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语异闻录》 分卷(1) 莫不语异闻录 作者: 快来看吾身上那股清新脱俗的正经气息 【为爱发电,全文免费】 是这个世界变了,还是本就这样荒谬? 莫不语不爱说话,也不相信玄学。 但无奈先天降话唠未婚妻,后被迫组队美女教授,一起斩妖除魔。 别说,鬼还真的存在。 但随着玄学深入,世界的真相渐渐浮出水面,这个未婚妻的真实身份也愈发诡异。 你可知道,地狱的负18层是什么? 没人知道答案。 所以,是这个世界变了,还是本就这样荒谬?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天作之合 现代架空 异闻传说 搜索关键字:主角:莫不语,巫盛柔 ┃ 配角:祝清漪,风间沙耶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和天降未婚妻一起驱鬼 立意:头顶的另一边究竟有什么 1、序:致祝教授 正与您相反,我从不否认鬼神的存在。无风不起浪,就算鬼神真的不存在,类鬼神的力量也依然存在,根据人类对名词定义的可变性,依旧等于承认鬼神的存在。 若单靠唯心解释的话,为什么偏偏是鬼神? 这是其一。 主流说法是神在天宫,而鬼怪在阴曹地府。 有疑点 在诸多记载中,人敬畏神明,惧怕鬼神。如果世界分为三个阵营,人凭何立足于位于二等的天地之间,用鄙夷的称呼呼喊那些鬼怪。难道鬼怪甘心被人们踩在脚下? 更何况,没有人知道记载中的那些怪力乱神是从哪里来的,所有的记载都基于人间所见。那为何只有神在天上,鬼怪就一定要在地底? 毕竟没人能解释,那满是云朵遮盖的天空后面有什么。我们头顶的另一边。 只有宇宙吗?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当然,宇宙也很广大,但 是的,宇宙和我们以上所指不在一个范围内。 这是其二。 请您回答我的疑问,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2021,一定会过得更好的! 2、阴阳社(1) 莫不语碰到过能说的,但实在没碰到过这么能说的。 一群人围起她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就像树上的鸟儿不仅成了双对还再成了几次幂。 加入我们社团吧,我们差一个人就完成今年的指标了。 我们社团可有意思了,经常去各地走访调查,探究古村落最神秘的角落。 还能学风水,学玄学!超自然力量是最难顶的,护身嘛,总没错。 这是什么邪xie教?莫不语已无力吐槽。 落叶沙沙从柏油马路上卷起,今天的风儿已经不能用喧嚣来形容了,简直就是狂暴。 上次我带着我们几个社员一块去了敦煌,在那儿帮当地人破了一个大案子呢。要不是我们,那老伯就被巫蛊给害死 那个自称社长的清秀男生开始滔滔不绝。 知道吗?周易周易,其「周」涵义有二,一是指易道广大,无所不包,即无所不备,周而复始;二是 莫不语此刻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原地去世。现在的状况对她来讲,简直就是上刑。 不好意思,我暂时不想加。莫不语已经放弃了名叫委婉的语言艺术。 但面前几个人毫不识趣。 为什么呢?是学习太忙吗?没关系的,加入我们社也不会天天都有活动的啦 既然我不会参加什么活动,你们招我进去也就没什么用。 莫不语感觉自己快到忍耐的极限了。 怎么会没有,学妹你一看就骨骼清奇头脑聪慧 你们找别人吧。 来,来了就会体验到我们社团的乐趣了。你看,这位外校的学姐还千里迢迢地,就为来参加我们社团呢。 怎么可能还会有外校的,吹牛吧,莫不语内心冷笑了一下。 这时,从人群后走出了一个长发飘飘的女生,步履轻盈像踱水一般。 就是,我之前一直想加的。 随着那个女生的眼睛缓缓抬起,莫不语愣住了。 这是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莫不语总觉得如置身深渊一般。 就好像世界的某个角落,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看。那双眼睛是那么的黑,那么的幽深,但总也无法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眼睛,又究竟幽深到何处。 是自己精神过分紧张了吗?也许只是潜意识中水仙花部分心理在作祟,她如是安慰着自己。 自己只是一个经常被淹没在人群里的小矮子,各方面都可以用平平无奇来形容。就连胸也是一马平川有谁会盯着看呢?没有的 直到去年,四月初。 又到了桃花的季节。大片的粉红色花瓣在夕阳的映照下就像揉碎的胭脂,挂在树上,再落到地上,被人们步子印成扁扁的一片。 像往常一样,莫不语和好友走在去食堂的路上。依旧是好友不停地说,她挂着浅浅的微笑不停地听。 突然,一阵风从东面吹起,她不禁眯起了眼睛。紧接着,风越来越大,她便索性将头扭到了西边。 那一刻,两个目光相遇了。 在西边的大草坪上,一个站在桃花树旁的女子正专注地望着自己。 那修身的酒红色长裙清晰地勾勒出她身体曼妙的曲线,迎面的金色的暖阳削弱了她本立体的五官,一双在阳光照耀下显出琥珀色的杏眼像水一样温柔。 白皙的手背在身后,腰际探出半个琵琶,米棕色的木纹在阳光下竟像水面的波光粼粼。 那瀑布般的黑发随着风在空中飘动。 像水墨画中走出来的。是她吗? 但这张面孔分明无比陌生。 莫不语无比疑惑。 在与自己的目光相接后,那二十岁出头的女子笑了一下。莫不语恍惚间竟分不清楚,这飘来的香味究竟是花香还是她的笑容。 喂,你在看什么?身边传来了好友的声音。 没什么。莫不语转回了头。 好友转头看向西边:你是在看哪儿啊?那儿吗?什么都没有啊? 什么?莫不语一惊,再次转回了头。 确实,那片草坪已经空了。 空得连一丝香味都没有留下。 莫不语一直觉得,那天所见一切只是巧合,平时感受到的目光可能并不是她的,以后可能也仅停留在一面之缘。 然而,在这如邪xie教般的社团里,她竟再次出现了,从一群烦人的话话唠堆里。而且还同是大学生。 莫不语感觉自己的脸颊抽搐了一下。 你好,我是隔壁友校大四的巫盛柔。 巫盛柔莫不语在思考着什么。 巫峡的巫,盛开的盛,温柔的柔。你叫什么? 莫不语。 莫不语。这个叫巫盛柔的笑着重复了一下,好像只是单纯地感受这个名字在唇间的碰撞。 莫不语便也礼貌性地挤出一个笑容。 加入我们吧。突然,巫盛柔拉起了她的手,还悄悄地将手指扣进她手指的缝隙。 莫不语皱了一下眉头,这学姐是怎么回事,怎么刚自我介绍完就这么亲昵。她赶紧将手抽了回来。 然而,在和巫盛柔对视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她觉得像被控制了一般。 突然,不知道从世界的那个角落传出了那个远古般幽远的声音,像漆黑洞穴里一头魔龙的鼻息。 不要跟她走。 这是你完不成的。 不要跟她走。 好。 这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莫不语突然感到不妙。 然而话一出,就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那个自称社长的清秀男生欢呼地吹了声口哨,不由分说便将手中的登记表塞了过来。 莫不语只得接过笔填写。 哎大二呀,好小学妹你是什么系的? 考古。 对面的人一下子停住了,面面相觑。 我们学校还有这个系吗? 嗯,整个系也就二十个人。没听说过很正常,毕竟是在一个主打理工科的院校,莫不语想。 那个男社长愣了一下,然后十分抱歉地笑了起来:这样呀,之前孤陋寡闻了。不管怎么说,欢迎加入我们阴阳社大家庭! 阴阳社原来是叫这个名字吗,莫不语不免感到有些滑稽。 怎、怎么了!我们社的名字之前好几版,叫过「捉妖社」,「斩妖除魔社」,「斩尽天下恶鬼社」,但都觉得不太合适,今年改叫了「阴阳社」。 社长真是不会起名字。旁一个纤瘦的女生掩嘴笑了起来。 男社长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红着脸说:哪儿有!「阴阳社」,即通晓阴阳之理的社团,既表达出了我们社团的主旨又不幼稚,多好! 好,好,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另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文静男生终于开口说了话,但语气怎么听怎么宠溺。 那社长翻了一个白眼:忘记做自我介绍了,我叫肖凯风,英语系大四,阴阳社的社长。 纤瘦如林黛玉般的女生笑道:我叫穆珂,建筑系大五,副社长。 眼镜男冷静地推了一下眼睛:我叫姜九枫,材料系大三,联络部部长。 莫不语不禁哑然失笑。这个社团为什么还会有联络部?所有成员加起来都不到二十个人吧。 肖凯风补充道:还有一个骨干成员,今天请了病假。她叫张希,体育系的,是他的大脑突然卡壳了。 宣传部部长。巫盛柔补充道。 那你呢?你是什么?莫不语好奇地看向她。这才是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巫盛柔盯着莫不语看了一秒,然后绽放出一个无邪如孩童的笑容:我什么都不是,我也是今天刚加进来的。 一回到宿舍,莫不语赶快拿凉水洗了把脸。 在大学待的这两年多内,她从没有参加过任何社团。并不是她只想学习什么的,她并不是那种呆板学霸。 只是单纯地不想说话。不想说话,只想静静地看书,静静地弹琴,静静地在校园里边听音乐便跑步。 大片说话的时间,仅局限于和系里的教授请教问题并高谈阔论个几十分钟而已。 不去认识新的人的话,就不用假装敷衍了吧。 毕竟若不是自己那三两校友,八成会以为自己孤僻怪异故意生气才不和他们说话的。 重新解释自己只是单纯不爱说话什么的,可是一件大工程。 为什么自己脑子一热就答应参加那个社团了啊? 莫不语在心里爆锤自己的脑子。而且还是那种没水准又烦人的社团,五个人三个话唠,真是要人命了。 难道是看那个学姐眼神太真挚了?莫不语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一颗古代昏君的心,怎么看到美女就莫名言听计从了。 不对 巫盛柔,明明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她的脑海里又闪过了一年多前,在飘满桃花瓣的空间里的四目相对,以及那深渊一般被监视的感觉。 再联想到碰巧这个学姐也是今天才加入这个社团的,莫不语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可在记忆中再怎么翻找,也没能找出关于这个人一丝一毫的信息。 是的,真正控制自己的,不是她的眼睛,是想打开一个魔盒的好奇。 是自己多虑了,莫不语将毛巾挂在柜侧的横杆上,眼睛望向窗外。 天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还没起床的正经君的存稿,爬出来了,吓人吧! 3、阴阳社(2) 上海的秋天并不算太冷,但连绵的阴雨还是让人在心里打寒噤。 好友们都选择窝在宿舍里点外卖吃,莫不语便独自打伞走向食堂。 外卖骑手们电动车飞快,溅起刷刷的水花。 突然,那熟悉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有谁在注视着自己。 莫不语放慢了脚步,握着伞柄的手僵硬了。 雨滴形成的雾气中,一个女子的身影在不远处的树后,注视着自己的方向。 这是 嗨! 巫盛柔 莫不语立刻认出了这个清脆的声音。 好巧啊,你怎么也在这里!只见她打着伞,迈着小碎步跑到了自己的身边。 明明你在这里才是巧,你又不是这个学校的。 去吃饭。 好呀,一块吃吧。 莫不语眉毛挑了一下。这么自来熟的吗? 两人继续向前走着。 莫不语没有说话,也不打算说话。但她头一次感到有点局促。 她盯着前方的路,距离食堂还有二百米,一百五十米。 你的名字很有意思。巫盛柔说。 莫不语将视线从前方脱离,看向右侧的她。 巫盛柔歪头笑了一下:你的名字是「莫不语」,意思是不要不说话。但你偏要不说话,跟你的名字杠着来。 不对,那天她根本就没有问过,自己的名字是哪几个字。这有些奇怪。 然而莫不语并没有探究的欲望。 可能反着来能辟邪吧。 嗯,有可能。 终于,到食堂了。莫不语此刻只想甩开这个学姐,然后排不同的队打饭。 盛柔,我们在这儿! 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那天社团招新的娘炮社长肖凯风。 分卷(2) 莫不语瞬间知道,今晚是个麻烦的夜晚。 她想悄悄跑开,不想却被巫盛柔一把揽住:别跑嘛,一块吃饭吧。 不用。 然而巫盛柔像是没听见一般,继续招呼那熟悉的声音:我在路上遇到了咱们的新社员,把她加进来一块吧! 好呀好呀。肖凯风阳光灿烂。 旁边站着一个身高超一米八的女生,应该就是上次招新没去的张希了,莫不语心想。 新社员?肖凯风你行啊,终于招到新社员了。张希爽朗大笑,大掌一拍,差点把清瘦的肖凯风拍到地上去。 你少说两句。肖凯风不满。 你好,我是张希。张希伸出了手。这是一个单眼皮小脸的女生,像亚洲超模。 莫不语和她握了手:我叫莫不语。 莫不雨好好听的名字,你喜欢下雨吗? 是语言的语。 噢那也是好名字。咱们去二楼的西餐厅吃?社长请客! 肖凯风愣了一下,笑得很苦涩:好吧,我请客,走。 莫不语依旧没有说话。只见巫盛柔冲自己笑了一下。 这算是照顾新人吗 四人到二楼西餐厅落座,张希将菜单豪爽地扔给巫盛柔和莫不语:你们先点!别怕贵,社长请客! 旁边的肖凯风眯起眼睛笑了笑:嗯,好不容易有新人,当然我请客。莫不语同学,希望你能参加这次社团活动哦。 社团活动? 肖凯风点点头,诚恳地瞪起那牧羊犬般的小眼睛:对 我要奶油蘑菇汤和海鲜焗饭。巫盛柔将手里的菜单推到对面。 张希接过菜单,翻了翻,说:来个土豆培根披萨,红薯泥卷边的。然后将菜单推到了肖凯风面前。 肖凯风接过菜单,一边看一边说:你可一定要来呀,盛柔可强力推荐了你 莫不语有些疑惑地看向巫盛柔。 看你骨骼清奇。巫盛柔笑道。 其实是别的社员不愿意再来了吧。 不愿意再来?莫不语皱了一下眉头。 张希哼哼笑了一下,说:被吓得吧。 被吓得?莫不语觉得更加莫名其妙了。这是什么样的社团活动啊,半夜搞笔仙? 张希你少说两句吧肖凯风撇了一下嘴,服务员,点菜。 在肖凯风点菜的同时,张希开始阐述社团活动的奥义了。 我们的社团活动就是接委托,接发生闹鬼啊灵异事件啊的委托。我们的任务就是去查清楚,如果有鬼什么的,帮委托人解决掉。 你们不是党员?莫不语开始地铁老人看手机。 这不冲突啊!点完餐的肖凯风又加入了这对话。 哪里不冲突? 就因为我们不信邪,所以要辟邪! 这时,巫盛柔开口了:我打算参加这次活动,听上去还挺有意思的。 这次是什么活动?莫不语问。 这次啊,我们要去甘肃崆峒肖凯风终于开启了一本正经模式,委托人说他们的村子出了连环命案,很大可能是闹鬼。 奶油蘑菇汤摆了上来,巫盛柔拿起了勺子。 闹鬼?为什么这么说?莫不语还是不太相信这个社团活动是真实存在的。 肖凯风自豪地一笑:先不能告诉你,你确定要来了再说。 莫不语转头看向巫盛柔。 巫盛柔优雅地喝了一口汤后,说:下周四出发,你有课吗? 周四?没课。 我们可能要一直在老秦村待到周末,你可以吗? 莫不语想了想,自己周四没课,周五只有一节老师从来自顾自讲课根本不点名的水课。 可以。 好,那就下周四早上八点,上海虹桥机场集合。之后肖凯风会联系你,你把个人信息发给他,他帮我们一块订票。 这巫盛柔真的是跟自己一块,上周才加进这个社团的吗?怎么看起来她已经和这群人打成一片了? 等等!自己没说要去吧?莫不语突然反应过来。不过事已至此,就跟去看看,看看这社团究竟是装神弄鬼还是发现了新大陆。 那票钱 肖凯风连连摆手:不用担心,人跟过来就好,社团有一定经费的。 张希挤了挤眼:主要是肖公子财大气粗。 巫盛柔也笑道:嗯,家里有矿。 肖凯风脸颊泛起一丝不好意思的红色:哎呀好了好了,别说了。 这次有多少个人一块去?莫不语问。 咱们四个,还有上次你见过的那个男生,姜九枫。 穆珂呢?那个长相说话都酷似林黛玉的女生给莫不语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身体比较弱,前几天刚跟我们完成了一个委托,需要休整一下。 莫不语点点头,便拿起叉子开吃了。 聚会散后,拿起伞走出食堂的莫不语头一次感到寂寞。 果然孤独是对比出来的。 天已经黑了。黑暗中仍有滴滴答答的声音,雨还没停。 我送你回宿舍吧。背后响起了巫盛柔的声音。 莫不语立刻撑开了伞走出了食堂门。 不用。 听到后面并没有脚步跟上来,莫不语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过今天的校园怎么格外黑?她抬头看了看,发现有些路灯并没有亮起。是坏了吗? 但作为一个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莫不语并不害怕。 走着走着,雨伞上没了噼啪的声音。 雨停了 莫不语犹豫了一下,收起了伞。 突然,一滴水落在了她的鼻尖,不偏不倚。 她伸手去抹。 然而手还没碰到鼻尖,身边响起了一个声音。 那个熟悉的声音,像远古巨龙般。 不要往前走。 向左走。 莫不语感觉脊背一凉。不要往前走,向左走?这是什么意思? 她想开口问,却立刻止住了。这只是存在于自己脑海里的声音,问了也不会有回应的,她为自己刚才的冲动感到滑稽。 前面的路还有断断续续昏暗的灯光,但左边是漆黑一片的树林小道。传说中的情侣约会圣地。 走哪条? 没关系,自己并不怕黑。或许潜意识里预感到了什么东西,只不过自己忘了? 她犹豫了一下,拐进了左侧的漆黑小道。 桂花树的香味窜进了鼻尖,茂密的桂花叶挡住了透过的最后一缕灯光。 两侧传来了几对情侣低声密语的声音,以及不可告人的声音。 如果不是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恐怕这树林里还是很有恐怖气氛的。 莫不语在黑暗中翻了一个白眼,然后目不斜视地走出了小树林。 突然,身后很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从自己本该走的那条大路上传来的。 第二天一大早。 在莫不语还迷迷糊糊地沉于睡梦中时,宿舍外嘈杂的吵闹声响了起来。 真是她啊?不会吧? 怎么可能,我昨天下午和她上课还好好的 别说了别说了,宿管阿姨要过来封口了。 出什么事儿了?莫不语从梦中惊醒。 她赶快从床上坐起。刚好,室友小波从楼道里回来了,脸上挂着惊慌的神色。 出什么事了?莫不语问。 小波的嘴唇先是抖了一下,然后说:隔壁宿舍的黄婉秋昨天晚上从陈实楼顶跳了下来。 陈实楼顶? 这是校园最高的建筑。 直接砸到了石板地上,整个人都烂了,现在那条路还没清洗干净。有老师守在那边不让学生看热闹呢。 陈实楼旁边的石板地,这是莫不语突然反应过了什么。 大概昨天什么时候? 好像七点多,不到八点。 是的了 如果昨天没有向左拐,而是向前走了莫不语头一次庆幸自己听从了脑海里的那个声音。 一种可能是,那个女生直接在眼前血肉模糊。 另一种可能是,自己陪那个女生一块血肉模糊。 4、阴阳社(3) 长这么大,莫不语头一次对身边那个声音产生敬畏之心。 难道,那是自己的附身符所化作的守护灵?或是一个能预言的天神? 怎么了?室友看着莫不语发白的脸色,不解。 昨天我经过那里时,听到声音了。 啊!你没事吧!室友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关切地问。 没事,我没看到,离得比较远。 那就好室友笑笑,摸摸莫不语的头,哎呀,你好可爱呀。 莫不语的脸颊抽动了一下。 不是说你矮!就是单纯地说你可爱!室友连忙解释。 莫不语感到十分好笑,沉默的小矮子就是可爱吗。 室友一拍脑门,说:对了,这周的高数作业借我看一下,我有几道题实在时不会了。 莫不语便将桌面上的数学作业本递了过去。 室友一边翻看一边笑:果然小不语最可靠了,感谢感谢。可爱又可靠,完美的梦中情人。 呃嘴真够贫的,莫不语汗颜。 莫不语拿起牙缸牙刷和毛巾,准备去洗漱。去之前,她看了看手机。 今天是周二,只有下午有课,那上午就去图书馆学习好了。 当然,去图书馆也是要一个人去的。跟别人一块去,又吵闹又麻烦。 刷牙的时候,碰巧同班的赵子青也在洗漱,两人打了个招呼。 呀,好巧!今天早上没课,你怎么安排呀?赵子青问。 虽然莫不语很不情愿,但她更不情愿骗人。她将嘴里的牙膏沫吐出:去图书馆。 我跟你一块去吧!刚好我有一些作业题不明白,可以请教你吗? 咱们大名鼎鼎的文科学院考古系,怎么还会有作业题不明白啊,莫不语实在搞不懂。当然,这些话她都没有说出来。 莫不语点了点头。 赵子青像得了莫大恩赐一般:好耶!偶像跟我一块去图书馆学习! 偶像?莫不语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出弄得不知所措。 看到她疑惑的眼神,赵子青嘻嘻笑道:你总是酷酷得像一阵风,还是学霸,小提琴还拉得好,可不是偶像般的存在嘛! 小提琴?莫不语眼里充满了困惑。她不记得自己在这个女生面前拉过小提琴。 我经常在琴房练钢琴,总听到隔壁传来好好听的小提琴的声音,然后我就偷偷溜出来从窗外看了,刚好就看到你在拉! 噢,这样。 讨厌怎么总是这么冷酷啦!不过就是这样的感觉好好呀!赵子青一脸花痴。 呃莫不语苦笑了一下,擦了擦脸,然后赶紧回寝室了。 这都什么妖魔鬼怪。 在莫不语出门的时候,赵子青早就等在了门外。 走吧!赵子青一脸阳光动力满满。 两人便走去图书馆。一路上,仍是熟悉的配方。 赵子青滔滔不绝,莫不语沉默不语,只有在赵子青问话的时候才会回答。 呜呜呜,偶像好冷淡。赵子青一脸可怜兮兮地看向自己。 莫不语连忙解释:不是的,我是真的不喜欢说话,性格就这样。 这样啊那就好,我还以为你讨厌我了。 还好吧,我没有特别讨厌的人,莫不语想。真的要挑出一个讨厌的人的话,那就是自己这个没有意思的闷油瓶了。 在经过陈实楼附近的时候,果然有一条条黄色的警戒线,一辆警车正停在路边。 莫不语感到心里像是被石头砸了一样,喘不过气。 怎么了?不舒服?赵子青关切地问。 没事。 啊,你是说 啥?我说啥了?莫不语一脸懵。 那个女生吧。赵子青突然压低了声音。 我可没说过 然而赵子青像是默认了一般,继续说:她好像是玩了什么游戏,然后精神受不了了,才自杀的。 莫不语突然就警觉了起来:游戏? 嗯,但我也知道得不是很清楚。好像有老师在查,是谁传播的那个游戏。 什么样的游戏? 赵子青嘴唇突然抖了一下:好像是很扭曲人心灵的恐怖暴力游戏?我也不清楚。 这样 莫不语感觉这件事有点蹊跷。但是,警方自会调查的,现在谁也不好说什么。或许只是压力太大了也说不定,游戏只是一个幌子。 但这件事却像黏在了自己耳根都的口香糖一般,怎么都甩不掉。 一直到了图书馆创意咖啡馆买了一杯美式,一直到两人在二楼靠插座的座位上坐下。 分卷(3) 啊,好厉害! 嘘 没关系啦,这里是非安静区。偶像你也太厉害了吧,这最后一题怎么做的啊,欧拉公式我根本搞都没搞懂。赵子青十分羡慕地说。 之前还在计算机系的时候,我们早就上过这部分内容了。 计算机系?你是转专业吗? 嗯,大一上完之后降转了。 噢,原来你本该是学姐呀赵子青一脸倾慕的样子,还是计算机系! 莫不语没有说话,只是摊开了自己《中国史纲要》,准备复习一下上周老师所讲的内容。 为什么要从计算机系转过来呀?明明计算机系更有前途吧? 莫不语顿了一下。这个问题。 兴趣,我还是更喜欢考古。莫不语微微一笑。 真正的原因,她感到不可思议,谁都不会相信的。 赵子青看了最后一题良久,指着一行问:这是什么意思? 你需要理解一下乘方是复数的意义。 啊,我不懂 没关系,我这么跟你讲吧 上了大二之后,莫不语感觉时间过得飞快,就好像什么都没干,一天天就过去了。 过去得毫无踪影。 周四清晨,天还黑着,莫不语便和肖凯风、张希、姜九枫拼车前往虹桥火车站。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能见到天刚蒙蒙亮的上海的日子。 欢迎新社员加入我们这次的社团活动!坐在副驾驶的肖凯风元气满满。 张希打了个哈欠,说:肖公子,你都不困吗?买这么早的车票。 激动人心啊!困什么困! 其实只是怕晚上到太吓人吧。一旁的姜九枫推了推眼镜,一语道破真相。 肖凯风的声音瞬间变得有些语无伦次:才、才不是。喂,给我在新社员面前留点尊严啊! 张希转头,对莫不语一脸坏笑地说:虽然每次社团活动都是他兴致勃勃地组织,但他才是最胆小的那个。 莫不语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回了个微笑。 莫不语同学真的很不爱说话啊。姜九枫也看了过来。 沉默是金,能理解。张希笑着说。 所以我们这次到底是干什么的?莫不语问。 现在还不能说,等我们到了机场再说。 莫不语点点头。 终于到了机场,过了安检。 只见一身时髦焦糖色的巫盛柔已经等在了大厅中。她看着头顶显示屏航班的号码,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莫不语承认,巫盛柔长得很好看。白皙的皮肤,水杏般充满风情的眼睛,细而长的柳叶般的眉毛。 最妙的是,有着东方人的皮相的同时,她还有着西方人的骨像。高挺的鼻子,尖尖的鼻头,深深的眼窝。 如果隔壁友校有校花的话,应该就是巫盛柔了吧。除了电影明星,她目前还没见过比巫盛柔还要好看的女生。 嗨!肖凯风打了鸡血似的摆了摆手。 众人急匆匆地赶了过去汇合。 走,我们先去值机,值完机后如果有时间,我们好好明确一下这次委托的任务。一旁的姜九枫比社长更像社长。 嗯。张希点头表示同意。 在众人走向h13柜台的时候,莫不语看到,巫盛柔也在注视着自己。为什么? 好久不见。巫盛柔笑了一下。 好久不见。莫不语冷淡地回了一句。 不要那么冷淡嘛,人家好几天都没见你了,都不给个抱抱?巫盛柔上来就想摸莫不语的头。 凭借良好的反应素质,莫不语及时躲开了她的手。 盛柔,你这不公平啊,为什么只拽着莫不语撒娇!肖凯风嚎了一嗓子。 对啊,莫不语突然反应过来,好像这个行为像是在撒娇。而且,就像是女朋友对 旁边的张希也耸了耸肩:可能人家比较可爱。 肖凯风十分不服气:我不可爱吗? 旁边的姜九枫哭笑不得:可爱,可爱,社长你别纠结了。 莫不语有些警惕地看着旁边的巫盛柔,好像在等什么答复。 肯定还有别的原因。不然,这社团里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就黏上了自己? 再联想到之前,总是有意无意碰到过这个女人,莫不语更觉得事情另有隐情了。 要说为什么的话巫盛柔的眼睛突然转了一下。 莫不语感到一双温热的手拉了上来,柔软带着香气。 我是你的未婚妻啊。 一句话震惊了旁边的所有人。 而最震惊的,还是莫不语。 这算什么?天降未婚妻? 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惑。 作者有话要说: 有日漫内味了(笑) 5、老秦村(1) 你、你说什么?一旁的肖凯风惊讶得合不拢嘴。 咳咳,咱们赶紧去值机吧。姜九枫咳嗽了两声,没有再说话。 张希也开始一惊一乍:我是不是听错了?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然而莫不语却是没有说话那个。她看到,巫盛柔一直在冲自己眯着眼睛笑,像猫,却更像蛇。 这是一个玩笑话吗?还是什么东西的幌子? 然而,这个笑容在机场玻璃透过的阳光下显得无比天真,无比灵动。 我是说在梦里啦。之前,我经常有梦到你呢。巫盛柔补充了一句。 听到这句解释,众人才微微松了口气。但肖凯风和张希相视一笑,一副我都懂的样子。 百合啊,这是百合!肖凯风做无声的口型给张希。 沉默的忠犬和开朗的小猫,甜死我了,张希也做了无声的口型回应。 一旁的莫不语汗颜地看着两个百合控的互通口型。真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他们在说什么吗? 再一转头,只见巫盛柔仍然带着笑意看着自己。 怎么觉得汗毛倒竖呢。 因为现在是九月中旬的淡季,五个人很顺利地排到了一排。 莫不语看了一眼机票上的座位,松了一口气。是最右边靠窗的座位,左边坐着的人是肖凯风。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这么庆幸旁边坐的不是巫盛柔。 然而刚落座,肖凯风看看左侧的莫不语,又看看隔着过道的巫盛柔,立刻开心地喊:盛柔,你要不要跟我换个座位呀?刚好我想坐到姜九枫旁边。 不用莫不语想拽住他让他别说话。 然而晚了。巫盛柔已经欣然答应,然后光速地和肖凯风换了座位。 旁边的张希冲肖凯风竖了个大拇指。 莫不语赶快戴上了耳机,想挑一部好看的电影。飞机只有三个小时的机程,想熬过去还是很容易的吧。 你从来没梦到过我? 巫盛柔开口了。 这个时候也不能装没听见了,莫不语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没有。 巫盛柔的眼神好像闪了一下:那你认不认识其他姓「巫」的人? 莫不语摇摇头。 噢也是,「巫」这个姓很少见。 巫盛柔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然后便不再说话了。就好像刚才那句话像一块石头一样砸到了她的心上。 看巫盛柔没有再说话的意思,莫不语暗暗松了一口气,开始挑电影。 女士们先生们,我是本次航班的机场王松。请您系好安全带,调直座椅靠背,并将手机调至关机或飞行模式。我们的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 飞机缓缓地动了起来,向轨道驶去。 奇怪,这是什么感觉?莫不语觉得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不是因为飞机,也不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委托。 她在微信群聊里看完了这次委托的大致内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激动人心的部分。 还是因为身边坐着的这个学姐。虽然还是会用「学姐」称呼,但距离感远超学姐。 倒不如说,这是一个神秘的女子。 很久之前,这个叫巫盛柔的女子一定有意地跟踪过自己。自己加入这个社团,恐怕也是她煽动的。 加入这个社团互相认识后,她又过早表现出了熟人般的亲密。 就好像很早就认识自己一般。 不对,莫不语使劲在记忆殿堂里搜索,自己并不认识她,她也不可能很早就和自己熟识。 尤其是在机场那句神「我是你的未婚妻」。这真的只是一个玩笑? 但为什么选择了这样一个玩笑?正常人都会说什么「因为你看起来很可靠」,「因为我老早就听说了你」,「因为我觉得你很可爱」什么的吧。 但她这样接近自己,究竟有什么目的? 是想利用自己? 还是莫不语觉得呼吸都凉了起来。 飞机骤然升上了天空,远处的高楼大厦先是变成小平房,再变成黄豆,变成蚂蚁,最后被洁白的云层盖得严严实实的。 突然,那凭空出现的幽远声音又响了起来。 离她远点。 不要告诉她你的事情。 我的事情?我有什么事情?莫不语疑惑地睁大了双眼。 她转头看向左边的巫盛柔,只见巫盛柔恰巧也正看着自己。 阳光照得她的瞳孔呈琥珀色。 然而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充满了疑惑倒不如说是一种警惕。就好像 就好像看到鬼一样。 不不不,作为一个马克思主义信仰者,不能相信这些有的没的。 刚才巫盛柔刚说出了两个字,却又咽了回去。 刚才? 刚才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听到什么?莫不语的心跳突然停了一拍。难道她也听到了? 这不是只存在于自己心里的声音吗?莫不语头一次对这个声音的存在感到怀疑。 然而她还是决定保持沉默。不要告诉她我的事情,是不是就指的这个? 什么?莫不语装作不解。 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莫不语还是一脸疑惑:没有。你听到了什么吗? 只见巫盛柔盯了自己一会儿,然后微微一笑:没有。 那你为什么这么问呢?可莫不语终究没有问出口。 飞机发动机的声音呜呜地响,窗外的云越来越远。 下了飞机后,众人坐上了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前往平凉市崆峒区。司机是一个崆峒本地人,一口方言让大家很难沟通。 从南方的上海一下子到了北方的兰州,感觉空气中干燥得让人肺都痒起来了。 那我们现在来梳理一下委托的脉络吧。随着车子上了高速平稳行驶,肖凯风拿出了自己11寸的ipad pro, 打开了电子笔记本。 果然是肖公子,财大气粗,又换平板了。张希耸耸肩。 哪儿有,我都买了快半年了好嘛。 第一个要点是,老秦村发生了命案。但大家别怕,这连环命案并不是随便杀人,被害者都是一个家族的。这个家族姓田。 莫不语点点头。她看到旁边的巫盛柔好像听得很心不在焉。 第二个要点是,被害地点都在小河边,涂上了红手指。 红手指,这倒是一个有意思的点,不过莫不语已经在微信群聊里发的文件提前看过了。 之前有村民报过案,但警方统一都认为是自然溺死的,就没有立案。 那红手指是谁涂的呢?张希问。 所以委托人才认为是超自然力量,也就是我们所说的鬼,干的。肖凯风一本正经。 委托人是田氏家族的一员吧。 对,他在向我们求救。 坐在副驾驶的姜九枫像是与世隔绝了一般望着窗外,宛如一个王者。 然而莫不语只觉得这像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你们相信有鬼吗? 肖凯风立刻答道:莫不语同志,你可不要不相信。我们之前也不相信的,但身经百战之后,也不得不信了。 怎么叫着自己「同志」还宣传封建迷信啊,莫不语哭笑不得,这难道不是「走近科学」吗。 巫盛柔。 巫盛柔有些意外地看向了自己。是了,这是自己头一次主动叫她。 莫不语问:你相信鬼吗? 巫盛柔的眉毛动了一下。 信。 莫不语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头一次模模糊糊地感觉,好像自己越来越不认识这个世界了。是自己错了?还是别人错了? 因为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很多我们无法解释的事情。学妹你是考古系的,应该更清楚地知道这一点。肖凯风摇摇头,说。 不,我更愿意称那为信息碎片,终有一天,所有的碎片都会被找齐,那无法解释的事情便也可以解释了。 见莫不语头一次连续说这么多话,同车的其他人都很惊讶。 不过肖凯风马上便露出了欣慰的微笑:果然学妹的思考能力不一般,加入我们真是我们的荣幸。 学妹,不,还是叫你莫不语吧,毕竟咱们严格意义上是同级。我很久以前其实听说你。坐在副驾驶一直如世外高人般的姜九枫终于开口说话。 同级?你不是大三吗?肖凯风十分惊讶地看向姜九枫。 她降转了,从计算机系转到了考古。 计算机转考古大佬!以后我就叫你大佬!这叫什么,在内卷时代坚守本心啊。张希的眼睛亮了一下。 分卷(4) 大佬?被一个研究生学姐这么叫感觉怪怪的,莫不语想。 姜九枫推了一下眼镜:我之前女友也是计算机系的,跟我提起过。毕竟可是专业第一。在计算机这个学霸云集的大系能取得第一,确实很厉害。 我去,原来学妹这么高手啊,那以后社团活动请多多指教。有了你,我们的破案速度一定比高铁还快!肖凯风开心地鼓了鼓掌。 不过,大佬如果发现了什么可要及时说出来,别老不说话。在委托里,沉默可不是金。张希的语气也很是开心。 莫不语明显地感觉到,全车人的目光都在向自己身上聚集。 肖凯风看向自己的眼神更加惊异与崇拜了。但她其实并不喜欢这样被众人关注。 旁边的巫盛柔也不例外。 但不对,这个表情背后还有着一丝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像很早以前就知道一般。 6、老秦村(2) 今天是个阴天。和南方的上海不一样,甘肃平凉这边的九月已是让人想拿出厚衣服的寒凉了。 莫不语捏了捏拳头,心想,还好自己穿的外套夹棉比较厚。 司机师傅的开车技术实在了得。 面包车在大山里七绕八绕,一行人觉得就像坐过山车一样。 每当车开到悬崖边上,狭窄的转弯口时,众人都不禁要倒吸一口冷气。 下水轻舟弦脱箭,盘山细路线穿针。 两旁叶已泛黄的的核桃树飞快的后退,旋转。不时传来「咚」的一声,是秋天熟了的核桃砸到了车顶。 谁有塑料袋 肖凯风脸色发青地捂着嘴,被这盘山路折磨得够呛。 我有我有。张希立刻从登山包里抽出了塑料袋。 莫不语也感觉胃一阵翻腾。 果然,没有绝对不晕车的人;不晕车,只是车不够晕。 这是一个荒谬的村子。 在刚踏上这片村子的土地时,莫不语便这样想了。至于为什么呢,她说不出来。 或许是因为这片大雾? 北方明明这么干燥,为什么在下午还会有雾气呢? 莫不语从面包车的后备箱里拎起了自己的登山袋。 大佬需要帮忙吗?背后传来了张希的声音。 怎么突然间就被升级为「大佬」了,莫不语汗颜。 不用,谢谢。 张希打量了一会儿,看到莫不语确实不需要帮忙后笑着说:你比我想象得要有劲儿多了。 反倒是盛柔,长这么高但却没什么力气。要是太沉拿不动的话我帮你拿。旁边地肖凯风半开玩笑半关切地说。 张希不满地拍了一下他的头:你自己也没什么力气,管好你自己。 巫盛柔在后面没说话。 莫不语歪头看向了她的方向并敏锐地察觉到,她提那行李箱的时候小臂肌肉好像在颤抖。 这个女人带行李也带得太多了吧,明明整个行程才四五天。 我跟你换。给,你拿我的。莫不语说。 巫盛柔听到这主动的声音后愣了一下,盯着莫不语看了足足有两秒。 拿得动吗?巫盛柔好像并不太相信。 莫不语二话不说便将那行李箱抬起,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 旁边的张希和肖凯风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怪力吗?肖凯风一脸狰狞。 肖公子你白是一个大男人。张希斜着眼。 一直在后面的姜九枫推了一下眼镜:如果我没记错,莫不语同学经常锻炼。我在操场上经常偶遇。 什么!肖凯风更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这个瘦小的女生。 巫盛柔拿起了莫不语的登山袋,脸上泛起一抹红色。 一行人沉默着走在这全是碎石和扬土的小路上。 就好像离村民的住处越近,这诡异的七分就越浓厚一般。大家都注意到这不寻常的迷雾了。 背包里,手机的时钟悄然走到了下午三点。 话说我们住在哪里?张希先打破了这沉默,问。 当然是田和家了。肖凯风顿了一下,说。 直接住他们家里? 嗯,毕竟委托人害怕。但这声音真是怎么听怎么虚。 张希便迸发出了杠铃般的笑声:肖公子啊,我怎么觉得你更害怕呢。 谁、谁害怕了! 你要是害怕,我们陪委托人,你去其他地方提供场外支持。 呸!傻大个儿你少污蔑我。 后面的姜九枫咳嗽了两声,说:你们俩真是成功地活跃了气氛。 大约再走了十分钟,一行人来到了一块较为平坦开阔的磨场。 两旁堆积着大块灰色的磨石,即使这大雾都挡不住那厚重粗糙的质感。 委托人还没来,我们现在这儿休息一下吧。肖凯风将手里的行李扔到一旁的干草垛上。 喂,别乱压。张希说。 就是干草而已,给牲口当饲料用的吧。肖凯风耸耸肩。 姜九枫点点头,也将背包暂时放到了草垛上歇息。 委托人什么时候来? 刚下飞机的时候打过电话了,说三点过来接我们。 在哪儿接?这里? 对。肖凯风看了看手机地图,点点头。 可是现在已经快三点半了。 嗯可能农村人没什么时间观念。 你这算地域歧视了。张希翻了个白眼。 阴天加上大雾,磨场上空气在渐渐变冷,天也在慢慢变暗。 但刚到老秦村的他们人生地不熟,也不敢贸然自己动身去找。万一一不小心跌下这悬崖,该怎么办? 本来就有轻度近视的莫不语此时觉得像是在梦里一般。 体弱怕冷的肖凯风钻到了姜九枫身边,瑟瑟发抖。姜九枫叹了一口气,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件厚一些的外套给肖凯风披上。 旁边的张希见此场景,吹了个八卦的口哨。 盛柔,你冷不冷?张希看着巫盛柔苗条的身板,问。 不冷,我比较抗冻,你呢? 我也还行。我们大冬天下雪都要穿短袖跑一万米呢。张希拍拍胸脯。 上海什么时候下过雪了。巫盛柔笑笑。 我本科在北京读的。 随着两人的交谈声,站在悬崖上的莫不语望着远方。这个磨场,三面紧靠悬崖。 这个村子在山顶的一片较为平坦的地区。 俯视四周,几乎每个山腰都有一个个高大的窑洞。每层窑洞的前面,都用削山和打窑的土垫成了一片平地,上面铺着干辣椒和黄花菜。不时传来了牛羊的闷叫。 那些窑洞随着山崖的形势挖成排,半掩的大门中透出点点灯光。 但随着天色变暗,视野逐渐模糊,就像深渊里的无数眼睛。 荒谬,她对这个村子的感受依旧没变。 莫不语,你冷吗? 一句话把她的思绪又打了回来。是巫盛柔的声音。 莫不语摇摇头。 冷的话,我用我的身体来温暖你哦。 莫不语只觉得全身起鸡皮疙瘩,都不想理这句话。 然而下一秒,一个温热的触感就靠了上来。 巫盛柔直接环抱住了自己。 好软,莫不语想,好像比看起来还要大。 如果是一个男人的话,应该已经高兴疯了吧,但自己才没有那种兴趣。 放开我。莫不语挣扎了一下。 这样抱着不舒服吗 但我不冷。 那就抱着吧,反正又不是不舒服。 莫不语不想再说一句话了,便任由巫盛柔这样抱着自己。 原来被人抱着的感觉是这样的,莫不语想,就像在阳光下午睡盖着的被子。她恍惚回到了自己很小的时候,被妈妈抱着的感觉。 我也觉得很舒服。巫盛柔突然凑到她的耳边,说了一句。 燥热的气流穿过了耳根,莫不语的脸不自觉地烫了起来。 旁边的张希看看抱在一起的莫不语和巫盛柔,又看看靠在一块坐的肖凯风和姜九枫,笑得像个傻子。 不知道等了多久,天色越来越暗。 莫不语瞥了一眼手表,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怎么还不来啊?肖公子,你再打个电话啊!张希哈气跺脚,十分急躁。 我打了啊,可是一直打不通。 那你有地址吗? 有倒是有,但应该还挺远的,我怕咱们迷路了。 而且万一他们已经过来了,我们就完美错开了。姜九枫补充道。 张希知道这话有道理,但还是嘟囔道:可是万一 肖凯风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嘴巴微微张开,但没有说话。 姜九枫看了看天,想了想,说:主要是我们不知道还有多远的路程。如果走着走着天黑了伸手不见五指,很容易失足掉下去。 大佬,你怎么看? 莫不语看看他们,说:我们等到五点。如果五点还没有人来,我们就自行动身。现在这个季节,应该到六点多天才会完全黑。 其它人信服地点了点头。 实在不好意思啊,我哥哥有点事,就让我来接你们了。 终于,来人了。 来者是一个高大黝黑的年轻男子,普通话带着浅浅的平凉口音。 肖凯风立刻从草垛上弹了起来,和他打起招呼:哎,那也应该提前说一声啊。不然我们都以为你不来了。 哎哎,实在对不起了那,赶紧走吧。路有点远,撑不住了告诉我。 有多远? 走半个小时吧。 肖凯风笑道:我还以为有多远,没问题的。 众人便拿起行李动身。 一路上皆是坑坑洼洼的泥土路,缓缓上坡,拿着沉重行李的一行人开始微微喘气。 请问您是?路上,肖凯风问。 我叫田硕,田和弟弟。这段时间我和他一家住一块,不然大家心里都害怕得很,照应点。 所以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哥才没来呢?张希问。 听到这个问话,田硕犹豫了一下,说:他这下午都不见了。 莫不语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张希不太确定地问:什么? 他,下午不知道哪里去了。我想打电话问他接到你们没,但打不通,我就过来看看。结果,果然没接。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正在考试的正经君的存稿,爬出来了,吓人吧! 7、老秦村(3) 莫不语感觉眼皮猛然跳了一下。 啊,这肖凯风瞬间有些激动。 然而张希一下子就打断了他:天气冷别说话,不然着凉肚子疼。 旁边的姜九枫悄悄拉了一下他的手,然后肖凯风便不再说话了。 天边的太阳沉到了高原后面,留下一片黯淡的黄。 空气中传来黄土特有的气息,飘着大雾弥漫的味道。 呜呜,呜呜水唉 深邃的声音从天的尽头边角的黑蓝冒出的一抹虚无的颜色。 最后那声叹息仿佛一缕无形的轻烟,沉重又轻松地消散于空中。 水?莫不语有些疑惑。 什么?一旁的巫盛柔问。 莫不语这才发现自己无意说出声音了,忙解释道:我的水没了。 上坡让旁边的巫盛柔气喘吁吁。 巫盛柔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从随身携带的小腰包掏出一小瓶农夫山泉递给莫不语。 莫不语看了看,愣了一下,这是喝了一瓶一半的矿泉水。 嫌弃我吗?那也没办法,我只剩这点水了。 在昏暗的环境中,莫不语看到巫盛柔擦了擦额角的汗。她点点头,但嘴角抑制不住上扬。 谢谢。 在莫不语的嘴唇接触到瓶口的时候,仿佛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湿润。 斜了一下眼,只见巫盛柔确也看向自己。 就这样走着,走进越来越黑的暗影,走进越来越通红的灯火。 走进越来越寂静的大山。 终于,一行人在田硕的带领下,来到了一扇朱红色的生锈铁门前。 请进。 这是一户有着一栋双层别墅和两间平房的大院子,类似四合院的结构。然而虽然四面都有建筑,却只有中间的建筑亮着灯火。 哇,果然在农村就是这么好,能弄出这么大一块宅基地!肖凯风羡慕道。 旁边的姜九枫推了一下眼镜:社长,你家不也是别墅么。 可我家别墅没这么大啊。肖凯风可怜兮兮。 可你家别墅在上海啊。 这就是土豪的世界吗,莫不语望着肖凯风想。 我们现在只有中间这栋楼用来住人,左边是厨房和仓库,右边是洗浴间。田硕介绍道。 一行人点头。 你们的房间跟我来。 一行人跟着田硕上楼梯到了二楼。 一共有三间空房,你们自行安排。设施装修和你们城里一样的,你们都会用。洗手间在走廊尽头。 他们挨个看了一下,两间房有两张床,一间房有一张床。房间虽然不潮湿,但还是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 分卷(5) 三间啊肖凯风看了看左边右边,好像没拿定主意。 你们两个大男人当然睡一间了,剩下两间是我们的。张希说。 肖凯风耸耸肩:当然可以。那我和枫枫先去收拾了,你自己安排。 说罢,肖凯风便和姜九枫搭肩勾背地走进了第一间客房。 但是我们三个,谁单独住呢?张希微微皱着眉头。 自从知道委托案件全貌后,大家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害怕。更何况今天一路走上这封闭的大山,大雾弥漫,阴森的气息到处,没人愿意一个人住一个房间也是理所应当的。 我吧。莫不语直戳了当。 张希和巫盛柔愣了一下。 你不会害怕吗? 还好。第一,我不相信鬼会无差别攻击我们。第二,我不觉得两个人就安全。莫不语逻辑缜密。 说罢,她就打算提着行李向单人间走去。 可以倒是可以,但我还是有点担心张希看了看巫盛柔,再看看莫不语。 只见巫盛柔笑了一下,缓缓说:打地铺吧。 哈?莫不语觉得自己听错了。 我可不想和你分开。或者,我们睡一张床也是可以的哦?我看这床有一米五。巫盛柔眯起了眼睛笑。 莫不语不想回应这荒谬的提议。 我觉得可以,我来打地铺!以前去日本比赛,我也睡得惯榻榻米。张希倒是干劲十足。 于是,在莫不语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这两个人拽到了所剩的那个双人间。 屋内的设施很简单,就是一张桌子,一个衣柜和两张较宽的单人床。 灰色的木质地板让房间看起来十分老旧。家具也是暗色的。 好在高功率的现代电灯挺明亮,让这个房间不至于那么阴森。 张希说:我下楼跟他们要一套被褥。说罢,便一溜烟地消失在了门外。 莫不语将行李放到脚边,开始收拾。 巫盛柔在坐在靠里的床上,凝视着床头柜上的镜子。一面人脸大小的梳妆镜。 镜子的右上角被红油漆涂了一片不规则的形状,红得破旧,红得诡异。 莫不语为这奇特的举动愣了一下,但也没开口问什么,继续收拾东西。 你听见什么了吧巫盛柔开口了,在来的路上。 莫不语正在拿洗漱包的手停在了空中。 你是指什么? 水。 莫不语抬起头,看向了那面镜子。镜中,巫盛柔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好像在攫取着什么。 果然还是没能瞒过去,她有些不知所措。但为什么呢,难道自己撒谎有那么不自然? 难道这个「水」字有什么特殊地含义?为什么她要揪着这个字不放呢? 我渴了,在向你要水。 巫盛柔笑笑,说:真的吗?我希望你说实话。 不然呢?你觉得是什么? 嗯 巫盛柔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不知怎的,莫不语隐隐地觉得这个女人十分危险。那温柔的大姐姐般的笑容,只是个伪装。她知道些什么?又想得到什么? 镜中的巫盛柔就这样和自己对视,仿佛要把灵魂揪出来拷问。 这时,张希破门而入,抱着一大卷被褥。 累死我了! 张希将被褥往地上一扔,说:饿了吧?我们吃饭去!田和媳妇做了搅面团儿,香死我了。 现在吗?巫盛柔问。 嗯!穿上外套,我们去厨房旁边吃。 莫不语这才觉得自己饿了,而且饿得饥肠辘辘。虽然她并不清楚搅面团是什么东西,但只要有东西吃就是好的,她不挑食。 她们叫上了隔壁的肖凯风和姜九枫。 走出别墅门,天已经全黑了。因为阴天的关系,整个天空都是一片黑色,看不到一丝来自星星或者月亮的光亮。 还好,厨房亮着灯。这黄色的亮光在迷雾中就像一个灯塔。 你们大老远,从上海来赶了一天的路,饿得很吧?只见一个中年女人在餐桌旁摆着筷子。 麻烦你们了,还要做我们的份儿。嗯闻起来就很香。张希热情满满地回应。 坐撒! 众人围着那个圆桌落座。 这叫姜九枫十分专注地看着碗里。 这叫搅面团,荞面做的,你们尝尝撒。 哦哦,第一次吃这个,看起来就好吃。姜九枫十分好奇地用筷子戳了一下。 莫不语也看向碗里。这是一坨有粘性的发灰的软面团,上面淋了香醋、酱油、蒜泥和韭菜碎,一股西北特有的香气扑面而来。 她用筷子剜下小小的一块,沾饱了酱汁,送入口中。 别说,还真的挺好吃。尤其是荞麦面的香味,十分原始自然。 两个男生已经开始狼吞虎咽。 看着客人们吃得如此开心,女主人在灶台前拍了拍手上的面粉,十分欣慰地笑了。 你们都吃过了吗?肖凯风问。 还没,我们吃饭完。再说 再说? 和儿还没回来,我们等他回来再开饭。 一行人对视了一眼,心里一紧:田和先生吗? 是哩。你说这么大个人了,还怄啥子气撒,不知道去哪里混了。 怄气?肖凯风有些摸不着头脑。 今天上午我看他蔫蔫的,就说了他两句,他好像就不高兴了。 然后下午几点走的? 不知撒。我和他一块睡下,醒来床就空的。但周围老出那样子的事,我怕他 肖凯风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太危险了,我们去找他! 不行,你们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更危险田和媳妇连忙摆手。 没关系的,之前的委托我们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让田硕给我们带路就好。现在天也黑了,也不知道鬼会不会盯上他,还是早点去找吧。肖凯风说。 田和媳妇犹豫了一下,过了半晌才说:好吧。 过了大约十分钟,田硕便穿好了外套夹克,来到了厨房。 海海你带他们找找和儿。 但我也不知道去哪儿找,现在这个点这附近都没人的。田硕十分为难。 水,水。 那个声音又在莫不语的脑海里。这是在提示着什么吗?难道它的意思是 去小河边。巫盛柔直戳了当。 一句话惊动了在场的所有人。他们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小河边,就是那恐怖的连环离奇命案的一贯发生地。不论是田军霞、田军校,还是武小娥都是在那里遇害的。 田和媳妇一下子脸色苍白:怎么,怎么可能 田硕也惊讶害怕得说不出话。巫盛柔的提议过于不吉利了。 但最震惊的,还是莫不语。 这是思维上的巧合吗? 还是 作者有话要说: 正经君踏上了归家(找女朋友)的路,开心! 莫不语踏上了不归(找鬼)的路,担心! 8、水与红(1) 今天的雾好大。肖凯风说。 确实,处于内陆的西北不应该这么潮湿才对,莫不语想。 田硕突然就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肖凯风问。 唉,不吉利,太不吉利了田硕的声音都是抖的。 一行人一下子都随之停下了脚步。 发现军霞和军校的时候,雾也大得很。 然后,田硕突然就蹲了下去。 众人错愕中,只听见一声绝望的啜泣声。 田先生 如果以往的连环命案的天气都是如此稀奇的相似,那他的哥哥很可能 一切都不好说,毕竟我们还没有找到他。姜九枫冷静地说。 听到这冷静近似冷酷的声音,田硕错愕地抬起了头。 姜九枫点点头:请先带路。如果发现得早,或许还有转机。 于是,田硕站了起来。 众人继续前行在这大雾之中。 迷雾严严实实地挡住了月光,四周的一片漆黑吞噬了五米外的同伴。周围传来了麻雀咕咕的叫声。 莫不语感觉握着手电筒的手心出了汗。 不知走了多久,绕了多少个紧贴着悬崖的转弯,耳边出现了水声。 是小河,莫不语的心立刻悬了起来。 水,水啊呜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耳边。 这就是你想说的吗,你知道些什么吗。 啊!哥田硕爆发出一声凄惨至极的吼叫。 就像平原上突然炸掉的一个摔炮。 田硕不顾一切跑上前去,土地上的碎石被他踩得刷刷响。 众人也急匆匆地将灯光打到了他跑去的方向。 这一幕让莫不语突然发觉,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梦,这诡异的景象确实存在于这世间。 小河上飘着一具已有些浮肿的中年男子尸体,衣服一角卡在了石头缝中才没顺溜飘走。 那尸体的表情是如此的扭曲怪异,浮肿得如此发白膨胀,就像纸糊的人吸饱了水一样。 让人不禁想吐出来。 最诡异的是,尸体的手指泛着鲜艳的红色,在手电筒光线的照射下一闪一闪。 毫无疑问,那红色便是涂上的红色油漆,和前几桩案件的情形描述模一样。 大雾,小河边,红手指。 哥啊,你醒醒,你醒醒田硕一边奋力将那尸体从小河拽上来一边哭喊。 全然不顾摸过小腿的河水冰凉得刺骨。 姜九枫和张希忍住对尸体地抵触,也上去帮忙拖拽。 终于,尸体被拖拽到了干燥的土地上。水滴从他的身上滑下,浸湿了草丛。 众人将手中的手电筒对准了尸体。从尸体状态来看已经死去多时了,没有一丝生还的可能。 田硕也十分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只能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惊恐地盯着哥哥的尸体。 这不是真的,这是一个谎言。 莫不语愣了。什么不是真的?自己看到这个尸体,这不是真的吗? 那又什么是谎言呢?田硕的哭喊,之前的命案,是谎言吗?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一下四周,只见巫盛柔正在凝神地盯着自己。 但巫盛柔没有开口说话。 莫不语便也保持沉默。 我来报警。姜九枫立刻掏出了手机。 我们先查看一下尸体情况,注意别碰它。张希说。 然而社长肖凯风整个脸都白了,嘴唇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 肖莫不语皱了皱眉头。 据过往经验来看,肖公子胆儿是全社团最小的。这场面少儿不宜,你带他尸体远一些好了。张希耸耸肩。 巫盛柔看了一下两人,又看了看尸体的方向,走向了尸体。她笑了笑:莫不语小同学,照顾好社长哦。 莫不语面无表情,轻轻拉了一下肖凯风的衣角,示意他往后站。 肖凯风像木头人一样向后退了两步,又在莫不语的操控下转过了身。 你别怕。莫不语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约莫一分钟,肖凯风终于回过魂儿来一点了,眼神聚焦在了莫不语身上。 他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然后深呼吸一口气:我我我我不怕。我去查看一下尸体。 莫不语在心底笑了一下。 我害怕,你在这里陪我一下吧。 听到莫不语的话,肖凯风愣了一下,紧接着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好。 在一片迷雾的黑暗和手电筒的光束中,莫不语听到了远处三人悉悉索索的讨论声。 肖学长。 肖凯风头一次听到莫不语这么称呼自己,愣了一下,冲她眯眼笑道:不用这么见外,叫我肖凯风就行。 肖公子? 这是张希乱七八糟给我起的!别跟她学坏了。肖凯风有些不满地嘟囔着。 好,肖凯风。 哎对,就是这样。肖凯风的情绪活起来了些许。 之前的委托,也是像这样吗? 莫不语抬起头,望向比自己高半个多头的肖凯风。 肖凯风轻轻歪头想了想,说:就算类似吧,不过还没碰到出命案的。 这样。 是不是吓到学妹了?抱歉啊。肖凯风做了一个「萨瓦迪卡」的手势。 没有。 那你今后可要继续积极参与社团活动呀!肖凯风诚恳地拜托道。 莫不语轻轻点点头。这位社长怎么看怎么像一只牧羊犬,笑起来眯眯眼的样子简直和大狗哈舌头一模一样。 之后,一行人在寒风中的大山里瑟瑟发抖了一个小时,才传来了警察的声音。 这里的路太过狭小,不通警车,只有两个夜间执勤的警察不辞辛苦地从山路爬了上来。 听到了警察同志们热切询问的声音,田硕再次情绪爆发,哭得十分伤心。 莫不语感觉膝盖间穿过了一阵冷风,刺骨地冷。 终于回到了住处时,已经接近十一点了。此刻的窗外雾气微微散去,在漆黑中竟能看到一个模糊的月影。 分卷(6) 巫盛柔在床边坐下,对着镜子擦着卸妆膏。 张希经过地时候调侃了一句:不愧是大美女,每天都这么精致。 巫盛柔娇笑着说:哪儿有,只是最近新买了口红,不擦可惜了。 蹲一个口红链接,这颜色挺好看。 好,晚上睡前转给你。 张希盯着巫盛柔看了一会儿,说:哎,我要是像你一样好看,早就不用单身了。 巫盛柔轻轻笑了两声。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美。你也很好看,莫不语也很好看。 远处的莫不语拿出旅行包中的洗漱用品,心想,请不刻意带上我。 张希刚想铺床单,突然想到了什么。 大佬要不要看照片?你一直在陪肖公子,都没能仔细地查看尸体。 莫不语顿了一下。 你拍了吗? 拍了。但毕竟不是现场看,可能有什么细节丢掉了。张希将手机递了过来。 莫不语接过手机,开始细细端详上面的照片。 很奇怪,明明看到这样的扭曲的脸的时候人应该感到恐惧,但莫不语内心毫无波澜。 口唇泛青,睑结膜瘀点性出血,鼻孔附近溢出粘稠的白色液体,典型的溺死的人的特征。 因为被水浸泡了多时,尸体的脸已肿到看不出原貌,像刚泡发的海蜇。 但这也挡不住那因过度恐惧而狰狞的表情,眼睛睁得很大很大,马上就要弹出来爆裂了一般。 这样恐惧的表情,肯定是临死前看到了什么。 但看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能让他死得这么恐惧? 再联想到田和是溺死的,在水里极度缺氧的时候人能看到什么呢? 难道真的如肖凯风所说,这一切是超自然的力量,鬼怪的所作所为? 除此之外,最令人注意并感到不安的,便是那红色的手指。 从材质来看,应该是用农村随处可得的红色建材油漆刷上去的。鲜艳的红,嗜血的红,即使黑暗都挡不住的鲜亮。 为什么要涂红手指呢?莫不语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很久以前读过的东野圭吾的《红手指》。 莫不语微微皱起了眉头,再仔细观察了那尸体手的细节图一会儿。 她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或许,本意并不是红手指。从覆盖面积来看,凶手应该只是想涂到指甲上,但无奈指甲面积太小涂了出来,导致整个手指都覆盖着斑驳的红色。 莫不语感到这个事情越诡异了。虽然出发前她就详细阅读的委托之前的案底记录,可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旁边的张希沉不住起了:大佬,你怎么看? 莫不语将手机递了回去,说:不知道。 张希显得很是失望。 于是莫不语又补了一句:我觉得不是红手指,而是红指甲。 红指甲? 莫不语点了点头。 远处刚擦完卸妆膏的巫盛柔也感兴趣地转过了头。 刷红油漆的刷子的着力点,都是从指甲开始。 张希再仔细看了看手机,眼睛都要被吸到屏幕里去了。 哦,还真的是这样!重大发现啊!红指甲!等我们明天实地调查的时候,就更方便了。 明天还要实地调查啊,莫不语对这个社团感到不可思议,简直就像侦探一样。 不过,虽然中二,但要是最后真能为民除害也是好的。 远处的巫盛柔拿起洗漱用品,走向了客房的门。 红指甲吗 作者有话要说: 恐怖小说比悬疑小说好的一点是,最后的真相不用太严密的逻辑,一切归咎超自然力量(狗头) 9、水与红(2)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时,雾气已经完全消散。 巫盛柔和张希还在睡梦之中。 悄悄洗漱完的莫不语披上外套,走出了房间。她看了看一片寂静的走廊,又透过走廊边的窗子看看外面。 仍发蓝的阳光透过核桃树的叶子形成了一个个光点。 她决定出去走走。 刚走到楼梯上,她听到了一阵细细簌簌又夹杂着劈里啪啦的声音,像是有一沓纸在风中燃烧。还有一个女人哭泣的声音。 莫不语停住了脚步,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下楼。 军校已经,已经死了,你就不要再找我们了吧那个女人断断续续地哭诉道。 谁不要再找你们了?莫不语内心十分疑惑。她可不记得在读委托记录的时候读到过这些附加信息。 我们也管不住他,如果知道 管不住?管什么? 莫不语不由自主地踮起脚尖向后退了一步,贴到了墙上。 突然,一只温热的手搭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莫不语差点没被吓出心脏病。她赶快转头,只见巫盛柔正站在上一级台阶上凝神地注视着自己,还穿着睡衣,只在外面罩了个长风衣。 巫盛柔轻轻挑了一下那弯弯如新月的眉,笑了笑,然后径直走了下去。 莫不语皱起眉头,拉住她。 然而巫盛柔回头的时候,莫不语只从那眼神读出了三个字:我知道。 阿姨,您能和我们详细地说一下发生了什么吗? 蹲在门口旁的土地上烧纸的正是田和媳妇。她的脚边还摆放着一沓通红的冥币。 莫不语心里一惊。她感到很奇怪,头一次看到红色的冥币。 田和媳妇本就肿的眼泡此刻更加红肿了。她眯起眼睛看了看眼前的人,然后「哇」的一声更泪流不止了。 巫盛柔蹲了下去,静静地让田和媳妇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哭。 田和媳妇哭得一抽一抽的,好像快要把五脏六腑吐出来了一般。 巫盛柔从始至终没有躲开,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 过了很久,这个年近五十的妇人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海海一直没跟你们说,我可受不了了。我们其实都知道,是哪家给我们的报应田和媳妇抽泣道,村头白家么。 白家?为什么这么说?巫盛柔将她扶起。 唉,都是军校那小子惹的祸,才害了么一家人。我也不活了,我也活不了了,你们救救我田和媳妇又激动了起来。 我们会帮您的,先别急。田军校干什么了? 听到这个问话,这个中年妇人的声音一下子放低了,脸色也变难看了。 那小子,那小子把白家那丫头那个了。 那个?巫盛柔眉毛动了一下。 就是那个啦。那种事我也不好直说不是的么。 巫盛柔和旁边的莫不语都一下子就懂了,白家的一个姑娘遭到了田军校的强(奸。 我也不知道这小兔崽子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二十年白养他了,唉 我明白了。那个姑娘现在在哪儿呢? 田和媳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您直说就行,我们必须了解全部的情况。 死了。 死了? 被淹死了。 莫不语突然想起来了小河边的诡异景象。这下子,那些命案发生在小河这个地点的原因一下子清晰明了了起来。 她自己掉到小河里淹死的吗? 这,这这我也不清楚,不过他们说是军校把她溺死的。 「他们」? 就是村里其他人么。 那军校是怎么说的?他承认了吗? 我们还没来得及好好问他,他就,军校就田和媳妇的情绪又激动了起来,一副随时都会被呛死的感觉。 明白了,田军校就在小河边遇害了,莫不语想。 那是在发生那件事多久之后? 就,就一天而已。 这件事情真是太诡异了。 莫不语将刚才所获得的信息做成拼图,塞进了自己的大脑里,想要一块块地拼起来。 田军校于9月7日强(奸了村头白家的姑娘,然后于9月8日遇害。 田军霞于9月11日遇害。 武小娥,也就是田军校的妻子,于9月14日遇害,然后田和于当日向肖凯风及整个阴阳社求助。 而田和却于昨天,也就是9月17日遇害。 所有发生凶案的日子都有大雾,都在小河边,都被涂上了红指甲。 如果不出意外,下一个应该就是这田和媳妇,将于9月20日,以同样的死法飘在小河上。莫不语感到身后一凉。 我们大概清楚了。请节哀顺变,我们一定会在这两天调查清楚的。巫盛柔听了田和媳妇的讲述后点点头。 可一定要快啊,我三天之后就也要死了啊! 您别着急,我们一定会解决这个谜团的。 在将田和媳妇送回了屋里后,莫不语只感觉到压抑得难受。 或许她应该返回房间,将刚刚听到的信息立即分享给大家。 但实在是难受,胸闷,脑仁也有一丝疼,应该是心理因素大于生理因素。 反正时间还早,他们也许还没起床,莫不语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她打算走出这院子,去外面转一转。 然而巫盛柔也跟了上了。 干什么?莫不语警惕地问。 我也想出去转转。 你会冷的。明明睡衣都没换。 关心我呀?巫盛柔笑眼盈盈。 呃莫不语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向前走。 两人就这样走了一会儿。太阳从远方一座山的山头出现,越升越高,照亮了一片片绿油油的梯田。迎面吹来一阵风,混合了泥土和羊粪的气息。 真正的乡土。 莫不语。背后传来了巫盛柔的声音。 莫不语转头看向她。她双臂环抱着身体按住风衣,带着一丝栗色的长发在空中轻飘。 没什么,只是想叫你。 莫不语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继续向前走。 你从来没觉得我很眼熟什么的吗? 没有。 也没有「既视感」? 莫不语感到有些好笑。既视感? 这是真实的世界,不是科幻小说。 后面的人不再说话了。 莫不语走着走着,突然想到,为什么这个学姐总是想问自己有没有见过她呢? 难道自己之前真的见过她?确实,在桃花树下。可莫不语心里知道得很清楚,这绝不是巫盛柔想问的。但她还是决定装一下傻。 在桃花树下。你之前来过我们学校,对吧。 背后的人沉默了一会儿,说:对。我去进行民乐训练了。你们学校的民乐团很好。 原来是这样,莫不语松了一口气。所以那深渊般的注视确实只是自己庸人自扰而已。但她却又感到一丝失望,原来真相永远是这么的乏味。 你在很久以前见过我?莫不语将话题扯了回来。 与其说见过,倒不如说是一种「既视感」吧。我们确实没有见过,但我却觉得已经在哪儿见过了。 「这妹妹我曾见过的。」莫不语冷笑了一声。 嗯? 贾宝玉的名言。 没怎么看过《红楼梦》,但我所说即所想。巫盛柔轻轻笑了笑。 莫不语将手举起到脸前,在眼前摊开手掌,让七点半的金黄的阳光透过自己的指间,摄入自己的瞳孔。唯有这样,她才觉得暖和一些。 不管怎么说,可能单纯是我大众脸而已。 这似偶像剧蹩脚的对话,莫不语是真的不想再进行下去了。 怎么会?你的长相很独特的。 莫不语便不再说话了,觉得没有再说话的必要了。然后,她明显地感到,身后的人不知为何情绪变得低落了。 但她并不想开口说话。她是真的不爱说话。 或许确实没有什么联系吧。 这是莫不语在外面听到巫盛柔说的最后一句话。 在返回田和家大院时,大家已经起床了,正聚在院子里露天的小桌子附近吃早饭。 人手一个灰色的馍馍,就着黄色的热腾腾的小米粥吃得正香。 盛柔,大佬,来吃饭啦!张希一边吃一边招呼道。 这是什么?巫盛柔好奇地看向那灰色的食物。 燕面馍馍,燕麦面和荞麦面和成的。 巫盛柔点点头,拉出一个小板凳在桌边坐下。 莫不语用纸巾擦擦手,拿出一个燕面馍馍咬了一口,厚实中散发着最原始的谷物香味。 这是谁做的? 这是冰箱里昨天的,刚才热了热。田和媳妇太悲痛了留房间了,我们也不好意思去打扰。姜九枫说。 田硕呢?巫盛柔问。 他被叫去警局做笔录了。 做什么笔录? 不太清楚,好像警方怀疑田和受到了外力伤害。 这一点提起了莫不语的兴趣。为什么这次警方发现了外力伤害?看之前的记录,被害人都被判定为淹死。 巫盛柔喝了一口粥:你们知道白家姑娘的事吗? 白家姑娘?看肖凯风疑惑的神情显然不知道。 巫盛柔和莫不语对视一眼。 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分卷(7) 安利漫画「狐狸在说什么」,看得正经君爽死了+_+ 10、水与红(3) 也就是说,鬼就是白家那姑娘?肖凯风听完巫盛柔的叙述后,挠了挠头。 不能百分百确定,但很大程度上应该是的。时间上完全吻合。 那我们今天就去走访村头的白家!肖凯风举起了拳头,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 给鬼一个目标把你也杀了?旁边的张希耸耸肩。 肖凯风的脸瞬间有些白了,嘴一张一合但说话断断续续的:怎么可能,我们又不是田家 鬼又没有心,当然有可能无差别攻击人类的。 你、你胡说八道,就会吓唬我。 那也要你自己害怕,我才能吓唬到你啊。张希哈哈大笑。 刚才一直在旁边默默喝粥的姜九枫咳嗽了一下,说:不要开玩笑了,出发要趁早。如果我们没能解决的话,后天,就是田和媳妇的死期。 听到这话,张希和肖凯风安静了下来。 吃完了吗?吃完了我们就走吧。姜九枫放下了碗。 众人便踏上了走访村头白家的路。 莫不语喜欢跟在后面,因为她并不喜欢后面有人的感觉。 这一段山路就和他们第一天走的路一样,一样的曲里拐弯,一样的羊肠小道。 咩 前面传来了羊蹄哒哒哒的声音。 让一哈喽 从山上下来一个赶着羊群的老伯伯,皮肤黝黑,汗水在阳光下锃亮。 一行人赶快快步到了边上,身体侧过来紧贴着山体,被尘土染得灰黄的山羊们小碎步走过了他们。 尘土飞扬,一行人不禁捂住了口鼻,生怕吃一嘴灰。 在那老伯伯渐行渐远的时候,莫不语看到,他回过了头,看向了自己。 那一双像羊一样漆黑的眼睛四周仿佛还残存着红色,在竹帽的阴影下十分诡异。 你是红的,我是红的,我们都是红的。 这是谁说的话?是那个老伯说的话吗?莫不语愣住了。可这声音分明不像是从人身上发出的。 有点像一直在自己身边环绕的那个深渊一般的声音,却也不像。音色不同。 别人,真的都听不见吗?他们会不会也听见了呢?莫不语看向左侧的他们。 然而肖凯风他们都只是捂住口鼻紧皱眉头地看着面前的扬尘。 这是鬼说的话吗,莫不语头一次这样怀疑。 这时,她的余光注意到了离自己最近的在视线最边缘的巫盛柔。 此刻,巫盛柔正看着那老伯的方向,眼睛微微睁大,神色警惕。 就好像发现了什么奇怪的秘密一般。 是不是只有自己巫盛柔才能听见? 为什么呢 莫不语听见了巫盛柔的喃喃自语。 过了几秒钟,巫盛柔看到了莫不语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目光,神色这才恢复了正常,也赶快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走吧。一个人带那多羊走这种小道儿,够危险的。打头的张希看看手机的导航,招呼大家继续前进。 众人便十分听话地跟着她继续走。 走着走着,莫不语感到思绪渐渐从身体抽离,从这笋尖一般的山脉、柳叶一般的山路抽离。 那个声音听上去就和自己身边的那「深渊」来源相同,都像飘在空中的灵魂所发出的声音。 只不过其中一个一直环绕在自己身边,另一类声音只在特定的情景才会触发,像是环绕在别人身上。 是灵魂,还是鬼? 如果是灵魂的话,没道理只在特定的人身上才会出现。不可能只有那么些人有灵魂。 更何况,自己知道自己的灵魂是什么样子的,可那深渊一般的声音明明就是一个从自己身上剥离的个体。 那就是鬼了。 突然,莫不语想到了一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父亲还在的夜晚。 难道,他也曾听到这样的声音? 小心。 一个娇柔的声音和一个温软的臂弯将莫不语的思绪拽了回来。 她感到自己一个趔趄,向山体的方向倒了倒。 是巫盛柔将自己从一块橘子大小的石头前拽了过来。若不是她,自己可能就被绊倒了。 走路要专心。巫盛柔说。 谢谢。莫不语点点头。 巫盛柔轻轻笑了一下,拍了拍莫不语的头。 不知为何,莫不语觉得自己的心跳加速了一下。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摸她的头了。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听见了什么? 突然,巫盛柔停了下来,将嗓音压低。 莫不语的眉毛动了一下。要不要说呢?很明显,巫盛柔也一定发觉了什么。 现在他们齐心协力合伙救田和媳妇的命,又不是敌人,不应该刻意隐瞒什么。 你是红的,我是红的,我们都是红的。莫不语小声说。 听到这话,巫盛柔一下子陷入了沉思,眉头紧锁。 有什么不对吗? 不,其实也没什么不对。巫盛柔微微抬起头,看向了老伯消失的方向。 但在莫不语想要继续追问的时候,前面不远处传来了张希催促的声音:盛柔,大佬,快跟上来,别掉队了! 两人立刻加快了脚步跟上去。 肖凯风笑嘻嘻地说:在后面谈情说爱? 嗯。巫盛柔承认得很大方。 歪曲事实,莫不语翻了个白眼。 听到巫盛柔的「嗯」,肖凯风笑得不能自已,满脸桃花,就好像谈恋爱的是自己。 莫不语看到张希的背影也在微微颤抖,好像也很高兴的样子。 这就是百合控的力量吗,打扰了。 我说你们姜九枫十分嫌弃地看了看身边的人,保持严肃认真,不要总是跟小学生似的嬉皮笑脸。 不要这么古板,我们也在活跃气氛,不然老是自己吓自己。肖凯风不以为然。 张希也笑得更欢了。 莫不语的思绪还停留在与巫盛柔的对话上,怎么猜都符合逻辑,但就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也不太明白。这时,巫盛柔冲她说了一句。 原来她也不太明白,莫不语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大山上的每次徒步都让人感到劳累。走到后来,肖凯风已经开始气喘吁吁地抹汗了。 还好、还好穆珂没来,不然我们就得停在半山腰了。肖凯风边喘气边说。 你还好意思说。张希地眼睛和嘴都成了一条直线。 不过,这条路确实太长了,莫不语想,就像要通往另一个世界一般。 终于,一行人来到了一间小平房前。刷着白漆的墙壁坑坑洼洼,露出了斑驳的砂红色的砖块。涂着朱红色油漆的门梁也一条条地褪了色。 平房门口是一个小鸡圈,里面只有两只斑秃的母鸡一蹶不振,长时间未清理的鸡粪恶臭熏天。 您好,请问是白家吗?张希在门口站定,扯着嗓子问。 鸦雀无声。 姜九枫微微伸头看了看旁边的玻璃窗,一片漆黑。他摇摇头,想了想,又敲了敲门。 五秒,十秒,十五秒。 还是没人应答。 肖凯风有些失望:没人在家吗?那我们只能在这儿等一会儿了。 莫不语突然想起了什么。 那赶羊的老伯莫不是这家的主人? 肖凯风一拍脑袋:对哦!这条路上来也就这白家了。那我们等他把羊遛了再说吧。 但是这家没有女主人吗? 女主人肖凯风陷入了沉思。 不对,死去的应该只有白家的女儿,白家的女主人应该还活着。难道她也 这时,门开了一个缝隙。光透过门缝,照出了只黑白分明的眼睛。 你们谁? 一个警惕的女声。 看来这就是白家的女主人了,莫不语轻轻松了口气。 我们是来调查您女儿的案子的。姜九枫正气凛然又不失温柔地说。 你们走撒。说话人的声带在颤抖。 我们知道您女儿的冤屈,所以才想过来了解情况为她伸张正义。 门嘎吱地响了一下,那黑色的缝隙先是消失,又张开得更大。 来吧。 在踏进这间屋子的那一刹那,莫不语只感受到一股深入骨髓的冷贯穿全身。阴风?她感觉自己的鼻腔受到了刺激。 确实,这间屋子因为又拉窗帘又关窗,即便西北的秋天再干爽,屋内还是一股腐烂的冷气。 白家的女主人走到客厅的沙发前径直坐下,也不招待这些来客,活像一只傀儡。 请问怎么称呼? 我叫兰敏。女主人毫无生气地机械化地回答道。 兰女士,您好肖凯风掏出了笔记本,开始记录; 突然 哈哈哈 莫不语感觉耳膜一震。这是谁的笑声? 是在嘲笑,还是在疯癫?莫不语被这笑声弄得冷汗都出来了。 你们也要掉进这个网吗?再也出不来呦 她转头看向巫盛柔,只见巫盛柔也神情异常惊诧,好像在听着什么。她这下确信了,看来巫盛柔也能听到这种声音。 莫不语拉住了巫盛柔,想问她。 然而巫盛柔看向了自己的时候,嘴唇动了一下,然后拿出手机打了些什么字。 莫不语感受到了自己手机的震动。是新消息。 她打开微信,只见巫盛柔给自己发了一条消息: 是鬼 11、白家姑娘(1) 您的女儿 白婷。 肖凯风顿了一下,点点头:白婷是在9月7日溺死的,对吧。 听到这句话,兰女士显得有些激动。 什么溺死,分明就是被田家那混小子杀死的! 她的喉咙里发出了轻轻的咕噜咕噜的声音,所有的阴阳社社员们都害怕她下一秒就会扑上来咬人。 我们可以冒昧问一下,那天发生了什么吗?姜九枫推了一下眼镜,微微眯起眼睛。 一阵风吹来,莫不语看到,从窗帘缝透出的昏暗日光照射到了兰女士的瞳孔上,让她的瞳孔瞬间收缩。 就在,晚上,就在晚上!婷婷去河旁帮我打点水,就被那小子盯上了!哎呀,为什么啊,婷婷啊,你怎么就这么苦命啊 话音未落,兰女士就开始哭得不能自已。 哭声直冲云霄。 是鬼让她哭的吗?莫不语总觉得这么放声的哭泣不太正常。 一般人在过度悲伤的时候会相对比较内敛吧,她回忆很久以前父亲死去的那个夜晚。 或是因为恨? 莫不语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巫盛柔。好像从刚才接到她那一信息后,自己就和她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同一战线一般。 只见巫盛柔的眼神异常悠远,根本就没在看兰女士。 她在看哪里? 莫不语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一片昏暗中老旧的家具。 你在看什么?莫不语低声问。 有人在说谎。巫盛柔移开了眼神。 莫不语愣住了。 谎这个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不是指以前,而是指来到了老秦村后。 莫不语盯着兰女士歇斯底里的哭喊,渐渐地,那哭喊和一个人重合了。 田硕在小河边的哭喊。在那大雾缭绕,满是漆黑的小河边,田硕的哭喊。 这不是真的,这是一个谎言。 莫不语想起来了。在那个时候,一直环绕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声音说了这句话。那时的自己还万分疑惑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现在,经巫盛柔这么一说,莫不语明白了。 那么我想问一下,您知道田军校、田军霞、武小娥和田和已经在河边遇害了吗?在兰女士终于镇定了一些后,姜九枫问。 兰女士听到后情绪没有任何波动,非常冷酷地说:可不,报应来了。 众人内心打了个寒噤。 报应您是指什么?肖凯风的脸色有些发白,但依旧镇定。 兰女士轻轻一笑,说:带着涂满鲜血的手,痛苦地死去。 涂满鲜血 一定要让他们体会到婷婷死前的痛苦,一定。 兰女士背了过去,让身子融进黑暗。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么一来,凶手十分确定了,不就是白家一家吗? 在法律未经允许的情况下灭门了一个家族,还那么堂而皇之理所当然地说这种话。 身为体育生的张希甚至整条胳膊都在颤抖,额头上青筋暴起,好像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揍人了。 莫不语有些担心地拉了一下张希。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贸然行事,因为谁也说不清楚事情究竟是怎样。 尤其是尤其是在有人说谎的情况下。 以牙还牙可以,但是不能以一百颗牙还一颗牙吧。张希的声音在颤抖。 听到这句话,兰女士的背影好像蒙上了一层黑影,愈发阴郁。 你们是这么想的吗是吗?兰女士声音的音色变了。 这个声音好像那个鬼的声音,莫不语心里一紧,难道是鬼这么说的? 你们都得死,都得死! 同时,鬼的声音从天上响起,从四周响起,包围了莫不语的全身。这句话是别人听不到的,恐怕只有她和巫盛柔才能听到。 分卷(8) 兰女士冷笑了一声,走进了厨房。 这是要干什么?把我们晾在这里?肖凯风十分不解。 莫不语感到背后抑制不住地冒冷汗。我们要死了吗? 她看向身边的巫盛柔,只见巫盛柔那双水杏眼也睁得大大的,瞳孔因恐惧而皱缩,鼻尖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我听到 然而莫不语还没说完,就被巫盛柔打断了。 鬼要杀人了。跑!巫盛柔大声说道。 与此同时,外面的天骤然黑了,本就昏暗的屋子更是没有一丝光亮。 旁边的肖凯风和姜九枫满脸疑惑,不明所以,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张希看到屋子变暗后甚至还试图去找吊灯的开关。 莫不语心里叹了一口气。果然是因为听不见鬼的声音,所以无知者无畏吗。 跑啊。莫不语也十分严肃地劝说道。 这儿真的有鬼?姜九枫看着她们,有些动摇了。 大哥们,明明你们才是阴阳社的骨干吧,反而还这么不相信鬼吗,莫不语汗颜。 这时,兰女士从厨房出来了。 一同出来的,还有她右手握着的大砍刀。那砍刀上面还带着淡淡的血渍,像是刚宰杀过一头羊一般。 您您您要干什么?把刀放下,我们好好说肖凯风吓得脸色发白。 然而兰女士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只是机械性地一点一点向前移动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连那黑色的瞳孔都没有一丝高光。 在快靠近肖凯风的时候,她飞速举起了砍刀,就像刽子手行刑前的动作一般。 眼疾手快的张希将肖凯风猛地推开,那砍刀落了个空,狠狠地砸到了水泥地上。 鬼附身,快跑!巫盛柔抢先向这平方的门跑去。 紧接着,其他阴阳社的成员也反应了过来,跟随着巫盛柔的脚步跑出了这个异常诡异阴冷的屋子。 屋外又变成了阴天。 本来在他们进入到这个屋子之前,还是万里晴空的大白天。莫不语只觉得万分诡异。 空气渐渐变得潮湿。 这潮湿难道是什么的前兆? 腿长手长的张希立刻跑到了队伍的领头,一边跑还不忘问巫盛柔:我和姜九枫学过格斗,我们把兰女士放倒? 然而体力较差的巫盛柔跑得是上气不接下气,根本就说不出来话,只能吃力地摆摆手。 为什么啊?不就是一个老妇女吗?张希一脸疑惑。 后面的肖凯风随着奔跑脸色越来越发白,被吓得不成样子。 确实只是一个老妇女,但从刚才她砍肖凯风的劲头来看,速度和准头远远超出了一个普通的中年妇人该有的能力。 更何况我们都是赤手空拳,面对这样一个大砍刀风险实在是太大了,莫不语想。 看来巫盛柔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而且好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一点,难道她早就开始和鬼打交道了?莫不语有些疑惑。 一行人沿着来时的路跑下去,后面的老妇人依旧穷追不舍。 大雾。又出现了。 能见度越来越低。 巫盛柔体力不支,奔跑的速度越来越慢。但还好是下坡,能让人泡的不那么吃力。 然而身后拿着砍刀的妇人却像不知疲倦一般,脚步越来越快。那刀尖传来的血腥味也愈发明显。 这,这就是鬼的力量吗?肖凯风哭喊。 奇怪,我们跑了这么久都没能跑出这片地方吗?莫不语看着她们沿着上来的羊肠小道,有些疑惑地想。 难道是在恐惧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异常的慢,以为刚才跑了很久,其实根本就没怎么跑? 前面出现了一个大拐弯,众人下意识地减速,生怕被甩出去跌下悬崖。 咩底下传来了羊叫声。 这熟悉的声音是莫不语心里一紧。 众人好不容易同时克服着对悬崖的恐惧和鬼的恐惧转过了弯,就被下坡前方不远处的羊群弄得更加绝望了。那灰白的羊群将这条路挡地严严实实。 后面传来了兰女士的尖笑声和依旧未放缓一丝的脚步声。 羊群后面,正是一行人来时遇到的那个赶羊的老伯。那老伯即使在阴天依旧将竹帽压得很低,看不见他的脸。 老伯,救救我们!姜九枫大喊。他想,如果再来一个男人,是不是就能制服那个疯掉的妇人鬼了? 然而莫不语只想起来时与那老伯相遇时听到的话。那老伯身上也有鬼,恐怕也是白家的人,说不定就是兰女士的丈夫,白婷的爸爸。 再不停下脚步,就要撞到羊群上了。那领头的山羊警戒地低下了头,锃亮的角布满寒光。 他也是鬼!巫盛柔停下了脚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只见那老伯慢慢将头抬了起来。那是一对血红色的瞳孔。他看到莫不语一行人后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尖锐的獠牙。 就像传说中吃人的魔鬼。 是你们吗?是你们认为那帮畜生不该死吗? 莫不语耳边响起了恶鬼的声音。 前面是恶鬼,后面也是恶鬼。一回头,那老妇已放慢了脚步,离他们不过十米远。莫不语清楚地记得,那砍刀砸下水泥的威力。 难道不光没调查清楚这委托,反倒要把所有人的性命搭上去吗?众人感到无比绝望。 那个声音请帮帮我吧,莫不语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想养一只猫猫qaq 12、白家姑娘(2) 一旁的肖凯风躲到姜九枫身后,瑟瑟发抖地看着那拿着大砍刀的已经失了智的妇人。 莫不语感觉到自己的四肢也开始发抖。 这时,天边传来了那熟悉的远古巨龙般的声音。它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叹息。 不要欺骗自己了。不要,欺骗,自己了。 一瞬间,莫不语感觉自己抓住了救命稻草。这句话会是救命的谜底吗? 你们就是帮凶,帮凶!后面传来了那老伯撕心裂肺的怒吼。 我们不是!张希向后退了一步,又向前进了一步。因为前后都是恶鬼。 莫不语深呼吸一口气,冲前后的鬼大喊:不要骗自己了! 不光是兰女士和那老伯,旁边的社员们也一同惊诧地看向莫不语。 大佬张希十分担忧地望着莫不语,以为她被吓疯了。 然而,这句话好像是一句咒语一般,本拿着砍刀的兰女士像是突然抽掉了魂魄一般,手一松,刀就掉到了地上。 兰女士的身躯在不住的颤抖,癫痫了一般。再转头看看,那老伯露出了十分狰狞而扭曲的神色,整个身体僵在了空中。 咕咕咕咳咳咳两人的嘴里发出了牙齿互相摩擦碰撞的声音。 众人更是吓坏了。莫不语心里有些害怕,是鬼要再次变身了吗? 然而只有巫盛柔眼神亮了起来。她抓住莫不语的手,说:你再说一遍。 莫不语看了看她的脸,然后点点头。 不要骗自己了! 啊啊啊兰女士和老伯又开始了撕心裂肺地怒吼。 然后,兰女士整个身子软了,直接倒在了土路上。而那老伯也丧失了意识,倒在了一头羊身上。 被压住的那只羊咩地叫了一声,但也没有动,就任自己的主人靠着。 众人心里泛起了劫后余生的喜悦。 为什么姜九枫和张希十分不可思议地看着两个突然就被打倒的恶鬼。 妈呀!学妹你真是救命恩人肖凯风缓了好久,才从姜九枫的身上下来。 莫不语有些无力地笑笑。她也不能直接说这不是她自己想出来的,是一个无形的声音告诉的,会被当精神病的。 旁边的巫盛柔则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轻轻托着下巴沉思。 所以这就是生解吗 什么?莫不语不解。 旁边的肖凯风愣了一下,说:忘记跟学妹你说了,每次委托不管事情是什么样鬼是什么样的,都会有一个特定的解决方式,我们管它叫「生解」。比如画个鬼画符啊,念一句特定的咒语啊什么的。 莫不语这才明白,点了点头。 姜九枫说:所以,这句话就是生解吗? 不会吧,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完全没头没脑的。旁边的张希不可置信。 所以,学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这下,莫不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瞎说的。 肖凯风皱了皱眉头,不太相信,但在看到莫不语也没什么要再补充的后,也只能失望地把视线移开。 这件事结束了?田和媳妇安全了吗?张希问。 没有。巫盛柔的一句话像刀子一样把在场的人心捅了个洞。 没有?肖凯风诧异道。 但旁边的姜九枫却没露出一丝惊讶:我想也是,哪儿能这么简单。之前哪次生解不是我们调查清楚后才想明白的? 也是肖凯风泄了气。 这时,天空中的乌云渐渐散开,浓雾也越来越淡。渐渐的,他们已经可以看得清最近处的山脉了。 这该死的雾终于散了张希说,鬼是不是暂时消停点了。 应该是,但也只是暂时的。巫盛柔抬起头看向天空。 这时,惊魂才定的众人才想起了前后这对老夫妇,还有这群羊。 兰女士和这老伯伯我们也不能把他们在这儿晾着吧。肖凯风为难地说。 那你们俩男生把他们背回去!走!张希说。 喂!不公平!背那老婆婆也太吓人了!万一在我背上突然变成鬼怎么办!肖凯风面色苍白。 然而姜九枫没有说话,径直走到了后面,将那老伯从羊身上背起。 你看看你。张希嫌弃地看了肖凯风一眼,然后立刻大步走到前面,将兰女士一下子背到了悲伤。走吧。 肖凯风羞愧得脸一红,默默跟了上去。 不愧是体育生,莫不语望着张希的背影想,背了一个人还能走得这么步履生风。 在第二次去往白家的路上,队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了。毕竟刚才见识了那么恐怖的景象。 张希依旧打头阵,莫不语依旧跟在最后面,倒数第二个是巫盛柔。 巫盛柔。莫不语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到的音量说。 怎么? 你怎么知道的? 巫盛柔顿了一下,好像在思考。 神秘力量。 神秘力量?是指能听见鬼说话吗?可自己也能听见鬼说话,为什么无法向她那般肯定鬼到底还存不存在?莫不语有些疑惑。 紧接着,她又联想到了巫盛柔平常的眼神。她为什么总是望向空无一物,眼睛却炯炯有神呢?莫不语感到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而且,她向自己询问自己听见什么的时候,眼神是疑惑的。 并不像明知故问。但她却知道什么时间该干什么,鬼究竟在哪里,以及鬼究竟有没有狂怒。 唯一的解释就是 巫盛柔其实听不见鬼在说什么。 然后 但却能看到鬼在做什么。 终于回到了白家的小平房,姜九枫和张希赶快让背上的夫妻到卧室里平躺休息。 肖凯风,巫盛柔和莫不语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肖凯风捂着鼻子扇了扇附近的味道,十分受不了地将窗帘拉开,好让阳光和大山里清新的空气透进来。 啊,活过来了。肖凯风大口呼吸着外面的空气。 巫盛柔则起身在客厅内左转右转,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我们可以在未经主人允许的情况下到处翻看吗?莫不语微微皱起眉头。 巫盛柔转头轻轻一笑:我们是在帮委托人驱鬼啊。是人的性命重要,还是人的隐私重要呢? 莫不语想了想,这话也有道理,于是也起身在屋内到处翻看。 西南角的冰箱旁有一个小小的储物柜,最上面有一个扣着的相框。莫不语迟疑了一下,将相框扶起。 这是一张大约十年前拍摄的全家福,因像素低而满满的颗粒感。 上面是年轻了十岁的兰女士和老伯,以及一个大约刚上小学的女孩子。 三人在这平房前迎着阳光并排站着,眼神充满幸福的希望。 这在阳光下笑容灿烂的女孩儿想必就是被溺死的白婷了,莫不语想,眉眼跟年轻时的兰女士还是挺像的。 莫不语继续盯着那照片看,想从照片上盯出一些细节来。没准能从这些照片里看出什么诡异的端倪呢。 兰女士那时候把自己收拾得还挺时髦。虽然在偏远的农村,穿衣打扮却完全像个城里人。 露肩的衬衫,过膝的红色碎花裙,绑着一条红色的发带,仔细看还美了甲。 莫不语下意识地看了看照片上,兰女士的美甲。那是靓丽的紫色。 不是红色啊,莫不语想起了那些瘆人的油漆涂的红指甲。那红指甲究竟代表什么呢有一个可能。 受母亲耳濡目染的白婷在长大以后也喜欢上了涂指甲油,而且爱涂红色的指甲油。 之所以在每杀一个田家的人就涂上红色的油漆,是为了祭奠自己的女儿。 这是白家的全家福?后面响起一个声音。是肖凯风。 嗯。莫不语将照片放回。 我找到照片了。这时,从卧室里传来了张希喜悦的声音。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吧,莫不语汗颜,屋子的主人还躺在床上就敢乱翻。 巫盛柔和肖凯风闻声一溜烟地跑到了里面的卧室。 莫不语迟疑了一下,没有去卧室,而是逐个打开储物柜各层抽屉。 分卷(9) 终于,她在最底下的那个抽屉发现了什么。 里面是各式各样的指甲油,花花绿绿的颜色就像彩虹一般。 这兰女士真是美甲爱好者,莫不语看了看自己短短的肉色的指甲。 她逐个打开了各个指甲油。其中有些指甲油已经凝固了,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使用过了。 但是从余量来看,红色的指甲油余量明显少于其他颜色的。 说明指甲油的主人使用红色指甲油的频率明显要高。 所以白婷爱涂红色的指甲?这下就说得通了,莫不语想。 哇白婷好好看。卧室里传来了肖凯风的声音。 莫不语将指甲油原封不动地放回去,关好抽屉后也走进了卧室。她也很好奇,张希他们找到的照片是什么。 进了屋凑上前去,只见一张兰女士和白婷的合影。照片里的白婷穿着镇里高中的校服,在母亲的怀里笑得十分灿烂。 这时候白婷已经上高中了啊,莫不语想,已经出落成大美女了。 白净又红润的皮肤,鹅蛋脸,浓眉大眼,有一丝林青霞的神韵。 另一张则是白婷帮助家里收割胡麻的照片,从画质来看应该就是这两年用智能手机照的照片。 突然,莫不语发现了一个细节。 两张照片里的白婷都没有涂指甲油。 13、白家姑娘(3) 所以白婷也没有涂指甲油的习惯吗莫不语轻轻扶了一下下巴。 那么,指甲油就还是兰女士在涂。 或许是白婷遇害当天,兰女士正好涂的是红色的指甲油。在那一抽屉的指甲油中,就数红色指甲油生产日期最晚,却用得最多。 因此,白婷在河边溺死身亡时,兰女士涂红色指甲油的概率是最大的。 但问题来了,既然是兰女士而不是白婷,为什么要在被害人身上也涂上红指甲呢? 你发现了什么吗?拿着照片的张希注意到了莫不语不自然的神情。 红指甲,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了。 红指甲?张希愣了一下,然后十分兴奋。快来说说! 莫不语看了看床上仍躺着的中年夫妇,冲众人招手示意。在人家卧室这么打扰还是不太好,要去客厅说。 到了客厅,莫不语压低声音向其他人讲明了自己的猜想。 姜九枫听罢,沉思了一会儿说:我觉得很有可能。指甲油在哪里? 莫不语把他们领到了被相框压着的那个小储物柜的最底下一层。 张希看到那整整一层抽屉的指甲油,惊掉了下巴。她拿起其中一些瓶瓶罐罐,拿开一个,被里面刺激性的油漆气味弄得皱起了眉头。 太难闻了。大佬我觉得你说得对,估计就是兰女士涂这些了。 巫盛柔拿起那红色指甲油的小罐,看到里面的余量,皱了一下眉头。 这是一种不认同的表情,莫不语立刻就发现了。 怎么? 为什么不可能是这些指甲油涂到了那些死人的手指上,所以才余量这么少呢? 肖凯风他们纷纷恍然大悟。 莫不语顿了一下,说:我也想过这种可能。但是 但是这么小的刷子,不可能那么大片地涂出去,甚至都涂成了红手指。姜九枫接到。 莫不语轻轻笑了一下。她最喜欢别人接着她的话说下去,这样自己就不用说那么多话了,相应的,也不用成为众人的焦点了。 也是。巫盛柔点头道。 肖凯风问:为什么要涂红手指啊?这什么信号呢 说明事情不对劲啊笨蛋!张希拍了一下肖凯风的肩膀。 哪里不对劲啊?怎么找出这不对劲? 还记不记得大佬驱鬼时说的那句话?那肯定就跟生解有关。 哎,有道理!但「不要骗自己」?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张希也好奇地看向莫不语:对啊,这啥意思啊?太高深莫测了,我等凡人听不懂。 莫不语先想了想措辞,然后说:它的意思是,有人在说谎。她想起来了再往前那个声音所说的话。 有人在说谎? 对。 谁在说谎? 不知道。 张希和肖凯风莫名其妙地对视了一眼。 莫不语感觉自己说不清楚了。她不知道该如何更好地掩盖自己能听见鬼说话这个事实。 巫盛柔立刻接到:莫不语小朋友太谦虚了。这也是她推理所得。 莫不语有些意外地看向巫盛柔。这女人竟然会主动给自己台阶下? 看到众人好奇的眼神,巫盛柔先是故作神秘地抿嘴笑了一下,这才说:白婷被强)奸溺死的故事,全是道听途说,当事人从来没说过,不是吗? 听到这话,众人立刻一同沉思,回忆之前所记的案件经过。 莫不语也突然想起来,确实。田和媳妇在表述儿子田军校所犯下的罪过所用的词汇是,他们说;而在问及田军校怎么说的时候,田和媳妇未能给出明确的答案只说了句,「还来不及问那小子就死了」。 兰女士也是同理,她是不可能亲眼看到女儿被田军校强(奸后又溺死的场景的,不然这个深爱女儿的母亲早就上前拿命阻止了。 如果是阻止后田军校仍进行了犯罪的话,兰女士的描述应该是另外一番说辞。 那这一切,都是警方通报出来的? 那警方既然能通报,为什么没有立刻将田军校抓起来呢? 我们怎么才能看到白婷溺水案的卷宗呢?张希表示非常苦恼。 去派出所。肖凯风说。 先在网上搜一下。姜九枫说。 这时候,卧室里传来了白家夫妻的咳嗽声,紧接着,又有了脚步声。 糟糕,他们醒了!肖凯风小声说。 虽然知道现在鬼应该处于平静状态,但众人心里还是打着鼓。 你们肖凯风深呼吸了一口气,还有什么想问兰、兰女士的吗 众人摇头。 那我们赶紧撤吧!说罢,肖凯风便一溜烟地跑出了白家的小平房。 耳边传来了里屋更清晰的脚步声,剩下人互相看了一眼,也像受惊的鸟一般跑了出去。 屋外,阳光还是不错的。 众人一直向前奋力跑着,直到平房已经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大家这才停下来。 我现在只想回房间瘫着。肖凯风气喘吁吁地说。又是被鬼追,又是这么一逃,平常不咋锻炼的肖凯风只觉得自己要虚脱了。 你觉得,房间里就没有鬼吗?那可是田家的房子。巫盛柔邪魅一笑。 肖凯风吓得脸色刷白。 旁边得莫不语也心里一惊。她联想到了巫盛柔看到那沾满红色的镜子时反常的举动。 最好能把事情在今天解决了。后天就是田和媳妇的死期,时间太紧了。姜九枫说。 好饿。张希摸了摸肚子。 莫不语也觉得腹内空空的,有些难受。一抬起手机,发现已经下午一点了。 果然,和鬼斗争非常消耗热量。刚才被兰女士那么一追,相当于跑了两个800米,还是以满分的成绩,莫不语想。 那我们先回去吃饭,然后再去县里的公安局问问案情?张希询问大家的意见。 真的要回去吗肖凯风十分抵触。 对,别回去了姜九枫点点头,就不要老给田家人添乱了,老麻烦人家做饭也不是个事儿。 对对对!肖凯风像抓到了救星一般抓到了姜九枫。 也是。张希十分赞同姜九枫。 到底谁才是社长啊,莫不语看着肖凯风那个怂样十分想吐槽。 那我们去县里吃好吃的好了,我一直想吃羊肉泡馍。巫盛柔也来了精神。 好耶!肖凯风举起了一个「耶」的手势。 最近的到县里的车站,应该是黄原站吧?巫盛柔打开手机,查看了一下地图。 没错,不过有点远,在山脚,要走半个小时的样子。 啊肖凯风感觉自己要化成一滩泥了。 走吧,下坡。张希立刻长手长脚地踏上了下山的路。 众人走了半个小时,之后又坐开往县里的面包车坐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平凉县城。 两天没看到都市景象的众人瞬间感觉回到了真实世界。即使跟上海比起来,平凉还是像个小农村。 大众点评4.8分,就这家了。在肖凯风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了一家叫福来运转的羊肉泡馍小店。 上了菜,饥肠辘辘的众人立刻将篮子里的白面馍瓜分干净,一点渣都没留下。 不够继续点!肖凯风豪气地说。他看了看价目表,简直就是上海物价的三分之一,实惠实惠。 莫不语将馍馍掰碎泡到飘香的羊肉汤里。过了十秒,馍馍吸饱了汤汁,变得金黄金黄的,由内而外散发出羊肉独特的清香。 莫不语吃了一口,果然是西北最正宗的羊肉,满口生香。 好吃肖凯风幸福地说,下辈子做个西北人。 肖公子现世还不知足,明明家里都有矿了。张希笑道。 下辈子当个山西的煤老板。 山西那是刀削面吧,不是羊肉泡馍。巫盛柔轻轻笑了两声。 吃饱喝足,一行人便打车到了平凉县公安局。在一通软磨硬泡下,本来懒懒散散的警察终于帮他们找了白婷遇害案的卷宗。 但你们不是警察,我不可能把全部卷宗给你们,只能说一些大概的信息。 那也好,麻烦您了。姜九枫说。 这个嘛当时报案的人是兰敏女士。 兰女士? 嗯,白婷是失足掉到了河里,因为天气冷水流急,把她给冲下去了。那女孩儿也不会游泳,就溺死了。 那请问案子有没有跟一个叫田军校的人相关? 警察皱了下眉头,好像没听清楚:田什么? 田军校。 哪几个字? 莫不语突然明白了什么,立刻拦住了问话的姜九枫。警察这个表情,明显是卷宗里根本就没记录田军校的名字。 莫不语问:请问白婷的尸体除了溺亡,有没有遭到其他的侵害?就是尸检结果。 我看看啊警察翻了翻那厚厚的牛皮纸包着的卷宗,就是来不及救就溺亡了,然后她妈在下游找到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没有遭到其他的侵害? 警察不耐烦了,说:你们到底想问什么啊?你们是干嘛的? 实在不好意思打扰到您了,谢谢啊。巫盛柔甜甜地笑着,让那警官瞬间消了气。 果然美女的力量是强大的,莫不语想。 能再说得详细一些吗?肖凯风请求道。 这也没其它的了啊警察十分为难。 肖凯风十分诧异,一脸不可置信。 等等 莫不语突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 14、谎言(1) 回到田和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 张希自告奋勇,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剩下的食材,好歹弄出一顿饭。 我来吧,你们辛苦了一天去客厅歇着吧。这时,田硕走了出来。 据田硕说,田和媳妇一天了都没有出门,一直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给她端饭也不吃。 那怎么好意思。 没事撒,平常我也经常给家里做饭。说罢,田硕就进了厨房。 莫不语一行人便在客厅的小圆桌前落座。 那我们来开一下会。肖凯风庄重地咳嗽了一声,宣布道。 众人默许。 是这里的法医知识水平不够吗,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检查不出来?肖凯风忍不住了,先吐槽为快。 姜九枫率先否认了这个猜测:就算医学系大二的学生都可以看出来阴(道撕裂等一系列不对的情况,不管是怎样的法医都看不出来。 那就是猥(亵了,摸摸什么的,只是兰女士自己臆测过度了。巫盛柔说。 确实,如果只是到处乱摸,应该也不会造成身体上实质性的伤害,法医当然检测不出来。 巫盛柔眼睛亮了一下:那么,「不要骗自己」之所以能够产生那么大的作用,是因为田军校事实上并没有强(奸白婷。 莫不语皱了一下眉头。不对,有什么是不对的。 就算田军校没有侵犯白婷,但他如果将白婷推下了小河,罪过还是不小的。故意杀人罪。 但也许是过失杀人呢?比如正在和白婷玩儿,失手将她推了下去。 但莫不语一直觉得,整件事情还有一个致命的疑团。白婷溺死的时候,兰女士究竟在不在现场?以及田军校真的在现场吗? 最难办的是,河边没有摄像头。恐怕永远也无法确当这个疑点。但正因如此,才一切皆有可能。 我觉得兰女士不在现场,一切都是道听途说加自我臆断。可能那天田军校确实去找白婷了,但白婷的溺亡和他并没有关系。只是兰女士一想到孤男寡女共处的戏码,脑海里自然生出来的。莫不语推测道。 空气凝固了一下。 分卷(10) 「不要骗自己了」!这下就说得通了! 所以张希倒吸了一口冷气。 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在提醒兰女士,田军校并不是罪人。莫不语突然明白了。 那红指甲是为什么呢?姜九枫提出了一个致命的疑点。 你是红的,我是红的,我们都是红的。 莫不语突然就想起了上山时,那赶羊老伯,也就是白婷爸爸说的话。 巫盛柔突然眯起了眼睛,神情变得有些冰冷。 鬼杀人永远需要借助一个符号的。这个符号需要是附身人最熟悉的标记。 肖凯风愣了一下:你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因为她早就开始和鬼打交道了,莫不语想。能看见鬼,而且看见鬼的时候还那么冷静,是个老手了。 我爷爷对鬼的研究很深。巫盛柔笑笑。 原来是阴阳先生世家!天呐,你能加入我们社团真是太好了。肖凯风再次抓住了一个救星。 那么姜九枫推了一下眼睛,你知道这次的鬼是什么吗?能感觉出来吗? 她不用感觉,直接看就行,莫不语想。 黄鬼。 黄鬼?众人有些迷惑。 黄色的黄,但应该取的是谎的谎的谐音。是一种杀伤力不太大的鬼 这还杀伤力不大!死了多少人了!肖凯风一拍桌子便站了起来。 巫盛柔没有理会他,继续说:它只能寄身在人身上,脱离的人身是不能攻击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确实在鬼中算杀伤力不太大的,莫不语认同地点点头。 比传说中那些会肆意鬼打墙或者凭空就吞掉人的鬼要温和许多。 那它附身的条件是什么?莫不语问。 巫盛柔顿了顿:渴望被谎言蒙蔽的人。 有这样的人吗?张希十分不解。人不是一种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真相的生物吗? 我们都有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当逃避的心情占据了绝对上风时,便会自主地遗忘或扭曲事实。这个时候,便是黄鬼附身的最佳时机。 莫不语想,看来是兰女士实在无法接受自己女儿已死的事实,所以才会被黄鬼附身。 那生解是什么呢?怎么才能从根儿上驱这鬼呢?肖凯风又乖乖地坐了下来。 找出这谎言的漏洞,让附身人无法再欺骗自己。 然后呢? 直接当面说出来就可以了。当然,最后这个是我的猜测,因为莫不语今天说的话很有效果。 鬼气瞬间消散了很多。所以我想,如果能直击要害地直接说出谎言的漏洞,对鬼的杀伤力会是成倍的。 漏洞我们已经找出来了听到这话肖凯风十分自信地说,明天我们去找兰女士说清楚就行了吧? 巫盛柔迟疑了一下:理论说是这样。但前提是,我们找的漏洞是对的。 这时,田硕端着刚做好的土豆烩面过来了。 今天是土豆烩面,不知道合不合你们口味。 五香粉的香气在空中飘来飘去,瞬间把众人的馋虫勾了出来。 合,合!张希眼睛都亮了。 面一碗一碗地端上来。终于,所有人的面都摆到了桌子上。 和红通通的臊子一同飘在面汤里的,还有金黄的烂乎乎的土豆。 莫不语看到了面沿飘着的一些绿色的粉末。她轻轻凑上前闻了闻,是苦豆。 这是西北美食独有的香气。 田先生,你和我们一块吃吧。肖凯风十分不好意思,执意挽留。 我去厨房吃就行。 不用,这桌子地方挺大的。做饭人哪儿能不上桌呢。 田硕想了想,点点头:等哈,我去把面拿过来。 在田硕也将自己的面端到饭桌上开吃时,众人才真正得开吃了。 田硕先是扒拉了两口面,然后支支吾吾地问:那个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我担心姑姑她 放心吧!已经有眉目了!肖凯风吃得很开心。 听到这话,田硕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事,是村头白家搞的鬼吗? 是。 果然是那家人作妖!田硕瞬间青筋暴起,筷子放下紧握拳头。 他身旁的姜九枫有些担心地按住田硕黝黑粗糙的手:您别激动。不是白家,是寄住白家的鬼。其实是和白家没有关系的。 田硕脸色刷白:鬼?我们得罪了鬼?果然这样!哎呀造孽啊 巫盛柔轻轻挑了一下右眉:明天一定会解决的。 哎,全靠你们了,不然后天 不会的,我们会尽全力保护你姑姑的。巫盛柔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温柔而坚定地注视着桌子对角的田硕。 身旁的莫不语不经意间斜眼看到了巫盛柔的侧脸,感觉自己的心比以往快速地跳了两下。她真的有这么温柔吗?还只是一个假象? 吃完饭,已经晚上八点了。因为二楼只有一个卫生间,众人约定好了错峰洗漱。 我们男生先去洗澡,你们太慢了。肖凯风笑嘻嘻地搂住满脸不情愿的姜九枫,回了房间。 行行行,你们赶紧去。张希无语地摆了摆手。 三个女生回到了房间,巫盛柔照例先开始清洁面部护肤。 张希凑到巫盛柔身旁看了看,有些惊讶地说:欸?你今儿没化妆啊! 嗯。 果然美人儿是天生丽质呜呜呜,不用化妆也这么好看。盛柔盛柔,我要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张希凑上去一把从背后抱住了巫盛柔。 哇靠你好软,太舒服了吧 刚拿起床头的电子书的莫不语看到这一幕并听到这句话,只想瞬间移动到便利店买耳塞眼罩。现在大家这么开放了吗。 她看到,被张希环抱住的巫盛柔微微侧过了头看向自己。那个眼神好像在试探着什么。 试探着什么?莫不语愣了一下,立刻将头扭开。 你要不要也来抱抱我?不远处响起了巫盛柔妖精般的柔声。 不要。 莫不语虽然心跳有些加快,但还是面不改色地继续看书。巫盛柔那个size光看就能很清楚了。 大佬平常总是看书啊,不无聊吗?张希问。 不无聊。 不愧是学霸,在下敬佩敬佩! 莫不语听到了巫盛柔带着笑意的声音。 真好。 镜子。 镜子?莫不语为自己身边再突然出现的这个声音感到迷惑。 是巫盛柔那天盯着看的镜子吗?再联想到上面沾了红油漆,怎么想都觉得有端倪。 镜子!莫不语猛地放下了手上的书。 镜子?张希一脸懵。 巫盛柔停下了擦清洁膏的手,眼睛微微眯起。 确实,我昨天来到这里的时候,就感觉镜子上有妖气。 莫不语径直走上前去,将那沾上了破损的红油漆的镜子拿起。 然后「啪」的一声砸碎在地板上。 后面掉出了一封信。她们将信小心翼翼地展开。 纸还比较新,上面的笔迹也十分清秀。莫不语和巫盛柔对视了一眼,然后开始扫一下信的大概内容。 从信的开头结尾来看 这是白婷写给田军校的信。 15、谎言(2) 这整个案件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困难? 莫不语一边洗澡一边想。水流哗哗地从脸颊流到锁骨,再流到她纤瘦的腰侧。 雾气在浴室里升腾。 明天一定会解决的。她在心里重复了一下巫盛柔在餐桌上对田硕说的话。 一定要再问兰女士一些事情,内心一个声音告诉自己。 因为,这整张拼图缺了一块。 但是缺的这块拼图是什么呢? 第二天一早,阴阳社的大伙儿们便起床洗漱吃了早饭。 今天是最后一天,整个社团的氛围十分紧张。如果今天还没有解决这个委托的话,明天就又会是大雾。 众人走在通往山顶白家的路上,谁也不出声,都在侧耳聆听着。 他们害怕再出现羊的叫声。一想起那赶羊的老伯和羊群,他们就直冒冷汗。 一会儿就由大佬揭露真相吧。打头阵的张希开口了。 我觉得可以,莫不语说话总是条理清晰令人信服。姜九枫表示赞同。 莫不语没有说话,表示默许了。 肖凯风提出了抗议:我我我这个社长威严何在! 姜九枫无奈地说:见到兰女士你估计吓得腿都软了,话都说不出来。 肖凯风不做声了。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自己确实是胆小。 巫盛柔银铃般的笑声传入了众人的耳朵。 小不点确实是最可靠的人,我知道的。 小不点恶心的外号又增加了,莫不语汗颜。 哈哈哈你这么取外号大佬不想揍你吗?张希笑得肚子疼。 旁边的肖凯风咂咂嘴:夫妻夫妻,不会家暴的。 莫不语装作没听见。 随着一点一点地沿着小路向上走,莫不语感觉耳边怪异的声音越来越多。 那是一种安静的喧嚣。就好像有人在身旁张着嘴,进行无声的呐喊一般。 难道这就是妖气吗?莫不语感觉鼻尖微微颤抖了一下。 终于,一行人来到了那个熟悉的破旧小平房前。 你们又来了啊。从平房传来一个越来越近的女声。 难道这鬼早就有预料我们会来,特意等在了门前?众人大惊。 我们这次来,是想向您说明一些事情。 兰女士没有说话,平房的门缓缓打开。 从里面喷涌而出的已经是那熟悉的腐烂味,莫不语不禁用手挡了一下鼻子。 请坐。兰女士起身去关卧室的门。 那白老伯又不在吗? 莫不语感觉这个妇人比昨天见到时更加没有精神了。可见鬼会吸收活人精气的说法并不是空穴来风。 现在的鬼莫不语小声问巫盛柔。 并不是暴走状态,放心吧。巫盛柔注视着中年妇人的背影。 莫不语点了点头。 等兰女士在单人沙发上落座,莫不语看了看身边的阴阳社的大家,开了口。 您亲眼看到田军校将白婷溺死在水里的情景了吗? 莫不语开口就是雷击。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兰女士好像回忆起了什么十分可怕的事情,显得很是激动。 您真的看到了吗?莫不语直直地注视着兰女士的眼睛。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我的婷婷就那样被强)暴,那样被推了下去,我追也追不上那么冷的水,那么急的水!婷婷啊,你死得好惨啊 莫不语深呼吸了一口气。 不要再怨恨田军校一家了。他和白婷的死,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对面的兰女士瞬间表情僵住了,张开半个嘴,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好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了。 我们去县里的公安局调查了白婷溺死的卷宗,发现白婷的尸体没有任何遭到侵犯的迹象,这是单纯的溺死。指甲里也没有田军校的dna。 你们在挑战我吗? 那黄鬼的声音出现在了耳边,像狮子的怒吼。 兰女士的身体在颤抖,黄鬼的声音渐渐微弱。 有效了!莫不语心底暗暗喜悦。 您要接受女儿死就是意外身亡。即使您的女儿爱慕着田军校,可田军校没有采取过任何行动,不是吗?莫不语脑海里闪过了在碎掉的镜片后找到的那封信。 那封信是一个刚到二十的质朴的农村小姑娘最深情的告白,是在被有妻子武小娥的田军校拒绝后依然迷恋的痴心。 从白婷的字里行间可以看出,田军校从来没做过越界的行为。 这是一个正人君子,不会侵害白婷,更不会将她不顾一切地推下那条冰冷的小河。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戳进了兰女士的心。 不对!不是意外,是我亲眼看到她被推下去的!我的眼睛亲眼看到的! 突然,兰女士的身体冒出了黑烟。 啊啊啊她的身体发出爆裂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膨胀。 这是鬼要离开,驱邪成功了吗?莫不语有些奇怪。但是鬼的声音分明就越来越大,妖气也越来越重。 莫不语看向身边的巫盛柔。 只见巫盛柔脸色苍白,眼睛睁得很大,朱唇微启,好像要说什么但又不确定要说什么。 鬼进入了狂暴状态!快跑! 这下,众人没有任何犹豫,一听到巫盛柔的话就立刻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奔向大门。 莫不语也心里一惊。鬼为什么又会进入到狂暴状态? 兰女士,你清醒一点!不要再骗自己了!莫不语边跑边大喊。 此刻,兰女士的瞳孔瞬间变成了红色,牙齿和指甲也变得愈发尖利。她弓身让双臂撑在了地上,活像一只得了狂犬病的野兽。 为畜生开脱的人都得死! 说罢,兰女士便扑了上来。 分卷(11) 最后一个出门的巫盛柔转身就将平房的大门重重关上了。门的另一侧传来了兰女士重重地撞在门板上的声音。 身高一米八的张希用整个身体抵住了门,对巫盛柔说:你们先跑,我先顶一会儿。 巫盛柔迟疑了一下。 跑吧,我体育不是白练的!张希冲剩下的人笑了一下。 本万里无云的天空倏然便得墨黑,空气中的湿度变得越来越大,逐渐凝结成了大片大片的雾。 咚 然而被鬼附身的兰女士劲儿实在是太大,张希被门撞得向后一抖一抖的。 快跑!我一会儿也跟上去。张希有些吃力地说。 姜九枫大步上前,一块帮张希抵住门。 现在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只能先走了。 走吧。莫不语自己先向下山的路跑去。留在那里也没用,赶紧离开这里想想对策吧。 巫盛柔和肖凯风便也跟了上去。 前方的雾越来越大,三人不敢跑得太快,生怕一不小心跌下这深不见底的黄土悬崖。 咚 撞门的声音加重了,频率也加快了。门背后出现了老伯撕裂般的怒吼。鬼变成了两个。 共同抵着门的张希和姜九枫越发吃力了。 巫盛柔,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莫不语边跑边问。 我们推理得不对。 莫不语感到心里一紧。 是全都不对,还是部分不对? 应该是部分。前面你说的时候,本来妖气在渐渐减弱。可从一句话之后,妖气开始成倍地反噬了。 肖凯风也气喘吁吁地追问:所以我们的推理有漏洞? 至少没有找到最关键的点。 是这样吗?究竟是哪句话错了呢?莫不语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拼命回忆。 白婷的死是意外身亡那句话?好像从那句话之后,鬼的啸叫声就愈发重了起来。兰女士还那么强调,自己亲眼看到被人推下去的。 现在确定了白婷的死不是田军校推下去的即使田军校那天晚上确实和白婷见过面。 然后既然这句话反而会激起黄鬼的狂暴状态,那这么说来,意外身亡也是一个谎言。 是被人推下去的。是被人推下去的?莫不语突然觉得背后冒出了冷汗。 是被谁? 身后约十几米的地方传来了张希和姜九枫拼命向前奔跑的声音。他们抵不住了,鬼的力量实在太大了。 红色,红色,呜 耳边传来了那深渊般悠远的声音,从黑暗的最暗处缓缓流出。 莫不语突然明白了。 红指甲,才是真相的贯穿。 莫不语立刻侧身倚在了山体这一侧,然后减速。 你怎么了?快跑啊!肖凯风十分抓狂,边跑边说。 我知道问题出在哪儿!莫不语大喊。 随着姜九枫和张希跑过了自己,十米开外模糊地出现了猛兽似的鬼影。是鬼化后的兰女士。 莫不语迎了上去,冲那片充满妖气的浓雾喊了出来。 不要骗自己了!兰女士,是你自己亲手将你女儿推下了小河。 巫盛柔率先停下了脚步,一脸震惊地看向停留在原地喊话的莫不语。 鬼的速度放慢了。 有效!果然,这才是真相吗?莫不语感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了。 你才是那个不小心将女儿推下了河的人。在推下河的那一刹那,你的视线内出现了那双涂满红指甲的手,于是你报复地时候给他们都涂上了红指甲,以此欺骗自己,他们才是凶手。 涂上了红指甲的手,就是杀死女儿的手,你是这样想的对吧?所以他们都涂上了红指甲,他们也就是「真正」的凶手了对吧? 霎时间,一股污浊的风从那两双血红色的瞳孔窜了出来,伴随着一声绝望的怒吼,兰女士倒地。 莫不语看不到鬼的形态,却能听到一个绝望又愤怒的嘶吼。 这不可能 那股污浊的黑风在雾气最远的地方旋转。 黑风消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案件,就到这里结束了! 第二个案件会更加恐怖向,客官们请耐心追下去哦 16、祝教授(1) 为什么啊?学妹究竟是怎么想到的? 在兰州机场候机时,闲来无事的肖凯风带领社员们开始复盘这个委托。 推出来的。莫不语的回答非常简短。 怎么推出来的? 你们自己思考一下白婷给田军校的信。白婷是喜欢田军校的,希望和已经有家室的田军校发生秘密的关系当地下情人。但明显田军校不同意,白婷才会给他那么疯狂地写信给他。 那9月8号,田军校真的去小河边了? 应该确实去小河边了,但仅仅抱着想要说清楚的想法。然后兰女士赶了过来,发现自己的女儿和一个有妇之夫搞在一起勃然大怒,不由分说便和白婷吵了起来。莫不语推测道。 啊,这样吗肖凯风感觉自己的心梗塞了一下。 姜九枫连连叹气:冲动真的是魔鬼,她可能只是气上头了就随手推了一下,结果把不会游泳的女儿推下了河。 这真是一个残忍的案件,明明谁都没有错,莫不语感到心越来越重。 至于信为什么会在镜子后面,应该是鬼为了隐藏线索封印在那里的。莫不语想不出更好的解释了。 所以镜子上才会有红油漆。张希恍然大悟。 肖凯风虽然也为老秦村这桩委托感到不平与悲伤,但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 不管怎么说,我们及时驱散了那黄鬼,田和媳妇也平安活了下来。唉,虽然田家几乎都死光了。但,但生活总能过得下去吧。 姜九枫点了点头:确实,我们也只能解决委托,至于委托之后的事情,已经超出我们的能力范围了。 莫不语突然有些喜欢上这个社团了。她有些庆幸,那天经过这个社团的时候,肖凯风一直拽着自己不放。 一直沉默不语的巫盛柔听着众人的对话,轻轻笑了起来:这就是人性吗。只会想把自己的罪过推到外界,假装自己是可怜的受害者。在极度愧疚的情况下,人果然是很乐意欺骗自己的。难怪黄鬼会这么猖狂。 我们会为了遗忘自己的罪过而欺骗自己吗? 这句话好像一把刀子扎在了莫不语的心上。如果自己记不清了是因为选择性的遗忘吗? 遗忘了,就没有发生过吗?她的脑海内突然闪过了一个画面的碎片,让她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这大佬也太强了吧,谁想得到。而且竟然在案件细节都没出来就知道了那句关键的话,不可思议。这时,张希十分叹服地说。 莫不语的思绪被拉回了这个闹哄哄又温馨的现实。 这就是直觉吗。姜九枫淡淡地说。 或许是吧。莫不语说。 这时,肖凯风、张希和姜九枫突然沉默了。 怎么了?旁边的巫盛柔也不明所以。 好像我们阴阳社的指导老师。那种凭直觉加上一点点推理,便能还原整个事件样貌的感觉。