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归巢:相女有毒》 第01章 浴火重生 “好热!” 陆贞贞只觉得周身被放在火里架烤,难受异常。 耳边有男人猥琐的话语,“小美人,喝你终于醒了我的灵符水,是不是很想要啊,哥哥我这就满足你。?” 身耳边是稀稀疏疏有男人猥琐的脱衣身声音,随后陆贞贞感受到有一只手抚摸上她,一股来自灵魂的厌恶感颤栗让她醒来。 入眼,男人头戴道士冠,一双猥琐的三角眼正在贪婪的打量着她,那双黑乎乎脏污的手正放在她腰间的带子上,企图做什么,不言而喻。 王麻子!? 这人化成灰她都记得,这个恶心的二流子毁了她清白后,被姐姐陆轻柔拿此事做筏子,用来逼她退亲。 退掉亲事的她,一生都毁了,这人怎么又出现在她眼前?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的,陆贞贞开始拼命反抗。 王麻子异常臭气的嘴凑过来,陆贞贞一个偏头躲过,“滚开!” 她只觉得全身血液逆流,叫嚣着让她难受。 “滚开?” 王麻子淫笑,“哥哥这会要真走了,受罪的可是你,你确定?” 他说着,臭气熏天的嘴巴再次凑上来要亲。 陆贞贞挥手,狠狠地一个嘴巴子扇过去,“啪”地一声很响。 王麻子被她一巴掌扇懵了,狰狞着掐上她的脖子。 “小贱人,你不过是相府丢弃的臭丫头,还当自己是嫡小姐。今天老子得到你,你就只能嫁给我。等你成了我的人,老子见天地想什么时候要你,就什么时候要你还不得乖乖听我的话。” 他说着,就去撕扯陆贞贞的衣袍。 陆贞贞拼命地反抗,感受到手边有物,抓起就砸了下去,这一下正中王麻子太阳穴,这人当时就晕了过去。 “去死!” 陆贞贞惊怒,恨意上涌,就算是梦里,她也要砸死这人。 可她手高高抬起,眼眸却闪了闪,又慢慢放下。看着晕死在侧的王麻子,感觉到不对。 她不是死了吗? 在锦王世子带兵攻陷皇城那一刻,她被自己丈夫,幽庆帝架在柴堆上烧死了。 透过熊熊火焰与呛人的烟雾,她还能听到幽庆帝那恶心又无耻的话语。 “陆贞贞,你果然是天命不祥之人,自从娶了你,朕就没有一日顺遂过,天灾人祸,都是你这个祸国妖姬害的,朕的江山不稳,你也休想再回到那乱臣贼子身边。” “祸国妖姬,呵呵,她陆贞贞还真担当不起。” 一行血泪流下,当年,她被逼退婚,父亲舍不得陆轻柔进宫,将她设计嫁给残暴不仁、荒淫无度的幽庆帝。 可只一年,她就成了弃后,此后八年的冷宫生活,过得好不凄凉! 她一个弃后,有何能力做祸国妖姬? 火焰一点点烧焦她的血肉,让她灵魂都在颤抖,偏她在感受着那蚀骨的折磨许久后,才堪堪死去。 死后,她的灵魂在空荡的宫殿上漂浮,成了不能入轮回的孤魂。 她看到她的好父亲陆相,终于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首辅。 一年后,陆轻柔登上皇后宝座,柳姨娘翻身成了相府的当家主母,一家人过得好不幸福。 原来,一切都是阴谋,父亲早就投靠了锦王,她舍不得陆轻柔入宫受苦,毁掉她与锦王世子的婚约,替姐代嫁。 他为陆轻柔铺路,替锦王打开城门,他做谋逆造反第一肱股之臣。 陆首辅的国丈之位从来没有丢过,权势越发滔天。 可是他有没有想过,陆家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践踏在她这个女儿白骨之上完成的。 “哈哈。” 她笑,真的好可笑啊!明明她才是陆家嫡女,明明陆轻柔是柳姨娘改嫁前带来的拖油瓶,为什么,父亲要舍弃她,那般疼爱陆轻柔。 她发誓,如能有来世,她再不轻信他人,宁愿削骨还父,不做陆家女,也要报她这一世之仇。 一口气回转,她惊喜发现,自已重生了。 陆贞贞瞥了一眼身旁的王麻子,她清楚记得,这一日是幽庆朝四月初三,她被奸人玷污。 陆轻柔,你不是收买我的丫鬟,想毁我清白吗,今生再没有这样的事发生。 一想到鸳鸯处心积虑骗她来娘娘庙,让她喝下转运符水,一切的悲剧都是从这一天开始,她就再也容不了这个贱婢。 “鸳鸯。”她轻唤一声,慢慢走到门口,撩起青灰色门帘。 正探头探脑听动静的鸳鸯见她出来,吓得后退一步。 “小,小姐?你怎么出来了?” “我出来,你很诧异?”陆贞贞一步步上前。 鸳鸯下意识地指着门口,“你,你不该……” “我不该什么?我不该完好地出来,应该被那个假道士蹂躏,对吗?” 陆贞贞一改前世随和可欺,眼神凌厉,句句如刀。 鸳鸯被她的眼神吓到,不敢对视,想饶开她看里面情况。 “三小姐说什么呢,奴婢不懂,不是您说困了,奴婢才扶您进去休息的吗?” 陆贞贞知道,很快就会有人来看她的热闹。她懒得听鸳鸯虚情假意的谎话,伸手掐住鸳鸯的脖子。 “你确定,我一个堂堂相府的嫡小姐,会不顾身份休息在这破庙当中?而不是你与那假道士合谋骗我来此,哄我喝下转运符水,想毁我清白。” “三小姐,你说什么,奴婢什么时候要害您?” 鸳鸯被她死死按压在方桌上,伸手胡乱挣扎,嘴硬着不承认。 陆贞贞自己都不知道,此时她与鸳鸯的眼睛对视时,同瞳仁变成了赤红色,随后转瞬消失。 她却在那一瞬间,看到鸳鸯内心在咒骂她: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害我和娘在这个鬼地方呆了六年,这一次只要完成二小姐交待的任务,我们很快就能回去。 还有大公子,我这一次一定要当他的妾室。 呵呵…… 陆贞贞没有意识到她窥探了鸳鸯的内心,只是冷笑。 “想做柳姨娘的狗,想嫁给万利源当小妾?那就先尝尝背主的滋味吧!” 鸳鸯瞪大眼睛,三小姐怎么会知道她在想什么?然而她没机会问了,一杯凉透的符水顺着捏开的下颚被灌了进去。 “咳咳咳……” 鸳鸯知道那符水的厉害,拼命地抠着自己的嗓子,想将水吐出来。 “三小姐,你不能这样对我,在这个庄子上,只有我一人对你好,没有我,便没有人会伺候你。” 陆贞贞冷持着一张小脸,跟本不给她再聒噪的机会,抬手劈了一掌,鸳鸯直接晕死过去。 她伸手拽起鸳鸯的后衣领,像拖破布麻袋一般一点点拖进耳房内。 她又回去拿起装有符水的茶壶,嗅了一下,这水有一股子纸灰味,应该与之前鸳鸯喝下是同一种。 她折回,捏起王麻子的脸,将壶里的茶水悉数浇灌到王麻子口鼻当中。 她无情道:“你们不是想做蝇营狗苟之事吗,今天我就成全你们。一会还会有好多人来看热闹,你们可要努力啊! 她将王麻子的身子翻转到与鸳鸯的重叠在一起,这才嫌恶地擦了擦手,转身出去,身后,很快就传来女子痛苦地喊叫声。 第02章 打压张氏 陆贞贞面上无波无澜地走了出去,她报复了鸳鸯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感,她只在等张氏快点到来。 她很想知道,张氏看到女儿被人玷污,会是何种表情。 这个老婆子欺压她六年,从她九岁外祖一家出事,柳氏向她的好父亲进谗言,说她生来不祥,克死祖父,又克外祖一家抄家,克父亲无嫡子。 她那个薄情寡义的爹不但将母亲发配到西院,更是想都没想,一辆马车,二个家丁一个婆子一个丫鬟就将她打发到离京五百里的梨庄,全然不顾念她才九岁,还是一个未长大的孩子。 张氏做为她的贴身嬷嬷,却为柳姨娘卖命,不但苛待她,还让身边的下人一起欺压她,让她过得日子连下人都不如。 这人早忘记是母亲提拔她进府,给了她一家无忧的吃穿用度。 张氏既然忘记了何叫尊卑,那么今日,她就要教教张氏如何做好奴才。 很快,一行人气势汹汹地赶来,娘娘庙就建在梨庄庄头,这行人才走一半,就听到小庙内传来让人脸红心跳的荼蘼音。 张氏脸上带着成事的兴奋,偏嘴个还虚假地喊着。 “哎呦喂,哪个不要脸的贱蹄子,大白天的干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将庄上的年轻人都带歪了。这事必须告诉德管事,将庙里的人抓了浸猪笼。”张氏撇着血盆大口,一边冲着庄子里喊人,一边带着人进屋抓奸。 陆贞贞这时从庙门后面走出来,尾随在几人最后,跟进庙内。 只见一脸兴奋的张氏,带着人直接冲进耳房,一把扯下灰布帘子,扯着嗓子骂,“我要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贱货在娘娘庙搞事,看我今天不打……” 张氏上来就去扯还在卖力的王麻子,全然不知羞耻。 王麻子被扯开,像疯了一样脸红脖子粗的扭动着,想要推开张氏继续…… 张氏掀翻人,看到女人不是陆贞贞,而是不堪欺凌早已昏厥过去的鸳鸯,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后面所有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随后她赤红着眼底,看到一旁静立的烛台,直接抓起来对着王二麻子心窝扎了下去。 “畜生,畜生啊!你去死,去死。”张氏忽然整个人都疯了。 没有人敢拦她,她带来的几人你推推我,我推推你,一个个都向后退。 陆贞贞见此,勾了勾唇角从几人身后站出来,她放声尖叫。 “啊!杀人了,张氏杀人了。” 她喊完就向外跑,完全不给张氏反应过来的机会,直直与前来的德管事撞个正着。 陆贞贞像个受惊的小鹌鹑,一脸惊吓过度的样子对陆春德道。 “德管事,张嬷嬷杀人了,她把鸳鸯的情郎给杀死了。” 张氏是从相府直接派下来的婆子,平日里在庄上耀武扬威,除了陆春德,这里的人都巴结奉承她,她冲出来时,第一想法就是让陆贞贞闭嘴。 “三小姐,话不能乱说,有谁作证是我杀了人?” 陆贞贞见她到此还嘴硬,一改从前的怯懦,从陆春德身后站出来,指着她身上的衣服,“你身上的血还未干,那殿内的几家媳妇都能做证,你刚刚杀了人。” 张氏脸上慌乱一闪而逝,双手叉腰,“里面的确有个死人,但不是我杀的,你们问谁都如此。” 陆贞贞自然知道,这些个妇人都是陆家的奴才,谁权利大听谁的,不过是一群墙头草罢了,做不得用。 唯今之计,是要鸳鸯的丑事再无法遮掩。她一指庙内,“德叔,人死在我们庄上,总归是大事,您还是进去看一眼为好。” 陆春德是陆相的人,二人可直通信件,并不与张氏一伙。梨庄虽地处偏僻,却掌着陆家主要进项之一,做为管事,的确不想庄上有命案发生。 张氏见德管事点头,嗷地叫了一声,“不行,现在不能进。” 陆春德虚眯了眼睛,挥手就要派人进庙查看。 张氏直接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往陆春德手中放。 那荷包鼓胀胀的,一看就有不少银钱,张氏直接当着陆贞贞的面,就对陆春德道,“管事行个方便,今日您给我婆子一个面子,回头婆子我定在柳姨娘那里替您多说几句好话。” 陆贞贞看到张氏对她笑,那眼睛正在对她说,“小贱人,陆春德贪财,收了我的钱,就会替我办事,这事解决了,看我怎么想办法收拾你。” 陆贞贞赤红的眸子一敛,直接走到窗下,一把推开年久失修的窗扇。 只听“吱嘎”一声,整扇窗掉了下去,里面的一切全部映在众人眼前。 她心中冷笑,暗忖:“想遮掩,我偏不顺你心愿。” “哎呀,你们在干什么?杀人可是犯法的,你们是想毁尸灭迹,与杀人凶手同罪吗?”陆贞贞故意大叫。 陆春德带来的人里还有几个年轻后生,他们看到窗扇掉了,立即探头往里看。 狭小的耳房里,几个婆子正在想办法给一个女子套衣服,只是还没来得及套上亵衣,就看到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满是暧昧的红痕。 在他们这犄角旮旯的庄上,生活乏味无聊,有这么劲爆八卦,谁都想多看几眼。 张氏拼命地喊:“走开,你们这些黑了心的,都给我走开。” 里面的妇人却被陆贞贞吓到停了手,一窝蜂地往庙外面挤。 鸳鸯没了人遮挡,这下那些趴窗户看的后生一个个瞪圆了眼睛,张氏怎么撵也撵不开了。 陆贞贞捂上了小嘴,装出一脸吃惊的样子,“嬷嬷,你就算再不满意王麻子与鸳鸯在一起,也不能杀人啊!” 张氏简直要疯了,今天的陆三小姐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但没有中他们设计的圈套,每说一句都能让她呕出一口老血,这还是平日里那个好拿捏,说什么信什么的小丫头吗? “你这个小贱人,闭嘴。”她说着就想扇陆贞贞巴掌。 陆贞贞躲开,反手给了她一巴掌。 “啪!” 张氏脸一歪,随后嘴唇蠕动,一颗槽牙被她吐了出来。 张氏:“小贱人,你……” 陆贞贞看着地上的槽牙,又看了看她的小手:好爽,我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 她暗爽之余,反手又是一个巴掌,“老东西,你在和谁说话。别忘了,我是陆家三小姐,尚书大人的唯一嫡出,你敢对我不敬?” 张氏像见了鬼一般,点指着陆贞贞,“你敢打我,你一个陆家不要的弃女,真当自己是小姐,我……”呸,还没骂出来,又啪地一声,右脸又挨了一耳光。 “主仆不分,出言不逊,不懂尊卑,我今天就代祖母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目无家规的奴才。”又是啪啪啪连响三个耳光。 张氏整张嘴里的牙都松动了,满嘴是血,“德管事,你可收了我的钱,就任由她这样欺负我吗?” 第03章 一同重生的玉镯 陆贞贞扭头去看陆春德,此人嘴角噙着嘲讽的笑,一边掂量着手中的荷包,正好巧不巧地看了一眼陆贞贞。 这一眼正好对视上,陆贞贞清楚地在他眼中看道蔑视。 她看到此人内心在说:“一个无依无靠没见过世见的小丫头,还不是我几句话就骗过去了,也值得张氏掏这么多银子,真是便宜我了。” 陆贞贞眨巴了一下眼睛,随即一脸狂喜。 她竟然又读到了陆春德的想法,那么是不是说,只要和她对视,就能看到对方的内心想法? 这个发现让陆贞贞激动不已,有了这种逆天的本事,看谁还能再和她耍心机。 陆贞贞想再看到多一些的东西,好不容易和陆春德又对视上了,这一次却没有读到。 怎么回事? 陆贞贞还在想其中原因呢,陆春德开口了。 “三小姐,张氏是有些不对,可终归是你乳母,乳母就是长辈,你如此无礼待她,有失德行和孝道,如果让相爷和老夫人晓得了,也是要受罚的。” 陆贞贞心中冷笑,却没有急着辩驳,“哦,依德管事看来,我这么做是不对了?” “三小姐大大的不对,您是陆府的嫡小姐,要有嫡小姐的气度,今日这事您就不必参预了,老夫会代三小姐全权处理。” 陆贞贞睁着翦水秋瞳,盈盈水润,很是受教地乖巧点了点头。 “德管事说得是,我身为陆家嫡女的确该有嫡女的样子,之前我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陆春德见她听教,心中得意,不免思忖:一个黄毛丫头,一个闺训就把她治的服服帖帖。 要不说,这些个大家闺秀就是累,处处受礼教约束,不过越是如此才越好拿捏。 然而,下一秒,他就听到啪地一声脆响,陆春德都傻了。 陆贞贞抬着手,一连又给了张氏几个嘴巴,才觉得使了银子有靠山的张氏,整个人都打懵了。 “臭丫头,你又打我?” 陆春德也惊的说不出话,“你……” 陆贞贞的出乎意料,打完巴掌讥笑地看着二人。 “我是陆家嫡女,自该替父亲正陆家风气。一个背主的贱婢,动不动就欺压主子,以前是我脾气太好,让这些个下人忘记了尊卑,今个还多亏德管事提醒了。” 陆春德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反倒是起了坏作用,他可是收了张氏的银子,被三小姐如此折损了颜面,脸就有些挂不住了。 他恼怒着,放低了声音威胁,“三小姐这是不把我陆春德放在眼里吗?” 陆贞贞也不客气,她冷凝道:“德管事,你当着我的面收受贿赂,不也没把我放在眼里。银子和管事之位?你自己选一个。” 陆春德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陆贞贞早就推算过日子,前世,舅舅司行掣戴罪立功在徐州打了胜战,四月已经领旨凯旋,并加封为威武将军授官正二品。 外祖一家,从被诬陷那日算起,六年后又重新挤入朝堂。 这个时候陆府应当早就知晓这件大事,不然陆轻柔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来害她,就是不想她全须全尾地回去。 既然陆轻柔都得到了消息,陆春德不可能没收到她那渣爹父亲的来信,到现在都没有车来接她,应该是有人从中做了手脚,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陆贞贞瞥了一眼已不被她放在眼里的张氏,对陆春德道:“德管事,做事不要只看眼前,做为管事,你思虑的事情要全面。我母亲是陆府的大夫人,她从前护不了我,不代表今后也护不住我,你说对吗?” 陆春德沉默,眼神在不停地变幻着。 陆贞贞笑,莲步轻移,又上前一步道:“陆管事,你敬我一尺,我自然回敬你一丈,你在十里外那片桃园置办产业的事情,我会写信不让母亲与祖母提起,这年头,谁还不想有点私帐呢!” 陆贞贞说完,嘴角讥笑蔓延变大,好整以暇地等着陆春德的反应。 果然,能爬上管事之位,受陆尚书器重的人都不是傻子,几句话这人就犹豫了,随后就听他道。 “来啊,将张氏押下去,庄里头出了人命案,张氏有重大嫌疑,必须报官处理。至于鸳鸯,此女作风不正,按府规、庄规,下人偷人,男子杖刑、女子沉塘。” “不!”张氏发出凄厉一声哀嚎。 张氏双眸充血,破口大骂,“陆春德,你这个出尔反尔的小人。你敢坑老娘,老娘诅咒你老了没人送终,夜夜都有冤魂来向你喊冤,找你报仇……你坏了柳姨娘好事,她不会绕过你的。” 张氏骂声不绝,放出来的信息量有点大。陆贞贞伸长脖子听着,陆春德却命人塞住了她的嘴巴。 陆贞贞回头,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陆春德怀里鼓囊囊的地方,再没多言,转身按记忆回到她曾经的小院。 鸳鸯和张氏都被她解决了,也不过是解了一时之气,她的真正仇人都在上京城,张氏被带走的最后一眼,她又看到了一句重要的信息。 柳氏对她娘下手了,前世她是在五月被接回府的,回去时,娘已经弥留,她只看到最后一眼,一句话都没说上,剩下的只有披麻戴孝。 于是,她的不祥之名又被加上一宗,克死亲娘。 今生既然让我重生了,就别再想拖延我回府,母亲为何会病重离世,她一定要好好查清楚。 至于陆轻柔想毁她名声这事,她必会想办法将这份情还回去。 想到回府,她对自己现有的家当叹气,除了三套半新不旧的褂子,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这些年,更别没有拿到一分月例钱,就连首饰也被搜刮干净了,这样穷的自己,如何回府? 没有值得收拾的,她把包裹往床上一堆,就看到腕间戴的镯子,镯子玉质普通,很不起眼,却是前世她在冷宫当中发现的首饰。 她所住的冷宫,从前住着一位被贬罚的太妃。那是一位惊采绝艳的女子,一身医术无双,留下无数珍本、医方,她曾在民间救人无数,被称为济世菩萨。 后来被年迈的皇帝招进宫封为良妃,此人因性格桀骜不知争宠,最后余生在冷宫渡过,可这人却没有死,传言她是自己消失的,因为一直没找到人,这件事就成了迷。 陆贞贞在冷宫八年,闲来将太妃所留医书尽数阅览,书中所授医术很是独道、渊博。而这镯子怎么与她一同重生了? 陆贞贞伸手触摸上去,脑海当中忽然出现一道女生,“得此镯者,即为有缘人。忘你善加利用,可得无尚福缘,待机缘到时,可为你开辟一条新的未来之路。” 是谁在和她说话? 第04章 今生绝不入宫,永不为后 陆贞贞疑惑又惶恐之时,那道声音越来越小了,只听最后对她说,“此镯主人与人对视,有几率听对方心声!” 陆贞贞望着镯子发呆,忽然眼前场景一变。 她看到面前出现排排货架,我十几个货柜,都是空的,也不知这里曾经摆放着什么。 越过空货架,走到最深处,靠墙的地方摆着一排通高的药柜,正散发着阵阵药香。她不过是随手打开一个匣子,手中便多了一只百年人参。 太神奇了! 重生后,她不但拥有了能听到对方心声的本事,还拥有了一间药房?有了这药房,她还用愁没有银钱度日吗? 她心神激荡,久久不能平复。待她彻底相信现实后,心神再次沉浸在药房当中。 这一次,她的视线落在药房中心地上摆着的玉蟾上面。 玉蟾有半人高,整个蟾身都卧在水里面,此蟾不似平常所见那般叼着钱币,而是嘴里叼着一只竹管。 陆贞贞发现,她每呼吸一次,竹管里就会滴下一滴水。 那水隐隐散发着香气,引得陆贞贞口中发干,想尝上一二。 可是,无论她用何种容器去取,一次只能取出一滴,而就这小小的一滴被她饮用过后,就让她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就连被鸳鸯挠出的伤痕都消失了。 这玉蟾滴下的水,绝对不是普通的水,如果真的有神仙,那么仙家灵泉也不过如此吧? 外人不知陆贞贞此时有多惊奇,只看到她独坐在床上,一双大眼睛空洞无神地对着一堆上不得台面的行李发呆。 “呵,小丫头这是想卷铺盖逃走,又愁没有上路的银子?” 男子揶揄的嘲笑声忽然从房间内传开,惊得陆贞贞差点叫出声。 “什么人?” 陆贞贞慌张地收回手,忙用衣袖遮掩住镯子,这才看向来人处。 男子站在窗前,逆着光,看不清真容,只能看出他身形修长、体型清瘦。 陆贞贞从床上站起来,慢慢走到梳妆台靠着的墙角,那里有她藏的一截棍子。 她警觉心大起,这人一身黑衣,脸上还戴着面具,突然出现在她屋里,难道是陆春德后悔了,想替柳姨娘除掉她? 男人看她像受惊的小鹿似的,睁着一双大眼睛戒备的盯着他,忍不住发出低低的笑声。 “真没想到,你这么恶毒的小丫头也会害?” 陆贞贞才重生,努力去想前世记忆,确定没有这么一号人物出现,这人又遮掩了容貌,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睛。 “你想做什么?到底是谁?” 男人一步步离开窗口,肆无忌惮地坐到梳妆凳上,手指有一下无一下地敲着空空如也的梳妆台。 “告诉你也无妨,江湖人叫我百晓生,我呢,收人钱财替人做事,特意来打探一下陆尚书之女,陆贞贞的人品。” 陆贞贞虚眯了眼,一脸防备地看着他。 “谁派你来的?” 百晓生像打量货物一般,上上下下将她看个仔细,那目光让人很不舒服。 “长得吗?还行。就是太瘦了点,将来好好补补应该能补回来。这性格吗?客观来讲,还不错,遇事从容、镇定理智。可是如果是夫家人角度来看你,又觉得你太过歹毒、狠辣。如果我实话实说,恐怕姑娘的婚事要黄。” 陆贞贞知道了,“你是锦王派来调查我的?” 那人面具下,性感薄唇挑起,“果真是一个聪明的小丫头,一猜就中。不过你别想贿赂我,我这人只接受第一份雇佣,我会实话实说的。” 他起身,将陆贞贞挤到墙角,带着压迫感,居高临下地看向她,故意戏耍的意味很强。 陆贞贞瞪大了眼睛想看清这人的眼睛,可是她那一直好用的读心术,竟然在这个时候失灵了。 她心中腹诽,这成功几率也太小了吧。 既然读不到男人心思,她干脆撇开头,逃离这人的压迫感下,男人离她太近,他炙热的呼吸,和人身上的鹅梨帐香一直往她的鼻腔里钻,让她呼吸不畅。 “你想多了,我可没有钱贿赂你。” 百晓生看着她逃离的瘦小身影,轻笑,“没关系,我对你印象很好,虽然你对付自己的贴身丫鬟,用的方法在外人看来毒了点,但在我眼里,做得还不够。所以我虽然会实话实说,有些话我也可以选择性不说。” 陆贞贞伸手制止,“不必,你可以说得更不堪些。毕竟我在这乡下庄子六年,学会得只有如何耕种。既不通文墨,也不会才艺,我自知配不上那位大名鼎鼎的世子爷,偏我爹还妄想攀附,我实属不忍他被欺骗。你还是让他把亲事退掉吧!” 原本一身戏谑的百晓生忽然神情就变冷了。这话听起来,是陆相别有用心,可显然是小丫头自己嫌弃。 “怎么,你不想嫁?你可知,只要我说几句好话,锦王那边就会正式提亲,你就能逃离现在的窘迫生活。” 陆贞贞当然不想嫁,不说前世司徒琰将陆轻柔封为皇后,对她的仇人宠爱有加。 就说这六年,锦王府对她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怕是早就想退掉她这门亲事了。 她重活一世,还有什么看不明白,前世这位百晓生没有出现,怕是看到她被玷污一幕,所以没有出现的必要。 而今生,她清白尚在,又有手握重兵的舅舅回朝,将她的亲事提上日程,就可轻松多了十万大军的控制权。 而她前世失了清白,主动退亲,怕是早就遂了对方心意,偏她还傻得觉得对不起司徒琰。 这么想来,司徒琰这个男人好生可恶。一边让她心生愧疚,一边娶陆轻柔,维持住与父亲的翁婿关系。 而她的舅舅与父亲是连襟,锦王一样可以借助舅舅的兵权。 真是可恶,她被这些人耍的团团转,他们却全在利用她的关系。 越是分析,陆贞贞越讨厌司徒琰,这男人就是一个自私、凉薄,城府深不可测的狐狸。 “如果你还不明白,那我就再明确一点的告诉你,我父亲攀附锦王,不过是在铺设后路,我这个女儿他随时随地都会被舍弃,还是让锦王看清楚现实,不要被我爹爹骗了。” 陆贞贞知道,她这样说未必会取消锦王想借舅舅的势。但她回京后,可以游说舅舅,看清陆相的为人。 就算要投靠新主,也不能让这功劳被陆相占去。 她重生一世,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报仇,然后让母亲和舅舅无忧安稳平生。而她的爹,早已不被她当做亲人,更别想再利用她嫁人来铺路。 她发誓,今生绝不入宫,永不为后。 陆贞贞拒绝得爽了,殊不知,百晓生那张丑陋的面具下,男人精致的眉眼,已经染上的深深的怒意。 第05章 镇上一霸也敢招惹 男子怒气出了小院,还忍不住回头瞪视一眼。一道影子出现在他身侧,小心翼翼道:“爷,三小姐六年未回京,所说的话未必可信。” 男人拿下脸下的面具,俊美无俦的脸上一片阴寒,“陆相如何用心,本世子根本不在乎。” 他气不过得是小丫头的态度,她凭什么敢嫌弃。 “墨玉,爷我问你,外面可有爷不好的传言?” 墨玉想了想,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爷一项洁身自好,又博文广学,文韬武略,京都世家子弟无人出其右,没有您半点不好的传言啊。” 要说不好的,就是爷的威名太胜,又长像太过俊美,那些个世家小姐只要听到他们爷的消息,就像疯了一样,全完不顾及礼仪,巴巴的往上凑。 “没有不好的传言?” 他单手摩梭着下巴,想不通小丫头看着鬼机灵鬼机灵的,为什么要想法设法的挑拨锦王府与陆府关系? 墨玉惴惴不安,小心回道:“爷,三小姐还小,她的话奴才觉得不用放在心上。” 司徒琰想说,那丫头是小,可心眼却不少,他就没见过哪家还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就能那样坑害人的。 “她想退亲,我倒要看看她怎么游说陆相那个老狐狸。” 原本只是顺道来看一眼,现在他却生了些许兴趣。 陆贞贞还不知道她对上的是锦王世子本人,而这人身居高位,自有一身傲气不愿别人忤逆。越是不顺他心思的,他越要将这人的意愿板过来。 陆贞贞想退婚,万万想不到自己说出那些话,会弄了一个适得其反。 这时,她已收拾好换洗衣物。原本她还在想手中无银钱要怎么回京,因为没有陆府的命令,陆春德绝对不会让她离开。 可她不能等,现在回去,说不定还有救母亲一命的希望。 她看着手里那颗处理干净,品相上佳的人参,卖掉它,回京的路费就够了。 陆贞贞单身上路,并不知身后有人在尾随,赶在天黑前,终于到达天水镇,要不是之前喝了灵泉水,她都怀疑自己能否坚持走下来这么远的路。 一入镇,她就找到一家药铺,她的读心术帮了很大的忙,一颗百年人参为她赚来一百二十两银子。 眼看天就黑了,她走得又累又乏,还有五百里的路程,这一晚说什么也要在镇上过了。 正准备找一家客栈休息,就看到当街围着一群人,人群中有三五人男子正对着一人拳打脚踢。 她原本不想管闲事,可她一眼认出,指使那些打手的男人竟然是柳姨娘的表亲。这人叫木肖河,她前世刚回府时见过此人两面,明明是外男,却能自由出入陆府后宅,好像颇得柳氏信任。 木肖河感觉到有人在看他,顺着目光望过去,是一个还没有开脸的小丫头,瘦不拉几的小身体,破破烂烂的衣衫,只看了一眼就没了兴趣。 木肖河嘴里骂骂咧咧地嚷着,“打,打死丫的,偷东西偷到我木家头上来了,还毁了我精心准备的礼物,不打死她我都不解气。” 陆贞贞在那一眼里看到木肖河的愤怒,这人竟然在为柳云枝搜罗奇珍,而被打的那个小丫头不过是染了一匹他才买回来的蜀锦。 柳云枝准备这些奇珍做什么? 这时,地上的丫头一直垂着的头终于抬起来了,只见她肿胀的两腮被撑的鼓涨涨的,终于咽下最后一口东西时,用袖子抹了一把油脸,站起身没几下就把围殴她的人给打翻了。 “我就偷了你几个包子,你打了我这么多下,扯平了,你要是再打我,我就不客气。”丫头魁梧有力,说话也瓮声瓮气的,放了话就想走。 周围人议论纷纷,无不称胖丫头厉害的,被打成那样竟然全然无事。 陆贞贞看到她,眼前也是一亮。 这不是前世跟在陆轻柔身边的蛮秀吗?这丫头憨厚、耿直,管饭即是恩,对陆轻柔无比听从信服,更是一身蛮力无人能挡。 前世,蛮秀可没少帮陆轻柔做事,是她最信得过的丫鬟之一。 原来是木肖河找来送她的。 木肖河见自己的人都被撂倒了,气得一张白面发青,小胡子一抖一抖的,“臭丫头,你还弄脏了我的蜀锦,要不就卖身给我,要不就等被打死。” 蛮秀一脸警惕看着众人。 木肖河喊,“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狠狠地打?” 刚刚那些人可都是赤手空拳,这会都拿上了家伙是,陆贞贞知道蛮秀能打,可这一场恶战下来,定也会受伤。 她想着,与其让木肖河收下她送给陆轻柔,为何她不收买下来为已用? “慢着,你的蜀锦我替她赔了。” 陆贞贞一开口,大街上都安静了,众人看到是一个还梳着双丫髻,没成年的小丫头,又穿得破烂烂的,纷纷点指她不自量力。 木肖河从高高的石阶上走下来,一点鄙夷地打量着她,“小丫头,你说大话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斤两,我那可是上好的蜀锦,一匹布要百两,你赔得起吗?” 他话放出来,蛮秀就一缩脖子,像是意识到自己犯的错了。 陆贞贞想收买人心,自然舍得这百两银子,她摸了摸还没放热乎的荷包,用下巴指了指木肖河。 “我要替她赔,自然不在乎钱,但你要拿出物品来证明它值百两,否则我就告你讹诈。”那样的架势,哪里像一个未见世面的小丫头,那一身的高傲,睥睨人心的架势,就像久居上位者的贵人,让人不容忽视。 木肖河被震慑住,随后想到他不过是一个未见过世面的小丫头,懂什么。 “把被染了油渍的锦布拿上来。” 下人抱着一匹赭色蜀锦出来,料子颜色陈旧,花样老套,陆贞贞看了一眼,这匹布并不适合柳姨娘使用,难不成是用来讨好老太太的? 她上前一步,翻了翻布料,“不过是最抵挡的经锦,最多价值二十两,与月华锦、雨丝锦、浣花锦的差距十万八千里,这样的一匹布也敢让我赔一百两?” 木肖河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指着布料,“胡说八道,你一个乡下丫头怕是连蜀锦都没见过,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这匹布不值钱?” 陆贞贞指着街角布庄,“简单,我说的对不对,到那布庄问上一问就知道了。如果再不行,咱们就县衙走一趟,看谁说的对?” 司徒琰就坐在对面茶楼内,倚窗下望,嘴角勾笑,“小丫头,也不知谁给你的胆子,镇上一霸也敢招惹。” 第06章 坑到一枚金锭 墨玉一点担忧,再怎么说也是主子的未婚妻,一路跟下来,也替三小姐挡了一些宵小毛贼,看样子,爷也是在乎的。 可现在又眼看着恶人欺负三小姐而不帮,他有些看不懂。 司徒琰手端着茶杯,一脸的好整以暇地看着下面,一点要下去的意思也没有。 木肖河见小丫头敢和他叫板,哼了一声,那五个打手立即站到他身后。 “小丫头,要么拿一百两银子,要么乖乖滚蛋,安庆的县老爷岂是你说见就见的?” 他身后的人一起敲手中棍子,一个个凶神恶煞地瞪着陆贞贞。 陆贞贞要是普通十五岁小丫头,看到这架势一定转身就跑,可她一脸从容淡定,站在那把几个打手从头到尾一个不漏的看了个清楚。 陆贞贞在这五个人眼睛里读到了自己想要的,心中有数后,当下大安。 她走上前,压低声音道,“木肖河,你不过仗了一个姨娘的势,就敢如此耀武扬威,如果让陆相爷知道你私底下干的好事,怕是没有人能护得住你。” 木肖河脸色铁青,脸上露出杀机。 “在这镇上,既然叫得出我木爷的名字,就该知道我的手段,小丫头,我看你是想去长春楼讨生活了。” 长春楼是当地的妓院,蛮秀听到木肖河的威胁,立即上前挡住陆贞贞单薄的身板,悍不畏死的忠贞样。 陆贞贞心中大定,她故意这样说,也是在试探蛮秀。蛮秀果然是知感恩的,现在就站出来护她了,那她今日一定竭尽全力确保两人全身而退。 木肖河这人年约三十五岁以上,瘦高如竹杆子,年轻时长相应当不错,现在却是脸色蜡黄,双眼无神。 陆贞贞用眼神上上下下扫了几点,声音不疾不徐道:“木肖河,气大伤身,你都要命不久矣了,还为几个包子,十几两银子的布匹在这大动干戈,你就不怕暴毙而亡吗?” 木肖河本来就在盛怒之下,被人诅咒要死了,扬手就想拍死满嘴胡说的陆贞贞。 陆贞贞不能暴露自己身份,那她想安全带走蛮秀就要另想它法。 她反手接住木肖河拍过来的手腕,讥讽道:“你神思不属、面黄蜡黄、眼神呆滞,这些都表明你身体出了问题。如果你还不信,那么我断言,这半年来,你定是胃口全无,从前无肉不欢,如今却食不下咽。我说的可对?” 木肖河拍出去的巴掌被他慢慢收回,鼻腔当中却发出重重的哼声,“是又如何,熟识我的人,都知道我近来食欲不佳。” 陆贞贞从荷包里拿出小瓷瓶,“你可以不相信我说你命不久矣。如果你用了我师父调配的药后,立即食欲大开,便放了蛮秀,我引荐你见我师父,替你治病,如何?” 她小手当中摊开一个雪白的瓷瓶,静静地躺在众人视线当中。 木肖河一百二十个不信,他没有胃口、食不下咽的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多少名医给他开了调理肠胃的药都不见效,但从来没有人说他会命不久矣。 他抓了瓷瓶,打开瓶塞,看都没看就将里面的“药水”给喝了,喝完还扬言,“一点点药水就想让我放人,我喝了,但我要告你下毒害我。” 陆贞贞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她一点都不怕。蛮秀却是在一旁一直推她,“小姑娘,你快走吧,这事和你没关系,你不要因为蛮秀被牵连。” 陆贞贞摇头,在她宽厚的肩膀上拍了拍,“放心,他会放我们的。” 她话才落,果然就见木肖河变了脸色,有惊奇,有欣喜,还有一份隐隐的担忧。 “我特娘的竟然饿了,还想吃肉,现在我怎么那么馋醉香楼的卤肘子?”他自言自语了一会,猛地盯向陆贞贞,“你说我命不久矣,那我这病可还有得治?” 陆贞贞指了指那匹蜀锦,“一百两银子还要赔吗?” 木肖河有点肉痛,咬着后槽牙,好半天才道:“二十两,弄脏了我的蜀锦,二十两必须要给。” 陆贞贞点头,“我的药呢,是我师父用天山雪加上五种百年难得的草药,特意为我娘调配续命用的,虽然他老人家那里还有,可这药却值一枚金锭,先给钱,我就告诉你想知道的。” 她小手一摊,木肖河就要翻脸。 “怎么,你想白喝我的药?还是说你不想要我师父他老人家的地址?亦或者是,你的命连一枚金锭都不值?” 木肖河真的是想扇死这个死丫头,可他这会不但觉得周身疲倦感消失,那久违的腹饿感越来越强了。刚刚他喝的药,真的想再来一些,他也怕死。 木肖河酸着脸道:“来人,给这位姑娘拿一枚金锭。” 陆贞贞颠了颠手上的金锭子,心中笑开了花。这个木肖河就是人渣,要不是在这里不安全,只坑他一个金锭子太少了。 她随手就丢给了蛮秀,“拿着吧,他把你打成这样,算是赔你的医药费。” 蛮秀死活不要,木肖河没好气道:“现在该说出你师父人在哪了吧?” 陆贞贞心道,她哪有师父,不过是有些天赋,又在冷宫读了一些珍本,看出木肖河肝不好。如今她要回京都,绝对不能将这人往京都引啊。 她道:“就在幽州盘山城,济世堂药铺,我师父每七天一坐诊,后天就是他坐诊日子,我还要替师父去采药,你自己去寻过去就好了。” 陆贞贞看了他一眼,拉着蛮秀就走,今晚看来不能住在天水镇了,木肖河这人心胸狭隘,肯定会找机会报复她的。 陆贞贞走出去半条街后,木肖河指了人,“给我跟上她。” 老神医他要寻,钱也要。一个臭丫头,也想占他便宜。 就在这时,二楼的司徒琰抓起桌上的獠牙面具,身飞跳了下去,没有人看出他是怎么动手的,只见他衣诀飘飞,人走过去后,街上横七竖八躺着六人。 墨玉呆愣了两秒,爷可是从来不会多管闲事的人啊,现在这样为三小姐出头,看来一点想退掉这门亲事的想法都没有,那三小姐要退亲,爷是不是很生气? 墨玉愣怔间,就看到他们爷再一次一反常态,挤进一辆破旧狭小的马车当中。 马车内。 陆贞贞气闷地瞪着他,“是你?你要做什么?” 陆贞贞不喜欢面前这人,这人两次都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她面前,让她很是防备。 第07章 同行 这个百晓生是锦王派来的人,这样跟着她,一定不安好心。 司徒琰无辜道:“怎么说,也是我帮你解决了尾巴,那人可没想过就这么算了,不感谢我,也不用这么排斥吧?” 他忽然靠前,陆贞贞向后躲,脑袋踫到车壁上,发出砰的一声。 陆贞贞揉着后脑,蹙着眉,这人一身清冷,檀香当中又带着暖暖沁甜的鹅梨香混入鼻间,说不出的诱惑人。 男子高大,虽戴着鬼面,却从骨子当中透着邪魅,陆贞贞脸不自觉发热。 “你说话就说话,离我远点。” 司徒琰目不转睛地盯着小丫头的眼睛,除了水亮,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满的惊吓,像极了受惊的小鹿,让人不忍,很容易升起保护欲。 这样一个单纯又年幼的小姑娘,一看就涉世未深,哪里来的那么重的心机和算计? 难道看错了? 他退后,笑得痞气,“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陆贞贞翻了一个白眼,一个才见过一面的人跟你说是朋友,一定有目的。 “抱歉,我和你不熟。” 司徒琰看着她,神情很认真,“就算现在不是,总会是的。“ 陆贞贞也不和他辩驳,想用读心术再听一听他的目的。可是想该死的,又失败了。她眼仁红光一闪,随即失落地撇开脸。 她试探,“你说吧,为什么跟着我?” 司徒琰长腿一伸,狭小的马车厢里就感觉塞满了他的腿。 陆贞贞无处可去,只能又侧了侧身子。 司徒琰:“如果我说是想求你手上的药,或者是想常年求购姑娘拿出来的那种药水,姑娘可卖?” 陆贞贞轻笑,贝齿如珠,秀美文雅,声音也如绢绢流水,清亮纯澈好听。 “如果是为了求药,恐怕要让公子失望了。我这里没有了,只能到我师傅那里去求。” 陆贞贞面上回绝,心中百转。这人求药像是借口,接近她应该另有目的,给她的感觉很危险,比木肖河还要危险得多。那灵泉水是她的秘密,里面什么药都没加,骗骗木肖河能行,骗这个男人,怕是容易被发现问题。 司徒琰痞笑,谁都不知他那丑陋的面具下,这一笑是怎样的绝代风华。他单手支撑在车壁上,打趣道。 “你觉得我会信?” 陆贞贞后悔啊,她怎么就让蛮秀自己回去了,要是有蛮秀跟着,也不会这么尴尬啊! 这男人一身好皮囊,就算戴着鬼面,那姿态也说不出的潇洒魅惑,这男人是想勾引她一个没长开的小丫头吗? 可是蛮秀得了银子,一心想着一同逃难而来的那些乡亲,一定要送钱回去,好让大伙渡过眼下春黄不接的难关。而她这边心系母亲的身体,就给了蛮秀陆府地址,让蛮秀去京城找自己,结果遇到这么一个瘟神。 “我这里真的没有了,还请你下车。” 司徒琰来了,就没想过下去,他晃动着两条大长腿,“小姑娘可能忘记了,我是知道你是谁的。” 陆贞贞蹙眉,“你不信我也没关系,你跟着我也没用。” 陆贞贞越是想甩掉这人,越是不能如意。 “我们这么熟了,你不会怕我拿不出金子吧?” “既然你这么有钱,还请自租一辆马车,我这车子小,挤不下二人。” 司徒琰侧头,“没事,我这人能吃苦,挤是挤了点,腿倒是能伸得开,你一路回京,我正好回锦王府,我们同行,我还能保护你一二。” 陆贞贞气闷,这人说着做着,为了他那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特意从侧坐来到了正坐上,也就是和陆贞贞挤到了一起。 陆贞贞立即觉得这人德行有问题,孤男寡女,就算她还未及笄,可也是即将成人的大姑娘了,他这样往身边凑,和流氓二麻子有什么区别。 可是她又不想表现的太过激烈,她怕适得其反。 陆贞贞挪动了一下身子,选择坐到了窗边,“百公子还请自重,我有婚约在身,还请你注意言行。” 司徒琰原本一直找不到原由的憋闷,听到她这话后突然就舒展了,原来他一直跟着,想方设法想跟在这丫头身边,其实是因为心口堵着一口气。 原来这小丫头心里,对那份婚约还是很在乎的。 他轻咳一声,心情大好,装出满不在乎的语气,“你不是希望锦王能提出退亲吗?如此你还怕什么?” 陆贞贞简直要被他气死了,感觉说出的话都是对牛弹琴,干脆闭嘴不说。她心中合计,要如何甩掉这人,还是拿出一瓶灵泉,将他打发掉算了呢? 正在这时,车夫出声了,“小姑娘,前方就是問村了,要是再不住宿,再往前走全是山路,荒山野岭的我老头子没事,怕小姑娘你吃不得这苦啊!” 陆贞贞前世受火焚之苦,灵魂都被炙烤折磨,能重活一世,她还有什么苦不能受的。但她想到如今是幽庆三年,商朝已有民不聊生的迹象,夜间山路不太平,她不能让自己出事。 “老人家,那就辛苦您一趟,咱们找一户人家借宿吧,银钱不用担心。” “好勒。” 马车拐弯行下道,陆贞贞回身,虽然很不想和这人说话,可她不想别人误会。 她想说,要投宿了,再赖在车上让人看到,到时更加解释不清楚了,可是村道难行,车辙印深,马车才一拐下道,马车就栽歪了一下。 “你……”陆贞贞话没说出口,身子就向另一边扑了过去,司徒琰下意识的不想她受伤,身子前倾就去扶她。 陆贞贞手无支持,在半胡乱抓扯,一下子就将司徒琰脸上的面具给打掉了。 司徒琰还没反应过来时,脸上温热一触,有着少女的柔软的嘴唇紧紧贴了上来。 “我……”陆贞贞稳住身子,脸上羞红一片,简直要懊恼死了。 她怎么就好巧不巧的亲了人,她可不要和一个江湖人牵扯不轻。 她正懊悔的不行,恨不得立即下车。男人的反应更加激烈,直接捡起地上的面具,飞身就跳下了马车,一句话都没有,人就消失在夜色当中。 陆贞贞看着阖动的马车门,贝齿咬着下唇,一副受辱的模样。 “哼,早走多好。”害她出了这么大的糗,陆贞贞难堪地捂着磕痛的嘴巴下了车。 车夫已经找好了人家,看她下来,还特意伸长了脖子向车内看了一眼。 “和姑娘同行的那人不下来吗?” 陆贞贞尴尬。 第08章 身份败露 “老伯听错了,车内只有我一人。” 车夫老伯年纪有点大了,掏了掏耳朵,似乎也在怀疑自己的听力,看了一眼车内,的确没有人,这才转身。 “这家姓木,是这问村的大户,有空房子,这里的管家已经答应借给我们住了,不收房钱。小姐快进来吧。” 村里四周漆黑,陆贞贞抬腿跟着老伯向小门内走,心中隐隐有着不安。 姓木,不会那么巧吧?这会时辰已经不早了,不住在这里就只能在马车上过夜,她问。 “老伯,你有没有问,这户人家的主人可在?我们来打扰,是否要拜会一下?” 老伯一副你放心的口吻,“我们行脚的,经常找人家借宿,这户主人常年不回来,管家人好,小姐放心住下,您要是觉得不安,明早给管家一点银钱就行了。” 听到主家不在,陆贞贞这才敢往内走,她也累了,走了五里路才到流水镇,又坐了两个时辰的马车来到问村,全身无处不疼。 客房还算干净,陆贞贞几乎是挨了枕头人就睡着了。 这时,村子口被一排火把映亮,吵杂的声音惹得村里狗吠声此起彼伏。 木肖河迎着一人向院内走,一边问着管家,“今日村里可有人借宿,其中有一个年纪不大,眼睛很是漂亮的小丫头?” 管家的目光才往客房方向看了一眼,说一个字有…… 木肖河带着人就往后跨院客房走去,“死丫头,敢暗算我,看你往哪跑。” 跟着他同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四处找寻陆贞贞的陆春德,他猜到陆贞贞是独行回京了,他在流水镇找了一圈,遇到柳姨娘的表弟,二人一聊起来,就猜到了小丫头走的去路。 陆贞贞怎么也没想到,她不敢在流水镇住宿,还是被这伙人在问村给找到了。 房门砰地一声被人推开了,陆贞贞猛地起身,看到头戴鬼面的百晓生,没好气道:“你阴魂不散啊,大半夜你闯我卧房,你……” 陆贞贞话没说完,人像是被拎小鸡一样,就给抗了起来。 “不要出声。” 男人语气严肃,让她本能闭嘴,随后身体失控,人被带到院外的一颗茂密古树上。 她已经不用男人告诉原由了,因为一行人点着明亮的火把已经包围了她的小院,带头的二人正是木肖河和陆春德。 “他们竟然找到这来了。” 她以为至少要到明天,陆春德才会发现她不见了,到时她人走远,看他们还怎么抓她回去。 可是没想到,陆春德和木肖河是认识的,原来是她想错了,陆春德其实也是柳姨娘的人。她将视线落到正在往进搬运货物的马车上。 “百公子,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司徒琰正一瞬不瞬地看着陆贞贞,这丫头很不简单,通长女子半夜看到他脸上面具,就算不惊叫,总会害怕。 可这丫头,只有怒气冲冲,现在还要求他办事!他故意将搂在腰间的手臂收了收,用调侃不正经的语气问她。 “可陆三小姐说,我们不是朋友,我救你两次,你都没说感谢我呢,又求我怕是不妥吧?” 陆贞贞没好气的晃了晃身子,这人太无耻了,明明不用抱得这样紧。可她一动,司徒琰借机松手,陆贞贞脚下不稳就要往地上栽。 要不是反应快,要不是地上的人正在将客房一间一间搜查,她绝对不会把嘴唇都咬破了,才制止发声,更不会主动抱住“狗男人”的腰。 她用控诉的眼神看向那张狰狞的面具,面具下的男人给了她一个无辜又遂你心意的眼神。 陆贞贞告诉自己不要发火,这些个江湖人就是这样,没底限、没原则。可这一次她死活不敢撒手了。 “我给你想要的,你帮我把那车货毁了。以百公子的本事,肯定能做到吧?” 司徒琰唇角勾笑,“坏事我可不做,这可是损人不利已的事。” 陆贞贞要不是怕自己摔下去,真想掐死他,这人的语气里明明是在说,你求我,你求得我开心了,我就帮你。 她想松手,又没勇气,一阵山风刮来,陆贞贞感觉整个树都在摇晃,下得她抱得更紧了。 少女娇软的身姿,柔和的体香,让司徒琰心池晃了晃,小丫头还这么小,人瘦得似一用力就能折断般,可该长的地方,一处都没忽略。 他喉结滚了滚,某种异样情愫升腾,想到马车上那个意外的吻,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他轻咳! 陆贞贞以为他在等着自己加筹码,眼看那车货就搬完了,那些东西不知有多少是要送到京都给柳云枝的。让那个贱人拿着这些奇珍四处打点关系来给她们母女找麻烦,不如现在就掏了她的底,来个釜底抽薪。 “这样,只要你肯帮我,日后只要是你用药,我每个月无偿送你一瓶。” 陆贞贞话落,男人果然意动了,可是他站在那还是没有动,只是用他那黑洞洞的面具看着。 陆贞贞心中暗暗咬牙,“三瓶,不能再多了。我的灵泉水不但对外伤有奇效,常久服用还可续命。你帮是不帮?” 司徒琰狡猾一笑,将人放靠在一颗主树干上,然后黑影一翻,人就到了村口那辆装有货物的马车后。 陆贞贞也不知他干了什么,那马就惊了,连车带货在院前横冲直撞了两下就跑进了夜色当中。 搬货的小厮喊着叫着冲进山里去追,院子空了出来,木春河这边没找到人正准备发火,听到东跨院的动静只高喝了一声,“怎么回事?” 那边就起了火。 客院的人很快就退了,黑影一闪,跃上树来到陆贞贞面前,“可满意?” 陆贞贞看着那火只在几熄就烧红了半边天,对这个男人的能力惊讶不已,她点了点头,很诚实道。 “你很厉害。” 司徒琰见她的小表情里带着崇拜,心神一荡,嘴角上翻,带着人落了地。 “木肖河这人难缠的很,过了今晚他还会继续找你,你雇佣的那车已经不安全了,是否和我同行?” 陆贞贞感觉自己被套路了,怎么一切都像是掌握在这个男人计划当中,如果她说不同行,等木肖河反应过来,以他和柳姨娘的关系,真追到她别说回陆府了,一定不会有她好日子过的。 第10章 偶遇流民 “停下,你们都停下。”她大声喊,可这些人像疯了似的往车前涌,一边涌还一边哀求着。 “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陆贞贞眼瞅着那对母子趴在地上好半天起不来,可是这些流民没有一个上前去扶一把,她气愤不已,提裙下车。 “你们伤到人了,不知道吗?”说着就往外面冲。 司徒琰伸手去抓她,却没有抓住,眼看着陆贞贞跑进人群。他低低诅咒了一声,“墨玉,你负责将流民控制住。” 他说着就紧跟着下了车,陆贞贞已经来到了那对母子身前,小孩躺在女子身下,看不出外伤,紧闭着双眼。 女人护着孩子同时,却是半趴着怎么也起不来。 “你还好吧?”陆贞贞不敢踫妇人,就怕她出了内伤。 小妇人摇头,捂着右勒那里,挣扎慢慢起身,“我没事,只是小宝他…”妇人说着眼泪滚滚落了下来。 陆贞贞见她嘴唇干裂,肤色黯淡,一个二十才初头的年轻女子,在她眼中却看不到年轻人该有的神采。 这是受了多少磨难,才能把一个年轻人磨得失去了对生活的向往。 陆贞贞翻看了一眼孩子眼皮,又摸了一下孩子脉象,松了一口气,“不用担心,孩子应当是饿久了,营养不够晕倒的。” 她说着,从怀里拿出稀释过后的灵泉喂给孩子,那妇人担忧地看了一眼陆贞贞手的药瓶,终究没说什么。 那孩子喝下灵泉,睫毛掀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小妇人一阵欣喜,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小孩子身上时,没有人发现有人慢慢靠近陆贞贞,一柄寒光闪闪匕首正对着她的后心递了出去。 “小心。” 司徒琰心都要跳出来了,没有人想到这些流民里竟然还混着杀手,而且是奔着陆贞贞去的。 他离那人还有些距离,想要不受伤害制止已不能,只来得及用手握住刀身,血从他手上流下,瞬间染红了地面。 陆贞贞回头时,只看到一个庄稼汉打扮的人被司徒琰一掌拍飞出去,满地的血,他手上握着的匕首几乎嵌进肉,只这样看着就觉得痛得厉害。 “你怎么样了?”直到此时,陆贞贞心中全是震撼,她不敢想象如果不是这人救了自己,她现在是不是又死了? 司徒琰哑着嗓子说了一句,“无事!”随后对着紧随的墨雨道:“通知当地的官府,将这些流民全部带走调查。” 陆贞贞看了一眼流民,这些人各个面黄肌瘦,不知受了多少罪才来到这里,如果被官府带走审问,又不知要吃多少苦。 “放过他们吧,只抓那一人足够。” 司徒琰却是没有答应,伸手点指了几个鬼鬼祟祟的男人,“将这几人一同带走。” 陆贞贞担心司徒琰的伤势,看了一眼清瘦的母子,从荷包里取出十两碎银子,“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抱歉。” 她现在自已一身麻烦,根本无力帮助他人。 司徒琰看出她眼中不忍,知她心地善良,明明手上血流不止,还不忘安慰她,“墨雨会问清楚这些流民出现在此的原由,他们的后续安排你不用担心。” 陆贞贞点头,默默向车方向走。 “朝廷不做为,贪官当道,苛捐杂税重到让百姓民不聊生,这世道什么时候才能清明?” 她声音很小,目光忧沉,眼中是历劫沧桑的痛苦,司徒琰耳力很好,将她的话系数听进耳中。 他心生诧异,一个少女,怎么会有这么深的感慨,明明是无忧无虑的年华,不该是只想如何绣花弄蝶,抚琴练画,竟然忧他所忧,烦他所烦。 “会好的,这下天会有太平之日的。” 陆贞贞侧头,心道自己大意了,让他听去了。这人耳力这么好的? 这一次他们没有坐那辆招摇的马车,司徒琰换了坐骑,伸手去拉陆贞贞。 “做什么?”陆贞贞问。 “你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你?”司徒琰在马上,保持着拉她的姿势。 陆贞贞当然想知道,其实她不用这么麻烦,只要给她机会,让她读一下对方的心声,就知道是谁要害她。 可是人都被带走了,她只能随这人去。 “不能坐车吗?”她不想共骑一乘。 司空琰不说话,保持着姿势。陆贞贞看着他的精良纯黑大马,眉心深锁。 “那我自己坐一骑。”她话音才落,腰身被有力的手臂箍住,只觉得天旋地转,她人便坐上那头黑色大马的前面。 “放我下去,你这样被人看到还要我怎么做人。”陆贞贞挣扎。 司徒琰面具下的嘴角含翘,手臂箍得更紧了。“放心,我的夜风很快,他们看不清你。” 陆贞贞还想拒绝,可身下的马已经飞奔起来,她尖叫一声,身子前倾,用力抱住男人的腰。 一人来高的马啊,如果摔下去脖子都能断了。 小命比名声重要,她死死搂着男人的腰不松开。 司徒琰嘴角上勾,胯下的夜风跑得更加神勇起来。 陆贞贞两世没有骑过马,从来不知道胃部翻滚,隔夜饭都想吐出来是什么滋味。 等马儿停了,她苍白着一张小脸,脚下漂浮站都站不稳了。 司徒琰虚扶了她一下,陆贞贞摆手,努力站直身子。 这一世,她不想依靠任何人,不示弱,一个小小的不适怎么可以打倒她,这和前世的烈火烹身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我没事!”陆贞贞挺了挺脊背,将胃里的翻腾压了下去,这才有精力打量周遭,她现在处在一片密林当中,脚下是一丈深的壕坑,之前被抓的那几人挨排的捆绑在树上。 司徒琰瞥了一眼陆贞贞见她脸色苍白,倔犟地让人心疼,干脆不看她,走下壕坑。 “是谁派你们来害人的?”司徒琰抽出腰间匕首,帕子拿在手中慢慢擦拭着,那张本就狰狞的面具配上他冰冷的声音,让被绑的几人脸上出现惊恐。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只是来逃难的百姓,求你放过我们吧!”那几个被一同绑来的男人争先恐后的狡辩着。 司徒琰看了一眼寒光闪闪的匕首,面具下的眼睛像是能洞察人心一般,他轻笑一声,来到最初动手的男人面前。 “你呢?也不想承认有人指使你吗?” 第11章 谁也别想撬开我的嘴 陆贞贞一直想从这些人眼中看到有用的信息,可是同被绑的这几人眼中有的全是如何狡辩,都在试图蒙混过去,不被牵扯。 她看到的信息没用,也不知是读心术用多了,还是骑马的不适,头一阵阵疼。 要杀她的男人向地上吐了口唾沫,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当官的不让我们活,还不许我自己想办法?我就是看她有钱,想占为已有罢了。现在人也没伤着,钱我也没偷到,你凭什么把我捆在这?” 这人说话时,正好抬头看了一眼跟过来的陆贞贞,只一眼,陆贞贞终于看到了有用的。 那人心中在想:只要我咬死了不说,杀了这小丫头,回去就有一千两银子,谁也别想撬开我的嘴…… 陆贞贞心中大骇,有人要花一千两银子买她的命? “是谁,是谁要你杀我,是柳云枝,对不对?”能拿出一千两,还不想让她回府的,也就只有她了。 男人眼中讶然一闪,随后撇开头,“什么柳云枝,我不认识,你们也别想给我乱栽罪名,我就是逃荒饿极了的流民,我没犯法,你们快把我放了。” 司徒琰将手中把玩的匕首收起来,看了一眼天色,像是没了耐心。他又巡视了一眼另外几人,“你们呢,你们也是这样想的吗?” 那些人还是重复抵赖的话,具不承认。 “我们是无辜的啊,我们什么都没干,我们只是想讨口饭吃。” 这些人看起来的确很瘦,可精神很好,身板壮实,这种人走到哪都能混口饭吃,却要挤在流民里要饭,不正常。 陆贞贞鄙夷地看着他们,“你们撒谎,要是说实话,我可以饶了你们。” 她想到母亲失了掌家权,被关西院,早早香消玉殒。想到自己前世被不公的待遇,陆轻柔的夺夫之仇、毁贞之恨,一个二嫁的姨娘,一个带来的拖油瓶,为了不让她回府,竟然还想杀了她。 她全身颤抖,恨不得心生双翅飞回相府,报自己的血海深仇。她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下。 “我有办法让他们开口,看我的。”他声音很冷,又带着诡异的得意,听起来让人忍不住想打寒颤。 陆贞贞猜到他要用刑了,可是没想到他说的办法那么残酷血腥。 “将这个带头的男人皮剥了,要完好无损的,整张皮剥下前,不要让他断气。” 陆贞贞想走,可是她的脚像被钉在了原地,全身血液凝结,如坠冰窟一样彻骨生寒。 他们竟然当着她的面,将人剥皮了…… 画面非常血腥,陆贞贞睁着惊恐的眼睛忘记闭上。 整个林间都是男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血染红了男人脚下的土,一点点渗透到地里。 整个过程只用了短短一柱香时间。 陆贞贞像是再一次经历一遍地狱般,胃里再次翻江倒海,想吐的感觉袭来,这一次她没忍住,原地大吐特吐起来。 剩下被绑的五人同样受不住惊吓,有人尿湿了裤子,有人直接晕了过去,也有人当场吐了出来。 男人那邪肆的声音再次响起来,“还不说,那么下一个就尝试一下剐刑好了。” 太残忍了,让她想起了幽庆帝司徒栾,那是她的噩梦。陆贞贞转身扶着树想走,这些恐怖恶心的画面她前世看得太多了,今生绝不要再与这样人接触。 可她手臂被人扯住。 “这是你的事情,你不要知道谁想杀你了?” 陆贞贞擦拭嘴角,漂亮的大眼睛里还有呕吐时反应出来的水雾,眼底发红,带着愤怒,“我不与魔鬼为舞,我已经猜到了是谁。” 司徒琰松手,“我只是给他们一点小小的教训,好让他们记住,不听话是要付出代价,他们不过是一群恶人。” “变态。”陆贞贞扭过头,她头晕目眩。 男人笑,笑声好听又渗入,“你不觉得我们是天生一对吗?你忘记你对你的小丫鬟做了什么,所以我这样做,我以为你会喜欢!” 陆贞贞扭头,“可我不会滥杀无辜!”更不会让人去观看。 她愤怒,可身子被强硬地摆正。 “还不说!”司徒琰大声道。 那五个人被吓到了,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喊着回话,“是陆府的人,陆府一个嬷嬷拿了三百两银子给王虎,叫我们在这里伏杀一个小姑娘。那婆子还说,目标有人保护,要我们想办法务必除掉。” “对对,那婆子长得满脸肥肉,说话的语气高高在上,不可一世。老虎知道最近京外有流民,便想出这么一个办法,鼓动流民劫车,我们伺机杀人。” “我们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要不是过不下去了,也不会听王虎的话,我们一人也没杀过。都是王虎,他之前错杀一个小姑娘了,今天您是第二个。我们什么都没干,求贵人饶了我们一命吧!” “对,求贵人饶了我们一命吧!” 这些人都在急着洗脱罪过,陆贞贞却看出他们都在骗人。 司徒琰问她,“现在你还觉得他们无辜?” 陆贞贞闭上眼,“不过是一丘之貉。” 陆贞贞反讽身边的男人,他还不是替锦王办事,是来调查她的。 陆贞贞全身无力,一步步身南走,她不想再和一个魔鬼同行,这个男人一会和善、一会狠毒,说不定自己什么时候让他不高兴,也会对她做出残忍的事。 没走出几步,身后传来人死前凄厉的惨叫声,一连五声,看来那五个人也死了。陆贞贞脚下一个趔趄,强定心神,告诉自己,那些人的死,和她没关系。 “我替你报仇,你却生我的气?” 司徒琰追上来,他也生气,要不是看在俩人小时候的情份,要不是她是自己的未婚妻,要不是这个少女倔犟的让人心疼,他会如何多事? 陆贞贞不理他。 司徒琰气闷,“我以为你是个心狠的,你竟然为了那几个无赖就怪我?” 司徒琰觉得这丫头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围着他转,天真可爱了。现在性格怎么那么难搞。明明帮了她,还闹上了脾气。 他哪知,自己残忍血腥狠毒一面,已经彻底让她的小丫头将他视为魔鬼了。将来有一天,当知道百晓生就是锦王世子之时,会彻底对司徒皇室的人厌恶到彻底。 陆贞贞依旧不说话,脚步却越来越有力,越走越快,大有逃离的意味。 忽然,她被猛地掰转身子,撞到的是一张近在咫尺狰狞的脸。 “小丫头是想食言,别忘记了,你我之间可是我交易的。” 第13章 回府 “将这壶茶水送给与我同行的公子,就说我感谢他的谢礼!”说着,拿出一角银子递过去。 “我能借用贵店的厨房一用吗?” 小二得了银子,满心欢喜,端着茶壶,引着陆贞贞去了后厨。 她不太擅长厨艺,拿手的点心倒是会几个,也是从宫中呆了多年的掌事姑姑那学来的。 她借用客栈的厨房做了一匣子福寿糕,在活油面时,加了一滴稀释过后的灵泉,这东西她有大用处。 找了纸匣子装好,看了一眼楼上,偷偷从客栈后门雇了一辆马车离开。 司徒琰正在听回来的墨羽汇报流民的事,这些人都是来自并州,并州去年在秋收之时,连下了七日大雨,才收上来的稻谷还没晾晒就全部毁了。 朝廷有发赈灾粮,也有减免并州的税收,可是还有大量灾民无法过日,涌到外地乞讨。 “刚刚接到消息,是并州太守侵吞赈灾银两,用粮仓陈米加杂碎石麦麸来针剂灾民,到了初春,又没有下发春种种粮,百姓活不下去了,这才外出逃荒。” 司徒琰惊愕起身,拿起桌上的字条反复又看了两遍,他虽为锦王世子,也是江湖狱督门,人称百面郎君百晓生。 所以,他并没有骗陆贞贞,只是身份众多而已。 “如此大的事情,门中为何查问才报?” 墨雨从怀中又取出一封信,“这是属下一个时辰前得到的密函,张盛侵吞赈灾银知所以被隐瞒的如此彻底,是因为去年冬他才将自己的一个庶女嫁进京都。” 司徒琰已经快速浏览完信上所说,将信纸重重拍打在书案上,“好一个狡猾多端的并州太守,一个区区六品官,明里与张中一同投靠秦阁老,暗地里又将女儿嫁给陆相。这两在朝中水火不容,他却两头拉拢,难怪能将赈灾银贪墨一事瞒得天衣无缝。” 墨羽迟疑一下,又道:“张盛所嫁庶女在家中并不显眼,也无人关注此事,但门中查出,此女嫁进相府,陪嫁嫁妆竟足足有五万两白银。” “五万?” 司徒琰冷冷一笑,“他这是打着嫁女的幌子,暗中贿赂。张盛与张中是同族亲兄弟,张中的女儿早五年前就为康王生下一子,谁不知张家兄弟是康王人。陆相同意娶张家女,看来是想做墙头草,在康王与父王之间摇摆不定了。” 他在房中踱步,原来陆贞贞的话并没有骗他,看来陆震生这只老狐狸,是觉得康王更有胜算,所以想取消两家亲事? 墨玉见世子脸色难看,出声,“爷,您有什么打算?” “叫纪怀康写奏折,直接在朝堂上参张盛,我看他陆震生保不保此人。”原本他不想参加陆老太太的寿宴,送一份贺礼过去就算给了天大的情面,如今他倒要去坐坐,看看陆震生给他安排了谁家闺秀,来爬他的床了。 这时,店小二敲门,他让墨羽退下,亲自开门,看了一眼外面。 “客官,这是与您同行的姑娘沏的茶水,让小得代说,谢谢您一路相互。” 司徒琰嘴角勾了一下,将茶水接进来,这几日喝小丫头泡的茶,不知是不是心里做用,总觉得这茶水能消除疲劳,还没有一次如这次这般赶路,没有觉得疲惫过。 卸掉面具,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入喉比平日里喝的要难喝许多,他想着,可能是茶叶的问题,客栈拿不出上等的古丈毛尖也是有可能的。 茶水入喉,以往的神清气爽不见,忽生困顿,走到床边,直接睡了过去。 那边,陆贞贞独坐上马车,在天近黑沉下来,终于进了京都。 挑开车帘,古朴又凝重的大字落在城门上,景曜门。前世,她就是从这座门进的城,却也被逼死此门前。 车夫在此时问她,“姑娘入城,还要继续走吗?” “就近找一家客栈停车就好。” 车夫应了一车,马车动了,带着她前世的所有仇恨,再次踏进景曜城。 天都城,我陆贞贞又回来了。 一夜休整,陆贞贞一身素色春衫,身无长物出现在陆府朱漆大门前。常言道,宰相门前九品官,她一身粗鄙服侍,一看就是乡下来的穷丫头,往那一站,立即有门卫前来轰她。 “哪来的穷要饭的,宰相府门前也是你能站的,滚滚滚!” 陆贞贞出手就是十两银子,大方的与她穿着完全不符。 “小哥哥,我是这府里的三小姐,陆贞贞,还请通传管家,让他前来接我入府。” 那守门的眼中露出惊诧,他以为是哪个下人的穷亲戚来寻亲的,还打算收了银子帮着通传一二,没想到是相府内的三小姐。 他上上下下打量陆贞贞,陆贞贞也在打量他,从这人眼中读出一道非常有用的讯息。 门卫:“梨庄那边不是传回来信说三小姐病重,暂时回不得京吗?为此连威武大将军的接风宴都错过了,陆相还说三小姐上不得台面。府里全都说三小姐是个没福气的,这么好的翻身机会,就让她自己病过去了。不但如此,大夫人才搬出西院,回到肃清苑,人就病了。还有人说是三小姐克的,她就受不得至亲过得好。不然,这么多年在西院受苦人也没事,好不容易要享福了,这人就病了……” 陆贞贞别开头,眼底赤红,氤氲的泪水被她生生逼下去,原来她紧赶慢赶,母亲已经病了,只是没想到,舅舅回来这么早。 看来前世五月才将她接回来,生生晚了一个月,就是在等母亲病重。 “现在还不去传管家?”陆贞贞一改刚刚的小意,声音冷凝,语气中已经参杂了怒火。 迎三小姐入门是大事,迎不迎都不是一个小小门卫能决定的,这人飞也是的跑进府内,不到片刻,一名身穿灰鼠锦布长衫,头戴员外帽,一副精明干练的福德管家便走了出来。 陆福德、陆春德两人是亲兄弟,果然果家看到她时脸上没有半点诧异,抄着手,毫无恭敬之意。 “三小姐,您当真自己回来了?您这样无奴无婢跟随,实属有失大家闺秀的体面,夫人让您后角门入府,以免丢相爷的脸面。” 下马威啊,她堂堂陆家嫡女,竟想让她走后门! 第14章 祥瑞赐福糕点 前世,她就被一顶小轿无声抬回府中,悄无声息,不被亲人重视,不被下人尊敬。 即使她入宫为后,也只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只有她一人惴惴不安,心怀期盼。知其原由之人,其实都在看她的笑话。 今生,她偏要大大方方从正门入,让所有人知道,她陆贞贞才是这相府唯一嫡女,是他们姨娘、庶子、庶女的主子。 “福管事,我很想想问问,您口中声称的夫人,是哪位?” 陆福德神色倨傲,鼻孔朝天,那对难看的小胡子一抖一抖的恶心着人,“自然是柳夫人,老奴劝您还是赶紧到北侧小门,到那里禄嬷嬷会接你入府。” 陆贞贞不但没走,反而一步步拾阶而上,来到陆福德面前,狠狠地扇了一个嘴巴。 “狗东西,我母亲还建在,你竟然叫一个姨娘为夫人,姨娘就是姨娘,永远称不为了夫人。还是说,你是想让有心人参奏爹爹他宠妾灭妻?” 陆福德在相府前院,那也是一人之下的存在了,今日被一个不受相爷待见的小丫头扇了一巴掌,哪还有面子可言。 他根本不在乎陆贞贞下的套,捂着脸恶狠狠道:“三小姐,你要是不从,别怪老奴命人架你过去。” 陆贞贞眼底血芒敛去,嘴角挂着淡淡的讥笑,她一步步上前,走向正门,错身时,在陆福德耳边小声道。 “如果你勾结柳氏在外放例银的事不想被爹爹知道,日后就夹着尾巴做人,再敢对我无理,别怪我不客气。” 周边的小厮已经做好了将三小姐架走的准备,见管家大人忽然变了脸色,纷纷拿不定主意。 “管家?”小厮问。 “都下去,通传夫人…不,通传老夫人,三小姐回府了。” 陆福德这话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他一手捂着脸,眼中全是阴毒。 陆贞贞自然看穿了他的心思,不过她根本不在乎。前世,她伏低做小,讨好所有人,可这些人不过都是捂不热的白眼狼。要想让人尊重,唯有实力。 陆福德与柳云枝内外勾结,早晚也会是她的心腹大患,这人留不得了。 她一步步从前院侧门进入,穿越前庭、回廊,又入巷道十三道拱门,说得就是陆家府宅这种深宅大院了。 到了慈安堂,室内一阵欢声笑语,显然没有人知道她回来了,这会正是清早,全府上下的女眷都来给老太太请安,陆家一共三房,长房陆震生高居一品,二房不过混了一个户部从五品知事一职。 三房不是做官的料,就被丢到外地放任做了知县,但是女眷都留在府上了,一家上下等同于都寄生在陆震生身上。 陆贞贞一迈进慈安堂,门前伺候的婆子就是一阵大呼小叫,“三小姐?三小姐怎么回来了?老夫人,三小姐回府了。” 随后帘拢被挑起,那婆子也没顾得上陆贞贞一个人进内室去了,室内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帘拢再次被挑开,传出陆老夫人毫无感情的声音。 “三丫头回来了,怎么不进来?” 没有人迎接,也没有人想她,她就像是早被所有人遗忘的存在。当她身影出现时,众人望向她的目光有鄙夷、有嘲讽、有看笑话的,就没有关爱与思念。 没有人在乎她这六年过得好不好了,反倒是她的那些姐妹,看到她就像看到瘟疫,一个个退到自己母亲身后,很怕被她的厄运诅咒。 陆贞贞只是轻轻扫了一眼众人,便跪在厅堂中间,规规矩矩给正上首的老太太磕了个头。 “贞贞自行回府,皆因做了一个怪梦,梦中府上祥云漫天,在后院经久不散。彩霞当中有九尾彩鸟飞滕,醒来后,那梦依旧历历在目。忽然想到祖母生辰在即,那鸟所出现的方位正好是祖母的慈安院,便想到一定是祖母有祥瑞守护,提前来为祖母庆寿。贞贞六年未见祖母,实在思念,便斗胆独自回府,还请祖母责罚。” 陆老太太见她一身风尘仆仆,衣着虽新,却是最差的棉布衣料,穿着与这府上的一等大丫鬟比起来还不如。 头上更是连个钗寰也没有,堂堂相府嫡出小姐,与这满屋子的仆妇比起来,她更像丫鬟,看着也着实可怜。 这时,一位美妇人在旁掩唇轻笑出声,“贞贞不愧是大姑娘了,六年不见瞧瞧这小嘴跟抹了蜜一般,说得好像咱们府上就要出天大的喜事了一样。” 陆贞贞抬眸,看到说话这人正是三房夫人许氏,她弯了弯嘴角,收回目光。 “三婶婶这话就不对了,不是贞贞故意说好听讨祖母欢心,单不说我的梦是否真,就拿近的来讲,祖母的寿宴不就是喜事吗?” 许氏没想到她那柔柔弱弱只会哭哭啼啼的性子竟然会反驳她,被噎得好半晌没说出话。 老太太脸色不善地看着许氏,让许氏更加的不安。 “老夫人,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三小姐为了回府,竟然说谎话来哄骗您逃避责罚。” 陆贞贞知道,这满屋子的人,没有一个是喜欢她的,甚至他们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不然这六年来,也不会让她一人在庄子上受苦,受下人欺辱。 她立即反驳,“三婶婶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不说我舅舅凯旋回京,我父亲已经有意接我回府,我回来,正衬了父亲的心意。就说我刚刚说的祥瑞梦境,您又怎么知不是真实发生的?” 她起身,只跪了一会,就觉得膝盖疼痛,没有人心疼,她还不遭受这罪呢。 她冷冷一笑道:“三婶婶做为长辈,这样编排我一个小辈,还是拿祖母的身体说事,真的好吗?” 老太太沉着脸,在许氏张嘴前出声,“好了,老三媳妇,你消停会吧!” 本是笑的一张慈眉善目的脸,再看向陆贞贞时,眼神里却无半点关爱,许是刚刚的话取悦了她,语气上总算是柔和了一些。 “贞丫头说的是,你父亲的确想派人接你回来,庄子上的人说你病了,这才歇了打算。你这是病好了?” 陆贞贞知道,如果她说庄子上的人都是柳氏的人,他们是合起伙来不想自己回来,这样说虽然能让老太太和其他人知道柳氏私心,可柳氏这人能言善变,绝对不会承认。 加上她恶名在外,柳氏深得父亲宠爱,最后她只会落一个诽谤长辈的罪名,得不到半点好。 她人都回来了,报仇自然不急于这一时,所以她轻轻一笑,将手中的糕点匣子递了上去。 “这事说来也神奇,最初孙女的确是病着,可那夜不但做了那样一个异梦,同时孙女还在房中听到了蟾叫。开始孙女以为是自己病糊涂了,梦境与现实分不清楚了。可是第二天喝了桌上冷掉的凉茶,我的病就好了。孙女发现那壶中的茶水也与以往的味道不同,甘甜无比,自带桂香。我想到梦中场景,蛙鸣凤啸,一定是有祥瑞送福来了。这茶水这么神奇,就像是仙人送来的灵泉,我想到祖母身体不好,如果也能品尝一二,是不是身子也能爽利好起来。孙女连夜用茶水做了茶点,给祖母带回来,祖母您快尝尝。” 第15章 她撒谎 陆贞贞长篇大论下来,听得众人惊异连连,一直没有出声,眼中带着怨毒的柳云枝却是知道,她撒谎。 陆贞贞从来就没有病过,那是不想让她回府的借口。她竟然用这事来讨好好夫人,说什么祥瑞赐福,简直是荒谬。 众人在惊讶之余,也发现了三小姐的不同,小时那个唯唯诺诺,说话不敢大声,见人不敢抬头,明明是相府身份最尊贵的嫡小姐,却是害怕见人的小丫头,如今不但口齿清晰、伶俐,还能讲出这么一大篇话来。 陆老太太听了稀奇,她上了年纪,整日里不是腰疼就是头疼,细想起来就感觉没有一处舒服的,听到有祥瑞送福,就想立即尝一尝。 老夫人身边的周嬷嬷才要动身,柳云枝上前一步拦住了步子,“老太太,不是妾身多嘴,您身子娇贵,这才用过早膳立即用甜点,再积食就不好了。” 柳云枝虽是妾,可这些年受陆丞相独宠,弟弟在军中越发受重视,她在相府手执中馈大权,多少人看她脸色。 许氏带着女儿留在相府,仰大房鼻息过日,是柳云枝第一狗腿,见她不想老太太用那甜点,就知这是不想给三小姐面子。 那么刚刚她挑三小姐的错就是挑对了,她冷笑一声:“三丫头把这玄乎的事吹嘘的像讲天书似的,要是真有这样大的好事,怎么没让咱们梦见,倒让你一个灾星梦到了。” 陆贞贞高举的手慢慢落下,静看着上面柳氏和许氏你一言我一语的讥讽着她。 六年未回,这些所谓的亲人没有一个露出和善的嘴脸就罢了,却还是这般容不下她。说起来,她也不过是一个孩子,前世,她就是在这些人的冷嘲热讽下,被欺负的抬不起头的。 她定定看着柳云枝又扫了一眼许氏,一个人心中蕴含着滔天的怒火,正在骂下人办事不利,让她活着回来。 一个在想,如何踩压她,来捧高自己女儿。 她收回视线,看出老夫人其实很想吃,却心生怀疑的想法,便笑着走到近前,慢慢蹲跪下去。 “祖母也不相信孙女的话吗?毕竟我从病到不来床,没服一口药就好了,这是真事啊!您要是担心孙女说大话,故意讨您欢心,不如让周嬷嬷先尝一块。孙女见她一直在压着咳嗽,应该是身子不舒服吧!” 周嬷嬷颔首,“老奴这是老毛病了,一到春天丁香花开的时候,总要闹这么几天。” 陆贞贞纤细白皙的手,捏起一块福寿糕递了过去,少女的手原本因日夜劳作,早就粗糙难已见人,可她重生以来,每日都会服用一滴灵泉,手指竟恢复到肤如凝脂,白皙如笋了。 她手生的美,指尖粉嫩,指甲如贝,捏起那块印有福字样的寿糕,看起来就平添了三分食欲。 加上那寿糕做得的确是好,四四方方虽无花哨的造型,却是外皮晶莹剔透的,好似要看到里面的馅料一般。 周氏知道三小姐不可能害老夫人,就当是普通的糕点,接过来一口放进了嘴里。 糕点入口有点多,用了一会才吞咽下肚,因为不能浪费主子时间,细品,她这一口还噎到了。 老夫人:“怎么样?” 许氏撇嘴,“一看就不好吃,周嬷嬷差点没被这又干又糙的点心噎死,更别提会有什么功效了。” 许氏身边的陆娇娇跟她娘一同附和,“三姐,你回来就回来,没带丫鬟奴仆最多就是闺誉受损,罚两天祠堂,写写女训就行了,你偏要拿个破点心来忽悠祖母,你这不是骗人吗!” 陆轻柔站在一旁,看着陆贞贞的眼神始终是淬着毒的,可她惯会装温婉、知礼,哪怕眼睛都想杀人了,那轻抿的红唇也要上弯着,好保持她美丽、贤惠、善良、单纯的表象。 “三妹,你能回来姐姐特别高兴,父亲早就有意接你回府了,大有也盼着你回来。所以,你不用拿祥瑞这种事情来哄骗大家,祖母要信了,点心却没有效果,她老人家该多失望啊!” “就是,三姐你在乡下受苦,我们也很同情你,不能像二姐和我一样在家中私塾上学,可你也不能粗鄙到撒谎啊,你这叫德行不好,夫子知道,要罚你背三百遍庭训的。” 陆贞贞冷着脸,眼前的一幕如时光再现,前世她就是这般被众姐妹围着,说她不懂庭训、不知礼节进退、不会女红、没有眼界,总知什么都没有,只空有相府嫡女的名头,简直是替相府丢人。 所以,她受不了身边包裹着的全是嘲讽、鄙夷和谩骂,她同意父亲说的,进宫。她也幻想着,自己当上皇后,就扬眉吐气,万人之上了。 可她不会逢迎人心,不会讨好皇上,除了空有一张皮囊,哪怕当了皇后也改变不了她内里的自卑。她拼命的学习规矩、拼了命的恶补学识,想当一个称职的皇后,可最后…… 她收回思绪,好看的樱唇慢慢勾起,原本就有倾国倾城姿色的她,这一知如同牡丹花开,哪怕周身无一饰物,一身粗衣布衫,可那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高贵与恬静,就不是一个庶女和小吏女子可比的。 老夫人也发现了三丫头的美,原本真以为她在骗自己,看到三丫头竟然将京都第一美人的陆轻柔都比了下去,老太太的心里有了新的计较。 “行了,都是亲姐妹,见面了要和气。