老家伙，占着长辈的身份，年岁又大，可不就得了养荣丸吃着嘛，而他们这些与孙千方同辈的，都还轮不上呢，心里有时候，也是盼着这些老家伙早点没了，也就该轮到他们这些同辈的，得点好东西养养身子了吧！ “原来是给明阿翁送药啊，我看他吃了养荣丸，这身子是越来越好了。”邱氏话说着，目光却是落在赵珩身上。 “养荣丸虽效果好，但主要还是明阿翁身子养得不错。”心宽，万事不操心，儿孙又孝顺，可不就是长寿之兆嘛。 “你说得也对！”邱氏心不在焉的附和了一句，目光仍是紧盯着赵珩，实在忍不住出声问道：“这位小哥儿是？” 她心里隐约有些不太好的猜测，总觉得孙千方这人吧，有时候也是不知道说他什么的好，孙氏族人那么多，机灵聪慧的孩童也是不少，可他却一个也看不中，偏偏挑了个宋芳华做徒弟。 一个女孩子，总归是要嫁人的，再说也只是徒弟的名份，又不是认下来的孙女，所以，孙千方那一份家业，始终只会落在孙氏族人们头上。 至于宋芳华，若她要是识趣，以后好好的发嫁了出去便好，但若是不识趣，还要妄想吞了孙千方的财产，那他们也不必手软，总要让她知晓点厉害！ 只是眼前这个小子，却是个男孩，若是让孙千方给收了徒弟，或是继承香火什么的，那可就比宋苏华这个丫头片子名正言顺得多了。 她先前在家中，正是听到这个消息，实在坐不住，才出来看看。 宋芳华只看邱氏这眼珠子转来转去的，便觉得她没打什么好主意，相较于马氏的直来直往，邱氏的心眼可就多了。 “这是我师傅的故友之子，家在京城，来此小住！”她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从京城来的，还是故友之子？ 一时邱氏有些拿不准宋芳华的话是真是假，一个孩子，从京城那样的地方，天遥地远的，跑来一个药铺小住，这话怎么听着都不可信呢。 邱氏的目光，很是直白的打量着赵珩，她直觉得宋芳华这小丫头，心眼多得很，指不定他们师徒打什么主意呢。 赵珩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注视过，一时有些懵，不知该怎么反应，介绍双方的身份，不是应该相互见个礼什么的吗，为何他给对方见礼，对方却无动于衷，直接生受了，这就有些不知礼了。 以前遇到的人，就没有一个不是知礼之人，这般不知礼的，也是头一回遇上，微皱了下眉，心想着，对方也就是个市井妇人，不知道也是有的，倒也大度的不与人计较什么。 “这小哥唇红齿白，模样倒是生得极好，就是稍显得瘦了些，莫不是在家中日子过得不好，所以才特意来到清河县的？” 在邱氏看来，若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孩子，肯定得是养得白白胖胖的，但养得这么瘦弱的孩子，家境想是很一般，没准是家中日子过不下去了，便来投靠孙千方的。 说什么小住，怕是这么住下就不走了吧，不然怎么就来了这么一个孩子，家中大人一个不见？ 心里这么想着，再看赵珩时，神情就带出些傲慢来。 赵珩听着她这些话，很认真的想了想，他从小生活在皇宫之中，以前更是连宫门都没走出过，天天与药为伴，虽然身边侍候的人不少，可日子过得，还真说不上有什么可开心的，可不就是过得不好嘛。 倒是老实的点了点头：“在家中的日子，过得确实不太好，也确实是特意来清河县找孙大夫的，清河县物华丰茂，景色宜人，待在这里很让人舒心！” 宋芳华听得有些好笑，他这还是头一次出门，哪知道什么物华丰茂、景色宜人的，还真是张口就来。 不过却也知道，他这是心情舒畅了，特意称赞清河县呢。 但邱氏的想法，可能有些不一样。 她抬眼看去，便见邱氏的面色，黑得跟锅底灰似的，显然，赵珩的话，让她很不痛快了。 宋芳华却是懒得理会她，只冷冷笑了一下，接触了这么一段时间，邱氏心里打什么主意，她多少是知道些的。 第254章 来自京城 你舒心了，我可不舒心，邱氏心想，打量赵珩的神情，越发带着些不善，再看他这衣服穿作，也不是什么富贵的打扮，越发觉得是个穷酸，日子过不下去了，才来特意投奔孙千方的。 谁让孙千方这人，就是那么滥好心呢，一个无父无母的宋芳华，他给收留下来，还收做徒弟，也不管一个丫头，又能有什么成应。 如今再来一个赵珩，连陌生人都肯收下，这何况还是故友之子，有这情份在，又岂有不收的道理。 宋芳华只看着邱氏的脸色变来变去的，只但笑不语，她觉得与他们这些人，也是讲不通什么大道理的，人家就是认死理，只认同自己心中所想，至于别人的意见，重要吗？ 邱氏心中翻来覆去的想了一番，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她现在还并不想跟孙千方起什么龌龊，自然也不会跟宋芳华、赵珩起什么纷争。 她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让马氏出头的好，到时候得罪人的是她马氏，而自己从中做个和事佬，还能得到孙千方的感谢，这关系处起来了，想要什么得不到。 最主要，还是要马氏出头，来试探一下孙千方的态度，总不能让他为官几十年的积蓄，全都便宜了外人吧？ 真要如此，她是如何也不会心甘的。 “芳华啊，什么时候得闲了，就来家里坐坐。”邱氏脸上带起笑，故作一脸和蔼模样。 只是落在宋芳华眼中，却觉得怎么看都很假。 “行啊，只要婶子不嫌弃就好。”她似笑非笑道，当她看不出来吗，邱氏一向很嫌弃她，觉得她无父无母，很是晦气，又哪会真心邀她上门。 邱氏与宋芳华还能假客气几句，但与赵珩，不但没有一句客气话，反倒还横眉竖眼，一脸瞧不起人的模样，话都懒得与他说多说几句，转身就走。 这在赵珩看来，是相当无礼的事，但却也知这只是个市井妇人，完全没有与之计较的必要。 只摸了摸鼻子道：“她看上去，好像很不喜欢我。”想他六皇子，在皇宫中不敢说人见人爱，但大多数人对他都是又敬又怕的，哪曾这样被对待过，一时又觉得很新鲜。 “她对我也未必多喜欢，咱们又不是金银，哪能人见人爱啊！”宋芳华玩笑了一句。 赵珩听着她这说辞，只觉得有趣极了，可不是嘛，就算是天下最尊贵的帝王，那也不是人见人爱的，还真比不上金银来得更让人喜爱。 “我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说，不过就算是金银，也未必是人见人爱的，我看那些读书人，可都是视金钱如粪土……” 读书人的清高，他们的眼中，可看不见金银。 宋芳华听到他这话，却是嗤笑了一声，道：“视金钱如粪土，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你还真当真了，也不想想，若这些读书人没有金钱的支撑，他们能有机会读书吗，读书的花费可是不低。” 不说束修几何，只说笔墨纸砚这些东西的消耗就不少，再买上几本书什么的，这时代的书，可真不便宜，一本孤本之类的书籍，让人倾家荡产都买不起。 所以，读书人的生活水准，其实已经比很多普通百姓强了。 “再说了，吃的穿的，哪一样不花钱，他们真要视金钱如粪土，首先就不要吃穿了。”她撇了撇嘴道。 虽然她的说法有点偏激吧，但其实很多读书人，到最后做了官，在官场浸淫数十年后，本质上也就发生变化了，真正还能坚守本心的，那是少之又少，而这少之又少的人，也确实值得人尊重。 赵珩被她一通话说得张口结舌，完全不知该如何反驳，直觉得她的说法不对，但又完全找不出反对的说辞来，甚至私心觉得，好像也不是全无道理。 “行啦，我们就不要扯那些有的没的，还是去布店逛逛，看看买点什么布来帮衣裳吧，对了，你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颜色，先说好啊，我手艺一般，若做好了你又嫌弃不肯穿，那我可是不依的。” 她这人，就容不得人浪费，费心费力做好了，这大少爷还嫌弃的话，那就是她不乐意了。 赵珩听着她的话，一时有些好笑，不时第一次听她说手艺不好了，想了想开口道：“我听孙大夫说，他身上的衣裳就是你做的，我看做得也不差啊，为何觉得自己做得不好？” 宋芳华闻言，也跟着笑了笑：“所以说你是男人，这看东西的眼光，就是不一样，你觉得能穿就行。” 她已经自暴其短了，就用不着再揭露其中的具体细节问题了，好不好的，总归自家师傅是半点不嫌弃，甚至还挺高兴。 至于赵珩嫌不嫌弃，她其实也不是那么在意，只是不想让自家师傅没面子罢了，这位毕竟是故友之子，往后回家，在自家长辈面前提起这些来，多不好看。 对于清河县，宋芳华不但摸熟了道儿，甚至还跟随近的很多人都相熟，她算不得多热情的一个人，但待人自有一股亲和力，很能让人感受到她的真诚，附近不少人，都挺喜欢她的。 当然，这其中也有孙千方这个师傅的缘故在，大多数人待她好，大概也是看孙千方的面子。 “芳华来了啊，今儿倒是得闲。”布店黄掌柜，一眼就见到她领着人进门来，脸上带笑的招呼道。 “黄掌柜，我来挑些布，要给我师傅做秋衣，以及冬衣也得做准备了，还有就是他，看看什么布料适合他穿的！”她话说着，指了指身旁的赵珩。 赵珩见黄掌柜的目光看过来，冲他笑着拱手见礼，这似乎已是刻进骨子里的习惯。 黄掌柜愣了一下，但随即便也拱手还礼，他这做了大半辈子生意的人，向来是逢人三分笑，遇人就见礼，是习惯使然，只是见对面不大点的孩子，这礼倒是行得有模有样，有些暗自称奇。 “这位小公子是？” “来自京城，我师傅故友之子，在我们家暂住一段时间。”宋芳华解释了一句。 倒也并不只是解释给黄掌柜听，而是周边的人家，见到她带着个男孩子出门，少不得都会过问几句，她便照着这么跟人解释了都不知多少遍了。 “原来是来自京城啊，难怪看着就是不一样！”黄掌柜连声称赞。 第255章 新鲜 “小公子你瞧，这个是我们本地的细绵布，这个是别处运来的细绵布，还有不同的色儿，你瞧，这是蓝色，这是青色……” 黄掌柜很是热情的给介绍道：“倒不是我不给你介绍别的，芳华姑娘最是清楚，做衣裳还是细绵穿着最舒服，你瞧见孙神医那从头到脚的一身儿了吗，那全是芳华姑娘挑了我店里的布来做的！” 赵珩听得半点没有不耐烦不说，还直觉得有趣得很，他以前做衣裳，万事不管，只下人捧来帮他穿上身就好，才不会过问是什么布做的，亲自来挑选布料做衣裳，也还是头一回。 宋芳华在旁边听得一阵好笑，这要不知道的，听到他这话，指定觉得她做衣裳的手艺有多好，然而实则人家是在夸自家的布好。 赵珩于挑选布料方面，还真是无从下手，只拿眼神看向宋芳华。 宋芳华不由笑着点头道：“黄掌柜的话没错的，他这铺子里的布，绝对是我们县城最好的布料了。” 她也知道，赵珩在家中，估计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哪懂挑个么布啊，只接着又道：“你只管挑你喜欢的颜色就好，青的蓝的比较耐脏，若是月白色的，容易脏还不好洗……” 当然，颜色光鲜，穿上身肯定更好看，她也不多说别的，只看他大少爷如何挑吧！ 赵珩闻言倒是认真比对了下颜色，再联想她的话，大致心里有数了，月白不耐脏，青色又稍显老气了些，还是蓝色比较适合他。 直接将蓝色的布匹挑了出来，递给黄掌柜。 黄掌柜满面带笑的接过布匹，开口奉承道：“小公子肤色白，穿蓝色最合适，还是公子会挑！” 黄掌柜这张嘴，是真会说话，听得宋芳华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除了做秋衣，还得做冬衣，总归都是做衣裳，索性一块儿给做了吧，也省得回头事情多，一忙起来，把这事忘了就不好了。 每人两身秋衣，两身冬衣，这其中也包括她自己的，再买些绵，针头线脑什么的，林林总总的，装了两大包，两人一人背上一个包袱，从铺子里出来。 待到他们从店门口离开，旁边便走出一个老妇人来，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好一阵，这才走进布店的大门。 “哟，老嫂子来了，今儿要挑点什么？” “天气凉了，来买点布，给家里人做衣裳，先前芳华那孩子，都买了些什么？” “老嫂子也见到芳华了啊，这孩子孝顺，这天气才见凉就想着给孙神医做秋衣、冬衣呢，还有那京城来的小公子，也不知要住多久，也一并做了！” “小住也住不了几天，做身秋衣该够了，难不成连冬衣也做了？”马氏瞪着眼说道。 “冬衣也一并做了啊，各做两身，想必是与孙神医极有交情的人家，千里迢迢过来，那也不能让人给冻着了！”黄掌柜才做成一笔生意，心情极好，很是乐呵的说着。 马氏听着他这话，心里只觉得膈应得很，难不成真让邱氏给说对了，先前收下一个宋芳华，现在又收下一个赵珩，丫头还有法子往外嫁，但小子若是正经收下了，那就不好说了！ 看着她这脸色变来变去的，黄掌柜也拿不准她这是什么意思，不由唤了一声：“老嫂子，你看这布如何？” 马氏这才回了神，仔细看起眼前的布来，挑拣着买了两块料子，便匆匆往回走。 黄掌柜将人送出门，盯着看了片刻，嘀咕了一声：“这买东西还没有一个小孩子来得大气！” 宋芳华领着赵珩一路往回走，走得并不快，附近见着他们的人，不停的打招呼。 “芳华回来了！” “芳华，买了什么东西啊，这大包小包的，能拿得动不，若是拿不动，我帮你送回药铺去！” “谢谢你的好意，不必了，就是一些绵，看着多，其实不重，我能拿得动的。”宋芳华笑着拒绝道。 一路走来热闹得很，赵珩跟在旁边，脸上带笑的看着宋芳华与人招呼，双眼炯炯有神，不时看看宋芳华，也不时打量着来往招呼他们的人，只觉得这市井中，也是一番难得的有趣。 “你年岁也不大，怎么就认得那么多人？”他很好奇的问道。 想他在宫中，除了自己身边侍候的，即便是有品阶的宫妃，他都认不全。 “县城就这么大，而且附近的人家，多是一住就是几十年的，日常进出，来来往往的，可不就认识了嘛。” 宋芳华笑了笑，接着道：“不过你看他们都这么热情，其实也并不全是因为我，多是因为我是师傅的徒弟，所以他们才待我这样亲热。” 孙千方在附近名声极好，人缘更好，当然这也是国为他行医为善，医术好，也不赚黑心钱，甚至一些没钱的人家，他还给免了，大家自然也记他的恩情。 “原来如此！”他现在也明白过来，孙千方的医术极好，即便是告老还乡，那也不能是济济无名之辈：“孙大夫德才兼备，在哪里都受人尊重。” 宋芳华闻言笑了笑，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怎么说她也是师傅的弟子，说得多了，难免让人觉得她这是在自吹自擂的。 “你以前在家，是否有进学啊，如今过来养病，是否会耽误学业？”据她所知，那些官宦人家子弟，对于学业方面，好像要求得很严格的。 “也有读过书，只是身体不好，三天两头便要告假，也亏得先生体谅，并不责怪，只是学业方面……”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听到这儿，宋芳华也就明白了，必然是不尽如人意，三天两头告假的，若还能才学出众，那必然是天才中的天才了，学得一般般的，才是正常人。 “只要有心向学，待到以后调理好了身子，再勤奋些，也必然能跟上学习进度，世事总是没有十全十美的，有所得，必有所失！” 生在官宦人家，已是十分富贵，没个好身体，也不能强求！ 第256章 徐婆子 入秋之后的天气，那是说凉就凉起来，宋芳华买来的布料，在她一针一线缝制下，很快就缝好，大家穿上了身。 她的针线手艺，也并非她所说的那样不好，当初何氏教她做针线时，她也曾好好学过的，只不过学得并不如宋芳寻好，当然，比起大姐宋芳若，她这手艺就要出色多了。 宋芳若性子大大咧咧的，学针线自然是没什么耐心，随便缝几针，针角都能走歪的人，就没人期待过能穿她做的衣裳。 回想起曾经家中的日子，宋芳华脸上都不由带出微微笑意来，随即又是一阵黯然。 “你在想什么？”见她一会儿高兴，一会儿神伤的模样，赵珩不由出声问道。 今儿穿上了新衣裳，他心情很不错，说起来他从小到大，就没缺过衣裳穿，但这一次却明显不同，那怕料子十分平常，手艺也马马虎虎，但这身衣裳，却让他珍而重之。 “我想起家中父母姐妹来，以前我们一家人……算了，不说这个了。”逝者已逝，她想得再多，也不能让他们活过来。 “我听说过你们家的事。”赵珩喃喃道。 他的身体好了许多，虽然每天的药没有断，不过比起以前在宫中时，身子可轻快得多了。 日常也都会在前面铺子里，跟在宋芳华身后，帮着打下手，要么递个东西，要么算个账什么的，让他抓药那是不会的，连药材都认不全呢。 关于宋芳华的事情，他也是听一些来看诊的病人说起时，便留神多听了几句。 “哟，赵小哥今天这身衣裳不错啊，新做的吧，哎呀，这么穿在身上，跟个新郎倌似的。”门口进来一妇人，算是药铺的常客，一眼便看到他这身打扮，笑着夸赞道。 要说赵珩模样长得是真不错，那一身的气质，也非是外面四处撒野的小子们能比的，就这么身板笔挺的站在那里，就很显眼了，再加一身新衣裳，就更添风采。 似没听过这么直白的夸先，赵珩略微有些不自在，他才多大点啊，怎能说成是新郎倌。 他本是想穿出来让宋芳华看看的，谁想她没留意，却是让旁人先夸上了，还夸成这样！ “婶子，你过奖了，新郎倌该是穿红，我这个是蓝色的，不一样的。” “嗐，什么红的蓝的，就算是真正的新郎倌，那也没你来得好看，我这活了几十岁的人了，也是头一回见到，长得像你这么好看的小哥儿，也就是我没个闺女，要不然，指定要跟你攀亲家。” 这话一出，顿时把赵珩脸上说得红通通的，以前，可从来没有人跟他开这样的玩笑，一时让他完全接不上话。 “哈哈哈，徐婆子，你闺女要是长成你这样，人家小哥也看不上啊！” “我这是上了岁数，自然不好看了，年轻的时候，那也是多少小哥儿上门想求娶的！” 她这话说着，又是惹得人哈哈大笑。 就是宋芳华也被她给逗笑了，大家都喊一声徐婆子，其实她的年岁并不大，也不过三十多岁而已，只是脸上长了不少斑点，便显老得多了，所以大家都唤一声徐婆子。 她常来药铺，是为家中婆婆拿药，一来二去，在药铺里混熟了，她为人十分大气爽朗，又很会说话，在周围的人缘极好，有她在的地方，总是比较热闹。 “徐婶子，赵小哥面皮薄，你就不要拿他打趣了。”宋芳华见赵珩给说得不好意思了，便帮着说了一句。 “嗐，这又有什么，面皮薄是常哪，多说笑几句，自然脸皮就厚了，总不能以后真做新朗倌的时候，脸面还这样薄，那可就不成了啊！”徐婆子哈哈笑着说道。 赵珩脸色红通通的就没散过，宋芳华也是无奈。 “要我说，芳华这小模样也长得好，以后长大了，肯定也是个美人坯子，我就在想啊，咱们孙大夫收徒弟，莫不是看脸来的，看这一个两个的，咋就长得这么好看呢！” 徐婆子话说着，那一双眼睛，在两人脸上扫来扫去。 宋芳华也是无奈了，这还说到自己头上来了，知道与她扯不清，只手下的动加快了几分，早些将她的药包好，早些送人出门，省得她在这里打趣个不停。 抓药的事情，赵珩帮不上忙，却是在旁边对着药方拔算盘，在药铺里待得久了，各种药材的价格他都能记下来了，就连这拔算盘，也跟是跟着宋芳华学的，初学，拔得不快，很多时候还是在心算。 他的想法跟宋芳华差不多，早点算好账，早点将人打发走，不然，由着她在这里说个没完了。 “啧啧，这两孩子，咋就长得这么好看呢！”徐婆子啧啧有声：“话说，我家那小子，也到娶媳妇的年纪了……” 赵珩实在听不下去，怕再让她说下去，会说出些不中听的话来，轻咳了两声道：“婶子，芳华在抓药，你别打扰她，省得一会儿抓错药就不好了。” “对对对，抓药要紧！”徐婆子忙应了一声，但随即目光又在赵珩身上打转，笑眯眯的问道：“赵小哥儿，你真是从京城来的啊，这京城的水土，果然是不一样的，瞧瞧这一身的气派，跟个大家公子哥似的，是不是京城的小哥儿，都跟你一般呢？” 这长得也真是太好看了，徐婆子眼珠子盯着直瞧，她一辈子，连县城都没走出去过呢，这京城来的，多新鲜，可不得多看上几眼。 特别是这赵小哥儿，还如此不同，说话客客气气，很是好脾气的样子，就算惹急了，也没见他发火的，真是越看越讨人喜欢，这要是自家的孩子该有多好！ “徐婶子，你的药抓好了。”宋芳华适时出声。 “哦，好了啊，多少钱？” 赵珩早就算好了，立马报了个数。 徐婆子家里日子过得不错，要不然也不能常年养着个病人吃药，一听数目跟之前差不多，随即便掏出荷包，将银子给付了。 “今儿又劳烦你们了啊，说起来，我婆婆吃了孙大夫的药，身子是一日好过一日，没准哪天就能好起来了呢，这病真要好起来了，回头可得好好谢谢孙大夫。” 第257章 爱美之心 宋芳华听她这话说得真心诚意，便笑着开口道：“倒也不用特意来感谢，你也知道我师傅这人的，并不在意这些！” “话是这么说，但我们该有的礼数，还是要尽到的。”徐婆子连忙道。 话说着，她又觉得，现在说那些，也都是些虚头巴脑的东西，随即又道：“我听说你还要做冬衣，我们家还有此好绵，一会儿拿来给你。” “不用，不用，我已经买得有了，够用的。”宋芳华拒绝道。 “嗐，也不值什么，再说了，冬衣里多加点绵进去，怎么都用得着，再说了，除了冬衣，这冬天还不得做鞋嘛，多镶些绵进去，软和又保暖！” 一听她说到鞋这上面，宋芳华一时露出些为难神情。 “怎么了？” “我做衣裳还行，但这做鞋嘛，就有点为难了。”以前跟着何氏做针钱，但做鞋嘛，还没有教到这上头来。 虽然也曾看何氏做过很多次，可自己上手，还真没有过。 “这算什么难事。”徐婆子拍着胸道：“交给我来好了，这做鞋费手劲，你一个小姑娘家的，别把手给磨粗了，一会儿你把尺寸给我……” 见她这么干脆利落，反倒是宋芳华有些不好意思了，先前还嫌人家多嘴来着，但实则人徐婆子是个很热心的人。 “这怪不好意思的，要不然，我给出工钱吧！” “给什么工钱，一点不事情罢了，可别把我当外人，要不是有孙大夫在，我婆婆还能不能救得回来都难说，眼见她现在一天好过一天的，我这心里正不知道该怎么感激呢！” 徐婆子是说什么也要她现在就将尺寸拿出来。 宋芳华也没再纠结，取一张纸，很快就写下他们三人的尺寸，交给了对方。 不过在交给对方之后，她却是盯着徐婆子脸的的斑点，开口道：“徐婶子，你这脸上的斑点，就没有想想办法？” 徐婆子为人开朗，如今上了年岁，也不是那么在意脸面问题，见她提起，也没怎么太过在意。 只开口回道：“这能有什么办法，都长了好些年了，那会儿还年轻些，会觉得不好看，好在家里人也没有嫌弃，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人老了可不就这样了嘛！” 说起脸上长斑这事，也不独独她一人的，不少妇人上了点岁数，脸上都会冒出些斑点来，只不过没有她这么多而已，她也就归结于自己为家里操心得多了些，才会如此。 她倒也知道，一些有钱有人家的妇人，总是会折腾一张脸，保养之类的什么，像她这样的寻常妇人，可没那个精力还有那个闲钱去吃人参燕窝来保养的。 索性就这么着吧，总归家里人不嫌弃也就行了。 “婶子你要是信得过我，我给你开个方子调理调理，再配上些药外敷，你脸上这些斑点，很容易就能祛除掉。” “你说真的？”徐婆子一脸惊喜道。 一个女人，又哪能真不在乎自己的容貌，只不过是没法子罢了。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宋芳华笑道，她就说嘛，哪有女人不在意容貌的，就算嘴里说不在意，但心里也是很在意的。 “那好，你帮我开药，你可是孙大夫的徒弟，我是信得过你的，若真能调理好了，回头一定重重谢你。” 这吃药嘛，内服外敷，怎么着也比吃人参燕窝来得便宜，徐婆子目光炯炯的看向宋芳华。 “谢就不必了，徐婶子你还帮我做鞋呢，这你谢我，我谢你的，谢来谢去得没个完了。” “对对对，咱们自己人，不必这样外道。”说着，伸手摸着脸，问道：“这还真能治好，不是我不信你啊，是我这……实在有些没想到啊！” 这都多少年了，最初时还有不少人笑话她呢，后来倒也就习惯了，这要真能治好，哎呀，她都不敢想这美事，可芳华又说理言之凿凿的！ 宋芳华冲她挑了挑眉：“婶子你放心，一切交给我。”她也是仔细看过徐婆子的面色的，自然是有把握，才敢开这个口。 “你也别担心我会治坏，等我开好方子，还需得拿给我师傅验看，确定没有问题，才能给你。” 听她这么一说，徐婆子更放心了，原本就觉得宋芳华是个实诚人，不是会乱来的，这会儿一听还会给孙大夫过目，那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要知道孙大夫的医术，在周边可是极有名的。 “行啊，那婶子这脸，就交给你了。”徐婆子高兴的说道。 回头真要能将脸上的斑点去掉，那她一定要好好去之前笑话过她的那些妇人们跟前转一转，看看她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婶子放心。”宋芳华也笑。 虽知道女人爱美，但没想到徐婆子会这么高兴，足可见，就算是上了年纪的女人，这爱美之心也都不少半分。 赵珩在一旁，就这么看着这一老一小，说得完全停不下来，所讨论的话题，还就只是一个容貌问题。 一时心下也不由感概，女人还真是不论什么年纪，都那么在乎外在的容貌。 他对这方面，也是颇有体会，后宫之中的女人，上到太后、皇后、妃嫔，下到最普通的宫女，几乎所有的女人们，就没有一个不爱美的，还特别爱攀比。 身上的衣裳，头上的发饰，无一不精细，就算条件所限，没有精美的饰物，也都会别出心裁，寻一朵新开的花和插戴在头上，为其增添几分颜色。 他之前以为，也只有宫中的女人才会这般讲究，但外面的女人，其实也不諻多让，也不过是生活得清苦此，或是家中银钱跟不上，收拾得并不华丽，但这份心思却并半点不少。 待到他回过神来时，徐婆子已是被宋芳华给送出门了。 “发什么呆呢，赶紧干活，铺子里收拾好了，一会儿得了闲，我带你出去逛逛去！”宋芳华心情不错，挑眉说道。 一听可以出门，赵珩兴致也起来了，顿时拔动算盘珠子，将账目给算了一遍，把账给理清了。 第258章 栓子找事 “看看这河边，我就是从这河里，把你给捞起来的！”宋芳华抬手，指了指河面。 有风吹过，河面荡起波纹，若是夏天时，吹着这风，倒也凉爽，但现在入了秋，这风吹在身上，便只觉得凉意阵阵。 宋芳华倒还好，她身体强健，日常练武强身的人，这点凉意并不觉得多冷。 然而赵珩就不行了，这风吹过，冷风直往脖子钻，只觉得一阵瑟缩，全身都感觉不到半点热气了。 “你冷啊，怪我，只想带你来这边瞧瞧，倒忘了你身体不好，吹不得风，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只这一阵冷风，也不知有没有把人给吹出毛病来，心里便有些过意不去了，人家身子不好，她是知道的啊，河边本就比一般地儿风大。 赵珩摆了摆手，这河边看着倒也还好，不过确实风大，并不适合他游玩：“是我身子不好，反倒扰了你的兴致。” “倒没什么兴致不兴致一说，之前我经常去山上采药，便会来河边清洗干净拿回去……” 她这里才说着，便见一群六七个半大的少年走了过来，将他们给团团围住。 “既然是来河边玩的，这么急着回去干嘛，就多玩一阵嘛！”其中一个小子，粗声粗气的开口说道。 宋芳华扫了一眼众人，其余人看着都面生得很，也就开口说话的这个，她比较熟，可不就是马氏的孙子么，名唤栓子的那个，好像十岁年纪，养得不错，胖呼呼脸上有肉，身板也壮实。 灾年都没把他给饿瘦，这其中也少不了自家师傅的功劳啊！ 想想之前三天两头上药铺拿粮食，这小子可真是半点不记恩，现如今将他们给围着，又是想干嘛？ “栓子，见着我怎么不叫人啊，这也太不知礼了些，我怎么说也是你的姑姑，是长辈！” 听到她这话，周围的少年们都哄笑起来，一个比他们都小的丫头，居然是栓子的姑姑，还这么一本正经的在他们面前教训人，可不觉得有趣好笑嘛。 栓子听着周围的哄笑声，顿时脸色便胀红起来，怒瞪着眼，伸手指着她道：“你一个野丫头，凭什么让我叫你姑姑，也不害臊！” “嘿，你这就是不敬长辈了啊，我唤你奶一声伯母，你唤我师傅一声叔公，我怎么就不是你姑姑了，上次你过来药铺时，我拿钱给你买糖吃时，你还唤过我一声姑姑，今天没给你钱买糖吃，你就不认我这姑姑了？” 周围的少年听到这话，又是一阵哄笑。 这般大小的孩子，也最是好面子的时候，栓子被他们笑得脸色十分难看，看向宋芳华的双目似要喷火。 “栓子，你还真叫她姑姑啊，叫一声我们听听？” “栓子，你怕不是为了糖吃叫的一声姑姑吧，哈哈哈！” “这大点的丫头，就做人姑姑了啊，啧，不得了。” 一群小子们七嘴八舌，说得栓子更觉得火冒：“你们倒底是帮谁的？” 这一群小子中，多数是孙氏族人，与栓子是同辈的兄弟，栓子叫一声姑姑，那他们不也得跟着叫嘛，只是先前只顾着取笑栓子，倒还没反应过来。 这小丫头做栓子的姑姑，那岂不是也想当他们的姑姑，顿时，便脸色不善的看向宋芳华。 栓子见大家都不笑话他了，而且也都站在他这一边，顿时便觉得底气足了不少，再看次看宋芳华时，便很是不屑的呸了一声。 “我阿奶说，你就是个没人要的野丫头，哪配做我的姑姑，还有这个小子，也不知是哪来的野小子，我告诉你，我叔爷才不会收你做徒弟，你哪儿来的赶紧滚回哪儿去，不然，小心我们收拾你！” “一群臭小子，这是仗着人多想欺负人？”宋芳华目光一冷，扫向众人。 “欺负你们又怎么了，就欺负你们了，又能怎样？”栓子鼻孔朝天的说道。 心里想着自家阿奶的话，把这小子丫头赶走了，以后叔爷的那些财物，便全是他们家的了，那怕是得有好大一注财，毕竟叔爷以前可是当官的，这当官的可不都富得流油嘛。 他只要一想到，叔爷的那些钱，若是到了他家，那得买多少糖吃，买多少肉吃，顿时便觉得眼前这小子和丫头，都特别碍眼。 “我可没有要做孙大夫的徒弟！”赵珩有些愕然的说道，他身体不好，也曾看过几本医书，可哪里看得懂啊，这样的天份，即便是学医，怕也是学不会的。 “跟他们有什么好说的，先揍一顿再说。”其中一个高壮的小子开口说道。 有他发话，其余几个顿时便冲了过去，挽起袖子，当真要来揍他们一顿。 宋芳华将赵珩往自己身后一拉，挡在他的身前，眼见栓子伸手就来拽她的头发，她一把握着他的手腕，反手就是一扭。 “啊啊啊，放手放手，骨头要断了。”栓子向来是个娇生惯养的，哪受得半点疼痛，叫得跟杀猪似的。 倒是把其余几个小子给唬了一跳，宋芳华手一松，脚在他身上踢了一下，人顿时就朝外冲出好几步远。 待到稳住身子，栓子握着自己手腕，已是眼泪汪汪。 “她打我，你们帮我打回来，回头我给你们分糖吃。”栓子红着一双眼睛叫唤道。 其余几个小子一听有糖吃，顿时眼睛就亮了，再加上本来也有点不服气，他们这么多人，还让一个小丫头给把人打了，这叫什么话。 “说话算话啊！” 说着他们一个个目光不善的看向宋芳华，缓缓朝她靠近。 赵珩有点紧张，这么多人呢，还全都是身体壮实的小子，他从小身子就弱，并没有习过武，更别提跟人打架了，再说了，谁敢跟他动手啊？、 可眼前这些小子，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哪怕他现在自暴身份，说自己是皇子，他们也肯定不会信，只觉得他在胡扯说笑话呢。 可让一个姑娘挡在他的前面，心里只觉得不得劲，随即拉扯了一下宋芳华的衣袖，小声道：“芳华，我挡着他们，你跑去叫人来！” “用不着，看我今天怎么教训他们，你在一边待着就好。” 第259章 习武强身 赵珩有些发懵，觉得她一个娇弱的姑娘家，要怎么教训这些不讲理的混小子们，他们可是完全听不进道理的。 随即，他便只觉得眼前一花，只见宋芳华拳打脚踢，动作干脆利落，几个回合，便将六七个小子给打翻在地，一个个躺在地上嗷嗷叫着。 这其中也包括了先前叫唤得最厉害的栓子，与其他人一般躺在地上，一个劲的扭动着，叫着痛。 “哼，还敢不敢再叫我野丫头。”宋芳华拍了拍手，目光冷冷的扫过他们，出声问道。 栓子第一个认了怂：“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这丫头怎么这么厉害啊，他要早知道，肯定不来招惹她，这会儿心里悔得肠子都青了，谁能想到，一个丫头片子，居然这么厉害，他们这么多人都不是她的对手，这说出去谁信？ 赵珩也是一脸吃惊模样，看着只是娇娇弱弱的女孩儿，居然还学过功夫，而且看起来学得还不差。 “滚，别让我再看见你们，要不然见一次揍一次。”宋芳华冲着他们挥拳头，放狠话。 “是是是！”栓子连忙爬起来，扶起地上几个，连滚带爬的走了。 显然是被她给吓坏了。 见人都走干净了，宋芳华这才转过头来，见赵珩一脸吃惊模样，不由笑了笑问：“怎么，你也被我吓到了？” “不，没有，我只是没想到，你还会功夫！”她这一手医术学得极好，制药方面孙大夫也夸了好几次，没想到功夫也这么好！ 可不让他有些吃惊嘛，要知道，京城里的勋贵人家子弟，都有请武艺师傅教导，但教导出来的子弟，绝对有一半是不成器的。 芳华能有这样的本事，那只能说她有天赋，而且还勤奋肯学。 “你可是觉得女孩子学功夫不好？”宋芳华挑眉问道。 总觉得他先前那一脸吃惊模样，觉得她一个女孩不该学武一样。 “不，并没有，如果你没有学功夫的话，刚才那情形，我们就要被他们给欺负了，我觉得你这样很好。”赵珩一脸诚恳的说道。 若非他身体太差，从小就病病歪歪的，不然，他其实也很想能习武的，宫中的其余皇子，那个不是从小习文练武，也就只有他，文不成武不就的。 “是真觉得好，还是敷衍？”宋芳华追问道。 看她不依不饶似的，赵珩不由失笑：“是真觉得好，我若不是身体太差，我也想习武的。” 宋芳华听他这么说，总算是信了他的话，随即便笑道：“习武又不是什么难事，正因为身体不好，才应该习武强身呢！” 她话说着，目光打量着赵珩，将他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遍。 看得赵珩略有些不自在，说起来，他在宫中时，那也是万众注目，何曾在意过别人的眼光，但宋芳华却明显有些不一样。 “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是看你这身板，能不能习武，看来看去，觉得也不是不行啊！”他这身体，其实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差的。 赵珩听着她这话，不由有些迟疑道：“我真能习武吗，可是之前的大夫说，我的身体弱，必须得好好养，不能劳累！” 而且，他之前连走几步路都气喘得很，又哪可能习武，再说，就算他说要习武，母亲兄长，也都不会同意的。 “你之前身体是很弱，不过你现在不是好很多了吗？”宋芳华偏了偏头道。 之前有多弱她不知道，不过只目前的状态看，习武不成问题的，只是他这身体确实不成，习武也就真的只是强身健体而已。 赵珩听着她这话，也不由呆了呆，确实如此，他现在这身体，比起之前是好上许多了，之前走几步都要喘个不停，必须得停下来歇歇，可现在，他从药铺走出外面来，这么远的距离，竟没觉得有多累！ 这个发现，让他都有些惊讶了。 他不由仔细想了想，最初的时候，他其实走几步也都有喘的，但芳华让他多走动，他也就每天多走了走，这慢慢的，好像就……成了现在这样子了！ 到这会儿，他倒是真认同她的说法了：“你说得对，生命在于运动，必须得多动一动！” “所以说，习武也不是不行，不过得循序渐进，不能着急，慢慢的练起来，指望成为多厉害的高手那是没可能，不过达到强身健体的目的，还是不难的。” 到这会儿，赵珩对她是极为信服了，听到她的话，便一个劲的点头：“我都听你的，那就从明天起，你就教我习武吧？” 他话说着，目光中好似有光，看向宋芳华。 宋芳华自然点头：“行，那就从明天开始，不过需得早起，不能耽误了铺子里的活儿，再有一个就是，既然开始了，那就不能随便叫停，除了身体实在不舒服，不能坚持外，其余时候，我是绝对不允许你偷懒的。” 赵珩听着，笑着点头：“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偷懒的。” 他以前，也曾有一段时间，想要习武的，只是身体总是不好，根本就没有机会，现在既然有这样的机会，他又怎会偷懒。 他也有些私心的，天天顿顿的吃药，吃得他也很难受的，总想有一天是不是身体能变得强健，再不用吃药了。 习武强身健体，能让他的病好起来，再不用吃药，那就最好不过了。 “这话我且听着吧，就怕你这大少爷，会坚持不了几天，就要跟我叫苦叫累的了。”宋芳华撇了下嘴道。 现在入秋已有了些凉意，往后天气只会更凉，大冷天儿的让人早起，一般人都没有这毅力，更何况这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少爷，只看看他能坚持多久吧。 “你不要瞧不起人，我怎么可能半途而废。”生病的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曾经看着别的皇子在御花园里跑来跑去玩耍，他也曾露出过羡慕的眼神，只是他身体不好，根本就不能像那样跑来跑去。 也曾想过自己的身体若是好好的，是不是也能像那样玩耍，但也只能在心中想一想而已。 第260章同病相怜 “孙大夫，真是多谢你了，我瞧着南哥儿这身子，已是好了许多，真是太感激你了，让我都不知该说什么的好，是你救了我们母子的性命啊！” 安氏话说着，酸涩之意上涌，忍不住抹起眼泪来，若是南哥儿不在了，她一个人也是真的不想活了，所以孙大夫，并非是救了她的儿子，也是救了她一命。 她这里哭出声来，旁边等着看诊的人，都出声劝解着。 许淮南也出声安慰了几句，他的病已经好了，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后续还得继续调养。 待到安氏的情绪总算平稳下来后，他便抬眼四下打量着，没见到想要见的人，眼中不由露出些失望之色。 “还走不走得动啊，已经回到来了，你倒越发慢吞吞，是不想回来不成？” 宋芳华清脆的声音，从铺子外面传来。 许淮南听到这声音，顿时双眼一亮，抬眼朝着大门外看去，果然，入眼便是一道熟悉的身影，他猛的就站起身来。 这一下起得太猛，眩晕感传来，让他身子晃了晃。 倒是把旁边的安氏给吓了一跳，连忙起身一把将他扶住：“南哥儿，没事吧！” “娘，没事，只是起得太猛，我缓一缓就好。”许淮南见吓着她，连忙说道，在原地略站了一会儿，双眼便又恢复了神采，朝着门口喊了一声：“芳华！” 宋芳华才走进大门，便听到有人喊她，抬眼看去，便迎上许淮南的一张笑脸。 “南哥儿是你啊，看你这样子，病情大好了吧，果然是精神多了。”宋芳华将他上下打量一眼，发现他精神奕奕的样子，显然病灶已去，也为他高兴。 还别说，先前许淮南病怏怏的，看着没精神，这会儿病一好，一双眼睛看上去特别有神，人都显得比先前英挺了许多，以后长大了，必然又是一个帅小伙。 “你刚刚不在，又去采药了吗？”许淮南打量她，又没见着药篓子，不由有些疑惑。 “今天没有去采药，先前出去逛了逛，这会儿才回来。”话说着，她暗自吐了下舌头。 先前因为栓子那群人找事，耽误了些时间，以至于回来得有些晚了，有些心虚的朝自家师傅那边看了一眼，见他并没有看她，暗松一口气。 虽说师傅对她向来宽容，并不十分严厉，可师傅板着脸不说话的样子，还是很能唬人的。 他们这里才说了几句，赵珩便也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铺子里不少人，倒也没觉得奇怪。 千方药铺在附近挺有名，天天上门来求医的病者不少，不到天黑关门，都会陆续有人来看诊。 只是见到一男孩与宋芳华说话，不由便也凑了过来。 “芳华，你怎么不等我啊！” “都到门口了，难道你还担心会迷路吗，我看你是故意慢吞吞，就是不想回来，想在外面玩，是不是？” 当她不知道呢，这家伙看外面什么都稀奇得很，一出门去，眼睛都不够看似的。 赵珩被她给说中，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他确实还没看够，不太想回来，从来没有在外面这样自在过，哪想回来啊！ 虽然在铺子里也挺有意思的，来来往往的病人也不少，其中一些病者，说话还挺风趣，都是他以前没见过的。 “这位是……你认识的吗？”赵珩看向许淮南，出声问道。 “认识啊，这是南哥儿，是读书人，安婶子说他读书十分勤奋，若学问上的问题，你有什么不懂，倒是可以问他！” “原来是南哥儿啊，我姓赵，在家排行第六，你可以唤我一声赵六，也或是小六都可以。” 赵珩难得遇上一个同龄人，眼见对方跟自己一般的，透着病弱气，不免有种同病相怜之感。 再加上他现在对什么都好奇得很，整个人都处于兴奋的状态中，看什么都新奇有趣，能多结识一个同龄人，更让他觉得高兴，便很是主动的介绍了自己，以往的他，待人可没有这样热情的。 反倒是许淮南，显得冷淡了些，看向赵珩的目光中，带着些疑惑，不明白他跟宋芳华是什么关系，两人的言行举止，看上去颇为亲密的样子。 “小六，他……”许淮南看向宋芳华。 宋芳华一见他的神情，便明白他的意思，随即便回道：“小六是我师傅的故友之子，会在这里小住一段时间，也是为了调养身体，你也看出来了吧，小六的身体也不太好，走路都不能走得太快！” 看着眼前两个病怏怏的哥们，一个比一个娇弱模样，她一个好好的姑娘，硬是被他们给衬成了女汉子。 “原来是这样啊！”许淮南看向身旁的赵六，果然见他透着病态，也不由苦笑了一下：“看来我与小六，还真是同病相怜。” “可不是！”宋芳华挑眉看了他们俩一眼。 “芳华，来把这张药方拿去抓药。”孙千方正开着一张方子，才搁下手中的笔，便唤了一声。 “是，师傅，这就来。”宋芳华这里应了一声，随即便又冲旁边的赵珩道：“赶紧的，准备干活了。”她这里抓药，他就得赶紧结账。 原本是她一个人的活儿，现在分摊在两人身上，可不就轻松得多了。 赵珩也知正事要紧，朝着许淮南拱了下手，道：“南哥儿你自便，我要去忙了。” “小六你自去忙，不用管我。”他同样客气着，回了一礼。 再次抬头时，便开始搜寻那个忙碌的身影。 只见宋芳华取了药方，随即便忙忙碌碌的，开始在药柜前抓药，药柜打开，取出药来称重，一味药抓好，又开始取另一味药，忙得完全没空再看他一眼。 待到药抓齐了，用纸给包好，药包便递到了安氏的跟前：“婶子，药好了！” “谢谢芳华了，你可真是能干，我瞧着你师傅跟前，还真是离不得你。”安氏笑着说了一句，因先前哭过，这会儿眼眶还有些泛红。 许淮南这会儿才知道，原来刚才芳华忙前忙后的，是为他抓的药呢！ 第261章 安氏的打算 “娘，为何叹气？” 从千方药铺出来，安氏便是轻轻一叹，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 见儿子问起，安氏却是勉强笑了一下道：“我是看你身体好了许多，心里高兴。” 只是心里却是发愁，原本存下些积蓄，可供儿子进学，只是病了这一场，花钱如流水，后续这身子骨，还得多调养，也少不了银钱。 从来是精打细算过日子，之前倒也都能过得去，但现在却是有些捉襟见肘了。 “先前我见你跟芳华说得很高兴，还有一个小哥儿是谁，我之前来药铺抓药时，也曾见过他，那会儿他那身子骨，看着还发虚，现在瞧着精神多了，不得不说，孙大夫的医术，确实高明。” 赵珩容貌出众，虽年岁不大，但那一身的气派，跟县城里的人很是不同，在药铺里出入，也确实极为打眼，但凡见过他的，就不会不印象深刻。 安氏时常为铺子里抓药，遇上赵珩可不只一次两次，偶尔也会在心中，拿来与自己儿子做对比。 以前她只觉得，这满县城的少年郎，就没有一个能比得过她的南哥儿的，但看到赵珩后，才知人外有人，世间还有这般出色的少年。 “说是孙大夫故友之子，从京城来的，观其言行举止，非一般人家出身！”他心下猜测，估计是出自官宦人家。 毕竟孙大夫没告老还乡之前，那也是御医，出入宫廷，来往皆权贵。 安氏自然也发现了赵珩的不同，现得知人家还是京城来的，心里也不免多了些想法。 他们这样的寻常人家，等闲也没有什么人家愿意与他们结交的，来往的不过是周围居住的四邻，想要了解一些大户人家的生存之道，或是与之交好，可没这样的机会。 安氏能带着儿子独自过活，将孩子养这么大，还能送其进学，也不乏其精明。 “我瞧那个赵小哥儿，气度不凡，待人也和气，你得闲到是可以多过来走去一下，与他说说话，听听京城中的见闻，增长一下见识也是好的。” 不管人家出身什么人家，那到少比他们这样的强不知多少倍，与之来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她也不奢求占人家什么大便宜，也正如她所说，让儿子长长见识也好，毕竟他们这样一窍不通，往后儿子出门，也是会被人家笑话的，多少能了解到一点，做到心里有数也是好的。 许淮南听到这话，不由双眼发亮，他这大点年岁的少年，正是好动的时候，当然乐意多结交几个朋友。 只是往日总是要用功读书，也就没有与人玩耍的时间，就连今儿跟着一起过来抓药，也是因为需要请孙大夫给诊下脉，看是否调整药方，所以才能跟着出来的。 “娘你说得对，不过我若时常这来，难免耽误学业，因为这一场病，已经落下不少功课了，日常就不必过来了，娘来药铺抓药时，我便跟着一块儿过来一趟好了。” 赵六既然要在铺子里小住一段时间，遇上的机会还是很多的。 原本他也没有什么朋友，之前与宋芳华一块儿说话，觉得她挺有趣的，几次下来，心里便拿她当朋友。 之前见她与小六颇为亲密的样子，心里还有点不太高兴呢，觉得他的朋友被别人抢了去。 但听了母亲的话，也觉得她说得有理，与赵六多来往，听他说说京城方面的情形，总有一天，他也会去到京城的，提前了解一下，没有坏处。 安氏见儿子这般听她的话，心中也颇为安慰，先前为家中银钱发愁的忧虑，都消散了不少。 “做母亲的，总会为自己的孩子考虑，为娘又不会害了你！”话说着，她不由心思也动了动，开口道：“不只是赵小哥不错，我觉得芳华这小姑娘，也很讨人喜欢。” 她这个一心只牵挂儿子的人，都不得不感叹一句，宋芳华这个小姑娘，是十分的聪明伶俐，很是讨人喜欢。 只看药铺里来往的病人，就没有不夸她几句的，虽说这其中有孙大夫的面子在，但她若不够好，夸的人也不会那么多。 提到宋芳华，许淮南脸上也不由带出笑来：“芳华人很好，大家都喜欢她，这没什么奇怪的。”就连他自己，也很喜欢跟她一块儿说话。 他这话一出，倒是让安氏诧异了一下，往日儿子总是闷在屋里读书，少见他有这样欢快的时候。 想了想，便开口说道：“孙大夫以前在京中做御医，出入宫廷，也认识很多权贵人家，如今告老还乡，回来清河县几年时间，便又有了如此名望……” “娘，你想说什么？”许淮南有些奇怪道。 孙大夫虽然如此这般，但与他们自身，却并没有多大关系。 “我在想，若是我们能跟孙大夫做亲家就好了，你无父无亲族，虽然书读得好，但无人提携，也难免会艰难了些，若有孙大夫帮扶一把，往后的路，兴许会好走许多！” 安氏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心里也不由有些浮想联翩起来，她就这么一个儿子，总得事事为他打算。 县城里别的人家，他们也攀不上，但孙大夫这里，却有些微妙，主要也是孙大夫为人和善，没有当官的架子，再加上他无儿无女，宋芳华也只是他的徒弟。 若单论宋芳华的出身，无父无母的孤女，还真算不得什么，但有了孙千方这个师傅，她这身份就不一样了，县城中的一些千金小姐，都未必比得上宋芳华这身份。 做过京官的人，跟这偏远县城的官员，可是不一样的，孙大夫这样的，还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虽说现在没了官身，可县令大人对他都格外客气，便可见其地位。 许淮南听到她的话，都不由惊呆了，跟孙大夫做亲家，要怎么做亲家，那就是宋芳华啊！ 这个想法在心中转了一圈，顿时让他有些面红耳赤起来。 他才多大，娘为什么就想到这上头去了，再说，若想与孙大夫交好，也不必一定要做亲家啊，孙大夫为人，本就很好，若是直接开口，也未必不愿意提携后辈。 只是一想到与宋芳华结亲这样的事情，他这心里就乱了，脑子里就只有那个笑得极为灵动的小姑娘。 第262章 上山采药 只要得了闲，宋芳华就带着赵珩去外面逛一圈，她知道这位大少爷，以前比较少出门，甚至连一些常识都不懂，带着他出门，也是闹了一些笑话。 不过到底是少年人，学什么都快，适应得也很良好，没过多长时间，基本上也把附近一带摸熟了，现在走出门去，大家招呼宋芳华一声的同时，也不忘了招呼赵珩一声。 一声小六，倒是叫得亲切得很，当然，这大概也有赵珩本身也讨喜的原因在，模样长得好，气度不凡不说，待人接物还彬彬有礼，谁又能不喜欢这样的少年郎。 就连宋芳华，都对他颇有好感，至少这位少爷，比起先前接待的那两位，可要省心不少。 有孙千方这位神医天天诊脉开方，赵珩的身体一天好过一天，再有宋芳华天天带着他四处走动，赵珩的精神头都足了不少。 “今天我要上山采药，你要不要跟我去？”宋芳华一边整理着药篓子，一边开口问道。 赵珩来了之后，她有段时间没去山上采药了。 赵珩一听采药，眼睛就亮了，还是去山里，他从小到大，就没进过山，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点头道：“去，我跟你一块儿去。” 看到她手中的药蒌子，便又急切道：“要不也给我一个药篓子吧，到时候我采的药，也好有地方放！” 宋芳华听到他的话，不由有些好笑，跟在她身边这么长一段时间，也没见认得几味药材的，居然还说什么采药的话。 不过倒也真就又拿出一个药篓子出来，递给了他，嘴里却是说道：“先跟你说好啊，山路不好走，跟着出去，你可别跟我叫累！” 带他出去，她也有些犹豫的，也是看他最近的身体，确实好得多了，走点山路，应该也在承受范围内。 “你一个姑娘家都行，我肯定也行的。”赵珩笑了一下说道。 他以前走几步路就喘个不停，那是因为生病的缘故，但现在他的病已经好了许多了，虽然每天还在吃药，可精神头好着呢，现在跑跑跳跳的也都没问题。 这话说得，明显有些瞧不起人，宋芳华暗自撇了下嘴，好像这时代的人，大多都重男轻女，把女性当成天生的弱者。 她也懒得跟他争辨了，事实胜于雄辨，到时候看看倒底是谁不行。 走在外面，刮起阵阵秋风，赵珩身上已是穿了两层衣服了，宋芳华身体向来不错，也不怎么怕冷，这会儿仍穿着单衣。 “芳华，这风有点大，你要不要回去再穿件衣裳，别给冻生病了。”生病有多难受，他的体会是最深的。 “用不着，一走动起来，就会热得冒汗。” 赵珩一听，也觉得有理，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那我……” “你身体不好，时时都得留意着，这会儿不热，就先穿着，一会儿走动起来，觉得热了，那就脱一件，再则，山上风大，还是多穿一件衣裳比较好。” 赵珩只觉得她这人细心又周到，不管是做什么事情，都相当有条理，与之相比，自己好像就逊色得多了。 两人一路出了城，城里还看到人来人往，出城之后，便人烟稀少起来，走出城门一段距离之后，几乎就再没碰上别的人。 “这城外都没有村庄吗？”他四下打量着，好奇问出声。 “城外的村庄，离着这里还有颇远的距离，只这附近一带是没有村子的。”宋芳华也知他从京城那样的繁华之地而来，对于这些偏远县城可了解不多。 “想要知道附近有没有村庄，其实很简单，只要看附近有没有良田就知道了，若有田地，那必然是有人耕种，有人那就不会是单门独户，自然就有更多的人……” “哦，原来是这样。”他说着，目光也在四处扫视，发现四周一片荒芜，完全没有开恳的痕迹，确实不像附近有村庄的样子。 “城外这一片都是荒地，你看这地有多硬，还有很多石子，这样的地也不适合开荒耕种，自然也就无法吸引百姓来此处定居！” 若周围都是肥沃之地的话，怕不是早就有人聚居成村了。 “你连什么地能耕种都知道啊，芳华，你懂得可真多。”还都是他没曾涉猎过的方面。 宋芳华听得一阵好笑，不过也解释了一下：“以前，我们家也有田地，当时我父母还在世，父亲也曾领着我们姐妹一块儿下地干活，我年岁虽然最小，但活儿做得还算有些模样。” 提起以前的事，她神情间也不由流露出怀念。 赵珩在药铺里待了这么长时间，当然也知道宋芳华的一些事情，曾经越是幸福美满，现在再提起时，便也越是伤心难过。 他不由转移了话题，开口问道：“我们今天上山来，是要采什么药草？” 嘴里问着，他不由抓了抓头，有些不好意思道：“你也知道，我并不认得几味药材，一会儿还得你多指点。” “好说。”宋芳华扬了扬眉，开口道：“这时节有好些药材都长成了，今年也就是受了旱灾，你看这山上，连杂草都生得稀稀落落的，药草多被旱死了，能找到的也不多。” “虽是如此，却也有一些漏网之鱼，我时常上山来，每次也总能找到一些的。” 赵珩听她这话说得挺有趣，脸上不由带出笑来，重重的点了下头，道：“行，那我们就多在山里转悠几圈，看看有多少漏网之鱼。” 宋芳华听得一阵失笑，这怕不是打着主意，想在外面多玩一阵吧。 “那也得看着些时辰，要是回去太晚了，师傅会担心的。”往常也就担心她一人，现在不止担心她，还得担心这位大少爷。 这段时间，她也看得明白，自家师傅，对这位少爷可是上心得很，天天一诊脉，药方也是天天换，仔细斟酌添减药材，这上心的程度，也是没谁有这样的待遇。 “行，都听你的。”赵珩有些不好意思道。 在药铺里住了这么长时间，他自觉得也是添了不少麻烦，不过孙大夫与芳华师徒俩，人都极好，从来不与他计较什么，倒让他就此安心住下来了。 第263章 紫夜藤 赵珩对铺子里的药材都不熟，更别提山里的药草了，几乎是一窍不通，外面这些山花野草，就没有一种是他认得的，药草当然就更不识了。 不过有宋芳华在，而赵珩又是个好奇宝宝，看着有点与众不同的，就要拉着问上几句。 宋芳华也不是没有耐心的人，倒是与他科谱了一下，只是如此一来，不长一段路，走得慢慢悠悠，沿途但凡有点用的药草，倒是一根没落下。 “这看着像菊花？”赵珩指着宋芳华刚采下的一株药草道。 “眼力不错，这是野菊花，具有清肝明目的功效，等我回去炮制好了，用野菊花泡茶给你喝！” 赵珩听着很高兴：“原来菊花也可以入药。” “很多东西都能入药，只看怎么用。”宋芳华又笑了笑道：“你是读书人，这方面的知识，只需要了解一下就好，不用太上心，要是分杂了心思，回头书读得不好，可要怪我了。” 据她所知，官宦人家的子弟，从武者还好说，只要功夫过关，懂些兵法，前程就不会差了，但若是从文的话，也就只有读书科举得以晋身，正儿八经的一路考上去，那才能为官做宰。 只看赵珩这瘦弱的身子，从武肯定是不行的，那就只有读书一途了，当然，若是没有多少上进心，做个闲散的富家少爷，日子也很过得。 这就是豪门与寒门的区别啊，贫家子弟，除了读书向上，再无他法，豪门子弟的选择可就宽多了。 赵珩静默了好一阵没有说话，他的身份，孙大夫自是不会随便往外说，包括芳华这个徒弟，做过御医的人，口风不严都活不长。 特别是他先前还被人拦道截杀，身份透露出去，难免会招来祸事，自是不能随便往外说。 他与芳华相处这么长一段时间，彼此也有些了解，若还瞒着她身份，似也有些不妥，但思量一番之后，决定还是先不要告诉她了，那些截杀他的人，也不知现在是不是还在找他，芳华知道得少些，也不至于给她招祸。 “我身子从小就不好，家中父母对我也没有抱什么期望，读书也只是为了知晓些道理，并没有科举的想法。” 他以前的身体是真的太不好了，别说读书，连走路也只能略走几步便走不动了，读书更是三天两头的告假，思及这些，他都觉得汗颜。 想着以后回去之后，还是要好好多读几本书的，就算不科考，也要多懂些道理，总不能让人以为他一无是处。 宋芳华点了下头，也没再说这个了。 抬眼便见前面不远的悬崖上，冒出一截紫色的藤蔓，看着很是眼熟。 “你在看什么？” “那株藤蔓有些眼熟……啊，我想起来了，那是紫夜藤，看见上面的花了吗，那花也是紫色的！” 她的语气，顿时兴奋起来。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他自然也看见了，什么紫夜藤，紫色的花，他当然不知道，不过看她这神情，却是知道，这估计是一味难得的药，不由有些失笑。 “我发现，你跟孙大夫真的很像，孙大夫见到珍贵药材时，就跟你现在的神情差不多。” 听到他的话，宋芳华莞尔一笑：“我们是师徒嘛，当然是像的！” 更主要的是，她很明白，珍贵的药材是多么难得，她师傅之前想配一种药，但其中一味药材，寻了好些年都没有寻到，他那会儿还是御医，是官身，都这么难，相较于普通大夫，难度就更得加倍了。 宋芳华也没多理会他，只盯着悬崖处的那株紫夜藤看，脚下走得飞快。 赵珩慢了半拍，见不过片刻，便被拉远了距离，脚下也走得快了些，随即心里也反应过来，她是想采下这珠药草啊！ 心里顿时一紧：“芳华，你慢点，那是在悬崖上，你不要靠得太近，危险！” “你别急，慢慢走着就是，我先过去看看，你或是在这里等我也行。”她头也不回的朝前走着。 见她不听劝，赵珩顿时便急了：“芳华，你别过去，那边危险。” “我会小心的！” “诶……”赵珩心急之下，也顾不了许多，脚下紧走几步。 山路本就不好走，先前走得慢时，倒觉得轻松，但这会儿走得急了，他气喘不及，心口都带着些闷痛，伸手捂着胸口，脚下更是不停。 待到他急喘吁吁，脸色发白的追上宋芳华时，便见她抬眼打量着四周，随后又从药篓子里拿出一捆麻绳来。 看得他眼睛发直：“你什么时候装了一捆麻绳？”他的药篓子就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上山来采药，一捆结实的麻绳，是必备的啊，就是为了遇上这种情况准备的。”她手指了指，那正在悬崖上迎风摇动的紫夜藤。 听到她这话，赵珩的脸色更白了几分：“你要去采这株药草，芳华不要下去，这太危险了！” 他们现在已是站在山顶，那株紫夜藤离着山顶得有好几米远的距离，再往下看的话，只觉悬崖深不见底，这要不小心跌落下去，岂能有命在。 好东西可遇不可求，她既然看见了，又岂会白白错过，绝无不采的道理。 “你别担心，我绑着绳子下去，不会有事。”宋芳华根本就不听他的，自顾自的忙活起来，先是将绳子一头绑在了旁边的一株大树上，另一头便绑在了自己腰上。 赵珩见怎么说她也不听，急得直冒汗：“芳华，一株药草而已，不值得你拼命。” “我跟你说，这株药草有很多用处，只说上面那朵紫色的花，用来给你配药，你的身体便能好上许多，若是调理得当，与正常人无异都是有可能的。” 赵珩久病之身，当然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但是若让宋芳华如此冒险，他做不到。 “这药就算珍贵，我们可以找别的采药人来采，大可不必你亲自冒险。” “我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宋芳华瞪他一眼，随即道：“再叫别人来，也不知要耽误多久，这紫夜藤的花，指不定过一阵就要败了，还是我现在就去采下来的好。” 眼见好东西在眼前，不亲手采下来，指不定什么飞禽走兽过来祸害了，那她才要后悔得吐血呢。 第264章 惊险采药 赵珩劝说不住，宋芳华已经系好了麻绳，单手握着绳索，一边缓缓朝着悬崖往下探了过去。 看着她一步步的动作，赵珩整个心都提起来了。 在他看来，再珍贵的药材，也没有拿命去拼的道理啊，只是劝说不住，人已经慢慢往悬崖下去了，这会儿他是说什么也都没用，只能盼着人安全去，安全回吧。 揪着心，人已是趴在悬崖边上，紧盯着宋芳华下落的动作，也不敢出声打扰她，就怕她稍一分神，一脚没踏稳，便跌落下去，这一掉下去，下面可是万丈深渊。 好在宋芳华每一步每一步都走得稳当得很，单手拉着麻绳，脚踩在岩石上，正一步步往紫夜藤靠近。 快了，快了，就差一点，她就能采到紫夜藤了。 赵珩整个心神都落在她的动作上，只见她伸出手，探向离她不过多的紫夜藤，但手却不够长，还差半臂的距离，就能够得着了…… 他在上面盯着，都不由紧张不已。 只见宋芳华收回手，一手拉着绳索，一手攀着岩石，再次抬脚，向前迈出一步，脚落在一块岩石上，还没等她踩实，那块石头却是咔的一声断裂，随即一阵哗哗声，石头顺着悬崖往下滚落，许久都没听到岩石落底的回声。 “芳华，没事吧！”只这么一下，已是惊得赵珩大叫起来。 宋芳华拉着麻绳，抬头朝上看向他，回道：“放心，没事。” 随即她便又重新寻找落脚点，只这一步之遥的距离，她自也没有临时收手一说。 脚下不停的试探，好几次都差点一脚踩空，不过都稳住了身形，越是接近紫夜藤的地方，地势越陡峭，光滑一片的岩壁，并不好找落脚点，她每一次试探，也都小心翼翼。 随即，她的脸色便是一喜，脚下踩稳了，重心紧接着移了过去，探手就朝着紫夜藤伸过去。 只是就在这时，变故突生，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大鸟，展翅翱翔于天际，突然就朝着她的方向猛的扑了过来。 “芳华，小心！”赵珩在上方，看得清楚，急得连声大喊。 宋芳华只感觉到一阵气流急涌而来，大鸟的翅膀带着一道劲风刮过，她只觉得发丝都被吹了起来，更是睁不开眼。 反应略慢了一步，大鸟的鸟喙就啄在了她的手臂上，只觉手中一痛，重心不稳，整个人便朝着悬崖下跌落下去。 “芳华，芳华……”赵珩急得大叫，连忙去抓那条麻绳，只是他本就身形单薄，没有多少力气，又哪里抓得住那捆飞速往下落去的麻绳，直急得浑身冒汗，脸色苍白。 宋芳华一路跌落下去，身上不时撞到岩石上，痛得她龇牙冽嘴，急速下落的情况下，她完全没办法稳住身形，只能任由自己往下落去。 接连撞击了好几次，她只觉得自上的淤青可能不少，不过好在都没撞到要害，也就是些皮外伤，并不至于伤筋动骨。 好容易绳索到底，她下落的身形，猛的被弹了起来，她单手拉着绳索，身形猛的上窜，荡着绳索，一脚斜斜踩在岩壁上，一个借力，身形腾空而起。 她已经是用上了轻功了，这会儿她也是幸庆不已，好在自己学过些功夫，要不然就刚刚那么摔落下来，虽然有绳索保护，但想要再爬上去，怕也要费上一番功夫呢。 心里这么想着，动作却是不慢，几个起落之后，她再次出现在了赵珩的视线范围内。 眼看着宋芳华摔落下去不知生死，赵珩吓得不轻，这会儿正惶惶不知该如何是好，便见她的身形出现在视线内。 大松一口气的同时，也发现了她的异样，这是轻功，他就算没习武，也是知道一些的，心中也不由一阵庆幸。 练过功夫就是好，关键时候却是可以救命的。 “芳华，你怎么样，没事吧？”赵珩平复了一下心情，朝着下方喊话道。 只是他这声音，仍是透着股颤音，显见刚才那一下，是把他给吓得不轻。 宋芳华也体谅他的心情，连忙回应了一声：“放心，好着呢。” 听到她的回答，他这才算是安心多了，便又急忙喊道：“别管那什么药了，赶紧上来，刚才那大鸟，冲撞了你又飞跑了，不定马上又要回来！” 他这话话才说着，便听到头顶扑腾的声音，抬头看去，便见那大鸟果然又飞回来了，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生了一张乌鸦嘴。 “芳华，那鸟又回来了，你赶紧上来，我听人说，一些天材地宝的周围，都会有一些有灵性的野兽保护，我估计这大鸟就是特意在保护那株药草的。” 不然，这鸟什么时候不出现，在芳华正要采到那株药草时，它就突然出现了，还朝着芳华攻击。 宋芳华手里拉着绳索，瞅着不远处的紫夜藤，正想着靠过去，顺手给采下来呢，那知那大鸟又飞来了，顿时心中也是火气顿生。 她可没忘记，这大鸟朝她冲撞过来不说，还有鸟喙啄了她的手臂，那一下可不轻，这会儿都还感觉手臂火辣辣的痛呢。 再看这大鸟已是在她头顶盘旋起来，一双眼睛似盯着她的动作，好似她要敢采那株紫夜藤，它就要再次攻击她一般。 看得她怒从心起，手拉着绳子，脚蹬着岩壁，伸手从岩壁下捡了块小石子，抬手就是一扔。 只听嗖的一声，石子快如闪电，朝着大鸟疾射而去，她的力道虽然比不上宋芳若，但就算天赋差些，勤学苦练之下，本事也有学到家的。 “叽！”猛的一声哀嚎声起，那只大鸟折了半边翅膀，顿时扑腾着往下跌落下去。 “芳华，芳华……”赵珩听到大鸟惨叫，心底一惊，看向宋芳华。 “有事的不是我，别担心。”眼看大鸟落了下去，她可不得抓紧时间，将这株紫夜藤给采了，回头那大鸟缓过劲来，没准又飞上来给她捣乱。 说是迟那是快，她身形轻轻一跃，朝着紫夜藤扑了过去，脚蹬在岩壁上，一个借力，手一控便将紫夜藤给采在了手中。 随即也没停留，手扯着绳索，重重一拉，一个借力身形便一跃而起，直接落在了悬崖上。 赵珩只觉眼前一花，宋芳华已是从下面翻跃而上，落在了他的身旁，这才抬手摸一把额头的冷汗：“真是吓死我了，芳华，下次不能再这样采药。” 第265章 机缘 赵珩心有余悸，不敢再在山上待着，见她没有什么大碍，便拉着人直奔山下而去，说什么也不肯再逗留。 一路走，还一路叮嘱个不停：“芳华，今天的事情实在太危险了，你以后万不能如此，若那绳索也断了，你可就真的掉下去了，到时候又无人知晓，你……” 连死在哪里都无人得知，这简直太让他难以接受了。 宋芳华也知道，他今天是真的被吓坏了，没见那苍白的脸色，到现在也没有恢复过来。 谁是一路唠叨个不停，但她私毫没有觉得不耐烦，反倒心里有生出阵阵暖意来，父母家人都不在，师傅也不是个多话的人，这些关切之语，还并不曾有人对她说起过。 孙氏族人那边，邱氏、马氏时常过来，虽然嘴里也会说些面子话，可那却并不是真心，她又岂会看不出来，对于她们的话，她是向来不放心上。 “我知道了，我下次……” “没有下次了，芳华，这样危险的事情，可不会次次都这么好运气，下次……绝对不能再有下次。” 赵珩的神色是难得的严肃，目光紧紧盯着她，开口道：“芳华，你必须保证，以后都不能这样采药了，我知道药材珍贵，可是性命只有一条，比药材更珍贵！” 宋芳华一阵哑然，这真的很难保证的好不好，若遇上珍贵的药草，她又岂能置之不理，然而通常越是珍贵的药草，越是生长在危险的地方，若非如此，早就被飞禽走兽给祸害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没把我的话听进去？”赵珩难得露出强硬姿态。 “不是，我……” “你要是不肯听我的话，那我就告诉你师傅，我想你师傅一定不会不管你。”这样危险的事情，孙大夫肯定不会放任不管。 宋芳华闻言，顿时大惊，连忙道：“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师傅，我跟你说，我师傅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万一有个什么好歹，那可都是你的不是。” 赵珩顿时被她给气笑了：“你也知道你师傅年纪大了，刺激不得，那万一你要出什么事了，你师傅还能眼睁睁、心平气和的看着？”怕不是会被她给当场气死过去。 “好吧，好吧，我答应你就是了，以后再不这般危险的去采药，这样总可以了吧！” “你说话可得算话，君子一言九鼎，说到就要做到。”赵珩神情镇重的说道。 宋芳华暗说，我也不是君子啊，我只是个小女子而已，但却也知道，这时候的赵珩，是半点也刺激不得，真要这么说了，没准他回去就找师傅告状去了。 其实她平常要药，并没有这么危险的，当然所采到的，也只是寻常草药而已，说起来今天也是过气好，所以才让他们给遇上了紫夜藤。 “你放心，我宋芳华说话算话，下次再不会让自己置身如此危险境地，这样总可以了吧！”她这边说着，偏头看向他。 赵珩这才算是信了她的话：“可千万得记着自己说过的话。” “记得，记得。”她颇有些无奈道，觉得他一个男的，还没有她来得干脆。 虽得了她的保证，不过赵珩的脸色，仍是不怎么好，想是确实有些惊吓过度，以前没曾遇上过这样的事情，也难为他了。 宋芳华也就不再提采药的事情，却是拿出那株紫夜藤，开口说道：“你知道这紫夜藤有什么功效吗？” “你之前不是说强身健体吗，似我这样的身体，吃了之后，就能变得跟正常人的身体差不多！”他话说着，却是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又道：“我跟你说，若是你以如此冒险的方式采来的药，我宁可不吃。” 反正，他从小到大，药就不离口，也早就习惯了，往后继续这样的日子，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总好过让人为他担上一条性命。 这话题还真是绕不过去了，宋芳华有些无奈的打量他，见他是说认真的，一时心中也觉得有些复杂，她倒也并非是为他采这株药，而是见到好东西，总会心痒不是，当然，这药对他身体有益，她也觉得很高兴。 “我先前跟你说的是紫夜藤的花，具有强身健体的功效，你吃了确实对身体有益，但是它的根茎，它的叶片，也分别都有不同的效用，我跟你说……” 她顿时打开话匣子一般，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总归，要将这株药草的每个功用，都跟他说个明白，以证明这株药草是何其珍贵。 原本赵珩惊吓中，还带着些火气，在听到她一通解说之后，也不由被吸引了过去，开口问道。 “你说真的，它的根茎真的能有起死回生的效用？”这也太神奇了吧！ 宋芳华有些无奈道：“你没听明白我的话，这世上哪来起死回生的药，是在病者最虚弱的时候，可以吊气，形同人参一般，只是功用比人参还要好，用人参吊气，也是看机缘看运气，但若这缘夜藤来吊气，有八成的希望，能让人缓过一口气来。” 若非要用起死回生来形容，好像也没有差太多，大概也就那么个意思吧，只是她身为医者，这方面还是要越严谨越好。 赵珩觉得这大概也就差不多是那意思吧，一时，也意识到这紫夜藤的珍贵了，也怪不得，她会冒着生命危险去采这株药。 “这么说来，这株紫夜藤，竟是如此难得！” “当然难得，我之前就没见过呢，这还是在医书上见过的，就是我师傅，一身行医，天天与药草为伍，也未必有见过几回这紫夜藤呢，别说我会当成宝，在我师傅的眼中，指定更珍贵。” 毕竟她阅历浅，遇上的病人也不多，对于药材的珍贵程度，其实多是从医书上得来，但真正见惯了生老病死的孙千方，在经历过许多，因为没有药材及时救治，而命陨的病人，这种感受只会更深刻。 “所以说，好的药材，那是可遇而不可求，我们能遇上，这都是机缘。”宋芳华说着，抬眼看了看他，又补充了一句道：“你能遇上，也是你的机缘。” 第266章珍品中的珍品 赵珩明白她的意思，这是要用紫夜藤的花做药，为他调理身体。 一时心中也是感动莫名，他贵为皇子，向来需要什么东西，都会有人直接捧到他的面前来，而他也从来不曾为这些事情上心过。 然而宋芳华那般危险的采药，却给他用，这份心意，又岂能不让人感动。 “芳华，谢谢你。” 宋芳华却是微微一笑道：“说什么谢不谢的，这不是遇上了嘛，可惜这紫夜藤的花只有这么一朵，要不然可以帮助到更多的人。” 身体不好的人可大有人在，不拘用在谁身上，都能起到同样的效果，不过赵珩算是自己人，这就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两人回到千方药铺时，时间有些晚了，铺子里已经没有病人在，孙千方独自一人，不时的在门口张望两眼。 “你看，师傅果然在担心我们了。”宋芳华话说着，脚下加快速度，紧走了几步，远远便唤了一声； “师傅，我们回来了。” 听到她的声音，再见到人就近在眼前，总算是放下心来。 难得的，孙千方出声问了一句：“今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平常她外出采药，可是早早就回来了。 宋芳华却是神秘的一笑，道：“师傅，你猜我今天采了什么药回来，你肯定猜不到。” 听到她这话，孙千方就不由一笑：“我们城外的山里，以前我也常去的，没什么特殊的药草，最多的大概是野菊花，只是今年受了旱，野菊花估计也比较少了。” 年成不好就是这样，受灾的不只是地里的庄稼，还有山里的药草，也都会大大减少，好在药材这种东西，有利可图，商人们南北调货，多少也都能补齐，只是价格不定而已。 “确实如此，山里的药草不少都旱死了，能采到的药草不多，野菊花我们也确实采了不少回来，不过其中还有一味药草……” 宋芳华故意拖着声音卖关子，就是不说，调人胃口。 孙千方不以为意，半点没有责怪的意思，甚至还一脸的纵容，偏头想了想，猜了几个药名出来。 只见宋芳华见他提一个药名，她一个劲的摇头，显然连猜几次都不中。 看着他们师徒这样子，赵珩也不由面带微笑，悄悄将宋芳化药篓子里的紫夜藤取了出来，随后递到了孙千方的面前。 孙千方一眼瞧见递到面前的药草时，先是呆了呆，随即便伸手接过，拿在手中仔细的看了又看，好半响之后，才失声道：“这是紫夜藤！” 也不怪他会如此惊讶，清河县这样的小地方，附近的山林里，都不知被多少人进进出出的踩踏过，但凡值几个钱的药草，才冒出头都有可能被人给采了去。 别当附近的百姓都是啥也不懂的，寻常是姓，其中也不乏一些精明之人，采来的药草往药铺里一送，多少都能换几文钱回来。 别当人家不认得药草，其实许多上了年纪的老人，都能识得不少药草的，很多时候，家贫无力看诊买药，一些人家通常的办法，就是自己用土方子，在山里采几味药草回来熬了喝，有时候也能起些效果。 “师傅，我的运气好吧，这一出门，就遇上紫夜藤了。”宋芳华有些得意道。 要知道自家师傅偶尔也会外出采药去，但他可从来没采到这样珍贵的药草呢。 赵珩见到孙千方那一脸吃惊的模样，甚至可以说有些失态的神情，越发意识到这味药草的珍贵程度了。 毕竟孙千方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他可是曾经做过御医的人，见识眼光都非同一般，绝对是医者这个行业中，最顶端的存在。 而让他都如此吃惊，可见这紫夜藤是何其珍贵。 孙千方十分珍惜的捧着手里的药草，脸上的神情也是颇为惊叹，足足看了三刻钟，这才收回了目光，赞叹道：“这般鲜活的紫夜藤，我还是头一次见，我以前见过两次，也是炮制好了的药材。” 他越是这么说，越显得这紫夜藤的难得了，赵珩都不由又盯着多看了几眼，在他眼中，这也就跟一般的野草没有多少区别，最多不过是这整株的紫色，少见了一些，还有那唯一的一朵花，看着也挺好看，除此外，也没有别的稀奇之处。 但落在这师徒两人手中，却如同稀世美人、珍贵字画、名窑瓷器一般！ “这么难得吗，师傅你一生，就见过三次啊！”宋芳华顿时觉得，她小小年纪，就能遇上，这倒是得多幸运啊！ 想想旁边这家伙，当时还一个劲的阻拦她去采药，她要真听了他的，没将这紫夜藤采回来，指定就要被那只大鸟给祸害了，那得是多大的罪过啊！ “非常的难得，能碰上那都是机缘。”想他以前也时常往山里钻，就没遇上过这种珍品。 “师傅，这药我一会儿就拿去炮制吧！”新鲜的药草采回来，若不炮制好，很快就会放坏了，也或是失掉了药性。 既然紫夜藤如此珍贵，自然是第一时间将之炮制好，以便保存，这才不浪费好东西。 孙千方闻言，却是立马抬起手来摆了摆：“不，你还是别动手了，这紫夜藤我亲自炮制，你可以在一旁观看，这般珍贵难得的药草，你要一个不小心炮制坏了……”可得心疼死个人。 宋芳华愣了片刻，随即便很无语，她既然能认得这药草，自然也从书中看这其炮制之法，她现在处理各种药材的手法，已是练就得相当熟练了，不至于连株药草都收拾不好出差错。 这绝对是她师傅自己忍不住，想要出手炮制这样的珍品。 “行吧，那我就跟师傅你打下手。” “我能，一块儿看看吗？”赵珩很是好奇的问道，实在是这师徒俩这般争执，他也是头一回见，很是新鲜，毕竟平常时候，他们俩都是一脸稳重模样，难得露出这般神情，让他也更为好奇了。 不过对于这株紫夜藤，他也是有了新的认识，能让这对师徒俩，这般的珍而重之，那还用说吗，绝对珍品中的珍品，再想想紫夜藤那功用，这样的好东西，连他都忍不住想收藏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第267章 大病初癒 紫夜藤的花，孙千方出手，亲自炼了药，赵珩服下之后，身体确实得到很大的改善。 看着原本一直都苍白着的面色，现在变得红润起来，师徒俩都挺欣慰。 赵珩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变得轻松得很，甚至还伸手握了握拳，感受了一下自身的力量。 从出生开始，一直病歪歪，饱受困扰的病痛，居然就这么好了？ 他神情很是振奋的问道：“孙大夫，我以后真的可以不用再吃药了吗？” 孙千方脸上带笑的点了点头：“是的，你以后都可以不用再吃药了，这就是紫夜藤花的神奇之处。” “真是太好了。” “从你刚出生时，我就有帮你调理身子，这么多年过去，你的身子总算是好了，我也总算安心了。”孙千方长长舒出一口气，显见心情也十分之好。 居然是这样的吗，小六这家伙身体到底是差到何种程度，以自家师傅的医术，居然这许多年来，都没能将他的身体给调理好。 想当时她从河里将人捞起来时，那会儿身子骨都差成什么样了。 “这么多年来，有劳孙大夫了。”他觉得自己此次来清河县，是真的来对了，即便是路途艰辛，还经历了被截杀的风险，但一切也都值了。 “身为一个大夫，这些本就是我该做的，如今能见到你的身体好转，我也再无什么牵挂。” 话说完，脸上带着笑，便去了前面的铺子里。 “你现在身体好了，最想干什么？”宋芳华开口问道。 身体受限，他以前多数时候都在养病，想做什么都做不了，现在既然身体好了，那也该有自己想做的事了吧？ 