肖凯风说。 指导老师?这社团还有指导老师?不怕被学生举报迷信鬼神吗?莫不语哭笑不得。 你别不信,还是研究文物修复的大名鼎鼎的祝教授呢! 那不是我们系的吗?莫不语莫名其妙。那这迷糊社长当时见到自己的时候,怎么会不知道学校里还有考古系呢? 啊?原来文物修复算考古系啊,这我倒没问过,我以为是建筑系的。肖凯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祝教授?是祝福的祝吗?巫盛柔听到这名字后,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十分急切地问。 你应该也能在学院网站看到,叫祝清漪,刚三十岁出头就评上了教授,据说科研可厉害了。 祝清漪,这个名字很好听,莫不语想,不过好像有点熟悉。 巫盛柔的眉毛动了一下,笑道:是个挺沉稳严肃的美女教授吧。 肖凯风愣了一下,说:确实哎,你怎么知道的? 莫不语睁大了眼睛。 张希和姜九枫也奇怪地注视着巫盛柔。 我猜的逗你们的巫盛柔笑着说,祝教授在学术界非常有名,我的毕业设计还要引用很多她的论文呢。 众人松了一口气。 祝清漪老师祝教授?莫不语回想着这学期刚见到她的时候。 那是世界文物史的课。扣子扣到脖子的浅蓝色的衬衫配着黑色的西装裤,看上去十分正经严肃,讲课时所用的句子永远是平淡而完美的。 即使她长得再好看,班里男生再仰慕,也没人不怕她。 请搭乘9c8796航班的旅客在59、60检票口登机。 播音员标准的普通话回荡在机场。 走吧!肖凯风活力满满地拿起行李,白皙的脸庞泛起一丝笑容。 祝教授吗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信鬼神的人,如果自己记得没错,她应该还是模范党员。 在返回学校的公交车上,莫不语靠着车窗,有些奇怪地想。 虽然这次的委托证明鬼确实是存在的,但一个大学教授相信鬼这事儿还是有些古怪。 突然,莫不语开始头疼。不是外伤的那种疼,就是单纯的,像是用力思考后的脑仁疼。 脑内好像有一些碎片在慢慢拼起。 头发花白的父亲无力地斜瘫在躺椅上,嘴角不断吐出青色的白沫。 没错,是青色的。大学化学能考满分的莫不语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毒可以让人吐出青色的泡沫。 伴随着四肢的抽搐,父亲的腹部塌陷下去一大块,整个人逐渐扁平化,像是内脏消失了一般。 然后,在灵魂消散前,他只说了简短的一句话。别说一句话了,一个字都让他备受折磨痛苦得脸都扭曲了。 去考古系,住 住什么?莫不语颤抖着跪在旁边问。 但纸片化的父亲已经如干尸一般冰冷,一动不动。 每想到那个场景,莫不语就感觉刺骨的寒冷由内而外地迸发,身体也随之颤抖。 为什么一想到祝教授,自己突然就又想起来了父亲死去的情景呢? 莫不语脸色越来越苍白。住?因为没有下文,这个字没头没脑的。 难道是「祝」吗?莫不语突然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你怎么了?坐在旁边的巫盛柔问。 莫不语摇了摇头。 巫盛柔笑道:真是惜字如金,连个「没事」都不说。 莫不语继续看了她一眼,依旧没说话。 巫盛柔将手扣在莫不语的手上轻扫了一下,车窗外满树桂花被吹得天地间都是。 那我说好了。我真的很喜欢桂花的香味,每年秋天我奶奶都会酿桂花酒 周一早上。随着此起彼伏的早八闹铃,前一天熬夜的大一大二学生们黑着眼圈挤在小小的洗漱间里刷牙洗脸。 楼道里传来各种各样的脚步声。有沉重的,匆忙的,有拖拖拉拉的,有充满斗志的。 莫不语早就洗漱好,并背上了装着笔记本电脑和教材的双肩包走出了宿舍楼。 她今天没有早八,但有其他的计划。 上午十点才是祝教授的文物分析技术课,但莫不语知道,有课的当天祝教授都会在八点之前就到自己的办公室。 她想知道,父亲临死前说的那个「zhu」,究竟是不是指祝教授。 一向不喜欢骑车的莫不语先打算先走到最近的第二餐厅吃早饭,再去文博楼敲老师办公室的门。太早了也不太礼貌。 到了食堂,莫不语照例要了一个肉包一个鸡蛋,再拿了一袋黑豆豆浆。 今天感觉比以往都要饿,是不是应该再点点什么呢?算了,一会儿吃完了不够再找阿姨拿个菜包子吧。 刚转身想去拿筷子,就不小心撞到了排在身后的人。 对不起。莫不语微微低头道歉。 还好手里的豆浆是封口的,不然一定会撒到后面人的白衬衫上。 没关系。一个熟悉的声音。 祝教授?莫不语诧异地抬起头。只见祝教授冲自己点头打了个招呼,就去窗口打饭了。 路过的青春年少正值血气方刚的男生们在经过她时都会色迷迷地看两眼,毕竟肤白貌美大长腿。 当然了,那些男生都是不认识祝教授的,上祝教授课的学生只会觉得她可怕。 今天的祝教授穿着有些奇怪倒不如说不太整齐。那白衬衫的角皱起一块,扣子虽然像往常一样扣到了下巴,但露出来了一小片红色。 是过敏了吗?不对,过敏的症状是起小疙瘩。 难道是莫不语感觉自己的想法莫名邪恶,赶紧甩了甩头专心吃饭。 过了不到一分钟,对面就又响起了祝教授的声音:我可以坐这里吗? 莫不语点点头。 祝教授便坐到了自己的身边。 即便现在时间还早食堂比较空旷,祝教授为什么依旧选择坐到自己的身边呢?莫不语内心疑惑,但表面风平浪静。 你们今天有早八吗?怎么这么早就来吃饭了?祝教授微笑着问。 没有。不过我本来打算,提前去您的办公室问些问题的。 作业难吗? 莫不语顿了一下:不是作业的问题。 祝教授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轻轻笑了两声:我就说嘛,没有什么题能难到你的。既然我们现在碰上了,要不咱们一边吃饭一边解决? 作者有话要说: 分卷(12) 一天天过得好快啊颓废.jpg 17、祝教授(2) 嗯是比较私密的事情。 是恋爱的烦恼吗?那就回办公室说,老师也是过来人,尽管倾诉。 莫不语突然发觉,这个表面一本正经的大学教授可能是个闷骚。 接下来的五分钟,师生两人便谁也不再说话,默默吃饭。 但莫不语还是不自觉地,眼光总落到祝教授的脖子上的那片红色。 这时,同班的赵子青正好经过,一脸诧异地扫了两人,满脸写着问号。 气氛莫名尴尬。 但鉴于祝教授的威严,赵子青也没敢多看,便赶紧端着餐盘小跑到了视线之外。 吃完饭,师生两人默契地送回餐盘。 你骑车了吗?祝教授问。 没有。 祝教授微微一笑:我开车捎你。说罢,走到一辆低调的黑色比亚迪前。 不用。和老师还是要保持一定距离的,即使是女老师。 上来吧。祝教授挽留。 莫不语刚想再次回绝,就发现远处有熟悉的面孔在向自己走来。 这下没有选择了,她赶在被同学发现之前,立刻打开车门溜进了这辆比亚迪。 祝教授面无表情地发动了车子,绕开了骑车赶去上早八的同学们,直奔考古系学院楼。 坐在后排的莫不语静静地盯着前方的后视镜,端详着祝教授的脸。 即使素颜也非常经典的冷白皮,线条锋利的高鼻梁,短小但下颌骨仍保留了明显线条的脸型。 尤其是那眼睛中的瞳仁竟透出淡淡的灰色,像阴天的井水。 这是一张美人的脸,但同时也是一张很清冷的脸。和巫盛柔的脸一对比简直是两个极端 一个是「烟笼寒水月笼沙」,一个是「娥儿雪柳黄金缕」。 一个长着安静的脸,一个长着热闹的脸。「热闹」或许不能用来形容一个人的脸,但此刻的莫不语却只能想到这个形容词。 到了。 她很可怕。她在凝视你。 耳边传来了那个深渊般的声音。那个声音本来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莫不语吓了一跳,身体也不自然地僵硬了一下。 怎么了?祝教授看向她。 没事。 但祝教授的视线仍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莫不语看到,她的鼻翼轻轻抽动了一下,好像闻到了什么特殊的气味。但祝教授没有说话,转身走进了学院楼的大门。 八点多的文博楼十分清净,楼道里没有任何人。毕竟那些行政老师早上九点才上班,学生也并不在这里上课。 莫不语默默地跟在老师后面,耳边摩擦着高跟鞋嗒嗒的声音。 祝教授真是很养生,明明有电梯不坐非要走楼梯。 终于走上了三楼,祝教授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串钥匙。莫不语发现了第二个奇特的点,竟然连包都不带,就那样随手把钥匙手机和教师卡放在大衣的兜里。 请进。 这并不是莫不语头一次来到祝教授的办公室,之前交作业讨论问题什么的也来过。 但无论是第几次进入,她都会被这精致的办公环境所吸引。 一张上好梨木的办公桌,一套真皮的卡其色沙发,剩下的空间几乎都被展示柜和书架填满。 书架里的书上从天文下至地理,十分丰富多彩; 展示柜上则是各种精巧怪异的小玩意儿,偶尔也会有瓷器和青铜器,应该是从小市场上淘来的古玩。 桌上只放了一沓文献,一个玻璃茶杯,一个笔筒,一盏台灯,和一台便携的笔记本电脑,收拾得异常整洁。 请坐。祝教授率先在办公桌前的大皮椅一靠。 莫不语便坐下,沙发柔顺地凹陷了下去,很舒服。 你最近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祝教授先开了口,让莫不语有些意外。 我加入了阴阳社,并且完成了一个老秦村的委托。 祝教授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轻轻咂了一下嘴:你竟然会加入这个社团。不过我指的不是这个,指的是在你身上发生的,奇怪的事情。 您指什么?莫不语微微皱起眉头。 祝教授沉思了一下,好像在思考措辞。过了一会儿,她翘起了二郎腿:那你想找我说什么? 您认不认识我爸? 你爸。似问句似陈述句。 他的名字叫莫多言。 听到这个名字,祝教授的腰板微微挺直了些许:我认识。我哥是他的嗯,朋友。 果然。那那个「zhu」字,指的是不是就是「祝」这个姓 或许指的不是祝教授,而是祝教授的哥哥呢?莫不语感觉脑内一层迷雾正在渐渐散开。 我爸临死前让我找一个姓祝的人。那应该就是您了。 听到这话,祝教授的脸色不再镇静,声音也变得有些发抖:临死?你爸死了? 所以还不知道吗,莫不语有些诧异,这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了。 嗯。 我十分抱歉。消息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祝教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手微微扶住了额头。 莫不语注视着她的表情,没有说话。她有没有撒谎的成分? 过了好久一会儿,祝教授才收敛了自己的情绪,重新端坐起来。 我不知道你爸爸临死前留的讯息,指的是不是我。 也可能是您哥哥。 确实,我和你爸爸也就是一面之交而已,并不太熟。 我可以问一下莫不语微微抬起头,您哥哥是做什么的? 医生。 也就是说,祝教授的哥哥和考古系没有关系? 这点莫不语倒是没料到。那爸说的那句话,难道真的是指祝教授吗? 莫不语一下子站了起来:我爸指的是您。他让我到考古系,找一个姓祝的人。去年我并没有理解我爸的意思,以为他是让我转到考古系。 祝教授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我看过你的资料。当时我就非常奇怪,为什么会有同学主动从计算机转到我们这天坑专业。原来是因为你爸爸。 我误会了他的意思。 祝教授眼珠转了半圈,说:很难说,或许也有这个意思。那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转到了考古系。 不后悔。莫不语坚定地摇了摇头。 你应该感到后悔。 又是那个声音。为什么?为什么我应该感到后悔?莫不语愣住了。 但下一秒,祝教授的鼻翼轻轻抽动了一下,紧接着脸色就刷一下变了。 她立刻将手上的石榴石串儿飞速褪下,拍到了莫不语的肩头。 莫不语被这一击拍得向后退了两步。石榴石串儿从肩上滑下,莫不语将它抓在了手里。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了那个「深渊」的低吼。 啊啊啊 祝教授?莫不语十分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人。 戴着吧。你身上有鬼。祝教授教授的鼻子又轻轻抽动了一下。 莫不语内心大惊。 似曾相识的场面。难道祝教授也像巫盛柔一样,能看到鬼?怎么这世界里这么多异能的人? 看到莫不语疑惑的神情,祝教授笑了一下:我能感知到鬼。我知道,你能听到鬼说话。 莫不语更震惊了。 祝教授看到她震惊的神情,继续解释道:看来你爸都没有跟你说。 所以您和巫盛柔一样,都能看到鬼?莫不语问。 祝教授挑了一下眉:我看不到,但我能闻到鬼的气息,和人的味道有明显的不同。你说的巫盛柔是谁? 也是阴阳社的社员。 听到这话,祝教授低头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阴阳社还有姓巫的人吗,我怎么不知道? 跟我一样,新加的。 原来如此。如果她姓巫,确实能看到鬼。 莫不语感到有什么秘密正在破土而出。看来祝教授早就知道了一切了,难怪爸爸让自己找她。 为什么姓巫就能看到鬼?莫不语还是不明白。 祝教授一边打开办公桌的抽屉翻找着,一边说:阴阳大三族嘛。在中国,能和鬼交流的一共有三个宗族。能言者莫氏,视见者巫氏,通灵者祝氏。你们的工具是耳,巫氏的工具是眼,我们的工具是感。 「感」是什么意思? 就是俗称的第六感。通过气味,气场什么的。 莫不语明白地点点头。现在一切都明了了。 鬼从古代就存在于这个世上,我们的家族卷轴都能证明这一点。 我相信。三大宗族互相之间有联系吗? 祝教授想了想,说:部分有联系。但更多的算是一种敌对吧。 难道不应该是合作吗?每个家族都有单独的感官通道,但合在一块,就是完整的了。如果还能联姻的话目前有没有出现同时具有多个感官通道的人? 祝教授无奈地笑了一下:比较复杂。没有,但有利益集团在不断地尝试。 那是什么原因失败的呢? 如果同时具有两个家族的血脉,最终只会随机保留一种。换句话说,目前来看,是无法创造出一个具有全部感官通道的人。 这时,祝教授看了看表,已经九点半了。 走吧,去上课。 莫不语点点头,拿起了沙发上的书包。 石榴石串儿你戴着吧,我不太确定你身上的是什么鬼。但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莫不语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石榴石串儿。它红得似血,但散发出轻轻的草药香味。 而且,最近鬼越来越猖狂了。 18、祝教授(3) 碳十四断代技术是当今考古学界最常用的测定时间的方法。如果你们将来从事相关工作,这个基本功是很重要的。 作业照例我不会收,但你们都是好学生,都会为自己负责的。 每周二是我的答疑时间,有不太明白的,来文博楼317找我。 下课。 祝教授拔下转接线后,将笔记本合上,拿起,走出了教室,比冬天的风还冷漠。 同班同学赵子青立刻神秘兮兮地围了上来。 今天早上 赵子青一开口,莫不语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你和祝教授一块吃的早饭啊? 莫不语点点头。 赵子青十分震惊:你成绩那么好,她找你谈什么话啊? 就刚好碰见了,她就主动坐了过来。没有谈什么。 赵子青理解地点点头:也是,毕竟对方是祝教授,我和她对视一眼都要冷半天。 这时,莫不语感受到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新消息。 她抬起手机亮屏,发现是祝教授发来的一条消息。莫不语隐隐有些吃惊。她以为,她们两个的对话到上课前就已经结束了。 莫不语又抬起头,发现赵子青的视线刚好落在了别处,应该没看到祝教授给自己发消息这一幕。 不好意思,我要先走了。莫不语站起来,拿起自己的黑色双肩包。 偶像要去图书馆吗?带上我!让我感受偶像的神力吧! 莫不语此刻很想揍人,但表面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和平静:不是,我去学生服务中心办点事儿然后去吃饭。 赵子青的神情一下子变得非常失落:好吧。 拜拜。 说罢,莫不语便像风一样走出了教授。 她先绕到教学楼的小天台。因为临近中午学生们都去食堂了,小天台空空如也,只有凉风习习。 作为一个半社恐,莫不语特别不喜欢走着走着就遇到认识的人。她无比希望,自己是个透明人,谁也不认识那种。 她避开了楼道的视线范围,向墙边靠了靠,才打开微信。 祝教授发来了这样一条消息: 还有话没说完。晚上有时间吗? 有。 莫不语是下午上课,四点以后就没课了。 晚上六点,在莲花路那家costa见。 好。 但莫不语刚锁了手机,就感到有些奇怪。晚上六点再见,这很合理,因为祝教授周一一天的课。 但为什么不在办公室,而要去校外好几公里开外的那家costa呢? 不好意思,因为我在莲花路附近有事,所以辛苦你跑一趟了。 祝教授好像能猜到自己心思一般,又补了一句消息。 原来是这样,莫不语微微松了一口气。但是有什么事是今天非说不可的呢? 莫不语在五点的时候,坐上了5号线。因为学校的位置很偏,中间还要换乘一次1号线才能到莲花路。 地铁上已经有晚高峰的趋势了,周围人还是不少的。 但没有人说话。 明明没有人说话。 莫不语有些警觉地抬起了头,环顾四周。 分明有喧闹的声音,怨恨着,叫嚣着。 是众多的鬼的声音吗?莫不语睁大了眼睛。自己之前从来没有注意过。 原来,这就是鬼的声音。 可听到了,又能怎么样呢?莫不语又环顾了一圈,没有看到任何异常的东西。 分卷(13) 穿着白衬衫的上班族们,呆滞地望着窗外的白发老人,三两个聚在一起玩手机的中学生们。 是了,自己又看不到。 我听到你们了。莫不语轻声喃喃自语道。 我们也听到你了。 是那些喧闹的声音,莫不语心里一惊。自己竟可以和鬼交流吗? 莫不语继续说: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们本也不是这里的。 什么意思?你们不是自愿的 这时,莫不语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了,身边的人纷纷侧目。 在外人看来,自己就是一个自说自话的神经病吧。她便不再说话了。 这个世界唉 传来了一声鬼的叹息,让莫不语感到脊柱刺骨地冷。是什么东西,让鬼都这么叹息? 莫不语低头摆弄了一下手上红艳的石榴石串儿。自从带上这个,莫不语确实没有再听到过那附在自己身上的、深渊一样的声音了。 看来祝教授给的这串珠子真的可以辟邪。 但是莫不语有些犹豫了。自己真的想封闭那个深渊般的声音吗?毕竟,那是曾经救过自己命两次的声音。 耳边依旧是那些嘈杂的声音,莫不语只觉得今天的车程是如此漫长。 终于,车到站了。莫不语赶紧下了车。 祝教授已经坐在了咖啡厅内,轻轻地搅拌着一杯冰美式。 你来了。 莫不语点头,在她对面坐下。 想喝点什么吗?我请客。祝教授停下了搅拌棒。 不用。 那就热巧克力吧,现在太晚了,也不能让你喝咖啡。说罢,祝教授就掏出手机扫码点了单。 好吧,那就不喝白不喝,莫不语便也没有再推脱。 请问您有什么事?莫不语先问了。 祝教授先喝了一口咖啡,也没有焦急也没有慢悠悠地说:这周五我要去山西考察,你叫上巫盛柔吧。 莫不语愣了一下。为什么要带两个本科生?以及,为什么点名要带上巫盛柔? 叫上巫盛柔? 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她是我们学校的吗? 不是,是隔壁学校的。 隔壁的,师大吗有意思,她为什么跨校参加社团?祝教授微微眯起了眼睛。 不知道。 那更好,你叫上她。在泽州那边发现了一个神秘的古墓,应国家要求,我要去考察一下。一块去的还有北大考古系的队伍。上边说我可以带三个学生一块去实践学习。 三个人? 另一个也是社团里的,穆珂。她学的是建筑,跟我申请了这次的行程。 穆珂是那天社团招新见到的酷似林黛玉的女生,是建筑系没错。 这时,服务员将热巧克力端了上来,莫不语向他道了谢。 那我把巫盛柔的名片推给您吧,您直接联系。莫不语正掏出手机。 然而祝教授却拦住了她。 不必,你联系吧。 莫不语有些诧异地看了看祝教授,发现祝教授没有在开玩笑。于是,她便将手机锁屏并放在了旁边。 当然,你不必跟巫盛柔多说什么,只需报出我的名字。 这么自信的吗?莫不语的眼睛眨了一下。 好。 我一会儿还有事,先走一步。麻烦了,日后请你吃饭。莫不语同学。祝教授轻轻笑了一下,站了起来。 她灰色的羊毛大衣轻轻抖动了一下,发出钥匙的碰撞声。依旧没有带手提包。 再见。 莫不语仍坐在原地。 她的巧克力还没有喝完,而且,咖啡厅安静又暖和,正适合留下来自习一会儿。 自习两三个小时,等晚高峰过去后再回学校吧。她给巫盛柔发了一条微信,跟她简要地说了一下祝教授要去山西考察的事宜,但一直没有收到回复。 落地窗外,行人多起来了。天也黑起来了。 热巧克力已喝完,今天课上讲的碳十四断代法也全部搞清楚了。 莫不语感觉肚子有些饿了,在手机上查了一下,对面刚好是家酒吧,同时还有卖西餐餐点。 不过好像是一家les吧?莫不语翻看了一下餐厅评价,有些意外。但没关系,她对性少数群体一直没有偏见的。 她收拾好东西,背上背包走出了costa。 然而刚进酒吧,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祝教授 虽然莫不语严重怀疑自己看错了,但还是下意识侧身躲到了黑暗处。 没错,就是祝教授。一样的灰色羊毛大衣,一样的酒红色长靴,一样的在蓝色灯光下格外清冷的脸。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难道她匆匆告辞就是为了来这个酒吧?莫不语感觉有些荒唐。 下一秒,只见祝教授挽着一个漂亮又高挑的女生走出了酒吧。 那个女人在深秋穿得有些过于清凉了,大腿和胳膊大片地露在外面。 还化着浓妆。怎么看都和这个年轻有为的祝教授根本不是一路人。 莫不语感觉自己的呼吸在加快,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祝教授和那个女人有说有笑,甚是亲昵,但又不像是情侣。 正常人的情侣都在家里,谁家情侣在酒吧里啊! 然后,祝教授那张本清冷的脸突然绽放出了笑容,甜甜的笑容。 那个女人顺势搂住了祝教授的腰,而且是手钻进了大衣搂。 莫不语感觉脸颊一热,但不由自主地仍将视线停留在两人身上。 然后两人走出了酒吧。 莫不语瞬间就觉得肚子不饿了,头脑一热悄悄跟了上去。 两人仍浑然不知后面有人,有说有笑地向前走着。 这酒吧不远处就是一家高档酒店。 两人停下了脚步。 莫不语摒住了呼吸。 祝教授先是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身份证,然后便和那个女人走进了高档酒店。 震惊孩子一百年。 莫不语呆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一夜,莫不语长大了(误) 19、祝教授(4) 高档酒店的房间里,祝教授斜坐在单人沙发上,抽着一根烟。 烟雾缭绕,衬托得她像是民国时期的大小姐。大衣挂在了玄关处,贴身的高领毛衣将她的一切线条恰到好处地展现了出来。 祝教授缓缓吐出烟气。 说吧,你是谁。 裹着浴巾的女子冲她眨了眨眼,妖媚一笑:是你我在酒吧里互相看对眼了,所以才来到这个酒店,不是吗? 是,也不是。祝教授将剩的大半支烟在烟灰缸中按灭。 那女子松手,浴巾掉了下来,一片春(光尽在眼前展现。她娇媚地笑着,贴到了祝教授身边跪下:你不把衣服和首饰都脱掉吗?说罢,她的眼神停留在了祝教授戴的那只孔雀石项链上。 你帮我脱吗? 那女子先愣了一下,然后说:你自己脱吧。 祝教授冷笑了一声:你脱不了,对吧? 什么人家只是羞涩啦。 不用羞涩,你脱吧,我喜欢别人帮我脱衣服。我享受。祝教授嘴角微微勾起。 那女子停在了原地,然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你在暗示什么吗? 祝教授微微抬起头,勾了勾手指。 我姓祝,你知道吗?祝你一路顺风的祝。 所以呢?那女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逐渐像吞了蟑螂一般。 所以我能闻见一般人闻不见的气味比如鬼的味道。 听到这话,那女子突然就抓起了自己的衣服和皮包,准备离开。 急什么?夜还长着呢。祝教授站了起来,走向那女子。因为身高一米七的原因,她的压迫气场很足。 你别过来。 你一开始不很想跟我上床吗?祝教授皮笑肉不笑。 现在不想了。那女子慌忙披上了衣服。 因为你发现,只要我戴着这个项链,你就永远吸不了我的血吧?而且我偏偏就不摘下。 这句话好像一个魔咒,让那女子的面目瞬间狰狞,瞳孔由黑色变成了血红色。 她露出了一排比野兽还锋利的牙齿。同时,她的肌肉青筋暴起,冒出了一个个小小的红点。 你以为我怕你吗?那女子咆哮道。 祝教授微微一笑:就是,你以为我是谁呀? 下一秒,那女子便像一只饿狼一样扑了上来。 祝教授被扑鼻而来的鬼的臭气熏得皱了一下眉头,但她没有躲开,只是将脖子上项链的翠绿孔雀石扯下,飞快地扔进了那女子的嘴中。 瞬间,那女子好像力气尽失一般瘫在了祝教授的怀里,獠牙也变成了正常人的牙齿。她的四肢一抽一抽的,很痛苦的样子。 祝教授知道,她不能伤害这具身体,这具身体属于一个无辜的人类,只是暂时被鬼附身,成了鬼的傀儡。 你那是什么那女子奄奄一息地吐出几个字。 我昨天刚用天麻和灵砂熏制的,镇鬼刚刚好。祝教授轻轻拨拨那女子的头发,温柔却带刀子地说。 那女子红色的眼睛闪了一下,闭上了:祝氏么失算了。 祝教授眯起眼睛。 说,你们到这个世界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就是在这里。 说。祝教授的语气增加了攻击性。 我也不知道真不知道放过我。 祝教授冷笑一声:那这阵子死去的那些男女呢?你放过他们了吗? 我只杀了一个人 祝教授微笑:一个?那其他人脖子上的牙印是谁的? 不知道那女子的眼内充满了绝望。 撒谎精,鬼都是撒谎精。为了保命不择手段的恶的极端,就是鬼。 祝教授伸手点了两个穴位,然后念了一句咒语。 下一秒,那女子像是被勒死一般,眼白发青眼珠上翻,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祝教授轻轻闻了一下她身边的空气,轻轻舒了一口气。然后,她用手指将那女子的嘴掰开,将那颗孔雀石取出。 那颗孔雀石发出了诡异的红色。 那女子身上的红点也消失了。 当莫不语再次在虹桥机场见到祝教授的时候,她的眼神完全变了。经过那天亲眼目睹这么劲爆的事情之后。 但祝教授却浑然不觉,仍旧平静地和自己打了招呼。 在和祝教授有的没的随便聊了一会儿后,巫盛柔和穆珂也来汇合了。 莫不语没有想到,巫盛柔竟然会那么爽快的答应一同去陕西考察。 这应该是祝教授第一次见到巫盛柔,也是巫盛柔第一次见到祝教授。 但在看到巫盛柔后,祝教授的表情很不自然地僵了一下。只有一直盯着她看的莫不语发现了这个微妙的变化。 但祝教授马上调整过来了状态,严肃又不乏温和地说:你好,巫盛柔。 您好,久仰大名。巫盛柔露出甜甜的笑容,和祝教授诚恳地握了握手。 祝教授将手垂了下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巫盛柔一下,微笑道:你是历史系的学生? 嗯。 大几了? 大四。 学的是什么史? 世界史。 祝教授点点头:要理解的东西应该不少。 建筑系的穆珂,柔柔弱弱的一个女生,全程在旁边看着两人,也没插话,也没移开视线。 人齐了,走吧。祝教授拉起自己的行李箱向值机处走去。 一路上,莫不语都隐隐地感觉,祝教授在暗中打量着巫盛柔。 那眼神带着八分的不确定,两分的警惕。 为什么呢?难道祝教授也觉得这个突然出现的女生不正常?但究竟巫盛柔究竟是哪个细节跟常人不一样呢? 莫不语很想问祝教授,但无奈巫盛柔一直在自己的身边快乐地叨叨叨。 话唠 当然,莫不语并不讨厌话多的人。毕竟自己不爱说话,如果对方也不说话,气氛会很无聊的。 更何况,谁会嫌这样一个漂亮活泼的姑娘话多呢? 你手上的石榴串是什么呀?巫盛柔突然问。 祝教授给我的,说可以辟邪。莫不语实话实说。 辟邪?辟什么邪? 这时候,莫不语顿了一下。虽然她并不想更多的人知道自己身上鬼的存在,但无奈巫盛柔是个能看到鬼的人。自己身上那个鬼,恐怕她早就知道了。 我身上的。 巫盛柔一下明白了,挑了一下眉:难怪我没有再看到那鬼。 莫不语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认识我身上的鬼吗? 不认识,从来没见过。 莫不语看着巫盛柔的脸庞,实在没找到一丝撒谎的痕迹,但只好作罢。 那你能描述一下吗?莫不语十分好奇,自己身上的鬼究竟长什么样子。拥有那个深渊般声音的,想必也是个龙状的庞然大物吧? 巫盛柔微微低头思索了一下。 是一个比你高一点的人偶,像是纸糊的,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当然,那些字我并不认得。 分卷(14) 人偶?对于这个描述,莫不语颇为意外。 有点像地傀儡,但是肯定不是。地傀儡是木制的。 地傀儡? 是以前看到过,我问我爸爸知道的。巫盛柔中间顿了一下,好像是中途改了措辞。 这一点又另莫不语感到奇怪。是在掩盖着什么吗? 视线一转,莫不语发现祝教授依旧余光放在了巫盛柔身上,眼里的疑惑成分变大了。这次的山西考察之旅好像不太平啊。 空姐来发飞机餐了,饥肠辘辘的莫不语接过了一份猪肉炒面。 在太原下飞机后,一行人乘坐大巴到泽州县与北大考古系的一行人汇合。 北大的领队是一个头发稀少的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性,陈之衡教授,带了三个男学生。 祝教授见到陈教授后,立刻开始笑着寒暄:真巧,你都带的男学生,我带的女学生。 考古是个体力活儿么。陈教授也笑笑。 女性的体力其实也够了,对吧,莫不语? 猝不及防。莫不语只得点了点头。 两个教授走在前面,聊得甚欢。 清漪啊,好久不见还是这么漂亮。陈之衡教授笑呵呵地说。 哪里,陈教授您才是,更大气稳重了。 谈恋爱了没?结婚了没? 后面的莫不语轻轻挑了一下眉。这陈教授,怎么也这么油腻腻的不正经呢。 没有。祝教授语气变得有些冷漠。 哎,没事,你这么优秀,不愁嫁。 我并没有想结婚。 从那天在酒吧的偶遇来看,确实,莫不语无语地想。 那怎么能成 后面还有学生呢,我们还是聊学术吧。祝教授的背影冒出了一丝攻击性的寒气。 剩下的六个学生都默默跟在后面,就连话多的巫盛柔都没有再说话了。 这时,陈教授回过头来:你们也互相熟悉熟悉,之后的三天要互相帮助,一块工作。 这是什么小学老师发言,莫不语想。 走了一段路,众人到了一家小客栈。这将是她们接下来两个晚上的住处。 学校的经费很充足,都是一人一间。 莫不语拿到钥匙后,背着包走楼梯上了三楼。 作者有话要说: 想不到吧,祝教授虽然姬,但人家只是去为民除害而已(笑); (炭治郎直呼内行) 我宣布,这本书里,祝清漪是我的老婆 20、未名古墓(1) 莫不语收拾得从来都很快。一身换洗的衣服,纸笔和必要的洗漱用品就是她的全部行李。 刚安顿完毕,莫不语就看到了群里通知的消息: 十分钟后在客栈门口集合,进行第一天的考古。 莫不语将装满水的大容量水壶装进了包里,再将从学校借的考古工具包放进去,就下了楼。 只见祝教授已经等在了那里,跟谁打着电话。 我周日晚上回去。考古是个细活儿,说不准你好好照顾自己,乖。语气充满了宠溺。 看到这一幕的莫不语傻了眼。祝教授已经结婚了? 所以那天看到的,是一个有夫之妇在出去乱搞?这也太劲爆了吧。 不对,之前陈教授问的时候她还答没结婚,难道是另一个情人? 祝教授在不语同学心目中的形象彻底崩塌。 这时,祝教授看到她过来了,便挂了电话,问:收拾好了? 好了。再看到祝教授这般严肃正经的表情,莫不语极不适应。 这次的古墓是唐朝的。你对唐朝的历史了解吗? 莫不语想了想,这几个学期都有学中国历史,虽然她不属于学了就忘类型的,但也不可能每个朝代都记得很牢。 一般,八成熟吧。没关系,唐朝使用的楷书,也倒好辨认。 您之前经常去考察吗? 嗯。秦公大墓,狮子山的器皿原件我都分析鉴定过,也修复过几件。 真厉害,莫不语崇敬地想。虽然这位祝教授私生活混乱,但和高超的学术水平是两码事。 她在很久以前也在学院的官网上调查过这位教授的履历,东京大学考古博士,上学期间发表了12篇sci还提前一年完成了学业。 这时,其他人也到了,都是轻装上阵。清点了一下人数后,一同向附近树林后的古墓走去。 越靠近古墓的地方,鬼的声音越低沉越刺耳,莫不语能明显地感觉到。那叫声十分冤屈,让她的脊背起了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 难道这未名古墓的主人,也是非正常死亡,所以亡魂才在这里死不瞑目地游荡叫喊? 莫不语看向旁边的巫盛柔。此刻,巫盛柔的眼睛有些警惕地看着四方,同时一副沉思的样子,好像在思索着对策。 走着走着,一群村民在前方将一行人拦住,表情凶悍,好像考古队是什么凶神恶煞一般。 不许去那墓!打头的一个高鼻深目的壮年男子大喊。 莫不语愣了。为什么村民连正常的学术考古都要妨碍? 两位教授以前见过贪财的村民为了防止文物交公护墓的,但显然是没见过这么凶狠的架势,有些疑惑地对视了一眼。 我们是政府派来进行学术考察的,不会破坏任何地方。陈教授推了一下眼镜,十分诚恳地解释。 但那些村民仿佛聋了一般,依旧不依不饶地喊叫。 凶墓,你们去打扰他的安宁,我们会遭殃的! 狗屁!政府都是骗子!把值钱的东西都捞走,留给我们一堆烂摊子! 之前那墓封着,凶气都那么厉害,现在好了,你们想把全村都给害死! 滚出去,滚出去! 众村民像着了魔一般,举着手中的锄头镰刀愤怒地叫嚣着。 即使陈教授带着三个身强力壮的男大学生,一行人也不敢上去贸然顶撞。 一是人多势众舆论指向,二是村里的男性素来干农活的力气只会更大。 陈教授显然有些慌了,但祝教授一脸镇定,只是静静地看着村民,等他们把话说完。同时一脸镇定的,还有巫盛柔。 终于,众村民安静下来,恶狠狠地盯着来者一群人,等待一个回复。 祝教授先走上前去,一点惧色都没有地问:这里的凶气哪里严重了? 一个村民率先说:越靠近古墓的地方,越点不着火。即使点着了,火也会变成绿色。 哦?我看看。祝教授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再掏出随身携带的打火机。 她按了一下打火机,果然打火机只是冒出一个小火星,没有点着。 祝教授挑了一下眉,将左手上戴的黑曜石戒指凑到旁边,又试了一次,打火机一下子就点着了。 村民们间爆发出不可置信的呼声。 然后,树枝果然点着了。 但那火苗总是不稳定地左右飘动。 奇怪,明明没有风,莫不语想,难道是这墓的主人嚣叫形成的气流? 祝教授轻轻将戴着戒指的手移开,那火苗立刻变成了绿色,然后熄灭了。 看吧!这就是凶气!再靠近这凶墓,你们死了都莫得尸骨!那些村民嚷嚷起来。 祝教授轻轻摇了摇头,从双肩包里掏出一小把黄绿色草药,再用戒指挡着点燃。 那草药燃烧得很旺,火焰黄而亮,欢悦地跳动着。「这」那些村民看傻眼了。 祝教授将那把草药扔掉,冲村民说:祖上是阴阳先生,专门研究驱鬼辟邪的,你们放心。请允许我们去这古墓看看,一定能把这鬼关起来,不再出来害人。 那些村民面面相觑,窃窃私语,然后让出了一条路。 看你烧那草,有点东西,可要帮我们把这鬼除掉。领头的村民低了头。 一定,你们放心。祝教授带领七人走了过去。 冤死鬼。在经过那群人的时候,巫盛柔轻声说了一句。 走出了那群村民的视野,陈教授问祝教授:这火是因为空气中的化学物质吧? 是,也不是。 不是?难道真的有鬼? 没有。我的手能挡风,那草药燃点很低。 听到这话,陈教授瞬间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我说呢。 不,莫不语想,是真的有鬼,祝教授心里也很清楚这点。 一,那绿色火焰飘动的方向很诡异,并不是光一根手指靠近就可以挡下风的; 二,燃点和火焰呈现出的颜色没有任何关系,学过化学的都知道,是跟元素有关。 但陈教授显然不这么认为。他只是觉得,科学才是世间万物运行规律,所以才没注意到祝教授说辞的古怪之处。 这时,巫盛柔悄悄停了下来。她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口红,就近在一颗树干上画了一个红色符号。 好家伙,真不心疼口红。同为女生的穆珂注意到了,悄悄笑道。 巫盛柔也笑笑:跟命比起来,口红就没那么重要了。 穆珂轻轻歪了下头:命? 怕迷路。 怎么会迷路呢。穆珂掩嘴笑笑,就继续向前走了。 一座灰白色的石碑映入了眼帘。经过千年风雨的洗刷,上面的字已模糊不堪。 陈教授见到这碑,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从包里掏出了白手套和放大镜。 莫不语细细打量着碑上的字。虽然她是考古系学生,但毕竟才大二,古代的字印刷下来认识,真在残缺不堪的石碑上就很难认了。李辅 辅国大将军,二品官职,挺厉害的。一旁的巫盛柔也在盯着那碑文看。不愧是历史系大四的学生。 莫不语再定睛一看,果然是「辅国」。再回想一下,确实,历史课上学过。 大唐李将军xx,于乾宁元年亡故,享年36岁。李克用的手下,和唐末名将李存孝是一个时代的人。祝教授看了一会儿,也说。 但这将军的名字好像是被什么人故意抹掉了,谁也没有办法读出来。 莫不语感觉自己夹在中间就像一个傻子。看来考试分高和学术实践能力是两码事,自己要学的东西还多得多呢。 但很奇怪,这墓碑附近十分安静,安静得过头。一丝鬼的声音都没有。 那在树林里听到的那些绝望的哭喊声,是幻觉吗? 工具都带了吗?陈教授看向身后的三个男生。 那三个男生点点头,训练有素地从包里掏出洛阳铲,毛铲,毛刷和喷壶等工具。 祝教授带的三个女生便也不示弱,纷纷掏出了各自的工具。 但这些工具和那三个男生的一相比,就显得奇奇怪怪了许多。 毕竟只有莫不语一个人是考古系的。 历史系的巫盛柔掏出了纸笔和放大镜,建筑系的穆珂则掏出了建筑测绘用的辅助工具。 显然这祝教授没提前和她们叮嘱过啊,莫不语汗颜地想,竟然有教授自找麻烦带两个外系的学生。 旁边陈教授带的那几个学生看到这么外行的工具,也纷纷笑了起来。 但祝教授显得很不以为然。 多样化才是灵感的来源。 陈教授哈哈大笑:好,好,我就知道,你肯定搞点不一样的。 前阵子,政府已经派施工队挖好了一个整齐的墓坑。专攻文物修复的祝教授先带着自己的学生去去找沙土埋着的古代器皿,而陈教授则直奔露出来的尸骨。 莫不语赶紧跟了上去。 祝教授在某个地方来来回回走了两圈,看了看四周的环境。 她在一个靠近坑角的地方蹲了下来,用手指拂了拂土,然后点点头。 她将携带的多余的毛刷递给穆珂和巫盛柔:你们一块,把这片的土扫干净。 三个女生便开始扫土。 祝教授在正对着那片土地的地方,用一支青色的枯木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莫不语清楚地记得,那符号,跟巫盛柔来时用口红在树上画的一模一样。 21、未名古墓(2) 这是什么?一旁的巫盛柔很快就扫干净了一片区域,露出了一个青色的小碗。 祝教授凑过来看了看,说:瓷器。 怎么分辨是瓷器还是陶器呢?看着那黑绿色的小碗,巫盛柔不解地问。 祝教授笑着转头问在一旁扫土的莫不语:小莫同学,怎么分辨瓷器和陶器? 正在专注刷土的莫不语停下了手中的刷子,看看祝教授,又看看巫盛柔面前的那个小碗。 瓷器质地比陶器要白要通透,器形更稳。 那黑不溜秋的青瓷呢?莫不语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说。 嗯那也一定会有点半透明的倾向。 那叫釉。 莫不语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忘了这个名词了。 对,瓷器会有釉。但是经过一千年,釉有损伤,会不太好辨认。祝教授轻轻从图中拿起那个青瓷碗。 巫盛柔十分不可思议地说:那您也认出来了。 见过的东西多了,自然就能认得。祝教授在眼前细细端详。 这时,穆珂也清理完了一片土,小心地将土中之物举起:教授,您看看这是什么? 祝教授瞥了一眼,就说:高足杯。应该是金银的。 此时,莫不语对祝教授的学术能力更加敬佩了。只粗略地看一眼便能知个大概,神人。 祝教授将那高足杯接,细细端详了一会儿,眼睛亮了起来:上面有西域文字,应该是西域进贡来的,好东西。 那高足杯上不仅刻了字,还镶了一圈宝石,可见墓主人身份地位的尊贵。 分卷(15) 正中是一颗鸡血石,在其两侧各有一四边内曲的方形金饰。杯口的四边与对角线都是连珠形的小焊珠。 雍容华贵,富丽堂皇至极,价值一定连城,在一旁观摩祝教授研究的莫不语心想。 考古人天天和无价之宝打交道,自身却过得清贫,对于这一点,她没有排斥,反倒更加喜欢上了这个职业。 莫不语也扫出了一个小件,应该是夏商时期的青铜爵。也是属于国宝的那类珍品。 接下来,祝教授用随身携带的学校公用照相机将文物的各个角落都照了一遍,用特制的防尘袋罩住,放在原地,并在上面贴好序号。 小莫同学,你来写这高足杯的简要鉴定报告,看看你学得怎么样。粗略地就行,当作你这次实践的作业。 莫不语虽然心里没底,但还是点了点头。 写完了拿给我看。 莫不语拿出纸笔,在坑附近的草地上席地而坐,一边写一遍听祝教授对巫盛柔和穆珂说话。 明天,便会有文物局的人进行后续工作,我们今天需要先把这三分之一片的文物全部找到、分类。你们现在这里看着,我去找一下陈教授。 莫不语继续写,绞尽脑汁地写。她才是一个考古系大二的学生,专业都没有分流呢,写这个实在有些为难。 当然,她也丝毫不觉得祝教授在为难自己。可能自己平常成绩比较好,给她一种比较强的错觉吧。 巫盛柔在她身边蹲下,静静地看莫不语写字。 看了一会儿,巫盛柔笑着说:都说字如其人,你的字一点都不像你。 莫不语头没抬眼睛都不带动的:哦。 你的字很不规矩我在夸你啦。很好看,像台风里飞舞的枯叶。 这算是夸奖吗?算是吧,莫不语懒得理旁边的人。 又过了不知多长时间,随着长长舒的一口气,莫不语终于写完了,将笔放了下来。 一转头,只见巫盛柔依旧蹲在自己旁边,温柔地注视着自己。 干什么?莫不语皱了皱眉头。 就是想这样看着你。 莫不语感觉脸颊立刻烫了一下,眼神飘了起来:什么 巫盛柔终于起身,抖抖有些发麻的腿。她抬头看看天空,说:要下雨了。 是吗?莫不语刚才一直沉迷于写东西,丝毫没有注意到变了天。她觉得有些烦闷。 我没带伞。天气预报明明显示的是一片大晴天。更何况,山西这边,也不太下雨。 我也没带。巫盛柔说。 这时,传来了穆珂尖细的声音:祝教授和陈教授还在讨论,好像出什么问题了。 一听这话,莫不语和巫盛柔立刻跟了上去,走到祝教授和陈教授的身边。 不是,肯定不是。 但这确实是一个将军的墓。祝教授看看不远处的石碑,肯定地说。 陈教授推了推眼镜,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我搞这个都搞了多少年了,这骨头结构呀发育情况呀一看就不是一个成年人的。推测的话,从我这里推测,肯定是十三四岁的样子。 但确实是一个男性。祝教授仍不为所动。 没错,是男性,但我说,这不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尸骨。 两个教授争辩得火热。 莫不语凑近了些,看看那坑内最深处,敞开的棺内的尸骨,看不出什么门道,只能静静地听两个教授争辩。 包括我们刚才找到了三个陪葬品,都是上等的,确实应该是属于一个三品辅国大将军的。 这点我不怀疑,你比我懂陈教授摇摇头,但这尸骨对不上号。 祝教授显然也是把所有论据都摆出来了,没有什么新的可以说,便安静下来了。 两个教授各自沉思了一会儿。 是不是这附近,还有更隐秘的一个墓?这个墓坑的墓,只是防盗墓贼的一个幌子?陈教授提出了一种可能性。 祝教授点点头:不一定是幌子,但这确实是另一个墓。可能是将军的至亲吧。 有可能。 那我们在附近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暗门什么的?祝教授提议。 每当有什么刺激的事情的时候,她的眼神都会亮一下,像小孩子一般。 莫不语注意到了这一点,心想,再严肃正经的教授也有童心的一面。 众人便分开寻找。 好在天虽然黑压压的,但只是无故地闷热,并没有要马上下雨的意思。 莫不语看到祝教授有意无意地在靠近巫盛柔,沿着巫盛柔走的方向走。 她一开始感到有些奇怪,之后恍然大悟,巫盛柔能看到鬼,如果墓有暗门,周围一定会显现出充满冤气的鬼。 在树林里他们便感受到了,这墓主人化成的鬼满是冤气。 果然,不一会儿,巫盛柔就发现了那墓坑周围的一处异样。 这里,不对劲。巫盛柔停下了脚步。 我也感受到了。后面立刻就传来了祝教授的声音。 巫盛柔愣了一下,才发现祝教授一直跟在后面。她转过头。 您也感受到了? 嗯,有气息。 这时,一直在旁边观察着两人的莫不语凑到前去,打量了一下两人所指的地方。 确实,那片地方的草比周围的枯萎一些,像是被毒气熏过一般。 大概对古墓有了解的人都知道,那是受附近的古墓缝隙飘上来的有害气体熏染导致的。 叫他们过来。 莫不语点点头,小跑将剩下的人叫了过来。 这是陈教授看到,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隐墓。祝教授说。 你们带没带铲子?陈教授转身问那三个男同学,十分急切。 其中两个男生点了点头,利索地掏出两个小铁铲,在陈教授的指示下挖了起来。 天更阴了。本就灰色的云朵染成了墨黑,直直地向地平线逼近。 为了加快挖掘进度,另外的人也掏出自己有限的工具挖了起来。 过了约莫十几分钟,一角石头显现出来了。 就是它!陈教授万分激动。 祝教授的眼里也闪出了不一样的光芒。 继续挖,土和草都被扒得乱七八糟,一块平平整整的石头都显现出来了。 其中一个男生试着将石头搬开,可石头明显太重,纹丝不动。 祝教授想了想,从背包里掏出了一根细细长长的黑绳子,然后蹲下,用对角线交叉的方式将石头缠绕了起来。 即使石头紧贴着土地,那么细的绳子依旧可以通过石头和土地间的缝隙。 这是什么?莫不语好奇地问。 碳纤维绳,很结实。 然后,祝教授将绳子的另一端递给其中最身强力壮的男生,然后对剩下的人说:用力推另一边。 众人会意地点点头。 一,二,三 那石板终于缓缓移动了。 再用力些!祝教授十分吃力地说。 莫不语感觉自己使上了自己在健身房大重量卧推的劲儿。 终于,石头平滑地滑向了一边。一个直径约一米五洞口显现了出来。 真的是另一个古墓!头一次参与实地考察的莫不语心里十分激动。 啊! 小心! 在石头最前侧的一个男生差点就跌到了显现出来的黑洞里。 洞里透出了很难闻的气味。缺氧,发酵,毒气。 离洞口远点! 众人纷纷向后退。陈教授率先捂住了口鼻,跑到与风向相反的地方。莫不语也紧跟其后。 待人齐后,两位带队老师才微微放心些,露出了平和的神色。 陈教授从包里缓缓拿出一个圆圆的吊坠式的仪器:等气体散去一点,用这个测一下元素含量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古墓,危险刺激的部分要来喽 22、未名古墓(3) 过了一会儿,气体的味道散去得已经差不多了。 莫不语抬头看看天空,虽然天还是阴沉得可怕,但鬼的叫嚣声却安静了。 众人这才放心向洞口靠近些。 陈教授带着一个叫刘元的男生走到洞口边测定气体元素含量,过了一会儿,闪闪发光的仪表盘显示出了空气中的常规元素以及硫。 果然,刚才闻到的味道是硫化氢,还好我们躲得早。陈教授后怕地说。 祝教授伸头看看那黑黢黢的洞口,说:应该要散一天。今天晚上回去联系一下市政府,让他们派一些更专业的人下墓。 陈教授点头表示同意。但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那昏暗的洞口,拼命地看着,想看出些什么。 莫不语也有些好奇,向前探了探头。 突然,耳边再次传来那鬼的叫嚣。 给我下去吧!都给我死! 莫不语大惊。 下一秒,她感觉到自己的脚踝一软,同时身后有什么东西猛力推了自己一把。 这猝不及防的力量让她来不及反抗,身子往前猛地一倾,便掉下了那漆黑的洞里。 失重的感觉。鼻尖混合着硫化氢的臭鸡蛋味和令人作呕的酸臭味。 但凭借着多年练武的本能,即使不知道洞的深度,在接触到冰冷的土地的那一瞬,她还是条件反射地弓起身子以下落防的姿势勉强撑住了。小臂一阵刺痛,血腥味扑鼻而来,应该是摔破了。 她眼前发黑在地上趴了一会儿,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四肢。还好,骨头都没问题。 不过,刚才竟然没有人死前的走马灯。所以自己没死吗? 明明这地下的空气应满是硫化氢和甲烷,氧气应该少得可怜。 可为什么没有昏迷?莫不语集中注意力嗅了两下,发现意外的没有那臭鸡蛋的味道。 奇怪就那么点时间,硫化氢气体不可能完全从洞口散去。 再说,硫化氢的密度比空气还要大,应该沉在地底才对。 终于,莫不语感觉大脑没那么麻了,睁开了眼睛环视四周。 一开始,眼睛没有适应这黑暗,什么也看不见。过了一会儿,她才看见了。 看见考古队伍的所有人,趴在地上昏睡不醒的样子。 都被那不知名的力量推了下来。 而自己,是最先清醒过来的。 再看一下所处的环境。地面平坦,四周石头贴成的墙壁整整齐齐,俨然像一个地下宫殿。 阴暗的光束从洞口投进来,莫不语看到,墙壁上密密麻麻写了字。 是唐代的楷书。 莫不语缓缓站了起来,向洞口的方向走去,借着天光,眯着眼看着墙壁上的字。 这是记载墓主人的生平传记。 但环境昏暗,再加上唐代的楷书和现今文字还是不太一样,莫不语阅读得很费劲。 但她所能看到的那段大意便是,李将军南征北战,对晋王的收养之恩甚是感激,所以他在世期间一直为晋王效劳。 一个忠臣,为什么会冤屈呢?莫不语摸不着头脑。 冤鬼。你对他心怀怨恨吗? 那深渊般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像山洞里最深处的一条巨龙。 莫不语有些诧异,抬手看了看手腕。那祝教授给的红色石榴石手串不知何时,不见了。 是不是掉在地底了?可太黑了,看不见。 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手串的时候。 对他心怀怨恨?对谁?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个声音应该是对未来的提示,或是对生解的提示。 我们都被推下来了。背后终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莫不语转头,是巫盛柔。 虽然知道这并不是问句,莫不语还是点了点头。 巫盛柔看了看头顶的洞口,说:大概两层楼的高度。我试了,手机没信号,只能等男生们醒来架人出去求救了。 就算两个人叠起来,可能也上不去。莫不语看了看,有些担忧地说。 这时,巫盛柔注意到了墙壁上的传记:这是墓主人的传记? 是。 我们是被他推下来的。本来看到他推下了你们,我想跑,但没来得及就也被推了下来。 看来真的是鬼搞的鬼,莫不语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下就难办了,毕竟超自然力量更难反抗。 天无绝人之路,我们等到明天市政府的人来再呼救也可以。莫不语说。 这时,头顶上传来了细细簌簌的声音。外面有人? 两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开始呼救。 但下一秒,那洞口的石头开始缓缓移动。 糟了,莫不语心想。 果然,那石头又被推了回去,死死地盖住了洞口。 仅存的最后那丝光亮消失,这墓又彻底沦为了黑暗的存在。 该死!是村民干的吗?一贯温柔的巫盛柔此刻也咒骂道。 多大仇啊,莫不语哭笑不得。她的心态也真是很好了,临死前都不忘调侃一句。 这是哪里?这时,后面传来了祝教授和其他人的声音。 大家都醒了过来。 但实在是太黑了,大家睁眼一摸瞎,谁也不敢贸然走动。 我们被困在这里了。洞口的石头被人推了回去。 祝教授十分不可思议:被人推了回去? 而且这是一个隐墓,我们怕是要葬送在这里了。陈教授的声音十分苍老,好像受了很重的伤。 您还好吗?一个男生问。 我的手腕扭了,但没大事,你们先关心一下自己,看看有没有受伤。 这里的气体很像空气,我没闻到硫化氢。祝教授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分卷(16)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点火照明了?右侧传来了穆珂细细的声音。 不行,我们不能确定,是不是有甲烷或氢气。祝教授立刻否决了这个提议。 那个叫刘元的男生说:可能会引起爆炸。 用手机的手电筒吧,统一飞行模式省点电。 对了,我还带手电筒了。陈教授说。 我也带了。另一个男生说。 祝教授率先打开了手机,地下的空间瞬间多了一大片光亮。 在手电筒和手机光亮的照耀下,这里显得异常明亮。 我建议我们两人一组,就保留两个手电筒和两个手机的光亮就足够。祝教授说。 确实,并不是所有人的手机都是百分百的电量,甚至还有一个人是旧款的苹果手机续航严重不足。在面对未知的黑暗时,必须能省点电量就省一点。 陈教授点头表示赞同:确实,不知道我们还会困在这里多久。 下一秒,众人就各自组好队了。祝教授和穆珂一队,莫不语和巫盛柔一队。 当然,莫不语是很希望和祝教授一队的,毕竟巫盛柔话太多,但奈何架不住巫盛柔过分主动,不好拒绝。 祝教授和陈教授两人对墙上的墓志铭十分感兴趣,率先走到一片墙壁上看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 莫不语已经读过一部分了,她更关心的是,这个隐墓有没有其它的房间,或者其它可能的出口。 这肯定不是唯一的房间。耳边传来了巫盛柔的声音。 确实,毕竟我们连棺材都没有看到。 巫盛柔拿着手机,和莫不语在这偌大的空间里到处摸索。莫不语十分细致地观察着四周,发现房间凹陷下去地部分有一个小门,仅容一个弯腰通过的小门。 这里?莫不语倒吸了一口气。 巫盛柔弯腰,将手电筒的光打了过去。是另一个房间。这房间给她的第一印象便是,更大,更华丽,极有可能是藏着棺材的主墓。 我们可以到那个房间看看,没准有逃生的路线呢。 嗯。 但莫不语知道,一般的墓都是封闭的,就连工匠都要陪葬,不可能有什么暗戳戳的逃生路线的。 身后突然传来了两位教授惊诧的声音。 这不是李存孝的传记?陈教授的声音激动又诧异。 祝教授向来比较冷静,但也抑制不住惊异:可李存孝的墓在太原。 那难道李存孝还有一个墓?比方说,车裂而死,尸体分成了两半 祝教授摇摇头:古代人也没那么闲吧,特意把另一半尸体埋到另一个地方。 学生们也纷纷围上前去,感兴趣地听两个教授的争辩。 陈教授,李存孝是谁?一个男生愣愣地问。 李存孝啊,是唐末晋王的一个大将军。他本来啊,是西域沙陀族的,后来打仗被晋王俘获。 晋王见他神色不一般,又得知他是孤儿,便收养在膝下。也就是那时候,本来姓安的他改姓了李。 因为有收养之恩,李存孝便一直为其效劳,跟着晋王南征北战,打仗也都冲锋在最前面,没多久就成了晋王手下的得力助手。 只是后来因为受嫉妒,被晋王其他养子联合起来陷害,在晋王耳边煽风点火。最终,晋王发兵将李存孝捉拿并处以车裂之刑。陈教授像在上历史课一样得意地滔滔不绝。 在陈教授讲时,莫不语接着手机的灯光仔细地浏览着墙壁上的字。确实是这样,和陈教授说的大体无出入。 一旁的祝教授脸色发白,眉头紧锁:墓志铭是不会互相抄的,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陈教授摇摇头,说:不是太原的那个是假的,就是这个是假的。 作者有话要说: 纯属虚构,纯属虚构!客官们不要以为这些都是史实哈! (当然,李存孝是存在的,但之后出现的乱七八糟的故事都是编的) 23、尸香曼珠(1) 假墓?有意思,还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祝教授的脸色有些难看,因为联想到了之前在旁边的墓鉴定文物的场景。 如果是假墓,自己为什么会看不出来那些假文物?是自己大意了吗? 一旁的莫不语看到了祝教授的表情变化,清楚地知道其含义。 但莫不语也不相信祝教授会把那三件文物全部误判为真品。 一件可以说是偶然事件偶然看走眼,但三件这对一个身经百战的文物专家来讲,概率实在低到可怜。 清漪,你确定那些文物都是真的吗?陈教授也没了思路。 祝教授的语气由鉴定变成了怀疑:确定但也许是造假技术太高明。 所以你也不确定。 这时,穆珂发话了:我们找到了三件,不可能祝教授全都看走眼了。 众人一片寂静。 突然,不远处的黑暗空间里发出了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一个人大小的黑影闪了过去。 莫不语清楚地看到,那黑影闪进了刚才和巫盛柔发现的那个口中。 不要乱来!陈教授苍老地喊了一句。 但祝教授没有说话。她已经快速清点好了人数,没有人私自行动,大家都好好地待在原地。 那么,那个黑影是祝教授地脸色有些难看。她闻到了一股恶臭,常人闻不到的,鬼的恶臭。 莫不语的耳边听到了狂笑声。 那我们要不要去那边的墓室看一下?巫盛柔提议。 两个教授一脸为难,毕竟是他们带的队伍,不敢贸然行动,害怕学生们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负的责任就大了。 如果我们一直待在这里的话,结果也不会好的。巫盛柔补充了一句。 确实是这个理。 在这封闭的墓室中,在饿死前,氧气就会耗尽。 那我们一部分人去那边,留一部分人在这边照应一下。陈教授说。 根据身体灵活性以及知识水平等综合考量,祝教授,莫不语和另外一个名叫杨明义的男生先进入那个墓室探索。一旦遇到什么危险,立即撤退。 你们在这也要保持警惕,发生什么危险立刻跑到我们这边来。祝教授一边轻轻微笑,一边将自己的长发盘起。 在场谁也没有流露出悲伤的情绪,尽管未来百分之九十都是死路。 在生命的最后几天里,他们或许会看到一个古墓的真相,但同时也会失去生命。 莫不语刚想往前走,就被祝教授拦住了。 我打头。 祝教授弯下身子,从那小得过分的石门钻了过去。 莫不语也跟了上去。 一站到另一个墓室,莫不语就感觉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般。 这个墓室比他们一开始掉下来的地方要宽敞得多,四周的装修也更加考究。 莫不语轻轻用脚摩擦了一下地面,是石板地面。墓室的主人身份地位不一般。 祝教授十分小心谨慎,站在门口用手机的手电筒小心翼翼地照了一下四周。 确实,很多墓室都会有防盗机关,莫不语也没敢向前踏出一步,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 但明明看起来非常正常。 这地底下竟然还有植物?耳边响起了杨明义的惊叫声。 祝教授和莫不语都警觉地向杨明义的方向看去,三束光一同打在了上面。 那是一片大红的花,悲哀的花,绽放出妖艳诡异的红色,如火,如血。 卷曲如细丝的花瓣与花蕊在上下轻轻地摆动,好像在呼吸一般包围了整个墓室。 只见花,不见叶,纯粹的火红。 这是曼珠沙华。祝教授不可思议地说。 您是说,彼岸花?杨明义问。 果然多年留学于日本的祝教授第一反应是日本的花名,莫不语想。 嗯。 杨明义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只要不吃,就没有毒性。祝教授微笑解释道。她也因此并不害怕,轻轻靠近了那片花海。 莫不语也跟了上去。 在那片花海的正中央,是一个偌大的横放的石棺,在手机灯光的照射下,散发出微蓝的幽光。 不知为何,在看到那石棺的同时,莫不语感觉自己的脊髓都在冷,冷到手脚僵硬,冷到不能思考。 这个石棺的气味很重。祝教授的脸色有些发白。 杨明义当然不明所以,但莫不语却很清楚祝教授指的是什么。 是鬼的气味。 臣服于你的欲望吧。嘻嘻嘻。 耳边传来了一个悠远却空洞的女鬼的声音。女鬼?为什么一个将军墓里面会有女鬼?莫不语感到事情不对劲。 突然,杨明义像发了疯一般向石棺的方向跑去。那个高个的男生跑起来像风一样。 站住!祝教授焦急地喊道。 但杨明义还是像疯子一样地跑着,像傀儡一样,对外界的声音毫无意识。 莫不语一惊。发生什么事了?难道他被鬼上身了?她感到心上悬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尸香曼珠!祝教授惊叫了一声。 此前,莫不语从来没听到过祝教授叫得这么大声。 尸香曼珠是什么?莫不语之前从来没听过这个名词,但隐隐感到,是个十分邪恶而恐怖的东西。 顺着祝教授手指的方向,莫不语清楚地看到,石棺的正上方,爬着一株比其它彼岸花更加妖艳的花骨朵,含苞待放。 那花虽也是血红色,但上面布满了灰白的密密麻麻的条纹,看得人头晕眼花。 那花透露出了强大的但具有死亡性的生命力,好像下一秒就要炽热地绽放,然后将最近的人吞进去一般。 刚才在那石棺上,就有这花吗?莫不语一点都不记得。 这时,杨明义在距离那尸香曼珠三米远的地方停下。紧接着,他大吼一声,好像在愤怒,好像在发泄。 杨明义祝教授睁大了眼睛。 杨明义拿起地上一块锋利的石头,开始割自己的手腕,红色的鲜血流了出来。 祝教授看到杨明义失了智,即使再不想靠近那危险的花,也奋不顾身地跑上前去将他拽开。 咣当,石头掉在地上,迸出一声清脆的响。同时,杨明义大力地一甩,两人一同倒在了地上。 莫不语赶快上前去搀扶,怕他们受伤。 祝教授明显摔疼了,她皱了皱眉头,在莫不语的帮助下颤悠悠地想要起来。 然而,伴随着杨明义的奸笑声,祝教授被他一拳打倒在了地上。 杨 下一秒,杨明义就开始疯了一般殴打祝教授。猝不及防,祝教授的肩膀吃了重重的一拳,有些颤抖地半蹲了下去。 莫不语人也傻了。这是在干什么? 杨明义扑了上去,攥起有力的拳头,雨点般落下来。 一个学生怎么敢打大学教授?祝教授大怒,想推开身上的人。然而她立刻意识到了,这就是尸香曼珠的邪术。 这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受到了环境中的什么的蛊惑,将人类最原始的欲望不受道德压制暴露了出来。暴力和征服的欲望。 照这个趋势,祝教授心里一阵发寒,他会不会 救命!祝教授的胳膊已经青紫,吃力地大喊。 莫不语也用尽全力,想把这身高一米八的大汉子从祝教授身上弄下来。 然而男女力气差距太大,对方又像发狂的野兽一般,莫不语只能放弃,同时大喊:杨明义疯了,你们快进来帮忙! 外面传来了陈教授焦急的声音:撑住,我们马上过来! 此刻,祝教授的衬衫已经被撕坏,露出了她锁骨和胸前的淤青。 杨明义好像看到了珍宝一般,手更加用力地扯着祝教授的衣服; 撑住啊,莫不语自己也挡在祝教授的要害前,防止祝教授受到生命危险。 杨明义一脚提到了她的大腿,莫不语感觉腿一软,差点瘫过去。 最先过来的是巫盛柔。虽然巫盛柔劲不大,可毕竟是多了一个人的力量,杨明义立刻就被翻了下去。 祝教授也终于得救了。此刻的她衣衫不整,全身是伤,白皙的脸颊还被杨明义的指甲划伤了几道。她立刻站起,用警戒的姿势向后退了两步,气喘吁吁。 穆珂也跑了进来,关切地扶住祝教授,眼里透出大大的疑惑。 莫不语感觉刚才被踹的那一下着实让自己元气大伤。 释放你的欲望吧,莫不语脑海里又想到了那女鬼说的话。这尸香曼珠莫非是在解放人的欲望? 可自己和祝教授为什么没事?明明都在一个空间里。难道是因为我们没有欲望吗? 不对,人怎么可能没有欲望,莫不语立刻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想。 这时,陈教授他们也进到了这个房间。 陈教授看到原始人般的杨明义,立刻上来拦住了他。 畜生!干什么了!陈教授看到祝教授的样子,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破口大骂。 是尸香曼珠!赶紧带他出去!祝教授一边喘气,一边喊道。 陈教授显然对这个名词十分熟悉,震惊得脸都绿了,立刻对身后的两个男生说:快带小杨出去! 然而晚了。 包括陈教授在内的四名男性,身躯震颤了一下,便向那血红的尸香曼珠走去。 那尸香曼珠已经盛开,张开大大的红白相间的花瓣,飘出独特的幽香。 就像通往黄泉的一盏通红的冥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上被锁了,现在终于改完了 哎,现在可一点都不刺激啊。 正经君也想搞刺激,可是jj不让(摊手) 24、尸香曼珠(2) 穆珂和巫盛柔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只是奇怪地望着走向尸香曼珠的男性们。 分卷(17) 果然只有男性才会受这尸香曼珠的影响吗,莫不语觉得十分诡异,但同时觉得更加可怕了。 男性的身体力量可是女性的两倍,发了疯的男性恐怕就是四倍了。 一想到杨明义刚才的样子,莫不语就觉得恐怖。简直就像一头发了情的人形藏獒。 野兽一样的男人,去死吧。 是那个女鬼的声音,莫不语感觉脊背一凉,就好像那鬼就在自己身后一般。 为什么这个墓里面会有女鬼,而且是一个仇男的女鬼?难道是被将军抛弃了所以心生怨恨吗? 莫不语和祝教授拿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几束灯光在彼岸花花海中慌乱地抖来抖去。 快跑回去!祝教授立刻大喊。 穆珂和巫盛柔这才反应过来,一齐向来时的那个小门钻去。 然而,啪的一声。 那个小门被合上了。 合上了 四个女生一下子都傻了,这个墓室还有一个把所有人封死在这里的机关? 莫不语求助地看向祝教授,但祝教授此时也爱莫能助。刚才杨明义的攻击性已经证明,他们不是被鬼附身,祝教授身上驱邪的东西不起作用。 先关灯!莫不语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喊。趁那尸香曼珠最强的效力还没发作,先关上灯让他们确定不了女生们的位置。 紧接着,没有任何迟疑,众人都把手机灯纷纷关掉。 整个墓室瞬间一片黑暗。但这黑暗是令人放心的黑暗。 现在这个情况下,若存在光明,即是毁灭性的光明。 那来自男生们的野兽般的咆哮失去了方向,越来越微弱。 莫不语感觉自己的脸上划下了豆大的汗珠。但接下来呢?在这一片黑暗中坐以待毙吗? 这时,在黑暗中,莫不语感到有人抓住了自己的胳膊。本来她被吓了一跳,但紧接着,她清楚地从手的触感分辨出,这是巫盛柔的手。 巫盛柔的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炽热无比。 莫不语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 刚进来时,我看到那个女鬼了。很帅。巫盛柔轻轻凑到了莫不语的耳边,小声说。 很帅?这是正常情况下形容一个女性的词吗? 莫不语为此感到十分疑惑,刚想问,整个墓室却亮堂了起来。 是尸香曼珠。此刻的尸香曼珠散发出血红色的光芒,照亮了整间墓室。 瞬间,受到蛊惑的、包括陈教授在内的四名男性发现了四个可以侵(犯的对象。 而在这当中,最容易成为目标的便是高挑漂亮的巫盛柔和祝教授。陈教授他们不约而同地都向那两人包抄过去。 不行,一定要保护他们,莫不语矮小的身子挡在了她们前面。 莫不语祝教授有些惊讶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那个花儿能不能拔掉?一直安安静静的穆珂突然说了话。 是了!如果割掉那尸香曼珠呢? 莫不语的钥匙扣上一直有一把舅舅从瑞士带回来的折叠小刀,当钥匙扣用的。 你去割!我们能拖延!巫盛柔眼见,看到了莫不语拿在手里的那把折叠刀。 莫不语毫不迟疑,便冲出了四名男性的包围圈,向尸香曼珠跑去。 巫盛柔等人也在这封闭的空间里尽可能四散逃开。女性身体的灵活性还是可以支撑一段时间的。 莫不语矫健向像那石棺跑去。那幽蓝色的,神秘的,装着一位不知名的将军的石棺。 在离那尸香曼珠足够近的时候,莫不语清楚地看到了那花瓣上的纹路。 密密麻麻的白点散布在鲜红的背景上,随着花朵的呼吸不断膨胀紧缩。 臣服于我吧。 它好像在这样说。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莫不语感觉膝盖一软,快要跪地了一般。 这尸香曼珠就像活的动物一样,肥大的茎一抽一抽,花瓣一开一合。配上那花纹,活像一直毒毛毛虫。 看到这景象,莫不语感到胃里一阵翻腾。 头晕眼花。 耳边传来了祝教授和巫盛柔死一般的尖叫声。她转头,只见祝教授正在那个叫刘元的男生身下痛苦地抽搐,身上的衣服尽被撕碎。 完了,晚了,莫不语闭上了眼睛。 但她还是一咬牙拿着小刀,使劲刺入了茎的最底端。那茎实在太过粗壮,尸香曼珠只是抽搐了一下,仍有着生命力。 莫不语感觉手臂都麻了,尤其是左臂,感觉像是骨头断了一般。她加大了割的力度。 终于,一股粘稠的绿色汁液从茎的断口处喷涌而出,带着隐隐的血腥味。 为什么花朵会有血腥味?莫不语感觉十分诡异。难道这尸香曼珠包着一个 你在干什么! 远处传来了巫盛柔焦急的喊叫。 她在对自己说话吗? 侧过头去,只见紧靠在角落躲避的巫盛柔正一脸惊恐地望着自己,嘴巴一张一合在说着什么。 可莫不语怎么都听不清楚,像是听觉选择性丧失了一样。另一侧的祝教授也在紧急躲避着陈教授的攻击,并没有再次受伤的迹象。 奇怪?她们还没有被扑倒成为猎物?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什么都听不到? 莫不语感觉脑内的电流像是断了一下。眼前一黑,整个人断片了。 再回过神来,莫不语发现自己左胳膊上被割了一个很大的口子,鲜血不断从中流出。莫不语一惊,抬头,发现那尸香曼珠离自己仍有一米远。 这才是自己刚才左臂发麻的真正原因。 伤口钻心疼着,莫不语感觉全身冒着冷汗。 刚才自己割的不是那尸香曼珠的茎吗,怎么割了自己的胳膊? 莫不语用袖子紧紧地捂住伤口止血。 她突然反应过来。 自己也中了那尸香曼珠的邪术!那花一察觉到自己有生命危险,不管是男是女只要一有人靠近,都会释放邪术。这可怎么办? 不要呼吸。 出现了,是那个深渊般的声音,莫不语万分庆幸。上次也是,在被白家老妇人追赶的时候,那千钧一发的时候。 那么 这一定就是这花的生解! 可她并没有觉得那花香有味道。难道是无色无味的毒素? 莫不语立刻摒住了呼吸。经常锻炼的她肺活量很大,憋气个两三分钟还是不在话下的。 嗯? 突然,莫不语感觉鼻尖的气味消失了。 原来,那花香一直有一种味道!只是都闻习惯了,再有幻觉加成,自己一直没有注意到。 习惯真是一种很可怕的事情,会让非正常的事情变为理所当然。 莫不语继续摒着呼吸,感觉大脑瞬间清醒了很多,尸香曼珠的图像也正常了一些。 那就是一朵死气沉沉但发着红光的花,上面密密麻麻的白点也并没有想象中可怕。 这下,她没有任何不适地便割下了那花的茎。 在割开的那一瞬,尸香曼珠的红光消失了,墓室也重新暗了下来。 啪嗒,花朵砸到石棺上的声音清脆无比。 莫不语感觉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像大病了一场。胳膊也重新开始疼痛无比。 再次放开呼吸,原先鼻尖的异味已经消失了。尸香曼珠已死,有毒的香味不再。 很长一段时间内,黑暗的墓室都鸦雀无声。本来中了曼珠香毒的男性的咆哮声消失了,四散奔逃的脚步声与碰撞声也消失了。 莫不语只能听见自己心跳和喘气的声音。 终于,一束手机的电子灯光重新照亮了墓室。 是穆珂率先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她比外表看起来要胆大得多。 莫不语这才看到这墓室的一片狼藉。 包括陈教授在的四名男性四散分布地躺在墓室的各个角落,昏迷了过去。 祝教授和巫盛柔紧紧贴着角落的墙壁,胸口大幅度地起伏着。穆珂蹲坐在地上,脸色煞白。 你还好吗?祝教授率先缓了过来,向莫不语的方向走来。 应该是我问您吧。莫不语的嘴角扯动了一下,想挤出一个无事的微笑。 但祝教授在看到莫不语捂住的左手臂后,眉毛抽动了一下,颤抖地抿住了嘴。 她将已经被撕破了的衬衫袖子全部撕下,蹲到了莫不语身边,想给她包扎。 不用,我自己压着就行。莫不语有些不好意思。 不会让你赔衬衫的。祝教授轻轻笑了一下。 这时,巫盛柔也走了过来,她看着莫不语的伤口,脸色疼了一下。 谢谢。巫盛柔说。 我也是救了自己的命。莫不语扭过头去。 巫盛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祝教授,那些男生会昏睡多久? 祝教授一边包扎,一边想了想,说:说不准,但至少也要几个小时。 一直蹲在旁边的穆珂说:那我们先探索一下这密室吧。待着也是待着。 嗯。 所有人都一致同意。 但所有人都很清楚地知道,躲过了尸香曼珠的那一劫,不代表她们最终也能够生还。 被困在这一间地下墓室,来时的路一全被封死。 没有水,没有食物。 或许死亡才是这段考察的最终归宿吧。 突然,莫不语想起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巫盛柔。 嗯? 我问你一个问题。 25、千年女冤(1) 那女鬼,究竟是什么样的? 一旁的穆珂一脸蒙圈,毕竟她不知道,除了自己,剩下这三人都能通灵。 巫盛柔想了想,说:应该是那将军的妻子,陪葬的。 是女鬼?祝教授皱起了眉头。 是女人的声音。 她说什么了? 莫不语看了看掉在石棺上的毫无生气的尸香曼珠的花朵。 「释放欲望」,「男人去死」什么的,我也记得不太清楚。 「男人去死」?是将军背叛她了吗?巫盛柔挑了一下眉。 莫不语犹豫了一下,说:你说那个女鬼长得很帅?为什么? 为什么?身体精瘦而有力,脸色较一般女性黝黑,头发长长的飘在空中。 莫不语和祝教授的眼睛同时亮了一下。 巫盛柔看到两人的表情后,随即恍然大悟,瞳孔骤缩了一下。 穆珂看着她们的表情,不明所以。 祝教授解释道:这极不符合唐代的审美。唐代女子以丰腴的体态为美,并要梳上高耸的发髻与戴上飘扬的披帛。 这样才显得一个女子华丽大方,才能充分体现「盛唐气象」。 所以?穆珂还是不太明白。 除非将军有特殊癖好,不然这女鬼肯定不是将军亡妻的鬼。祝教授微笑。 但问题就来了,那这女鬼究竟是何人?和将军有什么关系? 这次的生解会是什么呢? 莫不语一边摸索着墙壁,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 那我们总结一下这次的疑点巫盛柔说,这个隐墓的传记和李存孝传记几乎一模一样,这个墓室有一个不符合唐代审美的帅气女鬼,且此女鬼对男性恶意极大。 还有,咱们在地面上的墓碑,姓氏后面的名字被抹去了。莫不语补充道。 祝教授点点头。 从装潢来看,这应该就是主墓,但我也不太确定。 还会有其他房间吗?穆珂问。 也许会有。就连学术经验丰富的祝教授此时也不敢确定了。 祝教授起身,走向了那个石棺。 祝教授莫不语有些担心地拉住她。 但祝教授却不太在意:我再仔细看看那个石棺的制作方法,或许就能看出这到底是不是主墓了。 离我远一点。远一点! 远一点! 莫不语耳边响起了那女鬼刺耳的啸叫。两旁盛开的彼岸花更通红了。 祝教授,别过去! 祝教授停赶快停住了脚步,好像看到了什么,立刻转身开始跑:蛇尾蝎! 蛇尾蝎?这是什么东西?莫不语从来没有听说过,但能确定这十分危险。 在祝教授的带领下,众人到了对角线最远的一个角落,紧贴着墙壁。 在她们的注视下,从石棺下密密麻麻爬出来了一群拳头大小的蝎子,少说也有上百只。 但与普通蝎子不同的是,那些蝎子的尾端十分肥大,充满着肉的质感,像蛇的尾巴一样。 剧毒。祝教授补充道。 那陈教授他们 莫不语十分担忧地看着四散在墓室里倒下的男生们。 目前管不了。祝教授保持沉着冷静,且绝情。 女鬼好像在指挥它们。巫盛柔盯着那群蝎子的上方,说。 那群蝎子细细簌簌地向前爬行着,黑亮的壳配上灰绿色的肉尾巴,看的她们心里一阵发麻。 我试试用火。祝教授想掏出兜里的打火机,却惊讶地发现不见了。 再看看周围,只见打火机正被一只蛇尾蝎压着,应该是之前搏斗的时候从兜里滑出去的。 您还有没有辟邪的宝石什么的?莫不语问。 没了,在我们来的时候那间墓室里。而现在那间墓室已经被封死了。 这次是真的要死了。一直胆子还挺大的穆珂声音也开始抖了。 莫不语又向后退了两步,手碰到了湿滑的墙壁。 墙壁上有一个凸起,像是按钮什么的。她按了一下,可硬硬的实在按不下去。 莫不语一惊,立刻转身,借着手机灯光仔细地看着。 原来是旋钮。 背后有剧毒的蛇尾蝎,前有一个不明的旋钮。 分卷(18) 只能放手一搏。 莫不语立刻将那旋钮旋到了底。 下一秒,墓室的四周响起了「轰隆隆」的声音。 地震了?祝教授有些疑惑地看着震动的天地。 我开了一个机关。莫不语解释道。 什么? 下一秒,莫不语感觉靠着墙壁空了,像是一扇门被打开了。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再下一秒,她感觉自己踩空了。 之后,便掉进了黑暗的、无边的深渊。 一滴 两滴 脸颊上的水是雨水吗? 为什么这么温暖? 莫不语睁开了眼,看到了巫盛柔的脸,以及那噙满泪水的眼。 原来自己正躺在巫盛柔的怀里,所以才那么温暖,那么舒服。 在看到莫不语醒后,巫盛柔的神情重新迸发了光彩,显得很是惊喜:你醒了。 我怎么了?莫不语在巫盛柔的搀扶下,慢慢坐起。 这是一个地下二层的墓室,你打开了通向它的地门。 地下二层? 莫不语这才想起来,在旋下那个旋钮后,背后好像有一扇门开了,再接下来,自己向后退的时候踩空了,滑了下来。 这时,她才感觉自己的脊柱隐隐作痛,不过还好,大脑应该没有受到什么损伤。 应该是自己在倒地的时候的应激反应,像以前学的那样弓起了身子,防止后脑勺直接着地。 然后我们就一块跳了下来,还好,不太高。身后响起了祝教授的声音。 所以陈教授他们莫不语突然想起来。 危难面前,人人自保,不必有心理负担。祝教授说得倒是很轻松,让人不禁怀疑,她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莫不语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打量着这所谓的「地下二层的墓室」。 这间是主墓吗? 祝教授摇了摇头:上面那间我还不太确定,但这间一定不是主墓。相较于之前那个墓室,这个墓室则显得狭小很多,也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盛开的彼岸花啊尸香曼珠什么的。也没有恐怖的蛇尾蝎。 那个石棺莫不语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十分精小的石棺。 尺寸过小,应该是儿童的棺材。 儿童? 将军的儿子或女儿,说不定。我也没敢凑到旁边看,毕竟有前车之鉴。祝教授无奈地摇摇头。 也有可能是书童。巫盛柔也猜想道。 祝教授听到这个猜想后,点点头:确实。如果是陪葬的人,肯定不会是自己的孩子。 陪葬?莫不语心头一紧。不会又有一个冤鬼吧。 等一下。那女鬼是不是也是陪葬的,所以才冤气那么重? 在看到莫不语的表情后,巫盛柔都没有问,就回答道:很有可能。 可能什么?莫不语有些诧异。 很有可能那女鬼也是陪葬。你想说的都写在你脸上了。巫盛柔笑道。 一旁的祝教授调侃道:你们俩怎么这么心有灵犀。 因为我是莫不语的未婚妻哦。巫盛柔笑得很灿烂。 祝教授一脸「我都懂」的样子点了点头。 莫不语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也不想解释,只是有些意外祝教授为什么没有震惊的反应,像穆珂一样。正常人应该对女生的未婚妻表示震惊才对吧! 巫盛柔看着祝教授的脸,眨了一下眼:莫非您是 莫不语的脸部肌肉抽动了一下。仔细想想,这祝教授确实gay里gay气的,标准百合小说御姐女主的形象。 嘘。祝教授笑着作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还真是啊?莫不语大跌眼镜,虽然并没有眼镜。原来平常那么正经威严的教授竟然她知道了一个惊天大秘密,但这八卦之魂也仅仅是一瞬。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怎样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什么声音?穆珂突然问了一句。 什么什么声音?祝教授有些不解。 远处响起了碰撞的噪音。好像是两块石板碰撞的声音。 石板 这间小墓室里,唯一有石板的就是那石棺了。 众人惊恐地看向不远处墓室正中央地那个小巧的石棺。上面盖着的石板在上下地震颤,好像里面的东西憋坏了要出来一般。 什么鬼?! 不能让它出来,鬼知道是什么东西,莫不语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石棺跑去。 石板上下震颤的幅度越来越大。 终于到了石棺附近,莫不语一个跨栏动作便跳上了那石棺的顶。脊椎因为之前的摔落隐隐作痛,但她可顾不得这些。 她用全身的力量压着那上下一动一动的石棺。 放我出来! 一个稚嫩的声音。因为孩童还没有变声,所以莫不语也分不清石棺里的是男孩女孩。 但无论是男是女,石棺里这小孩力大无穷,即使加上了自己全身的重量,莫不语依旧感觉自己要被翻下来了。 剩下的三人见状,都克服了心理恐惧,一齐跑了上来,用身体的重量压着那石棺。 可石棺里了力气越来越大,大到不像人类。不,应该说,本来就不是人类。 僵尸!祝教授的额角冒出了汗。 千年的僵尸,力大无穷,且身体会像钢铁一般坚硬。 四个女生的重量,根本就阻挡不住。 26、千年女冤(2) 莫不语感觉自己的肌肉愈来愈酸痛,在不住地抖。 这石板下面究竟是怎样的怪物,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她禁锢了我,你们也要禁锢我吗? 那个稚嫩的童声变得越来越狂躁,泛着愤怒的嘶哑。莫不语感觉耳后凉了起来,好像有一只恶鬼在自己的身后吹气一般。 谁?谁禁锢了你?莫不语吃力地发问,身下的颤动幅度越来越大。 也是冤鬼。 那个深渊般的声音提示道。莫不语有些愣了神。这个小孩子,也是冤鬼?所以是陪葬的吗? 然而一走神,莫不语就没有使上全力。 她感到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一阵悬空后就直直地摔到了冰冷的土地上。 完了 下一秒,巫盛柔等三人也开始四散奔逃。 因为那石板已被掀起,里面的东西跳了出来。 这是一具孩童的干尸。整个身上长满了骇人的绿毛,传来一股似腐烂又非腐烂的气味。本该是眼球的位置,是两个漆黑无比的空洞。 最诡异的是,此刻这干尸真的像电视剧里的那样,双臂在身前平直地举起,机械地走着。 见到那在手机灯光下发出绿光的毛,常年进行古墓研究的祝教授脸立刻煞白。 尸变!不要想着和它对抗! 剩下的莫不语等三人不明觉厉,紧紧贴着墓室的墙壁,心跳得很快很快。 祝教授没有关手机,众人便也没有关。祝教授知道,僵尸的视觉在黑暗处与在白天别无二致,若关了灯光只会对人类自己不利。 大概是因为祝教授率先发出了声音,那孩童僵尸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僵硬地向祝教授的方向跳去。 祝教授的第一反应也是赶紧逃。但向哪里逃?一共就四面墙,左侧是莫不语紧贴的那面墙,右侧是巫盛柔紧贴的那面墙,对面则是巫盛柔的那面墙。 去哪面墙的方向,都会连累自己的学生。尤其是穆珂,看上去她还没有自己体力好,万一被这僵尸逮住就完了。 你们是来解救母亲大人的吗? 那小孩的鬼的声音变得尖细了起来,好像在试探着什么。 母亲?主墓里的那个女鬼是母亲?那这个小孩子为什么是冤鬼?总不可能是母亲拉着自己的亲孩子殉葬吧? 然而已来不及思考。 眼看着那浑身绿毛的干尸离祝教授越来越近,莫不语没有办法了。 是的! 刹那间,听到这句话,那干尸立刻僵硬地转过身,一双空洞的眼睛望向莫不语的方向。 莫不语感觉自己全身都是冷汗。所以,这个答案是对是错呢? 噼!啪!干尸身上传来了剧烈的爆破声音。 只见那干尸上的绿毛在不断地脱落,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厚厚的、蠕动的白色物体。 那白色物体的质感一点都不像一个毫无水分的干尸身上的部分。 那干尸的身体膨胀到肿胀。 陪我在这里死去吧,哈哈哈!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莫不语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自己选择了错误的答案。 再下一秒,那此刻已成白色的干尸飞速向自己冲了过来。速度比一开始还是绿毛的时候要快好几倍。 但这速度在常年习武的莫不语眼里看来,是可以躲得掉的。她毫不犹豫地向侧面闪去。 在躲闪的时候,拿着手机照明的手臂磕到了身后的墙壁,她的身体一阵吃疼。 但同时,她也感受到了一丝异样。 这墙壁背后是空的? 然而她目前来不及再次试探。那干尸重重地用胳膊打了莫不语躲到的地面的方向,泥土地被这巨大的力砸出一个不小坑。 这僵尸的力量也太大身体太坚硬了,像钢铁一样,要是被打一下肯定骨头都碎了。 一定要想出办法。 后面的祝教授和巫盛柔都焦急地喊叫着,试图分散这孩童僵尸的注意力。 可这僵尸就像被莫不语吸引了一般,一直在专注攻击着她。果然是自己说的那句话有问题,莫不语确定了。 在下次闪避干尸的攻击的时候,她故意撞了一下墙壁。 咚,那墙壁发出了空旷的闷声。 确实是空的!莫不语立刻看到了希望,虽然并不确定这墙壁背后是什么东西。 虽然凭自己的力量是打不穿这墙壁的,但凭这僵尸的力量肯定能击穿。 不用担心!在喊出这句话的同时,莫不语便在那面墙壁的四周来回窜动,不断吸引那干尸向墙壁的方向进攻。 干尸身上蠕动的白色物质在攻击时不断爆裂,溅出黏糊糊的汁液。 莫不语感到手上缠绕了一些软绵绵蠕动的物体,但已来不及管。管他是什么呢,是什么都不如保命重要。 轰隆! 终于那干尸直直地打穿了莫不语身后的墙壁,伴随着闷声的巨响,一个弯腰能通一人的洞便打了出来。墙壁爆碎,溅出了一大片碎石块。 因为那干尸总是直直地在身前伸着胳膊,在猛然砸出洞之后,那胳膊竟在洞里卡住了。 干尸痛苦而狂暴地扭动着,想把胳膊拔(出来。身上的白色物质不断地溅出来,在其中膨大的一条划过莫不语的眼睛的时候,她才看清楚,那是一条条肥大的、扭动的蛆。 手上沾满了黏黏的蠕动的物体,莫不语感到一阵反胃,恶心得想吐。 但现在不是有洁癖的时候。 她用力地咬了一下唇,血腥味一下子从唇齿间迸出,同时用侧踢的方式狠狠踹了那干尸后背一脚。 猛然的背后受力加上干尸自身的扭动,那洞一下子撕裂扩大。 莫不语又飞速用全力狠狠踹了一脚。 下一秒,那干尸轰然倒塌,滑向了那洞之外。 啊啊啊 传来了孩童痛苦的叫声。 说来也奇怪,在它离开洞的那一刹那,身上的白色物质瞬间化成灰烬消失,重新恢复成了一具死气沉沉的静止的干尸,笔直地倒在了黑黢黢的洞口之外。 与此同时,莫不语感到手上黏糊糊的蛆虫也化成了一缕烟,消散在了空中。 她再次感受到了劫后余生的瘫软,腿暂时无法支撑住自己的重量,气喘吁吁地蹲坐在了地上。 巫盛柔等三人赶快围了上来。 你受伤了没?巫盛柔担心地问。 莫不语抿了一下嘴唇,她只感受到了被咬破了沾满血液的嘴唇和刺痛的脊背。她摇摇头。 巫盛柔的眉毛抽动了一下,眼中透出万缕柔情,将莫不语搂进了怀中抱紧,手轻轻拍打着莫不语的后背。 此刻的莫不语已没了力气,任由自己倒在巫盛柔柔软的胸口。 张希说的果然没错,你确实是大佬,又救了我们的命。穆珂眼里透出一丝崇拜。 这古墓真是成精了祝教授紧蹙着眉头望向洞口外毫无生气的干尸,头一次遇到这么多怪事。 祝教授借着手机灯光,从洞口外看去。 这是祝教授的眼睛亮了起来。 穆珂也好奇地走到祝教授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是楼梯,是楼梯! 听到这话,莫不语感到内心一阵欣喜。久违的、绝处逢生的欣喜。 莫不语从巫盛柔的胸口离开,轻轻拿起在搏斗中摔倒地上的手机,发现它显示没电了。 应该是电池摔坏了,莫不语在心底默默叹了一口气。 巫盛柔看透了莫不语的心思,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拿出了一支手电筒,递给莫不语。 莫不语迷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我拿了他们的。 莫不语当然知道「他们」指的是谁。陈教授他们如果已经死去,那死去了,如果没死去,一醒来发现身处一个到处都是蛇尾蝎的密室,那也会很绝望的。 要赶快逃出这密室一般的古墓。 那我们离开吧。莫不语有些颤抖地支撑自己起身。 巫盛柔轻轻扶住了她。 你可以吗?祝教授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己这学生。 可以。莫不语点了点头。 我打头。巫盛柔自告奋勇。 祝教授犹豫了一下。 如果有什么情况,我可以看到。 分卷(19) 祝教授摇了摇头:环境太昏暗了,视觉不是最优解,我打头吧。 一旁的穆珂当然不知道她们指的是什么,但也没有追问什么。 就这样,一行人排成一队,跨过那再次死去了的干尸,向通往上方的楼梯走去。 在密道里的时光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也仿佛退到了战乱时期。 就好像躲避俗世的地下密道,莫不语不顾身体疼痛打趣地想。泥土与石头的气味交织在一齐,钻入她的鼻尖。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滴水的声音。但滴水的声音也和空气一样静谧。 停一下。祝教授说。 众人停住了脚步。 顺着手电筒的灯光,莫不语看到祝教授头顶有一片木制的区域,近在咫尺。 这应该是个门。祝教授一阵欣喜,立刻仔细地检查那木制顶门的四周。 在门的左侧,有一个类似钥匙眼的东西。 需要钥匙?巫盛柔问。 不要紧。祝教授示意,让身后的巫盛柔帮自己举着手机,同时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精巧的工具。 只见祝教授将那工具捅了进去,然后左左右右向不同方向拱了拱,咔嚓一声,门就开了。 您还会开锁?巫盛柔有些意外地问。 古代的锁也算文物。你们先别上去,我先去看一下情况。 祝教授拽先将自己撑出了门外。 过了一会儿,剩下三人耳边便传来了祝教授意外而喜悦的声音。 上来吧。 轮到莫不语时,因为体力过于透支,还是祝教授和巫盛柔协力将自己拽上去的。 在视线刚接触到地面上这个房间的时候,莫不语愣了一下。她瞬间明白祝教授的声音为什么会那么意外而喜悦了。 墙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唐代文字,头顶有一片被石板封死的天窗。 这是她们最开始来到的那个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除夕快乐更新虽迟但到,哈哈哈! 27、被替代的历史 原地打转,回到了起点啊。巫盛柔看看墙上密密麻麻的文字。 富贵在天,生死有命。穆珂坐下,从掉在地上的背包中拿起一瓶水喝了起来。 莫不语将手边的手电筒放到身边以供照明。并没有回到原点,她想,陈教授他们她的眼神停留在通往主墓的小门。 但或许,最终她们自己也会葬身于这不为人所知的隐墓之中,只不过是早晚的区别。 经历了之前那么多番的惊心动魄还受了伤,莫不语此刻只想瘫倒在地上,疲惫地将目光无所谓地防空,放远。 此刻的众人都衣衫不整,十分狼狈。 尤其是祝教授。那本天蓝色的衬衫先是被杨明义狠狠地撕裂,之后为了给莫不语包扎又少了半边袖子。 那气派的风衣外套已不知去向。祝教授的露出的一小片香肩占着淡淡的灰尘,灰尘下是淤青点点还泛红的锁骨部分。 衬衫的扣子已经掉了几颗,黑色带蕾丝边的胸衣在灯光下的昏蓝色若隐若现。 在坐下休息的时候,莫不语的眼睛不自觉地盯着祝教授的身体。 她首先是好奇毕竟从来没见过这个严肃正经的大学老师裸露过这么多身体部位; 但紧接着,这好奇转化成一丝火辣辣的惊异。 都说女人三十岁之后就会变老,三十二岁的祝教授看起来仍非常年轻,若不是那清冷老成的神色,别人会以为她是刚大学毕业的小姑娘。 莫不语此刻十分理解了杨明义被尸香曼珠蛊惑后率先扑向祝教授的场景。 虽然胸没有巫盛柔那么丰满,但祝教授高挑纤瘦的身材有种古代飞燕的韵味。 别说是男性了,女性盯这副身体盯多了都会把持不住,她想。 祝教授看了看手机,无奈地微笑:还是没有信号。说罢,她的眼角余光偶然瞥到了盯着自己看的莫不语。 嗯? 莫不语大概实在是太累了,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丝毫没有意识到祝教授在和自己说话。 祝教授顺着莫不语的目光看去,看到了自己因衬衫撕裂而裸露在外的胸衣与皮肤。她的脸颊一烫,将自己胸前的衣服拉了拉。 一旁本静坐思考的巫盛柔发现了这些小动作,嘴有些不快地抿了一下。 然后一把把莫不语搂进了怀里。 猝不及防,莫不语瞬间感觉自己的脑袋撞进了一片柔软之中。思绪也从静止重新归为流动。 看什么呢?巫盛柔带着笑意问。 莫不语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在祝教授身上停留了多久,脸颊不禁烫了起来。 没什么。 真的吗?我看你的脸都烫了呢。巫盛柔将冰凉凉的手背贴到了莫不语的脸颊上。 已经身体散架的莫不语此刻也没力气躲,没力气争辩,就那样没好气地静静地待着。她感到自己枕着的柔软胸口在上下起伏。 祝教授,您的学生被您的魅力折服了呢。 祝教授看看莫不语,再看看巫盛柔,笑笑:来自学生的爱慕我并不讨厌。 莫不语感觉搂着自己的胳膊僵硬了一下。 紧接着,祝教授笑着补了一句:但我还是更喜欢来自爱人的爱慕。 惊天大瓜,祝教授口中模糊性别的爱人,莫不语不禁挑了一下眉。她感到搂着自己的胳膊又软了下去。 不过或许再也见不到了吧。祝教授的手指轻轻抚着墓室的墙壁。 过了一会儿,她坐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盯着发亮的手机屏幕上看。 视力良好的巫盛柔清楚地看到了上面显示的女人的轮廓,嘴角轻轻向上扯动了一下。 穆珂顿了一下,问老师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呢? 祝教授垂下眼睛:她要结婚了。不是和我。但我会陪着她,直到她结婚的那一刻。 听到这句话,莫不语再联想到早上听到祝教授所打的电话的内容,心不禁这句子后隐藏的悲伤。难道真的有隔阂可以让祝教授这般人物都卑微到不行吗? 一旁的穆珂也震惊到不行。她也一直以为祝教授才会是在情场上叱咤风云玩弄别人感情的人。 巫盛柔听到这句话后,脸上表情扭曲中带着些奇特:你和他真是完全相反。 谁? 我所认识的,另一个姓祝的人。他好像从来就没有过爱,即使有了,也让它均匀地散布在每一个人身上。 祝教授愣了一下,思索片刻说:如果能借我一分该多好。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莫不语注意到巫盛柔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像是被戳到了什么秘密一般。 他也一定希望你借他一分。 莫不语感觉谈话气氛逐渐趋于哀伤。她也坐不住了,摇摇晃晃撑着自己起身。 你可以吗?巫盛柔没有松开挽着她的手。 莫不语点点头,咬了一下尚未结痂的嘴唇:不要像马上就要死了一样地说话啊。 一旁的穆珂也点头同意:有教授和莫大佬在,没那么容易死。 或许吧。但莫不语并不是因为自己的能力自信,而是因为这隐墓的神秘。 如果能解开背后的秘密让这冤魂消失,是不是就可以出去了? 所有的谜题一定都存在生解,经过白家姑娘那个委托后,她对此深信不疑。 难不成这个房间还有一个出口?祝教授再次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在阴冷的墙壁上。 那就挣扎到最后一刻吧。巫盛柔也站了起来。 但莫不语没有动。她在脑子里拼凑着碎片。 首先,主墓的女鬼是小孩的母亲,而且做了什么事情让那小孩死后也对自己怨恨极深。 其次,女鬼帅气潇洒,从容貌到穿着都不符合唐朝对女人的一般审美标准。 最后,这墓虽然是将军墓,但从头至尾从没出现过「将军」。 莫不语突然反应过来了。 那女鬼,难不成就是这主墓的隐去后面名字的将军? 但是,还有一个疑点。她对所有的男性恶意极大,好像要证明所有的男性都不是好东西一般。 为什么会如此?若她是一位将军,在军营里面对的都是共同战斗的「兄弟」,为什么? 祝教授,您能给我们从头到尾读一遍这将军的传记吗? 祝教授看着莫不语的表情,眉毛动了一下。 可以。李xx,本姓安,名敬思。少时为仆,服务帐中 众人认真地听着。 这是一篇极长的古文,听得这些本科生们极为头痛,因此祝教授需要时不时地解释一些通假字名词什么的。 读到最后一句时,祝教授的声音突然变了,变得惊异而颤抖。 怎么会? 什么?莫不语突然感觉事情发生了转机。 这不是李存孝。 为什么?莫不语赶快追问。 这墓的主人,最后携子投井而非受车裂之刑,寿命也比历史上记载的李存孝要短。 但前面是一样的。 正是。 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了? 在被晋王赐婚之后。 果然是这样,莫不语突然感觉所有断掉的线索都重新连结了起来。 她的呼吸控制不住地加快,快到让自己受伤的脊椎一阵刺痛。 你想到了什么?巫盛柔问。 那个女鬼才是李存孝将军。 在场的其他人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恐怕是从被赐婚之后才被发现女儿身的。 然后祝教授倒吸了一口气,她也明白了什么。 然后被逼婚生孩子,最后不堪受辱选择投井自杀。这在当时那个时代应该是一大丑闻,为了掩盖,朝廷找了另一个人充当「李存孝」将军。又或许她本来就不叫李存孝,只不过后来传记将这位将军化名为「李存孝」。 莫不语将手电筒的光打到传记中缺失的名字那块,用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 这相当于因为性别而被顶替了?巫盛柔有些不敢相信。 莫不语点点头。 祝教授长呼一口气,闭上眼睛摇摇头:这么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仇恨男性,正是因为性别夺去了她本该辉煌的一生。 那孩子也够惨的,被不情不愿的母亲生出来,又在童年时被迫一同自杀。穆珂评论道。 那该如何化解这女鬼的冤气呢?莫不语沉思。那小孩曾说什么「解救」,明显是那女鬼需要我们做什么才能平复。但历史过去就已经过去了,她们能做什么呢? 把她本来的名字补上去?这些会不会是被假李存孝的人故意抹去的。 巫盛柔看着那些名字上被抹去的痕迹。祝教授,这种字是用什么工具刻上去的? 祝教授仔细看看:就是普通的刀。 莫不语,你的钥匙串呢?上面不是有刀?巫盛柔问。 莫不语犹豫了。 我们还不知道她叫什么,不是吗?万一填错了名字大概率会触发死路,或许就真的要原地陪葬了。 众人陷入了沉默。 历史是一个谜。 没有人敢确定,自己知道的就一定是真相。 常年研究古文物的祝教授和历史专业的巫盛柔都不敢确定。 所以这,终究还是死路一条吗? 你是可以和她们说话的。 那深渊般的声音突然想起。距离上次听到,就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我可以吗? 我问问她。 莫不语再次震惊了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 祝教授好可怜,摸摸不过客官们放心,最后一定会给她一个好结局的 28、沉默的真相 莫不语走到了那封死的、通向主墓的半人高的小门前。 她蹲了下来。 我愿意帮您平反。 然而那女鬼的声音不曾出现。 莫不语巫盛柔有些担心地呼唤了一声。 然而莫不语只是摇摇头,然后继续说。 请放我进去跟您商量将军。莫不语的音量放大了。 听到了「将军」两字,那女鬼终于开口说话了。莫不语觉得自己的耳膜要炸裂了一般。 只能你一个人进来。 那女鬼的话音刚落,小门便缓缓打开了。伴随着无底黑暗出现的,是里面彼岸花特有的淡香。 身后的巫盛柔等人十分惊异。 我一个人进去。莫不语看向身后的三人。 三人,尤其是巫盛柔和祝教授脸都白了,十分担心。 太危险了,万一 不用担心我,我会回来的。莫不语用很轻松的语气说道。 然后,便猫着腰钻进了那通往主墓的小门。 莫不语不敢将手电筒举起。 陈教授他们大概已被蛇尾蝎叮得千疮百孔了吧,或许肉和骨头已烂得分不清谁是谁了。 莫不语有些颤抖地低着头,看着脚边轻轻摇曳的血红色的彼岸花。 魔鬼的花海。 她不想将手电筒举起,看到那触目惊心的尸体,再看到那被割掉的尸香曼珠溢出的鲜绿色液体。她索性将手电筒关掉,任自己陷入无边的黑暗。 你们是谁? 那女鬼的声音响起,带着十分的威胁。 来考古的。莫不语如实回答。 考古考证什么?历史么? 是。 分卷(20) 那是真的历史,还是假的历史? 当然要真的。我们现在看到的假的历史,都是苦于无从得知真的历史。 那女鬼好像十分愉悦,连声音都轻飘飘了起来。 那,你可知道我的故事? 知道。 那女鬼会相信吗?但女鬼好像并没有任何怀疑,声音反而变得轻柔了起来。 或许不被铭记,不被知道,才是她最不愿相信的事。 他们夺去了本该属于我的身份,只是因为我的女儿身。 我倒现在依然想不通,为什么生子才是女子一生命运的归宿。 您不必想通,那咱就不合理了。没有人能再理解他们,但所有人都会理解您。 莫不语在黑暗中鞠了一躬,虽然她并不知道这女鬼能不能看见。 女鬼沉默了良久,久得像朝代再次更替了一般。 那你能在碑上补上我的名字吗?那是很久很久以前,李存孝的家仆抹去的。 莫不语心头一紧。 请问您叫? 李存笑。 您也叫李存孝? 笑话的笑。一个笑话。我 莫不语明显地感到了这自嘲中的哀伤,也不禁鼻子酸了一下。嘀嗒,是自己眼角的泪吗? 您不是,只是那个时代束缚了您。您放心,我会在每个被抹去的地方都好好刻上这个名字的。莫不语感觉深吸了一口气。 此刻的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在这样的历史前,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嗯 那女鬼闷哼了一声,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但并不像没有沟通之前那般蛮不讲理。 还有什么心愿吗? 女鬼轻声笑了两下,但笑得很虚假。 将历史带出去,带到保留历史的档案中,带到世人的阳光下。 莫不语想了想,答应。 这也可以办到,只要你放我们出去。 口说无凭,出了这片墓的地盘我没法管你们了。拔一支曼珠。 拔彼岸花?莫不语愣了一下。但她还是照做了。 莫不语打开手电筒,照亮前方,一片血红的花海映入眼帘。 随之映入眼帘的,还有陈教授等四人。那四人好像睡着了一般,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异样。难道还没死?莫不语内心泛起一丝希望。 她赶快蹲下,拔起最近的靠脚边的一朵花。在连根拔起的时候,莫不语才发现,原来彼岸花的茎能这么长。 将它缠在你的手腕上。 莫不语有些明白女鬼想让自己干什么了。若每个人都干干净净出了这墓,那女鬼的妖力无法覆盖,若自己并未履行承诺而远走高飞,那女鬼也没有办法。 必须有一个连结这墓与她们自身的信物。 莫不语将那彼岸花茎弯成一个圈,再打了一个结,套上了手腕。 说来也奇怪,在套上的那一刹那,莫不语感受到了从未体验过的凄凉,就好像自己的情绪在被那血红的曼珠花瓣抽走。 每个走出这墓的人,都要戴上曼珠链。 可以的,您放心。莫不语赶紧答应。 谢谢。若真能这样,她一定不会再有冤气了。 她? 她? 您说的她。是谁? 唔 那女鬼痛苦地叫了一声,声音变得有些颤抖,就好像思维混乱的精神病人。 莫不语的心砰砰跳得很快。 她?她对,她是谁?我是谁? 莫不语感觉全身爆起鸡皮疙瘩。这女鬼不会又要狂暴了吧,若真的这样,自己绝对死定了。她没有说话。 那女鬼的喉咙好像在打鼓,一阵一阵怪异的响声敲击着莫不语的心脏。她的额角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但出乎意料的是,过了一会儿,那女鬼的声音自己就镇定了下来。 女鬼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 女将军李存笑本人。 那你是谁?莫不语感觉事情有些诡异。这个女鬼,竟不是将军本人么? 冤鬼。 背后那深渊的声音幽幽地响起。 那女鬼顿了一下,说。 正是。我只是一个单纯的冤鬼,被李将军冤气附着才成了这样。 所以你只是一个匣子,里面装上了李将军的冤气,才表现为李将军。莫不语有些理解了。 逝去的人再回不来了。 灵魂没有永生这一说吗? 只有冤气才会延续。 一句话让莫不语感到刺骨的寒冷,但却觉得合理万分。 那即使你并不是李存笑将军,也还要装作她守护这个墓吗?莫不语有些疑惑。 被依附了这么些年,有时我也想不起来自己是不是她了。 莫不语隐隐能明白这个感觉,在一片黑暗中不自主地点了点头。 但是,我却觉得自己是她的一部分,或者她是我的一部分。 这也没错。这两种想法都没错。莫不语感觉自己也说不出正常的话了,像一个滑稽的老学究。 请你驱散她的冤气吧,就也能解救我了。 那女鬼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弱,接近哀求。 我们出去之后,第一时间就会照办,你放心。莫不语沉稳地说着,在安抚那个突然为身份所困扰的鬼。 嗯 那鬼的声音逐渐减弱,就像被妈妈安抚过的小女孩一样,懒洋洋的。 如果可以,请让她看到现在这个时代。这个时代,不会再因女性的身份消失在历史了。 如果她在今世有转生,一定是个雄伟人物。 过去的,就过去了她看不到的。只有我能看到。 历史总有牺牲品,但不妨碍牺牲品的伟大。莫不语将手电筒的光打倒了那石棺上。 那石棺发出的幽蓝的光,好像在诉说着什么。 谢谢。 女鬼最后郑重道了一声谢。但莫不语总觉得心中像被一块石头压着一般,怎么也喘不过来气。 安息吧。 在说出这句话后,莫不语感觉那股神秘的力量安静了,消失了。 石棺散发出的幽蓝的光芒也黯淡了许多。 咳咳这怎么回事? 莫不语的耳边传来了久违的男性的声音。她赶快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灯光下显出了正艰难起身的陈教授和杨明义。 剩下两个男生也逐渐苏醒了过来。 小小莫?发生什么了?祝教授她们呢? 陈教授在醒来后第一时间就扶正了眼镜,极为震惊地关顾着四周。 说来话长了。 确实,话长得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掉进墓中的时候是阴天,出来时是雨天。算不上大雨,但也淅淅沥沥。 豆大的雨点砸到了莫不语的脑袋上,额头上,鼻梁上,又浸湿了她的全身。 没有人带伞,但从那生死劫的墓中死里逃生出来,谁也不需要雨伞了。 不再有一滴雨是冰冷到不能忍受的。 尽管在这隐墓封闭了好几个小时,众人又渴又累; 但保险起见,一行人还是要先去墓碑那里补全名字。 祝教授本就不整的衬衫眼看着就要被雨浇到,陈教授那无意识罪魁祸首的眼神闪烁着,将自己的夹克披到了她的身上。 众人向那墓碑缓缓前进。 另一个衣衫单薄又外套缺失的人,是巫盛柔。雨滴打到了她米色的薄毛衣上,贸易紧紧地贴着她的身体,配合那湿湿的长发勾勒出诱人的曲线。 水顺着她白皙的脸颊与修长的脖颈划下,滴到锁骨以下,再划入领口,划到令人浮想联翩的丰满至极的地带。 莫不语只是余光撇到都觉得脸一热。怎么会有人全身上下都纤瘦,只有那个地方丰满到色(情啊,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想着。 她便脱下了宽松款的卫衣外套,递给巫盛柔。 巫盛柔有些惊异地看了看她,然后笑了笑:你穿吧。 我觉得你更需要。说这话的时候,莫不语自己都没意识到眼神到巫盛柔的胸前飘了一下。 巫盛柔愣了一下,然后一脸调戏的样子笑着将卫衣外套接了过去。 谢谢小平板的赠礼。巫盛柔调戏道,然后继续转身向前走着。 但莫不语并没有感到被冒犯。小平板么这倒是事实。看着巫盛柔披着自己外套的背影,莫不语感觉内心轻松了些许。 到了那墓碑前,有专业文物修复的祝教授在,即使只有莫不语钥匙扣上的一把小刀,刻字速度也如飞一般的感觉。 祝教授那漂亮清瘦如本人一般的古体字,让莫不语敬佩又加深了几分。 我们走吧。我已通知了地方文物局,明天便会派人来挖掘隐墓,同时公布墓坑信息。祝教授说。 那我们手上这个保险起见,也不要摘。巫盛柔补充了一句。 祝教授点了点头:过几天再摘吧。 在离去的时候,雨渐渐小了,小到空山烟雨朦胧。在感觉自己的眼睛不会再被迅猛的雨滴迷眼的时候,莫不语最后看了一眼那墓碑。 可以用死气沉沉形容,也可以用安详形容。 而她更喜欢后者。 那天晚上,大概是手上还绑着曼珠茎做成的手链的缘故,莫不语梦到了。 梦到一位骑马在战场上狂放奔腾着的女将军,小麦色的皮肤映衬着那爽朗的笑容。 嘶,马鸣。 锵,兵刃相接。 即使看到了敌军落地的人头,也丝毫不会觉得血腥。 只会觉得自由。 29、调查(1) 莫不语头一次庆幸自己还年轻。年轻的身体恢复得比较快。 虽然她脊柱和腿部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但在医院躺了四天后就可以回学校上课了。 那几天母亲一直在研究院上班,只有晚上下班后才能来看自己。 在探望自己的时候,莫不语总能收到一份热腾腾的、母亲亲手做的盒饭,里面通常是一个炒青菜一个肉菜。 你们这老师怎么带的队,出了这么大事故? 莫妈妈在第一次看到自己孩子成了这个样子后直言要找校方谈话。 妈,这是意外,我不小心掉下去的。祝教授为了保护我,也受了重伤。 莫不语极力辩护着,生怕这爱咋呼的母亲真的去学校教务处闹个鸡犬不宁去。 那怎么能行!哪儿有让学生凑到未开化的墓地旁边看的,那一不小心嗨呦,你这还算命大的! 医药费学校全盘报销。 哼。莫妈妈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将手里提着满满一袋子香蕉苹果木瓜梨的袋子放到了床头。多吃点啊。 莫不语点点头。 在出院的那天,一个星期五的早晨,巫盛柔来医院看自己了。 她身着深灰色的高领毛衣,浅灰色的毛呢大衣,即使胸前再起伏也一副性冷淡的样子。 你好些了吗?巫盛柔关切地问。 今天就可以出院。本来正倚在床头看课本补课的莫不语坐了起来。 在看书? 不然呢,莫不语汗颜。 嗯。 《文物技术分析》?真好学,老学姐我都没什么课了。巫盛柔轻轻挑了一下眉。 莫不语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前几天在实习,所以没能来看你。 没事。 祝教授来过了? 来过。 巫盛柔点点头,笑着说:毕竟是你救了我们一命。 也没有。若不是你们说的一些话,我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莫不语想。 突然,巫盛柔抓住了莫不语的手。那一双白皙温润的手带着女生特有的香气,温暖至极。 莫不语感到一阵热流贯穿了自己的心脏。她想尽快甩开从而摆脱这异样的感觉,但无奈巫盛柔抓得实在太紧,于是她就将手静静地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你喝酒吗?巫盛柔的水杏眼亮了一下,瞳孔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了柔和的琥珀色的光芒。 不喝。 过敏? 不过敏。 那下周来和我们一块去酒吧吧。南京西路那里有一家很不错的酒吧,里面的莫吉托很好喝。 不了。莫不语天性不喜聚。 来嘛,人家就想和你一起去!巫盛柔轻轻地甩动着手臂,撒娇地说。 虽然美女卖萌是一件杀伤力很大的事情,但莫不语只觉得鸡皮疙瘩起一地。 我就算了你们好好玩。 我很想看到你醉倒的样子。巫盛柔眯起眼睛,用手指轻轻勾了一下莫不语的耳朵。 莫不语感觉脸上的温度在不住升高。这是什么羞耻的话,怎么能那么自然地从她嘴里说出来啊! 你不会看到的。 我会的。说罢,巫盛柔站起来准备离开。 不知怎的,莫不语感觉到一丝失落。 巫盛柔眨了一下眼,攥住拳头递过来一个东西:康复礼物。 莫不语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巫盛柔张开了手指,手心朝上。 折叠刀钥匙链,上次你的刀被祝教授用来刻字了,肯定钝得没法用了。 分卷(21) 谢谢。莫不语接过。 拜拜,下周见。巫盛柔留下了一个花香般的笑容,以及一个清风般的背影。 真是细心啊,莫不语不禁感叹,然而她已经拜托同学帮自己从百货商店买了一把了。 她细细端详着那把镀金的小刀,上面立体雕刻着一支淡粉色的玫瑰花。 看到那花,莫不语便很自然地想起了巫盛柔。这两个事物给她的感觉是一样的。 回到学校,她先将其它书本和带去医院的生活用品,包括那把折叠刀放到了宿舍的柜子里。 那把折叠刀虽然好看,但莫不语暂时不想把它挂到自己的钥匙换上。 一来,自己已经新买了一把小刀; 二来,镀金玫瑰花这种花哨的图案也不符合自己的风格,要是被室友眼尖看到了,免不了要被八卦一番。 哎呀,小不语你终于回来了!可想死我了! 本在打游戏的室友小波一见到自己就扑了上来,狠命保住。 莫不语差点都喘不过来气了。 呜呜呜,你不在的这一周都没有笔记抄了,高数根本听不懂,呜呜呜 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问。莫不语只得说了一句。面对朋友的时候她总是没脾气的。 你太好了!我跟赵子青给你买了一束花,祝你康复快乐! 莫不语一脸懵。她转头看向自己的书桌,果然,上面有一个小巧的花瓶,里面插着满满一束紫色的满天星。 谢谢。 不用谢!希望你看到这花儿心情好些。说罢,小波拍拍莫不语的肩膀,继续去打游戏了。 莫不语欣赏了那束满天星一会儿,便拿起那本祝教授的文物分析技术课的作业本。 今天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祝教授的答疑时间,但下午祝教授有大三的课,中午也会在办公室。 虽然刚从医院回来有些疲惫,但还是课业要紧。毕竟周五一过,就要等到下周一才能再见到祝教授了。 祝教授的课一贯以严格的评定标准和高难度的内容出名,上涵盖化学物理,下涵盖历史地理,自己住院的这一周错过了两堂课可一定要先确定一下自学得是否到位。 来到了文博楼的三层,莫不语刚在祝教授办公室门口站定准备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她的声音。 请进。 莫不语便推门进去了。 老师好。 祝教授正坐在办公桌前修改着一份纸质文件,应该是她所带的硕士生的论文。 在这个全盘信息化的时代,竟然还有这么年轻的教授使用最原始的方法。 我听到你的脚步声了。 莫不语点点头,轻轻将作业本放到了那大实木办公桌角落。 祝教授立刻停下了手中的事情,拿起那牛皮纸的作业本翻看。 在看了几页后,祝教授的眉头舒展开来,眼睛也微微睁大了。 这周的作业你写完了?没来听课能理解吗? 莫不语迟疑了一下:课本我都看过了,但我不太确定理解得对不对,所以请您看看。 祝教授合上作业本,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完全正确。如果全班同学都像你一样,我就可以全心搞研究了。 突然得到这么一位有名望的教授夸奖,莫不语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她便也笑了笑。 这时,祝教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透明的塑封袋,里面是一个十分眼熟的青铜物件。 这是莫不语微微扬起头。 这是你扫出来的那件,文物局让我先分析鉴定。 原来是那件青铜爵,莫不语一下子想起了那个掉入隐墓前的阴天。 有兴趣可以下周一上课前来我办公室,我给你讲讲我的鉴定。祝教授略带得意地晃晃手中的袋子。 莫不语突然觉得这个平常一直严肃正经的教授十分可爱。 好啊,麻烦您了。 祝教授挑了挑眉,翘起了二郎腿:哪儿有,我只是在培养未来的学术之星。 莫不语没有说话。 对了你帮我办件事。 莫不语有些意外,自己能帮上什么? 你有没有在师大的熟人? 师大?那是巫盛柔的学校。她是师大历史系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师大?巫盛柔? 除了她。 嗯有一个。 是谁?靠谱吗? 他叫刘启平,是我的发小,现在在师大读大三。 什么专业? 哲学。 也是人文学院的?那就好办了,能不能帮我调查一个人? 莫不语愣了一下。怎么感觉自己像个特务。但祝教授平常也挺照顾自己的,帮一个忙也没什么吧,她便点了点头。 巫盛柔。 在听到这个答案前,莫不语曾设想过任何一个人的模样,但从没想到一个教授竟然要调查一个学生。 但转念间莫不语又觉得这个答案十分合理,合理到让她松了口气。 莫不语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问,但还是问了:为什么? 她身上的气味,和你们不太一样。 气味难道她身上也有一个陪伴着她的鬼?就像自己的深渊那样? 是不是她的身上也有一个护身的鬼? 你身上的是吗?祝教授眯起了双眼。 这次能死里逃生,两次都多亏了我的护身鬼提示。莫不语解释道。 这样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既然这样,我本来还想再给你一个辟邪的手串,看来也没必要了。 不过,巫盛柔身上的气味,不是人和鬼的混合味道,是一种我从未闻到过的气味。 从未闻到? 祝教授肯定地点了点头:所以我才想让你调查。学生之前肯定更清楚彼此的情况。 莫不语点了点头。 那时的她不会想到,这个调查将改变一切。 改变一个本该平稳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了开始了,正戏要开始了 30、调查(2) 喂?刘启平吗。莫不语拨通了手机。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豪放的男声:哎呦大哥,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谁是你大哥。 你啊!当年要不是你罩着我,我都活不到现在。 太夸张了。没有我,你也会生活得好好的。 嗨,咋可能呢。算了不说这个了,大哥你找我什么事? 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莫不语问。 可以啊! 你不先听听内容? 不用听,你的请求一般都很合理。 莫不语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你知道历史系大四的巫盛柔吗? 巫盛名字熟,但没怎么见过。怎么了? 能不能帮我调查一下她。 调查?电话那头的男生笑得很滑稽。这词儿用得,调查什么? 莫不语顿了一下,停下思考。应该调查什么呢?祝教授想让自己调查什么呢? 嗯查她的家庭背景。 刘启平笑着说:家庭背景啊?详细到什么程度?太详细哥们儿我肯定也是查不出来的。 不用太详细,就想知道她哪儿的人,父母干什么的,如果可以查到她初中小学什么的就更好了。 听到这内容,刘启平爽快地答应了:没问题,我有个学姐也在历史系读大四,弄到这些信息肯定轻而易举。 那拜托了。 没事儿,赶明咱们撸串儿去,你请我啊。 一言为定。莫不语点点头。 然后,便挂了电话。 在小花园里坐着的莫不语轻轻呼了一口气。 现在,就等着结果了。虽然她十分希望巫盛柔其实并没有什么疑点,一切都只是祝教授多虑了。 莫不语上完了出院后的第一天课。秃头的男讲师一声「下课」,同学们就焦急地蜂拥向食堂。 莫不语并不着急。她习惯慢悠悠地走到远一点靠宿舍近一点的食堂,等走过去,校园里的晚高峰就过去了看来自己没有落下太多嘛,她在收起笔记后轻松地想。 回宿舍后干什么呢,看书吧,《三体》的第三部还没看完呢。 刚走出教室,就听到背后传来了熟人的声音。 学妹学妹! 莫不语心里「咯噔」一下。 一回头,果然来着是清秀文弱的肖凯风社长。 学长好。 吃饭了没?没吃饭吧? 莫不语摇摇头。 那正好,我们一块出去吃吧! 不用了 刚好庆祝你康复!我可听巫盛柔说了,你带着一伙儿人死里逃生,太厉害了!肖凯风脸上各处都洋溢着热情。 莫不语都不好意思拒绝。 那就去吧。 去哪儿? 等下,我打辆车。去labamba酒吧! 莫不语发觉了事情的不妙:酒吧? 对!别担心,那儿有很多好吃的,管饱,鸡肉卷和意大利面都很好吃,我都去过好几次了。肖凯风一边操作着他那部新换的iphone一边说。 好。 莫不语心想,反正自己不会喝酒。 一,酒很难喝,二,酒是万恶之源。 在校门口等车的时候,天有些阴了。 是不是要下雨了?肖凯风有些担心地望着天。 莫不语点点头。 你带伞了吗?肖凯风一脸无奈地问。 莫不语点点头。 肖凯风立刻从愁容变成了笑颜:什么嘛,那我就放心了! 莫不语没说话。 这时候,打的出租车停到了不远处,两人小跑过去上了车。 肖凯风和莫不语都坐到了后排,一左一右。 也不知是肖凯风觉得不说话太尴尬了还是真的想说,从头到尾他的滔滔不绝就没停过。 盛柔和张希应该已经到了,希望别堵车。 巫盛柔?莫不语听到这个名字,身体震颤了一下。 肖凯风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对啊,她不也是咱社团的么。 也是,今天早上也是巫盛柔非要邀请自己去酒吧的,肯定早就和肖凯风串通好了。 莫不语突然想到了什么。肖凯风作为社长,知道多少关于巫盛柔的信息呢? 学长巫盛柔是哪里人? 啊,你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好。成都人呀,成都妹子果然就是漂亮。肖凯风嗤嗤地笑了起来。 一般。 肖凯风听到这个答复后咂了咂嘴:别装了,我看你们关系不一般。 很一般。 懂了,你是傲娇受。 莫不语总是不想反驳,或者经常性嘴笨得不会反驳,毕竟总是不怎么说话: 开玩笑开玩笑,学妹别放在心上。肖凯风关爱地拍了拍莫不语的肩头。 她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公务员吧,好像,但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肖凯风说。 莫不语点点头。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 不知道刘启平能再带来什么额外信息呢? 可能是学校地理位置太偏僻的缘故,即使是晚高峰时段出租车也能一路畅通。 到了人气很旺的labamba酒吧时,才仅仅过了十分钟。 快入冬了,尽管才刚过六点半,天已经是要黑的节奏。 她们到了吗? 应该已经在里面了。准备好了吗?夜生活要开始喽!肖凯风兴冲冲地冲进了酒吧的大门。 莫不语心情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还想笑。是自己老了么,怎么都兴奋不起来。 酒吧和她的想象一模一样。那混合着汗水气味的酒,那嘈杂震耳的音乐,那令社会青年疯狂痴迷的舞步,无一不在叫嚣着属于上海的夜生活的到来。 幽暗的角落里,一个年轻的姑娘好像在故作深沉,默默玩弄着手中的酒杯,晶莹的液体似有微光。 蓝紫交错的闪动的灯光下,调酒师夸张地摆动着身体,摇头晃脑不羁地调配一杯五彩的鸡尾酒,像一只急于展现自己魅力的大公鸡。 但在人群之中,莫不语还是一眼就发现了巫盛柔。 