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正经群[无限流]》 分卷(1) 这是一个正经群[无限流] 作者: 两遇 班茗从未想到,有一天,自己写出的游戏副本会成真。 挣扎在副本游戏里的众玩家,都听说过一些传说。 据说,这些祸害人的副本,都出产于一个曾经存在的群; 据说,建群的六个人,群名片都是希腊罗马神名,被群员尊称为初代神; 据说,初代神也被拉进了真实的副本,如果能抱住初代神大腿,就抱住了免死金牌。 班茗看看自己的群名片丘比特,再看看众玩家:但是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群管理员啊,为什么要卷到这种灵异事件里! 邱童舟发现,这次有个新来的小玩家竟然没哭,有点好奇。 没想到,小玩家还颠颠儿地凑了过来,解释:我也想哭,只是泪腺不发达。 邱童舟:好巧,我也是。 后来,班茗手撕活死人、脚踢蛇脸男。 众玩家:他不害怕的吗? 邱童舟冷笑:不,他怕得想哭,只是泪腺不发达。 班茗: 人的执念,催动清浊相生,可以让灵魂不入轮回,也可以构建无数的副本世界。 只有寻找每个副本里的执念,解开它、或者消灭它,才能让副本世界消散。 感情线无虐,认真过副本、甜甜谈恋爱,偏解谜向微恐无限流,he。 注:神名采用更为大众化的神名,故不区分古希腊古罗马叫法。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恐怖 无限流 搜索关键字:主角:班茗 ┃ 配角:邱童舟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自己写的副本不小心成真了 立意:珍惜生命,热爱生活 一、兔玩偶 1、游戏开场 班茗转眼间就到了这么一个游戏里 阴云沉沉,海面随着船行微微荡漾。 班茗刚刚正盘坐在寝室床上,试图绕过珍珠喝奶茶,转眼间就到了这么一个甲板上。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他沉默地捏了捏奶茶吸管,缓慢地站起身,强行深呼吸了几口,面色有点差。 不管这里到底是哪里,很明显,他到了一个无法用他二十年寒窗苦读学习的知识来解释的地方。 他咽了咽口水,探过甲板栏杆往下看,海面的颜色是不正常的蓝黑色,怎么看都不像是好兆头。 他不会是到了什么逃生游戏吧? 他蹙起眉头喝了两口奶茶,突然回头打量了一下整个环境。 从甲板上能看到船上面还有两层,装潢陈旧却华丽,应该是一艘年久失修但造价不菲的小游轮。 班茗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看他,视线下意识下移,目光猛然触碰到一个与游轮格格不入的东西。 那是一只巨大的兔玩偶,它立在甲板的拐角处,身躯一半藏在拐角后面,一半向着班茗。 班茗总觉得那只兔玩偶在看他,略作犹豫,决定到它跟前看看。 班茗握着奶茶,走到兔子玩偶身前。走近之后可以发现,兔玩偶已经很脏了,它的脑袋大得不正常,像是累赘一样耷拉在脖子上。 兔玩偶肩膀上脱落了一小块布料,班茗靠近往里看,里头黑洞洞的,像有什么东西在爬动。 他靠得更近了一些,忽然听到,从兔玩偶的身体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让人头皮发麻。 他抿紧嘴唇,后退了两步,紧张地盯着比自己还高一头的兔玩偶。 还没等班茗听出什么名堂来,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一个冷静的男声:这还有一个人。 班茗转身,就看见一个正偏头和船舱里的人说话的青年。他侧对着班茗,脸庞曲线被背后有些暗沉的光勾勒出来,有些不太清晰。 他一手搭在船舱上,一手搭在t恤下紧收的腰线上,一头彩色的杀马特格外显眼。 班茗觑着他的微表情和略有些外八的站姿,心头重重一跳这个人很像他曾经认识的一个人。 不过班茗有些疲累地想,不可能的,那个人早就不在了。 他走向那人,面色透着一点苍白,嗓音微颤问道:你好,请问这是哪儿啊?我明明刚刚还在寝室呢。 杀马特本来神色有些淡淡,闻言略带诧异地转过头:新人? 班茗茫然:什么新人? 杀马特朝着船舱内挑挑眉毛,示意班茗去看脸上还挂着泪痕、面色惊恐的几个人:那样的新人。 班茗沉默了一下,不好意思地回答:我和他们的心情其实是一样的,我也想哭,就是泪腺不太发达。 船舱里的气氛本来有点压抑,听到这么一个回答,有个女生直接噗地笑出了声。 杀马特也有点笑意:好巧,我的泪腺也不太发达,不如你和我组个队吧。 竟然有老玩家愿意和自己一个新人组队? 班茗给杀马特竖了个大拇指,夸赞道:不愧是老玩家,有眼光。 杀马特谦逊道:谬赞。 两人坐到了船舱的角落里。 众人又重归一言不发的状态,只能听到几个新人时不时的抽噎。 班茗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下老玩家的神情,他总觉得大家在等着什么。 他没选择出声询问,而是一边和杀马特小声聊着天,一边继续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里应该是船上的餐厅,虽然不大,但地方也比较宽敞,他们一共十六个人坐在这里也绰绰有余。 餐厅一共有三个门,一个通往甲板,剩的两个班茗猜测应该分别通往厨房和船舱内的过道。 餐厅正中央挂着一个钟表,显示是早上八点四十六。而班茗的手表停在了傍晚五点十二分。也就是说,现实世界的时间和这里的时间是不同的。 他通过和杀马特的聊天了解到,杀马特的名字叫邱童舟,他们此时所在的空间则被统称为「副本」,只有找到正确的方式才能离开副本,回到现实世界。 班茗听到邱童舟的名字的时候,心里猛然一震,鼻头骤然就有些发酸。 他去觑邱童舟的表情,却发现他丝毫没有遇见他的激动之情。 班茗愣了半天,心里空落落的,想要说什么却不知该怎么说,表面上只好做出一副八风不动的茫然模样。 餐厅里的沉默没有持续多久,通往甲板的门外便响起了笨重的脚步声,这声音轻而迟缓,但在寂静里却十分明显。 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出现在门口。班茗发现餐厅里的老玩家们神经都绷紧了,露出紧张却无比专注的神色。 杀马特用只有班茗才能听到的声音,贴到他耳边说:好好听着。 中年人先是在门口站定,用满是血丝的眼睛滴溜溜看了一圈船舱内的众人,然后慢慢地点了点头,咧嘴笑了。 中年人费力地张开嘴,用平板的声音开口道:我是兔小姐号游轮的船长,你们的房间钥匙在这里,一共七个双人间,一个单人间,你们自己分配。每天中午十一点、傍晚十七点到餐厅就餐,下午所有人都去参观景点。 中年人说完,迈动像是锈住了一般的步子,把钥匙放到桌子上就准备走。 这时一个新人妹子弱弱地开口问道:我们要参观几天呀? 中年人好像没听到一样,还是迈着明显笨拙的脚步往外走。 那妹子旁边一个男生有点生气,两步冲到中年人身边,伸出胳膊准备阻拦:问你话呢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前伸的胳膊就骤然僵直,话音也跟着戛然而止。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中年人的衣领方向,眼球几乎要夺眶而出。 中年人被男生的胳膊拦下,也不绕道,就这么停下脚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男生的双眼。 气氛凝滞。 忽然,老玩家中响起一个有些妩媚的女声,她清了清嗓子:还傻愣着干什么,快给船长让路。 男生被这么一提醒,大梦初醒一般猛然收回了手臂,惊骇地大退几步,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面色苍白。 中年人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将脑袋缓缓地转向男生,又阴毒地盯了一会儿他,方才再次迈开步子向舱外走。 直到中年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外,妹子才怯怯地去拉定在原地的男友的袖子:怎、怎么了吗? 男生僵硬地转过身,好像下一秒就会晕厥过去:他他他,他他 刚刚出声提醒男生的那个浓妆美女笑出声:他怎么?他不是人? 男生像个板一样转过来,一时间说不出话,就冲着美女疯狂点头。 隔着美女两个座位、戴着副眼镜的中年男人安抚似地冲着男生招招手:过来,慢慢说,不着急,这儿这么多人呢。 男生和妹子于是坐到了老玩家堆里。那男生拿起桌子上的矿泉水扭开喝了一口,冷静了一会儿,充满恐惧地描述出刚刚看到的情景:那个船长的皮肤上全都是蚂蚁,不不不或者说看上去根本就是由蚂蚁组成的! 浓妆美女翻了个白眼:就这个?这就吓得半死。 男生反驳:说出来当然不吓人了,我那可是直接看到! 眼镜男打圆场:好了好了,这个时候不要吵架,记得搞清楚这个船长的问题就好。 妹子嘟囔:明知道有问题干嘛还要搞清楚,躲得远远的多好。 浓妆美女嗤笑:不搞清楚怎么回去?你就在这里永远和蚂蚁作伴吧。 妹子打了个哆嗦,不再说话了。 眼镜男拿起钥匙环:先分房间吧。 十六个人里,一共有七名老玩家,除了邱童舟和班茗要了一间,剩的六个人很快就分好了房间,一看就是来之前就两两组好了队的。 八名新人里,刚刚那一对儿倒霉的小情侣也随便就拿走了一把钥匙。 剩的六名玩家商量好了之后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问题。 这船长怎么不按人数分配房间啊? 新人里,一个扎着小辫子的青年出声质疑。他指着桌子上明显比人数要少一把的钥匙,冲众人瞪眼。 浓妆美女笑:小弟弟,这就说明,你要小心你的同伴喽?这人的意思是钥匙多出一把,是因为有不是人的东西混在了他们中间? 小辫子的脸色唰得就白了,下意识警惕地离他刚选好的同伴远了一点。 同伴无奈地耸耸肩,摊手无辜:我是人。 浓妆美女一甩波浪卷,十分恶劣地哈哈一笑:小弟弟,我这不是逗你玩儿呢吗?这个船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的,估计早就把数学忘得一干二净了,这么一点小错误,就原谅他吧。 小辫子没答话,他的同伴主动拿走了贴着「单人间」标注的钥匙:我们两个最年轻,轮着睡地板就好。 没人反对,于是剩下的一组女生、一组中年男子就分了剩的两把钥匙。 眼镜男看了看餐厅的表:现在刚过九点,离十一点还有将近两个小时,大家各自去房间里休整一下吧。 说完这话,他率先和浓妆美女从通往船舱过道的门离开了。 班茗和邱童舟紧随其后。 他们的房间在二楼,和他们一层的还有小辫子二人以及另一对一直没出声的老玩家。 房间里的家具虽然很陈旧,却意外得干净,墙壁上挂着一个钟表,床头还放着两只兔子玩偶。 班茗端详着两只小兔子玩偶,犹豫着要不要把它换一个地方摆。 不用管它。邱童舟看出班茗的意图,淡淡出声。 班茗哦了一声,毫无意识地喝着奶茶,看着邱童舟发呆。 邱童舟相比之前变了不少。 他刚刚在外面虽然话不多,却很像个正常人,但门一关,班茗明显感觉到他的情绪突然冷淡了下来。 这种冷淡不像是刻意装出来的,反倒像是这才是真实的他。 看什么?邱童舟被盯得有点不自在。 班茗咧嘴一笑:看你真实的样子好看。 邱童舟一言难尽:你真的是新人? 班茗撇撇嘴:我真的只是泪腺不发达。 邱童舟不置可否,转换了个话题:想去船上到处看看吗? 班茗记得邱童舟说过,想要离开副本就要找到正确的方法,所以消极地待在房间里肯定不行。 邱童舟经验丰富,他提出的建议班茗当然同意,于是两人简单地休整了一下就出门了。 邱童舟走在前面,班茗刚反手关上门,肩膀忽然从身后被拍了拍。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发文,打滚卖萌求收藏呀! 接下来的两周每天都会更新6000字左右哒这篇文已经存了四分之三的稿了,会好好完结滴! 2、一顿饭 班茗又和那双红眼睛猝不及防地对视了; 拍班茗肩膀的那人紧接着说道:巧了,你们也出门? 班茗回头。 一个穿着校服的清秀男生正站在他身后,眯眼笑着朝他招手。 他的身边还站着他的同伴,他和同伴看起来年纪都不大,同伴的个子比他高了一个头,似乎是个混血,五官很立体。两人刚从隔壁的屋子里出来。班茗记得这是两个老玩家。 班茗回应道:我们在船上转转,要一起吗? 混血男生把清秀男生拉回身边,冷淡道:不用了。 清秀男生似乎还想争取一下四人一起行动,他看看混血男生,又看看班茗,憋了半天,最后沮丧道:拜拜。 班茗挥手:拜拜。 游轮有三层。 刚刚在餐厅分房间的时候班茗就记住了每个人的门牌号。一层主要是餐厅和甲板,浓妆女眼镜男的房间在厨房旁边,新人情侣的房间在餐厅另一边。船长的卧室在餐厅对面,但只向甲板开了一道门。 分卷(2) 二层设置了娱乐甲板,有三个在一侧的房间。从二层房间门外的落地窗看出去,能直接看到连成一体的海面和天空。 三层只有四个房间,设置成对门错开的结构,除了三间玩家的,还有一个0304的屋子门锁着。 游轮不算大,两人很快就转了一遍。除了一层甲板上的巨大的兔玩偶与0304房间,似乎没有什么其他值得注意的地方。 两人回到了一层甲板的拐角,观察兔玩偶。 班茗拿着一直未曾离手的奶茶,对着巨大的兔玩偶咬吸管,思索道:这船没有驾驶室? 邱童舟两只手肘撑在栏杆上,脸颊靠着耸起的肩膀,眼神若有若无地瞟过巨型兔玩偶:别想着用常识解释副本。 班茗点点头:好吧好吧。 他说完,眯眼探头去看餐厅里露出来的钟表:快十一点了,咱俩这也没什么进展,去餐厅等着开饭吧。他有点饿了。 邱童舟没有说话,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兔玩偶,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两人进去的时候,除了一对新人中年男子还没到,剩余的玩家已经各自在两个圆桌旁坐好了。 六个老玩家一桌,六个新人一桌,两个圆桌都刚好空两个座。班茗和邱童舟走进来之后,十二个人齐齐向他们看过来。 气氛一时间诡异地安静下来。 眼镜男赶忙站起身,拉着浓妆女走到新人那桌,拍拍新人情侣:来来,别搞什么小团体,咱们进一个副本,不团结怎么走出去?小贾,咱们换个座。 浓妆女有些惊讶,不露痕迹地看了眼镜男一眼。 新人情侣不好拒绝,只能应下来。男生坐到了眼镜男的位置上,妹子坐到了浓妆女的位置上。 班茗看了看剩下的四个座位新人所在圆桌空出的两个位置侧对着甲板门口,而老玩家一桌空出的两个位置都背对着甲板门。 很明显,老玩家剩出的两个位置都是很不利于观察npc动向的位置。 班茗和邱童舟毫无疑问地选择了新人那桌。 眼见着快要到十一点,那对新人还是没来。新人们都在桌边发呆,老玩家们的面色却不免随着时间的推移凝重起来。 班茗小声地问邱童舟:和npc的指令对着做下场很不妙?哪怕是十一点来吃中午饭这样的小指令? 邱童舟看着班茗凑到他眼皮子底下的发旋:看情况。 班茗瞪他:这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邱童舟挑眉:我说的是实话。 班茗的耳朵轻轻动了一下,悄声道:船长来了。 两人重回正襟危坐的姿态。 没过多久,船长推着装餐盘的小车走了进来,他机械地走到班茗和小辫子的中间,开始上菜。 这回班茗离船长近了,他看清了船长戴着白手套上菜时露出的一截手腕。 它确实如情侣男生所说,上面密密麻麻爬满了活动着的蚂蚁,肉色完全露不出来。 这些蚂蚁的运动轨迹紧紧地贴在手腕上,绝不掉下来一只。 这么说,这个npc确实有可能是蚂蚁组成的。 看什么?低沉的嗓音操着生疏的咬字,在班茗耳后响起。 班茗耳廓上拂过一阵充满腐臭味的呼吸,他的头皮不禁一炸。 还不等班茗开口回答,他就看见船长似乎是不满意他不回头看它,整个脸贴着班茗的侧脸绕到他的正面,班茗的视线顿时被蠕动乱窜的黑蚂蚁填满了。 他后背上冒出一片冷汗,尽量冷静地回答:没什么。 船长猩红的眼睛紧紧盯着班茗,班茗正紧张着,忽地感觉,这双眼睛他在船上的哪里见过。 过了许久,船长才终于若无其事地转了回去,重新上菜。 班茗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眼睛在哪里见过呢? 班茗不敢再明目张胆地盯着船长看,努力用眼角余光瞥他。 船长的动作像是用程序写出来的,一丝不苟,也没再突然发疯。 它上菜上到新人情侣那桌的时候,动作似乎顿了一下。班茗赶紧稍稍偏头,刚好看见船长站在情侣男生身后,对着男生的后脑勺突然笑了。 班茗来不及收回视线,那船长就跟安装了雷达一样唰地朝他看过来,红眼睛直接又和他来了个对视。班茗拿着筷子的手一抖,赶紧低头往嘴里扒饭。 轻而迟缓的脚步声从那桌移过来,一步一步走到了他身后,停住不动了。 班茗没敢抬头。 过了煎熬的几秒,邱童舟突然开口:他不是你等的那个人。 又是几秒钟长的安静,班茗终于听见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来,接着是手推车的声音。 等船长的脚步声消失在甲板拐角,餐厅里的气氛骤然一松。 小辫子心有余悸,狠狠拍了拍班茗的肩膀:天啊哥们,你不知道刚刚,要不是你同伴开口,那家伙的手都要按到你头上了。 班茗点头,脸色很差地放下了餐具。现在神经松懈下来,他一点食欲也没有,满脑子都是蚂蚁。 眼镜男盯着邱童舟:你知道什么了?为什么说出那句话? 邱童舟冷静地举起叉子:猜的。 眼镜男抿抿嘴,没再追问。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在副本里什么团结都是不存在的。 说出线索这种事情只能忽悠忽悠新人,老玩家心里谁不是明镜儿一样。 邱童舟朝班茗低声道:吃饭。 班茗听话地拿筷子一个个地夹起米粒细细品尝,越吃越觉得这一个个米粒像是一只只蚂蚁。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停止自己的脑补,硬着头皮吃饭。 这一饭没有人吃得好,大家不到十分钟就草草结束了进食,只有邱童舟还慢条斯理地吃着。 班茗想来想去,觉得邱童舟都这么淡定,他也没必要自己吓自己。海鲜这么难得,不如趁着这机会好好吃个够。 一想通,桌上的菜立马就变得可口了起来。班茗想,和邱童舟一起慢慢进食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等人都走光了,班茗想了想,站起来走到了情侣男生的位置上。 邱童舟也跟了过来:怎么? 班茗:我刚刚看到船长在坐这儿的男生背后微笑,不知道这个位置踩了什么雷。 邱童舟唔了一声:找找吧。 班茗点点头。他从头到脚摸了一遍椅子,举起满是食物碎渣的餐盘看了看桌子,又钻到桌子底下看了看,却没有发现任何标记。 会是在哪里呢? 邱童舟把班茗从桌底拉出来:不急,还有几天时间,总会找到的。 班茗点头:好吧,那先不找了。你还吃吗? 邱童舟有点犹豫地看了看扒到一半的海蟹。 班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自己盘子里的深海鱼,当机立断坐了回去,决定不管怎样先把这条鱼解决了再说。 两人这一吃,就吃到了将近十二点。 放下筷子的时候,班茗由衷地感叹:这一趟不亏。 邱童舟再次神色复杂地看了过来,突然问了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你是神组的人吗? 班茗面不改色地打了个嗝:什么神组? 邱童舟自顾自说:我进过这么多副本,见过的神组成员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他们性格各异,也不是每个人都很厉害,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邱童舟直视班茗:他们在副本里比其他人更加放松,也更加大胆,就像是他斟酌了一下词汇,就像是从心底里熟悉这个环境。 班茗不动声色地反问:听你的用词,你应该不是那个什么神族,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邱童舟道:过了五次副本以上的老玩家,或多或少都听说过神组和初代神的传说。 班茗没来得及接话,两人的注意力就被从厨房方向传来的隐隐争吵声吸引了。 班茗:去看看? 邱童舟:随便。 于是班茗拉着邱童舟谨慎地钻到了厨房里,却发现厨房一个人也没有,声音是从厨房隔壁浓妆女眼镜男的房间传出来的。 浓妆女的声音冷得很:你要是再这样让我怎么相信你? 眼镜男惶恐:你小点声。 浓妆女的声音反倒又拔高了一点:你完全可以让那个座位空出来,为什么要找新人换? 房间里响起咚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砸到了地上,随即响起浓妆女气急反笑的声音:动手?来,这么多年,你是不但忘了姐姐的规矩,还忘了姐姐的身手了是不是? 然后就只能听闷哼的声音了。 不久,浓妆女又开口:这次我看在多年的情面上不戳穿你,下次就不一定了。 他们的房门响起咣的一声,班茗拉着邱童舟赶紧从厨房钻出来,不料餐厅通往过道的门被拉开了,浓妆女刚好看到两人从厨房出来。 有点尴尬。班茗心虚到想要挠头。 班茗见浓妆女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咬咬牙主动介绍,打破僵局:我叫班茗,对不起啊,没想故意听的。 浓妆女手里夹着根玉溪烟,又盯了一会儿班茗的表情,慵懒地点上烟,慢慢笑笑:柳月,见笑了。 几人又沉默下来。良久,班茗指指甲板:我们去外面逛逛,一起吗? 柳月呼出一口烟,表情放松了不少,她微笑道:好啊 柳月说完,主动走到了两人前面。她刚踏出门半步,忽然猛地停住了,两眼定定地瞧着左边的地板,面色有些不好。 作者有话说: 第二章!今天更新五章!明天更新五章 3、第一起死亡 船上有几只兔玩偶? 班茗问柳月:怎么了? 柳月半闭着眼睛,用鼻子吸了口气,又重重呼出来:两个人都没了,你们自己看吧。 班茗探出脑袋,就看左边的木质甲板上躺着两个被啃噬了一半的人类躯体,血迹从甲板拐弯处的兔玩偶脚下一路蔓延到尸体身下。 他们的身体虽然已经不成样子,但他们的衣服却一点也没有被损坏。 班茗胃里开始翻涌,他弯腰干呕:吃得不干不净,真恶心。 邱童舟拍拍班茗的后背:这是那两个没来的新人吧。 柳月蹲下去,简单查看了伤口,皱眉:肯定是那俩新人。这两人应该是十一点左右没的,当时我们都在屋内,竟然谁也没听见。 班茗缓过劲来,挣扎着参与谈话:刚才没有人从这个门出去?怎么没发现尸体。 柳月:我没注意。 邱童舟缓缓摇头:我没仔细看,但我记得好像有两个人是从这道门离开的。 从这道门出去却没有被尸体吓到,只能是非人的东西和已经知道同伴不是人的玩家。 班茗追问:没看见是谁? 邱童舟摇头。 柳月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这次新人里有个不是人的,估计是刚刚那两个里的一个吧。 班茗:那两个人个头大概多高? 邱童舟皱起了眉,半天没说话,最后他只说:我不太确定,但不像女生。 新人除了班茗只剩下四个,如果其中没有女生,就不可能是新人情侣,那只能是小辫子和他的同伴了。 柳月:扎辫子那个人挺扎眼,但是他的同伴好像一直都比较安静。 邱童舟插话:小辫子的同伴长得有点男生女相。 柳月吸烟的动作一停,啪的一个回头看向班茗。这位也有点靠男生女相的边,怪不得刚刚邱童舟说船长认错了人,船长是把班茗认成玩家里那个不是人的东西了? 班茗瞪眼: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少年啊? 柳月哼笑:小弟弟还挺横。 班茗不理他,把目光投向血迹尽头的巨型兔玩偶。 他盯了一会儿兔玩偶,莫名其妙地产生了极度的悲伤。他凝视着兔玩偶的红眼睛,感觉自己似乎等一个人等了很久,等到生命终结也没等到他回来。 班茗?班茗! 班茗眨眨眼,茫然地望向邱童舟。 你不是泪腺不发达?邱童舟挑眉。 班茗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一手泪水:我哭了? 柳月叼着烟站起来:得,去看看那个兔子。 班茗走了两步,又对视上兔玩偶的红眼睛,轻吸一口气:等等,我好像知道这里面是谁了。 柳月和邱童舟停步望过来。 猜测,猜测。应该是那个船长。班茗继续往前走,船长的眼睛和它一模一样。而且我之前捧着奶茶在他周围晃荡了好几次,可能船长也是这么认识我的吧。 柳月嘲笑:你这猜的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整个船上见过的npc也就船长一个了。 班茗手指轻微地痉挛了一下。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是他一个朋友的口头禅。 或者准确的说,是一个好久没见面、一直莫名其妙联系不上的朋友。 三人围住了兔玩偶。班茗又听到了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这回他越听越像蚂蚁在爬。 柳月弹弹烟灰:我收回刚刚的话,我觉得班茗说得有道理,这里头十有八九就是船长。 邱童舟没有答话,他的视线轻轻越过兔玩偶的头顶,忽然道:船长之前不是说,咱们吃完饭,下午要去参观景点吗?现在我们该下船了。 班茗抬头,看见了颇为震撼的一幕。 前方明明应该是一片海洋,但是却凭空出现了一方平行的陆地。 陆地上,左右都是一望无际的森林,中央是一个大湖,湖边有一块巨石,刻着「估影湖」三个字。 小游轮行进的速度慢了下来,缓缓停泊在陆地和海洋的交界处。 班茗正沉迷奇观,面前的兔玩偶却奇异地颤动起来,三人快速后退几步,警惕地看着。 分卷(3) 兔子的头套和身体之间的缝隙中源源不断地吐出一股股黑蚂蚁,不到两秒的时间就爬满了整个兔子身体。 兔子的身躯缓缓变形,像撒了气一样瘪下去,从中显现出船长的衣裤。 蚂蚁顺着袖子、衣摆、领口和裤腿涌了进去,很快就凝聚出船长的样子来。 船长冲着他们招了招手。 三人身体紧绷,柳月试探着准备迈步过去。 等等。邱童舟拦住了柳月。 柳月立马就停住了。她想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赶紧把班茗往旁边一拉。 那两个被啃掉一半的新人不知何时从甲板上站起了身,它们缺少的身体被黑蚂蚁补充了上去,变得一半红一半黑。它们迈着轻而迟缓的步伐路过了三人,走到船长身后。 原来船长刚刚不是在冲他们三人招手,而是冲三人身后的两具尸体招手。 船长这时才好像刚刚看到三人一样,咧嘴笑了笑:到了参观景点的时间,下船吧。 他的话音一落,班茗眼前的景色毫无预兆地就变了。 他眼前正对着那块刻着「估影湖」的石头,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他绕过石头来到湖岸边,环顾了一圈。 湖周围全是树,疏密正当,阳光透过间隙洒下去,美好得不真实。树围绕着的湖面粼粼发光,看不清水下有什么。 班茗在湖边绕了几圈没什么发现,也不敢贸然下水,决定在周围的树林里走一走,如果有问题再退回来。 树林里的光影如梦似幻,班茗不知不觉走了很远很远,等到惊觉的时候已经迷路了。 班茗回想了一下刚刚控制不住向森林深处走去的状态不能说是被附身,但感觉那时心中充满了不属于自己的情绪,那情绪过于强烈,让他忍不住想要走进森林中。 他在原地找了一块石头,暂且休整。他猜想要么需要解决什么问题才能回船,要么等参观时间到了自然会回到船上。 这儿的太阳似乎落得很快,不到几分钟的时间,班茗就感到整个树林都暗了下来。 班茗坐在黑暗中的树林里,忽然有种被注视的直觉。 树林随着风左右摇晃,投下或灰或黑的形状,但哪里不对劲。 他细细地观察了一遍,终于发现,在他五步远的地方,有一块黑影并没有随着风动而动,它一半藏在树后,一半露在外面,在摇晃的黑影里正对着他的方向。 班茗不露声色地朝旁边看了看,思索着跑掉的概率有多大。 但等他再看向那个方向时,发现黑影又往前挪了一个树干,和他只隔着一棵树了。 黑影还是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班茗决定静观其变。 一阵强风刮过来,周围的树像被一只手揉着一样旋转舞动,班茗根本看不见那个黑影,等到风停下来的时候黑影却不见了。 班茗耳朵一动。他听到身后有一阵沙沙声,像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移动。他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一个打挺从石头上蹦起转身。 他离开石头的同时,就听石头发出噗噗的声音,像是经过了快速的腐蚀,瞬间消失了。 黑影是个女孩的形状,她见班茗跳开,黑乎乎的脑袋转过来再次锁定目标。 眼看形成她的蚂蚁瞬间脱落席卷而来,班茗闭上眼睛大吼:我今早刚上船! 班茗没有等来被噬咬的疼痛,知道自己赌着了。 蚂蚁又凝聚成小姑娘的样子。她张口问:船上有几个兔玩偶?班茗没有回答。 小姑娘不依不饶又问了一遍:船上有几个兔玩偶? 四个。班茗的心脏咚咚跳起来。 小姑娘看了他一会儿,喃喃:客人都该千刀万剐,就算你是新来的。 班茗流下一滴冷汗。 不过你长得很像我妈妈。小姑娘扬起脸,痴痴地打量着他的眉眼,你也喜欢男装? ?对不起,有被冒犯到。 是的,我最喜欢男装了。班茗心口不一地冷静点头。 小姑娘哦了一声,叹了口气,嘴里呢哝着一些听不清楚的话,竟然就这么散落成蚂蚁群,消失了。 班茗一个晃神,便又回到了湖岸的石头前,湖边的天气还是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这回班茗老老实实地躺在岸边,没再四处走动。 大约过去了四个多小时,班茗一睁眼就坐在餐桌边了。 船长站在餐厅门口,满意地挤出笑容:很好,没有人迟到。 餐桌上已经上好了菜,大部分人都神情恍惚,只有新人情侣中的男生像是饿了好几天一样正在埋头狂吃。 这个男生就是船长曾经在他背后微笑的那个,也是被眼镜男换了座位的那个。 祝你们用餐愉快。船长的心情似乎很好,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脚步都像是比平常更轻快。 班茗数了数人数,十二个人。老玩家没了一个,新人没了一个。 眼镜男率先开口:我一直在湖边待着,没下水也没进树林。 有了他开头,剩的人纷纷表示自己也只是一直在湖边待着,班茗亦跟着隐瞒了自己进树林的事实。倒是邱童舟表示自己去了水下,但什么也没有发现。 最后只剩新人情侣中的男生没有说话,他还是一心扑在饭上,根本顾不了别人。 新人情侣中的妹子害怕地扯扯他的袖子:你说话呀。 男生就像根本没听见一样,都顾不上甩掉妹子的手,继续表情狰狞地埋头狂吃。 班茗的心沉了下去,这个男生恐怕要不好。 作者有话说: 第三章!悄咪咪求一下收藏嘿嘿 4、304 打开0304房间 妹子直觉男生的状态不对,不敢说重话,求助地望向眼镜男。 结果小辫子不客气地抢在眼镜男前面说话了:你别看他,中午谁换的座大家心里都清楚。 眼镜男沉下脸:你怎么说话的?第一次说新人里有鬼也是你,这次挑拨离间还是你,这种事情是我们都不希望看到的,现在不是怀疑来怀疑去的时候,我们 柳月重重地清了清嗓子。眼镜男闭上了嘴巴。 她弯起红红的唇角,向妹子抛了个媚眼:听姐姐一句劝,今晚就别和你那个相好住一个屋了,来姐姐这儿,姐姐保护你。 妹子脸色发白,犹豫了一会儿,狠心地点头。 小辫子感叹:这一波直接带走四个人,厉害厉害,我真是命大,果然苟着才是王道。 柳月纠正他:两个。她把在甲板外发现的尸体说了,没了同伴的那个新人妹子听了之后爆发出绝望的嚎哭,像是压抑到现在终于受不了了。 没人安慰她。 小辫子凑到班茗旁边,像是看破红尘一样慨叹:哥们,我今天终于体会到什么叫一天之内成长了。早上我还是个嘤嘤哭泣的萌新,到现在我已经是看着别人哭泣的大佬,啊不是,内心沧桑的老玩家了。 班茗意味不明回:什么都知道了,当然没什么可哭的。 小辫子歪头:啊? 班茗:没什么。 众人草草结束了这顿晚餐,情侣妹子跟着柳月和眼镜男走了,留下情侣男生还在狼吞虎咽,对身外事充耳不闻。 班茗回到房间,把下午树林里遇见小姑娘的事儿跟邱童舟说了,邱童舟惊讶:故事中的另外一个人就是小女孩的妈妈,估计也是小辫子的同伴是个女生? 班茗悲愤道:到底是为什么我是这样的待遇,就因为我长得不阳刚? 邱童舟把外衣脱了,坐到床沿。 她竟然说我是男装大佬。班茗来的时候在寝室里开着空调,就穿了一件,此时没什么可脱的,往床上一扑,前后摇着小腿,我要睡里面。 邱童舟转过脸,没有回应班茗的话。他垂下长睫毛和杀马特头发,沉沉盯着身侧的班茗:知道我为什么保持彩色头发吗? 班茗无辜:不知道。 邱童舟咬牙切齿道:因为它根本就洗不掉、也染不上其他颜色。 班茗惊讶:哇! 邱童舟又往前贴了一点:班茗,你不光是神组的人,你还是创造我的人吧?爸爸。 班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别别,别这么叫,承受不来。 邱童舟的脸色有点冷:你一句真话也不想说? 班茗:出去再说。他把学校地址告诉了邱童舟,约定出去后第二天晚上五点半在学校东门见面,一起去吃晚饭。 邱童舟应下。 班茗拽起被子一盖,给邱童舟踢过去一半:先把这个副本解决了再想其他的,睡吧睡吧,明早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邱童舟一言不发地钻进了被子里。 虽然时间没到班茗平常睡觉的时间,但他折腾了一天是真的困,没过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正睡得沉,班茗被一声惨叫吵醒了。他困倦地睁开眼睛,刚好看见邱童舟也刚醒,正打着哈欠。 那声惨叫就来自他们的身下。 班茗叹了口气,小声向邱童舟说:0102,新人情侣的房间。 邱童舟细细听着:有撕咬和吞咽声,估计没了。 班茗:听起来不像是被蚂蚁吃掉的。 邱童舟点头:声音这么清晰,隔音效果太差了。 班茗听着不绝于耳的惨叫声,没有感受到危及自身的苗头,一边有点点兔死狐悲的同情,一边大脑逐渐宕机。 他下意识往邱童舟那边靠了靠,咕哝:睡觉吧,明天又是一场硬仗。 邱童舟轻轻伸出胳膊,搂住班茗的腰,阖上眼皮。 第二天早上班茗睁眼的时候还被邱童舟搂在怀里,他转头看了眼墙上的表,才七点。 邱童舟被他的扭动带醒了,第一个动作也是转头看表。 才七点。班茗挣扎。 有人没了。邱童舟也困得很,但硬撑着提醒自己和班茗,咱们应该去看看。 班茗痛苦地闭上眼睛:我前两天刚熬完夜,正需要补觉呢。除非船长来敲门,否则别想让我在八点之前爬起来。 班茗把身子往被里沉了一些,声音到最后已经若隐若现了。 邱童舟自己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睡着了。 八点半的时候,邱童舟叫醒了班茗,强迫他收拾齐整下楼。 两人从楼上台阶下到一楼过道,看见情侣男生门前已经没有人了,大部分人都聚集在餐厅。 柳月走过来,面容看起来有点憔悴:这破船的隔音效果太差了,昨晚那小姑奶奶好不容易睡着了,结果她男朋友一嗓子全给嚎醒了。 她不知从哪翻出来个皮筋套,用手扒拉了两下波浪卷,开始扎马尾:姑奶奶就再也睡不着了,钻到我怀里抖个不停,今早六点就把我俩全都鼓捣起来陪她一块儿过去参观尸体。 对了。她朝甲板拐角的方向努努嘴,变成四个兔子玩偶了。看来湖边死的不算。 邱童舟:我们去一趟0102。 柳月被新人情侣妹子哭唧唧地拉走了。 0102里男生的尸体已经不见了,连血迹也不多,可以看出他死前有一阵在挣扎。 除此之外,房间的布置和他们完全相同。床头的两个兔玩偶也半分没有移动。 两人在房间里翻找了半天,一无所获。 邱童舟摇摇头:没什么线索了,出去吧。 班茗:去甲板兔玩偶那儿看一眼。 两人拐到甲板西侧,班茗眼尖地看见船长卧室开了一道缝。既然船长执着于睡在兔玩偶里,这卧室又是谁在用? 邱童舟也发现了,面不改色道:走吧,看看是谁在里面。 班茗从门缝往里望了一眼。卧室的家具和船上其他地方一样陈旧,但很是干净,不像长时间没有住人的样子。 里面有人踩木板,嘎吱响。 邱童舟直接拉开门走了进去,班茗紧随其后,吃惊地发现是小辫子。 小辫子把手里的东西慌张藏到背后,又觉得动作过于明显,涨红了脸。 邱童舟讥笑:如果让她本人来翻找,至少会把门反锁上。 小辫子讪讪:除了你们所有人都在餐厅里,我本来打算赶紧拿完东西就出去。 邱童舟只站在那儿一言不发。 小辫子叹了口气,把手里的东西摊开来:喏,0304的钥匙,我也不知道里头是什么。 班茗:不如让你的同伴来说说。 小辫子听他们提到同伴,明显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我可不敢跟它提要求,要说你们自己去说。 邱童舟似笑非笑:那你还敢就这么把它卖了? 小辫子耸肩:无所谓了,我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我看你是真的大佬,也不像那个戴眼镜的那样黑心,还是跟你说了活下去的希望大一些。 他倒是看得透。班茗意料之外地想。这家伙看着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大,长得还不错,一身艺术家的打扮,但举手投足之间却不像个艺术生。 小辫子说完,把钥匙往邱童舟手里一扔,像是卸下了沉重的担子一样。 他攀上班茗的肩膀,笑嘻嘻:没办法,这玩意毕竟不是人,物理打击也不管用,我就算拿景棍也干不过啊,还是怂点好。 班茗:景察叔叔你压疼我了。 小辫子充耳不闻,还挂在班茗肩膀上。 邱童舟看了看表:去餐厅之前先去一趟0304,抓紧时间就好。 现在它还等在餐厅里,几人不能耽误太长时间。 三人绕回过道里,楼梯就在餐厅对面,还好餐厅的门半闭着,三人卡着视线死角小心翼翼地上到了三楼。 小辫子在楼梯口放风,班茗和邱童舟开了锁进到房间里。 这个房间没有窗户也没有灯,像是个杂物间。 班茗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里面像是堆了很多巨大的东西。 分卷(4) 他走近一点,摸了摸。毛绒绒的。 邱童舟已经搬起了一个掂到手里:巨型兔玩偶的头套。 这一堆竟然是成百的兔玩偶套装。 班茗叹为观止。 邱童舟已经放下了头套,在房间里翻找。 班茗赶紧收拾了心思,也跟着摸索起来。他绕过兔玩偶山,摸到了房间角落,这里放着一个柜子。 班茗心中一喜,赶忙蹲下,拉开了第一个抽屉。抽屉里散落着一些零零碎碎的玩具和一个日记本,班茗飞速抽出日记本,又打开了下面的抽屉。 一双红眼睛从抽屉里直勾勾地盯着他。 班茗下意识往后靠了一点,倒吸一口冷气。 作者有话说: 第四章继续坚持不懈求收藏!握拳; 还有,可不可以不要养肥呀,我会每天多更一点的! 5、兔子餐盘 刚关上门,从旁就转出四只兔玩偶; 红眼睛的主人说话了。 妈妈,你终于找到我了?小女孩的声音从抽屉里响起来,又自我否定道,你不是妈妈,是那个姐姐。 班茗僵在原地,还没想出应对方法,楼梯口就传来小辫子大声的问话:刘禹姐你怎么上来了? 小女孩看出班茗想走的心思,掩藏在黑发下面的声线冷下去:你要走? 班茗后背冷汗直冒,他心思急转:小姑娘,妈妈在外面,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出去? 小女孩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门口传来纷杂的脚步声,已经来不及了。 班茗一咬牙,忽略蚂蚁的触感,伸手一个用力就把小女孩拉了出来。 小女孩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惊呆之下任由班茗拉着她从抽屉里出来,又一直跑出屋子。 刘禹刚从楼梯口上来,一见此景便停住步子,死死地看着班茗手里的小女孩。 班茗松手,把小姑娘往前推了推。 小姑娘脚像是钉在了地面上,非但没被推动,反倒嗒嗒嗒跑到班茗身后,从他后面探出了小小的黑黑的脑袋看着刘禹,愣是用红眼睛表现出了羞怯。 刘禹眼眶红了,她谨慎地向前移动半步:小晴,是妈妈啊。 小姑娘在班茗身后瑟缩了一下:我不认识你。 刘禹好像没有料到这个回答,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小姑娘又窜回了屋子里,嘭地关上了门。 刘禹手足无措。 班茗觉得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尽量降低存在感想越过刘禹下楼。 东西给我。刘禹可能是心累到懒得动,头颅直接从脖子处转了过来。 班茗哦了一声,掏出了日记本。 她又把手拉长了接过本子,头转回去,像是自闭了。 班茗悄悄向邱童舟和小辫子那边移动。 刘禹没再理他们,于是三人尽量自然地下楼。 等到了一楼,小辫子终于憋不住问:不是,既然她姑娘就在0304,她怎么会一直找不到? 班茗:要么是那屋子她进不去,要么是她以为她女儿早没了。 三人进到餐厅找了空位坐下。 柳月彻底和眼镜男分开坐了,眼镜男的脸色差到一眼就能看出来。 十一点,船长准时出现在餐厅给大家上菜,不过等船长走了之后,没有人动饭菜。 柳月摩挲着红指甲,第一个开口:余杏,昨天你换的座位,今天该解释解释了吧? 眼镜男余杏低头看着自己的餐盘:当时我换座位是因为气氛尴尬,不然真的新人一桌老玩家一桌 小辫子不耐烦:没人想听你到底动机是什么,就问你知不知道那小男孩触发了什么死亡条件,不然以后就别吃饭了,饿着吧。 余杏自问自己这次明明做的并不明显,凭什么所有人都这么笃定该不会是那个婆娘大嘴巴到处说吧? 他阴鹜地瞟了柳月一眼,心里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余杏只能实话实说:你们把自己座位配套的餐盘拿起来,谁的餐盘背面有兔子头符号这回就轮到谁了。 班茗恍然大悟。其实这个餐具从一开始就不对劲,平常一套餐具是餐盘加瓷碗加瓷杯加玻璃杯,这儿的只有餐盘和矿泉水。 上次去情侣男生的座位搜寻,是他吃过饭之后。当时餐盘上全是吐的鱼刺蟹壳和汤汁残羹,班茗下意识只是将餐盘举起来看了餐桌,没把盘子翻过去看背面。 小辫子爆了句粗口,班茗凑过去一看,盘底非常不显眼的地方印着个粉粉嫩嫩的兔子头。 班茗同情地拍拍他肩膀:我的餐盘分一半给你用。 我,我也有。新人妹子出声。 众人一听,看到小辫子抽中兔子没再查看自己餐盘的人赶忙都翻过来看自己的盘子。 班茗也很幸运的中奖了。 这次有兔子标志的人有四个。柳月掖掖头发,和甲板上兔玩偶的数量相等,也和在船上没的人数加上船长相等。 情侣妹子少见地发表了看法:不对呀,还有一个人到现在还没来呢,迟到了和昨天那两个人的下场一样吧?那应该是没了五个人才对。 没等小辫子告知众人刘禹的身份,另一个新人妹子却找到了另一个合理的说法:昨天中午的时候已经没了两个人了,但是兔子餐具也只有一个。它应该是计算十一点之前的人数,迟到的人没的时间肯定是归到十一点之后的。 不过很明显,如果人数继续增加,迟早有一天要面临饿死或者和情侣男生一样的下场。 最后抽到兔子餐盘的人都各自找了人凑合用一个餐盘,这餐也是草草就结束了。 班茗回到屋里,整理了一下思路。很明显船长、刘禹、小姑娘是一家人,刘禹很少和家人团聚,喜欢男装。 一家人的感情都不错,船长卧室那么干净,很明显刘禹会为船长打扫卧室; 小姑娘因为他长得像妈妈就不再下手; 船长也对他别有关注。但是船长看不见刘禹,刘禹也没法跟船长交流,甚至都见不到自己的女儿。 小姑娘和船长的状态一样,都是爬满了蚂蚁。小姑娘对客人有着强烈的恨,船长虽然不明显,但是偶尔也会流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 小姑娘一直和父亲待在船上,那么当年应该是船上的客人对他们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导致两人丧命。 死亡条件分别是迟到、兔子餐具和遇到林子里的小姑娘。除了兔子餐具之外都是他们自己动手。 兔子餐具 还记得半夜的撕咬和吞咽声吗?邱童舟打断班茗的沉思。 班茗抬头。 邱童舟的声音很轻:其实,我觉得和昨天晚餐时候那个男生自己吃东西的声音很像,只是在黑夜中听着格外清晰。 班茗:你的意思是他一边嚎叫一边吃自己? 他缓慢皱起眉:虽然没能看到尸体,但是我觉得不是。 邱童舟靠到床头伸开腿:如果是晚餐的时候就吃掉了,只是有延迟呢?方式不重要。 班茗抓住重点:所以这不是船长那类的东西动的手。 邱童舟曲起膝盖,把手搭在上面:我们来讲一个故事。 当年,有一艘叫兔小姐号的游轮上爆发了一场神奇的「瘟疫」,而这种「瘟疫」的受感染特征就是暴饮暴食,发病时全身的血肉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一口口吃掉一样,最后死亡。 瘟疫能够传染,而且没有隔离方法,船上得病的人越来越多,而游轮马上就要靠岸了。 船长当机立断决定更改航线,继续在海上漂着,防止将它带上陆地。 船上的游客发现唯一脱离这个游轮的方法被船长切断了,于是发生了,他们失去理智,将船长和他的女儿啃食殆尽,最后扔到0304里面等着腐臭发烂,长满蚂蚁。 邱童舟偏头:这个故事怎么样? 班茗:那死在游轮上的游客呢? 邱童舟竖起拇指,倒过来,往下一指:海下的船舱里。 对啊,现代游轮的吃水线大概占船体的四分之一。但是一般发动机都是安在吃水线以下,客房一般都在水上二层以上,所以班茗一直下意识认为水下没有房间。 但水下是可以有空间的。 班茗的眼睛亮亮的:不知道今天还要不要参观景点,赶紧趁着参观之前找找往下的通道吧。 邱童舟摇头:不用,要那么容易找早就被人找到了。 要么是楼梯在特殊地点,要么是特殊时间楼梯才会出现。班茗舔舔嘴唇,船长卧室?夜晚? 邱童舟顿了一下,直起身子:有道理,去一趟船长卧室吧。 班茗:你有钥匙? 邱童舟忽然有些诡异地笑了笑:小辫子锁门之后我顺走了。 班茗吐槽,顺走是不可能顺走的,只能是小辫子放水了。 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班茗刚好看到眼镜男进了厨房,没怎么放在心上,倒是邱童舟说了句:小心点他。 两人成功进到了船长卧室,班茗在外面放风,邱童舟进去找。 没过多久,班茗听到甲板上传来纷杂的脚步声,赶忙在门上敲了两下。 邱童舟麻利地几步迈出来,反手锁上了门。 刚把钥匙放进兜里,从甲板拐角转过来四个巨大的兔玩偶。 班茗和邱童舟脸不红心不跳。 领头的兔玩偶歪头看了看两个人,又向自己卧室的方向微微转头,最终只是像昨天一样变成了船长:参观景点的时间到了,下船吧。 班茗等着再次去到湖边,一睁眼却发现自己到了一处残骸遍地的战场废墟。 这里依旧是一个人都没有、四处依旧是大到看不到边际,残破的房屋顶竖直插在战车上,废弃的武器半截长在垃圾堆里半截不知所踪。 作者有话说: 明天更新五章,会结束第一个小副本嗷! 前五章埋下的线索会在明天解开滴,不要放弃我!奋斗式握拳。 6、地下一层 过去的游客睁开了眼睛 站在废墟中央,班茗的心头掠过巨大的苍凉感,肩膀一阵剧痛。 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肩膀处全是鲜血,胳膊已经失去了知觉。 他的肩膀被子弹洞穿了。 按理来说,这种程度的痛觉不会只是这么轻松,但现在班茗意识清醒,甚至感觉肩膀只是骨折了而已。 他浑浑噩噩地在残骸中转圈,觉得有什么人在等着自己,自己不能在这里倒下。 对了,有个东西有个东西。 他踉跄奔到一处坍塌的房屋前,发疯一样开始挖掘,十指流血也没有感觉。最终她看到了一点枪柄,颤抖着、小心翼翼拿出了它。 这把已经碎的差不多了,她将枪身几把分离开,看到了里面的纸条。 纸条上是一行狂放的字迹:放心去前线吧,我等你一辈子。结尾画了一个她最爱的小兔子标志。 她把纸条读来读去,坐在那里发呆一样愣愣看着这张字条,直到班茗猝不及防地回到了餐桌旁,才大梦初醒一样回过神来。 小辫子数了数人数:那俩新人妹子都没了,只剩七个人了。 刘禹从上午遇见了小姑娘之后今天就没有再出现过。 他拿胳膊肘拐班茗,做出一副同病相怜的表情:咱俩现在是硕果仅存的新人了啊。 班茗还恍惚着,下意识点点头。 七个人简单交流了信息,除了柳月之外的五位男士都表示,他们在废墟里绕了好几圈也什么没发现,班茗也跟着表示自己没什么发现。 柳月又掏出了烟:老娘这回差点栽了。 她啪地按下打火机,把烟头凑上去点燃,吸了好大一口,方才疲惫地吐出来:这家伙是个女的,也专坑女的。 这废墟应该是那谁柳月夹着烟点点小辫子,你吃完午饭跟我说的那个刘禹死的地方。 老娘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不是刘禹,就躺在那儿等死。 柳月吐出一口烟圈:那俩估计也是这么没的。 她没说自己脱身的方法,但在场的都知道这种事情没必要问,也问不出来。 柳月心情烦躁得很,就听刷新到他旁边座位的眼镜男嘟囔:我都说了新人没几个能活下来的,要不是拿他做个试验,说不定没的人更多。 柳月的额角突突跳起来,她冷冷回应:我当初带你的时候就跟你说了,不动手是我的原则,今晚我去小情侣那屋睡,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她这话完全没刻意降低音量,被所有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眼镜男迎着众人震惊的视线,尴尬地憋了半天,想骂又不敢,最后一推桌子站起来,态度很不好地踢了脚椅子:你们自己吃吧。 没有人对这个插曲发表看法,大家都漠不关心地拿起了餐具。一时间又只能听到瓷器轻轻碰撞的声音。 班茗觉得自己得益于自己的长相,简直就和开了挂一样。他悄悄把手心里从废墟带回来的纸条塞进了兜里。 晚饭没有兔子标志的餐盘,也没人暴饮暴食,一桌老狐狸平和地吃完了晚饭,各自回房。 班茗把自己往床上一扔,面朝天花板愣了会儿神,随口道:刘禹之所以找不到女儿,恐怕是因为拿不了那钥匙吧,所以才让小辫子去拿。 邱童舟:有理。 班茗收拢思绪,组织了一下语言,一五一十道出了下午的遭遇。 我自问如果我是柳月,也要交代在那儿了。班茗拍拍胸口,我下午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是谁。 老玩家果然还是有两把刷子。 邱童舟自上而下地凝视着班茗,忽然轻轻说了句:幸好。 班茗眼睫微颤,没说话。不知道是不相信还是觉得别扭。 分卷(5) 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 邱童舟咳嗽:晚上去找通往水下的路? 班茗心情还有点受刘禹的影响,积极性不是很高,但他知道这时候不能耽搁:好。 床的外侧被班茗占去了,邱童舟跨到里侧:睡吧,到时候我叫你。 班茗放心地抱着被子蹭了蹭,没过多久呼吸就平稳而规律了。 班茗又梦到了那一片废墟。他像是被困在了里面,日复一日地绕着圈。 有人在等他,他必须离开这个地方,但是他找不到回去的路。 有一天他看到远方有黑色的雾气,他知道冲着那里走就能见到自己想见的人了。 雾气里传来一声声呼唤。 班茗,班茗。 班茗猛地睁开眼,情绪刚稳定下来,就奇怪地发现屋门开了一条缝。 少量月光从过道对面的落地窗洒进来,映出地面上长长的黑影。 班茗身体一冷,顺着黑影往近处一瞧,就看见一个巨大兔形状的黑影站在床边,大大的兔头垂下来,红眼睛和他的鼻尖隔了不到半米。 邱童舟用气声急急道:你的纸条呢? 班茗眼看着兔子慢慢张开嘴,赶紧从枕头底下抽出完好的纸条,往上一递。 兔子不出所料地定住。 它也没接纸条,合上嘴巴原地发了会儿呆,转身迈着迟缓而笨重的步伐走了。 班茗虚脱地瘫回了床上,一时无法言语。 邱童舟面容冷峻,他从班茗身上跨出去,开始在房里翻找着什么东西。 班茗灵光一闪,不可置信地坐起来:不会是眼镜男从厨房里拿了兔子餐盘扔到了咱们屋吧? 班茗还没说完,邱童舟就从床底下找出来一个兔子餐盘:跟上。 班茗也是真的生气,他大概猜出了邱童舟想做什么,没二话就下了床。 两人从楼梯口往下望,等到兔玩偶消失在甲板转角,立马轻手轻脚地下楼梯。 两人下了一层,班茗余光注意到了什么,拉住直奔0103的邱童舟。 楼梯还在向下延伸。 看来确实只有在晚上才会出现通往水下的楼梯。 邱童舟拍拍搭在他胳膊上的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班茗站在原地,等邱童舟悄悄从门缝底下把兔子餐盘滑进去,一起继续往下走。 去哪儿?女声从背后飘过来。 班茗狠狠地打了个激灵,但好歹听出来是柳月的音色,无奈转身:下楼啊。 柳月靠在墙上,对着邱童舟翻了个白眼:不够意思啊,也不叫上我。 咦,他俩之前就认识啊。班茗才察觉出问题。对哦,怪不得当初他听墙角被柳月发现之后,只有他和柳月互相介绍了,邱童舟却没有说名字。 邱童舟:你不自己来了吗。 柳月撇嘴:这性质可不一样,太不够意思了。 班茗反唇相讥:你不也没叫上我们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柳月装作没听见,哎呀了一下:快走,那兔玩偶又要过来了。 过道尽头通向甲板的门已经显现出了兔子的巨大影子,三人赶忙向下走了几阶台阶。 柳月完全没表示出对兔玩偶「又」过来的好奇,像是知道了邱童舟把兔子餐盘滑进了眼镜男房间的事。班茗不得不叹服她的能力。 班茗想看看结果如何,往上探探头,结果被邱童舟压了回去:走吧。 楼梯底层是一扇木门,没落锁。 邱童舟走在最前面,顺手就推开了。 门毫无障碍地向两边滑开。 入眼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尽头隐隐传来音乐声与喧哗声。 走廊的长度和这艘小游轮十分不匹配,至少是船身的两倍。 柳月在门前站住了,她皱眉:这地方给我的感觉不太好。 班茗侧耳倾听:里面听着像是在举办舞会。 邱童舟:来都来了,看情况不对劲就跑得快点吧。 柳月没反驳。 三人谨慎地沿着走廊往前走,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到了走廊尽头要左拐。 转过弯后豁然开朗。 这里和游轮一楼餐厅很像,但是地上铺着波斯地毯,头顶坠着黄金吊灯,餐布四角镶着沉甸甸的钻石,一副中世纪贵族的装饰。 餐桌间穿梭着数十名游客,无论男女都着装奢华正式,但是这些游客却只是随着不知哪里放着的音乐走来走去。 游客们都有个最显著的特征,就是兔子头。 一个游客看到了三人,所有游客立马仿佛共用一个眼睛一般全部扭螺旋似得精准对上三人。 邱童舟小声:跑。 班茗还不像邱童舟和柳月这样练出了对危险的直觉,听了这话拔腿就跑的时候才发现柳月踩着高跟已经窜出去很远了。 班茗沿着走廊狂奔,身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他们与兔子游客的距离飞速拉近着。 柳月在前面大爆粗口,原地刹闸。 班茗抬头一瞧,就看见巨型兔玩偶站在木门正中央,把去路挡得是结结实实。 作者有话说: 今天依旧更五章!奋斗.jpg 7、收束 刘禹一滴眼泪也没有流 邱童舟和班茗也快到门口了,他朝柳月吼:别愣着! 柳月一咬牙,愣是从兔玩偶和门框之间挤了过去。兔玩偶也就任她挤,岿然不动。 邱童舟和班茗离身后的兔子们就差了不到半步,根本来不及停下挤过去。孰料兔玩偶却侧身,莫名绅士地让开了门。 柳月气得大骂:你这兔子怎么看碟下菜呢?老子挤得那么辛苦也不见您兔老挪一挪窝,到这儿就勤快了? 班茗惊魂甫定喘着气:还说别人,刚才一声不吭就飞奔的人是谁? 柳月选择性无视,盯着走廊里的情形摩挲着下巴:这些兔子游客很怕船长呢。 班茗皱眉:船长是不是进不去这个木门? 兔玩偶还在门前站着,兔游客也忌惮地站在走廊里,似乎很怕兔玩偶的样子。 没过多久,兔游客里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士开始指着兔玩偶咯咯讥笑,笑声像瘟疫一样瞬间在人群里蔓延开来。 游客们放肆地刺耳嘲笑,兔玩偶却像是完全听不见,只静静站在门前丝毫不动。 游客们不到十分钟就笑累了,他们轻蔑地转身,踱着悠闲的步子消失在走廊尽头。 兔玩偶却还一动不动站在门口。 柳月突然叹了口气,不再观望,摆摆手走上台阶:没意思,回去睡觉了。 事情到此结束。第二天除了意料之中地在0103发现了眼镜男的尸体,几乎毫无进展。下午也没有景点可以参观了。 晚上仅剩的六名玩家提前半个小时聚在餐厅。 柳月把关于刘禹的事情和昨晚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末了总结:今天什么进展都没有,应该是线索都给完了,到了拼图的时候。难得这会儿还剩这么多人,感谢温柔的船长叔叔。 鉴于这里有两个新人,我就稍微讲一讲游戏规则。 副本一共分成三类,一类是故事型副本,一类是生存型副本,最后一类是不定型副本。故事型副本出现的概率最大,其次是生存型副本。 咱们现在所在的副本就是典型的故事型副本。 这种副本只有一个破解方法。 柳月勾出一个做作而妩媚的笑容,陶醉道:那就是eory。 小辫子无语:姐姐,能不能好好说话,别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柳月啧了一声:真是的,你这个艺术细胞都对不起你脑后的小辫子。 一旁长相清秀的校服男生可能是受不了柳月,开口插话:直白地说,我们要消灭这个副本起支撑作用的执念。可以选择干掉执念载体,也可以选择帮助执念载体完成执念。 小辫子鼓掌:好! 没人接他的茬。 班茗:这么说来,这个副本确实是围绕着船长一家与游客们的矛盾展开的。 清秀男生赞同:对,典型的仇因执念,模板题了。 小辫子:那这么说,最后不是让游客们干掉船长,就是让船长干掉游客们喽? 班茗皱眉:但是现在船长去不到那边,那些游客也不像能对付船长的样子。 众人陷入难题,一时沉默。 邱童舟突然开口:不是船长,而是船长一家。 小辫子一个响指:对啊,刘禹姐。 班茗还是皱着眉:刘禹0304的钥匙都拿不到,小姑娘一直被困在抽屉里,她俩也受游客对船长的制约,进不去走廊吧。 邱童舟:我怀疑这只是一个晕染效果。游客并没有见过刘禹,也不会特别恨小姑娘,他们主要防备和憎恨的对象是船长。 但是游客对船长的类似诅咒一样的东西附着在了兔玩偶服装上,不论是船长出于爱意也好、刘禹出于本能的驱使也好,存放兔玩偶服装的0304成为了刘禹进不去的房间。 小辫子:如果游客忌惮的对象不是她的话,那她能对游客造成伤害吗? 柳月微笑起来:永远不要低估那些为了爱而不肯轮回的灵魂的力量。 清秀男生点头:更何况游客并不知道船长有个妻子,也没有见过这个妻子,更不知道妻子也在这艘船上。所以他们不会对此有所防备。 小辫子:而且不知道他妻子还是个兵,战死沙场。小辫子心里清楚,第二个「景点」也就是废墟,是将众人带到了刘禹牺牲的地点。 班茗轻松地抻了个懒腰:来吧,和刘禹交情最长,同床共枕的那位,去找找她? 邱童舟提醒:快到晚饭时间了。 小辫子本来觉得出本在即,喜形于色地站起身,一听这话,又大惊失色地坐回去:我说兄弟你这是想害死我啊。 班茗无辜:我本来就是随口一说嘛,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会同意,还行动这么迅速。 他的尾音被甲板上的脚步声掩盖了。 小辫子后怕地看着拐进来的船长:我刚要是往外走,直接一步迈出去原地死亡。 船长安静地上过菜,安静地退场。 班茗看着虾蟹鱼虫,想到出去之后就很难再吃上这么丰盛的海鲜宴,顿时有些不舍。 小辫子抄起筷子:来吧来吧!最后的晚餐。 清秀男生手一抖:这话不太吉利啊。 小辫子满不在乎,往盘子里夹了好大一块鱼肉。 剩下的都是心大的,晚餐竟然还吃得有些热闹。 小辫子主动提出建议:这样,你们先吃着,我去把刘禹姐叫过来一块儿吃。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 小辫子出去找刘禹了。 柳月似乎是不经意地说:这小辫子,看起来好像还挺清楚刘禹的行踪啊。 果不其然,不到十分钟小辫子就把刘禹带了过来。 刘禹攥着女儿的日记,有些失魂落魄。 小辫子还在劝着她:姐,你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拿出当兵的气魄来,把那些人揍个头破血流。 刘禹双眼毫无焦距,行尸走肉一样往前移动。 小辫子却没有气馁,他指指柳月:刘禹姐,这是柳月姐,她有办法帮你找到那些人。 刘禹面部这才抽动了一下,似乎有些惊讶:你告诉她我的事了?不对,我刚看完女儿日记才知道这些事情,你们怎么知道的? 说到这里,她又摇摇头:算了,不管怎么样我也不在乎了。说吧,什么办法? 柳月如实地讲了水下走廊的事情。 刘禹面色冷肃,抓着日记本的手指指尖泛白,她轻轻道:原来就在这儿啊,怪不得。 她脸上忽然渐渐绽开了一个微笑,唇角越咧越大,最后张开发出了无声的大笑。 她一滴眼泪也没有流,而是维持着疯癫的笑的姿态,转身走出了餐厅。 邱童舟全程没有抬头。 班茗注意到他的情绪不太对,关心地凑到跟前:怎么了?还好吧? 作者有话说: 剩的三章今天五六点钟发!不过可能会因为审核而导致时间有所延迟挠头。 8、离开 失踪的老师 邱童舟:没事,想起了自己的一些事而已。 他放下餐具:我不吃了,先回房间了。 班茗抄起盘子里剥壳剥到一半的虾追上:哎,等等我呀。 他几步赶到邱童舟身边,一起上了楼,回到房间里。 门甫一关,邱童舟就开口问道:你真的觉得我能赴约? 班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个赴约。 邱童舟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激动,他呼出一口气,把额头抵在墙上:你对我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实世界不感到好奇吗? 班茗反问:难道你自己就清楚? 邱童舟沉默了。 班茗随他抵在墙上,自己走到床边,坐下继续扒顺走的虾。 晚上准备去观摩吗?邱童舟换了个话题。 班茗张开嘴,咬住白虾:好啊好啊,白给的瓜不吃白不吃嘛。 邱童舟点头:好,等我去取两套兔玩偶服装过来。 班茗哦了一声。 邱童舟出门之后,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拖着一大一小两套玩偶装,用胳膊肘关上了门。 他把玩偶装卸到地上:我在门口碰到柳月和小辫子了。 班茗惊讶:果然八卦是人的本能吗? 邱童舟摇头:不到最后不能放松警惕,变数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分卷(6) 班茗:受教了。 邱童舟越过班茗躺到里侧:睡吧,一会儿我叫你。 好哦。班茗开开心心冲邱童舟比了个心,拽过被子敛神酝酿睡意。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但感觉没睡一会儿邱童舟就开始推他。 班茗痛苦地睁开眼,还是一副没睡醒的迷糊样,他从嗓子里模模糊糊地哼道:到时间了? 邱童舟一把把他拉起来:没有,提前了。你看看床下。 班茗听话地低头,一瞬间睡意原地蒸发。 就见地上由米粒大小的蚂蚁组成的一片片黑影涌动着,已经有不少蚂蚁爬上了床脚,班茗揉揉眼睛再一看,他的枕头旁边也有一只,正不亦乐乎地往他枕头上面爬。 班茗一阵恶寒:这怎么回事? 邱童舟轻声:我先下去把玩偶套装拿过来,你在这等着。 班茗乖乖点头,这才看见玩偶套装周围竟然一只蚂蚁也没有。 邱童舟下了床,小心避开蚂蚁,够到了两套衣服,自己原地穿上了一套,另外一套凌空扔给了班茗。 班茗利落接住,在床上麻利地穿好了。 他从兔子玩偶的嘴巴里往外瞅,勉强看见蚂蚁们都对自己绕道而行,于是放下心来,大摇大摆走到邱童舟身边,晃晃硕大的脑袋。 班茗隐隐约约听见邱童舟好像是笑了,但他没有再磨叽,招招手让班茗跟上,率先走出屋门。 班茗走了两步,适应了兔子玩偶的走路方式,颠颠地跟上去。 班茗侧着身子下楼梯,刚下半层转过弯,专心于脚下的他一下子撞到了停下来的邱童舟玩偶身上。 班茗疑惑,扶住玩偶头眯眼使劲往外看。 就着月光可以看见,一楼的过道上面爬满了乱窜的蚂蚁,这些蚂蚁惊惶地躲避着一队正在排队前进的兔玩偶。 班茗默默数着。 二、三、四、五、六、七。七只兔玩偶,多了两只。 呦呵,看来有玩家也扮成兔玩偶,捷足先登了啊。 邱童舟拉拉班茗,让他跟上。于是两人就排到了兔玩偶队列的最后。 班茗跟着队伍走下到水下一层的楼梯,领头的兔玩偶毫无障碍地走进了走廊。 班茗了然,这是刘禹干掉了一船游客,同时也解除了诅咒吧。 这蚁灾,恐怕是预兆着这个完全由诅咒支撑起来的灵船就此崩塌。只不过刘禹和船长仍然没有相见,所以副本还没有崩塌。 那现在还没下来,留在船上的两个人 班茗心中叹气。 班茗是兔玩偶队列里的最后一只兔,他迈进走廊的一刹那,木门后的船顿时分崩离析。 兔玩偶队列还在往前行进。 一直到走廊尽头,拐过弯,到了那个中世纪贵族风格的餐厅。 此时的餐厅已经被血色彻底染红,刘禹背对它们坐在血泊中央,背影看起来有点失魂落魄。 她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她的怀里抱着小姑娘。 小,小禹?打头的兔玩偶不可置信道。 刘禹愣愣看着他,眼角的血迹被晕染开,渐渐流过脸颊滴落下来,她一动不动,木头人一样喃喃:你终于能看见我了吗? 打头的兔玩偶一把摘下头套,慢慢走过去蹲下:你回来了。 刘禹听到这句话,眨眨眼睛,嘴角慢慢上扬,最终幸福地绽开笑容。 她一把搂住父女俩,甜蜜地把头埋在爱人的肩窝:嗯,我说过的,活着回来。 一家三口终于团圆,执念消散,三人并着满地的血迹和四只兔玩偶一起消失了。 它们消失的同时,班茗也回到了寝室里。他的奶茶竟然还没有被喝光。 班茗缓慢地吸了一口甜甜的奶茶,感觉刚刚的一切就像做了一场白日梦一样。 可是不给他怀疑兔小姐号游轮真实性的机会,他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班茗下意识解除锁屏,拿起来一看,是一条qq消息,来自很久不联系的一位沙雕网友。 班茗看了好半天那行字都没有进脑袋,他把奶茶放下,使劲揉了揉头发,又看了一遍这条消息。 他立马打了一个哆嗦。 亲亲,兔小姐号游轮的旅行可以给个好评吗亲亲?我们这边服务也是很不容易的哦,不接受差评呢亲亲。 班茗的这个哆嗦不是被吓的,而是被恶心的。 他啪啪打字:哦没问题亲爱的老伙计,我可是一向好评的呢。 备注「哈迪斯」的这位沙雕网友回复:丘比特,多年不见你还是如此的靓丽。 班茗回击:多年不见你还是如此的令人作呕。 哈迪斯回:别这么说嘛,你知不知道我曾经多少次试图联系你,你这个负心汉竟然一条都不回我。 班茗稀奇:明明是你根本就没有发消息给我好吗? 哈迪斯: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不是我没发消息给你,是我试图联系咱们六个人的所有举动都被这个世界自动屏蔽了,一起进过副本之后才能联系上。 班茗:好的好的,你先告诉我你在现实世界叫什么名? 哈迪斯:你明明已经猜到了。柳月。 班茗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对面发过来两行问号,才回:你怎么知道我是丘比特? 柳月:新人要真能是你这样我直播吃npc。 班茗: 还有人能联系到吗?班茗问。 神组有不少人进本了,但是咱们初代神最先进本的是维纳斯,她从四年前就开始进本了。隔了两年多之后才是我这个酷盖,你是第三个。柳月回。 班茗想起那个企鹅群确实是在四年前解散的,群主是维纳斯。 应该是维纳斯出本之后做出的脱离副本的尝试,但很显然没有成功。 班茗打字:能组队吗? 柳月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进副本可以两个人组队,和咱们原来群里定的规矩是一样的。 班茗:你怎么不和维纳斯组队? 柳月:分散开,容易找到初代神。 班茗:哦,这样啊。 柳月:你多留意那些像雅典娜、波塞冬和阿瑞斯的人。我和维纳斯现在也没有探索出脱离副本的方法,甚至一点头绪也没有,只能先把初代神找齐了再说。 班茗纠结了一会儿要不要把邱童舟疑似初代神的事情告诉柳月,但他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回道:哦,好的。 他把手机扔进床头的小筐里,躺到床上,后知后觉地感到身心俱疲。躺了不到一分钟,就合衣沉沉睡着了。 一夜无梦。 闹钟在七点半准时响起,班茗迷迷瞪瞪爬起来洗漱完,去食堂买了个饼,边走边吃。 他刚到教室,就发现教室里带课的老师换成了本院的另外一个老师。 班茗疑惑地退出去又看了一眼教室门牌号,0235,没错啊。 在门口愣着干什么呢,小茗茗?有同学在背后搡了一把班茗。 班茗含糊应付过去,想着可能是这个老师来调试电脑或者走错教室了,就找了第二排的位置坐下。 哪想直到上课这老师也没走,还十分自然地开始讲课。 班茗一肚子的疑惑,拍拍旁边坐着的同学:咱们怎么换老师了啊? 同学也是一脸疑惑:换老师?咱们这门课不是一直都是这个老师吗? 作者有话说: 这两章五点,第十章六点。 第一个小副本结束啦!第二个是生存型副本嗷! 二、九十九层大厦 9、第二个初代神 讲讲正经群的事情 班茗心里一跳,猜测到了什么。他感谢了这位同学,又试探着问:那你认识李浩翔老师吗? 同学的表情更加奇怪:什么李浩翔老师?咱们院有叫这个的老师吗? 班茗做出一脸茫然的表情,又恍然拍拍脑袋:哎呀,我昨天做梦梦见咱们这门课由一个叫李浩翔的老师上的,刚一时脑子短路,没转过弯来。 同学嗤笑:小茗茗你这根本就没睡醒吧? 班茗嘿嘿一笑,把头转了过去,脸上的表情低沉下来。 他绝对不会记错。 那李浩翔老师就相当于于凭空消失了? 甚至他所有存在的痕迹都被抹除得一干二净,除了他没人记得曾经存在过这位老师。 这么奇诡的事情,班茗不能不往副本上联想。恐怕这就是在副本里死亡的下场吧。 班茗低头记着笔记,心里有些沉重。 这节课没讲什么重点,班茗下课已经是十一点了,他去食堂吃了碗面,回到寝室睡了个午觉,把上午的作业做了,又去听微积分的课。 微积分老师还是之前那个老师,班茗上完课之后,回寝室收拾了东西,跑到东门,一眼就看到了顶着一头杀马特的邱童舟。 班茗颠颠跑过去:还没到五点半呢,来得真早。 邱童舟:下飞机直接过来的。 班茗弯弯杏眼:走吧,请你去吃我们学校东门外最出名的烤串。 邱童舟沉默了一瞬:听起来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班茗挥手:那地方乱糟糟的,谁管你说什么,偷听都得凑到桌子前边。懂不懂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邱童舟被说服了,跟在班茗身后一路往烧烤摊走,听了一路班茗叨叨不停学校的事情。 突然,班茗转过身来,压低声音问:我问你,在副本里死亡的人,现实世界里会怎么样? 邱童舟:除了进过副本的人,不会有人记得他的存在。怎么突然问这个?身边有人出现了这种情况? 班茗点头:我们老师。 邱童舟安慰:习惯就好了。 班茗:听起来怎么有点像恐吓。 到了!班茗赶紧一指不远处几乎人满为患的小摊。 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个座位坐下,刚要完烤串,班茗就好整以暇地撑着脸问:你想问什么? 邱童舟:所有。 班茗撇嘴:好吧好吧。 他前倾身子,离邱童舟近了些:九年前,我一直混网络上一个叫语言cos的圈子。 班茗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会儿,决定隐瞒下他和柳月等六个人认识的真正原因:我在语c圈认识了一些关系比较好的列表。 我们一起建了一个群。 班茗补充:不算是语c群。 就是一个我们写副本,让群成员来玩的群,群名叫「这是一个正经群」。虽然听起来不是很正经,但写副本玩副本我们可是正经的。 班茗说到这里,又不明显地停顿了一会儿:一开始「正经群」不是很正规,我们每个人随意选了个古希腊或者古罗马的神名作为身份的象征,把专门用来出副本的群命名为神组。 说完这段,班茗心中有了底气,接下来语速快了些:后来群的人数越来越多,规则就越来越健全,慢慢建立了完整的玩家升神组等一系列制度。 最后群的规模达到了接近两千人,升神的优秀玩家也很多,神组成员最后也接近一百个了。 当时大家都比较活跃,每天上下午能各玩一个副本,直到四年前群主突然一声不吭地把群解散了。 班茗开始抠木桌上的小坑:兔小姐号游轮是神组成员赫拉写的一个副本,我记得这个副本在神组审核的时候我草草浏览过。 但是呢。班茗叹气,很显然这个本除了一些环境的设计改动不大,整个本的核心内容已经完全变了。 至于你。班茗笑眯眯抬头:是我写的本里的一个角色没错。 邱童舟沉吟:和我猜的差不多。 他接过摊主端过来的烤串,递给班茗半把:那柳月的神名是? 班茗拿过烤串,啊呜一口拽下来一块肉,惊讶:柳月是神组成员? 邱童舟似笑非笑:又开始演? 班茗噗一下笑出来,差点呛到,他摊手:好吧好吧,我不演了。柳月是初代神所谓初代神,就是和我一起创建「正经群」的同伴我们的冥王哈迪斯。 邱童舟:唔,倒挺适合她。那你呢? 丘比特。班茗拿着飞快撸干净的竹签比了个拉弓的姿势。 邱童舟点头:别说,你们都挺有自知之明。 班茗嘿嘿一笑,竹签调转对准邱童舟:现在该你说说自己的故事了吧。 邱童舟垂眸:我在我自己出生、长大的副本里被炸死之后,就出现在了这个世界里,有身份证有工作,像是一直都在这里生活一样。 班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对了,咱俩能组队吗? 他记得原先正经群是允许两人组队的,柳月也说副本里可以两人组队。 邱童舟递给他一块硬币:进副本的前辈们探索出的方法,应该是规则鼓励的。这个是定制的一对儿,你揣好就行。 班茗一手撸串,一手把硬币捞进兜里,嘴巴被油粘的亮亮的:不是前辈们探索出的方法这就是正经群里规定的组队方法,怪不得柳月没说副本里该怎么组队。 邱童舟见班茗吃得忙得很,笑笑:好了,专心吃你的吧。 班茗弯眼睛表示感激。 吃饱后,班茗愉快地表示周末带邱童舟去好好在城里玩一圈,两人就各自回酒店和宿舍了。 周六班茗如约和邱童舟去了当地的景点,在一个湖心亭里,班茗靠在邱童舟肩膀上闭眼休憩,正惬意着,就感觉邱童舟推了推他。 分卷(7) 班茗睁眼,无奈地发现自己和邱童舟坐的地方从湖心亭变成了陌生的街道。 他揉揉眼睛:怎么回事,进副本了? 邱童舟仰头:嗯。生存型副本。 班茗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就见面前是一栋高到离谱的摩天大楼,一眼望不到顶。 这种存量特别大的环境一般都不是故事型副本,因为很难将其中的每个因素都包含在内,过于冗余。 班茗站起来:走吧,进去看看。 两人走进摩天大楼一层,就见大厅里挤满了人,大部分都是一脸惶惑,只有四分之一左右的人淡定地四处走动打量着环境。 班茗咂舌:这得有一百来号人了吧,最后得凉多少啊。 邱童舟:五分之一。 班茗:只剩下五分之一的人活着的时候直接结束副本? 邱童舟点头。 门外还在往里进人,还好大厅足够大,并没有显得特别挤。 在人数达到一百五十的时候,终于没有人再往里进了。 大厅里一直有人窃窃私语,可能是因为搞不清楚状况,一个小糊涂问另一个小糊涂,都是想要骂人的迷惑表情。 老玩家在这种生存游戏里通常并不会给新人们普及常识,况且这么多新人,直接说的话恐怕会被迁怒或当成精神病群起而攻之。 大厅里的老玩家都静静坐着,尽量显得不起眼,避免贸然行动试探死亡规则。 新人们乱了一会儿,有个剃着板寸头的男生大声冲人群喊:我看那边有个电梯,不如上去看看他们到底在玩儿什么把戏! 靠近电梯的人立刻有了响应,一个女生按开了电梯,迈步进去。 电梯门在她迈步到一半的时候骤然合拢,以电梯门不应该有的速度直接把她竖直夹成了两半。 顿时靠近电梯门的地方响起了一大片尖叫声,人群哗地以电梯为圆心散开了一大片,还有几个人挣扎着往后退了几步,看到女生倒地蠕动的半边身体,终于受不住晕了过去。 大厅里一时安静的可怕。 就这么僵持了将近半分钟,不知从哪爆发出一阵哭号,顿时就像点燃了桶一样,哭叫声飞速蔓延开来。 那个喊着要开电梯门的板寸男生又惊慌大喊:快跑啊!死人啦! 人群顿时骚乱起来,推搡中不少人倒地,眼见就要造成踩踏事故,终于有个老玩家出来控制局面。 她直接站出来按开了电梯,在人群惊讶地停下动作来看她的时候,她冷静地推了推眼镜:谁和我一起进? 人群一片安静。 她温柔笑了笑:不用害怕,这只是个游戏。 人群顿时离她更远了。 她叹气,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怀念,不过马上就消逝了。 她耐心解释:这是个生存游戏,我们只要遵循它的规则就不会有危险。 板寸男生质疑:刚刚明明有人死在那儿了,说明不能进电梯就是规则。 她并不生气,轻柔拢拢头发,嗓音犹如甜酒,好似提醒一般对板寸男生劝说:多行不义必自毙,还是不要鼓动新人为好。 板寸男生脸色一变再变,破口大骂:你这个绿茶,觉得自己在带节奏就来说我! 她笑笑,并不去回嘴,而是继续问:有人愿意和我一起进电梯吗? 新人被板寸男生这么一搅,不知道该相信谁,看两人的目光都带了一丝警惕。 过了快到一分钟,角落里才有一个老玩家站出来:姑娘,我和你一起进。 他看起来有五十多岁了,脸上却没有一点沧桑,他迈步到电梯旁:姑娘,我听你指挥。 她笑笑:叫我小维就好。 一会儿咱们两个一定要一起进,记住一定要并肩。 男子点头:好。 姑娘又按下电梯。电梯门缓缓打开,两人准备好,姑娘开始倒数:三、二、一,走! 作者有话说: 戳戳收藏,收获一只班小茗的wink! 10、第一个游戏 红灯绿灯小白灯! 两人并肩进了电梯,无事发生。电梯门渐渐合拢。 人群紧张地看着电梯到了二楼,又回到一楼,那个姑娘和男子从里面迈了出来。 人群中有人鼓起了掌,渐渐整个大厅的人都开始鼓掌。 姑娘笑弯了眼睛:好啦,现在解决了电梯的问题,大家不要再慌张啦。 班茗盯着她,有趣地撅起了嘴巴。 邱童舟忽然把手覆在了班茗的后颈上,大拇指轻轻摩挲着脖侧。 班茗:? 邱童舟:有个数字,6。 班茗咦了一下,用手去摸,一点感觉也没有。他又趴过去瞧邱童舟的脖子:你也有个6。 是楼层吗?班茗猜测。 八九不离十。邱童舟同意。 班茗灵活地钻进人群,低调地看了一圈脖子回来:都是一位数或者两位数,重复的比较多,估计是楼层。 先去6楼看看?班茗征求意见。 邱童舟点头。 两人于是坦然地迎着众人的目光进了电梯。 班茗按下楼层6。 电梯里的尸体早就不见了,上行地非常平稳。到了六层,电梯却没有开。 突然,整个电梯猛地抖了两下,从门外探进来一只手,硬生生把电梯门缓缓往两侧打开了。 门外露出一个满脑袋脏辫、四肢在躯干上缠了好几圈的青年。 他的脸是青紫色的,瞳孔散大,语气却能听出来失望:都是6啊,可惜了。 他可能是觉得没自己的事儿了,转身像个四腿蜘蛛一样飞快地垂直向上爬到了天花板上,藏在黑暗里看不见了,只能感到它的视线还紧紧跟随着两个人。 班茗和邱童舟静静地看它表演完,并肩走出了电梯。 从电梯出来,正对面是一扇巨大的霓虹拱门,上头挂着个「dancer」的闪光牌。门里面有着无数的游戏机,紫色的灯光还均匀地闪动着。 门口立了个牌子,上面用发光的字写着一句颇为中二的话:daalking正如它所说,整个游戏厅简直比图书馆还安静,没有一点噪音。 班茗立马闭紧了嘴巴。 邱童舟示意班茗进去查看游戏机。 班茗不出所料地发现这些游戏机全部都是跳舞机。 不过和一般跳舞机不太一样的是,这些跳舞机屏幕里做示范动作的小人都是那个四肢缠绕在身上的、面色青紫的青年。 不管身体是什么动作,青年的脑袋永远正对着屏幕外,瞳孔跟随两人的移动而转动。 班茗感到游戏厅里有无数的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不等他毛骨悚然一下,头顶又响起了沙沙的声音。 不用想,那个青年本体估计也正从头顶瞧着,只要他一开口,它就要迫不及待掉下来美餐一顿。 班茗和邱童舟选了个两个人的跳舞机,刚站上去,屏幕里就跳出来一行字:dancer的人生不需要loser随之身后升上来一块玻璃板,阻断了出跳舞机的路。 班茗上下看看,发现这玻璃严丝合缝,暴力肯定是打不开的。 一曲结束,两人得分比要求的高了一大截,但是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正思索,电梯又叮的一声开了,头顶的沙沙声光速一路响到了电梯口。 不久就听到它尖利的哈哈笑起来:不是6!都不是6! 然后就是惨叫声和咀嚼声。 这趟电梯下去之后,好久都没有人再上来,估计是它吃的时候把血洒进去了。 两人又被迫在跳舞机里跟着它时不时地跳了几曲,电梯终于响了。 这次又让青年失望了来人也是一对6。 一人在它走后后怕地拍胸脯:幸亏咱俩猜对啊 惨叫声戛然而止,青年咀嚼的水声吧唧吧唧响彻6层。 他的同伴也是个狠人,发现了规则之后,哪怕同伴在眼前被吞食也愣是一声没吭。 直到咀嚼声消失,他的同伴才敢进游戏厅。 班茗这才发现他竟然就是刚刚被小维劝告了的那个板寸男。 可能是没想到里面还有人,他表情抽动了一下,忍住叫出来的欲望,忌惮地看了班茗和邱童舟两眼,也随便踩上了一个单人的跳舞机。 这次玻璃却没有升起。 从电梯陆陆续续又上来了四个人,这回幸运地都在想说话之前看到了牌子,并未减员。 四个人两两进了双人跳舞机,班茗想要提醒他们不要进跳舞机,但碍于无法开口,最终四人也各自被身后升起的玻璃关进了机器内。 板寸男这才意识到问题,从单人跳舞机上下来绕着六个人走了两圈,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这时游戏厅里的音响突兀响起:人数齐啦,开始游戏。 此游戏名称为红灯绿灯小白灯,游戏规则如下:七位玩家中,一位的身份为鬼。鬼蒙住眼睛喊红灯绿灯小白灯,喊过之后睁开眼睛,睁眼后,如果鬼说有人动,那么那人即默认淘汰。 玩家车迟宇,请开始游戏。 板寸男生不出所料地听到自己的名字。 他捂住眼睛,喊道:红灯绿灯小白灯! 大家都定住不动。 车迟宇象征性地走了一圈。 音响又开口:小鬼小鬼,有人动吗? 车迟宇回答:没有人动。 音响又念了一边规则,最后说道:玩家车迟宇,请再次开始游戏。 就这样循环了几轮,车迟宇心中突然一动。 规则里说的是只要「鬼说有人动」,那么是不是意味着 他只需要留下一个人!留下一个人和他一起走电梯! 小鬼小鬼,有人动吗? 车迟宇的心跳加速,他望了望四周:有人动。 班茗猝然睁大眼睛。 音响:谁动了?谁动了?只能指认一个人哦。 车迟宇深吸一口气,坚定不移指向班茗:他动了。 音响:可惜呢,玩家班茗成为了loser 跳舞机颤动起来,班茗回头,就看见屏幕上代表自己动作的四肢缠绕的青年很老套的从屏幕里探出了细长的手,直抓向班茗。 班茗大脑急速运转,他记得当时正经群出本的时候有要求,哪怕是生存型副本也必须有世界观,即必须有一个故事作为支撑通常这里都是突破点。 但是现在信息量太少了,根本推测不出来什么。班茗很不甘心。 邱童舟却突然冷冷开口:使用交换手帕。 细长的手顿在半空,音响立马响起:使用对象。 邱童舟:车迟宇、班茗。 音响:符合使用条件,激活。 班茗再一眨眼,就出在了车迟宇刚刚的地方。 他赶忙去看自己原先的位置,就见细长的手一把抓住了出现在那里的车迟宇的脖子,慢慢缩紧。 车迟宇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双手紧紧扒着青白色的手,双眼慢慢凸出,不久他的脸色变得青白,四肢拉长,一圈一圈缠绕上他的躯干,又从原先的位置穿了出去。 班茗劫后余生,后背冒出一层冷汗。他倒是不怕死,就怕死得太恶心。 车迟宇被拉进了屏幕里,跳舞机成为了三人机,邱童舟被跳舞机吐了出来。 音响响起:有人动啦,现在换人做鬼。 玩家简横,请开始游戏。 简横中规中矩地玩了几轮,到第八轮的时候,他的同伴的小人突然开了一场单局,他的同伴忙跟着小人开始做动作。 音响:小鬼小鬼,有人动吗? 简横看着自己的女朋友,毫不犹豫回答:没有人动。 音响:dancer的人生不需要liar 简横大吼:刚刚车迟宇说班茗动的时候也撒谎了! 音响:嘻嘻。 简横绝望,他叮嘱女朋友转身后,被屏幕中伸出来的细手勒住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反抗。 跳舞机变成三人机后,又把他的同伴吐了出来。 音响一点道理也不讲,无情地开始了下一轮。念完规则之后,他道:玩家邱童舟,请开始游戏。 邱童舟这回才到第二轮,仅剩的被困在跳舞机里的两个人的机器又开始了舞蹈。 音响:小鬼小鬼,有人动吗? 班茗定住的动作刚好背对邱童舟,正对那两人的跳舞机,看不到背后的情况,他的冷汗又开始往外冒。 邱童舟的声音还是很冷静:没有人动。 音响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始念规则。 班茗长出一口气,邱童舟应该是卡了视线。既然看不到动的人,那自然不算是撒谎。 邱童舟就这么玩了半天,直到班茗觉得都要玩儿到天荒地老的时候,音响终于说:午餐时间到了,请虚拟人生的玩家们去往二楼就餐。 虚拟人生?班茗思考。这听起来像是一个搞游戏的公司名。 不过现在有个更急迫的问题。 现在活着的是五个人,两两进电梯的话,必定会有一个人落单。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份结束啦,明天三章叭! 另外,再求一下文的收藏。眼巴巴 11、维纳斯 冰场上的食物链 五个人相互看看,最后将目光都落在了简横的同伴身上只有她是落单的。 女孩看着众人,一言不发。过了很久很久,她才慢慢开口:他爱我,我也爱他。永远。 她话音刚落,头顶上的四腿青年就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一口直接咬掉了她的脑袋,又继续趴着享用。 众人都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班茗心里有些难受,强迫自己不再回头看。他捏住邱童舟的手,心情沉重地和他并肩走进电梯。 分卷(8) 电梯下行的过程中班茗依旧沉默着,似乎还没有从刚刚那一幕里缓过神,下到二楼,两人并肩而出,班茗环顾了一圈,一个人也没有。 二楼整整一层都是餐厅,而且全部都是两人桌。餐厅天花板上镶了一大面玻璃,从上面坠下很多华美的吊灯。 谨慎起见,他和邱童舟同时坐在了桌边的椅子上。 后面来的一组同伴一看,赶紧照猫画虎地也同时坐了下去。 电梯又开始忙了,陆陆续续下来了一些人,大概五分钟过后,不再有人进来。 班茗数了数人数:人数削减地好快,这就只剩50来个人了。 班茗回想了一下自己那一层,后知后觉到确实够呛。要不是邱童舟卡了视线,那个规则迟早会把里面的人都带走。还有最后那个小姑娘 同组的人大多都是临时组的队,没有什么深厚感情,如果不是小姑娘和简横刚好是一对情感深厚的情侣,最后恐怕还有一番硬仗。 邱童舟:后面就慢下来了。这里面估计有40个左右都是老玩家。 班茗点头,忽然哎呀了一声:那边有个没同时坐下的,被餐桌上的吊灯砸没了。 大家现在已经麻木了,往那边瞅瞅,就继续发自己的呆。 这里的上菜方式很特别,凭空出现。 不过班茗并不在乎它是端来的还是凭空出现的,愉快地享受了一顿五星级酒店的免费午餐。 吃过饭后,两人下到一楼转了几圈。一楼还躺着几具尸体。 邱童舟:果然。 班茗理解地点点头。上午一定不是所有新人都有魄力进电梯,不免有人会觉得在原地苟着最妙,不过显然规则是不能容忍这样的行为的。 两人没再呆在一楼,而是根据脖子侧面数字的变化,来到了35楼。 35层的电梯门正常打开,入眼即为一片白色。这层是一个巨大的冰场,冰场上方还荡着些微缥缈的雾气。雾气中央明灭可见有人影在其中翩然滑行。 班茗贴到冰场周围的玻璃上,眯眼辨认冰场中央这么放肆舞蹈的人。 邱童舟:是那个女孩。 班茗也看清了,是那个笑起来温温柔柔,却轻而易举地控制了即将发生的踩踏事故的女孩。 厉害啊,这么轻松吗。班茗喃喃自语,脸又往玻璃里挤了挤,一副要拿冰场玻璃作为脸模的架势。 邱童舟捏住他后颈,把他从玻璃板上扒开:确实厉害,不过你想在这趴多久?赶紧进去吧。 哦。班茗被邱童舟拖去换冰鞋,眼神还留在那个姑娘身上,你不觉得她滑的像只鸟准确的说像秃鹫吗。 邱童舟根本就没有回头,从架子上取下两双冰鞋,冷冷地扔在班茗面前:我看她滑的像只狐狸。穿上。 班茗不大乐意他这么敷衍,不情不愿脱下运动鞋。 他敞开鞋舌,眼尖地发现鞋垫上印着个什么,凑近一看,是一只猫。 我这有个猫。班茗捅邱童舟。 我的鞋垫上印的是狮子。邱童舟皱眉,现在正在冰场上滑着的女孩恐怕是老鹰。 角色扮演游戏吗?班茗套上冰鞋,根据鞋两边的卡扣系鞋带。 恐怕是食物链游戏。邱童舟穿好鞋,站起来走了两步。 班茗也穿好起身,脸色有些郁闷:你们俩一个是老鹰、一个是狮子,就我一只猫,告诉我这是食物链游戏?他低头咕哝,这规则是不是玩不起。 邱童舟的身体略显僵硬地朝冰场入口移动:让旱冰都没滑过的我进冰场才是真玩不起。 班茗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我没滑过冰啊。食物链游戏的另两个玩家到场了,是一个女孩和一个青年的组合。 女孩最多只有十五岁,此刻如临大敌一样和一排冰鞋干瞪眼。 青年懒得安慰她,自己拿了冰鞋坐下。 班茗不再观察,踩着沉重的冰鞋踏到冰场入口,把住围栏试滑了两步,放心地确认了自己的花滑课没有还给老师。 至于邱童舟他虽然没滑过冰,但幸好有比较强的平衡感,绕着冰场适应了几圈,终于勉强找到了适应自己的滑行方法。 这时这一层的玩家已经齐了,一共十人。秃鹫女孩的同伴应该是刚刚去上卫生间了,在最后两人上冰场的时候方姗姗来迟。 这次打响游戏开始信号的并不是音响,而是女孩的尖叫。 那个不会滑冰的女孩此刻正被她的同伴狠狠按在玻璃墙上。 青年的眼睛覆盖上了一层透明的鳞片,分叉的舌头从口腔中滑出来,不断伸缩着。 青年张开大得不正常的口腔,嘎吱嘎吱咬掉了女孩的一边肩膀,女孩疼痛地张大嘴巴,尖声叽叽扭动着。 不久女孩就瘫软在地上失去了意识,青年的舌头和眼睛都恢复了正常,他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女孩的肩膀,表情空白地梦游着晃悠了几步,嘭地跪倒在冰面上,用手指扣着自己的嗓子,试图干呕出吃进去的肉。 班茗正站在不远处,耳边的碎发突然飘到了脸颊上,一个轻盈的身影翱翔一样掠过他身旁,目标直指地上女孩的「尸体」。 她在鸡女孩身边急停,纤细的手掌扭住她的脖颈,轻轻一转,小鸡的脑袋像是豆腐做的一样啪嗒就掉了下来。 秃鹫做完这一切后,轻轻合上女孩因恐惧而睁大的双眼,推推自己的眼镜,温柔地冲冰场里目瞪口呆的众人微笑:想要不被野性控制,只能先下手为强。 她把长发理了理,滑行到冰场中央,嗓音轻柔地提醒: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动物的话,可以在冰场上把鞋脱下来看一下鞋垫。 在冰场上班茗忽的转向邱童舟:你来尽全力捕食我。 邱童舟显然也转过了弯,没有回答班茗的话,而是趁他不备拽住班茗的头发狠狠扯到自己眼前,弯腰对着动脉就欲咬下。 班茗吓得一个哆嗦,下意识左手握住邱童舟,抓着自己的胳膊一个反转,灵敏的向后一个大跳拉开距离。 邱童舟被他扯得失去平衡,晃了晃身子,朝前摔在了冰上。 秃鹫在冰场上巡梭,在狮子和猫之间盘旋了一小会儿,由衷觉得狮子没戏,就转移了自己的目标。 不远处有对老鼠和狐狸刚穿上冰鞋,还没有代入角色,恐怕老鼠活不长久了。秃鹫兴致勃勃在它们不远处徘徊。 老鼠和狐狸察觉了在周围来回不去的秃鹫,老鼠慌张地蹬冰,试图远离狐狸。然而还没跑出多远,就听凄厉的叫声从身后传来。 老鼠缩到角落,探头探脑看去,原来是有头黑熊捕食了差点吃掉它的狐狸。 原来秃鹫等的是狐狸啊,就说嘛,我这种小型动物秃鹫怎么会看上眼。 我果然还是一直在这里苟着吧,要是有洞就好了。还好那只猫被狮子盯上了,不然我就惨了。 ?怎么回事,感觉背后冷飕飕的。 老鼠回头,瞳孔中清晰地印出蛇类覆着鳞片的双眸。咦?这个玩家怎么会有蛇的特征? 哦对了,他不是装作被兽性控制,而是第一个真正被兽性控老鼠的思维骤然被脖颈上传来的痛楚打断。 真正被兽性控制的玩家杀了他!老鼠迷迷糊糊间想,那他到底会不会被判定为 班茗轻轻松松躲避着滑冰小垃圾的追捕,余光关注着场上的情况。 怎么会这样?明明除了蛇之外的人都没有被控制,却像是 狮子利爪直刺面门,班茗稍侧身,左腿微曲,借力一个华尔兹跳,飞舞一般瞬间转向,完美落冰,到了狮子身后。 班茗后滑到秃鹫身边:怎么回事? 秃鹫安慰:不用担心,大家都不会有事的。 班茗:这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秃鹫竖起一指放到唇中央:嘘,我要是现在告诉你,可就打破了规则哦,前功尽弃。 班茗看着她的眼睛清澈见底,温柔得像是能装下整个世界。他缓慢而清晰地吐字问道:是你吗,维纳斯? 作者有话说: 今天更新三章!感觉这个副本写的时候有点困难,不过我真的好喜欢「维纳斯」哈哈哈,我最喜欢这种温柔又强大的小姐姐了。 12、第七十四层 柜子里有一面大大的落地镜 秃鹫愣在原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班茗,惊讶道:你是丘比特?她端详着班茗的眉眼,笑了一会儿,确实还有点像。 她回头看了眼邱童舟,道:先不说了,等出了副本再联系你的狮子过来了,我也要去觅食啦,小猫咪祝你好运。维纳斯似乎没使多大劲蹬冰,就像没重量一样飞走了。 捕食环节持续到最后,食物链底端的动物被清理掉,变成了部分食肉动物对猫的围攻,班茗越来越狼狈。 等到音响响起,场上站立着的只剩下了秃鹫、狮子、黑熊和多了两道深可见骨的划痕的小猫。 音响愉快宣布:游戏结束现在宣布结果。 食物链底端的动物们惨遭杀害,宣判死亡。吃过食物链底端的食肉者们,由于你们杀了人,违反了大厦规则,也宣布死亡。 音响停下来,等待规则执行它的惩罚。 然而最终身体渐渐融化,成为冰场一部分的,只有小鸡女孩和蛇。 惩罚结束后,受了伤的人们伤口慢慢愈合,不久就清醒了。 音响可能有些困惑和失望,过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发声:请玩家们前往二层餐厅就餐,就餐结束后前往三层到六层住宿。 剩的八人大部分都是一脸智障的表情,机械地换下冰鞋乘坐电梯,不知道是不是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了怀疑。 最后只剩下了班茗、邱童舟、维纳斯和她的黑熊同伴。 她的黑熊同伴苦笑:自从抱上了汪婉听妹妹的大腿,我就感觉自己是个假的老玩家。上一场也是,活了十分之七的人,我最后也没搞明白是怎么活的。 汪婉听无奈:我再给你解释一遍吧。 黑熊摆手:得得,不用解释,我的智商确实是跟不上,倒是妹妹是真有耐心。 汪婉听:哪里哪里,一个团队的,当然得互相沟通。 班茗看得牙酸:客气完没? 汪婉听转向班茗,笑:怎么了吗? 班茗:客气完就让开电梯我俩下去。 汪婉听啊了一声,不好意思笑笑,侧身让班茗先过去。 两人下到二层,这回果然减员幅度大大下降,光是现在里面就坐了三十多人。 等人齐了,互相一看不到四十个人,不出意外明天就能结束游戏。 晚餐还是五星级酒店的档次,班茗把自己塞饱了,和邱童舟一起去三层找了个房间。 这个酒店的所有房间都是双人间,房间里和平常的酒店没什么不同,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正对着衣柜的玻璃,很大一块,像是玻璃墙一样。 班茗想到什么,拽住进卫生间的邱童舟:一楼有一面大玻璃,二楼天花板是玻璃,六楼跳舞机周围是玻璃墙,三十五楼冰场围栏上半部分是一圈玻璃。 邱童舟:明天上午副本恐怕就结束了,去探寻它的支撑没有什么意义。 确实是这样。班茗尽量忽略那面镜子的存在,洗漱完躺进了柔软的被窝里。这一天累得够呛,班茗没躺多久就浑浑噩噩地睡着了。 班茗睡得不踏实,总觉得有一道视线从左边射在他脸上,完全没办法忽略。 邱童舟半夜不睡觉看他干嘛呢。班茗心里憋出一点火,迷糊又生气地想着,该不会是怨他睡到了床的左侧靠里 ?不对,他睡在床左侧,邱童舟在他右边呀。 左侧是班茗回忆了一下房间的布局,一进门左手边是卫生间,然后是那面玻璃墙,然后是床,然后床的左侧是那个玻璃墙正对着的柜子。 班茗不敢动弹了,保持着呼吸的节奏,想着生存型游戏只要不触碰规则就不会死亡,悄悄张开了一点左眼。 柜子开了一道缝,里面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清,但是班茗直觉里面藏了不只一道视线。 班茗重新闭上眼睛,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在心里给自己催眠。 班茗成功地又迷糊了过去,只是不停地做梦,一会儿梦到自己被无数人拿着照相机追着跑,一会儿梦到自己斥巨资开了一家公司结果时运不济面临倒闭。 早上班茗比邱童舟先醒,打开昨天投来视线的柜子,发现里面没有一件衣服,只是贴着柜壁粘了面大镜子。 等到邱童舟醒了之后,两人第一时间去查看各自脖子侧面的数字。 这回两人的数字终于不再统一了,他们一个是74一个是53。 应该是第一天组队的人数字一致,单人临时组成一对的下午也是同步跳动,第二天所有人大洗牌重组。 早餐依旧是在二楼进行。邱童舟在老玩家里有熟人,刚好那人也是53,遂临时搭伙。班茗则被同是74楼的汪婉听主动牵了线。 算上这次,我总共就进了两次本,上次碰上冥王哈迪斯,这次又碰上你,太巧了。班茗逮到电梯里两人独处的机会,问,你和哈迪斯也经常碰见吗? 汪婉听颔首:以前经常碰见,后来我俩做了个互斥硬币,就没再碰面了。初代神之间有种奇怪的关联,在副本里会互相吸引。我和柳月之所以刻意分开,是为了增加遇见其他初代神的概率。 班茗:你作为初代神中第一个进本的,辛苦了。 汪婉听笑笑:没什么。其实我是所有玩家中第一批进本的,同期的三十三个玩家,如今也只剩我一个还活着了。 班茗:怪不得,感觉柳月也不如你厉害。 汪婉听揉揉班茗的头:哪里,只是经验多而已。 说到一半,电梯门叮一声开了。 扑面而来的是阴沉的水汽和繁重的灰尘。 小房间的尽头有一扇铁门半掩,右手边的吧台不知被什么砸碎了一半,写着「chefs life」的铁牌耷拉在地上,整个空间呈现出半死不活的状态。 分卷(9) 汪婉听轻声道:这个环境,直觉看起来很像和厨师杀人狂捉迷藏的好地方啊。 班茗心里清楚,汪婉听既然说了出来,一定是有成确认了游戏方式。 虽然这个游戏听起来不太能让人提得起兴趣。 汪婉听走近吧台,忽轻动鼻翼,俯身细细去嗅吧台内的空气。她舔舔嘴唇,叹息:看来这个厨师也是个可怜人呢。 她向班茗示意:吧台底下的柜子里有一具尸体,死亡时间应该不久,至少不超过三天。 班茗转到吧台内部,循着气味拉开了底层的柜门,里面的确有一具女童的尸体,但身体保存得特别完好,戴着五彩绳的小胳膊还是白白净净的。 没有头。班茗没有触碰她,尽量借着头顶昏暗的灯光观察,就是被一刀断头没的。 女童的衣物还完好无损地穿在身上,小洋裙、红皮鞋,不算贵但是绝对用心。 中产阶级家庭,生活比较幸福,可能是遭遇了类似厨师杀人狂这样的事情而遇害的。班茗轻轻地合上了柜门。 汪婉听静静听着,忽然神色一肃,单手撑着吧台桌面,一个侧翻跳进了吧台里。 班茗也听到了。一阵很轻的脚步声从半掩着的铁门处响起,渐渐靠近。 班茗和汪婉听同时一人一边拉开了女童所在的柜门,两人缩着身子从女童两边钻进柜子里蜷着,轻轻合上了柜门。 还好两人都瘦瘦小小的,不然根本挤不下。 门悄无声息地滑开。厨师的布鞋哒哒绕向吧台。 班茗支起耳朵。 厨师停在吧台前,掀起牌匾,放下。 厨师绕进吧台里,拉开第一个柜门,合上。 厨师往前一步,拉开柜门,和班茗对视。 厨师的脸色僵硬而憔悴,右肩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胳膊几乎摇摇欲坠。 然而他慢慢将视线放在了小女孩的身上。 他僵硬上扬的嘴角匀速下压,最终将表情定格在了哭脸上。 他沙哑着嗓子啊啊了两声,手里的菜刀当啷掉在地上,伸手想把小女孩抱出来,却又猛地缩回。 他像是想起什么,回身捡起菜刀,匆匆开始在屋子各处翻找,但显然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这时电梯门叮一声开了。 我去,关门!关门!这他妈是什么鬼东西!一个年轻小伙的鬼哭狼嚎顿时响彻这个死气沉沉的黑屋。 不过很显然电梯门和大楼是一个战线的,并没有如愿关上门,反而是地上传来重物落地的砰砰两声,估计是被电梯吐出来了。 再然后就是一片诡异的寂静,直到厨师哒哒地从铁门离开了。 班茗松口气,刚想打开柜门,却莫名觉得视线里哪里不太一样了。 柜子里很黑,什么也看不到,班茗抿紧了双唇。 他的双手缩在膝盖下,不自觉地互相狠狠握紧。他知道一个可以让自己看清的方法但是他并不愿意使用。 如果使用这个方法,就相当于再次提醒他初代神们还在实验室里的那段时间,提醒他初代神们并非正常的人类。 班茗咽了口口水,强迫自己冷静。那段时光早就过去了,没有必要刻意地去忘记和逃避。 更重要的是眼下,他和汪婉听需要活着。 班茗终于一狠心,开启了人类肉眼并不具备的夜视模式,清晰地看见,原先背对着自己的女童的腰弯了九十度,脖子断面正对着班茗的脸。 班茗却奇异地并不感到恐惧,他只听见心尖上什么东西轻轻碎裂开,好像卸下了心上一点不堪重负的外壳。 不用担心,我们帮你找头。汪婉听在班茗愣神间,安慰一般地拍了拍女童水嫩的胳膊,五彩线作为交换,先借我们用一下。 女童朝向班茗的脖子断面缓缓挺直,对上了汪婉听温柔的笑脸。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揭示了一点初代神们的过去,也涉及到了一点点游戏副本的背景。不过,真的只有一点点哈哈哈。 13、一段谈话 没必要把情感当做负担 它缓缓地朝汪婉听弯弯脖子,应该是在点头。 汪婉听轻柔地解下女童两只手腕上的五彩线:谢谢你呀。 出去吧。汪婉听推开柜门。 班茗爬出去,回头瞅瞅,女童维持着刚刚的姿态一动不动。 汪婉听合上柜门,把五彩线分给班茗一根,习惯性地叮嘱:戴到左手腕上。 班茗点头,刚刚他手里的五彩线就是戴在女童左手腕上的。 厨房和卫生间,选哪个?班茗征求意见。 汪婉听似乎是很少能遇见跟上思路的人,卡顿了半秒:先找厨房。 班茗也认为头在厨房的可能性比较大,瞥了眼电梯口的两个头,心想怪不得没声了,原来电梯吐出来的只是一部体。 他在心中给他们默哀了几秒:那么过了这道门,就先找厨房吧。 汪婉听点头,走到铁门跟前,扣住门把手,尽量放轻动作拉开。 色彩斑斓。 这是汪婉听的第一印象。 有了灰暗的吧台作对比,这边日光明亮、装饰温馨的小餐馆如同黑白的素描顿时被泼成油彩,无比震撼。 啊,又是新员工呢。一个服务生停下手里的工作,热情地招呼,从这边到后厨,其他新入职的员工都在那里等着老板讲话。 适应了光线,才发觉日光下的小店的时间是清晨。餐馆还没有开张,里面并没有客人,只有四五个服务生在清扫。 那些服务生好像看不到两人身后灰暗的小屋一样,面色如常。 班茗跟着进了餐馆,随手带了一下门,正准备关上,就听头上不知什么生物惊声尖叫:不要关门!不要关门! 班茗下意识松手,抬头。 那是个餐馆进门一般会说「欢迎光临」的猫头鹰装饰物,它黄黑的眼瞳锁定在班茗身上,张开黄喙:不要关门!不要关门! 班茗:好好好,我不关门。 刚刚热情招呼班茗的服务生赶忙过来解释:这是我们老板定下的规矩,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管营不营业、馆里有没有人都不许关门。 