柔丫头说的对,大家都盼着你回来,不必整那些没用的,我知道你孝顺就够了。” 老太太想撵人了,陆贞贞哪能受了一肚子气,就这样叫事完了。 她出声打断,“祖母,周嬷嬷还没说话呢,难道您就真的不希望品尝一下祥瑞赐福的点心吗?” 老太太原本冷凝的眉眼又闪出怀疑之色,祥瑞赐福啊,都说慈云寺塔半个月前闪了一道金光,随后慈云寺久见干涸的眼口,那玉蟾嘴里就吐了水。 有一扫地老和尚好奇接过喝下,本要行将就木的人,忽然就百病全好了。 如今慈云寺是天都香火最盛的寺院,半个月来到寺庙请香拜佛之人络绎不绝,老太太也早想一去品福泉水了。 难不成,三丫头真的被祥瑞照顾了? 第16章 福禄寿喜糕 陆老太太脸上的表情都被陆贞贞看在眼里,顺便读了出来。 她心中窃喜,没想到还有这么巧合的事,慈云寺干枯的泉眼半个月前冒出了泉水,还让一个老和尚喝到了治愈身体的灵泉,身体的灾痛全好了,老太太早就羡慕的不行。 陆贞贞不知这是不是慈云寺为了吸引香客的手段,但老太太动心,这事就好办了。 正在这时,周嬷嬷忽然惊讶出声,不住地说神了。 “老夫人,神了,真的神了。老奴吃了三小姐给的点心,不但这嗓子立即舒服了,之前我这心口疼的感觉也好了许多,就连我这时不时偏头疼的感觉好像也没了呢!” 陆娇娇嗤了一声,“真能扯,心理作用吧!” 陆轻柔紧蹙眉头,万年不变的温婉模样也绷不住了。 老夫人眼睛发亮,指着陆贞贞手上的食盒,道:“三丫头,快拿上来让祖母也尝尝。” 所有说陆贞贞坏话的人,都因为老太太的表现闹个没脸,她们再不喜陆贞贞,可那吃食也都想试试了。 许氏母女这会真是又气又妒。 陆贞贞将所有人的情绪都看在眼里,看到陆娇娇时,发现这个小丫头正在心理诅咒她。 她递过去一个挑信的眼神,特意笑得得意忘形。 陆贞贞是谁? 她是相府里人人都厌弃的人,是一出生就克死祖父,被惯上诅咒之名的人,连下人都可以踩两脚,这样一个人敢挑衅陆娇娇,这让暴躁的陆娇娇怎么受得了。 陆贞贞触怒这个没脑子的四妹,果然在经过她时,手被陆娇娇扣住。 “你敢瞪我,祖母,你别信……”信她的话还没说完,两道惊呼声同时响起。 陆贞贞原本端得稳稳的点心整个都翻了,一切都在她算计之内。在她看似吃力,却是巧妙的接下一块点心同时,剩下的掉在地上,碎成了酥渣。 “啊,祖母……”陆贞贞眼中瞬间蓄满泪水,委屈又可怜。她本就长得美,灵泉滋润过的皮肤越发白净可人,这一哭,说不出的我见犹怜。 “祖母,四妹再不待见我,也不该打翻给您的点心啊,这可是祥瑞赐福的点心,现在只剩下这么一块了。”呜呜呜…… 陆贞贞伤心是假的,陆老太太的心疼才是真的,她接过只剩下唯的一块点心,心中真是又气又心痛。 “四丫头,你过了。” “祖母,那不过就是普通点心。” 周嬷嬷知道那点心的妙处,忍不住在一旁帮陆贞贞,“老夫人最近总说身子没力气,好不容易有这稀奇的宝贝,可惜的就剩下这一块了。老夫人您还是快吃了吧,免得这一块也被打翻了。” 周嬷嬷说完还忍不住啧啧两声. 老太太再不敢犹豫,直接拿起陆贞贞手上的点心。 周嬷嬷是老太太身边第一人,早就不做任何事了,这会却是拿了帕子走上前,将地上的点心一点一点将残渣捡了起来。 随后旁若无人般将碎掉的点心收到了袖口里,可见有多珍惜了。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手中的福禄寿喜糕,虽然碎了一点,做的却是极为精巧,拿近了还有一股淡淡诱人的桂香,只闻了闻,就让她脑仁一片清明,随即口舌生津,忍不住就将点心放进了嘴里。 点心入嘴酥香即化,那桂香又多了一份甘甜的感觉。点心甜而不腻,很合她的胃口,一边咀嚼着,就觉得身上的不利爽消失了。 等下人端来茶水送服漱口过后,老太太微眯着眼,久久没有回话。 陆贞贞轻轻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唉,就那么一点灵泉水,做出四块不宜,现在祖母只吃到一块,太可惜了。” 老太太听着这话睁开眼,眼底的惊讶和刚刚的周氏如出一辙。 “是可惜了,太可惜了。我只用了这一块,这身上的疲乏劲就消失了,要是能多服用几块,这不得年轻十岁?”老太太一边痛心疾首,一边连连称叹。 陆娇娇见祖母一脸可惜,不服气的大叫,“这不可能是真的,老天怎么会赐福祥瑞给她一个受诅咒之人,祖母您可别被她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老太太心中正心疼那几块点心呢,要不是三房生事,四丫头捣乱,这四块点心就全是她的,她相信,要是这点心都吃掉,近来身上的小毛病一定能好。 结果四丫头还在那闹腾,“四丫头,你是说祖母我好骗,也不分是非,成了老糊涂了对吗?到现在你还不知错?” 陆娇娇不干,平时她最受老太太娇宠,撒着娇道:“祖母,孙女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是担心您,谁知道那点心里有没有毒啊!” 陆贞贞听了,藏在袖子下的手狠狠掐了一把大腿,当即疼的流出眼泪,眼底红红的,“祖母,孙女不知做错了什么,让四妹妹这般说我。孙女得了好东西一心想回来孝顺祖母,祖母吃了也知道贞贞没有骗您。现在点心不但毁了两块,还被这样误解,贞贞真的不知道是不是我回来错了。” 老夫人这会身体越是舒服,心里就越是心疼没吃到的那三块点心,竟然无法释怀了。 “三丫头,你做的对,快过来到祖母身边坐下。四丫头,还不跪下给你三姐道歉。”老太太从来没有这么严厉惩罚过谁,这一次是真生气了。 陆娇娇满脸不敢置信,“祖母,您让我跪下给她道歉?” “跪下,她是你三姐姐,是陆府的三小姐。你不顾念姐妹情谊,恶语相向,足可以看出平日欠缺管教,我们陆府的千金,绝对不允许有你这样尖锐丑恶的心性。老三媳妇,你也有错,没有教好女儿,今日回去俩人各自好好反省。” 陆娇娇反身就扑到许氏怀里,说什么也不跪下道歉。 老太太喜欢小儿子,自然也偏宠三房,见许氏抱着四丫头跟着一起哭,心就有些软了。 柳姨娘在她身边伺候多年,最是了解老太太的心思,她上前说和,“四丫头还小,性格又爽直,说错些话,日后好好调教就是了,老太太最是心慈,还是原谅她吧。” 陆轻柔也道:“是啊,祖母,如果三妹妹拿回来的灵泉真的那么好用,不如改日孙女陪祖母去慈云寺再碰碰运气,孙女听说,那玉蟾每半个月就会洼出一盅灵泉,孙女哪怕不吃不喝也要等在侧,给祖母接回来。” 老太太原本抑郁的心情,瞬间被陆轻柔哄好了,就好像刚刚的不快全没发生一样。 第17章 你是人是鬼 她对三房许氏道:“带着娇儿下去吧,她任性,没事让她多和柔儿学着点。” 许氏没敢反驳,出声应了,陆娇娇从她娘怀里出来时,恶毒地看了一眼陆贞贞。 陆贞贞坐在一旁,紧抿着唇,她一直知道老太太是个喂不熟的性子,想博得她的真心极难,她不喜欢母亲,连带着更加讨厌自己这个一出生就克死祖父的孙女。 所以,她重拿轻放,就这样饶过了陆娇娇,还真是宠爱啊。 她轻轻开口,“祖母,孙女也会陪着二姐姐去慈云寺守着,替祖母收灵泉的。” 老太太应了一声,却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你才回来,去肃清苑看看你母亲吧,近来她身体不太好。” 陆贞贞心中大骇,她将近提前一个月回来,母亲已经病得严重了吗?可饶是如此,老太太收到她拿的糕点,也没有想过给母亲一块尝尝。 如果这“赐福点心”里的灵泉,不是她重生后每日都能收集到,这会点心毁了,才知母亲病着,她要多难过啊。 现在,她没用处了,点心也吃完了,老太太三言两语就想把她打发走了,没有多年不见的心疼,也没有讲要如何安置她,她的点心还真像是喂了狗了。 还是周婆子看不过去眼,出生提醒,“老夫人,三小姐如今也要及笄了,这一次回府应当要常住,您看看,是不是安排一个院落才好?” 老太太瞌着眼,一副要睡着的样子,“是啊,你不说,我都要忘记了。府里这些大小事务柳氏最清楚,叫她来办吧!”说完,她像是想到自己如此多少有些不近人情,又到,“把我身边的绿萝、红裳给三丫头吧,身边也没个人伺候,说出去只会丢我们相府的脸。剩下的柳氏你看着安排。” 柳云枝笑着应道,“老太太说的是,三丫头回来一定要安排最好的住处,不如把园里的梅园给贞贞吧,那里是新修缮的,贞贞回来住那里最合适。” 陆贞贞也喜欢那梅园,清净、雅致,建在后院最僻静的地方,可她知道,陆轻柔也相中了那院子,而父亲新纳的小妾张凝梅同样相中了那里,前一世,因为这个园子,这位梅姨娘没少给她惹事添堵。 现在她才回府,不相干的人,她还不想招惹,她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孙女记得母亲的肃清苑边上有一个雅竹居,孙女住在那里就好,也好就近照顾母亲。” 老太太没有多说什么,只道:“那里多年无人住,你不嫌简陋就先住下吧,周嬷嬷,你拿一些常用物品,让绿萝他们二人一并带过去。 柳氏立即附和,“贞贞是府里出身最高的小姐,只两个贴身婢子可不行,我再让素锦和华缎过去一同伺候,再买两个婆子几个小丫鬟,总要让老爷放心才是。” 老太太没有异议,挥手让她们下去,陆贞贞确是在心中冷笑,说的好听,还不是派人监视她,不过她根本不在乎。 绿萝和红裳跟在她身后一同往肃清苑而去,两个丫鬟脸色都不太好,任谁跟了一个不受待见的主子,心情也都不会好。 过了静心湖就到肃清苑,绕过假山,忽然有人在身后推了陆贞贞一下,陆贞贞猝不及防被人直接推进湖里。 陆相在朝十几年,府邸越修越大,柳云枝喜欢赏河,就在她过府那年在府宅后面一整条街都买了下来,花巨资挖了河塘。 这水极深,陆贞贞一掉下去就大敢不妙,没想到她才回府,就有人想杀她。 别人不知,她在庄上六年,因为时常挨饿,夏天她就会到溪水里抓鱼,那时年纪还小,久而久之让她学会了游泳。 他们想淹死她,怕是没那么简单了,她努力向上游,头才浮出水面,就感觉到一只有力的手在使劲的按压着她的脑袋,而那两个才跟了她的丫鬟都不见了。 窒息接踵而来,头上的头发被扯拽的生疼,感觉头皮都要拔下来了,才挣扎起身喘息了一口气,头又被人狠狠地按了下去。 这一次,她看清了来人,是紫苏,陆娇娇身边的大丫鬟紫苏,原来是陆娇娇想害她。 没想到小丫头才十四岁,就有这样歹毒的心思,陆贞贞还真是低估了这府里人心的丑陋。就算今日不杀她,这样挣扎下去,只会耗尽体力,到时候,狼狈难受的只会是自己。 陆贞贞干脆用力闭了一口气,身子向下沉了下去,如此才能得到一线生机。 湖岸上,紫苏看了一眼水下,随后起身邀功,“四小姐,她死了,失足落水,溺水而亡。” 陆娇娇站在树阴下,笑得一脸得意,忽然她脸色就变了,像看到鬼一样,慢慢抬起手指向紫苏的身后。 “你,你……” 紫苏惊异,她怎么了?头还没回,身子就被人用力的扯进水里。 陆贞贞力气很大,她在梨庄的苦日子可不是白过的。 紫苏被她直接拖进水里,随即学着刚刚紫苏怎么虐待自己的方法,有样学样的扯住紫苏的头发,将她的头狠狠按进水里,看着水下挣扎的紫苏,她身体里的恶魔因子爆发,差一点就想将人就这样溺死算了。 身后的陆娇娇用力尖叫,“陆贞贞,你松手,你竟然敢……” 陆贞贞一连折磨几次紫苏,见她双眼开始泛白,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才薅着她的头发将人半拽到岸上。 陆贞贞转身,将手中扯掉的一把手发丢到陆娇娇眼前,嘴角讥笑,一步步慢慢走上前。 她一边摘着手缝中的碎发,一边看向陆娇娇,此时她人在笑,眼中却闪着点点寒芒,“我为何不敢?四妹,这个贱婢想害死我,我给她一点小教训,难道有错吗?” 陆娇娇从来没见过这样可怕表情的人,那阴毒的眼神就好像地狱里出来的魔鬼,而这个魔鬼正一步一步向她靠近,犹如被死神盯上的感觉。 “你想做什么?”陆娇娇声音当中带着恐慌。 陆贞贞全身滴水,春风一吹,在树阴下更冷了,她笑看着陆娇娇,“我看你的衣服不错,脱下来借我穿穿吧!” 她伸手一点,就点上了陆娇娇的大都穴,随后趁着对方身麻,直接扒了她的春衫套在自己身上。 陆娇娇不敢相信,她就这样被人当众扒了衣服,一边尖叫一边喊,“啊……你敢,你竟然敢欺负我,你怎么变得这样厉害,你到底是人是鬼?” 陆贞贞邪笑,整个人阴骘的可怕,“我是人是鬼,你到水下问问不就知道了?” 第18章 母女重逢 陆贞贞已经看到绿萝二人的衣角了,既然没走,那就干点事吧。 她话落,陆娇娇哀嚎着被丢进水里,因为太惨,头上的钗寰都落了。 “陆贞贞,我……咳咳咳……” 陆贞贞走到树丛前,看着眼前露出的衣裙,冷淡道:“我不管你们是谁指派过来的丫鬟,既然跟在我身边了,就要记住谁才是你们的主子,以后再敢做背主的事,会是紫苏的下场千倍、百倍。” 绿萝和红裳的表情都变了,再看三小姐时,皆露出恐怖的神情。 陆贞贞从来没想过她们二人会和自己一条心,但要是动不动就敢出卖她,也要她们自己掂量掂量。 陆贞贞说完,也不管她们会如何,直奔肃清苑而去,她已经太多年没有见过母亲了,两世,算下来足足十四年,原本急切的步子都到肃清苑时,竟有一点情怯了。 九岁之前的记忆已经十分模糊了,印象中,母亲极少对她嘘寒问暖,平日里也没有过渡亲昵的宠爱,最多就是在她生病时,才会蹙着眉,露出担忧神色,可最多的,看到她时都是冷冷淡淡。 现在细想起来,母亲看她的目光竟然是嫌弃…… 陆贞贞心有些寒,脚下的步子也慢了下来,她不敢推开那扇门,她好怕看到母亲的反应,是和慈安堂里那些人一样的。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在乎她。 这时,小院内传出阵阵咳嗽声,那声音撕心裂肺的,就好像想把肺子咳出来一样,心人听了心疼。 陆贞贞再不迟疑,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肃清苑的房舍就和这院名一样,朴素到没有多余值钱的物件来衬托它,清一色的胡桃木质家具,灰扑扑的看不出年头。 木棱屏风两边挂着青灰色帘布,将内堂和外厅区分开来,屋内的一切布置可以用寒酸来形容,与老太太慈安苑的华丽铺张比起来,简直如同下人房。 “是谁?”声音带着疑惑,不过片刻青纱帐帘后走出一位五十余岁的嬷嬷。 “嬷嬷,我是贞贞。”陆贞贞说着,走上前去,就看到王嬷嬷苍老的脸上露出激动的神情。 “是三小姐,三小姐回来了。”她说着,就将人让进内室。 陆贞贞这才看到歪躺在榻上的母亲,消瘦、萎靡,原本姿容不俗的脸上,灰败蜡黄。 明明与柳姨娘的年岁相当,可柳云枝看起来还如阳春三月的妙龄女子,可母亲不过三十初头,就有初老的症状。 陆贞贞见到司清秋,直接跪了下去,“女儿不孝,终于见到母亲了。” 妇人看到有人进来,先是一愣,忽然就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即失声,“贞贞,能回来就好。” 司清秋脸上的激动一闪即逝,又恢复了寡淡的模样。她与自己虽是亲身,可这些年相处下来,总是缺少亲昵。 司氏伸出手,陆贞贞顺势将手放在她手心里。 “其实我回来有一会了,只是在祖母那里耽搁了些时间。她们都说您病了,这身体到底怎么了?” 王嬷嬷见他们母女相处生疏,不由得着急,“夫人一搬出来,就要亲自接三小姐回府,事情都安排下去了,可能是劳累到了,不但没走成,连大爷的接风宴都没参加上。这会更是吹不得风,咳嗽越发重了。” 司清秋打断她,“嬷嬷何苦说这些让贞贞难过,我这身体也是老毛病了,贞贞平安回来就好。” 陆贞贞心中一紧,一头扎进她的怀里。 “娘,是我,娘,女儿回来了,女儿终于见到母亲了。”她死死报着母亲的身子,原来这府里不是没有人想她,只是母亲病了,无法接她回来。 她这一哭,恨不得把这些年的委屈,不解,痛恨,一股脑地发泄出来,越发哭得像个小孩子。 司清秋伸着枯瘦的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陆贞贞的发顶,久违的母爱让陆贞贞不想抬头。耳边忽然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陆贞贞这才惊醒,母亲还病着,她擦了一把眼泪,抓起娘的手腕,不经意地给她探了探脉。 切脉这个技能是她从张太医那里学来的,她在冷宫八年,常受下人欺辱,生病是家常便饭,幽庆帝虽然憎恶她身子不干净,却又贪恋她的美色。 一个月总会来她这里折辱几次,怎么会舍得她死掉。唯一当她是人看的,也只有张太医。他每次来都会带一些药材,方便她急需时所用,还会偶尔与她相谈前太妃留下的医书。 也就是在那时,她学会了切脉,只是这个技能在前世,毫无用处,没想到重来一次,她第一个看诊的病人是母亲。 指下脉象端直而长、指下挺然、如按琴弦,是弦脉。有弦脉者主痰饮及肝气郁结,凡痰饮内停,证见喘满,咳逆,胁胀痛,心悸气短者。 看来母亲这些年过得很是不好,这应是常年心思过重,忧虑出来的病症。 “嬷嬷,母亲这样多久了?” 王嬷嬷一脸担忧,拿了煮的金桔水喂给夫人,这才好上一些。 “自从老太爷出事那年,夫人就落了个起咳的毛病,一入秋,就总要咳上好久,那时咱们在西苑,缺医少药,这病就被耽搁了。这两年,夫人的咳嗽日见加重,如今都到了见不得风,起不来床的地步。” 司清秋不想让女儿担心,想制止王氏再说,被陆贞贞打断。 “母亲,你让嬷嬷说,我要知道这些年您的所有,以前女儿不在,不能伺候在侧,如今女儿回来,我们还有舅舅可依仗,我们再也不用看人脸色了。” 王氏擦了擦眼角,“对,大爷打了胜仗回来了,如今司家又有了起色,夫人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三小姐还这样小,一切还要指望夫人,您得养好身子才行啊!” 原本还拉着陆贞贞手的司清秋听了这话,竟是默默地松开了手,慢慢躺了下去,平淡着一张脸,凑着窗口,一句话都不说。 只是那咳嗽声,一声又一声始终没有停下来。 陆贞贞想知道母亲心中所想,为什么听到舅舅打了胜仗回来,不但没有替司家高兴,反而一脸伤感的样子。 可是她读不到母亲的心声,只能转而问嬷嬷,“母亲的药方能给我看看吗?” 王氏立即从梳妆匣子里拿出一张药方,陆贞贞一一看过去,药方没有问题,她又问,“这药服用多久了?” 第19章 再煎一碗 “夫人是最近半个月才起咳的,之前在西院也只是茶饭不思而已,可自从传回大爷凯旋,再次被圣上重用的消息回来,夫人反而病得更重了。” “母亲是听到舅舅的好消息后病的?”陆贞贞道。 “是啊,收到这样的好消息,老婆子我都高兴的三天睡不着,可夫人竟然在这时病了,吃了多少药,这病不但没好,反而越来越重。” 陆贞贞心中起了疑,按理说,这是母亲今年才发病,就算是因肝气郁结而起,得知舅舅这样的好消息,只会让身子爽利起来,可是初病用药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用越重,这是绝对不合理的情况。 事出反常必有妖,陆贞贞心中起了疑,就要找到答案。 她道:“嬷嬷,母亲喝的药可还留有药渣?” 王氏点头,“有的,夫人早上熬的药还留在火上,我这就拿来。” 不一会,王氏端着虑过水的药渣回来,陆贞贞将包得药纸打开,伸手将药渣一一拨开。越查她眉头拧的越紧。这味药里面,干草是主药,可是她查了三遍,干草用量极少不说,还被人添加进去大量的甘遂。 干草温补去咳止痰,甘遂性寒利泄去肿,在中药里有十八相冲,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干草与甘遂,这两味药是绝对不能同时出现在一起。 她看过药方,确认没有问题,可这药中却出现了甘遂,这就说明,问题出在那个伺候熬药的人身上。 她不动生色的擦干净手,用听不出情绪的语气问道,“嬷嬷,母亲的药每日都是由谁来煎熬的?” 王氏轻叹一口气,“夫人喜静,就算是搬回肃清苑也不要外人伺候,只有我和碗莲二人,我要留在夫人身边,熬药这种事都是碗莲一手操办的。” 王氏说完,忽然就变了脸色,“三小姐,你不会是怀疑碗莲对药做了什么手脚吧?那不可能的,碗莲在夫人身边伺候有七年了,当时在西苑日子过得清贫,这丫头也没说一句牢骚的话,是个忠心的。” 陆贞贞心中轻哼:忠心吗?就怕是卧薪尝胆,她真正的主子一直没有启用她,亦或者母亲这些年的咳疾都与她有关。 刚想到这,碗莲就端了一碗药进来,看到陆贞贞笑得很是真诚,可她人在笑,说话时眼睑却是下垂,并不与人对视。 说话不与人对视,哪怕是对着你笑,也无真心。看来这个碗莲很会用虚假的表现来骗人啊。 碗莲道:“奴婢在后院都听到三小姐回来了,您回来,夫人的心事也算放下了,这身子定会很快好起来。” 她说着,端着药碗上前,陆贞贞想接过来,却被她躲开了,“伺候夫人用药是奴婢分内的事情,三小姐您还是不要插手吧。” 陆贞贞脸色一变,这丫头的话,明着听没有任何问题,可细品,却是对她极为不敬。 她落下的手再次伸出来,“虽然这些小事是碗莲姐姐在做,可我才回来,伺候母亲用药也是应当的。” 她伸手去抢,结果一个不小心,药碗直接打翻在地,刚刚温热好的药悉数洒在地上,碗也应声碎掉了。 碗莲有些不悦,“三小姐,都说奴婢来伺候了,您非要抢,这活哪是您一个小姐会的,现在全洒了,夫人用药时间都耽搁了。” 她说得委屈,语气却是带着怒意。 陆贞贞脸色也沉了下来,她小小年纪,却有超出这个年龄的气质,沉下脸的样子,说不出的威仪,“碗莲,你这是在责怪我不该尽孝,还是在怪我害你要重新煎药,给你添加负担呢?” 这时,司清秋也坐起身子,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碗莲,“贞贞,碗莲心直口快,她没那么想。”说完,她又对碗莲道:“你再去煎一碗吧,不差这一会功夫。” 碗莲嘴上应着,可陆贞贞分明看到她低垂的眼角有着不服,下去时,陆贞贞对司清秋道。 “娘,都是女儿冒失,将您药碗打翻了。”她没有说碗莲的不是,因为她发现母亲对她身边的人都是特别的信任。 司清秋轻轻叹气,“不喝也罢,一年到头的喝药,喝完也不觉得爽利,反而食欲更差,我这身子怕是不行了。” 陆贞贞心中早就有了底,娘的身体不是差,而是有人下毒了。只是现在她没有抓到真凭实据,不想说出来让母亲伤心,希望不是自己想多了。 她笑着哄母亲,“那是因为药太苦了,母亲这样久喝伤胃,自然就对茶饭不思,等我去给您打点蜜饯回来,就着药吃,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司清秋浅笑,又顺从地躺了下去,显然没有把她的话放心上。 王嬷嬷想说她去找吧,却被陆贞贞打断,“我去,顺便也给碗莲姐姐赔个不是,她这么辛苦,我还给她添事情,这会定是心情不好呢!” 她笑着离开,王嬷嬷还和司氏说笑,“三小姐这次回来,性格变了许多,有自信了,也爱笑了。” 司清秋点头,“她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多一句话她都没说,就好像那个回来的孩子,不是她六年未见的唯一女儿。 王嬷嬷叹了一口气,拿抹布将药汁擦了,也不再多言。 陆贞贞顺着记忆找到了小厨房,她母亲怎么说也是陆府大夫人,虽然现在掌家权旁落,可她住的地方配置该有的都有。 她找到小厨房,碗莲正在里面重新起火熬药,陆贞贞静立在门外,并没有进去打扰,片刻,药炉里的水开了,碗莲刻意站起身身外面看了看,再次蹲下时,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帕子,正在往药壶里放甘遂。 陆贞贞走到近前,抬手就是一巴掌,碗莲原本就警惕的神情,被这一巴掌直接吓得打翻了药壶。 “三小姐,你为什么打我?” 陆贞贞二话不说,上手又是一巴掌,啪啪左右又打了一下,这才冷冷地道:“是谁派你来害母亲的?” 此时,陆贞贞一身煞气,任谁也不会想到这还是一个未及笄的小丫头,碗莲捂着脸不住后退,随后直接奔着主屋就跑了回去。 “大夫人,还请您替奴婢做主啊。” 第20章 狡辩 陆贞贞将地上的药渣包起,还有碗莲慌乱下落下的手帕,手帕当中还裹着几片甘遂没有放完,她一并带回了去。 主屋那边,碗莲已经跪在正屋,手捂着脸,额头砰砰触地,“夫人,奴婢不知到底做错了什么,三小姐一回来就为难奴婢,不但打翻了药炉,还打奴婢的巴掌。这是最后一副药了,后日才能到福管家那里领银钱去抓药,夫人如果断药,身子越发重了,可如何是好?” 陆贞贞跟进屋子,冷哼出声,“你这刁奴,不但会恶人先告状,还会演戏给别人看,依我说,这药吃了不会好,不吃反而对身体好。”她说着,把药渣直接丢在碗莲的眼前。 药渣四溅,碗莲一边尖叫后退,一边哭喊求大夫人饶命。 “大夫人,奴婢到底做错了什么,三小姐为何要如此对奴婢?” 陆贞贞没见过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好的,罪证确凿了,还敢狡辩。她刚要说话,司清秋咳嗽着身子坐起来,那副弱不禁风随时要倒的架势,让陆贞贞心中好不心疼。 “贞贞有话好好说,我知你回府受了委屈,可你心中不快,也不能拿碗莲撒气,碗莲伺候我多年,你该敬重。” 陆贞贞被母亲的话闹得一直气结。她才要说话,碗莲已经更快一步爬到司清秋身边,不住地磕头。 “夫人,奴婢是夫人救下来的,那年要不是夫人,奴婢就被三夫人打死了。能伺候夫人,是奴婢最大的心愿,这些年,奴婢一直兢兢业业,恪守本分做事,一心想夫人身体能康健好转。” “可能是,奴婢不会说话,让三小姐不舒服了,三小姐才想拿奴婢出气,毕竟我是自己人。可三小姐进了厨房就打翻您的药炉,奴婢也是急了,才跑来向夫人告状的。” 到了这个时候,陆贞贞反而不急着处置这个贱婢了,因为她在母亲的眼里看到了对她的怀疑。 果然,司清秋下一句话,让她莫名的心寒,“贞贞,你这样做可是因为对母亲心怀忌恨,怪母亲这六年对你不闻不问,也没有想办法接你回来,让你受了六年的苦?” 陆贞贞细长的秀眉拧紧,她没想到母亲会说出这样的话,这是在怪她不懂事吗? 王嬷嬷上前来搀扶碗莲起身,也过来替碗莲说好话,“三小姐,您这就错怪夫人了。当年相爷死活要将您送走,为此,夫人在老爷书房外跪了一天一夜,当时忽降大雨,夫人被雨淋了一夜,直接晕倒在雨中。这才没能送您离府,为此还落下咳疾的毛病。” 陆贞贞看向母亲,原来那个时候母亲也做过努力,也不舍她走的。 她前世还一直以为,母亲只顾着沉浸在祖父出事上,连她被送走都不在意。 那日,只有柳姨娘带着下人在角门相送,刻意给她准备了点心,水果,塞了银子给她,还叫她不要嫉恨相爷,相爷是没办法。 也不要怨怪夫人,夫人也是急火攻心,病了无法相送。 那时候,她傻的以为,在母亲心里,她真的不重要,毕竟,从她出生起,母亲对她就不是特别的亲近。 以至于她后来被接回府,赶上母亲离世,所有人都说她是扫把星,克亲人,对她厌恶又疏远。只有柳姨娘在她面前嘘寒问暖,关心备至,才让她错把仇人当亲人。 陆贞贞想着前世今生,司清秋只是沉默,屋内一时静默。 王嬷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继续说着这些年夫人的委屈。 “夫人在西院,哪怕吃穿用度克扣到最低,每年都要省出来五十两银子,再添置一套首饰,让下人给三小姐带去梨庄,就怕小姐您在那边吃苦。 这些年,夫人的嫁妆被相爷霸占着,夫人身边仅有的首饰几乎都送给了三小姐。夫人日思夜想着三小姐,您应当知道夫人的苦心啊!” 陆贞贞不知道,她在梨庄这些年,就像是被相府所有人遗忘了一般。 九岁的她,无力自保,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被搜罗走,吃不饱,还要干活,到了年节,收到一件新衣服,永远是柳姨娘送的。 那时候,她心里是怨怪母亲的,以为母亲不在乎她。 如今一切有了解释,陆贞贞满心感动,就在这时,就听到母亲冷冷清清的呵斥声命令她。 “贞贞,跪下。” 陆贞贞茫然,就看到司清秋那张病得惨白的脸上写满了失望,“我叫你跪下。” 陆贞贞拧眉,“母亲!你叫女儿跪下?” 司清秋这时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碗莲立即有眼力见的端过来一碗温着的金桔水。 “夫人,都是奴婢伺候不好,您这身子不能生气。” 陆贞贞也急,却被王嬷嬷和碗莲排挤在后。 司清秋缓过一口气后,声音更加严厉了,“我叫你跪下,母亲的话你也不听了?” 陆贞贞冷凝着一张小脸,瘦小的身子在宽大的丝绸外衫下,还有一身湿淋淋的粗布衣衫。 她进来,忙着续母女亲情,忙着给母亲抓下毒凶手,她一身湿衣无人发现,满头狼狈没人在乎。 现在,母亲竟然为了一个犯错的奴婢,不分青红皂白的让她跪下。 “母亲是想让我跪下给一个贱婢认错吗?就因为,您受苦的这六年是这个贱婢在身边陪着,所以也不问女儿原由,为何要打翻药炉,就罚跪女儿?” 她倔强,越发惹的司清秋身子发抖,就连王嬷嬷都不替陆贞贞求情了。 碗莲躲在角落里,脸上是得意非凡。 陆贞贞扯了扯越发粘着难受的衣摆,将小身板站得笔直。 司清秋气急,“你的规矩都学哪去了?你走之前,为娘叫你做人要谦卑,要知道感恩、学会尊重他人,只有先尊重别人,对方才能尊敬你,你都忘记了?” 陆贞贞很想说,对,她早就忘记了,因为前世她对所有人都心存善念,她对所有人都好。到头来换回的,是无尽的欺骗、羞辱、嘲讽,直到失去生命。 “母亲,女儿不是忘记了您的殷殷教导,只是我现在又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像碗莲这种忘恩负义、狼心狗肺、又擅长演戏的人,我会让她知道,敢骗我陆贞贞的人,我会让她知道自己该是何种下场。” 第21章 主意 司清秋见她如果执拗,又如此不听训话,气得咳喘不止,当真是要将肺子都咳出来的架势。 陆贞贞不忍心,母亲固然对她不亲,可母女连心,见她咳成这样,还是心疼不已,她忙倒了一杯温茶,在茶水里加了一滴灵泉,希望这样能缓解母亲的不适,解她体内部分毒素。 然而她茶碗才端过去,就被司清秋打翻了,她喘着气,指着门口中,“你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也管不了你了。你出去,我不用你伺候。” 陆贞贞看着撒了一地的灵泉茶水,心中堵得厉害。 “母亲,你当真以为贞贞是那不懂事的孩子吗?碗莲她在您药炉里下毒,被我当场抓获,你不问清原由就怪我。难道我与您血脉相连的母女情意,都比不过一个有二心的下人?” 司清秋惊得咳嗽都停了,只是不停地喘着。 王嬷嬷一脸讶然,看看陆贞贞,又看看碗莲,喃喃自语:“难怪,难怪早前嘉靖堂的大夫过来给夫人问诊,直说夫人用药无误,却身体始终不见好转,只以为您是心情郁结才会如此,原来是有人下毒?” 直到这时,碗莲都一脸镇定,她矢口否认,“嬷嬷,我虽然没有你照顾夫人时间常久,可对夫人的真心和您是一模一样的啊,您也在怀疑奴婢吗?” 王嬷嬷回头看向陆贞贞,拿不定主意。 “三小姐,您可有证据吗?” 陆贞贞笑了,走到那包散花的药渣前,“贞贞自然有证据,不然也不敢在母亲面前造次。” 她的话让司清秋凝神,随后轻叹口气。 陆贞贞知道,她与母亲的生疏,注定不会一两日就亲近起来的。 她不急不缓地拿出其中一味切碎的药片,“这药是甘遂,跟本就没有出现在医方当中。如果母亲和嬷嬷还不相信,那么可以自己查验。” 二人同声,“我们又不懂药草,如何查验?” 陆贞贞笑了,她虽然可以将这些药材的名称和药理全说出来,可这会跟本没必要,因为她有一个更简单的方法。 “母亲和嬷嬷不懂药理,这没关系,我们一味一味药数下来,药方当中是十五味药,如果我在这包药渣当中多找寻出一味药,碗莲,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碗莲最初有恃无恐就是因为夫人和嬷嬷都不懂药理,可这会要数药种类,她才发觉是自己大意了。 碗莲立即哭哭啼啼起来,“夫人,三小姐这是欲加之罪,努力根本不知为什么会多出一味药,说不定是抓药时,那药童弄错了呢。” 陆贞贞将袖口的帕子掏出来,狠狠地甩在碗莲脸上,“早知你会死不承认,这帕子上还留着药味,现在你有何话说?” 碗莲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夫人,夫人用的帕子一直是在下角绣着一片莲叶,三朵碗莲,这帕子不是奴婢的。” 她话音才落,脆生的巴掌声就响了起来,“啪”地一下落到碗莲脸上。 “贱婢,到现在你还要诡辩,可想而知,这些年你干了多少亏心事,才能让你的胆子大到被抓现行,还能有恃无恐!” 碗莲一脸惶恐地看着司氏,“夫人,我没有……” 陆贞贞将那帕子展开,似笑非笑地在她面前晃了晃。 碗莲不解,还在那诡辩,“三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奴婢都说这帕子不是我的了。” “你可以说这帕子不是你的,可有一样东西,他能证明你碰过这个帕子。”她将那青灰色的布巾平摊放在司氏面前。 “母亲,您看到这上面的淡红色了吗?这是沾染了天灯果汁的颜料,轻易洗不掉,还带着淡淡的涩味。我手上手,碗莲手上也有。” 碗莲的脸色刷就白了,她想到药碗打破那时,她的手被三小姐触碰过两次,当时就有一种黏黏的感觉。 事后又被三小姐打岔,就忘记看手了,如今她抬手再看,手除了一股子难闻的气味,已经没颜色。 她在衣服上努力蹭了蹭,高抬了下巴,“这根本证明不了什么,三小姐往我手上涂染料,又自己抹在帕子上,这根本证明不了奴婢碰触过那帕子。” 陆贞贞双手合十,啪啪啪拍了三下,“如果你不是有二心,我还真欣赏你这份定力,那么,你怎么解释你这小臂上也蹭到的红汁?” 碗莲的手腕被陆贞贞猛地拽了起来,宽大的袖口瞬间退到了臂弯处,那里赫然有蹭到的红色汁液。 “你是不是想诡辩,你手臂痒,所以挠了挠,这才染上的?”她转回头看向母亲,“但实际上,我出去找蜜饯时,直接跟着碗莲去了小厨房,我亲眼所见碗莲她从袖袋中掏出甘遂放进药炉里,所以她的手臂才会沾染汁液。” 碗莲额头开始见汗,眼神虚浮,慢慢显露慌张。 “我,我真没有……” 陆贞贞用力一扯,将碗莲往身边带,随后快速翻她的衣袖,“如果,这一切都不能做为证据,那么甘遂性苦味微呛。我打翻药碗,你重煎服时,随手就将药从身上取出来,证明这药一直被你随身携带。那么你的袖袋就一定会落下甘遂的药味。” 王嬷嬷现在已经完全信陆贞贞的话了,她一把抓起碗莲的衣袖趴在上面仔细地闻了片刻,随后学着陆贞贞的样子一巴掌打了下去。 “贱人,罔我和夫人如此信任你,你竟然背地里给夫人下毒。”王嬷嬷是真的被气到了,她眼底泛红,脸带苦涩。 陆贞贞知道,她们是当碗莲为亲人,才会知道她从来没有和他们一心,才会如此难过。 陆贞贞声音平静,“碗莲,现在你有什么话好说?” 碗莲见事情败露,再也无法辩解,脊背挺直,“我只是不小心将自己要用的药掉进了药炉了,奴婢不知这药夫人喝了会不好。夫人您就饶了奴婢吧。” 陆贞贞看向司清秋,“娘你认为呢?” 司氏看向王嬷嬷,王嬷嬷看着是个和气的,却是久经后宅,看透宅院当中腌臜丑事的人,她一把将碗莲按到了地上,扯下自己的腰带,三下两下就将人给绑住了。 “大小姐,您说如何处理?” 第22章 只配去最肮脏的地方 陆贞贞这会觉得身上越发不舒服,干脆找了个凳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好整以暇地轻轻啜饮起来。 “都到这份上了,还不承认,看来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嬷嬷可有什么办法?” 王嬷嬷跟随着司清秋嫁来陆府,已经多年没动用过私刑了,可不代表她不会用逼供那些手段。 王嬷嬷一把揪起碗莲的头发,斥道:“现在你要承认,还有机会,不然别怪嬷嬷不顾念这些年的感情。” 碗莲撕咬着嘴唇,一脸的坚定,“奴婢真的只是不小心,跟本没有害夫人的心思。” 陆贞贞放下茶盏,“她不过是一个下人,没有理由谋害主子,定是受人指使,嬷嬷不要被她欺骗了,势必问出幕后之人是谁。” 王嬷嬷会意,拿出帕子直接堵上碗莲的嘴,又从身后笸箩里拿出一根针,压着她的肩膀对着碗莲的身上就扎了下去―― “啊……”碗莲疼的脸上露出扭曲的表情,太阳穴处的青筋都爆了起来,全身抽搐,大颗大颗的汗落了下来。 “老奴还没见过你这么嘴硬的贱婢,你那点小心思还想瞒过老身的眼晴,到底说不说?” 碗莲脸色发白,人直接往地上摊下去,眼看就挺不住了,王嬷嬷却没有停手的意思。 司氏看不下眼,便道:“先停下吧。” 王嬷嬷一把将她嘴里的帕子抽出来,松开手,碗莲像一摊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脸上失去血色。 王嬷嬷想到夫人这些年身子吃了那么多药,可身子从来不见爽利,就恨不打一处来,越发觉得碗莲可恶。 “你,到底是谁指使你的?”她一边说着,伸手又在针孔上拧了一把,痛得碗莲又是一声嚎叫。 “我……我真的是不小心,只有这一次……” 陆贞贞起身,走到碗莲面前,看着她因汗水浸透衣衫也不肯松口,知道小打小闹对这个骨头更的贱婢没有用处。 “我看你是不会松口,不过我刚刚从厨房回来时,正好逮到一只毒蝎,听说这东西被蜇一下不但奇疼无比,毒素扩散时,人会全身抽搐,口吐白沫,久无药用人会痛苦死去。” 陆贞贞把口袋拿到碗莲的面前,那里面果然有一个小东西在动来动去。 “嬷嬷,把她的手放进去,既然绣花针太细太小,不能让她开口,就让蝎子毒针来试试效果吧!” 女子都害怕这些毒物,碗莲本就苍白的脸,一听说要用毒来逼她,用力挣扎向后躲。 王嬷嬷一向孔武有力,碗莲往后躲,她一手拿着袋子,一手扯着碗莲的手往袋子里伸。 因为太过用力,陆贞贞都听到了骨断的声音。 “不要,不要杀我,我说,我什么都说。”碗莲求饶,王嬷嬷一松手,碗莲被扯的那只手直接变型了。 她拖着左臂,神色再没从前的淡定。 “是三夫人,三夫人叫我给大夫人的药里放甘遂,让您的病一直拖着好不起来,她给了奴婢二百两银子,就因为忌恨当年你折了她面子一事。” 司清秋听了,胸膛一阵起伏,开始不停地嗨咳,王嬷嬷连忙上前给她顺气,并劝着,小心着身子,不能动怒的话。 陆贞贞这一次却没有动,她一动不动地看着碗莲,眼眸深处的红色收敛,蹲下身,一把捏起碗莲的下颚。 碗莲眼中有着怨毒,嘴角全是被自己咬破的血迹,她声音发颤,嘴角却噙着坏笑。 “三小姐,奴婢已经全都招了,你还不满意吗?” 陆贞贞一甩手,将人重重摔到地上,随后她手心多了一样黑色的药丸,掐着碗莲的嘴巴塞了进去。 “碗莲,你想挑拨离间,你把别人都当傻子吗?我刚刚喂你的是颗毒药,一个时辰内我不给你解药,你会肠穿肚烂,全身生疮流脓最会溃烂致死,说,到底是指使你的?” 直到这个时候碗莲才觉得三小姐可怕,一个在乡下庄子生活六年,没有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竟然这般难骗。 就连精明世故的王嬷嬷都信了她的话,三小姐竟然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扒着嗓子用力的咳,希望能将药丸吐出来。 陆贞贞冷嗤出声,“你当我拿出来的是什么?我的师父是隐士神医,他给我的毒药只要沾了你的唇,这毒我不解,你就别想活。” 这时碗莲已经感受到不对,她腹部一阵阵翻腾,那种疼痛就好像来自灵魂的折磨一般,远比身上针扎的痛要厉害的多。碗莲满地打滚,可是那痛却没有缓解一丝一豪。 “三小姐,三小姐你饶了我吧,我不想死,我不要死。”她挣扎着,努力从牙关里挤出一句话,那疼痛慢慢有所缓解后,她大喘着气又道。 “是柳姨娘,是柳姨娘叫奴婢下得手。柳姨娘叫奴婢在药里下毒,让夫人的身体越来越差,等到久得时日久了,再将夫人毒死,就不会被人怀疑。奴婢家中母亲病了,需要银两看病,我哥哥死得早,母亲只能依靠我,如果我不听话,姨娘会把我发卖到窑子里去的。” 陆贞贞呵呵冷笑,“你以为,当你没了可利用价值时,柳姨娘还会允许你勾搭她的儿子?” 碗莲原以为今日所遭受的折磨已经到了极限,只要她挺过去,只要她不说实话,她还能过上好日子。 可陆贞贞一句话将她彻底打入深渊。 “你什么意思?” 陆贞贞起身,在碗莲的腹部轻轻碰了碰,“我本想饶了你的,可你私心太重,触怒了我的底限。有句话叫,多行不义必自毙,如果你早点承认,免遭了这一身的苦,还能保住你肚子里的孩子。有了这个小杂种,做上万利源的妾也不是难事,现在,你的出路就只剩下一条。” 陆贞贞越过司氏,看向王嬷嬷,“嬷嬷,找到她的卖身契,将她直接发卖给人牙子吧,这种贱婢,只配去最低等肮脏的地方。” 司氏几次张嘴,最终将话咽了下去,她躺下身子,脸对着窗口,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咳着,对柳氏的陷害,竟没有一丝半点的气怒和报仇的想法。 陆贞贞很不解,为什么母亲从来不争取,那眉间永远化不开的愁云又是什么? 第23章 找茬 碗莲被拖拽下去了,她下去时,下体已经有血渗出,陆贞贞给她吃的不是什么毒药,而是一枚打胎药。 她在碗莲的眸子里看到了算计,她想借着孩子嫁给柳氏带过门的那个拖油瓶,万二爷。从此麻雀变凤凰,再不用过着低等伺候人的日子。 陆贞贞终于知道,为什么碗莲能骨头那么硬,死扛着也不说,原来是做着这种打算。 她怎么能容忍这样的恶人如意,如果没了这个孩子,以柳氏那无利不起早的性子,一个失去利用价值的下人,又怎么会容得下她。 房中只剩下二人时,司清秋回转身,看着那满地触目惊心的红,终于想到要问陆贞贞。 “贞贞,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碗莲她真的怀了孩子?” 陆贞贞颔首,“母亲可还在难过?这样一个贱婢不值得你为她伤怀。” 司清秋摇头,一行清泪滑落到脸颊,她轻轻摇头,“母亲,白活这么多年,竟不如你小小年纪看得透彻。这些年我浑浑噩噩的过活,竟然没有看出碗莲的野心,我还以为她真的感激我的相救,一心留在我身边伺候。” “母亲,你的身体要紧,女儿回来了,我一定会让你身体好起来的。如今我们有舅舅可依仗,母亲要照顾好身体,我们一起去看舅舅呢。” 司氏刚想问她为什么懂医术,就听到陆贞贞一声喷嚏,随后喷嚏声一发不可收拾。 “可是病了?”司氏去拽陆贞贞,这才发现她全身衣衫都是湿的。 “怎么回事?刚刚我还以为是药洒在被子上,才湿了被面,你的衣衫怎么都是湿的。” 陆贞贞真不知是要感动,还是无奈,六年不见,揭开碗莲的丑陋嘴脸,才换来母亲的一个正眼直视。 难道是因为自己生来自带诅咒的魔咒,同样让母亲不喜? “刚刚来肃清苑时,被四妹妹的人拌进了池塘,我已经将湿掉的外衫换掉了,抢了四妹的春衫,想来一会三婶婶要找来了。” 司清秋听到女儿在来之前还落入池塘,还是被下人推的,坐在那里被气得全身颤抖。 “他们当真是欺人太甚,一个下人也敢对你下手,都是我这些年不和他们计较造成的。” 司清秋想到当年,陆震生初登侍郎位,受皇帝器重一时好不风光。此人心机深沉,想更进一步,便带着厚礼上司家提亲,要迎娶待字闺中的自己。 而那时,她钟情于父亲手下的中郎将刘彦,并已暗暗私定终身,可父命难为,她与刘彦被逼拆散嫁入陆府,却在过府没多久得知自己有孕。 她心本就不在陆震生身上,加上生下的长女莫名早夭,她对自己的生活失去期盼。陆震生恨她,却也羞辱她,强迫她后,有了现在的贞贞。 这么多年来,她过得心灰意冷,对女儿忽视良多,让那些无机言论传得越发不堪。直到父亲出事,幡然醒悟过来时,女儿却要被送到梨庄。 她想制止,可她在这陆府早已经没了地位,除了让自己狼狈不堪,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送走。 司清秋后悔,后悔自己的任性,害了自己一生,也害了女儿,“终归是母亲对不起你,如果我这身子能好,母亲再不会放任她们欺负你。你赶快回去洗个热水澡,换一身衣服去,娘这里没事。” 陆贞贞心中终于觉得暖暖的,再不是没有人关心的孩子。 她道:“女儿会帮母亲夺回属于您的一切。现在您好好休息,不要多想。我那边已得了祖母赏的两个丫鬟,柳姨娘做好人也赏了我两个,我这就回去让他们过来将母亲房间收拾一下。” 其实陆贞贞是想回去换梳洗过后,替母亲熬一盅止咳的药膳,以母亲现在的身体,俨然是常年喝中药虚不受补,连吃饭都没胃口的程度。 她要用红肖梨加橘皮和白萝卜熬汤,再加入灵泉水,此秘方对母亲这种肺热的人最有益处,加之灵泉的滋润,相信要不了多久,身体慢慢就能调理好。 她准备回去,院门砰地被人推开,许氏尖锐又跋扈的声音从院中传进屋内。 “陆贞贞,你给我出来,你个扫把星,一回府就害死了人,害妹妹生病。你咋不病死在庄子上。” 陆贞贞顺着窗棱开启的缝隙,看到许氏怒气冲冲带着一群人冲进来,不但有柳云枝、陆老太太,就连陆震生都来了,后面更是呼呼啦啦跟来了一群的下人。 呵,果然,人比人气死人,陆娇娇落下水,半府的人都来了。 “母亲的小院怕是从来没有这样热闹过吧!” 司清秋见这阵仗,从床上下来,“别怕,他们来再多人,也别想再欺负我女儿一下,大不了我就与你父亲合离,我们直接回司府。” 母亲的话让陆贞贞很感动,但女子提出合离是一件非常难达成的事情,陆震生这个老狐狸就算圈禁母亲一辈子,也不会同意合离的。 何况,她还要报仇呢,离开陆府,她的那些仇人要怎么解决。 她将母亲按下,语气轻快道:“这事因贞贞而起,就让贞贞自己解决吧,等我解决不了,母亲您在插手也不迟。” 司清秋不同意,可是她看到女儿小小年纪镇定的表现,竟然莫名地被说服了。 她眼落哀伤,想到的还是自己无能,才让贞贞如此快速成长。 但陆贞贞两世为人,见识过的诬陷与折辱远超今日这点阵仗。 陆贞贞安抚住母亲,独自来到房门口,乖乖巧巧地给陆震生和老太太见礼,“贞贞不知父亲和祖母过来,没有提前出门相迎,都是女儿的错。” 她一改从前的唯唯诺诺,态度落落大方,姿态从容优雅,就算是深宫中的教习嬷嬷也难做到陆贞贞这样的标准的礼仪。 陆震生不管是因为何种原因过来的,看到这样的三女儿眼前也是一亮。 这样相貌出众气质超然的女儿是他的嫡女,这可真是好啊,太好了! 陆贞贞把他们的表现都收到眼里,抿唇淡笑假装不知,一脸天真地看着许氏。 “三婶婶,贞贞才回府不足一日,不知怎地就如此找您厌恶,这样辱骂贞贞?” 许氏看到陆贞贞身上那件属于女儿的天水碧锦华春衫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上前一巴掌打下来,毫不留情。 陆贞贞被打得身子一斜,脸颊火辣辣的疼,她眼神委屈,不看许氏,反而看向陆老太太和陆震生。 “祖母,父亲,你们也是来肃清苑问责贞贞的吗?贞贞到底犯了什么错?” 第24章 跪碎了膝盖也没人疼 陆震生有些羞窘,他的确是来问责的,面对六年未见的女儿,竟然一时说不出口。 他轻咳一声道:“贞贞,为父问你,紫苏可是你推下水的?” 陆贞贞就知道他们是因为这事来的,大方承认,“是女儿。” 许氏见她认了,就想上前再打她巴掌,陆贞贞却直直跪了下去。 “父亲,贞贞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一回来就受三婶婶如此教训,就算这之间有什么误会,也该父亲这一家之长过问了,再定贞贞的罪。贞贞想求父亲主持公道。” 陆震生先是被自己的这个嫡女容貌震惊住了,如今又被她的气度惊异道,原以为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如今看来,三女儿如果能听他的话,乖乖为他所用,将会是自己的一大助力,何况三女儿如今可还有外祖司家。 司行掣刚刚打胜仗回来,正受皇上器重,司家已经无人,陆贞贞就是他最在乎的外甥女。 要想恢复原本两家感情,就得先稳住这个女儿的情绪。 所以他再开口之前,已经没有来时那么怒气滔天,想治罪三丫头了。 他语气放得平缓,道:“贞贞,既然你自己都承认是你推紫苏下水,如今紫苏死了,娇娇也因你落水受了惊吓,你受些惩罚也是应当的。论理你害人致死本该送去官府,为父念你才回府,现在给你三婶和娇娇好好赔个不是,再罚跪三日祠堂,此事为父便替你压下去。” 陆贞贞心中冷笑,陆震生先是不问青红皂白就说她杀人,又想用大事化了来让她感激,可还真是一个好父亲啊。 想让她感恩戴德,做梦! 她陆贞贞不再是从前那个好糊弄,好欺负的傻丫头了。 她抬起下巴,眼神倔强道:“紫苏是女儿推下水的,可我离开前她人已经在岸上趴伏,完全可以自行离开池塘,三婶说人死了,那她的死一定和我无关。相反,女儿一回府就被紫苏从背后推入池塘,我们二人无冤无仇,这个过错又该如何论?父亲最是公正公允之人,既然能为一个下人罚贞贞跪祠堂,那么是不是也要罚指使紫苏推我落水的四妹。” 许氏尖叫,“娇娇因你都病了,紫苏更是因你而死,你还想倒打一耙罚娇娇跪祠堂,你小小年纪,你怎么那么恶毒啊你?” 陆贞贞也不跪了,这双膝盖跪碎了也没有人心疼一下,她干脆起身,随后去解外面陆娇娇的衣衫。 “四婶说我小小年纪恶毒?凡事有因有果,如果不是四妹指使紫苏推我,嫉妒我对祖母至亲智孝带祥瑞赐福的点心给祖母,收到祖母夸赞让她心生嫉妒,我怎么会落水?难道,她命人推我没错,我不过是反手将她带下池塘是大错?” 她撒白着一张小脸,满是委屈地看向陆老太太,“还是说,我就不该给祖母带祥瑞福水做出来的点心,就该自己偷偷全吃掉,亦或者不该回自己的家中?” 许氏哪敢说这些,要不是庄子上传信说她病了,人早接回来了,他敢说不能回府吗! 她被反唇相讥后退数步,她满以为这次来,能轻松治这个死丫头的罪,毕竟一个在乡下长大的野丫头,几句话就能吓得她不敢回嘴。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死丫头在乡下呆几年,不但没有变得不堪,反而变得伶牙俐齿了。 她语气有些干巴道:“就算是娇娇有错在行,让你落水,可你作为姐姐,也不该将她同样推下水。如今你好好的站在这,娇娇却因为你卧床不起,受了惊吓,难道我还不该教训你吗?” 她说着,干脆冲着老太太呜呜地哭了起来。 司清秋听不下去了,挣扎着从屋里走出来,话还没开口,一见凉风就开始猛咳。 陆老太太见到司清秋就觉得晦气,加上她最喜欢四丫头,谁让大孙女一出生就夭折了,二孙女是个来路不正的,三孙女是个命不好又克亲的。 司清秋还没说话,她就给堵回去了,“你自己身体不好,就在房中养着,免得出来过了病气给旁人。” “还有三丫头你,就算你是个孝顺的,可你要知轻重,有一家人的意识。你四妹推你下水,也只是开玩笑,你却害她大病一场,如果传出去,我们陆府的小姐,是这样照顾妹妹的,让你父亲的颜面往哪里搁?” 可能是因为早知道老太太是个会偏私的,所以听了她的话,陆贞贞半点都不伤心。只是伸手抚摸上自己的额头,然做出弱不禁风的模样,单手扶至门框,站立不稳的样子。 病重么,她也可以装出来。 “祖母,贞贞也是女孩子,四月天里四妹落水会生病,贞贞同样也生病了啊!只是贞贞急于见母亲,不敢表现出来。先不说贞贞连浸湿的衣衫都没有换下来,就说四妹她有那么多奴仆可以用,又有爱护她的三婶,她一回院落,定然有热水沐浴,有姜水驱寒。要说病得厉害,也该是贞贞。毕竟在庄上这六年,贞贞从未吃过一顿饱饭,身体可是更虚弱才是。” 她说着,还挤下几滴泪水,年幼少女,泪水是最好的杀伤武器,她睁着泪眼朦胧的眼睛,看向陆震生,“父亲,贞贞这六年日日夜夜盼着见到父亲,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父亲就罚贞贞跪祠堂,难道女儿不是您亲生的吗?不是说病在女儿身,痛在父亲心吗?” 她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是咬牙切齿着,巴不得日日夜夜盼着食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 陆震生本不喜这个女儿,可是一个漂亮,又口齿伶俐女儿,心中对自己有孺慕之情的女人那就不一样了。 他生平第一次做出维护之举,看着陆贞贞那还没长开就已倾国倾城的小脸,最后拍板道,“行了,母亲你也不要再责罚贞贞了。今日这事不过得小孩子间的打闹,既然没有大事,说开了,就解了。” 他说着,对管家道:“来啊,给三房拨二百两银子,再送去一只百年人参,就当我这个伯父给娇儿压惊的。” “父亲!”陆贞贞轻唤出声。 柳云枝早就静观事态许久了,她这人最会揣度老爷的心思,见相爷要维护陆贞贞,早就与来时的想法背道而驰,立即在陆相开口前,建议道。 “贞贞今日也受了委屈,这才回府,又病着了。她那院又是才收拾出来的,定也缺东西,不如老爷也给贞贞备上一份吧。” 陆贞贞抿唇浅笑,别人还以为她高兴傻了,实则,这要是在前世,她会对柳氏感恩戴德,觉得这个家,是有人在乎她的。 可现在,柳氏的这点小心思,在她眼里不过是一叶障目,早被她看到了最深的心机与目的。 第25章 你这房中是什么? 柳氏这样做好,无非是想要她再心生感激,想让自己对她唯命是从,再将自己的所有都拱手让给陆轻柔。 可惜,今生柳氏还想这样欺骗她,简直白日作梦。 她乖乖巧巧地应着,“谢父亲。” 她故意没有谢柳氏,就是想告诉柳氏,她只是一个姨娘,而自己是嫡出小姐,她不配。 陆震生是男人,没想那么多。他这会看陆贞贞就像商人看到了赚钱的商机,眼中全是利益,甚至越看越满意。 这个女儿从乡下回来,没有一丝粗鄙,反倒是娇娇弱弱的,美的我见犹怜偏又有着一股子端庄雅致,倨傲的气质。明明相貌媚态天成,偏又看起来纯真好骗。 这样集矛盾于一体的女儿,竟是他的嫡女,这让他很是欢喜。因为他知道,这样的女子,最是能讨得男人欢喜。 他顺着柳氏的话点头,“还是你有心,三丫头过于瘦弱,是要好好补补,那就将她的院落也照着四丫头的份例再加一份!” 柳氏在陆相那得了好,脸上的笑才勉强维持住。 管家应声去操办。 许氏直接炸了。 “大伯,是她害娇儿落水啊,你不罚她,还赏她东西,这不是告诉府里小辈,做错事不用惩罚,还有奖赏吗?” 陆老太太脸色也不好,“三媳妇说的对,贞贞是做姐姐的,犯了这样大的错,相爷你怎么还赏她。你这样偏袒小孩子,不是一家之主的做风。” 陆贞贞有前世的记忆,如今又有了读心术,她看懂了陆震生对她好的目的,可别人显然没看出来。 三房和老太太的为难,让司清秋阵阵难过。 她替女儿委屈,这些人欺人太甚。 她出声就要质问许氏,陆贞贞率先先开口道:“祖母说的是,贞贞让长辈难办了。贞贞没有做到姐姐该有样子,害妹妹落水。祖母的话,贞贞谨记于心。可是贞贞想知道,那个真正害死紫苏的人是不是也会严惩。等到父亲抓到真凶,会公事公办,将她交官法办,一命偿一命?毕竟,我走时,紫苏已经在岸上,人还没死,如果大家不相信我,祖母赏我的两个丫鬟绿萝和红裳可以为我做证。” 许氏眼神闪烁,一脸的心虚,此时她还真怕相爷会应了陆贞贞的请求,仔细彻查,那就糊弄不过去了。 她拿眼神不住地看向柳云枝。 柳云枝拿眼睛狠狠地剜了瞪了许氏一眼后,在陆相开口之前,一把扯住陆相的衣摆,一声惊呼,就往他怀里钻了进去。 “相爷,妾身怎么发现大夫人房里好多血啊?妾身好怕,那么多血,不会是死了人吧?”明明已经近四十的人,做起小女儿姿态来一点不知羞怯,更是没有违和感,真是十年盛宠如一日。 陆震生这时也将视线落进房中,眼中是满满的厌恶,当看到那一地的血时,神色震怒。 “这是怎么回事?司氏,你在这房中做了什么?” 许氏也往屋里看,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暗喜,“天啊,这么多血,难道是杀人了?陆贞贞,你还真是不详啊!” 陆贞贞不想打草惊蛇,柳姨娘指使碗莲下毒一事她要装作不知,这样,柳氏才不会在她还没有站稳脚跟时,再次急着出手对付她。 她在想,要怎么解释屋内血渍,就听母亲一改平时万事置身事外的态度,将她护在身后,看了众人一眼,这才道。 “媳妇这些年一直病着,一直未曾向母亲和夫君请安,彼此说起来,也多年未见了。今日倒是难得大家都过来了,只可惜我这破烂的身子不中用,没能挑起当家主母的责任。更是让我儿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以至于六年未回,一回就受了人一掌,我这心着实难受。” 许氏脸色不好,这话就是针对她的,脸子就有些挂不住。 陆贞贞深知这个三婶心无城府,受柳氏撺掇,才和他们作对。于是她故意在旁边添油加醋道。 “母亲,贞贞真的是受诅咒的命吗?如果是那样,为何舅舅会仅凭三万大军就打退了辽国人?而且就在舅舅得胜后,贞贞原本病着的身子,忽然喝了祥瑞赐的福水就好了。如果我不是不祥之人,又是四妹害我落水在先,为何只有我受罚问责?”她对着司氏说这些话,眼睛汪出一洼眼泪。 司氏心中钝疼,恨恨地看向陆相,“胡说八道,说这话的人是想诅咒你舅舅打败仗,诅咒国运昌盛吗?” 司行掣才一回朝,就委派众人凭寇匪去了,谁敢说盼着他打败仗啊! 陆震生果然沉下了脸,怒瞪许氏一眼。 “以后不祥的话就不要说了,没有人怪你。至于你四妹妹……”陆相本来想说,你四妹是三叔的女儿,他不好代管。 结果他一沉吟,许氏以为要反罚女儿,当即不干了。 “陆贞贞,你别扯开话题左顾言它,我们现在问的是,为何这屋子里有这么多血?” 陆贞贞扭头就扑进司氏怀里,故意哭得一颤一颤的。 其实,司清秋到今日才知道,这个府上的人都是什么嘴脸,既然她们不想她好过,还想她死那她也没必要忍着了。 她拍了拍陆贞贞的肩头,努力压下想咳的冲动,扬手狠狠打了许氏一巴掌。 “放肆,我还是这府里的大夫人,长幼尊卑,我是你长嫂,你有什么资格到我院中来指责我女儿?” 司清秋的一反常态,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许氏捂着脸跑到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用拐杖杵着地,拐杖撞击地面发出咚咚咚的响声,“老大媳妇,你眼里可还有我,可还有你的丈夫?” 司清秋原是兵部侍郎独女,她上边有三个哥哥,所以从小受全家人娇宠,任性又单纯。被逼嫁给陆震生后,她悲春伤秋,没有想过如何坐稳当家主母的位置,她也不在乎这个位置。 今日打了许氏,又被老太太叱责,她干脆道:“我眼里就算再有老夫人与夫君又如何?这府里可有我们母女的位置?” 柳氏见机忙上前装贤良,“姐姐,你快消消气,三夫人也只是心疼四小姐,有些爱女心切了,可我们是晚辈,您怎么能这样对老夫人说话呢?” 司清秋回眸,看到柳云枝那张二十年如一日,未曾衰老半分的脸,想到她这个二嫁的姨娘拥有现在的今天还不知足,还收买碗莲给自己下毒。 这一次扬起的手,落下的更狠了。 “啪!” “啊……” 柳云枝不防,被扇的一个趔趄,后槽牙都要掉了。她不受这个委屈,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姐姐,贱妾说错了什么让您这样不高兴,那就让我跪在这里,向您赔罪吧!” 第26章 讨要嫁妆 柳云枝这一跪,简直将委屈发挥到淋漓,以陆震生那般宠爱她的性子,吃亏的只会是母亲。 到时候扣上母亲一个苛待姨娘的刻薄名声,这些年的委屈都白受了。 陆贞贞忙上前来拉她,“姨娘您这是做什么,母亲也只是心疼我,你也说了,都是爱女心切。祖母您快说话呀!” 陆震生原本要叱责司清秋的,见她咳得厉害,贞贞又这样护着柳氏,又思来今日发生这一切,如果他再叱责贞贞,就难收拢这个女儿心了。 他道:“一点芝麻绿豆小孩子打闹的小事,胡闹到现在这个程度,都散了。母亲,您身体不好,不如也先回院子里歇了吧!” 老太太看了大儿子一眼,“怎么,你这是想支开我,嫌我烦了?行,孩子的事我不问了,那房里的血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屋中一个下人也没有,你们母女到底在房中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事我必须要管。” 司清秋看了一眼柳氏,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恨意。 陆贞贞就怕母亲当场忍不住说柳姨娘指使碗莲给她下毒一事。如果直接这样说出来,陆相绝对不会相信。 毕竟一向温柔小意的柳姨娘在父亲眼里,是绝对不会害人的,最后吃亏还是他们这边。 好在这个时候大夫人气怒,开始咳嗽,陆贞贞一边替母亲抚背一边道。 “祖母,您如此说就是错怪母亲了,那房中其实是鸭血,母亲常年吃药,身体里难免有毒素,鸭血解毒,可我笨手笨脚的,将才接下来的鸭血打翻了,嬷嬷只好又出府去采买鸭子去了。” 司清秋愣愣的看着女儿,虽不明白为什么女儿不揭穿柳氏,到底没有说出实情 。 柳氏则一脸懊恼地道:“是我的不对,我代姐姐掌家,连姐姐这里想用鸭血都不知,只是这生血怎么拿房中了,不该煮熟了再用的吗?” 陆贞贞一脸恍然,“原来是这样,我只是听说鸭血可解毒,原来要煮熟了才能吃,难怪嬷嬷打翻了我的碗,为此我还生气了呢!” 所有人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 “你不知道,王嬷嬷她就没有说?”许氏嗤笑出声。 陆贞贞借机叹气,“嬷嬷年岁大了,母亲病着,里里外外没有人,这才会闹出这样的笑话。” 她的话让陆老太太不喜,她咳了一声,“我这身子不舒服,就先回去歇着了。” 她走之前又拿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陆贞贞,发现这个孙女与之前印象里不一样了。 陆震生也想走,司清秋终于明白女儿的用意了,她道:“相爷,如今我搬回肃清苑了,我的嫁妆可否归回给我,贞贞大了,我总要为女儿置办几个得用的下人。” 陆震生看柳云枝,因为司家的嫁妆都在她手上掌管着。 柳姨娘一听要嫁妆,立即急了,那些归到她名下的嫁妆不说那几个生钱的铺子,就说现银都让她和女儿花掉了许多,如果归还了,她以后用什么? 她心中不情愿,却不能表现出来,急中生智,有了计较,表现出一副很是应该的样子,道,“姐姐说的是,您的嫁妆一直给您保管的好好的,只是这些年都入了府库,您现在往回要,还得好好清点一下才成。” 她看老夫人已经走远了,又道:“因为当时司家遇事,姐姐名下的铺子怕被没收,就过户到老夫人名下了。这个您还得和老夫人要才行。” 司清秋一听就急了,司家出事,也只是查抄家产,又没说嫁出去的女人嫁妆也要没收,凭什么将她嫁妆铺子过户给老夫人? 柳云枝却是心中得意,只要老夫人不吐出铺子,她握着的那些财物也不还,至于花掉的,又不是只花在她一人身上了,老爷也用去了不少。她有恃无恐,跟本不怕。 陆贞贞在一旁冷眼旁观,心中气恨至及。上一世就是如此,只是那时母亲过世,她初回相府,那些本该留给她的嫁妆,一件不剩。还骗她说,在司家贪墨军饷,填不上亏空时,被母亲拿出来贴补娘家了,把母亲一个故人说的一身不是。 今生她提前回府,自然要护母亲周全。如今母亲张嘴讨要嫁妆,才让她得知,原来不是嫁妆用在了外祖一家,而是被这些吸血的蚂蝗给霸占了。 她对母亲道:“娘,您的嫁妆单子还在吗?女儿可以帮你抄录一份给父亲,父亲是当朝丞相,公允公正,爱国护家。母亲的嫁妆是要留给女儿的,父亲一定会一样不漏的还给女儿,对吗?” 陆震生肉痛,当年司家势力庞大,家产丰厚,司清秋的嫁妆可是十里红妆,这些年他没少挪用,从来没想过归还。 他和柳云枝一样,想用老太太来打马虎眼,“这是自然,只是你祖母那里也帮着管了这些年铺子,说不用她管了,怕你祖母会多心。” “祖母帮着打理这些年铺子,着实辛苦,如今又怎好再劳烦祖母辛苦,如今贞贞回来了,这份差使我来接手就好,我愿意每年从利润里再拿出一成孝顺祖母,祖母那么疼爱我,一定会乐见我成长,夸我能干的。” 柳云枝眼里都要淬毒了,她觉得,要是让这个满嘴会奉承人的丫头,真把老太太给说动了,难不成还真要还了嫁妆不成? 她感觉自己再呆下去,一定会忍不住脾气,想掐死陆贞贞。 “相爷,妾身忽然觉得身体不舒服,想先行回去了。” 陆震生也不想再呆,“是啊,我那里还有公务,一同吧!” 许氏见今个事,只能这样不了了之,不甘心喊着,“臭丫头,你给我等着。” 司清秋挡在陆贞贞面前,“许氏,你是想再挨一巴掌吗?” 许氏毕竟不是傻的,知道现在大房的境况变了,老爷和老太太都没罚陆贞贞,她也不敢再出头。 陆贞贞在一旁小声道:“母亲不约定个期限,不知柳姨娘要多久才能清查完毕。” 司氏明白,第一次张嘴不好回绝,再次张嘴时,他们有了心理准备,就容易被推诿,于是她第一次强硬道,“柳氏,三天的时间够用了吧,贞贞回来后,我需要带她去见一见舅母,我的嫁妆里可有许多首饰是要给贞贞用的。” 柳氏才走出几米的身子,差点栽个跟头,她不甘心地道,“好,妹妹这就抓紧时间办。” 第28章 一切听三小姐的 老夫人的五十岁大寿靠近,整个相府都忙碌热闹起来。 陆丞相本就受皇上器重,加上司行掣大胜而回,司家重获重用,相府的地位更上一步,多少人找门路攀关系都没机会,这一次老夫人寿诞,是与陆相和司家攀上交情的最佳机会。 陆相自己猜测,这一次锦王就会提出正式结亲的消息,女儿必须牢牢抓住这次机会,不但要得到老夫人的赞赏,还要在众人面前大出风头,做到一鸣惊人。 这样,她后面期盼的事情才能实现。 她们这边又在谋划着坏水,那边有条不紊地过着日子。 陆福德找来人伢子,一共带进府老得少四十人,陆贞贞将这些人全看了一个遍,撇撇嘴,“都不和我眼,没相中,劳烦管家将些人带下去吧。” 这四十人里,不知有多少是被柳氏收买的,她就这样收了,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陆福德心中不痛快,“三小姐,老爷说,这人也有给大夫人安排的,您说没相中,好歹也让夫人出来挑上一挑。” 如今肃清苑皆知府中人心莫测,都盼着大夫人不好。越是如此,她们越要小心。这一次人是柳氏派人安排的,她们还怎么敢轻易选人。 “一切都听三小姐的,三小姐说没相中,就再换一匹。”王嬷嬷道。 人伢子为难,“这已经是我那里最出色的一匹了。” 陆贞贞直接打断,“那就换一处伢行。” 人伢子气哼哼的一甩袖子,带着自己的人离开。陆福德气得嘴角直抽抽,“老奴劝三小姐一句,下人么,用得顺手就好,您这般挑剔,短了使唤的,也是自己委屈。” 陆贞贞点头,“管家提醒我了,母亲这边的确急需加人。明个管家就派一辆车,我自己去牙行要自选人,就不必麻烦招进府来。” 她说完也不给陆福德反驳的机会,转身进了小厨房,那里还炖着药膳汤呢。 陆福德心中憋着火,眼神不善,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是乡下长大的野丫头,不知好歹,有你苦头吃的时候。” 陆贞贞自从喝了灵泉水滋养,耳聪目明,她人都走到小厨房了,听到管家的话,回过头来,“福管家,年岁大了就少操点心,挑灯夜算帐本不但毁眼睛,也伤身子,你这样为人卖命,不见得有好报应。” 陆福德住声,三小姐怎么知道他半夜会起来算暗帐一事?难道放例银一事被抓到把柄了?想到此,他匆匆往柳姨娘的秋香院而去。 陆贞贞笑了笑,将炉上的火熄了,将熬好的汤水端下来倒进盅碗里。里面所需的药品都是从她空间药柜里取的。 食材是府上供给的,端出前,她在里面加了一滴灵泉,母亲现在的身体太差了,必须要尽快调节过来,日后再慢慢调理。 她将盅碗盖打开时,顿时一股香气飘满屋中,一直起咳的司氏闻了这汤香,就觉得气管舒服了许多。 “贞贞,你这又是熬得什么?”司氏有气无力的靠坐在嬷嬷身上,其实她一口汤水都不想喝。自从知道自己被人下毒后,她就感觉自己应是命不久矣,这才不怕得罪人,打了许氏,又向陆相要嫁妆,就是想给女儿留一点依仗。 陆贞贞看出母亲眼中的不情愿,立即夸大自己的能力,“女儿之前一直没和母亲细说,其实我在庄上住的时候,曾经救过一位高人,他见女儿聪慧就留了一本医书,只要我能将医书里面的内容一字不落的背完,就教我医术。” “女儿在乡下,空闲的时间较多,没几天我就将书中内容背个烂熟,那高人见了高兴,就传了女儿医术。 不过女儿所学时日尚短,医术只学了师父的皮毛,但是对药理研究的比较透彻,尤其这药膳,女儿炖的这碗汤,叫白玉润肺汤,取百合、玉石、苹果、红枣、橘皮、萝卜、红削梨、瘦肉、盐,熬补炖汤。不但可起到滋阴润燥,还可止咳安神。 母亲常年进食困难,身体亏空,一味的药疗不如改换食疗,母亲您先尝尝看看?” 司氏本无胃口,见女儿双眼神采奕奕,仿佛在说女儿真的很棒,你就相信我吧! 司氏不由得笑了一下,拿起汤勺舀了一口,汤入喉,当下觉得一阵清凉入腹,原本因为震咳引起的气管灼烧都不见了。她忍不住又舀了一勺,这一次,她感受到这汤不但香甜,还有勾起食欲的肉香。 一勺接一勺的喝着,不但没了往常一吃荤腥就想吐的恶心感,反而一盅见底没有喝够。 “夫人,你能吃下东西,也不恶心啦?”王嬷嬷激动地问着。 司清秋自己也觉得很神奇,“贞贞这汤真的是太好了,我整盅喝完也没有不适,现在人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司氏的面容不是一般的憔悴,她久咳难睡,精神状态极其不好,加上骨瘦如柴,真的像大限降至之人一般。 结果这一碗汤下腹,不但脸色恢复了些许红润,眼神也清明了许多。 陆贞贞给她掖好薄被,面上欢喜道:“母亲受用就好,如果母亲服了我的汤,一夜都未咳,日后就信女儿一回,先不用外面的汤药了吧。” 司氏早就无所谓了,她叹一口气,“喝了那么多年汤药,身体毫无起色,皆不敌女儿一盅汤,我还用他们那些庸医的药做什么。” 陆贞贞想了想,“不过药还是要开的,只是母亲可以不喝。女儿的汤还不想给那些没良心的人用。” 司氏自然知道她所指是什么,本想告诫女儿不可这样说话,可一想到这个府里的人,各个都是牛鬼蛇神,皆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她便不说话了。 陆贞贞回了自己的住处,倒头就想睡了,她累了一大天,又泡了冷水,有一些着凉。在这虎狼之地,她不敢生病,唤绿萝去萧清苑将剩下的汤端回来,才加了一滴灵泉,准备喝下就睡了,手中的汤碗被抢了下去。 “小丫头,有好东西不分享,可是有罪的哦!” 那讨人厌的声音,还有醉人的鹅梨帐香让她心惊,那个鬼面男人找来了。 第29章 不速之客 司徒琰今日带了一张黑面半脸面具,除了一身的鹅梨帐香不变,一改往日骚包的穿着,一身黑衣不带半点装饰,如果在暗处,能与夜色完美相融,难怪陆贞贞一直没有发现他进来。 司徒琰端着那碗甜汤,轻轻唾饮了一口,心中有了答案。小丫头还真会骗人,明明是她自己调配出的灵药,说什么师父。 他派人去xx城查了,跟本没有那么一号人物,好在他从来没有相信过。 他品了一口,又将那汤碗还了回去,“看你那累得浑身无力的模样,还你。” 陆贞贞厌恶地白了他一眼,“谁要喝你剩下的。” “你不喝?你不是累得只想喝一碗这个汤,然后蒙头大睡吗?难不成,你还有精神再煮一炉?如果是那样,不如给我烹一壶茶吧。” 陆贞贞没想到这人竟将她的心思全看透。好今她全身酸痛,哪有力气煮茶。 再说,今日三滴灵泉全部用完,再想用,就只能等明日,她恨恨地盯着手中重新被塞回的药碗,憋着一口气,仰脖喝了下去。 司徒琰那张鬼面又贴了上来,“喝了我剩下的汤,我们就算间接亲过了,你以后就是我的人。” 陆贞贞一口没咽下去,直接喷到锦被上,她恨恨的抬起胳膊去擦嘴,一张丝白的帕子递到面前。 “马上就要及笄,是大姑娘了,喝个汤还能呛到,真是让人操心。” 陆贞贞抢过他手上的拍子用力蹭了蹭嘴巴,“你怎么进我房了,深更半夜寡男寡女,你就不怕我的丫鬟听到,将你抓起来。” “恩,你可以喊的再大一点声,这样你的丫鬟就要以冲进来,告诉你讨厌的那些人,你偷人。” “你!”陆贞贞气得将手中帕子揉捏搓扁,就像那张帕子就是眼前的男人,正在被她狠狠的报复。 司徒琰盯着她那张雪白的小手,看着早就被揉搓的不能要的帕子咧了咧嘴,小丫头的心还真狠。 “好了,你算计我,给我下蒙汗药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但是答应我每个月给我三瓶灵药的事不能食言,我在缝十之日来取,如果我来不了,会派人前来。” 陆贞贞有种挫败感,她是重活一世之人,深知所熟识之人的脾性,也知道她们要什么,做过什么,她都能提前想到办法去设防。 可眼前的男人,她看不透,也读不懂,更没有在她的记忆里出现过,如今却和她有了纠缠,这种危险让她无从堤防,这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司徒琰发出啧啧的叹息声,“真是没良心的小家伙,我都原谅你给我下蒙汗药了,你就这么急着我走?” 陆贞贞在他面前一向不要脸面,知道这人就是嘴上功夫,其实品性还可以信任,毕竟同行多日。 她干脆躺下用被子蒙住了脸,打算眼不见清净。 司徒琰轻笑一声,“明日,你去凤凰大街的人武牙行,将一个叫红绸的丫鬟买下来,她会保护你。还有你救的那个蛮秀也在那等着。” 陆贞贞将他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进耳朵里,撩开被子正想问他是什么意思,这房内哪还有什么人,反倒是床边放着一锭赤足金锭。 拿起那金锭,她气恼地丢到墙角,屋内立即发出咚的一声响动。可是过了许久,无一人进来查看。 陆贞贞冷笑,一个一个的,还真会躲懒啊,她这个当主子的都没睡呢,这些该守门的奴才一个都不见了。 她瞥了一眼墙角的金锭,没有叫人进来,一夜好眠到天明,身上的不爽利已经完全好了。 素锦和华缎端水进来洗漱,陆贞贞垂着眼端坐在梳妆台前,肃静的小脸看不出任何情绪。 素锦讨好地递着帕子,陆贞贞一抬眸,就看到她脸上有清晰的巴掌印。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素锦向侧闪了闪,捂着脸,“奴婢不小心自己碰的。” 华缎一把扯过她,神情不愤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忍着不说,三小姐都问了,你不说我说。早上我们去领咱们院里的用度,遇到了四小姐,说我们抢了属于他们院的香胰子,就说我们是白眼儿狼,没头没脑就挨了一巴掌!” 素锦忙抓着她制止,“华缎,不要在三小姐面前说这些恼人的话,是我撞到了四小姐,才被挨了巴掌。咱们做奴婢的,不可让主子分心。” 华缎心不甘情不愿地嘟嘴,“是,三小姐没让说,奴婢不该多嘴。” 陆贞贞看了二人好一会,她们是柳姨娘送进来的人,与她必是二心,她也要摸摸二人的底。 “无妨,四妹妹到底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可以学给我听听。” 华缎立即俯身,没了顾忌,“昨个本来是绿萝姐姐他们去管事嬷嬷那领物品,平日里是三夫人帮着柳姨娘管这一块的,那嬷嬷让她们今早再去。结果早上绿萝姐姐说身子不爽利,打发我们去领物品,结果撞到了四小姐。不但打了素锦,还骂我们有了新主子,忘记旧主的恩情。奴婢觉得,她就是在借机挑衅三小姐,在报昨日落水的仇。” 素锦轻声道:“我们原是柳姨娘院中的二等丫鬟,并不受待见,本来这种贴身的活计是轮不到我们来伺候的,可绿萝和红裳是老夫人派来的,四小姐不敢欺负她们,这才一早像商量好了一般,叫我们去取物品。” “这事我们不想说的,三小姐问起来,我们才诉一诉苦水。” 陆贞贞心中有数,如果这事真不想她知道,素锦就不该出现在她眼前,她们这们一诉苦,不但挑拨她与四妹妹之前的关系,还将老太太那边的关系也挑拨了。 柳姨娘这一翻安排,还真是用心。 陆贞贞将手中的帕子丢到盆子里,站起身,语气冷凝,“看来四妹对我的敌意真的很大啊。” 她眼神扫射过去,就像是一把刀子,让她们心生怕意,忍不住打了个突。 “我在这府中的处境你们也看到了,父亲虽然爱重我,可我才回来,多年没在他膝下承欢,再相见时我都大了。祖母待人虽然宽厚,却更亲近四妹。昨日之事,指不定日后还会发生,你们跟着我,可能会受许多委屈。” 两个丫鬟齐齐跪了下去,“我们既然跟了三小姐,就是三小姐的人,我们受一点委屈不怕,只是替三小姐难过。” 第30章 敲打 陆贞贞走到墙角,将那枚金锭拿起来放在梳妆台前,“好,那我只说一句话,你们都听清楚,同时记牢了。我若在这府中不能立足,你们必然跟着受气,如今你们二人可还愿意与我同坐一条船?” 两个大丫鬟的眼睛都盯到了那枚金锭上,昨日老夫人赏赐了一些东西,柳姨娘也叫人端来不少稀罕物件,可是没有人拿现银,更不要说金子。 三小姐自己能拿出金元宝,还是那种随意丢在墙角满不在乎的样子,难不成真如姐妹们传的那样,三小姐有一位了不得的师父,不但医术了得,还给了三小姐许多花用? 