那穿着低龄的贴身毛衣与修身长裙的、在高脚凳上优雅坐着的巫盛柔和圆桌旁的张希等人聊得十分开心,手里拿着一杯不知何名的鸡尾酒。 嗨盛柔,张希,枫枫,珂珂,我们到了! 肖凯风怎么叫谁都这么肉麻啊,莫不语在心里吐槽。 啊,是大佬!张希一见到莫不语立刻就炸开了嗓门。 旁边的穆珂也连连点头:确实是大佬。 莫不语勉强地笑了一下,点点头,就当打招呼了。 还是那么惜字如金。穆珂一挑眉,打趣道。 哪儿有,大佬平时不说话,一说话就一鸣惊人!来来来一块喝几杯。 张希在莫不语面前的玻璃杯倒满了啤酒,酒花嗞地一下膨胀,差点流出来。 分卷(22) 不用,谢谢,我不喝酒。莫不语轻轻将酒杯推开。 我们先吃饭!饿死了,菜单给我。肖凯风一把拿过菜单,就开始和最近的服务生点单。 够了够了,你当我们是猪啊?听肖凯风报了几个菜后,张希拦住了他。 没关系,点多了我全部买单。 省省吧你,说好了aa的。张希推了一下他。 这下肖凯风才住了嘴,将菜单推到其他人面前。 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莫不语摇了摇头。她并不擅长点菜。 我要一个奶油烤菜。巫盛柔说。 我再加一个蜜汁鸡翅。穆珂说。 然后,便没人再说话了。服务员恭敬地点点头,便走向了后厨。 围坐成一个圈的人三三两两地开始说话。莫不语就在一旁静静地坐着。她还是更喜欢听别人说话。 你的钥匙圈呢?拿出来让我看看。巫盛柔伸出了手。 莫不语愣了一下,想了想,大概知道巫盛柔是什么意思了。她摇摇头,掏出自己的钥匙圈晃了晃。 我给你的小刀呢?巫盛柔皱起了眉头。 太漂亮了,舍不得挂上去,保存在柜子里了。莫不语尽可能想让身旁的人高兴。 巫盛柔的嘴撇了一下:挂上去啊,不然就吃灰了,那可是我亲自为你挑的呢,想着你一定会喜欢的。 我喜欢。莫不语有些无奈。 那你就不要挂这么丑的刀啦,挂我那个。说罢,巫盛柔便可怜兮兮地看着莫不语。 鼻尖传来了巫盛柔身上的红酒味道,让莫不语竟有了些许醉意。不知为什么,这一刻,她不想拒绝。 好。 听到这话,巫盛柔的眉毛渐渐舒展开来,一把便搂住了莫不语。 就知道你最好了。 这哪儿跟哪儿啊,莫不语想,但还是止不住地脸颊发烫。 呦不远处的张希和肖凯风开始对唱起哄。 呃莫不语不知道此刻该作何表现。 突然,手机响了一下。莫不语抬起亮屏一看,是刘启平发过来的。 调查有结果了莫不语用余光看了一下身边的巫盛柔。当然不能在她身边看。 稍等,我朋友找我,离开一下。莫不语起身。 啊?回去啊? 不是,接个电话。莫不语解释。 去吧去吧,快点回来,菜马上就上来了!肖凯风摆摆手。 旁边的巫盛柔好像并没有起疑心。 莫不语便赶快从人群挤了出去,到一个相对清净的地方,卫生间门口。但她实在太过焦急看刘启平的消息了,便屏住呼吸。 是刘启平发过来的语音。 莫不语立刻点了播放。 大哥,人我问清楚了。他是成都人,从成都外国语毕业的。他爸是公务员,他妈是高中老师,家庭条件好像还听到的。其它也没什么特别的。 在听到这语音的时候,莫不语先是轻轻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觉得哪里不对。 这时,刘启平又发来了微信。这次是文字。 还有,你是不是把名字听错了? 莫不语万分疑惑。是自己当时说秃噜嘴了还是刘启平没听清楚?怎么可能把名字听错? 她便回了一个问号。 过了不到十秒钟,莫不语就再次收到了来自刘启平的微信。 他叫巫盛刚啊,巫盛肉是什么鬼,堂堂一男子汉怎么可能起那么娘的名字【无语】 莫不语拿着手机的手僵在了空中。 作者有话要说: 莫不语:见鬼了!巫盛柔是鬼吗? 31、调查(3) 刚才这短短的一句话,让莫不语消化了很长时间。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一个梦境中没醒来了。 抬头看看,周围的人在卫生间门口进进出出,谁也没有一丝异样。 不是梦吧,莫不语咽了一口口水。 但事情为什么总会越来越诡异?莫不语不敢相信。会不会是她立刻拿起手机回了刘启平。 他是不是有兄弟姐妹? 莫不语在期待一个肯定的答案。唯有如此,事情才会变得贴近现实。 过了大约十几秒,莫不语收到了刘启平的消息。 没有。 莫不语愣住了。 没有? 没有。 莫不语知道,再重复下去也没有意义。只能令寻突破口了。 有没有这个人的照片? 微信那头的刘启平好像很是意外。 大哥你都没见过这人么【疑问】 没有。 那我帮你找找,找到了发给你。 多谢。 在锁上手机的那一刻,莫不语感觉整只手都在抖。 巫盛柔难道是个不存在的人,或者是一个彻头彻尾伪造的假身份? 那么巫盛刚又是谁?为什么同是这么稀少的姓氏,连名字都能有一个重合? 再或者,巫盛柔只是谎报了学校或者专业,需要在更大的范围搜索一番? 莫不语边这么想着,边在通讯录里搜索了「祝教授」。点开对话框,莫不语立刻发出了信息。 查不到她。 可能现在祝教授还在忙,过了大约一分钟,莫不语并没有收到回复。 酒吧这么乱,也不便播语音回去,莫不语觉得还是先回餐桌吧,不然时间太长了。 一转身,差点和巫盛柔撞了个满怀。 欸?莫不语有些意外。转而,她便觉得脊背冒出了一丝冷汗。 她在自己的背后站了多久,有没有看到自己手机上的信息? 你这打个电话时间也太久了吧,饭都要凉了,所以来找你。巫盛柔有些嗔怪地说。 不好意思。莫不语镇定地说。 别说,这儿的莫吉托还真的挺好喝的,你一会儿一定要陪我喝一杯!巫盛柔一把揽住莫不语的肩膀。 毕竟莫不语身高还不到一米六,现在被一米七的巫盛柔揽住显得十分娇小。 她看起来十分正常。是不是什么也没有看见?也可能是装作正常而已。 此刻的莫不语已经忘记应该从巫盛柔怀里挣脱了,就安静地像个小媳妇一样被她揽着走。 但不管怎么样,自己也不能主动去问。 现在只能等刘启平将巫盛刚的照片发过来,去找祝教授讨论一下这事了。 如果没有祝教授,恐怕自己的处境会很孤独吧,莫不语想。果然和鬼打交道的「怪胎」要多出现几个才好。 你在想什么?耳边传来了巫盛柔的声音。 你说什么?因为音乐有些嘈杂,莫不语听得有些不太清楚。 巫盛柔笑了笑,便不再说话。 接下来的聚餐时间,莫不语感觉自己的魂魄像是早就远离了这个酒吧一般。 她只看到眼前晃过很多人,很多酒杯,手里不知拿着什么东西填饱了肚子。 她不知道巫盛柔给自己递了多少酒,也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杯。 但莫不语遗传了父亲的好酒量,连喝了五杯酒却一点醉意都没有。鸡尾酒甜甜的,味道还真的不错,莫不语想。 在一口气喝完第五杯时,莫不语清楚地看到了巫盛柔有些怪异的表情。 你的酒量真好。巫盛柔轻轻笑着,但语气听起来却没那么高兴。 千杯不倒,随我爸。 一旁的张希一边豪爽地哈哈大笑着,一边鼓了鼓掌:不愧是大佬,连喝酒都这么厉害!张希的脸已经通红。 但莫不语并不是一点醉意都没有的。这本就不真实的世界此刻更是真实感缺失。 她抬眼看向身旁的巫盛柔两颊已泛起胭脂,似一汪湖水的眼睛闪着微光。那本就抹了正红色唇釉的嘴此刻更是娇艳欲滴。 但在解读巫盛柔的表情的时候,莫不语却感觉不寒而栗。不管怎样看,那漂亮的脸上都有一丝神秘。 而且,那神秘是漆黑的不管她的皮肤多么雪白脸颊多么红润。 巫盛柔你到底是谁?莫不语突然感觉大脑中有什么线断了,隐隐作痛。 突然,手机的震动将她拽回了现实世界,眼前的灯红酒绿重新有了轮廓。 莫不语悄悄拿出手机的半边,按一下解锁键,是祝教授发来的消息。 她如从梦中惊醒一般,站了起来。 怎么了?肖凯风等人不解。 我有些撑不住了,感觉伤口还是有些疼。莫不语说。 你没事吧?巫盛柔也站了起来,轻柔地扶住她。 莫不语摇摇头。 那我送你出去。 莫不语点点头。 时钟已悄然走到了九点,夜生活已然苏醒。狂躁的人群在舞池里跳动着,发泄着一周工作的压抑。 两人拿起外套,慢慢地穿过拥挤的人群向门外走去。 刚到踏出大门时,莫不语差点都不适应了。脱离了酒吧的喧嚣,外面是安静与漆黑的一片。 也是,毕竟是城郊,莫不语看着在昏暗公路上飞奔经过的几辆车。 我帮你打车。巫盛柔说。 不用,我自己来。莫不语直接在路边举起了打的的手势。 巫盛柔没有说话。 过了大约一分钟,一辆出租车在她们的面前停下。 巫盛柔也向前走了一步,问: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你好好陪他们。师傅,去交大。莫不语赶紧上了车。 那周末好好休息。巫盛柔微笑地握住莫不语的手。 莫不语感觉脸颊一烫,赶紧将手甩开,同时关上车门。 再见。 在出租车开动的时候,莫不语听到了巫盛柔最后说的一句话。 别忘了小刀啊。带着一丝调笑的意味。 莫不语关上了车窗。 出租车在空旷的道路上飞驰着,她打开了手机。 看到刘启平也给自己发了一条消息,她一下子清醒了。 【图片】 是巫盛刚的照片,是一张合影,但都不用刘启平解释,莫不语就能分辨出来哪个是巫盛刚。 真是怪事。虽然棱角锋利是很阳刚的长相,但和巫盛柔长得实在是太像了。一样的窄脸,一样线条流畅的高鼻子,一样立体的五官。 那巫盛刚怎么可能是独生子?很明显,巫盛柔和他有着极为相近的血缘关系。 是不是调查方法有问题,是不是直接问他得到的答案呢,有些男生为了虚荣确实会隐藏掉自己家中的兄弟姐妹装成独生子女。 酒精的力量上来了,莫不语赶紧又打开车窗呼吸新鲜空气。深秋的空气凉凉的,打在脸颊上很舒服。 她又打开了祝教授发的消息。 是一个地址。而且这个地址就在学校通往市中心的路上的不远处。 方便吗?现在来我家。 莫不语感到有些意外。看了一眼表,发现已经九点十分了,不知这么晚会不会打扰到祝教授。 但既然是祝教授主动要求的,莫不语还是立刻让出租车司机改变了目的地。 虽然母亲叮嘱过自己不要单独去独居的大学老师家里。但是一个站在同一战线的女教授并没什么事吧,莫不语想。 好。 莫不语如是回复道。 祝教授的家和她的办公室装修风格一模一样,都像她本人。 乍一眼一看,无论是玄关还是客厅都异常空旷整洁。若不是预先知道这是祝教授的家,莫不语一定会以为这里还没有住上人。 客厅中央是一套黑色真皮沙发,正对沙发的是一台超大的挂墙电视。 祝教授不像是会看电视人,莫不语想,真有趣。电视上放挂着一个横版书法,字迹龙飞凤舞却尽显深厚功底,落款是「祝泰岳」。 沙发后是一个超大的梨木的书架,书里面密密麻麻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 玄关处的展示柜上则是各种精巧怪异的、小市场上淘来的古玩。墙雪白雪白的, 桌上只放了一沓文献,一个玻璃茶杯,一个笔筒,一盏台灯,和一台便携的笔记本电脑,收拾得异常整洁。 会不会打扰您们?莫不语问。 祝教授笑着摇摇头:她去和未婚夫挑婚纱去了。 莫不语没有说话。她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祝教授在谈起背叛了自己爱人的时候总能保持如此包容而平静的状态。 这么快啊。祝教授一边从灰色的鞋柜拿出一双拖鞋,一边说。 嗯,我们刚好在学校附近的酒吧。莫不语换上鞋,和祝教授走进客厅。 祝教授不可置信地挑了一下眉:酒吧?嗯,我闻到你身上的酒味了。没想到你也是个「酒鬼」。 巫盛柔邀请我的。 祝教授轻轻歪了一下头:巫盛柔?说到这个,你调查到了什么? 莫不语直接将和刘启平的微信聊天记录调出,拿到了祝教授的面前。 随着祝教授的手指缓缓滑动,她的脸色也越来越震惊。 他? 但看完后,祝教授的表情又回归了平静:很合理。 是的,震惊,但很合理。每次将这调查结果和初见巫盛柔的状态联系在一起时,莫不语都是这么想的。 祝教授将手机递了回去,同时眼睛眨了一下。 下次社团活动的时候,让肖凯风叫上我。 作者有话要说: 开学了,以后要变成周更两章了(默默哭泣爬走) 分卷(23) 32、东海道(1) 莫不语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忘记的,但她确实是想不起来了。 只是风很凉,凉到让她至少能想起来现在是十月底。 什么东西飘到了脸上。很软,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莫不语用手指将脸上的东西拈下,发下是一片淡粉色的花瓣。是什么花呢?现在是十月底,桂花应该都快败了吧? 风变大了,眼前花瓣漫天飞舞。 就好像,在一年半前,初见巫盛柔的那天。一样的揉碎胭脂般的嫩粉,一样金黄的阳光,一样迷眼却温柔的风。难道自己正在回忆里面? 莫不语猛地回头,却只看到一排陌生的树。就如盛大的祭典开始一般,整个世界都坠入了华美与香气。但那树上的花球是一团一团的,绝不是桃花。 是什么花呢?莫不语望着出了神。 是樱花!莫不语突然想起来以前和父亲在武大校园游玩时见到的樱花树。 那么,这里究竟是哪儿? 莫不语再次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好像在一座山的山顶。脚下传来了泥土清新的气息,应该是刚下完雨。 你在看什么? 莫不语着实被吓了一跳。她向声音来源一看,看到了站在樱花树下的巫盛柔。她是什么时候到那里的? 这是哪儿? 巫盛柔走过来,那修身的黑色长裙上沾满了粉红色的花瓣。 我忘了。 莫不语有些奇异地看了她一眼。 巫盛柔在她的身旁站定,然后指向了西南的一个方向。 莫不语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在群山环绕中,一片薄雾下,隐约是一座城市。 竟然有城市会被这样一群开满樱花的山围绕,简直就像现实的世外桃源。 那是城镇? 巫盛柔也不太确定:大概是吧。 我们究竟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 我也不记得了,很奇怪。但我记得 记得什么? 记得我们是一群人来的。 莫不语感到更加诧异了:一群人来的? 巫盛柔点点头:有欸?我想不起来了。 莫不语感觉事情的走向开始诡异了。难道自己是在一个梦境中吗? 为什么不光是自己,就连别人也不约而同地丧失了部分记忆? 莫不语掐了自己一下,好疼。但据说有些梦境也可以模拟出疼痛感。 我们下山吧。莫不语说。 你想进那个镇子里?巫盛柔问。 莫不语点点头。 巫盛柔想了想,说:也许他们就在那儿。 当然,她们都不记得「他们」指的是谁。 随着越来越接近山脚,雾气越来越消散,远处的城镇轮廓也愈来愈清晰。 莫不语望着那些低矮的建筑的轮廓,更惊异了,感觉像是走到了《清明上河图》一般,回到了千年前的古中国。 这是影视城吗?身旁走着的巫盛柔笑着调侃道。 莫不语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我有预感,等我们到了山脚,就会想起来的。 又一阵风吹过,莫不语感到细细簌簌的樱花花瓣贴到了脸颊。她突然想起来了一件要问巫盛柔的事情。 现在是几月份? 现在?是四月。巫盛柔伸手接住落下一片花瓣,放到鼻尖嗅了嗅。 四月? 不然呢?难道樱花在十月开吗?巫盛柔抬头看向天空。 莫不语的脚步放慢了:你是知道现在是四月,还是因为樱花才觉得现在是四月? 巫盛柔的脚步也放慢了:我知道现在是四月。 四月莫不语感到十分诡异。如果现在真的是四月,那距离自己记忆的停留已经过去了半年。 可这风明明是这么的凉不对,或许四月也可以这样凉。 但记忆分明还停留在在祝教授家里的那次谈话,那次从酒吧出来秋风还有些刺骨的时候。 那这半年发生了什么呢?莫不语感觉到脊背发凉。 这个地方好像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巫盛柔说。 嗯。 真好奇,我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呢?是不是一块出来玩,开车到了这里? 你有驾照? 没有,但你有驾照。 莫不语心里一惊。 为什么你会知道 巫盛柔笑眼盈盈:咱们俩认识多久了。 也是,莫不语才意识到,如果自己丢失了半年的记忆的话,巫盛柔知道自己再多的信息都属于合理范围。 终于,到了山脚。 两人在城镇入口的大石碑面前站定。 这是一个石龟造型的石碑,上用用镀金镌刻了三个大字「東海道」。 繁体字?巫盛柔说出了莫不语心里同时在想的话。 但莫不语感觉这个地名莫名熟悉且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两人凑到了那石碑前寻找额外的线索,看到了一行奇形怪状无法辨认的文字。 日语!莫不语看到了熟悉的「かい」,这才确定下来。 我们来日本了吗?巫盛柔眼里透出了疑惑。 莫不语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但如果真的实在日本,那也算是真的见了鬼。 四月份还在学期中,没事来日本干什么?不会缺课缺到抓狂的吗? 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巫盛柔指着石碑上的那行小字问。 不知道。 那没办法了,我也不会日语。 正当两人在犹豫要不要越过这个高大的石碑进入到城镇里面的时候,背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学妹,盛柔,终于找到你们了! 莫不语猛地回头一看,是肖凯风和姜九枫。 一旁地姜九枫戴着熟悉地黑框眼镜,穿着熟悉的冲锋衣与牛仔裤陪伴着肖凯风走了过来。 这是哪儿啊? 我们不记得了,但记得跟你们走散了。肖凯风说。 跟我们走散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啊,当然是来是来?肖凯风突然卡壳了,求助式地看向身旁的姜九枫。 姜九枫摇摇头。 肖凯风无奈地说:很奇怪,我本来记得的。 巫盛柔沉思了一下,然后问:那你们记得还有谁吗? 还有谁?还有张希和穆珂 都是社团里的人? 啊,对了!我们是来社团活动的!肖凯风一拍脑袋。 团建还是接受委托? 哎呀这个,好像是团建吧。我记得我们包了一个七座的车,然后也不知道怎么就来到这个鬼地方了。 谁开的车? 嗯我们几个有驾照的轮流开的,学妹你不也开了吗 肖凯风紧皱眉头,好像在苦苦回忆,想得额头上都出现了青筋。 这个地方不对劲,莫不语想,所有人的关键记忆都被模糊处理了。 这个地方有点奇怪。姜九枫仔细端详着那石碑。 我们需要找到剩下的人。肖凯风说。 莫不语想了想。 这个地方群山环绕,她们看到这里得地形后肯定都会选择向这个镇子走,我们也进去吧。 哎呀,确实!那我们进去吧! 剩下的人也都表示赞同。一行人便越过了那道石碑所在的隐形的线,进入了这名叫「东海道」的镇子。 在进到镇子的那一刹那,莫不语有种奇怪的感觉:穿越了。 走的地方皆是较为平坦的土路,雨后有些湿滑,一行人走得格外小心。 这个镇子里的房子都十分低矮,大多在一至两层楼的高度。 其建筑材料多为木头和茅草编成的平板,只有少数屋顶是用形状还不甚整齐的石砖垒成的。 全镇子最突兀的便是在约中心处的一个寺庙了。那寺庙足有五层楼高,顶部皆是青色的整整齐齐的砖瓦,全体被精美的红漆覆盖。 过了大约五分钟,众人经过了一个约是两个足球场大的小湖,边上有一个用木板搭成的简易码头,码头口拴着一个破破烂烂好像随时要沉下去的乌篷船。 耳边只传来了两声狗吠和几声母鸡咕咕的叫声。 这个镇子好安静啊。肖凯风说。 不对,不是安静。 是根本就没有人。 莫不语回忆了一下,她再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境当中了。 正在出神的过程中,莫不语被肖凯风的一声大喊拽回的现实。 祝教授! 莫不语一惊,看向肖凯风声音的方向。 只见祝教授半跪在一个墓碑前,樱花树的阴影将她隐藏得难以辨认。 她先是闻声回过头来,看了看向自己打招呼的学生们,然后又将头转了回去。 祝教授身旁站着的一高一矮两个女生,正是张希和穆珂。 一行人急匆匆得跑到了那三人身边。 凑近一看,莫不语发现祝教授正在仔细阅读那墓碑上的文字。 对了,祝教授在东京大学留学过,这些日语对她来讲肯定是小菜一碟。 终于找到你们了!这地方真是见鬼了肖凯风像看到了大救星说。 一旁的张希和穆珂都没说话,只是做了个「嘘」的手势。 在注意到祝教授正在专心阅读之后,肖凯风赶快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过了大约十几秒,祝教授缓缓站了起来,脸色苍白得像是被吸了精气一般。 我在13年的时候去过东海道。 众人摒住了呼吸。祝教授攥起的拳头才隐隐颤抖着。 但这不是我去过的东海道。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来啦! 33、东海道(2) 沉默 您是什么意思?姜九枫迟疑地问。 尤其是本州那里,已经很现代化了。这个城镇的样子就像穿越了一般。祝教授站了起来。 穿越?莫不语突然反应过来了这怪异感的根源。 这个村子没有一丝现代感。完全古老。 您认得墓碑上的字? 认得。更奇怪了。祝教授轻轻摇摇头。 您是指什么? 天庆2年这是平安时代的墓碑,可这成色绝不像一千多年前的样子。 平安时代?!众人不约而同地轻呼了出来。 所以我从头到尾读了好几遍,但确实是这么写的。祝教授微微低下了头,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所以这是个什么地方?刚才走过来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肖凯风有些抓狂了,原地跳了起来。 一旁的张希也压抑了太久,直接喊了出来:不会见鬼了吧?刚出来玩就遇到鬼打墙,什么运气啊! 莫不语突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还没解决。 刚出来玩?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张希哭笑不得:当然是社团活动了,团建啊! 这和肖凯风所说倒是一致。但为什么会来日本; 我们是怎么到这个地方的?莫不语问。 当然是开车过来的,自驾 可是这里是日本?莫不语更加疑惑了。 这句话就好像一瓶液氮,让周围的空气冷到极点。 没有一个人先开口说话,就好像自己说了一句诅咒一样。 你们是不是都不记得了?莫不语直接问。 祝教授看了看周围的学生们,说:我记得一部分。 我也。穆珂和张希也马上跟着是说。 只能说这个地方有点邪门。那我们每个人都把记得的说出来,没准就能拼凑出来。姜九枫推了一下眼镜,说。 众人立刻表示同意。 首先是祝教授。 我记得下了一场大雨之后,我们就走散了。然后我好像选择性忘却了一段,回过神来就在这墓碑附近。 原来如此,那山上潮湿的空气和泥土的味道就有说法了,莫不语想。 我们应该是租了一辆车自驾,学妹、祝教授和姜九枫换着开来着。肖凯风接着说。 巫盛柔的眉毛动了一下:换着开?我们开了多长时间? 肖凯风被问住了:欸?嗯,好久吧 如果三个人轮着开,车程至少有六个小时。姜九枫说。 那你记得什么?肖凯风有些不满地问。 我记得我们的目的地本来不是这里,但至于为什么现在在这里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姜九枫说。 说了跟没说一样。肖凯风暗戳戳做了个鬼脸。 也不是,有一个关键信息,就是「目的地」本不是这里,莫不语想。 我有印象穆珂的小脸突然亮了起来,因为遇到了意外。 意外?姜九枫愣了一下,紧接着恍然大悟。 什么什么?张希十分好奇地问。 穆珂指向了东南的一个方向:我们从山里的隧道开进来的,本来想着穿过去应该就能直接到目的地了。但一进来就下起了暴雨,山体滑坡泥石流什么的把隧道的退路封死了。 分卷(24) 就是这样!让后我们决定下车来这镇子里找人求助,然后就走散了。 姜九枫点点头,表情中的阴云也渐渐消退。好像一切都豁然开朗了起来。 突然,莫不语的脑海里出现了那暴雨中的泥石流。房屋像纸盒一样被揉碎; 公路像纸片一样被冲走。冰冷猛力的雨水混合着泥土打到了自己的脸上,隐隐作痛。 自己在夹杂着豆大雨点的狂风中,疯了一般地向那片背风没有泥石流的山脉跑去。一想起来那个场景,莫不语就感到自己的心在狂跳。 但我们本来要去哪里?肖凯风问。 穆珂和姜九枫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我记得的和穆珂差不多,我们俩也全程都在一块。 那祝教授呢?你们是什么时候碰见的? 张希说:我们遇见祝教授时,她就在读这个墓碑,没比你们早多少。 祝教授点头。 话说回来,大佬和盛柔,你们记得什么?张希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巫盛柔和莫不语。 我只记得我们开车过来。巫盛柔耸耸肩。 众人看向了莫不语。 莫不语只得说了实话: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天慢慢阴了下去。 没有人知道,这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天色慢慢变晚,还是又将迎来一场暴雨。 毕竟,没人能找到自己的手机或手表,没人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时候。 所以,当太阳不知何时消失的时候,某种程度上缺乏自然常识的学生与学者也无法判断这时间。 身上一切现代化的东西都不见了,这是众人发现的另一桩诡异的事。 就好像他们自己也成为了这古老的平安时代的一员。 又要下雨了吗?祝教授有些担心地望着天。 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如果回忆是准确的话,会不会又像之前那样将众人冲散甚至是记忆? 奇了怪了,手机到底是什么时候丢的?肖凯风仍不放弃,一遍遍地翻找着自己的大衣兜。 别找了,肯定是没有了姜九枫拉住他的胳膊,当所有人都找不到的时候。 肖凯风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但嘴里仍嘟囔:怎么能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呢万一真又下雨了,连伞都 这时,巫盛柔提议道:我们回车上吧,没准东西都在车上呢。穆珂,是在那边吗?指着东南。 嗯。 一行人便向东南方向走去。 依旧没见到一个人影,就好像来到了一座空城一般。 走着走着,打头的张希看到地上横着一块长木板。 这是什么? 老式扁担。祝教授看了一眼,说。 突然,肖凯风大喊大叫了起来:这是饼吗? 莫不语定睛一看,发现这掉到地上的扁担其中一头的筐里是满满的白面饼,充满了生活气息。 但这扁担应该是被猝不及防摔倒地上的,筐也歪斜地躺在地上,筐口中掉出来的几块饼都沾满了泥土。 怎么一筐饼都不要了,莫名其妙,真可惜。张希评论道。 所以,本挑着这饼的人在哪儿?或者说,这空城里的人都在哪儿? 天越来越黑了,两侧的稀疏的小房子的窗户透出了一丝光亮。是油灯的灯光。 不是下雨,是到晚上了,莫不语想。那最致命的便是,谁的身上都没有可以照明的物体,需要尽快找到来时的车。 灯光!这里竟然还有人! 众人看到了一丝希望。但没人想主动去叩门。 一来,这个地方实在是过于诡异,万一叩门吵醒了鬼什么的就麻烦了。 二来,当务之急还是找到来时的车。 又走过了一段,两旁是成堆的泥土和碎石,路慢慢变得狭窄了。看来山体滑坡泥石流的记忆是可信的。 莫不语虽然身体在向前走着,但眼神仍停留在那透出了黄光的窗户。 有一丝影子,但不是人的影子。就像一个杯子凭空悬浮起来了一般。 真的不是在做梦吗?莫不语感觉大脑的思维越来越混乱了。 终于,在一片昏暗下的不远处,一个轮廓映入了眼帘,是一辆破旧的面包车。由于灰尘和泥土,本来大概是白色的车变得灰蒙蒙的。 我们明明有肖公子,为什么会租这么一辆破车?张希疑惑道。 肖凯风十分愤愤不平地说:我哪儿知道,我又不记得。 张希耸了耸肩就没再说话。 走进那车,众人本看到了一丝希望,却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车顶上,压着一块一人高大小的落石,将车的中间砸得陷下去一大块。再仔细一看,车的四轮胎都扁扁的,像是被钉子扎爆了。 很明显,这辆车是没法再用了,只能找找里面有什么东西。 众人默契地、小心翼翼地打开车的所有车门和后备箱找能用的物资。 莫不语和肖凯风拉开了副驾驶旁的车门,开始搜寻车头的暗格。 有几瓶水!打开后备箱的张希高兴地喊道。 众人的内心也变得喜悦了一些。 检查后座的姜九枫说:这有几把折叠刀。 打火机和酒精穆珂便翻边说。 这里太暗了,穆珂,把打火机借我用一下。祝教授说。 这里自然环境还不错,到处都是树,我们可以把树枝点着了照明取暖。 对但太奇怪了,怎么一个手机的影儿都看不见? 突然,在退出副驾驶的空间的时候,莫不语发现了一个很诡异的问题。这个问题,让她之前一切本信服的回忆与假设瞬间崩塌。 瞬间她的冷汗都出来了。 莫不语有些僵硬地拉住了肖凯风,肖凯风莫名其妙地回头看向了她。 学长,我真的开过车吗? 难道还能假的?你开得不是很熟练嘛?肖凯风不以为然,拿起从暗格里找到的杂志端详一番。 可是我是c2驾照。 所以呢?肖凯风依旧有些心不在焉。 这是手动档的车。 34、平安诡镇(1) 你确定,你的驾照真的是c2的?肖凯风也僵住了。 我对换挡一无所知。 正在面包车中翻找东西的其他人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空气中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莫不语看到巫盛柔的眼睛微微睁大了。 祝教授手中的打火机熄灭了。 静默 肖凯风突然笑了起来:学妹,你是不是记错了? 莫不语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的表情。 肯定是你开的 一旁的张希也愣了一下,紧接着附和道:对啊,我也记得清清楚楚。 听到张希这句话一刹那,莫不语感到背后有人似的,猛地转过了身去。然而只是空荡荡的来时的路,远处亮着灯火点点。 纠结这个也没有意义姜九枫叹了一口气,天马上就要黑了,得找个镇子里的人家借宿一晚。 莫不语再次对包括自己的所有人的记忆产生了怀疑。究竟是谁记错了? 她甚至都开始不确定,他们是不是真的因为团建来到了这里,是不是因为遇到了山体滑坡才被困在这个地方的。 做几个火把照明吧。张希提议道。 你会做?穆珂疑问道。 会,我们体育理论课可学过这些!找点树枝! 莫不语便也和大家一样,在地上搜寻起了树枝。 可能是因为山体滑坡砸坏了不少树的原因,面包车的附近到处都是树枝。很快,众人便集齐了一把树枝。 张希先将树枝分成了四堆。她不知道从后备箱的哪里找到了一些抹布和绳子,在每堆树枝的一头绑起,拉紧。 她看了看地上,将每个做好的简易火把带抹布的那一头沾满了汽油。 莫不语这才发现,面包车被落石砸坏,漏了一地的汽油。而只有在看到那滩黏糊糊黑乎乎的汽油之后,她闻到了呛鼻子的汽油味。 打火机紫中带黄的火焰触碰到火把的一端,火把瞬间燃烧起了熊熊的火焰。 莫不语感到眼前一下子亮堂了起来,就好像雪夜中卖火柴的小女孩好不容易擦亮了一根火柴那般。 张希将点燃的火把一个个递给大家。 因为火把的数量不够,暂且是这样分配的:肖凯风和姜九枫一个,张希和穆珂一个,莫不语和巫盛柔一个,祝教授一个。 张希这才喘了口气,打开一瓶矿泉水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不知不觉,因为阴天多云的缘故,天已经完全黑了,一丝月光都看不见。 天地间只剩下燃烧的火把,和火把的光所照亮的范围。 走吧。张希举起火把,像往常一样打头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几个没举火把的人一人拿了两瓶水,以备不时之需。 莫不语紧紧跟着举着火把的巫盛柔,但余光仍警惕的飘散着。 这个镇子简直安静得过分。 安静到如果现在突然发生了什么灵异事件,莫不语也不会觉得意外。 换句话说,他们一行人在这个古怪的平安时代的镇子里本来就是个灵异事件。 忽然,莫不语看到了一个黑影在路旁的樱花树后闪过。 她感到脊背一下子凉了起来。那是什么? 莫不语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睛,只见那个地方又闪过一次黑影。 这次,她看清楚了,那黑影十分魁梧健壮,就像一个成年男子。 是镇上的居民吗?为什么会在这个黑灯瞎火的地方鬼鬼祟祟? 莫不语看看周围的人,发现她们并没有注意到右侧那片樱花树林之后的异常。 告诉他们吗?虽然觉得这样可能会吓到大家,但还是要让大家警惕一些。 有人。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在哪儿?巫盛柔问。 在那颗树旁边闪过了一个黑影。莫不语指向她看到的地方。 巫盛柔将手中的火把靠向了右边。 众人盯着莫不语指向的方向看了良久。什么都没有,只是一排静默的、盛开的樱花树。 学妹是不是精神压力太大了。肖凯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现在已经跑过去了。莫不语冷静地解释道。 张希和穆珂对视了一眼,点点头:我们相信你,这个鬼地方有可能发生这么离谱的事。 沉默 又过了一会儿,祝教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也看到了。 您也看到了?肖凯风嗓音的音调提高了,好像很是意外。 那就确认了,这个镇子确实是有人的姜九枫推了一下眼镜,也不是一件坏事。 哇,大兄弟你有没有搞错,在这个狗不跳鸡不拉屎的地方,有个人才是吓死人好嘛! 那是「鸟不拉屎」姜九枫的声音趋于无奈。 都一样,都是一样的吓人!赶紧走吧。肖凯风拿起火把就自顾自地向有片片灯火的矮房子方向走去。 没有火把的姜九枫看了一眼大家,叹了口气,紧跟了上去。 在走着的时候,巫盛柔突然想起了什么,看了看莫不语的手腕。 莫不语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巫盛柔。 巫盛柔凑到她地耳边,轻声问:你身上带了什么辟邪的东西吗? 辟邪的?莫不语有些摸不着头脑。 巫盛柔点了点头:你身后的鬼,到现在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这一句话,像一杯冷水泼在了自己的脸上。从一开始,莫不语就觉得耳边过份安静。 现在经巫盛柔这话一点,她才意识到,这安静的诡异之处不是因为这个镇子的死气沉沉。 而是因为那深渊般的声音,和鬼的声音。 在这个镇子不曾听到过任何与鬼有关的踪迹。 怎么了?巫盛柔看到了莫不语表情的变化,有些不自然地低声问。 这个镇子听不到任何鬼的声音。 果然。 你也看不到鬼?莫不语明白了。 一个也看不到。 莫不语紧皱眉头,思考,思考。她的眼神突然就扫到了,斜前方祝教授晃动的散落的长发。 祝教授。莫不语轻轻拉了一下祝教授的大衣角。 祝教授微微转头看向她:怎么? 你闻到过鬼的气味吗? 听到这句话后,祝教授的脸色也变了,恍然大悟中带着一丝疑虑。 没有。 那现在确认了。难道这里没鬼?莫不语的心里一直在通通打鼓。有鬼很可怕,可眼下这个情况,没鬼反而显得更可怕。 无法确定是她们自己感官失灵了,还是这个空间真的就不存在鬼。 很奇怪,就好像我的嗅觉失灵了一般。但正常的味道都很清晰。祝教授的脸色逐渐严肃。 不对,我什么都听不到,巫盛柔同样也什么都看不到。 听到这句话后,祝教授好像微微松了一口气,但神经仍紧绷着:是吗 然后,就没人再说话了。 失去了任何可以感知时间的手段,一行人也不知道在这一片漆黑的路上走了多久。 终于,她们走到了看到的第一个亮着灯的小平房前。 这是一个十分简陋但也可以称之为典雅朴素的,用原始手段将木材和茅草加工成的一个房子。 分卷(25) 但这房子的形态颇具和风,门做得也异常精致,上面是一浮世绘画卷的浮雕。 打头的张希人高马大得天不怕地不怕,直接上去敲了门:请问有人吗? 咚咚咚,只有张希叩门得声音。 无人应答。 日本人应该不会中文吧?穆珂笑道。 张希一拍脑袋,向后退了一步让开位置:祝教授,您请。 祝教授敲了两下门,大声喊道:すみません、誰かいますか?(不好意思,请问有人在吗?) 这是莫不语头一次听到祝教授讲日语,虽然不懂但意外感觉很悦耳。 若不是知道这是祝教授在说,她还以为是哪个日本人在讲话。 还是无人应答。 我们再到前面房子看看吧。祝教授轻轻摇了摇头。 之后发生的事情与所料想的同样诡异。 没有一间房屋的主人应答。而尝试透过那厚厚的纸窗看去时,却也看不到任何模糊的人影,只能看到里面家具模糊的轮廓。 在镇子最靠近那高高的寺庙的居民房旁,众人有些绝望地停下了脚步。火把仍不断地燃烧着,可周围却越来越黑。 这个地方不会没人吧?肖凯风的脸都白了。 一阵风吹过,带来了樱花淡淡的香味,可众人只觉得这樱花香得恐怖。 嘀,嗒。 天上飘下了几滴雨滴。 莫不语感觉周围的温度下降了,肌肉因寒冷而不住地收缩。 我去,别这样啊!本来一直心态挺好的张希此刻也不再乐观了,狠狠地踹了面前的房子的门一脚。 然而意外的是,就这一脚,那门就被踹开了。 里面温暖的灯光一下子全部释放了出来,众人不禁眯了眯眼睛。 温暖亮堂,冒着丝丝热气,还飘着饭香味。 莫不语感觉唾液腺在不断地分泌。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吃过饭了。 很快的,雨变大了。 他们别无选择,只得踏进了这个空无一人却充满生活气息的小房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祝教授的新cp已经想好(坏笑) 35、平安诡镇(2) 莫不语从没有见到过像眼前这样诱人的饭菜。 虽然做法都很古朴,符合平安时代古老的画风,但做相很精致,就像要招待马上来的客人一半。 即使莫不语不想,但胃酸仍在不断分泌,唾液腺也在不断分泌着渴望的液体。 没人吗肖凯风向前走了两步。 看来是的。这是什么?姜九枫走向窗边的小柜子,上面放着一个长长木盒子,推测应该是放了个卷轴之类的东西。 别碰。祝教授轻轻说了一句。她的声音是极为克制的,好像屋里有人正在睡觉不能大声说话打扰似的。 巫盛柔点点头:未经主人允许,借这屋子避避雨就算了,乱碰东西可不行。 姜九枫会意地点点头,随便找一个凳子坐下。 莫不语也觉得腿酸得不行,毕竟今天先下山又走了两趟大半个镇子。她便也不知不觉坐了下来。 一坐下来,莫不语就感到双脚得到了极大解放,脑海有那么一刹那竟希望自己永生不用再站起来。 不对,这样的想法是极端危险的,不知怎的,她突然这样想。 众人都坐了下来,等待。等待一个不知何物的等待。 祝教授用有些警惕的眼光打量着这房间的四周。这房间整体装潢很朴素,像是一个独居女子的房间。 一张窄窄的竹席床,床头的小柜子上面摆放着一个首饰盒和一面小铜镜。 但唯有餐桌精致得过份,好像是用上好的檀香木做的,上面还有雕花。 巫盛柔的眉头紧锁着,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她的胸脯一颤一颤,好像呼吸控制不住地加快一般。 莫不语突然感到了一丝怪异。一丝新冒出来的怪异之感。 不是这热气腾腾的像是招待客人的饭菜。 也不是这空无一人却充满生活气息的房间。 为什么正好每个人都有一个座位? 莫不语的眼睛再次聚了聚焦,发现确实每个人都在坐着,每个人都有一个凳子。 她感觉冷汗从背后冒了出来。 明明像一个独居女子的房间,怎么会有七个椅子? 是故意引诱他们坐下,再引出一些古怪的诅咒吗?还是,其实自己别绑在这凳子上,再起不来了? 莫不语猛然站了起来。 怎么了?巫盛柔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有点不对劲。但莫不语心底算是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还是能起来的。 巫盛柔轻轻摇摇头:不对劲的事情多了。 我是说椅子。 椅子?祝教授的神色也紧张了起来。 数量。 数量 紧接着,祝教授和巫盛柔的脸色都变了。她们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也站了起来。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肖凯风等人。他们不为所动,反而露出轻松的笑容。 别神经太紧张了,正常人家里肯定会有招待客人的富裕的椅子啊。肖凯风耸了耸肩。 那为什么正好是七个?莫不语握紧了颤抖的拳头。 巧合呗。 难道,这饭菜「招待」的客人,就是我们? 莫不语突然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她有些惧怕地望向巫盛柔,只见巫盛柔也冲自己报向了同样的眼神。 她们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个地方,可能会有危险,我们还是走吧。祝教授沉吟了半响,语气也变得不再淡定。 外面下着大雨,我们也没处可去啊。穆珂撇了撇嘴。 他们的胆子都这么大的吗?莫不语看着肖凯风他们仿若无事的神情,都不知道他们是被吓傻了还是故作轻松了。 姜九枫叹了一口气:确实,外面漆黑还下着大雨,可能更危险。 莫不语转头,透过纸窗看到外面淅淅沥沥的漆黑。 进退两难。 我要被饿死了肖凯风突然说,我就吃一点。说罢,他便将凳子端到了餐桌旁。 说来也奇怪,经肖凯风这么一句话,莫不语此刻也觉得头晕目眩,满脑子只有餐桌上的美食。空空的胃和疲惫的味蕾,急需佳肴的恩赐。 但理智告诉自己,不能碰这些来历不明的东西。 别吃!莫不语伸出了手想要阻拦。 别!与此同时,祝教授也急匆匆地跑了上去。 然而已经晚了。肖凯风已经拿了一个喷香的鸡腿,啃了起来。 他的嘴间也随之冒出了肉和酱香。 旁边的人看傻了。肖凯风怎么今天胆子这么大?那个一有风吹草动就躲到姜九枫背后的肖凯风呢? 姜九枫痛苦地闭上了眼:不行,不行 随着食物的香味越来越重,大家都在忍耐。 在加上此刻眼前的肖凯风大嚼特嚼吃得喷香的样子。 过了大概几分钟,肖凯风仍在吃。 差不多得了张希有些犹豫地拉了一下他的袖子。 但肖凯风只是说:没毒,放心吧!真的很好吃!一会儿等主人来了再补钱。 可是,你有钱吗?即使有钱,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能用吗?莫不语心底的那团乌云越来越令她恐惧。 穆珂团坐在凳子上,眼睛睁得大大的。 说不定,这「客人」指的就是我们张希也终于让步了,将凳子端到了餐桌前,那就不要浪费这家人的心意了。 不行巫盛柔想拉住她。 莫不语觉得压抑至极,心快要炸裂了。 眼看张希拿起筷子,就要将一口菜送进嘴里的时候,窗外传来了一丝噪音。 众人一同好奇地抬头,从厚厚的纸窗望向窗外。 莫不语惊异地看到,窗外亮了起来,就好像除夕夜繁华的街道,满满星星点点的灯光。再仔细听,听不到任何雨声,只有人群说话的喧闹声。 是人吗?这个镇子怎么又有人了?那屋里岂不是 莫不语猛地将头转回,看向屋里餐桌的方向。 只见在大吃特吃的肖凯风身边,站着一团墨一样的黑影。 鬼! 众人循声看去后,脸色都变得同样的刷白。 肖凯风,快跑! 肖凯风抬头,和那团黑雾中的两片空白似眼睛的地方四目相对,脸色也变得煞白。 可莫不语突然意识到不对。按理说他们明明应该看不到鬼,只有巫盛柔才能看到啊!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众人夺门而逃。 莫不语只觉得自己在做梦。但这梦境,为什么这么真实? 一出这小房子,众人再次被惊到了。 此刻,雨已经停了,天空没有一丝阴云,反而还亮堂堂的。 此刻的东海道街道灯火通明,满满的市井气息。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小道两旁全是卖各种各样小吃手工艺品的小摊,有麦芽糖,糖饼和木雕。 噼里啪啦,远处传来了放鞭炮的声音。 这过节一样的氛围让莫不语一行人都要看待了。这还是他们来时的那条路,还是他们来时的那个镇子吗? 但在这一片红红火火中,总蒙了一层黑雾。 还有好多团那墨一样的黑雾,隐隐地勾勒出一个一个人的形状,在街上活动。 是死去的人的鬼魂吗?巫盛柔倒吸了一口气。 死人的鬼魂? 祝教授最先反应了过来:那肖凯风吃的是 死人的祭品! 莫不语倒吸了一口凉气,果然在这荒山野岭遇到的都是糖衣炮弹,得看看肖凯风有没有事。 然后一转头,无论眼睛如何拼命地搜索,就是不见肖凯风的人影。 学长?莫不语的声音十分焦急。 肖凯风祝教授也开始轻声喊。不敢太大声,因为不知多大的声音会惊动这些鬼魂。 姜九枫等人也开始慌了。大家在夺门而逃的时候都只注意到了自己,没人注意到肖凯风出来了没。 难道他还在那个房子里? 有可能,那我去莫不语点了点头。 我去吧,我是带队老师。祝教授拉住了莫不语。 远处又响起了两声鞭炮。 这时,一个拿着糖人的黑影迎面走来,众人慌忙向道路两边避去。 然而最前方的巫盛柔来不及完全躲开,那黑影直接撞了上去。 啊。巫盛柔轻叫了一声。 那黑影并没有实感,直接从巫盛柔的肩膀穿了过去。 果然是鬼魂吗,莫不语想。 祝教授返回到原来的小房子面前,发现门并没有关上,向里面看了看,没有发现肖凯风的踪影,便又返回来了。 肖凯风不见了。祝教授说。 啊?怎么会张希睁大了眼睛,不禁向后退了两步,正好又撞在一个黑影上。 那个黑影无事一般地穿了过去,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突然,前方传来了一阵骚动。一群黑雾状的人影围着一个高高的架台,好像是一群粗鲁的百姓在围观什么热闹。 但喊出来的句子都是日语的,除了祝教授谁也听不懂。 莫不语看向祝教授的脸。 死ね祝教授的表情甚是迷茫。 什么? 他们要处死什么人? 祝教授想都没想,就向那人群奔跑了过去。 等等!莫不语想要拦住祝教授。 万一处死的人就是我们自己呢? 这句话,莫不语给生生咽了下去。她没有办法,只能快步跟上祝教授。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偶然又刷到了俞飞鸿十三邀节目的截图。有个网友的评论特别恰当,她盯着你看的时候,会有一种你就是她的情人的感觉,如春风般抚慰心灵 每当看到这般安详温和的美人,就不禁由内而外地快乐起来,造物主没有失了智,这个世界还是可以的。 36、无人生还(1) 啊!走到那团黑影围着的架台附近的祝教授叫了一声。 莫不语瞬间感觉大事不妙。她从没听过祝教授也有这么惊恐的叫声。 接下来,莫不语也看到了永生难忘的恐怖的一幕。 在那高高的架台顶上,被牢牢地绑着的人,正是肖凯风。粗糙的绳子深深勒进了肉里,留下一道道鲜红的血印。 但最触目惊心的是肖凯风的样子。 才一眨眼的工夫,肖凯风整个人像肿了一样。 躯体变得短小无比,四肢变得短小粗大,脸上布满了胀起的肥肉,挤得眼睛都没了位置。 整个人像一头濒死的猪。 众多的黑影在狂笑,狂叫,好像一群狂热的信徒围着祭天的祭品。 莫不语感觉整个人像是魂被抽走了一般,震惊得说不出话。 她仿佛看到了一团火焰,在这镇子的各处熊熊燃烧,永不停息,令人窒息。 这时,巫盛柔也已感到,在刚停下来气喘吁吁并抬头看了一眼后,她的表情也凝固如蜡像。 肖 一个像长老一样的黑影举起了手上的一个细长物体,大喊了一句日语。 听不懂,莫不语有些焦急地看向祝教授。 只见祝教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在说什么?莫不语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抖。 祝教授的已褪了些血色的嘴唇也在颤抖。她吐出来的句子如此僵硬而精准,像一个同声传译机器。 分卷(26) 这个人该死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是会变成猪的。 变成猪?莫不语猛地抬头,看到肖凯风的衣服已被肥胖的身体撑破,嘴里不断吐出白色涎水,像极了一头待宰的猪。 像长老一般的黑影微微地转过了身,空洞空白的两个眼睛洞直勾勾地盯着祝教授。 だめ!彼は私の学生、殺せません!(不行!他是我的学生,你们不能杀他!) 祝教授嘶哑地喊道,丝毫不惧怕那黑影的目光。 黑影又说了一句日语。 祝教授听到后,腿一软,眼看就要倒下,莫不语和巫盛柔赶紧一人一边搀扶住了他。 下一秒,那拿着那像棍子一样的细长物体,直直地刺向了变成猪形的肖凯风。说来也奇怪,那些黑影本不是实体,却真的能刺进去。 肖公子!张希喊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她冲动地想凭借体育生的大力将那高架扳倒,但前面仿佛有一道墙,她一撞上去就会被弹回来。 穆珂也开始哭了起来。 刺溜一声,那墨雾般的长棍刺过了肖凯风的肚子,又穿过了他的脑袋,整个人像一个插在牙签上的面人。 鲜血迸发,染红了高架的木柱,染红了还带着湿润泥土气息的地。 啊啊啊肖凯风惨叫了起来,然后声音越来越微弱。 眼球也因痛苦爆出了血。 莫不语闭上了眼睛。 这是一场噩梦,一场噩梦 黑影狂欢了起来,好像十恶不赦的罪犯已经处决。 长老又郑重宣布了一句什么。 只有祝教授听懂了。 偷吃祭品的人,理应如此下场。 快跑! 突然,巫盛柔的一声大喊穿透了黑影们的狂呼声。 莫不语猛地睁开眼睛,只感觉巫盛柔猛地抓住自己的手向一个方向跑去,差点一个趔趄栽倒。 莫不语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此刻最好的选择确实是跑。 她跟着巫盛柔的脚步,向前跑着。 后面也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不知是祝教授的还是那些黑影的。 跑啊,跑啊,莫不语感觉自己的肺要炸了一般。这不是一般的炸,经常锻炼的她很久没这么难受过了。 肖凯风被长棍击穿的情形像幽灵一样缠在她的脑海,眼前一片血光冲天。 终于,巫盛柔停了下来。 眼前的光线变暗了。 巫盛柔放开了莫不语的手,累到不行,开始急促地喘气。 发生什么了?莫不语边喘边问。 巫盛柔摆了摆手,她累得说不出话。 莫不语确实体力惊人,不过两分钟,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开始环顾四周。 她们好像来到了一间草屋的后侧,处在一个平方后面的阴影里。两侧透出街道微弱的光,房屋另一层仍然喧嚣。 那些黑影还没散去。他们究竟是什么? 莫不语感到身后有人拉住了自己,她吃惊地转头看去。 是祝教授,莫不语轻轻松了一口气。 此刻的祝教授脸色苍白,同样的气喘吁吁,为了方便跑步,外面披风衣已经不知去向。 三人就这样静静的,并肩站在草房后面的阴影里,像三座石雕。 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莫不语盯着眼前黑暗中更黑暗的地方。 远处一排排的樱花树在阴影中,一动不动,却又像在颤动。 莫不语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好像往前一点,灵魂就会被吸过去似的。 那些黑影开始变得,很古怪。巫盛柔终于缓了过来,开了口。 古怪? 巫盛柔点点头,但没有再进行解释。 眼前的唯一希望,就是等天亮。祝教授也开了口。 天亮这个地方会有天亮吗?莫不语看着祝教授的侧脸。 祝教授的鼻子投下的阴影遮住了她半边脸。 会有吧。巫盛柔靠在了墙上。 汗水开始蒸发,莫不语感觉空气越来越凉,肌肉开始因寒冷而收缩。 姜九枫他们呢?巫盛柔看向祝教授。 应该是分头跑了。祝教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巫盛柔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轻柔地说:您没错。您保护我们,保护得很好。 是么 鬼神的力量,不是我们能反抗的。 有些是可以的。 但有些是不可以的。 祝教授将头扭到了一边,好像不愿承认一个致命的事实一般。 巫盛柔轻轻笑了一下,但笑声十分无奈:鬼是永远也除不尽的。 祝教授依旧没有转过头来。 何出此言? 善恶平衡,没了恶,何来平衡? 一直一言不发夹在两人中间的莫不语思考着两人的对话,神色凝重。 说的也是。祝教授重新将脸转了回来,用一种怜悯的目光望着巫盛柔。 那我们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巫盛柔直接顺着墙壁滑坐到了微凉的土地上,不顾弄脏自己的裙子,如果天是可以亮的,那睡一觉就亮了。 祝教授轻轻笑了两声,也坐了下来:如果天不会亮,那就永远睡下去吧。 莫不语也跟着她们坐了下来。 这样的景象很熟悉,她有些奇特地想,和那天在李将军墓室里一样死气沉沉任人宰割。 要靠着我睡会儿么? 莫不语感觉自己突然被巫盛柔揽住了,整个人倒在了一片柔软上。 这个人,怎么老想让自己靠上去?自己这算是被动埋胸了吧 不用。莫不语撑着想起来。 别害羞嘛。巫盛柔言语中的调戏意味越来越重。 莫不语感到脸颊不自觉地发烫。 这时,祝教授也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了:你们俩相处得真融洽。 要不老师也来靠着我睡?巫盛柔笑道。 你们靠着我还差不多。 巫盛柔看了看祝教授的胸口,又看看祝教授的脸,意味深长地说:可能还是我这里比较舒服 祝教授立刻领会了这意思,手开玩笑地越过莫不语敲了一下巫盛柔的头:怎么跟老师说话呢。 经过两次共同的死里逃生,莫不语感到,祝教授已经从一个教授转变到了一个亦师亦友的角色上,和她开玩笑什么的也不会感到尴尬。 「内心闷骚」,莫不语又想到了巫盛柔对祝教授的评价,她再次隐隐觉得十分贴切。 听着两人大脑说笑的声音,莫不语感觉上下眼皮打架得越来越厉害。 她坠入了梦乡。 是自然光线。 莫不语猛地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虽然躺倒在地上,但脑袋并没有接触到冰冷的土地。她还倒在巫盛柔的怀里。 眼前的樱花树在暖阳的照耀下,伴着和煦的春风翩翩起舞,土地一片绿意盎然。远处的山脉也翠绿得诱人。 天亮了! 莫不语发自内心地喜悦,她想轻轻起身,却生怕打扰了还在熟睡的巫盛柔。 自己压了巫盛柔的胸口一晚上,她会不会很难受,莫不语有些愧疚。 然而巫盛柔还是醒了。她缓缓睁开那双漂亮的杏眼,本来双眼皮变成了三眼皮,脸颊泛起了一丝刚睡醒的红晕。 她黑棕色的长发凌乱地散在地面上,山峰一样的胸口微微起伏着。 莫不语感觉自己的心猛跳了一下。这是什么感觉?心动的感觉?怎么可能,她不禁甩了甩头。 不好意思莫不语说。 嗯?自然光线刺激了巫盛柔的瞳孔,让她有些迷迷糊糊的。 平常睡眠一贯很浅的祝教授也醒了。 莫不语赶快拉两人从地上起来。 睡硬地真是筋骨疼。祝教授笑着揉揉腰。 确实。巫盛柔点点头。 莫不语却没怎么感受到疼痛与不舒服,原因当然是因为巫盛柔和她的胸口了。 我欠你的。莫不语冲巫盛柔说。 巫盛柔轻轻歪了歪头,眯起眼睛:怎么还? 这时,远处的一片空旷中传来了一个声音。 枫枫祝教授 这娘娘又柔软的男声,十分熟悉的感觉。 肖凯风?! 三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37、无人生还(2) 躲在平房后的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那是不是肖凯风?拿如果是,那昨天晚上被那群黑影处死的人,又是谁? 莫不语蹲下,从角落偷偷探了一眼。 她惊住了,并再次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 正是昨天的肖凯风,一样的长袖卫衣,一样的运动裤,一样清瘦的身形。是在被绑在处刑架前的肖凯风。 是他?莫不语犹豫地吐出来了两个字。 昨天晚上是幻觉吗?祝教授紧皱眉头。 看起来就像平常的肖凯风。 但莫不语总感觉现在肖凯风的样子十分熟悉,熟悉得诡异。 是了,那个眼神如此迷茫,就像不知道这是哪里一般。难道? 莫不语看了看,没发现任何黑影的踪迹。这个镇子,白天应该是安全的。于是她冲了出去,冲肖凯风招了招手:这儿! 只见肖凯风的眼睛亮了一下,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终于找到你们了。那么大一场雨,我还以为你们被埋到泥石流下面了。 莫不语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肖凯风的记忆被抹去了。 这时,祝教授和巫盛柔也跟了上来,用疑惑的眼光打量着现在站在这里的这个肖凯风。 没有,我们很安全。祝教授盯着肖凯风看了一会儿,然后不动声色地说了一句。 肖凯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那就好。 巫盛柔用也用万分疑惑的眼光看了一眼肖凯风,然后和莫不语对视了一眼。 你还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肖凯风挠了挠头,眉头皱了一下,好像在冥思苦想一般:昨天啊我记不太清楚了。我们好像是来团建的,结果遇到了暴雨和山体滑坡,车被砸坏了,我们也走散了。 剩下的莫不语等三人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默默地站在原地。 我们去找张希他们吧。沉默了良久,祝教授说了一句。 好!我也一直没见到她们,担心死了。欸,你们为什么这么沉默啊?肖凯风发现了气氛的异样。 三人不约而同苦笑了一声,却不约而同的没有说出真实情况。 如果是因为受到了心灵创伤选择性失忆呢? 在外人的视角来看,肖凯风受得已经是非人的折磨了,如果是他自己的视角,岂不是地狱级别的? 祝教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这个地方太诡异了。 哦确实,这个地方见鬼了,一个人都没有。肖凯风赞同地点点头,一副理解的样子。 肖凯风虽然比较单纯,但真的这么好骗吗? 莫不语在心里默默打了个问号。不知道是不是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现在这个肖凯风怪怪的。 需要提醒巫盛柔她们防着点,莫不语想。但在和巫盛柔无意对视的那一瞬间,莫不语发现,无需自己提醒,巫盛柔也在警惕着这个肖凯风。 四人向前走着,莫不语看到了昨天天黑时经过那些小房子。当铺,小饭馆,旅馆以及那掉在地上的古式扁担。 不对,这个扁担的样子怎么和昨天一模一样?还有那些散落的饼,沾着泥土的样子。 没有昨天晚上下过雨的样子。 莫不语感觉更加诡异了,但她没有说出来,因为知道,祝教授她们也一定发现了这个问题。 一阵风吹过,迎面又飘来了大片大片粉红色的樱花花瓣,清新的空气混合着花香飘入鼻尖。 如果这是一个正常点的地方的话,应该是个旅游圣地了吧。 沙沙,沙沙。 有异响 莫不语转头,发现远处的樱花树林后,一个黑影快速在其间穿梭。 那黑影健壮魁梧,和昨天天黑前在路上看到的一模一样,却不像晚上看到的那些可以穿透的黑影。 怎么了?巫盛柔问。 黑影。 巫盛柔和祝教授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事儿的人,都对「黑影」这个词心有余悸。 黑影?夹在她们中间的肖凯风摸不着头脑。 树林里好像有人。 啊?有人?在这个鸡不拉屎的地方? 莫不语感觉这个对话的时间越来越倒退了。已经不能说是熟悉了,就是一模一样。 难道那树林里的黑影,也是因为自己昨天曾看到过,才配合着今天也同样出现?莫不语有些后怕地猜测。 不知走了多久,一行人终于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张希,穆珂和姜九枫。 打头的张希像看到救星一样,立刻迈开大长腿冲了上来。 我的天,可算找到你们了。张希一把抱住了巫盛柔。 然而,穆珂和姜九枫的脸都僵硬得说不出话来。他们最先注意到了祝教授身旁的肖凯风。 你们怎么了?张希看看身边表情极不自然的两人,十分疑惑。 肖,肖 一向沉稳的姜九枫此刻都有些结巴了。 见到我怎么这么惊讶?祝教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肖凯风更加疑惑了。 分卷(27) 祝教授看看姜九枫,再看看肖凯风,说:我们以为你死了。 我死了?为什么啊,是因为我和你们走散的原因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找半天就是找不到你们。 现在找到了,就没问题。姜九枫,我知道你担心他,但也用不着那种眼光盯着他吧。祝教授微微一笑,说。 姜九枫好像立刻明白了什么,便顺着祝教授的话说了下去:啊没有了。 旁边的张希和穆珂对视了一眼,便也没有再说话。 那现在,我们去哪儿?张希问。 不知道能不能走出这个鬼地方。 但是这个镇子被山包围了,唯一的露也被山体滑坡堵上了。 祝教授想了想,说:也许可以从山翻过去。趁着现在是白天,山上应该没什么危险。 我同意。巫盛柔点点头。 山上吗看来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满山的樱花。 每一步都踏在花瓣上,就像踩到了海绵垫一样舒适。 即使这山并不矮,莫不语爬山时也没有感觉到劳累。风景如画,如果这真是一次普普通通的团建,那该有多好。 耳边只有微风和树叶的声音。 突然,巫盛柔的声音打破了这寂静。 那是富士山吗? 众人立刻顺着她声音的方向望去。 随着他们的位置越来越高,对面山脉背后的另一座山脉也显现了出来。 那新的山脉棱角分明,山腰以下灰蒙蒙的,但顶部却覆盖着白雪。 祝教授打量了一会儿,说:是。 这里能看到富士山? 能。我以前来过同样的地方,不过 大家都知道她后半句想说什么。 祝教授,你以前来过啊?那这个地方还有没有可以出去的地方?肖凯风央求地问道。 我不知道。 啊,为什么 这个地方,不是我以前去过的那个地方。 我怎么听不懂?祝教授 好了别问了,这个地方很邪门就是了。姜九枫拉住了他。 肖凯风这才乖乖听话,不再说话。 走着走着,阳光淡了。 倒不如是说,天上的云层变厚了,遮住了阳光的穿透。 阴天了 所有人都心里打着鼓。阴天,从来就不是什么好兆头。 走快一点吧。祝教授的声音有些焦躁。 不好意思,我有点跟不上身体瘦弱的穆珂说。 那就慢一点。祝教授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们走了多长时间了?两个小时?三个小时?莫不语看着天上云层透出的最后一点太阳的方向,默默疑问着。 祝教授,富士山在东海道的什么方向?莫不语突然想到了什么。 东边。 东?莫不语倒吸了一口气。 不是正东,东南吧。祝教授改了一下措辞,毕竟严谨是一个大学教授的职业习惯。 但这个答案也足够让莫不语的心凉了半截了。那么现在,他们是迎着太阳的方向走的,也就是 正午已经过去,现在是下午。而具体是下午的哪个时候,他们不得而知。 是接近傍晚,还是刚过正午皆有可能。 因为接下来,太阳就被厚厚的云层完全挡住了。 怎么了?祝教授问。爬山的劳累让她有些气喘吁吁。 太阳在西边。 此刻祝教授的表情也一下变了。 大家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可以得到庇护的仅存的白天即将过去,意味着无数黑影糖衣炮弹的市井生活,意味着死亡的黑夜。 我们必须快点走,不能留到那个镇子里过夜。巫盛柔说。 众人点点头,强忍着一天没吃饭喝水的生理上的不适,努力地走着。 啯!啯嘎 突然,四周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啸叫声。像是什么成群的动物。 众人立刻停下了脚步。在本静谧的空无一人的世界中,突然听到了这么大动静,很吓人。 猴子吗?肖凯风有些慌了。 听上去像猩猩张希也惊恐地环顾着四周。 突然,莫不语听到了右侧传来了树枝摩擦的声音。 她向右一看,看到和在樱花树林闪过的那些黑影一样。有人形的四肢和人的活动方式,但比打篮球的成年男子还要健壮魁梧。 这样的身影还有十只,二十只,或者更多。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一天到晚都好饿,能吃四顿饭 38、无人生还(3) 这是什么鬼?张希喊了起来。 莫不语清楚地看到,那些像猴子一样的动物,有着瘦长鬼魅似的面孔,鲜红的鼻梁被周围的暗色衬托得更为明显。 鼻两侧有深深的纵纹,颔下一撮山羊胡子,头部掩映于长毛之中。 在昏暗的天色下,那些动物面中对称的两块的蓝色仍鲜艳无比。 每看到那样的脸,莫不语的心里都要发毛一次。 山魈!巫盛柔喊了起来。 是的,是山魈,莫不语被巫盛柔这一声提醒过后才想起来。 以前在动物园里见过,但从未见过这么健壮这么骇人,还成群出现的山魈。 啯!啯嘎 其中一只体型格外巨大的山魈从树林里荡了出来,落到地上,溅起一阵扬尘。 那脸扭曲出了一个狰狞的表情,充满威胁。 莫不语感到不明所以。他们干了什么,将这群怪物引了出来? 那山魈一步步地逼近,好像在索取着什么。 你们身上有什么东西吗?祝教授向后退了一步。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做什么。 难道这山是他们地盘?莫不语突然反应了过来。 是了,那是猴子的窝!祝教授在看向后侧的一棵树上时,恍然大悟。 那那那那肖凯风已经怕得结巴了。 跑!莫不语大喊一声。 众人立刻转身,向山下跑去。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一排排的樱花树好像傀儡的影子,注视着他们。 远处山脚的镇子又变得灯火辉煌,散发着热闹的不详。 身后传来山魈的叫嚣与树枝沙沙的声音。有几只山魈仍在依依不舍地追着。 众人奔跑着,但进退维谷。 啊!耳边传来了穆珂的叫声。 莫不语立刻回头一看,只见穆珂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了,重重地跌倒在了地上。 穆张希立刻回头,想拉起穆珂。 但下一秒,一个黑影闪过,掠去了穆珂。 穆珂!张希绝望地大叫了一声。 其余的人的表情也变得异常惊恐。 天空中一轮满月将大地照亮。 在最近处最高的树上,站着一只山魈,两只粗壮坚实的臂膀像玩具一样抓着穆珂瘦弱的身体。月光透过他们的图像,幻成一个有清晰轮廓的黑影。 穆珂在山魈的臂间痛苦地挣扎着。 莫不语感觉自己的腿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巫盛柔和祝教授的脸也惨白惨白的。 那山魈仰头长啸了一声。那长啸凄惨无比,让人听了不禁打一身寒颤。 紧接着,更多的魁梧的蓝红面山魈风一般荡到了各个枝头,虎视眈眈地望着领头山魈手里的穆珂。 没有人敢说一句话,只能绝望地盯着痛苦扭动的穆珂。 下一秒,那山魈的手臂突然狠狠一弯,夹住了穆珂细长的脖子。 穆珂的四肢猛地一颤,眼球都要爆出来了。然后,便一动不动,窒息而死。 山魈又长啸一声,两只手臂有力地向两边一扯,穆珂地身体随即被扯成两半,血肉模糊。 空气中洋溢着血腥味。 那山魈拆下尸体的手臂,饕餮了起来。血液染在它本就鲜红的鼻尖上。 莫不语感到一阵反胃。 跑!祝教授的声音在啜泣。 这种危难前,没人能营救得了穆珂,即使所有人的良心都不安着。 莫不语也赶快转身,继续向山下跑去。 不知跑了多长时间,莫不语一行人才看到了灯火通明的镇子街道。上面依旧时来来往往的墨状黑影。 但他们从未像现在这般觉得,这黑影反而是这样的安全。 在他们终于停下的时候,后面已经没有山魈的踪迹了。 好饿啊肖凯风说。 一听到肖凯风说「饿」,又给众人重新带来了心理阴影。 这个地方是怎么了?昨天是肖凯风死去,今天是穆珂死去,而死的方式都极为残忍 肖凯风,你干什么去? 耳边传来了祝教授焦急的声音。 莫不语转头一看,只见肖凯风正急匆匆地向最近的小平房走去。而那个小平房的样式,他们极为熟悉。 就是昨天那个,摆着热气腾腾的佳肴,有不多不少正好七个椅子的平房! 莫不语感到脊背一凉。肖凯风今天的一切行动,好像都在重复着昨天。 姜九枫也慌了神:怎么又去那个地方 祝教授率先跟了上去。 莫不语和巫盛柔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莫不语想知道,那个小房子里的布局是否也和昨天一模一样,肖凯风会不会真的重复昨天所有的动作。 在踏进那小房子的那一刻,她便确定了。 一切都像一个轮回。 这房间依旧像昨天那般装潢朴素,像是一个独居女子的房间。 还是那张窄窄的竹席床,床头的小柜子上面摆放着一个狭长的盒子和一面小铜镜。 但唯有餐桌精致得过份,好像是用上好的檀香木做的,上面还有雕花。 哇靠,饿死我了,这里竟然有吃的!肖凯风两眼放光,立刻坐到了餐桌前,想吃点东西。 姜九枫吓得脸都绿了,死命地拽住肖凯风:不行不行! 你怎么反应这么大?这菜里有毒不成?肖凯风一脸茫然。 这菜里有比毒药更可怕的东西。祝教授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 但是这个屋子里好像有什么不太一样了,莫不语隐隐地感觉到。 她的目光突然落在了肖桌面上狭长的盒子上。合格盒子,昨天还是紧闭的。怎么现在被打开了?就好像它的主人来不及关上似的。 那盒子旁边则放着一支未干的毛笔,上面还有湿润的墨汁,染黑了桌子的一角。 这是? 莫不语不禁向前走了一步。靠近细细打量。 昨天有这支笔吗?巫盛柔也发现了异样。 这时,被姜九枫死死拖住的肖凯风一脸茫然:昨天? 众人没有说话。 莫不语将那盒子里长长的卷住的纸拿了出来,一股墨香味充满了房间。 巫盛柔脸色苍白地摇了一下莫不语:还是别动了 但莫不语强烈地感觉到,这卷纸好像隐藏着什么秘密。她必须要一窥究竟。 绘卷缓缓展开,上面所画的内容也在眼前展开。 这不是?!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上面所画的内容被分成了七个格子,每个小格子都自称一个画面,像连环画一样。 但有画面内容的只有两个格子。 而已画出的第一个和第二个,分别就是在架子上被穿刺和被山魈状的鬼徒手撕碎。 完美地契合了肖凯风和穆珂死时的场景。 莫不语清晰地感觉到,这画卷透出了一股阴森的气息。 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没有人敢说一句话,都心知肚明。 这七个格子中的画面,分别对应了他们中的每一个人。 那么第三个人的死,也会在上面。可因为第三个人还没死,第三个格子仍空空如也。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死去的人是谁,会怎样死去。 哎呀,第二个不是穆珂嘛!肖凯风大叫了一声。 而第一个是你,莫不语无奈地想。突然,她的鼻尖传来了一股食物的香味。 再定睛一看,只见肖凯风已经吃上了。 姜九枫差点没气晕过去。 真的很好吃,你们要不要尝尝?肖凯风旁若无事般地吃着。 众人的脸色惨白。 外面传来了喧闹声。熟悉的喧闹声。 肖凯风即将被那手持长棍的黑影长老处死。 莫不语感觉心跳得快炸了。明知道会发生什么,可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无能为力。 直接跑吗?祝教授有些无力地提议。 我不想再看到那件事了巫盛柔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直接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躲着,然后睡一觉吧。 张希和姜九枫也点了点头。 不知为什么,他们再看到肖凯风的时候,知道肖凯风即将已极为悲惨的方式处死时,已经没有任何表示了。 因为谁也不知道,现在这个肖凯风还是不是肖凯风,以及只停留在一天记忆的肖凯风会不会是肖凯风。 肖凯风没有注意到任何的一样,就像聋了一样。 祝教授最后盯着他盯了两秒,神色有些哀伤。 临走的时候,莫不语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把桌上的画带上。 但她终究是没有拿。这个画又没有预知作用,拿了也白拿。更何况也不知道,这画上有没有诅咒什么的。 分卷(28) 一行人跑着来到了最近的一间小平房后躲着。 等待长夜过去,白昼来临。 莫不语靠着墙坐下了。 大家都靠着墙坐下了。 莫不语看看身边的巫盛柔,那同样神色疲惫衣衫不整的巫盛柔:今天换我。 巫盛柔眨了一下眼:什么? 昨天我枕着你睡了一晚上,今天我在下面。 巫盛柔立刻轻轻笑了起来:这是什么糟糕的台词? 莫不语立刻意识到自己说的话确实令人浮想联翩,将目光移开了。 巫盛柔看了莫不语一会儿,眼内突然闪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的光。但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将那光压抑了下去。 好呀。 莫不语点点头,斜躺了下来。巫盛柔的脑袋轻轻地靠了上去。 原来泥土不算太硬,她这样想着,睡着了。 第二天过去了。 39、罗生门(1) 莫不语是被吵醒的。声音伴随着晴朗天空的光线刺激了她的身体。 枫枫祝教授 是肖凯风的声音。是熟悉到令人窒息的句子。 果然是个循环,莫不语发觉自己竟然会对这个已经知道的事实感到悲伤。 她站了起来,发现巫盛柔不见了。她的心立刻沉了一下,一种浓烈的不详感笼罩了心头。难道今天死的会是她? 姜九枫和张希仍靠在墙边睡得昏沉。 一同不见的,还有祝教授。 既然是两个人一块消失不见的,莫不语反倒放心了一些。但她们去哪儿了? 张希 这次多了穆珂的声音,和肖凯风一样地迷茫而恐惧。 莫不语闭上了眼睛,感觉心像冰雕一样冷。如果这些「再生」的人永远只有这一天的记忆,那这究竟是人,还是一只被动的傀儡? 她向相反的方向,也就是平方后面那一片樱花林走去。 不到两分钟,莫不语就看到远处两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樱花树下商谈着什么。 正是祝教授和巫盛柔。 莫不语走了过去:发生什么事了? 祝教授看看莫不语,说:你来得正好。肖凯风和穆珂呢? 我听到他们的声音了,但我没回应。 巫盛柔轻轻笑了一下,摸了摸莫不语的头:真乖。 莫不语一脸嫌弃地甩开巫盛柔的手。 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既然知道了已经死去的人会变成傀儡一般的人物,那还不如不会合。祝教授点了点头。 巫盛柔随手折了一支花,别到了莫不语的头发上:我们商量着,要不要去这镇子中心的寺庙看一看。她打量了一下莫不语,轻轻笑了笑。 莫不语冲她翻了一个白眼,用有些疑惑的眼光看了看两个人。 那是整个镇子唯一的寺庙,或许里面有什么线索。那些黑影的样子,很像是狂热的信徒,也许生解就在那庙里。祝教授说。 生解莫不语觉得这个词熟悉得滑稽。本来就是来团建一下,不知道怎么就进了这个鬼地方,还要像委托一样拼死拼活。 巫盛柔点点头:是祸躲不过。如果今天晚上是我们中的一个该死,那就是该死了,不会因为我们去了哪儿而改变。 说得有理。在不知道下一个人的死法时,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话说,你们的感官怎么样了?莫不语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还是不行。祝教授摇摇头。 这样 好奇怪,在你说这话之前的时候,我明明不饿的。巫盛柔说。 嗯? 巫盛柔说的话好像有魔力一般,本来身体没有任何不适的莫不语突然感觉又饿又渴。 再仔细一想,已经整整三天没吃饭了,后两天也没喝一滴水,饿啊渴啊是应该的。 但是为什么巫盛柔在说这句话之前,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 祝教授的眼睛也闪过一丝疑惑:在你说这句话之前我也没有任何感觉。但是现在,我感觉饿地胃都不太舒服。 莫不语低下头思考。心理暗示真的这么强大吗?但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别去想它就好,死不了。镇子中间有一条小河,我们一会儿去寺庙的路上烧点水喝好了。巫盛柔轻轻笑了一下,拉住了莫不语的手。 祝教授!远处传来了张希和姜九枫的声音。 三人抬头一看,只见张希、姜九枫带着穆珂和肖凯风走了过来。 这两个笨蛋,莫不语想,怎么还是让这两个傀儡会合了。 祝教授的脸色也有些铁青。 但既然已经会合了,那就该怎么办怎么办。除了今天晚上要再次见证这两人死一次之外,其实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他们发现我们了。最先过来的张希压低声音,悄悄对祝教授说了一句。 没事。祝教授摇摇头。 今天,我们要换一面山看看吗?张希问。 换一面?你们之前来过?穆珂用疑惑的眼光看着身边的人。 嗯在和你们会合之前,我们上过西边的山,但出不去。张希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记忆真的是没了,莫不语想。 所以终会有一天,在他们七人都死过一遍之后,所有人的记忆都会永远停留在这一天,每天都要死去一次。 不行,一定要逃出这个怪圈。 所有的谜题都会有生解。即使那个声音不会给予自己提示,也一定可以找到的,她轻轻咬了一下嘴唇。 我们打算去寺庙看一看。 寺寺庙?张希的脸都白了。寺庙难道不是恐怖片的重要原型么? 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姜九枫推了一下眼镜,赞成了这个提议。 走吧。祝教授立刻就留下了一个背影。 在刚踏进那寺庙的一瞬间,莫不语就感觉不妙。 一层空空如也,众人便上了二楼。 这个寺庙外表看起来是佛教的装潢,可内部装修得实在是阴森诡异。 按理说,佛教寺庙应该规模宏大,内部各种雕花一应俱全,但这内部实在朴素。 什么都没有,除了大厅中央的佛像。 就像是故意把人的目光引到这佛像似的,莫不语打量着那巨大的足有两人高的佛像,心里发毛。 那佛像确实是在笑着,可总感觉怪怪的,她越看越这么想。 这是佛像吗?肖凯风傻乎乎地站在那大佛前,问。 不知道是因为变成傀儡的原因,还是肖凯风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怎么总是一副偶像剧傻白甜女主的样子?莫不语紧皱眉头他平常是这样的吗? 嗯。祝教授最先搭理了他。 看起来好奇怪啊,为什么有佛像笑着,眼睛还是睁开的啊。 正是!莫不语突然反应过来这佛像为什么诡异了。正常的佛像为显慈祥普渡众人,眼睛都是眯成一条缝; 而这个佛像眼睛却微微张开,好像在注视着他们自己。 莫不语转头,发现巫盛柔也在用一种警戒的眼光看着自己。 这是什么介绍吗?一旁的姜九枫好像发现了什么。 什么? 这个。 只见姜九枫蹲坐在一块斜靠在佛像左侧的木牌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日语。他看到祝教授过来后,立刻让开了位置。 我看看 祝教授立刻蹲下,读了起来。 然后莫不语眼睁睁地看到,祝教授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到最后嘴唇微启,满满颤抖。 上面说什么?张希问。 罗生门与地狱鬼手的故事。 莫不语听说过「罗生门」这个词,但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她也在紧紧地盯着祝教授,等待着一个答案。 罗生门是日本鬼怪传说,指人世与地狱只见的那道门。这块牌子说这个庙叫「罗生庙」,每到夜晚,如果有心不净的人,便会有地狱使者的鬼手带他下地狱。 下地狱肖凯风脸都吓白了。 莫不语一下子明白,今天将死去的人会是怎么死了。 地狱鬼手。 莫不语不知受什么驱使,又看了那大佛一眼。但不知是眼花了还是怎的,她竟然看到那大佛身后,伸出了许多黑色的、墨一般的手影。 不像是佛像,反倒像是千手观音了。 莫不语再定睛一看,那些手又消失了。 我们赶快离开吧。 张希的声音开始抖了。 快走,趁天还没黑。祝教授立刻带领大家下楼,向出口的方向走去。 众人匆匆地一块跑去。 但刚到大门口,寺庙内一下子暗了起来。两旁唯二的小窗透过的光不见了。 这么快就天黑了吗!巫盛柔的语气十分惊讶。 也可能是这个寺庙察觉到我们想出去,所以天马上就黑了。 该死! 姜九枫使劲摇晃着寺庙的大门,却怎么都摇晃不开。叮叮,外面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就好像有人将这大门从外面反锁了一般。 下一秒,莫不语突然感觉又有什么不对了。 她一环顾四周,发现不知何时,肖凯风和穆珂已经不见了。 又是这个轮回,果然不管在哪里,都会按照原本预定的方式赴死,莫不语瞬间心又凉了半截。 姜九枫还在绝望地摇晃着那沉重的寺庙大门。 是祸躲不过。巫盛柔拉住了姜九枫的手。 姜九枫这才冷静了下来,叹了一口气:你说得对。 祝教授刚想说什么,突然,背后亮了起来。 本来接近漆黑的寺庙内部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莫不语转头,只见那巨大佛像的背后亮起了金光,亮的刺眼。 但明明有这么耀眼的光,她反而觉得背后的温度在渐渐变凉。 但在这么强烈的光芒下,那佛像反而睁眼了,一双漆黑的瞳孔如深渊一般。 莫不语盯着那双眼睛,觉得整个人的灵魂都要被抽走了一般。 不知怎的,她觉得自己的内心原来是那般的污浊不堪,急需佛祖的净化。 不好 耳边传来了泥浆流动的声音。 莫不语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声音的发源之处。 只见地板上冒出了许许多多的黑色的鬼手,蠕动着,好像想要拽住什么东西。 40、罗生门(2) 大家散开逃!祝教授喊了一句,便向二楼的方向跑去。 剩下的人立刻会意,开始四散奔逃。 莫不语犹豫了一下,仍留在一楼,只是往角落的方向走了走。 只见张希像是失了智一般,仍不死心地叩着寺庙的大门。她的手中不知从那里拿了一把刀,正借助工具的力量将那大木门划得伤痕累累。 这算毁坏这个寺庙了,会不会触犯禁忌,莫不语立刻预感大事不好。 再一转头,只见几只游动的黑色鬼手正在向张希的方向赶去。 莫不语立刻冲张希大喊:快停下! 张希好像因恐惧失了智一般,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仍然用那把刀狠狠地敲着寺庙的门。 莫不语看了看周围,留在一楼的只有自己和张希两个人。能救得了她吗?能改变这已经预定的命运吗? 她心里一抖,但还是冲刺上前去,直接将张希拦腰抱起,两人一块摔倒了地上并滚了一圈。 张希手中的刀滑落,正好划到了莫不语的胳膊,一股血腥味立刻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但神经好像慢了一秒似的,直到闻到了血腥味,莫不语才感觉到手臂隐隐作痛。 咕噜咕噜,那地狱鬼手仍在地上蠕动,消失,再出现。 莫不语感到身下的人一直在发抖。 张希平常不胆子一直很大的吗,怎么今天反倒是最胆小的那个,就像另一个肖凯风似的? 你冷静点!莫不语扶住她的肩膀,看着她喊道。 但张希的眼神像是失去了光一般:他们知道我做的事了今天该我了 什么?莫不语不明所以。 是我的罪过,我的罪过我内心不洁净 莫不语感到那佛光更加强烈了,整个屋子亮堂堂得很镀金了一般。 她猛地一转头,发现那大佛像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像是在金身上硬生生挖了两个洞一般,盯得人心里发毛。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张希每说一句话,那佛像的眼睛就睁大了一些。 别说话! 但张希还在不断地重复着那几句,莫不语感到有些绝望了。 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吗。 突然,一只地狱鬼手无声无息地移动了上来,缠绕住了张希的脚踝。 张希立刻惨叫了一声,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恐惧。应该是后者的成分更大一些。 但看着张希的扭曲的表情,莫不语还是想挣扎一下。即使命运如此,但也一定有挣扎的空间吧。 莫不语强忍着手臂上失血的疼痛,拿起那把刀,冲着地狱鬼手的中段准确地砍了下去。 但那鬼手像青烟一般。随着刀刃砍下去,那鬼手立刻出现了细细的一条断痕; 但当刀刃划过,那鬼手又复原完好如初。 没有办法了,莫不语绝望地将刀刃扔到地板上,在安静的空气中磕出一声巨响。 在手指穿过那鬼手的时候,莫不语感觉到指尖传来了一丝凉意。是水吗?还是雾气? 越来越多的鬼手缠住了张希的四肢,最后缠住了她的脖子。 张希的脸上青筋暴起,面色越来越苍白,开始翻白眼。呼吸也越来越微弱。 分卷(29) 而这一切,近在咫尺的莫不语都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伴死去。 下一瞬,大佛的眼睛完全睁开,嘴也不再弯成一个笑容,张开了,好像还在颤动。 好像在说什么。 但莫不语听不见。 或许就不是让人类听到的话。 再下一秒,张希被那群地狱鬼手拖到了佛像身后,消失地无影无踪。 佛像立刻闭了嘴,眼睛也闭上了,恢复成乐呵呵的样子。 佛光减弱了,整个寺庙内部变得越来越暗。 在暗到看不清东西之前,莫不语本想抬起手查看一下卫衣下的伤口,但意外地发现手指黑了一片。正是碰到地狱鬼手的那片皮肤。 是皮肤被烧焦了吗?莫不语盯着那黑渍看了一会儿,是灰尘吗? 但还有点水水的,就像 啊! 莫不语听到了楼上传来了姜九枫的叫声。 难道姜九枫也? 莫不语起身,胳膊上的伤口被扯动,下意识吃疼了一下。 忍住,莫不语深呼吸一口气,立刻向寺庙的二楼跑去。 然而这时,寺庙内的佛光完全消失了,整个空间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莫不语感觉自己跟瞎了一样需要时间来适应这黑暗,立刻停下了脚步。 在此期间,二楼十分安静。 莫不语的耳边只有自己心跳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借着寺庙窗子透过来的光,莫不语看到整个寺庙陷入了一片死寂。她看了窗外的灯火通明一会儿,上了楼。 只见二楼的中央只有巫盛柔和祝教授,姜九枫已经不知去向。 莫不语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祝教授盯着面前的佛像看着,表情很是绝望。 巫盛柔看到走来的莫不语欣喜了一下,但紧接着表情又暗了下去:张希也 祝教授转头,看到莫不语独自一人的身影后,表情更加忧伤。 莫不语刚想说什么,却突然感到一丝奇怪。 这个佛像,究竟是在一楼,还是二楼? 这个佛像不是在一楼吗?莫不语问。 巫盛柔的表情很是莫名其妙:在二楼啊。我们一开始就是因为一层什么都没有,所以直接上的二楼。 是了,莫不语想起来了,一楼本该什么都没有。那自己在一楼看到的只是一个幻影?究竟是谁的精神错乱了? 今天死了两个人。祝教授叹了一口气,在佛像对面盘腿坐了起来。 但今天真的结束了吗?巫盛柔十分小心谨慎。 应该吧。佛光消失了。 莫不语看到祝教授坐下,才觉得疲惫起来,便也坐下休息。 你受伤了。巫盛柔突然凑了上来,关切地说。 说来也怪,巫盛柔这么一说,莫不语突然又感觉到手臂在隐隐作痛。本来她都忘了这事儿了。 很疼? 莫不语觉得越来越疼了,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巫盛柔将手腕上的辫绳推下,绑到了莫不语的小臂上,扎得紧紧的。 伤得不厉害,睡一觉就好了。怎么弄的? 我本来想救她的,不小心被刀划到了。 刀?哪儿来的?巫盛柔十分疑惑。 我也不知道。莫不语摇摇头。 祝教授突然问:你的手怎么了? 我的手?莫不语举起右手,发现自己的手指上仍是一片黑色,即使在一片昏暗中也异常显眼,因为自己的皮肤本来很白的。 祝教授拉起莫不语的手细细打量,并用指节蹭了一下。祝教授的指节也染上了淡淡的黑色。 像是祝教授皱起了眉头。 墨汁。莫不语点点头。 巫盛柔的眼睛亮了一下:墨汁?怎么粘上去的? 这只手不小心碰到了鬼手。 鬼手?鬼手怎么会是墨做的呢 哦对,那些鬼手用刀斩不断,像空气中的雾一样。莫不语补充了一句。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说到那黑雾一般的东西,众人立刻就想到了每到夜晚这镇子上出现的黑影。 莫不语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她立刻凑到了巫盛柔的右肩闻了闻。 巫盛柔被莫不语的举动吓了一跳,十分不解地看着她。 果然,那黑影也是墨做的。莫不语嗅了嗅,说。 巫盛柔便突然想起来,那天自己撞上了一个黑影,并从那黑影的身上穿过去了。 但是,因为自己穿的是黑色的长裙,大家一时间并没有看出来肩头上染上了墨汁。 但为什么是墨做的呢?这有什么深刻含义吗?莫不语陷入了苦苦思索。 说到墨汁,还有一个地方也见到过,就是第二天因为肖凯风回到那诡异的屋子里之后,桌上有一副新画的画。那画旁边架着的笔也沾上了同样气味的墨汁。 不管怎么说,如果我们明天白天再找不出解决方法的话,我们三个也会逐一死去的。 今天晚上的事儿结束了的话,我们应该可以出去了。 祝教授点点头,笑道:确实,宁愿露宿街头,也不想和这佛像一块睡。 三人便下了楼。 在下到一楼的时候,莫不语特地看了一眼一楼的大厅中央。确实没有佛像。 那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祝教授拉了一下寺庙的大门,这下很轻松地拉开了,小镇上的清新空气和喧闹的声音一下子全部涌了进来。 三人立刻加快脚步,走出了这个小镇上唯一的诡异的寺庙。 她们绕开了灯火通明的街道,径直来到了房群的僻静的后面。 她们坐了下来,靠在彼此的身上,准备睡觉。 如果死了都不知道这是哪儿,那可真是太亏了。巫盛柔望着明明无云却看不到星星月亮的夜空说。 祝教授摇摇头,笑着说:我没能保护好你们,还是死了比较体面。 但这笑容忧伤而沉重。 莫不语想了想,说:您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了。 巫盛柔也点点头:我没上过您的课,但您肯定是个负责的、为学生着想的好老师。 事实就是如此莫不语看着祝教授的侧脸,我们全班同学都很尊敬您。 祝教授听了这些「彩虹屁」,笑得很开心。这次,她的笑容不再沉重。 真是这样,那我就死而无憾了。 第三天晚上,就这样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客官们评论得好像正经君自己买的水军一样(笑死) 41、城外是 昨天晚上,做梦了吗? 不如说,前几天晚上,做梦了吗? 莫不语只觉得自己眼睛一闭一睁,就莫名其妙地来到了第二天。是因为身体和心灵的双重疲劳,所以才睡得这么香吗? 可也不至于一点做梦的感觉都不记得吧。 她站了起来,这么一移动也叫醒了本来靠着墙睡着的巫盛柔和祝教授。 不好意思。莫不语微微表示歉意。 道什么歉,我们睡得很好。巫盛柔拍拍衣服,活动了一下筋骨便站了起来。 说到这个你们做梦了吗? 嗯?祝教授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犀利。 不知是太累了还是怎的,来到这个地方后我从没做过梦。莫不语说。 祝教授没有站起,仍然靠着墙体。她微微仰起头,看向巫盛柔。 我好像也没有。 祝教授的眼神闪过了一丝不自然。 祝教授也没做过梦,莫不语立刻意识到了。正常情况下,这是多么小的概率?就这么想着,她总觉得事情的真相裂出了一个口子。 祝教授大佬盛柔 三人心里一沉。 远处传来了肖凯风等已经死去的四人的声音。 莫不语左右看着巫盛柔和祝教授的眼睛,她们的眼里共同在说着:不要理会。 我们今天向哪面的山走?祝教授问。 莫不语想了一下,和巫盛柔几乎同时脱口而出:西边。 祝教授有些意外:我们前天去的那面? 巫盛柔点点头:第一,我们已经走过一次了,路比较熟,没准可以在天黑前到达更高的地方发现新的线索;第二,半路上的山魈事件我们已经知道了,不至于乱了阵脚。 如果在山上遇到了天黑与被山魈撕裂的穆珂,心真的能保持平静吗? 看到那喷涌的鲜血,暴突的眼球?前几天社团战友们逐一死去的凄惨场景仍历历在目。 但没有别的办法了,最保险的仍是翻西边那座山。 三人先探头看了看外面的情况。 依旧是空无一人的小镇,古老的平房,和远处那高耸辉煌的寺庙。 不见肖凯风等四人的踪影。 三人微微松了一口气,迈出了墙体后面的大片阴影。 走吧。 今天三人的脚步格外快,就好像四天不喝水不吃饭对她们完全没有影响似的。 说来也怪,她们丝毫没有感觉任何不适,甚至都忘了自己已经在这鬼地方不吃不喝极度疲劳地待了四天。 可能是爬山的速度有所提升,过了半山腰,也就是前天见到山魈群的地方,太阳仍未西下,只是在头顶。 在经过那群夜晚将会有山魈的樱花树群时,三人不禁有些提心吊胆,立刻加快了脚步。 渐渐地,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莫不语看到山头离自己的位置越来越近,山的另一头好像也伸手可及。 今天我们走得好快。巫盛柔感叹道。 可能是没有穆珂的原因穆珂身子骨弱。祝教授说。 这时,莫不语的脚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子一个趔趄差点就要倒了下去,还好身边的巫盛柔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小心。 莫不语低头看了看地上,并没有石头什么的障碍物。难道自己体力不支了,也出现了动漫中著名的「平地摔」? 祝教授并没有停下,她的脚步反而还加快了。她知道,不管怎样,至少有一个人要快一些,至少要看到山的另一边。 要看到这平安时代的诡城外面是什么。 还有大约二十米。 祝教授的心情很是激动,就像一个「朝闻道夕死可以」的科学家,及时马上面对的是绝境般的危险,也要寻求一个真相。 她感到脚步踏在的雨后的泥土地上,从没有地面让她觉得这般轻快。 还有三步,两步 在山的那头逐渐显露出来的时候,祝教授愣住了。她的眼内先是震惊,紧接着便是疑惑,最后变成了惊恐。 这时,莫不语和巫盛柔也追了上来。她们远远地便看到祝教授一动不动的背影。 怎么了巫盛柔一脸担忧。 莫不语也跑了上来。 她们也看到了山的另一边。她们的表情也同样的震惊,疑惑,最后到了惊恐。 山的那一头像是镜子一般,有一片一模一样开满樱花的群山,包围着一模一样古老的镇子。 山对面的镇子也是低矮的平方遍布,中间是一个高耸的寺庙。 她们设想过会看到任何一种场景,但从未想到,会是一模一样的。 三人瞪着眼睛盯着山的对面看了很久,试图找到一丝不一样的点,但徒劳。 她们看到了对面的富士山,那个标志性的、白顶的富士山。 日本应该只有一座的。为什么山的这边那边都有?难道真是个镜子? 莫不语猛地回头,再猛地将头转过来。一时间,她竟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从哪边上来的。 为什么这个鬼地方,出不去了吗? 这个景色,好熟悉。 终于,祝教授开口了。 莫不语和巫盛柔同时看向她。 《东海道品川御殿山不二》。 什么?巫盛柔有些不明所以。 一幅画。以前在日本的浮世绘展看到过的。画的内容便是一个开满樱花的山环绕的镇子,远处还能看到白顶的富士山。 您是说,这个景色和那幅画描绘得一模一样? 那幅画也描绘的是平安时代。 无处不在的墨迹,时间轴和现代不符的镇子,和历史上某副浮世绘重合的景色莫不语的脑海内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莫不语向前走了两步,伸出了手。 一层无形的屏障,沙沙的质感,一缩手,莫不语发觉手上染了淡淡的颜料。 就像 像宣纸。巫盛柔也已经伸出了手。 难道这就是生解?莫不语突然反应过来了。 我们在一副画里?祝教授也反应过来了。 所有的谜题瞬间迎刃而解。 巫盛柔倒吸了一口冷气:所以我们只要没有主动去想,就不会渴不会饿,不会累。 甚至感觉不到疼痛。莫不语补充道。 三人思考了一会儿,祝教授问:我们怎样才能从这画里出去呢?现在的我们,只是我们的意识吗? 很奇怪,按理说,在她们意识到身处一幅画的时候,谜题就应该解开了,就可以出画了。 是缺了什么线索吗?巫盛柔皱了皱眉头。 莫不语立刻意识到了缺了什么。 缺了她们自己的记忆。 她们究竟是如何来到这画境的,本来的目的和事由是什么,她们忘得一干二净。 肯定不是团建。那是个根本无法解释的记忆。 分卷(30) 太阳渐渐西移,留给她们的白天的时间不多了。莫不语感觉压力山大。 说到这个,团建的记忆究竟是哪里来的呢?莫不语轻轻歪头思考着。突然,她意识到了什么。 要确认一个重要的问题。 莫不语先问巫盛柔:你知道祝教授的生日和老家是哪儿的吗? 巫盛柔愣了一下,说:老家应该是云南昆明的,生日不知道。 祝教授显得很是意外: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挑选研究生导师的时候在网上查找过您的资料。巫盛柔轻轻一笑。 祝教授,您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9月14号。 莫不语微微松了一口气,问:祝教授,您知道巫盛柔的生日吗? 祝教授摇摇头。确实,之前在调查巫盛柔的时候只得到了关于巫盛柔籍贯的信息。 莫不语看向巫盛柔,还没开口问,巫盛柔就回答了。 2月14。 情人节?好日子。祝教授轻轻挑了一下眉。 巫盛柔轻轻一笑。 但这轻松的氛围并没有维持多久。 肖凯风他们的生日你们都知道吗? 两人摇了摇头。祝教授和巫盛柔有些奇怪地看向莫不语,等待着一个说法。 突然,莫不语刚想开口,就听到半山腰传来了穆珂的惨叫声。相伴的还有肖凯风等人的惊叫声。 天黑了 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不立刻找到事情的真相,找不回丢失的记忆,今天葬送在这虚无的画境之中的就会是她们中的一个。 莫不语径直向半山腰的方向奔跑过去。 莫不语!巫盛柔焦急地喊着。 但莫不语只是冲刺得越来越快。 祝教授和巫盛柔对视了一眼,跟了上去。莫不语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莫不语疾速冲刺,使出了在学校运动会跑一百米的速度。 天已经完全黑了,路上的树影都有些模糊,只看得到远处山脚的灯火通明。 很快,她便看到了树上正掐着穆珂脖子的山魈。 对面则是紧紧依偎着彼此瑟瑟发抖的肖凯风,姜九枫以及张希。 姜九枫! 姜九枫循着声音看到了正疯狂奔来的莫不语,表情闪过一丝惊喜。 姜九枫,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莫不语冲上前去,只问了一句话。 一句话,彻底把姜九枫问懵了。 但这懵,不是因为莫不语一上来就问这么奇怪的问题,而是 我的生日?姜九枫眼里充满了疑惑,紧接着是惊讶。我的生日?我不记得了。 果然如此,莫不语一下子确信了。 这四个人只是按照她们三人已知信息刻出来的傀儡,不是在现实中本该真实存在的肖凯风等人。 生日的问题,便是用来确认谁是傀儡的。 42、出画 耳边传来山魈的怒吼声,以及穆珂身体撕裂血液迸发的声音。 一个问题,便能确认四人都是傀儡。 很久以前肖凯风说过,社团骨干过生日时会一块庆祝。姜九枫他们已经是社团的老人了,不可能不知道对方的生日。这四人,没有一个人有超出自己认知范围的记忆。 难道 等等,万一是因为被这画境「杀死」而没有记忆的呢? 莫不语大脑飞速运转。 她突然想起来了,肖凯风第一次被杀死的第二天说的话。 我还以为你们被埋到泥石流下面了。 不对,被「杀死」后只会被抹掉被杀死当天的记忆。 所以 肖凯风等四人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莫不语突然反应了过来,同时背上冒出一层冷汗。 她看向搂着姜九枫瑟瑟发抖的肖凯风。她知道,遇到如此危险情况的肖凯风不可能这么失智,只是这「肖公子」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被过份主观臆断了。 这不是真正的肖凯风,只是自己印象里的肖凯风。 所以,自己和巫盛柔、祝教授究竟是干什么来的? 小心! 猝不及防,莫不语被扑到了。 是巫盛柔。 莫不语猛地一转头,只见刚才自己所在的位置正趴着一只凶悍的山魈,幽蓝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山魈怎么开始攻击自己了?难道自己已经逼近了事情的真相? 你发现了什么吗?巫盛柔一边拉起她一边问。 山魈扑来,但身手敏捷的莫不语一下子从它的臂间钻了过去,一个前滚翻着地。 那四个人一开始就不存在!莫不语用全力喊道。 远处的祝教授也听到了莫不语的喊声,愣了一下。 不存在 三个字重重地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山魈的进攻越来越猛烈了。 这次,不同的山魈也开始分散进攻巫盛柔和祝教授。 这是生解吗?可知道了这个信息,能让我们想起来什么吗? 说起来,祝教授之前说过一副浮世绘的名字,怎么隐隐地觉得有些熟悉。 啊! 祝教授被一只强健的山魈抓住了脚踝。山魈露出了散发着恶臭的尖牙,通红的脸颊像两盆血液。 为什么想不起来莫不语感到有些绝望。 委托! 突然,巫盛柔大喊了一句。 就是这样一个词,莫不语一下子想起来了。 就好像从黑暗的海底一下子跃出海面,看到了让海面波光粼粼的月光。 她们是来处理社团接的委托的。碰巧,肖凯风他们在做毕业设计没有时间,自己就自告奋勇来了。 紧接着,巫盛柔也不知怎的好像对这次委托很感兴趣,也跟了来。 然后,因为祝教授说过「下次社团活动叫上我」,莫不语便联系了祝教授。 只有她们三人,本来是一块前往委托人在上海长宁区的别墅,处理「闹鬼」浮世绘的。 据委托人说,凡是打开过这幅画的人都会丧失灵魂,即使肉身还在呼吸会变成永远沉睡的植物人。 那个老奶奶很害怕,觉得此画有鬼,但又不敢贸然转手怕遭到厄运,于是慕名请阴阳社帮忙解决。 莫不语还想起来,祝教授本做好万全的准备作法,但随着画卷慢慢展开,所有人的意识便都消失不见了。 当意识再回来时,莫不语就站在那樱花盛开的树下,山脚是平安时代的小镇。 而那副浮世绘,就是《东海道品川御殿山不二》。 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了。这画中的鬼,你没有办法控制我们了!莫不语在心里狠狠地说道。 莫不语深呼吸一口气,直接扑到那粗鲁地拽着祝教授脚踝地的山魈身上,两只手按倒山魈背后狠狠一撕。 山魈瞬间脆得像纸一样,整个身躯丧失了色彩,变成了墨一样的黑色,然后成为碎纸片飘到了地上。 祝教授表情惊异。 长宁区别墅的委托!闹鬼的画!莫不语对祝教授说。 听到这句话,祝教授的表情也恍然大悟。 所有人的记忆都已恢复。 霎时间,天地间一切化作了虚无。是虚无,而不是单纯的黑。 黑夜也消失了。 这是莫不语头一次感受到什么叫真正的「虚无」,就像自己存在在一个只有意识的宇宙中。 这是哪儿?耳边传来了巫盛柔的声音。 莫不语想寻找巫盛柔的身体,但发觉自己在这虚无中根本不存在实体,更别提转头改变视野了。 不知道。祝教授的声音泛起一丝无奈。 莫不语便静静地等待着。不过说实话,存在于一片虚无的感觉也不错。这时她头一次感受到身体存在的累赘。 我送你们一个好一点的画境,留在这画中,如何? 一个陌生又幽远的声音响起。 现在,莫不语已经能分辨出鬼和人说话的区别了。人的声音是从外部传来的,而鬼的声音像是自己心脏发出的。 这个声音是画中鬼。 我闻到了鬼的味道。祝教授说。 应该是画中仙。巫盛柔补充道。 嗯它有说话吗,莫不语同学? 莫不语并不知道「画中仙」为何物,但至少知道它就是控制这画境的鬼,这就足够了。 它想让我们留在这画境。莫不语说。 开什么玩笑。巫盛柔说。 于是,莫不语对鬼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们还是想出去。 出去?现实很好吗? 比这画强。 鬼哈哈大笑了两声,很是狂妄。 没关系,我给你们美梦般的梦境。当你们在画中久了,就也分不清是画境还是人间仙境了。 但它终究是无意义的,就像现在一样虚无。 那你们又怎能证明,你们在所谓的现实就不是「画中人」呢?万一只是从一个画境到了另一个画境呢? 莫不语陷入了思考。这是个无解的问题。 那么为什么我们要执着于「出画」呢? 如果真成为画中人,就不用再搭理凡尘的纷纷扰扰,自得清净。 现实中我们为什么不是「画中人」呢莫不语自言自语了起来。 看吧,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才是好的。 静默了三秒。 第一个接触到的世界会形成我们的判断。在我们这辈子的判断中,在相对的哲学中,所谓的现实已经是现实。若执意留在画中,只会痛苦;而在现实中,我们从未得知,便会永远充实。 巫盛柔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她虽然听不到画中仙说话,但从莫不语的自言自语中已经猜到了大半。 自我欺骗。 那我们就一直出画,直到最外面的一层。莫不语说。 祝教授的声音也笑了起来:永远追求真实,即使痛苦地清醒也不愿愉快地糊涂,你们鬼误判了我们。 鬼不再说话了。 当莫不语再睁眼时,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正一脸担忧地盯着自己。 是委托人刘阿姨。 深呼吸一口气,莫不语感受到了自己的肢体。 哎呀,你们终于醒了!刘阿姨激动得拄着拐杖的干瘦手臂都在颤抖。 莫不语轻轻撑着坐了一来,她看看左侧并排躺着的是巫盛柔和祝教授。她们的眼皮也微微颤动,马上就要醒了的样子。 我们昏迷了多久? 好几个小时了。 才几个小时吗,莫不语想,真是人间一天,画中一年啊。 阿姨您别担心,等祝教授醒来,就能帮你解决,我们知道这鬼是什么了。 画中仙。 那深渊般的声音响起。可惜你不能到那画中,莫不语想。 在祝教授与巫盛柔也醒来后,三人一块在刘阿姨家喝了点水吃了点东西。 画中仙我记得一个配方。再次来到那副浮世绘前,祝教授没有将它展开,只是打量着那木制的卷轴。 镇酒吗?巫盛柔问。 你们决定,能把这恶鬼压住就行。刘阿姨急切地说。 祝教授有些惊讶地看向巫盛柔:你为什么会知道? 好歹我也是巫氏,只是没您那么懂。巫盛柔笑得眉眼弯弯。 祝教授想了想,对刘阿姨说:您家有黄酒吗? 有的有的,别说黄酒,白酒葡萄酒都有。刘阿姨连连点头,差点一个趔趄摔倒,莫不语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不用,就黄酒。 拿到黄酒后,祝教授直接将手臂上的黑色的手链扔了进去,莫不语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材质。 但说来也怪,在那手链碰到黄酒的一瞬间,所串的石头立刻褪了色,黄酒也被染成了黑色。 哎呀,大师,大师!刘阿姨见了这景象差点跪下磕头。 那倒不必祝教授尴尬地笑笑。 接下来,祝教授闭上眼睛将那画卷慢慢展开。 大家转过头去。 众人赶紧转过了头,生怕被画中的鬼魂吸了精气。 莫不语听到黄酒浇在宣纸上的「滋滋」声。 好了。 莫不语将头转回去,只见那副浮世绘上的画面只有淡淡的水渍,没有损坏。 而且在看的时候,已经没了任何异样的感觉,更不会被鬼吸入画中。 刘阿姨这下可激动了,握住了祝教授的手久久不松开:哎呀,以后我孙子考大学肯定让他报你的学校,有这么一个大师级老师,哎呦,多少年修来的福气啊 祝教授轻轻笑着:如果他愿意的话,当然可以。 莫不语再次盯着那浮世绘的画面。画面上粉色的樱花很美,山也很美。 阳光投进窗子,洒到了巫盛柔的脸上,高高的鼻子投下一块阴影。 巫盛柔盯着自己眨了眨眼睛,日光下一双棕色的瞳孔像千年的琥珀。 还是现实更美。 作者有话要说: 43、折叠刀(1) 刚刚考完高数,脸颊仍因思考而发烫的莫不语回到了宿舍准备躺下休息一会儿。 十一月的阳光已经开始冷了起来,从朝南的窗户透进来,投到了灰色的地砖上。 莫不语将钥匙串顺手放进了储物柜,却突然看到抽屉角落上那把镶着镀金玫瑰的小刀。 别忘了小刀啊,莫不语突然想起来几周前,在酒吧门口和巫盛柔分别时听到的话。这是她第一次送自己东西吧,她想。 于是,莫不语拿起那小刀,撕开一块酒精湿巾将上面的灰尘擦拭干净。 分卷(31) 在盯着那金光闪闪的玫瑰一会儿后,她将自己钥匙扣上已经挂上的朴素的不锈钢折叠刀取了下来。 换上了巫盛柔那把精致得过份的小刀。 说起来,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见到她了啊,莫不语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底涌上了一阵奇异的思念。是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一个人的陪伴了吗? 呀,你换刀了。背后响起了室友的声音。 莫不语点点头。 室友笑嘻嘻地凑过来,看着那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的小刀:不像你的风格啊。 朋友送的。 哦室友一副起哄的样子。 女生。 室友笑得更开心了:女生也可以发生点什么呀。 我睡一会儿去。莫不语汗颜。 好好好,不拿你开心啦,我收拾一下去图书馆喽。室友耸耸肩,将一摞厚厚的笔记塞进了书包,轻快地踏出了寝室。 一觉起来,莫不语关闭了手机的静音,发现祝教授给自己发了一条消息。 来我办公室一躺。 虽然这种简洁明了的说话方式十分符合祝教授的性格,但莫不语还是感觉莫名其妙。 自己的作业出了什么问题吗?但作为一个大学老师的祝教授是很少点名叫学生去自己的办公室的。 再说了,自己在学业上从来没出过问题。 那应该就是 莫不语将钥匙和校园卡放进兜里,走出了宿舍。 再次来到学院楼的三楼,莫不语觉得阴冷了许多。楼道里偶尔走过三两个拿着咖啡的行政老师。 不过祝教授的办公室倒早早开了暖气,暖和得很。 莫不语感到因骑车微凉的指尖一下子涌上了热气。 一进门,只见祝教授正在窗前站着,在透进来的阳光下留下了一个瘦削的剪影。 可能是因为暖气开得很足的缘故,她只穿了一层薄薄的衬衫,修身的黑色鱼尾裙刚刚遮住了她的膝盖,一双修长的小腿即使在阴影处也白得发光。 欢迎。 一听到莫不语的脚步声,祝教授立刻就转了过来,长发随着身体的扭动在空中飘了一下。 请问有什么事? 先请坐吧。祝教授微笑着指了指办公室里那真皮的大沙发椅。 已经和祝教授熟到不需要客气了,莫不语便直接坐下了。在坐下的时候,莫不语将挂着自行车钥匙和u盘的钥匙串整理了一下,放入了卫衣兜。 祝教授的眼睛亮了一下。 莫不语有些不解地看向她。 换钥匙扣了? 莫不语点点头。为什么换了个钥匙扣人尽皆知还要问一句啊,她内心十分无奈。 不像你的风格祝教授眼角含着笑意,谁给你的? 巫盛柔。 听到这个名字,祝教授的脸色突然变了,立刻由一脸轻松变得有些不自然。 让我看看。 莫不语便将那钥匙串递了过去。 祝教授接过后,开始细细端详了起来。她先将折叠刀打开,带着白光的锋利刀刃立刻弹了出来; 看了一会儿后,她又将刀刃按了回去,将刀的底部朝上,接着阳光仔细看了看。 只见祝教授的眉头皱了起来,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 但她自始至终没有说话,莫不语便也默契地没有说一句话。 紧接着,祝教授打开办公桌左手边最靠下的桌子,拿出了一个黑匣子状的电子设备。 她按了一下黑匣子顶端的按钮,侧面的显示屏便亮出了一串代码样的数字。 应该事什么的检测设备。祝教授要检测什么?莫不语突然觉得心里发紧。这个折叠刀,有什么问题吗? 祝教授给那黑匣子另一侧的小洞插上了一根顶端为金属片的数据线,操作了一通之后,将金属片靠到了折叠刀的底端。 黑匣子的黑绿色显示屏上的数字变了,一闪一闪。 看到了那串变化的数字,祝教授的脸色变得更加铁青。她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将钥匙扣递还给了莫不语。 莫不语看着祝教授极不自然的脸色,内心涌上千百句疑惑的词藻,差点就要从嘴中奔涌而出了。 但祝教授立刻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莫不语便立刻收住了涌到嘴边的话。 这个小刀真的很漂亮,下次问问她在哪儿买的,我也想买一个。祝教授又恢复了往常轻松的语气。但同时,她掏出了手机打了几个字。 打完字后,祝教授将亮着屏的手机拿到了莫不语的眼前。上面只有这样几个字: 有监听器。 莫不语感觉冷汗一下子从脊背上冒了出来。所以,祝教授刚才那一系列动作是在检查这个小刀的安全性。 但她为什么会对巫盛柔给的东西这么警惕?她又知道了什么吗? 祝教授将手机收回,说:社团最近有什么新活动吗? 没什么重大的委托。上周肖凯风和姜九枫去北京处理了一个声称闹鬼住宅的委托,结果到那儿发现只是开发商为了逼住户同意拆迁,装的鬼。 祝教授哈哈大笑:乌龙的委托可真不少。不过好在没什么危险。 嗯,有危险的委托现在想想都觉得冒冷汗。 祝教授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到饭点了,一块吃饭? 嗯?莫不语觉得有些突然。 怎么?不想和老师一块吃饭? 没有,听您的。 祝教授笑眯眯地盯着莫不语:怎么这么彬彬有礼?不用不用。为了奖励你第三次作业拿到满分,我请你吃饭。去西餐厅?满天星广场附近有一家西餐很好吃。 可以。那谢谢您了。 祝教授眨了一下眼,回到了办公桌前坐下:你等我批改完最后一份作业哈。 莫不语点点头。她分明看到,祝教授并没有准备批改作业,而是拿了一张空白的a4纸在上面写了很长的一段话。 莫不语立刻会意了。大概祝教授想要向自己传递什么信息,但又不能以声音的形式。 自己回去后,是不是应该将这把小刀尽快丢弃呢?莫不语有些迟疑地看着钥匙扣上那金光闪闪的玫瑰小刀。 祝教授写字的速度很快,不到五分钟就快占满了整页a4纸。 写完后,祝教授将笔在桌子上重重地一放,然后将那张纸折了几折,握在了手里。 久等了。祝教授站了起来,右手将手里的纸递给莫不语,左手拿起衣架上的灰色风衣。 莫不语接过那张折好的纸,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兜里。 走吧穿好外套的祝教授冲莫不语招了招手,我开车去。 被老师请吃饭,对于莫不语来说已经不是新鲜事。 在转专业之前,她曾被计算机原理的老师抓过去一块判过卷子,判完后那秃头的大叔请他在学校吃了麻辣香锅; 之后因为综合测评成绩优秀,她被学院邀请去给新生做演讲,之后思政老师也请过她吃饭。 但像原因这么不明不白的来自一个大学教授的请客,还是第一次。 一路上,祝教授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一些课堂上的奇闻趣事,莫不语虽然不怎么说话,但在很认真地听。 你们班那个叫吴西的同学,是无锡人吗?祝教授笑着问。 不是 那真可惜了这个名字。我看她长得也水嫩嫩的,像是南方小姑娘。 她是雅安人。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她的口音确实是四川那边的。话说,我觉得我每次作业布置得挺有难度的,怎么你几乎次次全对呢?要不是有黄艺博那群小呆瓜,我还以为我太低估你们了。 莫不语想了想,说:可能是我在课上听得认真吧。 原来你还听我的课啊?真荣幸,我以为你们这种学生根本不需要听课的。对了,下周二的课我向学院请假了,应该会调到周五下午。在十字路口遇到了红灯,祝教授缓缓让车停了下来。 好。莫不语点点头。 你都不想知道原因的吗?祝教授挑了一下眉。 莫不语感觉,总从和祝教授熟起来后,感觉这位本严肃正经的考古学教授变得十分不一样了。果然很久以前巫盛柔评价的那句「闷骚」十分贴切。 莫不语无奈地笑笑:问私人原因不礼貌吧。 祝教授摇摇头,将车发动:现在的我们并不是师生,是朋友。 年龄差十二岁的朋友吗,莫不语二次无奈。 话说回来,你还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呢,古墓一次,画中一次。 您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互相救命,妙啊。嗯我要去参加婚礼。 您要结婚了?莫不语感到有些意外。不过再转念一想,祝教授已经三十二岁了,也到该结婚的年龄了。 然而祝教授只是摇摇头,语气也淡了下来。 当然是别人的婚礼。她的婚礼。 44、折叠刀(2) 她的。莫不语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喃喃重复了两个字。 我不怕你们认为我师德败坏什么的,但她确实是我的女朋友,直到她结婚的那一刻。 虽然早就隐隐知道祝教授的性取向了,但听到本人亲自说出来,莫不语还是感觉心里惊了一下。 她的眼神飘了一下,说:不会的,我只会认为您很专情。 语气保持着平稳。 祝教授握着方向盘的手僵了一下,然后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但这笑容又带点自嘲的意味。 莫不语看了看车窗外的车水马龙,祝教授有些落寞的侧脸映在了车窗的反光旁。她想了想,又开了口。 您是个值得尊敬的人,各方面都是。 谢谢。 在熟练的倒车入库后,车缓缓停下了。 在祝教授率先结账的时候,莫不语没有拒绝。毕竟,是祝教授拉着自己过来的。 谢谢你陪我出来吃饭。祝教授在送莫不语回来的时候说道。 谢谢您请我吃饭。 祝教授哈哈大笑:下次过来一块帮我判作业。 莫不语点点头。她清楚地看到,驾驶座上的人眼睛神采奕奕,像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一般。 她一下子明白了,祝教授上课的严肃正经只是因为没有放出心里那头躁动的雄狮。 到了。 祝教授的车停在了西区宿舍楼附近,莫不语立刻向她道别,下车。 一看到车的轮廓消失在校园马路的尽头,莫不语打开了祝教授塞给自己的那张纸,只见上面用那娟秀又凌厉的字体写着: 我找你来只想说一件事情。 巫盛柔这个人,不存在。 我拜托了在公安局的朋友帮忙调查,没有一个叫「巫盛柔」的人的信息符合她的情况。全中国一共就3个叫「巫盛柔」的。 但很奇怪的是,有一个对位「巫盛刚」,也就是你查到的那个人。 他的身份信息和「巫盛柔」极为相似,包括相貌。目前我已有一些猜测,但没有任何一种可以完全解释目前所有疑点。 她在有意的接近你,为了获取什么秘密甚至动用了监听器。 我并不知道,但我猜测背后可能是更庞大、更危险的事情。 若真是如此,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要主动将它挖出,粉碎。 下次见到她,请尽可能套出她的更多细节,但不能让她发觉。我也会尽我所能,调查相关的事情。 最后,别让她知道我们发现了监听器。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就让刀挂在那。 如果真的要说什么隐私的问题,可以用书面的形式,也可以「忘带」钥匙。微信等电子通讯要小心。 读完这封信,莫不语只觉拿着信的手臂都僵了起来。她头一次觉得「巫盛柔」这三个字那么陌生,陌生到可怕。 巫盛柔不存在?脑子在嗡嗡地旋转。 如果她的身份是借用「巫盛刚」的,那为何样貌还如此相近? 如果是巫盛刚的兄弟姐妹,为何出生日期都一模一样?难道是龙凤胎? 但没道理偏偏不给巫盛柔上户口啊,毕竟计划生育又不管龙凤胎。 难道她不叫「巫盛柔」? 莫不语突然反应过来这样一种可能性。随母姓也未尝不可 她立刻打开了刘启平的微信。 你帮我查查巫盛刚父母的信息。 过了不到五秒,刘启平秒回。 好的。 莫不语微微松了一口气。果然有人脉就是靠谱。 紧接着,她又想起来了什么。 她打开巫盛柔的对话框,打下了几个字。 我想见你了。 刚发出去,莫不语觉得莫名的奇怪与暧昧,便立刻撤回了。 但为时已晚。 巫盛柔也秒回。 想我了? 莫不语觉得脸颊微微发烫。 算是吧。 怎么觉得自己发的莫名傲娇? 巫盛柔立刻回复道: 别那么心急嘛,下周末就又有社团活动了。 莫不语想了想,得编个理由约她出来吃饭聊天,这样才能挖到一些蛛丝马迹。刚好明后天是周末,也不用担心; 后天城里有个美术展,我想去看。 哪个展?你想让我陪你? 莫不语赶快打开浏览器的搜索框,搜索后天上海城内正在开的美术展。 恰好在徐汇艺术馆有一个关于「古招牌」的艺术展。虽然自己对招牌什么的并不是太感兴趣,但看展又不是主要目的。 分卷(32) 徐汇艺术馆有一个关于古招牌的艺术展。 招牌?口味独特,不过这周末我来不了,下周一? 莫不语想了一下课表,下周一满课。不过刚好祝教授周二的课挑开了,或许周二可以。 周一我满课,周二? 可以。 那到时候联系你。 过了大约十几秒,巫盛柔才回复了一个表情包。 【爱心】 莫不语隐隐觉得有些好笑,但心又在砰砰地跳着。 不知为什么,尽管知道了一些事情后,巫盛柔在自己地心里陌生了起来,但还是会让自己心跳加速。 这就是美女的力量?莫不语有些自嘲的想。不对,这就在间接暗示祝教授长得不够好看了。 可能自己只是单纯的紧张吧。 她本来只打算来这里喝杯酒,然后就走人。 但在看到新娘的美丽模样时,她的腿像是泥塑的一般软了下来,再动不了。 她左手将包着鼓鼓囊囊的份子钱的红包拍到了桌子上,右手拿着一杯红酒,一口接一口地喝着。 喝到脸颊泛起了绯色红晕,喝到思维飘飘欲仙。 当新娘和新郎在红毯上激情拥吻时,她感觉喉咙痛了一下。这红酒突然就烈了起来,像一把刀割破了她的喉咙。 她似乎已经忘了,那个身袭白衣的仙女一般的美人,曾也是这般在床上与自己拥吻的。 她仿佛看到了新娘抹胸婚纱下的诱人红晕。 呀,祝! 意识模糊处传来了一个似熟悉非熟悉的声音。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失态,赶紧收回了远去的思想看向声音的来源。 这是一个明明穿着打扮中性,散发着一种女将军气质的女人,但举手投足又无处不在散发着典型女性的妖媚气质。 祝教授定睛看了眼前的女人一会儿,然后很是惊讶:風間(风间)? 她的思绪瞬间就被带回了五年前,仍在东大留学的时光。 眼前的女人笑着摆摆手:太见外了,在中国不用说日语。 她抬了抬手,将一份红包放到了桌子上。在她抬手的瞬间,祝教授闻到了栀子花香水的味道。 祝教授点点头。 怎么不说话?风间笑眯眯地看着她。 呃祝教授只觉得自己心情支撑不了自己多说一句话。 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想。但回答得很敷衍。 风间的欧式大眼睛眯了起来,弯弯的:这男的是我闺蜜的前男友,她让我往这渣男的脸上泼一杯酒。 用词还挺地道,祝教授有些新奇地想,这中文说可比五年前得溜多了。 渣男?你是说新郎? 没错!他吊了我闺蜜三年,结果突然跟另一个女人结婚了。要不是她不想再看见这狗男人的脸,应该让她亲自泼的。风间嘴角咧开,笑得很豪迈。 这么渣?祝教授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看着台上笑得很幸福的新娘,有些担忧。 敏锐的风间一下子就看出了端倪。