赵珩目光看向宋芳华，脸上的笑意一直没有退去：“之前采药的时候，你用的是轻功吧，还有上次你教训栓子他们几个，也是用上功夫了吧？” 宋芳华没想到他会提这个，倒是点了点头：“确实，我从小就有习武，之后便没有断过……” 事实也证明，习武是有很多好处的，好比有人想要欺负她时，她可以自己挥拳头将人打跑，再比如上山采药遇到危险时，也可以以武力来解决，若非她准头足，带着气劲，扔出的石头，又岂能伤到那只大鸟。 随即宋芳华转头，双眼亮晶晶的偏头看他：“你问我这个，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赵珩点了点头：“我也想习武，也想能像你一样。” 在遇上危险时，他不希望，自己连逃命的本事都没有，还有之前芳华遇险的时候，他却什么忙也帮不上，这让他感觉十分无力。 若他也能学些功夫，再遇上这种情况时，也不至于慌乱成一团，只能束手无策。 宋芳华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师傅都说你的身体已经好了，那习武也不算什么事，既然你有心向学，那从明天早上开如，便跟着我习武吧！” 赵珩一个劲的点头：“好，我们明天就开始。” “你可别应得这么痛快，我可告诉你，习武是很辛苦的，你要是怕苦怕累，那是什么也学不到的。” “在你眼里，我难道就是怕苦怕累的人吗？”赵珩反问。 宋芳华暗想，这可还真不好说，小六这样子，一看就是没吃过苦受过累的大少爷，以前甚至连多走几步路都不行，现在跟她说习武，还真难说能坚持几天。 “嘴上说的都是假把式，我们还是以观后效吧！”她嘻嘻一笑。 这还是不相信我！ 赵珩暗想，她越不相信他，他就越要做给她看，他才不是吃不下苦的人。 从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宋芳华就起身，这是她从小养成的生物钟，每天到这个时辰，就会自然苏醒过来。 孙千方也差不多这个时辰起身，不过他是在院子里打五禽戏，以强身健体。 不过宋芳华则是会去外面跑上几圈，然后寻个僻静无人的地儿，练几趟拳，差不多也就天亮，然而回去。 不过今天，她便又要多带一个人了，这让她不由回想起，以前在桃花村时，每天跟着大姐，还有铁牛哥，与他们一块儿习武时的情景。 每次她都是落在最后的，跑步跑不过他们，力气也比不过他们，对练时也是处处落下风，她却没有一点丧气，跟着他们越练越有劲，每天都没曾落下过。 到了清河县后，她也都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跑步、练拳，今天却要再多带一个人，倒也没什么不适应的，反倒让她找到点以前熟悉的感觉。 飞快的收拾好自己，随后走到赵珩的房门前，抬手正准备敲门时，没想到门从里面打开，蒙蒙光线下，露出赵珩的笑脸来。 “我听到动静便起身了。”他之前身体不好，自然贪睡，不过现在身体好了，虽然习惯一时难改，但昨儿入睡前，就暗自提醒自己，一定要早起。 睡得颇为惊醒，听到外面有动静，便也就醒过来，虽然头一次这么早起，难免有些犯困，但他也非是毅志力不坚定的人。 宋芳华都不由露出诧异的神情来，她是深知一个人从小养成的习惯，是有多难改变的，小六这大少爷，以前估计从来就没有早起过，然而现在为了习武，居然头一天就能起得来身，这毅力也确实不容小觑。 若是个成年人倒也罢了，但他却还是个没长成的孩子，这怎么说呢，换成老人的话说，这家伙以后不定有大出息呢。 “很好，倒省得我叫你了。”宋芳华轻轻一笑，道：“那就跟我出门吧！” 走到院子里，便见到正打五禽戏的孙千方，赵珩这才知道，原来这对师徒，每天都起得这样早。 “孙大夫！”他过去行了一礼。 孙千方的动作没有停，甚至连头都没有转过来看一眼，只开口道：“你的身体算是大病初癒，不能一下子太过劳累，自己得注重保养！” “是，多谢孙大夫提醒。” 对于这一点，宋芳华自然也知道，不说他病才好，不能剧烈运动，只说他这从来不运动的身板，那也抗不住，可不得先做做热身，等身体真正适应了，再开始加强难度嘛。 “师傅你放心，我会看着他的。” 她觉得，自家师傅在小六身上的上心程度，有时候都超过了她这个徒弟，这位故人吧，估计是交情极好的，不然，也不能把她都排到后头去了。 第268章 有些怪 运动过后，大汗淋漓，看着天边的朝霞破云而出，赵珩只觉得全身都舒畅得很。 “怎么样，是不是很累？” 赵珩点头：“是很累，但又觉得很轻快，这种感觉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以前只觉得病体沉重，连路都不能走快，甚至多走几步都会累得不轻，哪像现在人，他跟在宋芳华身后跑了这么远一段路，也感觉累，可累完了又觉得很舒服。 “以后多练练，也就不觉得累了。”到那会儿，身体一定会比现在更好。 “我跟你说，这习武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那得天天勤学苦练，若不能坚持，前面所有的努力，也都白费了。” “我知道，做人做事不能半途而废，读书如此，习武亦如此！” 行吧，人家的道理比她懂得还要多。 日子，一天天过去，赵珩的身体状况，肉眼可见的变好了，最初时，脸色苍白，身体瘦弱，让人一看就知道身体不好。 但现在再看时，脸上长了些肉，面色也红润了不少，那小身板看上去，也有力得多了。 时常进出药铺的病人，看着有些诧异，又觉得理所当然。 孙大夫出手，还有什么病治不好的，将一个孩子的身体给调理好，又是什么大事？ 安氏再来到药铺时，也发现了赵珩的变化，看着他时，目光中都不由带出些热切。 “赵小哥儿，你这身子骨看着是越来越好了，可是孙大夫帮你调理的，吃的是什么药？” 她只觉得这赵小哥的身子，跟自家南哥儿一般的弱，可人家现在却是大好了，那自家南哥儿，是不是也有机会能好转。 “啊，这个……”赵珩当然明白安氏的意思，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毕竟紫夜藤珍贵，十分难得，而唯一的一朵花，还让他配药服下了，现在想再找一朵，那也是找不出来的。 “安婶子，我师傅正等着你呢！” “诶诶，我现在马上过去，劳烦孙大夫等着，多不好！”她也不问了，脚下不停的朝着孙千方疾行过去。 先是看了一眼许淮南，又看了看刚刚诊完脉的孙千方，语气中带着些期盼的问道：“孙大夫，南哥儿的身体，可有比之前好上一些？” 孙千方摇了摇头，道：“他这身子骨，以后大概都是如此了！” 听到这话，安氏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随即转头看了一眼正在柜台忙活的宋芳华以及赵珩一眼，随即便出口问道。 “孙大夫，我瞧赵小哥先前那身子骨，跟南哥儿差不多，怎么近日就见好了，可是用了什么好药？” 孙千方不是个会说谎的人，点了点头，便道：“前些时候得了一味难得的药材，往往是可遇而不可求……” 安氏听着，便也就明白了，赵小哥的身子是得了好药，所以这才能养得这么好，若是自家南哥儿也能得味好药就好了，只是这无亲无故的，人家得了好东西，也未必会想着留给他们用！ 心里的某个想法，越发的生根发芽了。 母子俩取了药方，便去到柜台前将药方递给了宋芳华。 “芳华，麻烦你抓药！” 宋芳华接过药方单子，看了看，药材跟之前的大同小异，只是略有些份量上的出入，不过从药方中，也能看出，许淮南的身子虽然弱，但养得还算好。 “婶子，不麻烦的，这本就是我该做的活。”她抬头笑说了一句，随即便转头开始抓药。 旁边赵珩正在拔算盘，在药铺里，不懂医术，也不懂药材，他也只能拔算盘了。 许淮南却是凑过去找他说话：“先前还说我们俩是同病相怜，都是身子骨弱的人，现在看来，你的身体子是好了许多，人也精神多了。” 这满满的都是精气神，他看着都忍不住心生羡慕，特别是对方长得眉清目秀，看上去怎么看都觉得格外讨喜。 说到这个，赵珩心情也极好，他从出生开始，身体就很不好，现在总算是康复了，能像正常人一般活动自如，好的不只是身体，心里更是觉得痛快，只觉得整个人都敞亮了。 赵珩脸上带笑，颇有点神采飞扬的感觉，开口与他说道：“我现在的感觉，确实觉得很好，这都是因为孙大夫，还有芳华，要不是他们，我估计还跟以前一样。” 现在身体好过来，再回想过去病体沉重的模样，他都觉得遍体生寒。 许淮南自动理解为孙大夫医术高超的缘故，而孙千方本人，在清河县也是远近闻名的神医，少有人不知道的。 “药抓好了，南哥儿你最近的身体养得也不错，我看这药的份量，比之前要轻许多，继续这么养下去，往后兴许都可以不用再吃药了。” 当然这只能是个美好的愿望，他之前病得严重，用了猛药，伤了根本，不吃药调理着是不行的，当然也不得不说，安氏是真心疼这个儿子，也将人照料得很好，至少没有加重病情，让身体变得更差。 许淮南闻言，不由也笑：“真不用吃药就好了。”这药吃着苦不说，还特别费银钱，家里日子不宽裕，他这一病，差不多已经掏空了家底。 这话，宋芳华有些不好接了，闻言只笑了笑。 每个病人都希望自己的病能好，但大夫也不是神仙，又哪能说好就能好的。 “芳华，这是婶子做的糕点，给你尝尝，手艺不好，你不要嫌弃。”安氏很是热情的塞了一包糕点过来。 “不用，不用，婶子不用这么客气……” 那怕她连声拒绝，安氏却仍是往她手中一个劲的塞，说什么也不收回。 “这糕点也不值什么，留着吃吧，你是个好姑娘，我只恨自己没有像你一样的女儿，你说我们要是一家人，这得多好啊！” “娘……”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也是该回去了，不能耽误你读书。” 安氏话说着，冲宋芳华笑了笑，又转头盯着赵珩多瞧了几眼，随后道：“赵小哥身子养得不错，不错啊！” 待到人走，赵珩才小声道：“我怎么觉得，安婶子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不只是你，她看我的眼神，也有些怪！”宋芳华应了一声。 两人互神一眼，不由面面相觑！ 第269章 上门提亲 “小六，你看着一点，我药材配齐了，先去后院制药了，无事别来打扰我。”宋芳华叮嘱一声，拿着清点出来药材，便匆匆往后院去了。 她这一走，赵珩便觉有些无趣，手下有意无意的拔动着算盘珠子，颇觉有些无聊。 在这时，药铺门口走进一个穿红着绿的老妇人来，扬起的笑容，堆得脸上都起折子。 这么高高兴兴的进药铺的，还真是少见，赵珩都不由抬眼多看了几眼。 那老妇人进到药铺，只抬眼瞅了一眼赵珩，便目的性很明确的朝着孙千方走了过去。 “恭喜孙大夫了，老婆子我今天，是来说媒的！” “噗”赵珩本就觉得她有些奇怪，一直留意着，不想突然听到这么一句，实在没忍住。 又何止是他没绷住，就连孙千方这一把年纪的人，也不免露出一脸大吃一惊的神情。 “老嫂子，你这是不是弄错了！”他一老头子，半截身子埋黄土的人了，还说什么亲？ “没弄错，没弄错！”那老妇人连声道。 赵珩实在忍不住八卦之心，不由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凑近了些听！ “城北的许家，找上老婆子我，说是要为她家哥儿，求娶你的徒弟宋芳华，可不，我就跑上这一趟了嘛！” 孙千方一听，这才舒了一口气，原来是他弄错了，也怪这老婆子先前话没说清楚，也难免让人误会的，不是给他说亲就好，只是自家徒弟，这才多大点，哪就到说亲的时候了？ “你没弄错吧，我这徒弟，也才八岁大，离说亲还早着呢！”孙千方皱眉道。 按理说，这亲事该父母做主，只是她的父母都不在了，而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这个师傅倒也是能做主的，不过孩子年岁还太小了些。 “这成亲肯定是不行，但可以先定亲嘛，这好亲事可不就是早早就寻摸起来，到了年纪便自然而然就成双成对了！” “你刚刚说谁家来着？”孙千方先前一时没听清。 “城北的许家，哥儿名唤许淮南是个读书人，据说功课做得极好，学堂里的先生都时常夸赞，是个顶有出息的，也就是身子骨弱了些，安氏也是担心他的身子，看中了你的徒弟，觉得学医之人，更能照顾好人！” 孙千方在清河县的名声好，这媒婆家中也曾有人来看诊过，收费不贵，还药到病除，不免念着些情份，往日说亲为了说成，自是会夸大其辞，但今儿却是实话实说，成与不成的，也只看他们师徒如何定夺。 她这么一说，孙千方自然就知道是谁家了，安氏当初哭着上门来请，也是一片慈母心肠，如今上门说亲，也是为儿子考虑，倒也不能说她算计太多，不过一片爱子之心。 至于许淮南，他也是见过的，文质彬彬、斯文有礼，言谈举止也透着端方大气，品行倒也不错，至于学问方便，这个也可以打听，除了身子骨不好这一点外，倒也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只是…… “咳咳，孙大夫，芳华年岁还太小，定亲大可不必，还是多观察着，到了年纪直接说亲的好！”赵珩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这些话脱口而出。 话说完，才觉得好像完全没有他开口的余地，这些话可轮不到他来说，一时不免有些羞窘，但同时又觉得，自己并没有说错。 特别是听到有人上门来为芳华提亲这事，让他心中很不得劲儿，只觉得若定了亲，芳华就不再是芳华了，这让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听到他的话，孙千方一脸诧异的抬眼看他：“小六，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六皇子虽说年岁不大，可宫中长大的孩子，心性却是比一般孩子成熟稳重得多了，而这会儿开这个口，让他也不免多想了些。 赵珩原本还觉得有点心虚，关于宋芳华亲事这方面，他是完全没有发言的余地的，但见孙千方问起，好像他要说得不出个理由来，就要立马为她定亲一般，顿时便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没错，芳华现在年岁还小，心性未定，未必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男子，而对方的年岁也不大，现在看着不错，但再过几年，是否还能保持初心不改，这可很难说，亲事若定得好，自然是万事无忧，但亲事若是定得不好，岂不是害了芳华一辈子，孙大夫你是芳华的师傅，自当为她多作考虑……” 他这一开口，无疑是长篇大论，听得孙千方都有些愣神。 那位媒婆更是上上下上将他打量个遍，只觉得这位小哥儿，看着年岁不大，可方方面面想得可真周全，做父母的都未必有他这份考虑，也实属难得。 孙千方一时有些哑口无言，说到定亲这事儿，他其实有些心动的，特别是他年岁越来越大，近几日还受了些风寒，身子略有些不适，自也不免有些忧心这个徒弟。 他若哪天突然就去了，留下芳华一人，若是个男儿，他倒也没什么可操心的，可偏是个女子，若能提早定下终身大事，往后也好有个依靠。 许淮南他看着是真觉得不错，至于安氏的算计，一个寡母独自养大孩子本就不易，若还没几分算计，日子也过不下去，倒也并不觉得什么，只要男儿郎有志气，能顶立门户，也不差什么。 但现在听了赵珩的话，才觉得自己考虑得太简单，再加上，他觉得自己的徒弟，也并非是毫无主见之人，也非是扭捏的女子，有关亲事方面，想必也有自己的主意。 “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事情还得好好斟酌，可不能因我一言，就误了芳华一生。”婚姻大事，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多少女子婚姻不顺，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徒弟，也步后尘。 “对对对，所以啊，哪用得着这么早定亲的，还是往后多看看，需得从小就观察起来，挑一个人品家世都过关的人，才能交托一辈子不是！” 赵珩见他赞同自己的话，顿时便高兴了。 随即就转头，对那媒婆说道：“你回去就告诉安婶子，就说这事儿，孙大夫不同意。”一口就帮人做主回绝了。 孙千方张了张嘴，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他本意是不想回绝得这么干脆，是想表达一下，现在年岁还太小，回头年纪到了，再商量这事也不迟，许淮南这孩子他也是看好的，还想顺便夸赞几句，以示亲近！ 但赵珩回绝得太干脆，他也不能驳了他的话，也只得任由他作为。 第270章 试探 这边两人回绝了媒婆，都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一句也没跟宋芳华提起。 孙千方是觉得，事情既然没成，那也就没有必要提起，扰乱了她的心思，往后再见面时，也不免会让人觉得尴尬。 而赵珩是觉得，这都不算什么事，完全没有提起的必要。 只是在看到宋芳华时，心里不免有点犯虚。 犹豫了半天后，凑到她跟前，出声问道：“你觉得那个南哥儿怎样？” “什么怎样，你是说学问吗，这个兴许是真的好，也兴许有安婶子夸大的成份在，总之这方面的事情，需得读书人自己去了解了才清楚，我又不是读书人，说给我听也未必懂多少。” 说起来，她现在也是真觉得自己没什么才学，以前父亲教导读书时，她总是这事那事的忙着，还真没读进去多少。 “不是说学问，我是说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人？看着也还行吧！”虽说过不了几天就能见一面，但接触到的，也只是表相，内里如何，也不好评价，只看着斯斯文文的，印象也还算好。 赵珩没问出个结果来，想了想，又开口问道：“你觉得若以后挑选夫婿的人选，会不会找他这样的？” “这个……”宋芳华好一阵无语。 “怎么，很为难？” 宋芳华却是一笑，道：“确实很为难，挑选夫婿是人生大事，关乎一辈子的幸福，必须得慎重对待。” 赵珩听得连连点头：“确实如此，关系一辈子的幸福，哪能随便对待。” “所以说呢，我现在年岁还这么小，又哪知道该怎么挑，还是等到以后年岁到了，再考虑这个问题吧，至于你说南哥儿，我完全没往这方面去想过。”她才八岁，就探讨这个问题，委实过早。 赵珩长出一口气，笑道：“我猜你可能也没有往这方面去想过。” 他觉得宋芳华根本就不是一般的女子，每天忙里忙外，不是看医书，就是与药材为伴，也或是跟在孙千方身边学习如何为人诊病。 又哪有空去想那些有的没有，更不会像一般的闺中少女，不是伤春悲愁，就是在私下打听，哪家的男儿郎更出色。 宋芳华却是眉头一挑，开口问道：“我倒是更好奇，你为何问这个？” 无缘无故的，为何关心起她的夫婿人选问题来了？ “没有什么，就是随便问问，我看你每天都忙碌得很，可能心中都没那根弦。”赵珩摸了摸鼻子道。 宋芳华从他脸上也没看出什么不妥来，倒也没放在心上，只笑着开口道：“我看你一天也是闲的，与其想着我以后挑什么样的夫婿，你倒不如多想想，以后会挑个什么样的媳妇儿吧！” 这才是他正经该想的不是。 “啊！”赵珩让她这么一说，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甚至脸上都带出些臊意来。 “啊什么啊，难道你以前就从来没想过将来会娶个什么样的媳妇儿，那也没关系，以前没想过，可以从现在开始想啊，怎么也要娶一个合你心意的吧！” 撂下这么一句，她也没再与他多说，这一天天的事情可多着呢，虽然师傅从不催她，但她自己得有数。 反倒是赵珩，红着脸站在那里，脑子里不时冒出未来媳妇儿这样的话来，这事儿吧，他以前还真的从来没想过。 他以前身体不好，见天儿的得躺在床上，天天吃药养病，闲着无事就翻几页闲书，哪曾想过这些啊。 身为皇子，又在深宫中长大，且后宫还不太平，各种争斗不断，哪怕他向来被母亲保护着，可也并都非是一无所知，相较于一般人，他的心性更为成熟些。 娶媳妇这种事情，多少人家都是为着家族联姻，能娶上自己喜欢的姑娘的，又有几人。 想到喜欢的姑娘这样的话，他的目光，不由落在了不远处正忙活着的宋芳华身上。 安氏在得到媒婆的回复时，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太好。 “你也别多想，孙大夫就这么一个徒弟，肯定是要让她继承衣钵的，以后是出嫁还是招婿，这个可难说，你家南哥儿是读书人，也断没有给人做上门女婿的道理……” 虽然孙千方并未多言，但做媒婆的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什么消息凑一块儿，也能得出自己的结论。 “我家南哥儿是绝不能做上门女婿的。”安氏听到她这些话，断然道。 “这可不就是如此，所以这两孩子，也是没这缘份，不过世上的事也难说，你若是实在看好，待到了年岁，再去提一提也行的。” 就算亲事不成，那也不能让两家结了仇，媒婆做人也是有自己的计较的。 安氏却是露出些不满之色，她现在是有求着孙千方师徒，希望能帮南哥儿调理身子，若是能得些好药，能像赵小六那般，一下子就把身子给治好了，才是最好不过，所以才想着这般结亲，变成一家人，自然就会多为南哥儿打算一些不是。 没想是这么个结果，再想想往后，若是南哥儿出息了，也未必就非宋芳华不可的。 心中有些气恼对方居然没有应下，但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没应下也好，往后南哥儿说不定能遇上更好的姑娘。 她这里倒是很快就想开了，打发了媒婆离开。 反倒是许淮南一直在偷听她们的话，这会儿见媒婆走了，才探出身子来，脸上的神情，有些郁郁寡欢。 “娘，亲事没成吗？” “你怎么知道这事！”安氏大惊，为了不影响儿子读书，提亲的事儿，她并没有跟他明言。 “你请媒婆来家里，我就知道了。”许淮南垂下眼帘问道：“孙大夫为什么就不应呢？”他也不差的啊！ “媒婆先前不是说了嘛，孙大夫无儿无女，就这么一个徒弟，想是要让她以后继承药铺，必然是要招婿的，倒并非是看不上你，只说这满城的少年郎，能有几个比你强的，孙大夫未必看不上你，只是出于无奈，再怎么你也不能给人做上门女婿去的，以后这事，就不要再提了。” 许淮南听着，也没再多说什么，只默默转身回了屋子。 第271章 回京 “公子，小的可算找着你了。” 小顺子走进千方药铺，一眼就看到，正站在柜台后，一边拔着算盘珠子，一边瞅几眼旁边的账本的人，可不就是自家主子么。 一时激动之下，顿时双眼溢眶，迫不及待的朝着奔了过去。 跟在他身后的杨统领，看着眼前好端端的六皇子，整个人也都为之一松，安好无恙就好，安好无恙就好，要知道这段时间，可把他给急坏了。 耳边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赵珩猛的抬头看去，随即面上也是一喜：“小顺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小的没事。”小顺子心中一暖，心想，只要主子你没事就好了，嘴里应着，也是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个遍。 见他面色红润，完全看不出以前病体沉重的样子，心里也不由高兴起来：“公子，你的身体好了，孙大夫果然是神医。” 他们能找到千方药铺来，自然也就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先前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找过来，也是因为半道被人截杀这事儿给闹怕了，担心人手不足，准备不足的情况下，再次中招。 所以才会拖延了这么长时间，待到一切都平定下来，他们这才过来千方药铺寻人，原本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找到人，先前心中也是一路忐忑着呢，直到见到人好好的在他们眼前，这才总算放心下来。 即便是杨统领这样的人物，到这会儿也算是才安心下来，尤其是见到六皇子身子大好，心里就更安定得多了。 半道上让皇子失踪，已是大罪，但现在六皇子身子大病得癒，兴许还有将功补过的机会。 宋芳华在后院制药，并不在铺子里。 但他们这里主仆相认的场面，却是落在孙千方的眼里，小顺子从小侍候在六皇子身边的人，他自然也是见过的，而杨统领在大内当职，也是熟面孔。 他也不过离京三年时间而已，京中的人事，多少还是心中有数。 这会儿铺子里也没有病人，他少不得过来见礼。 “杨大人！” “孙大人，使不得。”杨统领连忙侧身避过，别说人家曾是名闻京城的老御医，救人无数，多少勋贵人家都要给他面子，只说他救治了六皇子，让他回到京城估计会少受些罪，这些种种，他都应该以礼相待。 孙千方听着着却是缓缓一笑，道：“我早已不是什么大人，不过一乡间野老罢了。” “哪里的话，孙神医的大名，我等一进清河县，就有所耳闻。”在京中就能有一番名头的人，在乡间这名头自是更大。 两人一番客套，随后便开始了一番密谈。 宋芳华在后院制药，忙活得差不多，便见赵珩领着个与他差不多大的少年进来，不由露出些诧异之色。 后院是他们居住之所，不相熟的人，都不会往后院领，更别提陌生人了。 看到她一脸不解，赵珩忙开口道：“这是小顺子，我们半道儿上走散，这是特意来寻我的。” 宋芳华一听，心中了然，她就说嘛，赵珩这一番少爷派头，即便出门肯定也会有人跟随着的，不想是半道上走散了，不过仔细回想，当初她还是从河里将人给捞出来的呢，可想而知，当时的凶险。 “小的见过姑娘，多谢姑娘救了我家公子。”小顺子上前几步，跪在她面前就要叩头，也是真心实意想要感谢她，要不是她救下了自家主子，他这条小命也要不保了。 这突如其来的，把宋芳华给吓了一跳，可没见过这动不动就跪下磕头的，连忙伸手一把就将人给拉了起来。 “这是做什么啊，用不着这样。” 小顺子一脸惊诧，他明明都跪下去了，却让人一把给拉了起来，这位姑娘的手劲可真大，想他也是练过些拳脚功夫的人，却抵不住这位姑娘的力道。 赵珩也知她并非是在乎这些虚礼的人，抬手挥了挥。 小顺子便知机的退到一边。 赵珩却是看了他一眼，道：“你先去外面帮我看着铺子。” 小顺子愣了一下，一句话没说，行了一礼，便乖乖去外面看铺子了。 “我家里人寻来，我可能要回家去了。”赵珩脸上的神情有些怏怏的，显然他不太乐意回去。 宋芳华闻言，惊讶的抬头看他，她都习惯铺子里有这么一个人在，却不想突然就要离开了，心里难免也有点舍不得。 “这就要走啊！”宋芳华抬眼看向他，问道：“那以后还会再来吗？” 赵珩露出一脸为难之色，他能出来一趟，已是不易，往后怕是再难有机会能出这样的远门的。 见他神情，宋芳华就明白了，笑了笑道：“不来也没关系，等我以后长大了，可以去京城找你玩。” 别看她虽然说没出过远门，可在京城也有认识的小伙伴呢。 赵珩原本一脸郁闷的脸上，听到她的话，顿时便带出喜悦之色，开口道：“对对对，你以后可以来京城，到时候我带你一块儿玩……” 赵珩的身体好了，而杨统领的到来，让他再也没有留下来的借口，再不回去，京中母亲、兄长，也都会担心。 来时，他孑然一身，没想到离去时，却带上了好大一个包裹，他谁也不让碰，只让小顺子帮他给扛上了马车。 孙千方师徒，立于马车前送别。 赵珩却是依依不舍：“芳华，你可说话要算话，等你以后有空了，就来京城找我啊！” 宋芳华顺口就道：“行，等以后有空了，就去京城找你。” 这话应得太快，反倒让赵珩心里越发没底，也不知她是随口一说，还是真的会去京城找她，想着自己的身份，若是想要离京，是千难万难，也只能盼着芳华说话算话，到时候真到京城去找他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一定要说话算话啊！” 宋芳华无奈的点了点头，怎么之前没看出来，他还有这样婆妈的一面。 虽是见她点头了，但赵珩仍是觉得不放心，觉得得多叮嘱几句：“芳华……” “公子，时间到了，我们该启程了！”杨统领催促了一句。 孙千方也拱了下手：“公子，一路平安！” 宋芳华闻言，诧异的看了一眼自家师傅，却是什么也没有问。 第272章 养颜膏 赵珩走后，宋芳华略有些不习惯，不过每天忙于读医书、料理药材、制药这些事情，那点不习惯很快就抛到脑后。 “芳华，芳华……哎呀，你快来瞧瞧啊！” 徐婆子满脸带笑的走进药铺，人未到声先至，语气中满满的喜悦之情，很有感染力，听到她这一声的病人，都不由转头看了过去。 “徐婶子，什么事这么高兴啊？”宋芳华正帮人抓好了药，在拔着算盘结算账目，抬头笑问了一句。 “你看看，你快看看我的脸！”徐婆子抬起头来，指了指自己的脸，示意她看清楚。 宋芳华自然没有老眼昏花，其实抬头那一刹那，也就看清她的脸了。 她这里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旁边认得徐婆子的病人，却是惊讶出声了：“哎呀，徐婆子，要不是你这把声音，我还真没认出来是你，瞧瞧你这脸上的斑，一点都没有了啊，变得漂亮了，看上去年轻了十岁不止吧！” 三十来岁的妇人，总被人唤成婆子，可见她之前有多显老。 她这变化实在太大了，好几个妇人都凑了过去细看。 “你这肤色也比以前白嫩了许多，瞧着跟大姑娘似的了！”有人出声打趣道。 徐婆子却是满脸喜滋滋的，丝毫不在意她们的打趣，笑嘻嘻道：“之前那样子，确实有些埋汰，现在的样子才是真正的我嘛！” 脸上的斑一袪，肤色也变白了许多，看上去可不就显得年轻了，在家里照着铜镜，她自己都看得不想挪眼呢。 几个妇人听到她的话，也不由都被她给逗笑了，不过笑完之余，又不由心生羡慕。 谁还没有一颗爱美之心了，就算上了年纪的人，也很羡慕小姑娘娇嫩的颜色啊！ “徐婆子，你这脸是怎么弄的，刚才你一个劲的唤芳华，难道这还跟芳华有关？”其中一个妇人急声问道。 这妇人年岁也不轻，不过倒也并非是为了自己，而是她出嫁的女儿，自从生了孩子之后，脸上便长了不少斑点，让女婿有些嫌弃，在婆家的日子很不好过，若是也能将脸上的斑点袪掉，得女婿多看几眼，在婆家的日子，想必也要好过几分。 “可不是，芳华给我开了药，内服外敷，这也就半个月的光景，脸上那些斑点都没了。”徐婆子一脸喜滋滋的说着。 亏得她之前还有点不信，不过后来见孙神医也点了头，她这才安心拿回家去用着，没想到效果居然这么好。 到这会儿，她对宋芳华只剩满心感激的了。 “芳华，我女儿的脸上也长了些斑，改日带来请你给看看可好？” 刚才问话的妇人，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这有什么，婶子只管带来便是。”宋芳华一口应道。 这个消息不径而走，人人口口相传，传到最后都变了样子，变成千方药铺能让妇人变年轻、变美。 一时清河县传得沸沸扬扬的，不少大户人家的女眷都上门问诊。 搞得孙千方都有些哭笑不得，最后将这方面的病患，都交由宋芳华来接待。 宋芳华倒也不怯场，每日勤奋用功，医学知识掌握得越发牢固，对于美容养颜这方面，她也是下了功夫精心钻研过的，再说，她现在开出的方子，还有自家师傅把关，丝毫出不了差错，所以越发放开手脚。 短短时间内，她不但帮人开美颜方子，还制了一些养颜药泥给人敷面，这种名唤美颜膏的东西，却是比铺子里正经的药丸还要好卖。 别的药物虽然也很畅销，但多少还能摆上柜台，甚至在铺子里放上几天，但这养颜膏，根本就没有机会摆上柜台，早就被各家女眷给预定了，一制好就有人上门亲自来取，定单都直接排到了来年。 宋芳华恨不得自己多生出几双手来的同时，也是暗自感概不已，爱美的女人是不分年代的，只要经济许可，就算是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也都希望自己能是最漂亮的老太太。 “芳华，我这养颜膏是怎么做的，是你师傅教你的吧，我看你一个人也忙不过来，要不我让栓子娘过来给你搭把手，多个人帮手，也做得快些，那么多人找你定购呢，早些做出来给人送去，你也能早些收银子回来啊！”马氏一脸我在为你打算的模样。 邱氏也开口道：“可不是，是你师傅教你的，说起来这也都是我们孙家的生意，你不相信外人，不告诉他们是对的，但我们孙姓族人，那可没有一个是外人的……” 只想着满城的贵夫人们，手里拿着银子，喊着抢着的要买，就让人心动不已。 宋芳华有些无语的看了两人一眼，以前这妯娌俩，可是很少一块儿出面的，通常都是马氏打头，邱氏在后头跟上，只要有马氏一份好处，断然就少不了邱氏一份。 如今这两人一块儿来，这也说明她们志在必得的决心。 千方药铺的药好，大家伙也都知道，但所用的药材原料价格也不便宜，主要的制作得也不多，算是小打小闹吧。 他们之前看着眼红，但也知道制药不易，且赚钱也并不多，但眼下宋芳华所制的养颜膏，却是在满城女眷中都引起了哄动，价格算不得多贵，可用过的人都觉得好，用了还想用，甚至还有人买来走礼，总之一句话就是，这养颜膏很赚钱。 可不就让她们眼红起来了嘛。 “伯母和婶子说得都很有道理，但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要不两位去问我师傅去？”宋芳华也很光棍，直接往孙千方身上推。 这方子是她想出来的，以孙千方的为人，自然是不会占徒弟的便宜，又怎么可能说出方子来，这两位，就算去他面前问，那也是白问一句。 她一句话，顿时便让马氏、邱氏两人哑口无言了，孙千方是做过官的人，身上自带官威，又是远近闻名的神医，名望极高，她们也就是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妇人而已，有再多的理由，也不敢去他面前说三道四，也就是看宋芳华年幼，又仗着是长辈，想哄着她将方子说出来。 谁曾想，这丫头也是鬼精鬼精的，根本就不上当，也不能真的拿宋芳华如何，只得恨恨的离去。 将两人打发走，宋芳华也不由摇了摇头，她也不想跟孙家的人撕破脸，孙千方无儿无女，人至老年，也越发在乎亲情，孙氏族人这边便是他的至亲，若是可以，她也想好好对待的。 但显然，有些事情也是事与愿违。 养颜膏也只是她一时兴之所至，她也不着急，就这么慢慢做着…… 第273章 孙千方跌倒 夕阳西下，十五六岁的少女，背着药篓子，从城外一路进城。 沿途见到她的人，都不时出声与她打招呼。 “芳华回来了，今儿可采了什么好药？” “一眨眼就长成大姑娘了，真是越长越好看！” 这些年她时常进城出城的，而千方药铺的名头，也是越来越响亮，连一些外地得了重症的人，都跑来问诊，更别提本地居民了。 几乎半城的人，都认得宋芳华，见到她时，都少不得要招呼一声。 宋芳华为人也极为和气，就算不认识的人招呼她，她也会有所回应，有她路过之处，可以说是极为热闹的。 这几年时间，在孙千方的庇护下，她可以说是活得无忧无虑。 只是近段时间，让她的心情有些沉重，自家师傅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前几年还能去山里采药，但这两年，却是连路都走不远了。 尤其是前些天下了场雨，受了点凉，然后咳嗽就一直不好，断断续续的，药一直吃着却断不了根，而且瞧着那身子骨，又虚了不少，这让她心里也是沉甸甸的。 师傅待她好，她自然也希望师傅能够长命百岁！ 今儿进山也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采到点珍稀药材，但珍稀的药材，又岂是那么好寻的！ “芳华，你可回来了，我正要出城去找你呢，快回去看看吧，你师傅先前在门前跌了一摔，当场就昏过去，这会儿还没醒！” 来人见到宋芳华，满脸急色的上前说着。 宋芳华大惊失色，什么也顾不得，大步朝着药铺方向疾冲过去，心里也是急得不行，出门前师傅还好好的，怎么就摔了呢。 心里一时又不免后悔，不该一出门就是这么长时间。 报信之人看着眨眼就跑得没人影了，惊愕得张大嘴，便又转身急冲冲跟了过去，孙大夫为人极好，这会儿出事，也要过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宋芳华一口跑到药铺门口时，发现门口聚集了不少人，见到她回来，均是松一口气的样子。 “芳华，你可回来了，快去看看你师傅吧，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上了年岁的人，最怕就是摔一跤，这一摔怕是不太好！” “别乱说，孙大夫这么好的人，肯定是能长命百岁的。” 这话一出，大家都齐声应和，只是大家心中都有数，又有几人真的能长命百岁的。 “多谢大家关心，我先进去看看师傅！”宋芳华也顾不得客套，抛下一众人，便往里走去。 后院里也立着不少人，有左右邻居，也有孙氏族人在，她也顾不上招呼，直接往开着的房门走去，好几人围在床前。 孙文才、孙文胜兄弟都在，还有他们的妻子邱氏、马氏，以及他们和家一个孙子，都守在床前。 而床上的孙千方，却是昏迷不醒，无知无觉般的躺在床上。 宋芳华不由有些着恼了，这些人来得这么齐全，可见自家师傅跌倒昏迷的时间不短了，可这么长时间里，却就这么干守着，也没去请个大夫过来看看救个急？ 她也懒得去质问这些人是什么居心了，只上前几步，一把推开挡在床前，那两房的孙子。 “诶，你干什么，怎么动手动脚的。”栓子在床前守了半天，也没见人醒，已是有些不耐烦，见宋芳华还推他，岂不恼怒。 另外一个邱氏的孙子，倒是沉得住气些，只往旁边让了让，一句没吭。 “这么多人在屋里，空气污浊得很，我师傅呼吸也会受限。”宋芳华瞪了一眼嚷嚷着的栓子，冷声说道。 栓子敢怒不敢言，别看他现在长得十分高壮，但手上并没有多少力气，要不然刚才，也不至于被宋芳华随便一推，就给推开几步远。 而几年下来，在她手中也吃了不少亏，更是清楚她的本事，等闲并不敢招惹她。 宋芳华说完一句，便蹲在床边，抬手开始诊脉，瞬间脸上便是阴云密布，一句话没说，收回手后，便开始检查摔伤情况，腿折了，却没有得到及时治疗，她帮着给正了骨，上了药，给包扎好。 这些人就看着她手下的动作，那怕是听了她先前的话，也没有一个人离开的。 孙文才、孙文胜两兄弟，已是老态龙钟，头发胡子全白，脸上老得全是折子，以前她并没怎么见过他们，这两人往常有事时，也都是打发邱氏、马氏过来。 倒是没想到，这会儿他们都坐不住，亲自过来了，心里怎么想的，呵呵！ 这绝不是出于关心，真要关心人，就不会只是坐在一边干看着什么也不做。 “咳咳，芳华啊，你师傅的情况怎么样，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孙文才开口问道。 孙文胜也耐不住寂寞，开口说了一句：“这人上了年纪，可经不住摔，瞧着还摔得这么严重……” 只差没说人醒不过来之类的话了。 “不是都说你扎针扎得好吗，赶紧给你师傅扎几针，让人醒过来啊！”马氏有些心急的说道。 邱氏也忍不住开口道：“人一直昏头不醒也不是个事，还得让人赶紧醒过来，他自个就是神医，醒过来才知道该怎么治，你这还是太年轻了点，怕是有些应付不来！” 别看人人都夸宋芳华医术好，甚至有人私底下称一声小神医，可在邱氏眼里，一个丫头又能有多大点本事，不过是仗着孙千方的名头，大家肯给面子罢了。 医者不自医，多少人都听过这样的话，她的本意也并非是想要人醒过来自己给自己看诊，而是想让人快点醒过来，交代几句后事。 宋芳华是徒弟，可怎么说也是外人，他的这些家产，哪能便宜了一个外人，特别是这还是个要外嫁的丫头，那就更不能便宜了她，白白养活这么些年，已是足够了，还想占家产，那是不行的。 宋芳华听着他们一人一句的，心中越发恼怒，这是完全没有为自家师傅的病全着想，只想让她强行将人唤醒，若是年轻人，倒也无碍，可自家师傅本就上了年纪，这几年身体变差了许多，再强行施针，对身体的损伤更大，她怎么可能做出对师傅身体不利的事。 但即便不强行扎针，师傅的身体…… 她目光沉沉，透着不善，开口道：“不用扎针，师傅睡够了，自然就会醒过来。” 第274章 各有算计 孙文才一双昏黄的老眼，盯着宋芳华看了好一阵，见她的脸色虽然不好，却并没有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态，心里略盘算了片刻，便开口道：“看来千方一时半会也醒不了，那我们就先回去，等明儿他醒了再来。” 他都这样说了，其余人等自然不会反对，陆续跟在身后，走了出去。 也不知他出去怎么跟外面的人说的，大家伙很快也就散了去。 与孙氏族人不同的是，几个左右邻居，都过来跟她知会了一声。 “芳华，我们离得近，有什么事，或是需要帮手的，就在院子里喊一声！” “好，多谢阿叔！” 大家估计心中也都有数，孙千方虽然上了些年纪，但有着神医的名头在，估计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事，大多数人离开时，都安心了些，只除了孙文才、孙文胜这两家人，脸上的神色不怎么好外。 “我们就这么走了啊？”邱氏小声说了一句。 “大哥都发了话，不走也不行，而且观那丫头的神色，看着也不像有事的样子，只能先回来了。”孙文胜捊了下胡须道。 “多少老家伙跌一跤就爬不起来了，这倒是好运。”邱氏嘀咕了一声。 他们这里小声说着，跟在他们身旁的是他们十来岁的孙子，这会儿正留神听着他们说话，眼中也不由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离着他们几步之远的孙文才夫妻俩，也小声说着话。 “怎么就走了呢，之前不是说……”马氏有些性急道。 话没说完，就让孙文才给止住了：“别在外面大小声的，有什么话回去家里再说，而且看那丫头的样子，不像是有事，那些事还得再缓缓！” “这要缓到什么时候，栓子他爹正需要钱打点，错过了这一次，再没机会了。”马氏一脸急切道。 “那能怎么办，人家不咽气，你还能让人直接咽气不成？”孙文才也有些气恼。 他是个好面子的人，日常家中有什么需要，都是让家里女人出面，他并不冒头，这次过来，也是以为能主持局面，只是情况并没有发他所想的发展下去。 “这也就是……他身边不是咱们的人，要是换成是栓子，哪还有那丫头什么事，那些东西还不是我们说了算。”马氏有些气愤道。 想当初孙千方是说什么也不肯收下栓子，要不然，哪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更不用看那丫头的脸色行事，也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还骑到他们头上来了。 “当初让你多送送，你还不乐意！”孙文才说着，又看了身旁，生得牛高马大的孙子一眼，哼了一声：“你也是个没出息的。”明明是个小子，却没法入人眼，让个丫头给比下去了。 “这怎么又扯到我头上了，那丫头你们是没看见，手段厉害着呢，我可不敢招惹她。”他是被收拾怕了，别看他个头高壮，但那丫头的手段可不少，还让人有苦说不出。 孙文才恨铁不成钢：“再厉害那也只是个丫头，你连她都收拾不了，就是你没本事。” 要这孙子多点本事，将那丫对给娶回来，还有别人什么事，名正言顺的，孙千方所有的一切，都落在他这一房头，就连二房那都得往一边站，别想分这一杯羹，偏偏这个孙子却是一点用都没有，完全指望不上。 男人天生就该比女人强，连个女人都压制不住，那不是没用是什么？ 栓子完全没有反驳之力，无话可说，就算心中有再多的不服气，可他就是收拾不了那丫头，这就是他的错。 “你也不要总骂栓子，这也不是他的错，我就觉得宋芳华那丫头，从小就精得很，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马氏出声帮腔道。 她虽然算不得多聪明，却也看得出来些，宋芳华看着对谁都和气得很，看见他们这些孙氏族人，也是热情招呼，但那也只是看着和气，并不走心，平常走礼，也是该给多少给多少，半分也不多，拿捏得死死的，也让人挑不出丝毫错处来。 这也算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这样的丫头，那是栓子这直性子能拿捏得住的人。 “说起来，孙千方也是个直性子，却不知怎么养出这么一个精明的丫头……” “兴许是随了亲生爹娘吧！”孙文才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这孩子要是出在自家，他肯定也会赞一句，可偏是孙千方的徒弟，还挡他们财路，那就招人厌了。 将所有人都送走了，宋芳华这才将大门一关，整个铺子就只余他们师徒俩。 先是抓了一副药，拿到后院里小火熬着，不时的进屋里看几眼孙千方的情况，人上了年岁，也确实怕摔着，伤筋动骨，这腿折了，人也是受罪，更伤的是精神。 “好端端的，怎么就摔了呢。”宋芳华守在床边，沉沉叹气。 身子骨本就有些不太好了，这一摔，身子会越来越差，那怕她现在有着小神医的名头，也是回天乏术。 想想孙文才、孙文胜那两兄弟，年岁与孙千方也差不多，可瞧着比自家师傅精神得多了，这心思也挺多，一把年岁的人，不好好在家里荣养，亲自上阵想来算计他们师徒，唉！ 还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 说起来自家师傅也是比较注重保养的人，身为大夫，这方面还是比一般人要留心些的，只是年轻的时候，毕竟吃过不少苦头，上山采药什么的，一去一整天，饥一顿饱一顿，刮风下雨淋湿了还没个地儿避雨…… 落下一些病根，后面再怎么调理，那也无济于事，倒还真比不得那对兄弟爱惜自身，那怕是荒年时间，家中女人孩子饿着肚子，他们也都会让自己吃饱，从不亏待自己一分一毫，这样的人，身体又岂能不好。 “师傅，你年轻时候要是也多爱惜自己几分，肯定会比很多人都能活得长久的。”宋芳华在病床前小声嘀咕道。 对于自己的身体，孙千方比她要清楚，早些时候，就有些交代后事的意思了，要不然，她也不会急着想去山上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采到什么稀罕的药材，以延续性命！ 却不想，还摔了这么一跌，她现在整颗心都提起来了，完全落不到实处。 第275章 身体衰弱 “芳华！” 宋芳华在外跑了大半天，回来后就一直守在病床前，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但人却也警醒，耳边听到声音，几乎是立马就睁开了眼睛。 “师傅，你醒了！”她不由松了一口气，随即便又道：“师傅你饿了没有，我熬了粥，先吃点东西然后再喝药吧！” 她这里话说着，便又匆匆往外跑去，粥一直温着呢，只是这会儿已是半夜，不知是否凉了。 忙忙碌碌好一阵之后，便端了一碗温热的粥过来，连带着还有一碗药汁。 “你怎么就那么不小心摔了一跤，也亏得有人发现了，要不然……”她都不敢往下想。 “人老了，不中用了！”孙千方轻叹一声，正想坐起身来，只是这一动，却是扯动到腿上的伤，动作便僵住了，脸上的神色越发黯然。 “师傅你不用担心，摔到了腿，我已经接回去了。”宋芳华连忙道。 “我知道！”好一阵之后，又是长长一叹：“我这身子，是真的不成了。”几句话，已是有些气喘。 宋芳华随手拿了枕头垫在他身后，扶着他斜靠在床头。 “不要说这些丧气话，待我回头找些好药材来，你的身子骨能好起来的。”心里思量着，她得多跑几趟山里才行。 “人老了，总会有这么一天，我不是看不开的人，就算有再好的药，也不过是熬日子而已，倒也不必浪费在我身上！”孙千方语气有些艰难的说着，只这么几句话时间，额头便起了一层汗。 宋芳华取了条帕子，为他拭去汗珠，端了粥来喂他。 “先吃些东西吧，不吃东西哪来的力气。”宋芳华闷闷道。 他也算挺配合，温热的粥喂到嘴边就张口，只是没吃上几口，他就抬手拦了：“够了，吃不下了！” “师傅，再吃几口吧！”宋芳华眼中已带泪花。 身体的衰弱，都是从胃口开始。 孙千方无力的闭了闭眼，缓缓摇了下头，腿折了，还能帮着正回来，但这衰弱下去的精气神，却是难以挽回。 “想是胃口不好，那就先喝药吧，睡一觉醒来，兴许精神好了，胃口也好了。”宋芳华自说自话道。 孙千方却又是摇头，勉强睁开眼，道：“芳华，有些事情，是不能强求的。” 徒弟舍不得他，他心中欣慰，只是人到了年岁，就该去……该去的地方啊！ “师傅少说点话养精神，先把药喝了，再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宋芳华不爱听那些，自动屏蔽。 孙千方摇了下头，也没有精神多说什么，就着她端来的药碗，分了好几次，才将一碗药喝了下去。 药喝完，他砸吧了下嘴，随后道：“白术、黄芪、鹿茸、杜仲……不错，这药方开得很是对症，就是我来开方，大抵也是如此。” “我是你教出来的徒弟，自然不能差了，不然岂不堕了师傅的名头。” “我的名头并不重要！” “我知道，师傅并不在乎那些虚名，重要的是要有本事，能为病者减轻病痛……” 孙千方已是有些无力说话，听到她的话，却是一脸欣慰，脸上带起缓缓笑意：“你能明白再好不过，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宋芳华听到他的话，心中不由一痛，这完全一副万事放心，即将撒手的话，让她扁了扁嘴：“师傅，我还小，你要操心的地方还有很多。” 听到她这话，孙千方眼中似也带出些神采来：“是啊，你还小，还没有定亲，前些时候安氏又请了媒人上门，你可愿意？” 她不由有些无奈道：“当时不都拒绝了吗？” “是了，你不喜欢。”缓了缓，他又开口道：“你若有看上眼的，现在倒是可以跟我说说，不然，就只能自己拿主意了。” 听到他这些关切之语，她又很是不忍心，开口道：“这些事情，我自己有主意，师傅你不用担心。” “好，我就知道，你是个心有成算的孩子。”所以日常，他从来不过问太多。 话说完，他便阖上了眼睛。 盯着他看了一阵，轻轻唤了一声：“师傅！” 没有得到回应，便知他又睡了过去，眉心不由皱成了一团，师傅的精神，越来越不好了，还说着话呢，竟然就睡过去了。 这一睡便到天明，宋芳华也没离开，在床边守了一晚，待到天亮时，便又去熬了一剂药。 待到日上三杆，孙千方醒来，精神也没见有所好转，侍候着吃了些粥，又喝了碗药下去，孙文才、孙文胜那两兄弟，便又过来了。 倒正碰上人清醒的时候。 “千方啊，人没事吧，昨天摔那一下，可把我给吓坏了。” “人瞧着精神多了啊！” 孙千方打起精神，与他们说了一阵话，人便有些没精神。 宋芳华见状，便找了个借口，将两人打发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也不由凑到一块儿说起话来。 “看着人是没什么精神，但他那医术这么好，兴许过几天就养回来了。”孙文才开口说道。 “是啊，一点都没有中风的样子，脑子也清醒得很，半点没有糊涂！” 就他们知道的，不少人上了年岁的人，摔一跤之后，要么身子动不了，要么口歪嘴斜的，但孙千方完全没有这些症状不说，还有胃口吃东西！ 两人几句话说下来，就又有些拿不准了，原本昨天他们都以为这人怕是不成了，没曾想，今天看着，又不像不成的样子。 “大哥，你说他这是不是吃了什么滋补的药，给养回来了啊！”孙文胜脸色不太好的问道。 “这我哪知道，人家是神医，手里的好药材肯定不少。”他甚至心里想着，就算快没命了，也能拿出点好东西来，将命给吊着！ “前段时间我不是病了一场，病好后问他要点好药材补补身子，当时也就给了一段手指长的参，轮到他自己，怕是用上更好的东西了吧！”孙文胜有些泛酸道。 “换成是你，好东西不都留着自己用的吗？”孙文才嗤笑一声。 “这哪一样啊！” 哼，有什么不一样，凭什么好东西就该给你啊，你大哥我都还没捞着好处呢。 第276章 溘然长逝 这边，宋芳华才将那两人给打发走，孙千方便睁开了眼睛。 倒把宋芳华给惊了一跳，忙上前几步，唤了一声：“师傅。” “他们走了！” “是，估计是见你还算精神，就没想多留。”平常这两人其实也并不常上门来，上门来的通常就是邱氏、马氏这两个老妇人。 “他们人老眼昏黄，又能看出什么来。”他微微摇了下头，便又没精神的闭了闭眼。 他话中的意思，宋芳华再清楚不过了，别看现在人是清醒过来，可身体是彻底垮了，也不只是摔那一跤，而是因为他的身体，早已是油尽灯枯，摔那一跤，无疑是雪上加霜。 现在看着还算精神，其中不乏药物的作用，强撑着。 听着这话音似有些不对，宋芳华不由开口道：“师傅，你……” “人总是要落叶归根，我之所以还会回来，那也是因为，这里是我从小生长的地方，并非是因为别的什么人，至于他们，你不用理会的。”孙千方神色淡淡的说道。 只是几句话间，他的脸色变得有些灰败。 “师傅，他们是不是曾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以她对自家师傅的了解，那怕是对陌生人，也都会给予一些帮助，而同族兄弟，不至于这般冷淡，唯一的理由，那便是，他们年轻时，曾起过一些龌龊，以至于多年来，仍无法化解。 当然，她不觉得自家师傅会做错什么，那么做错的必然是那两堂兄弟。 “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我也不想再提起。” 宋芳华闻言点了点头，自家师傅心性豁达，陈年旧怨，也确实不屑于提起。 不过心中也是有了点数，既然彼此关系也就是如此，平常给些帮助也就是了，别的，那也毋须提。 “师傅，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师徒俩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已是十分有默契，很多时候，话都不用说得多明白，也都能清楚对方的意思。 “你明白就好，我知道你的性子，不是个会吃亏的，不过你是个女儿家，往后一个人，怕是会十发不易，你……可需要为师，帮你定下亲事，也好有个依靠！” 要说他这一辈子，也没什么牵挂，唯一放心不下的，也就是这个徒弟了，有时候他也挺幸庆，能收下这般一个灵慧的徒弟。 可这个徒弟，若是个男儿，他是真一点也不用担心什么，可偏偏是个女孩，这就让人越发放心不下了。 若非身体实在支撑不住，他也想能多活几年，看着她成亲生子，日子过得美满。 宋芳华眼睛一酸，师傅都这样了，却还一心记挂她，她这个徒弟，还真是不孝，顿时红着眼圈，摇了摇头道：“师傅你不用担心，这些事情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我自己可以有打算的。” “你是个有成算的，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操心了。” “师傅完全不必操心，你只需要好好调养身体即可，待过段时间，身体好些了，你不是说，想去灵云寺，看一看后山的桃花吗，这会儿还有些冷，过几天兴许就开得好了。” “灵云寺的桃花，是开得很好的，那老和尚每年开春都会犯病，我每年都会被他请去看诊，今年是去不成了，到时候你过去看看他吧，也帮我看看，后山的桃花，开得如何！” “肯定开得很好，老和尚没事就会照看那些桃树，没有谁比他更上心的，就连那树上结出来的桃子，都比别的好吃。” 孙千方闻言，便笑了笑，倒底还只是个孩子，就惦记着桃子好吃了。 “往后你若有什么事，可以去找老和尚，他一辈子都没有出过清河县，县城里认得的人不少呢！” 宋芳华点了点头，听着他这般交代遗言的话语，话里话外的，也只是放心不下她罢了，心里难受极了。 “师傅，你不用担心我，不管是什么时候，我都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好，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他话说着，已是缓缓和上眼睛，睡了过去。 宋芳华看他这个样子，眼中泪珠儿直打转，随即抬手一抹，伸手帮他压了压被子，随后便走出房门，去前面铺子里，好生抓了一副药来给熬上。 待到孙千方再醒来时，她的药也递到了床前：“师傅，把药喝了吧！” 孙千方没有急着喝药，甚至都没有伸手去接，只闻着药碗中溢散出来的药味，细细辨识了一番，随后开口道：“我这身子是不成了，我心里清楚，现在吃什么都起不到任何效果，这鹿茸给我用，浪费了，你还用了那颗三百年的人参……” “师傅用什么药，都不能说是浪费，还有那颗人参虽然珍贵，可那也是你的东西，现在用上，也没什么不对。” “若还能起到效果，用了也就用了，至少不算浪费，但我现在这身体，我心里最清楚，回天乏术，用什么药，都没有用了。” “不管有用没用，师傅还是先把药喝了吧？” 孙千方却是摇头：“ 我一辈子与药为伍，认得的每味药材，都曾品尝过，如今，我不想再尝……” 宋芳华抬头，满脸纠结的看向他，心里也清楚，眼下的情况，吃药的效果是真不大，但是，不吃药那就…… “师傅！” 孙千方摇头：“芳华，人总有一死，我活到现在，也没有什么不知足的，最后这几天，就让我任性一些吧！” 听着这话，她已是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对她关爱有加的师傅，即将离她而去，她心里又岂会不难受。 三天后的雨夜，外面狂风怒吼、大雨磅礴，行医济世、救人无数的孙千方，于病中溘然而逝，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守在他病床前送他离去的，便是他唯一的徒弟。 宋芳华于他的病床前，嚎啕大哭，上一次这样哭，还是送别父母亲人，而这一次，她再次送走了一位亲人。 这一场大雨一直下着，下了足足一个月都没停，似在送别，这一位活人无数的老神医。 第277章 上门闹事 这一个多月，宋芳华都沉浸在悲痛之中，药铺虽然照常开着，但脸上没有丝毫笑颜，以往经常来药铺的老病人们，见到她这样子，也都不由出声安慰几句。 只不过，那位慈详和蔼的老人不在了，就连他们，也都感觉少了些什么，就更别提，宋芳华这个徒弟了了。 “芳华啊，你也别太难过，你师傅就算泉下有知，肯定也是希望你能活得快快乐乐的。” “是啊，人老了都会有这么一天，活着的，还是要好好活着啊！” “别说是芳华，老神医不在了，就连我都觉得不习惯。” “可不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似的。” 他们这里正说着，药铺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铺子里几人都不由抬眼看了过去。 “哎呀，这孙家的人还不死心，又跑来闹了。” 几人看到这情形，脸上都不由带出忿忿不平之色，奈何这孙家的人，也不是好惹的，还有人在衙门里当差，让他们也是敢怒不敢言。 “芳华，你要不要找个地儿先躲躲，我们帮你挡一挡！” “不用了，几位婶子还请先回吧，这里的事，我能应付。”宋芳华微眯了下眼，开口说道。 “你一个小姑娘，跟他们对上，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听婶子一句劝，还是先躲躲吧，别跟他们正面冲突，省得吃了眼前亏。” “是啊，他们孙家这些人，也是不讲道理，你别跟他们较劲，吃亏的只会是你自己。” 宋芳华闻言，道：“他们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我就算今天躲了出去，他们找不到我的人，明儿还会再来闹，索性我就会会他们吧！” “哎呀，你一个小姑娘也没个帮衬的人，他们孙家可不少人，这要动起手来，可怎么办啊！” “没事的，几位婶子你们先走，别一会儿起了冲突，反倒误伤了你们。” 几个妇人见着门外，那几个来势汹汹的壮实汉子，眼中也带出惧意来，她们也就是寻常妇人，若说跟人骂几句还行，跟人动手，那还真没多少战斗力。 “你们先走吧，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她好言好语，将几个妇人送出门去。 几个妇人，顺势也就从铺子里出去了，只是走出几步远之后，又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那群人，朝着铺子里涌进去，领头的那个，她们也都认得，可不是孙文才的大儿子么。 以前孙大夫在时，也没见他来攀亲尽孝的，现在人不在了，他到上门霸占财产来了，这样的人，可真让人瞧不起。 “咱们就这么走了吗？” “要是没看见也就罢了，咱们可是亲眼看着这些人，跑来欺负芳华，就不能这么算了。” “那能怎么办，这些人看起来很凶，我们也打不过人家啊！” “谁让你们自己动手了，咱们打不过，不会找打得过的吗？” “你有什么主意？” 几个妇人，头碰头的凑到一起，小声嘀咕了几声，随后便各自散去。 一群人涌进铺子里，铺子外的行人，都被他们推攘着不能靠近，这般行事，既张狂又霸道。 宋芳华抬眼看向那领头的孙俊彥，呵，这算什么俊彥，整个丑恶嘴脸：“你们又跑来干什么？” 这些人，从自家师傅过逝当天开始，便想霸占了整个药铺，以及师傅留下来的所有一切，被她给挡了回去，只是至此之后，便三五不时的，就要过来闹一场，大有不占到点便宜，不会罢休的架式。 这么一番闹腾下来，那怕是宋芳华，也觉得有些吃不消，特别是这些人嘴里冒出来的无耻言语，也是让她听得够够的。 “我们跑来干什么，呵，宋芳华我可告诉你，你不过是我阿叔身边侍候的一个小丫头罢了，却想在我阿叔死后，霸占主家财产，我告诉你，我们孙家人还没死绝呢，识相的赶紧把所有东西都交出来，不然，我可要请你去大牢里坐一坐了。” 孙俊彥目光凶狠，满脸都威胁意味，大有她不听话交出他想要的东西，立马就要动手将人给逮走一般。 若是一般这般大小的姑娘，必定被他吓得花容失色全无主意，但宋芳华又岂是被吓大的。 “想抓我去大牢，所以就胡乱给我定下一个罪名，你倒是比孙家其他人，更会算计。” 想想之前，孙文才、孙文胜他们来闹的时候，说的可是孙千方无儿无女，要将所有财产，收归宗族之类的。 然而他们却遗忘了，孙千方早就从孙氏宗族除了名，还是从他父亲那一辈，就从孙氏的族谱上除名了的，之所以还待他们客气，也只是念着，那只是先辈的恩怨，而这些人也都是一个老祖宗传下来的，最主要的也是，当初这些人，也并没有针对过他们父子。 “哼，不管怎么说，孙千方那也是我的阿叔，血脉上是割舍不掉的，但你这个不知哪来的小丫头，却并无我孙家血脉，总之，你若乖乖交出我阿叔留下的一切，我就不跟你计较，要不然，你就等着蹲大牢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衙门的大牢，是你家开的，你说关谁进去就关谁进去。” 宋芳华轻嗤了一声，随即又道：“我师傅在时，也曾往县衙里走动过，这世上谁人不生病，就是县太爷，也难免会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我随侍左右，县太爷，那也是认得我的，把徒弟说成是丫头，你得问问县太爷同意不同意？” 孙俊彥听到这话，神色顿时僵了僵，他以为不大点的丫头，随便吓唬几句，知道怕了，可不就任他们摆布了吗。 那知道这丫头，面对他们一群人，不但没有丝毫惧怕之意，甚至连县太爷都抬出来了，甚至好似县太爷还认得她似的，若果真如此，这事情还真不好办。 他能想法子将人弄进去关几天，但他却没法让县太爷给判刑不是，再说，县太爷还认得她，指不定还有些情份在，这就不能乱动了。 一时眉头皱得死紧，心中既是忿恨，却又拿宋芳华没有办法，可让他就此放弃，他又岂能甘心。 孙千方行医一辈子，那怕是荒年，手头都松散得很，可想而知，他手里得积累下多少财富，若这些财产都落在他手中，他再花点心思上下打点一下，在衙门里岂不是更吃得开，甚至若银钱用得到位，混个末等的官身，也不是没可能的。 “哼，你一个不大点的小丫头，胆子倒是大得很，竟然敢拿县太爷来吓唬人，看回头县太爷得知了，不拉你去打板子才怪。” “是不是吓唬你的，你要不试试就知道了！”宋芳华一脸淡定的说道。 看她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孙俊彥越发觉得心虚气短，这都什么事啊，他还真叫个小丫头给拿捏住了。 第278章 折戟 孙俊彥一时还真被她给唬住了，主要是孙千方在清河县的名头响亮，在城中百姓中极有名望，就是很多富贵人家，也都给他面子。 即便现在人去了，但宋芳华这个死丫头，也确实是他承认了的徒弟，这事儿还真有点不好办。 若非如此，这注财也不能留到现在，早被他那精于算计的二叔二婶给算计了去。 但思量着，这么一直僵持不下，也不是个事儿，最主要的还是，他哪能看着本是姓孙的财物，却落在一个外姓人手里？ 特别对方还只是个丫头片子。 “你师傅的名声，在清河县确实不错，连县太爷那里都有几分交情在，既然如此，你也不想他死后，反倒把名声闹得不好听吧！”孙俊彥扯着嘴角，冷冷说道。 “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孙千方一世清白名声，在死后被你这个徒弟糟蹋了，你说他会不会死得不瞑目！” “我怎么会糟蹋师傅的名声？” “哼，你贪得无厌，在他死后，与孙氏族人争财产，以后但凡有你师傅不好的名声，这全都是你作出来的，这个罪名，都在你身上。” “怎么罪名全在我身上，你倒是撇了个干净，师傅既然仙去，九泉之下也是明白得很，这些都全是你在有意抹黑，即便要怪，也只会怪在你的身上。” 当她是好糊弄的吗？也或是觉得她就是个傻的！ “油盐不进！”孙俊彥冷哼一声，他觉得宋芳华并非如同她所说那般，不在意孙千方的名声，为了一点财产，就将事情闹到县太爷那里去。 要知道这些当过官的人，对自己名声的在乎，超出你的想象，对于钱财，反倒不是十分在意。 而孙千方的名声这么好，也未必不是他刻意经营的结果，宋芳华但凡还敬重她的师傅，就不能让事情闹大，而影响到孙千方的名声。 况且，这师徒俩往日的感情也是极不错，特别是孙千方对宋芳华，可以说是有救命之恩在的，就为这个，也不能坏了自家师傅的名头。 这么一想，底气就有足了些了，冲着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随即一群人，便围拢过来，将宋芳华围在中间。 “这是要动手吗？”她还真没怕过谁。 只看这群人，一个个看上去长得身高体壮，可脚步虚浮，显然并非是练武之人，就算他们一起上，也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不识好歹，今天就教训教训你，你师傅英名一世，却养出你这么个不肖的徒弟……” “哈，先前还说我只是个丫头，怎么现在却承认，我是我师傅的徒弟了？” 孙俊彥见他这种情况下，还敢狡辩，当真该说她一句，无知者无畏，这是没有被教训过，所以当他在说笑，不敢真动手吗？ 心里这么想着，手一挥，嘴里喝了一声：“给我动手，今天非要给这丫头一点厉害瞧瞧，反正好说是不会听的，也只有受过教训了，才会老实听话。” 到时候也才会乖乖，将孙千方留下来的一切东西，都捧到他们跟前来。 “你们什么人，想干什么？” 这里才要动手，突然铺子门口，涌进一大群人来，男女老少皆有，蜂涌而入，顿时将个药铺给挤得满满当当，甚至从里往外看去，还能看到铺子大门外，还有不少人堵在门口，根本没法涌进来。 孙俊彥实在没料到，还能有这么一出，这些人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他们想干什么？ 不说是他心里犯怵，就是跟着他一块过来的几人，原本才抬起手来，要给宋芳华一些教训，见到这些人涌进来后，几乎是立马就收回了手不说，还一个个都往孙俊彥身后躲去。 他们可不是正主，他们只是被孙俊彥叫来的。 宋芳华也意外极了，没想到这么多人都来帮她，心里一时也有些感动。 这世间有像孙俊彥这样见财忘义之人，也有像这些男女老少般记恩之人，再对比这数量，倒底是知恩图报的人占上风。 人群中其实有大半的人，都认得孙俊彥，知道他是孙家的人，但孙家的人这段时间，时不时就要上药铺里来闹一通，大家对他们家的印象是真不好。 孙大夫不在了，就想跑来欺负芳华一个小姑娘，是觉得人家背后没人帮衬吗？ 所以那怕是认得，这会儿也都当不认得，哪拿他们当成是来闹事的人对待。 “看这几人长得凶神恶煞的，怕都不是什么好人，我看还是扭送进衙门里去，交给县太爷审审！” “既然都说不是好人了，那我们是不是该先揍一顿出出气，再扭送过衙门？”有人出声道。 “这话在理，就该给些教训，不然以后还当芳华好欺负，觉得没人帮衬，想来闹事就来闹事。” 一群人说着，人群中就真的走出几个壮实汉子来，挽起袖子，一副就要动手的架式。 孙俊彥顿时有些着慌了，他带人过来，也只是吓唬一下宋芳华，没想到他这里还没得手，而这些人却要教训起他来。 顿时便嚷嚷道：“你们别乱说，我才不是来闹事的，我就是，就是……”话说着，一时竟编不出一个正经理由来，不由急得额头冒汗。 “你就是来闹事的，我可看得真真的，你们刚才都要动手了，也不看看你们一个个人高马大的，却要动手欺负一个小姑娘，可是觉着人家好欺负的？”其中一个妇人在人群中高声喊道。 这话一出，顿时又激起大家的怒气来，可不就是如此，他们进来时，这群人正围着芳华，要朝她动手呢。 孙神医都不在了，以后他们这些人要若要看病，还得找芳华呢，哪能让他们欺负了去。 人群顿时就有些激动起来，挤挤攘攘的，都朝着前面来，甚至后面一些心急的，一个劲的往前面挤，场面就有些乱了。 孙俊彥哪见过这阵仗，心里发虚，头上冒汗，脸色都吓白了，朝着人群拱手道：“我可是孙家人，是孙大夫的亲侄子，你们何以偏帮一个外人？” 真要跟孙千方论亲，他才是有血缘关系的，孙千方结下的人脉，应该向着他才对。 “呸，不要脸的，以前孙大夫在世时，你几时上过门，又何曾尽过孝，这会儿倒好意思说是亲侄儿了？”人群中一个妇人挤不进来，便远远冲着他的方向呸了一声。 而挤在前面那些个，却也不动手，只一个个目光恶狠狠的瞪着孙俊彥，那目光看着跟要吃人似的。 孙俊彥哪受得了这个，躲在他身后的几人，更是无一人敢冒头，这么多人挤进来，他们谁要敢说一句，怕不是得被唾沫星子淹了。 “各位，各位，看在孙大夫的面上，就别跟我计较了，晚辈这就走，如何？”孙俊彥无法，只得冲着人群作揖陪不是。 “你别嘴上说得好听，回头我们人一走，你就又跑来欺负人！” 孙俊彥连忙保证道：“不会，不会，再不敢来了！” 眼见这些人的语气有些松动，他也大松一口气，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护着宋芳华。 “哼，若非你真是孙大夫的侄儿，不然还真不能饶了你。” 众人一个个训斥着，倒也让开了一条路。 第279章 齐力算计 “连俊彥出面都没有用，这可要怎么办？” 孙文才、孙文胜兄弟俩，这会儿也顾不得别的了，两家人齐聚一堂，商议起这事儿来。 原本也是各有心思，但若是连宋芳华都对付不了，那他们还谈何钱财，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最后若是什么也捞不着，颜面都要扫地了。 说起宋芳华，他们心里也是来气得很，之前看着，也就是个斯斯文文的女儿家，逢人就带笑，还以为是个好拿捏的，哪知让他们碰了几次壁之后才知道，这哪是什么斯文女儿家，分明是养了一头狼。 “我思来想去，也怪我们自己，先前是太小瞧了她，所以才将事儿闹到了明面上，但现在既然已经闹开了，明面上我们也是占不到什么好处的。” “可不就是如此，主要也是因为那宋芳华，太会算计了，让所有人心倒向她那边，当真好心计。” 说到这些，俩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老头儿，心里也是气得不轻。 孙千方那就是他们的堂兄弟，无儿又无女，他人没了，身后之物，可不就该落到他们俩兄弟头上么。 原先他们还深怕会被对方多分了去，心里还总是提防着呢，哪知现在的情况是，他们俩兄弟一点好处都没捞着，却全便宜了一个外人，还是个丫头片子，想想都觉得生气，他们活了一把岁数的人，居然还在一个丫头身上栽了跟头。 “我就说那丫头精明着呢，你们偏不信我的话，还觉得是我高看她了。”马氏轻哼了一声，以前当她的话放屁，现在就知道厉害了吧。 “大嫂还是不要说这些了，我们倒是多想想，要如何对付那丫头吧！”邱氏开口说道。 她也觉得自己看走眼了，以前看那丫头好说话得很，每次过去时，不都主动给她们装东西，除了那些药之外，吃的喝的，甚至连布匹都给了不少，哪里便是有点算计的样子，只是这孙千方一去，倒是露出本性来了。 “是啊伯娘，现在说那些都没有，还是想想，怎么收拾那丫头片子吧，这段时间，我们两家，都被她折腾得不轻。” 两家的长辈以及下面的小辈，全都挤在屋子里，足有几十来口人呢，除了那些完全说不上话的外，其余人都在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得热闹得很。 总归，话里话外的，都是在说宋芳华如何不好，霸占着孙家的财产不放，还很有心机的说动了不少人帮她，以至于让他们两房人吃了不少亏。 一屋子闹闹哄哄的，吵得孙文才心里烦躁不已，猛的高喝了一声：“都不要吵，谁有好主意，就站出来说。” “爹，我有个主意，让栓子把人给娶了，人和财都是咱们家的。”大房的人开口说道。 “这也是个主意，只是那宋芳华，未必肯嫁。” “这有什么，她也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咱们做长辈的，给她安排终身大事，这也是出于关心，可寻不出错来！” “你要有本事让她嫁给栓子，还不闹腾，这事儿我自是没意见的，只是那丫头脾气可硬得很，怕是栓子都压不住他。” 孙文才话说着，还抬眼看了一眼那不成器的孙子，看着个头是不小，人高马大的，可这性子却是弱了点，连个丫头都压制不住，也忒没用了。 邱氏一听他们三言两语间，就把事情给定下来一般，心里顿时急了，若真让他们大房把人娶了去，还有他们二房什么事，连忙伸手去推孙文胜。 孙文胜便开口道：“大哥，我看这事怕是不成，那宋芳华心机深得很，栓子怕是治不服她，肯定是要闹起来的，到时候还收不住场。”真要撕破了脸，断了这层关系，二房也落不到好。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那个丫头这么厉害呢，折腾了这么久，硬是没让他们两房人，捞到半点好处，反倒伤了名声。 马氏却是撇了撇嘴道：“二弟，这你就不晓得了，女人啊进了门，那就得什么都为夫家考虑，再生了孩子，心就更稳了，你让她走，她都舍不得走，什么服不服的，没这一说。” 只要进了门，孝道压下来，她还收拾不了一个小丫头？ 邱氏是女人，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这世间对女人就没有公道一说，总之，进了谁家门，还不就是任夫家磋磨嘛。 越是明白这个道理，她就越不能看着让大房占便宜，也就是他们二房没有年纪合适的小子，不然，她也要动这个心思。 心里思来想去的，也想到个主意，只是这主意却不能拿出来说给大房的人听，不然，这势必又要争执起来，思量着，还是回家后，再与他们细说一番。 只是大房这里，说什么也不能便宜了他们。 “大嫂，我看这事儿，栓子也不像乐意的样子，强扭的瓜不甜，还是熄了这心思的好。” 马氏转头看去，果然见栓子一脸不情愿，一时，也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那丫头模样生得不错，就算性子硬了些，娶回来还不是你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只要把人收拾得老实了，可不就安心跟你过日子了嘛，你怎么还不乐意了？” 栓子心想，那丫头可是个会功夫的，硬要说两人谁收拾谁，指定是他被收拾的那一个，在这之前，他可没少被收拾，但这些事他不能拿出来说，不然，更得说他没出息了，什么连个女人都收拾不了，那是一般的女人吗？ “阿奶，这不是差了辈份嘛，这事儿你就别想了，再说了，就算你请了媒婆去说亲，人家指定也不会同意的，索性就不要想这一茬了，还是多想想别的主意的好。” 那样凶的一个丫头，就算是同意嫁给他，他都不想娶呢，回头一句话不对，他就被揍个鼻青脸肿的，还能有什么颜面？ 他是真不乐意娶那丫头，就算生得漂亮些又如何，娶妻还是当娶个柔顺些的，他才能在家里硬起腰杆来。 听到他这话，马氏一脸恨铁不成刚：“看你这一点出息。”