二人都是柳姨娘用钱来收买的,昨日跟了陆贞贞,卖身契已经转到雅竹居,三小姐如果同样有钱,她们不介意真心伺候三小姐。 二人异口同声道:“我们愿意一心跟随三小姐。” 陆贞贞点头称好,把针线笸箩拿出来,“我知道有一种侧人心的方法,极其灵验,只需拿一只碗,倒满水,再将针慢慢的放进水中,如果能让针立着不动,那么就说明此人说的是真心。” 陆贞贞说完,在茶杯中倒了一碗茶水,将针拿出来一根,捏着针尾就将针放了进去,针落水中,果然立了起来。 “如若你二人真心为我,我陆贞贞便保你们一世安定荣华,以此针为誓。”她说完,看向两个大丫鬟,“我的誓言应验了,换你们了。如果你们的针能立住,我便信以为真,如果是倒下的,就说明你们待我的心不诚,必怀着二心。如此,我也留你们不得。” 两个小丫鬟看完,有样学样的也拿起一根针,可她们心中都在打鼓,不是因为她们心中有鬼,而是想着三小姐为何能将针立住。 因为这根本是不可能办到的呀? 华缎是家生子,老子娘都在相府,她跟本不怕陆贞贞的威胁,捏着针跃跃欲试。素锦是买来的死契奴籍,能在相府做上大丫鬟并不容易,再过两年,就可以配个小厮嫁人,或者跟着小姐出嫁,做陪嫁丫头,将来的出路也多。可如果被主家再次发卖,那就是犯了错的奴才,没有人敢用她。到时她唯一的去路就只有花楼。 素锦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华缎那边的银针落碗里也倒了。 “三小姐,奴婢知道错了,奴婢昨天和华缎埋怨了几句,暗叫倒霉被指派给三小姐,还埋怨大夫人不如姨娘厉害。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陆贞贞又看向素锦,“你们若想走,我立即放你们出去,我雅竹居地小,容不下有二心的人。在这若大的宅院里,机灵聪明固然重要,可我更看生的是对我的衷心,你们要是能做到,我倒可以再留你们一些时日。” 陆贞贞没想过真将她们赶走,赶走她们,柳姨娘还能再塞进来其他人,不如留着先做敲打。 两个丫鬟起身,各自警觉后背起了一身的汗,明明三小姐没有说什么重话,却给她们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素锦,你去将绿萝叫进来,华缎,你将昨日祖母送我的那一匣子首饰拿出来。”陆贞贞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昨日落水时之时,她就见绿萝死死拉着红裳躲在树后看热闹,既然心不甘,情不愿,又与别人一心,那她不介意让绿萝回老太太身边。 陆贞贞在老太太匣子里选了半天,找到一支簪头嵌玉金钗,她拿在手中把玩,这是昨日老太太命人送饰品时,刻意装进去的一只上得台面的物件。 满匣子当中,这支金钗最是打眼,听说是陆震生当上丞相那年,得了一块美玉送给老夫人。老夫人见了心喜,亲自找了匠人订了一只蝈蝈展翅簪头。 就是希望大儿子位极人臣后,能子孙繁茂,蝈蝈展翅有子孙多双多,家族正繁茂的寓意。可惜,陆震生德行不行,官做的很大,后院的妾也不少,却没能生下一个儿子。 到是二房生下三子,三房有一子。 老太太可能是看着这只玉簪不痛快,才送给她的吧!她葱白小手慢慢抚摸着那只雕刻到栩栩如生的蝈蝈,在簪头上反复摩挲着。 绿萝撩帘款款进来,陆贞贞细细打量了绿萝一眼,生得好一张花容月貌,银盘似的脸,水灵灵的大眼睛,就算是奴籍,一直跟着老太太,就凭借这长像也能嫁一户好人家,难怪不愿意来伺候她。 绿萝人未至,先笑,她极会说话道:“三小姐昨日一家休息的很好,瞧瞧您这张小脸,粉中透白,健康红润,气色不是一般的好呢。” 陆贞贞轻笑,绿萝这意思是她昨日装病,瞧瞧今日一早起来,就如此精神。 “是啊,还是家里的床舒服,睡在祖母给准备的柔软床铺上,整个人都是暖的。我这就准备去给祖母谢恩。想到二姐姐昨日那个发型很漂亮,不知绿萝可会盘发?” 绿萝想了一下昨日二小姐梳的是飞天髻,将二小姐那柔美的性子衬托的的确很漂亮,没想到三小姐连飞天髻都不知道,心中鄙夷。 “奴婢是伺候老夫人梳头的丫鬟,对梳发髻最是拿手,这就给三小姐盘发。” 她接过象牙梳子,来到陆贞贞身后替她顺发,陆贞贞将眼睛慢慢闭了起来。身后站着的素锦和华缎都止不住的后背见汗。 她们知道,三小姐是要对绿萝出手了,因为早上的事!只是不知要如何做? 绿萝双手如飞,不愧是伺候老夫人的丫鬟,没三两下,发髻就盘好了。 陆贞贞将手中的金簪递将给她,“就别这支,祖母看了应当能高兴。” 她发簪递过去,只听“啪”地一声,金簪上面的蝈蝈应声碎成渣块! 陆贞贞抬手给了绿萝一个巴掌,“大胆的奴才,竟然把祖母送我的玉簪打碎了,你可知这簪头的玉价值连城,一整匣首饰不及这一簪来得珍贵,你可有将我放在眼里,将祖母放在眼里?” 第31章 处置绿萝 绿萝都懵了,看着地上碎掉的金簪不住的摇头,“不是奴婢,奴婢接得好好的,不知为何簪子就掉地上了。” 陆贞贞反手又是一巴掌,“我知道你不想来伺候我,希望祖母能将你赐给哪个主子当姨娘,所以打碎了祖母所赐之物来泄愤,绿萝,我这里是容不下你了。” 绿萝噗通一声跪下,“不不,奴婢没有那个胆子,奴婢只是没有接好大小姐递过来的簪子。” 陆贞贞冷笑,“你还敢狡辩,华缎,你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华缎今个先是被四小姐打了一巴掌,刚刚又被三小姐敲打,如今再看三小姐要处罚绿萝的手段,哪里还会替绿萝说话。 “奴婢站在小姐身后,看得真切,就是绿萝姐姐故意打碎的玉簪。” 陆贞贞挑唇,“华缎、素锦,你们二人将她给我绑了,送到祖母那里。” 绿萝挣扎,求救般地看向素锦,“素锦,你说话呀,你一定看到不是我故意打碎的,是吗?” 素锦心中怦怦狂跳,她无比害怕,眼神闪躲,“不,是你打碎的,我也看到了。” 绿萝跌坐在地,她明白了,三小姐就是想将打碎玉簪的罪名栽赃在她身上,这两个姨娘送来的丫鬟早就被收服了。她百口莫辩,就算送到老太太那里,打碎了老太太曾经珍爱之物,她也得不了好。 她用膝盖向前蹭了蹭,满脸泪痕,“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三小姐您想要奴婢如何,您就直说便是,奴婢一定竭尽全力。” 陆贞贞好整以暇地看了绿萝好半天,这才幽幽开口,“她们许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背着老夫人替她们卖命,是柳姨娘,还是三夫人?” 素锦眼神闪躲,盯视着地面狡辩,“奴婢不知三小姐什么意思,谁都没有给奴婢好处。” “呵……”陆贞贞轻笑,“昨日我从祖母的慈安堂出来,故意慢了一些,你与死去的紫苏在廊下交头接耳,昨晚,我从母亲的肃清院出来,绕了小道回的雅竹居,竹林深处你与三婶婶身边的刘嬷嬷见了面,现在你还嘴硬吗?” 绿萝心中一紧,三小姐看着人小,又是一个从乡下长大的,没想到是一个如此多心的。自己还不知所谓地拿人钱办事,没想到一切都掌握在三小姐手里了。 陆贞贞其实并没有看到她的这些小动作,只是在刚刚的对视之时,有这样的画面一闪而逝。 她故意将自己说的什么都知道,也是在敲打气他人,别想着背着她做见不得人的事情。 绿萝痛哭流涕道:“奴婢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当时紫苏找到我,只是说了一些惋惜的话,因为原本三小姐也想要奴婢过去伺候的,她以为我们会在一起。至于刘嬷嬷,也只是关心三小姐,看看您这边还有什么需要补办的。” “哦?这么说来,三婶诬陷我不成后,反而良心发现想关心我了?” “是,其实三夫人人很好的,她开始觉得三小姐抢了四小姐风头,过后又觉得三小姐从小去了梨庄,受了太多苦,她做为长辈那样做不该,又拉不下脸,这才叫来奴婢到近前问问。” “呵呵……”陆贞贞发出一连串的银铃笑声,“还真是巧舌如簧啊,绿萝,你不去天桥说书都可惜了。”她能张嘴说出这么一套说辞,必是与人提前攒供好的,看来不够心狠,绿萝与碗莲一样不肯说实话了。 陆贞贞脸上出现一丝煞气,她唤到,“素锦,将我昨日从母亲那院拿回来黑布袋子拿出来。” “是,三小姐!”素锦将黑色布袋拿过来时,后脊背骨的寒毛都炸起来了,那袋子里有东西在爬,很可怕。 陆贞贞扯开袋子口,里面还有昨天抓回的那只毒蝎子,当时用来吓唬碗莲的,没想到这么快又用上了。 她两指捏蝎子尾针,将蝎子从布袋子里拿了出来。那蝎子有半尺长,周身墨黑色,因为被抓了尾巴,疯狂地扭动着身子。 陆贞贞冰冰冷冷地道,“将她的裤管扎起来。”她说着,就要将毒蝎子丢到绿萝的亵裤里。 绿萝下得不停向后缩着身子,发着惨叫,哀求着,“三上姐,我说,我都说。” 陆贞贞抬了抬下巴,示意二人放开她,可她手中的毒蝎子一直没有松开。几个大丫鬟看到这样的三小姐,再看她手上的毒蝎子,都忍不住心中犯恶心。 绿萝知道,她要是再敢隐瞒,那个恶心又丑陋的东西就会放到她的衣服里,想到此,忍不住让她全身微微颤抖。 她盯着三小姐的手,“奴婢说,奴婢全都说,三小姐将那东西收起来吧。” 陆贞贞邪笑了一下,将蝎子又丢回口袋,将绳子扎紧,坐下品茶,也不急。 “现在能说了吧?” 绿萝像死了一回一样,全身被汗水浸湿,她全身脱离,摊坐在地上道:“三夫人给了奴婢二十两银子,让奴婢将三小姐每日做了什么交代给刘嬷嬷,又让奴婢偷三小姐一样贴身物品交给他们。” 果然,许氏还没有放弃要害她的心思。若大的相府,看着繁花似锦,一片繁荣,却连她一个小小的幼女都容不下。 “她们有没有说具体要你拿什么?用来做什么?” 绿萝慌乱,不住的摇头,她被那只一直蠕动的黑布口袋吓得丢了魂。 “奴婢不知啊,刘嬷嬷没有对奴婢说,奴婢也才和刘嬷嬷接触一次而已。” 陆贞贞给素锦使了个眼色,素锦和华缎又准备上前去扎绿萝的裤腿,“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绿萝拼命挣扎,“没有,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三小姐饶了奴婢吧!” 陆贞贞转过身,从匣子里挑出一根银发簪别上,身后是绿萝鬼叫瘆人的哀嚎声。过了好一会,绿萝在地上翻滚的动作停了,一脸小脸惨白惨白的,发丝全被汗水打湿了。 她拿出一个揉搓成球的药丸,唤了一声,“红裳,你把这个喂给绿萝,可以蝎毒。然后将地上的碎簪和绿萝送回给老夫人吧。绿萝一心想爬少爷的床,在我院中作威作福,我没有那个命让她伺候。” 第32章 反诬陷 红裳看到绿萝被折腾的惨样,颤巍巍地接过药丸喂到绿萝嘴里,再把人扶起来,整个人也是惶恐不已。 她本来也仗着是老夫人赏赐的人,想在雅竹居里作威作福,昨夜本该她当值,故意不拿三小姐当回事,回房睡觉去了。 没想到才过了一晚,绿萝就被收拾的如此惨,她不由得腿肚子转筋,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也栽在三小姐手里。 “奴婢这就照三小姐的吩咐做。”这会,她就算有心替绿萝说好话也不敢了,至于绿萝会落得何种下场,也只能自求多福。 他们离开,被陆贞贞彻底驯服的华缎小心问着,“三小姐,您这样不怕老夫人对您有意见吗?” 怎么说也是那边送来的人,一个晚上就给折磨的不成样子退回去,这不是打老夫人的脸吗? 陆贞贞:“我就算是不如此,祖母也不会多喜欢我一分,我又何必委屈自己。替我更衣,我要出府一趟。” 今生,她从没想过委曲求全顾念着谁。 等到她有能力撼动陆震生的时候,这个相府她都想让之覆灭,何况一个永远捂不热心的老太太。 她急着出去将蛮秀接回来,草草打扮一下就出了小院,相府的马车早就备好了,前脚踏上马凳那一瞬间,她顿住了。 “华缎,你将我手中这个小罐子交给周嬷嬷。”她附耳在华缎耳边耳语几句。 华缎拿着手中瓷罐点了点头,又奔着后院而去。 陆贞贞看着华缎的身影,坐回车内。她故意没有跟上去,也有考验华缎的想法。 慈安苑。 老太太看着脸色铁青,神情萎靡,整个人萎顿不成样的绿竹被带进来,连原由都未问,就气得胸膛一鼓一鼓的。 “这是怎么了……” 周嬷嬷在她身后不停的顺着气,“老夫人,三小姐是个懂分寸的,绿萝会这般,定有三小姐的原因。” 陆老太太反手就拍了身后的周嬷嬷一下,“你是被她的点心收买了吗,现在处处维护她说话了。我这才送过去的丫头,就被她折磨的如此不成人形,她可把我这个祖母放在眼里?” 许氏每日都会最早一个来请安,今个逮到这么好的机会,不借机好好踩一下陆贞贞,怎么甘心。 “母亲,我就说那孩子是个邪乎的,她表现出来的乖顺和孝敬都是假的,不然怎么能将一个如花似玉的丫鬟折磨成这副样子。啧啧啧,真是可怜见的,多少年的老嬷嬷也没这般手段啊!” “反了,反了,还没有哪个小辈如此不将我放在眼里,现在三丫头人呢,将她给我叫来。” 红裳想张嘴替三小姐说两句话,见到老夫人震怒又起了隔岸观火,起了明哲保身的心思了。 绿萝见老夫人向着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将满腹委屈倒了个尽,“老夫人,您救救奴婢,早上三小姐要梳飞仙髻,奴婢按照吩咐将发髻挽好,三小姐让我簪发时,故意将老夫人送的玉簪摔在地上,然后说是奴婢摔的。为此还狠狠责罚了奴婢。奴婢真的是太冤了。” 许氏在一旁邪乎道:“三小姐才多大啊,就要学着轻柔的模样梳飞天髻,也太不知深浅了,自己打碎了老祖宗送的东西,还怪罪在丫鬟身上,这心机是有多深啊!” 老太太一想到那个寓意能多子多福的蝈蝈玉簪,竟然被打碎了,她手拍靠椅,“碎成什么样了,可还能修复?” 想了想心疼不已,又道:“那玉可是相爷用了多少心思才淘来的,就碎啦?” 红裳手里捏着帕子,见到老夫人如此心疼的模样都不敢上近前了,她不知要不要替三小姐说话,又怕说了,有三夫人在,自己会落不得好。 她挪动着步子上前,摊开手,将碎渣呈现给老太太看。 陆老太太看到那碎的完全看不到原型的簪头,差一点背过气去,“三丫头过了,她怎么敢,怎么敢……” 许氏在一旁添油加醋道:“老夫人,你可得好好管管三小姐,年纪还这般小,就如此不把您放在眼里,就算是相爷,也不敢拿您送的东西出气啊,这分明是没拿您当长辈。” 红裳觉得这话有些过了,忍不住替三小说了一句,“三小姐不会这样想的。” 绿萝委顿在地上的身子,直挺挺跪坐起来,“红裳,你我可是自幼一起长大的情份,难不成你不信我的话?还是说,只一晚,你就心向着三小姐,也拿老夫人来糊弄了?” 红裳没见到事情经过,可是看到三小姐处罚绿萝的阴狠,当下噤声,谁也不敢偏帮了。 老夫人干脆站起了身子,“去,给我去雅竹居,将我赏的东西通通拿回来,不是看不上我送的东西,苛待我送过去的人吗,那她就当没有我这个祖母。” 许氏站在那笑得好不得意,扭动着腰身来到老夫人身前,倒了一杯茶水,“母亲您快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要我说,贞贞就是缺少管教,根本不懂孝道为何。昨个还大言不惭的说要和您要商铺呢。” 老夫人那张本来长得特别有欺骗性的慈眉善目脸,沉下来时,也是满脸的横肉。耸拉着的眼皮只能睁开夹缝大小,就是那夹缝大小的缝隙里,射出杀人一般的目光。 “什么商铺?” 许氏撇嘴,“还是大夫人嫁妆里的那几个铺子,昨个陆贞贞一回来,大夫人就和相爷提了,要嫁妆呢。柳氏说,银钱和其它物件她能盘点还回去,就是铺子在母亲您手里握着。相爷的意思是,那铺子就归老夫人,权当是大房的孝顺,可三小姐说,那铺子一定要拿回来,她母亲的东西,就是她的。” 老太太一口茶没咽下去,全噎在嗓子口,当下憋得脸色涨红,“逆子,我们相府怎么出了这样忤逆的子孙,我还没死呢,她就想着夺我手上的东西。” 周氏不停地给她顺着心口,“老夫人,您消消气,一切等三小姐来请安时,问清楚再气也不迟啊!” “我没这么个孙女,我也不用她来请安见我……”老太太一甩周嬷嬷,觉得如此说了还不够,点指着雅竹居的方向,“传我的命令,叫陆贞贞从即日起,抄录家法、家规、女训、女戒,各一百遍,写不完,她就别出院门。” 第34章 收下华缎 这府里,没有人不清楚,老夫人有二大逆鳞,一是不能有晚辈忤逆她,要对她绝对的服从,二就是爱财。 就看昨天赏给陆贞贞的那些东西就知道了,一匣子的首饰,一件上得了台面的物价都没有,满里找,就一个金簪最贵重,还是因为她看着那蝈蝈来气,才赏的。 想要她吐出铺面,绝非是她老年中风了。 陆老太太咬牙切齿道:“她想拿回铺子,等我死那天吧!” 许氏吃了定心丸,决定一会将这好消息告诉柳姨娘,这样老夫人寿宴采买一事,定能落到她身上。 另一边,陆贞贞坐在马车内等了半柱香的时间,华缎一路小跑回来,挑开帘子爬上车,一副后怕的样子。 “三小姐,多亏奴婢去的及时,老夫人不知听了什么谗言,正在那发火呢,要不是周嬷嬷拦着,咱们院昨个赏下来的那些个东西,这会说不定都被抬回去了。” 陆贞贞摸着荷包里那锭金灿灿的元宝,还有她刚刚拿出来的一只百年紫灵芝,有了这些,她打算将自己小院的陈设都换一遍。 就老太太赏赐的那些物价,东西倒是新的,可没一件不是沉的。就说那被子,也不知在库房积压了多少年,盖的时候一股子霉味,又潮又重。 还有那梳妆倚,坐在上面,轻轻一动就会发出木头松动的声响,指不定哪日就散了。更不要提那满室挂的帘幔,柳云枝送她的竟然都是烟灰色纱幔,这哪个小姐的闺房啊,简直拿她当老尼姑养啊! “祖母还真是小孩心性,送出去的东西还准备要回的,还说了什么?” 这时马车已经动了,华缎见离相府越来越远,这才道:“三夫人在那呢,提了您要收铺子的事,老夫人听了火大狠,要罚您禁足抄写家规呢!奴婢说您一早就出府了,老夫人的意思是,您回去要问话。” 陆贞贞并不把许氏放在眼里,这人许她一点小恩小利,她就会忘记最初的主张,是一个被柳氏利用的主。 “既然出来了,府里的那些事就先不管了,一会我们先去成衣铺,挑一些布料回去,再去牙行。” 陆贞贞轻轻瞄了一眼华缎,让她很是意外的,竟然从她的眼中完全没有看出二心。 不知是这人心机深,隐藏的好,还是想良禽择木而栖,觉得她这个新主子能给她带来更多的好处? “府中许多你这个年龄的大丫鬟,多多少少都有私心,比如想许给哪个管事当管事娘子,亦或者许给府中的主子爷们当个妾氏,从此就不用再做伺候人的活计了,华缎姐姐今年有十七岁了吧,再过两年也要出府了,不知姐姐有什么想法?” 陆贞贞刚刚没有看懂这人的心思,她想再试探试探。 华缎却是摇着头,“其实,这府里的情况多少我是知道一些的,多少个姐妹正如三小姐说的那般,想着一朝成了半个主子,脱离奴籍。我知道的,就有好几个偷偷喜欢二公子,给二公子塞荷包的。可是奴婢是伺候柳姨娘出来的,比任何人都清楚,柳姨娘从来没想过让二公子收府中丫鬟。就连……” 她话到一半,不知当说不当说,陆贞贞却看出来了,她道:“你是说碗莲?” 华缎惊异,“三小姐您竟然知道?” 陆贞贞轻笑,这丫头眼睛里都写的清清楚楚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碗莲毕竟是我母亲的贴身婢女,她委身给不该跟的人,有了身孕,我母亲自然不会留她这种不知廉耻的下人。已经给了银两,将她打发了。” 华缎惊得一后背冷汗,因为她一直知道,碗莲在大夫人那很得重用,从来没有露出过马脚,要不是她在秋香院是二等丫鬟,进出比较方便,撞破过一次碗莲好事,她也不知道,原来二少爷将碗莲也拿下了。 “可怜的碗莲,她完全被柳姨娘给利用了还不自知。”华缎忽然警觉自己说错了话,紧紧闭上了嘴吧。 陆贞贞从鼻腔里挤出一丝哼声,“你放心,只要你坚定立场,从今以后一心为我办事,我只会让你过得如愿以偿,我荣华了,你自会跟着荣耀。不知当朝大理寺卿夫人,董夫人,你可知?” 华缎点点头,又摇摇头。 “董大人曾经是孙太傅的门生,他在府中求学期间,很受太傅器重,并拨了婢女凌岚前去伺候,后来董大人中了两榜进士,孙夫人便凌岚赏给了他。董大人感恩,并没有让凌岚做妾,反而向太傅提了亲。孙家便将凌岚收为义女,两家结成秦晋之好。自然,这个凌岚姑娘也就是如今的董夫人,已经身居二品诰命了。” 华缎听着,眼神当中的光采越来越盛,可是慢慢又黯淡下去。她没有说话,陆贞贞却是明白,她觉得,这世上又有几个像董夫人那般,能遇到重情的董大人呢。 “你一定以为,是董大人对董夫人钟情,才要迎娶她一个下人当正头娘子的,对吗?” 华缎点头,“难道不是吗?” 陆贞贞摇头,“董夫人跟在孙夫人身边多年,一心一意伺候孙老夫的人,因为她得了老夫人的心,才会将她安排在董大人身边。正因为董大人明白老夫人的心思,才顺着人情下的聘。也因为取了这个凌岚的丫鬟,又爱重自己夫人,他的仕途才能平步青云。他的所作所为让太傅觉得,他是一个重情义之人。这样,才会有了他年不过四十,就高居三品要职的今天。” 华缎一副恍然,三小姐这是在告诉她,丫鬟想要好的出路,自己逢迎是没用的,最终下场就会落到碗莲和绿萝那般。 如果一心一意伺候主子,将来自会看在用心的份上,许她一个好前程。 “奴婢从今往后,定会一心一意伺候三小姐。” 陆贞贞并没有回应,只是靠坐在马车壁上慢慢瞌上眼睛。华缎太聪明了,她知自己要什么,可有一天,如果她想要的,自己满足不了,谁又能保证她不会背叛自己。 陆贞贞这一生,信奉的是用人信三分,剩下的七分要慢慢考量,她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除了那个傻呼呼的蛮秀。 第35章 誓死效忠三小姐 她们在成衣铺子呆了一刻钟,陆贞贞花钱非常阔绰,一眨眼就将那锭金元宝全用掉了。她很会哄人心,给自己院中的丫鬟一人各买了二套春衫、三套夏群,还有一人一副首饰。这些就花足五十两银子。 华缎拿着各色锦盒坐上马车时,左右点数了三遍,“小姐,您好像多买了两套。” “恩。给院里新来的丫鬟准备的。”她虽然极其不想收那个叫红绸的丫鬟,可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个丫鬟她可能绝决不掉。 到了鬼面男指定的牙行,她还没有打听是否有一个又高又胖,非常能吃的丫头时,就看到蛮秀手里各抓着一个大包子,坐在牙行正门槛上啃的满嘴流油。 蛮秀身旁立着一身素色打扮的小丫头,正在给蛮秀端着水,面无表情,立在门口像个木头桩子。 这个看几次都让人记不住特点的丫头,就是那个鬼面男百晓生要自己买下来的红绸? 这身量和蛮秀比起来,简直能将她装起来,又瘦又小的,买来当扫院子小丫头吗?还是她要傻的买一个眼线回来监视自己。 陆贞贞落了车帘,才下了马车,蛮秀咬包子的动作就顿住了。她把手里的包子往身边人怀里一塞,奔着陆贞贞就跑了过来。 跑过来时,那要上的肉还一颤一颤的,宽大的袖子抹了一把脸,本来黑的匀称的脸,当下糊开了一条白色的擦痕。 “这……”这丫头是多久没有洗脸了。 “贞贞,我这一路找过来,好辛苦啊,要不是有红绸姐姐带着我,我就饿死在半路了。” 蛮秀跑过来就把陆贞贞的腰抱住了,箍得死紧。 陆贞贞感觉自己的脚都离地了,再下去她都不能呼吸了。 “好了好了,我找来了,你不用怕了。” 她一落地,就准备找牙行的管事,她出来有一段时间了,要尽快回府。 蛮秀拉着她就要上马车,“贞贞,我这么能吃,你家会不会嫌弃我?” “不会。” 她身子被拉着不停往前走,逼不得已道:“蛮秀,我还要再选几个奴婢。” 蛮秀指着从门里面走出来的十几个下人,“不用啦,红绸都给您选好了,红绸姐姐说,她选的这些人都是人品过硬,忠心护主的,剩下姐姐没看中的,贞贞你也不用选了,昨天半夜好多人拿了银子,好像是哪个大户进来收买人的。” 陆贞贞看了一眼红绸,女子古井无波,她看不出半点情绪。走出来的十个人,面上却都带着忐忑,一个个拘谨不已,不是捏着衣角,就是紧攥着双拳,却有一个共通点,看着她的眼神很是热烈。 “你们都想和我走?” 那些人异口同声道:“我们誓死效忠三小姐。” 陆贞贞将所有人的卖身契捏在手里时,才明白这些人为啥那么热切,也明白为红绸给她选这十人了。 她刚才全部心神都放在了这些人的心思上,看看有没有异心的,等人买下来她才发现,这十个人是真丑啊! 这是所有的歪瓜裂枣都被她收了吗? 难怪这些人期盼着有人家接受,难怪柳氏的手没插到这几人身上。 又雇了一辆马车,所有人坐上车,红绸跟上来的时候,被陆贞贞拦住了。“你不行,第一,我没想收你。第二,有主之人,我不收。” 红绸也不辩驳,也不解释,立在车下,看着所有人上了马车,慢慢离去。 “贞贞,你真的不收红绸吗?她很厉害的,会飞,还会隐身。这一路上,她的本事可大了,我们没吃的,她总能找到可食的食物,有时候是兔子,有时候是蘑菇。还……” 蛮秀一回头,就看到红绸在身后面跟着呢。 “贞贞,红绸人很好的,话也少,吃的也少,还能干,你就收下她吧!” 陆贞贞知道蛮秀一根筋,别人对她好一分,她就能还十分的那种人。 前世她做游魂时,亲眼看到陆轻柔为了不让刘太傅孙女入宫,在宴席上对刘瑞瑶下手了。 事后,罪责查下来,陆轻柔有最大嫌疑,直接推蛮秀出来顶罪。 蛮秀一句反驳话都没有,担下所有罪责,被处以极刑。 事后,陆轻柔偷偷给蛮秀烧纸钱,还说不要埋怨她的话,怪蛮秀办事不干净,死了也别找她报仇一类的。 “蛮秀,这世上只有父母对你的好是无私的,其他人对你好都是有目的的。包括我。” 蛮秀震惊,“贞贞?” 她像是受到莫大的打击一般,满脸的哀伤。 “可是贞贞,蛮秀什么都没有。”好半晌,她才说出这一句话。 陆贞贞拿着自己雪白丝绸锦帕,一点点擦掉蛮秀脸上的脏污,那帕子瞬间就黑了。 陆贞贞没有嫌弃,又收回自己的袖管里。 “不,蛮秀,你很好,你善良、仗义、忠诚,对朋友怀着的永远是一颗赤诚的心。但是你太单纯了,我只是怕你轻易相信对方的好,被欺骗都不知道。” “那贞贞你?” “一会你和我回府就知道了,我的处境并不好,我需要一个和我一心的丫鬟,蛮秀,你能做到的,对吗?” 蛮秀抓住陆贞贞的手,用力点头,“贞贞善良,我会一辈子对你好。有你给的那一锭金子,老乡他们都有粥喝了,渡过这个青黄不接的月份应该没事。” 华缎见三小姐对一个又脏、又土、又屯的傻丫头这般重视,心中吃胃。 “你手那么脏,都把主子的衣服抓脏了。还有,你是下人,你怎么可以直呼三小姐名讳。” 蛮秀吓得忙收回手。 陆贞贞看了一眼满眼嫉妒的华缎笑了,“华缎,你聪慧机敏,我很看好你,蛮秀不懂深宅大院的规矩,以后你多带带她,教导她。以后我的小院,就靠你们几个了,我扬眉吐气之日,就是你们飞黄腾达之时。” 华缎立即应是。 陆贞贞很会揣度人心,华缎要的就是拔尖,那么她就给华缎一个一等丫鬟的体面。 只要够忠诚,她这个主子很大度的。 不知不觉,陆贞贞觉得事态有些不对,回府的路不远,而且都是平整大道,马车为什么会晃动起来? 第37章 小娘子长得还真标致 外面说着荤段子,一个个已经把华缎三人当成最肥美的羊肉,垂涎着靠近。 车内坐着的陆贞贞脸都绿了,透过纱帘,她清楚看到迎面从树林里走出来的流浪汗不是一个两个,而有六个。 如果陆家的下人弃车把她丢在这里,最终目的是这个,她和蛮秀还有华缎今日绝无完好回去的可能。 陆贞贞小脸冷凝,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哪怕明知陆家那些人都是牛鬼蛇神,可她才回来,就把她逼到这种绝地,一次两次想毁掉她,她真的就这么好欺负吗? “你知道这一切?”陆贞贞扭头看着身边男人,语气很是疏离,甚至还有一点点责备的意味。 司徒琰又变成那副懒懒的模样,长腿一伸,就差探出车外了,好像刚刚一本正经的坐着,受了多久的委屈一般。 “如果我都知道,你认为还会有这种事发生吗?” 让小流氓吓唬自己的未婚妻,这种事情他怎么允许发生,不过遇到了,正好让小丫头看看,不接受他的好意,是不对的。 陆贞贞咬唇,道歉的话哽在喉间没有说出口,求救的话同样说不出口。 那几个流氓走到近前,领头的一脸横肉,身形高大的像个塔一样,一身的狐臭味,将整个车前的都笼罩在一股子异味阴影里。 “小娘子长得还真是标致!”那只满是黑毛的手指头上来就摸华缎的脸。 华缎整个人吓得已经忘记了躲,蛮秀一把拍开男人的手,将华缎拉到自己身后。 “你们想干什么,这里不是皇城吗,你们还敢胡来?”蛮秀拉着华缎往后退,却死死守着车门,不让这些男人发现车里还有人在。 那为首的大汉看着自己的兄弟,忍不住哈哈大笑,“哎呦,这丫头跟老子还挺有夫妻相。黑丫头,你别急,等哥哥先要了这个美的,再把你带回家暖炕啊!” 后面响起一片大笑声。 蛮秀一张脸涨的紫红,气得一时说不出话,“你……呸!” “哈哈哈!”后面的大笑声更重了。 陆贞贞一撩车帘探出身去,司空琰本闭目看热闹的架势,拦都没拦住。 “都给我住手!” 陆贞贞才喝斥出声,蛮秀就跳上车来,“贞贞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去!” 陆贞贞摇头,她人都出来了,再躲起来已经晚上。那些个流氓看到他,眼神早已从华缎的身上移开,通通放到陆贞贞的身上。 “小丫头好标致啊!”那大汉说这话,就差口水流出来了。他身后有一人上前,小声道。 “二哥,这小丫头背后有人,咱们惹不得,还是走吧!” 叫二哥的人瞪了那人一眼,“老子也是讲道义的,拿了钱不办事,那不是我张龙干的事!” 那人见说不通,想起大哥王虎的下场,双腿有些发软,就想先溜。 陆贞贞看了这人一眼,认出他来,竟然也是混杂在流民当中的一员。她轻笑出声,完全没有大家闺秀遇到流氓时的惊慌和害怕。 “竟然是你,那日将你们放了,是希望你们能改邪归正,没想到我们在京城又相遇了。” 准备跑的那人一把又被张龙给抓了回来,“没出息的,几个小娘们给你怂成这样,再跑信不信老子先把你腿打掉。” 那人一脸苦相,难看的像要吃屎,“二哥,我内急,您让我先方便一下吧!” “草,内急就在这解决了,家伙都亮过了,裤子都不用提,正好办事!”他说完浑话,自己笑的前仰后合。 陆贞贞黑沉着一张小脸,认出其中一人后,她心中有了底,“又是陆府的婆子指使你们来的?” 叫张龙的二哥神色一变,疾口否认,“什么陆府,什么婆子,我们就是路过,发现几个小娘子长得水灵,想带着你们过好日子。” 他说着,就上来抓陆贞贞的小手。 陆贞贞生的极美,一张鹅蛋脸肌肤赛雪,弯弯的柳叶眉在柔顺的刘海下若隐若现,杏核一样的大眼睛黑亮亮的像两颗宝石。 黑白分明的眸子尽显纯真和干净,这样的小丫头,不仅生得灵秀端庄,主要是美得还勾人摄魄。 假以时日让她长成,还不知会是怎么样的一副祸国祸民的相貌,那壮汉见了越发心痒难奈,上前就来拽人。 “放开小姐!” 华缎在这个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了,与蛮秀一同去挡,那张龙已眼冒淫邪之光,哪里还忍得了。 “那三归你们了,别给老子添乱。”他话落,手上用力,陆贞贞就给拽下了车。 蛮秀像疯了一样要厮打上前,有三人拦着她。 华缎干脆被人拦腰抱起来往树林深处拖,至于红绸,她就站在那,没有动,也没有躲,对着他那人一时竟然不知要怎么办? 红绸从不外露情绪,这时也忍不住焦急起来,她不停地看向车内,心中疑惑主子到底何时出手? 司徒琰眼底血红,浑身戾气,紧握的拳头上全是青筋,可是他在等,等小丫头向他求助,可外面的情况已经糟糕到极点,他一声求救声都没有听到。 “该死!”他一拳重重砸在车壁上,原本结实的胡桃木板直接开裂出一道寸尺宽的缝隙。 陆贞贞被大汉拖拽下马车,原本有伤的肩头似被拖拽脱臼,一时疼的她小脸惨白,她死咬着下唇,没有喊,也没有挣扎,更没有向车内的男人呼救。 她被压在身下的那瞬间想到前世,为何这种恶心的画面要她一次一次又一次经历,这些男人太过可恶,真的以为这样对付了女人,女人就要受制于人了吗? 错了,她陆贞贞虽然在乎名节,可她不会再被名节所累,她曾在脑海里回放过无数次这个画面,如果王麻子当时没有得到她,如果她做出反抗,前一世她是不是就不会嫁入皇宫,就不会让陆轻柔利用、惨死? 她早就想到了该如何对付这种情况,重生再遇王麻子是个意外,可如今第三次经历,她已经从容了许多。 那张满是恶臭带着扎人胡茬的嘴刮上她娇嫩脖颈瞬间,她紧闭的眼睁开了,藏于袖间的发簪毫无迟疑地刺向男人耳洞之内。 簪入耳极深,陆贞贞几乎感受到这一下扎进了男人脑子里。 张龙惨叫一声,弹了起来。他一手捂耳,那银簪还在耳朵里插着,血顺着手缝隙往下流。 陆贞贞怕这一簪不足以伤害他,在逃离起身的瞬间,又在他下面命根处快速踢了一脚。 司徒琰在车上早已忍受不住了,他暗自咬牙,心中腹诽,小丫头够狠,你赢了。 就在他准备对敢染指自己小丫头的男人千刀万剐时,看到小丫头出手的狠辣,那一声嚎叫,让他下身一紧。 第38章 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司徒琰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然而陆贞贞刚伤了人,还是豁出一切做到的这一步,对于一直冷眼旁观看热闹的男人,她平添了几分厌烦。 她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样子多了一分野气,这个时候,她眼底同样赤红,心中恨意翻涌。 她甚至恨这天底下所有男人,这些污浊之物,在她的眼中没有一个好东西。 她冷冷哼了一声,“看热闹就滚远点?” 她准备解决掉张龙就去帮蛮秀,那边蛮秀一人对三,身上已经多处受伤了,还有远处不时传来华缎的哭救声。 如果再不想办法制止,华缎真的发生了什么不测,后果难以想象。 她准备先去救华缎,无论如何,刚刚华缎是护着她的,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华缎出事。 司徒琰原本气怒滔天,被小丫头骂,心情讪讪的,他从来没有想过看热闹。 司徒琰对红绸道:“把他们都给我绑了。” 红绸终于动了,她消失在原地前,她面前的男人直接栽倒在地,随后是树林里发出的凄厉声,那声音比杀猪声还难听。 不过几个呼吸,红绸拖着晕死过去的男人与张龙丢在一处,又是一阵眼花撩乱,与蛮秀周旋的三个男人都躺了下来。 司徒琰见事情都解决了,来到陆贞贞面前,伸手想摘去她发间的尾草,却被无情的躲开了。 他幽幽叹了一口气,“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对我,也不知道你倔强什么。我就在车里,你只要求我一句,我又怎么舍得你受这样的苦。” 陆贞贞别开脸不想看他,假惺惺的话她不愿多听。 她对蛮秀道:“疼吗?” 蛮秀摇头,眼泪打转,还是忍着挤出个笑,“不疼,就是蛮秀没用,让小姐受委屈了。” 华缎低低啜泣,手拉着领口垂着头走回来,神情上似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陆贞贞想安慰她,觉得话说出来都干巴巴的,只能佛了佛华缎的发丝,“上车,我们回府。” 司徒琰发现自己被无视了,一把拽过陆贞贞向车后走,陆贞贞被她扯了一个踉跄,挣脱不开。 蛮秀要拦,被红绸给挡了。 陆贞贞胳臂有伤,先前撞那一下,肩胛骨可能就出问题了,随后被张龙强行扯下马车,她的左臂就抬不起来了,这又被扯着,痛得她额头直接落汗。 陆贞贞死死咬住唇,脸色惨白惨白的。 司徒琰回过头时,才发现陆贞贞的不对,“我弄痛你了?” 他大手在陆贞贞手臂和肩膀处划过,痛的陆贞贞闷哼出声。 陆贞贞侧身躲开,冷着一张小脸,“今日多谢百公子帮忙,你拉我过来可是有事情要说?” 司徒琰一向自持冷静,可这个小丫头就是有本事逼他暴露情绪,“陆贞贞,你是不是逞强过了?你是女子,适当倚靠一下男人,就那么难吗?” 陆贞贞想到前世,她就是太依赖人,相信人,才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场,重来一次,她只信自己。 “百公子如若心存侠义,自然会第一时间帮忙,只是热闹看了一半才出手,这是来向我讨要人情了?” 司徒琰气得想揭面具,这小丫头好一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小嘴。 “我就那么不堪?就那么不值得你相信?” “信你?”陆贞贞冷笑,“你连真面目都不敢示,嗜血、轻浮,只要你想,玩完不在意他人感受,你这样的人,我为什么会相信你?” 司徒琰猛地凑近,“你生气了?生气就代表在乎。” 陆贞贞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懒得多说。 “明日是初十,今天不管怎么说,百公子也算帮忙了,免得麻烦,我会一齐把药剂都给你备好,这一次,我分文不收。” 陆贞贞说完,佛了佛身子,扭身上了马车。 司空琰面具下的唇慢慢勾了一丝,“小丫头还真难驯服啊!” 红绸有些为难,上前,“主子,奴该怎么做?” “跟着,你以后的任务就是保护世子妃安虞,谁再敢欺负贞贞一丝一豪,你都要向我汇报。” 红绸领命跟上马车。 司徒琰转身看着地上横躺着的几人,对着身后道:“将这些人的眼睛给爷我挖出来,谁的臭嘴说过荤话,就将他舌头拔出来,哪双手摸了不该摸的,给我剁下来。” 他想到张龙对陆贞贞做过的,“这个带头的例外,把他阉了,丢到宫中敬事房。” 不是好色吗?那就让他一辈子都别想行事。 想想觉得还不行,“舌头也拔了。” 妈的敢乱亲,真是千刀万剐都不解心头恨。 隐在暗处的人一声不吭地将吩咐办了,寂静的林子里撕心裂肺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下人拿着黑布装着的零件,道:“爷,这些如何处置?” “找个漂亮一点的匣子,包装的精致一点,送给陆相去!” 那边,蛮秀顶着鼻青脸肿的一张脸驾车,华缎在车内默默流泪,几人都换了今日才买回来的新衣,这样就不会让人发现端倪。 陆贞贞看了一眼华缎,“今日让你受委屈了,如果你后悔跟着我,念在你也护我一次,可以给你点银子让你自由。” 华缎抬头,愣怔了片刻,陆贞贞很明显看出她眼中的犹豫。 “不,今日三小姐也是受害者,华缎是三小姐的奴婢,没能帮上小姐解围,已经是不该,不敢再想其他。” 陆贞贞没再说话,既然不想走,那么就不要让她失望啊! 马车半个时辰后终于到了相府。 之前买回来的十人连带着雇佣的马车竟然还等在后门,陆贞贞给了车夫银钱,带着下人回雅竹居。 “站住,陆贞贞,你还知道回来?”陆娇娇一脸娇蛮地出现在小门旁,身后跟着她的两个庶妹,陆添香、陆婉香。 陆贞贞不想搭理她,直接道:“不是说病的很厉害吗?这么快就能出来找茬,是不是水里待得时间太短了?” 陆娇娇没想到她这么不给面子,当着庶妹的面直接说她糗事,她鄙夷的嗤了一声。 “陆贞贞,上次是我不小心,你以为我还会让你得逞?”她啧啧绕着新买回来的十人徘徊两步。 “乡下回来的,就是粗鄙,你看看几买回来的都是什么人啊?歪瓜裂枣的模样,是难民?还是你掏不出钱,直接就把要饭花子带回来了?” 第39章 带人回府 那十个人的确是相貌丑陋,而且是那种特别丑,还有点吓人的模样。 高门大户采买下人要看长相,小门小户采买下人更看长相了。 所以这十人能有人买他们,让他们有安身之地,都很感激陆贞贞。 听到陆四小姐的话,一个个又自卑,又害怕。 陆贞贞一点不在乎别人鄙视她,她的内心要是那么脆弱,就不该想报仇。 她笑了一下,“四妹妹对美丑这么有见地,不知四妹可会作画?” 陆娇娇是出了名的草包没脑子,没有一技之长,也不够聪明,所以经常被陆轻柔拿来利用。 那天推陆贞贞下水不也是陆娇娇示意的。事后被反欺负,也没有怨恨陆轻柔一句,还不是陆轻柔是京都第一才女。 在陆轻柔面前抬不起头,在陆贞贞这个土包子面前,她得意的很。 “我的画技是你这个乡巴佬能比的。” 陆贞贞点头,“四妹竟然这么有才华,那四妹一定听说过一句话,美人在骨不在皮画,可惜,某人皮和骨都如同她那内心一样丑陋不堪,真真让人觉得可怜。” 陆贞贞讽刺完就准备带着人走,她可没时间浪费和一个小孩子打嘴架上。 陆娇娇却是急眼了,上来拦她,“你说谁呢?” “谁对号入座了,就是谁?让开。” 陆娇娇觉得没面子,又不知道怎么骂回去,因为家里几姐妹比起来,她绝对不会承认陆贞贞最漂亮。 “你找打。”陆娇娇伸手就要扇陆贞贞嘴巴。 陆贞贞后面没长眼睛,这一下打到了,至少钗嬛掉一地,人也好不到哪去。 身后一声尖叫,“啊!放开我,你个低等奴才,不想活了吗?” 陆贞贞扭头,竟然看到红绸捏着陆娇娇的手。 这人她明明没有收,进门时候也没有,怎么就多出来的? 陆娇娇吃痛,手臂半弯,人都要跪在地上了。 “陆贞贞,我是奉祖母的命令来找你的,你敢让你的奴才动我,祖母不会饶过你。” 陆贞贞头疼,她看了一眼红绸,眉心蹙起。 红绸用她那万年不变的平静语气道:“奴婢以后是三小姐的人,红绸不会走的。” 陆贞贞不想当中外人说这事,蹙着眉头,“你的事,等我回院再说,华缎,你带着大家先回去,我去祖母那里一趟。” 她心中咒骂:”这个老不死的,吃了她的茶,该不会还想找麻烦吧? 陆娇娇被松开,看了一眼手腕直呼不可能,她明明都要痛死了,感觉手腕都折断了,怎么看起来只有一点点红? “陆贞贞,一会到了祖母那,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陆贞贞也看到她手腕上的红印了,陆娇娇刚刚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可那手上的伤痕竟然只是轻轻红了一下。 看来这个红绸武功非常啊? 她一路向慈安院走,将陆娇娇的挑衅全部漠视,人才进了院子,陆娇娇一阵风的就冲进了内堂,到处都是她的撒娇声。 “祖母,你可要给娇娇做主啊,我好心去找三姐一同给祖母请安,她竟然派新来的欺负我,我的手腕都要捏断了。” 里面再次传出许氏激动过度的叫嚷声,陆贞贞站在帘拢外,眉头再次蹙起。 三房这对母女还真是碍眼,难怪外放的三叔将她们母女丢在京城,自己逍遥上任了。让她们整日里找自己麻烦,的确烦不胜烦。 她挑帘进去,意外发现陆相也在,恭恭敬敬、乖乖巧巧地给陆老太太和陆相施了一礼。 “给祖母、父亲请安。贞贞才从牙行买了十个下人回来,这都是祖母和父亲的恩典。” 陆相对这个相貌出众,品行端庄的女儿很是满意,只是他眼中的满意带着太多的算计。 “你可心就好。” 陆老太太像没听到问安一般,审问陆贞贞,“你四妹说,你才买回来的奴才就伤了她,这样的奴才就该直接仗打丢出府,你竟这般纵容下人欺负自己妹妹,有你这样做姐姐的吗?” 陆贞贞一脸惊讶,“四妹受伤了?快让三姐看看,三姐这里有上好的白玉药膏,可以送给妹妹的。” 她说着就是拉陆娇娇的手腕,许氏上前拦着,可是晚了。 “有你这样当众撩妹妹衣服的吗?” 那雪白没有半点红痕的皓腕已经露在众人面前,陆贞贞忽闪着如蝶翼一般的羽毛,眼中氤氲着水雾。 “四妹,你这手明明好端端的,怎么又诬蔑姐姐我,我这才回府,到底是怎么招惹妹妙不喜了。我新买回来的下人,连名字都没有赐,你就说他们让你受伤,可你的伤在哪里了?” 陆娇娇有苦说不出,她手腕动都不敢动,碰也不敢碰,可是外表看起来,没红没肿。 “祖母,娇娇真的受伤了。” 陆老太太沉着脸。 陆娇娇又向许氏撒娇,“母亲,您快给女儿叫大夫,女儿手腕要废掉了。” 许氏看到陆相阴沉的脸,给女儿使眼色,“你先别嚷,等母亲替你出气。” 陆娇娇是真疼,哭哭啼啼的还想闹滕,柳云枝忙道:“娇儿,你去找你二姐玩会,她那里薄荷膏,让她给你用一点。” 要是平日,柳云枝这般做人,陆娇娇会很感激,这会她疼的控制不住脾气,“我没有说谎,就是陆贞贞叫人欺负我,我的手腕都不能动了。” 陆相有脸越发阴沉了,他不是没事闲着坐在这里的,是陆老太太要说司氏嫁妆铺子的事才来的。 结果就听一个小丫头在那叫叫嚷嚷的,他只咳了一声,陆老太太眼皮抖了一下,“娇娇,好歹你是相府的四小姐,再一年就及笄了,怎么这般没规矩。” 陆娇娇被呵斥,委屈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一扭头,看到陆贞贞正扬着下巴得意冲她笑,当即赤红了眼睛。 “陆贞贞,你怎么那么坏,怎么那么坏!”她作势要用完好的那只手去抓陆贞贞的头发。 陆相忍无可忍,“弟妹,虽说娇娇是三弟的女儿,我这个当大伯的不该多管,可她住在相府就要顾忌我们陆家的脸面,如此不知礼数,没有分寸,你就是这般教育女儿的?” 许氏被训斥的面红耳赤,手心冒汗,可她不甘心女儿被训斥的一无事处,反驳道:“娇娇是骄纵了一点,可这不是在自家吗?最起码,她心地善良、尤其敬重祖母。总比某些人一回来,就要和祖母抢店铺,黑了心肠的好。” 第40章 势必讨回嫁妆 陆相被说的脸上同样挂不住,心中难免对陆贞贞也起了恼意,一个还没及笄的小丫头,一回府就撺掇着司氏要嫁妆,这般注重钱财,很是不好。 “贞贞,你母亲嫁妆里的十间铺子,有五间生意惨淡,入不敷出,早几年就转卖了,剩下五间一年的进项不过是区区几百两银子,你就别要了,那点银钱,为父自会补贴给你,你也当是孝顺你祖母,让她老人家开心。” 陆贞贞心中咯噔一下,什么?十间铺子已经不剩一半了?她听王嬷嬷讲,司家当年家大业大,陪嫁的铺子都是顶顶赚钱的,就算不是日进斗金,年底一间铺子得个几千两的盈余也是有的。 才六年的时间,丢了一半不说,剩下的五还不想还给她,陆贞贞藏在衣袖下的小手死死捏紧。 她面色如常,笑得无害又单纯,“父亲说的是,孝顺祖母是女儿回府第一想做的事情,女儿原想着,祖母年岁大了,最是操不得心。劳神过渡,就会影响睡眠,睡眠不好,就影响肾脏的健康。人的肾脏一但不好了,就会早生华发,皱纹横生,这才想着接手过来,现如今铺子一年盈利多少,女儿将银钱一分不少的补给祖母就是了,就和铺子在祖母手中一般无二的。” 陆相别有用心地看了一眼女儿,“你倒是个孝顺的,可你小小年纪,又怎知自己能打理好生意,确保银钱不失?” “女儿不会,可以学啊,贞贞听王嬷嬷讲,母亲打理店铺是行家里手,当年十间铺子在手,每年都有万两收入,没让一间铺子亏空,母亲也会教女儿的。” 陆相脸色微恙,他的借口都被堵死,只能看向老太太,他和老夫人的主意是一致的,就是不想归还司氏的嫁妆,毕竟陆家起源晚,家业都是陆震生自己赚下的,家底浅薄。 可司氏的陪嫁却是再造一个陆府都够了,归还了那些嫁妆,府库就会空出大半。 陆老太太蹙眉,“你小小年纪,大话说的倒满。”她命人拿来帐本,那上面清楚记录着历年来的收入盈余,竟是一年比一年少。 刚接手时,每年还有万两进项,同年,陆震生要进内阁,打点关系,没了司家的帮助,再进一步难上加难。陆震生果断卖掉五间铺面,成功坐上现在左丞之位。 可到了第六个年头,收入锐减到只有八百九十两,可就算是只有不足千两,那铺子的地价在那摆着,哪天再用钱了,转手一卖,又是几万两到帐。 她怎么舍得就这样将铺子还回去。她将账本合上。 “这些铺面虽然是你母亲的,还给她是理所应当。可清秋现在病着,你年纪还小,待你嫁人之时,祖母再还你不迟,如今我这身子也算硬郎,还能再操持几年。” 陆贞贞暗骂了一个呸,受不要脸的,把持着别人的东西,还能说的如此理所应当,脸皮厚得堪比城墙了。 这一大家子,吃的用的全是母亲的嫁妆,却让母亲过得比下人还差。 今日她势必要讨要回嫁妆,不然难解心头恶气。 “祖母,刚刚贞贞也听闻了,那些铺面的盈余越发的少了,祖母近两年定是为此事发愁,才导致睡眠不好的吧?” 老太太想说,她是年纪大了,操心不操心的都如此。 陆贞贞却道:“祖母,您足不出户,一年也难得巡查一次铺子,柳姨娘掌管府中事务,除了繁忙之外,身份上也不好搭理我母亲的铺子,这才让那些个小人暗中投机取巧,在帐目上做文章,让日进斗金的铺面变成半死不活的样子。” “贞贞,刚刚祖母已经说了,你还小,待你成亲,我自然会归还铺子。”老太太出言打断她的话,语气里已显示出不耐烦。 “贞贞自然清楚祖母的拳拳爱护之心,希望贞贞在闺房这些年,少操心烦忧家中之事。”她吧了一口气,“可我毕竟是相府嫡女,长辈劳心,我也心中不忍。二姐已经十六了,贞贞再过一个月也将及笄,下面还有四妹、五妹、六妹、七妹,还有二伯的子轩哥哥,岭安弟弟,这么一大家子开销,都压在父亲的肩头,实在不落忍。” 她的话十分含蓄,可也在说,陆相是寒门出身,陆家当年一无所有,没有司氏的铺面撑着,就靠现在陆相的那点俸禄,将来这么多孩子成亲,陆家能掏个净空。 老太太脸色也难看起来,她何尝不知,陆府是金玉其外,二儿子没大出息,靠大哥关系获得一个五品管事职位,俸禄微薄,二儿媳家境也是一般,手中就算有点银钱,还有两个哥要用银子。不可能拿出来。 如果…… 她想着,如果司清秋真的能将铺子盘活,再日进斗金,就还回去,可是念头一起,立即又打消了。 不行,真有用钱那一天,她可以把铺子卖了,剩下的五间铺子皆大凤凰大街上,每一间都价值上万,几个孙女出嫁,她是祖母,添妆一事,她想多给少给,还不是她的意思。 铺子还回去,真守着那几百两银子?陆老太太觉得,那还不如抽她的血来得好。 “行了,家中的难处不是你一个闺阁女子该操心的,你父亲是当朝宰相,你们姐妹出嫁,还能短了你们妆嫁不成?” 老太太算是盖棺定论,再不想谈了。 陆贞贞早就算准了这个老妖婆的脾性,无利不起早,乖乖归还定是不肯,她才想着要用条件去交换。 管家一脸喜气地进来请安。 “老爷,老夫人,外面刚刚有人送来贺礼,说是提前预祝老夫人五十寿诞,让老奴将这锦盒拿来给老爷、老夫人一观。” 陆福德笑得一脸菊花盛开,怀中抱着的盒子很大,看他吃力又不肯假手于人的样子,就是想独占这份功劳。 陆贞贞就站在厅中央,陆福德一进来,她正巧看到那盒子的全貌。 做工精美,雕刻着繁杂的图滕花纹,最难得的,中间那朵栩栩如生的菊花,竟然是彩玉拼接而成的,搭配着暗红色的楠木盒上,贵气难掩天成。 只是陆贞贞心中想笑,这是哪个不安好心的,提前送老太太寿礼,锦盒上雕菊花,这不是给死人用的吗? 第41章 特殊礼物 她掩唇轻笑,不挑明送礼人的恶作剧。 待管家在她身边站的时间一长,她感觉到一丝不对,这盒子的味道有问题啊! 陆相看到有人送来这么一大盒寿礼,又用如此上等的紫檀木锦盒装着,这沉甸甸的样子,让他第一想法就是,那盒子里装的,就算不是名贵的首饰珠串,也会是整齐化一的金锭子。 他当上左丞之后,最喜的就是家逢喜事,如此,就是他大肆收受贿赂之时。 老太太也欢喜,招着手道:“是哪个府上的如此有心?趁着大伙都在,快打开来看看。” 陆家一窝子都是贪财的,陆老太太当了多年老祖宗也改不掉出身低微的贫贱相。 陆贞贞见管家要打开盒盖,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悄悄向后退着。柳云枝和许氏却是存了另外的私心。 她们觉得,来人提前这么些日来送礼,定是有着天大的麻烦要求陆相,那这精致的匣子里,定是数不清的宝贝。 此时不趁机将女儿们叫来,分一杯羹,等老太太收起了,就再难寻机会讨要了。 所以,陆福德一进来报喜时,二人就差了小丫鬟去给小姐们送信,恰巧,那匣子有一道精美的金锁锁着,陆福德从怀中摸着配套的钥匙,拧了好半天锁。 这时管家安抚道:“这锁精致却是精致,有点难打开,相爷、老夫人稍等。” 他这边笨拙地开着锁,把房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一个个急切又带着紧张地盼着他快点打开匣子。 陆轻柔无声无息地来到祖母近旁,一双手乖巧地搭到老夫人的肩膀上,轻轻揉捏着。 许氏看到女儿慢了几步,拧了一把陆娇娇的手臂,将人也推到老夫人身前。 陆贞贞不为所动,依旧站得远远的,她对那个匣子有一种非常强烈的预感,那里面,绝非什么好东西。 可里面是什么?她又猜不到。 就在这时,那金锁应声开了,陆相也等了半天,示意管家,“快快打开!” 陆福德收起金锁,那可是纯金打造的,丢不得。他用衣袖擦了擦手心上的汗,小心翼翼地挑开匣子盖。 一股子难闻的血腥味钻入他鼻中。 陆相探长了脖子失态的大叫一声,“啊!”一屁股坐坐回椅子上。 柳云枝那好强的性子早就挤在了前面,看到匣子中的情景也是惨白着一张脸,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许氏那占便宜不落空的性子自然挤在最前面,盒子一打开,她看得最是清楚,直接身子一歪,干呕起来。 “快拿走,拿走,呕!” 在后面端坐着的老夫人觉得事情不对,直嚷着,“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你们一个两个的是怎么了?” 陆娇娇同样心急,她小跑上前,而就在这时,一直抱着匣子的管家,看到大伙脸色不对,似乎也闻到了那匣子中难掩的血腥味,他探过匣子盖,看向匣内。 五双男人手掌血淋淋地摆在其中,每个手掌心还摆放着一颗黏糊糊的血珠子。 管家受不住胃中翻涌,一想到他献宝一样抱着这样的东西长达一柱香时间,再也控制不住地抛了出去。 陆娇娇恰巧正在靠近,一匣子血糊连拉的东西尽数扬到她头上,脸上、身上。 “啊……” 陆娇娇一声高亢过一声的尖叫响撤整个慈安院。 老夫人此时才看到满地的手掌,还有跌到他怀中的眼球,那颗黑色的瞳仁似乎阴魂一般正与她对视着。 老太太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双眼一翻,就撅了过去。 陆轻柔揉捏双肩的小手一滞,目光落到老太太衣摆上停留的眼球上。 “娘,姨娘…女儿,女儿害怕。” 柳氏听到陆轻柔的呼唤,这才从震惊当中恢复神智,她木讷地转身,牵起陆轻柔就往外走,什么贤良、孝顺,这会她早忘记了,只想着赶快离开这个晦气之地,越远越好。 陆轻柔被扯得脚下一个趔趄,一脚踩到一样东西,那东西应声爆开,在她雪白绣花的小鞋上落下一层血浆。 “娘啊…” 陆轻柔再也受不住伺候,软软晕倒过去。 柳氏不愧是个狠的,叱责出声,“都是死人吗,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这些脏东西收拾了。”她身边的婆子过来帮她扶住陆轻柔,几人急急退出。 慈安院一阵忙碌,平日献殷勤的人全部落荒而逃,陆老太太在昏厥中还手捂着心口,嗨呦嗨呦地呻吟着。 陆贞贞手里端着茶碗,正小心翼翼地给老太太喂水,周嬷嬷担忧不已。 “大夫怎么还不来,老夫人本就时常会心口疼,今日这一吓,不会出大事吧?” 陆贞贞淡定如常道:“嬷嬷不必担心,我这茶有镇静心神的功效,祖母将这茶都用完,等到大夫过来是没问题的。” 周嬷嬷长长出了一口气,“造孽啊,是谁和咱们结了这么大的仇,送这些恶心人的东西给老夫人。” 陆贞贞沉静不语,最后长长叹了一口气,“父亲是丞相,刚正不阿,不可能有这么恶毒心狠的仇家,祖母又是个心慈的,整日在家中,吃斋念佛,更不可能引来仇恨。柳姨娘那边……” 周嬷嬷心中咯噔,柳氏暗中放例银,平日出手阔绰,可这钱总归是来路不名,难道是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柳氏这人,平日里嘴巴甜,哄得老夫人开心,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不见了。多亏有三小姐在,不然老奴心都慌了。” 话到此,陆贞贞都看得清清楚楚,周嬷嬷心生怀疑,就是老太太心生怀疑,她再多言反而适得其反。 红绸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在她身边道:“夫人听了这边发生的事,一着急身子也不好了,三小姐回去看看吧。” 周嬷嬷见老夫人喝了茶水,紫绀色的嘴唇慢慢恢复如常,便对三小姐道:“三小姐孝顺,先回去看看大夫人吧,叫夫人别担心这里。” 陆贞贞点头出来,步子急切,红绸道:“奴婢来,是想告诉三小姐,今日指使行刺三小姐之人,是陆二小姐陆轻柔。奴婢想问一下三小姐,要不要红绸出手?” 陆贞贞顿住步子,看了一眼红绸,一张如三月春阳的小脸,笑得额外好看,“我发现,留下你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那你就这般好了。”她俯首贴在红绸耳边,将心中才起的计划说了一遍。 另一边,陆相在书房当中急急召唤了管家,问的正是今日送礼一事。 管家含糊不清,只道:“老爷,那人说是您的故交,待老夫人登门之时,自然会晓得他的身份。奴才当时只以为是贵重之物,不便提前告知身份。如今看来,他不会对老爷不利吧?” 陆相怕的就是这个,他为官多年,手段狠戾,手中多了不少冤案,他怕这是仇家寻仇。 “不行,本相不能坐隐待毙,这人十日后竟然还会上门,我得寻个高手护我周全才好。” 陆福德一脸赞同,“老爷如今身份贵重,早该有高人相互左右以伴安全,奴才听闻狱督门的杀手,都是武林数一数二的高手,只要老爷重金相聘,定能护您安然无虞。” 第42章 好消息 陆相都被吓破胆子了,一刻都等不及,带着福管家匆匆离府去了狱督门。 红绸又向陆贞贞汇报道:“奴婢刚刚过来时,顺便到相爷那边转了圈,听到一个对于三小姐来讲的好消息。” 陆贞贞这会心情愉悦,饶有兴趣地看着红绸,“哦,什么样的好消息? “陆相怕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被那些断手和眼珠吓到,已经带人去了御督门,要雇佣高手保护他自身周全。” “这算得什么好消息呢?” 红绸那难得一见有变化的表情,终于露出一丝得意,那是对某件事情很自豪的洋洋得意。 “狱督门是江湖第一大暗杀组织,黑夜接死单,白日接活单,夜晚的死单,给足银钱就会接手,白日的活单却是要看机缘,不是有钱有地位就能寻求到保护的,要拿出门主能看得上眼的东西,才行。” 陆贞贞依旧不解,“陆震生贵为左丞,只要想要,还能有他拿不出的?这一点,我不明白。” 红绸得意的语气压都压不住,“门主行事难测,等陆相回来,三小姐自然知道奴婢说的恭喜是什么了?” 陆贞贞见她故意话说一半藏一半,便不再多问,直接回了肃清苑。 一早忙碌,还没来得及看母亲的身体,一进小院,就听到母亲的咳嗽声。 王嬷嬷看到陆贞贞进来,一脸的担忧上前,“三小姐,要不咱们还是请个大夫吧,今个一早,夫人就一直咳,喝了您说的润肺汤也没见好。” 陆贞贞自然知道不见好的原因所在,她道:“嬷嬷,母亲卧病多年,又怎么可能一朝一夕就好了,熬好的汤可还有?我再亲自喂母亲一次看看。” “还有,今早就喝了一碗,夫人就吃不下了。” 陆贞贞指使红绸,“将我带回来的十人,拨八个人过来伺候。” 她说着,趁着嬷嬷注意力被转移,将手中的瓷瓶打开,一滴灵泉落入药盅里,一股淡淡清香飘出,陆贞贞用汤匙搅拌一下,这才慢慢舀出来一碗端进去。 司氏听到陆贞贞动静,慢慢坐起来,虽然还在咳,气色却是比头一日头润了不少。 “贞贞,前院可是出事了?” “没有什么大事,母亲先把汤喝了再说。” 司氏却是自责的表情,“他们给你银钱了??” “买下人的银钱女儿还有,只是母亲的嫁妆怕是不那么容易要回来。父亲在还观望祖母的动静,慈安院那边不还铺子,父亲是不会让柳姨娘归还母亲的嫁妆的。” 司氏难过,“母亲没用,什么都帮不上你。你买回来的人,就留下伺候你,母亲这里用不了那么多。” 陆贞贞难过,一朝丞相夫人,身边就算留有十个下人伺候也不为过,母亲也是大家小姐出身,如今却让自己落魄至此。 “嬷嬷年岁大了,总要拨出来两人伺候她,剩下的洒扫院子,煮饭烧茶,煎汤熬药都需要人,总要尽快将母亲的病养好才是正事。” 说话间,八个奴仆相继进来,司清秋看到那些人长相,心又凉了几分,不是丑就是瘦,没一个拿得出手的。 女儿说她有钱,可这些人一看就是没人看中,价钱定是低至又低无人买的奴隶。 她张张嘴,终究没说出来。 陆贞贞道:“母亲要是心中过意不去,就让自己尽快振作起来,夺回掌家权才是首要之事。有了掌家权,女儿受得委屈就都能讨回来。” 司氏受到鼓舞,一口一口喝下那汤,竟是瞬间咳嗽也止了,人也精神了。 陆贞贞心中盘算,母亲的身体要不了五天就能彻底调理好。这么快就恢复,难免不好解释,她想了想,决定将后面几副药的灵泉稀释后再给母亲用。 王嬷嬷在一旁激动地道:“三小姐是药神娘娘不成?同一碗汤,夫人喝您喂的这病就好了,老奴喂了,夫人也喝了,却没这么大成效。” 她一边说,还一边啧啧称奇。 陆贞贞抿唇轻笑,“这就是母子连心吧!” 新买回来的奴才里,有两个厨艺不错的,折腾片刻,一桌清淡四菜一汤就端了上来。有陆贞贞陪着,司清秋这顿饭吃的也好,王嬷嬷见了不住的擦泪。 “三小姐回来真好,老奴说句不当说的,夫人之前的身子,真的…如今总算看到起色了。” 司清秋放下筷子,眼中充满怜爱,“贞贞,是你的,母亲一定帮你讨回来,母亲不行,还有舅舅。等我这身体再好一些,我们就回大将军府,叫你舅舅做主,我就不信,老太太那里,还不交还铺子。” 陆贞贞觉得,就算是舅舅出面,陆老婆子也未必买帐,这个油盐不进不的老太太有点难啃。 晚上,好消息就来了。 陆震生神色难测地再次出现在慈安堂,老太太卧病在床,半个身子发麻,这一吓竟然初显中风的迹象。 她看到儿子,挣扎着要起来,吐字不清道:“母亲这身子要不行了,老大,叫你三弟回来一趟吧。” 陆震生坐到床前,宽慰老太太道:“母亲还年轻,怎么就说这样的话,再过几日就是您的寿辰,三弟自然会回来为您庆寿。” 老太太直挺挺的又躺回床上,“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诅咒我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太太,叫我看到那种可怕的东西,事后也没人管我。我哪里还有福气过什么寿宴。” 陆震生佯装怒意道:“这些个做媳妇,竟然敢躲懒,儿子一会定要好好惩罚他们。” 老太太手打床板,“自己的儿子都看不到,我还指望那些个没血缘的外姓人?” 陆震生轻咳一声,耐着性子哄着,“儿子不是不管母亲,只是急于出府寻了能人护在左右,儿子也是怕今日只是一个警告,不得不小心行事。” 老太太一听,眼睛瞪大,急急坐起身。 “冲你来的?那我的寿宴?” “儿子雇佣了一位高手,有他在,无人再敢乱来,母亲养好身体,寿宴如常照办,帖子也会按时发下去的。” 老太太长长松了一口气,才躺下,就听到陆震生为难地拉长尾音,“只是……” 陆老太太立即邪瞪着眼睛,“只是什么?今年可是我五十大寿,天命之年,你想就办办家宴就算了?” 陆震生自然清楚,他娘是一个极其爱面子,出风头的老太太,寿宴如果不大办,能唉声叹气到下一年。 “儿子是想说,有狱督门的人相护左右,寿宴不但可以如常举办,还可以大办。只是这费用,对方要求的有些特别,儿子不敢随意应承。” “你还想让为娘的帮你付钱不成?”老太太一听就要急。 陆相觉得,怎么也是惹老太太不开心,干脆道:“雇佣的钱,儿子还能解决,只是对方说,他们注重信誉,母亲拿捏着媳妇的铺子不还,有违道义,不肯相帮。” 第43章 抠家产? 老太太差点没被陆相这话气得一口气没上来,直挺挺憋死。 她手指着陆震生,“你什么意思,你被那小贱人收买了,蛊惑着要从老娘我手里抠家产了?我还有几年好活,我还能占你便宜不成?” 陆震生虽然也意外狱督门会提出这样的条件,可是对方说了,各府的阴私、腌臜事,他们狱督门皆知晓,想糊弄过去此事,骗他们为无信誉之人办事,是不可能的。 在他们那里,相府已经是无信用之人。代为掌管的嫁妆财产,就是代为掌管,占为已有这事如同行窃。 归还嫁妆,才会派高手相护,不答应,怕是丑事也会被宣扬。 陆相没有立即答应,他心中同样气闷。要不是司氏常年卧病在床,陆贞贞年纪还小又才回京,陆震生都以为这狱督门收了她们母女二人好处了。 他为难道:“母亲,你想要产业,儿子再给您置办,府上那么多庄子、铺子皆可交管母亲打理,司氏的嫁妆,怕是真的要归还了。” 陆震生说着,心中也是肉痛不已,他想了想这些年用司氏的嫁妆银钱,从来没有手软过,现在要全部还上,还真是为难的紧。 老太太不同意,陆震生就将在狱督门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老太太听过之后,心有不甘,“儿啊,你一定要查出,今日是谁送的那匣子,一定要那人八代都不得好死。” 陆震生点头,“这是自然,儿子一定不会放过此人。” “还有,那铺子我还行,三丫头不说了吗,每年的利润还会归给给我,你得让她立个字据。” 陆震生又是一阵点头,这边安抚住,那边他匆匆向冷梅园走去。 他要还司氏的嫁妆,缺口却很多,大部分都被柳姨娘花用了,想到这个,心里烦闷,去了梅姨娘那里。 此时他还不知道,那些装了断手的匣子是他的好女儿惹回来的麻烦,否则更要生气了。 那边陆轻柔受了惊吓,她心中有鬼,又不愿意相信陆贞贞有这等本事,精神折磨让她不停的做噩梦,人也发起了烧。 柳氏看着女儿憔悴的小脸,满脸的心疼,只希望陆相能过来宽慰她几句,说两句贴心的话。 可她派秋夕去请人,传回来的话竟是去了梅姨娘那里。 柳氏铁青着脸,胸口气得一鼓一鼓的,“小贱人,一个二个都不省心。”她想对梅姨娘下手,可她心中清楚,自己嫁进陆府时,是一个死了丈夫孀居的寡妇,为了改嫁,她将万家的财产尽数归还给万家,没要一分。 而柳家败落,也没有给她备下嫁妆,她进陆府,等同于是身无常物进门,另带两个拖油瓶。 而梅姨娘不同,她是张太守的亲妹子,陪嫁嫁妆就多达五万两白银,抬进府时,她是亲眼看到的。 她嫉妒的眼红,但是想占了这银子,还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秋夕看了一眼姨娘的脸色,见她火起,又很快压下来,又道:“相爷说,叫姨娘今日务必将大夫人的嫁妆清单整理出来,尽快归还。” “啪”地一声,茶碗碎裂在地,柳云枝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老爷叫我整理司氏的嫁妆,尽快归还?老爷他莫不是疯了?” 秋夕深知姨娘的性子,身子慢慢往后躲,“相爷还说,银钱不足就将您放的例银都收回来,窟窿一定要补上。” 柳氏心里这个痛啊!银子早几日前就全收回了,因为老太太过寿要用钱,那些都在府库里,如今还了司氏,老夫人寿宴的钱怎么办? “相爷说,不管姨娘用什么手段!” 柳姨娘气,“我有叫你再说吗?” 她心烦气躁,怒火难消,抬手就想打人。看到秋夕退得远远的,她笑着招了招手,“你躲那么远做什么?” 秋夕害怕,又不得不上前。 “啪” 巴掌重重落在秋夕脸上。 “姨娘,一切都是相爷说的,奴婢只是代为传话的呀!” 柳氏气疯了,呵斥道:“跪下,跪到我气出了为止。” 她才不要管是不是相爷说的,结果就是那些钱都要还给司氏。 秋夕不敢忤逆,直挺挺跪下,地上还有刚刚打碎的瓷器碎片,血瞬间就流了出来。 柳氏才不敢一个下人的死活,她在房中转着圈,“陆贞贞这个小妖精,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蛊惑了相爷,才回来一日,就能让相爷逼我交出妆嫁。” 她手捏的死紧,脸上是掩藏都掩不住的狠色。 “这个小贱人,早知如此坏我好事,当初在她小的时候就不该手下留情。” 陆轻柔本就睡得不踏实,她哭喊着,“娘,娘我怕。” 柳云枝立即走上前,将陆轻柔抱进怀里,“别怕,娘在呢!” 陆轻柔睁开眼睛,眼中还带着惊恐,“娘,杀了陆贞贞,一定要杀了陆贞贞,那些手和眼睛都是她叫人送来的,一定是她。” 柳云枝拍着她肩头,“柔儿别胡思乱想了,那事已经过去了,有你父亲在,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陆轻柔晃动着脑袋,眼中还满是惊恐,“不,娘,真的是陆贞贞。那些断手里,有一个只有四指,他白天才接了我一百两银子,女儿记得清清楚楚……” 她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被柳云枝一下子捂上了嘴巴,对着地上的秋夕呵斥道:“下去!” 秋夕惊异自己听到的,可她不敢表露出来,咬牙忍着痛,一点点起身向外走,眼中全是泪水。 屋内,是柳云枝的问话声…… 秋夕身下的春衫都被血水染透了,艰难出了主院,向下人房走,忽然被人拦住了去路,“秋久姐姐,您这是怎么了?” 华缎一脸惊讶地去扯她的裙角,秋夕躲开。 “你不在三小姐的雅竹居伺候,怎么回咱们的秋香院了?” 华缎道:“三小姐那边有人伺候,我想起来早春我在树下埋了梅花上的雪水,准备挖出来带过去,这才回来一趟,只是秋夕姐姐,你这腿没事吧?” 秋夕语气不善,“你倒是适应的好,这么快就事事替新主子考虑了,连二小姐向你讨要梅花上的雪水,你都不肯拿出来,现在倒是舍得。” 华缎似是听不出她的酸意,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奴婢今早被四小姐打,三小姐怜惜奴婢给了这个雨露膏,擦上就不疼了。秋夕姐姐需要,就送你吧!” 她说完,直接塞在秋夕的手上,扭头去桂树下挖埋起来的坛子。 秋夕心中犯堵,一个二等丫鬟也来可怜她了,她抬手准备把那个瓷瓶砸出去,华缎扭头对她道。 “秋夕姐姐一定要仔细着用,三小姐说,这玉露膏极其珍贵,拿出去卖少说也要卖五十两银子,姐姐要是用不完,记得再还给妹妹。” 五十两? 秋夕不信,拔掉瓶塞,一股让人神清气爽的香气充斥鼻尖,瓷白的瓶子里,装着透亮的绿色膏体,看着说不出的漂亮 她忍不住挑起一指尖,轻轻涂抹在脸上,柳姨娘落下的巴掌处,瞬间就不疼了。 她心中诧异,忍不住发自真心地道了一声:“三小姐的药膏真好,谢谢华缎妹妹。” 华缎挖出坛子,佛掉上面的泥土,过来搀扶秋夕,“姐姐不用客气,只是这药膏再好,妹妹更希望姐姐用不上。” 秋夕才莫名地挨了罚,这会有人关心,鼻子一酸,心下难受。 “三小姐是个好的,妹妹你有福气了。” 第44章 好没良心 华缎抱着小瓷坛回了雅竹居,陆贞贞问她。 “如何?” “秋夕姐姐的确被姨娘罚了,奴婢罩着三小姐的吩咐,将玉露膏送给了她,看那样子,是记下这份情了。” 陆贞贞点头,叫华缎下去。 柳云枝展示给众人的形象就是柔弱似水,无争无求。实则心狠手辣,动不动就惩罚下人,,她身边的奴才没有一个不被她打罚的。 “柳云枝,当你跌下云端时,你就会尝尽无人可用的悲凉。” 入夜,陆贞贞拿着一卷医书捧读,这些医书是突然出现在她戒指空间的,就如那瓶玉露膏一样。 她的空间就像是能解毒她的需求一般,总能出现她所需要的东西。今天她不过是想了一下,要是能再看一眼前世太妃留下的医书就好了。结果,一整排货架上,摆满了前世延禧宫中她所读过的所有医书。 许是震惊的事情太多了,反而没有那么惊讶了。 她孜孜不倦地啃食着医书中的内容,窗子呼搭一声动了。她还以为是外面起了风,也没在意。 ……直到书前被黑影笼罩,挡住了她的视线。 “什么人?”陆贞贞惊坐起身,那张丑陋到狰狞的面孔再次出奇不意地出现在她眼前。 “怎么又是你?” “小丫头好没良心,再怎么说,我也救了你四次了,你就这个态度对我?”戴了面具的司徒琰玩世不恭地坐到陆贞贞榻上。 他本就身材伟岸,长胳膊长腿,一坐下,那张宽阔的小榻都显得拥挤不堪了。陆贞贞一下子被他挤得无处可躲。 “四次?百公子怕是记性不好,今日之事,我只当你是热闹瞧不下眼了,才出手扫了尾巴,我可没用你救。” 陆贞贞觉得这个男的侵略性太强,存太感也太强了,与他这般相携在榻上,太过尴尬,就准备爬下榻,拉开二人距离。 司徒琰长臂一捞,就将小人逃跑的动作挡住。他一手撑着床圜,一手将陆贞贞圈在臂弯的须臾之间。 “就算今日我出手晚了,你生我的气,可事后我做的补救你不开心吗?” 他气息喷洒,男性的侵略意图明显,让人惶惶不安。 陆贞贞被他圈在怀里,眼前,鼻尖,全被这人笼罩,她躲不开,羞恼万分。伸手死死抵着他的胸膛,不让他再靠近半分,饶是如此,这个姿势也将她逼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百公子,还请你注意分寸,你自知我与世子有婚约,还如此轻浮待我。不知是你自身对朋友无道义可讲,还是对男女应注意大防不在乎?你这般寡廉鲜耻,还想要我对你有好感,不觉得无聊至极吗?” 司徒琰讪讪地坐直身子,摸了摸脸上的面具,难道是因为这个鬼脸,小丫头才这样讨厌他? 他不满意这个回答,“就算你觉得我无聊,那今日的礼物应当很满意吧?吓得陆老太太差点半身不遂,难道你不开心?” 陆贞贞趁机逃下床,身子还没跑远,又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给捞了回来,跌坐到他身上,一下子,二人姿势更加暧昧了! “你放开我!”她扭动着。 “你还没回答我,别想跑。” 这个无耻的男人,竟然……竟然…… 她不敢动,发觉得男人的气息变得粗重,越发乖巧的一动不敢动,她怕这个男人下一步就会对自己做出禽兽的事。 她忍下心的愤怒,乖乖坐着,“我为什么要开心,你要么直接将她吓死一了百了,要么就让她吓得永远张不开嘴。如今这样哼哼唧唧的,我还要床前尽孝,她又不肯吐出我娘的铺子,我有什么好开心的?” 司徒琰努力压下心中那份激荡,他知道自己对小丫头有兴趣,可是没想到她对自己的影响如此大。 努力平心静气,那份躁动稍减后,这才正常出声。 “你想要的结果还不简单,直接茶水里下个毒,老太太就归西了,对外还可以宣称是被人吓死的,不一样如你意?” 他说着,一边细细打量少女如雪的侧颜,细腻光滑,白嫩娇弹,就像是上等的鹅蛋青,让他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他想着,也做了,只是碰触前又怕伤了那上好的皮肤,只是轻轻蹭了一下。 只一下,那份细滑就让人欲罢不能,原本压下的邪火再次从小腹蹿升到头顶,司徒琰很想再近一步,可小丫头还小,如今对他又万般抵抗,招惹急了,反而适得其反。 一吻、一触即离,越发渴望。 陆贞贞被他亲了,气怒回头,抬手就擦,“你要是再敢对我这样没规矩,信不信我现在就嚷。” 司徒琰其实这一天都憋着邪火,那邪火在废了几个流氓又戏耍了陆震生后也没有减少半分,反而越压越发狂躁。 小丫头厌恶的眼神让他不爽,干脆一个反身,就将陆贞贞给扑倒。 “你知道,惹恼我没好处,我可不怕你嚷,除了那个叫蛮秀的小丫头,其他人若看到咱俩这个样子,你觉得她们会怎么想?三小姐的房中藏着男人,你还有在府中立足之地?” 陆贞贞知道他无耻,可是一再退让,反被逼得越发可恶。她抬腿就对着男人对薄弱的地方攻击。 可该死的,这男人太灵敏,就像全身都长了眼睛一般,这一踢不但被轻巧躲过,还被一条大腿狠狠压住,让她再动弹不得。 “别挑战我的怒火,后果只会让你承受不起。” 司徒琰话落,邪火再也压不住,他的吻密密咂咂地落到陆贞贞的脖颈间,他要将白日里那个“狗日的”流氓落下的痕迹全部抹除掉。 他的小丫头,周身只允许留下他的痕迹,从今日起,谁都别想染指一个汗毛。 陆贞贞被他吻得心中发慌,越发害怕,可她动不得,喊不得。 她死死咬着嘴巴,任由那恐怖的感觉笼罩,她心中害怕要死,在感受那只大手不安分时,终于哭求出声。 “不要,求你!”眼泪滑落。 她重来一世,绝对不可以再重蹈上辈子覆辙,她不要一辈子心中自卑,无力抬头,苟且过日。 哪怕,这个男人不是谁找来害她的,她也不要再失身于人。 “不要,求你!你要踫我。” 第45章 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司徒琰眼底满是血红,他不规矩的手上下齐动,碰触的越多,渴望越多,当他自以为清理掉那个流氓留下的所有痕迹时,他舔舐到了咸咸的滋味。 泪水入口,瞬间冷却了他的狂热,这时才听到陆贞贞如蚊蝇一般都哭求。 他有些懊恼,起身,将陆贞贞散乱的衣衫整理好。 “你还小,今日放过你,下次不可忤逆我。” 陆贞贞拼命向后退着,整个人蜷缩在帘蔓后,现在,这个百晓生在她眼中,除了嗜血、残忍,还有不讲道义,淫邪。 “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陆贞贞害怕了,她颤抖着嘴唇,声音里都透着惶恐不安。 她可以算计一切,可以读懂别人的心机。可这人却是例外,他是她重生以来,唯一的变数。 司徒琰压下心中躁动,看着吓得已然不轻的小丫头,心生怜惜,伸手在她光滑媃腻的脸蛋上轻柔的摩梭着。 “小丫头,如果你退了亲,我就不忍了,可你现在毕竟是世子的未婚妻,有他压着我,我总要顾及一二。就是不知,你更想嫁给谁了?” 他声音很随意,却让陆贞贞不寒而栗! 陆贞贞不知道,这个男人时时刻刻都在恼着她要退亲的想法,也时时刻刻都在套路她。 虽然小丫头找了借口,可那份要退亲的心,又怎么瞒得过他。 陆贞贞此时却想,要是能有一根毒针,直接扎的这个死男人再也不敢踫她就好了。可那百试百灵的空间里,根本没有出现这个东西。 她不由得叹气。 冷嘲面前的男人,“你也不见得多在乎司徒琰的看法,否则你也不会对我如此不敬。你们一个是我不熟悉的男人,一个是不敢真面目示人的男人。你俩我都不想嫁。” 司徒琰脸神一冷。 不管哪一个,都是他。