她的脸部肌肉抽动了一下,然后认真地说:台上那是你喜欢的女人吧。刚才我观察了你半天,那神情落寞极了,像一个哀怨的弃妇。 哪儿有祝教授听到这种形容,有些尴尬。 不值得。渣男配渣女,这才值得。风间举起酒杯凭空碰杯了一下,然后将其中的红色液体一饮而尽。 祝教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无力地笑笑,然后垂下眼。 你在做什么? 祝教授立刻明白她是问「自己在做什么工作」的意思。还像学生时代那样默契,真好,她的心底涌出了一股暖流。 大学老师。 哦,教授吧?我记得你博士期间发了十几篇国际论文。 嗯。你呢?祝教授点点头。 风间神秘地摇晃了一下手中的空酒杯,笑道:你猜。 我不猜。 你必须猜。 祝教授也笑了。 幼稚祝教授看看风间开放随性的装束,设计师? 风间哈哈大笑:我大学的专业可是光学物理,怎么可能嘛? 没有什么不可能。难不成你也是大学老师?祝教授突然觉得心底本来压着的石头轻一些了。 答对一半!我是兼职老师加兼职摄影师! 摄影师?祝教授轻轻挑了一下眉。 我很喜欢摆弄那些光学的小玩意,也算我的专业吧。 因为风间毕竟还是日本人,该加儿化音的地方没加,听起来有些滑稽可笑。祝教授的笑容不禁越咧越大。 你拍什么呢? 拍美女帅哥,美好的事物我都拍。 科研任务不重么? 嗨,科研嘛,完成指标就好了。我说风间耸耸肩。她好像想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下。 嗯?祝教授有些好奇。 婚礼结束后,等我给渣男泼完酒,我们好好吃一顿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祝教授的cp出场!抱歉 上周实在是太忙了,一直没时间更新客官们会原谅正经君的对嘛! 45、风间沙耶(1) 真爽啊 风间伸了一个懒腰,短上衣随着她的手臂上移,露出了腹肌分明的纤瘦的腹部。 幸亏别人不知道我认识你。祝教授无奈道。 认识我又怎么了,渣男不该被泼酒么?风间哈哈大笑,不以为然。 祝教授沉默半晌,嘴角微微勾起。 两人仍并肩在陕西南路边上走着。因为是周二工作日的关系,街上并没有什么人。 你想吃什么?风间问。 祝教授轻轻摇摇头:都行。 啊啦,又是这个令人头疼的答案风间拍了一下祝教授的肩膀,给个偏好嘛。 我不太想吃饭。 风间有些皱着眉,看了脸色惨白的祝教授一眼。 我观察了你很久,在婚礼上一口饭都没吃,只喝了酒,你这是要升天吗?算了算了,好不容易来上海,我想吃上海本帮菜,跟我过去。 祝教授没有反对,任由风间将自己拽入了最近的一家「人和馆」。 在接触到风间的手的那一刻,她感觉全身涌起了一丝战栗。这个女人的手心,实在是太暖和了。 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深秋中。 人和馆还是一如既往的幽暗,蓝色的灯光仿佛要尽数去除人的食欲一般。 祝教授安坐下来,才觉得自己的胃在烧。因为过度悲伤,她已经忘了不能空腹喝酒了。她感觉额角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垂着头一动不动。 一杯橙汁被推到了自己面前。 祝教授有些错愕地抬起头。 是风间 先喝点这个吧,稀释一下酒精浓度。 祝教授感激地接过。伴随着酸酸甜甜的液体下肚,她感觉胃好受一些了。 但不知怎的,即使头越来越晕,她的脑海里还是刚才婚礼上,新娘看着新郎幸福地笑着的模样。 不能哭,自己也从来没哭过,对吧?祝教授咬了咬自己的下唇。 再回过神来,桌上已经上了一道凉菜和一碗粥。 喝点粥。一会儿你要是看我吃蟹黄拌饭馋了,我可以分给你点。风间一边称赞着口中的凉菜一边说。 祝教授拿过粥,轻轻搅拌了一下,发现并没有白白的热气冒出。 是风间已经给自己搅过了吗?她尝了一口,很香的瘦肉粥。 几口粥下肚,头晕也缓解了一些。 这时,祝教授的眼睛才得以重新聚焦,聚焦到对面这个津津有味地吃着蟹黄拌饭的女人身上。 她看着她齐肩的黑发,窄而略带鹰钩的鼻子,以及那双无时无刻不在迸发着机灵劲儿的大眼睛。 在东大的食堂里,她们也曾无数次这样面对面吃饭。那是的自己还没有预见到,五年之后会出现今天这样狼狈的重逢。 为什么风间看起来一直是没有烦恼的样子呢?祝教授有些好奇地想。 你在羡慕我?风间抬起了眼。 嗯? 你想说的话都画在脸上了。 「写在脸上」。 风间「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对对对,之前也有中国朋友纠正过。但我一直觉得逻辑不通,怎么能写呢?当然是画了。 你说得有道理。祝教授也不禁轻轻笑了。不知怎的,每当和风间聊天,悲伤的情绪才会慢慢淡去。这个人太会笑了,笑起来就像全世界都不曾有过冬天。 我嘛风间轻轻将筷子靠在了碗边,也是有烦恼的,其实。 祝教授的眼睛亮了一下:什么? 风间笑道:现在的烦恼就是这个蟹黄拌饭太好吃了,我回到日本依旧会想念它,却吃不到。 祝教授被逗乐了,她伸出了勺子,风间则默契地将碗推向祝教授。 她挖起一小口放入嘴中,热气腾腾中泛着蟹黄的清香,确实是人间极品。 好吃吧? 祝教授点点头。 风间也学着她的样子点点头:这就对了!值得高兴的事情数不胜数,数目胖大。 「庞大」。祝教授由忍不住纠正道。 「胖」也没什么不合适,胖,不也很大么?风间啧啧嘴。 祝教授翻了个白眼。 哈哈哈,好久没看到你翻白眼了!风间掏出了手机,打开相机。 不许照相。祝教授伸手想捂住镜头。 久别重逢,不合影一张?风间站了起来,慢慢靠向祝教授。 接着,在祝教授还没反应过来时,风间凑上来挑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靠向了自己的脸颊。 手机「咔嚓一声」,屏幕上记录下来了风间灿烂的笑容,以及祝教授迷茫的眼神。 吃完了,你想去哪儿吗? 你是来干什么的?祝教授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物理学教授。 我是来度假的。 哈? 当然,也有任务在身,但不着急,慢慢来。 心态真好。 心态当然要好,不然我早就对着那些不成规律的实验数据发疯了。风间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手提包。 祝教授突然看到了风间包带上缠绕着的中国风小丝巾,愣了一下。 那是 你送我的。咱们第一次见面,你送我的这个,不是吗?风间没觉得有什么。 那已经是快十年前了。 才十年啊?我打算挂个三十年吧。风间顺手整理了一下那红色丝巾的形状,小心翼翼。 你男朋友不觉得心里别扭么? 男朋友?我没有。 那女 没有。风间立刻打断了她。 祝教授不知为何感到自己内心深处轻轻松了一口气的,但又觉得奇怪。 像风间这样的美女物理学教授,性格还又飒又御,追她的人应该排长队了吧。 难道她潜规则学生?祝教授不禁吸了一口冷气。 看到祝教授惊恐的表情,风间连忙摆手:别乱想!我是那种人吗? 祝教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说:你是 风间笑着说: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形象,伤心。 一点也不像伤心的样子。祝教授精准地吐槽。 因为我知道你口是心非,这叫什么,傲娇。我看你这么累,要不要跟我回酒店? 祝教授眼睛微微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身边的人。 我住的酒店就在这儿附近。我看你脸还是红的,睡一觉吧。 不用,我回家睡 你不是开车过来的么?现在喝了酒,还能开车? 代驾。 哎。 嗯? 你不是叫代驾吗,我就是代驾。 于是,风间沙耶就这样开着祝教授的车,按照她所说的地址,将祝教授送回了家。 在走进祝教授的家后,风间的眼睛亮了一下。 你的家就和你这个人一样。风间将祝教授扶到沙发旁坐下。 祝教授脸颊仍因酒力微微泛红,轻轻地喘着气。 嗯? 清冷却火热。 这是一对反义词。 但着这就是你给我的感受。风间轻轻笑了一下,眼睛瞥了瞥素色展示柜上多样的古玩。 不过你为什么来中国?祝教授想到了这个问题后,突然清醒了一些。 听到这句话,风间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正经严肃了起来。 等你清醒一些,我再跟你说。你现在应该先好好休息。 祝教授挺了挺腰板:托你的福,我好很多了。 可以正常思考了吗?风间挑了一下眉。 祝教授点点头。 要不要我给你泡杯茶来证明我手不会抖? 分卷(33) 我怎么敢让伟大的祝清漪教授给我泡茶? 为伟大的风间教授泡茶。祝教授盯着她的脸庞,带着笑意眯起了眼睛。这是她几乎头一次,听到风间叫自己的全名。 然而不知怎的,风间好像被这个表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先是将眼神移开了一下,然后低下了头:哪儿有 祝教授看到风间这个样子,起身打算去烧水,却被风间拽了回来。 你还记得纯子吗? 祝教授思考了一下,脑海里出现了当年在东大的一个修士学妹,总是梳着双马尾和空气刘海,经常让不认识的人以为是中学生。 记得。怎么? 她姓「星賀」(ほしが)。 ほしが?祝教授不明所以。 中文是星贺。这个姓,与「月守」(つきもり),「阳向」(ひなた)并列为三大灵异家族。 灵异家族?祝教授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就是说能和鬼怪交流这一类的。纯子所属的「星贺」可以看到鬼,「月守」可以听到鬼,「阳向」则可以以其他手段感知到鬼。 祝教授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不就是所以不光是中国,日本也有这样的三大家族吗? 她同时也敏锐地察觉到,风间在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盯着自己的脸。 祝教授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嗯,很有意思 当然,我看不到鬼,也无从证实这三大家族是不是真有那么邪乎。但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不得不开始怀疑唯物主义的真实性。我想知道,正在改变这个世界的神秘力量究竟是什么。 所以呢? 所以我希望你能够配合我。 我? 祝教授微微扬起头。 是的,祝氏。 作者有话要说: 民政局给你俩搬来(不是) 46、风间沙耶(2) 祝教授立刻明白了,对面这个女人已经把一切信息查得清清楚楚。 那就没什么理由再遮遮掩掩了。 我能帮你什么? 风间轻轻笑了一下:这么快就不跟我装了? 她耸耸肩,往祝教授的方向挪了挪,头也缓缓地靠了上来。 祝教授能明显地感觉到身旁的人的气质变化,一下子变得压迫。 而且是暧昧的压迫。 嗯?祝教授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变小,不知是不是酒劲还没消散,脸上的温度也在上升。 两人对视。祝教授看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心不住地砰砰跳着。这也凑得太近了吧? 好了,不逗你了风间立刻恢复了正经坐好的姿势,许久不见,你的睫毛变长了。 祝教授微微松了一口气。 所以,我能帮你什么? 鬼是真实存在的吗? 祝教授看了看她迫切的神情:是。 风间的眼睛亮了起来:如果你也这么说,那我就百分百相信了。 为什么要我说?星贺没跟你说过吗? 风间摇了摇头:说过,但谁都没有你古板严肃。 我暂且把这当作是夸赞。 风间笑了,祝教授这才发现她笑起来有一对小小的酒窝。 谁都没有你值得相信。 不过,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风间顿了顿,眼神变得异常悠远。 从去年开始,我开始带一个关于エアロゾル(气溶胶)散射偏振特性的项目。最后几组研究数据出来后,我发现它与耦合地表反射模型几乎完全不相符。 我以为是我实验操作的问题,于是再小心翼翼试了几次,但还是不一样。 难道这将是一个全新的理论成果?于是我很激动,打算基于新的实验数据提出了一个新的假说。 祝教授还是不明白风间想要表达什么。 风间将头微微低了下去:你继续听我说。那些实验数据乱到没有办法处理,我只能求助于物理系的佐藤教授。 他看到我的问题后,显然是不相信的,于是亲自做了一次。 然而他跟我的实验结果完全不同,他的结果完全契合已有的理论模型。 然后,他以为我是精神压力太大或者操作不当,不明所以地开导了我半天,就结束了。 所以是你做错了吗? 我不知道。后来,我和纯子一块约跨年祭,她见到我第一句话便是,「你最近是不是发生什么诡异的事了」。 我大吃一惊立刻,告诉她的我的研究事故。她好像早就知道了一切似的,跟我说,是超自然的力量在捣鬼,让我找一个叫「阳向拓」的人解决这个问题。我一开始以为她在跟我说笑,但后来 后来? 后来我好像出现精神分裂了似的,经常能看到不符合这个世界运行规律的事情。 但一有别人在场,一切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我就去查了一下纯子和她所说的「阳向拓」,发现了三大家族的秘密。 你找过他了吧?祝教授轻轻嗅了一下,说。 他帮我用一些草料和石头做了个奇怪的仪式,一句话也没说,是个古怪的人。 难怪,我没看到你身上有任何异常。 但你知道,我是个多么渴求真理的人。在经过这件事情后,物理学在我心里突然崩塌了一些。当然,也不是完全崩塌,就是崩塌了一些、一点。你能明白吗? 祝教授点点头:我能明白。 然后我调查了一下中国有没有类似的事情,发现中国也有着三大家族,分别是祝、莫,和风间突然想不起来了。 巫。 对,就是这个姓!我总是忘掉。一查到「祝」,我立刻就想到了你。这是一个十分稀少的姓,但你姓祝。 那倒是。 于是我又想起来当年上学的时候,我见到过你一些反常的举动,就立刻联系起来了。 哪些反常的举动?祝教授有些感兴趣。 说不清楚,直觉。 但说实话,我还想知道更多。因为我还是相信,即使是鬼怪,最终也可以被数学和物理解释。 解释什么? 解释为什么,近几年,鬼怪于人间越来越显现。 虽然风间身为一个日本人,汉语语序的组织经常莫名奇妙,但祝教授还是能反应过来她到底想表达什么。而这句话就像一股电流突然穿过了脑子。 她为什么会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文献,当然是「野文献」。从2010年后,报告出的神秘事件越来越多。令我印象深刻的有,2013年早稻田大学的久保田教授因为大气辐射相关实验结果跳楼自杀; 同年,其手下所带的研究员也同样的问题。后来,我很尊敬的一位导师,研究同领域的铃木义原教授死在了家中,死前所有实验数据都丢失了。而且,死的样子很惨烈 惨烈? 四肢瘫痪,嘴角不断吐出青色的泡沫,内脏全部溶解。但尸检结果表明,没有摄入任何毒素。 听到这个死法的描述,祝教授感到恐怖,但好像又有点熟悉。还在哪里听到过呢? 总之就是这样。这一切总有一种不真实感。所以我希望能从你这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你得到了,然后呢? 风间愣了一下,笑笑说:然后我会安心。 安心? 就是看着你,说出一个我所期待又抗拒的答案,会很安心。 我大概能理解。 就知道你能理解。 风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眼睛眯起来像个月牙儿。 祝教授看着那如人间四月天的微笑,突然就想将手靠上去,像抚摸一朵花那样抚摸。但手伸到一半,她感到自己有些失态,便立刻停了下来。 下一秒,风间吻了上来。 祝教授尝到了离开餐厅时服务员递过来的薄荷糖的味道。这样不对,她的脑海里突然又浮现出了身着白婚纱的长发飘飘的新娘。 但随着风间温润的嘴唇愈来愈温暖,脑海里任何其他女人的身影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早就该忘了那个女人了,她突然萌生出这样的想法。 自己在背叛她吗?不对,明明是她背叛了自己。可只有她能心安理得地背叛。 因为自己只能对她宽容,而不能对自己宽容。 你停下 而且,为什么刚见面就要祝教授微微用手掌推了一下对方的身体,却发觉自己的手掌触到了一块最柔软的地方。 风间像一条听话的小狗一般,立刻停了下来,瞪着一双温柔的大眼睛。 那双漆黑的瞳仁就像她自己所研究的宇宙,里面是无数星河。 好。 祝教授松了一口气,但觉得内心又重新归于空虚。 风间看了看她,起身:你该休息了。 你要走了?祝教授感到有些猝不及防。 你要给我泡茶吗?风间带着笑意调侃道。 祝教授立刻扭过了头,不再看她。今天发生的事情她已不想再想。 风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然后轻轻叹了口气:ごめん(对不起)。 然后,便消失在了门外。 祝教授看着空空荡荡的家,蜷在了沙发上。她本想起身去拿冰箱里的酒,但却停下了。 明天还有二年级的课,不能再喝了。 没什么值得你喝酒,她这样想。 莫不语在徐汇艺术馆的售票处前停下。 巫盛柔还没来。不过也合理,毕竟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莫不语感觉自己的心在砰砰跳着。见到之后,该说什么?她是永远不会迟到的那种人,但很少这么早到。 她靠着有些发青的石板墙,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头戴一顶黑色棒球帽,身穿灰色卫衣与牛仔裤的她淹没在了人群里。 你到得可真早。 左边不远处传来了巫盛柔的声音。 莫不语转头,只见巫盛柔正元气满满地一摇一晃地走来。她穿着一件浅黄色修身长裙和淑女系的针织外套,光鲜亮丽,在人群中很是耀眼。 你到得也挺早的。莫不语说。 巫盛柔笑了笑,从随自身携带的小手提包中掏出了一瓶柠檬味气泡水。 路上渴了,顺便也给你买了瓶。 不用了,谢谢。 拿着吧。走,买票去。然后,巫盛柔不由分说地将那瓶气泡水塞进了莫不语手中。 莫不语跟上了她的脚步。在巫盛柔拉斜挎包拉链的那一刹那,她看到了那包里的另一瓶气泡水。 是蜜桃味的。 为什么?是巧合吗?莫不语看着手上那瓶柠檬味气泡水。正常情况下,在对方的喜好未知的情况下,应该会买一模一样的。 这个系列的气泡水明明一共有五种口味,巫盛柔给自己买的是蜜桃味。 而偏偏就给自己选了柠檬味。 而且柠檬味是莫不语最喜欢的。 莫不语想了一下,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当着巫盛柔的面刻意选择过柠檬味的制品。 为什么?莫不语感觉有些浑身发冷,像置身于百万年的冰川。 不舒服吗?排在前面的巫盛柔有些疑惑地回过了头。 莫不语摇摇头。 渴了就喝,没事的。巫盛柔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莫不语便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清凉的碳酸饮料顺着她的喉管留下,让她觉得更冷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祝教授和风间给我贴渣女不值得留恋啊我的好教授! 47、艺术馆之夜(1) 你带学生证了吧?巫盛柔问。 莫不语点点头。 那就好,一半的票钱,不省白不省。 莫不语拿出了学生证,巫盛柔一下子凑了上来抢过去。 只见巫盛柔盯着学生证上的照片看了一会儿,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莫不语疑惑。 巫盛柔将学生证递还给她,笑着说:我以为会有怎样的丑照,结果跟你平常一模一样。 不像我像谁,莫不语无语。 别那个表情嘛巫盛柔挑了一下眉,我在夸你照得好看。 莫不语点点头。 不要一脸冷漠嘛真是的,你们竟然一点也不像。巫盛柔皱着眉头。 谁? 只见巫盛柔顿了一下,然后说:祝教授。 哈? 我以为你和祝教授一样闷骚,结果发现你是真闷。 但莫不语敏锐地捕捉到,在说出「祝教授」三个字的时候,巫盛柔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两张学生票。巫盛柔将手中的学生证递过去。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排到了售票窗口正前。 莫不语也将手中的学生证递过去。 在付完钱收回学生证的时候,莫不语想到了什么,将巫盛柔的学生证抢了去。 干嘛? 巫盛柔一个没留神,被她抢了去。 分卷(34) 莫不语嘴角勾起一丝微笑,瞥了一眼学生证。 讨厌,这张照片太丑了。巫盛柔有些着急地抓着自己的学生证。 莫不语便松了手。 巫盛柔将学生证拿到手后,赶紧放到了钱包里,有些嗔怪地说:不许看 哪儿有,你一直都很好看。莫不语轻轻笑了起来。这是实话。 巫盛柔脸颊侧边泛起浅浅的桃红色,眼神故意与莫不语避开了。 这时,天上的阴云刚好散开了些,阳光透了下来,散落到她的鼻梁与额头上。 她侧脸中尖尖的鼻头与山根组成一条流畅的曲线,光从她的斜后方透过。 这是莫不语第一次主动地拉起她的手。在接触到了温润如玉的肌肤的那一刻,莫不语感觉心头有什么东西被击中了。 巫盛柔有些惊异地回过头来,目光刚好与莫不语撞上。 四目相对。 那眼睛里有还没到来的春天。 其实莫不语只是想查看巫盛柔的学号的,却顺便被那证上的照片惊艳了一把。果然人长得美,证件照都美,她想。 对了,趁自己短期记忆还没有失效,赶快把学号记下来。莫不语在巫盛柔背对着自己的时候,掏出手机打开了备忘录。 巫盛柔看着面前那一排现代艺术家重制的古代牌匾,有些出神。 莫不语将号码记下,走上前去。 这是仿照的宋代的招牌。 莫不语看了看,说:这我倒看不出来。 酒幌。 莫不语这才恍然大悟。不过这酒幌设计得怎么那么像一面国旗呢。 再往前走,有后现代艺术家们仿照古代但加以革新的县衙门牌匾,也有样式完全脱离秦朝只保留了篆书的古元素的路牌。有些中规中矩,有些则色彩夸张到像一副冷抽象。 有些展块是有真人艺术家坐在自己的作品前介绍的。虽然莫不语并不喜欢主动与人交流,但路过若刚好在讲解,她还是会驻足听一耳朵。 有一个展区叫「死之花」,格外引人注意。它的路牌全是黑白棕色调,上面的各种文字也充满了阴郁气息。 这些路牌的创造者是一个矮小的混血模样的女人,皮肤像纸一样苍白,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经过的人们都会无形感到一种压迫感,谁也没有上去跟那女人搭过一句话。 听到这是个关于 「招牌」的艺术展,我还以为会很无聊。没想到这么好玩。巫盛柔完全被这些招牌吸引去了。 莫不语点点头,表示赞同。 今天毕竟是个周二,偌大的展馆里加上她们俩也超不过十个人,空气清新,逛展逛得惬意。 但在人群中,莫不语发现了一个怪人。 一个全身的中年男子,身体瘦得像个鱼干,从她们进来的时候,就一直面对着同一幅作品,一动不动。 莫不语在看到那副作品的同时,扫了那男子一眼,只见他面颊凹陷,黑眼圈严重,一副长期焦虑失眠的样子。像是被什么掏空了身体,吸干了精气一般。 最奇怪的是,那男子的眼神根本就不在面前那副红黑相间仿照漆器纹样的招牌上,而是空洞地望着屋顶。 屋顶上有什么吗,莫不语感到奇怪,但什么都没有看到。 但巫盛柔在向上看的时候,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突然,耳边传来了无比幽怨的呜咽。经历了这么多的莫不语已经能立刻分辨出来,这不是人的声音。 这里有鬼。 难道屋顶上有一只鬼?莫不语再次顺着那男子的目光看上去。 还是空无一物,但让莫不语觉得越发诡异。 就是那里。耳边传来了巫盛柔的低语。 莫不语咬了一下下唇,看了和她对视了一眼。她在巫盛柔的眼里也看到了「多管闲事」的冲动。 巫盛柔走到了那男子的身旁。 先生您好。 那男子一动不动。 先生您好,请问您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巫盛柔略微提高了声音。 那男子像被打了一拳一样,有些站不稳。莫不语赶紧扶住了他,防止倒下。 只见那男子受到了惊吓一般看着巫盛柔:你,你说什么 您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一些古怪的事。 男子的牙齿开始打颤:你是 您暂且可以把我当作「阴阳先生」,我们可以驱鬼。巫盛柔的语气平和而安抚人心。 男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抓住了巫盛柔的胳膊。 救救我,救救我 巫盛柔皱了一下眉头,但没有甩开。安静的展厅内,那男子颤抖的声音格外引人注意。 那我们换个地方说。巫盛柔压低了声音。 好,好 三人在艺术馆展厅外的一个长椅上坐下。 莫不语在他的身上听到了一丝尖笑声,像是来自鬼的蔑视。 这个艺术馆,有鬼 我知道。巫盛柔点点头。 救救我,我不想再参加什么「艺术馆之夜」了。 「艺术馆之夜」? 每周二晚上对,十二点之后,都是那个人所谓的「艺术馆之夜」。他自称是一个「美妙」的派对,可就是大逃杀啊!我感觉要死了! 那男子的情绪突然有些激动,毫无血色的唇都开始颤抖,抓住巫盛柔的双手不住地摇晃。 巫盛柔抽出了手,按住了他抖得像癫痫的手。 「那个人」? 就是那个管「死之花」的女的。 原来是那个。巫盛柔一下子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苍白得像纸一样的女人。 她说派对不能没有人来,所以我也永远走不了。我也想过找人替我,可周围人看到我这个样子都离我远远的。 参加「艺术馆之夜」的人,就你一个人? 有七个人。如果死了,下一次也会有另外的人补上来。我已经参加了三次,都活了下来,所以一直是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可我也不想死 你为什么会参加? 我就跟那个女人说了一句话,但她意外很健谈,我就以为她只是外表阴郁。她在谈话最后邀请我参加「艺术馆之夜」,说是可以免费给我一张门票,里面会有隐藏展。 所以你就来了? 那男人点点头:第一次来的时候,我丝毫没有觉得不对劲,直到 直到? 直到那个疯女人说出「游戏开始」,然后说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玩法。这时,我才注意到一同来的那几个人的表情是多么的恐惧无力,我才意识到不对劲。然而已经晚了。 是什么玩法? 捉迷藏。 莫不语和巫盛柔对视了一眼。 什么样的捉迷藏? 我想不起来我只记得很不对劲。 那你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参加? 因为因为我会被影子牵过来。 被影子? 对 巫盛柔皱了皱眉头:让我想一想。 看着那男人的样子,莫不语十分想帮助他,但听事情的描述感觉自己也有些毛骨悚然。 捉迷藏,一个孩童时期再简单不过的游戏,在这个语境下却有些奇异的恐怖。 突然,手机响了。 莫不语打开手机一看,是肖凯风。 怎么了?莫不语立刻接通。 我们新接到了一个紧急委托,就在今天晚上。你晚上有事吗? 莫不语看了看那个男人,有些犹豫地说:可能会有事,怎么了? 徐汇艺术馆开始闹鬼了,好像事情还挺严重了,有好几个人牵扯进去了。 莫不语心头一震。 「艺术馆之夜」? 电话那头的肖凯风十分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我和巫盛柔刚好在徐汇艺术馆,碰到了其中一个人。 旁边的巫盛柔听到自己的名字,有些疑惑地看向莫不语。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问:我们今天晚上都有期中考试,你可以吗?我再帮你联系一个人。但祝教授联系不上。 我和巫盛柔可以。 我再帮你们叫个男生吧。肖凯风有些担忧地说。 莫不语否决了:我感觉这次有些危险,不要再牵扯更多的人。 可你们 放心吧。莫不语清楚,自己和巫盛柔都能感知到鬼,处理委托安全性会比普通人高不少。 电话那头的肖凯风很是犹豫:可是 就这样,我们会在徐汇待到晚上十二点。虽然明天有早八,但还是人命比较重要,莫不语想。 那注意安全。 莫不语挂了电话。 48、艺术馆之夜(2) 肖凯风吗?巫盛柔问。 莫不语点点头。 巫盛柔笑了笑:看来我们的委托撞了呢。 一个「美妙」的巧合。 那个男人一头雾水地听着两个人的对话,有些结巴地说:怎、怎么,你们能帮我吗? 可以巫盛柔看着他说,今天我们替你去。 那个男人像是听到自己中了彩票一样腿一软,竟没坐稳从凳子上滑了下来。莫不语想赶紧扶他起来,但那男人跪倒了地上。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们 莫不语和巫盛柔对视了一眼。这个「艺术馆之夜」究竟是怎样的妖魔鬼怪,能把一个大男人吓成这样? 巫盛柔等他稍稍冷静下来一些后,问:我们怎么去?有什么入场凭证吗? 那男人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黑色纸片。 莫不语伸手去接,但那男人将手微微缩了回去。 不行,我怎么能能让你们去替我承受那些 莫不语听到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着说:我们可是「阴阳先生」和「道士」啊。 那男人看了看面前两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大学生,重新将手中的纸片递了过去。 莫不语立刻接过。 说来也怪,在手指接触到那黑色纸片的一瞬间,她感到有什么东西爬到了自己身上一般,身边的空气都冷了起来。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 欢迎加入「艺术馆之夜」,真有眼光,小朋友。 莫不语立刻抬起头,但当然什么都没看到。 因为说话的是一只鬼。 那男人的眼角流下了泪水。 别哭啊。 我只是不敢相信,竟然能遇到你们这样的人 现在起没事了,你可以离开了。 巫盛柔微笑着,眼神有些复杂。 不用为我们担心。 那男人最后行了一礼,便飞一般地跑出了艺术馆。 望着那远去的身影,莫不语拿起那黑色纸片,开始细细打量。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妖气很重巫盛柔轻轻摇摇头,而且在你接过的那一刻,一直凝视着他的鬼开始凝视你了。 果然是有鬼,我听到它说话了。 它说什么? 欢迎加入「艺术馆之夜」,还夸我有眼光。 巫盛柔想想,说:就像一个疯了的艺术家。 嗯我替了那男的,你就替委托人好了。 巫盛柔点点头:当然。委托人什么时候来? 莫不语查看了一下手机上,肖凯风发来的消息。 她一会儿就来,我们去外面等一会儿吧。 不跟「艺术家」聊聊天?巫盛柔半开玩笑似地说。 谁? 「死之花」展区的主人啊。 莫不语脑海里又浮现出了那干瘦而矮小的混血模样的女人,苍白的皮肤和斜劈下来锐利的鹰钩鼻让她有些莫名地排斥。 那样一个人,看起来确实很艺术家但她真的是真实存在的吗? 不了。 那我们出去玩玩吧,提提神,不然十二点之后困了就麻烦了。 在与委托人碰面后,巫盛柔手里也多了一片黑色的、皱皱巴巴的纸。她先是摩挲了这纸片一会儿,观察着,然后抬头看看表。 现在去哪儿呢巫盛柔将纸片小心翼翼地收到口袋,开房去? 哈? 嗯?不想和我住酒店啊?我请客。 莫不语感觉脸在发烫:不是 当然是去睡觉了巫盛柔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想什么呢。 莫不语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 哎呀,你生气了? 莫不语摇头。 让你说句话真难。巫盛柔贴了上来,挽住她的手。 分卷(35) 莫不语感到胳膊触到了一片过份柔软的地方,便有些不自然地抽了抽手。 怎么了?巫盛柔无辜地眨眨眼睛。 莫不语的眼神不自觉地向下瞟了瞟,但发现自己因为身高的原因,脸离那条沟壑近得过份。樱花香水的味道扑鼻而来,让她有些心跳加快。 色狼。巫盛柔轻挑地调侃了一句,但脸上全是笑意。 莫不语赶紧把眼神转开,却被迎面而来的刺眼阳光迷了眼。 巫盛柔「扑哧」一声笑了:没事,继续看吧。 不看。 你看的话,无所谓的。 我只是太矮而已。 这女人是变态吗?莫不语实在想嫌弃,却嫌弃不起来。 我才发现,你也有傲娇属性。巫盛柔贴得更近了。 哈? 就这样,两人一路说说笑笑走到了最近的一家酒店。 到了酒店后,巫盛柔倒是很放松,直接毫无防备地躺在了床上。 莫不语则有些迟疑。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面对巫盛柔时就像面对一个异性,有时竟会觉得极不自在。 一块睡吧巫盛柔拍拍大床上身边的位置,午夜之后有我们受的。 莫不语这才坐到了床边,并将背包靠到了床头柜上。 巫盛柔伸手一拽,莫不语立刻猝不及防滚到了她的身边。 然后,两人的脸就那样对着,喷出的微热的呼吸打在彼此的脸上。 莫不语微微抬头,视线里全是那双亮亮的、充满柔情的水杏眼,睫毛扑闪扑闪的像两只蝴蝶。而水杏眼的主人也正在注视着自己。 气氛越来越微妙,空气也变得越来越热。 无意识中,莫不语感觉自己的手好像开始不听使唤地乱摸,那细腻如羊脂的肌肤就在自己的指尖融化。 耳边传来了巫盛柔娇声的低吟,像狐狸精的絮语。 不对,这不对! 莫不语的思绪突然拽了回来,立刻停下了一切动作。 对不起。 莫不语立刻拉开距离,并背过身去。 背后的人沉默。 氛围有些尴尬。 过了一会儿,巫盛柔开了口。 现在是下午四点,还能睡七个小时。睡吧。 生活作息一直很规律的莫不语其实是没有睡好的,在四点到十一点她反复醒来了好几次。 每当闭上眼,迷迷糊糊中,她总会来到一个漆黑无比的地方。 在一片混沌中,她只能看到无数灰黑色的路牌,破败不堪,上面画着各色的让人眼花缭乱的箭头。 该去哪里?自己又在哪儿? 她感觉手脚不听使唤,只能在重复的绝望中蹲坐在原地。 突然,耳边传来了爆裂的声响,那些路牌彻底裂开,黑色的藤曼像噩梦般从路牌的裂缝中延伸,直戳向天空。 莫不语惊醒,发觉自己已一身冷汗。窗外天已经黑了,只有远处高楼大厦的霓虹灯光透进窗户。 拿起手机一看表,晚上十点四十分。 转头,只见巫盛柔也脸色苍白地靠在床边,胸口一起一伏。 你也梦到了?巫盛柔深呼吸一口气。 莫不语点头。 巫盛柔微微低下头,思考着什么:是我们接受了「艺术馆之夜」的缘故,我在梦里也看到那鬼了。 莫不语突然就明白了,为何委托人和那男人看起来都如此精神萎靡。有这些噩梦缠身,根本就睡不好。 是什么鬼? 拘魂鬼。 久违的深渊般的声音又出现了。 我忘记带谱了,好像叫什么魂鬼。 拘魂鬼。 没错,就是这个名字。你怎么知道的?巫盛柔显得有些惊讶。 莫不语犹豫了一下,说:突然想到的。你说的是什么谱? 巫盛柔愣了一下。 形谱,相当于一个鬼怪外形的图鉴,传家宝。 明白了。 你从来没听说过?你们家族就没有什么鬼怪的声音图鉴吗? 嗯?莫不语不明所以。 巫盛柔想了一下,说:我是说,我们视见者家族有形谱,你们能言者家族就没有声谱什么的? 莫不语摇摇头。 真的?巫盛柔皱起了眉头。 这个名词有点熟悉,莫不语想,之前还在哪里听到过呢?而且照逻辑讲,莫家确实是应该会有一个声谱的。 那可能只是我不知道。我们家族有很多人。 大家族。巫盛柔显得有些失望。 莫不语总感觉巫盛柔情绪的背后还隐藏着什么。 两人在夜幕与灯光下沉默了一会儿。 走吧,时间不早了。 在十一点五十分踏入徐汇艺术馆的时候,两人能明显地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在那已经有些生锈的小铁门旁,一个矮小的女人已经等在了那里。 在月光下更显苍白的皮肤,裸露在空气中干柴一般的手臂,狭长的鹰一般的眼睛。 是「死之花」的主人。 在两人走到她身旁的时候,那矮小的女人伸出了手。 莫不语和巫盛柔对视一眼,掏出了口袋里的黑色纸片递过去。 那女人看都没看就摆摆手示意她们进去了。 踏入了艺术馆,两人发现已有四人等在了大厅里。那四人皆和委托人一样,面容憔悴而神色惊恐。 那四人看到了莫不语和巫盛柔,就像没有灵魂一般,谁也不说话,甚至没有任何外在的变化。 嘀嗒,嘀嗒。 莫不语抬头,发现大厅顶部有一个好大的挂钟。 距离午夜十二点还有一分钟,三十秒。 门开了,月光伴着霓虹灯光涌入大厅。 随后,那矮小如老鼠的女人踏入,双臂张开着,像是迎接什么的仪式。 欢迎来到「艺术馆之夜」,我的朋友们。 49、艺术馆之夜(3) 有一个人没准时到,影子应该已经带她提前走向死亡了。 那女人抽出一根烟,点燃,烟雾在大厅中弥漫。 周围的人们都像是木头人,谁也没有一丝表情的变化。 这个艺术馆不是禁烟吗,但在这诡异而压抑的气氛之下莫不语还是没说出口。 啊,今天有新朋友来那女人灰色的眼珠突然亮了一下,那我自我介绍一下。 莫不语和巫盛柔对视了一眼。 我叫花悬,是「艺术馆之夜」的主办人。 悬? 悬挂在屋顶上,然后吊死的「悬」。花悬苍白的脸泛起一丝奇特的笑容。 看着那张令人毛骨悚然的脸,莫不语和巫盛柔都没有答话。 好了,那我再重复一下游戏规则,然后就游戏开始。 这时,从头到尾一直沉默着的一个、约莫十几岁的女高中生再也忍不住了,有些颤抖地问:我们究竟要玩到什么时候? 花悬愣了一下,微微扬起了头,锋利的鹰钩鼻在她的右脸颊投下一片阴影。 玩到死为止。 那女高中生听到后,立刻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喃喃自语着乱七八糟的话。 一定要救出他们,莫不语看到这一幕,感觉心狠狠地拽了一下,拽得很疼。这时,她感到自己的手被巫盛柔拉住了,并捏了一下。 我们要玩一个和路牌相关的「捉迷藏」游戏,注意别被鬼抓住了。被鬼抓到,则会被淘汰。但我知道,你们不会想被淘汰的。 「淘汰」是指什么?巫盛柔问。 花悬咧嘴一笑:永远留在这里。 巫盛柔皱了一下眉头。 谁来当鬼? 当然是鬼。花悬吐出一串长长的烟雾。 巫盛柔有些疑惑地看了莫不语一眼,莫不语轻轻摇了摇头。 花悬冷漠地哼了一声,将刚吸了一般的烟扔到了地上,踩灭。 游戏规则有三。1.一旦经过了路牌,只能按照牌上所指的方向走,直到看见下一个路牌。 2.有一个人要拿着「引鬼灯」,若此人淘汰,引鬼灯则会随机给剩下的人。 3.违反上述任一规则,也会被淘汰。 「引鬼灯」是什么?巫盛柔眯起了眼睛。 拿着它,鬼会更容易找到你。当然,谁来拿它,你们自己决定。 说罢,花悬从破旧的小西装口袋拿出了一个玻璃罩子,里面装着一个熊熊燃烧的蜡烛,跳动着蓝色的火焰。 没错,是蓝色的火焰,莫不语和巫盛柔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莫不语转头,只见其他四人见到这引路灯的神色都异常惊恐。 怎么了? 那个女高中生压低了声音说:我们不要拿它 那我来。莫不语深吸了一口气。 我来吧。巫盛柔向前踏了一步,拦住了她。 在这种情况下听力比视觉有用,而且我体力比你好,逃得快。莫不语认真地看着她。 巫盛柔思考了一下,点点头。 那你小心,在找出这鬼的弱点之前。 莫不语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所以,我们身上的鬼是本体吗? 不是。所以要静观其变。 莫不语点点头。 花悬又抽出一根烟,只不过这次是一根雪茄,点燃:决定好谁拿了吗? 我。 莫不语跨过一大步,上前接过了引鬼灯。说来也怪,这玻璃罩子就像没有重量一样,在接触到它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实感。扑闪的幽蓝火焰照亮了她的下巴。 你们有10分钟的时间先逃。10分钟过后,鬼就进来了。 那如果鬼一直没有抓到我们,游戏会什么时候结束? 太阳升起之时。 花悬冷笑了一声,然后将一行人引导了展区的入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在展区里?莫不语觉得有些奇怪,这么小的地方可怎么藏。 然而在踏进的那一刻,莫不语就明白了。 这里已经不是白天的展区了。这个艺术馆之鬼扭曲了空间。 放眼望去,每条路都是曲里拐弯的小巷,还有无数的岔路口,每个岔路口又延伸向无数的新岔路。 是一个迷宫。 是一个异度空间。 为了确保其他人的安全,莫不语很自觉在第一个路口就走了与众人相反的方向。 我跟你一块走吧?巫盛柔最后再担忧了一次。 莫不语坚定地摇摇头。 真的? 真的。 虽然巫盛柔也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险恶的事情,但她还是选择信任了莫不语。 信任她可以逃脱鬼的追踪,信任她可以解决这次的谜团,信任她可以独自解决一切困难。 但没时间了。十分钟远不够婆婆妈妈的。 两人都知道,必须尽快走进这满是路牌的神秘迷宫里。 在临分别的时候,巫盛柔说:这引鬼灯在掉粉。 粉?莫不语有些疑惑。 我看到了,你们看不见,应该是超自然物质。 莫不语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然后向与巫盛柔相反的方向走去。 既然这引鬼灯会时刻留下痕迹,那接下来一直到日出,自己都要不停地动起来才行。 今天的日出是什么时候?莫不语利用自己的地理知识粗略估算了一下,六点二十分左右是上海的日出。 她抬起手腕上的表看了一眼。 00:15。 再过五分钟是鬼出来的时间。 再过六小时,才是游戏正常结束的时间。 要跑六个小时吗?莫不语觉得肺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主要是不知道那鬼的脚步多快,自己应该保持什么样的速度才不会被追上? 怀里的引鬼灯散发着幽蓝的光,在昏暗中一闪一闪。 莫不语向前小跑着。 和梦里的场景很像,几乎是一模一样。整条巷子都是漆黑一片,能见度不超过十米。 隐隐约约,她只能看到无数灰黑色的路牌,破败不堪,上面画着各色的让人眼花缭乱的箭头。 该去哪里?自己又在哪儿? 跑了一会儿,莫不语在一段小巷的路中看到了第一个路牌。 这个路牌很是简陋,就跟学生时代的黑板一模一样,上面用白色粉笔歪歪斜斜地画着一个指向左方的箭头。 左边吗莫不语看了看,就和自己正在跑的方向一样。 所以这是只一个带路牌的迷宫,会有什么陷阱呢? 她继续向前跑着。 手腕上的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 00:20。 莫不语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悠远的奸笑,正源于自己来时的方向。 鬼出来了。 她感到心里一凉,引鬼灯的光温度都降低了好几度一般。 莫不语加快了脚步。背后隐隐约约传来了脚步声。 而且她很确定,这异于常人的脚步声的来源绝对是鬼。 心里咚咚打着鼓,她加快了脚步,用自己跑八百米的速度在小巷里穿梭。 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路牌了。是自己大意了,没看到吗?应该不是,莫不语低头看看自己无任何异常的影子。 终于,来到了下一个丁字路口时,她再次看到了路牌。左右岔路上的墙壁都有,一边一个。 莫不语先观察了一下这两个路牌分别是什么内容。 左侧的路牌很温顺地指向了左侧。 而右侧的路牌指向了上面。 上面?莫不语一脸懵圈。这是什么意思?是自己看错了吗? 分卷(36) 莫不语再定睛看了一眼,没错,确实是向上的方向。根据指路牌的规则来说,这个箭头的意思就是说要向前走! 她心里一惊,可右边的那条小巷一直向右边延伸,若真的要向前走 需要翻过这堵墙! 莫不语倒吸了一口冷气,打量着那厚厚高高的、大约有两米高的墙壁。 虽然这砖墙中间有许多细小的缝隙可以借助攀岩,但想要越过一个两米高的墙壁还是有点困难的。 这条路不能走,莫不语立刻向左侧的小巷进发。 她突然明白这个路牌的陷阱在哪儿了,在经过这个路口之后。 不是每个路牌指示的方向都符合逻辑。 换句话说,不能贸然进入任何一条路,需要提前观望一下这条路中的路牌进行判断。 因为根据这「艺术馆之夜」的规则,一经过那路牌,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莫不语向前跑着。她已经连续奔跑了近半个小时,肺泡的每个角落都在燃烧,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太阳穴划下,沾湿了她的脸颊。 糟糕,是自己最近缺乏锻炼了吗,怎么现在就开始累了。 也可能是这高压环境让自己格外喘不过气。 不过话说回来,那鬼呢? 莫不语微微放慢脚步,全身贯注地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脚步声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且在她仍记起的范围内,好像脚步声早就消失了。 鬼早就被自己远远地甩开了。 莫不语飞快地在心里估算了一下鬼的速度。应该就是我们正常走路的速度,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那为什么以前会有那么多人被鬼抓住,然后淘汰了呢? 应该就是不小心中了路牌的陷阱,一个不留神选了错误的道路。 想到这里,她稍稍放心了些,手里蜡烛的蓝色灯光也没那么冷了。 但休息了没一会儿,耳边又传来了那骇人的脚步声。 作者有话要说: 喜提五一假期结束明天又要开始工作日了(流泪) 50、捉迷藏(1) 在那脚步声传入耳朵的一刹那,莫不语只觉得又心跳加快。 手里引鬼灯的光蓝得凄惨。 莫不语立刻继续向前小跑了起来。这次,她稍稍放慢了速度。 一边放轻脚步跑,一边竖起耳朵认真听,确认一下鬼的行进速度。 好像脚步声越来越远了,那就放慢速度; 脚步声越来越厚重了,就加快速度。 终于,在尝试了约十几分钟后,莫不语找到了一个奇妙的平衡。 比正常走路稍快,但又比慢跑稍慢,时速估测6km/h。 莫不语稍稍放下了心。以这样的平均速度度过这恐怖的七小时,还是可以的。在体力仍充足的时候,尽可能和鬼拉开一个安全距离吧。 前提是,所有的路口至少都有一个路牌符合逻辑。 然而就是这么想着,莫不语在下一个路口停了下来。 通往左侧的路口,路牌指向了右侧; 而通往右侧的路口,路牌指向了下方,也就是自己过来的方向。 也就是说,不管怎样选择,都要往回走。 往回走?莫不语愣在了原地。 她低头看了一下手中的灯,又看了看身后。在漆黑最深处,在恐惧的尽头,地板上仿佛全是荧光,像一条剧毒的毒蛇蜿蜒直至消失。 明明不是死路,却只能当死路处理。 莫不语感觉自己的腿有些颤抖。 但别无他法,只能尽快往回走了。 集中注意力,她边跑边苦苦思索了一下。再往前拐一次,那个路口有另一条斜过去的路口,路牌也是符合逻辑的。 咚咚,咚咚,脚步声越来越明显。 它离你越来越近了。 耳边深渊般的声音长叹了一口气。 终于来到了上一个路口,莫不语左右环顾,看到了那条在边角、不易察觉的斜巷,路口所指的方向和巷子延伸的方向一致。 莫不语立刻使出百米冲刺,进入那条小巷。 在那条小巷跑了一会儿,脚步声又变淡了,她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这个「艺术馆之夜」真就是个走迷宫,而且光靠判断还不行,还需要赌上自己的运气。 一直跑,一直跑,即使经常锻炼的莫不语都觉得四肢不住地发抖。 突然,她感到自己的身边闪过了一个黑影,再接着,她感到自己的脚步不受控制,后退了两步。 莫不语清楚地看到,在自己经过那个黑影时,自己的影子像是活了一般。 是自己违反规则了吗?她只觉得心脏发紧。 影子操控自己向后退了两步,停到了那个黑影旁边。 又是一个路牌,差点就错过了,影子的举动应该是作为警告。 但这个路牌上没有任何内容。是空的,像一面漆黑的镜子。 空的?莫不语心里一惊。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路牌不符合逻辑,反倒更好处理; 但现在这路牌是空的,没有任何指示! 莫不语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死死地盯着那镜子般的「黑板」。 自己苍白无力的脸倒映在那路牌上,满是疲惫与恐惧的脸。 那本该透露着英气的、长长的眉毛旁不知何时磕破了一块,露出了斑斑血迹。 突然,镜子里的「自己」动了。 莫不语受到了惊吓,倒吸了一口冷气。 「自己」先是看看身后,然后咧嘴发出一声冷笑,眉心都皱成了一团。 鼻梁上的高光因狞笑的皱纹而变得四散不均。原来自己的脸还能做出这样扭曲的表情。 莫不语连呼吸都不敢呼吸。 「自己」从身后,又好像是从这路牌后面掏出了一只雪白的粉笔,然后在镜面上画上了一个歪歪斜斜的箭头。 那粉笔的笔触有着非凡的穿透力,直接穿到了镜面这边。那「黑板」随即变得与其它任何一个路牌无异。 所以现在路牌上有内容了,莫不语暗自庆幸了一下。 但再定睛一看,箭头所指让她的仅存的一丝庆幸一扫而光。 那条箭头指向上方。 上方?莫不语倒退了一步。 她向前看去,只看到了那堵快三米高的破旧砖墙。 真的要翻过这儿吗? 她看了看自己的影子,想到了花悬说的话。 一旦经过了路牌,只能按照牌上所指的方向走,直到看见下一个路牌。 耳边又是那熟悉的脚步声,像死亡的号角不断催促着。 莫不语深呼吸了一口气,将蜡烛塞到了外套的内口袋中。 翻吧 她之前很少进行攀岩的活动,但真正在这种紧张的环境下,她爬得就像一个攀岩老手。 手指使劲地嵌入缝隙,借助粗糙的沙砾增大摩擦力,运动鞋的顶端卡进碎砖之间。 莫不语的手腕青筋暴起,宽松卫衣下的大臂肌肉硬硬地鼓起。 鬼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还有二十厘米,十厘米 终于,她够到了墙壁的顶端,腿部有力地一蹬,成功站了上去。 「一览众山小」。 莫不语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这迷宫的样子,整个空间灰蒙蒙的看不太清,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迷宫无穷大,而且极其复杂,想凭借爬上墙看路是不可能的。 她又向那鬼的脚步声的方向看去,看到了鬼的样子。 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 就是她自己? 莫不语眯起眼睛重新聚焦了一下。 花悬 那个矮小如老鼠的、五官立体到锋利的女人正像散步一样穿梭在迷宫里,在离自己仅有两条道的小巷。 她就是「鬼」的本体吗?如果被她抓到了会怎样? 与此同时,花悬发现了站在墙顶上的莫不语,狭长的眼睛透出了鹰一般的光。 没时间想了,莫不语直接从墙顶上跳了下去。 即使她的膝盖弯曲到位做足的缓冲,足足三米的高度还是让她的骨头扯着肌肉刺痛了一下。 到了地上后,莫不语才发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这是一条平行的小巷。她看着自己的前方,面前又是一堵墙,而且没有指向其他方向的路牌。 膝盖和手臂隐隐作痛,莫不语只觉得头晕目眩。 她只希望翻过这堵墙,可以看到一条通向前方笔直的路或另一个路牌。 i see you.(我看见你了。) 莫不语心里一惊同时反应过来,这个鬼的声音和花悬的嗓音一模一样,沙哑低沉,雌雄难辨。 但自己既然能看到花悬,那就说明花悬本身不是鬼,只是被鬼或恶气附身了。 想到这里,她微微放心了一些,因为人类肉身的能力大概率不会那么恐怖。 这也侧面证实了她的判断:鬼的移动速度并不快。 莫不语咬咬牙,手指和鞋再次嵌入了砖缝。她感到自己的手臂越来越酸,每向上爬一步,肌肉都会不自主地抖动。 今天上午的早课说什么也不能去上了,她此刻只想等委托结束后好好睡一觉,虽然自己从大一起就没迟到早退过。但今天这个委托即使能平安度过,身体也吃不消。 指尖磨出了血,指甲也劈裂塞满了沙土。还有一点点,莫不语卯着劲向上蹬了最后一步,却把膝盖隔着裤子都擦破了。 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仍像冤魂一样萦绕在耳边的脚步声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能停下。 终于,她翻了过去,尽可能轻盈地成功着地,只是骨头更疼了。 在落地的那一刹那,莫不语内心充满了信息。是向前的道路!不用再爬墙了! 她拿出外套内口袋里的引鬼灯上,瞥了一眼。说来也奇怪,经过自己两番爬墙的剧烈晃动,这玻璃罩里的蜡烛没有一丝一毫受到碰撞的迹象,仍稳定地散发着幽蓝的光。 不过,如果放到了内衣口袋里并包裹住,会不会留下痕迹呢? 莫不语有些焦急地看着自己来时的轨迹,但当然什么也看不到。 如果巫盛柔在身边就好了。 但没有如果。 莫不语叹了一口气,将引鬼灯揣到了外套口袋中解放了双手,继续向前奔跑着。 难道当被抓的人就只能这么被动吗,她边跑边想,这个委托到底有没有生解? 她开始在脑内拼凑一块块的线索,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实在是影响思路。 很快,莫不语又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 通向前方的路口是向下的箭头;通往右侧的路口是向左的箭头; 通往左侧的路口也是向左指的箭头。 这没得选,只能向左了。 不过她倒也很感激,至少还有一个箭头是符合逻辑的。 莫不语立刻拐入了左边的巷子,向前奔跑。很好,脚步声越来越远了。 但跑着跑着,当莫不语在小巷中间遇到了下一个路牌的时候,她愣住了。 是直指向自己的箭头。也就是说,自己要在这条笔直的小巷原路返回。 那就要回去了吗 不对! 自己就是因为上一个路牌指向了前方,所以不得不一直前进; 现在这个路牌让自己原路返回,会再次遇到那个指向前方的路牌; 然后自己不得不再向前走,再折回来 比那个爬墙的箭头还要恐怖:这是个死循环。 莫不语终于撑不住了,腿突然就丧失了力气。 她靠着墙慢慢滑下来,坐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小莫太惨了,摸摸,让你在下个委托前多休息一会儿; 抓紧在空闲时间再更一章,不然客官要跑光了orz 51、捉迷藏(2) 巫盛柔和那个女高中生小跑在漆黑的小巷里。她十分后悔自己穿了一个单鞋,跑起路来鞋跟撞地不断响,就怕鬼循声而来。 其他人已四散奔逃,从一开始就不知去向。 凶多吉少。 因为听不见鬼的声音,巫盛柔跑得格外卖力。因为她不知道,鬼是不是在靠向自己。她头一次觉得,听觉比视觉重要。 哒,哒。 遥远的天边传来了清脆的脚步声。但四周一片黑暗,就像有一层浓雾一般,看什么都模模糊糊。 是在这个异世界中另一处的莫不语吗? 鞋跟有节奏地打在地上,唱出一首战栗的乐曲。不对,这节奏不紧不慢,就像正常走路。 如果是被追杀的人的话,在极端高压下不可能保持这样悠闲的速度。 应该是「鬼」。但是为什么自己也能听见脚步声?自己应该没有能言者家族的能力! 有规律靠近的脚步像鼓声一样敲在心上,脚步不由自处加快。 你见过鬼吗?巫盛柔边跑边问那个女生。 什么鬼?那个女生气喘吁吁。 就是正在抓我们的那个。 没有,我明天还要模拟考 巫盛柔发现,那个女生处于极度恐惧的状态,根本就不想理自己。 难道「鬼」借助了一个肉身追杀我们? 巫盛柔突然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咚,咚。 脚步声变遥远了。甩开了一定距离。 这说明鬼的行进速度并不快,至少小跑起来是可以甩开的。 巫盛柔这下更加确信了,鬼借助了一个人类肉身来进行追逐。 不用那么快,保存体力。巫盛柔放慢了脚步,友好地提醒了一下与自己同行的女高中生。 不行,不行那女生的脚步反而越来越快,明显是受到了过度惊吓。 巫盛柔看了看手机上的表,才刚凌晨一点。离日出还有好几个小时。必须要合理利用体力。 她们来到了一个岔路口。 那个女生过于慌张,直接就想向右侧拐,都不检查一下路口的路牌。 这可不行,要救她,巫盛柔用尽全力加速追上了那女生,然后狠命拽住。 反向加速度在一瞬间达到了最大值,两人狠狠地摔到了地上。巫盛柔感到自己的尾巴骨,长裙都差点翻了上来。 然而那姑娘不仅没有一丝感激,反而恶狠狠地回过头来瞪她:你干什么! 分卷(37) 那个路牌,是反的。巫盛柔一边揉着尾巴骨,一边将自己撑起来。 反的?那女生脸上写满了疑惑。 巫盛柔指了指右侧岔路墙上挂着的路牌。 明明是通向右侧的小巷,上面的路牌却指向了下方。 要入地吗?那女生的小脸煞白。 巫盛柔摇头:在路牌里是向后的意思。就是原路返回。 通向左边的小巷口的路牌,则顺畅地指向了左边。 向左走。巫盛柔伸手将仍瘫软在地上的姑娘拉起来。 两人恢复了小跑,沿着通向左侧的小巷。 经过这个岔路口,巫盛柔突然明白了处理这次委托的难点在哪儿。 不是每个路牌指示的方向都是给人走的,有的路牌就是个陷阱!所以每经过一个路口,都要进行判断、考察和选择。 平常缺乏锻炼的她已感觉肺如火烧一般,四肢的肌肉也有些使不上力。 此刻的莫不语在干什么?她被鬼追上了吗?如果被追上了她突然感觉心抽搐了一下。不想去想。 突然,那个女生停下了脚步,差点一个趔趄摔到地上。她转过头来,神色惶恐,嘴都在颤抖; 但身体却一动不动,和头完全割裂开来。 紧接着,她的四肢就像被操纵着似的,慢慢扭曲,整个人跟提线木偶一样走了回来。 怎么 巫盛柔的余光撇到了那女生的影子,全身的血液都冷了起来。 是影子在操纵她往回走。 是她违反了规则吗?巫盛柔脊背迸出冷汗。那这女生岂不是 不对 她又猛一转头,发现了一个路牌。 这个路牌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再一定睛,巫盛柔发现了一个更诡异的事。 这个路牌是空的。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求求你了 那个女生边控制不住地,边走到路牌边上边哀求着。不过她在到达那个路牌的那一瞬间,整个人状态又恢复成了往常的样子。 看来是影子在阻止她错过路牌。或许是个警告,防止她因违反规则而被「淘汰」。 是因为那个诡异的艺术家不舍得这么快让游戏结束吗?真是变态啊,巫盛柔在心里咒骂。 巫盛柔有些紧张地注视着那空空如也的路牌,在看出什么端倪之前可不敢轻举妄动。 这个路牌就像一个镜子。镜中的女人柳叶弯弯的眉毛蹙起,丧失了血色的唇微微颤抖,两旁的瀑布般的褐色长发也随着呼吸颤抖。 我们、我们应该怎么办 那个女生已丧失了斗志,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原地转圈,但明明腿都是软的。 巫盛柔静静地盯着这面镜子一般的路牌。明明知道鬼正在追杀着她们,却无能为力,甚至连动都不能动。 真是莫大的无力感。 但这无力感很快就被深深的恐惧取代了。 镜中的「自己」动了,就像有自己的思想一般! 巫盛柔震惊到连喊叫都叫不出来。 表情扭曲到极致,「自己」先是发出一阵无声的冷笑,好像在嘲笑世人的糊涂。 我们糊涂吗?她有些迷茫了,像是迷失在镜中的世界一般。 一旁的女生已经吓傻:这这这语无伦次。 然后,「自己」不紧不慢从身后掏出了一支白色的粉笔。那粉笔就像超越了现实一般真实,巫盛柔都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从镜中世界还是从路牌背后掏出的粉笔。 镜中的「自己」在镜面上画上了一个歪歪斜斜的箭头。 那粉笔的笔触有着非凡的穿透力,直接穿到了镜面这边。 那镜子一样的本空空如也的路牌,随即变得与其它任何一个路牌无异。 巫盛柔松了一口气,但又没松。 因为上面的箭头,与之前见到的任何一个路牌上的箭头都不一样。 是一个形成闭环的箭头,一个圈样的箭头。 这是什么意思?她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这是让我们原地转圈吗!这是让我们原地转圈吗 那个女生见到这个指示,已经彻底疯了,开始毫无意义地重复一句话。 你冷静一会儿。虽然巫盛柔的声音也在抖,但她还是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的。 我们被判了死刑!我们被判了死刑,你不明白吗 巫盛柔尝试用手捂住那姑娘的嘴:嘘!你这样会 这时,遥远的地方再度传来了那骇人的脚步声。 嗒、嗒、嗒。 脚步声以人耳可辨的速度靠近。那个「鬼」就在五十米开外的某条小巷,并且听到了她们的声音。 怎么偏偏在遇到这样一个路牌后被鬼追杀! 一定是这姑娘叫得太大声了,巫盛柔恐惧中透露着无奈。无论什么情况下,保持冷静都是最重要的。 那女高中生彻底被吓傻了。 下一秒,那女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惧了,转身撒腿就跑,向着小巷延伸的方向,向那无边的黑夜前进。 在鬼的逼近下,她选择无视了箭头的指示,殊死一搏。 然而她刚跑开没十几米,就像突然癫痫一样定在了原地,不住颤抖。 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 她哀求着,可无济于事。 漆黑的影子动了起来,她的身体瞬间好像就不是自己的了,只能跟着影子的动作重复身体。 巫盛柔心里一惊,恐惧地注视着那木偶般的背影。 那个女生抬起了手,颤抖着掐到了自己的脖子上。然后,她的手腕强力地一拧,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声音,头部生生被扭转了180度。 巫盛柔正对到了那张因过度惊恐和疼痛而扭曲的脸。 眼球暴突,整张脸都因为突然缺氧呈泛白的青紫色。半截仍在抖动的舌头掉到了地上,鲜血从嘴中喷出,染红了灰色的地砖。 她违反了游戏规则,被影子杀死了。 尸体重重地倒在了地上,那纤瘦的少女此刻却像一座山。 这就是所谓的「淘汰」吗。那个叫花悬的女人究竟是怎么能这么轻描淡写说出这样的话的! 一个本鲜活的姑娘此刻却以如此惨状倒在了面前,巫盛柔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被凝固的血液抽干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 怎么办? 巫盛柔再次注视那路牌上的圈。这个圈到底是多大,该怎么走?她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炸了。 我知道你们在哪里。 隔着墙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像是加了冰,令人不寒而栗。 游戏就在这里结束了吗,巫盛柔闭上了眼睛。 一会儿要跟这个鬼硬刚吗?可是并不确定那「拘魂鬼」到底只是一个小喽啰还是鬼的本体,也不知道究竟应该用什么样的驱邪术。 等等,这个「鬼」的声音好熟悉。 52、规则的漏洞(1) 莫不语靠在灰色的砖墙旁,无力地望着漆黑一片的天空。 她将外套内兜的引鬼灯拿出端详。那幽蓝的烛光仍在欢快地跳跃。 据巫盛柔说,这灯会使自己的所过之处留下痕迹。这样的话,鬼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吧。 即使现在暂时没有出现脚步声但最终也会出现的。 她盯着前方指向右侧的路牌出神。没办法再走了。因为如果向右走,过一段时间就会碰到一个向左的路牌,就又需要折回来。 与其奔走在这个死循环中,还不如用这最后的时光好好歇息一下。这样得话,一会儿碰到了鬼还可以殊死一搏。 莫不语突然想起来了,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那只鬼。她现在极度渴望,那深渊般的声音能再次出现,给自己一些提示。 你能帮我吗?她不自觉地轻轻问道。 沉默 没有声音。 莫不语无奈地笑了一下。也是,不能什么时候都指望着「金手指」。 这时,那骇人的脚步声再度出现了。 嗒,嗒。 像死亡的钟声。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莫不语的心跳声也越来越快。 大概还有两条巷子的距离,一条巷子。 突然,远处响起来了另一个脚步声,哒哒的声音很是清脆,像是一个穿着高跟鞋的人发出的。 怎么会有另一个脚步声?莫不语有些惊异。 另一个人的声音穿透了墙壁,打破了这仅由恐惧和脚步声组成的寂静。 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 莫不语感觉这个声音非常熟悉。她紧皱眉头想了想。 是一块来参加「艺术馆之夜」的一个女生!她已经被鬼抓住了吗? 然后,伴随着清脆的「咔嚓」一声,液体喷涌的声音也随之散出。 这个声音是莫不语脊背一凉。 是鬼将她的脖子扭下来了?但她即刻否定了这个想法,花悬不正在向自己的方向靠近吗?难道是那个女生碰到了什么更加奇怪的路牌? 莫不语深呼吸一口气,继续竖起耳朵听。 脚步声是越来越清晰的。没错,鬼正在向自己的方向赶来。 所以那个女高中生究竟碰到了什么?她是否已经被淘汰? 难道有不止一个鬼?莫不语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 从始至终,规则里都没说只有一个鬼。那么,那个清脆的高跟鞋声,就是另一个鬼了?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莫不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听到这个声音后,花悬的脚步声停止了,像是注意力被那声音吸引了一般。 紧接着脚步声开始反向消逝,向那女高中生的方向靠近。 不对,如果有两个鬼的话,花悬没理由半途放下自己去追发出声音的人。 那么那个清脆的高跟鞋的声音是莫不语突然反应过来了。 巫盛柔的鞋的声音!本来她俩是打算看展来的,巫盛柔穿的一双单鞋,并没有穿运动鞋。 所以巫盛柔和那女孩儿在一块。 莫不语越来越担心了。 自己能怎么办?被困在了这个死循环的路牌中,动都动不了。 像个废物一样。 习惯性地抬起手腕,发现手表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是在爬墙的时候勾坏掉了吗? 莫不语叹了一口气,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钟。 02:34。 还有四个小时。可这四个小时,无论如何也挺不过去了。 锁屏,漆黑一片的手机屏幕上映出了自己的影像。那双本就不大的眼睛此刻因缺乏睡眠有些发肿,高高的鼻梁不知何时划破了一道,伴着沙砾渗出鲜血。 自己临死前竟然还要这么狼狈,她有些好笑地想。 不过,她早在死神的大门停留无数次了。在面对鬼化的白婷母亲时,在尸香曼珠的香气中,在画中世界宿命里。 所以此刻,一想到下一秒自己可能会死去,她反而能以一种平和的心态面对。 只是,一想到巫盛柔也要死去,她的心就会揪一下。 如果可以,莫不语十分希望能回到过去,选择自己单独执行这次委托。这样就不会拖累任何人,更不会拖累她了。 看着手机屏幕上映出的自己,莫不语突然想起了那个路牌。 那个黑板似的、本空无一物的路牌,当时也像镜子一样映出了自己。 莫不语突然一激灵。 为什么那个路牌如此特殊?为什么镜中的自己像有了自主意识一般活了起来,并且自己给路牌画上了一个箭头? 莫不语突然想到了一个潜在的突破点。 如果镜中的「自己」也是自己的话,是不是就是一个提示呢? 对于这个「捉迷藏」的游戏,花悬一共说了三条规则。但所有游戏都需要规则的约束,所有不在规则里的都可以成为「作弊点」。 她重新回想了一下那三条规则: 1.一旦经过了路牌,只能按照牌上所指的方向走,直到看见下一个路牌。 2.有一个人要拿着「引鬼灯」,若此人淘汰,引鬼灯则会随机给剩下的人。 3.违反上述任一规则,也会被淘汰。 莫不语攥紧了手上的引鬼灯,参照规则一一回想对照。 不违反规则! 她因激动而颤抖,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大跨步跑向了面前的路牌。 莫不语的手向路牌的背面伸过去摸索,果然摸到了一个细条状的东西,带着涩涩的质感; 将那东西拿出,果然是一支粉笔。 她尝试用袖子去擦路牌上的箭头,果不其然,很轻松就擦掉了。这些箭头都是用粉笔写上去的。 没有任何异常,自己的影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安静。 那如果自己写上去,会不会触发影子的诅咒呢?莫不语将粉笔靠近那光滑如镜子般的板面,手有些颤抖。 她画下了一个向左的箭头。 影子依旧纹丝不动。 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就是生解!莫不语突然反应过来。 花悬的脚步声渐渐向远处巫盛柔的方向逼近。 巫盛柔发现了这个规则的漏洞吗? 莫不语仔细听了一下,高跟单鞋的声音消失了。看来巫盛柔也被困在了某一个路牌前了。 糟了,必须要尽快告诉她,莫不语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手。 解锁手机,找到通讯录中巫盛柔的电话号码,拨通。 嘀嘀嘀 巫盛柔注视那路牌上的环形箭头。这个圈到底是多大,该怎么走? 游戏就在这里结束了吗,巫盛柔闭上了眼睛。 要不要放手一搏,尝试一种走法?她的心里打着鼓。 我看见你了。 隔着墙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这鬼确实是向自己的方向走来。 越来越近了,巫盛柔感觉自己的手臂抖了起来。尽管作为视见者家族的一员,她在一生中已经见过了无数的鬼,但在这种高压环境下,不论是谁都会觉得恐惧。 分卷(38) 不远处,那女高中生扭曲的尸体仍倒在地上,混着血腥味刺激着鼻尖。 叮铃铃铃 突然,兜里的手机响了,把巫盛柔吓了一跳。 她本来有些担心手机铃响亮的声音会把鬼引过来,但既然鬼已经知道自己在哪儿了,就无所谓了。 她赶快掏出手机,「莫不语」三个大字赫然屏上。 莫不语?她没出事!巫盛柔第一反应是十分欣喜的。 她赶快接通了电话。 喂? 在五十米开外的小巷的拐角,一条骨瘦如柴的腿伸了出来。鬼已经到了这条小巷。 电话那头传来了莫不语那让人无比安心的声音。 可以改路牌上的箭头!粉笔在牌子后面! 听到这句话,巫盛柔瞬间豁然开朗。她立刻将手摸索到面前的路牌后面,果然触碰到了一个长条状的物体。 拿出来,果然是粉笔。 平常一只有洁癖的巫盛柔此刻也什么都顾不上了,立刻抬起手用袖子擦路牌上的那个环形箭头。 花悬的身影在路口出现,狭长的眼睛透出的光像鹰一样锐利。 此刻,她脱掉了小西装的外套,露出的一截细细的手臂就像一段枯柴。 果然是她。 紧接着,巫盛柔立刻用那支粉笔画上了一个向右的箭头,与小巷通路一致,远离花悬。 影子也没有启动诅咒。 看来,改路牌这个行为并没有违反规则,她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她踏着那鞋跟声音清脆的单鞋向花悬的相反方向跑去。 在方向正确后,巫盛柔凭借奔跑的速度重新和花悬拉开了距离。看来即使鬼看到了自己速度也不会猛然加快,这是好事。 她已经不用刻意判断哪个路牌符合逻辑了,因为她可以任意修改成自己想要的方向。 由于那环形箭头所带来心理阴影过大,即使已经听不见鬼的脚步声了,巫盛柔还是持续向前跑了好久,一只跑到腿部肌肉软到站不起来,肺疼得每次呼吸都是上刑。 所以这次委托的生解就是可以更改路牌吗? 巫盛柔发觉自己一直在攥着那只粉笔。那粉笔已经被自己的汗水浸透了,变成了灰色。 但是这次「艺术馆之夜」结束了,还会有下一个「艺术馆之夜」,还会有更多的人死在这里。 现在看来,鬼的本体附身在花悬身上。至于这鬼的本体是不是拘魂鬼,还有待考证,不能轻易尝试作法。 究竟该怎样真正解决这次委托? 53、规则的漏洞(2) 嘟嘟 电话被挂掉了。 她已经被鬼抓到了吗?莫不语拿着手机的手突然就开始颤抖。 嗒嗒嗒 是巫盛柔的脚步声!那只有她有的,独特的单鞋的清脆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莫不语瞬间感觉胳膊一软,手机差点都没拿稳。 她本悬着的心放下了。 看了一眼表,凌晨三点整。 还有三个小时。虽然自己体力已消耗了大半,但人在极限情况下永远可以坚持过去。 只是,究竟怎么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次委托? 如果只是侥幸在今天的「艺术馆之夜」活下来,以后的星期二还会有无数的「艺术馆之夜」,一点一点地蚕食无辜者的恐惧与生命。 自己倒是是没学过什么驱鬼的邪术,但巫盛柔看起来颇有经验的样子,莫不语想。 虽然自己还拿着引鬼灯,但既然发现了这个规则的漏洞,只要一直动起来,引鬼灯也奈何不了我们。 必须要和她会合。只要会合了,对于鬼的听觉和视觉就完整了。 两个人一块总能想出解决办法的。 是再打一次电话呢,还是? 嗒嗒嗒,嗒嗒嗒 那单鞋的声音在远处越来越清晰。 那么,听着她的脚步声跟上去就好。莫不语今天穿的鞋是运动鞋,跑起步来十分轻盈几乎都没有声音,也不太担心会让巫盛柔误以为是鬼而特意躲着自己。 又遇到了一个不合逻辑的路牌时,莫不语掏出路牌后面的粉笔,将上面的箭头改成了自己想要的方向。 莫不语向巫盛柔的脚步声跑去。 距离脸色苍白如僵尸一般的花悬还有不到二十米的时候,巫盛柔改完了路牌。 她立刻奋力地向前跑去,甚至过了很久都不敢回头看,看看自己是不是已经甩开了花悬。 不知是不是错觉,本久黑到一片虚无的天空此刻更是黑到令人看不清楚,十米开外全是墨一样的浓雾。小巷变得越来越破烂; 这是人受了极端恐惧后的应激反应。 终于,过了大约十分钟,巫盛柔才微微镇静了下来。 耳边不再有「恶鬼」的脚步声,世界一片寂静。 来到了一个岔路口,巫盛柔正想随意改掉右侧路口路牌上的箭头时,却被左边地面上一片幽蓝的粉末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是莫不语手上的引鬼灯留下的痕迹!她也曾经过这里? 巫盛柔抬头看看身边的路牌,上面歪歪扭扭画了一个向左的箭头。 但那箭头的背景全是模糊的粉笔灰,像是被人擦掉又补上的。 她嘴角不禁勾起一丝笑容,像是一位看着自己小孩出息了的老母亲。 既然知道了规则的漏洞,那两人一块行动也没什么不好。或许两人和一人在执行委托上并无分别,但巫盛柔只是单纯地想和莫不语一块小跑在这迷宫里。 即使身边一片漆黑,也要和她一块面对这漆黑。 巫盛柔毫不犹豫地拐进了左侧地小巷,踏上那幽蓝得骇人的粉末。 嗒,嗒。耳边再次传来了花悬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但这次,巫盛柔内心已毫无惧怕。因为现在这个「捉迷藏」游戏变成了一个遛狗游戏。 时针一点一点地向前走,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即使仍然没能遇到莫不语,但只要想到沿着这条蓝色的线总能遇到,巫盛柔就能控制住自己酸痛的肌肉不去停下。 等这个委托结束了一定要好好锻炼身体,巫盛柔想。 巫盛柔! 终于,在某一处响起了那个令人安心的声音。 声音是从后面传出来的,巫盛柔停下了脚,回头。猛然停下让她的心脏几乎要炸裂了。 然后浓雾挡住了一切,什么也看不见。 过了几秒,浓雾中的人形身影越来越清晰了。 只见莫不语正气喘吁吁地从奔向自己,还有十米,五米,一米。 终于、找到你了。莫不语上期不接下气地说。 此刻的巫盛柔因为肺部负担过重更是说不出话来,只能满心欣喜地看着面前这个少年般的少女。 但她清楚地看到,莫不语的脸上混着沙土伤痕累累,全是暗红色的血痕,露出的脚腕和手腕附近也青紫斑驳。 巫盛柔瞬间明白,在发现这救命的规则的漏洞之前,这个少女也曾多次徘徊在生死线边缘。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很默契地向前并肩走。 她们已经遇到了彼此,脚步便明显放慢了很多。 两人沉默着,沉默着,空气中只有巫盛柔鞋跟的声音。 莫不语是本来就不爱说话,在这个无比压抑的环境下她更不知道说什么。 而巫盛柔是因为体力跟不上,上气不接下气喘了很久,根本没有气力说话。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小时。在这期间,她们一次也没有听到花悬的脚步声。 「鬼」应该暂时放弃了她们,转而去追其他人了。两人放心了一些,却又很不放心。 其他的参与者如果尚未发现这规则的漏洞,真遇到不符合逻辑的路牌时,岂不只能在原地坐以待毙? 需要尽快将这鬼驱除,两人的心理达成了默契的共识。 莫不语想要先搞清楚一件事情:你知道驱除这鬼的方法吗? 缓了近半个小时,巫盛柔终于有力气开口说话了。 不一定知道,需要见到这鬼的本体。 莫不语皱了一下眉头:你还不知道是什么鬼?不是拘魂鬼? 不能确定拘魂鬼是鬼的分(身,还是其手下的鬼。巫盛柔摇摇头。 莫不语明白了。 那怎么才能让巫盛柔见到这鬼的本体呢? 我需要在游戏进行时见到她。现在的花悬既然能识别出「引鬼灯」的痕迹,说明鬼正在借助她的身体行动。 莫不语点点头。可如果真的和花悬面对面了,是不是就要被「淘汰」了? 现在她们谁也说不好,「淘汰」了会有怎样的后果。 如果在见到花悬的那一刹那就要被影子杀死,那完全没有作法的空间啊,莫不语有些头疼地想。 有什么方法,既可以见到花悬,又不会被「淘汰」呢?巫盛柔也在心理盘算着。 又或者,会不会存在另一个规则的漏洞呢? 突然,巫盛柔反应过来,自己被困在那个圆圈状的箭头时见过花悬! 只不过那时候因为过于焦急和恐惧,并没有观察到花悬身上的鬼的形状。 巫盛柔突然想到在艺术馆门口,花悬所说的话。 若被鬼抓到,则会被淘汰。 所以,这个「抓到」并不是看到,是真的实打实的抓到,巫盛柔突然反应了过来。 不然自己早就在改路牌之前死了。 我们可以在这里等她过来。 莫不语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巫盛柔。 在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花悬已经看到我了,正在向我这里走来。 她看到你了? 但是我没被「淘汰」。 莫不语也一下子明白了。淘汰的条件是,鬼实实在在地抓到她们。 只看到但没抓到,也是可以继续逃脱的。那么,要想看到花悬的真面目,等她过来看清楚再逃也完全来得及。 看来一旦知道了规则的漏洞,这个游戏确实会变得很简单。 那我们就在这里停下吧。巫盛柔说。 莫不语点头,停下了脚步。 她们站在了一个空空如也的路牌旁。 莫不语下意识摸了摸路牌的后面,发现是空的,背后渗出了冷汗。 巫盛柔却立刻握住了她的手,同时晃了晃另一只手中的浸满了汗的粉笔。以防万一,她手中一直握着第一个路牌后面拿到的粉笔。 莫不语轻轻松了一口气。 巫盛柔笑笑,顺着墙边靠下。那墙上全是灰黑色的粉末,沾到那浅黄色的修身长裙上。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实在太累了。 莫不语也在她身边坐下。 在坐下的那一瞬间,两人感觉自己的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连续跑了三个多小时,跑到精神都开始恍惚。 今天结束后要睡一整天了吧。巫盛柔笑着说。 都这么累了还不忘说话,真是话唠,莫不语想。 嗯,但我上午还有祝教授的课。 翘课?请个假就行。她应该也知道我们执行了委托。 莫不语想了想,说:下午再睡也可以。 果然是学霸,这么累了都要保持全勤。 莫不语笑笑,没说话。 我们大四都没什么课了,可以睡一整天,羡慕不? 莫不语点点头,又摇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 学习的过程其实比睡觉要快乐。 巫盛柔被逗乐了,但十分信服。这孩子怎么这么可爱啊,她想,同时将身体靠到莫不语身侧。 有道理。天才还这么努力,我等平庸之辈的努力可就算不上什么了。 莫不语没有像往常一样不自然地躲开,就那样平静地待着,任由她静静地靠着。巫盛柔一定很累了,而我还远不到极限,她想。 不会,所有人的努力都会让结果上升一个层次。 巫盛柔叹了一口气。 但愿吧。 这时,很久一直没出现的脚步声出现了。 那不紧不慢的、属于花悬的脚步声。 54、艺术的终结 即使知道可以逃脱,两人的心还是跳得越来越快。 脚步声越来越近。 你们在等着我吗? 花悬低沉如磁铁的声音在隔壁的巷子响起。 莫不语和巫盛柔都没说话。 花悬又开始自顾自地说话了。 你们发现了规则的漏洞,所以不怕我,对吗? 嗒,嗒,嗒。 花悬的脚步不紧不慢,就像老年人散步。 莫不语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有些错愕地看向身边那满是粉笔灰的路牌。 这个漏洞是你故意设置的吗? 聪明。 终于,在十米左右开外的巷口,在黑色的浓雾中,那瘦小如老鼠般的身影模糊地出现了。 两人心里一紧。 你以为我会抓住你们,然后淘汰你们? 花悬慢慢逼近,身体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 莫不语和巫盛柔对视一眼,不知道怎么回答。 突然,莫不语听到了鬼的叫嚣声。 这是艺术,艺术啊!前路终于有知己,你只需要这两个人! 这是什么鬼,莫不语不得不在心里一语双关地吐槽。 五米,她们已经能看清花悬的脸了。 两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张脸是如此的惨白,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深凹陷了下去,像一个披了张皮的骷髅。 巫盛柔清楚地知道,这是被鬼附身后人的精气流失的表现。 背后那是什么鬼?她死死地盯着那背后的幻影,不是拘魂鬼,是 花悬抬起了手,两人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 然而花悬只是抬手鼓了鼓掌。 啪,啪,声音清脆,回荡在这空荡荡的迷宫中。 为什么要鼓掌?莫不语十分迷惑,但同时也感受到了对未知的恐惧。 我们是知己啊。 莫不语先愣了一下,然后突然联想到了在艺术馆初见那个被「艺术馆之夜」折磨的男人时,他所讲述的话。 分卷(39) 因为在花悬的「死之花」展区前驻足并流露出了兴趣,所以才收到了「艺术馆之夜」的票,被迫来玩这个惨绝人寰的生存游戏。 难道是 想必你们也体会到了,这规则就像艺术一样,看似被条条框框限制着,其实总有突破口。 我举办这次艺术展,也就是为了找到你们这样能懂我的人,看到你们,就像看到了太阳身上滑落的汗水 所以这一切,只是为了寻找一个能懂自己的艺术的人? 这个人疯了,竟然企图用这种方式来寻找能懂自己艺术的知音。 你杀了那么多人,只是为了筛选出所谓的「知己」?莫不语觉得自己握紧的拳头在颤抖。 花悬挑了一下眉,那本僵硬的脸露出了轻蔑的神情:在艺术面前,那轮得到生命和它相提并论。 但生命是艺术的前提。 花悬的脸色变得越来越不自然,眼珠越来越突,好像下一秒就要爆出血来。 我们不需要生命,只需要灵魂 然后,花悬好像狂暴了一般,冲上来掐住了莫不语的脖子。一切发生得实在是太快,她都来不及躲开。 疯了,疯了,莫不语感觉大脑一片混乱。 此刻,巫盛柔也终于看清花悬背后的鬼的模样,因为在狂暴条件下鬼的模样会格外清晰。 那是一个脸色苍白的书生,手里拿着一只沾满颜料的笔,在花悬的背后涂涂画画。 在下笔的同时,那鬼咧开嘴笑了,露出了血红的、但只剩半截的舌头。 原来是你。 巫盛柔看着被掐着的莫不语,手颤抖着拽下脖子上的蓝宝石项链,断掉的链子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 莫不语挣扎着,但无奈花悬胳膊有鬼的力量加成,实在没有办法。 呼吸越来越微弱。 巫盛柔立刻将那颗泛着蓝光的宝石攥在手心,念了一句咒语。 听到这句咒语,花悬的眼睛微微睁大,捏着莫不语脖子的手的力道也小了很多。 是你?你怎么能到这个世界来? 莫不语听到鬼在哀嚎。 然后,在余光中,只见巫盛柔死命将花悬的嘴掰开,将蓝宝石塞了进去。 花悬,这个被鬼操控的疯掉的艺术家终于失去了仅存的灵魂,像毫无生气的木偶一般倒在了地上。 莫不语感到脖子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呼吸也重新顺畅了起来,忍不住一直咳嗽。 是你们让我们到这个世界来的,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们 鬼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像一个将死的人。 谁让它们到这个世界来的?莫不语愣住了,思索着鬼消散前说的话。 静默 瞬间,一阵强光从黑色的天空迸发出来,让两人闭上了眼。 再睁开眼时,天地间的大雾消和迷宫都消失了。 两人就那样站在空荡荡的展厅中,瓷砖地,水泥天花板,周围的墙壁上挂着的都是青年艺术家的画作。 月光从落地的飘窗穿过,将展区内的一切染上温柔的蓝色。 偌大的展厅中,只有她们两个人,和倒在地上的艺术家。 那些被影子杀死的人呢?难道就这样消失掉了?莫不语只觉得有些心酸。 莫不语和巫盛柔合力将花悬拖到了最近的椅子上,然后坐在了旁边的长椅上。 晚上艺术馆的展厅是被锁起来的,两人也不敢轻举妄动怕触动警报什么的,打算等天亮了,保安过来开门再解释。 都被掐紫了。巫盛柔凑上来,心疼地碰了一下莫不语脖子上环状的淤青。 莫不语看不到自己脖子上的伤,只是用手碰了一下,凉凉的,又有点火辣辣的。 没大事。 一会儿我去药店给你买点药吧,挺严重的。巫盛柔皱着眉。 莫不语笑笑:我穿高领的毛衣。 不是别人看出来的问题,是你会疼的。 莫不语微微抬起头,与巫盛柔对视。那双水杏眼此刻充满了柔情,还有点点泪光,让莫不语心跳漏了半拍。 不知为何,莫不语不敢再跟面前的人对视了,立刻将头低下,并将目光转开。 然而,巫盛柔的手贴到了她的脸颊上,将她的头重新抬起。 一向镇静的莫不语此刻却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动作,更不知道该挣脱还是任由巫盛柔的手拖着自己的脸。 你的鼻梁上也全是伤。 啊,没事,有同学问我就说我见义勇为了。 确实是见义勇为,这是事实。巫盛柔眯起眼睛,笑着。 你身上肯定也有伤,回去好好养一养。 巫盛柔摇摇头:和你的比起来,很轻了。 两人继续对视着。 突然,巫盛柔凑了上来,在莫不语的唇上蜻蜓点水一吻。那唇带着特有的樱花香水的味道,软软的,就像一个糖粘到了嘴唇,然后留下了甜甜的痕迹。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莫不语懵了。 巫盛柔也愣了一下,显然是没预料到会控制不住自己,有些尴尬地将头转了过去。 友谊之吻。巫盛柔淡淡地留下了一句。 但莫不语的心跳只是跳得越来越快,许久后才微微平息了些许。 好累。巫盛柔也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用像往常一样的语气说了一句。 莫不语点点头。 两人就那样在长椅并肩坐着休息,因为折腾了一宿,两人迷迷糊糊地靠着睡着了。 时钟滴答滴答地走,伴随着窗前第一缕属于太阳的金色阳光,天亮了。 嘎吱 展厅的门被打开了,一个身穿制服的老大爷一脸惊讶地看着展厅长椅上的三人。 睡眼朦胧的莫不语和巫盛柔只能冲那位大爷尴尬地笑笑。 花悬也终于醒了,但毫无精神,虚弱到连一根笔都举不起来。 玄学上这叫被吸干了精气,生物学上这叫太多天没吃饭睡觉低血糖加疲劳。 在大爷骂骂咧咧地热心帮助下,花悬被急救车送往了医院。 临上担架时,花悬看向两人,无力地说:你们还是不认可我的艺术。 莫不语愣了一下。她看到了一双疲惫但清澈的眼睛,像一个无辜的孩子。如果没被那鬼附身,她应该会是一个很好的艺术家。 我认可你的艺术,也认同你部分说过的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生命可以被轮回,但艺术却能永恒。 莫不语不忍心说什么批评的话。都是被鬼推到绝境的孤儿,也不能怪她,只能怪鬼。 花悬闭上了那狭长的眼睛。 莫不语只觉得说不上来的难过。 之前的所有委托中,鬼都无限放大了人性的弱点,从而让这个世界鸡犬不宁。难怪从古代以来,人们就如此憎恨鬼怪。 必须让它们消失,莫不语咬着牙,即使自己要无止境地陷入危险。 旁边的巫盛柔看到莫不语的表情,眼神哀伤。 但鬼在消失前说过的那句话一直在困扰她。 「你们」指的是谁?肯定不是自己是巫盛柔吗? 莫不语下意识看了看身边的巫盛柔。 巫盛柔冲自己眨了眨眼。 徐汇艺术馆外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周三的早晨也因上班族和学生族充斥着忙碌。 莫不语抬手看了看表,早上七点整。距离早上八点上课还有一个小时,打车从高速走应该还来得及。 那我去上课了。莫不语走到了路边。 真的不考虑翘课吗?昨天可一夜没睡。 中午再睡就可以了,我现在状态还好。一块回学校吗?莫不语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我先不回了,一会儿约了人。巫盛柔笑笑。 莫不语点点头,然后关上了车门。 随着出租车的轮廓消失在了街道尽头,巫盛柔背过了身来,看向身后灰压压的墙。 我爱上你了吗?但是 巫盛柔自言自语地呼唤着那个名字,没有意义,却停不下来。 然后,她眼角留下了冰冷的泪,与十一月的寒风融为一体。 作者有话要说: 期末季了真的无力更新了orz 55、她和他(1) 莫不语不知道自己昏昏沉沉睡了多久,再次睁开眼时,宿舍大灯的白光已透过了床帘。 又到晚上了。 迷迷糊糊将自己从床上撑起来,莫不语拉开了床帘。 一个室友正戴着耳机在座位上听着音乐,另一个室友则在打着电脑游戏不亦乐乎。 室友小波听到动静,摘下耳机,意外地抬头看向床铺。 小不语你终于醒了!担心死我了! 莫不语一脸懵:怎么了? 你从没有在下午连续睡这么长时间,而且上午的课你显得很没精神。小波一脸关切。 昨天晚上没睡好。 莫不语下了床,拧开杯子喝了一口水。 对了,你昨天晚上怎么没回宿舍啊?小波好奇地问。 我在外面睡的。 小波立刻从座位上弹起来,像箭一样冲了过来,一脸八卦:去酒店睡的? 莫不语思考了一下。确实去酒店睡过,但是真正到晚上算是通了个宵,根本没睡。 她摇摇头。 哇你跟谁同居了? 莫不语一脸黑人问号。当代大学生思维都这么跳跃吗? 不是,我根本就没睡。 没睡!是因为还有两个星期期末考试吗?大神啊你太刻苦了 莫不语看着小波大惊小怪的神情感到有些滑稽,便不想否认了,点点头。别人认为自己是卷王反倒也轻松。 我靠!莫神你还没到期末周就通宵学习!本来正在打电脑游戏的室友也大呼了起来。 莫不语笑而不语。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默认铃声在宿舍里清脆地回荡。 莫不语拿起手机,一看屏幕,发现是妈妈打的电话。 妈?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是激动:这周末,你见个人呗! 哈?莫不语摸不着头脑。 你这孩子社交太封闭了,刚好,我认识一个就在师大的男生。那孩子特别好,你肯定喜欢。妈妈开始叨唠。 男、男生?莫不语有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你要多跟异性接触接触嘛。你巫叔叔家的孩子!而且那孩子我见过,长得帅,性格沉稳,家庭也好 听到「巫」这个姓,莫不语感觉自己的思绪断了一下似的。不过也正常,古老的通灵三大家族肯定有串通的势力。 巫叔叔? 怎么,你不记得了?他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这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记得,莫不语汗颜。 不记得了。 哎,不过没事。之后咱家跟他见面的次数也不是很多。但是呢,上周开会又碰到你巫叔叔和那孩子了,那孩子出落得可真端正。而且也知根知底,你们要是 很明显,接下来妈妈要说一些奇怪的话题了。莫不语要赶紧打断她。 妈,你还记得我大几吗? 不是大二嘛!你这孩子,跟我开玩笑呢? 我这才多大,怎么就开始操心这种事儿了。 你们现在年轻人提倡自由恋爱,要多谈几个试试错嘛!不能总是那么高冷,更何况,那孩子真的不错,就比你大一岁。多合适啊! 莫妈妈的声音越来越尖锐,两个室友已经投来了十分奇异的目光。莫不语赶紧走到了宿舍阳台上,同时减小听筒的音量。 还有两周就要期末考试了 就当调剂一下!而且我和你巫叔叔都说好了,你们一定要见上一面。没准见上一面,你就会感谢我了! 可是 你不是周五没课?刚好,那孩子大四了,周中也空得很,后天你们就见一面! 语气越来越不容拒绝,电话那头的人好像越来越失落,狂躁地失落。 莫不语没有说话。她这阵子实在太累了,一点都不想去见什么人。 但是,她一想到在爸爸死后母亲那总是憔悴的神情,就没有办法拒绝了。她不想让妈妈不开心。 好。 听到自己答应了下来,妈妈的语气立刻重新变得开心了起来:我一会儿和你巫叔叔确定一下时间和地点啊,别着急。还有,这个月如果生活开销大了跟我说,我给你再打钱。算了算了,我一会儿直接微信上转你500块钱 一连串的话就像怎么都说不完一般,一直延续着,从莫不语的耳朵里灌进去,在大脑的沟回里到处转弯。 她静静地听母上大人把该说的话说完,然后就挂了电话。 怎么感觉周围所有人都是话唠呢。 突然,脑海里浮现出了巫盛柔的脸。那张洋溢着温暖的脸,那双会笑的眼睛,那双红润还带着樱花香的嘴也总是说个不停。不过她怎么话多,自己好像都不会厌烦,真奇怪。 刚挂电话,小波就又在背后咋呼起来了。 你要去相亲吗? 莫不语此刻并不想说话。她已经提前感觉到累了。 哎呦哎呦,脸红了!一定很帅吧? 不知道。 小波一脸惊讶,和另一个室友面面相觑。 你还真的去相亲啊小不语! 莫不语耸了耸肩。 周五上午,在高效做完了一周的作业后,莫不语开始换衣服。 如果像平常一样穿得那么直男的话,是不是有点不尊重对方? 莫不语看着自己的衣柜,犹豫了一下。虽然自己对陌生人不抱什么期待与无谓的好感,但是基本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分卷(40) 不过这犹豫只持续了五秒。五秒之后,她立刻作出决断,拿出一件白色的高龄毛衣和一条灰色铅笔裤。虽然风格仍然简约乏味,但至少不直男。 穿好衣服,莫不语在抓到自己的钥匙串前,停顿了一下。 那精致的、金光闪闪的折叠刀有些晃眼。 小波,你下午在宿舍吗?莫不语微微眯起眼,收回了手。 小波摘下降噪耳机:什么? 你下午在宿舍吗? 在!我今儿打算就瘫宿舍里了。一周四天早八,老骨头支撑不住。 莫不语点点头,将那钥匙串收到了柜子里。 在离开宿舍的时候,莫不语感觉心在咚咚跳着。不知为什么,她特别不希望巫盛柔知道自己去见了一个男生。 这是什么感觉?背叛感?虽然自己不抱期待,只是顺应母上的要求走个形式。 可是 她们从来就没有拥有过对方,何来背叛? 今天的风很大,黄色红色的落叶在路上翻腾着。 沙沙,沙沙。 莫不语眼睛被风沙迷住。 她有些迷茫了。 虽然莫不语提早了十分钟,但对方已经到了。空旷的咖啡厅的角落里,有一个高大的背对着自己的男生。 那个背影稳重无比。 这是她头一次遇到比自己还守时的人。不得不说,这一点在她心里加分不少,虽然还没和他说过话。 你好。莫不语向他走去。 那个背影缓缓转了过来。 在视线刚接触到那个侧脸的时候,莫不语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一模一样的熟悉的窄长脸型,一模一样的桃花瓣一样的眼睛,那线条无比流畅的高鼻梁。 这不是? 你好。那个男生礼貌地点点头。 我叫莫不语。 莫不语到他对面坐下,故作镇定地说。但说这话的时候,她感觉全身发软,像是刚触完电一般。 我叫巫盛刚,盛大的盛,阳刚的刚。 果然是他!莫不语再次细细端详对面这个男生的脸,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住了。 龙凤胎吗?为什么长得这么像简直一模一样。除了眉毛更浓一些,鼻子更高挺一些,剩下的都没有分别。 真人比照片还要像。就像同一个人,她的脊背冒出了丝丝冷汗。 莫不语皱了皱眉头。难道是巫盛柔假扮的?这俩不会真的是同一个人吧? 对面的巫盛刚看到她这个样子,显得有些不安。 怎么了? 这说话的语气却让莫不语松了一口气。局促不安,却又有些沉默的趋势,明显和巫盛柔不同。 再一打量,这个男生很高,大约有一米八几,确实不可能是巫盛柔女扮男装。 没事,我听说过你。 我?巫盛刚有些意外。 我有个朋友也在师大,哲学系的。 谁? 刘启平。 巫盛刚歪头思索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那个篮球队的。 莫不语点点头。 然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对面这个人虽然长相和巫盛柔一模一样,但性格却截然相反,莫不语想。 嗯就像自己一样。少言寡语,并且很安于沉默的氛围。 这时,咖啡厅的服务员端上来了两杯拿铁,一人一杯。 我没点。莫不语迷惑地看向服务员。 我帮你点的巫盛刚解释道,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就点了一个中性的,我请你。 莫不语扯动了一下嘴角,让自己笑了一下。 谢谢。不过不用请我,我会付的。 巫盛刚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桃花般的眼睛望着自己。 在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莫不语恍惚感觉自己看到了巫盛柔; 但再一定睛,却又能感受到两人明显的区别。 巫盛柔的眼里满是温柔的媚,一闪一闪像一对星星; 巫盛刚的眼神则平坦得像块水泥地,像无风的高大杨树林。 不知道是不是某种恐怖谷效应发作了,莫不语手心出了汗。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那双水泥地般的眼睛。 你和巫盛柔是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单抽出42姐,今天单抽出卡涅利安的正经君瑟瑟发抖,赶紧过来更新攒人品(雾) 56、她和他(2) 莫不语紧盯着对面的人脸上的每个细节。 谁? 这是装出来的疑惑的表情吗? 巫盛柔。 只见巫盛刚思索了一下,问:哪个系的? 哪个系的?这个人是在装傻吗?明明就在一个班里。 莫不语皱了皱眉头:历史系大四。 你再说一遍,那人叫什么?巫盛刚的表情更莫名其妙了。 巫盛柔。前面两个字和你一样,最后一个是温柔的柔。 巫盛刚摇了摇头:我们班没有这个人,你是不是听错了名字? 莫不语紧紧盯着对面这个高大的男生。如果这个人在撒谎的话,那绝对是最高明的说谎精。眼神毫不闪烁,疑惑的神情也没有一丝不自然。 他究竟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莫不语都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了。 难道是他失散多年的龙凤胎,并且他爸向他隐瞒了这个实事?没道理啊。 莫不语逐渐凌乱。 你不太舒服吗?巫盛刚有些担忧地看向她。 莫不语尴尬地笑笑:刚才有点头晕,可能是昨天睡太少了。 巫盛刚点了点头,没说话。 两人就那样一口一口地喝着面前的咖啡,谁也没再先开口说话,谁也没觉得不舒服。 真奇怪,要是巫盛柔的话,这咖啡厅应该会变得很吵闹吧,莫不语想。明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个人,性格怎么完全相反。 对面的巫盛刚率先喝完了咖啡。 莫不语也喝完了最后一口。 两人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杯子,与桌子碰撞的叮当声在安静的咖啡厅里十分清脆。 我来结账。巫盛刚一边站起,一边伸向了大衣兜。 在他站起的时候,莫不语才看到了他今天的整身装束。衣品意外的好,她想,头一次见到男生穿这种羊毛大衣,裤子也很有型。 高高帅帅,干净整洁,浑身散发着荷尔蒙的气息。 真的,就像她的镜子。莫不语倒吸了一口冷气。 怎么了?巫盛刚看到对面的人总是盯着自己,有些不自在。 莫不语摇了摇头。 突然,一张卡片从巫盛刚的兜里掉了出来,并精准地弹到了莫不语的脚边。 莫不语就顺手帮他捡了起来。 在余光撇到那张卡片的时候,她觉得有些熟悉。这是他的学生卡? 莫不语在站起递给他的时候,以极小的动作将那张学生卡翻了个面。 4161897 和巫盛柔学生卡上的学号一模一样!莫不语再次被震惊到了,但还是竭力保持了镇静。 巫盛刚接过学生卡:谢谢。 27块对吧?一会儿加个微信,我转给你。莫不语点点头。 巫盛刚笑笑:不用。 那我来付。 巫盛刚愣了一下,说:那一会儿加上微信好了。 在巫盛刚用信用卡付完钱后,莫不语扫他的二维码加上了微信。 在看到他的微信的时候,莫不语更是眼睛都直了。怎么头像风格都这么像?不会是情侣头像吧? 两人走出了咖啡厅,并肩走在路上。 你怎么来的?巫盛刚问。 坐地铁。 我送你去地铁站吧。 莫不语思考了一下。不行,一定要再问出一些信息,不能就这样让他走掉。 我头一次遇到和我这么像的人。她停下了脚步。 嗯?巫盛刚转头看向她。 话少的人。 嗯我也是。巫盛刚的表情有些惊喜。 你真的是历史系的吗?在我的印象里,历史系的人都很健谈。 巫盛刚微微一笑:到也不是,像我这样的「闷油瓶」也还是不少的。你是什么系的? 考古。 啊,考古!我儿时的梦想。巫盛刚的眼睛亮了起来。那水泥地不再平坦。 为什么不学? 当然是因为分数。你们学校考不上,我们学校又没有考古系。 原来是这样。不过大家最终都会背离自己的初心。 你就没有。 莫不语抬头,恰巧和他对视。那双眼睛真漂亮,她想,她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男生能拥有如此漂亮的眼睛。 但每次和他对视的时候,她都恍惚以为面前的是巫盛柔,那个有说有笑的巫盛柔。 恍惚间,莫不语看到了那总是涂着樱桃红口红的嘴唇,娇艳欲滴,好像下一秒就要吻上来。 再一定神,面前的嘴唇只是淡淡的豆沙色,人中还有细细的胡渣。 莫不语的心跳一直在加快,脸颊也越来越烫。 为什么?为什么? 她感觉自己的心要爆炸了。 究竟是谁吸引了自己?是他?还是巫盛柔? 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真的没关系吗?巫盛刚皱起了眉头,关切地问。 没事 莫不语颤抖着将视线移开。 样品陶缸残片上的橙红色和朱红色颜料,分别是由大量铅丹和微量土红及大量朱砂和微量土红的混合物所组成。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要用采用x射线荧光分析法进行验证,这是最简便的方法。 祝教授将教鞭指向了ppt右侧。 前排的一个女生举了手。 你有什么问题吗?祝教授看向她。 那个戴着眼镜的女生有些胆怯地站了起来。 老师,那我们的答案为什么不行呢 祝教授轻轻笑了一下,先示意她「请坐」。 不止你,还有两位同学写的答案也是气相色谱分析法。这确实也是一种理想的方法,你们的思路很开阔,值得表扬。 那个女生听到祝教授的夸赞,有些惊喜地咬了咬唇,眼里满是敬畏。 但是,色谱分析在这个case中是有一定局限性的,要看题中具体鉴定的对象。看材质。 哦班里的三个同学恍然大悟。 叮 下课铃响了。 今天的课就到这里,这周没有作业。快期末周了,你们好好复习吧。 台下坐着的同学们爆发出了无声的欢呼。 祝教授看着大家疲惫的脸庞,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开始收拾电脑和数据线。 都大四了,学校还给这些孩子安排这么多早八,考古系的学生明明没必要这么忙的。 哇哦,头一次见你上课。背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祝教授愣了一下。 回过头去,只见穿着一身休闲装的风间正从教室的角落向自己走过来。 仍未离场的几个刻苦学习的前排同学好奇地抬起了头。 风间满脸笑容,边走边从手提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祝教授眼里充满了迷惑。 自从上次在家里尴尬过后,已经一个星期没见了。她甚至都以为风间已经回日本了。 我一直在角落里坐着啊,你上课太专注了。风间笑嘻嘻地将手里的矿泉水递过来。 祝教授犹豫了一下,接过了矿泉水。她今天确实刚好忘拿水杯了,上完课也正好有些口渴。 但是她一直在角落里坐着吗?祝教授下意识环顾了一下教室。 确实,这个学校安排的教室实在是太大了,有注意不到的角落也正常。 教室太大了。 风间挑了一下眉:讲得真好,我一个完全没学过的人都听进去了。而且,你的学生在下面都不打游戏的。 这么硬核的课,想打游戏也难吧。祝教授拧开矿泉水,喝了两口。 我的课就有学生打游戏。风间摇摇头。 物理太难了。 也不是风间耸耸肩,是你讲得好。 按理说,这也不是第一次听别人夸自己了,但祝教授却觉得脸颊有些意外地发烫。 祝教授下意识地用余光瞥了一眼不远处,发现那几个学生还留在教室,并且仍然有意无意地看向自己这边。 没有。 风间笑了起来:别谦虚。 你来这儿干什么? 啊,做讲座。 讲座?祝教授有些不自在了。 我向京大申请了访问学者,可以在中国多待一阵子了。 多待多久? 要是我想的话,可以待好几个月,到哪儿不是教书嘛。风间微微伸了一下懒腰。 什么事情都被她说的如此轻松。 和风间对视的那一刹那,祝教授感觉自己过去一个星期建设的心理防线顷刻崩塌。这个女人,知道自己的魅力吗? 可是 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哎呀,kazama教授! 分卷(41) 一个中年男人满面春风地向她们走来,操着一口塑料的日语发音。 风间看了看那个男人,带着标准的职业微笑:您是 不好意思!还没作自我介绍,我去年给您写过邮件,杨正富。中年男人十分恭敬地和风间握了手。 哦,杨老师。 您居然还记得我,而且还在这里碰到您了,幸会幸会。您今天下午的讲座我一定去。 下节课的学生陆陆续续进到教室里了。 谢谢您,我会努力做好讲座的。 随着杨老师加入谈话,祝教授反而感觉放松了一些。不知为何,单独和风间在一起会让她感觉有些不自在。 但风间显然并不是这样想的。 我一会儿和祝教授还有点事,我们先走一步。下一秒,风间就主动结束了三人对话。 听到这话,祝教授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向风间。不要擅自决定吧? 杨老师看了一眼祝教授,又看了一眼风间,理解地点点头:好的好的,你们去吧,我一会儿也在这个教室上课。 紧接着,祝教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连人带包拉出了教室。 作者有话要说: 小莫有点虐,赶紧转向祝教授这对儿调剂一下 57、她和他(3) 祝教授一直被风间拉着走,走过满是学生的走廊,走出灰暗的教学楼,最后再走到教学楼后的小花园里。 因为已到初冬的缘故,带着凉意的风让小花园空无一人。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随着风间停下了脚步,祝教授问。 没事。风间坦荡荡地答。 那你 我就想跟你单独待一会儿嘛。风间晃了晃祝教授的手。 祝教授看着面前像小狗一样神情的美女,也没办法说出什么拒绝的话。 你中午前有事吗?风间问。 祝教授摇摇头。 那我们在这花园里走走,然后中午一块吃饭吧。 在花园里散步?祝教授感觉有些奇异。在曾经的爱人订婚之后,自己就没和任何人散过步。她差点都忘了人类还有散步这一传统休闲方式。 两人在不大不小的后花园里踱步。 不得不说,风间真的是一个控场王,跟她聊天祝教授总觉得有无数话题可以进行。 从她是怎么说服京都大学领导放自己到交大访学的,到花园两侧种的石楠花树到底年龄多大了,再到这两周电视热播的日剧。 祝教授也慢慢话多了起来,不再感到一丝尴尬。 对了,我是不是跟你说了,我算半个摄影师?风间突然蹦蹦跳跳了起来,像个孩子。 祝教授看着她的样子,嘴角也不禁上扬。这个人有时候真的无比纯粹,确实是正经的搞理科的一员。 你说过。 我照相水平可好了风间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小相机,在这个小花园里我都能拍出大片的感觉。 是吗? 你的语气怎么这么冷淡,不信吗?来,你站到这里。风间指了指花园中书本雕塑的左侧。 祝教授愣了一下,摆了摆手:我信,我信,我不太照相。 她平常并没有照相的习惯。手机里的照片都是风景和文物。 那正好,让你看看你今天多美! 猝不及防的、比情话还情话的语句让祝教授心跳快了半拍。 什么 风间抬手,整理了一下她的头发。那细长的手指碰到柔软的、乌黑的发丝的时候,无比温柔。 祝教授本白皙的脸颊开始泛起了桃红。 风间咬唇笑了笑,向后退了两步。 祝教授有些局促不安。 哎,那不是你学生吗?风间突然看向了左边。 嗯?祝教授也顺着她的方向看去。 咔嚓 一阵清脆的快门声过后,风间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走上前来想分享刚才拍的照片。 祝教授摆摆手:我就不看了然而在她的眼神接触到相机小屏上的照片的那一刹那,她的眼睛就离不开了。 混杂着意外的清冷神情,冬日的风拂起的缕缕发丝,在一片灰蓝色的背景中红得溢出来的唇。 祝教授很久没看到自己了,更别提在别人的镜头里看到这样漂亮的自己。 跟你真人一模一样!珍藏了。 风间收起相机。 我真的是这样的吗?祝教授有些不可思议。 当然了!芸術は生活から生まれる。(艺术来源于生活。)风间笑得很是自豪。 这时,一阵寒风吹过,祝教授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上下班都开车的她穿得很薄。 风间下意识地摘下自己的围巾递给她。 祝教授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用 气氛因暧昧变得重新尴尬了起来。 风间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表情有些自责。 抱歉,那我们去西区的时光塔咖啡坐坐吧。室内,暖和。 在学校的西餐厅门口。 那我先去换身衣服,一会儿有讲座。风间抬手看了看表。 好,祝你讲座成功。 风间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不成功也没关系嘛!反正我做讲座的时候,总是开心的。 祝教授微笑着点点头。 那么,回见! 说罢,风间就走向一辆共享单车。 我开车送你去吧。祝教授抬手。 堂堂一个知名物理学教授,满头大汗地骑单车成何体统? 风间回头,有些意外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没事,理科群楼和你不顺路。 说罢,风间扫开了一辆单车,将手提包放到了车筐。 临上车时,她笑着冲祝教授摆了摆手。 祝教授也冲她摆了摆手,便向自己的车走去。 也是,风间什么都不在乎,更别提区区满头大汗地进报告厅了。 今天也没有其他课了,是回办公室呢,还是回家? 手下带的研究生下个月就要答辩了,还要再把关一下他们的论文。 冬日的正午也是暖和的。 祝教授抬头看看湛蓝的天空,阳光从头顶射下来,让她不禁眯了眯眼。日本的冬天总是像今天这样的,如果再下些雪 她们两人经常在东大的三四郎池边上一块散步。地上铺满了银杏树的叶子,踩上去总是一阵阵的「沙沙」声。 那时,自己的日语还不是很熟练,两人就会半中文半日语地胡说一通。 不过,明明都不在一个系,自己究竟是怎么认识风间的呢?她总是想不起来,就好像自然而然地跟风间混熟了一般。 老师好! 经过的一个大二学生打破了她的思绪。祝教授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食堂门侧站了许久。 你好。 一刹那,祝教授突然知道了自己下午到底要干什么。 去理科群楼。 她立刻启动了车子,向东区进发。不知是为了「报复」她悄无声息地就来听自己的课,还是只是单纯地想找点不同的事干。 但她在那一瞬间,就是铁定了心要去看风间的那个讲座。 报告厅已人山人海。 祝教授头一次看到有讲座能吸引这么多人。都是慕名而来的理科学者和硕博生。 在走廊里,她看到了那张海报。上面的风间穿着优雅的职业装,烫的微卷的头发自然地垂在脸的两侧,自信的微笑穿透了平面。 風間さや。在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的时候,祝教授不禁说出了口。 清漪,你也来听报告吗? 回头,只见是物理系的薛老师。 祝教授点点头:嗯。 没想到你竟然对物理学感兴趣。 风间教授是我大学同窗。 薛老师恍然大悟,紧接着一脸敬佩:你们都是学霸,都是学霸。 坐到了报告厅的最后一排,祝教授和其他人一样安静地等待着那位卓有声誉的物理学教授的出现。 掌声雷动。 这是祝教授头一次见到,像今天这么正经的、在讲台上的风间。 优雅的仪态,深厚的科研功底让她成为了一颗报告厅中的明星。 尤其是那恰到好处的中文用词,让人都不敢相信这其实是一个日本人。 即使听不太懂光学物理的专业知识,祝教授也在认真地听,或是认真地盯着风间看。 她很庆幸自己来参加了这次报告。 时间溜得格外快。 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thank you for listening.再次感谢大家。如果还有问题,欢迎讲座结束后与我探讨。风间深深鞠了一躬,标准的90度。 会场再次爆发出雷鸣一般的掌声,还有一些活跃的硕士生欢呼了两声。 讲座结束后,风间被各路学者围得水泄不通。 祝教授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像被供奉在神坛上的风间沙耶,嘴角不禁微微勾起。你还说我讲得好,你才是祖师爷。 远处的风间突然看到了祝教授,眼神有了一个明显的变化。在眼神变化的瞬间,空气的颜色也变得更加明亮。 她立刻快速将口袋里的名片发给围着的学者,做了一个抱歉的神情。 下一秒,风间就径直向祝教授走来。 在走来的那一刹,祝教授看到了一个从天宫上下来的人,身边全是耀眼的光芒。 莫不语一个人站在返回校园的地铁上。 上海市中心的风景飞快地倒退。 为什么巫盛刚的学号和巫盛柔一模一样?到底是谁说了谎? 但是从巫盛刚的神情来看,他好像确实不知道巫盛柔的存在。之前所有关于巫盛刚的调查也都是正确的。 但是从刘启平那里出现了分岔:他作为一个普通的师大外系学生,也是否认了巫盛柔的存在的。 也就是说,除了阴阳社的人,师大的人是只认识巫盛刚的。 而阴阳社的人因为在不同学校,平常也在校园里遇不到巫盛柔,无法确认巫盛柔在师大的存在性。 从以上的所有情况来看,所有说谎的矛盾都指向了巫盛柔。 莫不语开始了沉思。 再联系到一年以前,那个大风的樱花盛开的季节。那抱着琵琶,身着酒红色长裙的女子。再一眨眼,她就不见了。 她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人吗?一种异样的感觉突然涌上了她的心头。 不对不对,莫不语甩甩头,虽然鬼怪的存在也很荒唐。但来自异世界什么的,才是真的中二病吧。 她想到了最可靠的同盟,同样对巫盛柔的身份之谜感兴趣的人。 祝教授 一个人的信息永远是孤立的; 但当信息在两人之间交换后,有时会成为一个完整的网。 这样想着,她立刻拨通了祝教授的电话。 祝教授? 有事吗? 莫不语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的背景中,传来了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说的是日语?她又听到祝教授做了一个「嘘」的声音。 我刚刚见了那个男生。莫不语相信,祝教授立刻就能反应过来自己说的是谁。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显然是有些震惊。 过了一会儿,祝教授说:有什么发现吗? 有。 你现在来我家吧。 莫不语迟疑了一下,思索自己该不该去。电话那头的背景很是安静,祝教授应该是在家。 但她家现在还有谜之另一个人,而且听起来两人挺亲昵的。 不用,等您方便了再说也行。 方便。 莫不语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既然祝教授说方便,那就是方便吧。 她抬头看看地铁线路。 如果去祝教授家的话,下站就该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双教授组yyds!正经君爱祝教授和风间! 最近高产似母猪(自豪) 58、镜子(1) 在踏入祝教授家的那一刻,莫不语觉得气氛出奇的诡异。 你的折叠刀呢,祝教授做了一个口型。 我放宿舍了。莫不语说。 为什么在沙发上坐着一个陌生的女人? 而且这个女人还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就好像自己打扰了她和祝教授的二人世界似的。 你想喝点什么?茶还是果汁?祝教授倒是一脸轻松。 不用了。 老实孩子祝教授笑笑便走到了冰箱前,那就是果汁。 真不用,我跟您简短说两句就走。 祝教授从冰箱架子上掏出三瓶果汁,一瓶葡萄,一瓶橙汁,一瓶柠檬汁。 她看着怀里的果汁笑笑,然后走到茶几旁稳稳地放在桌面上。 不知道你喜欢哪个,你是客人,随便挑。 莫不语犹豫了一下,拿走了柠檬汁。她余光内清楚地看到,在沙发边上的哪个陌生女人撇了一下嘴。 这个女人是日本人吗?她记得在电话里听到了日语。但仔细看她的长相又完全对不上,那深眼窝与欧式大眼睛像是欧洲血统的传承。 不过袁泉也是纯纯的中国人,高鼻深目也不是西方的专利,她想。 撇什么嘴?反正你也不爱喝柠檬汁不是么?祝教授无奈地摇摇头,并将那瓶葡萄汁递给了那个女人。 祝教授打开了橙汁,喝了一口,说:现在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最有天赋的学生。说罢,指了指莫不语。 你好,我叫莫不语。莫不语听到她这么抬举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分卷(42) 风间沙耶。那女人恢复了些许情绪,和莫不语友好地握了握手。 莫不语愣了一下,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在哪里听过呢? 我的大学同学,物理学教授,现在在咱们学校访学。祝教授看风间没有继续介绍的意思,便替她介绍了下去。 莫不语一下子想起来了,这两天在学校里走的时候见过这位教授的讲座海报。京都大学的光学物理教授。 啊,风间教授,不好意思刚才没认出您来。 没事。风间耸耸肩。 祝教授皱了皱眉头,一脸无语地看着身边的人:你能不能态度好一点? 风间无辜如一只小狗地看着她:为什么你会让学生来你家啊? 那大眼睛像星星一样闪呀闪。 祝教授无奈地扶了一下额头,对莫不语说:别在意她。你见到巫盛刚了? 莫不语感觉自己坐在这里就是明晃晃一个大灯泡。 嗯我和他在咖啡厅见面了。 祝教授挑了一下眉:你约的他? 怎么可能,是我妈一定要让我和他见面。 风间「啧」了一下,说:现在的大学生本科阶段就开始相亲了吗? 祝教授瞪了她一眼,风间便不再说话了。 为什么你妈妈要让你们见面?祝教授问。 她和巫盛刚的爸爸好像挺熟的,而且她好像之前见过巫盛刚,一直在夸他。 所以他是什么样的人? 莫不语沉默了一会儿。 长相上,就是巫盛柔的脸,但是五官会更男性化,身高大概有一米八几;性格上,和巫盛柔完全相反有点像我,不爱说话,很沉稳。 有意思祝教授思索了一下,不过三大家族联姻还是挺传统的。 啊?莫不语愣了一下。 我爸爸也姓莫。祝教授轻轻微笑。 听到这话,旁边的风间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了。 祝教授冲她眨了一下眼:当然,联姻不是强迫,只不过三大家族内互相看对眼的概率还挺高的。 莫不语看着面前两位教授对视的情形,越来越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等一下,好像还有什么不对。 祝教授,您随妈妈的姓?教授的家庭是倒插门? 祝教授点点头:这是三大家族的规矩。如果我是能言者,我就要姓莫;如果我是通灵者,就要姓巫。换句话说,这个规矩保证了,不一定所有姓祝的都是通灵者,但所有的通灵者一定姓祝。 解密了!我说怎么星贺随她母亲的姓。风间点了点头。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矩?莫不语有些迷惑。 祝教授摇摇头:祖宗定的事,谁知道。 喂,那你结了婚生的小孩也会姓「祝」吗?风间又忍不住插了话。 祝教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忍不住笑了:我又不结婚,这件事情与我无关。柳叶般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风间重重松了一口气。 话说回来,巫盛刚和巫盛柔是什么关系? 莫不语回忆了一下当时巫盛刚的表情,皱了皱眉头。 巫盛刚说,他不认识这个人。 不认识?祝教授也很是意外。 他的表情上,完全看不出说谎的成份。而且 而且? 他学生卡上的学号和巫盛柔一模一样。 一句话,让祝教授也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客厅里的大钟嗒嗒地左右摇摆。 还是风间先开口说话了。 我在这里就是个局外人,你们都在讲谜语。我能知道,这个「巫盛刚」和「巫盛柔」什么东西的是什么意味吗? 莫不语差点都忘了旁边还有一位教授。但是她不确,这件事情应不应该让一个完全无关的人知道,便等待祝教授的表态。 祝教授叹了一口气,说:我们认识一个师大的女学生巫盛柔,但最近发现了一个叫「巫盛刚」的男孩子,所有身份信息和巫盛柔都一模一样,长相也一模一样。 像镜子一样?风间问。 但是目前来看,性格好像又截然相反。 风间点点头:是不完全的镜子。 正是。 莫不语敏锐地察觉到,在听到祝教授说完后,风间的情绪有了明显的变化。就好像心底的什么秘密被戳中了一般。 难道风间教授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 其实我 本来谈吐流利得跟母语般的风间,现在突然就说中文不利落了。她垂下了眼睛。 祝教授也有些意外风间的变化,皱着眉头紧盯着她。 我遇见过,你的「镜子」。风间抬眼,迎向祝教授的目光。她的手不自然地搓了搓。 祝教授愣了一下。 我的「镜子」? 风间看了一下莫不语:我还是希望在你的学生面前保持一下形象的。 哦?没关系,你可以信任我的这个学生。