她挠头:不过也真是神奇,竟然从来没有遭过贼。 班茗新奇托腮:哦这么神奇吗? 服务生本来没打算深究,听到回应不知不觉就多说了两句:对啊,更神奇的是我们店长好像住在这个餐馆一样,我们不管多早来多晚走,就没见过他出这个店门呢。 班茗哦哦哦回应着。 服务生拍了一下脑袋:哎呀,我这得干活,不然被抓住又说偷懒了。对了,你们叫我青姐就行。 班茗元气满满点头:好! 服务生揉揉班茗的软毛,笑盈盈走开。 班茗早就用余光注意到汪婉听一直凝视着留下的门缝了,此刻汪婉听感受他视线转过来,便有些悲哀地轻声开口:我感觉这个大厦锁住了很多受到伤害的灵魂。 班茗等着她接着说下去,但她只是偏头弯眸:走吧,去后厨了。 后厨里只有四个人,两个穿的是厨师装,两个穿的是休闲服。 穿休闲服的两人脸色明显很紧张,其中一个年纪看起来小一点,他注意到进来的班茗和汪婉听,神色一松,嘀咕道:还好不是做梦,还好不是做梦。 四个人做了自我介绍,年纪小一些的男性叫刘浩宇,是个刚毕业的本科生; 年纪大一些的男性叫郭杰,是个外企制造业的车间班长。 班茗去看那两个厨师。 一个小年轻厨师在洗着碗碟,另一个是个中年男子,收拾得很干净,穿一双朴素的布鞋,面孔严肃,似乎在监督那个年轻厨师。 他察觉班茗的视线,看过来,和蔼的笑笑:这是新来的厨师,要好好磨练。 班茗回以笑容:嗯嗯! 你们也加油!年长厨师比个大拇指。 没等太长时间,店长拉门进来了。 刘浩宇低声吸气。 店长穿着正常的衣服,脸却是纯黑色的,没有任何五官,只有两只像是摄像头一样的眼珠子嵌在脸中央。 他的声音似乎是电子合成的:你们来了啊,那么开始我们的服务生游戏吧。 年长厨师皱眉:别吓唬小孩,你这个语气怎么像个变态一样兴奋。 语气?就这个平板的电子音,厨师能听出来语气? 店长的摄像头滋滋转向厨师:我是店长。 厨师狠狠地皱了皱眉,最终还是一言不发转回了头。 难道只有他们外来人能看到店长的不对劲? 店长中规中矩地讲述了一些餐厅工作的注意事项,给他们提供了完全合身的四套服务员制服。 店长给四人分别分配了一个老服务员,负责给他们介绍具体的工作。 班茗刚好被分配到青姐。 青姐非常耐心,介绍了基本工作之后,让他上午自己试试,有问题随时找她。 上午的人不是很多,都是稀稀拉拉的来客。班茗脑子灵活,没有出任何差错。 中午客流量大起来的时候,班茗被分配到了二楼去工作。 二楼有一些包厢,散桌面积比较小,还有一个卫生间。 这家餐厅的包厢名字有一点点奇怪:监视者1号、监视者2号,一直排到9号。 班茗在监视者5号包厢前面发现了汪婉听。 你也在二楼?班茗走过去。 汪婉听点头。 班茗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明晃晃挂在包厢上的「监视者5号」牌子:真是恶趣味啊。 汪婉听叹气:也真是明目张胆。 她说完,推门进去上菜了。 班茗回到楼梯口的位置。 不久,班茗感到自己的衣角被拉了几下,他低头一看,就见一个长相水嫩的小女孩正眼巴巴看着他。 班茗蹲下和她视线平齐:找不到爸爸妈妈了吗? 小女孩摇头,指着班茗手上的五彩线:今天是端午节,爸爸早上给我两只手都绑了五彩线,可是它们不见了。 班茗揉揉她的脸蛋:你的爸爸是这里的厨师吗? 小女孩骄傲地挺挺胸脯:对!是主厨呢!我爸爸可厉害了! 班茗笑眯眯点头:对对,你爸爸最厉害了。 哎,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青姐从楼梯半道仰头喊,你爸爸刚发现你不见了简直急死了,快跟姐姐回去! 小女孩不情不愿地被拎走了,直到楼下,还恋恋不舍地回头瞅着班茗手腕上的五彩线。 班茗大概知道事情的经过了。他舔了舔嘴唇,有点蠢蠢欲动。 你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情。汪婉听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看样子是看了全程。 她神色哀哀,但是却异常冷静:在类似的副本里,我曾经做过无数努力想要改变他们的结局,但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是改变不了的。 汪婉听定定地看着班茗的双眼:我们能做的只是让现在的他们脱离束缚,灵魂安逸。 班茗沉默几秒,忽道:管这些npc的死活也许并不是明智的做法,我相信其他初代神都不会在乎。重要的是现在还活着的、被副本威胁的人的生命。 汪婉听笑了两声:牺牲一个人救一千人和牺牲一千人救一个人是伦理学上永恒的难题。 但是在实际生活中,本能的去让别人活得更好是人类天生具有的能力。 谁能看着别人在眼前痛苦而什么都不做呢? 汪婉听听出了班茗话语下面对他自己的怀疑,难得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 人活着哪需要想那么多、担负那么多所谓理智?温柔对待这个世界是最幸福的活法。 如果说我是圣母她歪头,眼睛弯弯,那么维纳斯客串一下玛利亚也不是不可以啊。 不要为了温柔和善良而自责,它们不是愚蠢,而是上天赐予的礼物。 汪婉听看到班茗身体似乎颤动起来,他深吸口气,抬头抛来一个wink,别忘了我也是爱神。 汪婉听恍惚间似乎看到了曾经一度动摇得十分厉害的自己,她回过神,笑道:没忘,去工作吧,晚上才是硬仗。 晚上确实是场硬仗。 店铺里的灯光全都熄灭了,班茗和青姐在黑暗中一起藏在监视者3号圆桌底下,他想起白天汪婉听说的那句话,从心底里赞同。 青姐突然想起了什么,面色惨白地去拽班茗:依依还在外面。 她,她之前跟我说要在店铺打烊之后去找五彩线的。她估计还不知道店长他疯了。 班茗稳住她的情绪:现在你出去是自己送死,依依我去找。 青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她想把班茗拉回来的时候,班茗已经窜出去了。 二楼走廊里一片黑暗,班茗紧紧贴着墙,侧耳倾听店长的脚步声。 他出来是为了证实猜想,更是为了第一时间取走小女孩的头。 班茗挪到了楼梯口,往下探头,小女孩果然在一楼,正撅着屁股往桌子底下瞅。 滋滋 班茗听到身后不过两米的距离响起店长摄像头独有的转动声音,心里一突,当机立断撑住楼梯栏杆,一个翻跃往楼梯中部跳。 班茗轻蹲卸力,抬头往刚刚站立的地方看去,就见一片漆黑中,只有两个摄像头盯着他,栏杆上还插着一把铁刀,摄像头店长正机械地往外拔。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汪婉听之所以说这些话,主要是为了鼓励班茗,给他添加一点鸡汤和正能量。(小声)让她任性地就事论理一下嘿嘿。 14、第九十九层 杀马特的终结 楼梯口被摄像头店长堵住,班茗只能往一楼跑。 他路过小女孩,一把拦腰搂住,狂奔进了厨房。 分卷(10) 年长主厨刚准备下班,见两人冲进来,莫名其妙地问:怎么,依依又惹祸了? 班茗把小女孩放下,筋疲力尽喘着气,脸色恐惧地摇头:没,店长发疯了,在楼上砍死了好几个服务生,我逃到一楼,刚好看见依依还在外面,就赶紧给她拉进来。 主厨震惊:什么?他毫不犹豫地相信了班茗的话,回头在菜板上拿起了两把菜刀递给班茗,自己也拿了两把,搬动椅子堵在厨房门口,骂骂咧咧道:我早就觉得那个店长精神有问题,没想到踏马的还杀人。 你们俩不用怕。主厨精神紧绷地看着门口,叔叔在呢。 班茗拎着菜刀,盯着主厨的背影,有些发愣。 哐哐!门被猛地砸响。 主厨严阵以待。 是我啊!新来的那个女服务员!门外响起哭喊声,他就在我身后,就要追上来了!快开门啊! 班茗吼:她是假的,别开门! 主厨赶忙停下动作,想把椅子靠回去,但是已经晚了。 门被一股大力撞开,主厨踉跄后退了两步,就见一道刀光以对人类来说不可思议的速度迎着面门砍过来。 主厨知道身后是女儿和班茗,硬是微微偏头,拿肩膀扛下了这一刀。 但是非人的东西毕竟不是人类能抗衡的,它一刀直接劈进了主厨的肩膀将近五厘米,几乎要砍断了主厨的胳膊。 主厨痛得直接倒在了地上,连惊呼都没有,一瞬间几乎感觉自己就要死了,他的意识还不等消散,想起自己的女儿,挣扎着聚焦瞳孔。 然而他看到的就是女儿被一刀砍飞头颅的画面,他脑中顿时空白,一声怒吼硬生生站了起来,手持双刀向店长砍过去。 班茗刚根本就没反应过来,这个店长的刀法太快了,几乎就像注入的程序一样,根本不需要肌肉。 看见店长还没来得及收刀,他咬牙,一把抱住店长的双腿。 店长本是下意识转身顺势挥刀,被这么出乎意料的一挡,动作凝滞一瞬,被主厨砍中了头,整个身体受到冲击,刀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班茗眼疾手快捡起来。 主厨这一下用光了力气,倒在女儿的尸身上,彻底昏迷。 店长却像没有看到班茗一样,过去捡起小女孩的头,从兜里掏出两根和女童尸体上一模一样的五彩绳,绑在了小女孩的两个羊角辫上,最后咚地扔在了水槽里。 店长嘟囔着:端午端午,扔水里应个景。他晃晃悠悠转身出了厨房,我是店长。 汪婉听悄悄溜了进来。 两人拿起了水槽里的头。 拿起头的瞬间,水槽里结满了蜘蛛网,水龙头像是经历了几百年的锈蚀,摇摇欲坠地摆动着,水槽台面上铺满了灰尘。 小心!班茗提前转身,发现主厨竟然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举着菜刀向两人哒哒走过来。 汪婉听冷静捧着头:没关系的。 就见主厨走到两人跟前,低头辨认了一会儿两人手上的五彩线,转身哒哒出了厨房。 整个环境现在已经和外面的吧台相差无几了,压抑、灰暗。 班茗低头去看自己左手腕的五彩线,却发现不见了:咦,五彩线呢? 汪婉听似乎也没料到有这样的发展,她脸色一变再变:小心点,先从铁门离开,把头还给小女孩。 两人摸黑出了厨房,还好这个厨师和店长不一样,脚步声还蛮是清晰。 主厨在二楼。班茗仔细辨认。 走。不容犹豫,汪婉听立马拉上班茗,踮着脚奔向铁门。 班茗一鼓作气拉开铁门,鬼使神差地向后看了一眼,就见主厨听见声音,已经走到了楼梯口。 快快!班茗没选择关铁门,而是等着汪婉听去柜子里把女孩的尸体扒拉出来。 厨师的脚步声飞快地靠近,汪婉听急促道:快,你一个我一个,把五彩线解下来绑到她的手上。 班茗强迫自己冷静,飞快地解开了女孩辫子上的五彩线,刚绑上,就听见铁门被拉开的声音。 但是还没被拉开,就被规则强制关上了。 主厨没能进来。 班茗又回去看小女孩。 小女孩的头又不见了,尸体自己回到了柜子里,白嫩的胳膊上如同游戏开始的时候一样绑着五彩线。 这时铁门打开了,出现的竟然是店长,他的两个摄像头眼睛盯着两人,发出电子声:游戏结束,恭喜通关。下面请前往二楼就餐。 汪婉听没给他好脸色,两人按下了电梯,一言不发迈进去,等着电梯门缓缓关上。 期间,店长的摄像头一直紧紧跟随着两人。 电梯里四周都是镜子,班茗不知道该怎么交流,才能不被副本中枢发觉。 汪婉听如同会读心术一般开口:等下午的游戏。 对哦,这次的游戏全程没有镜子,就算店长的摄像头代替镜子出现,也做不到时刻监视。 一出电梯,班茗左右看也没看到杀马特邱童舟,担心地站到了电梯旁边。 汪婉听无奈:一会儿你跟他拼桌? 班茗笑眯眯:有点想。 汪婉听:那我陪你等,到时候我和邱童舟的同伴拼桌。 班茗比心:我最喜欢维纳斯姐姐了。要是和哈迪斯在一块儿,他才不会提这种一看就会被拒的要求。 邱童舟迟迟没有下来,班茗越等越焦躁。按他经历的三个游戏来看,游戏的难度应该是随着楼层的增长而随之增长的,53层不会比这个厨师游戏要难,但是在这种副本里,维纳斯都不敢保证自己一定会活下来,运气不好的话没了是很平常的事情。 「叮」,电梯又响了。 班茗不由自主地往前凑了两步,瞄准出来的人的头发。 啊,都是黑色。班茗失望地收回视线。 你怎么在这儿等我?略含磁性的声音响起。 班茗惊诧抬头,就看见邱童舟站在他面前,满头黑发。 你的杀马特呢?班茗唰地抬手指向邱童舟的头发。 53层是barber。邱童舟似乎有些高兴,刚刚游戏结束之后我请npc帮着试了一些方法,没想到真的有用。 请?恐怕是威胁吧。班茗暗戳戳想着。 这回咱俩拼桌?邱童舟的同伴把注意力转移到汪婉听身上,随意问着。 汪婉听笑笑,点头:华宇,这么多个副本,看来情商有长进啊。 华宇耸肩:什么时候我能和你一层,一天天的游戏下来我头都要秃了。不过今天能和舟哥一层也挺好。 汪婉听只是笑而不语。 四人找了相邻的两桌坐了。 有32个人啊,可惜了。华宇数了一遍,叹气,再多两个老子就能回去了。 班茗的脸色却不大好,他向汪婉听的方向看过去,正好和她对视。 汪婉听的表情也有一些严肃,不过看到班茗抬头,下意识就笑了笑安抚他。 班茗回以笑脸。 你们俩在干嘛?邱童舟忽然出声。 班茗插起一块烤肉放进邱童舟的盘子里:喏,这个火候正好。 邱童舟盯了一会儿班茗亮晶晶的黑眼睛,最终还是默默吃起了烤肉。 四人舒舒服服解决了午餐,等着下午的楼层刷新。 没想到四个人一对,都是99。 大家倒是都挺开心,但也明白这是规则的陷阱。 毕竟至少邱童舟、汪婉听和班茗都清楚得很,这回的npc们可是能够制定规则并且时时刻刻监视着他们的表现的变态。 电梯可以一次乘坐偶数并小于10的人数,不过因为之前同层的基本没有互相认识的,班茗也是第一次体验两人以上乘坐这个大厦的电梯。 99层是顶层,到得很慢。 四人全程在电梯内没有交流,安静地等着到达。 到50层的时候,班茗按耐不住,悄悄凑到邱童舟身边,伸出一个指头碰碰邱童舟的侧腰,结果被邱童舟一把逮住。 班茗挣开。 他看着楼层升到70层,又拿眼角去睨邱童舟,观察了一会儿他的侧脸,又被邱童舟一个转头逮住。 班茗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你俩够了啊。华宇忍不住出声吐槽。 班茗莫名:谁俩?怎么了? 华宇语塞半晌,最后怒斥:世风日下! 90层了。汪婉听提醒。 华宇马上又恢复了仰头看楼层的状态。 97。 98。 数字跳到99的一刹那,四人周围的环境突然变了。 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大街两旁林立着购物中心,摩天的公寓大楼下基建开得红红火火,灰色的柏油大道、绿色的合臂古树、白色的夏日热浪平铺在巨幅广告和整墙的屏幕间。人声鼎沸。 作者有话说: 马上第二个副本也要结束啦! 15、玩具城 卫生间里的小路 汪婉听左右看了看,街道分叉无数,蔓延到视线尽头,她皱眉:这地图未免太大了。 华宇已经懵了,一听汪婉听第一句话就不乐观,他哀嚎:不我错了,我不应该和婉姐和舟哥一组! 汪婉听知道华宇心大的很,这一吼就是随意发泄一下,便没去安慰他,而是提议:四处走走看看? 邱童舟忽然问道:小爱神,想什么呢? 汪婉听看向班茗。 班茗这才回神:哦,我是觉得这个展开有亿点点熟悉。 汪婉听惊喜:你看过正经群里这个副本的原型? 班茗摸下巴:没看,但是它是波塞冬的副本,他跟我说过一嘴没被群员玩儿出来的结局。 华宇打断:等等,波塞冬跟你说不是,啥玩意儿,你也是那个什么神组的? 班茗点头:丘比特。 他说,这个副本如果有人幸运地抽到了99层,那么恭喜这对群员,他们进入了副本后的支撑世界。 没懂。华宇诚实回答。 这个副本所有的玻璃都是另一群人观察里面的通路。班茗简单解释,我们现在到了观察者所在的世界。 华宇听懂了,哀嚎:我回去之后要刺杀波塞冬! 汪婉听皱眉:那要怎么找到观察者? 班茗烤肉吃得有点多,小小地打了个嗝:不知道。说完,又打了个嗝,觉得有点渴。 邱童舟:既然没有线索,就先去奶茶店买两杯奶茶吧。 汪婉听没有反对,华宇也有点心动。 四人沿着街道走,不久就看到了一家奶茶店,试了一下手机里的付款码在这里也是好用的,就要了四杯奶茶,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了。 班茗这回没再忘记不要珍珠,爽快地吸了一大口,靠在椅子上开口:人脑构成的世界会围绕最中心的一点,水纹状晕开,最外圈之外一定都是空白的。 华宇接话:所以这个世界一定是不完美的世界,会有很多逻辑缺陷。 邱童舟:但是最重要的核心部分一定毫无破绽,并且渗透进了多数世界居民的脑海中、甚至行动中。 华宇:核心部分到底是个啥?吃的?喝的? 汪婉听摇头:构建这个世界的目的。 班茗趴到了桌子上摇腿:对啊对啊,像波塞冬建立这个世界就是为了完善大厦生存副本,那么和副本相联系的地方就是这个世界的核心。 邱童舟有点想把小只的班茗抱起来,但他抑制住了不合时宜的想法,问道:那要找什么呢? 众人沉默,这个切口太大了。 班茗奶茶下去一半的时候,汪婉听推推眼镜,柔声开口:刚刚街上的人身上都挂有玩偶挂件。 华宇突然激动:对对!还都是木头做的小人,挂在包上或者手机上,这么一想还有一丁点诡异。 木头小人班茗吸着奶茶,思索着开口:我觉得是它没错。 华宇坐不住了:我去打听一下。 他冲着服务生去了,简单交谈了一番兴冲冲跑回来:哎嘿,真简单,他说都是在城北的一个叫霍琪的玩具厂买的。那个玩具厂是地标性建筑,后厂前店生意很火,前几年搞了个什么宣传,给所有人都免费做了一个木头小人。 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补充:看这样子,恐怕是好带不好摘呢。 邱童舟和汪婉听没什么反应,最后汪婉听只是说:那去看看吧。 四人打了车,没过一个小时就到了。 玩具店有足足八层,外部用了很抽象的涂鸦,一个类似吉祥物一样的巨大小丑雕像从四层探出头来,一直蔓延到八层。 后面的玩具厂离这个玩具店不远,看着也就一百来米,没有任何排污的设备。 四人决定先进玩具店瞧一瞧。 玩具店一层是各种布偶,二层是各种电动玩具,三层是一些拼插玩具和益智玩具,四层是一些精巧新奇的小玩意儿,比如边走边敲鼓的小木人儿、背着可以变色发光的小风扇的木头蚂蚁等等。 一到四层顾客还不太多,到了五层明显多了一些。 五层是一些做工极为精致逼真的房子模型,有小别墅、中式园林,甚至墓地、教堂,有木质的、金属质的,甚至还有用小砖头、水泥做的。 六层乍一看和五层类似,但是却又很不一样。 这一层的小房子里,都有静止的小人儿。 其中的居家主妇、仆从、墓地管理员、唱诗班都活灵活现,甚至掀开棺木还能看到里面躺着的不同的尸体。 几个小女孩的脸紧紧地贴在展示柜的玻璃上,眼睛里写满了渴望。 光是几人转一圈的工夫,班茗就看到至少卖出了三十几件模型。 分卷(11) 七层也是带有小人的房子模型,但是和六层又完全不同。 平台上的教堂模型里,唱诗班正在练习发声,缥缈的歌声袅袅上升; 墓园里的一家子正在呵欠连天的墓地管理员面前登记,手里拿着的一束白花轻轻落下了几片比水滴还细小的花瓣; 奶茶店的服务员啪啪啪在不足小拇指盖大的机器上打着字,开出。 但是如果说七层的小人只是在做一些重复的动作,八层看起来却不像是人类能做出的玩具。 一到八层,扶梯口就立了个巨大的牌子:此层玩具概不出售,有需要请联系此号码:xxxxxxxxxxx 班茗绕过大牌子,贴到模型展示柜的玻璃上,观察了一会儿小小的奶茶店模型。 在这段时间里,来回进出了好几个客人,大部分都是将奶茶打包带走的,只有两三波坐在了店里,每一次的客人都是不同的脸,而服务生虽然都是下单、做奶茶、结账的动作,但表情和不自主的小动作却回回不同。 真人。邱童舟站到了班茗身边。 班茗点头:就是不知道是先有的模型后有的真人,还是先有的真人后有的模型。 汪婉听从左边绕回来:这一层半个人影也没有。 她指指左边:其他要找的东西那边没有。 邱童舟补充:我从右边转回来的,也没有。 班茗:估计在工厂里了,毕竟和这些不一样。 华宇一直傻乎乎地站在班茗身后,此刻终于开口打断:什么?找什么?你们在说什么? 班茗微笑:找一眼就能发现高得不正常的大楼。 华宇恍然,连连摆手:我觉得这层高也放不下。他随口开了个玩笑,「除非怼到建筑外的那个小丑雕像里」。 邱童舟表情一凝,视线顿时定格到窗外的小丑雕像上。 他一上到八层就觉得这层建筑哪里别扭,此刻终于被华宇无意的一句话提示了。 他轻声道:那个小丑雕像,和这层不是一体的,应该是多了道门。 班茗眨眨眼:门?你俩找的时候都没发现,那只有卫生间了吧? 而且小丑雕像确实是贴在每层卫生间的位置上。 班茗带头,毫不避讳地走进因为没窗户所以一直亮着灯的卫生间,一脚女厕一脚男厕,效率极高地踹开了两扇门。 毕竟只是个玩具店,卫生间里没有那么多隔间。另外放进普通隔间里只怕会被客人发现。 华宇和汪婉听分别去砸男女厕工具间的门,最后在男厕工具间里发现了一扇视觉上完全和瓷砖融为一体的开口。 华宇拽住伪装成抹布架的门把手,狠命一拽,没拽开。 这不会还有什么密码吧?他嘟囔。 班茗伸手,也试了一把。他先是用了七成力,结果门纹丝不动。 大概明白了门的强度,班茗呼了口气,站稳步子,整条手臂发力,门被他拽得发出一声巨响,众人感觉墙面都震了震,但门还是没开。 不可貌相啊。华宇震惊。 班茗的表情却僵了,他讪讪地举起手,就见门把手已然和门本体脱离了。 汪婉听注视了这扇门一会儿,不知是发现了什么,反身就出了隔间。 班茗探头,就见她「啪」地一下,关了灯。 邱童舟摸索着门把手位置遗留出来的两个洞的洞壁,使力往后拉,门乖乖地滑开了。 小智障。邱童舟点点班茗的脑壳。 班茗很想辩解自己只是想试试看,最终看着已经走进门里的邱童舟还是放弃了。 门里一片漆黑。 邱童舟双手紧紧贴着两边的墙壁,谨慎地向前移动。 班茗跟在他身后,才走了两步,邱童舟就停了。 下面是大约和地面呈六十度角的斜坡。邱童舟道。 滑吧,应该是到工厂地下的路。汪婉听回答。 华宇走在汪婉听前面,听到这话终于脱口问出了心中潜藏已久的迷惑:不是啊姐,这也没有个逻辑推理过程,为什么就又知道了呢? 汪婉听听到邱童舟和班茗依次坐下的声音,轻轻推了推华宇:没什么,用命堆出来的直觉而已,该你了。 华宇听话地坐下伸腿,左右蹭蹭,滑进了斜坡里。 斜坡不算长也不算短,班茗感觉自己十分丝滑地一路滑到了底部。 底部有很长一段缓冲,班茗站起来,看见前方是一扇虚掩的铁门。 四人都好好地站在底部之后,邱童舟方才轻手轻脚地将门滑开了一道缝。 作者有话说: 明天结束第二个副本!(悄悄求收藏和评论) 16、离开 你不认识你女儿了? 班茗凑到门缝跟前看,发现门里面像是个仓库。仓库的棚顶很高,灯光不亮不暗,隐隐约约能看到一排排的高架子上摆满了木头小人。 仓库中央有一个大大的工作桌,上面放置了一些木头零件,椅子上空无一人。 四人小心翼翼地进入仓库,四下查看起来。 班茗没贸然动架子上的小人,只是细细观察着。 他面前的这个小人被草草画上了五官,还有点丑陋,而小人的左边还有个和它一模一样的小人,甚至连五官歪曲的角度和粗细都一样。 班茗又往下看。两个丑陋小人左边的小人却让人看着很是舒服,五官线条虽然简单,却几乎按照黄金比例划分,身材匀称,班茗甚至都恍惚觉得她的眼睛灵动得很。 美丽小人的左边也有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美丽小人。 班茗看了几组下来,发现基本上没有两对小人是完全一样的,但是每一对小人一定完全一样。 四人很快就聚在了工作桌边上。 邱童舟轻声:原来木头小人在前。 华宇瞪眼。 班茗帮邱童舟补充:他的意思是说先有木头小人,后有城市里的真人。 华宇恍然。 汪婉听:这个不重要,先找到大厦再说。 有人来了。邱童舟竖起食指示意噤声。 四人一时找不到比较好的藏身的地方,眼看着人的影子已经转过了楼梯,班茗一矮身,干脆马马虎虎钻进了桌子底下。 桌子下面大部分都是抽屉,就班茗在的这一小块空着,地方还特别小,可能只是给制作人放腿用的。 剩的三人只能紧贴架子。 来人是一对双胞胎,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死气沉沉,一双玻璃眼珠像是搜索仪一般,顿时就锁定了四个人的位置。 他们停在了楼梯上,表情好像很是困惑。 这是哥哥们的作品吗?一个问另一个。 这是弟弟们的作品吗?另一个又问这一个。 他们没有小木头人。一个指着华宇的身侧。 他们是不听话的木头人。另一个下了决断。 快去告诉大哥,快去告诉大哥。两个都兴奋起来,转身飞快地登上了楼梯。 汪婉听骤然紧张:快跟上。 四人麻利地跑上了楼梯,但是双胞胎的速度远超他们四人。 双胞胎跑进了地上一层,四人赶到的时候已经完全不见人影了。 汪婉听毫不犹豫地取出了一个类似小耳朵一样的玩意儿,她把它贴在耳边,急声道:这边。 她顺着走廊拐了几个弯,最后到了一间屋子前,直接抬脚踹塌了门。 眼前站了至少七对双胞胎,他们有的站在木头小人粉碎机前,有的站在制造机前。 他们的视线本来聚集在看起来最大的一对双胞胎手上,此时齐齐回头。 汪婉听根本就没理其他人,门刚倒下视线就聚焦在一对「大哥」手上,借着惯性一个错步抬手就打掉了正在制作的小人,跟着一脚踩碎。 她想也不想,跟着抬手的动作摆臂狠狠砸在了面前的巨大玻璃上,玻璃裂了一丝缝隙,里面存放的大厦玩具似乎还兴奋地应和了一声。 等到汪婉听片刻不停开始砸第二下的时候,双胞胎们方才反应过来。 弟弟们纷纷过来试图拉她,两个大哥则一个闷不做声开始重新制作刚刚被踩碎的小木头人,一个一把抓起桌面上的另外三个小木头人:你敢再动一下,我把它们全部都捏碎。 汪婉听的平光眼镜早就在跑动过程中掉了下来,她略略偏头,浓黑双眸森然盯住威胁她的大哥,嘴角挑起温柔的笑意,轻声道:你要是再不把他们放下,别怪我继续砸下去。 大哥没反应过来,愣了半秒,回过神来的时候,汪婉听下一拳已经砸在了玻璃上。 玻璃轰然碎裂。 玻璃里的大厦每一层似乎都尖啸起来,吐出了无数个小木头人。 双胞胎们癫狂地扑到大厦上,凄厉尖叫:我的玩具,我心爱的玩具 两个大哥的头咔咔转向汪婉听,他们五官扭曲,恨意似乎从牙缝中喷薄而出:你毁掉了我们最得意的作品。 汪婉听静静地看着双胞胎们发疯一样把从大厦中吐出来的小人踩得稀碎泄愤,并没有阻止:你们会有更得意的作品的。 两个大哥眼神依旧怨毒。 汪婉听知道这个副本马上就要结束了,她笑起来,认真而坚定说道:恨的执念永远比不上爱的执念。 你们会有更得意的作品的。 班茗揉揉眼睛,迷茫地发现自己又坐回了湖心亭。 他只记得自己跟在汪婉听身后跑了两步,然后似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班茗转头去看邱童舟:你记得咱们是怎么登出的吗? 邱童舟蹙眉:我只记得你跑着跑着就突然消失,我停下去看,你的位置上凭空出现一个小小的木头人,我弯腰刚把你捡起来,就回来了。 应该是他们两个有人没变成木头人,解决了这事。邱童舟判断。 班茗这才有点后怕:那岂不是晚一秒就凉了? 邱童舟点头。 班茗做瑟瑟发抖状:生存本都这么难的吗? 邱童舟:看情况。生存本最怕的就是实力强悍的人数超过了五分之一。 班茗咂舌:那不就得一直进行下去了? 邱童舟赞同:是啊,最后只会越来越难,除非像这次一样干脆把副本的支撑毁掉。 班茗的手机震动了两下,他抽出来一看,是爱和美女神维纳斯。 汪婉听给他发消息:你没事吧? 班茗打字:我和邱童舟都没事。 汪婉听估计心里也清楚,只是找他确认一下。班茗刚点发送,汪婉听的下一条消息就到了:我和哈迪斯明天上午九点到你们大学东门,咱们三个见下面,正好周日你也没课。 班茗爽快应下:本来我就要带邱童舟到处转转,这回咱们四个就可以一起玩了。 汪婉听回了个「嗯嗯」,没再说话。 第二天四人如约见面,柳月没画浓妆,把波浪卷扎成了低马尾,穿着休闲服就来了。 汪婉听则是卸下了平光眼镜,也是运动服加运动鞋的便捷装。 班茗的大学处在历史名城,要逛景点一周时间也不够,他知道哈迪斯的性子,干脆把四人拉到了当地的主题游乐园里。 班茗买了票进门,介绍:这里曾经传出了不少都市传说,咱正经群刚建的时候,我的第一个本就是以它为原型写的。 柳月「哇哦」一声:我记着呢,我第一次进真实副本也是你的那个游乐场。她甩了一下马尾,露出死亡微笑,姐姐作为萌新,差点栽在海盗船上。 班茗沉默了两秒:那今天咱还玩儿海盗船吗? 柳月翻白眼:为什么不玩儿,姐姐没那么脆弱。 就是那个什么哈奇王子出来姐姐照样保持微笑。 班茗沉默。副本要是改他的本的话,哈奇王子确实是很好的变异对象,估计也是像船长那样的主要npc吧。 不过班茗瞅瞅正在靠近柳月的「哈奇王子」,准备静观事变。 那个套着游乐园主题人物哈奇王子的工作人员凑到柳月身旁,拍拍她的肩膀试图与她互动。 柳月还在吹嘘着自己的大胆事迹,不耐烦一回头,就和那个出现在她噩梦里无数次的面孔贴了脸。 柳月僵住。 哈奇王子左右晃动身体,张开五指做出游乐园标准的欢迎手势。 柳月脸色一变再变,转身就走。 班茗毫不留情地哈哈大笑。 他们一行人最终还是将游乐园里的项目都体验了个够,甚至于到了海盗船的地方,柳月咬牙切齿地陪着兴致勃勃的班茗坐了一遍又一遍。 中午四人就在游乐园里解决了,反正班茗和汪婉听都清楚柳月不差这点钱。 班茗的小面是第一个上的,他也是第一个解决的,吃完之后他去外面溜达了两圈。 走到激流勇进不远处的地方,他无意一瞥,眼神一亮。 班茗哒哒哒跑到一处冰激凌摊位旁边,揪住正专注扫码的某人的小辫子一拽:嘿!警察叔叔! 小辫子吓得一激灵,转头没好气拍掉班茗的手:我还没在副本里缓过来,你这一出是想吓死我? 班茗无辜:你那个揪揪看着就让人想拽。 既然离开兔小姐副本的人是小辫子他在心里为清秀男生与他的同伴默哀了一秒钟。 小辫子:你知道另外两个玩偶里是谁吗?不过既然你出来了,估计有一个是邱童舟大佬吧。 班茗点头:另外两个玩偶里是他和柳月。 小辫子也在心里为清秀男生和混血男生默哀了一秒钟。 小辫子请了班茗一个冰激凌,班茗开心地等在旁边,随口调侃:你这个发型,警局能允许吗? 小辫子顿了顿,无所谓笑:因为我是荣誉特种兵,所以也不怎么管我。 他耸耸肩,一手举着冰激凌舔,一手拍了拍胯部:穿透伤,还在复健呢。 分卷(12) 班茗没去看他受伤的部位,而是严肃地拱拱手,想说一点作为公民感谢的话,但是又觉得言语过于轻飘,最终只是道:希望你能走到最后。 小辫子笑笑。 班茗等来了他的冰激凌,两人绕着主题餐馆踱步。 小辫子说他也又经历了一个副本,是在一家本来被烧毁的医院里,npc都是和真人一样的活尸,属于故事型副本,副本不是很难。 班茗心想,哎呦,这不是正经群他们几个初代神联动出的几个颜色本之一嘛。 他记得好像是维纳斯写的,怪不得不是很难,她肯定不会为难大家。 小辫子不是这个城市的人,只是有个战友调来了这边的军qu,两人难得见上一面,小辫子就飞了过来。 他妹妹在这边上学,送走战友之后,他妹妹强制拉着他来了游乐场,说是一直没钱,这次一定要好好疯一疯。 班茗疑惑:那你妹妹呢? 小辫子无奈叹气,一脸宠溺:激流勇进上呢。今天人少,她说要多玩几次。 班茗理解。 小辫子手机振动起来,他看看来电显示,毫不避讳地接了:妈? 他听那边人说了几句话,点头:嗯,我现在游乐场陪嘉怡呢。 那边人不知说了什么,他表情流露出一丝疑惑:嘉怡啊,不是女朋友。 班茗心里咯噔一声,就听小辫子声音更加疑惑了:啊?嘉怡,李嘉怡,我妹啊,你女儿。 作者有话说: 小辫子很爱他的妹妹,这次打击对他来说很致命。 揉揉小辫子的脑壳。 三、病毒火车 17、洋娃娃和主人跳舞 跳呀跳呀一二一! 班茗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给小辫子个眼色,抢过电话,压低声线:阿姨,我是他朋友,他可能太兴奋了,头脑不清醒。这不,干脆给自己编造了一个妹妹。 阿姨哦哦两声,没多想,让他们好好玩,挂了电话。 小辫子似乎也有了什么猜想,他脸色极差,一言不发地往激流勇进的地方狂奔。 班茗慢吞吞走过去,就看见工作人员团团围着蹲在地上的小辫子,似乎又关心又诧异。 小辫子没说话,他愣神看着高高的激流勇进的设施,迟钝地站起来,推开人群,踉跄了两步,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班茗忍不住走过去,低声道:嘉怡恐怕是在副本里没了。 小辫子依旧紧闭着嘴巴,他像是没看见班茗一样,径直越过他,大步向游乐场外面走了过去。 冰激凌掉在地上,被游人踩得稀碎。 第二天班茗送走汪婉听和柳月,上课的时候,就听旁边的同学小声八卦:听说没有,昨天咱们对面的外国语学校来了个疯子,说是要找什么妹妹,其实学籍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听说了听说了,真是人间迷惑行为。另一个同学附和。 活久了什么人都能碰见。同学感慨。 班茗忍忍忍,最后实在忍不住冷脸转身提醒:老师还在讲课呢,别说话了。 两个同学一脸莫名其妙,班茗没再理他们,转身刷刷记笔记。 班茗怕自己会产生疑虑:在他还没有进副本的时候,身边每天到底悄无声息地少了多少人? 有没有他曾经爱过的人,甚至亲戚朋友,他现在却完全不记得他们? 像维纳斯这样的人,是不是身边每时每刻都发生着这样的事情? 班茗虽然知道这只是因为自己身边连续发生了两起这样的事件,使得自己下意识觉得这种事情的频率很高,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总是会如此想象。 班茗勉强压下疑神疑鬼的心情,全心投入上了一周的课,又迎来了周末。 柳月是真的富婆,现在班茗进了副本,柳月能保持对班茗地址的记忆,立马在周六早上就飞了过来。 柳月在这一周又经历了个副本,这回是班茗没看过的一个神组成员写的本改的,似乎难度挺大,柳月来的时候感觉都憔悴了一圈。 她和班茗撸了串唱了k,周六晚上唉声叹气地回自己的公司去了。 班茗和邱童舟每晚都会联系,唠唠嗑互道晚安。班茗和邱童舟说了自己的疑虑,邱童舟告诉他全国进副本的人的比例还是很低的,但是柳月曾经说过初代神身边进副本的人的比例会比其他人高一些。 班茗又问了邱童舟交换手帕的事,邱童舟告诉班茗这种道具一般在故事型副本里掉落的可能性会高一些,一般会作为npc的谢礼被放入副本的道具库。 第二周汪婉听欣喜若狂地半夜给班茗发消息,说是她终于找到了雅典娜,激动地几乎发了一屏的感叹号。 班茗也激动地回了一屏的感叹号。 他总觉得,阿瑞斯也快要进副本了。 希望他们人齐了之后能有什么变数吧。 班茗放下手机,不用两秒就重新又睡了过去。 班茗是被广播吵醒的。 现在是xx市标准时间18点整,火车已到达g站,请前往c市的乘客尽快下车。机械女声甜美地重复着。 班茗用手遮了遮灯光,把眼睛睁开了一道缝。 又进本了啊。 班茗拍拍额头,让自己清醒一点,接着慢吞吞地从平躺变成了盘腿坐。 班茗在一个软卧车厢里,对面的上下两个床位都是空的,头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有人。 他打了个呵欠,软软开口:咱们到c市了啊。 头顶窸窸窣窣的声响一停,班茗就听床板吱嘎一声,一个小女孩的头从上面倒吊下来。 她好奇地看着班茗:咦,这个车厢里明明没有人的呀。 班茗眨眼。听这话的意思,这个小女孩不像npc,也不是玩家。 小女孩连环追问:你是幻影移形过来的吗?你是不是霍格沃茨的学生呀?你一定是巫师对不对?还是说你和我一样? 班茗敏锐地捕捉到不对劲的地方:跟你一样?你也能瞬间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小女孩还是倒吊着,嘻嘻一笑:对呀,我们从始发站上的火车,到了l站的时候,我就可以瞬间移动啦!还可以隐形哦! 班茗:你们?你和爸爸妈妈一起上的火车吗?那爸爸妈妈现在在哪里? 小女孩没有回答班茗的问题,而是一个打挺又翻回了上铺。 班茗从下铺钻出去,站起来仰头看着小女孩旁若无人地玩儿起了洋娃娃。 你想要看看我的洋娃娃吗?小女孩感受到班茗的目光,举起手里的洋娃娃,奶声奶气地询问班茗。 班茗略略瞥了一眼娃娃,这个娃娃浑身脏兮兮的,头上的辫子还少了一条。 班茗肃整面容,拱拱手摇头,表示自己敬谢不敏,刚开局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小女孩嘟起嘴巴,竟然开心地笑了,似乎为班茗不要她的洋娃娃而松了口气一样。 她揪起洋娃娃的小辫子,找了个让人很容易注意到洋娃娃缺少的辫子的角度,重新玩起了洋娃娃。 班茗没再试图和她搭话,他移到窗边,掀开了遮光帘,往外瞅了瞅。 一片漆黑。晚上六点竟然就暗成了这样。 班茗放回遮光帘,拿起桌面上的一张车票。 车票十分简略,只注明乘车人是班茗,座位是8车厢6号软卧2号铺,目的地是终点站j城。 班茗在车厢里坐了一会儿,最后竟然是小女孩先沉不住气,她又倒吊下来,极力暗示:嘿,大哥哥,我在其他车厢也看到过像你这样的人哦,看到了十个这样的人呐。 班茗眨眼:啊?什么样的人? 小女孩瞪他,最后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鼓起两个小脸颊又翻上去了。 班茗实在是对她的存在好奇死了,忍住笑意,听话地出了车厢。 在班茗要关上车厢门的时候,小女孩突然满怀担忧地开口:不要随便靠近别人。 班茗:不会的不会的,哥哥只会靠近你。他啪地关上了软卧门。 他先是看了看8号车厢的几个软卧,都是一些旅客,面色如常,既不像npc也不像玩家,似乎只是正常世界里坐火车的人一般。 看来是不定型副本了。 不定型副本最大的特点就是世界观比较完整,整个副本的「群演」特别多,像他在正经群里写的星际本,估计能有个几万亿。 班茗一路悄咪咪地观察,一直走到了5号包厢,才看到第一个玩家。 之所以一眼就知道她是玩家,是因为班茗曾经和她见过面。 丘比特?她正在和对床聊天,漫不经心地瞟过来,一眼就发现了班茗。 李小姐的朋友?对床是个看起来有点邋遢的男人,他跟着转头。 班茗点头:是的。我叫他不明显地停顿了一下,班茗。 你好。我是徐医生。邋遢男人微笑着颔首。 李小姐自若地站起来,略微抱歉欠身:我正好有事情找小茗,失陪了。 徐医生不介意地挥挥手。 李小姐迈出包厢门,反手轻轻一带,拉门咔哒一声牢牢扣住。 他是个很有名望的医生,因为一些原因最近有些失意,所以形象可能不大好。 李小姐轻声对班茗说,轻轻推着他往10车厢的方向走,他的地位很高,三观很正,会是个关键人物。 你既然从8车厢的方向来,咱们就先查看一下一直到车尾的车厢罢。 李小姐扎着低马尾,高鼻梁深眼眶,声音低沉,微微有些磁性,至少我要找到维纳斯,你找到邱童舟。 班茗乖乖跟着李小姐:雅典娜,我那个车厢有个不大正常的小女孩,似乎知道我们是副本参与者。 雅典娜挑眉:是么?那倒确实是不大正常。 班茗点头点到一半,就看见雅典娜的表情亮了亮。她离开班茗,几步走到软座6排,双手插兜往前排椅背上一靠,眼含笑意注视着正认认真真和邻座的女子攀谈的汪婉听。 汪婉听心有灵犀地抬头,柔软的眼睛登时充满了兴奋,她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张开手就扑到了雅典娜怀里:雅典娜! 雅典娜牢牢抱住汪婉听,像是抱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汪婉听轻轻在她耳边说了三句互相没有联系的话:旁边的大姐精神不太正常。隧道会坍塌。找到能让火车停下来的办法。 雅典娜回复:是早期正经群里波塞冬根据《卡桑德拉大桥》改编的副本。 汪婉听道:对。不知道这次波塞冬的本又会被改多少。 班茗也蹭了过来,轻咳了两声。 汪婉听从雅典娜怀里缩了出去,有点不好意思地瞥了两眼班茗,拢拢长发。 班茗早就被两人秀习惯了,麻木地问:继续往前走吗? 雅典娜点头:我们得确定一下,那个疫病源头的人这次刷新在哪个车厢、去过哪些地方、接触过什么人。 三人一路走到了第14节车厢,中途和另外两个玩家见了面,但是没能找到邱童舟和疫病源头。 班茗趁着乘务员不在,偷偷打开第15节车厢的拉门往里瞅。 这是行李车厢,里面黑洞洞的,既阴暗又潮湿,只能看清行李的轮廓。 好像暂时没什么线索。 乘客不要到行李车厢去第14节车厢的乘务员发现了班茗,一边走过来一边拖着声音喊。 班茗正打算关门,眼角突然瞥到行李车厢的角落里有一节什么粉色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进入第三个副本! 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可爱们!!只要有一个人喜欢他们我就满足啦! 18、套话 又晚了 班茗想要看清那截粉色的东西,就又往行李车厢里探了探头。 乘客不要到行李车厢去!乘务员却已经赶来了,他往后挤挤班茗,强行把拉门关上了。 班茗遗憾地离开了行李车厢。 你看看你这个表情,我们也不容易,再说了这种事情可不安全,以后别再这么充耳不闻了啊! 乘务员是个一脸和蔼笑容的中年大叔,胸牌上写着「王岩」。 下回不会了王哥。班茗眯眼笑。 王乘务员看班茗认错态度良好,再加上本来也没想和小孩计较,就轻轻拍拍班茗的肩膀,开玩笑道:行了,去吧,别想有下次。 班茗忙不迭应下,返回14号车厢找汪婉听和雅典娜。 俩人凑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班茗酸溜溜看着她俩一个双手插兜微微低头,一个双手合十笑意盈盈仰头,严重怀疑两人根本没意识到他刚刚进了一趟行李车厢。 但两人还是靠谱的,看他走近同时转头。 班茗微微摇头:没什么发现,去前面的车厢吧。 三人让找到的另外两个新玩家在餐车等着其他人,继续往前。 六人分别在7号软卧车厢、5号硬座车厢、3号硬座车厢、2号车厢找到了另外两个新人和两个老玩家,雅典娜让他们自己选择是和其他人一起去餐厅碰头还是自己摸索,四个人无一例外都选择先抱团。 只剩一个。 班茗一马当先踏进1号车厢。 他环视一圈,委屈巴巴地没发现头发颜色更新成黑色的前杀马特选手。 甚至一个看起来像玩家的人都没有。 也没有看起来像疫病源头的人。 班茗心里叹气。波塞冬的这个本他挺熟悉的,可惜已经被改得几乎面目全非了。 不知道邱童舟在哪里。班茗莫名觉得有一丝心焦。 汪婉听跟在班茗后面,她略略扫视一圈,眉头蹙起。沉吟一二,她转头向雅典娜摇摇头,轻轻道:没有。先去餐车吧。 雅典娜似乎有些意外,但一句话也没有多问,跟着汪婉听就往餐车的方向迈步。 班茗蔫蔫儿地缀在两人后头。 餐车里另外六个人拼了个十个座位的桌,班茗挨着个娃娃脸的女生坐下。 分卷(13) 几人先是互相做了自我介绍,班茗这才知道雅典娜在现实世界里的名字叫李一,简单粗暴,令人印象深刻。 另外六个人里只有两个老玩家,一个是班茗身边叫胡蝶的女孩,另外一个是叫徐浩的年轻程序员。 班茗先把自己车厢里小女孩的事情讲了出来,隐瞒下小女孩知晓众人身份的嫌疑,只说那个小女孩不对劲的地方。 汪婉听跟着道:我邻座是一个抱着包的女人,她有点精神失常,情绪很不稳定,嘴里一直念叨着库尔瓦多隧道和u市。 李一:我对床是个邋遢的医生,在业界地位很高。 胡蝶举手:我下铺是个又利落又妖娆的矛盾姐姐,气势很足,看起来不像一般人。 徐浩挠挠头:我邻座是个带小孩的妈妈,感觉挺普通的,周围人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几个新玩家支支吾吾,似乎都不记得自己旁边坐着谁。 这次的两个老人性格都不像强势的,恐怕这次的主导权只能交给汪婉听了。班茗眨巴着眼睛观察。 显然汪婉听也看出来了,她笑着接过新玩家吞吞吐吐的形容:没关系,我们记住自己的座位,有时间再去查看就好。 这次的副本是不定型副本,不像生存型副本一般有严格的人数规定,也不像故事型副本有给线索走套路的npc,难度看运气。汪婉听推推平光眼镜。 这列火车一共有15节车厢,1到5节是硬座,6节是餐车,7到9节是软卧,10到12节是软座,13、14节是硬座,15节是行李车厢。 我们现在不知道任务,也没办法制定行动计划,暂定每天早晚七点和下午一点到餐车来碰头。 一会儿吃完饭回去了,先注意着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有发现的话尽量把消息传递给每个人。汪婉听拍拍手,好啦,晚饭时间到了。 餐车的就餐时间是七点到八点,选择在餐车吃饭的人不少,车厢里热热闹闹,秩序井然。 吃过饭,班茗又去十四号车厢转悠了两圈,他总觉得行李车厢有些不对劲,可惜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潜入时机,只好遗憾地回到了自己的车厢。 班茗刚拉开拉门,一道灼热的视线就落到了他身上,随后一直盯着他转身、关门、上床。 小女孩的声音有一点失望:你准备睡觉了? 班茗:才八点呢,看会儿车上的报纸和杂志。 小女孩再次倒吊下来,颇是苦恼地皱起了眉毛,她盯着班茗悠然自得地打开一本文学杂志投入地阅读,又气鼓了腮帮子:你怎么这么没有紧迫感呢! 班茗看起来沉浸在杂志里,随口回应:啊?我就来旅个游,要什么紧迫感啊? 小女孩直瞪他:别看今天晚上这么平静,明天可是会出大事的!你懂不懂,那个什么,防患什么然啊! 班茗懒洋洋翻了一页杂志,目光就没离开过书页:啊?能出什么大事啊?你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 小女孩差点气晕,她抓住栏杆轻飘飘落下来,指着班茗鼻子大声表态:我当然什么都知道! 班茗端着杂志,眼神一点也没分给小女孩:好好好,你什么都知道。 小女孩磨牙:你看不出来我是鬼魂吗? 班茗好似吃了一惊,转头看她。 小女孩得意扬脸:我可是帮了无数你们这样的外来人的小英雄! 班茗放下杂志,但表情像是还有点疑惑:你帮我们?怎么帮?你为什么能帮我们? 小女孩舔舔嘴唇,坐到班茗的床沿,放低了声音,又得意又神秘地道:这是一辆无限循环的火车,我已经被我爸爸在行李车厢掐死过无数回了,所以我摸清了这里面的套路,火车上的人死了还能一次次复活,但是你们好像 小女孩有点不安,压抑着动了动屁股:你们好像死了就是真死了。 我本来想提醒你们,但是根本说不出口,所以只能隐晦地表达 小女孩叹气,不过我发现,只要不直接涉及到未来,就不会被制止。 小女孩的双脚一翘一翘的:就像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的身世,但是只能在话语里一点点渗透,不能围绕它作为话题。 因为它也涉及到关键。小女孩凑近班茗耳边,用气声说完之后,很是炫耀地一下又飘回了上铺。 班茗认真地跟被套路了的小女孩道谢,拾起杂志,一边漫不经心翻页,一边细细思索。 在行李车厢被掐死行李车厢那个粉色的一节东西,该不会是洋娃娃丢了的辫子吧?班茗皱起眉。 现在是xx市标准时间20点30分,火车已到达b站,请要下车的乘客尽快下车。广播再次响起。 快了。小女孩嘟囔了一声。 班茗皱眉。 一直到晚上九点,火车才重新发动。 「叩叩叩」拉门被敲响了。 这位旅客,请问需要夜间服务吗? 班茗惊了,他一把扣下杂志,笑眯眯回应:需要 好嘞。拉门轻盈地滑开,邱童舟穿着乘务员的制服,一个侧身从缝隙里窜进来,又让拉门轻盈地滑上。 我就猜你要么是厨师要么是乘务员要么是驾驶员。班茗忍不住抖腿。 我请了病假。邱童舟蹬掉了鞋,躺到班茗对床下铺,和你学的演技,很生动。 班茗轻哼一声,飞快地把今天的进展跟邱童舟说了一遍,重点放在了在场的某位小姑娘身上。 小女孩忍啊忍,终于受不了这种似乎她不在场的气氛,开口打断:喂,我就在这里呢!怎么不问我本人啊。 班茗从下铺探头:你不是没法说出口吗? 小女孩想起来确实是这样,一时语塞,气鼓鼓转身拿后脑勺对着班茗,自己玩起了洋娃娃。 班茗长话短说:就是这个女孩和爸爸从始发站上的车,中途被爸爸掐死在了行李车厢,洋娃娃在她挣扎的时候被扯掉了一个辫子。 如果这个本和波塞冬的本一样也是用疫情为主体的话,那么很可能小女孩腐烂的尸体就是源头。 邱童舟皱眉:如果是这样,最好的方法就是封锁行李车厢。 小女孩在上铺不屑地哼了一声。 班茗抓住了她的情绪,推测道:也许是她的尸体已经因为什么原因消失了,所以我们并没有充足的证据去封锁行李车厢。 小女孩没有再出声,估计差不多是这样。 不管怎么样,我先去一趟行李车厢,把那个辫子拿出去。邱童舟又起身穿上鞋,套上了手套。 班茗也是这个想法,目送邱童舟出了车厢。 邱童舟没一会儿就回来了,他先是关上了拉门,方才开口:辫子已经不在了,不知道被谁拿走扔掉了。 小女孩反应最大,她一个打挺从床上蹦起来,满脸不可置信:什么!竟然又晚了吗!这回又是谁! 作者有话说: 求一下评论和收藏! 19、是谁? 真实的空间和虚假的列车 班茗直起身子问小女孩:你怎么反应这么大?难道接触到辫子的人就会被病毒传染? 小女孩满脸失望地坐回去:不然呢?现在根本看不出发病的症状,估计又要传播开了。 不过明天我的那一关你们估计都能过了。她补充,除了一个很厉害的大姐姐之外,你们每次都在我那里全军覆没,搞得我像杀人狂魔似的。 算了,睡了睡了。小女孩我行我素关上灯,回到自己的床铺。 班茗轻声对邱童舟道:我去跟维纳斯和雅典娜说一下这个情况,至少大家心里有个准备。 邱童舟颔首。 维纳斯知道后只是点点头,雅典娜则是直接反身跟徐医生说了这个情况。 徐医生并没有随意质疑班茗看似既不吉利又莫名其妙的话,而是本着医生的职责分析起这个情况:现在病毒携带者还不确定,我会和列车长说明这个情况,但是他相不相信我就无能为力了。我会让他第一时间通知我列车上身体不适的人。 班茗没想到医生会选择相信他的话,不由感激笑笑:嗯,谢谢徐医生了。 既然有这个情况,那你也早点回自己的车厢,尽量不要和列车上的人接触了。徐医生道。 班茗再次道谢,踩着列车的红地毯跑回了自己的车厢。 邱童舟和他在包厢门口相遇了,邱童舟无奈道:我刚刚去提醒了一下乘务员,不过没人放在心上。 班茗把他推进包厢里:尽人事就好。 两人各自上床。 第二天七点,班茗哈欠连天地到了餐车车厢,听着汪婉听把昨晚的情况讲给了几个新人和老玩家,和邱童舟带走了几份早餐,回到自己的包厢里解决。 班茗一直坐到了十一点多,总感觉自己在消极待考,最后还是游荡出了包厢。 刚到十号车厢,迎面就走来了王乘务员,班茗一眼就看到他脸色很差。 班茗叫住王乘务员:王哥,怎么脸色这么差,身体不舒服吗? 王乘务员苦笑:是啊,可能是没休息好,有点头疼恶心。 班茗心里一紧,突然想到王岩负责的是行李车厢,昨天到b站的时候,应该会进去帮乘客拿行李。 而那个时候小女孩说了一声「快了」,所以应该也是辫子上滋生出病毒的时间。 这么说班茗随口问:昨天我去行李车厢的时候看到角落里有个粉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王岩咳嗽一声:应该是不知道哪个乘客孩子掉的洋娃娃的辫子,我给捡起来扔掉了。 扔在了哪呀?班茗追问。 扔在哪?王岩不明白班茗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回答了,14车厢的垃圾箱里,今早上应该被处理掉了吧。他说完,又像是要把肺呕出来一样拼命咳嗽。 王哥班茗心里很是着急,但面上却只是一副担忧的表情,你要不先找个医生看看吧? 有什么可看的?王岩摆手,大男人,这点小病就找医生多丢脸。再说这车上哪有什么医生。 班茗一边劝说,一边不露痕迹地把王岩往徐医生和李一的车厢引:王哥就看看吧,也没多少时间,正好我有个医生朋友在这车上。 他用脚尖勾开徐医生车厢门,徐医生,王乘务员有点不舒服。 徐医生立马起身,看了眼王岩,皱起了眉:快进来。 王岩不好拒绝,只能跟进了车厢。 徐医生进行了一系列检查,过程长达一个多小时,班茗也看不太懂,但是几乎已经确信了检查结果。 果不其然,徐医生的表情很是严肃,他到过道上开始打电话,去请求外界的医疗援助。 班茗也不清楚医生是怎么拿简陋的设备确诊的,但毕竟在副本里,他也不会去计较这些。 徐医生动作很快,他联系了列车长,封锁了行李车厢,将王岩隔离在了自己的车厢中。 火车到晚上的h站之前都行驶在远离聚居地的山区,暂时没有办法把王岩从列车上带出去治疗。医疗支援也只能在h站进行补给。 列车长没有选择把有人感染新型病毒的消息向火车上的其他人公布,以免造成恐慌。 下午一点,餐车开放午饭。 虽然玩家们都已经知晓了这个消息,但只有胡蝶选择带走吃,其余软座和硬座的玩家明显只能靠运气和祈祷来避免传染,至于李一,她自己的包厢里就住着个传染源。 而班茗和邱童舟也接触过了王岩,反倒没那么谨慎了,毕竟想要出副本还是要解决根本问题。 他们简单吃了两口面条,配合徐医生一间间包厢查看乘客的身体状况。 检查了一个小时左右,暂时没有发现其他感染的乘客,班茗松了口气。 然而他刚报告给正对王岩进行简单治疗的徐医生这个好消息,就有个乘务员扶着一个虚弱的年轻女孩走了进来。 乘务员忧心忡忡道:她说她恶心头疼,四肢无力,很难受。 徐医生赶忙放下王岩,去查看女孩的情况。不到三分钟,他就停下了检查:虽然没有医疗设备,我也不确定这个病毒的具体状况,但是大概率他叹口气,大概率就是被传染的同样的病。 这个女孩只是个开始,乘务员没过一会儿就来反应有好几位乘客都出现了类似的症状。 邱童舟建议:直接把和行李车厢相邻的14车厢作为隔离车厢,让出现症状的乘客统一去14号车厢隔离吧。 徐医生采纳了这个建议。 乘务员和几个玩家动作迅速地疏散了14车厢原本的乘客,将所有出现疑似症状的乘客全部送到14车厢,从后往前安排座位。 各个车厢出现症状的乘客人数激增,14车厢很快就满了一半。 下午三点半的时候出现了第一例死亡,就是第一个感染的王岩乘务员,李一冷静道:我们还有一火车的人要考虑,没有基本的隔离措施,疫情只会扩散地越来越快,对于尸体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扔出去。 但是徐医生并没有这么做,他最后只是将王岩乘务员的尸体放进了行李车厢。 四点直升飞机运输来了一批口罩和其他简单的医疗隔离设施,乘务员第一时间将徐医生「武装」起来。 情况暂时处于稳定的缓慢恶化状态,但好在乘务员以及班邱汪李四人处理起来不再手忙脚乱,倒还显得井井有条。 列车即将进入隧道,隧道内行驶时间为二十一分钟。 广播响起,机械地重复了两遍。 班茗戴着外科口罩,趴到玻璃上往外头瞅。 看什么呢?邱童舟戴着口罩,声音有点闷。 分卷(14) 天气可真阴。班茗惆怅,还要进隧道。 会开灯的。邱童舟隔着手套捏捏班茗脸上的软肉。 班茗蹭蹭邱童舟的手套:这次的副本感觉好压抑,忙得团团转也找不到方向。 汪婉听那边手头的事儿忙完了,也凑了过来,插话:习惯就好,不定型副本基本上跟着情节走就没问题。 班茗吐吐舌头:咱们最后是不是得让火车停下来。 汪婉听往玻璃上哈气,举袖子擦擦:看改没改,有的副本会把情节直接改到完全不同的方向。 让一下让一下!两个乘务员抬着新的患者从三人身边路过,三人赶忙让路。 这不是胡蝶吗。班茗喃喃。 邱童舟和汪婉听没接话,在这种环境下,同伴倒下比其余副本给人的心理压力更大。 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感染,也不知道副本的结局是什么。 火车上渐次亮起了灯,不一会儿就开进了阴暗的隧道。 班茗记着昨天小女孩说的她这一关之前的几次都全军覆没,念头刚起,列车上的灯毫无预兆灭了。 车上患者痛苦的喘息声和哀嚎声随着灯光一同湮没。 班茗目视前方,试探着去捅旁边的邱童舟。 结果没有捅到熟悉的腰身,反而捅到了一滩黏糊糊的东西。 班茗默默收回了手。 他没有选择开启夜视,而是静悄悄地在黑暗中站立。 那滩黏糊糊的东西却只是路过,它在地上留下了湿乎乎的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往13车厢去了。 不一会儿,它的声音远远传来:是谁引发了这场疫病? 那个位置应该是一个新人,班茗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只听到了它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又响了起来,往更前的车厢去了。 班茗开启夜视,向四周环顾,发现身边的汪婉听和邱童舟似乎是人间蒸发,已经都不见了。 他遂收手站好,等着小老师问到他这里。 黑暗中静得似乎能听见寂静的呐喊。 滴答。滴答。 班茗猛地转头。 声音是从窗外传来的。 作者有话说: 明天继续努力! 20、到站 库尔瓦多隧道 他把手贴到窗户上,只觉得窗户像结冰一样凉,鼻尖闻到了浓烈的铁锈味。 滴下来的恐怕是血。 这条隧道和库尔瓦多隧道,难道有什么联系吗? 他转头向14号隔离车厢看去,车厢里只有隔离帘无风自动,空无一人。 他没法用感官感觉到其他的玩家,但他们应该都处在同一个空间里。 班茗又向车窗外看。 不知何时,从车顶爬下来无数的血人,黏糊糊扒在车窗上,躯体还在往下滴血。 啪嗒嗒 班茗眯眼,看到了从13号车厢走过来的小女孩。 准确来说,是小女孩的尸体。 她的尸体已经看不出眉清目秀的本来面貌了,整个尸身水肿发胀,皮肤上渗满了不知名的粘稠液体。 她走到离班茗只有半米的地方,问道:是谁引发了这场疫病? 班茗脱口而出:你爸爸。 小女孩尸体咧开嘴巴:她很喜欢你。 ?还有附加题! 什么叫「她」很喜欢你?这个尸体难道不是小女孩的尸体吗?或者说是她的尸体自己又长出了一个灵魂? 班茗心中苦笑,面上却丝毫不显,他向小女孩尸体嘟嘴:我向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小女孩嘴角弧度下降:我不喜欢她喜欢的人。 班茗歪头,双眸弯弯:是吗?我倒是还挺喜欢你。 小女孩尸体默然站立良久,最后转头看向班茗身边一个看不见的人,用平板的声音问:是谁引发了这场疫病? 班茗的心揪了起来。 没多长时间,小女孩尸体像个复读机一样又转了个方向问了一遍,全程面无表情,虽然说水肿变形发绿的脸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小女孩尸体完成了这三人的任务,左手拽着洋娃娃的两只辫子进了14号车厢。 洋娃娃的两只辫子都在? 原来是,时间回到了从前吗? 班茗转头和窗外的血人对视这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惨案呢? 小女孩问了两遍同样的问题后,手里一只洋娃娃的辫子突然啪嗒断了,尸体渐渐融化滩成一片油水,又渗进了地板中。 日光骤然照进车厢,火车开出了隧道。 不,火车根本没进隧道。邱童舟低声道。 所以刚刚是班茗眨眼,库尔瓦多隧道的,未来还是过去? 是小女孩的过去,但恐怕是库尔瓦多隧道的未来。李一声音由远及近。 汪婉听默认。 但是班茗还是觉得不对劲,如果是未来的话,那不就是个死胡同副本了吗。 不过副本的逻辑向来不是很严谨,班茗决定把疑问先藏进心里。 啊几声尖叫从前面的车厢直直穿透而来。 四人连忙过去查看。 13号车厢里,众人空出了好大一片地方,中间横躺着一具皮肤水肿变形的尸体。 李一调整口罩,拉拉手套,大步走过去,掐住尸体的脖子,当机立断开窗扔出了火车。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甚至还带有一丝美感,但是周围的乘客没人敢靠近她。 李一身上还穿着西装,她踏着低跟鞋往前面的车厢继续走,头也不回向三人解释:这是那个新人,他不属于这里,也不需要被列车长或徐医生管理。 尸体上的病毒太多了,现在火车上不能容忍任何一个新传染源的出现。 你们三人也不要碰,既然我碰过了,剩下的我处理就可以,防止全部被感染。 李一挥挥手,让三人继续留在14车厢帮忙,镇定自若地向前清理。 这些新人的尸体应该就是刚刚在隧道里答错问题的下场了。 班茗在心里默哀三秒,就听那边徐医生叫人,赶紧跑过去帮徐医生按住一个抵抗治疗的患者。 李一不到三分钟就回来了,她向乘务员要了一双新手套,把原来的手套也扔到了车窗外。 小汪!徐浩从13车厢探出头,站在离李一最远的位置向汪婉听招手。 汪婉听停止她对一位重症母亲的心理干预,走到徐浩跟前。 徐浩紧贴过道的一边,尽量缩小自己在李一眼里的存在感,他刚才和一个新人在一块儿,出了隧道那个新人就变成了那副恶心样子,被李一干脆利落扔出了车窗。 要是他没有蒙对,李一处理他的时候也会像,徐浩膈应地想,像扔垃圾一样。 小汪,我刚刚在1车厢,听到驾驶室似乎有争吵。徐浩犹犹豫豫,司机的声音,有点像我在上个副本遇到的一个老玩家。 汪婉听惊讶:那这个人未免有点倒霉。 徐浩点头:这人实力挺强的,身手也很不错,对子弹伤特别了解,虽然打扮得像个搞艺术的。 汪婉听:对子弹伤特别了解? 徐浩挠头:对,我们上一个副本是在一个医院里,有个npc受的就是子弹伤,当时他的分析感觉特别专业。 所以我想,说不定他是个医生,现在徐医生明显照顾不过来,用不用我去提议 不用。那个抵抗治疗的患者安静下来,班茗过来凑热闹,不由想笑,不用,他不是医生,说不定在之后的环节里待在驾驶室还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竟然被困在驾驶室,班茗想想都替他觉得难。 还好是他,换成其他人估计当场就手足无措了,也不知道这火车是自动驾驶还是手动驾驶。 咳咳咳。李一突然转身,用手套捂住了嘴。 汪婉听紧张地想凑上去: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李一没有回答,她拒绝了汪婉听的靠近,双手扣住窗棱,大拇指擘挲着手套布料,叹了口气:你离我远点吧,我也最好不要再到处活动了。 汪婉听倔:干嘛,我都碰了那么多患者,差你这一个疑似的? 李一无话反驳,揉揉眉心,有些虚弱:我暂时就在14车厢待着吧,有事再来叫我。 为什么还要放着!14车厢一个男性患者的大吼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那个男性患者精神有点崩溃,指着胡蝶红脸怒吼:都死了,放进行李车厢不是加重我们的病症吗!尸体就该扔出车厢,对不对!他痉挛着转向李一,你也是这么觉得的! 李一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身体颤抖两下,跪倒在地上喃喃:我只是来出一趟差,我为什么不做飞机,为什么不坐飞机。 他捂住脸哽咽,我今年就要升职了,我可是前途无量啊,我怎么能毫无尊严地死在这种地方,像动物一样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下车 他的这番话彻底扯断了大部分患者的神经,车厢里各处响起压抑的哭声,像是连绵的灰尘不绝起伏。 徐医生一直扎在原地,像被束缚住四肢的木偶般注视着整个车厢的病人,他伴着海浪一样的呜咽声,终于缓缓僵硬开口:这位先生说的有道理,尸体还是扔掉吧。 车厢里所有人都沉默无言。 像动物一样抛尸荒野?出声打破沉默的竟然是一开始赞同抛尸的李一,她聚焦在徐医生身上的双眸有些失神,不知联想到了当初的谁,面部线条都柔和起来。 但她语调依旧冷静而不容置喙,为了细小的差别而放弃别人最后的尊严,我不觉得这会给我们的治疗带来多大的好处。 李一上前搭上徐医生的肩膀:你治疗病人去吧,管理的事情不是你的职责。 她蹲下,扛起胡蝶的尸身,小心地放进了行李车厢。 你脚边是什么?邱童舟突然向班茗耳语。 班茗沉浸在李一的表演中,闻言下意识低头,就毫无防备地和小女孩的洋娃娃对视了。 那个脏兮兮的洋娃娃此刻正仰着头,拽住班茗的裤脚,布料缝制的五官维持着弧度不变的微笑。 班茗感觉小腿痒痒的,似乎是这个娃娃在挠他。 不对 班茗睁大眼睛,这个洋娃娃分明在写的是,救救我! 哎呀,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洋娃娃似乎还没有写完,小女孩却急急忙忙跑过来,一下子就把娃娃搂进了怀里。 她冲班茗翻白眼:你真的是很讨人喜欢,没想到她这么喜欢你。 不对不对。班茗灵光一闪,根本不是什么小女孩的尸身产生了自己的灵魂,而是娃娃产生了自己的灵魂。 太奇怪了,整个副本明明只需要一个传染源,这个小女孩的设定根本就是多此一举,简直和整个副本格格不入。 班茗眼睁睁看着小女孩抱着洋娃娃飘走,洋娃娃的脸正对着班茗,从小女孩的肩膀上向他微笑着。 邱童舟轻声:这个小女孩违和得太扎眼了。 汪婉听旁观了整个过程,没有发表观点。 现在是xx市标准时间中午12点整,火车已到达h站。 到站的广播声响起,火车行进的速度减缓下来。 到站了!到站了!我们可以下车了! 从不同的车厢爆发出阵阵欢呼,班茗觉得这列死气沉沉的火车像是骤然苏醒了过来。 但是很快有细心的乘客提出了质疑,发现这次的广播竟然没有播报「请到站的乘客尽快下车」一句。 而随着火车离h站越来越近,乘客们发现h站两旁站了两列穿着全套隔离服的武装人员,持枪严阵以待。而h站驻扎的武装人员更多,放眼望去一片白色。 车厢中恐慌蔓延,人们纷纷停下欢呼,寂静又发散开来。 火车停下了,车门却没有开。 作者有话说: 今天刚好更新满一周啦! 21、讲故事 不如做个风流鬼 开门啊,为什么不开门?13车厢一个女孩颤抖着声音问。 然而更加令人惊恐的事情发生了。 武装人员开始焊门窗。 焊前两下的时候人群是沉默的,也许是由于不可置信,焊第三下的时候骚乱就爆发了。 乘客们不受控制地冲向车厢门窗,车门车窗都在强力下被挤开了一条缝。 眼看着就要成功破门而出的时候,响起了枪声,接着就是惨叫。 14车厢男人将窗户拉开了一道缝,此刻却捂着自己的手嚎叫。 人群退却了。 没人愿意打先锋牺牲,等到人们终于惊觉自己一辈子就要被困在这辆火车里的时候,门窗已经焊死了一半,完全来不及了。 徐医生一直在往外打电话,却一直打不通。 电话放下。一个武装人员拿枪指着一位乘务员的脑袋,竟然从前面的车厢过来了,不然她就会因你而死。 徐医生一愣,武装人员看准时机调转枪口扣响扳机,登时打穿了徐医生的手机,手机脱手飞出,嘭地撞到了行李车厢门上,砸出一个凹洞。 你疯了?那是医生啊!有个女孩实在愤懑,不顾武装人员手里的枪大吼出声,你要是打偏了,我们这一车人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武装人员却并没有开口,似乎在他眼里,这一火车的人并登上这辆车的自己最终都会死亡。 死士不需要说无用的话。他只需要保证美国政府下的这个决定不会泄露。 他放开乘务员,反身向驾驶室的方向离开了。 乘务员小姐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班茗扶住她,把她放到了座位上。 呜呜呜。乘务员憋了很长时间,冒着自己生命危险尽力照顾好乘客,就盼着到h城,结果等来的却是完完全全的绝望,她忍不住哭泣,上来了,呜呜上来了八个人,在驾驶室前,不允许,不允许任何人进驾驶室,呜呜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呜呜呜。 分卷(15) 等下再说,先快帮我拿试剂过来!徐医生拔高声音急道。 班茗望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晕倒在座位上的李一,脑中一瞬间有一丝空白。 徐医生为李一做着抢救,表情罕见得慌张,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静,接过汪婉听递来的试剂为李一注射。 好在李一的病情不久就得到了稳定,暂时脱离了危险。 班茗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个插曲差点吓飞了三魂七魄,一时间有点恍惚。 门窗焊死之后,火车又缓缓启动,班茗总觉得他从车身的中感受到了驾驶室里小辫子的痛苦。 车厢里重归死寂,人们崩溃过后只剩了茫然。 路在哪里、将来会怎样,都像大梦一场。 请乘客稍安勿躁,火车即将改道前往g国u市,u市愿意承接治疗任务。甜美女声给乘客们注入了希望。 没有人愿意去想,既然要到u市治疗,焊死了车窗车门,他们该怎么下车。 班茗摩挲下巴,看来这个副本这里的剧情没怎么改动嘛,焊死车门之后改道u市,接下来就应该是 前面的车厢爆发出骚乱。 班茗迈步:去看看。虽然他大概猜到了。 骚乱是在10车厢发生的,班茗和邱童舟到场的时候,就看见一圈人围住了不知什么人,都抻长了脖子往里看。 乘务员驱散了看热闹的乘客,班茗这才看清楚,果然是之前坐在汪婉听身边的那个女人。 她蜷缩在地上,骨节突出的细长手指死死抠住乘务员的脚腕,眼珠因恐惧而凸出,似乎下一刻就会脱离眼眶滚出来,她尖叫:不去u市!不去u市! 乘务员心里发毛,但在乘客面前强撑:请您先放开我,我会去报告这件事的,您稍安勿躁。 女人可能根本就没听懂乘务员的话,她的指甲已经扎破了乘务员的皮肤嵌进了血肉中,她还是在嚎叫:不去u市!不去u市! 乘务员吃痛皱眉:您再不放手我就要动用武力了! 班茗开口解围:是因为库尔瓦多隧道吗? 女人注意力立马转移,她松开乘务员的脚腕,手脚并用爬向班茗,但没等她够到班茗,乘务员从背后一把制住她,强制给她打了一剂镇定剂。 女人眼神失焦,瘫软在地。 班茗声音放缓:库尔瓦多隧道会坍塌吗? 女人嘴唇翕动,含混不清道:坍塌、坍塌。 班茗就眼睁睁瞅着她陷入了昏迷。 其实也无所谓,她透露出的信息足够两人确定副本发展的方向,毫无疑问是向着终将坍塌的库尔瓦多隧道开去的。而人证也不缺她一个精神明显失常的人。 班茗正准备返回,邱童舟却拉住了他,表情少见地严肃。 听她的梦呓。邱童舟蹲到女人身边,这把他听得更清楚了,女人眉头紧皱嘴里轻轻呢喃着「副本、副本」两个字。 班茗悚然。 邱童舟起身:我去下卫生间。 班茗赶忙跟上。 到了卫生间门口,邱童舟拽住班茗的胳膊,轻轻用力把他引进来,关上卫生间的门。 邱童舟在颠簸的火车中站得笔直,他双眼雪亮,对班茗道:想听我讲个故事吗? 班茗大喜:讲讲讲! 邱童舟:曾经有个小女孩,她和自己的爸爸一起上了一趟火车,到了l站的时候,她的爸爸终于不要她把她推下了火车,但是她的洋娃娃落在了车上。 这趟火车很不幸地感染上了一种新型病毒,它传染率极高、致死率也极高,人们选择封闭整列火车,在火车开到库尔瓦多隧道的时候炸掉整个隧道,让病毒和火车永远掩埋在隧道下。 事实上他们也这么做了。 邱童舟眼眸沉静:可惜小女孩十分喜爱她的洋娃娃,洋娃娃早已生出了自己的灵魂,它怨恨小女孩丢下了它,于是它选择和小女孩交换了灵魂。 但是洋娃娃的一只辫子出现了残缺,它的咒怨发生了变质。 它和变成洋娃娃的小女孩困在了这列火车上,周而复始地循环着火车奔向死亡的过程。 而实际上火车一直待在隧道里,火车里的尸体受洋娃娃怨气的感染,变成了能够活动的活尸,爬出了火车,在隧道里游荡。 班茗咽口水:好大的脑洞。但是似乎确实是能够解释这些零碎的线索。 邱童舟继续讲:洋娃娃在火车第一次重复冲向隧道的时候,发现火车上竟然多出了十一个人,他们似乎知晓火车的奇异之处,积极应对疫情,探寻装扮成小女孩的洋娃娃的秘密,甚至怀疑到了变成洋娃娃的小女孩的身上。 洋娃娃心中恐慌,它却无法除掉这十一个人,好在规则给它提供了一个机会,让火车重回现实二十分钟,将十一个人分开来一一考校。 但是上一场有个很厉害的玩家,它答对了洋娃娃的题目,但是没有料到库尔瓦多隧道会炸掉,她最后还是死在了隧道里。 下一次火车循环回来的时候,洋娃娃发现她竟然出现在了乘客之中。 洋娃娃遂生出了恶劣的想法,它知道玩家无论如何都不会活着出这个隧道,它想要换一种玩法,让这些讨厌的人和自己一起经历无数次令人绝望的轮回。 邱童舟没有往下说,但这个又出现在火车里成为npc的玩家是谁、洋娃娃换了哪种玩法,早已经一目了然了。 班茗叹气:所以这其实是一个故事型副本。 邱童舟点头。 班茗揉揉眉心,心想故事型副本里邱童舟简直就像开了外挂一样,犹如生存型副本里的汪婉听。 他不相信柳月在兔小姐号游轮上对整个故事也会如此了解,更多的只是单向的判断。 所以现在,我们应该转换思路,从不定型副本的解题思路换成故事型副本的解题思路。班茗吐出半口气,感觉事情明朗了不少。 邱童舟:解除洋娃娃的咒怨。 不对。班茗突然否认,如果事情像你说的这样,小女孩在现实中应该在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而不是也被困在隧道里,尸体腐烂、窒息而亡。 班茗一个头两个大:但是我觉得你说的大体没错,只需要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说通这个点就好了。 但是也不知道怎么消解洋娃娃的咒怨啊。班茗愁苦。 先让火车停下来吧。邱童舟道,发生一些能改变火车命运的事情,或许会出现什么不同的线索。 班茗:卡桑德拉大桥里,那个医生是怎么让火车停下来的来着? 邱童舟无奈:我从我自己的副本里没出来多久,怎么会看过卡桑德拉大桥? 班茗没理他,自顾自回忆起来:第一个是向上联系,但是联系中断了;第二个是让一个军火商的情人从车体外进入驾驶室,但是被枪击后死掉了; 第三个是医生用厨房的煤气罐炸掉了火车前后车厢的联系,后半车厢的人们最后得救了。 里面的人还没好吗?卫生间外的人不知等了多久,不耐烦拍了拍门。 班茗赶忙打开门,抱歉笑笑。 卫生间外的人可能实在着急,看班茗出来之后就想进去,不料里面又跟出来一个人。 他表情抽动了两下,最后只是半开玩笑说:年轻人啊,在外面也克制一点。 班茗听闻,两手圈起邱童舟的一只胳膊,半个身子靠在邱童舟身上,偏头笑眯眯回话:反正都要死了,不如做个风流鬼。 那人想了想还确实有点道理。 作者有话说: 悄咪咪求评论! 22、夺火车 弟弟,你竟然喜欢海王? 既然想好了对策,那么说干就干,班茗这边和医生以及汪、李、徐三人沟通好,邱童舟则是鼓动了几个乘务员。 两人没有选择第二个方案,即炸掉中间联结车厢的方案,因为小辫子还在驾驶室里。 至于第一个让人潜入驾驶室的方案,虽然胡蝶曾经指出她的下铺的姐姐身份似乎不一般,但是这个方案本身就很难成功。 班茗决定还是试一试。他来到胡蝶的包厢,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有女声拖长了声音喊。 班茗打开门,一眼就见到了1床上懒撒自若翻着杂志,左手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根玉溪烟,浑身大小姐风范的女人。 小弟弟有什么事情来找姐姐?大小姐冲着班茗半张红唇,吐出一口烟圈。 班茗莫名有点拘束,总觉得他的演技在这人面前无所遁形,只好硬着头皮将自己的推测和让火车停下的对策叙述了一遍。 大小姐听完,先是颇有兴味地打量了他一番,然后笑起来:姐姐可没有兴趣陪小弟弟玩儿这种过家家游戏。 班茗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好在她还没有说完:不过,就算小弟弟说的是真的她略作忧虑状蹙起眉头,悠悠叹气,我这个千金大小姐又能做什么呢? 班茗干巴巴接话:姐姐这气势可不像千金大小姐。 大小姐蓦得咯咯笑起来:是吗?小弟弟看起来也不像常人呢 她身体像没有骨头一样靠过来:要不要陪姐姐玩儿一把? 班茗哪里听不出她说的玩儿的意思,赶紧拒绝:不不不,我有喜欢的人了。 大小姐听到这话愣了愣,笑容慢慢淡下去,看着班茗的眼神似乎有点怀念,但马上又恢复了常态:小弟弟喜欢谁? 班茗毫不犹豫回答:波塞冬。 大小姐噗嗤一声:波塞冬?小弟弟,你竟然喜欢海王啊? 班茗知道大小姐误会了,但也没法解释,只好含混道:没没,姐姐你到底答不答应帮忙啊? 大小姐意味深长:按照你说的方法,姐姐这一去,十有八九就再也回不来了。 班茗嗫嚅:那十有八九不还剩了一二嘛。 大小姐无奈:等扒着车窗到了驾驶室前面六个武装人员戒备的地方,没有遮挡也没有反击的余地,基本上就只能像个大靶子一样等着被打。 班茗沉默。他没有权力要求别人做什么,再说大小姐说的也没错,这个计划实在很难实行,他在关门前问:为什么是六个? 大小姐挑眉,似乎有一点点惊讶:小弟弟还挺细心。八个武装人员一个守在14车厢,一个待在驾驶室里监督司机。她补充,不过这只是我的判断而已。 班茗点头,退出包厢准备拉门。 不过姐姐倒是还有一个方法。 班茗愕然抬头。 大小姐放下了杂志,正在低头穿鞋穿的不是地上的高跟鞋,而是对床不知道谁的球鞋。 小弟弟啊,姐姐这里呢,只有六支冲锋,够不够你们分的? 班茗张大嘴巴:只有有有,有什么? 大小姐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把,拿枪身轻轻拍拍班茗的脸颊,笑:你不说姐姐身份不一般吗? 她附身贴到班茗耳边,姐姐呢,是国际军火商,不过这次搭车倒是为了 她没往下说,而是起身转转,随意扔给了班茗,小弟弟没用过枪吧?先拿着。 班茗感受着熟悉的手感,心情复杂:你就这么相信我? 大小姐忙忙碌碌掏出了她这次携带的所有枪械:姐姐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班茗莫名有点变态的激动:你准备武力突破? 大小姐:嗯哼 班茗深吸一口气:我去把另外几个人叫来。 班茗到14车厢,带着邱童舟、汪婉听和徐浩来大小姐这里一人领了一把。 汪婉听摸着的手有点颤抖,她深深看了班茗一眼,意有所指:你不害怕? 班茗知道汪婉听的心情,他尽力压下心头的躁动:你害怕? 汪婉听把双唇凑到上,摘掉平光眼镜随手扔到地上,目光有着说不出的深情:虽然害怕,但是更是我们的幸运。 汪婉听道:给雅典娜也带一把,好不容易有了放风的机会。 徐浩手也有点发颤,他看着大小姐毫不吝啬地又掏出一支递给汪婉听,声音抖得厉害:咱们,咱们真要使枪啊? 班茗安慰拍拍他:没关系,那些武装人员都不是人。 徐浩一点也没有得到安慰,还在像个逼逼机一样叨叨叨,班茗被他吵得头大,突然想起有一个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发表看法,赶紧转头去看他。 就见邱童舟双手捧着枪,似乎突然有了什么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眼神恍惚。 班茗不爽:枪有我好看吗? 邱童舟回神,只是笑笑,还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班茗心中叹了口气,面上只是哼一声,并没有去管他。 汪婉听习惯性地把枪藏进胸里:不走? 大小姐眉毛惊讶地都要飞到鬓角里了:你们三个到底是什么身份?她给拉开保险,又道,算了,跟姐姐又没什么关系。 班茗把往裤腰里一插,用衬衫盖上:先解决14车厢的那个吧?别再身后起火。 汪婉听不赞同:万一解决的时候有声音,让前面那七个人警惕就得不偿失了。 班茗歪头:那你去给李一送枪,让14车厢那人发现前面有情况之后直接身后击毙? 汪婉听点头: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班茗挥手:去吧去吧,别暴露了。 汪婉听笑:不会的,放心吧。 万尼亚穿着全套的隔离服,双手持枪站在驾驶室前。 他不在乎这列车会开到哪里,最终是通向死亡还是新生,他只知道自己应当完成自己的任务。 分卷(16) 他面向1号车厢,视线来回扫视。 车厢里大多数乘客都举止正常,成功地被广播安抚了,睡觉的睡觉,玩手机的玩手机,只有一小半还在啜泣。 从2号车厢进来了两个青年,一个个子高一些,身材颀长五官立体,表情很平静地倾听另一个长相漂亮的青年开心地说着话。 他们两个坐到了3排的座位里。 万尼亚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火车平稳行驶着。 大概十五分钟之后,一个扎着马尾辫的黑发女孩走了进来,她虽然五官清秀,睫毛长密,但是眼神有点疲惫,似乎心累于这列火车上发生的一系列意外。 女孩坐到了另一侧的4排,靠在了座位上,开始小憩。 3排的矮个子漂亮青年到了车厢最前方上卫生间。 火车依旧行驶着,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就会到达库尔瓦多隧道。 五分钟之后,一个身材火辣的大小姐揪着颤颤巍巍的男子的脖颈,迈着大长腿跨进了1号车厢。她盯着万尼亚,直直向他走来。 万尼亚不耐烦地举起了枪,威胁她不要靠近。 大小姐瑟缩了一下,咽咽口水,强装镇定,做出了一个自以为妩媚的笑容,捏着嗓音道:别这么暴躁嘛我就想问个问题。 其余五个武装人员看过来。 大小姐不安地把男人扯到身前,男人身体抖得厉害,却又没有反抗大小姐。 她拉下脸,抓着男人后领的手指却紧张地颤抖着:我爸爸是李刚,我想下火车。 另外五个武装人员举起了枪,万尼亚上前一步,一言不发擎着枪托准备把她打发回自己的车厢。 砰! 枪声突然从大小姐身后的1号车厢响起,五个武装人员中的一个应声而倒,车厢顿时一片尖叫声。 万尼亚赶忙架起枪,调转枪口,根本就没有寻找开枪的人,而是对着车厢就准备一顿扫射。 但是他刚扣动扳机,突然感到头部传来剧痛,却又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水袋一样,不知哪里响起噗的一声,他的视线就暗了下来。 大小姐开枪后毫不犹豫就地一滚,举起万尼亚的尸体挡了一波集火,在1号车厢卫生间旁又响起枪声的时候把尸体凌空扔给一枪没开的徐浩:接着! 徐浩没想到她会把尸体抛给自己,看着大小姐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想要阻止却已经晚了。 视线刚移开,她就看见一个武装人员的枪口怼到了她脸上。 她一瞬间想了很多。 怎么回事?这个人是从哪来的? 不对,驾驶室里还有一个人。 她知道自己完了,这么点距离,都不够她眨一次眼的。 那个武装人员扣动扳机的动作似乎无限放慢,她看到那人的手指慢慢弯曲、弯曲 然后抽搐起来。 作者有话说: 想要一点评论,嘿嘿。 23、真相 救救我的娃娃 武装人员被人从身后勒住了脖子。 大小姐反应迅速,一枪结果了那个武装人员。 武装人员身后露出一张年轻却坚毅的面容。 他剪着利落的短发,迅速蹲下身扭下武装人员的枪械,冲着大小姐身后砰砰砰连开三枪:愣着干什么?等死? 大小姐听不惯他这个口气,不过确实是自己疏忽了,道谢过后反身瞄准。 只剩一个人了?大小姐猝然睁大双眼,但一点也没耽误她开枪。 准星里溅起了血花,她以为的恶战就这么结束了。 她愣愣放下枪,有点回不过神。 1号车厢里声一片,事先得到告知的乘务员从2号车厢跑过来,架着伤员赶向14车厢。 有人从血滩里冲过来大喊:停车!停车! 没了辫子的小辫子一句废话没有,回到驾驶室,稳稳操控着火车渐渐慢下来,嘎吱一声停住。 班茗脸颊被流弹擦出了一串血花,他喘了两口气,破口大骂:这帮没有人性的东西!竟然扫射! 班茗眼睁睁看着前排的一个老人不顾自身安危站起来大吼趴下!,结果瞬间就被子弹穿颅而过当场死亡,感觉胸口被什么东西堵得满满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汪婉听的脸色也很难看。 大小姐狠狠对准武装人员的胯部踢了几脚:行了,就四起死亡,我都觉得震惊,你们还想怎么样? 没人说话。大家心里清楚,如果不是因为小辫子和大小姐抢到了武装人员的身后,他们三个要顶着火力向前冲锋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全须全尾。 一切有条不紊进行着,14车厢看来一切照常,李一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火车真的停下来了,班茗还有点恍惚。 接下来就是砸窗户逃生了。 火车上每一个人都重新焕发了生机,用平生最大的热情参与进来,先出去的人给后出来的孩子和老人搭手,还在车厢里的也没有多着急。 徐浩在1号车厢缓过了劲儿,苦笑着这帮大佬都不是人,扶着膝盖起身。 他一眼就看到了死死盯着地上的血迹的三个大佬。 你们,在干嘛呢?徐浩觉得这情景过分诡异,不由问道。 汪婉听第一个恢复神智,她脸色有点发白,踉跄绕过血迹摇晃班茗。 班茗正和体内叫嚣着要舔血的欲望对抗,冷不丁被汪婉听一晃,充血的瞳孔恶狠狠瞪过去。 汪婉听却竖起一根手指放到嘴唇前,神色有点奇怪,她轻轻说:你看邱童舟。 邱童舟也死死盯着血迹,渴望被深深藏在了眼眸中。 班茗笑:我知道。 他调皮地伸出两只手,从背后环绕过去盖住邱童舟的双眼:猜猜我是谁? 邱童舟半天没有反应,最终迟缓地回答:是我的丘比特。 班茗乍听到这话,鼻头毫无防备地一酸。他把手收回来,脸靠在邱童舟的后脑勺上蹭蹭,软软道:答对啦! 邱童舟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握住。 汪婉听笑眯眯看着他俩,开口打断:好了好了,去十四车厢看看有没有什么忙能帮上吧。 四人往十四车厢的方向走。 路过八号车厢的时候,班茗忽的感觉哪里不对劲,虽然火车上的人基本都从车窗出去了,但还有不少人聚集在十四车厢联系当地医院或者帮忙照顾患者,车厢外也有很多人逗留。 但是八号车厢不管是从窗户往外看还是从走廊往前后看,都一个人也没有,安静到只能听到轨道远处山林里的乌鸦啊啊叫。 6号软卧包厢的拉门悄然滑开。 你们要去哪里?小女孩探出头。 四人停住。 邱童舟回答:我们想搭乘第一趟列车。 小女孩双眼空洞:可是我不想。 邱童舟:为什么不想? 小女孩嘴角耷拉下来:因为我被抛弃了。 邱童舟疑问:既然你被抛弃了,她又怎么会出现在行李车厢里? 小女孩唇角一顿一顿地上扬,无神的双眼明亮起来:因为我想让她回来。 9号车厢里传来脚步声,李一从十四车厢过来了。她看看小女孩,悄悄向汪婉听做口型:人都不见了。 邱童舟依旧定定直视着小女孩,他嗤笑:小朋友,你只是一个娃娃,又不是世界中心。 小女孩轻蔑:你懂什么? 邱童舟蹲下和小女孩平视:我不懂。我根本不明白,你为什么充斥着求而不得、画地为牢的自卑。 小女孩神色阴沉下来,没有说话。 邱童舟:你就那么断定,她不会回头?你到底是在恨她还是在否定自己? 班茗听着,总觉得邱童舟不仅仅是在和小女孩说话。 邱童舟把手掌覆在自己胸前:你这里可笑得悲哀。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命令:我们要搭乘第一趟列车。 小女孩抿紧了嘴唇。 所有车窗骤然大开,初夏的风忽悠灌进来,整个过道上飘进树丛和蝴蝶的味道,鸟鸣上旋成嗡鸣,又啪得散开来,旋转成细碎的人语。 然后火车咔哒一声,缓缓启动。 前方到站为c站,请要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等待下车。甜美的女声自上而下填满了过道。 班茗像是梦初醒,眨眨眼睛,发现面前的小女孩已经不见了,6号包厢的门紧紧闭着,传来暧昧的声音。 里面是在干嘛?班茗脸色变了变。 邱童舟按住他:先静观其变。 汪婉听此时也反应了过来:竟然是故事型副本吗? 班茗点头:看来故事型副本的主角总是很惨的。 汪婉听纠正:应该说大部分,也有变态的执念。 正说着话,面前的拉门哗地被撞开了,一个男人骂骂咧咧地抓着一个大睁眼睛呜咽的小女孩的头发拖出来,一抬眼看见五人,被唬了一跳,开口大骂:他妈的你们tm站在老子门前干什么呢?c你妈的信不信老子把你们的x割下来挂在门口风干md神经病老子今天真是倒了血霉了md。 男人骂完,自顾自咣地砸上门,把小女孩扔到了外面。没过一会儿,里面又响起了暧昧的声音。 小女孩神色惶惶,拿大眼睛看五人,清澈见底的目光里堆满了恐惧。 五人没有任何动作,因为他们知道该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火车慢慢靠站。 拉门又被拉开了。 一个脖子上留满暧昧痕迹的女人打着哈欠走出来,看到五人神情一变,拿看变态的眼神打量了一番,快速踩着高跟走了。 男人随之跟出来,也拿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五人一眼,揪住小女孩的头发往车门口拖。 他骂骂咧咧地拖着,小女孩根本就没有反抗,任他拖。 到了车门口的时候,小女孩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猛然一下挣脱男人,又往车厢里奔来。 男人完全没想到她竟然会反抗,一惊之下让她挣脱了开来。 他感觉面子上特别下不来,周围人看他的目光刺眼地仿佛在嘲笑他连一个小女孩都制服不了。 男人狂怒着揪住小女孩的领子一把狠扯了回来,由于用力过猛,小女孩的头一下子磕在了台子上,发出很响的咚一声,渗出点点血迹。 男人碍于人群,努力压下自己想要打她的冲动,一只手抓住她两只手的手腕,轻而易举把她拽到车门口,一脚踢了出去。 小女孩顿时淹没在了人群里。 男人骂骂咧咧又回了6包厢,咣地关上门。 但是车门又马上开了,一个破破烂烂的洋娃娃被他甩了出来,飞过过道,狠狠撞在窗户下的墙上面,又可怜兮兮地落了下来。 洋娃娃眼睛转了转,看向五人,装着裸的嘲讽。 乘务员正好路过,看这个洋娃娃实在破烂,想都没想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 火车只停了十分钟,但是班茗相信足够小女孩重新回到火车上了。 五人在火车重新行进的时候从垃圾桶里捡走了洋娃娃,班茗拿着它,一路直奔行李车厢。 五人为了减小目标面积,除了班茗之外的四人都留在了十四号车厢,班茗踩着猫步拉开了行李车厢的门。 行李车厢阴暗而又潮湿,班茗快速闪进车厢里,反手关上了门。 这个洋娃娃破破烂烂的,也不知道是谁的。班茗虽然开启了夜视,但仍旧装作什么也看不到的样子,摆弄着洋娃娃,自言自语。 话音刚落,他就猛地感到一股拉力从手上传来,洋娃娃被人扯走了,那人嗓音稚嫩:这是我的洋娃娃。 班茗:是吗?这洋娃娃这么破烂了,你还要它? 小女孩似乎不敢说话,只是诺诺重复:这是我的。这是我的。 洋娃娃用布缝的眼睛掉落出一滴不存在的泪水。 行李车厢的门被敲响了。 班茗开门,就见邱童舟站在外面,身后跟着小女孩的尸体和洋娃娃。 原来火车又回到了隧道里。 这把火车没有了规则的掩饰,班茗可以明晃晃地看见它的破碎。 小女孩的尸体紧紧搂着洋娃娃,她开口:谢、谢你。谢谢你,救、救了我、救了我的娃娃。 原来变成洋娃娃的小女孩来找他求救,想要写的不是「救救我」,而是「救救我的娃娃」。 班茗笑了:不客气。 愿所有的真情都能一往情深、两不相欠。 作者有话说: 第三个副本也结束啦! 24、室友 保研人不可能凉在副本里 班茗的眼前暗了下去,他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他拿起枕头旁边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才凌晨两点,于是毫不犹豫地一抛手机,闭眼继续睡觉。 周末柳月又溜了过来,得知班茗四人组了一局之后颇为柠檬,酸溜溜地抱怨规则排挤人。 接下来的一周是考试周,班茗两人一间宿舍,开启了狂背模式。 周三下午考完高数,班茗回到宿舍,刚打开门,就看到对床的舍友刘振林不知怎么从椅子上一下子翻了下去,传来咚的一声。 班茗看着都觉得疼,赶紧过去扶他:今天怎么不清醒啊?这都能摔下来。 刘振林表情有点难看,但是好歹还很冷静,他哎呦哎呦叫了几声,装模作样在地上耍赖:不行了起不来了,摔出帕金森来了。 班茗无情道:再磨叽一会儿,明天的考试还想不想拿满绩点了。 刘振林哼哼唧唧爬起来:无情的背书机器,几秒钟又不会少背多少,一个溜号的时间嘛。 班茗神奇:你不是每个考试周都号称浪费一秒就是浪费多得一分的百分之十的机会吗?今天是怎么了,转性了? 刘振林羞涩:你个臭男人是不会懂我的心的。 班茗做干呕状。 刘振林的脸色总算恢复了一点血色,他挥挥手:好了好了,我要背书了,你走吧。 分卷(17) 班茗撇嘴:真冷漠。他掏出手机,今天别吃方便面了吧,点点省时间的外卖。 向来鼓吹方便面是复习最佳填饱肚子的食物的刘振林竟然同意了:好啊好啊。 班茗简直神奇了:米线怎么样? 刘振林脸色一变:别,我今天想到面就想吐。 班茗头上的问号越来越多:你怎么了? 刘振林叹气:没什么,就是突然更加珍惜这个美丽的世界了,有点得意忘形。 班茗听了这话不免产生了一些想法,他试探道:怎么?玩儿了什么逃生副本了? 刘振林夸张道:可不是,现在的科技真是太发达了,把爷吓死了。 班茗眨眼,觉得事情有点诡异:是吗?我之前还玩儿过一个真实版的呢。 刘振林跟着眨眼:什么真实版的? 班茗一根手指头杵着下巴:就是听说,有什么神组的? 刘振林手里的笔啪一下掉到了地上。 班茗擎着手机歪头:哎?你也知道吗? 刘振林突然噗嗤笑出声:哎呀你说说,咱俩藏得都够深的。 班茗一脸一言难尽:哪家科技能把你吓到我就当场表演吃键盘。 刘振林耸肩:我哪知道你也进去了,我要知道肯定就撒一个走心一点的谎了。 班茗磨牙:知道了你还想撒谎? 刘振林:哎呀知道了肯定就赶紧对线嘛,我刚刚那句话强调的是我的谎言会根据情况而变的,总之不会露馅。 班茗无语:你还得意上了。 刘振林把笔捡起来:你知道神组,那肯定进去很久了吧? 班茗含糊:还好吧,你进去多久了? 刘振林给出了一个惊人的回答:我上大学之前就进了,大概将近三年了吧。 班茗倒吸一口冷气:就是说,你是高三的时候进的? 刘振林郁闷:是啊,所以我最后高考砸了。 班茗同情:没关系,保研直接b大。 刘振林在书上划了几道,漫不经心搭话:这次我是生存本,我和一直组队的队友遇到了点考验,队友想要杀我,结果最后被我反杀了。 他开始刷刷写字:所以出来之后不太能控制好心情,一个哆嗦从椅子上掉下去了。 他哗地翻过一页书:老子还要保研呢,哪能死在里头没人知道。 班茗举着手机:所以晚上吃什么? 刘振林点菜:拌饭? 班茗无所谓,就给两人点了两份韩式拌饭,也加入了背书的行列。 过了半个小时,班茗把外卖取上来,刘振林方才从书本里抬起头,他揉揉脖子:期末就是累人。 班茗拆开自己的外卖:没办法,谁让你平时不背的。 刘振林把书移开,打开外卖盖子:嘁,背这玩意儿一晚上就够了,平时大好时光当然得学一些别的有用的东西。 班茗先挑着辣白菜吃掉,把话题又拐回了神组:你怎么知道神组的啊? 刘振林:当然就是听说了他们的传说呗。我也遇到过神组的人几次,屈指可数。 班茗感觉受到方便面摧残的味蕾得到了拯救,心情极好地追问:神组的人有什么特点吗? 刘振林回忆:他们智商一般都挺高的,心理素质倒是参差不齐,有厉害的能过好多本,也有因为心理素质不行导致智商被严重拉低了的。 我挺向往遇到一个初代神的。刘振林冷不丁cue到班茗,听说他们强大而富有魅力,神名基本和性格比较贴切。 班茗:是吗是吗? 刘振林狂吹:对!维纳斯的传说在老玩家里是流传最广的,她是第一个进副本的人,却一直走到了现在还保持着温柔的心性,天呐,我的爱和美女神。 班茗有点想把吃进去的菜叶吐出去。 刘振林还在叭叭:其他几个初代神就没怎么听说过,不过哈迪斯似乎也进本挺长时间了,她比较神秘,关于她的传说也没那么多。 剩的是阿瑞斯、波塞冬、雅典娜和丘比特。刘振林兴奋异常,干脆直接从椅子上转了过来,前三个性格估计都比较强势吧,不过听说丘比特性格很可爱,竟然能成为初代神,我实在太好奇了。 班茗心想,不你不好奇。 刘振林像是追星女孩听到有人谈起了偶像一样,开始没完没了给班茗罗列维纳斯的壮举 什么带着全组人拆掉副本支撑点完成了唯一一个全员存活的生存型副本啊、什么独身一人炸城墙啊、什么炸裂演技谍中谍啊,没完没了,班茗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还好吃完饭之后刘振林就被保研拉回了现实,终于闭上了嘴巴。 班茗也挺佩服他的心理素质。 周五期末考试结束,班茗翘首以盼的寒假终于到了,他第二天早上就飞去了邱童舟所在的北方城市。 上飞机前,班茗给邱童舟发了消息,关机静静等待飞机起飞。 不一会儿,飞机就上了跑道,经过加速之后,机体倾斜,慢慢升高。 班茗感受着向后的力,忽然心中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他似乎有一种预感,他马上就要进副本了。 果不其然,飞机还没有平稳机身,不知从哪里就涌进了浓浓的雾气,遮挡了班茗的视线。 作者有话说: 打滚卖萌求评论和收藏! 四、卡尔纹特木屋 25、小木屋 清冷美人刘振林 雾气迟迟没有消散,但班茗感觉自己双脚踏到了陆地上,腰间也没有安全带的束缚了。 白雾茫茫,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他试着向周围摸索,手指间很快便触碰到了树干粗粝的表面。 看来这里是个森林? 啪嗒 一滴雨珠落在了班茗的睫毛上,压得班茗不由自主半阖右眼。 啪嗒啪嗒。 雨珠落在头顶的树叶上、脚边的泥土里,衣服上、脖子上、手腕上。 雨下得越来越大。 班茗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只好摸索着右边的树干往前移动。 森林里升腾起新鲜的湿润的泥土味道,头顶乌云愈发浓厚,直到视线里的白雾变得灰暗,最后漆黑一片。 瓢泼大雨带着发狠的意味灌溉而下,班茗走出没多远,衣服就全部湿透了,每一脚都像是踩在了烂泥地里。 班茗把粘在脸颊上的碎发往后一撩,甩起一串水珠。 眼前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像是被蒙住了双眼一样。 班茗正边感叹着人生终于体会了一把盲的感觉,边踏出一步、重心前移,忽然仿佛是穿过了什么幕帘,眼前豁然开朗。 班茗走出迷雾森林,眼前是一座淋在暴雨下的双层木屋,木屋侧面和后面还有几座单层的木屋。看来是故事型副本了。 班茗冷得很,衣服还很令人反感地贴在皮肤上,像是汲取营养的水蛭。 班茗往后瞅瞅,就见来时的森林依旧被迷雾遮挡,从外面往里看,感觉雾气翻腾,似乎会择人而噬。 看得久了,班茗隐隐约约像是听到了无数人哀怨的嚎叫或低吟,痛苦而又不得解脱。 班茗拍拍脑袋,赶紧转过头。 视线所及之处空无一人,想必大家都聚在了小木屋里吧。 班茗淋着雨走向小木屋,木屋门前有一个邮筒,也不知这么大的雨里面的信件会不会被淋湿。 他没准备现在就去翻邮筒,而是选择先推开木屋门。 进门后左手边有一张屏风,屏风后隐约可见一张长长的实木桌,桌边已经坐了不少人了。 班茗绕过屏风,一眼就瞧见了邱童舟和柳月。 他俩坐在长桌的另一端,班茗开开心心小跑过去,不露痕迹地留意着已经到座的人。 目测暂时来了三个新人,他们窝在椅子上脸色惨白,估计是还没有做普及。 你们俩什么时候到的?班茗问。 就比你早一会儿。邱童舟答,大家都是刚进来。 班茗刚拉开椅子坐下,屏风后就转进来一个男生。这人留着短发,背脊直挺,深内双和薄嘴唇显出一点不近人情的清冷美人模样,湿衣服下肌肉轮廓隐隐可见。 柳月眼睛一亮:好帅的小哥哥,我喜欢。她正兴奋着,却见班茗紧紧盯着「清冷美人」,表情有些震惊。 接着,班茗凑过来低声问柳月:咱们初代神身边的人会因为受到咱们的影响从而进入同一个副本吗? 柳月以为班茗不知道「清冷美人」是不是老玩家,便挑眉答道:还好吧,神组身边的人进副本的比例和旁人差不多。不过如果他是之前就进过副本的玩家的话,你们俩遇见的概率确实会相对高很多。 认识?邱童舟问。 班茗讪讪看着「清冷美人」也很是震惊地看着班茗,然后毫不犹豫走过来:对,我舍友。 于是刘振林就坐到了班茗的右边。 他打招呼:好久不见啊。 班茗白眼:今早才告别,哪来的好久不见。 刘振林抬抬下巴:那边两位不帮我介绍一下? 班茗想起刘振林谈起初代神时候的深情,决定还是不要告诉他这个令人幻灭的真相。 他拍拍邱童舟:这个是我队友,邱童舟。又指指柳月,那个是我朋友柳月,没想到遇见了。 刘振林微笑点头:你们好,我是班茗的舍友,刘振林。 邱童舟颔首:你好。 柳月勾起一抹笑容,开门见山问:你好呀,小哥哥有没有女朋友? 刘振林神态自若:有啊,b大和学术就是我的女朋友。 这是很明显的拒绝了,柳月遗憾地笑笑,没有再继续试探。 几人正随意唠着嗑,外面的雨忽然毫无预兆地停了,傍晚的阳光从墙上的窗户穿过,细密地撒在餐桌上,铺出层次错落的金粉。 请问这里是?一个明显底气不足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众人齐齐看去,就见一个被淋得头发打绺儿的女孩儿正站在屏风后。 估计是新人了。 班茗对面的一位轮廓分明的男青年开口:先找个地方坐着吧。 新人女孩儿应声,找了个离她最近、离众人最远的座位坐下。 那个男青年看半天都没有人再进来,终于开口介绍:我看这里的新人有四个,就简单说说规则吧,免得拖后腿。 他大概介绍了整个副本的运行规则,简明扼要地说明在这里死掉的后果。 新人们大多都有点迷茫,似乎理智上明白、但意识上还没有真正接受自己的处境。 男青年懒得帮他们进入角色,淡淡道:大家都自我介绍一下吧。他自己先说,我叫张峰,老玩家,进过十一次副本。 坐在张峰身边的女青年接上:王妍,老玩家,进过十次副本。 王妍右手边隔一个椅子的看起来有点油腻的中年男人道:我叫翟启平,也是老玩家,进过两次副本。 翟启平右手边隔两个椅子的戴眼镜的青年道:陈思睿,老玩家,进过七次。 对面的人都说完了,轮到柳月,她翘着二郎腿,懒散道:柳月,天知道几次了。 邱童舟:邱童舟,五次。 班茗不用像邱童舟一样隐瞒,他笑眯眯实话实说:班茗,三次。 刘振林:刘振林,五次。很明显他连数字都懒得想,干脆「剽窃」了邱童舟的次数。 和刘振林差了四五个椅子的哭哭啼啼的网红脸新人哽咽:我,我叫程依,是新人,没进过这个什么副本。 程依右边的两个新人分别是孙凯和齐鹏,最后进来的新人妹子叫杨柳。 众人介绍完,都沉默等待着npc刷新,偌大的餐厅只能听到程依的抽噎。 木屋门吱呀响了。 四个仆人打扮的男人鱼贯而入,两手各端着一个盘子,每个盘子里都装着苹果派。 他们一言不发把苹果派均匀分布在餐桌上,回到屏风前站成一排。 杨柳抿抿嘴:这是要吃饭的意思?没有人回答。 没有餐具,众人各自拿送上来的湿巾擦过手,硬着头皮在四人的目光下捏起一块苹果派。 苹果派外皮酥脆,内里的苹果甜甜软软,班茗吃得津津有味。 刘振林小声揶揄他:没想到你的心理素质还挺好。 班茗故话重提:不,我只是泪腺不发达。 刘振林:我信了你的鬼话。 用餐全程安静到只能听到咀嚼的声音,直到最后一个人吃完擦过手,四个仆人的领头方才说话。 他的嗓音十分粗粝,发音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不很准确:十二位客人身上的衣服想必已经湿透了,各位的衣服在房间里都已经备好,请务必要换上干爽的衣服。 他不说还好,他这一提,班茗顿时觉得身上的衣服贴在皮肤上的不适感又回来了。 客人们纷纷点头。 仆人欠身:十二位客人,你们的三间房间在屋后,请各位自行前往。 说完这话,四个仆人又四肢僵硬地鱼贯而出。 张峰率先起身,挽着王妍走出木屋。 邱童舟也站起来,班茗紧跟着他。 邱童舟的步子迈得很快,班茗在后面一路小跑,莫名感觉他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二层木屋身后是一排平顶木屋,一共有三间,班茗看见张峰和王妍进了最东边的三号房,他不知为什么不太喜欢那两人,于是撺掇邱童舟去最西边的一号房。 分卷(18) 邱童舟虽然没答话,但是脚步却转向了一号房。 两人刚一进房,班茗就问:你是不是不开心呀? 邱童舟矢口否认:没有。 班茗摸不到头脑,觉得身上的湿衣服实在难以忍受,便拿起门口的干衣服就地换起来:到底怎么了? 邱童舟看着他利落的动作呼吸一窒,赶忙转身也开始换衣服:没怎么。 屋里有四张床,两人换过衣服之后,邱童舟指向靠窗的最西边的那张床:你睡那张。 班茗乖乖坐到靠窗的床上,扬脸眼巴巴看着邱童舟。 邱童舟没看他,而是走到班茗旁边的床东边,把他的床和班茗的床拼了起来。 班茗眨眼。他似乎知道邱童舟为什么心情不好了。 邱童舟边整理床铺边说:对了,小心一点张峰和王妍,我在生存型副本里遇见过一次他们两个,他们杀了不少人。 班茗眨眼:你是不是不喜欢刘振林? 邱童舟手一顿:我为什么要不喜欢他? 班茗豁然开朗,趴到两张床上撑脸去看邱童舟:你就是不喜欢我和他之间说话的那种氛围。 邱童舟再次矢口否认:没有。 班茗还想说话,就听门外响起柳月的声音:你俩也太不厚道了,就这么走了,也不等等我。 屋门被柳月拉开,跟着柳月进屋的还有刘振林。 他手里拿了个信封,关门后,扬扬信封道:邮筒里拿的。 班茗拉着不情不愿的邱童舟赶紧凑过去。 刘振林展信浏览了一遍,眉头皱皱,正准备递信给班茗,福灵心至瞟到靠在一起的床铺,一个拐弯送到了邱童舟手里,还大义凛然地说:来来哥们,别客气。 班茗凑到邱童舟身边,看向信纸。 作者有话说: 开启第四个副本! 26、消失 两条路 信纸上的字迹很潇洒,笔画伸展,上面写道: 亲爱的辛: 快穿上我送给你的衣服啊,我这么爱你,呕心沥血做成了最适合你的衣服,你怎么能不穿呢? 最爱你的 卡尔 邱童舟递信给柳月,没发表看法。 柳月刚钻进被里换完衣服,此刻看了信,表情有点别扭地扯扯自己新换的均码长袖衬衫和长裤:我怎么觉得这衣服有问题。 