也真是个没成算的，也不想想，娶了宋芳华，能有多少好处，他还不乐意了，蠢死他得了。 “栓子说得也对，差着辈份呢，回头，叔婆一定给你说个中意的姑娘。”邱氏脸上带笑道，心中却是乐得不成。 任他们老家伙有多少算计，但人家正主儿不同意，你们也没得法。 第280章 毫无底线 两房人商量了好一阵，也没有个结果。 最主要也是，各有各的心思，总想着自家能多占点便宜捞点好处，这心思都没法用到一处，自然也没能商量出个好结果来。 最终也是不欢而散，各自回家。 回到家中，邱氏便拉着孙文胜，以及几个儿子说起话来。 “前些时候，不是说知府家的公子，想要寻一房良妾吗，眼下不正是个好人选！” 她这话一出，几个眼睛都是一亮，是啊，宋芳华可不就是个好人选嘛，模样长得好，又没有什么家世，不会对正房太太造成威胁，以后若生了儿子，他们说不准，还可以上去攀亲。 最主要的一点还是，讨好了知府公子，他们往后的好处可不少，什么县太爷，都可以不看在眼里了。 想着那县太爷，以前跟孙千方也确实有几分交情在，若宋芳华找他求助，必然是要站在她那边的。 这也正是他们不敢用强的原因，讲道理讲不过，还不能用强，也着实为难人。 “就怕她不同意。” “能攀上知府大人这样有身份的人家，她还能不愿意？”邱氏一脸不以为然，也就是自家的女孩太拿不出手了，不然，她都想送过去试试。 也就是家里有人在衙门当差，才能得到这样的消息，一般人家，那是连消息都探知不到的。 “这可还真不好说，宋芳华那丫头，性子是有些犟，以防万一，这事儿还是不要跟她提，咱们私下里悄悄办了。” “也对，悄没无息的把人送过去，待事情办了，她不同意又能怎样？”邱氏点头赞同道。 “对，就是这个道理，到时候咱们……” 天色暗了下来，街道上没了行人，变得冷冷清清，四周的铺子都打烊，宋芳华也关了药铺的大门，独自坐在柜台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拔弄着算盘。 这一个多月以来，她心情郁郁，整个人都懒懒散散的，除了接诊病人外，其余事情，都不怎么上心，甚至连日常铺子里制作的药丸，这段时间都断了货。 这段时间以来，孙家的人一直咬着她不放，搞得她的心情就更烦闷了，而且，她看着眼下这势头，孙家的人，仍是不会罢休，想必不从她身上弄些好处，他们都不会死心的。 想到这些，她就不由扯着嘴角冷笑，自家师傅也并非多在意他们这些亲人，不然，也不会不交代一声的，往日对他们多加看顾，反倒滋生出他们的野心来了，这些人也是真的贪得无厌，也非常让她讨厌。 然而，他们打着自家师傅的名头，她还真是摆脱不了他们。 想想后世，特别是末世的时候，谁管什么亲族不亲族的，能不在背后捅刀子就不错了，别的那是什么也别想指望。 但在这个时代，亲族却是能占着大义的名头，让她行事都必须得有所顾及，甚至因为对方比她年长，她连骂人都不能骂，不然就是不敬长辈，如此束手束脚的，也是让她烦躁得很。 “真想撂手离开得了。”她嘴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话出口，便又呆了呆，她觉得这个主意好似还不错，清河县除了自家师傅，也没有亲人，孙家那些人，才不是她的亲人，了无牵挂，可不就是说走就能走的事么。 只要离开清河县，那便是天高任鸟飞，才不管孙家的人如何。 至于千方药铺，她到哪里不能开办起来，师傅的传承也能一直延续下去。 她一向是个干脆利索的人，心里有了主意，很快就将此事提上了日程，自然也不能说走就走，一些东西要收拾，还有些一以往病人，需要叮嘱一声，当然，此事也不宜声张，特别是不让孙家的人知晓。 心里打定了主意，人也精神多了，干活都利索了不少。 “张婆婆，你这身子骨药不能断，以后就照着这药方抓药吃着就行！” “诶，好啊，芳华啊，谢谢你啊！” “不用谢，今儿这药，就不收你钱了！” “这怎么好意思！” 宋芳华扶着张婆婆的手，将人送出了门，转头看了看柜台后的药柜，里面的药材已是空了大半了。 “公子你看，那就是宋芳华，模样生得好，医术也不错，这千方药铺在我们县城，也是颇有点名气的。”孙俊彥脸上涎着笑，十分狗腿谄媚模样。 “模样是生得不错，但这抛头露面的……” “嗐，现在是无人管教，所以抛头露面，以后若是过了门，那还不是公子你说什么是什么，一个女人而已，想调教成什么模样，还不是公子一句话的事嘛！” “这倒也是，虽然有诸多不好之处，不过这模样儿，也确实生得好，倒是可以掩盖她的其他缺点。” 听到他这话，孙俊彥连忙道：“那你看这……” “过两日送去我府上吧，至于你说的那差事，我会跟师爷打招呼的，到时候你只管过去找师爷就行了。” 孙俊彥闻言，大喜过望，搓着手连声道：“小的多谢公子提拔，你放心，过两日，保证将人给你送到府上！” 那位公子听着他的话，露出个满意的神色，又盯着药铺里的少女看了几眼，这才带着人离开。 孙俊彥却是盯着铺子看了几眼，脸上露出些贪婪之色，别的不说，这铺子也是值些钱的，往后归了他，不管是继续开药铺的好，也或是转租给他人，也都能有一笔不菲的收入不是。 一时，心里美滋滋的，既得了大好处，又得一笔钱财，上哪儿找这样的美事去。 待到一群人离开，宋芳华却是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看了几眼，她可不是瞎子，相反，她的感知非常敏锐，这群人在铺子外面指指点点的，还当她眼瞎看不见吗？ 认出其中的一个熟人，便知，孙家的人，估计又在打什么主意了，这才消停了几天，便又要闹腾一场吗？ 心中也是烦不胜烦，想着铺子这边的事务，也都料理得差不多了，她这里倒是再没什么牵挂，随时都能走人了，她也是被孙家这些人闹得不轻，实在不想跟他们再周旋下去，索性一走了知，啥事不管了。 第281章 离开 她也是个干脆利索的人，更何况这事儿，也是早有准备，这会儿临到头了，也是半点不着慌。 对于孙家人这般纠缠不清，主意一个接一个的，她也是早就不耐烦应付了。 关了铺子，回到后院，就着手收拾行李。 在铺子里住了几年，东西也着实不少，有她自己添置的，也有孙千方留下来的，别的东西好说，只说他留下来的那些医书，就极为珍贵，那绝对是走哪儿带到哪儿的东西之一。 再则就是一些颇为珍贵的药材，这些也不是随意能扔下的东西，好的药材难寻，真到需要用时再找，还真未必就能寻到，再说她整日与药材为伍，对于药材自是相当看重。 一通忙活完，她却是整整收拾出来十几个箱笼，除了一箱衣物，一箱各种零碎玩意儿，其余的便全是医书和药材了。 对于搬家这事儿，她心里早就有数，收整出这么多必带之物出来，倒也不觉得头疼。 搬家本就没有轻松的事，更何况她还要离得清河县远远的，这就更不易了，心中有数，自也是早有安排。 孤身女子上路，总是不太方便，带着这么多东西，也极不安全，就算她是个有些本事的人，那也不可能就这么独自出行。 东西收整好，走到院子里，便见天色已是暗了下来，外面的杂乱喧嚣声渐止，她也没有走大门，直接往院墙外一跃，人便落在了墙外。 这会儿外面也没什么人，自是没有人发现她的动作，四下看了一眼，随即抬脚往朝前走。 直走到镖局大门前才停下脚步，四周看了一眼，这才抬脚往里走去。 “芳华姑娘来了，快请进！” 从大门一路朝里走，见到她的人，都无一不跟她招呼一声的，不知道的，还当她是这里的常客，实则她这也只是第二次来而已。 “芳华来了，快过来坐，小五，赶紧给上杯茶！” “陈镖头不用客气，我说几句话就走。” 随后两人便是一番交谈，末了，陈镖头亲自将人送出门去。 待人走了，小五凑了过来，问道：“芳华姑娘真要离开了啊！” 陈镖头长长一叹：“不走还能怎的。” “孙家那群人总这么闹着，谁能不烦，她一个小姑娘也是无法，要换了我，早就挥拳头揍了。”小五恶声恶气道。 “只可惜啊，往后清河县，可没有这样好的大夫了。”陈镖头摇了摇头，心里也是认同她的作法的，她一个小姑娘，哪能跟人这么耗，倒是走了清静。 “哎呀师傅，让你这么一说，咱们的伤药，是不是该多囤积一点啊！”小五一惊一乍道。 谁不知道千方药铺的伤药好，换别家的，效果可就大大折扣，又贵又不好使。 “这还用你说，芳华姑娘想得周到，已经给我留了好几瓶伤药了，放心，够你用的。” “师傅，这话听着有点不太对啊，你这好像盼着我受伤似的……”小五嘀咕道。 “别贫了，干活去，好在咱们知道芳华姑娘去的是京城，我们时不时也会走几趟京城，缺了什么东西，到时候上她那儿多走几趟就是。” “师傅说得有理。”小五闻言，便又高高兴兴道：“那我这就去准备了。” “去吧去吧，准备得精细些，还有，别漏了风声！” “师傅放心，我有数着呢。” 宋芳华一路缓缓往回走，天色已是擦黑，路上早已没有行人，街道两旁的商铺，也均是打烊关门，只偶尔远远传来几声犬吠声，这样的街道上，倒是难得的安静！ 在清河县住了几年时间，对于县城街道，她也很熟悉，时常走动，更多的是跟着师傅一起出诊，那样的日子，她倒是很怀念的，只是往后，再没有师傅带着她一起出诊了。 心里一时颇有些惆怅，离开了清河县，好似离得师傅更远了一般。 回到药铺里，她仍没有走大门，只从后院一跃而入。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见亮，她便起身，将一应物品收拾齐整，而药铺门外，也有了动静，她不动声色的开了大门，随后一群人入内，帮着将她早就收拾好的箱笼，一个个给抬出来，放在了停靠在门前的马车里。 待到将所有的箱笼都搬抬完，她这才将大门一锁，立于大门前，抬头望着上面挂着千方药铺的牌匾，久久没有出声。 “若是实在舍不得，那就留下，孙家那些人，我们也不能干看着让他们欺负人。”陈镖头出声道。 宋芳华却是摇了摇头，大家都是平头百姓，又何苦为她得罪人，再说了，师傅在世时，也没对孙家人如何，如今他不在了，她也并不想拿他们怎样，不然，县太爷那里去告一状，也够他们吃一壶的。 自家师傅虽然说与他们没关系，可最终却仍是回到了这里，心里也未必没有念着祖辈的情份，孙家的人不好，谁拿他们开刀她都不会管，但她是不会动他们的。 “走吧！”既然决定了要走，那也没什么可留恋的，师傅都不在了，天下之大，何处都可为家。 千方药铺一天都没有开门，附近该知道的，也都有知会过，大家也都心中有数，只不过心中郁郁的，觉得以后，怕是再找不到这样好的大夫了，心里对孙家人的意见，也不是不大。 自然也就不会有人，特意跑到孙家去说这事。 孙俊彥自从得了知府公子的话后，回去便与家人商量了一番，随后又找齐了人手，入夜便奔着千方药铺来了。 只是看到铺子门前一把大锁，眉头便皱得死紧：“给我把门闯开！” 待到一行人强行破门而入，见到铺子里空空荡荡，连药柜里的药材，都收拾得干干 净净时，才猛的醒悟，这是人去楼空，顿时便慌了神了。 “这可怎么办，怎么向知府公子交代……完了！” 是他开口寻摸的人，然后又让人给跑了，这不是拿知府公子寻开心是什么？ 把人当猴耍，回头能有他的好果子吃？ 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丰富起来，一时咬牙切齿，一时又惊惧不已、忧患交加，知府公子，可不是他能得罪的，完了，完了！ 第282章 立功 “宋将军回来了！” 大营之中不少军士欢呼出声，只见前方烟尘滚滚，正骑着骏马奔驰在前的一员小将，可不就是游击将军宋方么。 “太好了！”江远在人群中一击掌，随即便朝着人迎了过去。 未到大营之前，宋芳若便一拉缰绳，骏马嘶鸣，前腿高高扬起，还未落地，她却是身形一跃，便从马背上轻巧落地。 她手中的缰绳随手一扔，一个小兵机灵的上前接住。 “宋将军，你可算回来了。” 一群人都拥了上去迎接他的回归。 江远几步上前，却是怎么也没能挤进去，不过远远看着她身后依然利落矫健，倒是放心不少。 被人群拥在最中心位置的宋芳若，一向沉稳的脸上，难得带出笑模样，手中高高举起一物，向众人展示。 “此番出征不负众望，取回北蛮部落头人人头……” “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前方探子早有回报，不过大家亲耳听到这个消息，仍是激动不已，近几年来，北蛮部落时有扰边，边关守兵与之交战数百场，互有输赢，时到如今，才算有了结果。 “散开，都散开……” 大将军们帐前的一队亲兵，亲自来赶人，随后行至宋芳若跟前，行了一礼，便道：“宋将军，大将军有请！” “末将这就去。” 她将手中人头一扔，立马就有一个亲兵上前接住了。 大将军召见，她也顾不得别的，径直便朝着主帅大帐行去。 虽然都是将军，但她只是个正四品的游击将军，而大将军却是正一品的大将军，军令如山，不可拖延。 行至中军大帐前，守在门口的亲兵，便扬声朝里禀报了一声。 “宋将军来了，快请进！”大帐中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 宋芳若听到一个请字，神色不由动了动，看来大将军这会儿心情是极不错的，竟然对她一个下属如此礼遇，可见这一仗打得让他有多满意。 她脚下不停，朝着帐中走去，才发现帐中还有左、右副将，这两位也都在呢！ 两位副将大人，都是从二品的官职，不过向来以左为尊，所以刘副将便排在了杨副将的前面，这两人之间，向来颇有争执。 “末将宋方，参见大将军，两位副将大人！” “免礼！”大将军红光满面，看着面前的年轻小将，一脸的欣慰之色：“宋将军此番辛苦了，本将已写好奏章上表朝廷……” 总之一句话，你的功劳少不了你的。 宋芳若自是连声称谢。 边上两位副将大人也没有闲着，各自表态，对她也是好一番称赞。 “宋将军悍不畏死，此次告捷可居首功！” “宋将军年少勇武，实乃我军中第一人！” 宋芳若听着颇有些汗颜，当着大将军的面这么夸她，真的好吗？ “两位副将大人过誉了，都是大将军指挥得当，当然，两位副将大人也是功不可没，小子也就是运气好而已，当不得两位如此夸赞。” 听到她这样说，大将军倒没什么表示，不过两位副将却是呵呵笑了。 说起来，这个宋芳，也不过才十九岁而已，却已经是正四品的游击将军了，这还是在她没有任何背景之下，完全靠着自己一刀一枪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这般的本事，在军中也是少有的。 特别是还这么年轻，就已经正四品了，以后的前途，还真难说会不会又是一个大将军，对于此，他们也不是不羡慕的。 想他们也都四十来岁的人了，才也不过是从二品副将，跟大将军相比，品阶差得是不多，但实则也是天差地别，更别说这般年纪，再上战场拼杀的机会不多，往后想要往上晋升，是没多大希望的。 与年轻人相比，他们也就是多了个资历。 但武将又不比文官，文官那是资历越老越厉害，但武将越老，就越倒退，老迈无力上不了战场的将军，又有什么用。 他们没用，但可以拉拢年轻又有本事的小将，到自己的阵营中不是，往后也能多有些话语权。 两人几乎是同时看好宋芳若，每每对她表达示好之意。 但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他们都希望自己能再进一步，大将军已是年迈无力，若非这几年战事吃紧，双方又僵持不下，不能动摇军心，不然怕是早就要告老还乡之意。 眼看着战事平定，往后会如何，还真不好说，总归能拉拢到一员猛将，对他们来说，都是有益的。 宋芳若心思灵透，对于他们的心思，多少也能看出一点，不过并没有要掺和进去的意思。 从中军大帐中出来，宋芳若已是一脑门的汗，对这两位副将大人，她还真是有些疲于应付。 她这里才出来，江远便迎了过来，将她上下打量一眼，便叫嚷道：“你受伤了，我们快回去敷些伤药吧，我那里新得的伤药，药效极好，说是从什么千方药铺买来的……” “只是一点小伤，并不要紧，既然是好药，就别浪费了。” “用在你身上，怎么叫浪费，就算是小伤也不能不当回事，不好好养着，往后落下病根，才有你受的。”江远有些絮叨的说着 两人说着一路走远，在他们身后，却是走出两人，盯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半天没动静。 “这个宋方先前就很有些威望了，现在杀了北蛮头人，平息了这场战事，更是功劳不小，往后怕是更加目中无人了！” “哼，一个小白脸儿，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样子，还真没想到，居然有这样的本事。”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宋方有些……显得太女气，嘿，你说要是姑娘长这样，看着好像也不错哈！” “姑娘？”那人闻言，露出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 “就随便说说，这也不能真是个姑娘，谁家姑娘这么凶悍的，那杀起人来，当真跟个活阎王似的，着实吓人。”这人是见识过宋方战场上的英姿的，说实话，真真让他做了好几晚上的恶梦呢。 这样的人，那怕长得像个姑娘，他也不相信那会是个姑娘。 第283章 身份暴露 不过月余时间，朝廷的封赏便至。 殿前总管大太监，受皇帝命，带着丰厚党员赐，厚赏三军，同时宣读此次受封武将。 殿前大总管，得皇帝重用，此次之所以会被派出来，也是为了显示皇帝对边关战事的一个态度，十分看重。 林总管与大将军、左右副将一通寒暄之后，便取出圣旨，准备宣读。 大将军便率领一众属下人等，跪地领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 “且慢！”一道突兀的声音，突然打断正宣读的圣旨。 林总管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目光冷厉的看向来人：“来者何人，可知打断宣读圣旨，是何罪名？” 他的话音落下，随行而来的御林军，便纷纷抽出刀剑，目光紧紧盯着此人，大有一声令下，便要取下此人头颅的意思。 大将军一见此番情形，便觉不好，立马起身，走到林总管身旁告罪：“此乃本将手下一员参将，林总管还请息怒。” 此乃军中，大将军的地盘，林总管也领会到皇帝有示好的意思，那便不能不给面子，只是脸色仍是不好看，在他正宣读圣旨的时候出来打断，是谓大不敬之罪。 见将人安抚住，大将军的脸色也很不好看，目光如刀锋般看向来人：“卓威，有何要事非让你在此刻前来，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本将也不能保你。” 即便是自己的属下，如此不知规矩，那也该受到应得的惩罚。 “禀大将军，末将也是刚才查明真相，担心大将军受人蒙蔽，犯下欺君之罪，被皇上怪罪，所以一时情急……” 林总管听得眉心一跳，目光若有所思的看向大将军，这又是受人蒙蔽，又是欺君之罪的，莫非这其中，还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一时也不免有些悬心，他现在可是身处军营之中，万一听到什么不得的隐私，是否会被灭口？ 目光不由看向御林军队长，正巧对方也正看了过来，两人互视一眼，神情都不由肃穆了几分。 大将军心里气得不轻，他是老了，却还没糊涂，什么受人蒙蔽，什么欺君之罪，他倒要好好听一听卓威要怎么说。 “好好，你就说说，我受何人蒙蔽？” 卓威眼见御前钦差，以及大将军的脸色都不好，也不敢吊人胃口，便径直开口道：“大将军，末将所说之人，乃是游击将军宋方，她以女子之身入军营，蒙骗大将军，蒙蔽皇上……” 大将军闻言，目光便朝人群中的宋方看去，便见他神色苍白，手紧紧握着刀柄，顿时便眉心一皱。 “你可有什么证据，要知道若是诬告……” “末将绝不是诬告，若是大将军不信，自可验证。”卓威神色不善的看向宋方，见她一句话不敢说，不由勾了勾嘴角。 林总管听到此处，脸上也是一脸的惊疑不定，宋方他知道啊，圣旨上就有他的封党员，原本的正四品游击将军，待他宣读完圣旨后，便是正三品的平北将军了，这时候暴出他是女儿身？ 他也不由抬头朝人群中看去，能在军中一路晋升的将军，哪一个不是杀得人头滚滚换来的军功，这般的杀人如麻，会是个姑娘家，哪家能养出这样的姑娘？也是让人心惊。 “宋方，你有何话说？”大将军问道，相将于先前质问卓威的语气，现在可以算是十分温和了。 初被叫破身份，宋芳若是有些乱的，但入得军营之后，经历过这许多厮杀，很快便让她冷静下来，这会儿大将军问到她，她便也坦然的走了出来。 几步走至大将军面前，随即便跪了下去，无畏无惧，神色坦然道：“末将确实是女儿身。”这事既然被挑破了，那就没法再隐瞒下去，根本就隐瞒不了。 大将军闻言，只觉得耳边嗡嗡嗡的，好半响才回过神来，非是他没见过大场面，而是这般英勇无畏的少年将军，可以说是他亲眼见证他一路成长起来的，这怎么能是个女儿家，一时久久无语。 林总管都不由咽了咽口水，这样一个杀人如麻的将军，居然还真是个女儿家，这可怎么是好？他的目光又不由与御林军队长撞到一起。 皇帝重英才，对于新封的平北将军极其看好，这般年轻有为的将军，是想要委以重任的，如今被揭破女儿身，唉，这总不能怪罪他办差不力吧！ 一时觉得卓威这人，太过可恨，偏偏要叫破身份，一时又觉得，这确实也存在欺君，偏离着京城又这般远，他一时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但不管如何，此事也得禀报到御案前，请皇上定夺了。 不只是大将军，左右两位副将，脸上也都满是惊疑之色，非是他们眼瞎，而是宋方此人，着实英勇无畏，手下的功夫也极为出众，即便长得女气些，也难以让人认为他是个女儿家，谁家的姑娘这般悍勇？ 同样震惊得不能言语的，还有在场的其余人等，他们如何也不能相信，与他们并肩作战的游击将军，会是个姑娘！ 一时，现场寂静无声，落针可闻，没有一人出声。 卓威跪在地上，却是死死皱着眉头，这与他所想象的不一样啊，他以为大将军听到这个消息，便会让人将宋方拿下，这般欺上瞒下，以女子之身入军营的人，就算不拉去问斩，那也应该下大狱。 “大将军，宋方这般不顾法矩入军营，该治她的罪！” 大将军这才深吸一口气，看向林总管问道：“总管大人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置的好？” 身为大将军，他是有处置的权力，但这其中也确实存在一个欺君的问题，那这就不是他能轻易决定的了。 林总管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他的话，也代表着皇上的意思。 “此事，也非是咱家能做主的，既是欺君之罪，那便当由皇上定夺。”林总管朝着京城方向拱了下手说道。 大将军便点了点头：“理应如此。” “来人，将宋方带下去，好生看管。”大将军吩咐了一声。 便有几个兵卒上前，束手束脚的，将宋方给带了下去。 没有立即被拉去砍头，卓威总有些不甘，不过想到宋方的身份暴露，以后再不能跟他争军功，甚至以后军营中再没有这个人，就让他心情极好，觉得此次的事情，并没有做错。 第284章 各有思量 入夜，中军大帐，大将军屏退左右，只留下左、右两位副将于大帐中议事。 “对于此事，你们怎么看？” 刘左副将闻言，率先开口道：“女子入军营，本就是大逆不道，若不严惩，往后都视我军营如无物，岂不徒生诸多事非！” 杨副将却是持不同意见：“话虽是如此，但宋方此人英勇无敌，虽是女儿身，但行事却是比许多男儿都要强，这般年少英才，若是……那就实在太可惜了，况且才立新功，若因此受罚，也难免有损朝廷威望，还请大将军明查！” 两位副将暗自别苗头，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很多事情上都要争个输赢，如今眼下之事，两人也持不同意见，大将军不免皱起了眉头。 能做到大将军位置上，也并非是见不得年轻后辈出头的人，相反，若自己手下多出几个英才，他反倒更欣喜。 更何况宋方此人，虽然十分英勇，却也并非是逞匹夫之勇，精通文墨，熟知兵法，计谋深远，这样一个下属，他是十分看好的，甚至觉得，接下他这大将军之位，都指日可待，谁知却暴出是个女儿身！ 若非是她亲口承认了，不然他说什么也不信的，那样一个人，居然是个女儿身，他到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 “宋方此人，也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大将军轻叹一声。 刘副将闻言，直觉得大将军是不是有心偏向杨副将那边了，心里顿时便有些不喜。 甚至私心觉得，杨副将是不是已经将宋方，拉入他的阵营中了，不然，为何这样的关键时刻，他还要帮对方说话，心想，这也亏得揭破身份，不然，他这又添一个帮手，自己还拿什么跟他争。 当然，他也不得不承认，宋方确实是个人才，而他也曾多方拉拢，却没能拉拢过来，油盐不进的一个家伙，实在也没料到，却是个姑娘家，真不知什么样的人家，能养出这样的姑娘来，啧啧！ “也不知此事呈上去，皇上会如何处置！”杨副将语气中，明显带出些忧色。 “皇上会如何处置，端看他一念之间，也非是我等能左右的。”刘副将回了一句。 大将军却是开口道：“话虽如此，但皇上若真要怪罪的话，我等也有失察之罪，说起来宋方虽是女子，但在我营中却屡立战功，且还极会做人，与诸位相处也颇为融洽，以女儿身，却不输多少须眉男儿，这般人才也是难得！” 刘副将闻言，也不由轻皱了下眉头，原本还觉得此事与自己无关，都是那宋方闹出来的，上面要怪，也只会怪到宋方头上，这会儿让大将军点出来，他们还真就有个失察之罪。 都是混官场的人，哪怕他们是武将，性子直率些，却也知晓一些道理，这些事情，也就是可轻可重，人家不追究，那也就什么事没有，但若要追究，那他们这罪名也难洗脱，甚至被污蔑他们与宋方沆瀣一气也难说。 需知，那些文臣的嘴皮子利索得很，死的都能说活，引经据典的，有时候说出来的话，让人听都听不懂，更别提如何去反驳了。 “大将军言之有理，若上面要怪罪下来，我等也洗脱不干净。”杨副将附和了一句。 刘副将不落于后，赶紧问了一声：“大将军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此事我们不能袖手旁观，看似只是宋方一人之事，实则不然，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宋方是我们军中之人，他冒男儿之身入军营，往小了说，只是他个人行事不当，但往大了说，也是我等无能，未能识破他的身份……” 可不就是如此，官边将领，天高皇帝远，最容易受朝中大臣攻讦，别说无中生有都够让人喝一壶的，更别提这还是实打实的把柄呢。 如今的局面就是，最好能让皇帝轻判，以减轻罪状，那他们这失察的罪名，就更轻了。 两人一思量，均是觉得，大将军之言有理，虽然他们各有私心，但若是上面怪罪下来，他们谁也脱不了干系，毕竟他们都没有识破宋方的女儿身。 再说了，以前他们都有想要拉拢宋方的意思，但现在既然知道他是女儿身，那么，以前的那些利益纠葛就不存在了，谁拉拢了他，或是在谁的阵营，如今都作不得数。 “大将将所言极是！”两人异口同声。 算是达成一致意见。 而另一边帐子内，林总管也与御林军队长在说着话。 “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那般英勇的少年将军，居然是个女儿身，咱家真是不敢相信。”林总管直叹息摇头，也当真觉得有些可惜，这般的人才啊，皇上还想大力提拔！ “在下也是不敢相信，此趟出来，还想找宋将军比试一番，看看他的本事，是否如传说那般厉害，哪知会变成这样！” 也亏得先暴出来了，要不然他若是比试的时候输了，这得是连女子都不如了，那回去之后，还不知得被多少人看笑话。 但这个事情，也当真是让人啧啧称奇，这般一个少年将军，这般一个奇女子，回想了一下宋将军那清秀样貌，他都不由一阵脸红。 “林总管，你说此事，我们要怎么向皇上禀报？” “自然是如实禀报，我等为皇上效力，岂能欺上瞒下！” “在下不是那个意思，而是觉得宋方将军当真是个人才，以女子之身，压下多少须眉男儿，这般的奇才，若是被问罪，着实可惜，是否请林总管多美言几句，我朝中有这般英才现世，也非是坏事，您说呢？” 林总管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上下打量这位年轻队长，能在御林军中任要职的，那都是朝中勋贵子弟，向来眼高于顶，谁也不服气谁，若非自有规矩，又有皇帝压着，不然，他们这群人，自个都能斗个乌青眼，如今却帮着一个外人说话。 “这可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莫不是收了大将军的好处？” “那怎么可能，还请林总管明鉴，实在是英雄惜英雄，只因宋将军这般英才，就因为是女儿身，就要被问罪，实在有些可惜了些！” 林总管盯着他看了半响，才笑道：“此事咱家心中有数，自会向皇上禀明！” 第285章 得到认可 八百里加急奏报送至京城，朝中上下也颇受震动。 要说宋方一个正四品游击将军，在武将中品阶也算不得高，根本就不起眼，但奈何他是个女子身份，这就让朝中炸锅了。 不少文臣觉得，这于礼不和，女子就该待在家中相夫教子，却冒男子进军营，扰乱军中风气，若不严惩，以后再有人如此行事，当如何？ 而多数武将却是只看个人本事，觉得人家能以女儿身，做到游击将军的位置，甚至坐得稳稳当当，皇上圣旨都下了，还有再晋升一级的意思，这都是人家实打实的本事，多少男子都做不到的成就，她一介女子就做到了，不应该责罚。 总之，朝中文武大臣吵成一片，皇帝听着他们各说各有理，给闹得头痛，直接压下此事，容后再议，便早早退朝了。 后宫之中，吴贵妃满脸兴味的把玩着一颗珠子。 “这珠子真漂亮，晶莹剔透自带光华，便是往年进贡的东珠，也没有这般的光晕，这杨家人可真舍得！” “他们想求娘娘办事，又有何舍不得的，听说这珠子，是从那蛮人王庭里得来的，也果真是稀罕物。” “我本来不耐烦掺和那些事情，但这珠子，也确实是个稀罕物，罢了，就帮他们说几句话吧！”吴贵妃手里握着珠子，神色懒懒的说道。 “也是他们懂事，知道往娘娘这里送好处，要送去别的什么地方，能不能办成，那可难说。”宫人奉承道。 好东西自然是送到贵妃手中，但她们这些身边侍候的，好处也没少得，自然是要帮着说好话的。 “说和极是，算他们有眼光。”吴贵妃得意的说道，荣宠不衰十几年，后宫之中可再找不出第二个她来。 吴贵妃得意了一阵，随即也好奇起来：“你们说那个宋方，一介女儿身，居然跑去军营那样的地方，居然都没有被人发现，一待就是好几年，甚至还屡立战功，这样的女子，怕不是长得凶神恶煞？” 同为女子，她这心中也是带着些好奇的，女儿家娇弱，如何比得过男子，而这个宋方，却是压下了多少须眉男儿，做到了正四品的游击将军，差一点就成了平北将军了。 “听说长得斯文俊秀，只是在军营中却没有被人识破身份，这言行举止必然与男儿无异。”宫人分析道。 “这倒也是，必然是举止粗鲁不堪，才没能让人识破身份，这样的女子，哪怕恢复女儿身，这名声也坏了。” “可不是，往后说亲怕是有些难了，毕竟在军中跟那么多男人混在一起，讲究些的人家，谁会让她进门，也就是些贫门寒户，看在嫁妆的份上，才愿意娶吧，也不知她这心里是怎么想的，当初怎么就进了军营之中。” 宫人们很是想不明白，好好的女儿家，居然会进军营，生生把自己的名声搞坏了，连个好人家都说不上，往后余生可怎么过的好，那怕娘娘帮着说情，皇上不治她的罪，她这辈子也毁了啊！ 一时，大家心中也不免有些同情起来。 在她们看来，女子最终的归宿，也不过是嫁个好人家而已，若这一点都达不到，那这辈子也没什么可指望的了。 吴贵妃闻言，也不由轻轻一叹，道：“唉，这样的女子，也着实可怜了些，也罢，本宫就帮她在皇上面前，再多美言几句吧！” “有娘娘帮她说项，指定皇上也会觉得，这宋方是个奇女子呢！”宫人嘻嘻笑道。 “奇女子？”吴贵妃心中一晒，这样的女子，若是引起皇上的注意，那可就不妙了，虽然厮混在军营的名声不好听，但若皇上动了心思的话，这可…… 心里一番思量，觉得不可不防，虽然皇上的心思都在她的身上，但宋方这样的女子，既然被称一声奇女子，也难说皇上会不会动心思收入后宫来，她得防着这点才好。 宫人们都是察言观色的行家，见她脸色不喜，顿时便收声垂目，不敢再言语。 “她这样的奇女子，既然那么喜欢待在军营中，那索性便一直待在军营中吧，喜欢跟男人混也好，报效朝廷也罢，本宫就如她的愿好了。” 虽不觉得这是个多大的威胁，但这样的人，还是不要入京的好，那怕这名声被人吹捧得再高，离得远远的，那也入不得皇上的眼，思量间，她不由勾唇笑了起来。 什么奇女子，这后宫之中只要有她在，任何女子，都不能入了皇上的眼。 “娘娘说得对，她既然有这样的本事，那以后便让她继续做将军的好，此事为娘娘帮着说项，以后不管她有多大的名声，那也都是因为娘娘慧眼识珠……”宫人窥着她的面色，吹捧道。 吴贵妃听到这般言语，顿时便高兴起来了，可不就是如此嘛，是她帮着游说皇上，那么以后这个宋方有多大的本事，她也能跟着沾光。 到这会儿，她倒也没再觉得这个宋方有什么不好的了，只要不进京来，不让皇上看入眼纳入后宫，甚至她还能盼着她的名气再大一点。 “既然是正四品的游击将军，这官职也不要动了，也不算多大的官儿，赏她也就罢了，至于那平北将军的名头，就不要想了，至于以后她还能不能升起来，只看她自己的本事吧！” 心下已是思量着，要不要帮她说门亲事，好让自己更放心些，但这事也急不来。 有她这枕边风吹着，皇上也没再觉得，一介女子做将军，算多大的事。 没过多久，圣旨便到了边关，宋方继续任游击将军一职，无召不得进京。 这道圣旨在军营之中，也掀起不小的风浪，女子做将军，以前扮男儿倒也罢了，但现在圣旨下得明明白白，这也让多少人心中掀起波澜。 不过她以往的英勇表现，以及所立下的军功，倒也让人心服口服，即便是个女子，也让大家很快接纳了她的身份。 第286章 找靠山 圣旨宣读之后，大将军留下宋芳若单独说话。 “你以女子之身入军营，皇上宽容，并不怪罪于你，忘你以后铭记君恩……” 一番十分官方的说辞，宋芳若自是点头应是，再随即表白了一番忠心，称颂皇帝为一代明君。 末了，大将军便又开口说道：“女子的身份入军营倒底不太好，所以此事也只在朝中官员中流传，民间百姓知晓的倒也不多，主要是皇上觉得，此事并不易宣扬，也是担心往后女子都这般效仿，军营中岂不乱套了。” “此次能轻松过关，除了运气之外，你还得感谢一下杨副将，若非他走了些门路，你怕是凶险了！”说到此，大将军也是一番摇头感叹，颇有些心有余悸。 宋芳若闻言，有些惊讶，她也是没料到，杨副将在背后还出了这么大力，心里一时有些复杂。 之前对于杨副将的拉拢，她也并没怎么理会，没想到关键时刻，人家居然还不忘拉她一把，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杨副将高义，倒让末将有些不知怎么感谢的好。” 大将军却是看了她一眼，随即又道：“虽然皇上并没有降罪，但朝中对此事争议仍是颇大，特别是那些文臣，都觉得你不守妇道，甚至觉得你的军功都有假，有些事情说得多，假的都会当成真，总之，你心中要有数。” 听他说到这个，宋芳若一时也不免有些忧心，自古文臣武将之间，都难以调和，特别是驻守边关的将领，军权在握，最是倍受置疑，而她这样的，也确实最易受人攻讦。 “此事，以大将军看，末将该如何是好？”她就算再有本事，也不过是才入军营几年的愣头青，可比不得大将军这般，有着对付朝臣大半辈子的经验，此时不请教，更待何时。 “依我之见，你应该找个有力的靠山，比如杨副将就很合适。” 宋芳若闻言，有些愣神，要找靠山，大将军不是更合适吗，虽然他大概要不了多久就要告老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那怕是告老了，很多关系还是在的。 “大将军，我觉得……” 大将军却是一眼就看出她的意思，不由摇了摇头：“朝中崔相爷与我有些龌龊，若我帮你，待我告老之后，他必然视你为眼中盯，此事，我是帮不上什么忙。” 宋芳若闻言，颇为诧异，她还真不知道这个，大将军忠心为国，实在也是不太明白，何以崔相爷会揪着不放，当然，此乃大将军私事，她也不好去打听。 便又听他开口说道：“杨副将长子，也是我军中将领，你是知道的，能力不差，往后也必有一番前途，次子却是个读书人，你估计没有见过，样貌生得好，听说书也读得不错，如今还未成亲！” 宋芳若心思灵透，话说到这份上，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将军，这？” “你年岁也不小了，若是一般姑娘家，这个年岁，早该成亲生子了，你却在军中蹉跎年华，此事，也非是我的意思，而杨副将跟我提起，想请我保个媒，我思量着，你就算是女子之身，那也是我手下的将领，且你父母皆亡，此哪我为你做主，倒也合适，也或是，你有别的想法？” 一直在军营中扮男儿身，对于成亲之事，她还真没什么想法，但现在揭破了身份，若是一直不成亲也是不成。 “我这样混迹于军中，杨副将他们家当真不会嫌弃吗？”宋芳若迟疑道，虽然她觉得这并不算什么事，但别人却不会这样认为。 “既然主动开口，心中必然有数，你不用担心这个，再说了，你是过了明路的，皇上也认同，旁人自然就不能拿这个说事。” 倒也是，宋芳若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嫁人这也是一辈子的大事，只是眼下这情况，总归……让她也是颇有些为难，若是可以，她当真想一个人过就这样过一辈子的好，嫁什么人啊！ “这也确实是关乎一生的大事，你自个慢慢考虑吧，你虽是将军，但身份特殊，总得有人能护着些，往后的路才会好走……” “多谢大将军提点，末将会好好考虑的。”如此看来，她嫁人这事，也是迫在眉睫了，不然等到有人拿此事做文章，或是给她强行匹配，那就真的晚了。 思量着，这事也不是不行，凑合着过日子吧，她也不能便别的女子那样在家相夫教子，也就不能指望太多，对于自己的身份，她倒是看得很清楚。 从大帐中出来，江远便迎了过来，一脸关切的问道：“大将军叫你过去，没什么事吧？” 江远经过几年时间的磨砺，如今也是校尉之职，他可以说是从初入军营时，就跟着宋方一起混了，看着她从一个小兵丁，成长为现在的游击将军，若非阴差阳错，如今怕已是平北将军了。 总之，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物，居然是个女子，时至今日，他仍觉得有些不敢置信，宋方长得是颇为清秀，但是看她言行举止，还有那一身的好功夫，这如何能是个女儿身？ “也不能说无事，就是说了些私事。”宋芳若有些无奈道，思来想去，让她也颇有点烦躁。 两人相处几年时间，江远对她神情举止颇为了解，一见她如此模样，不由开口问道：“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大家一起商议呗，都是一起多年的兄弟……” 说到此，顿时便打住了，以前说兄弟没事，但现在说兄弟，好似有点不太对，便露出一脸纠结的神情。 宋芳若被他这模样给逗笑了：“我虽然是女儿家，但我们也确实是这么多年的兄弟，永远都是兄弟，除非你们不认我这个兄弟。” “不，那不能，你说得对，我们永远都是兄弟。”话说开，他倒也不别扭了，再次问道：“是有什么事吗，说出来听听，我帮你一起出主意。” 他这人吧，杀敌可能差了些，但脑子也是真好使，没有什么事是能难住他的，总能想出办法来。 宋芳若不由轻叹了一声，便开口道：“事情是这样……”随即便将大将军一番话说了说，以及她自身的一些顾虑，有些事情吧，就算不去想，却也不代表不存在。 第287章 亲事 一番思量之后，宋芳若点头同意了与杨家二公子的婚事。 她现在确实需要靠山，除了有人能在朝中帮着说话外，即便是军中，她也得有所依仗才行。 女子之身暴露之后，她在军中也是毁誉参半，有人只看能力，觉得她有本事做将军，但更多的人觉得，她是个女子，就不该待在军营中，即便上面已经下了圣旨，这样的言论，在军中也广为流传。 若说这些事情背后没有人指使，她是不信的，这就是没背景不好的地方，但凡她有点依仗，这些歪风就刮不起来。 而她只因为是女子身份，就完全处于弱势的地位，若没有人依靠扶持，她这女将军之路，怕是走不长远，很快就会被人排挤在外。 想她冒着生命风险，混到现在的局面，好运得皇上的宽恕，但自己却立不起来，被人排挤了出去，说什么也不心甘，所以嫁人一事，已是势在必行了。 看清楚了这些，做下了决定，她倒是宽心了不少，不管以后如何，军中的地位，在杨副将的支持下，必然暂时得已保全。 亲事的一应流程，走得很快，都是军人作风，干脆利落得很，而宋芳若这边也没有父母，其中的一些礼节都省了，只以军中的兄弟作娘家人。 得知杨副将与宋方两家亲事的消息，卓威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他原本是想将宋方拉下来，自己能力不差，只要没有宋方在前面挡道，他的升迁之路不会比谁慢。 哪知道好不容易揭破了宋方的女子身份，却没料到，皇上居然并不降罪，甚至仍让她担任游击将军一职，这让他心中有再多的不满，也无处发泄。 如听再听两家联姻，往后有杨副将护着，他想再扳倒宋方，更是难上加难，他就不明白了，一个女子，居然硬是压在他头上。 “参将大人，难道我们就看着他们两家联姻？” “是啊，参将大人，若两家联姻，我们往后想再动宋方，就更不容易了，杨副将必然会护着她。” “一个女子，就应该在家中相夫教子，怎么能担当将军之职，也不知皇上是怎么想的，居然让她留在军中。” “慎言，皇上如何，不是我们能置喙的！”卓威立马出声呵斥。 “是，是属下多嘴了，下次定当留心。”皇上是不会有错的，他们更不应该对皇上有怨言，错的只能是别人。 “两家联姻，是大将军保的媒，若想从中搞破坏，若是被大将军发现，必然吃不了兜着走，还有上次当着林总管的面，揭穿宋方的身份，已是让大将军以及两位副将不满了。” 卓威当然知道，他当时的行为，为何惹得几位不满，皆因骨头应该烂在锅里，而不是在外人面前揭开，让他们措手不及没有准备，还差点受到连带之责。 虽说现在也没有明着怎么他，但往后想要晋升，估计是难上加难，那几位必然会有所阻挡，但军中的晋升，也非是他们几位说了算，若是立下军功，也非是谁想拦就能拦得住的。 揭破宋方身份之前，他就有思量过一番，所以才会如此行事。 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后悔过此事，只是没想到的是，皇上居然这么轻易就揭过此事不说，还让宋方继续留任军中，这才是打得他措手不及的地方，但他也不能怪皇上，甚至不能有任何怨言。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就这么看着两家联姻，以后更奈何不得宋方了。”有人颇为焦躁的开口说道。 他们都属于卓威的阵营中，可以说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于卓威不利的，也都是于他们不利。 “两家的婚事，已是必然，我们想要阻止，现在也阻止不了，特别是大将军保的媒，谁又能轻易破坏得了的。”卓威对此也十分无奈，只觉得宋方这人，时运也太好了些。 皇上对她宽佑，就连大将军也对她另眼相待，她一介女子，本事确实是有些，但这也太过了此，女子之身，也不可能走得长远，更不可能做到大将军之位上去，他思量着吧，游击将军大概就是她最终的归属，往后必然是不能再受到提拔的。 毕竟她也只是一个女子而已，若将军中的所有男儿都压下了去，朝廷也未必多有颜面。 “那这宋方，往后我们还真动不得她了？”有人开口道。 这话语中也透出些忐忑来，他们与宋方，已是成了敌对之势，却还动不了对方，那对方必然也是视他们为死敌的，到时候动他们或是更容易些。 “现在她风头正劲，我们且先忍忍吧，待这阵风头过了之后，再想他法，这军中之事，倒底还需得我们这些男人来，她一介女子，哼！” 这话说得在理，大家均是点头，在场没有一人觉得，她一个女人能走得多远，不被他们拉下去，也必然会被其他人给拉下去，总之，她只是区区一女子，现在看似风光，但又能风光多久。 “你们也别太丧气，既然她要嫁人，这女子嫁了人，怕是用不了多久，就得生孩子，这一耽误，很多事情就要顾不上了，若是不生孩子，呵呵，怕是杨副将都不会同意。”卓威冷冷说道。 娶个儿媳妇回家，却不给生孩子传宗接待，那家人乐意。 他这话一出，顿时得到一众人等的附和，可不就是如此嘛，她若一生孩子，军中的事自然就顾不上了，生下孩子，必然也要多多照顾婴孩，往后这军中，怕也就没她什么事了。 “先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果然还是参将大人想得更深远，属下等佩服。” 其余人等也纷纷应和，这个说参将大人英名，那个说参将大人有远见，拍马之词不要钱似的，一个接一个的脱口而出。 卓威听着这些话，也不由勾起了唇角，看来两家联姻之事，也用不着搞什么破坏，随他们去吧，索性他们也阻止不了，那就顺其自然好了，他就要看看，宋方还能在游击将军的位置上，坚挺多久。 这女人啊就只是女人，那怕是有点真本事，可始终也没法跟男人比不是，嫁人生子，哈哈哈，嫁得好啊，他在此祝她早点生个儿子。 第288章 心思不纯 几年时间过去，宋芳寻从原本的洒扫丫头，变成了曾经的三公子，如今的世子爷，身边侍候的大丫头。 而原本的大丫头朝霞，却是已经嫁人，做了个管事娘子，日子倒也过得不错，虽然不在世子爷身边侍候了，但也会不时回来看看。 可不，这会儿院里几个丫头，正在招待她嘛。 “柱大嫂子来得来一趟，今儿可得多吃几杯。”秋月手里端着杯酒，一脸笑盈盈说道。 曾经的朝霞，现在的柱大嫂子，却是笑着接过来：“你有心了，那这杯酒我就吃了。” 另一边的春花，却是轻哼了一声，小声嘀咕道：“咱们的手，那是给世子爷斟茶倒酒的，她倒也吃得下！” 芳兰伸手拉了她一把，小声劝道：“你可别说这些，怎么说也是侍候过世子爷的，有情份在，回头惹得她不高兴，跑去世子面前告你一状，看你怎么办。” 宋芳寻却是将一盘菜推到面前：“柱大嫂子吃菜，这可是咱们院里小厨房做的呢！” 朝霞倍觉脸上有光，府里也就国公爷、夫人，以及世子爷的院里，才设有小厨房呢，这小厨房里做出来的菜，可比大厨房里的菜味道好多了，当然，她也并没有差过这一口吃的，不过是觉得体面罢了。 几杯酒下肚，朝霞的话也多了起来：“你们能在世子爷身边侍候，都不知是多大的福份，可得尽心尽力的当差，若有外心，别说世子爷，就是夫人也不会放过你们……” 完全一副教训人的口气。 宋芳寻垂下眼帘，并不多说什么，只拿了酒壶继续斟酒，在国公府里待了几年下来，她早就学会了隐忍，甚至从曾经的口齿伶俐，变得少言寡语。 “夫人正在给世子爷说亲呢，你们这些小蹄子，不管有什么心思都给我收起来，不然，不等世子妃过门后教训你们，夫人也得先收拾了你们不可，别看世子爷生得好，一个个就起了心思，也不看看你们什么出身，配不配？” 她这话一出，四个丫头全都变了脸色。 以往朝霞仗着曾经侍候过世子爷的身份，不时过来院里敲打她们一番，她在夫人面前有脸面，即便嫁了人，那也是嫁的国公爷身边的管事，这身份也不差，所以每次来院里，大家也都敬着她。 只是今儿几杯黄汤下肚，倒让她越发威风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不说她们有没有这个心思，但凡传出什么风声，又正是世子爷说亲的关键时候，夫人必然要拿她们开刀。 “柱大嫂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婢子们侍候世子爷，也都是尽自己的本份，何曾有过别的心思，知道的是柱子嫂子好心提点我等，不知道的，还以为柱大嫂子与我等有仇，是想要我们几个丫头的命。” 春花的性子直，脾气暴，听到她那话，顿时便怼了回去。 况且她这话也没有说错，但凡传出半点风声，说她们几个丫头有觊觎世子爷之心，不说即将入门的世子妃，就是夫人都要先收拾了她们，夫人出手，还能有她们的活路。 “哟，这脾气还不小，我也不过随口一说，这还得罪人了？” 宋芳华见状，也不由暗暗叹气，她倒是知道些原由的，这朝霞原本是在世子爷院里的管事丫头，在院子里除了世子爷这个主子外，便是她说一不二，但年岁到了，嫁了人后，渐渐就变了。 也不能说她日子过得不好，至少钱财是不缺的，夫妻俩都在府里当差，还都是体面人，只是那位柱子管事，可算不得多和气的人，脾气不好不说，在女色上还有些拎不清，总之，这其中的酸甜苦辣，也只有自己知道。 以前的朝霞是个很有眼色，行事大气的爽快人，但现在的柱大嫂子，经了岁月的磋磨，变得市侩，变得斤斤计较，满是算计起来。 “柱大嫂子，你也别上心，春花也是多喝了两杯，说起浑话来，你好歹长她几岁，千万别跟她计较。”芳兰连忙说道。 朝霞即便不在院子里当差，但也是个管事娘子，回头真到夫人跟前说点什么，她们几个丫头都要吃挂落。 秋月也忙开口道：“是啊，这丫头向来是个口没遮拦的，你可别听她说什么，咱们还不知道你嘛，你可不也是一心为我们几个着想来的。” 暗叹了一口气，宋芳寻也不由开口道：“咱们这几个丫头，不也都是你从小看到大的嘛，谁是什么脾气，你最清楚了，都没有坏心思的，也就是心直口快，说话冲了点，回头等她醒了酒，让她好好给你赔个不是。” 听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朝霞脸上带了醉态，目光却是冷冷看向春花，看她低垂着头，一副认错的模样，不由冷哼了一声。 “我知道你们嫌我没在院子里当差了，还要跑来指手画脚，可你们也不看看，我若不多提点着些，回头侍候不好世子爷，或是犯了错儿被夫人责罚，那也让我颜面无光不是，谁让你们都是我带出来的呢！” 她话说着，目光从她们一个个的娇美的脸蛋上扫过，心里也有些不平。 她的模样生得普通了些，这也是夫人为何放心将她放在世子爷身边的原因之一，然而，这些后面来的丫头，一个个却是生得千娇百媚，说不定哪天就成了府里的半个主子了。 让她也很是想不明白，夫人不是防着这些狐媚子吗，为何却要为世子挑选这样的丫头放在身边侍候，难道不怕带坏了世子。 想想府里其余几位公子，身边侍候的，也都是美人儿，只是与世子爷不同的是，那些美人多数都被几位公子给收了房，即便现在还没有名份，待到以后娶了亲，少不得要提个姨娘的位份了。 以前，她是从来没想过这些的，也并没有觉得姨娘有什么好，说得好听是半个主子，但在正室夫人手下讨生活，又哪是那么容易的，但凡碍了眼，也便只有死路一条。 但现在她的想法却是变了，做姨娘好歹也是半个主子，怎么也能风光一阵，若是手段了得，也未必不能一直风光，看看国公爷后院那几个姨娘，特别是生下儿子的姨娘，日子过得不是挺好的嘛，总比她这个下人来得强多了。 只是再怎么想，她如今的身份，也不可能再有什么想法，所以看世子爷身边的几个丫头，便格外不顺眼起来，时不时就要过来敲打一番，明着是为世子好，实则是不想她们有机会能爬上去。 “柱大嫂子说得对，我们受教了！” “哼，我看你们是人大了，心思也多，我可告诉你们，不管有什么心思，都给我收起来，不然，别怪我告到夫人哪里去。”她话说完，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便朝外走去。 第289章 丫头们的心思 她这一走，春花顿时便炸了。 “她算什么东西，总是对着我们指手划脚的，以前是世子爷身边的人，但现在世子爷身边是我们，她如今也不过是个管事娘子罢了。” “好了，好了，你就少说几句吧，再怎么得罪了她，也不是好事，特别是因为她在世子身边待了几年，夫人对她也信任，她要真作怪，我们拿她也无法。” “也不过都是府里的奴才罢了，她怎么就要高人一等了，还当自己是个主子似的，也不看看她有没有那个命。” “好了，你就少说几句吧，世子夫人就要进门，你这脾气，往后是要吃亏的。”宋芳寻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些年她也看得明白，她们这些做丫头的，也是事事不能由已，即便有心为自己盘算，可主子要是一个不如意，她们也讨不了好。 越是看得明白，她这心里也越是沉甸甸的，甚至有些茫然，不知道未来该何去何从，也或是朝霞的现在，就是她们的未来。 “哼，你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怕不是巴不得我跟她掐起来吧！”春花语气很冲道，看向宋芳寻的目光，也透着不善。 有外人在时，她们自然是一致对外，但没有外人在时，彼此之间也不见得多和睦，私心里也是总要争个高低的，今天我得了世子的赏，明天她得了世子的夸，总之，怎么也要比一比，谁在世子面前更有脸面。 宋芳寻算是四人中长得最好的，难免会被针对，这也是很无奈的事，她已经尽量低调了，很多时候，她们说什么时，她基本都不掺和，可即便是这样，因为她的容貌，也并不能不引人注目。 “我并没有那样的意思，我们是世子爷身边的人，若跟柱大嫂子掐起来，也是丢世子爷的脸……” “我若是丢脸了，怕是要被世子厌弃，可不正合了你的意。” “我怎么会那么想，我们四个都是侍候世子的人，你若丢脸，我们大家也都会受影响，我又何必伤人一千自伤八百！”她是真没那个必要，而且也并不想跟她们争个什么。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你会怎么想。”春花轻哼了一声，显然并不信任她。 不只是她，秋月和芳兰，对她也带着敌意，这让宋芳寻只觉得十分无奈，她是想跟她们搞好关系，有什么事时，也能互相帮一把，但显然她们三个并不这样想，总视她为劲敌一般。 她知道为什么，因为她的容貌是四个中最出众的一个，且因为她会读书识字，世子爷时常叫她到书房侍候，便显得有些不同，而她们三人，对着这般年轻英武的世子爷，又岂能没点少女心思。 如此，她也算是看明白了，她与她们三人，永远也成不了真正的朋友，她也不强求，只希望能和睦共处就好。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别因为一个外人，反倒闹得我们自己人失了和气。”芳兰好脾气的说道。 她是个老好人的性子，闹出什么矛盾来时，总是她出面打圆场，秋月、春花两人，倒也信服她，只宋芳寻对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 “世子爷出门时，让我帮他到书房里找两本书，总不好待人回来了才去。”她话说着，便转身出门，朝着书房方向走去。 留下三人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阵。 “哼，不就是识得几个字嘛，就当自己是个才女似的，要不是世子爷高看她一眼，她又算什么。”春花冷哼出声。 “你这脾气是该收敛着些了，芳寻说得也没错，世子夫人即将进门，你要还是这个脾气，怕不是世子夫人一进门就要把人给得罪了，到时候看你怎么办，世子再怎么，也不能为了你与世子夫人对着干。”芳兰轻叹一声，面上也隐现愁容。 世子洁身自好，身边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她们就算有点别的心思，也不敢明目张胆，都想着等世子夫人进门之后…… 但又忧心世子夫人不知是何性情，万一是个容不下人的，她们怕是连世子的边都沾不着。 府里的多少下人看她们做大丫头，很是风光的样子，实则只有她们自个才知道，心里有多犯愁。 “我也只是个奴才，还能有胆子跟世子夫人撂脸子不成，不过是看不惯她那样子罢了，识得几个字，便觉得世子待她与众不同，看看那清高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闺秀呢。” “我觉得，世子待芳寻，是有些不同的，昨儿我见世子，看着芳寻笑呢！”秋月迟疑道。 世子爷待人和气，并不苛责她们，但实则却很疏离，像这种对着她们笑的事儿，是真没有过的。 芳兰闻言，捏着帕子的手，顿时便紧了紧，世子爷何曾对她们这些下人笑过，待她们宽厚，已算是好主子了。 心知世子怕是果真待芳寻不一样的，谁让她长得好，还识文断字，很多时候世子说话，她们都听不懂，而只有芳寻才接得上话，待她不一般，倒也有迹可遁。 芳兰平复了下有些紊乱的气息，才开口说道：“乱说什么呢，这些话可不能叫芳寻听见，世子爷和气，待咱们都很好，哪有偏颇一说，只盼着等世子夫人进门之后，世子爷还能待咱们一般好！” “看芳兰姐姐说得，世子爷就是世子爷，成亲之后，还能变了一个人怎的？”春花挑着眉说道。 “世子爷会不会变不知道，只求世子夫是个性子和善的，那咱们在她手底下过活，才有好日子过。”秋月摇头轻叹一声。 至从夫人放出话来，要为世子爷说亲开始，她们就一直悬着心呢。 芳兰闻言，眉心又不由紧了紧，唉，要担心的事情，还真是不少。 “世子夫人必然出自名门闺秀，该有的教养一点不少，让你们这么一说，好似未来的世子夫人要吃人似的，行了，都不要担心了，世子夫人如何，只等过门后见过了，也就知道了。” “芳兰姐姐，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这名门闺秀也是各不相同，夫人以前也是名门闺秀……”秋月的话没往下面继续说，但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 国公夫人确实出身名门，但她那脾气，那一身的威势，还有心机手段，也是样样都很厉害，国公爷后宅的姨娘们，以前还总会时不时刺上几句，但看现在，谁也不敢冒头。 也就是夫人进门好几年都没能怀上孩子，才让那些姨娘威风了一阵，后来有了世子爷，一个个可不全都老实了嘛，这也是世子爷排行行三，上面有两个庶兄的原因。 “你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连夫人也敢编排，夫人再如何，不也容下了后院的姨娘，还有庶出的公子们，若未来的世子夫人，也能如夫人这般大气，倒也算好事。” 做姨娘也得有做姨娘的本份，她只想着若能在世子爷的后院立足即可，不争不抢，更不会故意与世子夫人为难，只要世子夫人能容下她就行，她不强求别的。 第290章 偏爱 宋芳寻独自去到书房，从一排排的书架里，找出两本书来。 因为时常来书房侍候，对于这些书，是比较熟悉的，想找什么书，也比较容易。 书找出来，整齐的摆放在书桌上，随后便找了个地儿坐下来，以前她是很喜欢看书的，只是现在满腹心事，却是根本就没有看书的心思。 她今年已是十七，正是女儿家最好的年纪，若她没有卖身为奴，也或是父母俱在，想必她的亲事，也有了着落。 凭着父亲秀才的身份，还有家中的薄产，想必也能寻个好人家吧，父亲、母亲对她们三姐妹的看重，所挑选的男儿，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可惜…… 往事不可追，所有的一切，还需得她自己为自己打算，只是身为奴婢，这些事情，也轮不到她作主，她们虽然是世子的奴婢，但身契却是在夫人手中，也不知夫人对她们是个什么心思，是随便配个奴才，还是留给世子。 想到这些种种可能，她便只觉得遍体生寒，即便她已经认命做个奴婢，但对于终身大事，还是很在意的，若像朝霞那般，嫁个那样的男人，她是不愿意的。 但她却也没有忘了自己的身份，没有自由，嫁什么样的男人，也并不是她说了算的，她再有想法，也很难实现。 她倒也明白，芳兰她们几个的心思，与其嫁一个什么也不了解的男人，还不如跟了世子爷做姨娘，世子待人宽厚，是个好归属。 只是在她看来，做姨娘始终不如做正头娘子来得自在，但她现在这样的身份，想做正头娘子，也并非是她能做主的，而且就算是正头娘子，但若都是奴身，那生下的孩子，也只能是奴才。 心中只觉得苦闷非常，当初一念之差卖了身，却没想过这些，只是当时若不卖身，估计都活不下去，也只有活着，才能慢慢谋划将来。 将来不管再难，也只能这么一步步走下去了。 对于婚事，若只是嫁个府中的奴才，她是不想嫁的，但若想嫁个正经的良人，那也不太可能，府里的管事，也都是卖身契捏在主子手中才能得到信任，她想嫁良人，除非有机会自赎自身。 但她却是世子身边的丫头，怕是不会让她轻易出府的，这条路也是走不通，再说她从小就一直生活在府里，真要放她出去，她连谋身的本事都没有，她还长得这么好，就更不安全了。 左思右想一番，始终没有一个好法子，不由长长叹息出声。 “这是怎么了，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想什么心事呢？” 原本陷入沉思之中，不想被突然打断，再一听那熟悉的声音，心中便是一惊，顿时便起身见礼：“世子爷回来了！” “我是问你刚刚为何叹息，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大可以告之于我，本世子虽然没多大能耐，但解决你这丫头的一点小小烦心事，想必还是能办到的。”姜夜离长身玉立，眉目含笑的看向她。 宋芳寻闻言，却是微微一笑道：“奴婢受世子爷庇护，哪来什么烦心事！” 姜夜离盯着她看了几眼，便摇了摇头：“罢了，你们女儿家，总有些这样那样的小心思不方便与人说的，那我就不问了，只是你若真有什么要紧事，大可以告之于我。” “是世子爷，奴婢知道了。” 她这里应了一声，随即便下去泡了一杯热茶，端进了书房。 “世子爷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也是知道他大概没那么早回来，所以才会在偏远里接待了朝霞，而她也才会在书房里逗留。 要不然平常这个时候，若没有召唤，她都是待在自己屋里的，并不主动来他跟前晃，本就有些打眼了，若再不收敛着些，怕不是要成为院里丫头们的公敌了，再则若有不好的风声传到夫人哪里，便有她受的了。 她看得明白，世子爷即便再宽厚，也是拗不过夫人的，夫人要收后一个丫头，有的是法子。 “与几个公子哥儿吃酒，觉得太过没趣，所以就早些回来了，你不知道他们那起子人，算了，我还是不说出来污你的耳朵了。”姜夜离摇了摇头。 不说她大概也能猜到几分，公子哥儿们爱玩的，也就那几样，自家世子与那些人是不同的，玩不到一块儿去才正常。 “这样早早离席，会不会惹人不高兴，怕不是下次他们就不唤世子爷一起了。”宋芳寻细声细气说道。 “不唤我才好呢，我一点都不喜欢跟他们一块儿玩，也就是母亲非要让我去，说什么我长大了，是应该结交人脉的时候了，可他们说话行事，着实粗俗，我跟他们就不是一路人。”姜夜离也很无奈。 国公府是太后的娘家，但随着太后年岁越大，国公府就越显势微，跟当年可有些没法比了，特别是朝堂之上，越来越没有多少掌控力度。 姜夜离即便是身为世子，身上也颇有压力，特别是自家父亲才干略有欠缺，只能算是个守成之人，但凡精明几分，国公府也不至于出现这种情况，特别是太后年岁虽高，但人却还好好的活着呢。 “夫人也是一心为世子打算，若世子不听，岂不是伤了夫人的心。”宋芳寻不得不劝说道。 若是让姜夜离起了叛逆之心，国公夫人不会怪儿子如何，只会怪她们这些丫头挑唆，拿她们开刀。 “我也明白母亲的苦心，所以即便再不喜，不也还是去了嘛！”话说着，他也不由叹息出声，即便是他这样的身份地位，也并非可以事事顺心啊。 “人活在世，也当真有诸多的不如意啊！” 宋芳寻闻言，不由抿嘴笑道：“看世子爷年纪轻轻，居然也有这样多的感叹，不知道的，还以为世子已是七老八十了呢。” “我倒想自己现在已经七老八十，至少那样，什么事都可以自己做主了。”姜夜离两手一摊道。 “这也算不得多大的事，不过是跟着一群人出去吃吃喝喝，世子爷只当应个景就成，怎么却有这般多的抱怨，莫不是在外面有人故意挤兑世子爷不成？”宋芳寻有些疑惑道。 国公爷虽然有些不成器，但姜夜离这个世子，在国公夫人的教导下，绝对可以说一句样样不差，也更不会是个没耐心的人。 “还真让你说对了，承恩公家的世子，看我极不顺眼，逮着机会就要刺我几句，我不与他计较，偏他还越说越得意……”姜夜离轻叹道。 承恩公府是皇后的娘家，太后上了年纪，不怎么管事，后宫便是皇后说了算，会挤兑自家世子，看来是因为太后与皇后，怕是有些不和睦，不然断不会如此。 “这并非是世子的错，看来是宫中的原故！”宋芳寻思索着说道。 “你果然聪慧，只凭这三言两语，就能将事情看透。”姜夜离目露赞赏。 身边有个这般一点就透的丫头，也是让他与有荣焉，也不怪几个丫头中，他多偏爱几分，相较起来，其余几个丫头，就鲁钝多了。 第291章 住宿客栈 宋芳华在陈总镖头亲自护送下，踏上前往京城的路，一路上走了大半个月，都算是平安无事。 陈总镖头经常在外走动，对于赶路这方面，是非常有经验，这一路走来，都没有错过宿头，要么驿站，要么客栈，总有歇脚的地儿，避免让人露宿荒郊野外。 一路走来，宋芳华也暗自幸庆，她之前并没怎么出过门，对赶路没什么经验，若只有她自个上路，必然是要事事操心，绝对没有这么舒坦。 这天天色渐晚，他们一行也并不急着赶路，便早早住进了附近的一家客栈，这客栈在荒郊野地，周围都没什么人家，独处于官道边，也着实有些怪异。 “这家客栈看着是有些破，不过却是开了几十年的老客栈，不用担心客栈的人不规矩。”陈镖头小声与她说道。 宋芳华自然听懂了他这话的言下之意，是说这客栈是正规的客栈，并非是什么黑店，开在这里，主要也是做来往客商的生意。 她倒没什么不放心的，主要也是信得过陈镖头的为人，要不然此行，她也不会找他了。 “开在这荒郊野地的，生意怕是不怎么好吧，即便是官道边，可来往的行人却也并不多，一天估计做不了多少生意。”宋芳华打量着客栈大堂内，稀松的几个人影。 “这你就错了，现在不是旺季，秋冬时节的时候，来往的人可多了，有时候这店里是住满了客人，连大通铺都满当当的，要不然这客栈的老板一开几十年，做生意的人，总会嘴上说着生意不好，其实银钱也没少赚。”陈镖头哈哈笑着说道。 听得宋芳华觉得还怪有意思的，实在想象不出，这样冷清的一家客栈里，还有那样人满为患的火爆时候。 “果然还是我见识少了，往后可得多出几趟门，不然都要变成井底之蛙了。”宋芳华摇头感叹道。 “你一个女儿家，不知道这些也不奇怪。” 他们正说着话，客栈大门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有客人上门，店小二热情的迎了出去。 随后便进来一大群人，那带着刀的一行青壮男子，好像是护卫，簇拥着一个戴着帷帽的妇人，妇人的身边围着不少人，三四个婆子开道，后面五六个丫头，将妇人围在中间。 这阵仗，看得宋芳华都不由咂舌，这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女眷出行，不然也没有这样的排场。 “店家，有几间上房？”打头的丫环，一看就气势不凡，模样也生得很不错，正与掌柜询问。 掌柜很是殷勤接待，给安排了房舍，又让小二去给准备热水，好让客人洗漱，服务态度那叫一个周到。 “生意人就是这样，很知道眉眼高低，像这样的客人，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些护卫，一个个都是好手呢！”陈镖头小声说道。 宋芳华自然看出来了，她也是习武之人，虽然天赋欠缺了些，但这么多年也从没曾落下，别的不说，只说轻功就练得相当不错，时常外出采药，有轻功在身，十分方便。 “你老好眼力，我看他们行事十分有度，怕不是出自军中。”就算不是出自军中，想必也是经过一番精心训练出来的，这样的人家，估计底蕴深厚，非一般富户可比。 陈镖头闻言，顿时便笑了：“说我眼力好，我看你这眼力才是真一点不差，这细微的区别都能看出来。 “即便不是出自军，怕也是出自勋贵人家，这些世家大族，都曾是跟着太祖爷打天下的，就算有些家族现在败落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比一般人家强，我们这样的平民百姓，完全不能比。” “你老这话可不中听，在清河县，谁还不知道陈总镖头，你老的名头，那也是响当当的，而且靠的还全是自己的本事，还有你家大孙子，小小年纪，也颇为不凡，后继有人，往后几十年，也难说陈家是不是下一个名门大族。” “哈哈哈，你这丫头可真是会说话，这话真是说到我心坎上去了，我就盼着我家孙儿能出息些，总不要比我这老头子差了去才好。”陈镖头很是爽朗的大笑道。 虽然也心知，他在清河县是有些名头，但出了清河县，谁还认识他啊，可好听的话，谁又不爱听了，就算他这名声传不出清河县去，但心里也得总有点想法不是。 宋芳华倒是很能理解他，谁不希望儿孙出息，比自己更强些才好呢。 他们这里说说笑笑，陈镖头是个粗人，声音老大，传到客栈楼上都能听得到。 “这些粗人也真是不讲究，什么地方都这么高声大气的讲话，夫人，要不要我去说说他们？”侍候洗漱的丫头，不满的开口说道。 “不用了，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人家说人家的，咱们也管不着，总不能让人话都不要说了吧！”妇人虽然不喜那样高声大气的吵闹，却也阻止了丫头的行为。 “夫人就是行事太过小心了些，顾忌这，顾忌哪的，才让府里那姨娘那般得意，真应该强势些，收拾收拾她们的气焰，也好知道些敬畏。”丫头撇着嘴说道。 “你啊，也该收收这脾气了，我们此次回乡守孝，一去就是三年，也不知府里现在是什么情况，别一回到府里，就给我招事非，惹怒了老爷，我也救不了你。”妇人摇了摇头。 “夫人你这性子，就是太和善了些。”丫头的气势顿时就弱了下去。 心里也知道，府里当家作主的是老爷，老爷又偏宠那个做了姨娘的表妹，真要起了争执，夫人也是要吃亏的。 说来说去，也是因为夫人没能生下一儿半女，而那姨娘表妹，还没进门就有了身子，如今已是连生两子，又得老爷宠，在府里可不就作威作福嘛。 “我又能有什么办法，若不和善些，这府里怕是容不下我。”妇人说着，神情十分黯然。 伸手抚了抚肚子，若她也能生下个孩子，府里的情形会不会就不一样了，但她这么多年来，却是一点消息也无，这又去老家守了三年的孝，若再生不出一儿半女，年岁一过，她这一辈子，也别有什么指望了，只能在府中空熬日子罢了。 “夫人，都怪奴婢，不该说这些。” “算了，你也是一心为我打算，怪不得你。”妇人摇了摇头。 “听说大觉寺的菩萨很灵验，待我们回到京城，就去寺里拜一拜，兴许看到夫人心诚，就送给夫人一个孩子呢！”丫头提议道。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也信起这些来，不过闲来无事时，去走走也好，待回到京城，看看府里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吧！” “还能是什么情况，老爷让那位姨娘管家，如今怕不是全府上下，都成了她的人了，夫人归府，怕不是要视夫人为眼中钉肉中刺了呢。”丫头轻哼了一声，很是为自家夫人不平。 “有老爷为她撑腰，又有儿子傍身，即便真如此，我也拿她没办法，只求回府后，能过几天清静日子即可，别的，我也不多求了。”妇人摇头叹息，面上也带出些愁容。 有老爷护着，她也是争不过那位姨娘的，索性她也不跟她争了，只寻个僻静的院落，清静过日子就是。 “夫人这般退让，只怕让她更得意了。”丫头也很为自家夫人不平，可也拿府中之事无法，谁让老爷的心是偏的呢。 第292章 客栈遇险 宋芳华睡到半夜，突然被一阵喊杀声惊醒，紧接着便是一阵兵器相撞，有人呼救，有人大哭大叫，各种声音嘈杂成一片。 她立马就翻身而起，披了件衣服在身上，便听到了敲门声：“芳华，你没事吧！” 是陈镖头的声音，她便立即过去开了门：“发生什么事了？”喊杀声在旁边，他们这里倒还好，显见并非是冲着他们来的。 “之前我们见过的那大户人家，遭了罪人，看见了吗，那些黑衣蒙面的，就是冲着他们去的。”陈镖头手里拿着把大刀，一脸戒备的说道。 “那么多护卫，居然还有人敢挺而走险，这些人黑巾蒙面，是不想暴露了身份，这大概不是一般的贼人打劫吧！”看上去更像是寻仇的。 “你这丫头倒是机灵，这些人打着贼人打劫的名头，实则并非如此，你看见没有，他们训练有素着呢，目标也明确，就是朝着里面的那位夫人去的……啧啧，没想到之前见过的那个丫头，功夫这般了得！” 陈镖头提着把刀，挡在她的房门前，却是看得啧啧有声。 宋芳华也看见了，那个丫头功夫确实不错，只不过黑衣蒙面有人些多，好几个人围攻她一个，已是疲态尽显，难以支撑，只她看着这会儿，身上已是挨了好几刀了，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两边的房门一个在头，一个在尾，隔着长长的走廊，只是那边的黑衣人，一眼扫过，便发现他们两个看热闹的，顿时眼中露出凶光。 陈镖头什么人，只一眼，便让他心生警觉，将宋芳华往屋里一推，反手就将房门关上：“你好好在屋里待着，谁来也别开门，那些贼人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才不管会不会牵连无辜，若是一个不好，将满客栈的客人都杀个精光都有可能。” 话说着，大刀已横在胸前，目光冷冷的看向正朝他冲来的黑衣人。 果然这群人都不是好鸟，连他们这些无辜之人也不放过，但他也并非好惹的，常年在外走镖，什么阵仗没见过，又哪会怕了这起子人，更何况这些人针对的，还并非是他们，之所以突然朝他动手，大概是看他不顺眼吧，也或是觉得他碍事。 宋芳华倒是听话的躲进屋里，她虽然也从小练武，只不过却并没怎么跟人动过手，更何况眼下的情况，也并非是与人切磋功夫这样简单，而是真刀真枪的，一个不小心就能要人命，能躲就躲，害在犯不着与人硬拼。 不过她也有小心留心外面的动静，若是陈镖头力有不支时，她也少不得要出手帮一把，哪能真眼睁睁看着人被杀啊！ 也不知那黑衣人是想杀人灭口还是怎么的，一出手就是杀招，干脆利落，也够狠辣，陈镖头早就防备着呢，又哪能可能让他一击得手，随即挥挡抵挡，随即两人战到一处。 双方都不是泛泛之辈，一时刀光剑影，打得那叫一个激烈非常，宋芳华躲在屋内，掀了一点点窗户，看得目不转晴的，这样的场面，难得一见，她还是头一次见识到。 两人打得难分胜负，这黑衣人眼中才闪过一丝后悔，怎么就想不开，招惹了这么一个难缠的人物，原本还以为不过三两招就能收拾了事，哪知现在却是让他脱不开身了。 目光若有似无的扫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他先前自然没有错过，这屋里躲着个姑娘呢，解决不了这老者，便想拿屋里姑娘开刀，显然，那姑娘也是这老者的弱点，但凡有弱点，便是他的机会。 黑衣人突然虚晃一招，随即抬脚，一脚就踹开了房门。 屋内宋芳华便暴露出眼皮子底下，那人几乎是毫不迟疑，提着手中的剑，便朝着宋芳华而来。 她也实在没料到有这么一出，正躲在窗下看得热闹呢，没曾想这黑衣人就冲着她来了，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芳华，小心。”陈镖头也没料到，此人会来这招，顿时心下大急，又深恨自己怎么一时粗心大意，着了对方的道，倒让芳华直面危险。 但凡宋芳华有个三长两短，他可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孙神医哟，顿时气怒得眼睛都红了，提着刀，便朝着屋内飞扑而去，却只堪堪见到一闪而过的背影，顿时气怒攻心。 眼见黑衣人朝着她扑来，宋芳华丝毫不敢大意，抬脚就踹了过去，腰间匕首随势拔出，与对方的长剑相撞。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愕然，原本以为是个柔弱好欺的姑娘，哪知道却是个有功夫在身的，心中又是一阵后悔，一念之差，怎么就招惹上这么两个难缠的人物，但眼下后悔已是来不及，只能全力应对，将人给解决了。 陈镖头急急赶来时，便见两人已经交战在一起，而宋芳华并没有伤着，顿时便松了一大口气，他是知道她会些功夫的，在山里采药时，飞上飞下，往常也只她轻功出众，没想到手底下的功夫，也一点不差。 这黑衣人能跟他打得难解难分，可见功夫了得，而芳华与他交手，却还并未落败，便可看出来，她的功夫也是过硬的，这样也好。 他也没再多想，提着手中的大刀，便朝着黑衣人砍去。 那黑衣人正与宋芳华缠斗，心急想要尽快拿下这个小丫头，突然后背一阵劲风袭来，顿时便收手反身抵挡，而宋芳华见机更快，手中匕首如闪电般的朝他身上刺去。 简直是前有狼后有虎，黑衣人顿时手忙脚乱，疲于应付起来，险险避过后背的刀锋，却没能避过宋芳华手中的匕首，胳膊被结实的刺了一刀，顿时血流如柱。 “嘶！”