我也百分百信任她。 听到祝教授这么评价自己,莫不语十分意外,但内心倒是喜悦的。 好吧风间敲起了二郎腿,反正我也不会在交大长期任教。 那是前年的时候,我在秋叶原附近的一间酒吧喝酒。那时候我的好朋友们都结婚了,有的还生了小孩,所以就我一个人。 一个人喝酒没什么意思,不到十点钟,本来,就打算离开了。 但一个男人主动找了上来。 要知道,我其实是很反感男人们的搭讪的。但是,在我看到那个男人的脸的那一刻,我投降了。他和你长得实在是太像了,祝。 但很奇怪的是,你的脸放到一个男性身上,也并不奇怪,反倒让我觉得很温馨。 讲到这里的时候,莫不语发现风间教授的脸微微泛红了。这是什么教授之间的奸奸情啊,自己一点都不想知道啊好不好。 他开口的时候,日语讲得很流利,但是从一些细节能听出来,他不是日本人。我还在想,他会不会也是中国人后来他告诉我,他确实是中国人。你说巧了对不对? 和我像到什么程度?祝教授有些恍惚。 长得一模样,几乎就是你剃了个寸头的样子,身形很像的清瘦,他也很高。可能就比你黑一点,鼻子再硬朗一些。 啊对了,和你日语讲话的习惯都一样。即使熟了也喜欢各种「ます」,在一些奇怪的地方加「じゃん」。 嗯要不是他实在是太高了,真的以为你做手术跨性别了。 我问他来日本做什么,他说来日本看望朋友。 然后我们聊了一些有的没的,聊着聊着,我才意识到他就是和你不同的个体,祝。他一点都不像你,就是个顶着你的外衣的对立面。 他是一个魅力外放的人,举手投足都在散发着荷尔蒙,情绪也十分洋溢。 他说他在第一眼看到我就觉得很熟悉,我心想,低段位渣男吗? 但是他说,他认识一个和我很像的日本友人,还问我是不是也像他一样喜欢摄影。 听到这里,我立刻十分惊奇,警惕心也放下来了。你知道的,我也喜欢摄影。 所以我以为他是一个无比真诚的人。而且他那张脸,那妙语连珠,让我实在讨厌不起来。 祝教授听到这里,喝了一口橙汁:所以你是双性恋吗? 莫不语感觉自己又挖出了一个惊天大瓜。不过当然了,自己也就内部消化这个瓜了,也不能在背后嚼舌根什么的,这点道德还是要有的。 风间愣了一下,让后眼神有些躲闪:我想不是的但是他实在和你太像了,而且他并不像别的男性。 祝教授拧上橙汁的瓶盖,表情凝固,没有说话。 你不要误会,听我讲完。诡异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正在接受口语考试的折磨的正经君的存稿orz; 这段时间沉迷于画祝教授和风间的涩图(鼻血)正经君真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天才(笑) 59、镜子(2) 然后我们聊了大约有五分钟。我问他是什么工作的,他让我猜。 我看着他相对一个男性好得过份的衣品,我说,是不是模特? 他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笑的时候,右侧的眉毛会不自觉地上挑一下,这也很像你。 我笑的时候会挑眉吗?祝教授的眉头微微皱起。 开怀大笑的时候会。 祝教授疑惑地看向莫不语。 没见过您开怀大笑。莫不语轻轻摇摇头。 莫不语心里也有些惊讶,原来这么严肃正经的祝教授还有开怀大笑的时候吗? 从来没见过。这也侧面反映了,面前这个女人到底和祝教授有过多少故事。 祝教授撇了一下嘴:你继续说。 他说,我还是不要知道他的职业为好。我想,还能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职业吗? 我还要猜,但他随即转移了话题,我便也忘了这个话题。 这时,酒吧热闹了起来。他从座位上跳起来,说要邀请我跳舞。 我犹豫了一下,因为我并不太会。 但他一把就把我扯了过去,很热情,我也没有坚持拒绝。这时候我能觉得他一点都不像你,人家比你主动多了,祝。 他跳舞挺好的,至少在我眼里不错。当时的气氛越来越那个词较什么来着?就是形容冒粉红色气泡的那个,书面形式还挺复杂。 暧昧。 对,暧昧。他的眼睛啊,和你一模一样,但里面全是欲(火,我感觉快要燃烧出来了。 停。祝教授以为她要说什么过份的话,赶紧捂住了她的嘴。 莫不语无语。 风间挣扎了一下,抗议: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我学生还在呢。 风间哈哈大笑:你以为我是怎样的人啊? 这样的人。 风间眯起眼睛摇摇头。 我们确实接吻了,你别生气。当时你还和孙莹莹远在天边呢。他的接吻技术很好,我猜已经身经百战了。 天越来越晚了,我们就在酒吧里说说笑笑,跳跳舞,一直到了十一点。 他问我要不要一块去附近的酒店休息。 我说,加个line就可以了,以后再联系。 但他否决了这个提议,说要送我去酒店休息。 我心想,这不就是一夜液情吗?我立刻回绝了。 但当时喝了酒,又加上他的荷尔蒙气息还挺重的,最终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跟他晕晕乎乎地,去了最近的旅馆。 祝教授睁大了眼睛。风间看出了祝教授疑惑的神情,但没解释什么,只是继续说下去。 我们到了旅馆。我们到了房间里之后,他只是让我好好休息,并且有直接离开的趋势。 但我当时绝对是喝太多了,竟然说出了「你怎么不洗个澡再走」这样的蠢话。 他看着我嗤笑,也不知道有没有歪曲我的意思。 然后我就躺在了床上。 结果,他还真的去洗澡了。 虽然是我要求他的,但当时那个局势也真是诡异了。听着那哗哗的水声,即使我醉了,也会想入非非。 我竟有些紧张,紧张地看四周。然后看到了他留在沙发上的小皮包。 他到底是什么意图呢?我蹑手蹑脚地过去,偷偷翻了起来,打算看看有没有安全套。 安全套,我并没有见到。 但是,我看到了他的护照。 他到底是谁?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你的脸,祝,我在想,他会不会是你的哥哥? 我只是草草地翻了一下护照。他也姓祝! 我那时已经认得很多中国字了,但是「祝」后面两个字我都不认识,只能看出来都有三点水。 唉,当时实在是头疼,又担心他出来看到我在乱翻他的东西,我就赶紧将护照塞了回去。 该死,我今天想起来,我当时真应该看一下他护照上的信息的。 他也姓「祝」?祝教授睁大了眼睛。 正是,所以今天你们说的这两个「巫」,让我立刻想起来了几年前的这件事情。 但是后面两个三点水的字在中文并不是很常见,所以当时我真的不认识。 当然,现在也许认识了,但我不记得是那两个字了。 那也就是说,肯定不叫「祝清漪」。祝教授点点头。 对,你的名字我翻来覆去写过好几遍了,不可能不认得。 听到这句话,祝教授的两颊微微泛起了桃红。 然后他就出来了,我装作一直在床上没有离开的样子。我跟他说,我也想起来了,你也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他好像并不意外,只是平静地「嗯」了一声。 我问他,你多大? 他说,他要保持神秘,不给我回答。 我笑着骂他了一声。 然后,他冲我行了一礼,拿起那个小皮包,一副真的要准备离开的样子。 我说,你真的就这么走了? 他微笑又戏谑地说,那不然呢? 我说,我以为 他说,他看到我,总会想起他的朋友,他不想背叛他。 我气得咬牙切齿,牙齿都要碎了那你之前跟我接吻就不算背叛了? 他倒是云淡风轻,说高于接吻的东西会同时背叛他的朋友和这个世界。 分卷(43) 我差点气晕过去。 这个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渣的男人? 男人什么的,太过分了!即使这个男人长得跟你一模一样,祝。 我那时才发现,我喜欢他,仅仅是因为他像你;但当我发现他一点都不像你的时候,这种情感便递进成了厌恶。 祝教授挑了一下眉:有意思。讲完了? 没有,在他踏出房间的门的时候,我抓紧机会问了一句。你认不认识祝清漪,我大喊。 他停住了脚步,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眼光扫了我一眼,说,莫名其妙。 不是「不认识」,就是「莫名其妙」。四个字的回答。我现在都不知道他到底认不认识你,祝!讲到这里,风间的语气变得有些激动了。 看到风间表情的变化,祝教授有些担心地拍了拍她的肩:冷静点。 风间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深呼吸了一口气。 你说,他的名字中,后面两个字都是三点水? 风间点了点头。 祝教授垂下了头,手指扶着下巴,思索着。 思索了一会儿,她说:我只知道我的一个表哥的名字也带三点水。 他叫什么? 祝万涛。 哪个「万」? 一万两万的万。 不带三点水? 祝教授摇头。 风间也坚定地摇摇头:肯定不是,我敢肯定,那两个字都带三点水,而且不是很常见。 祝教授再度陷入了沉思。但沉思了很久后,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认识。 不认识?莫不语感觉两件事情又多了一个古怪的共同点。 巫盛刚也说不认识巫盛柔,但仍不知道巫盛柔是否认识巫盛刚。 而从风间教授的叙述中可得知,那个祝姓男子是否认识祝教授也是个未知数。 就好像 就好像我们生活在光里,而「镜子」在深渊中注视着我们。祝教授僵硬地评价了一句。 他们是深渊。 许久未出现的那个声音又出现了,一句话让莫不语感到不寒而栗。 这可以入选世界未解之谜了风间紧皱眉头,难道我也有「镜子」吗? 应该有吧。祝教授看了看她,点点头。 那你会爱上我的「镜子」吗? 祝教授撇了一下嘴,没理她。 莫不语感觉脑内闪过一个片段。她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情。 祝教授,您还记不记得在古墓里,巫盛柔也说她认识一个姓祝的人? 嗯? 当时,她对那个姓「祝」的男人的评价便是和您截然相反。一点也不专情,极度花心。 祝教授的眉毛动了一下,她立刻想起来了。 你觉得,巫盛柔认识我的「镜子」? 莫不语点点头。 所以你们猜测的结论是,我们不认识我们自己的「镜子」,但「镜子」认识另一个「镜子」?风间有些迷惑了。 莫不语和祝教授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点点头。 他们就好像地下党一样,一个小团队。但在后来,无论我怎么注意,都没再遇到任何人的「镜子」了,难道只有特定的人有「镜子」? 这个世界这么大,遇到重复的人的概率本来就小。祝教授摇头。 但也不能排除,或许真的只有个别人才有「镜子」。莫不语倒是支持风间的看法。 风间得意地挺了挺腰,冲祝教授抛了个媚眼。 那我先走了。莫不语这才反映过来,自己在当前场景下是多么多余。 走走走。风间十分同意。 祝教授瞪了风间一眼,然后有些抱歉地对莫不语说:等有新消息我们再联系。 这次的作业我有几个地方不明白,下周一课前去找您?莫不语起身。 当然可以。那下周一见。 在走出祝教授家门的那一刻,莫不语暗暗下定了决心。 要继续调查巫盛柔。现在有了巫盛刚这个突破点,或许可以双轨同时进行。 在电梯刚开门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系统默认的铃声在楼道里空空荡荡。 是室友小波的电话。 怎么回事?室友自上大学后从来没给自己打电话过。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莫不语没有走进电梯,而是接通了小波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了小波哭泣的声音。静默中的哭泣。 怎么了?莫不语担心地问。 子青自杀了。 60、game over(1) 什么?莫不语以为自己听错了。 电话那头的小波一直在抽泣,说话一吸一吸的:是,是六六发现的,就在今早,女厕所里。 女厕所? 割、割腕呜呜呜好像是昨天夜里,就那么、那么在隔间里哎 莫不语能明显地感觉到小波的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自己必须要赶快回去,陪在她的身边。 你冷静一下,我马上回去。 然而在挂电话的那一刻,莫不语感觉自己的心也像被石头砸了一样,突然抽搐了一下。她感觉刚才这通电话就像一场梦。 毫无真实感。 在上个星期还缠着自己要一块上自习的赵子青,那个总是仰望着自己的、无比好学的女孩子,真的走了吗? 莫不语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腿的存在,像一朵云一样缓缓移动。 淅淅沥沥,天开始下雨。 她甚至注意不到自己没有带伞。 楼道里全是警察,宿舍旁最近的厕所被警戒线围得严严实实。 偶尔有经过的走得比较慢的同学立刻就被警察要求赶紧离开,不得逗留。 一丝血腥味钻进了鼻孔。 莫不语这才确信,赵子青确实死了。她有些头晕。 宿舍里,小波将整条被子裹住身体,不住地发抖着。 莫不语赶紧扔下自己的包就跑了上去。 你还好吗? 小波听到了莫不语的声音,从被子里探出头。在她看到莫不语的脸的那一刻,她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她扑了上来,紧紧地抱住莫不语小小的身躯。 素来不说话的莫不语此刻更是不知该说什么,就静静地由小波抱着自己。 昨天我还和子青一块去海底捞过生日呢,今天、今天怎么就 莫不语拍拍她的背,心想,你并不是唯一一个想念她的人。 小不语,你说,我们能不能帮她报仇啊? 莫不语愣了一下。 报仇? 校方在压着这件事情,但是、但是我们都知道不简单。小波的声音突然就不颤抖了。 莫不语也感觉自己的肩膀僵硬了一分。她突然有种预感。 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和黄婉秋一样。 听到这个名字,沉睡的记忆突然唤醒。 那是今年九月份的时候。刚刚和肖凯风他们聚餐过后,在走回寝室的路上,第一次实打实地感受到了那深渊般的声音的魔力。 不要向前走。 于是自己真的没有向前走。 而本该向前走的路上,是黄婉秋从陈实楼顶纵身跃下的地方。 她们两个的自杀,有什么关联吗?莫不语心跳加快。 小波压低了嗓音:好像都是因为什么游戏。据说最近学校不太平,有好多学生都自杀了,只不过校方不想让我们知道而已。 游戏?莫不语有点印象了。 好像说,很邪门。在她们死的时候,她们手机上面都显示着game over。我猜,可能是什么游戏输了导致她们不得不自杀。 难不成又是鬼干的事情?莫不语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思考着,脑海里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个名叫「蓝鲸」的游戏。 那个蓝鲸的俄罗斯死亡游戏中,游戏的参与者完全顺从游戏组织者的摆布与威胁,凡是参与的没有人能够活下来。 但中国政府应该已经根除了组织这个游戏的集团了啊,她有些奇怪地想。 这时,莫不语的手机又响了。抬起亮屏,只见是肖凯风的来电。 莫不语接通了电话。 社长? 电话那头传来了肖凯风焦急的声音:你听说那个地狱游戏的事了吧? 地狱游戏?莫不语顿了一下,随即便明白了。 听说了。 我和姜九枫他们谈了,大家都觉得这应该是鬼搞的鬼。 我认同。 所以为了防止有更多的受害者出现,我们也打算下载那个游戏,一探究竟。如果我们社内地人一块玩,也互相有个照应,发生危险的概率应该比较小。 嗯。 虽然我们也很想取得你的帮助。但是学妹,你马上就要期末周了吧? 莫不语犹豫了一下。期末周固然重要,但总有比学习成绩更重要的东西。 没关系,我平常都有学习,期末周也不是很忙。 电话那头的肖凯风松了一口气:呜呜呜学妹你能加入我们真是太好了,现在目前就我和姜九枫,剩下的社员都是叛徒,他们都要期末复习! 没事。 对了,你觉得祝教授能帮我们吗?我还没敢联系她。 为什么不敢?莫不语觉得莫名其妙。 祝教授看起来好凶,不敢打扰 莫不语无语。难道祝教授在学生中,只和自己展现出了她不一样的一面吗? 那我去帮你问问。对了,巫 啊,盛柔啊,她说她可以的,但是我还没和她具体商量。这样吧,我一会儿建个群,如果祝教授也可以,把她也拉进去。 好。 挂了电话,只见旁边的室友小波正好奇地看着自己:你们在商量什么? 社团活动,最近有个嘉年华,让我去帮忙。 莫不语决定还是隐瞒下去。她不想牵扯到过多无辜的人,尤其是像小波这样空有满腔热血的人。 她们应该普通地活下去,莫不语想。 哦。小波的眼睛重新暗了下去。她又开始哭了。 莫不语给祝教授发了个短信后,便继续安慰起小波。但她自己的内心又何尝不是在滴血? 十二月的傍晚格外早。不到五点,天上便冒出了点点星光。 能在连续阴天的上海看到星星,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走廊里的嘈杂声渐渐消失,警察们清理好现场做好记录,陆续离开。 莫不语整理完期末复习的资料,在看到窗外的那一瞬间时,内心的一根弦被触动了。 尽管生活还在一切如常地运转,但有些人却实实在在回不来了。 她还记得很久以前,赵子青一直说想要听自己拉小提琴。但后来大家都忙于学习,自己去琴房练习当然也不会主动叫她。 于是直到最后,赵子青也没听到自己当面为她拉一曲。 但莫不语知道,后悔也没有用。没有人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因此所有的打算与行动,都为明天留了一个空的档期。 即使这空的档期真的就永远空着。 莫不语的鼻子酸酸的。她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即使在封闭的古墓里觉得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她也没有哭过。 她拿起了小提琴的盒子。 手指有些颤抖地捏住拉链,拉开,拿出小提琴。 赵子青和自己常去的地方有哪些呢? 图书馆,第二餐饮大楼,去往图书馆的路上还有湖边。 莫不语深吸一口气,走出了寝室。 路上的星星真的很亮,她以前从没注意到。 风也凉,天也静,远处还有郊区特有的蛙鸣。 一路走到东区的人工湖边,她站定在一颗青苔斑驳的大石头上。上面刻着的红色的校训,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莫不语架起了小提琴,琴弓在琴弦上流畅地舞动。 拉着她最喜欢的《查尔达什舞曲》,湖面的波光粼粼都随之颤动。婉转悠扬的琴声与月光融为一体,如泣如诉。 随着副歌部分到来,乐曲节奏越来越急促,像有一万匹马在脑海里奔腾。莫不语的手腕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一样,随着节奏跃动。 音节跳跃着,跳跃着,直到最后又回归平静。 莫不语将尾音拖得很长很长,长到穿越了整个人工湖直到对面,长到鸟起飞的翅膀都扇慢了半拍。在颤音再也没有力气颤动下去的时候,莫不语默默收弓。 天地再次回归静谧。 拉完后,她向湖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去了。 祝教授立刻就同意了参与到调查「地狱游戏」的团队中,莫不语并不感到意外。 她和自己一样,都会把别人的生命放到一切之上,也会尽一切所能保护自己的学生。 在大家都加入了此次委托的微信群的时候,肖凯风和姜九枫开始分享他们手里已经掌握的此次委托的相关信息。 目前已经收集到上海市内各大学共19位学生的死亡都与「地狱游戏」有关。 死因都是自杀,自杀时手机上都显示着「game over」,且没有任何技术手段可以强制关掉手机上的显示,只能取出电池,手机才会黑屏。 据受害人的室友回忆,所有自杀者玩游戏的时候都是在午夜,将自己蒙到被窝里操作手机。 而一旦游戏失败,自杀者在临死当天的精神会变得极端不正常,嘴里经常念念有词一些不成整句的、碎片化的语言,像是受到了极端惊吓后疯了一般。 分卷(44) 现在,这类游戏已引起了警方的高度重视,并禁止在一切公众平台传播相关信息。 但网络不是封闭的,没有方法可以绝对阻止它的一切传播途径,终究还会有漏网之鱼。 在没有找到根本的解决方法之前,还是会有更多的本风华正茂的大学生因这个游戏死去。 所以阴阳社的成员们要做的便是找到这个游戏的生解,破除其死亡的诅咒。 因为网络警察的管制,通过主流的在线传输软件的方式是行不通的。 所以,所有参与此次委托的社员们约定好,于明日上午9点,在学校祝教授的办公室见面。 届时将离线通过她的电脑拷贝这「地狱游戏」到所有人的手机中。 然后,所有人同时开始游戏。 作者有话要说: 有《柳一池事件簿》那味了(不是); 考试周也不忘更新的正经君真是勤奋呐 61、game over(2) 第二天8点40分。 一向严格守时的莫不语已经等在了祝教授的办公室门口。 这是她头一次看到周末的学院楼。失去了往日的灯光的走廊里,只有尽头落地窗透过的一丝微弱阳光。 雨后上海潮湿的空气从窗户透入,将走廊渲染上薄薄一层雾。 好久不见。 莫不语回头,只见巫盛柔斜靠在楼梯的扶手处。此时的她换上了修身的白色羽绒服,微卷的头发打理得十分有型,像是要去滑雪的大小姐。 这周三刚见过。 巫盛柔挑了一下右眉:这倒没错,但我还是要说一句,大概是出于语言的习惯。 怎么样巫盛柔缓缓踱步过来,有没有想我? 的压迫感越来越重了,是错觉吗?莫不语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小臂碰到了门把手。 巫盛柔抬起手,好像要摸她的脸,但立刻又顿住了。 莫不语能明显地感觉到对面人的克制。同时,也感觉对面人的情感的变化。 巫盛柔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那双水杏眼此刻却像结了冰一般冷,没有一丝涟漪。好像在攫取,又好像在神游。 莫不语感到不寒而栗。分开的这几天,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她发现什么了吗? 她的脑海里紧接着就闪过了巫盛刚的脸。她的脸不禁火辣辣地烧了起来,就像背叛了谁似的。 怎么了?莫不语问。 巫盛柔这才回过神来,眼里的冰猛然化开。 啊,没事。你要考试了吧? 莫不语敏锐地感觉到,巫盛柔说话的态度变成了故意为之的、愉悦的礼貌。 莫不语点点头。 考试加油。学姐我下学期都没课了 巫盛柔的眼神开始飞,开始舞蹈,睫毛扑闪扑闪的。 早上好。背后传来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祝教授。 祝教授好。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应。 祝教授微笑着点点头,然后拿出门禁卡刷开了办公室的门。 请进。 办公室还是老样子。一张上好梨木的办公桌,一套真皮的卡其色沙发,剩下的空间几乎都被展示柜和书架填满。 桌面整洁,仍然只有一个茶杯,一个笔筒,一盏台灯。 祝教授拿出了笔记本电脑,开机,并断开网络。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坐到了那真皮的大椅子上。 莫不语和巫盛柔则很自然地坐到了那大沙发的两头。 三人没有说话,被一种未知的压抑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时,肖凯风带着姜九枫冲进了办公室。 抱歉抱歉!出来的时候差点找不到u盘肖凯风满头大汗,十分抱歉地说。 祝教授轻轻微笑:没事。 然后,肖凯风将u盘插到了祝教授的笔记本里。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盯着屏幕看,不安地等待电脑上图标的加载。 终于,u盘里出现了一个显示「未知错误」的,扩展名为「hell」的程序。 her_。这就是那个文件的名字。 这是什么扩展名?祝教授皱了眉头。 不知道,但好像确实能在手机里运行。 是在手机里会自动进行修改扩展名吧。姜九枫推了一下眼镜。 祝教授点了点头,觉得这是唯一可能合理的解释。 有谁的手机的typec接口?肖凯风环顾四周,询问道。 大家都是。 肖凯风一个个地将那个奇怪的文件拷到了每个人的手机里。 要给这个文件绝对的应用权限才行。不过放心吧,没毒,大概只是警察最近查得太严了。 拷贝好后,莫不语暂停了杀毒软件,同意了那个「the other side」的安装包的一切运行。发现手机上提示要关闭网络。 要关闭网络?莫不语有些意外。 好像确实是这样。祝教授也有些疑惑地操作着手机。 莫不语便关闭了校园网络。 说来也怪,她从没有见到这么快就安装好的安装包。难道是体积很小? 莫不语查看了一下应用软件的属性,1.5gb。也不小了。 莫不语将手机的屏幕划到最右侧,见到了左侧有小蓝点提示的新的游戏软件。 那名字让她感到十分疑惑。 所有人都安装好了游戏,表情都趋于凝固。 「地狱的负十八层」。 中间突兀的「负」字让她又隐隐地为之不寒而栗。 上面的图标设计也是什么简洁。 正方形的图标被被平分为左右两个区域,一边黑色,一边白色。活像一副古早的抽象画。 地狱的十八层是中国的老生常谈了,但「负十八层」是什么意思? 此刻,莫不语只感觉自己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钻到这游戏里一探究竟。 她突然反应过来了,那些打开这游戏的大学生们应该也怀着同样的心情。 都安装好了吧?地狱的负十八层。姜九枫问。 众人点点头。 那我们开始吧。祝教授深呼吸了一口气。 所有人的心跳都在不住加速。 然而当莫不语点开那游戏时,手机却弹出一条提示。 每日0:00时开放,请耐心等待。 这个熟悉的时间点又唤醒了莫不语的记忆。据朋友说,赵子青临死前经常于午夜在被窝里躲着不知道干什么事情。那就是在玩这个游戏了。 什么情况?还有时间限制?肖凯风大呼上当。 可能只有到夜晚的时候才能充分渲染气氛。巫盛柔猜测。 有道理,毕竟只是个游戏。 姜九枫戳了一下肖凯风的腰:别小看它。 知道了 祝教授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说:那今天晚上再开始吧。 肖凯风和姜九枫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些为难地说:我们都不在一个宿舍,深更半夜也凑不到一块 你们开个房呗。一旁的巫盛柔轻松地调侃道。 肖凯风立刻开始脸红,同时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能不能正经点 旁边的祝教授此刻也绷不住了,轻轻地笑了起来。 然后,所有人同时回归于沉默。 据我所知,所有人都至少玩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出现了精神反常 姜九枫率先重新开口说了话,前几次应该还不是太危险。 那你的意思是肖凯风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今天我们先分开玩,明天在群里汇报进度。如果发现了什么诡异的地方,大家可以在白天提前解决。 您怎么看?巫盛柔看向坐在办公椅上的祝教授。 我觉得可以。而且大家都是厉害的人,不会那么快就game over的。 我也这么觉得。 不过你们有谁比较胆小,可以来我家住。说罢,祝教授着重看了看肖凯风。 肖凯风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连忙摆手:老师您看干什么 祝教授摇头,微微一笑。 没什么。那,祝我们今天晚上好运。 从祝教授办公室里走出来后,莫不语正打算下楼,却被巫盛柔拦住了。 怎么了?莫不语感觉有些心虚。不知为什么,她一直觉得,今天巫盛柔的态度就是有些不自然。 一块去逛逛吗?我好久没来交大了。 莫不语看向身后,祝教授留办公室里了,姜九枫和肖凯风两人也已经并肩下了楼。 巫盛柔看穿了莫不语的内心,歪头撇了一下嘴:你想叫其它人吗? 莫不语摇摇头。 那就走吧。 我要去图书馆。 自从昨天见到了那个叫巫盛刚的男生之后,莫不语就一直对巫盛柔心怀芥蒂。她总隐隐觉得,还是不能和这个女人接触太多。 别老去图书馆了,周末放松放松。 别跟她走。 突然,背后传来了那个深渊般的声音。 莫不语感觉身体一僵。是那个声音在警告自己。 你背后的那个东西说了什么吗? 巫盛柔无辜地眨了眨大眼睛,同时伸手拉着莫不语向前走。 莫不语想将手抽开,但她好像着魔了一般,不得不被这个女人牵着向前走。 它让我小心一点。 莫不语仍选择隐瞒。 小心一点?巫盛的眼光闪烁了一下。 可能是预感我们晚上要玩那个游戏吧。 有意思,它还可以预知危险。 预知危险吗?莫不语突然觉得脊背一凉。巫盛柔是个危险的人吗? 但是自己没有任何理由不跟她一块走。毕竟巫盛柔也说了,只是在校园里散散步,逛一逛。 那就先跟她走,然后多留心一些。 你有没有在这个游戏里听到什么声音?巫盛柔一边走,一边问。 没有。 还没开始玩呢,怎么可能听到鬼的声音,莫不语想。 对了巫盛柔向前欢快地小跑了几步,然后转过身来,你能判断出是哪种鬼的声音吗? 嗯? 就是你能不能从鬼的声音判断出来,委托中害人的究竟是哪种鬼? 不能。 你的家人没有传授过你什么吗? 莫不语想了想,从小到大,爸爸妈妈根本就没向自己提起过关于鬼怪的事情,更别提什么神奇的驱鬼方法了。 没有。 巫盛柔有些不解地皱起了眉头,那双眼睛透露出的错愕是莫不语不曾见过的。 作者有话要说: 放假了! 62、地狱的负1层(1) 那可真是难办了。巫盛柔笑吟吟地说。 怎么? 那今天晚上开始游戏之后,你可救不了自己了。巫盛柔将手缩进兜里应对寒冷。 莫不语不明白这句话的用意,没有说话。 巫盛柔讨了个没趣,耸耸肩继续说:要不去你家? 我家?我是北京人。莫不语的身体突然僵硬了起来。 巫盛柔挑了一下眉:你们家不是在上海有房子? 这句话是真的。自去年起,因为工作调动的原因,母亲药欣兰将北京的一套房子卖掉,在上海购置了一套靠近复旦附属医院的小面积房子方便通勤。 但是自己应该没有透露过自己家目前在上海的信息啊?莫不语十分疑惑。 嗯。 巫盛柔看出了莫不语的疑惑,歪头笑笑:怎么,忘了? 忘了什么? 忘了你跟我说过你假期会留上海的事? 巫盛柔拉了拉羽绒服的拉链,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又阴了下来,空气也变得越来越冷。 莫不语愣了一下,大脑一片空白。是不是自己临近考试周咖啡喝多了,神经紊乱?她苦苦地在记忆殿堂里翻找碎片,可连一粒渣都找不到。 莫不语只得摇了摇头。 你妈妈会不欢迎我吗? 我可没答应你可以去我家。 巫盛柔轻快地向前小跳了两步,然后倏然转身。棕色的发丝随着她的颤动在空中飞舞。 她亮亮的眼睛闪烁得像冬日的湖面。湖面之下,是凉丝丝的冰柱与隐隐跃动的鱼儿,撩拨着莫不语心底一片本坚硬的土壤。 怎么,不可以吗? 突然,天空飘下了细碎的雪花。十二月的上海。并没有冷到让人发颤的空气混杂着泥泞的气息,将一片片雪花送下,送到人们的发梢,送到人们的鼻尖。 看着巫盛柔水一般的眼睛,莫不语只觉得骨头一酥。她甚至忘了平时自己是如何冷冰冰地拒绝人的。 可以。 听到这话,巫盛柔的眼睛又弯成月牙了:好,那我今天晚上和你一块回家。 回家。莫不语在心里重复了一下这个十分奇怪的用词。 雪越下越大,沾到了莫不语的睫毛上,迷了她的眼。 莫不语打开玄关的灯。 你妈妈不在家?巫盛柔一边换鞋一边问。 不在,她值夜班。 灯光打开,整个房间亮堂了起来。莫不语观察到巫盛柔松了一口气。怎么听说要见家长这么紧张,社恐吗? 分卷(45) 巫盛柔脱下羽绒服,递给莫不语。 莫不语愣了一下,接过,帮她挂到玄关左侧的衣架上。真不见外。 我去上个卫生间。巫盛柔走出玄关,将包放到了客厅沙发的一侧。 莫不语刚抬起手想指路,巫盛柔便已走到了卫生间。 是错觉吗,感觉巫盛柔对自己家很熟悉似的。但这应该是她第一次来吧?莫不语皱了一下眉头。 她抬手看了一下表,晚上九点二十五分。 我们今天睡哪儿?巫盛柔一边擦着手一边从卫生间走出。 莫不语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第一,今天十二点就要开始游戏,大概率和「艺术馆之夜」一样,将会是个无眠的夜晚。 第二,自己什么时候答应要和她一块睡觉了? 巫盛柔看到莫不语错愕的神情,忍不住笑得很开心。笑了一会儿后,她说:怎么,难道我要睡沙发吗? 当然不会,我睡我妈的房间。莫不语将羽绒服收拾整齐,挂到衣架上后向主卧走去。 你的房间不是双人床吗?巫盛柔的言语染上了挑逗性。 莫不语立刻停住了脚步,有些警惕地看着沙发上慵懒地坐着的人:你怎么知道? 巫盛柔看着莫不语的眼神,笑得更开心了。 你当我是瞎子吗?你屋不就在厕所旁边么。 呃莫不语隐隐松了一口气。 离十二点还有两个多小时,先睡一会儿。 莫不语点头表示同意,但紧接着又想到了什么:有两张床,没必要挤到一块。 巫盛柔挑了一下眉,没再说话。她背过了身去,莫不语便再也看不到她的表情。 洗漱过后,莫不语躺倒了主卧的床上,也就是妈妈的房间里。在闭上眼睛前,她突然反应过来有一丝奇怪。 巫盛柔也太不见外了,先发制人地占据了自己的房间。正常操作难道不是她睡主卧吗? 但这件事情也没有过份奇怪。或许睡朋友的房间能有一丝熟悉的安全感吧,莫不语猜测着。 她的手里紧紧握着手机,上面显示的22:05微弱地给黑夜增添了一丝亮光。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背后有一个黑影,既不像人,也不像鬼,没发出一丝声音。 她想醒来,却发觉没有力气,就像受到了「鬼压床」的压制一般。 既然是梦,那也没必要惊恐,更没必要醒来。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快快回去。 是深渊般的声音。 莫不语瞬间从梦中惊醒。寂静中,只有闹铃在滴滴响着。 十一点五十五分。 门外没有声音。莫不语担心巫盛柔睡过头了,便站起来去自己房间叫她。 巫盛柔。莫不语敲了敲门。 门立刻开了,且巫盛柔毫无睡眼惺忪之态。她笑着靠在墙边:怎么,担心我睡过头? 莫不语耸耸肩。 马上就午夜十二点了,游戏马上开放。 事不宜迟,两人坐到床边打开手机,点开「地狱的负十八层」。 游戏的加载界面已经让莫不语感到十分迷惑。腐朽的灰黑色,上面用红色生硬地写着几个大字:欢迎来到地狱。字体就是常规的宋体,这一点让莫不语不禁哑然失笑。开发这个游戏的人,好像还没有什么正确的审美。 可能因为开着灯的缘故,两人还不知道这游戏能有什么恐怖的。 等游戏加载好,莫不语点了那个「开始游戏」的按钮。 突然,灯熄灭了。 整个房间一片漆黑。 啊。巫盛柔也十分意外,轻轻叫了一声。 莫不语心跳也加速了。她立刻起身按了几下灯的开关,但毫无作用。 是跳闸了吗?这也真应景,怎么偏偏现在就突然跳闸了。 在黑暗中,两人的手机透出电子光,映在她们煞白煞白的脸上。 莫不语将注意力重新转到了游戏上。游戏画面非常简单,只是暗红色的背景配上白色的文字。 上面呈现出一排文字:请输入您的昵称:_ 莫不语想都没想就输入了「不语」。 游戏继续。 【你不知道沉睡了多久,只知道再次睁开眼睛时,一片漆黑。潮湿与腐烂的气息钻入了你的鼻孔。 你颤抖地移动冻僵的手指,只触摸到了一片坚硬光滑的石板,寒气逼人。 你尝试扭动身体,发现自己就像狭小棺材里的一具尸体,动弹不得。 你被迫平躺在这个未知的盒子里。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只有皮肤接触到了寒冷僵硬的石板。】 读到这里,莫不语突然感觉身体变得僵硬了起来。空调风带来的温暖瞬间消失,仿佛真的置身于一具棺材中,无力而绝望。 莫不语有些犹豫地戳了一下屏幕,手机显示的字渐渐淡出,换成了另外一行字。 【在此情况下,你选择:a大声呼救b继续摸索 c保持不动。】 鼻尖传来了土腥味,耳边传来了细细簌簌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爬过。 这大概就是影响关卡走向的分岔口。会不会其中的哪个选项将直接带来game over? 莫不语鸡皮疙瘩已起,思索了一下选项。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好像有一些不知名的蛇虫,如果盲目摸索,会不会有麻烦? 她选择了「a」。 画面再次淡出淡入。 【你大声喊了两声「有人吗,有人吗」,但回答你的只有一片寂静。】 说来也怪,莫不语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紧,像是刚嘶吼过一般。 【在喊的过程中,你惊恐地发现,声音根本传不出去,闷闷地被头顶的石板弹了回来。 于是,在此情况下,你选择:a继续摸索 b保持不动。】 看来自己刚才的选了一个不好不坏的过度选项。 如果正确答案在这两个中的一个,莫不语便有底了。总不能坐以待毙。 她再次选择了「a」。 屏幕震动了一下。 【你已经快失去知觉的手指摸索着四周。你先摸了摸顶盖,光滑冰冷。然后,你向两侧摸去,终于在侧边摸到了缝隙。你看到了希望,拼命地将手指向里抠。 坚硬的石板磨破了你的手指,一股血腥味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莫不语感到手指一阵刺痛,同时闻到了一股难闻的血腥味。 【叩着叩着,你感觉指甲盖被什么细碎的东西填满了。你在黑暗中拿到鼻尖一问,是土。】 土?莫不语内心一震。所以这是被埋到地底下了吗?明明就是个游戏,但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惊恐。 手机画面接着一闪。 【这时你才明白过来,你随着这棺材埋到了地底下。在深十几米的地下,你是世界上最孤独的人。】 莫不语感到刺骨的寒冷穿过脊柱,直透心底。 随着手指在屏幕上一点,又出现了一个选择题。 【在此情况下,你选择:a继续沿缝隙抠下去 b咬舌自尽 c摸索其他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两部作品给了灵感: 《地狱的第十九层》 蔡骏; 《三体》 刘慈欣; 不过即使读过这两本书的也猜不到正经君的思路(笑) 63、地狱的负1层(2) 看着那「咬舌自尽」的选项,莫不语不寒而栗。这是会是一个明显的死路,还是一个隐藏的生解? 她咽了一口口水,却愈发觉口干舌燥。 如果这里是地下的话,执意抠下去只会让土渗进来。 她选择了「c」。 【你的手离开了石板缝隙,开始向身侧摸索。你意外地发现,同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的,还有许多品类的器物。高脚杯,玉器,戒指。 在一团杂物之中,你摸到了一块长方体的玉,棱角圆润,刚好可以握在手中。】 看到这里,莫不语的心凉了半截。作为考古专业的学生,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握玉,古代陪葬品。 明明知道这只是个游戏,但莫不语还是感到了彻骨的寒冷。 被埋在地底的棺材里,一片漆黑,空气稀薄,寒气逼人。她差点要喘不过气来。 【你内心一阵寒颤,不知所措。你死了吗?可如果死了,为什么仍像活着?难道这里是阴曹地府? 你继续摸索,摸到了一个小盒子。 在地下冻骨的寒气中,你用僵硬的手指拨开了盒子的锁,一阵光芒透出。原来,陪葬你的,还有一颗绝美的夜明珠,照亮了这本黑暗的狭小空间。】 说来也怪,莫不语感到眼前一阵强烈的刺激,不禁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时,本漆黑一片的视野散发出了幽绿的光芒,似传说中的鬼火。 【借着夜明珠的光芒,你终于大致看清了所处的环境。上好的大理石板砌成的棺材壁,内有精致的雕花。 再视左右,陪葬品无数,将本就不大的空间挤占得更加难以活动。数支铜剑,铁矛,还有十六对女子的玉雕,好不华丽。 在此情况下,你选择:a摸自己的身上 b查看雕花图案 c将夜明珠砸碎。】 莫不语愣了一下。怎么每次都有匪夷所思的选项? 「将夜明珠砸碎」是个什么天才想法? 话说回来,古人陪葬时必定会放一些表明身份地位的物件。 想知道这游戏中的「自己」究竟是谁,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a」。 【你摸向自己的身上,摸到了顺滑质感的布料,是上好的丝绸。在衣襟内侧,你摸到了一块铁制的牌子。】 突然,手机的提示音响了,划破了空气的寂静。莫不语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是一个未知号码的彩信。 这么晚了,是谁给自己发彩信?她感到十分奇怪。而且这发信息的手机号码十分奇怪,熟悉又不熟悉。 不会是 她点开彩信,图片在一秒钟内就迅速加载了出来。那诡异的图片再次将莫不语的思绪拽到了游戏中。 一片幽绿的光芒中,是一块锈迹斑斑的铁令牌,但锈迹仍掩不住它的精致。 令牌的正中刻着一些方方正正的古体字,学过古文字的莫不语一看便是楷书。 虽然魏晋南北朝时期地文字与现代文字有点区别,但一点也难不住考古专业的学生。 燕山孝烈莫不语只觉得有点熟悉。还在哪里见过呢?再看,只见中间隐约刻着「木兰」二字。 莫不语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游戏中的「自己」竟是南北朝替父从军的花木兰将军! 画面猝不及防地一闪,又回到了游戏中暗红色的界面。 【你得知了自己的身份后,许多记忆一下子涌现心头,以前所做之事让你一想起便心惊胆战。 现在被关在这狭小的「活死人墓」中,你倍感绝望。头脑里闪过一片血光,你想起了自己为何深陷于这地底之棺。】 读到这里,莫不语觉得愈发没头脑了。「以前所做之事」? 曾读过数遍《木兰传》的她对花木兰的生平很是了解,实在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以及自己想起了这一切的缘由?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莫不语哑然失笑。 眼前绿色的光芒像鬼火一样烤着自己的眼睛。 突然,手机铃响了,是那个发彩信的号码。那应该也是游戏系统打来的。 莫不语感到心里一惊,接通了电话。在接电话之前,她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心还是跳得很快。 电话那头,是一个柔软的女子的声音。 君还安好? 莫不语愣了一下:什么? 君可知错了罢!一声娇嗔。 对面的是ai吗,可这声音明明就是有血有肉的,莫不语内心一阵恶寒。但她立刻深呼吸了一口气,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你说什么?我错在哪里? 那日可不该这样,本想换得安稳富贵,哪知!唉,君害我等得好苦 那女子的语气越来越激动,越来越尖锐。 在莫不语还没反应过来时,电话便挂断了。 戛然而止。 嘟嘟嘟 莫不语愕然。电话挂断的声音将寂静衬托得更加恐怖。 画面一闪,又回到了游戏界面。 【深处传来了某人的声音,使你的良心更加不安。那凄美的声音仿佛再次在这个绝望的盒子里拷问你:你知错了吗?请选择:a知 b不知。】 耳边传来了一阵幽怨的叹息,敲着她的心跳。 潮湿与腐烂的气息越逼越近,让莫不语的胃一阵翻腾。 她感到手指越来越僵硬,颤抖着选择了「a」。 但莫不语怎么也想不通,花木兰究竟能做出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还引得一个女鬼怨恨终生?难道替父从征是错的?不该啊 画面又一闪,不知是不是错觉,暗红色的背景染上了鲜血的颜色。 【你要接受惩罚。】 惩罚? 【你的舌头被连根拔掉了。】 下一秒,只觉得嘴里一痛,莫不语感到自己的口腔内充满了血腥味。被这疼痛刺激得全身颤抖,莫不语不禁抬手捂住了嘴巴。 舌头!她想喊出来,却绝望地发现喊不出来,只能用喉咙勉强吐出一些「呜呜啊啊」的怪声。 冷静,这只是心理暗示,莫不语大喘着气,尝试让自己的心跳回归平静。 她闭上眼睛,攥紧了拳头。 再睁眼时,虽然舌头还是隐隐作痛,但心情平复了些许。 定睛一看,手机上游戏界面没有显示「game over」。 这是好事,说明被惩罚并不是触发游戏终结的条件,还有机会。 【恍惚间,你看到一个浑身黑毛的怪物注视着你,手里拿着一把带血的剪刀。即使最终因缺氧死在这棺材中,你的所作所为仍会折磨你。 在此情况下,你选择:a拒不承认 b袒露罪过 c再搜寻其它线索。】 莫不语思索着,这大概就是通关这所谓「地狱负一层」的最终考验了。 她曾阅读过关于十八层地狱的一些文章,第一层确实是拔舌地狱。 分卷(46) 等等,拔舌?因为生前说了谎,所以死后才要在第一层地狱接受舌头被拔掉的酷刑。这个惩罚是不是在提示,游戏中的「自己」生前说了谎? 这一关有些眉目了。 正要选「b」时,莫不语觉得还是应该严谨一些。光知道说谎是不够的,恐怕还要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谎。 花木兰能说什么谎呢?那女子跟自己又是什么关系? 她称自己为「君」,而且还被害得等得好苦? 莫不语突然就想到了这一疑点。按理说,花木兰死前应该已经揭露了自己的女子身份,怎么还会有女人男性的称谓称呼她? 是了!花木兰可能未及时告知这女子自己其实是女儿身,害的她一生等待自己活守寡,郁郁而终。 莫不语恍然大悟,选择了b。 铃声再次响起,打破了骇人的寂静。莫不语立刻接通。 电话那头再次传来了那女子的声音。这一次,变得凶狠了起来,有种厉声责骂的意味。 君犯了什么错?真知错了? 莫不语想说话,却惊恐地发现说不出来。是的,自己的舌头被拔掉了!怎么办?她感到汗水从自己的额角上划过。 她有些绝望地将手机拿到面前,意外发现手机的备忘录不知何时开了,好像等待着自己输入什么东西。 莫不语立刻反应过来,并在上面输入了几个字。知错了,我说了谎。 那头一阵释然,女子的声音都变得喜悦了些许。 速说,可说过什么谎!小女替君到阎王爷儿那求情。 莫不语被这真切的、有血有肉的声音慑住,不由自主地将自己代入了游戏中的「木兰」。 我不该骗你。其实我是女子。 电话那头一阵「吱吱」的电流声,像是信号开始紊乱。 你与我育有二子,竟这样瞎说?看来还是不知错呀。萍儿有眼无珠,本想你是个英雄好汉,哪知 那头的声音突然就变得颤抖了起来,然后有些疯疯癫癫的。 莫不语慌了。 嘟嘟嘟 口腔内再次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舌头再被拔了一次似的。莫不语痛苦地捂住嘴。 【你还有两次机会。你选择:a拒不承认 b袒露罪过 c再搜寻其它线索。】 莫不语看着画面上白色的字,陷入了不知所措。和那女子有两个孩子?这花木兰还能真成了男子?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先前游戏界面上描述的陪葬品,确实都是古代男子的陪葬品。 这说明「自己」一直到死都是男子的身份,和历史上所讲述的并不一样。 此「木兰」非彼「木兰」!是自己先入为主,大意了,莫不语突然反应过来。 不过还好,还有两次机会。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那就选「c」,看看其他线索再决定也不迟。 之后再玩地狱的其他层的时候,可要注意,不能再想当然了,她如是告诫自己。 【你决定再搜寻一下墓中其他物品,几只虫子从你手上细簌爬过。你摸到了一个卷轴,一盏金杯,一封信,一张破碎的纸。 你决定拿起:a卷轴 b金杯 c信 d纸。】 一般来讲,信的信息量会大些,可以从这书信入手。 莫不语选择了「c」。 手机的提示音响起,又是一封彩信。 64、地狱的负1层(3) 打开彩信,又是一张图片。 在绿光的照耀下,是一张发黄的纸,破旧得像是在土中腐化了几年。 莫不语看到了纸的细节处时不禁毛骨悚然,这正是晋时刚取代简帛的染潢纸。 游戏设计得就像真的一样,莫不语此刻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游戏中,还是在现实中玩着游戏。 经辨认,这是一封朝廷给木兰的信。她皱着眉头仔细阅读信中的内容,大意是让花木兰带领十万大军北征,击退入侵中原的蛮人。根据历史知识,这「蛮人」应该就是匈奴了。 但光看这信,好像也看不出什么蹊跷,只看得出花木兰在朝廷地位挺高,且得皇帝的器重。 莫不语关掉了彩信,回到游戏界面。 【你决定拿起:a卷轴 b金杯 c纸 d都不拿,直接袒露罪过。】 一想到拔舌之痛,莫不语就觉得一阵冷汗。现在还是没头没脑的,要把这些物品一一看个遍再说。 她的舌头仍然隐隐作痛,像是中毒了一样,肿胀得发不出任何声音。这游戏太邪门了。 莫不语这次选择了「b」。刚才看古楷体看得头痛,想换个东西看看。 这次彩信里的图片是一个精美的金杯。但奇怪的是,这金杯一点也不像中原之物,其上雕刻的花纹颇有西域风格。 上面一半少数民族的文字,一半中原楷体文字。 少数民族的文字莫不语固然不认得,但下面那一行字,她却立刻辨认出了:呼邪单于赐右骨都侯。 右骨都侯?莫不语愣了一下。有点熟悉,好像是匈奴人一个很高的官职。 但具体这官职有多高,她再不记得了。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花木兰」得到了匈奴单于的亲信。同时得到朝廷和匈奴的亲信?这可能吗? 莫不语难以置信地甩了甩头,这未必像自己想得那样。历史上的花木兰是那么的骁勇忠孝,怎么会做出这等事? 她咬了咬唇,再次返回游戏界面。 【你决定拿起:a卷轴 b纸 c都不拿,直接袒露罪过。】 莫不语又选择了「a」。 再打开彩信,看到一封精装的羊皮卷轴,里面用双语写了一封长信,字工工整整。 又是古汉语阅读,莫不语只觉得头昏脑胀,一度想要放弃。 但她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个游戏一旦开始了就不能结束; 若强行停止,恐怕会出现很恐怖的事情。 嘴里仍旧隐隐作痛,她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放大图片,细细地阅读了起来。 这是「花木兰」呈给当时的呼邪单于的一封信。其中详细罗列了北魏当时北征的计划,并表明自己忠心效忠匈奴; 若今后单于能够一统天下,希望能谋求个一官半职。 读完后,莫不语心中大惊。真是卖国贼子? 她心中颤抖点开了最后一个选项。 那是一篇祭文,题目叫《祭萍》。她立刻想起,给自己打电话的曾自称叫「萍儿」。 在这篇文章中,「花木兰」好像已处晚年时期,诉说了自己年轻时卖国,后贪图荣华富贵留在北边匈奴部落当右骨都侯的经历,还娶了单于的女儿。 但在临死前,「花木兰」深受良心折磨,怎么也放不下远在南边的妻子。 原来,当年他临走时给妻子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必痛击敌军并斩下单于的头南归。 妻子便一直等着他。后来,他卖国求荣定居匈奴后,娶了新老婆,就将妻子抛之脑后,哪还曾想要告知妻子? 萍儿只到道他战死沙场,在南方守寡了一辈子。 看到这一切,莫不语只觉得气得牙痒痒。都叫「花木兰」,怎游戏中这个「花木兰」竟是这么个卑鄙小人!满口谎言,骗了朝廷骗妻子,拔掉一百根舌头都不为过。 莫不语颤抖地关掉彩信的图片,手机铃声立刻又响了。又是那个未知的号码。 这次,电话对面的女子的声音十分沙哑,好像刚哭泣过一般。 君,君可知错了吗? 莫不语心里一阵,只觉得愧疚得脸在发烧。说来也怪,明明自己又不是那个反贼的「花木兰」,为何要替他羞愧? 她咽了一口唾沫,只觉得辣喉,并打下了一行字。 昔日我骗你北征,实则卖国求荣。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幽幽叹气。 那气声流入莫不语的耳朵,让她不禁一阵哆嗦。 把舌头拔了去,也算赎罪了吧!愿你我今后永不相见,永不做夫妻! 说罢,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刀锋与液体流出的声音。 莫不语只觉得脑袋一晕,眼前浮现出了那女子拿剑割喉自杀的场景。 眼珠向上翻,两颊青紫,鲜红的液体从烂掉的脖子中喷涌而出。 手机上的游戏画面一闪,背景变成了白色,字体变成了黑色。 【你已通过地狱的负1层。】 然后,游戏自动就自动关闭了。 关闭后,莫不语只觉得头晕目眩。窗外好像是高楼大厦的星星点点的霓虹灯,又好像是夜明珠的灯光。舌根仍隐隐作痛,她差点已分不清游戏与现实。 体力已经耗尽,莫不语再也支撑不住,倒头便睡在了床上。 再次睁眼时,只见巫盛柔正在身旁关切地盯着自己。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舌头,发现还在,才松了一口气。 阳光从窗外透了进来,照到了那熟悉的浅蓝色被子上。太阳怎么都到头顶了? 我睡了多久?莫不语突然惊起。 巫盛柔看了看身后桌子上的闹钟:现在是十一点。昨天你打完游戏后可能太累了,倒头就睡。 莫不语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自己刚玩过那地狱游戏的第一关。当时玩得太过忘我,甚至都忘了巫盛柔就在自己的身边。 我打到了几点? 三点多。 竟然过去了三个小时?莫不语感到不可思议。果然全神贯注的时候,时间不经意间就溜走了。 莫不语看着巫盛柔仍然精神焕发的面容,感到十分古怪。不对劲 你没玩吗?莫不语皱起眉头。 巫盛柔耸耸肩:玩不了。 什么意思? 我的手机好像出了什么问题,提示不能玩。 难道只有自己能玩?莫不语立刻打开手机,发现委托群里已有人报告昨天的游戏经历。 所有人都在讨论昨天玩过的那「地狱的负一层」。她疑心大起,难道巫盛柔在说谎? 巫盛柔看出了莫不语的疑惑,主动把手机递上来。 莫不语用手指点开名为「地狱的负十八层」的应用程序,系统立刻提示「error」。 奇了怪了。巫盛柔说的是真的。 玩不了就算了,听你们讲也挺有意思的。我很好奇,你昨天遇到的是什么样的关卡?巫盛柔问。 我昨天?肖凯风他们没在群里说? 每个人遇到的关卡好像都不一样。 莫不语愣住了。这关卡还是随机的吗? 她想了想,将昨天那卖国求荣的「花木兰」的事迹讲述了一遍。 听完后,巫盛柔陷入了沉思,好像听到了什么关键的线索。 怎么了? 游戏里的花木兰,是男性? 莫不语点头。 巫盛柔又沉默了一会儿,表情立刻又变得轻松自在:还被设定成了卖国求荣的人?侮辱大英雄,这游戏可罪该万死了。 嗯 但莫不语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放不下。昨日那些彩信的图片与电话传来的声音实在真实得过份,一点都不像制作出来的虚拟游戏。 而且,她还觉得这关卡的套路有些熟悉,像是在哪儿见过似的。 她再点开委托的微信群,只见姜九枫正在和祝教授讨论了才寥寥数语,很累的样子。肖凯风则杳无音讯。看来玩这游戏太消耗身体了,她想。 和莫不语一样,那两人都在地下的棺材中度过了第一关,但又有所不同。 姜九枫是为巾帼女英雄秦桧平反,祝教授则是帮助天资愚笨的谢道韫对诗,在阴曹地府圆他一个状元郎的梦。 皆与现实生活中完全相反,莫不语不禁哑然失笑。研发这个游戏的人也真是脑洞大开。 对了,肖凯风呢?莫不语问。 姜九枫去他宿舍里看他了,他昨天玩完游戏就发烧了,好像受到了刺激。巫盛柔垂下了头。 莫不语心里一紧:game over了? 巫盛柔摇头。 那倒没有,但这游戏实在是太仿真了,他大概是受了惊吓没调整过来。 莫不语点了点头。 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巫盛柔起身,那我回学校了。 今天晚上 你需要我来陪你吗?巫盛柔嫣然一笑。 莫不语立刻涨红了脸:不用。玩游戏的时候,根本感受不到外界的存在。 巫盛柔笑着点点头,捏了一下她的脸。莫不语下意识躲开。 而且你那么聪明,没问题的。 莫不语白了她一眼。 那我走了。巫盛柔拿起身边的包,穿上羽绒服就离开了房间。 我送送你。 不用,今天是周日,好好休息。巫盛柔像风一样消失在了门外。 莫不语愣愣地盯着那空空的门框。 你真的还好吗?风间递过一杯柠檬水,关切地问。一个小时前,在她打电话听到了一个无比虚弱的声音后,就立刻赶过来了。 裹着毯子、斜躺在沙发上的祝教授无力地接过水,没有说话。她的脑袋靠在沙发上,眼睛半睁着,没有一丝活力。 我说你啊,没事玩这游戏干什么?今天晚上不要再玩了。风间有些嗔怪地用手指缠绕着她的发丝。 祝教授喝了一口水,深深地呼吸了一会儿,脸上稍稍浮现出了一丝血色。 不行,我必须要玩。 风间立刻凑上前去,搂住祝教授的肩膀,温柔地说:你是不是被折磨疯了?别玩了。 祝教授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也不知是没力气还是不想搭理焦急的风间。 你这就不要固执了,多么伤害身体呐 祝教授看着风间关切的神情,微微一笑,温顺地将头靠在风间的怀里。她缓缓地吐出一句话。 我怀疑,这游戏实际上是一个线索。 作者有话要说: 文思泉涌,今儿个爆更 分卷(47) 65、地狱的负2层(1) 线索?风间眼睛一亮,感觉有什么好戏要发生似的。 祝教授点点头:我总觉得,它试图和我们传达着什么信息。 什么信息?歪曲历史?风间莫名奇妙。 不是,这只是表象。 听到这句话,风间恍然大悟:和物理公式一样。 物理公式?祝教授觉得这个说法十分新鲜。 你知道为什么物理公式是用数学表达的吗? 祝教授摇摇头。 风间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因为除了数学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展现物理规律。这是唯一的表现形式。 你是说 因为没有别的传达的手段,所以才借用了这个游戏,ise,对吧! 祝教授有些惊讶。 你和我想得一样。 这说明我们有,默,契。风间变得有些油腔滑调的,让祝教授皱了皱眉。 不过这个游戏只用文字和图片,却能给人完全沉浸式的体验,我觉得很蹊跷。 风间倒不以为然:纯子还是催眠师呢,她看着人做几个手势就能让人出幻觉。 那就有理由怀疑,研发这个游戏的人大概是一个心理学家了。那种暗红色的背景和文字排列,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还要是个计算机专家。 对,这个软件的安装设计也很精妙。是个厉害的人。 风间听到她夸别人厉害,有些不满:你怎么就确定就是一个人呢?也可能是一个团队。 祝教授沉思了一会儿。 我不知道,但我有这样的感觉。 不知不觉中已到正午十二点多。风间看了看表,又看看脸才将将恢复血色的祝教授。 饿不饿?想吃什么? 没胃口。 真的不想吃?这可不行,你的身子看起来都要虚脱了。 真的不想吃。 那我给你下楼买杯杨枝甘露好了,那天我尝了一次,啧啧,绝了!风间的手指摸了摸祝教授耳边的碎发。 你别动我。 风间忍不住微笑:可是你的语气听起来,那叫什么来着口是心非! 祝教授将头从风间的肩头离开,看了看她,冷冷「哼」了一声又转过头去。 反正我会留在中国,直到你口体都正直了为止。说罢,风间反而嘻嘻哈哈地变本加厉,手指捏住了祝教授的耳垂反复摩挲。 祝教授的脸颊立刻泛起一阵红晕,有些颤抖地咬住了下唇。 风间将脸凑过去,调侃道:咦?害羞了? 祝教授没有说话。 风间有些担心地将头探到前去:生气了? 还是没有说话。 祝教授突然站起,她站立后一米七的身高给坐着的风间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她慢慢转身,脸上的表情让风间一惊。 那是一张通常不属于祝的表情。 极具压制性的冷艳,以及嘴角漫不经心勾起的笑。宽大的背心因猛然站起的外力歪向一边,露出了她雪白的右肩。阳光透过落地窗投入,给锁骨下侧投下一片锋利的阴影。 风间看呆了,同时心跳骤然加快。 祝教授在看到风间的眼神后冷笑一声,抬腿,熟练地将膝盖顶到了风间的两腿中间,半跪在沙发上。风间脸上的温度也在上升。 祝这是怎么了? 祝教授抬起右手扶在风间的肩头,另一只手抚摸她的下巴。 感受到那几根冰冷细腻的手指,风间咽了口口水。她突然想起来了,解放天性的祝和平常的祝就是两个人! 很久以前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那是一次联谊会,结束后所有人都去了附近的酒吧。 本来不喜热闹与社交祝在被自己用激将法鼓动了几次后,直接去舞池热辣地跳了个通宵。 在夏天都喜欢穿长袖的祝,在那蓝绿红交替的动感灯光下只剩下一件黑色的贴身吊带,手臂肌肉的阴影随着电子音乐一动一动,美艳至极。 还有一次,毕业聚会临走时,有男生想偷偷带当时又困又醉的自己走,把祝惹急了。 那时的她就像一只老虎,整个人的气场威胁性满满,所有男生都吓得赶紧溜走了。 之后,暗恋祝的隔壁师门的远藤君,不仅偷拍她还公然言语调戏她,最后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是不是忘了祝教授微笑,调戏我的下场。柔柔的嗓音又把风间的思绪拽回了此时此刻。 风间抬头,有些心虚:看到你这样,我才想起来。 口体不正直,是吗?祝教授依旧保持着压迫的微笑。 此时此刻的风间怕得只想躲到床底下,但还是点了点头。此刻的祝虽然也是冷冷的,可平常的祝是一种冷淡,现在的祝是冷酷。 祝教授挑了挑眉,将长发拨到肩后,捏了捏风间的下巴。 那我就正直一下。 哈? 下一秒,她双手扯住风间的衣领,将风间的脸扯到自己的胸前,然后直接吻了下去。 风间头一次感受到她如此的主动,具有侵略性的唇舌让心跳快到有些头晕。 天下的桃花同时在这寒冬盛开,山间溪流也重新汩汩流淌。 鼻尖传来了祝特有的香气,风间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搂了上去,环住她纤细的腰。 好软 祝教授鼻尖的热气打在风间的脸颊,让风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手不由自主地开始向上感受她的身体。风间也感受到祝教授指尖的温度在自己的脖子上游走。 两人深情地吻着,一直吻到祝教授灼热的呼吸都有些不通畅。 风间有些恋恋不舍地离开自己心上人的唇,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注视着祝教授绯红的脸颊。 绯红的云朵拨开清冷的雾,原来被情欲缠身的祝是这个样子,风间有些惊喜地想。 贴身背心的带子仍滑落在胸前,诱人锁骨下的胸口一起一伏。 一联想到眼前的人平常总是遮得严严实实的性冷淡样,风间只觉自己的眼神要冒出火来了。 祝教授低头一看,有些尴尬地将滑落的肩带拉起。 你不要再盯着我看了。她的语气又趋于冷漠,同时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头扭开。 现在又恢复了平常那个祝,冷静正经严肃羞涩得像个雕塑,风间有些好笑地想。 那我是不是可以推出结论,你答应了?风间开心地看着她,一脸期待。 答应什么? ずっと一緒にいたい(想跟你永远在一起)。风间用手将祝教授的头扭回来,强迫她直视自己。 空气沉默了三秒。 这次,祝教授没有回避。她的手抚上了风间的脸颊,身子也软软地贴了上去,让风间感到骨头一阵酥软。 いいよ(好啊)。 下午,莫不语坐地铁回到了校园。 明天就是考试周的第一门考试,人体骨骼学。 她回到宿舍在床上休息了片刻后,便坐到桌子前打开了明天人体骨骼学考试的复习资料。 面对着花花绿绿的骨骼标注图,她全神贯注地复习了起来。 冠状缝,下鼻甲,喙突,坐骨大切迹 考古系期末要背的东西还真不少,她想。背着背着,她也就忘了昨天晚上凌晨入地狱的劳累了。 叮手机的提示音响起。 莫不语抬起一看,发现是一条应用通知。 是「地狱的负十八层」发来的。 今日0:00,不见不散。 该死,忘了这件事了,莫不语锤了一下头。明天十点就考试了,还要通宵玩这个游戏吗?她已经提前感觉到明天要修仙了。 小不语,你还好吗?背后传来了室友小波的声音。 还好。 那就好。 莫不语叹了一口气,有些无神的盯着手机屏幕。那一半黑色一半白色的图标就像恶魔的笑容,让莫不语心里突然一阵颤抖。脑海里突然就再现了赵子青的死前的绝望。 期末考试算什么。 她打算今天早点上床,在十二点前先睡一会儿,养精蓄锐。 呜呜呜手机的闹铃开始震动。 一片黑暗中,莫不语点开了手机。室友们已经睡下,只有西侧教学楼的稀薄灯光从窗帘的薄纱透过,惨白地照在床尾。 0:00,莫不语打开了「地狱的负十八层」。 游戏画面依旧是那暗红色的背景配上白色的文字。 【欢迎你来到地狱的负2层。】 莫不语点击屏幕,画面一闪。 【嘀。嘀四周传来了水的声音。你猛然呼吸,发臭的冷水呛入你的肺。】 莫不语猝不及防地感到胸口一阵火辣辣地疼痛。 咳! 咳到一半,她赶快捂住了自己的嘴,怕影响室友睡觉。 【你猛然坐起,水才从你的鼻腔,你的耳朵,你的嘴里流出。四周一片昏暗,只有头顶才有些许亮光投下。潮湿与青苔的味道折磨着你的感官。 你在一口井中。】 莫不语突然就觉得喘不过气来,像真的被囚禁在了深深的井中。水没过腰际,寒气彻骨。 【你摸向井壁,上面毛绒绒的青苔湿湿滑滑。突然,你的手臂碰到了另一些毛茸茸的东西。 你受到惊吓,低头一看,只见水面上漂浮着好些肿胀的死老鼠。 肥大的灰黑色身体上的毛湿漉漉的,老鼠们上翻的眼白也泛出了青紫色。这时,你才发觉,这潮湿的霉味中还混杂着老鼠的尸臭。】 莫不语感到胃里一阵翻腾,十分恶心。 突然,手机震动了,是游戏内部未知号码的来电。 她赶紧捂住手机下床,向走廊的方向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风祝yyds!大爱这对! 相比之下,小莫依旧惨(摸摸) 66、地狱的负2层(2) 大概是因为被游戏的暗示剥夺了五官,莫不语明明站在卫生间最里面的隔间内,却丝毫没有闻到厕所该有的臭味。 而且,手机震动得让她过于紧张,她甚至都忘了,赵子青正是死在这个隔间的。 莫不语接通了电话,另一头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女声。 是您吗? 莫不语愣了一下,怎么这么客气? 是。 我是之前赵二家的典妻,桂兰。这是一个沙哑的嗓音,与在负一层遇到的「萍儿」的声音完全不同。 莫不语摸不着头脑:桂兰? 牛家村呀,您忘了。电话那头的嗓音变得悲伤了起来。 莫不语心咚咚地跳着。没有办法,这个游戏的设定便是如此,只能之后再慢慢找线索挖掘自己是谁了。 没忘。 电话那头本悲伤的声音染上了一丝喜悦:您果然没有忘记我。 莫不语感到内心一阵恶寒,不会自己是她的「公子」吧? 而且听她的声音那么悲伤,自己可别还是个花花肠子的男人。 请问何事? 福贵他可答应了吗?女子的声音越来越喜悦。 答应什么?莫不语再次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想了想,决定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他说他还没考虑好。 那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失望了:怎么会他明明和我情投意合 情投意合?这是一个关键线索,莫不语立刻反应过来了。这女子是赵二的妻子,可福贵不是赵二,这女子却和福贵情投意合。 负二层地狱第二层地狱 是「剪刀地狱」!莫不语倒吸了一口冷气。死了丈夫的妇人守了寡,是不可以唆使她再嫁的。 若为她牵线搭桥,那死后就会被打入剪刀地狱,残忍地剪断十个手指。 不可以,不可以。莫不语一想到剪断手指的场景,就能感到十指连心的痛苦。 然而她正要回绝那名叫桂兰的妇人之时,妇人又说话了。 他若不答应,我便投井。院里大颗桂花树旁的井,就是为我准备的。声音无比决绝。 这怎么办?答应,就要断手指;不答应,要出人命的。 在莫不语思考时,电话被挂断了。 嘟嘟 一片寂静。 窗外传来了鸟叫与蛙鸣声,冬日的寒风透过卫生间的小窗子让莫不语一阵趔趄。 重新将手机屏幕放至眼前,只见上面显示了一行字。 【你在这深井下静坐,水泡得脚踝肿胀发软。】 莫不语突然就自己站不起来了。脚腕一阵发软,她赶紧扶着走出隔间,也顾不得地上污秽就直接坐在了洗手池旁的台阶上。 【你抬头,只见墨蓝的天空中一轮暗淡的圆月,中间穿插着枝头的树影。一阵甜甜的花香飘入鼻尖,现在大约是金秋十月,你想。绿叶上的点点黄花取代了夜空的星星。 你思索着妇人的话,你选择:a联系福贵 b联系桂兰 c原地等待。】 金秋十月甜甜的花香黄色的花 院里大颗桂花树旁的井!莫不以倒吸一口凉气。那妇人要跳的井不正是自己待的这口井? 莫不语深吸一口气,全神贯注地思考。从昨天的负一层来看,接受地狱的酷刑并不是触发「game over」的条件,反而有可能是推动游戏剧情的必经之路。 但若游戏中的「自己」死了,可就不知道会不会游戏结束了。 盯着暗红色背景上的文字,莫不语决定先梳理清楚这一层地狱剧情的脉络,便选择了「a」。 分卷(48) 呜呜手机又开始震动。 莫不语立刻接通了电话,另一头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你这婆子跟她说了些什么? 婆子?莫不语愣了一下,紧接着反应过来了,自己在这一层地狱是媒婆。古人联姻的时候是需要媒婆牵线搭桥,之后才能成婚的。 莫不语轻轻咳嗽了一声: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情投意合。 怎么会是假的呢?那男子的声音急了。 这下确信了。莫不语说:那我就给你和桂兰牵线,做个媒。 太好了,谢谢您老人家,谢谢您老人家 电话那头传来了极不规律的「咚咚」声,好像是福贵在磕头。 嘟嘟。 莫不语将手机拿到面前,上面显示着一模一样的选项。 【你选择:a联系福贵 b联系桂兰 c原地等待。】 她觉得有些诡异,但说不出是哪个地方诡异,便直接先选择了「b」。 手机又开始震动。莫不语只觉得,经过这一层地狱,以后听到手机来电就会浑身冒冷汗。 又是那女子的声音,这次变得急不可耐。 他可答应了吗?答应了吗? 答应了。 真的?那劳烦您选个日子吧。 选个日子?还要选个日子?一阵寒风从背后吹过。在游戏里是十月份。可应该选什么日子呢? 半晌没有回答,莫不语听到电话那头咯咯笑了两声,像风铃一样。 不着急,您慢慢算卦,挑个良辰吉日。 好。 莫不语只觉得疲惫。难道挑日子这件事情也会有什么陷阱?这一层地狱究竟什么时候可以通过呢。 挂电话后,只见画面上一闪,背景由暗红色变成了血红色。 【你允诺了为桂兰和福贵做媒。唆使妇人再嫁并牵线搭桥,将受到惩罚。黑暗中出现了一个影子,拿着一把硕大的剪刀。铁腥味混合着血腥味钻入你的鼻尖。你的右手食指被连根剪断。】 十指连心,莫不语差点疼晕过去。她下意识地低头,只见自己食指的位置空空荡荡,没有任何知觉。 真的剪去了?莫不语心里一惊,再环顾四周,只见一片黑黢黢的墙壁,底下是漫过小腿的冰冷的水。 自己被催眠了,她深呼吸一口,尝试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选择:a联系福贵 b联系桂兰 c联系赵二 d确定日期。】 看到最后一个新加的选项,莫不语愣了一下。赵二不是桂兰应该已经故去的丈夫吗?他还活着?她心里一阵恶寒,觉得事情越来越诡异了。 但她还是选择了「c」。 手机震动,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莫不语反倒松了一口气。 没人吗?但她还是想确认一遍。 呵呵,你和老婆子够能的啊,桂兰还在我这儿就敢给她做媒。 什么?莫不语内心一震。 你觉得我会同意吗?她虽然给我生了个儿子,但现在还是我的人。你自己想清楚。声音粗鲁凶恶。 嘟嘟 电话又被挂断了。 莫不语的心咚咚跳着。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自己的丈夫明明没有死,还要改嫁?难道被休了? 【剪刀再次挥动,你右手的中指已被连根拔断。血液从断口喷涌而出。】 刹那间,莫不语又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井口的亮光越来越黯淡,花香也逐渐被血腥味掩盖。你知道,你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你选择:a联系福贵 b联系桂兰 c联系赵二 d确定日期。】 莫不语一边狠狠地攥着拳,一边盯着手机屏幕上的亮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赵二到底死没死? 突然,脑内有一道闪电划过,她想到了一个很关键的线索。 典妻。桂兰一开始自报家门的时候说过,自己是赵二家的典妻。 莫不语在脑海里苦苦搜索这个概念,终于有了一点模糊的印象。 典妻制度是买卖婚姻的一种,和娼妓制度一样,相当于把自己的妻子暂时租给有钱人家35年,给有钱人家当劳动力和生育机器。 所以严格意义来说,赵二并不是桂兰的丈夫,只是她的「上级」与「租赁者」。 这和桂兰死了丈夫守了寡并不冲突,是可以嫁给福贵的!莫不语恍然大悟。 但是,为什么赵二可以不允许呢?他只相当于一个出了钱的「租户」,没有权利干涉 莫不语紧皱眉头。除非 除非租赁合同没有到期! 她深呼吸一口气,立刻重新选择了「b」,联系桂兰。 电话刚被接通,莫不语便着急地问:你和赵二家签的卖身契,什么时候到期? 我想想就快了,就快了,九月初五我就自由了。 莫不语彻底明白了。只要挑一个九月初五之后的日子让他俩成婚,就没有问题了。 那我确定好日子了!莫不语掩盖不住自己的激动。 然而电话那头只是冷冷地说:不要直接和我说,写在那里。 写在哪里?莫不语愣了一下,但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要自己选择游戏里「确定日期」的选项的意思。 听到这里,她才勉强丧失了一丝沉浸感,能够确定自己确实身处一个游戏之中。 挂断电话,莫不语立刻选择了「d」。 【请输入日期(农历):_。】 果然没错! 虽然只是一个游戏,但莫不语还是想挑一个尽可能吉利的日期,慰藉一下那可怜的典妻。 她输入了「九月十六」,并点击确定。 画面一闪。 67、恐怖谷(1) 【刀光一闪,你右手的无名指被斩断了。】 猝不及防,莫不语差点被疼晕过去。背部重重地撞到了女卫生间的墙上。 她缓了快五分钟才缓过来,眼睛才能重新聚焦到手机屏幕上。 为什么自己的手指被斩断了?难道确定的日期不对? 【你还要坚持这个日子吗?请选择:a坚持 b不坚持。】 像魔鬼的低语,莫不语看得心里一阵发毛。 面对这个是非题,她再次陷入了沉思,思考着其中的规律。 在上一层地狱的时候,只有一根舌头,所以拔掉自己仅有的那一根舌头就可以通关; 而现在自己有十根手指,只被剪断三根当然不能通关。 剪刀地狱,要剪掉人所有的手指,十次,才能让人感到生前作恶的报应。 莫不语明白了,她颤抖着选择了「a」。 咔嚓,咔嚓,鲜血,痛苦。 之后,她又重复体验了七次被斩断手指的痛苦。 白色的刀光在眼前闪过,鲜血的味道弥漫口腔。实在是太痛了,莫不语三番五次想要放弃玩这个游戏。 莫不语的舌尖都被咬出了血,但舌头所受的疼痛远远要小于断指的。 每每感受到手指被连根拔起的那钻心地疼痛,她都会觉得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即使在这寒冬里,她的睡衣也已被汗水浸透。全身颤抖,脸在惨白的月光下更毫无血色。 终于,在自己最后一个手指也被斩断后,画面开始闪烁。背景变成了白色,字则变成了黑色。 【你已通过地狱的负2层。】 她就像看到像是赦免令一样释然,但丝毫没有力气去高兴了。 莫不语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世界再次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就好像一切都不存在似的。 包括自己。 醒醒,醒醒。 一片恍惚中,莫不语听到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另一个室友大黄的声音。她睁开了眼。 你怎么睡这里了?只见大黄弯下腰,一脸惊异地盯着自己。 莫不语的意识这才恢复了一些:我现在几点了? 大黄看了看窗外:应该五点多吧,我起来上个厕所,就看到你在这儿。 莫不语揉揉眼睛,也像她一样看了看窗外。还是一片漆黑,但上海的阴天遮住了可能的星星。 再低头看看自己身处的环境,发现是女厕所洗手台旁边,地上还有很多未干的污水。鼻尖传来了腥臭味。 她感到自己的头在隐隐作痛,手脚都有些不灵便,但还是强撑着起来了。 大黄看到莫不语虚弱成这个样子,赶紧扶她起来。 我,我也过来上厕所,但有点睡迷糊了。莫不语苍白地微笑了一下。 大黄一脸不可置信,但也没说什么,搀扶着虚弱的她回到了宿舍里。 莫不语吃力地设了一个闹钟防止早上考试迟到,然后衣服都没换就倒在了床上。 上午10:0012:00的《人体骨骼学》课程的考试让莫不语永生难忘。 脑侧一直隐隐作痛,腿上和手臂的肌肉都酸胀得难以忍受。 或许大脑还是清醒的,大部分题目莫不语还是能够顺利作答,但这难受的感觉让她只想赶快交卷,然后回宿舍好好地睡一觉。 眼睛也发酸,莫不语被迫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降低眼压。在抬头的那一刹那,她看到了进考场交代监考事务的祝教授。 即使祝教授化了妆,莫不语还是能一眼看出来她发青的眼眶。 祝教授在递文件的时候,莫不语意外地察觉到她整条胳膊都在发抖,看来也处于一个备受折磨的状态。 造孽啊,莫不语叹了一口气,继续作答自己的试卷。 在提前交卷的那一刹那,她真是谢天谢地,赶溜出了考场。 在上院走廊的拐角处,她碰到了迎面走来的祝教授。 祝教授手里拿着一杯刚买的咖啡,神色和脚步都疲惫至极。 老师好莫不语有气无力地问好。 祝教授用担忧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将手里的咖啡递了上来:你要吗?我可以再买一杯。 莫不语连忙摆手,老师的东西她哪敢随便接受,即使是一杯咖啡。 但祝教授不容分说地就将咖啡塞到了她的手里,十分紧迫地说:没时间睡觉了,等我十二点监考结束,我们去五院。 五院?那不是学校附近最大的医院吗?莫不语十分疑惑。 祝教授看到莫不语眼内的疑惑,疲惫地点了点头:去看肖凯风。 莫不语愣在了原地。 但祝教授只是匆匆忙忙地走向了大四年级考试的308教室。 再次坐到祝教授车子的副驾驶座时,莫不语的回忆恍惚穿梭于几个月前。那时的自己一定没想到,之后还会坐很多次。 祝教授轻轻皱着眉头,直视着前方的路。 莫不语从没见到过她这么担忧,即使在未名古墓将死时都没有。她能明显地感觉到,肖凯风出了什么大事。 一会儿看到他的样子时,不要被吓到。当然,据我对你的了解,你肯定能保持镇静。在车停到十字路口的红灯时,祝教授终于开口说话了。 莫不语点了点头。 祝教授看了她一眼,说:昨天在负2层的时候,他「gameover」了。 莫不语十分震惊,下意识将头转向左侧,恰好与祝教授一个对视。祝教授的眼神除了担忧,还有惊恐。 对,惊恐,莫不语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连续两天午夜的游戏,再加上肖凯风的噩耗,让祝教授一无法像平常那样游刃有余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那他莫不语试探着问。 没死,但精神很不正常。 至于到底不正常到什么程度,莫不语并没有问出口。从祝教授的神情已足够看出其严重程度。 变了绿灯,车缓缓启动。两人没再说一句话。 莫不语从车窗看向外面的世界,上海的冬天又下起了雨。阴云密布,寒冷潮湿的空气席卷了整个城市。 这次不是鬼,我帮不了你。 然后,那个声音悠悠叹了一口气。 莫不语一震,她已经很久没听到背后那深渊般悠远的声音了。她甚至以为,这个声音已经消失了。 祝教授有些奇异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是那个声音,我以为它已经消失了。 祝教授打了一圈方向盘,车驶入了五院所临的那条街:那个声音它一直都在,我一直都能够感知到你身上的那种奇怪的气味。 这样吗。 它这次说了什么? 莫不语迟疑了一下,说:那个声音说,它这次帮不了我,因为不是鬼。 车猛地一阵,突然减速。 祝教授有些惊异地转头看向莫不语,紧接着眼神上上下下在她身上飘了一下。 然后,祝教授紧皱眉头,欲言又止,却终究每说一句话。然后,车又重新加速,驶入了第五医院后面的停车场。 车稳稳地倒入了停车位,祝教授火一熄,钥匙一拔,就火急火燎地踏出了车子。 莫不语实在有些疑惑,为什么祝教授没说任何话?她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况。 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情况?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身子,只见腰际挂着自己随身携带的钥匙串。 上面一把镌着镀金玫瑰的折叠小刀在一片昏暗的环境里格外耀眼。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时候才能更完呢(思考) 68、恐怖谷(2) 娃娃,娃娃!啊你不要过来! 莫不语走在四楼的走廊,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的尖叫声。 她默默跟在祝教授的身后,只见祝教授的肩膀也颤动了一下。 身边几个白衣护士匆匆走过,手里拿着注射器和镇静类药物。 在敞开的病房门口,莫不语看到了从未看到过的肖凯风。 分卷(49) 此刻的他,整个人像一具只剩皮不剩肉的僵尸,被裹在松松垮垮的条纹病服下。 面色苍白,两颊和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莫不语都分不清这究竟是一个活人还是墓中刚苏醒的尸体。 肖凯风半蹲在病床上,先是愣愣地望着窗外望了一会儿,然后脸色大变,开始颤抖。 这是我的人偶吗?姜九枫,你怎么是这样子了!说罢,肖凯风表现出了癫痫症状,口吐白沫。 两个男护士眼疾手快地按住了挣扎着的肖凯风,一个护士开始给他注射镇静剂。 旁边一个中年女人,应该是肖凯风妈妈,捂住自己的嘴,吓得呆若木鸡。 莫不语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真的是肖凯风吗?她突然就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看向身边的祝教授,发现祝教授也看了自己一眼。两人对视的那一刹那,莫不语在祝教授的眼里捕捉到了深深的惊恐。 这就是「game over」的结果吗? 在被医生强制注射药物之后,肖凯风才渐渐平复下来。 但莫不语还是能明显看出,他即使平复下来,眼神与正常人还是大不相同。 那目光无比呆滞,就像被药傻了一般,不知还会不会像人一样思考。 唔的儿啊那个中年女人用上海话哭喊着倒在肖凯风身上,又被护士们拉了起来。 请您不要刺激他。一个护士低声说。 但肖凯风没有任何反应,已经认不出自己的母亲了。 莫不语不知道此刻该干什么,询问式地看向祝教授。按照肖凯风现在地情况来看,两人不应该出现在面前刺激他。 老师,莫不语?背后响起了姜九枫的声音。 两人回头,只见走廊不远处,姜九枫正急匆匆地向病房赶来。 他情况怎么样了?姜九枫担心地问。 祝教授无奈地摇摇头。 姜九枫立刻明白了,眉头紧锁,脚步也停下了:难道这个心理暗示的严重程度已经到一般的医生解除不了了吗 所以game over之后发生了什么?莫不语问。 我觉得,可能是接受了某种负面的心理暗示,思维停留在游戏中走不出来了。姜九枫说。 什么暗示? 好像是关于什么「人偶」 这个已经听肖凯风喊到过了,莫不语没有得到任何新的信息,还是不明所以。 「人偶」是什么意思?你之前有没有听肖凯风提起过?祝教授有些焦急地问。 他在打完第一层后精神状态就很不好。我早就觉得,他这种胆小的性格不适合玩恐怖游戏。我劝过他不要再继续玩,但是昨天晚上竟然还玩了。 莫不语沉思了一会儿,说:如果我告诉你今晚不要再玩了,你真的能控制住不玩吗? 姜九枫愣了一下,紧接着恍然大悟。 这个游戏有种奇怪的上瘾机制。祝教授点点头,神色严峻。 请不要在病房外出声交流。一个护士走过来说。 不好意思。 三人正要离开。突然,莫不语想到了什么。 肖凯风的手机呢? 手机?你是说 莫不语点点头:没准上面会留下什么线索。 我去问一下他妈妈。祝教授立刻转身走入了病房。 病房的门轻轻关上了。 莫不语和姜九枫并肩站在走廊的一侧,谁也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着。 在等待的时候,莫不语耳边传来了一些乱七八糟的鬼的声音。在满是将死之人的医院里,各种鬼魂四处游荡。 拘魂鬼、怨鬼,二目黑貔貅 什么?莫不语没听懂。 但背后那个声音还在继续说着一些鬼的名字。 拘魂鬼这个名字有点熟啊,从对面病房里传出来的那鬼的笑声,不正是那天在徐汇艺术馆听到过的? 莫不语突然反应过来,那深渊般的声音究竟在说什么。它在告诉自己,目前出现在身边的鬼的名字。 她脑内突然灵光一闪。巫盛柔曾跟自己说过,视见者家族会有一个叫「形谱」的东西,相当于鬼的外形图鉴,还问自己的能言者家族有没有类似「声谱」的东西。 难不成,一直在自己背后提示自己的鬼,便是「声谱」?莫不语突然反应过来。 回忆在刹那间泵现。 那是父亲死前两个月的时候。他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在某一天突然把自己叫过去,做了一个古怪的仪式。 那蜡烛与桃木屑混合的香气,鼻尖到现在都能记起当时的味道。 从那以后,深渊般的声音便「阴魂不散」,一直跟在自己的身边。 拿到了。祝教授的声音打断了莫不语的思绪。 莫不语转头,只见祝教授手里握着肖凯风壕气到连手机壳都不套的红色iphone11。 这是怎么说服他妈妈拿到他的手机的?莫不语十分惊异于祝教授的口才。 祝教授打了一个手势,示意要离病房远一些再说话。她立刻快步向前走,长款羽绒服的后摆后飘了起来。 是了,这里是安静区。莫不语和姜九枫立刻快步跟了上去。 在三人离开了安静区后,祝教授才停下了脚步。 但我不知道密码。她的声音有点遗憾。 确实,这是个问题,莫不语也没法子了。 我知道。姜九枫立刻拿过手机。 莫不语和祝教授双双诧异地看向姜九枫。只见他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输入了四个数字,然后手机立刻解锁了。 你怎么祝教授的表情十分奇特。 姜九枫咳嗽了一下:这不是重点。 祝教授的左侧嘴角微微翘起,明显是有八卦的趋势。不过现在事态紧急,并不是八卦的时候。 三人先点开了「地狱的负十八层」的应用程序。在快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加载之后,空白的背景正中,一排巨大黑体的「game over」很是显眼。 奇怪,明明这界面设计得没什么特别,但看到这一排字还是会控制不住地心慌,莫不语赶紧将视线暂时移开。 祝教授眯起眼皱着眉头,长长的手指点了一下屏幕,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游戏是不能继续玩了。就这一排字,什么也看不出来。姜九枫失望地叹了口气。 莫不语冥思苦想。还能在哪儿有线索呢? 看看他有没有在备忘录里留言。祝教授说。 对对对。姜九枫赶紧点开备忘录。 果然,备忘录的最上方是一个今天凌晨刚刚新建的文件,众人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但点开那备忘录后,三人又失望了。 只有两个字:天上。 天上?姜九枫下意识地抬头向上看,但当然什么都没看到。 他们在医院四楼的大厅,上面当然是白色的天花板。 对了,我们过来时,肖凯风也正在向窗外的天空看,看完之后才发疯的。莫不语立刻联系到了这个不寻常的点。 他在看什么?姜九枫不解。 莫不语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祝教授立刻向下滑。 虽然下面还有其他的便签,但很明显和这次的事件无关,因为创建日期过早。 在向下划看的时候,莫不语看到了「地上的星星是你的眼睛」这类的肉麻字眼,像是肖凯风以前写的情书草稿。 眼尖的祝教授当然也看见了,打趣地挑了一下眉。 然而姜九枫的反应却很大,直接伸手点向屏幕,关掉了备忘录。 莫不语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此地无银三百两。祝教授被逗乐了。 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姜九枫赶紧转移话题。 祝教授耸耸肩,便也很自然地顺着最紧急的话题走:对。但是他的app很多,也不能一一查看看不出来啊,肖凯风还是会玩抖音的人? 莫不语看到这手机里花花绿绿的app也很感意外,同时也在心里暗暗发誓,哪天自己疯了之前一定要格式化手机。 虽然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一想到以后会有人这样打量还是会很不舒服。 还可能在哪里有线索呢?莫不语的大脑再次飞速运转。 在玩地狱游戏的时候,除了游戏内界面,还有来电和 彩信! 经莫不语一提醒,姜九枫和祝教授也恍然大悟。 姜九枫立刻点开了彩信,只见来自游戏内的那个熟悉的号码曾发过不止十条彩信。 而最新一条的显示时间为今天凌晨3:50,正是肖凯风被发现尝试自杀之前的一个小时。 点开,是一张图片。 一张万分诡异的图片。 上面是一个穿着白裙子的人偶,形态极接近人类,但又能明显地看出其僵硬感。 脸色苍白,眼睛附近晕有红色的眼影,就像鲜血一般。黑色稻草般的长发像瀑布般垂在白色裙子的肩头。 莫不语看向那图片的时候,总感觉它在奸笑地盯着自己。著名的恐怖谷理论在此生效,莫不语内心越来越恐惧,只觉得自己再盯下去也要疯掉了。 姜九枫和祝教授的表情也在一瞬间凝固。 但注视着,三人不约而同发出了一阵意外的惊叫声。 那人偶长着肖凯风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大晚上的,正经君写这些成功把自己吓到了 69、恐怖谷(3) 肖姜九枫的嘴唇在颤抖。 此刻,莫不语和祝教授的内心也十分惊恐。这难道是游戏识别人脸后ai合成的吗? 一样的白皙的脸,一样清秀的长相。但那图片里的分明就是一个人偶,脸的陶瓷感极重,玻璃做的黑色眼仁在闪光灯下强烈反光,身上穿的白色裙子也破破烂烂。背景隐隐约约是一个豪华的宅子内。 姜九枫的脸色煞白地关掉了那条彩信。 莫不语即使内心极度恐惧,还是拿过了手机:让我再看一下。 别。祝教授按住了她的手。 可是 莫不语还是想再检查一遍那张图片,尽可能地找到一丝线索。 那也不能再看了,这张图片有催眠辅助效果。 莫不语认同,便将手机塞还给了姜九枫。 接下来,姜九枫打开了其他储存资料的文件夹,没有再发现任何诡异的事情。 只有那张人偶的图片,让三个人的心里都对这游戏添了一层忌惮。 走出医院,祝教授打开车门请两位学生进去。 我送你们回学校,回去后好好休息。 那您呢?姜九枫问。 我回家批卷子去。 既然不顺路,我就不麻烦您了,我扫一辆共享单车也行的。 不麻烦,你们不要再额外耗费体力了。祝教授不容分说,就把两人推进了车里。 车缓缓开通,驶出了第五医院。 我自己也在玩这个游戏,所以我知道,劝你们今天这段时间不要再玩是不现实的。 但如果可能,玩的时候请找人陪在身边,这样一旦出了什么问题也能立刻解决。 姜九枫想了想,说:我室友也喜欢熬夜打游戏,应该问题不大。 莫不语没有说话。 不语,你呢? 我明天有考试,必须在宿舍。 哦对,我的考试祝教授轻轻点了点头,要不你来我家睡? 啊? 反正我明天监考,九点前也要来学校的。 不用了我应该没什么问题。 姜九枫看了看莫不语,又看了看祝教授,推了一下眼镜:你也要去陪一下老师嘛。 祝教授有别人陪。 嗯?老师已经结婚了?姜九枫惊讶地看向驾驶座上的祝教授。 祝教授咳嗽了一声,没说话。 莫不语笑而不语。 车开着开着,祝教授突然将车子缓缓地停靠在路边。 已经中午了,我买点麦当劳带走。你们有什么忌口吗? 我们回学校吃就行,真不用麻烦您了姜九枫连连摆手。 没关系,反正我也是要吃饭的。也谢谢你们过来看肖凯风。 这有什么 但祝教授已经踏出了车子,走向了路边的麦当劳。 车里一时间变得空荡荡的。 莫不语和姜九枫分别坐在后座的两端,谁也没有看向谁。两人除了一同执行过白家的委托外,就没什么交集了。 莫不语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恍惚间有种不真实感。鼻尖传来了古井里霉味,脸颊旁感受到了棺材中的阴冷。 她隐隐感到,这个游戏正在一点一点地侵蚀着自己的感官。 机动车发动机的轰鸣声正在一点点变弱,取而代之的是深海的波浪声。 一点点地浸入,她感觉呼吸变困难了。 你觉得那张照片是合成的吗?姜九枫突然开口说话了,将莫不语从深海里拽了出来。 应该是。你认为呢? 姜九枫转头看向莫不语,犹豫了一下说:我有一个不太可能的猜测。 你说。 有没有可能,那张照片里就是肖凯风自己? 听到这个推断,莫不语疑惑地看向姜九枫:我不太明白。 会不会是他受到了心理暗示,自己戴上了假发穿上裙子,拍了那样一张照片? 分卷(50) 莫不语一震:啊? 这是她从来没想到过的。 那张照片真的不像是p的,那白裙子下的身形和肖凯风很相似。而且 而且? 那背景就是肖凯风家的客厅。但过去的两天,他晚上是留在宿舍玩游戏的。 他没回过家? 我不确定,但晚上肯定是在宿舍的,他跟我说过。 你是说他可能凌晨game over之后,立刻回家了? 这我不敢确定。但那张照片的背景分明就是肖凯风家,我去过。 莫不语沉思。事情变得越来越诡异了。 这时,祝教授买完麦当劳回来了。她一共买了四人份的,四个袋子。 给你们买了牛肉堡,炸鸡汉堡不健康。祝教授轻轻笑着,将两份递到后座。 莫不语和姜九枫接过。 你们在说什么?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祝教授启动了车子,看着后视镜。 那张照片的背景是肖凯风家。 祝教授倒是没什么表示:哦?那可能就是ai合成的了。 但是肖凯风前两天都是在宿舍打的游戏。 听到这里,祝教授一下子就不再说话了。她也立刻明白了这话的含义。 这件事情比想象得还要复杂。 回到宿舍时,莫不语只觉得骨头都要散架了,连续两天的极限睡眠让身体的生物钟有些错乱。 她打开祝教授给买的麦当劳,但刚吃了一半就吃不下去了。 人在睡眠不足的时候,胃口会格外差。 在刚打算上床睡一会儿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 可能是那地狱游戏留下的阴影,她一听到手机的提示音就觉得心跳加快。 一抬起亮屏,发现是巫盛柔的来电,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 电话那头巫盛柔的声音有些低沉:你不要再玩了。 为什么? 你看到肖凯风了。 看到了。 你知道玩了这个游戏的都是什么下场。 莫不语总觉得她的语气有什么不对。 关于这个游戏,你还知道些什么? 一无所知。 那你为什么要威胁我? 巫盛柔深呼吸了一口气,说:没有,我只是担心你。 莫不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脸颊一烫。 但是 你不要玩了,好吗?巫盛柔的语气接近于央求。 为什么她会这样担心自己?莫不语搞不明白。 但你知不知道,如果强行中止会发生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好好的。 莫不语不知道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涌了上来,惹得鼻尖微微泛酸。 不管怎么说明天你可以来见我吗? 明天?十分突然。 我有一件紧急的事。 什么事? 只能见了面说。 莫不语想了想。虽然这两天又是游戏又是考试把自己折腾得够呛,但巫盛柔有要紧事还是要去的。 明天下午吧,我早上有考试。 那么明天见。 挂掉电话,莫不语能明显地感觉到巫盛柔语气中的关切与疲惫。 为什么要那样担心自己?有为什么那样忧伤与疲倦? 她内心有很多问号,或许明天见面的时候可以得到答案吧。 莫不语有些疲惫地上了床,她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但刚躺到床上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出了一张脸。 那是人偶的脸。 莫不语猛地睁开眼睛,人偶的面容倏然消失。 再闭上眼,又是人偶的狞笑。 可怕,明明才看过那张照片不到十秒钟,但它的模样却已经深深镌刻在了脑海里。 莫不语翻来覆去,变化不同姿势躺着。但无论怎样,那张人偶的脸都在眼前挥之不去。 一个人偶,已能激起人本能的恐惧; 但当这个人偶长了一张熟人的脸时,会让人加倍恐惧。 为什么肖凯风要回家拍那样一张照片? 是想传达给我们什么信息吗?莫不语思考着,思考着,感觉脑子快要炸开了。 莫不语突然想起肖凯风在医院里喊的那句话。 这是我的人偶吗?姜九枫,你怎么是这样子了? 为什么他在精神混乱的时候会特意提起姜九枫?姜九枫在他的眼里变成了什么样子? 难道,下一个就是 莫不语不敢去想。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偶的脸终于渐渐淡去。 再睁开眼时,已是晚上。床帘的缝隙中透过了室友台灯的光。 莫不语拿起手机一看,已经十一点多了。一下过去了十个小时。 虽然一天就这样睡过去了,但精神也恢复了不少。 她饿得肚子咕咕叫,便爬下床寻找中午剩的半个汉堡。 你终于睡起来了?是不舒服吗?小波放下手中的教材,十分担心地看向她。 莫不语点点头:有点感冒,头昏昏沉沉的。 唉,原来是感冒啊,我说这两天你怎么一直精神不太好的样子。要感冒药吗? 莫不语摇摇头:我有,谢谢。 简略收拾后,莫不语带着手机走到了宿舍每层都有的党员活动室,里面有一张大桌子和两排沙发。 这下舒服多了,她想,可不想再像昨天一样倒在女厕所里了。 十二点一到,莫不语就点开游戏,熟悉的字又出现在了屏幕上。 【欢迎你来到地狱的负3层。】 作者有话要说: 上班之后更小说真是要了命大脑疲劳 70、地狱的负3层(1) 说来也怪,前几日的情景再现了。 本来仍亮堂着的党员活动室里,灯全部倏然熄灭了。 一片漆黑,眼前只有暗红色的手机屏幕亮着。 莫不语不自觉地心跳加快,握着手机的掌心渗出了汗。她紧张地盯着屏幕。 【四周传来了雨后的土腥味。你从地上缓慢坐起,感到脊背隐隐作痛。 抬起手,借着头顶投下的月光一看,你的手掌和手肘已经磨破,血肉模糊,伤口上全是红色的砂土。】 莫不语感到那次在古墓留下的背部伤口又开始疼起来了,手掌也沙沙地痛。 头顶投下的月光?自己不会又在井里吧。一想到幽暗的井里那种发霉潮湿的感觉,莫不语就觉得恶心想吐。 画面一闪,换成了另一行文字。 【月光清亮,你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一个浅浅的土坑里。有几米?两米?三米? 你站了起来,举起双臂,发现坑顶离你能够得到得最高的头顶还有一米左右。 在此情况下,你选择:a原地等待 b尝试向上爬。】 莫不语微微松了一口气。 原来就是普通的土坑,恐惧感微微散退了一些。 能够向上爬吗?莫不语思考了一下。但是自己以前是从来没选过「原地等待」的。 总不可能在第一个选项就安排死路吧。 她选择了「b」。 【你尝试沿着土壁向上爬,但无奈过于光滑且身上有伤,只得作罢。你只能原地等待。】 突然,莫不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新信息。 莫不语犹豫了一下,退出游戏,点开了那条信息。 又是来自陌生号码的彩信,明显是从游戏发过来的。 点开,只见是一张鬼脸。 脸上是七道的裂开的金属穿刺伤口,咧开嘴笑着,露出一排发烂的绿牙。 那张鬼脸好像就冲着屏幕外的自己笑着,下一秒就要钻出屏幕,将自己吞入腹中。 莫不语汗毛倒竖,立刻联想到了在肖凯风手机上看到的那张诡异的人偶娃娃。 难道自己game over了? 她看着那张令人毛骨悚然的鬼脸,一动也不敢动。时间流逝得异常之慢。 没过五秒,手机又开始震动。 她僵硬地点开下一封彩信。 点开,是一张清晰的彩色照片,就好像刚刚照下的一般。 照片的背景好像是在一个小土坡上,一个人形的身影正在土坡上走动。 莫不语凑近一看,又吓了一跳。那人形上的脸,正是那张满是穿刺的鬼脸! 那鬼脸之下的身体,是一具空有骨架的干瘦身体。那鬼脸看向远方,一副充满贪婪的攫取的表情,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它在寻找什么?莫不语心里一紧。 再仔细看,只见那背景的小土坡光秃秃的,大片的土表层裸露在外。 环境十分阴暗,但照片的顶部有微弱的白光照下。 微弱的白光莫不语从漆黑一片的党员活动室看向外面。 作为上海为数不多的晴天,月光透过云层倾斜着投射到了地板上。这光芒一下子提示了莫不语。 这照片中的黑夜与光芒,不正好证明了这鬼脸人所在的地方也有月光的照耀吗? 不会是 莫不语凑近看向那土地的颜色。 是红土地!她倒吸一口冷气。在之前游戏的文字描述里,自己在坑里看到手上沾的不也是红色的砂土? 果然自己和这鬼脸人处于同一时间,同一地点。 那它正在寻找的东西,不会就是自己吧? 她立刻返回游戏界面,看看有没有新的游戏指令。只见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了一排: 【注意,不要被鬼找到。】 不要被鬼找到?可自己在一个根本爬不上去的土坑里! 莫不语疯狂地点触着手机屏幕,但手机好像卡死了一般,怎么都不会切换界面。 自己也不想被鬼找到,但是该怎么操作呢?怎么一点提示都没有? 她的心脏越跳越快,耳边仿佛已经听到了鬼边走边狞笑的声音。 这时,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是新的彩信。 而且有两条。 莫不语深呼吸了一口气,下了很大的决心,手指才缓缓向那两条彩信移动。她担心在某一条彩信里,鬼已经抓到了自己。 不,一切不会那么快就结束的,她这样给自己打着气。 点开第一条彩信,里面是一张精细的地图。指向标显示上方是北,和任何一张正常地图都一样。 莫不语微微松了口气。 上面标的地名可以肯定都在中国内,但她并不敢确定在哪个城市。罗卜坨村?这是哪里?应该是靠近北方的某个城市吧。 但更值得注意的是,这张地图上共有五个位置被红笔作了标记。 东、西、南、北各一个圈,一个靠近叫「狮子坡」的位置则画了一个叉。 这是哪里?这些标记又是什么意思?莫不语一点也摸不着头脑。 先放一放,看看下一条彩信。 莫不语点开下一条,又被吓了一跳。 怎么是重复的图片? 照片里又是那鬼脸人,迈开双腿奔跑在土坡上,匆匆忙忙。 不对! 如果仔细看的话,这鬼脸人的神情和动作变了,就好像它离目的地已经很近了一样。而且背景也有一丝变化,好像已不在同一个土坡上。 莫不语立刻反应过来了什么,与之前那鬼脸人的图片反反复复地倒着看,反复对比。 这两个张图片就像连环画册上两张连续的故事图片,像一件事的连续的两个片段。 再联想到这一前一后的发送时间难道这是对于鬼脸人的现状实时报道? 她再翻到那张地图,思考鬼脸人的照片和这一张地图的关联。 难道通过鬼脸人照片的背景可以判断它所在的位置?莫不语突然想到了这样一个可能性。 她赶快点开那两张鬼脸人的图片,细细观察。不远处好像是河? 地图里的溪流莫不语皱着眉头寻找着。奇了怪了,这地图上显示的明明就是大片平原,根本就没有小溪什么的。难道自己想错了这地图的用途? 莫不语的脊背渗出了丝丝冷汗。 突然,她发现了有水的地方。 这地图行上的村子属于沿海地区!右侧就是渤海。 渤海这是天津某地区的地图吗? 莫不语有种跨次元的奇异感,同时又对这游戏萌生出了一层额外的恐惧感。她怕自己马上就要分不清游戏和现实了。 难道这鬼在沿着海边走? 莫不语寻找着这张地图上,海附近的位置。 有一个东边的圈也靠海,而这个红色的叉也离海不远。 可自己所在的这个土坑究竟是圈还是叉呢?她仍然不理解,且没想到任何线索。 她等了一会儿,游戏仍然没有发新的彩信过来。 莫不语退出彩信界面,想再去游戏内看一下,但又一件古怪的事情出现了。 自己的手机桌面上只剩下了三个应用程序。 短信,通话,联系人。 其他的软件呢?不会是中病毒了吧?那个游戏的程序也不见了。 难道是自己受到心理暗示后的幻觉?莫不语感到有些慌了。 不对不对,肯定是游戏故意设计的。如果自己顺利通关了,一切都能恢复过来的,她想。 那个留下的这三个系统自带的应用程序,是不是也不是原来的应用程序呢?莫不语赶快打开确认。 打开短信,里面就是刚才游戏发过来的几条彩信。 点开通话,仍然是正常的拨打电话的界面,只是自己之前的通话记录都不见了。 但点开之后,莫不语愣住了。 她曾设想过联系人可能也被清空,但从未设想过,竟然会有一些奇怪的联系人在通讯录中。 通讯录中只有四个联系人,而且名字自己从来没听说过。 分卷(51) 吴敖丁,赵樊天,周斯,张坚。 这些人是谁?莫不语愣住了,但随即明白,游戏里的「自己」应该与这些人相识吧。 她看这些名字看不出什么门道,但她意识到这个数量好像有什么特别之处。 四个 那张地图上用红笔画的圈,不也是四个? 莫不语赶紧把那张地图再次点开,确认了一下,那红圈确实是东西南北各一个。 那么,自己所在的土坑就是这个叉了。 莫不语开始猜测那四人的位置。难道那四个人也像自己一样,也分别被困在四个土坑里,等着被鬼脸人抓? 虽然不能确定他们四人究竟在这东西南北哪个坑圈里,但弄明白这些记号的含义也算一个大进步了。 但是手机里有他们的电话号码有什么用呢?她仍然十分不解。 嗡手机又开始震动。 是新的彩信。 莫不语点开,发现又是那鬼脸人的背景又变了。而这次,那鬼脸人的位置很好确定,因为背景刚好有一个指路牌。 「桃园坝口」。 这是个重要信息,莫不语赶紧翻出那张地图,寻找这个「桃园坝口」的位置。 找着找着,她发现了一个惊悚的事实。 「桃园坝口」就在「狮子坡」的北侧约500米。 莫不语倒吸了一口冷气。 也就是说,那鬼脸人距离自己所在的土坡已不到500米! 71、地狱的负3层(2) 怎么办?怎么办?总得做点什么,她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莫不语来来回回地划着屏幕,但手机上只有那三个软件。 如果关机重启呢?她萌生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逃避不是解决办法,她马上否定了自己,如果逃避有用,就不会那么多自杀的人了。 莫不语返回通讯录,来来回回地看向那四个人的名字。 吴敖丁,赵樊天,周斯,张坚。 这游戏的意思明显是让自己给他们打电话,可先给谁打呢? 莫不语联想到了在地狱的前两层接到的来自游戏内的电话,一想到那声音的仿真程度就不禁毛骨悚然。 又看了看地图上的四个圈,莫不语大概明白了让鬼不要找到自己的方法。 给他们打电话,让电话铃声将鬼引向其他人所在的地方。 危急时刻下,她也顾不得道德不道德了,毕竟只是个游戏,那些人只是游戏里的人物。游戏里的人,死了也没关系,她想。 但到底给谁打呢? 莫不语反复切换地图的照片和通讯录的页面,同时确认自己已经将手机调至静音震动。 如果就这么盲目地打电话的话,如果打到了东边这个坑里的人的话岂不是将鬼越引越近? 莫不语刚要按下一个名字的手又颤抖了起来。 肯定有什么提示能告诉自己,这四个人分别在哪个坑里。 吴敖丁,赵樊天,周斯,张坚。她默念了几遍这四个名字,总觉得有点熟悉。在哪里见过呢?她的大脑飞速运转。 表示方位的词的话东西南北,跟这四个人的名字根本不搭边啊,莫不语迷惑了。 突然,手机震动了起来。 是电话 莫不语十分庆幸自己将手机调成了静音,不然就直接将鬼引过来了。此刻的她都忘了自己在宿舍楼的党员活动室里。 她看向手机屏幕,是一个未知的号码。并不是那四人中的一个。 电话接通了。 但莫不语没有说话,选择保持沉默。 随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响起,莫不语感觉自己的心要提到了嗓子眼。 那是一个无比怪异的声音,说话含糊得就好像没有牙一般。 莫不语全神贯注地听,才能明白电话那头的人究竟在说什么。 你怎么不说话?是怕被我找到吗? 那声音十分破碎,就像嗓子被割成了一条一条似的。每说一个字,莫不语就感觉自己心跳得要爆炸了。 呵呵,我终究会找到你的。 嗞嗞 断断续续的电流声。 连神明都敢挑拨的人,罪不可赦。 嘀,嘀,嘀。 电话被挂断了。 是那个鬼脸人的电话。 挂完电话的五秒之内,莫不语都觉得自己全身在冒冷汗。 但她很快恢复了过来,开始梳理刚才通话中的信息。 自己果然犯了挑拨的罪行,这一层是铁树地狱。 等等神明?她突然反应了过来。 吴敖丁,赵樊天,周斯,张坚。 奥丁,梵天,宙斯,玉皇大帝。 通讯录中的那四个不是人,而是神! 一切线索串联了起来,方位相关的信息提示她也瞬间明白。 奥丁,出自北欧神话,是北边的圈。 梵天,出自印度神话,是南边的圈。 宙斯,出自古罗马神话,是西边的圈。 玉皇大帝,出自中国神话,是东边的圈。 那么,只要不给东边的圈打电话,自己就会是安全的。 莫不语再在地图上确认了一下,离自己最远的是西边的圈。 那就给「宙斯」打电话吧。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拨通了电话。 嘀嘀 说来也怪,莫不语耳边隐隐传来了远处清脆的电话铃声。空荡荡地回响着,就像地狱的门铃。 没有人接。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通 标准普通话的女声响起,莫不语反倒松了一口气。 那么,鬼脸人是不是已经向相反的方向抓人了呢?她开始忐忑地等待下一个彩信。 过了一会儿,手机震动,是新的彩信。 莫不语点开,果然又是那鬼脸人的照片。 这张照片里的背景已经脱离了沿海的范围,明显是在更靠内陆的位置。 奏效了!莫不语内心狂喜。 知道了攻克这层地狱的方法,她的心跳明显减慢了许多。 莫不语就那样在党员活动室里的沙发上坐着,疲惫地盯着手机屏幕,时间一点点地流逝。 手机再次震动,是新的彩信。 点开,发现是鬼脸人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的照片。那人头脖子的断面十分整齐,就像快刀一口气斩下来似的。 那人头有着十分立体的五官,很像欧洲那边的人。 难道那鬼脸人已经抓到并杀了那「宙斯」?莫不语倒吸一口冷气。 不对啊,那鬼脸人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明明说的是「我们神」。就好像他们是同一个阵营的。 都是神,怎么会自相残杀呢?莫不语实在不理解。 再一看,那鬼脸人的表情悲戚,青色的眼白附近竟然都有泪水滑出,就好像杀人并非它自愿一般。 莫不语更不理解了。 首先,这鬼脸人如果也是神明的话,究竟是什么样的神明才能恐怖骇人成这个样子? 其次,如果它和那四人确实都是神明的话,为什么要杀掉他们? 事情越来越乱了。 莫不语不知道下一步该进行什么操作。 如果鬼脸人又向自己的方向赶来的话,还要不要给其他「神」打电话?可如果打了的话 又是一条彩信打断了莫不语的思路。 那鬼脸人果然又开始移动了,向自己的方向。莫不语清楚地看到,那张照片的背景有一个高耸的古塔,应该就是地图上标注的「白象塔」。 即使这是在游戏中,她依旧不想打牺牲别人的电话。 这究竟是个什么游戏要把人一点点地变成一个魔鬼吗?她在心里咒骂着。 然而,在看到下一条彩信的时候,鬼脸人已距离自己才几百米。 莫不语微微抬头,看向天上如深海般幽暗的月光。 打吧 在给最后一位神明「玉皇大帝」打完电话后,莫不语无力地摊在沙发上。 这是最后一个。如果鬼仍然要来的话,自己就是死路一条。 彩信中,鬼脸人手提的那个血淋淋的人头让莫不语感到绝望。 长满胡须的、典型的来自东方的脸。最后一位神明也已陨落。 那接下来呢? 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突变得很冷,让她一阵寒颤。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莫不语都没有再收到一条彩信。 是游戏结束了吗?她来来回回划动着手机桌面,可依旧只有那三个应用程序,一切都没有恢复正常。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把莫不语吓了一跳。 自己应该已经将手机静音了才对。 空荡荡的党员活动室里久久地回荡着那清脆的铃声。 莫不语没有办法,还是接通了。 又是那无比怪异的、来自鬼脸人的声音,支离破碎如电流震得耳朵隐隐作痛。 找到你了。 短短一句话,让莫不语全身血液瞬间凝固。 这次,那鬼脸人好像并不在意对面的人有没有说话,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是你将我引向了他们,也是你将我引向了你。 莫不语鼻尖闻到了一股臭气,就好像那满口烂牙的鬼脸人近在咫尺。 你是谁?她终于鼓起勇气问了一句。 我是死神。我看到的人都得死。 莫不语心里一震,前面的一切事情都解释清楚了。因为被自己引到了其他神明那里,所以被迫见到了他们,被迫杀掉了他们。 自己就是那个挑拨离间的罪人,该下铁树地狱的罪人。 那么,愿你在地狱里做个好梦。 嘀。嘀。嘀 她不明白什么意思。 但她再次看向手机屏幕的时候,一切已恢复正常。最后一页里,那「地狱的负十八层」的游戏图标仍明晃晃地刺着她的眼; 莫不语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游戏。 游戏界面又归于正常。 暗红色的背景配上白色的字。 不对,游戏没有结束。真正结束的时候,是白色背景配上黑色的字。 没有结束是因为 【在你被「死神」找到的那一刻,土坑的开始震动,脚下的砂土变得松松垮垮。】 莫不语感到脚下本坚实的大地开始颤动,差点坐都坐不稳。 【土再也支撑不住你身体的重量,开始往下陷。你低头,只见土坑下不知何时有了一个广大的空间。 平原上,一排排银色的树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你的身体向下坠去,树上千万根冰冷的尖刺穿透了你的身体,内脏瞬间被树上的尖刺撕裂。】 莫不语吃疼,重重地躺到了沙发上。她尽最大的努力让自己忍住不要叫出来。 她感受到了万根铁刺穿心的痛苦。 相比于之前拔舌与剪指的折磨,没有最痛,只有更痛。 即使在冬日里,此刻的莫不语也痛得全身是汗,不住颤抖。 眼前一阵昏花,月光都变成了诡异的波纹状,再扭成鬼脸人的样子,冲自己狞笑着。 终于,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手机屏幕上的色调由红变白。 【你已通过地狱的负3层。】 作者有话要说: 太可怜了小不语,还要再经受n层地狱的折磨某研发者罪该万死 72、吻(1) 第二天上午考试前,莫不语的头痛得要炸裂了。 这就死连续被动熬夜的后果。 喝了一杯咖啡后,她的头痛微微缓解。 赶紧过了这18天,等游戏通关后,她可要连续睡三天三夜。 在来监考的祝教授踏进考场的那一刻,莫不语仿佛看到了一面镜子。 一样发青的眼圈,一样微皱的眉毛,一样濒临崩溃的四肢状态。 祝教授对研究生助教微笑时的样子非常无力,让助教小姐姐十分担心。 但祝教授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莫不语盯着祝教授的侧脸,反倒觉得松了一口气。至少她的精神没有问题,说明没有「game over」。 这时,祝教授也看了一眼莫不语,两人对视了一秒。 两人的眼神好像都在说,还好对方没事。 毕竟,这只是地狱的负三层,离真正解密还要远呢。 当莫不语在咖啡厅坐下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见到巫盛柔了。 窗外由下起了雨,天一片混沌。路上的行人将雨伞举得低低的,可还是会淋湿小腿。 车低速行驶过路边,溅起一片水花,惹得旁边被溅到的行人不住咒骂。 她也会冷吧,莫不语捧着手中蒸腾着香气的热巧克力想,要不要给她也点一杯呢。 看了看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于是,莫不语招呼了一下服务员,又点了一杯热巧克力,因为想起巫盛柔好像很喜欢甜食,又额外单加了奶油。 莫不语又喝了一口热巧克力,一股暖流直入心底。 但再仔细想想,明明三天前才见过,并不算是很久没见。也不知道是那「地狱游戏」把时间拉长了,还是自己已经习惯了与巫盛柔的见面。 难道自己开始想念她了吗? 莫不语看着屋檐滴下的雨点,心突然就砰砰跳了起来。 久等了! 莫不语转头,只见巫盛柔带着温暖的笑容望着自己,踏着高跟鞋小跑过来。 她淋湿了,莫不语看到她粘连成一缕的发梢想。 是我来得太早了。 巫盛柔将伞套上塑料袋,放到脚边,然后坐下。 你来的时候还没下雨吧?真是太幸运了。我离这里还有几百米的时候,突然就下起了雨 看到巫盛柔涂了番茄色口红的嘴唇一张一合,莫不语安心了下来。 不要靠近。 身后那深渊般的声音突然就不合时宜地响起。 靠近什么?这句话的内容莫名其妙,于是莫不语选择了无视。 这是给我的吗?巫盛柔看到了面前加了奶油顶的热巧克力,有些意外。 莫不语点了点头。 巫盛柔愣了一下,然后将盛着热巧克力的杯子捧在了手里:谢谢。 分卷(52) 莫不语看到她的手指已被冻红。 你找我有什么事? 巫盛柔抿了一口巧克力: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呃莫不语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巫盛柔放下杯子,盯着莫不语看了一会儿。 莫不语抬头,也盯着她的脸。今天她的眼影是红色的,和她的衣服很配。 你昨天是不是又玩了?巫盛柔叹了一口气,问。 莫不语点了点头。 说了让你别玩,你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很可怕,我从来没见过你的黑眼圈这么重。巫盛柔皱着眉头说。 莫不语没有说话,只是不自然地动了一下肩膀。 巫盛柔轻轻笑了起来:我可没有责怪你,只是担心你,别害怕啊。你现在怎么话更少了? 有点累。 巫盛柔挑了一下眉:每天凌晨十二点打游戏,还是在期末周,可不累嘛。怎么,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休息?现在?莫不语觉得莫名其妙。 嗯,对面就是个酒店。 莫不语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我回宿舍休息不好吗? 你明天没考试,不是吗?巫盛柔笑着伸了个拦腰。 我这周都没有了。 那就很好,可以好好地休息休息了。这里离你宿舍好远呢,而且我也有点困,去对面的酒店不好吗? 不是你叫我出来的吗到底有什么事?今天考完试没法好好休息怪谁啊,莫不语想。 巫盛柔喝完杯中最后一口热巧,无辜地回答:没事啊。 哈?莫不语感觉自己被耍了。 就是想见你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此刻的莫不语很想问一句,她们现在究竟算是什么关系,但话在嘴边又生生止住了。 因为她又想起来,执行第一次委托前,巫盛柔笑着拉着自己说的那句话。 我是你的未婚妻啊。 未婚妻个头!莫不语就怕再收到这样一个离奇又莫名其妙把气氛搞暧昧起来的答案。 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害羞的回忆了? 巫盛柔捏着搅拌棒轻轻晃动,一双水杏般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投来好奇的目光。 莫不语无奈地摇摇头:你真的话好多。 我当你这是在夸我喽,健谈。怎么,要不要休息休息去?巫盛柔歪了一下头,将耳边的头发拨到耳后。 说来也怪,莫不语的眼睛此刻有些睁不开了。可能是中午已过,身体确实支撑不住。 巫盛柔软绵绵的话语也像催眠曲一般。 好。 最后,莫不语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答应了。 一进酒店房间的门,看到暖黄色灯光下洁白的床,莫不语感觉自己的大脑越来越困了。 你都困成这样了,赶紧去躺一会儿吧。 巫盛柔将长羽绒服脱下,挂到了门后。 莫不语感受到了巫盛柔的体温与柔软的胸。 自己怎么就倒在她的怀里了?莫不语挣扎着想要起来。 巫盛柔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怎么,我的怀里不舒服吗? 不是。 那就安心地睡一会儿吧。 这句话就好像催眠的暗示语。一听到,莫不语的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 巫盛柔的香水味是茉莉花味的吗? 她躺倒在了床上,在脑袋接触到枕头的那一刹那,她坠入了梦乡。 耳边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巫盛柔在洗澡吗?莫不语半睁开眼,看到灯光的映照下,那具曼妙躯体的曲线。 水珠浇落到那白皙的皮肤上,顺着她好看的锁骨慢慢流下。 她感觉鼻子一热。 自己是不是睡迷糊了? 莫不语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哦,对了,自己因为太困了,被巫盛柔带来了这个酒店。 天已经暗了下来,窗外不远处的高楼大厦已亮起霓虹灯点点。 自己累到不知不觉睡了快五个小时。 巫盛柔呢?莫不语坐起来,四处张望。 突然,她感到自己的手臂被拽住了。多年运动的本能让莫不语立刻做了一个警惕状的姿势。 但莫不语镇静下来才发现,是躺在自己左侧的巫盛柔拽住了自己的胳膊。 怎 然而她刚想问,就发现巫盛柔并没有睁眼,大概是睡梦中无意识地拽住了自己的胳膊。 她睡着了吗?莫不语十分疑惑。 夜幕温柔,她选择不甩开巫盛柔的手,就静静地任由其搂着。 彩色的霓虹灯混合投入酒店房间的窗子,竟衍生出了月光的颜色,让巫盛柔的睡颜看起来如古希腊的雕塑一般。 凝脂般的肌肤,刻出来般高高的鼻子,脸上的阴影恰到好处顺着侧躺的她的脸上滑下。 莫不语不禁越看心跳越快,突然就想起了之前在古墓里、在画中,在艺术馆里互相依偎时的情景。 不管在什么时候,她都是那么漂亮而耀眼,就像自己灰暗世界的唯一一颗星星。 她控制不住自己,抬起另一只手向巫盛柔的褐色的长发间抚去。 突然,莫不语的手停下了。 因为她清楚地看到巫盛柔的眼角留下了几滴晶莹的泪珠。 你梦到什么伤心事了吗?莫不语感觉心口疼了一下。 看到那泪光的时候,莫不语才发觉,自己是多么喜欢她的笑容。 那眯成一条新月的眼睛,那饱满的卧蚕,那圆润的苹果肌,以及那露出来的一点洁白的牙齿。和阳光融为一体,化成一年四季持续存在的春天。 但现在的巫盛柔竟然流泪了。 这是莫不语头一次见到流泪的她,有些不知所措。 我要不语对,分不清楚,但我爱 莫不语一下子脸红了。她说梦话说了什么! 