刘振林道:我也这么觉得。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是他却毫不犹豫地脱下了上衣外套、衬衫,又开始脱裤子。 班茗和他在寝室里天天看,此刻没什么反应,还自顾自对他说话:噫,真辣眼睛。 还不等刘振林损回来,班茗就感觉有人揪住了自己的领子,往后轻轻一提扔到了床上,面对着他的某人挡在他眼前,淡淡道:帮你洗眼睛。 刘振林坐到最靠墙的床上,无奈叹气。 班茗估计现在才七点多,无事可做的他跪在床上,两肘拄着窗棱往窗户外看。 窗户外就是迷雾森林,但是此刻雾却散了。夕阳的余光转悠在树干间,景色很是动人。 班茗打开窗户,伸出手臂感受晚风,树干离他很近,他一个探身就能碰到。 班茗欣赏了好一会儿晚景,感觉颇为幸福。 你是哈迪斯?! 刘振林的吼声从身后窜出,班茗感觉面前的树都震了震。 他心里倒吸一口冷气,赶紧关上窗,回头试图给和刘振林聊天的柳月一点暗示的眼色。 可惜柳月是背对他的,此刻她也有点受到惊吓:你怎么这么激动? 刘振林双手握住柳月的手,眼神发亮:哈迪斯那么神秘,没想到我竟然能遇见冥王!哈哈哈此生无憾啊! 柳月凹起造型:崇拜姐算你有眼光。 班茗看柳月好像也有点懵,放下了自己马甲会掉的担心,看着天色也晚了,干脆钻进了暖暖的被窝里。 邱童舟一直在发呆,看班茗钻进来,也跟着躺下,一动不动看着班茗。 班茗两根指头伸进他的被窝揪住邱童舟的食指:看什么呢? 邱童舟反握住班茗:我总觉得你好熟悉,虽然只和你进过三次副本,却感觉像是曾经并肩作战过很长时间。 班茗笑起来:说不定真的是这样呢。 他没有就此多说,而是道:好啦,我要睡觉啦。班茗说到做到,马上闭起眼睛。 邱童舟没有再打扰他,而是贴心地替他掖了掖被子。 班茗睡得不是很踏实,他感觉中途有一道冷风刮过,紧接着一直有视线凝视着他。 他以为那是邱童舟,没放在心上,好在那视线没过多久就不见了。 半夜班茗终于睡不着了。他昨天为了补期末周熬夜欠下的觉,晚上六点就开始睡,一直睡到早上六点,坐上机场大巴又睡了两个小时,九点半刚登上飞机就进了副本又开始睡。 睡神班茗也失眠了。 他闭着眼睛假寐。 嘎吱 木屋门开了。 班茗心头一跳,左眼睁开一条缝。 一个人影进了他们的木屋,它的动作十分僵硬,像是很久没有走过路一般。 它走到柳月的床头,弯腰,捡起了一坨东西,又走到门口,捡起了好几坨东西就出了门。 班茗努力回忆,觉得很大可能是他们的湿衣服。 屋门还大开着,班茗清晰地感觉到一阵冷风灌进来。 起雾了 班茗把左眼闭上,右眼睁开一条缝,顿时汗毛直立。 就见他的窗口外面,密密麻麻站了一排又一排的人,大多数人面容在迷雾中隐秘不清,但最前端的两个人五官依稀可见,他们诡异地无声大笑,眼睛一眨不眨俯视着班茗。 班茗不敢动作,尽量放轻呼吸,又闭上了右眼,装作睡着了的样子。 不知这么煎熬了多久,班茗感到那股冷气消散,赶紧又把右眼睁开一道细小的缝。 雾散了,凌晨的熹微碎光打在窗前的两棵树上,静而美。 班茗神经放松,陷入沉眠,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无知无觉。 班茗。邱童舟轻轻叫他。 班茗眼皮颤了颤,抬起手臂挡了挡晨光。 起来了。邱童舟揉揉他脑袋,出门不知干什么去了。 班茗「嗯」了一声,还躺在床上。 他隐约听见刘振林又和柳月在叽叽喳喳说着什么,不知谁开了窗,屋内流动着清凉的空气,树林里能听见风穿过的沙沙声,却一点鸟叫声都没有。 他赖了一会儿,直到邱童舟回来道:二号房里的四个人都不见了。 班茗后半夜一直没睡着,此刻还是困得很。他拍拍脸颊让自己清醒一点,打了个呵欠。 现在线索过少,三人没打算分析什么,不过刘振林终于停下了对哈迪斯身份的叭叭:能找的话就找找他们。 班茗没接他们的话,而是坐起身,揉着眼睛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柳月:衣服果然有问题。 班茗点头:嗯嗯,而且昨晚我虽然没看清,但是现在回想一下,那些人出现的时候,树好像是都不见了。 刘振林秒懂:你是说树就是人,人就是树。 邱童舟辩驳:班茗的意思是现在暂时还不确定是人变成了树还是树变成了人,不然会直接说出结论的。 班茗赶紧点头:对的对的。 邱童舟神清气爽:走,去吃早饭了。 班茗点头:好的好的! 刘振林一脸郁闷。 班茗乐在其中地穿上鞋,颠颠地抛下柳月和刘振林,和邱童舟一起走进了双层木屋。 不一会儿,张峰和王妍也进来了,张峰看到两人第一句话就是:你们看见二号房的四个人都不见了吧? 邱童舟根本不理他,泰然自若地发着呆。 班茗扭头瞅瞅邱童舟,又扭头瞅瞅张峰,没有说话。 张峰脸色不是很好看,但是并没有发作,而是带着王妍坐到了离两人远远的地方,似乎很厌烦邱童舟的样子。 班茗小声问邱童舟:你在那个遇上他们的生存型副本里干了什么啊? 邱童舟:没什么,就是没让这两个人渣再继续祸害别人。 班茗:哦。 翟启明和柳月、刘振林紧接着就进了餐厅,班茗便制止住了这个话题。 没到半分钟,陈思睿顶着一头鸡窝坐在了餐桌一端。 人齐了之后没多久,四个仆人又齐齐出现,端上了早餐:曲奇。 刘振林心中涌上一股不妙的预感:我上回的副本天天吃面,这回不会天天吃甜食吧? 班茗倒是不在乎,擦过手之后捏起一块曲奇就开始啃。 吃过饭后仆人端着盘子离开,陈思睿迫不及待开口:我早上起来发现二号房的四个人都不见了,于是我就在这周围到处找。结果我发现仆人房里也一个人都没有,木屋楼上除了卧室门紧锁之外,其余的地方也是空空荡荡。 张峰问:那你找东边的那间房子了吗? 陈思睿摇头:那间是书房,里面没有窗户也没开灯,太黑了,我怕出什么问题,没进去。 王妍咬嘴唇:四个大活人怎么就这么不见了呢。 张峰应该是不爱吃甜食,昨晚就没吃多少,今早吃了一块曲奇就再也没碰过盘子,他心情应该不太好,强制拉着王妍起身:我看到木屋外有两条石板路,我们打算去路标写着「智者辛」的那条,谁一起? 陈思睿赶忙举手:张哥我去。 翟启明跟着站起来:我也去。 张峰点点头,四人前后脚就出了门。 柳月看他们走远,发出嗤笑声:这帮傻子,竟然还认真找人,没看仆人都上早餐了,人已经齐了还找。 你们谁想走第二条?柳月打了个响指,俩人去吧,这边留两个人,发生什么事了好照应一下。 其他三人没异议,最后石头剪刀布决定邱童舟和班茗出门,柳月和刘振林留守。 木屋外有一圈空地,东边的森林里有一条石板路。石板路走不到两步就分了叉,往东标着「裁缝铺」,往西标着「智者辛的小屋」。 邱童舟和班茗走到东边的路上。 没起雾的迷雾森林很美,树木疏密适当,足够阳光一束一束照亮小路,风一吹,光影变幻,如同初恋的油画一般美好。 东边的路有点长,二人走了许久也不见尽头,班茗眼瞅着日头越升越高,感觉都快要中午了:午餐不回去吃会怎样? 邱童舟耸肩:会让柳月和刘振林知道二号房的四个人到底是死是活。 班茗笑:确实是。 班茗这话说完,眼尖地发现视线尽头似乎出现了一座房屋:快到了快到了! 两人加快脚步,又走了大概十分钟,就到了这座小屋面前。 小屋大概有五十平方米左右大,两扇木门之间留了一道小缝。 邱童舟在门上轻敲了敲,半天也不见人应答,干脆径自推开了门。 作者有话说: 刘振林(星星眼看柳月):我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世界,这辈子才能遇到偶像。 班茗(捂紧自己的马甲):口区 27、张峰王妍 人远比鬼可怕 门里光线很暗,只有斜屋顶上的两扇小窗吝啬地给予两束阳光。 裁缝铺里密密挂着无数的衣服,风格各异独具美感,但都是同样的码数。 由于衣服挂得过于密集,导致视线被严重遮挡,前面侧面有没有人都很难看到。 先别进去。邱童舟轻轻拦下班茗,像是担心惊扰了什么。 班茗愣了愣,跟着邱童舟的视线往上看。 斜屋顶的光线刚好照在一些衣服的上面,衣服的领口被镶嵌地熠熠发光。 班茗的神经紧张起来。 这些挂起来的衣服根本就没有衣架,而是自己悬空在天花板下面,随风而动。 二人站在门外判断着形势。 班茗忽然感到一股拉力和推力,身上的衣服似乎很开心和裁缝铺里的衣服们见面,领口、袖子、裤腰、裤腿,没有一处不在使力把他往屋里拖。 班茗趔趔趄趄被推进了屋中,邱童舟也随后被推了进来。 进门后身上的衣服就不再动作了。 屋中的衣服们齐齐转了一个方向,正面朝着班茗和邱童舟,不再随着风摇动。 班茗脸都快要怼到面前一套复古风的大褂上了,正喘匀了气思索着怎样脱身的时候,面前的布料上的绣线突然幻化成了一张变形的脸,它大睁着眼睛和嘴巴,皲裂的眼睑虚弱而又掏心的深情,它:我真的爱你啊,我真的爱你。哪怕我的集邮册里藏品已经很多了,但我也需要你,我真的需要你。 班茗突然嗅到了一股恐惧的味道,似乎是他身上的衣服的情绪,衣服在发抖,它开始拽着班茗后退。 那张脸静止了好一会儿,直到屋内的衣服们里面长出细嫩的绒毛,蔓延着探向两人,它才扭出一个奇怪的笑容:你竟然害怕我? 班茗身上的衣服猛然发力,拉着他登时退出了小屋。 邱童舟也出来了,他一把关上了木门。 班茗眨眼:卡尔是个喜欢收藏爱人的变态哎。 邱童舟:这回的执念恐怕不能顺着他的意思来了。 班茗把衬衫领口往上翻,心有余悸:刚刚那群衣服里面长出了好多绒毛,咱们的衣服不会最后也长出绒毛来吧。 邱童舟没有回答班茗,而是垂下眼睑道:该回去了,不然天就要黑了。 班茗点头。 两人走到了半路,森林深处泛上一股冷气,班茗皱眉:这是要起雾了? 分卷(19) 邱童舟叮嘱:路窄,一会儿你走到我前面,千万不要踩到小路以外的地方。 班茗乖乖点头,心里其实也有了一点猜测。 雾气似乎是从空气里渗出来的,班茗视线里的景物均匀地一点点变成白色,只有小路上方还是清晰的。 随着雾气浓重起来,小路两旁的树影慢慢扭曲,变成了一排排的人影。 班茗赶紧缩手,他感觉在小路旁栽种的树人已经快要碰到他了。 距离近了,班茗隐约能看到人影的形象,他们面容各不相同,大多数很好看,穿着不算华美,但一定是最适合他们的衣服样式。 他们隐藏在白雾里,眼珠无法转动,只能转动头颅盯着二人。 小路在白雾里愈发清晰,班茗一步步踏在石板上,小心着没有踩到石板缝隙里。 白雾维持了大概半个小时就散去了,人影又变回了树影。 班茗和邱童舟继续赶路。 走到分岔路的时候,他们迎面碰上了张峰、王妍和陈思睿。 三人的脸色都差到了极致,王妍和陈思睿甚至看起来随时都要呕吐。 陈思睿的衣服被他撕掉了大半,变成了短袖衬衫和短裤,他和张峰王妍隔了很长一段距离,看着他们的眼神充斥着警惕和恐惧。 班茗看着他们的样子,心里猜测到了发生的事情,心中涌起一股对于张峰王妍两人的愤怒。他佯装关心地询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王妍惊诧地看着全须全尾的两个人:你们那边没起雾? 班茗疑惑:起雾了啊,起雾又怎么了?不就是起个雾吗? 他扯扯衣服,好心地提醒:对了,咱们的衣服好像有问题,那个裁缝提醒我们俩说这个屋子的主人卡尔是个变态,让我们不要穿他的衣服。那个裁缝还让我们从他的衣架上随便选两套呢,他那儿的衣服都是安全的。 王妍表情一震,控制不住地看向东边的小路,努力压抑着渴望。 班茗探头往西边小路瞅,明知故问道:咦,翟启明哥哥呢? 陈思睿站到他身边,把他拉回来:离那两个人远一点,要不是他们,翟启明怎么可能变成那个样子! 班茗听话地往后缩,犹疑地瞥了一眼张峰和王妍:什么?他们把启明哥怎么样了啊? 班茗其实在看到陈思睿的表情的时候就清楚,张峰和王妍应该是在起雾的时候把翟启明推出去做实验或者替死了。 这种死法,他都替翟启明感到憋屈。 陈思睿刚想说话,突然兀地冷战,他抬眼就看到张峰冰冷的警告眼神,下意识就把话咽回了肚子里:没、没怎么。 班茗:好吧。 直到张峰和王妍走开,陈思睿都没能从张峰的杀意里缓过来,他看班茗和邱童舟也要走,赶紧跟上去。 晚餐是甜面包。 刘振林叹气:我想念盐的味道。但他还是拿起了两块。 班茗戳他:中午侍者来给你们送饭了吗? 刘振林摇头:没有,侍者默认我们人没到齐。看来那四个人是凉了。 邱童舟这次蛮有表现欲,开口:恐怕不一定。 刘振林一愣:还有什么可能吗? 邱童舟答非所问:我们回来的路上又起了一次雾。 柳月倒吸一口冷气:我们下午去二楼和卡尔交涉了,二楼没有向后的窗户,我们看不到起雾之后的后面三间屋子。 班茗反应过来,嚼着面包缓缓补充:昨晚,我刚睡着的时候,可能也起了一次雾,如果这么算的话,昨晚就起了两次雾。 刘振林皱眉: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邱童舟道:先吃饭,一会儿就知道了。刘振林虽然心里很是郁闷,但到底也没再问。 吃完饭后,四人率先走出木屋,绕到屋后两间小木屋出现在眼前,中间的那一间赫然消失了。 刘振林震惊定在原地,半晌才快步去追那三人:你们怎么知道起雾的时候二号房会消失的? 邱童舟笑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能被冠以智者称号的人,在变态面前不会没有反抗之力。 刘振林走进一号房,关上门:裁缝铺有什么? 班茗和他同时发问:卡尔说什么了? 他俩停下看对方。 柳月脱下鞋,抱怨道:那个卡尔纹特真的是个大变态,又滥情又残忍。 柳月揉着脚:他是个服装设计师,对美丽的事物有变态的执念。一开始只是对视觉美有执念他就收藏美丽的人和美丽的衣服。 后来他的审美层次提高了,开始执着于灵魂美。不过这时候他的收藏频率就降低了,因为能让他入眼的美丽灵魂很少。 最后他盯上了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辛,因为他有着博大的智慧,被称为整个王国最有智慧的智者。 辛没让他如愿,他就疯了,给辛做了无数的衣服,辛就是一件也不穿。 柳月翻白眼:就是活该。 班茗恍然大悟:我就说裁缝铺里的衣服怎么都一个码数呢,原来都是给辛做的。 邱童舟突然插话:你们看一下自己的衣服。 班茗听话地低头,掀开自己的衣角。 衣服里面竟然凭空从布料上长出了一层细小的绒毛,每一根绒毛都像蚯蚓一样蠕动着。 班茗这时才猛然发觉自己的衣服里面有异样的感觉,之前竟然一点痒的感觉都没有。 柳月干呕:娘的这是些什么东西,真是恶心。 班茗也有点适应不良,试图揪住衣角脱下衣服,结果衣服好像知道了他的意图,所有的绒毛立马扎根到皮肤里,像长了吸盘一样牢牢吸住班茗的肌肤,班茗一使劲就感觉皮要被剥下来一般疼痛,只好放弃。 其他三人显然也发现衣服脱不下来了,一想到以后要和满衣服的绒毛天天共处,脸色都有点发白。 啊三号房的方向传来一声惨叫。 四人赶紧冲出屋门,刚好看见陈思睿紧紧抓着尖叫的王妍哀求:求求王姐,求求王姐让我进去吧,我没事的、我没事的,这是幻觉,这是幻觉! 王妍不停摇头,还在尖叫。 乍一看陈思睿被撕掉的袖子和裤腿都回来了,但班茗仔细观察之后,发现那些看起来像袖子和裤腿的部分,其实是和布料颜色一致的绒毛,那些绒毛深深扎根进陈思睿的腿和胳膊里,简直像是从陈思睿的身体里长出来的一样。 王妍哭叫着摇头,她不敢碰陈思睿,又不敢放陈思睿进门,只能任由陈思睿抱着她的腿。 张峰可能是厌烦了这个闹剧,他走过来,看准陈思睿的脑袋,用力一踹,陈思睿当场就昏迷了,头部渗透出血迹来。 四人没想到张峰做得这么绝,根本没来得及阻止。 陈思睿的胳膊软软耷拉下来,张峰掐住陈思睿的脖子,走到森林边上扔到地下,回身看见走过来的四个人,像没看见一样当面关上了门。 四人脸色严峻地走到陈思睿身前。 刘振林俯身按上陈思睿脖子侧面:还活着。 他站起身,正准备给他做个急救,就看陈思睿的双脚忽然以一个奇异的姿势竖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某天刘振林回忆起这个副本:我为什么要被夹在初代神中间。心疼自己。 28、掉马 你猜对了,我就是丘比特; 刘振林后退几步,警惕地看着。 陈思睿的双脚像树根一样扎进了泥土里,他软软的身体被衣服撑了起来,头和脖子耷拉着,衣服慢慢变得坚硬粗粝,陈思睿的头发伸长、挺直,长成了树枝和叶子,头颅迅速瘪下去,像个干枯的树瘤一样掩藏在了茂密的枝叶中。 啪嗒 一架眼镜掉到了地上。 陈思睿在他们眼前变成了一棵树。 四人对着树干沉默了半分钟,班茗大概明白为什么陈思睿回来的路上会受到惊吓撕扯掉衣服了。 应该是看了翟启明变树的过程吧。 班茗总感觉自己身上的绒毛也在有意无意地渴望着钻进他的皮肤里。 这次的副本有点点恶心啊。班茗想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四人默契地没有说话,而是回到了一号房收拾好上床睡觉。 半夜,邱童舟感觉身上有点冷,他睁开眼,发现是又起了雾。 窗户外一层层若隐若现在白雾里的人影凝视着窗内,他轻轻拽起一角被子,遮挡住了它们看向班茗的视线。 雾不一会儿就散了。 邱童舟忽然抿了抿嘴,他视线定格在班茗的睡颜上半晌,蹑手蹑脚起身。 他无声穿好鞋,卸下门栓,滑开木门,迈进了冷风中,又关好门。 他试着推了推又凭空出现的二号房房门,没有拴上。 他进入二号房。 二号房只有四张空荡荡的床铺,被子没有整理,枕头还留着压过的痕迹,四人走的时候应当是十分匆忙的。 邱童舟进入房中四处转了转,又准备出去。 他的手刚刚放到门把手上,一股危机感迫使他又收回了手。 外面又起了雾。 门上有一块玻璃,本来白雾是进不到卡尔纹特几栋小屋围成的院子里的,但是此刻从二号房的玻璃往外看,只能见到一片白茫茫的迷雾。 邱童舟收回了手。 这次雾过了很久才散。 卡尔纹特小屋的二号房又消失了。 这一觉班茗睡得很踏实,早上还体会到了自然醒的幸福。 班茗起来的时候其余三个人都不在,天光乍亮,班茗翘着毛叠好被,溜溜达达出了门。 他左转转右转转,也不是很饿,开始伸手掏邮筒。 邮筒里竟然真的有多出来的一封信。 班茗拿在手里,看看地址,发现还是卡尔纹特要寄出去的。 他准备躲到房屋侧面二楼看不到的地方拆开看看。 你在干什么!可惜班茗还没等迈步,就有一个不熟悉的男性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班茗无辜回头,对着衣品很高但神色憔悴的男人道:纹特先生,我想要看看邮筒里有没有我昨天寄出的信的回信。 卡尔纹特注意力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钟,嗤笑:我最喜欢的就是搜集美丽的灵魂,你在不在说谎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班茗茫然歪头:纹特先生的意思是,我在说谎吗? 卡尔纹特面上浮现一丝疑惑,很快又被掩藏了过去,他烦躁摆手:管你说没说谎,把信给我放回去。 班茗失落地哦了一声,慢吞吞地把信往回塞。 卡尔纹特看着班茗的侧颜,有点不忍,他解释道:昨天我的爱人好不容易肯收走信没有退回来,所以我今天才想赶紧再给他寄一封。 班茗垂首,手指摩挲着信封边缘,小声:我能看看嘛? 卡尔纹特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班茗奇怪看向他,猛然发现他的视线异常灼热,心里咯噔一声。 卡尔纹特轻柔道:你想看的话就看吧。 班茗一瞬间面临着艰难的抉择。 是看信呢?还是挣扎着在这个变态面前把好感刷下来呢? 不,或许变态之所以称为变态,就是因为他认定的东西再也无法改变。 班茗于是甜甜冲卡尔纹特笑笑,毫不犹豫拆开了信封:谢谢你! 他在卡尔纹特的视线中展开信。 亲爱的辛: 昨天你终于肯收下我的信了,你是不是准备原谅我了? 你知道吗,在你不理我的这一年里,我每天度日如年,曾经美丽的灵魂现在在我眼中丑陋不堪,只有你的智慧让我魂牵梦萦。 辛啊,我现在寸步难行,我的灵魂即将在这个丑陋的墓地里孤独地死去,请你来见见我吧! 永远爱你的 卡尔 班茗看完后,叹了口气。 卡尔纹特轻轻帮他合拢了信件:可以请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班茗笑:我叫班茗,班师回朝的班,茗茶的茗。 卡尔纹特有一双桃花眼,深情起来很令人动容,他凝视着班茗:我先去书房把信重新封好,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班茗乖乖点头:好。 卡尔纹特牵起班茗的手,引着他走向东边的一间小木屋,推开门。 书房确实如陈思睿所说一点光也没有,卡尔纹特放低声音,握紧班茗:别怕。 班茗:嗯嗯。 卡尔纹特轻车熟路拐到书房里的书桌前,打开了桌面上的台灯。 他解释:书房的一切都是我给辛布置的,在他来之前,我不希望有其他人看到这间书房的整体面貌。 班茗:嗯嗯。 他一声不响拉开椅子,从抽屉里取出新的信封,将已经切好的火漆粒装在勺子里烤,蜡烛的火光和台灯的光晕打在他的侧脸上,鼻梁划界光暗,睫毛根根分明。 室内安谧。 班茗感觉自己的脚底被无声地敲了敲。 卡尔纹特将烤好的火漆轻轻倒在信封上,又取来印章小心翼翼扣上,等待的时候视线丝毫不离信封,眼神似乎在凝望情人。 班茗感觉自己的脚底又被无声地敲了敲。 卡尔纹特终于取下了印章,欣赏了一会儿上面的字母v,轻轻吻上:亲爱的辛,我的宝贝儿,我的塞壬。 班茗脸色复杂。 知道这人是疯的和亲眼见证这人的疯是不一样的。 执念深重就好比疯魔,再深的爱意也只令外人骨寒。 卡尔纹特写好地址,捻起信封的一角,起身、推回木椅、牵起班茗,轻轻走出了书房,锁上门,将信好好地放入了邮箱。 班茗看到他锁门的那一刻就觉得,他是知情的,也察觉到了那个轻敲,他不想让班茗再进去。 但是卡尔纹特只字未提,甚至轻吻了班茗的发顶后道:美人儿要是想进书房,随时找我就好。 分卷(20) 班茗暂时摸不清他的心思,只好点头:嗯嗯。 去吃早餐吧,你的同伴都在那里等你呢。卡尔纹特笑着刮了刮班茗的鼻子。 班茗于是就进了餐厅。 但是邱童舟并不在这里。 他坐到刘振林和柳月身旁:邱童舟人呢? 柳月摇头:今早起来就没看见他。 班茗有点坐不住了。 柳月无聊晃腿:你不用担心他,我没了他都没不了。 你来之前的副本他常常就这么消失了,过一天半天自己就回来了,而且还会带回来一个很关键的消息。 这次可能是半夜发现了什么线索,看你难得睡得这么香没忍心叫你起来吧。柳月推测。 班茗:你注意点形象啊,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那么优雅,怎么现在还开始晃腿了呢? 柳月满不在乎:老娘这叫回归自我。 班茗决定跳过这个话题:你们早上去哪儿了? 刘振林郁闷答:去了两间仆人房翻找,没想到仆人房虽然家居不少,但线索是真的一个也没有。 班茗没心情嘲笑,略略把他在卡尔纹特那里的发现讲了。 柳月打趣:你可真行,和我一起的两个副本都很有npc缘。 班茗蔫蔫点头。 刘振林突然开口:都很有npc缘你不会是丘比特吧? 班茗眨眼:为什么这么问?奇奇怪怪的。 刘振林嘴角抽动:你眨眼干什么,每次你快速眨眼不是发现了什么秘密就是在撒谎别告诉我你真的是。 班茗不眨眼了,没兴趣地转回去:你猜。 刘振林就开始猜:首先呢,你认识哈迪斯,而且互相都是很熟的样子,而且在我大谈特谈初代神的时候你没有嘚嘚瑟瑟地说自己认识哈迪斯,所以你有很大可能是神组的人。 其次呢,你太张扬了。 班茗惊奇:我张扬?哈迪斯才张扬吧。 刘振林沉静地看着他:哈迪斯是锐气外露,而你是毫不吝啬地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全部沉浸在副本里,没有丝毫恐惧和防备,甚至乐在其中。 班茗眨眼:这难道不是傻的吗? 刘振林似乎想笑,但是又觉得没有笑的必要:如果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才是傻的,你那叫如鱼得水。这种实力,我不能不怀疑你是初代神。 班茗恹恹:哦。 刘振林继续叭叭:而初代神中唯一一个和你的性格相对应的就是丘比特。所以 你猜对了班茗不客气打断,我就是丘比特。 作者有话说: 刘振林:我话虽然这么说,但你就这么干脆地承认嘛!! 29、一首歌 却只是徒增阴霾、换得一句狼来了。 刘振林沉默了好久。 班茗猜他可能有点幻灭。 挺好的。没想到刘振林开口后,只说了这三个字,语调还莫名的有点温柔的意味在里面。 班茗觉得自己应该感到肉麻,但是他却有点惆怅,他觉得这三个字应该给维纳斯说。 又起雾了。 从餐厅的窗外可以隐隐约约看到外面攒动的黑影。 班茗直起身子来,有些开心:邱童舟要回来了。 刘振林寒战,他没明白为什么一起雾班茗就说邱童舟回来了:你这么说话,感觉有点往卡尔纹特的方向发展啊。 班茗没理他,哒哒哒跑到屏风后面的木屋门口等着雾散。 这次雾散的很慢,甚至一直持续到了早餐时间,不过令班茗欣慰的是,仆人迟迟没有送早餐来。 将近五十分钟之后,雾才终于消失。 邱童舟确实回来了,他从屋后绕过来,身上似乎还带着白雾的寒气,犹如希腊雕像一般的眉眼氤氲着没散净的水雾,仿佛海神甫出水。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新人齐鹏和杨柳。 他看到等在门口的班茗,神色柔和下:对不起,本来想叫你一起去,但是没想到两次起雾的时间间隔那么短。 班茗叹气:没关系,但是下次不要再一个人消失了。 邱童舟学着班茗的样子乖乖点头。 人齐了,仆人端来了早餐每人一份小蛋糕。 这把班茗也有点受不住了,他用勺子刮起一坨奶油,愁眉苦脸道:我想吃咸的。 盐摄入的缺少、衣服的异变都在催促众人解开卡尔纹特的执念。 刘振林强迫自己咽下甜腻的蛋糕:这次回去之后,估计又有一段时间吃不下甜食了。 张峰干脆一口蛋糕也没动。 早餐很快就结束了,众人多多少少都有点精神不济。 上午邱童舟、班茗和柳月决定一同去智者辛的小屋拜访辛,刘振林则带着杨柳和齐鹏在卡尔纹特木屋留守,王妍则是第一个拉着张峰走出木屋门,直奔着裁缝铺就去了。 路上景致和东边小路基本没什么差别,但是走过了半途,班茗猛然感觉迷雾森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柳月挑眉:这个智者辛不简单啊。 这里的森林乍看上去和卡尔纹特木屋周围的差不多,但是却没有那么茂密,树丛随意生长,鸟雀筑巢啼鸣,不时还有松鼠一窜而过。 很明显,这里是正常的树种了。 傍中午的时候,三人到了智者辛的小屋。 小屋掩映在树林间,不大,却给人以安心感。 班茗敲门:您好,我们是纹特先生的客人。无人应答。 班茗试着推门,发现门并没有锁,他探进去一个脑袋。 里面几乎是家徒四壁,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和挂在墙壁上的一件衣服之外,别无他物。 哎?哪里动了一下。班茗歪头。 他巡梭了一会儿,发现原先耷拉在衣架上的那件衣服自己直立了起来,面对着班茗。 班茗缩回脑袋。 里面没人。班茗对两人道,只有一件卡尔纹特给辛做的衣服。 柳月大大咧咧去开门,结果刚把门开到一半就迎面看见一个悬在半空中的衣服,被吓得一个趔趄:我天,这衣服成精了。 衣服静静堵在门口,没有让路的意思。 班茗鞠躬:我们只是想看看,不会乱翻东西的。 衣服没有反应。 邱童舟拍拍班茗,把他引到身后,伸手关上了门:我想讲一个故事。 班茗眨眼:其实我也想讲一个故事。 邱童舟谦逊:你先讲。 班茗笑笑:算啦算啦,你讲吧,不打扰你了。 邱童舟娓娓道来:这是一个魔幻童话故事。很久很久以前,王国里有一个既是服装设计师又是裁缝的年轻人,他外貌出众,喜爱美丽的事物。 他在森林旁边的荒原上有自己的工作坊和住所,为了把美丽的皮囊留在自己身边,他将无数种子缝在衣服里,送给他喜欢的人。 那些人们穿上衣服之后,没过几天就再也脱不下来了,衣服里的种子扎根在他们的身体里,他们自己扎根在了年轻人的荒原上。 荒原成为森林之后,年轻人被自己竹马美丽的智慧所吸引,他爱上了自己曾经的好友,并送给了他自己呕心沥血制作的衣服。 然而他的好友早就知道年轻人的所作所为,他拒绝穿上年轻人的衣服。 年轻人盛怒之下,将他囚禁在了自己的书房中,但年轻人所不知道的是,好友想办法开辟出了另一个空间,在那里所有被树木捆绑住的人们可以暂时得到休憩。 年轻人无法得到好友,慢慢疯魔了,他明知道好友就在自己的书房里,却仍然日日写着必然收不到的信倾诉衷肠。 年轻人敢写信,但他不敢到好友的木屋里来看,他不想面对现实,却又无法逃避。 班茗补充:我知道辛在哪里。 邱童舟挑眉。 班茗:在书房的地板下面。 但是他把书房锁上了,还说要进书房就让我去找他。班茗撇嘴。 邱童舟:什么?让你去找他? 他敏锐地觉得,卡尔纹特似乎看上了他的小东西。 班茗打马虎眼:对呀,就是让想进他书房的人去找他就好。 邱童舟将信将疑。 三人只好往回赶。 回去的路上连着起了两次雾,三人走的小心,没有出现意外。 起雾的时候班茗似乎看到有个像翟启明的黑影在缓慢地移动,但是由于起雾的时间过短,那个黑影最终没有到达小路边,而是似乎长成了一棵树。 班茗几人回到餐厅的时候,看到刘振林正百无聊赖地倚在靠背上发呆。 他见几人终于回来,眼睛一亮: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这一天书房门紧闭,二楼卧室门也紧闭,无聊包裹了我。 柳月坐到他旁边活动着肩胛骨:辛房子里头根本没人,他在书房地板下头呢。 刘振林:书房被锁了。 班茗瘫:吃完饭我找他去要。 邱童舟好像不太满意,但是不等他发表意见,木屋门发出嘭的一声巨响,然后就是暴怒的声音:班茗你特么的是不是给王妍下蛊了!我差点被你害死! 班茗回头,就看见张峰狼狈地冲进来,衣服不知为什么被撕破了一个口子,他的神色有愤怒也有隐隐的恐惧,他跌跌撞撞向班茗奔来:你个垃圾 邱童舟从班茗背后似笑非笑看过来,张峰后半句话卡了个壳。 他总觉得这个人有点疯狂,但现在自身难保,他终究是难以遏制情绪。 他停下脚步指着班茗:好你个不是人的东西,骗人连眼睛都不眨,玩的好一手借刀杀人的心机。 班茗没有说话,他虽然和翟启明的感情只是萍水相逢,当时那么说也有大半的报复心理,但是王妍真的栽在里面还是让他很是意想不到。 这和在火车上为了自己的生存枪战npc是不一样的,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因为他有意的谎话而死亡。 柳月在一边拿腔捏调:呦,智商不够,还赖在别人身上。 邱童舟冷冷道:死在你们手上的人不知有多少,你怎么不去想想他们。 他把班茗脑袋转回来,不再分给张峰一个眼神:吃饭了。 张峰一句话也说不出,沉着脸坐下,眼神怨毒地紧紧盯着班茗。 班茗尽量无视。 晚餐依旧是甜食。 众人或多或少都强迫自己吃了一些,但是依旧剩了很多。 晚饭后班茗让其他三人等在一楼,自己上楼去找卡尔纹特。 二楼东边是很大的一面窗户,卡尔纹特坐在藤椅中,轻轻哼着一首歌。 他没有发现班茗走近,还在自顾自唱着: 我独自滋长着烈阳的废苔,路途上却泯灭成残骸; 我苦苦等待着旅人归来, 渴望以枯叶同甘露相爱, 却只是徒增阴霾、换得一句; 狼来了。 纹特先生。班茗打断。 卡尔纹特「啊呀」一声,向后仰过头,你看上去似乎不是很开心,在被什么烦恼着吗? 班茗停顿半晌,方才道:我后悔我曾经的行为了,我没想到它会导致一个人真的死亡。 这可一点也不会被原谅啊。卡尔纹特用桃花眼注视着班茗,要想让人们和你自己不责怪你,后悔是没用的。 他打了个响指:只有不后悔的人,才能让人们为他的魅力所折服,所以哪怕他心狠手辣,依旧可以被崇拜。 班茗叹气:我知道,但我还是后悔。他摆摆手,不说这些,我想去书房,能借我钥匙用一下吗? 卡尔纹特欣然同意:好啊,我带你去。 班茗纠结:我想自己去。 卡尔纹特竖起一根手指晃晃:不行哦,想要去书房的话,只能和我一起进去。 班茗又磨了几句,发现卡尔纹特的态度很坚定,只好放弃,下了楼。 四人没去成书房,只能回房间。 班茗早早就上了床,他现在很想见见汪婉听,他觉得自己做得不对,但是又很迷茫。 丘比特到底是什么样的呢?班茗思索,他不是维纳斯,不是有着大爱的人,维纳斯可以为了每一个死亡的人悲伤,却又能为了真实的人的存活而染血杀「人」,透彻而温柔。 邱童舟躺到他身边,将额头贴到他的后脑上,轻声道:丘比特有点淘气,他为善良的人而柔软,为残恶的人而愤怒,也许他对生命的敬畏不够,但是他更真实。 班茗抽抽鼻子:哎呀,你怎么给我弄感动了,算了算了,我要睡觉了。 邱童舟嗯了一声,轻轻合上班茗的眼睛:睡吧,这两天走的路这么远。 班茗抓着邱童舟的手腕,心里平静了很多,没多久就睡着了。 班茗做了个梦,他梦见张峰举着大砍刀追着他绕着迷雾森林跑,好不容易以为自己摆脱了,结果一抬头就看见变成树的王妍拦在自己面前。 班茗吓出一身冷汗,从梦中醒了过来。 这一睁眼,就真的看见张峰提着刀已经站到了床尾。 作者有话说: 丘比特只是心情忽然有点低落有点纠结,并不是父爱泛滥嗷! 30、智者辛 他会答应我,一起迎接死亡。 班茗立马从被窝里窜出去,张峰一刀砍到了床垫上。 他一击不中,红着双眼踩上床扑向班茗。 班茗左边就是邱童舟,右边是墙壁,避无可避之下他一缩身不进反退,从张峰的胳膊下灵活地钻进去,肩膀扛住张峰的胳膊一扭。 分卷(21) 嘎嘣 张峰痛呼一声,滚到了床下。 班茗还算冷静,坐在床上喘匀气。 邱童舟听到动静醒来,但还没等动作班茗就解决了张峰,此刻他坐起来,看着张峰的眼神很是厌恶。 刘振林也被吵醒了,他的声音很是不解:我就不明白了,他俩就因为你之前误导的话就阴沟里翻船了?过了这么多本的老玩家怎么可能对别人的话百分百相信。 柳月的声音从一旁懒懒地传来:人在恐惧之下总会转移责任,用愤怒和仇恨缓解自己的恐惧。 刘振林疑惑:他恐惧什么? 班茗叹气:他身上的衣服被撕裂了,这应该是死亡条件,但是死亡时间会推迟。 嘘。柳月突然警惕起来。 大开的房门灌进丝丝冷风,外面起雾了,不同的是,这回外围的人影似乎在涌动,掩藏在白雾里的人影缓慢僵硬地移动,走到几栋木屋围成的空地上。 柳月反应迅速,一个打挺下到门边,紧紧关上了门,插上门栓。 木屋门上有窗户,四人能看见外面的人影越来越多,最后层层叠叠面对着三栋木屋站成了一排又一排,人数还在不停地增加,像是整个森林的人都往这边聚集过来。 柳月站在门边观察,所有的人影轮廓都不是很清晰,像是打了毛玻璃特效一般,他们似乎没有骨头和肉,整个人都是干瘪的,眼球挂在眼眶上要掉不掉。 门上的玻璃左边出现了一片黑影,柳月下意识转头。 雾草!她差点和一个干瘪人影隔着玻璃亲上,不由爆粗。 那个干瘪人影抬起手,两掌印在门玻璃上,往屋中直直地看。 这是陈思睿。班茗脸色变了变。 四人齐齐看向张峰。 张峰也认了出来,他不顾断掉的胳膊,努力往屋的角落里缩,看四人看向他,他身子颤抖,哀求:求求你们不要把我交给他,求求你们,我是企业董事长,我不想死啊,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刘振林征求其他人意见:被陈思睿杀死也是他罪有应得,你们的看法呢? 柳月不大赞同:我做不到在能救人的情况下把人扔出去。 邱童舟没说话,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张峰是死是活。 班茗投了柳月一票:除非危及到我们的安危,否则就先让他在这儿待着吧。 二票对一票,张峰喜极而泣:我会给你们报酬的,我会给你们报酬。 没人理他。 陈思睿在门口扒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在雾散之前离去了。 雾散之后,院子里各处长满了树,它们互相攀附,根系抓紧了房下的土地,虬劲粗大,几乎让院子里没有下脚的地方。 柳月确定没有危险,毫不客气拉开门,冲张峰道:赶紧走,别逼姐姐动手。 张峰此刻又回复了冷酷的模样,他一言不发走出了门,可是还没走几步,他突然站住了。 柳月才不管他,就要关门,就见张峰的后背脊柱变得粗大,从脖子上方突破出去,衣服紧贴在上面,生长成了树干,不用几秒,张峰就融入到了院子里的一片绿色当中。 四人多多少少有点感慨,一个人在眼前死亡,感到悲哀应当是人类的天性。 柳月关上了门。 姐要睡觉。她咕哝了一句,埋到枕头里,几乎没用比张峰变树更长的时间就睡着了。 班茗去看他的衣服,发现那些绒毛已经成为了根茎,此刻像细线一般扎根在他的皮肤上,除了视觉上起鸡皮疙瘩,班茗身体竟然没有什么异常的感觉。 他躺在床上思索再三,觉得时间经不起再拖了,他没有带上邱童舟,而是自己打开门溜了出去。 他尽量避免踩到形状奇异的树根,凭着记忆中的方向穿过树枝和树叶走到书房门前。 幸运的是,书房门被一株生长的粗树枝捅出了一个大窟窿。 班茗扒住窟窿边缘,使力将窟窿扩大,矮身钻进了黑洞洞的书房。 他摸索着到达书桌的位置,趴到地板上敲了三声:有人吗? 有人。地板下传来虚弱的声音。 班茗贴着地板:我该怎么放你出来? 以书桌为原点,从向北的第一个书架向西数起,找到第八个书架,它第二排的从南向北数的第九本书是开关。你把它倒过来放置。智者辛回答。 班茗照做了。他刚把书倒置,地板不知哪立马响起咔咔的机械声,班茗摸索回书桌,看到书桌边多出了一个人影。 是智者辛吗?班茗问。 智者辛道:是。 你打算怎么办?班茗追问。 智者辛深深叹气:你已经基本都把事情打探明白了吧。 他忏悔:我和卡尔一起长大,从小就暗恋卡尔,但是他不是同性恋,我把心思隐藏得很好。 后来卡尔将无辜的人们变成树之后,我因为自己的私心,没有揭发他,只是去劝,他当然不会听我的劝。 后来他终于爱上了我,但我只觉得惊悚,我不肯回应他的爱,他将我关在了这里。 有时他会放我出来,我趁机想办法将被困住的灵魂转移到另一个更自由的地方,以图缓解自己的愧疚。 但是转移过去才发现,这些灵魂已经有的死亡,有的黑暗而嗜血了。 我知道该怎么说服卡尔。如果我答应他,但条件是让他陪我一起穿上衣服的话智者辛声音苦涩,他会答应我,让我们一起死亡。 班茗不置可否,只是道:我们初来的时候因为意外穿上了纹特先生的衣服,现在衣服已经在我们身上扎根了。 言下之意是,他们恐怕等不及让卡尔纹特为自己设计一套衣服,再等着衣服扎根进身体里变成树了。 智者辛摆手:不用,裁缝铺里的就行。 智者辛往门口走,声音有些忧虑:你们现在衣服的状态很危险,我得连夜去一趟。 班茗和智者辛一同走出木屋,月光下,智者辛震惊停住了脚步:这些树怎么都移动位置了? 班茗摇头:不知道。他的右手边就是陈思睿变成的树,他总有点别扭。 智者辛长得很锋利,不像卡尔纹特那般有股隐藏的危险一般的美,而是完完全全的攻击型长相。 他的鼻如刀削,颊如蛇瘦,深凹的眼眶上方眉骨格外凸出。 智者辛显然对树的移动分外震惊,他转头看班茗:这是什么时候的他眼神聚焦在班茗的脸上,话头明明显显一顿。 班茗察觉,疑惑歪头:我脸上有什么吗? 智者辛表情奇怪,似乎在努力压抑着什么:你的长相,卡尔纹特应该很喜欢吧? 班茗不好意思笑笑:虽然确实是挺喜欢,但是呢,他的真爱还是你。 智者辛沉默了很久。 班茗疑惑,上下打量了两回智者辛,突然开始控制不住地眨眼。 智者辛开口:你可以和我一起去裁缝铺吗? 班茗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智者辛的目光钉在他秀美的五官上:我并没有去过裁缝铺,担心不识路。 班茗揉眼睛:我实在是太困了,抱歉啊,恐怕不能陪你一起去了。至于去裁缝铺的路,它只有一条,不用担心迷路。 班茗说着就往三号房走了。 智者辛在原地站着,面部肌肉抽搐,像在极力压制着什么,眼神晦暗。 智者辛终究还是往裁缝铺去了。 班茗在门里看到他走远,反身去摇离门最近的柳月。 但是柳月就像是睡死了一般,班茗怎么摇都摇不醒,他想到什么,急忙查看柳月的衣服。 柳月的衣服已经完全和皮肤黏在了一起,甚至从领口攀爬上了一些细小的枝叶,开放在她的脸颊下,似乎是玫瑰的衬叶。 班茗连忙去探她的呼吸,还平稳,他暂时放下心。 他又去摇刘振林,发现他的情况和柳月差不多。 班茗自问这个本并不难,但是今晚的变化来得太快太急,完全没有一点预兆,竟然让几人差点阴沟里翻船。 还是要感谢张峰。 班茗给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去摇邱童舟。 邱童舟睁开眼:怎么?他坐起身,你出门了? 班茗点头,拉上邱童舟:快走,我们得加快速度才能救柳月和刘振林。 邱童舟没有问为什么,一言不发掀开被子穿鞋,跟在班茗身后。 班茗拉着邱童舟,一路来到卡尔纹特的二层木屋,刚推开门,就看见四个仆人站在门口,干瘪的身体排成一排,像是完全由树皮组成的一般。 作者有话说: 净化树林,保护环境行动正式开始! 31、离开 丘比特我知道你在线! 领头的仆人道:你们要去哪里? 四个仆人齐声道:你们要去哪里? 它们身体里的养分急速外流,眼看着就要坚硬成为树干,完全遮住门,班茗赶紧回答:我们两个晚上吃得太少,半夜饿醒了,想来要一点夜宵,你们在真是太好了。 四个仆人的声音像是树叶沙沙声:撒谎,撒谎。他们四个人最终还是变成了四棵大树,把进门的路遮盖得严严实实的。 班茗头秃。 美人儿,半夜来找我是想我了吗?卡尔纹特慵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班茗喜出望外抬头。 你这么看我可会让我想要把你变成树的哦。卡尔纹特心情好像不错,在二楼阳台上撑脸望着班茗,像是没看见邱童舟要杀人的目光一样,你这样美丽的皮囊和灵魂可是我收集的最佳对象呢。 班茗小声嘟囔:会叫的狗不咬人。 卡尔纹特:我可听见了。 班茗拐入正题:你快跳下来,没时间了。 卡尔纹特撑住窗框一跃而下,轻巧落在地面上,仿佛没有重量。 班茗道:所有树人都聚到了房子周围,能挤进院子的还挤进了院子里。另外,我把辛放出来了,辛正在赶往裁缝铺。 卡尔纹特轻柔道:你们不想离开吗? 班茗愣:当然想。 卡尔纹特眯眼笑起来,像是解脱,又像是放弃:那就让辛去吧,他干成了想干的事情之后,应该会放你们回到王国的。 至于我,哪怕是也算是换了一种形式陪伴他,也无所谓的。 卡尔纹特的桃花眼里装满了对辛的情愫,不也有一种变态的浪漫吗。 班茗摇头:继你之后,他的执念也会转移的,那你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卡尔纹特笑:美人儿可真是狠心,我愿意自我牺牲不够,还要为了其他人让我去手刃我深爱的人吗? 班茗叹气:你别给我扣帽子,我是想让你想清楚,最后的决定当然靠你自己做。 卡尔纹特果然想了一会儿,最后他轻飘飘道:我决定了,双双殉情听上去比苦恋不成要美丽一点。 班茗打响指:那么,我们去追他罢,我怕耽搁下去我的同伴们就要没了。 卡尔纹特笑笑,踏上去裁缝铺的小路。 小路两旁的树密了很多,树根盘结,枝叶交错,像是两堵暗绿色和深棕色交融的墙壁,压迫在小路两边。 没走出一个小时,出现了一道森林和荒原的分界线,森林消失了,绿墙毫无预兆地就变成了寸草不生的荒地。 没了视线的遮挡,隐隐约约能看到西边环绕着辛的小屋的森林和前方的裁缝铺。 卡尔纹特并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风去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他只是普普通通地感慨道:这就是这里原来的样子啊,我都快要忘记了。 没了森林的遮挡,远处流动的云雾间隐的山脉、朦胧的月亮泛光的土地都一清二楚。 辛的身影在不远处,他回头,看到了三人,忙加快脚步。 三人跟着小跑,辛便快跑,最后两边都在飞奔。 班茗大呼:竟然不是npc追我们!我们竟然在追npc! 说出去估计能成为哈迪斯的笑料。班茗想。哦,当然前提是哈迪斯别在这里翻车。 卡尔纹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可能没明白什么是npc,但他也懒得问。 起雾了。邱童舟忽然道。 确实起雾了。班茗感到身后飘来一股凉气,他回头一看,就见身后的森林变幻成的数以万计的人影像是黑蜜蜂群一般,涌动而来。 他们在追辛?邱童舟忽然明白了什么,你晚上起来是去书房找辛了? 班茗因为狂奔,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他大喊:对!裁缝铺里的码数是纹特先生的码数!我以为他们两个穿同码的衣服,看了辛才知道,辛比纹特先生高了整整十厘米多啊! 卡尔纹特伤心:原来你一直以为我是坏人。 班茗心想,难道不是你设计让我们误解,自己飙戏演变态,甘愿为爱背锅的吗。 辛毕竟被关了几年,又没有补充能量,体力很快就不支了。 但是先追上辛的不是班茗一行人,而是身后的人影。 辛转瞬间就被黑影吞噬了。 卡尔纹特终于不再是一副无所谓的花花公子模样了,他怔愣在原地,像是忽然间就迷失了方向。 班茗忽然问:今晚黑影的暴动,你策划了很多年吧。 卡尔纹特沉默,黑影从他身边狂风一样掠过,他的面容像是融化进了黑暗里。 班茗又问:邀请我们来,是想麻痹自己,逃避自己亲手杀死爱人的命运吗?甚至木已成舟之时,仍然自我欺骗。 最后一个人影也扑压到了辛的位置,肆意释放着妙龄横死的怨恨。 卡尔纹特动动眼珠,嘴角抽动想要摆出一个苦笑来,但是却失败了。他只说:我不知道。 分卷(22) 班茗看着卡尔纹特的侧脸,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样,是苟延残喘风华尽失地活着,还是自我欺骗日日以寄不出的信为精神依托,亦或者灯尽油枯焚烧生命。 人影散尽,夙愿已了的他们渐渐面容清晰起来,像夜间的萤火一般散成点点光芒,又忽闪不见。 原地已经没有了辛的身影。 卡尔纹特自言自语:他还是跑了,我等他回来。 班茗哪里忍心提醒他,辛如果跑了,迷雾森林怎么可能消失。 卡尔纹特桃花眼里却没有了神采,他转身走下小路,往西边的辛的木屋踉跄走去:你们回去吧,明天早上我就让人带你们走。 班茗大声问:那你呢?你要去哪里? 卡尔纹特回头笑:我去他家里等他回来。 卡尔纹特的身影在荒原上慢慢变小,却一直没有从视线里消失。 邱童舟道:走了。 班茗怅惘:他会怎么样啊? 邱童舟叹气:他是打算穿上辛在木屋里给他准备的第一套被他拒绝的衣服,变成一棵种在辛门前的树。 这个副本终究还是由卡尔纹特的执念构成的,我一开始以为是纹特想让辛穿上衣服的执念,后来以为是辛让卡尔变成他的收藏的执念,最后发现辛死了我们还没出去,这才知道是卡尔纹特对辛的爱的执念。邱童舟道,这个本,你之前看过神组里的原型吗? 班茗空落落迈着步子往回走,摇头:没有。 邱童舟点头表示知道了。 两人走到分岔路的时候再回头,卡尔纹特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卡尔纹特二层木屋的一楼,仆人变成的四棵树还在原地栽种着。 班茗眨了眨眼。 邱童舟把他的脑袋转过来:不重要了,回去睡一觉,睁眼就可以回去了。 班茗又回头看看仆人变成的树,点点头:嗯,我知道的。 二人回到三号房,柳月和刘振林的呼吸还平稳,班茗便放下心睡觉了。 睡前,他迷迷糊糊地想,果然爱疯子爱久了自己也会变成疯子吧。 班茗是被嗡鸣声吵醒的,但是由于上眼皮还粘在下眼皮上,班茗又干脆在飞机上继续睡。 飞机着陆后,班茗等待机舱开门,掏出手机准备给邱童舟发消息。 结果一开机,班茗就收到了来自好友「哈迪斯」的数十条消息。 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睁眼就回来了,晚上发生了什么?? 我怎么会睡的那么死,我当时是不是快凉了。 我的妈,我说我当时怎么就那么困呢。 哎呦,是不是那个衣服的问题,我的妈,杀人于无形啊,要不是有丘比特和波塞冬在,我在这里翻车就没脸见人了。 丘比特你人呢? 出来出来啊!我知道你在线! 丘比特你好狠的心竟然丢下我不管呜呜呜你快出来。 后面跟了一连串类似的消息,还有委屈掉眼泪的黄豆表情。 班茗习以为常地给邱童舟发了到达的讯息,才回柳月。 他打字:卡尔纹特一直暗恋辛,但是辛只是个喜欢收集美丽的人的变态,并没有察觉他的心情。 他知道辛的所作所为,但是并没有揭露他,因此他日日在自责和爱意中挣扎。 后来等辛终于把目光投射到了他身上的时候,他却发现辛不过是为了增加自己的藏品。 他把辛关在了自己的书房里,为了缓解自责,他开设二号房滋养那些被辛所害困在树中的灵魂,他知道这么做最终的结果是辛被灵魂们报复死亡,但是他还是后悔了自己当初的不闻不问放纵辛作为,选择继续温养灵魂。 他对我的表现、给辛写的邮件只是班茗想打他早在这种挣扎中疯掉了,想了想,最终还是发,只是逃避而已。 哈迪斯听后表示自己受到了惊吓,要叫上维纳斯和雅典娜过来进行放松。 班茗毫不客气揭露:你根本只是想找个借口过来玩儿吧。 柳月回:哎呀随便啦,咱们五个好不容易齐了,怎么能不聚一聚。 因为一些原因,阿瑞斯并不怎么和他们一起活动,冥王和战神的关系也并不很融洽。 说实话班茗也挺期待五个人一齐碰个头的,他就回:那就来呗,正好你和维纳斯是南方人,来体验体验滑雪。 哈迪斯兴奋地直接去撺掇维纳斯和雅典娜。 刚好站在过道上的人群往前移动,班茗赶紧从行李架上卸下背包加入队伍中下了飞机。 班茗没带行李箱,直接去了出口,刚过玻璃门,一眼就见到了等在那里的邱童舟。 作者有话说: 卡尔纹特虽然看起来很轻浮,却仍然藏不住他专一深情的芯儿。 五、画廊 32、进入 他们又见到了那人 邱童舟带班茗去机场的停车场。 邱童舟开了一辆黑色的比亚迪唐,班茗把背包扔在后座,钻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 邱童舟关上驾驶室的车门,启动汽车。 班茗跟他讲了哈迪斯三人要来滑雪的打算,邱童舟没什么意见,从停车场开出去:正好这车的空间足够大,五个人加上行李去城郊滑雪场可以住一晚上。 邱童舟直接把班茗接到了自己家里。 邱童舟住在远离市中心的一个新小区里,是个多层小楼的顶层,上跃一层,有个大阳台,装修风格很干练。 班茗忍不住问:你平常做什么工作啊?感觉你好像一直很清闲的样子。但是有房有车还有停车位。 邱童舟摇摇头:没什么,做文创的。 班茗听他意思懒得多谈,就也不再问,自觉地去客房收拾东西去了。 邱童舟当晚就联系柳月,让她确定好时间之后预定滑雪场旁边的酒店,柳月三人第三天上午就到了,邱童舟拉着班茗收拾好东西直接把她们接到了滑雪场的酒店。 柳月订的酒店是个大套房,住下五个人绰绰有余,环境很好,离滑雪场又很近,班茗这个大学生直面感受到了资本的冲击力。 几人放下东西,简单冲了个澡就去滑雪场了。 柳月包了五个人的票,给大家发了缆车卡,几人换好衣服穿上雪具进了雪场。 下午班茗滑的很尽兴,又一次上缆车的时候,排在他后面的人突然拍了拍他。 班茗回头,看见了熟悉又可怖的脸。 班茗控制好表情,冷冷回头。 那人道:别这样嘛小爱神,这么久没见你就不想我吗? 班茗没有理他,又转了回去,但他还在自顾自说:不过我倒是很惊讶,你竟然会来滑雪,你能体会到娱乐的快乐吗? 班茗心里期盼着缆车快点轮到他。 那人哎呦一下:那边的不是雅典娜吗?她也来了? 怎么,你们两个约会呢?那人笑,想体验一下正常人的爱情? 哎,要不是我心软,你可出不来,怎么还不理我了呢?这就是你对待恩人的态度吗,小爱神?你们两个出来约会,其他人知道吗? 班茗头也不回,不耐烦道:大叔你好奇怪,怎么用神号称呼人,你是不是看小说看多了啊,还脑洞这么大创造这么多情节,别来缠着我了,要中二能不能找别人啊。 周围的人本来以为他俩认识,听班茗这么说,顿时纷纷有意无意对那人侧目。 缆车终于轮到了班茗,谢天谢地班茗刚好是最后一个人,他一下窜进缆车里,咣一声关上缆车门,把一脸意想不到的那人甩在身后。 他的心脏响如擂鼓,恐惧震得他耳膜发疼,却又爽快得双眼发亮。 那人震惊的表情让班茗获得了极大的快意。那人是不是惊讶他没有害怕地颤抖呢? 班茗咬牙,他这可是第一次克服从小深深随着基因刻在潜意识里的恐惧对那人出言不逊,他深呼吸,望着滑雪场白茫茫的雪景,平息心情。 班茗再没遇见那人。 晚上回酒店之后,班茗跟其余四人讲了这件事,李一脸色很沉:我当时也看见他了,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邱童舟皱眉:他是你们的谁? 班茗这才想起来邱童舟失忆了,只好打马虎眼:啊,就是类似,监护人一样的存在。 邱童舟没有松开眉头:你不是说你们初代神是网上认识的? 班茗讪笑:哎呀,这不是,我们之前确实也没见过面吗。 邱童舟看没人想跟他讲这件事,他也只好先把它放在一旁。 还好第二天没有人遇见那人。 班茗和邱童舟送走柳月一行人,回到家里。 班茗百无聊赖刷着手机,邱童舟正在做晚饭,他溜溜达达,决定还是进去帮邱童舟打打下手。 班茗推开厨房门,忽然心有所感抬头,就见邱童舟也放下了菜刀,正转过身来。 他们对视,明白要进副本了。 狭小的厨房向横纵轴无限拉伸,班茗眼前的画面像水墨画一般逐渐扭曲,白色的冰箱、彩色的水果、原木色的菜板,厨房里所有的颜色都像是被旋转搅合在了一起,最后只剩下五彩斑斓。 班茗感觉自己像是被这个空间吐出去了一般,后背重重地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发出一声闷响。 班茗头脑有些昏沉,眼前是距离至少有十多米的后凹墙壁,等重力感回归,班茗方才发现自己后背着地横躺着,那个后凹的墙壁是个华丽又巨大的拱形天花板,上面用写实的笔调画着一幅乍一看无比复杂的油画。 身边接续不断响起有人落地的重响,班茗揉着后脑勺爬起来,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在他的左手边是一幅画,画布明明一点笔墨未着,却精心地装在了画框里挂在墙壁上。 他所处的位置是大厅,加上他一共有十三个人,其中除了邱童舟外只有一个熟人火车上的徐浩。 徐浩也看见了班茗,跟着邱童舟来到班茗身边,开口道:又见面了啊。他感慨,这次遇到你们我就放心多了。 班茗笑笑,没回话。 玛德这是哪儿啊?一个20出头的富家子弟从地上爬起来,警惕地环视着四周。他身上穿着低v名牌衬衫,松松垮垮系着百达翡丽腕表。 他一边揉着肩一边疑惑道:小爷活这么多年就没遇到过这种灵异事件。 班茗没搭理这个富家子弟,觑着其余玩家的神色,找到了另外两个新人玩家。 大厅十分空旷,正对面是通往二楼的回折式楼梯的宽大台阶和平台,台阶下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黑色落地钟。 此刻落地钟的沉重摆锤正缓慢地摆动着,无声间显现出一种诡异感。 众人皆被大厅中莫名的压抑气氛感染,心中生出直觉一般的悚然感,一声不发地警惕着四周。班茗皱着眉,心想这大厅中一定不止死过一个人。 邱童舟突然道:有人来了。 众人惊疑不定地望向他,有一个新人甚至轻轻呜咽了一声,神经质地疯狂转头向四周看。 邱童舟指指通往二楼的台阶侧面。班茗抬头看过去,一眼就看到在深红色的栏杆上,有只干枯的手正贴着扶手,慢慢向下移动。 徐浩咽咽口水。 众人不约而同安静下来,以邱童舟为中心聚拢,戒备地盯着那只手。 手的主人下行速度很慢,良久才转过弯,身形完整地出现在楼梯中央的平台上。 那是一个佝偻的老妇,她面容枯槁,双眼浑浊,崎岖的血管凸出在皱巴巴的皮肤上,像是青色的纹身。 富家子弟一看是个正常人,顿时放松下来。他向老妇阴阳怪气道:老家伙能不能走快几步?搞得气氛这么紧张,小爷还以为会出现什么厉害角色呢。 老妇滞涩地转动脖子,把头颅的方向对准了富家子弟。 富家子毫不畏惧回视,结果就看见一对纯白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直视着他。 他鬼叫一声,忙后退几步。 他正好退到一个文质彬彬而面容上乘的男青年身前,男青年扶住他的肩膀,面无表情把他推远了一点。 富家子定神,用气声冲男青年道:那人没有眼珠子,全是眼白。 男青年盯着老妇人,冷冷回:你现在大惊小怪未免太早,以后有的是比这更恐怖的东西。 富家子的脸色更白了,他抿紧了嘴唇,没有再出声。 老妇人还是维持着头颅冲着富家子的姿势,过了好久,它才慢慢把头颅转正,嘶哑开口:你们,你们就随便找地方睡觉吧,每一层都有房间。每天早中晚的伙食都有人做,到一楼餐厅去就可以。我住在顶层的阁楼里,有什么事,都可以上去找我。 老妇人话音刚落,钟忽然敲响,寂静中,铛铛的报时声在大厅里格外响亮似乎昭示着什么即将变化。 钟敲了十一下。 班茗正观察着落地钟,等到它敲完十一下后,班茗再转头去看老妇人,却见台阶上一个人影也没有,像是老妇人从不曾出现在那里过。 啊啊啊它原地消失了!啊啊啊富家子的鬼叫声突兀地在大厅里炸开。 男青年有些不耐烦地推开富家子,冷静道:按惯例,我们做个自我介绍吧。 男青年自称是仝林华,而其他两个还算镇静的新人一个是叫王齐齐的双马尾女生,一个是个大爷。 富家子最后嘚嘚瑟瑟道:小爷是白家二少爷,大名白朗,刚20。 王齐齐对白朗没什么好感,扑哧笑出来:败家二少爷,真是好介绍。 白朗轻蔑回嘴:你就羡慕吧,反正也羡慕不来。王齐齐翻个白眼,无话可说。 大厅的两侧有两扇窗户,可以看到天色已经很黑了,现在的时间应当是二十三点。 仝林华有同伴,两个人做完自我介绍,看着天色已晚,也不管其他人的动向,自己上二楼找房间去了。 临走前,仝林华好心提醒了三个新人一句:这里晚上不安全,还是尽早睡下,避免夜游。 分卷(23) 剩的两对老玩家也都一言不发,陆陆续续上了楼。 徐浩挠头:那啥,我和你们俩一个屋他话还没问完,就被邱童舟淡淡一扫,识趣地闭上了嘴,去找另一个落单的老玩家搭伙了。 班茗和邱童舟也不再磨蹭,登上台阶上到二楼。 二楼客房很多,二人随意挑了一间。 从房间的窗户能看见外面的小镇和街道,半夜十一点的小镇空无一人,没有一盏灯亮着,死气沉沉。 进本的时间才是傍晚,班茗并不是很困,躺在床上合眼假寐。 迷迷糊糊间,他似乎听到了敲门声。 叩叩叩,叩叩叩。 作者有话说: 夜晚总是百鬼狂欢的时间。 33、镇子 差三斤!差三斤! 班茗悄悄睁眼。 邱童舟也醒了。 班茗滑下床,试图从门缝里往外看。 敲门的声音就在头上,外面没有一丁点灯光,从班茗的角度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一个人影。 敲门的人开口:邱哥,是我,徐浩。 邱童舟没有说话。 班茗心里有股怪异的感觉,他回头看了一眼屋里悬挂的钟表:凌晨两点。 邱童舟把班茗提溜起来,轻声道:别看了,不是徐浩。 门外的人见里面迟迟不应答,敲门声越来越响,声音也凄厉了一些:邱哥,小茗!快开门啊,不干净的东西马上就要追上我了!救命啊! 班茗不知道邱童舟是如何判断外面的人不是徐浩的,至少他是听不出来。但既然邱童舟都说了,就肯定不是了。 而且这门又没有锁,明明一压把手就能进来真是遇到生命危险的话,徐浩为什么又要执着地敲门呢? 班茗担忧地望着震颤的门板,把房间里的四把椅子都拖过来,堵在了门口。 外面的东西突然停了手,阴森道:你今天不给我开门,任凭我死在外面,明天我就化成鬼魂到你床底下找你。 那声音说完这句话,竟然真的不再动作了。班茗壮起胆子,又凑到门缝里去看。 奇怪。班茗眯起眼睛,他的视线好像被什么堵住了,漆黑一片。他正待仔细看,却猛地被邱童舟提着后领骤然拽开了。 班茗低呼一声,踉跄半步,就见原先他凑过去的地方插着一把小刀,刀刃还因为用力过度轻颤着。 外面的东西一击不得手,气急败坏地扭转刀刃,试图把门撬开。 好在这房子门还是比较结实,它撬了半天没有结果,刀刃都歪了,只在门上留了几道刻痕。 它把刀抽出来,没有声音了,不知是不是还在门口静静站着。 邱童舟回到床上:睡吧,看样子它今晚进不来。 班茗又回头看看毫无动静的门,心里虽然有点不安,但最终也去继续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班茗难得早早就醒了,他看到晨光透过房间的窗户暖暖地倾洒在木质地板上,赶紧把四把椅子移开,打开门。 那东西不见了。班茗低下头,看见走廊里铺着的红毯上留下了纷杂的血脚印。 那脚印从右边的走廊来,到他们门前来回徘徊,然后就凭空不见了。 班茗缩缩脖子,往天花板上一看什么都没有。他松了口气。唉,不能自己吓自己。 班茗开门,沿着血脚印来时的方向走去,最终停在了徐浩和另一个老玩家的门前。 班茗心沉了下去。 他们的房间门是半掩着的,班茗推开门,入眼就是散落的白骨和满地的血迹。 班茗叹了口气,走过去细细查看。 他们像是被什么饿极了的猛兽撕咬吞食了,骨头的坑洼里还残留着一些肉渣。 班茗在角落里找到了两颗头颅,他轻轻帮他们合上了眼睛。 班茗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来回翻了翻,心情很是烦躁低落,有点躺不下去。 班茗想着邱童舟应该快醒了,便百无聊赖地站到窗边端详着窗外的小镇。 这个富丽堂皇的城堡修建在山上,从他们房间的位置几乎能将半个小镇一览无余。 沐浴在晨光里的小镇安安静静,街道上只有零星几个行人。 班茗忽然看到通往城堡的山路上出现了一队行人,他们表情麻木而恐惧,没有一个人说话,整齐地向城堡行进。 班茗看着他们越走越近,到了城堡底下,小路拐了个弯,不知通向了哪里。 班茗忽然看到这队人停了下来,像是路在拐弯处不远就到了尽头。 班茗正看得认真,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 在看什么?邱童舟声音还有些喑哑。 班茗轻轻指了指拐角的队伍,示意噤声。 邱童舟跟着看过去。 那队人像是面对着什么,齐齐低着头,一动不动。 那个方向应该是城堡的后门。邱童舟道。 在砖墙的遮挡下,隐约能看见一点红色的裙摆时不时被风吹起,零星进入二人的视线。 队伍领头忽然跪在了地上,他磕了好几个头,表情恳切地说着什么。 忽然,他愣了愣,队伍中的所有人向班茗的方向齐齐转头。 二人及时缩进窗户下。 再起来看的时候,那队人却已经往回走了。 快,换个房间。邱童舟忽然紧张起来。 两人以极快的速度匆匆掩藏了痕迹,关上门,蹑手蹑脚进入了对面比较远的一个三人房里关上门。 走廊里铺着毯子,什么脚步声都听不见,寂静格外令人焦灼。 装睡。邱童舟坐了一会儿,忽然示意班茗。 两人同时钻进被里闭眼,刚躺好,门就被打开了。 班茗没敢睁眼,房间里没有地毯,他听到高跟鞋的声音在地板上响起来,停在他的床头。 邱童舟和班茗依旧呼吸平稳。 不久之后,高跟鞋清脆的响声又走回门口。它的脚步有点急,像是迫不及待验证下一间屋子。 二人一时没敢动作,不知道女人会不会去而复返。 等到走廊里响起交谈声和尖叫声,二人才睁开眼睛。 班茗打开门,探头往走廊里看去,就见王齐齐和白朗站在徐浩房间门口,齐声尖叫,大爷则是往嘴里猛倒着什么。 大部分人都聚集在了徐浩房间周围,小声交谈着。 邱童舟和班茗走过去。 仝林华正在屋子里查看着尸体,他找到那两颗头颅,眼神一凝,小心翼翼伸手掀开两颗头颅的眼皮,脸色沉了沉,似乎是不经意往人群中扫了几眼,重点看了看邱童舟和班茗。 班茗神色如常,与其他几位老玩家一般无二。 仝林华把头颅放回原位,拍拍手走出来,叫上他的同伴一言不发往餐厅走。 有人不满意:你检查完了就不说两句吗? 仝林华冷冷回:你想知道线索,你怎么不自己进去看? 那人噎住。 王齐齐脸色还是有点发白,她鼓起勇气往屋里又看了两眼,提出问题:在这里没了的话,现实世界里是不是也,凶多吉少啊? 有老玩家随口道:那当然。 王齐齐脸色又白了一度。 白朗忽然一言不发奔向卫生间,不一会儿就传来撕心裂肺呕吐的声音。 王齐齐一听,也有点反胃,但是她硬是给遏制住了。 大爷还在掏速效救心丸。 老玩家对这景象司空见惯,三三两两往餐厅走了。 班茗二人到餐厅的时候,大家陆陆续续也到齐了,昨天十三个人的队伍现在还剩下十一个人。 班茗的胃口一如既往的好,况且早餐的味道还真是不错,他一个人就吃掉了半盘子的干锅菜花虽然早上做干锅菜花有些奇怪可见做饭的人手艺还是很棒的。 就是吃饭的时候总感觉有什么在盯着他们,他来回看了几圈也没发现源头。 吃过饭后,两人决定去镇子上打听打听这一家的故事。毕竟是故事型副本,了解到执念的源头才是解决副本的最根本方法。 同行的还有两个人也选择去镇子上,四个人保持着不尴不尬的距离,一到山脚下就分散开了。 这个镇子里的房屋很多,但是有将近一半的屋子都是空的,里面的陈设不像是搬离了,更像是突然消失的。 镇上行人寥寥,班茗抓住每一个都问了问,得到的回答都很含糊,说到那座城堡的时候恐惧简直裸写在了脸上。 班茗和邱童舟逛了半圈下来一无所获,半上午的时候发现路上的行人忽然变多了,都冲着一个方向走去,二人便偷偷跟在后面。 镇民最后都聚集在了一个小广场上,班茗和邱童舟就近找了灌木丛躲了进去。 广场中央摆放着一块块生肉和一座大秤,镇民们围在广场四周,又像是不敢靠近,按压着躁动等待。 终于,广场上的人举起菜刀,开始剁肉。 生肉很不少,像是宰了四头羊。镇民中响起嗡嗡说话的声音,班茗侧耳倾听,发现他们统一念着:梧桐顶上乌鸦寂,木摆围着少女啼。如将日日安平过,莫把山人惹得急。 直到肉被剁完。 那人把所有的肉放到秤上,测过重量后道:差三斤。 镇民一下子炸了,外围的人群似乎想要往外跑,突然听得有人高喊一句:抓住那个外乡人! 一处人群攒动起来,最后两个壮汉一左一右钳制着一个人的手,把他压到了广场中央。 那人赫然就是跟着班茗他们来到镇子上的两人中的一个。 那人大声吼叫着,可是于事无补。 从人群中又窜出来两个镇民,按住了那人的脑袋。 手握菜刀的人露出微笑,毫不犹豫起手,用钝得已经卷了的刀一点点磨下了面前的这颗脑袋。 他从那人身上切下一条大腿,上秤,又剁去一点,再上秤:够了! 镇民们爆发出欢呼,慢慢散了,只留下一队人。 这一队人就是班茗昨天看到的那队去城堡的人,他们装好生肉便离开了。 邱童舟站起身:天色不早了,先回去吃午饭吧。 班茗摸摸肚子,赞同。 作者有话说: 再悄咪咪地求一下收藏和评论! 34、画廊 婴儿和白裙子少女 二人回到城堡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 班茗和邱童舟刚好遇见出来上洗手间的王齐齐,她跟白朗小声嘀咕:三楼的画廊真是恐怖本怖,我她余光瞥到班茗二人,没有再往下说。 餐厅里的气氛很是压抑,在镇子上少了同伴的那个人脸色苍白地缩在角落里,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班茗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直到他坐下夹了一口菜。 这也太咸了吧?班茗呸把菜叶吐出来,咕嘟咕嘟喝水。 邱童舟挑眉,也夹了一块,眼角登时抽搐两下,但还是咽了下去,接过班茗递过来的水喝了半瓶。 这做菜的大哥或者大姐和早上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仝林华终于第一个放弃了挣扎,和同伴一起上了楼,可能是背包里带了什么吃的吧。 王齐齐和白朗则是根本就没回餐厅。 班茗唉声叹气,等人都走光了,这才开口:现在在城堡里神出鬼没的已经至少有三个人了。 第一个是老太太,她是白瞳的盲人,做不了饭。做饭水平迥异的两个人有可能包含红裙女人,有可能不包含。 邱童舟道:我感觉会有更多人出现。 班茗:希望都是做饭水平一流的天使。 邱童舟无情道: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有可能有时候连饭都吃不到。 班茗权当没听见,转移话题:要不要去三楼的画廊看看? 邱童舟点头。 路过落地钟的时候,班茗偶然看到落地钟有一处像是掉了漆,显露出深棕色。 他凑过去摸了摸,发现里面是黑木。 不对。班茗摩挲着掉漆的边缘,不是掉漆了,里面应该才是原色。 外面的黑色似乎透着一点红。班茗细细观察着不,准确的说是红黑色。 这钟班茗轻声,是被血重新染了一遍啊。 邱童舟站在他落地钟背面,向他招招手。 他视线落在落地钟的背面,那里虽然也是黑色,但是如果仔细看过去,和正面的黑红色差别还是很大的。 两人查看了一遍落地钟,发现落地钟摆锤底部黑红色的干涸血迹凝固得最厚。 没什么别的发现,二人继续往三楼走。 三楼的中央是个天井,能从上面直接看到二楼前排客房的走廊,而上了三楼才发现,三楼所有的走廊上挂的都是油画。 乍一看所有的油画都是风景画,只有一条走廊上都是人物半身画像。 应该就是这条了。两人站到这条走廊的入口。 班茗仰望着第一幅画像,这是一个身材伟岸的男子,眉目轮廓尖锐,薄嘴唇,面相很是冷酷薄情。 邱童舟走到画廊中央,来回看了看,道:这画廊里的所有画像都是男人。 班茗闻言回头望去。 这一条走廊很长,只有最尽头有一扇小窗户,在烛光的映照下,隐约能看出画框里的人像都是男人。 班茗和邱童舟背对背细细查看每一张画像,试图找到有用的线索。 查看到两边倒数第三个的时候,班茗忽道:我这个画框右下角有个三角形符号,刻得很浅。 邱童舟道:我这边也有。 这两幅画看起来和前面的没什么不同。班茗又去看两边最后的四幅画:这四幅画上面都有三角形符号。 铛楼下的落地钟开始报时。画廊里的烛光猛地颤动,忽一声全部熄灭了。 铛 班茗回头,猛然发现他面前油画的画面出现了变化! 画上的男子还穿着同样的衣服,但是他脖子上挂着一条绳子,吊在了一处窗棱上。 他鼓出来的双眼怨恨地盯视着画面外,双手死死抓着脖子上的麻绳,指甲盖有些因为用力过猛翻了上去。 分卷(24) 铛 班茗转头看另外五张画像。 粗略一扫,这五张似乎和面前这一张画的变化一模一样。同样的位置,同样的绳子,同样的面目狰狞,但是看五官的话会发现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钟声落下,画廊里的火烛呼地又燃烧起来,六幅画像全都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两人沉默了几分钟。 这应该是他们的死亡景象。邱童舟站在班茗左边,缓缓道。 班茗转头朝邱童舟看去,心脏重重一跳。 在走廊的入口处,静静站着一个直立的婴儿,凝视着两人。 邱童舟顺着班茗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那个婴儿。 婴儿吸着安抚奶嘴,背着光迈着小小的步子,摇摇晃晃、慢慢悠悠向两人走来。 二者之间距离越缩越近,婴儿嘎嘎笑起来,安抚奶嘴啪嗒掉在地上,露出大得不正常的嘴巴。 电光石火间,班茗和邱童舟异口同声道:梧桐顶上乌鸦寂,木摆围着少女啼。如将日日安平过,莫把山人惹得急。 刚念完第一句,走廊里的烛火又灭了,画像在暗中变成了吊死鬼的样子,只不过这回所有凸出的眼球都转了个方向,直勾勾盯着婴儿。 婴儿嘴角耷拉下来,停住脚步,眼神怨毒。 两人念完第一遍,又开始念第二遍。 婴儿慢慢后退出六幅画像的范围,没有去捡地上的安抚奶嘴,死死盯着两个人。 班茗和邱童舟不敢停下,念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班茗感觉口干舌燥、嘴皮都要蹭出火花的时候,钟声又响了。 第四下刚刚敲响,婴儿就不见了。 两人停下念歌谣,马不停蹄走出画廊,下楼。 下到二楼与三楼的平台的时候,两人和刚上到二楼的白裙子少女不期而遇。 班茗心中叫苦,到底是为什么要在走廊里铺垫子,根本听不到脚步声,完全无法做出躲避。 白裙子少女停下了上楼的脚步,眼神死死跟随着下楼的班茗和邱童舟,像是很不甘心的样子。 回房间的路上,班茗遇见了正往外走的仝林华和同伴,看他的样子好像要上三楼。 班茗想提醒他白裙子少女恐怕还在三楼候着,但是仝林华看都没看就掠过了班茗,班茗尴尬地站在原地,闭上了嘴巴。 走吧。邱童舟拉回尴尬的小班茗。 他俩回到三人房,这个房间的窗户面对着的是后山,视线里都是葱葱绿树,而最边上能看到后门的另一半边。 班茗靠着窗户吹风整理思绪,钟声敲响五下之后不久,班茗又看见了那队人。 班茗匆匆一瞥赶紧缩回来。 邱童舟抬头。 班茗道:那队人抬着生肉进了后门。 邱童舟皱眉。 班茗说不好这生肉是给谁吃的,按理来说应该是给红裙女人那帮人吃的,但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总之,他有点饿了。 我们等那队人走了之后就去吃晚饭吧。班茗躺到床上。 邱童舟道:好。 班茗眯着眼,窗外绿叶沙沙声混着鸟啭,傍晚柔和上色清风,温度凉爽、气候宜人,他在现实世界都没有体会过这样的生活。 可惜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没多少人还能再有心情游山玩水了。 班茗看着时间快到六点,想着那队人再磨蹭也该走了,便起身带上邱童舟去了餐厅。 人陆陆续续进来,最后一个到的竟然是仝林华,钟声敲响六点之后他才狼狈地冲进餐厅,他的同伴不见了。 加上之前白天被镇民割头的那个队友,今天又折了两个,只剩九个人了。 唉,班茗想,这次的副本队伍之间磨合度太差了,竟然能出现重复踩雷的情况。 病毒火车那次的感觉就很好。班茗扒拉着饭,想,卡尔纹特那回也不错。 班茗动作一顿,他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 之前的副本里班茗的熟人都比这次多,而相应的,熟人占比越多队伍磨合度越高。 其实真正大部分副本的队伍之间互相信任的还是极少数吧。 今晚的饭菜做得一般般,可能是又换了一个人做的。 晚饭过后众人各回各屋,班茗路过仝林华的时候,他尾随班茗一路跟到了楼梯下。 班茗不得不回身:有事? 仝林华沉默两秒,在班茗又转身要走的时候,他终于问:你之前在二楼想跟我说什么? 班茗看着他。 仝林华只好说:我和小李去三楼了,刚进入人像画廊就碰上了个白裙子的小女孩,小李没了,我废了个道具。 刚松口气,没想到没一会儿又上来个红裙子女的,我又废了个道具,她一走就赶紧从画廊出来了。 班茗问:小李是怎么没的? 仝林华知道他和班茗二人的信息的重要性不对称,于是爽快道:那东西伸手抓住小李之后头发疯长,直接把小李用头发勒死了。 他说完,又礼貌地笑笑:你能告诉我怎么从画廊里活下来吗? 班茗:梧桐顶上乌鸦寂,木摆围着少女啼。如将日日安平过,莫把山人惹得急。 仝林华愣愣:谢谢。 班茗摇摇头,不想跟他多说,和邱童舟回了屋。 当晚班茗噩梦连连,梦到自己窒息而死之后,他挣扎着睁开了眼睛,结果发现原来是自己的被子正勒在他脖子上。 他一把将被子扯了下来,正待闭上眼睛再睡,忽然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咀嚼声。 他侧耳聆听,发现是从门外传来的。 班茗踌躇再三,还是到门边从门缝里往外望。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 35、一道门 头顶上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 走廊里什么都没有。 班茗握住门把手,将门打开一条小缝。 这把他看见了。 从二楼的天井望上去,能看到三楼画廊的尽头正往下滴血水。 一个老妇佝偻的身影隐隐约约露出,她时而出现在画廊尽头,时而走进画廊里。 咀嚼声就是从画廊的方向传来的。 班茗看了一会儿,怕再被发现,轻手轻脚关上门,回身就看见邱童舟眼睛亮亮地盯着他。 班茗悄悄回到床上,用气声和邱童舟说了看到的情景。 不知道邱童舟有了什么猜测,他笑笑说;我知道了,睡吧。 班茗看着他的笑十分安心,果然故事型副本还是要靠邱童舟。 第二天早上班茗睡到了自然醒。他在床上磨蹭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看了眼还在睡的邱童舟,自己推门摸到了三楼。 他站在画廊入口并没有进去。 整个画廊和昨天白天相比没有一点变化,地毯上也丝毫不见鲜血的痕迹。 班茗正皱着眉,视线角落里忽然有什么东西一闪,他走到那个位置细细查看。 是一枚掉在地毯和墙壁缝隙里的袖扣。 这枚袖扣金色镶边钻石内衬,班茗看着觉得莫名眼熟。他思索了半晌,想起来这枚袖扣应当属于昨天被镇民割头的那名玩家。 可能抬过来的时候不小心混在了生肉里吧,班茗把袖扣揣进了兜里。 他转身欲走,结果刚一转身,便僵在了原地。 昨晚的那老妪一动不动站在他旁边。 班茗强行平复心情,面色如常,装作没看见一般侧身从老妪身边走过去。 老妪并没有反应。 班茗赶紧溜回屋子,关门前他朝三楼看了一眼,发现老妪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了身,用一双眼白静静看着他们的屋门。 班茗赶忙关上门。他有种不好的感觉,他怀疑老妪刚刚是在记门牌号。 邱童舟正从床上坐起来:你又去干什么了? 班茗辩解:什么叫又? 邱童舟似笑非笑:昨天早晨自己去徐浩屋里看尸体还替他把眼皮合拢的不是你? 班茗败下阵,乖乖把袖扣掏出来:我刚刚上了趟三楼画廊,发现镇民一直往这里送人肉给什么东西吃,而且只能在三楼画廊里吃。 另外,那个老妪似乎盯上咱们这屋了。 邱童舟点头表示知晓:到晚上再换一间就好。 两人去吃早饭,今早的厨艺还不错,众人都难得的胃口大开。 早饭过后,邱童舟擦擦嘴:要不要去顶楼找老妪?我有话要问她。 班茗自己也没有什么其他调查的头绪,闻言点点头:好。 二人顺着楼梯往上走,这个城堡的层数还不少,二人走到七楼方才登顶。 七层面积不是很大,一眼就能看到通往阁楼的阶梯。 二人从阶梯登到阁楼上。阁楼有一道木门。 邱童舟抬手敲门。 里面传来老妪喑哑的声音:进来。 邱童舟推门,木门受潮发胀,传出刺耳的咯吱声。 阁楼的面积很小,装修风格和华丽的城堡格格不入。老妪窝在阁楼角落的一把藤椅上,肌肉松弛。 邱童舟语气还算柔和:您怎么待在这个地方? 老妪沉默半晌,颤颤巍巍地抬手指对面的椅子:坐。坐下慢慢说。 待到邱童舟和班茗坐下,老妪方才缓缓道:我一个女人,哪里敢住底下的房间啊,这不是反客为主吗。 邱童舟对待老妪的态度很小心。他顺着她的逻辑,引导老妪往下说:您现在还这么有礼节,想当年必定是个懂得持家的好姑娘吧。 老妪嘴角露出一点微笑,她摸着藤椅扶手,慢道:是啊,那时候整个家族的人都夸我是这个家族有史以来最合格的女主人了。 可惜啊可惜。老妪话锋一转,语气痛恨,我那个大儿子,媳妇没有找好、媳妇没有找好。 连累得我成了家族里第一个不光彩的女人。 邱童舟轻声问:她做了什么傻事? 老妪却忽然闭口不言了,她的眼白泛出血丝,看着两人的表情甚至称得上诡异,她咧开一丝微笑:你们小心下次遇上的就是她。 钟声敲响,老妪再次消失不见。 班茗皱眉,他感觉老妪是感受到了下次替换的人就是她大儿子的妻子方才这么说。 邱童舟耸肩:坐在这里等着吧,我觉得有人会来找我们的。 不出所料,不到十分钟,木门后就出现了一个年轻女人。 她扎着马尾辫,穿着长衫长裤。不过她只是站在阁楼门口,似乎对阁楼里的某些东西很是忌惮。 邱童舟开口:您是? 她抿唇:我是刚刚那个老太太的大儿子的妻子。 邱童舟笑:您看上去可不像个傻姑娘。 她叹了口气,掀开自己的衬衫,在她的腹部赫然是一个大洞,甚至都露出了内部的器官:我不能出现很久,而且迫于其他人的限制我可能也无法告诉你们所有的事情。 他们一家人迷信很严重,我腹部的大洞就是这种思想的杰作。她凄惨地笑了笑,但是没有细说,我只能告诉你们,一定要好好利用三楼的画廊,那里是终结一切怨恨纠缠的地方。 年轻女人说完这句话,忽然痛苦地捂住了肚子。她蜷缩在地上无声地喊叫,像是在极力忍受着什么,但是没过多久,她用衬衫盖住的洞的位置鼓了起来,窜出了一只黑猫。 随着黑猫的叫声,女人从腹部开始,迅速融化成了一滩血水,渗进阁楼地板里不见了。 二人在原地安静地站了一会儿,默默离开了阁楼。 由于城堡里房间太多,二人从老妪的阁楼出来后,决定分头搜查城堡里的房间,邱童舟从四楼往上查,班茗从七楼往下查。 结果最后两人在约定好的时间到餐厅的时候,都是既没有全部检查完,亦一无所获的状态。 仝林华脸色也不是很好,他上午不知去了哪里,风尘仆仆地坐下的时候,还在不停大口喘着气,像是刚跑完一千米冲刺。 餐桌上还是九个人。 班茗和邱童舟吃过饭后决定先在一楼搜寻。他们商定一人一边,最后在大厅碰头。 班茗细细找寻了将近一个小时,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他返回大厅时看见了站在落地钟前的邱童舟,走过去还没等他问,邱童舟就率先摇了摇头。 班茗叹气。 但是这口气叹到一半,他却被落地钟后面的窗户吸引了。 他喃喃道:这扇窗户 这扇窗户怎么那么熟悉? 是画像上那些男人吊死时的窗户。班茗道。 虽然城堡里的窗户都大同小异,但班茗莫名就觉得这扇窗户就一定是画像里的窗户。 光线。邱童舟忽然道。 对哦,班茗恍然大悟,因为画中窗户照射进来的光线和现在面前这扇一模一样。 现在是几点?邱童舟声音有点发紧。 铛 钟声回应了他,两点。 第一个晚上班茗被敲门的时候钟表就停在两点,当时两人都以为是凌晨两点,现在才知道原来不仅仅是凌晨两点,在钟表的表盘上也可以代表下午两点。 另外如果推测成立的话,那么到底是谁在吃肉也就明了了。 班茗眨眼看向窗户左边楼梯底部的实木:我记得画像的左边有扇门。 班茗按照记忆中的位置摸索,隐约感觉到了门缝的痕迹,但是二人并不知道怎么开门。 邱童舟在周围查看:找找开关。 但是查找并不顺利。 班茗找累了,在地上盘腿坐,忽然灵光一闪,随口试道:梧桐顶上乌鸦寂,木摆围着少女啼。如将日日安平过,莫把山人惹得急。 不知哪处的弹簧还是什么机关响了一声,门吱呀开了。 班茗眨眼。 邱童舟放下对窗框的查看,默默走到门前拉开。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楼梯,一眼看不到尽头。 邱童舟道:我先进去,你从外面把门关上,我看看从里面能不能把门打开。 分卷(25) 班茗了然,看邱童舟在楼梯上站好后帮他关上了门。 邱童舟很快就找到了里面的开关,班茗觉得也就十秒左右,木门咯哒一声从里面开了。 班茗于是放心跟进去,邱童舟伸手合上了地下室的门:从里面也能用那两句话开门。 班茗揉脑袋:那这个锁门的方式肯定是在出事儿之后才改的吧。 邱童舟:说不定门是在出事儿之后才被锁上的。 邱童舟摸着楼梯两边的墙向下走,声音在黑暗的长楼梯里显得有点飘忽不定:毕竟,对某些受钟摆人所害的人来说,被这首童谣控制的地下室可算得上是安全屋。 楼梯很长。它用冰凉的石头铺成,导致脚步声在这里被无限放大,甚至隐隐还有回声。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楼梯还在向下延伸。班茗估算了下距离,觉得现在他和邱童舟应该已经离开了城堡地下的范围。 忽然,班茗听到头顶传来了滴答滴答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点点收藏,会收获班小茗的wink! 36、血婴 巨大的家谱 班茗抹了一把肩膀,将滴下来的液体凑到鼻尖嗅嗅,又放进口中吮了吮,低声对邱童舟道:鲜血。 邱童舟蹲下,捡起地上的一段手骨: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冰箱,把曾经发生过的屠杀的痕迹新鲜地保存着。 班茗垫脚尖,伸出食指和中指抹了一把隧道顶,脸色微变。他轻轻拍拍邱童舟:先走。 邱童舟依言起身。 两人越往前走,血腥味越浓,班茗忽然停下脚步,他知道了什么,斜眼去瞄邱童舟。 邱童舟摇摇头,拉住班茗的手腕,大步往前走去。 没有人说话,终于又走了将近十分钟,两人看到了通道的尽头。 那是一个巨大的空间,隐约能看到巨大的书架,应该是藏书室。 把藏书室建在地下。班茗挑挑眉,想道这城堡的主人也挺有个性。 在安全踏入藏书室的一瞬间,班茗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藏书室像是一个屏障,把血腥味隔离在了楼梯通道里。 班茗走近藏书室最前面的一排书架随意地查看:一会儿我们还得从那个鬼楼梯回去。 邱童舟:既然是个安全屋,应该会有别的通道。就算真的没有他略作停顿,那东西应该也没有什么攻击性。 班茗哼笑:下血雨也够受的了,回去还得换衣服。 这一排书架都是一些文学名著的限定版本,保存得竟然出乎意料的完美。这个藏书室似乎有什么调节湿度和温度的设置。 简直就是无数文学爱好者梦寐以求的完美藏书室。 班茗舔舔嘴唇:这里会不会有族谱。 邱童舟朝一个方向扬下巴:在那里。 在烛光的映照下,藏书室一面墙壁上显现出一张巨大而精美的刻制族谱。 两人的位置刚好是观看「壁画」族谱的最佳位置,族谱的最上方是巨大的族徽,一只西方龙的中心刻了一个大写的「d」。龙翼大张,延伸向两边,扩住了整张族谱。 族谱上最显眼的是最下面的几代因为上面有十三个名字被人粗暴地拿尖锐的利器划到一个字母也认不出来。 很多都是妻子。邱童舟压低了声音,像是对源远流长的血脉表示尊重。 班茗在上面认出了很多三楼画廊上的名字,他的目光徘徊在最后几行上:那些三角形画框里的男子,是这个家族最后的六名没有被划掉名字的成员。 画廊上放置了这个家族所有的男子。邱童舟补充。 班茗:你的意思是这些被划掉名字的都是女性? 邱童舟:嗯哼。 班茗的思路骤然被这个语调打断,他缓慢眨了眨眼:你刚刚,说了什么? 邱童舟表情看起来有点疑惑:什么说了什么? 班茗心里有些激动:你说嗯哼。 邱童舟沉默半晌:所以呢? 班茗挠挠头,叹了口气:没什么,就是觉得突然好像好像看到了之前的你的样子。 班茗生硬转移话题:那些每敲一下钟就换人的,是这些被划掉名字的女性。 邱童舟并没有深究到底是像什么,顺着班茗话头接下去:是的,似乎他们家族两性矛盾很严重。 严重到最后三代一半随着钟变化,一半被裱在画框里。 这个族谱是以男性家族成员为枝干的,很传统。班茗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暂时没什么其他发现:要不要在书架上找找? 邱童舟点头。 藏书室里的书浩如烟海,几乎每本都是精装,班茗心情颇为愉悦地搜寻了十几排书架,在走到第十三排的时候眼尖地看到一本书的侧脊和其他书格调差别很大。 班茗走到那本书跟前。这本书的侧脊是粉色的,上面有一些猫咪头像。 班茗把它抽出来,发现是一本日记。 这本日记应该是属于一个女生的,她在开头写了一些自己的大学生活,剩的前半部分全都是在表达和另一个男生的甜甜恋爱。 日记到中途出现了转折,男生之前一直不愿意带女生见父母,但这天态度却特别坚决,女生猜测是父母要求他将她带回去。 然而女生没有想到自己再也没能走出这个家门。她被迫在这里待了不到一个月就怀了孕,但是在生育的时候却发生了些意外。 这个女生家庭处境比较特殊,从小受到过很多伤害,她一直卑于表现自己的痛苦,自尊心格外的强。 生育的时候她虽然疼到头脑发晕却习惯性地一声不吭,可是在她生育的时候却有只黑猫在窗外惨叫了两声。 家里人坚定地认为她是个女巫,生育的时候将自己的痛苦转移到了黑猫的身上,家族的人准备将她处死,而另她心凉的是,她的男朋友竟然和他家族的人站在了一边。 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班茗知道她的下场不仅仅是死亡这么简单,心里有点苦涩地将日记拿在手上。 班茗继续向前寻找,忽然听到书架顶上好像有什么爬行的声音,但等到他侧耳细听的时候却不见了。班茗觉得自己是幻听了。 邱童舟和班茗在最后一排书架前碰头,班茗将日记递给邱童舟。 邱童舟看后没什么表示,只是告诉班茗他那半边所有的书都是关于迷信的书籍,另外还带来一个好消息:我那边找到了一条新的通道。 那条通道在墙壁上,不是很明显,但也没有故意隐蔽。 这边的通道没有阶梯,只是平道。班茗道:我们这是从山上下来到镇子底下了吧。 邱童舟:出去就知道了。 两人走了大概五分钟,平直的通道开始上升,全程一道台阶都没有,哪怕上升角度越来越陡峭。 班茗喘着气,几乎手脚并用:这隧道一看就是紧急情况下挖的。 邱童舟没有答话。 班茗心里一咯噔。他无端觉得两人忽略了什么,这个隧道里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就像是不止有他们两个生物一般。 班茗出了一身冷汗,没有再说话,只是更卖力地向上爬。 还好并没有爬多久,头顶就出现了光亮。洞穴的出口草率地放了一摞竹筐,班茗先是侧耳听了听动静,确定周围大概率没人,于是小心翼翼推开了头顶的筐。 班茗从洞穴里爬上来,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很破败的卧室。 它看起来像镇子上的一个房间,不过应当有段时间没有住人了。 邱童舟紧跟着班茗爬出了洞口,并将竹筐归位。班茗从卧室走到厨房,发现厨房里的肉和菜已经酸在了锅里,正在散发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大概屋子主人离开的时候正在做饭,他只来得及草草熄火就出了屋子,并且一去不复返。 邱童舟弹弹餐桌上的灰:这家人似乎是镇子上消失的时间最长的一家。 班茗挑眉:如果你的判断没问题,那么他们就是最早被送去喂画中人的一家。 邱童舟道:如果我在马上就要逃出生天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人背叛,前功尽弃地惨死,我也会想要第一个报复他们。 班茗了然。 邱童舟吐出一口气:明天上午最后确认一下,下午就行动。 班茗乖乖点头,正想张口说好,忽然闻到一股浓稠的血腥味从卧室的方向传来。 班茗忙转身正对卧室门,轻轻对邱童舟道:隧道里的东西竟然越过藏书室追过来了。 竹筐轻轻响了一声,似乎被什么东西顶到了一边。 邱童舟皱眉:先从屋子里出去。 班茗赶忙跟着邱童舟来到了街道上。 外乡人! 不料从街道上传来一声呼喝,班茗回头,就见街道上寥寥的行人显得异常激动,边叫着异乡人边冲过来,神色有些许狰狞。 而那些原本紧闭门户的人家也陆陆续续开了窗,有些站在里面观望,有些干脆也跟着冲到了街上。 班茗轻轻吸了口气:他们是人吧。 邱童舟颔首:应该是人。 是人就不怕了,毕竟是能通过暴力应对的生物。班茗无意识地按压着指骨,心中涌起一点难以自抑的兴奋。 邱童舟忽然从侧面将班茗向右一拉。 街道上冲过来的人群骤然停住脚。 班茗疑惑,向左侧望去,就看到一道长长的血痕从屋里拖出来,血痕的尽头是个血婴。 血婴的肢体不是很协调,如同被卸下后重组的零件,它睁着两只血洞,将目光锁定在镇民的身上。 镇民的眼中充斥着裸的恐惧,所有人大张着嘴巴,像是突然被按了暂停键一样保持着可笑的姿势站成了一群雕像。 终于有人用颤抖的嗓音道:它,它它它是怎么从城堡里出来的? 这句问话像是播放键,所有镇民终于反应过来,嚎叫着向四处奔逃,然而血婴的速度哪里是正常人能比的,它咯咯笑出声,像是瞬移一般忽然就出现在了一个跑在最后的镇民的背上,那个镇民身上的血肉犹如蝗虫过境,他奔跑的姿势还没有变化,却转眼就只剩了一副血红的骨架。骨架散落在地时,血婴已经转移到另一位镇民的身上了。 屠杀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没有人逃掉。 血婴心满意足地摇摇晃晃走向了镇子深处。 班茗眨眼:这个小东西对仇人还是挺凶残的嘛。也不给他剩两个,他看得简直心痒痒。 邱童舟:走吧。这个镇子应该不需要再处理了。 两人走上上山的路,班茗问道:那个男婴,是最后一个了吧? 邱童舟:不管是不是最后一个,他身上都没有背负别人对他的执念和仇恨。 言下之意,把他放到镇子里啃人是安全的。 班茗点点头:不过,如果我们明天要放他们的话,她们该怎么处理呢? 邱童舟:不会影响到我们的。 因为只剩一方的时候,不管公正与否,执念都无处可落了。 班茗心里有点不舒服,不过这就不是他们力所能及的范围了:好吧。 二人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发现城堡的正门竟然是大开的,像是在欢迎什么人一样。 班茗远远就看见城堡大门正中静静站着一个红裙子女人。 作者有话说: 勤奋码字ing。 37、半夜两点 你们房间的时间停在七点十五分 红裙子女人抿着嘴唇,目光紧紧跟随着邱童舟和班茗上山的步伐,直到两人走到门前,她微微侧身让出了通路。 两人面不改色走进大门。 红裙子女人轻轻关上了门,班茗竟然从她的动作里看出了一点释然。 看来恨着镇民的不只是他们啊。 不过没了镇民,她们恐怕也活不久吧? 班茗有些疑惑,或者说,她们也累了,只想顺其自然?毕竟,她们现在所有的仇都已经报了。 两人回到餐厅的时候,大部分人已经吃完了,正一脸餍足地擦着嘴。 白朗看到两人进来,快言快语道:你们两个没领盒饭啊? 班茗看了他一眼,没有心情陪他聊天。今晚的菜色难得的很是不错,手艺和第一天早上的一样。 更难得的是,今天仍然有一道干锅菜花,还正好就摆在他面前。 班茗的心情得到了极大的抚慰,并且对某个红裙子的家伙的好感度上涨了不少。 不过,班茗又有种他们被偷窥的感觉。 不知道其他人今天调查到了什么,但是看他们的脸色似乎都不是很妙。 班茗想着,这次城堡里的房间多如牛毛,线索却是一个都没有,轮到谁找谁都崩溃。 晚上两人选了之前没住过的一间房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钟表的电池抠掉。 表上的时间停在七点十七分二十五秒半。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但总比这么放着要好。 半夜,邱童舟和班茗都准时醒来。 叩叩叩。从他们原来住的房间那边传来敲门声,接着没等到回应,门吱呀一声就被推开了。 两人赶忙去看墙上的表,还是七点十七分二十五秒半。 班茗再次悄咪咪趴到门缝上。 他们原来的房间离这间房有点距离,从班茗的角度并不能看到那边的情况,但是班茗隐隐听到了愤怒的低咒声,那东西似乎发现了房间里没有人。 接着从那边又响起了敲门声和开门声,班茗反应过来它们开始一间间地找人了。 现在的房间和原来的房间之间只有两个老玩家住了一间双人房,它们很快就敲到了那间房的房门。 房门依旧被顺利地打开了。班茗屏住呼吸,感觉那对要完。果然,没用几秒就响起了撕咬声和惨叫声。 惨叫声惊醒了走廊上的其他人,班茗看见斜对面的房门也悄悄滑开一道缝,露出了王齐齐的半张脸。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露声色地转移了视线。 它们没过多久就从那间房里退了出来,又开始一间间地敲门。 分卷(26) 王齐齐眼中露出了恐惧,她忍不住向班茗看了一眼。班茗还在专注地望着怪物那边。 这帮老玩家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王齐齐忍不住吐槽,这都快轮到他自己的房间了,还这么淡定? 也不知道这些怪物得吃几个人才能满足,希望不要轮到她啊。 王齐齐害怕被怪物率先发现,把门关上,用椅子和桌子柜子什么的把门堵得死死的。 这边它们马上就要敲到班茗的房间了。班茗从门缝里缩回来,忍不住拽来一个椅子靠在了门后,又去瞅了一眼钟表确认。不是两点。 叩叩叩。敲击声从相邻的房间门上响起。 吱木门发出变调的。 哒。它们发现没有人,关上了木门。 班茗握住邱童舟的手,死死盯着门板。 像是过了很久很久,从隔壁的房间门上又传来了敲击声。 它们像是看不见两人的房间一般越了过去。班茗呼出一口气,倒到了床上,心脏还在咚咚跳着。 它们敲门的声音渐渐远去。不久,在走廊那边又传来了隐隐约约的惨叫声。 惨叫声落下后,走廊上再没有任何声音。它们应该回去了。班茗闭着眼睛,迷糊间陷入浅眠。 第二天早上班茗醒来的时候,邱童舟不见踪影。他打着哈欠叠好被子,揉着眼睛出门的时候,看见正对面的屋门半开,便走了进去。 邱童舟正站在这间屋子的窗边,听到门响,转过头:醒了? 班茗点头走到他身旁,瞬间被眼前的景象冲击到一时不能言。 从山上望下去,整个小镇已经变成了血红色,尸体随处可见,街道上甚至房顶上到处都是鲜血,如同下了一夜的血雨一般。 这个小镇一夜之间变成了空镇。 班茗沉默良久后,叹道:都是要还回来的。 邱童舟却道:走了。 两人从屋中再次回到走廊上,班茗想到什么,拉着邱童舟去了昨天传来惨叫的两个老玩家的房间。 这个房间里依旧是鲜血和骨渣,班茗小心地避开地上的血迹,目光落在了墙上的钟表上。 时间停在了两点。 你们在看什么?王齐齐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她走过来,顺着两人的视线往上看,挑挑眉:你们屋子里的钟表时间停在了七点十五分左右。 两人没有回话。 王齐齐探究的目光落在班茗脸上:另一个屋子里的钟表也停在了两点。 班茗笑笑:如你所见。 王齐齐耸肩:好吧,不管怎么说,谢谢你的确认。 她利落地转身离开,班茗看她走的方向似乎是她们屋子,不知是不是去抠电池了。 早餐的时候,只剩下了六个人。这次新人竟然占比一半,不得不说在副本里运气才是最重要的。 仝林华住得远,和他们不在一条走廊上,看到减员三人显然有点意外。吃到一半的时候他忍不住问:昨晚发生了什么? 王齐齐冷淡回应:凉了三个人,还能发生什么? 仝林华没管王齐齐的态度:怎么凉的? 王齐齐潦草道:还是第一晚那个吃人的怪物,今晚吃了三个。 仝林华犀利道:你们两个的房间在他们三个中间,怪物吃人还挑的吗? 王齐齐翻白眼:我们怎么会知道?不如你应该问他们三个踩了什么雷吧。 仝林华表情不是很好看。 王齐齐很不客气道:我们没有义务告诉你我们的发现,你要是想知道什么事情,就拿有价值的东西来交换。我不欢迎白嫖怪。 仝林华眼神在王齐齐和班茗邱童舟之间来回转了两圈,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一直是独身一人似的愣了愣,沉默下来。 王齐齐看了他一眼,有点于心不忍,但最后还是转过头继续静静吃着自己的饭。 这个新人姑娘挺厉害的嘛。班茗吃惊地瞧了瞧她。 邱童舟是最后一个吃完的,或者更准确来说,在最后一个人从餐厅离开之后他马上就放下了筷子。 班茗早就看出他在拖时间了,歪头托腮眨眼:你有什么打算吗? 邱童舟答非所问:马上就八点了。 班茗眨眼。 邱童舟:我记得钟响的时候我们只有一次在落地钟旁边。但是那个落地钟有的时候会敲空钟。 班茗挑眉:你怀疑她们是直接从落地钟里爬出来的? 邱童舟:只是猜测。 班茗道:不过这样我们倒是可以印证一些猜想。 邱童舟答:嗯哼。 班茗扭头看表:正好快八点了,咱去落地钟对面屋子里吧。 落地钟对面的屋子陈设很简单,班茗在寻找线索的时候来过,只有一张木桌和一张木床。 这个屋子门不太能和门框严丝合缝地合上,关上门的时候刚好可以露出一道便于观察的小缝。 班茗坐在地板上,从缝隙里偷看面前的落地钟,忽然觉得这个屋子的设置就像是专门为偷窥落地钟而改造的一般。 可能他们也像班茗两人一样为了弄清一些事实而趴在这里吧。 八点,钟准时敲响,没有人从落地中里出现。 邱童舟耳语:再等一次。 九点,钟准时敲响。 摆锤最后一次落下的时候,从落地钟底部伸出了一只小手。 它蠕动着慢慢爬出来,原本只是一滩血肉的身体渐渐成型,等到它双脚也脱离了落地钟的时候,它已经变成了一个婴儿的形象。整个过程不到十秒钟。 这个婴儿和班茗在画廊里遇到的还不是一个婴儿。 看它的年龄应该是刚刚从母亲肚子里出生,别说走了爬应该都不会,可是它轻轻松松就站了起来,在原地摇晃了一会儿,就往楼上走了。 九点,这回爬出来的是一个短发格子衫的少女。 班茗默默计数,这已经是他看见的第七个不同的人了。 十点,爬出来的是老妪。 十一点,红裙子女人。 班茗若有所悟,他发现老妪和红裙子女人也是这两天出现次数最多的。 想必老妪就是族谱上第一个被划掉的名字,而她却并不是第一个被杀死的。 十二点,还是红裙子女人。 两人在屋子里等到她走远了方才转移到餐厅里。 此刻餐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班茗便主动要求道:你要不要给我讲个故事啊。 邱童舟笑:不如换你来讲?正好梳理一下。 班茗眨眼:好吧。 他思索了一会儿,方才慢慢开口讲述。 作者有话说: 求一点评论嗷感谢在20210215 10:55:3720210216 15:19: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潼潼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8、故事 今天拿你第一个祭刀 班茗思索一会儿道:最开始是一个小姐姐因为迷信被用残忍的方法杀害,但是小姐姐心地善良,并没有形成怨恨。 后来城堡里又出现了一些灵异事件,可能是因为那个被他们一同杀死的女婴。 他们将错归咎在小姐姐身上,认为是她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带到了这个家族所有女性的身上。 他们开始把女婴一个个地投掷进落地钟里,用钟摆锤绞死。 班茗猜测,却觉得有点不靠谱,反正就是用落地钟杀死了很多女婴和娶来的妻子,又或者用落地钟做了什么仪式,导致它和她们的死亡产生了很强的关联。 随之而来的就是他们发现家族里的女性被杀死之后竟然还会出现,他们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想。 她们曾经向镇子里的人求助,但是人们没有理会她们。 被处死的人多了,慢慢就发生了质变。她们的怨恨凝聚起很大的力量,她们开始了复仇。 但是家族里的男性依旧坚定地认为是他们的措施不够严厉和果决,所以事态一代比一代严重,直到最后他们的力量变成了弱势的一方。 他们一边恪守祖上的训诫将女婴和妻子处死,一边又想尽办法躲避她们的攻击。 他们在落地钟对面造了一个安全的窥伺地、将藏书室变成了安全屋、发明了抑制她们的歌谣,但是还是无济于事。 最后的男婴和他的父亲在藏书室躲藏的时候,因为疏漏或其他原因还是被她们追上了,他们想要从镇民那边逃跑,却被镇民拦住了。 镇民也许是受到了她们的威胁,最终还是背叛了他们,这个家族中的最后两个活人也死亡了。 班茗漫不经心拎起餐匙敲瓷杯,还在思索:大概就是这样吧? 没错。成熟女性怨毒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班茗浑身一僵,就见她绕过班茗,端上了第一道菜,你们以为我上楼了? 她把菜专门放在班茗的面前,然后转身,青白的脸色上荡漾开愉悦的笑容,我早就觉得那个房间不对劲了。 她双眼瞪着班茗和邱童舟,几乎要从眼眶里滚出来,嘴角的笑依旧很灿烂:两个不听话的客人。 她说完,哼着小曲又回了厨房。 班茗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她端来的菜上。干锅菜花。这香味真是太诱人了,班茗感叹,这样的妻子还舍得杀掉,太丧心病狂了。 班茗看着面前的干锅菜花,心中有种微妙的感觉。他总觉得,自从红裙子女人看到自己第一天早上一个人吃掉了半盘子干锅菜花之后,似乎这道干锅菜花就是专门给班茗做的了。 它做菜的速度快得不正常,墙上的钟表指针指到十二点十五的时候,八道菜和主食都齐了。 红裙子女人似乎很喜欢做饭,对这样的结果自己也颇为满意,难得眼底没有了那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她扬扬下巴:齐了就吃吧。 说完她就又回了厨房。 班茗忽然醒悟那种偷窥感是怎么来的了。 他有点想笑,感觉像是做好功课的小孩子躲在一边看别人背地里夸奖他一样,竟然有点可爱。 人陆陆续续进来了,见到桌上的八道菜后都或多或少露出了喜色。这吃饭和开盲盒一样,显然今天他们的运气还不错。 午饭吃得很愉快,众人压抑的心情也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直到一点多才有人放下筷子走人。 班茗和邱童舟仍旧回到落地钟对面的屋子里班茗直觉红裙子女人不会对其他东西说出他们的位置。 两人在等空钟。 下午四点,钟声敲响后,没有人从落地钟里爬出来。 二人迅速进入三楼画廊。 等到了最后六幅画跟前,班茗把事先从厨房里带出来的两把小刀塞给邱童舟一把:动作要快。 邱童舟接过小刀点点头。 班茗卸下墙上的第一幅画,在背面找了半天,果然没有摸到可以将画框卸下来的地方。 他右手握紧刀柄,食指紧贴刀背,瞄准一个位置,手臂肌肉瞬间缩紧,木板应声而破。 肱二头肌依旧紧绷,刀刃破开一道粗粝的长口子,画布露出一条红色。 班茗将刀柄转了方向,刀刃藏到手腕处,腾出两指勾住木板,另一只手按住画框,骤然爆发力道。 木板被撕裂了一大块。 班茗三下五除二破坏了剩余的木板,小心从里面取出血红色的画布。当画布脱离画框的一刹那,画面又变回了吊死的样子。 班茗草草卷了画布,放到角落里。 剩的两幅画像也是如法炮制,很快六幅画像就整整齐齐摞在了画廊的角落。 两人大功告成,正准备溜走,邱童舟却突然反身,从六幅卷轴里取走了一卷揣进兜里。 