一声轻呼出声，那人顿时便不敢再与他们缠斗，朝着窗户便撞了过去。 咔嚓声响起，窗户应声碎裂，再看去时，那黑衣人已是在窗外的走廊里，只见他就地一滚，随即便朝着走廊另一头冲去，再不敢招惹他们两人了。 “这就跑了啊！”宋芳华看着匕首上的血迹，勾起唇角无声笑了一下。 陈镖头也有些意外，因为先前那黑衣人，表现得非要他的性命一般，但一眨眼，人就跑了。 “芳华你这功夫不错，我们两人联手这下，他不是对手，再打下去，只会伤得更重，这会儿跑掉，也是识实务。” 心里也是一阵幸庆不已，亏得芳华有这身功夫在，不然，怕不是要伤在那黑衣人手下了，刚才那会儿，也着实惊险得很。 “刚才可把我给吓着了，万一你要有点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你师傅！”到这会儿，他还后怕着呢，以至于那黑衣人跑掉，他连追过去的兴致都没有，只想留下来，以防再有什么不测，芳华在他手里，那是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你老别担心，我既然敢出远门，必然得有所依仗，真要弱不禁风似的，也只能老实在清河县待着，哪还敢出门啊！”宋芳华见他是真吓坏了，连忙安抚道。 “说得也对，你可是你师傅的弟子，哪能跟一般姑娘一样，也亏得你有这些本事在。”他说着，又恨恨出声：“这些黑衣人着实可恶，竟然牵连无辜。” 两人说了几句，目光便又落到对面的战局，黑衣人明显比对方的护卫多，几个丫头婆子中，也只有那一个会功夫的丫头，现在满身带伤，那位夫人被她紧紧护在身后，身上被砍了好几刀，硬是半步不让。 “这个丫头倒是个忠心护主的。”陈镖头不由感概了一声。 “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她已是看出，那个丫头虽然功夫不错，但一人应对那么多黑衣人，已是强驽之末，勉强支撑，说不定下一刻就要倒下了。 只见先前退回去的黑衣人，抬手持剑，朝着那丫环的心口刺了过去，眼看就要被他刺个正头，那黑衣人也不知怎么会事，身子一偏，砰的一声，直接倒地上了。 “嘿，这是什么情况？”陈镖头看得兴趣，不想来这么一下，也是让他意外至极。 “我那匕首上抹了些迷药，没想到这人坚持了这么长时间才晕倒，可见身体素质过硬，我这迷药看来还是不太行，回头再研究研究……” 陈镖头听到此处，已是无话可说了，往兵器上抹药，本是小人行径，但她却能说得这么坦荡，还有这迷药的效果，真心不差了，你还要研究更厉害的，是想干什么？ 若非知根知底，不然，他都要以为，这是某个山头的山大王了。 第293章 夫人伤重 随着那黑衣人的倒下，顿时便乱了套了，看着突然就乱了的队形，宋芳华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黑衣人，怕不是这群人领头的吧！ 这位不务正业的头领，突然脑子犯抽，跑来对付他们两个不相干的人，这会儿还真是，啧啧，让人说什么的好。 他们这里正一阵感叹呢，突然对面传来一阵惊呼声：“夫人，夫人……” 一声接一声的惊叫声传出，而那些护卫被这一刺激，越发杀得凶猛，黑衣人失了头领，情况有些混乱，没多大会儿，便且战且退了。 待到终于安静下来之后，便只剩下尖锐的哭声了。 “夫人，夫人，你醒醒啊！” “夫人，你可别吓奴婢，夫人啊！” “来人，快去请大夫，夫人受伤了啊，这些杀千刀的贼人！” 吵吵嚷嚷的，护卫也伤了不少，一个个正收拾残局 ，这会儿听闻夫人受伤，顿时也变得有些惊惶起来，估计也是夫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回头担个护卫不力的罪名，也不知会受到主家如何惩罚吧！ “摊上这样的事，这些护卫也是倒霉。”陈镖头摇头叹气道。 他时常在外走镖的人，这样的事也见得多了，遇上这样的事情，护卫们虽然死战一场，好不容易捡条命回来，但回头也未见得能落得好。 见宋芳华诧异的眼神看过来，他不由开口说道：“在没开镖局之前，我也去大户人家家中做过护卫，遇上不讲理的主家，有些时候还真是吃力不讨好，也是吃亏得多了，后来才做起镖局的营生。” “原来如此。” 而此刻客栈的掌柜，被人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拖出来，正惊惶不定，对着那些满身是血的护卫，一个劲的告饶：“大爷，你是要钱吗，可千万别伤人啊！” “浑说什么呢，我们家夫人受了伤，你可知这附近哪儿有大夫，赶紧回话，不要耽误了我家夫人的伤，不然夫人若出什么差错，你们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的。”护卫也是急得不行，一通威胁道。 掌柜这才睁开眼，发现并非是贼人，而是店里的客人，这才稍稍安下心来，但一听对方的话，伤了夫人，这可不得了，顿时又抖了起来。 “客倌啊，我们这客栈就建在荒山野地里，为的就是方便过往的客商住宿，这附近连人家都没有，更别提大夫了，要请大夫，得去城里请，距离此地，得有二十多里地呢，若是骑快马的话……” 他这话还没说完，那护卫就急了，二十里地，这一去一回，请了大夫来，夫人怕是血都要流光了。 “你再仔细想想，附近就真没有别的大夫了，也或是更近些的大夫，我家夫人伤势破重，可耽误不得。” “客倌，大爷，附近是真没人家，最近的地儿就是县城了，这确实离得远啊！”掌柜也是一个劲的求饶之态，心里也是慌得不行。 带着这么多护卫出行的夫人，那能是一般人家的夫人吗，这样的贵夫人在他的客栈里出了事，人家还能不追究，会不会觉得是他跟贼人一伙的，回头是不是要被下大牢，一时心里慌得不行，额头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没有大夫，那你们这里可有什么好的伤药没有？”先用些药，他再让人去请大夫，也能多坚持一阵不是。 “伤，伤药，有是有，但这伤药未必有用，哦，对，我这就给客倌你拿伤药去。”掌柜也不敢多说什么，颤抖着一阵翻箱倒柜，拿出两瓶伤药来：“客倌，这些都拿去用吧，希望能起点作用。” “夫人，夫人，你坚持一下！”丫头满脸是血，搂着那位夫人，大声喊叫道：“赵三，问到大夫没有，你赶紧去请啊，夫人，夫人快要不行了啊！” 那丫头死命按着夫人胸口的伤，全身都在发抖，也不知是给气得，还是被吓着的。 掌柜一听到那位夫人快要不行的话，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脸色吓得发白，不管这位夫人是什么身份，死在了他的客栈里，他这客栈就必定再也开不下去，而他会不会吃官司，或是下大狱，可都没准。 只觉得天降横祸啊，他好好的待在客栈里，怎么就遇上这样掉脑袋的事了。 那护卫没法，只带了两瓶伤药，又赶紧上楼，递给那丫头，道：“大夫离此处有二十里地，夫人怕是等不及，不若先用些伤药看看情况。” 丫头接过药，干脆得落道：“立即派人去请大夫，不管多远，都要去请来。” “夫人啊，夫人啊！”旁边的丫头婆子，又哭又嚎，失了主心骨一般。 看得那搂着夫人的丫头，一阵咬牙切齿：“你们都不许再叫唤，扰了夫人休息，赶紧该干什么干什么，现在还不到你们哭的时候。” 看着她那要杀人的目光，几个丫头婆子，顿时都不敢再作声，一个个赶紧起身，开始整理起被弄得七零八落的房间。 “啧啧，也不知这位夫人，是哪家的夫人，居然伤在了这客栈里，若是救不过来，这便是魂归之地。”陈镖头摇了摇头。 再是如何富贵的人家，也难保下一刻会出什么意外，也是不免让人感叹。 宋芳华想了想，开口道：“我过去看看吧，真要从二十里地请大夫过来，估计是真来不及。”她要不出手，这位夫人估计就真救不过来了。 陈镖头却是皱眉，道：“那位夫人也不知是什么身份，救好了倒也罢，但若救不回来，怕是要惹祸上身，再有，这背后刺杀的人，能派出这么些人来，必然也是大富大贵，你要救了不该救的人，回头怕是要惹上麻烦的。” 这豪门大族间的恩怨，是完全没有道理可讲的，人家觉得你碍了他的事，指定拿你开刀，无依无靠的，人家动起手来毫无顾及。 “这人就伤在我眼皮子底下，若不救她一救，往后回想起来，也难免觉得心亏，再说师傅教我行医济世，也不能真眼睁睁看着，见死不救的。” 至于背后有什么恩怨，往后再说吧，只眼前肯定是要出手医治的，若实在救不回来，那也没办法。 “唉，你这孩子，倒是跟你师傅一般。”陈镖头叹了一声，随即便道：“那行吧，我陪你走一趟，若有什么事情，咱们一块儿扛了。”他向来是个讲义气的，也不能真丢下她不管的。 宋芳华见他如此，不由轻笑了一声：“你也不要太担尽管，一看他们这行人是进京的，想必那些恩怨，也都在京城中，与你是不相干的，倒不必担心这个。” “我一个老头子，倒也不怕什么，反倒是你，这会儿正要进京呢，回头要被人盯上了，看你怎么办？” “我也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谁会特意盯上我啊，再说了，我若医治好了这位夫人，她也会感念几分恩情，也必然不会干看着我被别人欺负的。” “你说得都有理。” 两人轻声细语，一路走到了对面客房门前。 “你们干什么？”守在门口的护卫，一脸警惕的看向他们。 “我们并不是坏人，想必你们刚才也有发现，那黑衣人也曾向我们动手了。”陈镖头开口说道。 宋芳华紧接着道：“我听说你们要请大夫，正好，我便是大夫，可需要我为这位夫人诊治一番？” 她这自荐上门，门口的护卫自是拿不定主意，赶紧朝房门里禀报了一声。 只这一声，便见从里走出个丫环来，便是那个会功夫的丫头，此刻全身上下血糊糊的，连身衣裳都没还，更别提裹伤了。 “你说你是大夫，可是当真？”那丫头目光紧紧落在宋芳华身上。 宋芳华将药箱取下来，打开示意对方看：“当真，就看你们信不信得过我了。” 那丫头也只是略迟疑了片刻，便侧身让开：“请！” 第294章 出手救人 宋芳华都不由多看了这丫头一眼，性子居然是这么果断，难道对她丝毫疑心都没有吗？ 倒也没再多想，提着药箱，径直朝里走去。 身后的陈镖头，就没能再跟着她进门了，只在门外守着，当然那守门的护卫，也不会放他进来。 “姑娘就这么信任我？”宋芳华好奇的问道。 “夫人伤势如此，我也别无选择，既然姑娘说是大夫，能为夫人治伤，也只能试一试了。”那丫头看了一眼，便淡淡说道。 这是死马当活马死的意思吧，宋芳华倒明白了。 也兴许是为了宽她的心，不由开口解释了一句：“我确实是大夫，我师傅曾是宫中的御医，只是年岁大了，告老还乡，前些时候没了……” 那丫头听到她这话，双眼不由亮了亮，没想到在这乡野之地，大夫都难寻的地方，居然还能遇上位御医的徒弟，这果然是天不绝她，也不绝自家夫人。 “还请姑娘尽心医治，救一救我家夫人。”话说着，突然就跪在了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响头。 宋芳华愣了下神，反应过来时，连忙伸手将她给扶了起来：“用不着如此，我既然是大夫，本就该行医济世，若不想救，大可待在房里不出来，既然出来了，就必然尽心医治。” 听到她这话，那丫头便松了口气：“是我冒犯姑娘了，还请姑娘见谅。” “那来冒犯一说，姑娘太客气了。”宋芳华摇了摇头，打开了药箱，取出一瓶伤药，递给那丫头：“你的伤势不轻，先让人帮你上些伤药吧，不然时间拖得久了，伤口感染，那就麻烦了。” 这丫头也真是挺能忍的，全身上下都是伤口，却还笔挺在站在她面前，不但没叫一声痛不说，就连面色都不曾变过，当真也是个狠人，对自己狠。 她本想推脱，但一想自己的伤若不治一下，回头谁来照顾夫人，夫人身边虽然也有丫头婆子，但这些人也实在有些不顶事，先前见夫人受伤，便已是慌了手脚，要不是她镇着，这些人怕是都要乱了。 “多谢姑娘。”倒是干脆的伸手接过药瓶。 宋芳华便也没再管她，而是转身去到床边，察看那位夫人的伤势了。 没有之前一直戴着的帷帽，她到此刻才清晰的看到这位夫人的容易，看上去三十来岁的样子，样貌只能算清秀，却透着大气，此刻双目紧闭，面色苍白，早已是晕死过去。 伤在心口，那些黑衣人果然是冲着杀人而来的，这一刀直取性命，若非命大，还吊着口气，要不然，此刻躺在这里的，只能是一具尸体了。 取出银针，在伤口四周挨着扎了十来针，将血止住之后，又取出一并上好的伤药，给敷在了伤口处，再取出药箱里备着的白布条，将伤口给裹了几圈，一应动作十分娴熟，好像曾经做过无数遍一般。 一切就绪，她这才抬手诊脉，脉相有些微弱，但已是无碍，她刚才的十数针扎下，也是颇有讲究的，有回魂针一说。 是说人就算快要没命了，但这一轮针扎下去，也能让人回魂，虽然是有点夸张的说法，但这套针灸之法，也确实颇有其神奇之处。 见她收回诊脉的手，刚让人帮着上完了药，这会儿才回来的丫头，立马便出声问道：“姑娘，我家夫人如何？” 问这话时，她的神情十分紧张，深怕会得到不好的答案，目光紧紧的落在宋芳华的身上，目光中既焦急，双隐含期翼。 宋芳华也没有卖关子，微微一笑，开口道：“救治及时，性命无碍，不过现在身全十分虚弱，得好好养一阵。” “那就好，那就好。”得到她明确的回答，那丫头顿时大松一口气，随即全身精气神都被抽走了一般，整个人都变得虚弱起来。 宋芳华就眼睁睁的看着她这一番变化，心中也是颇为惊异，这个丫头当真是护主心切，忠心无二，先前全凭一口气撑着呢，这会儿得知主子无恙，方才泄了这口气，顿时成了现在模样。 “青霜姐姐，你怎么样？”连忙便有个丫头出来，将人给扶住。 “姑娘，你既是大夫，不如帮青霜姐姐也看一下吧！”丫头焦急道，夫人受了伤，也就青霜还撑得住场面，她们这些人，就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婆子，都完全撑不住这场面，这要青霜也倒下了，她们可怎么办。 “并不要紧，都是些皮外伤，已经上过药了，好好睡一觉起来，也就无碍了。”宋芳华说着，便又道：“不过她这一伤，有些失血过多，我开个方子，回头让她抓了药吃就行。” 话说完，又道：“倒是你家夫人，伤得颇重，需得服药，我这一并开了方子。” “可是这荒山野地的，上哪儿抓药去啊。”丫头听着有些着急，夫人若是吃不上药，这也不利于养伤啊！ 宋芳华轻轻叹了一声：“我那里还有些药材，一会儿抓一副药给你先煎了给你们家夫人喂下，只是药材并不齐全，只是应个急，其余的，还得你们自己想办法。” 青霜缓过一阵劲儿，便接话道：“多谢姑娘援手，先应着急就好，回头我们再派人去县城抓药即可，此番，当真麻烦姑娘了。” 刚才夫人的情况那般危急，若没有这位姑娘出手相救，怕是当真救不过来了，这会儿她仍觉心有余悸呢。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该日一定登门拜访，好好答谢姑娘救治之恩。”青霜开口询问道。 “我叫宋芳华，就是个大夫，答谢倒也不必，可巧正碰上，自也不能见死不救。”话说完，看了看青霜，见她的状态也是十分不好，便又道：“你伤也不轻，好好歇着吧，我就先回去了，若病情有什么反复，再来叫我就是。” “多谢芳华姑娘。”青霜连声道谢，示意小丫头将她送出门口。 她这一出门来，陈镖头见着她，才算松了口气，也没立时询问，只走得远了，才悄声问道：“没什么要紧的吧？” “伤得颇重，若没有及时救治，估计就一命呜呼了，现在倒也性命无碍。”也亏得那个叫青霜的丫头够果断，要不然再拖延下去，那位夫人是真救不回来了。 “我就知道，有你出手，那怕伤得再重，只要还有口气在，就能救得回来，果然不愧是老神医教出来的弟子。”陈镖头冲她竖了个大拇指。 “你老可言重了啊，这也就是赶巧了，正好将人救回来，若实在没得救，我还能跟阎王爷抢人不成。”宋芳华有些无奈道。 她觉得这时代的人，对于某些事情，总有些夸大之嫌，不过也知道，大家并没有坏心。 “唉，忙活这一晚上的，赶紧回屋里歇歇吧，明儿不知是什么情况，还不知有否动得了身，真是运气不好，怎么就遇上这么一场事故。”陈镖头摇头叹气，将人送回屋里，自个也转身下楼去了。 第295章 不能离开 到了第二天，宋芳华总算是明白了陈镖头所说的，是否能动身的话了。 那位夫人在客栈里遇刺，往后一段时间，估计还要留在客栈养伤，若不通报官府一声，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存在，也或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眼见人还没有死，再次动手之类的，也是不得不防。 而他们就这点人手，经昨晚一事，大多数人身上都带伤，还有几个丫头婆子直接没了性命，这些也得有个说法。 估计是连夜进了城，报了官，这会儿官府的人来客栈，少不得一番盘查。 这时代的官府审案，也很不清晰，好似除了受害人之外的人，全都是嫌疑人，特别是住在客栈里的客人，嫌疑就更大似的，特别是那些贼人一个个都蒙了面，让人没见到他们的面貌。 这些官差查案，也是丝毫线索都不放过，拿出黑巾子来，让客栈里所有人，都戴着黑巾让人认了一圈，即便都排除了嫌疑，也都不放他们离开。 宋芳华也是被这些官差给搞得没了脾气，这都怎么查案啊，不是耽误事吗，她这里还要赶路呢。 但人家就是不允许离开，若要强行离开，少不得要被官府追责不说，人还兴许还要直接怀疑上，是不是跟那些行刺的贼人有关系之类的云云，不然，为什么要逃走？ 总之，他们一行人算是被绊住了脚了。 “你也别着急，咱们出门在外，总会遇上这样那样的变故，如今这般，最多也就是晚一些时候到达京城罢了，好歹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如此，慢慢走去京城就是了。”陈镖头对这些事，似乎比较有经验，反过来劝慰起她来。 “我这边倒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怕耽误了你们的事。”人家开镖局也是要做生意的，就为她这一单生意，却耽误了时间，岂不让她愧疚。 “诶，我一个老头子，也没什么要紧的，镖局里的事务，自有人操心呢，咱们都宽宽心，慢慢走着就是，在这边待几天便多待几天吧，也不算什么事，怎么着也不能跟官府作对。” 他们都是平头百姓，哪能招惹得起官府哟，宽宽心，只当是赶路累了，多歇几天便是。 宋芳华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平民百姓跟官府对上，也确实没什么好果子吃。 “诶，也行，那我们就多待几天吧。” 陈镖总闻言，便扯着嘴角笑了笑，道：“我瞧着那边又请了几个大夫，估计是不放心，怕不是把城里半数的大夫都给请了来呢。” 说到此，笑着摇了摇头，觉得他们那些人，简直是多此一举，有小神医出手，还能有什么差错不成，请这些大夫来，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多请几个大夫看看也好，能让人放心些，那位夫人估计身份贵重，下面的人行事便小心了些吧。”对此，她并无什么意见。 可不会像一般的大夫那样，我诊治过的病人，就不能请别的大夫来瞧了，不然，那就是对我不尊重之类的。 医术一般般，谱摆得老大。 陈镖头看了看她的脸色，见她是真不放在心上，顿时便道：“你果然如同你师傅一般，都是大气的人，才不会跟他们计较这些，这要换个别的大夫，怕不是早就要闹起来了。” 说起来，孙千方师徒才像是另类一般。 宋芳华闻言，不由一阵失笑，就这……也能称一声大气，怕不是对大气有什么误解吧！ “这还真不算什么事，若事事都要放在心上，只气都能把人给气病了。”她这人，上辈子见过太多事情，这辈子对世事早就看得淡得很。 就她现在这样的心态，估计去庙里做个和尚尼姑什么的，也都差不多了。 他们在客栈的大堂里小声说笑，楼上的情形，就要紧张得多了。 县衙的师爷，亲自陪同几位大夫一块儿过来，为这位受伤的夫人看诊，这会儿大夫都挨个上前诊过脉了，一群人便聚一块儿，正等着主家过询问结果呢。 夫人受伤，其余下人都担不起事，青霜即便身上带伤，也不得不出面，身边跟着个护卫头领，一块儿出来见这几位大夫，以及那们县衙的师爷。 她倒是没太在意这位据说在衙门很受重视的师爷，而是询问起几位大夫：“各位大夫能被请来会诊，想必都是城中医术高明之辈，还请问，我家夫人如今伤情如何？” 她这一问，几位大夫互相看了几眼，便都支支吾吾起来。 师爷见状，不由蹙起眉头，只觉得这些大夫，倒底是怎么回事，人家问话，你们倒是老实回答就是，偏支吾半天，也没个实在话，图让人觉得生疑，不知道的，还当他们衙门是不是跟那些贼人有勾结似的。 “咳咳，几位大夫，刚才也都诊过脉了，具体是什么情况，还请与这位姑娘细细说来，不要有所隐瞒。”师爷立马表态道，心里对这些大夫，也是相当不满。 也正如那位青霜姑娘所说，能被请来的，都是县城里有名的大夫，但凡医术一般点的，都不敢请来给贵人看诊。 “师爷，非是我等有所隐瞒，而是这位夫人的症状，实在有些怪异之处，所以我等才不知该如何开口的好。” “哦，如何怪异之处？”他这话一问完，又觉得不妥，便转头对那位青霜姑娘道：“在下一介外男，怕是有些不方便听，不若暂且回避一二？” 若只是一个大夫如此认为，她估计还不会放心上，但见几个大夫都如此，青霜觉得这事不能不多上心几分，再听师爷这话，她觉得这事怕是跟什么外男之因的无关。 随即开口道：“师爷且听听吧，夫人若有个好歹，师爷也能做个证人。”随即转头，便又朝那些个大夫道：“你们细细与我说来，我家夫人倒底是个什么情况，可与性命有碍？” 师爷顿觉得嘴里一阵发苦，他这是还脱不得身了？ 心里一时不免也有些紧张起来。 青霜此时却顾不上他，想想又觉得不应该啊，先前芳华姑娘帮着诊治过一番，已是明确说过，与性命无碍，但这些大夫，却又是这般神情。 第296章 争论 “姑娘容禀，夫人的伤，并不碍性命，只是……” 师爷闻言，心下放松不少，没有性命之危就好，心里又有些责怪这些大夫，话也不说清楚，害得他提心吊胆的。 要知道这位夫人身份不一般，若是在他们的地盘上出事，可是要担责任的。 青霜闻言大松一口气，不碍性命就好，她就说嘛，芳华姑娘看着年轻，但说话行事，却是极为沉稳可靠。 “只是什么，直说便是。”她也有些不满这些大夫，说话吞吞吐吐的，只要无关性命，又有什么不好说的。 “是这样的，夫人的伤，伤得实在严重，按理说伤成这样，已经……已经无法救治了，但夫人却并没有妨碍，这着实奇怪得很，也或是这其间，服用过什么保命之药？” 大夫猜测道，目光还不时的看向青霜，心想着，这般的大户人家，家族中流传着些不对外宣扬的秘方，也是有的，不然，这样的伤，哪还有命在。 青霜闻言，顿时皱眉，她也知道夫人的伤伤得严重，因为那些黑衣人，就是奔着取夫人性命来的，下手狠辣毫不留情。 但要说服过了什么秘药，那还真没有，因为从夫人受伤之后，她便一直守在夫人身边，也就是芳华姑娘帮夫人诊治那会儿，她离开去敷了伤药，若芳华姑娘给夫人用了药，必然是要说的。 见青霜久久不语，师爷见状，盯着那说话的大夫狠狠瞪了两眼，既然知道是秘方，那是能随便对外人说的吗，还敢开这个口，真是没点眼色。 “青霜姑娘，夫人无碍，当真是可喜可贺的大事，这位大夫有些没见过世面，你不必理会。” 青霜闻言，却是笑了笑，道：“并没有服用过什么秘药，而是当时有一位大夫及时救治……” “这不可能啊，以夫人的伤来看，这绝对是一刀致命的伤，就算一时没能断气，但血流不止，也不过是拖延些时辰罢了！” 师爷闻言，大惊失色，连忙呵斥道：“李大夫，怎么说话的呢？”这也太大胆了，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这位夫人虽说现在是没事，但伤成这样，你这话怎么也说得太不吉利了。 “没错，正如李大夫所说，当时夫人确实伤在致命处，若不及时止血，可能就……不过为夫人诊治的那位大夫，却是及时用银针为夫人止住了血，救回了夫人一条命！” 这会儿，她又是后怕，又是幸庆，后怕的是，夫人差一点就没了，而幸庆的是，遇上了宋芳华这个大夫，她还肯出手尽心救治，再回想当时，她还有些不信任对方，便又更添几分后怕，差一点啊，差一点夫人就没命了。 “这，这怎么可能，那样的伤……”李大夫喃喃说道，面上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神色。 “确实是如此，此事没有骗人的必要。”青霜坦然道。 “难道是哪位医学大家，也或是杏林中的老前辈？”李大夫一脸惊疑不定的开口道。 “并非如此，是一位年纪约十五六岁的姑娘，这位姑娘此刻也正住在客栈中。”因自家夫人遇刺，官府上门查验，以至于客栈的客人，都没能离开，这事她是知道的。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能救治那样的致命伤，以银针止血的，怎么也该是有着数十年行医经验之辈才是，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又哪来这样的本事？” 非是他看不起人，而是医术这一途，多是长年累月的积累下来，医术才会更精益，可没听说谁家十来岁的弟子，就在杏林扬名的，就算是有，那样的名头，也多是吹嘘出来的。 青霜闻言直皱眉，芳华姑娘虽然年轻，但救治夫人的伤，却是他们亲眼见证的事，再说了，她又何需骗人。 “信不信由你，我所说皆是事实。” 师爷是个察言观色的行家，眼见李大夫这个直率的性情，就要把眼前的之人得罪了，他也不免有些急。 人家说小姑娘医术高明，那便听她说就是，你着什么急，人家又不抢你的饭碗。 “青霜姑娘说得是，李大夫你也收敛着些，这世间总有些天资出众之辈，你不服也是不行的。” 就好比他，一把年纪也只能做个师爷到顶，而县令大人，却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郎，你不服气都不行，他要是敢露出半点妒贤嫉能，或是心有不甘，嘿，怕是回头就能把他给撸了下去。 青霜听着师爷这话，觉得还算中听，宋芳华姑娘，可不就是天纵之资么，这么多一把年纪的大夫，诊过夫人的伤，都说伤在致命，难以救治，可人家一出手，就将夫人给救回来了，可见她的医术有多高明。 “师爷说得对，天下之大，有多少能人异士，你做不到的事，非是别人也做不到。”她这话的意思，也表现得很明白，宋芳华救治了自家夫人，那她便是她要护着的人。 李大夫见她这样说，也没法当面反驳，毕竟师爷在一旁，已是数次对他表达不满，再加上这位姑娘，虽然只是一个丫头，但师爷都要给她几分面子，可见这背后势力之强，也不是他能随意放肆的。 只是心中仍觉得不服气，他行医数十年，积赞下来多少宝贵经验，怎么到头了，却还比不过一个小丫头厉害了，而且那小丫头，当真就能以银针止血，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心里憋了一口气，开口道：“姑娘刚刚说，那位医术了得的大夫，就在客栈中，正好，老夫这就去会会她，看看她倒底有多厉害的本事。” “诶，你这个大夫！”青霜阻拦不及，只看着这李大夫匆匆离去的背影，顿时眉头便皱了起来。 芳华姑娘救了夫人，她这还没有来得及报答，反倒给人招惹上是非了，顿时对这位李大夫，又添几分不满，只是她的身份，倒底也只是个丫头，而夫人现在还昏睡未醒，也不好拿人怎样。 师爷见她脸色变来变去的，顿时便开口道：“姑娘不要担心，李大夫的脾气虽然急躁了些，但他为人也不坏，想必是想弄清楚这其中的原由吧，一个年轻小姑娘，医术再如何高明，也是难以让人信服。” 青霜想想，便也罢了，回头芳华姑娘真要有什么麻烦，她再出面解决即可，现在夫人的伤势未稳，也不宜多生事端。 第297章 想要切磋 李大夫在客栈大堂扫视一圈，随即便朝着一桌走去。 宋芳华正与陈镖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借此打发时间，也不知官府那边什么时候能放行，他们也只能在客栈里等着了。 只是说着说着，便见一背着药箱的大夫，朝着他们这里，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你就是宋大夫吗？”他已经环视一圈，除了这里有个小姑娘外，再无别的。 被人唤一声宋大夫，还觉得挺新鲜的，在清河县的那些病人们，他们要么唤一声芳华，要么唤一声小神医，管她叫宋大夫的，还真没有。 “确实是，不知这位怎么称呼？”宋芳华起身应道。 陈镖着也跟着起身，一脸防备的盯着李大夫，若非感知到他一路行来脚步虚浮，并非是练武之人，他怕不是早就要暴起伤人了。 “我姓李，你可以管我叫李大夫，刚才我为那位夫人诊治过，据说她的伤是由你救治的，不知是用何种方法止血的？” 这语气，这神态，满脸的怀疑。 宋芳华可以断定，这位是故意来找茬的，顿时便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神情，道：“不知李大夫最擅长那方面的治疗？” “不敢说擅长，倒是对于治疗风寒这方面，颇有心得。” “哦，原来如此，那不知李大夫，是如何治疗风寒呢，最常用什么样的药方呢，这药方可否公布于众呢？” 接连发问，听得李大夫神色一变：“这都是我的心得，我的秘方，为何要公布于众？” “既然如此，我如何为伤者止血，又为何要告诉你？” “你……”顿时让他哑口无言。 没料到对方年纪轻轻，居然这么难缠。 陈镖头在一旁听得直点头，确实如此嘛，各家都有自己的秘方不是，又怎么能轻易告诉别人，就是他陈家，也有着一些功夫，是不能外传的，这老家伙，一上来就问人止血之法，也确实没道理。 嗫嚅了半天，这李大夫才又开口道：“我并非是觊觎你的绝学，而是想知道，那位夫人当时的伤，确实是致命伤，即便像我等这样有着数十年行医经验的大夫，也难以救治过来，你是用了何种办法，将人给救回来的？” 他只是觉得很吃惊，世间难道真有这样高明的医术存在不成？ “你办不到的事，并非是别人也办不到，需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当时我是以金针刺穴的方法止血的，能救那位夫人一命，也是那位夫人命不该绝。” “金针刺穴，当真能起到止血的作用？”李大夫有些怀疑道，而且他的怀疑，还多半是针对于对方的年纪，以及性别。 在他看来，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而已，又能有多少本事。 宋芳华闻言，不由挑了挑眉，觉得这位李大夫，还真是个十分固执的人，怎么就不能相信她是个真有本事的人。 摊了摊手道：“这不是你都见识过了吗！”那位被她救回来的夫人，可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即便没亲眼见以她施针，但也没理由骗他不是。 李大夫再次有种无话可说之感，他是很想知道，对方是如何施展金针刺穴，刺的都是哪几个穴到，何以就能达到那样的效果。 但有了先前那番话，他要是再追问个不停，就难免让人觉得，他是真在觊觎对方的绝学了，既想知道，还不能问，这种感觉，可真是让人抓心挠肺。 “你，你……” “这位李大夫，你有话直说，不然，就不要在这里打扰我们。”陈镖头扫了一眼，虽然此人不存在什么危险，但他所问起的话题，就让人反感了不是。 特别是他觉得芳华人年轻，万一一不小着了对方的道，当真把孙神医留下的绝学透漏出去，那岂不是亏大了，他可不得多防备着些嘛。 “你们不要误会，我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李大夫当然知道，自己为何被人嫌弃 。 “那你是什么意思，有事就说事，没事那就一边儿去。”陈镖头是个武人，说话很不客气。 “我只是觉得，她这么年轻，又是个女孩，不应该有这么高明的医术，我是想跟她探讨一番，倒底是如何救治好那位夫人的，要知道，这位夫人的身份不简单，一些凶险的虎入之药，是不能随便用的。” 宋芳华听得心中冷笑不已，自个医术不行，就怀疑起她的医术来，还什么虎狼之药，不说对方身份一般不一般，只说但凡是个病人，用药时，那不都得斟酌了再斟酌吗。 合者在他的眼中，给人治病时，还要分个三六九等，你身份不够高贵，我就随便用用药，你身份够了，我再精心给开个方子？ 这样的大夫，是不是少了点医德？ “你有看过我的药方吗，怎么就敢说我乱用了虎狼之药，一切也不过是你的猜测而已，故意往我身上泼脏水，这莫不是嫉妒我医术比你好？”她很是直白的说道。 听得陈镖头将他上上下下打量着看，眼中露出鄙夷之色：“我说怎么纠缠着不放，原来是嫉妒啊！” “你们胡说什么，我一个行医几十年的人，怎么可能嫉妒她一个黄毛丫头，而她又怎么可能有真本事，又岂能让我嫉妒的。”李大夫给他们一人一句，气得吹胡子瞪眼。 “那你说，你不是嫉妒是什么，怎么就纠缠着我们宋大夫不放了？”陈镖头不依不饶的问道。 他觉得小姑娘家的，可能面皮薄，不好跟人吵架，但他一个老头子，又有什么抹不开脸的，再说了，他本来就以长辈自居，又岂能看着人欺负小辈不出声的。 在他看来，这个大夫，也确实太过无礼了些，凭什么就觉得，只有他厉害，别人都不能比他厉害了，还说人什么黄毛丫头，他那是不知道，人家芳华早几年就有小神医之名，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比的。 “我就是想跟她切磋一下医术，她既然觉得自己有本事，那总得让人心服口服吧，若不能让人信服，那也不能称一声好大夫。” “嘿，还说不是故意找事，无缘无故的，谁愿意跟你切磋啊！”在陈镖头看来，若有一个不认识的人上门来找他切磋，那差不多就跟踢馆差不多，而眼前的老头，他觉得就是这个意思。 第298章 打什么主意 “不愿意跟我切磋，莫不是怕了不成？” “嘿，你可还真成啊，连激将法都给用上了。”陈镖头自觉得一眼看出他打的主意。 想他行走江湖多少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啊，眼前这个老头，还真不好说他打的什么主意，只说这么一大把年纪的人，却偏生为难个小姑娘，只这一点就让他很瞧不上。 “什么激将法，老夫是成心想跟她比试一番，看看她倒底有何本事。”李大夫只觉得眼前这人胡搅蛮缠，完全不讲道理。 “也不看看你一把年纪的人了，却找个小姑娘比试，这不是存心想要欺负人么？”他虽然觉得芳华的医术不差，但世人都知道，行医这事上，年岁最大，医术最有所成，当然其中也有些不学兀术的，但眼前这老头，可不像是没点本事的。 李大夫闻言，也不看陈镖头，只盯着宋芳华道：“莫不是当真没有什么本事，而是故意使用什么虎狼之法，将人勉强救活，什么金针刺穴，也只是骗人的，也不知是什么骗子师傅，教出个骗子徒弟来。” 宋芳华闻言，顿时便着恼了，她自个任别人怎么说都好，说她没本事，说她医术不精，只要能指证出来，她也能认，但却牵扯到她的师傅头上，还说什么骗子师傅，这就过份了。 上辈子的她，是个性情淡漠的人，并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只要有实在的好处就行，更不在意什么名声不名声的，名声也不能当饭吃。 但现在的她却已是不同，她与孙千方非亲非故，但对方待她如至亲，悉心教导，将一身所学，尽数传授于她，几年时间相处的点点滴滴，都让铭记于心，师徒俩的感情，可以说十分深厚。 她也容不得别人说半点，她师傅不好的话，更何况这样的污蔑之词。 “你想跟我比，怎么比？”宋芳华冷声问道。 不能怪她不尊重老前辈，但眼家这老头儿，也得有让她尊重的地方才行啊。 “诶，芳华，你不要上他的当，这个老家伙，还不知道打什么主意呢，一个劲的逼你与他切磋，指不定背地里打什么主意，咱们不能上他的当。” 他虽然不明白这其中的道道，但直觉得这老头，怕是没安好心，一把年纪也是没脸没皮，欺负一个小姑娘，就算是赢了，又能怎样？ 他可不想让对方得逞，芳华小小年纪，哪懂得这些，怕不是要上当。 “我能打什么主意，你们大可以去打听打听，老夫也非是无名无姓之辈。”李大夫也是被陈镖头气得不轻，他的涵养功夫已经算是到家了，可对方刁钻得很，硬是知道怎么扎他的心。 “我就是想知道，这位宋大夫，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并没有像你所说的，打什么坏主意！”他不由得强调道。 “呵，坏人都说自己不是坏人，醉鬼都说自己没醉！” “你……”李大夫伸手抚了抚胸口，问道：“那你们要怎样才相信，我当真只是想切磋医术，而非是存什么坏心思。” “我怎么都不信，只看你这一张老脸，满是猥琐之态，就没法相信你是个好人。”陈镖头损人的话，是张口就来。 而宋芳华也气恼对方先前的口无遮拦，说她师傅是骗子师傅，并不搭腔，由着陈镖头说。 “你，你……”李大夫差点被气得一口气喘不上来。 恰巧师爷正领着其余几位大夫出来，见状，忙走了过来，将人给扶到一边坐下，这才开口道：“在下乃文远县师爷，请问李大夫这是？” “这老头儿还真是个大夫啊，我还以为他是来坑蒙拐骗来的。”陈镖头一看差点将人给气出好歹，也是吓了一跳，再看这来的还是个师爷，虽然算不得什么官，却也是衙门中人，他一介白身，可招惹不起，态度顿时就软了几分。 李大夫却是趁机抓住师爷的胳膊，匀了匀气道：“师爷，你帮我说说，让这个小姑娘与我切磋一番医术。”话说着，目光还瞅着师爷看了几眼。 师爷原本是不想多事的，但接收到他这个眼神时，顿时便改了主意，转头看向宋芳华，也满是好奇打量：“听青霜姑娘说，是这位姑娘及时出手，才救治了她家夫人，看来姑娘的医也确非一般，李大夫这人，向来精研医术，见到高人，难免想要较个高下，不如姑娘看他一把年纪的份上，成全了他这一回吧！” 陈镖头闻言，不由暗自咂嘴，这还真是文远县有名的大夫啊，竟然让师爷都帮着他说话。 宋芳华听着他这话，随即抿了抿嘴道：“既然师爷开口了，也不能不给面子，也省得人家说我是骗子师傅教出来的骗子徒弟，还请李大夫划下道来。” 这位师爷的面子，还真是不能不给，客栈出了命案，若要扣着他们不放行，他们还真就走不了，回头人家要故意为难，她还真不太好办。 李大夫听到她这话，不太自在的撇开眼去，目光根本就不与她对视，略思索片刻道：“我找两位病人来，看看谁的药更对症，让病人的病好得更快？” “诶，这不成啊，万一你的病人只是个小病痛，吃不吃药就能好，但你给我们宋大夫找的病人，却是治不好的病，这要如何比？”陈镖头立马挑刺道，也不能说是不信任对方，但有些事情也是不得不妨。 李大夫顿时吹胡子瞪眼：“在你眼里，我就是那般人口低劣的人吗，我说切磋那就是真的切磋。” 片刻后便又补充了一句，道：“放心，绝对不会出现你所说的那种情况，我找来的病人，必然是差不多病症的，绝不会在这事上弄虚作假。” “嗐，咱们这不是先小人后君子嘛，你是不知道，江湖上那些坑骗人的招数多着呢，这要一不当心，上当了可怎么是好，你说是不是？”陈镖头不甚在意的说道。 他觉得这老家伙心里肯定是在打什么主意的，不然，为何非要拉个小姑娘跟他切磋，只是任他眼力再好，也看不出这老头心中打的什么主意。 “别担心，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吧，狐狸尾巴，也总会露出来的。”宋芳华拉了拉陈镖头的衣袖，小声说了一句。 陈镖头便点了点头，眼下如此情形，连师爷都搬出来了，他们也是无法。 第299章 原因所在 在客栈里自然是没法进行比试的，所以，宋芳华一行人，被李大夫，以及师爷等人一块儿，被带进了县城里的仁和堂。 一路走来，她自然也顾不上看什么沿途风光，对于李大夫非要拉着她切磋医术一事，心中也是万分奇怪。 他一个在县城里，似乎也颇有名望的老大夫，居然与她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切磋医术，这事儿说出去，估计都没几个人相信，毕竟就算他赢了，那也荣光不到哪里去，难免会被人挤兑，说是欺负后辈。 而且若是输了的话，那面上就更不好看了，甚至可以说名誉扫地都有可能。 所以，她心里也是实在不明白，这位李大夫是怎么想的，看他那样子，也实在不像是一心只钻研医术的样子。 陈镖头是看着宋芳华长大的，再加上又接了她这一趟镖，也可以说是职责所在吧，所以一路走来，十分戒备，可以说处处留意着，深怕踩了什么陷阱似的。 “陈叔，不要太过紧张，我看他们现在，大概也是真的只是切磋医术而已。”至于切磋完了之后如何，那就难说了。 也就你信他，我才不信，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却并不说，担心她会乱多，怕吓着她。 “先看看吧，你也别怕，有我在呢。” “嗯，有陈叔在，我放心着呢。”陈镖头功夫好，为人又仗义，但凡有什么事，是绝不会扔下她就走的，这一点她并不担心。 很快李大夫就带他们进了一座院子，院子里等候着两个四十来岁的妇人，李大夫并没有带着他们靠近，只遥遥伸手指了指那两道身影。 “这两位就是病人，我们各诊治一位病人，看看谁接诊的病人，在治疗之后病情得到好转，或者说是最快痊愈！”李大夫说着，目光看了一眼宋芳华。 宋芳华盯着两个病人看了几眼，距离离得有点远，但她眼神却也极好，这个距离好似特意丈量过一般，不至于让人看不清。 陈镖头倒并没有留意这些，只开口道：“这是否不太公平，两个病人站一块儿，但谁知哪个病重，那个病轻，若咱们运气不好，挑了个病重的……”可不就吃大亏了吗，特别是病人还都是姓李的找来的。 李大夫只觉得他这话外行得很，甚至露出些不满之色，什么时候都有这武人插话，也是让他忍无可忍，但又不能不忍。 “病人由你们先挑，挑哪一个我都没有意见。”李大夫看了宋芳华一眼，缓缓开口说道，那个武夫是个外行，但宋芳华既然自负医术，这就不是外行了，必然也能看出一些东西来。 这两人的病情，其实都相差无几，不管是挑选哪一个，都差不多，他也并没有要借此来欺负人的意思，他原本也并非是要欺负人。 但陈镖头看人也有自己的标准，总觉得这个李大夫全身都是问题，没事都要找事的，又岂会当真这么简单了事，不管如何，他都认定了，对方是在耍什么阴招，正待再开口说些什么。 宋芳华却是伸手拦了拦：“陈叔不用多说了，这两个病人的病情，一般无二，不管挑那一个都一样，在这一点上，李大夫应该是没有骗人的必要。” 刚刚那几眼，她已经看出不少东西来，这两个妇人不但生的是同一种病，甚至这病还有一定的传染性，不然李大夫不会让他们离得这么远看，再则，这两个妇人的病情，也是经过一番治疗的，估计这段时间没少吃药，但效果却不咋样。 她不免恶意的想了想，也兴许这两个病人，就是李大夫出手救治的，但他一直没治好，所以，才找她来出手。 陈镖头也不由怔了怔，像似没料到他还能是个这么公平公正的人一般，眼中忍不住露出怀疑，他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只是没有想出来。 宋芳华取出一条丝巾来，蒙住了口鼻，随后伸手随便指了一个妇人：“就这位吧！” 李大夫见到她取丝巾蒙住口鼻的动作时，瞳孔就不由缩了缩，再见她态度随意的挑了一位，如此坦然随性，心中不免多了些期待来。 “行，那边有空闲的房间，可以随意挑选 。” 宋芳华也没太在意，便随便挑了一间，正准备抬脚踏入时，发现陈镖头一步不落的跟在她身边，随即便转头：“陈叔，这里不方便你久留，你先找个地儿落脚的好。” 陈镖头不由皱眉，人生地不熟的地儿，还没搞清楚这李大夫在找什么主意，她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哪里就安全了。 “我不能离开你左右，万一你要出点什么事，我赔一条命都不够。” “陈叔，你不用担心，他们找我来，兴许是真的治病。”她说着压低了声音道：“大概是他们治不好的病，所以打算让我来尝试一下，并不会对我不利，而这些病人，有一定的传染性，你虽然身体很好，但也难说会不会被传染上。” 陈镖头一听，居然还能是这么一回事吗，他就说那个李大夫没安什么好心，自己治不好的病人，也不明着说自己医术不成，却偏要想个切磋医术的法儿，这是想遮丑吗，还有，既然这病会染人，那还让芳华一个小姑娘来，这安的什么心？ 心中对李大夫的印象，简直是差得不能再差了。 “芳华，既然这病是要染人的，你也别去了，你一个小姑娘万一染上命了，可如何是好，还是别的大夫都治不好的病，这更不得了。”陈镖头一把扯着她的胳膊，立马就想带人离开，这简直比龙潭虎穴还可怕！ “来都来了，人家估计也不乐意让我现在就走。”甚至连师爷都出面帮着说话，她这也不是轻易能走得了的。 “我带你悄悄走，这么危险的地方，咱们不能待。”万一染上不能治的病，这岂不是要命。 “别，陈叔你也知道我医术不差，就让我试试吧，这样的病症我也是头一次碰上，总想试试看，师傅从前总说，活到老学到老，我虽然不及他老人家，但总想追随着他有脚步一路前行！” “我是怕你有个什么闪失，那怎么得了。”别的他一点不想去考虑。 “放心，我是大夫，我知道如何防护，不会让自己染要病症的，而且我刚刚看了，这个病症也兴许并不是那么难治的。” 孙千方有一双利眼，一眼能看透一个人的病情，她这双眼也不会太差。 第300章 原来是这样 治疗的情况，就顺利得多了，宋芳华以针灸配以汤药，不过两天的时间，病人就有了起色。 李大夫做为医者，这方面还是很敏锐的，就算没有亲自为病人把脉，一眼也能看出，病人的病情，确实恢复了。 按下心中的激动，出声询问道：“照目前的情况，病人还需要多久时间，才能完全康复？” 宋芳华抬眼看了他一眼，就知道这位李大夫，对此症毫无办法，就等着她这里出成果呢，至于什么比试，压根不能当真。 就好比他治疗的那位病人，虽然也有服用汤药，但病症却丝毫也没有起色，瞧着那情形，也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若是下一剂猛药，两三天时间，就能完全康复，若是平稳治疗，大概五六天也能完全康复。” 李大夫闻言，也是久久无语，这人跟人之间的差距，还真的很大，他用尽办法，也没法治好的病人，人家一接手，四五天时间就能完全康复。 沉默了良久之后，李大夫也不得不服气，对方虽然是个年轻女孩，但医术却是比他这个行医几十年的老家伙要强。 “怎么，李大夫还不愿意跟我说实话吗？”宋芳华出声问道。 一句话，顿时便让李大夫神色微变，好一阵之后，才开口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心中暗自思量一番，他好似并不曾往外吐露出半分，她又是从何得知的？ 一时不免疑惑不已。 宋芳华两手一摊：“正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想问清楚啊，李大夫如此费心把我请过来，又是要跟我比试医术什么的，可看你这样子，又哪有半分是要真心比试医术的样子。” 分明就是拿两个病人来试探她而已，她可以看出，他并没有争强好胜之心，也只不过是拿比试医术做个幌子而已，至于其背后的具体真相，大概也就是跟治病有关吧！ 李大夫顿时哑口无言，事实也确实如她所说一般，他一把年纪的人，早就学着休身养性，又哪会跟个没长大的小姑娘争胜斗勇的，找她过来，也确实是想试探一下她的医术如何。 而事实却也很打击人，这小姑娘小小年岁，却有着一身高超的医术，连他一把年纪的人都不能比，不服气都不行。 “这事儿……有些牵扯，并非是我一人说了算的，所以……”李大夫一脸为难的说着。 宋芳华见他吞吞吐吐的样子，也不为难他，若是想请她出手，那必然是要说个前因后果的，笑了笑，便道：“不着急，我就等着李大夫你愿意说的时候。” 闻言，李大夫也不由露出丝苦笑：“事情总会与姑娘说个清楚的，只不过还要等些时候。”他是真不能做主。 宋芳华自然也不为难他，话说到这份上了，若非是真不能做主，不然，又岂会自折身份不是。 笑了笑，没再说话。 心情却是并不太好，只是赶个路而已，先是被牵扯到仇杀中，现在又不知牵扯进什么事情里，李大夫吞吞吐吐的，显然事情颇有些牵扯，她这知道得太多，也不知会不会牵扯进些麻烦事中。 她倒希望李大夫什么也别跟她说，直接客气的送她离开就好，但显然并不能，她出手治好了病人，那就不能这么随便离开了，而病人的病情颇为凶险，她又不能真的见死不救。 “大人，病症已经有人出手治好了。” “当真？” “当真。” “好，太好了，是什么人治好的？” “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是李大夫请来的人，现正请示大人下一步该当如何。” “还能如何，自然是让大夫进村里治病，所需用的药材，一应配备齐全，只是消息不能走漏，不能引起恐慌。” “是，小人明白，只是那个小姑娘……” “如何？” “年岁太小了些，行事会不会不稳重，要是不肯配合，或是怕有凶险，不肯进村，咱们当如何？” “好生劝劝吧，那总是一村百姓的性命，行医之人多心善，总不能见死不救，本官也不是心狠之人，若非为这一村百姓性命，又何必冒这风险，倒是直接将生病之人全杀了，防止疾病蔓延开来，倒省事了。” “大人仁德，这一村百姓但凡能活下来，都得感念大人的活命之恩。” “我也不图他们感谢，总之尽人事听天命，我也尽力了。” 待到最后一剂汤药给病人服下，病人的病情已算是完全康复了。 李大夫不放心似的，再次为安复的病人细细诊了脉，万分确认之后，这才露出一脸喜色。 “当真是治好了，太好了！”李大夫一脸激动道。 “既然病人已经好了，那我是不是也该离开了，若是李大夫需要救治病人的药方，我也可以写下来。” 她这话其实稍显多余，因为治病的整个过程中，所用的药物，尽数都是从李大夫的仁和堂里取用的，她每天用了哪些药材，都是有记录的。 “不，你还不能离开，药方……这个若是方便的话，也可以留一留的，但是，还请宋姑娘不要急着走！” 呵，这个李大夫，还真行啊，药方要让她留下，人还不让她走。 “这是想强留客不成？” “不是那个意思，宋姑娘你请听我细说。”李大夫怕她生气似的，连忙将前因后果，都给她细说了一遍，完全不管她是不是想知道。 宋芳华也被迫听了一耳朵，事情原来是这样，这县城管辖之内，有一个名叫三河村的地方，那一村的村民，突然之间全部染上了怪病，大夫看了，药也吃了，就是不见好，从最开始的几人生病，传染得全村都生病。 城里几个知名大夫都会诊过，都不得其法，甚至还有几个大夫也染上了病，闹得县令大人也是无法，只得封了村子。 一般这种情况，是可以杀了染病的所有人，以防止病情蔓延开的，但县令也有几分仁爱之心，只让大夫们想想办法，寻一治病良方，所以事情便这么拖着，好在封了村，没让病情传出来。 只是若一直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万一被封的村里，那些村民太过恐慌往外逃，那可就麻烦了。 第301章 解决了 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宋芳华有些无语的看向李大夫，说起来这也算是善事，只是让他这么一番操作，搞得跟见不得人似的，让她心里乱七八糟的猜测了一通，就差没往他脑门上直接贴个你是坏人的标签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你若是直说，省多少麻烦。”她也不是多冷血的人，若是早知道，至少比现在更配合好吧！ “县尊大人并不让往外宣扬，我自是不敢乱说，万一惹出事端来，就不好收场了，眼下跟你细说此事，也是得了县尊首肯！” 李大夫也是一脑门的汗，此事说来是真的关系重大啊，一村子几百条人命，万一再出点别的什么事，整个县城都要乱了。 “所以……宋姑娘你现在的意思是？”李大夫一脸期盼的看向她。 宋芳华无奈的轻叹了口气，既然事已至此，她即便是想走，估计也不会让她走的吧，再说，身为医者，若是对此症束手无策，倒也罢了，但她明明可以医治，那就不能置之不理。 “李大夫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即便我现在想走，怕也不会放我离开吧！”除了她能治病外，还知晓了这其中的机密，那就更不能让她这么离开了。 李大夫活了大半辈子，脸皮修炼得更厚，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反劝道：“宋姑娘你既然有这本事，当知道救人一命……” 宋芳华伸手拦了拦：“那些大道理，就不要跟我说了，既然我能尽一份力，那李大夫你就跟我说说具体情况吧！” 在她治好病人时，李大夫就再不敢小瞧了她，如今见她问起，便毫无隐瞒，十分详尽的与她说了说那一村病人的情况。 病人的病情自然有重有轻，先前挑出来的两个病人，病情属于不急不缓状态，暂时还不算太坏，但若是一直治疗不见效果的话，病情肯定是会越来越严重的。 不过眼下两个病人的病情都得到了治疗，甚至其中一位已然康复，这绝对是这些日子以来，最好的消息。 “情况就是这样子，你能治好这两位轻症患者，但那些重症患者，可就难说，还得亲自过去看一看，只是你一个小姑娘，那样的场面，怕是会受不住。” 一村人都躺倒的惨状，他这个老家伙看了，都差点承受不住。 “我若受不住，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去看了啊？”宋芳华勾唇问道。 李大夫立马反驳：“那不行，怎么都要去看一眼，我知道此事有些难为你，但咱们都是行医济世之人，当有仁爱之心……” 顿时就是一通巴拉巴拉说教。 宋芳华不由挖了挖耳朵，这世间她也就只听得进一人说教，那就是她的师傅孙千方，至于其他们吧，那就当一阵风过。 “你老人家大可以省省力气，那村子我不去也得去不是。”说那么多都是废话不是。 李大夫顿是噎了噎，倒也没再往下说了，他也看出来了，这个小丫头看着一副乖巧模样，但那只是表像，内里其实是个桀骜不训的。 宋芳华回头便与陈镖头说了说这边的情况，当然，他做为跟着宋芳华一块儿来的人，也是不能自行离开，只能等到此间事了。 “我还当那李大夫搞什么阴谋诡计呢，原来是这样啊，先前还觉得奇怪，既是要算计人，却浅显得让人一眼就看出不对来，这李大夫看来，也还不算什么坏了良心的人。” 这话就说反了，李大夫不但没有坏了良心，反倒还有几分仁心，不然，也不能为了那一村的百姓尽这份心力了，当然，也难说他是不是要在县尊面前刷刷存在感，但不管怎么说，他也都有为那一村百姓考量，实属算不得真正的坏人。 “既然是这样，那村里想必也有危险，我跟你一块儿去吧！”陈镖头想了想开口说道。 “你老就暂且在这里住下，就别跟我去了，那边的病人多，容易染病，再多染上几个病症，岂不是添成嘛，我跟着李大夫过去看看就好，你放心，我也有些自何的本事，几个病人还奈何不了我。” 病人扎堆的地方，她哪放心带他一块儿过去，陈镖头再是身强体壮功夫在身，那也是个上了些年岁的老者，身体机能比不上年轻人，又不是医者不懂防护，稍有不慎，就容易染上病症。 一听她说跟过去是添乱，陈镖头也就不好再坚持了：“那你自个可千万要小心，别病人没治好几个，自个却病倒了，你可想想清楚，别人可治不了你的病，说起来，你才是最危险的那个。” 说到此，他不免又担心上了，若是遇上别的危险，他还能挡一挡，但这病症方面有关的，还真是束手无策。 “放心，我是医者，知道该怎么防护，绝不会让自己染上病症的。” 陈镖头心中再多不放心，也是无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跟着李大夫上了出城的马车。 这一去便是大半个月的时间，陈镖头在医馆里都要坐不住了，思量着是不是出城去探探情况，只是还没拿定主意，便见宋芳华回来了，一颗心总算落到实处。 “芳华，你怎么样，没事吧？”这也就是个姑娘，若是个男儿，他一准拉着她上上下下看个清楚。 宋芳华劳累大半个月时间，归来见到陈镖头关切的面容，也不由心中一暖，略显瘦削的脸上，也扬起笑容来：“无事，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差不多可以启程了。” 陈镖头看她一脸疲惫之色，不免也有些心疼：“倒也不急着赶路，你都瘦了一大圈，还是歇几天，缓过劲来，咱们再慢慢上路吧！” 他倒也不急着问结果，既然芳华回来了，又可以启程了，那必然结果是好的，不然，他们怕是再走不出县城都有可能，可不是他把人心想得多恶，事实就是如此。 听他说瘦了一圈的话，她不由伸手摸了摸脸颊：“我没什么要紧，只是这段时间都没有歇好，好好睡一觉，也就补回来了。” 想想这段时间过得，也确实挺辛苦，不过那一村的百姓都没事了，村子也解封了，她这点辛苦，似乎也很值得。 “行，那就先好好睡一觉，我这就让人给你炖一锅鸡汤，等你醒了就喝一碗，好好补补身子，回头还有一大段路要赶呢，这么瘦到了京城也不太行，亏了身子可是要生病的。”陈镖头话说着，转头就走，根本不容她说什么。 宋芳华无奈的笑了笑，倒也由着他去了，有人这般关心自己，她这心里也觉十分妥帖。 第302章 杨夫人 宋芳华也不过在医馆里歇了一日，便又被匆匆请回了客栈。 “夫人的伤已经无碍了。”诊过脉，收回手，宋芳华如是道。 想想当时的伤虽然十分严重，不过她已经及时将人救了回来，后续也就是上药、服药的事，即便没有她亲自治疗，一般大夫，也都能应付得来的，这大半个月时间过去，伤势自然也就好得七七八八了。 “看吧，我就说我的伤已经都好了，便青霜还不放心，非得等着请宋大夫为我诊治一番，才能罢休。” “青霜姑娘也是担心夫人的伤势，夫人身子精贵，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之前不知道，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也足够她了解清楚这位夫人的身份了。 这位夫人出自绥远将军府，可以说身份十分尊贵，后嫁入宁远侯府做了侯夫人，同样的荣耀加身，只是绥远将军父子三年前皆已战死沙场，娘家已是无人，失了娘家依靠，如今在侯府的日子，就不那么好过。 “我这破败身子，又哪来精贵可言，宋大夫言重了。” “夫人，你别这样说，宋大夫医术高明，不若请她为夫人好生诊治一番，看看……”青霜话说到此，却是打住了，只拿一双眼睛看向宋芳华。 倒让她一时有些疑惑，不明白这主仆俩，倒是什么个意思。 “唉，想来是我注定病中无子，倒不必为难宋大夫了。” “夫人，你就让宋大夫为你诊治一番吧。”青霜语气中带出急切，话说着，突然便朝着宋芳华跪了下来：“宋大夫，奴婢求求你，为我家夫人诊治一番，夫人多年无子，可有何良方？” 宋芳华让她这突然的动作给吓了一跳，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这大户人家的丫头，就青霜这样的，先前那位衙门里的师爷，都待之以礼不敢造次，跪她这一介民女，她可担当不起。 “青霜姑娘，快请起。” “宋大夫，奴婢求求你，救救我家夫人吧！” 这，哪儿跟哪儿啊，搞得像得了绝症似的，宋芳华被她这般操作，搞得有些发懵。 “唉，青霜，你且先起来。”侯夫人杨氏，伸手将青霜给扶了起来，随后看向宋芳华笑了笑道：“让宋大夫看笑话了。” 宋芳华摇了摇头，倒也有点明白这主仆俩。 “夫人别这么说，若是夫人不嫌弃我医术不精，倒是可为夫人诊治一番。”先前虽然也有为其诊脉，不过那时候却是急着救命，并没有仔细诊断其他病症，女子不孕，多为宫寒。 “求之不得，又怎会嫌弃，如此，就劳烦宋大夫了。”杨氏面色平静无波，伸出了手腕。 宋芳华看着她这个样子，一时有些看不出，她这倒底是不是想要个孩子呢？ 不过想想先前的刺杀，一个深闺夫人，哪里招来的仇家，想必家族内斗吧，娘家都没人了，自是斗不起来，能斗起来的也只有婆家了。 她突然觉得，这位夫人怕不是已心若死灰，看淡一切了！ “夫人确实宫寒严重！”宋芳华皱着眉道：“但看起来并不像是胎里带来，而是长期食用寒凉之物造成的，夫人平日饮食……” 青霜听得面色一变，脸上闪现出忿恨之色：“一定是她们，是她们下手暗害夫人，奴婢就说，夫人从小身子康健，又岂会不能生，没想到却是从进门时，就遭了她们的道。” 杨氏也不复先前的淡定，脸色铁青一片。 她以为自己是没有福气注定命中无子，所以，自己安慰自己，也想开了，孩子都是缘份，实在没有，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想现在得知，并非是没有缘份，而是自己被人算计了。 “夫人，都怪奴婢没有侍候好夫人，让夫人遭受小人算计，以至于这么多年来……”青霜说着，已是哽咽出声，因为夫人无子，在侯府中受了多少委屈，却还不得不忍下来。 因为无子，说话行事都毫无底气，以至于侯爷要纳表妹偏宠侧室，夫人也无力做些什么。 然而现在才知道，并非是夫人不能生，而是那些人精心算计好了的，主仆俩此刻，各种委屈、愤怒，齐齐涌上心头。 “青霜，这并不怪你，我何尝又不是眼瞎心盲。”杨氏恨得直咬牙。 “宋大夫，我这身子，可还有得救？” 宋芳华点了点头：“往后不再食用寒凉之物，精心调养一段时间，身体还是可以恢复的，这主要也是因为夫人的身体底子好，若换成身体稍差些的，怕是……”她不好继续往下说。 “我们夫人出身将门世家，从小也有习武，只是后来嫁入侯府，不好再舞刀弄剑，倒是有些荒废了，也亏得从小打下的底子好，不然……”青霜一脸后怕，不然夫人这辈子还有什么可指望的。 原来如此，也亏得出身将门，不然这身体是要彻底垮了。 “此番，也多亏了宋大夫，要不然，我得遗憾一辈子了。”杨氏平复了情绪，悠悠长叹出声。 “夫人说笑了，我这点微末医术也算不得什么，夫人出自高门，若是请宫中御医出手，必然也是能尽早治疗的。” “不，宋大夫，你可说错了，我们夫人这身子，可是请了宫中数位御医诊治，都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要不然，夫人也不会差点就绝了这个念头了。”青霜说到此，心中又恨得不行。 宫中那些御医，也不知是真的医术不行没看出来，还是说，都被人给收买了去，以至于将夫人耽搁到现在。 宋芳华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不应该啊，宫中的御医，那可以说是举国上下，医术最为出色的了，没道理比她还不如吧，这其中，莫不是还有什么隐情？ 一时，她也有些说不好，自家师傅的医术在御医中是属厉害的，但别的大夫也不能差得太多吧？ 心中也难免觉得疑惑，不过想想太医院连自家师傅这样出色的御医都留不住，那说起来，这些御医怕也是有些不成样子吧。 谁知道呢？ 第303章 认下一个姐姐 宋芳华此间事了，而杨氏的伤也已经痊愈，彼此的目的地都是京城。 不说先前有救命之恩，只说这会儿还需要宋芳华帮着治疗宫寒之症，杨氏便邀请了她一块儿上路。 对此宋芳华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人多热闹嘛，也更安全，之前虽然杨氏遇刺，但那是因为没有防备之故，现在提高警惕，再加上这些护卫人员，也都非一般的人，都曾是军中出来的，身手一点都不差。 “咱们跟着一块儿，倒也安全些。”陈镖头对此，并无不同意见。 赶往京城这一路，路途遥远，难说会不会遇上山匪打劫之类的，如今人多，好些匪徒见着了，都不敢轻易下手。 至于说行刺一事，先前没有防备时，都没能得手，也不能说没得手，差点就得手了，往后一路上，多了戒备，再下手也不容易。 估计对方如今也不敢轻易动手 ，总之，跟着一块儿赶路，还是要方便安全许多的。 “陈叔你说得对，往后的一路上，你也可以放松一些了。” “那也不能真正放松，再怎么样，还得我们自个多上心些。”陈镖头目光扫了一眼那些护卫，这些人可不就是大意了，先前才会让那位夫人受伤，差点就没了。 摇了摇头，他这种走镖大半辈子的人，才不会犯这种错误。 宋芳华坐在马车里，前面陈镖头就坐在车沿驾车，她掀开了车帘子，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便见前面马车下来一人，正是杨氏身边侍候的青霜姑娘。 “青霜姑娘可是有事？”杨镖头吁停马车，宋芳华便笑着问道。 “我家夫人请姑娘去前面的马车同乘，路途寂寞，一块儿说说话。”青霜同样面上带笑，语速轻快的说道。 这样啊，宋芳华略思量片刻，便笑着点头：“正求之不得呢，我这就过去。” 话说着，便轻巧的跳下车来。 青霜伸手来抚，都没来得及，这才恍然想起，这位宋姑娘的功夫，似也不差，随即便轻笑出声：“姑娘好身手。” “比不上青霜姑娘厉害。”这可是在好几个杀手围攻之下，还能护着她家夫人的人，非一般人能比。 “我要没这点本事，不然夫人身边，那容得下我。” 两人有说有笑，便朝着前面的马车而去。 “宋姑娘来了，快请上来吧！”兴许是远远听见她们的说笑声，杨氏跟前的一个丫头，已是掀开了车帘，笑盈盈的等着呢。 “打扰夫人了。” “说什么打扰，快上来吧！”杨氏面上带笑，语声轻快道：“这一路上也没什么趣儿，能有你一起说说话，时间过得也快些。” “夫人说得极是，这赶路特别无趣不说，还累人。”别看是坐在车里的，但这摇摇晃晃的，若不下车活动一下，一准得摇得没精神了。 “别叫我什么夫人了，那样多见外，我长你几岁，不若唤一声姐姐吧！”杨氏拉着她的手，一脸温和的对她说道。 杨氏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唤一声姐姐倒也合适，宋芳华便笑着点头应了：“杨姐姐。” 她这去京城，也没什么认识的人，多一个这样的姐姐，倒不是坏事。 “诶，这就对了。”杨氏很是高兴的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随后两人便开始闲聊起来，多是杨氏在问，宋芳华回答，无外乎问的是家中有什么人，此次去京城在哪里落脚之类的。 在得知她要去京城开药铺时，杨氏也有些吃惊：“你一个小姑娘，居然有这样的胆子，独自一人去京城开药铺？” 想了想，宋芳华便与她说了说在清河县的事，末了道：“我已是无亲无故，与其继续留在清河县，倒不如离得远远的好，而且京城，天子脚下，也总归想看一看这世间最繁华之地。” “京城确实最繁华之地，但也是权贵云集之地……算了，跟你说那些做什么。” 随即她的语气一转，便笑道：“不过你也不用怕，有我在呢，有什么事只管找我即可，对了，你要开药铺，必然是需要一个铺子的，我正好手里有几个铺子，到时候你可以挑一挑，看那个位置合适。” “姐姐你可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我正在发愁，去了京城之后，人生地不熟的，怕是找不到一个好铺子呢，这可真是磕睡来了就遇上送枕头的。”宋芳华有些夸张的说道。 不过杨氏如此，也确实帮了她的大忙了。 虽然一路来京城，她是丝毫不惧，但到了京城之后，也必不可少，会有许多麻烦事儿，比如找铺子这事，若没个熟人领头，她估计是真找不到一间好铺子。 当然，也有酒香不怕巷子深一说，凭她的一手医术，凭她制的药，这药铺开起来，也必然不会太冷清，但若有捷径可以走，谁又愿意去走弯路。 杨氏见她这般神情，愣是被她逗得直发笑，伸手拍了拍她，道：“我虽然在府中有诸多的不如意，但身份还是在的，手里的这些东西，也皆是我的嫁妆，自可作主，你若有什么为难之处，只管跟我说就是，但凡我能帮上忙的地方，绝无二话。” 将门出身的女子，说话行事，也处处透着利落，宋芳华倒是真有些喜欢她这性情了。 “行，若是有需要的地方，肯定不会客气的，只是我初入京城，到时候需要麻烦姐姐姐之处肯定不少，到时候你可别嫌我烦才好啊！” “我怎么可能会嫌你烦，我是巴不得你能多麻烦麻烦我，让我觉得自己还有些可用之处，这次要不是有你啊，我这条小命都不保了。”杨氏摇头轻叹了一声。 宋芳华闻言，不由收敛起笑意，开口道：“这还没到京城，姐姐就遇上这些麻烦，之后到了京中，怕是事情更不少！” 既然对方有心行刺，必然是不想让她活在这世上，动一次手，必然就会有两次三次许多次，这也是叫人防不胜防的。 “之前我是没有防备，所以才差点着了道，往后我必然会更加小心，想要动我，也得看有没有那个本事。”杨氏说到此，已是面若寒霜，任谁知道有人躲在暗处，正准备伺机而动，对她下手，那也都高兴不起来。 她出身将门，性子本就带着刚强，对于刺杀一事，心中虽有愤怒，却也并不畏惧。 “姐姐可是有怀疑之人？”宋芳华好奇的问道。 “确实有怀疑的人选，不过这些事情你就不要多问了，省得再牵连到你的身上。” 宋芳华点头，倒也真没再过问这些。 第304章 暂且安顿 一路走走停停，宋芳华不时会去杨氏的马车里坐坐，一块儿说说话，让时间过得快些，也从中了解到不少有关京城的事物。 不知不觉一路便到了京城，从清河县出发时，还是春末，到了京城，却是夏末了，这时间倒是过得挺快。 “你也别寻什么客栈了，我有一处院子空着，你且先住进去，可千万别跟我见外的，原本我应该请你去府上住上几日的，只是我离府已有三年未归，府中如今是什么情形也不好说，你去了，反倒住得不安生。” 杨氏拉着她的拉，倒是真心实意为她打算。 宋芳华闻言想了想，住客栈也确实有不方便之处，若是有个单独的院子暂且住着，倒也不坏，随即便欣然同意了。 “那院子留了两个老仆打扫，若你喜欢清静，我便将他们指使到别处去，若你愿意留着他们，倒也可以在那边做个打扫，或是有什么活儿，也大可指派他们去做。” 还真是方方面面都替她想到了，宋芳华一时都不由心生感动。 “姐姐的人，自然是留下的好，我人生地不熟的，也正可以向他们打听些事儿。” “如此也好，你若一人居住，我也诸多不放心，待我这边安顿好了，到时候再邀你过府一聚。”杨氏露出些歉意之色。 “姐姐只管忙去，若有什么事儿，便让人过来跟我说一声即可。” 两人又说了几句，便由青霜带着，赶去了那处院落，陈镖头等人自然也一路跟随。 “芳华姑娘，到了！”青霜使个巧劲，从马车上一跃而下，轻巧落地。 宋芳华闻言，微微笑了一下，这青霜姑娘也是个挺有意思的，称呼她这一道上，就换了好几个称呼了，先是宋大夫，后是宋姑娘，到现在显得极亲热的芳华姑娘，从定系列的称呼，就可以看出她的态度变化。 青霜在大门口扫了一眼，随即转身伸手扶了她一把：“姑娘小心。” 她也并非是需要人搀扶着才能下马车的人，但人家的手都伸出来了，她也不好拒绝，便由她扶着下来了。 “这院子不大，不过周围却也热闹，姑娘住着也算方便。”青霜说了一句，便上门敲门。 宋芳华点了点头，前面一路过来都是商铺，转了个弯过来这边，离着那热闹喧嚣的大街，也确实不远。 没多会儿，门从里面打开。 开门的是个五六十的老者，身形不壮，脚微有些跛。 “杨伯，你可还好？” “好好，是青霜啊，可是夫人回京了？”老者的面上，带出些喜意来。 “是，今日刚入京，夫人这会儿先回府了，我带了芳华姑娘来这边安顿……” 略交代了几句，杨伯将门打开，随后赶了马车进院子。 杨伯在听说宋芳华在路上救了杨氏之后，对待她的态度也是格外热情，后又唤出一个五六十的婆子来，唤做桂婆婆，这两人倒也并非是夫妻。 青霜略交代了几句，桂婆婆和杨伯，都表示会照顾好宋芳华一行人，她这才离开。 宋芳华倒也不怪她走得急，知道她是杨氏身边得用的人，甚至最危险的时候，也都是青霜挡在前面，之前听她提起府里之事，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也确实离不得青霜这样的得力帮手。 这处宅子，说是不大，但前后都有院子，统共还有十来间房，在她看来，也实在算不得多小了，当然，跟那些大户人家的宅院相比，那也确实没得比。 在桂婆婆和杨伯的指引下，一行人很快就安顿了下来，甚至桂婆婆很快就张落了一顿丰盛的饭菜出来招待他们。 看得宋芳华都不由暗自感叹，这两位看似上了年纪的人，但说话行事，却是处处透着利落，也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陈镖头将宅院四周都看了一遍，没看出有什么安全隐患，倒也放心。 安心住了一晚之后，第二天便找到她说：“你如今安顿下来，又与侯府的夫人相识，往后也能有个照应，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过两日也就准备回转，你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没有？” 宋芳华摇头：“要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这一路走来，也算不得太平，倒是麻烦陈叔你们了，回程的路上，还请多加小心。” 一路护送她来到京城，到这会儿她也略有些不舍，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最终也都是各有各的路要走。 “嗐，我们几个大男人，可有什么好怕的，再说这路途虽远，也都是走惯了的，没什么好担心。”陈镖头一脸无所谓道。 他们都是几个大男人，又没有什么惹人眼的东西，再加上个个都有功夫在身，也不是那么好惹的，只要眼没瞎的人，就不会冲他们下手，可以说，一路走回去，那是安全得很，跟来时是完全不一样。 宋芳华想想也是，来时主要也是她这几车东西太过招人眼，回去时他们倒也简单。 “反倒是你，自个在京城，万事可得多长几个心眼，别看有的人觉得面善，但心眼未必就善，你既然是准备开铺子的，很多事情，就得千万当心着些！” 说起来，她一个小姑娘，初来乍道的，他其实也颇为不放心，但不放心也没法。 宋芳华闻言，却是微微一笑：“陈叔不必为我担心，这些事情我都懂，放心吧，绝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她以前不跟孙家人计较，那也是因为，念着他们是孙氏族人，并不想跟他们起争执，闹得太过难看，所以有心避让。 但别的什么人，可跟她的师傅没有丝毫关系，她又怎么会客气。 真要说起来，她也不是好欺负的。 听她这么说，陈镖头倒也安心了不少，知道她也确实并非绵软可欺的性子，要不然，早在清河县时，就被孙家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但她还能带着一应物品，一路走到京城来安顿好，可见不是没本事的。 姑娘家，独自在外，也确实是性子刚强些比较好，那样才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有什么事，可多去请教侯夫人，可千万别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不由再次叮嘱了一句，这也是当成自家晚辈看待的孩子，虽觉得她是个有本事的，但多少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陈叔放心，我在京城也不认得什么人，与杨姐姐自然会有来有往的。” 陈镖头想着，那位夫人还吃着芳华的药呢，倒更加安心了几分。 在京城休整了两日，又购买了些往回带的物品，随后他们一行人，便离开京城，往清河县而去。 第305章 路遇病患 一直都在赶路，也是颇让人疲惫，宋芳华暂时安顿下来，倒也没有急着开药铺的事儿，而是打算好好歇歇，先缓过劲来。 再则，她现在对京城是真的一点都不熟，既然要开铺子，那至少也得先熟悉起来，了解一番，然后再作打算不是。 即便有杨氏这位侯夫人帮忙，但药铺的一应事宜，也得她自己张落才成，外行人也根本就不了解其中行情。 在宅子里歇了两天后，宋芳华便有些待不住了，跟杨伯和桂婆婆打听了一下周围的情况，随即便准备出门去逛逛了。 “芳华姑娘，你才来京城，人生地不熟，不如就由老奴陪着你一起出去吧！”桂婆婆很不放心道。 这是自家夫人特意安排过来的，还是夫人的救命恩人，怎么照料都不为过。 “桂婆婆你不用担心，我只在这附近走走，很快就回来，不走远的。”宋芳华无奈道，这桂婆婆是个很热心的人，拿她当小孩子似的在照看。 桂婆婆见状，倒也没再强求，只叮嘱道：“你小心些，别走太偏的地儿。” “行，我知道了！”宋芳华冲她挥了挥手。 独自走在京城的街道上，她感觉挺新奇的，一路从巷子走出来，周围皆是商铺，路上来往的行人不绝，果然是极其繁华之地。 相较于这里的热闹喧哗，清河县都得说一声冷清的了。 一路走走停停，看什么都觉得挺有趣的，曾经她也见识过后世的繁华，比眼前之景更甚，只是末世来临，她与父亲相依为命，苦苦挣扎，历尽了人世的艰辛，那些繁华气象，如同过眼云烟一般，每每思量起来，只犹如在梦间。 “大夫，求求你，求你去为我娘看看吧，我只是现在没钱了，回头等我赚到钱，一定把诊费补上，大夫，救求你，我娘病得快要不行了！” 