小丫头竟然一个都不喜欢。 就在他眼神微变的瞬间,陆贞贞已经快速拔下头上的发簪,直接抵在咽喉处。 “你要是再敢对我乱来,就算我当时不能反抗,事后我绝不苟活,这是你逼我的。” 司徒琰眼中全是怒火,她的忠贞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讨厌他的摆布。 “小丫头,威胁对我没用,我会在得到你之后,将你绑到床上,让你连自杀的能力都没有。还会让所有人都知道。所以你别想着忤逆我。” 陆贞贞后背升起一阵寒意,他的意思是,除非死,才能摆脱吗? 司徒琰耐心耗尽,小丫头太会惹他生气,他丢下一句话,“明日你会收到我送给你的第一份大礼。” 他擦了一下唇角,冷邪地勾了勾唇角,随即消失在夜色当中。 陆贞贞整个人瘫软在榻上,全身脱力,她怎么会招惹这样可怕的人? 她要怎么办? 一整夜,她都睡得不安,一会看窗子是否关好,一会又觉得床前有人,恍恍惚惚总算熬到天明,华缎等人已经端着水盆立面门口候着了。 “三小姐,您起了吗?”华缎询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蛮秀压不住心事的大嗓门叫嚷开,“三小姐,奴婢有大消息告诉您,这就进来啦?” 蛮秀急吼吼的,也不给陆贞贞反应的时间,人像一阵风似的冲进里间。 陆贞贞睡眼惺忪,好在她一直服用灵泉,一个没有好眠,状态也不至于很差。 蛮秀没规矩地立在床头,也不管陆贞贞是否尴尬,叫嚷着道:“昨日劫我们的那五个流氓家属,抬着门板闹上门来了。” “什么?”陆贞贞原本睡眼惺忪的,激灵一下就醒了。 这些人闹上来,莫不是来寻仇的?他们找不到百晓生,拿她当冤大头了? 提起这个,她想到昨日赶马车的那个小厮,她找过去,竟然查无此人了。 陆福德这个狗奴才,竟然这样不拿她当一回事,随便差人替她赶车,偏她又找不到把柄。 现在那几个流氓家属闹上门来,会不会把昨天的事情胡说八道出去。 这会她又后悔,昨日心大没有问百晓生,那些人怎么处理的了,不然这会也好有应对之策。 “快,给我更衣,我要去看看。”她要抢在事情闹大的前头,让这些人闭嘴。 蛮秀却是不急,道:“这些个家人说来也奇怪,他们一口咬定是在给柳姨娘收外放的银子时,被人给反劫持了,伤的差点没丢了性命,活不出去,来求柳姨娘负责呢!” “指名道姓找柳姨娘?” “是啊!说他们是在给柳姨娘办事的时候出的事,柳姨娘要是不管,就告官。” 素锦和红裳一个端着盆子,一个拿着漱口用具的托盘,也一同进来。 “现在这事全府的人都知道了,老爷上朝没碰见,老夫人已经在斥责柳姨娘是个祸害,叫她跪着呢!” 陆贞贞立即收拾妥当自己,带着华缎和蛮秀往慈安苑走。 昨日,百晓生走的时候说会送她一份大礼,看来这份礼物就是让柳姨娘吃瘪了。 只是可惜,这事没有把陆轻柔扯出来,便宜她了。 陆贞贞一进慈安苑,看着顶着日头跪在天井中央的柳姨娘,心中的痛快不打一处来。 多少年了,柳姨娘在相府呼风唤雨,过着比当家主母还显贵的日子,竟然也有今日。 她回身,对身后的华缎道:“去,请母亲来。” 趁着柳云枝犯错,不给母亲好好出一口恶气,不白白浪费了。 陆贞贞绕着回廊,进了内室,陆太太正歪在迎枕上嚷着头疼。 陆轻柔跪着下面的脚踏上,垂着头求着。 “祖母,这事也怪不到姨娘头上,谁知道那几人得罪了什么人,被人弄成那样。如今他们说是给姨娘办事,可有什么证据呢?” “二姐姐这话就不对了,如果没有证据,姨娘行得端、坐的正,为什么要跪在天井里,这不是变向承认自己做过吗?” 陆轻柔急了,扭回头恶狠狠地瞪着陆贞贞,“你…” “二姐姐,我只是问出疑问,你瞪我做什么?” 陆老太太瞥了她们一眼,冲着陆轻柔重重哼了一声,“三丫头说得是,如果她没做,一个深宅的小妇人,怎么就能让外人说出名,道出姓?” “还把祸事引到家中,先是让人报复到老婆子我身上,送那么晦气的东西进来,后还想牵连你父亲的官途不成?我看他就是个扫把星,想害陆府家宅不宁,我没立即赶走她,只是让她跪着,就是我够仁慈了。” 陆轻柔恨不得拿眼神杀了陆贞贞。她不知道那五人是被谁弄残的,却是知道这五人就是自己收买的那几人。 “祖母,这一切姨娘都不知情啊!” “哦?二姐姐,你敢发誓,姨娘没有放过例银?” 第46章 哑巴吃黄连 例银这事,柳姨娘干的不是一天两天了,府里不知情的人没有几个,陆相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过问。 陆轻柔这会要是敢张嘴说假话,那今个的情就白求了。 “陆贞贞,你是巴不得事情闹大,是吗?” 陆贞贞疑惑,“怎么能是我巴不得呢?人又不是我引回来的,倒是因为姨娘惹出的祸事,害得祖母卧病在床,这可是大大的不孝。按理,这样的不孝罪名,姨娘已经犯了七出之名了。一个妾,随即打发出府都应该。” 陆轻柔气得颤抖着身子,声音都尖锐了。 “陆贞贞,我娘是贵妾,掌管一府中馈多年,你竟然想打发她!” 她叫嚷,陆老太太想起来她一直不满的事情,这个刘云枝平日会做人,左右逢源,差点让她忘记,这女人是二嫁进府为妾的。 “当年她进府我就不满,如今看来果然不该将这种不知安分的女人迎进府。” 老太太的言外之意让陆轻柔怕了,老太太这一病竟然有翻脸无情的架势,她也顾不得陆贞贞,跪着求着。 “祖母,姨娘一向行事谨慎,放例银也是想缓轻一下府上开销。姨娘绝对不会让相府受牵连的。还有昨日的事情,这和姨娘无关啊。姨娘近日一直忙着祖母寿宴之事,看在姨娘操劳的份上,还请祖母开恩啊!” 陆贞贞轻笑,“替祖母操办寿宴是晚辈应尽的孝道,竟然成了二姐嘴里求情的筹码了。” 老太太沉着脸,果然一副不为所动的表现。 陆轻柔都要恨死了,“祖母,姨娘近日身子一直不好,昨日又受到惊吓,那事如果和姨娘有关,又怎么会自己惊吓过渡一夜无法安眠?” 陆贞贞心道,还不是你们坏事做多了。 她开口道:“柳姨娘身体这么娇弱,不如让二婶婶和三婶婶来办祖母的寿宴好了,这么大的排场,让一个姨娘来操办,说出去还以为咱们相府没有能用的人了呢。” 陆老太太不在乎谁操办,她在乎的是办好。加上昨日她昏过去,全府竟然只有一个三丫头在身前伺候,老太太越想越气。 “贞贞说的有道理!” 陆轻柔求了半日情,全被陆贞贞搅和了,温柔在装不下去,就想起身与陆贞贞扭打起来。 恰巧,这个时候司清秋由王嬷嬷搀扶着走进来,气色虽然很不好,人到底是无大碍了。 “儿媳听闻母亲病了,特意过来看看,母亲可大安了?”司清秋说着话还有点喘,随后冷眼看了一眼陆轻柔。 “二小姐这是犯了错事受母亲责罚了吗?要儿媳说,母亲您年岁大了,这些烦心事管多了影响身体。”她笑了一下,众人表情各异时,她道:“二小姐不知轻重,这般惹祖母生气,罚抄十遍道德经,下去。” 陆贞贞没想到母亲竟然是这样的专制性子,她好喜欢。 司清秋以前不争,不代表她现在不在乎,见女儿小小年纪为他做那么多,她怎么忍心。 她喘了一口气又道:“母亲,这些年儿媳病着,没有管理府中事物,实属有过。柳姨娘偷偷放例,是犯了例法之事,之前偷偷来,还不影响什么。如今闹大,要是被有些人参奏一本,相爷的官威受损是小,罢职都有可能啊!” 老太太吓得手上茶碗都端不住了,“竟会如事?” “儿媳怎么可能欺瞒母亲,如今例银一事必须尽快解决,不能让人抓到把柄,才能保相爷官职无恙啊!” 陆贞贞在一旁道:“就怕姨娘因小失大,舍不得外放的那些损失。” “哎!小门小户出声,终究格局太小了。”司清秋叹息,“如此,这事要不了多久,怕是就瞒不下去了。” 老太太是苦寒出身,最怕的就是过穷日子,她直接下令道:“周嬷嬷,把柳氏身上的管家钥匙拿回来,让老大媳妇尽快把她那腌臜的事情都解决了。” 陆轻柔扑过来求情,“祖母,姨娘会把这事料理好的,您不能收了她的管家权,父亲不会同意的。” 陆贞贞有一下没一下的得老太太揉捏着腿,“二姐,祖母才是府上身份最重要之人,你怎么能当面忤逆祖母和母亲的吩咐?” “哼,平日里看着你是个懂事温婉的,庶女就是庶女,还不下去抄经书去。” “祖母……”陆轻柔仗着父亲宠爱,彻底暴露本性,她叫嚷着,“父亲就要回府了,有父亲在,这些不过是一件小事啊!” 老太太最恨晚辈忤逆她,陆相也不行,“反了,反了,把这个逆女和外面跪着那个都给我拉祠堂去,反省三日,谁也不许给饭吃。” 陆轻柔被带下去,第一次失了她娴静如仙子的外表,叫嚷咒骂着,“陆贞贞,都是你这个扫把星,才会让所有人倒霉,你为什么要回来……” 下人看了,忍不住相互嚼舌,“原来二小姐是这样一个二小姐…” 司清秋拿回掌家钥匙,叫来王嬷嬷,“嬷嬷,快,趁着相爷没反应过来,把我的嫁妆一应银钱快速清点出来。” 司清秋虽然不爱陆相,也不在乎这个家,可他们是这么多年夫妻,还是很了解陆震生这人。 柳云枝很快就能翻盘,她要尽快将银钱收回来。 陆贞贞进来,道:“母亲,您身子还没好,刚刚又动了气,现在好好休息,女儿帮嬷嬷清理。” 司氏不放心,女儿九岁就去庄子了,在庄上哪有时间学习账目,怕是字都识得不清。 “贞贞,你在旁学着就好,母亲这身子扛得住。” 陆贞贞也不解释,拿过账本和算盘,随后帐页翻飞,算盘珠子打得噼啪作响。 只用了一个时辰,整整一箱帐本就全被她核算清楚了。 屋内的婆子丫鬟都被陆贞贞这一手给惊到了,小丫头晃动了一下发酸的脖子。丢掉几个一看就是假账的账册,这才道。 “母亲的嫁妆所剩不多了了,皆是前几年为父亲运转仕途、还有这府上扩建后院花用。 但是柳姨娘是个能干的,这些年拿着母亲的嫁妆银子放例,没少捞钱,亏空填补还有余钱。这也是相爷默许她放例的原因吧! 陆贞贞拿了笔墨,蘸满墨汁,飞速写了明细交给王嬷嬷,“嬷嬷,您按这个明细去库房提银两,我们先把母亲那一份拿回来再说。” 等到陆震生回来,她要把这一切做成定局。 司氏心中有太多想问的,陆贞贞示意她等等,紧绷着一张小脸,又去翻那个假账册,随即笑了。 她将真账本丢进炭火盆里,将假账册拿出来,又将其中几页撕掉,细细补了几页账目,这才开口道。 “柳姨娘也不是一心一意向着父亲的,她这个假账对我们可有大用,如果父亲问起,我叫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第48章 联手打击柳氏 老太太的话让多疑的陆震生立即惊醒,他眯着眸子看柳云枝,惊得柳氏一个站立不稳,差点跌坐在床。 她脸色惨白,忙为自己辩解,“老爷,贱妾从来没有拿银钱贴补娘家,更没有贴补从前的夫家,就连源儿那边也是紧着嚼用,这您都是知道的呀!” 陆震生是知道的,柳姨娘就怕别人说她什么,这点做的很好。万利源是她与前任所生,跟来陆家多年,一直与其他哥儿一样的用渡。 没有苛待,也没有因柳氏掌家而娇宠。 老太太见儿子三两句就被这个女人糊弄住,那她昨日的惊吓不白受了,干脆来到陆贞贞身边,伸手一甩。 陆贞贞手上的账册呼啦就飞射四下。那些假账本全部散开在地。 “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常年到头有多少个时辰在家,她里里外外说了算,做了什么你又可知。不说别的,就你最信得过得陆福德我看也不是好东西,还不是被她收买了的。不然,以我们偌大的相府,怎么连五百两现银都拿不出来了?” 陆震生哑然,“怎么可能?区区五百两银钱,怎么会拿不出?” 老太太见儿子还不信,指着柳氏,“一大早,就跑来一伙人来府上闹,不赔银子就要报官。这个不省心的不知帮你压事,还嘴硬着不承认。大媳妇怕你的官威受损,开库房拿银子。结果翻遍库房,一箱箱装银钱的箱子皆是空的。你说说,这银都哪去了?” 柳姨娘申辩,“不可能,府上库银充足,怎么会连几百两都拿不出?”她扭头找陆福德,“管家,库房的钥匙你我各一把,无论谁要用银钱,都要一起拿钥匙才能取银子,你告诉老爷,库房里怎么会没有银子?” 柳姨娘这样问,是想叫陆福德为她做证,相府的库银不说多多,万两绝对有的,这可都是因为老太太要过寿,提前收回来的例银。 而柳姨娘不知,就在这短短的半日,陆福德已经被陆贞贞策反,没办法,管家也不知道三小姐是在哪听到的,前阵子他强娶的第六房小妾未婚夫碰死在他家。这事明明瞒得好好的,却被三小姐知道了。 陆福德被抓了把柄,又深知柳氏在相爷心中的地位,他一边怕犯事,一边又怕替柳氏担罪,只好听从三小姐的。如今真是三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姨娘的话,老奴不知,府中的库银不都让姨娘拿出去放例了吗?您还说,这钱可用到老夫人寿宴之前再拿回来,还能赚上一笔。” 柳姨娘:“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情?” 陆福德像抓到救命稻草,从地上找到一本账册,慌乱中翻到最后一页,“这里,是姨娘您外放的最后三笔,银钱放给了谁奴才不知,可您却是将府中仅有的现银全用了。奴才害怕老爷查问库银去向,就偷偷记了帐。” 陆福德整个人都在发颤,不为别的,他在害怕。 因为那上面写着他的名字,笔迹也是他的,可是,他从来没有写过这三笔帐。 再往前翻,很多帐目他都没有印象,可是上面皆用他的笔迹落了他的款,就连那私印都分毫无二。 今日如果他想包庇柳姨娘,那么这钱丢失的罪名就会落到他的头上,上万两银子,他上哪补这个亏空去? 他手心冒着冷汗,心中对三小姐惧怕不已,他不知道三小姐是怎么做到模仿他的笔迹的,现在只能咬死一切是柳姨娘所为。 柳氏拿过来哗啦啦翻了一遍,上面全都记得明明白白,可这些帐她百分百肯定是假的,她气得将账本丢到地上,“老爷,这些帐是怎么回事,妾身根本不知道啊!” 陆老太太上前,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陆震生想拦都没拦住,就见母亲对着柳姨娘的面,狠狠地唾了口。 “柳氏,现在你还敢说对陆府没有二心?你竟然敢用公帐放例银,肥自己的荷包填补外人。你瞒着我,瞒着相爷,你瞒上瞒下,你好大的胆子。” 柳氏被打了一巴掌,死活也解释不清,又急又恼直接扑进陆相的怀里。 “相爷,您要相信妾,妾氏真的没有啊!” 陆震生再不似刚刚那般心疼,他沉着脸,心中生了疑惑。 陆老婆子更怕没钱,如今偌大的相府,连几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那她的寿宴怎么办?日后的开销怎么办? 不行,她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寿宴排场减少一丝一豪。 陆贞贞来到老太太耳边,小声道:“祖母,孙女看姨娘这里的摆手比您那都要讲究,应是不缺银钱用度的,公帐上没钱了,她会不会有私账啊?” 老太太也是这么想的,那么大一笔银子,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 她厉喝道:“给我搜,老婆子我要好好看看,她把钱藏哪了?” 柳氏的脸当即就白了,她收下的银子可都是她自己的,被拿出来不是要了她的命,“老爷,您给妾身做主啊!臣妾绝对没有藏钱啊,是管家,一定是管家将银钱挪空了。” 她见老爷和为所动,完全一副相信管家的嘴脸,灵机一动,“是大夫人,早上她将管家钥匙拿走,那钱是她搬走了。” 陆贞贞上前,捡起地上的账簿,“姨娘,明人不做暗事,您的帐一笔笔可都记在上面呢,您怎么能诬蔑母亲,又诬蔑管家,您不能这样推脱罪过啊!” 陆震生看了一眼账册,又看了一眼陆福德,再看一眼柳氏,终究没有拦着几个搜房的嬷嬷。 很快,就将柳姨娘房中值钱的箱子,物件都找了出来。 箱子打开,里面是摆放整齐的首饰、头面。 陆贞贞此时还不知,那箱子里面,有一半的上等首饰是她母亲的。 而周嬷嬷手中捧着的一个小匣子打开,直接捧到陆老太太身前。 “老夫人,老奴数过了,这里整整有三万两银票,还不算姨娘房中还有散碎近千两银子。” 陆老太太眼睛都绿了,她捏着司氏的几间铺子,几年下来也没攒到三万两,加上各房孝敬的,勉强凑了个万两,还以为是这个府上最有钱的。 而她还不如一个下贱的姨娘有钱。 她扬手又想打,柳氏噗通一声跪到陆相的身前。 “相爷,这府中各院谁还没有一点私房银钱,我这些银钱和首饰,多半也是老爷您赏的啊,绝对没有拿府中库银一分一毫啊!” 陆震生此时心中也不舒服,他赏了柳氏什么,自己最清楚,虽然时有给她好东西,可绝对没有现银。 而柳氏私藏了这么多钱,在自己用钱时,还鼓吹他去哄骗老太太手中的铺子,亦或者梅姨娘的嫁妆。 柳氏的私心不小啊! 第49章 抢钱 陆贞贞看穿陆震生的怀疑,轻轻巧巧上前,又落下一捶,“姨娘这话说的差矣,母亲是陆府的当家主母,不说身边无人伺候,就连银钱都拿不出一两,吃个药还要到管家走帐。堂堂宰相夫人过得如此落魄,与姨娘的日子简直是云泥之别,这要是传扬出去,还不说父亲宠妾灭妻,叫那些个言官参奏父亲一本?” 陆震生一下子就想到白日里,世子对他敲打之事,不由得怒火升起,看向柳氏的眼神再无最初的温存。 陆贞贞看出陆震生心境变化,再接再厉道:“父亲,姨娘如此做的确不对,您不能再包庇了。今日女儿陪母亲查了府上账目,公帐亏了一万一千两有余,母亲的嫁妆缺二万四千两不足。这些钱加起来共三万五千四百两,既然银钱都在柳姨娘这里,不如父亲住持一个公道,将两项银钱补上了吧!” 陆福德垂着的头,嘴角抽抽,原来这府上最黑的是三小姐,将公帐一万多两全拿走还不算,还要再扣柳姨娘的钱。 陆震生也生柳姨娘的气,却没有第一时间就答应。 柳姨娘同时高喊:“陆贞贞,你是想趁火打劫吗?” 陆贞贞转而缠上老太太的手臂,“祖母,公帐上没有银钱,那府里的开销还能维持吗?万一引起乱子,再让人嚼舌根子,又让父亲难堪,可怎么办?” 陆老太太点头,当即拍板道:“震生,你还在犹豫什么,这个女人和你藏着私心,到这会你还护着她,就等着她的丑事全天下都知道,把你也毁了你才后悔吗?” 陆震生一想到柳氏会拿他的钱填补前夫家,那怒火压都压不下去。 “来啊!将柳氏的银钱数清,该还公中的还公中,该还夫人的还夫人。” 柳氏一听,死死报着那匣子,“不,相爷,如此,您还要妾氏怎么过啊!” 陆震生想到世子对他的话,心下一狠,“将你放出的例银收回后,不许再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相爷!” 柳云枝尖锐地叫了一声,可什么都没解决。 陆震生觉得头疼,转身离开。 老太太盯着管家将属于公中的那部分银钱收了,陆贞贞去拿剩下的银票。 柳云枝伸手就去推人。 “三小姐,我不知道你耍的什么阴谋诡计,这匣子里的银票都是我自己赚的,你一分钱也别想拿走!” 柳云枝这会形象也不要了,彻底撕破脸,眼神都变得狰狞不堪起来。 陆贞贞轻笑,用手掸了掸被碰过的衣袖,姿态说不出的骄傲,越发衬得柳云枝丑陋不堪。 “姨娘,你说这些银子都是你赚的?如果当着外人面,你也能这样理直气壮的说出口,我就不要了。” “可我记得,下人们说,柳姨娘嫁给父亲时,是一个破落户家的寡妇,进陆府时,一卷小包裹,大着肚子,带着拖油瓶。这种情况,你应当没有家产带过来吧?” 柳云枝脸色十分难看,这是她最不想别人提的事情? “是谁,谁传的谣言?”她声色惧戾,被下人传成这样,她还有什么脸面。 陆贞贞不为所动,漫不经心地扫了她怀中匣子一眼,“不如我们再将父亲和祖母叫回来可好?咱们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您掌家这六年,我母亲的嫁妆银钱是怎么一点点用没的,那些个名贵的首饰都去了哪,找不回的东西,要谁来赔偿呢?” 柳云枝不敢再叫老夫人回来,她也不打算和陆贞贞浪费唇舌。她指着满屋子自己的下人,对她们道。 “你们都是死人吗?三小姐要抢我的私房银子,你们就这样杵着不动吗?” 秋夕为首的站在那里迟疑了一下,她没动,身后的几个伺候丫鬟也都没动。 陆轻柔上前,指着陆贞贞,“陆贞贞,你别以为有祖母向着你,你就敢夺属于我娘的东西,你就是扫把星,别想抢我娘的一文钱。” 陆贞贞道:“蛮秀,给我掌她嘴。” 陆贞贞话音才落,清脆的巴掌声就响了,“啪!” 陆轻柔都懵了,“陆贞贞,你敢让下人打我,我可是二小姐,你的姐姐。” 陆贞贞轻脆的声音响彻整个秋香院,“姐姐?既然二姐如此在意长幼,怎么忘记了,柳姨娘只是姨娘,你确擅自改口称她为娘,就是不懂礼数。随后你又辱骂我这个嫡女,怎么,我不该纠正你的错误?” 陆轻柔捂着脸,指着她,好不委屈,“陆贞贞,你少得意,我们这就去找爹评理去。” 陆贞贞不在意,扬头一撇,“小孩子才动不动找父亲评理,不过你要是不怕被罚的更厉害,随便你去找。红绸,把匣子拿上,我们走。” “我看你们谁敢!”陆轻柔和柳姨娘同声道。 陆贞贞也冷硬了语气,“谁敢拦着,就给我狠狠地打,打坏了咱们就去祖母那说理。就说姨娘不满祖母的行为,只敢来为难我。其实她所做这一切都是给她老人家看的。” 柳云枝这会已然疯了,根本不管陆贞贞在说什么。 她只护着银匣子,哭喊着,“你们想夺我的银子,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这是她最后的保障,外面的例银早因为老夫人要过寿收了回来,失了这些银票,又丢了掌家权,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陆轻柔立即配合着做戏,直直的抱着柳云枝的腰哭喊着,“娘,你别想不开,你出了事情叫女儿怎么办啊!三妹妹,你是想逼死我们吗?” 陆贞贞冷哼一声,“柳姨娘,你今日所受,与我的母亲这些年遭遇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我只是拿了该属于我的那份利息。等哪一天你的风韵不再,容颜衰老,父亲的爱意消失时,你在哭也不迟!” 柳云枝忽然心生害怕,“胡说,我永远不会老,我才不会像司氏那样,变得又老又丑,永远不会。” 柳云枝最在乎的就是她这张脸了,这会心神一失守,红绸一把夺过她怀里的银钱匣子,转身就跟着三小姐往外走。 有婆子上前拦着,都被她一脚一个踹了出去。 华缎跟在陆贞贞身边,一脸担忧道。 “三小姐,柳姨娘受宠多年,今日这事就怕她不会善罢甘休!” 陆贞贞敢明抢,就不怕柳姨娘生事。 她笑得别有深意,“今日这事赶上了,不拿反倒保不住已经到手的。不过让柳云枝吃一下哑巴亏,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陆贞贞带着人,干脆来到陆震生的书房。 两世,她从来没到过这里,看着气派的院落前,挂着草书“文微草堂”的字样,陆贞贞鼻孔里轻嗤出声。 陆震生还真是到什么时候都爱装样子,就连给自己的书房起名字,都要起个草堂,他以为自己很清廉吗? 来到院前,她站在院门口,轻轻唤了一声:“父亲,女儿来给父亲请安!” 陆震生此时书房当中正有客人,神色有些不悦,正要对管家说,先让三小姐回去,那位客人端着茶,不经意道。 “在下受雇于相爷,总会跟随相爷进出前后院,总是这样避讳,将来不便之处那么多,又怎么保护好相爷呢?” 陆震生为难,“这个……” 戴着青白鬼面的司徒琰嘴角噙笑,他是狱督门门主,手下高手如云,这种保护人的小事,怎么可能亲自来做,他为的,还是想知道那个小丫头身上的秘密。 他总觉得,如果放任着随时间安排,他的小未婚妻就会变成别人的。 他喜欢的是一切掌握在自己的计划当中,而不是被他人操控。 陆震生见他话音才落,人便消失了,站在原地左右看了又看,也没发现人藏到了哪里,心中不免感叹。 狱督门的雇佣费用高,也有高的原因,这身手的确不是家中那些个庸才能比的。 他顿了顿道:“叫三小姐进来吧!” 陆贞贞带着红绸和蛮绣进了书房,看到房中简陋的装饰,心中冷笑声更大了,陆震生还真能装人,这种接待同僚的地方,房中挂着的字画皆是出自世俗之手。 桌椅也是凡俗廉价物品,就连桌上摆放的笔墨纸砚也是下等品,做戏还做的真全,这和柳姨娘房中的摆设比起来,还真是天差地别。 任外面的人也想不出来,其实陆家是极尽奢靡,哪怕是寒冬腊月,皇上的餐盘里都不见绿色,陆震生的饭桌上,永远能吃到新鲜的食蔬。 他的讲究从来不示给外人,而内里早已经腐朽的坏透了。 他为了自己的那一点口腹之欲,不知是跑死多少马,累死多少人,就为了吃进嘴里的那一点绿。 陆贞贞一眼就打量完这个简陋的作秀书房,莲步轻移,走了进来。 第52章 当年真相? “你说什么?”陆贞贞耐心耗尽,她还有事情要做呢。 司徒琰伸手搭上她欲动的肩头,“我查出当年你外祖一家被冤枉的贪墨的军饷去向,可惜账本只有一部分。而这一部分并不能完全开脱司家的罪,想要替你外租平反,我需要找到另外一半账册。” “你在查我外祖一家的案子?为什么?” “你就当我与你外祖有旧,不想一位忠烈之士平白受冤好了。” 陆贞贞上上下下打量他,身子已然慢慢坐起,因为太过专注,忘记了身在何处。 她道:“我不知你目的为何,但是司家一百零八口,除了舅舅与母亲,连三岁的小外甥都没有幸免……” 她心中酸涩,眼眶泛红,前世一切的悲剧皆因外祖一家出事开始,她努力深吸一口气,才让眼泪止住。 “是谁?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司徒琰看她如此难过,不知要不要告诉她实情,怕她还小,知道太多一时藏不住心事,会带给她杀身之祸。 “有了怀疑之人,而且,我得到确切消息,另外一部分账册就在相府。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冒然说出来,于那人不公平。” “不公平,我外祖一家又何尝公平,如果不是舅舅在前线镇守杀敌,冒然定罪怕军心动荡,司家已经绝后。事隔六年,舅舅戴罪立功,将当年的过事抵消。 可是,以舅舅的功劳,加官进爵都是应当的。 当年,我外祖父在朝为官三十余年,一世忠君爱国,最后换来斩首菜市口。司府全族流放穷僻遥远的益州。 可是那么多人,为什么还未走出司州,就都死了了?你相信这其中没有问题?他们就不无辜吗?” 陆贞贞抹了一把不该流下的眼泪,她要将泪水憋在心里,这样恨意才记得常久。 她声色哽咽,“我母亲,堂堂一品夫人,被关在西院无人问津,如果不是我早回来一步,她可能就不在了。而我,而我呢?” 她被一个流氓羞辱,夺去贞操,受尽羞辱。六年在梨庄做着干不完的活,过着最下等奴才的日子,她才艺生疏,无一技之长,自卑、懦弱,毁了一生。 她泣不成声。 司徒琰心口莫名痛得不行,少女眼睛藏泪,神情激动,句句诛心,字字含恨。 如果让她知道,那个害死司家全族的人,就是陆震生,他怕小丫头会不顾一切。 不行,他绝对不能告诉她。司徒琰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声音说不出的温柔。 “以后不会了,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再也不会让你这般痛苦,以后,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想要的,我都帮你达成。” 司徒琰感觉肩头有湿意,明明是冰冷的沁凉,却像是滴在他心口一样灼烧。 想到父亲与陆相的盟约,父亲的大业还要陆相帮忙,而他的小丫头受了如此多的委屈,他的拳头慢慢握紧。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一切都有解决的方法。 “相信我。” 司徒琰双手捧住陆贞贞的脸,用拇指轻轻擦拭掉她的眼泪,慢慢俯下了身。 陆贞贞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世界里不知,她何时被人这样温柔对待过,一时被耳边温柔的话语蛊惑,忘记反应。 当男人气息逼近,那浓郁的鹅梨帐香弥漫在鼻端,这才从泪意迷梦的世界里,看到似有一张俊美无畴的脸向她靠近,几乎贴上。 “做什么?”她用力,想要推开,哪有什么俊美男子,依旧是那张丑陋狰狞到让人厌恶的脸。 “百公子,还劳烦你带我下去,以后不要再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了。” “你不信我?”司徒琰莫名火起。 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女子如此温柔在意过,每每换来的都是这样的态度。 “你的名字是假的,你示人的容貌也是假的,你对待人的态度也是假的,你要我信你?” 司徒琰刚想发火,又被自己压下去,“难道我对你的好,你感受不到?” “还是说,你与那些轻浮女子一样,只喜欢男人的脸?” 陆贞贞别开头,“送我下去。” 司徒琰气得飞身就走,瞬间消失无影无踪。 陆贞贞瞪大眼睛,“什么情况?喂!百晓生!” 这里可是高十丈的佛塔,院里最高的松树都够不到屋脊,就这样把她丢在塔顶,简直不是人。 “百晓生,你放我下去。”陆贞贞不敢大喊,又被逼得不知如何是好。 时间一点点过去,该死的男人没有半点要回来的意思,陆贞贞等得心发凉。 “也不知道红绸发现自己没有回去,会不会来救我?” 又等了半个时辰,她已经全身僵硬,倾斜的屋脊让她手脚打颤,感觉一个不慎就能掉下去摔死。 她抬了抬头,看着越升越高的太阳,晒得她脸都要脱皮,虽说还不到五月,可是任谁这样无遮无挡的晒了一晌午,也是受不了啊! 陆贞贞又渴,又饿,无奈之下她掏出一个瓷瓶,将稀释过后的灵液喝下一瓶。 感觉恢复一些体力,向着最高处凸起的屋脊爬去,她感觉,只有趴在那上面,才能确保不会因为脱力而摔死。 远处,司徒琰冷着脸,紧紧盯着房顶上那个小人。 哪怕她说一句软化求饶,他也能立即飞过去将她带下来。 可他都听到了什么? “该死的……神经病……怎么不去死……还有更过的,竟然诅咒他…” 陆贞贞死死扒着屋脊上的瑞兽,嘴里絮絮叨叨着,“百晓生,我诅咒你一辈子没女人,娶了媳妇生不出儿子,有儿子没屁眼……” “……该死的女人,这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骂得话吗?” 陆贞贞却是将前世梨庄时,张氏嘴里那一套骂人的说词都想起来了。 “你这种没品,没底线,没道德的男人,你咋不割了命根子进宫当太监,当太监都比你男人。有能耐,你一辈子也别放我下来。” 红绸一脸担忧地看着身边的爷,三小姐骂成这样,连儿子都诅咒了,以主子爷的脾气,这人怕是凌迟也不为过了。 第53章 受罚 “爷,三小姐只是……只是。”她想了好半天,终于想到一个说辞,“太寂寞了,自己跟自己说话呢!” “是吗?难不成她还能做太监?” 红绸先是替三小姐捏了一把汗,还没有人惹了她家煞星主子能落得好的,可爷这语气,怎么像是没生气呢? “红绸,天不黑,不许放她下来,小丫头不给一点教训,不知道谁才是她的天。” 他手背后,决定离开,那句生孩子没屁眼的话,让他眉头皱了皱。 “敢诅咒自己儿子,看我不打肿你的屁股!” 陆贞贞感觉自己身子在动,忽然一歪,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她竟然抱着屋脊,趴着睡着了。 “百晓生,我诅咒你喝水呛死,吃饭噎死,上厕所憋死……”啊,她太气了,天都黑了,她院里的下人一个都没有来找她。 “好你个红绸,别想再留在雅竹居,如果我能回去,第一个叫你滚蛋。”她义愤填膺。 红绸的声音就出现在她身侧,“奴婢终于找到三小姐了,只是害怕。” 陆贞贞被丢在房顶整整一天,白天炙烤,晚上吹风,一张娇嫩的小脸被折磨的失去了颜色,这会她发丝凌乱,一衣衫破损,像受了多大折磨一般憔悴不成样子。 看到红绸来到身边,双眼晶晶亮。 “红绸,你终于来了,你能带我下去吧?” 红绸点头,“奴才找了三小姐一日,又不敢惊动夫人,差点将府里翻过来了,终于找到三小姐,可是这会奴婢不知要不要带小姐下去了。” 陆贞贞慢慢从屋脊上起身,因为保持一个姿势久了,身子都僵硬了。 “为什么?”她问的有些急切,脚下一个用力,蹬掉一块瓦。 那瓦滚了几下,摔到院子里,啪地一声,细碎。 “红绸,带我回院子,我再不要在这鬼地方呆了。”陆贞贞眼泪哗哗流,第一次显露出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娇嗔。此时,她早已经一脸鼻涕一脸的泪,显然是被司徒琰折磨一日,吓惨了。 红绸为难,“可是,三小姐刚刚说,要赶奴婢出府。” 陆贞贞一脸羡慕地看着红绸站在倾斜的屋脊上纹丝不动,可是就没有要带她去的意思。 “红绸!”陆贞贞压着心下的火,到底是要不要带她下去,难不成,“难不成,你压根没将我当你主子,姓白的将我仍在这坑我,所以你也不想管?” 红绸嘴角下撇,“奴婢不敢,奴婢自然是三小姐的人,只是三小姐要赶走奴婢,奴婢离开陆府就没了价值,会被废弃武功的。” 陆贞贞无奈叹气,这是强行绑架啊,她要是不用红绸,这丫头就不救了吗? “我不赶你,只要你全心全意待我,我对你也会像对蛮秀一样,现在带我下去吗?”她哄着。 红绸这才上前抱住陆贞贞,随后脚下一个用力,人就往房下跳。 陆贞贞想尖叫,可这里是佛堂,她一叫,全府都看到她狼狈的样子,只能死死咬住嘴唇,将心中的惊恐咽回肚子里。 她以为自己会摔死时,才发现,红绸的右手拽着一根钢索,两人身子在半空一荡,最后安稳落地。 陆贞贞颤抖着双腿,终于感受到脚踏实地后,指着上面骂,“白晓生,你个杀千刀的,下次别叫本小姐再遇到你。我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你。今日之仇,不报不为人。” 红绸依旧是那副没有波澜的语气道:“小姐,其实门主他本是好意!” 陆贞贞回头,要是仔细看,眼底都是红的,可见她有多生气,“好意?好意就是把我丢在屋顶上,晒了一日的太阳,吹了一整天的风,连…连……” 她一连说了几个字,最后脸色涨红没有继续,避开有人的巷道,快速向自己院子走去。 她尿急啊,饿可以忍,她活了两世,受过最多的苦就是挨饿。渴也没关系,她有灵泉。可这三急忍不得,她感受到身子都要炸了,再没心思骂人,解决生理需要才是正道。 司徒琰一整日心情都不爽,她把小丫头丢下,明明是惩罚她,却像是惩罚自己,怎么都痛快不起来,他手捧着一坛酒,就坐卧在文徽草堂院内的大树上,轻酌慢饮。 墨羽来到树下,“爷,有消息传,九州军务布防图就在相府,如今陆相出京,正是我们的好机会。” 司徒琰此时面具已除,一张如谪仙的面容上因喝了酒飞满春红,他并不擅长饮酒,酒这东西也是寄托情绪罢了。 他将酒坛子一丢,沉默好半晌,将面具戴上,翻身飘下树枝。 他迈步进了书房,墨云早扮成他的样子随陆震生出京都,而书房的锁,在墨羽手上不过是个摆设。 二人进了书房,四下转了一圈,莫名一阵心凉。 “这房子这么空,所有东西一目了然,那布防图能在哪?”墨羽在书架上翻找了一圈,空荡荡的书架,除了几本没价值的书籍,屁都没有了。 司徒琰目露怀疑,开始在房间四下找寻,看看是否能找到机关,密道。 然后,什么都没有,甚至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陆震生这只老狐狸,守着那么多的秘密,绝对不可能是这般简单的书房,也许他另有办公之地。” “真是老奸巨猾!”墨羽气得捶了一下墙。 可是他所调查出来的,陆震生平日除了歇息这所书房,就在各位姨娘那里,再无办公之所,帐本和布防图会在哪呢? 司徒琰在房中又细细查找了一圈,最后确认的确没有机关、暗道,不得不做罢。 “看来,这个军事布防图要等老狐狸回来,跟踪一时些时日才能知道所藏之地了。”司徒琰轻叹。 “王爷那边还以为爷在兖州,要不要告知您已经回来了?” 司徒琰摆手,“暂时不用,父亲对陆震生信任有佳,然而这个老狐狸对父亲却少了三分忠诚,如果不是他还有用…再等等。” 并州赈灾银一事,关乎着张盛、张中两兄弟,张中是康王的人,与父亲一向不合,陆相迎娶了张盛的妹妹,是单纯的为了那五万两白银,还是已经脚踏两条船,这件事,他要查证清楚。 这也是他要来陆府的其中原因之一。 第54章 鞭打禄嬷嬷 那边,陆贞贞一回到雅竹居就变回了以往的冷清模样,她前脚才踏进院子,后脚,陆贞贞冷凝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跪下!” 红绸一愣,随即直挺挺跪在院门口。 陆贞贞反转回身,关掉院门,肃着一张小脸,哪怕是一身破衣烂衫被刮得不成样子,她那一身傲然的气质也没受丝毫影响。 “红绸,你以认我为主,那么我自然会好好待你。我应了你,便不会食言。然而我现在罚,你可知错在哪里?” 红绸目光坚定,语气平涩,后脊骨挺得笔直。“知道,救小姐时不该迟疑,不该与三小姐讲条件,应当第一时间就带您回来。” 陆贞贞原地冷笑三声,“呵呵呵!红绸,莫在我面前耍小聪明,你忠我是真,可是遇到你真正的主子,我的利益永远是不重要的。你在这里跪一个时辰,好好反醒。 ” 陆贞贞早从红绸眼里读到了一切,这个婢子早就知道她人在哪,却是等到天黑,才装做找到她的样子。 如果不是红绸见她那一刻,对百晓生有那么一丝不满,对自己有那么些些的不忍,陆贞贞不会容她。 也是那一丝不满,让陆贞贞知道,红绸真正听命的是谁。 这一跪,她不罚,红绸永远不会知道,她的主子应当是自己。 “只此一次,你好自为之。” 陆贞贞留下话,再不去理她,绕过影壁墙,转过垂画壁,看到院中的情形,才压下的火气一下子又升了起来。 “怎么回事?” 陆贞贞一眼就看到跪在庭院正中的华缎和素锦。蛮秀被人五花大绑堵着嘴巴绑在廊住上,远处躲着不知所措才买回来的阿源和阿碧! 她的奴婢里,红裳不知何在,却多了一个一脸横肉,手里拿着鞭子监督的禄嬷嬷。 “禄嬷嬷,你怎么在我的院中?” “三小姐,您可回来了,您救救奴婢们。”素锦哭求着。 禄嬷嬷看到陆贞贞一身可疑凌乱的衣衫,眼底闪过一丝抓包的暗喜。 那丝暗喜一下子就被陆贞贞发现,这个婆子怕是要拿她今日之事大做文章了。 “禄嬷嬷,你是姨娘院里的管事嬷嬷,怎么跑到我院子里教训起下人来了?” 禄嬷嬷一脸幸灾乐祸,撇着嘴道:“三小姐您年纪还小,不知道要如何管教奴婢。柳姨娘找不到三小姐,满院的下人都知道您去处,必须要罚。老奴奉命行事,一切也是为三小姐好。” “哐当!” 华缎头上的盆子再也顶不住摔掉在地上,水泼了禄嬷嬷一身一脚。 禄嬷嬷一声嚎叫,“啊你个杀千刀的,你敢泼我!” 她在这个府里耍横惯了,还没吃过这样的亏,敢弄湿她的衣服,想都不想,抓起手上的鞭子就抽了下去。 那鞭子蘸过盐水,鞭尾带着倒钩刺,打到人身上能立即扯开一个血口子。 华缎挨了一鞭,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嬷嬷饶了奴婢吧,三小姐,救救我。” 她一滚,身旁的素锦同时被她撞倒,又是哐当一声,水泼了一院,不大的小院,折腾的不成样子。 陆贞贞道:“禄嬷嬷,你好大的威风!” 禄嬷嬷抽动着鞭子,嘴上不闲着,“三小姐好脾性,又从庄子长大,不知道这些个奴才不教训一下,根本学不会如何伺候人。” “呵呵,禄嬷嬷还真是会操心,我的奴婢我愿意如何管着,就如何。你再不停手,别怪我不客气。” 华缎被打得连连翻滚,一旁的素锦也被波及了几鞭,禄嬷嬷丝毫停手的意思都没有。嘴角撇着,一脸的凶狠,“柳姨娘交待的事,老奴不敢不从。代老奴替三小姐打完这十鞭,自然会停手。” 素锦受得折磨少,人还能动,疯了一般往陆贞贞身边爬,“三小姐,晌午那时姨娘带人来您屋子里翻找东西,翻不出来,就让奴婢们跪着,三小姐,您救救奴婢们吧!” 陆贞贞听了,气血上涌,晌午发生的事,如今天都擦黑了,柳氏这是翻不出来那两万两银子,拿丫鬟出气给她好看呢。 真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她一个健步上前,劈手夺过禄嬷嬷手上的鞭子,挥手就打。 “老不死的狗东西,狗仗人势欺负人,你找错地方了,拿我的人撒气,你不看看你惹不惹得起。” 陆贞贞的身子是被灵泉滋养过得,哪怕她外表看起来再狼狈,又一日没有吃过东西,她的力气也不是养尊处优的人能比的。 她一鞭下去,那鞭子上的倒刺终于发挥了作用,禄嬷嬷身上立即炸开一个血口子,皮开肉绽。 那边蛮秀被阿源撤掉嘴布,正在松绑,扯着嗓子叫嚷着。 “三小姐用力,打死这个老不死的,让她横。” 禄嬷嬷想跑,蛮秀得了自由,不怕死的一头撞了过来。直接将逃跑的人撞倒在地。那鞭子随后带着风声一鞭又一鞭密集地落了下来。 陆贞贞本来心中就窝着火,受了一肚子气,一回来就看到她的丫鬟被欺负,怎么可能平静。 她鞭子抽得快,抽的狠,道道带风,亲自教训禄婆子的架势吓坏了一院子的丫鬟,眼看着这人渐渐就没了生机,躺在地上连翻滚都没了气力。 华缎怕出事,一把抱住陆贞贞的腿。 “三小姐,她是柳姨娘的人,出事了会惹大麻烦的。” 陆贞贞停下手中的鞭子,只能发出哼哼声,躺在那里血葫芦一样,还不时地从嘴里吐着血沫子,竟然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华缎吓完了,今日如果三小姐把禄嬷嬷打死了,那也是因她而起。她哭着问,“三小姐,她人好像不行了。” 陆贞贞看了看地上的人,将手中的鞭子丢到她身上。 “她这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要不是她的鞭子里加了生铁钉,也不会吃了我几鞭就成了这个样子。”她看着鞭子上的血绣,曾经死伤在这条鞭子下的人定然不少,“她这也算是活该了。” 她叫蛮秀,“你带着阿源他二人将这个老东西丢回秋香院,顺道告诉柳姨娘,那两万两已经给了我爹,叫她别惦记了。如果再敢插手我院中的事物,我下一次收拾的,就不会是个婆子。” 华缎觉得,三小姐太钢了,这样会得罪人的。 “三小姐您…” “你不必说了,从今以后,有我在,谁也别想再动你们一分,今日禄嬷嬷就是个开始。” 她看了一眼几个丫鬟,“要是还能受得住,就多烧一些水,大家都洗个热水澡,今日早些休息。” 陆贞贞是故意把禄嬷嬷往死里打的,今日她消失一整日,回来时衣衫不整,偏叫禄嬷嬷给看去了,放她好好的回去,定惹出风言风语。 只有死人才会闭嘴,而她与柳姨娘早已经撕破脸面,不死不休,谁也不用和谁装好人,留情面。 何况,她还记得城外那群流民的事,那事追查下来,禄嬷嬷就是那个收买流氓的人。 秋香院。 陆轻柔走近主屋,就看到柳氏抱着一个方正的匣子不知藏哪里是好 一脸的神经兮兮。 “娘,您在做什么?” 第55章 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柳氏脸色难看,眼神四下扫视屋子,感觉屋中无一处安全。 “柔儿,快帮娘想想,这一匣子首饰藏哪里好?” 陆轻柔看着那么一大匣子,藏哪里都能被翻出来。 她一扯柳氏的衣袖,“娘,你怎么了,为什么要把首饰藏起来。” 柳氏甩开她,把匣子往床底下塞,屋中一个下人也没有,她几乎半个身子都探进床下了,这才爬出来。 “呸,还不是那个小贱人,不知道给相爷下了什么迷魂汤,竟然差管家来要首饰。” 柳云枝一边说,一边恨得咬牙切齿,“那个杀千刀的陆福德这些年得了我多少好处,竟然不知道感恩,这么快就倒向大房那一头,冤枉我把银子都吞了,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柳氏气得胸膛上下起伏,坐在床头,手握成拳砸向床板。 陆轻柔一听也急了,“娘,那些首饰可都是好东西,听说是前太妃赐下了的宫中之物,您说留给我做嫁妆的,绝对不能让他们拿走。” 柳氏拍了拍女儿的手,“司氏以为自己没死成,就想夺家权,要回嫁妆,哪那么容易。” 她眼露阴狠,“就是陆福德这个老货不是东西,不是他反水,娘的那些银子怎么可能保不住。” “娘,钱都没有了,我们以后怎么办?”陆轻柔急了,眼睛一转,道:“既然陆福德拿了娘的银子还不办事,不如我们一举两得,把他除掉。” 柳氏今天被管家反水,早恨得不行,一时之间又顾及太多。 她担忧道:“娘何尝不想将他弄死,可是他知道我们太多的秘密,一个不好我们会有麻烦。” “他有娘的把柄,娘也有他的,摇摆不定两头讨好的人,就该受点教训!”她附耳到柳氏耳边,耳语一阵。 柳云枝立即反对。 “不行,那丫头身边有个武功高强很是邪门的丫鬟,这事不可能成。” 陆轻柔得意一笑,“娘,事情如果刚巧有机会呢!”她得意一笑,将来时看到的讲了出来。 “女儿刚刚来的时候,正巧看到她回院子,衣衫不整的,便想看个究竟。结果那门关上了,却是听到她让那个叫红绸的婢子下跪。先不管她发生了什么,我们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这期间够我们干好多事了。” 柳氏一听,寻思了一下,随即点头,“还真是好机会,现在就传管家,说我有要事找他。” 陆福德前脚才出秋香院,后脚蛮秀带着阿源二人抬着禄嬷嬷给丢了进来。 一进门,蛮秀那大嗓门就嚷开了,“将你们的人管好了,三小姐说了,再敢多管闲事,禄嬷嬷就是她的下场。” 柳云枝还在屋子里差使几个人高马大的婆子安排着,听到院中动静,顺挑起的窗子向外望。 “这么回事?” 秋夕脸色惨白跑进内堂,指着外面,“姨娘,不好了,禄嬷嬷死了!” “什么?” 柳氏撇开众人向外面跑,庭院当中躺着禄嬷嬷,满身是血,血肉模糊,全身上下布满鞭痕。 “是谁,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动私刑,将人打死?” 她伸手去探禄嬷嬷的鼻息,已经是气若游丝,出气多进气少了。 “嬷嬷?禄嬷嬷这是怎么了?”柳云枝瞬间红了眼睛,不是心疼的,而是触怒到她的气焰,气得。 她指着蛮秀三人,“给我拦着,一个都不许走。” 蛮多秀倒也不怕她。 “这个死婆子在三小姐院中嚣张,不懂尊卑,以奴欺主,我家小姐只是小小教训一下,让她长长记性。” 蛮秀看了一眼围上来的婆子们,带着阿源他俩往后退。 “人我们送到了,还活着,姨娘还是抓紧给她找大夫吧,死了和我家主子没有一点关系。” 蛮秀人不激灵,蛮横有余,还以为自己能跑回去。可她哪知,她的话一下子触怒到柳云枝,直接命人将她团团围住。 “和你家主子没关系?陆贞贞在后宅动用私刑,将人致死,你还说没有关系!来呀,将这个目无主子的死丫头先给我按住。” 她心中恨得牙痒痒,陆贞贞,你敢伤我的人,以为我不敢动你的吗? 蛮秀有一身蛮力,一人可挡五人,奈何柳氏早就有了防布,就是针对她身边丫头的。 这会见蛮秀难缠,一个婆子冒着被打的危险,挨了一脚,同时往蛮秀脸上丢出一个帕子。 蛮秀挡不及时,只看到一面前飘着浓厚的白粉,被呛得打了一个喷嚏,随后晃了晃,哐当一下倒了下去。 “你们…卑鄙!” 陆轻柔过来踢了踢蛮秀,“表舅的东西还真好用,可惜就这一包,用了之后三妹妹就没有了呢!”她笑得温柔,话中内容却让人胆寒。 “你们还想对主子不利?”蛮秀这时真慌了,她努力让自己起来,要回去通风报信,可是后腰被重重踩了一脚。 陆轻柔穿着镶珍珠绣花鞋,狠狠地撵着她的腰骨。 “中了迷药,还想跑。只要你爬得动,我就让你回去!”她得意大笑,脚上更加用力了。 蛮秀努力让自己起身,可她浑身无力,手指抠进了砖缝里,也没有爬出去一米。 “你们要是敢动三小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陆轻柔气恼的狠了,凭什么那个贱丫头身边就有这样死忠的奴才,她嫉妒的眼中冒火,脚高高抬起,重重落了下去。 一连踹了三脚,只听“咔嚓!”一声。 蛮秀发出杀猪一般都嚎叫声,气都没换一口,晕死过去。 阿源和阿碧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哪见过这些场面,早吓得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被柳云枝的人轻易给绑了。 “通通关进柴房,等我解决了她家主子,再料理他们。” 解决掉蛮秀三人,所有下人看向地上快要死的禄嬷嬷。 “姨娘,嬷嬷跟了您多年,还求您救救她。”禄嬷嬷的本家妹子喜嬷嬷跪在地上求着。 陆轻柔知道她娘的性子,有用的就留着,没有用就弃。 她怕娘在气怒下觉得禄嬷嬷没用,说出不该说的话,将这一院的下人心都寒了,抢先道。 “三妹妹真的是太狠了,怎么可以趁着爹不在,对嬷嬷下这么重的手。祖母又偏心她。她这样无法无天,嬷嬷太可怜了。”她假惺惺地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娘,您快请个大夫,嬷嬷看着好疼,好可怜啊!” 喜嬷嬷连忙磕头,“多谢二小姐,多谢二小姐。” 柳云枝压下心中恨意,点头,“柔儿最是心善,叫大夫。” 母女二人进屋,陆轻柔搀扶在侧,眼中露着算计,“母亲,禄嬷嬷还不能死,等到父亲回来,这就是那个小贱人心狠手辣的罪证!” 第56章 莫名有了兴奋之意 柳氏已经不在乎禄嬷嬷的死活,从前在这院中无人和她做对,还觉得禄嬷嬷能干好用。自从让她收买人杀陆贞贞失败后,这人就没办成一件差事。 “一个不中用的奴才,养着她也是晦气。不过我儿说的对,你父亲回来,总归要问一问事情原委。让老爷看看禄嬷嬷的惨样,总比一个死人来的触目惊心。小贱蹄子,等你失了作用,又暴露了你的劣性,看老爷还向着你。”她得意笑。 两人在房中又说了一阵悄悄话,很快,福管家带着陆贞贞过来。 陆贞贞没想有异,身边只带了才从老太太院中回来的红裳过来,一进秋香院,就闻到淡淡地血腥味。 没有看到蛮秀三人的身影,她心中有隐隐的猜测,再未再进半分,拔高了音量对屋内的柳姨娘道:“柳姨娘,贞贞到了,母亲的首饰可准备好了?” 柳氏在房里,一张漂亮的小脸满是狰狞恨色,“这个死丫头,这一次回来变得这般激灵,她不进来怎么办?” 陆轻柔对房内守好的婆子使眼色,随即笑得阴柔恐怖。 “她心眼再多,也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女儿自有办法叫她进来。” 陆轻柔袅袅娜娜地来到门口,单手挑起丝帘,半遮半露地向外看了一眼,“三妹妹怎么来也不进来坐坐,亏姨娘拿出上好的毛尖茶煮了。” “二姐,姨娘的好意心领了,茶我就不吃了。不知我那三个好心送嬷嬷回来的丫鬟哪去了?我还指着她们帮我抬首饰回去呢。” 陆轻柔掩唇轻笑,“妹妹可真会开玩笑,几件首饰不过一匣子,哪还用得着那么多人去抬,她一个就够了。那粗鄙的野丫头,还有那两个丑的,早就打发回去了,妹妹没见着?” 陆贞贞的雅竹居到秋香院的确有两条道,可她将禄嬷嬷抽得血肉模糊,柳氏能这样轻易放了她的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警觉道:“姨娘不是命管家叫我来拿首饰吗,在哪,天色晚了,母亲还等我回去!” 柳云枝气节,人都埋伏好了,这个死丫头就不进来,怎么办? 不行,这样放死丫头离开,再想收拾她就难找机会了,她想了想,再次将床下的匣子拉出来,从里面拿出二副头面,放在左右手里打量。 她就坐在窗前,将手中的头面高高举起,好让外面的陆贞贞看到。 “左边这个云鬓花颜金步摇应是前年老夫人送我的,这件金海棠珠花步摇是去年相爷巡视河道回来带给我的,我找了一圈,所以首饰里面好像并无姐姐之物。”她单手扶窗,身子倚在窗棂上,“贞贞,好像要你白跑了一趟,这匣子里的东西好像没有大夫人的嫁妆首饰,你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不如进来瞧瞧?” 陆贞贞一眼看出她手上那件金海棠珠花步摇,母亲未出阁时的自画像上佩戴的就是这件步摇,柳氏竟然当着她的面睁眼说瞎话。 她有些后悔,该叫王嬷嬷来的,于是她对身边的红裳道,“你到母亲院中跑一趟,叫王嬷嬷过来,母亲的陪嫁首饰她最清楚,莫要惊动了夫人。” 红裳下去,陆贞贞怕柳氏捣鬼,决定进屋盯着她,看看到底她私藏了多少好处。 天色见晚,夜色越发黑沉,陆贞贞没看清屋内几人脸色,当她前脚迈进屋子,后脚看到陆轻柔那诡异的笑时,为时已晚。 后脑传来剧痛,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陆福德跟在后面,原以为柳姨娘当真服软要归还首饰,没想到竟然当着他的面,将三小姐给击晕了。 “柳姨娘,你这是要做什么?如今三小姐可是有大将军撑腰的人啊!” 柳氏过来,一个钱袋子砸在陆福德脸上,荷包很重,里面放得再不是金、银,而是沉甸甸的铜子。 “管家,你背判我那一刻就该知道后果,三小姐是你寻出来的,我这院里的所有人都看到是你拿棍棒将她击晕。你虽是管家,可也是奴才,这谋杀主子的罪过可不小啊。” 陆福德咚地一声就跪了下去,“柳姨娘饶命啊,三小姐也是威胁奴才,才不得不替她说话,奴才背叛姨娘心中也不好受啊!” 柳姨娘轻笑,“管家,我不是那种秋后算帐的人,只要现在你将人带出去,丢到后山,让她一夜不回,之前你背叛我之事,便可以既往不咎,如此,你可愿意?” 陆福德心中发苦,“姨娘饶了老奴吧,我要是那样做了,夫人知道了,还不千刀万剐我?” 柳姨娘上前,狠狠踩住陆福德的手指,用力的撵着,“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着,一切障碍我都给你平了,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是你带她出府的。今日你要是敢不听我,那么鱼死网破,我有老爷的宠爱,大不了损失的银子找不回,你就别想活过老夫人寿辰。” 陆福德这几年没少帮着柳氏做事,钱没少赚,黑了心的事自然做的不少,他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欢女人,仗着管家的身份强娶了两门妾氏,如今还有一家在闹着,这一切柳姨娘都知道。 陆福德额头见汗,“姨娘不说那些事,您已经将所有证据销毁了吗?” “所以你就有胆子背叛我,是吗?陆福德,你是不是把我想的太天真了?” 陆福德想着,看来这相府真的呆不下去了,柳姨娘得罪不得,三小姐也是个厉害的,他两边靠肯定不行,必须除掉一人。 他看了一眼满脸是血的三小姐,还是太年轻,看来还是柳姨娘更胜一筹,他点点头,“我听姨娘的,这就带三小姐出府。” 他猫腰,将陆贞贞抱起来,趁着天黑想着神不知,鬼不觉出府丢到西山完成任务。 陆轻柔追出来道:“早听闻福管家喜好美人,三妹妹如此漂亮,这样清清白白的喂了狼,不可惜了来人世走一遭。” 陆福德看了一眼怀中的小人,那姿色的确是倾国倾城,可是他却生不出半点亵渎之心。 “二小姐,不是将人丢在后山,随她自求多福就可以了吗?” 陆轻柔:“不,不够,我不但要她身败名裂,我还要她在我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我讨厌她那高高在上的嫡女身份。爹爹只有我一个才貌出众的小姐就够了,她不需要出现。” 陆福德抬头,偷偷看了一眼二小姐,随即又低下头。此时二小姐的嘴脸与京都第一才女的名号还真不相配。 似他的心思从眼神当中泄露出来,陆轻柔威胁道:“你要是敢不从,你的丑事一样遮拦不住。” 陆福德眼神晦暗,最后点了点头,“是,老奴听从二小姐吩咐。” 陆福德看了一眼怀中晕倒的小人,之前不敢生龌龊心,那是因为主仆有别,哪怕再轻漫,也不敢亵渎。 如今被威胁,再想到那茬子事,心头莫名生起一股燥热之火,此等大逆不道之事,真做了,被相爷知道便是刀山火海之苦。 可他莫名有了兴奋之意。 第57章 她恨这张脸 陆福德抱着陆贞贞快速走了,这边红裳带着人找来王嬷嬷,再回秋香院竟然下了钥。 “怎么回事?三小姐叫奴婢请嬷嬷,来回不过一柱香时间,这边怎么落锁了?” 王嬷嬷看了一眼天色,时间还早,“哼,柳氏那小气的性子,定是怕我将她的全部值钱家当要回,这是怕了。她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明日我们再叫三小姐一同来。” 红裳点了点头,二人分别回各自的院子,可她人回到雅竹居就发现不对了,除了在后跨院养伤的华缎和素锦,门口跪着的红绸,这院里哪还有人。 “三小姐呢?”她急切地问。 红绸抬头看她,“三小姐同管家出去,还未回来,你不是相陪在侧吗?” 红裳迟疑,“可三小姐让我去请嬷嬷,我们到时,那院下了钥匙,根本没进去,三小姐也没回来,这人能去哪?” 红绸一听,就发觉得不对,她蹭地站起来,肯定道。 “出事了!” “不会吧,在府里,能出什么事?是不是去了老夫人那,或者大夫人那?” 红绸皱眉,“人不可能在大夫人那,你在院里稳住,我出去找人,你现在就将这院也下锁,我回来自有方法打开。” 红绸的慎重立即引起红裳的紧张,明明她才是这院中第一大丫鬟,此时却没了主心骨。 红裳死死拉着红绸,“三小姐不会出事的,对吧?”她不敢想象,如果小姐在她们眼皮子底下出事了,她们会是何种下场。 “你听我的,先将锁落了,谁敲门也不开,一切等我回来。” 红绸看起来年纪并不比她们大,可处事稳重让人信服,红裳将院门下了锁,人就开始惶惶不安起来。 那边,陆贞贞被丢在马车上,一路摇晃出城。出了城,天黑路窄,马车越走越偏,陆福德心中揣着忐忑,不知要不要听柳氏母女的话。 一想到第六房小妾原本许下的夫家还在闹,他失手又把人打残了。 这事没个千百两平不下来,他就一阵心烦。 “三小姐,您也别怪老奴,老奴也是没办法。”两相威逼取其害,他这会决定听从柳姨娘的,将三小姐毁了。 三小姐毁了,不受相爷重视,他的那点子把柄也就不足为惧了。 他心中虽然打怵,可是一想到三小姐娇嫩的身子,还有那张倾国倾城的小脸蛋,他一把年纪也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这道怎么那么难走,西山平日里也没这么远啊!” 他加快速度,马车一阵颠簸,完全不知道车里已经有了变化,陆贞贞也慢慢醒转过来。 马车又是一阵晃动,很快西山脚下,陆福德专往月黑敝人地方赶,挑了一处荒石,马车停了下来。 “三小姐,老奴给您挑了一个好地,这里干净,还没有野兽,也不往您的身份!”他声音当中偷透着淫邪,已经有了迫不及待的意思。 车门打开,他就要去抱人,一秉寒光闪闪的剑直接抵在他的脖间,吓得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也不敢喊疼。 “啊!你谁…你是谁?你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马车里?” 司徒琰跳下马车,剑落在他脖颈上,声音冰寒无情,带着强烈的嗜血欲望。 但他忍住了,这事,必须要贞贞清楚原委。 “你该庆幸,我早来了,否则你听从了那对母女的话,这会你的人头早就落地了。” 陆福德被他的鬼面,还有脖颈处的冰冷吓得尿了裤子。 一阵腥臭难闻气味飘出来,在地上活了泥。 司徒琰一脸嫌恶,跳开老远。 陆福德眼泪横流,看到忽然出现的男人,还带着剑,啥心思都掐灭了,立即改了口。 “老奴不敢的,那事老奴想都不敢想,大侠饶了我吧,我这都是被逼的啊!” 陆福德头皮发炸,感觉灵魂都要出窍了。 陆贞贞从马车上跳下来,她早就醒了,看到百晓生还以为是他要劫持自己,正想着同归于尽时,听到了陆福德的自言自语。 “福管事,我许你的好处不少,你竟然还敢算计我,看来是你的好日子过得太长了!” 陆福德见到三小姐,不住地磕头,“三小姐饶命啊!老奴是真的被逼无奈啊!求三小姐放过老奴吧。” 他磕头如捣蒜,头上戴的员外帽也掉了。 陆贞贞上前,借着月光,一把抓起他的发髻:“看着我!” 她不信所有人,她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当他读到陆福德竟然对她还存了龌龊念头时,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打了下去。 “不要脸。” 司徒琰拉过她,抓住她的小手,从怀中取出帕子擦拭。 “不要弄脏了你的手,我来!” 陆贞贞是真的被恶心到了,为什么男人都如此卑劣不堪,这个老东西,比她爹都老,竟然还对她生了那种心思。 “说,你是不是还想做什么?”司徒琰的剑再次落下来,陆福德直接头碰地,沾了自己留下的一地脏污。 “老奴不敢的,不敢的。是二小姐,二小姐不想三小姐完好回去,就命老奴将您毁了,可老奴没想做…” 他的话没说完,就感觉到周身温度陡然降低,求生的本能让他加快语速。 “老奴没想做,老奴就是把您带出来而已啊!三小姐饶了老奴吧。” “没想?你确定没有生那肮脏的心思?”司徒琰真想立即将人阉割了,可是留着这个老东西还有用。 陆福德连头带手不停晃动,“不不不,老奴对三小姐有畏惧之心,并不敢做那种事,只想着将您丢下,这里看似荒凉,并无野兽,也无人经过,应当不会有危险。老奴家有六房美妾,绝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他嘴上这么说,陆贞贞被自己看到的气得全身筛糠,她最痛恨的就是这种事,前事如此,今生似逃不过这个命运。 难道长得貌美有错吗? 她恨及了这张脸,直接用手对着自己的脸抓了下去,被一旁的司徒琰一把握住。 “你做什么?” “你放手,我讨厌自己现在的样子,如果我不是生得这般,是不是这天底下再不会有男人对我感兴趣?” 司徒琰当下动怒不已,对她吼着,“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你傻吗?” 陆贞贞甩开他的手,眼中缀满泪水,“如果你经历过我的事情,你就会和我一样,恨这张脸,恨这世上所有男人。天底下,男人就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司徒琰被她呛得说不出来,他气得手捂胸口,将陆贞贞直接打横抱起。 “红绸,你还在愣着做什么?” 第58章 怎么可辜负这好时光 红绸从阴暗的夜色当中走出,身上竟是扛着一人,瘦小的她无声来到众人面前,无声地将身上那人向地上一丢,这才跪倒在陆贞贞面前。 “奴婢护主不利,还请三小姐责罚。” 陆贞贞已经看清楚地上的人,正是晕死过去的陆轻柔,红绸竟然将二姐带出来了,她这是…… “三小姐,奴婢护您回府!” 司徒琰来扶她的肩膀,“我说过,再不让你受半分委屈,今日谁想让你难过,我就让她受同等滋味。现在可好受点了?” 陆贞贞躲开他的碰触,锱铢必报的性子可没忘记白日里是谁让她吹了一天的风。 “百公子,还请你自重,今晚的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白日之事我却不会忘记,还请以后不要再出现我面前。” 陆贞贞绕过他,准备上马车回府,红绸起身在后面求情,“三小姐,如果不是门主,奴婢怕是不能及时救下您。” 陆贞贞斜了她一眼,笑了,“红绸说得是,我也不是那种不识好逮的人,不管如何,白公子的恶作剧与柳姨娘的比起来,太小题大作了,如此,还请白公子相护回府,我亲自煮茶相谢。” 司徒琰自己都不知道他竟是这般好哄的性子,全身的不顺畅因为小丫头一声相谢竟是熨烫舒服不已。 上车后,他想靠着小丫头近坐,因为小丫头身上总有一股淡淡香气,让人闻之心神舒畅,陆贞贞却是小腿一抬,将他距之车外。 “百公子如今天色已晚,奴家想尽快回府,还请劳烦您屈尊赶车可好?” 红绸不敢,立即道:“奴婢可以赶车。” 陆贞贞冷着一张小脸,只拿眼神询问百晓生,“百公子这是不想替奴家赶车?也是,怎么说您也是什么门主,如此屈尊降贵是我的不对,今日天色也晚上,不如道谢的茶水改日再请吧!” 司徒琰已经好几日没有尝到小丫头煮的茶了,全身骨子都透着馋意,不由分说跳上马车,“怎么会,只是在下赶车技术不好,贞贞不要嫌弃。” 红绸还想说什么,见主子已经坐到车辕,不敢再出言,一只小手从车内探了出来。 “红绸,那老东西是个不听话的,就这样将我的好姐姐丢在荒郊野岭,怕是辜负了你们的心意,将这颗药丸喂给她。” 司徒琰拧眉,其实他已经安排了后手,压根没想着就此放过二人。可贞贞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怎么知道的那么多? “你这是什么药?” “呵,二姐这样娇滴滴的美人,没有留下美好的一夜,岂不是辜负这美好的月色?” 红绸回到马车上时,陆轻柔已经有了反应,她半闭半睁的眸子掀动,盈白的小脸开始泛着可疑的粉红。 似是难受,开始扯动身上的领口。 司徒琰见了,眉头拧的更紧,扯动马缰绳驱动马车,听到她嘴里发出一声呓语。 “子挚哥哥,柔儿好喜欢你。” 司徒琰差点没恶心吐出来,感受到红绸意味深长看过来的眼神,他快速调转马头,对着树上的黑影使了一个眼色。 陆福德还以煞星们都走了,他变得安全了,伸手过来拍二小姐的脸。 “二小姐,醒醒,我们得趁着天亮之前赶回府。” 陆轻柔彻底醒了,可是好身子难受,火烧火撩的让她急需清凉的东西降温,感受到脸上有冰,她抓紧,向自己的脸上蹭了又蹭。 “子挚哥哥,柔儿好热,好难受。” 陆福德一脸吃了屎的为难,“二小姐快醒醒,我是管家,福管呀,不是世子爷啊!” 他还想克制最后的清醒,想办法带二小姐回府呢,身边响起男人嗤笑声。 “主子可没有说放你们就这样回去,好好享受美人恩吧!”那黑影强行捏开陆福德的嘴,将一包药粉喂下去后,随即也消失在夜色当中。 陆福德本就被陆轻柔缠得身上起火,这会又被强行灌了药,哪里还控制得住,偏他头脑清醒,知道发生的一切,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伸手撕碎了二小姐身上的衣服,俯身趴了上去…… 路上,司徒琰越想越沉不住气,对着车内道:“红绸,你自己回府。” 陆贞贞撩起眼皮看了一眼,红绸一时定在原地不知所措,陆贞贞见她为难,挥了挥手,“你去吧!” 红绸如同得了大赦一般,重重吁了一口气,消失在夜色当中。 马车又走了许久,陆贞贞闭着眼,耐心好的不得了,忽然身边软榻一矮,那股子冷冽的鹅梨香弥漫在周身。 让她不自觉地全身发紧,身体僵硬。 “我们已经入城,马会自己走回去。”司徒琰语气温柔和缓,小丫头今日的绝决让他后怕,不敢再用以往的方式来待她。 陆贞贞轻撩眼皮,勾了勾唇,听不出喜怒,“百公子好本事,如今已过了宵禁时间,还能顺利进城,看来我这茶请的还真值当了。” 司徒琰看着她握紧的小手,想抓在掌中好好呵护,可是那句天底下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让他手停在半空,最后收起。 “我想让你知道,其实好男人有很多,并不是你想的那般。” 陆贞贞侧头,“然后呢?” 然后?然后自然是相信他,信任他,依赖他啊!可他话到嘴边,想到自己未揭开的身份,时机还不对。 “以后自会让你知道,这世间,还是有男人可以依赖,值得你相信的。” 陆贞贞思绪放远,也许吧,她想到前世,司徒琰宠溺看着陆轻柔,二人携手共座在太和殿龙椅上的表情,那是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吧?只可惜,这个男人的温柔给的并不是她。 “那又如何。”她并不想细谈感情,男人的温柔可以给你,亦可以给其他女人,而女子呢,终其一生,只能将目光放在一个男人身上。 太累,那样的温柔她不稀罕,那样的男人,她一样不在乎。 司徒琰一怔,“为何?你与锦王世子的婚约你不向往?他可是这京都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博学温闻,世家哪个女子不爱慕着,你该期待才是啊?” 陆贞贞终于肯侧头看他,“百公子,你的这里是不是有毛病?”他指了指自己的头。 第59章 试探你的 “你一边让我憧憬与世子爷的婚姻,一边又在深夜坐在我身侧毁我清誉,这世间还有比你更恶劣的男子吗?” 陆贞贞话语轻松,可是语句让人无从辩驳。 司徒琰尴尬笑了笑,“的确恶劣,如果我说,我是为了世子,来考验你的呢?” 陆贞贞也笑了,“那你就换个俊美一点的面具,或者易容的比世子还俊美,也许能试探出我的真心。” 司徒琰真想现在就掀开自己的面具,用他的真正面目面对。随即,他的手放到面具上,手指微动,轻轻踫了一下。 最终放下手。 “小丫头还真狡猾,想哄我露出真容,可怎么办呢,我发过誓,这张脸,只给我娘子看。” 陆贞贞回过头,“那么你就戴好,我对你的真容不感兴趣。” “还真是个没良心的小家伙。” 司徒琰不知她这性子是喜,还是悲,禁得住男人哄骗,坚定立场,配得上做他的妻子。 他邪气一笑,马车正巧停了,他不顾陆贞贞反抗 一把将人抱起,“到了。” “我自己能走,放我下来。” “你确定?”司徒琰说着,果真就将人放下,自己一个纵跃,坐在高高的墙头上,好整以暇地看热闹。 陆贞贞懊恼,她忘记了,此时院门早就落了锁,她出府的事情又不能被人知道,否则正重柳氏下怀。 “我进不去。”她声音很小,但是肯定对方能听到。 司徒琰侧歪在墙头,翘着二郎腿,“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我说,你带我进去。”陆贞贞咬牙切齿。 “哦,这样啊!可是我不想了,要不三小姐求我?” 陆贞贞心中将他骂个狗血淋头,这人是幼稚鬼转世吗?一言不合就让人求的。 “求你!” 司徒琰坐在墙头,就喜欢看陆贞贞脸上又气又憋着的表情,生动、可爱。 “三小姐,我今个又救你一次,你没道谢就算了,求得也太没诚意了吧?” 陆贞贞厚重的刘海下,将她气恼的神色都遮挡住,再扬起头时,笑得一脸甜美。 “百公子,我答应请你喝茶,在这里怎么请呢?” 司徒琰跳下来,伸手一拉,将人裹在怀中,一个轻巧就将来带进墙内。 温香软玉,明眸皓齿,哪怕相拥只是短短片刻,司徒琰心狂跳两下。 小丫头软腰丰胸,只是意外接触,就让他气血上涌,放下人时强行运功压下心中激荡。 “记住,以后只许我抱你。” 陆贞贞轻笑,“这个请恕小女不能遵从。” 司徒琰明知她话中其意,还是不舒服,竟然有自己吃自己醋的意味。 该死的,他竟然有点等不得与贞贞正式相见的日子了。 陆贞贞一路回去没有惊动任何人,刚想绕过去扣门回房,唇被人捂住。 “唔!”她扭动身子,司徒琰在她耳侧轻语。 “你院门处有人盯着,我带你进去。” 陆贞贞认命地被他再次抱进怀里,只是这一次她的身子被抱得有点久,久到她怀疑这个男人想沾她便宜。 “你…” “嘘!你看那颗茉莉花丛旁,还有远处篱笆墙下黑影里,可都有人。你只要一出现,就会有人叫嚷,你要再被他们抓起来。这深更半夜的我也不好出手,可救你不得了。” 他话里虽有哄吓之意,可陆贞贞的确发现那两处藏着人。 柳姨娘什么时候学得这般精明了?是不相信管家,还是防着她有本事回来? 不管哪一点,走正门是没戏了。 “真没想到,有一天我回自己的院子都要如此费劲。” “所以,你还是趁早嫁人,离开这里才是正事。” 这人又来了。 正门走不了,司徒琰乐得这样抱着她,故意放慢了步子找敝人的地方再进小院。只是时间久了,他定力有些受考验。 因为小丫头的身子,实在是太软了。 柔弱无骨,腰肢如棉。 他这样搂着小丫头,总忍不住想使劲揉搓几下。 陆贞贞感受到腰部的手开始不规矩,在司徒琰的肩膀上狠狠地拧了几下。 “你要是再不放老实,我宁愿走正门。” “小丫头可真不知感恩,我不用力,你可就掉下去了。” “哼,登徒浪子,还给自己找借口。” 司徒琰轻笑出声,声音低沉悦耳,“反正你也给我定下了罪名,不如我再坐实一些可好?” 陆贞贞急了,就要扭着身子下来,可是她忘记这个男人有多小气,多腹黑,明明一人多高的院墙,一翻就能过去的,此刻偏把她带到了大树上。 “你确定要下来?恐怕会摔断你的脖子。” 陆贞贞最是恐高,被他这么提醒,当即脚下一软,哪里还敢松手,双手张开死死揽住司徒琰的脖子。 “卑鄙,无耻。你就会用这一招欺负人吗?” “哈哈哈,如果一朝好用,就够了,不是吗?” 陆贞贞气急,“每个月都灵药没有了,我不想与小人合作。” 司徒琰叹了一口气,“都说这世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明日就是交货日,你竟然要翻脸。” 他叹气,身子一带,二人落了地,“如此,满意了?” 陆贞贞一看,她就这样轻巧进来了! 雅竹居内透着诡异的寂静,明明三更还不到,四下已是漆黑一片,唯有廊下点着一盏风灯,一人影在灯影下四下走着。 “红裳?” “三小姐?” 红裳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见到果真是陆贞贞,欣喜奔过来,上上下下打量。 “三小姐,真的是您回来了,老天保佑,您去哪了?” 陆贞贞:“这个说来话长,我不在的时间里,没有惊动任何人吧?” 红裳不住的摇头,“红绸命我早早下了钥,期间老夫人身边的周嬷嬷来过一回,我说您不舒服先睡下,嬷嬷说一早再来。” “可问嬷嬷来是为了何事?” “说是老夫人那里的茶喝没了,嚷着睡不着。但奴婢看到了秋香院的喜嬷嬷就陪在一旁,感觉更像是柳姨娘那边想找您。” 陆贞贞轻笑一下,明早的怕是有好热闹了。 “我知道了。”她看了一眼大大方方坐在石凳上的男人,她唇角勾笑,吩咐道,“红裳,准备茶具,我要好好感谢一下恩公。” 第61章 睚眦必报的小丫头 墨玉绕到主子身后,将他手掰开,司徒琰的手指已经冻得苍白没有血色,他在上面仔细看了一下,有一道小小的划痕。 “爷,奴才不知那一点小伤,算不算受伤?” 原本脸色异常难看的某人,听到墨玉的话忽然就笑了,原来真的是那个时候中的毒。 他还以为俩人的龃龉,因为今晚的事情过了,原来小丫头也是个狠的。 一边谈笑风生地请他喝茶,一边让他放松警惕给他下毒。好你个陆贞贞,你这心眼竟然比本世子还小。 “还真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丫头。” “爷,您在说什么?” “绳子给我解了,我知道谁能解毒。”他气极冷笑,这一次,不折腾到小丫头没脾气,他就不是鬼面魔王司徒琰。 墨玉站在原地,将头晃得如同拨浪鼓一般,“不行,奴才等不到张太医的药,绝对不给爷您松绑,只要一离开这寒冰床,您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司徒琰想了想,这里到陆府要半个时辰,平日里不觉得远,如果离了这床,怕是真难忍受这份痛苦。 “好,这次听你的,那就再等等。” 张琮回来,手里多了一个木盒,盒里是漆黑似墨的药膏。 “微臣翻遍了古籍,确定世子爷中的就是藤皮黄。可是这毒草的描述有了,却没有解毒的法子。 微臣仔细研究许久,只能先用毒虫的毒液让您先麻痹知觉,暂时缓解世子的红疹。待明日宫门大开,再去医库找寻方法。” 墨玉一听,伸手拦着,“你这行不行啊!这毒液涂抹上不会更严重吧?” 张棕是宫中最为年轻,确是医术最高的太医,他师承神秘人,出世就替皇上治愈隐晦难疾,这宫中风头无两,被予为张神医。 而私下里,他是司徒琰莫逆之交,是他安插在皇帝身边的人。 如果陆贞贞在这里,会发现,这个张棕即是她前世的恩人,那个在冷宫当中给了她许多关照,教会她切脉的张太医。 张棕沉吟许久,断然道:“皮肤完好无损处,应是无碍,毒虫血有麻木神智功效,能暂缓奇痒,只是抓破的地方的确不宜上药,毒上加毒,会让世子二次中毒。” 司徒琰想到小丫头的狠心,一刻都不想等了,“上药,本殿要立即找下毒人报仇。” 墨玉还在迟疑,司徒琰只拉长了尾音哼了一声,二人立即拿来药匙,将漆黑如墨的药液涂到他身上了。 除了个别破损之处不上,司徒琰瞬间成了一个“泥人”,而他本人在感受不到啃噬心脉的奇痒后,终于可以缓一口气。 墨玉小心翼翼道:“爷,您脸上的可还忍得住?” 司徒琰勾起的手指躯了躯,最后拿起面具戴上,“这一点小伤也想难倒我。” 然而,他而开寒冰室,就忍不住想挠动脸上的伤口,几次他都将这份痛苦化做报复的狠心,生生忍下。 偌大宁静的陆府,早已陷入沉睡,陆贞贞知道明日一早会有一场大戏要唱,必须养足精神和这些人周旋。 她人睡得好好的,忽然觉得周身有一个热得烫人的暖炉炙烤着她,让她在熟睡之时都忍不住口干舌燥。 “红绸,茶。”她呓语出声,人也醒了,意识猛地清醒,才发觉不对。 原本宽敞的罗帐内,多了一个漆黑的身影,那人不但不要脸的爬上她的床,此时还一只手臂横亘在她胸前。 “滚开!”陆贞贞抬脚就踹,可身边的男人动都未动半分。 “好痛。”司徒琰呓语一声,一个翻身,将刚刚坐起的陆贞贞又给扑倒。这一次,陆贞贞清楚感觉到男人的体温高得不正常,很烫,还有一股刺鼻的难闻味。 而他雪白的亵衣下,所露出的皮肤都涂抹着一层腥臭的黑色东西,黑色下有浮起密集的疙疙瘩瘩。 藤皮黄这么厉害? 她只是想小小教训一下这人,让他失几天味觉,再变得倦怠乏力一些,可现在的症状看起来,应是那药融血了。 她掰开司徒琰的手,恰巧看到他食指上的伤,愤愤地骂了一句,“活该!” 陆贞贞推他不动,又不能叫丫鬟进来,因为这会,这个该死的男人竟然将仅有的亵衣也扯开了。 “无耻,你快醒醒。” 