班茗抿嘴:这个防身武器可是把双刃剑。 邱童舟笑笑:但是它的开关掌握在我们手里。 班茗恍然。 两人回到房间里,班茗将房间里的一张桌子、两把椅子都堵在了门口。 铛 五点的钟敲响了。 五点将近二十分,房间的门把手被狠狠压了下去,但是它遇到了阻力。班茗在里面用整个身体抵着门。 这次来的是老妪,它在门外一句话也不说,就是铆足了劲儿想要开门。 毕竟是不干净的东西,它的力气完全不是一个老妪应该有的,甚至比平常的壮年小伙子还要大不少。 可惜,班茗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人。他生生顶得门一点缝隙也不露。 老妪好像产生了疑惑,它敲一会儿门,又使了使劲,嘟囔:这屋不是没锁吗。 它于是改变了策略,开始休息一会儿后猛然发力。终于,门在它爆发的时候出现了一道缝,但是它一收力门又重重关上了。 重复了几次之后,它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起来,对门拳打脚踢。班茗本来在门里偷笑,结果门外的声音消失了。 他疑惑看看邱童舟:这就放弃了? 邱童舟摇头:估计去想什么办法了。 果不其然,过了五分钟左右,木门又被砸得咚咚响。 这是在拿刀砍吧。班茗瞪眼。 班茗又听了几下砍刀令人毛骨悚然的咣咣巨响,眨眨眼:既然能通过蛮力把它拒之门外,你说咱们两个能不能干脆把它放倒啊? 邱童舟: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再说,和不是人的东西打架容易翻车。 班茗:听你这口气,打过? 邱童舟耸肩:一开始经常打。 班茗换了个肩膀顶着:后来怎么不打了? 邱童舟无奈:当然是因为发现这些东西不是人能打的。 班茗遗憾地咂咂嘴。 老妪像是根本不知道累,持续挥刀一个小时,直到六点的钟声敲响。 邱童舟替换了班茗。 分卷(27) 班茗喘口气:要是这次来的和它一样战斗力指数这么高,估计这大厚门也要砸漏了。 但是直到六点半,门外也依旧是一片寂静。 班茗挑眉:不会是空钟吧? 邱童舟:也不是没可能。 六点四十,走廊上远远传来一个声音:你们怎么不来吃饭? 班茗听出来这是红裙子女人的声音,顿时哭笑不得。 还不等答话,问话声已经近到了门外:你们怎么不来吃饭? 邱童舟回答:我们怕再吃一顿下次吃其他的菜就难以下咽了。 班茗忍住笑。 红裙子女人咯咯笑起来:好吧好吧。 然后她竟然真的走了。 班茗有点五味杂陈,他觉得写日记的女生也好、红裙子女人也好,怨恨都没有那么强烈,反倒带着一种希望事情快点结束的态度。 红裙子女人的态度是从最后的仇得报镇民遭遇屠杀之后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 只有婴儿们和老妪对依旧存在下去执念深重。 铛 七点钟 邱童舟和班茗都提高了警惕。 七点一刻,有人开始拿指甲抓挠门板,甚至用牙啃咬。 它活动的位置很矮,邱童舟跟着蹲下。 它使出了浑身解数班茗后来恍惚好像还听到了拿头撞门的声音就是开不开这扇门。 七点五十的时候,它忽然大哭起来,哭声难听至极,但班茗总觉得它有点可怜。 感觉好像在欺负小孩。 快!捂住耳朵!邱童舟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忙转头向班茗大喊。 但是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班茗的头咕噜噜滚到了他的脚下。 邱童舟大吼一声,脑中顿时一片空白。他冲到班茗的尸体旁边,双眼充血,脑中嗡嗡作响。 但是在一片混乱的响声中,木门打开的声音格外清晰。 邱童舟像是只提线木偶一般一点点转过头,在门缝里看到了它邪恶的笑脸。 邱童舟缓缓提起一个笑容,他轻声道:今天拿你第一个祭刀。 不知何时他已取下了墙上的钟表,指针赫然指在两点。 它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它缓缓低头,这才看见身上匍匐着一个人形生物,它的脖子以下已然变成了骨架。 它嘎嘎大笑起来:爸爸!爸爸! 人形生物抬起青白的脸庞,毫不犹豫咬碎了它的头骨。 解决掉了最仇恨的对象,人形生物调转方向,瞄准了邱童舟。 但邱童舟像是还没有缓过劲来,就那么拎着钟表站在原地。 人形生物嘴角垂下涎水,后腿肌肉绷直,猛然扑向邱童舟。 作者有话说: 打完这一仗之后,这个副本就结束啦! 感谢一直陪伴班茗的小天使们!感谢在20210216 15:19:3620210217 13:31: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潼潼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9、离开 像之前的你 但是它还没有落下就被迫停在了半空。对着调到了三点的钟表,它的身体缩小再缩小,最后变成平面被吸进了画里。 邱童舟拎着钟表缓缓转头,就见一只白净修长的手正握着钟表后面的旋钮,班茗好端端坐在床上。 班茗担忧地在他眼前晃晃手:你没事儿吧? 他刚刚听到婴儿哭之后,正良心不安着,忽然就从天花板上垂下一道人影,他长着波塞冬的脸,却像是画廊里的人的身形。他伸出绳索,温柔地让他去死。 班茗的思绪骤然被拉回到过去一瞬,但他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是幻象。 因为他所恐惧的东西太抽象,不是婴儿的世界观能撑起来的,所以做出来的幻象破绽太多。 但是现在看邱童舟的样子,像是经历了什么九死一生的现场,连瞳孔都有一点涣散。 邱童舟猛地伸出双臂抱住了班茗,像是要把他揉进身体里一般。 班茗眨了眨眼,他似乎有点明白邱童舟看到了什么:我在呢。 班茗把头埋到邱童舟的颈窝里,用鼻尖轻轻蹭了蹭。 邱童舟直到钟声响起的时候才放开班茗,班茗惊奇地发现邱童舟的眼眶竟然有一点红,他体谅地当做没看见,替了邱童舟的班守在门口。 八点钟竟然还是红裙子女人。她来了一趟,却只是敲了敲门道:我尽力了,这恐怕是最后一次了。 班茗赶忙问:我们需要等到几点? 她答:最早十点。 两人选择相信她,班茗放松了肌肉,为下一场硬仗蓄力。 九点四分,来的是老妪。 它一言不发,又操起了它的刀。 九点半,门板上传来令人心悸的咯嚓声,门破了一个大洞。 老妪露出胜利的微笑,又用力挥了几刀扩大洞的面积。终于够大了,老妪首先凑到洞口想要看看里面的情况。 结果它就看到了一幅巨大的图画,被它杀死的人双眼凸出地瞪着它,它似乎还看到人像的嘴角慢慢扬起。 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后退了一大步。 孰料门忽然打开了,从它心心念念想开的门后,窜出一道令它最为恐惧的身影。 班茗合上门,从洞里往外观察。 老妪发出尖细的厉叫,班茗感觉自己的耳膜一震,似乎流出了什么潮湿的东西,赶忙缩回屋中死死捂住了耳朵。 但是那声音还是清晰地穿刺着他的头颅。 班茗忽然感觉自己的手上覆盖上了一层温暖的皮肤,老妪从灵魂深处发出了嚎叫声减弱了不少。 他脑中嗡的一声,挣扎着将钟表从门口勾回来调回三点,意识渐渐抽离。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他耳朵上还紧紧捂着一双不属于他的手。 班茗花了三秒钟将思绪回笼,身体骤然僵硬。 他握住他耳边的手腕,转头去望背后的人。 邱童舟并没有晕倒,他见班茗把他的手拽下来,缓慢眨了两下眼睛,问:它不叫了? 班茗喉咙有点干涩,他轻轻为邱童舟揩去脸侧流下的血痕,摇摇头。 邱童舟笑了:不叫了就好。 班茗把双唇抿成泛白的一条线,走到窗边狠狠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像是想借此破开喉咙口的阻塞感。 他仰头闭了会儿眼睛,再睁开时眼睛有点湿润。他走回门口,从走廊里捡来画像,备好钟表,坐在门口的一把椅子上等待。 十点的报时敲响了。 这回班茗干脆大开门户,所以在它走到走廊上的时候就看清了。是个白裙子少女。 它一眼就看到了班茗手里的画像,脸上露出忌惮之色,但依旧谨慎地靠近。 它看着班茗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和刻骨的恨意,毕竟它们即将拜班茗和邱童舟两人所赐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当它走的足够近的时候,班茗面无表情举起手里的钟表,咔哒调到了两点。 白裙子少女尖叫一声,转身就跑。 等人形生物窜到楼梯口的时候,白裙子少女已经下楼了。 人形生物没有从走廊里追下去,看来班茗手里的钟表哪怕打开屋门也只能控制走廊里的时间。 班茗不敢冒险到更宽阔的地方,他不能保证出了这条走廊之后,手里的小钟表能盖过落地钟的影响。 人形生物没能报仇,在楼梯口徘徊了几分钟,终于把混沌的目光对准了班茗。 班茗轻轻一扭,人形生物又回到了画里。 忽然,班茗手里的画像边缘开始渗血,画像上的人身影慢慢凸出来。 班茗连忙快跑几步把画丢到走廊上,往回奔的时候,他忽然感觉脖子后面传来一阵凉风。 他没敢回头,脚下步伐交替地更频繁了,终于冲进屋里的时候,他感到自己后背的衣服刺啦一下撕裂了。 他进了屋方才回头,就见人形生物嘴里还叼着一块他的衣料,很不怀好意地盯着他,可能是不满他之前把它当工具使。 好在这个小钟表在现在的情况下仍然能控制他们的屋子,人形生物知道它无法得手,充满遗憾地离开了。 班茗瘫倒在床上,感觉这一家人不愧是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哦,除了几个外来的妻子小姐姐。班茗想 这几个小时过得他心力交瘁,好在快结束了。 一楼大厅陆续传来惨叫声,班茗躺在床上数着数。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第咦,这次是空钟吗? 班茗迷迷糊糊间发现这次敲响了钟之后没有接上惨叫声。 邱童舟拍了拍班茗的肩膀。班茗转过头,邱童舟指指木桌。 木桌上放的是那本日记。 班茗眼睛慢慢瞪大,日记本被翻开了,里面的字迹一行一行消失。 原来这次不是空钟。 班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钟敲响了凌晨两点,一楼大厅忽然热闹了起来。 班茗侧耳聆听,似乎是落地钟里的人一下子全涌了出来,他依稀还听到红裙子女人的笑声:杀渣男同归于尽吧! 她笑得还挺开心的。班茗想道。 一楼大厅渐渐归于平静,班茗还没有等到副本崩塌。 他疑惑地看向邱童舟。 邱童舟看到班茗看向他,不明所以。 班茗这才想到他听不见了,赶忙把他拉起来,直接一路拽到一楼大厅,以防万一手里还握着钟表。 一楼大厅一片狼藉。班茗对了对尸体的数量,确定无一幸免之后方才放下心四处走动。 到底漏了哪里呢?是镇子里的男婴吗? 可是它应该是最后一个牺牲者才对,他的仇已经报了,也没有东西恨他。班茗已经转了三圈,依旧没有头绪。 等下。班茗眨眨眼。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他的视线落在了大厅里的几幅空白画像上。 一共十三幅空白画。 邱童舟也在看那些画,他走到其中一幅跟前:我应该是从这里进来的。 班茗亦走到自己的那幅跟前,他指指他的画。 邱童舟:一起? 班茗点头。 邱童舟道:三、二、一。 两人同时触碰到画像上。 从画像里传来巨大的拉力,班茗感觉自己像是被挤进了画里,周围是五颜六色的颜料,最终它们一个个落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班茗这才看出来这是他们的厨房。 他立马转头,满目担忧地看向旁边的邱童舟的耳朵。 邱童舟揉揉他的脑袋,继续切他的菜:不是知道副本里的伤带不出来吗,看什么呢。 班茗嘿嘿一笑:关心则乱嘛,我来帮你洗小白菜吧。 邱童舟没有拒绝。 邱童舟的做饭手艺也很不错,虽然比不上红裙子女人,但班茗更喜欢邱童舟做的饭。 他做的饭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班茗感觉吃起来格外的舒服。 邱童舟今晚只简单准备了几样炒菜,班茗依旧吃得津津有味。 你之前在藏书室里,到底想说我像什么?邱童舟在班茗放下筷子后,徐徐问道。 班茗沉默半晌,道:像之前的你。 没想到邱童舟一点也不惊讶,他继续问道:我是波塞冬?还是阿瑞斯? 班茗没想到他已经猜到了这个份儿上,干脆道:波塞冬。 邱童舟点点头,却转了话题,笑眯眯看着班茗:该你洗碗了,我的小丘比特。 班茗撇嘴,把碗碟一收拾,转身进了厨房。 寒假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班茗感觉一转眼就过了一个月。 他看了很多管理学的书籍,有时也会和邱童舟一起读读历史和文学,每周在市内的景点逛逛,班茗感觉自己几乎过上了幸福的养老生活。 美中不足的是,波塞冬显然还是没有记起之前的事情。 不过波塞冬能好好地活着就很棒了。 第二个副本是在腊月二十八来的。当时班茗刚刚买了一堆福字和对联灯笼什么的回来,兴致勃勃地设想着要在哪里贴什么,而邱童舟正在和卷进衣柜底下的扫地机器人展开斗争。 班茗若有所感转向邱童舟,正好碰上邱童舟看过来的视线。 班茗不舍地放下手里的小红灯笼,而邱童舟还很是不甘心地盯着罢工的扫地机器人。 班茗眼前的画面冒出了些许白点,像是不真实一样,闪现了两下就变换了景色。 作者有话说: 我还蛮喜欢这个红裙子小姐姐的。 六、找朋友 40、找朋友 我们都是好朋友 班茗打开夜视功能,环顾四周。 天色很暗,应当是半夜。月色很是朦胧,如同隔了几层云。 似有若无的月光洒在周身,只能隐约看到身旁晃晃悠悠的秋千架和灰色的滑梯。 忽然,一个彩色的皮球悄无声息地滚到了滑梯后面。 他好像在一个大公园的儿童乐园里。 他还在原地站着没有动作,忽然瞥到秋千架后面转出来一个人影。 班茗凭着轮廓判断出是邱童舟,赶忙跑过去:邱童舟! 邱童舟也在观察周围,他边朝班茗走过来边说:这次有可能是生存型副本。 班茗点点头:那副本的空间估计会很大。 先不说这个,我发现我似乎能从你上次给我说的那个类似道具库一样的空间里取出一把小刀来。 班茗进了副本便感觉到了这把刀的存在,他给它从意识中掏出来,展示给邱童舟看,就是这把。 这把匕首的刀柄是艳红色的,班茗左看右看,忽然道:哎?这不是上回在画廊副本里,我用来撬相框的那把小刀吗? 邱童舟把匕首轻轻推回班茗身前:嗯,那应该是红色女人给你的礼物了,好好收着吧。 分卷(28) 班茗听话地收起匕首。 邱童舟道:我们先找个地方,看看能不能估计一下这次副本的人数。 班茗指指左边:那边有个高地,从我刚刚站的位置看过去,能隐约看到坡顶上有个小平台。站在那个小平台上应该能俯视整个公园,要不去那边看看? 邱童舟:好。 两人离开儿童乐园,走上左边通往高地的路。 儿童乐园再次陷入寂静。 不久后,从儿童乐园南边的入口处走来了四个人。 如果班茗和邱童舟还在这里的话,能认出其中一个人是从前的小辫子不过现在他的辫子已经被剪掉了。 小辫子沉默地跟在另外三个人后面。他们讨论了些什么,紧接着小辫子和另外一人往左面的路走去,剩下一名女生和一名男生站在原地。 这个女生虽然是第三次进副本,但却是第一次碰上生存型副本。 她此时因为紧张而有些尿意,转头环顾了一圈,目光锁定儿童乐园旁边的卫生间:楠哥,我先去一趟卫生间,你在这里等一下我。 这个被叫楠哥的男生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神色恹恹。 女生于是飞快地跑进了卫生间。 他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女生出来,便走到滑梯旁百无聊赖地踢了踢地上的皮球。 在他开始怀疑女生遇上脏东西的时候,她终于出来了。女生神色没什么异常,主动拉住男生的胳膊说:楠哥,咱们走右边这条路吧。楠哥神色依旧恹恹的,没有反对。 两人走了一段路,女生忽然哼起了一段曲子,轻柔的嗓音在寂静的公园里飘荡。 楠哥觉得这曲子有点耳熟,问了一嘴:你在唱什么呢? 女生咯咯笑起来:这不是氛围有点吓人吗,我唱首儿歌缓解一下情绪。 楠哥毫不在意:那你唱吧。 于是女生张嘴唱道: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 她歪头去看楠哥,主动伸出手来:敬个礼呀握握手 她调皮地冲楠哥眨眨眼,小声说:配合一下嘛。 楠哥啧了一声道:女生就是麻烦。他草草伸出手来,碰了一下女生的手。 小辫子和王云满是上一个副本认识的。王云满还算聪明,而且性格比较质朴,小辫子和他还算能说得上话,于是当王云满递来组队邀请的时候他并没有拒绝。 刚进这个副本的时候,王云满碰上了一对熟人,四人先是一块走了一段时间,后来觉得太引人注目,就又分开了。 两人走了大概百来米,王云满忽然抓抓自己的头发,窘迫道:哎我怎么突然这么想去上厕所。 小辫子平静道:这个公园卫生间分布得还挺密集的,估计我们再走一会儿就能碰到卫生间,你再忍一会儿。 果不其然,两人没走多长时间,前面就出现了卫生间的路标,王云满道:你在卫生间门口等我就行,我先进去了。 小辫子皱皱眉,叮嘱道:小心点。 王云满身形消失在卫生间门口,他喊:知道了。 小辫子找了个长椅坐下,等了一会儿,忽然心中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他觉得面前的景物好像哪里有点不一样了。 他凝神就着模糊的月光从左到右扫视,看到卫生间路标的时候,瞳孔微微一缩。 他和王云满来的方向和他现在看路标的方向是同向的,但是这个卫生间的图标原来是男右女左,现在却变成了男左女右。 也就是说,王云满实际上是进了视觉上是男卫生间的女卫生间。 小辫子当机立断起身要去查看王云满的情况,但是他刚走到卫生间门口,王云满就推门出来了。 小辫子沉默地看着他。 王云满被他盯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惊悚地问:哥,你这么看我干啥呢? 小辫子垂眸往回走:没什么,你在里面没遇到什么事吗? 王云满摆了下手:害,没啥事儿,这不好好出来了吗。 小辫子没接话。两人安静下来后,小辫子敏锐地听到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地上弹跳,听声音有点像是一只沉重的皮球。小辫子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看什么也看不清。 两人顺着黑乎乎的路往前走,王云满冷不丁抱怨道:这个公园的照明设备也太差了,怎么路灯全都不亮。 小辫子道:副本里要求就别太多了。 王云满还在叹气:这路,遇上鬼了都看不着。 小辫子没再说话。 路到了头,当灰色的滑梯和秋千又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两人才发现,自己竟然又走回了儿童乐园! 王云满瞅着无风自动的秋千和滑梯旁轻轻滚动着的皮球,搓搓胳膊道:人生头一回啊,遇上鬼打墙。 他接着感慨:这儿童乐园挺像我小时候去过的一个游乐场,当时我们还搁那玩儿找朋友的游戏呢。 王云满挠挠头:要不是氛围不对,我都想来首儿歌了。 小辫子没搭话。 王云满没发现小辫子的沉默,自顾自道:那首歌咋唱的来着? 他嗓音还不错,此时此景唱起儿歌来还别有一番深情的感觉:找呀找呀找朋友 小辫子面色古怪地挑眉:找到一个好朋友? 王云满道:敬个礼呀握握手 他伸出手来,冲小辫子道:来哥,应个景儿。 小辫子无情拒绝:我不是你的好朋友,我不和你握手。 王云满沉默下来,表情在模糊的光线中似乎有些狰狞。 过了好一会儿,他爽朗地笑道:哥这话说的,太扎心了。 走吧,这不得找找怎么出这么个鬼打墙吗。王云满率先走到小辫子的身前。 两人又沿着左边的路走了一圈,不出意料再次回到了原地。秋千还在晃着,皮球还在滚着。 王云满叹着气转身,正皱着眉想宝阿云两句,刹那间表情却僵住了。 小辫子在他身后举着枪,子弹已经穿过了王云满的心脏。 王云满直直地站了三秒钟,突然崩解。他的身体像是干旱很久的大地一般,脱落成一块块的碎片,最后在地上聚了一小堆。 小辫子将枪收回道具库,沉默地走回左边的路。 班茗和邱童舟走上左边的小路之后,路过了两个卫生间。 班茗正疑惑着卫生间怎么会这么多,忽然感觉自己也有点想上厕所,可能是因为看卫生间看多了吧。 他拍拍邱童舟:你在那边那个花园等我吧,我上趟卫生间。 邱童舟应下:小心点。 班茗笑笑:好。 班茗独自走近卫生间,惊奇地发现这个卫生间的路牌竟然是男右女左,好在他认真地看了一下,才没走错厕所。 班茗上完厕所正准备出门,忽然听到隔间里传来了哭声。 班茗警惕起来,他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走到卫生间门口拉门,一使力。门却没有拉开。 门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锁上了。 隔间里的哭声还没有停下来,班茗硬着头皮回头,轻吸了一口气。 男卫的小便池都不见了,整个男卫的布局简直像班茗高中学工的时候打扫过的女卫。 怪不得是男右女左,原来是有东西动过了手脚。班茗心沉了沉。 一只皮球不知从哪里咚地落在地上,弹了两下后咕噜咕噜滚进了洗手池下面。 班茗忽然感觉裤兜里有什么东西往下坠了一下,他伸手一摸,是红裙子女人给他的小刀。 班茗瞬间感觉自己有了底气。 隔间的门发出哒的一声轻响门锁被旋起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从里面走出了一个短发女生。 准确的说,是那种传统恐怖片的没有五官的短发女生。 作者有话说: 开启新副本!感谢在20210218 09:20:1720210219 09:10: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呵啾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1、小辫子 班茗,你刚刚在唱什么? 短发女生虽然没有五官,呜呜咽咽哭得却是情真意切。它踩着小白鞋向班茗一步一步靠近。 它走到离班茗五步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哭声骤然停止,丝毫没有停顿地衔接上了尖利的笑声。 班茗听到它的笑声,毫不犹豫向前一扑,刀尖直指它的喉咙。 它完全没有想到班茗会来这么一出,笑声一顿,飞速后退。 速度太快了。班茗心中一凛。还没等他看清它的去向,班茗就忽然被它从侧面掐住了脖颈。 它的力道太大了,简直就想要直接把他的头这么掐下来。班茗眼前一黑,下意识扬起手,半是挣扎半是拼命地想要捅它。 脖子上的力道骤然一松。 班茗跌落到地上,捂着脖子狠狠咳嗽。 班茗!邱童舟猛地推开卫生间的门。 班茗眼前慢慢恢复了正常,他低头看向手上的小刀,它的刀刃上留下了一些漆黑的秽物。 班茗记得,在他们那个企鹅群里发放的匕首道具只能使用三次,看来这把小刀应该也差不多。 小刀完成了它的使命,在地上消失了。 邱童舟过来扶住班茗:我刚才在外面突然发现,卫生间的男女牌子位置互换了。 班茗点点头,向洗手池下望了一眼,那只诡异的皮球已经消失了。 他站起身来走出卫生间:我遇到的东西外形是个女生,应该只能在卫生间动手,估计是死在卫生间的。 两人走出卫生间,班茗这才看到外面还站了一个人:小辫子? 他突然想起上次火车副本里,他们最后几个人似乎把小辫子独自扔在了驾驶室,好在最后副本破了,小辫子应该也跟着回去了。 小辫子却没有像班茗想象的那样欢迎他,而是首先把目光转向邱童舟:你刚刚进卫生间看到什么了吗? 邱童舟挑眉:看到班茗跌倒在地上。 小辫子目光有些将信将疑。 班茗眨眼:你的同伴也经历过这种事情?我刚刚在里面遇上了一个女生,拿道具逃生的。 小辫子点点头:好吧,姑且相信你。 离开卫生间后,三人很快走到了山顶上的平台。 从平台这里能看到整个山体公园,视野很开阔。邱童舟眯眼往下看:我暂时只能看到几十个人。 班茗跟着瞅:那估计就是生存型副本了。 在几人看不到的地方,一只小皮球轻轻滚进了班茗脚边的草丛里,慢慢裂开了一道缝隙。 两人瞅了一会儿,邱童舟忽然道:你刚刚在唱什么? 班茗一头雾水,还没等反问,头皮忽然炸开,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窜上心头,班茗想都没想就地往左一扑。 一颗子弹从班茗身侧掠过,转瞬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班茗刚缓过神,身后却传来了激烈的扭打声,他寻声望去,就见邱童舟在抢小辫子的枪。 班茗愣了愣,赶忙到两人身边,寻找时机一把扭住小辫子的手腕,枪随即当啷掉在了木板上,班茗弯腰捡起。 小辫子没再试图抢班茗手里的枪,他冷冷指着班茗对邱童舟道:他已经不是人了,你清醒一点。 班茗一脸茫然。 邱童舟没有像班茗想象中那样懒得理会小辫子,而是转脸问班茗:你刚刚在唱什么? 班茗还是摸不清情况:我什么都没唱啊。 邱童舟却肯定道:你刚刚唱歌了,好像还是首旋律挺耳熟的儿歌。 小辫子道:我也听到了,是找朋友。 班茗摊手:我是真不记得我唱过。 小辫子似乎也有点拿不准了。 邱童舟没再深究,他对小辫子道:你先走吧。 小辫子看出邱童舟已经在压抑着愤怒的情绪了,能只说出这句话,他觉得邱童舟已经算是对他非常客气了。他也没再过多交涉,转身就走下了平台。 看到小辫子走远,邱童舟才对班茗道:你小心一点,我怀疑刚才它对你动手没能成功有点记仇,估计搞了什么小动作让我们对你起疑心。 比如说因为知道小辫子的经历,所以模仿班茗的声音唱了两句,希望借小辫子的手除掉班茗,可惜失败了。 班茗眨眼:你就不怕我真的已经不是人了? 邱童舟道:我分辨得出来。 班茗抠着木栏杆:那要是我演技特别好呢?你能百分之百确定我就是我吗? 邱童舟轻描淡写道:不能确定又怎么样,大不了我陪你一起。 班茗耳根有点发热,他哦了一声,悄咪咪转了个身,似乎是又开始数起了人数。 邱童舟趁势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是波塞冬的? 班茗本来就想赶快逃离刚刚的话题,闻言思索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其实在兔小姐号游轮上我就有点怀疑了。确定的话大概是在上火车之前吧。 邱童舟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你之前和波塞冬是什么关系? 班茗飞快地眨起了眼睛,他感觉自己脸上更烫了,还好光线太暗,旁人看不清他的脸色。 他感觉和邱童舟谈论这个话题有一丝微妙,含糊道:没什么关系,好朋友。 班茗话音刚落,四下里忽然起了冷风,他无端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转头看的时候又什么都看不到。 邱童舟可能也有这种感觉,他不动声色往班茗这边走了走:我相信我们之前不是朋友关系。 班茗回答:确实不是朋友关系,我刚刚随口说的。 分卷(29) 那种莫名有人的感觉顿时消散了。 班茗松了口气,刚准备叫邱童舟从平台上下去的时候,邱童舟却又问:既然是随口说的,那到底是什么关系? 班茗憋了半天,最后悻悻瞪他,这才发现邱童舟嘴角带了一丝笑容。 班茗立马反应过来邱童舟是在逗他,于是眨眨眼道:同事关系啊,我之前也只是认识你而已,你以为是什么关系? 邱童舟却一点也没有犹豫:当然是恋人关系。 班茗感觉自己脸上刚降下去的温度又升上来了,他一把拉住邱童舟的手飞快道:我们去找找其他初代神吧,上次的副本里没有他们,这次的副本应该很有可能会遇见。 邱童舟没再继续「发难」,任他拉走了。 小辫子是从通往平台的另外一条路离开的,他在第一个分岔路口左拐,没想到竟然遇见了之前和他们分开走的那一对男女。 他们看到小辫子之后显然也很惊讶,楠哥看了看小辫子身后,奇怪问:云满哥呢? 小辫子却没有理会他的问话:你们两个有人去过卫生间吗? 两人同时摇头,楠哥不易察觉地笑了笑,道:没人去过。 小辫子表情松动了一些:你们小心一点,云满就是在卫生间遇到脏东西被杀害的。 女生害怕地缩了缩身子:天啊,这么可怕,要是一会儿我想上卫生间怎么办。 楠哥安慰道:可以找个没人的小树林,我帮你看着点。 女生点点头。 小辫子忽道:你手里拿着什么? 胆小女生茫然眨眼,托起手上还在自己咕噜噜转动的皮球:你说这只皮球?我从儿童乐园里顺来的,没事儿把玩把玩。 小辫子之前听王云满说过这个女生比较胆小,把玩皮球这个举动明显有些异常了。 但楠哥又说没人去过卫生间小辫子挑挑眉,没什么表示。 楠哥又转头对小辫子道:你单独一个人走不安全,和我们一起走吧。 小辫子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三人很快走到了下一个岔路,女生忽然拽紧了楠哥的衣服,低声道:前面有两个人来了。 来人是一对女生,一个扎着高马尾,一个揪了个可爱的丸子头。 她们看见小辫子三人,高马尾主动道:我们两个从歇脚亭一路走过来,什么人都没碰上,终于遇到了你们三个。 丸子头点头,头上的小辫子一翘一翘,她的声音很是清甜:要不要一起走呀?人多壮胆。 楠哥欣然同意:好啊。 小辫子皱皱眉,没说什么。他虽然无法确定这两个女生还是不是人,但是他对楠哥和胆小女生也存留一定的怀疑,干脆五个人一起走,债多不压身。 于是三人队扩充成了五人队。 楠哥抬头看看路标:除去你们来的方向和我们来的方向,只有右边的岔路可以走了。 五人选择了右边的岔路,沿着柏油马路边上的人行道走。 胆小女生小声道:这公园可真大。 丸子头晃晃辫子:生存型副本的地图不是本来就很大吗。 胆小女生像是没听见一般,还在小声抱怨:修这么大的公园干什么,天这么黑会迷路的。 丸子头不动声色地斜眼瞄了一眼胆小女生,没再搭茬。 楠哥转头安慰女生,结果没看好脚下的路,绊在了一处凸出来的地砖上,踉跄一下,没扶住旁边的灯柱,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楠哥大叫:谁扶我 一只手从后面环绕过来,稳稳接住了楠哥。 高马尾女生的手扶住楠哥的一刹那,丸子头女生就着模糊的月光看到了楠哥的狞笑。 作者有话说: 自从开始写初代神之后,每次在神话中看到雅典娜波塞冬等名字,总会觉得有一丝莫名的亲切感。 感谢在20210219 09:10:0620210220 12:00: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呵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2、二次找朋友 借我外套穿穿好不好 丸子头一眨眼,楠哥就又恢复了正常。 丸子头并没有因此怀疑自己的眼睛,她也是过了很多副本的,知道副本里最要命的就是细节。 她马上把目光转移到了手的主人她的同伴马尾辫女生的身上,心里有点担忧。 高马尾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她是一个登山运动员,所以在副本里生存指数比较高,也完全能补上丸子头的短处,两人是很好的搭档。 可是丸子头发现了其他的问题。 你还好吗?丸子头站在原地冲胆小女生问道。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所有人听见。 小辫子一直走在前面,闻言回过头来。 胆小女生眼睛睁得大大的,她手里的皮球咚地掉下来,在地上弹了一下,自己慢慢滚远了。 她瞳孔里掩藏着深刻的恐惧,嘴角却慢慢咧了上去。她颤抖着举起手,摸摸自己上扬到脸颊的嘴角,忽然伸出两指勾住两边嘴角。 她从喉咙身处发出挣扎的干涩吼声,却仍旧无法阻止自己的手指慢慢撕扯开自己的嘴巴,像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一样,嘴唇上翻。 她的皮囊慢慢被蜕下,掉到地上,只剩下了一个人形的肉芯。 那个肉芯身体快速蠕动起来,最后成为了一个短发女生的样子。她所有的五官只有一根左眉毛。 女生的只有一点湿淋淋的形状,它拖着湿哒哒的步伐,回身走进了最近的卫生间。 四人一开始都没有什么反应。 楠哥是最先打破沉默的,他捧起地上胆小女生的皮囊,开始号哭。 高马尾拍拍他的肩膀:节哀。 楠哥号哭了几声,放下胆小女生的皮,红着眼眶站起身:我要跟杀死她的怪物同归于尽。 丸子头晃晃辫子,伸出手臂指向刚刚怪物走进的卫生间:去吧皮卡丘,我们会永远记住你的。 楠哥表情变了变,有点下不来台,转移话题道:走吧,再在这里站下去不太安全。 丸子头转过身,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管这个楠哥还是不是人,都有点做作。 四人很快就重新上路了,每个人的表情都像没有减过员一般。 丸子头正思索着胆小女生死亡的预兆的时候,她的肩膀突然被拍了拍。 丸子头回头,就见高马尾左手递过来一个头绳,右手揪着自己的辫子:帮我拿下头绳,我辫子有点松了,重新系一下。 丸子头正想得入神,随手就接了过来。然而接过来的瞬间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终于明白了这个找朋友链条的关键! 她的瞳孔睁大,转头找到队伍中唯一的人小辫子:我 小辫子偏头看她,却只见丸子头笑笑:没什么,刚刚一下看错了,吓我一跳。 高马尾理完辫子,从丸子头手里拿回头绳:谢谢。 丸子头张口:不 她眼神闪烁了一下,忽然改口:好朋友嘛,不用说谢谢。 高马尾脸色不可见地沉了沉。 小辫子看着她俩的互动,余光却瞥到楠哥的异常。 楠哥现在几乎复制了刚刚胆小女生的表情,他眼神恐惧,嘴角高扬,又豁开了自己的嘴角,从嘴里站出一个女生的形状,不同的是,她这次有了一对眉毛和一只眼睛。 它从脚下的一圈皮囊里迈出来,身形渐渐湮没在远处的黑暗里,不知是不是冲着卫生间去的。 小辫子沉默地转身往前走,两个女生赶忙跟上。旁边的草丛里,一只皮球默不作声地跟着他们滚。 三人又走了一段路,小辫子感觉高马尾凑了过来:借我手机看下时间呗。 小辫子面不改色:手机在副本里是带不进来的,你不知道? 高马尾:哎呀,一时着急忘了。 小辫子点点头:没关系。前面有个卫生间,我先去一趟,你们在这等我。 高马尾闻言点点头:好啊,欢迎回来。 小辫子只当没听见这一句诡异的「欢迎回来」,迈步走向卫生间。 在卫生间门口,小辫子看准视线角度,正准备闪身进另一条路摆脱开这两个「女生」,女卫生间的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小辫子被里面出来的人看了个正着。 他心里沉了沉,正试图擦肩而过,手腕却被那人死死抓住了,接着在他耳畔响起一个温柔的嗓音:你好,又见面了。 手腕上传来的力道堪比他全力出手时的力道,小辫子更加确定这人已经不是人了。 他回头,就见到了一个面庞姣好的女生。 她的五官比例很完美,然而给人以深刻印象的却是她的气质。 她穿着简单却一尘不染的白衬衫,领口上别着一只平光眼镜,眉眼略弯,似乎把眼前的人整个装在了瞳孔里。 然而她刚刚从女卫生间里走出来。 小辫子认出了她:你是在火车上和武装人员正面刚枪的那个? 她并没有松开小辫子的手腕:是的,您是那个枪法特别准的她似乎略略思考了半秒,特种兵或者武警吧? 小辫子正飞快地盘算着如何脱身,却见女卫生间里又走出一人。 她扎着低马尾,额头很高,眼眶深深凹陷,身材高挑,鼻梁挺直,像是一座完美的希腊人物雕塑。 但是她看过来的眼神却很冷,带着一点审视:这是谁? 攥着小辫子手腕的女生道:这是火车的驾驶员。她又转向小辫子,重新认识一下,我是维纳斯,你可以叫我汪婉听。她是雅典娜,你可以叫她李一。 小辫子扬扬眉,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李一道:你拦住他干什么? 汪婉听笑:他刚刚不是从男卫生间出来的,而是好像在躲避什么人。 她俩在进卫生间之前没有碰到任何异常,进卫生间之后则是被分割进了两个空间,分别遇见了五官不全的短发女生,然而汪婉听解决了它之后仍旧没得到现阶段关键性的线索。 所以当汪婉听敏感地觉察出小辫子似乎和线索很近之后,当机立断伸手拦住。 李一理解了汪婉听的意思,颔首。 小辫子也听了出来,无奈道:那边人行道上有两个大概率已经不是人的东西,我在躲它们。 李一:已经?之前是人? 小辫子咧嘴一笑:是呢,它们现在是脏东西的好朋友。 汪婉听钳着小辫子的手腕,微微低头架上平光眼镜,柔和道:那麻烦你跟我们说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了。 小辫子评估了一下面前两人的战斗力,最终还是选择三言两语原封不动交代了他的遭遇。 也许是因为他久久没有回去,三人同时听到了两串脚步声踏在草坪上的声音,小辫子立马停住。 丸子头和高马尾的身影并肩出现在卫生间另一端,影绰在树林的影子里,脸上挂着角度一致的笑容。 两人看到卫生间后一个人也没有的时候,上扬的嘴角同时拉直,眼神晦暗。 两人走到男卫门口,丸子头抬手敲了敲门:有人吗? 卫生间门忽然被背后伸出的一只手推开了,丸子头和高马尾感到后背像是被几吨的重锤狠狠砸了一下,身体顿时不受控制地飞进了卫生间里。 两人一时间眼冒金星,只能听见卫生间的门像是被嘭的一声关上了,然后从外面落了锁。 外面的树林里,小辫子不可置信地缩着脖子走过来,瞪着眼睛:姐,你在干什么? 汪婉听轻轻拢拢碎发,温笑:我觉得她们只是意识暂时被占夺了,并非已经死亡。如果想让她们不真正死亡的话,只能尽我所能控制住她们的行动,不让她们有二次找朋友的机会。 小辫子听到这里,心情颇为复杂。维纳斯确实是很善良,但是他总感觉这种善良他有点接受不来。 汪婉听道:你说第二次女孩从人体内出现的时候,有一对眉毛和一只眼睛,那么想必在公园的另一处也已经出现了二次找朋友的情况。 她轻轻叹了口气:难找啊。 正说着话,李一忽道:有人来了。 从小辫子三人来时相反的方向又有了脚步声,但是非常轻,轻到小辫子怀疑那只是他的心理作用引起的。小辫子觑着汪婉听的神色,发现她竟然听得也很费劲。 班茗望着空无一人的卫生间后面,眨眨眼,微微向着一旁的小树林偏头,大声道:我刚刚好像听到了维纳斯的声音,人到哪里去了呢? 树林中悄无声息滑出了三个人影。 邱童舟道:你们藏得也挺快。 汪婉听看着班茗湿哒哒的衣服问道:你刚刚是掉进水里了? 班茗上前半步抱怨:是啊,刚刚我突然就被推进了湖里,然后某个人看我这么冷也不肯给我衣服披一下。他意有所指斜了一眼邱童舟。 邱童舟笑笑。 班茗瑟瑟发抖看了一圈三个人,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了李一身上,眼巴巴看着她身上的外套:先借我披一下好不好。 不好。李一还没回答,邱童舟却轻轻按住了班茗的肩膀,把他拖了回来。 班茗鼓起脸:你不借我就算了,你还不让别人借我。 邱童舟一言不发,但是手却紧紧锁着班茗的肩膀。 汪婉听探究的目光落在了邱童舟脸上,邱童舟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班茗委屈。感谢在20210220 12:00:3720210221 10:29: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呵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分卷(30) 43、中枢 白天的公园 几分钟前。 班茗和邱童舟随便选了一条路下了平台,走了将近三十分钟,班茗听到一旁的草丛里似乎有人微微啜泣。 班茗扒开草丛,就见一个女孩子瘫坐在草丛里握着脚腕,她身旁放着两只皮球,脸上沾了些许泪珠,表情有点痛苦。 她见有人来,希冀地扬起脸:我崴了脚,能拉我一把吗?我到旁边的椅子上休息一会儿就好。 班茗沉默。 她的神色暗淡下来:没关系的,我知道在副本里大家的警惕性都很高,我不会怪你们的,只能怪我自己走路太不小心。说着她又开始啜泣。 班茗其实没有看出她哪里有问题,但是他有一种感觉,好像自己要是去帮她就会出现一些不可控制的事情。 另外,那两只皮球,和他在卫生间里看到的很像。 他默默合上了草丛,示意邱童舟离开。 两人又走了十多米,班茗耳尖微微一动,他听到女孩所在位置的草丛轻微发出响动。 两人并没有回头。 过了一处左拐弯,有湿润的水汽从右边浸润而来。班茗低头装作打哈欠,余光趁机往左瞄。 卫生间的黄光刚好照在两人身后不远处,在灯光下,刚刚的女孩双肩被拎起,垂着头颅抬着脸,悬空向两人的位置缓缓漂移。 班茗像没看见一样收回了目光。 他知道为什么自己刚刚觉得有问题了。这个女生的装束虽然和卫生间里那个东西不同,短发也扎了起来,甚至五官完整,但是身材个头却完全一致。 她竟然能摆脱卫生间的束缚自由地在公园里活动了。 班茗直觉和她五官完整了有关系,但究竟是什么关系班茗并不是很清楚。 他正想着怎么摆脱它,背后却突然传来一股大力,班茗没想到它会突然出手,毫无防备地向右倒去。 班茗更没想到的是,他的右边竟然是一个湖。 他扑通一声落到了水里,刺骨寒冷的湖水顿时灌满口鼻。班茗闭气,放松身体,等下落趋势减轻后屈腿用力一蹬,双臂向上划水。 他三两下就探出了湖面,呸呸吐出嘴里的水,大口呼吸着空气。 班茗甩甩头,又悄悄看了一圈,见邱童舟那里看不太清,周围又没有人,赶紧低头让鼻子里灌进去的水也流了出来。 他缓过来后,抖着身子向岸边游去,对它的动机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它几次三番对班茗出手都没有得逞,导致它气急败坏地幼稚地来报复班茗? 可这个报复方法冻他一下?未免太幼稚。 妄图就这么把他淹死?这个理由也不大能站得住脚。 班茗的脚腕突然被一双手拽住了。 他瞪大眼睛,感受到的力道大小是他拿不准能挣脱开的,于是立马趁着它还没发力的时候屏息主动钻到水下,一回身张大眼睛试图凭着夜视功能在黑黝黝的水底看清来物。 邱童舟紧盯着悬浮在他面前的「女生」,心急如焚想要转移视线去看班茗到底怎么样了。 冷静。相信丘比特。 然而它只是拦在邱童舟身前,没过一会儿就往前方飘走了。 邱童舟连忙搜寻班茗的身影。 湖面上空无一人。 邱童舟脑袋嗡得一下就有点发晕,他深吸口气,正准备跳进湖中,却见从湖边伸出一只苍白的手,啪地拍在了人行道上。 邱童舟立马蹲下,紧紧握住那只手,给它一个借力。 班茗从水里哆哆嗦嗦地爬了出来:波塞冬,波塞冬,借我外套披一下。 邱童舟瞳孔一缩,他觉得有点不对劲。 班茗嘴唇冻得发紫,邱童舟却没有按他所说的借他外套,而是一把把他按进了怀里,用体温让他缓过来。 班茗抿抿嘴,安安静静地在邱童舟的怀里缩了一会儿,又挣开来:你还是借我外套披一下吧。 邱童舟一口咬定:不借。 班茗瞪他:那你再抱我一会儿。 邱童舟扬眉: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就不抱了。 班茗气得把嘴唇都抿白了。 邱童舟像是没看见一样往前走去:走了。 班茗于是跟在他身后,开始了碎碎念,总结一下就是快点借他外套,快点抱抱他。 然后他们就听到了汪婉听的声音。 班茗试图借李一的外套也没有成功还被邱童舟按了回来,委屈到眼眶里都聚集了一些水雾。 汪婉听看着班茗这个样子,忽然就想到了从前的班茗。刚出货的时候的班茗,那才是真正的丘比特,人间小可爱或许也还算得上人间小可爱。 至于现在也就在出现这种异常情况的时候才能见到一点刚出货的影子了。 都是老狐狸了。汪婉听心中叹息。 李一忽道:你想让我们帮你随便一个什么忙? 丘比特被套了进去,抽抽鼻子乖乖点头,声音还带了点哭腔:嗯。 李一绽开笑容:但是我们都不想帮你。 丘比特瘪嘴巴,眼中水雾倒是消失了。他气急控诉道:你、你,雅典娜你真是太无情了,总是这么无情才没有人喜欢你。 李一笑出了声。 小辫子惊掉了下巴:这人谁啊? 我是班茗呀。丘比特望过来,你不是认识我吗? 小辫子怀疑人生:啊,我可能确实应该认识你吧? 丘比特忽然眨眨眼:你都把我忘了,为了补偿我,你帮我叫一下 不帮。小辫子冷漠拒绝。 丘比特气到转身背对着三人。 班茗下水后刚刚看到拉他的东西的轮廓,脚腕上的力道也毫无预兆的松了。 那个东西的身体非常小,看着像个人形,但是头却很大。它的身体大概只有二十厘米左右长,两只手也小小的,但力气却异常得大。 班茗在湖底摸索了一圈,只找到了一个瘪了的皮球,没有什么其他发现,只好先收回疑惑,往岸边游去。 他一个蹬水,在水下摸到湖岸,双臂使力,轻松坐到了人行道上。 这湖的水位线是到了最高吧。班茗心里吐槽。这排水系统做得有点差啊,水位再高一点就要漫到人行道上了。 班茗被夜里的冷风一吹,结结实实打了个哆嗦,又喜得三个喷嚏。 他上岸后左右一瞧都不见邱童舟,却莫名感觉天色像是亮了一些。 班茗见周围没人,脱下衣服裤子把水简单拧了拧又套上,感觉能好些,没那么冷了。 他决定沿着来时的道路先上平台上看看现在是怎么回事。他有种感觉,他所在的公园已经不是邱童舟和他刚刚在的公园了。 班茗脚程快了些,不到半个小时就登上了之前的平台。 此刻红太阳已经冒了半个头,山中公园周围的峰顶都被染红了大片,周转了几个世纪的晨风穿入脚下的古松,沙沙声中似乎能听到远古的啼鸣。 天竟然亮了。 班茗趴到弯曲粗陋的木头栏杆上,目极之处,初照的朝阳毫不吝啬地倾倒在所有角落,绿树丛叶间的宽径盘旋在平台周围不时可见,破开浓青的凌厉柏油马路粗暴地攀附在远处山体之上。 刚好能看到大部分公园的路径。和邱童舟来看的时候班茗就发现了,这个平台设计得很巧妙。 行人很少。 班茗能看到不远处的一对女生,一个丸子头一个高马尾,还能看到柏油马路上的一小撮人。 他在平台上转了一圈,暗中记下公园的平面图,给自己画了一条先遇到那一对女生再和一撮人汇合的路线,接着脚步轻快地从左边的路下了平台。 朝阳的凉爽景色总能让人心情开阔。 班茗遇到丸子头和高马尾刚好是在儿童乐园,两个妹子可能好不容易才遇见第一个人,蛮兴奋地快步走到了班茗跟前。 高马尾道:你好啊,我是扶了个男的之后进来的。 丸子头晃晃辫子:我是接了皮筋套。 班茗眨眼,撒了个谎:我是扶了一个摔倒的女生。 高马尾发出邀请:不如我们一起走?进来这里的人现在还不多不过应该会越来越多。 丸子头叹息:走的也会越来越多。 班茗接受邀请:我刚刚在山顶平台上看到在那边接近银杏园的马路上有一堆人聚集,咱们去和他们碰头吧。 两个妹子没有异议。 从儿童乐园到银杏园路程还蛮长的,但是毕竟天亮了,人们的神经或多或少都放松了一些,赶路的过程也不像黑夜中那样难捱。班茗深刻地体会到了光明的珍贵。 三人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忽然迎面走来了一队人。他们像是一家人,穿着运动鞋,背着登山包说说笑笑。 两队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其中领头的一个男人看到班茗三人,自来熟地打招呼:没想到还有比我们来得更早的啊,山上温度怎么样? 班茗笑道:不冷,挺凉爽的,再晚点上去估计就晒了。 两队人交错而过。 丸子头道:这队是游人? 班茗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咱们可能误打误撞,到了生存型副本的中枢了。 作者有话说: 求一点评论呀! 44、一段歌谣 小朋友,手拉手; 班茗走过去,坐到那两个疑似玩家的人身边,道:请问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两个人齐刷刷转头,表情有点惊恐。 班茗眨眨眼:你们看到过一个短发女生吗?她从卫生间里出来的。 一个大哥表情释然,他道:哥们也是从那边被坑过来的? 班茗笑眯眯点头:我之前在山顶平台上看到这边有一撮咱们的人呢,怎么都不见了? 另一个哥们表情很颓丧,他绝望道:怎么不见了?当然是都凉了。 高马尾倒吸一口冷气,丸子头倒是很镇定,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颓丧哥把头埋在手里,就听释然哥道:反正都知道结果了,我也没什么后悔的 后面的话音被吞没了。 颓丧哥不解,无精打采抬头看向身侧,结果只看到了一滩正在蒸发的油脂。 班茗是看了全程的。正在说话的释然哥忽然就像是被放进了油锅中,整个身体像烤化的油脂一般流到了马路上,滋滋响着很快就蒸发了。 丸子头弯腰,拼命干呕:这个死法戳到我恶心的点上了,希望我那边能撑住,我可不想这么凉。 颓丧哥惊恐地看着那滩人油,张了张嘴巴,像是丧失了说话能力,最后只挤出了几个字:快、快到我了、快到我了。 不得不说,颓丧哥的预言能力还是不错的,他话音刚落就步了释然哥的后尘。 丸子头继续干呕。 班茗眼睁睁看着行人像看不到一样一脚踩进了还在冒泡的人油里,又像没有感觉一般走掉。 几人陷入了僵局。班茗和丸子头心里清楚他们需要在这边找到短发女生,但是时间紧迫,公园又太大。 最后班茗拍拍手:先排查卫生间。 丸子头忽然猛地起身:不,这时候短发女生还没有死在卫生间。 她激动回身道:我记得那个被转化成朋友的胆小女生说过两句很奇怪的话。 她抱怨说这个公园这么大,天又这么黑容易迷路。 班茗:你是说天黑的时候短发女生还活着? 丸子头点头。 班茗:那不就更不好找了,现在短发女生进没进公园都是个问题。 丸子头笑容消失,愁眉苦脸地又坐下,一只手挡着受到强烈光照的侧脸:要不还是等死得了,要是努力努力最后马上就要成功的时候自己死掉,或者死前还在思考令人头疼的问题,不如在景色这么棒的公园里心情不错地死掉。 班茗把她拉起来:咱们三个到现在都没事,怎么可能只是运气好,分明是那边有人发现了咱们的问题把咱们控制住了。 还有,你们没发现这里时间的流速有问题吗?班茗道,太阳分明已经升到了头顶了。 既然短发女生和同伴是黑夜里来的,那我们现在就去公园门口等着。班茗下结论,天黑了还等不到就开始排查卫生间。 高马尾仰望班茗:门口怎么走啊? 班茗:跟我来,我在山顶记下了公园的平面图,这里离门口很近。 三人小跑着绕了几个弯,公园唯一的大门就矗立在了眼前。 怎么是,黑色的?高马尾惊愕地停下脚步。 大门倒是很宏伟,两侧做成古罗马风格的白玉柱上巨雕翅膀贴着身侧,见三人逆人流而来,凌厉的鹰眼转过头盯着三人。 那鹰眼黑白分明,简直就像人的眼睛一样。 大门外只能看见浓郁的黑雾,每个游客进门的时候都只是不成型的黑影,但是等到拐过了班茗所在的弯道后连头顶上和门外相连的黑丝都消散了。 不远的马路上,或未成形或只见轮廓的人们停下脚步,扭头凝视着三人。 丸子头喃喃:我觉得不太妙。 班茗抿嘴僵持了两秒,忽道:后退。 两个妹子一个激灵后退一步到了弯道后。 这道弯完全成九十度,而且因为是绕着山体修建的,从这边根本看不到那边的情况。 丸子头紧张问班茗:怎么了怎么了。 班茗拧眉:我刚刚看到那两只雕展开了翅膀。 他摩挲下巴:先不过去了,反正这道弯和门口之间也没有岔路,在这边等也是一样的。 李一忽然听到了一声鹰啼。 她若有所感抬头,就见从东方飞起两只巨雕,白玉的身子在漆黑的夜晚里格外醒目。 邱童舟道:是从公园门口的方向飞来的。 他怀中躺着的丘比特不安地扭动了两下,咕哝道:我要进去、我要进去。 分卷(31) 汪婉听把视线从空中收回来,问:去哪里? 丘比特咂咂嘴,不说话了。 两只白玉鹰落在了某处,接着便是凄厉的惨叫声,不久后白玉鹰重新向着东方飞起。 小辫子发现哪里不太对劲。两只鹰这次飞的高度似乎有点过低了。 开着夜视的邱童舟慢慢道:它们是不是抓着一个人?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小辫子隐隐约约像是看到两只鹰爪之间确实是提着一片黑影,那黑影的身形不知为何越来越清晰,甚至本身好像就在发光。 邱童舟开口:是卫生间的短发女生,不过缺了个头。 汪婉听皱眉:它怎么好像独处白昼。本身不在发光,但又能让人看得很清晰,似乎四面八方都是可以反射的光。 巨雕很快又飞回了东边,落在几人看不到的地方。 邱童舟起身,把丘比特稳稳托在怀里:去公园门口看看。 四人加一丘比特终于离开了卫生间门口,三只皮球从草丛里滚出来,悄无声息地跟上。 从这里到公园门口,又要经过儿童乐园,汪婉听打头阵,接近儿童乐园的时候忽然打起一个手势:先别走。 脚步一停,一直跟在几人身后的三只皮球却保持着匀速一直滚进了儿童乐园的沙坑里。 小手手,一个一个 皮球。小手手 寂静的夜里隐约听到沙坑里传来了细微的声音,像是一群鹦鹉学舌的小孩子吃力地重复着同一首歌谣。 汪婉听轻声道:你们在这里先不要动,我自己去看看情况。 她像一片影子一样滑入了一旁的黑暗里,蹲在草丛边上一声不响地向儿童乐园快速移动。 小辫子抿紧了嘴唇。维纳斯的大力、身手以及枪法,让他有理由怀疑初代神都不是普通人类。 汪婉听熟练地找好了最佳的窥伺角度,从摇摇马后面就着卫生间的灯光向沙坑的方向看去。 这个位置听到的歌谣声清晰多了。 小朋友,手拉手,一个跟着一个走, 围个圆圈像皮球。小朋友,手拉手 那是一群还没有长成的胎儿,大概六个月左右,五官都有了眉目,头部奇大,身上还粘着子宫膜和血丝,他们闭着眼睛,表情很是幸福地重复这首童谣,像是迎接幸福的一家子的新生。 汪婉听之前就对这里发生的故事有猜测,此刻听到这首歌谣,鼻头有点发酸。 胎儿们正如同歌谣里唱到的一般,一个个前后拉着小手,迈着细碎却有力的步子,不停地围着圆心绕圈。 汪婉听数了数,一共六个胎儿。 她向周围看了看。胎儿旁边放了六只瘪气的皮球,皮球都裂了个口子,口子不是很大,但足够胎儿爬进爬出了。 从口子里隐约可以看到皮球内部有一些类似羊水的东西,汪婉听深刻怀疑这些胎儿将皮球当成了妈妈的子宫。 她像猫一般从摇摇马后面退出去回到几人等她的地方,小辫子只见她从阴影中又滑了出来。 她轻声将看到的情景描述了一遍,最后总结道:我们看到的皮球应当都是胎儿们裹在里面驱动的。 小辫子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汪婉听道:一会儿咱们争取从那边穿过去,我看它们玩儿得挺投入的,只要动静小一点就不会引起它们的注意。 三人毫无压力点头。 邱童舟低头对着丘比特道:抱紧了。 丘比特咂咂嘴,睡梦中下意识回手抱紧了邱童舟。 三人跟着汪婉听低身贴着灌木,矫健地行进到儿童乐园。小辫子跟在队伍最后,经过摇摇马的时候忍不住转头去看了一眼,这一眼看得他差点吞了小舌头。 胎儿们竟然睁开了眼睛,此刻硕大的头颅正跟着四人转动,眼神锁定在 跑!汪婉听大喝一声。 小辫子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条件反射地蹿了出去,像猎豹一般几步就跨出了儿童乐园。 他刚想回头看看情况,李一又道:往前跑,不要回头! 小辫子立马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拿出了做任务时殊死搏斗的劲头逃命,也只是和其他三人的速度堪堪平齐。 但是他觉得汪婉听和李一只是在等抱着丘比特的邱童舟和他。 小辫子跟着几人一路狂奔到了柏油马路上也没看出几人有放慢速度的意思,他重重喘着气,余光忽然瞄到身边似乎有个彩色的皮球。 作者有话说: 继续眼巴巴求评论 45、我是 你们是不是我的朋友? 加快速度。跑在小辫子身旁的邱童舟忽然道,并且腾出手来拉了他一把。 还快?小辫子想,初代神果然都特么的不是人,看那个班茗,到现在竟然还睡得死死的。 当小辫子觉得自己的肺都要被跑碎了的时候,汪婉听终于道:慢慢降速吧,我们到了。 到了?小辫子慢慢放低速度,在三人周围小跑了几圈,给自己的身体做个缓冲,终于感觉头脑没那么昏沉了。 他看到面前矗立着两根视觉上几乎怼到云里的柱子,柱子底部各立着两只鹰,鹰眼在黑夜里格外明亮。 柱子外是一片混沌的黑,比公园内黑多了那是一种完全没有光亮的黑暗。 小辫子好久才调整回来,这时汪婉听和李一已经在这里四处找着什么了。 他问坐在长椅上抱着丘比特的邱童舟:皮球没追上? 邱童舟朝马路九十度的拐弯处扬扬下巴:到了拐弯的地方就都停下来了。 小辫子道:咱们应该没发出什么声音吧?它们怎么就突然注意到我们了。 邱童舟沉默了两秒,最后看向了丘比特。小辫子立刻知晓了他的意思,一般副本里不同的东西之间都有一定的恩怨,那么直接注意到一定程度上和短发女生有关联的丘比特也是很正常的。 李一走过来:竟然没有了。 汪婉听远远回话:我这边也没有。 小辫子反应了一下,才用还有点昏沉的脑袋想起来她们在找短发女生的无头尸体。 汪婉听拍拍手上的灰尘,似乎陷入了沉思。 邱童舟轻声道:那两只雕的眼睛,是人眼吧? 小辫子倒吸一口气:你的意思是 汪婉听摘下眼镜,撸起袖子走到鹰跟前,扎下马步握拳。 小辫子还在看着邱童舟继续说:人变成了鹰? 清脆的粉碎声传来,小辫子愕然回头,就见汪婉听正在收拳,面前的白玉鹰赫然豁了一个口子,从里面支棱出一只带着尸斑的胳膊。 又是藏尸。小辫子嘟囔,怎么都喜欢把人往容器里塞呢,难不成是人类心灵深处的欲望? 汪婉听又来了几拳,整个鹰碎了一半,里面的人的面容也清晰起来。 它是个女孩子,身形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尸体保存得还算完好,就是人脸紧紧塞在了鹰脸里变了形,眼球留在了鹰的眼眶上。 李一那边也给另一只鹰开了口,露出另一具尸体,它亦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面容因为变形已经认不出来了。 路口有四只皮球往这边滚了滚,蠢蠢欲动地想要突破界限,最终还是退了回去。 汪婉听和李一将两具没了眼球的尸体并排摆在地上,汪婉听道:两个人的腹部都碎了,看碎肉在外面,应该是从里面被破开的。 我怀疑那几个胎儿是自己爬出来的,不管是在她们死前还是死后。 汪婉听从领口上取下眼镜,轻柔地戴回到直挺小巧的鼻梁上,十四五岁怀上孩子,应该经历了不少苦痛。 李一倚在长椅靠背的侧面:现在了解了副本形成的大概雏形,下一步我们怎么救回丘比特? 汪婉听紧蹙眉头道:每次生存型副本想要破坏支撑规则都是要进入中枢才能完成。比如大厦的顶层、无尽楼梯的顶端之类,但是这次的副本中枢却没有个显而易见的进入地点。 李一道:我一直在想她轻屈食指,敲敲臂肘,丘比特的意识是暂时沉睡了,还是根本就是他本身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方? 汪婉听猝然睁大眼睛,多年的经验告诉她李一的猜测很有可能是正确的。 班茗等到了短发女生,但是一开始完全没有认出来。 她戴了黑色口罩和遮阳帽,身旁跟了两个个头比她矮一些的女生,最重要的是她的小腹微微隆起,看上去像是一个正常的孕妇,就是身材娇小了一点。 不过年龄看起来不大的孕妇和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站在一起,这个组合还是有点奇怪的。 班茗挺震惊的,但是还是毫不犹豫地混在游客里缀在了三人身后。 另外两个小姑娘一路说说笑笑,但似乎不是很待见短发女孩的样子,或者说更像是有点不知如何面对。 短发女生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陪着两个朋友。 三人走走停停,到了儿童乐园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短发女生早就有些体力不支,此刻终于鼓起勇气来拍了拍两个姑娘的肩膀要求休息一下,三人坐到了秋千上。 今天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短发女生攥紧秋千的两条铁链,有些害怕:这个公园的照明设备也太差了,怎么路灯全都不亮。 远远看去一个游客都没有。当然除了缩在草丛里卡视线死角的班茗三人。 她看两个朋友没有理她,又往人行道上望了望:这路,遇上鬼了都看不着。 两个女生沉默了一会儿,开始聊起了些其他的事情,聊了几句,其中一个突然问:你们谁记得我们来的时候走的路? 另外一个倒吸了一口冷气:完了,我是根本不记路的。 问话的人从秋千上跳下来:不怪你,应该怪建公园的人不会规划,连路标都没有,还这么大。 短发女孩见状赶忙附和:对啊,这公园可真大,修这么大的公园干什么,天这么黑会迷路的。 女生尴尬地试图挤出一个笑容:不会迷路的,这个时候就别乌鸦嘴了吧。 短发女生没再试图插入话题,她的小脸隐藏在短发后面,细看之下似乎还有点阴森。 但是显然事与愿违,班茗在公园里看到的路标很少,也没有正常公园有的那种地图,三个女生从儿童乐园出发后不久又回到了儿童乐园。 短发女生全程一言不发。 反复几次之后,一个女生终于阴阳怪气起来,她倚到滑梯壁上抠着指甲,也不看短发女生,尖着嗓子道:也不知道是谁偏偏要我们两个在傍晚陪她来这儿,自己被强了怀上杂种还要拖我们两个下水。 另一个女生对着路灯翻白眼:自己脏了也就算了,还不敢去医院流产。怎么,等着未成年当妈妈吗?这样可是犯法的! 你在报纸上一登,以后全世界都知道你被侵犯了,全世界的男的都想象你的身体,你还不如自杀明志呢。 班茗叹气。后一个女生搬出社会秩序来,用确凿的语气这么一说,短发女生又没有接触过法律,恐怕说不好就真信了。 短发女生的两个「好朋友」还在不停地散发恶意,并没有关注到短发女生身上的变化。 她的腹部噗的一声破了,两对小眼睛从里面往外望。她的双脚慢慢悬空,空洞的双眸中浮现疯狂的笑意,她慢条斯理地打断两个朋友的话:我今晚请你们来的目的,我想你们还不清楚。 两个女生惊恐回头,顿时跌倒在地上尖声叫着向后爬去,她们的肚子越涨越大、越涨越大,最后在她们自己的注视下破裂,从里面爬出一对细小的胎儿,它们闭着眼,按照本能爬向「生育」自己的人。 然而女生一巴掌就拍开了。 胎儿跌倒在地,想爬过去又不敢。 两个女生的气息很快就变得微弱,她们像脱水的鱼在陆地上一般挣动,血迹在地上晕了一片,不久就悄无声息了。 短发女生咯咯笑起来:好朋友就应该陪我一起享受痛苦。 她把手伸进自己的肚子里,毫不留情地抓出她孕育的双胞胎甩到地上,又飘过去拎起另外两个女生的尸体,轻车熟路地离开了儿童乐园。 高马尾不能理解短发女生的脑回路:不是,她因为这个死了,不应该去报复那个男的吗? 班茗和丸子头没说话。 有些人是没有这个勇气的,只能继续迫害比自己弱小的人来安抚自己。 短发女生拎着两个同伴的尸体到了门口,班茗三人躲在山体后面,发现从门口不再进人了,两只鹰也不见了,遂安心进入了大门的范围。 短发女生从门口出去,过了一会儿,手里的尸体不见了,变成了两尊白玉鹰,她展开双手,两只鹰振翅飞到了罗马多里克式白柱上。 看来鹰里确实是人。班茗想 这时短发女生忽然直直转头向班茗三人藏身的方向看来,它道:游戏开始了,我要开始找朋友了哦。 它忽地就飘到了班茗三人藏身的草丛前上方,速度之快,班茗几乎都没看清。 它俯视着三人:你们是不是我的朋友? 班茗大脑飞速运转。 我是。从它身后传来清晰的女声。 它缓缓转头。 维纳斯!班茗睁大眼睛。 它张开嘴,咯吱咯吱用古怪的调子唱起来: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 汪婉听温柔地拉过它的手:敬个礼呀握握手,我们一起找朋友。 作者有话说: 求评! 需要小天使们的评论给予班小茗努力的动力嗷! 46、维纳斯 出厂设定 维纳斯唱的歌最后一句好像不对?班茗头上冒出一个问号。 短发女生的表情却像是很满意,两人一个站着一个飘着,就这么手拉着手走了。 分卷(32) 三人从草丛里钻出来。 小辫子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你们从哪跑出来的?没被门口那几个皮球追? 班茗眨眨眼,小辫子竟然话又多了起来,真好。 李一从左边走来,她的身后是完好的两只白玉鹰,她之前可能是去查看它们了。 邱童舟安静地坐在长椅上,双眸盯紧班茗。班茗赶忙走过去挨着他坐下:你们这边怎么样了? 邱童舟:没什么,副本中心人物是三个女生。两个尸体在鹰里,另外一个是游荡的短发女生。她们的胎儿在皮球里,一共有六个。 班茗点点头:我这边差不多。 李一望着汪婉听离开的方向:所以呢?破坏副本中枢等于解开执念?那和故事型副本有什么区别。 班茗倚在椅背上打哈欠:不不不,那个短发女生可没什么执念,它只是单纯地想要更多人陪她而已。 要说执念,就是报复全社会的人。班茗道。 今天找朋友的规则又变了,会继续刷下去一拨人,我们其实只要在这里苟着就能等到刷成五分之一的人。小辫子插嘴。 李一冷笑:就怕维纳斯不是这么想的。 对她来说副本早结束一分钟就能多活几个人。 班茗又打了个哈欠:副本中枢就是短发女生,维纳斯是在想办法杀它了吧。 几人沉默下来。 李一忽然往拐弯处走去。 拐弯处的六个皮球还在自己轻轻滚动。 李一直接抱起一只皮球,又顺着公园门口唯一一条路走向公园内部。 剩下的五只皮球在原地弹跳了两下,跟着李一手里的那只皮球滚了起来。 于是李一迈着两只大长腿,怀里抱个球,身后跟着五个球,潇洒地消失在道路尽头。 班茗大概猜到李一想要干什么了,觉得她的方法是有效的,就是有点危险。 小辫子有点看不懂初代神了:你们不追上去?不是一起行动吗? 班茗也说不好,不过大家知道一个共同的目标,至于每个人要怎么做,他们也没怎么故意去统一过。 就是默契。 邱童舟道:我们等在这里。 班茗点头:到时候把它救出来推进去。 小辫子:? 然而两人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在这边无尽的黑夜里,时间流逝减慢,连寂静都显得拥挤和吵闹。 班茗开口打破沉默:我成为好朋友之后怎么样了? 邱童舟道:没什么,只是降智变成了三岁的小孩。 班茗知道他这是在比喻,余光似乎还瞥到他嘴角不明显地往上挑。 班茗抠手:我刚刚出生他觉得这个词不大合适,便换了说法,刚刚出货的时候,官方给我的定义就是善良单纯渴望爱但能力很强又有点调皮自负的形象。 邱童舟覆盖上班茗的双手:很好的性格。 班茗偏偏头,语气带了点笑意:你知道你出货时候的定义吗? 邱童舟:嗯? 班茗回忆道:多情好色好战嫉妒心强爱报复,甚至一开始在研究室里你的情人都多的很,还和那些疯子有了暧昧关系,他们自己都惊呆了。 邱童舟诡异地沉默了很久,班茗猜测他是在怀疑人生,就在班茗忍不住要笑出声的时候,他却道:那你很厉害啊。 班茗听出了邱童舟的言下之意,耳根又有点发红。虽然他现在看起来平和多了,但是情话仍然是张口就来。 小辫子忍不住插嘴:那维纳斯呢?她简直了,我估计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她。 班茗:她怎么给你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 小辫子翻白眼:虽然她的气质很温柔,但我是常年在危险中行走的人,面对她的时候我下意识就会觉得这个人很危险。 班茗扳起两条腿在凳子上盘起来:她的定义就是圣母,博爱善良,但是他们认为的善良更偏向道德意义上的善良,所以维纳斯的思考方式就会更冷静更照顾大局。 她会选择出一个对大多数人有利的方案进行实施,虽然也会为了那少数人真心实意的伤心,但是难免会给人以无情的印象。 班茗笑笑:不过最近她变得人性化多了,一开始出货的时候那些疯子认为这是和自己的初心偏差最大的一个。 本来想要个温温柔柔小天使,结果等到炸了他们研究室的时候才发现小天使是冷酷的天使长。 邱童舟敲敲膝盖:你们的神号是他们定的吧? 班茗道:是的。我们一开始的名字就是现在的神名,性格也大多是按照这些神话里的神的某一特质制定的。 小辫子咂嘴:那冥王哈迪斯岂不是特别嗜血喜欢死人。 班茗摇摇头:还好,定义是对财富比较贪婪但是公正,而且在感情上忠贞专一。虽然他现在感觉柳月会一辈子单身下去。 另外的两个,战神阿瑞斯的定义是极端好战嗜血、个性暴躁狂妄自大; 智慧女神雅典娜的定义是爱和平手段强硬冷静公正又充满智慧。 不过看看前四个的偏移就能知道这个东西顶多只能算是他们性格的底色。 小辫子没敢问出货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觉得丘比特这厮估计也不是好惹的。 来了。邱童舟轻声道。 两只完好的白玉鹰腾空而起,再次向东而去。 过了大概十分钟,白玉鹰的身形又出现了天空中,它们爪子下抓着一个奄奄一息的身影。 还好今天没断头。邱童舟喃喃。 白玉鹰将短发女生扔到了柏油马路上,短发女生犹如一只破布娃娃一般在地上弹了弹就不动了。 两只白玉鹰俯冲下来,欲啄短发女生的身体,刚刚落地,身后却无声滑出一人,拳起,白玉应声而碎。 另一只鹰也没有幸免,它们比昨天更早遭遇了同样的待遇。 班茗将鹰中的女孩取出来,离开了鹰的躯壳,两具尸体软软地摊在地上,了无生气。 短发女生大大睁着眼睛,眼中写满了疑惑。 邱童舟在她头旁蹲下,双手插到她掖间,把她拽起来之前,俯到她耳边开口,声音略显低沉:我们是来帮你从这两个女生的限制中解脱的。 短发女生不知信没信,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一路被邱童舟拖到了大门的黑雾前,才终于挤出来一句:谢谢。 然后邱童舟就把她扔进了黑雾里:不客气。他冷漠道。 李一的身影从拐弯处显现,身边的皮球都不见了,她的衣服上、手上沾了满满的血迹,面无表情。小辫子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班茗啧啧道:打了一场? 李一点点头,没多言:维纳斯那头结束之后我们应该就可以回去了。 你真的要帮我们?女生躲进卫生间隔间中,最后一次确认。 她的身后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女生,她的白衬衫上别了一副眼镜,此刻礼貌地微笑着,眼睛里装满了面前的人,显得很是温柔。 她轻柔开口:当然,你们都是受害者,她应该受到惩罚。 女生有些依赖地看着她:谢谢你,多亏了你,我们在白天也记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现在你又要帮我们脱离她的折磨,你简直是女神好吗,像维纳斯一样。 她对这个夸奖不置可否,笑笑:快躲进去吧,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女生点点头,关上了卫生间的门反锁上。 汪婉听确认她关好了门,走出卫生间,锁上女厕的门,从道具里拿出一袋子鲜血,破开后洒进门缝中。鲜血像有形一般蜿蜒着流进了卫生间中。 她站直身体,后退几步。 不过几秒,从卫生间里传来惨叫声,持续几秒后,卫生间的门被砰砰锤着,一股黑雾裹挟着无尽的怨气向汪婉听冲过来:你骗我,你骗我 汪婉听站在原地,斯文地擦了擦眼镜。 黑雾在她身前戛然停住,里面显现出女生扭曲的脸,她大张着嘴巴:我要诅咒你、诅咒你! 汪婉听保持着微笑,安慰道:一路走好。 黑雾散去,卫生间内重归寂静。汪婉听迈步离开。 卫生间内鲜血满地,女生的身影不见了,只留下一地污秽。 汪婉听算了算时间,加快脚步。 解决了这两个女生,就只剩最后一个了。 短发女生没想到他们会选择帮她,明明她一直从玩弄他们同伴的生命中获得乐趣。 或许是因为那个像个小白兔一样的男生的劝说吧?他看到过她们冷暴力她的景象就善心大发了。 她们真是该死。这些女人就会在背后嚼别人的舌根,男人看了都想弄死她们。 短发女生痛快地想,她终于在夜晚和白天交界的时候从鹰嘴里活了下来,等她解决了那两个,从此以后她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玩弄规则了,看那些小白鼠在她的找朋友游戏里相互猜忌挣扎。 她穿过黑雾,和一群还未成型的黑影一起来到了白天。 咦,今天那两个怎么没在她身边一起出现? 短发女生拉拉口罩,表情疑惑。 肚子里的两个胎儿按捺不住地滚动,短发女生拍拍肚子,低声道:再等等,再等等就可以报仇了。 她想,也许是因为今天她进来的方式不太一样,是她真身进来了。 对,一定就是这样。她压下心底的一点不安,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跨入了公园。 她们藏起来了。 短发女生猛地转头:你说什么? 汪婉听轻轻地牵起她的手:他们跟你说过我们会帮你的吧?我不是答应了做你的好朋友吗? 相信我。她温柔而坚定地注视着短发女生。 作者有话说: 我好爱汪婉听 47、现实 六位初代神的日常 短发女生不知道这届小白鼠是哪根筋搭错了,不过早已丧失了人类正常思维的她并没有办法辨别异常。 短发女生满意地点点头:好,那你告诉我,她们藏到哪里去了? 汪婉听牵着她往前走:这边。 两人走到了儿童乐园,汪婉听道:你先坐一会儿秋千,我看看地图。这个公园太大了,绕一圈就找不到路了。 短发女生理解地点点头,坐到了秋千上。 汪婉听去找路标了。 坐了没到半分钟,肚子里的胎儿忽然躁动起来,短发女生没放在心上,期待着汪婉听的回归。 周围的空气出现一丝波动,短发女生皱眉,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她从秋千上跳到地上去,双脚竟立马就软了,她整个瘫在了地上。 短发女生惊恐地查看自己的双脚,这才发现她的整个身体像是一块正在融化的蜡,甚至还有一些留在了秋千上,正在滴滴答答往下流。 短发女生终于知道自己被骗了,但是她此刻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肚子里的胎儿也像死了一般半点动静也没有。 她最后消失前,只看到在秋千背后的树林里静静站着一个人影。 汪婉听低头戴上了眼镜。 她再抬头,面前已经变成了她深爱的人。 李一问:不觉得浪费? 汪婉听摇摇头,笑:故事型副本的道具就是留给生存型副本用的,能救一个是一个。 她左手拎着几袋蔬菜,看前面排队结账的人离开,轻轻把它放在了台子上:结账。 柜台后露出一张轮廓锋利如刀削的脸。 阿瑞斯?汪婉听惊愕。 战神阿瑞斯掀起眼皮看了汪婉听一眼,眼神毫无所动。他拎着袋子放到称上,垂下眼眸,声音低沉:7块5。 汪婉听用微信一扫,听到柜台后传来收款的声音,拿起袋子离开。 两人默契地站到超市外等待。 阿瑞斯果然不久就出来了。他换上了便服,双脚分开,站姿挺拔,弹出一支大前门香烟,熟练地打火:我一直联系不上你们。 他吐出一点烟雾:是因为那个所谓的副本吧。 他眼神淡漠,潜藏了那么一点嗜血的疯狂:倒是挺适合我的,尤其是那个什么,生存型副本。 雅典娜冷淡回道:是挺适合你的。 阿瑞斯眼神锋利望向雅典娜,雅典娜半分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维纳斯插到两人中间:你也进副本了? 阿瑞斯:这么说,你们都进了? 他双指夹烟晃了晃,语调有点讽刺:哦我这是又被排挤了? 雅典娜:排挤你的只有你自己。 对了,还有我。她加了一句。 阿瑞斯嘁的一声,略微低头继续抽他的烟。 汪婉听揉揉眉心:好了,既然大家都齐了,我有个猜想需要我们一起验证一下。 对了,阿瑞斯,你的新名字叫什么?她道。 阿瑞斯吸一口烟,吐出的白雾很快就和寒冷融为一体:没名字,认识的都叫我阿瑞斯。 他忽然问:你们都有名字?那我们的智慧女神起了什 李一。汪婉听打断他。 阿瑞斯挑挑眉,心想没比我好到哪去。 雅典娜全程表情寥寥,简直就像在雪中站成了一座雕塑。 汪婉听觉得自己的好脾气要被这两个人磨没了,说不定她的定义当初就是这么崩的。 她擦擦眼镜,语气不自觉有点严厉:你们还是三岁孩子吗?能不能有点成年人的大度?就是看互相有攻击性的性格不顺眼就针锋相对到现在?知不知道当初差点功亏一篑是因为什么?现在还想重蹈覆辙吗? 分卷(33) 她把眼镜布放回兜里,叹气:你们不是一直作对的战神阿瑞斯和智慧女神雅典娜,你们是伙伴,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阿瑞斯,你现在必须马上起一个其他的名字。汪婉听淡淡道,我不是命令你也不是威胁你,我是想救你。 阿瑞斯拿着烟的手停在了半空,无奈投降:好吧好吧,那我叫什么,王二? 汪婉听拎着的塑料袋发出危险的咯嚓声,她又擦了擦眼镜。 她忽然想起哈迪斯打游戏时候经常说的一句话:气死爷了,带不动。 阿瑞斯赶忙改口:我还是叫,叫,叫 他抬头看了一眼商店的名字:霖铃商店。 叫景凌吧,景色的景,凌厉的凌。 汪婉听想起什么,皱眉:你没名字,当初身份证怎么补的? 景凌一笑:我是黑户。 汪婉听沉默了两秒,第三次掏出眼镜布擦眼镜:明天跟我去找哈迪斯。 景凌惊奇地看着这个学会生气的维纳斯,觉得大家真是变了好多,至少维纳斯现在有人气多了,说不定真的会成为小天使。 邱童舟终于修好了罢工的扫地机器人,筋疲力竭地坐到了班茗的身旁,忍不住有些怨气:这东西比那个短发女生还难整治。 班茗已经规划好了灯笼和福字要贴的地方,闻言有些好笑:怎么我们堂堂海皇大人还和一个小机器人过不去了。 邱童舟无奈:我在那个星际副本里的时候还是开机甲的自由党,现在扫地机器人都你手机响了。 班茗拿起来:是哈迪斯。 他按下了免提。 喂,丘比特? 怎么了?班茗道。 维纳斯和雅典娜遇到阿瑞斯了。柳月的声音有那么点兴奋。 班茗睁大眼睛:真的!那我们初代神终于齐啦。 他去摇邱童舟的手,邱童舟看起来虽然不记得了,但是也被班茗的心情传染得有些开心。 但是你猜怎么着?柳月有点想笑,阿瑞斯那憨批玩意儿当初竟然不屑办那个什么身份证,到现在还是黑户!托兄弟的关系到处打杂哈哈哈! 班茗觉得柳月的笑声才最魔性,等到柳月笑完了他道:你那边应该还留着当初的联系方式吧?把情况说明一下应该可以补办吧。 柳月声音满不在乎:这点儿事我还是能办好的,我打过来想问问你,咱们过年时候一起啊? 班茗:好啊!他们当初分散开之后相互之间就很难再联系到了,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了企鹅号,又因为形势有点严峻一开始没有互相见面,到了能见面的时候又出了副本这档子事儿。 那就这么定了啊,我这边公司有点事儿,先挂了。柳月道。 几人打算在大年初一再过来聚,三十的时候就只有班茗和邱童舟两个人了。 邱童舟和班茗做好了晚餐,班茗打开电视放到央视春晚,听着声儿增加一点过年的氛围。 班茗之前的几个年基本都是独自一人过的,朋友们寒假就回家了。今年的三十他终于体验到了过年的感觉。 两人没选择守年,吃完饭班茗靠在沙发上看了不到一小时节目就有些困乏,哈欠一个接一个,邱童舟干脆把他撵去睡觉了。 班茗正洗碗的时候,忽然瞥到楼下停了一辆世爵跑车,他没放在心上继续洗碗。 五分钟之后,门被咚咚敲响。 邱童舟去开门:你们来这么早? 班茗眨眨眼,探出个头:哈迪斯! 柳月刚换上拖鞋,两手空空做到沙发上挑了个果盘里的桃子吃:怎么? 那辆世爵是你的吗?班茗问。 不是。柳月啃下一块油桃,你这桃子味道不错嘛。那是我朋友的,他住这边,车借我开了。 真大方。班茗缩回去继续洗碗。 等到班茗洗完碗擦完手到客厅去的时候,柳月已经消灭了三个油桃了。 班茗挤到邱童舟和汪婉听中间。 柳月在懒人椅上葛优瘫,卡擦卡擦嚼桃子:别侃了,现在小丘比特出来了,咱人也齐了,不说说正事儿? 景凌夹着一根玉溪烟班茗深刻怀疑那是柳月的表情很是放松:什么正事儿? 汪婉听磕着瓜子:怎么关闭副本。 李一把电视里春晚的重播声音调到二,想了想,又换成了音乐节目。 气氛顿时有点凝重,只能听到嗑瓜子、啃油桃、吐烟和嚼薯片的声音。 班茗从邱童舟手里的盒子里拿出一摞薯片:怎么关闭啊? 众人齐刷刷看向汪婉听。 汪婉听道:我怎么会知道。本来以为六个人都进了副本之后副本会有些变化,结果并没有。 柳月举着油桃若有所思:这个副本一开始是因为咱们那个群所以扩散开来的吗。 景凌:那这不就是超自然力量了吗,我们也没办法。 班茗慢慢嚼着薯片:之前,我碰到了刘研究员。 景凌眼神骤然凌厉:要是我遇见,不把他撕烂就不是阿瑞斯。 柳月嗤笑:说是这么说,刻在基因里的恐惧你能克服? 班茗打断想要反驳的景凌:我的意思是,他怎么那么巧就排在我身后。 汪婉听脸色有点差:你是说这是他们弄出来的东西? 景凌语气淡漠,双眼有些漫不经心:他们弄出来的倒好,直接炸了总部就行了。 柳月也不啃油桃了,她盘着腿:有道理。 汪婉听忽然脸色微微一变:咱们六个在一块 李一:要进副本了。 班茗眨眨眼。 我他娘!景凌忽然爆了句粗口,烟啪嗒一声掉到地上,他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吓,脸色还有点发白。 汪婉听嚯地站起身,焦急道:阿瑞斯你没事吧。 她看到完好的景凌之后,松了口气又坐回了沙发上。 柳月慢慢地又开始啃油桃,声音有些飘忽:他啊,没事的,我在他旁边,那东西离碰到他还差了那么一头发丝。 景凌缓缓把烟踩灭,有点别扭地清清嗓子,飞快瞥了李一一眼:对了,之前在游戏室里,谢谢你。 不客气。李一道。 班茗嘴巴张开了一半:你们你们,就我俩没进去! 没人接他的话,他只好闭上嘴巴继续吃薯片。 邱童舟问:什么副本? 你的丑小鸭。柳月啃油桃的速度加快了,语气也不再飘忽,但是全都不一样了,我们几个都看过你那个副本,差点被惯性思维坑了。 汪婉听站起身:不行,咱们六个分开一点,不然估计没一会儿又要进副本了。 李一陪她站起身:我们两个去楼下。 已经来不及了。邱童舟有点想笑。 班茗放下薯片。 不过汪婉听和李一已经出了门,似乎她们并没有要进副本的感觉。 班茗咽下最后一口薯片。 作者有话说: 明天是下一个副本!感谢在20210225 14:35:2820210226 12:55: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呵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七、木灯笼 48、一间四合院 一棵合欢树 班茗出现在一条石板路上。 正是黑夜,石板路两旁的人家都关紧了木门,只有门口昏黄的纸灯笼微微飘荡,勾回的屋檐被这摇曳的微光照亮了漆黑的一角。 一只黑猫窜过青石台阶,嗖地溜进无边的黑暗中去了,剩下不知何处的狗吠遥遥回响。 这是哪里背后有压低了音量的窃窃私语声,似乎是害怕打破这压制性的安静但又实在难掩心中的疑惑。 只是个游戏而已,不用紧张。景凌低沉的声线接话。 天呐,好帅。提问的妹子被转移了注意力,小声惊呼。 这次的新人神经还挺坚强的,突然被拉进陌生的地方竟然还有心情看帅哥,班茗想。 那妹子在人群中环视一圈,看了会儿景凌、看了会儿邱童舟,又对着班茗姨母笑了半晌,终于逮到了一个看上去和她一样懵的新人,对他小声嘀咕:哎老哥,你说咱这会不会是穿越进了那种无限流小说里。 被她拉住的老哥面色一白。 活不过一集就死的那种。妹子在黑暗里看不到老哥的脸色,还在补充。 老哥终于忍不住回话:别乌鸦嘴了,说不定这就是个恶作剧呢。 妹子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忍不住想要撬开那老哥的脑子看看。 她想不明白这么非科学的场景,老哥竟然还能觉得是恶作剧。最后妹子憋了半天,说:好吧。 街道上陆陆续续站上了十几个人,班茗待在人群的最外围观察。 这次的玩家一共有十四人,看表情应该有四到五个新人,占比不少。 天空中没有月亮,黑夜笼罩下的街道上,只能看到从各家门口的两只灯笼里向外晕染开的一排幽暗的黄光。 那连点成线的黄光一直延伸到前方最深处的黑暗里,隐约在街道那一头勾勒出一道更加浓黑的人影。 那人手里提着一盏灯笼,身材修长。它一步一步稳稳走来,逐渐在黄光下显现出冷白的肌肤、曲线优美的身姿和以黄金比例分割的脸庞。 那个妹子又忍不住拽着老哥嘀咕:你看那边走过来的那个人,它整个人的姿势和比例太完美了,简直像是用黄金比例分割出来的。 妹子挠挠鼻子,我是学美术的,对这些比较敏感,而且说起来,你看看它皮肤的颜色,看起来也像是用什么材料做出来的。 别说话。老哥紧张道。 它停在离众人几步远的地方。两旁的灯照亮它的两侧,让它合拢了一半的眼皮显现出诡异的笑意。 它冲众人微微颔首,灯笼跟着身体前倾的惯性前后略一摇晃,火光明灭:跟我来。 说完,它也不顾别人跟没跟上,自己转身迈开步伐,往街道那边的黑暗里去了。 它的木屐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班茗留心了它脚步的节奏,发现它迈出每一步的快慢、距离,甚至腿部的弯曲程度,都一模一样。 队伍里的老人们早已见怪不怪,看它转身就走,便陆陆续续地缀在了它身后,只是谨慎地保持一定距离。新人们一看大家都跟上了,连忙也迷茫地跟住。 它顺着青石板,一路向里走。 班茗在心里默默数着路过的门户数量。数着数着,他忽然发现,街道两侧的人家,不仅各家门的间距是一样的,而且每一家门前的装饰都一模一样。像是谁雕琢过的玩具屋一般。 它停在了第十七户门前,轻盈地迈上台阶,抬手勾起如意门上对称的两个狮口门环,轻轻一叩。 过了大概十秒钟,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班茗在它身后向旁侧挪了挪,想要看到开门的人的面容。 但班茗挪过去才发现,他的面容隐匿在门口灯光照不到的地方,班茗只能看到门后的一团黑影。那人问道:几个人? 十四个。 进来吧,多的人住到厢房。 双开如意门其中的一扇被完全打开,它没有进门,而是转身将目光投向班茗一行人,侧身让到一旁。 班茗跟着众人进入如意门中。最后一个人进门后,班茗去看它,却见它在外面关上了如意门。班茗的视线被木门隔绝,他只好回头打量门里。 门内的空间并不大,入眼是一堵影壁,不过由于光线太暗,影壁上的纹饰看不大清楚。空间左右是两扇拱形屏门,门上各悬挂一只黄灯笼。 西边屏门上的灯笼亮着,东边屏门的灯笼却是暗的。左手的灯笼光照进右手屏门后的空间,只投下了一寸远的光亮,而光亮四周暗得什么也看不见。 班茗总感觉右手边的屏门内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但他并没有轻举妄动。 最先进入如意门的玩家斟酌一番,走进了西边亮着灯的拱形屏门,人们纷纷跟上。 进了屏门之后,可以看到北边是一座垂花门,南边是一间木门紧闭的倒座房。垂花门左右两侧各挂一灯笼,黄光从灯笼的条纹间晕开。 最先进入如意门的玩家依旧打头,他登上了垂花门前面的二级台阶,轻轻推开垂花门。 门内是四四方方的内院,中庭摆了个木头立架,架子上四边各挂一灯笼,木架前站着一个人,似乎是刚刚为它开门的人。 他背对着众人,有些苍老的声音道:东西厢房各住四人,西厢房耳房一人,倒座房一间三人一间两人。我要歇息了,你们别来打搅我,记得明天早上来正房吃饭。 他提走正对着北边正房的灯笼,慢慢地走进了正房。他进入正房后,从正房窗户中透出一点光亮,不久就熄灭了。 内院只剩下了他们。 景凌率先开口,他问班茗和邱童舟:我们三个人,去三人间的倒座房? 邱童舟和班茗没什么想法,闻言皆点点头,回身又从垂花门走到了外院。 这个空间里左右的拱形屏门上都挂着亮灯笼,班茗推开正对着垂花门那间倒座房的木门,里面是两张木床。 班茗道:不是这间,这是二人房。 三人于是穿过西边的又一扇拱形屏门,过了这道屏门后,面前(西)和右手边(北)都是白墙壁,只有左手(南)一间屋子,木门紧闭。 邱童舟忽然伸手,从刚刚三人经过的那道屏门的顶端摘下亮灯笼,轻轻一吹将灯笼熄灭,再重新挂上。 分卷(34) 有钱人果然不一样景凌打趣,还搞旅馆登记。 班茗打个响指:这边满员。 这间倒座房内设很简单,一桌二椅三床,有两扇北开的窗,窗里糊了薄薄的一层发黄的窗纸。一盏灯笼也没有,黑咕隆咚的。 三人刚进房间,门外便传来了些微响动。班茗想,可能是有人去了正对垂花门的那间倒座房。 班茗坐到中间的床位上,拍拍硬木板:我睡这里。他说完便仰躺下去,用脚摊开薄被给自己盖上。 这枕头好硬。班茗刚把被盖好,结果又唰一下坐了起来,他眉毛皱在一起,感叹道,是人躺的枕头吗。 景凌和邱童舟刚在两边的床上坐下,闻言不约而同地伸手去摸枕头。景凌的眉毛也立马皱了起来:这踏马是砖头块吧? 邱童舟将硬枕头捧在怀里看。这枕头实在硬核,整个就是一块木头,左右摸上去还有些雕花。美观虽美观,但明显不是给人睡的。 班茗强迫自己躺下,感觉后脑勺要被自己的重力压扁在枕头上了。 从邱童舟那边忽然递过来了什么东西,班茗伸手一摸,竟然是被子。 他把它推回去,看了看景凌那边,不知为何有点心虚,用气声道:这夜里挺凉的,你快盖回去。 邱童舟窸窣下床,班茗坐起身:你干嘛? 他把班茗的枕头拿起来,用被子裹了几圈:我不冷。 班茗看着邱童舟的动作皱起眉,想了想,道:你让到那边去。 邱童舟不明所以照做。 班茗便翻下床去,走到景凌那一侧,把自己的床往东边推,和邱童舟的床合在邱童舟一起。 他又把邱童舟的被子从自己的枕头上解下来,在两人的枕头上面铺了两层,然后向邱童舟招手:这样就好了嘛。 邱童舟躺到床外侧,两人拽起班茗的被,横过来一同盖住了一半身体。 景凌坐在另一张床上,表情很是一言难尽。他缓慢地躺下,觉得枕头比想象中还要硬。 有了被子的缓冲,枕头的硬度总算是到了可以忍受的范围内,班茗很快就入睡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班茗是第一个醒的。邱童舟还躺在枕头上沉睡,班茗坐起身,看到景凌似乎睡得很不舒服。 他的枕头被他推到了一边,自己枕着被子的一角,眉头紧皱。 窗纸透出外面隐隐的亮光,他轻手轻脚地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给邱童舟盖好,从床尾溜到地上,小心地推开木门来到外院。 然而他刚推开门,便震惊地站住了。 一夜之间,这一方小院子中间竟然长起了一棵茂密的合欢树! 班茗在门口愣了一会儿,走过去站到树下,伸手抚摸树皮。 他刚不由自主地想起卡尔纹特木屋周围的那一圈树人,余光忽瞥到一道一掠而过的人影。 作者有话说: 刚进副本,今天这一章大部分都在铺垫嗷。 49、跨院 满池子的龙灯仿佛吸饱了血水 班茗闪到树后,视线穿过屏门看向东边的那道人影。 因为是白天,外院的三道屏门连成一线,刚好让班茗能一眼看到最东边的那间小院。 一个有些驼背的老头子正从那里穿过第一道屏门,他的手里拎了两盏没有点着的灯笼。 他年龄似乎很大了,脸上长了不少老人斑,皱纹像死皮一样挂在骨头上,黑黄黑黄的。 他蹒跚着登上垂花门前的台阶,推开垂花门走去了内院,垂花门嘎吱一声又被他合拢。 班茗赶忙溜到台阶上,轻手轻脚从两扇门之间的缝隙往里看。 内院中庭木架上的四个灯笼被取走了两盏,那两盏分别对着正房和西厢房。 而剩下的对着垂花门的这盏上面赫然多出了一点花纹,细看之下有点像一条盘龙,另一边对着东厢房的灯笼看不清楚。 老头子把木架上剩下的两盏灯笼取下,换上了自己手里的两盏。 这回班茗看清了,两盏灯笼上确实分别都多了一条盘龙。 老头子又拎着这两盏有盘龙的灯笼,缓慢地走进了正房。 班茗没有走,在台阶上等了两分钟,正房的门果然又开了。 刚刚的老头子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拎着一盏没有亮光的灯笼走到内院中心,把灯笼挂在了正对正房的木架上。 他忽然扭过脖子,低头凝视着另一个被拿走的灯笼位置,像是才发现那边的灯笼被拿走了。 他的表情沉下来,转身缓缓地迈向西厢房,却没有进门。他在门口小站了两分钟,表情没什么变化,不知道在想什么,不久又回了正房。 班茗收回视线,从台阶上下来。他正打算去东边的那扇屏门后面看看情况,正对着垂花门的倒座房的木门却出其不意地打开了,班茗和出门的人撞了个正着。 出门的两个男人被吓了一跳,看到是班茗之后,其中一个反手带上门笑笑:小兄弟起的这么早? 班茗笑着回答:习惯早起了。 男人点点头,没打算多说,带着同伴穿过垂花门去内院了。班茗估计他们是想去正房吃早饭。 班茗想着邱童舟和景凌差不多也该醒了,就先回了趟倒座房。邱童舟正在整理被子,景凌则是坐在床上发呆。 你去哪儿了。邱童舟理完床铺走到班茗身旁。 班茗没有正面回答邱童舟的问题:先去吃饭,上午去如意门右手边的屏门里看看。 邱童舟了然。 三人一同出了屋门,推开垂花门,穿过内院,和刚好也从东西厢房中出来的玩家一同前往正房吃早餐。 一进正房的雕花木门,入眼即为一张大木桌,木桌后、正对着门口的是一张白底红墨的挂画,画上赫然是一只大灯笼。 挂画下左右两侧各有一张黑木的琴桌、一把琴凳; 桌上各置一只古琴,一只琴的垂苏为蓝色,一只琴的垂苏为棕色; 琴下摆着两只木灯笼,灯笼上各有两条盘龙。 此刻饭菜已经摆好,玩家也基本来齐了,堂中微风穿过,竟然显出一份虚假的温馨来。 班茗刚好和今早搭过话的男子坐了邻座,那男子主动介绍道:我姓邵,小兄弟怎么称呼? 班茗:叫我小班就好。 他说完,注意到男子的同伴似乎不大精神,又接着低声问道:他昨天没睡好吗? 对。男子点点头,随口道:他昨晚啊,不知怎么是枕头硌得慌还是怎么回事,人从今天早上开始就一直不怎么精神。 班茗眨眨眼:这样啊,你话里那几个字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你猜?男子手中筷子一顿,意味深长瞟了眼班茗。 看来是故意的了。班茗抿抿嘴,还好昨天睡前邱童舟把灯笼熄灭了,不然昨晚可能真的会不太平。 既然这男子说他的同伴已经不是人了,那另外一个没有熄灭的灯笼 他不动声色地飞快扫视了一遍昨晚睡在东厢房的五个人,但是他们表面看上去都没什么异常。 邵哥这是第几个本了?班茗问男子。 不知道,大概第几十个了吧。邵哥挑起一大口面条,小兄弟也不简单,估计过的本不少于十个吧。 班茗眨眨眼:也许。 邵哥听出班茗在隐藏自己的水平,有点无奈:好吧。小兄弟长得像个兔子,芯儿却是狐狸,可小心着别露出狐狸尾巴了。 班茗刚想回话,邱童舟的筷子却伸了过来,他敲了敲班茗的碗边:食不言。 班茗于是蹭过去安安静静地吃饭。 饭后,邵哥发出邀请:今天上午要不要陪我们在镇子里转转打听一下这户人家的消息? 班茗摇摇头:我和我的同伴加起来已经是三个人了,人要是再多恐怕会太过招摇。 不过我们也打算在镇子上打听消息,咱们不如分成两拨,我和邱童舟一伙,景凌和你们一伙。 班茗知道邵哥为什么想要有人陪他一起活动,干脆将景凌推了过去。 景凌表情有点无语,但竟也没提出反对。班茗想,可能是之前他们两人的对话被景凌听到了。 邵哥倒是有些惊喜,他悄悄谢过了班茗,干脆利落起身,带着原来的伙伴和景凌穿过垂花门离开院子。 新人们大多都回了自己的屋子,剩的老人只有一小撮选择先在屋子里寻找线索,大部分人还是去镇子上探听消息了。 班茗拦住从西边的正房耳房过来收拾桌子的佣人询问:你们家主人呢? 佣人道:老爷子还在屋子里休息,有事您可以直接跟我说。她把抹布放在身前,表情有一丝说不上的感觉。 班茗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班茗主要担心那个老头子在他没注意到的情况下又进了如意门右手边的那道屏门,那他们一会儿过去探索的时候估计就会和老头子直接撞个正着。 既然确定了老头子没出门,班茗便和邱童舟离开正房,一道穿过垂花门左拐。 路过如意门的时候,班茗又看到了昨晚一瞥而过的那道影壁。 影壁的纹饰是两只灯笼,灯笼上画了两个不知所谓的鱼形图,灯笼的背景雕刻是个凹陷的扇形图。 邱童舟忽然拉住打量影壁的班茗:走了。 班茗和邱童舟穿过屏门,到了第三间倒座房外的小院。 邱童舟这时方才轻声道:那两只灯笼给了我一种被窥视的感觉,以后路过的时候小心一点。 班茗惊了惊,点头。 这间倒座房外的小院和昨天班茗在夜里看到的他们倒座房外的小院一样,光秃秃的,只有两面花白的墙壁。 而这倒座房的外观在一看之下和班茗他们住的屋子也无甚区别。 班茗敲敲门。 屋内没有应答。 他等了一会儿,打开屋门。 屋内堆满了各种木头箱子,靠门口一侧放了两张椅子。 你确定他是从这边出来的?邱童舟看着这满是灰尘的屋子,颇为怀疑地问。 班茗走进去抹了一把箱子上的灰,很厚,大概至少有几个月没人动过了:我确定。 邱童舟再次环顾整间屋子。 班茗走到左手边的墙壁:正对的墙壁邻街道,右手边的是如意门的进深,要有什么名堂也在这面墙上。 班茗细细打量着,这面墙前的箱子摞得不那么密集,隐约在箱子后面露出一角布料,不知是杂物还是 班茗招呼邱童舟过来把布料前的箱子们搬开。箱子挪开后,墙上赫然显现出一幅静静垂到地面的水墨画。 水墨画是典型的山水图,画面中一个人也没有。 邱童舟上前掀开挂画,挑挑眉毛:这里。 班茗探头去看。 挂画后面果然是一道门,从这边透过门可以直接看到那边的绿叶繁茂和布局精巧的部分园林楼阁。 这个跨院设计的班茗跟在邱童舟身后进入园林,夸赞道,竟然还有一点「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味道。 入门有三条路,班茗选择了中间的石桥路。 石桥两边头尾各放置了两盏灯笼。 过了石桥是两条弯曲不见出处的小路,小路旁树木掩映,视线遮蔽得恰到好处。 两人随意走了走,邱童舟作为一个没逛过园林的北方人,咂舌评价:这个地方普通人来了肯定会迷路。 班茗道:没关系,反正我们也不是普通人。 班茗的认路能力很强,他和邱童舟大概把园林各个地方都转了一遍之后,班茗脑子里就形成了一幅园林简略的平面图。 形成了平面图之后,班茗发现了一点问题。这个园林的中间有一大块空间和其他地方是隔绝的,没有路能通往那里。 他拉住邱童舟,向一个方向指去:从这条路走,穿过前面的树林,那边有个没有路能进去的地方。 邱童舟抬眼望过去:去看看。 班茗笑笑:当然得去看看。他带着邱童舟走过一条小路,从半道拐进路旁的树林。小树林种植得层次分明,将里面的东西遮挡的很好。 班茗拨开最后一层灌木 树林后竟然是个湖心亭。 班茗踩着草坪走到湖边,低头往湖底看一看之下,班茗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湖底的水里密密麻麻布满了灯笼,那些灯笼穗在死水里自己飘荡着,鲜红得仿佛吸饱了血。 邱童舟眯眼观察:最外层的灯笼有两条盘龙,最里层有八条盘龙,从外到里依次递进。 班茗抬头看向众灯笼一圈圈拥护着的湖心亭。湖心亭没有地基,整个漂浮在湖面上,亭中的石桌上摆着最后一盏灯笼九龙灯。 或许是那九龙灯感觉到有人来了,四下里忽得起了风,班茗被吹过的阴风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桌面上原本是暗着的九龙灯闪烁两下,亮起了昏黄的灯光。随着九龙灯亮起,天空渐渐聚集起了层层乌云。 昏暗的天气中夹杂着风雨的闷吼,映衬得九龙灯愈发明亮和刺眼。 周围的树林里有什么东西无声无息地拔地而起,最终和最高的树等高,俯视着湖心亭。 作者有话说: 对这个副本的空间架构不太清楚的小天使可以参考四合院! 感谢在20210227 12:32:2220210228 16:19: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呵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0、镇子 其实院子有三进 等到那些东西稳定下来的时候,班茗和邱童舟才看出来那是无数人形的黑影,它们有些在活动,有些只是站立着。 活动的大部分是比树冠还要高的那些,而只到古树一半高的那些人影都是静止的。 不对不对。班茗吸了一口冷气,不是树林里的东西。他一指九龙灯,你看灯笼里。 分卷(35) 九龙灯里有什么东西在活动,它们透过九龙灯的灯光,被照射在了周围的树林上。 是小人。邱童舟道,至少有十几个。 班茗:水里的灯笼里也有小人。那些小人便是静止的。 从灯笼里透出来的黄光将无数小人映照在树林上和岸边,变形成细长的柔软黑影,刹那间湖心亭周围鬼影重重,仿若误入三途河。 这动静,该不会是我们搞出来的吧。班茗看了看骤然黑沉的天色,有点心虚。 邱童舟:先躲起来。 两人连忙穿过鬼影,隐藏到树林中的黑暗里。 事实证明,邱童舟的决定很及时。 下一秒钟,老爷子就从不远处的树林里钻了出来。他愤怒地在湖边扫视了一圈,没见到想要逮住的人,略作犹豫,踩着水往湖心亭去了。 班茗有种危机感:走。 他带着邱童舟,一路走捷径直穿回了那间倒座房,尽量注意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两人来到屏门处,过了这道屏门就是如意门和对着如意门的影壁了。 邱童舟问:会吗? 班茗扬眉:你要躲影壁上的那两只眼睛? 邱童舟点头:刚刚老头子没直接进去抓我们,我怀疑他是想瓮中捉鳖,但是没想到我们竟然惊动了九龙灯,无奈之下只好先去湖心亭稳住九龙灯。 班茗脸色变了变,他们这要是运气不好或者反应不及时,就又要浪费一次他的匕首了。 他道:谁不会,走着。 班茗后退两米,助跑几步,轻盈地蹬上墙壁,两手一撑墙头,肌肉收缩,身体直接跃到了墙那边。他松开手,轻松地落到地面,弓膝卸力。 邱童舟落在了他身边。 你们俩景凌和邵哥刚从镇子另一头回来,目睹了两人的全过程。 班茗眨眼:嗨呀,这墙这么高,太有挑战性了,让人忍不住想翻一翻。 不知景凌遇上了什么事情,神色有些暗暗的兴奋,他也不拆穿班茗的睁眼说瞎话,转移话题道:这整个镇子都透露着一丝诡异的气氛。 班茗拍拍手上的墙灰:怎么说? 景凌道:这个镇子上的人都像是被人雕琢出的人偶,不仅仅是他们的身体,连他们各自的性格都很呆板。虽然每个人都性情不一,但是更像是按照不同的人格模板复刻出来的。 邵哥的脸色不是很好,他打断景凌的话头,对班茗道:他进灯笼了。 班茗耳朵微微耸动,听到隔墙的倒座房有些窸窣的走动声。他道:我们边走边说。 四人往镇子深处走,邵哥道:昨晚我刚睡下不久,屋子里就多了一个人。 他的同伴叫小李,昨晚班茗三人选过房后,新人们很快就抱团进了东厢房,他和小李两个人则去了另一间倒座房。 两人没有注意到他们走后,选西厢房的那个一直领头的人拿走了正对着西厢房的灯笼。 而邵哥和小李看到隔壁倒座房屏门上的灯笼熄灭了也没有多想。 邵哥睡在东边。半夜的时候,他忽然感到头顶有一股凉气。他没敢睁眼,就任凭那股凉气在他的脸前吹着。 几分钟后凉气终于消失,他将眼睛睁开半道小缝。 他刚好面对着小李的床位,就见一个模糊不清的黑色人影正往小李的床上躺,躺下后,小李翻了个身,面对着他,忽然睁开了眼睛。 你好啊。小李说。 他干涩的嗓音几乎发不出声音:你,你好。 小李说完,闭上了眼睛。 邵哥往对面的床上看,黑影已经不见了。 邵哥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小李话异常的少,基本上都跟着他活动,看不出太大异常。 他身边刚好带着镜子,准备出门的时候邵哥装作要照镜子,拿镜子向后往小李的方向晃了一下。 令他毛骨悚然的是,小李竟然还在直勾勾看着他的背影。小李抓到了他的小动作,在镜子里冲着他慢慢笑了。 邵哥慌乱收好镜子,只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他当时想,一定要在早餐上向别人传达这个消息,不论如何上午不能再单独和小李相处。 班茗咂嘴:然后他刚刚就进灯笼了? 几人好不容易在这条石板路上找到一个横向的巷子,赶忙拐进去。 邵哥道:对。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院子东边忽然聚集起了好多乌云 他似是若非地瞥了眼班茗,那个时候我们正在第五家镇民家里攀谈,小李突然就站起身,然后化作光火飞进了他们家的灯笼里。 景凌补充:进去之后,那家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不由分说地把我们撵了出去,还把那盏小李钻进去的灯笼挂在了门口。 然后我们就想着先回院子里看看发生了什么,结果就看见你们俩从墙头翻出来。邵哥最后道。 这条巷子并不深,沿路只有两个人家的侧门,门口悬着个灯笼,幽幽垂头。 巷子连通着另一条石板路。 这条路比之前的一条宽,路边不单单只有住所了。小商铺、食品店、酒楼和茶馆分布在两旁,路上行人来往。 要不是每个人的举手投足间还是有种诡异的刻板,也可以称得上热闹。 几人找到一家餐馆进去。 邵哥看着三人要菜,有点不安。他低声问班茗:咱们没有这儿的通行货币吧。 班茗同样低声回:老爷子既然是这儿唯一正常的一家,赊一场应该没什么,直接记在他头上。 伙计记完账:一共二百零四木圆。 