她感到自己的脸颊隐隐发烧,再也控制不住,将手赶紧从巫盛柔的怀里抽了出来。 随着莫不语这么一动作,巫盛柔一下子就睁开了双眼,有些懵地看着眼前的莫不语。 嗯?巫盛柔显然是睡迷糊了。 然后,她意识到自己已经湿了的脸颊,有些尴尬地抹了抹,然后坐了起来。 莫不语有些局促不安,眼神闪烁着。 巫盛柔看着莫不语的表情,有些犹豫地问:我说什么奇怪的话了吗? 莫不语立刻将眼神避开。 没有。 巫盛柔显然是不相信的,但也没有再追问什么。她看了看窗外的夜景。 都晚上了啊。 嗯。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在沉默的时候,巫盛柔一直盯着面前的莫不语,就好像一将视线移开,对面的人就会跑掉似的。 莫不语被她盯得越来越不自然,不知道此刻该做什么。 突然,毫无征兆地,巫盛柔的眼角又留流下了泪。 莫不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有些慌乱地抽出一张纸。 但纸巾还没递过去,巫盛柔就开口了。 我可以吻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给小不语两章糖,不然天天被迫玩恐怖游戏太惨了(不是 73、吻(2) 灯光交错下的泪光一闪一闪。 看着巫盛柔半闭的泪眼与微微颤动的红唇,莫不语愣住了。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然而莫不语嘴上这么说,心却砰砰跳得很快,脸颊的温度也不断上升。 可以吗?巫盛柔只是又问了一遍。 莫不语看到巫盛柔的眼睛抬了起来,直直地看向自己。那眼神中有万种柔情,好像下一秒就要将自己吸进去一般。 大脑无法思考。 莫不语无意识地点了点头。那一刻,她也没有理由地想要吻面前的人。 没有任何防备,自己的眼睛被一只温暖的手掌盖住。温热带着湿意的柔软覆在她的唇上,软软的,一点点侵入她的领地。 鼻尖传来了樱花香水的味道。 两人的唇先纠缠在一起,然后是舌头。莫不语只觉得自己要疯了,脑子里乱轰轰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也都不在乎。 这是莫不语头一次接吻。她从未设想过,原来当两个人的唇触碰到一起时会这么舒服,陌生而异样的舒服。 两人的舌头像两条小蛇的尾巴,互相纠缠,互相嬉戏。这说不出的美妙让人不禁想永远沉溺下去。 黑暗中,她似乎又看到了,在一颗盛开的桃树下,金色的暖阳温柔地照耀着身穿酒红色长裙的巫盛柔。 那明明连一丝香味都没留下的瞬间,竟然早已清晰地刻在心上。 此刻的她好像再次沉沦到了那飘满粉色花瓣的世界里,仿佛伸手就能抓住那转瞬即逝的美丽。 生性冷淡的莫不语只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由被动转为主动的。 再次反应过来时,她的手已紧紧地搂住了巫盛柔地纤纤细腰,透过薄薄的衬衣上下抚摸,感受着她肌肤的温度。 光滑、温热而柔软。 两人的身体已经贴到一块。莫不语感觉身上越来越热。 唔 耳边传来了巫盛柔娇媚的哼声,莫不语只想把她推倒到床上。 突然,巫盛柔推了一下她,并将嘴唇拿开。 莫不语被这突然的中止搞懵了,有些迷茫地看着她。 巫盛柔带着泪痕的脸绽出了微笑:你都不会喘不过气的吗? 莫不语莫名其妙:难道你没有换气吗? 啊? 巫盛柔用手半捂住了脸,笑着:是我缺乏锻炼了 莫不语也笑了。这是她这段时间一来,头一次真正自然地微笑。 她良久注视着巫盛柔脸颊两侧的红晕,又注视着那娇艳欲滴的红润的嘴唇,再亲一次的想法蠢蠢欲动。 巫盛柔看出了她的想法,眼眸低垂:闷骚。 莫不语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将视线离开了。 别不好意思。巫盛柔一边说着,一边拉住莫不语的手往自己的方向一拉。 莫不语重心不稳向前倒去,同时身体接触到了一片温暖的柔软。 你 莫不语脸立刻红透了,下意识想抽回手,但无奈巫盛柔一直扣着自己的手腕。当然,她也并没有全力挣扎。 我?巫盛柔笑着,眼里映出了夜晚的星星。 莫不语没话说了,就静静地那样靠在巫盛柔的身上。她很少许愿时间过得慢一些。但那一刻,她真的希望时间永远停滞。 心砰砰跳着。 为什么你想吻我?莫不语终于问了这样一句话。 需要理由吗? 莫不语想了想,说:不需要。很多事情确实是不需要理由的。 我真的喜欢你这一点。 嗯? 话少,干脆。当然,有的时候你总是不说话,我也会很着急。 听巫盛柔这么说,莫不语嘴角不禁再次勾起了微笑。 窗外少见的星空渐渐隐没在越来越亮的灯光里,汽车发动机的轰鸣伴着轮子一块飞驰而过。 穿着靓丽大胆的男男女女走在酒吧附近的小道旁,烟雾缭绕。 在霓虹灯光绚烂到顶峰时,莫不语歪头看了一下巫盛柔的脸。 只见巫盛柔正出神地望着自己,而那表情又恢复成了她睡梦时所带的哀伤。 为什么你要哭,莫不语很想问这样一句话,却终究没问出口。 她怕话一出口,巫盛柔的泪水会再度落下。 两人什么也没说。 这时,莫不语手机的闹铃响了,手机系统自带的铃声突兀地回响在酒店房间里。 莫不语伸手拿起手机,关闭了闹钟。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五十分。 你为什么要定这个闹铃?巫盛柔皱起了眉头。 你真的要一直玩下去那个游戏吗?巫盛柔的嗓音,惊讶中带着责怪。 虽然莫不语有些愧疚,但还是点了点头。 巫盛柔叹了口气:真是和他完全不一样。 和谁?莫不语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代词感到十分奇怪。 巫盛柔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你去睡觉吧,我尽量不会出声的。莫不语有些心虚地站起,同时打开「地狱的负十八层」的游戏软件,等待着十二点的到来。 今天我陪你一块玩。 你的手机不是没法运行?莫不语疑惑。 笨!当然是和你一块。 莫不语被这个提议整懵了。还能这么操作?她从来没想到过。 看到她意外地愣住,巫盛柔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这表情不错。 巫盛柔继续说:嗯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小心,千万不能gameover。 莫不语点了点头。 让你多说一句话真是难如登天,每次都是我在这说。巫盛柔捏住莫不语的右脸蛋向外拽。 莫不语无奈。自己的脸上都没什么肉,有啥可拽的? 你真的好可爱。莫可爱 莫不语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巫盛柔笑得花枝乱颤。 十二点到了。 随着游戏画面中暗红色背景的出现,莫不语感觉自己的冷汗条件反射似地冒了出来。 【欢迎你来到地狱的负4层。】 分卷(53) 旁边的巫盛柔虽然之前并没有看过这个画面,但也感觉到了一丝恐怖的气息。 【午夜十二点,你站在上海郊外的某废弃别墅前。你是受邀来参加化妆舞会的。你并不知道是谁邀请了你,但你知道一定要来。】 化妆舞会?这层地狱又会是什么幺蛾子?莫不语点了一下屏幕。 【天上乌云密布,好像马上就要下雨。一道闪电划破天空,晃眼的白光让你看清的眼前的建筑物。 这是一座十分具有历史感的西式建筑,生锈的铁门上爬满了暗绿色的藤蔓。 在此情况下,你选择:a进入 b不进入。】 又是一个看似有选择其实没选择的选择。难道还能选择不进去吗? 莫不语立刻选择了「a」。 你胆子好大。旁边的巫盛柔点评了一句。 如果选b就直接gameover了。 原来如此。巫盛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你踏进了别墅的大门,走了进去。所有「人」都已化好妆,聚集在客厅里。在你进来的那一刻,他们不约而同地开始盯着你看。 你的任务:找到唯一真正的鬼,并将它的号码写到备忘录里。当心,不要选错了。】 人这个字为什么要加引号?是了,里面混进去了一个鬼,而自己要找到那只鬼。 这个游戏看起来好有意思。巫盛柔兴趣大发。 其实并不。 莫不语又想到了前几天痛得死去活来的瞬间。 在莫不语点击了手机屏幕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和负3层一样奇怪。 游戏瞬间闪退,立刻返回了桌面。 桌面上,只剩下两个图标。 一个相机,一个备忘录。 啊巫盛柔十分惊讶,这是怎么回事? 根据上一层的实操经验,在桌面上剩下的应用程序,就是通关这个游戏需要用的全部应用。 她暂时能肯定,备忘录是用来写鬼的序号的。 那相机呢? 莫不语犹豫着,半天都没点开明明是系统自带的、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可怕的相机图标。 这是干什么的?巫盛柔问。 玩游戏需要用的。备忘录用来写鬼的名字,相机应该是用来看鬼的信息的 看鬼?难不成像vr一样? 经巫盛柔提醒,莫不语突然反应了过来。她大概知道这个「相机」是用来做什么的了。 打开相机,只见屏幕上显示的确实是正常相机的视角。 因为莫不语正像平时玩手机一样拿着手机,相机映照出来的是地面的场景。 但这地面有一丝诡异。因为根本就不是酒店的地面! 手机前的两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屏幕上面的地面是由暗红色的大理石铺成的,中间还有细细的裂缝,好像下一秒就要渗出鲜血了一般。 若再仔细地盯着看一下,会发现上面还蠕动着不知名的白色虫子,像蛆一样。 这个虚拟现实简直逼真得过份了,她在心里感叹道。 莫不语的心砰砰跳着,将手机的摄像头渐渐上抬。 随着相机视角的移动,「别墅大厅」的全貌也渐渐浮现。 这是一个幽暗又陈旧的欧洲装饰风格的大厅,暗红的色调让人倍感压抑。天花板上镶着宝石的吊灯,正冒着惨白的光。 而大厅正中央,站着五个奇形怪状的生物,正直勾勾地盯着她们! 74、地狱的负4层(1) 这是?巫盛柔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 莫不语没有说话,她紧握着手机,向前走了两步。 那五个奇形怪状的生物的样子愈发清晰。 站在正中央的是一个小丑。瘦削的身板,穿着布满奇异花纹的绿色西装。 他的油彩厚厚地涂了满脸,嘴唇上红色的油漆勾勒出了一个夸张的笑容。 旁边画着蓝色星星的双眼几乎看不到眼白,眼珠漆黑得像一团墨。 眼睛明明是冷漠的悲伤,嘴却裂成快乐到疯的样子。 莫不语看着那小丑的诡异笑容,心里直直地发毛。 她轻轻移动了一下手机的视角,看到小丑西装旁别的号码牌为「2」。 这应该就是他们的序号了,找到鬼后要在备忘录里输入这上面的数字。 手机小心翼翼地转向左侧。 坐在最左边的扶手椅上的,是一个僵尸般的丑陋生物。莫不语将手机向上仰了30度,才看到那人的脸。这个人应该有一米九了吧,她想。 那丑陋生物的脸是绿色的,布满青色红色血管的脸颊上面,长满了脓疮。 壮硕的肢体上的肌肉鼓鼓的,一点都不像化妆术,而像一个真的怪物。 拿近点。巫盛柔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了,即使心里再害怕也要克服,要细细地观察恶鬼的破绽。 只见那绿色的脸上满是长长的、缝着针的切口。再往下看,不光是脸,身体关节上也全是缝合口。 就好像,他的身体是人造缝合的。 弗兰肯斯坦?莫不语突然反应过来。 和我想得一样。巫盛柔肯定道。 这个人应该cos的是玛丽雪莱创作的著名恐怖小说中的疯狂科学家「弗兰肯斯坦」创造的人造怪物。因为它没有名字,人们就多以「弗兰肯斯坦」代称它。 弗兰肯斯坦的序号是「4」。 将镜头向右转一点,莫不语看到了一个面部呈青蓝色、十分瘦长的男人。 他身披厚重的黑色燕尾服,像一位贵族一样优雅地站在那里。 这恐怕是这里面最正常的一个了,莫不语想。 这时,那男人打了一个哈欠。 这个哈欠把莫不语和巫盛柔吓了一跳。 那嘴中门牙两侧的牙无比锋利,上面还沾着点点腥红,像刚饕餮完一顿血液盛宴一般。再仔细看,他的耳朵末端是尖的。 德古拉伯爵。巫盛柔说。 对,这是吸血鬼。他身边别着的号码牌是「1」。 莫不语微微咬了一下嘴唇,鼻尖仿佛传来了血腥味,让她一阵反胃。 你闻到血腥味了吗?巫盛柔问。 闻到了。 是酒店里的吗? 莫不语想了想,肯定地摇了摇头:是游戏给人的心理暗示,是假的。 假的?巫盛柔皱着眉头,十分不可置信的样子。 嗯每次都是这样。 但我知道它是假的,这个气味也不会消失?巫盛柔不太理解。 我想可能是理性告诉我们是假的,但潜意识中身体以为是真的。 巫盛柔愣了一下,点点点头。 你说得对。 镜头转向正中央的小丑的右侧。 那个乔装打扮得更厉害了。 莫不语一眼就看出来,他打扮的是狼人。 全身都是灰色的脏兮兮的毛发,黄色的眼珠像一轮暗夜中的满月,黑色的鼻翼一扇一扇。 那只穿了一片破布的身体全身也被毛发覆盖,让人分不清楚是究竟是人变成了狼,还是狼变成了人。 那狼人看向自己的时候,手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脸也机械性地歪向一边。 这是什么动作?是头套要掉了吗?莫不语十分奇怪。 他的序号是「3」。 这万圣节的妆容也太逼真了,都不像化妆舞会,而真像恶鬼大会了。巫盛柔惊叹道。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手同时环住了莫不语的腰。 莫不语猝不及防地身体僵硬住了。 你、你干什么。 我害怕,想抱着你。巫盛柔将下巴枕到莫不语的肩膀上。 在巫盛柔的脸凑近的时候,熟悉的香水味驱散了鼻尖的血腥味。 此刻的莫不语是如此感激巫盛柔在「地狱的负4层」的陪伴。 和她在一起,地狱就不再可怕了,莫不语想。 突然,她反应过来一件诡异的事情。 好像有五个人才对 她的脑海内突然闪过了刚打开相机时,那远远的视角。画面中一定是有五个生物的。 确实,你拿远的时候好像有五个身影。巫盛柔点头。 看来不是确实不是自己的幻觉。 那么第五个人去哪里了呢? 消失了?莫不语倒吸一口冷气。难道消失的那个,就是鬼? 巫盛柔也紧皱起眉头,思考着。 你再移动一下。 莫不语将手机向上仰,屏幕上映出的是高高的天花板,与那镶着宝石的豪华吊灯。 什么都没有。 再将手机的视角向下倾斜。 屏幕边缘露出了一片白布。 那是! 随着视角继续向下移动,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被吓了一跳。 第五个人,就趴在她们的脚边! 黑色的长发散乱一地,白色的裙子上沾满了血。那女人的四肢古怪地扭着,错位地撑在地上。 随着摄像头的视角缓缓转移到她的身上,那女人抬起了头。 那是一张怎样充满怨念的脸!脸色惨白中带着蓝色,黑色眼眶中的眼珠暴凸,好像正被人勒死一般。 半张的嘴中渗出红红的鲜血,向外吐着泡,十分痛苦的样子。 再一低头,只见自己的脚好像踩到了她的头发。 对、对不起! 莫不语被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拉着巫盛柔往后退。 化装舞会上的最后一位来宾,正是这趴在地上、来自电影《咒怨》的伽椰子。 巫盛柔也明显地紧张了起来,紧紧地搂着莫不语的身体,大口喘着气。 这该死的心理暗示!明明自己看恐怖电影也不会觉得怎样,可现在就是觉得莫名的害怕,莫不语深呼吸,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 明明我的眼睛一离开屏幕就看不到她了,我能确信她不是真的鬼,但这游戏太厉害了。过了约一分钟,巫盛柔也才重新归于冷静。 莫不语后退两步和伽椰子拉开距离后,才看到那别在头发里的号码牌。 是「5」。 这下所有的「人」都找齐了。 现在,只需要从中挑选出是「真正的鬼」的那一个。 这五个人看起来都很吓人,哪个都像真正的鬼。巫盛柔说。 确实可能要凑近看看。 凑近看 虽然巫盛柔很不喜欢这个提议,但眼下看来确实也没有办法。 莫不语从最左边开始,一个一个,观察他们身上的细节。 巫盛柔也强忍着心中的恶心与恐惧,陪她看着。 在看到弗兰肯斯坦的时候,莫不语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 巫盛柔,你有没有觉得 都看完再说。巫盛柔摇了摇头。 也是。既然游戏中说了,真正的鬼是唯一的,那就可以通过对比,找出鬼身上不自然的地方。 莫不语继续向后看。 在手机摄像头移动到伽椰子的时候,莫不语感到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如果这是一个人假扮的话,那也太敬业了。从头到尾就没起来过。 虽然伽椰子很瘆人,莫不语却并没发现什么严重的、能作为鬼的破绽。 手机向上抬,到了小丑的身上。 等一下。巫盛柔按住了莫不语的手。 莫不语就没有再移动手机。 巫盛柔死死地盯住那小丑脚底的某一处。 过了足足三分钟,巫盛柔才说:好了。 莫不语便暂时放下了手机。因为举了太久手机,她感到胳膊有些酸胀。 我帮你拿着。巫盛柔立刻接过手机,同时揉了揉莫不语的手腕。 莫不语的脸又烫了一下。 你觉得是谁?莫不语问。 小丑。 为什么? 巫盛柔犹豫了一下,说:没有影子。 没有影子?莫不语感到十分震惊。 巫盛柔抬起手机,再次向虚拟空间中小丑所在的地方扫去。 屏幕中,小丑笔直地站着,带着瘆人的微笑。 确实没有影子,也确实很可疑。 莫不语陷入了沉思,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你觉得是谁? 弗兰肯斯坦。他是唯一一个身上没有随呼吸起伏的人。 是吗?巫盛柔愣了一下,将手机再度抬起查看。 确实,弗兰肯斯坦虽然在动,但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表明它是有呼吸的。而其它人身体的表面,或多或少都会有人类呼吸的证据。 这大厅里每个「人」的身上,诡异的吓人之处都很多。 难道真正的鬼反而不会露出破绽?莫不语脑内闪过这样一个猜想。 嗯我反正觉得小丑并不是没有影子。莫不语说。 为什么? 吊灯就在他的正头顶,是完完全全的顶光源。再加上他身材本来就瘦,还脚并拢站着,很难判断是不是影子没有显现出来。 那我也有理由反驳你怀疑弗兰肯斯坦。巫盛柔挑了一下右眉。 莫不语看向她:怎么说? 弗兰肯斯坦非常高大,可能是套了一个厚厚的cos服在外面,我们当然就看不到他呼吸的痕迹了。 作者有话要说: 75、地狱的负4层(2) 莫不语和巫盛柔陷入了沉默。 谁也没有办法说服谁。 游戏里的人会讲话吗?巫盛柔突然问了一句。 这个问句一下子提醒了莫不语。 会。 分卷(54) 那我们可以通过盘问他们,来找到他们疑点。 莫不语又想到了前几天,那鬼脸人给自己来电的时候。支离破碎的嗓音,令人恐惧的话语,她十分不想再重复那样的过程。 但她们别无选择。 可以试试。 巫盛柔将手机递还给莫不语:怎么操作? 应该就直接说话就可以了。 莫不语抬起手机,将手机摄像头对准那个狼人。 屏幕里,满身灰绿色毛发的狼人正直勾勾地盯着屏幕。他鼓鼓的胸肌一起一伏,上面的刀疤随着呼吸膨胀萎缩。 你为什么来到这里?莫不语对着手机屏幕问。 只见那狼人听到声音后将头仰起,眯起了眼睛。它抬起毛茸茸的手,扶了一下下巴。 这是什么意思?是头套要掉了吗?巫盛柔疑惑道。 你不能说话吗?莫不语继续冲着屏幕问。 那狼人依旧只是扶着下巴,一个字都没说。 他在听到莫不语的问话时,明明有着明显状态变化。 为什么只是扶着下巴? 是不是因为它是动物,不会说人话?巫盛柔迷惑了。 有可能,莫不语想,并将手机转到了德古拉伯爵的身上。 你为什么在这里?莫不语问德古拉伯爵。 德古拉听到莫不语的问话后,优雅地微笑了一下。他只是摇了摇头。 这是不知道的意思,还是不能说话的意思?莫不语不明白。 再将镜头转到小丑身上。 你能说话 小丑闻声,机械性地将头转了过来,然后机械性地摇了摇头。 你们都不能说话吗?巫盛柔问。 小丑嘴咧得快要裂开了,然后抬起涂满白油漆的手,覆在自己的嘴上面。 看来这个游戏给他们的限制是不能说话。 莫不语突然反应过来,狼人扶住自己的下巴是什么意思了。 它立刻将手机镜头再度转到狼人面前,观察了一会儿。 如果这是一个狼头的头套的话,这是里面的人嘴的地方。莫不语恍然大悟。 所以这个狼人其实是在捂住自己的嘴,表示自己不能说话。但是外面套上了一个逼真的cos服,看起来像是狼人扶住了下巴。巫盛柔点点头。 这是什么提示吗?是在提示她们,这个狼人不是鬼吗? 假定他们只不过被游戏限制不得脱掉伪装,同时也不能说话 莫不语放下手机,开始思考。 但其实,他们之中的真人其实是想证明自己不是鬼的。巫盛柔接了下去。 莫不语微微睁大了眼睛:正是。我们或许可以让他们配合我们的指令,做一些可能露出破绽的事情。 之后我们所有的指令,都将建立在这个前提之上。万一不对 所以我们只是尝试一下,并不能先入为主地假设这一定是对的。莫不语点点头。 我帮你举着吧。巫盛柔接过莫不语手中的手机。 说来也巧,莫不语正好感觉手腕酸了。她有些不解地看着巫盛柔。 你身体有地方不舒服的时候,会抿嘴。巫盛柔微笑道。 此刻,莫不语不知该夸她观察仔细,还是该礼貌地脸红一下。 巫盛柔捏了一下她的脸。 莫不语没有躲开,只是说:好了,赶紧找鬼吧。 巫盛柔挑了一下眉,将手机移向那些鬼的方向。她率先将镜头转向了那个笔直站着的小丑。 你。巫盛柔一边说,一边将手机视角向下移。 果不其然,在小丑配合地将右手手臂举起来后,下面出现了一长条黑色的影子。 果然只是顶光源的问题。巫盛柔有些失望地将镜头移到了弗兰肯斯坦身上。 这个能怎么验证呢 巫盛柔犯了难。 莫不语说:你也把手举起来。 当然,她在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是打着鼓的,因为那壮硕的弗兰肯斯坦看起来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 但弗兰肯斯坦只是把手乖乖地举了起来。 在上抬的时候,莫不语很清晰地注意到了那只手臂的运动轨迹明显不符合正常的人体结构。 很明显,这个弗兰肯斯坦套了一个厚厚的cos服。 自己之前的怀疑理由不再成立。 那其它人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呢突然,手机上方出现了一个钟表型的图标。 这是什么?巫盛柔紧盯着手机屏幕,指着上面走动的数字。 是手机自带的时间显示吗?莫不语凑上去,离得更近一些。 3:30? 现在是凌晨三点半吗?已经过了三个小时?莫不语眨了眨眼,仍然有些迷惑。 然而下一秒,那数字变成了「3:29」。 倒计时!两人不约而同倒吸了一口冷气。 今天这游戏怎么还带限制时间的莫不语被这猝不及防的倒计时弄懵了一下。 怎么办,还有三分钟,游戏就要结束了!这三分钟,自己真的能正确地找出真正的鬼吗? 巫盛柔更是摸不着头脑。 之前几次也有时间限制吗? 倒没有 但是之前几次,在游戏结束前不应该有什么惩罚吗? 嗯? 我听姜九枫和祝教授说过。 莫不语突然反应了过来。 这次的地狱,还没有表现出任何其专属特征!毕竟,不可能存在什么假面地狱。 这层是什么来着莫不语仔细从自己的记忆殿堂里挖掘信息。 孽镜地狱。 什么?巫盛柔不明所以。 这层是孽镜地狱!在镜子中会显原形的那一层地狱! 你是说 莫不语从巫盛柔手中抢过手机,开始大幅度地移动视角。 2:15。 从一开始,她们的视角就先入为主地局限在了那五个人身上。 但明明,环境也是这游戏的重要组成部分。 莫不语疯狂地移动着手机。 终于,在她转到身后的时候,她看到了。 在后面那面墙上,赫然贴着一面巨大的镜子! 果然 莫不语望向那个镜子,镜中当然没有自己的身影,毕竟是虚拟现实。 但是 在这个视角中,明明应该能看到那全部的「五个人」,但那本应该站在正中央的小丑竟消失了。 是小丑?莫不语说。 不对,伽椰子也不见了。 莫不语心里一惊,发现巫盛柔说得是对的。镜子边缘最左侧,伽椰子本该趴着的地方上的人影也不见了。 倒计时悄然滑到了1:45。 为什么?为什么?难道会有两只鬼? 莫不语再次将视角转移到后面,看向游戏中的伽椰子。 她死死地盯着那伽椰子身上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那小丑狞笑的嘴脸。 1:15。 突然,莫不语发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是游戏在迷惑我们!题干是对的。 你知道了?巫盛柔看到莫不语的表情变化后,欣喜了起来。 莫不语没有说话,立刻退出了相机。 退出相机这个应用程序回到桌面后,最上方那个计时器仍然存在,仍然在机械地一点点变少。 0:52。 莫不语感到自己本僵硬的手指都开始颤抖。 她打开备忘录,输入了「2」。 倒计时立刻停止。 而手机桌面也立刻弹出了游戏的弹窗。 游戏界面内,背景变成了白色,而上面的字变成了黑色。 【你已通过地狱的负4层。】 看到这句话,莫不语只觉得头脑一晕,同时谢天谢地。 赢了? 这一层暂时是赢了。 你是怎么排除掉伽椰子的?巫盛柔依然不解。 莫不语深呼吸,平静了一会儿心情,呼吸终于渐渐趋于平稳。 伽椰子的衣服添了许多新的褶皱,明显是故意爬开迷惑我们的。而且她刚好卡在镜子视野的边缘,移动开很容易。 原来如此巫盛柔叹服地点点头,你知道吗,你这么分析的时候真的很性感。 哈? 莫不语汗颜,怎么又一言不合开始调情了。但是不得不说这种感觉也不错。 哈哈哈,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你也能脸红得这么频繁。 我脸红了? 嗯,很红很红,要不要我给你照张相?欸,你没关游戏吗?巫盛柔看着莫不语手里仍亮着白屏的手机,问。 经巫盛柔提醒,莫不语才发现游戏并没有自动关闭。 为什么这次游戏没有自动关闭?是还没真正结束吗? 莫不语心里又开始打鼓,同时尝试点击手机屏幕,看看是不是手机卡了。 很明显手机没问题。是游戏还有下一页文本。 画面一闪。 【恭喜你通过了4层地狱。作为奖励,你得到了你镜子里的影像。】 然后游戏立刻闪退。 我镜子里的影像?莫不语十分疑惑。 这游戏还有奖励?巫盛柔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内容,不可思议地问。 是了,自己还没有在这一层接受惩罚。把惩罚包装成「奖励」,这游戏可真行,她想。 估计一会儿要发来什么吓人的图片了,莫不语在思考是不是应该捂住巫盛柔的眼睛。 手机震动,是新的彩信。 这就是?巫盛柔好奇地问。 你把头转开。 为什么? 根据以往经验,彩信一来,准没好事。莫不语说。 巫盛柔笑了起来,同时一把搂住莫不语的肩膀。莫不语感受到她胸前的柔软紧紧贴着自己的后背。 那更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了。 心里一阵暖流涌过。 谢谢。 莫不语便不再有任何顾虑地点开了彩信。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正经君写这么长30万字的一部小说,只是为了展示最后那几章(正经君对这本书的结局是真爱了)。 每当想到这本书已经写好的结尾,正经君就觉得感动且激动233333; 和《柳一池事件簿》不同,这篇所有番外都会在完结之后统一写,请客官们耐心追文 76、人偶 一看到照片上的内容,深深的恐惧立刻侵袭的莫不语的全身。 她无意识地捏紧了巫盛柔的胳膊。 又是人偶! 而且,那人偶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略带棱角的面部轮廓,硬朗的鼻子,扁长的眼睛。 只不过,它的脸很明显是陶瓷做的,在光源的照射下反射出了非自然的白光。那人偶一脸古怪的僵硬笑容,漆黑的眼珠没有一丝神采。 身穿着灰色的维多利亚风的骑士服,短发的它就像欧洲玩具店柜台的展示得王子玩偶。 更离奇的是,那张照片的背景十分熟悉 看着那双无神地注视着自己的眼睛,莫不语感觉意识越来越模糊,头开始晕了起来。 突然,手机被一只手猛地拍下,「咣」一声砸到了地板上。 莫不语这才觉得回过神来一些。 看向旁边,只见脸色苍白巫盛柔正摇晃着自己的肩膀。 你还好吗?巫盛柔着急地问。 莫不语深呼吸了一口气。好险,她差点就坠入了无边的黑夜。 谢谢。 可能是连续熬夜四天的缘故,莫不语这下深深感受到了四肢的乏力,腿一软坐到了床上。 巫盛柔也赶快坐下,将莫不语的头扶向自己的肩膀。因为合适的身高差的缘故,莫不语刚好头一歪就能靠上去。 又是人偶。巫盛柔皱起眉头。 嗯 莫不语有气无力地回答。 我刚才没仔细看到,那张图片和肖凯风那张像吗? 肖凯风那张? 莫不语感到有些意外。她不记得巫盛柔也探望过肖凯风。 嗯,我后来也去看他了。 但是,巫盛柔是怎么看到肖凯风的手机的呢? 这个疑问突然就涌上了莫不语的心头。但莫不语没有问,她实在是太疲惫了。 莫不语闭上眼睛,但那人偶的笑容一直回转在脑海中。她便立刻又睁开眼了。 好像是我的人偶。 巫盛柔扶着她的手明显变僵硬了:你的人偶?你的? 我的而且,背景很熟悉。但我突然想不起来是在哪儿。 我看看。巫盛柔想捡起地上的手机。 莫不语立刻用最后一点力气按住了她,嘴唇颤抖着。 不要再看了 巫盛柔听到这近乎哀求的语气后,便就没有行动了。她知道莫不语是担心自己,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丝微笑。 躺下睡吧。 听到这话,莫不语才意识到自己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毕竟,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巫盛柔温柔地扶起她,带她用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躺倒在床上。 后脑勺接触到枕头,莫不语感到一股睡意如洪水般袭来。 迷迷糊糊中,一个柔软而带着香气的唇贴了上来。 分卷(55) 她透过半睁的眼睛看到了巫盛柔长长的睫毛,在霓虹灯光下闪动如蝴蝶。 晚安。 随着巫盛柔柔软的话语在意识中散开,莫不语坠入了梦乡。 在床的另一边,黑暗漫漫如无眠之夜。 斜坐在窗边的巫盛柔,盯着床上熟睡的莫不语出神。 深夜的月光混着灯光映照着她的脸庞,让穿着长裙的她像古希腊雕塑一般。 时间本可以永远静止在这里。 但突然,她的眼角就滑落了晶莹了泪水,从颧骨一直流至尖巧的下巴。 红红的眼眶将她悲伤的心事尽数诉说。 那些剔透泪珠好像越来越伤心,越来越汹涌,甚至滑落至那修长的脖子,滚落在锁骨之间。 过了很久,巫盛柔才拿起一张餐巾纸,先是擦擦眼泪,再用最轻的动作擤了一下鼻涕。 窗外,本绚烂的霓虹灯也暗了下来,整个城市浸入了无边的静寂。 巫盛柔整理好衣服和头发,也整理好自己的心情,重新站了起来。 她犹豫了一下,捡起了莫不语掉在地上的手机。 将手机屏幕朝上晃动,屏幕亮起。 是锁屏输入密码的界面。 她看了一下在床上熟睡的莫不语。 巫盛柔思考了一下,输入了四个数字。那不是莫不语的生日,却是秘密刻在莫不语心里的数字。 手机无障碍解锁,那张人偶的照片赫然于屏幕之上。 看到那人偶的长相,巫盛柔也心里一惊。紧接着,在看到人偶的背景的时候,巫盛柔更是睁大了双眼。 这不是? 她僵住了。 这个游戏究竟是 但很快,巫盛柔调整了过来并掏出手机,给屏幕上那张莫不语人偶的照片照了张相。 飞快地照完相,巫盛柔便立刻将莫不语手机中的这张原片删除。 为彻底销毁,她还删除了回收站里保存的。 这样做,当然,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保护莫不语。 但还有一个更深的目的。 巫盛柔提起手提包,蹑手蹑脚地向酒店房间的门走去。 凌晨三点的上海,万籁寂静。 她翻开包,检查了一下其中的东西。在化妆盒、伞和纸巾中间,有一个小小的黑色盒子。 巫盛柔合上包,最后看了床上的莫不语一眼。 她不能再看。 因为再看,泪水会再次滑落。 巫盛柔背过身,拉开酒店的门。 走廊的灯光从缝隙中透进来。 对不起 在踏出房间的那一刻,她轻轻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阳光透过云层,穿过酒店的窗户,照在雪白的被罩上。 感受到光的刺激,莫不语睁开了眼睛。 今天竟然是一个大晴天。 真少见,她想。 在看到身处的环境时,莫不语愣了一下。 为什么自己会在酒店?她警觉了起来。 对了,是巫盛柔将自己带过来的。那么,巫盛柔呢? 莫不语立刻从床上弹起,左右寻找着那个身影。 然而一切徒劳。 很明显,巫盛柔没有告别便悄然离开了。 莫不语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她叹了一口气,打开身边的手机。 打开微信,点开「巫盛柔」的对话框,她的手指却半天打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应该发「你到家了吗」,还是「谢谢你」,还是 她怔怔地看着巫盛柔的微信头像。 不知是中了什么邪,莫不语的脑内倏然又闪过了那人偶麻木的笑脸。 那笑脸就像一道闪电,向自己地思绪猛然劈来。 她一下子想起那人偶的背景究竟是哪里。 是自己几年前,在北京居住的家!那白色的电视柜,黄色的木地板,一切都是如此熟悉。 莫不语的脊背冒出了丝丝冷汗。 为什么这个游戏会知道自己以前的家? 难道有人在一直监视自己? 即使会感到头晕目眩,她还是想再看一眼那张图片。 飞快地划着手机屏幕,莫不语突然意识到,那张恐怖的人偶图片不见了。 是游戏设置的自动删除吗?她反反复复地打开「彩信」和「回收站」,却怎么都找不到那张照片。 莫不语感到无比头疼。 这时,手机电话响了。 看到「巫」这个字,莫不语下意识地欣喜了一下。 但看到后面两个字时,却像被浇了一盆冷水。 是巫盛刚的电话。 那个遗忘了许久的、差点都忘记其存在的,巫盛柔的「镜子」。 他现在打电话来干什么?莫不语下意识觉得没有好事。 喂? 但莫不语还是接通了电话。 你好,我是巫盛刚,不知道你记不记得。电话那头传来了巫盛刚有些局促的声音。 我记得。 你想去看电影吗? 啊? 猝不及防。 我想请你看电影。 莫不语脑海里浮现出说这话时,巫盛刚沉稳又内敛的表情。 为什么?她不明白。 我很想和你交个朋友。因为,上次我见到你,真的觉得你很好。 十分真诚而安静的语气,像静静的溪流流入了莫不语的心。 那是和巫盛柔完全相反,和自己极为相合的话语。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觉得电话那头的大男孩很可爱。 眼前巫盛柔的影像突然模糊了,变成了那高大帅气的「镜子」巫盛刚。 等等,自己怎么能这么想呢!就算他和巫盛柔长得一模一样,这样的想法也算一种背叛。 莫不语只想掐自己,让自己清醒一点。 你还好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变成了关切。 莫不语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 还好。但是电影的话,我这段时间有点忙,因为在期末周。莫不语决定先推掉。 啊,也对。那期末加油,下周再约。巫盛刚的声音中透露着点点失望。 好,再见。 莫不语立刻挂了电话。 在挂断的那一刻,莫不语只觉得自己的心在狂跳。 自己真的就像一个提线人偶般,被无数根无形的线操控着,被操控着对那个名叫巫盛刚的男生心动。 是这个世界在控制自己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突然特别想和他去看电影? 莫不语一阵冷汗。 为什么自己喜欢的明明是巫盛柔,但在想到巫盛刚的时候,心反而会更加剧烈地跳起? 为什么明明喜欢巫盛柔柔软的唇,却还要对巫盛刚的嗓音心跳? 莫不语只感觉自己要发疯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不同的个体,对吗? 她在心里这样质问着自己,却得不到任何回答。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莫不语捂着心口,吃力地问。 然而那个深渊般的声音异常寂静,没有任何回答。 为什么现在你不回答我,莫不语只感到越来越痛苦。 所以,是这个世界变了,还本就是这样荒谬? 作者有话要说: 题目一语双关,最后一句话与文案相呼应,这一章可以出阅读理解 77、.hell(1)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入落地窗。 祝教授猛然睁开了双眼。 她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噩梦,一个很可怕的噩梦。但她睁眼的那一刻,什么也记不得了。 祝教授身上冒出了丝丝冷汗,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你没事吧? 身边熟悉的声音响起。 祝教授转头,看到了迷迷糊糊揉着眼坐起来的风间。 是了,昨晚风间主动要求留下来陪自己玩那个「地狱游戏」,玩完后都凌晨三点了,当然就没走。 没事祝教授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只要看到风间,不安的情绪就会消退不少。 风间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更担心了:你的脸色很差。 祝教授将被汗水粘到锁骨的发丝拨到身后:做了个噩梦,不过没大事。我已经不记得了。 做噩梦了吗风间将祝教授搂进怀里,别害怕。 祝教授被她这哄小孩子般的方式逗笑了,脑袋蹭了蹭她的胸口。耳边的碎发蹭着风间的脖子,让风间一阵痒痒。 别这样,我会忍不住的 祝教授警觉地抬起头:忍什么? 风间不怀好意地微笑着,将鼻尖慢慢蹭向祝教授的耳朵,再慢慢滑下,一直滑倒她雪白的脖子后侧。 嗯你出了好多汗,要不要去洗个澡? 祝教授被她的鼻尖蹭得一阵颤抖,耳根泛起了潮红。 大早上干什么。 干おもしろい(有意思的)事情。风间凑得更近了,整个身体都贴了上来。 祝教授感受到她温热的气息,轻轻咬了一下唇,好像也在隐忍的样子。 风间反复刮着她耳根到锁骨之间的位置,十分沉醉的样子。 祝,你简直太可爱了。 祝教授得脸越来越红,死死咬着的唇渐渐发白。终于,她忍不住转头吻了上去。 风间明白了她许可的暗示,内心一阵狂喜,搂她搂得更紧了。 电暖气的温度混合着肌肤的火热,两人的脸颊都越来越红润,眼神越来越迷离。 但吻着吻着,风间意识到不对劲了。 祝教授渐渐反压了上来,且手部不安分的动作娴熟异常。 风间愣住了。 停!你 风间立刻和自己亲爱的祝拉开距离。她一脸懵圈地看着面前这个表情清冷却脸侧泛着桃红,纤瘦异常的古典美人。 祝教授抬起手指,轻轻勾了一下风间的下巴,带着一丝笑意。 你以为我是在下面的那个? 不然呢? 风间的头顶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愣愣地盯着祝教授盯了半天。 过了一会儿,她才突然反应过来。 啊,难道你跟她们,你是在上面的那个! 有问题吗?祝教授将长发拨到身后,手掌往风间的肩头一推。 但业余经常健身练拳击的风间才不会那么容易被推倒。她雷打不动地撑着自己的身体。 不愿意吗?祝教授眨了眨眼。 风间看着面前人雪白修长的脖子,歪向一边的宽大睡衣下若隐若现的锁骨,咽了口口水。她陷入了沉思。 不是不愿意,只是 嗯?祝教授不太明白。 只是祝啊,你当攻的话也太可惜了吧! 猝不及防下,风间立刻翻身起来,将祝教授压到了床上。祝教授本来还想反抗,但风间丝毫不给她机会。 祝教授的身体下意识蜷缩了起来,耳根红到可以滴血。 看到如温顺小羊一般的祝,风间的春心一片荡漾,开心地亲了她一口。 真乖。 祝教授疲惫地倒在沙发上,风间一脸讨好地揉着她的腰。 酸不酸?风间轻轻地捏着那纤细柔软的腰,内心的野兽又开始蠢蠢欲动。 你说呢?祝教授白了她一眼。 我不知道风间一脸牧羊犬般的神情。 祝教授深呼吸一口气,抬手捏起风间的脸,咬牙切齿。 装!你继续装! 痛い、痛い!风间被她的手扯出了一口家乡话。 看着风间一脸求饶的样子,祝教授才渐渐松了手。她看着风间无辜的大眼睛,轻轻笑了起来。 风间被她盯得不好意思:你笑什么 你的眼睛真的很漂亮,真不愧对你德国外婆的基因。 啊,她嘛 祝教授继续笑着,指了指了风间傲人的胸部。 这里也不愧对日耳曼民族的基因。 风间倒毫不羞涩,开心地捋了捋祝教授柔顺的黑发。没想到在分别的四年之后,又能以这样的关系重逢。 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在东大校园里第一次碰见祝的样子,感觉现在的自己要幸福疯了。 嗯我亲爱的祝,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祝教授微笑着摇了摇头:你昨天晚上特意来陪我,我应该好好感谢你才对。但我现在有点累,我请你出去吃吧。 你这几天被那个游戏折磨得过头了。今天在家里好好休息!给你做点好的,我很会做蛋包饭。 但是 别跟我这么见外风间摸了摸祝教授的脑袋,等你身体好些了,我要吃「满汉全席」。 祝教授点了点头。 风间立刻走到了冰箱,拿起所需的食材开始娴熟地处理。 祝教授靠在沙发上,一边判着学生期末的考卷一边喝着热腾腾的大麦茶。 风间一边用筷子搅拌着鸡蛋,一边问:你还是去睡睡吧,别累着。 刚起床,再累也睡不着,等过中午了再睡。 你的卷子怎么那么厚? 因为有两个年级的三门考试。不过判卷子倒不费什么精力。祝教授用红笔在某处勾了一个圈。 我每次出期末考试题,每门只有四道题,一页卷子。 学科不同,判物理还更费劲呢。 风间点点头:确实,我的学生们证明的方法总是千奇百怪,需要很仔细地看。 分卷(56) 随着米饭伴着香肠玉米粒下锅,香气从开放式厨房传出,飘满了紧挨着的客厅。 祝教授判着卷子,思绪竟也回到了在研究所和风间合租的日子。 一阵暖流在内心流过,一切疲惫一扫而光。 二十分钟后,蛋包饭准备就绪,风间很贤惠地摆好了桌子。 祝教授坐到小餐桌前,看到蛋包饭上用番茄酱挤了一个笑脸。 いただきます。(我开动了。)两人不约而同地冲对方微笑了一下。 风间有些紧张地目送祝教授将第一口蛋包饭送进口中。 怎么样? 祝教授咽下,称赞道:好吃。 和那时候比呢?有没有进步? 祝教授当然明白她指的是在东京科学研究所合租的时候。她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吃到风间亲手做的蛋包饭时的惊喜。 有,进步了。 哪里进步了?风间表示怀疑。 还是多放点盐好吃。胡萝卜碎加得也恰到好处。祝教授认真地看着坐在对面的人。 风间这下才信服,祝确实没有忘记自己以前做过的蛋包饭的味道。 两人慢慢地品味着面前的蛋包饭,时间好像慢慢倒退,退回了学生时代的青春时光。 窗外的阳光染上了橘色,为这美好的场景蒙上了一层温柔的滤镜。 对了,你现在还在捉鬼吗?风间突然想到。 祝教授本抬起的勺子停在了半空中。 在。 我说呢,你最近好像挺忙的。又要判卷子,又要玩游戏,又要为民除害。 我玩这个游戏也是为民除害。祝教授纠正道。 风间点点头:对,那个游戏也是「害」。 祝教授叹了一口气,将勺子插回了米饭中。 很奇怪在我年轻时,根本就没这么多鬼。 年轻时?你现在也很年轻啊?风间对这个形容词不敢苟同。 年轻个什么祝教授摇摇头,我都32岁了。 在我心里,你永远年轻。风间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祝教授也轻轻笑了起来:油嘴滑舌。 油什么? 口先がうまく,ぺらぺらしゃべること。(说得倒好听。)祝教授用日语解释道。 原来如此。学到了,一会儿我就去词典查一下这个成语。 真好学。 那可不。风间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突然,天暗了下来,整个客厅也变得昏昏沉沉。 祝教授看看窗外天空笼罩的阴云,皱了皱眉头。 不过,鬼的客观数量确实是变多了。 你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以科学为唯一真理的风间需要证据。 无论我走在哪里,鬼的气味的浓度都明显比以前要高。 嗯或许你这个算抽样调查? 玄学的事情讲不了科学。祝教授脸色凝重了起来。 谁说讲不了!万物的根本规律都是数学!风间有些激动了起来,嗓音也提高了。 那你能讲? 我告诉你,以前我和月守家族的一些人合作过,研究了鬼的光学效应。 祝教授听到这句话,感到既意外又离谱,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刚刚接受完整改的正经君只想去世。 什么时候能完善作品分级制度啊喂! 78、.hell(2) 当然,那些专有名词你也听不懂。但总的来说就是,物理可以解释一切! 看到风间如此严肃的表情,祝教授也认真了起来。 你说说。 反正我用休假时间做了五十几组光的偏振及衍射在十种不同异性介质的波动实验,最后的数据都表明,当鬼存在的时候,光的路径及传播速度确实会有变化。 光的路径?这是祝教授从未设想过的思路。 当时我用电子工程系新出的分析软件跑了一个月的数据,最后拟合出来的。 别是错误数据。你说过,你在做之前的哪个实验的时候,总会出现与已有规律不相符的实验结果。 这两件事不是一个时间段!我保证,这个实验的数据绝对没错! 祝教授将勺子插在了米饭中:那你有没有发期刊? 当然没有,月守家的人是要求保密的。 那你做它干什么? 风间有些不高兴了,大眼睛一瞪:怎么,发不了期刊的科研就不能做了吗? 和当年一样,一提到和科学有关的事情,风间就会变得十分激动。 祝教授看着风间涨红的脸,轻轻地笑了起来。学理科的人心态都这么年轻的吗?果然追求世界的终极奥妙是永葆青春的最好方法。 当然可以,与科学相比,期刊不值一文。我也凭兴趣做过很多研究。 风间看到祝教授母亲般慈爱的微笑,有些不好意思了,语气也重新回归于平静。 你能懂我就好。 不过我真的很好奇祝教授重新吃起了蛋包饭,你究竟是用什么方法验证的。 风间自豪地拍了拍胸脯:吃完饭就带你去看,都在我的电脑里。 窗外,天越来越阴。 好像要下雨了呐。风间转头看看天空密布的乌云。 嗯,在上海很平常。 风间撇了撇嘴:我不喜欢阴天。 祝教授轻轻笑了起来:我也不喜欢。没关系,以后可以换个地方生活。 我们?风间的眼睛亮起了渴望。 嗯,我们。 吃完饭后,风间说话算话,立刻从自己的背包中掏出了笨重的笔记本电脑。 你这个电脑是四年前的款。祝教授有些意外。 嗯,反正运行速度一直都不错,就没换。大概是我恋旧吧。 听到「恋旧」两字,祝教授感到心底的某片柔软被击中的,脸不由自主烫了起来。 风间注意到了祝教授表情的变化,愣了一下。她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 然后,风间很没形象地倒在沙发上哈哈大笑了起来。她一边捂着肚子,一边重重地拍打着沙发靠背。 なんで笑うの?(笑什么?)祝教授十分不悦。 看来我以后要注意说话了风间强忍着笑从沙发上起来,省得你多想。 谁多想了?你才多想了呢。 傲娇祝,傲娇祝。风间开始做起鬼脸来了。 祝教授忍不了了,死死揪住风间的耳朵。 闭嘴,给我看数据。 はいはい。(是是是。) 在祝教授的注视下,风间着手打开实验数据所在的文件夹。 虽然风间得外表看起来大大咧咧,就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似的,但她的资料分门别类整理得异常整齐。不论是个人生活照片还是参考文献,都有统一的格式。 真整齐。祝教授感叹道。 嗯?风间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你的文件夹。 风间看了看电脑屏幕,又看了看祝教授:很奇怪吗? 不奇怪,只是很厉害。 听到祝教授这么夸奖自己,风间高兴得就差摇尾巴了:有没有爱上我! 早就爱上了。 哼 风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祝教授的唇上蜻蜓点水般一吻。 祝教授羞涩地笑了一下,甜蜜快要溢出了心头。 两人继续翻找着风间电脑里的数据。 停。 风间虽然立刻停下了,但十分不解地看向祝。明明还没到目标文件夹。 因为祝教授在某个文件夹旁看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文件。 _。 这个扩展名?! 她立刻想起了五天前,在从硬盘里拷贝「地狱的负十八层」的安装包的时刻。那个安装包的命名是「the_other_」。 都是这个从来没见过的、诡异的扩展名「.hell」! 祝教授脸色铁青,一动不动。 怎、怎么了风间意识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这个扩展名是什么?祝教授食指有些颤抖地按着电脑屏幕。 风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然后松了一口气:这个嘛,这是我自制的扩展程序。它可以在有网络的情况下加密保存,解包后会自动消失。 所有的特点都合上了,祝教授倒吸一口冷气。 你自制的? 嗯。厉害吧?风间笑着说。 是你?祝教授的身体越来越僵硬。 什么是我?风间看到祝教授的表情,突然就有些心虚。 祝教授找出手机中储存的一张图片,直直地摆到风间的眼睛前。 那是几天前所照的「the_other_」的程序照片。 这是欸?这不是我的程序嘛!风间十分惊讶。 祝教授感觉眼前突然黑了一下,就像自己所信仰了很久的东西突然崩塌了一般。原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在自己身边! 果然是你干的? 那个怎么了? 风间流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像一只没睡醒的大狗。 看到风间疑惑又漫不经心的神情,祝教授感觉越来越头晕。她已经不能理性思考了。 你、你 你冷静点!告诉我怎么了嘛!风间担心地扶住了祝教授。 好啊,这就是为什么,你昨晚第一次玩就那么上手? 这个游戏很简单啊风间更不明白了,你不觉得吗? 简单?祝教授觉得脑袋嗡嗡得要爆炸了。 我以前写小说都是这个套路啊,很常见的。 你写的小说?祝教授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不了解面前的人。 我以前确实在文学社团写过一些。但是因为太烂了,没好意思给你看过。风间挠了挠头。 听到这样一个回答,祝教授更加确信了一件事。 风间绝对参与到了这个地狱游戏的研发中。或许她并没想到这游戏会带来如此严重的后果又或许,她其实对人命根本就不以为然? 看起来站在阳光之下的人,其实早就深陷黑夜下的深渊。 原来,风间其实什么都知道,甚至比自己知道得还多; 背景也远比自己以为的神秘、复杂得多。自己真的认识这个风间吗? 你早就知道这个游戏的运行方式,对不对? 我不知道。 但这不是你的程序吗?难道还有别人也恰巧命名为「.hell」,并且也能够在有网的情况下加密? 风间此刻才明显暴露出中文不是自己母语的事实,说话有些结结巴巴的。 这个程序确实是我做的,但这个游戏 这个游戏剧本也是你的思路,对不对? 那个 风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我不想知道你为什么做出这个游戏,我只认你最终做出来了这个游戏的结果。 它只是重合了分からない。でも、私は無罪だ!(我也解释不清楚,但我是无辜的!) 听到这话,祝教授差点气晕过去。究竟谁是无辜的? 跳楼自杀的学生们是不是无辜的?在医院里疯掉的肖凯风是不是无辜的?她到底清不清楚,自己的手下沾满了多少年轻的鲜血? 早在风间询问自己鬼相关的事情时,就该发觉的。风间绝对不是单纯的人。 她只希望再也不要碰见这个人了。即使这个人是自己的爱人,她也接受不了。 你走。 啊?风间愣住了。 祝教授深吸一口气,然后冷漠地看着风间,就好像对待一个素不相识之人。 请你现在走开。以后不要再来见我。 我真的 你不要再说话了,走。 祝教授不关心风间做游戏的理由,只关心她推动了游戏产生的结果。 将那电脑装进风间携带的黑色双肩包中,坚决地扔到了风间的怀里。她抬起手,颤抖地指着门。 风间一脸绝望。 祝,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到底风间不知所措地抱着怀里的电脑。 走。 祝 走! 祝教授爆发出了最后一声怒吼。习惯于将情绪内敛的她从未发过这样的脾气。 眼泪伴随着惊恐在风间的眼眶里打转。 在看到那张白到吓人的脸与青筋暴起的胳膊后,风间知道,事情已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风间垂下眼,默默地走出了家门。在踏出大门的那一刻,她仍不死心地回头看了看祝教授。 但祝教授只是铁青着脸。 分卷(57) 轰 外面乌云密布,雷声震人。 铁门轻轻地关上了,连背影都消失在了漆黑的楼道里。 一片寂静。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祝教授的心疼了一下,因为她知道风间没带伞。 但这一切已经结束了。风间带不带伞,已和自己没了关系。 雨越下越大,渐渐遮住挂钟滴答的声音。时间好像不再流动。 祝教授看着空荡荡的家,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只是推动剧情的关键剧情节点,客官们不要惊慌 79、地狱的负5层(1) 莫不语摊开下周一考试的复习资料,却发现自己一直无法集中注意力。 她又看了一眼手机。 巫盛柔还是没有回复自己消息,就像在风中消失了一样。 哎大佬,难道你最近谈恋爱了吗? 背后突然响起来小波的声音,莫不语被吓出了冷汗。自从玩了那个地狱游戏后,她的心理承受能力直线下降,在很多情况下都不再能保持冷静了。 你的脸色好难看小波看到莫不语转过身时的表情愣了一下,你没事吧? 没事 不好意思,不该那样吓你的。 没事,刚才太专注了。 小波听到这话,立刻八卦地笑了起来:专注谈恋爱? 莫不语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啊啊啊!小波立刻尖叫了起来。 这时,另一个室友大黄也走进了宿舍,看到小波的尖叫后立刻凑了上来。 怎么了怎么了? 果然八卦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 小不语谈恋爱了!啊啊啊,有生之年!小波跳着扭来扭去,激动异常。 大黄也很震惊,半张着嘴看着莫不语的脸。 莫不语的脸有些发烫,但她不打算掩饰什么。 大黄呆住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个消息有点过于震惊,我暂时不知道说什么,先祝99吧 有那么震惊吗?莫不语感到有些好笑。 小波假装咳嗽了一声,然后拉起自己的凳子坐到莫不语的书桌旁,激动得满脸问号。 是上次你相亲的那个男孩子吗?帅不帅? 大黄也搬来了小凳子,在旁边兴奋地听。一时间,这个小小的宿舍开始开起了茶话会。 不是。 啊?那是谁呀?我们认识吗? 你们不认识。 小波和大黄的神情明显变得失望了。 但小波仍然不死心:他比你大吗?是哪个系的? 隔壁师大大四,历史系的。 师大!小不语你牛啊,都勾搭到隔壁师大了!小波差点再次尖叫了起来。 大黄打了一下她:什么「勾搭」,注意用词! 对对对,是我不好。再说点细节吧。小波拉住莫不语的手。 莫不语为难了。她本来就不是善于说话的人,现在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们想知道什么? 怎么样性格的啊?是不是也是个学霸? 莫不语想到了之前和巫盛柔一块去古墓的场景。她对自己专业知识的掌握很厉害。 应该是学霸吧。很温柔,开朗活泼,而且喜欢说话。 小波异常激动:那和你好配啊! 大黄也连连点头。 有没有照片? 一句话,莫不语的脑袋像突然被重重打了一下似的。 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巫盛柔的照片; 任何一张,都没有。也没有关于她的录像。 任何关于巫盛柔这个人存在的证据,都没有。 就像近一年以前在樱花树下看到她一般,转头的瞬间过后,连背影都不会留下。 没有。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莫不语的心抽搐了一下。 但小波和大黄丝毫没有看出来异常:嗨,我们也觉得你不是喜欢照相的人。但下次照一张呗,我们也想看看征服你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嗯。莫不语感到思绪又开始乱了起来,有些痛苦。 你先描述一下,让我们解解馋呗。小波不依不饶地继续盘问。 莫不语垂下了眼睛。巫盛柔的笑脸浮现在了眼前,却突然变得那么模糊。 瘦长脸,水杏眼,高鼻子,眉毛是很整齐的柳叶状。笑起来像桃花漫天。 听到这样的描述,小波和大黄错愕地对视了一眼。 等一下!这个描述怎么像个女生啊?小波眨了半天眼,终于问道。 莫不语被这个问话弄得莫名其妙:本来就是女生。 此话一出,震惊两个室友一百年。她们从来没想到,专业第一、看似死板的大佬竟然这么叛逆。 今日是个无眠之夜。 九点多上床之后,莫不语想睡,却怎么也睡不着。她闭上眼睛,脑海内时而交错着巫盛柔和巫盛刚的身影,时而交错着人偶与地狱游戏的画面。 但不知不觉中,时间也一点点地推进,慢慢走到了十一点五十分。 室友们已经睡下,她悄悄下床,披上厚厚的外套。 带着手机和耳机,莫不语像前天一样走进了党员活动室。 今天是负五层了。莫不语看着手机最上方的时钟,心越跳越快。 从今天早上起,她就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她也说不清楚是自己要「game over」,还是这个游戏要出重大变故。 对了,到现在她仍然不清楚,为什么是「负」五层。那个突兀的「负」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莫不语之前思考过很久,都没思考出所以然来。这个游戏营造的氛围,不就是普通的地狱吗?不对也不完全普通。 她总觉得,这个游戏有一个很关键的诡异之处,但一直没思考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11:59变成了0:00。 党员活动室的灯在顷刻间全灭,世界陷入一片漆黑。 但莫不语早已习惯。 打开游戏的应用程序,暗红色的背景上如水波般浮现了一行字。 【欢迎你来到地狱的负5层。】 莫不语点了一下手机。 【在绿皮火车上度过了一天一夜,你终于回到了北京,回到了你的家。】 看到屏幕上的这一行字,莫不语心里一惊。我的家?这个游戏是怎么知道我来自北京的? 但莫不语很快便平复好了心情。毕竟在大数据时代,隐私泄露是常有的事,不必害怕。 【你看到熟悉的景色有些欣喜,但紧接着便发现,好像和记忆中的有些差别。 (请戴上耳机继续游戏)】 莫不语遵守游戏指令,插上耳机戴好。 耳边传来竖琴的声音。 叮。咚 像静谧夜晚的泉水。 你以为你能逃走吗? 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但莫不语怎么都想不起是谁。 叮。咚 像古老挂钟的摇摆。 莫不语感到眼前一黑,倒在了沙发上。 这是哪儿? 再次恢复意识时,莫不语惊奇地发现,自己并不在学校的党员活动室。 她的眼睛聚焦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在哪里。 怎么会在自己家的小区里?低矮的黄色小洋房,红色的石砖路,以及路旁光秃秃的绿化。 为了确认自己的位置,莫不语特意去小区门口看了一下路牌。 立汤路 确实是自己家没错。 是自己失忆了,还是穿越了? 如果是失忆了,那么自己在这段时间里究竟经历了什么? 如果是穿越了,1200公里的距离怎么就像一米一样,被神秘力量这么轻松地就跨越了。 她看看自己的身上,什么东西都没带。 手机呢?莫不语摸了摸裤兜,在触碰到那个熟悉的金属物体的时候,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手机还在就好。 既然自己突然什么都不记得了,那就先回家,莫不语打算到。 她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向熟悉的9号楼前进。 很奇怪,街上空无一人,整个小区就像死了一般寂静。 莫不语隐隐感到有什么不对劲。 这是一个寒风凛冽的冬天,光秃秃的枝桠被吹得剧烈晃动。 莫不语拉紧羽绒服,艰难地向前走着。 在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她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回家。 终于,在靠近9号楼的时候,她闻到炒菜的香味与油烟机的声音。 抬头,只见妈妈忙碌的身影浮现在厨房阳台上,炒菜的热气化为白色的水雾溢出纱窗,驱散了本凛冽的寒冬。 上大学以后,莫不语已经很久没吃到过妈妈做的饭菜了。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但当那饭菜的香味钻入鼻孔的时候,莫不语感觉眼睛一酸。 那是酸菜鱼的香味。是已故的爸爸的拿手菜。 妈妈什么时候学会了这道菜,并将味道做得和爸爸一模一样的呢? 莫不语停下了脚步,呆呆地望着妈妈忙碌的身影。她尝试了很久去忘记父亲,但在酸菜鱼的香味入鼻的那一刹那,泪水滑下了她的脸颊。 她就那样在空荡荡的街道上站了很久。 终于,她重新迈开脚步,按下了单元门的门铃。 铃铃铃 心砰砰地跳着,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近乡情怯吧。 过了很久,门禁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谁呀?一个中年女声响起。 是妈妈!莫不语内心一阵激动:是我! 啊,不语啊,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莫不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她确实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不知道了。 于是她只回答了一个音:嗯。 咔嚓,单元门开了锁。 在踏入楼道的那一刻,莫不语突然觉得有点奇怪。 好像妈妈的声音不太一样了。妈妈的声音有点像爸爸,但也不完全像爸爸。 既熟悉,又陌生。 莫不语突然感到自己的背后冒出了冷汗。 不对啊,早在一年前,自己和母亲就已经把北京的房子卖掉,搬到上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心疼小不语 80、地狱的负5层(2) 莫不语站在一片漆黑的楼道里,一动也不敢动。 老旧小区特有的、阴暗潮湿的味道钻入鼻孔,明明如此熟悉。 为什么,为什么北京的家一切照旧?难道自己在梦境中吗? 不语 三楼传来了妈妈亲切的呼唤声。 莫不语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她张开了嘴,却发不出声音。 她知道,自己也不能永远停留在楼道里。难道自己要重新走出去吗?可除了这里,自己更没有可依靠的地方。 走到妈妈那里就好了吧,这样的想法突然涌上了莫不语的心。 她踏上了台阶,一层一层地上去。就好像从深渊一点点向上爬,想努力抓住悬崖边上一朵白色的小花。 终于,她走到了三楼,那熟悉的家前。家门半掩着,里面传来了油烟机的噪音。 莫不语鼻子更酸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眼前着早已该逝去的景象时,她控制不住地难过。 回来啦 莫不语到玄关里脱下运动鞋,换上那熟悉的小熊棉拖鞋。她下意识地将头转向右边,半掩的门帘下,是妈妈围裙下摆有些静脉曲张的双腿。 她好几个星期没见到妈妈了。妈妈好像更加苍老了。 莫不语心里一酸。 等会儿啊妈妈在厨房里大喊道,饭马上就好! 嗯,不急。莫不语走进了客厅。 浅色的木地板,酒红色的皮沙发,复古样式的老旧挂钟,一切都还是熟悉的配方。 与上海那狭小的家不同,这里的家是如此的宽阔而亮堂,因为它曾住着三个人。 就算这是梦,也想再多停留一会儿,她想。 莫不语站了起来,走到了阳台上,从窗子向外看去。光秃秃的小花园里的藤架上,全是干枯的枝叶。一阵萧肃的风吹过,卷起了沙尘。 即使隔着窗户,莫不语还是下意识地闭起了眼。 再次睁眼时,她看到对面的五楼阳台上有一个人。这是她在这里看到的第一个完整的活人。 那个人悠闲地在阳台上抽着烟。 因为有轻度近视,莫不语看不大清楚,只觉得那人的眼睛异常的黑,像墨一样。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莫不语眯起眼睛,努力让眼睛聚焦于远处。 在勉强看清楚那人的脸时,莫不语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的两只眼睛竟然是两颗纽扣! 莫不语一惊,赶快躲到了窗户右侧,尝试用阴影掩盖自己内心的惊恐。不过,他好像只是在阳台上抽着烟,并没有注意到自己。 为什么有人的眼睛会是两颗纽扣?是缝上去的吗,还是 这一定不是真的。 莫不语深呼吸了两次。 她再次偷偷向窗外看去,那纽扣眼睛的人已经从对面的阳台上消失了。 愣愣地看着对面空荡荡的阳台,后背不住地冒冷汗。 她清楚地感受到,这个世界正继续荒谬着。 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回到北京?为什么家里的房子一切照旧?为什么会看到纽扣眼睛的人? 莫不语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逼出精神病了。 突然,单元门门禁的铃响了。 莫不语身体一僵。自己和妈妈都在这里,还有谁会按门禁呢? 分卷(58) 你开一下门,我忙着呢。妈妈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 莫不语一边答应着,一边到墙边拿下了听筒。 请问是谁?莫不语对着听筒问道。 听筒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没人吗? 莫不语正要将听筒挂掉,但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又是谁?冷冷的一句话。 我是谁?明明是你按了我家门铃,还问我是谁? 听到对面有些熟悉却怎么都回忆不起来的声音,莫不语愣住了。 莫不语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张着嘴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着急了:你在我家干什么? 你家? 当然是我家!只是我忘带钥匙了。让我妈接电话。 对面这人大概是按错门禁了吧,莫不语想。 你按错了。莫不语冷冷地说,然后挂掉了听筒。 不语,是谁啊?妈妈的声音再次从厨房里传来。 应该是别人家按错了。莫不语提高了声音。 哦。 但没过一分钟,门禁再次响了起来。 还是那个人?莫不语皱了皱眉头。 怎么又有人呀?好奇怪,我最近没买快递啊。油烟机抽风的声音挡住了妈妈后面的话。 门禁刺耳的铃声一直响着。 莫不语没有办法,只得再次接通了电话。 先生,应该是您按错号码了莫不语说。 电话那头的男生十分不耐烦:按错个屁!我就住302,302!三单元,九号楼! 莫不语愣住了。 这确实是自己家的门牌号。 快给我开门!我看到我妈在阳台上做饭了,你到底是谁!让我妈接电话! 听到这一串没头没脑的话,莫不语脊背渗出了更多的冷汗。 楼下的人到底是谁? 不语,怎么了啊?直接开门吧,可能是张叔叔。 张叔叔? 莫不语有些疑惑。在自己的记忆里,并不存在这样一个姓张的、和妈妈关系不错的叔叔。 而且,明明听筒那头的声音有些熟悉,熟悉到可以应用恐怖谷理论。 或许看到他,就能想起是谁了。莫不语这样安慰着自己。 她按下了门铃。听筒那头传来了门锁打开的声音。 莫不语有些不安地站在客厅的沙发旁等待着。 一秒,二秒,三秒。 话说回来,妈妈的声音也有点奇怪,莫不语的心砰砰跳着。她看向墙上的挂钟,是下午一点钟。 突然,莫不语反应过来那个声音的特点了。 怎么那么像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楼道里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莫不语冲到卫生间里,向镜子里看去。是自己的脸没错。 那么 楼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莫不语快步跑向自己的房间。在书架的中间那一层,放着一叠高中时期的笔记本。 为了验证心中隐约的猜测,她颤抖着手翻开了数学笔记本的扉页。 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 「药不语」。 莫不语感觉脑袋被人打了一棒似的。 她突然想起来了,自己本来正在玩地狱的负五层,后来好像经受了一次催眠,来到了这个比现实更加荒谬的世界。 这个世界中,一切都是「镜子」。 那个男生就是自己的「镜子」,名叫药不语。 而厨房里做饭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妈妈,而是自己爸爸莫多言的「镜子」。 所以,「妈妈」说话的声音才那么熟悉又不熟悉,做的酸菜鱼味道和已故的爸爸一模一样。 那么 这个家,确实是药不语的家,没错。 自己才是那个入侵者! 即使知道自己应该在地狱游戏的幻境里,莫不语还是止不住地恐惧。 如果死在游戏催眠的幻境里,意识会不会就无法再解放到现实世界中了? 莫不语抓紧手机就往家门口跑去,如百米冲刺那般。 不能让「妈妈」看到自己。 然而晚了。 莫不语停下了脚步。 因为,自己的「镜子」药不语已经站在门口,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更诡异的是,药不语的其它五官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唯有眼睛,是两颗棕色的纽扣。 那两颗纽扣眼睛让他看起来就像个人偶。 莫不语向后退了两步。 她不是我们世界的人!药不语尖叫一声,大喊道。 这句话透露出了明显的敌意。莫不语紧紧地攥着从书桌上拿的小钢尺,时刻提防着。 厨房里的「妈妈」闻声走了出来。 莫不语看到走出来的「妈妈」,人傻掉了。 除了个头矮了一些,那个「妈妈」就是一个女版的爸爸。那方方的脸,狭长的眼,以及宽厚的肩膀。 更令莫不语恐惧的是,「妈妈」的双眼也被缝上了两颗纽扣。 莫不语突然明白了,这个世界里,所有人的眼睛都是两颗纽扣。 哎呀,不是我们世界的人啊妈妈沾着油光的手抹了抹围裙,那就有点难办了。 看她的眼睛,她是坏孩子。被蒙蔽了双眼的话,会开始说愚昧的话的。药不语指了指莫不语。 我 莫不语继续向后退了两步。 只见「妈妈」不紧不慢地从展示柜的抽屉里掏出了针线盒。 针线盒打开,里面是各色的、花花绿绿的纽扣,和好几卷五颜六色的缝线。 「妈妈」拿起了一根已经穿好线的针,向莫不语微笑着走了过来。 乖孩子要把眼睛缝上哦。 不 莫不语恐惧地看着那闪着冷光的针尖。 我帮你挑了两颗最好看的纽扣。不语,帮我抓住她。 药不语点点头,走上前来,想要按住莫不语的双手。 不行,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莫不语利用自己多年学习散打的功底,狠狠地撞向药不语。 然而药不语轻松地躲开了。 莫不语突然明白了。自己的「镜子」也会同样的功夫。 那该怎么办? 莫不语一边躲避着药不语的擒拿,一边用余光瞥着「妈妈」。 如果「妈妈」是爸爸的「镜子」的话 那「妈妈」的腰会很不好。 莫不语立刻向「妈妈」的腰撞去。 那拥有纽扣眼睛的「妈妈」吃疼,立刻闪到了一边。 莫不语立刻跑了过去。 但药不语也立刻追了上来,速度异常之快。 碰上了一个男版的「镜子」,就算逃出去了也跑不过的,她想。 那就提前结束追逐好了,即使在危机情况,莫不语依然有着冷静思考的能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童年阴影《鬼妈妈》的启发 81、「负」的含义(1) 莫不语没有出家门,而是侧身闪到了厨房里,同时立刻将厨房的门重重关上,反锁。 门外的药不语恶狠狠地拍着厨房的门。 因为莫不语知道,厨房门的钥匙在几年前丢失了,只要自己逃了进来,「妈妈」和药不语就没办法再接近自己。 但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站在沸腾着酸菜鱼的锅前,对于游戏的通关条件毫无头绪。酸菜鱼旁边的蒸锅上正在蒸着南瓜,玻璃盖上雾气缭绕。 莫不语早就查好,地狱的负五层是「蒸笼地狱」。 蒸笼地狱?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该不会是 咕嘟,嘟嘟。 轰! 莫不语赶快以前防的姿势卧倒。 蒸锅率先爆炸了,激起的水花跳入了飘满了浮油的、正在煮酸菜鱼的锅。 紧接着,鱼上的油也爆炸了。 火势渐渐漫延开来,空气越来越热。油劈里啪啦地在火光中跳跃着,溅到莫不语的皮肤上,引起一阵刺痛。 厨房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哎呀,厨房着火了! 外面传来「妈妈」焦急的喊叫声。 一阵浓烟呛入了喉咙,莫不语咳嗽了起来。跳动的火焰也慢慢逼近,密闭的厨房热得就像一个大蒸笼。 真实得像是在现实世界,一种对死亡本能的恐惧涌上心头。 出去,还是不出去? 莫不语退到了厨房阳台上。 她回头,从阳台的窗户上望出去。 才3楼,自己完全可以跳出去。 但真的要跳出去吗? 楼下一个路人经过,那漆黑的纽扣眼睛点醒了莫不语。这里是地狱的负五层,死了也没关系的。 重要的是,自己要接受地狱的刑罚。 火光倒映在莫不语的瞳仁中。 她心一横,踏上前去。 熊熊烈火爬上了她的腿,一阵剧痛穿过神经。 火很快就爬到了胸口,烧焦的肉味伴着黑色的浓烟夺取了莫不语的意识。 火! 莫不语从幻境中惊醒。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好端端地坐在党员活动室的沙发上,微微松了一口气。 耳机里传来了幽森的音乐。莫不语想,这音乐应该是致使自己被催眠的主要原因。 拿起手机,屏幕上赫然一横排字。 【你已通过地狱的负5层。】 看到这一行字,如释重负。 莫不语立刻拔下耳机,退出了游戏。 她按了按腿上的皮肤,火辣辣地作痛,真的像被烧伤了一般。 现在是凌晨三点半。 莫不语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透过床帘望去,发现舍友们都没起床,赶快将手机静了音。 静音之后,她才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 是祝教授。 在看到这个名字后,莫不语立刻从迷迷糊糊中清醒了。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莫不语立刻下床,穿鞋跑到了走廊上,接通了电话。 姜九枫也疯了。 祝教授的第一句话就让莫不语的心沉了下去。 姜 现在来我的办公室,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祝教授显然不想给她反问的时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好。 莫不语从来就不是磨磨唧唧的人。 赶到文博楼三层的办公室的时,祝教授正不安地徘徊在走廊里。 老师!莫不语招了招手。 祝教授转身。 莫不语明显地发掘,祝教授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刹那,表情变得十分震惊。 怎么了?莫不语问。 祝教授摇了摇头,将莫不语拽到了办公室里。 门重重的关上了。 刀呢?祝教授先问了一句。 我没带。 祝教授微微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她的表情又严峻了起来。明明就在沙发旁边,她却丝毫没有要坐下的意思。 你昨天干了什么? 什么?莫不语不明白这句问话。 考完我的《文物分析技术》后到现在,中间发生了什么?祝教授一字一顿地说着,脸离莫不语越来越近。 看着祝教授僵硬的眼神,莫不语心里打着鼓。 到底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莫不语回忆了一会儿。 那天下午,我和巫盛柔去咖啡厅聊了一会儿。之后因为我太困了,她带我去酒店睡了一会儿,然后一块参加了地狱游戏的负4层。今天上午我在睡觉,然后去图书馆 祝教授听到了一个关键的信息,情绪有些激动地抓住了莫不语的肩膀:你和巫盛柔睡了? 啊?莫不语的脸颊烫了起来。 祝教授也意识到自己措辞的不恰当了,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在巫盛柔的面前睡觉了? 嗯 莫不语当然没法否认。 祝教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坐到了沙发上。表情满满的心烦意乱。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莫不语担心地问。 祝教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开了口。 你的声谱鬼没了。气味消失的干干净净。 一句话,如晴天霹雳。 莫不语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从那天之后,即使自己问声谱鬼问题,它也不会回答了。 现在可以确定了,就是巫盛柔搞的鬼。虽然我不知道她这么做的目的什么,但一定是她。 不可能 莫不语下意识地反驳。 祝教授眯起了眼睛,担忧地问:你为什么维护她? 莫不语垂下了眼睛。 祝教授从莫不语的表情看出了端倪,嘴角抽动了一下:我明白了。 您明白了什么?莫不语疑惑。 明白你为什么替她说话了。说这话的时候,祝教授的语气上扬起来了莫不语脸颊一烫。 但是祝教授接着说,各方面证据都指向了巫盛柔。 各方面? 那天去医院看肖凯风的时候,你带了那个小刀。也就是说,那时候我们对话中的信息,她都能获知。 哪儿有这么巧的事?我们刚讨论出你背后的鬼是「声谱鬼」,隔天巫盛柔就约你出去。再然后,你的鬼就没了。 分卷(59) 时间轴来看,确实是这样。莫不语迟疑地点点头。 据我的经验来看,收鬼的动作和准备工作很多,很难趁你醒着的时候偷偷完成。 那么,她必然要用一些手段让你暂时昏迷或睡着。说吧,那时候你的困意是不是突然袭来的? 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一切证据确实都指向了巫盛柔。 莫不语只能点了点头。在点头的那一刻,她心中泛起一针异样的酸痛,泪水也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祝教授看到莫不语反应突然这么大,也有些慌了。她抱住莫不语瘦小的身体,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她大概猜到莫不语经历了什么,并能够切身体会,被爱人背叛是多么痛苦。 我没事,谢谢您。莫不语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推开了祝教授。 祝教授将挡住眼睛的发丝拨到耳后,静静地看着莫不语。 你还能联系得上她吗?祝教授犹豫了一下,问。 莫不语摇了摇头。 祝教授的眉头再次皱起,紧张地盯着莫不语的表情。虽然这孩子平常很镇定很老成,但这并不代表她真的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她可以接受任何一个学生嚎啕大哭,却唯独在面对莫不语发红的眼眶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要哭如果你哭了,我会想起风间的。祝教授无力地笑了一下。 风间教授?莫不语有些错愕地看向她。 祝教授点点头:我让她走了。 莫不语沉默了。 这次,换成了莫不语轻轻地拥抱自己的老师。 谁也没说话,就那样静静地互相抱着,好像对方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点安慰。 不要想这些事情了,我要问你一个问题。祝教授调整好了情绪。 嗯? 按顺序说一下,你所遇到的地狱的负1至5层是在哪里? 地底的棺材里,古井里,天津沿海的浅坑,上海郊外的别墅,我在北京的家。 别墅是几层? 一层大厅。 你在北京的家呢? 三楼。 祝教授的眼睛亮了起来:果然如此。 怎么了? 我给你说一下我游戏中的地点,你就明白了:棺材,墓坑,上海图书馆,京沪高铁,我在昆明的家。 听到这句话后,莫不语的眼睛微微睁大。祝教授的游戏场景好像和自己的地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在思考了三秒之后,她恍然大悟。 在想明白这个关键信息后,莫不语突然觉得事情变得更加诡异了。 你明白了?祝教授微笑。 高度越来越高! 没错。那个「负」字就是单纯的负面意思,表示和正常的地狱是反着来的。祝教授说。 莫不语皱着眉头:那这么说,难道地狱的负18层是在 天上。 也有可能意味着死亡。升天。莫不语突然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祝教授愣了一下,紧接着点点头:你说的这个也有道理。 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思考了一会儿。 我觉得不太可能是死亡。祝教授先开了口。 为什么? 因为姜九枫在今天凌晨去医院前,曾说过一句话。 82、「负」的含义(2) 他说了什么?莫不语不安地问。 我们无法进入「那个世界」。 嗯 如果负十八层意味着死亡世界的话,是不可能「无法进入」的。 但他的意思有没有可能是,一旦进入了就会死? 那也算是进入了,不是「无法进入」。 您说的对。莫不语点了点头。 祝教授走到桌前,将笔记本电脑打开,有些无奈地盯着屏幕。 要是能解包就好了真想现在就看看,地狱的负18层究竟是什么。 肖凯风和姜九枫已经「gameover」了,希望我们能撑住。 一听到这两个学生的名字,祝教授的心抽搐了一下。她的手指狠狠地按着笔记本的触控板,颤抖。 如果我们通关了能救得了他们吗? 莫不语摇摇头:不知道。 祝教授将背靠在沙发上,望向窗外的天空:我现在还记得,你很久以前发给我的那封邮件。 嗯? 感觉和现在的情况有异曲同工之妙祝教授拿起办公桌上的杯子抿了一口,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穿越者了。 您是说哪封? 讨论神学的那节课之后。祝教授轻轻微笑。 莫不语想起来了。那是大一下的时候,祝教授在文物史的课堂上和同学们严肃地讨论了历史上的有神论者的主要流派,但最后还是否认了鬼神的存在。 但不知从何时起,莫不语总能听见一些异样的声音,即便她什么也看不到。 于是,善于思考的莫不语尝试去辩证地思考,并给祝教授写了一封邮件。 当然,现在的她若看到那封邮件的内容,肯定会羞得面红耳赤的。 出乎莫不语意料的是,祝教授在收到邮件后认真地回信了。也就是从那一刻起,莫不语喜欢上这个老师了。 您明明是通灵者家族的人,当时为什么却否认了鬼的存在呢? 莫不语问出了一直没想明白的事。 教师当然不能公然宣传封建迷信了,会被喝茶的。 原来是这么简单的原因,莫不语觉得自己蠢了。她起身:那我回去了。 祝教授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杯,从桌上的紫砂壶里倒了些热茶,递给莫不语。 天太冷了,喝点热的再走吧。 莫不语接过杯子时,闻到一股异香从祝教授的手腕上传来。眼神向上一瞥,看到了一串晶莹的淡黄色石手串。 这是一种从来没闻到过的香味,沁人心脾,却又有些刺激性。 这个味道 祝教授顺着莫不语的眼神看去:这个啊,是沉香玉。驱邪用的。 驱邪?我从来没见过您戴这一串。之前都是那串黑色的。 祝教授点点头:你观察很仔细。确实,这串黄色的比较贵重,所以我很少戴。 莫不语感受到话里有话了,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最近不太平祝教授喝了一口茶,经常要和鬼打交道。 莫不语有些意外。 但这个游戏不是 我指的不是这个游戏。我在闲暇时间经常会为民除害一下。 你是指委托之外? 嗯。光靠社团委托,不足以让这个世界太平一些。 鬼的数量很多吗? 难道你平常没有听见过吗? 莫不语思考了一下:它们的声音确实挺多的,但我不确定是不是都是恶鬼。 很大一部分是恶鬼。光靠几个人,根本没办法解决。 几个人? 阴阳社的社团委托,我,以及我们家族的其他一些人。 莫不语低下头,想了想:等这地狱游戏的风波过去,我也想学习驱鬼的方法。 祝教授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找我学?你爷爷可比我厉害多了。 听到「爷爷」二字,莫不语的心头像是被棍棒敲了一下似的,闷闷地不再说话。 怎么了? 我爸爸死后,我爷爷带着叔父找过我的麻烦。 祝教授自觉失言:噢,抱歉 他们让我交出镇族之宝,但当时的我根本不知道家里有这么贵重的东西。我说我不知道,可他们并不信,就纠缠了我好久。可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最后,这件事不了了之,我和爷爷的关系也淡了。 这大概是这几天内,莫不语说话最多的一次。虽然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淡淡的,但祝教授仍能听出其中的忧伤。 镇族之宝你爸爸没跟你提起过吗?祝教授觉得她的叙述有些不对劲。 莫不语摇摇头。 那他对不起,我还是要提一下,在不幸逝世前,有没有留给你什么东西? 莫不语思考了几秒钟。突然她的眉毛动了一下,眼睛也迸发出了神采。 我知道了,是声谱鬼!他在死前叫我做的那个仪式,大概就是声谱鬼的移位术! 祝教授倒异常冷静:确实。在我们家族,气谱是很重要的。 气谱在您手中吗?莫不语感兴趣地问。 失传了。祝教授摇摇头,但语气中并无多少遗憾。 现在声谱也失传了。 师生二人相视一笑,但笑容中并没有多少高兴的意味。 莫不语走在学校东区的大空地旁。 即使已经来了上海三年,她还是没完全习惯上海的冬天仍充满绿色的事实。 真奇怪啊,明明空气是这么的冷,莫不语将手深深地插进了羽绒服的大口袋里。 校园「十大歌手」的展台坐落在空地的中心,上面几个乐队联盟的学生歌手正在激情四射地唱着摇滚。 今天是上海冬日里难得的晴天,但萧肃的风却刮得她脸颊隐隐作痛。 一群大一的小朋友正围着展台欢呼叫好。 莫不语停下了脚步,望向舞台上挎着吉他的男生。 那个男生正上演着一段华丽的指弹独奏,分解的和弦如泉水一样流入空气。 哇!汤学长好帅! 台下的小女生们猝不及防地尖叫了起来,把莫不语吓得后退了一步。 在后退的时候,莫不语不小心撞到了后面的人。 抱歉。她立刻道歉。 没事欸,大佬!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莫不语转过了头。 一米八的高挑身高,神采奕奕的脸颊。是张希 好久不见。莫不语回应道。 就是说啊!之前的社团委托咱们恰好都岔开了,我想想,这得有两个月了没见了吧。张希笑嘻嘻地搂住莫不语。 你之后参加其它委托了吗?莫不语问。 张希好像没有听清楚莫不语的话,做出了一个迷惑的表情。 她看看身边一脸兴奋地尖叫的迷妹们,又看了看台上被鼓弄着的、震耳欲聋的电吉他,将莫不语拉向了一边。 第六食堂新开了寿喜锅,要不要一块去?张希大声地问。 莫不语犹豫了一下,因为她并不是太喜欢和人交往。 是有什么事情吗?没关系,那你去忙。 莫不语摇了摇头:没事,我跟你去。我也挺想尝尝那家寿喜锅的。 张希的脸上立刻投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拉着莫不语向清净一些的地方走去。 两人并在走在偌大的校园里。右侧的教学楼响起了下课铃,不知又是哪一批学生又考完了一场试。 人行道左侧是时不时经过飞快的自行车,上面的大学生们赶往食堂的样子青春洋溢。 大佬,你期末已经考完了吗? 下周还有四门。 嚯,真辛苦,自从我们到研二后,每学期就只有一门课了。不过每天都要训练就是了。下周,咱们学校的女篮就要去北京比赛了。 真厉害。 张希突然就开始哈哈大笑:好久不见,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话少。没关系,那你听我说就好。 莫不语笑了笑,心底泛起一丝感激。和张希这样爽朗的学姐走在一起倒并不累,她想。 上次啊,我、祝教授和肖公子一块去北京了。哎呀,当时应该叫上你的,毕竟你是北京人,对北京多熟悉。但是祝教授说你和盛柔刚执行过一次委托,太累了,我和肖公子就没通知你。 北京? 张希点点头,继续眉飞色舞地讲述着。 你是没见到,祝教授和女人在一块的场景真是香艳哎呀是我用词不当,但真的是,百合控狂喜。 那个女人一开始也一直一副想得到祝教授的样子。只不过最后那女的好像是吸血鬼。 莫不语眨了眨眼,觉得这位学姐实在有说相声的天赋。 我还以为祝教授也对那个女人有意思,还故意贴了上去。那个女人还当着我们的面,将嘴靠到了祝教授的脖子上。 我跟肖公子当时真的是震惊祝教授一开始还挺温顺的,我和肖公子都看得面红耳赤。 后来突然,祝教授捏住了那女人的下巴,将手串扔了进去,那女人立刻白眼一翻就倒地上了。 哈?莫不语觉得这件事情听起来逐渐离谱。 后来,我们看到祝教授的脖子上有两个小红点,又看到祝教授从她嘴里掏出来的手串变色了,我们才明白那女人是鬼。 天,祝教授又敏锐又帅气,爱了爱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察觉到那女人其实是鬼的。 因为她能闻到鬼的气味,莫不语想,但她并没有说出口。 路过的教育机构的宣传摊上,一个小姑娘正在派发传单。她小心翼翼地递给张希一张,张希温和地微笑接过。 分卷(60) 张希低头扫了一眼传单,看到上面的英语讲师的名字叫「肖日诚」,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对了,我已经好久联系不上肖公子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祝教授的迷妹算正经君一个(叼着玫瑰花的狗头); 至于那封邮件是什么当然是序的那封邮件了!忘了的客官可以再回去看一下_ 83、无法进行的游戏 看着本元气满满的张希突然变担忧的脸,莫不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的脑海里突然就闪过了第五人民医院里,肖凯风发狂大叫的身影。 不,不能告诉她实情。这样只会增加无谓的担心。 他最近在忙毕业论文。上次委托才进行到一半,他就被导师勒令去降重了。 张希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许久不见,他怎么这么菜了,本科毕业论文都这么费劲!等下次见面,我一定要好好嘲笑他! 莫不语也僵硬地笑了一下。她怕自己真正的心情流露到脸上。 等假期,我要叫他一块去看音乐剧。上汽广场那儿一月要演好几场德语莫扎特呢。 莫不语算了算还有一个星期放假,那时候自己和祝教授尚未通关游戏,不行。 那你得多等一段时间了莫不语赶紧接了一句,他说他还要留校两周才能干完事。 张希叹了一口气:真是的,大四活成了大一。欸,大佬你什么时候和肖公子这么熟了? 莫不语有些尴尬。每当说谎的时候,她就会不自觉地尴尬。 张希盯着莫不语的脸看了一会儿,说:哈哈哈,不用说也没关系。熟起来这种事,谁也说不出原因的。 莫不语点了点头。 剩下的路程中,张希依旧开心地说着有的没的,但一股阴暗的情绪已然涌上莫不语的心头。 你和盛柔还好吗?张希突然问。 我和巫盛柔?莫不语愣住了。 欸?你怎么叫她的名字叫得这么生分?之前她不还说是你的「未婚」 她开玩笑的。莫不语有些生硬地打断她。 张希看到莫不语的反应后发觉自己可能说错话了,便立刻转移了话题。 在食堂吃寿喜锅时,莫不语的思绪一直是飞的。她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控制了自己的大脑,但确确实实就集中不了记忆力。 对面的张希吃得很开心,一片又一片地往嘴里塞着裹满蛋液的肉。 莫不语心不在焉地吃着不知什么味道的涮品。削成花朵状的洋葱漂在棕色的汤上,就像巫盛柔棕色长发上别着一朵桃花的样子。 在刚和张希分别后,莫不语的手摸到了手机,下意识地掏出看看。 巫盛柔依旧杳无音信。 莫不语停在了石楠树下,有些迷茫地抬起头,望向那满是白云的碧蓝的天。 两只灰喜鹊叽叽喳喳地划过树梢,远处仍隐约传来了十大歌手的露天演出曲目。 她会回来,还是永远不会回来? 就这短短半个学期,太多人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又太多人离自己而去了。 莫不语从不是迷信的人,但此时此刻,她却觉得这就是所谓的命运。 午夜十二点。 像昨天一样,莫不语来到了党员活动室。她已经查好这一层地狱将是「铜柱地狱」已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她点开了「地狱的负十八层」。 嗯?莫不语皱起了眉头。 游戏没有打开,而是弹出了一个红色的弹窗。 error。弹窗中只有一个黄色的大写单词。 怎么回事? 莫不语清理了后台,再次点了游戏应用程序的图标。 还是「error」。 莫不语犹豫了一下,再次重启游戏。 之后她发现,不管是重启游戏还是重启手机,游戏一直是报错状态,根本打不开。 是自己手机的问题吗? 莫不语仔细回忆了一下白天的情景。 自己明明什么也没干啊,手机也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视线。 难道! 国家查封了这个游戏,游戏的开发者不得不将其停运? 这种情况确实是最有可能的。 在想明白这一点后,莫不语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这是好事,以后不会再有更多的受害者了。 但紧接着,这种释然便转化为了遗憾与不甘。 话说回来地狱的负十八层究竟是什么?之前有没有人玩到过最后一关? 她一直隐隐觉得,负十八层应该会隐藏一个惊天大秘密或许就是游戏开发者想传达的信息。 好想看看啊,莫不语有些泄了气地坐在沙发上。 还有肖凯风和姜九枫怎么办? 她握紧了手机。 明天,找祝教授商量一下吧。 莫不语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一觉了。 在自然光透过床帘缝隙再暖到眼皮上时,她毫不费力地睁开了眼。 没有地狱游戏的晚上,噩梦也不复存在。她其实并不记得自己梦到了什么,但醒来后那没有一丝冷汗的皮肤与十分舒展的四肢排除了噩梦的可能性。 她抬起手机,发现才刚刚七点十分。 但祝教授已经给自己发了短信。 来我的办公室。 莫不语看了一下,发这条短信的时间是半小时前。祝教授起得可真早,她想,也不知道是没睡好还是睡得太好。 她赶紧下了床,穿好衣服简单洗漱后,连早饭没吃,就直奔考古学院的文博楼去了。 七点半的文博楼静悄悄的,只有鸟鸣声能证明,这是个活着的地方。 一进三楼办公室的门,只见祝教授已经坐在办公桌前,认真地敲着笔记本的键盘。 阳光透过窗子洒在了她白皙的侧脸上,再配上她穿绣着黄花的修身长裙,竟恍惚间回到了民国。 老师好。 祝教授闻声抬起头,在看到莫不语后,轻轻微笑了一下。那玫瑰色的口红娇艳欲滴。 你的游戏是不是也报错了?祝教授打了招呼后便直入主题。 莫不语点点头。 所以我们只能解包了。祝教授继续敲着键盘。 莫不语看到,祝教授在尝试用or破译地狱游戏的安装包。 您会用or?莫不语十分意外。这是一个常用的游戏解包软件。 会一点,但是这个游戏的扩展名识别不出来。 您用过pak吗? 用过祝教授点点头,也识别不出来,怪了事了。 莫不语凑上前去,看到了游戏的扩展名「.hell」。确实,这单词过于古怪,就好像游戏的开发者临时随便编了一个扩展名似的。 随着屏幕上一串bug,祝教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将笔记本推到了莫不语面前。 jar, nes, sis等我都试过了。也可能是我计算机功底不够,毕竟不是电子信息出身。 莫不语俯下身,出神地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串花里胡哨的代码。 这种语言的处理方式,有点像java。但自己学过java,能够确定它用的肯定不是java。 而且,它的运算逻辑看起来总有一丝古怪,正常人不太能理解的古怪。 语言逻辑明显不同。 如果没从电院转专业的话,或许还能挣扎一下,莫不语无奈地想。 但是,就算是计算机专业的博士,也未必能够破译出这种脱离于现代计算机教育的语言。 莫不语为难地摇了摇头。 祝教授倒了一杯热茶,递给莫不语。小巧的瓷杯中,鹅黄的液体晶莹剔透。 莫不语很自然地接过。混到现在这个时候,她和祝教授已经接近正常的朋友关系了。 您真的很喜欢茶。 毕竟祝教授轻轻微笑,白开水没什么味道。 莫不语抿了一口,温暖的茶水沁入胸口。祝教授有时候说出的话莫名像个小孩子,她有些好笑地想。 这是玄米茶吗? 祝教授点了点头:混了一些煎茶和番茶,不过,具体配比是个秘密。 不愧是在日本待了五六年的人,莫不语想。 您的生活习惯真的很日本化。 祝教授突然就想起了什么心事,眉头不自觉地蹙了一下。 莫不语当然知道老师想到了谁,自觉失言,便不再说话了。 没事,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祝教授低头思考着。 莫不语继续有些心虚地保持着沉默。 祝教授看到莫不语这个表情,和善地拍了拍她的肩头:拿好东西,走吧。 走哪儿去?莫不语不解。 物理实验楼。 物 等等 为什么不去软件学院找人帮忙?再怎么样,物理系的人应该也没有计算机系的人专业吧? 一只乌鸦在树梢上叫了一声,扑棱着翅膀。 莫不语突然反应了过来,不会是找 祝教授挑了一下眉,笑了一下:怎么,你不相信风间教授? 不是 物理教授莫不语依旧觉得奇怪。 为什么一定要找风间教授呢? 一来,风间教授是光学物理专业的; 二来,之前听祝教授说过,她和风间好像因为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已经分手了。 但莫不语没敢问,只是默默地重新背上了包。 祝教授一边披上长款羽绒服,一边解释:我知道你的疑惑。但我们必须要找她,因为她是游戏的开发者之一。 这句话信息量之大,让莫不语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待反应过来时,她只觉得,事情的走向逐渐离谱了起来。 84、解包 因为物理实验楼并不算太远,而且校园里骑自行车的学生很多,祝教授并没有开车。 莫不语已经猜到了祝教授的意图,大概是想要让风间教授帮忙解包游戏。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下课铃声响起,大批学生们涌出了教学楼。 你下周还有几门考试?祝教授问。 五门。 大二学生真不容易。祝教授看向天空,好像想起了自己遥远的学生时代。 迎面走来了班上的一个男同学。 老师好。男同学恭敬地问好。 祝教授点了点头。 那个男同学在看到老师身旁的莫不语后,带着很怪异的表情撇了一下嘴,然后快步走开了。 虽然祝教授表面上一直冷漠地目视着前方,但余光其实注意到了那个表情。 待那个男生消失在路口后,祝教授问:他那是什么意思? 莫不语犹豫了一下。 可能是看到我和您走在一起吧。 他对我有什么意见吗?祝教授皱起了眉头。 没有。 你们俩有仇? 没有。 祝教授更加迷惑了:那这是什么意思? 他可能只是觉得,这算是一种不正当竞争吧。 祝教授依旧迷惑。 莫不语看到祝教授的表情,继续解释道:他可能觉得,我是为了好成绩故意和您打好关系。 祝教授明白后,有些抱歉地说:那在这之后,我尽量少找你。 没关系的。 莫不语倒不是很在意。即使考古系是一个二十个人的小系,班上依旧有一班同学的脸她记都记不起来。班上同学对自己的看法什么的,就更无关紧要了。 你和我之前教过的专业第一们完全不一样。祝教授看着她的神情,轻轻地笑了。 是吗。 祝教授点点头:之前的专业第一们总是私下里缠着我,套考试范围套得相当熟练。但在公共场合里,却从来不会和我一块出现,好像是怕别的同学误会。学习也要偷偷学,问到的任何信息都不想让别的同学知道。 嗯 莫不语想了想,班里确实有很多同学也是这样的。 你倒完全反过来了。你从没秘密问过我任何关于考试的问题,也不在意自己是否和老师看起来过于亲密。祝教授温柔地眯起眼睛。 大概是因为我不太会和人交往。 莫不语说着说着,后悔的情绪突然就涌上心头,鼻子像被柠檬泡过一样酸。 自己确实有太多的话没说过了。而现在,她还没来得及向巫盛柔表达爱意,爱人就消失不见了, 祝教授看着身边这个年轻的学生,也想到了自己的心事。那是一个秋风萧肃的傍晚 如果自己真实想法及时说了出来,或许过去的五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就是另一个人了。那些伤心的过去,或许也就不用再经历了。 我也是这样祝教授有些难过地望向天空,但其实也挺好。 嗯?莫不语有些意外地看向她。 不常说的话,才是最走心的。 祝教授闭上眼睛,嗅了嗅潮湿的空气,仿佛闻到了海的咸腥味。 莫不语没有说话。 之后,两人就并肩沉默地走着,各想着各的心事,仿佛现在并不是现在。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走到了物理实验楼前。雪白的墙体一尘不染,气派的自动玻璃门与釉面砖暗示了学校投入的巨额资金。 不愧是理工科院校的理工科大楼,莫不语想。考古学院相比之下就寒酸多了。 分卷(61) 抱歉祝教授先开了口,我让你不开心了吧。 莫不语有些意外地看了看祝教授。 只见祝教授冲自己歪头笑了一下,温柔如轻风,但是却并不温暖。 您没必要道歉 祝教授摇摇头,踏入了物理实验楼的大门。清脆的高跟鞋声回荡在空空的大厅里。在经过厅侧时,她看到了「学者风采」的人物挂像。 祝教授停住了脚步,停在了一个挂像前。 莫不语也停住了脚步,顺着祝教授的眼神看过去。 是风间教授的证件照,旁边附上了简略的履历。风间教授长很像欧洲人,大大的眼睛,深深的眼窝,高高的鼻子。 但是,她也有着日本人的特征,黑眼睛黑头发,还有那种属于亚种人的泛黄的肤色。 她和祝教授真配啊,遗憾的情绪隐隐约约漫上莫不语的心头。 在看到人像右侧的教师介绍时,莫不语愣了一下。 长聘教授。 风间教授竟然为了祝教授,留到交大当长聘教授了吗? 莫不语瞪大了眼睛,缓缓看向祝教授的侧脸。 只见祝教授也盯着那行文字出神,眼神由惊异变到疑惑,最后又变成了自责。 老师莫不语此刻更是感受到了自己的嘴笨,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师好像下一秒就要哭了,她想。 然而出乎莫不语意料的是,祝教授突然轻轻笑了起来。 她转头看向莫不语:风间看起来很正派吧? 莫不语点了点头。确实,挂像上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对学科的热情。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我应该好好听她解释的。祝教授笑着说完这句话后,立刻向楼梯走去。 虽然莫不语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为祝教授感到高兴。 莫不语小跑着跟了上去。 二人来到了二楼的217号办公室,紧闭的门右侧挂有「风间沙耶」的名牌。 祝教授敲了敲门。 没过多久,里面传出了熟悉的声音。 请进。 祝教授便推门进去了。 坐在办公桌前专注分析着什么的的风间并没有抬头。她时而蹙眉,时而恍然大悟,写着计算式的手飞快移动。 祝教授便停下脚步,认真地端详风间认真工作的侧脸。 风间察觉到了来者半天没说话,皱着眉抬起了头。 然而,映入眼帘的祝教授让她愣住了。 你你你 风间结巴了半天都没完整说出一句话,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当然,此刻的风间都没有注意到莫不语的存在。 祝教授礼貌地鞠了一躬:我错啦。 风间再次惊到语无伦次,甚至还捏了自己的脸一下:我我做梦没在啊。 上次是我太冲动了祝教授接着补充道,我应该好好跟你聊的,实在抱歉。 这下风间终于回过神来了,立刻哼了一声:你!你! 你生气了?祝教授有些心虚地问。 是啊,我生气了!我都要伤心死了! 风间嚷嚷着,瞬间耍起了小孩儿脾气。平常那种沉稳的教授姿态瞬间消失。 已经退到墙角的莫不语尴尬得差点用脚趾抠出两室一厅,赶紧向办公室外走去。 别出去!风间突然大喊一声,差点没把莫不语吓出心脏病来。 莫不语不明所以地看向风间教授。 看看你老师干的好事!我好生气,气死了!风间呲牙咧嘴地冲祝教授吼着。 莫不语此刻的心情难以言表。 祝教授也被风间闹这么大动静弄不会了,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用温柔的话语安慰道: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会补偿你的 风间喊着喊着,眼泪突然就涌出了眼眶。 然后,风间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祝教授冲莫不语抱歉地微笑了一下,然后也蹲到了旁边搂着她。 我都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有参与过这个游戏风间一边抹着泪一边委屈地说。 祝教授温柔地拍着她,说:是我不好,我不应该闹那么大脾气。 在句子末尾的时候,祝教授意味深长地强调了一下。 风间的哭声突然止住了,吸了一下鼻子,瞪着祝教授:你!你讽刺我! 祝教授咬了一下唇,笑而不语。 看着祝的表情,风间脸一红,将头埋进抱起的臂弯间。 好了好了,起来吧。祝教授想拉起风间。 然而风间并没有顺势起来,仍气鼓鼓地耍着脾气。 又怎么了?祝教授感到好气又好笑。 怎么补偿我受伤的心?风间愤愤不平地质问道。 你想怎样就怎样。 那我要同居。 祝教授毫不犹豫地回答:好啊。 旁边的莫不语有些尴尬地捂住了脸。自己可不想在这见证两位教的奸(情啊喂!自己是被迫的! 风间看到祝教授这么爽快地答应了,反倒不好意思了:你、你都不犹豫的吗 为什么要犹豫?祝教授又被逗笑了。 哎呀好了好了,这件事情过去了。风间的脸越来越红,赶快主动从地上起来了。 但不管怎么说,结果是好的。旁边的莫不语也终于松了口气,嘴角不禁勾起了微笑。 风间冷静下来后,才真正注意到了一旁的莫不语。她瞬间意识到了自己刚才在这学生面前干了一件多么丢脸的事情。 你莫不语是吧?你什么都没看见是吧。风间越说声音越小,底气不足。 我什么都没看见。 莫不语尽可能面无表情地回答。自己本也不想见证的。 祝,你带学生来是什么意思?风间不满地转向祝教授。 我们来拜托你一件事情。 啊风间更加不满了,原来你是有求于我。 祝教授将眼神移开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刮了一下耳根。 风间看着她这个小动作,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里面好像还燃烧着熊熊烈火。 哼,你知道我对你没有抵抗力的。说,什么事儿? 解包这个游戏。 旁边的莫不语感觉自己比灯泡还亮。 作者有话要说: 风间真是标准的萌攻,写的时候正经君都要被逗死了 85、地狱的负18层 解包哪个游戏? 地狱的负十八层。 风间点了点头:那倒不难,不过也需要点时间 没关系,解吧。祝教授从手提包中掏出一个黑色的u盘。 哇,祝,你倒是真不客气。风间接过u盘,撇了撇嘴。 祝教授将手提包放到沙发旁的茶几上:我想你也会感兴趣的。 感兴趣什么? 地狱的最后一层究竟有什么。 风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对,我也很想知道。 说罢,风间便向打了鸡血一样走到了办公桌旁,坐下。她激动异常地将u盘插到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里,开始劈里啪啦地敲起了键盘。 祝教授靠在沙发的一头,看着风间认真的侧脸入了迷。 莫不语默默地坐在沙发的另一头。窗外依旧平静,碧蓝的天空没有一丝波澜,学生们充满活力的交谈声伴着偶尔穿插着鸟叫。 但她隐隐地感觉到,世界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莫不语盯着天空,想找寻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那连飞机都到达不了的另一边,究竟是什么? 我可以问一下祝教授突然开了口,这个「hell」的扩展名文件的逻辑吗? 风间停了一下:就是反过来嘛,很简单。 反过来? 所有的指令全部反过来,比如循环就是终止,终止就是继续。 祝教授突然恍然大悟:我说怎么完全看不出它的逻辑性,原来是这样。 反过来的东西最具有迷惑性,但也最简单。 听到这句话,莫不语和祝教授同时震了一下。 这种设计思想熟悉得害怕,完美地契合了那地狱游戏的内容。 风间看着祝教授的表情,叹了一口气:还是不相信我吗? 为什么叫它「hell」?祝教授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因为当时我想到这个思路后,自己都被自己天才到了,不禁脱口而出「what the hell(什么鬼)」 哈?祝教授被这个答案弄蒙住了。 真的是随便起的啦!谁知道这个人不仅思路和我一样,连名字都起得一模一样 风间诚恳地说着,差点又要哭起来了。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这就是思维的「撞衫」。 祝教授见状,赶紧走到风间身边,安慰式地轻轻拍她的肩膀。 风间将头靠到祝教授的胸下侧,不满地蹭了蹭。 虽然莫不语不是爱说话的人,但看到此种场景还是会在心里默默吐槽。 她回想起了上星期在食堂碰到风间教授的场景。那时的风间教授穿着职业白衬衫加上西装裤,扑克脸摆得很凶。 虽然周围的学生们会因为那异国风情的长相忍不住看她,但大多会赶紧移开视线,因为气场实在太过吓人。 有祝和没祝的风间教授真是判若两人。 过了好一会儿,风间才继续到笔记本电脑前解包游戏,恢复她无比认真的神态。 劈,啪。安静的办公室里只有清脆的键盘声。 随着风间教授敲键盘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重,莫不语也渐渐不安了起来。 说实话,她曾设想过很多种可能,猜想地狱的负十八层究竟会是什么,但没有一种完全令自己满意。 在真相逐渐向自己靠近的时候,莫不语竟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终于 我解出来了。风间长舒一口气,将笔记本向前一推。 莫不语和祝教授立刻凑上前去。屏幕上是各种各样用缩写命名的文件夹与文件。 这是3d工程文件,这个是龟,这是风间卡住了。 室友曾在游戏公司实习过,因此莫不语立刻认出了它:导表工具!看一下它关联的剧情源文件! 风间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噢,现在的学生懂得还挺多。 我这学生可不是一般人。祝教授笑眯眯地说。 风间立刻不满地撇了一下嘴。 旁边的莫不语哭笑不得,我又不会和你抢祝老师,别吃醋啊。 随着导表工具的运行,黑色面板上一串串白色字符让人眼花缭乱。 终于,风间好像发现了什么,立刻敲下了在「hell」体系中的中止指令。 在这个文件夹里。风间立刻点开了最左侧的一个文件夹。 果不其然,里面存储的正是游戏内容的表格。 那我打开了。真正面对真相的时候,风间反而犹豫了。 不只是她,所有人都提心吊胆了起来。 随着表格的加载,地狱的负十八层浮现在了眼前。莫不语眯起眼睛聚焦。 【欢迎来到地狱的负18层。】 【寒风呼啸,你走在一座不知名的山顶,四周都是积雪。】 鼠标滚轮一直在向下滚动着,三人却越来越失望。 表格上的文字和之前的任何一层都没太大区别。一依旧是那个套路,解密,然后通关。 但最后一层的地点倒映证了她们之前的猜想:珠穆朗玛峰。这次的海拔很高,非常高。果然是逐渐在向天边靠近。 突然,源文件表格的最后几行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恭喜你通过地狱的负18层。你站在山顶上,极低浓度的氧气侵蚀着你的肺。你抬头望天空,好像触手可及。 你伸出了手//end_08169】 这串数字是什么意思?对游戏不太了解的风间一脸懵。 这是结局的索引。如果完成了通关条件,便会引向写有这个编号的结局。莫不语解释道。 风间点点头:好有意思,就像多选择的乙女游戏。 因为游戏各种工程文件十分复杂,三人找了好几分钟才找到了索引表。 找到索引表后,三人又花了十几分钟,才找到了对应的结局表。 0816908169风间喃喃地用日语喃喃道。 这个。祝教授率先发现了这个数字对应的区域。 鼠标的滚轮停住了。 这是什么? 众人全都被迷惑住了。 上面没有游戏剧情相关的文字,一个字都没有。 只有一个时间,和两个地点坐标。 这是什么地方?主创团队的工作室吗?风间不明所以。 祝教授和莫不语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两人盯着那坐标看了一会儿。 风间知道,盯着两个抽象的坐标看是看不出什么来的,便将坐标贴进了谷歌地图里。 地图渐渐清晰起来,上海市区坐落在了屏幕的正中央,两个角落分别标出了两个红圈。 祝教授和莫不语不约而同地惊呼了起来。 这是我家附近? 分卷(62) 然后,两人更加惊讶地对视了一眼。 你家在徐汇?你不是北京的吗?祝教授先问了。 我妈来上海工作了,就搬过来了。 嗯祝教授陷入了沉思。 很显然,这个解包出来的结局是谁都未曾料想过的。这时间是什么意思?这地址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我们要在这个时间,去这个地点吗?祝教授问。 可能是这个意思。说不定,游戏的开发者会和我们见面。 但这个时间并没有写日期,我们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天的 12:12。祝教授皱起眉头。 这确实是一个重要的问题。 风间再次来回上拉下拉,但并没有发现其他的相关信息。 确实没有指定日期。 难道是游戏的开发者忘记写上去了?风间疑惑地问。 但祝教授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这个开发者连游戏都要进行层层加密,不可能让这么重要的结局出现重大纰漏的。 突然,莫不语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难道是每一天的12:12? 风间和祝教授愣住了。 确实有可能但难道开发者每天都会等在这两个地方吗?祝教授觉得这种说话还是有点牵强。 不对,可不一定是开发者在等我们,不能先入为主。风间纠正道。 祝教授叹了一口气,盯着那坐标出神:不管怎么说,我们去一次就知道了。这两个地方都不算人烟稀少,人身安全应该是能保证的。 莫不语抬手,看了看电子表:现在是十点半,来得及。 那我们去三餐吃个饭,然后一块去银都路的这个坐标吧。 还要带上你的学生吗?风间不悦地眨了眨眼。 祝教授皱起眉头:你跟一个学生闹什么别扭。 哼。风间扭过了头去。 莫不语见状,说:两个坐标之间的关系尚不明确,很有可能是我们要在同一时间分别赶到两个地点。 老师你看,一个坐标在你家附近,一个坐标在我家附近。很有可能是故意这样设置的。 这样想也没错,但也没准是巧合 肖凯风他们等不及了莫不语披上羽绒服,老师,我们分头行动吧。 祝教授脸色甚是为难:不行,万一你出了什么事 手机随时保持畅通,我家附近我很熟的。莫不语异常坚决。 风间立刻将祝教授拉向一边:好啦!大学生是成年人!而且,你这学生不是挺聪明的 听到风间和莫不语都这么说,祝教授便点了点头。这,确实是目前来看的最优解。 你去你那个坐标,我去我家附近的坐标。时间有点赶,你坐校车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的委托gogogo!完结倒计时! 86、镜像世界(1) 莫不语踏上了十点半的校车前往徐汇校区,孤身一人。 她在车上碰到了教骨骼学的赵老师。 赵老师冲她亲切地打着招呼:你去徐汇校区呀? 嗯,老师好。莫不语在仅剩的、老师身边的座位坐下。 你们考试周还没结束吧? 嗯,不过周末我想回家待两天。 赵老师微笑着点点头:好,好,劳逸结合。对了,你考得不错嘛。 是吗。莫不语有些不好意思。 嗯,我以前讲过的一个重要知识点,全班只有你和陆翰做出来了。你其它题答得还比他好,都上了95分呢。 莫不语倒没有喜出望外,只觉得这件事和生活中其它任何一件事一样。 但看着赵老师得笑脸,她还是挤出了一个开心的笑:是吗,看来努力没有白费。 看你最近气色都不太好,可要注意休息呀。我跟你说,多泡点枸杞,放点西洋参 莫不语顺着老师的话点头,但心思根本不在这对话上。 今天的天蓝得过份,本经常阴天的上海现在竟然晴到万里无云。 校车在上坡的高速公路上飞驰,莫不语总有一种离天空越来越近的错觉。 车厢后排传来了打呼噜的声音。 路上有些堵车。到达徐汇校区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 12:12,这个时间已深深地刻在了莫不语的心里。 虽然还有一定的时间,但一向以严谨著称的莫不语并没有选择去吃饭,而是直接走到了地图上的坐标地点。 在到达的那一刹那,莫不语觉得异常诡异。 简直就是诡异他妈给诡异开门诡异到家了。 莫不语站在公共厕所旁的一颗桃树下,十分困惑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那个坐标的确实位于这里。 可公共厕所算怎么一回事啊!莫不语不禁质疑这个游戏开发者的品味。 可能是位于马路一侧的关系,这个公共厕所四周光秃秃的,连杂草都不生。 只有这样一颗桃树。但现在是冬天,一朵桃花都看不见,树上只有稀零的绿叶。 刚好太阳暴晒,莫不语又不想进厕所,便先站到了这颗桃树下。 桃树吗莫不语仰头看向离自己最近的一片叶子,叶脉都清晰可见。 她突然有种奇特的感觉,就好像此刻和巫盛柔一起站在这颗桃花树下。 仿佛有回到了一年前,在诱人的晚霞下,巫盛柔站在桃树下,温柔地站在那大片似胭脂的飞舞花瓣中。 为什么总是桃树呢?明明上海最常见的树种是梧桐。 就这样想着想着,突然,莫不语感到脚轻飘飘的。是自己的身体在往上升吗?不对,应该是单纯没力气了而已。 就像饿了没吃饭那样。 脚一软,眼前一黑,头也晕乎乎的。 再回过神来时,莫不语发现自己仍好好站在原地。是不是中午没吃饭,低血糖了? 马路对面有一家煎饼摊,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吃午饭。她这样想着,掏出手机,却发现已经12:13了。 莫不语愣住了。时间是什么时候过去的? 她看向旁边的公共厕所。可自己等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内,没有任何人进去啊。 莫不语思考了一下,走进了公共厕所。厕所内空空如也,连清洁工都不在。 她在厕所内四处走动。但不论是男厕还是女厕,都空无一人,没什么特别的。 奇怪 难道自己和祝教授的推理错误,12:12其实指的是午夜?好像也有可能。毕竟,那个地狱游戏也是在每天的午夜十二点开始的。 这么想着,莫不语一边走出了公共厕所,一边给祝教授打了电话。 打不通 嗯?莫不语有些诧异。 再一看手机,无信号。两个sim卡都没有信号。 她重启了一下手机,依旧没有信号。 冬日的凉风吹过,莫不语突然感到有些冷了。 刚好,这里离自己家不远,先走着回家吧。 走在大街上的时候,莫不语突然萌生出了一种奇特的想法。 这个场景就好像是地狱的负5层。眼前一黑,然后来到了一个连人都成为了鬼的世界,备受折磨。 不对,不要自己吓自己了,现在自己可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手机啊校园卡啊都在身上好好的。 走了大约十分钟,莫不语走到了自己家的小区门口。 你是不语妹妹吗?真像啊。 在走进小区时,莫不语听到了保安室传来了一个声音。 门口的保安大爷什么时候换成大妈了? 莫不语有些差异地看向她。看来现在经济确实不稳定,连保安都要经常跳槽。 对。莫不语这么答道。 但为什么这个新换的保安阿姨会认得自己?而且明明一把岁数了,还称自己为「妹妹」? 不对劲,有什么不对劲。 可小区里的人来来往往,一切平静之极,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 莫不语冲保安阿姨无奈地笑了一下,小跑着向自己的家里走去。 她只想赶快回家。或许妈妈不在,但家里总归让人安心一些。 因为搬来上海之后用的是密码锁,莫不语没带钥匙也没关系。在输入密码后,家门便开了。 妈?莫不语喊了一句,却没有人回应。 对了,今天是周五,妈妈应该去医院上班了。 莫不语感到有些口渴,将背包放到了沙发上便去厨房接水喝。 一遍喝着水,莫不语一边大脑放空地望着玄关,几天以来的疲累在此刻突然爆发。 莫不语感到四肢酸痛。 那么,周末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等晚上十二点的时候,再去那公共厕所旁边等等看。 她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联系上祝教授。 但拿起手机,依旧没有信号,连网络都没有。 奇了怪了看来明天要去修手机了。 莫不语走到了客厅,拿起了座机,拨通了祝教授的手机号码。 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莫不语愣住了。祝教授的手机也没信号了吗? 突然,她的脊背渗出了丝丝冷汗。 她紧张地看向窗外,但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没有什么异常。