陆贞贞被他紧紧圈在怀中,感受着男人身上过高的体温,脸颊不知不觉间也烧了起来。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小丫头,相反,她骨子里是一个什么都懂的女子。 这人虽然一直戴着面具,性格让人厌恶的经常牙痒,可不得不承认,这人的身材实在太好,完美的比例,紧致的肌肤,线条完美到极致的地步。 陆贞贞觉得,再这样下去,就算她心如止水,也受不住这样的诱惑,人推不动,她就上脚,可才踹两下,下身也被禁锢住。 “百晓生,你别装睡,否则我废了你。” 司徒琰嘴角上翘,将身子再次翻得多一些,将人搂得更紧了。 “好疼,好痒,让我抱抱。”他本是来报复小丫头的,可是人入怀,那难忍的痛苦竟然消减。 似是小丫头的体香有治愈的本事,不管如何,让他疲倦的神经得到放松,就那样睡了过去。 陆贞贞被他禁锢着,挣脱不开,也跑不掉,生生睁了一夜的眼,几乎近天明才睡去。 司徒琰感受到怀里的小人终于放松下来,翻了个身,也睡了过去。 五更天,院中有丫鬟走路的动静,陆贞贞猛地惊醒,侧头,就看到男人庞大的身子躺在身侧,陆贞贞只觉得血液逆流,全部倒灌到脸上。 陆贞贞胸膛起伏,四下找寻趁手的利器,她要把这人宰了。 还没翻到可用之物,外面响起敲门声,“小姐,奴婢准备了热水,您醒了吗?”是红裳! 陆贞贞一个激灵,她想起来了,因为陆轻柔的事,她昨夜刻意吩咐让红裳早半个时辰来叫醒她,她要一大早过去陪祖母用早膳。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这死男人还睡着,要是让红裳看到,她就这样和陌生的男人睡了一晚,真是死都不值得同情了。” 陆贞贞向床下爬,想着怎么把这事搪塞过去,可是才一动,就发现不对,她怎么上怎么这么多黑色的东西? 第62章 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陆贞贞居高临下地骑坐在司徒琰身前,伸着双手对着他脖子,就想把他掐死算了。 然而,这时门又响了,“三小姐,奴婢进来了?” 门“吱呀”一声,屏风后面出现红裳一身石榴裙。 这丫头,说进来就进来,这是以为她还在睡着,进来叫她啊! 不行,那岂不是将床上的一切都看了去。 她心下一急,一个荒神 直接没坐住,差点砸在司徒琰身上。 “该死的,我真是上辈子欠你。” 做什么都来不及了,只能用被子先将人藏起来,不然让她们知道自己这个主子这般放浪,闺房里藏了男人,真是死一百次也解释不清楚了。 陆贞贞一边扯着被角往人脸上盖,一边胡乱下床给自己找衣服。 心中还不时的抱怨着,自己怎么就睡着了? 现在好,天都亮了,这可怎么办? 她越心急,越出事,这被子才扯好,那边被子下的人可能是难受,长臂一划,整个上半身又露了出来。 陆贞贞都想哭了,这人咋那么不省心啊!就这样掐死吧,可那边红裳将铜盆落在架上,已经过来叫人。 “小姐,水备好了,您醒了吗?” 陆贞贞见要藏不住了,灵机一动,一个翻身又滚躺好。 殊不知,她起身的时候,司徒琰就已经醒了,他假寐躺在那,就是想知道小丫头的心思。 甚至他心中还有一点小得意,如果有一天知道他就是她的未婚夫,而且两人早已经同床共枕,那张口腹蜜剑的小嘴里,还说得出退婚的话不。 要是她还敢说,就拿今早的事,好好威胁一下她。 司徒琰假寐的嘴角止都止不住的挑着,身上的那些痛痒似是都舒服了一样。 红裳莲步轻移到床前,就看到青烟帐帘下,忽然探出一张小脑袋。 陆贞贞假装呓语才醒,轻轻撩开帷幔一角,眯着眼对经裳道:“啊,这么早就天亮了吗?” 她一边拿手揉搓着眼睛,一边向额头上糊撸一把,竟然摸到一手的汗。 “三小姐,您怎么出了这些的汗?可是被子厚了?”红裳关切地就要过来查看三小姐是不是病了。 陆贞贞小手死死扯着纱幔,拼命地用身子挡着后面的人影。 “啊!我出汗了。好像,好像是好热啊。” “快要奴婢看看,是不是小姐的被子太厚了?还是您身子哪里不舒服?” 陆贞贞不停地向后躲着,“要不这样吧,劳烦好姐姐,替我准备一桶热水,我想沐浴了,这全身汗津津的,难受的紧。” 司徒琰侧着身子,看热闹般瞧着。 红裳不疑有他,伸手去挂帘子的动作就停下来,“回头奴婢再去库房找找,看看还有合适的丝被没有,这些个奴才太不上心了。” 红裳又退了出去,只几句话的功夫,陆贞贞感觉自己已经脱力了。 再躺回去,想到身后倒霉的男人,她一个翻身坐起,伸手就去摇人。 “起来,你快点起来,趁着没有人看到,你赶紧走啊!” 司徒琰来就是报复小丫头的,他怎么可能醒?干脆一个翻身,顺便发出痛苦的哼唧声。 “冷,好冷!”说着拿被子将自己裹得一个严严实实。 陆贞贞气节,咬牙切齿道:“病了,是吧?好,那就病得更彻底一些。” 敢赖在她床上不走,欺负她一晚上还不够,行,可以。反正这床也脏了,这狗男人睡过的被褥、床榻她都不想要了。 陆贞贞迅猛翻身下床,床头盆架上的水盆还在,她端起就回走,赤着一双小脚丫,抬腿用脚就把床幔给勾了起来。 陆贞贞生来软骨,身段柔软,做这样的动作丝毫不费力,然而下一秒她就哭了。 “赖着不走,怎么叫都不起来是吧?那就去死……”吧! 她话都没说完,那盆水才被举起来,她那只柔白的小脚丫就被人紧紧握住。只觉得一个站立不稳,身子被人向后推了一下。 “啊…” 哗啦一声,连盆带水全洒了,陆贞贞呆坐在地上,屁股快摔成八瓣了,一身的洗脸水,头发上还挂着花瓣,身上只着亵衣的衣衫全部湿透。 半透半诱惑地显露出里面嫩粉色的肚兜,司徒琰邪眸看过去,立即有了冲动,当下紧紧闭上眼睛,一个翻身冷冰冰道。 “滚开,这里不用伺候。” “……啥?”陆贞贞坐在地上,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她呵呵两声,盯着床上的男人,“你给我起来,谁要伺候你?” 司徒琰知道,再装就假了,干脆坐起来,用眼上上下下打量着,“哦,本殿想起来了,昨夜我这身子起了一身的疹子,想到你会医术,就来找你。可你这是做什么?要勾引我?” 陆贞贞觉得撞上无赖,想好好活着就是最大的难事,那就鱼死网破吧!陆贞贞真的是撞上这人,所有冷静都能消失殆尽。 “是啊,公子美如夜叉,俊如阎罗,我真想好好勾搭勾搭啊!”她捡起地上的盆子,干脆就往男人头上砸,“我不打死你,都对不起我自己。” 司徒琰的身手哪能让她碰到,可他就是躺着不动,只轻轻的扯开一半衣衫,露出里面精致的胸膛,陆贞贞立即就红了脸,瞥开了头,将手中盆砸了出去。 “啊!我干什么?” 司徒琰伸手一挡,那盆就飞了出去,偏还特别温柔地哀叹出声,“唉,我这身子骨本就不好,喝了三小姐几次烹煮的茶水才好一些,可昨日莫名就起了风疹,奇痒难耐,我这会受不住痒,挠挠。” 他那挠挠两字,说得好不魅惑,竟然将那么粗鄙的事情说的那般媚态天成,不要脸到极致。 “我又不是大夫,你起了风疹到这来做什么?还做,还做这样……伤风败俗!”陆贞贞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也骂不他,比不要脸,更是比不过他。 只求府上的人都没起来时,把人赶走。 司徒琰动作优雅,看似不经意地将整件亵衣都脱掉了,“唉,那可怎么办呢?我这病是在三小姐这里得的,太医都治不了,给我涂了奇奇怪怪的药膏也只能麻痹皮肤,贞贞,你不会希望我一辈子都这个样子吧?” 陆贞贞自然知道他这是怎么回事,可那皮滕黄是空间给她的毒草,她拿到手时,知道此药的毒性,可不知道怎么治,空间没告诉她啊! 静房那边,同时传来注水声,“三小姐,水备好了。奴婢这就来伺候您。” 第63章 戏耍贞贞 陆贞贞胡噜一把头发,对净房那边喊了一声,“不用了,我这就过去。” 她很怕红裳进来看到不该看的,着急巴火地往净房走,哪知道走的太急了,一脚踹到铜盆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司徒琰当即发出爆笑的声响。 陆贞贞心脏都收紧了,那边红裳问出声,“三小姐,您没事吧?” 她说着往卧房走,两人经过净房门,又撞了个满怀。 “啊!”陆贞贞揉着额头,心中为自己的悲惨默哀,这一大早的,也太倒霉了。 “三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陆贞贞扯谎道:“哦,我起来急了,把你准备的水打翻了,弄了自己一身。” 红裳疑惑地看向门口的水盆,“这么远…”她是丫鬟,秉着心有疑惑,也不拆穿主子的话,只是担忧地多问了一句。 “三小姐,刚刚您可听到男子的笑声?” 陆贞贞老脸一红,快速地退下身上的湿衣服。 “男子?怎么可能,这里是后宅,哪里有男人。” 红裳还是疑惑,“要是红绸姐姐在就好了,她能给小姐守着点门。” 陆贞贞进到水里,这才将刚刚湿了衣服的不适感缓解,“红绸不在?她去哪了?” 陆贞贞还以为这丫头是胆子肥了,又敢背叛自己了。 “奴婢不知道,只知道她出去找您后,在没有回来。” 没回来?昨日百晓生半路将人赶下车,就算回来的比她晚,这人也该回来了啊! 红裳有些为难道:“蛮秀几人也不见了,华缎二人还伤着,一大清早的,奴婢总觉得这院子怪怪的。” “蛮秀还没回来?” 陆贞贞洗不下去了,那么多事堆在一起,她哪还泡得住。 后窗扇忽然掀动了一下,一道人影跑过,净房内二人同时惊叫出声。 “谁?”红掌不放心,跑过去看,只看到黑影在院子里一窜而过,进了竹林。 “小姐,竟然有下人偷看,看奴才不把人抓住,扒了他皮。”红裳丢下手中的水舀子就追了出去。 陆贞贞拿起一旁的亵衣准备往身上套,珠帘哗啦一声脆响,男人迈步跨了进来。 “贞贞还真是没有良心,我身上都难受这样了,媳妇洗澡也不叫我,为夫好伤心啊!” 陆贞贞尖叫,“啊,你滚开,谁是你媳妇,滚开啊!” 司徒琰摇头,“不行,我这满身黏稠,一身奇痒,我难受的紧,要立刻洗澡。” 陆贞贞现在想起也起不来,想跑也跑不掉,手捂着胸口躲在水里一动不敢动。 司徒琰本就光着上半身,这会耍起无赖来也没有顾及,长腿一迈就进了浴桶。 不大的浴桶因为多坐进来一人,水不断的往外溢。 陆贞贞当即觉得水温都拔高起来,她实在受不得男人这般,伸开腿就踹,“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滚。” 司徒琰也不好受,他身上的疹子碰不得热水,这么一泡,那痒钻心的难受。 他干脆抓住陆贞贞的脚,死死的握着,企图用这份旖旎缓解内心的痛苦。 “贞贞可是半点不懂得心疼人,我这般难受还不是因为你,我在你这里中毒,你怎么可以不管我。” 陆贞贞不知道他难受,只以为他要毁了自己,心中对自己招惹了这么一个瘟神后悔不已。 “我给你治,我治好你,你走,走啊!”陆贞贞干脆哭了出来。 司徒琰原本戏谑的表情忽然就严肃了下来,他一边心疼陆贞贞,一边松了手。 “看来这毒果然是你下的。”他莫名两可地丢下这么一句话,听不出情绪,人就离开了浴桶。 陆贞贞似全身脱力,跌坐在浴桶里。她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先去这人欺负她,是为了好玩。 现在确定了这毒是她下的,一定不会这样放过自己。 她给自己擦了身子,快速换了衣衫,屋中有男人,她也等不得红裳回来伺候。 她头发还湿着,准备进屋再换一块棉布,就看到百晓生大喇喇地坐在床边,长腿阔坐,拍着床橼。 “过来,替本殿上药。” 陆贞贞发现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头发也擦拭过了。 这里可是她的闺房,他的欢喜衣物哪来的?看来不是有人伺候,就是有内应。 想通这人就是来折磨她的,陆贞贞也不又叫又喊了。 “你不是有人伺候,自己上。” 陆贞贞干脆坐到梳妆镜前擦起头发,心中盘算着,要怎么样把人打发走。 “你既然有药,还赖在我这里,不怕我继续下毒?” 司徒琰看着她那张比自己还多变的小脸,现在房内的情形,就好像他们早已经大婚,她是自己的娘子,坐在梳妆镜前,为自己装扮。 他看着陆贞贞的面容不由得柔和下来,只是语气依旧坚决。“过来,给我上药。” 陆贞贞见他答非所问,扭过身子继续上药,司徒琰扯了扯嘴角,好整以暇地坐在那等着。 陆贞贞满脑子里都是要如何将人赶走,连红裳进来都不知道。 只听哐啷一声,惊呆在原地,因为太过震惊,把一旁的烛台撞倒,“三,三小姐……” 她伸手指着百晓生,脸色比见了鬼还可怕。 陆贞贞手上的梳子一个没拿稳,也掉倒了地上。 “红裳,你听我解释。” 司徒琰依旧冷静地道:“解释什么?昨夜又不是没有见过,我就宿在这,这些丫头早晚会知道。” “百晓生……你!” “上药,否则下一个知道的就是全府。” 陆贞贞被他逼得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如果不是身负大仇,一样没报,她想就此一死两宽,也不会被人逼迫到这个地步。 红裳看出小姐的被逼迫,也晓得这事不能让人知道,干脆跪下道。 “奴婢什么都不会说出去,要奴婢伺候这位公子上药吧!” 她说完,就准备动手,司徒琰重重哼了一声。 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可是她们似乎都明白了他这一哼的意思。 陆贞贞心口犯冷,痛苦万分,却还是一步步走到近前。 “红裳,你去准备早饭,出去吧!” 红裳摇头,“小姐,奴婢不能出去。” 陆贞贞心如死灰,如果不是还有仇恨支着,她已经没有气力说话。 “没事,去吧!”有事也晚了,昨夜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她闭了闭眼,转而压下心中不平,声音恢复平静道。 “公子的药,治标不治本,不如我替你重新研制吧。” 司徒琰轻笑,“可我现在就痒的难受,上完药再研制。” 陆贞贞袖子下的手死紧捏了捏,最后不得不妥协,“好…” 第64章 医者眼中无男女 陆贞贞的拿起那瓶不知道多少毒虫血混合的药水,准备找个木棒,司徒琰又开口了,“用手涂抹。” “你……” 司徒琰侧头看她,眼神让人莫名不清,陆贞贞怕他这人狠起来做出自己承受不起的事情,忍下一切不甘,将手指伸进瓷瓶。 “百公子,既然你知道连太医都解不了你身上的毒,就该清楚,也许只有我能给你解,你还这样折腾我,就不怕我永远不管你吗?” 司徒琰在感受到她人靠近时,身子就不住的收紧了,那份紧张原于小丫头身上那莫名的体香让他向往。 他想将人揽在怀里,贪婪吸允,可他不能,他虽然一直在欺负小丫头,却不想她恨他。 可那冰凉的手指压在他肌肤上时,原本镇定的心神一荡,不自觉地收紧了拳头。 为了不让自己混蛋,他找话题道:“你一直说男女授受不亲,现在看来,你只能嫁我了。”他声音中带着戏虐和得意,还时不时地去看陆贞贞那粉嫩如樱的嘴唇。 怎么办,好想咬一口尝尝,是不是如自己想的那般,又软又甜?想着想着,他那眼睛就盯出了神。 陆贞贞见他眼神不对,手指用力在他皮疹上戳了一下,司徒琰吃痛,嘶了一声。 陆贞贞自己也不好受,她手指碰到药液的地方都有刺刺的痛感,随后没多久那痛感又变成肿胀的麻木感来。现在她的手指已经不能灵活伸动,麻木的像根棍子一样,不是自己的了。 她心中有气,嘴上也不饶人。 “我为你上药,也会为你你研制解药,那么我就是医者。医者眼中无男女,所以没有男女授受不亲一说,更没有会嫁你一说。” 司徒琰猛地抓住她的皓腕,那纤细的手腕只要他稍一用力,就能折断,可他揉捏在手上,又好舍不得。 “你的意思是,换做一个男人脱成这样在你面前,你也会治?” 陆贞贞木着一张小脸,气死人不偿命道:“对,如果那个人用卑鄙不堪的手段来逼迫我,我会。” 司徒琰气恼的松手,这丫头怎么那么倔,顺着他说一句话就那么难? 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到几日后来参加陆老太太的寿宴情景了。他到要看看,小丫头看到他的脸是否还能如此心如止水、淡定如常。 他气恼地闹腾道:“我要喝茶。” 陆贞贞冷冰冰回他,“时辰尚早,没有备水。” “本殿早起就是要喝茶,你现在就去给我煮茶。” 司徒琰挺直着身子,拿眼看陆贞贞,等着看她咬牙切齿。 结果,下一秒,他手中多了一物,陆贞贞端端正正,毫无情绪波澜地在他面前福了一礼,“那就劳烦公子自己擦药,我这就去煮茶。” 司徒琰胸膛起伏,拿着药生气,“后背我怎么涂,你去煮茶也要将我后背的药涂了吧!” “对不起,我只有两只手,忙不过来那么多事。”陆贞贞走得贼快,这男人危险性太强了,能离多远是多远才好。 很快,红裳端着托盘回来,将早上用的一应吃食摆在桌上,看到小姐不在房内,还惊讶了一下。她用最快的速度,做了最简单的吃食就回来,怕的就是三小姐会吃亏。 她见无人,疑声问,“那个,公子。我家小姐呢?” 司徒琰瞥了红裳一眼,没有理睬。 红裳已经十八了,再过两年就到了出府的年纪,她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身子,还孤男寡女相处在一室,她立即想到了不该想的事情。 她拿眼偷偷打量男人,这人虽然戴着半张脸的面具,可是那张露出的嘴唇和下巴,说不出的精致完美。 她在心中暗忖,这个公子有如此好的皮囊,还不知那张面具下是怎样一张精致妖孽的脸,他在小姐的闺房如此随便,不知…… 她见陆贞贞还没有回来的意思,莲步轻移,扭动腰肢上前,“公子,既然您上药不方便,要不要奴婢伺候?” 红裳自认为自己长得也算是小家碧玉,虽不及三小姐国色天香,也算是清秀佳人,她扭捏着身姿,拿捏着动作去拿药,想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露在这男人面前。 司徒琰平生最讨厌的就是主动上前狐媚他的女人,之所以喜欢整日戴着面具就有其中一个原因。 看到红裳如此示好,他挑唇轻笑,“你到是个识趣的丫头,比你家小姐可有眼力多了。给你。” 红裳接过药瓶,心中一阵欢喜,眼中的情意当真是遮掩都遮掩不住。她原以为二少爷就是当今京都最帅的公子了。 可眼前的男人只看半张脸,就已让她心驰荡漾。红裳声音颤抖,拿着瓷瓶的手有些慌。 “公子,那奴婢这就伺候您上药了。” 司徒琰抬了抬手,随意应了一句,“好。” “啊!”红裳的激动才起,还没有碰触到公子,她端着好好的药瓶就全洒了。 “公子,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知为何会手臂发麻,这才没有端稳。”她哭哭啼啼想求谅解,可那药性极大,又带着浓郁的腥臭,洒到司徒琰身上,当真是触目惊心,好恶心。 “这么一点小事你都做不好,还打翻了神医替我配的药,你该死!” 红裳一听,哪里还敢卖弄风情,直接吓得噗通一声跪下,“公子,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没抓住,我明明拿得很稳,可是我的手臂忽然就不听使唤了。” “忽然?我看你就是故意想要我的命!”他抽手,就去抽一旁的剑。 红裳吓得直接跌坐在地,惊叫出声,“啊……” 司徒琰平日里看起来温文尔雅,以世子身份示人时,永远平和易亲近。他以百晓生身份示人时,会自带一身痞气,世家公子的纨绔也不及他万一。而他动怒时,刀山血海滚出来的狱堵门门主,杀意三千,让人不敢靠近。 红裳已经怕到不能自己,惨白着一张小脸,一动不敢动,她闭着眼,等着那剑落下,俨然以为,面前的男人一定会杀了她。 陆贞贞提着茶壶进来,恰巧看到此景,立即出声,“做什么?” 红裳似有了主心骨,爬起来就求陆贞贞,“三小姐救我,三小姐救我。” 陆贞贞知道这个男人就是个魔鬼,嗜血嗜杀,可她绝对不允许他动自己的丫鬟。 “你先出去!” 红裳得了大赦,连滚带爬地出了屋子,跑到屋檐下忽然没了力气,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为什么要吓唬我的婢女?”陆贞贞语气不善,大有替自己有人出气的架势。 司徒琰冷哼一声,“你的丫鬟想杀我。”他说着,瞥了一眼自己的胳膊,随后无力向床上一翻。 陆贞贞见到事情不对,心中也是一紧,这人怎么唇角发青,身子抽搐啊? 第65章 装晕 陆贞贞第一念头就是不可能,这人武功有多高,她还不知道。红裳一个丫鬟又不会武功,能对他做什么。 结果她走近一看,发现不对,这人不是中毒了又是什么? “怎么会这样?”她一眼就看到这人手臂处有一道浅浅刮痕,而他那道刮痕上面糊满了刚刚她涂抹的药水。 那药水多霸道,她还不清楚,她不过用手指沾着涂抹了几下,就觉得手指发麻,失了知觉,这要是碰到了伤口,人还不得死? “喂,你没事吧?” 她声音焦急,而司徒琰这会已经开始双眼翻白,身体发寒了。 陆贞贞害怕他就这样死了,不管怎么说,她气归气,可这人不止一次救下她,虽然性子招人讨厌,却是这世间为数不多对她好过的人。 怎么办?怎么办? 忽然,她想到了自己的灵泉,平日里她害怕别人怀疑灵泉的妙用,用连给母亲养身体也要稀释了用,现在人命关天,陆贞贞再不敢想其它,直接从家间当中取了一滴出来,滴入司徒琰嘴里。 其实,这一切都是司徒琰装的,那药之所以会全总洒到他手臂处,是他点了红裳的麻穴,故意而为。 他讨厌别有用心的女子靠近,又怎么会允许一个丫鬟碰触他。 而他臂上的伤是真的,那黑色的药液却早被他擦掉,淋了稍许的墨汁而以。 看到小丫头焦急,他心中熨烫的很,小丫头果然还是在乎他的,也不枉费他多次相救,将这小人放在心上。 如此看来,陆贞贞也不是全然没有心,只是她缺失别人的在乎,应是自幼无人疼爱在意的原因造成的。 他看透了小丫头的冷硬,无非是自己的保护色后,便不再纠结。但是他的小丫头竟然敢对他下毒,那这惩罚自然是还要继续的。 司徒琰的嘴巴这时被撬开,一股浓郁的清香入喉,说也奇怪,那滴液体才入喉,他因为起疹发热的身体不适感瞬间就消失了。 连日的奔波与劳累,加上发热带来的疲倦感也随之消失,是一种久违的舒爽,舒服的忍不住让人想哼。 “恩……” “百晓生,百晓生?”陆贞贞见他有了反应,忍不住担忧地唤他名字。 她也不知灵泉到底能不能救中毒已深将死之人,心急乱了方寸。其实她这会要是号脉一下,就知道这人一直在骗她,坏得要死。 司徒琰耳畔是全是陆贞贞关切与焦急的声音,那种被甜蜜填满的幸福感,让他好想将人就这样搂在怀里好好亲上一亲。 但他知道,如果那样,以小丫头的精明会识破他的骗局,司徒琰生生将心中那份旖旎压下,想着来日方常。 他细细品尝嘴里的味道,那是一种回味无穷的甘甜,比这世间最好喝的泉水还要好美味,主要是那滴液体效果太让他震撼。 小丫头果然有秘密,这比给他喝的茶水不知好喝多少倍。 之前那茶就让他欲罢不能,又不惜用大价钱换取她的药液,可和今日的比起来,都差着太多。 他知道这是小丫头的秘密,所以他并不想一探到底,反而换来了深深的担忧。丫头有这样的神奇的东西,如果让外人知道,定能给她引来杀身之祸,他心中忽然升起无限的担忧来。 “恩……”他长长吐了一口气,假装转醒。 陆贞贞见他醒了,长长吁一口气,将焦急之色收敛好,再次保持开安全的距离,在床前看着他。 司徒琰醒转,假装什么都不清楚。 他捂着额头道,“我记得我中毒了,是你救了我?” 陆贞贞不想让人知道灵泉的事,心虚别开头,“我什么也没做,是你记错了吧!” 司徒琰心中好笑,小丫头还是太嫩,这般嘴硬到是更想逗她了,他支起身子往外探,故意拉近两人距离。 “可是,你的丫鬟打翻了我的药,恰巧我手臂上有伤。那药虽然能止痒,却是不能碰触伤口的。你会医术,应当特别清楚。唉,我现在还是难受、恶心,全身无力,我是不是要死了?” 他说着,往床上一躺,一副耍赖到底的样子,躺在陆贞贞睡过的枕头上,闻着那枕头上的残香,忍不住还蹭了蹭,看得陆贞贞忍不住翻白眼。 这人,真是到什么时候都不忘记表现他那副孟浪的性子。 陆贞贞最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如果真像你说的又中了毒,以你那毒药的烈性,那你应该已经死了,别想讹我,我可没钱赔你。” “哈……”司徒琰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小丫头实在太可爱了,怎么办,他越来越喜欢。 他干脆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小丫头,将小人直接逼靠在床掾前。强势地将人圈在自己的须臾方寸之间。 司徒琰用调戏的口吻,将脸对着小丫头,“之前,我身上起的这些疹子奇痒难耐,尤其我这面具下抓破的地方,痒入骨髓,需要我时时刻刻用内力抵御那份难奈。可我这会觉得,它们没有那么难受了。小丫头,你给我吃了什么?” 陆贞贞心中警铃大作,她果然大意了,竟然让这人起了疑,她想死咬着秘密不承认,可以今日这事不给个说法,看来是转圜不过去的。 司徒琰这样逼迫她,也是想要小丫头警醒一点,那样神奇的东西,绝对不能再这样展露给别人。 陆贞贞被他压在床柱上,左右逃不得,知道自己不给出一个交代,绝对没有逃过的可能,她犹豫了一下道。 “我之前说过我师父给我一种药液,你也知道,我们每月逢十交易,这药我研制出来还没有给你,我正好拿来试着给你喝了,所以你就好了。” 司徒琰轻笑,慢慢收拢自己的衣袍,将半敞的衣襟系好,坐在早餐桌前。 “之前还说你的丫鬟没有害我,这会是承认了我中过毒,你也帮我解过毒了。”他看着一桌简单的早饭,不由得皱眉。清粥小菜,白馒头,相府的吃食这么简朴的? 陆贞贞在他离开时却是重重喘了一口气,天知道这男人的压迫感有多强,他这样近距离的贴着自己,她觉得心口那里跳得都不像她自己了。 她捂着胸口,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走到司徒琰身旁,将手中的白玉瓶放到桌上。 “给你,刚刚我出去煮茶时,给你调得解毒膏。”陆贞贞其实并不想拿出来,因为她不知灵泉对那皮藤黄是否有用。这会见的确有效,那自己调的药膏应当能用,因为原本空荡的货架上,忽然出现在颗新鲜的芦荟。 芦荟有消炎止痒平疤的做用,治皮肤病有奇效。 所以,她就将芦荟剥皮捣碎,加了灵液装进瓷瓶里。 司徒琰拿过那药瓶,打开来看了一眼,里面是透明带着淡绿色的一种粘稠液体,带着一点苦涩的清香味。 他看了一眼,又放回桌上了。 “我饿了,全身无力,手臂抬不起来,你喂我。” “……啥?”陆贞贞石化在原地,她不是听错了吧? 第66章 伺候本殿 “你说什么?” 陆贞贞掏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人刚刚还用两手圈着她,强迫她承认红裳下毒一事,现在竟然舔着脸让她喂,咋那么不要脸呢? 司徒琰面不红,脸不臊地端坐着,“伺候本殿用膳,先用粥吧!” 陆贞贞嘴抽抽,气得坐在一边,端起碗就准备吃,她心中想的是,爱吃不吃,饿死该他什么事。 下一秒,她肩头一沉,端着的碗差点翻了,“你干什么?” 司徒琰的大脑袋稳稳地躺在她肩膀上,“我饿了,没力气。反正我吃不了饭,就坐这。” 陆贞贞想不理他,司徒琰又道:“想来,一会你的小院会很热闹吧,等那些人来看你热闹时,正好看到房中有个男人,应该会让某些人很称心如意吧!” 陆贞贞手抖了一下,她一早上被这人折腾的,差点忘记昨天柳云枝与陆轻柔合谋害她的事了。这些人一早定然会来找她茬,自己没被管家祸害,看到这货在,自己的名声也完了。 她放下碗,换上一副甜甜的笑容,“百公子,可是我伺候你用完早膳,你就走?” 司徒琰对着那咸菜努嘴,“那个黑锵锵的东西是什么,我不吃,让外面那个犯事的丫鬟再准备点可口的小菜。”他想了想,“就水煮花生拌芹菜好了。” 陆贞贞嘴角抽抽,“不行,那菜耗时间,跟本来不及,你凑合吃不行吗?” 红裳在外面忙道:“奴婢去厨房看看,也许能从老夫人那里匀一些小菜过来。” 陆贞贞瞪了身边男人一眼,“没事别吓唬我的人,想要从祖母那匀口吃的,可是要使银子的。” “我如此还不是为了你,咱俩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让她死心塌地对你,不好吗?” 陆贞贞白了他一眼,小声道:“用不着。” 司徒琰指着面前的碗,“我要吃粥,喂我。”他刚刚喝了灵泉,这会饥肠辘辘,胃口极好。 陆贞贞拿勺子舀了一口粥塞他嘴里,心里咒骂着,噎死你。 她动作粗鲁,嘴上却笑得甜,“好吃吗?”说着又快速舀了一大勺,想着再喂他一嘴,这一碗也就十来下就完事,快点打发了。 司徒琰却是一把将她的手抓住,细嚼慢咽后才握着她的手,顺势又吃了一口,“喂人吃东西,怎么可以这么粗鲁,将来我们的孩子要是被你这样喂,噎到该怎么办?” “啪嗒”勺子掉到地上了,陆贞贞简直被这货的话惊得五雷轰顶了。 “你,你还可以更无耻吗?” 司徒琰从她碗里拿出勺子,轻轻塞到她手上,在她耳边细语,“我们昨夜就同床共枕了,有孩子也是早晚的事,不是吗?” 陆贞贞尖叫着捂上耳朵,“啊,你滚滚滚!” 司徒琰却是大笑的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端起桌上的碗一个转身,便离开了餐桌。陆贞贞恨恨地擦了一把脸,准备扬手打人,就看到门口呼呼啦啦闯进一群人。 “陆贞贞……你怎么在?”柳云枝因为太过震惊与意外,把心里话都喊了出来。 陆老太太推开柳氏,看到房中一身亵衣,精神饱满,神色轻松,一副早起准备用早膳的孙女,恨恨地瞪了一眼柳氏。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贞贞昨夜与管家私奔吗?你言之凿凿,有鼻子有眼的还说她和管家私通合谋骗你的银子。现在人就在眼前,你怎么说?” 陆贞贞四下偷偷找百晓生,发现这人就像是原地消失一般,连他用过的碗筷都不见了,心下稍定,平息这些人突然闯进来的慌乱后,委委屈屈地唤了一声。 “祖母,您说的是什么意思?是有人说我与人私奔了吗?我为什么要那样做?”她想挤出两滴眼泪,可又哭不出来,便在自己腰间狠狠掐了一把。 嘶,真疼啊! 眼泪瞬间扑簌簌落了下来,坐在房梁上喝粥的某人当下心中一疼。敢让他的小丫头受这样的委屈,柳姨娘是吧,很好,他记住了。 陆老太太狠狠打了柳云枝一个大巴掌,“昨天不过是收了你贪墨的银钱,你就兴风作浪败坏府上小姐的名声,你是想陆府的丫头都嫁不出去,是不是。” 柳云枝也懵了,她是眼睁睁看到陆贞贞被管家背走的,也有人盯着管家带着人出了城,一切都成了定局,此时时间尚早,城门也就才开,人不可能安然回府的啊! 再看陆贞贞,潮湿着一头秀发,虽然还没有梳妆,一看就是早起洗漱过,因为太过心疑,当下问出了口。 “你是怎么回来的?” 陆贞贞勾了唇角,“姨娘这话问得好没道理,我又没离开相府,何来回来一说?” 红裳这会端着小菜回来,看到姨娘、二夫人、三夫人,还有老夫人都在雅竹居,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给众人一一行了礼道:“奴婢不知老夫人和几位夫人过来,没有准备,这就再去小厨房再备些吃食过来。” 陆贞贞叫住她,“红裳,你是祖母赏赐给我的大丫鬟,你和祖母说,我昨夜都做了什么?” 红裳一早得了陆贞贞的解围,心下对三小姐感激,又怎么会出卖三小姐,再陷自己于水火当中。 “昨日奴婢亲自服侍三小姐休息,早五更早起又去厨房要了热水,伺候小姐沐浴。和平日并无二样啊!” 陆贞贞淡淡地看了一眼柳云枝,“姨娘可听清楚了,祖母,我一直在自己小院当中,从未离府,不知姨娘的话是从何而来?” 陆老太太看向柳云枝,“说,谁给你的消息,让你又作妖的?” 柳云枝心中恨及,她不管这贱丫头是怎么回来的,昨夜出府的事,可是被人看得真真的。 “儿媳也是听闻角门的张婆子告知,昨夜三更时分,三小姐与管家一同离府的。” 陆贞贞疑惑一声,“哦?既然昨夜就有人看到我离府,为何姨娘那时候不叫人找寻,如果我真的不在府上,这一夜都过去了,岂不是相府的名声都毁光了?” 陆老太太手中拐杖杵地,砰砰做响,“柳氏,你倒是说说,你这是何意?” 柳云枝不慌不忙,早就心中有准备道:“儿媳也是今早开了院门才得的信,知道信后,立即通知了老夫人。” 陆贞贞嗤笑一声,“那就叫张婆子来问问,府上的嫡小姐要私奔,她既然看到,为何不第一时间叫人追回,非要等一晚再说,问问她是何居心?” 第67章 忘记房中还有一个祖宗 陆老太太注重名声,她一个寒门妇,能有今日的地位,绝对不能让人毁了,跟本不给柳氏辩驳机会,下令道。 “叫守门的婆子过来见我,我要好好问问,既然她守门,是谁给她权利半夜放人出行的。” 柳云枝莫名地手心捏着一把汗,她去看身边的喜嬷嬷,陆贞贞清楚地在她眼中读到一个讯息。 喜嬷嬷在说,银钱给的很足,姨娘放心。 二人心领神会,眼神交流完,柳云枝果然安心不少。 不一会,一个瘦削的婆子被带到众人面前,这一次三夫人许氏学乖了,只站在一旁看热闹,不再向以往那样奉承柳氏。 陆老太太见到人,直接让人跪了,“说,怎么回事?” 一向温婉二夫人陈氏这时开口,“张婆子,你是后院守门的婆子,差使清闲却是要职,你是当真看到了三小姐出府,还是受人指使胡乱诬蔑小姐名声,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 陆贞贞对陈氏的印象并不多,记忆里,这是一个不争不抢,贞静贤淑的女子,二老爷官职不高,二房依仗大房生存,虽生有两子,却从不出头。 没想到今日会替她开口。 张婆子还想信口开河,一抬头看到站在老夫人身后的三夫人,事先编排好的话一下子就堵在了嗓子口,“三,三小姐?” 陆贞贞轻笑,“是啊,我在,嬷嬷说昨夜我与管家出去了,这话何来啊?” 张婆子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指着陆贞贞却看向柳氏,“老奴明明看得真真的……” 柳氏怕她一时犯糊涂说出她还跟了一路的疯话,厉喝一声,“张氏,现在老夫人在问,为何你看到夜半三小姐出府,不立即通传。” 陆贞贞心笑,柳氏现在是想甩锅给下人,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了。 张婆子也不是个傻的,被柳氏一提点,立即改了口,“老奴当时睡得迷迷糊糊,似是听到门有响动,顺窗子看,隐隐约约看到有个人影也没看清楚。早上睡醒了,才想到那不是做梦,一检查,果然锁被人打开了。这可是大事,这才慌慌张张地跑来告诉姨娘,想让姨娘确定一下。因为那人影像三小姐,才会如此一说。没想到是老奴看错了。” 陆贞贞心中冷笑,好一个圆滑的婆子,她这么说,把罪责摘得干干净净,最多就是一个失职罪,罚的例银与柳氏给的比起来,跟本不算什么。 陆贞贞明知她撒谎,却是不急,故意指引着问她,“既然你人都没看清楚,为何又说是我与管家私奔,你这言论又从何说起啊?” 那婆子显然早就有准备,一摸腰间钥匙,举起来给众人看,“婆子是管后宅门锁的,这钥匙从不离身,这钥匙好好的带着,能开锁的就只剩下管家了。既然这人是半夜偷偷出府的,锁又是完好的,老奴自然就想到是管家在帮忙了。管家为什么要帮一个女子夜半出府,那不是私奔是啥?” 陆贞贞冷笑,好个合情合理,这么粗浅的谎言,竟然让她编得还算圆滑。 二夫人又道:“既然没看清楚,就指定是三小姐,你失职在先,毁主子名声在后,如果是嫂嫂在此,知你如此诬蔑贞贞该是多么心痛,我看你这婆子必须重重惩罚才是。” 陆老婆子点头,“老二媳妇说得是,关乎我相府女眷名声,竟让一个下人如此乱说,必须严惩,来呀,拉下去杖刑十大板。” 杖刑虽不是一般的刑罚,十板足以让人皮开肉绽,让张氏闻之变脸。却不是重罚,这种事,理应杖刑后再赶出府,惊醒惩戒众人。从刑罚处理上来看,陆老太太对她这个孙女就不够在乎。 陆贞贞也不难过,陆老太太就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指着她心疼自己,再重活一世也不太可能。 她不急不慢道:“唉,此事虽然我是受害者,可我相信,一个下人,也不敢胡乱诬蔑主子,是吧?” 张氏立即点头,“给老奴十个胆子也不敢诬蔑主子,是老奴看走了眼,还请三小姐求情,饶命啊!” 陆贞贞轻笑,饶命,毁她清誉,与柳氏狼狈为奸害她,还向她求情,当她是泥人,没有脾气的吗? 她转头对陆老婆子道:“祖母,既然她能看错,又真有人动了锁,那出府的人定然与贞贞身形相仿。不如祖母下令查证一下,府上可有婢女偷溜出府,毕竟这不是小事。” 陈氏点头,许氏立即开口道:“我院中可没有人出府,这种毁名声的事,别想诬蔑到我头上。”她可是有女儿的人,这种事毁名声的事比谁都在乎。 陆老太太下令,“来呀,先从我院中查起,主子下人一个不许落,拿花名册一个一个的清点。” 陆贞贞招手,“红裳,快伺候祖母吃茶。”她福了福身子,“孙女今早贪睡,起迟了,还未梳妆,容孙女整理仪态再来陪祖母。” 陆老婆子这会对此事已经不上心了,不是小姐出事,一个丫鬟私逃,抓回来打死就是。她早起还饿着,哪有心思吃茶。 “你收拾收拾再到我院中来,你虽是姑娘家不该插手管这种事,总归是被牵连,要你知道始末也是好的。” 陆贞贞再次一礼,“贞贞一切听从祖母安排。” 陆老婆子喜欢乖巧的,见她懂事,点点头,再次恨恨地看了一眼柳氏,甩了一句,“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样能搅屎的人。” 陆贞贞心中窃笑,搅屎?怕是要不了多会,柳氏自己也要恨死自己今早搅的事非了。 众人陆陆续续出了小院,陈氏回头对着陆贞贞笑了一下,“你才回来,对府上多有不了解。嫂嫂身子又不好,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对婶婶讲。” 陆贞贞福身,“谢谢二婶婶。” 送走所有人,陆贞贞疑惑,为何陈氏忽然对她抛出橄榄枝?前世她也在陆府住了一年才出嫁,那时陈氏可从来没有对她如此礼遇过。 司徒琰翻身下来,将碗往桌上一放,“粥冷了,本殿不吃剩饭。” 陆贞贞扶额,她怎么忘记了房中还有一个祖宗。 “你能飞能跑的,别想再让我伺候你,解毒的药膏也给你了,爱用不用,我现在要洗漱到祖母院去,别来烦我。” 第68章 赠药 司徒琰忽然凑上前,在她耳畔小声道:“你就不想知道,那陈氏为何忽然对你这样好?” 陆贞贞想说,不想。可是她重活回来,一切心思都放在了那几个人身上,对于陈氏这个未知还真的没在意过。 有时候,看似不在意的人,也许会起到决定性做用,于是她问。 “你知道?” 司徒琰大爷似的推了推桌子,“好好的早饭都凉了,以后早上我要吃鸡丝肉粥,鸡丝要入味,米粥要糜烂。馒头要新蒸出来的,小菜要色香味俱全。” 陆贞贞一听就怒了,“你想常住白吃白喝,想得美,滚。” “粗鄙,闺阁女子怎么可以时常将这样难听的话挂在嘴上,这样吧,今日就这样,明日记得按我喜好备餐。至于你那好二婶,可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与世无争之人。昨夜跟随管家马车的人里,就有她的人,所以她是知道你出府的。” “什么?” 这个答案让陆贞贞心中一惊,二婶竟然什么都知道,而她却藏得这样深,她想做什么? “你不用怕,你母亲没儿子,与她的利益不冲突,她不会对你如何。” 陆贞贞一想就明白了,“你是说,她也在打陆府家产的主意?” 司徒琰用陆贞贞的筷子夹了一个花生豆放在嘴里,“不然呢,柳氏私藏银两,暗中霸占财产的事被你闹得人尽皆知,你觉得陈氏会不在乎?” 陆贞贞舀着碗里的粥,一边吃着,一边默默地想,本来她想将母亲搬出来,公开主持“丫鬟”私逃出府一事,这样柳氏发现女儿没了,想偷偷将事按下来,神不知鬼不觉就不可能了。 设计这么一出大戏,不将帷幕落得晚一点,怎么对得起陆轻柔算计自己这么多回。 结果她发现,二婶也是个有野心的,那么谁掌家她就会嫉妒谁,说不定母亲就是她的下一人嫉妒对象。 她才回来,不比柳氏受陆相宠爱多年,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要强得多。 陆府的这点子家底她压根没看上,如果将一半掌家权分给陈氏,有她顶着,柳姨娘和三婶许氏的注意力也会被分出去。 而陈氏得了好处,自然也会记得她的恩情。 陆贞贞想清其中原委,叫红裳给她梳妆,她可没忘记,蛮秀几人还在柳氏那吃苦,她得把人捞回来,再扣柳氏一个苛待婢女的罪名。 她看了一眼依旧慢条斯理的男人,从祖母来时他避开的举动来看,这人其实不会做出真的伤害她的事。 只要顺着他的毛捋,其实很好安抚。 “百公子,我有事要去处理,你随意。” 陆贞贞换上一身天水碧白褶长纱坠地裙从屏风后出来,头上还是那对俏皮的双丫髻,灵动可爱,像一个不染纤尘的精灵,俏皮地对司徒琰眨了眨眼睛。 司徒琰被小丫头这样俏皮对待,心中禁不住盼着小丫头快点长大,又觉得她现在这样很美好,不由得看呆了。 陆贞贞见他盯着自己发呆,不由得瞪了这人一点,真是个色胚,左不过也是一个对她这张脸感兴趣的男人。 肤浅。 司徒琰深情的凝视换来一个大大的白眼,他苦笑一声,将筷子轻轻落下,这顿早餐真是难吃至及。随着房中没了人,墨羽无声来到他身边。 “爷,奴才替您上药!” 司徒琰觉得身上的痒已经不那么难捱了,便不想立即恢复如初。身子好了岂不是没有理由赖在这里。 于是他挥手,“不用。” 他将面具拿下来,自己蘸了少许玉露,只往脸上的伤患处擦了一点,轻轻凉凉的,瞬间有滋滋的凉爽钻入皮肤里,将脸上一直火辣辣的奇痒感瞬间压住。 总觉得那份舒爽已经滋养到了心里一般,就好像陆贞贞的那双小手在轻轻替他上药一样。 “爷……” 墨玉见主子只擦了一下,就闭上了眼睛,一时有些懵。 “爷,这药是不是有问题,不然还是用张太医的药吧,再给您擦坏了。” 墨玉上来就抢,司徒琰反手躲过,“你下去吧,最近我就住在这,探查帐本和布防图的事情,你多上心。” 另一边,几房人已然齐聚慈安堂,陆贞贞一进来,许氏就撇了一下嘴角。 “哎呦,大嫂如今还这般端着架子,府上这么大的事也不出来主持,这掌家权拿的还真是轻松。” 许氏的酸气都快溢出房外了,任谁都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 陆贞贞垂眸敛目乖巧地给众人行礼,“贞贞给祖母请安,给众位婶婶请安。母亲那边早起咳疾微犯,怕将病气过了众位,这才没来。不过身体已日见大安了。” “不舒服就养着吧,这么多年一直病歪歪的,也没指望她能出来做什么。”陆老太太讽刺道,不喜之意很是明显。 陆贞贞没有做声,反而是用眼看二婶,一副小女儿好奇的样子,“二婶婶,可查出来府上谁昨夜出府了?” 陈氏摇头,“周嬷嬷带着人各院在查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 陆贞贞乖巧地点了点头,立在老太太身边,随后小声道:“孙女早起煮了茶水叫丫鬟带来了,不如孙女伺候长辈们一边吃茶一边等着吧。” 周嬷嬷不在,白鹭有眼力地接过茶壶,“一直听闻三小姐的茶艺了得,煮出来的茶喝了,身子里的毛孔都在唱歌,老夫人也最是喜欢三小姐的茶了。” 老太太此时不由得点了点头,“恩,三丫头的茶的确不错,上次你送祖母的茶喝没了,如果还有,记得再送过来一些。” 陆贞贞的茶有的是,无论什么茶,只要她拿灵泉水的蒸汽熏上一熏,那茶立即能变成同等茶中的顶尖上品。 味道唇齿留香,让人喝了神清气爽,可一整日精神奕奕,老太太上了年纪,总觉得眼皮发沉,睡又睡不着,自从喝了陆贞贞的茶,人也精神了,不但困倦感消失,也有了闲心,似年轻了十岁一般。 如此,她自然惦记着那茶。 陆贞贞来到老太太面前,亲自将茶端给她,“不瞒祖母,贞贞想开一家茶叶铺子,已经让父亲寻铺面位置了,今日这茶是我才煮的雨前龙井,您尝尝可合胃口?” 许氏撇嘴,一边讥讽,一边将茶往唇边凑,“一个乡下长大的毛丫头,会伺候什么茶,还开铺子,有那钱砸还不如给我。” 她声音不小,讥讽完品了一口茶,想再喷两句,结果后面的话都噎住了。 第69章 收回铺子 陆老太太喝了那茶,越发觉得可心合意,可是一提寻铺子做生意,她就想到自己手中捏着那五间铺子还没归还。 虽说长子要了一次,她也应了,可那些契据还捏在她手中。 她砸吗了一下嘴,唇中的回甘香甜醇厚,这样的好茶世间难寻,小丫头有这手艺,倒是随了她那病秧子娘,生了一双会赚钱的手。 “三丫头,你想开铺子,祖母也不拦你,有正经事做,比无事自怜哀叹好许多。就是你这茶源在何处,可谈出眉目了?” 陆贞贞摇头,“孙女只是从小茶商那买了一点散茶,回来自己再处理了一下,自觉得我这手艺不错,才萌生了做生意的想法,还等父亲和祖母首肯,才敢做生意。” 许氏喝了那茶后,心中越发酸得厉害了,不说三小姐的相貌,就这一手煮茶的手艺,哪个男人娶回去能舍得下,将来的日子妥妥的好过不得了。 要是再会赚钱,人生也不要太完美了。 她心一发酸,言语就刻薄起来,“三丫头话说得容易,你就长了一双手,开了铺子,没有个千百斤的茶叶,能支起一间铺子?做生意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陆贞贞也不急,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今日本来要送到母亲院中的茶水,今日的茶她多加了一点灵泉,的确好喝的更多了,可惜给了这群白眼狼喝,浪费了。 “祖母,您说孙女这茶,一两卖一金,可有贵人舍得买?” 老夫人听了,立即在心中沉吟,如果是自己会不会舍得出一金买这茶,心中的答案是舍得,喝过陆贞贞煮过的茶,她根本离不得,一日不喝,通身难受,那种舒爽的滋味哪是有钱能求得的。 许氏在一旁却炸了,“一金?你怎么不去抢?卖那么贵,我看你还是打消了开铺子的主意吧。” 陈氏却是盯着手中已空的茶碗出神,更是不由得心生震惊,“这茶看叶看色都不是最上等的龙井,可贞贞煮出来,竟让我觉得与十年前,先皇出寻杭州,家父集百家茶商才得的那一钱龙井都要味美。” 她眼中露出激动之色,“贞贞,二婶已经十几年没有尝过这等上等茶香,这茶当真是你煮出来的?” 陆贞贞点头。 “二婶如若喜欢,我那里还有一些,回头给二婶送去。” 陈氏既然品出这茶的好,就不好意思占这种便宜,她一连激动地摆手,“不不不,二婶不是这个意思,二婶想说,如果贞贞要开铺子,二婶可否入股?” 陆贞贞嘴角抽抽,这个陈氏不愧是商贾人家出身的小姐,还真是看得清商机,比许氏这个小吏出身,自许清高,却是傻袍子的人强多了。 “二婶,贞贞现在连铺子都没有,一切还只是计划。”她平躺都能看到钱的生意,干嘛要分别人机会。 老太太也看出商机,放下茶碗咳了一声,“贞贞啊,上次你父亲和祖母提还你母亲铺面一事,祖母仔细想过了,祖母老了,精力不够,与其放在祖母手中亏损,不如让你们捣鼓试试,兴许真的能起死回生。” 陆贞贞眼前一亮,真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啊,老太太就这样准备还她铺子了? 陆老太太轻咳一声,“祖母年纪大了,那铺子收回去你要好好做,之前你答应的事?” 陆贞贞立即笑着给老太太又倒了一碗茶,“上次答应祖母,盈余的十分之一孝敬祖母,这个贞贞不会忘记的。贞贞保证祖母每个月收到的钱是现在的翻倍。” 许氏一听,什么,老太太要还铺子!那怎么行。如果不还,老太太有一天归西,那就是家产,可以三房平分。还回大房,他们三房还有什么? 许氏立即不干了,“母亲,您还真相信贞贞的话啊,她煮的茶再好,一个闺阁女子也不可能抛头露面去煮茶,最后还不是满大街的普通货色,别卖不出去,反而亏损了租金。” 陆贞贞对这个许氏已经厌烦到极点,柳氏从头到尾都没有吭一声,倒是她一直在和自己做对,看来先将三房赶出府才是正事。 “三婶婶,凭空想象,不切实际,的确赚不到钱。可我的茶连出身茶商世家的二婶都称赞不已,我一钱茶一金,只供贵人采买,只做京都最有头脸人的生意,您还觉得我打理不来吗?” 老太太已经看到那钱飞进她的匣子了,当下拍板,“这事就这么定了,贞贞你立个字据,承诺将盈余的百分之十给祖母。既然你的茶铺都能支起来,祖母这里的用渡你不会落下吧?” 陆贞贞点头,知道老太太不要脸,这点心里准备她早就猜到了,至于送来多少茶叶,等她铺子收回来了,还不是她自己说了算。 老太太想了想,又道:“你毕竟还小,你母亲又是个病秧子,你也没做过生意,账房先生还用现在的,祖母也放心,账房那里就不要换人了吧!” 陆贞贞皮笑肉不笑的将一切要求都应了,先将铺子收回来,那些都不是事。 “是,贞贞一切都听从祖母的。” 老太太心气顺,唤来白鹭,“去看看,周嬷嬷都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信回来?” 白鹭前脚才走,上莞院的翡翠就溜了进来,在柳氏耳边耳语了几句,柳氏的脸色当下就变了。只见她差点从凳上跳起来,整个人都坐不住了。 陆贞贞将她们眼中的情绪全看在眼里,心下一阵好笑。 没一刻白鹭先回,后面是办差回来复命的周嬷嬷。 “老夫人,查出来了,是上莞院的珍珠不见了,称是二小姐病了,珍珠连夜找了管家开后门请大夫,这会又去拿药,并无人私奔。” “竟然是二小姐院中的人,柳姨娘你还真能折腾,一大早上连口茶饭都没让大伙吃,就将我们都叫了出来,搞这么一个大乌龙。” 陈氏不满让老太太直接发火,“柳氏,你是怎么管理下人的?” 柳云枝立即起身,“是儿媳莽撞了。” 老夫人脸色难看道,“下人作妖,你管了这么多年的家,也不查证一下,足以看出你的能力不足。今这事先罚你一个月的月例,再将看门的那个张婆子赶出府去。” 陆贞贞知道全部事情的来龙去脉,怎么可能让事情这般轻巧揭过。 “原来是二姐病了,丫鬟出府寻医,这样不大不小的事,却被下人诬蔑我和管家……”陆贞贞挤出两滴眼泪,“事情既然查清了,我也不再计较了。看来府上的下人的确要好好治理一下了,不然下次,说不定我就没有这么好的命洗脱脏水了。” 第70章 二小姐出事 柳云枝心中有事,真是怎么说都不在乎了,她这会只想快速去上莞院看看,已无暇顾忌其他。 “都是儿媳的错,自愿领罚,下一次事情没调查清楚前,绝对不会再这般猛撞行事了。” “柳氏心地软和,拉不下脸训斥下人,才让她们越发懒惰,好在这个府上以后有大夫人管家了,母亲也不要气恼了。”陈氏安慰老太太道。 陆贞贞在一旁叹气:“唉,其实我正想和祖母说这事呢。母亲身体羸弱,每日看帐本就有些吃不消了,还要打理这么一大家子的家事,定也是忙得顾全不及。祖母,不如将掌家权分摊开,让二婶帮帮母亲,祖母觉得孙女的提意如何?” 老夫人是个懒的,她不管家也不会短了她什么,由谁来管家,她都不太在意。 听了陆贞贞的建议,想都没想就点头了。 “恩。如此也好。”老太太本心喜欢小儿子,自然偏心三房多些,又想提意让三房也插手一下家务。 陆贞贞立即道:“孙女觉得二婶性格稳重、将兄长和韬哥教养的那般好,孙女就知二婶是个有章程的,如果二婶也同意,母亲那边就能轻松许多了。” 陈氏被捧,又分了家权,哪有不同意的,立即笑着应道:“二婶哪有你说的那般好,如果母亲这边放心,我可以试着做一做的。” 老太太心中沉吟,二房的康裕的确是个好的,十八才过,今秋就中了举人,下一辈子侄当中,也许只有二房能出人头地了。 她再不喜二房这个庶出,不得不说,她生的这两个儿子在后继上,都让她不够称心如意。 她摆了摆手,“就依贞贞的提意,凝枝替大媳妇协管后宅事务,具体如何分配你们妯娌自己相谈,老婆子早起有些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许氏一听,又没她的份,当即不干了,“母亲,您不能这样偏心啊,大房、二房都掌家,合着就我们三房是被管的吗?” 陆贞贞上来挽着许氏的胳膊,甜甜一笑道:“三婶,管家多累呢,您一向喜欢二姐,不如陪贞贞去看看二姐可好?” 许氏一把挥开陆贞贞的手,“我也不舒服,你自己去吧。” 柳氏这会早就火急火燎地走了,许氏近来心气不顺,柳氏失势,她又押错了宝,总觉得这府上谁都和她过不去。 陆贞贞被拂了面子也不恼,陈氏走上来对她笑了笑,“二婶随你一同去看看吧!” 陆贞贞等着就是这句话,如果陈氏不去看,那么她就好心提点一下,现在就将看各门的下人叫到一起,好好训斥一下。 算一下时间,陆轻柔也该回府了。 陆轻柔这边可就惨了,她莫名其妙做了一个怪梦,梦里她遇到了爱慕已久的世子殿下,而世子一改往日的冰冷,对她极其爱幕,甚至火热宠爱。 她半推半就成了好事,自己也没发现怎么就那么真实,只觉得想要更多,想要世子再多宠爱她一些,等她恍恍惚惚被全身疼痛酸醒时,还没明白过来,一切是梦,还是现实。 她闭着眼睛还在回味梦中滋味,心中的甜蜜还没散去,嘴里喃喃,“世子……” “哎呦,这是哪家不要脸的大姑娘,青天白日的在这野外苟合,忒不要脸了。”远远有人骑马从山下来,看样子是在山中打猎过夜之人。 陆轻柔被这话惊醒,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红鸾罗帐,而是苍天巨木、青天白云,甚至头顶还有一只鸟飞过,在她眼前拉了一泼粑粑。 陆轻柔侧头一躲,看到管家那张苍老、丑陋又恶心的身子。 “啊!”她惊叫出声,起身预跑,她不知为什么美好的梦境全毁了,会出现管家的脸,可是当她发现身无寸缕,周身都无衣物遮身时,几欲羞愤至死。 好在她看到陆家的马车,想也没想就冲进马车里,那车里还有一身男人的衣服,不知是谁备下的,她只顾着遮羞,直接套在身上。 管家一把年纪,又被那药折腾的忙了一夜,直到她跑了也没醒。陆轻柔只顾着躲在马车上哭,也没发觉那马车自已就走了,带着她哒哒哒地回了相府,连进城时的盘查都略了。 马车一停,陆轻柔就被一只大手丢下了马车,丢到了相府后巷子里,随即那车哒哒哒再次消失。 陆轻柔这会要是再不知自己是被算计了,就是真的傻透了。她哭了一路,不明白为什么应该是陆贞贞吃的苦头,最后落到了她身上。 可现在一切都毁了,她没了清白,又被人抛在这里,她感觉身边全是看她的目光,指指点点,谩骂污辱的全是对着她。 “不要,你们不要看,不要看。” 她蹲在后门处,将脸掩藏在长长的秀发里,一只手拼命地砸门。 “开门,让我地去,快开门。” “你们快看,这是个女的,穿着男人的衣服呢!” “可不是吗?还光着脚,哎呦,那白嫩的脚丫可真好看,好想握到手里把玩一下啊!”说话的男人就准备上前。 陆轻柔被人围着,自然将这些污秽之词全都听了进去,她拼命地挥舞着手,嘴里大喊大叫着。 “滚,滚开!” 柳云枝在府上都急疯了,她又不敢声张,只能叫心腹去外面找,她则急得团团转,在屋里不停地念着。 “怎么办,怎么办?” 陆轻柔身边的大丫鬟们跪了一地,一个个都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喜嬷嬷是如今最为冷静之人,她道:“姨娘可不能自乱阵脚,现在无论谁来问,您都要死咬着二小姐生病了,出府那个就是丫鬟珍珠。不然二小姐的名声可就完了。” “完了,我的柔儿完了,我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出现,我的柔儿还要当皇后,做最尊贵的女人呢!” 她在屋中不停地转着圈,早已是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不已。 那边,陆贞贞得了信,直接来到后院角门,吴婆子一脸谄媚的道:“三小姐,老奴听到有人砸门,立即就通报您了。” 陆贞贞示意红裳拿钱,吴婆子得了十两银子立即眉飞色舞起来。 陆贞贞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今日这事,你是知情人,柳姨娘要是知道了,恐怕你要惹祸上身了。” 吴婆子吓得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老奴会闭紧嘴巴什么都不说的。” 陆贞贞摇头,“一人独行,不如与人结伴,吴嬷嬷你说是吧?” 吴婆子起先不明白,等打开院门,看到二小姐那被男人凌虐后的样子,她只觉后勃颈一凉,这样的二小姐,只被她一人看到,柳姨娘一定会对她杀人灭口的。 她瞬间明白了三小姐的话中之意。 第71章 明知装傻 陆贞贞一开角门,惊呼一声,“啊!怎么有个乞丐躲在我相府门前?”她半蹲下身,啧啧出声,“是个女子,好可怜啊,红裳,快带她进去,赏口饭吃,给套衣服。” 红裳刚要惊呼叫二小姐,就被陆贞贞话打断了,她心领神会地应了一句,“小乞丐,我们三小姐心善,赏你一件衣服穿,快跟着进来吧!” 陆轻柔此时此刻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陆贞贞,她宁愿刨个地缝钻进去,也不想陆贞贞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 可是外面的人太可怕了,那些人竟然在大街上就对她动手动脚,陆轻柔别无选择,只能咬着牙,忍着打人的冲动,由着红裳将她拽进府里。 院门才一关,陆轻柔一改刚才的畏缩之态 扬手就给红裳一个耳瓜子。 “贱婢,你说谁是乞丐。” 红裳捂着脸,大喊一声,“啊!二小姐。” 陆贞贞抬步挡在红裳身前,好不掩饰地扫射着陆轻柔,她故意惊呼。 “二姐姐?您怎么在府外面?还穿着男人的衣服…”她一副吓坏了的表情,去拽陆轻柔的领口。 “哎呀,你脖子上的这红痕是怎么回事啊?” 陆轻柔本就羞愤,偏被挡着路,她一把推开陆贞贞。 “陆贞贞,是不是你害我。现在你得意了,你高兴了,还当着众人的面嘲讽我,你怎么不去死?” 陆贞贞心中冷笑,陆轻柔现在的样子比自己当年还要惨上数倍,可她却没有陆轻柔这么嚣张,什么都没有了,还能诅咒别人。陆轻柔敢如此,不就是依仗陆相的宠爱,还有柳氏的维护吗。 “姐姐,你说什么啊?我完全听不懂。不如我们到祖母那里说清楚,什么就是我害你了?我害你怎么了?” 陆轻柔张张嘴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陆贞贞开始擦眼泪,“二姐姐一早上就冤枉人,早知道我就不好心了。” 陆轻柔回院,她不想人看到她这个样子,偏陆贞贞哭起来,把唯一能走到陆给挡了。 “你让开,别在这里假惺惺,你干了什么,你自己清楚,咱俩的仇,我不会这样算了的。” “二姐!”陆贞贞听到脚步声,越发不承认。这时 陈氏的声音响起。 “什么仇不会算了啊?”陈氏带着一行人才走到近前,一眼看到陆轻柔,当即“啊”地惊叫一声。 “二小姐!”陈氏看到陆轻柔这个样子,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刚刚去上菀院,柳姨娘各种拦着不让见,昨夜出府的哪里是什么珍珠,分明是二小姐。 竟然是相府小姐,陈氏也知道出大事了。 陆轻柔见事情越发瞒不住了,越发疯了。 “陆贞贞,你是故意的,故意在这里堵着路不让我回去,就是等人来看热闹,是不是!” 陆贞贞委屈,“二姐说的什么话啊!我要是想让人看你笑话,我直接在当街就与你相认多好。虽然你里无内衣,外罩男衫,披头散发,可我还是一眼认出来,你就是二姐。我当时管你叫乞丐,也是不想让外人知道啊!我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保全你的名声。二姐怎么还能说我是为了想看热闹呢?” 陆轻柔被当场戳破狼狈,越发难堪。 “陆贞贞,我要撕烂你的嘴!” 周围的丫鬟婆子越聚越多,时间被拖延的越久,看热闹的下人就越多。 陆轻柔从来不知道这个三妹这般有心机了,句句话维护她,却将她堵在这里不让回院子。 “你让开,谁要听你的鬼话连篇。”有丫鬟拦着,她够不到陆贞贞,干脆去撞。 陆贞贞转身去躲,懒腰抱住借机想跑的陆轻柔,一脸委屈地看陈凝枝。 “二婶婶,贞贞我错了吗?” 陈凝枝一直不喜柳氏,更不喜这个说不清血源的二小姐,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情,还能这般不知羞耻,她也是长了见识。 “二小姐,虽然不知你因为什么……恩,穿成这样,贞贞这样做,确实是为了保我们相府的颜面,你不感激,怎么还怀恨在心呢?” 陆轻柔这会哪听得进去别人的训斥,她认为这些人都是想看她的热闹,她大喊大叫着,“你们都想看我的笑话,都给我滚,滚开。” 陆贞贞趁着她发疯,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二姐,你怎么能这样和二婶说话,她可是长辈!” 同时,她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二姐,现在你还觉得毁人名誉很好玩吗?” 陆轻柔脸色瞬间铁青,一脸见了鬼的可怕表情,死死的盯着陆贞贞,“是你,果然是你,我要杀了你!” 陆轻柔用力去推陆贞贞就想掐她,俨然已经疯了。陆贞贞顺势就跌坐在地上,样子好不委屈可怜。 红裳死死抱着陆轻柔,“啊!要杀人了,救命啊!” 陆贞贞得了灵泉后,耳力越发好了,她早听到有一大群人过来了,越发表现楚楚可怜。 “二姐,我一切为了我们姐妹,妹妹不知道你为何和管家有私,可我说你是乞丐,真的只是为了保全我们姐妹的名声啊!” 慈安苑那边早就听到了风声,老太太和许氏,还有柳姨娘都在赶来。 柳氏脚下生风,远远的就看到女儿衣衫不整,被人凌虐过的样子。 她顿时眼前一黑,差一点撅过去。 “快,快拿披风来,将,将人给我带回上莞院。”柳去枝恨不得将所有人的眼睛都蒙上,可她全身脱力,竟然一步都走不动了。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她六神无主,只感觉最近的坏事一件接着一件,她好端端的女儿,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还是喜嬷嬷反应快,她一把夺过丫鬟手上的披风,推开众人就给二小姐给围了个严实。 “你个不省心的贱婢,在二小姐身边不知好好服侍,学人私奔。今日将你逮到,看不打断你的腿。”她对着众人嚷嚷,“都看什么看,这是二小姐身边的珍珠,背主出逃,已经给抓回来了,这就带回去受罚。” 柳姨娘也有了主意,从地上爬起来,不住地附和,“对对对,这个死丫头,因为你给柔儿丢脸,都将柔儿气病了,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红裳将陆贞贞从地上扶起来,不服气道:“三小姐,就这么让她们走了吗?” 陆贞贞佛了佛身上的土,轻声道,“柳姨娘想瞒天过海,就让她演,我也要看看她能演到什么程度。” 这么多下人看着呢,戏演得越真才越精彩不是吗。 陆老太太这时也过来了,柳氏怕撞到他们被问责,故意在老太太喊住之前转了小路,夺路而逃。 陆老太太胸膛起伏,被人搀扶过来时,一连声的追问。 “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追回来的丫头到底是谁?” 陈氏这时眼睛珠转了转,叹了一口气,“儿媳来得也晚,那丫头一脸泥泞,没有看清,柳姨娘说是下人,也许是个下人吧。” 陆老太太问陆贞贞,“三丫头,你看清楚啦?” 第72章 珍珠顶罪 陆贞贞走到老太太面前,见礼。 “祖母,孙女以为她是个乞丐,好心将她带进府里,准备给口吃的,再送一套衣衫,她遮掩着容貌,也没看清楚脸,应当不是咱们府上的人吧!” 老太太狐疑,用眼打量陆贞贞,“你说的是真的?” 陆贞贞点头,“我是没看清楚她的脸,可那人像疯了似的说自己是二姐姐,贞贞哪能让她败坏二姐姐的名声,才与之理论,再将她赶出去,柳姨娘就来了。” 陆太太原本想息事宁人了,结果一听这话,忍不住后脖颈子汗毛都立起来了,忽然冷了脸道:“三丫头,你确定没有认出那人是谁?” 陆贞贞摇头,“孙女想看她的脸,可她脸上的确有泥,又发疯地推孙女,根本没来得及看。啊!祖母,那人被姨娘带走,不会真的是二姐吧?” 她看向陈氏,陈氏也在看向她,两人心领神会,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心机。 陆老太太沉下声说,“如此,你们各司其职,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今日这事,三丫头你莫要揣测,算了吧。” “是,孙女还要忙着给祖母用心准备寿礼呢,才不会将一个小乞丐想冒充二姐的事情当真。” 她一脸天真无邪,看上去一派无知,老太太点点头,“嗯,下去吧!” 陆贞贞带着红裳走了,老太太已经压不住火要去上莞院问个究竟了,就听陆贞贞折身回来问她。 “祖母,孙女的三个婢女给柳姨娘办差事,已经一夜不见身影了,姨娘不会偷偷的将我的婢女发落了吧?” 老太太横眼看向周嬷嬷,周嬷嬷小声道,“三小姐的那三个婢女还在秋香院,不过在柴房,老奴带人查探后院时,看到了。” “这个柳云枝,真以为有相爷宠爱,就在这后院无法无天了?一个小小姨娘,我给她脸,她能登堂入室,我不给她脸,她就是一个贱妾。” 老太太怒火中天地带着人去上莞院了,那边柳云枝看着满身红痕的女儿,捂着唇,压抑着哭嚎,久久说不出话来。 “我的,我的……儿,你怎么,呜呜呜!” 屋里只有他们母女二人,陆轻柔当即哭嚎出声,“娘,是陆贞贞,她都承认了,就是她害我的,她是恶魔,是妖精,娘,我们杀了她,杀了她。” 柳云枝颤抖着手,也是不敢相信,“是她?她怎么做到的?” “都是她那个厉害的婢女,娘,一定是她那个婢女帮得忙。” 柳云枝看着女儿如今的惨样,也不知今日这一出戏可否瞒得住众人,“不管了,儿啊,不管谁说什么,问什么,谣传什么,你咬死了,这事就是珍珠所为。” 她对外面的喜嬷嬷喊了一声,“嬷嬷,你进来。” 喜嬷嬷进来,头也不敢抬,躬着腰,“老奴在。” “嬷嬷,现在你就带人,将珍珠杖毙了,做的干净些。” 喜嬷嬷哪怕心中有了准备,听到柳姨娘的话也忍不住抖了抖,“老奴这就去办。” 柳姨娘应了一声,想到什么,眼神阴狠道:“今日这事你办得好,回头有重赏,再命人烧桶热水,就说二小姐病好了,要沐浴。” 陆老太太心中有事,想到柳氏那紧张的模样,越发觉得此事不对。想到要紧处,脚上忍不住就飘忽起来。 许氏一把扶住老太太,“母亲,你怎么了?” 老太太心中害怕,“三媳妇,你说,刚刚带走的那人,是不是二丫头?” 许氏先还幸灾乐祸呢,她巴结一个姨娘多年,不免也嫉妒多年,开始还觉得,要是陆轻柔,以后看那对母女还怎么对她高高在上,还怎么得意。 一个姨娘,爬到她头顶那么多年,这下子跌下神坛了吧! 可她看到老太太的紧张,忽然明白过来,“母亲,要真是二丫头,那娇娇她们的名声……” “所以,你以为我在紧张什么!这事,是真是假,我要清楚原委,再做打算。” 老太太脚下踉跄,如同踩了棉花一样往上莞院走,才走到院门口,就听到里面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啊!救命,救命啊!”那声音,从撕心裂肺,没几声就弱了下去。 老太太一推开院门,就看到只着一身雪白亵衣的婢女被活活杖毙在当院,她何等眼尖,一眼看出,那死掉的婢女与早上匆匆一瞥的女子跟本不是一人。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老太太上不来气,指着喜嬷嬷问。 喜嬷嬷跪在地上,也是手脚打颤,毕竟杀人这事,她也是头一遭,何况,兔死狐悲,珍珠一心为了二小姐,帮着瞒混众人眼目,却被下令杖毙。 “回老夫人,珍珠与人私奔,犯了家规,老奴只是受命行事。” 陆老太太看不得血,指着众人,“带下去,带下去!”她捂着心口对众人道:“事情既然处理了,都给我三缄其口,毁我陆府名声之事,这事就不要提了。带我去看看二丫头。” 喜嬷嬷一愣,露出为难。 “怎么,我亲自关心小辈也不行了吗?”老太太拐杖一杵,眼中的精明谁敢忤逆,喜嬷嬷不得以带人向净房而去。 陆轻柔泡在浴桶里,正命翡翠伺候给她搓澡,“用力,再用力……再打些香胰子,不够,还不够。” 陆老太太站在净房门口,看着陆轻柔外露的肌肤,闭了闭眼,退出来前,狠狠地裹了柳云枝一巴掌。 “丧门星,我儿子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一个丧门星,以后,再敢狐媚我儿,别怪老太太我不客气。” 柳氏满心满肚子委屈,又被老太太骂,她指甲死死抠在肉里,手掌都抠出了血迹。她死咬着唇,跪在地上。 “儿媳,不知所犯何错。” 老太太看都不想再看她,重重哼了一声,“二丫头得了癔症,柳姨娘心疼,随身照顾,相爷回来前,上莞院不许人进出。” 柳云枝想反抗,陆老太太又是一哼,对身后的周嬷嬷道:“一会,将伺候二小姐沐浴的那个丫鬟处理了,这等丑事,就到此为止。” 她走之前,似是又想到一事,道:“听说你还关了三丫头几个奴婢,将人放了。今日这事,如果没有三丫头机智,全府上下的脸,都被那个扫把精丢尽了。” 柳云枝一屁股坐在地上,痴傻般喃喃,“老太太知道了,她什么都知道了。” 直到老太太出了院子,喜嬷嬷将人搀扶起来,“姨娘,老夫人这是在保护二小姐,她老人家知郔 ,有她老人家震着,这事反而是好事。” “是好事?” 第73章 绝不会这样算了 陆贞贞这边回了雅竹居更换衣衫,一会还要给母亲请安,红裳憋了几次都没忍住。 “三小姐,奴婢不懂,为何您要替二小姐遮掩?” 陆贞贞给自己挑了一件崭新的鹅黄色碎花罗裙,这样的颜色穿在她身上更显娇嫩可爱。 她心情好,也有了精心装扮的性质,将花瓶里插的一株应季海棠别在鬓角,立即显得人比花娇,仿佛整个整个室内都注入一股清流,带着花香。 陆贞贞看了一眼自己,很是满意,这才反问红裳,“你觉得祖母的性子,是那种任由人糊弄的吗?” 红裳跟着老夫人多年,一直清楚,老夫人看着不管事,却是一个事事都要心中有数的人。 “不是,老夫人最恨别人骗她。” 陆贞贞笑看她,“那就是了,这么大的事,哪里是柳姨娘和一个嬷嬷三言两语就蒙混过去的。我在问你,你觉得二婶母为什么要装做不知?” 红裳摇头,“二夫人一向不问世事,她可能怕惹麻烦,所以小姐学二夫人,也不想惹事上身?” 陆贞贞起身向外走,却是否定她。 “这事太大了,总有人会沾血的,二婶婶是在保护她身边的人,我亦也是。” 红裳楞在原地,忽然心中发暖,原来三小姐是在保护她吗? 陆贞贞自然是保护红裳,这事谁都骗不过去,但她明着说了自己不清楚,就没道理牵连身边人。 果然,不出一个时辰,王嬷嬷疾冲冲地进来,陆贞贞正和母亲研究中午吃槐花饼。 “夫人,三小姐,守门的吴婆子来找我,说是上菀院抬出两个下人尸首,是伺候在二小姐身边的珍珠和翡翠。她心里害怕,求个章程。” 陆贞贞将笸箩里才掐下的槐花放下,告诉王嬷嬷,“叫她按我说的话去做,就不会有她什么事,那边不敢再处置人的。” 司氏一脸担忧,“贞贞,陆轻柔这事可以你有关系?” 陆贞贞不想母亲操心,她的病多因思虑过重才沉疴多年,她满眼无辜。 “女儿哪有那通天的本事,说不定是管家报复柳姨娘,等管家抓到了,一切不都清楚了。” 司氏满脸担忧,“可母亲听说你身边有一个厉害的丫鬟,能飞檐走壁,不是她做的?” 陆贞贞惊讶万事不管的母亲竟然知道红绸的本事,同时她也在担心,红绸怎么还没回府,她人哪去了? “母亲,这事和女儿没关系,你就别多想了。” 司氏叹了一口气,“母亲知道你不喜欢她们母女,可柳氏绝对不是你看到的那般容易搬倒的人,娘是怕你吃亏,毕竟你父亲那里,永远都是将她们母女放在第一位的。” 陆贞贞手里捏着一只槐花,慢慢揉搓熟烂。陆震生偏心,向着那对母女,如果她将这份偏爱与在意一点点消磨光,他还会偏心了吗? 今日饶过陆轻柔一回,绝对不是她心慈手软,胡乱发善心。而是她要陆轻柔把她前世所尝过的苦,受过的罪都要尝一边。 不如此,她又怎么对得起重生一回。 另一边,上菀院算是被老太太变向的软禁了,留下伺候的人,因为珍珠和翡翠的死,一个个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往主子身边凑。 陆轻柔清洗过身子,也不穿衣服,而是叫下人一遍又一遍的烧热水,直到皮肤都泡红了,搓坏了,柳氏哭着求她,才将人从浴室里拉出来。 “柔儿,你可别吓为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和娘说说,娘绝对不会放任你被人这样欺负的。” 陆轻柔这会就像只提线木偶一般,任由柳氏替她穿戴,呆呆的坐着。 “不让我白白被欺负,祖母都将我们软禁了,不被欺负还能怎么办?” 柳氏哭着将人搂在怀里,“不要担心,娘还有办法,你祖母关不住我的。” 外面守着的那几个婆子,哪一个不是她调教过的人,司氏想轻松接过掌家权,那她这些年不白混了。 陆轻柔面上终于有了反应,“娘,你是说,你还有办法?” 柳氏轻轻地顺着女儿的头发,心里比谁都疼,她一手捧大的珍珠啊,就这样被人欺负了。 “娘有办法,这事情,绝对不会这样算了。” 陆轻柔死死捏着母亲的手臂,都把柳氏掐疼了,她面容狰狞,声音里透着来自灵魂的恨意,“我要陆贞贞死,立即就死,娘我一刻也等不了了。” 陆轻柔闭口不提是谁祸害了她,死咬着一句话,就是让陆贞贞死。 柳氏起身,在地上来回转了两圈,忽然生出狠厉之色。 “这个小贱人,不愧是灾星,她回来才几日,就让我们母女变成这样。这人是留不得了。” 柳氏叫来人,是上菀院一个特别不起眼的碳火嬷嬷,专门掌管脏活累活的。 “曲嬷嬷,这是给你的,事情办成了,还有更大的好处与你。” 另一边,蛮秀吃着今日陆贞贞加了灵泉做的槐花饼子,一边吃一边哭。 “小姐,这饼子真的是太好吃了,奴婢能跟着小姐真的是这辈子最幸福的事。”蛮秀三口两口就把巴掌大的一个甜饼子吃了,吃完又摸向另一个。 红裳一把将盘子抢走,护食地道:“说好一人两个,你的已经吃完了,剩下的是素锦和华缎的,你不能抢。” 陆贞贞看到蛮秀那馋样,知道是因为这饼子加了稀释过的灵泉,由为好吃的缘故,不由好笑。 “你要是喜欢,明日你再采些槐花回来,我们再做。华缎身上有伤,这饼子你不能抢她的。”身边的人手都回来了,陆贞贞心情好,也愿意看着一众丫鬟打打闹闹。 “能跟着三小姐,我们真的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三小姐不但不嫌弃我们丑,还赏我们吃饼子,真的是太好了。”说话的是才买回来的阿源。 阿源性格活泼,话也多一些,长得虽然不漂亮,性子很讨喜。 “给你吃的就好了,看来我们阿源以前是被饿怕了。”陆贞贞笑她。 阿源反驳,“才不是,三小姐别看我小,可是阿源什么都懂。今天奴婢去后院倒水,远远的就听到竹林那边有人哭。阿源就跑去偷听了,原来是二小姐院子里的人,在哭呢。” 第74章 红绸回来了 红裳忙问,“是谁在哭?” 阿源摇头,“奴婢不知,就看到一个穿一身翠绿的姐姐在竹林那里偷偷烧纸钱,嘴里还念着珍珠、翡翠的。奴婢听了一会,好像是她们因为二小姐,被打死了。” 陆贞贞的好心情,忽然就没了,红裳推了一下阿源,“行了,你去看看热水可烧好了,小姐要休息了。” 陆贞贞看着外面渐沉的日头,心情莫名沉重起来。 红裳拿了罩衫披她肩头,“奴婢一直没有对小姐说一声谢谢!如果不是三小姐护着我们,今日出事的,怕就是我了。所以三小姐无需自责,冤有头债有主,谁容不下他们,谁才是凶手。” 陆贞贞前世就想有贴身心腹,替她着想,为她解忧。 可她到死,也没遇到一个。没想到今生却收了蛮秀几个丫头的心。 “我知道,可事终究因为而起,才害了她们。明日我想去慈云寺,给她们上柱香,为她们念一念永生咒。” 她心中还有一种隐隐的不安,那份不安特别强烈,她归功于是红绸一直没有回来。 本来想问一问百晓生,可今日,他却不来了。 入夜,那份不安越来越重了,陆贞贞睡不着,心神进入空间,今日的灵泉都被她取完了,玉蟾下的泉水要到凌晨才会出来。 她又看向货架,那里出现过的各色茶叶、医书、还有给陆轻柔吃的那种助孕丸都摆在台上。 她想着,从祖母那里一下子收回五间铺子,之前做杂货铺和瓷器的铺子生意都在亏钱,一间改为茶叶铺子,卖她的灵泉茶叶。 一间,不如用来卖护肤膏,她想到灵泉配的玉露,如果将灵泉加入护肤膏脂当中,一定也能好卖。 她心有所动,就想着,要是有制作胭脂水粉的方子就好了。 面前的架子上果然出现在几叶泛黄的纸页,拿起来脸上的欣喜还没挂多久,就感觉到院外有人。 她在空间当中,感官更较长人还要敏感,只听“啪嗒”一声,她院的门栓被人撬开,随即“吱呀”一声,大门被人推开。 陆贞贞猛地从空间退出,院外静悄悄的,她心中疑惑,是红绸回来了? 如果是红绸回来,不会这般小心翼翼,今日守门的是蛮秀,这丫头有点本事,是红绸回来,这会应当看到了。 百晓生来了? 也不对,如果是他,根本不用撬锁。还有谁会夜半来撬她的门?陆贞贞的警铃大作,一瞬间就精神起来。 她顺着窗子缝隙向外看,月挂中高,已是三更深夜,院中多是竹枝,人藏起来跟本看不到。 她立即提趿下地来到门口,蛮秀的头在一点一点的耷拉着,打着瞌睡。 “蛮秀,院中进来人了,快醒醒。” 