班茗捧着脸笑眯眯:那个,我们是西柳巷十七户的人,今天忘带木圆了,能不能记在老爷子头上啊。 伙计狐疑地打量了四人一番,指指邵哥:我看就他像老爷子那样的人类,你们三个是冒充的吧?大家都知道,老爷子不收木头人的。 班茗看看邱童舟和景凌,腹诽道,连一个木头人都能看出来我们三个和正常人不大一样了。 邵哥连忙道:我敢保证,我们四个都是老爷子的客人。 伙计摸摸下巴,考量了一会儿,问道:那你们说,老爷子家到底是几进的院子? 班茗从容回答:三进,有跨院。 伙计点点头:好,算你们过关,既然是老爷子的客人,这顿就不算木圆了。 班茗笑道:谢谢你。 伙计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他回身去柜台旁,凑到另一个伙计耳边嘀咕。以班茗的耳力,还是听见了他在说什么:老爷子家果然有跨院,我就说他没安什么好心。 邵哥还在想刚刚的问题,他一脸懵地冲着班茗问:什么什么?三进?哪来的第三进?跨院又在哪? 他从来没感觉自己如此和副本剧情脱节过。 景凌回答:早餐的时候我们看到老爷子家至少有五个女佣,女佣一般住的是第三进的后罩房。 另外,虽然那张灯笼挂画没有动,但是早上刮了不止一次穿堂风,后面一定有道门。 至于跨院景凌摆好餐具,我只知道昨晚一开始唯一一盏没有亮的灯是进了大门之后右手边屏门上的那盏。 班茗接着景凌的话,对跨院的事简单挑了的重点讲。邵哥咂舌:那么大的阵仗竟然真的是你们弄出来的。 班茗伸筷子夹起烧茄子,随口应了邵哥。他听到邻桌似乎谈起了镇子东边的地下室,赶忙竖起耳朵。 听说又有人看到老爷子进那个地下室了。 老爷子肯定和那帮人有瓜葛,流言总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要我说,咱们说不定都被老爷子骗了,那帮人留下的话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谁知道,老爷子的事儿还是不要随便说了,小心你家灯笼。 邻桌的人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转而聊起些家长里短,班茗便把注意力收回,放到饭菜上。 班茗想,既然他们现在已经出门了,不如今天下午就直接去那个所谓的地下室去看看。 至于后罩房,可以明天再去。 饭后,班茗、邱童舟和景凌三人默契地向镇子东边散步,邵哥没发现他们的心思,毫不自知地跟着走。 镇子还蛮大,班茗几人花费了将近两个小时才走到镇子尽头。 镇子的东边是一望无际的荒野,荒野上只趴着些稀疏的草皮,几面都看不到头。 邱童舟道:那边。 班茗顺着邱童舟指的方向看过去。 一个矮房子立在荒野与镇子交界的地方,平顶土墙,在平地刮起的大风中显得脆弱而又八风不动。 几人绕到它的正面。 小屋的木门在风中被撞得砰砰响,门上的铁链绕了好几道。 作者有话说: 蛮喜欢这种幽美的副本风格,很有种令人静心的氛围。感谢在20210228 16:19:3520210301 14:03: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将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1、小黑 丘比特之箭 铁链是从外面缠上的。景凌过去试着拽了两把,很明显是为了关住里面的东西。 这个脆弱的木门也经不起撞啊。邵哥上下敲打。 景凌把铁链卸下来:打开不就知道了。 果然,木门里还有一道铁门。 铁门上竟然是一道三个字的电子密码式声控锁。几人看着这道声控锁齐齐沉默。 是设定就是科技时代中保持原本生活的镇子,还是有其他的原因?班茗凝视着那道声控锁,觉得事情不大对劲。 邱童舟开始试声控锁的密码:九龙灯。 没有反应。 邵哥:木头人。 毫无动静。 班茗道:老爷子。 微风从原野上刮过,歘。 景凌暴躁地搡了一把门:开不开。 四人面面相觑。 邱童舟的思维再次开始发散:困在灯笼里的人。 行为艺术。 班茗提醒他:三个字。 邱童舟:木灯笼。 景凌充满希望地看着声控锁,可惜邱童舟的试探并没有起到一丁儿点的作用。 班茗道:不对不对,这道门应该不需要知道副本的真相才对,它只需要和这道门相关的事件。 邱童舟思索:拯救者。 景凌:有罪者。 邱童舟:负罪者。 开了开了!邵哥惊喜,负罪者,是负罪者! 景凌打头拉开门。 门后是四面白墙,天花板上晃着一个灯笼,竟然也是九龙灯。 九龙灯投下唯一的光源,照亮了一段向下的阶梯。 这个场景总有点熟悉。班茗嘟囔,果然藏东西往地底下藏是人类的本能。 邱童舟轻轻一跳,伸手把棚顶的九龙灯摘了下来。他将灯笼线缠绕在手腕上,举起手臂:我走前面。 班茗紧跟着邱童舟,景凌自觉殿后。 阶梯很长,不时有转弯,还好并没有分叉路。石阶湿滑,有的地方还有些陡峭,每一道石阶的前后宽度不及半掌,四人走的很小心。 班茗无意间望见九龙灯洒下的光,它被旁边的石壁拢成圆圆的橙光,刚好照亮了邵哥的脚下。 班茗眨眨眼,没看错。 邵哥脚下的黑影是朝前的,而光却也是从前方照过来的。 既然是朝前的,那么现在邵哥的影子应该上半身就贴在班茗的下半身上。 班茗后背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他忍不住想,昨晚被黑影躺上去的究竟是谁? 前面的路拐了一个九十度的大弯,九龙灯的黄光一时间消失了大半,班茗感觉脚腕有些痒,他站定想要抬腿揉揉,却发现腿竟然抬不起来了。 九龙灯的灯光全部消失。 班茗打开眼睛内置的夜视功能,却还是什么也看不见,他扬声问:邱童舟?景凌? 没有回应。 班茗感觉脚腕处被一双冰凉的手掌抓住,手掌的主人像蛇一样,湿滑地慢慢绕着班茗爬上来。 班茗双腿都被束缚了。 他赶忙取出匕首来,试图刺中爬上身体的黑影。可惜匕首只能对有实体的脏东西起作用,刀刃碰到班茗的大腿,却没有减缓黑影的上爬。 邱童舟拐了个九十度的弯,走了几米,忽然心里一紧,不由停在原地。 他猛地将九龙灯向后一挥,黄光骤然照在邵哥脸上。他感觉自己有点拿不住九龙灯,声音发涩地询问邵哥:班茗人呢? 邵哥茫然:啊?他反应过来,有些惊恐,什么,突然不见了一个人吗? 邱童舟绕过他,拎着九龙灯走到景凌面前,景凌摇摇头,面色严峻。 邱童舟一言不发地往回走,邵哥手足无措:不是,现在是要怎么办? 景凌拽上他:跟着他走。 邱童舟回到九十度拐弯的地方,把九龙灯举高了一些,面前的阶梯空无一人。 我说,他肯定不是掉队了啊。邵哥道,我和景凌就在他后面,这隧道这么窄,他要是停下或者往回走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们在干嘛?怎么往回走?清越的声音从队伍的最前方传来。 邱童舟骤然回身,邵哥猝不及防被灯光晃到,低呼一声闭上眼睛。 班茗站在邵哥身后,迷惑地看着邱童舟。 邱童舟的声音有点高亢:你刚刚怎么不见了? 班茗眨眨眼,在九龙灯的照耀下抬起袖子,一条黑影从中滑出,后半身体缠绕在班茗的胳膊上:被一个小东西耽误了一会儿。 分卷(36) 邵哥惊讶:这东西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班茗把刚刚看到的情景描述了一遍,邵哥有点崩溃:所以这东西就跟了我将近一天? 你是怎么抓住他的?邱童舟紧盯着班茗,据我所知,匕首对没有实体的脏东西无效。 班茗把黑影勾回袖子里:秘密。 邱童舟眉头紧皱。 班茗走过去贴贴他:不用担心,我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他踮脚凑近邱童舟的耳朵,压低声音,毕竟我是丘比特。 等你想起来了你就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了。班茗冲邱童舟笑。 景凌插嘴,有点震惊:什么,波塞冬失忆了? 班茗竖起手指:嘘,出去再说。 邵哥跟着震惊:什么波塞冬?你们都是初代神? 班茗叹气:对。 邵哥开始对号入座:你肯定是丘比特,拎九龙灯的是波塞冬,至于你他看向跟了他一上午的景凌。 阿瑞斯。景凌郁闷道,别这么看着我,我这才第三个副本。 邵哥恍然:哦,我就说呢,你虽然很厉害,但有时候感觉还是和他们俩有点脱节。 景凌冷笑:那是我内敛。 邱童舟拎着灯又回到队伍最前,路过景凌的时候道:我感觉你和哈迪斯越来越像了。 景凌嗤笑一声,对着波塞冬比了个中指,又排到了队尾。 四人重新出发后不到二十分钟,石阶终于到了尽头。 狭小的洞穴豁然开朗,干冷的空气混合着灯笼的亮光遍布在宏大空旷的地下室顶,繁星一般给地下室中央的巨大白玉人像镶上柔软的金衣。 人像似乎被破坏过,有些地方出现了小坑,看上去像是被石头砸的。 人像下有一块雕刻的玉牌,隐约能看出来玉牌上本身的刻字是「拯救」,但已经被无数道沟壑划过,面目全非的刻字上方,不知被谁狠狠写上了三个字「负罪者」。 班茗袖子里的黑影探出个头。 白玉人像眼眶里的眼珠咕噜噜一转,盯住了黑影的小头。黑影一炸,嗖地缩了回去。 班茗正在查看刻字,感觉到袖口里的动静,疑惑地瞧瞧黑影。刚刚怎么了? 邵哥的声音从白玉人像身后传来:你们来看这边。 人像后面是一排排的木灯笼,基本都是半成品。 几人又在洞穴里转了几圈,没有获得其他的发现。 忽然,从石阶洞口处,响起木屐敲响硬土地的声音。 四人连忙小跑回白玉人像身后躲起来。 木屐声停下,第一晚听到的那个雌雄莫辩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地下室内:出来吧。 邵哥倒吸一口冷气,正想着他们怎么这么快就被发现了,班茗却拉住了他。班茗拍拍邵哥手背,用气声道:说的不是我们。 邵哥一听丘比特这么说,立马放下了心。静静看着地下室的变化。 那人话音刚落,四周的墙壁上便溢出了黑色的液体,它们落在地上,很快凝聚成五道黑影。黑影们在地上向木头人滑去。 木头人呢喃:怎么少了一个?又逃出去了? 班茗袖子里的小黑不安地动了动。 木头人伸出一盏灯笼,黑影们立即顺着木头人的身体攀附到了灯笼上。木头人转身,木屐在阶梯上再次敲响,许久才远去。 四人安静地起身,邱童舟道:走吧,东西都被带出去了。 班茗跟在三人后面,走得有些慢。人像和人像后的灯笼真的只有被搬来与即将做好被搬出去的意义吗,灯笼又为什么得在这么远的一个地下室里制作? 他有些担忧地回头望,不料刚好看到一个巨大无比的手掌正向他拍来,手掌后面是玉像慈祥的微笑和疯狂转动的眼珠。 班茗脚步一错,就地向左一滑躲过手掌。手掌一击不中,又欲抬起。 班茗袖子中弹射出一道黑影,牢牢卷在人像的手臂上,班茗拉着黑影猛地一跳,腾空跃到巨型玉像的小臂上。 他预判人像会用另一只手掌向小臂碾压,便干脆动作不停接续跳到人像的肩膀上,抬腿去踢它硕大的头颅。 凭着班茗非人的力气,巨型玉像的头颅出现了一丝裂纹。 好硬。班茗见手掌又要拍过来,赶忙一手抓住人像的耳廓,翻身跃上人像头顶。 站到这么高的地方,班茗忽然看清了整个地板的纹路。 在人像的左边,是一个实心的圆形,它由较深的地砖铺成,而人像的右边是一个中空的圆环,由较浅的地砖铺成。 两个圆形相交,一个交点在洞穴入口不远处,另一个交点被人像踩在脚下。 天花板上的灯笼刚好为人像头顶的位置提供了最佳的光线,而人像自从班茗踩上这个位置后就没有动作了。 烛照和幽荧。 班茗对下面抬头看他的邱童舟喊:往后退三步,把你手中的九龙灯放在太阳和太阴的交点上! 作者有话说: 丘比特收获一只小黑! 52、交错 木灯笼外的世界 邱童舟按着班茗的指示放下九龙灯。 班茗拍拍袖中黑影,它迅速蛇行而上,叼来天花板上人像正上方唯一的九龙灯,班茗勾住,持灯正立在人像头顶。 两盏九龙灯的光线融合,太阳和太阴忽地转动起来。它们慢慢升高,露出下面的两道石头圆柱,圆柱下各有一道小门。 班茗把九龙灯留在人像头顶,从人像身上踩着手臂跳下来:我们分开走吧,两个人一扇门。 班茗和邱童舟拉开太阳圆柱上的石门,门里一片黑暗。两人踏进门内,邱童舟关上石门。 石柱轰然下降。 大概是烛照和幽荧又重新下降到了与地面平齐的高度,石柱停住不动了。 邱童舟道:这边还有一扇门。 邱童舟把九龙灯留在了交点,班茗在黑暗中开启夜视模式,发现另一边确实有一道石门。 石门并没有上锁,两人合力将石门推开。 石门后竟然是一望无际的蓝天与白云,他们站在门外唯一的平台上,脚下白云流淌,阳光从上方的云层投射到空气中,流光溢彩。 头上是向上弯曲的石壁,它一直延伸向前,甚至遮挡了部分彩带一样的明亮光线,给班茗邱童舟所在的位置和前方一片云层提供了阴影。 天空之城?班茗侧头问邱童舟。 邱童舟拧眉:估计没有那么美好。 云层中忽然歘地掠过一道灰影,它似乎发现了班茗与邱童舟,飞了半圈又飞了回来,在平台不远处骤停。 那是个长了金属双翼的女性人类,有着秀美的东方面孔和凌厉如鹰眸的双眼。 她身着金属细铠,黑发在空中飘逸,开口声音似在班茗耳旁:请回到你们的地方。 她双手合十,慢慢拉开时,一柄铁剑在双手间的空隙里凝聚成型:否则休怪我替你们的执行官掌生死。 邱童舟微微欠身:抱歉,我们这就回去。 他拉着班茗退回石门中,石柱自动上行。 回到地下室的时候,景凌和邵哥已经在里面等他们了,邱童舟拿走九龙灯,石柱归位。 景凌脸色有点臭,向来只有他威胁别人的情况,哪里受过今天的气。 他道:那个长翅膀的人代表的才是这个世界的真实科技水平吧。 邱童舟轻声道:我已经有了一些猜测,我们应该并不需要与他们接触,只要待在这个天空岛上就可以。 班茗松开一直紧紧握着袖子的手,刚刚黑影见到女人后就开始骚动,此刻方才冷静下来:我们回去吧,路上还要两个小时,别误了晚饭。 邱童舟遂继续在前面开路,几人顺利地从洞口钻了上来。 班茗忽道:刚刚木头人在我们后面进的地下室,它应该看到九龙灯被拿走了。 邱童舟踮脚挂回九龙灯:它以为是老爷子又来拿灯笼了,并不想和他多做交谈。 班茗跟着景凌以及邵哥出门时忽有所感回头。 他看到邱童舟又摘下了九龙灯,还从道具库里拿出了一个背包把九龙灯装进了包里,又跟着包一起放进了道具库中。他冲回头看的班茗竖起手指压在嘴唇上:嘘。 几人跟着班茗抄小道回到熟悉的如意门前时,已经六点多了,街道上稀稀拉拉地亮起了一两盏木灯笼。 众人穿过院门,一路前往正房。餐桌上西厢房的四个人都齐了,但是东厢房的五个新人只到了两个人。 昨天领头的人见到四人挑眉:你们中午没来吃饭,我们都以为你们已经遭遇不测了。 景凌坐到桌前,夹了两筷子猪蹄,散漫回应:可惜并没有。 班茗坐到东厢房新人的身旁,新人脸色很白,扒饭的眼神都是涣散的,似乎只是在机械地吞咽。 两个新人之中不见之前神经大条的妹子和老哥,班茗心中轻叹,问脸色发白的新人:你还好吗? 新人缓缓转头,嘴角抽搐着挑挑:我,我很好。 你这样子可是很不好,简直像是诡异的npc。班茗无奈:另外三个人呢? 新人脸色更白了:都,都被那个影子吃掉了。 班茗大概明白了事情经过,没再询问,默默扎起一块猪蹄开始啃。 女佣又来收拾桌面的时候,班茗又状似随意地询问;你们家老爷子呢? 女佣回答:老爷子啊,今天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她眼珠向餐桌上的几人转了转,倾身轻声道,一直在跨院和这边连接的门前站着呢,似乎断定了跨院进了两只小老鼠,一定要抓住。 班茗笑眯眯:谢谢大姐。 女佣又做出那种说不上哪里奇怪的表情:不客气,你有事找老爷子完全可以和我们说的,毕竟我们都是老爷子带来的人。 班茗点头:好的,谢谢你啦。 女佣笑笑,端起碗碟袅袅婷婷走开。 吃过饭后已经是七点,天色全黑,班茗四人回到倒座房,班茗发现小院里的那株合欢树再次消失了。 邱童舟照例熄灭屏门上的灯笼,邵哥正准备照葫芦画瓢也熄灭自己屏门上的灯笼,邱童舟却道:留着吧。 邵哥:啊? 今晚你的屋子并不是满员,如果不招待它的话,我不能保证它不会强闯。邱童舟道。 邵哥声音有些颤抖:它它它今晚还会来啊? 邱童舟纳闷:你不是看到木头人把它带出来了吗? 邵哥欲哭无泪:我能不能和你们挤在一起? 班茗无情拒绝:你怎么知道超员就没事了? 邵哥垂泪:可是你有它的同伴啊。 班茗袖子里的小黑被cue到,探出半个脑袋,冲邵哥咧出一个笑容,黑色的脑袋处一道白色的月牙在嘴部出现。 班茗忽然道:让你住进来也不是不行,但是我喜欢将小黑放出来睡觉,你就睡在小黑身边吧。 邵哥打了个哆嗦。 景凌插嘴:行了,有完没完,它今晚又不一定来你屋,来了又怎么样,本来就空着一个床,让它睡一晚都不行,好歹你也是过了这么多副本的老人,怎么还这么小心眼。 邵哥被景凌粗暴地推进了屋子里。 三人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班茗半夜有些尿急,他从床铺上坐起来,却瞧见正对着他的窗纸上映出了一个人影的形状。 那个人影在窗前待了很久,班茗思考再三,凑到窗纸前,在右下角戳了个小小的洞,往外看。 一个女佣打扮的人站在窗前朝倒座房里凝视,从班茗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她脖子侧面长了一颗黑色的痣。 她暂时没有发现班茗,站了大概五分钟,转身往院子中心去。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铲子,在院子中心处开始挖坑。 她用明显超乎常人的力量撬起地砖,一开始还用铲子一勺土一勺土地往外挖,最后干脆双手上阵,泥土在她身后很快聚成小山堆,最后当她停止的时候,双指指尖已经是鲜血淋漓。 她挖出了一具白骨,搂着白骨又亲又吻,然后把白骨放回坑中,洒了一些种子,把土埋回去。 她对着埋好的土堆发了会儿愣,然后脚步虚浮地从屏门走到隔壁院子,又穿过垂花门进了内院。 随着她身影的消失,班茗眼睁睁看着院子中心的地砖被顶开,小树苗以千百倍的速度成长,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长成了茂密的合欢。 班茗估量女佣应该回到了后罩房,便准备从垂花门溜到西厢房耳房处的茅厕,解决生理问题后赶忙回房睡下。 路过内院的时候,班茗看到面对着东厢房的灯笼被熄灭了。他略作思考,还是没有多管闲事。 第二天一大早班茗又醒了,他双手叠在脑后,睁眼望着光秃秃的天花板发呆,等到天光大亮,邱童舟和景凌终于起了床。 收拾好床铺,班茗一推门就见邵哥坐在合欢树下出神,班茗过去拍拍他肩膀:想什么呢? 邵哥瞳孔重新聚焦,他听到班茗的问话有些茫然:啊?想什么他迟缓地揉揉脑袋,不太记得了啊。 班茗拎起他:昨晚怎么样? 邵哥无奈:就那样。黑影似乎特别偏爱老爷子一家,我昨晚又遇见它了,不过它只是在隔壁床上睡了一晚,没其他的动作。 班茗熟练地拐进隔壁小院,推开垂花门。他扬起眉毛:咦,大家怎么都聚在东厢房前面。 西厢房的四个人此刻正站在东厢房的台阶前窃窃私语,领头的人表情很是淡漠,他向进入小院的班茗四人略略颔首,转身推开西厢房的其余三人往正房走去。 班茗代替他站到东厢房门前的位子上往里看。东厢房的状况很不妙,房间里面的家具以及房柱房梁都缭绕上了一层黑雾,里面两个人估计是没了。 分卷(37) 四人没有多做停留,很快来到正房。 四人故意拖慢吃饭速度,等到西厢房的四人离开,两个女佣提了两龙灯回到后罩房,班茗方才起身来到灯笼挂画前。 今天的灯笼挂画似乎相比昨天少了什么,但是细看之下又辨别不出。 班茗回想昨天挂画的样子,跟着缺少的线条慢慢描摹,与最后一条线相接时,挂画那面墙壁细微地往前移了一寸。 后面果然别有洞天。 作者有话说: 整个小镇也是一个巨大的木灯笼嗷。感谢在20210302 13:59:1320210303 10:20: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呵啾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3、绣花鞋 门帘下露出一双红布鞋 班茗把手伸进缝隙里,使力掰,墙都被他搞斜了还没掰开,班茗赶忙松手,怕破坏公物。 一只手从他脑后放到墙侧,它朝前一推,墙顺滑地朝东挪开。邱童舟笑:这是个推门啊,你在干什么。 班茗讪讪地摸摸鼻子。 后罩房呈一字型在后院排开,与正房相接的正北方那座门前挂了两只二龙灯,在挂架上自西向东转动。 班茗叩响后罩房的木门:请问有人在吗? 旁边的墙洞里嗖地窜进来一只黄鼠狼,又嗖地窜走。 班茗推门而入。 一个女佣面带微笑站在房内,脖侧的黑痣格外显眼。 班茗止住脚步,警惕地抽出匕首,他低声向后道:这个人不对,大家小心一点。 门口的两只木灯笼忽然齐齐落在了地上。班茗发现异常,僵在门口偏头向后睨。 邱童舟、景凌和邵哥僵硬站在外院中央,面带微笑地注视着班茗。很明显,不知何时他们三个已经被替换了。 四处受敌。班茗暗中低骂,侧身靠在门框上,袖子里的黑影绕上他的手腕,蓄势待发。 房内通往东西后罩房的门帘下出现了一双双着绣鞋的小脚,它们莲步轻移,门帘很快鼓起,从门帘两边已经露出了不少女佣微笑的脸。 班茗估量了两边人数,脚下骤然发力冲向邱童舟三人,他掠过门口两边的木灯笼时,二龙灯在地上忽然发出尖声大笑。 他来不及思考太多,身体已经到了邵哥面前,黑影先一步缠绕上邵哥的身体,班茗一拳毫不收力地砸到邵哥腹部,邵哥微笑着倒地晕厥。 被邵哥这么一耽搁,离邵哥最近的景凌几乎已经能抓到班茗的衣角。绝对不能和初代神缠上,班茗吼:小黑! 黑影闪过,一边缠在门口房檐上,一边缠在班茗手腕,班茗收缩黑影,蹬地腾空。 景凌抓过来的手指掠过班茗的身体,刺啦一声将班茗的衣服扯出了一个大口子。 班茗在正房后门落地,闪身进正房,小黑呲溜回到班茗手上。 铮 两边古琴无人弹奏,齐齐空响一曲幽兰。 班茗猛地站定。正房南门前的内院里,密密麻麻站满了微笑的女佣,而那株合欢树已经越过隔墙,整个笼罩住了西厢房。 班茗冷静地将小黑遣送到身后,自己面对着无数女佣,匕首弹出。 不对,班茗视线定在一处,那古琴的琴穗前一天好像是一棕一蓝?现在却是两蓝。 还有琴下的 班茗视线转移到微笑的女佣身上,其中有两人正手提两龙灯站在最远处。 就是它们了,小黑。班茗低声道。 黑影立马伏到地面,飞快地冲进了女佣群中,很快到了两龙灯前。 女佣还微笑着注视班茗,但两龙灯上的盘龙却一转眼珠,盯紧了地面的黑影。 班茗屏住呼吸。 黑影忽然散成黑雾,盘龙四处转动眼珠,没有发现它的踪影,而黑雾却悄然钻进了两龙灯中。 两龙灯从主人手中平移出去,飞快地向班茗飞来,它们飞过打头的带痣女佣身前时,那个女佣猛然机械转头,看到了飞出的两龙灯。 班茗疾呼:快,到古琴下! 女佣们微笑的脸上目光狰狞,齐刷刷向班茗的方向扑来! 两龙灯躲过领头女佣的手嗖地到班茗身后,班茗举起匕首堪堪一挡它从天而降的啃咬龙灯归位。 班茗眨眨眼,发现自己又站在了后罩房门前,两只高高悬挂的两龙灯还在静静旋转。 他回头,发现邱童舟和景凌脸色不算太好,但好歹恢复了正常。 然而他只看见了邱童舟和景凌。 邵哥呢。班茗问。 邱童舟摇摇头:我才刚回来几秒钟,紧接着就是你和景凌,没有见到小邵。 三人又等了一分钟,最后等来了凭空出现的尸体。 那尸体已经不成样子了。班茗叹口气,三人沉默着将他移到角落里,班茗让小黑挖了个坑,至少让邵哥入土为安。 班茗再次叩响木门。 这回木门很快就被打开了,迎接三人的是一众女佣,班茗在里面没看到一个生面孔,都是刚刚出现过的攻击他的人。 为首的带痣女佣笑容有些阴狠,她端着灯笼袅袅婷婷坐下:后罩房可是连老爷子都不敢来,你们几个人胆子真是够大。 给班茗开门的女佣柔弱无骨挽上班茗手臂,埋怨:都怪姐姐要给他们什么下马威,要不是我们姐妹两个放水,我可就再也见不到这个俊弟弟了。 这人分明就是刚刚在最后举灯笼的两个女佣之一,班茗眨眨眼,没表态。 为首女佣周围的几个姐姐一叠声为班茗三人开脱,为首的女佣表情缓和了些,她叹口气,垂下眼睑:我还不是为你们这些小丫头着想? 她站起身,刚刚是我唐突了,还请三位客人落座。她低声吩咐,还不快给我们客人泡茶。 挽住班茗手臂的女佣就要将班茗往桌上引,却发现怎么也拉不动,她手指有些发紧,面上还笑:俊弟弟怎么不愿意进屋子?是姐姐们招待不周,惹了俊弟弟的嫌了? 班茗堵在门口,音调平静:如果姐姐们不是想给弟弟演一出戏再要弟弟命的话,我还是很愿意进屋的。 班茗话音未落,平静的局面便忽然被打破,几人同时动作 挽住班茗胳膊的女佣被黑影勒住了脖子,门口的两只双龙灯被邱童舟扫下,冲到门前的几个女佣被门口无形的屏障拦住,对着已经退到门外的班茗三人张牙舞爪。 走吧。邱童舟摇摇头,我们估计是进不去了。 班茗收回黑影,三人再次回到正房。 邱童舟陷入沉思。 班茗溜达进正房东侧的屋子,这间应该是老爷子的卧室。靠着南边窗户的是铺了褥子的木床,耷拉在地上的床单似乎有着自己的颤动欲望,门口粘着一面朝向东边的落地镜。 班茗的注意力被放置在墙角的一个木箱子吸引了。箱子没有锁,班茗轻易地掀开了盖子。 鲜红的高跟鞋如同还有人穿着一般踏在箱底。这很明显和声音锁一样,是不应该出现在木头村里的东西。 班茗探出右手,夹住高跟鞋帮拿到眼前。高跟鞋的颜色很是鲜艳,皮面还油亮着,班茗将高跟鞋翻了一面。 两只高跟跟底各画了一张笑脸。 身后的床下忽然响起了木头被踩下的,床单窸窸窣窣抖动。班茗光速放回高跟鞋合上盖子跳起来转身面对着木床。 寂静 班茗谨慎靠近木床,单腿跪地,弯下脖颈,撩起床单 一束玫瑰花静静躺在床下。 班茗轻声:小黑。 黑影闻声而动,卷来那束还沾着露珠的玫瑰花放到班茗眼前。 玫瑰花瓣微微张合,花瓣上透明的露珠染上鲜红的底色,像粘在娇弱的花瓣上一般。 班茗正观察着这束出场诡异的玫瑰花,脚后跟忽然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上,班茗下意识回头去看。 一个木头小人的头颅用后脑勺对着他,似乎是从最东边的屋子滚过来的。 感受到班茗的注视,木头小人的头颅自主转了半圈,露出它的正脸。 它的正脸没有刻五官,只是用毛笔画上了一张和高跟鞋底一样的笑脸。 班茗顺着木头小人头颅滚过来的路线追踪过去,在分隔卧室与最东边屋子的布帘下面看到了一双粉色的绣花鞋。 班茗心中暗骂,这次的鬼是不是学心理学的,还连环施压。 绣花鞋鞋尖冲着班茗,只是站着不动,木头小人的头颅发出细小而尖利的笑声。 班茗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没去管木头小人的头颅,一手握上只剩一次使用机会的匕首,一手缠上小黑,猛地掀开布帘。 只有一双绣花鞋。 班茗拧着眉毛,忽然想到什么,猛地转头看向门口的大镜子。 绣花鞋的主人赫然站立在镜子中,穿着绣花鞋,头颅处却是一朵盛放的玫瑰花。 遭了,不是实体。班茗立即判断出形势,试图往正房撤退,余光瞥着镜子。 正当班茗想要放下最东边屋子的门帘时,绣花鞋终于动了,它开始向前迈步,而镜子中的人已经伸出小手,意图扶住门帘。 班茗当机立断飞速向正房跑去,他在镜子中见到,绣花鞋的主人脖子忽然抻长,玫瑰花撞过门帘,花瓣无限放大,向班茗闪电般掠来。 可惜班茗不是正常人,他瞬间的爆发力让他在玫瑰花包裹住他之前就冲进了正房。 正房空无一人。班茗心脏猛跳。 还好玫瑰花在前往正房的门口骤然停住,它花瓣轻微摆动,像在试探威胁程度,最后它终于偃旗息鼓,脖子回到东边的房间里。 班茗从正房看过去,木头小人的头颅上的笑脸换成了哭脸,它立在门帘旁边凝视着班茗,门帘后还是那一双绣花鞋。 班茗稳定心神,轻声喊:邱童舟?阿瑞斯?他的声音掉落在空旷的正房中,回声叠出一种无力感。 院子里静静的,一只黑猫嗖地窜过门前的阶梯。 作者有话说: 小黑初露头角!感谢在20210303 10:20:2920210304 16:33: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呵啾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4、正房 一张旧照片 通往西边房间的门帘被挑开,露出邱童舟冷冽的线条,他的声音无比柔和:怎么了? 班茗绕过实木桌跑过去,瘪嘴看着邱童舟:那边有个破花吓我。 邱童舟眼神疑惑:什么,破花? 他和邱童舟一同向东边厢房看去,绣花鞋和木头小人的头颅早已消失不见。班茗惊愕:太卑鄙了,还怕我告状! 邱童舟揉揉他头上的软毛:有什么发现吗? 班茗没直接回答,反而问道:老爷子有没有女儿? 邱童舟道:有。 景凌刚好拿着个相框走过来,听到班茗的问话,将相框递给班茗:老爷子一家。 相片是黑白的,中心是一对中年夫妇,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夫妇背后站了一对儿女。 大女儿看起来不过十八岁,二儿子则大概十二三岁,两人在夫妇背后手拉着手,注视着镜头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空洞。 妇人怀里的婴儿忽然睁开了眼睛,班茗恍惚间似乎看到它的头颅骤然爆裂,从脖子断裂处一朵玫瑰花盛放。 班茗?邱童舟的声音将班茗拉回现实,班茗定睛,婴儿还是那个闭着眼睛吮吸指尖的姿势。 你看到什么了?邱童舟问。 这个是夫妇的小女儿,她班茗眼神突然停在一处,等等,你们看这个婴儿的脖侧,这是不是一颗痣? 邱童舟道:是,而且和为首女佣脖子上黑痣的位置一模一样。 班茗眨眼:不止,昨晚在小院挖坑种合欢树的女佣也是她。 班茗将昨晚看到的景象简略描述一遍,总结道:我觉得这次的副本中心八成就是她。 你们在干什么?老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正房台阶上,冷冷开口询问。 班茗眨眼:快到午饭时间了,我们先在这里等着吃饭。 老爷子明显不相信,他鹰爪一样的五指扣住班茗肩膀,班茗顺着他的力后退,让三个人都暴露在了老爷子的视线中,然而三人都是两手空空。 老爷子松开班茗,表情还很狐疑,他撩开门帘进入西房,半晌才出来,表情缓和不少:晌食还得有半个多小时才能做好,你们到时候再来吧。 班茗连连点头。 三人回到倒座房。 刚刚班茗紧急嘱咐小黑将相片送回原来的位置,本来只是班茗一时短路忘记小黑没有来过西房,但他刚想将相片藏起来的时候,小黑竟然轻车熟路卷起相片钻进了西房。 班茗叫出小黑:你怎么知道相片原来放在哪里? 小黑黑乎乎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但班茗总有一种它摆出了一副无辜神态的错觉。 班茗道:快说! 小黑啪叽一下躺到地上,班茗怎么质问都是一副装死的架势,摆足了就义的决心。 班茗问不出来,只好坐回硬床上发呆。 坐下的时候,他感觉屁股底下有什么东西硌得慌,便掀开平铺的被子。 木头小人的头颅冲他微笑。 这是什么?景凌夹起它,怎么笑得这么欠揍。 它只是提醒邱童舟就着班茗一侧直接把被子扬到另一张床上,要给你们看的应该是这个东西。 被子下,铺天盖地的玫瑰花簇拥着一具双手紧紧交叉着的骨架,一双高跟鞋卡在它胸前的肋骨上,景凌手中的小人头颅掉下来,滚进玫瑰花中消失不见。 小黑忽然诈尸,它慢慢悠悠爬上床尾,滑进骨架中摆出同样的姿势,不动弹了。 小黑,回来,你进不去。班茗呼唤。小黑脑袋从骨架中抬起来,瞧瞧班茗,又转头瞧瞧骨架。 分卷(38) 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快回来。班茗坐进玫瑰花中伸出双手。 小黑盯着班茗的手,又留恋地凝视骨架许久,终于慢腾腾钻回班茗的衣袖。 啪 天黑了 像是谁关了灯。 班茗眼睛一时间适应不了黑暗,想要开启夜视,却发现夜视模式像坏掉了一样打不开。他只好试图叫人:邱童舟?没有声音。 看来熄灭灯笼和正常天黑还是不一样,并不是物理上的天黑。 班茗深呼吸:小黑? 然而小黑冰凉的触感也消失了。 忽然,室内有一处亮了起来,班茗看过去,那光亮掩埋在一片片玫瑰花中,看不清具体是什么。班茗走过去,把它表面的玫瑰花拂开,看到了光源。 是木头小人的头颅在发光。 班茗手刚碰到木头小人的头颅,猛地看到它照亮的范围上方有什么东西,他抬头 骨架不知何时立起,它硕大的头骨幽幽悬在木头小人的头颅上方。 班茗手指一勾木头小人的头颅,脚尖发力后窜,骨架歪歪扭扭从床上起身,抖落了一地的一地的骷髅头! 等等,班茗睁大眼睛,赶忙拿出自己收起的那束玫瑰花。 薄薄的茎秆上垂着的,赫然是一个女人的头颅! 它的脖颈处被茎深深扎入,此刻班茗拎着它仿若拎着一个木灯笼。 终于可以切换夜视模式,班茗毫不犹豫扔掉了木头小人的头颅。他微微眯眼,将瞳孔接收可见光转为红外线。 他第一时间向邱童舟的方向望去,却只见一副长了蜘蛛网的骨架,景凌的位置亦是。 而躺在他床上的那副骨架此刻抖落了一地的骷髅头,它跪坐在头颅中间,视线在成群的骷髅头中搜寻。 班茗将手中的女人头扔给它:你在找它? 骨架如获珍宝将头颅捧进怀里。 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你们怎么还不去吃饭? 班茗转向门口。 门碰到墙壁回弹,又被一只苍老的手抵住。 老爷子平静地站在门口,然而他的头部却是一朵玫瑰花,它重复道:你怎么还不去吃饭? 班茗回答:这就去。 班茗走近,「老爷子」转身,班茗跟在他后面,离开的时候往身后看了一眼,两具骨架转过头看着这边,合欢树下多了一双绣鞋。 二人走过屏门,门上的灯笼忽闪几下亮了。老爷子推开垂花门,一路穿到正房。 巨大的黑白照片垂在原先是灯笼的地方,拉着手的男孩缝满针线的嘴巴紧闭,女孩木头关节的脖子发霉,它们眼球向下,怨毒地盯着身前的夫妇和婴儿。 班茗被引到东边的座位,背对东房,正对西房,「老爷子」退回到正房门口,去敲西厢房的门。 门很快就开了,里面伸出一只手,猛力将「老爷子」拽进屋里,没了动静。 班茗不明就里,把眼光转回桌上的饭菜。今天中午的饭不同以往,竟然是一碗一碗的木头笑脸,桌子正中央立着一个有全身的木头小人。 班茗拿起筷子搅搅一堆木球球,木球球缝隙中露出一些模糊的字迹,班茗将木头球球倒出来。 一个小人爱木头,两个小人进灯笼。班茗眨眨眼,向周围看了一圈,做出了一个以身犯险的决定,他把这行字念出了声。 桌子中央的木头小人关节咔哒作响,它整个身体转向班茗,捏着尖利的声音接道: 爸爸做了木头人,三个小人共港湾。它胳膊抬起,左手食指指向西房,班茗跟着抬头望去,就见通往西房的帘子下突兀地凭空出现了一个和人等高的木头人下半身,它脚尖冲着正房,身体关节已经发了霉。 班茗忽然意识到什么,赶忙退到南边的位置上,这里既不是面东面南,可以避开父母的位置,亦不是面西,避开了小女儿的位置。 另外,东房和西房不一样,第一间屋子是没有门帘的。 妈妈缝了针线人,四个小人同屋檐。木头小人一指东房,班茗跟着望过去。 他刚刚座位的背后僵硬站了个布人,它的嘴巴用针线缝得死死的,脖子、胸口、腰部、手腕都是细密的针脚。它盯着班茗,针线缝住的嘴巴扬起诡异的弧度。 爸爸妈妈生女儿,两个小人被抛弃。木头小人身体像是变质一般柔软下来,声音像是发霉的收音机,时高时低,又闷又沉,港湾只叫烈风催,屋檐难共赴黄泉。 木头小人身体崩裂开,散落的零件飞到桌子各个角落,班茗碗前落了一只胳膊,它的手指还在不停抽搐。 而与木头小人同时溶解的,还有剩余方向的所有座位。 西房的门帘被掀开,木头人迈着不熟练的脚步从门中挪出,它画上的眼睛正对班茗,布人同时出手。 班茗当机立断跳下凳子往垂花门跑,身后木头人和布人很快追了上来,班茗拼命推开垂花门 门后是一个一模一样的内院。 班茗差点口吐芬芳,他来不及细想,木头人和布人的脚步声已经几乎到达身后,他再次穿过内院,推开垂花门 门后依然是一个一模一样的内院。 木头人和布人已经碰到了班茗的衣角,就快要抓住班茗了。 不行,不能再跑下去了。班茗脚步一转,奔着西厢房冲刺。 木头人和布人没想到他会冲老爷子的方向去,它们尖声大笑,速度再一次加快。 就在眼前!班茗毫不犹豫拉开西厢房的房门 一只冰凉的木头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作者有话说: 木灯笼副本进入倒计时感谢在20210304 16:33:2120210305 10:29: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呵啾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5、离开 熄灭木灯笼 进来! 同时拽住他的还有另一只温暖的手,在木头手刚触碰到班茗的时候,那只温暖的手把他一把拉进了西厢房。 班茗剧烈喘息:谢谢你。 不必客气,你的朋友们也都在这里。那声音说道。 班茗眼前出现了熟悉的绣鞋。他眼睛瞬间瞪圆,啪地抬头,一张很是面熟的脸正冲他微笑。 你是,小女儿?班茗满眼震惊。 她穿着绣花夹袄和裤子,转过身去倒茶:是的,谢谢你。 班茗知道她谢自己什么,笑笑没有答话。他站起身环顾四周,西厢房内设不算繁杂,此刻景凌和小黑正对坐饮茶。 景凌见班茗看过来,学他的样子眨眨眼:我就知道你们不会在这里翻车。 小黑朝班茗挥挥手,一溜烟钻回了班茗袖子。班茗蹙眉:阿瑞斯,天黑之后你经历了什么? 景凌耸肩:天黑之后我一开始什么也看不见,等到夜视可以开启的时候,你俩已经不见了,骨架虽然坐了起来,但没什么其他动作。我看窗纸上有个女人影子,想着出门会一会她,就被她友好地带进了西厢房。 紧接着不一会儿,那人来敲门。景凌向屋子东北角扬下巴,班茗这才注意到老爷子像一堆抹布般蜷在角落里,头部已经恢复了正常,绣花鞋就把他拉进来狠狠打了一顿扔到角落里。 班茗坐到小黑原来的位置上叹气:这一家子,关系错综复杂。甚至除了这一家之外,副本还有另一个恩怨线,不知到底哪一个才是副本的支撑。 景凌夹了干茶叶抿,似乎是多天未抽烟有些难耐:我没经历你们所经历的,应该和没跟你和波塞冬去跨院有关系。他低低骂了一句,现在我几乎什么信息都没得到。 班茗谢过绣花鞋,眼见邱童舟迟迟不来,内心不免有些焦躁:你们一直没看到邱童舟? 景凌摇头。 班茗放下茶杯,将门推开一丝缝隙。 结果班茗刚刚看到院子内的灯笼架,视线就被布人无限放大的针线眼睛堵住了。 班茗悻悻缩头。 他没事的。绣花鞋坐到门口,他在跨院,等到不久后天就亮了。 似乎为了印证绣花鞋的话,窗户外天光骤亮,和天黑一样突如其来。 班茗再次推开木门,布人与木头人无影无踪。他立马三步并作两步蹿下台阶,奔着跨院而去。 影壁上的鱼形图中央多出两个实心黑球,它们随着班茗的动作从右到左掠去,又缓缓缩回墙壁中。 班茗奔到跨院的时候,乌云又起,其中甚至夹杂有雷电,不过雷电和雨点总也无法落地,看上去就像逼真的3d动画。 这次不用再顾忌老爷子,班茗找准方向,踩草直奔庭院中心。 班茗拨开最后一层屏障,入眼即为暴动的黑影们,湖底的灯笼向湖心聚拢,灯笼拱顶甚至冒出缕缕黑雾,张牙舞爪扑向湖心亭。 湖心的波塞冬不为所动,一把拎起九龙灯。 他将从地下室拐来的九龙灯与湖心的九龙灯平行放置,两盏九龙灯在黑雾的靠拢中缓缓重合。 班茗喊:先回来! 波塞冬偏头,眼睛眯成月牙,表情有些欠揍地摇了摇头。班茗发怔,他这是 两盏九龙灯完全重合的那一刹那,重重黑影终于向着波塞冬一拥而上,波塞冬的身影顿时在黑暗中消失不见。班茗浑身紧绷,右手小黑蓄势待发。 然而黑影很快就齐齐尖叫,它们以靠过来数倍的速度哗得四散,最里层的黑影们疯狂扭动身躯,却还是像被点着了一般眨眼间就蒸发消散。 后排的黑影也未曾躲过,如同多米诺骨牌,看不见的火焰一圈圈扩散,黑影们一个也没有逃走。 湖心亭只剩一盏朴素的灯笼,湖中的灯笼们则七倒八歪地浮在水面上,灯罩上一条龙也无。 忘了我们的出厂配置了?波塞冬一手拍到班茗左边肩膀上,声音却从右边冒出来,神号可不是白封的。 班茗没好气拍掉他的手:我刚用过我能忘?你不如想想为什么你表演完之后我们依旧没有出去。 出乎班茗意料的,波塞冬并没有再嘴欠,他轻轻一笑:这个副本有两条线,我不知道支撑副本的是哪一条,干脆一个一个解决。 班茗道:好办。另一条交给我。 波塞冬甩臂打了个响指:那就走着。 班茗再次拉开山水图的时候,老爷子却正站在房门口,阴狠地注视着两人。 你过来的时候没?波塞冬凑到班茗耳边,悄声问。班茗没回答,心想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当时担心你这个二货,根本想不了那么多。 班茗平静道:老爷子,这么多年了,你真的不后悔吗? 老爷子威严背手,沉声:别做出一副什么都了解的样子。 波塞冬扬眉:既然如此,我看你那个独生女挺可爱的,你不同意她和佣人的婚事,不如让给我吧? 班茗眉头突突地跳,没让老爷子接话:我对木头人继续住在木灯笼里没有意见,我想这也是你对它们的保护,但是 一边认为自己痴迷于木雕赋予木头人灵魂,一边又对三个孩子区别对待,老爷子恐怕有些自相矛盾吧? 到现在,整个四合院里只有您和小女儿两个活人,您真的无所谓?班茗态度很是诚恳。 老爷子皱眉:我和我小女儿?你见过我的小女儿? 班茗点头:外面的人熄灭灯笼之后,您的女儿就会出现,可惜那时您却没有意识。 老爷子脸色一再变化,瞳孔大睁,似乎受到了不少冲击,他双腿发颤,跌坐在木头箱子上:灭灯、灭灯,我就说这么多年,外面的人怎么会一直点着灯笼,原来、原来他音量越来越小,最后用皮包骨头的双手捂住了脸。 班茗循循善诱:您当初恐怕也是为了寻找一个更适合创作的环境吧?所以才会举家住进灯笼里,并且确实创作出了具有灵魂的木头人,甚至建造了木头人的城市。 但是您不该阻止您的女儿寻找出去的道路。这五十多年来,人类的科技已经十分发达,恐怕当局想要摧毁木灯笼也是易如反掌。如果没有与外界连通的人,您又怎么保障整个木灯笼桃源的安全呢? 老爷子沉默半晌,终于颤巍巍叹气:好吧,如果你能做到,我会让女儿出去的。 班茗笑笑:有您这句话就够了。 他先去倒座房床上取来木头小人的微笑头颅,接着拐到正房,在东房内重复了当日取鞋的动作,木头小人的表情与鞋跟上的表情两相照应,它啪地挣脱班茗,骨碌碌滚到最东边的帘子下面去,直到撞到绣鞋方才停止。 班茗撩开帘子。 绣花鞋完整地出现在了东房。 她冲班茗微笑:谢谢你。 老爷子却怔愣在原地,他浑浊的眼泪从内陷的两颊流过:幺儿,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啊,我以为你早就被你那群兄弟化的黑影们害死了。 是我当年太偏激了。 绣花鞋显然没料到会从父亲口中听到这种话,她的杏眸很快泛上水光。 我带你去地下室。老爷子背过身。 绣花鞋叫住老爷子:既然要离开木灯笼,我可不能穿着这身出去,等我换套衣服。她接过班茗手中的高跟鞋。 三人等在正房。 很快变成高跟鞋的绣花鞋从东房走出,她向惊讶的班茗解释:这是你的小黑还不是小黑的时候,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成功离开灯笼之后,给我带回来的一套衣服。 她穿着不算很华丽的裙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老爷子和高跟鞋从如意门直向镇东的地下室奔去,班茗、波塞冬与景凌则在院子里等待出副本。 班茗低头数着蚂蚁,很快蚂蚁就变成了沙发上的条纹。 柳月奇怪发问:丘比特,你右胳膊上怎么突然多出一道黑影?她把油桃核扔到桌上的小垃圾桶里,又拿起一只毛桃。 分卷(39) 班茗当即愣住,他不可置信抬起胳膊,小黑从袖口探出头,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这种东西也能从副本里带出来?班茗伸出食指,小黑亲昵地缠绕两圈。 柳月摇摇头:前所未见。 景凌嘴里含着烟,边打火边插话:先别管这个,我们四个不用再分开? 波塞冬:不用,只要不是六个人同时出现就不会进副本。他懒散瘫在沙发上,举起空薯片盒,遥遥对着远处的大垃圾桶投篮,又随手另拆开一个虾条带塞到班茗眼前。 班茗熟练地取出一根虾条。 柳月一口毛桃咬到一半,表情更加疑惑,她把牙齿从毛桃上移开,再次发问:你们刚刚进了副本就算了,波塞冬怎么还被一朝打回原形了呢? 波塞冬把虾条袋的口子撕大,嗤笑:怎么,哈迪斯大人见不得我恢复记忆? 柳月把刚刚那口毛桃咬掉:不是,我只是习惯于你失忆后向雅典娜究极进化,忘记了你的本质还是一个二缺。 波塞冬把虾条向班茗那边抖抖:也不知道谁是二缺中的王者,某人神号在各种玛丽苏小说和中二病的空间都能占据首席。 我第一,某人也能荣列第二。柳月还在专心啃毛桃,两人的互怼仿佛都没有过脑子,张口就来。 景凌深深吸一口烟:所以,当初是怎么回事? 波塞冬垂眸,眼神落在取虾条的手上,平静道:当初咱们三点共同爆破逃出来的时候,我确实是没了。应该是研究室重新孵化了我,把我投入副本里,注入一个角色的记忆。 景凌吐出烟圈,两指夹着烟身,对着空中点点:果然还是那群人,阴魂不散。 班茗点头:那我们想要停止副本,还需要回去一趟? 柳月冷下脸:回去了还想出来?我们能逃出来一次已经是万幸,再回去不可能复制上次的成功。我宁可死在副本里也不想一辈子当只小白鼠。 波塞冬悠悠道:维纳斯和丘比特肯定是要去的,你不跟着? 柳月脸色僵住:你能不能不要天天说些实话,给我一点空间幻想不好吗? 班茗没说话。他确实是要去的,这件事牵连了太多无辜的人,如果不及时停止副本,副本搅进来的人会越来越多。 不过班茗牵动笑肌:波塞冬,你叫我什么? 波塞冬「从善如流」改口:班茗。 班茗咬碎一根虾条,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感觉虽然是一个人,习惯和小动作也没有多少改变,但是有了记忆就莫名有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别扭。 算了,这些事情,还是等解决了副本再说。 柳月梅开二度地将毛桃核扔到桌上的小垃圾桶里,挑挑练练抓了一把瓜子:既然如此,调查研究所现在的位置就交给我了,我联系几个人帮着查查。研究所的位置应该很隐蔽,保密措施也做的很好,我保险估计也需要两到三个月,要是搜查进行的不顺利,最长能拖到几年也不一定有结果,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波塞冬把虾条碎渣倒在班茗手里:有解决方法已经是很大的突破,有目标以后就好办了。 柳月吐出瓜子皮:我下去跟维纳斯和雅典娜说一声。她挣扎着从懒人椅上起身,拍拍衣服,又道,我们四个要不要干脆出去住酒店算了?六个人不能聚在一起,难道唠个嗑还要不时撇出两个人轮班? 波塞冬:你们还在这儿住? 柳月瞪眼:怎么,不欢迎?明天大不了咱们分拨出去玩。 波塞冬耸肩:我没意见。 最后柳月四人还是下午就订机票飞走了,好不容易来一趟,柳月还借了车,结果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在空间里骂了半个月研究所。 班茗下次进副本,也是在半个月之后,他正划拉着柳月小号充满祖安话的空间,手机忽的就黑屏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开启新副本!感谢在20210305 10:29:2320210306 16:47: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呵啾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八、湿垃圾 56、藏酒室 兴隆大酒店 班茗熟练地把手机揣回裤兜,抬头打量周遭环境。他所在的位置是一个一辆车也没有停的停车场,天气阴沉,黑压压的乌云下只零星飘着细细的雨丝,停车场周围都是裸露的岩石,半点植被也没有。 停车场前是一栋七层高的建筑,班茗正对着它的入口,金色大门上挂着「兴隆大酒店」五个字。 班茗从正门进入酒店大堂。 你们这帮该死的骗子,别一个个装得像真的一样,小爷不怕死,但也不能被这么戏弄! 班茗刚从旋转门踏上红毯,就被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吸引了眼球。 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过20岁的青年,他身上穿得很普通,头发剃个干净的板寸,正对着坐在休息区的一干人等破口大骂。 他背后站了两个姑娘,小鸡啄米一样跟着点头。班茗走过去拍拍他肩膀:兄弟麻烦让一让。 他一抖肩膀:怎么,看你这表情,也和他们一伙的? 班茗无奈:兄弟,这不是什么骗局,你要是不信,不如等等看。班茗侧身躲过他伸来的魔爪,精准地在人群中找到邱童舟,快速走过去,坐到他身边的沙发上。 邱童舟笑眯眯伸过来一只手,同班茗十指相扣,倾身低声道:你这几次都没遇上过麻烦的新人,今天这出戏可得好好欣赏欣赏。 班茗:还是早点意识到副本的危险比较好,像他这样的估计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从酒店门口又陆续地进人,一直到十二个人落座,副本方才开启。 空无一人的接待台后面绕出来一个侍者装扮的男人,他两只手不自然地贴着裤缝,双眼空洞地瞧着众人,开口道:各位客人请随我来。 好,我倒要看看你们想耍什么把戏。自称小爷的新人气哼哼带着两只尾巴跟上,沙发上的老玩家们亦陆续起身。 侍者在前头领路,众人跟着他一路来到一楼大厅的电梯间,看着他按了下行的按键。 自称小爷的新人惊疑不定地盯着他僵硬的后背,又转头看看其他玩家,还不等他的质问脱口而出,「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众人的目光不再放在新人身上,而是齐刷刷盯紧了慢慢向两边打开的电梯门,神色不自觉有些紧张。 然而电梯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闪亮的铁质电梯壁反射着众人警惕的面孔。 众人轻轻松了口气。 酒店的电梯格外大,足够十三个人一同上下。电梯到达后,侍者率先走进电梯内,他站在楼层按键旁边,两只手依旧不自然地下垂着。 众人担心电梯间有问题,纷纷在电梯前止步,犹疑地看着明显很不正常的侍者,而侍者看到这一幕,也有些阴沉地盯着众人看。 最先跨进电梯的是邱童舟和班茗,他们两人的表情泰然自若,似乎丝毫不担心身旁的侍者暴起出手。 自称小爷的新人也跟着众人一起止步在了电梯前。他看着那个侍者,身上有点发毛,但一看邱童舟和班茗进了电梯,他心里涌起一股不服气,便立马梗着脖子,也一大步跨进了电梯里。 他身后的两个新人姑娘犹豫了一会儿,也跟着他进了电梯。 众人看他们都进了电梯,便纷纷又向电梯内涌去。众人进电梯时都下意识避开了侍者从门的右手边进,结果站在靠左边的班茗被迫挤到了侍者旁边,他几乎要贴到侍者不自然垂落的手臂上。 忽然从斜后方插进来一只修长的手,它轻轻搂住班茗的胳膊,把他和侍者隔了开来。 班茗回头冲邱童舟笑了笑,邱童舟收到一枚明亮的笑容,便学着班茗的样子冲他眨了两下眼睛,轻声冲着班茗的耳廓道:不用谢。 电梯启动,缓缓下行。 从班茗的角度,可以看到酒店一共有八层,地上七层,地下一层。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电梯上没有一层是亮着的,也就是说侍者并没有按楼层,然而电梯却确确实实在向下走。 班茗正斜眼盯着楼层看,忽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的目光。他下意识向右转了转头,便看到一旁的侍者双眼死死盯住了他,见他转头,阴毒地慢慢咧嘴笑了笑。 班茗赶忙收回视线。 电梯行进了很久,终于慢慢停住,电梯门缓缓向外打开。 班茗由于挡住了侍者出门的路,便很自觉地第一个出了电梯。 一阵阴冷的风兜头钻进领子里,班茗打了个哆嗦,扯紧领子。 电梯外是一间并不算大的小房间,两侧是两排高高的铁架子,架子上摆满了酒瓶。 侍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里就是老板的藏酒室了,客人们请随意参观,但不要随便挪动架子上的酒瓶。 班茗打量着两侧。左边的架子上整整齐齐摆满了酒瓶,右边的架子却被一张黑布从上到下遮盖得严严实实。 侍者似乎不想让他们在藏酒室多待,没到一分钟便催促所有人上电梯。 班茗从藏酒室离开前抬头看了看电梯的楼层,上面显示的是「1」。 电梯开始缓慢地上行,而自称小爷的新人似乎是终于忍不住,在电梯里大声询问侍者:是你们的那个什么所谓老板把我们绑架来的? 侍者面无表情,好似没有听见那人的话。那人又问了两遍,依旧没有回应。 他有点恼怒,质问侍者:你听没听见我的话?侍者还是一动不动。 但是班茗忽然注意到,不知何时,电梯上显示楼层的数字在「2」上不再变动。 很快也有老玩家发现了异常,当自称小爷的新人准备上手抓侍者的衣领的时候。 终于,一个中年女人出手了。她牢牢钳住那人扬起的手腕,沉声喝道:好了,别闹了。 那人下意识挣扎:你管我?多管闲事的臭婆娘,一个女人还敢管小爷?小爷这是在 他的话说到一半,忽然瞪圆了双眼惊恐地注视着侍者,愣了几秒后不受控制地拔高音量,他他他,他看到我们中年女人一把捂住他的嘴,面色如常,冲侍者歉意道:对不起,他太莽撞了,请您原谅。 电梯里一片死寂。 半晌,电梯轻微颤动了一下,终于又开始缓缓上行。中年女人明显松了口气,她退回电梯角落,脸色有些发白。 她刚刚钳住新人手的时候,余光不可抑制地飘向了明显不正常的侍者,果然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那侍者转头看向两人的时候,他的瞳孔里映出的不是两人的形象,而是两具已经长蛆的尸体。 电梯停在三楼,铁门滑动着展开。 三楼入眼是一条通入黑暗的长走廊,昏黄的壁灯打在大红色的地毯上,显得格外压抑。这回班茗向后退了退,把打头的位置让给了侍者。 众人随着侍者走过一扇扇没有编号的门,最终侍者推开了左边走廊的一扇门,众人鱼贯而入,发现这竟然是餐厅。 侍者继续用他平板的声音道:各位期待已久的品酒宴将于一周后开始,现在请各位就餐。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菜肴,长条状的桌边摆放着十二把木椅子,餐厅里除了侍者和玩家们一个人也没有。 班茗率先坐在了最近的椅子上,邱童舟紧跟着坐下。有了两人打头,众人稀稀拉拉地将十二把椅子坐满。 侍者见众人坐好,满意地站到餐厅门口,也不走,就那么看着众人。 自称小爷的新人被侍者一吓,收了嚣张跋扈,此刻坐在椅子上有些萎靡不振,似乎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打击三观的震撼场面。 两个新人小姑娘见没人出头,也不好说什么,默默拿起餐具开始吃饭。 众人大多都不是很有胃口,但也知道需要强迫自己进食,一顿饭在侍者的注视下吃得很是沉默。 等到班茗咽掉最后一口意大利肉酱面、拿起鲜榨果汁咕噜咕噜喝光、用餐巾纸擦擦嘴、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之后,侍者终于上前分发门卡和电卡。 班茗粗略瞥了眼侍者手上所有的门卡,这回应该是一人间,而十二间房竟然分布在了4、5、6三个楼层,一层只有四个人。 班茗被分配在了503房,而邱童舟拿到的则是618。班茗正想着找人换个门卡,却有人主动找上了门,那是小爷的尾巴之一。 新人妹子似乎不信任所有的老玩家,她拿着520的门卡和电卡怯怯地走到班茗的椅子旁:我看你和旁边那位小哥哥是一起的,刚好我是5楼的房间,我可以和你旁边的小哥哥换,这样你们两个可以住在一个楼层。我的两个同伴都在6楼,我也想要6楼的房间。 邱童舟欣然掏出自己的房卡电卡和新人妹子交换,他随口提醒了一句:小心不是所有的新人都是真正的新人。 妹子听出来他的好意,脸色白了白,道谢后拿着门卡回到剩下两个新人身边。 班茗知道邱童舟的意思。这次有个「新人」的演技虽然不错,但可惜却还是有破绽。 作者有话说: 这是最后一个班小茗和邱童舟还可以凭借初代神的体质占到优势的副本辽,第九个副本要开始变异了。 57、晚上 客人,我是来清扫房间的; 侍者分完房后就退了出去,餐厅里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不少。 邱童舟和班茗并没有留在餐厅里听其他玩家互相安慰抱怨,而是并肩走出餐厅,决定回房好好睡一觉。 结果其他人一看,都赶忙跟上,不知是不是抱着人多壮胆的心理。 班茗贴到邱童舟身旁,顺着长走廊走向电梯,他悄悄道:今晚咱们先分房睡,我觉得那三个新人大概率会一起睡,如果去别人房间睡没问题的话,明晚我就去你屋睡。 两人走到电梯前,邱童舟按下上行键:好。 电梯还停在3楼,很快电梯门就打开了,众人又一股脑进了电梯里,各自按下楼层。 电梯里没人说话,很快就到了4楼,下了四个玩家。电梯继续上行,在5楼停下。 分卷(40) 住在5楼的除了班茗和邱童舟外,还有那个拦了一把「小爷」的中年女人和另一个老玩家。 电梯间左右开口,通向两侧环绕了一圈的大走廊,走廊高度大概两米多,显得有些压迫感。 走廊上铺着大红色的地毯,两侧亮着有些暗沉的黄色壁灯。 班茗按照指示牌走向左边,在左边走廊右数第三个位置找到了503。 他回头看看走向完全相反方向的邱童舟,心里估量了一下门牌号安排。 520应该在背对电梯的右前方的角落里,刚好和503在接近对角线的位置,路程很远。 班茗划卡进房,插上电卡、关上门,谨慎地反锁上外门,并在门里侧挂上了酒店自带的锁链作双重保险。 挂好内锁链后,他抬头检查门后的逃生路线图。果然,520就在他所预料的位置。 而楼梯则有三处,一处在520房间旁边,一处在550房间旁边,最后一处在电梯间旁边。 如果要进行紧急逃生,503走的毫无疑问是电梯间的楼梯。 班茗转身。 这是酒店标准的单人间,入门左手边是卫生间,右手边有个大衣柜,柜子一旁放了些付费饮品,饮品上方有个小冰箱,冰箱里放了些付费食品。 付费饮品里有免费的两瓶矿泉水,可奇怪的是,竟然有一瓶红酒也是免费饮品,甚至还自带了两个玻璃酒杯。 班茗拿起酒瓶观察。普通的红酒,没什么特别。他又去看付费饮品,放置饮品的木架后面并不是墙壁,而是一面镜子,里面倒映着身后卫生间的门、班茗自己和身前的付费饮品。 班茗突发奇想凑到镜子前又转了一圈酒瓶观察,依旧没有收获。班茗只好放下酒瓶,回头看房间内。 房间内有一张单人床,一张带椅子的桌子,一个小沙发。班茗插上电卡,开灯,走到床边正准备坐下,忽觉不对。 这里的卫生间设计是靠卧室的一面全部是玻璃,等需要使用卫生间的时候,将卫生间的百叶窗拉下即可。 此刻百叶窗拉到了一半多,班茗站着只能看到卫生间很小一部分地面,而在那很小一部分地面上,赫然有一双涂了红色指甲油的女人的脚。 班茗放轻脚步,啪地关上了灯。 等到班茗适应了屋内的黑暗,便看到卫生间的百叶窗又恢复到了没有被拉下的状态,卫生间里空无一人。班茗深呼吸,啪地开灯。 百叶窗下那双脚不见了。班茗正想松口气,却见卫生间的门把手竟然是压下的状态。那个涂着红色指甲油的女人正要从卫生间出来! 他手一哆嗦,啪地又关上了灯。 卫生间的门把手恢复平静。 班茗思索半晌,干脆拔下电卡,拉开窗帘准备就着月光翻看翻看酒店的介绍夹子。 可惜今晚是个阴雨天,窗外并不比室内亮,班茗无计可施,丧失了消磨时间的兴趣,干脆躺下睡觉。 班茗刚刚吃得太饱,一时半会儿睡不着,他闭着眼睛发呆,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浅浅入睡。 啪 清脆的声音将班茗从浅眠中唤醒,班茗茫然几秒,才下意识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雨霁。月光下,架子上的酒瓶平白无故倒下,瓶盖不知被谁起开,酒液顺着架子淌下。 班茗立马清醒。他本来准备当做没看到,可那酒液流淌的速度却越来越快,它蜿蜒着直冲床边。 班茗直觉不好,赶忙翻身下床,仔细着不去踩地上的酒液,走到架子前扶正酒瓶。 他将酒瓶放回它原先的地方,不可避免地看到了镜子。 班茗手指顿时绷紧。镜子中的他不知何时换了一张脸,那张不属于他的女人脸已经腐烂,耳朵、眼球长满了蛆虫,她看着镜子外的班茗,嘴角慢慢咧出一个瘆人的弧度,从口中掉出了一大群蛆虫。 班茗放下酒瓶缓缓后退,忽的,背后碰上了一个柔软的东西。班茗浑身一僵,迅速转身。 一张披头散发的骷髅脸阴森地注视着班茗,她身旁是一个手推车,推车第一层装满了空酒瓶,第二层盖上了白布。 而门上的锁链还好好地挂着。 她眼眶里的眼珠僵硬地转动:客人,我是来清扫房间的。 班茗不知该说什么。大半夜的,清扫房间? 她嗬嗬喘道:但是看来这里并没有产生需要清理的垃圾。 她的视线落在地上已经停止蔓延的酒液上,又缓缓移到班茗脸上,扯出一丝狠辣的笑意:客人,你很幸运。 说完,她解开锁链,开门,佝偻着腰推车走入了走廊。 班茗在原地僵了两秒,啪地关上门,又缠上锁链。回头时,地上的酒液已经不见了,酒瓶盖好好地盖着,似乎一切不过是一场幻觉。 班茗路过架子时,往镜子中瞥了一眼,刚倒下去的汗毛又立了起来。他的身后赫然跟上了一个满身蛆虫的女人! 她的视线在镜子中与班茗交汇,但不等她有什么下一步的动作,班茗便迅速转过了头去。他只当看不见,飞快地回到床上闭眼睡觉。 第二天班茗自然醒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半了,外面天色还是阴沉的,他赖了会儿床,去卫生间简单洗漱后刚出门,就和从电梯里出来的清洁工打了照面。 她还是顶着一张瘦成骷髅的脸,在班茗门前停下:客人早安,我来清扫房间。班茗谢过,侧身让她进房间。 她经过时,班茗视线落到她的手推车上,手推车上面摆着的还是一层空酒瓶,一层罩着白布。 班茗穿过电梯间,左转,敲响520的房门。 谁?邱童舟刚起床,还有些磁性的声音响起。 我!班茗回答。 房门立刻被打开了,邱童舟手里端着个刷牙缸,转身让班茗进来,又回到卫生间挤上牙膏开始刷牙。 邱童舟房内和班茗别无二致,班茗拿起邱童舟房内的酒瓶子左右看了看,和他房间里的只有一处不同,就是他的酒瓶上的商标是「wsy」而邱童舟写的是「ly」。 都是大写字母。会是什么意思呢? 看什么呢小爱神?邱童舟收拾好凑过来,从背后贴上班茗,嘴唇若有若无划过班茗的耳垂,这个酒瓶确实有些奇怪,不过我暂时没什么头绪。它的事先放一放你昨晚撞鬼了吗? 班茗惊讶:你不会也撞了? 邱童舟点点头。 昨晚他在床上睡到一点的时候忽然惊醒,发现床上平白多出一个男人来,他双眼和嘴巴大张,一动不动躺在邱童舟身旁。 邱童舟被吓了一跳,不过看他没什么动静,便权当他是空气,继续睡觉。 班茗摩挲着酒杯:可我昨晚见到的是个女人。 邱童舟在班茗头上甩个响指:总会水落石出的,都九点多了,去吃早餐吧。 二人到餐厅的时候,竟然还有五六个人还在吃饭,每个人脸色都很难看,基本上都是一夜没有睡好的样子。 所以当班茗和邱童舟容光焕发地进入餐厅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免不了都聚在了两人身上。 有些人心中泛起了疑虑,但没有人多话,只是沉默着吃饭。 可能是因为有些人已经吃完离开了,所以继班茗和邱童舟之后再没有人进餐厅,好在班茗需要看到的三个新人都在这五六人中。 可惜,结果并不如意,三个新人中少了个妹子。 不过班茗确定不了是酒店的东西动的手,还是他们中那个装新人的人动的手。可是他有什么目的呢,班茗不明就里。 班茗和邱童舟又是最后一个吃完离开的,两人从狭长的走廊走向电梯。 电梯停在2楼,班茗按了向下的键,电梯却没有立刻上行,而是又在2楼停了很久方才缓缓升至3楼。 电梯门向两边打开的时候,班茗看到了里面的清洁工。她目不斜视,顺着电梯门进入3楼的走廊,班茗和邱童舟则进入电梯。 班茗按下1层。 电梯门合上之后,班茗却忽然又按了2层和1层,取消1层。 邱童舟挑眉:发现什么了? 班茗回:看看清洁工刚刚干了什么。另外,为了防止她再次使用电梯时看到两人下到2楼,班茗顺手就按上了1楼。 2层很快就到了,电梯门徐徐向两旁打开。 作者有话说: 感谢读到这里的小可爱们! 58、二楼、一楼和负一楼 原来他不是装新人的老人,他根本不是人。 入眼仍然是一条昏黄灯光下的长走廊,走廊地板上铺设着大红色的地毯。 班茗试了所有的房间门,只有一间能打开,他正欲拉开,邱童舟却道:小心点。 班茗顺着邱童舟的视线望下去,就见门缝中正汩汩向地毯缝里流着血水,在暗沉的灯光和红色的地毯映衬下,血水毫无违和感,几乎能迷惑出一副和平的假象。 班茗谨慎地收回拉门的手,改成屈指敲门。 没有人应门。 班茗等了一会儿,握住门把手,向后拉开。刚拉到眼前,班茗便赫然和一张青白色倒过来的人脸对视了。 一具尸体从上方倒吊下半个身子,脸正冲着门外,正是之前队伍中的一个人,今天早上,班茗并没有在餐桌上看到他。它的双眼瞪圆,脖子动脉处有一道深深的刀痕。 邱童舟蹲下,将手指探进地毯下的血水中,把手收回时却一滴血也没有沾上:不对,这只是它死前最后的幻象。 班茗眨眨眼,伸出手去摸尸体的脸,然而手指却毫无阻碍地穿过尸体的脸部,像触碰空气一般。班茗问:那它真正的尸体呢? 邱童舟缓缓摇摇头:不清楚。 班茗道:刚刚清洁工出来的时候,她的手推车上原先的空酒瓶全部被满上了,而下层的白布还是严密地罩着。 邱童舟起身:你的意思是,这酒宴其实不是请我们去喝,而是请我们被喝? 班茗挠挠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那个清洁工问题太大了。他将昨晚偶遇清洁工的事情跟邱童舟讲了一遍,邱童舟摸着下巴思考了两秒,没有给出猜测,而是道先下到藏酒室里看看吧。 两人走到电梯近前,还没等按下行键,电梯门就打开了。 清洁工再次出现在电梯里。她看到两人,站在电梯里没有动,反而缓缓笑了。 完了,班茗想,他为了不让清洁工起疑心专门按了个一楼,结果好巧不巧,他们竟然在二楼和清洁工撞上了。 三人僵持在电梯口,没人按开门键,电梯门却迟迟不关。 班茗清清嗓子,展开一个阳光的笑容:大姐,您要下电梯吗? 清洁工没有答话,但从她身后的影子中竟然慢慢拔高出一个男人的身影。 他身着黑色西装,眼睑细长,黑瘦的脸庞上布满斑点,双目像喝醉一般迷离,四个骨节的长手指搭在裤兜边,褶皱的手指顶端一个指甲也没有。 清洁工对他恭敬弯腰:老板。 他黑洞洞的眼睛直视着班茗和邱童舟,一只手从清洁工的车上拿下一瓶酒,用扁平的手指娴熟地撬下瓶盖。 随着瓶盖的开启,一股腥臭的酒精味溢满整个电梯。西装男被酒味刺激到,瞳孔大张,蛇般细长的舌头一下子栽进酒瓶深处飞速搅动。 清洁工哑着嗓子道:客人请让开,老板要回自己的房间了。 班茗和邱童舟连忙退到一侧,清洁工率先推着手推车离开电梯,西装男则漫步跟在后面。 他路过班茗的时候,忽然转头盯住班茗。班茗看到西装男看着他的眼眸中清晰地印出一个浑身蛆虫的女人形象,那女人和昨天跟在班茗身后的女人很像。 西装男病态地对着班茗微笑,举起四节长指,分叉的细舌舔着指尖,神态几乎可以称得上贪婪。 班茗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被邱童舟强硬地拉进了电梯里。 电梯门慢慢合拢,门缝中的西装男身体往前走,脖子却依旧一百八十度地扭着紧盯班茗,直到他苍白的脸被金属色的电梯门所取代。 邱童舟按的是1层,他的脸色有点阴沉,修长的五指紧紧握着班茗白皙的手腕。 班茗知道邱童舟被西装男看自己的眼神恶心到了,便任他攥着。 两人再次来到金碧辉煌的大堂。虽然外面仍旧是阴天,从巨大的落地窗看出去,停车场周围还是被滚滚迷雾包裹,但1楼阔达的架构还是让人心情开朗不少。 邱童舟道:刚刚清洁工眼中,我就是昨晚躺在我身旁的男人。 班茗点头:老板眼中的我也是我房里跟在我身后的女人。 所以我有一个猜测。邱童舟捏捏班茗耳垂,柔软的手感让他的心情好了不少,不过为了证实这个猜测,现在我们需要找到老板安排的用于宴会的宴会厅。 班茗醒悟:按楼上布局来看,1楼右手边缺少一块空间。 邱童舟冲班茗抛了个wink:没错,小爱神看问题果然正中红心。 班茗把脸皱在一起:你正常点,我害怕。 邱童舟只是耸耸肩。 大堂右手边是个屏风,两人绕过屏风,果然发现后面藏着一扇很是气派的大门。 大门竟然敞开着,在门口能看到里面一片片铺在桌面上的艳红的桌布和金边的座椅。 班茗与邱童舟进门。 宴会厅很大,不但占了1楼的整个纵深,横向长度甚至也超过了2楼应有的长度,也就是说宴会厅有一大块是在整个楼里凸出去的,而凸出去的位置刚好是个悬崖。凌空而建,也算别出心裁。 宴会厅内空无一人,敞开的窗户带来阴湿的空气,不时掀起红桌布的一角,露出桌下黑黝黝的空间。 邱童舟看着掀起的红桌布眼神一凝,轻声道:小心点,有些桌下有人。 班茗大概对桌下的人是谁有猜测,他点点头:你也小心点,咱两分头找,你左我右。 班茗走到宴会厅最右边的黑暗角落,从右边第一个桌子开始找要找的名字,可惜桌子上并没有什么座位表或者座位牌。 他翻找到靠近窗边的桌子时,刚好吹进一阵风,桌上的红布整个全部掀起。 班茗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又要飘下去的桌角,发现内侧的桌布上赫然用小楷缝了一个黑色的名字「李正辉」。 班茗喜上眉梢,脚腕却忽地一凉,一只冰冷的手从桌下伸出来抓住了他的脚踝。 班茗低头,一具已经布满尸斑的尸体从桌下探出到他脚边。 尸体一只手握着他的脚腕,头颅以一个非正常的角度找到了班茗的视线。 分卷(41) 班茗直觉他蹲下去会发生些不妙的事情,便轻唤:小黑。 一道黑影随之从袖口流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地缠住尸体手腕,一使力,尸体腕骨应声而碎,班茗立马后跳离开尸体的进攻范围。 班茗撤离后,尸体便缩回了桌下,没有再追上来。 知道了人名的位置,接下来的寻找工作就容易多了,小黑极具敬业精神地远距离掀开一个个红桌布,直到班茗看过了所有的名字。 邱童舟那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也结束了搜寻,两人在宴会厅中部汇合,邱童舟道:尉时莹、吴思怡和林毅。 班茗摇摇头:右边没有和两个大写字母符合的名字。 尉时莹和吴思怡的座位都在哪里?班茗又接着问道。 尉时莹在第7排右数第二个桌子,吴思怡在第1排中间的桌子。邱童舟回答。 班茗眨眨眼:那应该是吴思怡。 邱童舟道:再到地下一层转一圈,确认一下吧。 这回两人学乖了,穿过屏风回到电梯间,按下电梯之后立马躲到一边,确定电梯里没有人之后方才进入电梯。 地下一层还是两个巨大的酒架。 班茗看过去,一眼就找到了「lzh」「wsy」「wsy」「ly」的四排酒瓶,而其余的一半酒瓶都能和桌布角缝上的人名对应上。 那另一边的架子 邱童舟直接上前掀开黑布。 高高的架子上是一排排的空瓶子,唯独只有一排的酒瓶是满的,并且满的酒瓶比其他的空酒瓶要少三瓶。 班茗凑近看商标xxc,徐学春。刚刚倒吊在二楼门口的玩家的名字。 不过,他为什么会倒吊在门口呢?是那个房间不能进吗? 还是他触及到了什么故事恩怨?班茗有些迷惑。他拿起印着「bm」的空酒瓶左右看看:咦,我这一排的酒瓶好像比其他人的酒瓶落灰少。 等等,昨天半夜清洁工空降他房间的时候,车上满满装着的空酒瓶应该就是专门给他用的。 正因为清洁工刚拿过他的酒瓶,所以他的酒瓶上几乎没落什么灰。 所以他昨晚差一点就变成西装男手里腥臭的酒液了。班茗后知后觉地想道。 你看这一排。邱童舟出声,音调有些凝重。班茗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猝然瞪大眼睛:没有商标? 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十二排酒瓶,道:少了那个装新人的小爷,也只有他在刚进酒店的时候没有说自己的名字。 邱童舟脸色有些差:我一直以为他老玩家装新人只是他的恶趣味,现在看来他可能根本就不是人。 作者有话说: 又是一章美好的白天。 59、小衫之死 平白多出一道弯 班茗:可是我记得在兔小姐游轮上,不是人的东西不会被npc算在内吧?昨晚侍者明明就准备了12张门卡,说明npc也是将他当做玩家的。 邱童舟的目光凌厉:有没有一种可能,它确实是副本外的人,但它却并不是现实生活中的人。 班茗拿起一个空酒瓶,敲敲瓶身,又放回原处:有可能。 他扬脸眨眨眼:你不就是个特例吗?你离开自己的副本之后,还没有进入现实世界的那段时间。 不过我觉得他和你的状况不一样,毕竟你是那帮科学疯子为了不知什么目的复活在副本中的,而他么 班茗眨眨眼,我只能百分百确定他和那帮疯子有关系。 叮 停在1层的电梯缓缓上行,两人的目光一同投在电梯的楼层显示器上。上行的箭头滑动着,直到电梯停在了2楼。 如果不出意外,能在2楼叫电梯的就是清洁工或西装男。 班茗赶忙四处环顾,拉着邱童舟勉勉强强躲到架子后,但还是露出了大半个身体。小小的藏酒室根本无处藏身。 电梯的楼层显示器又动了,上面弹出一个向下的箭头,2楼缓缓变成了1楼。 班茗屏住呼吸。向下的箭头在数字「1」旁边持续了一会儿,消失了。还好,清洁工或者西装男去的是1楼。 班茗脑中计算,如果他现在不按电梯,一会儿清洁工或西装男如果要下到1层,绝对会将两人抓个正着不过他们有可能不会到1层; 如果他按电梯,在1楼的清洁工或西装男也有可能看到电梯下行,他们就会清楚有人要从1层上来,如果这时他们再在1楼按下电梯,邱童舟和班茗也会在1楼的电梯里被他们堵个正着但他们更大可能不会关注电梯的动向。 班茗只犹豫了半秒,最终还是冲了出去,按下上行键。邱童舟跟在他背后。 电梯到达1层,缓缓打开。 电梯里空无一人。 班茗松了半口气,飞快地按下3层,又按下关门键。 电梯开始上行,班茗屏住呼吸看着楼层显示器,可是事情并不如意。 电梯经过1楼的时候,上行的速度慢慢降低,直到它慢悠悠地停了下来。 完蛋,班茗心想,清洁工或西装男估计就在门口等着呢。他不自觉地按上小黑待着的那只手腕。 金属门向两边拉开,露出的却不是清洁工或西装男,而是一张班茗意想不到的脸。他惊讶地开口:你们去1层了? 班茗差点让小黑动手,一看是他,心终于落回肚子里:对,我们刚从地下上来,你刚刚在2楼? 小爷。摇头:没有啊,我和小衫吃完早饭就出酒店了,本来想离开这个鬼地方,结果他面色有点发白,这酒店竟然建在孤岛上。 小衫这时刚从酒店大门进入大堂,她神情不是很好,小跑着冲向电梯口。 然而,当她在电梯间看到「小爷」之后,整张脸唰地一下就白了,硬生生停住脚步愣在原地,甚至还向后退了两步。 你你,你怎么在这里?小衫抖着嗓音问。 「小爷」转过头,嗓音温和道:咱们两个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然而,只有小衫能看到,他冲着她说话的时候,整张脸像溶掉的油蜡般脱落,滴到脸庞以下凭空消失,「小爷」嘴角扬得高高的,轻柔道:你不记得了? 小衫瞳孔几乎涣散,她麻木地点头:我记得,我记得。咱们两个一直在一起,我刚刚在停车场旁边想要摘野花,才落后你一步。 可是停车场周围根本就没有野花。 班茗没想到这个新人妹子被吓成这样还能尽力给他们信息,便冲小衫挤挤眼睛,安抚般笑笑。 小衫看到班茗的表情,心里冷静了些,她不再去看那个细碎地向下掉落的脸,而是对着地面勉强笑笑:那我们去餐厅吧。 两人进入电梯内,离按键最近的班茗赶忙按关门键。刚刚两人踏进电梯之后,他猛然瞥到屏风后出现了手推车的一角,明显是还在1楼的清洁工。 铁门完全合拢的那一刻,手推车刚好就要从屏风后完全滑出来,清洁工终于没有看到班茗和邱童舟二人。 几人回到3楼,餐厅里人数还寥寥,在小衫哀求的目光下,班茗和邱童舟挨着小衫坐下了,小衫把椅子往班茗这边蹭蹭,有些神经质地啃着指甲。 下午如果还不能摆脱它,自己就要和一个不是人的东西度过一下午了。 忽然,小衫的手腕被班茗碰了碰,她右座看起来善良乖巧还单纯的男孩子在她手心写了一句话。 小衫停下啃指甲,感激地冲班茗微笑,结果就在她笑肌用力的时候,班茗右手边的俊美浪荡男子投来了一个眼神,小衫被吓得笑肌用力过度,反倒给班茗也吓了一跳。 班茗收回手,心里嘀咕,这姑娘是不是给吓傻了。 班茗右手忽然被邱童舟捉住,他歪头冲邱童舟不解眨眼,邱童舟只装作没看到,一手夹着菜,一手在班茗手上写道:你给她写了什么话? 班茗眨眨眼,回写:你猜? 邱童舟思索了一会儿,拉下嘴角,放下筷子,委委屈屈写:我猜不到,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班茗无奈:我告诉她,他虽然不是人,但也不是副本里的脏东西,不会对玩家下手。 邱童舟悻悻收回手,没有再写什么,只是牢牢抓住班茗的右手腕。 班茗凝视着盘子里香味四溢的牛排,无情地甩开了邱童舟的钳制。 这顿午餐班茗吃得有点心神不宁。他想着自己一上午就把副本里的npc们都得罪了一遍,就总觉得这餐饭给他了一种「自己家的猪要喂饱了杀吃肉才香」的错觉。 小衫之前几餐都没有要酒,今天心情实在大起大落,她拿过别人开的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喝过酒后,小衫感觉自己冷静了不少。他不会对自己下手已经是目前最好的情况了,只要克服心理障碍,别活活被吓死就好。 这么一想,未来似乎还有点盼头。小衫的悲观一扫而空,充满了干劲。 下午,邱童舟和班茗上到4楼,绕着走廊搜索4楼房间。昨晚班茗就发现,除了他们的房间之外,剩的房间不需要门卡就可以直接打开。 两人约好各搜一边,最后在电梯间碰头。 班茗从401向右搜索,经过第一个转弯,右拐,第二个转弯,右拐,第三个转弯,右、等等 班茗看着面前的转弯,心中警铃大作。 怎么会有第三个转弯?眼前的这条路应该是长走廊,中间右转就到电梯间才对,可是现在 班茗看看左手边的门牌号:420。这应该是第二个拐角的房间号才对。班茗轻声道:小黑。 小黑? 班茗抬起袖子,却发现那抹黑影了无影踪。班茗轻轻吸了口凉气,从仓库中取出还剩最后一次使用机会的匕首,谨慎地转过第三道弯。 小衫吃完饭在酒店外溜达了一个小时多,想要回到6楼自己的房间静一静。 她的房间号是615,属于离电梯最远的那一批。下了电梯之后,她随意左拐,进入长走廊。 地毯湮没了她的脚步,小衫心事重重地拐了一道弯,捏着眉心走了一会儿,发现还没有到自己的房间,没放在心上,又转了一道弯。 她打个哈欠,脑袋有些昏沉,走了几步又转了一道弯。 一个西装男赫然出现在走廊尽头,冲她微笑。 小衫顿时就清醒了,她谨慎地盯着那个西装男,直到西装男呲着蛇信晃悠悠走进她看见了他满脸的尸斑和四节手指。 小衫嘴里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她哆嗦着身子转身想要逃跑,却发现身后的走廊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堵高墙,小衫拼命拍打着墙壁却无济于事,眼看身后的西装男越来越近,小衫惊惶地去拧旁边房间的门把手,可原先没有上锁的房间却怎么样也拧不开。 小衫终于吓到瘫软,她疯狂地大叫,靠在身后的墙壁上浑身抽搐。西装男很快就来到了她面前。 班茗举着匕首谨慎地拐过一道弯,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但他还不是在长走廊上。班茗正准备静观其变,楼上忽然响起女生声嘶力竭的尖叫声。 尖叫声没持续多久,而尖叫声停下时,班茗眼前忽然一花,便毫无征兆地又回到了长走廊上,没有铺地毯的电梯间的瓷砖因为反光在远处闪着黄色的光。 邱童舟刚好检查完,看到班茗手持匕首,投来疑问的眼神。 班茗走过去:我怀疑楼上出事了。 邱童舟扬眉:嗯? 班茗收回匕首,拍拍手腕,确定小黑又好好待在了自己的袖子里:刚刚我遇到了类似鬼打墙一样的东西,但是对我本身没有任何伤害,只是听到楼上传来了尖叫声。 光听描述,邱童舟无法判断是不是陷阱,但邱童舟一向相信班茗的判断,他点点头:要上去看看吗? 班茗点头点到一半,忽道:等一下,等清洁工去过了再说。反正这个酒店闹鬼,不怕看不到死状。 班茗话音刚落,电梯便开始下行,直到1楼停下,然后下行到1层,接着又上行,中途没有停下,一直到6楼。 过了大概两分钟,电梯从6楼又下到2楼,停了大概一分多钟,又下行到1层,再次停了两分钟,又回到2楼不动了。 作者有话说: 依旧是一章美好的白天。 60、王祥之死 小爷诚恳地拉住王祥的手 果然。班茗想,就是这个流程。不知什么东西攻击玩家,接着清洁工到1层取酒瓶,上来收「需要清理的东西」,将它转换成酒液放在酒瓶中。 接下来清洁工带着西装男需要的酒液去西装男的房间,给西装男留下三瓶,最后将剩余的酒放到1层的藏酒室内。 班茗按下上行键。 电梯在3楼略作停留,到达4层。电梯打开的时候,两个看上去像兄妹的老玩家正站在电梯里,班茗二人进电梯,兄妹俩下电梯。 班茗按6层。 到了6层后,班茗重复了自己搜寻房间的路线,拐一道弯、两道弯、三道弯。 地上出现了小衫惊恐的脸。 班茗伸伸腿。果然触碰不到小衫,明显这个小衫只是鬼魂,而不是真正的实体。 栽的竟然是小衫。为什么呢?小衫之前做了什么?有哪些是和徐学春的行为重合的呢? 班茗暂时没思考出答案,他和邱童舟回到四楼继续排查。 晚饭时另一个新人妹子竟然意外到场,班茗坐下时略数人数,加上「小爷」还剩十人。 新人妹子刚好坐在班茗对面,她昨天晚上找班茗换过房间,便对班茗笑了笑。 晚餐依旧是中西餐加红酒,不过班茗和邱童舟并不爱喝酒,这两天都滴酒未沾。 班茗从转桌上取下一条煎鱼,旁边有人将桌子继续转动,已经空了一半多的红酒瓶转到班茗面前时,他无意间抬头,目光穿过红酒瓶,看到了经过酒瓶折射后的新人妹子。 一个黑发蓬乱的后脑勺扭曲着呈现在酒瓶后新人妹子的位置上,黑发缠结,死死勒着脖子。 班茗眨眨眼,酒瓶转过,新人妹子还是正身向前,和「小爷」谈笑风生吃着饭。他偏头,经过酒瓶观察着每个人。 侧面的角度不是很好找,好在班茗视力5.2,酒瓶转了两圈后,他终于确认只有新人妹子是异常的。 分卷(42) 班茗若无其事,仍旧挑着他的鱼刺,只是心情沉重了些。 饭后,班茗同邱童舟说明了这件事,邱童舟表示知道了,他很专一的,不会对她下手,你不用吃醋,也不用专门去关注她。班茗只当没听见,心里冷笑,吃醋的到底是谁。 经过昨天一晚,幸存的人们明显对夜晚回房有很大的抗拒,大多数都开始找人同睡了。邱童舟向班茗扔出橄榄枝:要不要 不要。班茗无情拒绝,今晚咱们两个各自回房找它们问话,能问出来的话明天咱们两个对一对,看看能不能拼凑出故事来。 邱童舟很是遗憾:好吧。 众人一哄而进电梯,班茗在5楼停下、走出电梯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 电梯里只剩下了一个真正的人,新人妹子和小爷一同冲着那个人的后脑勺微笑,而那人还毫无所觉地按着关门键。 而就在班茗转回视线,准备左拐的一刹那,电梯里新人妹子却移动眼珠,锁定了班茗的背影。 王祥好巧不巧和三个新人分到了一层,他昨晚就有点不满,今天三人又没了一个,他更不安了。 王祥按着关门键,思考要不要今晚换个没门卡的房间睡,估计没房卡的房间也没有那个令人背后发凉的鬼影。 电梯到达6层,这时王祥忽然发现,电梯里只剩下了他和那个自称小爷的新人。王祥出电梯后奇怪挠头:那个妹子呢? 小爷。回答:她去5楼和别人合住了。 王祥没起疑,随口问:和谁住啊? 那个叫班茗的清秀少年。小爷语气轻缓道,今晚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王祥不知为什么,出于老玩家的直觉,有点害怕这个青年,他拒绝道:算了,我另找个房间睡就行。 小爷:那也很好。 王祥觉得这话怪怪的,但细想又没什么问题,便随便找了间房,在里面用锁链捆了几圈。 他打开灯,果然没有再看到鬼影,王祥不禁庆幸自己的决定很是正确。 班茗刷卡回房,不等他按开关,刚插上电卡,整个房间便灯火通明。 小黑早已就绪,班茗从容回身,面对着卫生间。 卫生间的门果然开着,门口像尊雕像般矗立着一个勉强能看出生前是个女人的尸骸。 它生涩地转动头颅,班茗没麻烦它,自己上前一步对上它的视线:吴思怡。 它静静站着。 我们十二个人现在是酒店老板的客人,和你们当初的处境一样,你愿意为我们讲讲当初发生的事情吗?班茗眼神恳切,我们只剩八个人了。 吴思怡沉默半晌,终于缓缓抬手指向了一个方向。班茗顺着它的指尖回首望去,发现它直直地指向的是架子上的酒瓶。 班茗回头想要再追问时,它却已经消失了。 吴思怡给他的会是他已经知道的信息触碰架子上的酒液会死亡吗? 不不,它应当是在提醒他,一切都是因为架子上的那瓶酒。 今天中午,小衫是不是喝了酒?班茗忽然记起,昨天晚上徐学春也喝过一小杯。 可是还有四个人也喝过酒,甚至还有人每一顿都喝、一喝就喝好几杯,他们为什么没事? 班茗思考间捏住瓶颈,倚在架子拎到眼前晃悠着左右查看,正当他将酒瓶晃到左侧时,一个身影透过酒瓶显现出来。 班茗忽然感到一阵寒意电流般激荡全身,让他几乎汗毛倒竖。 他直觉感到,这个人影对他的威胁远远高于酒店的鬼魂、老板和清洁工。 酒瓶顺着惯性晃回去,班茗连眼皮都没有多眨一下,等到酒瓶再次晃过去时,班茗终于看清了那道身影。 黑色的长发后隐约嵌着两只眼白,青白的身体在酒瓶后一闪而过。 班茗将酒瓶向上一扔,抓在手中,状似在细细观察酒瓶子。 这是那个死而复生的新人妹子,她不是盯上了6楼那人吗? 怎么会跟到他屋子里来。班茗端起瓶子,保持瓶侧能够看到它一半身体,轻声道:小黑,帮我检查一下门口的铁链系紧了没有。 小黑明了他的命令,窜向铁链的过程中刚好穿过「它」的身体,在铁链上稍待,又从「它」的身体中返回。 班茗眯眼。看来用小黑是无法直接攻击到「它」的。 不行,不能等「它」出手,必须掌握主动权。那股让他毛骨悚然的视线告诉他,「它」不同于以往的任何npc。 它应当不属于副本不对!班茗忽然想通,对她出手的是「小爷」! 而「小爷」作为和那帮疯子有关系的存在,目标一开始明明就是他和邱童舟! 酒瓶是副本里的危险物品,却是他现在唯一能够借助来看清「它」的东西。 班茗再三思索后,将酒瓶放在了床边的地板上。毕竟如果放到高处,班茗害怕晚上清洁工或西装男直接为他提供「酒水」洗头服务。 班茗躺到床上,控制小黑关灯。 几秒后,班茗打开夜视模式,从眼缝中向外张望,还是什么也看不到。 班茗一晚上都没有睡好,半梦半醒间保持了一晚上的警戒,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带了一双黑眼圈。 邱童舟看到后奇怪地询问班茗,班茗只说做了噩梦,冲邱童舟使劲眨眼睛。 那股毛骨悚然的视线还在他背后他知道「它」还跟着他。 邱童舟听班茗这么说,便没再追问,只是将昨晚和林毅交谈的结果告诉了班茗。 林毅也只是指了指架子上的酒瓶。 早餐时来的人依旧是九个,鉴于「它」还紧紧缀在班茗身后,班茗姑且算昨晚不曾减员。 班茗早餐时破例为自己倒了一小杯酒,他将杯口对准身后,放下玻璃酒杯,再用余光看水面时,赫然映出他背后的一个人头。 果然还在。班茗嚼起一块牛排。是想等到副本最后,在我放松警惕的时候再出手吗? 也说得通,毕竟那帮疯子虽然口头上经常侮辱他们,但是对他们下手的时候可一点也不会低估他们的能力。 邱童舟将几块切好的牛排推过来,班茗回以眯眼笑。他叉起一块,忽然发现对座的老哥好像在看他,但等他看过去的时候,他却已经满面笑容地在和「小爷」说话了。 班茗思考了一会儿他的名字他好像叫王祥。 王祥昨晚睡到一半,被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唤醒。他半梦半醒间张开双眼 一对黑色眸子的主人正站在他床边,奇大无比的嘴巴一路咧到了耳根。 王祥反应极快地滑到了床的另一头,他是玩儿跑酷的,这也是他脑子简单但却存活了多个副本的关键原因。 他熟练地蹬上一旁的木桌,肾上腺素狂飙,急速冲到门前。 身后的西装男刚开始只是站在床边转了个身,欣赏着他逃命时的恐惧,在王祥手丝毫没有颤抖地飞快解锁链的时候,终于坐不住扑上来。 不好,以这个速度,他刚好差一个压把手推门的时间。王祥绝望想道。 可是在他解开锁链的同时,门竟然从外面被一把拉开! 王祥来不及多想,拼命奔出房间。他跑了几步,那股危机感很快就消散了。 回头看的时候,房间门已经被关上,西装男不知所踪。而帮了他一把的,正是「小爷」。 王祥感激涕零,他跑回去,一把握住「小爷」的双手,不停道谢:多亏了你、多亏了你! 小爷。笑着反握住王祥的双手:今晚和我一起睡吧? 王祥巴不得呢,手忙脚乱地答应了。 「小爷」牵着王祥的手,两人走进了「小爷」的屋子。 王祥看不到的是,两人走进屋子后,那间屋子却融化在了墙壁里,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 十分钟后,一点水渍在屋子消失的地方晕开,上下蜿蜒成王祥的身形,不一会儿就蒸发了。 作者有话说: 所以说,大家还是得锻炼身体,这样万一哪天成为了无限流中的角色,还能多活几集。 像王祥这样的,脑力不够体力来凑。 61、七楼 桌子上的招财猫 邱童舟细致地切好余下的牛排,刀尖插进嫩肉中挑起咬下,把剩余的牛排块继续和班茗吃光的盘子交换,心中有种诡异的满足感。 他咽下牛排块,随口道:今天的牛排口味似乎与昨天略有不同啊。 班茗看过来:今天的牛排确实有股说不上来的味道,但也不是不好吃。 邱童舟伸叉子,逮住班茗盘子里的一块牛排,尝了尝:有种发酵的味道,该不会是酸了吧。 班茗也学着邱童舟的样子吧唧吧唧尝尝,点评道:与其说是发酵的味道,不如说是啤酒的味、味道两人惊愕对视。 邱童舟心沉了沉,有种不祥的预感:把所有菜色都尝一遍。 两人尽量不动声色地等着转桌,将菜品一一尝过后,两人的预感果然成真。 所有的菜色都有啤酒的味道,它们很淡很淡,如若不是专门去尝根本难以发现而这就意味着,桌边所有人都吃过含有啤酒的菜品。 班茗苦笑,干脆倒了杯牛奶咕嘟咕嘟喝光,擦擦嘴道:既然如此,那就放开了吃吧,反正现在大家遭遇不测的概率都是相同的。 虽然鉴于他的「背后灵」的存在,可能他的概率会更高一些。 上午邱童舟和班茗一路直上七楼。 七楼布局和4、5、6楼相同,唯一不同的是,也许因为这楼没有住客,所以也并没有开灯。 鉴于两人现在都会成为酒店老板的攻击目标,两人决定共同行动。 班茗在前,邱童舟在后。 班茗开启夜视模式,向左拐去。 他踏上左边的地毯的时候,鞋底发出了「啪叽」的一声。地毯竟然吸饱了水,整个泡在不知是什么的液体中,还有一部分液体浮在地毯表面。 班茗尽量放轻动作,减小声音。因为他总觉得这一层有什么东西,暂时还是不要惊动为好。 701、702 班茗一个个试着门,却一个也打不开。他在拐角处停止脚步抻了个懒腰,回头去看邱童舟 背后并没有邱童舟的身影。 只在电梯间微弱的灯光下,可以看到离班茗不远处站了一个黑色人影。 班茗直觉告诉他那不是邱童舟。他在袖中摸索小黑,结果小黑又掉线了。 完蛋,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爱神,没有任何能够对抗无实体生物的道具,现在却要独自一人面对不知来历的人影。 班茗思索着,向左边走廊瞄了一眼,试图搜寻逃生道路。 左边走廊并没有来历不明的人影,但班茗却心中一沉。开启了夜视功能的他,可以看到716房间开了一道缝。 面前走廊的人影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给他迟疑了。 班茗深吸一口气,猝然绷紧股肌蹬上右侧墙壁,左转贴墙狂奔。 路过716时,716的房门忽然大开,整个拍到旁边的白墙上。 班茗只当做没有看到,狂奔到安全通道,拉开铁门顺着黑暗的楼梯向下跑去。 然而,转过平台,面前的铁门上赫然标的仍然是数字七,而铁门此刻依旧敞开,那道黑影正正站在门前仰视着他。 班茗后退半步,向楼上看。 楼上也是七楼,黑影在门前俯视着他。 两道人影静静看着班茗。 忽地,班茗垂下的手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他低头看去,竟然是716的门把手。 现在他的背后,是716房间的门。 班茗视线转回前方,却猛地发现黑影正急速向他冲来,最近的一个和班茗只差了三步远。 班茗一把握住716的门把手,反身冲进716,摔上房门。顿时,外面的黑影再也不见。 716的布局和其他酒店房间大不相同,它的面积比其他房间大两倍,整个打通成一个空间,而在整个空间的左边还有一道小门。 空间前方是一张大实木桌,桌上还摆着一些办公用具,比较引人注目的是桌子上的招财猫,它眯着眼,还在一下下挥动手臂。 招财猫金黄的身躯和实木桌、梨花架、大型水景有些格格不入的俗气,它冲着门口,不知疲倦地招手。 班茗小心翼翼转到桌子后面,拉了拉几个抽屉。只有一个抽屉能够拉开,班茗在里面找到了一些酒店经营的资料,还有一把小钥匙。 班茗用这把小钥匙开了下面上锁的抽屉。抽屉里只放了一个小本子。 班茗打开本子,这原来是一本日记。班茗精神振奋起来。 写日记的人显然有强迫症,他的每一页字数都大多相等,字迹工整而遒劲。 前半部分只写了一些酒店经营和收藏酒品的流水账,大概一年后,他忽然在日记中加上了一些个人情绪,大概就是在抱怨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好酒。 这种情绪持续了一个月左右,他突然在有一天的日记里提到了「新型酿酒法」。 之后就是他邀请十二位酒友在淡季来到酒店,住进酒店空余的单人间,约定几天后举行品酒会。 日记的最后一页,他只是详尽地描写了酒会的盛况和酒品的高质量,丝毫没有提到他的十二个酒友。 最后他写道:这是人类历史上举办的最成功的一次酒会。 班茗本欲将日记放回抽屉中,突发奇想试了试,日记竟然能够收进道具库里。 看来这是个重要道具。班茗将日记扔进道具库里和匕首一同待着。 他直起身来,桌子上的招财猫还在笑眯眯地冲他摆手。 等等,这不对啊。班茗凝视着招财猫,一股寒气涌上心头。 刚刚他进门的时候招财猫也是冲着他摆手,所以那时招财猫是正对着门的。 现在招财猫还在冲他摆手。可这次,它就是背对着门的了。 在班茗的凝视下,招财猫慢慢张开了眼睛,它翠绿的竖瞳和微笑的嘴部线条形成了极为违和的冲击。 招财猫张开眼睛的同时,隔壁门咔哒开了一道小缝,兑酒水的声音结实地倾倒在班茗耳膜上。 班茗脑袋飞速运转,抽出匕首一把砍在招财猫脑袋上。 门嘭地一声关上,招财猫恢复冲着门口的姿态,眼睛还是闭着的。 班茗松了口气。 分卷(43) 可是他这一口气还没松完,隔壁的门又被拉开了,门口静静站了一道人影。 班茗先是脑内的弦骤然绷紧,紧接着认出了那道人影,迟疑道:邱童舟?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天花板和墙壁内,一圈一圈互相交叠。 人影明显刚刚也有些僵硬,不知是不是也受了惊吓,他长出一口气,回应:是班茗吗? 班茗眨眨眼,大声:是我!丘比特! 他从桌子后绕开,向着人影走去。 然而他没有看到的是,身后碎裂的招财猫忽然又睁开了眼睛,它的眼珠略转一圈,精准地找到了班茗的背影。 班茗走到人影跟前,扬起脸:你刚刚到哪儿去了呀? 人影语气很是温柔,它轻柔地将班茗搂进怀里,为他理理鬓边的碎发:我刚刚走着走着你就不见了,我还想问你呢。 它冷漠地注视着窝在他怀里的班茗,嘴角向上扬扬。这回看你往哪儿跑。它并拢手指,自认为出乎意料地击向班茗胸口。 然而并没有意料中的惨叫和穿透肌肉的感觉,它猛地低头。 班茗的瞳孔似乎有一抹诡异的红色,他手中的黑影将它的全身死死缠绕。 班茗控制小黑收紧,人影噗地一声被绞灭消散。他揉揉眼睛,夜视模式下眼睛总是会发疼,另外还会有一丝红光溢出,万一被别人看到就很麻烦。 716的门被敲响。 班茗刚放松的神经又绷紧,他有些受不住地站在门后,紧紧握住木质把手:谁? 小爱神?邱童舟的声音在门那边响起,我,快开门。 班茗赶忙拉开门。 邱童舟站在门外,他不光瞳孔发红,眼眶也艳红艳红的。他一把将班茗拉回走廊里紧紧抱住,细软的头发埋在班茗颈侧。 班茗回抱住邱童舟,感觉他身体的颤抖几乎通过衣服振动着他的心脏。 小黑从袖子里钻出来,似乎有点茫然,它伸出一只胳膊,试探着拍了拍邱童舟的后背。 班茗一只手握住小黑,在邱童舟耳边蹭蹭,轻轻在他后颈上印下一个似是而非的吻:好啦,我可是初代神,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死掉。 邱童舟没说话,抱着班茗的胳膊使力到几乎要痉挛。良久后,他终于松开班茗,垂着头,指尖顺着班茗胳膊滑下,与班茗十指相扣。 班茗紧紧握住邱童舟,走了两步,忽觉地毯是干的。看来,在他踏进走廊的那一刻,身后的邱童舟已经被替换了。 邱童舟两只手握着班茗的两只手,强迫地以一种奇异的姿势将班茗拉进电梯,一路回到5层邱童舟的房间。 直到班茗坐到床上,邱童舟方才放开他。班茗无奈:刚刚发生什么了?你反应这么大。 邱童舟知道他们都沾了酒,毫不忌讳地打开架子上的酒倒了一杯干掉,这才冷静些。 他开口道:我进了走廊之后你就消失了,我在走廊转了几圈也看不到你。 他无意识地晃着酒杯:我一个个房间找过去,还是没有看见你。 他双眼直直落在班茗脸上,只有716房间是打不开的。 他几乎试遍了自己获得的道具,最后毫无办法的时候,他十分冷静地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崩溃了。 后来我听到房间里有声音,我就敲了敲门,没想到竟然真的开了。 邱童舟放下酒杯,轻声咬字,声音还抖着,丘比特,你是我的小爱神,你永远都不能有痛苦和恐惧,听到没有。 班茗却一直憋着一句话,见邱童舟终于说完了,赶紧开口:那个,你刚刚喝的酒,应该是用人血或者人油什么酿制的。 他忧心忡忡地拿过邱童舟的酒杯:这不太好吧。 邱童舟一时间无言以对。 作者有话说: 假邱童舟没有听懂班茗叫的那一声「是我!丘比特」的提示;真邱童舟张口就是小爱神。 副本里的npc不会知道他们的神号滴。 62、过去 哈迪斯不容置喙道:他死了; 班茗眨眨眼。 不愧是老丘比特了,真是装的一手好傻。邱童舟「气不择言」地想。 他夺回班茗手里的酒杯,有点气还有点想笑:好好好,我不喝。 他把酒杯扔回架子上,玻璃杯向后略倾,又稳稳当当落平。 班茗嘿嘿一笑,抱住邱童舟的腰将他带到床上,没话找话:再过一会儿就可以去吃午饭了。 邱童舟正欲接话,眼神忽然一动,他将班茗的头按到自己近前,压低声线:你是不是忘了你身后的东西? 班茗眨眨眼。 邱童舟道:回去喝酒。 班茗眼睛睁大了一些,用气声回:你现在能看到? 邱童舟略略摇头:不很清晰,但是能看个隐约的影子。他瞥一眼床边模糊的人形,你打算怎么解决? 班茗沉默两秒,凑到邱童舟耳边说了句话,邱童舟眉头挑挑:有把握? 班茗:几个方案里把握最高的了。还有,你也小心点,昨晚6楼的老哥和小爷待了一晚,前几天那老哥看小爷的眼神还很戒备,结果今天俩人就谈笑风生的,我怀疑他也有问题。 邱童舟点点头,佯作正经道:谢谢小爱神。 班茗没理他,又在床上赖叽了几分钟,才和邱童舟一并下楼吃午饭。 午饭时到场的有八个人,少的应当是上午被酒店老板随机轮到的倒霉蛋。 两人信息已经收集完毕,只等晚上行动。下午一时无事可做,班茗提议去海岛的沙滩上转一转。 出门前,班茗去了趟三楼的男厕。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运气那么差,今天下午被西装男选中的幸运儿还是他不过也无所谓。 班茗冲完厕所拉开隔间门,毫无心理准备地看到西装男的时候,心中只是有些无奈。 早知道先去1层顺个酒瓶上来了,现在直接动手多方便,哪还用等到晚上? 西装男刚好堵在正中,班茗不论从哪个位置出门,他的长手都能毫不费力地够到班茗的身体。 班茗叹口气,拍了拍袖口,小黑立即窜出来牢牢卷在隔间侧壁的挂钩上。 班茗紧握小黑,借力甩到隔间顶端,几步踏着隔间顶端来到男卫门口,一推 大大出乎意料的,门竟然真的开了。班茗毫不迟疑沿着走廊奔走,找寻三楼的餐厅。 可是走廊越跑越长,墙壁上的壁纸像是吸饱了血水,颜色愈发深,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以至于地毯像七楼一样有了些许浮水。 班茗这才觉得正常些,他停下步伐,同时匕首弹出,甩臂猛力回刺。 西装男如影随形,此时被刺了个正着,不可置信睁大眼睛,后退几步,长手捏住艳红色的手柄,从身体中拎出匕首。 匕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碎裂在地上。 你竟然伤到了老板。 班茗刚松一口气,身后忽地响起沙哑怨恨的嗓音。清洁工推着车,不知何时出现在班茗身后,车上堆满了印着bm的空酒瓶。 班茗去捞小黑,结果捞了个空这个不靠谱的孩子又在关键时刻掉线了。 回去以后该想想怎么给小黑升级一下了,班茗心中无语得很,至少别让小黑每次都被npc屏蔽掉。 老板和清洁工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他们齐齐注视着班茗。 班茗正纳闷着,无意中举起手挠挠头,方才发现头部触感有异常。 那种触感不是摸到细软的头发和头皮的感觉,而像是摸到了浸了水和头发的千层面。 他的表皮似乎正在慢慢融化。班茗忍住不适,把沾上了液体的手指举到眼前观察。头上渗透出来的液体是透明的,类似酒水一般。 班茗深呼吸两下,看起来很是冷静地从道具库中掏出了从七楼拿下来的日记本。 清洁工没什么反应,西装男的目光却在班茗拿出它的一瞬间便死死粘在了上面。 班茗掂掂日记本:您应该很熟悉吧?这是我从716拿出来的。我把日记本还给您,您这次放过我,怎么样? 西装男毫不犹豫地点头。而随着西装男的点头,班茗眼前立马花了花,他这才发现自己原来还站在隔间门口,根本就没有从厕所跑出去过。西装男站在隔间门口,向他伸出手。 班茗冲他一笑,却反手就把日记本扔回了道具库:距离我们离开这里还有一段时间,我不能保证您会说到做到,所以呢,很抱歉,我先把日记本存放在我这里。等我们离开的时候,我自然会把日记本交还给您。 西装男渴望的眼神顿时变得阴鹜,他几乎瞬移一般闪到班茗面前,狠狠掐住他的脖子贯到瓷砖上,力道大得让班茗的双眼很快就开始失焦。 班茗一声不吭,也冷静得很,因为他心里清楚西装男不敢杀他。 西装男知道日记本和班茗已经绑定,如果杀掉班茗,那么他也永远别想得到他的日记本。 两人僵持不下。 班茗眼前发黑,下意识张开嘴巴想要摄取氧气。他感觉自己的眼眶几乎要胀裂,脑袋像是一滩蛋黄酱 他甚至开始忍不住怀疑西装男真的想要把他连着日记本一起掐死。但就在班茗失去意识之前,西装男终于放开了他。 班茗落到地面上,猛烈地咳嗽着,却还是无法吸气,他的肺部在翻腾。 隐隐约约的,他听到什么人冲进来大喊他的名字,拍打他的脸颊,又把他从地面上抱了起来。 这个怀抱十分温暖和熟悉,班茗迷迷糊糊间,安心地昏迷过去。 等他再睁眼的时候,就躺在邱童舟的房间里了。 邱童舟脸色很白,见班茗睁开眼睛,伸出手来摩挲他的侧颈,嗓音沙哑道:醒了? 班茗乖乖点头:嗯。 他沉默半晌,又道:我想现在就去解决酒店老板和清洁工。 班茗咳嗽两声:你想去?你现在背后也有了?邱童舟颔首。 班茗缓了缓,轻声道:等我休息一会儿,咱们两个一起去。 邱童舟敛目:好,你别说话了,休息休息嗓子。 于是房间中沉默下来。 窗外阴云沉沉,屋内只能听到钟表声滴滴答答。架子上摆着人酒,背后站着两个鬼魂,在这种氛围下,班茗看着邱童舟的侧脸,竟然无端觉得这个房间很是平静温馨。 班茗想,原来只要有那么一个人在身边,哪怕是步步凶险的副本也可以做家。 班茗躺了一会儿,又有些昏昏欲睡,邱童舟见状,轻轻为他拉了拉被子:睡吧。 班茗梦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他身后是咬着他不放的连环爆炸疯子们似乎宁愿同归于尽也想拉他陪葬。 不过,按照雅典娜给的地图,前方就是出口了! 他心中浮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喜悦。他盘算着,以他现在的速度,刚好能够逃离爆炸范围冲出门去。 经历了超出常人强度数倍的逃生,他的肺部也早已不堪重负。 他喘息着滑过一道弯。马上、马上! 他眼前终于出现了大大敞开的铁门,门后一向吊儿郎当的波塞冬背着光等在湖边。 身后!波塞冬高声冲他喊,声音很是焦急。 丘比特就地一滚,子弹带着高温从身上擦过。他起身时,迅速地侧身朝着身后连开数枪,又赶忙向前狂奔。 但只这一瞬间的耽误,丘比特扑到门边的时候,爆炸的热浪已经吞没了他的身体,他眼前波塞冬的身影在那一刻被火舌撩过,诡异地扭曲波动成不似人的形状。 这个结果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终于脱离了这个噩梦般的地方。丘比特模模糊糊地想着。 然而并没有想象中不堪忍受的灼烧。