耳边突然听到这么一声，宋芳华不由转头看去，便见一男子，正在那医馆门前跪求，额头磕得碰碰声直响，但里面的大夫仍然端坐，显然并不理会，而门口的伙计，正不停的在赶人。 “没钱看什么病，你这请了大夫去看诊，回头也一样没钱抓药啊，就不要在这里捣乱了，赶紧离开。” “大夫，求求你了大夫，我娘真的快要病得不行了，求你们救一救她啊！”男子语声中，已是带出哭腔来，听得人心中颇不落忍。 一些路过的行人，都不由驻足看了过去。 “这人也是一番孝心，奈何家贫如此，连看病的钱都出不起，可不就只能等死吗！” “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 “这大夫怎么就那么狠心，不肯去看一眼的。” “你懂什么，既然是病得重，又岂是吃一两副药能好的，这生病吃药最费银钱的，再有家底也经不住这么折腾，真要让人家医饭填补下去，那得填多少，看他说得好听，回头上哪儿赚这许多钱来还的？” “可是，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大夫，大夫，求求你了，求你救救我娘吧！”男子咚咚咚的磕着头，直磕得额头破了，血迹都溢出来，却仍是磕个不停。 原本先前还在为医馆说话的人，这会儿也看得不忍心了。 “这大夫怎么回事啊，还真是铁石心肠。” “你懂什么，这世间最狠心的人，可不就是做大夫的么，能睁眼看着人，而面不改色的。” 门口的伙计原本还在好言相劝，但眼见他这闹腾劲儿，惹来不少人围观，甚至都听到些刺耳的言语了，顿时便也失了耐心。 “小子，这里可不是你能闹事的地方，赶紧离开，别让我动手，不然……” 那伙计一通威胁之语，又回头叫了两个人出来，直接上手，将那跪地求救的男子，直接从门口给拖了出来，扔出十几米外的地方。 “都散了吧，都散了吧啊，忙活自己的去，别凑在这里看热闹，没什么好看的，治病收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怪不到我们医馆头上。” 伙计驱散人群，还不时瞅着被拖走的男子看一眼，防着他再跑来闹事。 只是那男子，却是没有再过来，而是拖着一身的疲惫，朝着相反的方向缓缓离去。 宋芳华看了一阵，随即便跟了上去。 巷子里突然跑出两个孩童，正在追逐，其中一个孩童跌倒在地，哇哇哭了起来。 正经过的男子，转头看了一眼哭泣的孩子，便走了过去，将人给扶了起来：“别哭了，若是摔伤了，回家让父母给看看。” 孩子抽抽噎噎着离去，男子仍拖着一身的疲惫，继续缓缓前行。 “这人心肠倒也不坏，还有些孝心。”宋芳华挑了挑眉，便仍跟了上去。 一路走到一处破坏屋舍前，男子推开门，正要进去。 “你母亲病重，我是大夫，可以帮你看看，当然，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宋芳华见人要进门，在后面喊了一声。 男子转头，一脸错愕。 宋芳华这会儿也看清了对方的脸，一张普通的面孔，看上去约模十七八岁的样子，只是眉宇间带出忧郁之色，额头红肿一片，发丝散乱，看上去极其狼狈。 看上去是个比自己还要小的年轻姑娘，男子皱眉，却还是问道：“你真的是大夫？” 宋芳华点头：“当然是大夫，我难道还骗你不成，看你这样子，也没什么可让人骗的。” 男子闻言，顿时一阵哑然，可不就是如此么，他已是家徒四壁、山穷水尽，可没有什么值得人骗的了。 “姑娘若真是大夫，还请为我母亲看一看，她一身劳碌，没过过好日子，如今病成这样，我实在不忍心她就这样离去……”他这话说着，已是双目泛红，先前那一路，估计也是强忍着。 “那就带我进去看看病人吧，若是还能救，我必然尽力一试，若是不能，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是自然，我母亲病成这样，我也是……想为她尽尽心力而已，若是不成，这大概也是她的命数。”他这话说着，已是满脸黯然。 先前的大夫也是看过不少，只是药吃了也不见效，直到现在将家底都掏了个干净，病情也不见起色。 眼前这位姑娘，即便是大夫，但这个年纪，医术怕是也算不得多精通，他已是不敢抱什么期望了。 第306章 能治 宋芳华进屋，便见病人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整个人骨瘦如柴，脸色呈死灰状，已是昏迷过去不知多长时间了。 男子率先走到床边，轻轻唤了一声：“娘，娘……” 然而，毫无回应，他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慌，伸手探鼻息，好一阵后，才缓缓松了口气。 “你……” “我姓宋，你可以叫我宋大夫。”宋芳华走到了床边。 男子退后几步，让开了位置，见对方正在探脉，顿时也不敢出声打扰，只是看向床上躺着，正昏迷不醒的母亲时，心中难受不已。 他心里隐隐觉得，母亲……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这个想法才冒出头，便只觉得一阵悲从衷来。 他与母亲从小相依为命，家境并不好，但母亲为了让他能有些出息，省吃俭用送他进学堂读书，这此年操劳过度，才会突然病倒之后，再也爬不起来。 母亲会变成这样，都是他造成的，但凡他多想想母亲，也不会让她病成这样，都怪他，是他害了母亲。 想到这些心中是又悔又恨，整个人无声落泪，已是泪流满面。 宋芳华却并不管他如何，手探上病人的脉博，便一心一意，认真为其诊脉，病人瘦骨嶙峋，脉博下沉，颇费了一番心思，才将病情诊断清楚。 查清病因，随后就取出银针来，落针飞快，不大会儿时间，十来针扎下去，才收针缓缓收回了手，静静观察着病人的情况。 先是病人的眼珠子轻轻滚动，随后便吃力的睁开眼睛，好一阵之后，视线才汇聚，落在了她身后之人的身上。 “平……儿！” 病人缓缓张口，吃力的唤了一声。 程平听到这么一声，整个人都惊跳起来，随即脸上露出狂喜之色：“娘！” 他还以为母亲再也醒不过来，他还以为他会彻底失去了母亲，以后就是个没娘的孩子了，没想到，没想到母亲还会醒过来。 顿时眼泪便模糊了他的双眼，不由自主的，又唤了一声：“娘！”这一声，饱含了深情。 “平儿！” “娘，你现在身子虚，不要说话，好好养着身子，一会儿我去给你抓药，吃过了药，你的身体就会好起来的。”看着瘦若成这样的母亲，他心中只剩满腹心疼。 他不知道母亲的病情是否还有得治，眼前的情况，是否是回光返照，但眼下母亲能睁开眼看一看他，听她唤他一声平儿，心中已中激动得不行了。 一双眼，满含期翼的看向宋芳华：“宋大夫？” 宋芳华却是微微一笑道：“对于别的大夫来说，病情确实沉重得不能医治，但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病人就是身体亏空得厉害了些，她以银针刺穴，度回了些生气，再扎几次针，吃几副药，好好调养一段时间，也不是不能恢复如初的。 程平听到这话，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之色，看过不少大夫，其中也不管年长的老大夫，可他们都说，他娘没得治了，之前他还有钱时去请，人家也都不肯上门医治，后来，就更不肯来了！ 没想到从眼前的宋大夫嘴里，居然能听到这样不一样的回答，一时惊，一时喜的，一时又激动得不能成语。 “娘，娘，太好了，你的病能治好，你很快就能好起来的。”先前他只是想要安慰，但现在却是从宋大夫的嘴里说出来能治好的话，他已是深信不疑。 病者家属的人生百态，她还真见过不少，像程平这样激动成这样的，却也少见。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但显然程平是个真正的孝子，对他母亲的感情，也是很真挚的。 “病人需要好好调养，你现在身无分文？”宋芳华出声提醒道。 程平一阵激动之后，听到她这话，也猛然醒悟过来，认真想了想，母亲的病不能耽搁，而他也确实身无分文，皱眉想了一阵之后，随即抬头，看向宋芳华，便朝着她跪了下去。 “诶，你这是干什么？”宋芳华也没料到，他一个大男人，还真是说跪就跪了，不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吗，居然朝她一个小女子下跪！ “宋大夫，我现在确实是没有银钱，但我程平从小读书识字，也不是没有本事之人，往后一定能赚到钱的，宋大夫能否先让我欠些银钱，我往后再慢慢还你？” 再抬头看向宋芳华时，眼中泪光闪闪。 唉，这人！ 宋芳华想了想，开口道：“我准备开家药铺，身边却没有人手，若你愿意，就给我做个伙计吧，工钱我可以提前支付！” 他觉得这人也还不错，且先做个伙计，若人灵醒，有些本事的话，做个掌柜也是没有问题的，她不会吝于提拔有本事的人。 “我愿意，我愿意做药铺的伙计，宋大夫只要能救我娘，叫我做什么都愿意。”程平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开口说道。 能救回他的母亲，已经是大恩大德了，他做什么都难以回报，现在还只是做个伙计，甚至愿意提前给工钱，这就是在救他的命啊！ “行吧，我现在的药铺也还没影，你就先照顾好你的母亲，待到她身体养好些了，你再来找我即可。” 宋芳华微微一笑，随即写下一张药方，又留下了些银钱，这才抬脚离开。 程平将人送出家门口，立于门外，看着人走出老远，他才收回目光，转身回了屋里。 宋芳华救治了个病人，倒也没有耽误多少时间，从程家出去后，便又在各种街道上闲逛起来。 说是闲逛，其实也是有些目的性的，主要是在几家医馆、药铺随近转了几圈，果然不愧是京城这样的地方，医馆、药铺都不少，有大有小，小的可能只有一个坐馆大夫，而大的医馆却是有十来个大夫。 这样规模的医馆，在别的州县，可是少见得很，也就京城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大医馆还不少，好几家都是这样的规模，想必除了太医院外，就属这几家医馆最有名了。 第307章 内宅争斗 到天色渐晚，宋芳华才回到宅院。 “姑娘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老奴都要去外面寻人了。”桂婆婆见到她回来，总算是放心了。 自家夫人将人安置在这里，若才住进来，人就不见了，那可怎么交代得过去，再则这姑娘也着实让人喜欢，自是担心这许久不回来，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之类的。 宋芳华听着这久违的关切之语，并无丝毫不耐烦，反倒心生暖意。 说起来她们之前也只是陌生人，住进这宅院不过几天而已，已是会互相关心起来。 “是我的不是，桂婆婆担心 ，下次我会早些回来的。”宋芳华脸上带着温和笑意。 “不不，跟姑娘无关，也是老奴逾越了，不该过问姑娘之事。” “怎么能这样说，我初来乍到，多亏有桂婆婆照顾！” 桂婆婆闻言，脸上带笑道：“姑娘性子和善，是好也不好，若对人人都这么和善，往后可是要吃亏的。” 宋芳华闻言，微愣了一下，便又笑了起来：“桂婆婆你不用担心我，我这人呢，也并非是个好好先生，对我好的人呢，我自然会对他们好，但对我别有用心的人呢，我也不会一味惯着，不过我却是知道，桂婆婆是对我极好的。” 桂婆婆与杨伯两人，都是无儿无女，她这一住进来，难免拿她当晚辈看待。 其实两人也并非无儿无女，他们的儿子跟随杨氏的父兄上战场，都没能回来，杨氏也是个重情的，便将他们安置在这处宅院里。 桂婆婆被她的话给逗得笑了起来，她是真心喜欢这姑娘，杨伯是个沉闷的性子，两人虽然同住这宅子里，却是一天到晚话都说不上几句，也难免会有些闷，如今来了个鲜活的小姑娘，只看着就让人觉得高兴。 “我在厨房里炖了鸡汤，你一会儿多喝点，你这一路赶来京城，想必路上也没怎么好好吃喝，这段时间就好好补补身子，往后你要开铺子，这忙起来怕又顾不得好好吃饭了。”桂婆婆摇了摇头。 宋芳华要开铺子的事，并没有瞒着人，桂婆婆和杨伯也是知道的。 “有桂婆婆和杨伯在，可真是太好了，回到来还能有好吃的等着，要是我一个人住着，怕是只能等着喝西北风了。” 桂婆婆闻言，不由笑着摇头道：“你们年轻孩子就是不知道爱惜身子，待到老了才知晓厉害。” 话着着，又道：“放心，只要你在这里住一天，不管我晚回来，都能有你一口热乎饭吃。” “那可真是太好了，说得我都舍不得离开了。” “那就一直住在这儿呗，你一个小姑娘，独自居住也不太安全，万一出个什么事可怎么是好，夫人这宅院空着也是空着，你能在这里住着，她只会高兴的。” 自家夫人既然开口认了妹妹，就不能是闹着玩的，必然是真拿这孩子当妹妹的，且相处这么些天，她也越发有些舍不得。 宋芳华便笑而不语了，住别人家再好，那也不是自己家，她还是得有个自己的家才成的，待到安定下来，必然是要买个宅院入住的。 入夜，宁远侯府后宅内。 一处精致的屋子里，模样娇媚的妇人，抬眼横了一眼身边的丫头，缓缓开口道：“可打听清楚了，青霜那个丫头，那天为何会落在后面，比夫人晚回来？” 她可是知道的，青霜这个丫头，从小跟着杨氏长大，最是忠心不过，若无什么重要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不跟随杨氏左右侍候。 “打听清楚了，当时青霜送了个人去夫人陪嫁的宅院里，就是梧桐巷的那处。” 娇媚妇人的面色沉了沉，问道：“是什么人？” “之前那边有人守着，没敢靠近，后来那些人走了，今儿才打探到，是个年岁约十五六岁的姑娘，模样生得极好，也不知夫人将人安置在那边，是个什么意思，至于这姑娘的身份，就更不得而知了。” 丫环飞快的回禀道，眼帘微垂，根本就不敢抬眼去看自家主子。 “一个漂亮姑娘？” “正是。” “呵呵，这个杨氏，回老家去守了个孝回来，好似有了不小的长进了，如今也知道耍手段，想要笼络住侯爷的心了不成？” “侯爷的心里，只有姨娘你，哪会看得入眼别的什么人，一个乡下地方带来的丫头，想必也入不了侯爷的眼的。”丫头立马回应道。 妇人摸了摸自己娇美的脸蛋，好一阵之后，便也微微笑了起来：“你说得很在理，不说侯爷瞧不瞧得上一个乡下来的丫头，就是我与侯爷这么多年的感情，也不能舍我去就她的，哼，我看杨氏这是打错了算盘。” “夫人想必也是有些心急了，毕竟府中现在的小主子，可都是从姨娘肚子里出来的，而夫人一点信儿也都没有，这又守了三年孝，侯爷也不太爱去正房，往后估计也就是这样了。” “哼，她这辈子，怕是也生不出一男半女来的。”说到此处，娇媚妇人伸手捂着嘴，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姨娘说得是。” “虽然说一个乡下来的丫头，成不了什么气候，但能让杨氏带回来，想必也有过人之处，这却是不得不防，这个丫头，绝对不能让她出现在侯爷面前。” “姨娘，你的意思是？” “虽然侯爷未必能瞧得上她，但男人总是有些贪新鲜，万一……” “姨娘想多了，侯爷眼里心里，可只有姨娘一人，别的什么人，必然是入不了侯爷的眼的。” “不是我想得多，而是侯爷这人心软，万一杨氏弄个苦肉计什么的，也或是那外面来的丫头，本事过人呢，也是不好说，总之，这个乡下来的丫头，绝不对让她出现在侯爷的面前。” 娇媚妇人一扫脸上的笑容，神情变得有些阴沉起来。 也在内宅跟杨氏斗了这么些年，对杨氏的手段一向是了解的，但这回，却是让她捉摸不透，从乡下带回个女人来，想要夺她的宠，这让她有些看不明白。 “不管是什么时候，侯爷的心里眼里，都只能是我，绝不能看别的丫头一眼，杨氏安排的人，那就更不能。” “是，姨娘，奴婢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个乡下来的丫头，绝不会让她有机会，出现在侯爷的面前，姨娘你放心，我这就交代人去办。” “嗯，去吧，让人做得干净点，上次的事情就没做好，我还没跟他们算账呢，这次要是再做不好，我要他们好看。” “奴婢明白，姨娘放心。” 第308章 花钱买命 “多谢宋大夫，要不是你，我这条命怕是救不回来了。” 齐氏苍老的面容上，满是感激之色，几天时间过去，原本垂死的病人，在针灸与汤药的治疗下，已是恢复不少，人也精神多了，至少能有力气说话了。 “我也并不是怕死，这个岁数，就算立时死了，也没什么，只是想着留下我儿一人孤零零的，便心有不忍，再加上他还没有成亲呢，我总归是放不下他！” 宋芳华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番话，还真是天下可怜父母心。 “你老人家放心，吃过我的药，很快就能好起来，到时候再张落着，给你儿子娶房媳妇，再添几个孙子，安享儿孙福。” “对，你说得对。”齐氏脸上带笑，随即又道：“我这身子是真的好起来了，我自己知道，这段时间，也是拖累这孩子了。” 宋芳华心想，这也说不好是谁拖累谁。 “娘，你别说什么拖累不拖累，能好起来，比什么都强。”程平立马开口说道。 “是我耽误了你啊！” “娘，若没有这些事，又怎么能让我遇上宋大夫，宋大夫不但治好了你的病，往后我还能去她的铺子里做个伙计，咱们的生计也是不愁的，你就不用担心这些了。” 程平做为儿子，自是知晓母亲心中的忧虑。 “你说得对，福祸相依，能遇上宋大夫，是咱们母子的福气。”齐氏似想开了，脸上的笑意越深。 宋芳华听到这老太太的话，直觉得这也不是个没见识的人，怎么母子俩就落成这样，心中有些好奇，却也没多问。 程平送宋芳华出门，脸上带出些歉意：“我娘上了年纪，有些话多，若有什么不中听的，还请宋大夫不要放在心上。” “怎么会，老人家也是慈母心肠。”话里话外，也是为儿子考虑，她倒是很能体谅。 “回去吧，不用送了，这段路我都已经走熟了。”宋芳华挥了挥手，大步离去。 程家的院子有些破，地处偏远，周围的巷子也少人来往，安静是安静，就是安静得有些过了头。 心里才这么想着，周围突然窜出一群人来，个个高大壮实，一看就不像是贫寒人家能养出来的体型。 “呵，乡下地方来的丫头，居然还长得挺好看。” “嘿嘿，大哥，这里也没什么人，咱们解决她之前，可不可以让兄弟们乐呵乐呵！”其中一人露出一脸垂涎之相。 宋芳华看着眼前情形，不由一阵皱眉，显然这些人知道她是谁，而且明确的是冲着她来的，这就让她觉得奇怪了，她才来京城几天，可没招谁惹谁。 “谁派你们来的？”她冷声问道。 然而，却并没有人回答她的话，只见那位大哥，手一挥：“废话那么多，兄弟们上！” 一群十来个人，就在这小巷子里，慢慢的朝着她围拢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在干什么，没有王法了吗？”不远处，一道声音大声呵斥道。 听到这声音，宋芳华暗叫一声糟，她已经听出来，这是程平的声音，这里离程家并不远。 “不要管我，快走。”宋芳华朝外喊了一声，她还有点自保的本事，但是这个程平，却完全是个读书人的体格，挨不住人家一拳头的。 程平却并不领情，开口嚷嚷着：“宋大夫你别慌，我不会看着让他们欺负你的。” “你能干什么，傻不傻，赶紧跑出去叫人来帮忙啊！”宋芳华无奈道，难道他觉得，就凭他那单薄的体格，还能一人打得过十来人不成？ 程平一听，冲过来的动作稍顿，随即便大喊一声：“宋大夫你等着，我这就去叫人来。”随身转身就跑。 “傻站着干嘛，还不赶紧去追，真等着叫人来啊！”老大猛的大喝一声，顿时便有两三人朝着程平追了出去。 “呵，你还真等着那小子叫人来救你呢，别做梦了。”老大偏了偏头，便有手下人，朝着宋芳华走了过去。 刚伸出手，想把她一把擒住，对付的也不过是个小姑娘，谁也没太当回事。 哪知这人突然察觉胳膊一紧，随即身形不稳，砰的一声，便重重给摔在了地上，身上疼痛传来时，脑子里还一阵懵圈，不知怎么回事，茫然的翻坐起来，扭头看去。 才发现那个他们没放在眼里的小姑娘，这会儿却正对着他们兄弟拳打脚踢，好几个兄弟没防备都中招了。 “没看出来，原来还是个有功夫在身的。”老大眸色一沉，看向宋芳华的目光透着嗜血的光芒，原本以为很简单的事，没想到却有点棘手了。 宋芳华并不理会，只专心对付这些人，别看他们人多，其实功夫也就一般，她对付起来，也并不觉得多吃力，从小打下的底子，再加上颇为出色的轻功，即便这里只是一处小巷子，也并没有限制她发挥的余地。 然而她出色的，也只是轻功罢了，武艺方面，力道有所欠缺，只胜在一个灵巧，杀伤力并不大，遇上些没什么本事的人，倒也能对付，但若遇上高手，那可就难说了。 这些小喽啰，对付起来，倒也还容易，只是心底仍不敢有所放松，今儿这事来得太蹊跷，她还没有想明白根底所在。 她一拳再次挥出，却并未如她想象般落到实处，抬眼看去，便见她眼前的目标，已经被人一把给扯开，而迎上来的，却是一记刚猛的拳头，甚至带着劲风袭来，顿时让她感觉不妙，连忙收势朝一边闪躲开，并不敢跟人硬碰硬。 反应极快，身形轻灵，成功躲开对方的拳头，一回身时，便见那一拳，实打实的落在了巷子边上的墙壁上，硬生生将那墙壁给打穿了一个窟窿。 看得她汗毛竖起，心中发寒，亏得她躲得够快，要不然，那一拳落在自己身上，不死也要重伤啊，这人，显然是奔着取她性命来的。 “我与阁下并无深仇大恨，何以下此杀手？”她寒霜罩面，出声问道。 “谁让你不长眼，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让人花钱买命，杀了你，我才有钱赚。” 声音冰冷至极，让人听着，都不由打寒颤。 花钱买命？宋芳华觉得自己还真是够倒霉催的，先前还想不明白，但这会儿，也有了隐隐的猜测。 她自个并没有结下这样的生死大仇，估计是让杨氏给连累的，想想当初在客栈那会儿，杨氏就差点命丧杀手之下，现在回到京城，可不更是进了争斗的中心，甚至连她一个无辜之人都不放过，心中对于后宅争斗，又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第309章 遇险 她这里才想明白，对方的拳头又朝着她挥了过来。 亏得她从小练就的轻功，仗着身形灵活，一个劲的闪躲，就算对方攻势刚猛，她只要不硬碰硬，对方一时也奈何不了她，两个便如此周旋起来。 且说程平，身后几人跟在他身后穷追不舍，他也有些慌不择路，不过沿着巷子，一路跑了出去，运气也着实算不得好，沿途遇上的都是些妇孺，根本就没法朝人求救。 只得一路继续没命的朝前跑，可怜他一个读书人，身形本就单薄，这会儿简直是将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没命的夺路狂奔。 “砰”一声响，重重撞击之下，整个人都朝后飞倒，摔落在地上。 运气可真差劲，他一个劲的喘着气，揉着摔痛的后背，只觉得头晕眼花，几欲呕吐。 一只有力的臂膀伸出，铁钳一般的大手，抓着他的胳膊，将他从地上给一把拉了起来。 “你没事吧，走路都不看路的，这么着急是赶着去干嘛？”他这里才训斥着人，便眼尖的看见后面追来的三人，堪堪在他面前刹住了脚步。 “小子，不是跑得快吗，继续跑啊！”其中一人，神情凶横的朝着程平吼叫道。 害他们兄弟追了一路，也是累得不轻。 “这小子，他娘的看起来没几两肉，跑起来倒是飞快，差点就给追丢了。” “跑得再快，还不是叫咱们给追上了。” 那人嘴里说着，伸手就要去扯程平。 程平吓了一跳，正要躲开，却被一只大手给挡住了：“你们什么人，为什么要追他，可是寻仇的？” “你小子是谁啊，多管闲事，可没你好果子吃，给大爷滚一边去，不然连你一块儿揍！”三人都是一脸凶相。 “呵，还真是少有人在我面前这么横的。”那人说着，伸手将程平推一边，随即挽起袖子，就朝几人走了过去。 “你，你要干嘛？，我们可是有三个人，真要动起手来，你未必是对手。”他话是这么说着，明显被对方的气势所摄，身形已是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 “揍他！”其中一人大喊一声，三人几乎是同时动了起来。 然而，他们还没近到人家跟前，却是砰砰砰的，便被人三拳两脚的，给撂翻在地，那落地的声音，听得一旁的程平，都觉得身上发疼。 “怎么样，还打吗？” 地上三人互视一眼，还打个屁啊，他们三个都不是人家的对手，甚至一招就把他们撂倒，他们还想讨打不成。 三人相互搀扶起身，随后连连后退，退到十几米远后，这才开口放狠话：“小子，你给我等着，回头一定要让你好看。” 狠话喊完三人便跌跌撞撞的，飞奔而去，生怕他们会追过去似的，还不时回头看一眼。 看人跑走了，程平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见这男子转身道：“你没事吧，亏得我有功夫在身，让你撞一下也伤不着，要是个没点本事的，让你这么一撞，还不摔伤了去，我跟你说，下次可别这么没章法的乱跑。” “不是我想跑，是他们……哦，对了，你既然有功夫在身，快随我去救个姑娘，那伙坏人正欺负一个姑娘呢，去晚了怕是要……” 程平也顾及不得了，拉上人就往才钻出来的巷子里跑。 身后的男子倒也没拒绝，跟着他一路而去。 宋芳华左躲右闪，躲得有些狼狈，此处的地形限制了她的发挥，而对方一直对她穷追不舍，让她连个喘息的时间也没有，体力消耗巨大，甚至隐隐有些力有不支的感觉。 只见她一个转身，对方的拳头如影随形，紧随而至，正朝着她的面门挥来，她慌忙扭头，朝一边转过脸去，砰的一声响，拳头便砸在了她身旁的墙壁上，拳劲带起的力度，直透墙壁，再次出现一个窟窿。 看得她只觉得深深的疲惫，又是差一点，她就要被人伤着了，这已经是不知第几次了，好运气总有用完的时候，她只觉得下一次，那拳头就有可能会落在她身上了。 “宋大夫，我带人来帮你了。”程平远远的喊声传来。 宋芳华都不由大松一口气，有人来了就好，但凡能给她多喘几口气的时间，她也不能被人逼得这样狼狈，这样险象环生的。 她都还没来得及分神去看一眼，便已是察觉有人加入了战局，有人替她接下了那位最厉害的老大，顿时让她压力骤减，除了这位老大外，其余的这些小喽啰，她足以应付。 一顿拳打脚踢，将一群小喽啰给撂翻在地，当然，其中也没少了那位勇士的帮忙。 没有了这些人的捣乱，她总算能停下来喘口气了，顺便再看看那位出来帮忙的好汉，能不能打得过那位厉害的老大，若有情况危险的时候，她少不得还要出去帮一把。 定睛瞧了几眼之后，她不由就放心了，因为这位勇士，是实打实的厉害，应对那位老大，毫不落下风。 她这才有空与旁边的程平说话：“你从哪里找来的人，身手还真厉害啊！”也或是说，京城这样的地界上，随便拉个人出来，都是个有本事的？ “我就是在大街上遇上的，便请了他来帮忙了。”程平也不知对方的身份，心里却是对这位英雄感激得很，要不是他肯来帮忙，这会儿宋大夫也不知是什么情况。 “哟，身手还真不错，最近长青街那边总闹盗贼，怕不就是你们这伙人干的吧？” 闻言，那位老大的面色似乎沉了沉，突然一击猛拳，将人逼退几步，便朝身后的人喊一句：“你们先走。” “老大你小心。”那群喽啰招呼了一声，随即便脚下生风，跑了！ “难道被我说中了，你们这群人，还真是盗贼！”那位英雄再次开口道。 “呵，你这衙门的走狗，想知道我们是不是盗贼，有本事抓住我再说啊！” 这可真嚣张，宋芳华都不由有些吃惊，只觉得京城不愧是京城，连盗贼的画风都如此奇特！ 咦，好像也不太对，这哪只是盗贼，这分明就是杀手来着。 她这里正想开口说明一下，哪知道那位老大，不知是哪根筋不对，虚晃一招后，突然就朝她攻击过来，她这没多少战斗经验的人，差点没反应过来。 好在那位英雄给力，伸手一把又将人给拽了过去，力道过猛，将那人给扔飞了出去，随后几个起落，那人却是越来越远，然后消失在他们眼前。 呃，跑了？ 第310章 司三郎 宋芳华转头，看向这位救她于水火的英雄，果然勇武了得，比竟刚才跑了的那位，功夫如何，她是亲自领教过的，而这位武力值还要更强几分。 “宋大夫，你没事吧？”程平上前关切的问道。 “没事，幸亏你来得及时，要不然，凭我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这贼人的。”宋芳华又转头看了看，开口夸奖道：“你上哪儿请来这么厉害的帮手。” 程平让她给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位壮士这么厉害，就是刚跑出巷子，就碰上了。” 原来并不认识啊，她还想找他引荐一下，这么厉害的人物，多认识一下没有差的。 无奈，只得自个上前了：“多谢这位壮士相救，还未请教高姓大名，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啊，刚才那些人，却是口口生生说是要她的命的。 思及此，她的神色也不由黯然了几分，对于有权有势的人家来说，取人一条性命，就如同捻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她就是这只差点被人摁死的蚂蚁，心中也很是不爽。 “我叫司三郎，是衙门里的捕头，登门道谢就不必了，我最近也正在抓捕贼人。” “原来是司捕头，失敬了。” 司三郎抬了一下手，却是看向宋芳华，问道：“可知道他们为何要为难你？” 对方那般身手的人，实在不像是随意欺负个姑娘的事，其中必然有隐情。 对此，宋萃结也颇有些无奈，豪门一些隐私之事，她也不好随便说出来，再说，她更拿不出证据来，一切也只能是她的猜测。 想了想开口道：“他们说是有人花钱买命。” 程平听到她这话，顿时深吸一口气，花钱买命这种事情，以前只听说书人提起过，没想到现在就发生在他的身边，还是认识的人。 司三郎显然就比他稳重得多了，脸上的神色都没有变化一下，只开口问道：“你可知得罪过什么人？” 宋芳华摇了摇头：“我来京城的时间不足一月，还真没得罪过什么人，只是我进京时，与宁远侯夫人同行。” “你与侯夫人可有不睦？” “当然没有，侯夫人性情平和，还与我以姐妹相称。”宋芳华缓缓说道。 “那想必背后之人与侯夫人有仇。”司三郎如此说道。 宋芳华都不由惊讶了一下，这人居然凭三言两语就猜测到了事情的真相，当然，这其中她也有故意往这方面引的结果，但此人，还是颇有断案之能的。 她笑了笑，没有回答。 “若是无事，最好不要出门，既然是花钱买命，不取你这条性命，怕是不会罢休。”司三郎叮嘱一句，随即离开。 程平见人走，忙给行了一礼，待到人走远，这才转过头来，道：“宋大夫近日怕是都不会安生，可千万要小心一些。” 宋芳华点了点头，心里也沉甸甸的，收了钱必然不会罢休，她随时都有被人杀掉的危险，心下也不由思量着，要怎么解决此事的好。 “此事我会当心的，你且回去照顾你的母亲吧。” “可需要我送宋大夫回去？”程平问道。 宋芳华被他给逗笑了，他一个文弱书生，真要有事，也帮不上多大的忙，最多像先前那样，跑去叫人来，但可不是每次都那么好运，能让他叫到人，甚至逃过那些贼人的。 “不用，你回去吧，我会当心的。”倒底是人家一番好心，她语气不由放缓了几分。 看着程平离去，她这才往回走，没敢再在外面逗留，还不知道暗处是否仍有人盯着她呢，想她之前也是大意，并未有留心过四周，那些想杀她的人，怕是早就一路跟着她，然后挑了那处巷子下手。 想想心里都不由发寒，危险还真是无处不在，她自以为不招惹什么事非，便都是安全的，显然，是她太理所当然了。 回到宅院里，宋芳华便与桂婆婆说了此事，桂婆婆顿时一脸惊怒。 “芳华姑娘你最近不要出门，我这就让杨伯，给夫人送信过去，此事既是因夫人而起，必然是能解决好的。” 杨氏很快就得了信，当场就砸了手边的杯子。 “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有几分宠爱罢了，这手脚也伸得太长了，与此无关的人，她也敢动。” 青霜轻叹了一声道：“夫人不要太过生气，气大伤身，她可不只是仗着宠爱，她还仗着手里两儿子，特别是现在夫人无子的情况下，她可不就更得意了吗？” “你说得对，我不能生气，我得好好调理身子，然后生下侯府嫡子，但她居然对芳华出手，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确实如此，只是咱们也没有证据，还有就是芳华姑娘那边，还得时时防备着，不然万一出点什么事就不好了 。”青霜眉头直打结，她也实在没料到啊，那位居然这么混不吝的。 “先调几个护卫过去，不能让芳华出事，至于这边，我说什么，侯爷也是不会听的，反倒还会觉得，是我故意生事非，呵，你说这男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杨氏冷笑出声。 “事已至此，夫人难道还将心思放在侯爷身上不成？” “哼，怎么可能，我只需要一个儿子能继承侯府，至于侯爷，呵，就让他跟他心爱的女人待一块儿吧。” 说完，杨氏目光一寒，接着说道：“也不能让那边那么闲，闲着总爱生事非，她娘家的兄弟，前些时候不是说打死人了吗，你让人拿了银子去找苦主，将人弄进牢里去，最好死咬着不放……” 不是闲得发慌吗，那她就给她找点事情做做好了。 青霜闻言，顿时脸上露出笑意来：“夫人这样，真是再好不过了，看她还能得意几天，我这就去亲自交代他们干活。” 看着青霜离去的背影，杨氏的脸上泛起苦笑，她不这般，又还能怎样，不过是被逼迫至此罢了，谁又天生就是个狠心的人呢！ 思及此，长长一叹，抬头看天，只觉得这无趣的日子，不知何时是个头。 第311章 两不相欠 宋芳华觉得，那些杀手，一日不被捕，她便一日不得安宁，好比悬在头上的刀，她一个不注意，就有可能掉落下来，要了她的命。 虽然有通知杨氏那边，但也不能全指望人家，她也得想想办法才行，只是初入京城，她也没什么可用的人脉，好像也不是，她还是认得几个人的，只是因为这么点事去麻烦人家，她还得考虑考虑。 在家里闷了几天后，她便又出门了。 虽然杨伯和桂婆婆，很不放心的样子，但她也不能因为那些杀手的缘故，便一辈子不出门了吧，她都想好了，挑着大街让走，不去那些偏僻的小巷，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毕竟京城这样的地界儿，再怎么嚣张的贼人，也不能青天白日大街上行凶吧。 “诶，诶，这人怎么了？” “不知道啊，刚刚看着还好好的，突然就倒地上了。” 一群百姓围成一个圈，对着地上躺倒的人，指指点点的，也不知这人什么身份，为何突然就晕倒过去，担心是不是有什么病，也没人敢上前查看的。 宋芳华刚好经过，不由凑过去看了一眼，喝，居然是个熟人，可不正是之前遇上的那个捕头司三郎吗。 她不由上前，查看一下情况，才将人翻过去平躺，便见他面黑嘴青，典型的中毒症状，这就难怪了，她就说这人一身本事，一般人也伤不着他，怎么就倒地上了，原来是中毒啊！ 然而，她这一摆弄不要紧，顿时便将周围围观的百姓给吓得不轻。 “这……是不是死了啊，怎么脸色是这样？” “死了会变硬，刚才翻转的时候，身体好像还是软的。” “刚死的人，身体不会很快变硬，我看这人就算没死，怕是也不行了。” 一听说这人快要死了，人群飞快的散了去，以于死人，既有敬畏的，也有觉得晦气的，当然，更多的是胆小的，并不敢多看几眼。 眨眼间，便只剩宋芳一人在那里蹲着了，以至于她想找个人帮忙，都找不到。 让她也不由摇头感叹了一声：“唉，你这个捕头做得，可真不咋的。” 她出了些钱，叫了旁边一家茶水铺子的伙计，帮忙将人给搬了进去。 “姑娘，这人不会死在这里吧，这要是死人，咱们这生意没法做了啊？”小伙计咽了咽口水，摸了下怀里揣着的二两银子。 “别担心，有我在呢，死不了，再说这位可是吃公家饭的，回头待他好起来，必然会照应你这茶水铺子。” 小伙计闻言，这才长出一口气，只要不死人就行，至于照应铺子什么的，再说吧！ 宋芳华先给喂了一枚解毒的丹药，随后又掏出银针来，下针飞快，在几个紧要穴位扎了一遍，这才又借来纸笔，给开了个药方。 好伙计担心会出事，心里总归是不太放心，而茶水铺里现在也没有生意，便守在一旁看着，将她治疗的整个过程，都看在了眼里。 当然，也注意到了病人的脸色变化，原本黑沉乌青的面色、唇色，看起来就觉得像是快要咽气的样子，但这会儿再看时，已是缓过来不少，最多看起来像个病人，而不是快要死的样子。 伙计看得颇为吃惊，再抬眼看向宋芳华时，眼神都不一样了：“姑娘，你还真是个大夫啊，你这手医术，着实厉害啊！”快死的人，都给救活过来了，也不过眨眼间的事儿。 宋芳华抬眼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要说司三郎也算是命大，刚好遇上她，他中这毒是比较罕见的，但碰巧她正好能解，可不就是运气么。 她这不说话，越显出她的高人风范，有了这一番变故，伙计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多了些敬畏。 又过了一阵，司三郎便缓缓张开眼睛，入眼便是宋芳华含笑看着他的眉眼。 才苏醒过来，他有一瞬间的恍惚，看向宋芳华的目光不中，带出些茫然，但也只是片刻，随即他便翻身坐了起手，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诶，诶，你干什么呢，快放开宋大夫，要不是宋大夫救你，你还在大街上躺着呢。”小伙计见他动粗，立马上前说道。 司三郎这会儿也有些回过神来，目光看向了宋芳华。 宋芳华冲他笑了笑：“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啊！” 还是以如此方式，这般勇武的汉子，也能有那般虚弱的状态，让她颇为唏嘘。 司三郎也认出她来，握着她的手，顿时松开，整个人又躺了下去，只刚才的动作，已是让他用力了所有力气。 缓了片刻后，才开口问道：“我怎么了？” “你中毒了，这毒还是颇为厉害的毒，要不是我有自制的解毒丹，你这会儿估计，还醒不过来呢，不过就算用了解毒丹，也还没有完全清除毒素，还需得服药大概半个月的样子吧，才能彻底将毒素清除。” 能解毒就行，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怕吃药不成，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当时我身边，可有见到其他人？”司三郎又问了一句。 宋芳华立马便道：“当时你身边围了一圈百姓，再没有其他人。” 司三郎便再没说话了。 不多大会儿，伙计端了碗热热的粥过来，司三郎歇了一阵，似缓过了劲来，也有了些力气，伸手接过碗，就着碗边一阵唏哩呼噜，一大碗热粥见底，他嘴一抹，将碗递回去，道了声谢。 “我也该回去交差了。”他缓缓站起身，倒底有些虚，站起来就一个踉跄，差点没直接摔倒，亏得伙计伸手扶了一把。 “你这是余毒未清的症状，还是赶紧去抓了药喝下，不然拖得越久，对身体越不利。”她的解毒丹也不是万能的。 “多谢，改日……” 宋芳华顿时便笑出声来：“上次你救了我，这次换我救你，咱们也算是两清了，倒不必说谁谢谁的。” 说到此，她也不由露出些轻松的神情，可算是把这个人情还上了不是。 司三郎闻言，也不由笑了笑，将一张药方胡乱的塞进了怀里，然后冲她挥了挥手，摇摇晃晃，如同醉酒一般的，朝外走去。 伙计见状，都不由有些担心：“这样行吗，一会儿摔倒了可怎么是好。” “摔倒了爬起来就是，他这样的人，大概是不允许自己有丝毫软弱的吧。”连伙计想扶他，都被他一把推开了。 第312章 请大夫 司三郎一路跌跌撞撞的走回了衙门，才走到门口，就有衙役看见了他，忙上前扶了一把：“捕头，你怎么样？” 他摆了摆手，拒绝让人扶，只是才一动身子就一晃，差点没站稳，喘了口气道：“着了人家的道，一会儿去药铺里抓点药吃，就没事了。” 他可还记得清楚，他这是余毒未清。 “捕头，你还好，能走着回来，王家那位小公子，就是协助咱们破案的那位，让人给抬着回来的，大夫请了好几个了，到现在还没醒。”衙役小声说道。 司三郎闻言，顿时便觉着不好，那位王小公子，当时是跟他一块儿的，怕不是也一并中毒了，这要出什么事，大人也不好交代啊。 “我过去看看。”他这一抬脚，又是一个打晃。 旁边衙役连忙将他给扶住：“捕头，你这样子不成啊，瞧这脸色多难看，不如先去歇歇，抓药我去帮你跑个腿，你又不是大夫，去看了也没用，再说，王家已经去请御医了，这人也带回王家去了，你这会儿就是过去，人家都未必让你进门去。” 富贵人家最喜欢牵怒人，王小公子是跟着办差的时候出的事，王家必然是要怪到他们头上的，当然，上面还有大人顶着，他们这些小衙役倒也无妨。 司三郎想想也对，既然请了御医，想来也没差了，自个现在这状态，也不太行，伸手往怀里一抓，拿出那张药方，拍在衙役手中：“劳烦你先帮我抓药！” “成，我先扶你回屋里躺着吧，这次的贼人着实厉害，连捕头你都栽了。”衙役说着，也是一脸后怕，亏得他此次没有跟着，不然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连着几剂药下去后，司三郎的状态也恢复了不少，他也意识到这毒的厉害，任他一身好本事，也硬是让他手软脚软了好些天。 “大人！” 一脸郁色的长安府尹，见到他眉色有所缓解：“你来得正好，随我去看看王家小公子吧！” 司三郎闻言，不由皱眉道：“还没有好转吗？”这都多少天了，不是已经请了宫中的御医吗，他颇有些不解。 “别说好转，人至今还昏迷不醒呢，也不知那些御医是干什么吃的。”提到这个，长安府尹神色越发难看了。 “不应该啊！”司三郎更加不解了，两人当时遭遇贼人，他眼看有不敌之势，便让王家小公子先走，按理说若是中毒的话，应该也会轻些，再则，宫中御医还解不了毒吗，比个小姑娘还不如？ 要知道宫中的御医，那可是举国上下，医术最好的医者？ 但这会儿，他表示有些怀疑。 “什么不应该，收拾收拾，随我去候府，王小公子若是救不过来，我这身官袍怕是都得脱了。”因着查案出的事，王家必然不会罢休，到时候不知会有多少人弹核他，想想都觉得头疼。 这么严重？ 司三郎也不由有些忧虑起来，大人是个好官，他可不希望大人出什么差错。 倒也没再多说，跟着一路去了侯府。 “下官见过武安侯！” “劳烦大人上门探望，小儿大抵是命该如此，也着实怪不得大人。” 府尹不由皱眉：“小公子的病情，没有起色吗，宫中御医如何说？”只觉得武安侯这语气很不对啊，他心中颇有些不妙。 “御医说小儿中了奇毒，十分罕见，他们也束手无策，实在寻不出病因，也就无从下药。”武安侯说着，缓缓闭了闭眼，他的小儿子，没救了啊！ “怎么会这样？”府尹也是大惊失色，先前就知道王小公子怕是有些不好，但这会儿听武安侯这么一说，心顿时沉入低谷。 别看他这话说得客气，但回头计较起来，那也绝不会手软。 司三郎在听到中了奇毒，十分罕见这话时，眼皮子就直跳，症状跟他一般无二啊，但他现在已经好端端的站这里了，而王小公子还昏迷不醒，果然是这些御医太没用了吗？ 他整沉浸于心事中，突然感受到有些异样，抬眼看去，便迎接到武安侯冰冷的目光，顿时吓了一跳：“侯爷？” “小儿出门时，曾与我说，是与你一道去，司三郎为何你好端端的，而我儿却昏迷不醒？”武安侯目光锋利如刀，直戳他心上。 司三郎顿时打了个哆嗦，武安侯那可是上战场，一刀一刀的拼出来的侯爵之位，这般英武了得的人，即便上了些岁数，那也是刀锋逼人。 “侯，侯爷……当时我也中毒了，倒在大街上，差点就回不来，不过幸亏遇上位姑娘，她是个大夫，给我扎了针喂了药，还开了张药方……” 他这会儿思量的只有一个问题，他跟王小公子是否中的是同一种毒，若是同一种毒，只要请来宋大夫，这也就没事了。 “药方呢？” “这里，这里！”他忙不迭的从怀里摸出来，揉得皱巴巴的药方，便递了出去。 武安侯接过，却是看也没看，便交给身边的下人：“拿去给宋御医看看。” 随后转头，上下打量几眼司三郎，轻哼了一声：“你倒是好运道。” 倒大街上，还有人出手把他给救回来，可不是好运气嘛，相较于王小公子，大夫、御医请了不少，然而还昏睡不醒，他这运气确实好得逆天。 但司三郎这会儿，却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生怕说错什么，触了霉头。 府尹却是精神大震，觉得此事尚有转机，忙道：“司三郎，你可知那位宋大夫身在何处，小公子如今这般，不管如何，也该去请来看看。”死马当活马医吧，多少还能让人看到点希望。 司三郎可不敢冒然行事，目光看向武安侯：“侯爷？” 若没有这位同意，他就算请来大夫，那也无济于世，说不定连大门都进不了。 “去吧，若是能救回小儿，算你将功补过。”武安侯点头道。 什么将功补过，他可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过武安侯真要牵怒于他，他也没招，只得领命而去。 第313章 能救 宋芳华被找上门来时，略有些诧异，随后听司三郎说了前因后果，她就有些懵了，诺大一个太医院，就找不出一人能解毒的？ 这……她觉得有些不敢深想，她师傅孙千方，也曾是太医院的御医，她觉得水平应该不会相差太多才是。 “你确定那位王小公子，跟你是中的同一种毒吗？”她心存疑惑，出声问道。 司三郎见问，不由抓了抓头，他连王小公子的面都没见着，况且，他又不是医者，哪能分辨出，是不是中的同一种毒。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需得你去看过了，才能确认，不过，我们都是办同一差事时中的招，想必是一样没差了。” 王小公子比他先离开，他私以为，对方所中的毒，应该没有他当时的情况严重，再加上虽然那些太医没法解毒，但是也并非没有给人治，解毒的各种药物，也给服了不少。 不然，这么多天了，那王小公子怕不是早就没了，现在还能有口气在，可见那些太医还是把人命给吊着的不是。 宋芳华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随后就收拾药箱，跟着他去了武安侯府。 说起来京城这样的地方，别的不多，当官的人家是真的多，这个国公，那个侯爷的，她这种对朝廷官制不怎么感兴趣的人，还真是两眼一摸黑。 至于这位武安侯曾经有过什么功绩，现在任职哪个部门，她还真是一无所知，当然，人家凭一个侯爷的名头，也足以唬人了。 进了武安侯府，一路畅通无阻，她直接就被带入了那位王小公子的院子里。 才踏入院门，便听到一阵哭声：“我的儿啊，你快醒醒啊，睁开眼睛看为娘一眼吧！” 司三郎听到这哭声，脸色瞬间就是一变，整个人都变得紧绷起来。 宋芳华心里也不由咯噔了一下，哭得这么伤心，怕不是人已经没了吧，人若真没了，她这走一趟，是否会被人牵怒？ 两人都满心忐忑，走至门口，便有丫头进去禀报。 屋内便传来一道浑厚的嗓音：“进来！” 司三郎跨进门内，便拱手见礼：“见过侯爷。” 宋芳华紧随其后，也施了一礼。 “这位就是宋大夫吧，不必在意那些虚礼，快为小儿看看，这情况是越发不好，能否还有救？”武安侯连声说道。 随即转身，便又唤道：“夫人啊，宋大夫来了，你快让开些，让大夫给瞧瞧，眼下可耽误不得。” 听到他这一番话，两人互视了一眼，心下稍安，还活着就好。 那位哭得伤心的夫人，神情憔悴被丫环扶到一边椅子上坐下，又有丫头机灵的搬了张凳子，放到床边。 “宋大夫，请！” 宋芳华自是不敢耽搁，她一眼看过去时，床上的这位王小公子，整个人都瘦得不成样子了，眼窝深陷，颧骨突出，瘦得有些不成样子了，但好在还吊着口气。 说那些御医还是有些本事的，即便治不了病，却也能吊着人命，不让人轻易断气。 她静心诊脉时。 屋内安静得落针可闻，好似怕惊扰了她似的，就连先前哭泣的那位夫人，这会儿都止了声，屏息凝的神的盯着她。 也亏得她一向内心强大，要不然被这些目光盯着，她怕不也得慌了神。 好一阵之后，她收回了诊脉的手，那位夫人，已是急不可待的问出声来：“怎么样，宋大夫，我儿可还有救？” 宋芳华便缓缓点了点头：“有救，先解了毒，公子再调养一段时间，理能恢复如初。” 她的话音一落，那位夫人便双手合十：“真是菩萨保佑我儿！” 这话说得，顿时便让她有些无语了，心想，这可真不是菩萨在保佑，而是她医术高明，才能救回一条命来，不然，你真救菩萨试试，看能不能救回来。 “当真能救？”武安侯顿时也激动起来，他将太医院的御医都请遍了，硬是没有一人有法子，也就院正胡太医，给开了吊命的方子，保着一时不至于命殒罢了。 “当真。”宋芳华镇重的点头。 武安侯一抚掌：“太好了，还请宋大夫尽力施为，若需什么药材，也都能尽快寻来。” 这态度，那叫一个和蔼可亲。 司三郎暗吁一口气，能救就好，他可算是放心了，府尹大人也能安心了。 宋芳华这边取了针灸出来，旁边有丫环帮着解开衣裳。 施针需要安静不受打扰，武安侯便拉着司三郎往外走。 “三郎啊，这次可多亏你请来了宋大夫，待到子修身子养好之后，让他好好感谢你。” 司三郎被他这和蔼的语气给弄得心里有些发毛，他觉得还是那个横眉竖眼的侯爷，更让他熟悉些。 “嘿嘿，侯爷说哪里话，王小公子此次也是因为帮着衙门办差，才会如此，也着实当不得一句谢的。” 他哪当得起一句谢啊，别怪罪他就行了，还有府尹大人那边，压力也是不小，特别是那些贼人都还没有下落，回头再要出点什么事儿，府尹大人的官袍还真得脱下来了。 “哼，那些个贼人，差点害了小儿一条性命，本侯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他们。” 武安侯说着，转头看向司三郎道：“子修现在这样子，估计得好好养一段时，抓捕贼子之事，我给你调派些人手，京畿重地，岂容贼子张狂，尽快逮捕归案。” 这般度正言辞的，若没有王小公子受伤一事，他怕也得发自内心的敬佩了，但眼下却有些公报私仇之嫌。 不过怎么说也好，那些贼人也确实太张狂，他这次都差点栽了，这般忆成气候的贼人，哪能轻易放过，必须得追捕归案。 “多谢侯爷，有侯爷增派的人手，想必那些贼人很快就能逮捕归案。”说到此，他也不由精神一振，原本也是因为手中人手不足，现在又得了武安侯的支援，他就不信，还能让那些贼人逃了去。 说起来，他其实也很怀疑那些贼人的身份，看起来还真非一般的蟊贼，但行的又是打家劫舍之事，这就让人想不通了。 但不管如何，只要将人给抓回来，到时候好好审审也就能问出因由来，倒也不急。 第314章 谢礼 王小公子的病是很好治的，她知道如何解毒，服下解毒药丸后，进行一轮针灸，几乎是在她针一收，这位公子便苏醒过来。 “公子醒了，谢天谢地，公子可算是醒了！”一直守在床边打下手的丫头，一眼看见他睁开眼，便欢喜的叫了起来。 旁边那位夫人，一直没有离开，听到这么一声，顿时便站起身，朝着床边走来：“我儿，我儿可算是醒来了。” 话说着，便又不停的拭起泪来。 “娘，别哭！”床上的王小公子，十分虚弱的缓缓吐出几个字。 “好好，娘不哭，你醒来就好。” 这母子相见的感人人场面，宋芳华已是让出位置来，到旁边的桌前坐下，有丫环取来纸笔，她便写下了一张调养身体的方子。 “照着这方子抓药吃就好，我就先告辞了。”宋芳华将药方交给丫头，就准备离开。 “不不，宋大夫还请稍等，一会儿夫人想是还有话要问，公子病成这样，夫人也是诸多不放心，还请宋大夫多体谅！” 丫头哪敢就这么放她走，这可是请了那么多大夫中，唯一能救治自家公子的人。 宋芳华无奈，只得到旁边的屋子里安坐。 好在没多大一会儿，那位夫人就拭着泪过来了：“劳宋大夫久等了，看到孩子醒来，我实在太高兴了。” 宋芳华倒也很能体谅这种心情，以前看过的病人，也遇到过很多次这样的场面。 “夫人不必再忧虑，公子醒来，便已经无碍了。”她出言宽慰道。 “嗯，嗯，皆因宋大夫医术高超，不然我儿怕是再醒不过来，宋大夫于我儿，有救命之恩啊！”她这话说着，便又开始拭泪起来。 她总算是体会到，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了。 “夫人严重了，我是大夫，行医治病本就是我的职责。” “话不是这样说，太医院的那些御医，还受朝廷供奉呢，可真到要用他们时，这医术却有些拿不出手，若非遇上宋大夫，我儿一条性命，就要交代了。” 她说这话时，语气中带出些恨恨之意，显见，她这是被太医院的那些御医们，给气着了。 如此，宋芳华倒有些不好接话了，虽然她也觉得那些御医有些无能，但这话可不好从她嘴里说出来。 “此次宋大夫与我侯府有大恩，往后若有什么用得着侯府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我们侯爷虽然是个粗人，但却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夫人这话严重了。” 宋芳华只觉得话题有些沉重，让她有些难以招架起，不过是解个毒而已，怎么就上升到大恩上来了，回头要是觉得这份恩情不值当，是不是还要收回去呢？ 总之，她觉得吧，她也就是个小老百姓，这些富贵人家的恩情，她还真担不起，索性对方说说，她听听也就好了，总之，着实不必真扯上什么关系的好。 一番客套之后，她被很客气的送了出来，连带着的，还有管家送上的几色礼品，以及一张面值千两的银票！ 这诊费，就着实有些丰厚了。 却也没有拒绝，不然人家还当她不给面子呢。 从侯府出来时，司三郎帮她捧着这大盒小盒的礼品，嘴里不时发出一声惊叹声：“我说，你这个做大夫的，还真是赚钱有方啊，看看我，这忙前忙后的，什么也没实惠没捞着，就得了侯爷一句口头道谢，再看看你，这大包小包的，也都不知是什么奇珍，还有那一千两银票……” 想想他就觉得心酸，他当差一年到头，辛辛苦苦的，很多时候还是在拿命去拼，结果呢，一年也不过是几十两俸银罢了。 “你以为我想收这些东西啊？” 宋芳华有些没好气道：“我以前给人看诊，也不过是收几两银子的诊费罢了，如今这一出手就上千两，我拿着还真觉得有些烫手。” 这给得太多，也是让她心里不太踏实。 司三郎闻言，顿时便笑了起来：“人家给你就拿着呗，这诊金你拿着，也是心安理得，谁让那些御医没本事，诊金就算摆在他们眼前，他们也没命赚，你倒好，还嫌烫手，换个别的大夫，救命之恩，只怕还觉得给得太少了。” “我跟别人不一样，你别拿我跟那些人浑为一谈。”宋芳华撇嘴道，这世上自然是什么人都有，有孙千方这般仗义疏财的，也有见钱眼开的。 “嘿嘿，说起来，你那会儿为我解毒，我都没有给过你诊费了，你这……要怎么收费啊？”司三郎嘿嘿笑着道。 “看你全身上下也没几两银的样子，这诊费就免了吧，再说，当时你也救了我一命，咱们不是说好了两清吗？”宋芳华挑了挑眉道。 她是真觉得司三郎这人还不错呢，在见到程平遇险的时候，愿意帮他一把，随后还跟过来救她，这人的心肠是真不坏，虽然人看起来有点不着调的样子。 “这么说，我还是好人有好报。”司三郎也挑了挑眉。 宋芳华便笑了起来：“可以这么说，所以，往后你大可以多多的做好事！” “好像还有点道理的样子。” “眼下就有一件好事给你做，你干不干？”宋芳华凑过去，小声说道。 司三郎便停住脚步，盯着她看了几眼，道：“我怎么觉得你说的不是什么好事，倒像是有个坑等着我。” “你只说干不干吧？” “说来听听，我总得看看是好事还是坏事。” “前些时候想要杀我的那些人，既然收钱就能买命，我觉得他们手中，怕是有不少人命在，这些人活跃在京城地界，你觉得……” 她觉得吧，说杀她就要取她的命，都不知是杀了多少人，才有这利索劲儿，这么狠的心肠。 “你放心，那些人迟早要被抓进衙门，只是眼下还没轮上，待到将这次的贼人给抓捕起来后，我便会着重搜寻那些人的下落，相较起来，这事儿更容易些，毕竟，这些杀手露了面儿，回头我再找人画几幅小像！” 司三郎有条不紊的说着。 宋芳华听得直点头，觉得这人办事情，还是很有章法的，倒也不愧是个捕头。 第315章 准备开铺子了 约摸过了大半个月时间，司三郎便跑来找她，告诉她，那些杀手已然落网。 宋芳华闻言，都不由一阵吃惊：“这么快？” “也算不得快，主要是手里人手足够，所以就……”他冲她挑挑眉。 她顿时会意，人手足，人手哪里来的，当然是武安侯给的，抓完那些伤了王小公子的贼人，再顺手将这些隐在暗处的杀人给一并解决了，也不算什么大事。 “侯爷借给你的人手，你这么用，他没有意见？”这假公济私得有点明显啊！ 司三郎却是笑了：“这能有什么意见，侯爷听说这些杀手要朝你下手的时候，就更没意见了，只要求我们尽快将人抓了去，以解决这个安全隐患。” 她顿时就无话可说了。 看她这样子，司三郎不由就笑了：“你大概还不知道你的重要性吧，连宫里的御医都没有你厉害，侯爷是个知人善用的，又岂能不看重你。” 这话说得，她要是个男儿，倒也就真信了，可她一介小女子，看重她又能如何，难道还会给她派个官职不成？ “人被抓住了就好，那样我出门时，也就更安心些了。”话说着，微微蹙了下眉，觉得京城这地儿，好似有些乱啊，不是贼人闹事，就是杀手出没，怎么都让人感觉不太平啊！ “对了，那些杀手，会如何处置？” “一个斩立决跑不了，到目前为止，大人已经审出牵扯到好几桩命案了，牵连颇广啊！”府尹大人近日寝食难安，他只一边看着，都觉得头疼，亏得他不是大人，不用操这个心。 这样的组织能存活，必然少不了人命堆积，这么一想，越发觉得京城有点乱了。 她隐约听说皇帝好似特别宠信一个贵妃，而皇后都要靠边站，后宫也会牵扯到朝政，她约模觉得，这个皇帝怕不是个昏君？ 不能深想，这些事情，与她遥不及！ “这样就好，犯案的人都处决了，京城也会太平得多了。”她只选择性的听前半段就后，后面一句就当没听到。 一些事情，司三郎自也不会跟她多说，随即又提了一句：“王小公子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说是要亲自来跟你道谢。” “还要道谢，这可真是太客气了，先前侯爷可是已经谢过了。”丰厚的礼品她收了不少，主要还是那张千两的银票。 说起来京城的病患，出手就是大方，可不是清河县那样小地方能比的，她这看一个病人，几年不开张都可以的。 “富贵人家惜命着呢，当然，王小公子那是个知礼的，你救他性命，他自然得亲自道谢，这是礼数。” “行吧，我知道了。” 她这边的消息，倒是比杨氏那边还灵通，过了两天，杨氏才传了消息给她，说是府中的姨娘，牵扯到案子当中，她家侯爷正各方打点四处奔波。 听到这消息时，宋芳华一时也是无力吐糟，暗叹杨氏的不易，身为正妻，眼睁睁看着自家男人，为个小妾到处奔忙，满京城估计也找不出几个这样的人来。 这些事情，她也不过是感叹一番罢了，也是插不上手，倒是忙起开铺子的事情来。 杨氏的一处嫁妆铺子，给她开药铺，她当然也不白占便宜，该给的租子还是照常给，当然她也领杨氏的情。 只说这么大一间铺子，位置也极不错，根本就不缺租客，若非有杨氏的情份在，她想要找到这么好的铺子，是根本不要想的事情。 “宋大夫，你看看这铺子装潢得如何，若有什么不如意的，还可以再改。”程平见到宋芳华过来，连忙见礼说道。 程平母亲的病情，已经康复，再不用天天让人守着照看，所以她便将程平叫来帮忙盯着铺子。 这人虽然是个读书人，但不读书之后，也是知道变通的，有他帮忙打下手，真是再好不过了。 宋芳华在铺子里四处看了看，前面是铺子，后面是一个小院，跟在清河县时的千方药铺格局差不多，不过这里的屋子更高大更宽敞些。 “铺子收拾得不错，我看你一个人也有些忙不过来，看着请几个伙计来帮忙吧！” 她已经决定让程平来做掌柜了，但铺子开起来，自然少不了伙计。 “只眼下这点事情，我一个人还忙得过来。”程平忙说道。 “也不只是眼下这点事情，铺子开起来，需要用人的地方多了，最好招几个信得过的人来使唤。” 药铺里的生意，摆弄的都是药材，入口的东西，万一弄混了，那可要出大事的，所以方方面面都得小心谨慎。 程平闻言，也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想了想开口道：“我也没几个识得的人，宋大夫既然是要信得过的，我看不如去牙行买人来使的好。” 奴仆之身，想要怎么调理都不会有人不服气的，反倒是外面招来的伙计，会有诸多不如意，还得防着人有外心。 宋芳华认真想了想，便点了头：“你说得也有道理。” 她之所以没往这方面去想，是压根没想到买人一说，但让他一提醒，便也觉得这个法子可行，毕竟以后药铺里所卖的一些药，秘方是不能往外透露的，若不是信得过的人，再怎么小心，也会露了痕迹。 “明儿就随我一块儿去牙行挑人吧，往后总会在你手下干活，也得你看得顺眼的才行。”她不由笑说了一句。 程平连连揖身：“东家看着可行就好，但不必在意小人的意思。” 他突然就改了口，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宋芳华看了看他，也没再多说什么。 第二日，便直奔牙行，在两人共同参详下，挑了十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相较于成年人那么多心思，她觉得少年人相对简单一些，也更好调教，学什么东西也更能接受。 “你看起来不是很满意？” “不，这主要是东家选人。”程平说着，又觉得这话说得不够诚，便又道：“我只是觉得，人太年轻了办事不太靠谱。” “这就要靠你多教导了，总能将他们变成你想要的样子。”宋芳华笑说道。 她当然也知道，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弊端，但成年人也有成年人的麻烦，两相权害取其轻，还是少年人用起来更顺手。 程平有些无奈，他其实也才十九岁而已，真算不得什么多稳重的人，也不知何故，东家却这般信任他。 当然他也正因为自己太年轻，所以言行举止，也务求稳当，但内心仍有些惶然，担心做得不够好。 “我尽量做好份内之事，让东家少操些心。” 他并没有做过掌柜，什么事情都是摸索着来，但也正因为这样，才处处小心慎重，不求做得多好，但尽量不要出错，而铺子又是药铺这样紧要的铺子，若是别的什么铺子，大致对付一下就行，但药铺却半点也不能松懈！ 第316章 恨意 “你就是芳寻，模样儿生得是很不错，难怪世子爷总让你在书房侍候。”才进门不过月余的世子夫人裴氏，细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目光中带出一丝不屑。 宋芳寻此刻内心惶惶，也不知世子夫人是要如何发落于她，先是春花被打了二十板子，罪名是失手打碎了裴氏陪嫁的花瓶，后是秋月斟的茶太烫，侍候不周，被罚跪了一天一夜，更深露重，人这会儿还烧得稀哩糊涂的呢。 就只剩下她和芳兰还好好的，但这会儿，却也被裴氏叫到了跟前，她这满心忐忑，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做奴婢的，身契就捏在人家手里，任她如何盘算，也逃不过主子的手心，这一点她早就看明白了，但却始终有些不肯认命。 裴氏慢条丝理的在主位坐下来，缓缓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后，才开口道：“说说吧，平时都是如何侍候世子爷的。” “奴婢只是帮着世子爷整理书房的书册，再无其他。”她中规中矩的回道，内心却并不如面上平静。 她知道裴氏的脾气不好，是个刁蛮任性的，不然，也不能才进门不过月余，就发作了世子爷身边的丫头，说得不好听，这其实也是在打世子的脸，但裴氏有家族依靠，底气足，并不惧。 “只是帮世子整理书册吧，我怎么听说，世子夸你墨砚得好，可见不是个老实的，如此欺上瞒下，怕不是让世子爷给纵得这般没有规矩的吧！”裴氏眉眼间带出厉色，重重的将茶不往桌上一搁，发出一声脆响。 这一声脆响如同敲在她的心中，让她遍体生寒，完了，她已是知道，今天难逃一劫，裴氏想要收拾她，张嘴便能是理由。 “奴婢并没有……” “呵，还想狡辩，芳兰可都说了，几个丫头中，世子爷待你最不同，我瞧着，你也确实比那几个丫头更机灵，据说还识文断字，还会抚琴……”裴氏说着，面色更不好看了。 不过是个丫头罢了，会的东西还挺多，她这个世子夫人，还没得世子一句夸呢，一个丫头倒在世子心中占一席之地了。 宋芳寻听着这些话，手不由紧了紧，芳兰都说了些什么，近几年都是她们四个在侍候世子，彼此间也是很了解，难怪春花、秋月都受了罚，她也被叫来跪着，也就芳兰一人置身事外了。 她觉得芳兰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出卖她们，就能得了世子夫人的好吗，不可能的，世子夫人不会容得下她，她们四个都会被一并清算。 “奴婢确实会一些粗浅技艺，却并不能入世子爷的眼。” “呵，怎么就入不了世子爷的眼了，昨儿世子看你时，眼睛都不眨一下，我看你很能入世子的眼。” 宋芳寻心中一紧，这事儿，她也并非没有知觉，世子爷看她时的目光，确实是有些……她不由一阵哀叹！ 她心中并没有那些想法，在国公府这么多年来，见得也多了，丫头爬床成为姨娘，最终也未必能落得好下场，就是府里正经娶回来的良妾，在正室夫人跟前，同样什么也不是，想如何责骂，理由都不用找，日子可不好过得很。 但显然，不管她如何表示，没有那些想法，裴氏也不会相信她的，特别是世子爷还露了痕迹，她这就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毕竟是世子爷心尖上的人啊，我也不能真拿你怎样，不然伤了世子爷的心，可又如何是好。”裴氏阴阳怪气的说着。 宋芳寻还没松一口气。 便又听她说道：“去外面跪着吧，我不叫起，就一直跪！”裴氏已是满面寒霜，目光阴沉的盯着她。 她这心里阵阵泛冷，一直跪着吗，秋月先前可是跪了一天一夜，现在人还烧着，不不让请大夫，若是挨不过去……她可以想见，秋月的现在，就是她的明天。 一阵阵寒风刮过，她冻得直哆嗦，腿已经跪得失去了知觉，但她却不动挪动分毫，盯着她的丫头可不是吃素的，她要敢乱动，那手中的棍子就能落到她身上。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暗了下来，屋内亮起了灯火，应该很温暖，然而她，却已经冻得麻木没有知觉了，而身体还笔直的跪着，如同一尊雕像，不挪动分毫。 以至于让想要找茬的丫头，都无从下手，时间一久，就失去了耐心，不再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身上了。 “七公子，你怎么来了？” “世子爷今日不能归府，让我带封信给世子夫人，你去通禀一声吧。” 一直守着的丫头闻言，想也不想的，便转身进到屋内禀报去了。 姜夜羽低头看了一眼宋芳寻，小声道：“你犯了什么错，怎么就被世子夫人罚了，之前不是提醒过你，叫你行事谨慎小心些吗？” 宋芳寻麻木的神情，这才有了些松动，抬眼看了他一眼，却是什么也没说，她就算再谨慎小心，裴氏要寻她的错，又何需理由，还不是想罚就罚，端看她命大不大吧。 “跪了多久了，唉，想必也没吃过东西吧！”他说着，从怀里取了个纸包，矮身塞进她的手中：“这是我自己藏着吃的，现在给你吧。” 宋芳寻看他一眼，飞快的将纸包收进怀中，若是以前，她是绝不会收的，但眼下，能不能活命都难说，这么一点吃食，也兴许能救她一命，让她支撑得久一些。 心中略升出些暖意，但随即却是暗自哀叹。 “七公子，世子夫人请你进去。”丫头来请。 姜夜羽便抬脚走了进去，随后里间便传来一问一答的声音。 世子爷不回来，让他带封信回来，亲自交给世子夫人，两人有问有答，客气有礼，这般情形，任谁也看不出，裴氏竟地是个心狠手辣之辈。 很快，姜夜羽就离去，他并没有求情，这种情况下，他求情也是没用的，反衬得他多管闲事，什么也不说，只当不知，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跪在庭院中，看着天色黑尽，看着月上中天，看着夜深人静，四周雾气弥漫，她的心中，逐渐生出了恨意。 第317章 内宅之争 天光泛亮，院子里又有了生气，有丫头婆子小声说话的声音，也有脚步匆匆从她身这走过的动静。 但对于这些，她恍若未觉一般，仍是如木雕一般笔直的跪在那里，双腿早就没了知觉，她不知为何还跪得住，脑子如同一团浆糊，整个人都有些不太清醒，微睁的眼睛，看向前方时，只觉得模模糊糊，视线中的景物，出现了重影。 她知道她现在的状况有些不太好，大概是生病了吧，更深露重跪了一晚，不生病才奇怪呢，但谁又能关心她、在乎她呢！ 也兴许这一病，她将再也起不来了。 可心中却充刺着不甘，从小她的性子就要强，一心想把姐妹们都比下去，而今姐妹都不在了，而她苦苦挣扎着活到现在，只求安份度日，算是低到尘埃里了，可是却不放过她。 若是她今日不死，她一定不会再这么卑微求存，她一定要用尽手段往上爬，只有站在更高处，才能俯视他人。 屋内裴氏在一众丫头的服侍下，才刚起身，就有丫头搬了火盆子过来，深秋的天气，晨间更添寒凉，接过丫头捧来的牛乳，一气喝下大半碗，这才抬起头来，问了一句：“还在外面跪着呢？” “是的，夫人没叫起，可不就还跪着嘛。” 裴氏露出个满意的神情来：“嗯。” “只是瞧着，情形有些不太好，怕是生病了。” “哼，病就病吧，一个丫头，也值得本夫人为她上心。”裴氏一脸不以为然，世子爷身边的几个丫头，个个都清丽动人，早就看她们不顺眼了，人没了才好呢，她才好另挑几个粗笨丫头侍候。 “虽说都是贱命一条，但毕竟是世子爷身边的人，若是接二连三的都……总归有些不太好，夫人是要跟世子爷过一辈子的，这夫妻之间，总得有商有量。”贴身嬷嬷劝说道。 听着这话，裴氏不高兴的说道：“难不成世子爷还能为了几个丫头，跟我置气不成？” “毕竟是从小侍候的，情份不一样。” “难不成，我还要看几个丫头脸色过日子？”裴氏面色泛冷。 “也不是这么说，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得慢慢来，一个一个的收拾才好，若是一下子全清理了，世子爷必然有意见。” 裴氏想了想，她原本也是想一个个收拾的，只是看着这些丫头，花枝招展的出现在眼前，一时就忍不住心中怒火。 随即摆了摆的：“行吧，不用跪了，让她下去，这几天最好别出现在我眼前。” 嬷嬷闻言，便是一笑，道：“那丫头怕是会病一场，近段时间都不会出现在夫人面前。” “哼，小姐身子丫头命，不过是跪了一阵，这就病了，真是不中用。”裴底冷哼，心里却想的是，病死了才好，她眼不见心不烦。 裴氏身边的丫头，指使着两个粗壮的婆子，一路架着宋芳寻，将她给送回了她自己的屋子。 两个婆子将她往地上一扔，转身就走，那个丫头却是在屋里四处看了几眼，冷笑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一个丫头罢了，也配使这些东西，世子爷待人宽厚，你们这些贱蹄子却是蹬鼻子上脸了，也不看看配不配，世子爷不收拾你们，自有世子夫人收拾你们。” 说完，甩着手里的帕子，转身走了。 宋芳寻全身无力，身上时冷时热，一双腿好似都没了知觉，被扔在冰凉的地板上，想要动弹一下都不容易。 原本她这样的大丫头，身边也是有小丫头跟着的，只是全被裴氏手下的人，给指使走了，她想叫人帮一把都不成，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却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保持清醒。 “芳寻，你回来了，怎么躺在地上，不要命了。” “这么烫是生病了，搭把手扶一把，给送床上去。” 耳边听到两道熟悉的声音，她总算安心了些，迷糊的睁开眼，声音嘶哑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刚刚听到动静，见是夫人的人过来，就没敢冒头，待人走远了，才过来看看，你……”春花大病未愈，身上也是软弱无力，刚刚才帮着扶了一把，已是面色潮红，喘气不止。 秋月轻叹了一声：“你怎么惹到她了，弄成这个样子。” 宋芳寻晕乎乎的，有些想醒，却又有几分清醒，缓缓张口道：“说是世子爷多看了我几眼。” 春花顿时就嗤笑出声：“想要收拾咱们，那需要什么由头，谁叫人家是主子，咱们是奴才呢。” 话说着，已是眼中含泪。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好了好了，身子都没养好，再哭更伤身了。”秋月连忙安慰道。 宋芳寻躺在床上，将她们的话，也听了个清楚，心中也不由想：“是啊，人家是主子，想怎么收拾她们都成，还没人说一个不字。” “养好身子又有什么用，看世子夫人的意思，怕是要可着劲儿折腾咱们了。”春花恨声说道。 “你……咳咳，别乱说话，祸从口出。”秋月才一开口，便中咳嗽不止。 春花看她咳成这样，长叹了一声：“你这身子，病得比我还重，先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看着。” “还是我看着吧，你身上有伤，若是牵扯到伤口，怕是更难痊愈了。”秋月摇了摇头，她跪了一日一夜，这双腿现在走路都费劲。 “看芳寻这样子，比我当时还严重，也不知能不能挺过来。”秋月的面上，带出些愁色：“若是能请个大夫就好了。” “别指望请大夫了，她裴氏就是想要我们的命，巴不得我们都死了才好，哪会请大夫，我们也就是命大，自己能熬过来，芳寻她，也只能看命了。”春花脸上带出些颓废之色。 “你说，咱们几个之前还争来争去的，可有个什么意思，谁能知道会落得如今下场。”语声悲戚，竟是小声抽泣起来。 秋月神色黯然，想着春花以前也是个极好强的，什么时候见她哭过，现在却是。 “说那些有什么意思，往后的日子还要过，走一步看一步吧，也兴许世子爷肯拉我们一把呢。” “到现在你还在做梦呢，世子爷看似待人温和，可他也不会为了我们这些丫头，与世子夫人对上的，也就是芳兰看不清楚，还想有指望呢，你等着瞧吧，看她往后能落得什么好。”春花眼中带泪，却是满脸嘲讽。 世子爷身边四个丫头，虽然各有心思，算不得和睦，却没见谁背后插刀的，她芳兰是头一个，着实有手段，踩她们三个下去，觉得自己能入了裴氏的眼，做梦吧！ 不定往后裴氏怎么收拾她呢。 第318章 病中脆弱 “芳寻，芳寻，起来喝点水，你发烧了，全身烫得跟火似的，偏偏还不让给请大夫，你要是挺不过去，可就完了。” 宋芳寻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只听到耳边有人在喊她，在跟她说话，却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 只嘴里含含糊糊的唤道：“娘，娘……” 随后，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下。 “你怎么哭了啊，是不是很难受，难受也只能忍一忍了，多喝点水，看会不会好一些，烫成这样，一会儿我去找些酒来给你擦擦！” 春花看着她流泪，自己也忍不住开始抹泪了。 虽然都是侍候主子的丫头，可她们几个是大丫头，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哪遭过这样的罪，一时又联想到奴婢的身份，不竟悲从衷来。 “你这是怎么了，我在隔壁都听到你的哭声了，是芳寻不好了吗？”秋月推门进来，连忙走到床前，伸手探了探额头。 “唉，烧起来了，要是能熬过去，也就挺过这一关了。”秋月不过几步路走过来，已是气喘不止。 她自个这会儿也烧起来，脸上通红通红的，全身泛力，听到这边哭得凄惨，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春花抹了把眼泪：“你身子没好，怎么过来了，要是再让风给吹着了，这病还能好得起来。” 秋月摆了摆手：“你刚刚哭什么啊？” “我听到芳寻唤娘，我也想起我娘来，一时没忍住。” 她这话一出，秋月顿时便沉默下来，她们啊，可都是苦命人，娘这个称呼，对她们来说，已经是太过遥远的事了。 “妹妹，妹妹……”宋芳寻喃喃出声。 听到这么一声，春花、秋月两人，均是齐齐叹息出声：“这是真烧糊涂了，一会儿娘，一会儿妹妹的。” “她这样不行，你拿水给擦擦身子吧，看能不能好一点，我现在是好一些了，她这情形能不能熬过去，可难说。” 秋月先前病了一场，只是还没好全，到现在还在断断续续的发烧，只是人好在是清醒的，腿虽然不利索，却还能勉强行走，一条命应该是能保住了。 “你身子也不好，可受不得半点凉，这里我看着，你快去歇着吧。”春花轻叹了一声，她们三人这状况，还真是一言难尽。 “芳兰她……”春花才开口，随即又道：“算了，不要提她了，她往后跟咱们三，都不是一路人了。” “她借助世子夫人往上爬，把咱们踩进尘埃里，往后还真不是一条路上的人。”秋月也应了一声。 但随即长长叹息出声：“算了算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平常她们四个，其实也都是面和心不和，日常也时不时会争上几句，但要说背地里使坏，还真没有，芳兰这……也太让人寒心。 “患难见真情呗，先前咱们受伤，芳寻照料咱们，这会儿她出事，咱们照看她，也是应尽之义，至于芳兰，呵，她自过她的好日子去。” “行了，你回吧，别在这里熬着，你那身子骨才见好些，别再严重了。” 秋月回去了。 春花拿了帕子沾了水，不时给擦擦身子，过不了多大会儿，便又将人扶起来，给灌几口开水下去，不能请大夫，没有药，也只能靠这个法子退热了。 宋芳寻烧得迷迷糊糊，不知今夕是何夕，缓缓睁开眼时，发现外面漆黑一片，屋内燃了油灯，秋月趴在她旁边。 她不由动了动，只觉得全身酸软无力，连抬手都费力气，这一动晕头转向的，才撑起的身子，直接跌回了床上。 听到动静，秋月惊醒过来：“芳寻，你醒了啊！” “我睡了多久，现在什么时辰了。” “你都睡了两天一夜了，现在大概是半夜吧，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我拿些水给你喝吧！” 宋芳寻也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热度，一杯水下肚，让她也清醒了几分。 “一直是你在照顾我吗，多谢了。” “秋月也有过来，只是她现在也还病着。”春花叹了一声：“说什么谢不谢的，咱们彼此要再不互相照应一二，怕是真要活不出命来。” 她说着，又想叹气了，只觉得这段时间以来，比曾经十几年叹气都要多。 “我梦见我妹妹了，那时候闹饥荒，流民冲进村子，爹娘被人杀了，大姐挡着那些人，让我们逃，我那会儿慌得不行，妹妹也不过才八岁，却拉着我一路逃了出去，只是后来……” 她抽泣着说着完，已是泣不成声：“我错了，我不应该抛下她的，我早就后悔了。” 春花没想到，会听到她说起这些过往来，不由再次长叹出声，伸手拍了拍她：“这也怪不得你，当时你年岁不大，考虑不周全，遇事慌乱也是正常反应，要怪也只能怪那些流民，听说饿极了，连人都吃的。” 宋芳寻闻言，哭得更厉害了：“你说，我妹妹会不会，就被那些人给吃了。” 就算不被吃，怕也讨不了好，春花摇了摇头：“这些事情就不要多想了，还是好好养病吧，这么哭，很伤身子。” 她其实心里清楚，人在病中，最为脆弱，也最容易想起心底最不愿回想的事情，芳寻会如此，大抵是对妹妹的愧疚吧，可这种事情，也怪不得她，她那会年纪不大，若是留下来，怕是跟妹妹一起被人抓了去，是死是活难说。 “是我不对，这么多年了，我时常会做恶梦，梦到当时的情景，我的心里其实没有一刻平静，是我害了，大姐当时都有护着我们俩，让我们先逃，而我，却抛下了小妹，我……” 宋芳寻又哭又说着，一时有些喘不过气来。 春花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一边劝解道：“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再怎么难受后悔也无用，不若等身子好了，去给妹妹立个牌位，逢年过节上柱清香，也让好在下面不至于太过清冷！” 宋芳寻听着，觉得也挺有道理，她现在再怎么后悔，也是于事无补，立个牌位为她祈福，心里也能好受些。 “好了，好了，这些事情，就不要再想了，你现在还病着呢，与其想那些，还不如多想想，往后咱们要怎么过日子的好！” 裴氏不会放过她们，这样的折磨，怕是会接连不断，若没个应对之法，往后还有得她们受的，在这内宅之中生存了这么多年，她们也不是傻傻任人欺负的。 只是先前并没有太过防备，裴氏是主子，她们也没料到，她会这般行事无忌，一时大意，倒是受了这么一场罪，往后也不知要如何的好，脸皮都撕开了，裴氏不整死她们，怕是不会罢休。 第319章各有安排 与春花说了许多，又痛苦了一场，宋芳寻缓缓睡去，待到再醒来时，人却是好了许多。 春花都不由大松一口气：“看你这样子，算是熬过来了。” 话说着，又觉得心酸不已，她们都是府中的奴仆，都是命如草芥之人，能熬过来，真的是太不容易了，但熬过这一次，还有下一次等着她们呢。 秋月的烧也退了，只是容色憔悴得很，人也瘦了一大圈，显得有些弱不禁风，却也更添楚楚可怜。 三人坐在床上，一时相对无言。 好一阵之后，秋月才叹息一声：“往后，我们可怎么办，世子夫人不会让我们好过的。” “不只是我们，你们等着瞧吧，芳兰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别看她现在好似入了世子夫人的眼，待收拾完我们，下一个就轮到她了，世子夫人可不是大度的人。”春花一脸冷笑道。 对此，宋芳寻也是赞同的，世子夫人的占有欲太强了，世子身边但凡是个女的，都会备受置疑，觉得随时随地都会爬世子的床。 “我以前还当她是个好的，别说她了，晦气。”春花呸了一声。 “也是各为前程吧，怪不得她，不喜欢以后少来往就是。” “眼前这关都过不了，还谈什么以后。” 这话还真是直戳人心，沉默良久后，秋月才开口道：“你们说，若是真做了世子的姨娘，世子可会护着？” 是啊，说来说去，还是要看世子是什么态度，若世子一心要护着，世子夫人也不能怎样，到底还是男人说了算的，就算娘家再强，但出嫁从夫，大规矩上不能差了。 “咱们照顾世子爷这么多年，多少有些情份在的，不能真绝情至此吧！” 春花却是轻嗤了一声：“不是都说男人喜新厌旧吗，过了新鲜劲，怕是再不理会，只能任由世子夫人磋磨了。” 秋月闻言，不由长叹一声：“我也知道，像咱们这样的，其实最好的法子，还是找个差不多的小子嫁了过日子，比在主母手底下讨生活要强些，但人家并不相信我们是安份守已过日子的。” “芳寻，你说咱们往后要怎么办，你读过书，比咱们都要聪明。” “不管咱们有什么想法，可不都得主子同意了才行吗，若真有这样的想法，到是可以先看好人，然后跟世子爷讨个恩典，想来看在这么多年的情份上，不会不同意的。”宋芳寻缓缓道。 “原本对世子爷，也不是没存什么想法的，只是世子夫人太厉害，真要还存那样的想法，小命都不保了。” 春花摇了下头，便见两人都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顿时露出些不以为然的神情来。 “这又有什么奇怪的，世子爷是主子，身份高贵，还生得英俊不凡，待人温和知礼，我就不信你们心里没想法？” “但再多的想法，也得看有没有命在，芳寻你这法子不错，想必看在往日情面上，世子爷也不会不允，只是这人选我可得好好想想，总不能找个不像样子的！” 宋芳寻听到她的话，想了想，开口道：“我觉得二管家的三小子不错，就是叫许成风的那个。” 春花闻言，在脑子里想了想：“你说的那个小子我知道，比我还小一岁呢，但往日见着我时，也规矩得很，看都没多看一眼。” 闻言，宋芳寻便轻笑了一声：“咱们是世子爷身边的丫头，若世子爷有意，会收进房里的人，他哪敢多看？” 秋月点了下头：“二管家为人不错，他家的小子，要么在外面铺子当差，要么在府中当差，似还不错。” 春花想了想，便开口道：“若是如此，那我就去探探她的意思，若是有意，我就找世子爷求恩典去，不然，再这么下去，就只能死路一条了。” 另外两人也点头，表示赞同她的话。 春花定下了自己的事，转头看向秋月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秋月想了想，开口道：“之前没跟你们说，夫人身边的林妈妈，之前有找人来问过我，她有个儿子在国公爷身边当差……” “你可瞒得够紧的，之前一点风声也没听见。”春花啧啧两声。 林妈妈的为人也还行，在夫人跟前得脸，待下面的人也不苛刻，她们这样的人，也只能找府中之人，想嫁去府外，主子们也不会允许的，特别是她们这样贴身侍候的，知晓主子的事情多，哪能随意离开。 若是不识趣，自有一杯毒酒侍候，以她们这点能奈，如何也翻不了天，不识趣都不行。 “我们这也算是解决了，芳寻，你呢？”春花问道。 秋月却是笑道：“你要实在没适合人选，我觉得世子爷身边的长松，人还不错。” 宋芳寻吃惊的抬眼看她：“你怎么知道？” 并非是她对长松有意，而是长松是世子身边的小厮，时常跟着世子爷进出，与她们这些丫头也相熟，而长松私下里给她送了几次东西，她都给拒了，开玩笑，深宅大院，哪敢随便收人家东西，再则，她对长松也没有什么想法。 虽然沦落至此，但心气儿仍在，并非什么人都能匹配，她觉得她能值得更好的，但现实教她做人，再不愿，她也得选一个，不然，这条命就要让世子夫人给磋磨没了。 而正如春花所说，她曾经对世子，也并非没有想法，但是彼此间差得太远，即便她愿意做妾，可是世子夫人手下，也难过活啊！ 她点了点头，道：“那就长松好了，能活着，总好过没命。” 听到她的话，其余两人，也都不由长长叹气，刚刚她们虽然也各自挑出人选来，但又哪里就真的多符合自己的心意了，真要合心意的，还是世子爷那样的，但她们不敢想。 “我们俩身子好了许多，也不能总在屋里待着，这要出去当差，世子夫人又有得折腾了，一会儿我就去找世子求恩典去，既然已经决定好了，再拖下去也没意思。”秋月缓缓道。 春花跟着点头：“你说得在理，一会儿我托人……不，我亲自去找许成风问问，他要愿意，我这事儿也差不多了。” “行，你们先去吧，我再养两日，问过长松的意思，也去求求世子爷。” “唉，说起来，咱们做奴仆的，以后子子孙孙，也都是奴才命，就这样吧，好在有吃有喝，遇上个好主子，日子也能过，总比那缺吃少喝的日子强。” 三人齐齐叹气，她们这样的，连自赎自身都不能。 第320章 事与愿违 春花、秋月这两个丫头，也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既然已经决定了要从这个坑里爬出去，行动力也是很快的。 她们模样生得都极好，又是在世子身边当差的，主动出击之下，还真没有人能拒绝得了，几乎是一开口，对方就一个劲的点头同意了。 随后两人就找到世子姜夜离求了恩典。 对于两个丫头求着嫁人这事，姜夜离虽然有些错愕，倒也点头同意了，毕竟姑娘大了都是要嫁人的，他要留着不让人嫁，也有违人伦，倒也不甚在意。 再到宋芳寻也来求恩典，表示想要嫁人时，他就不淡定了。 “你们是不是商量好的，怎么一个两个都要嫁人，也或是本世子有什么做得不妥的地方，让你们一个个都要离去？”他是真的惊讶了。 这段时间，三个丫头接连告病，他也没甚在意，主要是最近比较忙，没有分心在意别的事，而世子夫人有安排别的丫头当值，身边还有个用熟了的芳兰在，日子一如既往没甚差别。 “并没有，世子做得很好，只是……” 姜夜离却是摆了摆手：“我不想听你的解释，她们都可以离去，只是你不能。” 宋芳寻皱起了眉头，她之前隐隐觉得姜夜离待她是有些不同，现在可以确定了，只是她原本心底的那点想法，已经悉数被裴氏的手段给斩断了，她要再生出那些想法，纯粹是找死。 她一个奴婢出身的贱妾，连一般良妾都比不上，更何况裴氏还虎视眈眈，视她为敌。 “求世子爷成全！”宋芳寻想明白自己的处境，一字一顿道。 姜夜离顿时有些着恼了：“你……” “你想嫁给谁？” 宋芳寻顿时便不说话了，她就知道会这样，所以并没有提长松的名字，她这时候说出来，长松必然要受她连累的。 “世子爷，你不要这样！” “你看上谁了，还不敢说出来，就这么维护他吗，在你的心里，本世子就这么微不足道？” 宋芳寻一时无话可说，眼下这情况，让她说什么好，说她对他有想法，那这事儿就没完没了了，说她什么想法也没有，这样只会更加惹怒他，她一个丫头，惹怒主子，还能有好果子吃？ “你怎么不说话？” 宋芳寻深吸一口气：“世子爷，奴婢并没有什么想法，只想平平淡淡安稳度日，能活下去就好。” “三哥，你在吗？”姜夜羽在书房外唤了一声。 “进来。” 姜夜羽推门进来：“怎么外面连个守门的小厮都没有……”这才看清屋里的清形，不由轻咳了一声：“咳，怎么最近总看见这丫头罚跪下，可是近日差事办得不好？” “七公子。”宋芳寻跪着行了一礼。 “什么总是罚跪，我哪有罚她，就是现在也是她自己要跪的。”姜夜离说着上，突然顿住，他是没有罚，但裴氏…… 他顿时说不下去了，本就不是多愚钝的人，很快就想明白，这三个丫头各自求去是为何原因了。 “你们……可是受了委屈，为何不与本世子说？”就这么不相信他吗，他自己的丫头，他还能不为她们出头。 “世子爷，你想多了，奴婢没有受什么委屈。”宋芳寻连忙道。 她要敢说个什么，回头世子与世子夫人为此争吵，传到夫人哪里，她这条小命是彻底不要要了。 说起来颇为可笑，府中的男主人，上至国公爷，下至各房少爷们，待下人也都算宽和，但女主人们，治家却是一个比一个严，国公夫人的手段，那是十分了得，她要罚一个人，有理有拒，让人挑不出错来。 但可悲的是，却也管束不了国公爷，后院美人一个接一个，其中最厉害的要属大公子、二公子的姨娘傅氏，盛宠不衰，简直是后宅神话，诞下庶长子、庶次子，与国公夫人分庭抗礼。 这也是国公夫人最不能容忍后宅女人想要上位的心思，她这样子传到国公夫人耳中，是绝无活路。 “你……”姜夜离恼怒的伸手指着她，最讨厌这样，受了委屈什么也不说。 “三哥，你生什么气啊，一个丫头不懂事，教训几句就完了。” 姜夜羽冲她眨了眨眼道：“世子爷最是宽厚的，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给世子爷赔个不是也就好了。” “哪像你说得这么轻巧，这些丫头一个个心都大了，看不上我这个世子爷了。” “这话怎么说？” 姜夜离顿时哑声了，这叫他怎么说，一个丫头看不上他这个世子爷，却一心想嫁给别人，他这个世子的脸还要不要了。 “算了，这些事情给你也说不清楚。” 姜夜离摆了摆手：“你说的事情，我不答应，下去吧，我与七公子说说话。” “是，奴婢告退。”宋芳寻眼神晦暗不明，躬着身子退了下去，直到退到门外，才长长叹气一声，显然，事与愿违，她这事儿难办了。 出门走了不远，就迎上了长松的目光，她冲他摇了摇头：“此事世子不允，怕是不成……回头惹得世子恼怒，最好不要再在世子面前提及。” 长松脸上明显带出失望的神情，垂下眼眸：“我知道了，想来世子待你是不同的，这事我不会再提。” 裴氏眼见世子身边的两个丫头，被她手段吓唬住，自个求去了，心中颇为得意，得知宋芳寻也去找了世子，料想这一个也快清理出去了，心里还颇为得意。 但也不过片刻，便有丫头来禀报，得知世子居然不允，这顿时让她脸色大变。 “果然芳兰说得没错，世子待她是不一样的，呵，先前还真没看出来，这一试可不就试出来了，这个丫头，看来是留她不得。”裴氏一脸厉色道。 国公府是什么情况，她清楚得很，国公夫人没进门前，府里就有了庶长子，后又有了庶次子，她这个世子夫人虽然不至于这么没颜面，但却也不会允许自己的丈夫，疼爱别的女人超过她这个世子夫人。 在她看来，但凡有点瞄头，就得掐了去，不然，她这个世子夫人的位置，还怎么坐得稳当。 “好一个芳寻，本夫人还真是小看了她，有本事勾引世子，就要想想需要付出的代价！” 第321章 教训人 裴氏越发看宋芳寻不顺眼了，见到她时，那眼神就跟刀子似的，直往她身上甩。 宋芳寻本就是心思敏锐之人，自然感受清晰，说话行事更加小心，甚至没事都不往这两位主子跟前凑，就怕裴氏揪着她的错处不依不饶的。 好在自从春花、秋月两个丫头主动求去后，裴氏大概觉得威胁不那么大，也就没再怎么着。 而最近姜夜离大概因为几个丫头都有要离开的心思，让他心中也颇有点不快，所以也不怎么使唤宋芳寻，这才让她又轻松了几日。 只是这日，她被叫去了书房。 “跟在我身边这么些年，我待你与别的丫头不同，想必你也明白。”姜夜离说着，目光落在她身上，带出丝丝柔情。 宋芳寻听到这些话，心中也颇有些不是滋味，人非草木…… 然而裴氏就是一座无法翻越的大山，横亘在他们跟前，她若不能面对现实，那就是自寻死路。 “明日我将跟舅父出一趟远门，大概一个月时间就能归来，待我归来时……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想想，我必然是不会亏待你的。” 宋芳寻听得眼皮子直跳，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怎么在这个时候出门，他这一走，裴氏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发落她了。 这种时候，她到也不好多说什么，难道要说你这一去，回来时估计就见不着我了？ 况且，从始至终，她所想的都是自救，并没想过借他之力，主要是借不上，他越是想护着，裴氏便越不会罢休，反而让事态更严重，若是闹得国公夫人出手，那她就当真没有一点活路，只会死得不能再死，所以，有些事情，没有世子爷掺和，反倒是好事。 她什么也没有说，只静静的福了福身。 姜夜离见状，大概也觉得有些没趣，挥了挥手，便让她退下了。 才从书房出来，没走出几步，便迎上了正走来的芳兰，她手中端个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汤盅，显然，这是去书房送汤的。 看到是她，芳兰神色微顿，随即便扬起了笑脸：“是芳寻啊，刚刚世子夫人还说起你，说世子身边真是离不得你，一时片刻没见，就要到处找人的。” 话说着，眉宇间隐含妒嫉之意，这话可不算假话，世子爷待芳寻，确实是不同的。 宋芳寻看着她，有片刻的无语，就算这说的是真的，难道就是什么好事吗，让裴氏这么眼不错的盯着，她只觉得如屡薄冰。 “芳兰，你觉得世子爷身边，就是终身依靠吗，如果你这样想……”她笑了笑，没再接着往下说，抬脚径直走了过去。 待到人走远，芳兰才轻哼了一声：“有什么可得意的，不过是仗着世子爷罢了，看回头世子夫人怎么收拾你。” 她心里可清楚着呢，世子夫人已经视她为眼中盯，肉中刺了，但同时，心中又妒嫉非常，世子爷眼中，怎么就只有一个芳寻，而看不到自己呢，一时又不免有些黯然。 裴氏带着丫头婆子，将姜夜离送出大门外，待看着人走远后，她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了起来。 “走吧，咱们回去，对了，那个芳寻把她叫过来。” 宋芳寻是被两个婆子架着给拖进屋里的。 被重重的扔在地上，宋芳寻都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只有满心的恐惧，她不知道裴氏会怎么对她，她为自己想好了出路，可因为姜夜离一句不同意，她所想的计划都不能成行。 裴氏蹲下身，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呵，你可真有本事啊，别的丫头说走，世子爷什么话也不说就同意了，但你，还真是不一样啊！” “也不怪世子爷舍不得你，这模样是生得极好，可生得漂亮又有什么用，出身卑贱，就注定你一辈子，都是贱命，哼！” 她手一个用力，宋芳寻的身体就往地上倒去。 “夫人，世子爷不在，咱们要怎么收拾这个贱婢？”裴氏的贴身丫头，一脸恶狠狠的瞪着宋芳寻。 她是裴氏的陪嫁丫头，约定成俗的，她这样的丫头，是为姜夜离准备的，要么做个通房丫头，待到有孕再提为姨娘，也就成了半个主子了。 可哪知，世子身边几个丫头，一个比一个生得好，她们这些陪嫁丫头，完全被比下去了，世子连看都不多看她们几眼，就更别提往后做姨娘了。 “夫人，这个丫头虽然是世子身边侍候的，不过夫人与世子一体，那也是使唤得的，不若就安排她晚上为夫人守夜？”一个老成的嬷嬷说道。 说是守夜，但折腾人的法子可多着呢，这才睡下就给闹起来，一晚上别想有个安生觉睡，再身强体壮的人，也受不住这么折腾，不用几天时间，任她花容月貌也得憔悴得不能见人了。 “嬷嬷这法子好是好，可咱们耽搁不起，世子爷说是月余便归，但谁知会不会提前呢，有些事情，总得万无一失才好。” 丫头恨不得一顿板子，直接将人打死才好。 “老奴也是想着，这丫头在世子跟前得脸，这若是处置不当，回头世子闹起来，于咱们夫人也不好！” 裴氏缓缓开口道：“嬷嬷说得有理，有些事情，也不好落人口实，咱们总得有理有据，让人挑不出错来才好。” 越是让她费心思，她心里便越是不待见宋芳寻，一个丫头而已，居然还让她费这么大劲儿了，可不越看越厌恶了嘛。 “那就去洗衣服吧，把咱们院里所有下人的衣服，全给她一人洗了。”裴氏说着，对左右丫头道：“你们盯着点儿，若是敢偷懒！” 两个丫头得了鸡毛当令箭，立马开口道：“夫人放心，有我们看着呢，保管她一点也不能偷懒。” 心里已是各自寻思着，一会儿要怎么折腾这个挡她们路的丫头。 很快宋芳寻就被带去洗衣服了。 “夫人，你怎么越发纵容起这两个丫头起来？”嬷嬷迟疑着问道。 “不纵容着，怎么把她们的心思养大，再说了，芳寻这个丫头，世子爷可上心着呢，这万一出了什么事，可不还得有人出来顶着嘛，我看她们就合适得很。”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嬷嬷顿时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状，她就说夫人怎么突然就变了，信重起两个丫头来，这两个丫头，那心思直白得都摆在脸上呢，又哪是什么可信的人。 “夫人英明，老奴就没想到这上头来。” “这嫁了人可不比在娘家做姑娘，可不得多想些嘛！”随即又是一笑道：“嬷嬷就是我的左膀右臂，往后需要用到你的地方，可多着呢。” 第322章 屋里人 接连洗了三天的衣服，每天从早洗到晚，片刻都不得歇，但凡动作慢了一点，身后就有人拿着棒子敲她。 这三天以来，除了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外，背后也没几处好地方，早就红肿起来，衣服磨擦着都生疼，更别提晚上睡觉都不敢躺着睡。 宋芳寻盯着自己一双冷得红肿的手出神，好几处磨破皮的地方，刚一沾冷水就痛，但在水中泡得久了，反倒麻木得没什么感觉了。 以前并没怎么做粗活，一双手其实保养得不错，也能称一声白嫩，但现在…… “哟，这又开始偷懒了啊，没人盯着，还真是干不了活！” 身后的丫头借故发挥，一棒子重重落在她的后背。 “啊！”实在没忍住，惨叫了一声，只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痛，缓过劲来，便紧紧咬着嘴唇。 这模样，落在身后那丫头的眼中，顿时引来一阵冷嘲热讽：“呵，这是不服气啊！” 话说着，又是重重一棒子落在后背。 宋芳寻闷哼了一声，原本的伤就没好，天天如此伤上加伤，再继续下去，她这伤就能要人命。 丫头拿着鸡毛当令箭，一脸得意洋洋的说道：“世子夫人可说了，这活儿你得好好干，看你这慢吞吞的，每天的活都做不完，还越做越慢，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呢？” “呸，还说什么世子爷身边长得最漂亮的丫头，我看也不过如此嘛！”丫头一脸嫌恶的唾了一口。 口水喷在脸上，宋芳寻一脸木然。 她知道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再这么下去，她离死不远了。 神情木然的继续洗着衣服。 待到交了差事，独自一人时，她拿了银子买通了守门的婆子，径直找上了姜夜羽。 看到眼前一脸苍白的丫头，姜夜羽一时也不知该说点什么好，默了良久才干巴巴道：“世子说一月就能回，待他回来，肯定会护着你的。” 她却是摇了摇头：“世子夫人容不下我们几个丫头，即便世子爷回来了，也是一样的，更何况，怕是等不到世子爷回来，奴婢就已经不在了。” 对于裴氏的为人，姜夜羽也有所了解，在府中长辈们面前，笑得一脸端庄和气，但转头责罚起下人来，也是毫不心软，别的不说，就世子身边的几个丫头，从她进门后，短短时日，这就去了一半了。 “世子爷院子里的事，我也说不上话，你来找我？” 姜夜羽苦笑了一下，他一个庶出子，世子倒还能将他看在眼里，但世子夫人，那就应付得很了，他就算出面去说情，人家也未必肯给这个面子。 他觉得芳寻一向聪明伶俐，不会看不明白这一点，现在却求上他。 宋芳寻沉默了片刻后，便开口了：“奴婢是想成为七公子的屋里人，若是七公子不愿意……就当奴婢没说过。” 她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想要求去，世子又不肯应，而世子夫人那里，也不会轻易放她离开的，只会当她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姜夜羽呆了呆，目光落在她身上好半响，都没有作声。 他也是没料到，芳寻居然是这样的意思，他一个庶子，可没什么好图谋的。 “咳咳，我只是庶子，在府中……你也知道的，跟着我，未必能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那怕是丫头，也是会希望自己能过得更好些的。 府中一些心气大的丫头，眼光就更高了，别说他这样的庶子，连没有爵位继承的嫡公子，都未必看得上。 可想而知，他这样的，其实连丫头都看不上眼，跟着他未必能过上多好的生活。 说句不好听的，府中一些有头脸的管事，日子都过得比他滋润。 “奴婢命贱，并没有过多的想法，只要活着就行，若一直这般，怕是连命都没了，七公子若是愿意收下奴婢，便是救了奴婢一命。” 她话说着，突然就跪了下去。 在府中多年，做为一个奴婢，下跪叩头已是稀松平常的事，她曾经的那些骄傲，早就被生活磨得一丝不存。 她早就不是什么秀才家的姑娘，她只是一个命贱的丫头，随时都有被主子处死的可能。 裴氏看她不顺眼，没有直接弄死她，只是为着自己的名声考虑而已，再这么下去，她这条小命迟早得折腾了去。 姜夜羽轻叹了一声，双手将她给扶了起来。 “只要你不后悔就行，我这就去找世子夫人，她不看我的面子，只看世子与我交好的份上，想必也会同意的。” 再则，光明正大的打发掉世子身边一个丫头，还让她省事不少，回头世子回来，也交代得过去。 “多谢七公子。” “你可别先谢我，待到世子回来，可还不好交代呢！” “是奴婢连累公子。”宋芳寻垂下头去。 心中多少也有些愧疚，姜夜羽在府中的日子，过得真不怎么样，他姨娘早早就去了，国公夫人待庶子十分冷漠，特别是府中庶长子、庶次子，以及他们的姨娘，特别碍国公夫人的眼，对待这些不是她生的儿子，那是一个也瞧不上。 “我这日子过得，倒也不多你这一桩，只是世子那里……算了，就算没你这事，夫人也防我跟防贼似的！” 从小到大生活在这府中，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世子待他是有几分兄弟情义，但也微薄得很，抵不上国公夫人几句话。 宋芳寻越发觉得愧疚了。 姜夜羽却是低头看她：“我这里倒没什么，你不用往心里去，倒是你，你是真心愿意跟我吗，回头若是世子要把你讨回去，你？” 宋芳寻摇了摇头：“我对世子并无意，世子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护不住，也实在不是良配，七公子要如何才会放心？” 她仰头看他，却对上了一双奕奕有神的眼睛。 “我没有不放心，我只是怕你后悔，若你想等世子回来，我也可以帮你等他。” 宋芳寻继续摇头：“不，世子回来与否，都改变不了我的命运，只有从中跳出来，我才能活，所以，我没有什么好后悔的，我只是想活着而已。” 说到此，她的眼中，已是噙了泪花，当初流民进村时，她想活着，抛下芳华离开时，她也只是想活着，而现在，她也同样只想活着而已。 心中突然涌起一丝悲哀，她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当初跟着父母一起去了的好，而活着，却有这么多的苦难。 姜夜羽看她一脸的泪，伸手抚过她脸上的泪珠，轻叹了一声：“别哭，我相信你，放心吧，这事儿我会办好的。” 他办事也确实很有效率，第二天他就从裴氏好里，将宋芳寻给领走了。 裴氏似有些不放心，还亲自让人过来，帮着他在院子里摆了两桌酒，把宋芳寻这事儿，算是过了明路。 第323章 第一单生意 千方药铺在京城并没有什么名气。 一家新的药铺开起来，又没有老顾客上门，这生意就做得惨淡了，门可罗雀无人问津。 宋芳华这个东家，倒还沉得住气。 程平这个新上任的掌柜，却是有些着慌了，开张半个月，一单生意都没做成，只说这前期装潢铺子，购买来的许多药材，都去掉一大笔银子。 以及如今铺子里的他这个掌柜，连带着十个伙计，一月的月钱都不少呢。 “东家，可需要想些什么法子？” 生意总这么着，不成啊！ “你有什么想法？”宋芳华反问道。 程平顿时哑然，若是开的别的铺子，还能吆喝几声，但眼下他们开的是药铺，就不好这般张扬了，总不能给人一种，盼着人生病的错觉吧。 他伸手抓了抓头：“要不让伙计去周边住户说一声，说咱们开了药铺？” 宋芳华闻言，不由笑着摇了摇头：“用不着，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咱们铺子里的药好，慢慢的自然就有人知道了。” 听她这么说，程平也没再多说什么，理账或是管好伙计这些闲杂事物，他都能胜任，只是如何做好生意这方面，特别这还是个药铺生意，他就有些棘手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药铺门外的大街让，不时三三两两的走过行人，突然便见三个六七岁大点的小孩经过。 只是正好好走着路，其中一个小孩，突然就伸手捂着肚子，另外两个孩子见他神情不对，忙将人扶到一边坐了下来。 “石头，怎么了，是吃坏东西了吗？” “我也不知怎么的，就是肚子痛得难受。”石头脸色发白，额头冷汗直冒，连坐都有些坐不住的样子。 “不是吃坏了东西，那就是生病了，这可怎么办啊？” 两小孩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其中一个孩子机灵些，开口道：“我看着石头，你去把石头爹娘叫来，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儿。” “诶，好，我这就去。”那小孩起身就跑得飞快，片刻便没影了。 而石头却是坐不住，身子往一边倒去。 把看护着他的小孩给吓得大叫：“石头，石头，你怎么了？” 不大点的孩子，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可不就慌乱起来了么。 铺子里，宋芳华与程平两人，自然也发现了这个情况，放下手中的账册，她抬脚就走了出来。 “这小孩是怎么了啊？”程平也紧跟其后。 小孩子喊得大声，也引来了路过的行人，有人上前查看了一下，因不是大夫，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生病的小孩，大概是太痛了，已是侧躺在了地上，身子不停的发抖，眼睛似睁似合，人都已经不太清醒的样子了。 也难怪把身边的小伙伴给吓得不轻。 宋芳华过去就检查了一下情况，又给把了个脉，随即转头冲程平道：“去取一颗保肠丸来。” 程平也没废话，立马转身回到铺子，将药给取了来，帮着给小孩喂了下去，连带着喂了半碗温水。 宋芳华的一只手，一直在小孩的腹部揉按。 药一下肚，情况似得到了缓解，小孩也睁开了眼睛。 对上一双清亮的眼睛，宋芳华微微一笑：“有没有觉得好一些？” 小孩点了点头：“好多了，姐姐你是天上的仙女吗？”长得好看，还能让他肚子不那么痛了，刚刚那一阵，可差一点就把他痛得晕过去了。 宋芳华闻言就一阵好笑，不只是她，旁边看着的几个大人，也都笑了起来。 “小孩，你怕不是病糊涂了，这世上哪来的仙女啊！” “你没事就好，下次可不能乱吃东西。”宋芳华好笑的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石头，石头，你在哪儿呢？”一男一女正焦急的四下张望，他们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个老太太。 “这儿呢！”石头身边的小孩应了一声。 石头也唤了一声：“爹、娘！”只是语气有些虚弱，刚才痛了一场，虽然服了药后，立马见了效果，但身子还得歇歇。 那对男女闻声，立马就冲了过来：“这是怎么了，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才多大会儿，就这样了？” 看着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女人心痛得不行，顿时就抹起眼泪来，男人却是将他全身上下都查看了一遍，瞧着脸色是不好，精神却还行，倒是放心多了。 后又听着他们一通解说，了解清楚情况后，对着宋芳华就是好一通感谢。 “小孩子脾胃弱，你们要注意些，不要给吃生冷之物，现在这天气凉，食物凉了最好热一热再吃……”身为医者，她也不可免俗的多叮嘱了几句。 跟着那对男女追来的老太太，这会儿也总算赶上了，正好听到她这一番话。 顿时便喊叫起来：“怪我，都怪我，昨儿剩下的两片肉，也不好热，就直接让石头这么吃了，原想着给孩子补身子，哪想还吃坏了。” 听到她这话，那对男女也不好说什么，这也是老太太心疼孙子，说起来，那两片肉，也都是老太太嘴里省下来的。 男人干巴巴说了一句：“娘，这也不怪你，你也是好心，下次注意别给石头吃冷的就行了。” 一家三口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再次跟宋芳华道了谢，带了孩子回去了。 留下一群看热闹又闲着没事的人。 “这老太太也是真心疼孙子，自己不舍得吃，留着给孙子吃，倒也是好心，只是孩子脾胃弱，这冷的吃下去，身子顶不住，看那小脸白的，先前那情形，看着也怪吓人的。” “是啊，刚才那情形，来得又急又快，我还真担心一下子人就要没了。”小孩子因急病夭折，是常有的事。 “我瞧着刚才那个药，好似很不错，一吃就见效，若是家里有闲钱，时常备着这个药，倒是方便。” 听着那话，好几人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不时抬眼看向旁边的千方药铺。 “那药看着确实不错，只是不知道贵不贵？” “贵不贵的，进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嘛！” 三五个人，便一起进了千方药铺。 程平这一回头，便见几个客人进门，连忙上前招呼。 “掌柜的，刚才你那是什么药，还有没有，多少钱一颗？” “哦，客人你说刚才那个啊，那是保肠丸，专治腹痛、拉肚子这些病症，倒是不贵，十文一丸……” “给我来五丸！” “我要十丸，我们家人多，得时常备着些。” 这个要几丸，那个要几丸的，程平手忙脚乱的指挥着伙计给包药，他负责收钱。 一通忙活，这开张半个月以来，第一单生意做成了，上到他这个掌柜，下到伙计，都高兴得很。 反倒是宋芳华这个东家，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第324章 丸药的效果 田二壮见人都拥挤着去买药，也跟着去买了一丸，十文钱一丸，他虽然觉得有点贵，但也不是拿不出来。 况且家里的孩子，这些天闹肚子，看了大夫吃了几副药，都没什么效果，已经花用了几百文了，再花个十文钱试试，也就不算啥了。 “当家的回来了！”才进院门，女人就迎了出来。 田二壮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女人，随即问道：“虎子今天怎样，可好些了？” 女人顿时一脸愁容：“还是老样子，那药吃了好似不见效，咱们要不要换个大夫瞧瞧，我看虎子这几天，人都瘦一大圈了，再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 钱花了不少，可病一点没治好，孩子还瘦成这样，主要孩子还遭罪，她看着都心疼得不行。 田二壮就从怀里抹出个瓷瓶来，拔开木塞，闻了闻里面的味道，感觉味儿还行，并不刺鼻子，人家开着铺子卖药，想来不会差了，况且那么多人都买呢。 “我今天在药铺里买了丸药，说是治肚子疼、拉肚子……你拿去给虎子吃了试试，若是不见好，咱们再另外看大夫吧！” 说着他也是长长叹息了一声，家里并不富裕，他日常在外做些小工，养家糊口也还行，但孩子这一生病，好容易存下的几个钱，眼见一天天少下去。 女人拿着瓷瓶，也闻了闻味儿，有些怀疑道：“这药成吗，别吃得更严重才好？” 她也不懂什么，倒是听人说过，药是不能乱吃的，万一吃坏了，那可就…… “放心，这药好多人都买呢，拿给虎子吃吃看，兴许就好了呢。”田二壮是一心盼着儿子立马就能见好，既少了他担心，又能少花钱。 女人听着好多人买的话，倒也安心了不少，再说药也是花钱买回来的，不吃也是浪费了，便也应了：“那我这就拿给虎子吃了。” 屋内，虎子有气无力的侧躺在床上，一手还捂着肚子，脸色很不好看，小脸儿更是瘦得三指宽。 “虎子啊，你爹给你带了药回来，赶紧起来吃了，再看看效果如何，若是没用，娘就另外给你找个大夫看看。”女人温言细语道。 家里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夫妻俩也是当成宝贝疙瘩看着，哪知道就是个拉肚子的毛病，竟是一天比一天严重似的，看得人心焦。 虎子也不过六七岁大点的小孩，知道父母不易，倒也懂事得很，那怕是生病了，肚子疼得难以忍受时，也都自个忍着，并不吵闹。 越是这样，却也越是让人心疼。 听到女人的话，虎子缓缓坐了起来，只是捂着肚子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是不是疼得厉害？”女人叹了一声，随即将药递到他嘴边：“先把药吃了，歇一会儿看看。” 虎子倒是乖巧的吃了药，女人又喂他喝了半碗水，便又让他躺着了。 大概是因为肚子一直痛着，虎子卷缩在床上，张了张嘴，想唤女人一声，却只觉有气无力，根本没能唤出声来。 “你先歇着，娘去给你做点吃的去。” 虎子想说不用，他肚子疼得厉害，什么也不想吃，也吃不下去，可他根本就没力气说话，只能看着人离去。 药吃下去没多大会儿，他好似听到肚子发出咕咕咕的几声，随后便觉得肚子有些发热，不像之前那样，一直冰冰凉的感觉，再过一会儿，便觉得肚子没那么疼了。 他有些迷迷糊糊的，又好似觉得是错觉，肚子一直疼，疼得他好似觉得都好不了了。 肚子的疼痛缓缓散去，他疲惫的精神也松懈下来，人便缓缓睡了过去。 女人再进来看孩子时，发现他已经睡得很熟了，有些奇怪的伸手摸了摸，没有发热，倒也放心了些。 “这几天一直疼，连睡觉都睡不安稳，这会儿看着，倒是睡得挺香的。”她再不知事，也是知道，人要是一直睡不好，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会垮掉的，这会儿见孩子睡得好，她倒是安心多了。 田二壮闻言，都不由精神一振：“这么说，是那药丸起效果了，看来那药丸果然不差。” 女人听他这么说，顿时也感兴趣起来：“那药在哪儿买的，可贵不贵？” 效果若是果真好的话，那她下次也不用看什么大夫，直接上药铺买药来吃，孩子也少受罪。 “十文钱一丸药，听着也是不便宜，却是比请大夫便宜得多了。” 女人一听，眼睛都亮了，虎子这一病，请大夫来了几趟，前前后后花了几百文了，孩子的病一点没好不说，看着倒越来越严重，相较起来，这药丸可便宜多了。 夫妻俩精打细算过日子，又哪能不会算这个账。 孩子这一睡，竟是睡到第二天早上才醒。 虎子一醒来，只觉得全身轻松，连精神都好了起来。 田二壮更是连忙询问：“肚子还疼不疼啊，身上可有哪里不适的？” 虎子仔细感受了一下，随即便摇头：“肚子不疼了，已经好了。” 夫妻俩顿时大喜过望：“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啊！” “娘，我想吃饭，肚子饿了。”虎子揉了揉肚子，这段时间以来，他就没感觉肚子饿过，只疼得他翻江倒海的。 女人一听，顿时一抚掌道：“果然是见好了，还知道叫饿吃饭，先前可是什么也不想吃的。” “娘这就去给你端来。”女人高高兴兴的去端饭了。 见孩子好了，田二壮心也放下大半，高高兴兴的出门去做小工去了。 只是因为有这一出，干活时与人也不免说起来：“那千方药铺的药丸子，当真是好使得很，才给我家虎子吃了一丸，就见好了，真是好药啊，省下我多少请大夫的钱。” 要不是吃下那丸药见好了，回头他不定还得请大夫，都不知费多少钱去，这会儿他满心只觉得该谢天谢地。 其他人听着也颇感兴趣，问起他是怎么回事。 田二壮便又与他们说了说：“当时那小孩肚子疼得快要晕过去了，人家药铺就给了丸药吃下去，立马就见好了，我想着我家虎子，可不也买了一丸回去，哪知道当真效果好得很……” 第325章 生意渐好 渐渐的，千方药铺的生意就好了起来，先是保肠丸卖得极好，大概是觉得效果好，买保肠丸的人，也试着买些别的药丸，拿回去一吃，效果同样的好，这一下子，生意可不就越来越好了嘛！ 程平都不由大松一口气。 东家性子好，也并不因为生意不好，就打骂伙计的，甚至之前半个月没开张，也没说他这个掌柜一句不好。 这么好的东家，程平觉得，若是能跟着她一直干下去，也不坏。 但若想能将铺子一直开下去，那得有生意啊，到这会儿，他只觉得想什么来什么，铺子生意好起来，也就不愁开不下去。 “东家这药效果当真好，我虽然没有用过，但来铺子买药的，多是回头客，用过了效果好，才又来买的，不少人都夸咱们的药好呢。”程平与有荣焉的说道。 宋芳华听着，脸上带出缓缓笑意，她做出来的药丸，当然不会差了，这其中多数都是孙千方研究一辈子，得出的药方，又怎么可能差了。 “这些药，多数是我师傅留下的药方，就是咱们这铺子，也都是以师傅的名字命名呢。” 说到此，她脸上的神采，瞬间又暗淡了下去。 程平也知道她师傅没了这事，这会儿见她神色不好，倒没再多提这个。 “东家，咱们这生意越来越好，保肠丸都有些不够卖，你看要不要多制一些？”程平转而说起生意上的事来。 宋芳华不由思量了起来，这京城果然是不一样的，之前她在县城里，人就那么多，消耗量也不大，所以药丸制得不我，倒也堪堪够用。 而她现在这铺子，已经算计过一番，比照着在县城里时，已经多加了三倍的量了，哪知道还是不太够用的样子，保肠丸一上来，当天就能下去大半，第二天要不赶紧做，怕是得卖断货。 她不敢多做的原因，也是因为这药丸保存的时间不久，但却不知，市场的需求量这么大。 要知道她制作一次，是准备要卖个七八天的，结果两天就能卖完了。 “我再多制一些吧，这保肠丸制作起来倒也容易，就是药材也都是寻常药材，不费事儿。” 她现在也有时间，那就多制一些也无妨，回头若是没时间了，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这铺子里，除了掌柜、伙计外，也就只有她一个人能看病制药了。 不过眼下人家也只知道千方药铺的药好，她这个大夫，却还没有接诊过一个病患呢，啧，要不怎么说这里是京城呢，生意要做起来也不容易。 只看这些不容易，她就不该偷懒，好好的多制些药丸卖吧，总得将铺子的租金，以及伙计们的工钱给赚回来。 说起来这铺子是杨氏的，但亲兄弟都要明算账，她又怎么会白用人家的铺子，肯定是要给租子的，这铺子，这地段都不错，租子自然也不便宜。 抓紧时间又制了一批保肠丸，随后便又盯着铺子里的伙计们，让他们辨识药材，做药铺的伙计，那绝对不能不认得药材，万一不小心弄混了，那可是要出大事的，对于药材这方面，她也是看得很紧。 铺子里的伙计，都是十来岁的少年，看着人也机灵，他们愿意学，她自然也乐意教。 程平在一旁看着，心中也不由暗道，亏得伙计是买来的，要不然这么悉心的教导，万一人家学会了，反而不愿意在铺子里干了，那可就亏大了。 也是他有先见之明，知道药铺的重要性，所以让东家买伙计，而不是雇佣外面的平民来做伙计。 他这里正想着呢，门口突然大步走进一人来，高声大喝：“掌柜，把你们的金创药给我来一瓶，他娘的，真是好用……” 程平是个斯文人，被突出其来这么一嗓子，给吓了一跳，倒也很快回神，给人拿了一瓶金创药。 “我们铺子里的药，都是我们东家亲自配的，没有不好一说。”程平做为一个合格的掌柜，哪怕被人给吓了一跳，仍是扬起笑脸，招呼起客人来。 “你们掌柜是能耐人啊，老子用了那么多金创药，就属你们家的最好用，比那个什么仁和堂的都好使，啧啧，你们东家厉害啊！” 程平又给他的话吓了一跳，连忙道：“可不敢这么说，仁和堂那可是御医家开的铺子，咱们这小打小闹，可不敢相提并论。” 他们千方药铺东家也就是个女子，人家御医不管是什么品级，好歹是官身，这可不敢比，更不敢传出药比人家还好的名声。 “掌柜你这胆子可不行，好用就是好用，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他要能耐，那就制出更好的药来啊，白瞎老子花那么多钱。”主要是花了钱，伤还好得慢，比不上人家随便一个铺子里的伤药，做什么御医啊！ 程平听到这儿，也算是明白了，人家哪是真心赞他们药好，只不过是心疼自个花的钱，倒也不与人多争辨。 “客人药拿好，一瓶是五两银子。”程平将药递过去，再顺手收钱。 那大汉也痛快，直接摸出一块银子，朝着他抛了过去：“可不是我说闲话，你们这药好用不说，价钱还比人家便宜，仁和堂那金创药，可要八两银子一瓶呢。” 他这越想越觉得亏大了，价格贵不说，药效还没人家的好，那什么御医，真是掉钱眼里了。 “我们东家仁善，知道大家都不容易，所以定下这个价格，实话说，真没多少赚头，也就是想着薄利多销，让大家都用得起药，咱们也赚个辛苦钱。” 程平倒也不好说人家的药卖得贵，不过自家是真没有赚多少，但因为药效好，买的人多，却也不是不赚钱。 “这么说来，你们东家还真是不错，就说仁和堂吧，听说那位御医是抱上了宫里贵妃娘娘的大腿，所以人家……” 那大汉想必是知道不少小道消息，这会儿却是一个劲的倒出来，知道人家有后台撑着，即便心里不痛快，却也不能拿人家怎样，不过是拉着人诉说几句罢了。 第326章请去看诊 “我们千方药铺不只是药好，就是我们东家的医术，那也是这个。”程平伸手竖了个大拇指。 他只觉得，这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就没几个识数的，不把东家的医术当回事，往后有他们后悔的。 那大汉闻言，不由凝目看了他几眼，想了片刻，试探性的问道：“你们东家医术真的厉害？” “那还用说，就是现在的人，惯爱以貌取人的。”嫌东家年纪轻，又嫌她是个女的。 没见那司三郎，三五不时的跑过来，跌打损伤的药，几乎就固定在千方药铺买了，还有那什么侯爷府的公子，也是客气得很。 以貌取人？ 大汉问道：“你们东家长得太丑？” “呸呸呸，混说什么呢，我们东家长得好看着呢，怎么会丑，你才丑呢，满脸大胡子，连个五官都看不出来。”程平很没好气的说道。 “嗐，你这掌柜，说话就说话，怎么还骂起人来，我也就是胡子长了点，这也不叫丑啊！”大汉说着，还摸了摸自己的脸。 “那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被勾起了好奇心，他赶紧问道。 “我们东家是个姑娘，世人就爱有仿见，觉得姑娘就比不得男人有本事，连带着将我们东家都看轻了。”程平叹了口气说道。 这段时间以来，也是有不少人，都知道千方药铺的药好，甚至也知道铺子里有大夫，但那便病人从门口路过，也都跑去别的医馆里看大夫，根本来问都不会问一声，相当然的觉得这姑娘大夫不靠谱。 遇上好几茬这样的人，程平心里都为东家抱不平。 “原来是个姑娘啊！”大汉脸上也露出些嫌弃的表情：“看大夫，不是我说，还是要年纪越大的老大夫，才越靠谱。” 程平一听，这也是个嫌弃东家是个姑娘的人，顿时着恼了，伸手就推攘：“去去去，既然看不上我们东家，以后也别来咱们铺子买药了，不怕跟你说，铺子里的药，都是我们东家制出来的，想来你们也看不上。” “诶诶，我说掌柜，没有赶客的道理啊，那个你说真的啊，这些药是你们东家制的，如此说来，那还真有两下子啊！”把御医制的药都比下去了，这医术应该也不差吧！ “既然你不相信我们东家，就不要说那么多，赶紧走，你这样的客人，不招待。”程平愁眉恨眼的，看他很不爽。 “不不不，掌柜你别急啊，你听我说，我没有不相信，让你这么一说，我也咂摸觉得，你们东家这医术不差啊！” 听到这话，程平总算心里妥帖了些：“哼，算你还有些眼光。” 那大汉却是咧嘴一笑，又凑了过来：“掌柜，你们东家的医术，当真十分高明？” 程平又要瞪眼了：“既然不相信，那还多说什么？” “不不，我不是不信，只是跟你确认一下，是这样的，我有个兄弟在巡城营做了个小头目，哪曾想就这么个小头目也有人妒嫉，找他比划时下了狠手，伤了手筋，现在那手怎么也使不上劲，再要好不了，就没法再吃这碗饭了。” 程平闻言，轻嗤了一声：“何只是吃不了这碗饭，手废了，等于人也废了。”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大夫看了好几波，都说不成，就是那什么仁和堂那位御医，也花了高价请来看过，仍是不行……”大汉说着，一个劲的摇头，这事儿吧，他那兄弟也确实栽了。 “御医都说不行，那想来肯定是不行了。”程平顺着他那话说道。 “诶诶，别这么说啊，你们东家这医术了得，不若帮着看看，放心，我那兄弟家境殷实，若能治好必有重谢。” “你这怕不是故意在为难人，我们东家医术是好，但也不是神仙，既然御医都说不成了……” 大汉连忙打断他的话：“掌柜你可别误会，没有说要赖着东家一定治好的意思，就是你们东家既然医术不错，就请她过去看一眼就好，若真不能治，那也怪不着她。” 去看看也是多个机会，算是他为兄弟尽心了，实在不成，那也没法子。 程平听到他这话，倒还有几分诚恳，便也动了心思。 药铺是开起来，生意也慢慢打开局面，但东家这一手的医术，却还没有机会展示，眼下这也不失为一个机会，就是这病症太难为人了，想必跑一趟也是白跑。 大汉见他不言语，再接再励道：“也就是跑一趟的事，辛苦钱肯定有的，掌柜你要是拿不定，不如问问东家的意思？” 程平想想也对：“那你等着，我去问问东家去。” 宋芳华正在整理药材，听完他的话，沉吟了片刻：“伤了手筋，这可不好治啊！” 程平点头：“可不是，据说连御医都请去看过了，就是仁和堂的那位，但我觉得那位御医的医术，未必有东家厉害。” 反正他们家的药，就比不过自家，连带着，那位御医的医术，都让他暗自置疑。 不过到底人家是御医，地位不一般，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没敢明着说三道四。 宋芳华闻言，不由好笑：“人家既然能做御医，医术肯定是不差的，可不敢说这样的大话，万一让人传出去，还以为我有多自大呢。” 她虽然自认医术是不错，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谁又敢说自己就是天下第一了，况且，她现在人年轻，又还缺了些见识，哪敢真就妄自尊大的。 “东家说得是，我也就是私下里说说，下回再不敢多嘴的。”程平连忙道，东家心善，可不敢乱说，给招惹来事非。 宋芳华点了点头：“既然有人来请，那我就去看看，能不能治，还得看过了才好说。” “是这个道理，我叫个伙计，帮东家提药箱吧，那个汉子在外面等着，之前也来买过两回药，也不会信不过。”程平徐徐说着。 宋芳华听着一阵失笑，这是担心人家故意骗她出去呢，她虽然是个姑娘，却并不娇弱，真要有人敢对她不安好心，吃亏的是谁，还真不好说。 “叫白芪跟我去吧，这小子在医药方面最灵光。”她开口说了一声。 她不是固步自封的人，铺子里的伙计，有那爱学的，她也不吝指点。 第327章 治伤 宋芳华带着白芪，跟着那大汉，一路到了一座大宅子前。 白芪咂舌道：“这怕不只是家境殷实，而是很有身家啊！” 他虽然年岁不大，可也不是什么也不懂的，看向那大汉的目光，都有些不同了。 那大汉伸手摸了摸头：“我跟我兄弟交好，也不是看他家境好不好，再说了，这宅子是我兄弟他大哥的，跟我这兄弟，关系不大。” 白芪显然不相信他的说辞，不过他们是过来帮人治病的，跟家境好坏，没多大相干。 大汉上去敲了门，随后领着他们一路进了一处院子里。 “尚哥，你是来看我的吗，唉，我现在这个样子，也就你时不时来看看我了。”沐啸风唉声叹气的说道，脸上带出些阴郁。 “兄弟，男儿大丈夫，可别唉声叹气的，不管怎么着，咱们这日子还得过。”大汉尚明忙出声劝道。 沐啸风显然跟他交情不错，即便心情不佳，却也努力招呼：“这两位是？” “嗐，看我都忘了，这是宋大夫，医术极其高明，我特意请来帮你看看的。”尚明忙介绍道：“我跟你说，宋大夫可是我好不容易请来的。” 回想了一下，那程掌柜一脸不信任他的样子，硬是费了他不少口舌，不然，怕是连宋大夫的面都见不着。 “宋大夫？”沐啸风一脸惊讶，这段时间以来，他几乎将京城稍有点名望的大夫都请遍了，就连御医都看过了，他这伤没得治。 只是这女大夫，也着实稀奇，但也只是觉得稀奇罢了，并不怎么放在心上，那么多大夫都说他这伤治不好，他现在也不抱希望了。 宋芳华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上赶着。 一看他这样子，尚明就明白他的心思，不由劝说道：“那么多大夫都看了，也不在乎再多看一个的，宋大夫来都来了，你就让她帮你瞧瞧可好，算是给哥哥一个面子。” 宋大夫医术如何，他心里也没底，不过是听程掌柜提了几句，却也做不得数，但想着自家兄弟，总想着能尽一份力，请来看看，也坏不了事，最多也就是跟其他大夫一般，治不了罢了。 听他都这么说了，沐啸风也不好再推拒，坐下身来，朝着宋芳华伸出手来：“那就麻烦宋大夫了。” 他并非看不起女子，只是眼前的宋大夫，也实在让他无法相信她有多高明的医术，更何况还这么年轻，多少老大夫都拿他的伤无法，更何况这么年轻的女大夫。 宋芳华没有多话，直接上前检查伤势，这一看她便凑得很近，查看得很仔细，他这伤伤在手筋，那么多大夫看了都没法，可见伤得严重。 一时静谥无声，大家都没敢出声打扰。 沐啸风瞧着，心中暗想，这宋大夫还真是有模有样的，但最终大概也只会是一个结果吧！ 思及此，不由一阵郁气上涌，只觉得烦躁难安。 “静心！” “什么？”沐啸风愣愣问道。 “我说养伤需要静心，你这躁动不安的样子，可不利于养伤。”宋芳华摇了摇头。 “我这伤养不养，也就是那样了。”这都成半个废人了，他还怎么能静得下心，没有胡乱对人发脾气，已经是他涵养好了。 “你就这么没信心？”宋芳华挑眉道。 “什么？”沐啸风愣了愣，他突然觉得，自己遇上这个宋大夫，好像就只会傻呼呼的问什么了。 “我的意思是说，你应该对我有点信心，你这伤未必不能治好。” 这话一出，沐啸风瞬间便呆住了，不是他不想相信啊，而是看了那么多大夫，连御医都请来看过了，没有一个大夫说他的伤能治好的，这突然冒出一个宋大夫，还是个女大夫，说他的伤还有得治，这…… 简直让他不敢相信。 他还在这里呆呆的说不出话，尚明却是率先惊喜的叫唤出声来：“宋大夫，你是说我兄弟的伤，能治好？” 他也有些不敢相信，这惊喜来得有点突然啊！ 原本也就是请来试一试，并没有抱太多的希望。 “我也只有五成的把握，能不能治好，让这只手恢复原样，还得看治伤的过程中，会不会出意外，以及病人配不配合。”宋芳华缓缓说道。 尚明只觉得他们兄弟听到这些话，都激动得有些失态了，但宋大夫却仍是这么不紧不慢，端的一副高人模样。 “若是能治好，我兄弟肯定是会好好配合宋大夫的治疗的，至于你说意外，这治伤还能出什么意外？”这就让他有些不解了。 沐啸风却是比他想得多，脸色一变道：“难道宋大夫你是发现，有人要暗害我不成？” 顿时眼珠子乱转，心下飞快的思量着，倒底是谁会有可能危害到他。 宋芳华颇为无语的看了看两人，只觉得他们想得着实有点多。 “我所说的意外，并不是指有人暗害，而是说治伤的过程中，可能比较痛苦，若不能忍常人不能忍之痛，这伤治起来就麻烦了。” 尚明一听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顿时不以为然道：“嗐，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不过是一点痛罢了，大男人还能怕痛不成，宋大夫你放心治就行了。” 他又不是当事人，话说起来当然痛快，宋芳华压根一眼不看他，只拿目光看向沐啸风。 沐啸风便也连忙表态道：“与其一辈子成为一个废人，但凡有一丝机会，我也愿意一试，更何况这还有五成把握，至于疼痛，我一个大男人，那怕再痛，也都能咬牙忍着的，宋大夫不必担心这个。” 心里却想着，倒底是个女人，心肠就是软得很，一点疼痛对他来说，真不算什么，以前受过很重的伤，忍一忍不也都过来了么，眼下若能把伤治好，让他成为一个正常的人，再怎么痛，他都能咬牙忍了。 宋芳华便点了点头，习武之人，对于疼痛的忍耐度，也确实要远高于常人的。 “行，既然如此，那我就开一张药方，将所需要的药材准备齐全，随后就可以着手治疗了。” 这两人闻言，顿时大喜。 宋芳华看他们惊喜交加的模样，暗道，怕不是高兴得太早，到时候别哭才好。 第328章治好了 沐家家境不错，一天时间，就将所需的药材准备齐全，随后便开始着手治疗。 一切准备就绪，宋芳华便开口道：“经脉损伤严重，治疗的过程中可能会很痛苦，希望你能忍住。” 沐啸风很是坦然道：“来吧，我不怕。” 尚明也跟着点头：“放心，我会看着他不乱动的，宋大夫你就放手治吧。” 宋芳华这才点了点头：“行，咱们这就开始吧。” 经脉受损，要断不断，若是完全断裂，那是神仙也难治愈，也正因为还未断裂，所以便有了一线机会。 但要抓住这一线机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必得忍常人不能忍之痛。 她手中的银针落了下去。 “啊！”突然其来的钻心之痛，即便心里有所准备，但还是让沐啸风惨叫出声来。 尚明也被吓了一跳，都是自家兄弟，彼此间再了解不过的了，一点半点的痛，哪至于让他叫成这样，这必然非一的疼痛。 “宋，宋大夫，能否轻点？”他不由开口道，看向自家兄弟那惨白的脸色，满头满脸的冷汗直流，看得他都极其不忍。 宋芳华的额头也渗出汗来，人体经脉最是要紧，稍有差错，便会毁于一担，她必须得集中全部的精神，丝毫不能分神。 “不要出声打扰我，既然开始了，就不能停，不然半途而废，再没有救治的机会了。”她眼睛眨也不眨的说道。 随即抬手又是一针扎了下去。 治疗经脉的损伤，跟身体上的穴位又有所不同，若是找身体的穴位，扎准位置，也不见得会有多疼的，但经脉却是不一样，她以银针渡气帮他续脉，也是极其耗神，稍有精神不济，便会功亏一溃。 尚明听到她的话，顿时收声，不敢再出言打扰。 手下却是死死按住沐啸风，不让他有丝毫动弹，但倒底是自家兄弟，嘴里也不由出声安慰道：“忍一忍就过去了啊，要忍不了这点痛，回头一辈子就废了啊！” 沐啸风只觉得那疼痛如影相随，痛彻全身，死死咬着嘴唇，忍不住又要惨叫出声来，但耳边听到他这话，顿时便分了神，想想他这手要是废了，一辈子都将活在阴霾之中。 不，那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生活，他得好起来，他不能做一个废人。 这么一想，心底便生出了无尽的勇气，死死咬着牙，极力忍受着那一波接一波的疼痛。 尚明看着他这样子，再感受到他浑身都在颤抖不停，心里都极其不忍，若非必须得保持清醒，不然，非抬手将他给打晕过去的好，也省得受这一番罪。 “兄弟，忍一忍啊，很快就过去了，咱们咬牙忍一忍。” 他这里絮絮叨叨的说着，沐啸风却是痛得根本无法回应他，而沉着脸扎针的宋芳华，全副心神都落在银针上，根本就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只是尚明看着她这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利落下针的手，毫无迟疑感，就不由打了个寒颤，不愧是做大夫的人，还真是冷心冷肺的，若是个积年的老大夫，见惯了生死，倒也没什么好说，但她这才多大啊，就有这份冷硬心肠！ 当然，也不是觉得她哪儿不好，但就是觉得吧，这姑娘也太冷情了些，非常人能比，不过若是能治好这伤，那也绝对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 他这心里杂七杂八的乱想了一通，总算等到宋芳华收针了。 心里一松，尚明低头朝沐啸风看去，便见他双眼失神，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不由急了，伸手摇了摇他：“沐弟，啸风？” 宋芳华听到动静，看了过去：“放心，一切顺利，第一轮施针完毕，可以好好歇休了。” 沐啸风双眼发晕，却还记得宋芳华先前的话，要让他保持清醒，这会儿得了她的话，这才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尚明眼疾手快将人接住，随后给搬去了床上。 将人放好，抹一把汗，这才领会到了，治疗时的疼痛居然是这般惨烈。 “宋大夫，可真是麻烦你了，你说这是第一轮，那这……学要扎几轮啊？”每次都这个疼法，他看着都怕了。 宋芳华先前全神贯注治疗，很是耗费精神，这会儿已是精神欠佳，露出一脸疲态。 “还有两轮，不用太担心，既然他能撑过第一轮的治疗，后面两轮也一定能坚持住的。” 接经续脉会有多疼痛，她是最清楚的，沐啸风能咬牙坚持下来，自身毅志力也是相当强，这样的人，往后也难说不会有一番作为。 尚明猛的深吸几口气，这简直了。 宋芳华看到他这样子，也不由觉得一阵好笑：“不是说男儿大丈夫，一点疼痛不算什么吗，再说这还不是痛在你身上，怎么反倒是这个模样！” “虽然不是痛在我身上，但这是我兄弟，我看着都不落忍，就没有别的轻省点的法子，非得这样治才成？” “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才说这个。”宋芳华摇了下头：“那我可告诉你，真没有别的法子，就只能这么治，放心吧，忍过了第一轮，后面就更容易了些，先前还只有五分把握，现在已绝有七分把握能治好了。” 这总算是个好消息，尚明吁了一口气。 “行行，就这么治吧，只要能把我兄弟给治好了，他受点罪就受点罪吧，总好过往后一辈子成个半废人。”他也不再多纠结这些了，只要能治好就成。 “这几天好好养着，药不能断，每天服用，过七天之后，待到刚续上的经脉养好些，我再进行第二轮治疗。” 随即她又叮嘱了些，这些天要如何小心养伤，以及饮食方面的注意事项。 交代完了，这才带着跟来的白芪一块儿离开。 过了几天，她便开始进行第二轮，以及第三轮治疗，这其间沐啸风极其配合，特别是在他感受到手略有知觉时，治疗得更积极了，特别是忍过了第一轮的疼痛，后面的疼痛完全在可忍受的范围。 待到第三轮治疗完毕后，他的手基本上就忆经恢复如常了。 他活动着自己的手腕，眼中的惊喜毫不隐藏：“太好了，我的手好了，我的手好了。” “对，你好了，不再是个废人了。”尚明见他这样子，也极其高兴的说道。 沐啸风倒还没有高兴得失了理智，还知道治好他的大功臣是谁，随即朝着宋芳华，就一揖到底：“宋大夫果然医术高明，若不是你出手，我这手怕是就真要废了。” “也是沐公子愿意让我治，不然，我就是有这手医术，也没有施展的机会不是。”宋芳华摆了摆手。 她给人治伤，也不是白忙活的，沐家给的诊费可不少，她这段时间赚的，比铺子里卖药的收入都还要多呢，说起来，她这次可真是半点不亏。 要说起来，这京城的人家，出手就是大方，先前那侯府给的诊金高，如今这沐府也丝毫不差。 第329章 六皇子晕倒 治好了沐家公子的伤，宋芳华这名声，渐渐的也传了出去，只不过介于她是女儿身，还是个这么年轻的小姑娘，一些人抱着些不信任的目光看待，更多的人却是在观望。 治好一次两次的，也都有可能是巧合，是不是当真医术那么高明，还有待观察。 以至于千方药铺的生意，也就并没有多少影响，上门买药的人不少，但请人上门看诊的，还真没有。 宋芳华也不着急，看过两个病人的诊金就收了不少，再加上卖药的收入，铺子里总归是有赚头的。 她这里过得倒是轻松适意，然而宫里的太医们，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你们给我说清楚，六皇子为何会晕倒？”皇后面若寒霜，目光凌厉的看向下面一众太医。 众太医面面相觑，均是露出一脸苦色。 见无人应答，太医院院正便走了出来：“禀皇后娘娘，六皇子殿下如何会晕倒，下官才疏学浅，实在不明，猜测大概是犯了旧疾，六皇子殿下幼时身子一直不好……” 皇后闻言，顿时大怒：“秦院正，你果然是才疏学浅，六皇子晕倒，你不努力查明病因，却以猜测论断，还扯什么旧疾，我儿的旧疾早就好了。” 说到旧疾，皇后心中更是恼恨非常，她儿子为什么会有旧疾，还不是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下的黑手，给孕中的她下毒，哪曾想这些毒素便落在孩子的身上，以至于让珩儿从小没个好身体，受病痛折磨多年，后来好不容易得名医治疗，眼看着才好没几年，这就又…… 秦院正听着这些训斥言语，只觉得额角冷汗直冒，要不是皇后非要让他说出个所以然来，他也不会拿这些话糊弄啊。 “是，下官无能，实在不能查明六皇子殿下的病因，还请皇后娘娘恕罪。”他索性直接跪下认罪了。 见院正跪下，其余太医也很有眼色的，全都跪了下去：“请皇后娘娘恕罪！” 所谓法不责众，就算皇后再怎么恼怒，也不能拿他们所有太医开刀。 “你们……”见此情形，皇后气得甩袖而去。 眼见皇后离去，秦院正嘴角扯起一抹笑，随后嘴里高声喝唱：“臣，恭送皇后娘娘！” 在他身后的太医们，却是神色各异。 “娘娘，不要生气，眼下还是六皇子的病情要紧。”素锦追上前小声说道。 “我哪有心情跟他们生气，谁不知道这秦院正是吴贵妃提拔上来的，他哪会为真心为六皇子尽心，只恨其余太医对珩儿的病情毫无办法。” “娘娘，可否派人去清河县走一趟。” “我何曾没想到，只是那孙大夫已经……唉，去得可真不是时候。”皇后长叹了一声。 “孙大夫也有个徒弟，不是说医术也十分出众吗，想必不比宫里这些太医差。”与其用这些不知背后站着谁的御医，还不如用孙大夫的徒弟呢，知根知底，人也可信得多。 皇后想想，觉得也挺有道理：“那就立即派人去一趟清河县。” 素锦立马就应了一声，心下已经思量起来，此次派谁跑一趟的好。 说起来皇后娘娘是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但在后宫之中，却还真未必，吴贵妃受宠多年，皇帝一心偏坦，以至于皇后都处处受掣肘。 若非吴贵妃没有孩子，要不然太子之位落在谁身上，还真未必呢，但即便是这样，其余几位野心勃勃的皇子们，也时常到吴贵妃跟前去奉承，更有甚者，连母妃都唤上了，吃相可难看得很。 也可想而知，皇后、太子有多难，连带着六皇子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素锦去安排人手，皇后带着人径直朝着六皇子的住所走去。 才走至门口，太子就迎了出来：“母后，太医们都怎么说？” “那些个太医，真想把他们拉出去都砍了，特别是秦院正，他最该死。”皇后一脸气怒的说道。 这个秦院正能做上院正，医术自然是不差的，但他却只会处处迎合吴贵妃，而怠慢六皇子，可不该死吗。 太子闻言，脸上也带出怒色：“迟早有收拾他们的一天，母后不要气坏了身子。” 说着，不由也长长叹了一声：“此次，也都是因为我，才连累了六弟，他从小身子就不好，这才好几年，如今又躺下了，我这个做兄长的，着实愧疚得很。” 皇后闻言，摇了摇头：“这也怪不得你，若非你六弟为你挡了这一灾，该躺下的人，就是你了，你若出事，我们母子三个，只会更加艰难。” 说到此处，皇后突然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 入宫这么多年来，说是身份无比尊贵，但其实她这个皇后，受了多少委屈，还无处与人诉说，再多的苦果，也只能自己咽下。 “母后，你不要伤心，六弟一定会没事的。”太子见状吓了一跳，忙出声安慰。 “不管你六弟如何，你可一定要好好的，母后这辈子受尽了委屈，只盼着你能有出息的一天，到那时……也都值了。” “母后……” 皇后掏出手帕来擦了擦泪，很快就平复了下来：“我已经派人去清河县，请孙大夫的徒弟前来，你六弟这病，怕还只有她才有办法了，宫里的御医是指望不上。” 太子闻言，也是一脸恼恨之色，宫中的御医，竟还比不上一个民间的大夫来得可靠，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母后……” “珩儿，你醒了，真是太好了。”皇后脸上露出一脸惊喜之色。 就是太子见状，脸色也不由都温和了几分：“六弟，你感觉怎样？” “身上软绵绵的，怎么也提不起劲来。”赵珩有气无力道，脸色也很不好看。 “你别担心，很快就能好起来，母后已经派人去请孙大夫的徒弟，到时候让她进宫为你看诊，你很快就能好起来的。”皇后按下心中各种情绪，语声温柔的说道。 赵珩闻言，双眼顿时一亮：“母后要请芳华来吗，那真是太好了，芳华的医术不逊色于孙大夫，她一来，我肯定药到病除。” 皇后听着这些话，只觉得酸楚上涌，这可真是傻孩子，你这哪是病啊，分明是中了毒，但眼下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孙大夫医术高明，眼界也高，能让他收为徒弟的，想必资质不凡，又受他悉心教导，必然是不差了……” “嗯，芳华可厉害了，我都好久没见到她，可真想她，她能来京城，可真是太好了。”赵珩话说着，脸上都不由自主的带出笑意来，显然他是相当高兴的。 皇后见状，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不管医术是否真的高明，但能来一趟让儿子高兴，也值当的。 第330章 杨家内宅 宋芳若处理完军务，骑马归来，在门口将马交给了门房，随后一路朝着内院走去。 经过外院时，所有见到她的仆从小厮们，均是一脸恭敬的向她行礼。 只是再踏足后院之后，情形便有些不一样了，从二门处守门的婆子起，到一路遇到的丫头婆子，见到她要么就是战战兢兢，觉得她是要吃人的妖怪似的，要么就是一脸鄙夷，觉得她不守妇道，太过粗俗。 每每见到这种情形，她都不由心中微晒，那些见到她就怕的，都是些身份卑微的奴仆，而对她鄙夷的，则是内院中颇有点身份的下人。 她们敢有这样的胆子，瞧不起她这个主子，显然是受她们各自主子们的影响罢了。 要说杨家人口算不得多，人员也简单。 一家之主杨震南，下有兄弟两个，早已分家另过，逢年过节，或是有大小事情时，倒也会聚在一起。 娶妻吴氏，这吴氏的父亲，也不过是七品文官，但不知走的什么关系，与宫中吴贵妃那一支攀上了亲，在外也称一声吴贵妃的娘家人，但这亲，其实都远得寻摸不到。 杨震南下有两子一女，长子杨墨驰，入了军中，娶妻白氏，这白家也是书香门第，在朝中有人为官。 他为长子结下这门亲，也是想借助朝中文官之势，武将的地位实在有些低。 次子杨墨远是个读书人，已取得秀才功名，这才武将之家来说，着实少见，对上也能称一声有才。 而杨墨远也正是宋芳若的丈夫。 下面还有一女杨墨书，被杨震南夫妻俩娇养着长大，不像男儿那样严格要求，只一味纵容，性子就有些娇纵，今年十五，也到了择婿的年纪。 就这么简单的几口人，但内宅之中，却并不算太平，只看这些下人行事，便可知吴氏这个当家主母有多无能。 也不能说是无能吧，若没有她的纵容，这些下人又哪敢对她这个二少奶奶无礼。 走进后宅，宋芳若便只觉心情郁郁。 一路走进正房。 “儿媳见过母亲。” “回来了啊！”吴氏看着一身戎装，见完礼后，腰背挺得笔直的宋芳若，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训斥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既然已经嫁了人，当知道些为人妻的责任，你看看你，这样整天不顾家，就只往男人扎堆的军营跑，像什么样子，我们家远儿可是读书人，要脸面的。” 她向来以这个儿子自豪，武将世家的秀才，那是多么的精贵，原本她还暗自琢磨着，为儿子挑个文官家的小姐为妻，到时候也有个助益，儿子走仕途也会更顺便。 哪知道自家老爷脑子一热，就给娶了这么个媳妇回来，让她很是气闷了好久，上面大将军做的媒，此事也不容她反驳，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谁知这个儿媳妇娶进门来，简直颠覆了她的认知，谁家媳妇是这样见天儿往外跑的，去的地方还是军营，汉子扎堆的地方，她一个女人置身其中，日常外出做客，听人说起来，她只觉得难堪。 宋芳若听着这几乎每天都在重复的言语，内心只觉得一片麻木，听得多了，左耳进右耳出吧。 大将军之前劝说她，给自己找个靠山的话，其实也没差，她嫁入杨家后，在军中确实顺遂得多了，之前还总有人反对，说她是个女人之类的话，现在都几乎听不到这些声音，各种军务处理起来，也顺畅得很。 只是这杨家人，几个男人都还好说，除了杨墨远外，其余都是疏朗大气的人，但后宅的女人，却是难处得很。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婆婆、大嫂、小姑，刚好三个女人，个顶个的难缠。 对于婆婆吴氏的话，她也不好反驳，只安静的听着，她现在也比较有经验了，这种情况下，不管她说什么都是错，到时候扣一个不敬婆婆的名头下来，她也解释不清，索性，这也就是她每天回来睡觉的地方。 “母亲，儿媳给你请安来了。” 白氏进门来福了福身，随即便拿着帕子掩嘴一笑：“弟妹也回来了啊，这一天到晚的，也就只有这个时候能见到你，可真是大忙人。” “我这身边也亏得还有你跟着张落，要不然我这个老婆子，一天到晚累死累活，连个帮手都没有。”吴氏轻哼了一声。 言外之意，尽是对宋芳若的不满。 白氏听着，脸上的笑意更甚，这妯娌间也是要别苗头的，总要分个高低，她是长嫂，理应处处压对方一头，但对方却有个将军的名头，名声在外，可是风光得很，她一个内宅妇人，拿什么跟人家比。 但眼下的情形却是，在外是风光，但在内宅之中嘛，呵呵，她什么也不是。 这女人啊，还是应该安心待在后宅之中，不然婆婆不喜，丈夫不疼，日子可就难过得很哦！ 眼见宋芳若吃排头，白氏有些得意，越发屈意奉承：“母亲有事只管吩咐儿媳去办就好，万不敢累着你老人家。” 吴氏很是妥帖的拍了拍她的手：“你是个孝顺的。” 听话听音，白氏闻言，笑得更加适意了，她是孝顺的，那自然也有不孝顺的，这个不孝顺的是谁，就不用明说了。 “大嫂、二嫂都到了啊，倒是我来晚了，母亲可不要见怪。”杨墨书一脸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我也是刚到，小姑你来得正是时候。”白氏一脸热络道，这是婆婆捧在手心的人儿，她可半点不敢怠慢。 这种时候，都是她们几个女人的主场，宋芳若只在一旁笑了笑，并不插话，更何况，她们所谈的话题，她也插不进去，索性就当个木头桩子，杵在那里便是了，反正她也不是很在意。 “婉儿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吴氏问道。 吴婉是吴氏娘家外甥女，杨墨远的表妹，比杨墨书长一岁，也正是待嫁之龄，高不成低不就，有些不好寻人家，与吴氏极亲近，大概是想靠着她寻户人好人吧。 杨墨书看了一眼宋芳若，便扬起笑脸道：“她说还有点事，一会儿就来。” 宋芳若只安静的听着她们说话，这个吴婉她也是有印象的，她大概与杨家人不太相和，这个吴嫁对她也没什么好脸色，总之，这杨家后宅中，就没有一个女眷与她是和拍的。 第331章 挑拔 “二公子，表小姐来了。” 杨墨远正坐在书桌前看书，抬起头来，便见吴婉带着丫头正朝他走近，盈盈一拜：“二表哥，冒然来访，可打扰到你。” “无碍，表妹不必如此客气，当自己家一般便好。”他一脸温和道。 “没打扰到表哥读书就好，不然姑母怪罪，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吴婉微垂下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杨墨远目光看了过去，随后便又移开了眼。 喉咙有些发痒，干咳了两声，道：“一直看书也是会累的，表妹过来说说话也好，对了，你这时候过来，可是有事？” “正是有事相求，听说二表哥新得了本诗集，不知可否借给我看看？”吴婉话说着，一双眼睛便看了过去。 被她这么看着，杨墨远想也不想的就点了头：“一本诗集罢了，表妹想看，只管拿去便是。” 随即便取出一本诗集递了过去，笑道：“说起来表妹的诗做得不错，近日不知可有新作？” 