蛮秀激灵一下坐起,陆贞贞眼疾手快将她嘴捂住,“别出声,我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你出去找一下。” 蛮秀听了,吓得使劲拉着陆贞贞往屋里躲,“小姐,万一又是昨天那个坏人可怎么办,奴婢可听说了二小姐的事了,您可不能遇到这种事,赶紧躲在屋里,千万别出声。” 她说着,还把屋里的烛火给吹了,将陆贞贞往床下面塞。 陆贞贞心里急啊,想着蛮秀这丫头好心是好心,关健时候这不灵光的脑子是真当误事啊,有这功夫,这人要是干点什么,说不定就来不急了。 就在这时,院当中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惊呼声,噗通一声,院子的那颗开得正茂盛的槐花被震落一片花瓣。 陆贞贞哪还藏得住,推开蛮秀来到窗前,就看到漆黑的院子里多了两道人影,一道在地上哎呦出声,不停的翻滚,一个单手叉着腰,手里还拎着一个大袋子。 “红绸,是红绸回来了。” 这个时候,陆贞贞才发觉,自己还真担心这丫头,一日一夜没回来,也不知她去哪了。 院里闹出动静,整个小院的人都醒了,红裳披着衣服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看到院中情形,立即吓得清醒。 “又有贼人,保护三小姐,快护着。” 红裳是一招被蛇咬,昨夜三小姐莫名失踪,后二小姐又出事,她已经成了惊弓之鸟。 待看清楚三小姐就好好的站在那,还大大的喘了一口气,“红绸,你回来就回来,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红绸一如既让的冷漠,她对陆贞贞道:“奴婢追福管家一日,这人见自己惹了事想携财潜逃,被奴婢给抓了回来,以他小儿子性命做要挟,规规矩矩回府了。” “只是奴婢一回来,就见到有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围着咱们院子,我跟了她一路,正好看到这人撬我们院子的锁,还从她身上搜出了这个。” 红绸说着话,将一个黑布口袋拿到众人面前,红裳是这院的一等大丫鬟,这种事自然上前。她刚想伸手去看,就见那布袋子里有东西要蠕动,吓得她顿时惊叫出声。 “啊!”红绸一跳老远,最后躲到蛮秀的身后,指着那个黑色的布袋子,“里面是什么东西。” 红绸干脆上前,当着众人的面,将那布袋子打开,竟然一窝硕大无比的耗子。 袋子里的耗子不下十只,你踩着我,我压着你,争相的想爬出来,陆贞贞一看到他们贼光光的老鼠眼,还有那条粗壮的大尾巴,当下恶心的差点将晚上的饭吐出来。 她挥手,一脸嫌弃的别开脸,红绸立即将布袋子口扎紧,随后又从腰间拿下一个小瓷坛。 “奴婢抓到这婆子时,她手中还拎着这东西。” 这次蛮秀上前,一下子拔开坛口,里面是传出一阵刺鼻的味道,“是火油!” 陆贞贞的脸色当下变了,“说,谁派你来的。” 红绸松开脚,一直趴在地上没发出声音的婆子终于有了动静,原来是被红绸踩到了后心,压得她说不出话来。 “我就是这府上的粗使婆子,负责抓老鼠,清理后宅的下人,只是今晚吃了点酒,走后了路,没有任何人派我来。” 红裳蹲下身子,仔细在这人面前看了几眼,院中光线昏暗,只有天上挂着的月亮可照明,她看不清,嘀咕道。 “像是府上的奴才,一时又认不出是哪院的了。” 红绸将东西往地上一下,伸手就抓起婆子的后发,让她脸冲着天,身子成了诡异的姿势。 “别以为你打了什么主意我不清楚,不说实话,这瓶子火油都给你灌下去。” 第75章 淋火油,放火吧 那婆子咬死了没有人指使,说完就死死地闭着嘴巴,死活不承认是谁指使的。 红裳见这人嘴硬,周围太黑,认不出是哪院的,就命阿源点个油灯来。 陆贞贞挥手制止了,“蛮绣,阿源,你俩围着路们院子四下看看,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不忘补充道:“别提火,不要惊动任何人。” 这次蛮秀没有耽搁,带着阿源一左一右绕着房前房后找了起来。 看刻后,蛮秀火急火燎地跑回来,脸上带着恐怖之色,伸手指着地上的婆子,“三小姐,奴婢发现咱们院前前后后都被人淋了火油,这个婆子想烧死咱们所有人。” 众人一听,都慌了。现在是春季,离阴雨连连的季节还有一段时间,吹了一季的春风,早就天干物燥,本就容易引发火灾,还对着他们的院子浇火油,怎么那么狠的心。 陆贞贞死死捏紧手心,这人还真狠啊,不紧想她死,还要这一院的丫鬟全部陪葬。这么多条人命,下手竟是毫不手软。 如果不是她没睡,如果不是红绸正巧回来,后果不敢想象。 蛮秀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地恐惧到全身打颤,阿源更是吓得脸都没了血色。 “三,三小姐,为什么有人要我们死?” 陆贞贞没有回答她,而是看了一眼地上趴着的婆子,其貌不扬,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粗使下人,这会被她们抓住,又发现了动机,竟然一点都不怕,淡定的像是一个惯犯。 “想让我们都死?那就让她先当垫背的吧,将她带来的灯油都给她灌下去,我看看她招不招。” 红绸早都准备好了,就等三小姐一声令下,她一手死死捂着婆子的嘴不让她换气,一手捏着坛子口。 “真以为闭上嘴巴就没事了吗?想害三小姐,也不看看你有没有那命。”红绸说着,对着婆子的鼻子就倒灌下去。 红绸不可谓心不狠,用鼻子灌火油,那滋味可想而知。 一坛子火油全部灌下去,婆子全身都在打着摆子,红绸松手那一刻,婆子对着地上拼命的呕了起来。 她双眼圆凸,双手胡乱地抓挠自己的嗓子,痛苦让她连喊叫都发不出声音,一边涕泪横流,一边呕着,好一会,才缓过气,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苟延残喘时,还不住有的东西从鼻子里流下来。 陆贞贞从身上摸出一个火折子,用嘴轻轻一吹,蹲在婆子面前,在她面前晃了晃,“你说,我把这火折子对着你的嘴巴塞进去,你会不会‘叭’地一下子就成了火人?” 曲婆子双眼里印着那火折子的亮光,还有三小姐美丽精致,却如恶魔一般恐怖的脸。 她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还未及笄的乡下丫头,是这般的狠辣,她以为今天是个顶好完成的差使,结果她错了,后悔了,三小姐远不是她想的那样简单,她就是魔鬼、是阎罗,是这宅子里最恐怖的人。 曲婆子一边流着鼻涕,一边哭求,“老奴说,老奴什么都说,一切都是柳姨娘指使的,柳姨娘答应事成后,让老奴的儿子、媳妇都进府来办差,许了我管事的位置。目的是让老奴在三小姐院子周围淋上火油,再将火油淋到耗子身上点燃,到时候耗子身上有火,四下逃窜,三小姐的院子就会神不知、鬼不觉的被点燃,谁也查不出来。” 陆贞贞站起来,都忍不住给柳姨娘拍手了。 “好一个精巧的布局啊!” 蛮秀上前就给曲婆子一个大巴掌,这一巴掌抡下去,曲婆子直接从嘴里打出一样东西飞了出去。 婆子捂着脸,后槽牙一阵麻木。她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蛮秀,这个长得五大三粗的丫鬟是吃牛长大的吗? “我都说了,为什么还要打我?” “啪”的又是一巴掌,曲婆子觉得整个人都木了,脸瞬间变了型。 “想烧死我们,还不许我打你?”蛮秀撸起胳膊还要打。 曲婆子立即跪地求饶:“三小姐饶命,老奴就是一个喽啰,都是柳姨娘指使的啊。” “那人更该打你了,柳姨娘都被夺了管家权了,你还信她许你的好处,真不当我们小姐是主子啊!” 她说着又是一阵挥拳,曲氏被打得连连向后爬,“啊,奶奶,不,杀神饶命啊!老奴鬼迷心窍,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红绸蹙着眉问陆贞贞:“三小姐,现在怎么办?” 陆贞贞冷着脸,坐在阿碧搬来的凳上,一脸的平静,“将人装进麻袋里,丢进池塘。” 陆贞贞说这话就像是说今夜的天气真好一般平静,一个想害死她的人,她没有半点同情心与放过的意思,哪怕她只是一个走狗。 曲婆子听了急了,“三小姐,老奴的心被狗吃了,您饶了我吧。老奴再不敢为柳姨娘卖命了,老奴从此以后只听命三小姐的,求您放过我这一次吧!” 红裳在府里年头最久,她一下子想起来了,“啊,她是府上专管分发柴炭的婆子,是柳姨娘的人。奴婢想起来了,这婆子一到冬天就嚣张至极,明明是府上分发给下人的煤炭,到她那领还要孝敬好处。给了孝敬的才能领到白炭,出不起孝敬的就是烟炭。奴婢听说大夫人在西院时,前几年留下的首饰基本上都换炭火了,就这,也得不到本该享用的银骨炭。” 陆贞贞虚眯了眼睛,这人连母亲都敢坑? “将剩下的火油都淋她身上,烧了。” 蛮秀上前就来拖人,婆子立即发出喊叫,“啊,婆子后悔了,再也不敢了,三小姐饶命啊!” 红绸忽然叫了一声,“等下。” 陆贞贞侧头,红绸道:“她指甲发黑,嘴唇青紫,好像中毒了。” 陆贞贞这才仔细看这人,果真如红绸所说,她上前一把抓住曲婆子的手腕,只摸了一下,就嗤笑出声。 “果然中毒了,五毒散,一个时辰后肠穿肚烂,能让人生生痛苦的毒。看来我的敌人越来越聪明了呢。” 算算时间,已接近一个时辰了,曲婆子立即想到她临行前,柳姨娘一脸重托地请她喝的那杯茶。 柳姨娘:“嬷嬷,此事如你办成,不但许你管事嬷嬷的位置,你的儿子、媳妇都可以进府来当差,以后你们就是相府的有头有脸的奴才。” 她是怎么做的,曲婆子流下浑浊着的脸泪,一脸激动的从柳姨娘手上接过茶盏,感激万分地喝了下去。 “老奴谢过姨娘的提携,今日差使定能让姨娘满意。”她还以为美好的日子就在眼前了,哪知道柳姨娘根本是在骗她。 而这时,曲婆子脸上露出扭曲的痛苦表情,她手捂着肚子,再也受不住在地上翻滚起来。 陆贞贞挥挥手,“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存着恶念求富贵的人,死的也不冤,打晕丢到后院。放火吧!” 前一句大家都明白,三小姐说后一句,大家都懵了,华缎大着胆子追问了一句。 “三小姐,您说放火?哪里放火?” 陆贞贞却是平静异常,淡淡道:“将油淋到那些老鼠身上,放火吧!” 华缎瞪大了眼睛,红裳听了连连后退,不住的摆手,“奴婢,奴婢……” 红绸上前一步,将地上的袋子拎起来,“我来吧。”她将火油淋在里面,漆黑的袋子里立即传出老鼠的吱吱声。 她从三小姐手上接过火折子,漆黑的小院立即窜起一阵火光,耗子身上带着火当下发疯了的四下狂蹿。 僻静、冷清的雅竹居一下子火光四起。 第76章 三小姐院子起火了 红裳扯着陆贞贞往走,“三小姐,着火了,您快和奴婢离开院子吧!” 陆贞贞坐在那不动,镇定无比道:“不,她们想烧死我,那我就在这等着,哪也不去。” 蛮秀是死忠的,华缎认准了三小姐,她们看到陆贞贞如此笃定,也镇定下来,立在三小姐身边不动。 红裳声音都跟着颤抖了,看着四下不段窜高的火舌,颤着声音提醒:“三小姐,再不走,恐怕,恐怕就走不成了啊!” 陆贞贞抬眸淡淡地瞥了她一点,“你可以走。” 那一眼,蕴含着巨大的震慑力,就像是久居高位的上位者,压的人不敢生背叛心,红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用那依旧颤抖的声音发誓道:“奴婢既然跟了三小姐,就绝对不会背叛,只是担心您的安危,绝无苟且偷活的想法。” “回房吧,没什么可怕的。”陆贞贞回去就脱了鞋袜,躺在罗汉床上,目光落在外面的火光上,眼前慢慢回到了前世…… 一样的火光,一样的炙热,那时她有的只是一颗孤独又痛恨的心,被人厌弃、利用,从无真心对她之人。 眼前,跪着一地的丫鬟,不管她们是否一辈子都会忠于自己,可这一刻,她看到每一个人眼中的视死如归,很好,她重活一世,何德何能得到如此真心以待的家人。 对,从此以后,她们就是自己的家人。 她将目光落在红绸身上,“你本不是这个府里的丫鬟,不必跟着我死,回到你主子身边吧,我这里不用你陪着了。” 红绸眼睛都没眨一下,依旧是那份冷凝的语气,“主子让我照顾好三小姐,少一根毛发为我是问,奴婢不会再回到主子身边了。” 陆贞贞面前浮现百晓生那张多变的面具脸,还有那多变的性格,没想到这样一个玩世不恭的人,会如此待她。 他到底存着怎么的目的接近自己?喜欢?还是利益? 她分不清是哪一种,宁愿是后种,她是活过一回的人,情爱于她已经没了意义。 但她现在可以肯定,红绸是为她好的,也不会走了,“那么从此,你就跟着我吧。” 外面的火势越来越猛烈了,内室也飘满了浓烟,气温越来越高,屋内众人都被热得流下大滴大滴的汗,却没有一个人逃。 陆贞贞慢慢阖上眼,眼中落下泪来。 她隐隐听到外面有尖叫声,似是整个相府都被惊动了。 丑时,相府后院忽然窜起一片火光,方向是从偏僻的西角雅竹居方向,浓烟映衬着火光,将整个夜空都燃亮了。 “啊,走水了,是三小姐院子。” “不好了,三小姐的雅竹居走水了。” 被惊醒的下人,一个个都向雅竹居方向跑,慈安堂睡得正酣的老夫人也被惊醒了,听到外面乱做一团的惊叫声,从床上坐起。 “来人啊,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周嬷嬷一连应声地跑上前,搀扶着老夫人,“三小姐的院子着火了,发现晚了,这会火已经蹿起来了。” 周嬷嬷知道瞒不住,干脆实话实说了。 老夫人听了,干脆眼前一黑从床上折了下来,“救火,一定要把三丫头救下来。” 老太太这样担心,绝对不是出于爱护之意,而是她知道府上的这几个丫头,都是相府的财富,他们能给这个家族带来巨大的利益。 如今二丫头已经毁了,一个被人糟蹋的丫头,已经没有什么价值。如果相貌端庄的三丫头再出了事,就真没有出众的丫头与权贵攀附了。 “救人,快救人啊!”老太太说着,颤巍巍起来,不亲眼看到陆贞贞被救下,她怎么躺的住。 老太太一路由下人搀扶着蹒跚走到偏僻的雅竹居,这里已经烧的火光冲天,进不去人了。 周嬷嬷一边扶着老夫人,一边指挥着人,“快,救火,都跑起来,快泼水。” 原本被禁足的柳姨娘和陆轻柔也走了出来,二人远远地望着远处的火光,嘴角都止不住的笑。 “娘,陆贞贞会死吧?” “放心,我派去的人一直盯着呢,曲婆子进去再没出来,也没有人出来。我叫曲婆子带了火油,淋在雅竹居周边,火起得这么快,不会有人活下来的。” 陆轻柔捏紧的帕子终于松了,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太好了,陆贞贞终于死了。” 柳云枝也高兴,她阴恻恻的表情,将她那张保养到极好的容貌都衬得扭曲了。 “陆贞贞这个麻烦一死,下一个就是司清秋,等我把她们都解决了,这府上的管家权依旧会回到我手上。” 陆轻柔:“真想看看她死前的惨样子,一定不好受吧,呵呵,被大火烧焦的滋味,一定舒服极了。” 忽然她又紧张起来,“父亲好像很重视那个小贱人,要是被人发现是娘指使曲婆子放火,把您供出来怎么办?” 柳云枝笑得好不得意地拍了拍女儿的手,“放心,那个老东西回不来了。这年月只有死人嘴紧,在陆福德那犯得错,娘不会再犯!” 陆轻柔听到陆福德的名字脸上的忽然瓦解,她惊恐地捂上耳朵,又去抓自己的衣领,“不,我不认识陆福德,我也没见过他,我是和琰哥哥在一起,和琰哥哥。” 陆轻柔状似有些癫狂,开始捂着头大喊大叫起来,柳云枝怕惹来下人的注意,被老太太那边知道,忙招了琉璃和琥珀将陆轻柔带回院子。 她自己则带了一众秋香院和上菀院的下人,提着水桶去救火,还假惺惺的喊着。 “哎呀,这可是怎么的好,三小姐才回府,怎么就走了水,大家快救火啊!” 她还故意来到老夫人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妾氏不是不听老夫人的话,在上莞院老老实实思过,实在是看到这边火光吓人,忙叫了人来救火,老夫人不会怪罪妾氏吧?” 陆老太太这会都急坏了,眼中全是焦急之色。下人一桶桶水泼下去,那火一点熄灭的意思都没有。 她指挥着众人,焦急地喊着,“快啊,浇水,快。” 柳氏惯会讨好人,命人沾湿了帕子递给老太太,“母亲,拿帕子挡挡烟吧,别再呛坏了您。”说着柳氏还假惺惺地咳嗽几声。 老太太一把拍开她的帕子,“哪还有心思管这个,还不快叫你的人都加入灭火,务必将三丫头救出来。” 第77章 浴火重生 老太太死死盯着那火,脸上一片焦急。 柳云枝给喜嬷嬷递了一个眼神,喜嬷嬷立即搬了一个凳,放在老太太身后,“老夫人年岁大了,熬不得。坐下等吧!” 老太太哪坐得住,才挨了凳子又站起来,这时二房、三房的人都来了,可那火烧得越发大了,一盆盆水波下去没起半点做用。 二老爷看这情况不好,吩咐下人道:“快,叫一部分人先往临近建筑上泼水,务必让火势控制住。” 有了二老爷的发话,喜嬷嬷顺势道:“这火烧得这样旺,里面一点呼救的声音也没有,怕是人都没了吧?” 老太太几乎是用最后的一点信念挺着,听到喜嬷嬷的话,也不知哪来的气力,转过身狠狠地扇了喜嬷嬷一个嘴巴。 “吃了屎的贱奴,谁让你胡说的。” 喜嬷嬷捂着脸,一脸委屈,跪在地上,还不忘记辩解,“老奴也是实话实说,为得是让主子们有个准备。” 老太太差点眼前一黑,没挺过去,“三丫头到底是个福薄的,这才回来,竟出了这样大的事,还以为她能在府里多享两年福。” 柳氏却在心中冷哼,老太太这是心疼那个小贱人了,多亏把人除掉了。 这时,一道沉稳有力,带着无比威严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离家两日,竟然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柳云枝吓得一个哆嗦,老爷怎么突然回府了? 她脸上出现片刻的慌乱,然后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转身就扑进陆震生的怀里。 那眼泪顺势就扑簌簌的落了下来,“老爷,您可算回来了,臣妾怕死了,三小姐这院子好端端的就起了大火,您快命人救火啊!” 陆震生望着红透半边天的大火,也是一阵心惊,他就不在这两日,家中竟然出了这样大的事。 如果不是皇上突然宣他回京,又怎知家中出事了,难不成是有人要对付他?是谁?哪一方势力呢? 柳云枝趴在陆相的怀里嘤嘤嘤的哭着,只有她知道,这是开心的眼泪,开心的止都止不住。 她嘴里喊着,“相爷,可一定要将三小姐救出来啊!” 她虚假的擦拭着眼角,眼睛盯着火光,里面全是兴奋。 陆震生望着那火,看到母亲也在一旁,忙将沾湿的帕子递过去,“母亲,您的身子可挺得住?管家呢,这种时候,为什么没见到管家。” 老太太一听到叫管家,心口又是一阵疼,她一把拍开儿子递过来的帕子,“矫情,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些,还不加人手救火。” 陆震生心中一阵疑惑,管家人不在,母亲也没提,只是他疑惑归疑惑,还是叫了侍卫加入救火。 柳姨娘这会才走过来哄着老太太,“三丫头吉人自有天相,母亲放心,一定会没事的。” 其实她想说,别救了,火都烧成这样了,人早就死了。 嘴里却在嘀咕,“三小姐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夫人怎么没有来?还真是冷情呢,早些年不搭理府上的事务,也不关心相爷,如今亲生女儿出事了,也不问问,也不来看看,哪有她这样做母亲的。” 陆震生听了,四下扫看一眼,果然,就连二房、三房的人都来了,司清秋却没有来,他不由得重重哼一声。 “这样无情无义的母亲,怎么配做我相府的当家主母,亏还让她重拾掌家权,竟是如此薄情。” 柳氏见相爷生气了,觉得加上一把劲,那掌家权就能讨回来了,她正想要再添油加醋一翻,就听到有冲进火里的侍卫大喊着。 “找到了,人找到了。” 那些侍卫从火势里抬出一个全身烧焦的尸首,放在众人面前。 那尸身全身被烧的佝偻、干瘪,除了能看出是女性,再无特征。 陆老太太一声哀嚎,人就撅了过去,陆震生也是一阵心痛。 人是从正房后身抬出来的,他第一个想法就是三丫头,想到陆贞贞那张国色天香的脸。 还有母亲寿宴上自己的计划,也不免的一阵捶胸顿足。 “人找到啦?” 柳云枝挤开众人,一阵兴奋,可是看着那烧焦的尸首,她眉头紧拧,“这也太严重了,这真的是三小姐?” 陆轻柔也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来到柳姨娘身边,看到烧得蜷缩成一团的人,心下一阵痛快。 母女二人对视一眼,只有彼此看出高兴。 陆轻柔道:“三妹妹好可怜,花一样的人,怎么就……” 她假装垂泪,抬头时,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下,恰在此时,那还燃烧未尽的火光里,走出一人,那人一身白衣胜雪,火红的披风在她身上,如墨的头发被风吹得飘忽翻飞,由火映着,渡着金色的光,就像欲火重生归来的凤凰。 凤凰?不,是鬼,陆贞贞变成鬼回来了。 陆轻柔惊得尖叫一声跌坐在地上,指着火影里的陆贞贞大喊,“鬼,鬼啊!” 陆老太太这会被掐了人中才幽幽转醒,听到陆轻柔的喊叫声,差点又撅过去,她揉着心口喘不过气,周嬷嬷却是兴奋的对她喊道。 “老夫人,是三小姐,三小姐没事了!” “啊?真的?”老太太坐起来,陆轻柔那边还在尖叫。 “啊!不要,不要,她化成鬼回来了。” “住嘴!”老太太呵斥一声,“你父亲还在这里,哪来的鬼?” 喜嬷嬷赶紧上前抱住三小姐,不停地揉搓着她的手,陆轻柔手被搓疼,这才缓过神来,见父亲的脸色极其不好,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改口。 “是,是孙女看花了眼,以为从那么大的火里走出来的人,一定是鬼,孙女是太过害怕了。” 柳云枝看到陆贞贞,也是一个站立不稳,双腿发软,她之前心中有多得意,这会就有多恐惧,明明都烧焦了人,陆贞贞为什么会没事? 既然她没事,那面前这个死掉的是谁? 她脸上那志在必得的表情再也绷不住开始瓦解,藏在袖子里的手也止不住的颤抖。 她和陆轻柔的想法是一样的,陆贞贞已经死了,而面前这个,是厉鬼来索命了。 那人越走越近,柳云枝感觉自己连呼吸都要不能了,她不停的后退着,跌进陆震生怀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渡了一层金光的女子身上,竟让她们恍惚觉得三小姐竟是那般圣洁,像天神降临,凤凰转世,这一刻,那落在三小姐身上的所有诅咒都自动消失了。 三小姐在他们眼里,就像是九天下来的天女,是这世上最圣洁高贵的女人。 第79章 警告柳氏 柳云枝跟在陆震生身边多年,荣宠从来没有断过,只因她拿捏男人的心思极准。 她看出相爷的不喜,干脆趴伏在陆震生肩头嘤嘤嘤哭了起来,“老爷,姐姐如此污蔑我的柔儿,这是要逼死她吗?” 府里的人其实都知道,陆轻柔虽然是柳云枝嫁进来前有的孩子,却是陆震生的种。 只是心照不宣谁也不说罢了,柳云枝一直在老爷耳边吹枕旁风,说大夫人容不下这个女儿,陆相就记住了。 他今日在看司氏的嘴脸,越发的厌恶。 柳云枝趁机哭得更加厉害,“相爷,柔儿什么都不知道,她也因为下面婢女的不检点牵连都病了。如今我掌家权我都交了,姐姐的嫁妆银子我也还了,为什么夫人还这样恨我。” “你说是我恨你,难道那令牌是假的,你指使人做出这等恶事,还要推卸责任?” 陆贞贞一听母亲动怒了,心中隐有不好预感,母亲生性直率,不会隐藏心事,更没有柳氏的心机,直接这样指责,怕是不但定不了罪,还会让对方借机逃脱了罪责。 果然,她担心才起,柳云枝一脸是泪的趴在陆震生肩头,哭得几乎不能自己。 “相爷,这事原本我也有怀疑的,可我一个小小的妾氏,又被卸了掌家权,就算再有想法也不敢说……”呜呜,哭着还不忘记拧一把眼泪,样子好不凄美,与司清秋的仇恨眼神,一脸狰狞比起来,陆贞贞知道他的那爹又心软了。 果然,陆震生极温柔的拍了拍柳云枝肩头,就好像今晚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说什么胡话,这些年你对府上的贡献相爷我心中都清楚,有我在,谁还敢不让你说话。” 柳云枝哭得越发娇柔了,依偎在怀里,指着地上的死尸,“虽然查出那牌子是柔儿院里的婆子,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大小姐院里,不说我与柔儿不知情,就说那么大的火,房子都烧塌了,三小姐院里的人全都完好无损,为什么独独死了曲婆子,相爷,这事不值得怀疑吗?” 果然,柳云枝说完这话,包括一项喜欢不多管闲事的二房,都忍不住看向陆贞贞,那眼神里全是疑惑。 还不等陆贞贞解释,柳云枝一改刚才的柔弱,咄咄逼人道:“以妾所知,曲婆子最近在外面欠了一笔钱,她定是知道了三小姐才从我这里拿走了一部分银子,心生贪念,背着府里的人进三小姐院中偷钱。这钱偷没偷到咱们不知道,可这人却死在了雅竹居。三小姐这是怕背上人命官司,干脆给自己的院子放了一把火,试图掩尸灭迹,欲盖弥彰!” 陆震生一听,不由得恼火地看向陆贞贞,“是这样吗?” 陆贞贞此刻都想为柳姨娘鼓掌了,这个女人能得父亲十几年如一日的宠爱,不得不说有她过人的本事,三言两语不但把嫌疑摘清楚了,还给她扣了一个杀人的罪名。 司清秋愤怒上前想打人,她怎么都没想到柳氏这般无耻,“贞贞和她的丫鬟能躲开火,那也是因为她院中有一个警觉的丫头,在火起后将所有人都叫了起来,九死一生才逃脱的,如果真像你说的,火是贞贞放的,为何她们会多少都受了伤?” 陆贞贞不声不响的撩开大氅,眼底带着深深讽刺的笑意,将左臂露了出来。 “姨娘是觉得,一定要我死了,或者是毁掉了容貌,才算此事与我无关吗?”那外露给大家看的左臂带着大片的灼伤,红肿一片,上面布满了水泡,还有焦黑的炭火痕迹,显然当初有什么东西掉下来,她伸手去挡,才会伤到的。 司氏一看,心下更痛,“相爷,女儿从小受苦,在庄上清苦六年,好不容易回府,您就忍心她受这样大的委屈吗?” 柳云枝作势惊呼,“啊!那个伤,那个伤……” 陆震生眼前一厉,是了,贞贞伤的地方好巧啊,竟是生来自带血胎记的位置。 他揉着发痛的额角,看了一眼哭得委屈的爱妾,心下对三女儿生了点点怀疑,这个女儿太淡定了,既然无事,为何不早一点出来。 再连想到司氏这些年对他的冷漠,莫名地就不想听她说话。 “行了,今日晚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他对陆老太太道:“母亲,儿子送您回去休息。” 陆老太太也乏了,今日这事,她心中隐隐已经有了答案,沉浮后宅多年,还有什么是她看不清楚的,于是敲打众人道。 “现在,全部给我回各院休息,我不管你们谁心中不舒服,截至现在为止,这个家谁再不安分,再闹腾,别怪老婆子我不客气。” 司清秋气得眼前阵阵发黑,眼泪扑簌簌下落,“相爷,您怎么可以这样偏私?” 陆贞贞怕母亲吃亏,拼命在她身后扯着,“母亲,我们听祖母的,先回去休息吧!” 司清秋胸口都要炸了,她这些年受了什么委屈都不在乎,可是怎么能让她的女儿也如此受委屈。 “相爷,难道一定要贞贞出了事,您才在意吗?她的一条命都抵不过那个贱人几滴眼泪,和满嘴胡言吗?” “住口!”陆震生与老太太同时怒吼。 陆震生看了一眼司氏,“你是这相府当家夫人,竟是这般不顾大体?本相何时说不管,难道你要母亲大半夜也在这里陪你调查此事吗?” “可是一晚过去,谁知会被毁掉什么痕迹!” 陆震生手都握起了,陆贞贞看到他眼中的愤怒,拉着司氏往后退,“父亲,母亲也只是爱我心切,父亲劳累多日,如此为女儿劳心,女儿很是感激,这事,一切全凭父亲做主。” 陆震生点头,不想再看司氏一眼,显然是对有人挑衅他的权威愤怒不已。陆贞贞清楚看到他的拳头一直紧握着。 想来如果不是舅舅手握兵权,今日母亲是得不到好的。她拉了拉司氏衣袖,“母亲,您身体不好,咱们回去休息吧。” 司氏还不甘,“可是贞贞,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陆老太太忽然就急了,呵斥道:“大媳妇,你也是名门之后,凡事也要拿出当家主母该有的气度。不要平白丢我们相府的脸。如果你胜任不了现在的事务,还有二儿媳、三儿媳可以掌家,你现在就将钥匙交出来。” 第80章,身上有伤 司氏惊愕在当场,她不过是想为女儿讨回公道多说了两句,就要收回她的管家权? “母亲,今日这事难道我错了吗?为此您就要收回我的掌家权,再怎么说,我才是这相府的当家主母啊!” 陆贞贞知道母亲倔强,不通圆滑,可没想到是这样刚的性子,她真怕再纠缠下去,就要三言两语让老太太将掌家权又换人,立即哄到。 “祖母,母亲今日受到的惊吓不比贞贞小,贞贞当时被救出火场时是晕倒的,被抬到母亲院落,母亲直接吓晕了过去,才会言语不当。明日,贞贞和陪母亲给祖母赔不是的。” 陆震生听到,原来当时救出人是晕过去了,想来萧清院当时也是一团乱,才没有及时出来,心中的怀疑稍减,淡淡道。 “时间太晚了,现安排也不如意,今日你先委屈住在萧清院,明日再看看你喜欢哪所院子,再搬过去。”说着,不再理会,准备回去休息,他也是折腾一整日,疲倦不已的人。 陆老太太摆手,“今日你赶路也累了,早些休息,柳姨娘,你搀扶我回院子。” 柳云枝还想趁机在相爷面前吹耳边风的,将今日这事彻底蒙混过去,偏老太太指名让她搀扶。 “妾身……” “怎么,你不愿意?” 柳氏不敢忤逆老夫人,眼睁睁看到梅姨娘从人群中走出来将相爷哄走,气得压根都痒了。 柳云枝唾了一口,“小狐狸精,下一个收拾的就是你。” 陆老太太回头,叱了一声,“还在磨蹭什么?” 柳云枝不敢再有念头,跟着一同回了慈安苑。陆老太太将所有人都遣了下去,直接下令道:“跪下!” 柳云枝委委屈屈地跪了下去。 老太太:“柳氏,今晚的火,是否与你有关?” 柳云枝当即摇头,“怎么会呢,儿媳一直在上莞院守着柔儿,母亲怎么会这样想?” 老太太哼了一声,“别叫我母亲,一个贵妾,带着外姓人二嫁进府的破鞋,看在柳将军的面子,一直给你留着颜面。今日,我不管纵火一事是不是与你有关。别让我知道你生了害三丫头的心。至于二丫头的事,我会让所有人闭嘴,自然,我也会瞒着震生。你回去好好调教柔儿,以你的小聪明,应该知道如何在男人面前蒙混过关。” “是!” 柳云枝被数落得浑身发抖,羞辱与廉耻让她难堪到无地自容。直到老太太说,女儿发生的事,会瞒着所有人,她又是心冷,又是如释负重。 再缓过神时,已是一身冷汗。 这会珍珠已经死了,知道真相的翡翠也处置了,这事只要老太太弹压着,应当可以瞒天过海了。 柳云枝磕了一个头,再不敢唤母亲,“妾身谢过老夫人。” 陆老太太也真的累了,挥挥手,再躺下时,发出唉哟哎呦的叹气声。 回到肃清院,司清秋越想越觉得委屈,一手拉着陆贞贞,止不住的垂泪。 “母亲不会就这样算了的,这件事,说什么也要柳云枝受到惩罚。” 陆贞贞接过下人打湿的热帕子,给司氏敷眼睛,不住地出声宽慰,“母亲,父亲对柳姨娘的宠爱颇深,想解决她,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 “可我的贞贞要多委屈,差一点就没命了。” 陆贞贞扑倒司氏怀里,抱着母亲温暖又舒适的腰肢,心下一片满足。 “不委屈,她害不了我的,今日女儿不成功逃脱了吗。”心嘴上全然不在乎,心下却是发誓,这辈子,柳云枝都别想害到她。 相反的,她也没想这样轻松放过这对母女,陆轻柔吃的那颗药丸,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 如今她有许多奇怪的药方,要不要适当的再多配置出来一些呢?她起身,安慰司氏,“母亲,雅竹居失火一事,您不要管了,我不想给祖母任何收回您掌家权的机会。她们母亲的报应,不用我们出手,就会自露马脚的。” 司氏蹙眉,“自露马脚?” 陆贞贞服侍母亲躺下,安慰道:“母亲如今身体虚弱,还要打理祖母的寿宴,这些小事就让女儿自己处理,可以吗?” 司氏还想反对,陆贞贞撒娇,“母亲,女儿大了,总要学着独挡一面,等我处理不好了,你再插手好吗?” 司氏躺下,重重叹了一口气,眼角有泪止不住落下,“是母亲没用,做闺女时,被你外祖和几个舅舅宠坏了,许多事都依着性子行事,才会让你吃了这么多的苦。今日如果没有你拦着,也许掌家权又被夺了。母亲真是对不起你。” 陆贞贞合衣准备躺下,又被司氏推起来,“不行,你胳膊上有伤,不处理可不行,母亲这里不用你伺候了,快将伤处理了再睡。” 她说着就要叫人,被陆贞贞阻止,“母亲,这伤是我自己弄的,药我也准备好了,大家都累了,不要再惊动了。” 司清秋瞪大眼睛,当下又心疼的眼泪直落,陆贞贞从来不知道母亲是这样水做的人,再不敢多留,忙下去处理伤口去了。 她住进了西院空出的房间,那里已经铺好了床铺,几个丫鬟一个个还灰头土脸的,虽无大伤,一个个却也都挂了采。 “我这里有药,只要你们每日坚持使用,身上的伤会好的,都下去清洗一下自己吧!” 华缎想留下伺候,被陆贞贞拒绝,华缎护着她从火里出来时,被迎面的火舌撩到了脸,半边眉毛和睫毛都空了,右脸也有轻微的烫伤,虽不重,定也是疼的。 “快去处自己吧,这张如花似玉的小脸要是落下疤痕,就不美了,你可是我这几个丫鬟里相貌最出众的。” 华缎将盆子端近,跟本不在意道:“奴婢又没想嫁人,只想就这样服侍三小姐一辈子。” 陆贞贞好笑的看着她,华缎立即表衷心,“奴婢一直知道三小姐心中有丘壑,果然,一切都如您所料那般。小姐的运筹帷幄真是让奴婢是越发敬佩了。今日如果没有点火,亦或者火起大家就跑了,奴婢不敢还是你,以柳姨娘的心机,又要怎么样嫁祸三小姐杀害曲婆子一事了。” 陆贞贞从空间里拿出一柄极薄的刀片,她出神的看着,“这刀可真锋利,虽然是用来对自己,可取其利、避其害,也是一种方法,不是吗?” 华缎一声尖叫,“三小姐……” 第81章 我吻过的第一个姑娘 陆贞贞手上的手术刀是非这个时代才有的产物,她一直对空间好奇不已,似乎只要她心中意念闪动,那空旷的货架就会出现物品。 她拿着刀片的手对着左臂就挥了下去,华缎吓到失声尖叫,手中的帕子都掉了。 这时,陆贞贞的手被人抓住。 “你在做什么啊!” 陆贞贞抬头,是百晓生,他又换面具了,今夜戴着一张全黑的面具,越发将他露出来的下颚衬得白皙,只是嘴角附近长出了青黑色的胡茬,让人看起来多了几分憔悴之感。 “我才要问你,你在做什么?” 他言语中明显是生气了,让人莫名其妙。 陆贞贞看了他一眼,对于这个人随意出入自己的房间,她已经无力去说什么。 干脆理都没理,“坏掉的腐肉总要处理,这皮,我早就不想要了。” 陆贞贞还要对着那尺长的胎记下手,却动不得半分。 司徒琰紧蹙着眉,这丫头今晚行事,明明还有其他办法,可她非要选了伤害自己的那条,“为何一定要伤害自己,才肯罢休。” 陆贞贞挣脱他的手,淡漠道:“百公子想多了,我只是看着这伤碍眼。” 她就是要记住这痛苦,不要被眼前安逸的生活腐蚀忘记前世的恨,今日她要承受多少痛,就在警醒地告诉她,自己的仇恨有多狠。 想她出生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婴孩,就被柳云枝恶意的拿她胎记做文章,祖父的死与她事事不知的婴儿又有什么关系? 却说她是被老天惩罚的人,生来带着厄运,所以才会一出生,祖父就意外碰死了。 从那以后,她这个唯一嫡出的相府三小姐变成了人人厌弃,不受待见的人。 她前世一辈子活的卑微、怯懦,受人利用,欺骗,厌弃。 今生,她不想在带着这个恶名留人诟病。这一辈子,她只允许自己伤害自己,也只此一次。 司徒琰不明白,一个还未及笄的小丫头,咋就那么狠。 “这伤根本不用如此,我能处理好,让我帮你可好。” 陆贞贞躲开他,“你什么都不懂,请不要妨碍我。” 司徒琰自责不已,“我想懂,可你不告诉我。或者说,你在怪我?明明说了要护你不再受伤害,转眼就发生了这样的事。贞贞,对不起。” 陆贞贞笑,“与你有什么关系,为何要道歉?这伤是我自己弄的,这胎记是它自己长的,我想除掉它,就像摆脱诅咒的恶名一般,疼此一次,一辈子的摆脱,不好吗?” 司徒琰愕然! 他不知道那暗红的胎记带表着什么,显然他的贞贞因为这个胎记吃了不少的苦,他心下微疼,这样一个娇弱的女孩子,本该被疼宠着,呵护着,精心养着,直到她大婚。 可眼下,她为本该属于她的利益用心谋划着,吃力的争取着,如果不是一切看在他眼中,他又怎知贞贞受了这些委屈。 他想将人抱住,好好安慰,却将所有想法都化成一句行动。 “我来吧!” “我的事,不想别人插手!” 司徒琰强势地夺过她手上的刀片,看着那精巧薄如蝉翼、亮到映人的刀片,他心下不由得微哑,“看来,你对这一日早有准备!” 陆贞贞没说话,说实在的,那刀,也只是她今夜需要,才出现的东西。 司徒琰命华缎道:“你下去吧,守好门,不要人进来。”他从怀中取出一张帕子,“咬住,一会会很疼。” 陆贞贞摇头,“我能忍住。” 事实上,这点痛,与上一世的心痛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司徒琰摇头,凑近陆贞贞,近到几乎要贴上小丫头的脸,“小丫头,你还小,不要太过倔强,这样就不可爱了。” 陆贞贞移开脸,她不想和任何男人搞暧昧。特别是知道这人的心后,她越发想拉开彼此的距离,可这人总是出现在她生活里,让她很是困惑。 “我不需要可爱。如果你想帮我,麻烦你快一点动手,我累了。” 司徒琰深吸一口气,他到底要拿这丫头如何才好,对着纤细到轻轻就能折断的手臂,他竟是怎么都下不去手。 想他杀人如麻,嗜血冷酷的一个人,这会对着陆贞贞,竟然手抖了。 “怎么?你害怕了?” 司徒琰张嘴想反驳,结果他的手掌被陆贞贞的小手覆盖住,一个用力,那刀直接按到了伤口上。 烫伤的脓包当下划破流出血水,司徒琰竟是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 “做什么?” 陆贞贞终是忍不住嘶叫出声,疼,太疼了。 这一刀连着腐皮合着血肉,痛的她哭笑,“不是下不去手吗?我帮你。” “你……” 陆贞贞嘲讽道:“怎么,百公子扒人皮的狠劲只是为了吓唬给我看的,实际上你才是这世间最心慈手软的菩萨?要是你下不去手,请不要再耽搁我的时间。” 司徒琰被她的话气到了,他会如此犹豫是因为什么,是为了谁,小丫头为何从来不懂他的心,他原想着一点点融化小丫头的心,让自己在她心中占据了一定位置后,再告诉她,他就是司徒琰。 可现在,显然这坏丫头就是个没有心的,他气急,俯下身,对着他日思夜想的红唇吻了下去。 他心中有多暴躁、就吻的有多霸道,恨不得将眼前的小人拆吞入腹,直接吃掉,才能一平他此刻的气恼。 陆贞贞没想到这人如此不要脸,支开她的丫鬟会对她做这样的事情。 她伸手去推、去砸、去踢,这人就像山一样,将她压在椅座须臾间动弹不得。 陆贞贞气急,张嘴狠狠咬下去,可就在这片刻当口,一条滑不溜丢的东西钻了进来。 他竟然……竟然…… 好不要脸! 陆贞贞只觉得脑子里轰得一下子炸开,忽然就变成了空白。 等到她的香舌被碰触,被纠缠,她只觉得全身血液逆流,脸上一片火烧,再不犹豫狠狠咬了下去。 “唔!”司徒琰退开,手背捂上嘴,他尝到了血腥味。 “小丫头,你可真舍得。” 陆贞贞气死了,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滚,滚出我的院子,再也不想到你的。”陆贞贞又羞、又臊,又觉得被人轻视无礼对待了。 她难过,悲愤,就没有甜蜜。 司徒琰看着她灿若红霞的脸,莫名的特别高兴。 不管小丫头的羞窘和难堪,他再次凑到近前。 “我的贞贞应是第一次被男人亲,才会如此大的反应吧!” 陆贞贞被他调戏,越发无法淡定,是的,她两世为人,没有被人如此待过,偏她宁静如深潭,古井无波的心,被这人撩拨得有了起动。 不,她不该动心,更不该为一个全无了解,一身纨绔的男人动心。 司徒琰却凑她更近,直到那冷冽甜香入鼻,陆贞贞才发觉,这人不要脸的又凑了上来,正想躲开时,这人在她耳边轻声道。 “我也是,贞贞是我吻过的第一个姑娘,这辈子,我也只有你,好不好?” 陆贞贞因为他的话呆愣住了。 这辈子,只要她?只要她吗? 怎么可能?她一时的沦陷猛然清醒, 她想到前世被家人所骗,那些哄她的甜言蜜语还少吗?为何她还要信一个男人的鬼话。 “百公子,以后这些莫须有的话还是不要说了,从现在起,我不想再看到你,今晚的事全当没发生你走吧!” 抽回手,意外地看着那伤,竟然…… 第83章 红绸杀人 这所库房是专放煤油重地,没有窗,也没有灯火,他们一行人都站在门口,里面黑咕隆咚的,只看到一个大概情况。 面具人告诉陆相只有一排女子脚印,他还不信,待拿灯火照映个仔细,可不就只有一排最新留下的脚印,不大,看上去像女子留下的。 “我相府何时出来一位这样厉害的女子?”他扭头问侍卫景行。 景行没有多想,便道,“府里多年无采买了,只有三小姐和大夫人院里近来添了新人,有一个叫红绸的丫鬟很是可疑,属下看见过此人,此女子脚步稳健,步伐轻盈,应该是有武功在身。” 陆震生怎么都没想到,竟然有人利用她女儿采买下人,给他府里安插了眼线,几次三番的搅动他相府安宁。 “岂有此理!”他气得胡须都抖了又抖。 “查,我要知道,这个丫鬟的全被背景,还有,那个曲婆子死了,这事和三丫头是否有关系?” 陆震生此时,几乎要把陆贞贞也怀疑到其中了。 他想了想不放心,又道:“把人带去刑房,我要亲自过问!” 景行领命。 面具下的墨雨不住的冒汗,怎么都没想到,陆相是这么个多疑谨慎的性子。 完了完了,他是不是多管闲事说错了话了,红绸是他们狱督门的人,是主子爷亲自安排保护三小姐的,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坏事吧! 墨雨忙补救道:“相爷,我也只是暂时怀疑,也许是那贼人狡猾,套了女子的鞋子将人丢进油桶里。那样一个小丫头与管家又无冤仇,应不是她所为。” 为了弥补自己犯得过错,墨雨一个脚尖点地翻飞,跳进库房中央,手臂一个用力,将发硬的管家尸身从油桶里捞了出来。 尸身落地,散发着浓重的火油味,人脸都泡肿了,也不知道死了多久。 众人拿着气死风灯围着躺在地上的陆福德,无不唏嘘。 这人平时有多风光,这会就有多凄惨。 陆震生抢过风灯,也打量过去,吓得他一个倒抽气,直接将灯甩丢出去,差点又引起大火。 只见陆福德双眼圆瞪,因为被煤油泡得久了,眼仁都成了浑浊的黑色。 与眼珠混合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是一张油汪汪的死人脸上,挂了两个黑洞洞的眼洞。 有那胆小的家奴在后面嘀咕,“听老人说,尸变的人,眼仁就是全黑的,管家这是被人害死,心中有怨气,要尸变了。” 另一个人说,“别瞎说,相爷在这里呢!” 那人看了一眼陆震生,把声音压得又低了几分,“我没瞎说,却有此事,杀他的人,估计有大仇,听说煤油防止尸变的方法之一,这是防止管家做鬼报复呢!” “真的假的?这么恐怖!要是依你这样说,杀害管家的人,应该有大仇才对!” “这还用说,管家这些年可没少害人,指不定是谁的家人看不过去,混进咱们府里,把人……”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见陆相扭头看他,脸上阴恻恻的,吓得闭了嘴,再不敢多言。 陆震生心下怀疑,管家死在火油桶里,今夜三丫头的房子起火也被人用了大量火油。这事,和这个叫红绸的丫头有何联系? 想到这里,他一阵火大,两日的路程奔波,一日一夜未睡,让他的性子多了一份暴躁。 “敢在我陆府兴风作浪,我饶不了她。” 墨雨正在检查尸体,听到陆震生暴躁的怒吼,身子一僵,他心道:“完了完了,要是红绸真的被处罚了,自己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该怎么办呢? 终于,他找到端倪,将陆福德的手举起来,“相爷,你看他的指甲!” 陆震生头疼,缺觉让他眼睛也不太好用了,看了好半天,语气不好道。 “看什么?有什么问题?” 下人同时也伸长脖子在看,惊呼,“啊,指甲怎么都黑了?刚刚我可看得真真的,管家的手上在桶外面的!” 陆震生这回才肯走近半步,嫌恶地又看了一眼,“的确黑了,凶手竟然还会用毒!” 墨雨摇头,将手掌举高,示意下人把灯递过来,“他手指甲是黑的,凶手房中应该还有没用完的毒药,还有他指甲里有血,死前应该与人发生过打斗,我怀疑,真正的凶手身上应该有抓伤,相爷可以顺着这条线去查证!” 陆震生哼了一声,“如果那个叫红绸的女人身上确实有伤,我不剐了她,我就不是当朝一品宰相。” 这人发完狠就往书房走,墨雨只能跟上,这会他只能先想办法把红绸保住才行。 有下人问:“相爷,管家的尸首怎么处理?” 陆震生想说抬到书房院子里,调查清楚再入棺。可是一想到管家那双黑洞似的眼睛,死都不瞑目,不由得心中一阵恐惧。毕竟管家手上沾得血,与他也摆脱不掉干系。 “装棺吧,天亮送回他自己家,给点银子,打发了,这事我们自己调查,不用惊动官府了。” 墨雨常与这些贵人打交道,你以为他不送官了,是对施暴者惧怕了。不!他们是要自行发泄心里的恋态因子,抓到人,会比交到官府惨上一百倍,一千倍。 墨雨默默退出去,想给红绸送个消息,不管用什么方法,先将自己会武功的事情掩饰起来。 萧清苑,侍卫看了一眼已上锁的大门。这里是大夫人院子,他们多少不敢造次,景行将几人推开,上前就敲门。 “哐哐哐,开门,奉相爷的命令,带红绸问话!”景行可不管什么大夫人不大夫人的。一个因利益关系迎娶回府的女人,一个从未受相爷爱重过的女人,他也无需敬重。 守门的婆子开了门,看到凶神恶煞的府卫,虽然害怕,还是抵着门不让进,“大夫人休息了,有事明天一早再来。” 婆子要关门又哪是侍卫的对手,僵持中,红绸从房内出来,一身红衣,一脸的冷漠。 “真是放肆!”抬脚,直接踹在大门上,门“哐当”一下子就合上了,那婆子见了就要插门。 景行在外面敲得更响了,“我是奉相爷命来带人,你们敢抗命行事,不想在府上呆了吗?”婆子手上一个迟疑,那门再次被推开。 红绸知道三小姐才睡下,哪能让他在这里猖狂,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二人已快速过起招来。 景行从来不知道一个小姐身边的丫鬟竟然有这样的身手,他竟隐隐有些招架不住,不由得对身边的人喊,“还愣着做什么,还不一起。” 陆震生身边不养闲人,一个景行打不过红绸,四个一起上,红绸就有些招架不住了,一个不小心,被人用锁链勒住了脖子,瞬间被制服在地。 陆贞贞夺门出来时,红绸被景行踹倒在地,一只脚正压着她的肩膀,在反绑她的双手。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景行呵呵笑了一声,“三小姐,这事你最好不要插手,如果红绸杀人罪名做实,你这个主子也难逃问责,毕竟有人可看到了,明明是三小姐与管家先行离府的。” “你在说什么?” 第85章 查凶 陆轻柔今日穿了一身芙蓉色滚雪细纱撒花裙,腰系五采宫绦,将那玲珑腰身勾勒的越发纤细。 头上梳着现在最流行的飞天髻,一朵早春新开的牡丹,带着露水就被她掐下来插在了鬓角,嫩黄的颜色趁得她妍姿俏丽,灿如春华。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一大早就将自己打扮得如此出采,看来心情很好啊! 陆贞贞还真小看了这人的脸皮,才被男人玷污,事情没闹开就能全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将自己打扮的这般占尽风流,半点痛苦之意都没有,真是低估了她的脸皮厚度。 “姐姐今日这般美丽,可是有什么好事?”她走上前,瞥了一眼陆轻柔怀里的纯白种波斯猫儿。 那猫一身长毛,长得是极其可爱温顺,半眯着眼,露出的眼珠一只黄一只蓝,是难得一见得的名贵品种,据说是陆轻柔那个当骁骑将军的舅舅替她花重金寻来的猫儿。 但是陆轻柔胆小,爱惜皮肤怕被抓伤,极少抱这猫,今儿忽然出现在父亲的书房,还抱着猫,这事透着蹊跷啊。 陆轻柔一手抚摸着猫儿头,一边叹气,“唉,这只雪球被我宠坏了,爪子太利,一早就将姨娘身边的嬷嬷给挠了,想寻父亲帮忙,能否借个侍卫帮我给雪球剪一下指甲。” 陆贞贞虚眯了眼,她刚刚可听墨雨提了,管家指甲缝里藏血,应是死前与人发生过争执,陆轻柔又说柳氏身边的嬷嬷被猫挠了,这事透着古怪啊! 陆贞贞想从她眼中看出端倪,奈何陆轻柔心中有鬼,就是不与她对视。 陆贞贞便从荷包里拿出一瓶玉露,“我这里有一种药,擦了对伤口有恢复做用,三日就能好,连疤痕都不会留,二姐可需要?” 陆轻柔根本不屑地看了一眼,“你会这么好心?不会是下了毒的药膏吧,我可用不着。”。 她瞥了一眼书房,“既然父亲不在,妹妹去侍卫的房做什么?” 陆贞贞笑道,“是啊,我也是来了,才知道父亲不在,原想着给父亲送茶,尽一点孝心,可父亲不在房中,这才去侍卫房里找,出来就碰到二姐了。” 陆轻柔脸色也黑了下来,父亲不在,又被陆贞贞知道了喜嬷嬷脸受伤的事情,今早这出戏会不会弄巧成拙了? 陆贞贞盯着那猫,心中也有了计较,笑得脸上越好看,“二姐,猫可要抱好了,再伤到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我还要给祖母煮茶,就不多奉陪了。” 陆轻柔跺脚,一脸的阴狠。 陆贞贞才出了书房,迎面碰到来找她的华缎,“三小姐,奴婢可找到您了,老夫人让周嬷嬷传话,给您安排了新院落,让您过去看看合适不合适呢。” “祖母一大早就将院落安排下来了?是哪?” 华缎一脸喜意,掩饰不住的高兴,“是落雪阁,老太太冬日也会小住几日的暖阁,安排给三小姐您了?” 陆贞贞诧异,“怎么会,那里可是祖母冬日最喜欢住的地方,地下满铺了地笼,冬如春阳,竟舍得给我住?” 最重要的,那里是全府地势最高,朝向最好的位置,一切都是按照老太太的喜好修建的,花草配的也多,房舍宽敞,怎么这般好心了。 华缎捂着嘴偷笑,“周嬷嬷说了,老夫人喝了三小姐的茶,身子越发舒坦,就连二十年的起床气都消失了。只要三小姐每个月不忘记给老夫人送茶,老夫人什么都舍得给三小姐您。” 陆贞贞脚下步子一顿,看了一眼华缎,“咱们出来前,我那罐太平猴魁可拿出来了?” 华缎点头,“其他的没顾及到,咱们逃出来前,三小姐的茶罐和首饰还是带出来的。” 其实华缎心中也有疑惑,她们每日伺候三小姐,也没见三小姐怎么摆弄茶叶,却总有新茶流出,难不成是怕她们学去了方子? “恩,那你取来,我在这里等着,与我一同去探望祖母!” 华缎手脚麻利,不稍片刻,拿着拳头大小的茶叶罐,一头是汗的跑了过来,“小姐,这茶好香,奴婢只闻了一下,就觉得精神好了许多。” 陆贞贞接过茶罐,将帕子递给她擦汗,“等铺子开了,有你们喝茶的机会,现在这些都是我的试验品,只够孝敬祖母的。” 陆贞贞来到慈安院,还未请安,老太太就一脸慈爱地伸手来拉她,“祖母的乖孙女,快过来坐。” 陆贞贞敛目,故意不想去读老太太眼中的精明与算计,将瓷白的茶罐递过去。 “祖母昨夜受惊了,这是我才研制出的太平猴魁,虽不及前两次的茶回甘味好,却是安神,您尝尝。” 老太太现在真是越发觉得这个孙女是个宝贝,简直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连她一夜未睡,这会精神不济都知道。 “好好好,有贞贞惦记祖母,我这身子骨也能多活几年了。” 陆贞贞笑得甜腻,靠在老太太的肩头,“贞贞还没感谢祖母对贞贞那么好,您将落雪阁都给孙女,您不知道孙女多感动。” 老太太拍着她的小手,“你住在我身边,祖母放心,好不容易回来了,可要好好的。” 陆贞贞心中冷笑,原以为这个府里最难搞的就是老太太,因为这是一个喂不熟的白眼狼,给多少好处,也只是当时见笑脸。 可如今却成了最先搞定的人。 “祖母,早上贞贞去给父亲送茶,听闻昨夜又有人被杀在火油库房了,现在也没查出是谁害的。” 老太太惊得差点没坐稳,直接叫出声来,“什么,竟然还有事?” 陆贞贞装没看到老太太受到的惊吓,自顾自地道,“父亲真是太辛苦了,连日劳累,又要查幕后真凶,一夜未睡。祖母,父亲要是累坏了,咱们相府可怎么办?” 老太太重重一拍桌案,隐隐已有怒火上蹿。 陆贞贞小声道:“其实孙女也没听清楚是谁死了,只听说那人死前与人发生过扭打,指甲还有血迹,祖母,不如您将下人都召集起来,一个一个地查问,看谁身上有伤。说不定能帮上父亲大忙。” 第86章 帮忙遮掩 查,这事必须要仔仔细细、清清楚楚的好好盘查。老太太心中震怒,她愤怒的是,她前脚才敲打完柳氏,后脚又搞出人命,这个府里,有这种胆子的,只有那个不安份的柳氏,也就是他那儿子看不清这个女人。 “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传人,先叫秋香院和上莞院的人过来。” 老太太沉着脸,说不出的雷霆震怒,立即有腿快的小丫头转身就去叫人。周嬷嬷一脸担忧。 “老夫人,您这般行事,容易让其他各院的怀疑您故意针对柳氏。柳姨娘那边毕竟受相爷爱重。” 老太太却是从鼻子里发出重重的哼声,也不在乎会折了谁的面子,就那么当着重人的面道。 “有些人,你给了她脸,她没记性,就别怪我不客气。” 陆贞贞在一旁假装乖巧,拿着茶馓子轻轻的打着茶沫,半点想走的意思都没有。 不一刻,柳氏带着陆轻柔进来,慈安苑外院站了一院子的下人。 “老夫人急着唤两院所有人前来,可是有什么急事?”柳云枝一改平日里的花枝招展,今日朴素示人,多添了一份我见犹怜。 老太太招招手,示意让柳云枝上前来。 柳氏知道老夫人不喜她,上前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 “再近一点,你站那么远做什么?”老太太道。 柳云枝忍着不耐烦,又走近了两步。 老太太都活成人精了,柳氏哪怕嘴角笑着,她眼中的情绪也没落下,人才站定,老太太站起来就是一个大嘴巴。 “啪!”地一声,屋中人都惊呼出声。 “老夫人?”柳氏委屈。 “祖母!”柳轻柔震惊,手里的猫儿也丢了,一溜烟儿地不知蹿到了何处。 老太太打完人,又无事地坐了下来,嘴里冷哼着,“昨夜如何敲打你的,你心中清楚,叫你安安份份地过日子,你非要整出事情来,当真不将我这个长辈放在眼里啊!” 老太太喝斥,“还不跪下!” 陆震生这时疾走几步,将柳氏托起来,同样是一脸的憔悴,和掩饰不住的烦躁。 “母亲,云枝哪里让您不满意,要当着这么多人教训。” 老太太冷哼,“你倒是会找靠山,这么快就将相爷叫来了。” 陆贞贞冷眼看着陆相,心中担忧红绸如何了。 柳氏垂着头拭泪,嘴里还不住地否认,“没有,妾氏没有通知相爷,更不敢劳烦相爷。只是妾氏今日实属委屈。前些日因放利的事情让老夫人不喜,可妾也受了责罚了。今日又是因何事惹老夫人生气,妾只想问个清楚。” 她说着,忍不住嘤嘤嘤地哭。 陆震生也是蹙眉,“母亲,云枝并没有通知我。倒是您生这么大的气,又是所谓何事?” 老太太心中有气,打柳云枝那一巴掌也是为了解气,可说她有罪,又全是自己的怀疑,一时竟不知道如何跟儿子说。 陆贞贞在一旁解围,“祖母今早起来,也是被下人气到了,想到从前府里的事务都是姨娘打理,近来却频频出事,这才迁怒姨娘的。” “可是这样?母亲是怀疑云枝让下人作祟?” 老太太有了缓冲的借口,哼了一声,“是啊!现在下人交给二房管了,我总要好好敲打敲打他们,也是是时候让他们清楚,这府里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 陆震生眉宇紧锁,下了朝一回府,就遇到这么一地鸡毛,很是心烦。 “母亲,这些事情,哪里还需您费心呢!” 老太太已经起身向外走,她心中怀疑也不是无的放矢的,昨日陆贞贞院子被人点了火,除了有火油味,再就是三丫头看到了二丫头狼狈的一幕。 虽然这丫头激灵不承认,那房子当夜就起火了,不能不说是柳氏在报复。 加上,紧接着管家就死在存火油房里。 偏她昨天傍晚睡不着,到下人房里看给她做的新衣,绣娘那里光线暗,她还差人去领灯油,周嬷嬷回来时,那院可没有任何意外。 灯油一直是管家管控着,那么管家的死,极有可能是柳氏想杀人灭口。 老太太精明的很,也沉得住气,她要拿出真凭实据再来定柳氏的罪。 “不管你们怎么说,是嫌我老也好,还是嫌我多管闲事也好,谁想兴风作浪,别怪老婆子我不客气。” 陆震生跟在后面,也是心烦气躁,偏又不能忤逆老太太,说着话就跟到了院外。 老太太从头跟到尾,用眼仔细打量院里站着的四十几个丫鬟婆子。 看来看去,也没找到有抓痕的下人,不由得心急如焚。 她这人都打了,难不成怀疑错了?这让她的脸往哪搁! 她冷哼一声,“好大的排场,一个姨娘,一个庶女,竟有这么多使唤婆子,比我这个老太太还尊贵。” 柳云枝拿着帕子继续拭泪,“老夫人,妾身哪敢,只是从前我打理院子,所以……” 老太太挥手,不想听她解释,她又何尝不知原委,只是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不知道该找什么台阶。 陆贞贞在一旁搀扶,自然也将所有人都看了一遍。 许是看了太多人内心的秘密,这会额头隐隐犯疼,胃里做呕。不过,还是让她发现了不对。 “祖母,孙女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怎么发现喜嬷嬷刚刚瘙痒时,她颈下有抓痕?” 柳云枝不知道陆贞贞在老太太耳边说了什么,就看到老太太虎虎生风的一把扯开喜嬷嬷高耸的衣领,她心中一个咯噔。 不可能,老太太怎么会知道? “老夫人……”她想解释。 老太太像是挖到了一坛子金子那般兴奋,双眼冒着光,指着喜嬷嬷的脖子。 “这伤是怎么来的?” 陆震生也是一个迟疑,他审讯了那个叫红绸的丫鬟两个时辰,直到去上朝,毫无所获。 难不成,是这个老家伙? 柳姨娘见瞒不住了,推了一把傻掉的陆轻柔,“快说呀!” 陆轻柔这才结结巴巴地道:“祖母,您这是怎么了?喜嬷嬷脖子上的伤口,是帮我给雪球洗澡,被猫儿挠的,为了这个,我一早还想求父亲帮忙,找个侍卫帮猫儿剪指甲。这事,三妹妹也知道的啊!” 第89章 利诱 许氏与柳氏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柳氏立即就明白了,拉过许氏的手,拍了拍。 “妹妹想要二房手上的一半管家权,那可要加把劲啊!”几乎是一瞬间,柳氏就又萌生出新的坏水。 许氏却是急的不行,“姐姐说的轻巧,再怎么努力,我这辈份在那排着,老太太根本看不到我啊!” 柳氏已经站了起来,佛了佛身上的褶皱,明明已是狼狈万分,却像是什么不幸都没发生过一般,又一次冲满战斗力。 “老太太看不到你,那就让那两个人主动放弃掌家权,如何做,思慧妹妹可要好好动动脑筋了。”柳氏回去了,转过身,脸上的笑立即消失,手指死死地掐进肉里。 “你想要掌家权,我还想要呢,如果大权还在我手上,那些个烂舌头、黑了了心的下贱坯子还敢嚼我儿的舌根。” 许氏是个脑子不灵光的,柳氏留下一句话就走了,她呆愣愣地坐在原地想了许久,忽然灵光乍现。 “对啊,我怎么早没想到,只要我把陈氏的心肝宝贝解决了,看她还有什么心思打理这个相府。” 府里其余人都怀着什么鬼胎,陆贞贞没心情搭理,她急冲冲回院,见到阿碧就问,“红绸可回来了?” 阿碧恭敬道,“回三小姐,红绸姐姐已经回来了,只是……” 陆贞贞上前拽着阿碧的手,心中说不出的紧张,“人在哪,快带我去看看。” 阿碧带着她人往下院走,因为大家都是才搬过来,具体如何安排住宿也没有人提,几个丫鬟商量了一下,自动自觉的搬到了下院。 落雪阁本来就建在地势高地位置,为了能更好的欣赏京都雪景,当年将房子修建成二层小楼,上下一共八间房,每一间都宽敞明亮。 如此一来,建在后院的下院终年见不到阳光,陆贞贞一进房间,迎面就感受到屋中的寒气,红绸苍白着一张脸趴在床榻上,那榻也不知是给谁准备的,破旧不堪,一层油泥。 不但如此,铺盖也是又脏又旧。而地上,还有擦下的一盆血水未倒,红裳才收了药瓶。 “三小姐,红绸她……” 陆贞贞差一点无法相信眼前看到的,红绸的整个背部遍布鞭痕就算了,还有烙铁留下的烫伤,那肉已经熟了,伤口周边起着水泡,比火烧过还要恐怖。 而红绸垂落的手让陆贞贞强忍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决堤。 “陆震生真是好狠毒的心。” “小姐!”众丫鬟惊呼,又齐齐住声。 陆贞贞轻轻拖起红绸的手掌,左右手掌上都留一个血洞,血洞还有绳索穿过的痕迹,她不敢想象当初穿洞时,是怎么样的疼。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红绸已经陷入昏迷当中,只是昏睡都不能让她安适,身子不住的打着颤。 陆贞贞伸手去抚摸她的额头,已是滚烫一片,“发烧了!” “叫大夫,红裳快传大夫。” 陆贞贞心中绞痛,红绸那么高的武功,被折腾到半死,只因为陆震生的一个怀疑。 他真是好狠的心。 她擦了一把脸上的泪,将心口翻涌的疼痛死死压下,深深吸了一口气,“蛮秀,将人抬到前院,这里太阴暗了,人放在这,只会加重病情。” “是!”蛮秀和阿源,加上素锦,直接抬了床板,将人往前院带。 陆贞贞看了一眼下院房子,命令道:“这里以后就当仓房了,所有人都搬到落雪阁里,一会素锦去库房领各人用的被褥。红裳还有华缎命人准备马车和出行用口,随我出府,采买一应用品。” 几个丫鬟脸上皆有喜色,她们就知道,跟了三小姐,她们算是跟对了主子。 陆贞贞将人支开后,独自坐在红绸床边,眼角不住落泪,“是我,如果不是为了护我,你不用来相府受这样的罪。” 她拿出一滴精纯的灵液喂到了红绸嘴里,随后叹了一口气。 希望这灵泉能缓解红绸的疼痛,调养好伤口,她还需要再翻翻医书,研究一下伤药。 而红绸这边几乎是刚刚咽下灵泉,人便幽幽转醒了,她回过头,正好看到陆贞贞一脸的泪,想抬手帮着擦掉,却使不上力气。 “三小姐。” 陆贞贞心疼地看着她,想握住她的手,又怕弄疼她,“醒了?感觉可好些?” 红绸还是之前的老样子,从脸上看不出喜悲,“红绸没事,三小姐不要为我一个奴婢难过。” 然而,红绸不知道,陆贞贞会读心术,之前读不到红绸的想法,是因为她心志坚硬,这会心房决堤,让陆贞贞读到一份悲怆。 陆贞贞轻轻握住她完好的手指,虽然轻,却握得很紧。 “不要灰心,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治好你。”陆贞贞在心中发誓,她的因果,不该是这个如花的少女替她承受。 红绸想反握住陆贞贞告诉自己没事,可是她用力了,除了钻心的痛,竟是使不上一丝力气。 “奴婢以后怕是没用了。” 陆贞贞将她所有的心绪都读懂了,不住的摇头,“不,不会的,你可能不知道,我师父是当世神医,他有一种药水,可医天下百病,我会用我所有治你。” 红绸那颗坚毅的心,瞬间崩溃了,一向冷凝的眸子里蓄满泪水,随后大滴大滴滚落下来。 “三小姐,奴婢何德何能…”从来,都是他们卖命,谁在乎他们的感受。 “昨夜之事与三小姐无关,您却对奴婢这般好,从此以后,红绸的命,就是三小姐的。” 陆贞贞自己也哽咽着,却是拿帕子不住地给红绸擦眼泪,“胡说什么,我们的命都是爹娘给的,只有一次。要好好珍惜,知道吗。你放心,你的手是拿剑的手,它一定能好起来的。” 红绸知道,她的指筋断了,那伤看着不重,却是再也提不得剑了,而她提不了剑,和半个废人没有区别了。 她这样的人,三小姐没有嫌弃,也没有厌恶将她丢出府,却拿真心待她,将她视为亲人照顾。 就算是为了今日三小姐的眼泪,如果主子还将她留下,余生,她愿意为三小姐做任何事。 陆贞贞见她乏了,知道是那滴灵泉在起做用,伤病重的人,服用了浓纯的灵泉会出现短暂的奢睡,等醒来,红绸身上的暗伤应当能好上许多。 “你安心的休息,一会大夫会来,府上的事情你不用管,只管养好伤就行。” 陆贞贞从红绸房中出来,擦了擦脸上的泪,对华缎和红裳道:“走,我们去京城最有名的绸缎庄子、瓷器铺子,还有卖最最上等家具的店里,好好转转。 算算时间,木春河要来了,她必须在柳氏利用木春河带来许多好处,讨好祖母前,将老太太的胃养大。 机会,分秒必争,她没时间伤感。 第90章 逛街 落雪阁交由素锦打理了,这丫头平日里喜欢摆布装饰房子,有她在,陆贞贞可以少操许多心。 如今司氏掌家,又要回了嫁妆银子,陆贞贞出入府方便,手上也有钱,她也要高调的把落雪阁好好布置一下。 因为某些人最看不惯她过得好,嫉妒可使一个人失去理智,只有逼得那些人再次出手,不停的磨灭陆震生对那对母女的好感,她才能将这对有九条命可以逃脱的母女彻底解决掉。 这次出府采买,陆贞贞做足了准备,她要买那种稀罕,又难得的东西。 只要钱花光也在所不惜,因为打垮柳氏,这一次至关重要。 相府的马车将她们拉到京都最繁花大街上,两世,陆贞贞都没有仔细看过这条街道,原来这里是这般的繁花。 不说两边装饰奢华考究的店铺,就说那条可同时行走几辆马车的街道,扑满了厚重的石基。 纤尘不染的大街上占满了做生意的买卖人。每个摊贩前簇拥着人群。 卖杂耍的、唱大鼓的,演皮影戏的,糖人面人、小首饰的,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如今陆贞贞出行,自然坐的相府最气派的专用马车,不说车内布置舒适,就是缃红色的车厢顶盖,远远看去也知是朝中一品大元府上的车辆。 更何况车壁上还挂着大大的陆字令牌,行人见了远远避让开,知道这车内坐着他们惹不起的人物。 陆贞贞挑起车帘向外望去,看到马车行过彩绫阁,轻唤出声。 “停车。” 华缎看过去,也看到黑底烫金大字的彩绫阁字样,不由得吃了一惊。 红裳同时小手捂住唇,忍不住惊呼出声,“三小姐,您不会是来这里采买落雪阁的帐幔吧?” 陆贞贞点头,“是啊,这家铺面看着气派,里面的布匹的样式应当也齐全,我们就到这里转转。” 红裳怕三小姐不知行情,忙拦着先解释道:“三小姐,这彩绫阁可是京都,甚至全国最大的绸缎铺子,是专门做御贡生意,里面东西可贵着呢!” 陆贞贞挥开她的手,看了一眼铺面,“东西贵,自然有贵的道理,既然是最大的绸缎铺子,那应该也有现下最流行的布匹。听说传说中的霓裳烟纱,就只有在这里能买到。” 红裳一听三小姐要买霓裳烟纱,小嘴都张得能塞进鸡蛋了,“三小姐,那烟纱可贵着呢,听说全京都也没几家权贵舍得买来穿用,咱们的钱怕不够。” 华缎见陆贞贞还要往里进,忍不住伸手去拉陆贞贞衣服。 “三小姐,我们还是换一家吧,街对面的锦绣坊也很好,这里东西真的太贵了。” 陆贞贞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华缎,“你来过?” 华缎不住地点头,想趁着没有人注意他们,把三小姐拉走。 “上个月二小姐带奴婢们来过一次,相中了今年新出的霓裳焕烟纱,可是这铺子卖东西霸道,只成匹卖,不零裁。一匹布要两千两。还是焕烟纱里,价钱最便宜的米色霓裳彩纱。” 陆贞贞轻疑出声,“哦?原来二姐也来过。” 既然她来过,又没有穿着这霓裳烟纱四下招摇,那就是没买到喽。既然没买到,那更和她心意了。 这霓裳烟纱最特别之处在于,颜色越重最贵,米色最不值钱,饶是最不值钱的米色也要两千两一匹,足可以看出此纱的珍稀程度。 然而,全色系里,又属白色最值钱,因为颜色可以染,而蚕吐出的丝织出的纱即要莹白如雪,又要在阳光下闪出七彩光泽,最是考验织女的技术,也是最难织出的成品纱,几乎是有钱也难买到。 而这纱在上一世,陆贞贞曾经穿过一次,那是她册封为后不久,幽庆帝特意为她定制的舞衣。 前世,她虽舞艺不精,却是天生软骨,穿上霓裳彩衣,那纱的轻盈,垂、透、飘将她趁得如同九天仙女下凡。 一舞,让幽庆帝对她垂爱不已。也因这一舞,让陆轻柔嫉妒发疯,将她被王麻子轻薄过的事情传扬开来,从此被打入冷宫。 陆贞贞看了一眼头上方的匾额,“陆轻柔,今生我会再用此舞衣,送你一份大礼。” 想着,她抬脚迈进店内,并对华缎二人道:“如此贵重物品,正和我心意,祖母寿辰,始终没有想到可心的礼物,母亲大病初愈,总也要送母亲礼物才是,正好用霓裳烟纱来做人情。” 她信步向里走,忽然有人伸手将她拦住,一声冷笑,挡在她面前。 “小丫头好大的口气,想买彩绫阁大名鼎鼎的霓裳烟纱,别不是土包子进城,跟本不知道价吧?” 拦路的少女身材窈窕,杏眼桃腮,菱形小嘴精致可爱,一身上好的累珠叠纱粉霞茜裙,一看就价值不绯。 陆贞贞认识此人,她是康王世子的嫡女,妙珠县主,是这京都惹不起的几个贵女当中一员。 前世,这位县主极尽风流,对给她看诊的张太医生情,自解罗衫逼着太医迎娶。可嫁人后没一年,她进宫参加宫宴,又与幽庆帝这位皇叔有染并苟且被她看见。 后来她被打入冷宫,饶是生病也无人问津,只有太医张琮前来问诊,且不收她半点好处,还教会了她如何诊脉。 想到太医张琮,此人不但医术惊才绝艳,性情温和,相貌更是白净俊秀,如果不是高娶妙珠县主,自应觅得大好良缘。 而他却在幽庆八年被皇帝赐死,陆贞贞也是无意当中听说,他在被赐死前,妙珠县主一尸两命,才去了没几日。 前世,张琮算是陆贞贞半个师父,想到这样一个善良的人,因为被逼迫娶了一个放浪不知检点的妻子而送命,她看向司徒凤娇的眼神,就带着浓浓的厌恶。 只是她毕竟是两世为人,自不会将那份不该有的情绪表现到让人发现。陆贞贞客气疏离地道:“这位姑娘又是谁?你我从不相识,为何相见就如此咄咄逼人?” 司徒凤娇从陆贞贞一进门就不爽,什么时候京都出了这么一个漂亮精致的小丫头,只往那一站,一身普通至极的穿着就将她比了下去,这让妙珠怎么甘心。 “呵,你是哪来的土包子,连我是谁都不认识?” 第91章 自备茶水 陆贞贞不想和她在这多做纠缠,就算嘴上打赢了,又有什么意思。对方是县主,是皇室之人,面上赢了,最后倒霉的只会是自己。教训一个人,可以用更有效的方法。 陆贞贞于是先示弱道:“真是抱歉,小女的确是才从乡下回来,对京都事物不熟,如果这位小姐没有别的事情,我还要买东西。” 司徒凤娇伸手推了陆贞贞一把,“果然是乡下来的啊,乡下来的就要有乡下来的觉悟,本县主就看不上你这种一身穷酸气,张嘴还要买霓裳烟纱的贱民。你知道那纱长什么样吗?张嘴还要买来送祖母,送母亲,真是笑死人了。” 司徒凤娇笑,带着她身边的奴仆都跟着嘲笑,如果是一般人受这种羞辱,早就夺门而逃了。 陆贞贞不为所动,肃然着一张小脸,仰着头看着比她身形高,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妙珠县主。 “你是县主?那你是皇家人喽!既然是皇家人,那这天下就都是你的子民。你怎么能嘲讽你的臣民是贱民呢?还有,小女不明白,县主已经定义我身份低微了,那么高高在上的您取笑我,有何快乐可言呢?毕竟我们出身就是云泥之别!” 这话听起来明褒暗贬,偏堵得司徒凤娇不知道说什么。 远处站着一位白衣公子听了这一席话,忍不住鼓掌,“这位小姐不但相貌出众,口齿也伶俐,妙珠县主就饶了她吧!” 这人不张嘴还好,他一张嘴,妙珠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既然知道身份与我不同,还敢顶嘴,不给你一点教训,你是不知道自己多招人讨厌。” 陆贞贞是什么人,她重生后从一个人的眼神当中是能读到对方情绪的,司徒凤珠扬手时,她已经做了躲开的准备。 司徒凤娇这一掌是想打花陆贞贞的脸的,可她力道用得太大,被陆贞贞忽然躲开,竟是把腰闪了。 “贱人,你竟然敢躲我,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她一手捂着腰,扬手又要打,手腕被人拉住。 “县主,这么大的脾气可不好,有失风度!” 抓住司徒凤娇手的男人一身白衣盛雪,相貌是陆贞贞两世仅见的好看。 刚刚没细看,这会发现此人身姿笔直,略有消瘦,一身白衣素袍罩得正是彩绫阁所出的霓裳雪烟纱。这人行动间,自带一股风流,唇红齿白长得说不出的干净,让人一见心生好感,再见不忍错目。 “顾公子,刚刚你就替她说话,这会又拦我。难道这年头是个人都能来彩绫阁了吗?” 刚刚还气势凌人的妙珠,忽然间换成一副委屈至极的声音,话语的结尾还带着颤音,恶心酥麻的让人身上起鸡皮疙瘩。 顾沛涎对女子撒娇很是受用,笑得多情,“我打开大门做生意,自然喜迎八方客,不对吗?” 顾沛涎不给面子,让司徒凤娇更加讨厌陆贞贞,伸手指着她,“你是觉得这个像乞丐一样的女人漂亮,你看上她了?” 陆贞贞翻了一个白眼,真是满脑子草包的女人,什么时候想的都是情情爱爱。 顾沛涎反而被她的白眼逗笑了,怎么说自己也是兰枝玉树的样貌,有人说被她看上了,多是含羞带怯,一脸喜色。 这个小丫头竟然翻了个大白眼,全部在乎形象,有意思。 顾沛涎脾气好,解释道:“妙珠县主可能误会了,如果左相大人的千金也是不相干之人,那我这彩绫阁怕是要关张了。” 陆贞贞惊讶,他竟然知道自己是谁! 而她也想起来这人是谁了,这位正是京都第一纨绔,花名在外,一品太师的嫡长孙。 此人是顾家小辈当中天资最为聪颖,却也是最不学无术,眠花宿柳惹顾家长辈头疼一物。 早听闻这人能花钱,也能赚钱,原来彩绫阁是他的! 陆贞贞也准备做生意,除了茶叶铺子,还想开一家胭脂坊,如此,她不由得又多看了这人一眼。 司徒凤娇发现陆贞贞在偷看顾公子,更加生气。 “看什么看,就算顾公子说你是相府的小姐,充其量也是个庶女。大家谁不知道,相府就一嫡女,是二小姐陆轻柔。你一个下贱的庶女也敢在我面前拿腔作势,真是好大的胆子。” 她的话,陆贞贞根本不在乎,只是那句陆家嫡女,是陆轻柔这话让她心惊。 外面的人都是这样认为的吗?看来柳氏这些年都是以相府夫人自居示人了。 好一对狼子野心的母女。 陆贞贞已经不想浪费时间了,对着侍女道:“我是来买霓裳纱的,请带我去选纱。” 顾沛涎却是主动上前,准备亲自介绍,“三小姐想买纱,是彩绫阁的面子,您相中哪一匹,今日本公子给你打八折。” 陆贞贞对着他有礼轻笑,“如此便多谢顾公子美意。” 司徒凤娇当下恼了,“顾沛涎,论身份,论先来后到,你不都该为我介绍吗?” 陆贞贞早看出来了,这位县主处处看她不顺眼,症结就在这位顾沛涎身上,于是她好脾气道:“既然县主也买霓裳烟纱,不如让顾公子为我们一起介绍,一事不劳二主,顾公子您觉得呢?” 顾沛涎无所谓道:“如此再好不过,二位二楼请!” 司徒凤娇见顾沛涎答应了,气得轻跺了一下脚,用肩膀撞了一下陆贞贞,抢先一步。 “小贱人,别以为自己长得好,就能让沛哥哥看上你,沛哥哥最讨厌送上门的下贱货。” 陆贞贞像听不懂一般,拉长尾音,将声音放大道:“哦!原来顾公子不喜欢主动上门买布匹的贵女,那彩绫阁可提供上门服务?我是才从乡下回来的,并不了解这些。” 顾沛涎回头,“三小姐这个提议不错,女子出门总归不方便,的确可以考虑让人上门挑选织布,不知道三小姐可有高见?” 陆贞贞微笑,“高见不敢,倒是有一个小小的想法,顾公子可以将您这店里现有的织布合钉成册,以便女眷翻阅,方便省事,您觉得呢?” 顾沛涎听了心下大呼,“秒啊!三小姐果真冰雪聪明,如此省力省时,不如我们坐下详谈可好?” 陆贞贞是故意的,她瞥了一眼妙珠,“顾公子都为我打了折扣,这样大的面子,我奉上一点小计策又算得上什么。” 她对自己的丫鬟道:“将我们车上的茶点端来,请顾公子品尝。” 顾沛涎想说,他店里有给客人准备的上好峨眉云雾,可是想到三小姐才从乡下回来,许多人情可能不懂,话到嘴边没有开口。 妙珠早被他俩你一句、我一句,交谈插不上话气愤了。 这会终于有奚落陆贞贞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她冷哼一声,“还真是乡下回来的土包子,放着彩绫阁十两银子一钱茶的峨眉云雾不喝,拿你那乡下人才喝的茶沫子献宝,真是太好笑了。” 第92章 这好茶哪买的? 陆贞贞坐在凳上,双手交叠、体态端庄,脸上始终保持着完美的微笑,好似妙珠县主的奚落从来不是针对她一般。 “真没想到,彩绫阁招待客人,会上这么好的茶,可惜我自幼身子弱,饮茶一事上注意较多,无福享受贵店的峨眉云雾,只能喝自己特制的了。” 彩绫阁的茶随时为客人准备着,司徒凤娇由人伺候着奉茶,翘着二郎腿端着茶,狠狠地唾了一口,为了表达自己对顾沛涎准备的茶好喝,还发出了一丝声响。 “唉呦,这么好的茶,听说因为产量低,京都也只有彩绫阁这里能喝到,某人厚着脸皮坐在这,难得有机会蹭一口茶喝,却无福消受,这是什么?” 她嘲讽着看向陆贞贞,却等着人接话。她的婢女有眼力地道:“县主,奴婢知道,这就是所谓的贱人贱命!” 华缎一直在旁边忍着,县主身份,作为婢女她不敢顶撞,她身边的丫鬟可不想忍了。 “你怎么说话呢?我家三小姐是相府唯一的嫡出小姐,舅舅是现在大名鼎鼎的镇国大将军,出身高贵,你一个下人也敢诋毁,现在就赔礼道歉。” 司徒凤娇跟本不把陆相放在眼里,可是她知道镇国大将军,如今朝中炙手可热的人物,手握重兵,听说才凯旋回朝又被皇上委以重任,这一次如能顺利办成差事,会被加封爵位。 