并没有什么所谓的「纽扣眼睛」。 但愿是自己多虑了,她想。 莫不语走向自己的房间。 在经过玄关的时候,鞋柜不经意间经过了她的视野。 等等 她停下了脚步。 这是 莫不语冲上前去,死死地盯着鞋柜里的鞋。 怎么全是男鞋?! 皮鞋,运动鞋,短靴全部都是男款。 莫不语低头看向自己所穿的拖鞋,也十分宽大,像是男士的款。 整个鞋柜里,只有一双粉红色的女性拖鞋,而且还不是自己的脚的尺码。 看到这里,莫不语突然就意识到了,这个家是陌生的! 荒谬,这个世界荒谬的,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家 还有最后一个确认方法。 莫不语颤抖地冲进自己的房间,抽出藏在书架最里侧的日记。 翻开 只见日记的扉页赫然写着三个字。 药不语 完了,这不是自己所在的世界。莫不语的心咯噔一下,凉透了。 如果这个世界就是「镜像世界」的话,无论在哪里,自己永远都是异乡人。 自己是怎么过来的?莫不语疑惑地想着。她突然明白了。自己于12:12分在那颗桃树下,眼前一黑,来到了这个世界。 难道说,这就是地狱游戏开发者想要传达的信息!她们并没有推理错误,而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不自知! 看着桌上署名为「药不语」的日记,莫不语的心咚咚跳着,而且越跳越快。 一切都解释清楚了。保安大爷为何会突然变成大妈,又为何会叫自己「不语妹妹」。 因为,不是「不语妹妹」,而是「不语」的「妹妹」! 因为长相的高度相似,那个保安大妈把自己当成这个「药不语」的妹妹了。 突然,屋外传来了密码锁「嘀」的一声。 咔嚓,家们开了。这个世界中的这个家的主人回来了。 自己才是那个入侵者,莫不语的脑海里又响起了这样一句话。 糟糕,得赶紧躲起来。 莫不语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庆幸自己长得比较矮的时候。她拉开衣柜门,蜷缩着躲到了里面,然后立刻关上了柜门。 四周一片黑暗,只有衣柜窄窄的缝隙透过微弱的光亮。窗外的汽车声也瞬间遥远了许多。 隐约中,莫不语听到了两个人的脚步声。 她透过柜门的缝隙向外看去。 有两个人走进了屋子,一男一女。 无论是男还是女,身形都万分熟悉。 男的应该就是自己的「镜子」药不语了,身形和自己很像,即使在男生中也不算高的。侧脸的线条很硬朗,鼻子很高。 即使之前已有所耳闻,但在亲眼看到自己的「镜子」的时候,莫不语还是会觉得震撼。原来,不只是巫盛柔和祝教授,每个人都会有镜子吗? 女的是 在认出那个身影后,眼泪突然就绷不住了。莫不语感到自己的四肢开始抖了起来,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冷。 她永远都认得那瀑布的棕色长发,总是穿着修身长裙的身影。 是巫盛柔。 在缝隙中看到她侧脸的线条的那一刹那,莫不语好想冲出去,抱住她。 好想告诉她,自己想她了 你自己把声谱鬼给了他们,现在反悔有什么劲?药不语一边将包扔到床上,一边说。 听到「声谱鬼」三个字,莫不语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87、镜像世界(2) 原来,真的是巫盛柔背叛了自己,偷走了自己的声谱鬼。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已破灭,莫不语眼前一黑,靠在背后的衣服堆上。 然后,她听见巫盛柔叹了一口气。 不,有的时候我会想,让世界维持这个状态真的是好的吗 药不语冷笑一声:噢,你现在开始婆婆妈妈了?你想背叛组织?你知道我妈是什么下场! 莫不语的身体再次僵硬了起来。药不语的母亲,换算下来,就是自己死去的父亲。果然,爸爸是被某个「组织」谋杀的吗? 自己告发自己的母亲很光荣吗?如果莫不语知道这件事情,她会恨死你的。 莫不语呆住了。她从来没听过,巫盛柔会用这种尖锐而愤怒的语气说话。 只见药不语哈哈大笑,十分狂妄:怎么着?理想当然比亲人重要。而且,根据组织的公约,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世界的存在。 分卷(63) 再退一万步,她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拿我怎么样,毕竟我们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我死,她也死。 呵呵,你能说出这种话我并不惊讶。巫盛柔冷笑一声,将脱下的羽绒服甩在了药不语脸上。 药不语敏捷地躲了过去,脸上浮现出了邪魅的笑容:你知道吗,你生气的时候真的很迷人。 他说话的腔调十分油腻,就连躲在衣柜里的莫不语都感到一阵恶寒。 我不知道。巫盛柔扭过了头。 药不语立刻走上前去,钳住了巫盛柔的手腕。 这就是你对待未婚夫的态度吗? 等等,「未婚夫」? 莫不语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几个月前,在虹桥机场参加第一次社团委托的时候。 那时候,巫盛柔半开玩笑地称是自己的「未婚妻」。她突然明白了,那句话根本就不是开玩笑。 巫盛柔确实是自己的未婚妻,只不过是自己的「镜子」的未婚妻! 你放开我。巫盛柔冷着脸。 只见药不语的手摸到了她的腰部,脸也凑了上去,想要吻巫盛柔。 但巫盛柔立刻决绝地扭开了脸,挣扎着想要抽开手。 我现在没心情,你放开我。 药不语的脸一下子像阴天般沉了下来,恶狠狠地说:怎么,你喜欢上我的镜体了? 巫盛柔扬起头,愤怒地说:她不叫「镜体」,她有名字。 药不语听到这句话,紧紧地攥住了拳头,胳膊上青筋暴起。 呵,你就和她待了那么点时间,就迷上她了? 那你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会喜欢吗?巫盛柔冷眼看着药不语。 药不语耸耸肩:你喜欢啊,你注定是要喜欢上我的。是你变了,不是我。 巫盛柔被气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出来。 自己的「镜子」竟是这样一个恶心的人,莫不语瞪大眼睛,一阵反胃。 原来你喜欢那种无趣的闷油瓶,真无聊。但你能怎么办?跟我退婚,然后去另一个世界?做梦吧你!你知道长时间处于反世界的后果。 巫盛柔没有说话,连看都不看药不语。 看着我。 巫盛柔没有理他,依旧冷冷地甩着脸。 我说看着我! 药不语彻底怒了,一脚将巫盛柔踹到了床上。 啊!巫盛柔吃疼,肩膀撞到了墙上。 躲在衣柜里的莫不语差点惊呼了起来。这个药不语怎么这么粗暴?太过分了。 你乖一点儿,我就温柔一点儿。药不语俯下身,手捏起了巫盛柔的下巴。 巫盛柔被捏着下巴,含糊不清地喊着:你放开我! 不过要是想想,我和她其实是一个人,所以四舍五入你依旧深爱着我 药不语一边说着,一边将嘴凑了上去。 巫盛柔四肢不停地挣扎着,看得出来很痛苦。 因为经常锻炼的缘故,莫不语在女生中的力气已经算相当大的; 因此,自己的「镜子」药不语的力量更是让巫盛柔根本无法反抗。 不行,要救她。即使自己暴露在这个世界,也要救她。 莫不语狠狠地咬着牙。 下一秒,在药不语即将撕开巫盛柔衣服的时候,莫不语冲出衣柜,狠狠地打了药不语一拳。 哎呦! 药不语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力推到了地上,尾巴骨磕到了地板,疼得眼冒金星。 在他终于晕眼花地抬起头,在看到莫不语的那一刹那,整个人的表情因震惊而扭曲了。 倒在床上衣衫不整的巫盛柔在看清楚是何人救了自己后,也愣住了。 三人的位置形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面面相觑长达了十几秒。 药不语面部抽搐地干笑了几声,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打脸让他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巫盛柔最先开了口。 莫不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僵硬地吐出了四个字:说来话长。 一旁的药不语十分懊恼,用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地:操,谁带你过来的! 你嘴放干净点巫盛柔斜眼看着他,连自己都骂。 她还连自己都打呢!药不语怒指着莫不语。 莫不语冷冷地看着他:那只能怪你自己。 在近距离观察到自己的「镜子」的时候,莫不语心底翻涌上来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看着那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她突然开始讨厌自己。看着他,就会想起刚才那野兽般的一幕。 药不语撑着地,站了起来。 真讽刺啊,现在我们真的成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巫盛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拉起莫不语的手:赶紧走,不要让别人发现。这里很危险。 等等,你能告诉我究竟 不行。 莫不语惊讶地发现,巫盛柔的眼角竟然泛起了泪光。 等等。药不语拦下了巫盛柔。 你干吗?巫盛柔充满敌意地问。 你都不问她这什么情况吗?药不语啧了一下嘴。 巫盛柔扭过头去,依旧很坚决地推着莫不语:只要她以后不再过来,就没事了。 不行!现在12:12已经过了,你让她去哪儿?药不语挡在巫盛柔面前。 听到这话,巫盛柔愣住了。她有些迷茫地看了看表,然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坐到床上后,她心烦意乱地将脸埋在了双手之间。 药不语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坐到了书桌前面。 莫不语药不语生硬地说,谁带你来的? 我自己来的。莫不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放屁!你怎么可能知道进这个世界的准确时间和地点! 另一个自己真是个粗鲁的人,莫不语不悦地想,眉头也跟着皱了一下。她没有说话。 药不语挑了一下眉:嚯,果然是个哑巴。 一旁沉默许久巫盛柔有些无力地抬起脸,看向莫不语:不管还有谁来这个世界,你都不要再来了。 为什么?莫不语头一次见到巫盛柔那样绝望的表情,心抽搐了一下。 因为巫盛柔说不下去了,又有一颗泪水滚落了她的脸颊。 因为知道这个世界的人,都得死!药不语忍不了了,怒吼了出来。 什么莫不语懵了。 你爸,也就是我妈,就是这么死的。都怪你爸,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存在,都怪你爸! 这句话像晴天霹雳一样重重地击中了莫不语的心,令她差点晕倒过去。 一旁的巫盛柔也开始抽泣。柔柔的哭声回荡在安静的房间里。 现在,如果组织里的人知道了,会把我杀了,然后你也就死了。嘴角吐出青色的白沫,内脏消失,腹部塌陷,强制被这世界猝死。接着,药不语冷笑一声,垂下了头。 突然,父亲死亡的景象闪过了莫不语的脑海里。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所以那样的死法是因为「镜子」死了?莫不语颤抖地问。 什么「镜子」,那叫「镜体」! 过去的事情像粽子一样,被一层一层地慢慢剥开。莫不语突然发觉,她不再认识这个世界了。 窗外的白云像梵高的抽象画一样扭曲,旋转成一个个陀螺。 所以,不管还有谁过来,你最好都警告他们一下。老实说出来,是谁泄露给你这个秘密的? 药不语将桌上摊开的日记啪的一声合上,塞到了书架最深处。 我不知道。 你怎么还嘴硬?我是为了你好!药不语再次激动地锤了一下桌子。 为了我好,所以告发了我爸?莫不语又想到了在衣柜里听到这件事情,心又抽搐了一下。 去她娘的,不是我告发的!是他们自己发现的,都怪你爸不低调。 听到这话,巫盛柔坐不住了:但是最后是你告诉他们,你妈躲在哪儿的。 药不语恶狠狠地拎起巫盛柔的衣领,但立刻被莫不语的手打了下去。他瞪了莫不语眼。 躲得了一时,难道能躲得了一世?还是我求的情,才让我妈走得痛快点。 莫不语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这个人像个疯子 所以我问你是为了找出源头,看看是谁泄露的!这样可以防止更多的人知道这个秘密进入这个世界,然后白白地送死!药不语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 突然,家门的密码锁响了。 巫盛柔瞪大了眼睛。 操,我爸回来了药不语也十分慌张,你赶紧躲起来。 大门咔嚓地打开,清脆的碰撞就像一声枪响。紧接着,玄关处传来了一个男人的脚步声。 莫不语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赶紧钻进了衣柜里。 作者有话要说: 预估了一下,大概还有20章完结。 88、祝氵氵(1) 祝教授踏着高跟鞋的脚步飞快,风间勤勤恳恳地跟在她后面,活像一只守护主人的牧羊犬。 正午的阳光打在她们的脸上,让她们的额头渗出了丝丝汗珠。 祝教授有些不满地直视着前方,握紧了拳头。从刚吃完饭到现在,她一次也没理过风间。 终于,祝教授忍不住了,停下了脚步。 你不让我跟着莫不语,你自己反倒跟着我,这不自相矛盾吗? 那不一样风间笑着说,莫不语是你的学生。 那你呢?祝教授依旧连看都不看风间。 风间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 你的情妇。 祝教授差点呛住,终于看向了她。 别用这个词啊。 风间思考了一下:那就「娼妇」好了! 空气突然安静。 别总想着炫你的中文词汇,总是错的。祝教授哭笑不得,刹时就忘了自己还在生风间的气了。 女朋友显得太生疏了嘛风间挠了挠头,想更进一步。 我们这才在一起多长时间,就那么着急?祝教授带着笑意看着风间为难的神情。 只见风间思考了一会儿,挠了挠脸颊,然后才开了口。 嘛,我们都认识了八年了好么。我的妻子 一阵风吹过,温度骤然下降,但祝教授的脸却一下从脖子烫到耳根。 你、你能不能正经点? 风间眯着眼睛笑了笑,然后嘴贴到祝的耳畔,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那我下周向你求婚好了,然后你就是我的妻子了。 祝教授立刻垂下了头,耳根烫得在原地一动不动。不得不承认,风间确实是一个善于调情的人。 但是,她好像也并不是在调情,只是在发自内心地表达自己的爱意而已。 风间歪头看着她:怎么了?害羞了? 祝教授没有说话,点点头,又摇摇头,耳坠也随着她的头轻轻晃动。 风间立刻开心地扑了上去,整个人环抱住祝教授晃了半天。 体型较为纤瘦的祝教授被抱得喘不过气来,推开风间,并用食指顶着风间的鼻子:停。 风间委屈地歪了歪头:啊,我太激动了嘛。 听到这句话,祝教授轻轻冲她微笑着,拉起她的手。 然后,两人并肩走在车水马龙旁的人行道上,画面温馨。 两旁经过的路人总会不自觉地将目光在她们身上多停留一秒。 毕竟,两个美女十指相扣且神色亲昵,在这无比开放的现代谁都会浮想联翩。 每当这时,两人本就扣着的手便会握得更紧了。 即使是在十二月末的寒冬,树叶都冻得发黄,她们也依旧不会觉得冷。 终于,她们到达地图上的坐标了。 うそ(骗人的吧)!风间被惊讶出了母语。 祝教授也错愕不已。 坐标所指的地方,是马路中央的绿化带。 两人再三确认了一下,坐标确实标的是这里。 是不是坐标有偏差,其实是这边这个报亭啊?风间不解地提出疑问。 祝教授看了看人行道边上的小报亭,又看了看绿化带中央那颗小小的桃树。 有可能。但是这误差有点大,得有十几米了。 说得也是风间盯着那在绿化带上十分突兀的桃树,那我们就去那儿等着吧! 祝教授点点头,和风间一同向路口的斑马线走去。 如果坐标真的是指那颗桃树的话,到12:12能发生什么?祝教授的心砰砰跳着。不过好在有风间陪伴在身边,不安感也就没那么强烈了。 莫不语那边怎么样了?她的坐标也是如此莫名其妙吗? 祝教授掏出手机,想给莫不语发个消息。 但风间却按住了她的手:过马路了。 差点忘了,祝教授立刻收起手机,和风间一块过了马路。 到达绿化带上那颗桃树边上时,祝教授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12:00。 还有一段时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真令人期待啊。风间看着湛蓝的天空,脸上挂着微笑。 祝教授皱了皱眉头:你怎么那么高兴? 分卷(64) 和你一块去探险,多有趣!而且,没准还能有重大发现,发现个物理学定律什么的 祝教授被她的异想天开逗笑了:想什么呢。 啊如果铃木教授一直想知道的东西可以知道就好了。哎,不管怎么说,他死得好可惜啊。 嗯? 铃木教授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祝教授暂时没想起来是谁。 没准一会儿会有一个人过来,告诉我们那个地表反射模型的真实数据呢。 每次一说到物理,风间的眼里就满是光芒。她举起手在空中乱比划着。 听到这里,祝教授突然就想起来了。铃木是和风间研究同一领域的光学物理教授,但是却遭不知名认识杀害,死法极其诡异。 青色泡沫,四肢抽搐,腹部塌陷。每当想到那个描述,她就会觉得浑身冒冷汗。 不光是那诡异的游戏,这个世界还有太多太多的谜题。 你还好吗?风间担心地问。 还好。 啊,我知道你想到什么了。那件事情的真相,我也一直想知道。要是一会儿能出现一个无所不知的上帝,把所有的谜题都替我们解开了就好了风间不停地叨叨着。 听着风间连续不断的话,祝教授突然感到有些头晕。 头重脚轻,好像失重的感觉。 但又好像是超重的感觉。一股力量从自己的脚底贯穿到头顶,把自己网上推。 风间的说话声也在一瞬间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手扶到了身边桃树的树枝上。 耳边传来了呜呜的风声,却感受不到温度。 视线再度聚焦时,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和风间依旧站在公路中央的绿化带上,两侧仍是络绎不绝的车水马龙。 天空仍是万里无云的,对面的小报亭仍然没有顾客。 咦?已经12:14了啊? 旁边穿来了风间的声音。 祝教授听到这话,也忙掏出手机确认。确实,12:12已经过去了。 时间跳跃过去了一般,流逝得飞快。 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发生?或者说,是不是已经发生了什么,只是自己和风间没有注意到? 那莫不语那边发生了什么?也像自己这样无事发生吗?祝教授寻思着要不要打个微信电话过去。 突然,祝教授看到了手机的右上角。 我的手机没信号了。 旁边的风间一惊,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哇我的手机也没了!见鬼了! 一句话,祝教授瞬间变得警惕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但到底是什么不对劲呢? 她左右环顾,终于找到了真正的诡异之处。 对面那个报刊亭的男店主,不知何时变成了女店主! 怎么了?看着祝教授紧皱的眉头,风间不解地问。 那个店主 风间顺着祝教授指的方向看去,表情也严峻了起来。 难道那个店主就是游戏开发者,想用着这种方式引起我们的注意? 不对这个场景有点眼熟祝教授在原地静静思考着。 地狱的负5层!在那一层的地狱里,就是眼前一黑,然后进入了一个「性转」的世界。 在那个「性转」的世界里,一切看上去都会很熟悉,但所有的人都会是陌生人 难道说,这就是游戏开发者想要传达的事情去镜像世界的方法! 而这坐标特意选在了自己家的附近,怕是故意想让她见到自己的「镜子」。 你想到了什么? 走,回家。祝教授立刻拉起风间。 回家?风间不解。 祝教授顿了一下,说:这不是我们的世界。 什么 风间一脸懵圈,丝毫不明白祝在说什么。 就连风也变得诡异了起来。 祝教授并没有停下匆匆向前走的脚步:你之前说,你遇到过我的「镜子」。 没错啊!难道!再加上那报刊亭店主的提示,风间也突然明白了。 风间的眼神也变得极为警惕,开始用一种陌生的眼光打量周围的世界。 但身边的世界仍像往常一样平静地运转,光看是看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的。毕竟作为一个日本人,她本身就对上海不太熟。 但祝教授却发现了更多诡异的地方。 这个世界虽然也有鬼的存在,但从气味可以判断,大多是无害的中立鬼。 除此之外,好像一切都和现实中的世界一模一样。如果没有特定的人作为参照物,可能真的会迷失在这里,把这里当作家乡。 就这样,两人来到了祝教授家所在的小区,上电梯来到了十九层。 那个男人,难道就是住在这里?风间悄声问,语气十分复杂。 很有可能。祝教授从兜中掏出了钥匙,插入了钥匙孔。果然是「自己家」,锁都是匹配的。 但风间为难地按住了祝教授的手。 等等,这算不算私闯民宅啊?毕竟它不是你的家。 祝教授沉默了,思考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两人都是知法守礼的好公民。 那就按门铃好了。 虽然这个提议听上去十分滑稽,但确实最好的解决办法。 祝教授按下了门右侧的按钮。 铃 里面立刻传出了一个男性的声音,一个风间在前年听到过的声音。 直接进吧,亲爱的祝清漪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她 叫 祝 清 漪 89、祝氵氵(2) 祝教授立刻意识到,里面的人已等候自己多时了。难道他就是游戏开发者? 她迟疑了一下,转动了钥匙。 门开了 刚走进玄关时,祝教授就透过镂空的展示柜看到了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两个人。 右侧的人一直望着窗外根本看不到脸,但斜坐在左侧的男人她们都非常熟悉。 即使已有所耳闻,当真正亲眼看到自己的「镜子」时,还是会感到震撼。 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一样清瘦高挑的身材,一样的习惯性小动作。 祝教授睁大了眼睛。 不用换鞋,直接过来吧。 风间在看到沙发上左侧的那个身影时,立刻充满了敌意。果然,就是之前恶意调戏自己的那个男人。 お前、お前は!(你、你!)风间立刻炸毛了。 但沙发上的男人只是轻挑地笑了一下,眼睛都眯成了缝:怎么了? 这种态度真是火上浇油。风间差点就要冲上去揍人了,还好祝教授提前按住了她。 正式介绍一下,我叫祝沧溟,「诸仙玉女,聚居沧溟」的「沧溟」。 祝沧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向她们并伸出了手。 祝教授犹豫了一下,和他握了握手。和「自己」握手的感觉真是异常诡异。 旁边的风间则赌气地扭过头去,决定不理这个男人。 你早就知道我们要来。祝教授冷冷地看着他。 祝沧溟倒直接爽快地点了点头:嗯哼 短短的几句对话中,祝教授已经觉察出了,对面的人和自己性格完全相反。 那总是上挑的尾音,轻挑的说话方式,无时不刻不在散发着勾人魅力的神色,和自己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你怎么知道的!这游戏不会就是你做的吧!旁边的风间忍不住了,还是和祝沧溟说了话。 祝沧溟耸耸肩:罪魁祸首不是我,但是你骂不得的人。 什么 这时,一直安静地坐在沙发右侧靠窗位置的男人转过了头来。 那张脸,也是她们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融合了西方与东方的脸。 祝沧溟故作隆重地咳嗽了一声,然后指了指身后的男人,语气就像一个揭开谜底的魔术师。 伊東さっや(伊东沙也)! 伊东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但祝沧溟好像并不觉得尴尬,很习惯的样子。 さや(沙耶)?风间因为大受震撼,有些走神了。 那个男人,也就是风间的「镜子」,终于开了口:いいえ、さっや(不是的,是沙也)。 他的声音无比沉闷,几乎听不出任何语气的波动,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般。 风间不可思议地盯着坐在沙发上的伊东,半天说不出话来。伊东倒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祝沧溟笑了起来,顺便鼓了鼓掌:不错不错,大型认亲现场。 这人适合去说相声,祝教授想。 风间愣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喊:等一下,到底谁是做那个游戏的人? 哪个游戏?祝沧溟突然开始装傻,好像在以逗她们为乐。上扬的嘴角出卖了他。 祝教授无奈地盯着他:地狱的负十八层。 哼,当然是伊东了。不然风间是怎么会破解的呢? 刹那间,祝教授和风间都明白了。原来那个地狱游戏的开发者是伊东沙也,难怪风间能如此轻松地破解那种类型文件。毕竟,两个人本质上是一个人。 祝教授感到自己的嘴唇在颤抖,有些恶狠狠地盯着伊东:原来是你! 伊东无神的眼睛看了看祝教授,然后又将视线移开,好像很不屑的样子。 这人怎么能做出如此无所谓的神情?害了那么多正处于大好年华的大学生,他有没有良心? 告诉我救他们的方法!祝教授愤怒地冲上去,揪住了伊东的衣领。 哎哎哎,别动怒,别动怒。祝沧溟拦着过于激动的祝教授。 就你是个和事佬!要不要点脸?风间看到祝沧溟就来气,想把祝沧溟从祝教授的身边扯开。 祝教授揪着伊东的衣领,祝沧溟拦着祝教授,风间扯着祝沧溟的衣袖,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告诉我解开心理暗示的方法!我的两个学生现在都在医院!祝教授用尽力气晃着伊东的衣领。 伊东没有任何表示,只是询问式地看了看祝沧溟。 等等,哪两个学生?祝沧溟一脸疑惑。 肖凯风和姜九枫! 祝沧溟思考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噢,是袁自南和赵九林。我说为什么她们最近病得那么厉害。 难道你就不想救你的学生吗?祝教授盯着他。 想,只是我不知道她们也玩了这个游戏。伊东,你说的那个人是谁来着?祝沧溟问伊东。 月守。 祝沧溟点了点头,对祝教授说:对,是一个叫月守拓海的人,心理学大师。这个游戏的心理学顾问就是他,他应该能解开。 旁边的风间听到这个姓氏,愣了一下:难道是纯子? 我不太清楚他在你们的世界是谁,但伊东认识的话,你肯定也认识。祝沧溟对风间说。 那就是纯子了。原来那么厉害的心理暗示是她做的啊风间感到更加奇妙了。 祝教授急切地问:所以,只要让纯子过去,就可以让他们恢复吗? 理论上来说是的。祝沧溟点点头。 祝教授终于松了一口气,也松开了抓着伊东的衣领的手。 伊东嘴角抽动了一下,掸了掸发皱的衬衫,依旧没有说话。他往沙发上一靠,宛若无事发生一般望着窗外。 真是个阴沉得可怕的人,祝教授想。 那我们告辞了。祝教授想要赶紧离开,去救自己的学生们。 但祝沧溟立刻抓住了祝教授:你们走不了。 为什么? 时间过了,你们只能等明天的12:12。 什么? 每天只有这个时间,「镜裂」才会出现。祝沧溟换上了严肃的表情与严肃的语气。 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镜裂?风间十分不解,觉得这些名词既古怪又滑稽。 就是两个世界互通的时候。 风间垂下了头,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 祝沧溟歪了一下头,然后走向了冰箱。他随意地打开冰箱门,拿出了几罐啤酒。 干什么?祝教授错愕。 既然你们明天才能走,不如我们喝一杯放松放松吧。祝沧溟说得倒很是轻描淡写。 祝教授看着祝沧溟轻浮的样子,厌恶之感从心底涌出,眉头也皱了起来。 祝沧溟敏锐地察觉到了祝教授的表情,轻轻笑了一下。 没关系,大家都不喜欢自己的镜体。 一旁的风间也咬牙切齿地补了一句:我也不喜欢你。 祝沧溟愣了一下,然后依旧眯着眼睛笑着:别这样,当年一开始我们聊得还是很开心的嘛。 如果我知道你是这样一个混蛋,我才不会跟你说话。 混蛋?我对伊东还是相对钟情的。祝沧溟笑得更开心了。 旁边的伊东听到自己的名字,懒洋洋地撇了祝沧溟一眼。 那你特意去另一个世界招惹我干什么?风间气场十足地叉起腰,不依不饶。 祝沧溟做了一个哭丧的鬼脸。 我又不是特地去招惹你,本来我在办其它事情,顺便去看看另一个伊东喽。我又没跟你真的发生点什么,还专门把喝醉的你送到酒店,这罪名冤啊。 分卷(65) 这说话欠揍的语气简直是火上浇油。 へんたい(变态)!风间生气地指着祝沧溟的鼻子。 祝沧溟接着说:就算发生了点什么,伊东也是个大度的人,他和你完全相反哦。 伊东只是眨了一下眼,依旧面无表情。 一直在旁边站着的祝教授则被两人的「相声」逗到了,没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祝沧溟看了看祝教授的脸,嘴角不怀好意地勾起,对风间说:为了补偿你,我告诉你一个祝清漪的秘密吧。 听到有祝相关的八卦,风间脸上的愤怒立刻消散了。按照照她大大咧咧的性格,各种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什么? 因为我们在性格上肯定是完全相反的,所以我四舍五入知道祝清漪的一切。呵呵,包括 旁边的祝教授皱起了眉头,不知道祝沧溟在搞什么幺蛾子。 风间伸长了耳朵,脸上写满了好奇。 你凑过来点,我告诉你,肯定劲爆!祝沧溟招了招手。 旁边的祝教授有不对劲的预感,想拦住祝沧溟。 但为时已晚。祝沧溟嘴皮子一动,已经凑到风间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祝教授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也知道肯定没好事。 只见风间听完后,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一脸错愕地看向祝教授。祝沧溟也一脸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过了两秒,风间好像反应了过来。她突然就开始笑,花枝乱颤,而且笑得很邪恶。 祝教授皱起眉头。 是我的问题,我以前都没注意到你有那种癖好。风间拉起祝教授的手,捏了两下。 祝教授赶紧甩开:什么东西? 风间看着自己心爱的祝,意味深长地顿了一下:原来你是m啊 听到这话,祝教授的脸立刻涨红了,耳根一直烫到了脖子。她怒视着祝沧溟。 祝沧溟吹了声口哨,轻松地把视线移开了。 没关系风间一脸痴汉笑,下次我就知道该如何满足你 闭嘴闭嘴。祝教授赶紧捂住风间的嘴。 一旁的罪魁祸首躲到了伊东身后,哈哈大笑,像个捉弄成功的小孩子。 祝教授白皙的脸颊依旧满是红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了好了,我不闹了。 风间安慰式地抱上去,却被祝教授推开。 离我远点。 床边祝沧溟啧啧了两声,跟挑衅一样,然后环抱住了伊东。伊东没有躲开,只是轻轻地将头靠在祝沧溟的胸口。 空气重新安静气氛重新尴尬。 终于,风间开口了:你们为什么要做那个游戏? 她的视线一直在一动不动的伊东身上。她从一开始就想问了,但被祝沧溟这么一闹差点忘了。 伊东只是冷冷地翻了个白眼,没有任何要说话的意思。 祝沧溟便很自然地替他回答了。 为了拯救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风间和祝沧溟相声组实锤了2333 90、声谱鬼(1) 莫不语紧张地蜷缩在衣柜中。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衣柜门缝投进的昏暗光亮。 她模糊地听到,玄关处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呦,小巫来了呀? 听到这个嗓音时,莫不语脊背冒出了冷汗。音色跟自己的妈妈十分相像,只是像青春期变声一般粗哑了些许。 真实的恐怖谷效应。她甚至怀疑,这周围的一切是不是一个人偶乐园。 玄关的声音还在继续。一个一个字的发音敲在莫不语的耳膜上,和她的心跳一样快。 叔叔好。巫盛柔温柔礼貌地答道。 哎,你好。吃饭了没啊? 吃了,我们在孟记粥铺那儿吃了点。 唉,这小子真不会请客。一会儿叔叔给你做点好吃的吧。 爸!她自己要说吃清淡点儿的。药不语不高兴了。 哎,好吧。小巫啊,就当这里是自己家,想要什么随意。 谢谢叔叔。 莫不语靠在衣服上听着这些对话。果然「镜子」虽然在外形上是镜子,性格却是太极的阴阳两极。药不语的爸爸可比自己的妈妈压迫性小多了。 不用不用,您别,我来。 没事没事,你来了我们家就是客人。 爸,你别老这么见外啊!药不语日常对自己的老爸不满意。 哎你们还有一个学期就毕业了吧? 巫盛柔明年六月毕业,我还两年呢。 谁管你了,我主要问小巫。 巫盛柔尴尬地笑了两声:对,我明年就毕业。 药不语的爸爸咳嗽了一声。 是这样的,小巫啊,你爸妈前段时间跟我谈了谈 嗯? 其实我倒没那么急啦,但你爸妈好像挺着急,你们也都到法定领证的时间了当然,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意愿。 听到「领证」二字,莫不语突然鼻子一酸。她仿佛看到了多年以后走在街上的自己,身边是那个高大沉稳的巫盛刚。如果这是两个世界必走向的命运的话,谁还敢去反抗呢? 但她忍住了。不能在这个危险的世界哭出来。 什么东西?爸,我才大二啊!旁边的药不语急了。 去,没你的事。主要看小巫急不急。 我、我一向善于言辞的巫盛柔此刻竟然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了。 你看!现在这个年代,女生哪儿有早嫁的!药不语接着说了一句。 也是,那就等药不语也毕业了,你们再结婚吧。 他们真的要结婚吗?一想到之前看到药不语对待巫盛柔的残暴场面,莫不语的心就揪得生疼。 她可以忍受巫盛柔的身边不是自己,却不能忍受那样一个暴虐的人待在巫盛柔身边。 莫不语的胳膊颤抖着向后移动了一点。她感觉到身体像不是自己的似的,有些无力地靠到后面的衣服堆上。 突然,什么硬物受到了这样动作的干扰,从衣服堆上滚了下来。 啪 很响亮的一声,同时还砸得莫不语手臂生疼。 什么声音?客厅立刻传来了药不语爸爸惊讶的声音。 药不语立刻回答:可能是什么东西掉了吧,我去看看。 不到五秒钟,药不语便脚步匆匆地走进了小屋。然后,他走到了衣柜前面,冲衣柜的门缝竖了个中指。 你他妈安静点,药不语做出了这样一句话的口型。 即使只透过一个窄窄得缝隙,莫不语还是能部分看到药不语愤怒而扭曲的神情。 你的衣柜这么乱还怪我?她很想冲出去揍他。这个药不语简直太欠揍了,巫盛柔到底是怎么忍得了他的? 然后,药不语就快步离开了。 桌上有个东西没放稳,掉了。 哦,你好好整理整理你的房间,太乱了。药不语爸爸无奈地说。 黑暗中,莫不语的手摸向倒在衣柜底的「罪魁祸首」。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摸起来很有质感,但真正拿起来时却没什么重量。 她掂量了两下,好像是空的。 这是积木吗?不对,不可能有这么贵重的积木。 我房间一点都不乱!对吧亲爱的? 不乱,但还是有点乱。 你在整废话文学?药不语哈哈大笑。 柜门外面传来欢声笑语,莫不语的心已经因痛苦而麻木。她深吸了一口气。 她将小盒子拿起来,借着柜门透过的微弱光亮察看。 是一个能握在手掌里的黑色匣子。 放我出去。 那熟悉的深渊般的声音突然响起。 难道这个匣子里面封印着自己的声谱鬼? 可明明是巫盛柔偷走的,怎么会在药不语的衣柜里?莫不语睁大了眼睛。 但紧接着,她就有些警觉地僵在了原地。他们会不会听见? 如果是自己的镜体的话但紧接着,莫不语发现了一个更奇怪的事情。 巫盛柔的镜体姓巫,祝教授的镜体姓祝。三大家族的规定,只要有对应的能力就必须要跟家族的姓氏。 那为什么药不语姓「药」?难道他听不见鬼说话? 莫不语觉得这件事真是异常诡异。按照目前已知的信息来看,除了性格相反,本体和镜体剩下的条件应该极为相近才对。 荒谬。荒谬的世界里,出现了荒谬的错误。 放我出去。 声谱鬼又开始低吼。 听见它愤怒痛苦的声音,莫不语十分心急。她想要救它。 可她先用拧的方式,再用拔的方式,不管怎样,黑匣子就是纹丝不动。 莫不语眯起眼凑近看,竟然没看到匣子上有缝隙。是这里太暗了看不清楚,还是这匣子真就是全封闭的? 后天就是家族集会了,尤其是药不语,你好好休息。药不语爸爸突然说。 可是爸,我真的听不见它,给了我也是白弄。 但它只认你和你镜体的气味,别人更弄不了。至于之后套话,莫家的人自有办法。唉,不知道当年莫多言施了什么咒语 巫盛柔像是发现了雷区一样,赶紧插了话:好了好了,先别考虑这么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对,爸,咱们今天别谈这个话题了。 躲在衣柜里的莫不语立刻明白,这是不能让自己知道的秘密。 但从刚才短短的几句话中,她便已获取到了大量信息。 「它」肯定指的就是声谱鬼了。因为当年父亲莫多言给自己做的那个仪式,声谱鬼便只认自己或气味基本一致的药不语为主人。 后天,则将举办一个神秘的家族集会。集会中至少有一项内容,就是尝试将声谱鬼附到药不语身上。镜像世界的这些人好像想从声谱鬼那里套到什么信息。 感觉事情的复杂程度超乎了自己想象,她皱起了眉头。这镜像世界的人们究竟在搞什么幺蛾子? 但不管怎么说,照你那马虎的性格,我怕你把它弄丢了。你把那匣子给我,我锁到大屋的柜子里。 爸,你怎么总是不信任我?药不语没好气得嚷嚷了起来。 嗨,这不是保险吗?你说是吧,小巫? 巫盛柔没有说话,好像是点了点头。 蜷缩在衣柜里的莫不语握紧了手中的黑匣子。 行行行,我给你。 然后,便是一阵脚步声。 莫不语等了一会儿。 衣柜门突然被打开,刺眼的光亮让莫不语不适应地闭上了眼睛。 看到莫不语手中已然握着那个黑匣子,药不语瞪大了眼睛,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给我!药不语蛮不讲理地做了一个口型,就从莫不语手中夺走了黑匣子。 不想闹出大动静的莫不语没有办法,只能任他拿去。 然后,衣柜的门啪地一下关上了,扬起的灰尘溅了莫不语一脸。药不语扬长而去。 这家伙真没礼貌,她愤愤地想。 之后的两个小时内,莫不语靠在衣服堆旁,呆滞地听着客厅里的三人扯着家常。 狭小幽闭的空间一片漆黑,空气也闷热异常。没吃午饭的莫不语胃饿得抽搐。 她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了起来。 这便是地狱吗她的眼前闪过了那个神秘的地狱游戏里的场景。 如果是受到了催眠形成了幻觉才看到这个世界的话,莫不语希望能够赶快解开那催眠的咒语。 过了没几分钟,衣柜突然打开了一个缝隙。 只见巫盛柔递过来了一个用纸巾包裹着的面包。因为怕包装发出声响,巫盛柔已经撕开包装将面包取了出来。 莫不语错愕地仰头看向她。 巫盛柔轻轻皱着眉头,担心地冲她点了点头。 莫不语便接过了面包。 衣柜门轻轻关上,几乎没有一丝声响。 黑暗中,闻到面包的香气,饿极了的莫不语立刻吃了起来。咬了一口,发现是自己最喜欢的奶黄味的。 但此刻的莫不语却丝毫没有感动。她忽然想起来了很久以前,在徐汇艺术馆前拿到的那瓶柠檬味气泡水。 这些喜好只是通过观察药不语得出的吧,她有些苦涩地想。 扯成小块的甜面包在齿间融化,奶黄甜腻的香气一点一点地侵占舌尖。 面包就这样慢慢吃完了。 突然,外面有手机铃响了。 莫不语听到药不语爸爸接了电话之后,便着急地披上外套拿上钥匙。 爸? 有一台重要的手术,今儿晚我不回来了,你们好好玩。 作者有话要说: 此黑匣子非柳一池的黑匣子 91、声谱鬼(2) 在重见天日的那一刹那,莫不语有种渡劫的感觉。尽管衣柜里衣服的气息都是自己熟悉的味道,但她总觉得无比陌生。 阳光透过窗子照到自己的皮肤上,空气都是明亮的。 你还好吗?我去给你倒点水。看着莫不语苍白的脸色,巫盛柔十分关切。 莫不语点了点头。 一旁的药不语「切」了一声,大爷一样坐到了书桌前。 晚上你睡客厅。 呃莫不语皱眉。 去倒水的巫盛柔回来了。她将手中的杯子递给莫不语,然后不满地看向药不语:她可以睡主卧。 药不语冷笑一声:怎么?难道你要和我一块睡吗? 分卷(66) 莫不语睡主卧,我睡客厅。巫盛柔冷冷地说。 空气种突然就扬起了火药的味道。 不行,我不能让你睡客厅。 那你睡?巫盛柔眯起眼睛。 药不语狠狠地咬着牙说:你就那么护着她吗?真有你的。 如果我走的话,我要带走她。巫盛柔并没有回答他。 听到这句话,药不语气疯了:你带走她干什么!多危险! 他噌的一下站起来,逼近巫盛柔。莫不语怕他又要使用暴力,赶紧将药不语推开。 药不语瞪了莫不语一眼。 巫盛柔微微低头,将眼神放到莫不语身上:走。 走?莫不语迷茫了。 药不语急了眼:你回哪儿去!你在上海又没有家! 听到这话的时候,巫盛柔的眼神突然就黯淡了,像不认识一样盯着药不语。那双本水汪汪的水杏眼突然就干涸了。 看着巫盛柔突然转变的眼神,药不语像条狗一样怂了下来。他咬了一下唇,重新坐回到书桌前面。 巫盛柔没有再理他,将莫不语拉出了房间。 你带包了吗?巫盛柔问。 莫不语点了点头,走向沙发,将压在靠垫下的包拎了出来。 巫盛柔勾了勾手指,莫不语便默契地跟着她走出了家门。 在门快要关上时,药不语冲出房间,冲巫盛柔大吼: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她不会有危险的。巫盛柔将门关上了。 咔。是门锁的声音。 门关上后,巫盛柔递过来一个口罩:带上。 莫不语听话地带上了口罩。她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走出单元门后,莫不语问:我们要去住酒店吗? 说话的时候,她同时用余光扫着周遭的环境。来来往往的行人欢声笑语,推着小车的老年人面带微笑,小区门外华联超市附近人声鼎沸。阴冷的冬天因这些人的存在而有了生气。 两个世界完全没有区别,她想,如果哪天误入了另一个世界,恐怕许久都反应不过来。 因为磁极的问题,你的身份证在这个世界刷不出来。 那我们 去祝奶奶那里,她会收留我们,而且不会告发你。 祝? 祝奶奶,全名叫祝空山,对应到你们世界的应该是 突然,莫不语想到了之前去祝教授家里看到的。客厅中有一副笔法苍劲的书法作品,署名为「祝泰岳」。 泰岳,空山,完全匹配得上。那么,祝泰岳应该就是祝教授的爷爷了。 祝教授的爷爷? 巫盛柔有些惊讶:嗯?对。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老师家看到过他的书法。 对,就是他。 等等,不是不能让这里的人知道吗? 巫盛柔摇摇头:我们处在不同的立场,态度也是不一样的。 经这一句话提醒,莫不语突然想起,自己还有许许多多的疑问没有得到解答。 看着莫不语疑惑的眼神,巫盛柔的语气变得很抱歉:对不起,我不能再告诉你什么了。 莫不语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向巫盛柔。她感到一股委屈的气在胸腔里打转。 我在药不语的衣柜里看到那个黑匣子了。 巫盛柔愣住了,然后将视线移开:那个 莫不语越来越委屈了。好像眼前暗了下来,阳光消失在了云层之后。 为什么你要偷走声谱鬼,然后一声不响地离开? 说来也巧,天空突然就下起了雨。 晴天不知何时变成了乌云密布的灰色帆布,落下冰冷似雪的雨水。 虽然上海本就是个多雨的城市,但这雨还是来得太突然了。 一滴雨打到了莫不语的鼻尖,很凉。 巫盛柔垂下眼,雨水浸湿了她的发丝与眉毛。她撑开深蓝色的雨伞,打到莫不语的头上。滴滴答答,雨点打到了伞上。 莫不语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盯着巫盛柔看。她不明白,什么都不明白。 巫盛柔玫瑰色的唇颤动了一下,但没有说出话来。 为什么。莫不语快没有力气追问了。 有些人想从声谱鬼那里得到一些信息。等过一阵子,我就向他们要过来还给你 像是有一把利刃穿透了心脏,莫不语死死地咬住下唇,颤抖,直到下唇白得像一张纸。 不,这不是我最关心的。我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就那样消失了? 因为 巫盛柔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忧伤,沾着雨水的睫毛。 你好歹跟我告个别啊。如果我知道那是最后一刻,往后就不会再有期待了。莫不语不爱说话,但此刻的她却有说不完的话。 我 一股热泪滚出了莫不语的眼眶,顺着她的颧骨融进了刚刚淋到的雨水里:还有,你不要嫁给药不语。 巫盛柔的眼光闪烁了一下,一颗豆大的泪也从她的眼里流出。 莫不语拉住巫盛柔的手,颤抖着嘴机械地说下去。 我知道你的苦衷。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把我们安排到一块去,我们注定没办法在一起。 但尽管如此,我也希望你能幸福。药不语都那样对你了,你不要跟他,他会家暴你的。你换一个人,换一个人吧 巫盛柔一边抽泣,一边尝试用没撑伞的那只手搂住莫不语。 但莫不语将她推开了。 别碰我了。你只要答应我,就可以了。 我刚认识他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只是后来我见到了你他或许只是吃醋了。 莫不语摇摇头:不!只要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请你离开他吧再找这世界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好,只要不是他 电闪雷鸣,闪电的光划破了天空。 但就像你看到巫盛刚那样,也会被他吸引,不是吗?巫盛柔红着眼眶反问。 莫不语一下子没话说了。她这下才明白,命运的轨迹早就被世界画好。她再说什么也没有用。 那自己能做些什么呢?莫不语愣愣地望着巫盛柔哭得梨花带雨的脸颊。她愈发觉得药不语不是东西,欺负女生算怎么回事啊? 嘀嗒,嘀嗒。 自己和镜体的性格确实是两个极端。就像太极的阴阳两面,互不相容,但合起来便是一个和谐的平衡。 自己不爱说话,药不语却能滔滔不绝的讲一堆话,甚至还能很自然地骂出脏话。自己虽然也练散打,但平常完全没有暴力倾向。 会不会正是如此,药不语才会如此暴力? 莫不语的眼睛突然亮了。 怎么了?巫盛柔担心地问。 如果我变得暴戾一些,药不语会不会就不那么可怕了莫不语脸上挂着苍白的微笑,泪水仍源源不断地滚落。 巫盛柔听到这话,眼泪更如断线的珍珠项链。 你不要这样,不会的 会的。莫不语倔强地用手背擦擦眼泪,然后向前走去。 为了不让她淋到雨,巫盛柔也只能跟了上去。 雨越下越大,溅到了两人的小腿上。 两人无言。巫盛柔带着莫不语打了一辆出租车。车内的暖气让莫不语僵硬的手略微放松了一些。 到南丹小区南门。巫盛柔对司机师傅说。 明白。司机师傅立刻发动了车子。 出租车在高架上飞驰。大滴大滴雨水打到前玻璃上,雨刷不知疲惫地扫着。 莫不语想透过车窗看向外面,却被水雾挡住了视线。但她仍然只是愣愣地盯着窗户。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将视线转移到巫盛柔身上。她紧紧地攥着拳头,生怕泪水会再次滑落。 自己从来也不是爱哭的人,为什么现在却止不住自己的泪水? 巫盛柔也没有说话,白皙的脸上满是泪痕。 尽管车内暖气很足,但她们还是觉得冷。心冷 朦胧水雾中,莫不语隐约看到了低压压的天空。如果现实世界头顶的另一边是镜像世界,那这镜像世界的天空之上会是什么呢? 自己终于触及了往常一直解不开的迷,但心底却没有一丝雀跃。 发现真理并不总是一件快乐的事,因为真相往往是无比残酷的。 到了。司机师傅停了车。 时间过得真快。 等明天回到了现实世界,就不要再回来了吧,莫不语酸楚地想。 像以前一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时间会抚平一切,得不到的东西不能强求。 巫盛柔下了车,撑起了伞。 莫不语也跟了出去,和她一同进入了这个位于徐汇区的老旧小区。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虐,但是结局一定是甜的 92、镜裂 我们要拯救这个世界。祝沧溟说。 祝教授和风间对视了一眼。 什么意思? 祝沧溟笑着打了个响指,转身去茶几上取几个杯子:说来话长,需要边喝边说。 那你长话短说。风间不满道。 喝点茶,修身养性。祝沧溟将烧好的水注入紫砂壶中。他泡茶的样子十分讲究,颇有祝教授的风范。 风间撇了一下嘴。 沏好茶,祝沧溟十分绅士地将两杯茶递给两位女士。 祝教授犹豫了一下,接过:谢谢。 低头看向杯中,她发现这是自己最喜欢的一种煎茶。在那一刹那她深刻感受到,自己和祝沧溟本质上是同一个人。 风间也发现了这一点,没好气地说:你们喜好都一样呢。 确实如此。祝沧溟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现在可以说了吧?祝教授问。 听到这句话,一旁的伊东转过了头来,神色严峻地盯着周围的三人。 我们做那个游戏,其实是为了让你们知道这个世界的存在。 祝沧溟悠闲地抿了一口茶,然后拍拍伊东:哎呀哎呀,亲爱的伊东,怎么直接就跳到这了? 那你讲。伊东翻了个白眼。 祝沧溟点点头,深呼吸一口气,就好像某个领导人要发表什么重要讲话一般。 这个世界是从什么时候分裂的,谁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世界像现在这样分裂是违反自然规律的。 如果放任不管的话,两个世界是有慢慢合一的趋势的。 从今年开始,两个世界的边界,也就是「镜裂」的大小,越来越大。 几年前,整个上海市还只有一个镜裂点。但现在,你们也能从游戏包里的地址看出来,光在上海西南部就存在至少两个镜裂点了。 根据我们家族的人推算,在明年2月初,镜裂会扩大到整个空间,边界破裂,两个世界之间平衡不再。 新信息突然像洪水一般涌来,祝教授和风间睁大了眼睛听着。 那边界破裂后会发生些什么? 祝沧溟耸耸肩:两世界合一呗。其实在我看来,边界破裂是好事。 合一?怎么个合一法? 就互为镜像的两个物体变成一个。比如世界合一后,我们不能同时存在啦。 我们两个会变成一个新的人,同时具有我们两个的特质的人。 当然了,新的人是更像我幽默一点儿呢,还是更像你沉稳一点儿呢,谁也说不好。 祝教授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和你们的世界不同,我们这里老早就发现镜裂的存在了。当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三大家族和另外一些有密切关系的人。 然而,在对待镜裂的态度上,我们总不能意见统一,后演变成以我们家族为首的「分裂派」和巫氏为首的「合一派」。 「分裂派」和「合一派」?祝教授觉得事情越来越离奇了。 「分裂派」当然就是坚持世界应该永远分裂下去,要不择手段修补「镜裂」;而我们「合一派」都支持顺应自然,放任两世界自行合一。 为什么他们那么支持分裂呢?祝教授皱起了眉头,不能理解。 祝沧溟盯着她的脸看了看,笑着说:你不能理解对吧?很正常,因为我也不能理解。我们生来就是「道家的后人」,圣母惯了。 不过,开过那么多次家族集会了,我大概能明白那帮姓巫的老妖精是怎么想的了。 怎么? 在他们的观点里,合一和毁灭没什么区别,都是所有人死去。 祝教授更迷惑了:这并不是死去啊 我们身上的一切,包括兴趣、性格、思想和我们的身体本身,共同组成了我们是谁。 世界合一相当于世界给我们之中随机一个身体注入了另一个人的灵魂,从此往后,你不完全是你,我也不完全是我。 我们两个人将在那一刹那同时死去,留下一个新的人。 轰。电闪雷鸣,本晴朗的天空笼罩了密集的云层。 祝沧溟看看窗外:真应景呐。 祝教授放下了手中的茶,开始低头沉思。她能理解祝沧溟说的每一句话,只是这么短的时间内接受这么多信息需要消化一阵。 风间瞪了祝沧溟一眼:其实我觉得分裂挺好,万一合一后你的人格占了上风,我宁愿孤独终老。 真的吗?祝沧溟皮笑肉不笑。 风间的眼神突然闪烁了一下:但也无所谓了,祝想怎样我就支持怎样。毕竟,她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分卷(67) 听到这句话,祝沧溟突然哈哈大笑,没形象地拍起了玻璃茶几。 风间感觉受到了嘲讽,十分恼怒。 你们真是出奇的一致呢!祝沧溟指了指风间,又指了指伊东。 风间看了看伊东,只见伊东点了点头。 祝沧溟恭敬地起身,拿起茶壶,往其他人的茶杯中添了些茶。 要不要点心?今天早上刚买的戚风蛋糕,老字号的,很配茶。 不用了,谢谢。祝教授回绝了。 你们就不饿的嘛?吃吧吃吧。祝沧溟不由分说,便小跑到冰箱旁,拿出了一盒的蛋糕。 他将蛋糕盒打开,放到茶几正中央。蛋糕的香气扑面而来。 祝教授和风间这才想起来自己没吃午饭,便垫着餐巾纸各拿了一块。 味道不错吧? 嗯。 祝沧溟突然想到了什么,笑道:我问这句话有点多余,毕竟我觉得不错,你肯定也觉得不错。 上海的天气经常变幻莫测。天渐渐暗了下来,客厅逐渐有伸手不见五指的趋势。 紧接着,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祝沧溟站起来,开了客厅的灯。 等一下,难道镜裂的大小可以自由控制?祝教授看到开关,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 祝沧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其实是可以的,他们已经拿到声谱了。据说修补镜裂的方法就在上面。 声谱?难道 嗯? 所以巫盛柔是为了祝教授倒吸了一口冷气。 祝沧溟很意外地挑了一下眉:什么嘛,他们竟然派巫盛柔过去,也不怕露馅! 但莫不语一开始并不认识巫盛刚。 祝沧溟咂咂嘴:呵,那帮狐狸精可真是计划通。因为拿到了声谱,后天就要再次开家族集会了。 我们将公开让声谱鬼附到药不语身上,然后再公开让所有人获悉维持镜裂的方法。 公开?巫氏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算是公平原则吧。我们在几年前就制定了公约,其中就包括信息公开透明化这一条。其它的嘛,还有不能让你们知道这个世界这一条。 可你们已经违反了。 我们是偷偷做那个游戏的,他们都不知道。但后来不知道是谁发现了这个游戏的存在,并一下子看穿了我们的意图,家族内部其他的工程师一下子就传输了封锁指令,你们就玩不了了。 我们倒不太担心,毕竟谁也不知道是我们干的。最棒的是,我们的目的还达到了,你们都过来了!祝沧溟高兴地拍了拍手。 所以呢?我们过来之后呢? 祝沧溟笑着说:没想好。不过,只要你们世界也知道了这个事情,就能形成一种奇特的制衡。你们千万要保护好自己哈!之前知道这个世界存在的人都会被巫氏杀掉。 杀掉?没错,而且我们都不用去你们的世界,直接在这个世界动手就行。只要这个世界的人死亡,对应的镜体也会被强制性死亡,内脏消失,口吐青色泡沫。 听到这里,风间的神情突然变得很是激动:铃木教授就是他们杀的! 祝沧溟看了看她:如果持续研究下去,有一定概率发现大气层中光存在问题,从而知道我们这个世界的存在。 风间突然明白了什么。她迷茫地看看天空,又迷茫地看看他们:我做的实验。 数据被我篡改过。一旁的伊东终于发话了。 你!风间十分气愤。 我们是在保护你。如果你研究出结果了,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风间嘴唇颤抖,委屈的泪水如泉涌了出来。她想到了多个死去的同事们,一腔悲愤得不到发泄。 祝教授心疼地看着哭泣的风间,将她搂进了怀里,无声地安慰。 祝沧溟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了茶几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我们支持「合一」也有这个原因。本来国家和国家之间勾心斗角就够难受的了,现在还加上两个世界之间的尔虞我诈。明明知道我们两方是相互依存的关系,但他们非要把你们当敌人,莫得办法。 滴滴嗒嗒。雨越下越大,开始暴力地敲打着窗户。 你们还干过什么事情?风间一边抽泣,一边恨恨地问。 你们真的想听吗?祝沧溟不太确定地望向伊东。 听!风间毫不犹豫地回答。 伊东思索了一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放逐计划。 93、放逐计划 风间可能不知道,但清漪可能已经感受到了,你们世界鬼的数量变多了。祝沧溟一改往常的嬉皮笑脸,极为严肃地说。 祝教授睁大了眼睛:难道跟你们有关! 那些恶鬼是我们倾倒过去的。在镜裂点放上引鬼灯,等镜裂时间一到,被吸引过去的鬼就会传送到你们世界。 原来是这样,我说那些鬼的气味怎么不一样。祝教授倒吸了一口冷气。 旁边的风间大怒:你们这个世界能不能干点人事!把鬼扔到我们世界就不管了 其实这也是一种消灭鬼的方式。不管是什么生物,长期在反世界会出现「湮灭」现象。 风间和祝教授对视一眼:湮灭? 别担心,你们明天就走的话没事儿。「湮灭」的具体表现是从四肢末端开始,身体慢慢消失。 人也好,鬼也好,在反世界待了一周以上便会开始这样的不可逆损伤,直到全部消失。 两人倒吸一口冷气。一旁的祝教授尤其后怕。那次在未名古墓,如果他们长时间被困,巫盛柔恐怕会在他们的目睹下最先「湮灭」; 之前在老秦村,巫盛柔也待了近一周。这姑娘胆子可真大。 所以,你们就算不管那些鬼,两周左右,它们也就自行消失了。祝沧溟将手中的蛋糕快速吃完,舔了舔手指。 伊东拽了一下他的袖子。祝沧溟笑笑:洗过手啦。 祝教授却将手中没吃完的蛋糕放到了茶几上。她已经没有心情吃东西了。 鬼在我们世界的一周时间内,也已经作恶多端害人不浅。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这不就是把我们的世界当成垃圾场吗?祝教授的语气逐渐愤怒,甚至站了起来。 祝沧溟摇摇头:息怒。你知道目前没有根除恶鬼的方法,只有暂时封印。这是唯一的方法。 祝教授的怒气消散了一些,但声音仍是颤抖的。 可是 它就像埋核废料一样,或许残害的是另一批乃至下一代的人,却是唯一的解决方法。祝沧溟叹了一口气。 风间紧皱眉头,好像在思索什么。 风间小姐,你不认同我的说法吗?祝沧溟看向她。 如果两个世界用不相知,我会支持其分裂;但既然两个世界已经知道对方的存在,我觉得,合一可能是更好的选择。 祝教授也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如果长时间分裂,国家间的战争会和世界间的斗争平行存在。 对吧!但他们就是不信邪,认为信息永远是掌握在我们这边的。关键的问题是,信息差怎么可能永恒存在?尤其是在两个世界本质是一模一样的,谁也不领先谁的情况下!祝沧溟的语气终于也染上了愤愤不平的意味。 目前只是一个「放逐计划」,以后还会有「收回计划」「暗杀计划」等无数个阴谋!风间咬着牙,狠狠地说。 伊东终于也忍不住,开了口:世界分裂,完全没有必要。 电闪雷鸣之中,围坐在茶几的四人义愤填膺,就像百年前地下党开会一般。 祝教授站了起来:不管怎样,我们都不能干扰世界合一的趋势。 祝沧溟赞同地点了点头。 等到集会开完,我们就能知道更多关于镜裂的信息了。那时候,我们再对症下药,规劝「分裂派」一波。 巫族所有人都站「分裂派」吗? 基本是这样。但少数服从多数,不支持的根本就没有机会发声。你知道,巫健专(制独(裁有一手的。 巫健是 这人还自称「仙人」,其实就是个老不死的。祝沧溟调侃着。 哦,我知道是谁了。祝教授联想到了现实世界中巫族某位德高望重的老奶奶。 不过,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如你所见,我们每个人都在背地搞各种小动作。最后是不是真的能见证声谱鬼传授缩小「镜裂」的方法还是个未知数。 就算巫族人是真心情愿公开,声谱鬼能不能附身到药不语身上也是个未知数。 听到这个名字,祝教授震了一下。她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 药不语?他姓药? 看到祝教授满脸疑惑,祝沧溟微笑:真敏锐,不愧是我。没错,药不语看不见鬼,不属于莫氏一族。 但是我们 所以说啊,这是一个bug,是世界不稳定的表现!两个世界本应该是完全对称的,无论是你我也好,巫盛柔巫盛刚也好,祝天海祝碧空也好,所带的家族能力应该是完全一致的。 但是吧,因为药不语能力的缺失,导致他偏离了莫不语的生活轨迹。莫不语竟尚不认识巫盛刚这件事,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个bug。 在谈到真正严肃的话题时,祝沧溟也再不吃蛋糕了。他将两手端正地放在膝上,眼神直直地盯着祝教授和风间。 这会有什么影响吗?风间关心地问。 祝沧溟皱起眉头犹豫了一下,然后用一种忧伤的眼神看向窗外。 目前还不清楚,但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讲? 人与镜体如果在关键特质上不统一的话,会让两个世界的发展走向不同的方向。 比方说,因为药不语并不具备能言者的能力,最后可能就不和巫盛柔结婚了; 但在你们的世界中,莫不语却和巫盛刚结婚并生了小孩。那莫不语的孩子与药不语的孩子当然就不可能互为镜体,毕竟父母双方都不完全一样。 而根据蝴蝶效应,他们后代的后代也都不再有另一个世界的镜体。这样一来,两个世界便会彻底失衡。 失衡之后呢? 谁也不知道祝沧溟撇嘴,但我觉得肯定是一件坏事。 风间立刻说:我能理解。现在两个世界就像在一个天平的两端,如果哪天突然倾斜了,有一边会掉下来的。 祝沧溟和祝教授的眼睛同时亮了。这个比喻万分恰当,道出了它的本质。 雨仍然在下,灰色的雾笼罩了整个天空。家就好像一个鱼缸,里面的明亮与平和都是假象,玻璃外的暴雨与动荡才是真实的世界。 祝沧溟将蛋糕收回冰箱,伊东懒洋洋地靠在沙发边上。 你们今天就住这里吧,反正是自己家。 不麻烦了,我们去酒店。 听到「酒店」二字,祝沧溟哈哈大笑:不行的,因为磁极及信号识别问题,你们的身份证啊sim卡啊都用不了。 祝教授为难地皱了一下眉。 别担心啊,难道我们会对自己图谋不轨吗?祝沧溟又笑了起来。 那倒不会 卷子已经判完了,今天安心休息一天吧。祝沧溟眨了眨眼睛。 祝教授刚想问「你怎么知道的」,紧接着便反应了过来,祝沧溟肯定和自己一样,也是考古系的老师。 于是,祝教授和风间便只能在祝沧溟家中住一晚。 在镜像世界中生活一天是十分奇妙的。奇妙之处恰恰就在于,她们明明知道这不是现实世界,可从任何角度看来这和现实世界都没有区别。 祝教授在卫生间里一边刷牙,一边打量着装潢。米黄色的瓷砖,白色的柜子,在宜家买的五层储物架。整个卫生间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她更加相信自己和祝沧溟本质是一个人了。自己买的家具,他都买了。从样式到颜色,无一不同。 很奇怪,明明他们的性格如此不同,兴趣和喜好为什么会是相同的呢?想不通 更奇怪的是,性格明明完全相反,又为什么会走上同样的职业道路呢?祝沧溟一点都不像大学教授。 她漱了口,望着白色洗手池里的白色泡沫出了神。 如果他们是一个人的正反两面的话,是不是意味着,现在每个个体都是不完整的? 祝教授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觉得这是一个残缺品。 洗漱完毕,她走出了卫生间。 风间已经等在了房间里,往床上舒舒服服地一趟,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你真不见外。祝教授脱下毛衣,只留下一件贴身的背心。没有睡衣,就只能将就睡了。 风间色迷迷地盯着她的锁骨,咽了口口水。 祝教授脸刷的一下红了。 风间突然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问:我说,你真的是m吗 你别信他。祝教授将头扭向一边。 风间见她害羞了,反而更起劲了。 不好说,我想试试。 祝教授惊恐地转过身。 下一秒,风间的嘴凑到她的耳朵边,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同时环住她的胸口。 啊。祝教授吃疼,叫出了声。 嘘。 风间将脸凑到了她的呼吸旁,同时手慢慢上游,摸了摸她的脸颊。 据你的呼吸频率、脸部温度和颤抖程度来看,应该是兴奋吧? 分卷(68) 你!祝教授恼羞成怒,一下子把风间推到在旁边的枕头上,然后用食指顶住她的鼻子。 风间可怜巴巴地像一条流浪狗,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祝教授眯起眼睛:今天晚上不许靠近我。 好像出于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她们暂时忘掉了世界的巨变。 作者有话要说: 在正经君心里,祝教授一直是闷骚的傲娇受(/?\) 94、老人 终于站到屋檐下后,巫盛柔收起了伞。大雨滂沱,水滴重重敲打着红砖铺成的地面。 透过浓重的灰色雾气,莫不语打量着周遭的环境。一幢幢西式别墅散落在苍翠树木的掩映中,明明就在上海市区内,却恍如远离了所有尘嚣。 明显是富人别墅区。原来祝教授家里这么有钱啊,莫不语倒也没有太惊讶,很久以前去祝教授家里时就感受到了。 巫盛柔抹抹额头上的雨水,按下了门铃。 老式的电子音乐响起,夹杂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 一位身材精瘦的老人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给巫盛柔和莫不语开了门。她的眼光先落到了巫盛柔身上,其次再落到莫不语身上。 在这期间,老人的眼神从疑惑转为了惊讶。她伸脖子左右环顾了一下,好像确认了什么东西后,才示意两人进屋。 这是一位白发苍苍但气质极佳的老人。她身着的贴身缎面家居服,袖口处还有凤凰图案的苏式刺绣。即使皮肤已满是皱纹,但在精心的养护下鲜有老年斑。 她应该就是祝教授爷爷的镜子,祝空山。 看着祝空山饱经风霜却依旧岁月静好的样子,莫不语仿佛看到了祝教授老了之后的模样。 奶奶好,不好意思打扰了。巫盛柔带着温婉的微笑,上前挽住祝空山的胳膊。 祝空山却没有和她客套的心思,直戳了当地说:这是药不语那孩子的镜体吧。 说罢,祝空山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莫不语一眼,像鹰一样犀利。 嗯巫盛柔的语气变弱了。 祝空山灰白的黛眉一竖:哦呵呵,现在火烧到你们自己身上了,你们打算杀了她吗? 闻言,莫不语心里一震。 不,这是个偶然。没有人知道,只要您不说。巫盛柔撒娇般地贴到了祝空山奶奶身旁。 看上去祝空山并不讨厌巫盛柔,还挺吃这一套的。她的语气便也软了下来:你们也出「内鬼」了?我就知道,那公约就是一纸空文。 这是第二次在这个世界听到了「公约」二字,莫不语内心不禁疑惑丛生。他们究竟约定了什么内容? 谁不偷偷搞点小动作,反正她挺老实的,又不会怎么样。巫盛柔笑笑指指莫不语。 祝空山顺着巫盛柔的食指看向了莫不语,且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个来回。 祝空山叹了一口气:确实是个好孩子,我舍不得让她死。当然,药不语那混球儿另说。 对吧巫盛柔继续央求,她明天就走。 看到巫盛柔的样子,祝空山眯眼笑了:求我干什么?反正保她不死不正合我们意吗? 啊,也对。 祝空山坐到了一楼大厅中央的复古皮沙发上,并示意两人坐下。 我让小秋给你们泡点茶啊?哎呀,现在也该吃晚饭了,我让小秋给你们做点饭吧。 那就麻烦了。 不整虚与委蛇那一套,不错,果然是好孩子!祝空山亲热地拍了拍巫盛柔肩头。 然后,祝空山提高声调冲楼上喊了一嗓子:小秋,做饭吧。 一个大约四十岁的女护工在二楼的某个房间里应了一声,匆匆下楼走进了厨房。 没什么忌口吧?祝空山问。 巫盛柔看看莫不语。 莫不语摇了摇头。 好,那就让她照平常的习惯做了。 话音一落,祝空山的眼神便再次落到了莫不语身上,带着一丝新奇感,白似羽绒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头一次见,头一次见呐。没想到真真的是个「镜子」。祝空山长叹一声。 饭摆上了桌。 保姆小秋的手艺很好,两荤两素,红绿相映,菜量也把握得很好。 听到小秋阿姨那一口上海软语,莫不语大致猜到了她做菜如此精致的原因。 小秋拿起了两碗白饭,并分别在各个盘子里拣了一些菜:那我上去了。 看样子二楼另有他人的样子,莫不语想。 爷爷他还好吗?巫盛柔担忧地问。 老家伙快不行了祝空山慢慢拿起筷子,今年冬天可能就要走啦。 莫不语立刻明白了,二楼卧床不起的是祝空山奶奶的老伴儿。世人皆苦,即使是这样一个富裕的家庭。 抱歉。巫盛柔低下了头。 抱歉什么?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们还算幸运的,不用看到你们造的孽。 巫盛柔干笑了两声,有些尴尬的样子。 祝空山夹起了一小块肉,在戳了戳它的硬度后,便放到了废纸巾上。她毕竟上了年纪,牙口已经不太好了。 所以呢,这个世界最终怎么样,跟我没关系。祝空山说。 你说得是。巫盛柔点点头。 对于现在的情况一无所知,莫不语便只是默默地吃饭。保姆小秋的手艺真不错,带鱼炸得金黄酥脆,适量的椒盐在口中融化。 这个孩子话可真少,我到现在还没听到你说话呢?祝空山看向莫不语。 莫不语不好意思地看向她:嗯,我确实不怎么说话。 药不语那孩子可是个话唠。看到你们长着一样的脸,却有竟然不同的性格,真是奇怪。 莫不语不知都该说什么,只是笑笑。 祝空山想了想,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世界的?莫不语顿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以及怎么说。 一个游戏。 祝空山手中的筷子停下了:游戏?难道就是 巫盛柔的神色也警觉了起来:你是说「地狱的负18层」? 莫不语愣了一下。巫盛柔怎么知道的?明明自己早就把那装有监听器的小刀扔掉了啊。 嗯。 莫不语承认了。但她盘算了一下,最好不要供出祝教授和风间。 祝教授现在应该也到这个世界了吧?她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呢? 巫盛柔皱起了眉头:那个游戏果然有问题。看来有内鬼。 但祝空山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微笑了起来:那个人真够厉害的,我们谁也查不出来。 不好意思,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莫不语十分疑惑。 之前盛柔将一张人偶图片反馈给了我们,怀疑这个游戏的开发者在我们这个世界。 人偶的图片?莫不语惊异地看向巫盛柔。 之间巫盛柔眼神闪烁,没有说话。 祝空山好像察觉出了什么,右嘴角微微勾起,略带嘲讽意味地说:那个人偶完全仿照药不语的模样做的,把药欣武气得够呛,多不吉利啊。 刹时间,莫不语想起来了。在地狱的负4层,确实有这样一张照片。 只不过在酒店睡了一晚后,那张照片便神奇般消失了。她现在明白了,那张照片应该是被巫盛柔带走了。 对不起。巫盛柔干巴巴地说了这三个字。 很奇怪,莫不语发现自己心里竟一点儿也不难过。反正巫盛柔从来就不属于自己,这便也谈不上什么背叛了。 不过他们连夜紧急调查了,但没找到是谁开发的那个游戏。真是个厉害的人呐。祝空山感叹道。 确实是个厉害的人,莫不语想。拿可是一个光靠文字便能让人身临其境的游戏。 巫盛柔咽下一口菜,立刻问:但我们已经将游戏信号屏蔽了,你是怎么找上来的?还有谁也来到这个世界了吗? 不能出卖教授,莫不语下定了决心。 就我一个人。 就你一个?巫盛柔难以置信。 我把游戏解包了。 巫盛柔睁大了那双水杏眼,满满的错愕:什么 祝空山倒没那么震惊:倒也正常,这孩子一看就聪明,脑袋灵光。 莫不语抿了一下嘴。 巫盛柔皱着眉头:巫大维都没解出来,你怎么解出来的? 保密。 巫盛柔便也不再问了。照以前的情况来看,莫不语确实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 大概是人老了,祝空山的食量很小,没吃几口便放下了筷子。她便慈祥地盯着莫不语吃饭,眼神异常悠远。 莫不语被盯得不好意思了。祝空山的眼神就像祝教授,平静,但却会让人感到羞愧。无名的羞愧。 吃完后,祝空山便带两人到各自的客房里休息。 她很自然地安排了两个客房,分开的。 莫不语很自然地接受。 巫盛柔先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祝空山看到巫盛柔走后,悄悄地凑上来,对莫不语说了一句话。 姑娘,别伤心。 莫不语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懵了,她愣愣地看向祝空山奶奶满是皱纹的脸。 这个世界会回归它本来的样子的祝空山带着恬淡的微笑,没人能真正地逆着自然规律走。 本来的样子莫不语似懂非懂。 放心吧,你们本来就是一对儿。 莫不语脸红了:什么 好了,祝你睡个好觉。明天还要赶路回家,不是吗?祝空山拍拍她的肩膀,转身走向了二楼最里面的房间。 莫不语走进了自己今晚待的客房。 从古色古香的雕花木窗看过去,她发现,雨不知何时停了。 泛着城市霓虹灯光的夜空看不到星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生日,纪念性地更一章; 谢谢晋江系统的自动祝福(流汗黄豆) 95、阴谋(1) 第二天照例是上海典型的阴天。 虽然已临近正午,环境仍昏暗得像傍晚。 祝沧溟和伊东护送祝教授和风间走到最近的镜裂点旁,等待12:12的到来。 以防万一,祝教授和风间都戴着黑色的口罩。 祝沧溟远离她们走了两步,在寒风中悠悠地点燃一支烟。 祝教授轻轻皱了一下眉头:我以为你也戒烟了。自从和风间在一起后,她已经不再抽烟了,因为风间受不了烟味。 大部分时间是的,但焦虑时还是想抽一支。祝沧溟笑着弹了弹烟灰。 伊东满脸不悦,但没说什么。他和风间的喜好相同,当然也不喜欢烟味。 风间扬起了头:你还焦虑? 祝沧溟缓缓吐出一串烟雾,说:我忧国忧民。 说得跟真的似的。风间鄙夷地扫了他一眼。 你不要老对我有偏见,我和你心爱的祝其实是一个人。祝沧溟笑了起来,眼睛弯弯带着勾人的桃色。 风间有些恼火:不是!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即使他们都会抽烟,即使他们都会在句末加「じゃん」,即使他们喜欢同一种戚风蛋糕。 但他们性格完全是两个极端,明明就是两个人,这一点风间坚信不疑。 祝沧溟没有说什么,只是出神地望着眼前那颗桃树。 祝教授抬起手机看看时间,12:05。她看向自己熟悉却又不熟悉的祝沧溟,不知道今后还会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便有种悲伤的永别感。 真的不需要我们做什么吗?祝教授问。 祝沧溟摇摇头。 伊东本想说什么,但看到祝沧溟的动作后,便没有开口。 12:10。 祝教授和风间向两人道了别,站到了桃树下。 你会去我们的世界吗?祝教授问。 祝沧溟摇头:现在不行了。说罢,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这时,祝教授和风间才发现,祝沧溟的右耳上穿着一个没有开口的金属圆环,像叛逆青年的装饰品。 这是 反辐射波检测仪。祝沧溟苦笑。 还有最后一分钟。 祝沧溟看着桃树下的两人,目光悠远。他好像一直在考虑什么事情。 突然,在最后一分钟的最后三十秒时,他想明白了。 眼神便不再无光,反而像荆棘上的熊熊火堆。 告诉巫洁和祝泰岳我们世界的事情!拜托了! 祝教授愣了一下,点点头。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祝沧溟冲她微笑着摆摆手。白烟从他的口中吐出,旋转,缠绕,最后消散在风中。 下一秒,好像大地开始凹陷一般,祝教授和风间的眼前一黑,脚像踩了棉花一样酸软。 她们坠入了无限深渊,回到了自己所属的世界。 回到现实世界后,祝教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莫不语打电话。 在莫不语接电话的那一刹那,祝教授长长舒了一口气。 你没事吧?祝教授关切地问。 没事。 那边的人有没有让你做什么? 没有。 祝教授彻底放下心来了。看来自己的学生没有受到人身安全的威胁,也没有被迫参与威胁到人身安全的任务中。 那就好。好好复习吧。 嗯,谢谢老师。 笔尖缓缓移动,笔记本上的文字越来越密集。 分卷(69) 后天便要考《文化遗产学概论》了,对于这门背诵量极大的课程,莫不语必须要好好复习。 即使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真相,即使和爱人只能天各一方,生活也要继续。 不为无法改变的事情烦恼,这是她的人生准则。 此刻的她忘记了一切,心中只有文物与其历史。 历史性是所有文化遗产所具有的共同特征,可用于证史、正史与补史。 文化遗产分为两类,即物质文化遗产和非物质文化遗产。物质文化遗产又分为小型可移动文物及大型不可移动文物。 即使只是枯燥的背诵,莫不语也并不觉得无聊。她是典型的干一行爱一行的人。 以前,她仍在计算机专业时,每天码代码到深夜仍乐此不疲。 也正是如此,无论是在电子信息系还是考古系,她都是专业第一名。 整个下午,她就那样坐在宿舍的书桌前,全神贯注地学习。 大佬大佬,去吃饭吧。 背后传来了小波的声音。小波刚从图书馆回来。 好。 莫不语立刻合上书本,披上了外套。 看到她的样子,小波笑了起来:我看你明明学得那么认真,怎么瞬间就能停下? 可能是饿了。 小波盯着她的脸,笑得更开心了:你怎么总能一脸冷漠地讲出这么搞笑的话啊!哈哈哈! 莫不语一脸迷惑。自己说的话很好笑吗? 两人就这样说说笑笑走到了第二食堂。期末季的傍晚,到处都是一片清净。大家默默埋头独自吃完饭,又脚步匆匆地默默走出食堂。 这般景象配着阴冷的空气与墨黑的天空,让校园看起来十分压抑。 不知怎的,看到这样的景象,莫不语又想起了昨天下午在镜像世界的时候。那时的天也像关了门的冰箱,冰冷且一片漆黑。 乌云密布,下一秒或许就要电闪雷鸣。 莫不语握紧了手中的伞。 好冷。小波打了个喷嚏。 刚到门口的时候,莫不语感受到了一丝诡异。好像有谁的目光在自己身上。 有人在盯着自己看吗?她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小波奇怪地问。 莫不语看看周围,各学院的学生们进进出出,没有任何异常的迹象。 她感到有些好笑。自己才不是什么小说中的主角,哪儿会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 不要多想,不要多想。 没什么。莫不语摇了摇头,和小波走进了食堂。 食堂内暖气很足,温暖了两人已冻僵的手。莫不语看了看一排的窗口,买了一份蕃茄鱼。 大佬要和谁跨年呀?坐到了餐桌旁,小波又恢复了喋喋不休模式。 跨年? 对呀,明天就是元旦了! 明天就是元旦了莫不语有些错愕地重复了一遍,意义不明。 小波不可思议地看着对面的人:怎么,大佬学习太专注了,心里只记得考试周? 那倒不是。 所以呢,大佬要和女朋友跨年吗?小波兴奋地搓手手。她作为一个单身狗,听别人谈恋爱倒是起劲。 莫不语的心被扎了一下,筷子也停在了空中。 看到她的样子,小波立刻明白了过来,双手合十,连连道歉。 啊,我说错话了!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只是分手了。莫不语深吸一口气,继续吃着蕃茄鱼。 啊小波蔫了下来,便也不再说话。 明天就是元旦了。 新的一年又要开始了,莫不语这样想着,却不愿回顾过去。 过去的一年发生过太多事情,但留下的回忆都终结到了一个悲伤的死结中。 可是,生活总是要继续的,不管现在与未来如何。 她和小波将剩饭倒掉,归还托盘,走出了食堂。莫不语仍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谁一直在暗处盯着自己。 不会是她,她不会再来了,一切都只是自己热切思念所带来的幻觉。 暖气不再包围,突然而至的冷风让两人打了个哆嗦。 那今天我们一块跨年吧!我买了jazzi的草莓酒,今儿晚上小酌一杯如何?小波冲手哈了哈气,昏黄灯光下显出一串白雾。 看着好友朝气蓬勃的脸,莫不语也振作了些许。 这时,背后传来了一个焦急的声音。 莫不语,祝老师找你! 莫不语惊愕得转过头去,只见一个约三十岁的中年男人在向自己招手。 那男人的神色十分焦急,满头大汗,应该是有什么万分紧急的事情。 您是莫不语感觉这个男人的脸有一丝熟悉,却又不完全熟悉。 我是人文学院的巫老师。 经他提醒,莫不语想起来了。因为考古学院和人文学院就在对门,以前好像在楼道里遇到过这位老师。 但这个姓氏却让莫不语为之一震。 巫老师?原来这位老师姓巫? 如果他也是三大家族的人的话,那祝教授找自己恐怕并不是因为学业,可能出现了对于这个世界生死攸关的大事件。 小波,我去一趟文博楼,你先回宿舍吧。莫不语立刻对好友说。 小波理解地点点头,说:好,拜拜。 说罢,小波便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莫不语毫不怀疑地和巫老师向文博楼的方向走去。 可能是跨年加期末季的关系,路上几乎空无一人。黑夜下的松树像插满了钢针。 巫老师沉默不语地跟在旁边,让莫不语感到有些不舒服。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祝教授没能亲自过来或是发个微信?莫不语想问,却没有开口。 在文治大道的路口,莫不语惯例想要右拐。 但巫老师拦住了他,指指左前方的道路:从这边走。 莫不语看看左前方。这边是通向文博楼后花园的道路,也能去,她便没有多想,向左前方进发。 眼看文博楼越来越近,莫不语却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文博楼前停着一辆陌生的车。她来学院这么多次却从来没见过的车。 在静谧的小花园侧,莫不语放慢了脚步。 不对,祝教授不会这样的。 正要质问身后的巫老师时,莫不语感到一根钢针插进了自己的脖子中。 紧接着,有什么液体注射进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根本来不及反抗。 你干什么?莫不语的眼前越来越模糊。 巫老师没有答话。那张脸像结了冰一般恐怖。 莫不语的四肢渐渐软去,整个人即将瘫痪。借着文博楼投射出的微弱灯光,莫不语用最后一丝力气记住了巫老师的脸。 她的脑海闪过了在几个星期前,楼道里碰见「这位老师」的场景。 等等,人文学院的那个,应该是个女老师。 难怪这张脸熟悉却又不熟悉 作者有话要说: 96、阴谋(2) 在广州接诊的星贺纯子连夜飞到上海,为肖凯风和姜九枫解除催眠。 「地狱的负18层」的催眠暗示果然来自纯子的镜体之手,纯子一看症状便知问题所在。 她立刻准备起了催眠器材,要求院方将他们转移到密闭安静的房间里进行治疗。 在2小时的反复暗示诱导后,肖凯风和姜九枫终于不再神经错乱,不再语无伦次。 看着逐渐恢复正常的学生们,祝教授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どうも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非常感谢。) 病房外,祝教授激动地握住了纯子的手。 纯子温和地笑笑:どういたしまして、私の仕事です。(客气什么,这就是我的本职工作而已。) 看着纯子的脸,祝教授想起了十年前的时光。包括风间,那时的她们还是在校园里青春洋溢的少女,总是叽叽喳喳地在去往教学楼的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只是后来,她们太久没联系,直到生疏到要用敬体称呼对方了。 風間さんは、お元気ですか?(风间怎么样了?) 元気ですよ。(很好。) 听到这样的语气与这样的答复,纯子非常开心,递出了一张明信片:これ、風間さんに渡してください。(请把这个交给风间。) わかりました。(好的。) 在听到「风间桑」的时候,祝教授的心里再次感慨万千。此刻的她们更像是同事,而非朋友。 什么都在变化。 では、さようなら。(那么,再见了。) 纯子冲她微微鞠了一躬,带上自己的手提包,离开了医院。 祝教授本想挽留纯子吃顿午饭,但无奈纯子要赶去下一趟诊疗,便只好作罢。 她拿起那张薄薄的明信片,看向上面印着的东大校园。绿树成荫,花鸟环绕,在蓝天的映衬下,古堡般的教学楼学术氛围分外浓厚。背面则是纯子娟秀的小字,密密麻麻写了好几行。 下一次再见面,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而即使再见了面,一切都会面目全非,会变得更陌生。 不过,在闪过某个剪影时,祝教授的嘴角不自觉勾起了一丝笑容。 是的,什么都在变化某些人还从挚友变到了恋人呢。 祝教授抬手看了一下表,已临近中午十二点。风间的讲座应该已经结束,可以一块去附近的餐厅吃个饭。最近,风间迷上了烤鱼,隔三岔五就要吃一顿。 突然,她的微信响了。 祝教授解锁一看,愣住了。是自己给自己发了个微信。 莫不语有危险。 祝教授退出微信又重新进了一次,确实是自己给自己发的。是绿色的对话框。 看着那几个突兀的黑字,祝教授突然感觉天旋地转,有些头晕。 会不会是祝沧溟在另一个世界给自己发的消息?如果是的话糟糕,莫不语的处境可能确实很危险。 她立刻回复,想知道更多的信息。 然而那一头却不再有答复。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祝教授急了。 这是怎么回事?没头没尾的紧急信息是最让人焦急的。 她敲打着手机,但无济于事。 没办法了,只能立刻回学校。 祝教授立刻向医院外奔跑,争分夺秒,额头渗出丝丝冷汗。 莫不语吃力地睁开眼睛,但还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这个屋子没有窗户,周围是一片黑暗。 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等等。 她挣扎了一下,发觉自己的双手都被什么东西绑住并固定了,动弹不得。 自己好像被绑在了一个躺椅上。而且,斜躺的姿势让她使不上劲。 莫不语立刻放弃了挣扎,保存体力,转而开始思考。 她的记忆仍停留在夜晚的文博楼。那时的自己受了骗,跟着人文学院的「巫老师」走到了后花园,被注射了一种药剂后便不省人事了。 莫不语感受了一下,身体除了乏力外没有任何异常。应该没有受到人身侵害。 那么他,或者某一群人,囚禁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巫老师」应该是人文学院那个女老师的镜体,来自镜像世界,且有备而来。 把自己骗过去再抓起来,那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应该是蓄谋已久。 她立刻联想到了巫盛柔偷声谱鬼。是不是自己身上还有什么东西,是镜像世界的人想得到的? 突然,药不语的一句话回荡在她的脑海中。 知道这个世界的人,都得死。 那么,如果自己被迫知道了这个镜像世界的话,是不是也要死?她的脊背突然就冒出了冷汗。 先从自己这里得到些什么,然后杀死自己,就像传统的黑社(会一样。 莫不语并不是惧怕死亡的人。但此刻的她却暗暗下定决心,求生大于一切,自己绝不能死去。 因为,自己的死会引向药不语的死。一个人的生命肩负着两个人的责任,那青色的泡沫绝不能再现。 咔嚓,门开了。 一丝光亮透了进来。 紧接着,随着开关的声音,整个房间亮堂了起来。 突然袭来的强光让她暂时性致盲,莫不语迫不得已闭上了眼。 再睁开眼时,只见昨天那个「巫老师」正站在自己面前,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自己。 莫不语恼火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但她的余光扫到了另一个身影,也是像「巫老师」一般熟悉又不熟悉。 莫不语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谁的镜体来着? 此人浑身上下都是外表朴素但实际为名牌的衣物与配饰,应该属于富豪级别的人。 她继续盯着那人的五官细细琢磨,发现这个中年男人长得很像肖凯风。 莫不语突然反应了过来,难道这是肖凯风妈妈的镜子? 噢,果然,和药不语长得真像啊。 早就跟您说过了,可不么。 声谱鬼确保能附到她身上,没错吧? 两人对着莫不语肆无忌惮地品头论足,就像在观猴。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莫不语愤愤地问:你们要干什么? 听到莫不语说话,两人的交谈才暂停了一下。 巫老师。笑笑:别怕,我们只是来问你一些事情的。 怎么看都是笑里藏刀,莫不语皱了一下眉头:什么? 我叫巫文哲,是巫盛柔的舅舅。这是袁心剑袁先生,袁氏财团的总裁,对应到你们世界,应该是肖氏。 莫不语睁大了眼睛。 我们的世界?看来这个人根本就没打算隐瞒存在镜像世界的事情。 为什么?难道 我知道,你来过我们的世界。纸包不住火。巫文哲接着说。 分卷(70) 绝望感涌上莫不语的心头,但此刻她双手被绑,什么也做不了。 因为你们一些能力的差别,声谱鬼附不到药不语的身上。所以,我们会把声谱鬼还给你。 莫不语不明白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有说话。 巫文哲看到莫不语不理睬自己,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继续说:但作为交换,你要替我们问声谱鬼一个问题。 莫不语冷冷地看着他们:然后杀掉我? 巫文哲和袁心剑对视了一眼,温和地说:不会的,我向你保证,你尽管放心。 莫不语从巫文哲的眼光中看到了闪烁的意味。他在说谎。 但她清楚,自己处于一个十分被动的境地,并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先答应,再随机应变了。 你们想问什么? 缩小镜裂的方法。 镜裂?莫不语对这个名词十分陌生。 你只要问,然后一字不差地告诉我们就可以了,不用管其它的。巫文哲期待地搓手,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声谱鬼还有多久送到?袁心剑问他。 巫文哲胸有成竹地说:在路上了,马上。 那我们先去外面吃点饭。早饭没吃,现在饿得早。 莫不语从这句话判断出,现在应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自己昏睡了整整一晚上。 巫文哲点点头,两人便并肩走出了房间。 狭小的房间里,此刻只剩下莫不语。好在他们没有关灯,房间并不像之前那般漆黑一片。 莫不语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这个房间像是一个家用的储藏室,到处都是灰尘,但也有不少杂物。 她看看绑着自己双手,是被粗麻绳绑到了躺椅的两条腿上。 手是暂时动不了了,不过双腿倒仍有活动空间。莫不语像练武功一般四处摆了摆腿,看看自己的腿都能触及到那些地方。 再环顾四周,莫不语发现了契机。 身后的架子好像摆放着美术器材。莫不语拼命仰头向上看,看到了半露出来的椭圆尺和彩色卡纸。 这应该是某位工业设计工作者的器材库,她看到了希望。如果是工业设计专业的话,就一定会用到美工刀和刻刀。 莫不语用后滚翻的姿势抬起双腿,伸直,竭力用鞋尖勾那露出来的椭圆尺。 因为双手束缚住,她只能靠后背和脊椎支撑,整个人都在颤抖。 终于,她的鞋尖找到了一个平衡点,钩住了椭圆尺。 拜托了,她心里默默祈求着,同时脚背狠狠地发力。 哗啦 97、阴谋(3) 药不语坐在正中央的小方桌旁垂着头,宛如一个被审判的战犯。 他的左侧是莫家的人,右侧是祝家的人,正前方则是寥寥几个巫氏家族的人。巫族家族人旁边坐着袁氏财团的代表,好像是某副总裁。 那个名叫巫健的中年男子冷笑一声,说:看来就是不行吧? 莫家的十来个人们好像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和巫族人吞了蟑螂一般的神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几个年轻的祝家人开始窃窃私语,其中正包括祝沧溟。 白发苍苍的祝空山则疲惫地盯着药不语和他身前的黑匣子,忧心忡忡的样子。 巫健重重地锤了一下桌子,眉头皱成一团:好了好了,散会散会! 这次的家族集会好仓促,祝沧溟觉得有点不对劲。 就好像声谱鬼附不到药不语身上是在意料之中的一般,那群巫族人,尤其是巫健,表现得并不够惊讶或愤怒。 果然有什么不对劲吗祝沧溟托住了下巴,沉思。 他观察着到场的人们。巫族人来得有点少,袁氏财团的代表也不太对劲。 等等 祝沧溟在记忆殿堂里疯狂搜索人名单,算了一下大多数情况下都会出席,但这次却没来的人。 巫文哲,袁心剑,巫盛柔,巫子全。 巫子全暂且不谈,他的身体状况就一直不是很好,可能这次也是出于病情未能到场。 但剩下的人就十分可疑了。 首先便是巫盛柔。明明未婚夫在这儿,师大的期末考试周也已经结束了,怎么不出席这次集会? 她不担心药不语的吗?除非她有更担心的人,或是更担心的事。 其次便是袁心剑。袁心剑才是袁氏财团实质性的代表人,集会越重要,越是应该他亲自参加。 声谱鬼与缩小镜裂的方法是何其重要,今天坐在这儿的怎么会是他的侄子? 最后便是巫文哲。这个人是巫盛柔的舅舅,也是巫族人和袁氏财团的主要对接人。他和巫盛柔袁心剑同时不见了,简直不要太可疑。 祝沧溟看向姐姐祝天河,只见她的表情也十分复杂,好像在怀疑着什么。 好像有什么不对。 嗯。 祝沧溟继续思考。如果巫族那帮老妖精早早就知道,声谱鬼根本附不到药不语身上的话,开这个集会的目的就是瞒天过海了。他们一定找到了其它对策,并秘密地进行着。 他们会怎么做呢? 药不语虽然和莫不语气味相同,但声谱鬼仍然拒绝附身,很可能是因为能言者能力的缺失。 但目前,除了已经死去的莫再言及其镜体莫多言,没人知道更改声谱鬼附身的指令,也不能让它附到随便一个人身上。 这样一来,能够让声谱鬼附身的 刹那间,祝沧溟的血液凝固了,仿若置身冰川一般。 难道他们去反世界抓莫不语了?! 这样一来,尤其是巫盛柔的消失便很顺理成章了。巫盛柔本就认识莫不语,很可能作为一个绑架的诱饵跟随巫文哲他们抓人去了。 如果只是借莫不语之身找缩小镜裂的方法倒也无妨,可最大的问题是,在那之后,巫文哲那些蛇蝎心肠的人会不会杀人灭口? 祝沧溟越来越紧张,脸都白了。 答案是肯定的。即使是莫再言女士,都没能逃掉这样的命运。像动物一样其惨死的情景仍在祝沧溟的脑海中幽魂不散。 巫盛柔知不知道帮巫族人这样做的后果?她不再在乎药不语的安危了吗?她怎么就跟着去了呢! 祝沧溟睁大眼睛望着礼堂正中央的药不语,脊背全是冷汗。这小子还不知道自己面对着什么吧! 怎么办,怎么办,祝沧溟摸着耳朵上的检测仪,知道自己没办法去反世界。 即使等到中午通过镜裂过去,莫不语很可能也已经被杀掉了。 怎样都为时已晚。 祝沧溟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这个世界终究要维持着分裂,而自己很欣赏的学生也将不明不白地死去。 他打开了手机,让伊东赶快发来gcst插件。装上这个插件后,手机便可暂时性地发射反频率的电磁波。 他只能寄希望于另一个自己。 像个神经病一样,祝沧溟颤抖着手指点开了自己的头像,给自己发了一条消息。然后,便像做贼一样删除插件与聊天记录。 他感受到了巫健怀疑的目光,只能佯装镇定地笑了一下。 祝清漪,拜托了 哗啦啦各种器材如冰雹般砸到了莫不语的身上。 莫不语尽力扭动着身体,但还是有一些铁制器材和尖锐物品划伤了她的脖子。 但伤口的疼痛让她欣喜万分。这说明其中有不少尖锐物品,总有能用得上的。 她看向地板上散乱的美术器材。 有一把美工刀。因为猛烈撞击地面的缘故,刀片的塑料保护套摔倒了一遍。明晃晃的刀刃在昏黄的灯光下仍闪着锋利的光。 莫不语的内心振奋了些许,开始用鞋踩那把美工刀,小心翼翼地将其拖到离椅子更近些的地方。 因为她从来没用脚夹过东西,试了三四次才将小刀稳稳地夹起来。 她将腿弯起,凭借良好的腰腹力量,将小刀送到了右手触手可及的位置。 整个过程,莫不语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刀掉到地上前功尽弃。她憋出了一身汗。 终于,她的右手拿到了小刀。 手果然要比脚灵活很多。她灵巧地将小刀换个方向,弯起手腕,调整好了角度。 沙沙沙,她颤动着整条臂,用尽全力割着麻绳。 内心像被火烧一样焦急。 终于在某一瞬间,一直勒着手腕的强劲力量消失了。麻绳成功割断。 莫不语甩甩酸胀却已自由的手腕。 这次割绑左手的麻绳时,就方便多了。不到一分钟,左手的麻绳也被割开,整个人彻底重获自由。 事不宜迟,她要赶紧从这里逃出去。 她小跑到门口,拉了一下门把手,果然是上锁的。 可以从里面打开吗?莫不语看了看旁边,发现有一个开关。但她按了下去后,门仍然打不开。 她望向门上侧,有一个磁吸装置,是电子锁没错。为什么打不开? 再次晃动了一下门,她立刻发现了真正原因。 这个门同时被不锈钢防盗锁锁着,双重保险。 莫不语感到脑子嗡的一声炸了。钥匙自然在巫文哲和袁心剑的手里,自己虽然能够挣脱绳索,但无法逃离这狭小的储物室。 她搜了搜自己的身,发现手机和钥匙果然被没收了。 莫不语无力地瘫坐到了椅子上。真的无法逃出去吗?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死神好像已在向她招手。 门开了,透出了走廊的自然光亮。 莫不语绝望地坐在椅子上,绝望地看着那半开的门缝。 出乎她意料的是,进来的并不是巫文哲和袁心剑。 而是 快走。 是巫盛柔。 莫不语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在做梦。 但那温柔的水杏眼一眨一眨地告诉她,这就是巫盛柔。带着樱花般香气的身体。 快走啊!见莫不语没反应,巫盛柔拽了她一下。 莫不语点点头,立刻跟上巫盛柔的脚步走了出去。 一尘不染的大理石地砖,擦得反光的白色墙壁,低饱和度的顶灯。这好像是在一座商务楼内部。 在经过一扇窗时,莫不语发现,她们所处的位置大约在三十层楼的高度。 这是哪里?远处能隐约看到半个摩天轮,应该是一个游乐园。 巫文哲应该不敢带自己去太远的地方,那这里应该是锦江乐园附近了。 巫盛柔对这里的环境颇为熟悉,带着莫不语左绕右绕,终于到了安全出口附近。 莫不语以为她要带自己走楼梯,却没想到来到了货梯附近。 电梯里不应该都有监控的吗?莫不语疑惑地看向巫盛柔。 哪里都有监控,电梯还快一些。巫盛柔默契地说。 莫不语点了点头。 终于,电梯嘎吱嘎吱地上来,电梯门又嘎吱嘎吱地开了。很难想象,在这么气派的商务楼里,竟然还有这么破旧的电梯。 电梯里糊的纸破破烂烂,甚至还有呛人的烟味。 两人走进了电梯,巫盛柔将一张白色卡片靠到感应器上,按下了「1层」。 莫不语抬头看向显示屏,现在她们在33楼。若要一层一层从台阶走下去,确实会耗费不少时间。 楼层的数字在一点点下降,两人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轰 电梯突然停住了。 两人错愕地看上去,发现电梯停在了18层。 是被发现了吗?莫不语睁大了眼睛,心砰砰地跳着。 紧接着,电梯内啪的一声,变得一片漆黑。电流滋滋的声音像燃烧着的鞭炮捻子。 这下,两人才明白,不是被发现了,是因为电梯出故障了。 果然是给底层劳动者专用的,常年缺乏维护,资本家的阴谋真是无处不在。 紧接着,电梯剧烈地抖动了两下。 糟了 莫不语赶快按下所有的楼层,同时双臂撑着扶手,呈半蹲状态。 贴着! 作者有话要说: 正经君又心疼又喜欢小不语这样的女主,日常伤痕累累但日常不会放弃,然后凭借才智险里逃生 98、电梯中 只听得咔嚓一声,电梯却出乎意料的并没有下坠,大概是被应急防护绳拽住了。 两人暗自松了一口气,半弯的膝盖也伸直了些许。 但她们目前的处境并没有好多少,还是一样的进退维谷。长时间困在这个电梯里会死,得救后被巫文哲发现后也要死。 现在的黑暗如同钝刀割肉,将一点点吞噬她们的希望,刺激她们的痛苦。 对不起。 漆黑之中,莫不语听到巫盛柔吐出这样一句话。她不明白。 为什么?她听到了巫盛柔沉重的呼吸声。 我们被困在这里,都是因为我。 不,只是电梯恰巧坏了而已。 莫不语呆呆地望着前方,尽管电梯内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因断电停掉暖气而冰凉的电梯壁一点点汲取着她后背的热量。 好冷 几秒过后,莫不语感受到一双温暖细腻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胳膊。 像冰川中的一团篝火点燃了漫漫长冬,温热的感觉一点点流入心房。 是怎样久违的触感啊。 要抱抱吗?巫盛柔的嗓音也开始颤抖,也不知是因为冷还是伤心。 这样一句话让莫不语差点流下泪来。她点了点头,却立即意识到,在这样漆黑的环境里巫盛柔看不到。 嗯。 下一秒,一个温暖的怀抱环住了她,无论是脖子间的香气,还是胸前的柔软,一切都是那样的令人怀念。 可能是因为在大厦里的缘故,巫盛柔没有穿外套,两人的肌肤就隔着薄薄一层布料。 莫不语轻轻抽泣了起来,将头靠到了巫盛柔的下巴。像母亲一样,巫盛柔轻轻拍着莫不语的后背。 天再冷,只要有对方,就是暖和的。 她抬头,眉心碰到了巫盛柔冰凉的鼻尖。 为什么会这样。莫不语似问非问。 因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镜裂」是什么。 分卷(71) 是两个世界之间的裂缝。当它缩小,两个世界就稳稳地分隔开;当它扩大,两个世界就会合一。 这个世界会怎么样。 听到这个问题时,巫盛柔突然就沉默了。 莫不语理解她。当一个问题的答案过分残忍时,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巫盛柔在颤抖,好像马上就要落泪。她向后退了一步,想将自己的身体抽离莫不语。 再抱我一会儿。莫不语感觉自己说话的声音在颤抖。 巫盛柔顿了一下,重新环抱住她。 电梯内的温度越来越低,两人紧贴的身体传递着仅剩的温暖。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巫盛柔再次开口时,语气变得异常苍老。 如果可以,我希望一年前的我,能拒绝来到你们的世界执行任务。 你后悔遇见我?莫不语睁大了眼睛,即使什么都看不到。 不,我后悔带给你危险。 莫不语笑了:我喜欢危险。 怎么可能。巫盛柔苦笑。 莫不语将头轻轻地贴到巫盛柔的胸口,倾听心脏的跳动:老秦村,李存笑墓,平安时代的东海道,艺术馆之夜。每次委托完成后,在看到委托人放下心来的样子,都会觉得很开心。是这个社团让我的大二变得永生难忘。 像你的性格。 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会加入阴阳社? 巫盛柔拍了拍莫不语的后背。 你想听浪漫版的还是真实版的? 真实的。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莫不语哭笑不得。不过对于巫盛柔的性格来说也算正常。 我要是接近你的话,总要有个契机嘛。因为我跟袁自南挺熟的,而且还跟你一个学校的,就自然而然加了阴阳社。 袁自南 肖凯风的镜体。也刚好因为阴阳社的性质,我可以更快地打探出声谱究竟在哪儿。只不过当时没想到,声谱竟然是只鬼。 噢,原来如此。我一直觉得「自南」两个字很熟悉。应该就是「凯风自南」的「自南」吧。 没错。两个世界的联系就是这么奇妙。知道祝教授的镜体叫什么吗? 什么?莫不语十分好奇。 祝沧溟,也都是三点水。 祝沧溟,这个名字也很好听,和祝清漪一样好听。长相一样,名字也对仗,简直都可以互为对方的替代品了。 莫不语这样想着,突然心里一阵泛酸。 在你第一次看到肖凯风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当然很惊讶了。我从来没想到,这个宇宙里竟真的存在男版的袁自南。 得到了预期中令人难过的答案,莫不语紧抱着她的胳膊略微松了一些,皮肤重新暴露到冰冷的空气之中。 巫盛柔感受到了什么,轻轻地笑了起来。 先入为主嘛,一开始肯定是这样想的啊。可和你们慢慢相处着,你们都不再是谁的替代品了。 是吗。 巫盛柔重新抱紧莫不语,像泛小舟般摇晃着她:肖凯风是个非常非常可爱的男孩子。中秋节那天,他特意送了我几块小月饼,说要好好感谢我。 我问他谢我干什么,他说谢我之前帮他给姜九枫捎东西。他当时太羞涩了,想给姜九枫送盒点心都不好意思送,我就顺手帮了他。 我都忘了这回事了,他竟然还记得。这样温柔细心又羞涩的男孩子最棒了,哈哈!到后来,我都忘了他和袁自南是一个人了。 莫不语闻到了基情的味道。难怪那天姜九枫还知道肖凯风手机解锁的密码,两人真是有情况啊。 巫盛柔若有所思地顿了一下,继续说了下去。 一开始看到你时,我会想这是另一个「药不语」。但后来我也意识到了,你们根本就是两个人,两个独立的个体。你从来不会说脏话,不,你甚至都不怎么说话。 但我恰恰就喜欢你这一点。安安静静的,却让人觉得异常可靠。 或许,我是被这个世界操控喜欢上药不语的,但我是自发地喜欢上你的。 听到这里,莫不语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如泉水一般涌了出来。 别,别哭啊。但巫盛柔此刻也已泣不成声,冰凉的手指来回抹着脸颊。 时间在那一刻停止了流动,化成一片虚无,安静的电梯中只有两人抽泣的声音。 如果以后一直是这样的话巫盛柔抹着眼泪,我将再也见不到你们。 我也见不到你,莫不语难过地想。家族与性别都不是问题,可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们能怎么办呢? 可我们也忘不掉彼此。 两人虽然仍抱着,但身体的距离增加了些许。莫不语只觉得一团巨大的悲伤纠缠着自己的心,拧巴着自己的胃。 现在,我只希望两个世界能赶快合一。巫盛柔的声音越来越小,嘴唇被冻得发抖。 她再也撑不住了,靠到了电梯壁上,慢慢滑了下来,最后坐到冰冷的地面上。在悲伤的催化下,她的四肢被冰冷冻得不能活动。 即使是在南方的上海,冬天的威力也不可小觑。电梯内实在是太冷了。 你还好吗?莫不语突然摸不到人,有些不知所措。 冷。巫盛柔无力地回答。 听到这样虚弱的语气,莫不语立刻摸索着蹲了下来,解开自己的外套,给巫盛柔披上。 但巫盛柔并没有接过。 怎么了?莫不语担心地问。 你会冷的 我不冷。 可你一会儿 等我冷了,你再把外套给我。然后你冷了,我再把外套给你。 永动机,是吧。 巫盛柔接过了大衣,披上。莫不语仿佛看到了黑暗中她的微笑,如那天阳光照耀的桃树下那般。 莫不语搓了搓手摩擦生热,然后握住了巫盛柔冰凉的手。她希望体温能够传过去一点。 你好些了吗?莫不语急切地问。 巫盛柔的声音却依旧虚弱。她被冻得毛细血管堵塞,血液循环不畅,一时半会儿很难恢复过来。 莫不语仰起头向上看,显示屏依然一片漆黑,电梯丝毫没有再次启动的意思。 她明白,此时此刻,必须要向外界寻求帮助了。可一旦寻求帮助,赶过来的很可能就是巫文哲和袁心剑。 但待在这里,过个几天的,恐怕电梯还没恢复,两个人就会被冻死了。 巫盛柔的声音虚弱成那个样子,说不准还会有生命危险。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莫不语就感到自己的心在滴血。 那还不如早点出去,至少巫盛柔的身体不会再受到伤害。 只要出去了,就总会有办法的。自己也不一定会死,世界也有其它的可能性,不是吗? 莫不语向前走了两步,在黑暗中摸索着。 一步,两步。失去了外套的她,四肢异常僵硬。 她终于摸索到了紧急求助电话,颤抖着将听筒拿了下来。 嘟嘟 紧急电话是好的。 黑暗中没有视觉,她凭大概感觉先按下了左边的按钮,又按下了中上方的一个明显凸起的按钮。 都没反应。 要是自己认得盲文就好了,她想。 莫不语又按下了右下角的一个按钮。 终于,电话拨通了。她不知道自己按下的按钮将自己引向了谁,但只要能获得帮助,就是好的。 喂?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更新,思维卡壳。临近完结,太难叙事了。 99、搜救(1) 请问莫不语在寝室吗? 祝教授焦急地敲着宿管阿姨的窗户,玻璃啪啪作响。 宿管阿姨慢悠悠地喝着冬日里的热茶,推了一下老花镜:你是谁啊? 我是她的授课老师祝教授说,这是我的职工卡。 宿管阿姨接过看了看,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你找她有什么事?我帮你转告。 我想让您帮忙确认一下她在不在宿舍。她不接我电话。 宿管阿姨叹了口气,把保洁阿姨喊了过来:你帮我去408看一眼那个叫莫不语的孩子在不在。 保洁阿姨十分不情愿地白了祝教授一眼,然后慢吞吞地上楼去了。 看着进进出出的学生们,祝教授不安地等在大厅。三三两两背着羽毛球拍的学生们谈笑风生,女生们精致的妆容点亮了灰蓝的冬天。 祝教授盯着她们,手在颤抖,她希望莫不语能尽快出现在这里,好打消自己的疑虑。 可现实永远不会沿着所希望的方向前进。莫不语没有出现。 在保洁阿姨终于走回来时,所得到的回答也是如此。 她不在。 祝教授睁大了眼睛:那她在哪里? 出去了吧。保洁阿姨回答得漫不经心。 您能帮我问问她的室友吗? 保洁阿姨摇摇头,继续去墩地了。 宿管阿姨打开玻璃窗,探出脑袋:出什么事了? 祝教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她有危险,但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危险」吧。 她的手机一直是关机的祝教授越来越焦急,能帮我看看她最后一次出宿舍是什么时候吗? 听到这话,宿管阿姨认真了起来,说:我帮你调监控看一下。说罢,她冲祝教授招了招手。 祝教授匆匆跟随宿管阿姨进入了安保室。 宿管阿姨熟练地操作着电脑,监控上的录像一点点向后退。莫不语的身影一直没有出现过。 终于,在昨天5:24时,莫不语的身影出现了。画面中的她和室友一边交谈着,一边走出了宿舍的大门。莫不语身上没有背包,大概率是和室友去食堂吃饭的。 宿管阿姨按停了监控,说:莫不语昨天晚上出去后就没回来过,可能回家了。 不对,不是回家。身上什么东西都没带,显然根本没打算长久外出。 祝教授觉得事态越来越严重了。她仔细看着模糊监控中的另一个身影。 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 这个人是谁?祝教授指向莫不语身边的室友。 噢,陈碧波,应该也是你们学院的。 陈碧波!祝教授立刻想起来了。上课总坐最后一排的那女孩儿,看起来在认真学习,其实总是在打游戏。 谢谢。她点了点头,走出了监控室。 从陈碧波那儿应该能得到更多的信息,毕竟她很可能是最后见过莫不语的人。 祝教授一边走出宿舍一边翻班级通讯录,终于找到了陈碧波的电话。 她在宿舍楼旁停下脚步,拨通了电话。 不到一会儿,电话接通了。 喂? 碧波你好,我是祝老师。 啊,老师好。小波的语气颇为意外。 请问你知道莫不语在哪里吗? 莫不语?她昨天没回来,我现在都没见到她。 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她去找您了啊? 找我?祝教授愕然,握着电话的手僵住了。 对啊,不过是巫老师过来传话,带莫不语走的。 巫老师? 事情的走向越来越诡异了。 嗯,昨天晚上我们吃完饭从二餐出来,刚好碰到了人文学院的巫老师。他跟莫不语说,您找她有事,就把莫不语带走了。 人文学院的巫老师?她把莫不语带走了? 嗯。老师您怎么了,莫不语出什么事了吗?小波担心起来了。 没事,谢谢你。 祝教授脸色苍白地挂了电话。 人文学院姓「巫」的老师只有一个,巫文丽。为什么她要带莫不语走?难道是巫家的人 不行,自己要赶快去找她,祝教授飞奔到自己的车旁,发动了车子。 车子缓缓启动。还好现在正是考试的时间,校园内骑自行车的学生寥寥,一路畅通。 终于开到人文学院的时候,巫文丽却正好从大门走了出来,手抱着一个装着考卷的大牛皮纸袋。 祝教授脚步匆匆地拦住了她:巫老师!莫不语在哪儿? 巫文丽停住了脚步,一脸莫名其妙地盯着她:祝老师? 嗯,你把莫不语带哪儿去了? 什么莫不语?谁啊? 祝教授愣住了。 看到她慌张的神色,巫文丽明白肯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便耐心等在那里。 莫不语是我们班的学生,但现在失踪了。另一个学生说,昨天晚上是你把她叫走的。 巫文丽一脸迷茫,摇了摇头:没有啊。 是在撒谎吗?祝教授盯着她的脸庞,脊背越来越冷。看上去也不像是在撒谎,一切反应都很自然。她好像也并不认识莫不语 突然,她想到一种可能性。 不好意思,巫老师,你能在这等我一下吗,我打个电话,一分钟。 巫文丽仍然不明白状况,但还是点了点头。她觉得,这祝老师大概是忙昏了头吧。 不好意思碧波,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您问。 昨天那个巫老师,是男的女的? 男的。 果然。祝教授一下子就明白了。 分卷(72) 带走莫不语的不是巫文丽,而是巫文丽的镜体一个作为男性的巫老师。 如果是镜体来找莫不语的话,多半没好事,很可能是为了声谱鬼相关的事情。 祝教授努力回忆着祝沧溟之前说过的话。 今天应该是镜像世界将声谱鬼附身到药不语身上的家族集会吧? 祝沧溟也会出席。他一定在集会上察觉到了什么才给自己发了那条信息。 这么一联系,莫不语的失踪很可能跟声谱鬼有关。可声谱鬼不已经被巫盛柔偷走了吗?难道还有什么其它的东西,只有莫不语才有? 如果是这样的话糟了,她很危险。这么一来,莫不语不就被动知道了「镜像世界」的秘密,从而要被处死么? 你没事吧?巫文丽亲切的关怀将祝教授的思绪拽了回来。 没事。但祝教授的嘴唇已血色尽失。 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镜像世界的那帮人把莫不语带到哪儿去了呢? 不会带到镜像世界了吧?不可能。镜裂点每天中午才开放,现在都还没到12点呢。难不成他们一直在镜裂点旁边守着,等12点一到就走? 也不是没可能。祝教授这么想着,胳膊都开始颤抖。 你很冷吗?巫文丽越来越担心了,一把扶住了她。 祝教授只觉得天旋地转。最近的镜裂点好像离学校也不远,要不要赶在12点前开车过去? 但万一他们并不在哪儿呢?毕竟绑架一个大活人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还是有难度的。 他们把莫不语关在某个地方也说不定。 她突然想起了另一事情。她想起了祝沧溟偷偷告诉风间自己是抖m的情景。 互为镜体的两人思维方式很像,甚至能猜到对方的所思所想。 巫老师祝教授终于再次开口说话了,你会把人关在哪儿? 什么?巫文丽不明所以。 如果你把一个约一米六的女生绑架了,你会把她藏在哪儿? 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回答我就行了,只是做个假设。祝教授的语气异常坚决。 这个 我没有怀疑你,只是想让你提供一个思路。 巫文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应该会关在一个看守严密,楼层高的地方。而且这个地方的所有者,肯定要是自己信任的熟人。等等,清漪,你不会要犯糊涂吧? 不是不是,我是去救人。祝教授连忙摆手。 哦哦,这样啊。 那巫老师,你知道咱们学校附近,有没有这样的地方? 对于我来说么? 嗯。有没有? 巫文丽歪头想了想:锦江大厦吧。 锦江大厦?祝教授睁大了眼睛。 嗯,那是和我关系很好的一个朋友名下的资产,而且楼层挺高的。办公区域,也安静。 你的朋友是 肖心尺,肖氏财团的总负责人之一。哈哈,想不到吧。巫文丽的脸上泛起了一丝自豪。 原来是她。 祝沧溟好像说过,肖氏的「镜子」袁氏好像也和这件事有点瓜葛,这么一来,所有的疑点都解开了。 那就这样好了。先去闵行这里的镜裂点,如果找不到任何人,就立刻去锦江大厦。 事不宜迟,祝教授飞奔到了自己的车旁,活像个身手矫健的运动员。 看到重新恢复了活力的祝教授,巫文丽更莫名其妙了。祝老师今天不会吃错药了吧? 谢谢啊!之后请你吃饭! 说罢,那辆黑色的车便飞一般地开走了,丝毫不在意校园限速的罚款。 100、搜救(2) 祝教授按照上次解包游戏得到的地址,来到了那棵位于公路中间绿化带的桃树旁。 冬风萧瑟,叶掉光了大半的桃树在寒冷中孑然独立。 来来往往的车辆竭力配合着上海飞快的节奏,只有报刊亭的店主悠闲地坐在玻璃围起的暖气中喝茶。 祝教授将车子停到路边,不安地环视着四周。 没有任何可疑车辆或可疑人员,整条街景保持着一个该有的工作日的样子。 一抬表,已是11:58。 看来他们不打算来这里了,祝教授推断,不然时间太过紧迫。 祝教授脚底发力踩下油门,车子慢慢并入行车道,开始向锦江大厦的方向行进。 祝教授头一次来到锦江大厦。 刚踏入大厅时,她被这栋建筑的华贵装潢惊到了。自己那学生肖凯风果然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 不过现在没时间感叹,必须要尽快找到莫不语。 但刚向大厦内部走去的时候,祝教授被必须要刷卡才能进入的闸机拦住了。 祝教授低头看向刷卡的感应区。糟糕,自己根本进不去。 一旁西装革履的保安开始用警惕的眼光打量她。 祝教授左右环视了一下,看到了前台。 只能打「身份牌」了。 她匆匆走到了前台,前台小姐姐友好地接待。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 我有事找肖心尺肖女士。 有预约证明吗? 急事,还没来得及。请你告诉她,我是肖凯风的老师祝清漪。 这个,我无权直接通知肖女士的,还要请您联系肖女士,然后让她给你批一个通行证。 官僚,但是很安全。祝教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可自己并没有肖凯风妈妈的联系方式,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凉拌。 祝教授立刻拨通了肖凯风的电话。她在心里祈祷,希望肖凯风现在已经完全康复,可以用手机了。 喂,祝教授?肖凯风的声音在电话另一端响起。 帮我一个忙,让我进锦江大厦。 电话那头的肖凯风明显被这么突兀的请求弄懵了。 什、什么? 我在锦江大厦的大厅,但进不去。你帮我一下。 但是我也没有 莫不语有危险,我要去救她。 啊!我立刻给我李总监打个电话。肖凯风立刻爽快答应了。 他虽然不明白状况,但他明白,朋友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而且,他信任着自己最敬爱的老师。 站在前台、本腿都开始发抖的祝教授,终于放下了心。 不到五分钟,前台小姐就递给了她一张临时工卡。 严肃起来的肖凯风办事效率真高。 这么想着,祝教授紧握着那张白色的卡,小跑进了锦江大厦的内部。 刚走到楼道,看到墙上贴的楼层指引,她傻眼了。 这栋建筑36楼,目测每层都有好几十个房间,要想找莫不语简直比大海捞针还难。 更何况,莫不语没了声谱鬼后,气味和这个世界任何一个普通人都一样。 怎么办 六楼有安保室,说不定还能拜托肖凯风调一下监控。看监控肯定也要花不少时间,但总归比无头苍蝇般乱找要好。 祝教授走到电梯附近。但现在正值午休,大批吃完饭的员工们都在电梯前排着队,等待上楼。 时间紧迫,不如走楼梯好了。 她找到了侧边的楼梯间。和外面大厅的喧闹截然相反,楼梯间像墓地一样寂静。 正打算上楼梯的祝教授停住了脚步。 这里还有一个货梯呢? 货梯会比自己走快吧,祝教授立刻按下了按钮。 然而,电梯按钮上的显示屏一直停留在18层。 这货梯是坏的。 怎么也不贴个告示,祝教授无奈,打算继续走楼梯。 等等 祝教授嗅了嗅空气。 有镜像世界的味道。很淡,但很突兀。 她顺着气味迈开脚步。 气味是从货梯缝里飘出来的?祝教授紧皱眉头,将鼻尖凑了上去。 确实是从这里出来的! 怎么回事?难道这货梯里有镜像世界的人?不是坏了吗? 祝教授顿住了,开始思考。 难道在巫文丽的镜体乘坐的时候,货梯恰巧坏了,将他困住了? 不对,他没有理由坐货梯的。不,也不一定,毕竟这个世界的锦江大厦是肖心尺所有,肖心尺并不认识他。 又或者他带着莫不语,被困在这部货梯里了。 不管怎样,这都是一个好征兆。至少现在,莫不语是安全的。 那么,自己只要去安保室报修货梯就可以了。 祝教授看到了希望。 靴子敲在楼梯的瓷砖面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像古时飞驰的战马。 终于,她到达了安保室。 只见两个保安提着工具包,急匆匆地从保安室走了出来。 怎么了? 货梯坏了!有人困在里面啦!一个保安不耐烦地答道。 果然如此。 祝教授立刻跟了上去。 怎么了?巫盛柔弱弱地问。 我打了紧急电话,他们马上就来,撑住。 黑暗中,莫不语紧紧握住巫盛柔的手。她刚刚来回摩擦了好久,才让自己的手有了一丝温度。 一定会有办法的 会的。 我会尽全力保护你的。 听到这句话,莫不语笑了。即使冻得瑟瑟发抖,她还是张开双臂,环住了巫盛柔的身体。 谢谢。 如果两个世界合一就好了,自己就能永远和她在一起了。当然,自己可能会变成药不语,巫盛柔也可能会变成巫盛刚。 但这一点也不重要。反正怎样,本质上来讲,她们都将会是在一起的。 想到这里,莫不语感觉自己的眼眶热了。 巫盛柔的呼吸打在她的耳边。 一定要撑住啊,拜托了,莫不语搂她楼得越来越紧。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咚咚 突然,电梯的门响了。有人在敲。 你们在这儿吗? 是救援的人!莫不语看到了希望。 在!拜托快一点! 好的,请不要躁动。电梯外立刻响起了叮叮咚咚的工具声。 像乌云中的一丝银线,光线透过扒开的电梯门射了进来。