在他看来，闺阁小姐能作出几首诗来，已是算是极有才华的了，不能跟男儿比文墨，但比起那些粗俗女子，可是好了百倍不止。 思量起这些，他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黯然起来。 “那有什么新作，即便有，那也不敢拿到二表哥面前来献丑，二表哥可是正经读书人，有功名在身，以后可是有大作为的。” 武将之家的秀才，她父亲也曾在家里不止一次的提过，说是前程远大，言语间很是钦羡姑父姑母有这个出息的儿子。 吴婉也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的，也正因为此，所以在杨家众人间，很讨人喜欢。 “二表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闷在心里可不好。”她的语气带着几分俏皮。 落在杨墨远的耳中，只觉得酥酥麻麻，一时有些愣神。 “二表哥？” 见他不说话，吴婉轻柔的唤了一声。 随即便抿嘴一笑：“二表哥就算不说，我也知道，你定然是为二表嫂的事在心烦。” “表妹还真是知我。” 杨墨远没料到，她还真说中自己心中所想，顿时便觉得这个表妹，当真是心思玲透，很是聪慧。 “说起此事，二表哥也别太往心里去，表嫂想必也有自己的难处，既是夫妻，该当多体谅才是，只是此事也堵不住外面的人那悠悠之口，也确实怪难为二表哥的。” 说着，面上便露出一脸同情模样。 杨墨远闻言，顿时大惊道：“你说什么，外面的人都在……都说些什么？” 问着这话时，他的脸色已是铁青，读书人最好面子，他也不例外，参加文会、诗会什么的，个个光风霁月，若有这样的私事让人嚼舌根，他都不敢想，自己的颜面该往哪儿搁。 “哎呀，那些话就不好说给二表哥听了，总归不是什么好话，听了徒生烦恼，表哥还是不知道的好。” 面上一副很是为他着想的样子，心里却是暗自乐呵，宋芳若自己持身不正，总往军营中跑，可怪不得人家说闲话的。 再则她这般行为，就算没人说什么闲言碎语，那也注定不可能讨得婆婆、丈夫的喜爱不是。 思量着，之前姑姑也未必没有让二表哥娶她的意思，只是让宋芳若突然横插一杠，这些事儿就不好再提了，但若休妻再娶，这婚事上也略有了瑕疵，她这也不能说配不上了吧！ “唉，也罢，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我还是少听几句，省得让她给气死。”杨墨远黑沉着脸说道。 对于婚事他本来就不怎么满意，更多的是想娶个言语官家的小姐，再不济也得是个识文断字，或可红袖添香的，可从来没想过，娶个粗鄙的女子为妻。 奈何父亲亲自定下的亲事，还有大将军做媒，他也无从反驳，只得认了。 吴婉听得心中暗喜：“二表哥也不要这么说嘛，外面也有人夸二表嫂呢，说她是个将军，斩杀过很多蛮人，厉害着呢。” 这话落在杨墨远耳中，简直气得他失了理智：“上阵杀敌那是男人的事，她一个女人，这般心狠手辣，半点没有温柔娴淑，这也配叫女人，简直是个男人婆。” 这个男人婆还是他的妻子，想想都觉得心肝肺都在疼。 “二表嫂也确实不太像个女人，二表哥不若劝说一二，让表嫂待在家里孝顺长辈，之前一直听姑姑暗地里抱怨，说操持家务很是辛苦，若是能有人帮着分担一二，想必姑姑也少受累一些。” “我怎么没劝，可人家哪肯听啊，觉得做将军威风得紧，怎么可能乐意待在家里。”越是这样，越让他觉得，这个女人不是贤妻。 “做将军确实威风，二表嫂在外面的名声确实响亮，女将军呢，据说不少百姓都在夸，这名头倒是比二表哥响亮些。” 夸的人也确实不少，毕竟击退蛮人，与百姓利益切身相关，普通百姓心里也是有数的，而骂的人也不少，多是些权贵人家，觉得她女子入军营，有伤风化。 吴婉私下里也不免多想了些，很是不理解宋芳若的想法，以前家贫过不下去，入军营拼博一番，倒也说得过去，毕竟被逼得没办法了嘛，但如今既然嫁进了将军府，这少奶奶尊尊贵贵的做着，又有何不好，为何还舍不得将军之职。 虽说将军是尊贵，但她一介女儿身，本就被人诟病，待在军营中，让人说三道四的，这日子可算不得好过。 一个妇人的名头，却盖过了做丈夫的，杨墨远的心情可想而知，简直觉得，这辈子的脸，都在成亲这大半年中，给丢尽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宋芳若这样的女人，完全没有身为女人的自觉，整天往军营跑，实在有失妇道，这样的女人，父亲为什么就要为他娶回来？ “她一个女人，不在家中相夫教子，要那些虚名又有何用？”杨墨远阴沉着脸，想着此事父亲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从成亲开始，他就在想着休妻了，只是休事之事，需得父亲同意才行。 “倒也不能这么说，表嫂的名声好，也能带着二表哥做夫君的沾沾光呢。”吴婉缓缓道。 靠妻子出名，这可不会是什么好名声，杨墨远更觉得生气了。 第332章 夫妻不睦 杨墨远与吴婉两人彬彬来迟，杨墨书看着，不动声色的笑了一下。 “给姑姑请安！” “儿子来迟了，还请母亲不要责怪。” 两人行至吴氏跟前，一起见礼。 吴氏左看看右看看，随后伸手拉了杨墨远，上下打量他道：“看着怎么没精神，可是读书累着了，我看你最近气色都不怎么好，人也瘦了些，读书虽然重要，但身子更重要。” “母亲，对儿子来说，读书是享受，哪里就累着了，不过是为了别的事心烦罢了。”杨墨远意有所指，转头看了一眼宋芳若，随即便收回目光。 表现得如此明确，吴氏又哪会看不懂，如此不讨人喜的儿媳妇，她叹息一声，看向宋芳若的目光如同带了刺一般。 白氏一直关注着这母子俩，抬手掩嘴而笑，看向宋芳若时，目光中全是嘲讽之意，这个粗鲁的女人，跟她做妯娌，她也觉得丢人呢。 吴氏拍了拍他的手：“辛苦我儿了，读书着实劳神，快坐下来歇一歇。” 杨墨远顺势便坐在了吴氏的下首，与宋芳若隔了两个位置之远，这样的淡漠疏离，哪有点夫妻的样子。 宋芳若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吴氏却不放过她，张嘴就喝斥道：“看看你有没有点做人媳妇的样子，你男人读书累着了，也不知道给倒杯热茶来，真是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这样的人，是怎么做上将军的，一点不灵醒。 “母亲想来也知道，我入不得相公的眼，哪怕是端了茶来，他估计都会觉得味道不对，再说，哪用得着我忙活啊，看看，这茶不都沏好了吗？”宋芳若扬了扬眉。 众人转头，便见吴婉一双素手，正捧了杯热茶奉上。 见到众人目光看过来，她有些不知所措，忙道：“我怕丫头们粗手粗脚，沏出的茶水不合二表哥的意，所以便亲自沏了一盏过来。” 白氏闻言，轻笑了一声：“表妹可真是有心了。” 心里却是冷笑不已，一个未出嫁的大姑娘，对一个外男，哪怕这是表哥，却也太殷勤了些，心里打什么主意，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思量着，转眼看向宋芳若，这也是个不得人喜欢的，她才懒得管二房的事，由着她们去争去抢吧，谁输谁赢她都乐得看笑话。 “虽说你是将军，每日要去军营当差，但回到家来，怎么说也该贤惠些，但凡你能多照料着点，也用不着劳烦你表妹。”吴氏冷眉冷眼道。 “母亲说得是。”宋芳若转头，似笑非笑的看向杨墨远道：“相公若有什么需求，只管告诉我便是，也少麻烦些表妹，表妹来者是客，哪能当丫头使，传出去对咱们杨府的名声不好。” 吴婉听得脸色白了白，她不过是沏了杯茶，怎么就沦落到丫头的份上了？ “姑姑，想必是二表嫂不喜欢我，不若我还是家去了吧！”她扭过身，一边委屈的说着。 “二嫂你这样说，可就有些不识好人心了，你每天都顾着外头的事，家里的事情一点不上心，表姐帮你分担一些也是好事，你倒还怪罪上她了，这可真没道理。”杨墨书明显偏帮吴婉。 杨墨远也是狠狠皱眉：“表妹又没有做错什么，你却拿她与丫头相提并论，着实失礼了些，赶紧给表妹赔个不是去。” 这一副命令的语气，听得宋芳若直撇嘴。 这一家子人都瞧不上她，她又不是那种会上赶子的人，既然瞧不上我，那我又何需多搭理你们。 进门之后不过几日时间，她就看清了一切，所以行事也颇为随心，你们不搭理我，我更懒得搭理你们，彼此维持着面儿情也就对了。 眼下却是将矛头指向她来，难道她就是个好捏的软柿子吗？ “你那亲亲表妹没做错什么，难道我就做错了，沏茶本就是丫头的活儿，让她抢了去，这屋里的丫头被抢了活儿，一个个怕是心里都不踏实吧！” “你……”夫为妻纲，杨墨远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战，顿时大怒，手一拍桌子，站起身就要开怼。 宋芳若却是抢先一步道：“你心里什么想法，她心里打什么主意，我清楚得很，一肚子男盗女娼的没有错，反倒是我这个名媒正娶回来的少奶奶，哪儿都是错，哼，别当我是个糊涂的，哪是我做错了什么，不过是因为你们不喜我，更喜她罢了。” 她也懒得跟他们多纠缠什么，话说完，直接甩袖子走人了。 话被挑明了摆到台面上来说，白氏一副看热闹的神情，一时看看杨墨远，一时看看吴婉，也或是打量吴氏几眼。 杨墨驰虽然是长子，但时常出入军营，忙的时候，三五天不着家也是常事，与吴氏间的感情就淡薄许多，但杨墨远就不一样，读书人又取得了功名，时常在吴氏跟前卖乖，很得她喜爱，这让她很是不爽快，只觉得吴氏这心眼已经是偏了。 如今见二房闹出这些事儿，她可不暗自乐嘛。 吴婉也没料到，宋芳若整日不着家的人，居然早就看明白她的心思了，还当众挑明了，一时让她羞愧难当。 怎么说她也是个未出嫁的大姑娘，这种事儿挑破出来，让她的面子往哪儿搁啊，一时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的。 “她，她就这么走了，简直是毫无礼数。”吴氏气得手直抖，指着宋芳若离去的方向。 杨墨远更是气得脸色铁青，他一介读书人，最好面子，被宋芳若当众说什么男盗女娼这样的话，气得直咬牙，他虽然是觉得吴婉比宋芳若好，但也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啊，她凭什么这么说。 “我，我要休了她！”恼羞成怒道。 吴氏本来很生气，正思量着，要怎么教训一下这个不将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的儿媳妇，突然听到杨墨远这么一句，却是吓了一跳。 “我儿，这话可不能乱说，要让你父亲听到，肯定要打你板子的。” 这亲都成了，又哪是能说休就休的，特别是当初结这门亲时，也是有诸多考量，虽说她也很不满意宋芳若，可这个女人，却能在军营中帮到丈夫和长子，没见他们父子近日回府时，脸上的笑容都多了许多吗？ 她即便不想承认，却也知道，宋芳若是真帮了大忙。 “母亲，你也不喜欢她，我也不喜欢，娶这样一个女人在家里，儿子的脸面都丢尽了，母亲，我要休妻！” 吴氏怕他行事冲动，回头还得自个吃亏，连忙安抚道：“你别急，这事儿得慢慢来，总要劝得你父亲同意才行。” 第333章未雨绸缪 白氏听了一耳朵，并没有多嘴，只深深看了那母子俩一眼，便福了福身，施施然走了，这些事情，她也说不上话，再说，她压根不想管二房的事，由着他们母子去折腾吧。 吴氏也顾不得她，在她看来，儿媳妇都是外人，向来跟白氏也不亲热，这会儿离开，倒还算有些眼色。 “母亲，你也知道，这亲事就是父亲定下来的，我要休妻，他肯定不会同意，母亲你就帮帮我吧。”他是真忍不下去了。 谁家的妻子像宋芳若这样，见天儿往外跑的，甚至跑去的地方还是军营，男人扎堆的地方，这简直是……太有辱斯文了，而宋芳若也太不要脸了，一个女人家，哪有点女人的样子。 “也确实太委屈我儿了。”吴氏拍了拍他的手，随即道：“待你父亲回来，我与他说说这事。” 心里却觉得，这事怕是成不了，真要那么容易休妻，当初也不会着急忙慌把人娶进门来。 得了吴氏的话，杨墨远心里轻松了几分，但一日不休妻，他就一日抬不起头来，宋芳若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拖他的后腿了，自从被人当众嘲笑过之后，近几次文会，他都没好意思参与，再这么下去，他混出来的那点文名，怕是很快就要被人压下去了。 杨墨书听到他们的话，面无表情，无动于衷，这个二嫂也确实有些不太像话，与闺中小姐们相处时，她们都好奇的打听，却是让她尴尬不已。 吴婉却是暗自高兴不已，真要休了宋芳若，那她岂不是就有了机会，二表哥的才华，却是连自家父亲都称赞的，往后的前程必然不差，且二表哥长得一表人才，与粗鲁的武人天差地别，她就喜欢这样的斯文人，越想心里越美滋滋。 宋芳若回到房中，两个丫头便捧了茶来。 “二少奶奶，听说夫人又训斥你了，你不要往心里去，做婆婆的，总是看媳妇不顺眼的，忍一忍就过去了，俗话不是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嘛，谁家的新媳妇都是这么过来的。”清风小声劝道。 “是啊，别看大少奶奶现在风光，当初进门那会儿，也是时常被夫人训斥的。”朗月也附和道。 两个丫头是贴身侍候的，自然以她这个主子为尊，担心她吃了气，憋在肚子里把自己气坏了，不由出声劝解。 “这诺大的宅子里，也就你们俩拿我当主子。”宋芳若看了她们俩一眼，摇了摇头道。 “我们是主子的丫头，怎么能不敬主子。” 她们当然明白宋芳若的意思，而且她说的也差不多是事实，宋芳若这个二少奶奶，出身太低，虽然是将军，但将军在军营中自然受人尊重，但在后宅中，那就…… 就说当初给二房挑丫头时，其余人全都推萎，不愿过来当差，最后差事落在她们俩身上，也是胆颤心惊，谁让二少奶奶凶名在外，被人传说得跟要吃人似的，她们也不是多有见识的丫头，自然会怕。 只是后来接触得多了，才慢慢发现，二少奶奶绝对是府里众位主子中，脾气最好的那一个，渐渐的，她们的心也都向着二少奶奶了。 “我知道你们的话说得很有道理，做人媳妇的就得忍气吞声，但是，我却看得明白，就算我再怎么忍让，他们也不会高看我一眼。”她摇了摇头，眸色中带出寒光。 清风、朗月对视一眼，她们是贴身丫头，有些事情当然最清楚，除了新婚那半个月，这对夫妻俩貌合神离，甚至都不愿意同房，二少爷确实太过份了，同为女子，她们也很同情自家少奶奶的遭遇。 “话是这么说，但嫁都嫁了，不忍着又能如何。” 进门前她就是将军了，没道理娶进门之后才来嫌弃，她也不乐意受这个委屈。 “女人也不只是嫁人一途的，我当初也是没有办法……”她嫁进杨家，杨家有得利，她又何尝没有益处，至少在军中的位置已是无人憾动，往后再有战事起，立上一功，升迁有望，抛开女子身份，她强过多少男儿。 “少奶奶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就算不靠男人，我也可以活得很自在，杨墨远想休妻，已经摆在明面上了。” 两人听得面露惊惶，休妻，何等大事啊，二少奶奶被休了，可怎么办啊？ 但随即又反应过来，二少奶奶是将军，也不至于无处可去，被休了，安心做个将军，似乎也不错啊！ 可女人被男人休弃，倒底有些让人接受不了，这么好的二少奶奶，若是被休……二少爷可真没眼光，完全没发现二少奶奶的好。 她们心里也不由对杨墨远有了些怨气。 “念你们侍候我一场，也不想你们往后没个着落，若是杨墨远休了我，你们可愿意随我去？”她出声问道。 两个丫头跟了她这些日子，人品心性也都不错，白日她不在家，宅子里的大小事儿，也都是她们打听了，待她回来时说给她听，即便她不在府中，府里发生的事情，她也都尽数掌握。 两人异口同声：“当然愿意跟随主子！” 留在府中，别人怕是咐会嫌弃她们晦气，哪个主子都不会用她们，且二少奶奶人好，一辈子能侍候这样的主子，才是她们的福气。 “好，若是我要走，便带上你们。” “少奶奶当真觉得，二少爷会休妻吗？” “他有这想法，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再说夫人如此看我不顺眼，每次见我都没个好脸色，怕也是容忍我到极限了，我若不早做准备，到时候事到临头，反倒措手不及。”这就跟打仗是一个道理，只是眼下的战场是在后宅。 “那我们要准备些什么？” 宋芳若闻言，缓缓一笑，道：“那就先在外面买个宅子吧，离着这边远些，离了这府里，往后还是不要再见面的好。” 清风便紧接着道：“宅子买了，还得买几个下人打理，怎么说也是将军的府第，不能太不像样子。” 朗月也道：“还得添些家具，日常使用之物，这么一收拾，怕是要费不少银两。” 杨家是家大业大，除了每月的俸禄，外面还有铺子、庄子之类的，相较起来，自家少奶奶的家底就差得远了。 “银钱方面倒是不用太担心，我们人少，花用不大，再说我每月的俸禄，以及之前所得的不少赏赐，再说我还有一份不菲的嫁妆！” 她这份嫁妆，除了皇帝、贵妃的赏赐，也有大将军帮扶的一份，再加上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凑了一份子，抛去中看不中用的，其余的也实在得很。 两个丫头心下盘算了一番，觉得确实也不差什么，杨府家大业大，但花销也大，特别是人情往来也是一笑不小的开销，而自家少奶奶家底是薄，但开销小，相较起来，日子过得更轻松。 第334章 宋氏的重要 杨震南回到家来，一身的疲态，上了年纪的人，特别是战场上的将军，年轻时拼杀无数，身上多少都留下些暗伤，如今是稍微操劳点，身子骨就有些吃不消。 由着下人侍候着洗漱了一番，换了身轻便的衣裳，便歪在塌上。 吴氏殷勤的捧了杯热茶上前：“老爷累了一天，辛苦了。” “也说不上什么辛苦，军营中也就是那些事儿。”他摇了摇头，也并不愿与后宅妇人多谈，说了她也不懂。 “老爷也上了些年纪，一些事情，你交代下去便好，再不济让驰儿代劳也使得，他年轻，正该多跑跑腿。” 杨震南摇了摇头：“驰儿这孩子，战场上拼杀的狠劲儿有，但脑子却少了几分机敏灵活，可惜啊！” “这有什么好可惜的，他也就是经的事少，战场上拼的不就是狠劲儿嘛，也就你这做父亲的，总看自家孩子不好。” 听到这些说辞，他不由再次摇头，果然是妇道人家，哪懂这些，光有狠劲哪够，战场上瞬息万变，还得靠头脑灵活方有胜算。 在他看来，宋芳若这方面就很不错，身上功夫好不说，头脑也好使，可惜是个女儿身，倒底有些吃亏，若是自家的男儿该多好，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好遗憾，总归也都成了杨家人。 思量着这些，他便眉目舒展开来，得亏他当机立断，将人给笼络进自家来，不然哪来现在的大好局面，现在回想当初的决定，可谓是英明神武。 见他没有作声，吴氏垂下眼帘，心下思量一番，随后抬头，试探着问道：“远儿近日颇有些抱怨，说他媳妇成日不着家，我思量着，这当人媳妇的，也确实有些不像话。” 杨震南猛的睁开眼来，问道：“你想说什么？” “远儿的意思是，跟她媳妇过不到一块儿，今儿跟我闹脾气呢，我也不太喜这个儿媳妇。”哪有点女人家该有的样子，整一个男人婆似的，也难怪儿子不喜。 “二儿媳年轻漂亮，很有活力，他怎么不喜，就他那一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样儿，还想找个什么样的？”他着恼道。 这个儿子除了读书是一无是处，所幸也取得个秀才的功名，倒也不算白读了，只是这书怕不是都读进狗肚子了。 “倒也不是这么说，总得要附合他的心意些，宋氏这样的……”可真让她一言难尽，谁家的媳妇是这样的，想想她在战场上，手起刀落杀人的凶残样儿，她这心里都有些发憷。 “你别什么都由着他，我是他亲爹，这个媳妇是我亲自为他定下的，还能害了他不成，他那脑子简直是不会想，我们杨家若是倒了，他就算有秀才功名，又能如何？” 每三年一科考，秀才都不知出多少，他那点学问，还是从小请名师教导出来，二十出头的人，也就这点成就，真算不得多出彩，不过是在武将之家难得罢了。 “那你的意思是？” “不准他有任何不妥的想法，不然我打断他的腿。”杨震南厉声道。 吴氏顿时不敢作声了，这军营里的人，向来是令行禁止，在杨震南这儿，自然也是一样，他发了话，便不允许有人反驳。 她不由暗叹一声，就知道事情是这样，亏得先前劝住了远儿，没让他闹出来，不然，这会儿就要被他爹给收拾了。 只是她也着实心疼儿子，这夫妻不和睦，日子哪能过到一块儿去，就宋芳若那样的男人婆，任哪个男人也喜欢不起来啊，娶这么一个凶残的媳妇回来，远儿还真是委屈坏了。 这明着不成，也就只能暗着想办法了。 女人最要紧的是什么，那就是名节啊，就不信宋芳若若是偷人，自家老爷还会让她做杨家的媳妇。 另一边，白氏也正跟杨墨驰说起后宅之事来。 “二弟也是有些不懂事了，好好的媳妇，又没有犯什么错，不过是他不喜罢了，就嚷嚷着要休妻，看母亲的意思，也没有反对……” 她多少也知道点，杨家娶了宋芳若，是得了好处的，既是如此，那就不好说休妻。 杨墨驰闻言，顿时大皱其眉：“二弟真是太糊闹了，母亲还由着他，你怎么也不劝着些。” “在母亲眼里，我就是个外人，哪好劝什么，真要说点什么不中听的，那一腔怒火，便要朝我发了。”白氏一脸委屈道。 他当然也清楚自家母亲的性情，倒也不再说这个，只开口道：“你是不知道，因为我们家娶了宋氏，如今在军中，父亲已经稳稳压下刘副将了，待到大将军去职之后，下一任大将军，兴许就出在我们家。” 白氏是不懂这些的，但他的话可是听得懂，闻言脸上都带出光来，暗道，这个宋氏，居然还有这么大作用啊，也难怪公公看重。 思量着，杨震南若是做了大将军，自家男人水涨船高，往后的前程也不会差了，品阶升上去，不犯什么大错，也降不下来，如此稳步经营之下，杨家的势头只会越来越盛。 所以宋氏的作用还是很关键的，岂能由着那对母子胡来，嚷嚷什么休妻。 “我思量着，既然宋氏关乎着家里的前程，怎么能由着二弟胡来，二弟那边你劝着些，母亲这里，我帮着说说，就是吴婉表妹，我瞧着她一颗心都挂在二弟身上了，若是纳妾，倒也没什么，可她心大，必是想做妻的……” 后宅之事，虽然她能做主的不多，但却看得很明白，吴婉的一举一动，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懂，这其中，还少不了杨墨书推波助澜呢！ 想想这个小姑子，她也不由有些头疼，好端端的插手兄嫂之事，也不怕传出去坏了名声。 “我看二弟是读书读糊涂了，回头我可得好好说说他。” “有些事情，你让父亲出面就好了，若是有些话说得不中听，闹得兄弟不睦，母亲还会责怪于你，你心里想必也清楚，母亲很多时候，是更偏向二弟一些的。” 说到这个，白氏心里就很不满，谁家不是最看重长子，家中所有资源都是向长子倾斜，长子顶立门户，责任重大，更该得家族看重。 可到了吴氏这里，却是偏疼小儿子些，有什么好东西，全都顾着他了，也亏得公公杨震南是个明白人，不做糊涂事儿。 “咳咳，也是因为我时常在军营，归家的时候少，日常都是二弟在母亲跟前尽孝，母亲偏爱他些，也是正常的。” “我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只要母亲不行事太过，我也不会计较这些的，你只管忙你的军务，家里有我在，你就尽管放心吧，有二弟妹衬着，母亲现在看我，想必是极顺眼的。” 她勾唇笑了笑，宋氏这人，她并没有交好的意思，没点女人样，跟她处得好了，难免还会让人说三道四，反倒是远着些，才能让人没话可说。 第335章 下药 从军营回来，宋芳若便去吴氏那里请了安，难得没遇上刻意刁难，早早出来，回到自己院中。 杨墨远总待在自己的书房里，这院子差不多就是她一个人的天下，也只有回到自己的地盘上，她才长舒一口气，这府里，也就只有这个院子，让她能待得安宁些。 “少奶奶，表小姐来了。”清风在门口禀报了一声。 宋芳若不由挑眉，可真是难得，这位表妹不跑去书房献殷勤，却跑来找她，随口就应了一声：“进来吧！” 吴婉便带着一脸温婉的笑意，提着个食盒走了进来。 “表嫂每天忙于军中事务，想必也辛苦得很，我今日得闲，亲自下厨做了些糕点，给各房都送了些，这是送来给二表嫂的，还请不要嫌弃。” 她话说着，便打开食盒，取出一碟十分精致的点心来。 宋芳若扫了一眼，做得确实精巧，小小一块，一口一个，整碟吃下去，估计都没法填饱肚子，有些中看不中用。 “难得表妹有心，这糕点我就收下了，待下回若得也什么好东西，也给表妹送些去，方也不白费你这番心意。”宋芳若也非是不懂得人情世故之人，有来有往嘛，这个她懂得的。 “让表嫂这么一说，好似我特意来找表嫂讨东西似的。”吴婉笑了一下，随即便将碟子朝她的方向推了推：“怎么说也是一番心意，表嫂你不尝尝吗？” 闻言，宋芳若便抬眼看了过去，今天的吴婉变化有些大，往日见着她这个表嫂时，虽然不至于横挑鼻子竖挑眼，但却也没有多少好脸色。 今儿不但和颜悦色，还殷勤的给她送糕点…… “表妹的心意，自然是要尝一尝的。”她笑着将碟子推了过去：“表妹辛苦一场，我也不好吃独食，咱们一块儿吃吧！” 吴婉见状，推辞不过，伸手从碟子里拿了一块点心，随即再次将碟子推向宋芳若：“表嫂，你也尝尝我的手艺，肯定比外面买的那些要强。” 宋芳若勾唇一笑，伸手拿了一块，作势往嘴边送去，才触及嘴角，便唤了一声：“清风，斟壶茶来！” “诶！”清风应声时，已是手提茶壶掀帘进来了。 声音应得大声，将吴婉吓了一跳，转头便看了过去，再回过头来，朝着宋芳若看去时，便见她嘴角沾着点心屑，正细细嚼着，顿时便是一笑，放下心来。 “清风，你怎么应得这么大声，把我吓了一跳。”吴婉抱怨道。 “是奴婢的不是，不想惊了表小姐。”清风连忙应声，随即又道：“可不是我家少奶奶，好似奴婢不懂规矩似的，来客了自然知道上茶的，哪还用特意吩咐啊，这想必也是我家少奶奶，待表小姐格外亲原的原故。” “确实是这丫头有点性子野了，你别怪她。” “她是二表嫂的丫头，我哪敢怪啊！”吴婉说了一句，随即便站起身来：“既然点心送到，那我就先回去了，就让清风送送我吧！” “表妹这点心还没吃呢，不是说好一起品尝的吗？”宋芳若笑容满面道。 “嗐，我自己做的点心，味道也就哪样，吃来吃去也没什么意思，就不吃了吧。”吴婉已是起身，作势要走。 宋芳若却是快她一步，伸手一拦：“这样不好吧，表妹自己做的点心，都不肯吃一口，那我就要怀疑，你是不是在这点心里放了不该放的东西。” 吴婉听得心中一跳，很是担心宋芳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心下一狠，伸手取了块点心，便塞进了嘴里，三两口咽下肚。 做出一副气哼哼的样子：“好心来给表嫂送点心，没想到被你这么怀疑，下次可不敢再往你这里送任何东西了。” 不送才最好呢，她还真懒得应付这些牛鬼蛇神。 “我可没怀疑表妹什么，是你自己想多了而已，既然表妹难得来一趟，也别这么急着走啊，坐下来喝杯茶，咱们好好说说话，也省得让人说我这个二表嫂招呼不周。” “不不，我不喝茶了，刚才过来时，就已经喝了不少茶水了，现在一肚子都是茶汤，我还是回去了吧，回去还有事要忙呢，再则一会儿姑姑也该找我了。” “表妹果然是最孝顺的，也难怪母亲一刻不见就要到处寻的，不过表妹也不要急，咱们坐下来好好说说话，也是应该的，毕竟你二表哥待你很不同，若是让你这么走了，他回头该怪我了。”宋芳若脸上带笑的说道。 吴婉原本是很急着离开的，但一听到这话，心中不便多了些遐想，忍不住出声问道：“二表哥待我……有何不同？” 若当真二表哥对她有意的话，她不由微微红了脸，她这么努力的上下奉承，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想与二表哥一块儿，也就是这突然冒出来的宋芳若，挡了她的路。 “这有何不同，表妹心里该最清楚，而不是来问我一个局外人。” “局外人？二表嫂怎么这么说。”她怎么可能是局外人，若不是她占了正妻之位，自己又何必如此苦求无果。 “人家心里没有我，可不就是局外人嘛！”宋芳若摇头轻叹，从成亲之时开始，她就看明白了杨墨远。 “至于他心里的人是谁，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说着，她又是一笑道：“你们表兄妹间关系一向不错，想必是清楚他心里的人是谁的吧！” 吴婉听得心中怦怦直跳，二表哥心里的人是自己？ 虽然她一直在示好，但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当然，二表哥是守礼的君子，又怎么会回应她嘛，但这也不妨碍他心里有人，却碍于宋芳若这个正妻，不好表露出来，这也是有的。 她越发不想离开了，想要从宋芳若的嘴里听到更多她想听的话，抬眼，目光火热的看向宋芳若。 “表嫂，你怕不是弄错了，二表哥心里的人，当然是你才对啊！” 谁都知道，这对夫妻俩的关系一点都不好，她也就是故意这么说，想要给她心里添堵罢了，谁让她一直都妒嫉着对方呢！ “表妹这可就说笑了啊，你表哥这人……” 宋芳若嘴里缓缓说着，目光在吴婉的脸上打量着，她此刻的脸色，已是越来越红，目光却带着执著，还存有几分清明。 第336章害人害已 “表哥，表哥他怎么了？”吴婉急切的问道。 宋芳若淡淡道：“我觉得他那人，也就那样吧！” 自谓是读书人，清高得很，但在她看来，却是连她手下一个兵丁都比不上，虽然兵丁大字不识几个，却明事理得很，至于杨墨远，呵呵！ 她已是懒得多说，端起茶水，缓缓抿了一口。 再看过去时，吴婉已是双眼迷离，两颊酡红，伸手撕扯起衣裳来：“热，好热啊！” “自己下了药的东西也敢吃，表妹，这滋味好受吗？”她嗤笑了一声，随即眉峰一动。 “怎么了，少奶奶？”清风见她神色不对，连忙问道。 先前接到自家少奶奶眼神示意，她便心里有数，只是没想到吴婉堂堂一个千金小姐，居然使这么下作的手段，又是气又是恨，也是亏得自家少奶奶够机警的，不然就着了她的道，到时候找谁说理去。 宋芳若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小声道：“有人来了，不是我们院里的人。” 她习武之人，听觉敏锐，心有防备，自是多加警惕，有点异样便察觉到了。 “什么人会来咱们院子里？”清风诧异道，再看了看吴婉的模样，心思转了又转，有些不敢置信的伸手指着吴婉：“她，她……”难道敢打那样的主意？ 她心中又是惊恐，又是愤恨，自家少奶奶这么好的人，居然敢这么算计。 心下不由想了想，若是自家少奶奶真中招，回到如何解决不好说，但她们这两个贴身侍候的丫头，必然是小命不保的，毕竟出那样的丑事，不打杀几个人都说不过去，吴婉这个表小姐，是在要她们主仆三人的命啊！ 碍于身份，她不敢做什么，却是暗自咬牙切齿，目光仇恨的在吴婉身上扫来扫去。 “一男一女，女的是表小姐身边的丫头，男的就不知道是谁了，呵！”宋芳若侧耳听了听。 “那我们……” 宋芳若伸手扯了她的胳膊，往一边带：“我们先避一避，看他们想做什么。” 其实她心里，已经大致能猜到了。 带着人身形一闪，从侧面的窗户跳了出去，却并没有离远，只贴着墙边听着动静。 “人就在里面，你进去吧！”丫头轻声说道，左右看了看，见无人发现，随即转身便走。 留下的男人四处看了一眼，便小心朝着正房靠近，没敢冒然进屋，靠在门边听了听里面的动静，随即脸上浮起笑意，伸手将门一推，一脸邪笑道：“小美人等急了吧，我来了。” 一个闪身进了屋，反手将门一关。 呯的一声响，将吴婉吓了一跳，也惊醒了几分，睁开迷蒙的双眼看向来人，随即脸上便带出笑来：“表，表哥，你来了！” “哥哥来了，哥哥疼你！”男人才不理会她唤的是什么，如此娇艳的小姐，他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能有机会拥入怀中。 听到屋里的动静，窗外清风一脸恨恨：“表小姐也太不要脸了，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大小姐呢，真是让人不耻！” 居然使出这么恶母的招数，这样的人，可真是狠毒啊！ 耳边听到布帛撕裂的声音…… 杨墨远一脸怒气冲冲的冲进了院子，在他身后不远处，丫头小跑着追在他身后。 才走至正房门口，就听到一阵暧昧的声音，有男有女，顿时让他大怒非常，抬起一脚朝着房门踢去。 他即便再不喜宋芳若这个女人，但名义上，这也是他名媒正娶回来的妻子，却公然给他戴绿帽子，哼，简直不知死活。 “宋芳若，你今天死定了，谁也救不了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最好拉去沉塘。 房门大开，一男一女正衣衫不整的搂抱在一起，那男人整张脸都埋进了女人胸口，让人一时没能看清他的模样。 原本正沉迷其中，但被人突然闯入，男人吓得不轻，瞬间松开搂在怀里的女人，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一个劲的磕头：“大爷饶命啊，并非是小人要来的，是有人出钱让我来的。” 杨墨远是看也不看一眼，因为无人扶持，摔倒在地上的女人一眼，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多看一眼，都伤他的眼睛。 “不错啊，奸夫都公然带进门来了，这是不把我杨家当回事啊！”杨墨远再是不喜，可头上被戴上一顶绿帽子，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这会儿，宋芳若却是带着清风，施施然的出现在门口，一脸淡然的开口道：“隔得老远就听到二公子在发脾气，这是怎么了，谁惹咱们二公子生气了啊？” 心里隐约明白，这事怕是与杨墨远无关，想来也是，任那个男人，也不会想戴绿帽的，更何况是自己往自己头上泼脏水。 听到说话声从身后传来，杨墨远一脸惊愕的转头看去，便见宋芳若带着丫头立于门外台阶下，正脸上带笑的看着他。 他猛的一惊，宋芳若在外面，那屋里的女人是谁？ 女人垂着头，身上的衣衫撕破了，露出大片雪肤，看着颇为诱人，但他那有心情欣赏这个，上前几步，将女人的头抬了起来。 顿时惊叫出声：“表妹，你怎么会在这儿？”弄成这副模样，失了名节！ “表哥，表哥你别走啊！”吴婉说着，就要往他身上靠。 杨墨远一回想到刚才进门时看到的场景，顿觉得一阵恶心不已，见她要靠过来，忙伸手将人一推。 吴婉顿时摔趴在地上，一双眼睛染上水雾泫然欲泣，不甚清醒的娇滴滴唤道：“表哥，你刚刚不是对我那样么，难道是我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语气中带着些委屈。 杨墨远有些想吐血，他就算之前对吴婉有些别样的想法，但亲眼见到了刚才那一幕，也断断不可能再对她有任何想法的，这样的女人已经脏了，哪里还配得上他。 他有些难堪的转过头，便撞上宋芳若一双讥讽的眼睛。 “这是怎么了，隔得老远就听到这边闹哄哄的，老二家的还说是将军呢，连个院子也管不好，可见这做将军，也未必好到哪里去。” 吴氏领着白氏，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丫头婆子，可谓是浩浩荡荡的，朝着这边行来。 第337章被挟持 白氏眼见带着这么一大群人，而吴氏又吵吵嚷嚷的，直觉得怕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心里颇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所以一路都没有什么言语，只听吴氏说便是，待到走进正屋，看到里面的情形时，也不由暗道一声，果然如此之感。 只是见着这副场面，又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吴婉这衣衫不整的，旁边还有个外男在，她也不由大皱其眉。 吴氏看到眼前的情形，也不由有些傻眼了，这跟他们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啊，此刻衣衫不整的，不该是宋氏吗，一向高昂着头颅，从不对人卑躬屈膝的宋氏，这会儿不应该痛哭流泣，然后求着他们不要休了她吗？ 事情怎么反过来了，出事的反倒成了吴婉，她娘家的侄女，这岂不是带累她这个当家主母的名声都不好了吗？ 如今这个结果，显然是中间出了差错，顿时对吴婉生出怒气，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要她何用？ 吴氏简直气得心肝都在疼，一脸恼怒的指了指旁边跪地磕头的男人：“把他给我拖出去乱棒打死，送表小姐回屋。” 宋芳若闻言，却是淡淡道：“母亲不要着急，这人胆大包天，胆敢欺辱我们府中的小姐，显然是不能活命的，只是在处置之前，总得问清楚前因后果，也或是受人指使什么的，总要查清楚，不然也不好给吴家那边一个交代不是？” 将人打死，来个死无对证吗，可没有那么容易的事。 白氏原本还没有多想什么，但听到宋芳若的话，觉得这话好像有些不太对味，不由多想了想，再联系眼前之事，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先前只当是吴婉心养大了，不得已出此下策，害人终害已，这会儿看吴氏的反应，才恍然明白，此事怕还是自家婆婆主使的吧！ 心中一时又惊又怒，倒不是觉得挺宋氏抱不平，而是觉得吴氏这手段，太过下作，也太让人恶心了，她自个也是杨家的媳妇，如今相较于宋氏，她这还算是受宠的，但若有一日不得吴氏欢心时，是否也会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她这个长子长媳？ 她简直有些不敢往下想，只觉得全身都在发冷，名节对女人何其重要，她若被人陷害，抓住这样的把柄，她简直不敢想还能有活路！ 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离吴氏远了几步。 对此，吴氏却是浑然不知，她一心只想着，眼下如何了局，让宋芳若一说，她也不由心中发颤，吴婉在杨家出事，她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到时候娘家人怪罪起来，她也没好果子吃，虽然这几年，因为杨家势大，娘家颇为依赖于她，可这样大的事，也不能轻易了了。 一时也觉得头疼不已，但眼前这个男人，却是如何也不能留，不然审出些什么来，她这个当家主母的位置，怕是都要坐不稳了。 嫁进杨家这么多年，又生下二子一女，杨震南对她也颇为爱重，但出这样的事情，杨震南也未必会放过她。 “吴家那边是我的娘家，到时候我自有话说，至于这个男人，已是犯下如此大罪，说什么也不能容他活着，来人，给我拉下去打死。”吴氏面若寒霜道。 她的话音落，门外便冲进几个健壮的婆子，朝着那男人走去。 兴许是听到她们一人说不能活命，一人又一个劲的说要打死的话，那男人自知已无活路，顿时便暴起，拳打脚踢的朝着几个婆子冲撞过去。 几个婆子虽然健壮有力，但这男人暴起突然，她们没有防备之下，被冲击得东倒西歪，一时没能将人拦住，那男人便朝着杨墨远冲了过去。 杨墨远出身武将之家，但奈何他却只是个文弱的读书人，眼见人冲过来，吓得他大惊失色抱头鼠窜，然而速度却不够快，一把被人给钳制住。 把个杨墨远给吓得瑟瑟发抖：“母亲，母亲快救我。” 变故来得太突然，在场女眷都有些没反应过来，便只见那男人掐紧了杨墨远的脖子。 白氏吓得后退数步，吴氏勃然大怒：“放开我儿子！” 宋芳若倒是将先前一幕都看在眼中，非是她不能救，而是觉得没有出手的必要，杨墨远既然这么嫌弃她，想必也不屑于她相救，说不定她出手救了他，他还会觉得她多事呢。 “你放我走，我就放了你儿子，要不然，今天就拉你儿子陪葬。”那男人眼见在场的惟一男子被他控制住，其余都是些女流，胆气也不由壮了几分。 吴氏又气又怒，但儿子在人家手中，一时却又无法，这可是她最为疼爱的儿子，哪舍得伤着半分。 “好好，我放你走，只要你别伤我儿子，我现在就放你走。”她毫不犹豫的开口道。 如此干脆，反倒让那男人起了疑心，总觉得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但男人天性，都觉得女人最是无用，特别是这种时候，他不过几句话，就吓唬老实吗！ 心里稍安，随即便见她们满身珠光宝气的，一时眼中闪过贪婪，顿时就开口道：“拿块布，把你们身上的首饰都摘下来包好给我。” 吴氏虽然生气，倒还好算，这些年过得颇富贵，不过几件首饰罢了，比起儿子来，都不算什么，倒也老实的摘了。 而白氏却是心头在滴血，这些首饰可是她近日才打的，可不便宜，若是自己戴得腻味了，给出去倒也不算什么，可这才新鲜几天呢，就要舍出去，心里气得不轻，却还不敢说什么。 反倒是宋芳若，头发都用一根丝带扎的，全身上下清爽得很，一件饰物都没有。 那男子眼见这两人身上就摘下不少，也不在意宋芳若这里有没有东西，甚至因为她这一身打分朴实无华，都没太当她一回事，甚至都没觉得她是这府中的主子。 他一手掐着宋墨远，一手接过一包首饰，脸上带出些狞笑：“现在就送我离开，不然一把掐死他。” 手一用力，杨墨远顿时惨叫一声，脖颈一阵疼痛不说，还掐得他呼吸不畅，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这会儿脸都涨红了，却还敢怒不敢言，生怕一句话不对，人家就真敢下狠手。 “你……”见儿子受罪，吴氏气得不轻，却心有顾及，不敢做什么。 转头见宋芳华云淡风轻的模样，更觉得生气了。 “你就看着你男人受罪啊，往日不是总说有天大的本事吗，连自己的男人都救不了。” “母亲，投鼠忌器啊，不能为打老鼠，伤了瓷瓶啊！” 这话也不是没道理，堵得吴氏无话可说。 可心里总觉得不得劲，随即便冲那男人道：“你换个人掐着行不行，让他媳妇替了他？” 宋芳若冷笑不已。 那男人也不过思量片刻，便摇头：“媳妇没了可以再娶，儿子没了，你怕是不能再生。”肯定是她这儿子比媳妇重要啊，他又不傻。 第338章 一点小伤 那男人将一包首饰揣进怀中，掐着杨墨远，一路往外走去。 吴氏不放心儿子，带着人一路跟随，白氏也不敢离开，担心事后算账，说她冷血无情，不着紧小叔子的性命。 宋芳若不紧不慢的跟在她们旁边，只当是在看热闹。 就这么一路走到外院，也惊动了府中不少人，相较于内院都是些丫头婆子，外院却却都是精壮男子，多数还都是功夫不错的，眼见自家公子被挟持，又哪会干看着，全都围拢过来，因有顾及，一时不敢出手。 那男人本就不是多大胆的人，眼见这么多人都围了过来，而且还一看都是有本事的男人，也是让他紧张得不行，掐着杨墨远的手越发用力。 “别过来，不然我要了他的命。” “别，别靠过去，别伤了二公子。”吴氏一脸紧张道。 让原本准备趁机出手将人救下的人等，一个个都不敢冒然出手了。 杨墨远只感觉自己呼吸越来越不畅，身子都有些发软，再这么下去，他怕自己都要支撑不住，闭过气去了。 杨墨驰才走进府里，就听到小厮前来禀报，顿时便黑沉着脸大步朝前走。 “娘，救我，救……我！”杨墨远语气虚弱的呼救。 听得吴氏心中大痛：“儿啊，我的儿啊！”只这么一声，泪珠子真往下掉，她娇生惯养的儿子，哪受过这样的罪啊！ “好大的胆子，竟敢来我杨府撒野。”杨墨驰沉声道。 那男人听声音从背后传来，猛的一惊，反射性的转头看去，这一分神，让杨墨驰瞬间逮到机会，手中匕首飞了出去。 胳膊一痛，手一松，一直被挟持的杨墨远瞬间便滑落在地上，周围虎视眈眈的人群一涌而上。 毫无悬念的，杨墨远得救了，而那男人，成了阶下囚，被几个护院给押了下去。 “大少爷。”护卫队长上前行了一礼。 杨墨驰黑着脸训斥道：“我杨家堂堂将军府第，居然让人摸进了后院，你们是怎么当差的，各自下去领罚。” “是。”护卫队长觉得有些冤，但却也无从反驳，只得乖乖应了。 他这边一回头，便见一群女眷，朝着杨墨远涌了过去。 “儿啊，我的儿啊，你受苦了啊！”吴氏大喊大叫着，很是紧张的上前查看情况。 宋芳若撇了撇嘴，被她们一群人挟裹着，也到了杨墨远跟前。 她也早就有留意他的情况，除了脖子上的指痕淤青外，并没有别的地方伤着，而且那个男人，也并非是习武之人，最多是紧张时用了些力道，这点伤在战场上，压根就不算什么。 但奈何这是个文弱书生，且他现在这个样子，多半还是被吓得腿软，所以才站不起身来的。 杨墨驰猛的听到这么一声，心下便是一沉，只觉得他二弟是不是不好了，连忙过来查看情况，随后一通检查，发现除了脖子上的淤青外，并无别的伤处，顿时看向吴氏的神情很是无语。 喊叫成那样，他还以为命悬一线了呢，结果压根都不叫伤，这也就是自家母亲小弟，要换个人，他都要上前踹几脚了，一点小伤，喳乎个什么劲。 “来两个人，将二公子抬回院里去，再派人去把大夫请来。”随即又转头：“母亲你不用着急，二弟也就一点小伤。” “什么叫一点小伤啊，看他这脸白得，连站都站不稳了，这还能叫一点小伤，你别拿你跟你二弟比，你二弟是读书人，身子精贵得很，哪像你皮糙肉厚，身上划了口子，也不算什么大事。” 吴氏一脸没好气的说着，目光关切的落在杨墨远身上，那一脸的痛惜之色，一副恨不得伤在自身的神情。 看得白氏很是气恼，同样是儿子，杨墨驰还是长子呢，就如此当成根野草似的，身上划口子都不是大事，合着全家就杨墨远一人精贵，身上连个口子都没有，便像天都塌下来似的。 心气不顺，也就不上赶子凑上前了。 杨墨驰一个大男人，心胸宽广，倒也并不多在意吴氏的言语，只转头看向宋芳若：“二弟妹，刚才之事？” 他觉得有点奇怪，以宋芳若的身手，不至于救不下来，怎么就拖拉这么长时间，还得他回来动手，有些说不通啊！ 宋芳若当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随即便露出一脸委屈模样：“是母亲不让出手，担心伤了相公！” 呃！？ 他转头看向白氏，白氏正心气不顺，对吴氏偏着杨墨远，很是有些意见，见状便也点了头：“母亲确实让大家都不要动手，担心那贼人伤了二弟，说起来也确实有些关心太过。” 杨墨驰便再没话说了，刚才的情形，他也有看在眼里，二弟是读书人，时常陪在母亲身边，母亲紧张他些，也是正常。 “这人也不知哪里跑来的，居然胆敢在将军府撒野，可别是哪方势力派来的探子，一会儿我得好好审审。”相较于其他，这才是大事。 白氏闻言，顿时嗤笑出声：“相公，你却是可以省省事，这事儿不用审，我就很清楚，你听我慢慢跟你说。” 她说着，看了宋芳若一眼，便将杨墨驰拉到一边，嘀嘀咕咕小声说了起来。 宋芳若大致也清楚她要说什么，也懒得听，转身朝后院走去，杨墨远受伤，以吴氏的性子，她要连边都不靠，回头怕是又要训斥她一番，所以，她还得去走个过场，至于后头的事，呵呵！ 她觉得吧，这杨家也确实没有必要待下去，杨震南、杨墨驰倒是不错，但这后宅里，也并非是个真心过日子的地方，大可不必在此耗费精力。 正巧今儿这事吧，也必得给她一个说法，婆婆指使人，要给自己的儿子戴绿帽，外面的说书人，都不敢这么说，但这事却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刚刚拿下的那个男人，可不就是最好的证据。 吴氏现在顾着儿子的伤，怕是还顾不上那边，可正巧人又落在杨墨驰的手中，那男人瞧着也不是什么硬气的，估计都不用严刑拷打，他便什么都招了。 前因后果弄明白了，便也该给她个说法了。 第339章 收拾东西 看着人眨眼间便都走光，清风凑了过来：“二少奶奶！” “你和朗月收拾一下东西，待到老大人回来，也该给个说法了。”她轻声道。 清风看着正房的方向，摇头叹息了一声，刚才的情形，她可都看在眼里了，二少奶奶这么好的人，他们却使如此下作手段算计。 真要让他们算计成了，二少奶奶的名声可就全毁了，即便是将军，名声坏了，在军中怕也会难以立足，简直是要人命啊，手段太过恶毒。 “奴婢这就去收拾，少奶奶放心，不会漏了什么东西的。” 既然要出去过日子，往后就要精打细算了，日常得用的东西，能带走的都要带走，还有少奶奶的嫁妆，也都要点明白了，差一分都不行。 都不是多复杂的事，杨墨驰一接手后，没多大会儿就审明白了，只不过事情查得越清楚，他的脸色便越难看。 待到杨震南回府后，他立马就将事情报了上去。 “砰”的一声，一杯热茶就砸在了杨墨驰的脚下，吓得他直跳脚，顿时又觉得委屈了，又不是他做的这些事情，怎么就朝他发火啊！ “你媳妇呢，怎么就没有劝着一点。” “母亲是长辈，她平时也不是十分讨母亲喜欢，哪说得上话啊，再说这事儿，母亲也没有跟她说过……”这跟他媳妇有什么关系。 “真是要气死我。”他一辈子兢兢业业在军中打拼，近日总算顺畅了几天，哪知道后宅妇人，就给他闹出这么大事来。 “都说妇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我以前还没当回事，现在看来，还真是如此，你母亲……哼！”他已是气得胸口起伏，哪怕是被对手针对时，也没有气成这样的。 杨墨驰见状，也不由正了正神色，劝道：“母亲向来行事都有些糊涂，父亲也不要太生气，这事儿虽然是针对二弟妹的，但也没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回头道个歉，也就无事了。” 在他看来，吴氏确实行事没有章法，但宋芳若这边也没受到什么损害，这事闹出来，回头给些补偿，让二弟好好赔个不是，事情也就平息了，没闹成也就不算什么大事。 杨震南目光冷然：“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到底老于世故，把事情看得更透彻，也或者说，是他将宋芳若的为人性情，看得更清楚些。 整件事情发生以来，宋芳若一直处于十分平和的状态，这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正常啊，他这傻儿子居然就没看出来，他直觉得，此事怕是不能善了。 “都是一家人，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母亲是有错，回头让她也赔个不是，至于表妹……着人送回吴家！” 只是到底人是在他们家出的事，回头怕是跟吴家不太好交代，都是一家亲戚，倒让他有些犯难了。 “吴家不算什么，你舅舅是不会想断了我们这门亲的，再说你表妹的所作所为，他又有什么立场，我是担心你二弟妹，会咽不下这口气，真要说起来，这门亲事也是我们强求来的，若非形势所迫，她也未必愿意。” 对长子，他不免有些失望，完全没关注到重点，吴家算什么，即便断了往来又能如何，反倒是宋芳若这里，才是最棘手的。 杨墨驰却是有些不以为然，一个女人，嫁人后就算遇人不淑，那又能如何？ “大公子，少奶奶让小的来禀报，说二少奶奶的丫头，正在收拾行李。” “什么？”杨墨驰大惊，这是要闹着回娘家吗，可她娘家不是没人了吗，她还能回哪里？ 这么一想，便又平静下来，连娘家人都没有的女人，她又能闹什么。 “收拾东西又能去哪里，不用管她，下去吧。”杨墨驰挥了挥手。 转头便见他爹一脸怒色，心下一跳，便道：“爹，她也没地方去，估计是想吓唬人呢，要不我这就让白氏过去先哄几句？” “她是没地方可去，但她还能去军营，她手下那些人，对她也忠心得很。”杨震南怒道，对长子也越发有些失望。 也兴许是这段时间过得太顺风顺水，让他已经把过去的那些艰难，不太当回事了。 “爹，她一个女人家，你也别太当一回事，即便是军中需要她的助力，但爹你的职位还是在她之上的，有什么事，不也都得听你的吗？”杨墨驰觉得，也太当宋芳若一回事，将她捧得太高了。 “你别忘了，她是从一个小兵，拼杀也来，成为一个将军的，在军中的威望，无人能撼动，即便是大将军都不能，为什么大将军会护着她，有惜才之故，也因为她的本事确实厉害。” 在军中可不是讲究什么出身的地方，只要是有真本事的人，才会得到他人的真心敬重，而宋芳若靠的，就是实打实的本事，既有谋略，又有武力，上上下下没有人不服她的。 杨墨驰也并非是真的看不清，只不过觉得宋芳若是个女人，进了杨家的门，那就是杨家的人，什么情况下，他们都将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所以也就没太当回事了。 但被这么一提醒，倒也越发清醒的认识到对方的重要性。 “那现在怎么办，让白氏去劝劝，也或是让母亲出面？”吴氏这会儿估计还在着紧小弟那伤，唉，要他说，那就不能叫伤。 “劝肯定是要劝的，但也不能强逼着她做什么，你也知道她的身份，若是闹得太难看，对我们越发不利，总归是要顺着她些的好。”杨震南伸手揉了揉额角。 只觉得这两个儿子，当真是一个比一个不争气，大的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虽然有许多不足之处，倒也免强能拿得出手，小的就太不像样子了，让吴氏给宠得不知天高地厚。 “顺着她？那她要是不愿意跟二弟一块儿过了，也顺着她？”他也不是万事不知，回到家来，白氏也总会跟他提几句，二房夫妻俩几乎是各过各的，一个住书房， 一个住正院，当真是井水不犯河水，一天到晚面儿都碰不上。 第340章 和离 两个丫头正着手收拾，虽然她这人过得简单，但其实添置的东西也不少，大部份的衣服首饰这些东西，她压根就没上过身。 她静静的坐在桌边，面前摆着一盏热茶，但她却动也没动一下，指尖轻击着桌面，静静思量着。 吴氏、白氏婆媳俩联?而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岁月静好的场面。 然而岁月静好只是表相，白氏还没有开口，吴氏就已经抢先几步冲了过去，她本就积了一肚子的气，这会儿见宋芳若一副没事人样的，顿时便火冒三丈。 “可真是个狠心的婆娘，远哥儿伤成那样，你也不知道去看一眼，反倒还自在得很。”说到这些，她是越想越生气，儿子受了伤，她心疼得不行，谁知道自家老爷，还叫她过来给这个女人赔不是。 那有做婆婆的给儿媳妇赔礼的道理，她要这么一低头，往后岂不是就要低宋氏一头了。 “咳咳，母亲你不要冲动，这事儿吧也怪不得弟妹……” 白氏上前劝说，却被吴氏一把给推开，只一双眼睛，怒视着宋芳若。 宋芳若闻言，顿时便有种啼笑皆非之感，什么叫伤成那样，皮都没破，不过是有点淤青，这也能叫伤？ “不知母亲和大嫂，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完全忽略了吴氏刚才的言语，只当没听到，争口舌之勇，非是上策。 见问起来意，吴氏顿时就有些不自在了，她跑二房能干嘛，还不是自家老爷，非要让她过来赔个不是，要说今儿这事，婉丫头吃了大亏，远哥儿又伤着了，就宋芳若一点事也无，却还要跟她赔不是，想想都憋屈得慌。 不自在归不自在，但自家老爷的吩咐，她也不能不听，清咳了两声，开口道：“今天这事儿，是你婉表妹不对，她现在这样子，也不好出门，我代她向你赔个不是。” “就是这样？” 吴氏一瞪眼：“那你还想怎样？” 心里更气了，这女人也太小家子气，就没见过这么得理不饶人的，她一点事没有，婉丫头的名声可是毁了，虽然这事在杨府，还能按下去，不至于传扬得人尽皆知，但这丫头，总归是吃了大亏。 “我想和离，我与二公子这日子也是没法过，虽然此次我侥幸好运，但难说有没有下次、下下次的，所谓防不胜防，我精力有限，也不能正事不干，就防备这些了，在我看来，和离是最好的选择。” 两个没感情的人，还互相厌弃对方，这日子实在没必要凑和，之前成亲是匆忙了些，不过那时候是因为双方都需要借力，而经过这么一段时间沉甸下来，彼此的势力也都稳固下来，也就没必要继续这么下去了。 “你说什么，和，和离？”吴氏一脸不解的看向她，一个女人，和离对她有什么好处？ 白氏也很吃惊，和离对女人的名声可不好，谁家黄花大闺女不娶，去娶个和离过的女人，往后还嫁得出去吗？ 婆媳两个面面相觑，一时有些闹不清她是说真说假，也或是想借此威胁人，为自己多捞些好处，毕竟这些事儿，她占理不是。 宋芳若却不管她们心中作何想，只一脸坚定的点头：“对，和离，军中之事已然稳定下来，杨家也并不再需要我，你们两位不也看我不顺眼，不屑与我为伍么，正好，和离之后，夫人正好为爱子寻觅名门淑女！” 先不唤一声母亲，现在却是改称夫人了，白氏暗自惊心，这个女人是来真的。 吴氏顿时心动了，她一直看宋芳若不顺眼，跟个男人婆似的，还整天跟男人打交道，这样的儿媳妇，对外提起时，也总觉得丢脸。 再则他们母子之前，也都在思量着休妻之事，这会儿她主动提出和离，岂不正合他们母子俩的意，只是想到自家老爷和长子，不由又迟疑了。 “军中之事，当真用不着你了？” 宋芳若不由一阵失笑，吴氏也不是完全没脑子，只不过总想将她捏在手心，而她又不是性子软得，可以让人随便捏的，所以才会走到这一步。 “夫人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将军。” 事关重大，吴氏也没有脑子不清醒到随便作主的，随后她就将事情与杨震南说了说。 杨震南听闻后，静默了良久，随后才长长叹息了一声：“是我们家没有这个福气。” 吴氏听着，就很是不满的回嘴道：“老爷这话我可不爱听，我们远哥儿可是读书人，有功名在身，往后前程远大着呢，要说没福气，那也是她没福气。” 她才不认为自己的儿子是个没福的，离了宋氏，她儿子什么样的大家闺秀娶不得。 “如今也不过是个秀才功名，想要出头，还早着呢，即便是往后当真中了进士为官，也难说进了官场后是什么情形。”而宋芳若现在就已经是将军，手掌权柄，也就是吃亏在是个女儿身，要是个男儿，前程必然不凡。 “老爷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要不是你惯得无法无天，远哥儿能是现在这样子？”看不清形势，冷落嫡妻，不然夫妻俩又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当然，最过份的还是吴氏和吴婉这对姑侄，还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若非是看在她为自己生了两子一女的份上，真想将之一并遣回娘家去。 “远哥儿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啊！”吴氏底气不足，小声的嘀咕了一声。 “真是懒得理你。”他只觉得吴氏除了胡搅蛮缠外，当真是毫不懂大道理。 丢下这么一句，他起身便朝外走去。 虽说彼此身份不便，但军中之人，却也并不会顾及太多，杨震南找了宋芳若，与之详谈了一番，试图想要挽留，只是她去意已定，任他怎么说，都不为所动。 杨震南无法，找了杨墨远来，试图让儿子出言挽留，只要说上一句，也比他这个老子说十句顶用。 哪曾想杨墨远一听对方想和离，完全忽视了老父的心意，当场就答应了，休妻与和离，对他来说，也并无多少差别，只要将这个女人弄走就成了。 看着两人在他面前达成协议，杨震南差点没气得七窍生烟，却又莫可奈何。 第341章寻人 前往清河县的侍卫，站在大门紧闭的千方药铺门口，久久没能回过神来，左右打听之后，才知道宋芳华去了京城，但去到京城何处落脚，就不得而知了。 也没敢再耽搁，随即便马不停蹄的，便又朝着京里赶去。 只是京城这么大，也不知该往何处寻，只得上呈报了上去。 皇后闻言倒也还算平静，只是六皇子一听人居然已经在京城了，顿时就坐不住了。 “她何时来京的，怎么不来找我，我当时也曾留了国舅府的地址给她，莫不是忘了？”一时有些欢喜，又有些惆怅。 看着他这又是欢喜又是忧的样子，皇后都不由侧目，心中不由暗自好奇起来，这宋芳华倒底是何等样的人儿，让皇儿如此惦记。 犹记得当初从清河县回来时，那会儿他嘴里也时常念叨着，只是时间久了，便渐渐没再提起，她还当孩子已经忘到脑后，哪曾想这孩子根本就没忘，只是埋藏在心底了。 “你到国舅府取一张帖子，然后去寻一寻京城府尹，既然人到了京城，就没有找不到的道理。”皇后吩咐道。 “是。”侍卫自无二话，凭他一人之力，是很难寻到人，但借助官府之力，事情就简单了。 待到人退下，皇后才转头，笑看着儿子。 “没想到宋大夫居然是个医术如此高明的大夫，你之前一直病恹恹的，不过是提一嘴她的名字，病情竟是好了大半了。”她眼中含笑道。 六皇子先是片刻怔愣，随即红霞爬上脸颊：“母后就不要打趣儿子了。” 看他露出些赧然之色，连带着面色都好看了几分，皇后不由带也些许愉悦：“平时待人总是冷冰冰的，倒是难得见你这般模样。” 孩子果然是长大了，若非是身体一直都不太好，也是该到了选妃的时候了，即便不立时成亲，也该早定好人选的。 只是碍于他的身子骨，虽然近几年好上许多，可到底比不得常人，再加上丽贵妃从中作梗，很多事情都耽误了，当然，这也是因为，她其实并不着急的缘故。 “这宫里的人……母后，不若允我去国舅府小住一段时间，可惜我还没有开府，要不然就能请她去府中作客，也或是小住都行。” 说到后面，他已是在自言自语，将心中所想都给说了出来。 这般模样神情，还真是难得一见，皇后也不由有些讶异，心中对宋芳华却是更在意了几分。 “即便你开了府，单独请姑娘去小住，也不合理，除非由你的王妃出面相邀，方能说得过去。”皇后有些好笑道。 “哪来的王妃？” “可是在提醒母后，该给你选妃了？”皇后笑看着他问道。 六皇子闻言，顿时有些急了，连忙道：“不，母后，孩儿还小，不急着选妃。” “哦，是这样吗，我还想着，什么时候将宋大夫召进宫来见见，她师傅没了，想必这亲事也耽搁着，当年若不是孙千方出手，你这条命怕也救不回来，他不在了，也理当关怀一下他的后人。” “呃，母后你的意思是？”六皇子听得有些糊涂，但又有些心急，听着这意思，是要为芳华指婚，指给谁？ 皇后看他一眼，笑说道：“宋姑娘年岁也不小，女儿家正当年，韶华可耽误不得，我朝中也不乏青年才俊……” “不不，芳华才看不上他们，一个个惯会装模作样的，就算碍于母后你的面子答应下来，可心里怎么想的谁又知道，母后如此，万万使不得。” “哦，那照你的意思，该如何的好，不说宋姑娘与你的交情，就看孙千方的面上，也不能不管这姑娘不是。” “这个，这个……”六皇子急得直挠头，他怎么知道该如何是好，几年不见，也不知她现在出落成何模样。 皇后见他着急成这样，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开口道：“倒也不急，待请了宋大夫过来，看看你的病情如何，近日你就先好好养着身子，整日病恹恹的，也不是个事。” “孩儿知道，母后不要担心。” 母子正说着话，素锦从外面匆匆行来：“皇后娘娘！” 见她神情凝重，皇后心中一紧，忙问道：“出了何事？” “东宫太子妃，在御花园冲撞了丽贵妃，丽贵妃不依不饶，说是要让太子妃下跪赔罪。” 皇后闻言，顿时气得一掌拍在案几上，震得案上杯盏轻响。 “她当她是谁，也不过是个贵妃，居然让太子妃下跪，她当她是一国之母吗？” “现在也不是论这些的时候，娘娘还是过去看看吧，奴婢就怕太子妃娘娘顶不住压力，当真给她跪下了，届时东宫都会受到影响。” 也难说这其中，有没有丽贵妃的特意算计，这个女人，心计可深沉得很，可不全是凭美貌上位。 皇后闻言，也知耽搁不得，太子妃虽然是她想方设法，精心挑选出来的，可倒底人年轻，又哪可能是丽贵妃的对手，不去看看定然要吃大亏。 “母后……”六皇子也颇为忧心。 “皇儿不必管这些，你只需好好养着身子即可，母后去看看就回。”皇后安抚了一句，随即便脚步匆匆的离开。 看着人影走远，六皇子原本还有些能看的面色，又变得苍白起来。 这宫中若不是有母后，有太子哥哥在，不然，他还真是一天也不想待在宫里，即便不开府，去国舅府小住也好。 不过说到开府，他心思不由动了动，成亲就可以开府出去了，那他是不是可以想想成亲的事了。 只是才起了个头，便又强行压了下去，这后宫中，丽贵妃横行，太子哥哥的亲事，当初就很是费了不少周折，他这亲事估计也不容易，那丽贵妃也并不全然为了利益，无非是总要与皇后作对罢了。 大概在她看来，扫了皇后的脸面，她这个贵妃地位就越稳固，没人能拿她怎么样。 想到自己的婚事，大概也会被左右，脸上也不由带出几分戾气来。 第342章表明身份 宋芳若被请来国舅府看诊，她原本并不想出诊的，但来的是国舅府的人，想了下便还是来了。 待她被带入一座小院中，看见院里的人时，也不由露出一脸惊讶之色。 六皇子赵珩的目光，从见到她时，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看见是我，是不是很吃惊？” “确实有点，不过却也没有太意外，你以前就跟我说过，若要寻你，就来国舅府，我都记着呢。” “既然记着，那为何进了京，不来寻我？”据他得到的消息，她来京城可有段时间了，甚至还因为一些事情，受人牵连遭遇刺杀，亏得她还有些自保的本事，不然他都不敢往下想。 “我是想着，先把铺子开起来，待到铺子经营稳当了，再来寻你的，没想到你倒先找上我了，看你脸色不太好，又生病了吗？”她早就注意到，他的气色不好，一看就是久病缠身的样子。 赵珩见问，不由长长叹了一声：“自从你治好我的病，我的身体就好了许多，有几年没有生过大病了，只是这段时间，似又有些不好，大夫看过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过是拿药吊着。” 他有时候都不由想，前些年身子骨康健的情形，似都是错觉一般。 “你不要这么想，你的身体只是比常人弱了些，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宋芳华见他如此，忙出声安慰道。 生病的人向来就喜欢想得多，原本不是什么大毛病，但思虑得多了，小毛病也能成大问题，尤其是他这样身体不太好的人，心态不好，很容易就扛不住。 “手伸出来，我帮你看看。” 赵珩倒是乖觉的伸出手来，面带微笑的看向她，心情极是不错，本就是久别重逢，再见时，她待他的态度，仍如以前一般无二，并没有因为流逝的岁月而改变。 宋芳华诊着脉，眉头便又渐渐皱了起来。 “怎么了，可是你也没有办法？”赵珩一直关注着她，即便一点细微神情变化，他都能察觉，更何况如此明显的皱眉。 脉诊完，他收回了手，强笑了一下道：“请了很多大夫都没有办法，你也不用太在意，想必我这身体，是天生都不能好起来了，能得几年康健都是偷来的。” 既是命中如此，他也不得不想开一些。 宋芳华却是看向他，缓缓摇了摇头：“你这并不是病，而是毒……” 她的声音又轻又缓，可落在赵珩的耳中，却如同炸雷一般，他小时候身体不好，皆因为在母体时就中了毒，所以从小到大，药不离口，得遇名医，身体才好了几年，谁曾想居然又是毒。 一时气血上涌，他不由红了眼圈，双手死死捏紧拳头，压抑着胸中的怒火。 那么多太医都看过，居然没有一人看出他是中毒了，他不知这些太医，是当真医术不济，没有看出来，还是故意没有看出来的。 好一阵之后，他才缓缓开口：“可还有解？” 宋芳华迟疑了下，点了点头：“中毒尚轻，大概是不想让人看了来，造成一种久病不治的错觉，解是能解，只是伤及肺腑，你的身体……往后会变得更差了。” 本就不算多康健的身体，哪经得住这许多的波折，毒是能解，命是能救回来，但身体的损伤已然造成。 静默了一阵之后，赵珩长长叹息一声：“我这身体，能活一日是一日吧，只是……你可会嫌弃一个身体不好的朋友？” “那怎么会，既然是朋友，就没有嫌弃一说，不过也不必太过悲观，我若得了什么好药，也会先想到你的，往后精心养着，好生调理，无病无灾也没有问题，国舅府家大业大，养一个吃闲饭的少爷，想来不算什么。” 所以还是有钱的好啊，他这身体不好，但不愁吃喝，再用些珍贵的补品滋养着，身体也不能变得更差，若是生在个贫寒人家，就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多吃几顿粗茶淡饭，身体都会承受不了。 听到她这些安慰的话，原本他脸上带带着微微笑意，只是听到后面，他脸上的笑，就有些绷不住了。 “其实，我之前一直没跟你说，我并不是国舅府的少爷。”他说着，还小心抬眼看了她一眼。 “什么，你不是国舅府的公子吗？”这事她之前也没有仔细问过，只是被人带来国舅府，见到他，想当然就觉得，他应该是府上的公子了。 赵珩有些心虚的点了点头：“我是六皇子，之前因为遇上刺杀的事，也没好表明身份，但是孙大夫是知晓的。” “你不要生气，我也不是故意要隐瞒的，当时孙大夫也不让我说。”他有些急切的解释道。 宋芳华愣愣的打量他，没想到他居然是个尊贵无比的皇子，但这位皇子殿下的身体，被毒给折磨成这样，一时不免有些唏嘘。 她摇了下头：“我没有生气，你的身份，当时不说出来是对的，万一出点什么意外，那可不得了。”她和师傅都要担责的。 赵珩仔细打量了下她的神情，见她不似说假，当真没有生气，脸上便又带出笑意来，缓缓说道：“我的身体不好，母后平时都不允许我出宫，这次也是因为生病，所以才会在国舅府小住一段时间……” 宋芳华听着点头，皇子虽然身分尊贵，但却也并不自由，兴许还没有一个普通百姓家，得宠的小孩来得快乐，一时也不免有些同情。 “既然你是皇子，想必不缺珍贵的药材，我帮你开个好方子，你这身子能好得快些，不过到底身子骨太弱，还需得好好休养着，万事不要劳神的好。” “药材应是不缺的，你随便开方就好，我总这么病着，人都越来越没精神。” 自也是盼着能快些好起来的，在宫里时，几乎天天都躺在床上，骨头都软了，也就是来了国舅府，又想着能见到她，才精神了许多。 “放心吧，有我在，你很快就能好起来，等你病好了，还可以去府外走走，想必你以前，也没怎么出去走走吧，我也是来了京城才知道，原来京城这么热闹呢，跟清河县完全不能比，当然清河县也有清河县的好，也有京城不能比的地方。” 赵珩很赞同她的话，清河县确实是个好地方，他午夜梦回时，便总会想念那个地方，以及那个地方的人。 而那人，现在却是近在眼前。 第343章 局势变化 赵珩在国舅府住了下来，宋芳华便每过两天上门看诊，一天天的，他的病情便又好转了起来。 “殿下，宋大夫说了，你需要好好休息，不能受劳累。” “小顺子，你不要大惊小怪的，我哪有劳累，不过是坐在这里翻几页书而已。” “久坐也伤身，不如还是去塌上躺下歇会！” 赵珩放下手中的书，长叹一声：“我这身子，除了能坐着看会儿书外，也做不得别的了，你竟让我连书也不要看。” “奴才不是那个意思，殿下身子弱，坐久了对身子不好，待殿下身子好些，宋大夫不是说了，可以与殿下一起出去外面逛一逛。” 听到这话，赵珩脸上便带出笑意来，是啊，他也可以像一般人那样，去大街让逛一逛。 “宋大夫什么时候才会来啊！”赵珩轻叹。 小顺子忍不住笑了一下：“昨儿才来过，今儿肯定是不来的，明儿必然会来。” “还要等到明天啊！” “也不算多长时间，殿下睡一觉起来，明儿就见着了。” 主仆俩说着话，宫中却是暗潮涌动。 “打听到了吗，那边在闹腾什么？”皇后神情冷淡的问道。 “说是一直养着的猫，被人给毒死了，丽贵妃正大发雷霆，已经处死了几个宫女、太监。” “呵，还真是人不如畜生，为着一只猫，死了这些人。”皇后冷笑一声，问道：“知道是谁下的手吗？” 素锦摇头：“没查出来，丽贵妃行事，向来跋扈，这后宫里的女人，都让她得罪干净了，谁都有可能下手。” 这后宫中，除了皇后、贵妃，还有其余无数宫妃呢，大小品阶不一，即便没有宠爱，那也都是皇帝的女人，丽贵妃独占宠爱，即便不跋扈，那也是众人的眼中盯，只奈何她荣宠不衰，谁拿她也没办法，就连皇后也都被她压得死死的。 “呵，由着她去吧，我这个皇后，也不过是个摆设罢了，若非皇上还需要一个太子，我怕不是早就去冷宫待着了。” 什么情爱，她早就没这想法，如今也无非是想护着两个儿子罢了。 素锦面露迟疑，开口道：“奴婢还打听到一件事，贵妃让太医院进了一味药……”她说着，上前几步，悄声在皇后耳边低语了几句。 皇后闻言，神色顿时变幻不定：“你说的可属实？” “奴婢打听得真真的，太医院的黄太医近段时间得了不少赏赐，家中次子还得了六品侍卫的官身。” “还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皇后冷冷说了一句。 半响见她再我别的话，素锦迟疑道：“那此事，娘娘不管吗？” “哼，要怎么管，那药是皇上自己要用的，还是他心爱的美人亲手奉上，想必心里还美得很，觉得自己雄风不减，我若多说上一句，他怕不得立马翻脸，由着他去吧。” 这么多年来，她早就冷了心，自己要作死，她又何必拦着。 素绵叹了一声：“这也是贵妃行事，太过不妥。” “那可是他捧在心尖上的人，容不得任何人说一句不是，咱们说得多了，他还不高兴呢，这些事情，咱们不要管。” “娘娘放心，奴婢绝不多说一个字。” 皇后点头，自己身边的人，都是陪着她经历风风雨雨，最为忠心不过的人，他们若信不过，她也没人可信了。 “让人给太子传话，让他近日勤勉些，遇事多向几位阁老请教！” “是，奴婢这就去。” 待到人都出去，留下皇后一人在室内，她才揉了揉额角，长长叹了一口气。 十五岁入宫，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她在这后宫中蹉跎了年华，熬到乌发染白，她都要以为望不到尽头，而如今……似乎，已经不远了。 太子收到皇后让人传来的口讯，坐在那里静静思量了半响。 他虽然贵为太子，但父皇待他也很一般，大概只因为他是长子，又是中宫嫡出，占了名份大义在，所以才会立为太子。 但凡丽贵妃有个儿子，他觉得他就与太子之位无缘了。 也正因为不得父皇的喜爱，所以他一向于政务上颇为勤恳，也很虚心向学，母后向来劝他多爱惜身体，如今却传来这话？ 让他也不得不多思量一番。 宫中是否是出了什么变故，也或是父皇他？ 思量了一番，也就不敢再往下多想，既然母后让他多勤勉些，那他就听母后的话好了，至于别的事，不是他能多想的。 而赵珩也同样收到了皇后让人传来的口讯。 “母后当真让我在国舅府中多住些日子？”他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往常他若不在母后眼皮子底下，她必然不会放心。 素锦闻言，不由笑道：“娘娘是这么吩咐的，想是见殿下在国舅府中住着自在，且身子也好了不少，娘娘也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赵珩闻言，顿时便笑了起来：“我最近的身体，确实是好了不少，素锦姑姑你瞧，我是不是精神多了，唉，要是母后也能出宫来小住，想必也会开怀很多。” “殿下说什么话呢，娘娘是后宫之主，又怎能轻易离宫。” “是啊，母后是轻易出不得宫的，不过也没关系，待我回去时，给她多带些宫外的小玩意儿，也能逗她高兴高兴。”他心情极好的说道。 “殿下一片孝心，娘娘必然高兴。”素锦也笑道。 心中却也感概，都说皇宫是天下最尊贵的地方，可真正待在皇宫中的人，却又能有几人是开怀的，六皇子殿下，可不就总想着出宫来吗，身为皇子，倒也终有一日出来建府，但身为后宫中的女人，却难再走出宫门一步了。 “殿下住在宫外，也得爱惜好身子，不要让娘娘担心的好，奴婢话带到，也该回去了。” “素锦姑姑你放心，我会好好的，让母后不用担心我。”赵珩起身相送。 待到将人送出门口，脸上的笑容也暗淡了下来，到底是在皇宫中长大的孩子，心思也并不那么简单直白。 “殿下，你怎么不高兴了？” “我是担心母后有什么事，算了，这些事情，自有母后和太子哥哥做主，也没有我能插得上手的地方。”他再担心，也不过是白操心一场。 最终如何…… 第344章 出门游玩 针灸加上好的药材，精心调养了几天，赵珩的身体便又恢复了不少，人也精神多了，相较于刚来国舅府时的面无人色，如今看着，也就是比常人稍差些罢了，最多也就是气色不足而已。 “殿下的身子眼见着大好了，宋大夫果然是神医。”侍候完主子喝药，小顺子一脸喜色道。 赵珩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觉得身子轻便得多了，全然不像前些时候，连起身都觉得沉重，身上好似压着什么东西一般，稍微动弹一下，就累得直喘气。 “身上确实轻便不少，芳华大概就是我命中的贵人吧。”他轻声低语道。 小顺子却是个顺风耳，那怕他说得再轻声，也都听了个清楚，不由暗自偷笑，却没敢言语，有些事情，可不是他一个奴才可以置喙的。 “殿下，宋大夫到了。” 话未落下，他人已是一个箭步，迎向了门口。 “芳华，你可算来了。”他话说着，在她面前转了一圈，随即便道：“看看，我是不是已经大好了，前些时候，你可说过，要与我一块儿去街上逛逛的。” 闷在国舅府中，与闷在宫中，其实并无多大差异，无非是比起宫里，少了些规矩罢了，且他皇子的身份，大家对他也客气得很。 只是客气有余，亲近不足，他与府中的公子们，也都说不到一块儿去，即便是表兄弟，却也并不亲近，反倒是一心盼着宋芳华快些到来。 