清凉的水雾包裹了丘比特,像是蕴藏着海之子的无尽温柔。 他意识到了什么,惊恐地瞪大眼睛。入眼是冰凉的湖水和水面上方被折射后有些陌生的世界。 他惶恐地左右张望着,意图找到湖边的身影,然而他的视线中只有一片绝望的蓝色。 波塞冬波塞冬! 水雾终于散开,丘比特被它们送到了研究室不远处的小山包上,面前站着冥王哈迪斯。 他急不可耐地回头看向湖边。 研究室已经被夷为平地,地面上残存着破碎的建筑残片,靠近研究室位置的湖面飘荡着不可名状的黑色污垢。 可这不对。 丘比特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哈迪斯也没有。两人站在山包上,像是被抛弃的垃圾。 波塞冬呢?丘比特终于张皇地转头问哈迪斯,如同溺水者紧紧抓住最后一棵稻草。 哈迪斯正愣愣地注视着那边的研究室,神情中带着深深的茫然和无措。 听到丘比特的问话,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却敛去了大半痛苦。 她尽量平稳语调:你不是知道吗?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被爆炸吞没。他死了。 丘比特茫然站在原地,摇摇头。 哈迪斯说出那三个字之后,像是卸下了什么,又背负上了什么。 她揉揉丘比特的脑袋,神情晦暗不明,但语气却不容置喙,她重复道:他死了。 作者有话说: 哈迪斯和波塞冬关系很不错,是一对挚友,但是柳月这个人,在接下来的路还有目标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所以会把伤痛埋在心底。 有的时候最张扬的人才最内敛。 叹气 63、离开 重见火车上的小女孩 丘比特没有说话,也没有流泪。他觉得自己的大脑似乎被放空了,无知无觉。 他只是和波塞冬分别了几分钟而已他知道波塞冬死了,可是为什么他并不感觉痛苦?丘比特愣愣望着湖边的方向。 哈迪斯道:我带你去找波塞冬的尸体。 丘比特的平静悚然破裂,他似乎一下子跌到了最深的谷底,表情猛然变得无比惊恐。 他不受控制地一下跳离哈迪斯身边,声音不自然地高亢:不!我不去! 哈迪斯本就不太面熟的脸庞更加陌生,她缓慢却坚定地道:现在你必须跟我去找波塞冬的尸体。 分卷(44) 丘比特使劲摇头,见哈迪斯迈步过来,掉头就跑。 班茗跑着跑着,眼前忽然闪现出湖边波塞冬残破的衣物,他脚下发软,身后追着他的哈迪斯越拉越长,一会儿幻化成西装男的影子,一会儿幻化成兔小姐船长的身形。 班茗跌倒在地,惊惧回身,蓦然发现他竟然来到了湖边,身后只有残破的不成人形的尸体。 那是波塞冬、那是波塞冬、那是波塞冬 班茗! 一声声呼唤敲击在他的耳膜上,班茗似乎被从湖底一把拉起。 他唰地从床上直直地坐起来,两只眼睛瞪视着前方。忽然,他感到一阵战栗带着狂喜传遍全身对了,波塞冬还活着!他活着! 班茗猛地回头,看到了坐在床边的波塞冬。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已的双手已经紧紧抓住了邱童舟的双肩。 邱童舟双手覆盖上班茗充血的眼睛:我们的小爱神梦见什么了? 班茗拿开邱童舟放在他眼睛上的手捧在手指间,又慢慢地滑回了被窝里。过了很久,他才低声道:我们逃出来的那天。 邱童舟怔愣住,捏着他的手心里粘着汗水,柔软却有力地和他的手心相贴。 班茗少见地露出真正脆弱的表情,只留下半张脸窝在被子外边。 邱童舟没说话,任凭班茗握着他。 不久后,班茗问道:几点了? 邱童舟:五点多,想去吃饭? 班茗点头,窸窸窣窣爬起来,重振了精神:走,吃饭去。 晚饭时人数竟然减了三位,除掉已经死亡的王祥,下午西装男应该是对两个人出了手。 幸存玩家中除去班、邱二人和不是人的小爷,就只剩下两个玩家了。 饭后,班茗先回到自己房间里拿上吴思怡的酒瓶,向邱童舟房间走,路过电梯间的时候,清洁工刚好推着车从对面走廊上走过来等电梯。 班茗心念一动,拐弯的时候状似不经意间将日记本掉在地上。 他向邱童舟的房间走去,顺手打开吴思怡的酒瓶抿了一口,抑制着恶心咽下去,又拧好酒瓶。 他敲敲门,余光刚好看到清洁工推着车捡起了日记本,看了班茗一眼。 邱童舟开门。班茗这回可以看到,他的背后隐约跟着个模糊的影子。 准备好了?邱童舟问。 班茗眨眨眼:我都把保命符扔给清洁工了,当然准备好了。他反手带上门,最多五分钟,老板肯定会来,他现在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 邱童舟随手拎起林毅的酒瓶,开玩笑道:你似乎不是拉满nppc的好感度。 班茗走到床边抻懒腰:谁让我是丘比特呢。 房门忽然被叩响,门外传来清洁工听起来很是喜悦的声音:客人,到清理房间的时候了,麻烦开下门。 邱童舟晃着酒瓶勾开门把手。 清洁工推着车进入房间。 邱童舟靠在卫生间门上,反手压下门把手,用重力倚开门,挑眉瞅着清洁工:大妈,麻烦先把卫生间清扫一下。 清洁工转头凝视邱童舟,邱童舟疑惑: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清洁工缓声:没有。它顺着邱童舟身侧进入卫生间。邱童舟瞥了眼班茗,班茗冲他眨眨眼,眉眼弯弯。 邱童舟把卫生间的门咔哒一关,外面就只剩下班茗一个人了。 班茗的肩膀被一只冰冷的手拍上。 他小腿使力跳开一段距离,回头。 先生,又见面了。他毫不意外地看到西装男绞着长手站在他身后,阴冷地吐着蛇信。 西装男没有废话,几乎以瞬移的速度闪到班茗面前,长指奔着班茗的脖子直直抓去。 一瞬的时间似乎被无限拖慢,班茗心脏跳得飞快,等到长指就要碰到班茗脖子上的绒毛时,早已缠到一旁架子上的小黑将他骤然拖离几寸,班茗甩上酒瓶。 这是班茗动作的最快速度了。用上十成十力气的西装男终于被班茗打了个措手不及,未来得及收回的手指啪地打碎班茗甩上来的人酒瓶,玻璃碎渣飞散,穿过酒瓶的长指遇到了第二重阻力。 它狠狠击上了一道人影,人影岿然不动,反倒是西装男断掉了一根指节。 西装男错愕地收手,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手指上的痛感。 人影被西装男激怒了,班茗只能看到隐约的影子奔向西装男。 西装男很明显也看不到那个人影,应对得很是狼狈,不一会儿又断了一根手指。 班茗松了一口气。不知道邱童舟那边怎么样了。 班茗将自己尽量缩在角落里,不让战火波及到自己身上。他眯着眼睛分析战况,无形人影很明显占据了上风,不过一分钟的时间,西装男身上已经多了数道划痕,指关节断了四个。 西装男的怒气也被激发,一时间和无形人影打了个相当。就在这时,卫生间的门被大力撞飞,另一道无形人影窜来加入混战。 邱童舟贴着墙移到班茗的角落,低声道:清洁工死了。 班茗吃惊:才一分钟? 邱童舟点点头,有些感慨:虐杀。 面对着两道人影,西装男终于招架不住,频频受伤。副本振动起来,班茗知道这是即将崩塌的前兆。 正酣战,门口却突然间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小爷的声音响起:开门!开门! 班茗的神经又立马绷紧,他不住地在房门和房内颤抖的人影间来回瞥,心里祈祷人影们努力一点,赶紧干掉西装男,不要再横生枝节。 眼见小爷想要硬闯,班茗赶忙大声问他:为什么要开门? 不料小爷不理班茗拖延时间这一套,继续一边试图突破防盗门,一边用拳头擂门:快点开门! 班茗刚想搪塞一句,小爷又隔着房门高喊:你们两个给我停手! 人影们被小爷一喊,迟疑着收手,齐齐回头望向门口。西装男得以喘息,艰辛地爬起来。 突然,从西装男身体旁窜出一道黑影,它飞快地各打了人影们一巴掌,又在人影们回头前窜回西装男背后。人影们再次被激怒,奋起扑向西装男。 小黑游回班茗的袖子里安静地趴着,深藏功与名。 西装男被这一下被晃得措手不及,人影们只用了几秒,西装男便骤然睁大双眼,脑袋啪嗒掉到了地上。 副本轰然倒塌。 班茗回到了现实世界,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发现眼前还是满屏的柳月空间里的祖安话。 他缓慢地移动手指刷了一会儿,随手点了几个赞,锁屏,放下手机。 那个自称小爷的人,究竟会是谁呢? 班茗仰躺在床上思索。他隐隐地有种感觉,这个自称小爷的人除了和那帮疯子有关系,也一定和整个副本系统有关系。 副本系统班茗想,不知道哈迪斯有没有查出来新研究所的位置。 邱童舟刚刚出门去取外卖了半个小时前两人在手机上定了份肯德基。 班茗想着奥尔良烤翅、九珍果汁,咽咽口水,一咕噜从床上爬了起来。 刚好门口传来了用指纹开锁的声音,班茗推开卧室门跑过去,邱童舟正站在门口。 班茗接过他手里的肯德基袋子放到茶几上,感觉自己隔着纸袋都能闻到奥尔良烤翅的香味:外面冷吗? 邱童舟把鞋放进鞋柜里:还行,今天没风。他的眼神投射到停在屋子地板中央的扫地机器人身上,这玩意儿怎么又停了?不是设置好自动回去充电的吗? 班茗有点想笑:我刚刚在卧室里,还没发现它停了,一会儿大不了再设置一遍快去洗手吃肯德基!他给两人分好了汉堡和小吃,眼睛亮亮地瞅着邱童舟。 邱童舟应了一声,很快去洗好了手坐在茶几旁。 班茗趁着邱童舟洗手的时候在电视上找了一档最近很火的综艺投屏,邱童舟坐过来的时候刚好它在介绍这次拍摄的城市的一些景点。 班茗在挤番茄酱:咦,竟然是在咱们城市拍摄的。 邱童舟扒开汉堡的包装咬了一口,往班茗的方向蹭了蹭。 班茗毫无所觉地抽出薯条蘸了蘸番茄酱:这个主题游乐园你去过吗? 邱童舟:没有。 班茗咽下薯条:明天周日,要不要去玩一圈? 邱童舟把脚搭在了茶几上:好啊,就咱们两个吧。 班茗冲他笑:当然就咱们两个了。 邱童舟看着班茗的笑容,嘴里有些发干,他飞快地瞥过班茗还沾着盈盈水光的双唇,若无其事地抽出一根薯条。 他想起了丘比特被单独隔离在研究室第三区域的一段时光。 旧研究室分为三个区域,除了丘比特所在的第三区域外,波塞冬和哈迪斯被圈在第二区域,而第一区域关的则是雅典娜、维纳斯和阿瑞斯。 逃离想法的提出者是阿瑞斯,计划的制定者是维纳斯,雅典娜则是用了两年时间通过一次次缜密的探索,画出了整个研究室的地图,并且成功潜入了第二区域。 波塞冬和哈迪斯一直以为,他们两个是实验室里仅有的一对实验体,直到那天雅典娜划开第二区域的门禁,带来第一区域的消息。 第三区域处于研究室最核心的地带,波塞冬由于特殊的水运输能力,被迫负责和第三区域薛定谔的实验体进行交流。 他一直坚信第三区域是疯子们的伊甸园,绝对不会有其他实验体存在,直到他看到了窝在椅子上,背着一对折断的萎靡翅膀的丘比特。 他记得丘比特抬眼时脆弱的脖颈,像是昭示着它的主人是个不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最弱者。 但是丘比特很快眨了眨眼,目光投射在波塞冬和洗手池水面相连的地方:不愧是第二区域的波塞冬同志,出场方式很别致嘛。 你们五个终于计划好干掉这个垃圾地方了吗? 丘比特从椅子上轻快地滑下来,我一直在为逃离做准备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个炸翻这里的简便快捷的方法。 波塞冬无语凝噎了半晌,最后只是问:什么方法? 邱童舟转头看班茗:你还记不记得你在研究室的那段时间? 班茗:记得,怎么了? 邱童舟看着班茗的后脑勺,只觉得这个后脑勺也可爱得很。 他不自觉地眯着眼睛笑:你那时候的表情和语气真的很欠揍。 班茗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他思索了很长时间,又转头去看邱童舟。 邱童舟还是那么懒散地坐在沙发里,但不知为什么,邱童舟说这句话的语气让班茗有了些少见的冲动。 班茗放下汉堡,又坐在原位想了一会儿,最后认真地凑到邱童舟跟前:你要是想,我现在也可以很欠 他支起身子,凑到邱童舟耳边说出了最后一个字和原本的那句话并不相同的一个字。 然后他又缩回来,两只眼睛澄澈地瞧着邱童舟的双眼: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我忍不住想要说一些肉麻的话。 比如说我爱你。 邱童舟没有愣很长时间,他没有想到这层窗户纸破得这么响彻云霄,他本以为只需要他的一个表白可、可 邱童舟再也没有顾忌地搂住班茗的腰身,他低声、清晰地回应班茗:我也爱你。 班茗和邱童舟的游园计划被班茗一力取消了。 二月份悄然划过,班茗在飞去学校的前一天晚上,和邱童舟在离家不远的一个小公园里闲逛。 他正漫无边际地和邱童舟聊着什么,忽然停住了脚。他刚刚是眼花了?班茗蹙起眉。 邱童舟投来疑问的目光:怎么了? 班茗缓缓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刚刚好像看到了一个长得和火车副本里的扮成小女孩的洋娃娃npc很像的小姑娘。 班茗揉揉眼睛:可能是最近盯手机盯多了有点花眼吧。他去拉邱童舟,走吧。 可是他这一拉却没能拉动,班茗抬眼去看的时候,才发现邱童舟的脸色有些严峻。 邱童舟看着班茗的双眼道:我之前取快递的时候也看到过一个几乎和火车副本洋娃娃冒充的小女孩npc一模一样的女孩儿。 一个人看错还有可能,两个人一起看错就不太可能了。 班茗道:我记得在火车副本里的时候,它就意识到了我们身份的不同吧? 邱童舟抿抿嘴唇,却忽然提了一个牛马不相及的问题:我一直在想,物质守恒定律对副本世界也有用吧? 那副本里那么高的死亡率,现实世界中的人口为什么没有锐减? 班茗指出他的逻辑错误:我们不知道具体的人口数,我们以为的人口数是经过副本删除记忆之后篡改的人口数。 邱童舟皱眉。 班茗小声道:要找到真实的标准,我们还是要找到研究所。 就算npc能转化成现实世界中的人,我们想知道一切问题的谜底也只能去研究所。 邱童舟没有回答。 两人被这么一搅合,也没了继续闲逛的兴致。两人并肩往家里走,快到家门口的时候,邱童舟忽然低声道:我有一个猜想,那些疯子会不会是想要继续他们那所谓的「进化人类」的行动。 班茗握住门把手的手指不受控地收紧:或许他话还没说出口,身后的电梯门却打开了。邻居提着包从电梯出来,三人打过招呼,各自进了家门。 两人没有再提这个话题,当晚邱童舟抚摸过班茗的侧腰的时候,他忽然战栗起来。 他有点害怕班茗离开他到另一个城市去。 但班茗终归是要走的。飞机准时地带着小爱神飞回了他学校所在的城市,但这回不太一样班茗知道自己的根还扎在那个城市,扎在那个人的心上。 班茗再进入副本是在3月份的中旬,他正在课上头痛地听着行为经济学,忽然间眼前就暗了下来。 分卷(45) 作者有话说: 他们表白得有点让我害羞 九、游乐园 64、小丑 第二箭 班茗脑海中还回荡着经济学公式,双脚踩到坚实的土地上的时候有些愣神。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进入了副本,谨慎地打量四周的环境。 面前是一道破旧的巨大铁拱门,拱门上挂着四个大字「神话城堡」,拱门内隐约可见一些巨大的游乐设施,它们卧伏在黑暗里,看不清晰。 拱门外,除了班茗站立的这一小块平地,其余皆是浓重的黑暗,那是副本不包括的地方。 班茗在原地等了又等,却迟迟不见其他玩家进入。 上次众玩家被刷新在副本的不同地方,还是「找朋友」那次。看来这回又是生存型副本了。 小黑。班茗呼唤了一声,摸摸手腕。 咦?小黑没被带进副本?班茗心中染上一丝阴霾,这次的副本有哪里不一样了。 班茗又打量了一遍面前的拱门,忽的发现不知何时拱门下多出了一道黑影,那道黑影大概190cm,头部旁还飘了些奇怪的圆圈。 现在的天色很奇怪,虽然没有月亮,但还能勉强视物,班茗想了想,没有开启夜视,谨慎地向黑影移动。 随着他的靠近,黑影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一只小丑,它身上穿着暗黄色的背带裤,手上握了一大把气球,气球在它的头部周围互相悠悠地碰撞着,散开又合拢。 班茗在小丑身前三步停住。 小丑的鼻头格外红,身上也有些黑色的大块脏污,班茗合理地怀疑那是血迹。 气球。 班茗忽然听到有人说话。 他抬头去看小丑,小丑并没有张嘴,只是向他扭过了头,大红色的嘴巴画成一道夸张的弧线。 气球。 班茗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他屏住呼吸。 气球。 班茗骤然睁大眼睛,他这回听清楚了,声音是从他的后脑勺旁传来的! 班茗猛然扭过头去 后面什么也没有。 班茗皱紧了眉头,犹疑地又将头转回来 他的汗毛倒竖,不知何时小丑贴到了他身前,手里高高擎着一只气球准备砸下来! 班茗的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行动,他就地翻身一滚,急速地窜到拱门里。 他回头去看,就见小丑手上的气球砸进了水泥地上,将坚硬的水泥地结结实实地砸出了一个大坑。 这气球这么沉? 班茗刚这么想,就见那铅球一样重的气球又慢悠悠地自己从坑里飘了起来,重新浮在了小丑的脑旁。 小丑转头盯住班茗。 班茗浑身紧绷,他试探着向后退了一步 小丑跟着向前一步。 班茗退了两步 小丑向前两步。 班茗退了三步 小丑歪头看了一会儿班茗,猛然间冲向他! 班茗转身,拔腿就跑。 小丑的脚步声很特别,像是鸭子打水,又格外沉重。班茗夺路而逃,可是以他非人的体力,竟然仍然感到小丑和他的距离在逐渐缩近。 这样下去不行。 班茗注意着周围的环境。 他刚刚路过了主题乐园的大广场,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雕塑群。 他来不及细看,不过根据游乐场「神话乐园」的名字,他猜测应当是某些神像。 路过广场后,他左拐,进入了一大片白色的建筑群。建筑群里的路弯弯曲曲,岔路众多,班茗心中大喜,赶忙拐进了左边的一条岔路。 哪想到岔路拐进去之后,眼前竟然豁然开朗。 一个空旷的、一条岔路也没有的圆形广场,两侧是高高的围墙,对面是一座西式建筑,建筑底下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班茗没有时间去思考,身后沉重的脚步声已然接近了岔路口的拐弯。 他没做停顿,直直地冲进那个洞口里。 洞里很黑,班茗迫不得已打开夜视,可是甫开启,班茗就被惊地倒退两步。 这洞里,贴着墙,站着一排排小丑! 此刻,那些小丑无一不涂着弧度夸张的大红色嘴巴,转头凝视着站在洞口的班茗。 他这一退,身后的脚步声和班茗的距离急速变短。 气球。班茗又听到它说。 班茗看了看面前的死胡同,心里有点绝望这个游乐场为什么会设计这样一个没有用的结构? 等等,不对,游乐场不会这么设计,这洞里一定有其他的门什么游乐项目会设计在建筑里? 鬼屋 班茗电火石光间想通了,他腿部肌肉骤然发力,向「死胡同」的尽头狂奔。 有门! 班茗在夜视状态下,看到有一道黑色的大门矗立在「死胡同」尽头左边的墙壁上 被隐藏在层层的小丑身后。 班茗心沉了沉,他隐约有种直觉,小丑们是不会让他进这道门的。 气球。 班茗脚步不停,奔向黑色的大门。 气球。 班茗伸出手,试图把拦在门口的小丑拨到一边。 气球。 门口的小丑齐齐伸出僵硬的胳膊,把班茗拦在门外,它们并没有张嘴,班茗却听到它们齐声道: 气球! 来不及了。班茗已经感到了身后小丑的压迫。 他收回手,在胸前虚握成拉弓的动作,回身面对小丑的同时,丘比特的箭离弦 小丑举着气球的手僵在了空中。 班茗吐出一口气,因为刚刚使用过丘比特之箭,胸前气血翻涌。 这次和收复小黑的时候不一样,他明显感觉自己这一箭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不过他始终不清楚这代价是什么。 实验室那帮疯子总是不肯告诉他,搞得他每次使用的时候都心惊胆战的。 他站在原地,等小丑完成转化。 可是站了一会儿,小丑依旧僵直在空中,只是手指略微抽动了两下,似乎在挣扎。 班茗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绷紧身体,从小丑身旁小心地走过,慢慢走出黑洞,来到广场上,回头看。 小丑虽然还保持着擎气球的姿势,但他的头扭转了180度,一对大红眼圈朝着班茗。 班茗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箭竟然会失灵,他再也不敢耽搁,飞快地离开了广场,回到白色建筑群弯弯曲曲的路上。 怎么回事?他的箭竟然无法收服小丑? 班茗心中泛起巨大的不安。他忽然想到,从最初的兔小姐号游轮到现在,副本里npc杀人的限制似乎越来越少? 尤其是从木灯笼到湿垃圾,第一个好歹还有死亡条件,第二个半夜流酒液,那还不是想杀谁就杀谁? 班茗不想往那边去思考,但他总觉得自己射小黑的那一道丘比特之箭要负副本变化的很大责任。 到底怎么回事? 班茗正思索着,路过一道岔路口,里面忽地响起了「叮咚」一声。 伴随着欢快的儿歌,里面的游乐设施启动了,好像是小火车。 班茗定在原地。他直觉自己如果不去管小火车,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但是 他耳朵动了动,再次解放的小丑听到了小火车的动静,脚步声隐隐往这边来了。 算了。他咬咬牙,反正也有一个追他的小丑了,不怕再多一个。 班茗当机立断,趁着小丑离他还不近,顺着路快速向前跑。 大不了他藏在某个地方,摆脱了小丑之后再回来处理小火车。 班茗埋头狂奔,很快就出了白色建筑群,来到了植被覆盖率很高的一处场所。 他瞥到一旁某个高大的娱乐设施的控制室,赶忙奔过去拉开门,猫在墙角。 他从控制室有些脏的玻璃窗向外看。 过了没多久,手里握着一把气球的小丑也从白色建筑群追了出来。 它在白色建筑群的出口处停住了。 它向右看看,又向左看看。班茗忙缩回头,以免被它发现。 班茗猫了一会儿,总想往外看。 它到底走没 班茗猛然看到,透过玻璃,控制室的地面上拉出了一个长长的影子! 那道影子的手上抓着一把气球,越来越清晰。 小丑站到了控制室的玻璃窗外。 班茗咬紧嘴唇,紧紧贴在玻璃窗旁边窄小的墙壁上,心脏猛烈地跳动。 还好,小丑向里看了看,发现没人,又离开了。 班茗没敢动。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小丑去而复返,班茗看到它的影子又投射在了控制室的地面上。 小丑向里瞧了又瞧,最终终于失望地离开了。 班茗在墙上贴了半天,确定小丑真的离开了之后,方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透过玻璃窗往外看。 他看到了小丑的背影,它正缓慢地向「神话城堡」游乐园的下一个主题场所走去。 气球。班茗又听到背后有人说。 他惊悚地转过头什么都没有,只有控制室白色的墙壁还在泛着冷光,墙下摆着的控制桌落满灰尘,静静地待在那里。 怎么回事?班茗心里有点发毛。 他慢慢地将头转正,然后猛然再回头! 墙还是那面墙,桌子还是那张桌子。 班茗屏住呼吸,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过了一会儿,他慢慢迈动脚步,尽量轻地移到控制室门前。 他觉得还是离开这里比较好。 班茗摸上门把手。 哥哥,你为什么不理我的小火车。 不对!这个声音怎么忽然变成了小女孩? 班茗没敢回头看,他知道这回他的身后真的有脏东西了。他果断地压下门把手,推开陈旧的铁门,飞快地向前跑 可是跑着跑着,他忽然觉得呼吸有些不通畅,他的脖子上悄没声儿地缠上了两条软乎乎的手臂,但那手臂的力量却远超「找朋友」副本里短发女生的力量,班茗甚至失去了反抗能力。 他向前跌倒在地上,身体一阵无力,眼前发花。 他不甘心。班茗委屈地想,他好不容易又遇到了邱童舟,凭什么要再分开。 他不甘心。 恍惚间,他背上的女童尖叫了一声,双臂骤然松开班茗的脖子,消失了。 班茗大口喘息着,心中没有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等到他的眼睛重新看清东西的时候,他发现眼前多出了一双白色帆布鞋。 你还好吧?帆布鞋的主人担忧地问。 班茗抬起头,看见了背着光的汪婉听。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没有邱童舟的一天 还有就是,新文的预收开啦! 幻想一下会有这本书的小可爱跑过去收藏。 哎嘿 65、解释 关于副本真相的猜测 班茗从地上爬起来,对汪婉听叹口气道:谢谢你,这个游乐场简直一口气都不让人喘。 汪婉听的平光眼镜别在胸前,班茗就着惨淡的微光,看到那上面有一只镜片已经碎掉了。 汪婉听顺着班茗的视线低头,看到班茗是在看她破碎的眼镜,苦笑道:逃跑的时候磕了一下。 不过汪婉听疑惑道,你谢我干什么? 班茗诧异:刚刚不是你救了我吗? 汪婉听摇头:我什么也没做,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你趴在地上。 班茗想起时不时在他背后冒出来喊「气球」的声音,不会是它救了他吧? 汪婉听问:你看到其他玩家了吗? 班茗:没有,我还奇怪呢,明明是生存型副本,怎么人这么少。 汪婉听的脸色有点差:我在那边的架子上拿了一张游乐场地图。 她从怀里抽出一张折叠纸,展开来:这座游乐场是绕着一个小湖修建的,如果从入口向左拐,就会按照顺序进入「白色梦境」「绿色森林」「蓝色水域」「黄色沙漠」和「红色小镇」。 你是从白色梦境那边过来的吧?我是从红色小镇那边过来的。 咱们两个的路线刚好走完一遍游乐场,可是咱们谁也没有遇见其他玩家,连组队的雅典娜和波塞冬也没有看见。 要么是我们运气实在不好谁也没碰见,要么是整个副本只有我们两个人,要么是汪婉听的手指移到湖心的小岛上,他们都在这里。 班茗:啊,那这么多玩家都在那里刷新,小小的湖心岛上得多挤。 汪婉听把地图对折好,妥帖地放回怀中:不,我总感觉这次的生存型副本人不会很多。 副本游戏里的npc异变成这个样子汪婉听拢拢额前的碎发,秀气的五官神色淡淡,估计,是那帮疯子终于掌控了它。 她向一旁给玩「热带漂流」的游客修建的栈道上走去,换个地方说话,别站在道中央,两边有东西追过来都来不及跑。 班茗跟上。 你还记得当初他们做各种实验包括改造我们初代神的实验的初衷吗?汪婉听问。 两人转过栈道的弯角,路过一处卖简易雨衣的地方,大概是为了防止坐「热带漂流」的游客淋一身水。 让人类更加优秀?班茗两只手插在兜里,随手拿了两件雨衣,递了一件给汪婉听。 汪婉听点点头,接过班茗递来的雨衣:对,那你觉得,能够在副本里活下去的人都有什么特质? 班茗猛然站定:你是说这个副本游戏是他们「新人类」计划的延续? 分卷(46) 汪婉听捏着平光眼镜的鼻托,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把它暂时放在哪里:不,一开始应该并不是他们启动的副本。 汪婉听终于将平光眼镜扬手扔到了栈道底下的树丛里:这个世界上无法解释的东西有很多,千万不能事事去魅,总有些神秘的东西需要我们靠经验而不是知识思考。 我们解开故事型副本的方法,通常是杀死执念主体或者帮助完成执念。 汪婉听靠上栈道的扶手,长长的睫毛盛了一点夜色,微微颤动:我总觉得是现实世界的黑色的浊气或者什么东西找上了我们。它可能由于承载了过多的阴暗面,急需一个方法帮它将这些无序重新厘清。 第一批进入副本的人,都是正经群的群成员。汪婉听道,除了我之外,都是当初过本实力极强的玩家。 当时我就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是它把我们叫来打工的。 一开始的副本,死亡条件很苛刻,而且可以被躲避,我们第一批人在副本出现的前半年里存活率还是很高的。 但它后来被疯子们看上了。副本的难度开始增加,而且普通人也开始被卷入副本。 我们当时只当这非科学的副本系统自己进化了,并没有多想。 不过这两次我和雅典娜进副本的时候遇到了一些人,他们似乎既不是npc也不是玩家,而是专门来截杀我和雅典娜尤其是我的。 班茗想起了上次副本里那个自称「小爷」的「新人」:我也见过他们。 汪婉听点点头:除了那群疯子之外,我想不到还有谁要杀我们,又还有谁有能力影响副本。 班茗皱皱脸:互相放过不好吗。 汪婉听笑笑:咱们炸死了多少他们的人,而且她的眼神有些放空,我总觉得他们这么急着要处理掉我们,是因为我们有能力停止副本系统。 气球。 汪婉听疑惑:你说什么? 班茗脸色不大好地摇摇头:不是我说的。 气球。 汪婉听望向栈道最下面的入口,眼神一凝,低声急促地对班茗道:先别管它,我们快上热带漂流。 班茗跟着汪婉听回头望,猛然间看到了小丑抓着气球,正站在栈道入口,定定地看着班茗。 班茗寒毛倒竖,赶忙帮着汪婉听解开热带漂流所有木筏的绳索。 木筏太多了,班茗听着逐渐向上的沉重脚步声,强迫自己冷静。 只要留下一个木筏给小丑,他们就彻底会被堵在热带漂流的水道上。 终于,在小丑的身影出现在他们刚刚一直站着的栈道弯角的时候,班茗解开了最后一道木筏。 两人飞快地跳到木筏上。 热带漂流的水道一开始很缓,班茗坐在木筏上,看着小丑飞速靠近,然后 班茗忽然发现,在所有木筏的另一边,还藏着最后一道木筏! 小丑明显也发现了,它走近栓着木筏的木桩,开始解绳子。 班茗还没想好下一步的行动,身边忽然窜出一道黑影,汪婉听踩着木筏向前灵巧地飞跃,靠近栈道时一把抱住最近的木桩底部,手肘用力,接着惯性一个翻身上了木栈道。 班茗看到汪婉听从道具库里取出一把刀,手起刀落,一把砍断了最后一道木筏的绳索。 班茗正趴在船头紧张地看着,木筏忽然到了加速的水道,猛地拐过了一道大弯。他的视线被巨石遮得严严实实。 班茗抿紧了嘴唇。 维纳斯肯定没事的,他得相信她。 班茗视线盯紧了后面的水道,盼望着最后一个木筏上会有汪婉听的身影 最后一个木筏冲过拐弯处的水道。 空无一人。 班茗双手紧紧抓着木筏边缘,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 没关系,维纳斯那么多道具,经验如此丰富,哪怕小丑的力量和速度远远大于其他副本里的npc,维纳斯也可以逢凶化吉。 他有点难过地想,该死的实验疯子,都怪你们。 气球。 班茗没好气地大声喊:气球什么气球,觉得自己做一个复读机很光荣吗! 喊完,四下里重归寂静。 班茗这才觉出一点寒冷。 热带漂流的水道不宽,两侧种满了密密麻麻的热带植被,前方无人的木筏顺着弯曲的水道,一个接一个地向前漂着。 一阵风吹过,两侧黑色的树影婆娑。 气球。 前方一个木筏向右漂去。 气球。 向右漂去的木筏不知撞上了什么,又跟随着水波漂了回来。 气球。 班茗的视线落到了那处拐角。 那里种着密集的树丛,班茗完全看不到木筏为什么会又漂回来。 那个向后的木筏没有漂很远,便忽然像被什么拉扯住一般,猛地被拽到了拐角那边。 那只木筏漂过拐角后,剩余的木筏悠悠地跟上,一只一只顺利地漂过拐角。 承载着班茗的这只木筏跟随着木筏队伍,很快来到了转弯处。 弯道有些崎岖,班茗偏身躲了躲溅起的水花,再回头时,前面的木筏上赫然坐满了人。 这些「人」背对着班茗,一个挨一个挤在木筏上,乍一看很正常,但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没有脑袋。 班茗正回身子,抱膝坐在冰凉的木头上。 他一动也不敢动,因为不光光身前的木筏忽然坐满了「人」,班茗刚刚用余光瞥见,他所在的木筏上此刻也挤了几排「人」。 班茗被夹在第一排靠边的位置上,和一列列的活死人继续向下漂流。 班茗在木筏上保持着和活死人们一样的坐姿,一直坐到了腿麻也没等到漂流结束。 他心中有些疑惑,仔细留意了一下路边大同小异的树木。终于,在班茗第三次看到一棵形状有些奇特的断木桩后,他确定自己一直在那道拐弯附近的水域打转。 是碰到npc版的「鬼打墙」了? 班茗又跟着木筏漂了两圈,忽然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班茗 那声音很是奇特,像是穿过了厚重的水障。班茗仔细分辨,发现是从水底传来的。 是谁在喊他? 那声音又大了些:班茗! 呼唤声引起了木筏上活死人们的注意,它们有些骚动,脖子左右转动,似乎是想要寻找它们中的活人。 班茗!水下的声音还在喊,那声音充满了奇异的诱惑力,让班茗几乎想要跳到水中。 但是不行他低头看看黑红色的水,一点也不觉得跳下去是个好选择。 班茗! 班茗身边的活死人终于把脖子转向了他,它慢慢贴近班茗,忽然两只手向班茗抓来。 它的速度和一般副本的主要npc相当,班茗卷腹弯腰,躲过了它这一击。 整只木筏上的活死人终于都发现了班茗,它们陆陆续续地从木筏上站起来,扑向班茗。 班茗被逼到了木筏最边沿,正当他迫不得已打算跳到对岸树丛里的时候,从水下探出一只白皙的手来,死死地抓住了班茗的脚腕。 班茗被抓得措手不及,重心不稳,终于摔进了黑水中。 作者有话说: 维纳斯还是你维纳斯,论初代神里的最强者,非维纳斯莫属。 66、高纹 鬼新娘 腥臭的黑水漫进班茗的口鼻,他还没来得及闭气,一股熟悉的移动感涌上心头。 好像当初炸实验室后波塞冬救他的那种移动感。 班茗终于知道,为什么刚刚他听到这声音时,被「诱惑」地想要跳进水中。 原来这是波塞冬的声音虽然因为透过鬼打墙的空间而被扭曲了。 班茗只是一愣神,那只手便拉着他穿过水底。 向下的重力在转换间变作「向上」的重力,班茗被拎出了水面。 他双手把住眼前的木筏边沿,双臂使力,一个翻身撑到木筏上。 邱童舟收回手,吊着手腕甩了甩:你怎么在水底下? 班茗简单讲了刚刚的遭遇。 邱童舟沉默了一会儿:我和他他向木筏上坐着的另一个人扬扬下巴,刚刚遇到,在顶上看到你过这个弯道的时候忽然从木筏上消失不见。 我们两个从上面翻下来,发现你静静地站在水底,脸色已经窒息得发白了,叫你你也听不见。 我把手伸进水里,结果发现碰不到你,还好我能通过水定位他说到这里,顾忌到木筏上还有其他人,没再往下说。 班茗把手伸进邱童舟的掌中,十指交叉,低声道:嗯,多谢你。 他感到邱童舟的心情很差,似乎没从刚刚的险境中缓过神来,便往邱童舟那边蹭了蹭。 咳咳。后边坐的那人看着班茗和邱童舟紧紧相握的双手,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他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又觉得不礼貌,赶忙捂住嘴。 班茗这才意识到应该和后面的兄弟打个招呼。 他转头,伸出手,友好地笑道:你好!我是班茗。 后座的兄弟留着墨绿色和黑色间杂的长发,顺滑地扎成一大束马尾。 透过树丛的光线刚好倾洒在他高挺的鼻梁和下巴尖上,让他细长上挑的眼尾藏在眼窝的黑暗中。 还有点美帅美帅的。班茗想了半天,自己造出了一个形容词。 后座的兄弟顾虑着邱童舟的眼神,只虚虚地握握班茗的指尖:你好高纹。 高纹的眼神看不大清,班茗只觉得他打量了自己一番,然后眼神忽然就定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班茗奇怪地摸上自己的后背。 高纹缓缓问道:你后背上的是? 班茗:你看得到他不明显地顿了顿,眨眨眼睛,你看到我后背上有东西? 邱童舟插嘴:嗯?你后背上有东西? 高纹沉沉地盯着班茗看,班茗疑惑回望。 高纹忽然轻松地笑了笑:啊呀,我刚刚看错了,对不住对不住。 班茗恍然:哦哦,我说呢,吓死我了,没事儿没事儿。 班茗转过身面对着前方的水道,脸色平静,状若无意地唠嗑:你们俩在哪儿遇见的? 邱童舟指指水道旁的高地:那里。那边可以上去,上面是一个很大的台子,可以俯瞰半边漂流水道。 班茗笑:你俩可真能找路。 邱童舟:承蒙夸奖。 班茗忽然想起什么:你有碰到其他玩家吗? 邱童舟点点头:我在过山车的排队棚子里躲鬼新娘的时候,碰到过一对双胞胎,她们都是玩家。 班茗:高纹兄弟呢? 高纹:我从湖心岛来的,那边聚着很多玩家,他们被鬼新娘杀了不少,好不容易聚到一个鬼新娘到不了的地方,都在那儿扎堆取暖。 邱童舟挑眉:鬼新娘去不了湖心岛? 高纹点点头:对,它怕水,不敢上船。 班茗提问:那小丑呢? 高纹:小丑也他咽了口口水,等等,小丑是谁? 班茗眨眨眼:啊,你不知道小丑吗?我刚刚被他追了很久。 高纹抿着嘴看了看班茗,声音很紧,似乎忽然间对班茗多了不少忌惮:我不知道。 班茗大吐苦水:那个小丑简直不是人,我就没遇见过那么棘手的npc。 邱童舟:鬼新娘也很棘手,它的速度和力量太强了,还好这个游乐场中间有一座大湖。 几人说着话,木筏转过最后一道弯,漂流猝不及防地到了终点。 你用箭了吗?邱童舟问,从木筏上离开。 班茗点点头,跟着轻巧地跳到陆地上:用了。他想到汪婉听,维纳汪婉听刚刚和小丑打照面了,但她是咱们里面唯一一个没有 他想了想,找了个词,没有特殊能力的,我想回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高纹最后一个离开木筏。 木筏重量减轻,跟着薄薄的水流被推到陆地下面,等着被运送回漂流的起点。 一阵铃铛声轻轻在哪里响起,在黑夜的寂静中格外悦耳动听。 邱童舟猛然抬头四处环顾。 班茗去问高纹:我打算去漂流的起点 小心!邱童舟大喝。 班茗心里一突,就地向前扑倒,一个打滚,刚刚爬起来,就见邱童舟掏出了一罐什么东西朝班茗刚刚站立的地方扔过去,然后拉住班茗向前狂奔:先跑,道具拖不了那个新娘多久! 班茗被拉着跑出了绿色森林,进入蓝色水域。 只听身后没一会儿就跟上了急促的铃铛声,他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周围的装扮,就被邱童舟一路拉进了过山车排队的棚子底下。 邱童舟轻车熟路地寻找到一处被黑帘子遮住的凹角,拉着班茗滑进去,屏息藏好。 班茗听到了一阵细微的铃铛声。 叮叮当当,好似有女子的脚腕正摇晃着它,温柔而又轻盈地靠近。 那阵铃铛声越来越近,它顺着用来分割排队人流的回旋铁栏杆,时远时近、不紧不慢。 每一次到接近拐角的位置,班茗都能听出来,那铃声离他们所在的黑帘子凹角更近了一点。 班茗估算着它的距离。 三排 两排 一排 铃声渐渐走远,拐过那头的拐角,然后又渐渐地,越来越近。 班茗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一动不动、浑身紧绷地等待着。 分卷(47) 邱童舟握住他的手,往他的手心里塞了一把道具匕首。 他抬头去看对面邱童舟的表情。 邱童舟的双眼在黑暗中眯着,仿若正在蛰伏的水蛇。 铃铛声慢慢走近黑帘。 一步、两步 停在了黑帘前面。 铃铛声消失了。 黑帘被一阵微风带动了尾部,班茗垂眸去看,就见帘下露出了一双红色的布绣嫁鞋,鞋上是一对白皙的脚腕,脚腕上绑着两道红线,红线上栓了四只红色的小铃铛。 此刻,布鞋的鞋尖正冲着黑帘里面。 班茗视线上移,就见他眼前的黑帘后已经拂上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那手的指甲很长,还在滴滴答答地向下淌血。 那只手缓慢地、妩媚地撩开了黑帘。 它的主人没有想到,在它撩开黑帘的下一刻,迎接它的不是哭泣,而是迎面而来的刀光。 它并没有避开,而是轻巧地转动撩帘子的手腕,啪地抓住了匕首的刀刃。 它没想到使匕首的主人力气如此之大,这一抓,被震退了好几步。 它低下头,见到自己的手心赫然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黑色的血正在往外渗。 它不可置信地抓着自己的手腕,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猛地抬头盯住正从黑帘里钻出来向外跑的两人,抬脚就要追。 可是它刚迈开一步,脚下忽然被什么一绊,竟然向前结结实实地扑倒了。 它怒不可遏地回头去看,发现竟然是一道草绳。 结草衔环,知恩报德。 它是邱童舟曾经救过的一个npc赠予的。 它既无法原谅草绳,亦无法原谅自己,用长长的指甲狠命地挠自己的双颊,嗓子里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它将自己的脸挠得全是血,然后又发狂地将草绳一点点撕碎,边叫边笑。 被撕碎的草绳中有什么慢慢消散了,似乎是最后一点执念。 那点执念幻化成一张笑脸,似乎是在讥讽仍在局中的鬼新娘,又似乎是对帮助了恩人而感到满足。 班茗和邱童舟早已趁着这段时间跑进了红色小镇。 班茗停下喘了两口气,后知后觉道:等等,那个女鬼一定记恨上我们了,我们得去湖心岛避避风头。 邱童舟皱眉:这周围哪里有和湖心岛连通的凹口?我碰不到水就过不去。上次被鬼新娘追的时候我是在海盗船那里的凹口下的水,我们现在根本不可能再回头过去。 班茗:维纳斯给我看过这里的地图。他闭上双眼,仔细回想,凹口、凹口 我记得他犹豫道,红色小镇和入口广场的北边,似乎有一段观湖台,那里没有大型的遮挡,应该只会有栏杆。 邱童舟点点头:好,我们现在过去。 他话音刚落,忽然又问道:对了,我们刚刚跑的时候高纹没跟着,鬼新娘为什么没去攻击站在原地的他? 班茗脸色不是很好:那个高纹问题太大了,他是唯一一个能看到我背上有东西的人或者不是脏东西。 邱童舟去看班茗的后背:你背上有什么东西? 班茗叹气:就是某个动不动就说气球的脏东西,而且语气特别怪异,我给你模仿一下。 他清清嗓子。 气球。 班茗的脸色猛然变了。 邱童舟挑眉:模仿得还挺好,我都听不出是你的声音。 气球。 邱童舟疑惑。 班茗对着邱童舟僵硬地摇摇头:不,这不是我模仿的,这是它说的。 气球。 班茗咽了口口水,眼神忍不住地四下打量,他总有种直觉有危险、一定有危险。 红色小镇的游乐设施不多,班茗左手边是一个大型的马戏棚,上头挂着「神话城堡小剧场」,剧场顶棚红色和黄色的涂漆已经掉了不少,在黑暗中破旧得仿若有生命。 马戏棚前方是一座大型的游乐设施激流勇进。 邱童舟没让班茗继续看下去,拉住他的手,低声道:走,不管怎么样,先离开这儿。 班茗走了两步。 气球。 他猛然间看到了。 班茗拉住邱童舟的手,轻声道:不能往前走了,快回头! 作者有话说: 悄悄求一点评论和作收 67、会合 一家人过副本 暗黄色的背带裤显现在激流勇进设施的后面,小丑红色的大眼圈露出了一只,手中的气球在头顶上飘荡。 邱童舟也看到了,他捏紧班茗的手,声带紧绷:不能回头,鬼新娘快追来了。 邱童舟眼神落在激流勇进上,瞳孔微缩,附在班茗耳边说了句什么。 班茗握紧邱童舟的手:好。 邱童舟沉声:三、二、一。 班茗撒腿冲着小丑藏身的激流勇进跑去,股肌似乎感到主人难得的紧张,带动大腿不受控地快速跑动。 小丑从激流勇进后面绕出来,可能是被两人冲着自己跑的操作惊到了,愣在原地,伸出戴着胖胖的红色手套的胳膊,挠了挠头。 班茗跑到了激流勇进跟前,小丑赶忙拽下一根气球线,双手捧住气球 班茗停也不停,飞身跳起,毫不犹豫跳进激流勇进底端浅浅的水池里。 班茗只看到小丑冲着他举起了手中的气球,接着视线便被水雾模糊了,一阵晕眩,班茗感到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水雾褪去,班茗和邱童舟并肩站在了激流勇进的顶端。 趁着小丑还捧着气球左右转头找人,班茗和邱童舟猫腰从激流勇进后身的铁楼梯上悄无声息地下去,贴着游乐场最边缘的一圈树林向前走去。 没多久,两人就回到了游乐场入口的广场处。 班茗仰头凝视着广场上那座巨大的群像雕塑:这雕的是 用肉眼估算,雕塑高约五至六米,雕塑最前方是一个盘腿坐的小男孩,他长着一对小翅膀,双手捧着肉嘟嘟的脸颊,歪头笑嘻嘻地盯着游乐场大门。 小男孩身后懒懒躺着一位美人,她将小男孩虚虚搂在怀里,两只腿交叉着,波浪卷长发一半散落在地上,一半缠在身后的一只高高的铁矛底端。 铁矛被五根修长的手指紧紧握住,顺着手腕向下延伸的小臂、大臂上隐隐的肌肉画出凌厉的弧线,握着铁矛的女人昂首站立,头上钳着张扬的头盔。 班茗喃喃:这雕的是丘比特、维纳斯、雅典娜他的视线移到位于雅典娜身后半步,正张口嘶吼表情狰狞的男人身上,阿瑞斯 雅典娜左手边一头长发、两只劲瘦的双手扼住自己脖颈放声大笑的男人,哈迪斯所有人身后手握三叉戟脚踏海浪的男人,和波塞冬。 邱童舟在身后双手捂住班茗的双眼,让班茗眼前的雕塑群像被柔软的黑暗替代。 他将嘴唇凑到班茗耳边:让那帮疯子自以为拎住副本的操纵线吧,反正我们谁都不是木偶。 等到最后尘埃落定,再来看谁生谁死。 班茗拂开邱童舟的手,回头笑:好。 「高纹」伸出食指,慢慢挑来身后的一丝马尾。 细长的墨绿软发在他手指上缠了几圈,发尾被食指干净的指尖一挑,送到唇边。 他微微张口,含住了那点发尾,细细在齿间研磨。 他穿着及膝长靴,有些高度的鞋帮被他随意地踩在游乐场的水泥地上,留下清脆的哒哒声。 他半阖双目,眼角瞥向在激流勇进周围来回打转的小丑,拖长声音道:人家早就跑到观湖台那边去了,你还在这儿找什么呢? 小丑身形骤定,两只脚笨拙地移动,转过身,耷拉着脖子,瞪眼瞧「高纹」。 「高纹」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自言自语低声道:哦对了,我现在是一个叫高纹的npc。 这个脏东西他掀起眼皮,冷冷地看小丑,好像是我的他将鼻头皱起,养父。 他嘴唇向前嘟起,吹气吐出衔在口中的头发丝:晦气。 小丑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忽然步履蹒跚地向他跑过来。 「高纹」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扬起一边眉毛,一脸好笑地盯着小丑。 小丑走到他跟前,双手微微颤抖着去解手腕上绑着的气球,努力了好几次,气球线仍然总有一点挂在他的手腕上。 「高纹」就这么看着。 小丑终于解下了所有的气球线,两只手握住线尾,有些期盼地将一大把气球往「高纹」那边递了递:啊,啊。 「高纹」双手插兜,吹了声口哨:呦,这几个意思? 小丑见「高纹」不接,动作僵在半空,愣了一会儿,忽然松开手。 五颜六色的气球像是突然都被灌满了铅,纷纷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又向四面八方滚落开。 小丑看了看空无一物的左手,痛苦地捂住脸,先是闷闷地,接着声音越来越大,变成了嚎啕大哭。 「高纹」听着烦躁,不自觉高声指责:你能不能别嚎了? 他没想到,这话一出口,小丑就像真的听懂了,哭声骤然停歇,只慢慢张开捂住脸的五指,从指缝里瞧他。 高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游戏里的npc影响到情绪明明都只是由执念凝结而成的虚体。 他眯眼瞧了一会儿定定地盯着他的小丑,半晌嘟囔道:有点儿意思。 他摆摆手:算了算了,跟我去找那个一心痴恋你的女人和那些被你害死的鬼魂,到湖心岛去堵人吧。 小丑还是维持着那个捂脸的姿势,偷偷看他。 「高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简短命令道:跟着我。 他转身朝马戏棚走去。 班茗和邱童舟在观湖台遇上了汪婉听和李一。 汪婉听的右肘上系了几圈紧紧的绷带,绷带上浸满红色的血,右小臂软塌塌地垂在袖管中。 李一一只手搂住她的腰,背对着班茗他们,背肌绷直。 维纳斯、雅典娜!班茗轻声喊道。 汪婉听和李一同时转头。 汪婉听眉心紧皱,脸上满是冷汗,但还是勉强挤出笑容,跟两人打了个招呼。 李一紧声道:波塞冬,快,先把维纳斯转移去湖心岛,暂时避一避鬼新娘和小丑。 邱童舟看了眼汪婉听的伤势:好。 他代替李一扶住汪婉听,蹲到栏杆下,伸手触碰到湖心岛的水。 班茗就眼睁睁看着汪婉听在原地消失。 邱童舟第二个抓住李一,将她也送到了岛上。 送完李一后,邱童舟收回手,坐到木栈道上略作歇息。 班茗自觉地走到他身旁坐下。 邱童舟抬手揉揉班茗的发顶:走吧。 接着班茗的手腕就被邱童舟轻轻环住,他一晚上连续第三次享受到了「波塞冬」的转移服务。 班茗眼前的水雾褪去后,他惊奇地发现,在湖心岛等着他的不仅仅有汪婉听和李一,还有柳月和景凌。 几人什么都没说,表面上风轻云淡,心里都清楚,他们六个人今天聚在一起,估计有一场好仗要打了。 柳月正握着汪婉听的伤处,闭眼念念有词。 班茗面无表情地想,虽然很像跳大神,但柳月在就太好了。 至于为什么看起来不太聪明一定不是她特异能力的使用方法有问题,而是什么事情由她做起来都带着一股傻气。 柳月的能力并不是疗伤,而是将被毁灭的实体重新由同等功能的虚体代替。 代替时长为二十四小时,代替物体的体积不超过半立方米。 柳月松开手,拍拍汪婉听的大臂:好了,你活动活动。 汪婉听解开绷带,脸色血气恢复了不少。她动了动虚假小臂,笑道:幸亏你和阿瑞斯刷新在湖心岛。 柳月撑着膝盖起身,诉苦道:整个湖心岛就我们两个人,连艘船都没有,出都出不去。 邱童舟也传来了湖心岛,他见汪婉听暂时无大碍,放松下来问柳月:别说这些废话,你们在湖心岛有什么发现没有? 柳月可能是受特殊能力副作用的影响,脑子变得不太正常。 她捏起嗓子,夸张道:人家被困在小岛上这么久,你就一点也不关心吗? 景凌打断柳月的发挥欲望,冷漠道:湖心岛四周是围墙,只有两个凹口,一个对着海盗船,一个对着观湖台。 围墙里是一个摩天轮,它不太正常。景凌皱眉,向黑暗的围墙里扬扬下巴, 它有的时候是这样静止不动的,有的时候 景凌话还没说完,身后的围墙里,忽然灯火通明。 摩天轮缓缓转动,每个包厢上方的彩灯都亮了,缠结的灯绳绕在摩天轮的铁架子上,流光溢彩。 班茗抬头看着摩天轮。 里面有人。李一静静道。 对。景凌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有的时候它就会这样,自己转起来。 我和柳月没敢进有东西的包厢景凌伸出舌尖舔舔嘴唇,低声嘟囔,玛德,连根烟也没带。 离有东西的包厢远的那边景凌朝摩天轮一边努努嘴,那头的包厢,我和哈迪斯挨个坐了一遍。 他耸肩摊手,屁都没有。 李一道:不往有东西的地方坐,专门绕着线索走,还能有个屁。 汪婉听双手撑住地面站起身,甩甩右手臂,及时打断了李一:行了,马上就要转下来了,先过去看看上面坐的是什么。 分卷(48) 李一乖乖闭嘴。景凌指着李一的鼻子,指了半天,见没人理他,只好悻悻地放下,两手插兜一耸肩,跟着大部队浩浩荡荡地往摩天轮下头走去。 作者有话说: 真的感觉六个初代神在一起好温暖。感谢在20210317 12:12:5120210318 12:41: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呵啾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8、戒指 他和养父 班茗在副本里从没这么有安全感过,他看看周围的五个人,甚至想要哼一首适合春游的歌。 哪怕明知六人聚在一起是那帮疯子一手策划的。 哪怕头顶巨大的摩天轮上,那个有两只脏东西的包厢正在缓缓靠近。 他眯起眼睛使劲往包厢里瞅。 包厢上的彩灯扫开一圈微弱的红光,隐约照亮包厢里的两个身影。 靠近六人的位置上坐的东西扎着一头高马尾,对面的「人」影则比他高了一头。 班茗瞪大眼睛:咦,有只脏东西的背影怎么有点眼熟。 柳月戳戳班茗的侧腰:眼熟? 汪婉听思索:有点眼熟丘比特,是不是你不久前才见过的陌生人。 班茗抓住柳月的爪子扔到一边:让我想想。 邱童舟低声道:是高纹。 班茗疑惑:可高纹不是不在湖心岛上吗?他转头问柳月和景凌,你们俩在湖心岛的这段时间,一直都能看到这两个东西吗? 景凌:对。 柳月补充:从副本游戏开始算起,每隔五分钟摩天轮就会开始转,大概转一到两圈就不转了。 摩天轮转的时候,我能确定这个背影一直在摩天轮的包厢里。 那这么说难道有两个高纹?班茗眉心紧蹙。 几人说话间,那间备受关注的包厢已经缓缓转至几人头上。 班茗往右侧走了几步,仰头去看。 包厢里的那玩意赫然长着一张和高纹一模一样的帅脸。 班茗冲五人道:是高纹,我们之前遇到的一个假扮成玩家的东西。不知道是副本自带的npc,还是疯子们加进来的打手。 柳月抬手指指「高纹」的背影:都这样了,还能是疯子们的打手吗?估计是npc。 李一摇摇头:不一定,丘比特和波塞冬的意思是湖心岛外面还有一个「高纹」,那个「高纹」是不是npc就说不好了。 景凌不可置信:不是,你们说咱们六个都在这儿,他们得是有多自信,才能只派一个打手来? 邱童舟纠正景凌:不一定。他告诉景凌小丑和鬼新娘不同于一般npc的力量和速度,那个打手如果能操控npc,恐怕还真会有点麻烦。 汪婉听打断众人:包厢快来了,丘比特和波塞冬进脏东西所在的前一个包厢,哈迪斯和阿瑞斯进后一个,我和雅典娜进脏东西所在的包厢。 大家见机行事。 班茗没废话,眼见前一个包厢即将滑走,当机立断抓住门把手,侧身溜进包厢内。 邱童舟随后助跑起跳,双手撑住包厢地面,轻松翻进。 班茗没合包厢门,就着头顶的红光向后看。 李一拉开包厢门跨进包厢,高纹和它对面的高大青年就像没看见一样,一动不动地相对坐着。 李一坐到了高纹身边。 汪婉听进入后也没有选择关包厢门,她上下打量着高纹,屈腿往下坐 她的大腿触碰到了座椅后方一块冰凉的东西。 汪婉听不动声色地伸手去摸。 那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东西。 她捻起其中一个。 她的手指划过它冰凉而细腻的环形表面、一处凸起而有规律的棱角、细小的刻纹 这是两枚钻石戒指! 她轻轻放下戒指,收回手,余光审视着高纹。 高纹表面看起来年纪不大,不过二十来岁,脸长得很阳光帅气,眉间却早早地显现出因长时间皱眉而形成的竖纹雏形。 他扎一头高马尾,画了些淡妆,穿着薄薄的白色卫衣和修身牛仔裤,双手抱胸,翘着二郎腿,面无表情。 汪婉听看着高纹灵动的面部表情,忽然意识到什么。她转头,伸出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身边青年的肩头。 指尖穿过青年的身体,并没有触碰到任何实体。 汪婉听放松了些,低声对李一道:他们应该只是一段由执念构成的残影,看不到我们。 李一颔首。 汪婉听于是大大方方地转头打量起身边的青年。 这青年看起来应当有三十五岁左右,背脊直挺,双手局促地放在膝头,眼神落在一旁包厢的窗户底部,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汪婉听轻声道:乍一看像是个爱而不得的故事。 事实证明,维纳斯就是维纳斯,她没猜错。 终于,在包厢上升到摩天轮半高处时,高纹开口说话了。 他拖长声音,问对面的青年:说吧,我亲爱的爸爸 他冲着棚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叫我来这游乐场到底想说什么? 汪婉听听到「爸爸」两个字的时候,连她多年过本的经验都快支撑不住她的表情管理了。 她怀疑地向后摸了摸两枚戒指。 不对,她能摸到两枚戒指。 那说明这是真实存在的两枚戒指,而不是执念虚构出来的。 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不是她想的那样?汪婉听心怀一丝期冀。 虽然她理智上认为,这两枚戒指是被曾经真的坐了摩天轮的这两人扔在这里的。 高纹对面的青年咽了口口水,还没来得及说话,高纹又开口打断:哎,先说好 他伸出一只手来,受不了般左右摆了摆,要是还教训我男的不能留长头发,说我化妆恶心,就免谈。 青年脸上有些懊悔,他低声道:不是,不是那些。 高纹瞥了眼他的神色,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你做这个表情什么意思,这样子低声下气,还以为你多大度。 他阴阳怪气道:又不是我亲生父亲,装什么深情啊?你当初抱走我、毁了我的一生的时候,怎么不深情?当初指责我是同x恋、强迫我和小七分开的时候,你怎么不深情? 哦,原来是养父。汪婉听松了口气。 这个月莫名其妙要跟我和什么好,也不知道你是脑子出了什么差错。高纹嗤笑一声。 青年有些被他激怒了,声音拔高了不少:指责你是同x恋?你同x恋我倒没觉得有什么。但是,你和你口中那个什么小七你知道他背着你还在谈女生吗,我真不知道你怎么能看得上那种人! 汪婉听缩了缩脖子,悄悄去看李一。李一面无表情,平静得很。 高纹气极反笑:你以为我们父子多高贵呢?还看不看得上别人,你知道小七父母多好吗?他有那么幸福完整的家庭,未来无限,是他看不看得上我们吧。 汪婉听发现,这个高纹知道说什么能让青年哑口无言,专门挑着青年的痛处戳。 青年果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好半天才开口,嗓音沙哑:我知道,对不起。 高纹不太适应似地皱皱眉:你这么反常,该不会真是来跟我和、和好的吧? 青年养父点点头:我是来跟你和好的,我也不求你能原谅我,毕竟我他把声音放低到只有自己能听到,心思这么肮脏耻辱。 高纹充满怀疑:哦。 青年深吸一口气,从外套兜里掏出两枚戒指来,还没说话,高纹先快言快语道:咦,你是想给我组一个完整的家庭吗?怪不得,我刚刚在底下看到了李阿姨,你想对她求婚?李阿姨喜欢你这么久,做梦都想和你穿婚服,你也该开窍了。 青年愣住,他抬头去看高纹。 高纹两眼亮亮地盯着他手中的戒指,简直是青年梦中都不敢想象的画面。 他多久没有看到过高纹显露出这么纯粹的积极情绪了? 青年慢慢地将戒指收回怀中,挤出一点笑容:嗯,你要是想的话,我会去和她求婚。 高纹嘿嘿地笑了,他还有点不好意思:那看来你确实是想和我和好,虽然补偿来得有点晚,不过 高纹别扭地挠挠头,似乎有点不太习惯对青年好言相向:好吧,就当我原谅你了,你之后好好对李阿姨。 青年手中的戒指被他攥得紧紧的,他定定地瞧着高纹:好,我会的。为了能让你永远永远露出这种表情,我愿意。 摩天轮行到底端,两人相继从包厢离开。 青年临走时,将怀中的两枚戒指扔到了座位的角落。 汪婉听和李一忙跟着离开。 班茗凑过来询问: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柳月下了摩天轮,扬声:我们在后面只能看到你们四个一动不动地坐在包厢里。 汪婉听组织了半天语言:嗯,可能是只有在那个包厢里面才能看到他们的动作吧。 她简单地介绍了两个人之间复杂的情感关系,末了总结,没什么危险性,就是冲击性比较大。 柳月的表情精彩纷呈:好家伙,我错过了什么,早知道你们让我上那个包厢去。 汪婉听还想说什么,表情忽然凝固,她眼睛越过围墙的凹口,轻轻道:你们能看到,游乐场四周燃起了一圈大火吗? 作者有话说: 这是一段蹩脚的爱情。 69、高纹 第一位上台的实验员 班茗奇怪地四处张望:大火?我没看到啊。 他话音刚落,李一却在他身后轻声道:我能看到。 她抬头,目光越过一段狭窄的围墙凹口,眺望那边的天色。 班茗转头向她的瞳仁看去。 她的瞳仁里显现出一片连天的火光,那些火光将狭窄凹口那边的世界映成一段梦幻的红色纸片,镶嵌在黑暗寒冷的围墙中央,又薄又脆弱。 汪婉听拉住李一:我和她出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们。 班茗和柳月应声。 邱童舟跟着汪李两人从凹口离开,将两人送到湖那边后,转身回到班茗身旁。 柳月插着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我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接下来咱们在这里头该干什么? 气球。 柳月被唬了一跳,第二个哈欠才打到一半就被憋了回去:谁?谁在说话? 班茗站在波塞冬、哈迪斯和阿瑞斯中间,乍一听到这兄弟的声音还有点欣慰,他回答柳月:没谁,就我后背上自带的一个危险警报器。 柳月惊疑不定:什么危险警报器? 气球。 班茗指指从凹口上方露出来的一圈鬼头:喏,就这种,危险马上要来临的时候,它就会念叨「气球」。 柳月顺着班茗的手指仰头。 围着摩天轮的一圈砖墙上方冒出了不少头,正齐齐盯着围墙里的众人观察。 它们中有少了半边脑袋的,有失去眼球的,有脑袋被锐器贯穿的,也有乍一看没什么异常的。 班茗把视线从围墙上方挪下来,看向两处凹口。 两处凹口没有一只鬼魂。 一处凹口红衣暗沉,鬼新娘瀑布般的长发缠结着覆盖了它的面容,青白的脚腕上紧紧地绑了两圈红绳。 另一处凹口黄色背带服鲜亮,小丑两手空空地呈「大」字形堵在门口,手掌张开,白色的厚手套上满是脏污。 柳月疑惑:什么情况?就这?你们能跑掉那么多次,这次难道就跑不掉了? 班茗轻声道:先跑了再说,别夸下海口。 邱童舟没有回头,他眼睛紧盯着鬼新娘:班茗,我给你的匕首还在吧? 班茗:在。 他接着道:柳月,你和阿瑞斯一组,把攒下的道具借给他一半。 柳月鬼叫:一半?老娘攒了那么多道具,直接借一半?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邱童舟无奈:恐怕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别最后酿成悲剧再追悔莫及。 柳月哽咽了半晌,最后只好一脸心疼地开始掏道具,一样一样往阿瑞斯手里塞。 这个飞天钩是我几年前在一个古代副本里得到的,特别珍贵! 这个法老咒语罐是我几个月前在一个埃及副本里抢出来的,获得的时候差点栽在里面! 这把长剑更宝贵!这可是一个爱慕老娘的可爱小男孩npc送我的定情信物! 柳月一边叨叨一边往外掏,班茗在她掏出第一个道具的时候跟着捧场,第二个道具的时候惊叹柳月的大方,后来到了第三个,他有些麻木地转头问邱童舟:你也有这么多道具吗? 邱童舟不爽地盯着柳月:没有,她进副本的时间比我早多了,过了不知几百个副本,道具当然多。只送给阿瑞斯三个,说明不是平常她浪费道具浪费得多,就是抠。 邱童舟说完,也开始掏道具库,沉默地往班茗手里塞。 班茗拿到了两样新道具:一小罐银针和一块印着大红色牡丹花的,花布? 他们在这边分发道具,鬼新娘终于等不下去了。 班茗还没来得及问邱童舟那块彩布是做什么用的,鬼新娘青白的脚掌一点水泥地、两手弯成狠厉的鹰爪状,鲜红的长指甲便已来直取班茗的后脖颈。 它的速度过快,班茗又是背对它,等到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鬼新娘的手指已然逼近班茗脖子上细软的小汗毛。 分卷(49) 班茗只感到脖颈后吹来一股凉风,接着腰上传来巨大的拉力。 鬼新娘的手指擦过班茗的皮肤,带下一串血痕。 柳月收回手中的道具长鞭,将班茗放下:我的娘哎!它这个速度绝了。 长鞭表面暗了暗,消失不见了。柳月刚刚消耗掉了它的最后一次使用机会。 鬼新娘一击不中,前冲力将它向下带了带,景凌趁着它身形凝滞的空当,手腕轻抖,出手柳月送的飞天钩。 飞天钩轻巧地挂在围墙上,景凌收缩飞天钩的铁绳,凌空而起。 然而围墙上众多的鬼魂早已等候多时,在景凌一手持钩、一手张开将要攀附到围墙上的时候,他的视线骤然变暗。 阴冷的气息让他的四肢骤然酸软。 噗 景凌腰间的法老咒语罐被地面上飞来的一根银针扎破了一个洞,他感到眼前一清,连忙眼疾手快抓住面前的飞天钩,撑住砖沿翻身立到围墙上。 地面上,在景凌上墙的这段时间,小丑也加入了战局。 景凌顾不得其他人,先从自己的道具库里掏出一个铁圈,从自己头上套下。 这铁圈是他在上一个副本中幸运地获得的,可以暂时挡一挡围墙上的鬼魂。 不过同样的,它和所有的非一次性道具一样,只有三次使用机会。 他此时有点明白为什么汪婉听在生存型副本中掏道具掏得那么勤快了。 不得不说,这么打起来确实挺爽。 刚刚鬼新娘一击不中,景凌腾空而起,离鬼新娘最近的邱童舟便成为了它下一个攻击目标。 它对邱童舟熟悉得很,一扭腰,长指甲直接横着在空中破出利哨。 可惜,它刀锋般尖利的指甲碰到了一把展开的铁扇。 邱童舟就着它打来的力,以扇挡脸,借势快步后退。他的眼角余光瞥到小丑紧跟着鬼新娘冲来,从铁扇后搓出一根铁矛,远远地掷向柳月。 柳月看到铁矛的一刹便明白了邱童舟的意图,她略偏头,铁矛贴着耳根飞出,掠向她身后的小丑。 她心中已知晓鬼新娘的难缠程度,自然不会低估小丑,出手的道具再不吝啬。 那根铁矛击中小丑的头部,却只是使它后退了半步,它眼见柳月将要从它身侧溜走,不等稳定下重心,就伸出脏兮兮的白色手套抓向柳月的头顶。 这一下要是抓中了,估计柳月的头会直接开花。 然而,它的手套穿过柳月的头颅,抓了个空。 柳月的虚影斗篷被抓破,本来可以使用三次的道具瞬间报废。 然而这为柳月争取到了足够多的时间。她吞下一颗加速药丸,冲着拦在面前的鬼魂胡乱扔了个具有净化效果的道具清路,一口气跑到了凹口外。 然后她看到了「高纹」。 柳月的加速药丸只能提供三秒钟的加速时间,她没有丝毫犹豫,脚步一拐,从「高纹」身边一晃而过,绕着围墙向另一个凹口跑。 她记得其余三人离那边的凹口近,说不定她还可以远程协助他们。 然而她直到用完了三秒的加速时间,也没能跑到那处凹口。 她心中重重一跳。果然不止这么简单。 她又跑了两步,结果在面前又看到了站在原来的那处凹口前的「高纹」。 「高纹」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盯着她微笑。 柳月很久没有进行过如此突破极限的运动了,她停下脚,胸口剧烈起伏着,双眼眯成一道缝,打起二十分的警惕打量着「高纹」。 柳月侧耳细听,却根本听不到围墙里打斗的声音,她并没有去问「高纹」发生了什么,而是静静地等着他先开口。 「高纹」把墨绿色的头发放到舌尖,又吐出去:很冷静嘛,「哈迪斯」。 柳月冷冷道:麻烦您说话正常点,别带着这么浓重的中二气息。 高纹。冲着黑漆漆的天幕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大小姐,现在不是你挑拣我的时候。 他阴毒地笑笑:我掌握着副本的塑造权力,围墙有没有凹口也是我说了算,你不想替你的伙伴们求个情吗? 「高纹」探头往围墙里一看,「哎呦」地叫了两声,唉声叹气道:我还挺喜欢那个叫「丘比特」的初代神,可惜啊可惜。 柳月感到一股抑制不住的怒气从心脏处迸发,一直顶到脑壳:我替丘比特为你的喜欢感到抱歉,二傻子。 高纹。遗憾地耸耸肩:你真的不想知道围墙里的情况吗?现在他们的境况可有点狼狈。 不不,不只是有点狼狈 「高纹」将一根手指点到自己的嘴唇上,扭头看着围墙中的情况,愉快道:「哈迪斯」,我有个要求,你要是不答应呢,我们就再拖,看谁先沉不住气。 作者有话说: 随着第一位实验员的露脸,疯子们很快也要一个个登场啦! 感谢在20210319 12:06:0920210320 15:01: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呵啾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0、小黑 出现了第一个领盒饭的小可爱 班茗的境况非常狼狈。 柳月突破小丑的防线逃出围墙之前,班茗看景凌那边有麻烦,赶忙从罐子里捻出一根银针,抖腕击破景凌腰间的法老咒语罐子,给景凌解了围。 然而他这一耽误,却错过了小丑去抓柳月的停顿时机,等到班茗视线转回时,他感到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锁定在了他身上。 小丑顶着两只大大的红眼圈看着班茗,脚下以近乎瞬移的速度向他冲来。 好家伙 班茗来不及掏道具库,他只尽量快地收缩股肌后退了一步,争取到翻手腕举起彩布的时间。 在小丑的手向他探来的过程仿佛被调成了视频观看的0.5倍速,班茗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布啊布,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小丑的中指、其余四指、手心、手腕 都探进了花布中,仿佛探进了另一个空间! 小丑忽然痛苦地大叫一声,猛地抽回手臂。 班茗只看清了它的手腕以上已经血肉模糊,便一点也没有犹豫地转身就往离他近一些的凹口跑去 等等,凹口呢! 班茗脚步未停,心中哀嚎,怎么还带这么玩儿的? 邱童舟还在与鬼新娘缠斗说缠斗有点抬举他,应该是他还在坚强地抵挡着鬼新娘疯狂的进攻,根本无法抽身,甚至完全无法分神留意班茗这边的情况。 班茗听到身后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向后抛了几次银针都无济于事。 班茗又在背后感到了熟悉的危机感。 小丑确定它可以捏碎班茗的脖子。 它伸出手,就要触碰到那一段白皙美好的脖颈时,从空中无故插下一柄长剑,刚好贯穿了它唯一完好的那截手腕。 长剑在切下小丑的手腕后去势不减,「叮」的一声插到水泥地里,剑身嗡鸣。 这是某个小男孩为了保护爱人,而注入了自己灵魂的孤注一掷。 然而他的爱人只想着过副本,甚至还将他给的长剑送给了别人。 班茗脚步不停地向前跑,受了这么大的恩惠有点过意不去,心想,垃圾,哈迪斯垃圾。 小丑停在原地喘息。 班茗缓下神,听到景凌在大喊:不见了!凹口都不见了! 班茗震惊地四处环顾。 摩天轮静静立在原处,但摩天轮两侧的凹口已然被两段围墙取代。 班茗抿紧嘴唇,找到一个离小丑最远的位置站定。 他朝景凌大喊:你从围墙上能翻到外面吗? 景凌那边没了动静,可能在尝试。 半晌,景凌大喊:可以! 班茗喘了口气,两手撑住膝盖吼回去:你的道具是不是都没了?你先出去吧!景凌没回答。 班茗没心情管景凌,他看到小丑的两只手断掉的地方开始蠕动,又重新长了回来。 再这么下去不行。 班茗看到小丑直奔他跑来,脑筋急转。 他忽然想到什么,有了些信心,向被鬼新娘一把抓破脸的邱童舟喊:邱童舟坚持住,一定要坚持到摩天轮再次开始转动! 小丑又开始追着班茗跑。 班茗跑了半圈,小丑离他越来越近,这次上边的景凌也没有能够帮助班茗的道具了。 班茗感觉四肢愈发沉重,他期盼地望向摩天轮。 只要它开始转动、只要它开始转动 小丑的手再次凌空抓来。 班茗大喊:你还记得高纹吗! 小丑的手停顿在半空。 班茗赶忙再跑出几步,转身面对小丑。 小丑摊着手掌,歪着脑袋,愣愣地盯着班茗。 班茗在紧急中快速地组织着语言:我今天见过高纹,是不是高纹让你来剿灭我们几个的? 小丑放下摊开的两只手。 班茗道:你没有感觉他哪里不对劲吗?他不是真正的高纹,真正的高纹被他 哪料小丑根本听不得这样的话,它大吼一声,转瞬移到班茗面前。 花布是一次性道具,银针对它不起作用班茗绝望中只能举起匕首。 柳月阴沉着脸问「高纹」:要我答应你什么? 高纹。眯眼笑:不是什么会让你难以接受的要求。他伸出舌头,细细地舔了一圈红艳的嘴唇,我要看一遍你的记忆。 柳月心里沉了下去。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高纹」隶属于那帮实验员,但是乍一听到这个要求,她却遏制不住自己内心的一阵恐惧。 这个世界上,只有创造柳月的人能够看她的记忆。 至于通过什么手段柳月不清楚。 柳月慢慢道:你是一零三号。 高纹。笑:叫我一零三号?不应该叫爸爸吗? 老娘就算叫波塞冬爸爸也不可能叫你! 柳月再也抑制不住怒气,她大步冲上前去,右手握拳,狠命地击向一零三号的鼻梁。 一零三号一动不动,意料之中地看到拳头在他的鼻尖停住,纹丝不动,像是被什么不可见的屏障挡住一般。 一零三号遗憾地耸耸肩:可惜哦,你似乎忘了,你对我的恐惧是种植在基因里的。 害怕我是你的本能。一零三号用气声轻轻道。 然而下一刻,柳月的胳膊短促地回力,全身非人类的力量的拳尖爆炸,带着哈迪斯的愤怒砸上了一零三号的鼻头。 一零三号的笑脸凝固,以鼻头为中心,他的脸裂开一道道细纹,最后轰然碎裂。 柳月并没有放松。 那些向下掉落的碎片还没有触碰到地面,又慢慢地浮到了半空中,它们一片片地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再次组成了一零三号帅而可恨的脸。 柳月早就明白自己不可能在副本里杀死一零三号,此刻心情没什么波动。 她对着一零三号的帅脸竖了根中指:看见没,老娘的基因由自己控制。 一零三号的脸色不会比被柳月杀死更好,他盯着柳月看了许久,最后硬邦邦道:丘比特撑不了多久,给我看你的记忆。 柳月大喇喇翻了个白眼:给你看,你能保证不篡改? 一零三号眼神略微闪烁:当然能。 柳月妩媚地刮了刮一零三号的鼻尖,学着一零三号的语气:当然能她猛地沉下脸,特么的傻逼才相信你不改。 两人说话间,围墙里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柳月再也顾不得一零三号,一下挤开他往围墙里看。 班茗愣愣地望着空中的小黑。 匕首果然没能抵挡住小丑的攻击,它只是帮班茗争取了一点奔跑的时间,便悄然碎裂,英勇就义。 班茗感到小丑抓住了他细细的脖颈时,心中从未如此地对死亡感到恐惧。 可是小丑还没有用力,它就猛然抽回的手。 班茗回身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小丑双手扭断了他背后冒出来的黑影。 那黑影班茗太眼熟了。 他记得那黑影曾经为了爱人探寻离开木灯笼的道路,为了救回爱人一次又一次地逃离地下室更记得它打蛇脸西装男的那一巴掌。 黑影被扭断的时候可能是太痛,忍不住发出了凄厉的嚎叫。 那声音无异于厉鬼,但是班茗的眼眶却控制不住地发红。 他嘴唇蠕动,几乎念不出那两个字:小黑 原来是你。 早知道应该多跟你说几句话。 早知道应该调笑你一句怎么好不容易会说话,第一个词学的就是「气球」。 发现跟不来副本就不要跟了,那么执着干什么呢? 柳月也眼熟这个小黑,她看班茗愣愣地在原地站着,连忙大声提醒:快跑!快跑! 班茗下意识转身往前跑,跑了两步,他突然意识到,明明凹口已经被堵死了,柳月是怎么看到他的? 班茗正这么想着,从一旁忽然弹出来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胳膊。 班茗被拽得一个趔趄,再回神时,面前已经变成了一堵高墙。 景凌松开拽他的手,道:我刚刚从围墙翻出去,听到了柳月和一零三号的对话。 我在一零三号的背后,本来快被一零三号发现了,还好柳月看到了我,及时给了一零三号一拳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从他们那边看,那段凹口是有的。景凌耸耸肩,所以我怀疑一零三号并不能完全操纵副本,他只是用了某种障眼法。 果然如此。景凌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这堵毫无破绽的「墙」。 班茗根本不像景凌那般放松,他急促道:邱童舟还在里面。 景凌摊手:我知道,我也没办法。 班茗道:把飞天钩给我,它不是还剩两次使用机会吗。 分卷(50) 景凌没多废话,把飞天钩递给班茗。 班茗又穿过了那道不存在的「围墙」。 邱童舟的铁扇子早碎了,此刻他不知用了什么道具,苟到了摩天轮的高架子上,他在摩天轮的架子上留下了一道明显的血迹。 小丑和鬼新娘正在努力地往上爬。 还没等班茗动作,天边忽然爬上了一层层的乌云。 班茗愣住。 雅典娜在干嘛? 乌云迅速累积,班茗几乎能看到里面的雷电。 可是、可是 班茗骇然想道,如果汪婉听对副本的假设是真的,那李一这一道雷劈下来,恐怕副本的异变会直接超出所有人的掌控啊! 作者有话说: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第九个副本的收尾阶段啦! 再走最后一个副本,就开始和实验员打最终一战辽。猜猜实验员们到底把基地藏到哪里了。 顺便求一下作收嘿嘿。感谢在20210320 15:01:0420210321 10:12: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呵啾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1、圣洁 疯子下线x1 天边闷雷滚滚,单用肉眼去看就能想象到里面蕴藏着多大的能量。 班茗心惊肉跳地看着乌云累积。接着,一道雷正正劈中了游乐场外围一圈圈的树林。 被雷劈中的那块树林骤然火光冲天。 火势不知是借了什么力,蔓延得飞快。 班茗只眨了几次眼睛,就见红光从一处向两边迅速铺陈开,连成了一道圈,将游乐场牢牢地围住。 小丑和鬼新娘停下了向上爬的动作。 它们瞧着围墙外的火光,像是沉浸到了某一段回忆中。 班茗趁机跑到摩天轮下,将飞天钩向上抛,定在邱童舟身旁。 他拽住飞天钩,不大熟练地回缩铁索,落在邱童舟身旁。 邱童舟的身上伤痕很多,但好在没有致命伤。 他还有兴致咂咂嘴,和班茗分享看法:雅典娜搞出的动静可真大。 班茗不太理解地挠挠头:不过她付出那么大代价,不劈「高纹」、小丑或者鬼新娘,劈树林干嘛? 邱童舟咳了两下:不动副本的关键,雅典娜可以不付出代价,就像我,之所以使用无数次特殊能力都没有代价,是因为我的特殊能力都是针对自己人的。柳月也是。 班茗恍然:所以我射小黑、射小丑会扭曲副本,是因为我动了副本的关键? 邱童舟愣了愣:扭曲副本?你知道我们使用特殊能力的代价了? 班茗点点头:是维纳斯的推测,出去再说。 一零三号望着天边的火光,很久没有动作。 柳月奇怪地望着他。 只见一零三号脸上满是迷茫和痛苦,他缓缓地皱了皱眉,低声道:怎么回事,明明只是一个npc 他抓住心口,一手扶着墙,深深地弯下腰,受不了一般倾诉道:怎么会这么痛苦怎么会! 柳月心中掠过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汪婉听和李一到底看到了什么? 汪婉听拉着李一站在观湖台边。 我想,只有我们能看到天边的火光,是因为只有我们上了摩天轮的那个包厢。汪婉听一边分析,一边看着身边。 她的身边路过了无数的鬼魂。 它们都一脸惊恐,震惊而恐慌地纷纷从观湖台栏杆上翻出去,乘坐岸边一排排的小船向湖心岛驶去。 刚刚邱童舟把她们送出湖心岛后,两人就出现在了这里。 李一道:这应该是高纹和他养父从湖心岛离开后发生的事情吧? 汪婉听点点头:是的,我们去找高纹和他养父吧,看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拉上李一,从鬼魂之中穿过。 她看到了游乐场的大门处已然被火势截断她记得那里似乎两侧确实种植了不少植物,似乎是为了打造一个「世外桃源」。 鬼魂挤鬼魂,所有的鬼魂都争抢着想要上船,然而火势越来越大,并不是所有的鬼魂都能上船。 何况这客流量一看就是节假日,上船的地方又只有观湖台和海盗船两处。 汪婉听眯眼,向湖岸旁的一圈高大围墙上去看。 果然,有一两个鬼魂为了活命已经攀到了几十米高的围墙上,扑通落在水里,被巨大的冲击力拍晕,在湖面上悠悠漂浮着。 汪婉听和李一从鬼魂挤鬼魂的观湖台一直走到了红色小镇,依旧是鬼魂挤鬼魂,所有鬼魂都拼了命地往观湖台挤。 最后两人在队尾看到了高纹和他的养父。 高纹的脸上满是恐惧,他的养父紧紧地搂着他。 两个人都一言不发,也许他们明白,在火势烧到两个人这里之前,他们都没办法逃离。 火蔓延地太快,游乐场里的绿化又做得太好,大型游乐设施爆炸后,直接连片地会烧着一大段。 终于,高纹和他养父的前路被前方的爆炸截断了。 一条火舌横亘在两人面前。 汪婉听没有等多久,高纹和他的养父终于被大火完全包围。 李一忽然拍了拍汪婉听的肩头,示意她向另一边看。 汪婉听跟着李一的手指望过去,就见另一边的一个高台上站着一个人,那人的面容看不大清,不过勉强认得出是个长头发的女人。 那是高纹口中的「李阿姨」吧?也就是鬼新娘。李一道。 汪婉听点点头:嗯,大概率没错。 她并没有感到火的灼烧感,于是又往高台下走了两步,回头向李一确认:就是鬼新娘。 她又回到高纹和养父身边。 高纹紧紧抓着养父的两只手,他小声不甘心地哭诉:我不想死。 青年只是握紧了高纹的手。 高纹不用抹眼泪,高温将他的眼泪蒸干了:我其实不恨你的。他突然说,我真的不恨你。 他控制不住地放声大哭,一字一句道:虽然你剥夺了我的家庭,但是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我真的一点都不恨你,可是我无法原谅不恨你的我自己。 青年愣在原地。 高纹抱住青年的腰:我不想死。他靠在青年肩头沉默了一会儿,我好热啊。 青年手足无措。 高纹忽然怨恨地道:都怪那些游客,如果没有他们,我就不用死了。 高纹委屈道:你帮我把他们都杀掉,一个也不要留。 他眼神越来越狠毒:我要你把他们的脑袋都做成气球,永远地沉在地上,离开我的手就浮不起来。 他幻想道:因为我抓着他们所以他们无法从天空离开游乐场,但如果没有我抓着他们,他们就连浮都浮不起来。 青年低声道:好。 高纹充满怨恨的眼神忽然一清,他抬头看着青年,被热气熏地神志不清地笑:你怎么说好?你怎么总说好? 他又低头嘟囔:只有我谈恋爱你不说好,我恨死你了。 火烧到了两人身上。 在两人的生命被火淹没之前,青年忽然捧住高纹的脸,轻轻啄了一口他的双唇。 高纹震惊地瞪大了眼。 然后他笑了,看着青年眼中沉浸在火光中的自己,他说:原来是这样,你为什么不早说。 大火终于吞没了他们。 汪婉听安静了许久,方才道:李阿姨看到他们拥吻了。 李一皱眉:你别叫李阿姨,叫鬼新娘。 汪婉听疑惑:为什她的话头戛然顿住,看了看李一的脸,噗嗤笑出声来,好,我不叫李阿姨。 随着高纹和青年相拥而亡,汪婉听和李一眼中的火光也随之熄灭,游乐场又成为了原来的那个灰败、破旧,只由小丑的执念支撑着的副本。 等等,汪婉听猝然瞪圆双眼对啊,这虽然是个生存型副本,但副本中枢却是以高纹为中心? 不对,汪婉听说不出什么逻辑上的原因,但凭着她多年过副本的直觉,她觉得副本的支撑并不是小丑。 或者说,并不是执着于杀死每一个进入游乐场的游客的那个,扮成小丑的青年。 而是高纹。 这样也就可以说通,为什么丘比特射出那一箭之后,副本世界在缓慢的恶化中忽然来了个急速上升式的难度提升。 如果支撑副本的执念主体,正是实验员之一呢? 当初实验员在与他们见面的时候,都穿着全套的隔离服,面貌都藏在口罩后面,她并不知道是否有一个实验员长得与高纹一样。 那个实验员或许以为自己的长相改变了副本支柱的长相,但实际上是他们本身就是一个人。 汪婉听想,毕竟副本游戏并不是他们的实验产品,想要控制世界的执念还是很困难的,出现疯子们也意料不到的情况更是正常。 像是为了印证汪婉听的猜想,眼前的幻象并没有停止。 随着周围的幻象再次变幻成被火焚烧过后的景象,高纹和青年死去的地方慢慢抽条出一个人影来。 汪婉听眯眼去看。 那人影勉强还能看出高纹的影子,它迷茫地在原地走了两圈,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生前是谁、应该记得谁。 在它徘徊到第六圈的时候,有人来找它了。 那人穿着汪婉听无比熟悉的隔离服,胸口上印着四个黑色的大字:四八五号。 李一低声对汪婉听道:这是负责丘比特的那个实验员,我当初打探路的时候差点被她发现。 四八五号上下看了看高纹,甜美的声音从面罩后面传出来:呦,这不是负责哈迪斯的那位一零三号吗,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 一零三号人影在原地停住,仍然是一脸迷茫地盯着四八五号。 四八五号的声音有了些许不满:你不会真的死了吧?她动了动肩膀,思索了一会儿,不行,哈迪斯的项目必须有你。 她咂咂嘴:那这样的话,我只好试着再给你一具躯体喽! 四八五号低头看了看不存在的青年的尸体,似乎看到了曾经发生的事情,她咯咯笑了笑:哎呦,看来一零三号多了些不需要保留的记忆嘛。 她将人影拖起来扛到肩膀上,身影慢慢消失:那我就大发慈悲,再给你塑造身体的时候,帮你把这些累赘去掉好了。 只要你不再看到这场大火,就永远想不起来你和你养父的事情。 一零三号痛苦地蹲在地面上。 他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似乎在试图使这漫天的火光在自己眼前消失。 柳月本来就觉得这些疯子一个赛一个的脑子有坑,此刻一零三号表现得更加脑子有坑,她当然不敢贸然靠近。 但是一零三号的状态似乎确实不怎么样。 柳月只见对面那个作为障眼法的围墙闪动两下,最终放弃挣扎消失了,露出真实存在的凹口。 接着,她充满喜悦地看到,鬼新娘不知为何慢慢地倒在地上融化了。 可是柳月这点喜悦很快地就被恐惧浇灭小丑放弃了在摩天轮上的邱童舟和班茗,一步一步朝柳月这边走过来。 柳月紧张地吞了口口水,后退两步。 小丑走得越来越快,最后奔跑起来,几乎瞬间就移到了一零三号背后。 柳月警惕地后退了好几步,见小丑对自己并没有兴趣,方才稍稍放松了神经。 一零三号蹲在地上捂着脸,一点动静也没有,许久,他的肩膀轻微地开始耸动。 小丑一下子乱了阵脚,它急急忙忙地在自己的口袋里翻找,最后掏出来一只小小的拨浪鼓。 它转到一零三号身前,笨拙地跪下,将拨浪鼓举到他埋下的头前,僵硬地摇晃着。 咚 柳月等了好久,一零三号才抬起头。 柳月没想到这种禽兽不如的疯子竟然也能哭得满面泪水。 一零三号盯着小丑画着滑稽妆容的脸,无理取闹地小声埋怨道:你早就死了,你不肯陪我活着。你不是喜欢我吗?你干嘛要我一个人活着。 说到这里,一零三号悲从中来,哭得更大声了。 小丑慌张地扔掉拨浪鼓,打开自己的双臂,试图贴上一零三号。 一零三号抽抽鼻子,重心前移,将头贴到小丑脏兮兮的肩窝处。 他这一贴,转头刚好看到了柳月。 一零三号的脸立马臭了,他冷冷道:看什么看,就你长眼睛了? 小丑跟着转头盯柳月。 柳月连忙摆摆手:不看不看,你们继续。 她小心翼翼地从两人身后的缝隙中穿过,去找班茗和邱童舟。 班茗、邱童舟和景凌聚在了摩天轮下,柳月走过去,三观崩裂地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邱童舟评价:不愧是实验员,要说疯还是属他们疯,我们自愧不如。 班茗瞅瞅凹口那边仍然在贴贴的两个人,决定绕过这个话题:所以我们现在? 柳月耸肩:执念主体如果是一零三号的话就麻烦了,既没办法消灭他,也不能等到我们六个人的人数削减到五分之一。 景凌道:还有一个办法,让一零三号自己想通,关闭副本。 柳月夸张地挤出一个惊讶的表情:一零三号?自己想通?他可办不来这么圣洁的事。 柳月话音刚落,副本世界就开始摇晃起来。 柳月夸张的表情毫不夸张地迅速僵硬,她面容扭曲道:不至于不至于,这么玩不起? 班茗想要无情地嘲笑她,但还没等他开口,眼前慢慢地就被黑暗遮蔽了。 他其实想跟柳月说,有的时候,人活了很长时间、经历了很多事,心肠早已如铁,但他的愿望依旧可以很简单比如说回忆起来什么事情,或者想和一个人一起死。 分卷(51) 一零三号这种人反而更容易想通,因为他足够偏执,也足够理智。 作者有话说: 恭喜一零三号成为第一个领盒饭的实验员。感谢在20210321 10:12:0120210322 12:12: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呵啾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2、催眠 现实 边际收益 班茗揉揉眼睛,耳边又响起了经济学老师催眠的平缓嗓音。 他趴在桌子上,拿出手机给前排的刘振林发消息:我刚从副本回来,这节课的笔记拜托你了大学霸。 刘振林很快就回复了一个字:好。 班茗登上企鹅号,飞快地给六个初代神拉了个群,把群名更改为「神组」。 还有些怀念呢。班茗盯着这个群名想。 丘比特:@哈迪斯找到那些疯子的老巢没?这次的副本太可怕了,赶紧把那些疯子一锅端了。 维纳斯:不知道最近进副本的普通玩家怎么样,必须尽快结束副本。 波塞冬:@哈迪斯哈迪斯在上班吧?怎么不出来。 阿瑞斯:雅典娜和维纳斯解释一下那大火是怎么回事呗? 维纳斯:说来话长。 雅典娜:那就不说了。 雅典娜:还能怎么回事,就是那点执念,过副本过了这么多,猜就能猜出来。 阿瑞斯:【黄豆微笑】【黄豆微笑】 丘比特:所以哈迪斯真的不在? 波塞冬:@哈迪斯 @哈迪斯 阿瑞斯拍了拍哈迪斯的后背并称赞道真是绝世美背 哈迪斯:哈哈哈阿瑞斯你是第一个拍我的哈哈哈。 丘比特:为什么感觉哈迪斯一出来忽然就很吵。 哈迪斯:哈哈哈。 阿瑞斯:【黄豆微笑】【黄豆微笑】 阿瑞斯:一帮沙雕。 哈迪斯:哈哈哈。 维纳斯:哈迪斯,实验室的位置你打听得怎么样了? 哈迪斯:哈哈哈不怎么样【黄豆拜拜】我吐了一点线索也没有哈哈哈。 阿瑞斯:那你还笑p。 哈迪斯:【黄豆害羞】我这叫苦涩的笑么么叽。 波塞冬:【黄豆呕吐】 维纳斯:我们得做好准备迎接下一个副本,希望普通玩家的副本不会异变。 哈迪斯:波塞冬你吐什么,是因为我太美丽了吗【大红唇】 雅典娜:不太可能,副本异变一定是整体异变,只有涉及到那帮疯子才有可能只针对我们六个人。 波塞冬:不不你没有我美丽【玫瑰花】【玫瑰花】 波塞冬:【小白人抛媚眼表情包】 维纳斯:对了丘比特,我们在上一个副本里又看到了四八五号。 哈迪斯:好家伙,疯子们怎么成坨出现。 丘比特:啊?可是我明明眼看着四八五号被炸死了啊。 哈迪斯:对哦,难不成疯子们已经突破了生理极限? 维纳斯:不是现在的四八五,是从前的四八五,我就跟你们说一声,是四八五把一零三的记忆清除了。 哈迪斯:好家伙,你提到这个,我就想起来了个事儿。 哈迪斯:一零三号来找我们,似乎目的是修改我某一部分的记忆。 阿瑞斯:你特么到现在才说?刚刚就顾着哈哈哈了? 哈迪斯:哎呀这不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得来散发一下我的魅力吗。 波塞冬:口区,阿瑞斯你别打断她,不然她又没完了。 维纳斯:那哈迪斯你能猜测一下他想修改你哪部分记忆么? 丘比特:(悄悄)还好有维纳斯。 哈迪斯:我不跟小孩一般计较。 哈迪斯:@维纳斯我想不起来。 哈迪斯:我搜索了很久,仍旧没有一点头绪。 雅典娜:有没有可能是一段受过创伤,被刻意遗忘的记忆。 哈迪斯:我正去拜访一位熟识的心理医生,在路上呢,马上到了,等有结果了来找你们。 柳月发完消息,把手机砸到副驾驶那人腿上,不客气道:你还想在车上赖多久?我说了不认识你不认识你,你听不见? 那人接住柳月扔来的手机,咂咂嘴:好歹我也是你救过的人对了,我给你的那把剑你还留着呢吗? 柳月解开安全带的手一顿,转过身来压到那人身前,攥紧那人拿手机的细手腕,从牙缝中逼出几个字:别他妈装。想要拿我们几个玩家祭天,给你脱离副本铺最后一段路的时候,你怎么不给我煽情? 那人柔软的睫毛煽动了两下,眼底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悲伤。他执着地问柳月:我给你的那把剑,你用了吗? 柳月咬牙,扭开头,生硬道:早扔了。 那人不说话了。 柳月扭下他手里的手机,揣进自己的外衣口袋里,利索打开车门,一言不发地关车门、锁车。 那人坐在车里,看着柳月不动声色地给他留的一道窗户缝,伸出食指,在上面画了一颗小小的爱心。 柳月正在车窗外往「琪琪工作室」里走,那颗爱心刚好将柳月挺拔的背影括住。 柳月推开琪琪工作室的大门。 工作室里的装修很简洁,柳月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王齐齐。 王齐齐拿眼睛瞥了一眼柳月,放下手机:稀客啊,怎么来我这儿了? 柳月上下打量着王齐齐。 她扎着两只羊角辫,娃娃脸上精致地画着淡妆,身上穿着卫衣和牛仔裤,怎么看怎么像学生。 柳月简单说明了自己的状况和需求,隐瞒下副本游戏的事。 王齐齐无奈摊手:你这是选择性遗忘,我想帮也帮不上,得看缘分。 柳月叹气:我这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吗,这事儿真挺着急的,要不也不至于来找你。 王齐齐耸肩:着急也没用。她解开茶几上的一袋薯片,卡擦卡擦放进嘴里嚼,实在着急,你想想你忘记的记忆是关于哪方面的?你既然想要想起来,说明你应该知道它涉及到的一些事吧。 柳月苦笑:就怕我跟你说了你也不相信。她坐到王齐齐身边,接过王齐齐递来的薯片嚼。 王齐齐翘起二郎腿:你管我相信不相信,反正你给我什么信息,我就用什么信息和逻辑去分析。 柳月竖起大拇指:这话说的漂亮。 她清清嗓子,放下薯片:这个故事特别长。 我其实最初不叫柳月。 王齐齐点点头:嗯嗯。 我叫哈迪斯。 王齐齐差点把薯片喷出来。 柳月恼羞成怒:看吧看吧,我就说你不会相信! 王齐齐缓过气来,咽下薯片,指着柳月的鼻子不可置信道:你你你是初代神? 柳月愣住:啊?你怎么知道初代神? 她张大嘴巴:你进副本游戏了?行啊。她愣愣地去拍王齐齐的后背,姐们藏得真深。 王齐齐拍掉柳月的手,没好气道:没进副本多长时间,碰上的全是傻逼,哦对了,除了一个叫班茗的和他那个男朋友,他俩挺厉害的。 柳月深吸一口气:你,见过丘比特和波塞冬? 王齐齐瞪大眼睛:什么?他俩是丘比特和波塞冬? 两人面面相觑。 最后是王齐齐先颤巍巍地打破沉默:所以你说很要紧的事,该不会是关系到如何关闭副本吧? 柳月跟着颤巍巍地点头:差不多吧。 她一股脑地把初代神的部分情况交代给了王齐齐,最后说:所以,这段记忆一定跟那些实验员有关系,而且对于他们控制副本的计划至关重要。 王齐齐沉下脸:我认识一些进副本游戏的玩家,最近两天他们没得特别快,原来是因为副本变异了。 王齐齐站起身:这样吧,你跟我进来。 王齐齐将工作室的大门从里面落了锁,带着柳月推开房间一侧的小门。 王齐齐指指屋内的一张靠椅:你去那儿坐着。 她看着柳月坐好,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摆锤,一段绳子系在手腕上,有点紧张道:先说好,要是最后没能成功可不许赖我。 柳月:快点吧,你看着怎么一点也不靠谱。 王齐齐没理她,犹自捏好摆线,表情平静下来,坐到柳月对面,微微倾身,将摆锤捏到柳月面前。 柳月没看到她的手腕抖动,摆锤却自己慢慢地左右摆动起来。 盯着摆锤。王齐齐声音轻缓而悠远,陌生得不像是柳月熟悉的声线,你感觉自己全身都放松了下来,从额头的每一道皱纹,到鼻尖、下巴、脖颈,到肩膀和手臂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根指尖,到 柳月清空自己所有的杂念,全身心配合王齐齐,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身体上,跟着她的指引,慢慢靠近记忆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柳月感到自己正顺着什么东西往前走,一直走、一直走。 她的面前出现了一间屋子。 她很熟悉那间屋子,那是一零三号的办公室。 她在门口站住了。 她看到一零三号坐在屋里的她身前,而她坐在那个椅子上 那个椅子?? 柳月发现自己怎么看,也看不清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椅子。 但是她害怕了。 她想要出去。 柳月的背后忽然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那股推力让柳月直接跌入了眼前的屋子里。 她的眼前黑暗下来。 忽然,哈迪斯听到了维纳斯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柳月遗忘的记忆是一零三号曾经给她做的一次虚拟心理实验,那个时候的柳月还没有现在这么坚强,她只是一只小哈迪斯。 十、畸形院 73、王齐齐 一只陀螺 王齐齐收好摆锤,坐在柳月身边。 她没想到这次导向催眠进行得这么顺利,只在最后需要她的一次推力。 不愧是初代神,想要配合催眠的时候,也能够轻松地控制自己的心神。 王齐齐仔细地观察着柳月的神情,准备等情况不妙的时候立马将柳月拽出来。 毕竟是突破身体的自我防御机制,王齐齐实在是不敢随便进行这样的催眠。 要不是这次涉及到这么多人的性命,王齐齐说什么也不会接活儿。 王齐齐盯了柳月半天,没见她有什么应激反应,便坐到了一边的软椅上。 王齐齐等了将近两个小时,柳月依旧一动不动。 王齐齐手心开始冒汗,她从每隔几分钟看一次表,到每隔几秒钟就看一次表。 终于,王齐齐等不下去了,她深吸一口气,凑到柳月耳边,轻声道:哈迪斯。 没想到,柳月眼睫毛立马微微颤动,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王齐齐愣了一下,低声嘟囔:这是赶巧了还是 她没想这事,担忧地低声询问:怎么样? 柳月看了一眼王齐齐,慢慢道:催眠没成功。 王齐齐这把真愣住了:啊? 柳月低声缓缓道:我只看到了我记得的东西,没看到被我选择性遗忘的记忆。 王齐齐没说话,静静看着柳月。 柳月就像没看到王齐齐的表情,站起身,手脚有些发抖地系外套的扣子:你记住,今天你催眠我失败了。 她转过身,两眼紧盯王齐齐,表情甚至有些哈迪斯的凶狠: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都这么说,记住了。 王齐齐向后倾了倾身子,心脏有些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她吞吞口水,眯眼笑:好,我记住了。 柳月闭了会儿眼睛,表情重新平静,她对着王齐齐伸出手:大门钥匙。 王齐齐顺从地掏出钥匙递给柳月。 柳月接过钥匙,表情有些怪异,她打量了一会儿王齐齐:怎么,医生也治不好自己的病吗。 王齐齐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跳,站起身,从柳月手中重新拿回钥匙,走出治疗室:医生向来治不好自己的病。 她打开大门:不过 柳月挑眉:不过? 王齐齐笑笑:我也是信得过你。她将钥匙环圈在指尖挑了挑,捏起来向柳月的方向送。 柳月没接王齐齐的钥匙,冲着外面扬扬下巴:我副驾还有人,先不聊了,回见。 王齐齐遗憾地收回钥匙:好走不送。 柳月走出琪琪工作室的大门,傍晚的风吹起她的一缕长发。 柳月将两只手插在外衣兜里,踩着高跟长靴,迈进黑色私家车被晚霞软化的阴影中。 神组里一连几天只能看到柳月的各种吐槽爆笑和骚话,终于有一天,班茗忍不住问柳月: 丘比特:@哈迪斯那天你说去看心理医生,到底怎么样了? 分卷(52) 维纳斯:我也想问。 波塞冬:哈迪斯没来说,估计没什么结果吧。 哈迪斯:放屁!老娘可催眠出了惊天秘密【黄豆微笑】 阿瑞斯:什么? 哈迪斯:老娘发现自己一共做过104次美甲! 哈迪斯:哈哈哈牛逼不? 哈迪斯:【黄豆害羞】 阿瑞斯:捏妈我就不该问。 班茗放下手机。 柳月这个态度很奇怪。 如果真的什么都没催眠出来,她应该会这么发:我吐了啊啊啊屁都没有老娘简直好奇死了我特么到底忘了啥巴拉巴拉。 不应该啊。班茗百思不得其解。柳月如果真的不想让他们知道她被催眠出了什么,也不会伪装得这么拙劣才对。 柳月这个态度好像她自己心里对被催眠出来的东西极度纠结,还有点慌。 班茗等来了他在食堂要的锡纸饭,心事重重地找了个空位坐下。 结果他还没坐热乎,旁边接挨着他就坐了个人。 班茗侧头去看。 刘振林?他惊讶道,你今天下课这么早? 刘振林把他的番茄米线往桌子上一放,脸色很白:我今天进副本了。 班茗点点头。 刘振林道:故事型副本,进了十六个人,最后只有我一个人没死。 他身体紧绷,嗓音有些尖细:能回来全靠运气。 副本规则太随意了。刘振林一把抓住班茗的手,手指冰凉,一开始还好,最后简直是把故事型副本玩成了生存型副本。 最恐怖的是道具对npc的作用被大幅度削弱了。刘振林小声快速道,我的道具库全清了。 下回要是再进这种副本,我命休矣!刘振林诉苦。 班茗不知该说什么,正想反握住刘振林的手,刘振林却抽手去拿筷子了,还叨叨着:不行,我得靠美味的番茄米线安抚我未定的惊魂。 班茗表情有些复杂,欲言又止了半晌,最终还是默默打开了自己的锡纸饭。 柳月那边一直没有进展,转眼间就过了三月份,班茗一直提心吊胆担心着的下一次副本终于来了。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担架车上,脸上罩着白布,正在被什么人推着向前奔跑。 班茗没有轻举妄动,他将手臂贴紧身体,维持静止,侧耳细听。 他似乎处于一条空旷的走廊里,只能听到推着他的东西的脚步声。 那东西的脚步声格外轻,像是两点木棍,飞快地轮流敲打瓷砖地面。 白布外的光线很暗,班茗只能估计到这里是医院的夜晚。 哒哒 推着班茗的东西的脚步声慢了下来,担架车跟着减速,最后停止。 哒哒。那东西绕过担架车,吱呀呀推开了一扇门。 哒哒。它又绕回来,两只手勾上班茗头顶的铁栏杆,将班茗往门里推。 不能和它硬碰硬。 被强化之后的npc根本不是他能应付得来的。 班茗任由它将他推入了门里。 好在它把他推进门后就离开了,班茗听到它吱呀呀合拢大门的声音和脚步声哒哒远去的声音。 班茗谨慎地掀开白布一角。 啊啊啊唔!唔、唔唔唔 白布外面的人惨叫出声,叫到一半不知被谁捂住了嘴,音量骤降。 外面响起慌乱的脚步声,班茗跟着迅速放下白布。 果然,这人的惨叫声又把它吸引来了。 哒哒哒。它慢慢靠近,然后门被推开。 班茗听到它轻轻的脚步声从他的头顶绕过去又绕过来,走远又走近,然后停在担架车旁边不动了。 班茗按捺住想要逃跑的心情,屏息,一动不动。 哪料它忽然一把掀开了白布! 班茗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它的全貌。 它的头格外大,脖子下面用两根长进血肉里的长木棍撑着,两只长长的胳膊从脖子处长出来,一只拎着白布,一只垂在地上。 它的五官仿佛是用布料套上的,整张脸都是扁平的。 它垂下的大头对着班茗,两只畸形的眼睛看到了床上变成活人的尸体。 班茗当机立断一咕噜从担架车上滚到地上,在空中伸腿猛踢担架车,撞向它那两根长棍子。 班茗就听到担架车传来被撕裂的变形声,刚落地就头也不回地蹬地窜进面前的另一只担架车下。 班茗抬眼,正准备如法炮制将担架车甩向它,就见面前被担架车框出的小视野中赫然砸下了两只长胳膊。 那两只长胳膊从前往后掏向班茗。 班茗无法,不进反退,前冲的势头停住,飞快地往身后那两根长棍子中间窜去。 班茗眼看着就要窜过,却听到身后的长胳膊已经撞破了第二辆担架车,在他窜到一半的时候,他感到它握住了他的脚腕。 嘭! 一旁的档案柜忽然倒下,正正砸在它身上。 班茗趁着它被砸中松懈的那一刹那抽出脚腕,像条游鱼一般从柜子边缘滑出,拔腿就往门外跑。 和班茗一起跑的还有从倒下的柜子后窜出来的邱童舟,和停尸间里的其余玩家。 停尸间外是条长长的走廊,毫无躲藏空间。 班茗跑着跑着,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响亮的「咔哒」。 班茗心中的危机感莫名地消散了。 玩家们陆续发现了问题,纷纷站住脚步回头看。 走廊尽头的停尸间赫然不见了,取代它的是一面墙壁。 班茗和邱童舟在玩家们的末尾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王齐齐?班茗挑眉。 就是王齐齐。 她还是扎着羊角辫,穿着大红色小披肩、粉色长裙和小皮鞋,手心里立着一颗小小的陀螺,那颗陀螺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慢停止了旋转。 她耸耸肩膀:道具,可以将所在空间上下移动,我们应该是被移到其他楼层了。 班茗侧耳细听楼下的声音,安安静静。 看来我们被移得挺远。刚刚大叫的那个男人松了口气。 邱童舟看看楼梯口:那边没有再向上的楼梯,我们应该是被移到了顶层。 我们怎么少了个人?一个戴着大钻戒的女人数了数人数,提问。 王齐齐向班茗和邱童舟走来,目不斜视地回答那个女人:有个新人跑得太慢,我没来得及顾她,先把走廊移了。 大钻戒夸张地捂住嘴巴,对身边挽上她手的男人用众人都能听到的音量道:天哪,这就是大佬吗?开眼界了开眼界了。 王齐齐一半迷惑一半厌恶地扫了大钻戒一眼,没理她。 来做个自我介绍吧?她走到班茗和邱童舟身边,见两人都没有主持大局的意愿,便自动揽过,向所有玩家询问。 我叫王齐齐,这是过的第7个副本。她率先表态。 班茗和邱童舟跟着把自我介绍糊弄了过去。 这次的玩家有十三个,去掉被落在底下的那个新人之外,走廊上站了十二个人。 十二个人里只剩下刚刚那个惨叫鸡男人是新人,其余十一人全部是老玩家。 这次十二个人的介绍里,有几个别具个性,其中一个大叔不肯说自己的名字,只是冷淡道:没名字,叫我十一就成。 另外还有一个眼神干净得像小鹿一样的男生,他这么说:我大名叫王俊,就那个形容人长得好看的俊。但是我小名叫王二傻,你们叫我王二傻就好。 大钻戒依旧挽着男人的胳膊,娇嗔道:哎呀,你们叫我玉玉就好。你们都过了好多副本啊,我和大宝贝这是第二个副本,吓死了啦。 