她虽然不懂朝政,可她父亲不止一次说过,要想办法拉拢大将军司行掣,原来面前这个让人一见就倒胃口的小丫头片子,是大将军的仅剩外甥女? 她脸色不太好,一时间阴晴不定,可又不甘心这样折了面子。 “切,谁知道是真是假,我只知道近些年来,陆相只有一女出来参加宴请,那人才是相府的唯一嫡女,样子可并不长你这样。” 这时红裳已经回来了,端着一整套茶具上楼,小心奕奕地摆到陆贞贞身旁。 顾沛涎在布房没急着出来,却是将二人的表现都注意了一个清楚,原以为陆贞贞会生气,会恼羞成怒,可这个小丫头却超出她这个年纪的沉稳。 “清者自清,我又为什么要冒充别人?至于县主认定二姐姐才是相府的嫡女,想来也是因为彼此之间没有交集,才会生出这样的误会。” 她看了一眼蜂窝炉上的铜壶,问彩绫阁的侍女,“可以借用一下吗?” 那侍女立即上前帮忙,被陆贞贞拒绝了,“煮茶一道,我还是喜欢自来。” 她像是在自家一般,端起茶炉将一应器具皆烫了一下,又将卷起的茶席摆到面前用来选布的条几上,这才用茶则将茶具从罐中取出,一一摆好。 随后她拿起茶匙,取出适量的茶叶放进壶里,这时,她趁机不备,将一滴稀释过的灵泉滴进茶壶中,这才放置暖炉上,等着茶水再次煮沸。 蒸汽翻腾,茶香四溢,今日陆贞贞特意备下的是兰花铁观音,此茶本就清香馥郁,有了她的灵泉加持,那香气挡都挡不住,立即飘散到各处。 彩绫阁二楼的窗子是打开的,如果她们伸头向下望一眼,就会发现,此时竟不知多少人驻足,被那茶香吸引的迈不开了步子。 顾沛涎也忍不住从布房中走出来,直接坐在陆贞贞对面,双眼痴痴地盯着那茶壶。 铁观音茶不能久煮,水沸即可,她将茶汤倒出,只见那茶水淡绿当中透着姜黄色,有调皮的茶叶跑进杯里,还不停的舞着旋。 顾沛涎从来不知自己是这般猴急的性子,竟是对着那杯中的茶忍不住咕咚咽了一口口水。 然而陆贞贞的茶道还没完,她捏起茶簪在杯中搅了搅,确定茶沫都沥净了,才端到顾沛涎面前。 “我见公子喜欢,如不嫌弃公子可尝尝我这茶可吗?” 顾沛涎早就想喝了,还有什么不可的,接过就凑到了唇边。 “嗯,香气怡人,心驰神往,我竟觉得自己不是在饮茶,而是到了一个风景绝美的茶园当中。” 陆贞贞噗嗤一笑,没再说话,转而为自己倒了一杯。 一旁坐着的司徒凤娇闻到那茶香,只觉得更渴了,明明她才品了茶,那茶的回甘也是极好的,可是和身边这茶气相比,手中的茶简直不能喝了。 她想要一杯,可又莫不开脸面,干脆气恼的将茶盏重重落在几上,愤愤地道。 “装腔作势,出来买个布,还自备茶具,还真会勾引男人注目、故弄玄虚。” 可这会她说什么也没用了,顾沛涎的全部注意力都被手中的茶吸引了去,司徒凤娇发誓,这辈子她都没在这个男人脸上看到那副享受又陶醉的表情。 “三小姐,你这茶只品上一口,口齿生香,再品神清气爽,不说这会一碗饮尽通身舒泰,就只闻这茶香,就已心神激荡了。” 他又凑了凑,带动身上的凳发出吱呀的声响,“三小姐,不贞贞,可否告诉顾大哥,你这茶是在哪买的?” 陆贞贞端着茶,用茶碗掩饰唇角勾起的笑意,品了一口茶,这才不疾不徐道:“顾公子真逗,我们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 她瞥了一眼妙珠县主,果然见后者将侍女拿出的霞云烟纱都捏到褶皱了。 顾沛涎却是被她的茶折服了,他这人最好吃喝,追求品质,一切崇尚讲究,忽然有一日,有人告诉他,从前他认为最好喝的峨眉云雾不过就是垃圾,这世上还有仙人才能品到的茶,他没有,怎么一个着急,抓心挠肝。 陆贞贞倒完两盏茶后,不再为顾沛涎续杯,示意两个丫鬟也各讨一杯,倒完,那壶已经空了。 “好妹妹,只要让哥哥得了此茶,你有什么需求,哥哥都应你。” 陆贞贞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将面前装有兰香铁观音茶仓推了推,“顾公子如此喜爱我制的茶,这一罐就送给顾公子了,如若喝完,待我茶铺开业,您再过去买即可,到时,我也给公子打八折。” 顾沛涎还不知,陆贞贞的茶一钱要卖一金的事,他兴奋的打开茶仓,看了一眼里面的茶叶。 一团团带着茶绒的新茶卷散发着浓郁的茶香,虽然只有小小的罐,却让他觉得如获至宝。 “原来妹妹要开茶叶铺子,那哥哥定会捧场。今日三妹妹赠茶,做为兄长又怎么能落你的名头,来啊!将过几个要送进宫的的霓裳烟纱拿出来,让妹妹挑,只要妹妹看中的,我全送了。” 司徒凤娇在她们身后,听着那一声声哥哥、妹妹的,嘴巴都要气歪了,这会又听到顾沛涎要送霓裳烟纱,哪还能镇定。 “什么?就凭她拿的那一点破茶,顾公子就赠送这么贵的东西?那我也要。” 第94章 吃醋 另一边,陆贞贞收了一满底蓝瓷瞄花开富贵纹路净瓶,她准备用这对瓷瓶孝敬老太太,至于其他摆件,她没兴趣。 又带着两丫鬟去了成衣铺子,足足买了半车厢的成衣,春夏秋冬四季成衣,将院里的每一人都照顾到了这才收手。 如此,她带出来的两千两白银已用去了大半,一通采买下来,车里能落坐的位置越来越少,红裳忍住激动道。 “小姐,其实奴婢们的衣服穿府里统发的就可以了,您大可以将银钱留下来,给自己买两套首饰。” 陆贞贞:“那怎么行,你们可是我的人,府里的侍女服不适合你们,我就要将你们都打扮得好看又漂亮,这样我看起来也赏心悦目。” 这世间哪有不爱美的女人,两丫鬟得了新衣服同样心情大好,三人又向城中最有名的家具铺子走去。 陆贞贞想给自己订一张舒适一些的罗汉床,要圆型的,可以垂挂香妃珠帘的那种,就放在二楼的最大厅房中央,这样傍晚推开窗,她躺在床上就可以看到月光。 春季赏花、夏季听蝉、秋季裳雨、冬季看雪,她可以随意变换方向,任性翻身。 她想的很是美好,然而才一下车,一道她反抗不了的力道将她往边一拽,人便消失在众人面前。 “啊!是谁?” 陆贞贞惊呼声被人捂住嘴巴堵在喉咙里,只是几个呼吸间,她就被带到后巷,原本惊跳的心看到眼前的人时,一下子就落了。 “做什么?总是这样。你不是忙吗?红绸说你有要事,你怎么来了?” 她自己都没发现,面对这个面具人,她已经能很随意相处了。 司徒琰却是满腔怒火,一身的酸味,直接强势地将陆贞贞压靠在石墙壁上。 “为什么收顾沛涎铺子里的破烂玩意!” 陆贞贞被他的话弄懵了,破烂玩意?那可以要进贡给各妃用来做夏衫的霓裳烟纱,竟然被他说成破烂玩意。 她好笑的呵了一声,随后冷下脸,“你监视我?” 陆贞贞意识到什么,伸手去推他,“让开,我的生活要如何,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司徒琰这会已经柠檬精上身了,一想到这丫头有想要的不对他说,准过头拿别的男人东西,他那一腔恼火就压不下去。 “我指手画脚?他顾沛涎比我有钱还是比我强,还是你跟他更近?你想要什么不能对我说,还赠茶给他,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你这是私相授受!” 陆贞贞一瞬间眼圈就红了,“百晓生,你管得也太宽了,你是我什么人?我收谁的东西凭什么告诉你,我们是正常的交易,被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司徒琰也是气结,伸手挑起陆贞贞的下巴,逼着她看自己。 “三小姐好像忘记了,你这条命是我救的,你的人自然也是我的。” “你救的就是你的了吗?不也太霸道了!那样,我还你……” 司徒琰觉得,耍嘴皮子打嘴仗太费事,再吵下去,他能被气死,还没地叫委屈去。 干脆,他一狠心,单手捂上陆贞贞的眼睛,一手摘下面具,俯身吻了上去。这一吻他用了全力,将自己的所有不满情绪都要发泄出去。 陆贞贞则整个人都呆了,这流氓竟然在大街上对她无理! “混蛋……”结果她一骂出口,司徒琰的攻势更猛烈了。 他粗鲁、暴虐,霸道!带着惩罚意味的吻在她唇中搅动风云。 陆贞贞感觉嘴唇都不是她的了,除了疼和害怕,她没有感受到半点甜蜜,羞辱与轻视让她眼睛酸涩,有炙热的东西冲破眼球,流了下来。 司徒琰本就有暴虐因子,他将小人搂在怀中,那份暴虐冲破牢笼,他像一只困兽,只想好好惩罚这个不听话,事事让他头疼的小丫头。 他吻的专心,几乎忘了周遭,心中的怒火在品尝到贞贞的甜蜜慢慢降了下来,正当他想好好亲吻小丫头,一解今日相思时,右手上出现的温度烫得他灼烧了一下。 “你哭了?为什么?”他松开手,面具重新戴到脸上。 陆贞贞用劲全力去推他,“你走开!” 司徒琰一脸懊恼,看到贞贞哭得那么伤心,竟头一遭不知所措。 “你别哭啊,我只是,只是……” 陆贞贞狠狠擦了一把脸,她觉得太丢人了,明明不再是少女,明明是一颗死寂的心,为什么要因为这人哭,为什么要因这个浑蛋的吻而羞赧和难堪。 “我不想再看到你,从此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陆贞贞说着,推开他就想走。 司徒琰急了,他明明能感觉得到小丫头对他不是全然无感觉的,明明他再努力一点,就能感受到小丫头的心,他想给她惊喜的。 可现在怎么会这样?是了,肯定是因为那个小白脸子。 于是他语气又恶劣起来,“我不让你要那个纨绔的破烂,你就和我发脾气,你就那么稀罕他送的东西?” 陆贞贞觉得这个男人什么都不懂。 “你就是个混蛋!”如果不是打不过,她真的好想狠狠扇这人一巴掌。 司徒琰没有得到答案,见人骂完转身就走,他怎么允许人走。 “贞贞…陆贞贞。” 前面的少女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 他心中的一个不好的预感,今天只要贞贞走,他就彻底失去她了,如果有一天贞贞知道了他的身份,这可能永远是他们之间的结。 在陆贞贞即将走出小巷时,司徒琰快步上前,一把将陆贞贞抱住,“贞贞,你,要是缺钱,我可以送你?” 陆贞贞的腰间被人人狠狠禁锢住,紧到不能呼吸,偏心口那里似因为这份力道,让她感觉闷闷的,很痛! 为什么会痛? 陆贞贞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用力掰开他的手,“百公子,还请自重。” 司徒琰想着,怎么才能哄女孩子开心?啊!贞贞缺钱,给她钱就好了。 于是他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塞到陆贞贞手里。 “这是两万两,你想要啥随便买,没有我们再去万利钱庄取。” 隐藏在暗处墨玉看不下眼,捂上脸,他已经感受到主子恐怕要死得很惨了。 果然,下一秒陆贞贞自尊心彻底被伤到了,她转身,将那叠银票全部丢到地上。 “百公子,如果求原谅,起码要拿出态度,还有,请你先学会尊重人。” 司徒琰皱眉,看着洒落在地的银票,语气慢慢冰寒起来。 “所以,你只接受他送的,接受不了我给予的?” 陆贞贞感觉这人就是不可理喻,这样一个自我傲慢的家伙,让他意识到自己错了,怕是下辈子也无可能。 “随便你胡思乱想,我要回府了,无事,百公子还请不要再纠缠。” 第95章 有钱了不起啊 陆贞贞踏出巷道,一阵风吹过,二十张千两银票飞起,墨玉看不下去,立即从暗处闪出去捡。 司徒琰转身就将墨玉捡起的银票抢过来,撕得个粉碎。 陆贞贞看到那漫天的纸屑,脚下一顿,咬住了嘴唇。 随即她看到自己马车前站着一高大的男人,正纠缠着她的丫鬟,便什么也顾不得了,冲上前质问。 “你做什么?敢欺负我的婢女!” 陆贞贞这会憋着一肚子不痛快,想到那狗男人把那么多钱的银票都撕了,给谁看呢! “有钱就了不起啊!” “有钱就能欺负人吗?”陆贞贞一边说着,一边挥起拳头,对着男人脑袋就砸了下。 华缎和红裳同时捂上了嘴巴,瞪大了眼睛。 顾沛涎倒霉了! 他听到陆贞贞的声音,想着终于找到人了,结果回头,对上迎面飞来的拳头,两管鼻血就飙出来了。 血滴答滴答地落到他天水碧长衫上,晕染成两团红梅。 “啊!” 陆贞贞捂上嘴巴,“打错人了!” 她竟然把才认识半日,还送了她三匹布的顾大公子给打了。 “顾公子,你,你没事吧?我还以为你是坏人,我不是故意的。” 华缎忙解释,“小姐,顾公子没纠缠我们,他只是在等您回来。” 顾沛涎用手抹了一把鼻子,一手的血,心里这个哀嚎啊! 他就是想问问那茶怎么煮才能飘出那么浓郁的香气,结果…… “啊,我晕血,我晕……”说着他就往陆贞贞身上躺了下去。 陆贞贞伸手去拉,一只大手直接挡在了她的面前。 “顾算计,你可以再无耻一些,敢占贞贞的便宜,信不信我把你名下的产业全收了,让你当一个真正的纨绔!” 顾沛涎没占到好处,悻悻地拿出帕子将鼻血擦了,瞥了一眼戴着面具的司徒琰。 “百门主,有人请你来找我麻烦吗?我和三妹妹有正事详谈,这也不行?那你直接暗杀我算了。” 顾沛涎说着还不怕死的硬来,一只手搭上陆贞贞肩头,“小贞,我受伤了,还晕血,你说该怎么办?” 陆贞贞看他白净脸上的两管鼻血,很是抱歉道:“是我的错,要不我陪你去看大夫?” 司徒琰彻底恼了,扯过陆贞贞,“不许陪他,跟我走!” 司徒琰从来不是好性子,认准的事情从不妥协,拉着人转身就走。 “你做什么?”陆贞贞被带了一个趔趄。 顾沛涎也要去追,被忽然出现的墨玉挡住了,“顾公子,我家门主想做的事情,最好不要插手!” “小姐,你要带我们家小姐去哪?”红裳和华缎在后面追。 司徒琰对暗处墨玉道:“带她们去吃茶!” 顾沛涎气恼地跺脚,指着墨玉,“你别以为我怕你啊,有能耐你在这解决了我啊!” 墨玉不动。 顾沛涎气得直哼哼,“有武功了不起啊!追姑娘,可不是蛮干就行的。” 他一甩头发,对着红裳二人道:“走,公子请你们吃茶,一起等你们小姐回来。” 他就不信了,论出身,论相貌,论才情,论魅力,他顾沛涎会输! 另一边,陆贞贞被强行带上马,一路疾驰竟是向皇宫方向而去,这样当街纵马,还是一男一女簇拥同骑,陆贞贞觉得就算此刻没有掉下马摔死,怕是回府也会被某心人念叨死。 “你总是这样,全然不顾及我的感受,从梨庄回来如此、将我一个人丢在祖母禅房屋顶亦如此,如今又如此,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对我,于我的名声全被你毁了?” 她的话系数飘进司徒琰耳朵里,可他知道自己错了,丝毫没有放人的意思。干脆大手一挥,身上的大氅直接罩在陆贞贞头上,勒紧她的腰,带着人飞驰而去。 陆贞贞不会骑马,忽然这么快的速度,又看不到前面的路,吓得惊叫不已,手在半空胡乱的抓着。 最后紧紧抱住男人劲瘦的腰身,这才有了一丝安全感。 司徒琰被小丫头主动抱了,心下欢喜,马儿跑得也更快了,带着人一路骑到狱督门的库房。 陆贞贞下来时,脚下虚软,已经完全站不住,司徒琰干脆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向着一个巍峨高怂的山涧走去。 “放开我,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司徒琰:“你走得慢,难道你想天黑之前也不回去?” 陆贞贞不说话了,可她心中别扭,男女有别,她一心想躲,可这人就是纠缠不放。 “你不是锦王雇佣的吗,你这样对我,算是不讲诚信,不怕砸了你的招牌?” 司徒琰呵呵笑,低沉的嗓音在山谷里回荡,越发醇厚好听。 他也不回话,只是心情大好,一脚踹开眼前的大门,陆贞贞被这声音吓得一声惊呼。 “别怕,到了。” 眼前的门做的太隐蔽了,陆贞贞压根没发现这里有门。 “这是哪?你要干什么?”陆贞贞才问完话,原本漆黑的山洞迎风亮了起来,四周火把竟是自己着了。 司徒琰将人放下,大手一挥,“这里的东西,你想要什么,随便挑!” 陆贞贞被眼前的金灿灿差点晃花了眼睛。“你是土匪吗?这小山一样高的是?金子?” 她捂住了嘴,那灯架上挂的是什么?鹅蛋那么大!虽然积了厚厚的一层灰,还缠着蜘蛛网,一只肥大的蜘蛛饶着拳头大的珠子还在吐丝…… 可她分明认出来,那是夜明珠! 她努力压下口水,叫自己冷静! “你这算什么?带我来这里,我有说要你的东西吗?” 司徒琰却是自顾自的把那颗珠子取下来,带着她满山洞转悠。 “这颗珠子是我去西域深处,打败一只浅海蛟龙所得,夜里有它,照亮一间卧室不用烛火没问题。” 陆贞贞被他的话忽悠住了,“蛟龙?这世上真有蛟龙?” 司徒琰狂笑,“哈哈哈!” “陆贞贞,这样可爱才该是你的样子,整日里老气横秋,一脸事故的,活像活了两世的老太太。” “你就该天真烂漫一点,看到这些宝贝惊讶一下,然后喜欢什么,就拿什么,都送你。” 陆贞贞扭头往外走,她也想天真,也想浪漫,可她大仇未报,她有什么权利肆意妄为。 “不用了,我什么都不需要。” 司徒琰不知她有心事,以为小丫头又生气,随手一变,一只琉璃发簪出现在她面前。 那簪身成五色,半壁被银铂包裹,露出的部分里面有液体缓缓流动,而簪头是一只雕琢精美的貔貅。 “这只琉璃簪内有乾坤,是我花了大代价得来的,你一定喜欢,真的不要?” 陆贞贞想说,她不需要。 可这只发簪真的很是特别,不由得就被吸引了目光。 簪身通体琉璃所致,外包裹银衣,而琉璃本就难见,这只的颜色又额外剔透,加上里面的淡粉液体让她隐隐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不由得去问,“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第96章 赠簪 司徒琰有些尴尬,面具下的脸都微微红了,他轻咳一声,将那簪子又收进盒里。 “这个好像不适合你,我再挑个别的送你。” 陆贞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从他手中抽出盒子,“我看看是什么。” 打开木盒,簪子再入眼,还是很喜欢,就好似生来按她喜欢雕模而成,拿到眼前细看了一眼,纯银的簪头有一个细小的孔,那里应是让液体流出的地方,而簪头圆滚滚的貔貅应是机关。 “好精致的簪子,也不知是什么能人做出来的。”她对簪里的液体很是好奇,拿到鼻子下闻了闻,没有味道。 “其实,这个簪子厉害不是它的做工,而是里的红油!”司徒琰在她耳边小声道。 陆贞贞侧头看他,因为离得近,几乎碰触到他的面具。 司徒琰有瞬间的后悔,如果最初不是戴面具试探小丫头的心性,此时,是不是贞贞的小嘴就亲到他了。 陆贞贞也觉得尴尬不已,暗道这人多亏戴了面具,不然踫到了,再以为她要亲他,那就太尴尬了。 陆贞贞不想他看出自己异样,忙道:“这红油被你说的那么神,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司徒琰想了想,觉得小丫头在陆府危机四伏,总有他照顾不到位的时候,就压低声音道。 “是迷药!” 陆贞贞挑眉,“迷药虽不常见,也不是多难买到的东西,会有这簪子贵重?” 司徒琰尴尬地咳了一声,“此迷药入香点燃可催情,又水服下可堕胎,三滴又成毒药,可使女了终身不孕。” 陆贞贞猛地收紧手,这么霸道?第一种功效的药她也能研制出来,却无法做到巧无声息。 司徒琰看出她对这个簪子动了心,他道破了玄机又怕小丫头不好意思要,不道破又失了簪子的作用。 这会说了,自己也难堪的要命,干脆找话题转移注意力。 他转过身,推开一扇门,“那,这里有古董、瓷器、字画。不过绢布这里备的不多,之前不知道会想着送人。你自己随意转转,喜欢什么你就挑着拿吧!” 陆贞贞偷偷将簪子收了,这东西她的确想要。 拿了人家的东西,态度自然就不一样了。 跟着转下来,也不免惊叹!以前听说过狱督门,也只以为是一个暗杀组织,收取费用高昂,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有钱。 司徒琰随手拿起一个香妃扇,“这个据说是冰蚕丝做的,前朝织造夫人的私物,做的时候就出两把。一把在太妃手上,这把抄家后落到我手上,夏天拿到手上乘凉,可降暑气。” 陆贞贞自然知道太妃那把扇子,到了夏季扇不离手,传闻太妃用此扇从未出过汗。 “竟然是那把蚕凝扇!”她接过一看,在扇柄上用细小的小楷落着扇名。 正式蚕凝二字。 “你知道这扇子?”司徒琰疑惑,这扇子是宫里太妃才有之物,小丫头长在乡下,是怎么知道的? 陆贞贞自觉说漏嘴,打岔道,“曾听闻祖母艳羡过,我就记住了。” 司徒琰恍然,“那你就收了吧,拿回去送老太太,有她给你撑腰,我也放心一些。” 陆贞贞没推辞,告诉自己,拿一件也是人情,拿两件也要还。只是心下总归暖了一下。 司徒琰随手又挑出一样好东西,“这个,凝魂玉髓,最是适合体弱人佩戴。冬暖夏凉,可安神睡眠。” 陆贞贞接过玉坠,这山洞阴冷,可这玉握在手中竟是热的。 “真是好东西!” “这个是我在蜀州直隶总督大人一个宠妾手里得的酬劳。虽算不得稀罕玩意,却适合女子,据说佩戴久了,还能让肌肤重现光滑。” 陆贞贞狐疑地看她,女子佩戴有这么些许的好处,那个宠妾舍得送人? 司徒琰摸了摸鼻子,“狱督门不差钱,收取的报酬都是随性所取,所雇之人在意什么,我们就讨要什么。” 他伸手,在后面的台上拿起一块松香砚台,“你看这砚台没?”他拿起,深吸一口气吹了吹,“噗!” 一阵扬灰,呛得陆贞贞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司徒琰呆在当场,“那个……” 陆贞贞挥手,“无碍!”她接过那满是尘土,甚至还沾着泥巴的砚台端详,“洮河砚!据说在百余年前就不出产了,此砚只有宫中能寻到,再就是哪个大户,或者百年大族才有,你这里竟然寻得一块,真是难得。” 司徒琰这下更惊讶,因为他不喜文墨,得了这砚台就一直存在这里,可他懂墨。 然而一个深闺的小丫头也看得出这是一块洮河砚就难得了,难不成陆相已经有了? “贞贞竟然只得此砚。不错,这是我在交州替一位孔姓人平事,所得酬劳。不过此人小气,让我在库房寻宝,却故意将此砚涂抹了黄泥想掩盖示之。” 陆贞贞笑了一下,“这位孔姓人定是舍不得此砚,又不敢将此物藏起来,怕你日后报复,才出此下策。” 司徒琰将砚台往她面前一放,“他的确存了找不到是我的问题,可惜,我慧眼识珠,擦了泥巴还收起来的东西,怎么可能是俗物!”他莞尔,“拿去吧,讨好陆相,应该是个不错的礼物。” 陆贞贞没有接,实在是这个砚台较之前两物更加贵重,“我不能收,这些东西都太贵重了。” 司徒琰单手撑架,将陆贞贞逼到角落,面贴面,脸贴脸地道:“我的就贵重,顾沛涎的就不贵重?六千多两的霓裳烟纱,御贡之物你拿得就心安?” 陆贞贞暗道,又来。 偿试了,推不动,干脆放弃,“谁说是白拿的,那是我用以后买茶叶八折的优惠福利换来的,我还送了一罐茶给他,虽然不值几金。那也算是交换的好吗。” 司徒琰再次逼近,“你用福利换的,也是姓顾的愿意给你人情,他肯定对你目的不存。既然你要送礼给长辈,我这的东西随便你拿,干嘛不要。” 陆贞贞叹了一口气,“知道你什么都清楚,我的确是打算买了送他们的。” 陆贞贞干脆找了一个石凳坐下,垂了垂发酸的腿。 “问村那个木春河你还记得吗?就是你放火烧了他一车货物的那个小胡子。” 司徒琰点头。 “每年,他都会替柳姨娘采买各种希奇有趣又价值不斐的东西送到相府,稀罕的就自己留着,体面的就送给老太太。祖母爱财,一年四次的孝敬,祖母对柳姨娘额外的偏重。” “祖母寿辰到了,今年我要好发打压柳氏,让她再难得到祖母的另眼相待。” 司徒琰蹲在他面前与她平视,“干嘛让自己这么累,既然你讨厌她,我帮你一刀把人解决了,不是更好?” 陆贞贞张嘴,心中的话差一点说出口。柳氏可以一刀解决,那陆震生呢?她的敌人并不是只有柳云枝和陆轻柔,还有她的亲生爹爹,还有那高高在上的幽庆帝。 一刀解决?谈何容易! 她站起身,将那砚台拿到手中,“这个我收下了,这情我会记得的。至于我的仇人,我会亲自解决。我更喜欢温水煮青蛙、钝刀子割肉!” 第97章 这就害羞了 司徒琰莞尔一笑,感觉越来越喜欢小丫头了,既然不用他帮,那就先随着小丫头胡闹好了。 他又拿了一些不算太好,也算外面难寻的一些小物件给她。 陆贞贞想着,人情已经占了,少占要还,多占同样要还,干脆全收了。 司徒琰看着装走的珍藏,心里很满意,小丫头收礼物都收的这样大气,不愧是他看中的人。 关上库房门前,他又拿了两个妆奁匣子,“那些你送人,这两样自己收着。” 怀里突然又塞了两盒子,一看就是首饰,陆贞贞表式心里压力大,这人的人情怕是难还了。 她故作轻松道:“妆奁,难不成是送我的添妆?你还真是不余遗力的替世子催婚啊!” 司徒琰贴近她耳畔,在耳边吹气,“这些你暂时戴着玩,等你嫁我时,我会送上更加精美的。” 陆贞贞看了他一眼,这人说话总是不着边际,可她对这些却没那么反感,当然,也没有多少兴奋。而是很平静的将上面那层妆奁打开看了一眼。 一眼,她心中再次被震撼了一下,一只翠绿翠绿的翡翠镯子放在顶端,周边环绕着同样翠绿的耳坠、吊坠、戒指,头面、钗环,碎翡做的簪花。 只一眼,那通体的绿就将陆贞贞的心震了一下,虽然只看一眼,里面每一件都是极品,这样的首饰有钱都买不到,竟然只要她随意戴着玩。 陆贞贞转身,把妆奁往司徒琰怀中一放,“之前那些我要来的确大有做用,这些我不能收,太贵重了。” 司徒琰好笑的掀开妆奁匣子,将里面那只通体翠绿的镯子拿了出来,拉过陆贞贞的手,就套了上去。 “有人欣赏,他们才是贵重之物,无人心赏,放在里面十年也不过是没有温度的石头。”他把镯子套在陆贞贞皓腕上,越发显得那翠绿得明艳,那肤白的盈润。 “我的贞贞真好看。” 陆贞贞觉得再任由这人这么撩拨下去,她的本心再难守住,收回手,就准备将镯子退下来。 司徒琰不允,“日后我见你,如果手腕上没有这只镯子,我就将我们的事公布天下。” “我们的事?我们什么事?” 陆贞贞心中隐隐有不好预感,果然,这人狗嘴里吐不出好话,“贞贞的记性可真差,前夜我们才同床共枕过……” 陆贞贞的脸轰一下子变得滚烫,全身血液都往脸上冲,她就知道,收了这人的宝贝,总是要还的。 “你,无耻,是你强行霸占我的床,我们什么都没做。”陆贞贞慌了,手中的礼盒都抱不住了,垂着头,感觉周遭都是眼睛在看她。 司徒琰心中好笑,这就害羞了,让你听到迎娶的话都能装做不知,看我怎么捉弄你。 “哎呀!”他一声哀嚎,忽然就靠在石壁上不走了。 两边山壁林立,一米宽的山路里一片阴凉,石头上长满青苔,司徒琰一身月白衣袍靠在山上,蹭了一背的青苔,身体还在隐隐下滑着。 陆贞贞想不理他,可是她耳聪目明,偏听到后边没了声响,回头就见这人手捂胸口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你怎么了?”她将手上那些价值连城的宝贝往地上一丢,就去探司徒琰的脉搏。 司徒琰单指暗住命门,让自身脉象变得紊乱又无虚,内力暗暗使劲,额头见汗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陆贞贞被他的脉象吓得一跳,跌坐在地上,“怎么办?我医术太差了,完全号不出来你怎么了?还能动吗?” 司徒琰丢下手中的匣子,里面的钗环撒了一地,光彩夺目每一件都美不胜收。陆贞贞却将目光都焦灼在男人身上。 “你别吓我啊!”她在想,这个时候喝灵泉会不会有用呢?可是最近她灵泉用得比较多,身上只有一瓶稀释过的泉水了。 她准备拿出来给司徒琰喝,司徒琰眯着眼缝抓起陆贞贞的手,放在心口,“我这疼,疼的不能呼吸,你快帮我揉揉。” 陆贞贞还没和男人这般亲密过,被抓着小手按到胸肌上,那喷薄的男性体征让她整张小脸红得快要滴出血。 “心口疼要服单参片,揉怎么管用呢?”陆贞贞想从空间里拿药,可又怕忽然急有所需,被他怀疑。 迟疑中,司徒琰握着她的小手,已经一圈一圈揉了起来,随后他装不下去了。 本来是要逗小丫头,让她心疼焦急的,可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定力,小弟那里竟然抗议的昂扬了起来。 恩~ 司徒琰不自然的轻哼了一声,身子动了一下,想着用衣衫将体征遮挡一下,可他忘记了,自己的大氅还在马儿身上搭着,下马时跟本没有穿在身上。 只一层薄薄的春衫长卦,偏他又演戏演过了,半躺在地上。 陆贞贞看出他的别扭,心下疑惑,“你没事吧?怎么忽然感觉你的体温变高了?可是之前的毒没有解?” 结果,她眼神错动间,看到那不可描述的部位,脑子轰一下炸了,抓起地上的钗环珠花就往司徒琰身上砸。 “无耻,你还能不能再不要脸一点。”骂完她转身就走。 司徒琰心道:“坏了,这要是不将人安抚住,他舍了半壁城池,今个这份人情就全白费了。” “贞贞,你听我说,我是真的心口疼,明明我们都有了肌肤之亲,你却说什么都没发生,我一时心急犯了心口疼。” “骗子,大骗子!我再也不会信你的鬼话!” 司徒琰急了,“你怎么能觉得我是在骗你呢,男人的身体永远比嘴忠实,我那里激动,正是表情我喜爱你啊!” “啊!”陆贞贞一声尖叫,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 “百晓生,你要是再敢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阉了你!” 忽然,寂静的大明山跳出上百个黑衣人,将陆贞贞团团围在中心,“咔嚓!”刀离鞘,声音都是一至的。 “好大的胆子,敢在大明山上对门主不敬,找死!” 司徒琰颔首,这些废物是出来给他捣乱的吗? “滚!” 第98章 太激动了 滚字话音一落,黑衣人如同神兵一般,忽然又消失不见了。 陆贞贞看得一个目瞪口呆,她还想着,这么多价值连城的宝贝就这样放在无人看守的慌山头,怎么没有人来偷盗呢? 原来这里是有人的,而且全部是训练有速的杀手。 “那个,他们不会再来了吧?” 司徒琰来到她看前,悄悄将人环似在臂弯间,轻轻摇头,“不会了,有我在,他们不敢造次。” 陆贞贞放下心地拍了拍胸口,“那我就放心了。”说着,她抬手右腿,狠狠地顶到了司徒琰小弟的位置。 看你以后还敢嚣张,想人多吓唬我,我陆贞贞可是死过一回的人,早就发过誓言,今生谁也别想让我伤心。 陆贞贞伤完人就想跑,捡起地上的锦盒,大步向外走去。 心里也是一阵后怕,脚下发软,脸色发白,这男人可是扒人皮的,自己竟然一时情绪激动把他给顶了…… 可是想想,又太可恶,怎么可以和她那样开玩笑,当时她急的眼泪都出来了,这人却不要脸的……在想那个。 司徒琰被顶了,痛得弯了腰身,伸手去拽人,第一次行动不利索拽了个空。 “小丫头,你可真舍得打啊!” 好在躲开了部分力道,揉了两下就缓过来了,对着身后的空气道:“今日这事要是敢传出去,别怪爷拔你们舌头。” 暗处的墨玉和飞白舌根子一疼,脸上的窃笑瞬间收敛。 陆贞贞走了许久,越走越绝望,这里就一个山头,看着远处的康庄大道,却怎么都走不出去,来时坐在马上,具体怎么进来的也没看到路。 “放我回府。” 司徒琰单手抱着妆奁匣子,一骑白马白衣,有如谪仙神邸一般,忽然就出现在小丫头面前。 “想回府了?” 陆贞贞其实踢完他就后悔了,她是淑女,是名门之后,怎么能踢人那呢!这会就有点没脸见司徒琰。 “不想和你说话!” 司徒琰呵呵笑了两声,贱贱地。“哦,意思是不想理我呗,那没办法了,三小姐自己步行回府吧!” 陆贞贞还记得她被扔房顶,风吹日晒一整日的事。这人要真不管,自己能饿死在这山头。 她气得跺脚,“百晓生,你是不想要我的灵药了?”她转悠一个时辰了,是真没办法了。 司徒琰嘴角勾着坏笑,一张银质面具都难掩此时得意,“想啊,怎么不想,可陆三小姐太狠了,我送你厚礼,你对我人身攻击,在下好害啊!” 陆贞贞知道,这人从来不肯吃亏,她要不先低头,今天能在这山头转到死也出不去。 “我道歉,我只是……” 司徒琰下马,掏了掏耳朵,“只是个啥?” 陆贞贞别开头,这个真是无赖要死,还杀手门主呢,和地痞流氓一样的做派。 当然,她只敢在心里鄙视,可不敢说出口,她声音极轻地嘀咕了一句,“害羞!” “啥?我没听见。” 陆贞贞咬唇,又说了一遍,“我害羞了,行了吧?” 司徒琰面具下的嘴角都要翘到天上了,他觉得这四月天可真是美好啊,恋爱的季节。难道诗人都道人间四月天,万物泛春…… 咳咳咳,是春天,春天。 “我还是没听……” “你聋吗?”陆贞贞发现,对上这人,能瞬间点爆她所有躁动因子,明明她的性子不是这样的。 吼完,又觉得犯错了,再次低下头,“我,只是没见过世面,不知所措的情况下,一时情绪失控,才伤了你,我向你道歉。” 司徒琰轻咳了一下,知道,再逗下去,怕是不好完事了。 “恩,现在我知道了。不过这种道歉我不接受!” 陆贞贞苦了小脸,“不是吧,你一个大男人,狱督门门主,这么小气,我都道歉了,你还不让我回家。” 司徒琰伸出二根手指,交扣到一起,对着陆贞贞的脑门,“睚眦必报,就是我的本性,让我敲回来,就带你回府。” 陆贞贞瘪着嘴,盯着那两根细白如竹节的手指,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睛,“好,我错了,我认罚。” 司徒琰轻笑,“还真是可爱。”随即揭下面具,俯下身,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吧唧”落下一吻。 陆贞贞紧紧闭着眼睛,直到那轻润的唇印在她眉间,她心不受控制地再次跳了起来。 呼吸困难…… 司徒琰在她脑门轻点,“下一次再犯,绝不轻饶。” 睁开眼,一切像梦一样短暂掠过,男人再次恢复平日嗜血无情的鬼面,伸长手臂,“上马,再不走,天就黑了。” 陆贞贞心下回落,伸手,飞身坐定,一气呵成。白色追云如箭一般射了出去,陆贞贞害怕直接扑到司徒琰怀里,死死搂住。 月白大氅再次落在头上,挡住了视线,也挡住迎面吹来的风。 陆贞贞心情飘忽,心中一直没着那吻,明明轻如鹅毛拂过,却将她心湖撩拨得难以平静。 她告诉自己,把没有用的情绪都抛除掉,她现在不该,也不许想这些。 情爱于她是奢侈的东西,她没有追求与享受的权利。 一路无话,马儿跑得飞快,陆贞贞被迫一直死死抱着司徒琰的腰,闻着男人身上的鹅梨帐香,一时心又乱了。 这份胸膛如此安定,原来她也贪图安逸,可是终究不属于她。 一时伤感,陆贞贞落下酸涩的泪。 如果司徒琰知道他多方试探小丫头,曾让小丫头如此难过,一定后悔死现在的作死。 回的路,似是比来时还要快,陆贞贞被放在一间茶馆门前,她没还得及说一句话,司徒琰伸手捋顺她散落的发丝。 “我说过会帮你,你想怎么样折腾,都不要怕,有事告诉红绸,我都在。” 陆贞贞被他当街这样亲密的举止再次弄了一个大红脸,司徒琰这才松手。 “我送你的礼物,希望你喜欢。”说完,他打马,风一般的离开。 陆贞贞看了一眼怀中塞得满满当当的物件,这些东西她很喜欢,这人不是知道的吗? 这时,忽然听到相府小厮咋呼地叫嚷着。 “三小姐,您可回来了,奴才把一切都收拾好了,咱们回府吗?” 什么情况,这人在兴奋什么? 她随意地读了一下小厮的眼睛,这个刚刚竟然发了一笔横财? 和她出来,却得到了意外的好处,是相府的人要收买他? 她眼睛向下移,落到小撕鼓胀胀的荷包上,摊开手。 “说吧!谁给你的银子?那人想做什么?” 第99章 一车的礼物 小厮一脸苦逼,比死了爹娘还要难过,他手死死捂着荷包,摇着头。 “三小姐,这是一位大人赏我的。奴才自己劳动换来的报酬。” “报酬?”陆贞贞虚眯了眼睛。 小厮猛点头,“嗯嗯,小得整整干了半个时辰才整理好,这是赏钱。” 他一撩马车帘子,“三小姐,您还满意吗?” 陆贞贞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马车里推满了东西,她何时买了这许多的布匹?买了这么多的古玩?这么多的字画? 她没事收集这些东西占地方干嘛? 看着被塞的满满当当,连她坐的位置都没有的车厢,陆贞贞黑着脸问。 “从哪弄来的这些?” 小厮一脸谄媚道:“不是威武大将军夫人送小姐您的吗?这许久您不是去将军夫人那拜谢了吗?这些都是将军夫人派人送来的,将军待小姐可真好啊!” 陆贞贞懵了,那个素未谋面的凉州城太守之女,新舅妈送的? 怎么可能! 因为母亲身子一直不好,她还没有去拜访这位舅妈,今日更没有去什么将军府。 她上了马车,随便翻看了一样里面的物件。 多数是布匹,清一色印着万利布庄的字样。万利布庄?她倒是听说过万利钱庄,将分号开在全国的,据说钱庄庄主是整个北商最有钱的大商人。 在前世,朝庭国库空虚时,皇上想打万字钱庄的主意,都失败了,这个庄主背后应当是有极大的背景。俩家可是一家?可是为什么要送她东西? 她又翻了翻那些字画,无一不是值得收藏的前朝物品,从纸的质地和书画者的落款,都能看出是真迹。 这么大手笔是谁? 她忽然想到……是他! 原来他说的礼物不是怀里的这几件,而是这一车的物件吗?先不说这些东西的价值,就说这么一大车的货物,让她回去怎么交代? 谁会相信,初见面的舅母会这么豪气! 这时华缎和红裳终于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直没有死心离去的顾沛涎。只是这男人不可谓不骚包,这么一会功夫,又换了一身大红色公子袍,白色玉带,红底蜀锦绣着繁复的金丝梅花,头上一顶羊脂玉发冠。 不知道的,看他这么打扮,还以为要大婚呢。 “贞贞妹子,你可算回来了,那个变态没有对你如何吧?” 两个小丫头也是上前拉着陆贞贞左看右看,直到确定毫发无损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三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奴婢们都要担心死了。” 陆贞贞只能讪讪地笑一下,她也不想这样高调被人掳走,又被塞了一怀的礼物带回来啊。 好在这位顾沛涎是懂分寸的,见她无碍并没有多问。 “原有事情要向贞贞妹妹讨教的,眼看这天色也不早了,再耽搁你,怕是回去就不便了。再下愿意等贞贞妹子茶楼开业,再上门讨教,可要送哥哥请柬啊!” 陆贞贞点头,“那是一定的。” 顾沛涎瞥了一眼一马车的奇珍,又看了看陆贞贞,颔首上了马车。 陆贞贞忽然出声叫住了他,“顾公子,我能相求一件事吗?” 顾沛涎回头,其实陆贞贞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可是又不得不开口,“是这样的,今日的事情你也知道,我带这么一大车东西回府,总归不便,不知可否能存放在您那一些时日?” 顾沛涎默默念了一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真没想到冷血的百晓生也有这么一天。” 陆贞贞没听清,疑问了一句,“可以吗?” 顾沛涎再次恢复他那玩世不恭的样子,满口应承,“当然可以,这样哥哥岂不是又多了机会见到贞贞妹妹了?” 陆贞贞脸上露出尴尬,这人还真是…… 于是,小厮再次成了苦力,将摞好的一车物品,悉数卸下来大半,最后只留下一些布匹,其余物品全部移到了顾沛涎马车里。 “贞贞妹妹,这一车的物品哥哥可都细看了,不说价值连城,至少也值十万两,你就这么放心的交给我了?” 陆贞贞看了一眼天色,眼看申时一刻了,再不回府怕是要引起口舌了,急忙忙上了马车。 挑开车帘对顾沛涎道:“顾公子为人豪爽,三匹霓裳烟纱说送我就送了,那时您也没有怀疑贞贞日后不会兑现承诺,可想而知,公子是位心胸坦荡之人,我又怎么会怀疑您的人品呢。” 顾沛涎笑露一口灿白的牙齿,真是阳光俊美逼人,“妹妹这话,哥哥爱听,冲你这句话,下次来彩绫阁,大哥还送你。” 陆贞贞心道,她可不敢要了,再要,那个疯子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情来。 忙道了谢落了帘子,准备回府。 顾沛涎目送小丫头走后,才让马车慢慢启程,随手打开一幅卷轴,是前朝郑桥老爷子画的蟋蟀南竹。 “竟然是真迹,这画少说也要值三千金,小丫头说放我这就放了。”他随手又打开一幅,也是难得一见的珍藏。 “百晓生费了这么多心思讨好女孩子,要是让你知道,最后这些东西都落到了我的手上把玩,你那张面具是不是都能气掉了?” 他坐在马车上,一想到那个古里古怪的面具人今天竟然给他难堪,这些宝贝也不能轻易还给陆贞贞。他要利用这些宝贝,好好接近贞贞妹妹,气气这个家伙。 陆府马车里,红裳担忧地道:“三小姐,那些物品真的是舅夫人送的吗?您这样交给一个才认识的外人,不担心他不还吗?” 华缎也是一脸心疼,“奴婢也担心,那些布料顾公子不会昧下,毕竟他自己就卖布,可还有那么多字画呢,您一件都没打开看,万一被他换掉了,拿些不值钱的东西回来,小姐您也不知道啊!” 陆贞贞一点不在意,她不知里面都有什么,送礼的那人一定知道啊。 那么霸道的人,相信这世上,还没有人敢私自昧他的东西吧! 一路回府,陆贞贞本想低调先回院落,再将所得好处分发给该送之人,然而才到大门口,就被眼前所见场景吓了一跳。 走之前,门前还冷冷清清的,这会已经支起了一个棚子,棚子下面还架起了一口大锅,下人还在忙着往外台案几。 “这是怎么回事?”陆贞贞一下车,好奇的打量那支起的棚架子。 这时,一个本该禁足的某人,很是傲娇地出现在她面前,一脸得意与鄙视地看着陆贞贞。 “哎呦,这不是我那未及笄的三妹妹吗?一个小丫头,出府就是大半日,还真是乡下回来的野丫头,不知礼数,见天的只知道野。尽给相府丢人!”陆轻柔甩着帕子,鄙夷出口。 第100章 又被放出来了 陆贞贞抬眼往她身上的看,一身冰蓝色滚雪细纱拽地望仙裙,飞仙髻、斜插累丝鎏金穿花双飞蝶翼滴水金步摇,好一副仙姿、风流。 陆贞贞隐隐猜到了什么,再看向她身后几日不出来蹦跶的陆娇娇,还有四妹陆冰露、五妹陆含玉。这三人头上各插了一只新发簪,陆娇娇的是一只小指粗细的珍珠金钗,看那精细程度应是空心的,却也是十足的赤金。 另两个妹妹头上各插一对珐琅银钗,看色泽与光亮度,一看就知也是新得的。 陆贞贞还有什么不懂的。 她指了指快要完成的粥棚,“二姐倒是懂得礼数,什么时候我们相府布施粥棚要几房小姐来监工了?你们站在这里,倒是让我想到在乡下看到的一个场景。” 陆娇娇叉腰指着她道:“你知道什么,这是为祖母祈福才搭建的粥棚,我们自然要看着别出差错。不像某人,同是嫡出,心里半点都没有祖母。” 陆贞贞表现出一副恍然的样子,“哦,原来妹妹这般操心,下人活都抢了。我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家门,跑到了琴楼门前,看到一帮姑娘在揽客呢!” “你怎么那么肮脏,嘴巴那么恶毒?你竟然把咱们相府比成秦楼楚馆!”陆轻柔气道。 “我也只是实话实说,二姐,论起肮脏,好像某人无论是身、还是心,好像都不干净了呢!” 陆轻柔脸色一白,一下子就不知道如何回嘴了。 陆娇娇三姐妹都看过来,陆轻柔有种想钻地缝的感觉。 陆贞贞现在的心肠比谁都硬,怎么样能伤害到对方,她就怎么说。冷笑着上前一步,站到台阶上,与陆轻柔平视。 “二姐,要说败坏家风,不守规矩,好像应该是二姐你吧!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做了女人了,果然就变得全身都是韵味!擦胭抹粉,肩头都露出来了。你胸口开得这么低,不是在招风引蝶,难道还真是在监工啊!” 陆轻柔今日被祖母撤了禁令,自觉自命不凡,一时得意,打扮得的确过了。 可她没想到,自己自认为最美的一身衣裙,会被陆贞贞攻击的如此不堪。 发现几个妹妹都在用怀疑的眼神打量她,她心中一凛,“你胡说八道什么?” 陆贞贞却还没完,不把陆轻柔内心击垮,对不起前世她受得那些羞辱。 她俯身到陆轻柔耳边道:“二姐,管家对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别以为人死了,就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她瞄了一眼陆轻柔的肚子,那里可是被她下了药,不知道中没中招。陆轻柔吓得往后一退。 陆贞贞上前一步,“二姐还是本分一点吧,别最后落得一个没人敢娶的名声!” 陆轻柔全身都在颤抖了,她知道,陆贞贞什么都知道,她完了! “你!别得意!” 陆贞贞瞟了她一眼,得意地笑了。又看向三房的三个妹妹,“二姐,你可别带坏几个妹妹,三婶绝对不会饶了你的。” 陆娇娇见,二姐脸色奇差,人都在发抖,不知道陆贞贞刚刚到底说了什么,可是她才得了柳姨娘的好处,秋香院还有更多,她在这个时候可不能让二姐受气。 “陆贞贞,你懂什么,搭建粥棚替祖母积福的主意就是二姐想出来的,二姐自然要过来看看,这种孝心之举,我们几个自然要跟着一同参预,布粥的粮食可是从我们的月例银里出的,就你没出,看祖母最后怎么说你。” 陆贞贞翻了个白眼,没见过比陆娇娇更傻的。 “哦,原来我是府里最不懂孝心的那个?如此我还真是自惭形秽,准备了这一车的厚礼要孝敬祖母呢,如此,三姐在这里等着看,妹妹送祖母的除了十石米,还有什么。” 北商米贵,一两银子十石米,各房小姐的月例每人一两,四十石米,倒是够施五日稀粥的,陆轻柔还真是好算计。 陆贞贞随意拍了两下手,刚刚蹿进大门去叫人的小厮带着人鱼贯出来,华缎和红裳也下了马车。 陆贞贞道:“除了布匹和妆奁匣子,其余物价一应送到祖母房去。祖母疼我,将落雪阁赏给贞贞住,我总要送些东西聊表心意。施粥的事情我就不参与了,抛头露面不说,还耽搁我研制茶叶的时间,我还要给祖母开店赚银子呢。” 陆娇娇几人同时闹了个没脸,陆贞贞竟然有那么多值钱东西送祖母。那她们都粥又算什么? 陆轻柔见下人一出来就是十人,移步挡住陆贞贞的去路,“三妹妹,不是随随便便的廉价物件就能得了祖母欢喜的。说不定,你送这么一车,也比不过我们的十石米。” 陆贞贞一把推开她,道:“二姐,你当我才回府,还是身无分文的时候吗?我不是从柳姨娘那里得了二万两银子吗,今日都花了,就为了孝敬祖母。” “你……” 陆轻柔要气疯了,那些银子被搜刮走后,她与姨娘的日子立即变得捉襟见肘起来,可这人拿了钱,转头就全花了! “陆贞贞,你竟然敢把银子全花了?” 正在这时,华缎与红裳每人抱着霓裳烟裳经过,陆贞贞一副财主模样道:“是啊,花光了,才回来。二姐,你说我将这纱送给祖母在寿宴那日穿,她老人家会不会高兴?” 陆轻柔一声哀嚎,眼睛都要黏到两个奴婢身上,“怎么可能,那是彩凌的霓裳烟纱,一匹要二千两,你竟然舍得花那么多钱买回来……三匹,你疯了,你个贱丫头,你竟然敢这样胡乱花我娘的钱。” 陆轻柔都要疯了,抬头就要来抓陆贞贞,凭什么一个乡下回来的不祥女,王二麻子没整死她、流寇没有毁掉她、管家也不敢招惹她,最后放火烧了整座院子也没除掉她。凭什么转过身,她就敢买全京都只有皇家人才穿得起的霓裳烟纱。 陆轻柔伸手成抓,就要去拉扯陆轻轻的头发,嫉妒已经烧毁了她的理智。 陆贞贞脚下的步子都没有乱,依旧踩着平稳的步伐,相等的距离,身姿平稳,礼仪得体地向前走。 “二小姐,我家小姐买了什么,花得是大夫人的钱,你凭什么嫉妒。”蛮秀忽然出现,挡到陆轻柔身前。 陆轻柔细高挑的身姿,可和五大三粗,又高又壮的蛮秀比起来,她的力道连推蛮秀动一下都难。 “你个贱婢,让开,我今天不让她吐出我娘的银子,我就不是陆轻柔。”撒泼没几下,陆轻柔的发髻就散了,蛮秀挡在面前,一步都不让。 陆轻柔气得胸膛起伏,恶狠狠地对着身后道:“你们几个就知道看着,还不帮我把这个傻大个推开!” 陆贞贞笑着对着准备插手的三人道:“三位妹妹不来看看我给祖母带着什么好东西吗?我可没有忘记你们的那份哦!” 相府三房的日子是最拮据的,不外别的,因为三爷在外上任,地方官的黑色收入不少,可三老爷并不往家中稍银钱,那边养了几房小妾,对于没有生下儿子的许氏并不爱重。 所以这三个不受待见的女儿,想要新鲜玩意,都是讨好陆轻柔得来的。 这么见陆贞贞出手就送老太太两千两一匹的贵重礼物,再看她怀中抱着的妆奁,陆娇娇对陆轻柔道:“二姐,我们去祖母那么转转,这里你自己盯着吧!” 她说着,带着两个没有存在感的妹妹向着慈安院跑去。 陆轻柔眼泪都气出来了,“你们走了,再也别想从我这得到好处。”哪还有人理她,都随着陆贞贞走远了。 陆轻柔看了一眼蛮秀,“滚开!” 第101章 吓到腿软 蛮秀回头,见该走的人都走没影了,慢慢让出去路,“二小姐,您走就是了,奴婢又没拦着你。”说完,她扭着水缸一样粗的腰转身也跑了。 陆轻柔气死了,就算再想去看看陆贞贞都拿了什么,也没那个脸,一路哭着跑进秋香院。 柳云枝此时正在秋香院偏房招待表亲木春河,房内的下人都赶了出去,只有二人。 柳云枝坐在椅子上,脸色并不是很好,“木春河,今年是怎么回事,孝敬府里的东西比往年少了一半不说,送完给老太太的,我这里就只落下这么一匣子不值几个钱的首饰,你是找到新枝当靠山了,不打算关照这里了?” 木春河一脸委屈,倒了一杯茶起身往柳云枝手上送,茶端过去了,也不撒手,就着那茶杯将柳云枝的小手握住,上下摩挲着。 “柳姨娘,我木春河忘了谁,也不能忘记您的恩情啊,没有您在这京都给我当靠山,我在幽州地界算个屁,没有你,也没有我今日的风光啊!” 说完他又恨恨地道:“其实这次的孝敬早半个月前就凑齐了,那可是我用了心,天南海北寻的。哪知道遇到了陆春德寻私逃回府的三小姐,到我那里一顿闹腾,这人没抓到,不知道哪个狗娘养的,给我后院放了一把火。备的上好奇珍全部付诸一炬,现在这些,还是我倾尽所有,再搜罗的。” 柳云枝猛地抽出手,“什么,这事又和陆贞贞有关?”她抽得太急了,茶水全泼到了身上,当时领口湿了一片。 木春河忙从袖口里掏出个帕子替柳云枝擦拭,“哎呀,怎么那么不小心,这茶水多烫,快让我看看烫坏了没有。” 柳云枝去推他,“我都到了什么地步了,钱都被那个丫头片子抢走了,你也没带来什么好处,哪有心思和你胡闹。” 木春河没被推开,反而不规矩起来,他常年在外地替柳云枝圈财,网罗好东西送来,一年相见的次数一个手都能数过来。 这会见了面,哪还受得住,嘴巴就往上凑,对那一身的羊脂细皮爱得不行。 “云枝,别躲我了,难道你就不想吗?钱这东西,没了再敛就是了,你担心什么!” 他那手像是一把火一样,摸得柳云枝也不好受起来。 “死鬼,我现在没那个心情。”柳云枝假势推脱。 木春河一把将人搂进怀里:“依了我吧,那个老男人怎么能满足得了你,回头我就把钱给你带来。” 柳云枝听了,心下舒坦,想到相爷一个月没近她身了,的确难耐,半推半就二人就滚到了一处。 秋香院内静悄悄的,厢房外更是连个鬼影子也没有,琥珀提着花篮,拿着花剪,见到廊下的丁香开得正好,准备剪下数枝给二小姐插到房中。 忽然,一阵陌生的男女声交叠发出,秋香一怔,这是后院,为什么有男子的声音?那女人的声音熟悉又带着痛苦,难道是有人受人欺负? 她左右看了看,一个人没有,又不敢冒然喊叫,柳姨娘喜欢惩罚下人的淫威,她们可是都知道的。 于是琥珀矮了身子,试探地扒着窗口向里望,这一眼吓得她捂上嘴一屁股坐到地上。 花蓝掉到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动,她快速捡进怀里,已然是面无人色。 木春河听到了外面动静,可俩人正在兴时,谁也放不开谁,直到一柱香后,柳云枝一头的香汗,推了推还在装死的人。 “刚刚你可听到了动静?” 木春河大手不老实的继续按摩着,“是柔丫头的猫儿吧,别一惊一吓的。话说,柔儿出落得越发漂亮了,等她成婚,我要给我闺女好好筹备一下嫁妆。” 柳云枝伸手捂上他的嘴,“别胡说八道,你也不看看这是哪。别揉了,再耽搁下去,一会来人就坏了。” 木春河不依,翻身准备继续。 “这么多年都没事,你怕个什么,别拒绝我,我实在想你的很。” 柳云枝最喜听情话,这些日子她又受了不少冤枉气,一时心下委屈,又胡来起来。 窗下珍珠早就腿软不能动了,可那断断续续的痛苦声再起,她想到自己看到的,脸上一红,终于有了力气爬起来,向院外走。 到了秋香院门口,迎面和陆轻柔撞了一个正着,陆轻柔抬手就想打她,想了想,如今不比往日,她身边只有琥珀和琉璃了,手掌落下,呵斥道。 “急匆匆的,你见鬼了,我娘呢?” 琥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身子都忍不住颤抖了,眼见要瞒不过去,如果让柳姨娘知道她看到了什么,一定会生生剐了她的。 几日前,翡翠姐姐和珍珠姐姐就是她的前车之鉴。 珍珠将手中的花篮提起,里面躺着一只才折下的白色丁香,“奴婢想着,姨娘院中花开得好,折来一枝给大小姐院中插上,却看到,看到一只这么大的肥老鼠,奴婢吓坏了,这才跑了出来。” 陆轻柔眼底还红着,见到琥珀这么没用,鄙夷嗤了一声,“我娘的院子四下都放了药,怎么可能有老鼠,那是我的雪球了。随我进去,我找娘有事。” 她们在外面聊天的话,耳房的二人都听到了,柳云枝再顾不得其他,推开木春河就开始整理衣衫。 木春河则一脸无所谓地躺在炕上,呈大字型欣赏面前的女人,还忍不住凑上前求香吻。 柳云枝一边享受着被需要的感受,一边推拒道:“你老实呆在这别出声,我去问问柔儿什么事。” 木春河一弹下面,“你让我走,我都不走,晚上我就在这等你来找我。” 柳云枝面上飞霞,瞪了他一眼,“找死就到外面去,晚上相爷回来见到你,看不杀了你。” 木春河起身,一脸不快,什么话没说,利落地给自己穿衣服。 柳云枝由得着他闹,这些年,二人的富贵都是依仗陆府,她知道,这人出了这府门,还是离不开她。 柳云枝推开房门出来时,陆轻柔已人四下转了一圈,没找见人,心里更难过了,看到柳云枝,当即扑过来。 “娘,你做什么去了,我找了你许久。”她问话时,眼睛落到姨娘散乱的发鬓上,还有盘错扣子的领口。 柳云枝一脸淡定道:“这偏房雅致,今日你舅舅带东西来,四下分发,午觉也没睡,我躲在里面清静一会。” 一旁的琥珀听到柳姨娘睁眼说瞎话,头都不敢抬一下。 陆轻柔不喜欢琥珀,这丫头长得一脸痴相,瞪了一眼,“看你那憨头憨脑的,回房等着去,我和娘有话说。” 第102章 道出秘密 琥珀如同大赦,给二人请了安,提着篮子就要走。 柳云枝看到她篮子中的花,脸色不对,喊了一声,“站住!” 柳云枝一脸审视地盯着琥珀,“你到我这院里来采花了?” 琥珀努力不让自己发抖,前两日她才给翡翠烧过纸,可不想这么快轮到别人给她烧纸。 她努力镇定自己,开口时,声音还算平静,“回姨娘,奴婢适才来过,剪了一枝,就出来了。” 柳云枝回头,那耳房前就有一大树开得正好的丁香,她心下不安,声音已经带着紧张,追问,“你在哪剪的?” 琥珀伸手指着墙边的那树,“这,这里,奴婢见姨娘院中无人,不敢深入,在院门前剪了就退出来了。” 柳氏虚眯了眼睛,“门前剪的,旧枝的伤口在哪,你指出来给我看看。” 琥珀脸色越发的白了,她跟本没在门前剪,如何指认。要是让柳姨娘知道她在撒谎,一切都完了。 陆轻柔上前来拉柳云枝的手臂,“娘,你做什么,不就是一朵丁香吗,那比女儿重要吗?” 柳云枝这才发现,女儿哭过,当下心中一疼,搂着人往院内走,“娘的儿,你怎么了,才还好好的,怎么就受了委屈。” “还不是陆贞贞那个小贱人。”说着,她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学说了一遍。 琥珀见两人不再看她,她看了看那花树,想到柳姨娘多心,于是慢慢靠前,胡乱剪了一枝塞进篮子子,只要树枝有这伤就能满混过去,立即转身出了院子。 琥珀一路忐忑,心下越发的不安,她看到的,听到的,在脑海里怎么都忘不掉。 二小姐不是相爷的女儿! 柳姨娘这么多年一直与木家老爷有苟且! 所有人都被骗了! 天啊,一但让柳姨娘知道自己听到了什么,死一百次也不会放过她的,就算进了棺材估计也会被拉出来鞭尸吧? 琥珀只是一个买进府的小丫头,因为手脚勤快,人也能干,被翡翠姐姐提携成了二等丫鬟,如今虽说顶了翡翠的位置,可心里承受能力并没达到。 她心神恍惚,脚下就是一空,平白就摔了一个跟头。 “琥珀,你怎么了?”素锦小跑上前,将人搀扶起来,琥珀的裙角都磕破了。 琥珀愣怔看着素锦,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走错的地方,跑到后院三小姐院附近了。 “我,我没事,我还要回去给二小姐插花。” 素锦一脸担忧,捡起地上的花,那枝丁香已经坏了,琥珀见状,再也承受不住心中压力,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怎么办,花折了,怎么办,怎么办?”二小姐多疑的性子一定会打骂她,为什么花会折。 都是一同进府的姐妹,素锦如今跟了好主子,想到昔日在柳姨娘院中,只要姨娘心情不好,非打即骂。 像这种犯了错的,能扒掉一层皮。 “别怕,三小姐如今住落雪阁了,后院住了许多丁香,我叫阿碧重新给你折了一枝带回去就好。” 琥珀睁着泪眼,“可以吗?三小姐会不高兴的吧?” 素锦摇头,“三小姐才不会为这点小事不高兴,以后相处久了,你就会知道,咱们小姐最是大度,心比那观世音菩萨还善呢!” 琥珀起身,眼中出现羡慕的神采,素锦见她裙子都破了,想到今日三小姐赏下的五套衣服,府里婢女的衣服就用不上了,拉着她的手道。 “你在这等一下!” 不一刻,琥珀带着一枝折好的丁香花枝和一套崭新的婢女衣衫。 “琥珀姐姐,你穿破的衣服,二小姐也会生气吧?这衣服我用不上,给你。” 琥珀迟疑,素锦又道:“我家小姐给我们每人置办了套新衣,她说,以后在她院子里,婢女们可以随意打扮,不用穿府上的衣裙。” 琥珀这下真的羡慕了,她能看出素锦如今过得非常好,还有三小姐的赏赐,而她们四个,一夜之间没了两,这都是柳姨娘和二小姐的错。 二小姐跟本不是相爷的女儿,不过是一个泥腿子和柳氏苟且生下来的孽种,身份比她们还低贱,凭什么动辄就要她们的命? 琥珀一时气愤填膺,又因为素锦待她赤诚,竟是一时没忍住,将自己所听所见全都告诉了素锦。 “素锦,这些话除了三小姐,你谁都不要讲。我只是看不惯,凭什么还不如我们的人,因为她自己不知检点,就把所有错怪在下人身上。” 她说着就哭了,“珍珠一心为她保全名誉,她却让珍珠顶罪,死了只得一张草席丢进乱葬岗,事后,二小姐没有半分感激,将珍珠姐姐的恩情望得一干二净。翡翠姐姐那么好的人,就因为给她洗澡时,看到她满身的伤痕,就被灭口了。” 琥珀觉得这些日子话得都不能呼吸,这会将心中话讲出来,终是得了喘息。 素锦也是才知道这些,听后也不免对上莞院的婢女感到可悲,“琥珀姐姐,我会和三小姐说的,你回去也要小心伺候,不要让二小姐看出端倪才好。” 琥珀擦了眼角,又换了罗裙,这才重新在园中又剪了两枝早春开的月季回了上莞院。 慈安院,陆老太太原本还在和许氏合计着,“你说得是啊!让司氏掌家后,府上频频出事,从前柳氏管家时,府上一片宁合,这么看来,的确是个不中用的。” 许氏在这里嚼舌,一是想替了二房,得了些许好处,二是拿了柳姨娘好处,给司氏上眼药,结果她才提了一嘴,老太太立即就有了想法,这样看来,老太太是真不满意大嫂。 她在一旁接道:“如此,等相爷回来,母亲将这事提一提,眼看您的寿辰就到了,儿媳是真怕出事啊!” 老太太心下一惊,谁要是敢在她寿宴那日闹事情,她就将这人赶出府去,谁也不行。 “恩,相爷应当快回来了。” 陆贞贞这时挑帘进来,喜盈盈地就给老太太请了一个安,“祖母,您等着父亲回来商量什么事呢?” 第103章 全是好东西 老太太脸上不悦,那感觉就像是自己说司氏坏话,全被陆贞贞听了去。 陆贞贞自然都听了去,站在门外时就将屋内两人骂了祖宗八辈,可又不得不静下心来,当一切不知。同时她又感到庆幸,今日厚着脸皮欠下那许多人情,本是未雨绸缪,没想到柳氏的手脚这般的快。 她出府的几个时辰,差点让柳氏翻身了。她怎么可能让柳氏如愿,于是撒娇道。 “孙女不管祖母要和父亲商量多大的事情,孙女有好事告诉祖母。” 陆贞贞年纪小,长得又娇美,撒起娇来,老太太也爱看。 “什么好消息,过来说说看!”老太太以为她又研制出什么新茶品了。 许氏也是这样想的,忍不住在一旁冒酸气,“三小姐,您都是大姑娘了,竟然还学小女娃那一套,真不知羞。” 陆贞贞躲在老太太怀里,顶着心中厌恶,一脸天真作派道:“三婶,那一会我拿出好东西了,你不许和祖母抢。” 老太太这下来了兴趣,“你这个皮猴,到底是什么好东西,还卖乖?” 陆贞贞也不卖关子了,把这些牛鬼蛇神打发了,与他们多呆一分钟都在承受着自己的考验。 红裳带着下人鱼贯而入,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东西,红裳走到进前,直接来到老太太面前,手中捧着的,正是烟罗紫色霓裳烟纱。 “老夫人,您快看看三小姐给您淘来什么宝贝,这可是今年新春彩绫阁才研制出来提花霓裳软纱。” 老太太一见这阵仗,心下就高兴了,她这人最是贪财,最喜欢的就是有人送她礼物。 眼见生辰将至,许多好处都是提前收的,自然是多多益善。 许氏瞥着嘴,看着那大包小裹的匣子,“老夫人可是见过世面的,三小姐你今日出府替你母亲随意买了几样东西就来讨你祖母欢喜,怕是打错主意了。” 老太太听了,心里也失望起来,满大街的那些个瓷器、物价,她都不稀罕,“是啊,三丫头,祖母这里什么都不缺,你这不是乱花钱吗?” 她端起身边的茶盏,眉眼都落了下来。 她盘算着是司氏手中捏着的那点钱,能省得几分拿出来孝敬她? 陆贞贞当一切听不懂地道:“母亲送祖母的东西,怎么会让贞贞代劳呢,这些是贞贞买来孝敬祖母的,您将落雪阁都赏给贞贞了,贞贞就趁着祖母寿辰,讨祖母一个笑。” 老太太勉强笑了下,“恩,你也是个有孝心的。如此,拿上来给祖母看看吧。” 陆贞贞前,将红裳怀里的红绸掀开了,露出的正是那匹烟罗紫色提花霓裳烟纱。 “祖母,这是贞贞今日有幸偶得的霓裳烟纱,您看着可满意?” 老太太不是没见过好东西,也听说过这纱料,穿在身上不但好看,还乘凉,最重要的,是在阳光下那呈现不同颜色的奇妙。 多少人都想求来一丈做身衣服,奈何那布不是什么人家都享用的起的,起码老太太自己舍不得,府上儿女也没人舍得买来孝敬她。 “快拿上来给祖母看看,这很贵吧?” 许氏在一旁眼睛都直了,那纱太漂亮了,上面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就绣着一个福字,那字都是金线绣织,光线一晃,快刺瞎了她的眼,更别提那闪着五色光彩的纱面本身。 “不可能,三小姐,你怎么舍得花钱买这么贵的纱,司氏肯给你这么多银两让你霍霍?” 陆贞贞心中暗笑,这个三婶还真是人傻话多。果然老太太不高兴了,她只管这东西是送给自己的,至于别人是割了肉卖,还是抽了血换钱,她都不在乎。 “许思慧,你意思是老婆子我不配穿这烟纱吗?” 许氏一听老太太连名带姓的叫她了,当即心下一个咯噔,忙解释,“母亲,我这话说得不对,我意思是,这纱是好东西,可别只是面上就这一层是好的,里面是残次品替代的,您再被大嫂骗了,白开心一回。” 陆贞贞冷了一张小脸,“三嫂想象力可真丰富啊,一匹好好的布,里面怎么裹残次品?” 许氏笃定司氏决不可能拿这么银钱来孝敬老太太,腰杆子挺得笔直,“这谁知道,别日后真想拿出来做衣裳时,打开一看,里面都是破布头。到时候,谁知道是这布本身的问题,只会以为是被人偷盗了呢!” 陆贞贞懒得理她那小人嘴脸,对周嬷嬷道,“嬷嬷,祖母的衣服多是你带人裁制的,不如你现在就将布展开,查收一下里面可否是好的?” 老太太也不放心,默许了让周嬷嬷展开。 结果好好的一匹布,被扯了个乱,老太太从头看到尾,越看越心疼。 “许氏,都是你。”老太太这会心疼了,直嚷着叫下人小心着些,卷起来时别抽了丝。 陆贞贞这时不干了,“三婶,我刚刚都说了,这是贞贞孝敬祖母的心意,与我母亲无关。你偏说这些是烂布,既然三婶如此诬蔑贞贞的人品,红裳,送三婶的那匹,你现在就拿回院。” 许氏一听,还有她的?难不成她也有霓裳烟纱,当即肠子都毁青了,“贞贞啊,三婶没见过世面,你别和三婶一般见识,送长辈的东西,怎么能说不送就不送了呢。” 陆贞贞不为的动,“三婶怀疑也不无道理,您对我无恩无赏,我莫名其妙地讨好您,有些人再怀疑我别有用心就不好了。这布还是日后有机会再说吧!” 她一个眼神,红裳从一个下人手上夺下一摞布匹转身就走。 许氏见了,就想去拦,正巧与冲进来的陆娇娇撞到一起,“母亲,三姐说有礼物要送我们,您不帮着女儿挑选一下吗?” 陆贞贞轻笑,“原本是有礼物的,可三婶怀疑的我人品,绢布都拿走了,免得被当成残次品。” 陆娇娇一听急了,“陆贞贞,你耍我?” 陆贞贞原本就是要耍她们,对她心怀算计,甚至还想害她性命的人,她为什么要送东西讨好,这些人,只配她戏耍。 她理都不理,让下人将剩下的包装匣子全部打开,她之前所准备的一应之物全部呈现在众人眼前。 第104章 陆娇娇受罚 第一件摆上来的,是一件从大明山拿回来的珐琅彩暖炉,那炉子精巧美观,周身赤金打造,镂空出鸟语花香图纹,让人一见便知价值不绯。 老太太看了,抱在手中,大小正合适,“可惜了,现在是早春用不上了,不然这宝贝抱出去,我那些老姐妹不得羡慕死。” 陆贞贞笑,“祖母,春天来了,冬天还远吗?” 老太太这会,心里全是欢喜,她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着寿宴那日的风光了。 “第二个小匣子又是什么宝贝?”她说着,自己忍不住就去开。打开是一条并不算新有抹额,看成色有年头了,除了抹额前的一颗珠子,看不出啥特别来。 脸上的笑容就有些淡了。 许氏撇嘴,“这种破烂的旧物也拿出来送人,还说自己孝心赤诚。” 陆娇娇眼里还泡着委屈呢,听到她娘的话,上前就将抹额给扯了出来,“陆贞贞,你还真是会哄骗人,前面送的东西好,中间就混杂一个破烂,你这是滥竽充数吗?” 陆贞贞上前将抹额抢下来,极其宝贝地收回盒中,“上千金的东西我都送了,为何还要做滥竽充数的事情?” “祖母,今日贞贞给祖母准备了五样礼物,其中这件抹额才是最最贵重之物。” 老太太看了看手中的珐琅彩赤金手炉,再看一眼那抹额,竟是抹额更贵重?如此一看,好像抹额是不同了。 素青色的抹额底上面竟是绣满繁复的经文,收边也是佛文符号,而中间那颗不大的珠子,也不是珍珠,她迟疑了。 陆贞贞拿起盒子,放到老太太面前,“祖母您看,这上面绣得是正统佛家梵文,妙法莲华经。四圈有佛号加持,常佩戴不但可为佩戴者祈福,还能让佩戴者再无烦恼。而这一颗镶嵌的,正是这抹额制造者,法华大师的舍利!是法华大师生前为前朝孝庄太后所制造。” 百年前最德高望重的法华大师与传说中最是睿智仁厚的孝庄太后,这背后的故事老太太多少知晓一些,一听是一朝太后所用过之物,都忍不住心生澎湃之意了。 “的确是贵重之物,难得三丫头了。”老太太平时也会做做样子颂两日经文,可都是为了表现给世人看的。 今日得了佛家之物,竟真想一心向佛起来。 有了无价的抹额,后面的物件老太太都少了兴趣,打开一看,一套是纯金的首饰,一件是成套茶具紫砂壶。 她虽然对后两样的兴趣缺缺,却将三房母女的眼睛都看热了,陆娇娇忍不住再次问道。 “三姐,你说送我们三姐妹的礼物,真的就不送了?” 陆贞贞瞥开眼,“不是不送,是不敢送了,我送什么,三婶和四妹都能挑出不事,我送布,你们说心里杂着布条,我送金饰,你们再说内里是烂铁可怎么办。” 陆娇娇向周边望了一圈,果然再没有东西了,眼泪止不住往下落,“陆贞贞,你是故意的,故意离间我和二姐的关系,骗我们来收礼物,最后又什么都没有。你不得好死。” “混账!”老太太一下子就怒了,“当着祖母的面,诅咒自己的姐姐,还动不动将死挂在嘴边,四丫头,上次没惩罚你,这一次,你到祠堂面壁五日,不将家法抄完百遍,一日只许吃一个馒头。” 许氏听了,忙上前求情,“母亲,娇儿还小,她只是一时委屈说错了话,这惩罚是不是太重了?” 老太太冷哼一声,“她当着我的面都能说出这般恶毒的话,可见都是你这个母亲没有教导好,如此,你还想要司氏手中的掌家权,我看你更要好好修身养性,罚你每日抄法华经一遍,做不到,不许出门。” 陆娇娇一听,连她母亲都被罚了,自己也要面壁罚写经文,干脆骂得更狠了。 “陆贞贞,你就是个灾星,这个府里,有你就没有好,我们的厄运都是你带回来的,你就该死,一回来就该淹死。” 陆贞贞想到她才回来时,陆娇娇的恶作剧,“心存恶念之人,自会有恶报,三妹妹,在祠堂要好好反醒思过,小心你害死的人夜晚冤魂索命来找你。” 陆娇娇当即脸白了起来,跑过来哭求,“祖母,娇娇再也不敢乱说话了,求你别让娇娇跪祠堂,娇娇受不了的。” 也该着陆娇娇倒霉,她一扑,老太太怀中的珐琅彩暖炉顺势就掉到了一直,“碰”地一声,上面那只纯蓝色金身鸟冠就磕掉了,老太太心下一疼。 “逆女,逆女,带下去,没有我的命令,谁敢偷偷给她送吃的,一律赶出相府。” 慈安院终于安静了,桌上摆着破损的暖炉,“贞贞,这炉子可能修上了?” 陆贞贞看了一眼掉下来的小鸟,“祖母,这件暖炉也是有年代的珍藏品,当年制作的大师都作古了,想修得完好无损,怕是难。” 老太太心更痛了! 陆贞贞的目的就是用礼物将柳氏那边的气焰打下去,如今目的达成,多一丝情谊都懒得表现,“祖母,天色晚了,孙女不多做打扰,您也早些歇了吧。” 陆贞贞出来,听到周嬷嬷在那劝,“老夫人,修不成完好,找个匠人重新安上还是没问题的,您也别太难过了。” “都是那个逆女,上一次我就不该心软。去,你告诉厨房,每日只许给她一个冷掉的馒头,一碗清水,不好好让她长长教训,永远不知分寸。” 陆贞贞唇角挑了挑,带着华缎回了落雪阁。 一进院子,莫名地感受到了家的感觉,院中桂花盛开,飘散着浓郁的花香,树下多了一张石头,司氏正张罗着下人摆着餐点。 小楼上下也是一片灯火通明,清一色的鹅黄色轻纱帐幔,说不出的温暖。 “母亲,您怎么过来了,身体可好些?” 司氏上来就要看她手臂上的伤,“你这丫头,身上有伤还四处乱跑,一跑就是一整天,还买了那么多名贵的东西回来,说,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第105章 事事不顺的症结在哪吗? 陆贞贞可以骗这府里所有人,但她不会瞒着司氏,于是将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讲了。 她说罢,从怀中将那块暖心玉拿了出来,“娘,这是一个世间难寻的好东西,您佩戴着,可以慢慢调理您的气血。” 司氏盯着陆贞贞手上的玉,一脸担忧,“贞贞,你是有婚约在身的人,锦王那里绝对不是好糊弄的主,你这般与其他男子牵扯,将来世子知道了,定不会轻易罢休的。” 陆贞贞心里也在惆怅这事,人情欠下了,她要怎么还?还有,说好冷清冷情的心,竟然会为一个不知长相的男人跳动。 不,她只是感动,绝对不是心动。 “女儿知错了,日后我会想办法还了他的恩情,断了联系的,所以这个您戴好,可以安神养人,别浪费了。” 司氏长长叹息一声,把那玉推了回去,“这物件一看就贵重无比,你拿了还回去吧!” 陆贞贞想了想,直接套到了母亲脖颈上,“人情已经欠下了,收不收都是要还的,既然人家特意挑选的礼物,母亲还是戴着吧。”毕竟这玉养人,看着母亲比柳氏衰老得多的容颜,陆贞贞很难过。 司氏还要推托,陆贞贞干脆道:“母亲,您的能还,送到祖母那里的是拿不回来了,今日如果没有百门主帮忙,送到祖母那里只一匹霓裳布,怕是难压下柳云枝的气焰,如果真的再让她夺回掌家权,我们母女这些年的辛苦才是白受了。” “唉,为什么我们母女都如此命苦。”司氏一把抱住陆贞贞,竟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陆贞贞知道母亲想到年轻时的自己,心有所爱,却所嫁非人。 “娘,您也别太杞人忧天了,谁说女儿收了那人的东西就一定要牵扯不清。等祖母寿宴一过,我就将茶叶生意开起来。相信女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司氏擦着眼角,觉得自己没用,如果柳云枝不是仗着相爷的宠爱,又怎么会每一次都平安无事。 “等你舅舅回京都,母亲一定会报她火烧你院子之仇。” 陆贞贞拿起一块点心送到司氏嘴边,“娘,我的事情我真的能解决,你的病虽说看似好了,却最忌思虑过重,柳氏已经渐渐让父亲不满了,失宠是早晚的事。舅舅是大英雄,后院的这点小事哪能用来烦他呢。” 司氏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你开店要用钱,这些你拿去,不够母亲再想办法。” 陆贞贞不要,“祖母想占我十分之的盈利,又霸占了这些年的收入,我的铺子开张,她怎么能不出点力呢。这钱母亲收好,用不上的。” 母女二人难得吃了一顿宁静的晚饭,期间有人带来消息,称后门抬出一人,看样子是喜嬷嬷。 陆贞贞不为所动,陆震生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多疑,红绸被打得半死,喜嬷嬷直接没了命,如此也好,柳氏的左右臂膀算是被她折断了。 送走司氏,陆贞贞劳累一日想躺下休息,就见素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素锦,今日你也辛苦了,落雪阁的布置我很满意,不用守夜了。” 素锦得了表扬,比赏了钱还高兴,只是她没走,上前替陆贞贞宽衣时,小声道:“奴婢今日得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素锦将所知讲完,陆贞贞好半晌都没了反应,随后她忍不住悲愤地哭笑出声。 哭过一阵后,她忍不住冷笑,“呵呵,好一对卑贱的母女,竟是将全府上下骗得好惨。” 之前,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怎么都没想到,柳氏这般大的胆子,这么多年和木春河还有苟且,并且还生了一个女儿,夺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当做相府千金养大。 柳氏真是好算计,而她竟然是死在这样一对卑贱母女之手。 她握着钗寰,狠狠捏紧,捏出了血都不自知,吓得素锦连去抢她手中东西。 “三小姐,您别吓唬奴婢!” 陆贞贞回过神,语气严肃道:“这事,在没曝光在世人之前,不许对外说一句,烂在肚子里,否则我也保不住你。” 素锦狠狠地闭着嘴巴,“奴婢知道。” “恩,这事让我好好想想,等我有了想法,再叫你!”陆贞贞将心中愤怒压下,告诉自己不要急,事情总要一样一样解决。 屋中的人都下去了,陆贞贞将医书拿出来翻阅,她发现,空间的时间远比外面慢上许多,这一次翻阅,主要是找给红掌治疗断筋的方法。 她将所有书籍都翻阅遍了,其中外伤科中记载,手筋断裂不是大病,只需要手术接上,再用石膏固定,三个月即可恢复。 石膏倒是能找到。可这个手术是什么? 陆贞贞叹了一口气,完全没有头绪,“怎么办,手筋接不上,以红绸的性子,她一定会一蹶不振的。” 看到玉蟾再次滴满泉水,不由得再次叹气。 “希望只剩下你了!” 陆贞贞决定,每日挪出一滴泉水用在红绸的伤口,这灵泉连致命的毒药都能解,不知道能不能接上断筋。 这样,给红绸每日用一滴,剩下的二滴用来制作熏茶。茶叶铺子她是一定要开起来的。 于是,陆贞贞又用了三个时辰将采购回来的茶叶用灵泉全部熏蒸了一遍,随后放置空间中,让茶叶自然风干,收起,就可以用了。 做完这一切,外面过去了半个时辰,这一次,她倒在床上就入睡了。 日子一晃多日,相府越来越忙碌,眼看老太太寿宴的一应需要全部就位,司氏提拔了曾经采买一个小伙计当了新了相府管家。 柳氏终于坐不住了。 她一拍桌子,脸色变得铁青,伸手一推,桌上摆的一应茶俱全部摔到地上,粉碎。 秋夕和冰兰见到这副场景,吓得直接跪倒在地,用手将碎掉的瓷器一一捡起,掏出帕子快速将地上的茶渍和水渍抹净,灰溜溜退了下去。 柳氏侧头瞥了一眼杵在一旁纹丝不动,一脸高傲的杜嬷嬷。 “怎么?杜嬷嬷是觉得你是老夫人赏过来的,所以什么活都不用干吗?” 杜嬷嬷四十岁上下,高高的身材,精明的长相,见到柳氏要发难,从身后又取出一套茶具摆好。 “姨娘心中有气,撒出了来就是,反正相府家大业大,打碎几套茶具也不算什么!” 柳姨娘恨极,“你……” 杜嬷嬷却是不为所动地给她重新斟了一杯茶,“可是姨娘有想过您如今事事不顺的症结在哪吗?” 第106章 太美好了 柳云枝鄙夷冷哼,她做了这么多年宠妾,一手掌管相府中馈多年,这个自以为是的老婆子竟然想给她上课。 “杜氏,别以为你是老夫人分配过来的,就对我指手画脚,你还不配。” 杜嬷嬷却哈下腰,将茶盏拿起来,亲自递到柳姨娘手上,“姨娘多虑了,不管我以前是伺候谁的,现在老奴的主子是柳姨娘,老奴自然一心一意为姨娘筹谋。只有您好了,奴才才能好。” 柳氏没想到杜嬷嬷会说这些话,满心狐疑地接过茶水饮了一口,“那你说说,症结在哪?” 在她的潜意识里,一切都是陆贞贞害的,自从她回来,只用了短短数日,就将曾经无尚风光的她打压到如今落魄的局势。 要不是陆贞贞用小心机哄骗了老夫人的心,哪有她现在的颓败局势。 杜嬷嬷站直了身子,慢条斯理地道:“老奴认为,姨娘争强好胜心太重,所求那么多,反而失了根本,您如今该做的,不是眼前那点小小的利益,而是相爷。” 相爷? 柳云枝一下子坐凳子上站了起来,是啊,相爷有多久不来她房中了,相爷不来,她还没在意,和木春河鬼混过后,更不想那档子事了。 