宋芳华见状，脸上也不由带出笑颜，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眼，随即点头：“殿下确实好了不少，不过药还不能断，需得再调养一段时间，毕竟身体亏损严重。” 说到这个问题，她也不由很是感概，身体再康健的人，也承受不住这三天两头的中毒，况且他这身体，从娘胎里起就不太好的人，也亏得出身富贵，时时有好药材滋补着，换成一般人，怕是早就撑不住了，不过一般人也不至于总是中毒。 赵珩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倒是点了点头：“我从小到大，吃药都成习惯了，倒也不在乎多几天。” 这话落在宋芳华的耳里，心中不由一阵钝钝生疼，这才多大的人，吃药竟是都吃习惯了。 “你来得正是时候，看今天天色不错，不如我们一块儿去逛街吧，我从宫里出来，还一次都没出去过呢。” 身为皇子，说是身份尊贵，但他觉得，自己活得还不如一个平民百姓来得自在呢，连出门走动，都得找机会。 宋芳华抬眼看他，他这样身体不好的人，其实并不适合到处走动，特别是人多的地方，但凡有几个感冒的人从他身边经过，都难免会有被传染的风险，再加上他这身份，万一有什么心怀不轨的人，安危都不好说。 她之前说逛街的话，也是一时口快，理智上觉得吧，应该一口拒绝的，但抬眼对上他期待的眼神时，心中一软，拒绝的话就咽了回去。 点了点头：“到也可行，只是国舅爷可许你出门？” “我难得出宫，现下身体也还尚可，舅舅也不能这般无情。”赵珩冲她眨了眨眼。 好吧！ 她顿时也不再说这些扫兴的，想了想，开口道：“我初来京城，后又忙着开铺子，也就逛过几条大街，算不得多熟，殿下可有想去的地方？” “你不熟，那就由我带你四处看看去，我虽然不能出宫门，但底下的奴才却是经常出入，日常无事时，他们也会跟我说说外面的见闻，我即便没怎么出来，多少也是知道的。” “那可太好了。” 没过多大会儿，两人便出现在的热闹的大街上，混杂在人群之中，小顺子跟在两人的身后，不时解说几句，不时有看上眼买下的物什，他已是双手不落空了。 在他们的身后，侍卫远远的跟着，夹杂在人群中，倒也并不打眼。 赵珩极少出宫，又有宋芳华陪着一起，逛得兴致勃勃，只是倒底身体底子弱，这么一路走下来，脚步虚浮，脸色有些发白。 小顺子贴身侍候的人，自然是会时时留意他的状态，见状不由出声道：“殿下……” 只这么一声，却是惹来一个瞪眼。 “咳咳，公子，逛了这么长时间，想必也累了，瞧着时辰不早，不如找家酒楼用午膳。” 难得出来一趟，想来也不能刻意回国舅府用一顿饭的，况且主子正在兴头上，他要敢提一句回府，指定是要找一顿骂，他可不是这么没眼色的人。 赵珩确实觉得有些累了，转头看向宋芳华，见她点头，脸上便带出一丝笑，随即想了想：“听说福满楼的饭菜不错！” 小顺子一听，连忙接话道：“福满楼就在前面一条街，咱们这会儿过去，倒也不至于没位置。” 他可是知道的，福满楼的生意极好，时常爆满，去得晚了肯定是没坐儿的，他们出来，也不好表露身份，却是不好办，索性现在还早，倒也无碍。 “我也听说过福满楼的名声，只是一次都还没去过，今儿可正好去尝尝。”她倒不是没钱没闲，而是独自一人跑去大酒楼吃饭，难免显得有些怪异。 “我也没去过，正好看看，是否是浪得虚名。”赵珩脸上带笑道。 小顺子闻言，也跟着笑道：“公子这话还真不好说，那酒楼里的厨子，再怎么厉害，厨艺也有限，肯定是比不得御厨。” “比不比得上，总得吃过了才知道，让你这么一说，倒是不敢抱太大的期望。” “倒也不是这么说，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受，总吃一个厨子做的菜，尝尝别的厨子做的，那必然是另一个风味了。” “芳华这话说得没错，既然这么大名头，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三人说说笑笑，走进了福满楼。 这时候用膳时辰还早，只稀松的坐了几桌客人，小二热情的将他们往楼上引，小顺子趁机跟小二要了个包房。 在他看来，主子身份尊贵，哪能随便跟一般人坐一块儿啊！ 第345章 兄妹重逢 福满楼的几个招牌菜一道不落，并几道小菜，摆了满满一桌。 小顺子见菜上齐，便知趣的退了出去，包间里便剩下他们两人并排坐一块儿。 宋芳华看着面前一大桌子的菜，就他们两人吃，就算再好胃口，也吃不了这许多菜。 “就咱们两人，其实用不了这么多菜的。” 赵珩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闻言轻笑了一声：“小顺子大概是觉得，我难得身子好些，便想着让我能多吃些东西，我们两人也确实吃不下这许多，难免浪费，你看看喜欢吃的留下来，其余的撤下去给其他人吃。” 其他人？ 她顿时恍然，六皇子出门，自然不能只带一个随从，暗中还跟着不少侍卫呢，他们要吃饭，那些侍卫也要吃饭的。 随即便点了几道菜出来。 不大会儿小顺子带着人进来，撤了几道菜下去，室内便又只余他们两人了。 福满楼的菜式，也确实与别的酒楼不一样，可谓是色香味俱全，她拿着筷子连吃了好几口，抬眼见他没动，还出声催促了一声：“快吃啊，再不吃就凉了。” 赵珩这才收回目光，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菜入口，还别说，这味道确实不比宫里的御厨差什么。 “好吃吗？” “好吃。” “那就多吃一点，看你瘦的，从我认识你到现在，就没见你长过什么肉。”几年前这般，几年后还是这般。 “我是没长什么肉，但是长了个儿。” 宋芳华闻言笑道：“确实长了个儿，以前跟我差不多高，现在却是比我高了一大头，我看你都要抬头仰着看了。” 那有那么夸张，赵珩被逗得一阵好笑，他也只是正常身高罢了，不过是因为太瘦削了些，所以看起来显高而已。 两人也不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有说有笑，不知不觉的，桌上的菜就去了七七八八，赵珩更是觉得肚子吃得有些撑了，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心中却有着说不出的满足。 “让我进去看看，就看一眼……” “不行，退后！”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让两人都不由抬眼，朝着门口方向看去。 “小顺子，发生什么事了。”赵珩喊了一声。 “主子，不知哪来的外乡人，硬是要往里面闯，小的这就将他赶走。” 随即便又听他在外面呼喝着：“快快将他赶走，别扰了主子的兴致。” “别别，让我看一眼，我真的只看一眼。” “知道里面是谁吗，是你想看就能看的，真是没规矩。”小顺子打量着眼前的男子，猜测着大概是从什么乡下地方来的，不然也不能这么莽撞，这要是在宫里如此行事，早拖出去打板子了。 “不用管他们，小顺子会处理的。”被人扰了兴致，赵珩颇有些不悦。 宋芳华却是眉心微皱，看向了门口，她向来耳聪目明，虽然没有见到外面是何人，但听着声音却有些熟悉，听着那一口腔调，分明就是曾经熟悉的乡音。 再加上这人又说着想看一眼的话，她心思一动，道：“听着有些耳熟，我出去看看，说不定是认识的人呢。”不然也不会总想往里面闯。 赵珩自然不会拂她的意，见她起身，便也跟着起身。 门刷的一下从里面打开，门口正争执的人，都回头看了过来。 那吵嚷着的青年男子，两边胳膊正被人一左一右的钳制住，挣扎着猛的回头看了过来。 “秋柏哥？”宋芳华有些不敢置信的喊了一声。 当年村子出事时，宋秋柏也有十来岁了，这些年面目并没有发生多少变化，所以她一眼就将人给认了出来。 “芳华，芳华，真的是你吗？”宋秋柏诺大个汉子，竟是语声哽咽，泪盈于眶。 “是我，秋柏哥你还好好的，真好。”她还以为村里的人，都没了呢。 他微一挣扎，侍卫便松开了手，宋秋柏得了自由，三两步上前拉着她的手，细细打量起来。 “你好好的真好，我还以为，还以为……”宋秋柏一时情绪太过激动，哽咽得有些说不下去，当年流民进村，实在太过惨烈，多少年来，他都不敢去回想。 赵珩见到他拉着宋芳华的手，横眉竖眼，伸手就将他一把给拂开：“说话就好好说话，不要拉拉扯扯的。”看他的眼神颇带防备。 他话说着，转头对宋芳华道：“有什么话，进里面再说吧，这里人来人往，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随后三人便坐在了桌前，桌上的碗碟都让人撤了出去，重新泡了新茶上来。 闻着茶香缭绕，宋秋柏不时抬眼看一眼赵珩，而赵珩却是毫无顾忌的打量着对方。 “还没给你介绍，这是我堂哥宋秋柏。” “秋柏哥，这是赵六公子。” 赵珩一听是堂兄，顿时便暗嘘一口气，不是什么青梅竹马的邻家小子就好，随即脸上也热络了几分。 “先前不知你是芳华的堂兄，下人有些无礼，还请不要见怪。” 宋秋柏梗了梗，先前还横眉竖眼的瞧他呢，就是刚才坐下来时，那打量他的目光，也颇让人有些不自在，这会儿突然就热络起来…… 不过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转头道：“芳华原来你好好的，我还以为……要是知道你还在，我早就来寻你了，对了，你当时是跟芳寻一块儿的，芳寻是不是也没事！” “二姐她……当时我们走散了，也不知她是什么情况，我后来请师傅托人在周围找人，也没有什么消息，我还当她会回村里去，原来没有吗？” 现在想想，当时村里那情形，她就算回去，也找不到什么人吧！ “原来是走散了啊，你也不用太担心，她肯定好好的活着，你们家姐妹三个，是村里最聪明的小孩，即便那般情况下，她肯定也会无恙的……” 村里惨烈成那样，他现在也只能往好的方面去想了，不过三个堂妹，也确实都极其聪明伶俐。 “希望她平安无事，能好好活着吧。”当年宋芳寻年岁不大，又没经什么事，抛下她独自逃走，她也并没有怪她，毕竟当时那是那样的情形，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自然更不会再有什么责怪。 说起这些，两人神情都有些黯然，不过片刻后，宋秋柏便眼睛一亮道：“对了，你大姐她，做了将军了，你还不知道吧！” “大姐她，居然做将军了吗？”宋芳华顿觉一阵惊喜，以宋芳若的身手，她当时就觉得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危，只是后来她回村太晚，也不知该去何处寻人，这一分离便是好几年了。 “当年大姐就想做将军，现在可算是如她的愿了。” “可不是嘛！”宋秋柏笑叹了一声，随即脸色又垮了下来：“前段时间她成亲，我还去送了礼，只是没过多久，就又和离了！” 两人诉说着离别后之事，倒把赵珩放到一边，他却也没有丝毫不悦，反倒一脸兴致勃勃的听着。 原来前段时间闹得挺轰动的女将军，居然是芳华的大姐吗！ 第346章 宫中出事 得知自家大姐的消息，宋芳华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只是听说她和离了，便又添了几分担忧。 她虽然觉得性格不合，离婚是件很平常的事，但对于这个时代的女人来说，和离却是存在着很大的伤害，就算自个心中不在意，但流言蜚语也够人受的，所幸军营中都是大男人，应该会好些。 “你也不用太担心大姐的事情，既然她能凭一已之力成为将军，可见她能力出众，又岂会因为别人几句闲言碎语就被击垮的。” 赵珩见她面露忧色，见不得她这般模样，便出言宽慰道。 “你说得也对，大姐能以女子之身一步步晋升为将军，可见她的心性有多坚韧，必然不能被这些事情打倒。”倒是她想差了。 宋秋柏不时抬眼打量几眼赵珩，虽然刚才芳华有作介绍，却也只知道他是赵六公子，别的一无所知，可见两人相处的情形来看，却极其亲密，这让他心中咯噔了一下。 如今的他，再不是当年那个什么事都不懂的毛头小子，这几年来他可没闲着，可以说走南闯北的，生意越做越大，也结交了不少的权贵。 越是接近这些权贵，对权贵圈子越是了解，赵六公子这通身的气派，一见便是大家出身，家中必然更为讲究，芳华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 心中也不免多了份担忧。 三人凑一块儿说话，多是宋芳华和宋秋柏两人说着离别后的近况，赵珩在一边听着，不时插上一两句，场面倒是极为融洽。 只是正说着，守在门外的小顺子，却是神色郑重的走了进来，随后在赵珩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声音太轻，旁人根本听不见。 但赵珩听完他的话，却是神色一变，立马就站起身来。 “芳华宫里出了些事，母后召我回去，不能陪你游玩了。” 一听出事了，宋芳华有些愕然，随即便连忙道：“那你赶紧回去吧，别让娘娘等急了。” 初时还听闻，皇后让他在国舅府多待一阵，这会儿却急匆匆召人回去，可见是出大事了啊！ 不过宫中的大事，无关她一个小老百姓，却是为赵珩提着心。 赵珩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抬脚便朝屋外走去。 宋秋柏却是听得有些傻眼了，宫中？皇后？赵六公子是什么身份，这还用多说吗？ 再次抬眼看向宋芳华时，眼神都有些不对了，他不在的时候，芳华竟是连皇子都结交上了，她若是个男儿，怕不是能出入朝堂混个官身了，可惜是个女子。 “秋柏哥，你那什么眼神？”宋芳华有些无奈道。 “那是六皇子，皇后嫡出，太子一母同胞的弟弟。”身份可当真尊贵无比啊，他居然有幸能与六皇子同坐一桌闲聊，这说出去谁相信啊，他这个当事人都不敢信，入京一趟，还能有这样的机遇。 “再是身份尊贵，那也是个人。” “不是，话不是这么说的。”能认得这样的权贵，做生意得少走多少弯路。 宋芳华有些无奈道：“秋柏哥，我发现几年不见，你有些功利了啊！” “非是我功利，你不知道，在外做生意，没个靠山有多难，哥哥我这几年，吃了多少教训。”他摇头叹气。 这一点，宋芳华倒也能明白，他一个乡下的小子，还真未必能有几人瞧得上眼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过去的事就不要多想了，如今大姐不是做了将军吗，那就是现成的靠山啊！”游击将军品阶不高，又在边关，但却也是实打实的官身，在权贵面前不值一提，但吓唬一些普通商贾还是够用了。 “我也正是这么想的，所以这次拖家带口，准备在京城安家，铺子早几年就有在京城开起来，收入倒也稳定，最主要的是，芳若若是回京述职，也能聚一聚，若是一直待在乡下地方，想见一面都见不着。” 没想到还没有遇上芳若回京，却先让他遇上芳华了，这会儿心中更觉幸庆。 “拖家带口？” 宋秋柏顿时就笑了，挺了挺身板道：“我早几年就成亲了，现在孩子都有三个了，正好，你也跟我去家里见见你嫂子，还有几个孩子，他们可都没见过你这个姑姑呢。” 宋芳华赶紧点头：“自是要见的，我还要给几个侄儿侄女准备见面礼呢，可不能空手，真是没想到，我居然做姑姑了。” 她是真为他高兴。 “唉，要是芳若夫妻和美不和离，说不定你也做小姨了，她这个年纪，又是这样的身份，亲事倒也犯难。” 一般人家，肯定是配不上芳若这样的将军的，但官宦人家却也难免会嫌弃，这可真是高不成低不就，他也时常犯愁。 “兴许是缘份未到，秋柏哥你也别太过担心，大姐的为人，她向来心里有数着呢。” 能让她一展所长，一心奔事业，想必在大姐的心中，男人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吧！ 话是这么说着，可心中也是喜忧参半，到底得见到人了，了解清楚才能让人放心。 两人又说了一阵，随后宋芳华带着宋秋柏去了千方药铺，算是认个门儿，随后带上了几样礼，便跟着宋秋柏去了他在京城才买下不久的宅子。 这几年走南闯北，生意做得不小，手中的钱财也不少，除了原本属于宋芳华那一份，让他分给了宋芳若外，余下的利润，也足以让他成为一个大商贾。 宋秋柏一边走一边说：“这院子不大，只是个两进的宅子，而且位置也有些偏，倒不是我手里没钱，而是京城这样的地方，没点权势的人，根本就买不到更好的宅子。” 这一点，宋芳华倒是清楚，京城天子脚下，权贵云集，好地段的宅院，多是有主的，次一等的，更有不少小官小史占据，就算一些外地任官的，为着三年一回京述职的时候，有个落脚地儿，也会占一处宅院。 轮到商贾人家，自然就没什么好地段了，一般的平民百姓，就要更次一等了，宋秋柏能买下这一处二进的宅子，想必都托了关系。 第347章形势大变 宋秋柏的妻子吴氏，同样是商贾出身，夫妻俩倒也是门当户对，丈夫时常出门行商，她便在家中安心照料几个孩子，是个极为贤淑的女子。 见宋芳华上门，问清原由，知是本家的堂妹，态度很是热情周到，原本只是过来认个门就走的，却不过吴氏的热情挽留，只得留下准备住一晚再走。 只是没多大会儿，外面便传来喧哗声。 让一向好脾气的宋秋柏，都着恼训斥起下人来：“怎么回事，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老爷，非是小的们不懂规矩，而是外面出事了，天塌了！” 这些下人，多是进京后才买来的，这话说得，他一时都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天塌了，他还不由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虽然暗下来，但并无什么异相啊！ “皇宫那边敲了丧钟，足足八十一响！” 人死了才会敲丧钟，皇宫里有人死了，天塌了…… 宋秋柏顿时反应过来，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转头看向宋芳华：“是皇上……难怪六皇子！” 宋芳华会意的点了下头，随即便开口道：“我先回去，铺子里的事务也得交代一声，你们这边，也要收拾收拾，该避讳之物，都得收起来。” 皇帝死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虽然影响不大，不过一些该注意的地方，还是得上心，不能给人抓住了把柄。 这一点，宋秋柏倒也明白，没再留她，亲自将人送出大门口。 宋芳华往回走的一路上，心中不免有些担心，皇帝好好的，去得这样突然，赵珩匆匆回宫，也不知是何情形，所幸太子名正言顺，也没有别的皇子能与其争锋。 要说后宫的局势，皇后虽是后宫之主，却比不过丽贵妃独霸后宫，这也亏得她无子，不然都没有太子什么事了。 身为女人，兴许也总想要个自己的孩子吧，所以丽贵妃一直无子，却也并没有收养别的皇子，也兴许是觉得自己年轻，还不到那个时候，谁曾想，皇帝却走得这样突然。 心中略思量了一番，觉得太子既嫡且长，顺利上位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六皇子是皇后嫡次子，太子一母同胞的兄弟，向来又身子弱，对太子没有威胁，往后的日子只会更顺当，倒是略放心了些。 此刻的后宫中，也并非平静无波。 皇帝突然发病，丽贵妃眼睁睁看着他倒在自己面前，着实吓坏了，紧急如来几乎所有太医，轮番看诊之后，均是战战兢兢的摇头表示无力回天。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黑压压的人头，这其中有大半的太医，都是通过她的关系进的太医院，无他，只因她的表兄就是医者，她亲自任命的太医院正。 往常她也没太在意，到这会儿要用他们时才发现，这些哪是什么医术高明的太医，全是些酒囊饭袋，心中头一次生出了后悔。 特别是看着皇帝的气息越来越虚弱，甚至连清醒都没有，便直接断了气，恐慌才逐渐爬上了她的心底。 “将这些没用的太医，都给我拉出去砍了。” 随着她的一声令下，一个接一个的太医被拖了出去，一时整个宫殿都鬼哭狼嚎，哀嚎声震天。 皇后就是这时候带着人过来的。 丽贵妃这会儿早就顾不得什么仪容，钗环散乱，神色颓败，整个人都失了精气神，双手支在塌上支撑着身体，抬眼看向皇后。 “你想杀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吧！” 她因为没有傲人的家世，所以于皇后之位无缘，想着总会有这么一个女人，坐在那个位置上，想着这位性子并不强硬，便容忍她坐在那个位置上，但这十多年来，她也是处处都压对方一头的。 唯一遗憾的地方，大概就是因为她没有生下子嗣吧！ 皇后冷冷的看着她，讽刺的一笑：“我并不会杀你。” 丽贵妃闻言，颇觉得意外，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呢，但随即想到，皇帝没了，她也就没了靠山，这女人怕不是想着慢慢折磨她。 “我会将你交给内阁的几位大人们，皇上好好的，为何去得这样突然，总得给满朝文武，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丽贵妃顿时面色一变，她在许多年前，就已经是那些大人们口中的妖妃了，而皇上又是死在她的宫室里，这如何也交代不过去，如此，她能落得好？ 死就死了，她却还要背上个千古骂名！ 这会儿，她才明白，皇后心思之狠毒，她以前是怎么觉得皇后性子软，好拿捏的，不过全是在她面前装模作样罢了，她居然就没能看清她的真面目。 “你好狠。” “这算什么狠，在我孕期对我下毒，六皇子从出生起，身体就瘦弱得很，他那样的身子骨，你居然还能对他下毒手，非要致他一死。”皇后眼中怒火汹涌。 做为一个母亲，这些年来，她是多么艰难的忍受着，这个伤害她孩子的女人，在宫里活蹦乱跳着的。 “就他那身子骨，我倒没想让他死，只是他运气不好罢了，原本那毒，是应该送给太子的。”这么多年，她也不是没盘算过，只是奈何太子身边严防死守，她没找到机会罢了。 再则，她总觉得自己还有时间，有的是机会，没想到，皇上会去得这样突然，让她措手不及。 皇后闻言，心中一时后怕不已，亏得太子年长，早早移居东宫，身边都是她安排的人，要不然真让这个女人得手，后果不堪设想。 “你这个女人，还真是恶事做尽，等着吧，诸位大人必然会好好审理清楚，将你的罪状一一列举，本宫也会让后宫诸人，呈述冤情，放心，是你做的跑不掉，不是你做的，也栽不到你头上。” “呵呵，皇上一死，你就会断了我的活路，还装模做样，冠冕堂皇的做什么，多几条罪名，少几条罪名，又能怎样，知道皇上为什么不喜欢你吗，就是因为你这假模假样的劲儿。”丽贵妃恶狠狠的说道。 “男人的宠爱何其渺茫，从他偏向你的那一刻，我就再不曾对他抱过什么期望，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我都是皇后，以后会是太后，而你以后什么也不是。” 皇后吁出胸中的那一口恶气，神色高傲的看了她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第348章 表明心迹 皇帝一死，京城的形势可以说是风云变幻，因为皇帝死得突然，又是死在丽贵妃的宫中，更是让文武百官，坐实了她妖妃的名头。 也不过转瞬间的事，那些原本依靠丽贵妃权势的官员，便纷纷落马，曾经有多风光，到这一刻就有多狼狈。 一时京中上到大小官员，下到普通百姓，都闹得有些人心惶惶，这种情况，直到三个月后，太子登基，人心才渐渐安稳下来。 心思敏税的人很快就发现，新帝登基后，整个朝堂上的风气都为之一清，而普通百姓们，也发现日子过得比以前更顺畅，那些时不时就欺辱百姓的恶霸不见了，街面上巡视的官差，比以前更神气了。 曾经的皇后，如今的太后，帮着管了一辈子的后宫，到这会儿大局落定，已是深感疲惫，再不愿意理会这些闲杂事，直接将手中的权力，交到了曾经的太子妃，现在的新皇后手中，只一心想过几天清净日子。 到目前来说，新帝也没有什么好让她操心的，唯一放不下的，便是次子六皇子，如今新封的齐王，从小身子骨弱，到眼下都还没有成亲呢。 “刚刚让宫人送来了京中闺秀的画像，你看看，可有能入眼的！” 看着宫人捧到面前，厚厚一叠画像，赵珩皱眉：“母后，儿臣……” “可是看不上这些姑娘，没关系我再让人去找，这满天下的姑娘，总能有一个能如你意的。” “不是的，母后！”赵珩心中一急，抬眼看去，便见太后一脸笑意吟吟的看着他。 “哦，母后知道了，不是这些姑娘们不好，而是你心中，已经有了意中人，是不是？” 她这辈子，少有能称心如意的时候，而次子生来就体弱，从前丽贵妃势大，先帝又一心偏颇，他们母子三人，日子真心不好过，次子也向来懂事，从不要求什么，越是这样，却也越让她心酸，皇子本该尊贵，他去过得如此憋屈。 赵珩被问得一阵脸红，却也抬眼直视太后，开口道：“我确实有喜欢的姑娘，所以不用母后如此费心。” 儿子一向面无表情，这会儿脸红羞窘的样子，还真是难得一见，太后不由暗自好笑，孩子果然是长大了，也知道钦慕姑娘了。 “即便是真有喜欢的姑娘，那也不能真什么都不管，还得我出面让人上门提亲，以及成亲的一应礼节，总不能怠慢了人家姑娘，需要费心的地方可多着呢，总不能亲事办得潦草，让人误以为皇家不看重人家姑娘吧！” 赵珩听得呆了呆，怎么就说到成亲之事上了，这是不是太快了，他确实喜欢芳华，但还没有问过她的意思呢，母后这也太心急了。 但是提到成亲一事，却又觉得，很合他的心意，这段时间他仍住在宫里，因为母后说朝中有些动荡，担心他的安危，即便封了王，有了府第，也得在宫中多住了阵，不然，他可能早就去找她了。 这段时日以来，他心里也很想念她，即便什么也不做，两人在一块儿说说话，他也会觉得高兴的，只是他也有所顾虑，担心他会给她带去危险，便一直按捺着，想等一应事情都平息了，再去找她。 “母后说得是，只是我还没有问过她的意思，万一她对我无意……”想到这种可能，他心就是暮的一疼。 太后见他变了脸色，心也为之一紧，虽说身份尊贵，可她太知道，这世上很多事，也未必尽如人意的。 她可不是会拖泥带水的人，为着儿子的终身大事，很快便召了宋芳华入宫。 接到太后传召的旨意，宋芳华着实惊诧了一阵，但想到与六皇子相识，倒也没有太过意外，很从容的进了宫。 一番礼毕后，太后和颜悦色的赐了座，随后便闲话家常起来。 “早就知道你进了京，一直想见见，却总有这样那样的事务耽搁了……” 太后居然是这么一个和气的人性情，宋芳华不由惊讶，说是闲话家常，还真就是在闲聊。 不过闲聊之余，太后的目光，也不时的在打量着她。 对此，她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太后并不带恶意，因着她是故人的徒弟，甚至还隐约有些照料的意思，她这也算是享受到了师傅的遗泽。 她们在这里闲话，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齐王赵珩，却是被宫人拦在了门外：“王爷，太后有吩咐，不让打扰，即便是王爷也不行。” 听闻此话，赵珩只觉得满心焦虑，也不知母后是何意，怎么就召了芳华进宫，她头一次进宫，便是面见太后，心中是否会感到害怕？ 更担心母后的一些言语，会让她感觉不适，再则，她这么直爽的一个人，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的性情，也不知会不会因言语不当，触怒了母后。 也不知母后是怎么想的，竟将他拦在门外，正急得团团转时，便见到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他连忙就迎了上去。 “芳华，无事吧？”他上下打量着她，见她神色尚可，倒安心了些。 “难道在你的眼中，母后是会吃人还是怎的？”太后不满的扫了他一眼，还真不知道，她儿子就这点出息。 “母后……”赵珩有些讪讪的，让太后堵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的好。 太后却挥了挥手：“行了，这会儿我是什么也不想听，芳华头一次进宫，你带她去御花园走一走吧！” 话说完，便带着宫人离去。 见人走了，赵珩这才略有些不安的低头问道：“母后没有为难你吧！” 宋芳华摇头微笑：“太后再和气不过的人，怎么会无故为难人，王爷想太多了。” 听她突然改了称呼，神色瞬间便黯然下来：“你以前都叫我小六，怎么现在也叫我王爷了。” 宋芳华有些无奈的看着他：“你是陛下亲封的王爷，我怎能没有规矩，还像以前那样叫你，岂不是大不敬，再说这是宫中，最是讲究礼节的地方。” 他也明白若她还唤他小六，难免会落人口实，不过心中总觉得不太舒服，失了往日的亲密，让他有些闷闷不乐。 “母后说，我年纪大了，该娶亲了。”他话说着，目光却是定定的看向她。 少年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羞赧，又有几分坚定，赤诚坦然的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宋芳华呼吸一滞，太后刚才在殿中，只与她闲话家常，她还有些不解其意，这会儿算是明白过来了。 她有些迟疑道：“你……” 这时代的人，不是讲究身份尊卑吗，她这身份差得远了些吧。 “我心悦于你，想娶你为妻，我的心意之前有向母后禀明过，她先前的态度也表明并不反对，你可愿嫁我为妻？” “可是！”她有些纠结，一时不知该如何说的好。 “我知道我的身体从小就不好，一般姑娘挑夫婿，都不会挑我这样的，你要是嫌弃我不好，那等我再慢慢调理好身子，到时再向你提亲好了。” 猛听到这么一句，宋芳华直接笑了出来，还以为他会说，若她嫌弃，他就不提了呢，哪知人家还是想要在她这棵树上吊死。 “你是王爷，我就是一介民女，如此不般配，王爷不怕被人笑话吗？” “我虽是王爷，但并不打算理政务，往后余生，只做个闲散王爷罢了，这般不成器的王爷，你可会嫌弃？” 多上贵女因为夫婿不上进，而闹得家庭失和，他也不免有些担心。 宋芳华反射性的摇了摇头：“自然是不会的。” 赵珩顿时便笑了起来：“这么说，你愿意嫁我为妻了。” 她顿了一下，随即迎上他笑得跟孩子似的模样，不由也一阵失笑，遂了点了下头。 第349章 王妃的姐姐 天色渐晚，宋芳若一身戎装从军营出来，才走出十几步远的距离，身后便传来一阵呼喊声。 “宋将军，等等兄弟们！” 江远以及身后的一群军汉，嘻嘻哈哈的追了上来。 “累了一天，不在营中好好休息，追着我跑出来做甚？”宋芳若脸上带笑道。 “正是累了一天，兄弟几个才想着，是不是出去吃顿好的，犒劳一下，怎么样，宋将军赏个脸，一块儿去？”江远嘻笑道。 都是出生入死的交情，他们也并不觉得对方是女儿身有什么不对的，以前怎样，如今还是怎样，也就是一些细节问题上，会稍稍注意一些。 宋芳若闻言，很是爽快的应道：“行啊，那就一起出去喝一杯。”她的酒量还是不错的，早些年这些家伙也没少灌她酒，却是少有喝醉的时候。 “哼，简直伤风败俗，女人家没有点女人家的样子，这样的也能叫女人？”一道讥讽声从旁边传来。 众人顿时恼怒回头，在大营门口，这样讥讽他们将军，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只是这一看过去才发现，来人居然是右副将的儿子杨墨远。 其余人等面面相觑，江远却是大怒出声：“杨二公子不是读书人吗，怎么会来咱们粗人遍地的军营，可别辱没了你这一身的斯文气。” 不过是个秀才功名而已，居然还敢看不起宋将军，简直是有眼无珠。 宋芳若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冷冷一笑，道：“看杨二公子这样子，不会是特意来找我的吧！” 说起来，杨墨远这人，从来都不曾踏足过军营，好似靠近些，都会觉得粗鲁一般，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自以为读书人清高自恃，风华无双，呵。 听到她这话，杨墨远顿时如同被踩了尾巴似的，差点没有直接跳起来：“你别自作多情，我才不想来找你呢。” “说话就好好说话，什么自作多情，我们将军才看不上你这样的小白脸，以前那都是看在杨老将军的面上，不然，你算哪根葱啊！” 说到这些，江远心中余怒未消，宋将军多好的人，他们一起出生入死打下的交情，可容不得别人这般对待，若非这是杨将军的儿子，早就对他下黑手了。 宋芳若摇了下头，道：“算了，省点口舌吧，跟他能有什么好说的。”说着，便又转头看向杨墨远道：“既然你也不想来，那就别来，省得咱们相看两相厌。” 对方看她不顺眼，她看着对方也颇觉得膈应呢。 “哼，说得好听，要不是你在我父亲面前说了些什么，要不然，他怎么会让我来找你，装作一副与你无关的样子，都不知道这背后使了多大的力气。”他一脸冷笑的说道。 这话可就有点气人了，宋芳若自认为是个大度的人，也有些无法忍受这样的污蔑。 瞬间便沉下脸道：“就你这样的，还真不值得我在你身上费力气，所以你也省省心，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你杨家的大门。” “最好能说到做到，别嘴上一套，背后又是一套，仗着我父亲看重你，心里就生出些不该有的想法来。”他一副对宋芳若的话保持怀疑的样子，自以为玉树临风得，但凡是个姑娘，都不肯轻易舍弃，更别提宋芳若这样的男人婆，嘴上说得好听，心里还不定多舍不得她，和离后心里后悔成什第样。 江远都听不下去了：“你恶不恶心，就你这样，能看上你的姑娘，都瞎了眼。” 宋芳若都懒得理他了，这一副听不进人话的样儿，说得再多都是废话。 “宋将军，你的信……”远处跑来一小子，见到她时眼睛一亮，连忙从怀中摸出一封信来。 “我的信，哪来的？”她一边伸手接过，一边问道。 “京城来的。” “京城？”她一边拆信封，一边笑道：“我堂兄做生意天南地北的跑，瞧这样子，怕是生意都做到京城去了吧！”难得收到家人来信，她也颇为高兴。 “哼，不过商贾之流，难登大雅之堂。”一个做生意的堂兄，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杨墨远满脸都是嫌弃。 宋芳若是理都懒得理他，只打开信纸，细细看了起来，边看脸上的笑容便越发灿烂几分。 看得江远等人都好奇极了，自家将军虽然向来脾气不错，可也少见这般喜形于色的，纷纷出言问道：“将军，信上写了什么好事，让你这样高兴。” “我堂兄来信，说在京城遇上我家小妹，我还以为当年一场大火，小妹已经葬身火海，没想到还活得好好的，这可不是天大的喜事！” “果然是喜事。”一群人附和道。 “还不只如此，我妹妹定亲了，九月十五成亲，所嫁之人是……” “嫁给谁，宋将军你这么厉害，你妹妹肯定也不会差了，想必嫁的夫婿是个官身吧，那样岂不就是官夫人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越说越高兴。 在他们看来，能嫁个当官的，就是女子最好的归宿。 “呵，一个孤女，也想嫁官宦人家，真是可笑至极，想必嫁的也是商贾之流吧，一样的上不得台面。”杨墨远很是轻蔑的插了一句。 成亲那是门当户对，一介孤女，能配什么好人家，能嫁得出去就不错了，当然嫁人被休弃的也不少。 这人还真是，跟苍蝇似的，赶都赶不走，宋芳若冷笑出声，道：“那可真是让你失望了，我妹妹的所嫁之人，乃是当今太后的次子，皇上一母同胞的兄弟，新封不久的齐王殿下……” 她话音一落，周围都为之一静。 江远等人是觉得，嫁个官宦人家，都是他们往高了说，没想到还能嫁得更尊贵，直接做王妃啊，着实让人想不到啊，自家将军有这门姻亲在，往后靠山可够稳当的。 杨墨远听到这话，耳边如同炸雷，只觉得嗡嗡嗡的，齐王，那是多么高不可攀的人物，怎么会娶一介孤女做王妃，这不可能。 “你骗人，胡乱攀附皇亲，那可是大罪，我要去大将军面前揭发你。”杨墨远生气的说道。 “你倒是去啊，我堂兄没什么门路，送来的信没有加急，这一路都走了一个多月，大将军那边，与京中时有音讯来往，想必知道得比我更清楚呢。” 心里也不由一阵恍然，难怪杨震南，指使他这棒槌儿子来找她呢，想必是早就听到风声，还指望他们能破镜重圆，可惜他这儿子，完全体会不到他为人父的苦心。 “这么说来，我们将军以后就是王妃的姐姐了啊，哎呀，咱们将军可要发达了。”江远等人齐齐起哄，真心为自家将军高兴。 要知道自家将军，当初身份暴露出来时，日子过得多艰难啊，后来与杨家结亲，倒是缓过一阵，后来又和离了，虽然将军不当回事，可倒底是女子，和离这名声可不好听，但如今可好了，将军是王妃的姐姐，这样硬的靠山，足以震慑住所有的闲言碎语了。 第350章 自立门户 女子对镜梳妆，只从镜中模糊的影子便可看出，女子眉目如画，青丝如瀑，端的是个绝色佳人，少有男子见了不动心的。 在她的身侧，男人精挑细选了一支簪子，动作轻缓，神色温柔的，替她将簪子插于发间，简单的一支簪，为这绝美的容颜，凭添几分艳色。 男人却摇了摇头：“这簪子还是差了些，勉强用用，待我以后给你买更好的。” 女子伸手扶了扶簪，面有忧色，缓缓开口道：“世子夫人说要为你相看名门闺秀，该娶正室夫人了。” 他虽是府中庶子，却是国公府的庶子，身份也不能跟一般人家一概而论，只是随着皇权更迭，国公府的势力也颇有影响，也只是稍有影响罢了，毕竟太皇太后还在宫中荣养着，就算新帝上位，也不能拂了长辈的颜面。 说到这个，姜夜羽便是面色一沉，他知晓的比宋芳寻还要多，何止是让他娶正妻为她添堵啊，此次皇权更迭，裴氏的娘家颇受冲击，她这是想将娘家的庶妹嫁给他，让两府的关系更紧密，这也不只是单单嫁娶，而是给外人看到的一种态度。 因着裴氏之故，他对裴家的姑娘还真没什么好感，再则，他也并不想娶妻，低头看了看她发愁的容颜，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他，身在大宅中，总是身不由已。 “七公子，姨娘，世子院的青苗姑娘来了。”门外的丫头禀报了一声，随即退守门边。 紧接着一个模样十分普通的姑娘，神色间带着些傲气，从门外行来，见到两人便屈身见礼：“奴婢是替世子爷过来送东西的。”随后示意跟在身后的小丫头，捧出一个匣子来。 “世子爷总说亏欠了芳寻姨娘，此次从外归来，得了些好东西，世子夫人那里都没有，直接便让奴婢给姨娘送来了。”青苗的神情间，带出些轻蔑之意。 她是裴氏挑的丫头，心思自然是向着裴氏的，就很看不惯这种，世子爷给别人的姨娘送东西的动作，可不敢说一句不对，只敢一个劲的鄙视宋芳寻。 宋芳寻的脸色就更不好了，从她做了七公子的妾，世子已是连番几次送了东西过来，每次都是些精贵的东西，可不是她一个妾能用得起的，这次更是当着姜夜羽的面，这是想打谁的脸呢。 她转头看去，姜夜羽的脸色果然很难看。 然而姜夜羽又何止是脸色难看而已，心中已是怒火熊熊，世子身份是高贵，而他只是一介庶子，但也不能这么不当他一回事，简直将他的脸面放地上踩。 “既是世子一番好意，那就收下吧！” 青苗闻言，抬眼看了姜夜羽一眼，脸上露出冷笑来，果然是个没用的庶子，当乌龟王八，也不敢有丝毫怨言。 在裴氏身边当差的丫头，颇得重用，心气自是高得很，在世子那里，也未必会卑躬屈膝，更惶论一个不出彩的庶子，自得不到她半分的尊重。 “既是如此，那姨娘就收好了。”话说完，帕子一甩转身离开。 宋芳寻看着那精巧的匣子，心中郁气横生，她都嫁人了，他还不依不饶，这是不想给她留活路，想要她的命吗？ 也亏得七公子知根知底，这要换个男人，哪能受得了这个，眸色一厉，双手举起那匣子，就要往地上砸。 却被姜夜羽给拦下了：“大可不必为此动怒，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但凡你对他有一丝念想，也不会愿意跟了我。” 心中稍稍平息了怒气，但为眼下的局面，也很是着恼。 “那我们要如何，难道就任由他如此？”这般的作为，又哪有半点将他这个兄弟看在眼中，再这般下去，当面没人说什么，但私底下的流言蜚语都能将让淹没了。 如今也只是在府中流传些，长此以往，若是传到外头去，她是真不用活了，而姜夜羽这名声也不用要了，走到哪里都得抬不起头来。 更让她觉得生气的是，他们俩明明什么也没有做，一切都只是世子肆意而为，却要他们来承担所有的恶果，当真是杀人不见刀。 姜夜羽摇了摇头：“我打算搬出去，自立门户。” 话说完，转头看向宋芳寻，开口道：“只是搬出去容易，再要回来就不太可能了，再则，出去后的生活，也是不能跟在府中相比的。” 他甚至隐隐觉得，世子是否是故意想借此，逼他离府，已经恨他到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的地步。 宋芳寻闻言，不由呼吸一滞，在府中受气的地方不少，但国公府家大业大，除了自家人，也不会受外人欺凌，但若搬出去，情况如何，还真不好说，特别是搬出去后，失了庇佑，世子和裴氏要对他们下手，就太容易了，在府中也总还会有所顾及，不会明着做什么。 见她久久不答，姜夜羽的神情不由多了丝黯然：“你可是不愿意跟我去外面，想来也是，你从小就来了府里，也确实没吃过太多苦，这一出去，怕一时会也不太适应。” “不，并非如此，我是担心世子和世子夫人，不肯放过我们，出去之后，便有了下手的机会，再则，搬出去后，将要如何过活？” 要知道，姜夜羽只是庶子出身，名下并无私产，一应花销用度，全是靠府里的月钱，搬出去可就没月钱了。 “我在外也有三五好友，出去后可以请托他们，帮着谋个正经差事，届时便有俸禄可拿，只是倒底有限，日子必然得精打细算，不如府中好过，有了正经差事，他们也不能暗下杀手，倒也有保障。”姜夜羽与她细细分说。 宋芳寻也很认真的听着，一边听一边暗自盘算着，府中的日子是富贵，但身为庶子姨娘的她，却是没地位的，连世子夫人身边的丫头，都能对她横眉竖眼。 但若搬出去，生活上肯定会大不如前，但却比之在府中，活得更自在。 一番衡量之后，便也点了头：“那便听七爷的。” 姜夜羽闻言，一扫眉宇间的晦暗，展颜一笑。 他的长相随了他早逝的姨娘，生得十分俊朗，只是生为庶子，向来低眉顺眼，少有在人前昂首挺胸的时候，那出尘的气质，都生生被压了下去，看似平常，实则内秀。 两人一番商议，制定周详计划，随后禀明了国公爷，在外面觅了处小院，收拾行礼，带上院中的下人，一块儿搬了出去。 对于国公爷来说，一个不起眼的庶子，并不太放在心上，要搬出去就搬出去，他还更省心呢！ 第351章扶正 姜夜羽领了差事，每日要上职点卯，无暇他顾。 宅院里的事务，便由宋芳寻指派着丫头小厮整理，二进的小院，并不十分宽敞，但住他们这十来口人，倒也足够了，不如国公府有派场，却也自在。 出来单独住了几日之后，她是越来越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了，只是日子紧巴了些，也不免更多的精打细算了。 忙碌之余，也让她不由回想起当初，父母在时的情形来，父亲不太理会家事，母亲身子不好，多数时候是大姐在料理家务，也可谓是面面俱到，就连小妹不大点的年纪，也时常帮手，只她一味的清高自恃，觉得这些都是俗务，只一门心思读书。 到这会儿，她也不免为年幼时的自己觉得可笑，真正上手了才知道，这些家务事中，也有诸多窍门，真要什么不懂，难免被人欺了去。 “姨娘，老爷回来了。” 丫头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随即起身，朝着门口迎去，姜夜羽一身武人服饰，面带疲色进来。 “在外一天可是累了，是先摆饭，还是我让人抬水进来，洗个热水澡？”她很是殷勤的随侍左右。 “先摆饭吧，天儿热起来，一会儿吃完又是一身汗。”他伸手将她拉了过来：“你也别忙前忙后的，由着她们去忙活吧。” 宋芳寻虽知他是好心，却也笑道：“那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干。” “就什么也不干，谁还能说你什么。” “现在是如此，但以后……我总得习惯的。”她只是个妾，正室夫人进门，可没有她的位置。 姜夜羽闻言，却是一笑：“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儿呢。” 宋芳寻听得心中一紧，才过几天舒心日子，若是正室夫人进门，那她…… “当初你说要做我屋里人，事情匆忙，也并无立下什么契书凭证。”他说着，目光打量着她。 她却是愕然抬头，这种事情，在府中其实并不少见，纳妾需得纳妾文书，才算是经过官方明路的妾，但其实就像国公爷后院的姨娘，也就三人有正经文书，其余的也就是国公爷一句话，便成了姨娘。 其实这事儿怎么说呢，官府也不会闲得无聊到，去查证人家后院的妾室，这些事儿吧，也就是上位者一句话的事。 “七爷这是怎么说，难道……你这是，连个名份都不想给我？”她是有些懵的，她确实是没文书啊，人家要是不认账，她还真就什么也不是。 “那倒没有。”他随即一笑，道：“难不成在你眼中，我是那样无耻之人？” “那你这是？”她有些没弄懂。 “你看我从府中搬出来，也不能再说是国公府的少爷，如今也只靠着这些许的俸禄过活，也不可能有大家闺秀能看得上我，倒是你不嫌弃我，愿意跟着我，索性我就娶你为妻，你也能安心些，以后我主外，你主内，咱们安静过自己的日子就好，只要你不嫌弃我没有大出息就成。” 宋芳寻眼中闪过泪花，若是能做妻，她又何尝想做妾，当初也是被裴氏逼得没办法了，世子也并非是可以托付的良人，七公子倒底是良善之人，为了她不惜得罪了世子，一时心中也是五味陈杂。 随后姜夜羽便正经操办起来，回府里禀明了一声，娶妻之事，总要知会长辈，而如他如料一般，国公爷对此并不关心，挥挥手就让他退下了，国公夫人得知此事，却是心中暗自得意，那怕都是国公爷的儿子，她的儿子却是娶了高门贵女，而庶子只能娶个奴婢。 国公府这边混不在意，倒是姜夜羽正经操办了一番，去衙门立了婚契，又请了好友、同僚过来喝喜酒，正经拜堂成亲，倒也极为喜庆。 洞房之内，宋芳寻不由问着微熏的他：“娶了我之后，可没有妻族相助，当真不后悔吗？” 他笑着摇头：“有了你之后，我才有了男人的担当，知道该肩负起的责任，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娶你是我心之所愿，又岂有后悔一说。” 他也曾妒嫉羡慕过，同为父亲的儿子，世子生来就拥有他想要的一切，而他只能在一边默默的看着，第一次在世子的院中见到她时，他的心就为她猛然跳动过，但那不是他能肖想的，所以很快便强按了下去。 只是后来，没想到他还能有这样的机会，她愿意选择他，而不是世子，虽然也是为现实逼迫之故，但他还是很高兴的，没有立纳妾文书，也是他有意为之，他既然喜欢她，自然也想给她最好的。 比不得世子的权势，能带给她荣华富贵，但他所给的，也唯有正妻之位。 宋芳寻闻言，久久没有言语，她一心想要寻觅的，不就是这样一位良人么，什么权势富贵，只是虚假表相而已，她要陷进去，再难挣脱出来，七公子这般，才是她想要的，她不安的心，到这会儿，才算是真正的安稳下来。 夫妻俩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姜夜羽每日出门当差，她就将家事安排得井井有条，自在随心的生活，让她不再觉得压抑，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太太，听说近日刘记布坊从江南那边进了一批新货，不如我们去看看吧，这样的天儿，得寻些透气的料子做衣裳才好。” 宋芳寻闻言，顿时便笑着戳了下丫头的额头：“你这丫头，才出来多长时间，你就心野了，总窜掇着我往外跑，咱们现在可不比以前，过日子当节省些。” “节省是该节省，但买料子做衣裳，这却是省不了的。” 她性子温和，从不乱发脾气，丫头胆子也都大了起来。 “这倒也是，即便我自己不添置，老爷出门在外，也该多几身衣裳才对。”倒也认同了丫头的话，况且就算手中紧巴，也没到那份上。 想到这些，她心中不由再次后悔，当初没有跟着大姐小妹多学些经营的手段，那会儿她们年岁不大，也都能赚来银两，反倒是她，总觉得银钱俗气，到这会儿，她才知道，当初的自己有多傻气。 一时心中也不免多了些牵挂，也不知大姐和小妹她们，如今是何模样了，她们也都是有本事的人，想来一定比她过得好。 心中有了这样的想法，脸上也逐渐带出笑意，当初确实是她不好，她自私、胆小，多年来，早就后悔了，如今也只能盼着她们都好。 第352章 兄妹重逢 “太太，刘记布坊到了，我们快进去看看吧！”丫头一脸欢喜道。 身为下人，也感受到了搬出来后的自在，就说这时不时就能出门逛逛，就比在大宅院里自在多了。 “急什么，布坊就在这里，又不会长腿跑掉。”她颇有些无奈道。 “那是自然不会长腿跑掉，但布坊里的好布，却是极有可能被人买走的，咱们来得晚了，就买不到好料子了。” “这次买不到，下次也能买到，谁见过你这样心急的。” 这一主一仆说着话儿往里走，也很惹人注意，特别是宋芳寻，模样本就生得出色，即便是妇人装扮，也引来不少人频频打量。 宋秋柏最近忙得脚不沾地，芳华的亲事定了下来，还是太后赐婚，这样的大喜事，他这做兄长的，可不得着手操办嘛！ 嫁妆这方面儿，有了上次宋芳若出嫁在前，他也算是熟门熟路了，操办起来倒也有数，惟一不好的就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准备，得现买，再则他又担心下头管事们不够尽心，很多地方都得他亲自盯着，以至于本就忙乱，现下更是分身乏术了。 前些日子在刘记布坊定了一批料子，前两天就通知他到货了，他都没插出时间来，拖到今天才得了闲，赶紧过来验货，王妃的陪嫁，可不能出差错。 在掌柜的陪同下，货物验看完毕，才被掌柜送出来，迎面便见一年轻妇人，容光艳丽，却有几分眼熟，他不由停下脚步多看了几眼。 “看什么看，你这人愣的无礼！”丫头见状，顿时大怒，出言呵斥。 掌柜做生意，向来接待得最多的是女客，还真是少见这样的情形，这么明目张胆的盯着人女眷看，也确实太过失礼。 然而这位却是未来齐王妃的堂兄，又不是一般人，他也不能如同这不懂事的丫头一般，出言喝斥的，一时颇觉有些尴尬。 宋秋柏看着眼前的女子，眼睛都没敢眨一眼，试探着唤了一声：“芳、芳寻？” 宋芳寻闻言，猛的一颤，随即抬头看去，熟悉的面容，让她一口就唤了出来：“秋柏哥！”一时竟觉心中酸楚，泪意上涌。 当年在村里时，她是何等无忧无虑，而如今事过经年，她已饱尝世事辛酸，不想在此再遇故人，让她竟有些哽咽难言。 “当真是你啊芳寻！”宋秋柏一脸惊喜出声，原本只是看着眼熟，试探着唤了一声，姑娘长大了，与小时候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反倒是他自个，当年便已是个半大的小子了，与如今的模样，变化倒不算太多，一眼还是能认出来的。 “是我，秋柏哥，多年不见，你可还好。” “好，我好着呢。”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随即道：“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茶室坐坐，我可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宋芳寻自是点头。 待坐在安静的茶室里，两人诉说着当年离别后的情形。 宋芳寻为奴为婢，尝尽辛酸，相对来说，宋秋柏将生意做到大江南北，可就精彩得多了，当然，他的身后，有宋芳若这个将军做依靠，生意才做得这般顺当的，不然，怕是早就被人背后下黑手了。 在得知自家大姐当真如愿做了将军时，宋芳寻也是惊叹连连，想当年她还不只一次嘲笑过她，觉得她是异想天开呢，然而事实却是，她真的做到了。 得知小妹即将成为齐王妃，她是又哭又笑，当年她抛下小妹独自逃走，也不是没想过她可能会死于贼人手中，甚至于后来数年中，她都曾恶梦连连，心中愧疚难安，如今总算得到确切的消息，让她心中也轻松了不少。 也高兴于她即将成亲，还是王妃之尊，即便出身差些，这般身份，有齐王护着，又是太后赐婚，想来日子也不难过，她是真心为她高兴。 相较于大姐和小妹，她果然永远都是拖后腿的那一个，也亏得七爷待她真心，愿娶她为妻，不然，她一个妾室的身份，也是让大姐小妹跟着丢脸。 “有你这个做姐姐的在，也可以帮着一起操办婚事，我一个大老粗，总觉得有些不到位的地方，再则，这是嫁入皇家，我也是战战兢兢，深怕出了什么差错，你过来帮我一把也让我轻松一些，对了，我已经收到芳若的回信，届时她会回京来送芳华出嫁，你们姐妹三个，倒也齐全了。” 宋秋柏说到此处，也不由伸手抹了把眼泪，当年全村被屠，何等惨状，如今能存活的，也就他们几个了。 “要是竹青二叔和二婶还在啊，看到你们出嫁，肯定会很高兴，我还记得，当年你大姐时不时就要说一句要招婿的话，我看她现在这样，倒是招一个女婿更好些。” 见他提起父母，宋芳寻不由珠泪涟涟，温柔而多才的母亲，慈和宽容的父亲，再次回想起来，竟是仿若隔世。 “当年我抛下芳寻独自逃走，如是已是无颜再见她，秋柏哥，我还是不去了吧。” “那时候你才多大啊，当年那样的阵仗，别说你一个小姑娘，就是我还学了几分功夫在身，也觉得怕呢，事情都过去了，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宋秋柏叹息道。 宋芳寻一时有些怔怔，没想到，她将当年的事情说出来，秋柏哥竟然不怪她，她当年那样的自私无情，现在想来，都无地自容得很。 “今日也是有些匆忙，且还有些杂事，明儿我让人接你过来认认门，也见见你嫂子和侄儿们，咱们能活下来，都是捡来的一条命，过往的那些事情，又何需耿耿于怀，人活着总得往前看，你也别总想那些，给自己徒增烦恼。” 两人又说了一阵后，才各自离开。 宋芳寻便带着满腹心事回到家中，姜夜羽见她这般模样，都不由出声相询，在得知她还有亲在存世，大姐是前些时候闹得沸沸扬扬的女将军，而小妹居然是未来的齐王妃，一时竟也有些呆怔住了。 他从没指望过妻子什么，只一心想跟她过日子罢了，没想到，妻子突然就有了如此显赫的娘家人，让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第353章 谅解 宋芳寻满心忐忑的跟着引路的丫头，走进了宋秋柏的宅院，因心中有事，显得神思不属。 “芳寻，可算到了，等你大半天了。”宋秋柏满脸带笑迎了上去。 他身旁的妇人，也是满脸带笑，态度热情的招呼着：“这就是芳寻妹妹吧，果然天仙一般的人儿。” 吴氏满脸惊叹的打量着对方，原本以为夫家没什么人，但如今见到的妹妹们，真是一个比一个好看。 “芳寻第一次上门，你可别吓着她。”宋秋柏一脸带笑，随即介绍道：“这是你嫂子，她这性子就是这样，你不要见怪。” 宋芳寻自不会有什么意见，相较于大户人家后宅那些机锋，她倒更喜欢吴氏这样的爽朗性情，这般待个热忱，让她满心的忐忑都散去不少。 “二姐！” 听到这么一声，宋芳寻惊愕的抬眼看去，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依稀能看出小时候的模样，温和的目光中，丝毫没对谴责之意。 顿时让她心中的悔恨又添了几重，好半响才哽咽出声：“芳华……” “是我，二姐，这些年你还好吗？” 听到这么一句，曾经的满腹辛酸，均被她给压了下去，只一个劲的点头：“好，我很好，只是这么多年来，我总记得当年我抛下你独自逃走时的情形，芳华，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抛下你的。” 这么多年来，午夜梦回时，她总会梦到当时的场景，年幼的她，被姐姐抛下时，心里该是多难过，多绝望！ 每回想起这些，她的心里就悔恨难消，恨当初那个自私又软弱的自己。 宋芳华听她提起过往，不由摇了摇头：“当时情形危急，我也是想叫你赶紧逃来着，只是话还没来得急说，你就……” 随即便又笑了笑：“我当时就没有怪你，你不用耿耿于怀，这么多年来，我也时有担心，你是否有逃出那些恶人之手，也或是流落去了何方，我当时大病了一场，病好后都是一个多月过去了，再回到村里时，已是一片荒凉！” 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能见到你好好的，我也安心不少。” 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哪怕曾有些龌龊，却也是一家人，当初都没怪她，现在自然就更不会怪她，那样的情况下，她一个柔弱的小女孩，也帮不了什么，留下来也不过是姐妹俩一块儿被人抓了去吧。 宋芳寻听到她的话，回想多年来，这件事就一直在折磨着她的内心，如今压在心中的大石头被搬开，让她顿时嚎哭不止。 多年来的委屈辛酸，以及心中那压得她沉甸甸的过往，到这会儿，全都发散出来。 痛哭了一场之后，心结解开，宋芳寻也能轻松的与大家相处。 因着喜事接近，宋秋柏、吴氏夫妻俩，忙得脚不沾地，特别是吴氏，对于大户人家娶亲这方面，了解得不多，因着出身商户，让她也颇觉得底气不足，办起事来，不免束手束脚的。 倒是宋芳寻，大宅院里待了这些年，懂得比较多，吴氏便请了她一块儿帮着操持婚事，一时间出入宋宅这边的时间便多了，而宋芳华也是由宋宅这边出嫁，到底是齐王即将过门的王妃，也颇受京中权贵人家的关注。 这一来二去的，国公府这边自然也留意到了，初时还以为是姜夜羽善钻营，巴结上了未来齐王妃的兄长，后来才知晓，原来宋芳寻居然是未来齐王妃的姐姐。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裴氏直接砸了一套新得茶具。 “夫人不用生气，即便她现在身份变了，可到底已经嫁了人，那怕世子再有想法，也得打消了去，夫人也不必再防着她那边了，岂不省心。”身边丫头劝道。 “你知道什么，即便人家嫁了人，世子一颗心，还在她身上呢，谁让人家就是有这本事，吃着碗里的，还能勾着锅里的。”裴氏气恨道。 “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做出什么丢脸的事来，不然岂不是给王妃脸上抹黑，总归是要收敛着些的，若是用得好，咱们还可以拿此当把柄，要挟她呢。”丫头青苗出主意道。 “哼，要挟她，我真要这么做，世子爷怕不是要吃了我。”裴氏冷哼了一声。 觉得丫头的见识还是太短浅了些，这种事情要挟宋芳寻，并没什么好处，万一闹大了，世子丢脸，她的脸面也不好看，况且齐王那边也是不好得罪的，那是太皇太后嫡亲孙子，闹起来，怎么也不可能护着国公府。 “那咱们岂不是拿她没办法？”青苗有些不甘心道。 原本都是一样的丫头，甚至她是世子夫人身边得宠的丫头，比起芳寻那是强得多了，可眨眼间，人家攀了高枝，愣是让七爷扶正为妻，已经让她很妒嫉了，如今更是飞上枝头，成了王妃的姐姐，成了连世子夫人都不能轻易招惹的人物。 裴氏一番左思右想，觉得还真是这样，她现在是拿芳寻一点办法没有，甚至在外遇上了，还得笑脸以待，得罪不得，虽说她是世子夫人身份高贵，可人家是王妃的姐姐，也一点不差啊。 可真是好命！ “听说还不只是王妃一个靠山，芳寻还是宋方将军的妹妹！”旁边一丫头，弱弱的说了一句。 场面顿时为之一静，一个靠山已经让人头疼了，这还有个做将军的姐姐呢，这一家三姐妹，还真不是一般人。 裴氏更觉得丧气了。 她以前若是善待对方一些，往后相见，就是面上能维持和气，就算是好的了，但她一惯视芳寻为肉中刺，没少搓磨对方，想要和气，那就难了。 那个女人，她不但没法压下对方，反倒是要时时担心，会不会给她上眼药，故意找场合来为难她。 “夫人可有什么好担心的，再是娘家人显赫，但她的夫婿也并不出彩，再则，不管如何，也总得称夫人一声大嫂，所谓长幼有序，她如何也不敢给夫人脸色看的。” 裴氏想想，便也露出些笑意来：“说得也有些道理，我怎么说也是大嫂，她男人要是不出息，一辈子也别想在我面前抬起头来。” 才说着话，门外一丫头就进来禀报道：“夫人，刚刚外院传来消息，说七公子刚刚被提拔成南城兵马司指挥。” “这可是四品官，怎么说提拔就提拔了。”皇上用人，是不是也太随意了些，青苗一脸的难以置信。 裴氏却是多少知晓其中的内情，喃喃道：“这怕不是走了齐王的关系，向来听闻，皇上与齐王，兄弟间十分和睦。” 心里却一阵阵泛冷，看来，她还真动不得宋芳寻了，甚至于往后还要看人家脸色了，这个发现，让她顿时脸黑如锅底。 与此同时，外院书房内，国公爷与世子，也正在就此事讨论。 “老七还是有些眼光，当初他提拔个丫头做正妻，我还心生不喜，却也懒得说他，还真是没想到，府中一个不起眼的丫头，居然还有这样显赫的娘家人，将军的妹妹，王妃的姐姐，哈哈，咱们国公府也能跟着沾光了，看看老七现在，可不就直接跟着受惠了。” 一个不起眼的庶子，甚至于搬出去后，他都没打算再理会的，却不想，还有这样的造化，连他都觉得往日是看走了眼。 他这自顾自的高兴得不行，但世子的脸色却十分不好。 原本这个庶弟，他也是看好的，甚至时常带在身边，只是没想到趁他不注意，就拐走了他中意的女人，这让他很是恼怒，以至于后来连番打压。 原要姜夜羽是可以走科举之路的，却被他下手压了下去，所以他搬出去后，才不得不另谋了个小小差事，最多也就够糊口罢了，就他那样的，没有人提拔，一辈子差不多就那样了，根本不会有出头之日。 没想到突然冒出来齐王这个亲戚，让他咸鱼翻身了，以后有这些姻亲在，再也没有机会能将人打压下去，甚至若能做出些功绩来，前程不可限量，毕竟谁也挡不住他的升迁之路。 这让他心里很是不好受，他总想向宋芳寻证明一下，她当初的选择是错的，他想让她后悔，甚至想让她回心转意，再次回到他的怀抱中来。 然而……却是再也没有可能了。 “七弟有出息，父亲就这么高兴吗？”世子心中很是不服气道。 “我们这样的人家，虽是重嫡庶，但庶子若有成就，对家族也是好事，但凡能多出几个人才，也不能让人随便相欺，老七有出息，我自是高兴的。” 国公爷说着，便又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道：“你私下里搞的那些小动作，别当我不知道，以前只是懒得管罢了，再说，你是嫡长，不管如何，我也总会站在你那边的，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你也该能看清形势，若再继续一味的打压，不但你得不了好，国公府也得不了好，这是我绝不会允许的。” 世子很想出言反驳，然而，他现在的身份，也还只是一个世子罢了，国公府能做主的，始终是国公爷，虽说世子离国公，也就差一步，但这一步的差距，就足以让他什么也做不了。 一时只觉得心灰意冷。 第354章 为时已晚 京城的消息，向来传得很快，漠北大营这边，各方势力也都有自己的探子，查探消息这些事情，很是快捷。 宋方这个女将军，本来就因为她是女子，却又能力卓越，就十分抢眼了，后来与杨墨远和离，也是惹来不少闲言碎语，只因她人在军营，倒少有人敢当面说什么。 如今她妹妹即将成为齐王妃的消息传开后，再次引来更多人的注目，甚至杨震南都希望儿子能跟她复合，再次将人迎娶进门，然而，杨墨远却是理解不了老父的苦心，任是肆意而为。 “娘，你也劝劝爹，都和离了，做什么还要再娶进门，这样的女人哪有点女人的样子，这次说什么我也不会听爹的。” 吴氏最近很不好过，先是吴婉出了事情，他儿子不愿意接，只得送回了娘家，惹得娘家兄长对她横眉竖眼没个好脸色，甚至让她无事不要回娘家，其实她平时没事也不回去的，只是让他这么一说，明显是要断了来往的意思，心里可不难受得紧么。 再则杨震南最近待她，也很是不客气，营中但凡有事不顺，就又要说叨她一番，所有的过错，全怪到她头上。 可她又有什么错，不过是不喜那个不乖顺的儿嫂，想要如了儿子的意罢了，这也不能全怪她啊！ 母子俩个正说着，杨震南从外面大步而来，神色间竟现冷气压，所过之处，下人们均是静默无声垂下头去，就怕遭受鱼池之殃。 “爹。” “老爷！” 见到他回来，两人连忙起身。 杨震南却是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只将一封文书朝着桌上一甩，目光冷冷的看向他们母子俩：“看看，这就是你们干的好事。” “老爷，再是生气，也别气坏了身子啊！”吴氏胆颤心惊的上前劝解。 杨墨远却是拿起文书细看，随即脸色也变了：“这文书上说，爹你勾结丽贵妃……要把你调去岭南一带，还降了职……” 从文书中抬起脸来，已是满脸震惊，漠北虽然是苦寒之地，但杨震南身居高位，再苦也苦不到他们头上，这些年来日子过得还是颇为享受的，他这少年秀才，也是受尽追捧。 “岭南？那是什么地方？”吴氏满脸诧异的问道。 对于她来说，武将的升降，其实也都是平常的事，没战事时降职，待到战事起，立上一功，便又能升上去了，见得多了，也不算什么事儿，更何况自家老爷这岁数，也还算是年富力强，再升上去也不难。 “岭南……遍布瘴气，不是个好地方，一个不好，可能就有去无回。”杨墨远倒是知道得多些。 杨墨驰与白氏，也脚步匆匆的赶了过来，一进门，杨墨驰就挥起拳头，打在了杨墨远的脸上：“看看你干的好事，我们一家人都被你害惨了。” 吴氏见状，吓了一跳 ，连忙跳起来护着小儿子：“有话好好说，怎么能动手，你爹还在呢，哪有你动手的时候。”对大儿子极是不满。 白氏冷笑道：“都这个时候了，母亲你还要护着小叔，若非是他执意要和离，但凡齐王帮着说上一句，我们一家子也不必去岭南了，那地方是好待的吗，那边的夷人是好惹的吗，指不定我们一家人，全都要葬送在那儿了。” 好好的日子过得，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了，白氏这会儿心中那叫一个后悔啊，要早知道是现在这般情形，她当初说什么也不会只在一边干看着，但凡帮扶宋氏几句，也不会落成现在的局面。 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宋氏那样的性情，又岂是会吃回头草的人，就杨墨远这样的，连她都看不上眼呢。 吴氏弄清楚了前因后果，顿时心气儿一泄，整个人颓然的跌坐在了椅子上。 “那现在该怎么办，老爷，你想想办法啊！” 杨震南沉着脸，没好气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好想，与丽贵妃勾结之事，已是证据确凿，去岭南已是下了圣旨，无可更改，除非辞去官职，不然就必须得去。” “对了，宋芳若她不是齐王妃的姐姐吗，那我们现在去求求她，希望她能看在往日的情份上……” “好了，就省省心吧，她没有落井下石就已是不错了。” 白氏也冷笑道：“往日可哪来什么情份，原本还没事，就怕你这一提起，让人家想起曾经受过的搓磨，更加不放过我们了。” 她是不赞同吴氏的主意的。 “那我们可怎么办，难道就只能去岭南，不是说那地儿瘴气横生，夷人凶残吗？” “娘，我也不想去岭南，那样的偏远之地，怕是连个教书的先生都请不到，这宅子不是我们家的吗，我们就住在这儿，哪里也不去好了。”杨墨远提起岭南就觉得可怖。 “远儿你说得对，你爹你大哥去是有正经差事，我们娘几个倒不必跟着，你和墨书就随娘留下，你大嫂就跟着去侍候你大哥！” 白氏闻言，怒色上脸，她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就他们娘三尊贵。 只是没等他们说话，杨震南已是冷笑出声：“你以为我和老大离开后，你们还能过上以前一般的安生日子，就不会有人来找麻烦？” 身在军中，虽有战功，却也有得罪不少人好吧，没有他们护持，还想过安稳日子，做梦去吧！ “愿意去岭南就收拾东西，不愿意去大可留下，只是我们走了，你们留下会如何，我可就管不着了。” 吴氏左思右想一番，怎么都觉得不合意，不由试探道：“要不，我再去求求宋芳若，或是让远儿去求求她，一对小儿女，总归有些情份在的。” 杨震南冷笑：“当初让你们去时，一个个推三阻四，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再说，人家现在也不在漠北，已经进京，准备亲自送妹妹出嫁。” 她的妹妹是认，这个不用多说，自然是未来的齐王妃，身份尊贵。 到这会儿，母子俩也算是真正认清了眼前的事实，均是垂下头来，不管他们做何选择，也都非是他们乐意的，从前的大好日子，已是离他们远去，未来会如何，只能看命了。 第355章完结 宋芳若带着人一路风尘进了京城，几乎没有停歇，来到一处宅院门口，远远便见有人在大门外等着了，她几乎是飞身下马。 “芳若，你可算回来了，我还担心你赶不及。”宋秋柏上前帮着牵马，一边说叨着，脸上扬起欢喜的笑容。 然而宋芳若却根本就没多看他一眼，目光紧紧盯着正看着她，笑颜如花的少女。 “大姐，你可算是如愿，做上大将军了。”宋芳华仰头看她。 小时候就经常仰头看她，如今长大了，她的个头依然不如她高。 “芳华，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她急走几步上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随即便也看到了旁边梳着妇人发髻而宋芳寻，松开怀抱，将她也搂在怀中：“芳寻，你也没事，真是太好了。” 往常她也算能说会道，但到此刻，却只知一个劲说太好了。 “一路风尘想必也很疲惫，不如先回屋里洗漱一番，你们姐妹几个再一起好好说话。”吴氏在一边笑看着她们说道。 “多谢嫂子！”宋芳若也忙与她见了礼。 姐妹三人多年未见，各自际遇不同，自是有许多话要说，宋秋柏夫妻俩，到是给足了她们空间，让她们好好诉说。 宋芳若虽如愿做了大将军，可是却与夫婿和离，倒底让人觉得有些意难平，姐妹两个纷纷表示杨家人都是有眼无珠之辈。 宋芳寻先是为妾，后被扶正，姜夜羽待她倒也真心，算是苦尽甘来，对于这个妹婿、姐夫，她们也颇为认同。 说到宋芳华与齐王，姐妹俩不由有些担忧，齐王身份尊贵，以后万一起了争执，他们这些娘家人，都不知该如何出头。 宋芳华便笑着安慰她们：“我与齐王算是自幼相识，也都了解彼此的性情，有事情自是商量着办，若是出现不可调和的矛盾，那我也不会忍气吞声，你们就不用担心我了。” 这些话，转头就被赵珩知道了，随即便来找她，表示他绝对不是那种会欺负妻子的人，让她放心嫁给他。 倒是逗得姐妹三人好一阵笑，不过却也让宋家姐妹们安心不少，堂堂齐王放下王爷之尊，愿意迁就于她，可见他对她的爱重。 时间不紧不慢，很快便到了大婚之日，这一日小小一个宋宅，却是锣鼓喧天，宾客临门，从里到外，满目的大红色，无一不显示喜庆。 齐王赵珩一身大红喜服，满脸温和笑意，于宋宅外亲自迎接新娘上了花轿，随着一声起轿，大红花轿抬着新娘，跟随在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身后，缓缓前行，在花轿的后面，便是新娘的一抬抬嫁妆…… 宋芳若、宋芳寻姐妹两人，看着远去的花轿，都不由有些怅然若失。 “可是羡慕这婚礼热闹喜庆？”一道沉稳的男声，在两人耳边响起。 姐妹俩顿时转头看去，眉眼带着笑意的男子，模样生得普通，但却透着硬朗，目光却是专注的盯着宋芳若，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旁人。 宋芳寻只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眼熟，一时没想起来是谁，便听旁边宋芳若略带惊喜的声音：“铁牛哥，你怎么在这儿？” “我们去那边说话吧。” 宋芳若想也没想的，就跟着他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听他说着：“我在军中任职，不知秋柏哥怎么打听到我的消息，给我送了帖子，说是芳华出嫁……” 走得远了，宋芳寻便再没听清他们说什么了，只目光一个劲的盯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久久没能回神。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王将军确实是难得的少年英才，但你也不能看他看得把你夫婿扔一边不理会了吧！”姜夜羽一脸吃味道。 因着与宋家是姻亲，今儿他也好生忙乱了一通，来往的客人，他都有帮着招呼，当然也包括刚才离去的那位王将军，这不接触还不知道，原来舅兄竟还识得这般人物呢。 “乱说什么啊，那是铁牛哥，从小便与我们姐妹相识，不过与他关系最好的，当属大姐，大姐和小妹的功夫，都是当年他教的呢。” 当年她看着还觉得她们太野了些，现在想想，若是自己也会些功夫防身，独自在外时，似乎也就不那么胆小害怕了呢，更甚者，在流民进村时，她也能出一把力，护着爹娘一些…… “什么，原来小妹也会功夫的吗，听闻齐王身子较弱，以后万一有不如小妹意的地方，齐王岂不是要吃亏？” “乱说什么呢，小妹岂会是那等不讲理的人。”宋芳寻横了他一眼。 姜夜羽却是但笑不语，姐妹三个，看似芳寻最弱，大姐的武力值不提，小妹居然也会功夫，还有一手极其高明的医术，一般人还真消受不起这姐妹俩，要他说来，还是芳寻这样的最好。 宋芳若随着王铁牛越走越远，两人分开这么久，自也是有许多话要说的。 “当时我听闻朝中出了位女将军时，就知道那人一定是你，除了你，再没有人能有你这样的本事。” “即便我们相熟，你也别这样夸我，天下间有本事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就只能我一人做女将军了，就说芳华吧，若非她志不在此，若是做个将军，绝对比我还厉害。” “你也说她志不在此，可见能做将军的，还得是你这样的。” “我这样，我算是哪样？”宋芳若听得好笑反问道。 “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存在，再没有人能跟你一样的。”王铁牛极其认真的说道。 宋芳若让他说得都有点脸红了，铁牛哥可真是，都是这般熟的人了，就不必如此吹虚了吧。 她一抬头，便迎上他目光灼灼的眼睛，顿时便让她感觉心猛的跳了一下。 “铁牛哥……” 王铁牛却是神色温柔的开口道：“芳若，如今我是四品的镇南将军，略有家资，只是却还缺一位夫人。” 宋芳若的脸，这次是彻底红了，喃喃道：“铁牛哥，你不觉得我是个男人婆，一点没有女人样吗？” 她犹记得，当初杨家人，就是这么嫌弃她的，当然她也明白，估计这世上，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 王铁牛却是摇头：“不，你这样就很好，反而是那些太过柔弱的女人，遇事不是哭便是叫，让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这世上大多女人便是那样，他也不好说人家不好，只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他就不喜欢那样太过女人的，反倒是芳若这样的性情，更衬他的脾气。 原本他都没想过要成亲娶妻，觉得妻子娶回来是个麻烦，他完全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而现在再次见到芳若，他心里才生出这样的想法，觉得妻子就该是她这样的。 “你当真觉得我这样的好？” “对，你这样的很好。” “不后悔？” “绝不后悔。” 迎亲的队伍，到达才修缮一新的齐王府，迎接他们的，便是震天呼的鞭炮声响，以及沿街看热闹的人群，不时发出一声暴喝笑闹声。 宋芳华那怕只是坐在花轿里，也能感受到这一番热闹，嘴角不由扬起微微笑意来。 随后便是踢轿门，紧接着她盖头下方，便出现了一只修长的手掌，只看了一眼，她便伸出了自己的手，与之紧紧交握，随着他的力道，将她带下轿。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待到她耳边总算清净时，人已是坐在新房中了。 亲王成亲，那是何等的热闹，来往宾客数不胜数，她觉得他大概会有很多客人要招呼，自己应该会在新房中等很久。 然而并不如她所想，赵珩很快就来到新房，完成一应礼节，挥退下人，待到她回过神来时，新房中就只剩他们两人相对而坐了。 “我终于将你娶回家来了，以后我们再也不用分开，天天都待一块儿。”赵珩脸上带笑，一脸满足的说道。 这孩子似的话，听得宋芳华一阵好笑不已，却也连连点头，应和着他的话：“嗯，我们以后都不分开。” 听到她的承诺，他顿时高兴得像个孩子，伸手将她搂在怀中紧紧抱着，久久都舍不得松开。 从此以后，他们将双宿双栖，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