她的大宝贝唯唯诺诺缩着肩,有点贼眉鼠眼:这是我女朋友,我叫余顺。 王齐齐大大地翻了个白眼,班茗估计她心里正大骂迷惑人。 十二个人刚刚自我介绍完,班茗忽然看见面对着他的那个新人男玩家视线从他的头顶上划过,面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指着班茗身后,说不出话来,不堪重负地后退了好几步。 班茗回头。 走廊这边不知何时站上了一个人,它穿着护士服,四肢怪异地耷拉着,两条腿一半拖在地上,静静看着众人。 作者有话说: 掌声有请女明星王齐齐的第二次副本亮相!(我不正常哈哈哈) 咳咳感谢在20210323 12:48:5320210324 15:41: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呵啾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4、洋娃娃 八音盒与小护士 班茗向后退了几步,警惕地注视着它。 它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弯曲胳膊,手一下栽进衣领里,然后掏出了一串钥匙。 众人都站在原地。 它晃了晃钥匙。 邱童舟从班茗身侧走出,一步一步迈向它。 它的头颅跟着邱童舟的动作后仰,一直后折到脖子上,两只无神的眼睛盯着邱童舟。 邱童舟礼貌地微微鞠躬,取下挂在它手上的钥匙:谢谢。 邱童舟返回,将钥匙逐一看过:都在二楼,一共13把钥匙,一人一间。 所以我们要离开这条走廊吗?新人男提问,很是抗拒。 邱童舟点点头:副本再怎么异变,也要遵循基本的规则,所以不用太担心。 班茗指指走廊尽头的窗户:现在是夜晚,所以比较危险,等到天亮就会安全很多。 王齐齐率先取走一把钥匙:晚上的副本世界只有自己的房间是相对安全的,这条走廊暂时没有危险,不代表一整晚都没有危险。 她看了看自己的钥匙:唔,上面写着畸形6号房,名字还挺别致。 邱童舟自己留下两把相连房间的钥匙,将剩余的钥匙串递给其余玩家。 下楼吧。王齐齐将钥匙拎起来,像个摆锤一般晃了晃,越过定在原地的畸形护士,往走廊那头的楼梯走。 班茗和邱童舟跟上。 三人停在楼梯拐角处,班茗探头往下一层的走廊里看。 有限的视野中看不到任何脏东西,楼梯对面,惨白的墙壁上挂着「3楼」吊牌。 有影子。老玩家中,一个留着云切短发、两个眼圈上涂着烟熏妆的女生张口悠悠道。 她刚刚介绍说她叫苏狭。 班茗这才注意到,贴着墙壁的左边,投射下来一半似人非人的黑影。 有东西站在那里。 王齐齐低声道:贴着楼梯边走,尽量不要惊动它。 班茗跟着队伍,放轻脚步,克制住回头看的欲望,向下走。 很快,班茗就安全地下到了三楼走廊上,他正要继续从楼梯上往下走,余光忽然瞥到那边的黑影转过了头。 班茗当机立断加快速度往下悄没声儿地跑。 啊啊啊 班茗身后响起惨叫声。 他下意识向身后看。 队伍最末尾的新人男被一条巨大的舌头缠住了脖子,那条舌头从墙壁左边伸过来,口水淋了一地。 走在新人男前面一位的是个大叔,他没做丝毫犹豫,从道具库里掏出一把,回身冲着墙壁左侧不知什么东西连开三枪。 使用过三次的冒出白烟,蜷缩消失。 然而那根长舌头却丝毫没有回缩的趋势,依旧死死地缠着新人男。 眼见着新人男的脖子被它越抻越长,大叔低声咒骂了一句,转头毫不犹豫往下跑:快走! 众人纷纷沿着楼梯向下奔跑。 班茗下楼梯到一半,忽地心中一凉,身体比大脑先下达指令,就地往右手边一滚。 从天花板上掉下来一只蜘蛛一样的东西,班茗身后的玩家猝不及防和它脸贴脸,猛地停步。 那玩家没来得及绕过那东西,班茗就看着她被一根巨大的蜘蛛腿洞穿了心脏,像被吸干了血肉一样快速干瘪下去。 班茗没时间哀悼她,一滚后立马起身往下跑。 他转过楼梯拐角。 二楼的楼梯口赫然站立着那只两根棍子做的畸形生物。 它扁平的大头上,嘴角咧起。 班茗闪身躲过它砸来的两只长手。 长手去势不减,捞向之前开枪的那位大叔。 大叔正面对着巨型蜘蛛,班茗没看他下一步的动作,回身继续朝下奔去。 当班茗仰身,躲过它抓来的另一只长手的时候,就听到它惨叫一声 它抓向大叔的那只手被蜘蛛的利刃贯穿了。 大叔一手撑住楼梯栏杆,翻身矫健地落在班茗身边,神色严峻:快走。 趁它暴怒地抡起畸形蜘蛛状的东西乱挥时,班茗小腿发力,狠蹬台阶,放低身体,从它两条棍子中间窜了出去。 班茗顾不得看身后的情况,拔腿就往走廊另一侧跑。 走廊两侧时不时探出一些畸形的人体部位,合着楼上楼下怪物们的吼叫声,简直就像人间炼狱。 班茗开启夜视,紧紧盯着两侧门牌。 16号、14号、12号、10号 8号,到了! 班茗拉开房门,猛地冲进屋中,反手关上门,靠着墙壁喘息。 叮 班茗忽然听到一阵八音盒的声音。 还开着夜视的班茗跟着声音看向屋内。 屋内只有三张病床,在夜视下,和淡绿色的墙壁一同泛着幽幽的光芒。 靠近门口的两张病床上,各自坐着一只洋娃娃。 它们齐齐转头看着班茗,长长的假睫毛下面,纯黑色的圆形眼珠像两颗毫无生机的豆子。 班茗心里升起巨大的危机感。 这两只洋娃娃很危险,绝对不能被它碰到。 班茗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忽然碰到了什么,啪的一声,房间里灯火通明。 分卷(53) 而在满屋的灯光下,那两只诡异的洋娃娃也消失不见了。 班茗刚刚松口气,却忽然听到走廊里那些怪物的吼叫声猛地大起来,似乎很是兴奋 糟了! 他绝对不能开灯。 灯光似乎是一个信号,即将把走廊里的生物引进来。 班茗慌忙又按下灯的开关。 房间重归黑暗,走廊里的吼叫声慢慢小声。 班茗回头去看两张病床。 病床上什么也没有那两只洋娃娃不翼而飞! 叮咚 班茗又听到了八音盒的乐声。 这次是从班茗脚下响起的。 班茗僵硬地扭动脖子,一寸一寸低下头。 两只洋娃娃在班茗的脚下抬头看着他,黑色的眼球和固定的微笑在黑夜中格外瘆人。 它们齐齐向前伸着手,和班茗的裤腿几乎只差一根头发丝的距离。 班茗谨慎地向旁边移动,从墙角挪了出来。 两只洋娃娃的身体还是保持着向前伸手的姿态,只有两颗塑料头转了一百八十度,黑豆眼睛依旧盯着班茗。 班茗深呼吸,慢慢平复心跳。 他转身去往第三张病床,和衣而卧。 两只洋娃娃还在门口注视班茗。 班茗被它们看得有些睡不着,闭上眼睛躺了很久,方才慢慢有了些困意。 窗外,乌云散去,月光从窗棱间倾斜而来,在地上洒出一道光辉。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道光辉的面积慢慢扩大,直到蔓延到两只洋娃娃的脚下。 两只洋娃娃固定不变的笑容似乎都扩大了一些。 月光扫到它们的那一刻,两只洋娃娃在原地消失了。 班茗正迷迷糊糊地浅眠,在睡梦中莫名心悸,他动了动眼皮,睁开眼睛。 月光洒满床面。 班茗坐起身。 房间里,到处也看不见洋娃娃的身影。 他皱起眉。 月光还在慢慢地移动,病床上,纯白色枕头的一角被黑暗占领。 班茗忽然意识到,洋娃娃就在等着病床被黑暗笼罩。 班茗决定跟着月光移动。 过了很久,病床终于全部被黑暗笼罩,班茗蹲在地上,昏昏欲睡。 终于,月亮被太阳取代,房间里每一处都洒满了清晨的光亮。 班茗从地上爬起来,决定不管怎样先睡一会儿再说。 咚咚咚 8号房病人 班茗是被叫声和敲门声吵醒的。 他从床上起身,感觉浑身上下都有些酸痛:在!稍等! 班茗匆忙赶到门边,从猫眼往外看。 昨晚见到的那个畸形护士此刻恢复成了正常人的形态,正在抬手不停地敲门。 班茗犹豫着,最终没有开门:请问有什么事吗? 护士一边不停地敲门一边道:到了早饭时间,病人该去1楼食堂吃饭了。 班茗向外喊:我知道了,我收拾一下,一会儿就过去,你先去叫别人吧。 护士没出声。 班茗从猫眼中看到,护士的脸色阴沉下来,不过好在那护士没有再继续敲门,而是盯着猫眼看了半天,对着班茗阴森地笑了笑便离开了。 班茗很快就听到隔壁的病房也传来了敲门声,接着是护士的叫喊:6号房病人6号房病人 王齐齐往外喊:刚刚我就听到了!一会儿去1楼食堂吃早饭!你先去叫别人,我在这儿换内衣呢,可不许进来! 班茗忽然有点想笑。 那护士敲了一圈儿,奈何房里的哪个不是老狐狸,没敲开一扇门。 班茗趴在猫眼上,看护士在走廊里来来回回绕圈,经过了他的门无数次。 终于,最靠边的兄弟喊了一句:那护士下楼了! 又不知哪间姐妹豪迈地往外喊:再等等! 果不其然,那护士去而复返。 过了几分钟,最靠边的兄弟又喊:那护士又下楼好久了! 王齐齐:走吧! 众人齐齐离开猫眼,同时推开了病房门。 众人站在门口互相看看,都有些不合时宜的忍俊不禁。 除了大钻戒。她娇呼一声,小碎步跑到她男朋友身边,呜咽:人家差点被那个护士吓死了啦,还好大宝贝提醒我不能开门。 众人在原地尬住。 大叔嘁了一声,有些扫兴地从门口迈步出来,打着呵欠,抻着懒腰往外走,懒洋洋道:走吧,都在这儿愣着干嘛,装橱窗模特啊? 苏狭嘴里叼着根烟,两根手指夹住,吐出一阵白雾,笑道:装模特也比你养眼。 大叔又嘁了一声,点点人数:得,一晚上折了五个。 走廊里,原先进来的十三个玩家,只剩下八个了。 王齐齐问站在4号房门口的苏狭:你们俩之前认识? 苏狭点点头,轻描淡写道:网友,圈子里认识的。 大叔已经走到了楼梯口,他把两根手指捏在一起,朝天吹了声口哨:你们不下去,我可先下去了。 苏狭把烟头往墙上一捻:下,我和你一起。 她大步从班茗门口路过。 班茗看向对面7号房的邱童舟:走吧? 邱童舟点点头。两人并肩跟在苏狭和大叔身后。 往楼梯下头溜达的时候,前头的苏狭和大叔忽地停住了脚。 班茗看到大叔偏头用眼角睨着楼下,压低声音对苏狭道:停尸间的棍子怎么白天也能活动。 作者有话说: 晚上的畸形院格外刺激 75、王二傻 好美的景色啊呜呜呜 从班茗的角度,他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苏狭分析:这棍子看着像是个吉祥物,不能动吧。 然后班茗就见苏狭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弹出一根,往楼下一扔。 苏狭和大叔的眼神紧紧盯住那根烟。 半晌,两人的表情松动了,大叔耸耸肩膀:就是个花架子,走吧。 两人终于继续往下走,后面堵着的众人纷纷跟上。 班茗走到苏狭刚刚停脚的位置上,终于看到了那两根棍子做的别致怪物。 它站在1楼楼梯旁,两只长手随意耷拉在两边的地板上,占了好大的面积。 路过的病人和护士就像根本看不见它一样,来去都不分给它半点眼神。 众人鱼贯下楼,来到1楼走廊里。 1楼比2楼热闹多了,走廊上躺着的、在窗外花园里散步的、在大厅溜达的病人到处都是,护士们穿梭在病人之间,时不时对某一个病人嘘寒问暖一下。 班茗小声道:你们觉不觉得这里不像医院,反而像养老院。 这个一楼大厅没有挂号的地方,也没有铁质的座椅,而是溜边放着带靠背和靠垫的长椅,大厅前后都有玻璃大门,玻璃大门外都是一个小花园。 而二楼也只有病房,并没有听诊室等等医院应该有的房间和设施。 大叔「哦」了一声:有道理。他斟酌了一下措辞,对班茗的说法提出改进,叫养老院不合适还是养蛊院听起来跟它比较搭配。 王齐齐朝众人挥挥手:食堂在这边。 她跨过摊在地上的那两只长手,探头向走廊另一边望:人还不少。 班茗跟过去。 食堂不小,摆着几十排长桌,桌边坐着穿病号服的病人,它们双眼痴迷地注视着餐盘里的食物,用筷子和手狼吞虎咽往嘴里塞饭菜。 有些病人的嘴里装满了菜,仍旧努力往里塞,多出来的菜叶和肉片耷拉在嘴边,又掉落在胸前,源源不断地往地上洒。 这是不是不太正常。自我介绍叫王俊,小名叫王二傻的男青年在班茗脖子后面探出头来。 确实不太正常。班茗点点头。 这还用说吗。王齐齐转头,难以言喻地望着两人。 王齐齐话音刚落,大叔就从三人身边经过,若无其事地催促:还不快进,看这人流量,一会儿想吃就得排队了。 苏狭跟着进入食堂,拿起一个铁盘,仔细检查:这养蛊院卫生还不错,餐盘清洁得都蛮干净的。 闻言,班茗也凑过去拿了个餐盘,啧啧称奇:是干净哦,不容易不容易。 王二傻伸脖子:什么不容易? 班茗好心地帮王二傻也拿了个铁盘:清洁得这么干净,真不容易。 王二傻接过餐盘:哦! 四人乐颠颠地去打饭,王齐齐迷惑地站在原地,表情有些崩裂。 她小声嘟囔:还骂我们是疯子,你们明明才是真疯子好吗。 骂谁是疯子?邱童舟的手越过王齐齐,取来一个餐盘,声音低沉。 王齐齐翻白眼:还能骂谁,当然是骂你们这些把副本玩成自己家的疯子。 邱童舟笑笑,没说话。 王齐齐抿抿嘴。 邱童舟走过的时候,王齐齐似乎听到他轻声飘来一句:不及你们疯。 王齐齐沉默地望着眼前一摞高高的餐盘,慢慢抬起手臂拿起一个。 她举着餐盘,对着墙发愣。 过了很久,王齐齐轻轻叹了口气,看了看手里的餐盘,忍不住笑了笑:是挺干净的。 班茗拿起大勺子往自己的盘子上舀了半勺米饭。 他盛米饭的动作还不是很熟练,费了半天劲,站在他左边的病人阴森森地瞪着他。 班茗终于盛好,把勺子递给左边的病人,抱歉道:对不起啊,今天刚来,还不太会自己打饭。 病人一把夺过班茗手里的饭勺。 他表情不变,端起自己的餐盘,转身寻找大叔和苏狭。 他们俩坐到了靠窗边的位置,班茗从不停塞饭的病人身边穿梭,终于挨着苏狭坐下。 王二傻紧跟着坐在了班茗对面。 王二傻拿筷子戳了戳餐盘里的饭菜,担忧道:这吃的会不会有问题啊。 班茗拿筷子夹起一根菜叶:肯定有问题。 苏狭尝了一口生菜,立马放下筷子,表情发臭:确实有问题,真特么的难吃! 王二傻一听,有些好奇地夹起两粒米饭,放进嘴里砸吧了两口,五官立刻皱在了一起,他难过地评论道:好腥啊呜呜呜。 邱童舟坐到班茗身旁,他跟着夹了一筷子牛肉块嚼了嚼:我觉得还可以,不至于那么腥。 苏狭和王二傻立马向他投来了崇敬的目光。 邱童舟挑挑眉毛,迎着众人的目光,又夹起一筷子土豆,张嘴吃进去。 大叔鼓起了掌。 王齐齐和另外两位老玩家刚来,见状表情有些害怕,大钻戒和男朋友干脆和他们隔了一个座位坐下。 王齐齐问:不是,你们五个在这儿干嘛呢?怎么看着都不太正常?是我跟不上潮流了吗? 苏狭好心道:你尝口这饭就知道了。 王齐齐警惕地把餐盘推远了一点:什么,这饭有问题? 苏狭摊手:唉,好心当成驴肝肺。 班茗正准备向邱童舟讨教一下这饭到底该怎么吃,忽然看到对面的王二傻不知何时开始定定地凝视着窗外。 他捅捅邱童舟和苏狭:嘘。 班茗跟着往窗外瞅。 什么也没有。 后花园在清晨微光的照耀下格外温馨。 苏狭低声问王二傻:你看到什么了? 王二傻还在定定地瞅着窗外,陶醉道:好美的景色啊。 苏狭震惊。 她先是盯着王二傻看了一会儿,然后额头和脖子上的青筋开始往外突。 班茗慌忙道:苏哥冷静,冷静,不跟傻子计较。 苏狭从鼻子里喘了一会儿气,然后做了个深呼吸,闷闷道:操。 邱童舟的表情没变,但经此波折,众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全都埋头对付腥菜。 班茗、大叔和王齐齐没选择吃菜。 他想着,吃过菜和没吃菜的都来点,两边好有个照应。 万一这个本像找朋友那个一样,还得两边配合呢? 食堂里的病人们陆续吃光了食堂所有供应的餐食,它们开始躁动起来,涌向一扇通往后厨的门。 吼叫声在空旷的食堂大厅里此起彼伏。 忽然,一只长手从门口伸进来,熟练地抓起一大把后厨门口的病人,强制性地把它们带到食堂门外。 这只长手来回抓了几次,食堂里就只剩下没涌向后厨门的八位玩家了。 离开食堂的病人们仿佛重新找回了理智,该说笑的说笑,去溜达的去溜达,就像根本不记得他们曾经发过狂一般。 王二傻,你怎么了,真傻了?苏狭忽然问。 班茗闻言,转头看向王二傻。 就见王二傻不知怎的哭了起来,泪水从眼眶中毫无感情地往外流,沾湿了他的整个面颊。 王二傻微笑着舔了舔流到嘴角的泪水,道:哈哈哈,这菜可真腥啊,腥得我好想哭呜呜呜。 众人都安静下来。 大钻戒小声道:真晦气,进副本不但碰到个大佬,还碰到个弱智的。 王齐齐嚯地站起身,道:我和余顺他们俩去四楼探查一圈。 说完,她拎起大钻戒的袖子,在大钻戒的惊呼声中把她拽出了餐厅,她男朋友慌慌张张地跟着。 众人坐在位子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邱童舟也拉起班茗:我和班茗去地下一层停尸间看看。 两人离开了餐桌,剩下苏狭和大叔陪着泪流不止的王二傻。 大叔表情复杂地看了一会儿王二傻,叹口气,拍了拍王二傻的肩膀:我和你苏哥去三楼瞅瞅,你 分卷(54) 王二傻吸吸鼻涕,没管脸上的泪水,嘿嘿笑:我,我没事,我和你俩一起去。 苏狭盯着王二傻看了一会儿,嗤笑一声,站起身拉着大叔离开了座位。 王二傻屁颠屁颠起身跟上。 停尸间外的走廊已经被替换成了四楼的走廊,班茗一下到地下一层,就感到身边涌起一阵凉风,冷飕飕地往衣领里钻。 四楼的走廊两边有很多房门,房门上并没有序号。 班茗走到一扇门前,试探着拉了拉把手。 门是锁着的。 邱童舟又试了试旁边的门,也是锁着的。 班茗道:不知道王齐齐那个陀螺是只换了走廊本身,还是能将走廊两边的房间一起换过来。 邱童舟摇摇头:估计是只能换一个走廊,我们先去停尸间吧。 班茗点点头。 停尸间还是在走廊的最那头。 在黝黑无光的地下室里,停尸间上头挂着的牌子散发着惨白的光,渲染出一些幽美的氛围来。 停尸间里并没有开灯。 班茗把两只手放在停尸间的门玻璃上,正准备用力推开,忽然在黑暗中看到,房间内似乎也有一双手,和他的手隔着玻璃门印在一起。 班茗下意识收回手。 门内的手也跟着消失了。 还进去吗?班茗问邱童舟。 他的问话向后跟着寂静抛去,却没有等来回话。 班茗转头向后看,果不其然,邱童舟又不见了。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再转过头去。 停尸间的大门开了。 阴冷的气息随着大张的铁门,向着班茗扑面而来。 欢迎来到畸形院。 作者有话说: 我还挺喜欢王二傻的。羞涩。感谢在20210325 13:59:4420210326 14:0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呵啾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6、停尸间 蒋迟 苏狭双手抱胸,皱眉望着三楼走廊:纳叔,这地方看着不太安全,要不换个时间再来看? 王二傻瞅着骤然进入黑夜的三楼、满地肢体残骸和从走廊尽头拉下的长长黑影,吸了吸鼻涕泡,弱弱道:那个啥,苏哥纳叔他不见了。 苏狭猛地转过头。 之前还半靠在墙壁上的纳文川此时已不见踪影,那块墙壁空空荡荡。 她转头去瞪王二傻:你怎么不早说? 王二傻委委屈屈:我这不也是,刚注意到嘛。 苏狭心想,你特么的站在我俩背后,一个大活人在你面前消失,你告诉我你刚注意到? 算了,不和傻子计较。 苏狭深呼吸:行吧。 她面色严肃,抬腿踢起脚边的一段手臂。 手臂轻巧地落在走廊的一块躯干上,又慢慢滚落到脏污的地面。 无事发生。 苏狭转头去警告王二傻:你先待在这 操! 苏狭没在原位找到王二傻。 她心中涌上陌生的慌张感,那股乱人心神的情感仿佛在四肢百骸攒动的小虫,驱动苏狭迈步踏上走廊的地面。 然后她在右边看到了蹲在走廊墙壁底下的王二傻,王二傻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走廊上,抬头冲苏狭笑。 苏狭悄没声儿快步走过去,不时瞥着从走廊尽头房间投下的巨大黑影,俯身拎起王二傻的领口,咬牙切齿:你能不能别瞎跑。 王二傻嘿嘿道:好,我听苏哥的。 苏狭复杂地看了看王二傻的脸。 普通的脸庞上无端泛着一股傻气。 苏狭根本下不去手揍他。 她叹口气,放下王二傻,轻声道:你我相信你不会害人的。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给王二傻说的,还是给苏狭自己说的。 能够从副本里活下来的老玩家不可能是个傻子,苏狭心里清楚,王二傻必定隐瞒了很多事。 王二傻愣了愣,低头悄悄握住了苏狭的手腕:我不会害人的。 苏狭沉默了一会儿,反手抖开王二傻的手,没好气道:看你这傻样,也不像能害人。 王二傻嘿嘿乐。 苏狭忽然眼神一凝,使力将王二傻拉离墙壁。 王二傻刚刚靠着的那段墙壁旁边的房门,无声无息地滑开了一小道缝隙。 苏狭眼神快速地从身侧溜出去,绕着走廊扫了一圈。 走廊里所有的房门都开了一条缝。 苏狭的直觉让她浑身发凉,她紧紧握住王二傻的手腕,紧绷着肌肉。 王二傻忽然道:苏哥,我们去走廊那头的房间吧。 苏狭深深看了他一眼,抿紧嘴唇,直到她看到走廊里,开着的门缝间露出一双双眼睛的时候,她方才开口:好。 说完这个字,苏狭仿佛放下了什么包袱,她抓着王二傻快步向投下黑影的尽头的房间奔跑。 身后响起门被撞开的咣咣声、口水落到地面的啪嗒声和畸形生物的怒吼声。 苏狭按下王二傻的头,一只长而滑腻的舌头从王二傻的头上扫过。 苏狭在畸形生物的怒吼声中大喊:你自己能不能看着点儿? 她将王二傻又往自己身边拽了拽,俯身擦过左侧房门里扫来的爪子,一个箭步冲到走廊尽头的房门,拉开。 苏狭将王二傻率先塞进门里,自己侧身闪过冲到门口的畸形生物的探头一啄,狠狠关上房门。 大鸟一样的畸形生物撞在门玻璃上,畏惧地向后退去。 门外的怪物怒吼着,却没有一个敢硬闯。 苏狭松了口气,转过身。 然后她看到了站在桌前,投下巨大黑影的扁平的脸。 她的视线缓缓下移。 脸下是两条长木棍,木棍上方耷拉着两条长手。 原来投下黑影的生物是它。 这次副本的npc不知为什么速度和力量都增强了很多,苏狭昨晚就发现了。 她刚刚极限躲过一走廊的畸形生物,面对着明显更加重要的畸形怪,苏狭心中难免有些绝望。 王二傻 苏哥快来看!王二傻惊喜的声音在苏狭左侧响起。 苏狭缓慢地眨了眨眼。 她这才发现,那个木棍子怪物一直维持着立在桌前的姿势,动也不动。 原来这是个假的吗。 来了。苏狭吐出一口气。 她走到王二傻跟前,就见王二傻正翻找着屋里的书架,此刻拿着一本相册在看:苏哥!这好像是病人名单! 苏狭接过王二傻递来的相册。 王二傻又去翻别的东西了。 苏狭翻开相册的第一页。 相册封皮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看着比女的大不少。 苏狭的手指拂过女人的面容。 这女人她看着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对了!这不是今天早上在猫眼外边叫他们起床的那个护士吗。 女人笑着,表情有一丝恭敬。 男人站在女人身侧,面色很平静。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远和不近,看起来并不算亲密,也谈不上疏远。 看着像一对师徒。 苏狭往后翻。 她在相册后面的人里看到了不少眼熟的,都是刚刚在食堂里见过的人。 忽然,苏狭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病人。 照片中的那人年龄看起来比现在小不少,笑得很阳光,哪怕穿着病号服,也让人觉得很是健康。 病人资料一栏写的姓名是「王俊」,年龄28,性别男,房间为116号。 苏狭心里不太是滋味儿,她转头看正在捣鼓密码抽屉的王二傻。 王二傻感受到苏狭的目光,转过头来冲苏狭笑。 苏狭心中升腾起一股隐秘的欲望她想要让王二傻从副本世界中脱离出来,成为真实世界的一员。 特别想 苏狭对王二傻道:看什么看,找你的。 王二傻瘪瘪嘴,收回视线。 苏狭继续往后翻相册。 翻过王二傻这一页后,下一页的病人相片被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叉。 苏狭后向后翻,渐渐的,出现了更多被画上红叉的病人名字。 蒋迟、刘艳妮、牛侗 蒋迟、刘艳妮、牛侗 班茗轻声念着停尸间放置尸体的格子上标明的名字。 他随手拉开了牛侗的格子。 里面飞出来一堆黑色的小飞虫,嗡嗡地从腐臭的格子中升起。 班茗被熏得难受,看清里头确实放着一具尸体后,赶忙关上了格子。 他又去拉放置「蒋迟」的格子。 格子中又升腾起一股黑色的飞虫卷,班茗在鼻子前扇扇,屏息往里看。 格子中空无一人,只有一层死掉的黑色飞虫。 班茗的右肩上忽然搭上了一只湿滑的手。 班茗的身体僵在原地。 他余光发现,放着「刘艳妮」的格子自己滑开,从格子中伸出一只染着红色指甲油的细长白皙的手。 一眨眼间,停尸间所有的格子都滑开了,一片静谧中只能听到手搭上格子边沿的声音和黑色飞虫扇动翅膀的嗡鸣。 班茗知道不能再等,飞快抓住放置在他肩膀上的青色手掌,想要甩开。 那青色手掌猛然握紧班茗的肩膀,五根手指插进班茗的皮肉里。 班茗一咬牙,打算干脆抱起这个尸体往外跑。 然而不等他动作,尸体的另外一只手抓住班茗的脖子,狠命握紧。 班茗双眼发花,恍惚间感觉尸体的动作不知为何顿住了,赶忙趁机掰开尸体的手掌。 班茗刚跑出去两步,身后的尸体缓慢地又开始动作。 上边! 班茗抬头,就见大叔不知用什么道具攀附在天花板上,冲着班茗伸出手。 他的手上还拿着一个小巧的圆形东西,班茗看着像是,估计是一种放出气体的道具,刚刚大概大叔就是靠它让尸体们暂时停滞了动作。 班茗蹲身起跳,拉住大叔的手,卷腹抬腿,勾住黏在天花板上的巨大的铁钩子。 下面冲出来的尸体没办法仰头,它们在原地转了两圈,失去目标后一股脑往楼梯涌去,估计是要上楼。 大叔和班茗一直等到尸体们的身影都消失不见,这才从铁钩子上下来。 班茗轻巧地落到地面上,正准备再次前往停尸间一探究竟,就听到身后的大叔道:你是神组的人吧? 班茗回头。 大叔一手晃着大铁钩,一手摸了摸下巴上的络腮胡,冲班茗挑挑眉毛。 班茗反问:叔您也是神组的人吧? 大叔不置可否,他伸出手来:赫利俄斯。 班茗惊讶地握住他神来的手:纳叔?我是丘比特。 赫利俄斯和阿尔忒弥斯是除了初代神之外,最早进入神组的两位成员,和初代神都还比较熟。 纳叔也吃了一惊,他晃晃班茗的手,又松开:竟然是丘比特吗?那谁他指指楼上,苏狭,就是阿尔忒弥斯。 班茗:怪不得,我总觉得你和苏哥玩儿副本看着轻松得很,一点儿也不像正常人。 纳叔摆摆手:没什么厉害的,都是把命拴在悬崖边上过日子的人,早看开了。 得,不叙旧了。纳叔拍拍班茗,去看看停尸间到底有什么名堂。 班茗点点头。 两人一同走进停尸间。 班茗的夜视功能是开着的,他清晰地看见停尸间所有的格子都打开了,空中盘旋着一堆一堆的黑色飞虫,几乎笼罩了整个天花板。 纳叔皱着鼻子道:小茗,咱俩先看一遍格子,你从右往左,我从左往右。 班茗应声,走到最右边的格子往下摸。 强烈的臭气兜头罩来,班茗忍住干呕的冲动,往格子更深处伸胳膊。 他的手指触碰到一块冰凉的物体。 这么快就找到线索了? 班茗把它抽出来。 那是一节木头,已经有些发霉了。 班茗左看右看也没看出这块木头的特殊之处来,悻悻地把木头放回了格子。 放完木头,班茗终于受不了这臭气,站起身,想要缓一缓被「眷顾」的嗅觉。 班茗转过身来,目光无意间透过停尸间大门上的玻璃,看到了走廊。 走廊上,一个人形黑影正无声而快速地向停尸间靠近。 班茗隐约间看到,那人影穿的是熟悉的护士服。 作者有话说: 班小茗被臭气包围。 77、五二零 几块木头与天才 班茗急急冲着还在翻找格子的纳叔小声道:纳叔,快躲起来。 纳文川闻言,没有丝毫犹豫,离开格子。 他熟练地绕到柜子后面,想要寻找昨晚一群人躲藏的那道缝隙。 可是当他真正绕过去之后方才发现,柜子和墙之间的缝隙竟然消失了! 班茗扫视着整个停尸间。 除了紧紧靠着墙的巨大铁柜之外,房中只有停在中央的三辆担架车。 只有靠近纳叔那一侧的担架车下蒙了白布。 班茗瞥了眼即将推开大门的护士,毫不犹豫翻身躺进了最右边的格子里。 纳文川则滑步躲进了担架车的白布下。 班茗被熏得发愣,他尽量捏紧鼻子,用嘴巴呼吸。 停尸间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班茗听到护士轻轻的脚步声踩在白色瓷砖上,像是玩弄猎物的大猫,不紧不慢。 纳文川屏住呼吸。 一双棉白色的护士鞋出现在白布和瓷砖之间的缝隙中,从纳文川的角度看出去,只能见到它惨白的脚背和脚腕。 护士鞋移动得很慢,像是知道有人藏在了停尸间。 分卷(55) 那双鞋在纳文川的眼前慢慢向着柜子的方向迈出了两步,在他身前停住了。 一股令他毛骨悚然的直觉骤然袭上心头,他不敢动弹,僵立在担架车下,大脑飞速运转,手中握上只剩一次使用机会的喷气弹。 没等纳文川想出解决办法,他面前的白布边沿被一只手握住,然后猛地掀开。 护士长长的脖子从直立的身体上方垂下,上头托着的头颅填满了纳文川的视野。 纳文川想也不想,一抖手腕,把喷气弹甩向护士的脸,双手上顶,直接把担架车掀开,往护士的身上扣去。 然而,喷气弹砸到护士的脸上,喷出的气体对护士没有产生一丁点作用,它愤怒地吼叫一声,长脖子直接把担架车撞成两半。 瞬间,纳文川再次与护士脸对脸。 护士张开嘴巴。 它的嘴巴在纳文川眼前不断变大,锋利的尖齿上滴下涎水。 放出它们的是蒋迟! 纳文川忽然听到班茗在格子里大声往外喊。 他以为这是班茗给他的什么提示,正绝望地思考,忽然看见护士的动作停住了。 它慢慢合上大张的巨口,脖子往回缩,直到变成一个看起来很正常的护士。 它的脖子咔咔转动,瞄准了从格子里探出半个小脑袋的班茗。 班茗见护士终于不再攻击纳文川,知道自己赌着了。 他从臭气逼人的格子中手脚并用地爬出来,深呼吸了两口,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他正咳嗽着,忽见护士的脖子又慢慢拉长,似乎不满意他的拖沓,头颅向班茗飞速靠近。 班茗赶忙道:真的是蒋迟,刚刚我来检查尸体的时候,只有它不在自己的格子里。 护士仍旧维持着伸长脖子凝视班茗的状态。 班茗真诚道:它们都往楼上涌去了,我看这里没尸体了,才敢再进来。 听到班茗说它们往楼上去的时候,护士的脖子终于缩了回去,它愤怒地伸手举起一辆担架车,冲着格子砸过去。 班茗连忙躲开。 它的力气大得惊人,担架车和格子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担架车被反弹回来,重重地贯在地上。 护士飞快地从停尸间离开,朝楼上跑去。 被它扔过的担架车可怜地躺在瓷砖上,铁架子悉数扭曲,还有几根栏杆断裂掉,插在了瘪下去的格子上。 纳叔佩服地拍拍手:这绝对是我见过的最有劲的npc。 班茗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对了纳叔,你怎么到地下一层来了?你没和苏哥一起? 纳叔一只手握住散架的那辆担架车支棱出的一条腿往外拽,回道:我本来是说好和苏哥王二傻一起查三楼,后来刚上三楼,苏哥和王二傻就不知哪儿去了。 他终于把担架车移开,站在铁架子跟前,继续搜索格子,我就自己在三楼来回逛了一遭。结果怎么着,病人该在屋里的在屋里,该溜达的溜达,尽头的院长办公室里更磕碜,连个家具都没有,更别提人影了。 又是一块木头。纳叔把格子里的发霉木头掏出来扔到一边,我觉得三楼不能有什么线索,干脆就下来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忙。 班茗走过去看纳叔扔出来的木头,听纳叔在他一边半开玩笑道:怎么样,要不是叔下来,你恐怕就交代在这儿了吧? 班茗的恭维张口就来:可不是嘛,多亏了叔,救小的于水火之间,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哎等等纳叔班茗忽然捏着木头,眨眨眼,这木头上刻的是不是字啊? 纳文川一听,立马忘记了自己想好的扯淡话,蹲下来伸头看班茗指的地方:嘶,好像还真是字。 木头发霉太严重,又被不知什么东西啃过,表面除了划痕就是凹陷,班茗能看出上头像是刻过字,多亏了夜视功能。 他的手指抚过刻痕,皱眉道:师父什么什么,不,什么偶? 纳文川费劲地解读着刻痕:我,养,歧,不对,柴,还是他眉心快打成了结,这玩意谁能看懂。 他放弃继续研究它,起身上下打量着柜子:木头估计还有几根,我把它们先拿出来吧。 班茗点点头:放到外面的走廊里,那儿宽敞一点。 邱童舟尽量把双腿靠紧木板。 他现在倒贴在担架车的下面,被一群木头做的畸形怪物推着,不知往哪儿去。 不久前,班茗在他的眼前玩了个原地消失。 估计是因为班茗没吃食堂里的饭菜。 邱童舟做好准备后,推开了停尸间的大门。 令他惊异的是,停尸间里并没有什么危险等着他,甚至放置尸体的格子里也全部空无一物。 停尸间的冷气开到了最大,房间里没有一点异味。 正当邱童舟疑惑的时候,他耳尖地听到似乎有大批量的人从楼梯上往下走。 邱童舟选择藏到了担架车底下。 结果没过一会儿,停尸间就涌进了一堆会动的东西。 它们把三辆担架车中的两个推出了停尸间,其中一辆刚好是邱童舟所在的那辆。 邱童舟贴着的地方刚好有一条缝隙,他开启夜视,从缝隙里往外瞄。 推着他的是一个奇怪的东西。 它的头是用木头做的,方方正正,上头还竖直地插了一只鲜血淋漓的人手。 它的手也是用木头关节做的,但是胳膊却是血肉之躯。 邱童舟看着它,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仿佛它身上有一种奇怪而变态的美感,既让人恐惧也让人着迷。 这种美感靠的是设计它的人天生具有的一种天赋般的比例直觉和配色直觉。 邱童舟收回了视线。 天才。这里一定有个疯子天才。 这些会动的「美」推着他一路来到了走廊尽头,然后举起两只手,轻而易举地将担架车抬了起来。 它们将担架车一路抬到了四楼。 邱童舟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放在了担架车上。 然后这两辆担架车又被抬回了停尸间。 它们鱼贯而出,轰隆隆地又上了楼,不知去了几层。 邱童舟从担架车底下钻出来。 两辆担架车上各放着一具尸体。 一具被咬碎了半边身子,一具的头颅不翼而飞,只有手上的大钻戒在幽幽反光。 虽然两具尸体已经面目全非,但是邱童舟通过他们的衣着判断出,这两个就是大钻戒和她男朋友。 和疑似实验员的王齐齐去四楼探查的那两个。 邱童舟有理由怀疑是王齐齐借着副本的手干掉了这俩人。 玩家只剩下了六人,而时间只过去了一晚上加半个上午。 王齐齐在四楼转了好几圈。 四楼的走廊昨晚被她和地下一层调换过,整个墙体上没有一扇门。 王齐齐隐约能听到墙那边有吼声,她按照记忆里楼下房间的位置,挨个把耳朵贴上去听。 还是只能听到隐约的吼叫声。 王齐齐很是郁闷。 但是她没有选择下楼,而是在原地靠墙坐下了。 她先是发了好长时间的愣,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陀螺。 哈迪斯她喃喃道,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五二零号? 王齐齐忽然听到有人在她的脑子里说话,那人的嗓音非常甜腻,尾音拖得长长的,几乎像是在调情。 调你么么叽的情,王齐齐心想,还不如哈迪斯撩人。 她整理好表情,有些讥讽道:是我,四八五号有什么吩咐? 四八五号咯咯笑:哪里说得上吩咐,都是一家人。 她道:我就是来问问五二零号姐姐,姐姐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可不能消极怠工哦。 王齐齐淡淡回应:用不着你操心。 四八五号语调变了变,王齐齐莫名地在其中听出了一点焦急:五二零姐姐,你得知道,你有这次将功补过的机会不容易 王齐齐不想听她废话,啪地中断了联系。 她把陀螺放在手心。 她知道,现在班茗和纳文川正待在地下一层,她完全可以将地下一层的走廊和四楼交换。 四楼是最危险的昨晚她第一时间就指定了四楼和地下一层交换,防止四楼的畸形怪物跑出来。 虽然她对外宣称她无法控制转换的楼层,但实际上她完全可以指定。 陀螺也没有使用次数的限制。 王齐齐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站起身,握住了陀螺。 作者有话说: 王齐齐曾经因为「犯错」被逐出实验室消除了记忆,是最近靠着四八五号隐晦的帮助才记起来自己的身份和一部分当初的事情。 78、死路 无从寻找的线索 苏狭翻过一些相片上画叉的病人后,相册就到了封底。 苏狭左看右看,没看出这两批病人是靠什么分类的,便将相册合拢,揣在身上,继续在书架上翻看。 现在能确定,病人被转化成了畸形怪物,但究竟是谁主导的这一切 苏狭转头看了看立在桌前的巨大木棍人,若有所思想道,所有的npc中,只有两个很特殊。 一个是护士,一个是这个木棍人。 苏哥? 苏狭被王二傻弱小的试探拉回神:怎么了? 王二傻手里举着一串项链:我刚刚好不容易打开了这个密码锁,发现里面是这个。 苏狭低下头,凑过去。 项链底端有一颗金色的爱心,爱心背面刻着字:小迟x乔乔。 苏狭对这两个名字没什么头绪,她转头问王二傻:你认识这两个人吗? 王二傻偏头去瞅苏狭,两只黑眼睛亮亮的,眉头却紧锁。 苏狭清清嗓子,眼神从王二傻光滑的脸颊旁划过,平板道:那啥,不认识就不认识,别这么看我。 王二傻挠挠头:啊?怎么看你? 苏狭噎住,感到自己头上的青筋又隐隐有爆起的趋势。她闭上眼睛,调节了半秒钟心情,咬牙切齿道:没事了。 王二傻迷惑,不过他很快就把这事抛之脑后,含糊道:这两个名字我有印象。 苏狭眯眼观察王二傻的表情。 王二傻的黑眼珠飞快地瞄到苏狭的脸上,又慌慌张张挪走,黏在项链上不动了。 苏狭心里叹了口气:算了,不问你。 她站起身,再次环顾了一圈整个房间。 这里大概是院长办公室。 她摸摸下巴。 总觉得这边的空间比之前没吃食堂的饭时进入的空间更真实。 比如说院长办公室的细节就很多,桌面上的烟灰缸带着一角缺口,搭在烟灰缸旁边的一盒烟竟然还有牌子的商标。 我想起来了!王二傻在旁边突然大声来了一句,把苏狭吓得差点拔道具。 乔乔是那个护士的名字!王二傻还是大声说。 苏狭一把拎起王二傻的衣领:你特么能不能不要突然大喊,当这里还不够吓人呢? 王二傻表情垮下来,似乎有点委屈,还有点害怕。 苏狭憋了一肚子火,还没等发泄出来,她的注意力就被手里的重量吸引了。 王二傻太轻了,根本不是一个成年男人应该有的重量。 苏狭之前看的时候就觉得王二傻瘦,没想到会这么瘦。 苏狭到嘴边的话拐了个弯:你平常不吃饭?怎么瘦成这样。 王二傻老老实实回答:吃,吃得不多。我胃小,很好养活的,不费钱。 苏狭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她硬邦邦问:吃得不多是吃多少? 王二傻抽抽鼻子:有的时候,一天半碗粥就够了,嘿嘿,厉害吧。 苏狭看他的眼神更凶狠了:一天半碗粥?我特么减肥的时候也不敢这么浪,你是不是嫌自己活得长了? 王二傻不敢说话了,眼巴巴看着苏狭。 不行,不能跟傻子一般见识。 苏狭放下王二傻,和颜悦色。道:人类呢,需要通过进食来获得能量,如果多日不进食,会死,懂了吗? 王二傻经过不经意间的反复试探,倒是没那么怕苏狭了,他小声反抗:我知道,我没那么傻。 苏狭的表情崩裂了,她从嘴唇缝中间挤出几个字:你知道有个p用,你特么倒是吃啊! 王二傻瘪瘪嘴:我以后多吃点。 苏狭怀疑地看了看他,觉得再跟他纠结这事也没什么用,决定揭过:行吧,你之前说,那乔乔就是护士? 王二傻赶紧点头:对,护士就叫乔乔。 苏狭思索。既然乔乔是护士,那小迟会不会就是相册封面上的那个男人? 虽然感觉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和这条金灿灿的项链不太吻合。 小迟,小迟。 苏狭莫名地觉得自己今天见过「迟」这个字,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会是在哪里见过「迟」呢? 他今天进副本之后,唯一看到的和名字有关联的,只有怀里这本相册。 苏狭掏出相册,重新翻了一遍。 病人里有两个人的名字里带迟字,一个是没被画叉的女生周迟锦,一个是被画叉的男生蒋迟。 通常来说,昵称会取人名末尾的字,不过也不排除有人就爱叫第二个字。 这护士应该不是拉拉吧。苏狭来回看着这两个人,迟迟无法锁定「小迟」。 不过她心底里比较偏向蒋迟。 蒋迟的入院时间是最早的一批,照片里的男生笑得很开朗。 她无意间瞥到王二傻盯着蒋迟发愣,心里不知为何有点不爽:看什么呢? 王二傻被苏狭问得一个激灵,然后掩面痛哭:呜呜呜他好帅啊呜呜呜。 分卷(56) 苏狭缓缓地皱起眉头:你把手放下来。 王二傻僵住,然后试图撒娇:不嘛。 苏狭抿抿嘴,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有点不好,但还是遵从本心地一手握住王二傻捂脸的手,一手按住王二傻的脑壳,把他的手扒了下来。 王二傻满脸、满手都是泪水。 他眼眶发红地望苏狭:你干嘛扒我的手! 苏狭静静地看着他。 王二傻呜咽:你干嘛扒我的手呜呜呜他看着苏狭,哭声一点也止不住。 苏狭看了看房间外面:没事,那些畸形怪物还在吼,你哭你的。 王二傻惊愕地望了会儿苏狭,不知所措到几乎忘记了哭。 苏狭看着他傻不拉几地望着自己,然后王二傻终于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苏狭在蒋迟那页相册上不动声色地折了一个小角,然后揣回怀里。 看王二傻这反应,估计蒋迟和他关系不错。王二傻能作为副本中最特殊的npc存在,一定和执念主体有紧密的关联,而和王二傻有紧密关联的蒋迟,估计估计就是她要找的那个「小迟」了。 不过,王二傻和护士、和相册里的另外一个男人究竟是什么关系这些苏狭都捉摸不透。 其实有个更简便的方法。苏狭紧了紧拳头,低头去看鼻涕眼泪哭了一地的王二傻。 用某些手段强迫王二傻说出副本的故事。 苏狭苦笑,问题是她根本下不去手。 算了,这把算她栽了。 苏狭吐出一口气,挨着王二傻坐下来。 王齐齐握紧陀螺,用冰凉的陀螺身努力让自己冷静。 四八五号曾经告诉她,是她创造的维纳斯。 本来这没什么,但是副本世界开启之后,由于维纳斯的特殊能力对副本世界的威胁太大,导致创造她的五二零号被消除记忆判出实验室,并丢进了副本世界。 王齐齐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把陀螺收了起来。 用不着她出手这个副本的执念解开方法很奇妙,线索又几乎没怎么给,在这个副本里,玩家和怪物们最多耗两天就耗死了。 王齐齐这么说服自己。 班茗和纳文川蹲在一堆木头前头,发愁。 他们俩已经把所有的木头都翻了一遍,可惜能勉强猜出来意思的只有两根。 一根大概写着:他死了,要它们都偿命。 另一根大概写着:不杀他,是要他作为自己唯一的见证员。 两根木头之间的话毫无关联。 班茗叹口气,坐到地面上,开始梳理:不管这些木头了,我们想想,这个养蛊院里有几波人? 纳文川跟着班茗的思路走:畸形怪物一波,木头怪物一波,刚刚出去的僵尸一波,还有个比较特殊的护士。 班茗点点头:对,所以呢,这个养蛊院应该有三方势力。然后,他们之间可能,互相牵制 他卡壳了半天,然后指着木头说:他们其中有一方杀掉了另外一方很重要的人,所以另外一方怒了。 纳文川点点头:所以呢? 班茗摊手:没有所以,我也不知道了。 纳文川由衷道:要是能和苏狭那边的几个人联系上就好了,我猜我们只获得了一部分线索。 他说完,站起来拍拍膝盖:走吧,去看看王齐齐那边有没有什么进展。 班茗把木头拨到墙边:好。 两人苟苟祟祟地走到楼梯拐角处往上窥探。 班茗悄声:好像没有僵尸和护士。 纳文川:走。 他们悄咪咪地又爬到一楼楼梯拐角处,神经更加紧绷地往二楼望。 班茗:前方安全,快走。 两人飞速地走着猫步挪到二楼楼梯拐角。 班茗探头:咦,怎么还是什么都没有,护士就一个人好藏,那帮僵尸呢? 纳文川:管他,没有就快走。 班茗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先找到王齐齐要紧。 两人踮着脚尖又转到三楼的拐角。 照例还是班茗窥探。 班茗紧绷身体,谨慎地露出脑袋尖:还是什么都没有,怎么回事,僵尸呢? 背后,纳文川的声音传来:僵尸在哪儿我不知道,但是我看见护士了。 班茗愣住,回头。 护士穿着白色的护士服,就站在三楼楼梯口,仰头阴森怨毒地盯着他。 作者有话说: 故事型副本异变之后很难被解开,八分靠运气,两分靠天赋。 79、进展 断头手王齐齐 走廊里并不暗,日光从走廊两侧细长的窗户中洒下来,铺成一条条的黄色方块。 在黄色方块没有占据的幽暗地面上,一双白得瘆人的护士鞋显眼极了。 它像个正常人一样,就那么站在下面看着上面的两名玩家。 班茗和纳文川两人神经紧张地与它对峙。 护士干涩的嘴角提了提,用不太正常的僵硬语气道:你们两个为什么要害怕我,不要害怕。 班茗没见它动脚,一眨眼间它却瞬移向上了一节台阶,依旧保持着双腿并拢的姿势。 班茗耳中听着四楼墙壁里隐隐的吼叫声,蓄势待发准备逃跑。 护士依旧柔和地说着:不要害怕我,我才是你们的救世主。 话音刚落,它又原地消失,向上瞬移到了楼梯一半高度处,离纳文川只差了不到半米的直线距离。 纳文川小声道:卧槽别对峙了,快跑。 班茗手中握上了仅剩一次试用机会的飞天钩,另一只手握上纳文川,低声道:如果王齐齐在四层,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赌一赌,如果赌对了,就能一劳永逸解决护士,赌吗? 纳文川紧张地看着护士又开始说话,急道:赌赌赌,不赌就嗝屁了啊。 正好护士又说完了一句「别害怕我巴拉巴拉」,纳文川「嗝屁」两个字刚出口,就感觉从手上传来一股不属于人类的大力,接着他的身体瞬间腾空。 纳文川眼前的景色几乎像色块一般混合成一幅混乱的线条,他脑袋充血,就听班茗似乎大叫了一声:王齐齐! 班茗卡在护士说完话之后,将飞天钩出手搭在四楼墙壁上头凸出来的水管子上,登时上跃。 护士刚瞬移到两人刚刚的位置,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班茗落地后,就在走廊的另外一头看见了王齐齐。 他扯住纳文川往王齐齐那边跑,大喊:王齐齐! 护士的长脖子从走廊下方飞速穿来,脖子上顶着的脑袋和越来越大的嘴巴已经到了纳文川身后。 王齐齐反应很快,她根本来不及思考利弊,下意识就一勾手指,转动了陀螺。 班茗眼前一花,然后在王齐齐身后又看到了停尸间的闪光。 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随之就是四楼被放出来的怪物响彻大楼的吼叫声。 班茗回头看,就见护士的脖子被从楼梯口处齐根切下,大量的鲜血从横截面喷涌而出,肉色的脖子还在挣扎着蠕动,血色的大口合拢,眼珠不甘心地凸出瞪着三人。 纳文川给两人比了个大拇指:厉害,厉害。 班茗本来是想等护士没有追到四楼的时候,王齐齐把全楼唯一一个没有门的走廊换走,让四楼在墙壁里吼叫的怪物和护士相斗。 没想到,这护士自己伸脖子让王齐齐切。 王齐齐还没反应过来,她消化了一会儿面前的场景,才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王齐齐悄悄把陀螺塞进领口里,抱怨道:你刚刚叫我忒大声,差点没给我吓得原地生出心脏病。 班茗愣了一下。 他对「忒」这个字有点敏感研发维纳斯的五二零号和研发他的四八五号交好,而那个五二零号的口头禅就是「忒」。 喜欢说这个字的人不多。 虽然王齐齐大概率只是随口一说,但班茗还是留了个心眼。 纳文川忽然拍拍班茗的肩膀,沉声道:那些尸体又回到停尸间了。 班茗抬眼,果然看到,在停尸间玻璃门的那边,格子又齐齐被合拢了。 整齐得诡异。 王齐齐离停尸间远了点,往班茗和纳文川两人身边靠了靠。 邱童舟此时又待在了担架车底下。 刚刚他判断出担架车上的两具尸体是大钻戒和她男朋友,又在停尸间翻找了一通,仍然什么也没翻到。 正当邱童舟打算上楼看看时,他在楼梯口前方的走廊地面上看到了护士的黑影。 邱童舟滑步藏到了那架上头没有尸体的担架车下,刚好那架担架车是唯一一架底下有白布的。 护士一路进入了停尸间,身上丁零当啷的似乎还带着什么工具。 它没关停尸间的门,在邱童舟一旁的担架车侧面停住了脚步。 邱童舟低头,顺着白布下的缝隙往外看。 护士鞋脚跟冲着他,脚尖冲着那辆担架车。 邱童舟小心翼翼地揭开一点白布,往外窥视。 护士似乎正在掏工具。 邱童舟看到它拿了一大袋子的木头。 它开始对担架车上的尸体「动手术」。 邱童舟就在旁边等着,他猜测那些木头怪物都是护士这个疯子「天才」的「杰作」。 邱童舟等了好久,护士终于满意地拍了拍手。 它按下手中的遥控器,担架车上的尸体咯吱咯吱动起来。 然后邱童舟就见到一个身体一半是木头一半是血肉的怪物坐直了身躯。 邱童舟心里忽然有一种冲动。 他想,如果他夺过遥控器会怎样? 邱童舟思衬了几秒钟,觉得还是不要拿生命赌博的好,毕竟他还要去见他的小丘比特。 在邱童舟思考的这几秒钟内,新出炉的木头怪物已经迈步离开了停尸间,不知是不是去了木头怪物统一栖身的地方。 邱童舟悄悄放下白布。 他看到护士鞋从眼前走过,绕到了离他最远的那辆担架车旁,仍旧背对着他。 护士又开始「动手术」。 邱童舟撩开白布,从担架车下轻手轻脚地钻了出来。 他用眼角时刻观察着护士,慢慢移到停尸间还开着的门旁。 护士忽然转过身。 邱童舟忙后退到担架车后。 邱童舟屏住呼吸,就听护士鞋轻轻敲击着地面,走到了一个格子前? 格子被吱嘎吱嘎拉开,然后「咚」得一声,被扔进了什么东西。 护士又回到了离他最远的那辆担架车前。 看来没发现他。邱童舟呼出一口气。 他小心翼翼地再次移到门边,尽可能不发出声音地出了停尸间的大门。 还好,护士专心于它的「艺术创作」,没有发现「暗度陈仓」的邱童舟。 邱童舟出了停尸间冷白的灯光可以照到的范围后,立马直了直腰,只是略微弓着身减少奔跑的声音。 他在一楼的楼梯口看到了戴着大钻戒的木头怪物。 邱童舟边找躲避物,边悄悄尾随它。 此刻一楼毫无光亮,没有一点人影,站在食堂前边的木棍人也不见了。 邱童舟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仿佛是来到了真正的畸形院。 它进入了大厅。 邱童舟滑进大厅两侧的长椅阴影中,紧紧盯着大钻戒木头怪物。 它进入了畸形院前方的花园。 隐秘的月色下,花园里的树影摇动,像是隐藏着什么不能见人的秘密。 大钻戒木头怪物走到了畸形院的侧面。 邱童舟藏身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 大钻戒木头怪物开始用手指头挖土坑。 它的效率飞快,不一会儿就挖出了一个容身的地方,然后它躺了进去,又自己把自己埋了起来。 所以邱童舟后背有点发凉。 这整整一个前院,地里埋的都是这种木头怪物? 邱童舟刚这么想完,突地听到身后的草丛中传来了微弱的响动。 邱童舟转头去看。 身后,一只巨大的木头脑袋矗立在灌木丛上方,画出来的滑稽五官带着荒诞的恐怖感,自上而下俯视着邱童舟。 邱童舟的身体没等他下达指令,离弦的箭般从灌木丛中弹射而出,直奔畸形院的大门。 身后的草丛里窸窣的响动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 邱童舟根本没想回头看,他夺路而逃,撞开一楼的大门,从大厅右拐。 他没有上楼梯,而是用掉了一个加速道具的最后使用机会,趁着木头怪物们还没有从大厅转弯到走廊,闪身进入了一间离楼梯口较远的屋中。 邱童舟没仔细看房号。 他尽量小声而快速地合上门,从猫眼中往外看。 木头怪物一哄都上了楼,有几个查看了一番离大厅较近的几个房间,也跟着上了楼。 邱童舟松了口气。 叮咚 他这口气没松到底,耳中便飘来了像八音盒一般的乐声。 邱童舟昨晚就听到过这种声音,此刻他了然回头,果真看到一楼的两张病床上,靠门的这张上坐着一只洋娃娃。 这只洋娃娃相比昨晚的那只好像不大相同。 黑黝黝的眼眸、蜷缩的金黄的假发、粉色小裙子的蕾丝边,无一不与昨晚的一样。 但这只洋娃娃比昨晚的那两只都要旧。 邱童舟没从它身上感到威胁,尝试着靠近了半步。 它没有反应。 邱童舟继续向前试探,它还是自动播放着八音盒音乐,一动不动。 邱童舟心里仍旧没有半点威胁感。 他站到了洋娃娃身边,轻轻抱起了它。 直到邱童舟确认安全,才真正放下心。 他仔仔细细检查着洋娃娃。 直到邱童舟在洋娃娃陈旧的背心里面发现了一颗用粉色的线绣出的爱心。 爱心里面还绣了一行字,邱童舟细心辨认。 绣的好像是「小迟x乔乔」。 邱童舟动了动耳尖。 分卷(57) 在楼上极有存在感的吼叫声中,他听到一楼走廊里响起了更为清晰的纷乱脚步声。 是木头怪物下来了? 邱童舟忙把洋娃娃放回床上,凑到猫眼前看。 猫眼外的视野不是很好 不,不是视野不好,是猫眼被一颗木头颅挡住了。 木头颅上的两只歪斜眼睛正对着猫眼这边的邱童舟。 作者有话说: 独自一人奋战的邱童舟。感谢在20210329 11:54:5120210330 10:12: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藏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0、抉择 我只叫王齐齐 邱童舟心跳停了半拍,身体无声无息地贴到门上抵住。 他眼睛依旧贴着猫眼往外看。 门外的木头怪物似乎并没有发现门内的邱童舟,它在猫眼外瞅来瞅去,徘徊了很久,还打开了这间房两侧的门检查,唯独没有开这间房房门。 邱童舟心中疑惑。 木头怪物们在一楼转了很久,终于鱼贯离开。 这间房从始至终没有人检查。 邱童舟又在门内等了一会儿,确定那护士不会亲自上来之后,方才迈出房门,看向房号。 116号房。 邱童舟并不记得自己得到过关于这号房的线索,但他依旧关门进屋搜查起来。 两张病床上并没有关于病人信息的标签,床单、枕头和被子都铺得很整齐,但是已经陈旧得变了色。 床底下也什么都没有。 邱童舟又去翻床头柜,里面整齐地叠着几套病号服,他把它们拿出来挨个抖落了一遍,什么也没有。 邱童舟在柜子中摸索。 咦,柜子内顶部似乎用透明胶带粘着什么东西。 透明胶带因为贴得太久,粘性已经很差了,邱童舟只是稍微一用力,粘在上面的东西就啪嗒掉了下来。 那是一个小小的本子。 邱童舟翻开。 本子里的字迹很干净,写得也特别工整。 这是个日记本,但是并没有标日期。 第一页这么写:嘿嘿,恐怕我是世界上第一个自己把自己送进精神病院的。 第二页:呜呜呜,一点也不想吃饭。 第三页:迟哥那洋娃娃竟然是女朋友送他的,在精神病院还要吃狗粮,呜呜呜。 第四页:嘤嘤嘤,护士竟然亲自来看着我吃饭,委屈。哼,你让我吃,我吃完就吐,嘿嘿。 第五页:不行了,太饿了,容我今晚去后厨偷两根黄瓜。啊不对,是拿两根黄瓜。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 第六页:我好后悔。 第六页之后,日记就变成空白的了。 邱童舟将日记本揣起来,又把病号服好好地放回柜子中。 他似乎知道,没有洋娃娃的那个病床上住的是谁了。 这种独特的说话方式邱童舟也没遇见几个。他关上柜门起身,有点想笑。 邱童舟在两张床铺上各掀了一遍,唯一的发现是靠窗边那张床位的枕头下班,有半根没吃完的黄瓜。放的时间太长,黄瓜已经蔫了。 他将怀里的小小日记本拿出来又看了一遍。 迟哥 他今天似乎在哪里见过名字里带迟字的人。 对了,停尸间格子上标名字的标签! 他记得,摆在最中间最下面的那个格子上,写着「蒋迟」。 班茗三人谨慎地走到停尸间门口,没有往里迈一步。 纳文川纳罕:咱们一路都没有见到这些僵尸,它们是怎么又回到这儿的? 班茗指指走廊一角:咱们拿出去的木头也不见了。 班茗正拧眉思索,站在他身边的王齐齐忽然倒吸一口凉气:你们看背后。 班茗转头。 护士的长脖子和头呢?纳文川稀奇道,咱们白给它截肢了? 王齐齐道:你们觉不觉得这里像是被恢复到了原状。 班茗点点头:对哦。不过好像副本并不能影响你陀螺道具对走廊施加的力。 王齐齐又说:我总感觉,这里像是一个虚假的梦境。 纳文川眯眼鼓掌:你这直觉有点厉害。 王齐齐给了他一个白眼:我就是个猜测,因为我她不明显地停顿了一下,我之前做过类似的副本。 班茗冷静道:每个副本世界都是由执念主体基于自己的执念,构建出的类似梦境一样的虚假世界。 王齐齐点点头: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这边像是她斟酌了一会儿措辞,像是执念主体为了欺骗自己而架构的梦中梦。 执念主体潜意识中认为的真实的副本世界,不在这里。 纳文川用大拇指擘挲着下巴:你的意思是,这边是白日梦? 王齐齐噗一声笑出来:好像也没毛病。 王齐齐继续说:不过呢,我 她忽然停下来,表情迅速变得苍白。 纳文川不明所以,有些担忧地问道:怎么了?你没事吧。 王齐齐深吸一口气,勉强笑笑:没事。 马上食堂的午饭要开了,我怀疑只有吃了饭才能进入真实的副本世界,咱们得有人把这边的线索带过去,这样两边才能得到完整的线索。 纳文川:你这个怀疑怀疑得真是他想了半天,憋出个评价词,怀疑得真是系统又完整。 王齐齐翻白眼:他们吃了饭的和咱们不在一个空间,这不是明摆着要吃饭才能进去吗? 纳文川摇摇头:我不是说你的逻辑推理我是说你的语气他叹口气,算了,可能是我精神恍惚了。 王齐齐撇撇嘴,没理他:所以,咱们一会儿就去食堂吃饭? 班茗点点头:可以。 两人去看纳文川。 纳文川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啊?什么?这么快就决定了?不再讨论或者证实一下猜想什么的? 咱们去了又不知道咋回来,万一还有落的线索咋办?再说万一需要两边配合呢? 班茗去看王齐齐。 王齐齐倒是点了点头,但班茗总觉得她就在等纳文川的这句话:你说的有道理,那咱们是不是得留人在这边做个照应。 纳文川:行,这样还差不多。你去给他们带线索,我和班茗在这边照应? 王齐齐摇摇头:你们两个在这边再遇到护士和僵尸怎么办?能周旋吗? 纳文川有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这次的npc们确实都有点猛。 王齐齐道:我的陀螺一共有七次使用机会,还剩五次,我留在这里,存活几率更大。 纳文川叹了口气:确实是。那这么说的话,我和班茗谁去报信? 班茗:我没什么意见,都可以。 王齐齐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道:你俩干脆一起去得了,我自己一个人用陀螺也方便。 班茗想,这才是她的目的吧。 纳文川反驳:万一你有什么不测,这边需要配合,副本该怎么解? 王齐齐冷笑:万一你有什么不测,没人和你一起去报信,线索合不起来,副本该怎么解? 纳文川语塞。 王齐齐嫌弃道:过副本什么时候不是看运气的,连赌的精神都没有,怎么活下来的。还神组成员呢,啥都不是。 纳文川抿抿嘴:行吧,是我瞻前顾后了。 班茗想,王齐齐就算是五二零号,也一定受到过副本的威胁那次画廊副本,说不定真是她第一次进副本。 王齐齐和高纹、小爷不一样,她很熟悉玩家的心态,也完全能把自己带入进玩家的角色。 而且,鉴于炸实验室之前的相处经验,如果让班茗在实验员里挑一个人去信任的话,排在第一的绝对是五二零号。 毕竟,如果没有五二零号的放水,他们的炸实验室计划可能就泡汤了。 王齐齐点点头,不容置喙道:行,那就这么定了,我送你们两个上去吧,别半路遇见护士了。 纳文川拍拍王齐齐的肩膀:加油。 王齐齐愣了愣,由衷地笑道:好,你们俩也加油。 三人小心翼翼来到楼梯口,依旧是班茗打头:一楼很多病人在遛弯,暂时没发现护士。 走。王齐齐轻推班茗后背。 三人大大方方地上到一楼,拐进食堂。 那个木棍人还杵在食堂门口。 三人随着病人进入食堂,拿餐盘、打饭,又坐到了昨天的位置上。 班茗往窗外看。 纳文川跟着往窗外看。 王齐齐:你俩怎么跟王二傻附体了似的。 窗外阳光正好,明媚的日光铺散在后花园中的一棵大树的树冠边缘,像是金镶的叶片在簌簌颤动。 树下有一条长椅,长椅下缠着一圈圈粗布麻绳。 早上王二傻到底在看什么呢? 王齐齐催促:有什么可看的,难不成还是王二傻被人在那儿杀死了不成。 班茗收回视线,深深看了一眼王齐齐。 王齐齐眼神清亮,一望见底。 纳文川有点佩服:你脑洞有点厉害啊,你这么一说,我想想确实还挺有可能的,比如说王二傻是npc,一开始以为自己是玩家,看到自己被人杀死的地点才想起来一切,于是控制不住地流泪。 王齐齐沉默了两秒:我觉得你的脑洞更厉害,真精准。 纳文川谦虚:精细,但不准确,还是齐齐厉害。 王齐齐拱手:不不不我觉得很精准,我不厉害,我这完全是胜之不武。收回她刚刚在负一层嫌弃纳文川的话,不愧是神组成员。 班茗趁着两人扯淡,已经咽下去了一块海带。那腥味在味蕾处蔓延,久不散去。 他没好气道:你俩干嘛呢,纳叔快吃。 纳文川收回想要继续吹捧的话,拿筷子挑起一根海带放进嘴里,忍着腥味吞咽下去。 三人唠了会嗑,等到长手再次把病人们抓出食堂后,方才走出食堂。 班茗和纳文川决定先去三楼找苏狭和王二傻。 他们俩和王齐齐在一楼楼梯口告别。 临走前,班茗凑到王齐齐耳边低声问了一句:我能相信你吗,五二零号? 王齐齐回答:我只叫王齐齐。 作者有话说: 王齐齐终于还是选择了玩家们 81、花 销号五二零 王齐齐看着班茗和纳文川的身影在一楼楼梯的拐角消失,耳边重新响起四八五号甜腻的嗓音:你暗中帮忙也就算了现在你到底打算怎么跟他们解释? 王齐齐听着四八五号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脚下不停,直直地往负一层走:没打算解释。 王齐齐似乎听到四八五号冷笑了一声: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齐齐懒得管她的态度,转下楼梯:意思就是不想被夹在中间,自我放弃了。 负一层的走廊还是那么黑,墙与地面夹成两根笔直的线,从王齐齐脚下的宽阔大道,一路缩窄到尽头小小的停尸间两侧。 站在走廊入口处,难免有一种不可抑制的宿命感和悲哀感。 四八五号在王齐齐迈开步伐后,声音明显拔高,甚至都不那么甜腻了:王齐齐,你忘了自己过去的事情就算了,连实验室的手段都忘了? 王齐齐低头看着自己棕色的小皮鞋在冷白的瓷砖上印出一溜奢侈的生机:幸亏我不记得,不然今天岂不是会束手束脚的。 四八五号气急败坏:你真是脑子出问题了!我这边快顶不住了,一会儿别人切进来,你可别继续这么作下去了。 王齐齐听到这里才有些意外。 按四八五号这个说法,难不成她还一直是护着自己的? 四八五号这话说完不到两秒钟,王齐齐便在她的脑海中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冷硬男音,他说:后台检查到五二零号存在违规操作的情况,请五二零号立即就自己的违规行为做出解释。 王齐齐万万没想到她人在副本中,行为还可以被实验室在后台监控到,心中压抑的不安感越来越浓。 她不露痕迹地加快脚步:违规行为?我不清楚我哪些行为涉及违规,请您具体阐述。 男声根本没有理她,毫无感情地重复道:第二遍,五二零号实验员务必对自己的违规行为进行解释。 王齐齐看着近在眼前的停尸间,脚步不停冲着标有「蒋迟」的格子去:对不起,我想请您 最后一遍,五二零号 王齐齐的手放在了格子上。 实验员务 王齐齐迅速地拉开格子,手向下探去。 这次副本起始,王二傻吃了饭进入了真实的副本世界,就注定这个副本无法通过解除执念的方式完成。 而如果通过消除执念主体的方法离开副本也很难。 执念主体的线索太少太杂,而真实的副本世界已快要到迎来那个节点。 时间完全不够。 不过只要她现在碰到蒋迟,她就可以用自己对副本一部分的掌控权将它送到真实的副本那边 剩的交给神组成员们,就足够让他们用解除执念的方式离开这个异变的副本了。 探臂下去的一瞬间无比漫长,就在她的手指尖即将触碰到格子中的活尸时,王齐齐胸口骤然一痛,视线被黑雾瞬间笼罩。 分卷(58) 完了,好像,没来得及。 检测到在案实验员五二零号即将严重越界,零八四号立即对其采取了清除措施,已将五二零号的行为进行录像,后续销号等事宜交由零零五处理。 班茗和纳文川在二楼没碰到什么危险,就是被楼上的吼声震慑到了。 两人蹑手蹑脚地顺栏杆往上蹲着走,蜷在拐角处,齐齐探头观望三楼的形势。 三楼浸泡在淌不净的黑暗中,密集的畸形器官挤在地板上、天花板底下和门缝里,还有一滩肚皮肉拖在楼梯口最上面的两级台阶上,它们毫无例外,统一不停地冲走廊那一头吼叫着。 班茗小声吸气:这么多畸形怪物吗?简直比昨晚还壮观。 纳文川也感叹:这楼可真扛折腾,都这样了还不塌。 班茗观察:它们都在冲那边吼。 纳文川低声:我之前在虚假的三楼,看到那边是院长办公室。 班茗发愁:看来苏哥和二傻是在院长办公室里出不来,问题是咱们也进不去啊。 纳文川拉拉班茗:等下,先别顾上头,你看楼下。 班茗回头,就见纳文川在两个楼梯的缝中间,往最底下的一楼一边瞅一边向班茗绝望道:我的亲娘,你看一楼到二楼的楼梯,那是不是成群的木头怪物在往上走? 班茗凑过去看了一眼。 他开了夜视,狭窄的视野中清晰地映出它们的肢体。 如果木头怪物要上三楼,他们俩就会被这两拨怪物夹在道中央。 班茗起身,也顾不上会不会被三楼的怪物发现,拉上纳文川就向楼下狂奔:快,我记得二楼左边离咱们近的地方有个窗户,跳出去! 他从三楼楼梯上拐下去,迎面刚好碰上刚到二楼的木头怪物,班茗脚下不停,冲到窗边来不及看,就要翻出去。 纳文川一把拉住班茗:你看看这一侧的前院! 班茗这才撩了一眼。 前院密密麻麻站着无数的木头怪物,放眼望去,仿佛百鬼迁徙。 它们注意到了二楼的班茗,一张张或滑稽或荒诞的线条脸迎着昏暗的月光,转向二楼窗口。 班茗没时间害怕,他转身向前猛地一扑,躲过一只木头怪物甩来的长胳膊,就地前滚,然后撒腿往二楼那一头的窗户跑。 还好更多的木头怪物往三楼去了,来追班茗和纳文川的只有不到十只。 班茗听到身后清晰的脚步声它咬得太紧了。 以自己的速度,木头怪物都咬得这么紧,那纳叔 可是班茗没有时间回头。 他感到有木头怪物擦过了自己的衣角,可距离那边的窗户还有一段距离。 班茗站定,猛然回身,从迎面砸来的两只木头手底下一个滑铲撑过。 他趁着长手拐弯来抓他的空当,助跑蹬上侧面墙壁,从木头怪物的头顶掠过,猛蹬墙壁,飞跃落在窗台上,脚尖轻点减速,冲出了窗户。 班茗在后花园的草坪上滚了两圈。 还好他不算完全的人类,并没有太大的创伤。 班茗缓过气来,起身,仰头看向畸形院。 估计是木头怪物和畸形怪物在三楼打了起来,班茗看到,三楼的窗户玻璃接连破碎,从中飞出无数的血块、木头块。 然后班茗就看到三楼的墙壁也开始出现裂纹。 一面非承重墙被怪物狠狠砸中,它只支撑了一秒,便轰然炸碎,墙体块混着血肉和玻璃飞溅进空气中,纷纷扬扬地落在地面上。 从这些繁重中跃出一道人影。 班茗大为惊喜,冲他一个劲招手:邱童舟!邱童舟! 邱童舟看到了班茗,几个跳步躲过头上砸下的墙体,在班茗身前站定。 班茗看到他手中握着一个小本子:那个本子是线索? 邱童舟点点头,把本子递给班茗:对,我在1楼16号房找到的,那间病房应该曾经同住着王二傻和蒋迟。 班茗草草翻看了一遍:你觉不觉得王二傻像执念主体。 邱童舟苦笑:或许吧,不过他、护士、蒋迟和院长都有可能。这次副本才过去不到一天就开始塌方,那些畸形怪物绝对砸不死,到时候它们全爬出来,副本空间就这么大,我们一个人也跑不掉。 班茗咬牙:大不了先从王二傻开始杀,总有一个是真的主体。 邱童舟忽然轻声道:如果这次回不去怎么办。 他在漫天的黑红里侧着头瞧班茗,像是只在乎这么一个回答。 班茗嘿嘿一笑,思考了半秒,拉过邱童舟的手十指相扣,踮脚在他耳边悄咪咪道:没关系,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嘛。 邱童舟忍俊不禁:其他四个人怎么办。 班茗认认真真回: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没关系,我们六个人的大家不整齐就不整齐吧,最起码咱们两个人的小家要整齐。 邱童舟感受着手心里的温度,点点头:好。 王二傻哭了好久,苏狭一直陪着他。 主要是,特么的她想出去也出不去啊,那门玻璃上都压着好几只怪物的脸呢,肉被拍在平面上,挤得苏狭犯恶心。 苏狭看了看四周院长办公室里一面窗户也没有。 忽然,苏狭感觉地面震动了一下。 压在门玻璃上的怪物们从上头离开,转头往后瞧。 走廊里太黑,苏狭根本看不清那头到底来了什么。 接着苏狭听到了玻璃爆裂的响动,她低声咒骂了一句,爬起来戒备:这不会是打起来了吧? 她刚站起来,衣角就被拉住了。 苏狭回头:怎么? 王二傻收回扯住苏狭衣摆的手,拍拍屁股站起来,在一片混乱中冲苏狭大喊:那啥,是打起来了,木头怪物和畸形怪物。 他说话间,苏狭听到了更大的一声爆裂,她怀疑墙都被它们打碎了。 再打下去,这破楼都会塌吧?这院长办公室里就一个脆弱的木头桌子和一个脆弱的木头架子,到时候她不被立刻压死都算运气好。 苏狭焦头烂额吼回去:所以呢?你有什么办法? 王二傻憨憨地笑了,大喊:我有办法送你们离开这个副本! 苏狭听着这句话,心里却莫名地没有狂喜,她心脏往下坠落,扯着嗓子道:你先告诉我是什么办法! 王二傻嘿嘿一笑,晃晃悠悠走到院长办公室门前。 苏狭下意识一步跨过去,紧紧握住他的手,眼神凶狠:你干嘛? 王二傻用空着的那只手挠挠头:不干嘛啊,过来找个好角度,给苏哥讲解一下那个方法。 苏狭盯着他的眼睛。 王二傻笑呵呵地跟着去盯苏狭的眼睛。 看来是她多虑了,这傻子,撒谎不可能撒得这么自然。 苏狭放开了王二傻的手。 王二傻冲苏狭招招手,让苏狭凑过去,然后向着走廊那边的深处指,小声道:你盯着那里看,一会儿你看到的景象,你一定要忘记。 苏狭努力眯着眼睛往王二傻指的那地方看。 黑咕隆咚的走廊里,畸形怪物的变异肢体与木头怪物的长手绞在一起,混乱得不是一点半点。 而且那个二傻子在这一片吼叫声和爆炸声中,说话这么小声干嘛,搞得她不集中注意力都听不清他说的什么。 苏狭专心致志道:什么啊?我没看见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她看到了。 她身边的王二傻趁着她注意力转移,飞快推开门冲了出去。 就在他刚刚指的地方,一只木头怪物的长手打过他的头颅。 王二傻白皙的脖子上,绽开一朵血红色的花。 随着那朵花的绽放,副本世界骤然支离破碎。 作者有话说: 我叫王俊,小名王二傻。 我现在正在经历第二次死亡,所以觉得有必要回顾一下自己有限的记忆,以便更好地和自己说拜拜。 我原本以为我只是一名过副本的玩家,想起这一切,都是从我看到了我被人在上面吊死的那棵树开始。 我记得那棵树,在我被人吊死的那天也是这样茂盛,密密麻麻的叶子铺天盖地,像是要掩埋我的躯体。 我坐在靠窗边的餐位上,对着那棵树发了很长时间的愣。 回过神的时候,忍不住泪流满面。 我刚进这家精神病院的时候,我承认自己是个傻子。 我的智商发育得很缓慢,从小就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母亲把我拉扯到这么大,终于撒手人寰。 我那天去跟院长交涉,我说我可能是第一个自己把自己送进精神病院的傻子吧。 院长穿着一件花格子衬衫,衬衫的下摆放在裤子外面。他笑笑,只说,我们这家是唯一一家不收钱的精神病院,你找我们找对了。 我知道天上没有掉下来的馅饼,不收钱的医院一定有问题。 但我心里确实已经不在乎了。 我住在一楼,同房的还有一个叫蒋迟的哥们,他和我一天进的医院。 我住进来那天问他了一嘴,说哥们你怎么进来的? 蒋哥说陪他女朋友,还给我展示了一下女朋友送给他的洋娃娃。 我吃了一惊,不过转念一想,我都可以自己把自己送进来,那来这儿陪女朋友又有什么问题? 我向来不爱吃饭,胃小,这也是我妈还活着的时候,我唯一能帮得上她的地方。 吃得少,省钱。 我进医院的第一天,只在早上吃了半碗粥就没了胃口。 我不爱出门,性格很内向,在医院里也一样,我通常只在一楼活动。 不过蒋迟不一样,他来的第二天就把医院上上下下转了一圈,然后告诉我,院长办公室在三楼,医院的四楼和负一层不让人进。 蒋迟去食堂的时候也很怪,他总是独自去后厨取出一份饭。我问他,他只说这是在医院里的女朋友亲手给他做的。 这家医院平常也没有什么治疗措施,我看到每天都会有同一个叫乔乔的护士进来给我们送药不过她不会管我们到底吃没吃这药。 我喜欢上了医院的后花园。这里人少,安静。我最爱坐在后花园一棵大树下的长椅上闭眼小憩,树叶和微风相互亲吻,格外催眠。 长椅的腿绑着一些粗麻绳子,似乎是为了固定什么,我搞不懂。 我住进精神病院一个星期后,迎来了第一次精神检查,还是那个乔乔护士给我做的。 护士检查完之后就问我,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我说我不爱吃饭。 护士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说,只有好好吃饭才能尽早治疗我的弱智。 她还说,今天一楼的病友们都做了精神检查,只有我一个出了问题。 我说她每天给我开的药我都有好好吃。 护士摇摇头,坚持说我必须要好好吃饭,然后就放我回去了。 之后每一天,护士都会亲自叫我起床,让我去吃饭。 我觉得她这个做法很奇怪,对食堂的饭越来越抵触,每天在她的监视下吃过饭之后,回到房间总会再吐出来。 就这么持续了三天,我终于饿得受不了,清晨偷偷溜到后厨去,想要拿根黄瓜什么的。 没想到,我刚进后厨,就听到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我慌忙躲进水槽下面的柜子里。 没一会儿,我竟然听到了院长和护士的声音。 院长说:二楼那个绝食的,终于经不住了? 护士:嗯,刚刚叫我拿吃的呢。 院长:别忘了放那东西进去。他竟然能抵抗住毒瘾,也是有两下子。 护士:估计是放了蛊之后实在受不了那腥味儿。 周身的凉气丝丝缕缕往我的领口里钻,几乎要把我的心脏冰冻。 两人离开后,我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哦,对了,我也没忘记顺上两根没放毒也没放蛊的黄瓜顶饿。 我回到房间之后就摇醒了蒋迟,把院长和护士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转述给他听。 这是我干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我总是会把事情搞得更砸,我不应该叫王俊,应该叫王二傻才对,就像从小别人喊我的一样。 蒋迟听完之后,二话不说,直接冲出了房门。 我傻眼了。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清晨的阳光快要破出黑暗,蠢蠢欲动地想要挤进我的房间的时候,我听到楼上忽然爆发了震耳欲聋的吼叫声。 我懦弱地蜷在房间门口,和蒋迟放在床上的洋娃娃大眼瞪小眼。 那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一个清晨,吼叫声几乎要击碎我的天灵盖,它们漂浮在我耳边,和床上的洋娃娃快要混在一起。 我记得洋娃娃那对黑黝黝的眼眸、记得它蜷缩的金黄的假发、她粉色小裙子的蕾丝边,还有一拧就会发出八音盒似的音乐声。 它就那么望着我,像是在质问我,为什么不上楼去救蒋迟。 它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恐怖的东西,我以后再也没能在梦中摆脱它的纠缠。 吼叫声终于停下的时候,我的房门被敲响了。 我颤巍巍地爬起来看猫眼。 猫眼外面,护士一下一下、一下一下地擂着门:病人王俊病人王俊该去吃早饭了。 我一句话也没敢说,心里自我安慰地想,我不叫王俊,我叫王二傻。 护士敲了好久好久才走开。 我整整一天待在房间里,反锁着房门,哪儿也不敢去。 傍晚的时候,我突然听到护士在走廊里面给院长打电话:院长,我把小迟的尸体放在负一层停尸间了,嗯,好。 小迟? 我的大脑猛然被锤子击中,手脚并用地爬向蒋迟的床铺,抓起他床上那个充满恶意的洋娃娃。 我来来回回地看,终于在洋娃娃的背心里面找到了一颗爱心,爱心里面用粉色的线绣着「小迟x乔乔」。 怪不得,蒋迟的女朋友要单独给蒋迟做饭。 如果不是我我惊恐地扔开洋娃娃。 如果不是我 不行,我一定要去停尸间看看蒋迟。 分卷(59) 那时的我怎么也想不到,那通电话是护士钓偷听的小鱼的诱饵,她根本没有给院长打电话。 我潜入停尸间的过程很顺利。 蒋迟就躺在停尸间正中央,一半脑袋已经鲜血淋漓,肢体也支离破碎。 这都是你害的,满意吗? 我听到有恶魔一样的低语在背后响起。 我的眼泪像是没有感情一样往下流,把着担架车边缘的手指几乎被冰凉的铁烫得没了知觉。 我只是摇头。 那恶魔一样的声音继续说:没关系,你就在旁边站着看,我怎样让他再活过来。 又怎样让杀死他的院长,跟他遭受一样的痛苦。 泪眼朦胧中,我似乎看到护士乔乔从我身后走出,拿着些什么工具,往蒋迟身上捅。 我惊恐道:你干什么! 护士乔乔微笑着:我要让我的小迟活过来。 我虽然是个傻子,但我并不觉得护士要对蒋迟做什么好事。 想起洋娃娃的那双黑眼睛,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扑在蒋迟鲜血淋漓的身躯上。 护士让我让开。 我拒绝 她伸出手,用力地把我拨到一边:你不仅害死小迟,还不想让他活是不是! 我不听她的,还在往蒋迟身上扑。 护士乔乔在我头上轻声说:你难道不想反抗院长吗? 我懵懵懂懂地抬起头。 她在冷白色的灯光下面笑,白色的护士帽扣在白色的微笑上,愈发白得惊人:院长用他的怪物杀死了知情的蒋迟,我恨他,我想要他偿命。 只有我能救你们所有的病人。她这样说。 我从蒋迟身上离开了。 护士开始对蒋迟下刀改造。 我等在一旁冰凉的地面上,眼睛盯着瓷砖缝隙,一点也不敢往蒋迟那边瞟。 这里的瓷砖缝隙很干净,空白得如同我的大脑。 我感觉我刚刚和缝隙深入交流没多久,护士就同我说:好了。 我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蒋迟已经变成了一半木头一半的怪物。 我害怕地后退了两步。 护士爱抚着蒋迟的胸口,温柔地对一动不动的蒋迟说:亲爱的,你终于回来了。 我小声驳斥:这只是个木偶怪物,蒋迟没有活过来。 护士根本不听我的话,她拧动了蒋迟头顶的发条,从背后拿出个遥控器,按下开关。 「蒋迟」慢慢地从担架车上坐起来。 护士激动地抱住它:小迟! 「蒋迟」举起双手,僵硬地放到她的后背上。 护士乔乔惊喜地呜咽。 我没说话,心里又害怕又难过。 这个护士简直比我还傻。 她忽然转头盯住我:看到了吗?我们可以组成一支重生人的队伍,对抗院长的怪物们。 我退到停尸间门口,警惕地大声道:你这样做,他们根本没有复活! 说完,我转头就跑。 我想我是男的,她是女的,她不可能追得上我。 但是我才跑出去两米,脚腕就被拽住了。 抓住我的是「蒋迟」。 我扑倒在地面上。 身后,停尸间的冷光铺撒在我身下和身前的地面上,惨白的灯光背景中,护士的黑影越来越大。 我转过身去看她。她还是笑,很幸福地笑,在背光的阴影里变态而张扬:没关系,慢慢来,总有一天,我要它们都偿命。 「蒋迟」放开了我。 我拼命地跑,没有回头,直到跑进我一楼的房间。 我一关门,回头又看到了坐在床上的洋娃娃。 第二天,护士还是照常敲我的门,让我去吃饭。我说不去,她反常地没有坚持,而是走开了。 蒋迟的死仿佛只是个插曲,医院的生活又回归了枯燥与无聊。 只有一点不同,蒋迟的洋娃娃一直坐在他的床上,每晚都会光临我的梦境,让我永远忘不了我做了什么。 同在一楼的病友一天天减少,不断有新的病人填充进离开的病友的房间。 我问护士他们去了哪里,是康复了吗? 护士笑笑,颇有深意地对我说,它们之前填满了四楼,现在马上就要填满三楼了。 果不其然,一个星期后,三楼也对病人们封闭了。 但是我没想到,护士乔乔也在暗地里做着她的怪物木偶。 病人们一部分转化成了怪物,一部分成为了她的木头人。 三楼封闭后的第三天夜晚,当我再一次梦到被洋娃娃咬断了脖子时,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吵醒了我。 吼叫声越来越大,直到打斗和吼叫蔓延到一楼,几乎响彻在我耳边。 我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去。 可是它们的破坏力太强,我从窗口看到了楼上飞出去的墙体、玻璃碴、血肉、木头块、水泥,纷纷扬扬,像是别样的大雨。 紧接着,楼上开始倒塌。 我慌忙打开窗子往外跑,一路跑进了后花园。 身后,精神病院像是海边用沙子堆出来的小房子,进了腥咸的海水,轰隆塌成了一地废墟。 我看着变得扁平的房屋,弱智的大脑一时间理解不了发生的事。 墙体倒塌压得死普通人,却压不死怪物。 废墟耸动,从中跑出一堆堆的畸形怪物,它们在废墟里扒拉了很久,拎出几个埋在表面,还没死透的正常病人扔进嘴里嘎巴嘎巴嚼了,然后流着哈喇子,飞速地跑进了夜色里,散开不见。 我呆呆地站在满是水泥墙体和粉尘的后花园树下。 过了很久,一块废墟被顶开。 那是一个木头怪物。 从被顶开的缝隙中,护士乔乔蹒跚地爬出来。 木头怪物跟着爬出来,手里还拖着一具躯体,那具躯体被砸得面目全非,但我看到它没穿病号服,上身套着一件花格子衬衫,衬衫下摆放在裤子外面。 护士半是怨毒,半是痛苦地捧起他的脸。她染血的双膝跪在碎裂的水泥地边缘,最终喃喃着什么,可惜我离得太远听不清楚。 然后她的木头怪物又回到废墟里翻找了很久,终于翻出了两根长长的木棍和一块灰色的大布。 护士只留下了尸体的头颅和双臂,把木棍插在头下面固定,又用灰布蒙在了尸体被压扁的头颅上。 尸体五官的鲜血染红了灰布,护士干脆另找了一具头颅完好的尸体,扒掉它的脸皮,蒙在了灰布外面。 还细心地把嘴角缝成了微笑。 护士又开始处理手臂。 我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树下长椅的腿上绑了一些粗麻绳子,便俯身把绳子解了下来。 我脑子不好使,解了很久才解开。 我又打了很久的绳结,终于打好挂在树上的时候,我有点累了,就坐下休息了两分钟。 护士还在处理尸体。 休息够了,我便站了起来。 其实我也不是不想活了,心里也没有什么痛苦,只是那时候特别想要一睡不醒。 不过我还是不敢自己吊死自己。 正当我看着绳结发愁,心里已经决定要放弃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被什么举了起来。 我低头,看到了护士刚完成的「杰作」。 它的两只长手不顾我的挣扎,强制把我放进了绳结中。 之后,它一直抓着我,向下抓着我,直到我的视线中再也没有它扁平的头颅。 我再想起这些,已经是我遇到她之后了。 我想起来之后,不敢告诉这些玩家因为只有我清楚,我才是副本的执念主体。 但是我既不知道这个副本是因我的什么执念而起,也不想再死一次。 于是我陶醉地说:好美的景色啊。 她想要揍我,我有点害怕,但是她忍住了。 她真的很好看,虽然抹着二五八万的烟熏妆,两个黑眼圈和粉色的头发格格不入,但是她的五官和眼神完全可以遮盖住她的疯狂。 我觉得她是个好人,于是偷偷地试探着告诉她一些信息和线索。 她看到了相册之后,什么也没说,我太感动了呜呜呜。后来我被蒋迟的相片刺激到,骤然想起了那个漫长的凌晨,控制不住地大哭,她竟然还陪着我 她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我? 可是我没办法陪她一起离开了,我好难过,为什么我这么晚才遇见她? 我不想死,但是我更不想让她死在这里。 所以对不起苏哥,再见了。你只要能记住我就好。我叫王二傻。 感谢在20210331 10:36:4320210401 12:20: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呵啾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2、26星际板块 零零五和零八四 苏狭猛地在西餐店座位上站起,由于她的动作太使力,导致她的膝盖磕在大理石桌边,发出实实在在的闷响,然而苏狭却像失去了痛觉一般,完全没有理会。 像梦一样。 纳文川坐在她身旁,满脸茫然。 他刚刚用铁钩子在二楼挂着不敢下来,没过多久竟然就自己离开了副本。 太神奇了。 他转过头问苏狭:执念主体 纳文川没能说下去。 他没见过这样的苏狭。她双眼发红,浑身战栗,似乎把内心的疯狂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人前。 苏狭恍惚间好像听到纳文川问了一句「执念主体」,她蠕动着嘴唇,吐出了三个字:王二傻。 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有服务生注意到了苏狭,善意地走过来询问。 苏狭还在发愣。 服务生再次开口:您好 闭嘴。苏狭从嗓子眼吐出两个字。 她闭了闭眼,似乎是在平复心情。等到苏狭不再控制不住地颤抖时,她竖起风衣领,看也没看一眼服务生,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西餐店。 纳文川赶忙站起身替她道歉:对不住啊,主要是她他冲服务生无奈地一挑眉毛,信口胡诌,刚死了老婆,理解一下。 班茗万万没想到,他刚做好和邱童舟整整齐齐地拼命的决定,一眨眼间副本自己破碎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想了想,可能是和王二傻在一起的苏狭找到了王二傻是执念主体的证据,痛下杀手。 不得不说,你苏哥还是你苏哥,厉害。 班茗出来后放心不下纳叔,在企鹅号上戳了戳纳叔,纳叔很快回复:放心,活着。 我不有那个铁钩子么,趁它们注意力都在你身上,我挂在天花板上了。 班茗回:那就好那就好。 他边回消息,边往宿舍走,手里还拎着两杯奶茶。 和纳叔又随意聊了聊,班茗很快来到了宿舍门前。 他低头打字,一脚踢开宿舍门。 呦,班小茗回来了?谢谢小茗同学的奶茶钱我用微信转你了。 嗯?这好像不是刘振林的声音? 班茗疑惑抬眼。 就见一个有些微胖的男生正坐在桌前,桌上摆着游戏笔记本,笔记本的屏幕停在游戏胜利的界面上。 他的座位有些邋遢,班茗习惯了刘振林轻微的洁癖,乍看到这么乱的桌位,心中一阵抵触。 班茗拎着两杯奶茶,愣在了门口。 微胖男生正和队友连麦,没时间注意班茗的异常。 班茗心中很是梦幻,忽然间觉得现实世界没比副本世界正常多少。 他不理解。 班茗把奶茶放到微胖男生的木桌上,试图用盖过他耳机里的音量大声询问:刘振林呢? 微胖男生正在笑:你跟我在这吹牛什么,看不着哥们这战绩摆在这儿? 班茗拎起奶茶在他眼前晃晃:我问你,刘振林人呢? 微胖男生这才回过神,他疑惑地回头看班茗:谁?什么林? 班茗一字一顿道:刘、振、林! 微胖男生莫名其妙:他谁啊,我不认识啊。 班茗抿抿嘴:好吧,没事了。 微胖男生奇怪地打量了两眼班茗,正想损班茗两句,注意力又被耳机那边吸引了。 他对着电脑屏幕笑骂:你再说一遍,啊?你特么再给我说一遍? 班茗浑身难受地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不对,太不对了。 他完全感觉不到他自己为刘振林的死而悲痛。是不是他太冷血了? 班茗蔫蔫地趴到桌面上。 不过倒是很想念他。 这新室友是个什么东西!班茗愤恨地想,根本不像你。 班茗脑子里一团乱麻,他胡思乱想着,不知怎么地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最后干脆把脑袋埋在胳膊之间,闷声掉眼泪。 他好像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副本的残酷。 班茗掉了会儿眼泪,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似乎是微胖男生在宿舍里移动。 班茗装睡。 没想到微胖男生根本没注意班茗,他走着走着,忽然大声说:小茗同学,晚上吃什么? 班茗心中猛地腾起一阵无名火。 他知道这事儿不能怪微胖男生,但是班茗就是忍不住地生气,他闷闷地回答:不想吃了,身体不舒服。 微胖男生诧异:啊?你刚刚不还好好的吗?不过他懒得管那么多,行吧,那我自己点外卖了。 班茗没回应他,只想自己静一静。 过了不到两分钟,微胖男生又连了一局游戏,从开局就开始骂人,一路骂了十分钟还不带停的。 班茗被吵得心烦,站起身披上外套,嘟囔了一句:我出去一趟。 他知道微胖男生听不见,也就没等他回应,自己揣上手机和宿舍钥匙下了楼。 班茗绕到学校一处偏僻的角落,坐在一条破旧而肮脏的长椅上继续发呆。 分卷(60) 刘振林 班茗想,他绝对永远都不会忘记他的。 如果刘振林还活着,会对自己的死亡发表什么看法呢? 班茗脑海中立马浮现出刘振林的那张清冷美人脸,他想,刘振林一定会耸耸肩,轻描淡写地自恋道,世界上又少了一个美人儿。 班茗这么一设想,还有点笑意。 他划开手机屏幕,调出和柳月的聊天窗口,打字:哈迪斯,你到底在心理医生的帮助下想起了什么? 柳月秒回:我也想想起点啥啊,问题是真没想起来,你竟然不相信我。 班茗手指在屏幕上方停滞了半晌,等到柳月开始戳他的时候,方才打字:刘振林死了。 这把换成柳月沉默了。 班茗打字:你想起的事情,和关闭副本的方法有关吗? 班茗发完这行字后,不论他怎么戳柳月,柳月也不肯回复他了。 零八四,我在五二零的记忆里检测到了这一段。零零五直接推开零八四的房门,将一张薄薄的芯片放在零八四的电子桌面上。 零八四将芯片移到桌面上的读取区域内,点开读取界面。 不到一秒钟,在桌面上方形成了立体的半弧形投影。 投影的内容便是柳月去找王齐齐进行催眠的一段。 零零五眯着狭长的桃花眼,陪着零八四又看了一遍。他微微躬身,将胳膊搭在零八四的椅背上,把头凑到零八四颊旁:哈迪斯知道那段记忆了,你打算怎么办? 从零零五的视角看过去,零八四的唇线被抿成了一条笔直的线条,那道线绷了一会儿,然后分开成两道柔软的弧线。 零八四没什么感情地说:现在还不能把初代神拉进咱们藏身的这个副本吗? 零零五搭在椅背那一侧的那只手往下移了移,拍拍零八四的肩膀,笑眯眯道:着什么急,那拉力系统不是每小时只能启动一次嘛,你都让他们每小时试一次了,总有一次能成功。 零八四点点头,思考了半分钟:四八五那边呢?五二零被宣布销号之后,她有没有什么过激行为? 零零五竖起一根手指,在零八四眼前晃晃:没有,人家四八五说了,她是暗恋五二零,但也只不过尽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帮她罢了。 零零五脚下一踢零八四的转椅,让零八四面对着自己。 然后他直起身,学着四八五的样子点一根食指在嘴边,卷着自己不存在的双马尾,掐着嗓子道:零五哥哥,你也知道,四八五向来最有自知之明的 零五哥哥大可对四八五放心,毕竟哥哥姐姐们哪个不清楚,小四八五是咱们里头最自私的那一个呢 零八四自顾自将椅子转回去:四八五说的倒没错,我还是比较放心她的。 零零五舔了舔放在嘴角的食指,没说话。 零八四道:你去跟负责拉力系统的实验员说一声,要是不能同时拉进六个初代神,就试试只拉维纳斯。 零零五脚下一转,一屁股坐在电子桌面上:之前咱们不是发现,单拉一个初代神还不如六个一起拉容易吗?你糊涂了? 零八四两只胳膊肘撑在桌面上,右手食指不停地点着桌面:没有。 零零五用脚尖踢踢他的转椅边边,笑话道:呦,我们的零八四这是着急了?想要去碰运气呢? 零八四把撑在桌面上的双肘又收回到胸前抱着,承认:哈迪斯这么早就想起了自己的记忆,那么她就随时都有可能告诉维纳斯,一旦她说出去,实验室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零零五半瘫在电子桌面上,分析道:你看这次丘比特和波塞冬,还有上次的维纳斯和雅典娜在副本里的表现都挺正常的,估计是哈迪斯根本谁都没告诉。 他指指被投射在他身边的小型柳月:你看,她做完催眠之后,还警告五二零号不许说出去 慢着零零五号瞪大眼睛,你看五二零号这个反应,她不会有那种癖好吧,怪不得四八五号追不到她,这是撞号了? 零八四并不关心五二零号的癖好:哈迪斯现在不说,未必以后不说,将来在副本异变下死的人越多,哈迪斯越憋不住这个秘密。 零零五号点点头:这倒是没错。 哎?那是负责拉力系统的八八八? 零零五号被门后走廊拐角冒出的人影引走视线,看看他用力奔跑的小短腿,咱们干嘛招个这么胖的人做实验员? 零八四警告他:别对实验员做人身攻击。 趁着零八四说这句话的工夫,八八八号已经跑到了两人跟前,啪地来了个立正。 他情绪有点激动,浑身的肉都在颤抖:报、报告,拉力系统成功拉进了六位初代神! 战舰头舱内一片寂静。 半晌,零零五才从电子桌面上跳下来,愉悦地联系部下:喂七九一他压低声音,用兴奋的气声偏头冲着耳中植入的联络器道,向所有实验员发放消息,在整个副本内寻找我们六位亲爱的初代神。 作者有话说: 实验员们那次被初代神炸了是真的翻车了,由于那次损失重大,大量实验员及资料需要依靠副本系统复活或复原,继承实验室创造者遗愿的零零五号和零八四号通过努力,成功地将实验室基地负载在一个不定型副本上。 不过实验员们因为技术条件尚未达到完全操纵副本的程度,在现实世界中的硬件设备又已经被爆炸摧毁,所以只能通过将关键实验员与初代神绑定的方法试图消灭初代神或修改柳月的记忆。 感谢在20210401 12:20:5820210402 10:47: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呵啾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十一、板块上的战役 83、灰鹰 以此礼奉献女王蕾梅黛尔 班茗把手机收起来。 柳月到底想起了什么? 能让柳月缄默的记忆,一定是有关她在乎的人或事。 柳月在乎的人或事除了他们六个之外,班茗暂时想不到其他。 假定柳月想起的事与他们六个有关,那么如果柳月把这段记忆说出来,就一定会对他们六个人产生有害的影响。 可是实验员这么在意这个记忆,说明这个记忆一定能够对实验员产生重大的打击。 柳月这么纠结,证明这段记忆对他们六个产生的有害影响,在柳月心目中,大于或者等于对实验室产生的有害影响。 会是什么呢?难道是会危及到六个人的生命危险? 正当班茗想要把有害影响的具体表现形式按照可能性大小列举出来的时候,他突兀地感到一股拉力。 这股拉力将班茗猛地抛出现实世界的时空。在眼花缭乱间,班茗的双脚触碰到了坚实的地面。 班茗疑惑地四处看了看。 他刚刚从副本出来,而且丝毫没有要进副本的预感,怎么就忽然被拉进来了。 他先把这些疑惑搁置,观察四周。 这里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班茗从二楼的桌边往下望,就见舞池上方横亘着闪烁的灯光,青年男女的扭动的身影隐约可见。 他把脑袋缩回来。 这里好像是一间酒吧。 班茗回想了一下副本异变过后,他过副本的模式被维纳斯带、被不知哪个大佬带。 好吧,希望这次的副本他能够展示一点自己的实力。 不过 班茗打量着酒吧里无数的人。 他总觉得这次是不定型副本是他没有解决过的副本类型。 要知道这次到底是生存型副本还是不定型副本很简单,到酒吧外边看一眼就可以。 如果酒吧外边是被黑雾笼罩的,那么这次大概率就是生存型副本; 如果酒吧外边的世界依旧人来人往,班茗可以随意活动,那么这次就一定是不定型副本。 班茗从软椅上起身,在二楼绕了一圈,找到了下楼的楼梯。 红紫色的闪光印在楼梯向下旋转的躯壳表面,班茗从楼上看到一个染着花色头型的青年正端着酒杯往上走。 他没打算和他搭话,一边向下走,一边想着要直奔酒吧大门。 不料那青年走到班茗身边的时候,忽然夸张地大叫了一声,手里的酒杯向班茗这边倾斜过来。 眼见着那酒液就要从晶莹的玻璃酒杯中荡出,班茗眼疾手快地一把握住薄玻璃酒杯的瓶颈,将它不由分说掰正:小心。 那青年扬脸看过来。 在繁复的灯光下,青年的面庞有些熟悉,但班茗细细打量,又觉得很是陌生。 青年伸出一根手指,啪地一挑头上的杀马特毛:谢了兄弟,身手不错。 班茗笑笑,正准备抽身离开,那青年却忽然歪到班茗的肩膀上,压低声音道:灰鹰永不坠落。 班茗身形在原地站住。 青年说完这句话后,做作地拍了拍班茗的肩膀:对不起啊大兄弟,有点醉,差点吐你身上。 他说完,捧着酒杯,哼着小调,上到二楼去了。 班茗在楼梯上没有站很久,他慢慢地活动着手指,转转脖子,缓慢地走下楼梯。 班茗贴着墙根穿过混乱的一楼,终于看到了大门玻璃。 大门玻璃外没有一点黑雾,从攒动的人头缝隙中看去,霓虹满街,摩肩接踵。 小弟弟,在这儿看什么呢? 班茗右耳根下忽地从背后被吹了口气。 班茗回头,就见柳月笑眯眯地举着酒看他:酒吧可不是小朋友能来的地方哦。 班茗耸肩:你遇上其他人了吗? 他这话一出口,忽然感觉周围人不管是举着酒杯正在交谈的,还是甩头扭腰蹦迪的,都若有若无看向了他和柳月。 柳月就像没看见那些目光,啜饮了一口酒,舔舔红唇,凑到班茗身前,以不小的音量道:你还没搞清楚状况?我都说了不要让你跟我一起来,你偏要来。 她点点自己的脑袋,小朋友这里还没发育好,别掺和大人的事。 班茗眨眨眼,只愣了半秒,便飞快地接受了柳月给自己的身份。 他撇撇嘴,双手环胸,翻白眼:我就要来,怎么样吧?你别成天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烦不烦。 周围人隐晦地聚焦过来的视线又消失了, 柳月拍拍班茗的脸颊:那你好好听姐姐的话,别乱窜。 班茗鼓起脸颊,气呼呼偏过头。 两人交流完,班茗瞥向一边一个小姐姐的手腕。 她的手腕上带着块电子表,上面显示现在的时间是凌晨十二点二十四。 小姐姐敏锐地捕捉到班茗隐晦的视线,向他挤挤眼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自由联盟万岁。最后的狂欢,珍惜吧小弟弟。 班茗向她吐吐舌头:自由联盟万岁,t板万岁。 小姐姐向他扬扬眉毛,刚好音乐的鼓点骤然炸响,她高呼一声,将酒杯举过头顶,忘我地扭动。 她没有反驳班茗「t板万岁」的那句话。 班茗太熟悉「灰鹰」和「自由联盟」了。 这是丘比特最早写的一个不定型副本,他把它命名为「26星际」。 这个星际世界由26块人造板块组成,每个板块由26个字母命名,字母越靠前,生活水平和科技水平越先进。 班茗所在的板块正是他写的副本刷新点t板。 星际社会由蕾梅黛尔王朝统治。副本世界开始时,蕾梅黛尔王朝正发生叛乱,叛乱主体便是军事组织「灰鹰」和民众组织「自由联盟」。 班茗正回忆着当前形势,忽然听打碟的dj喊了一句:以此礼奉献女王蕾梅黛尔! 接着,不等班茗反应过来目前的状况,舞池中央被闪烁的灯光笼罩的空气忽然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一圈强光从那些梦幻的空气中侵蚀而来,班茗眼中倒映出被猛然爆发的热气融化的棚顶和人群 那个戴电子表的小姐姐手中的玻璃杯在空中炸裂,她和碎片一同向后飞去。 班茗仿佛看见了这个过程,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dj话音落下的同时,班茗耳边炸开巨响,他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接着,他迷迷糊糊感到自己被扑面而来的巨大推力向后抛了出去。 他的胸口什么东西被高温启动,弹射成一个包裹住他的钢铁容器。 然后,班茗就在惨叫中听到几声吼叫:果然是他!灰鹰!灰鹰! 快走!从变形的空气中冲出另一架钢铁容器,班茗听到自己的机甲内响起了刚刚楼梯上往他身上倒酒的青年的大吼。 不行,柳月、柳月人呢! 班茗精神高度集中,在沐浴在烈火中的酒吧内寻找那道人影。 他还没有找到那道人影,忽然感到自己的机甲被什么东西提起了后颈,一眨眼的工夫就被拎到了半空中。 大兄弟愣着干啥呢,别是炸傻了啊! 倒酒青年的声音再次从班茗的机甲内响起,不用太谢姐,姐救你应该的。 班茗被震惊地暂时忘记了担心柳月:你兄弟,啊不是,姐妹你是女的啊? 是。青年拎着班茗向上飞,声音有点郁闷,这不是声音有点低吗,没办法。 班茗回神,赶忙道:兄弟,啊不是,姐妹,酒吧里还有咱们的人,我刚刚想找她来着。 青年疑惑:不对啊,潜伏在自由联盟内部的明明只有你一个人。 班茗面不改色编瞎话:我策反了一个姐妹,她能信得过。 青年拎着班茗停在空中。 过了一会儿,青年道:对不起兄弟,我不能下去。 分卷(61) 班茗提高声音:为什么? 青年爽朗的声音从机甲内部响起,显得莫名的冷酷:酒吧很有可能发生二次爆炸,现在火已经完全烧起来了。咱俩下去救她,可能就都出不来了。 班茗沉默。 青年接着道:兄弟,你不会是在自由联盟待久了,忘了我们是灰鹰的人了吧。 我们得追求最大利益和最小风险。 灰鹰永不坠落。 青年说完这些话,手放在操纵台上,准备继续拎着下边的兄弟往上飞。 不料下边的兄弟的机甲轻震,竟然从他的抓手中挣脱开,向着酒吧飞过去。 班茗顺从着脑中多出来的操纵机甲的本能,心中想得很清楚。 不管最后自由联盟、灰鹰和蕾梅黛尔王朝怎么样都与他无关他只是来过副本的。 机甲落在灼热的街道柏油马路上,对面是已经变成一团火球的酒吧。 班茗顾不得太多,从机甲上跳下来,见酒吧旁边的楼里一人披着灭火毯往外跑,大步奔过去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灭火毯披在身上,转头冲进酒吧中。 班茗的视线被晃眼的光线填充,他眯着眼睛,冲进火中不到两步,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柳月。 他连忙卷起灭火毯的一角裹住柳月的胳膊,拽着她拼命地往外跑。 远离酒吧后,班茗匆忙地脱掉自己身上着火的衣物扔到一边,然后用灭火毯压灭了柳月身上的火。 还好初代神比较抗造,柳月身上并没有特别严重的烧伤,只是不知是被烟熏晕了,还是被爆炸震晕了。 班茗转头又去压自己衣服上的火,勉强把破烂的衬衫和进化成大短裤的长裤又套上。 这时,被班茗抢了灭火毯的那人走过来,在班茗头顶优哉游哉道:这下自由联盟损失大了。 班茗猛然抬头,惊喜:邱童舟! 邱童舟双手插兜,低头眼角弯弯地看着班茗。他的发尾有些许被烧焦,在脑后卷成一绺绺可爱的碳球。 作者有话说: 最后的副本!感谢在20210402 10:47:0820210403 10:51: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呵啾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4、蕾梅黛尔 两个大将军 班茗站起身,问邱童舟:你怎么刷新在了酒吧旁边的居民楼里?连个身份都没有的吗。 邱童舟笑:我之前不是跟你说,我失忆的时候只记得我是一个从一个星际副本里出来的小npc吗? 班茗恍然大悟:哦!那个星际副本指的就是这个副本? 邱童舟点点头:对,现在我的身份应该被别人顶了,所以我才会被挤成一个普通民众。 我上次在这个副本里的时候,经历了一遍叛乱自由联盟最大的一个分支被灰鹰和大将军联手在t板剿灭了。 那场战役被女王蕾梅黛尔命名为t板清剿战,自由联盟叫它t板保卫战。 我当时是灰鹰的一个将领,染着一头杀马特毛,负责来t板找到一个隐藏在自由联盟里的灰鹰。 我记得当时自由联盟也知道他们中隐藏着一个灰鹰,这个酒吧 邱童舟看看手腕上的电子表:9月16号,对,当时就是这天,酒吧发生了爆炸。 本来自由联盟打算今晚找到那只灰鹰,没想到被一个蕾梅黛尔主义者搞了。 自由联盟损失不小,第二天灰鹰和大将军在t板保护层外面严阵以待,总部在s板的自由联盟选择放弃t板,没想到这个消息传开,被蕾梅黛尔主义者和灰鹰利用,舆论爆炸,自由联盟内部产生了极大的不满。 然后邱童舟没讲完,话头戛然而止。 街道两旁整齐划一地走来了两队机甲阵,机甲胸口的自由联盟标志格外显眼。 班茗那个代表着灰鹰的机甲还停在不远处。 邱童舟一把捞起柳月,急促地低声道:糟了,你不该下来救柳月的,先走,快! 班茗听话地跟在邱童舟身后。 然而现场逃离的群众已经不多了,三人在空旷的街道上格外显眼。 机甲的分工很明确,大部分赶去灭火,小部分负责群众的疏散、安抚和安置。 一辆机甲走向邱童舟三人。 机甲上跳下来一个身着白色制服的中年男子,他握了握班茗的手,疲惫地笑了笑:三位到那边去 他的话音顿住,视线定在柳月的脸上,愣了好一会儿,喜色才浮现在他脸上。 他向邱童舟和班茗二人弯弯腰:麻烦二位先在这里等着,千万不要离开。 接着,他小跑着转过身,冲着机甲群里一个涂着亮粉色的机甲行进。 班茗小声问邱童舟:你估算一下这个副本的情况,咱们现在应该跑吗? 邱童舟也小声回,声音带着点焦躁不安:不能跑。机甲时代没有机甲傍身,单凭肉身的力量,根本逃不脱。 两人正在这交流,身后忽然爆发了一阵骚乱。 班茗转过身。 