大厦内的暖气也透过缝隙流了进来。 重见天日。 上来吧。保安大叔伸出了黝黑的大手。 货梯没有正好停在十八楼,底部离十八楼的地面仍有一段距离,需要翻上去。 她先。莫不语指向巫盛柔。 但巫盛柔已经被冻得站都站不起来了。 巫盛柔莫不语万分焦急。 您下去帮忙把她托上来吧。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莫不语一震。她抬头,看到了祝教授的脸。 另一个保安大叔会意,确认了一下电梯揽绳的状态后,立刻翻身进入了电梯。 不好意思,冒犯了。保安大叔冲巫盛柔说。 巫盛柔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 保安大叔将她抱起,递给上层的保安。保安和祝教授合力将巫盛柔拉到了地面上。 见到巫盛柔安全后,莫不语一撑,也翻身出了货梯。即使四肢已被冻僵,但这对于经常锻炼的她也依旧不是难事。 从万年前的冰川回到了温暖的人间。 莫不语蹲在巫盛柔旁边,满脸泪痕。 祝教授将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披到了巫盛柔身上。同时,她拨打了120。 两名保安完成了救援工作后,继续接下来的维修工作。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离楼梯间越来越近。 在这儿,在这儿。 还好没跑出去。 是两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祝教授警觉地转头,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莫不语也看到了那两人,一颗石头砸在了心口。 是巫文哲和袁心剑。 巫文哲在看到莫不语时先是松了一口气,在看到巫盛柔后表情则变为疑惑。 最后,他在看到祝教授时,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无比震惊。 祝沧 我叫祝清漪。祝教授冷冷地打断了他。 哦哦,祝清漪。你在这儿是 离我的学生远一点,不然你会后悔的。祝教授站了起来。 看着面前这女人冰冷的表情,巫文哲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狠狠地指着她。 你怎么知道的? 一旁的袁心剑则若无其事地鼓了鼓掌,满脸堆笑:好啊,好啊。 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祝教授盯着袁心剑,没有说话。 袁心剑皮笑肉不笑地继续:在我的地盘这么胡来,你们觉得自己还能出得去吗?我可是这大厦的所有者。 糟了,不会祝教授也危险了吧,莫不语心一沉。 这是你的地盘吗?祝教授反问。 怎么不是? 你的地盘不在天上吗? 什么意思?袁心剑的笑容僵住了。 在头顶的另一边,在镜像的锦江大厦里。祝教授摊出了最后的底牌。 袁心剑和巫文哲对视一眼,很惊慌的样子。 不光是我,还有很多人也知道了这件事情。巫洁,祝泰岳,以及巫文丽。最后一个名字当然是祝教授故意加的。 听到最后一个名字,巫文哲的身体突然开始发抖。 分卷(73) 袁心剑的表情也像被戳了胃一样,一阵青一阵白。他用余光瞥了瞥不远处维修货梯的工人和保安。 虽然他们像是没在听的样子,可耳朵早就背地里竖起来了。 我们借一步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后会给自己一段休整的时间,明年开新文。 101、反制 莫不语执意要和巫盛柔等候救护车,便留在了楼梯间。 于是此刻,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袁心剑,巫文哲和祝教授。 会议室的自动门缓缓关上,三人的呼吸频率皆加快了几拍。 灰白的光线透过厚厚的云层,弱弱地斜射在会议室的落地窗上。 远处的摩天轮仍不知疲倦地运作着,仿佛能听到上面的欢笑与惊叫声。 你们世界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情了?袁心剑已经没有心情客气了,便直入主题。 祝教授也没有坐下。面对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她依旧面无惧色。 知道莫不语被你们绑架,还是知道两个世界? 两个世界。 不少人。 到底多少人?!袁心剑急了,上前一步,好像下一秒就要抓住祝教授的肩膀。 不多,但都是关键的人物。巫洁,祝泰岳,祝天海,莫无奈,巫文丽。如果你们执意跟我们过不去的话,肖心尺也会马上知道。 听到那一长串的名字,巫文哲本凶狠的表情渐弱,最后则像一条落水狗一样狼狈。 袁心剑皱着眉头,满脸怀疑:怎么可能!你们怎么可能知道!他抬起了手,好像下一秒就要把祝教授撕碎。 但我们就是知道了祝教授冷笑,这是事实。 袁心剑抬着的手又放了下去,脸色越来越苍白。 不可能 镜裂,声谱鬼的作用,莫多言等人的死,放逐计划。我们什么都知道。你们还想继续把我们当傻子吗?我们两个世界互为镜像,势均力敌,信息差不可能永远存在。 这下,袁心剑真的相信了。他无力地瘫坐在最近的办公椅上,嘴里喃喃自语着什么。 看着两人的表情,祝教授感到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底窜出,直烧到脖子。 你们敢像杀掉莫多言那样,杀掉他们吗?不敢,因为这些人和你们是同一个人,具有绝对的制衡作用。 你到底想要什么? 什么?祝教授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不是在威胁我们吗?你想要什么?袁心剑恶狠狠地盯着她。 我没有在威胁你。 呵呵,你果然和那混蛋是一个人,扮猪吃老虎。 我只是在维护我们的世界。不管你们想让莫不语干什么都不可能了,除非和我们世界协商。 你 请转告巫健,我们希望两个世界的人共同召开一次集会。 这不可能!巫文哲脱口而出。 那我让巫洁自己去找巫健谈判好了? 袁心剑和巫文哲的脸顿时像猪肝一样难看。他们知道,反世界开始玩真的了。信息差消失后的制衡关系提前出现了。 看到两人的表情,祝教授知道,反制奏效了。 究竟是谁告诉你们这个世界的? 袁心剑仍不死心,用指甲抠着座椅的扶手。 这重要吗?祝教授用一种悲悯的眼光看向他们。 袁心剑哑口无言。信息差的消失已成事实,马后炮根本不重要了。 看到两人一直不说话,祝教授叹了一口气:请你们转告巫健,并将谈判结果告诉我或巫洁。 好吧。 祝教授向会议室的门走去。 临走前,她回过头来,用一种复杂的眼光打量着狼狈的两人。 那两人用空洞的眼神互相注视着,手臂微微抬起,好像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配上阴天的背景,就像米开朗基罗的一幅壁画《创世纪》。 未来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没人能答出来。 浓密的云层遮住了所有的可能性。 坐在祝教授的车里,莫不语将头靠到副驾驶的头枕上,静静地望向窗外。 再次回到校园,她只觉得恍若隔世。 拿起手机,只见肖凯风给自己发了一条消息。 学妹你还好吗! 为什么肖凯风会给自己发消息?莫不语有些奇怪。是了,祝教授能找到锦江大厦这里,肯定是得到了他的帮助吧。 看来肖凯风的精神已经恢复正常了,莫不语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回复完后,只见室友小波也给自己发了一条微信。 刚才祝教授找你了,你在哪儿啊? 刚回学校,没事。祝教授找到我了。 那就好。 他们为什么抓你?祝教授问。 声谱鬼无法附身到药不语身上,所以他们想让它附到我身上,让我问声谱鬼缩小镜裂的方法。 祝教授瞬间明白了。今天是镜像世界的家族集会。祝沧溟应该发现了集会上的猫腻,立刻猜测出莫不语有危险,才给自己发了微信。 原来如此。你告诉他们了吗? 他们去取声谱鬼的时候,我逃走了。 为什么巫盛柔和你在一块? 她想救我出去。 祝教授顿了一下,一边问一边打方向盘:她和巫文哲不是一伙的吗? 我不知道。 祝教授用余光扫了莫不语一眼,然后轻轻地笑了起来:我明白,我明白。如果困在那里的是风间,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她救出来的。 莫不语脸颊微微发烫。 其实世界这个概念,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都是虚的。两个世界的闹剧中,谁也不是从世界的大义出发。 袁心剑害怕世界合一,本质是因为他害怕失去已有的财富。若他不再是他,他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那么多财富,就变成另一个人的了。 我赞同您的话。只有实实在在的个人情感才是真实的。莫不语说。 车停在了文博楼前的空地上,祝教授拉下了手刹。但她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巫盛柔可能本来是站在「分裂派」的。但现在,她很可能已经倒戈到了「合一派」。也是因为个人情感,跟这个世界无关。她冲莫不语狡黠一笑。 是吗莫不语的脸颊愈发烫了。 嗯。 两人在车内沉默了一会儿。 祝教授打开了车门。咔嚓一声,车外的冷空气灌了进来。 好好考试。不管这个世界究竟会怎样,现在生活的每一步仍然是重要的。 莫不语点了点头。 傍晚,阴云散去,大片橙色紫色的晚霞像水彩画一般美丽。在这样美丽的景象中,冬风似乎都不在那么寒冷了。 担心着巫盛柔的身体状况,莫不语打车到了第五人民医院。祝教授的话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回荡。 现在生活的每一步仍然是重要的。 是了,不管将来自己和巫盛柔会怎样,现在都要积极生活。 医院里,身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们在走廊里来来往往,生老病死在不同的病房里交错上映。 莫不语也匆匆向前走着,向一束光走去。 靠窗的床位上,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橙色的霞光交织着巫盛柔侧脸的线条,赋予了那修长脖子雕塑一般的质感。 巫盛柔。莫不语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 巫盛柔转头,在看到来者的脸时,立刻焕发了神采。 啊,你来了。 她的气色比刚出货梯时好多了,莫不语宽慰地想。 身体怎么样? 没什么大事,一会儿就可以出院了。巫盛柔笑着说,并拉起莫不语的手。 莫不语低头,看向那修长的手指。手指也是金红的颜色,暖洋洋的。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喜悦在自己的心头不住打转。 她看着巫盛柔温柔的脸庞,话语在心里酝酿了半天才说出来。 你明天中午才能回去,不如住我家吧。 嗯?巫盛柔愣了一下,眨眨眼。 嗯莫不语不知道该补充点什么话。 好啊。 那双在霞光照耀下呈琥珀色的眼睛藏着无数温情。 同一时刻。 你干的这件事情,好像「黑暗森林」法则呐。 风间斜靠在床头上看刘慈欣的《三体》。这段时间她用想读一些中国科幻小说,于是科研所的同事就给她推荐了这本书。 自从买了书翻了几页后,风间日日看夜夜看,就差住在书上了。 确实。祝教授一边换睡衣一边说。 风间的眼神偷偷地转移到了祝教授的身上。在看到那纤细雪白的腰时,她默默咽了口口水,同时计划了一下今天晚上的「事业」。 你不要看我祝教授无奈,不然我就去卫生间换衣服了。 风间立刻将眼神撤回到书本上,无辜地说:没有看你。 祝教授本觉得自己应该生气,但又觉得风间好可爱,便没再继续说话了。 这个叫刘慈欣的人真是个天才,写得很有意思。我都迫不及待了,想知道这个罗辑有没有成功地拯救世界。 你想让我剧透?祝教授将换下的衣服扔到收纳篮里。 不要。风间做了个鬼脸。 风间又看了几行,然后补充了一句:不过,凭一个人拯救世界还是有点困难吧。世界如果真的被拯救了,也只是世界想要被拯救而已,根本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或许吧。 想到这里,风间突然从床上弹了起来:你说,如果这个世界本身就是要合一的话,真有人能够改变这个结局吗? 不能,但也许世界本身是要分裂下去的,所以才故意放给了我们声谱鬼这个线索。 风间泄了气地回到了床上。 啊,也说不准。不过,跟我没关系啦!不管这个世界怎么样,我都能和你在一起! 她有时候真像个小孩子,祝教授有些好笑地想。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 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着,来电显示是「巫洁」。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一直在构思下一部小说《xxx末世记》 为什么叫「xxx」?因为女主名字没想好 102、莫不语的选择(1) 刚刚,那个叫巫文哲的男人找上门来了。巫洁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 他说什么?祝教授的心一下子提了上来。 他们世界的人希望和我们共同召开一次会议。 祝教授松了一口气:那不挺好。 但是 怎么了? 他们要求莫不语出席会议,并在会议上让声谱鬼公开告知缩小镜裂的方法。声谱鬼在他们手里。 公开告知?祝教授感觉这四个字有些诡异,但又数不出来其具体的诡异之处。 巫洁明白她的疑问,缓缓说:嗯,我也在担心这个问题。公开告知,在表面上是让「分裂派」和「合一派」处于一个平等的位置,实际上却对「合一派」极为不利。巫洁忧心忡忡地说。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只有缩小镜裂的方法,却没有扩大镜裂的方法,「合一派」会比以前更被动。 是的,「分裂派」大可以暗地里操作。这约等于「分裂派」的胜利了。祝教授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但紧接着,她意识到了一丝不对:等等,您难道不是站「分裂」的吗? 巫洁轻笑了两声,但那笑声并没多少高兴的意味:是,但这并不代表我支持双方地位的不平等化。我更希望有一方能够说服另一方,所有人达成一个共识后再做最后的行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乱糟糟的。 祝教授轻轻坐到了床上,内心一股暖流涌过。她能想象得到电话那头五十出头的中年妇人的样子,温和但坚毅。 也难怪另一个世界的巫健会那么阴险巫洁太正义也太温柔了。 祝教授转头,与一双像牧羊犬的大眼睛四目相对。 风间握住了她的手,好像在和她想同一件事情。 可如果将信息封锁在声谱鬼里,对「分裂派」不太公平吧?祝教授被风间握得手心出了汗。 双方都没有的东西,很难界定最大的问题,其实在莫不语那孩子身上。 为什么?祝教授奇怪地问。 只要她拒绝合作,拒绝向声谱鬼提出问题,谁也没有办法。 祝教授有些着急地否定:她是个讲道理的孩子。 巫洁犹豫了一下,说:我相信。可问题是,真的有道理吗? 祝教授愣住了:您这么说的话 很多事情都没有标准答案,这个选择更是。 接下来,是长达二十秒的沉默。电话中滋滋的电流声侵占了两人各自的心事。 在不语六七岁的时候,莫多言带她来过我家。好像是大年初五的时候。那时候我就感觉,这孩子跟普通的小孩不太一样。 别的小孩都叽叽喳喳的,闹死个人,但她却能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沉稳得竟像个大孩子。 当时我给小孩们压岁钱,别的孩子都开开心心的,只有她淡定得不像个正常孩子。 分卷(74) 为什么?祝教授十分好奇。她一直想象不来自己这个学生童年时的样子。 对呀,我就问她为什么。她一本正经地说再过十年,这些钱会变成您孙子地压岁钱,再还给您的! 祝教授被逗得哈哈大笑,一旁的风间作为日本人显然没搞懂好笑在哪,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原来您见过她。祝教授终于收住了笑。 何止见过,后来我还一直偷偷关注着她。她果然很聪明,好像后来去打化学竞赛还拿了奖。当时被保送的清华。 被保送的清华?祝教授十分意外。那为什么莫不语最终会来交大呢? 她后来又放弃了保送,非要参加高考。很奇怪吧,这孩子?别人都想方设法逃避高考,可她倒好,非要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确实奇怪。 高考她考得不是很好,离清北线差了两分,就去了你们学校。她本来报的是计算机专业,但后来也不知怎的,又转到了考古。 祝教授笑着说:对,我们院。 巧了!不管怎么说啊,这孩子奇特得很,很有自己的一套,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这件事也是同理,在她知道这一切后作出什么样的选择,全看她自己怎么想。 而且,我不认为巫文哲他们的威胁对莫不语有用。她自己也可以拿死相逼。毕竟人死了,声谱鬼就真的失传了。 听巫洁这么一说,祝教授突然明白了。 真正握着两个世界命运的,其实是莫不语。 我明白了 药欣兰也知道这件事,但我让她不要过多干涉莫不语的选择。 为什么?是因为我们自己都没有答案吗?祝教授握着手机的手突然开始颤抖。 电话那头的巫洁也叹了一口气。 确实,我们谁也不知道想要的未来是什么。没到最后的选择时,我们以为我们清楚了自己的立场;但真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却都在摇摆,真真的「近乡情怯」。 祝教授迷茫地看向风间,却发现风间也是一脸迷茫。 巫洁继续说: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把选择交给莫不语,其实是为了逃避选择。 祝教授觉得无比讽刺。不管两个世界的人怎么挣扎,世界的命运终归都掌握在命中注定之人手上。 一种奇特的感觉从她的心底,如空洞又凶猛的洪水般涌出。 如果两个世界的人的行动终不敌莫不语的意志的话,会不会世界运行的轨迹,也终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清漪?你在听吗?巫洁提高了音量。 祝教授这才发现自己走神了,赶紧回答:在。那我稍后给莫不语打个电话。 你放心吧巫洁慈爱地说,我亲自跟她说就好。 那,麻烦您了。 别这么见外,我一直都把你当女儿看的。 祝教授不好意思地看看风间,只见风间在无声地咯咯笑着。 再见,如果可能的话,后天见。 在挂电话的时候,祝教授能明显地感觉出,巫洁的声音染上了一丝释然。 因为,矛盾已经转移。 所有人都不用再承担这沉重的责任。 即使,这对莫不语极度不公平。 莫不语挂了电话,发觉自己的手凉得像个冰雕。 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毕竟,是这个世界把选择权交给了你。 巫洁的话仍在她脑海里回荡。 可为什么是自己?自己何德何能? 她不明白。 一旁坐在沙发上的巫盛柔注视着她,没有说话。 我莫不语有些迷茫地看向她。 不如掷硬币吧。巫盛柔异常平静。 这么重要的事情 巫盛柔摇了摇头:反正你终归是个罪人。还不如随机一点,公平。 莫不语知道她,说得是对的。 巫盛柔眨着充满柔情的水杏眼,其中看不到任何悲伤。 她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平静的?莫不语看着她的脸。或许傍晚美丽的霞光让人充满希望吧。 就算世界永远分裂,我也不会和药不语结婚。其实想想,往返于两个世界间比坐飞机还便捷。巫盛柔轻松地说。 那药不语怎么办呢? 我把他介绍给巫盛刚啊。既然我们能互相爱上,按照这个世界的逻辑,他们也能互相爱上。 哈?逐渐离谱。 天下大同,世界和平。巫盛柔像说书一样轻松调侃着。 莫不语被她逗笑了,所有的烦恼与疲惫一扫而光。明天的期末考试不可怕,委托里的鬼也不可怕,两个世界的命运也不再可怕。 我困了。巫盛柔抬起手臂,像猫一样伸了个懒腰。 我的睡衣可能太小了,我得找找我妈的。莫不语向母亲的卧室走去。 那我就不穿了。巫盛柔眯起眼睛笑着。 莫不语停下了脚步,无语地看向她。 巫盛柔勾了勾手指:过来,陪我坐一会儿。 莫不语便乖乖地过去了。巫盛柔的脸让她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刚坐到沙发上,巫盛柔便环抱住了她,胸口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暖。 莫不语发觉自己一和巫盛柔接触,脸颊的温度便会上升。她从来没谈过恋爱,此刻却能明白什么叫爱情。 怎么了。 巫盛柔抱着她,轻轻摇晃,像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泛舟。 小小一只,像抱枕。 巫盛柔将脸颊贴到莫不语的脸颊上,蹭了蹭:好烫啊。为什么呢? 不要再调戏我了,莫不语无奈地想,却说不出来这么羞耻的话。 看着她的小表情,巫盛柔抿嘴笑了,大病初愈的脸颊上终于泛出一丝血色。 你去复习,我在床上看着你,好吗? 不要。 不要复习,还是不要我看着你?巫盛柔笑得越来越开心了。 都不要。莫不语转过头去,耳根都烫红了。 那我们一块睡觉吧巫盛柔抬头看看表,早睡早起身体好。 夜幕降临,交错的霓虹灯光让这座城市看起来就像科幻世界。 下一秒,飞船就要起飞。 下一秒,火山就要爆发。 下一秒,世界就要巨变。 但无论外面如何,家中永远温暖。 两人在黑暗中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逐渐离谱.jpg; 看起来好像个人英雄主义(其实不然) 103、莫不语的选择(2) 在莫不语放下笔的那一刹那,她看到离窗子最近的那棵桂花树落了一片叶子。 叶儿在风中优美地转了一个圈,落到了东中院前的石凳上。 亮堂的晨光让叶子表面镀了金,在碧蓝如洗的天空下一闪一闪。 天空依旧深邃悠远,却不似往常那般阴郁。 她盯着那片叶子出了神,甚至都忘了在考试。 吧嗒 右边同学的笔掉在了地上,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莫不语赶快将眼神重新放到试卷上,检查自己写下的一笔一画。 铃铃铃 铃声响起,考试结束。 莫不语无意中撇到了监考老师拿着的那张签到表,「赵子青」下空着的签字栏让她的眼眶一酸。 之后的时间也会像现在这样流逝,她难过却无可奈何。 老师将卷子收回,清点,然后摆摆手。 同学们一窝蜂地拿起背包冲出教室,兴奋地讨论着刚才的考题。 呜呜呜小不语求安慰,最后一道题不会做。小波拉住莫不语的衣袖。 莫不语安慰式地拍拍她的肩:最后一道题确实太难了,但还好,只有5分。其实她全都做出来了。 呜呜呜但还是感觉很难过,万一前面多错点 不会的,你那么厉害。 听到这话,小波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一些。 莫不语冲她笑了一下。 小波看到她的笑容,也笑了。 你多笑笑啊,不要老板着一张脸,怪吓人的。 在走回宿舍的路上,小波依旧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但莫不语心里想的却是另一桩事。 该不该配合镜像世界的人,公开缩小镜裂的方法? 正如巫盛柔所说的那样:自己做点什么,就会成罪人;但什么也不做,仍然是罪人。 她也没有办法向别人寻求帮助。她已经能想象得到,祝教授会站反方,巫洁阿姨会战中立,妈妈会站正方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万事皆有理。 如果世界永远分裂,之后还会有更多像这样麻烦的事吧。国家与国家之前的勾心斗角已经够折磨人了,若同时永久存在世界和世界间的勾心斗角,那人们将会生活在加倍的苦难之中。 黄婉秋也好,赵子青也好,自己的父亲也好再也不要有人这样死去。 更何况,她真心不希望自己和巫盛柔终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内心已有答案。 不去,不去。下一个春天,将会是一个绝对和平的春天。 世界该怎样就怎样,错的对的都是这个世界本身。 她决定了。 莫不语在人行道中间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小波也停下了脚步。 我有点事,你先回宿舍吧。 诶?小波有些不可思议。这段时间,自己的朋友莫名其妙的「事」太多了。 莫不语点了点头,退到了人行道的边上。 那好吧,中午一块吃饭? 嗯。 小波便一脸疑惑地汇入人流之中,走了。 莫不语立刻拨通了巫洁的电话。 那一刻,路人的脚步停在半空中,时间仿佛停滞了。 天很久没这么好过了。电子信息学院旁边的大草坪上,几个中国学生和留学生在玩飞盘。 冬天,正午的阳光格外珍贵。 黄白黑的皮肤在蓝天下相互映衬,满满青春活力。 莫不语抱着书包坐在草坪的桃树旁,看他们玩飞盘。刚吃过饭的她打算先放松片刻,再去图书馆复习。 明天一科,后天一科,大二的秋季学期就结束了。 虽然桃树的叶已经掉光,但她一抬头,还是能看到满树胭脂的样子。自己现在坐的地方,正是去年四月巫盛柔所站的位置。 酒红色的长裙,金色的光,腰际探出的半个琵琶。 多美的一幕啊。 每每回忆起那一幕,莫不语便希望自己能够穿越时空,用相机留住那个瞬间。 她弹起琵琶的样子,一定像民国时期江南水乡的名媛吧,她想。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 莫不语从兜中掏出手机,看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这个号码和正常手机号排布相似,也并没有被多人标记过,不像是骚扰电话。 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立刻让她入置身冰窟一般。 我奉劝你,明天最好乖乖地配合我们。 对声音极度敏感的莫不语立刻辨认出,这是袁心剑的声音。 我已经拒绝了。 我知道袁心剑冷笑一声,但你还可以改主意啊。 不改。莫不语十分坚决。 袁心剑笑得很狂妄:我们是拿你的性命没有办法,但拿别人的性命有办法啊。 莫不语心里一紧,额头立刻渗出了冷汗。 他指的不会是 巫盛柔在我们手里。 什么?! 她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中午刚刚在镜裂点截获的。不管你是爱她还是爱巫盛刚,都一样。要么你来,要么她死。 你们 你不来,就算世界合一了,也会是一个没有她。或者说,没有他们的世界。 卑鄙。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帮人这么执着于世界分裂。 你在哪儿? 怎么?你要报警?你打不到我们世界的报警电话的。 莫不语只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你来,或者她死。 然后,电话听筒好像放到了另一个地方。 唔唔 是巫盛柔挣扎的声音。那一刻,天空中的云瞬间坠落,风瞬间变得刺骨。 听见没有袁心剑得意地说,她就在这儿。 你们竟然用人质。 我们可是为了世界的未来。袁心剑大言不惭地说。 这就是你们要的未来。莫不语的嘴唇开始颤抖。 明天中午12:12,我们会准时在闵行的镜裂点等你。等不到你,我们就撕票。 所有人都会出席会议吗? 想什么呢!只有你我,还有另一个莫家的人。 只有 我们的技术已经足以支持监视你们的世界。 电话被无情地挂断了。 莫不语靠在树干上,全身开始发抖。 她感觉刚才的对话就像一场梦,是不真实的。 为什么,为什么? 分卷(75) 难道他们希望,世界一直这样下去吗? 莫不语再也支撑不住,痛苦地将头埋在了臂弯之间。如果自己不按时赴约,巫盛柔确实会生死难料。她不想要巫盛柔死,她宁愿自己死。 但如果世界因自己而永远分裂,永不安宁,还会有更多人成为勾心斗角的牺牲品。 真的要为自己的情感,改变两个世界的未来吗? 在一片黑暗的视野中,她反复拷问自己。 时而是和巫盛柔相伴的,时而是过往委托的绝望感,时而是被关在储藏室的压抑感。 同学,你还好吗? 不知过了多久,一口蹩脚的中国话在耳边响起。 莫不语抬起头,看到了一个皮肤白得像雪、金发碧眼的留学生。 在恍惚边界,她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使。 能拉我起来吗?莫不语无力地看着她,觉得脑子仍在嗡嗡作响。 当然可以啦。外国姑娘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站起来后,莫不语才再次清晰地看到了这个世界。没有天使,没有奇迹,只有冷意。 谢谢 需要我陪你去医务室吗? 莫不语重新聚焦,看到了她额头的汗珠及运动装。应该是刚玩完飞盘,恰巧经过了自己。 不用,谢谢。 那好吧,你多多保重。 那姑娘便走了。 莫不语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这么孤独。 还有什么其它解决方法吗?能既不危及巫盛柔的性命,又能让世界和平的方法? 她在一点一点挪到了寝室后,仍在思考这件事。 虽然明天上午就是下一门考试,但她已无心复习。这是她头一次看到书心烦意乱。 袁心剑究竟是用什么方法监视这个世界的呢?她能想象到无数种方法,所以就跟没有方法一样。 她不敢冒这个险。万一耍手段被看了出来,巫盛柔很可能会有危险。 毕竟,以袁氏财团的资本,灭口也不是什么难事。对于袁心剑来说,巫盛柔仅仅就是一个人质,杀了也无妨。 如果自己能再强大一点,像超人一样能拯救任何人就好了,她想。 可现实不是童话,世间焉得两全其美。 莫不语回想过去的几个月,无数戏剧化的变故历历在目。 镜像世界的人本来想要保密两个世界的事,却被祝沧溟和伊东用地狱游戏的方式泄露了; 巫盛柔偷走了自己的声谱鬼,最后却无法附身到药不语身上; 巫文哲本来抓住了自己,却被巫盛柔和祝教授救走了; 世界的未来本来应有所有人商议决定,最后却落到了自己的手上。 尽管现实不是童话,但也充满着各种转折。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谁才是被推到悬崖边的孤儿。 那就去吧!莫不语突然这么想道。 至少先紧着保巫盛柔的性命。到那个世界后再见机行事,还说不定有转机。 说不定能发现巫盛柔的藏匿地点,悄悄救她出来。 说不定能歪曲声谱鬼的回答。 说不定有人发现了袁心剑的行为,能即使阻止他。 说不定 作者有话要说: 自从写这篇文后,每次经过学校电院大草坪的时候都会觉得,好像巫盛柔就站在那棵树旁,自己则成了和莫不语并排走着的话唠室友。 这就是写作的魅力(正经脸.jpg 104、白鲟(1) 从昨天晚上开始,莫不语就没有再吃过饭。她吃不下。 她站在桃树下,正午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枝投射到她的脸上,冷汗浸湿了贴身的毛衣。 12:11。 临近镜裂的时间,世界的荒谬感愈发浓重。 在某一刹那,莫不语感到脚轻飘飘的,就好像自己的身体在往上升。愈来愈贴近天空,深入云层背后的世界。 眼前猛地黑了下去。 视野再次回来时,袁心剑正站在面前。 他看到莫不语回过神来后,鼓了鼓掌。 不错不错,信守承诺。 莫不语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看到莫不语不理自己,袁心剑哼哼笑了一下,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样子。 那么,我们走吧。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辆灰色的车。 莫不语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跟了上去。 袁心剑与她一同坐在了车后排的座位上,就像看押犯人一样。他打了个响指,司机便立刻启动了车子。 汽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街景像幻影般后退。 巫盛柔在哪儿? 我没有理由告诉你。袁心剑笑里藏刀。 那我怎么知道莫不语皱眉看他,我照办你就能放了她呢? 杀了她对我又没好处。 也是。莫不语点了点头。 新能源车内,几乎听不到发动机的轰鸣声。 静默一点点吞噬着莫不语的大脑。她看不到任何转机的可能。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车停住了。身材魁梧的司机下车后,跟在了两人的身后。他应该是袁心剑的保镖。 莫不语抬头,又是锦江大厦,上次绑架自己的地方。 只不过,这次比上次还要危险。因为,这次是在镜像的反世界里,是袁心剑真正的地盘。 那么,巫盛柔是不是也像上次的自己那样,正被关在33楼狭小的储藏室里呢? 但袁心剑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也没有办法。再者,就算这次救出了巫盛柔,只要袁心剑的目的没罢休,以后还会有危险的。 能保证巫盛柔性命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让他达到目的心满意足,莫不语很清楚。 这袁心剑西装革履,其实是个衣冠禽兽,她恨恨地想。 突然,背后响起了一个明亮的声音。莫不语觉得有点熟悉,却又不太熟悉。 三人,包括彪形大汉的保镖,一块回头。 看到来者何人后,莫不语震惊了。一样短却棱角分明的脸,一样清瘦的体型,一样窄的小小鼻梁。 是祝教授的「镜子」。 你来这干什么?袁心剑睁大了眼睛,咬牙切齿。 祝沧溟一身接近睡衣的休闲装,胡子没刮,头发也乱糟糟的,明显是没来得及穿好衣服就从家里出来了。他握着手机的手已被冻得通红。 我观察你好久了,袁大哥。祝沧溟笑嘻嘻地说。 你想干嘛?袁心剑眯起眼睛。 祝沧溟耸了耸肩,故意一字一顿地说:你偷偷被她带过来,不仗义啊。 果然,互为镜体的两人性格完全相反。祝沧溟一开口,莫不语就深刻地感觉到了这一点。 祝沧溟,你到底想干什么!袁心剑绷不住了,语气更凶了。 带我进去祝沧溟慢悠悠地说,我做公证人。 袁心剑深吸一口气,转头对旁边的保镖说:你把他弄走。 保镖捏了捏手指关节,便气势汹汹地逼近了祝沧溟,妥妥的。 停!祝沧溟大喊一声,把保镖和袁心剑都弄愣了。 大厅侧边的保安和前台也万分不解,好奇地看向这个奇怪的人。 你把我赶走,信不信我把更多的人弄过来?祝沧溟叉着腰,一脸无所畏惧。 袁心剑咽了一口口水,喉结上下移动了一下,看上去在思考的样子。 我过来,只是为了确保我学生的人身安全。祝沧溟接着说下去。 你学生?袁心剑怪异地笑了一下。 她和药不语是一个人,当然也算我学生。 扯蛋。 放心,我又没有立场。我不会告诉别人的。祝沧溟的语气异常活泼,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袁心剑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但明显有些动摇了。 祝沧溟趁热打铁: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可是信守承诺的。 袁心剑哼了一声,冲保安招了招手,刷卡走进了大厦的闸机。走进去后,他的卡持续贴在感应区上。 祝沧溟会意,快步跟进了闸机。 三人加上一保镖站在电梯里的气氛异常尴尬。 莫不语抬头,看向电梯的显示屏。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总是那刻在灵魂里的数字。 电梯停在了18层。 莫不语和祝沧溟被袁心剑带到了一条幽深的走廊上,左绕右绕。最后,来到了一个宽敞的会议室。 里面,坐着另一个眼熟的人。 是姑父莫无奈的「镜子」。莫不语立刻知道,自己没有伪造声谱鬼回答的机会了。这个女人肯定也是能言者。 终于见到我亲爱的「侄女」了。那个胖胖的女人一笑起来,散粉都在往下掉。 您好。莫不语象征性地回应了一下。明明完全不熟,还要挤出这么做作地笑容。 莫无情,你把黑匣子拿出来,准备好。袁心剑急慌慌地说。 那胖女人从座位上起身,拿出了那小小的黑盒子。 这时,莫不语注意到了那女人身后坐着的人。 巫盛柔正坐在角落里。她全身被绑在椅子上,嘴也被黑布封了起来,右侧太阳穴上还有一道暗红色的伤疤。 巫盛柔也看到了莫不语,眼睛亮了一下,她开始拼命的摇头。 莫不语知道她想说什么,但很遗憾,自己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照袁心剑说的做。 你配合完我们,我们立刻放人。袁心剑解释道。 旁边的莫无情也连连点头:乖啊,侄女。 谁是你侄女,莫不语没有理她。 坐下。袁心剑命令道。 莫不语便乖乖坐下。 这时,巫盛柔看到了安静站在一旁、神色令人捉摸不透的祝沧溟,眼神立刻变得疑惑。 莫无情用黄色草纸摆出了一种奇形怪状的阵法,并用一种浅绿色的粉末搓满了双手。 那是 莫不语的回忆突然闪到了一年前,父亲将死的时候。那时的阵法也是如此。 然后,莫无情拿出了黑樟木串,同样也抹上那浅绿色的粉末。她将樟木串挂到了莫不语的脖子上。 她闻到了熟悉的樟木味,很久以前,祝教授好像也喜欢带这种手饰。 袁心剑十分满意地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 度卢度卢,罚阇耶帝摩诃,罚阇耶帝,陀啰陀啰,地唎尼 莫不语听到了一串意义不明的梵文。 黑匣子子好像颤动了一下。 然后,便万籁俱寂。 好了,很顺利。莫无情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会儿,然后郑重宣布。 袁心剑可等不及了,直接上前一步:快问!缩小镜裂的方法! 莫不语犹豫了一下,看向巫盛柔。只见巫盛柔的眼里,满是绝望。 她又看向祝沧溟,看到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就好像时间永远停在了这里。 快啊!袁心剑提高了声调。 莫不语深吸一口气,冲天空问:告诉我缩小镜裂的方法。 许久未听到过的、深渊般的声音在此刻复现。 镜裂点生于气亏,闭于气满。 一句迷惑的话。 继续问,怎么补气!莫无情喜形于色。 旁边的袁心剑虽然听不到声谱鬼的话,但也能从莫无情的表情看出来,事情已经胜利大半了。 怎么补气?莫不语好似一个没有感情的复读机器人。这些文字都对她来说,根本没有意义。 地生五素,五素归一谓之气。金乃利刃,木乃桃枝,水乃白鲟之骨,土乃华北之红土,火乃燃上述之物。五素归一于镜裂展开之时,即可除漏。 莫无情一边听,一边在纸上刷刷地记录。旁边的袁心剑也好奇地凑上去,看她写了些什么。这是什么字? 鲟,鲟鱼的鲟。莫无情解释道。 锋利的刀,桃木,白鲟的骨头,红土,点燃?就这么简单?袁心剑哈哈大笑。 一旁的祝沧溟这才听到声谱鬼的内容,面露愁容,眼神终于变得严肃。很显然,他也未曾料想到,这个解决方案能如此简单。 确实,听起来好不复杂,甚至只要一个人,就能偷偷地修补完所有的镜裂点。 如果所有的镜裂点都修补了,两个世界不再互通,那也不失为一种好结局。莫不语感觉自己的身体像大病后虚脱了一样,四肢无力。 莫不语看着不远处已停止挣扎的巫盛柔,她的眼神也透露着绝望。 不久的将来,自己将见不到她了吧莫不语只觉鼻子一酸,冰冷的泪在眼眶里不住打转。 如果两个世界完全独立开来也是好事,但 莫不语止不住地掉泪。 袁心剑十分满意,说到做到,上前去给巫盛柔松了绑。粗麻绳将她的锁骨勒出了红红的印迹。 莫不语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巫盛柔。 但不管怎样,她没事就好。 哈哈哈!突然,耳边响起了一个夸张的笑声。 莫不语和巫盛柔同时转头,只见是靠在窗边的祝沧溟在笑。衣衫不整的他此刻就像一个精神病人。 你笑什么?袁心剑十分恼火。 祝沧溟仍然在笑,好像在嘲笑着什么。 袁心剑怒吼:有话说话! 只见祝沧溟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燃,若无其事地在禁烟的标语旁抽起了烟。 袁心剑啊袁心剑,失算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提示得很明显了orz 105、白鲟(2) 铃铃 烟雾警报器响了。 会议室外的走廊传来一阵骚乱。 你什么意思!袁心剑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再也控制不住,吼的嗓子都带上了哑音。 分卷(76) 你就老老实实接受吧祝沧溟吸了一口烟,世界只能合一。 为什么?!袁心剑瞪大了眼睛。 祝沧溟闭上眼睛,享受着报警器的铃声,就好像在听一段优美的音乐。烟雾缭绕,好似仙境。 今年是2021年。 所以呢? 在房间角落的莫不语和巫盛柔停下了一切情绪。巫盛柔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 莫不语警觉地看向祝沧溟。 突然,她也明白了。 现在,只有袁心剑和莫无情一脸不明所以地愣在会议室。 警报铃依旧在响,刺耳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祝沧溟故意卖了一会儿关子,然后将烟在窗台上按灭。 白鲟在前年年底灭绝了。 这句话像一块惊堂木拍在了青天大老爷的桌上,做出了最后的审判。 袁心剑的剑眉拧成了一片疙瘩,半张着嘴,上面的胡渣随着呼吸一上一下。 祝沧溟将烟头丢到了垃圾箱,然后冲莫不语和巫盛柔招了招手。 就是这样。我把我的学生们带回去啦! 此刻的袁心剑被震惊到说不出话来,根本无暇关心烟雾报警器、骚乱,以及他们的走。 旁边的莫无情尴尬地咬了一下唇,口红沾到了牙上,留下干涩的红色。 在即将踏出会议室的门时,祝沧溟再注视了他们一眼。这是混杂着嘲笑、同情与释然的一眼。 窗外的晴空静静倒映在他的眼眸中。 从锦江大厦走出的那一刻,莫不语从来没觉得天气这样好过。 蓝天,白云,湿润却暖洋洋的空气。 你申请缓考了吧。祝沧溟边走边说。 莫不语愣了一下,紧接着反应过来,自己明天中午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明天上午的考试,自己自然无法参加。 看到莫不语的表情,祝沧溟笑了笑:不要紧,我给你亲爱的祝清漪教授发个消息,让她跟郭老师打个招呼。 旁边的巫盛柔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祝沧溟听到这声不悦的咳嗽,立即改口:不好意思,祝清漪跟这位比起来,一点都不「亲爱」。 一抹笑容划过巫盛柔的嘴角。 莫不语被逗笑了。 祝沧溟突然在路边的早餐车停下了脚步。 没吃饭吧?我请你们! 说罢,他就买了几个手抓饼和包子。 他将打包好的早餐递给莫不语和巫盛柔:任君挑选。祝沧溟的嘴咧开的弧度很大,看着他的表情就会让人开心起来。 莫不语接过了早饭,肚子立刻会意地咕咕叫了起来。那一刻,莫不语突然发现,祝沧溟和祝教授本质上确实是一个人,只不过内外颠倒了而已。 祝沧溟的幽默是外放的,但总能感觉到心底的严肃; 祝教授则看起来冰冷内敛,其实内在最深层满是调皮。 看着他在路边不修边幅大口吃饼的样子,莫不语总能臆想出祝教授在家里一个人待着的时候。 如果世界合一了,祝沧溟和祝教授会变成一个怎样的人呢?莫不语看向天空。 你在想什么?巫盛柔一边吃包子一边问。 两个老师虽然性格不同,但我都很喜欢。 嗯哼? 所以我在想,我是不是其实也没那么讨厌药不语。 莫不语的眼前又浮现出了那张和自己十分相像的脸。 巫盛柔笑了:你要和他一块去咖啡厅聊聊吗? 她把「咖啡厅」三字说得很重。 莫不语起了疑心:话里有话? 巫盛柔轻快地向前跑了两步,然后转过身来,褐色的长发在微风中飘扬。在阳光的照耀下,她的发梢变成了金黄色。 我啊,就是内涵你和巫盛刚。 哈?莫不语只觉得不可思议。 她明明记得,自己和巫盛刚见面的时候,将装有监听器的小刀留到了宿舍。 但巫盛柔只是笑着,也不作任何解释。 一阵风吹过,一粒沙飞来,莫不语迷了眼。 再睁开眼时,巫盛柔已经站到了自己身边,挽住了自己的胳膊。 掺着花香的温暖蔓延全身,像东海道的樱花漫山遍野盛开。 我不计较巫盛柔贴了上来,反正你终究都是我的。 莫不语感到耳边传来了一股暧昧的热气,脸一直红到耳根。 旁边的祝沧溟一脸姨父笑,鼓了鼓掌:不错,我又相信爱情了。 巫盛柔白了他一眼。 你和伊东已经是模范夫夫了,还说我们。 我和伊东?就是酒肉朋友。祝沧溟眨了眨无辜的眼睛。有着和祝教授极为相似的容貌,他装起可怜来可是一流。 那你对「酒肉朋友」的定义可真不一般。 或许吧,祝清漪和风间比我们模范得多。 巫盛柔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新月:你还把自己夸两遍,高,实在是高。 从来只被动接受八卦的莫不语并不太明白两人在说什么。 看到莫不语迷惑的表情,巫盛柔继续说:来,我给你讲讲这位「亲爱」的祝沧溟教授的英雄事迹。 好汉不提当年勇。祝沧溟嬉皮笑脸。 看着他的表情,巫盛柔耸耸肩:那你可太勇了。 万里无云的晴空下,三人嘻嘻哈哈地走在人行道上,就像个闺蜜团。 莫不语将手抓饼的包装扔进了垃圾桶,津津有味地听着两人肆意聊天。 巫盛柔搂着莫不语晃来晃去,像说评书一样吐槽祝沧溟以前的「英勇事迹」。 祝沧溟都忘了自己还穿着睡衣,胡子都没刮,很没形象地在人行道中间大笑。 所有人都很默契,没有人再提一句声谱鬼与镜裂相关的事情。 毕竟 在声谱鬼说出「白鲟」的那一刻,未来已经定格。 小区深处,一幢掩映在苍翠树木中的西式别墅远离了所有尘嚣。 会客厅中,一位白发苍苍的精瘦老人和一位面容和善的中年女人并排坐在沙发上。 一个穿着旗袍、盘着头发的年轻女子一边给两人沏茶,一边认真听他们说话。 他们平静地谈话,语言如茶叶般静静地沉在杯底。 茶几上还放着礼盒装的功德林素月饼。 清漪不愧是在日本留过学的,泡煎茶的手法很专业嘛。巫洁看向那只握着茶壶纤细的手。 祝泰岳捋了捋胡须,微笑着打量着祝清漪的腰身,眼神异常悠远。他好像看到了老伴年轻的模样。 你真有你奶奶年轻时的风韵啊。今天怎么想起来穿旗袍了? 祝教授恭敬地递上刚泡好的茶,说:上午是中日学术交流会,就穿上了。 美啊,真美。所有人都会被你迷住的。巫洁感叹地点点头。 祝教授略带羞涩地低下头:哪儿有。 要我说祝泰岳打趣道,那个孙莹莹真不懂珍惜。 啊,您别提了。祝教授的耳根泛红。 巫洁抿着嘴笑:看看,孩子害羞了!陈年旧事,不要提了,不然风间小姐会吃醋的。 对,看我这记性!下次,你把风间小姐带过来,我们好好招待她。祝泰岳满是皱纹的脸也兴致勃勃了起来。 祝教授犹豫地咬了一下唇,脸愈发红了。 你爸妈或许还生你气,但我们都是支持你的。人生在世嘛,开心最重要。而且,听你的描述,她们都很好啊。你哥虽然找了个媳妇,但过得也未必比你好。祝泰岳枯瘦的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就是,开心最重要。巫洁立即附和。 祝教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内心一股暖流涌过:尝尝,功德林的五仁月饼,您最喜欢的。 我老了,老了,就吃一点。 祝泰岳掰了很小一块,放入口中,好像在细细品味。有小缺口的月饼又被放回了塑料包装里。 祝教授知道,到他们这个年纪,什么也不缺,但也什么都吃不下了。自己能做的,只有用月饼承载自己微不足道的关心。 巫洁清了清嗓子。 不说这些让你害臊的话啦,莫不语人没事吧? 祝教授坐到了右侧的单人沙发上:没事,祝沧溟保护得很好。声谱鬼说的方法也没办法实现,什么都没有变化,世界还是会乖乖合一的。 巫洁和祝泰岳对视了一眼,放心了些。 祝沧溟不瞒你说。当年,如果你是个男孩,我们有想过叫你「沧溟」的。祝泰岳思考了一会儿,说。 祝教授有些意外:是吗? 真巧,不愧是我们的「镜子」啊如果有机会,真想见见他。最从没见过他,但想必也是个极好的孩子。祝泰岳悠悠地捋着花白的胡须。 巫洁出神地点点头,抿一口茶,眼睛亮了一下。 那过年前,我们去那个世界旅游一趟吧。 也是呢。据莫无奈他们推算,这个月25号左右,就是镜裂消失的日子吧。 对,巧的很,和春节是一天。祝教授点点头。 我去看看日历 祝泰岳握住拐杖,两腿颤巍巍地支撑着身体。祝教授赶快到他身边,扶住他。 但爷爷的身体状况明显恶化了许多,站起来后,他先咳嗽了好一阵。祝教授不停拍着他的背,但他咳得越来越厉害。 过了一会儿,祝泰岳颤抖地抬了抬干树枝一般的手。巫洁会意,利索地将桌上的小手帕递过去。 只见这位老人「咯」的一声,咳出了一口浓痰。那痰中带着暗红的鲜血。 爷爷!祝教授睁大了眼睛,嘴唇也开始颤抖。 但祝泰岳只是淡然地摆了摆手。 不打紧不打紧,习惯了。老毛病,我应该也撑不过这个冬天 祝教授拼命摇着头:说什么呢,您不要咒自己。 没事啊,我都八十多了,也正常。 祝泰岳费力地抬手,却发现自己的孙女太高了。祝教授赶快屈膝低头,祝泰岳才宠爱地摸了摸她的头。 那事不宜迟,这个周末,我们就去拜访祝空山他们吧。巫洁赶紧说。 老人点了点头。 看着太阳穴上密密麻麻的老年斑,祝教授的眼眶湿润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好长正经君好棒 106、最后的委托 到处都是考完试的学生,尤其是大三大四,寒假已经正式开始。 午后的阳光正好,校园里一时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莫不语飞快地骑车,赶到教务处补领了缓考申请。行政老师的桌上永远堆着数不清的表格与文件夹。 你身体还好吗?没事吧? 刚好同在教务处的、《古文字学通论》的郭老师关心地问。 从来不缺勤的好学生突然消失并申请缓考,可是一件令她非常担心的事。 嗯,没事。 郭老师将密封好的考卷签好字,将签到表格交还:那就好,那就好。 莫不语领了申请表,转身向办公室门口走去。 哎,你跟祝老师关系挺好啊。郭老师补充了一句。 莫不语停下了脚步,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郭老师看了看认真办公的行政老师们,微微低头走出了办公室,将莫不语拉到一边。 你加了祝老师的项目吗? 莫不语茫然地摇摇头。 那来跟我干吧!我最近申请到了一个大项目,国家级的。 老师,我才大二莫不语哭笑不得。 不晚啦!像你这样的,一看就是科研的好苗子,能踏实下来,沉下心干事。多好! 莫不语挤出一个笑容:我考虑考虑。 我一会儿把项目信息发过来,你看看,感兴趣不。系主任很看重地的,他也有来。郭老师眨了一下眼。 好的。莫不语礼貌的答。 如果想要读博搞科研,趁早准备起来,我们学院的老师都很看好你,都会尽我们所能帮你铺路的。 谢谢老师。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莫不语只觉得自己特别幸运。她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能受到老师们的如此优待。 对于前方的道路,她还从没想过。要搞科研吗?仍在大二的她仍不清楚。 但回忆时的心跳不会骗人,过往的一切历历在目。 祝教授蹲坐在在墓坑边,用毛刷扫去高足杯上的土; 赵老师在课堂上绘声绘色地讲解趾骨和指骨的区别; 系主任在新生典礼上诙谐地调侃考古系为「搞钱君莫来,搞事君必来」,引得学生们哄堂大笑。 如果能帮助这世界,一层层揭开历史神秘的面纱 遇到的这些人与这些事都在告诉自己,从计算机转来考古系是正确的,是美妙的。 金钱在历史前的分量微不足道。金钱不会说话,死人也不会说话,但文物会说。 她要为更多的「李存笑」正冤,为历史上千千万万被湮没的人发声。 迎面阳光暖暖地袭来,莫不语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我支持你。郭老师科研很厉害的。电话那头祝教授的声音很开心。 但莫不语隐隐有种感觉,她开心并不是因为自己受到了科研邀请。 嗯,好。 这时,莫不语听到听筒中传来了一句欢快的日语。然后,祝教授好像也嗔怒地回了一句。 分卷(77) 她听不懂,但眼前已能浮现出祝教授和风间并肩坐在沙发上的场景。 抱歉祝教授不好意思地说,家里的宠物太闹腾了。 莫不语莫名被塞了一口狗粮。 虽然读博很辛苦,但我相信你会喜欢的。祝教授温柔而坚毅地说。 紧接着,电话那头又补上了风间洪亮的声音:小莫同学!当时看到你,就觉得「啊这孩子一定会喜欢搞研究的」什么的。真理的快乐你想象不到! 祝教授无奈地说:一边去,你当谁都像你似的,除了物理什么都可以不要? 哪里有!我还要你呐。 莫不语感觉自己比电灯泡还亮。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实在不好意思。祝教授再次道了歉。 莫不语不禁笑了:没事,我很开心。 这是实话。 过去的几个月,她亲眼见证了周围人际关系变了又变,时而变得明朗,时而变得绝望。但到现在,却也终于有了一个好的落脚点。 电话挂掉。 西餐厅内,奶油蘑菇汤和玉米芝士浓汤端上了桌。 对面的肖凯风将奶油蘑菇汤推过来,焦急地问:学妹怎么笑得那么开心? 没什么。但莫不语的嘴角仍止不住上扬。 怎么还对我保密!我跟祝教授从来都聊不起来,你却能跟她聊得这么开心,我好嫉妒。 你嫉妒什么? 我才是社长啊!肖凯风不满地跳脚。 但我是她本系的学生。 肖凯风一下子泄了气,他若无其事地玩了玩手指,然后尴尬地笑笑:原来学妹不说话则已,一说话怼死人。 我开玩笑的。莫不语忙说。 我也开玩笑的。肖凯风也连忙说。 两人相视而笑。 披萨端上了桌,肖凯风小心翼翼地切开。金黄浓郁的芝士拉着长长的丝,焦棕的牛肉粒滚落到盘沿,热腾腾的香气被送到了莫不语的碗中。 这顿饭必须我请肖凯风笑道,麻烦你好几次了。 没事。 我发现了,每次委托,只要有你、盛柔或祝教授在,就一定能成功解决。可惜了,祝教授说她这周末要陪家人,就只能来麻烦你了肖凯风一边大口吃着披萨,一边说。 莫不语拿起一串鸡肉串,放入口中。服务员贴心地走过来,将两人的杯中添满柠檬水。 左边的不远处,好像有一对情侣在闹分手。本来安静的校西餐厅变得闹哄哄的。 肖凯风好奇地伸着脖子,向左侧张望,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莫不语继续静静地吃着饭,眼神仍在面前的奶油蘑菇汤上。 不知过了多久,情侣中的女生气愤地拍桌而走,男生木讷地瞪着前方。 周围传来了一阵唏嘘声。 肖凯风才终于将眼神收了回来,冲莫不语耸了耸肩,做了一个「真可怕」的口型。 好了好了,言归正传。我跟盛柔说了,她也会来这次委托。 莫不语有些意外。 她盯着肖凯风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想起来,肖凯风对发生过的一切一无所知。 在他眼中,这个世界仍是以前的那个世界,巫盛柔仍是隔壁师大历史系的学姐。 她也来? 肖凯风认真地点了点头:这次的难度系数听起来挺大的,就把你们都叫上了。 委托内容是什么? 蜡像。 蜡像?莫不语瞪大了眼睛。 这个常出现在小说里的意象,恐怖程度堪比地狱负十八层里的人偶。 嗯,这次的委托是在一个蜡像馆里。位置挺偏僻的,在婺源边上,我们得坐大巴过去。 那个蜡像馆跟咱们上海的杜莎夫人不一样,那个蜡像馆挺抽象的。 馆长是一个老爷爷,孤寡老人,也是一个非遗传人,做的蜡像跟我们普通的认知不太一样。 不太一样到什么程度?莫不语立刻来了兴趣。阴阳社的委托一直如预想的那般有趣。 很难描述,就很中华文化。 哦。莫不语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敦厚的陶瓷娃娃的模样。 那个老爷爷说,他从某一天突然发现那些蜡像会说话。而且,每当蜡像开口说话后,就会有客人失踪。 警方也找不到失踪的人去哪儿了。久而久之,来参观的游客都听说了这件事,越来越少。 现在,那蜡像馆几乎没有客流量了,老爷爷很发愁。他就想让我们帮忙找出真相,挽回蜡像馆的名声。 听到「失踪」二字,莫不语的第一反应是会不会那些人被送到了镜像世界? 她的背后渗出了冷汗。如果被送到了镜像世界,一定要在两界合一前将他们送回来,不然 他们可能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你的脸色不太好,没事吧?肖凯风担心地问。 没事。你还知道什么信息? 肖凯风摇摇头,说:不知道了。 莫不语站在宿舍的阳台上,胳膊肘靠着栏杆,望向西边赤红的晚霞。太阳渐渐下山,空气又冷了起来。 考完试解放了的室友们在宿舍里聚众打游戏,房间里传出的喧闹声中和了寒冷。 你也在担心,那些消失的人被带到了反世界吧?莫不语问。 电话里,巫盛柔的声音虽然带着一丝担心,但大体仍是平和的:嗯。不过,可能性不太大。知道两个世界的,只有三大家族及袁氏财团的核心人物。 两人正在用gcst插件通话。反频率的电波让处于不同空间的两人能同一时间通话。 自从「白鲟」事件一出,镜像世界的人们彻底放弃了对反世界相关技术的封锁。反正过年之后世界怎样都会合一,也不在乎这两周了。 祝沧溟耳朵上的辐射监测仪被取下,三大家族的人甚至可以任意在两个世界间拜访穿梭,只要不过份引人注目。 这次应该是世界合一前的最后一次委托了吧。 应该是了。 希望世界平衡之后,就不要再有鬼了。善恶都合一了,鬼和神明也该抵消掉了吧。 莫不语看了看身后,室友们完全沉浸在了游戏的世界中。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压低嗓音:我我想你了。 听筒中立刻传出了巫盛柔银铃般的笑声。 你说得好像做贼一样。我也想你了!等世界合一了,不管我们成为了什么样子,都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嗯。莫不语的脸颊泛起了一抹红晕,完美地映照了晚霞的颜色。 那,明天见啦。 是爱恋的颜色。 107、荒野蜡像馆 郊区的寒风总比城市凛冽。四人很难想象,在南方竟然也有这样萧瑟灰暗的大片荒野。 一下车,肖凯风就立刻拉了拉羽绒服,风灌得他一阵哆嗦。 说了让你多穿点的。姜九枫皱眉看着他。 肖凯风不服气地别过头去:我也没那么冷。 莫不语和巫盛柔有些好笑地对视了一眼。 四人受冷空气的驱使,加快脚步,来到了在荒野之上的蜡像馆旁。 公馆式的别墅被一圈高耸的铁栅栏严密地围住,即使踮脚尖也看不到蜡像馆二层之下的模样。 莫不语的耳边传来了一些鬼怪的啸叫声。这个蜡像馆,确实存在着诅咒。 真阴森 肖凯风说话的语气已开始虚了。旁边的姜九枫拽了拽他的袖子,示意他别现在就怕。 灰黑色的金属门上,有一个鲜红的按钮。 巫盛柔按下了那门铃。 铃铃 过了一会儿,听筒响了一下,里面传来了一个老人的声音。 谁呀? 我们是交大阴阳社的。 哦,你们终于来了,快进来吧。 说罢,咔嚓一声,铁门缓缓打开。 这门竟然是自动的?肖凯风睁大了眼睛。 随着铁门呈扇形慢慢向里推进,蜡像馆的全貌也渐渐揭开了面纱。 青石砖铺成的小路蜿蜒着将人引向蜡像馆的门,两侧则是各种各样的雕像。 肖凯风看到那些逼真的雕像后大受震撼,不禁停下了脚步,上前去看看。 诶,院子里就放了一堆蜡像吗? 姜九枫摇摇头:肯定不是蜡像,就是普通的雕像。 嗯巫盛柔也点点头,蜡像是不能露天放置的。 为什么? 淋雨之后会掉色变形的。 哦。肖凯风为自己的无知红了脸。 这些雕像做得真好,莫不语想,无论是动作还是神态都无比逼真。她开始期待进蜡像馆后,一睹那些蜡像的真容了。 他们边欣赏蜡像边向前走,足足走了三分钟才到了蜡像馆门口。 门开了,一个头发乌黑、皮肤却满是老年斑的老人走了出来。他迈步子时弓着背,好像每一步都踏在刀尖上。 您没事吧?巫盛柔担心地问。 没事,没事。请进吧。老人尝试让自己的背挺直些。 众人被老人带进了蜡像馆。 一踏进大门,莫不语就感到一股阴风袭来。走廊这么长,却没有几扇窗子,因此光线根本透不进来。 我姓王,你们随便怎么称呼我都行。 王师傅好。众人礼貌地回应。 老人对这个称呼似乎十分满意。 你们长途跋涉过来,一定累了吧?我带你们去房间里,收拾好后,我请你们吃点东西。 那,麻烦您了。巫盛柔微微鞠躬。 本来出发之前,他们觉得都可能不需要在这儿过夜。但现在看来,这么诡异邪门的蜡像馆恐怕要耗费不少精力。 说不定还像上次老秦村一样,要住上个好几天呢。 一想到这点,所有人都有些头皮发麻。 那些消失的人真的是去镜像世界了吗?莫不语边走边环顾四周。 这些蜡像是以谁为原型的呢?明星?政治家?知名科学家?不对一个也不认识,好像就是平常生活中的各色小人物。 有的正在惊恐地呼喊,有的正在靠着墙睡觉,有的正在享受地喝茶。蜡像们神态各异,但都具有十足的生活气息。 在各种充斥着明星形象的蜡像馆中,这荒野蜡像馆却聚焦在小人物上,真是一股清流,莫不语想。 在经过一个老奶奶雕像的时候,莫不语看到旁边有一个发亮的铭牌,上面雕刻着「亡妻」二字。 她转头看向王师傅的背影,心里一阵泛酸。 四人跟随王师傅走到了最高层四楼的最深处。 你们要一块住呢,还是分开住? 一块住。 但一个房间最多只有两张床,你们两个房间好了。王师傅推开最近的一扇门。 几人向里面瞥去。房间不大,但收拾得非常整齐,也没什么霉味。 可能是空间小窗占比大的缘故,房间里反倒没有走廊阴森。 莫不语和巫盛柔便在最里面的房间住下,肖凯风和姜九枫在倒数第二个房间。两个房间只有一墙之隔,也方便相互照应。 那你们先收拾,收拾好了,微信联系我。王师傅看了看两房间的布置,说。 好的,谢谢您。 哪儿有,我才该谢谢你们呢。 说罢,王师傅便慢慢地向楼梯口走去。因为腿脚不便的缘故,他走得一瘸一拐的。 进房间放下包后,莫不语坐到了床沿,看向窗外。 这个地方真的很荒凉。一望无际的草原呈枯黄的绿色,散落在荒野角落的树们枝叶稀疏。 你看到他身上的鬼了吗? 巫盛柔将空调打开,调好暖气:看不到,鬼没现身过。 莫不语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她依旧出神地望着窗外。 过了一会儿,一个温暖的怀抱从背后贴了上来。巫盛柔将下巴靠到了她的肩膀上。 你不嫌累吗?虽然莫不语满心都是快乐,但还是问了一句。 巫盛柔比自己高十几公分,若要将下巴枕到自己肩膀上,腰得弯不少。 只要贴着,就很安心。巫盛柔带着笑意说。 莫不语的脸颊又烫了起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只能抬起手,用指节刮了刮巫盛柔的脸颊。温暖细腻的皮肤,触感极佳。 这样想着,莫不语又将手指放到了巫盛柔的鼻梁骨上,像滑滑梯一样滑了下来。线条极为流畅。 你要在我的鼻子上滑滑梯吗?我带你。巫盛柔眯起眼睛笑了。 这是什么土味情话,莫不语忍俊不禁。 时光如果能永远停在这一刻就好了。即使窗外阴天,走廊阴森,但有她在的地方满是阳光。莫不语拼命感受着她的心跳,她的呼吸,她耳廓的温度。 如果老天有眼,请让世界合一后也保留自己的意识吧。莫不语从未像现在这样迫切地希望过,能看到几十年后的未来。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个小女孩嘻嘻哈哈的声音。在这样阴森的蜡像馆中,幼童的声音突兀得令人害怕。 两人的身体一僵,立刻默契的分开,并向门口走去。 她们将耳朵贴到门板上听。 姥爷姥爷,你在哪儿呀?略带哭腔的声调。 看来这小女孩儿应该是王师傅的外孙女了,莫不语想。她一直以为王师傅是一个独居的孤寡老人。 分卷(78) 目前也没听到鬼的声音,应该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 莫不语和巫盛柔对视一眼,将房门打开了。 只见在走廊正中央,一个穿着粉色羽绒服的小孩正在到处奔跑,焦急地哭泣着。 孩子巫盛柔提高了声音,你姥爷在楼下。 那个小孩子听到了这句话,慌乱的脚步立刻停下了,但抽泣还在继续。 你、你们是谁啊小女孩一脸警惕地问。 我们是来拜访你姥爷的朋友。 哦,客人啊。 莫不语敏锐地察觉到,那小女孩在说「客人」二字的时候,故意加重了些许。 巫盛柔回身将房门关上,然后走到小女孩身旁,亲切地下蹲:姐姐带你去找姥爷,好不好? 小女孩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我跟你一块去。莫不语突然有些担心。 好。巫盛柔会意地点点头。现在这个情况,不管作什么,都最好不要单独行动。 不要,我不要她跟来!小女孩突然又开始哭。 为什么小孩见到自己就又哭了?莫不语摸不着头脑。自己长得很像坏人吗?是不是自己看起来太冷淡了? 乖,姐姐也帮你一块去找姥爷,好不好?莫不语便用自己最亲切最软地声音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听到莫不语的语气后,小女孩的哭止住了,并打量莫不语打量了好一会儿。 过了良久,小女孩才点了点头:好吧。 两人带着小女孩,从楼梯走下去。一边走着,莫不语看到,巫盛柔的脸色不是很好。 她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吗?莫不语便也持续保持着十分的警惕。 小女孩开心地蹦蹦跳跳,也不让两人拉手,快活地从第三个台阶蹦到了地上。 小心点。莫不语担心地说。 不要你管。小女孩转过身来,吐了个舌头。 熊孩子,莫不语的嘴角向下扯了一下。 她们在三层来来回回转了几圈,并没有那老师傅的身影。 那就去二楼看看吧。巫盛柔提议。 小女孩这时候乖巧地点点头,领着两人再向下一层走去。 但二楼好像也没有。找人真是件麻烦事。 这时,两人侧耳倾听,楼下传来了工具敲打的声音,好像王师傅正在打磨蜡像。 你姥爷应该在一层,我们去吧。巫盛柔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嗯呐! 小女孩好像看到了希望,脚步欢快了许多,粉色的羽绒服在棕色的走廊里上下飞舞。 莫不语跟在巫盛柔和小女孩的身后,细心观察着走廊两侧展览的蜡像。不知怎的,那些蜡像看多了,就会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太栩栩如生了,就好像下一秒能活过来一般。 哎?巫盛柔突然在楼梯口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 巫盛柔没有说话,任由小女孩蹦蹦跳跳地下楼。 莫不语顺着她的目光,从楼梯口看下去。她立刻也停在了原地。 下面一层的墙上标了一个「2f」。 她一惊,又抬头看向这一层,上面清清楚楚印着的「3f」让血液瞬间冷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配合《荒野博物馆》这首歌食用更加(doge) 108、消失的客人(1) 怎么回事?这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吗? 莫不语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小女孩显然没有察觉到这个问题,只是仍蹦蹦跳跳地下楼。 小姑娘,你停下!巫盛柔担心地从栏杆探出身子。 突然,她好像被什么东西推了一下,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倒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莫不语箭步上前,赶快拉住了差点栽下去的巫盛柔。 小心。莫不语心砰砰跳得特别快。 巫盛柔也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喘气中,肩膀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不行,直接给王师傅打电话吧。 莫不语点点头,表示赞同。这么危险的地方,还是不要乱跑比较好。 嘟嘟电话接通了。 王师傅,您的外孙女迷路了,您在哪里呀? 那小丫头又走丢了?我在四楼,带她上来吧。 四楼? 两人对视一眼,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对,四楼。 挂了电话,巫盛柔和莫不语沉默了好一会儿。 小姑娘已经蹦蹦跳跳得下了楼,不见踪影。甚至连脚步声都听不到了。 不要跟她走。 深渊般的声音响起,是久违的声谱鬼的提示。 我们直接向上走吧。莫不语便说。 巫盛柔看到了莫不语身后的声谱鬼,立刻明白这是声谱鬼的旨意,便点点头。 如果继续向下走,不仅可能找不到小女孩,还能会遇到更多危险。一会儿,就让王师傅自己去找小女孩好了。 两人默契地沿着楼梯向上走。 莫不语用余光看到了楼梯侧挂的油画。 每张油画都是肖像。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小孩。 为什么全是人的肖像?这些人是王师傅的亲戚吗?莫不语十分困惑。 突然,她看到了两张熟悉的脸。 他们是 莫不语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巫盛柔问。 这两个人,我在一楼见到过。 巫盛柔一脸惊恐:见到过? 看到她的表情,莫不语立刻明白她是误会了,得赶紧解释一下。 不是,我是指蜡像。这两个人的蜡像,好像在一楼。一个是王师傅死去的老伴,另一个我不记得了。 原来是这样啊。巫盛柔长吁一口气。 果然,刚才是三楼。两人只向上走了一层,就看到了熟悉的环境。 不远处,王师傅正站在走廊右侧,和肖凯风与姜九枫交谈着什么。 王师傅!莫不语招手。 王师傅听见声音,侧身回过了头。 莫不语和巫盛柔愣住了。在王师傅的身侧,有一个穿着明亮的粉色羽绒服的孩子。 是刚才那个小女孩! 你们刚才去哪儿啦?肖凯风问。 我们巫盛柔死死地盯着那个小女孩,说不出话。 没事啦王师傅和蔼地说,丫丫找到了。 那个名叫丫丫的小女孩点点头,一脸无辜。 你怎么上来的?莫不语俯下身子,问她。 看到莫不语并不和善的表情,丫丫嘴一撅,就把头转了过去。 是我们找到的,她一直在楼道里哭喊。我们就联系王师傅,让他过来领他了。感觉到气氛逐渐僵硬,姜九枫率先解释道。 听到这样的解释,莫不语和巫盛柔只觉得事情愈发诡异。 「哭喊」的情景和两人一开始遇到这孩子的情景倒是重合,没什么问题。 但往后,时间就像分开了一个岔路似的,分裂出了两个「丫丫」。 一个「丫丫」留在四楼,和肖凯风他们等姥爷; 一个「丫丫」则和她们下楼去找姥爷。 果然这个蜡像馆有问题。先是鬼打墙,紧接着又是两个小女孩。 你们还好吗?肖凯风不明事态,疑惑地问。 莫不语知道,不能当着王师傅的面说她们刚才的遭遇。不管小女孩和王师傅谁是鬼,说出来都是个危险。 有点饿了。巫盛柔岔开了话题。 一楼最左边有厨房,里面有些食材。你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做饭。不好意思,我身体不太行了,操不动刀。王师傅抱歉地说。 没事,您去休息吧。姜九枫微微弯腰鞠了一躬。 莫不语心里一紧。要是只有他们四个人,会不会又遇到鬼打墙呢? 那个王师傅,这里太大了,我们怕迷路。 王师傅立刻会意地点点头:哦,好,我带你们去厨房。 肖凯风和姜九枫一脸迷惑地看向莫不语。他们可不记得,这个记忆力和判断力都超强的大佬学妹是路痴啊。 麻烦您了。 有王师傅的带领下,一切就都正常了起来。没有鬼打墙,没有楼下莫名其妙的磨铁声,万籁俱寂。 众人风平浪静地走到了一楼。厨房在走廊最深处,靠着侧门的一个小房间里。 在经过那些蜡像的时候,莫不语特地观察了一下它们的模样。 确实,就是那肖像上的人。这个是「亡妻」,这个是「亡故的舅母」但有更多铭牌为空白的无名蜡像。 真是个孤独的老人啊,身边的亲人已经一个个逝去了,莫不语想。 即使记忆力再好,莫不语也不能将它们的模样全数记住。绝大部分,她不记得有没有在楼梯间墙壁挂着的肖像上见过了。 突然,她看到了一个细节。绝大部分蜡像都拥有的相似之处。 是自己多想了吗?为什么这个巧? 就是这里。王师傅有些痛苦地咳嗽了一声,将众人引到了厨房里。 虽然厨房也暗到像是洗照片的暗房,但里面的食材十分新鲜,众人放心了一些。 开关一按,灯光贯穿了偌大的厨房,房间终于明亮了一些。 您去休息吧。 好的,你们好好吃饭。这两天,还要拜托你们呢。 然后,王师傅便拉着丫丫的手走出了厨房。 厨房的门轻轻关上了。 呦西!你们想吃什么?肖凯风挽起袖子,一副要大干特干的样子。 你会做饭?姜九枫皱着眉头。 我是要上厨艺课的好嘛! 厨艺课? 必备生存技能。 巫盛柔说:我都可以,你们随意。 这样吧,都有谁会做饭?肖凯风自豪地问。 剩下的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举起了手。 肖凯风的表情立刻失望了些许:真是的,你们怎么都会啊。 一块做呗巫盛柔温柔地笑着,还快一些。 我去蒸米饭。姜九枫率先开始准备食材。 巫盛柔走向冰箱旁的一块土豆,掂量了一下:我削土豆。 我来炒菜调味,我啥都会!肖凯风一将油菜熟练地掰开,一边扬起了头。 灶台前站满了人,莫不语一时半会也插不进去。她犹豫地站在一侧。 学妹你休息一会儿,让哥哥姐姐来。肖凯风咧嘴一笑。 看到莫不语的表情,巫盛柔立刻警惕地说:你别出去。帮我们找一下油瓶和调料。 莫不语当然也知道,绝不能单独行动,虽然她确实很想去走廊再确认一下刚才发现的细节。 她向厨房的角落的收纳柜走去。打开,里面整齐排列着装着各色调料的瓶子。 突然,她听到了厨房的隔壁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尖笑。 快过来呀! 好像是那小姑娘的声音,莫不语警觉地抬起头。 莫不语看向灶台边的三人,显然他们是没听见。她立刻意识到了。 不对,不是没听见,而是没法听见。应该是鬼在说话了。 说来也怪,听到刚才那声「快过来」后,莫不语只觉得心异常痒痒。她想出去一探究竟,想出去找那小女孩。 不要想,不要想。 声谱鬼在阻拦自己。 不要想,莫不语闭上了眼睛,狠下心,开始回忆缓考的考试内容。上古声母系统的特点,《诗经》的用韵 果然,注意力一岔开,就好些了。那小女孩果然不对劲,王师傅恐怕很危险。 该怎么办呢? 莫不语将油瓶递给正在做饭的三人,耳边又传来了小女孩勾人的声音。 快来呀,快来呀!这里可好玩呢,全是秘密。 莫不语咬了一下唇,脸色也变白了些。 你还好吗?脸色很差。巫盛柔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变化。 莫不语深吸了一口气,尝试让自己平静下来。 那小女孩是鬼。 正在备菜的姜九枫和肖凯风立刻停下了手中的活儿,一脸惊愕地看向莫不语。 看着莫不语的表情,巫盛柔大概猜到,她听到了鬼的声音了。 我们之前也在楼梯间遇到她了,她明明向一楼跑,却出现在了你们那里。巫盛柔便说出了刚才的遭遇。 什么?你们不会是记错了吧?肖凯风的小脸瞬间变得煞白。 没记错。而且,这个蜡像馆还会出现鬼打墙现象,很诡异,你们小心点。 姜九枫听后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那就是不能单独行动的意思。 没错。 我、我也明白了肖凯风的语气逐渐虚弱。 好啦姜九枫安慰式地拍拍他地的肩膀,跟我们待一块就没问题。 油菜下锅,金黄的油在油烟机下滋滋作响。 尽管莫不语肚子饿得咕咕叫,仍在思考走廊里在意到的那个细节。 是巧合吗?还是 109、消失的客人(2) 天气寒冷,众人没有再找餐厅,而是直接在厨房的灶台边上吃起了饭。 肖公子手艺还是可以的嘛。巫盛柔尝了尝炒菜。 那可不!我是谁!肖凯风十分得意,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分卷(79) 莫不语对于饭菜的口味从来不会挑剔,她只觉得,在这样阴冷的房子里吃到这样温暖的饭菜很幸福。 在这阴森的蜡像馆中,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行进在地狱的深渊里。 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那小女孩天真无邪的样子。王师傅知不知道自己的孙女被鬼附身了呢? 话说回来巫盛柔暂时停下了筷子,王师傅有没有描述过客人消失的情景? 肖凯风狼吞虎咽,嚼了好一会儿才开了口:他说,他完全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巫盛柔皱起眉头。 嗯他说就是凭空消失的。 既然如此,唯一解释就是鬼怪在作祟了。姜九枫已吃完一大碗米饭,将碗放到了水池中。 即使是鬼,也不能让人凭空消失。巫盛柔的语气变得有些僵硬。 是吗? 嗯。你想一想之前的委托。 姜九枫推了一下眼镜,点点头:确实。 肖凯风脸色煞白,表情僵硬地盯着巫盛柔:那你是说那些客人还在这个蜡像馆! 巫盛柔抹汗:我没这么说过 那是在哪儿? 巫盛柔和莫不语对视了一眼。当然,镜像世界的事情是不能告诉他们的。 需要调查才知道。 噢。 吃完饭后姜九枫将厨房门打开一个小缝,我们一块调查一下馆里的环境吧。 肖凯风吃完了饭,将碗放到水槽,支吾道:你们先去,我洗碗。 姜九枫无奈地推了一下眼睛,给碗抹上了洗洁精:别!洗完后一块去。 肖凯风睁大眼睛看着他,然后灰溜溜地低下了头。 站在冰箱旁的莫不语再次聆听,发现小女孩的声音已经消失了。 她松了一口气。一会儿在蜡像馆里,她要再确认几件事情。 走吧。 再回过神时,姜九枫已经将碗洗好并放到架子上晾了。 众人点点头,跟着他走出了厨房。 肖凯风暗戳戳地拉着姜九枫的袖子,注意到这个细节的巫盛柔冲莫不语调皮地笑了一下。 莫不语走在大部队的后方,仔细观察着两旁的蜡像。 无论看过多少蜡像,只要满足前提,她之前注意到的细节仍然普遍成立。 为什么是故意的吗 怎么了?巫盛柔注意到了她的变化。 手表。 手表? 莫不语点了点头,众人在最近的一座蜡像旁停下。他们观察了那手表一会儿,纷纷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莫不语抬起下巴,示意他们再看看其它蜡像。 怎么只有一根表针?肖凯风率先喊了起来。 所有人都发现了这个问题。只要是有手表的蜡像,它们的手表都只有一根表针,而且都指着表盘上的数字「2」。 什么鬼东西肖凯风看着那手表,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确实是「鬼」东西。巫盛柔胆子大,调侃了一句。 众人参观完一楼的蜡像,上到了二楼。 二楼的蜡像和一楼大体没什么区别,都是各种各样不知名的小人物。 但这些蜡像不管做什么动作,都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是因为它们的表情吗?再联系上楼梯旁的肖像莫不语说不出来,只是觉得很奇怪,奇怪得过份。 二楼也没什么特别的,众人便上到了三楼。 突然,姜九枫停在了楼梯口。 有问题。 众人停下了。 怎么了?肖凯风担心地问。 我们在几楼?姜九枫问。 三楼啊然后肖凯风还没说完,就呆住了。 楼梯口清清楚楚地标着「4f」。 等等,三楼呢?肖凯风脸色煞白。 又遇到这种事了,莫不语和巫盛柔对视一眼。 别慌,我们再下去就好了。即使莫不语的心也在咚咚跳,但她还是强保持着镇静。 再下去可以吗? 我们不久前也遇到这种事了,可以的。 肖凯风和姜九枫会意地点点头,跟着她们俩向下走去。 然而,向下走到一半,众人再次傻眼。 又是「2f」。 他们又回到了二楼。 莫不语一惊,抬头看向上方。 明明上面就是三楼,可一向上走,就会变成四楼。 肖凯风的声音都抖了:我们再向上走吗 巫盛柔沉思了一会儿,看看上方,又看看下方。 回去吧,我们先回房间。 回去? 突然,莫不语也注意到了什么。她立刻重复了巫盛柔的话:对,回去。 对对对,回去吧,现在的情况不太妙。肖凯风赶紧抓住姜九枫的胳膊。 姜九枫便没办法反对了。他点点头,顺从三人的意见向上走。 这次,众人来到了四楼,各自回房间了。 你听到了什么?刚回房间,巫盛柔就压低声音问。 那个小女孩的声音。莫不语如实回答。 她说什么? 「快过来呀,快过来呀」。 原来如此。 你看到什么了吗? 我看到那个小女孩了。 莫不语惊讶:你看到了? 很明显,是那个小女孩的鬼,你们看不到。 两人分别坐在两张床的床沿,思考。 那个小女孩是吃人的鬼吗?莫不语沉默一会儿,问。 巫盛柔站起来,将空调打开。房间内还是太阴冷了。 无法确定,但是不像。 人面麝。 背后的声谱鬼突然说话。 人面麝?莫不语无意识地复述了一遍。 听到这个名字,巫盛柔突然震了一下,露出了恍然大悟表情:噢,一种幻形鬼。 什么意思? 一种人脸鹿身的怪物。可以附身,装作其它东西。 所以这个鬼附身了王师傅的孙女。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有个问题。 鬼附身是需要利用弱点的,比如贪欲,私欲,爱欲等。一个孩童心智尚未成熟,尚没有这些缺陷,正常情况下是不会被附身的。 看着莫不语迷惑的表情,巫盛柔继续补充道:你还记得之前的委托吗?鬼附身的都是成年人。 莫不语一下子明白了。这么一想,这件事确实不太寻常。 随着空调暖风一出,巫盛柔将外面罩着的长款羽绒服脱下,挂到了衣架上。 更何况,这个鬼不会吃人,只会吸收人的精气。消失的客人不应该消失才对。 吸收人的精气?莫不语思考着这句话的涵义。可是哪个女孩子看起来挺活泼的,不像精气被吸干的样子。反倒是王师傅自己,背都直不起来,皮肤也黯淡无光。 不过,如果真的上了年纪的话,王师傅也不能算身体差的。 等等 莫不语突然响想起,自己要问一个问题。 她立刻掏出手机,给肖凯风打电话。 喂? 只有一墙之隔的两个房间实在没必要打电话。除了听筒,莫不语还能隐隐约约听到隔壁肖凯风的声音。 王师傅多大年纪了? 问这个干什么? 告诉我。莫不语的语气异常坚定。 好像快六十了吧 谢谢,我知道了。 莫不语立刻挂了电话。她微微喘着气,心情无法平静下来。 难怪他的头发是黑的,年纪并不大。 听到这话,巫盛柔也陷入了沉思。 所以,人面麝附身于小女孩身上,吸的却是王师傅的精气?为什么?难道小女孩只能附身,却不能吸取精气? 见鬼了。巫盛柔皱着眉头。 莫不语看向窗外。 现在已临近傍晚,天色愈发阴沉。远处的枯树在越来越逼近的夜幕下,像一个个人影。别墅院子的雕像也越来越暗。 那个小女孩说过的话在她的脑海里旋转,闪烁。 这个蜡像馆虽然已没人参观,但还是有客人的。 莫不语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掏出了手机。 怎么了? 我要再提醒一下隔壁注意安全。 巫盛柔有些疑惑:有姜九枫呢,问题不大。 今天晚上一定会出事的。莫不语看向她,眼里全是警惕。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客人」。 一句话点醒了巫盛柔。以前消失的是客人,而他们自己也是客人。凭什么,他们自己就不会消失呢? 发了微信后,两人默契地并肩坐在一张床上,拿起手机搜索蜡像馆的相关信息。 关于这蜡像馆的报道真不少巫盛柔有些意外,不过大部分都没提发生的怪事。 可能是王师傅请的公关。 一个老人家会请公关? 他都不到六十岁。 巫盛柔抿了一下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有些窘迫地起身,从书包里掏出了一片卫生巾。 我我要上个卫生间。 莫不语不假思索:我陪你去。一会儿你把隔间的门开着上。 嗯 我不会看的。 看着莫不语的表情,巫盛柔微笑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110、消失的客人(3) 莫不语等在卫生间的隔间旁。不管是卫生间,整栋蜡像馆都静谧得如清晨的密林。 这个洗手间不像是经常打扫的样子,地上全是污垢,甚至还有血迹。当然,女卫生间的血迹并没那么可怕。 卫生巾包装撕开的声音回荡在狭小的房间中。 她怕巫盛柔窘迫,不由自主地再向后退了一步。 什么声音? 突然,隔间里传来了巫盛柔的问话,声音有些抖。 莫不语愣住了,转过头来:什么什么声音? 只见巫盛柔匆忙从卫生间内出来了,裤子的腰带甚至都没完全扣上。不知是不是灯光衬的,她的脸色格外苍白。 你还好吗?莫不语馋住她。 我好像听见姜九枫的声音了。 莫不语不解地看着她。 巫盛柔咽了一口口水,坚定地说:他在呼救。 听到这话,莫不语一惊。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点声音都没听到。可能是隔间离他们所在的地方更近吧。 两人立刻跑出了卫生间,跑向斜对面,也就是姜九枫和肖凯风所在的房间。 莫不语大拍着门:在吗! 但房间里根本就没动静。 声音不是从房间传出来的巫盛柔说,是在楼下。 楼下? 她来了。 声谱鬼发出一声寒冰似的叹息。 莫不语立刻觉得,事情变得更严重了。她点点头,向楼梯口飞奔去。 万一他们也像之前的客人一样,遭遇了什么然后消失了莫不语不敢想象。 突然,莫不语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巫盛柔不解。 莫不语缓缓抬头,看向右侧的墙面。 3f 她们明明应该在四楼才对! 别管了巫盛柔拉住她,我们赶紧下去。 莫不语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不对劲。 她后退了一步,用审视地眼光盯着面前的人:你是谁? 巫盛柔更莫名其妙了:为什么这么问? 莫不语没有说话,反而开始向楼上跑去。 巫盛柔愣了一下,面部抽搐了一下,也追了上去。 停下!声音逐渐凶狠。 果然是这样,莫不语用尽全力继续向上方跑去。真正的巫盛柔,是不会在这种充满危险的环境下直接下楼的。 因为经常锻炼的缘故,她很快就跑到了上一层。看向左侧的墙面,这次是「4f」了。 莫不语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咬了咬牙,用最快的速度冲到肖凯风他们的房间前,同时重重地拍门。 门立刻开了,肖凯风好奇地探出头:怎么了? 让我进去! 在肖凯风一脸懵的时候,莫不语侧身闪进了房间,同时锁上了门。 过了不到两秒,门就开始「咚咚」作响。 开门!是巫盛柔的声音。 肖凯风依旧一脸懵。他疑惑地看了看门,又疑惑地看看莫不语。 莫不语立刻作出「那是鬼」口型。 肖凯风明白后,脸色立刻变得煞白,并和莫不语一块,死死地顶住门。 分卷(80) 但这「鬼」显然还是巫盛柔的力量,对门板并无威胁。明白这一点后,莫不语和肖凯风渐渐松开了门。 而敲门声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莫不语心烦意乱。巫盛柔被附身了,怎么办? 可自己并不知道什么驱邪术,也救不了她要不要给祝教授打个电话? 突然,她敏锐地注意到了另一个问题。 姜九枫呢? 他啊,上厕所去了鬼在外面,他岂不是很危险!肖凯风无力地坐在床上。 你才反应过来啊,莫不语汗颜。等等,巫盛柔也说到,她听到了姜九枫的呼救声,而姜九枫恰好也在厕所里。 所以巫盛柔是从什么时候被鬼附身的?姜九枫又有没有真的呼救? 再有,现在那两个人究竟有没有危险? 请告诉我驱除巫盛柔身上的鬼魂的方法。莫不语突然说。 一旁的肖凯风不明所以,异常慌乱:啊?可是我不知道啊 已经驱除了。 声谱鬼顺从地回答。 莫不语虽然觉得奇怪,但信任着声谱鬼。她不顾肖凯风的阻拦,大步走到门前,将门打开。 空无一人。 莫不语心里一紧。 紧接着,她发现,巫盛柔就在门右侧,靠着墙,已经昏迷过去了。她的胸口一起一伏,额角全是冷汗,好像在做噩梦。 莫不语赶快冲屋内喊:肖凯风,过来帮我一下! 这下,肖凯风才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在看到倒在地上的巫盛柔后,肖凯风赶紧过来,和莫不语一同将她搀扶回了房间。 巫盛柔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眼睛也慢慢睁开。在看清周围人的面貌后,她挣扎着想要起来。 莫不语将她馋起。 姜九枫呢?巫盛柔立刻问。 他去上厕所了。肖凯风将视线别开,一副怕被责怪的样子。 听到这个地点,巫盛柔情绪立刻有些激动了。她一下子站起来,抓住肖凯风的肩膀:厕所?!你让他一个人上厕所? 啊,怎、怎么了厕所不就在斜对面吗肖凯风十分无辜地回应着。 莫不语也一脸凝重,没有说话。 肖凯风看着两人,慌了:怎、怎么了啊 巫盛柔活动了一下肩膀,迅速向房间外走去。 一个人在隔间里,都会出问题;一个人上厕所,岂不是更危险? 莫不语和肖凯风跟了上去。 三人立刻小跑到了斜对面的卫生间。巫盛柔和莫不语此刻什么也顾不上了,直接进了男厕所。 姜九枫 枫枫! 姜九枫! 可所有的隔间都是空的。姜九枫已经不在这里了。 完蛋了,他跑哪儿去了!肖凯风说话都在抖。 问问王师傅。 在这种情况下,莫不语倒异常冷静。然而,在拨号过后,他们发现,王师傅的电话根本打不通。 此刻,夜幕已经完全笼罩大地,窗外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三人呈三角状默默站在男厕所里,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枫枫像以前那些「客人」一样,真的消失了怎么办 肖凯风突然开始掉眼泪。 看着他的样子,巫盛柔怜爱地拍拍他的肩膀:别担心,我们一定会调查出来的。 那事不宜迟,不要隔夜。莫不语说。 肖凯风一边抽泣,一边点了点头。 夜晚的蜡像馆更显诡异。 整个走廊都是由棕色的木板铺成的,墙壁也刷成了灰色。惨白的灯光一照,降低了一切色彩的饱和度,所有的蜡像都像死气沉沉的石膏体一般。 三人向前走着,年久失修的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格外刺耳。 嗯呜 莫不语立刻停下了脚步。 什么声音?从哪里传来的?她左顾右盼,却没看到一个活人。身边,只有一排排神态各异的蜡像。 看到巫盛柔和肖凯风的表情,莫不语能肯定,他们也听到了刚才的怪声。那就证明,这声音并不是鬼发出来的。 可周围明明就没有活人。 叮砰 楼下隐隐约约传来了工具声。 王师傅?肖凯风有些惊喜,仿佛听到了救星的声音。 嘘 三人摒住呼吸仔细倾听。还有液体流动的声音。 他在做新的蜡像?巫盛柔压低了声音。 好像是的。听着那些工具的声音,莫不语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嗯嗯嗯呜呜。 微弱的怪声又出现了,让三人的脊背瞬间冒出不少冷汗。 肖凯风环抱着自己,瑟瑟发抖:不会是那小女孩的恶作剧吧 这个声音很粗,像一个被埋在地里的将死之人的声音,莫不语想。 我们快下楼,说不定王师傅干活太认真了,没听到我们给他打电话!肖凯风深吸了一口气,提议。 此刻的巫盛柔显然也并没有什么更好的解决方案,只能点点头。 一定有什么不对劲。虽然莫不语跟着两人像一楼走去,但她总感觉刚才的怪声和某些已注意到的细节有细微的联系。 在通往二楼的楼梯间,莫不语再次用余光瞥了一下墙上挂的肖像。 她停住了脚步。 这一排肖像上的人,不就是刚才那一层蜡像的人物原型? 你发现什么了吗?巫盛柔也停住了脚步。 莫不语死死地盯着那些肖像的脸。从右到左的肖像,分别对应着三楼从里到外的蜡像。自己不是脸盲,不会错的。 这些肖像对应着蜡像。莫不语咽了一口口水。 巫盛柔和肖凯风听到这句话,也开始观察起挂着的那些肖像画。 没错欸!肖凯风恍然大悟,激动万分,甚至都忘了害怕。 但是好像少了一个人。莫不语仔细回忆着刚在经过的那一排蜡像。 好像某个蜡像对应的肖像不在这儿。它左边和右边的肖像都是按顺序摆好齐全的,唯独那个。 难道? 莫不语的心中突然萌生出了一个猜想,但必须要去刚才的楼层确认一下。 跟我回去!她立刻掉头,重新向上跑去。 等等欸欸!学妹!肖凯风没有办法,也跟了上去。 巫盛柔再瞥了一眼墙上的肖像,也跟着跑了上去。 不到十秒钟,莫不语便冲到了那个蜡像旁边。那是一个矮小男人的蜡像。 她停在蜡像身边,俯下身子,并扭头向上看。 莫不语确信了,自己猜想是对的。 嗯嗯呜呜。 痛苦却无力的声音,好像是从它的胸腔发出来的。 肖凯风和巫盛柔也一下子明白了那怪声的来源就是这个蜡像! 111、活体蜡像 这这这 肖凯风惊恐地捂住嘴,看着那诡异的蜡像。 猜想得到了证实,莫不语的嘴唇也开始颤抖。想象和现实的冲击力还是差远了。 听着那蜡像内部发出的虚弱的干声,巫盛柔睁大眼睛:难道 莫不语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钥匙串,将折叠刀弹出。 她小心翼翼地将刀插进蜡像的胳膊,晃了晃。 蜡像外层开始松动。 莫不语呼吸越来越局促,手部开始发力,刀刃颤抖着撬开了蜡体。 一小块蜡体带着内部的石膏从本体上脱离开来,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最内部的物体露了出来。 三人都呆住了。肖凯风甚至一阵反胃,差点吐在地上。 里面,是一片惨白的肉色,是人活生生的皮肤! 人在里面! 肖凯风懵了:什么?姜九枫在里面 不是姜九枫莫不语继续尝试用小刀撬开其它地方,是上一个消失的客人。 巫盛柔盯着那蜡像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反应了过来:是新闻上的那个! 莫不语点了点头。得亏她们不久前搜了搜蜡像馆相关的新闻,恰巧看到了近几天失踪的人的样貌。 如果此人是在那新闻公布的前一天被封进这个蜡像的话,距离现在已经快一周了。若不即使解救,他会脱水而死的。 但即使救人心切,目前也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用一个小刀很难撬开所有的地方,因为石膏层实在是太厚了。 于是,莫不语先尽可能刮开嘴等致命部位。只能有拿到专业工具后,才能完全解救他了。 他怎么呼吸啊?肖凯风一脸担忧。 制作蜡像的时候,就没封上他的鼻孔。莫不语解释。 听放到这句话,巫盛柔俯身向上看去,果然那人的鼻孔裸露在外,无力地煽动着。 肖凯风环顾着四周:我们去管王师傅要点工具吧 在知道这座蜡像里面有一个活人之后,整个蜡像馆的蜡像都变得愈发诡异了。 不会每个蜡像里面都是活人吧?每想到这一点,莫不语就感觉胃部一阵恶心。 但这些蜡像,不就是王师傅做的吗?巫盛柔看向肖凯风。 肖凯风甚至开始结巴:你是说他他蓄意谋杀? 很有可能。巫盛柔眯起眼睛,看向楼梯口。 下方传来了工具浇筑的声音,就好像地狱的熔炉在咕嘟咕嘟地冒泡。 小刀刮开了嘴部。莫不语立刻将折叠刀收回,放入口袋。 快下去救姜九枫吧。 此刻,三人都很清楚地知道,楼下正在制作的蜡像,很可能就是失踪的姜九枫的活体蜡像! 再联想到众多蜡像手表上的「2」,莫不语猜想,可能预示着在2:10分将蜡像制作完成。 她抬手看了看表,晚上十点半。还有一段时间,来得及。 他们争分夺秒地下楼,在楼梯上快步前进。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他们彼此离得很近。 他们已经向下跑了好几层,却仍没有到一层。 他们停下了脚步,发现自己一直在2f和3f之间徘徊。 又遇到了楼梯的鬼打墙。 完蛋了!肖凯风率先停下脚步,绝望地大喊。 别怕巫盛柔皱起了眉头,肯定有解决方法。 枫枫 肖凯风一边嘟囔着,一边注视着楼梯下方。 明明一楼就近在眼前,可他们怎么都跑不出这两层楼,被永远地困在了二楼和三楼之间。 莫不语思考着。如果他们三个之间总是不拉开距离的话,三个人的团体是可以看作一个人的。 如果只有一个「点」在这条轨迹上运动,什么时候楼梯循环了,根本没人能感觉出来。 迷路的时候,最需要一个参照物。 莫不语突然反应了过来。 我先下楼。我下到2楼时,肖凯风下来,巫盛柔不要动;然后,我下到1楼,巫盛柔下到2楼,肖凯风你不要动。 三人拉开距离,在同一空间内同时占据123楼,就可以有效防止鬼打墙的出现。 啊?你一个人?听上去好危险!肖凯风抓住莫不语的肩膀。 莫不语摇摇头:看,从楼梯扶手的缝隙是可以看到2楼的。我不会脱离你们的视线的。 可是 之前被鬼附身的原因之一,不都是脱离了别人的视线吗? 听到这里,巫盛柔立刻说:我同意你的观点。下去吧。 于是,肖凯风就没什么意见了。 莫不语向2楼走去。这一次,在他到达二楼的楼梯口时,身边墙上的提示标为「2f」了。 你下来吧!莫不语向上喊。 在她的注视下,肖凯风慢慢向自己的方向走来,然后也顺利到达了二楼。 紧接着,莫不语便向1楼走去; 与此同时,巫盛柔向2楼走来。 同一时间内,在肖凯风的视野下,她们分别走在二楼与三楼之间的楼梯,一楼与二楼之间的楼梯。 莫不语在到达一楼的楼梯口时,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的大门。再透过窗户看向外面,昏暗院子中的雕像若隐若现。 终于到了1楼! 过了一会儿,巫盛柔和肖凯风也成功下来了。三人终于走出了楼梯的恐怖循环,立刻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工具敲打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但他们谁也没听出来,这声音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快下来呀,快下来呀。 又是那个小女孩的声音,莫不语只觉得一阵头疼难忍,身子一软,还好被巫盛柔及时扶住了。 你没事吧?巫盛柔关切地看着她。 有点头疼。莫不语咬咬牙。 巫盛柔抬起手,轻轻地揉搓着她的太阳穴。过了一会儿,莫不语感觉好些了。 那个小女孩又在说「快下来」什么的。莫不语深吸一口气,说。 肖凯风一脸惊恐:下来?去地府吗? 巫盛柔无奈地笑笑:你别那么神经敏感,你把委托当小说看就好了。 怎么可能啊,这可比小说恐怖多了。肖凯风一脸委屈。 呯呯,砰砰。工具碰撞的声音仍从某个地方隐隐约约传来。 是在那个房间吗?可这蜡像馆是实在是太大了,一楼有十几个房间。 分卷(81) 三人蹑手蹑脚地走在走廊里,想听出个蛛丝马迹来。 突然,莫不语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快下来」有没有可能是指物理意义上的? 她俯下了身子。 然后,她蹲下了。 紧接着,她半跪在木地板上,将耳朵贴到地面上。 看到莫不语的动作,巫盛柔也俯下身子,将耳朵贴向地面。 在同一时刻,两人都明白了。 那声音,是从地下传来的。这个荒野蜡像馆中,还有地下室。 但摆在三人面前的,是一个新问题。该怎么去地下室呢?他们下意识望向了楼梯口,并没有通往下一层的阶梯。 周围的蜡像们好像在诡异地笑,下一秒就要活过来一般。 快下来呀,快下来呀。 莫不语只觉得天旋地转,好像渐渐沉入了几千米的深海,漆黑一片。她的四肢渐渐冷去,沉浸在零下的冰水中。 小女孩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只不过越来越远。 怎么下来? 听不到鬼说话的肖凯风一脸惊异地看着她,以为学妹精神不正常了。 你左手边的门呀。 一束微弱的亮光从水面上投下,照到快丧失了视觉的眼球上。 莫不语猛然从失去意识的囚笼中惊醒,回到了现实世界中。 她看向左边,果然有一扇门。那扇门颜色和墙壁极为相近,十分不起眼,若不仔细看都不会发现这里有个门。 莫不语艰难地迈开步子,向那扇浅灰色的门走去。 这里。 巫盛柔和肖凯风快步跟了上来。 莫不语伸手抓住门把手,向下一扳。不知是不是鬼有意为之,这扇门并没有上锁,很轻松就开了。 一阵难闻的霉味从里面喷涌而出,灰尘也在对流的风中狂舞,三人不禁捂住了鼻子。阴森的气息愈发浓重。 再睁开眼时,眼前是一条直入地底的通道,直入最黑暗的深处,直入地底微弱的暖黄色的烛光。 就像恐怖童话中的古堡。现在这个年代,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看到这样幽深的楼梯,肖凯风差点惊掉下巴。虽然他十分害怕,但也没有躲到莫不语和巫盛柔的身后因为他闻到了危险的气息。再怎样,也要保护好自己的社员,这是作为社长地自觉。 你们跟在我后面肖凯风的声音都在抖,但还是坚持站到队伍的最前面。 看到肖凯风的样子,巫盛柔不禁笑了。 笑、笑什么 巫盛柔和莫不语对视了一眼,眼中的笑意驱散了些许环境中的恐怖气氛。 勇敢的社长。 就这样,三人向蜡像馆神秘的地下室前进。一步,一步,踏在暗青色的石板上,踏在湿冷的青苔上。 随着步伐的前进,工具碰撞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砰,砰,咕嘟,咕嘟,滋滋 112、孤独的匠人 当鞋底接触到最后一级台阶时,工具敲打的声音近在咫尺。 他们不约而同地转头。 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在看到真实的场景后,三人还是吓了一跳。 整个地下室的墙面都被厚厚的水泥覆盖着,地面则是用灰绿色的石板铺成的。 墙边靠着一摞油画画像,和楼梯间挂着的很像。四个墙角前都有一个烛台,摇摆不定的火苗异常昏暗,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被黑色粗麻绳绑着的姜九枫正在一个墙角前昏迷着,一动不动。 枫枫!肖凯风立刻叫了出来。 中间,是一个大池子,里面咕嘟咕嘟地冒着白色的石膏浆。一身黑的王师傅正坐在旁边,活像某些教会魔怔的成员。 他在专注地搅拌。 身穿亮眼的粉色羽绒服的小女孩蜷缩在一旁,带着邪恶的微笑看向三人。好像地狱里的一头猎犬。 莫不语睁大了眼睛。她看到,在搅拌池的后侧,有一摊红色的东西,好像是腐烂的肉。一股奇怪的腥味钻入鼻尖,莫不语觉得一阵恶心。 王师傅将搅拌工具往池子里一戳,慢慢转了身。 你们这么着急,想来陪伴我啊? 此刻的巫盛柔,看到了他背后的鬼魂。一头巨大的、面目狰狞的人面麝。 鬼怪开始现身,危险即将爆发。难道有两头人面麝吗?一头在女孩身上,一头在王师傅身上? 莫不语的耳边传来了一声怒吼。 不够,不够! 什么不够?莫不语懵了。她隐隐感觉出,这句话很关键,但并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枫枫肖凯风不管不顾,直接冲上去,将躺在地上的姜九枫抱起来。 然而姜九枫像是被灌了药似的,一动也不动,好像睡得很沉。 他再醒来的时候,应该是在蜡像里。王师傅冷冷地说。 肖凯风愤怒地看向他:什么!你! 只有蜡像,才能留住你们,不是吗? 谁要跟你留在这里!老头子! 王师傅震了一下,机器人似的僵硬地低下了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突然,巫盛柔大喊了一声。 跑! 肖凯风明白,但并不想放弃昏迷着的姜九枫。 放开他,跑!巫盛柔命令道。 之间王师傅的眼睛变红了,身体好像也膨胀了一圈。他枯瘦的四肢开始变黑,伸长就像一只千年树妖。 在巫盛柔的视野里,王师傅背后的人面麝已经展开了獠牙,凶狠异常。刚才,肖凯风说的那句话正是激怒他地「咒语」。 和以前在老秦村的情形一样,莫不语边往上跑边想。怎么天下的鬼都一个德行,动不动就发个天崩地裂的怒? 背后传来了沉重却迅速的脚步声。 这次的生解是什么他们跑着,只觉得肺快要炸裂了。 莫不语先率先跑出了地下室,紧接着是肖凯风。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脚步声开始渐渐隐没。 巫盛柔呢?莫不语猛然回头,却只看到空空如也的、通往地下室的阶梯。 在看不到人影后,她的后背开始冒冷汗。 盛柔?肖凯风也开始害怕了。 哈哈哈。 莫不语的耳边传来了小女孩的尖笑声。 毛骨悚然。 难道巫盛柔也被他们抓住了?莫不语只觉得心一阵颤抖。 来呀,快来呀,快来呀,陪我爷爷呀。 听到这样的话,莫不语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堆长着犄角的恶魔。白的身体,蓝的脸,在空中飞舞。 快来呀。 不然他会难过的。 一股刺入骨髓的冰冷,突然涌上了莫不语的心头。 偌大的蜡像馆里,只有冰冷的、用不会动的蜡像。 她只觉得孤独,好孤独。 学妹快跑! 再回过神来时,肖凯风已经跑到了很远的地方。莫不语的眼睛重新聚焦,只见被鬼控制的王师傅正从地下室向上跑来,跑步姿势怪得像个千年树妖。 人的本能驱使莫不语立刻转身,向远离他的方向跑去。 不知怎的,是不是眼花了,莫不语觉得蜡像比已往站得密集了许多,自己需要加倍小心才能不碰到它们。 莫不语跑得很是艰难。 身后的脚步声越逼越近。 突然,伴随着「砰」的一声,她感到脚踝一阵剧痛。紧接着,她的平衡感尽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一股血腥味涌入鼻尖,莫不语颤抖着抬起头,抹了抹额角上的血。刚才,她没有看清前方的道路,撞倒了一座蜡像。 那座蜡像摔到了地上,蜡壳和石膏壳摔成了碎片,露出了里面早已冰冷的尸体。 因为蜡层隔绝了氧气,里面的尸体仍完好如新,就像活人睡着了一般。 不远处的肖凯风听到动静后,停了下来。在看到莫不语的状况后,虽然肖凯风脸都吓白了,但还是跑回来,想要帮助莫不语。 你逃不走了。 鬼的声音越逼越近。 不行,不能让肖凯风来白白送死。 你走!不要管我!莫不语用尽全力,大声喊道。 不行! 莫不语无奈地吼道:走!!报警去啊! 肖凯风犹豫了一下。 走啊! 肖凯风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但也没更好的办法,只能掉头走开。 莫不语有些绝望地垂下头。脚踝的剧痛让她根本站不起来。 突然,她看到了另一座蜡像。 奇怪,明明今天一整天都没看到过它。可能是这座蜡像被撞到了,露出了后面这座较为矮小的蜡像。 这个蜡像的原型不是?莫不语突然恢复了精神。 但这个蜡像馆的蜡像都应该是死去的人才对,怎么会有活人的蜡像? 人面麝一般不会附身于孩童身上。它附身于小女孩身上,吸的却是王师傅的精气。孤独,留下来陪他。 难道她早就死了?莫不语突然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脚步声近在咫尺。 莫不语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提了起来。 是鬼化后的「王师傅」。 没有时间了,但莫不语还是要最后和声谱鬼确认一遍。 告诉我,那个小女孩是不是尸体! 是。 声谱鬼立刻回答。 王师傅听到她的话,好像被震了一下,有些慌乱地说:你在说什么? 丫丫早就死了!这个蜡像馆只有你一个人!莫不语大声说。 紧接着,那股巨大的力量消失了。莫不语重新被摔回了地上。这次,膝盖传来了一阵剧痛。 莫不语咬咬牙,没有叫出声来。 怎么可能!王师傅枯瘦的双手抠住自己的脸颊,呐喊。 这是她的蜡像!莫不语指向不远处。 啊啊啊 王师傅万分痛苦的样子,跪在了地上,整个人都在抖,像癫痫病人。 她说的是对的。 莫不语一惊。这声音她立刻转头,只见不远处,巫盛柔正抱着那小女孩缓缓走来。 王师傅抬起头,看向巫盛柔的方向。 巫盛柔将「丫丫」的尸体轻轻放到地上。小女孩一动不动,显然已是一具尸体了。 下一秒,王师傅皮肤上的黑色开始褪去,整个人也慢慢缩小。 为什么,为什么 他绝望地跪在地上,用膝盖走到了孙女的尸体边,然后俯下身去。 在无数次徒劳的人工呼吸与心肺复苏后,他才相信,自己亲爱的孙女真的早就已经死了。 唉。 一声叹息过后,莫不语隐隐感觉到,鬼在渐渐消失。 与此同时,小女孩的尸体迅速腐烂,很快就成了一堆满是蛆虫的烂肉。 白白的虫子在粘稠的肉中穿行,难闻的气味充斥了整个楼层。 丫丫已经去世很久了。 公安机关很快过来抓走了王师傅。具体判刑多少,还要看法院的审判,四人尚不能知道。 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这是一个孤独的老人。 两年前,他的老伴去世了。 一年前,他的女儿去世了,女婿立刻改嫁,将孙女丫丫遗弃到了这个蜡像馆,和老人一同生活。 半年前,小孙女丫丫感染了肺炎重症。老人以为是普通的感冒,没有即使将她送到医院医治,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期。孙女去世。 彻底孤身一人的王师傅陷入了情感低谷,蜡像馆残存的人面麝趁虚而入。 人面麝利用孤独这种负面情绪,附身于丫丫的尸体之上,并给王师傅施加幻觉,让他以为用筑蜡像的方式可以将身边的人永远留在这里。 而鬼便趁此,吸取更多活人的精气。 真难过,知道世上还有这样的事。在回去的包车上,肖凯风红着眼圈说道。 大巴穿过一望无际的平原,穿过群山环绕的盘山路,穿过漆黑一片的隧道。 莫不语靠在巫盛柔的肩头,身体的伤痛缓解了些许。 巫盛柔用手指轻轻勾着她的发丝,轻声说:我希望,鬼怪是因世界分裂产生的。等世界合一后,它们就不要再出现了吧。 闻着巫盛柔脖颈间淡淡的花香,莫不语闭上了眼睛。 但愿如此。 喂,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前排的肖凯风感兴趣地回过头来。 女生们之间的谈话姜九枫拽住他的耳朵,你就不要偷听了吧。 疼疼疼 巫盛柔和莫不语会心地一笑。 车窗前的风景电光幻影般闪过,正如过去半年中世界的风云变幻。 她们抬头,黑色的瞳孔中映出了满是云朵的天空。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个委托结束接下来是最后的收尾了,衷心希望各位读者能够满意全书的结尾 113、和解 为伟大的阴阳社干杯! 高脚杯在暖黄色的灯光下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肖凯风带头将杯中晶莹的红葡萄酒灌下肚,本白皙的脸红成了秋天的苹果。 他一个重心不稳,差点向后栽倒,得亏被姜九枫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张希啧啧了两声:肖公子酒量不行啊。 一听这嘲讽,肖凯风不干了,气愤地挥舞着拳头:怎么,不服?你想和我单挑? 单挑就单挑,只怕你会输得底裤都赔给我。姐姐可是要进官场的人。 人高马大的张希微笑着凑到肖凯风身前,一股压迫感迎面而来。 肖凯风抬头看向张希的脸,语气明显怂了些许:切,好男不跟女斗。马上要去英国了,我要保持得绅士一些。 张希翻了个白眼,不屑地将另一杯酒灌下肚。剩下的人哈哈大笑,饭店里面一时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分卷(82) 话说回来一直安安静静的穆珂发话了,下一任社长是谁呀。 听到这话,所有阴阳社社员们都关心地竖起耳朵。这个社团很有家的氛围,因此所有人都关心着它的未来。 肖凯风不以为然:我还有一个学期才毕业呢,过几个月再说,不急不急。 那总得有人选了吧? 肖凯风思考了一下:姜九枫不挺靠谱的吗?还有 啧啧,夫妻档。张希一脸坏笑。 肖凯风急得脸红脖子粗,刚想说什么时,一旁的姜九枫重重地咳嗽了一下。 他便哼了一声,说:还有大佬学妹!不也挺靠谱的吗?我是发现了,自从她来了,每次委托,都是她带我们飞。 不敢当。莫不语喝了一口饮料。 听到这话,巫盛柔立刻一把搂住她,笑道:别谦虚啦!我也觉得你当社长很合适,比肖公子靠谱多了! 喝了些酒的莫不语被她摇得头晕晕的。恍惚之中,她感受到了巫盛柔温暖的身体,脸在酒劲的催促下立刻烫了起来。 哎呦,脸红了脸红了,好甜!张希又开始起哄。 剩下的社员们也开始起哄,果然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包间里充斥着各种叫喊声,乱哄哄得像个菜市场。 突然,巫盛柔的手机铃声响了。 不好意思巫盛柔边起身边接通了电话,我接下电话。 说罢,她便退到了包间的角落,压低声音说着什么。 莫不语注意到,她的眼神正在看向自己。好像是和自己有关的事情。 巫盛柔打完电话,回来时,摸了摸莫不语的头。 看手机。 莫不语不明所以,但还是解锁了手机。微信的红色提示圆圈很是突兀。 打开微信,只见是自己给自己发的一条消息。她当然知道这是谁发的。 我在门外等你。 莫不语错愕地看向巫盛柔,只见巫盛柔冲自己微笑着眨了眨眼。她明白了,这俩人商量好了。 那个,我出去一下。莫不语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这么早就走啦?肖凯风已经喝得不省人事,开始听不懂人话了。 不是,马上回来。 肖凯风仍然是懵的,傻乎乎地笑着:回哪去? 一旁的张希笑得花枝乱颤,拿起手机开始录像:未来的肖公子啊,看看你喝醉的这蠢样儿! 然后不知怎的,大家开始唱起歌来了。 跑调的跑调,乱拍的乱拍,但合在一起就是青春的模样。 今天的风吹向你/下了雨/我说所有的酒/都不如你/ 走出包间,世界清净了许多。 莫不语快步穿过忙碌着的服务员们,穿过喜气洋洋的大老板顾客们,穿过微笑如一朵花的前台小姐。 拨开香烟的云雾,莫不语看到那旋转门外站着的、熟悉却又不熟悉的身影。 他穿着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黑色长羽绒服,宽松的牛仔裤。肥大的羽绒服更衬托出他的瘦削。 在转过头来时,两人的心不约而同地颤动了一下。 缓缓在他面前停下,莫不语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好。 药不语哈哈大笑,就好像听到了今年最好玩的笑话:你好拘谨。 莫不语没有说话,只是用奇异的眼神盯着他。 人们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似龙凤胎的两人,药不语哈出的气在空中化成一缕白雾。他撇了一下嘴,抬起手。 他的手已被冻得通红。 这下,莫不语才注意到,他拿着一个精致的礼盒,花花绿绿的。包装上的文字十分熟悉。 随着眼睛聚焦,她看清楚了,是唐饼家的蛋黄酥礼盒。 莫不语愣了一下,不明所以。 peag.(和平礼物。)药不语耸耸肩,好像很不想说出这句话的样子。 果然,面前这个人就是自己,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喜好,莫不语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你自己留着吃吧莫不语将礼盒推了回去,毕竟打你的人是我。 但骂你的人是我。 药不语将眼神别开,若有所思。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寒冷的空气也停止了流动。 巫洁和祝泰岳那帮人前几天来我们世界了,上演了一出认亲戏码,狗血死了。甄嬛传都没这么戏多!不就是世界合一么,真矫情。 是吗。 你看起来怎么那么担心?没事的!一切都好得很。自己见自己,亲上加亲好么。 莫不以松了一口气。也是,在无法改变的未来面前,所有人都没了脾气。 药不语可没有让她松气的意思,紧紧逼问:但你怎么不来?总让巫盛柔往你们这儿跑。 我 药不语立刻摆摆手,让她的话噎在了半空中:好了好了,别解释了,所以我这不过来了?虽然矫情,但仪式感还是要有的。而且,我之前说过比较重的话,还是要冲你道个歉的。 莫不语点了点头,低下头。 看她没有要再说话的意思,药不语不高兴地撅了一下嘴。镜体真是个无趣的闷油瓶,他想。 其实我到现在都无法相信,你就是我。 莫不语思考了一下,赞同地点点头。仔细想想,她自己有时也无法相信。 这个反应让药不语有些失望。他将唐饼家的礼盒放到她的脚边,搓了搓冻红的双手,然后将双手插到了羽绒服的口袋中。 说来也巧,他刚将手插入口袋,一阵凛冽的寒风立刻袭来。 哼,那就这样吧,我走了。春节后「再见」。 莫不语温和地摆了摆手。 目送着药不语矮瘦的身影远去,莫不语觉得心里一股暖流涌过。 在旋转门旁愣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自己忘记说「再见」了。 但药不语已经消失在人群之间。抬起手表,发现已十一点多,她突然就明白了一些。 那就这样吧。 莫不语看看脚边的蛋黄酥盒,将它提了起来,然后转身走回了饭店。 给你讲个好玩的事。自从知道白鲟灭绝了之后,袁心剑带人用各种鱼代替作法。当然了,没一个成功的。 各种鱼? 巫盛柔自己都笑止不住:普通的养殖鲟鱼,大头鱼,海鲈鱼,都试过下,现在都沦为老一辈人的笑柄了。我真的怀疑,这个世界是故意的。 听到这里,莫不语被逗得合不拢嘴。 上海难得的大晴天中,电子信息学院旁的大草坪上跑满了扔飞碟的人。 上了年纪的行政教师带着自己的儿孙们惬意地散步,嘴里哼着十分有年代感的童谣。 莫不语的眼神却没在任何人身上。 那棵树怎么了?巫盛柔看到她眼神的方向,好奇地问。 一阵被阳光夺取了些许温度的风吹过,吹起莫不语乌黑的马尾辫,吹起巫盛柔栗色的瀑布般的长发。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见我?巫盛柔不解地眨眨眼。 莫不语认真地点点头:嗯,去年的四月。你就站在那棵桃树下,抱着个琵琶。 巫盛柔停下脚步,盯着那棵已残枝败叶的桃树。 过了一会儿,她恍然大悟地笑了。 原来是那个时候。我刚加入社团的时候,肖凯风一直央求我教他琵琶,我就去教了。只不过他实在没有音乐天赋,连音高低都听不大出来,后来就只能放弃了。 我还没有听过你弹琵琶。莫不语有些不快地说。 哎呀,别不高兴嘛。你想听,我就弹给你听。 民乐社的据点在文体中心,我们去那儿借个琵琶。 这么着急?嗯好吧,离镜裂还有一段时间,来得及。 那就走吧。 两人便向学生活动中心的小房子走去。巫盛柔脚步轻快,羽绒服敞开的她在阳光下就像一只舞蹈的花蝴蝶。 我好久没练了,你一会儿可不许笑我。 不会的。 巫盛柔扬起头看向天空,微笑:我知道你拉小提琴,知道你对音乐敏感得很。 听到这句话,莫不语突然牵起她的手。 巫盛柔停下了脚步,回头。两人的目光相对了。 蓝天,白云,彼此,还有远处的桃树。 莫不语笑了。 我相信,你弹得一定很好听。 作者有话要说: 倒计时:2 114、最后的夜晚 今年的除夕和往年没什么不同的。照常早期,照常帮妈妈打扫卫生,照常将昨天腌的肘子切片装盒。晚上,就要去爷爷家过除夕了。 莫不语在房间里,看着面前写了一半的日记出神。 当世界合一后,自己所写下的这些文字还会存在吗? 她感觉心里空荡荡的,握着的笔也放下了。 如果自己不记得所发生过的关于镜像世界的一切,看到日记本上的文字,又会怎么想呢? 可能会当成自己写的小说吧。没想到自己还有创作的才能,莫不语都替明天的自己想好了台词,不禁笑了出来。 虽然世界不可避免要走向合一,但她仍希望能够挣扎一下,留下点痕迹。 和巫盛柔也好,祝教授也好,药不语也好,那么多的回忆。 请不要忘记。 莫不语抬头看向天空,仿佛看到了头顶的另一边。自己还曾经给祝教授发过邮件,猜测头顶的另一边是什么;而她现在,已经知道了。 她抬起了笔,黑色的墨水在纸上游动。 在世界的另一边,药不语也在动笔。 同一时间,不同空间,两人同时写下撇捺。 未来会有谁看到这些吗?谁也不知道。 但他们仍在写,认真地写。 一定,会有什么东西留下的。 远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平等地将窗前的每个人照亮。 砰,砰。 砰 欢呼声 夜空成了繁花的海洋,城市成了花园的镜子。城市到处洋溢着热闹的红色,阖家欢乐的气氛迎接着明天的到来。 莫不语独自站在阳台上,瞳中满是将夜幕装扮得格外绚烂的色彩斑斓。 巫盛柔和药不语相对坐在窗边的餐桌前,静静地欣赏着烟花。 祝教授和风间依偎在窗前,仰望着神秘地夜空。 祝沧溟和伊东喝得烂醉,盯着烟花嘟嘟囔囔。 这便是两个世界最后的夜晚。 和平,宁静。 作者有话要说: 倒计时:1 115、后记:再致祝教授 今天的毕业典礼之后,我看许多同学都在缠着您合影,就没留下来「抢人」了。学院被围得水泄不通,刘老师也很头疼,我就先告辞了。 我正在回家的高铁上。因此,我想说的话与想表达的谢意,就用邮件的形式写给您了。 首先,感谢您过去四年的教导,我很幸运能成为您的学生。 我到现在仍能清晰记起第一次和您科考的时候,通过石碑修复与时间线比对,我们为历史上的「存笑」将军正了名。 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历史真相比世间万物都更为厚重,而考古人的自豪与踏实正来自于此。 本来,我是很想成为您的研究生的; 但我知道,您执意让我跟北大的陈教授学习,也是为了我好。 接下来的五年时光,我会好好做学问,成为和您一样踏实、耐心、有良好道德感的学者的。 您对文物修复的热情感染了我,我也将对它抱有无尽的热情。 人确实是会成长的,尤其是在大学这四年内。本来我是一个不善言辞还有些社恐的人,但不知从哪天突然开窍了,现在也能和朋友们好好交流了。 以前,巫盛柔还总是调侃我「闷油瓶」,现在完全不会了。 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四年前,我给您写过一封关于鬼神论的邮件。 当然,现在看来是无稽之谈,但我在偶然翻到以前写的日记时,突然看到了一段故事 这段故事或许可以为我的猜想做一个浪漫的解释:世界曾分为镜像两面,而鬼则是世界分裂的产物。善恶本应一体,却因世界分裂产生了善与恶的极端,鬼才因此诞生。 更重要的是,鬼并不是被我们踩在脚下的,它们平等地和我们生活在同一空间里。 我不记得我是什么时候的写的,也不记得为什么要写。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能写出这么有趣的故事。 以后见到您,我可以详细讲讲。如果以后我当作家了,一定要用它当素材写一部小说,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莫不语异闻录》吧。 听说,您打算明年和风间教授回日本居住。以后,如果我有机会去梦寐以求的东大留学,一定上门拜访。到时候,亲爱的老师,请尽情给我「撒狗粮」。 盛柔毕业后一直在《中国历史讲坛》当助理记者。她真是天生有记者的风范,从不怯场,而且总是有话聊。 这不,前段时间领导视察发现了她的才能,直接把她提拔成了常驻北京的正式记者,甚至可以独立负责栏目的重要部分。 未来的几年内,我们都将留在北京。我爸爸知道了我们的事,但并没有想象中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反倒很平和,可能时代确实开放了吧。 不得不说,缘分真的很奇妙。我和她再回顾过去时,仍然不知道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她说,她某天心血来潮地来交大校园逛了逛,恰巧经过了塔罗社的宣传摊位,发现社长竟然是自己的童年好友; 我本是个不喜欢参加课外活动的人,却被肖凯风忽悠进了社团。 不过,塔罗牌确实挺有趣的,我也不后悔加入他们。可我们都觉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绝不是在社团,应该要比那早得多。就好像,我们在社团见面是久别重逢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