两个穿着自由联盟白色制服的人背着光向这边狂奔,手铐黑色的剪影在他们的手腕处晃悠。 他们的声音几乎是从头顶爆裂出来的,带着无尽的狂怒与仇恨:鸟鹰!鸟鹰! 邱童舟喃喃:你刚刚不应该下来救柳月的。灰鹰为了能够将紧急制动机甲与个人的身体结合,里面的所有信息都与个人绑定。只要搜查那辆机甲,就会得到你的面部图像和电子身份。 说话间,那两个喊着「鸟鹰」的白衣人已经一手举着手铐,一手伸去拉班茗了。 慢着! 班茗正要举手投降,忽听背后一声喝斥。他又把脑袋转回去看。 出声呵斥的人竟然是苏狭。 班茗又去看了看那架亮粉色的机甲。 好家伙。不愧是我苏哥,进本就是张扬的角色。 苏狭还是抹着她夸张的烟熏妆,背脊直挺得仿佛永远不会弯曲。 拿着手铐的白衣人看苏狭慢悠悠的,忍不住压抑着激动道:苏将军,他是灰鹰! 苏狭没有回应那个白衣人。她自然地迎着众人聚焦的视线,蹲下身,掰过柳月的下巴,道:你们俩救了她? 班茗飞快回答:是的,我和她认识的虽然不久,但是我把她当亲姐姐看,刚刚灰鹰的另一个钉子想要拉着我跑路,我实在不能丢下我姐,自己下来了。 苏狭放开柳月,慢悠悠站起身:你的意思是想要向我们投诚? 班茗点头,声音有点哽咽:我本来对灰鹰的情感也不强,从小在灰鹰的管制下生活,以为为灰鹰付出一切是理所应当的。这次灰鹰把我派来t板,我才第一次接触不一样的生活。 班茗讲到情动,眼眶开始发红:我一开始根本融入不了t板的文化,姐虽然总是笑话我,但每次都是她教我怎么处理生活问题。 他眼眶中汇聚了不少泪水,举起一只胳膊,激动地拿小臂一把抹掉眼泪:我记得有一次动荡,是姐救的我。 救了我之后,姐无意中的一句话点醒了我,我这才恍然从灰鹰的洗脑中摆脱出来。我开始意识到姐对我的好,意识到自己没有必要做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鸟鹰的走狗! 班茗咬紧下唇,双手握成拳,眼神仇恨。 这番话把身后那两个叫嚣着「鸟鹰」的自由联盟成员搞懵了,拿着手铐的那个打破沉默,犹疑着问:这苏将军,那还拷吗? 苏狭眯眼,上下打量两下班茗,在空中甩了个响指:先不拷了。 拿着手铐的那个又犹疑道:可是苏将军,万一他是假装的怎么办? 苏狭耸耸肩:我话还没说完。先不拷,这两个人她伸出食指和中指,对着班茗和邱童舟的鼻子指了指,我会带在身边看着。 拿手铐的还是觉得这么做不太妥当,可是苏狭已经我行我素地转身往亮粉色机甲走去,班茗带着还没有从刚刚的激情中缓过神的恍惚表情跟在后头。 他的视线看看苏将军,看看柳将军,又看看那个班茗和他的同伴,终究没说话。 他旁边的自由联盟成员捅捅他的腰:我觉得他可信,不然怎么解释他跑到一半还掉回头来救柳将军? 拿手铐的摇摇头:万一他是故意要拿这个做投名状呢? 他同伴反驳:他又不知道柳将军在酒吧哪个位置,冲进去冒着烧死的危险救柳将军,不合理吧。 拿手铐的噎住。虽然他并没有被说服,但他也无法反驳。 苏狭关上机甲门。 班茗凑过去看看机甲的操作面板,又摸摸机甲的三个座椅,惊叹:哇,你这个机甲内部空间好大。 苏狭表情淡淡的,一言不发坐在最前方的椅子里。 班茗问:对了苏哥,你这次进副本之前,有那种要进副本的感觉吗? 苏狭:有,怎么? 班茗摇摇头,心想可能是自己多疑了:我这次进副本之前没有预感,有点奇怪。 邱童舟道:我也没有预感。 班茗皱眉:你也没有?那怎么回事。 邱童舟:恐怕是疯子将咱们拉进来的。 苏狭转头打岔:疯子? 班茗心想这可说来话长:一些和我们六个初代神有仇的人。 苏狭问:什么叫他们把你们拉进来?他们可以掌控副本? 邱童舟:应该只能对副本产生一定的影响。 苏狭被这个消息冲击到,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好家伙,那他们怎么不试着关闭副本。 班茗冷笑:关闭副本?他们巴不得副本将所有人都囊括进来。 苏狭梗住:啊? 邱童舟解释:他们致力于所谓的人类进化,之前的造人计划失败之后,开始努力依托副本,想要用副本进行基因筛选。 苏狭深呼吸:有毛病。 班茗:所以才叫疯子。 邱童舟推测道:疯子们把我们拉到这里来,应该有所准备。要么是他们动了手脚,让这个副本接近无解,要么是他们有很多人扎在这个副本里,等着狙掉我们尤其是柳月。 苏狭瞪大眼睛道:不会吧,你说的扎在这个副本里的意思,是指在26个板块上,大街随便拉来一个人都有可能是疯子? 班茗:啊?不能吧,我记得整个实验室的实验员编号最高不过900,中间还夹着不少被销号了的。 苏狭呼出一口气:哦,那估计是不行,与其埋伏着,还不如聚起来用机甲和你们打一架。 邱童舟点点头:只有末位的x、y、z板能够冒着风险自由买卖机甲,不过那儿的科技水平很差,去那儿买到的都是最低级的机甲,更别提战舰和武器装备了,只要我们傍上一派势力,他们就没办法对抗我们。 k、t、v、w板块归自由联盟管,c、j、h、i、g、n板块被灰鹰占领,剩的还在大将军统治区内。三方对机甲的管制都极为严苛,想要在这些板块中购买机甲基本不可能。 不能购买机甲,就算想要埋伏我们六个,也没有足够的实力。 班茗出声打断:你这完全是按照副本思维来的你怎么确定他们不能摆脱副本规则。 邱童舟笑笑:他们要是能摆脱副本规则,不会等到现在还不下手。 他继续往下说:所以他们大概率会附着甚至替代一方势力,凭借武力消灭初代神。 蕾梅黛尔军实力最强劲,虽然底下还有灰鹰和自由联盟,不过 邱童舟耸耸肩膀,大将军应该是想靠树立外在的敌人团结内部吧,所以才一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对啊。苏狭疑惑。 邱童舟礼貌询问:哪里不对? 苏狭道:现在蕾梅黛尔军的大将军有两个,听你话里的意思,你好像觉得只有一个掌权人? 作者有话说: 苏狭还在为二傻子伤心 85、板块震动 告密的感觉还挺不错 邱童舟愣了愣:有两个大将军? 苏狭点点头:那两个大将军的具体姓名我们并不清楚,只根据他们俩不同的穿衣风格,叫做白将军和黑将军,搞得跟无常似的。 班茗坐在机甲的椅子里晃腿:有没有可能是零零五和零八四,他们俩确实掌握了蕾梅黛尔军。 邱童舟:估计是,不然好好的一个大将军,这次怎么就变成两个了。 苏狭头痛:我记忆里被副本输入了不少这个世界的背景,他们要真是黑白将军,你们根本对付不了他们。 班茗对机甲时代的战斗方式没有多少概念,他被输入的记忆中只有少量关于灰鹰的信息,对蕾梅黛尔军和世界形势还有些懵懂。 苏狭道:行了,我先跟你们打个预防针。本来我的记忆中,最近蕾梅黛尔和灰鹰就在打击自由联盟,加上你们这一出,估计蕾梅黛尔军会集火t板。 邱童舟脸色严峻:你现在是自由联盟在t板的分管人? 苏狭:是。 邱童舟:如果大将黑白将军集火t板,你有几成把握守住。 苏狭瘫在座椅上,头从椅背上倒仰看邱童舟,笑意盈盈:一成。她冲邱童舟打了个响指,笑道,就问你刺不刺激。 分卷(62) 邱童舟没理苏狭,翻手腕看了看表:因为一些原因,我经历过一遍这个副本,按照上次副本的时间线来看,蕾梅黛尔军和灰鹰应该已经驻扎在t板的16个卫星板块上了,他们会在明天凌晨进行突袭。 苏狭大惊:啊?可是在我的记忆中,我们和16个卫星板块的连接没中断过。 邱童舟道:你知道a板有到各大板块二层重力空间外围的折叠点吧? 苏狭点点头:但是只要有战舰和机甲进入二层重力空间以内,自由联盟的监控系统就会捕捉到它们的信号,我今天并没有收到空间信号。 邱童舟:我记得有8个你们自己强行加的卫板,上面的战舰信号无法被捕捉。 苏狭反驳:是,不过首先,要到达这8个卫板,必须要进入二层重力空间,也就是监控系统可以笼罩的空间; 其次,这8个卫板也会用自己卫板的监控系统,每分钟通过通讯系统上报一次卫板数据。 邱童舟:你这两个逻辑都有例外。按照16个卫板的运动轨迹,每两年会有一块和二层重力最外围擦边 今天下午两点四十五分二十六秒,有一块卫板和外层线擦边吧,还刚好是你们那8个自己强行加的卫板之一。 苏狭缓缓点头:是,不过只擦边了一秒,不可能转移多少战舰。况且只要战舰进入卫板,卫板负责人就会立马将信息传递给地面。 邱童舟:你没有考虑板块震动。 自由联盟强行多加了8块卫板之后,t板的板块震动比其他板块都要频繁多了。 苏狭皱眉:当时计算的时候没说加8块卫板会增强板块震动。 邱童舟冷冷道:我上次是灰鹰高层。 你们自由联盟的科技水平邱童舟没说完,不过意思很明确。 苏狭脸色不很好看,但也无话可说。 邱童舟:你们自由联盟本来就无法监测和预测板块震动,当时为什么你们加的那8块卫板灰鹰和蕾梅黛尔都没管,就是因为它给t板带来了更大的隐患。 班茗深吸一口气:等等,板块震动是? 班茗和这个身份的记忆承接很差,几乎完全不接轨。 也许是因为班茗本身不应该进入这个副本。 苏狭简略解释:因为种种原因导致的板块震动,会直接影响地对空的通信与监察,大概每次板块震动会持续6到14秒。 邱童舟点点头:是,你们自由联盟不行,但是蕾梅黛尔军可以监测板块震动,并实现准确度高达78.43%的预测。 班茗有点偏头痛:所以1秒最多增加到14秒,能多转移多少战舰? 苏狭叹气:不一样。普通战舰的折叠时长最多不超过0.8秒,但是大型母舰的折叠时长是3到5秒,蕾梅黛尔军和灰鹰最先进的母舰折叠时长应该都能控制在4秒以内。一艘母舰可以承载上千艘普通战舰。 邱童舟回答:是的,第一艘母舰折叠上来之后,在剩余的秒数内,俘虏你们一个小卫板上的一个团应该不难吧? 从你们的这个小卫板,使用卫板间的折叠点,潜入其他卫板并实现偷梁换柱以蕾梅黛尔军和灰鹰的军事素养,对付你们自由联盟的草班子,不难吧? 不要以为自己做了多么周密的防御措施,灰鹰和蕾梅黛尔想要对付你们还是比较容易的。 苏狭笑笑:是,你们灰鹰确实厉害,久仰久仰。 邱童舟抿抿嘴,没说话。 苏狭深深吸了口气,整顿好心情,回头:你们俩坐好,我立马带人回一趟联盟,直接启动16卫板自爆系统。 邱童舟坐到最后一个空座位里,按下把手,打开座椅安全防护。 班茗也遵循着记忆按了按把手。 他的头部一侧弧线展开一个玻璃罩,连到右侧的椅背。 班茗动了动身体,发现整个座椅都被罩在了金属罩中,唔,他记得这里头还有与外部空气置换的两个吸气吐气装置,就安在两个耳朵的位置。 有点高级。 苏狭打开机甲门,下去和地面的一个自由联盟成员低声说了两句什么,然后用正常音量道:咱俩带着小黄和小姚回大楼。接着,苏狭回来关上门,坐进座位,启动机甲。 怎么?怕消息被泄露?班茗想 机甲起飞巨大的后坐力拉回了班茗的思绪。 苏狭这个机甲的制动比他刚刚操作的那辆灰鹰紧急机甲要差不少啊。 正常机甲都和人家的紧急机甲差了这么多,怪不得只有一成把握。 苏狭保持在低空飞行,班茗感觉过了大概只有一两分钟,机甲就开始降落。 最终班茗从机甲前方圆屏里投射的周遭景物投射得很是模糊看到,他们落在一座大楼的楼顶。 班茗再次按按把手,安全防护解除。 三人从亮粉色的机甲上陆续下来,邱童舟背着柳月。 身后的三辆机甲跟着降落,走下三位联盟成员,其中之一就是刚刚见过的中年男人。 他接触到班茗的视线,友善地挥了挥手。 班茗笑笑,收回视线。 苏狭从楼顶进入大楼,一路走得飞快,坐上电梯。 电梯停在26楼。 电梯打开后,展现在班茗面前的是一间巨大的房间,里面放置着无数班茗或能看懂,或看不懂的高科技仪器。 正对面是一张大屏,显示着t板此时的一些数据,线条和颜色交错变换。大屏四角各有一张小屏,班茗一个也看不懂。 被班茗顶替了身份的这个人,当初在灰鹰的时候应当接触过这些高级仪器,但班茗和这个人记忆的接轨不太顺畅。 至少看起来没有苏狭顺畅。 应该是因为班茗本身不应该进入这个副本,实验室强行把他塞进来,才导致记忆接通不畅。 苏狭小步跑到一个正在监视着大屏幕的青年身边,低声道:你她没说下去,犹豫地回头看邱童舟。 邱童舟道:大将军换成了黑白将军,我也不清楚这次的事态会不会和上次一样发展。 不过,就算是黑白将军,想要侵占t板,最好、最快的方式还是我跟你说的这种。 卫板和二层重力空间外围擦边,又和板块震动重合的时间点可不多见。就算他们不想针对我们,也不会放过这次好机会。 上次大将军本来对自由联盟的发展采取松管制的手段,但等到预测数据出炉之后,他也按捺不住对t板出手了。 你们叫它t板守卫战根本不准确,蕾梅黛尔叫它的t板清剿战才准确。 从凌晨16块卫板发射出的第一道熔线,到t板最后一个自由联盟者死亡,只用了两个多小时。 这次我和班茗都在t板上,我们谁都不想死。 苏狭沉默了两秒,然后终于一咬牙,对身边一脸茫然的青年道:启动16块卫板的自爆系统。 青年惊恐道:什什么? 苏狭低喝:启动16块卫板的自爆系统,还要我说两遍? 青年身体颤抖了,他犹疑道:将军,您您喝大了? 班茗听到邱童舟暗暗骂了一句,自由联盟的军事管制简直狗屁不是。 苏狭似乎也有点恼火,她拨开青年:我自己来! 她十指落在操作面板上,飞快地操作起来。青年站在一旁,脸色惊疑不定。 苏将军! 班茗听到一旁炸开一道惊恐的高声。 监测到二层重力空间出现出现上千艘战舰! 苏狭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按下最后一个按键。 班茗从大楼侧面的落地窗看到,浅蓝色的空中像是烟花一般,炸开了无数朵金色光团。 那些金色光团扩张、再扩张,从边缘像是熔化的钢水一般流下无数道金线。 那些金线在班茗的眼中放大、再放大。 一瞬间就变成了笼罩整个天空的金色火光。 班茗的肩膀上搭上一只手。 是那个中年男人。 他凑在班茗耳边,在金色火光砸透t板的无数的房屋,街道上空的尖叫和恐惧几乎肉眼可见的时候,低声笑道:小丘比特,告密的感觉还挺不错。 作者有话说: 实验员无处不在 86、出逃 二十点零五分了 房屋像是棉花糖一般扭曲、下垂、燃烧、融化。大楼脚底的一片火光中,已经看不到正在遭受屠杀的t板群众。 班茗猛地抓住中年男人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腕,回头死死地盯住他:你他妈的 中年男人微笑着:我愿意为人类的未来付出生命,哪怕是被 他没能说完话,胸口心脏处无端破出一个圆圆的洞。 洞里的血还没有流出来,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堆数据,被消解了。 在中年男人消解的后方,苏狭正举着一把枪。 苏狭冷静地将枪别回腰间,扔给班茗和邱童舟一人一张电子身份卡,班茗看到上面刻印着「自由联盟t板分部理事」。 你们拿着这张卡,去大楼底层,那里有一些余下的机甲。她自嘲道,自由联盟能够操纵机甲的士兵还赶不上它落后的科技水平。 苏狭背后,大楼正在变形。房间的天花板被掀开,从大楼四面支起几根金属棍,最终撑成一个半弧形。 班茗看到四周升腾起无数的大型机甲,一只战舰从不远处的起飞点之一缓慢地轰鸣而起。 战舰在大楼上方投下巨大的黑影,又被一道身后扫射而来的熔线照得晃眼。 你们两个带着柳月去k板,到那里之后凭着电子身份卡的定位功能,会有自由联盟的人来接应你们。 苏狭的亮粉色机甲从半弧形金属架下方的一道小门内滑出,落在苏狭身边。 我们的通讯信号肯定已经被蕾梅黛尔的总基地切断了,你们去告诉k板的人,t板需要支援。 一道熔线被终于架好的地对空狙击弹在一层重力空间最外围射中,炸开半边天空的火光。 跟在它后面的一道小熔线逃脱了地对空的狙击,从乍眼的爆炸间倏然落下。 等到它被发现的时候,它已经即将笼罩大楼楼顶。一股巨大的热浪顿时盖下,班茗被烫得浑身发凉,下意识在强光中半闭眼睛。 轰 它被大楼顶端的半弧形拦下,爆裂声震得班茗耳朵嗡鸣,一时间眼前发黑,什么也看不清。 班茗头还晕着,肩膀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拍上。 苏狭贴着他的耳朵大喊:记住,整个副本里只有玩家和你们说的疯子是真的! 班茗眼前清晰了一些,苏狭两个硕大的烟熏眼圈在班茗昏花的视线中若隐若现,她吼道:千万不要共情不定型副本里的普通民众! 快去! 班茗被苏狭一把向后推去,然后他的手被邱童舟握住了。 走。 班茗被邱童舟拉着往紧急通道的方向奔跑。 他回头去看。 苏狭坐进了她的亮粉色机甲,机甲底部亮起一些在白炽色的强光中不太起眼的蓝青色火焰。 班茗任由邱童舟拉着他往下跑,轰鸣声从四面八方灌注着他的耳膜。 他高声道:苏狭怎么不跟你我一起走?她没有必要救t板! 邱童舟在声音在爆炸声里细小地几乎变了声:我不知道! 班茗心想好吧。他挣脱了邱童舟的手,以便两个人更快地跑下楼。 23层、22层、21层15层、14层 一道熔线擦着大楼落在地面上,巨大的热度和爆炸的力度撼动了大楼的地基,整个楼身轻微地晃动。 班茗握住楼梯的金属把手,重心转移到手臂上,蹬地卷腹,轻巧地翻到栏杆另一边,松手滚了两级台阶做缓冲。 身后的邱童舟刚落地,20层左右的大楼侧身被击中。一瞬间,飞溅的墙片和热浪将班茗狠狠压在了地面上。 一截金属栏杆不知从哪儿飞过来,扑哧扎进班茗的左侧大腿。 班茗并没有感到腿部的疼痛,他整个人在熔线的重压下像是失去了感觉,只觉得自己似乎和高温融为了一体。 他腿部的金属栏杆被人猛地拔了出来,接着抬起来艰难地做了包扎。 班茗眼前的黑雾慢慢褪去,他看到衣服缺了一角的邱童舟正在抖着手给他的包扎布打结。 班茗拍开邱童舟的手,飞快地给自己扎好,站起身的瞬间腿部使不上力,不受控地扑到一旁滚烫的金属栏杆上,被邱童舟赶忙捞起来。 班茗吸气:好烫好烫。 他试着慢慢地站住。 在持续响起的爆炸声里,邱童舟没听清他的话,大声问:你说什么! 班茗没理他,忍住疼痛试图走了两步,额头和后背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又很快被高温蒸发。 邱童舟抿抿嘴,拦腰把他抱起来,甩到后背上,又弯下身抱起柳月,大喊:抱住! 班茗手脚正有些拘谨地无处安放,闻言赶忙贴住邱童舟的后背,双手环在他的脖子前面。 邱童舟背着班茗,一路往下跑。 还好再没有熔线射中大楼侧身。 邱童舟终于奔到了地下室的铁门前。 铁门很大,足足有五六米高,在门中央有一个用两条蓝色线条框出来的小长方形。 邱童舟让班茗帮他从兜里取出苏狭给的电子身份卡。班茗从邱童舟背上探出身,用身份卡在上面扫了扫,铁门顺从地向两边滑开。待邱童舟背着班茗走进去之后,铁门又自动合拢。 门内的空间之大远超邱童舟和班茗的想象。班茗粗略地估计了一下,这地下仓库足够容纳上万架苏狭那样的机甲,不过现在只在铁门边零零散散地排了上百架。 分卷(63) 仓库的另一端是一条旋转的跑道,应该会通向地面的发射基地。 邱童舟就近选了一架小型机甲,打开门让班茗坐进去:这种机甲型号有「隐身」功能,更有利于逃脱和潜藏,不过制动和续航能力会相对差一些。 机甲内只有两个并排的座椅,后面有一张很小的折叠起来的临时座椅。 座椅前是操作台和大屏幕。 邱童舟放下临时座椅,把柳月放进去,做好安全防护,然后坐到班茗身边,合上机甲门,在操作台上扫了下自己的电子身份卡。 还好班茗记忆中存留着机甲基本的操作方式,他也取下苏狭给的电子身份卡,在操作台上一扫。 操作模式从邱童舟一边的单人模式转换成双人都可操纵的模式。 两人按下把手,启动安全防护。 邱童舟将机甲滑出位子,进入跑道。 班茗调出二层重力空间内的监控画面。 稳定折叠点是闪烁的蓝色光点; 蕾梅黛尔军和灰鹰的战舰及机甲统一被划入「未经自由联盟登记的机甲」,是亮眼的红色光点; 自由联盟的机甲和战舰则是绿色光点; 代表自己机甲位置的是一个黄色光点。 除去这些比较易懂的符号之外,还有一些复杂的线条、数据和颜色区域,班茗暂时没有能力去看懂。 邱童舟道:那些你看不懂的东西不是给机甲驾驶员看的,那些数据变化都在机甲的承受范围之内,只会对速度、轨迹产生一些微弱的影响。 那些我们现在无法考虑。 班茗回:我知道了。 他看着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和被红色光点包裹着的蓝色光点,有点绝望:邱童舟,折叠点周围机甲最密集,实验员应该想到我们会出逃,正在那儿守株待兔呢。 这个机甲的隐身能力撑不住吧。 邱童舟的声音从安全防护设备中传来:是撑不住,先混在自由联盟的机甲队里吧。 现在留在t板并不安全,大楼楼顶的半弧形防御也只能护住楼顶,只要侧面再被击中,楼就必定会塌。 实验员绝对会在空中对t板进行屠杀如果他们没有在空中发现班茗和邱童舟的行踪。 再等下去,自由联盟的机甲队被逐渐消灭,那班茗和邱童舟才叫插翅难逃。 混在自由联盟的机甲队里也只是缓兵之计,不说本身前线就最危险,况且就按绿色光点的消失速度,不到两个小时就会被蕾梅黛尔军和灰鹰全部剿灭。 班茗轻声对邱童舟道:你能记住在t板清剿战的这两个小时里,是否发生过板块震动吗? 机甲从地下的跑道进入地上。 地面上果然是一个大型的发射基地,此时还有机甲在陆续起飞。 邱童舟一直沉默着,将机甲滑进队伍中后,他方才回答:有好几次,我记得最近的一次大概是在二十点十分左右。 现在是十九点四十三分。 机甲发射得很快,一句话的工夫,已经轮到了他们。 邱童舟后背靠在座椅上,在距离座椅极近的操作面板上十指纷飞地点触滑动。 机甲从底部开始震颤、轰鸣,然后班茗就被巨大的后坐力压在了座椅靠背上。 一直到机甲脱离一层重力空间,后坐力才消失。 一道熔线从机甲身旁飞来,邱童舟急转弯,灵活地从熔线底下穿过。 熔线在身后被地对空成功地在一层重力空间外狙击,轰然爆炸。 这里的爆炸声音没有一层重力空间那么大,班茗只隐隐感到了机甲背后的推动力。 班茗道:t板一般多久会发生一次板块震动? 邱童舟答:正常来说每三小时会有一次震动,不过t板更频繁也更持续,一般每半小时就会有一次震动。 班茗道:如果在板块震动的同时脱离机甲队,在板块震动结束的时候开启隐身,这加起来的时间够不够到折叠点。 邱童舟回答:不,不够。 班茗沉默了。 他们驾驶的机甲并不是战斗机甲,更偏重防御,邱童舟在机甲队里按苏狭的指挥飞向侧翼,散到了一个折叠点附近。 说是附近,也远得很,中间还隔着无数的红点。 这时,机甲内的电子表末位数字一跳。 二十点零五分了。 作者有话说: 班小茗即将与实验员们的第一次围剿正面交锋! 87、牺牲与突破 大屏幕里显示的世界很和平 灰鹰的机甲队似乎改变了策略,红点向班茗和邱童舟所在的侧翼迫近。 苏狭的声音冷静地从机甲上方的通讯器散下来:左侧侧翼不动,听我指示。 零零五余光瞟在屏幕一角的监控上。 刚刚接到四的线报,说是波塞冬、丘比特、哈迪斯尤其是哈迪斯 出现在了t板,刚好赶上卫板和二层重力外围重合,零零五觉得上天的气运都站在他这边。 不过当初为了能够将六个初代神拉进这个星际副本,他们把波塞冬作为锚复活抛在了这里,导致邱童舟一定程度上掌握着比他们更多的信息。 这次埋伏就没能完全成功,还差点把自己赔进去。 果然对付初代神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零零五想着,右手握在座椅旁的手柄上,利落地向左前方一推。 想要消灭自由联盟的舰队最多只需要一个半小时,零零五瞄了一眼自由联盟的舰队阵型,决定从左侧侧翼进攻。 那里明显更加薄弱。 至于有没有阴谋什么的在绝对的压制面前,零零五并不在乎自由联盟的布局。 零零五坐在主舰里,拉出操作面板,几根手指按住操作面板上的光点轻微滑动。 一共十五发增熵弹,每个都瞄准侧翼中的某一架机甲。加上增熵弹爆炸后能量的扩张,用于突破侧翼阵型足够了。 零零五白皙的指尖轻轻地从屏幕上抬起,同时右手按下手柄。 面前,模拟肉眼所视的类玻璃电子屏幕上,像是响尾蛇一般窜出十五道不起眼的流光。 零零五紧盯屏幕。 流光夹杂在惹眼的熔线中,几不可见。 增熵弹击中自由联盟的左侧侧翼,几架机甲以及机甲内的自由联盟青年顿时化为无序的原子。 零零五没有看到,在增熵弹即将击中左侧侧翼最外侧机甲的时候,有一架末尾的机甲原地消失了。 增熵弹的余波很强,零零五确认击中侧翼后,立马后退舰队。 增熵弹爆裂的波纹扭曲了光线,零零五面前的屏幕顿时成了一盘充斥着黑色和灰色的抽象派素描画。 监控上的光点一时消失。 零零五知道这一记增熵弹绝对不好消化,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等着余波消散。 两秒半后,屏幕上的画面渐渐恢复正常,自由联盟将近一半的舰队被炸豁了。 零零五吹了记口哨。 大将军,这监控 在一旁的人出声的时候,零零五也发现了,屏幕下方的数据监控屏竟然还没有恢复。 他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这是接上了t板的板块震动吧。 零零五说完这句话后,心中没来由得一慌。 他下意识想要打开通讯,让守在折叠点附近的机甲和舰队小心点,结果等到他手放在了联系按键上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现在无法通讯。 零零五眼睛紧盯着大屏幕。 没有什么可疑的机甲在往外飞,他心里数着秒,强迫自己安心。 受到板块影响的自由联盟舰队一时间更慌乱,它们在原地犹疑了两秒,才开始补阵。 零零五没给它们补阵的时间,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手上拉出几道熔线,瞄准被炸豁的阵型中间一线,毫不吝啬地放出去。 自由联盟的机甲和舰队下意识对狙,零零五集中注意力微操,手腕轻抖,尽可能多的在一道熔线后藏两到三道熔线。 自由联盟的机甲很快就被藏线击中,在空中轰然炸开。 那几架爆炸机甲的方位在零零五的预判中,他手中紧接着藏线发出的熔线全部擦着几架爆炸几架的边过去,重现了他很多年前一战成名时创造的伪二连藏线。 他只用了8秒,自由联盟的阵型就彻底被分成了两半。 板块震动还没有停止。 蕾梅黛尔军和灰鹰在最前方的冲锋机甲训练有素地跟在零零五的熔线后,彻底隔开了自由联盟的舰队阵型。 12秒,自由联盟两边的机甲形成了被围攻的局面。 零零五咂咂嘴,冲一旁的副将挑眉:看看,这个板块震动接得多么及时,天爱我也。 他嘴上说着,手下的熔线半秒也没有停过。 14秒 板块震动结束。 零零五依旧愉快地玩着他的收割游戏。 20秒 零零五忽然发现,在离最近的折叠点很近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个小红点。 零零五瞳孔皱缩,他的胳膊几乎是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就连上了负责那个折叠点的灰鹰主将之一惠中将。 屏幕的一角出现了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生。 零零五开口道:注意有 他话没说完就被惠中将打断了:已经在剿灭了,白将军放心。 这个惠中将太刚愎自用。 零零五心中骂她,面上一点也没显,笑眯眯:中将辛苦。 惠中将回:不辛苦。 零零五又看了两眼惠中将。 他总觉得今天的惠中将哪里怪怪的,尤其是她嘴角上扬的小弧度,零零五总觉得有一丝熟悉和不安。 这想法只是在他的脑海中一划而过,还没来得及形成,零零五的注意力就被一架忽然出现在另一边折叠点的红色光点吸引了。 那架机甲离折叠点更近! 零零五立马反应过来这是一架隐身能力更长的机甲! 糟糕,他被初代神骗了。 那架出现在惠中将折叠点附近的机甲只是障眼法,他们想要引开他的注意力。 零零五来不及切断和惠中将的通讯联系二号折叠点附近的机甲和舰队,他毫不犹豫地划动手指,干脆调出剩余的25枚增熵弹,全力以赴在脑中迅速计算出路径,张开十指瞄准,按下操纵柄。 25枚增熵弹在二层重力空间内穿梭,几乎在零零五按下手柄的下一秒钟,就悉数落到了那架亮粉色的机甲上以及周围。 零零五打开防护罩,顶着增熵弹的余波,死死盯着再次变成黑白相片的大屏幕,一厘米也不肯后退。 五秒后,大屏幕肃清,那个折叠点附近,只剩下了一些蕾梅黛尔军散落的机甲旋转着,剩下的一切都化作了无序的原子。 零零五有点恍惚。 这就解决了? 初代神? 柳月? 等等,该不会其实第一个冲出去的机甲才是真的初代神坐的 白将军白将军? 他听到有人在叫他。 零零五定定神,发现是还连着线的惠中将。 惠中将向零零五微笑着,冷静道:我担心我们这边的机甲是真的,就用熔线把它剿灭了。虽然因为最后的爆炸刚好和您的增熵弹爆炸重合,没有看到那个机甲的毁灭,有点遗憾,但总之这边的隐患也解除了。 零零五点点头。 他心中很不踏实,总觉得,没有亲眼见到初代神的尸体或死亡瞬间,自己就难以完全放心。 惠中将还在那边说着:要是将军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切断通讯了。 零零五有些烦躁地挥挥手:断吧断吧。 惠中将中止连线,屏幕下角的人像消失。 另一边,「惠中将」摸了摸自己的人皮和真实皮肤相接的地方,将马尾习惯性地挪低了一点。 不知道维纳斯被刷新到哪儿去了。 一辆小破机甲颠颠簸簸地从k板的三号折叠点掉落出来,先是像酒醉一样左右s形飞了几百米,然后骤然肃正,向前平稳地行驶。 小破机甲的驾驶室里没人说话。 班茗沉默地将视线盯住监控那个小正方形里代表他们的绿点,喉咙中压着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喷薄而出。 是邱童舟先开的口,他的嗓音沙哑得很,像是被沙粒封住了:苏狭 他说了两个字,剩下全咽在胃里,塞得班茗耳朵发疼。 班茗清清嗓子:是,苏狭 他顿了很长时间,然后把视线移到屏幕上纯黑的太空,以及遥遥望去仿佛一个小芯片的k板,低声道:所以苏狭才不和我们一起走。 邱童舟没有回答他。 驾驶室里的安静满满当当的,像是吃撑了的肚皮,沉默在机甲里翻滚。 就这么行驶了一会儿,就在机甲快要到二层重力空间外围时,班茗听到后座传来了一些响动。 是柳月醒了。 柳月的声音很快在班茗耳畔的收音器里响起,还带着点不大清醒的嘟哝:什么,这是哪儿,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就这么科技这么高端了,刚刚不还是在酒吧里吗? 没有人回应柳月,柳月自己还在说:哦酒吧被蕾梅黛尔主义者炸了,然后我就昏了。 所以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进入了我梦寐以求的机甲里? 还有你们为什么这么安静,甚至都没人、没人来怼我两句? 班茗动了动僵硬的手指。 大屏幕里显示的世界很和平,班茗甚至能看到k板上灯火通明。 他对柳月说:苏狭牺牲了。 作者有话说: 苏哥在二傻子死后,就并不十分执着于自己活着了。 88、k板 柳月终于肯说了 景凌窝在座椅里,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积攒了不少压在上面按灭的烟头。 他把一只腿翘在另一只大腿上抖动着,百无聊赖的脸庞正对着一幅监控屏。 分卷(64) 此刻那块监控屏上一片安静,只有14块卫板在缓缓按着它们既定的轨迹游荡。 忽然,从监控最边缘,噗地闪出一只绿色光点。 那绿色光点不快也不慢,稳定地向着k板前行。 景凌惊奇地看了它一眼,先是稀罕了一会儿,方才懒洋洋地划开操作台,找到通讯连线总控制中心的按钮。 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一个精干的中年女性,她凌厉的目光从镜片后射出:监控站? 景凌摆正坐姿。 这一看就是个大领导。 他点点头:是的,监控站检测到,在二层重力空间边缘出现一架稳定向k板行进的自由联盟机甲。 精干领导颔首:我知道了,同志辛苦。 然后她就挂断了通讯。 景凌没想到她挂得那么快,有点遗憾。 他郁闷地环视了一圈监控站。 这里设计得倒是很现代,楼顶是弧形玻璃,能看到星际时代绚烂的天空和重力空间波动时形成的壮观颜色变幻,板块震动时甚至能看到梦幻的漩涡。 监控站四面都是各种复杂的监控数据,有监测k板气温的,有监测k板水纹波动的,有监测k板各区人流情况的 但是这些在专业的分控中心总楼,有一些更高层的人也在监控,他们这儿单纯起个印证和二次确认的作用。 所以大家的积极性都一般般,大多数人斗志低沉地趴在监控台前,也不敢打瞌睡,又无事可做。 景凌新奇了一会儿,就有点倦了。 他又不知道其他玩家在哪儿,没进过不定型副本的他又不知道该干什么,简直快要无聊透顶。 景凌把眼光转一圈,又钉到那个绿点上。 绿点此时已经穿过二层重力空间一半多了,行驶得平稳到有催眠效果。 景凌一直目送它到达k板总控中心大楼顶层。 看来又是一些领导了。他漫不经心地想。 景凌又点起一根烟。 等到这根烟快要抽完的时候,景凌忽然看到屏幕中,在k板底层浮起了一大片的绿色光点。 景凌猛地站起身,从玻璃穹顶往外望。 在玻璃穹顶最底层,和一半的墙壁相连接的地方,铺天盖地的机甲群拔地而起,景凌甚至隐隐听到了远处大型战舰起飞造成的地面震动。 监控站里所有人都站起了身,惊讶而迷茫地抬头望着玻璃穹顶。 有人喃喃了一句:要,开战了吗? 由于景凌仰着头,他看着那些机甲像是落进了天空旋转的蓝紫色中,带着点神秘和震撼。 监控屏幕里,绿色光点流星一般奔向二层重力空间外。 它们是要去折叠点。 景同志! 景凌回头,看到大屏幕下角不知何时,那个精干领导又和他连线上了。他连忙立正:在! 精干领导表情比上次要柔和:t板同志想要找你叙旧,你让副手代替一下你的工作,来总控中心一趟吧,我会派人在楼底下接你。 景凌心中一喜,估计是初代神他们:是! 精干领导挂断了通讯。 他叫来在休息室里玩手机的小唐,匆忙地离开监控站,循着记忆拐到地下的机甲场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架。 他颇有些兴奋地摸了摸机甲光滑而坚硬的外壳,打开机甲舱门坐进去。 他这只是一个单人机甲,甚至比灰鹰的紧急制动机甲还要小,但景凌暂时没见过大机甲,此刻满意得很。 他按照记忆,看起来还颇为熟练地关门、启动安全防护、转动操纵杆、划开操作面板,然后驾驶着机甲滑动、进入跑道、到地上起飞。 景凌调出总控中心的空中路线导航,半有些兴奋地平稳快速飞到总控中心地面停好。 他可不敢停到楼顶。 下了机甲后,果然有人走出来。 那人留着一头大波浪,站在总控中心大楼透出来的灯光下,脸几乎隐在头发投下的阴影中。 景凌关上机甲门,眼睛一直盯在那人身上,等到那人走近了两步之后,他方才不确定地道:哈迪斯? 柳月拨开耳边的长发,点头:是我。 她在景凌身前站定,景凌走过去。 柳月道:去顶层吧,丘比特和波塞冬也在。 景凌应声。 她领着景凌沉默地进入总控中心,拐进电梯,按下按钮,电梯顶上的数字瞬间跳到了顶层。 两人又走出电梯。 景凌本来想在电梯里问柳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心情这么压抑,结果那电梯也不给他个机会,直接瞬移式上升,景凌只好把疑问憋在心里。 顶层的总控中心比t板的要大不少,人也更多更忙碌。 班茗和邱童舟正在和一个精干中年男性说话。 景凌和柳月走过去。 其实放弃t板是最好的决定。那个中年男人在说。 班茗道:我知道。但是如果不做救援,难免会落下口舌。 况且,苏将军为了能够将我们送出来报信,被增熵弹击中,连具尸体都没有留下。您现在态度这么冷漠,恐怕会伤人心。 班茗清楚苏狭并不是为了将他们送出来报信才牺牲,只是单纯为了救他们 不过班茗看到自由联盟主统这么冷漠,心中还是不由自主来气。 中年男人不容置喙道:我清楚,所以我也派机甲去救援了 韩主统,您这叫派?柳月不客气道,您刚刚送去的那一小批低劣机甲,连折叠点都闯不出去吧? 景凌瞥到,中年男人韩主统身后站着和他连线的那个精干领导,她接到景凌的视线,有些无奈地友好笑笑。 韩主统脸色差得可以,他挥挥手,厌烦道:同志们不是要叙旧吗,先去楼下的休息室叙旧吧,这些问题再讨论。 再讨论,意思就是没得商量。 四人相对沉默了几秒,最后班茗道:好,我们先下去叙旧,你们忙。 他从座椅上起身,大步走向电梯。剩余三人跟在他身后。 班茗没有去楼下的休息室叙旧,而是直接出了大楼。 待到离开大楼,进入距大楼两条街远的中心商业街时,班茗才解释道:大楼里肯定每个地方都有监视和监听,不方便谈话。咱们出来找个烧烤摊那样人多又比较乱的地方,防止自由联盟的监控。 柳月抬手遥遥一指:那不就是个室外烧烤吗,你看人那么多,就算有监听的也得被吵死。 其余三人欣然同意。 四人找了个靠角落的地方落座,班茗点了串串,让店员拿去烤。 邱童舟还有点感慨:电子做出来的饭菜总归没有人做的好吃。 班茗阻断邱童舟的感慨,直入正题:所以这是最后一战了,要么他们消灭我们,要么我们消灭他们。 景凌没反应过来:什么,什么最后一战? 班茗简单给他解释了一下目前的情况,最后说:总之,蕾梅黛尔军肯定是实验室的人了,灰鹰暂时还不清楚,不过我怀疑灰鹰里面有咱们的人。 柳月:怎么说? 班茗道:我和邱童舟最后其实离折叠点还有几百米距离,但是灰鹰在狙击我们的时候,主舰射出的熔线竟然没有击中。 两道熔线在我们身后自相碰撞了,看起来像是我们被两道熔线击中。实际上,我们反倒被气浪掀起,直接撞进了折叠点。 景凌咂咂嘴:挺义气,还帮你们做了个假死。 邱童舟道:现在的情况是,我们依靠自由联盟,根本没有与蕾梅黛尔军抗衡的能力,而灰鹰那边,就算折叠点旁的主舰里是雅典娜或者维纳斯,她们也无法掌控灰鹰的局势。 柳月又说:怎么说? 邱童舟:我记得,这次灰鹰来清剿t板,派来的是一位中将,灰鹰一共有一位上将,二十五位中将,等级教育十分严苛,几乎是洗脑式灌输。 中将带不出灰鹰的人,也劝不动灰鹰的人,她顶多只能偷梁换柱或者提供情报但仅靠这些,我们只能勉强活下去,要对付蕾梅黛尔军是绝对没可能的。 众人再次沉默。 刚好这时店员送来了一把烤串,班茗取过一根开始啃。 那个店员送来烤串后并没有走,他来回看了四人好几眼,最后俯下身,很是神秘地问:几位,是玩家吗? 四人齐齐看向他。 店员道:副本玩家? 班茗咽下嘴里的肉:你也是玩家? 店员惊喜地转过头,握住班茗的双手,方言都飙出来了:系啊,俺系个玩儿家,喃们都系玩儿家?可算系见着家人哩,俺在介儿快要忙聋啦! 他叨叨道:俺也没进过不定型副本,这一来就懵了,还好俺能和俺队友通过,那什么,跨板块通讯站点联系他在t板哩!是个开服装店的。 班茗心中一突。 对啊,t板作为副本发生的前期主要场所,肯定会在里面刷新不少玩家。 那些玩家恐怕都凶多吉少了。 班茗没忍心打灭店员的兴致,听他叨叨了两分钟,然后店员很是不舍地道别:你们说不想和我组队,那我也不强求,我自己再摸索摸索,互相帮助哈! 班茗举举串串:嗯,互相帮助! 他走后,四人开始安静地撸串。 吃到一半,柳月突然开口:我其实有一个办法,可以永久关闭副本,也把实验员关在这里面永远无法和现实世界联通。 班茗心中猛地一慌 柳月终于肯说了吗? 在刘振林、苏狭都死了之后,终于肯说了吗? 作者有话说: 秘密马上就要图穷匕见啦 89、致敬维纳斯 真疯狂。班茗忍俊不禁地想。 景凌瞪眼:有这种方法,你特么不早说? 柳月咬下她手里那根羊肉串的最后一块,细嚼慢咽地吞下去,然后擦了擦手,迎着邱童舟、班茗和景凌略微紧张的目光,她平静道:让维纳斯自愿献祭。 维纳斯不是一直没有自己的特殊能力吗,这就是五二零制作她时给她附着的特殊能力,也是她给实验室的一条退路。 只有维纳斯可以净化副本所有的怨气,前提是她自愿献出生命,这也是为什么五二零选择制作的是维纳斯,而不是其他的什么神号,她坚信维纳斯会毫不犹豫地自我献祭。 事实上,我也相信。柳月道。 所以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我需要断绝维纳斯知道这件事的所有微弱的可能性。 班茗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柳月又拿起一串烤土豆片,咬下一片吞掉:我当初遗忘的记忆是一次模拟测试。一零三号让我在虚拟真实中做了一次抉择,牺牲维纳斯或者她抬眼看了看其他三人,或者让你们四个死亡。 我当时做出了选择。柳月道,又咬下一片烤土豆。 班茗双眼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烤串,脑子里只有一团浆糊。 柳月咽下土豆片,继续道: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办? 班茗瞪着面前的土豆片,红色的辣子摊着四肢,瑟瑟发抖地趴在薄薄的土豆片表面。 咣 班茗抬头,发现景凌手抖打掉了一罐调味瓶,那瓶子滚进桌下不见了。 景凌探手下去摸,胳膊几乎不可控地微微颤抖。他熟练地控制着面部表情,两指勾住调料瓶,放到桌面上,然后烦躁地摸了摸裤兜,似乎想掏烟,结果什么也没掏出来。他道:还能怎么办,对刚那个缺德的蕾梅黛尔军呗。 你特么这玩意说了也没p点用处,还不如不说。景凌大力地抽出放在最底下的那根烤串,似乎想要凭此发泄一下没法抽烟的烦恼。 柳月听了景凌这话,平静的表情皲裂,像是傻了一般愣在座位上好几秒,然后放下土豆片,捂住肚子哈哈大笑,笑得整张脸通红,眼泪从眼角留出来:c你你特么,终于说了句人话。 柳月喝醉酒一样拍拍景凌的后背:找不着烟,拿酒凑,来! 她冲旁边一桌正在上串的另一位店员招手,来!给我们拿他十几瓶啤酒来! 店员应声,很快酒就拿了上来。 柳月起开一瓶,对着瓶口咕咚咕咚喝了将近半瓶,然后一手搂着景凌的肩,一手拿酒瓶遥遥对着邱童舟和班茗举了举:为了不久之后的战斗,为了初代神! 邱童舟替班茗去一旁的台桌上接了杯橙汁,自己只倒了半玻璃杯的啤酒,他三只手指捏起玻璃杯,抬起冲柳月和景凌晃了晃:致敬我们自己。 柳月大笑:来来,兄弟们碰个杯! 她把自己的酒瓶子凑到桌子中央。 两只大酒瓶、一只装酒的玻璃杯和一只装橙汁的纸杯在桌子中间利落地一碰,班茗俏皮地小声道:致敬丘比特。 邱童舟跟着道:致敬波塞冬。 柳月呸了一声:你们俩脸皮可真厚她又仰头喝下半瓶,大声道,致敬哈迪斯! 景凌跟着喝了小半瓶啤酒:你们这帮疯子他笑着摇摇酒瓶,整齐一点,我也致敬一个阿瑞斯。 他低下头,藏住有些悲凉的眼神,将酒瓶举过脑袋,然后又拿到嘴边喝。 柳月正在大力地起着另一个酒瓶,瓶盖「啵」得一声脱落:我再致敬一个雅典娜吧。 她将瓶盖放到桌子上:致敬雅典娜,致敬维纳斯。 班茗舔舔嘴唇:致敬维纳斯。 景凌一口气干下一瓶酒。他把头埋在空酒瓶中间,对着桌子嘟囔的语气竟然很是严肃:致敬维纳斯。 分卷(65) 柳月让景凌私下将和他连线的那个精干领导在第二天约了出来。 精干领导说她叫江年。 班茗友好地跟她隔着咖啡杯握手:江姐姐好。 江年笑眯眯的:小弟弟你好。 班茗道:我们这次找您出来,您心里大概清楚我们要谈什么事吧? 江年自如地喝了口咖啡:什么事? 邱童舟道:您应该能看出来,这次的蕾梅黛尔军和灰鹰是真的打算动自由联盟。t板今天凌晨已经传来消息,说是被蕾梅黛尔军和灰鹰整个炸掉了,自由联盟再不有所动作,恐怕最后的下场就是被蕾梅黛尔军兼并或者干脆全剿灭吧。 江年还是笑眯眯的:确实是。 柳月道:那我也不跟您绕弯子了,我看您这个状态,恐怕想要登顶自由联盟很久了吧。 江年收起笑容,一言不发喝咖啡。 柳月倾身凑到江年面前,诚恳道:您愿不愿意和我们一同缔造一个更加强大,甚至能够和蕾梅黛尔军对抗的自由联盟? 江年抬起眼皮,看着柳月的眼睛:这是不可能的。 柳月耸耸肩,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我知道不可能,不过总有些事情需要试一试万一呢? 江年不知可否,换了个问题:你们为什么会选择信任我? 她将胳膊肘柱在桌子上,弯起眼角:在自由联盟里,有一种说法很是流行 她两只手在桌上交叉,说我是自由联盟里最典型的笑面虎。 班茗道:要是您只是笑面,我们还不会找您呢。 江年点点头:说的也在理。 她道:不过江年眯着眼睛四面看了四个初代神一圈,我总感觉你们四个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解释一下? 柳月笑了:您是觉得我们是自由联盟里唯四的有志青年,所以和怠惰的联盟风气格格不入? 江年并没生气:我的意思是,你们四个看起来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来这里似乎只是她停顿了半秒,做出思考的样子,像玩家一样。 景凌不客气道:行了,不用试探了,我们就是玩家。 江年咳了两声,板正坐姿,有点尴尬:哦,这样啊,那就太好了,我也是。 班茗万万没想到,江年竟然也是玩家。 这就好办了。 他道:江姐姐,我们四个都是初代神,我是丘比特,这位是波塞冬,这位是哈迪斯,这位是阿瑞斯。 江年惊了:啊? 班茗继续道:我们知道如何离开这个副本我们需要打败蕾梅黛尔军。 江年差点没把喝进去的咖啡吐出来:这是不是难度过于大了? 班茗摊手:我们也没办法,总要一试。 江年道:行吧,其实我昨天趁着t板那件事的时候,已经放出了舆论,把责任都推在了韩主统的身上,大概明天会发酵好。 我今天上午被你们约出来之前,已经按联盟规矩申请了质责大会,明天下午质责大会召开,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赶韩主统下台,换我或者其他傀儡上台。 你们不用愁被自由联盟限制的问题,你们就去做武装训练或者是联系外援什么的反正就是你们的计划。自由联盟的组织问题交给我就好。 班茗收箭。 他没想到江年会是玩家。 万事开头难,前面这么顺利,一定预兆着最后的成功。班茗给自己打气。 他现在正坐在一架自由联盟的机甲里,和邱童舟一同赶去z板。 z板混乱得很,他们此行的任务是去淘一个被打了z板标记的私人机甲,并给两人各淘一张z板的电子身份证。 组织军用机甲队正面对抗蕾梅黛尔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他们四个暂时只能采取潜伏的方法,由于班茗能力的特殊性 毕竟在现在这种背水一战的情况下,能力的副作用几乎已经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了班茗被派去担此大任,和班茗同去的那必然就是邱童舟。 邱童舟后拉操纵杆,让机甲加速穿过折叠点。 这是班茗第二次穿过折叠点,仍旧有些不熟悉的窒息感,他感觉自己被拍扁了,然后又弹起来,像个充气气球。 班茗调出机甲自己的监控。 在这里,没有地面上地对空的大型监测仪的支持,机甲自带的监控仪能够笼罩的范围很小。 不过就在这很小的范围内,班茗也看到了一大堆打了z板标记的机甲在二层重力空间内游走。 邱童舟也看到了:这些都是z板三大地头蛇的机甲,它们科技水平肯定和自由联盟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但是它们有股不要命的拼劲,这得注意一下。 班茗道:好的。 两人的机甲穿过二层重力空间,班茗绷紧神经。 可是好像游走的机甲们并没有发现他们。 邱童舟咂嘴:这监控设备是有够差的,估计是还在用一层重力空间的那套落后的设备。 他猛地一震操控杆,机甲往下飞快落去,绕过了一辆正在游走的机甲的监控范围:这种机甲早就被自由联盟淘汰了,它们自带的监控范围通常不超过六千米,集中注意力说不定能躲过去。 班茗嘟囔:还有种打单机游戏的感觉。 说话间,邱童舟操控着小机甲潇洒走位,在机甲群中还颇自在地穿梭着:这就是科技力量造成的差距自由联盟攻占z板,和蕾梅黛尔军攻占t板一样容易。可惜z板没什么被攻占的价值。 他们的机甲很快就来到了二层重力空间外围,这里的机甲群更多,一个叠一个,自带的监控范围可以覆盖所有空间。 邱童舟划开操作面板,猛地后拉操纵杆,手指灵活地在一个圆圈内滑动。 它们的机甲骤然加速,擦过一架z板的小机甲,然后一头栽入一层重力空间。 z板上骤然响起尖锐的警报声。 邱童舟松开操纵杆,甚至熄灭了机甲的制动器。 他任由一层重力空间内的重力拉着机甲越来越快地砸向地面,机甲的身后跟了一群群的z板机甲,可惜没有一个敢像邱童舟这么玩,被他们越落越远。 他们的机甲像流星一般奔向z板。 在机甲即将着陆时,邱童舟手肘狠拉操纵杆,班茗几乎在安全防护内都听到了操纵杆和基座摩擦的刺耳声。 机甲慢慢减速,最终安全地落在了一条大土路上,因为惯性还在往前冲,土路上的行人尖叫着向两侧狂奔。 机甲还没有停下,邱童舟便解开安全防护,打开机甲门,冲班茗吼:跳出去! 班茗紧跟着邱童舟的脚步,护好身子跃出了机甲。 他的后背着地,传来一阵剧痛,还好他非人类的身子比较抗摔,班茗只眼黑了一秒,便站起身,跟着邱童舟溜进了土路旁的一条小巷子里。 班茗喘着粗气,眼睛发亮地拍拍邱童舟:可以啊! 邱童舟也正拄着膝盖喘气,他向班茗眨眨眼,微微得意道:毕竟我也曾经是接受过灰鹰的魔鬼训练的中将。 远处,他们的机甲撞上一栋建筑,轰地一声着起火来。 真疯狂。班茗忍俊不禁地想。 作者有话说: 这就是五二零最后被驱逐出实验室的原因。 90、恶民 卖机甲的汪婉听 从小巷子里绕出来,进到的是一片臭气熏天、楼层拥挤地仿佛要塌下去一般的居民区。 居民区里的道窄到进不来机甲,道路倒是铺着水泥,脏黑的水流蜿蜒着爬到每一栋居民楼的门口。 沿着不宽又弯曲繁杂的巷道,不时有一两个小摊位,有的摊着煎饼,有的烙着油饼。 粗面饼是最顶饿的食物,也不贵,班茗一路走来见得最多的就是粗面饼。 两人这次来换了不少z板使用的实体货币,班茗瞅见一个在地上铺了一块脏兮兮的布,上头摞着些粗面饼的摊主问:大娘,这饼多少一个? 摊主没回话,坐在小马扎上,也不仰头,只把眼珠往上翻,两只滴溜溜的黑眼睛从黄紫色的面庞中盯着班茗的脸,眼白从黑眼珠下露出来。 后边一个坐在楼道门口扇着一把破蒲扇的老太太咳嗽了两声。 班茗友好地蹲下:大娘,您是觉得没见过我们吧? 摊主动动干涩到发裂出血的嘴唇,无声地轻微点了下头。 班茗笑笑:大娘,我们没害人心思,是从 你们有钱?摊主打断班茗,粗劣的嗓音像是刚从筛子里钻出来。 班茗愣住,他心中升起一丝警惕,站起身。 后边露出半条赤条条瘦小腿的老太太又咳嗽了两声。 大娘,您这话什么意思?邱童舟问。 你们想买饼,我没见过你们,你们有钱?摊主还是塌着双肩,驼着背,用眼珠子往上翻着看他们。 邱童舟刚想张口说话,班茗瞳孔猛缩,飞身将他扑到一边。 他刚刚无意中侧身的时候,刚好瞄见他们身后的楼房里飞出来一块什么东西,正要砸到邱童舟的后脑勺上! 那玩意从班茗脑壳后方擦边飞过去,拉出一道血口,嘭地撞上对面一层的墙壁。 班茗在地上滚一圈起身,才看清那是一块砖头。 砖头落下的同时,从一旁的巷道里奔出一道人影。 摊主瞥见那道人影,喝了一声:光明!出来干什么!回去! 人影脚步急刹,班茗看出那是个厚实的年轻男人,他此刻表情有些茫然,但他的眼神下一秒就瞄到了嵌在墙上的那块砖头,一种夸张的狡猾立刻切掉了茫然:哎呀,这不是来看看娘嘛。 他也不看班茗和邱童舟一眼,走到摊主身旁席地而坐,盘起腿来坐好,这才像是刚发现班茗二人一样呀! 了一声,上下打量着两人:这还有客儿呢,看着可不像这片儿的人。 我呸!后边坐着的那老太太往地上啐了口口水。 班茗看过去。 那老太太圆瞪着眼睛,那蒲扇尖指住摊主大娘和年轻男人,骂道:郭光明!你这个小鳖娃,净会出些瞎主意,败光了你爹娘给你的钱不说,还撺掇出这么一出,今儿个我坐在这你们还敢打人? 我一个老太太,刚刚那砖头差点把我一条老命吓没哩,现在才缓过来,你们可做点积德事儿吧,小心去地下没阴德! 班茗心里暗叫骂得好。 郭光明脸上很是下不来台,把地上的面饼理一理,低头小声狠狠道:一大把年纪净会管闲事,一个拳头他收住声,没往下说。 老太太大声道:一个拳头什么?说!她看郭光明没声了,冷笑,你有本事说,怎么不来打死我这个老太?一个拳头,我老命是没了,你在这片以后也别想好过!打死我,名声臭到你想死也死不成! 她又去瞪班茗和邱童舟:还不走,真等着买面饼呢? 班茗和邱童舟互相看看,对老太太道过谢之后,颇有些尴尬地离开了这条巷子。 这条巷子很快又热闹起来。 老太太骂完郭光明后,坐在马扎上悠闲地摇蒲扇,又连带着祖上把摊主大娘和数落了一顿,刚说到郭光明的爹当年差点被撞死都是他们这些年缺德事做多了,巷子那边忽然吵闹起来。 老太太住了嘴,犹疑地从马扎上站起来,往巷子口走了两步。 郭光明从她身边跑出去查看情况。 楼上刚刚憋着看戏的人都一股脑涌了下来,巷子里一时间热闹无比。 没多久,郭光明就回来了,他对着众人大声道:来的是周家道和那个孙子玩意,说是啥来了两个别的高级板块的人,正在盘查哩! 他这话说完,人群中有人出声了:不就是刚刚过去那两个吗,那俩一看穿的就像是高级板块的人。 郭光明眼睛一亮,眼睛咕噜噜一转:街坊们,咱这回可得发一把,要是把这俩人行踪报上去,道和那个发达了就翻脸不认人的鳖孙也总得表示表示吧。 人群中响起不少应和声,有一个媳妇就说:咱这样只能提供啥,初步行踪,我在那个电话里给其他楼的发个短信,让道和跟着报信找,要发达一起发达。 郭光明正觉得这提议不错,就听周老太又开始用她的大嗓门骂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害人的事咋还一个个都紧贴着往上凑! 她儿子从后头拉柱周老太,低声道:妈,你管一个人就不说啥了,这集体的事你就甭管了。周老太低骂了一句儿子,却也没再管。 被周老太这么一打岔,大家还没商量完,周道和就问到他们这里了。 他一过来,郭光明就让开了路。 周道和把众人看了一圈,心里就有了计较,他明知故问:聪义大哥要查俩来这儿的外头人,提供线索一人给10块,找着人了有大功的,一人400!你们瞧着可疑人物没? 众人七嘴八舌道地把刚刚在这儿发生的事儿讲了一遍,郭光明还细致地给周道和描述了班茗和邱童舟的穿着和长相。 周道和夸奖:行啊光明,记性这么强。 郭光明就嘿嘿笑。 这时刚刚那提出要发短信的媳妇说话了:道和,你看看,这有个说的,讲那俩人拐到德善家那个道口了,德善家小女娃说他俩想往黑市走。 周道和冷笑,心想管你是灰鹰还是自由联盟,卸了机甲谁不是两条腿走路。 他面上笑着,冲周围人扬扬手:行,我知道了,抓着了一人400跑不了。 班茗和邱童舟管路边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小女孩问着了黑市的方位,他们没想到还挺近,乐颠颠地顺着小女孩指的方向走,等拐了五道弯才发现这是条死路。 班茗心里一突。 邱童舟低骂:真是穷山恶水养刁民,小孩也会算计人。 分卷(66) 他俩快步往回走。 刚拐到遇见小女孩的那条巷子,他俩就站住了脚。巷口站了一堆人,其中还有一个举着把普通枪,正对着班茗的胸口。 给他们指路的小女孩站在人群边上,左手圈上了自己的一只羊角辫,右手捏着粉色的裙边,低着头,只拿头上的头旋对着班茗。 举枪的是周道和,他舔舔嘴唇,眼神在班茗脸上转了一圈:高级板块就是养人。 邱童舟挡了挡班茗。 周道和往前走了两步,威胁道:举起手来,跟我回一趟北熊口,上头有事找你俩谈。 周道和贪婪的目光又落在班茗的身体上:乖乖走过来 他后半句话被迫卡在喉咙里。 周道和震惊地瞪大眼睛,手指在扳机那里痉挛了一瞬,没能成功按下扳机,大睁着眼睛倒了下去。 班茗没用显眼的增熵枪那玩意临走前江年给他俩一人一把而是用了在游乐园没用完的银针。 他手上捏的银针没被周道和发现。 一针致命。 趁着周道和带来的其他北熊口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班茗掏出增熵枪往北熊口的人里开了两枪,北熊口的人被没见过的武器震慑住,惊疑不定地在原地站着。 班茗和邱童舟举着枪往巷口去,北熊口的人哗地散向一边,两人警惕着退出这条巷子,左绕右绕,终于飞快地离开了这片居民区。 小孩说得倒是没错,黑市就在居民区旁,出了居民区不远,两人就锁定了一条窄道。 z板没人管黑市,你是贩毒也好,卖枪卖机甲也好,地头蛇都不管。 说是黑市,也不过是跟着传统叫法叫的。 班茗走进去之后才发现,黑市人还不少,也有不少卖正常用品的,班茗甚至看到有一家在一个门口前边摊饼。 那门口敞着,只挂着一条半斜不斜的破布门帘,里头似乎是赌博的地方。 班茗走了很久也没碰见个卖机甲的,他干脆就问那个摊饼的人:你知道市集里头有卖机甲的吗? 摊饼的是个脸黑手黑的中年男人,他那眼睛抬起来看到班茗,就顺着班茗的领口往下溜,嘴里说:这年头,谁有钱没地方花还买机甲,一架恁贵,又没得人会开。 他指指巷子深处:最里头有一家卖机甲的,门面收拾得贼干净,店主还是个小丫头,长得俊嘞。但别看她天天对谁都笑,咱可不敢惹乎。 中年男人说完,也不去看班茗了,专心摊饼。 班茗道过谢,和邱童舟继续往巷子里头走。 走了大概有十来分钟,那家尤为干净的门面就露了出来。 隔着大老远就能看到,那家的白净和整个脏黑的巷子格格不入。 班茗走上前去,叩门。 没多久门就开了,门后露出一张班茗无比熟悉的面孔。 维纳斯! 作者有话说: 这个副本写得有点长,今天写完后担心会有点无聊,下面会加快一点进度,尽快关闭副本完结! 另外,我们维纳斯无处不在,总能在班茗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哈哈哈。 91、老太太 斯文败类汪婉听 汪婉听开门后,属实惊讶了一把,她向上推推新买的平光眼镜,理了理两只手腕上挂着的两圈银色手环,侧身将班茗和邱童舟让进来。 店面有两层,一层只有一张简陋的桌子和两条硬沙发,地上铺着瓷砖,沙发后面隔着一间小门,汪婉听见班茗在看,就随口道:那是厨房,机甲都在地下。 汪婉听从里面给房门落锁:上楼说。 三人沿着涂了白漆的台阶走上二层。 二层靠墙摆着张床,靠窗摆着一张桌子、几条板凳,左侧单独隔出来一间小屋,是卫生间。 三人坐到窗边桌旁的板凳上。 班茗简单地给汪婉听说了t板被毁、苏狭牺牲、实验员掌握蕾梅黛尔军、他们准备潜伏等事情:所以我们这次来,本来是想要买架没有三大组织标识的机甲,参加w板每年都会有的那个,蕾梅黛尔女王的征军游戏,从女王那边接触蕾梅黛尔军。 汪婉听听罢,道:机甲好搞,就是每年想要从z板离开的人,都得经过z板三大地头蛇北熊口、迈八湾和街义会其中一方的同意。一旦发现未经同意私自离板的,一概就地射杀。 邱童舟道:没关系,z板的人打不中我。 汪婉听被噎住半秒,由衷道:你听起来自信得像是曾经在这个副本里操纵了好几十年机甲。 邱童舟点点头:是,这里就是我被投放的重生副本,我曾经接受过灰鹰严密的机甲操控训练。 汪婉听恍然道:哦,我知道了。 班茗疑问:嗯?你知道什么了? 汪婉听:知道了以下几点。首先,咱们六个之所以会被实验员拉进来,应该是实验员用波塞冬做了锚。 其次,因为咱们六个在「出厂」的时候应该被植入过一些相互联系的类似程序或者基因序列的那种东西我不是很了解 所以,当波塞冬和副本关联的时候,六个人间接地和副本都有了一定关联。这也应该是为什么咱们六个人在现实中凑在一块儿就会频繁地进副本。 最后,波塞冬对灰鹰还有点情感,记得不要在关键时刻误事。 班茗点点头:哦! 汪婉听给班茗和邱童舟倒了点水:可是我还有个疑问。 班茗虚心聆听:什么疑问? 汪婉听张嘴:现在我们就算 她这话没说完,一层轰然炸起一声巨响。 汪婉听猛然站起来:怎么回事?有人敢动黑市? 她瞥了班茗和邱童舟一眼,飞快地一推左手腕上的银色手环,手环叮的一声弹开。 汪婉听迅速将手环套到邱童舟的手腕上,一推合死,低声急促道:这是紧急制动机甲,不如外面的高级,自己搞出来的,凑合用一用,开启条件是高温。 汪婉听又从领口里掏出来一只打火机扔进邱童舟手中:你们来的时候是不是惊动这片的北熊口了?他们这两年就想要个高级板块的人,你们先从二层出去,到黑市旁街躲一躲,我一会儿去找你们。 这儿的人都不怕死,北熊口的人更疯。还是不要被他们逮住行踪的好。 班茗拍拍被当地方言传染了的汪婉听的肩,两人什么也没说,干脆利落地从窗口翻下来。 汪婉听见班茗和邱童舟的身影从窗后消失,推推平光眼镜,饮尽桌上的两杯水,收起水杯,下楼。 郭聪义带人拿火筒直接炸开机甲店锁着的门,等到硝烟散尽,两手一叉,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一层楼里此刻散了不少碎片和灰烟,郭聪义手里握着一把增熵枪,旁边俩人一个肩上扛着原子分解炮,一个扛着低配版小型熔线,身后带着五个火筒,信心百倍。 旁边街区的一个老太太说了,那俩龟孙子没有增熵枪,只会使针。 他想想也是,能来z板的人,不是走投无路就是疯傻了,手里哪能有增熵枪? 没有增熵枪,他郭聪义就不怕了。 再说就算有增熵枪又咋样?高级板块的人都有哩事做,一个个怕死的很,他郭聪义就是不怕死,到时候比比谁疯。谁疯谁能活。 郭聪义见底下没人,正打算扛着炮上楼,就见楼梯口上站了个年轻女子。 郭聪义只在传闻里听过机甲店主人的事迹,虽说心里怀疑有夸大,此刻表面上还是比较尊敬的,他粗声道:店主,我要你店里来的那俩人。 那年轻女子听了这话,慢条斯理地把眼镜擦一擦,礼貌道:要人归要人炸门这事怎么说? 郭聪义来之前没晓得这店主浑身是真有架势,他之前是想着毕竟是个女子,传闻恁吓人,也有居民愚钝的成分在里头夸大,此刻倒真有点后悔:店主,实在对不住,回头好好给你赔。看你这么说话,像是能讲理的人,咱今儿就要你店里来的那俩人。 年轻女子把眼镜架回鼻梁,表情有些微疑惑:聪义大哥倒是说说,店里究竟进了什么人,能躲过我的眼睛? 郭聪义瞪眼:你这话说的不在理,你上门口周围问问,哪个没见到你店里进了俩高级板块的人? 年轻女子无奈地摊手:那您可说好了,要是周围卖的街坊没人说我店里进了人,大哥就不能再赖在这儿了。 郭聪义怀疑地盯着年轻女子的脸瞧,似乎想看看她是不是在拖延时间。 他寻思了一回,觉得硬打还是不行,这女子看着像是有底气的,于是说:行,咱一起去,互相见证,不许耍赖。 年轻女子欣然下楼:好,大哥就是爽利。 她面色不变地走向郭聪义,郭聪义下意识就往旁边让了让,让完才觉得掉价,然而也没法再堵回去。 郭聪义看着年轻女子平静地从原子炮和火筒前走过,心里不由得还是佩服了一下,不愧是造机甲的。 周围没像街坊那样围了一圈看戏的,不过还是有许多视线若有若无地往这边瞟。 年轻女子就垂着手,自然地站在门的碎块上头,声音不算大地问:街坊们,谁看见我刚刚的店里进人了? 对面一家卖du的往这边瞥了一眼,一言不发地缩回了头。 两旁的视线顿时一清,大家都各忙各的,权当没听见汪婉听的问话。 郭聪义不乐意:你这不算,我来问。 他挤到汪婉听身旁,特意露了露身边的增熵枪:街坊们,你们谁刚刚没看见这家店里进人了? 旁边一卖碟的嘟囔:我没看着。 另一边卖旧书的也说:我也没看着。 郭聪义瞪眼。 他从小生活的文化圈子,没有人敢当着集体的面睁眼说瞎话,连丧尽天良的五服内本家郭光明,也不会这么干。 汪婉听心里冷笑。黑市自有自己的规则,他敢在这儿炸她的门,黑市里可没人敢得罪她。 她开口:聪义大哥 嘭! 汪婉听还没反应过来,她手腕上的紧急制动机甲就爆开了。 汪婉听被包裹在机甲内,高温烧灼着她每一块肌肤。 郭聪义擎着旁边人的低配原子分解炮,心想,你们不讲道德,不要怪我出尔反尔。 汪婉听气得想骂人,一推简易操纵杆,直接冲向郭聪义。 郭聪义万万没想到世界上还有紧急制动机甲这种东西,他大骇,忙不迭往旁边退,结果就这么眼睁睁地让汪婉听直接撞破机甲店的天花板,直直冲进了天空。 郭聪义身旁乒乒乓乓落下一堆水泥块,他骨碌爬出门外,指着汪婉听离开的方向大骂:日哩娘!她肯定在之前就让那俩高级板块的龟孙儿跑路了,才敢这么疯! 汪婉听坐在机甲操纵室内有些发愁。 紧急制动机甲收不回去,她现在目标太大,不能去黑市旁街找班茗和邱童舟,但其实去哪都会被北熊口的人找到。汪婉听想了想,暂时任凭机甲在低空保持移动。 她刚离开黑市范围,机甲的视野里忽然一片大亮。 汪婉听骇然猛拉操纵杆,机甲骤然钻进底下的一片街区旁的主路上。 她被空中的一道追踪线锁定了。 怎么回事?在z板怎么可能出现追踪线? 汪婉听眼光紧紧搜寻着大路两旁没有一条路机甲能钻进去。 来不及了。 她一推操纵杆,咬紧牙关,拉满制动力,冲着一条看起来较宽的巷子撞过去。 还好,紧急制动机甲的冲击力足够大。 汪婉听的视野中,两侧的玻璃上溅满了残破的墙体,她撞破了巷子两边的房屋,硬是挤出了一条通道。 楼栋在机甲身后缓慢倒塌,在下降到一半的时候,被一道高温光线瞬间洞穿。 汪婉听干脆在街区里横撞。 都是npc。她麻木自己。 都是np 咦? 汪婉听冲破一栋楼房后,看到面前惊叫逃散的人群中,赫然坐了一个摇着蒲扇的老太太。 那老太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浑浊的眼睛透过机甲的玻璃,竟然还和汪婉听对视了。 她心中的危机感油然升起。 不行,不能碰上这个老太太。 她一拨操纵杆,机甲骤然转向。 她觉得那个老太太不是npc。 汪婉听来不及多想,在眼前计算着最佳的削减追踪弹的路径。 终于,在从一家染坊中横穿过去,玻璃上曝上又臭又粘的廉价彩色染料后,追踪弹有气无力地炸翻了一桶红色染料,没后续了。 她刚想松一口气,刚暗下去的视野又骤然亮到刺眼,一道熔线紧跟着坠落而来。 空中,一排排的机甲和战舰紧随着远程追踪弹,定位到了汪婉听的机甲。 是蕾梅黛尔军来了。 完了,肯定有实验员在z板汪婉听从这片街区里冲出来,钻进另一片街区,心中计算着驻扎最近的蕾梅黛尔军来z板的时间,往前推算 大概就是班茗和邱童舟来造访她的前不久,实验员向上报告了他们的位置。 至于发现她维纳斯,可能只是个意外的附加礼。 但是维纳斯可不是什么附加礼,她是实验员们找破了头的最终大礼。这一点维纳斯隐隐有感觉了。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小天使们,我觉得自己这三千字过得好快,就有点担心,会不会看起来比较水。 92、阿波罗 小妹妹,混得挺开啊。 班茗眼中,时隔一日,又看到了板块的天空被亮目的熔线照成光帘。 他心中有些沉重,却忍不住突发奇想对邱童舟开玩笑:你说,如果我们不停从一个板块逃到另一个板块,最后他们会不会干脆把整个星际板块都炸了。 邱童舟捧场道:有可能有可能。 班茗扑哧笑出声:这么离谱的事,咋还「有可能有可能」,跟个捧哏似的。 邱童舟也跟着笑,沉思式做作道:我要真是捧哏,就和你搭档一辈子。 分卷(67) 班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噫,好油好油。 两人笑完,班茗指指邱童舟手上的紧急制动机甲手环:跑吗? 邱童舟道:咱们俩跑不跑不重要,就怕零零五和零八四锁定了维纳斯。 是,实验员首要的目标就是维纳斯。 班茗看看天上集中向一个方向的熔线:肯定已经锁定了。 邱童舟跟着仰望天空,眼神沉静:所以,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去帮忙。 班茗低声:紧急制动机甲不能攻击,我们过去肯定帮不上忙。 除非飞到那些人眼皮子底下,看看他们是专心杀维纳斯,还是肯分一点火力压力给我们。邱童舟无奈道。 班茗忽地灵机一动:这两架紧急机甲既然被维纳斯戴在左右手腕,两者之间是不是可以通讯? 邱童舟听班茗这一说,顿时觉得很有可能,他从怀里掏出打火机,攒开火苗,直接对着紧急制动机甲灼烧。 这打火机似乎也是被汪婉听改过的,温度很高,邱童舟烧了没一会儿,手镯就叮地跳开,在半空中骤然胀成一架小机甲。 邱童舟在里头把机甲门打开,向机甲外的班茗伸出手。 班茗握住邱童舟的手,跃进机甲里。 紧急制动机甲没多大地方,班茗扳下贴在机甲内壁后部的备用座椅,两只腿挤进邱童舟椅背和备用椅子的缝隙里,很是艰难地坐下。 邱童舟已经启用了联络信号,班茗按下安全防护后,清晰地听到汪婉听那边连绵不绝的爆炸声。 汪婉听开口第一句就是:你们见没见过一个拿蒲扇的老太太。 邱童舟愣住:见过,她还帮我们了一个小忙,怎么,她有问题?你觉得她是实验员? 汪婉听道:有可能,你回忆一下她有没有什么行为让你感觉过奇怪。 班茗道:你这么一说,她有一个行为确实让我觉得逻辑上有点怪。 当初那个小区里有人想要打劫我和邱童舟,当时楼上砸下来了个砖头,没砸中。 本来他们想要等砖头砸中邱童舟之后,再制服我这个「小白脸」,结果想要制服我的人窜出来,发现砖头没砸中。 他就装作啥事没有,和他坐在楼下的娘唠嗑,这时那个老太太开始伸张正义了,她教训了那人一顿,说是刚刚那个砖头差点没吓死她。 汪婉听明白了。她大声盖过机甲转弯和楼房摩擦出来的刺耳喀拉声:你是不是觉得,当时她坐的位置能看到楼上飞下来的砖头,却没有提醒你们,而是等尘埃落定的时候才马后炮地教训人。 班茗道:是的,像是她期望砖头砸中邱童舟,但没砸中之后也不能崩人设,只好随便找个借口 被砖头吓到了,没反应过来,所以没提醒我们。但我看她的气势,不像是能被一个小砖头吓到的老太太。 汪婉听道:我明白了。 邱童舟道:你们记不记得创造景凌的那个实验员,我记得她是个老太太吧? 汪婉听道:是的,不过她的存在感一直很低,编号是零零二。 班茗猛然想起来什么:景凌的能力是预言。 邱童舟道:对,零零二一开始是想要做阿波罗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改成了阿瑞斯。 那柳月说汪婉听要自愿献祭才能关闭副本的时候,景凌是什么反应来着? 景凌说,哈迪斯不要说这些没有用的p话。 班茗拼命回想,却仍旧记不起来景凌那晚的眼神。 汪婉听大声道:景凌从一开始就不太能融入我们,他话很少,做事也不积极。可能跟他的能力是预言有关吧。 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汪婉听那边又轰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她喊道:丘比特,波塞冬,柳月是不是告诉你们副本关闭的方法了? 班茗神经骤然紧张,他尽量稳定自己的情绪:啥玩意,柳月知道关闭副本的方法? 邱童舟默默启动机甲,他向熔线集火的街区飞过去。 汪婉听道:班茗,你心里明明清楚。 不用担心,我没你们想的那么高尚。 班茗震惊了: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汪婉听那边一时间没说话,班茗只能听到一阵阵像蹦豆子一样的爆炸声,从耳机那边扭曲着传过来,简直梦幻。 邱童舟把操纵杆拉到了最大角度,以紧急制动机甲为逃生设计的极限速度,从土路上空斜斜穿过,几乎贴着楼顶向火光盛开的地方奔去。 班茗被加速度压在椅背上,隔着安全防护都有强烈的压迫感。 他听到汪婉听道:我刚刚才确定的。 我之前在机甲店里没说完的疑问是我们现在就算摧毁了实验室、消灭了实验员,副本依旧无法关闭。 甚至因为丘比特对副本的影响并不被实验室所直接控制,所以连想要副本从异变状态中恢复都不能。 所以,就算打赢了蕾梅黛尔军,根本问题依旧不能被解决。 另外,柳月那天的反应,咱们五个哪个心里没数?那分明就是知道了解决副本的方法,但是不想说。当时大家都陪她装傻呢。 哦,阿瑞斯我不清楚。阿瑞斯看起来具有攻击性,但一向佛系,可能是因为看到了结局,就活得随随便便了吧。 阿瑞斯有时还和雅典娜吵架我不太能看清阿瑞斯,作为初代神,他的实力不会弱于我们五个,但每次的存在感都很低。 话说回来,谁也不是傻子,柳月不说,意味着什么大家肯定也都清楚。 也就那么几个可能性,再和我的特殊之处联系一下,形成猜想不难吧? 我想着试探一下你,没想到她笑了笑,似乎有点轻松,没想到还真是。 汪婉听灵巧地抖动手腕,机甲呈z字形从两栋大楼之间嗖地穿过,两枚追踪弹来不及拐弯,轰地炸上身后的水泥墙。 那她现在是不是,汪婉听忽然想,任由蕾梅黛尔军杀死她,抱着献祭的想法,就算自愿献祭了? 她觉得是。 但是她不确定。 献祭是唯一一个关闭副本的方法,汪婉听不敢冒险。 她现在还不能死。 身后的追踪弹还跟着她,汪婉听急转过一道弯眼前骤然被刺目的光亮填满。 一道熔线成功预判了汪婉听的路线,正面轰向汪婉听! 来不及躲了。 汪婉听果断打开机甲门,靴子蹬在机甲门边,猛力向前跃去。 追踪弹和熔线相撞,像是三条赴死的火线,撞出朵惊天动地的光虫,触角擦过汪婉听的绷紧的靴尖,又崩裂着收回来,再吐出一圈圈圆滚滚的冲击波。 汪婉听伸着右手臂,指尖延展到最远冲击波摧毁了面前的两排居民楼,她看到里面一张张被烧裂的npc的脸庞,随着水泥框架嚎啕着倒下去、倒下去。 她被冲击波往前送了一段,眼看着马上就能够到第三排居民楼的阳台,结果指尖还是差了一毫厘。 汪婉听绝望地向上抓去,却只抓了一手空气。 啪 一只小小的、软软的手握在了她的手腕上。 汪婉听来不及多想,趁着冲击波对空中探测造成的干扰还没有消散,反手拉住这只格外纤细的手腕,蹬住墙壁,翻身跃进楼中。 维纳斯 冲击波褪去,汪婉听猛地在一片眼睛还未能适应的暗度中,看到了亮粉色的裙摆。 这个声音汪婉听熟悉:四八五。 四八五号卷着手上的羊角辫,笑眯眯地看着汪婉听:维纳斯姐姐,你长得一点也不像五二零号。 汪婉听沉默。 汪婉听习惯了黑暗,看到四八五晃着脑袋,头顶上的头旋左右地摇摆,竟然还有点可爱。 四八五号嘟着嘴道:你怎么不说话呀,是不是以为是我报告了丘比特和波塞冬的位置?才不是呢,那是零零二奶奶干的。 汪婉听道:我知道,没怪你。 她沉默了一会儿,想起曾经在实验室的时候,就想问四八五的一个问题:你喜欢五二零号? 四八五仰头看汪婉听,委屈道:维纳斯姐姐,你都看出来了,五二零号还感觉不出来。她拿粉色的小布鞋使劲跺地板,大傻瓜五二零! 汪婉听笑笑:零零五和零八四不相信你会背叛实验员们? 四八五停下跺脚,新奇地围着汪婉听绕了一圈:姐姐你好聪明!你一下就知道我找你是真心想要帮助你,还知道我瞒过了零零五哥哥和零八四哥哥。 汪婉听道:我不但听出来了这些,我还听出来了你特别享受自己疯癫病娇的状态,甚至让别人觉得你真的是个自私的科学疯子。 小妹妹,混得挺开啊。 四八五脸上的笑容淡下去。她松开手上的羊角辫,轻飘飘道:本来就是个疯子,不然怎么会为了五二零做到这一步? 她不想多谈这件事,把话引开:总之,你相信我,事情就好办了。 我是来告诉你怎么献祭的。 作者有话说: 欢迎四八五号! 93、预言 阿瑞斯就如平常一般闭着嘴 眼前这个人很眼熟。 他心中知道这是谁,但是他拒绝相信。 她被绑在t形木架上,血液顺着纤细的身体一直流到脚下,汇聚成一洼黑得发亮的纯净图腾。 阿瑞斯? 阿瑞斯! 大白天发什么呆呢? 景凌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柳月穿着薄甲,站在人群前,疑惑地瞅着景凌。 景凌的谎话张口就来:我在想,既然实验员能隐藏在t板 他迅速地瞄了一眼底下一直连绵到天边的k板青年们,他们齐齐仰着头,脸上充斥着斗志。 丘比特离开前,冲着k板射了一箭。还好,k板的人本身就对蕾梅黛尔军同仇敌忾,加上还都是最低级的npc,也不知道是不是丘比特之箭的作用,反正柳月和阿瑞斯鼓动过后,竟然真的来了将近四分之三的青年。 景凌低声对着柳月道:k板也很有可能会隐藏着实验员吧? 柳月道:有肯定是有,但咱们现在也揪不出来,还是先给这群机甲小白再过一遍机甲转向训练吧。 景凌点点头,他刚想张口说话,眼前的画面唰地又变了变。 他恍惚间好像看到了z板上空数不清的机甲和战舰。 景凌道:好,依旧你带主队,我带一编副队。 柳月应声,按着贴在颈侧的扩音器冲下面喊:按照之前的流程,再上二层重力空间,一一走一遍紧急转向! 景凌站在柳月身后,心脏跳动地越来越剧烈。 他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 之前经历的每个副本,他总是丝毫感觉不到惊慌,只有这次、只有这次。 他知道,离她的死亡更近了。 景凌跟着「教官」队伍小跑登上机甲,砰地关上门。 他坐进机甲椅中,深呼吸,拍上安全防护按钮,在操作板上活动了两下冰凉的手指 一道熔线奔着一架紧急制动机甲而去,像是给他的视野撕开了一道豁口。 景凌推动操纵杆,跟上前边的机甲升空。 高大的、低矮的建筑像是动画片一样在身旁的玻璃窗口向下掉落 一只小巧的白手抓住了一个人柔软的手腕; 一道熔线和两只追踪弹相撞; 机甲爆裂成碎片; 她被绑在t形架上,血流成黑河。 机甲里很安静,景凌听到自己胸腔里的跳动声,惶恐而又杂乱地响彻脑海。 他划开操作面板,调开监控屏,看着上面密集而又整齐的绿点,强迫自己冷静。 他什么也改变不了。 景凌按着既定路线飞出,身后跟了五十架机甲。 那五十架机甲飞得还算平稳。 景凌心中烦躁,他到了既定的点位后,左手加重力,右手划灭制动力。 他的机甲断了线一般骤然变向,贴着身后的机甲,转瞬就飞出了他们的视野。 景凌贴着一层重力空间外围停住,差点就擦进了一层重力空间的边。 这一连串极限的操作让他的情绪稳定了些。 我靠阿瑞斯你在干嘛,发疯了吗?柳月在景凌的联络器那边怒吼。 不是要教他们紧急转向吗。景凌冷静道。 呃柳月无语,你觉得他们能学会?这一套也就出身灰鹰的波塞冬能每次都十拿九稳了吧。 你刚刚要是摔进一层重力空间,那加速度你能控制住?柳月道,不要命了! 不要命了 一架机甲被战舰的大熔线扫中,像是乳酪一样慢慢融化 不要命了 景凌看见那架机甲被融化到一半的时候,里面漏出了驾驶员的侧脸。 那张侧脸似乎只是完成印在景凌瞳孔里的使命,转瞬间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被高温蒸得失了序,飘散成空间里的气体。 景凌大口喘着气,像是被人从冷水里捞出来一般。 你听见我说话没?柳月大声道。 景凌声音几乎要稳不住:我听见了,我听见了。 你,你没事吧?柳月的音量骤然降低。 景凌愣愣地坐在防护措施内,手指像是没了牵引线一般,整个手掌耷拉在操纵杆上面。 阿瑞斯?柳月的音量又高了一点,阿瑞斯!你说话! 分卷(68) 景凌像是被喊醒了。他的五根手指骤然握住操纵杆,嘴唇翕动:我们得去z板。 柳月疑惑:什么?z板? 景凌道:对。他深吸一口气,你记得吧,零零二制作我的时候,本来想把我做成阿波罗。 柳月像是突然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夸张地掩饰道:哦对!对对,所以,你是看到了什么预言? 景凌猜想其他初代神通常都不会跟他提起预言的事,多半是为了照顾他的心理。 听到柳月措手不及之下拙劣的演技,景凌此刻心中还莫名有些温暖:是的,我看到了结局,但我无法原谅自己现在什么都不做。 柳月在那边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道:好。她什么也没有问,也许是她也不敢问。 所有人都带上?柳月问景凌。 都带上吧。景凌回答。 零零五盯着屏幕中被放大的视野。 那道熔线和两颗追踪弹撞在一起,把整块屏幕照成了一块发光的白布。 白布慢慢恢复色彩之后,地面上出现了一个不算特别大的土坑,土坑周围是灰黑色的废墟,土坑中只有一两块小片的机甲残骸。 零零五眉头紧紧皱着。 上次他以为丘比特和波塞冬被增熵弹击中了,结果才过去一天就给他搞假死 不过这倒是叫他逮到了雅典娜的尾巴。 当时他就觉得那个惠中将的表情不太对劲,果真是雅典娜假扮的。灰鹰那边处理下去,雅典娜估计也活不了。 不过现在,维纳斯到底死没死。零零五看着几乎空无一物的土坑,心里有点累。 他和零八四连线:零八四,你要不要下去看看。 零八四道:好。 和零零五并肩的战舰中脱离出一架大型机甲,零八四又点了一队人,跟着他一同从二层重力空间往一层重力空间降落。 零零五目送着零八四即将穿过一层重力空间 一道熔线从背后的折叠点猝不及防地扫中蕾梅黛尔军的后方一排机甲。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在短短的一秒钟内,三个折叠点周围亮如白昼。 零八四紧急停机,掉头看过来。 这个时候过来的,只能是自由联盟那一支军事力量。零零五手下操纵着战舰后方的熔线蓄能,想道。 不过他们是怎么知道蕾梅黛尔军来z板了的? 阿瑞斯竟然积极行动了?零八四在联络器里吃惊道,他既然看到了结局,又何必努力。 哦对,阿瑞斯可以预言。零零五将手指移到代表方向的蓝色圆圈中,快速瞄准三个折叠点,松手。 阿瑞斯的存在感太低,导致他都快忘了阿瑞斯会预言了。 除了零零五的战舰,其他机甲和小型战舰的熔线也蓄好了能,十几道熔线先后追击,接续不断地轰击在折叠点及其周围,刚刚暗下去的空间又被炸亮。 柳月兜头被喂了十几道熔线。 她集中注意力,手下划出机甲行进的弧线,左右躲了一回,找准两道熔线之间的空隙,毫不犹豫地一头钻过去。 柳月离开了熔线轰击的范围。 后面的自由联盟机甲被炸熔了不少,少量幸运一些的机甲歪歪扭扭地飞出折叠点,有的被蕾梅黛尔军补击掉,有的聚在了柳月身边形成一圈阵型。 柳月沉声在联络器中道:自由联盟军,用熔线对击蕾梅黛尔军的熔线!争取给后面的机甲留下更多的生存空间! 景凌斜着机身,贴着一道高温熔线滑出了折叠点。 他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贴在一层重力边缘,要下不下的一小群机甲。 景凌没多想,手下一转,准备去找柳月 废旧的居民楼、破沙发和没了玻璃的窗框、一个小姑娘和维纳斯。 景凌猛地拉住操纵杆。 他想起自己刚刚看到的那架被熔线和两颗追踪弹炸碎的机甲,一瞬间就相通了其中关节。 景凌调转视角。 那一小群机甲原本是要下去找维纳斯的。 景凌躲在柳月身旁那一小撮机甲的后头,观察着空中形势。 最大的战舰赫然横列在正中央,周围是些较小的战舰,漫天的机甲在不停炸裂的熔线中看不大清楚。 他又调出监控画面。 监控画面里什么都没有。 景凌第一反应是监控坏了,他按下联系柳月的联络器,也没反应。 等等是板块震动! 景凌瞪大眼睛。 他心中蓦地冒出一阵强烈的使命感,驱使着景凌手快过脑袋,松开制动器。 机甲被二层重力空间的重力拉着,从三道熔线之间穿过,越来越快地落向零八四所在的位置。 零零五很快就锁定了这个高速移动的小机甲,景凌看到一颗增熵弹或是追踪弹的弹孔已经向他张开,黑洞洞地像是零零二的眼睛。 景凌毫不犹豫启动机甲隐身,拉上制动器,向一旁窜了几百米。 增熵弹从他身边呼啸而下,擦过一层重力空间的空气,尖叫着砸向z板。 景凌再次松开制动器,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砸向零八四的位置。 增熵弹没击中的那一刻,零零五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头上青筋迸出。 他近乎疯狂地刷新着监控器没有、没有、没有,监控器里、视野里,都没有那架该死的机甲! 零零五一拳头砸上联络器,可惜被板块震动影响的联络器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了一声。 零八四在原地愣着干什么,这都愣了快五六秒了,当他真解决不了自由联盟这帮草班子? 终于,零零五看到,零八四缓缓地动了,向下开去。 零零五大口喘着气,像是终于重新活了过来。 然而这口气还没有喘到底,零零五看到零八四的机甲在一层重力空间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上了,火焰从机尾处蔓延上来,攀升到机身,然后轰然炸开,他机甲的碎片和火焰瞬间点燃了周围的机甲。 他们像是一团炙热的火球,被阿波罗拿神箭投掷向z板的人间。 零零五瞳孔大睁,不敢置信地盯着那个方向。 然后他终于看到了那架小机甲。 零零五几乎是生理反应一般松开了早就准备好的一道熔线。 趁着小机甲刚缓过气来,拉上制动和一层重力空间的重力相抗,缓缓升回来时,那道大熔线毫不留情地贯穿了小机甲。 那架机甲像是乳酪一般缓缓融化。 柳月在遥远的二层重力空间,看到了融化的机甲中漏出的一张侧脸。 阿瑞斯就如平常一般闭着嘴,垂着眼,神色淡然又充满世俗气。 然后那张侧脸就消灭在了火焰中,化成了永久宇宙里的一些不起眼的气体,再不能成型。 作者有话说: 是这样的,本来零八四是要下去找维纳斯,但那个时候维纳斯和四八五还没藏好,也没摆好祭祀架。 所以实际上阿瑞斯撞炸零八四之后,为维纳斯争取到了宝贵的半分钟,为她成功献祭增加了更大的可能性。 如果他不撞,副本关闭的唯一希望就没了。 然后,关于苏狭的死,她是算计了一波零零五的心理,半赌/博性质,但副本人,都习惯拿命「赌/博」了。 苏狭赌对了,零零五没把致命的增熵弹扔给班茗。 但班茗和邱童舟原本仍然是逃不出去的,但雅典娜占了惠中将的位置,用光给他们伪造了假死。 所以初代神原本是搞不定明显更占优势的实验员的,但他们一方面在躲,一方面运气不错,一方面又有人在该牺牲的时候牺牲,所以最后好歹是让汪婉听献祭了。 不能怪柳月,也不能感谢四八五,有些结局像是缘定一样,总归会到达。阿瑞斯就看得很透彻。 94、亮如黑夜 班茗没能最后再看一眼她 汪婉听在一层重力空间内看不清天空的情境,偶尔,在旋转的蓝紫色中间,她好像看到了一群即将降落的机甲,然而那群机甲很快地消散成一些光点,被扭曲的视觉颜色剿灭。 她担心有人会来打断她的献祭过程。 零零五绝对不会轻易相信她的死亡,一定会派人下来找她。 四八五将汪婉听安排在了一处垃圾山的中间勉强藏身,自己跑了出去,准备随时与下来的实验员或蕾梅黛尔军周旋。 现在汪婉听并不能看到她的小身影,也不知道事情到底进展得怎么样,她的喉咙汩汩地向外流着黑血,一直汇聚到她的脚边。 鼻尖萦绕的臭味似乎和她的血液混为一体,昏昏沉沉地睡在安静的角落里。 汪婉听从来没有这种事情超出自己掌控的感觉,导致她不断地在心里祈祷血能流地快一点。 失血让汪婉听的四肢逐渐虚弱,只能靠着四八五牢牢绑在t形架上的绳子让身体维持竖直。 她想起了雅典娜。汪婉听忽然又开始担心,她不知道雅典娜在哪里,会不会知道她的死亡。 雅典娜会怎么选择呢?汪婉听已经迟钝的脑中困惑地萦绕着这一个问题,怎么也推演不出答案。 或许她能够推演出来,只是拒绝接受。 反正快要死了,只自欺欺人一次,也不算活得糊涂。 班茗和邱童舟来到了刚刚爆炸的地点。 那里只有一片大土坑,空中的硝烟像是静止成了一整片薄雾,灰蒙蒙地笼罩在这片街区上空。 街旁,有一些楼被夷为了平地,有些被拦腰炸断,剩下一半歪歪斜斜地匍匐在硝烟中,像是沉淀下来的巨大灰尘。 班茗走向土坑,想要看看坑中的情况。 邱童舟在他的背后拽住了他的手腕,轻声道:前面有人。 班茗抬头。 在土坑的对面,遥遥的,硝烟中似乎有一抹粉色。 班茗后退,用气声对邱童舟道:到废墟后面躲一下。 两人静悄悄地退到被炸成半截的大楼里,从一楼没了玻璃的水泥窗框向外观察。 那抹粉色渐渐清晰,清秀的五官和顺滑的羊角辫显露出来。 班茗有些吃惊:是那个给我们指死路的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脸上并没有见他们时的那种甜甜笑容,她平静地走到土坑旁,两只手自然垂下,仰头看着天空。 那眼神不像一个小姑娘的眼神,反而更像是一个经历了很多的中年人的眼神。 班茗忽然想到什么,低声道:她不会是四八五号吧。 邱童舟蹲在班茗身旁,声带的震动几乎像是贴在班茗的耳垂上:最熟悉四八五的人应该是你吧。 班茗挠了挠耳垂,点点头:对,但是我没见过这样的四八五号。 我也不太清楚她的故事。 四八五号在原地等了很久,一动不动,像是凝固了一般。 然后班茗听到了机甲轰鸣的声音,它从班茗的后上方渐入,划了道弧,落在了四八五号身旁的土坑里。 不止一架机甲,来了有大概五六架。从机甲里下来了十四个人。 打头的人穿着薄甲,吊梢眉、丹凤眼,腰间别了把增熵枪,几步跨到四八五号面前,揪着她的领子,将她直接从地面上拎了起来,咬牙切齿道:小四八五,挺能装啊? 四八五缓慢地咧开嘴角,一点笑意从脸上渗出来,渐渐扩散开来,蔓延到整个小巧的身体。 她的嘴巴无声地大张,身体笑到颤抖,眼泪从眼角低滴落,噗地润湿肮脏的水泥地面。 班茗看到,揪着她的那个男人手腕上的血管使劲到突出,手背上的骨节像是要冲破皮肤。 零零五啊零零五,你怎么这么生气? 四八五终于出声了,她扭出一副荒诞的表情,两只眼睛直直地望向面前的男人,轻声问道,该不会是零八四死了吧? 竟然是零零五。班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想道。 零零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从班茗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发抖的肩背。 四八五收敛了一点笑意,冷冷地看了一会儿零零五的表情,然后整个人挂在零零五的手上,四肢下垂,像个破布娃娃一般,头垂在一边,似乎很累很累:我知道维纳斯在哪儿。 零零五挤出两个字,班茗几乎没有听清:在哪儿。 四八五没有焦距的瞳孔转动,头依旧这么怪异地垂着,只有眼珠子盯着零零五。她散漫道:不告诉你。 零零五一只手扯住四八五的胳膊,四八五动也不动。 班茗瞪大了眼睛。 零零五手上使劲,班茗看到,四八五的胳膊被整个扯了下来,鲜血从撕裂处喷涌出来。 零零五的声音极度高亢:维纳斯在哪儿! 四八五应该很疼,她两只眼睛充满了血丝,整个身体重新紧绷起来,嘴巴张大到不可能的弧度,无声地尖叫着、尖叫着,抽搐一般在零零五手中痉挛。 四八五就这么抽搐着,一声不吭。 零零五的手抓上四八五的另一只胳膊:维纳斯在哪儿! 四八五似乎脑袋清醒了一点,她断断续续地笑起来,像是呻吟,嘴角却又极度地上扬,她的声音从嘴角落下来,咬字模糊:零零五,我和你们不一样,你难道忘了,我一生是怎么在实验室里度过的吗? 零零五胳膊上的肌肉再次绷紧。 班茗低下了头。 他的面前是灰白的水泥墙,耳朵中却清晰地听到了肉体被撕裂的声音。 邱童舟的手抚上了班茗的后颈。 邱童舟的掌心很温暖,把班茗拉回了自己的身体中。他这才发现自己在颤抖。 他听到零零五又一遍问四八五,声音忽然变得非常冷静:维纳斯在哪儿。 四八五并没有回答他。 过了一会儿,四周响起一阵阵脚步声,然后又是机甲关门的声音。 班茗抬起头。 他看见四八五被扔在土坑旁边,鲜红的血迹铺张在她的尸体底下,两只胳膊散落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四八五两只眼睛向上看着,嘴边凝固着疯狂的笑意。 邱童舟的声音啪地打碎了班茗的混沌:他们去找维纳斯了。 班茗在脑中消化了一会儿这句话传达的信息方才理解。他闭上眼睛、转过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道:四八五和零零五的立场不同,和我们的立场应该也不同她和五二零的关系很好 分卷(69) 班茗再次平复了会儿心情,方才说下去,四八五很可能知道维纳斯献祭的方法,她告诉了维纳斯。 不过之所以现在副本还没坍塌,或许是因为献祭需要时间。虽然不知道零零五知不知道维纳斯在献祭,但总之不能让他找到维纳斯。 班茗尽量平稳自己的呼吸,却仍旧控制不住发抖: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保证献祭的完成。 我们去拦零零五。班茗道。 汪婉听昏昏沉沉中,听到周围忽然吵闹了起来。 她艰难地抬了抬眼皮,却只看到了自己的脚下。 献祭所需的量好像快够了,汪婉听没办法思考如果被打断会怎么样,她只是下意识地看着眼帘中的一道细流顺着身体滴下,汇聚在脚尖,然后再流进底下的被垃圾山的污水染黑的血洼。 视线里很亮、很闪。 她无法判断发生了什么事。 班茗用光了最后一颗增熵弹。 他们仍旧没能发现维纳斯。 这周围的废墟很多很杂,废墟的另一端是个大垃圾山,那垃圾山堆得很高,臭气熏天,让人本能地想要远离。 班茗收身躲在建筑物后面,一颗增熵弹从他身边擦过,轰地从窗口穿过,炸到墙壁上。 零零五无心去杀班茗和邱童舟,又不能被他们的增熵弹击中,被他们骚扰地烦不胜烦,毫不留情地朝班茗射出两枚增熵弹。 他也不管射没射中,继续让手下的机甲炸着周围的废墟。 墙片被掀开,灰尘一股股地漫开。 还是没有。 零零五告诉自己要冷静。 零八四是死了,但是自己必须要让实验室继续存在下去,他要找到维纳斯,杀掉她。 不知道丘比特和波塞冬是增熵弹用完了还是被他打中了,终于没了动静。 零零五环视着四周。 维纳斯会跑远吗?他看向离这片废墟很远的荒土那头的另一块街区。 他总觉得她就在附近。 零零五将视线投在了垃圾山上。 维纳斯会藏在这里面吗?这个臭气熏天的地方? 零零五划开操作面板,手指凝聚了三道熔线。不论在不在,先炸开看看。 三条火舌照亮了灰蒙蒙的雾霭,无声破空,撞击在了垃圾山最外围。 整个垃圾山被熔出了一个大豁口,豁口周围被点燃,扑簌簌的火焰顿时包裹住了整个垃圾山。 在火焰里,零零五看到了豁口中央的维纳斯。 她被绑在t形架上,头颅下垂,脚下是一滩黑色的血水。 零零五只愣了一下,然后飞快地拉出一道熔线加一道藏线,瞄准、松手。 废墟中,无数的视线追随着那道熔线。 它越过废墟、穿过豁口、奔向维纳斯。 然而,它永远也没能到达终点。 汪婉听胸口的那颗心脏停止了跳动跟着停止的是整个副本世界。 班茗没能看到汪婉听的最后一眼,他在副本碎裂前,只记得着火的垃圾山和填满豁口的熔线。 亮如黑夜。 作者有话说: 结束啦!终于大家都脱离苦海辽,只有牺牲者被留在了从前。 总之,明天是一章关于现实的收尾,后天开新文《废铁》,求求预收哎嘿。 95、重建正经群 生死之外无大事 班茗坐在校园的长凳上。 他脑中一片空白。 天边的暗色染上树冠,慢慢攀升,直至整个校园了无日光,路灯一盏盏亮起来。 班茗维持着一个姿势,分毫未动。 手机震动了两下。 他机械地解锁,点开。 是神组的消息。 雅典娜:什么情况。 雅典娜:刚刚维纳斯进副本的时候我们在一起吃晚饭她人呢? 雅典娜:你们谁看到维纳斯了。 哈迪斯:@维纳斯 @阿瑞斯。 丘比特:你艾特阿瑞斯干嘛。 波塞冬:雅典娜问的是维纳斯,你傻了? 哈迪斯:@维纳斯 @阿瑞斯。 雅典娜:@维纳斯。 波塞冬:可能有事吧,等等再说。 哈迪斯:有道理。 哈迪斯:【委屈】【委屈】 哈迪斯:两个弧狗。 丘比特:? 丘比特:你为什么老带上阿瑞斯? 哈迪斯没回他。 23:56 哈迪斯:@雅典娜 找到维纳斯了吗? 班茗刚划开这条企鹅号,手机上方就跳下来一条新消息:班茗你去哪儿了? 班茗看了眼备注:杨琼(室友)。 班茗回复:马上回宿舍。 他收起手机,沿着砖头路走。 学校的路灯一向不怎么亮,树木的影子被潦草地贴在柏油马路表皮,夜风一吹过便浮动起来。 他的宿舍挨着学校的南门,十二点钟,连往常熙攘的南门外也空无一人。 店铺挂上了卷帘门,遮挡住所有微弱的灯光; 小摊仿若白日的梦境,在黑夜里连一点影子也不肯剩下。 一切都不动了所以那道站在南门栅栏外、来回踱步的人影格外清晰。 班茗像是被冻住的心脏开始跳动。 他脚下的步伐不由自主加快,不被察觉的渴望驱动着班茗小跑起来,他趴到学校的栅栏跟前,小声地冲那边喊:邱童舟! 邱童舟不知在这里来回走了多久,他在班茗冲这里走来的时候,就站定在原地不动了。 此刻他的手伸过冰凉的栅栏,在班茗侧脸摩挲了两下。在黑夜的寂静中,他声音中每一点细微的情感都毫无遮拦:出来吗? 班茗二话不说,后退两步,助跑蹬上栏杆,握住顶端的铁条,轻巧翻到了外侧。 他给室友杨琼编辑消息,告诉他今晚不回宿舍,嘴上问着:你怎么过来了? 邱童舟回答:我把职务调来了这边,那边的房也卖了。我重新在学校周围买了套房子,以后你别住寝室了,我陪你在这边住。 班茗愣住了,他从手机界面上抬起头,去看邱童舟黑夜中的脸庞。 他想问邱童舟,是不是哈迪斯告诉他了刘振林的死亡; 或者问问他效率怎么这么高,距离他们离开副本才过了七八个小时,连房产都处理好了恐怕也有哈迪斯在其中帮忙。但是最终班茗只是抽了抽鼻子,点头道:好。 班茗终于把那条给室友杨琼的消息发送了出去。他收起手机,凑到邱童舟身旁,打起精神道:走走,去看看新家。 邱童舟应声。 第二天班茗只在下午有一节通识选修课,他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起床的时候,班茗闻到了浓郁的饭香,他赶忙换好衣服洗漱。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班茗冲厨房里的邱童舟喊:我去开门! 他趴到猫眼上往外看。 竟然是柳月。 班茗心中莫名升起了一丝不安,本来随着一觉消散了一些的抑郁又悉数卷回心头。 他去抓门把手,第一下抓空了。 班茗略略平复心情,再次抓上门把手,给柳月开门。 柳月扎着马尾辫,眼眶下有明显的乌黑。她一点妆也没上,脸色极差,进门第一句话就是:雅典娜不见了。 邱童舟端出了最后一道菜,解下围裙走过来。 柳月踢掉鞋子,一言不发地走到客厅的沙发上,疲惫地瘫进去,合上了眼睛。 班茗和邱童舟坐到两边的沙发里。 柳月闭着眼睛道:雅典娜今天凌晨一点钟的时候给我发了两条消息。 一条说她一直都找不到维纳斯,一条说她去找维纳斯了,让我告诉你们柳月睁开眼睛,有些空洞道,让咱们别管她了。 我收到消息,当即就飞去了雅典娜和维纳斯住的地方。那间屋子上着锁,我撬开之后发现里面收拾得整整齐齐,就像主人出去游玩了一样。 但是雅典娜不在。 我拿不定主意,是找她还是不找,反正我让人去排查当天的机场、火车站、高铁站和长途大巴站点了,现在依旧什么消息也没有。 柳月又闭上了眼睛。她的嗓音明显沙哑了,额头上也冒出了好多痘痘。 班茗直直地坐在沙发里。 柳月毫不留情地接受了现实,毫不留情地赶来揭开了班茗刻意去遗忘的事情。 他瞪着玻璃茶几亮眼的反光角,像是瞪着灼目的熔线和着火的垃圾山。 班茗的视网膜上像是被烙上了那一幕,他耳中是燃烧的哔卜声和灰尘的低语,以至于柳月叫他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听见。 丘比特! 班茗! 班茗感觉自己的双肩被摇晃,将他从着火的垃圾山跟前瞬间拉回窗明几净的新家。 他突然有种羞耻感。像是这间屋子是用亲人的命换来的。 邱童舟放开班茗的肩膀,低声道:没事了,没事了。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还要好好活着。 邱童舟这话听起来很冷静,但是班茗却清晰地听到了他控制不住的、颤抖的尾音,看到了他痉挛的双手。 班茗拉住他,挤出一点笑容:嗯,我们都会好好活下去的。 柳月轻声道:你们还打算找雅典娜吗。 班茗松开邱童舟,看向柳月:我不知道该不该去找她。 邱童舟坐到班茗身旁,道:别去了。 担心归担心,但是我们可能不但帮不上忙,还会帮倒忙。 对了邱童舟随口问,阿瑞斯呢?他知道雅典娜的事情了没。 柳月的脸色顿时僵住了,她张了几次口,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班茗缓缓转向柳月:你怎么不说话。 柳月躲开班茗的视线,用胳膊遮住了眼睛。 房间里很安静,班茗听到了柳月有些崩溃的哭声,它被柳月的胳膊压着,不甚清晰,就像柳月始终藏在心里的热烈的感情。 班茗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他有种虚幻感,一种岌岌可危的平静主宰着班茗,让他一时间搞不清状况。 他去抓邱童舟:怎么了,哈迪斯为什么哭。 邱童舟一动不动,手指冰凉。听到班茗的问话,他方才眨了眨眼,张口想要回答的时候,却发现嗓子沙哑到失声。 他咽了口口水,道:阿瑞斯恐怕也,去世了。 六个初代神,最终只剩下了三个。 他们最终没去找雅典娜。 副本结束后,班茗的生活重新回归平静,没有死亡、没有变数。 他和邱童舟住在一起,白天邱童舟上班,班茗上学,晚上窝在一块看看综艺。 柳月给他俩送来了一只小狗,说是养孩子有助于忘却。 班茗将信将疑地养起了那只哈士奇。 事实证明,柳月的话是有道理的。班茗看着被哈士奇不小心打翻的垃圾桶和瓜子桶,心里有点绝望。 他把凑过来讨好他的二哈拍开,头痛地拿过邱童舟去杂物间取出的扫帚,把垃圾往回扫。 他又一次想要回到接受哈士奇的那个下午,拒绝掉前来安慰他俩的柳月。 邱童舟在教育哈士奇,指着地上的垃圾严厉地和它对视。 哈士奇傻乎乎地缩在沙发上瞅它的波塞冬爸爸,咔吧咔吧眼睛。 邱童舟和它对视了不到半分钟就败下阵来,悻悻地过来帮班茗收拾东西。 两人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各自震动了一下,然后都不停地开始时不时就震动几下。 班茗把扫帚塞给邱童舟,纳闷地走过去:我看看是什么消息。 他解锁自己的手机,看到顶上不停弹出的消息赫然写着「这是一个正经群」。 班茗点开,发现群主是哈迪斯,他和邱童舟被设成了管理员。 他看着群成员列表发呆。柳月把雅典娜、维纳斯和阿瑞斯都邀请进了群,由于是最先邀请的,默认就进了群。 管理员的位置还是六个初代神,仿佛一切未曾变过。唯一不同的是,群主从维纳斯变成了咦?柳月怎么把群主转让给了他? 江廿:!爷青回。 江廿:感恩初代神们解决了副本问题。 班茗点回聊天界面。 赫利俄斯:霍,又组起来了啊。 江廿:纳叔! 语文不考到130不改名:纳叔是谁? 将小:赫利俄斯原名叫纳文川,在他还是考生的时候,我们几个都靠着抱纳叔的大腿上分来着。 江廿:对对,还有苏哥。 语文不考到130不改名:什么什么,苏哥? 将小:苏哥就是阿尔特弥斯,她和纳叔第一批升的神组。 语文不考到130不改名:神组? 丘比特:@语文不考到130不改名进群劳先细阅群公告,改群名片哦。 语文不考到130不改名:好的好的。 语文不考到130不改名:公告弧。 归羽:什么什么,我没看错吧,正经群! 观覃加入群聊 赫利俄斯:迎。 归羽:欢迎! 赫利俄斯:竟然这么快就来了两个新人? 江廿:迎。 将小:迎。 赫利俄斯:有人去宣群了? 泉寂:欢迎!! 分卷(70) 哈迪斯:我宣了一波。 哈迪斯:但是这个人是我拉进来的。 观覃:是的。 观覃:大家好,我是哈迪斯老婆。 赫利俄斯:哦豁。 哈迪斯:?? 哈迪斯:滚去看公告去。 观覃:好的。 泉寂:哈迪斯有老婆了吗! 赫利俄斯:不容易不容易。 哈迪斯:@全体成员明天下午两点重开我的旧本,想参加的去戏群接龙去。 班茗默默放下手机。 这群人刷消息刷得太快了。 他对邱童舟道:哈迪斯又把正经群建起来了。 邱童舟终于收拾好了桌面,把瓜子桶放到了冰箱上头,抓了几把在塑料袋里,惊讶道:是吗?我洗完水果去看看。 他进厨房洗水果去了。 班茗坐回沙发里,打开投屏,投上一档他们最近一直在看的真人秀综艺,挤开身边的哈士奇,给端着水果走过来的邱童舟让位置。 邱童舟把果盘放到瓜子袋旁边,坐到班茗身边。 班茗拿过一颗苹果,划开手机。 就这么几分钟,消息99+。 他们不知道聊到了什么,话题忽然有点沉重。 泉寂:我也再看不到小七啦 丘比特:? 丘比特:发生了什么。 归羽:在聊副本里牺牲的同伴。 哈迪斯:换个话题换个话题。 赫利俄斯:可以可以。 波塞冬:哈迪斯怎么找到老婆的? 哈迪斯:?? 哈迪斯:你爬楼爬得还挺有耐心。 赫尔墨斯:我也好奇。 赫斯提亚:我也。 哈迪斯:好家伙,你俩搁这窥屏呢? 波塞冬:不要逃避问题。 哈迪斯:还能怎么找到,从副本里拐出来了一个npc。 丘比特:那个给你剑的小男孩? 哈迪斯:我靠,你竟然还记得。 观覃:! 哈迪斯:停! 观覃:好吧。 江廿:哈迪斯都找到了老婆,只有我还寡着。 别看手机了,他们能聊一晚上。邱童舟伸手揉了揉班茗的眼眶,休息休息眼睛。 班茗放下手机,好笑道:怎么休息眼睛,看综艺吗? 邱童舟被噎了噎,和颜悦色地反击道:也可以做一些别的运动。 班茗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心动:也不是不可以。 邱童舟挑眉,问道:明天没课? 班茗摇摇头。 那晚,班茗躺在床上,看到月色从窗帘的边缘流淌进房间中,忽然间就释怀了许多。 或许是因为散掉的人重新聚了回来,或许是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生死之外无大事。 他翻了个身,凑过去亲了亲邱童舟的额头,轻轻笑道:晚安,波塞冬。 邱童舟嘟哝道:晚安,小爱神。 作者有话说: 晚安,被副本堵塞的世界,明天再也不见。 四月半,完结撒花! 喜欢这本书的小可爱可以点进作者专栏戳戳收藏作者呀。捂脸 新书《废铁(危险关系)》文案: 新元元年,潘多拉病毒率先在东南联盟爆发。 这场病毒很快蔓延到各个邻国,大陆进入到「第一个黑暗十年」。 新元十年,病毒感染后剩下的人类,终于进入到了相对平安的年代。 薛旦出生在新元前十一年,长于第一个黑暗十年。 以疯狂闻名东南联盟的他,记忆中只有挣扎、生存和变强。 薛旦为了治疗病毒,前往更发达的黎明共和国,在诊疗所遇到了一位站在病毒研究顶端的医生。 医生叫卢卡斯,他陪着薛旦度过了最难熬的几年。 可是薛旦万万没想到,病毒稳定下来后,这位「医生」会毫不留情地覆灭他的东南联盟。 卢卡斯在第一个黑暗十年中,一直潜藏在诊疗所内,完备他的计划。 作为黎明共和国下一任议会长,他有着更大的野心。 比如统一整片大陆。 他选定了东南联盟作为征程的起点。 至于薛旦卢卡斯只当他是个意外。 只可惜,他不会料到这个意外将深深扎根在他的心底,再也无法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