可全府的奴才都看着呢,这些狗奴才一定以为她失宠了,才连带着老夫人是不是也如此看她? “早知道,那些好处就不送了,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她说完,看了一眼杜嬷嬷。 杜嬷嬷明知道她在骂谁,全当什么没听到,柳氏见她是个识趣的,从头上拔掉一根金钗,“杜嬷嬷以后好好伺候,你就是我院子第一存在。” 杜嬷嬷收了,福了一下身子,“老奴这就去给姨娘备洗澡水!” 柳云芝满意地点点头,近来她的确有些顾此失彼了,只要重新勾得相爷的心,看她怎么整治陆贞贞那个小贱人。 只要除掉陆贞贞,司氏跟本不足为惧。 这一日,柳云枝使出浑身解数,指挥着下人做了一桌子陆相最爱吃的菜,又泡了一个芳香浓郁的玫瑰牛奶浴,出水时,那一身保养得当的皮子,当真是肤白如玉,晶莹诱人。 自身就散发着一阵香味,要是有蝴蝶,估计都要围着她转三圈了。 杜嬷嬷又伺候着给她擦了一层养人的油脂,那皮肤更显娇嫩。长发拧干,简单梳了一个流云髻,斜插一只玉簪,轻点口脂,淡抹腮红。 好好的常服懒散地披着,露出半截诱人的脖颈,烛火下,再看美人,风韵有之、艳丽有之,哪里像近四十的人,一频一动简直美的能勾掉人一半的魂魄。 “相爷可回来了?” 杜嬷嬷谦卑地颔首回道:“老奴给门房上使了银子,一回来就告知了老奴,半刻钟前到了老夫人那坐了,这会应是得了信正往这院走了。” 柳云枝听了满意,“不愧是老夫人调教出来的嬷嬷,办事能力果然让人人满意。” 杜嬷嬷也不含糊,笑的得意,“如果周嬷嬷不是陪嫁嬷嬷,老奴也不会一直不得重用,能到姨娘身边,是老奴的机会来了,自然要尽心尽力。” 杜嬷嬷说着,给柳姨娘手腕上套了一个丸子大小的铃铛,“老奴听说姨娘一直有用冷香膏的喜好,所以早前就留了心,替姨娘得了这冷香丸,您戴在身上,可让周身香气持续不散。” 柳姨娘看着手腕上忽然多出一个银铃铛似的东西,有些不悦,她又不是小姑娘了,自然不喜欢戴这些东西。 可是闻到里面的香料,果然与她平日里用的冷香膏相同,甚至还要更好闻,隐隐还有一点蠢蠢欲动的念头冒头。 她才想多问,陆震生已经撩帘子走了进来,“云枝找本相有事?” 柳云枝听到这语气,心中就是一梗,这么多年,相爷从来对她没有如此冷淡过,更不要说一个月没亲近,还用一种不耐烦的语气对她。 “云枝一个后宅妇人,能有什么事情,只是想老爷了,想和您吃一顿家常便饭而已。” 陆震生起先没在意,这么一看,柳氏今日的装扮很是眼熟,一身月白碎花常服,没有过多装饰,可这么多年略有发福的身材,穿着一身夸大的家居常服,竟有一丝羸弱之感。 一头墨发如云垂散以身后,只头顶挽了简单发髻,竟是那未婚少女的装扮。 再看那一桌子丰盛的吃食,洋芋麻球、咸水鸭子、烟笋炒肉片、麻辣筋头…… “这……”陆震生一下子似想到了十六年前,那是他第一次在柳氏那里过夜,当晚她就是做此打扮,做了这样一桌的菜,菜不算名贵,也不是多精致的花样,却是小女人亲自下厨所出。 “相爷,妾准备了半日,只想和相爷安安静静地饮一杯酒,一同尝尝家乡味,我们今夜只谈风月,不谈其它,可好?” 陆相手中被塞了一个酒盅,心思也被勾回了当年,那时的柳云枝很美,少年丧夫,孤苦无依,我见犹怜,让他一下子就动心了。 人还在愣神时,一只柔弱小手将他端着酒杯的手抬起,随后白藕一样的手臂绕过他的,与他纠缠到了一处。 “相爷,妾今夜美吗?” 陆相想到当夜,他说欠她一个交颈合卺酒,只能委屈她,终有一日,会让她名正言顺。 一晃快二十年了,他初心已忘,依人如旧般,让他一时竟有些负心的愧疚感。 “近日委屈你了。” 柳云枝心下一美,她就知自己用美人计一定管用。于是她媚眼如丝,似有无尽委屈,就那般凝视着陆震生的眼睛将杯中酒一饮而下。 陆震生哪受得了美人这般无声的控诉,将自己的酒仰脖一饮而下,手臂长伸,打横将美人拦腰抱起来,向着内室走去…… 至于那桌跟本不是柳云枝做出的饭菜,一筷都没有动。 “云枝,今夜的你真美!” 柳云枝这一次可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勾得陆震生忘乎所以,“相爷,爱我,云芝好想你,好想好想!” 听到美人如此盛情,陆震生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年轻时,全身冲满战斗力,就连在年轻貌美的梅姨娘那里,都没有这种感觉,太美好了。 …… 这一夜,柳云枝再次得逞,香汗淋漓地枕在陆震生臂弯里,无尽温柔,她也不为自己倒委屈,只提女儿的大事。 “相爷,柔儿今春已经是十六岁的大姑娘了,她的婚事,妾氏插不上手,终是心中难过。” 第107章 入宫不好 要是今夜她上来就提这个,陆震生一定不会有好脸色,近来陆轻柔的表现真是让他失望至极,不但没有了早年的柔顺,连大家闺秀基本的端庄都没有。 可这会,他被柳氏迷得身心满足,想到陆轻柔是他与心爱女子所生,心中怜惜升起,之前的计划不由得再次提起。 “这个你不用担心,柔儿温婉柔顺、又有京都第一才女的名头,何况,相貌也是数一数二的,母亲这次寿宴,就是她的机会。” 柳云枝忍不住支起身子,一头如瀑的秀发落了陆震生一脸,那人就那样眯着眼细闻那发间的香气。 柳云枝却是咬了唇,忍不住问出口,“从前相爷说柔儿配给世子,可如今三小姐回府了,他们又是自幼有口头婚约,加上三小姐那般容貌,我真怕柔儿……” 她说着,坐起身,忍不住轻轻拭泪。 陆震生鼻尖那抹香气没了,心中说不出的空落,伸手一揽,再次将人拥到怀中,心头那份感觉似乎又回到了新婚之时。 “就因为贞贞和得太漂亮了,她才没有嫁给世子的命。皇上生性多疑,喜好美色,贞贞生为我陆家嫡女,也该为这个家牺牲了。” 柳云枝这会得了确切答案,心下总算是大安了,“可是锦王重情义,那边会应吗?” 陆震生也在为这事头疼,可是幽庆帝那边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这个丞相想坐安稳,必须要皇帝全然相信他。 可他毕竟是锦王的人,伺候一个明君,比伺候一个暴虐荒淫的皇帝比起来,他自然希望天下能改朝换代。 柳云枝这时一只小手柔若无骨地来到陆震生胸膛处,伸点着食指轻轻地饶着圈圈,“妾有一个好主意,不知道可不可行。” 陆震生闻到一阵神情愉悦的香气,人也慵懒起来,“你说说看。” “臣妾听闻皇帝是一个喜欢玩乐的主子,上个月镇国公重孙满月,皇帝亲临庆贺。如果这一次老夫人寿宴,皇上也能来。就让陆府的几房姑娘都展示一下她们的才艺。相爷觉得如何?” 这时,不得不说他们是恩爱了十几年的夫妻,当真是肚子里的蛔虫都长成了一根。 柳云枝几乎是才说了上半句,陆震生就想到了事情该如何安排。 以贞贞的长相,只要她上场,就算什么才艺也不通,只要往那里一站,就能将好美色的幽庆帝迷了神魂去。 皇上开口将贞贞讨要去了,锦王那边自然放手,到时锦王想要他陆府这边的连襟手中兵权,自然会迎娶柔儿。 简直是一箭双雕的好主意。 “漂亮,这个计划太过完美,我的云枝还是那般聪明,你说爷该怎么奖赏你?”他抓住那只不安份的小手,放到唇边重重亲了一下。 看到她手上的铃铛,想到今日柳氏的不同,看来为了他来没少花心思,一个翻身,再次云雨起来。 落雪阁那里,一个瘦高的黑影闪进后门,无声来到陆贞贞房中,“三小姐,老奴按三小姐嘱咐,将冷香丸给姨娘戴上了,她没有起疑心。” 陆贞贞已经躺下了,在床帐后面轻轻恩了一声。 杜嬷嬷觉得有所欠解释,忙又道:“相爷很是喜欢,对姨娘宠爱不已。还说了许多体己话。” 她说着,上前几步,将自己听到的全部学舌了一遍。 陆贞贞心中冷笑,陆震生,你果然和前世的想法一般无二,哪怕今生已有那么多事情改变了,在你心中,还是觉得陆轻柔才是你最疼爱的女儿,将最好的都留给她是吗? 这时,陆贞贞已经没有心痛的感觉,她只觉得,如此更好,那么她报复起来,才不会有半丝愧疚之心。 一只纤细如玉小手从帐帘后面伸出来,一个鼓胀胀的荷包递了出来,“嬷嬷辛苦了,天色不早了,回去继续好好伺候姨娘。” 杜嬷嬷恭顺地接过荷包,一路倒退着出了阁楼才敢将荷包打开,借着月光往里面一看,差一点将荷包丢了。 三小姐太大方了,一出手竟然是满满一袋子金瓜子,这得是多少钱啊! “我得乖乖!”一件小事,几句话得了这般好处,她心中暗忖,“柳姨娘,你别怪老奴骗你,实在是你和三小姐比起来,太上不得台面了。” 红裳从花棱隔断后面走出来,心下不服气道:“三小姐您也太大方了,总共我们就那一包金瓜子,您都赏给那个老不死的了,十金呢。” 陆贞贞挑开帐帘,一脸好笑地看着她,“不得了,管家婆心疼了。” 红裳脸红,“奴婢哪敢,奴婢只是觉得,您随便赏一点东西就能将人打发了。这一次赏这么大,下次她再来,三小姐要赏什么?” 陆贞贞全然不在意道:“不过是些小钱,再说,这样的人,我也不会用她几次,大不了,回头我也给你们一人准备一袋子金瓜子让你们玩?” 红裳跺脚,“奴婢才不是向三小姐讨好处,只是坐吃山空,咱们可没那么多现银。” 陆贞贞拿出一个玉瓶给她,“银子没了再赚,你是觉得我没这个本事?” 红裳摇头。 “今日事多,忘记给红绸上药了,这个你拿去给她用,我这里不用伺候了,你也早些休息。” 红绸虽然好奇三小姐递过来的药,却没有多问。只是拿了药,没有急着走。 “小姐,刚刚婆子说的话奴婢都听到了,要是皇上真的来相府了,真的相中了您,真的进宫吗?听说后宫的小主多到宫殿都住不下了,只有中宫是空的。” 陆贞贞靠坐在迎枕上,为了不露馅自己是重生的,故作天真道,“我是父亲的嫡女,如果真如杜嬷嬷所说的,我被皇帝看中了,以父亲的能力,那中宫应当就是我的。不然,以父亲的算计,又怎么甘心得罪锦王,送我入宫?” 红裳见小姐果然一派天真无邪,什么都不知道,急得不轻。 “哎呦我的傻小姐耶,奴婢是伺候过老夫人的,我可听说了,因为皇上太过享乐,就连皇后都是被气死的。” 陆贞贞没想到一个丫鬟都知道皇上不是好归属,她的爹爹却为了自己前途稳固,故意将她设计往火坑里推。 叫她怎么不寒心! “红裳,这些话,不管是从哪听来的,都不要再说了,会掉脑袋的!” 红裳急得不行,“可是小姐,奴婢是真的担心啊!” 第108章 有喜了 担心也好,委屈也好,陆贞贞知道,她的那个爹,从来没有把她当过女儿。 而事实上,他疼宠到骨子里的那个闺女,才是别人的野种。 多么讽刺、多么恶心又好笑。 “别担心,那样的事情不会发生的,皇上也不会看中我。” 红裳还想说,陆贞贞已经落了帐幔,“我真的累了,再四天就是祖母的寿辰,还有好多事情,睡吧!” 红裳无法,捏着手中的药瓶退了出去。 转眼,相府越发热闹起来,司氏今年一改平日低调做派,为了筹办好老太太的寿宴,找了人买了一批伶人入府。 皆是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平日里就在拨出来的宅院中练嗓子,下腰。司氏怕吵到府中人,将这些伶人安排在西院。 相府三房的三个丫头近来无事就爱往西院跑,对里面一个叫邹为的小生额外喜欢。 这人长得更是面如银月,剑眉如山,鼻翼高耸、眼窝深邃。不经意被他看上一眼,小姑娘们都能脸红上半日,何况三个没见过世面,整个窝在深宅的闺秀。 这些人入府,将她们几个无聊的闺中生活彻底打乱了,陆娇娇甚至大胆地绣了一个荷包,只是一直没敢送出去。 而另一边,柳云枝遣秋夕才回来,“三小姐那边都在忙什么?” “回姨娘的话,三小姐这几日都在苦练舞蹈,好像要在老夫人寿宴上表演。” 柳云枝讽刺地挥了挥手中的扇子,“真是好笑,一个乡下回来的野丫头,她知道跳舞是什么吗?还要当众表演,还真是不怕出丑。” 柳云枝心中想,跳吧,最好是丢尽了脸面,到时候整个筵席上,只有她的柔儿一人惊艳四座,京都第一才女的名头将会更响。 到时候,世子看中了柔儿,尽早定下两家亲事,她也算是了一桩心事。 她将面前小炉上的盅碗捏起看了看,里面的汤羹差不多好了,命人道。 “可以了,分两碗,给二小姐送去一碗。” 剩下的,她拿了汤匙轻轻舀了一口,放入唇边。木瓜炖雪蛤,最是滋阴养人,她每日都要吃上一盅的。 只是雪蛤味腥气,要多加一些冰糖才能压下那味道,可今日这汤才入唇,她就觉得没了胃口,可一想,这东西金贵,她的容貌和气色都靠这些好东西养着,忍了忍心,拿起羹匙又舀了一口。 结果这一口让她更加难受了,反胃的感觉比之前更甚,那感觉还越来越重,竟隐隐有想将胃里的苦水都吐出来才能痛快。 杜嬷嬷在一旁冷眼伺候着,对小丫鬟们使了眼色,将所有人都屏退了,接过碗,轻声道。 “老奴见姨娘这个状态,莫不是有了?” 柳姨娘猛地抬头,直勾勾地盯着杜嬷嬷看,“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杜嬷嬷还是之前那个样子,冷着一张马脸,看不出喜怒,也没有恭顺谦卑,只像是平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般。 “柳姨娘平日吃这汤都好好的,今日这般大的反应,依老奴所见,似是有了。” “有了?”柳姨娘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她这些年,人参灵芝都没少吃,可是怎么补都没用,生下柔儿后,这肚子再没动静。 原本,她宠冠这后宅,相爷每日都要宿在她身侧的,可是一连多年无所出,相爷也死了心。 妾氏一个接一个的入府,那些有了孩子的,暗中都被她给弄掉了。 她的宠爱依旧,可这肚子就是不争气,她想给相爷生个儿子,都想疯了。 眼看都绝望了,这一次竟然有了? 她算了算时间,越想越是欢喜,“看来,近日也不是全都是倒霉的事,要是真的怀上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柳云枝脸上全是兴奋之色,随后又有了不安,“嬷嬷,你确定吗?这些年,我的小日子一直不准,你说我这要不是……” 杜嬷嬷还是之前那个死样子,不卑不亢道:“这事,老奴虽肯定,也不能安您的心,不如我这就去府外找个大夫,回来给您看看,确诊了,咱们相府也是双喜临门。” 柳云枝看着放凉的雪蛤汤,一想到那腥甜的味道,又想呕了。 原本还忐忑的心,立即有了底气,“好,你快去快回。” 柳氏在原地兴奋的转圈圈,嘴里阿弥陀佛,菩萨保佑的话不要钱的往外冒。 “求观世音娘娘保佑,我这是有了,最好是男孩。要是中了,明日一早,我就去烧高香,给您渡金身!” 柳氏都高兴糊涂了,明日就是老太太的寿宴了,她跟本去还不了愿。 没一刻,杜嬷嬷异常迅速地带着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大夫进了秋香苑,柳氏伸出手腕让号脉时,呼吸都不会了。 老大夫人倒是和蔼,“这位夫人,您放松,这样老夫才号的准。” 老大夫号完右手,又让她伸出左手,随后闭目沉思,手捋着胡子又是好半天。 柳云枝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她拿眼神质问杜嬷嬷,那意思是,你在哪找这么一个老棺材瓤子,号个脉,要这么久吗? 杜嬷嬷双手抄袖,依旧是气定神闲道:“白大夫是京都嘉事堂的坐诊老大夫了,对妇科最是精通,不但看得准,还能断男女。” 柳云枝瞪大眼睛,这下子不敢轻视了,这时老头也睁开了眼,“虽然月份尚短,可以肯定是喜脉无疑了。夫人身体健康,这一胎很是健康。” 柳云枝差一点欢喜的从椅子上跳起来,又想到自己有了身孕,忙又安稳坐下,“大夫,您看,我这一胎是男是女?” 老头看了柳云枝一眼,随后略有所思,“虽然不敢太过确定,从现在的脉象上来看,应是男胎。” 杜嬷嬷插话道:“白大夫给人切喜脉从未出过偏差,他说姨娘是男胎,那就无疑了。老奴在此恭喜姨娘,贺喜姨娘!” 柳云枝真想捂嘴尖叫了,她都这个岁数了,保养的再好也不年轻了,能怀上,还是男胎,怎么不激动。 “赏,重重的赏。” 杜嬷嬷拿出一锭银子给了白大夫,又将人送了出去,随后又塞给老人一锭银子,这才折返回院子。 柳云枝已经迫不及待了,“相爷可回府了,我要将这天大的好消息告诉相爷。” 第109章 祝寿 翌日 老太太一早,精神奕奕地穿上新衣,正是用陆贞贞带回来的霓裳烟纱所做的万福八幅锣裙。 老早地就坐定慈安院,等着一众小辈前来祝寿,献礼,再到前院,等着客人陆续前来。 一同贺寿! 陆震生做为长房嫡子,最先进来祝寿,按道理,他要么带着自己的正妻,也可独自先行祝寿。 然而这一次他带着一身娇气的柳氏一同进来。 如今母贫子贵的柳云枝一改十几年的小心翼翼,穿着一身正红,由陆震生搀扶着,四平八稳进来。 老太太一看到她那架势,和派头就忍不住火起。她对周嬷嬷道:“真是个不知安份的,这是仗着相爷宠爱就敢跟我顶着来了!” 周嬷嬷看了一眼满脸喜色的柳姨娘,摇头,柳氏是个小心的性子,不敢在这种日子挑衅老太太权威。 “也许是有什么好事,老夫人稍安勿躁!” 老太太哼了一声,真是愠了三次气才怒火压下来。 “相爷,你宠爱谁,我不管。可今日是我的大日子,有些人心理有想法,她想一辈子我都不管,要是敢在今日给我生事,我绝对不轻饶!” 陆震生看到老太太沉了脸,连带着把他也训斥了,不但没生气,反而是一脸笑意看了一眼柳氏。 这才满是喜庆地对着陆老太太道:“母亲有所不知,云枝有孕了,昨日已经请了京城最有名的白大夫给号过脉,是男胎。” 他说着,还抓起柳云枝的手揉了揉,喜爱之心溢于言表。 柳氏也被他这样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惹得脸颊绯红,娇滴滴叫了一声,“相爷,妾身还没给老夫人请安呢!” 陆震生哈哈大笑,“母亲,原本云枝想低调一点,等月份大了再告诉众人。儿子想,今日是好日子,双喜临门,忍不住让母亲也高兴高兴。” 老太太一听也惊,从坐位上站起来,“此话当真!” 柳云枝一脸娇羞,又无不得意地道:“回老夫人,是真的,杜嬷嬷特意请的人回来号的脉,已经确诊,快两个月了。” 老夫人听了高兴,忍不住直拍自己的大腿,一连几声叫好。 她膝下不缺孙子,二房一口气生了两个嫡子,可二房是庶出,偏她自己生的儿子,一直无子,今年三房才添了庶子,这边大房也有,叫她怎么不高兴。 如今听到这样的喜讯,再看柳云枝的那一身正红,也不觉得碍眼了。 “好啊!是大喜的事!好好好!”老太太让柳云枝上前来,就好像十几年没有见过面一样,等十月怀胎过了,当真生下儿子,我给你做主,提你为平妻!” 柳云枝面上装做兴奋,心中却是不屑:等我生下儿子,我要做正头夫人,平妻,我不稀罕。 “妾氏谢过老夫人!”说着,她就准备往摆好的蒲团上下跪,准备拜寿。 老太太挥了挥手,“有身子的人了,今日的叩拜就免了,给柳姨娘赐座。”老太太命令道。 柳云枝本也是装装样子,没想过真跪,扶了扶裙子,笑着看了一眼屋内的众多下人,坐了下来。 陆相命人抬了一样东西上来,半人多高,要两人抬着才能端上来,很重的样子。 老夫人前面还笑着,等那红绸揭开时,那脸上的笑就有些挂不住了,是一尊玉佛像。周嬷嬷在老太太身边伺候多年,一下子就揣摩透老夫人的心理。 老夫人不喜欢理佛,更喜欢摆弄一些金银首饰,实际一些的东西,相爷又送了一尊佛像,这是想让老夫人别管府中事物,专心礼佛吗? “老夫人,您吃茶。”她将茶水递上去,老太太那没挂住的笑才算掩饰住。 “我儿有心了,到了我这把年纪,是该静下心来礼佛了。命人抬到佛堂吧!” 陆相也没多在意老太太的表情,那佛相虽说玉的成色一般,贵在体积大,也值不少银子,他觉得挺值的。 柳云枝却是深知老太太的心思,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匣子,由秋夕送了上去。 “前阵子送的,我替老夫人精心挑选的礼物,老夫人您看看可喜欢?” 老太太看了一眼红漆匣子,做工精致,打开来,里面是一只通体金灿灿的发簪,只是发簪端头有拇指大小的一块楠红玛瑙,雕刻繁复的花纹。 难得的是,那纹路是镂空的,竟是福禄寿喜四字拼合。 看这做工和价值应该值些银子,老太太脸上才有了一些笑模样。 柳云枝道:“妾氏听说,琳琅阁的古大师一年只出一件饰品,这是去冬才做出的精品,我写信求了骁骑将军托了关系竞价得到的,足足用了八百八十两银子。” 柳云枝还想听两句夸赞的话,可是陆老太太的胃口被陆贞贞养叼了,上千两一匹的霓裳烟纱穿在身上,又怎么会看中一件八百多两的首饰。 只说了一句,“好,你有心了。” 柳氏嘴角抽搐,差一点笑没挂住。 这时陈氏随着二爷也进来了,身边是她的三个儿女,长子陆康裕已经十八了,如今是陆府的下一代中最优秀的子孙,小小年纪已经是举子了。陆韬哥也十二了,长得虎头虎脑的,也是个聪明的,一进堂内就给老太太跪了下来。 “祖母,韬儿前些日子学人做了一首诗,给祖母献寿!” 陆韬哥说着摇头晃脑就背诵起来! 祝寿祝寿。筵开锦绣。 拈起香来玉也似手。拈起盏来金也似酒。 祝寿祝寿。命比乾坤久。 长寿长寿。松椿自此碧森森底茂。 乌兔从他汨辘辘底走。长寿长寿。 陆韬哥背完,给老太太磕了三个响头,“祝祖母身体康健、笑口常开。” 要是在平常,老太太对庶子生的这两孩子也是额外看中,如今柳氏肚子里也有了孙子,老三那边也生出了一个庶子,对这隔着血脉的两孙子就不那么在乎了。 “好,韬哥聪慧,这诗背得不错,起来吧!” 陆韬哥起身,陆康裕这才拿出一叠亲手抄的经文,算做寿礼,虽然是孝心一片,可这玩意老太太不稀罕。 二房的人都叩拜完,陈氏这才将他们的寿礼拿出来,是一对南红镯子,同样雕刻着福禄寿喜图纹。 “今日还真是巧了,二爷早半年前得了一块上好的楠红料子,儿媳特意找了人雕刻出来,没想到与母亲头上的金钗意外配成了一对。” 老太太这时一看,可不么,那镯子的雕工虽不如头上的簪子,可料好,又红又透,她这个年纪佩戴,显得贵重又喜庆。 “好好好,老二一家有心的。”到这会,才算真的笑逐颜开。 柳氏多会见风使舵,立即道:“二夫人这镯子一看就是好东西,怎么也要值五百两银子吧?” 陈氏之前可听说了,她那一个簪子就值八点多两,现在说她的镯子值五百两,听着是抬举,实则是明褒暗贬,这个柳氏还真是小人。 ps:祝寿诗出自《浪淘沙令·祝寿祝寿》 第110章 攀比 “姨娘说得是,我这镯子料再好,毕竟我们请不得马大师出手,的确不如你的贵重。” 柳云枝会做人,见忙宽慰道:“二夫人哪里话,我那也是托了弟弟的福气。不然我可拿不出这样的手笔,五百两,可够一个小吏全府吃嚼一年了。” 陈氏笑了笑,完全不配合地坐到一边不再说话。 这时,轮到三房进来拜寿,许氏一进门就听到二房送了五百两的寿礼,差点没嫉妒的拧碎帕子。她有什么比不过陈氏的,一个商贾之女,凭什么处处比她强。 本来二房就比她有钱,现在又多了掌管下人的权利,真是处处都比不得了。 她死死地瞪了一眼自己的男人,三爷外放多年,带着妾氏在外逍遥,她留下照顾婆母,守着娇娇和两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他到在外面添了一个儿子回来,让她平白抬不起头。 这会再看自己准备的寿礼,更是寒碜的没脸。 她拉着三个女儿跪下拜寿,起身时陆娇娇拿出一个绣着福字的帕子,帕子绣得倒是精致,四圈用金线圈了一圈福字,也是用了心的。 老太太收了,只说了一句,“娇儿有心了。” 陆娇娇才想伸出手指给老太太看看,她为了绣这帕子手扎破了多少洞,结果直接将她打发了。 陆娇娇红了眼圈,两个妹妹的礼物更没得老太太的法眼。 许氏做了一双鞋子,她没好意思直接拿出来,将三爷带回的核桃送上去,“母亲,这是三爷寻遍庸州得了这么一对核桃,您看这成色,已经完全玉化,据说已有三百年历史了,已不能用市值来估算它的价钱了。” 老太太一看那对已完半透明的核桃,想到这是小儿子花废了心思给她找的,不由得拿起来把玩。 “有三百年的历史了,那岂不是古物了?”老太太稀罕小儿子,越看他送的东西越喜欢。 许氏见老太太高兴,就准备将自己做的鞋子给老太太套上。 陆韬儿年纪还小,自己花了那么多心思给祖母做诗,大哥熬了一个月写的经文都没受到夸奖,一对破核桃也能讨祖母欢喜,他不高兴道。 “天啊,一对普通核桃能玉质,应该是花费不少人的心思吧,孙儿听说,人手上有汗液,还有油脂,要用这些本该清洗掉的污渍去滋养核桃,日日夜夜在手上揉搓一整年,才能让木质玉化纸张那么薄的一层。如今已完全玉化,这得多少人揉搓啊!” 老太太一听,心里当时就不是滋味了,要是人人都拿手上磋磨,那她洗得干干净净手,一摸上这对核桃,岂不是就黏了无数人的汗液? 许氏本要套鞋的姿势也停顿了。 老太太已经将那核桃丢进盒里,嫌恶地擦了擦手,“核桃是好东西,可我平日不喜这手上的东西,先收起来吧!” 三爷见自已用心淘得礼物被嫌弃了,也火了,指着陆韬儿怒斥道:“你一个小屁孩子,胡说八道什么?你懂么你就乱说。” 陆韬哥还要辨论,被陆康裕拽住。 陆轻柔本来一直在侧等着,早就听闻姨娘的好消息,一直按捺着,这会见二房和三房的人要起冲突,心中忍不住兴奋。 这两房最好打起来,将他们统统赶出相府,将来这个宅子就全是自己弟弟的。 她手捧着自己双面绣屏进来,掩饰嘴角得意。 “祖母,孙女给祖母拜寿,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她知道老太太性格,不管你做什么,只要不值钱,都不会得到多少夸赞。 干脆将绣屏献上后,就故意对着一边的玉核桃惊讶,“天啊,这对核桃好精致,这等成色,是翡翠做的吗?” 三爷被变相的捧了,哈哈大笑,“都说大哥的长女是京都第一才女,多年不见轻柔,真是出落的越发标志漂亮。” 陆轻柔故作娇羞道:“三叔就会开柔儿玩笑,我只是从来没见过雕工如此栩栩如生的核桃,这翡翠核桃不会是三叔送的吧,这得值多少金啊!” 陆震才越发得意了,摆摆手道:“提多少钱,矫情,重要的是心意!” 陆康裕觉得,再如此下次,二房就受他们联手打压,越发难堪了。忙替弟弟犯得错补救道:“核桃树又称百岁子,核桃更有幸福安康的寓意,小侄也觉得三叔的礼物送得好。” 许氏这时,心气才顺了,得意得将自己做的绣鞋套在老太太脚上,与柳云枝二人又是好一阵互夸各自的手艺,将陆轻柔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陆韬儿捏着小拳头,越发坐不住凳子了。 陆轻柔与许氏一唱一合半晌,哄得老太太将那对玉核桃又重新拿到手上把玩起来。 陆轻柔觉得戏唱得差不多了,四下找寻,“姐妹们都到了,怎么不见三妹妹?” 老太太这会心里也不爽起来,她寿宴巳时就开了,届时宾客云集,此时是家中小辈祝寿,这个点了,司氏和陆贞贞都没来,这是几个意思? 陆娇娇也道:“三姐离祖母这院子最近,到现在也没来,难道是忘记今日是祖母寿辰了?” 陆娇娇的话才落,门帘就被人挑起,陆贞贞那似笑又恼的打趣声音便传进来了,她人进来还带了一阵香风,是面点传出的香气。 “四妹妹可真会开玩笑,满府张灯结彩,姐姐这得是什么脑子,能把今日这样大的喜日子给忘记啊!”她说着,娉娉婷婷地走了进来。 她一进来,差点嫉妒瞎一众女眷的眼珠子,只见今日陆贞贞穿了一身芙蓉色繁花丝锦千水裙,身上披了条逶迤白梅蝉翼披帛。 双丫髻,左右各簪了一只红梅金丝镂空珠花,齐眉流海,顾盼生辉大眼睛,琼鼻坚挺,红唇轻点,活脱脱一个梅花精灵下凡。 明明只是稍作打扮,可一出场就如仙女降临凡境,灵动、出尘,将陆家所有精致妆扮的女子全压过了。 陆轻柔更是嫉妒到生了狠厉之心。 陆贞贞才不在乎她们反应,走上前道:“祖母,孙女怕一会寿宴开得晚,空了祖母的胃,再不好受,做了茶点带来。孙女祝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陆贞贞跪在蒲团上,行了一个标准的叩拜礼。当真是仪态万千,姿容绝俗。 陆娇娇在一旁看了,又妒又气,冷嗤一声,“你不是很有钱吗?不是孝心最重吗?总不会前些日子风头出尽了,今日祖母大寿的正日子,你就送茶点当礼物吧!” 第111章 找茬 陆娇娇说完,挑衅地看着陆贞贞。 华缎和红裳端着茶点在后面愤恨地盯着陆娇娇,要不是身份有别,她们都想上去撕逼了。 陆轻柔可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打压机会,装出一副受惊吓的表情往柳姨娘身后靠,用极小的声音,偏又都能听到的动静道。 “哎呀,都说三妹近来得宠,所以下面的丫鬟也跟着飞扬跋扈起来,原本我不信,姨娘,你们她们那是什么表情?” 陆贞贞瞥了她一眼,对祖母道:“茶点只是孙女的一点孝心,做的本就不多。红裳,你看着分就好了,不用人人都有。” 红裳还有什么不懂的,先给老夫人面前放了一个汤盅,又放了一个小碟子,碟子里放着一块印着寿字的四方点心,不大,却做的晶莹剔透的,闻起来很香。 随后给陆相面前放了一份,二房放了四份,三爷面前放了一份,明明还剩下两份,却不发了。 而这时,老太太那边已经将汤盅拿起来,舀了一口,一早上各房在她面前明争暗斗升起的那点火气,喝过汤水,瞬间不见了。 一股清流从喉头滚落到心田,周身通泰! “三丫头,你这是什么汤?看着只有一点淡淡的粉色,祖母只觉得周身舒畅,却没吃出食材是什么?” 陆贞贞笑着将其中一份茶点送到周嬷嬷手上,这才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名贵的茶汤,孙女管她叫红花汤,是用多种可食用花材,加上一颗百年人参熬制一早的清汤。这汤男子喝了健体,女子喝了养颜,老人喝了补气血养身子。” 她没有说,这汤不过是她和母亲喝剩下的汤底,加了一些水勾兑了一下才送来的,之所以好喝,是因为里面有她加的稀释灵泉。 陆相品了一口,也觉得这汤让人舒泰,指着丫鬟面前还剩下的一份道:“为什么不给柳姨娘,明明剩下一份。” 陆贞贞不急不慢道:“这汤叫红花汤,最重的一味就是红花,女儿可不敢随便给年轻的姨娘喝!” 陆相看了一眼柳氏,遗憾地道,“这汤的确不适合你用。” 许氏心气不顺,陈氏也有汤喝,而且二房分了四份,她却没有,虽然不饿,可是不被尊重的滋味让她咽不下这口气。 “既然准备这么多,就该算着人数准备,汤不能随便喝,点心为什么也做的这么少?” 陆贞贞一脸讶然道:“三婶要吃这茶点吗?点心里我加了一些去火的草药,原想着,今日宴席大鱼大肉的,怕祖母一时开心,用多了,再引起消化不良,才用心准备的。可贞贞算了日子,三婶并不适合食用。” 许氏才想回嘴,一想到自己可不小日子在身上,那汤有红花不能喝,那点心凉性的也 不能吃,这陆贞贞就是故意的。 老太太已经捏起那块糕点用了,入口有一点点苦,应该是加了杏仁的原因。 不是平日吃的那种甜腻腻的糕点,却很合她胃口,软软的,很好用。 “三丫头有心了,这府上就知你最孝顺,之前你准备的寿礼,祖母也很喜欢。看我这衣服,喜庆又有面子!”老太太向来有什么说什么,这会身心舒坦,也不吝啬夸奖她。 陆贞贞笑着招了招手,素锦从后面款款走出来,“祖母,之前那些礼物是贞贞弥补这些年不在您身边的孝敬,这件,才是贞贞今日送祖母的寿礼。也是我和母亲两人想破了头,托了舅舅的福,替祖母寻来的寿礼。” 老太太一听,还有好玩意收,不由得来了兴趣,“哦?是威武大将军寻来的?” 陆贞贞点头,“孙女提意,母亲出资,舅舅找寻来的。” 柳氏听了,心中不服,“怎么人家如何,司氏就如何,怎么那么讨厌。” 可惜,她的抱怨没有引起别人半点共鸣,那边老太太已经惊呼出声,一手拿起扇子,放到面前仔细端详了。 “蚕凝?竟然是蚕凝扇!”老太太伸手细细抚摸扇柄下那两个细小的字,心下早已经激动不已了。 “祖母,这不就是一柄扇子吗?蚕凝有什么意义吗?”陆轻柔不满,凭什么陆贞贞送什么老太太都高兴,她的双面绣废了多少功夫,连一句夸赞都没有。 陆娇娇看着那柄连个绣花都没有破扇子,也是不服气,“祖母偏心,不说二姐姐的双面绣屏花了多少心思,就说我的帕子,也是一针一线熬得眼睛都红了,才绣出来的九十九个福字,都没见祖母这么喜欢,那扇子有什么好的。” 老太太早已经拿在手上轻扇了两下,丝丝凉气拂面,将喝了热汤起的那点热气全消了,别提多舒服了。 她重重哼了一声,瞥了一眼两个没见识的丫头,看了一眼陆震生。 “相爷,你可知这扇子的来历?” 陆相也是一脸不可置信地道:“听闻此扇是当年江南织造偶的一冰蚕,吐出的冰丝织造出绢帕块大小的两块冰蚕锦。那冰蚕难寻,只得一只,织完两块帕子蚕就死了。因为锦帕太小,做不得其它,就制作成扇。其中一把进献进宫,在现今太妃手中!另一把织造府被查抄后不知所踪。有此扇在手,可不受暑气,难不成这就是消失的那把蚕凝扇?” 陆贞贞笑着给众人解释,“父亲,正是您所以说的那把蚕凝,这把扇子后来在抄家时,遗落在俗世。那日我和母亲提起祖母肾阴虚,怕热,又不能受冰盆寒气,到了夏季过得为实受罪。贞贞心疼祖母,母亲也心疼祖母。母亲想起太妃手上有一柄蚕凝扇,可解一切暑气,就托了舅舅去寻。没想到这扇子就在舅舅的一位朋友那里,只是人家不肯割爱,好在母亲最后替祖母争取到了。” 陆贞贞轻描淡写撒了个谎,说得老太太一阵感动,这会是全心全意地喜爱陆贞贞了。 陆震生却是疑惑,“抄家之物理应在户部,大将军的朋友私藏罪官之物,那人是谁?” 陆贞贞才不怕他问,早合计好了,“是狱督门的门主,父亲也认识此人啊,所以才能在祖母寿辰这日,及时拿到。” 陆震生没想到是他,此人果然不简单,竟然和大将军交好。 他喃喃,“那难怪了。” 狱督门这样的黑暗势力,他都不敢深查深究的地方,会有查抄之物,那也不奇怪了。 柳云枝恨恨地一甩帕子,“提起这个,夫人怎么还没来,难道送了名贵的礼物,就可以不亲自来祝寿了吗?” 陆贞贞等着她挑拨呢,道:“祖母,今日母亲替意为您准备了一份大礼,就怕其中出差错,这会一定是在前院做最后准备呢!现在算算时间,宾客们也快来了,不如贞贞搀扶祖母移驾前院看看去?” 老太太等着就是这个时候,今日她最风光,贵妃才穿得上的霓裳袍服,太妃才有的蚕凝扇,这京都还有谁家老夫人有她尊贵。 众人陆续往外走,陆轻柔看着陆贞贞就气焰难消,一脚踩上她迤逦在地的披帛上。 第112章 你招惹我在先 陆贞贞肩上的披帛被踩,让她的衣衫都滑落了。她回头,正好对上陆轻柔挑衅恨怒的目光。 “二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轻柔挑衅回看她,“陆贞贞,别以为有个打了胜仗的舅舅就了不起,你不会得意太久的!” 陆轻柔指的是一会献艺的事,她要让陆贞贞出糗。 在她看来,一个乡下才回来的土豹子,应是无一技之长,她要在才艺上,好好蹂躏陆贞贞。已报她失宠之仇! 陆贞贞回瞟了陆轻柔一眼,嘴角勾起来了。 这对母女憋着坏水,还以为她不知道呢!她故意抚摸了一下自己如四月桃花一般的面容,语调轻快地道。 “哦?我怎么觉得二姐你这个想法会落空呢?毕竟我回府没几日,二姐从前的得意就都被我抢去了,你算计我的那些事,可是一次都没成功呀!” “你…果然知道!” “呵呵,二姐,还是这样的你更真实,姐妹情深那一套,不适合你我。” “小贱人,都知道还和我装,就知道你没有看起来那么单纯!” 陆轻柔恨不得立即就掐死这个小贱人。 陆贞贞看了一眼走在不远处的长辈们,慢慢贴近陆轻柔。 “二姐,论贱,我真比不了你。我知道柳姨娘想让你在今日露脸,好给你物色一门上好的亲事!可是管家才死,你就打扮得如此鲜艳,怎么说也是一夜夫妻百日恩,你真的对得起他吗?” 陆轻柔脸都扭曲了,她从没有这样恶心过,陆福生是她心中的梦魇,陆贞贞竟然全都知道。她怒吼。 “你给我闭嘴!” 陆贞贞笑着退后,一脸讥讽。 前世的场景终于互换了! 她被关冷宫,陆轻柔以姐妹情谊来看她。她以为是爹爹想到她了,终于来救她。 可陆轻柔站在门口,鄙夷又怜悯地看她着她道。 “陆贞贞,你在梨庄就被王麻子玷污了,还敢进宫,你这样的人,只配去死。” 所有的幻想,亲情,最后的希望,那一刻全部破灭了。 她不敢置信,颤抖着嗓音问,“你怎么知道的?” 陆轻柔笑得好不得意。 “因为,一切都是我安排的,你的不洁,也是我告的密。陆贞贞,像你这样粗鄙的女人,只配卑微活着。你这样生来就不详的人,根本不该回京都。” 而她那时才知道,这个外人称赞贤良淑德的姐姐,一项被夸赞温婉善良的陆家二小姐,原来是那般蛇蝎心肠。 直到那一刻她终于明白原由! 她想到没入宫前的端午家宴,锦王携世子前来府上。也是柳云枝提意,要她们姐妹们献艺。她才从乡下被接回府,经历丧母之痛,人情不通,身无半点才艺,她害怕,求到陆轻柔。 陆轻柔怎么说的? 她说:“三妹,其实这是京都名门各府里的规矩,家宴有客人在,都要儿女上前表演的,你不用怕,随意一些就好,毕竟是在自己家里。” 陆贞贞害怕,将自己的实情都说了。“可我什么都不会,诗词歌赋,我都没有学过,琴棋书画也多少年都没有再练。怎么办啊,二姐?” 原本她不用上去丢人的,可陆轻柔不停地安慰她,“没事,二姐会帮你。这样,一会我弹琴,你就随便上台跳个舞就行。你离府前不也学过舞蹈吗,大概记得舞步,随便跳跳,我会尽量弹慢点。” 她信了,穿上原本属于陆轻柔的舞衣,在高高的台子上,众目睽睽之下,凭着记忆勉强跟上琴音。 原本一切都能平安过去,心中正欢喜时,陆轻柔的琴声忽然变快了!她无法,只好跟着不停地旋转。而陆轻柔比她高,那裙子穿在她身上本就长出一截。加上她舞艺生疏,一不小心踩到裙角,那薄如蝉翼的舞裙应声破碎… 当时她吓傻了,堪堪没有摔倒,可是裙衫下的小衣外露,丢尽了陆家人的脸面。 锦王高坐在台,将她的丑态全看在眼里,这也是她提出退婚,锦王立即答应的原因! 当时,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陆轻柔已经丢下琴,冲上来将她抱住。原以为这个二姐是在帮她遮羞,可实际呢? 她动不得,丑态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有丫鬟姗姗来迟送了衣服给她披上。而陆轻柔占尽了爱护妹妹的好名声。 陆轻柔成了心地善良,疼爱姐妹,贤良淑德的第一贵女!打那以后,世家人争抢着想迎娶陆轻柔进门。 而她呢! 莫名其妙被偷偷私服前来的幽庆帝看中,要收入宫中当玩物。而这一切,她以为都是巧合,实际上,竟是陆震生与柳云枝连同陆轻柔对她的算计。 想到前世,陆贞贞闭眼…猛地睁开。那些痛苦不甘心的过往,她不想再回忆,那些如同地狱一般的日子,都过去了。 今生,那些可怕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她是干净的,高高在上的嫡女! 她轻蔑地看着陆轻柔笑了笑,今生不同,已经在转换了,真好! 陆轻柔却是脸色极速难看,她颤抖着手,指着陆贞贞,“陆贞贞,你胡说八道什么?” 陆贞贞瞥了一眼她踩在脚下的披帛,她用手一扯,那层薄薄的纱锦直接碎了,一如前世她身上那件舞裙。 她提起来,随意地看了一眼,“我的好二姐,一切都是你招惹我在先的,别怪我还手很辣了。” 陆轻柔退后一步,莫名觉得恐慌,她有些后悔了,后悔不该看轻眼前这个小丫头。 难道是她和姨娘想得太简单了。 陆贞贞将身上的披帛丢到地上,豪不在乎地道:“你以为毁了我的宴服就能让我出丑了?这样的衣服我准备了十几套,这件坏了,我还有许多可替换的,可人身子破了,要怎么补啊?” 陆轻柔终于承受不住刺激,一声尖叫,“陆贞贞,我要挠花你的脸,我要毁了你,毁了你!” 她才举起手,就被一旁的蛮秀死死地掐住手腕。 陆贞贞转身,拢了拢衣角,嘴角终于止不住上扬成弧。她说这些,做这些,就是逼着陆轻柔发疯,这里可是慈安苑,陆轻柔闹得越大越好!毕竟这可是她计划之一呢。 柳云枝见女儿没有出来,折返回来就看到婢女欺负她的女儿,这还了得。 “贱婢,谁给你的胆子,敢动二小姐!” 蛮秀松手,站到陆贞贞身边。 柳云枝如今肚子里揣了孩子,谁也不怕,她来到陆贞贞身前,一声质问,“三小姐,你就这样尊重姐姐的?” 陆贞贞满不在乎道:“姨娘,二姐想伤我,我的丫鬟拦一下,有错吗?” “娘,我手疼!”陆轻柔挑衅地道。 柳氏心疼不行,尖酸着一张脸对着陆贞贞吼道,“柔儿的手可是弹琴的手,今日要是被你的丫鬟捏坏了,你担当得起吗!” “姨娘今日可真是好威风,希望你能威风到底啊!” 柳云枝怒不可遏,仗着肚子,指着她,“你什么态度,我是你得长辈!” 陆轻柔哭揉着手腕,“娘,她纵奴伤我,我们快告诉爹爹去。” 陆贞贞撇下二人就走,“随便你们告。祖母大寿,你们闹得事情越大好,看祖母会不会对你们心慈手软!” 柳云枝扯了女儿一下,叫她不要轻举妄动。 总感觉陆贞贞话里有话啊!难道她们要对付陆贞贞的事,让她知道了? 她试探地问,“三小姐,你什么意思?” 陆贞贞巧笑嫣然,再次恢复到平时的从容淡定! “我没什么意思啊,我就想到什么说什么,毕竟府里这么多人,各有心思,谁想做点什么害人的龌龊事,也不是不可能的,对吧!” 第113章 煞费苦心的布置 柳氏心中有鬼,莫名的心跳的厉害!她死死按住胸口,强自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三小姐有在这胡思乱想,胡说八道的功夫,还是想想一会怎么样能不出丑吧!” 说完,像是有人踩了尾巴一样,带着二小姐离开了。 华缎过来,一脸愤恨地道:“小姐,怎么办?柳姨娘平时都够嚣张了,如今有了孩子,万一再凭着孩子夺回中馈,以后怕都没没我们好日子过了。” “别怕,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她心中好笑,那也要柳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真的,才行啊! 华缎原本担忧的心,见三小姐如此镇定,也安下心来。 红裳已经利落地拿了一件新披纱给陆贞贞换上,而这件披纱更垂,更飘,对着光折射五彩,上面每一只蝴蝶都像是活了一般,对应她的芙蓉梅枝裙,更加相称。 “还是三小姐想得周到,没有急于一时用这件披帛,不然这么贵的料子让二小姐踩坏了,就可惜了。” 陆轻柔笑了笑,“穿成这样,以二姐的小气性子,一会怕是要坐不住了。” 一行人,陆陆续续来到前院,许氏还忍不住酸溜溜,“母亲,大嫂也太不懂规矩了,您都出了慈安院了,也没见她身影,贞贞说她忙,昨夜我看前院也就是每年那般,搭了戏台,摆了看凳,挂两只灯笼,她怎么就那么忙?往年柳姨娘也如此布置,可都是第一个给您拜寿的。” 老太太知道全府为了她的寿宴都在忙碌,昨日她也带人到前面转了转,说真的,的确没看出多少新意,司氏一直不露面,到底在忙什么? 许氏见老太太听进去了,添油加醋道:“大嫂要是真能力不足,或者身体不好,我可以帮嫂子忙,可大嫂什么都不说,真不知她逞强什么劲!” 老太太听了,心情更不好了,“行了,大好的日子,你给我闭嘴!” 三爷陆震才见母亲不高兴了,也叱责了一声,“闭嘴吧,哪都有你,少给母亲添堵。” 许氏正心有不甘,想说两句时,众人转过前院建筑,一眼看到空旷前庭变了模样,自己都忍不住一声惊呼。 二房陈氏也随着不可思议唤了一声,“好漂亮啊,母亲,这都是大嫂连夜带人布置的,真的太出乎我们预料了。” 老太太看到大变样的前庭,心下郁结消失。 从来她寿辰,府上也置办的热闹,搭戏台子,张灯结采,大摆筵宴。今日却和以往不同,整个前院上空都被罩上了清一色的红色细布,宾客台前上方强烈的日光都遮挡住了,这样不但挡了春风,还不用担心日晒。 布匹与布匹之前有垂落下来的花灯,八角花灯,风一吹还会转,旋转的八面绢丝透着点点烛火,画着生动的拜寿图案。 或是寿星公,或是小童拜寿,四面为画,四面有吉详语。 老太太就近读了一个,“增福增寿增富贵,添光添彩添吉祥!”回头看长孙,“是裕哥写的吧,这个好,喜庆!” 陆康裕抿唇淡笑,“祖母好眼力,一眼认出是孙儿的字迹。” 陆韬哥在旁抢话,“祖母,画是我画的,您看可好?” 老太太这会是真高兴,一连声的夸赞,“好好好,你们辛苦了!” 读完花灯,老太太屈着眼看上面开的梅花,“这个季节还有梅花?这么多,得折多少个园子的花枝啊!” 一旁伺候她的白鹭捂嘴轻笑,“老夫人,这是假的,是三小姐想出的主意,说梅花是唯一不怕严寒的花,有不缺不挠的气质。说老说人您年轻时不意,因为您的伟大,才有了相府如今的峥嵘。春天的花枝再美,总会凋谢,这腊梅不会枯,寓意咱们相府的日子也会蒸蒸日上。” 老太太慢慢坐在高台下,隐隐闻到清雅的梅花香,由衷地说了一句,“三丫头和大媳妇有心了。” 陆家三位老爷却被四周从棚架上垂落的对联吸引了目光。 陆二爷忍不住问大哥,“这字迹好啊,气势恢宏,有大家之风,不说这些祝寿词文,就说这字,弟弟怎么觉得像出已年迈大儒,王锡大家之笔呢?” 陆三爷摇头,“可王锡都八十了,听说老人家常年隐居,大嫂再有人脉,想求他出手写这些对联,怕是也要提前一年半载去寻人吧?” 陆震生也在暗暗震惊,他认得王锡的字迹,也知司家与王家有很深的渊源,可是请动一个已经归隐的前朝大儒为他母亲祝寿写寿联,司氏能有这本事? “也许是大将军的功劳吧!”最后陆震生给安了一个答案,两兄弟在一旁点头。 陆震才全部看了一遍,大呼可惜,“这些对联字如神龙,仓劲有力,游龙活现,极有收藏价值,可惜了,没有落款,也没有小印,实在可惜了。” 陆震生也暗自可惜,王锡老年之作,笔力更胜当年,这样有收藏价值的条幅,送人也好啊,司氏真是没长脑子,怎么能不要落款呢! 此时,他已经暗中确定,这就是书法大家,前朝最有名旺的大儒王锡晚年之作,完全不知道这是她女儿临摹写下的。 怎么可能有落款,又怎么可能盖小印呢! 而所有人都不知道,陆贞贞生来在书法上极有天赋。加上冷宫日日无事,经常用练字消磨时间,她的临摹功底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只要看了别人所书写的字,加以时日研究,就能临摹得唯妙唯俏。 重生一世,这个本事只有司氏知道,陆贞贞没有再告诉认何人,就让他们以为是书法大家写的好了,反正添彩的东西,都是母亲的功劳。 这时,一早就忙得不见人的司清秋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见她还在指挥着一众人鱼贯进来,这些下人手中都有编制成精美的丝绦,丝绦下用采纸写着各种祈福诗句。 陆韬哥拉住他哥哥的衣摆道:“原来大伯母叫我们写祈福句是要挂在这里的,早知道我就绞尽脑汁再多写十个了。” 下人将手上的丝绦用竹竿高高挑起挂好,整个前院立即处在一片气氛喜庆、说不出的热闹场景里。 老太太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头上飘着祝寿诗句,眼角眉梢都止不住笑意。 司清秋带着王嬷嬷这才过来,就地叩拜,“儿媳给母亲请安迟了,还请母亲责罚!祝母亲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老太太高兴,忙叫人请她起来,“好好好,你有功了,将这前院布置的如此精致喜庆,这些点子都是你想出来的?” 司氏起身,“儿媳久卧在床,人都躺费了,又哪里生得出这些点子,这都是贞贞想出来的新意。她说祖母五十大寿,要办得不一样,要让全京都的命妇都羡慕祖母,又想给您一个惊喜,所以忙到现在,才算全部完成。二弟妹带着二个哥儿,也没少帮忙。” 老太太高兴,刚才她自然听到了,那些小字的祝福都是两个孙儿写的,这会看着和自己没血缘关系的二个孙子也欢喜不少。 “好好好,两个哥儿有功了,贞贞丫头也辛苦了。赏,周嬷嬷,各赏他们一人一个红包!” 许氏就站在边上,眼睁睁看着周嬷嬷拿出三个红色的荷包,那荷包沉甸甸的,她都看出来了,里面装的肯定是金瓜子。 柳云枝一听,哪都有陆贞贞,再看今年这排场,就连老爷都满意不得了,她觉得胸口憋闷,一口气上不来,堵得慌。 第114章 意外相看 凭什么司氏压她一头,才接手中馈,这寿宴就搞得这样隆重,她是又嫉妒,又不甘心。 柳云枝看着眼前一片红,越看头越疼,越呆越难受,竟忍不住头晕恶心起来。 她不舒服,陆震生一眼就注意到了,“云枝,你怎么了?” 柳云枝就势倒在他肩膀上,一只手压着胸口,“相爷,我胸口憋闷,全身无力,难受的厉害。” 这种大喜日子,本不该离席,老太太看了一眼柳云枝那无骨头的做派,冷哼了一声,“不知是真难受,还是见不得别人比你用心,嫉妒的坐不住,不舒服就回去吧!” 陆震生心疼柳云枝,“母亲,云枝有孕在身,才会如此,怎么是嫉妒呢!” 老太太挥手,“下去吧,好生养着,别让我的金孙出意外。” 柳云枝出了那一片红彤彤帐子,离开那满是梅花香气的地方,胸前的憋闷莫名就好了,她站在原地愣神。 杜嬷嬷过来搀扶她,“姨娘怎么了?” “刚刚明明难受的不行,这会又好了?怎么这么奇怪?” 杜嬷嬷往她腕间那颗银铃铛上看了一眼,今早才换了三小姐给的香丸,柳姨娘这就有反应了。她对三小姐真是越发敬畏了。 杜嬷嬷面色不动地道:“姨娘有孕在身,闻不得异香也属正常,那边的梅香毕竟不是真正的花香,您闻了难受也属正常。” 柳云枝恨得不行,“她们这是不想我参加老夫人寿宴,好好的场子,整那么浓的花香做什么!她们就想让老夫人以为我矫情,觉得我矫情,这么重要的日子都要缺席,真是太过份了。” 杜嬷嬷立在身旁,一句话不说。 这时,已经宾客陆续到访,柳云枝不能坐在一旁看女儿表现,也看不到陆贞贞出糗,更不知相爷那边会不会替女儿想着亲事,可是那边她片刻也呆不了,心烦意乱的回了院子。 回去后,又是一阵坐立难安。 秋夕一路急匆匆回房,看了看四下无人,给柳姨娘塞了一张字条。 柳云枝看了一眼,手中的竹节还被蜡油封着,“这是什么?” “是二小姐让奴婢拿给您的,说是表舅爷托人转交的。” 柳云枝一听,是木春河让转交的东西,立即命令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四下无人,她悄悄将竹筒打开,里面有一张小纸条,倒出来,只写了一行小字,“午时,后园竹林。木” 柳云枝气恼地将纸条揉乱成团,“这人,真是贪得无厌。都说了,让他来参加寿宴,就算给足了面子了,怎么还要见面。” 柳氏想了想,也好,总要将两人情份做个了断。如今她有了陆相儿子,好日子就要来了,不想再节外生枝。 秋香苑外,红绸看到柳氏出院墙,闪身跟了上去。 ―― 前院,很快宾客云集,司氏将往年没发过请柬的人家都请来了。今年,右相府老夫人一品诰命赵氏,和太师府阮老夫人,镇国公府的云老夫人都来祝寿,让相府脸面上额外有光。 此时四位年纪相当的老夫人坐到一起,对陆老太太身上穿着霓裳八福罗裙艳羡不已。 阮老夫人今个是带着孙儿的请求来的,见远处的长孙不停地给她使眼色,无奈地对陆老太太笑道。 “陆老夫人好福气,孙女这么用心,给您讨来这样华贵的面料做衣服。我看这灯上的字写的也好,可都是府上哥们儿的功劳?” 老太太高兴,“是啊,孩子们孝顺,让您见笑了。” 右丞和左丞向来政见不合,两个老夫人也互看不对眼,赵氏哼一声,“有什么好福气的,听说这些都是府里的一个小丫头出的主意,身为男子,处处由着下头的妹妹性子胡来,也叫本事?” 陆老太太一噎,再怎么说,陆康裕也是陆府的长孙,外人说不好,她也是不爱听的。 阮老夫人却会打圆场,先开口道:“听说出这些主意的是老夫人的嫡孙女。容貌、才情俱佳,也不知道是下面几个丫头里的哪位啊?” 陆贞贞现在正在陪各家小姐,宾主落坐,也不得清闲。她是嫡女,一身妆容与坐派在那镇着,来的各家小姐都是有眼色的,知道陆轻柔不过是个庶女,便都生了冷落的心思,一个个都围在陆贞贞身边。 这些小姐多半都是争抢着问她身上的衣着,和头上戴的珠花都是出自哪? 陆贞贞耐着性子答了。 陆轻柔气不过,往年,这样的风头只属于她一人,今年说好了,由姨娘提意让众人表演的,结果好端端的,娘的身子又不舒服。 看着陆贞贞得意,自己这边只有表妹,她给表妹柳珉瑶一个眼神。 柳珉瑶会意,提高了嗓音道:“表姐,往年陆家宴请,可都邀请各家小姐上台展示才艺的,今年可还是老规矩?” 陆轻柔掩唇轻笑,就像从来没被人孤立过一般,巧笑嫣然道:“自然是有的,祖母今年给魁首准备了一套琳琅阁出品的头面,上面的宝石有七种颜色,我都心动了,为了这个奖励,勤练了许久才艺。” 各家小姐本不稀罕那奖品,可是听说是琳琅阁出品的,不免有些心动,而这时,前院垂花门后,忽然走进来三位气宇轩昂的男子,一老二少,其中一位,一身白衣胜雪,头戴金冠,面白如玉,五观绝美,鬓下两缕墨法垂下,走动间,手中折扇轻摇,看呆了一众女眷。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天啊,是锦王世子,我竟然在相府看到锦王世子了。” 剩下小丫头们的话陆贞贞一句也没听进去,她扭过头,果然看到一众人当中,鹤立鸡群,前世与她只有寥寥三次见面缘份的司徒琰。 他真的来了! 陆贞贞看了一眼,转过身,随后就发现陆轻柔的眼神已经呆滞,停在司徒琰的身上根本都移不开来。 陆贞贞差一点就不想退亲了,只要她一直霸占着亲事,陆轻柔连想的机会都不可能有,可是她不想嫁给这个男人。前世,他是如何深情看陆轻柔的,她永远都望不掉。 陆贞贞回头时,司徒琰已经看到他的小丫头了,在一众小姐里,一身芙蓉色,当真如芙蓉出水,美似仙。 他才露齿轻笑,想用美男计,结果小丫头转身了。 陆贞贞身边一众惊呼声,“天啊!锦王世子对我笑了!” “他好帅啊!” 那些原本围着陆贞贞的女眷,立即围到了陆轻柔身边,“二小姐,我们也要参加才艺,让我也上台吧!” 陆贞贞受不了这些千金小姐的势利眼,干脆端坐身姿,目视前方,认真听起戏文。 上首,阮老夫人顺着老太太的指引看向陆贞贞,目光越发满意,“不错,不错,端庄贤淑、沉稳持重,加上聪明貌美,老夫人,您有个好孙女啊!” 第115章 世子现身 如果是前阵子,陆老太太听到这样的称赞还不会心动,这会,她把陆贞贞当成了摇钱树,只要这个孙女的手艺在,将来她就有数不尽的孝敬,真是谁夸都高兴。 “不瞒阮老夫人,我这个孙女可是我极其爱重的,孝顺、有心,瞧瞧这些布置,都是她想出来的主意,这得花得多少心思啊!” 没有祖母不爱小辈的,但是小辈太多,总有个偏心的,阮老夫人见陆老太太如此夸赞陆贞贞,瞥了一眼相临看台席上,不时拿眼睛看她这边的孙子,笑了。 “不瞒陆老夫人,我家有个浑球,还算长进,尚未婚配,与您这嫡孙女年纪正相当,。今日也来了,一会让她给您拜寿时,您瞧瞧?” 陆老太太一听,撇着嘴不乐意了,她的金疙瘩还没下蛋呢,就想要别人家抱去,那怎么行。 “不急,贞贞还小,尚未及笄,家里想多留两年,姑娘一但成家,操心的事情就多了。”老太太说的,像是极其心疼小辈一般的祖母,不松口。 那边右相赵夫人不动声色,却别有深意道:“听闻三小姐是在幽州长大的,那么长的时间,身边也没有长辈教导,也不知性情如何。看这模样倒是出落得不错,听着人也是个机灵的。可咱们都是名门望族,给嫡长孙娶媳妇是要当宗妇的,贤良淑德第一重要,光好看聪明是远远不够的。” 陆老太太脸沉下来了,偏她不知道怎么反驳对方,因为陆贞贞就是在梨庄长大的,早知会被人拿这事诟病,说什么也要早两年把这孩子接回来才是。 司氏就坐在一旁,听到别人这样奚落她的女儿,怀疑贞贞没有教养,心中不服气就蹿上来。她性子向来直率,直接压不住火了。 她看到锦王那边正好落座,她便起身来到老太太面前。 “母亲,儿媳见锦王带着世子来了,咱们要不要过去问好,怎么说,世子与贞贞也有婚约在身,不过去,怕是失了礼仪。” 老太太这才想起来,可不吗,当年司家还没败落时,司老爷子可是救过锦王的命,为了报恩,锦王曾口头允诺,后辈要结两姓之好的。 “瞧瞧我这记性,贞贞那孩子可不在出生前就与世子订过口头婚约。如今就等贞贞及笄了。” 她特意看了一眼赵氏,笑得别提多得意了。 锦王世子,那可是皇室,她竟然忘记了还有这样大的好事,“老大媳妇也是,锦王来了也不提醒我一下,那还等什么,叫上贞贞,快去给锦王请安!” 阮夫人脸上热情的笑容也收了,这一家人如此巴结锦王,这是没相中她的孙儿,想高攀世子啊!老太太脸色不好,不再出声。 “告诉沛儿,死了心吧,好丫头有的是,我会再给他物色。” 太师府的奴婢匆匆下去,给大公子送话去了。 赵夫人歪过身子,轻声道:“老夫人这是急着给顾公子相看亲事吗,康王的孙女妙珠县主德名在外,老夫人怎么不考虑?” 阮老夫人当即就来了兴趣,与赵夫人低语起来。 这边,陆贞贞一直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尤其是看到周边小姐这样花痴的表现,她更不想现在就去见司徒琰。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司氏走到近前道:“贞贞,锦王到了,快和母亲过去给王爷请安!” 陆轻柔想见司徒琰都想疯了,尤其那一夜春梦之后,她已将自己当做他的女人。见可以给锦王请安,也跟着站起来了。 “祖母、母亲,既然是请安,我与妹妹也要一同过去,才不失礼仪。” 司氏怒瞪了一眼陆轻柔,还真是不知羞耻。一想到柳姨娘对她女儿做过的那些事情,再难装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那边是男宾席,你们还未出阁,不宜过去露脸。” 陆轻柔不甘心,这么好的正大光明相见机会,绝对不能放弃,她用眼神示意身后的陆娇娇。 陆娇娇瞥了一眼对面那个穿一身绯红的公子,不满地道:“大伯母,为什么三姐能去,我们就不能去。要说身份,我也是嫡出,难道也没资格到王爷面前请安吗?” 司氏想让所有人高看女儿一眼,故意提道:“贞贞与世子有婚约,过去是礼。你们去做什么,现在都安生坐在这里。” 陆贞贞见四妹还想顶嘴,出声提醒,“四妹,祠堂的苦日子还没受够吗?” 老太太本最心疼陆娇娇,一想到那个价值不翡的珐琅彩暖手炉,也是冷哼一声,“听你大伯母的,好生呆着。” 陆娇娇抹眼泪,转过去委屈的谁也不想让人看到她在哭。 陆轻柔最近没有去看受罚的陆娇娇,二人已经生了隔阂,这会正是表现她姐妹情深的时候,出言安慰。 “四妹,那我们就听祖母的,总不能忤逆长辈。” 陆娇娇晃动身子,表式不用她劝。 这时,几家小姐都炸了,“你们听到了吗?原来世子已经订婚了。” “不可能是真的吧?完了,我也好想哭,怎么办?” 杜菱蓉一把拉过陆轻柔问,“轻柔,这么大的事,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亏我以前和你说了那么多体己话,难不成你想看我笑话?” 杜菱蓉是镇国公府嫡出小姐,大姐二姐一同入宫,杜大小姐本是一国之后,可是三个多月前因病薨世,好在杜二小姐升为贵妃,杜家势力依旧在。 杜国公这个国丈也算是无人能撼动的地位了。 陆轻柔的舅舅几次写信让她与杜家小姐交好,她不明其意,却不敢得罪。 陆轻柔指甲都快要掐断了,强忍着嫉妒不甘心道:“杜小姐没看出来,三妹妹自知配不上世子,都不愿过去相见吗,所以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以为这亲事早就不做数了呢!” 陆娇娇想到自己几日祠堂的苦日子全是拜陆贞贞所赐,立即接话道:“就是,世子除了杜小姐,谁还配得上,我家三姐就是一个乡下回来的土丫头,除了那张脸还有什么?” 陆轻柔也附和道:“众位小姐们可能还不知,一会宴席开了,祖母会安排有些展示才艺的小姐上台。杜小姐完全可以趁此机会表现一下,让世子注意到你啊。” 杜菱蓉觉得有道理,心中默默有了计较。而陆轻柔则盯着走向男宾席位的几人,心中急的不行。 她比任何人都想见到世子,想和他说话,想让他对自己一往情深,可是司氏不带她,她心中恨的要死。 她们母女都该死,如果司氏早就死了,今天就是她的姨娘在这里主持大局,怎么会让她在这丢脸。 她拉着陆娇娇道:“走,我们跟过去,到了那边,她们即使要怪罪,我们到了,当着宾客又能把我们如何。” 陆娇娇点头,“好!” 她打定了主意,说什么也要占了先机。她怕世子会对三妹一见钟情,那样她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而陆娇娇从坐下那一刻,眼睛就四下乱飘,世子还没来时,她就发现对面有一位红衣男子频频向她们女子席位这边偷看了。那人长得风华绝代,说不出的俊美,比起人人爱慕,官贵孤傲的世子,不知要多亲和。 论外貌,她觉得那个红衣公子更好看,只要他邪肆一笑,她的心都要停跳了,这种感觉还从来没有过,就是不知他是不是一直在偷看自己。 “好,二姐喜欢世子,我不和你抢,但你要帮我认识那个红衣公子。” 陆轻柔拧了一下四妹的胳膊,这丫头怎么什么都胡说,她不敢去看杜菱蓉的表情,拉着人就追了也去。 第116章 众人奚落 陆贞贞回头,看到后面鬼鬼祟祟的四人,眼看到了男宾席,她忽然伸手拉扯了一下母亲的袖摆,“母亲,女儿怕是不能过去了。” 司氏看她,“怎么了?” 陆贞贞小声道:“女儿好像葵水来了,想去如厕一下。” 司氏点头,原本她也没真想带着女儿来请安,只是不想坐在那听一群长舌妇道她女儿是非。 陆贞贞转身,全然没有发现一直注视她的一双漂亮的凤眼,看到她过来时,嘴角挂起的隐隐笑意。她转身后,那眼神里又蕴藏着说不清的郁卒! 司徒琰坐上高位,身边都是恭候之声,前来的宾客对他的奉承比他父亲还多,而他的心思都落到小丫头身上。 一时心喜,一时愤懑。 司徒琰起身,“父王,相爷,我去去就来!” 陆震生还想拉着兄弟给世子爷介绍,结果人转身就走了,留他在原地,徒增尴尬。 陆贞贞这边回转身,对蛮秀道:“不要让陆轻柔她们过去丢人。”她则转了一个弯,悄悄往坐位处回走。 陆娇娇看到三姐走了,担忧地道:“陆贞贞怎么走了,她都不过去,我们还能上前吗?” 陆轻柔咬着嘴唇,“这个小贱人,就是不想给我们机会!” 这时,她看到世子也离开了,似是追陆贞贞去了一般,她疑惑,“不会吧,二人不是从来没见过面吗?”她转身就去追。 陆娇娇在身后喊,“二姐,你做什么去?” “我有点事,不过去了。” 陆轻柔铁了心,要在众家小姐露脸之前见到世子,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她绝对不能错过,她追着司徒琰的身影就过去了。 陆娇娇快气死了,二姐就这样走了,她怎么办? 蛮秀走上前,拦住陆娇娇,“四小姐,要开席了,大夫人叫您回坐位上坐好。” 陆娇娇心气不顺,眼看就到男宾席了,她却只能站在台下。“你个贱婢也敢拦我,让开。” 蛮秀也不废话,伸手就去拽人,“四小姐要是不想更难堪,咱们就在这一直拉扯着。” “……你!” 那边,陆贞贞故意转了一圈,发现有人在尾随她,立即回了坐位。而她也成功的发现,陆轻柔一直跟在后面。看来世子对陆轻柔的影响很大啊,附耳在华缎耳边耳语几句。 “你回去,如果红绸身子可以,叫她如此这样……” 华缎点头应是,下去了。 没过多久,宴席开始,陆续上菜,众人一边吃酒一边听戏,好不热闹。 这边陆贞贞招呼各家小姐,众人对她之前的客气又有了不同。客气当中,多了挑衅和试探。 “三小姐,听说你与世子自幼订亲,可我们都知道,像世子这样贵重的身份,他的婚约可是要皇上钦点的,所以,你们的亲事应当不作数吧?”杜菱蓉紧盯着陆贞贞,别有深意地道。 陆贞贞放下筷子,将水酒端起来,“杜小姐,儿女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这些我又怎么知道呢!我敬您一杯,咱们还是换个话题吧。有些话,不是我们闺阁女子该交谈的!” 言下之意,大庭广众,这么多人,她们未出阁女子谈论这个,就是不知羞耻。 杜凌蓉碰了一个软钉子,看了一眼四下,果然有好事的夫人再向他们这边看过来,她只能止住这个话题。 可是被陆贞贞呛了声,又不甘心折了面子,没一会,杜凌蓉又道:“听闻今日各家小姐都要上台展示才艺,三小姐是主人,又是相府嫡女,准备的才艺一定很是惊艳吧!” 陆娇娇正愠气呢!刚刚她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能和那个红衣公子说上话了,结果生生被蛮秀拽了回来,里子面子全丢了。 她心气不顺,就不想陆贞贞好过。 “杜姐姐想多了,祖母说了,三姐姐最近费心费力给她准备寿宴,可辛苦了,跟本没时间准备才艺,所以不用上台表演。” 她看柳珉瑶,“柳姐姐,这事二姐和你提起过吧!” 柳珉瑶常和她们混在一起,立即会意道:“是啊,我听表姐提起过。说三小姐不用准备才艺了,因为平时太辛苦。要我说,看不到三小姐的才艺真是可惜了。轻柔表姐可是出了名的才女,你与表姐是亲姐妹,定也是才艺绝佳的吧。” 陆娇娇点头:“可不是吗,我三姐这么聪明,要是自小生活在府上,才艺一定是最出众的。可惜啊!” 柳珉瑶偷笑:“哎呀,你不提醒我都忘记了,三小姐是从梨庄那种小地方才回来的,是吧?好像是九岁就送走了,如今过去这么多年,在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长大,怕是连歌舞都没学过吧,那的确是上不了台。” 几位小姐听了她们你一言我一语数落自家姐妹,都在心里偷笑,看陆贞贞的眼神也越发鄙夷起来。 杜凌蓉道:“原来三小姐没学过才艺啊,名门望族出身的女子,要德才兼备,这才是未来嫡长子娶妻标准。我们也都是这样约束自己的。大户人家,也只有娶妾氏,才会看相貌的,贞贞妹妹你可要努力啊。” 满桌的小姐立即附和,还有人嗤笑出声来。 陆贞贞放下筷子,用帕子轻拭了嘴角,淡淡地笑了一下,回视杜菱蓉一眼。 “杜小姐说女子要德才兼备,既然大家都如此有教养有德行,又怎么当人面揭人短啊?不如杜小姐告诉我,品德尚佳是您现在这样吗?” 杜菱蓉没想到她敢当面挑衅自己,哼了一声,“没想到,你脸皮这样厚,还懂得反讽与我,你算什么东西。” 陆贞贞一派天真,不将情绪外露,因为好多长辈看着呢,可她回击的话却如刀子一般。 “我是人,只有不是人的才叫别人东西。杜小姐。” 杜菱蓉气得一拍桌子,“陆贞贞,你是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很得意吗?你这样的蠢货,凭什么和我们坐在一起。别以为这是相府,你就了不得了。” 陆贞贞拿起筷子,又给自己夹了一条笋丝放进嘴里轻轻咀嚼了,明明那边杜菱蓉都要气死了,她就像没听到一般,平静的不行。 孙心怡扯了扯杜菱蓉,“菱蓉,这是相府,你这样相爷会觉得难堪的。” 杜菱蓉气死了,“凭什么她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人能和世子那样的人物有婚约。” 她这话立即引起共鸣! 柳珉瑶最喜欢掺合欺负陆贞贞,她忙道:“陆贞贞,你是不是脸皮太厚了,杜小姐都被你气的食不下咽了,你怎么还能当没事人一样,这么能吃啊?” 陆贞贞抬头,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们几个,“几位小姐是这里有问题?是今日的菜准备的不好吃?还是下面的戏不好看?人云亦云的事情,你们也跟着附和,真的相信?你们这样傻,不怕最后被打了脸,疼得慌吗?” 陆轻柔找了一圈人,没找到,正憋了满肚子气走回来时,正好听到陆贞贞在奚落众人脑子有问题,她立在陆贞贞身后,呵斥道。 “三妹,来者是客,你不好好招待就算了,怎么和几位小姐说话呢!还不道歉。” 陆贞贞重生回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报仇。陆家、这个相府,她从来都没在乎过,更没想过让这一府人好过。 她扭过头,看傻子的眼神一样看着陆轻柔,“二姐,别人都说你的妹妹没教养了,你还要我道歉?难道你不姓陆,和我不是亲姐妹?” 陆轻柔脸色难看,“陆贞贞,你胡说八道什么,这是祖母的筵席,你这样胡闹是想让父亲难堪吗?” 第117章 找公证人 “既然知道是相府设宴,来者为客,就要对主人尊敬,如果是来挑衅的,那就是没将祖母和父亲放在眼里,我倒要到父亲那里理论理论,是不是这个道理。” 杜菱蓉没想到陆贞贞是这样不依不饶的性子,她以为挤兑几句,让她难堪难堪就好了。可这事要真闹到主家那里,等她们各自回到家中,绝对没好果子吃,传开了,于她们的名声也不好。 她忽然装出一副大度无所谓的样子,压下火气道:“算了算了,我们看在二小姐的面子,不与你妹妹计较。乡下回来的丫头,就是乡下回来的,一点教养和素质都没有。” 柳珉瑶也道:“就是,这么不知轻重,要是在外面,早给你好看了。” 孙心怡见事情压下去了,出来做和事佬,轻声道:“长辈们已经注意到我们这里了,大家还是安安静静吃饭听戏吧!” 陆贞贞看了一眼心机藏得最深的女子。她与飞扬跋扈、鲁莽不怕事的杜菱蓉不同,此女善于察言观色,事后做文章。 看面相,这个孙心怡长得很一般,却很耐看。细眉凤眼,鹅蛋长脸,小鼻子小嘴的,本该低人一筹的长相,却有一股子让人不能忽略的气质。这就是传说中那种腹有诗书,气自华吗? 孙心怡! 陆贞贞在脑海里回忆,她想起来了,此女是太傅孙女。前世,孙心怡后来也嫁给了司徒琰,却是在锦王称帝司徒琰做太子之时迎娶进门的。 虽然幽庆帝不学无数,太傅却是用心教授,一心想辅佐皇上,忠君爱民,是一位正直忠贞的好官。 幽庆帝被圈禁后,太傅上书细数锦王八大罪被打入监牢,孙心怡做为女卷,独跪在午门宫外,手上高举血书,肯请皇上宽厚处理祖父。 锦帝初登基,他为了收拢、安抚朝臣,将孙太傅赦免。以其人刚正不阿、一心为国的理由,放他告老还乡。 为了昭告天下,他与幽庆的残暴昏庸不同,是以宽大胸怀治天下,不但赦免状告他罪状的太傅,还将太傅孙女孙心怡许给已是太子的司徒琰为良娣。 当时就有传闻,太傅能出来,正因为孙心怡称赞锦帝胸怀天下,爱戴子民。绝对不会滥杀无辜,听谏言,明事非,是一代明君。 锦王称帝不久,因身子出问题退位于太子,司徒琰登基之后,后宫扩招,孙心怡被升为贵妃。 此女心机深沉,善于观察人心,利用时局,看清形式。这样聪慧之人,陆贞贞不敢轻视。 “孙小姐说的是,祖母寿宴这般热闹,长辈都看着呢。这样吧,一会呢有才艺表演,愿意上场的,我愿出个彩头做为礼教不周的赔罪。只是赔礼只有一件,不如大家做个赌约,我出的赔礼就随祖母的彩头一同送出去,如何?” 都是年轻气盛的小姐,听到有彩头,还要立赌约,都来了兴趣。 杜菱蓉道:“怎么个赌法?” 陆贞贞从头上拔下一颗南珠发簪放在桌上,“我这根发簪出自琳琅阁古大师之手,虽说不贵,也是百金求不到的。与今日祖母拿出的彩头是一套。我拿它做赌注,一会参加才艺表演的,我会让下人在一个陶罐上写上名字,然后会分发给今日来参加宴请的宾客一人两节花枝。众位小姐才艺表演过后,得花枝最多者,得头筹。得头筹。” 孙心怡偷眼看了男宾背对着所有人的一袭白色,道:“此赌约倒是有趣,只是缺少一个公证人,你们说请谁当这个公证人好呢?” 陆贞贞笑了,“既然孙小姐提意找公证人,那么让世子来当,你们觉得如何?” 孙心怡像是被人看破了心事一般,忽然脸就红了,她没敢接话。 杜菱蓉却直接从手上退下一个镯子,“这是贵妃娘娘送我的血珊瑚镯子,价值同样不绯,我和你赌。” 柳珉瑶想了想,将自己脖子上戴的金锁解了下来,“我这块金锁中间嵌得可是安魂玉,佩戴者可安心魂,养生养颜,同样不是用金钱可衡量的宝贝。” 很快,桌上就出现十几样首饰,几乎都是每个小姐身上最值钱的东西,陆轻柔一一看过云,心下一片火热。 以往才艺比试,从没有人赢过她,如今她再看桌上的首饰,俨然像是全部成了她的囊中之物一般。 她将手上戴着的猫眼石戒指退了下来,直接放到了桌上。 户部尚书之女就坐在她边上,拿起桌上的戒指看了又看,“轻柔,你这戒指值钱吗?看起来一点也不好看。” 陆轻柔喜欢自己装高贵,让别人替她说话,“四妹妹,你最喜欢我枚戒指了,你告诉初雪小姐,我这戒指它贵重在何处。” 陆娇娇囊中羞涩,没有值钱的东西抵当,而她也对自己的才艺不自信,见二姐让她说戒指的妙处,就知道,二姐这是在变相给她好处呢。 自己要说的好,只要二姐赢了,这些好东西里,定能分她一样。 于是她吹嘘道:“阎姐姐,你别看这戒指简单,只有一颗豆子大的石头,可这石头只有波斯才盛产,不但咱们北商见不到,就算是在波斯胜国,这种神秘的宝石也是极其罕见。而它最最奇特在于,据说佩戴这种戒指久了,可以和猫通灵。”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她们都知道猫的性格很神秘,可以和猫通灵,那岂不是能看到人们看不到,而猫能看到的东西。 陆轻柔没想到陆娇娇会说得这么玄乎,见众位小姐的好奇都被她的戒指吸引了去,也没有阻断。 杜菱蓉立即道:“哦,我记得过年的时候,轻柔就抱着一只猫儿,那猫儿特别的乖巧,一点不像咱们常见的那种野性难训,难不成,就是这戒指的功劳?” 陆轻柔有些尴尬,她那猫儿生来就是那种懒懒的性子,而且这戒指除了特别一点之外,也不能和猫通灵,但她没有说破,认由陆娇娇胡说八道。 “是啊,所以,要说这满桌子最值钱,最特别的首饰,其实是我二姐的这颗猫眼石戒指啦!” 阎初雪自认为什么好东西都见过,就连柳珉瑶那块暖心玉都不稀罕,却对陆轻柔的猫眼石戒指上了心,因为她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要是能驯化一只乖巧听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宠物,那得多有意思。 “行,我和你们比了。我这次出来,没什么稀罕的东西,我赌一千两!”阎初雪见众人一脸鄙夷不屑的样子,从荷包里掏出一张红漆金边的银票拍在桌上。 “一千两金!” 陆贞贞一看,好么,幽庆年间,贪官当道,不愧是户部尚书之女,出门随身带着的钱,都是万利钱庄新出的千两黄票。 “好,我叫丫鬟先将桌上的物品都收了,我让母亲和世子说,让他来做我们的公证人。” 第118章 筹码 孙心怡拿眼偷瞄了一眼一直背坐众人的世子司徒琰,她轻咬了一下嘴唇,“有世子做公证人,相信这场比试没什么好质疑的。既然姐妹们都参预了,我独善其身显得与众人格格不入。可我身上又拿不出与众姐妹同等价的东西,不如先欠着可好?” 她实在也想世子将视线停在她身上片刻,只要一次,相信世子定能看到她的好。 陆贞贞心下得意,她早就想要孙太傅一副墨宝了。只要求来一副,她就又多得一个人字迹。 “孙小姐可真是自谦,早听闻太傅字迹千金难求,如您能用太傅的字帖做押注,相信在座的小姐都会答应你参预。” 阎初雪立即附和,“是啊,如此,三小姐就立字据吧!” 陆贞贞可不想在这里展露她的笔迹,有时候,人要藏拙,她全身的才能,最出色的就是笔墨,就算再想掩饰,有心人去看也能看出来她的字写的好。 于是她羞赧自谦道:“有孙小姐在,立字据一事怎么用得着我。” 杜菱蓉嗤笑,“且,有些人怕是连字都不会写,明明什么都不会,偏要打肿脸充大头,拿出一根古大师所做的发簪白送人,真是人傻钱多。” 孙心怡一想到自己的字很快就会被世子看到,甚至还会被他拿在手中,在她的字后面签上名字,脸颊莫名地泛红。 “好,那由我来写,待世子同意了,我们抽签,上台表演!” 众位小姐一致同意,联名签了字,陆贞贞只在上面按了个手印,又被众人鄙夷了一回,她也不解释。 司氏接过丫鬟拿上来的册子,一脸担忧,她知女儿书法写的好,可女儿说,这事是秘密,不能对外说。 除此之外,贞贞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她拿着联名赌约册子向男宾那边走,心中充满担忧。 “这丫头,又倒什么鬼,就让陆轻柔那丫头出一回风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争这一时之气做什么。” 王嬷嬷在一旁劝着,“夫人是担心三小姐比不过别家小姐吧,您忘记了,三小姐的茶艺可是无人能比的,三小姐那么聪明,绝对不会输的。” 司氏听了,恍然。 “对啊,我怎么把这事忘记了,我这当妈的,还真是关心则乱了。” 司徒琰拿过名策之后,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终是第一次回头看了一眼众位小姐。 忽略那边阵阵的惊呼和做作的搔首弄姿,他一眼看到淡定喝茶的陆贞贞,眉头隐隐蹙起。 墨雨告诉他,今日幽庆帝也来了,就坐在身后那间阁楼内,院中戏台上发生的事情,皇帝都能看到,他不想贞贞上台表演才艺。 哪怕贞贞的才艺就是站在那里发呆,他也不愿,因为只要让幽庆帝看到贞贞的脸。他与贞贞的婚事怕将再能册封成真。 他将手中的纸又看了一眼,忽然被身边人抢了去。 “今日果然没有白来,小贞儿竟然要上台表演,她们还加了赌注彩头?”顾沛涎将纸丢还给他,懒散地坐回去。 “有意思,我赌小贞儿赢,我押令牌一枚。拿此牌者可以到彩绫阁买布打八折,谁得了魁首,就归谁。” 司徒琰冷冷地看着顾沛涎,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眼中,顿时迸射出较劲的火花。 司徒琰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丢到桌上,“顾公子倒是大方,报名的小姐无论谁赢,舍财的都是你。”他看了一眼相府的小厮,“将这块玉佩转给三小姐,告诉她,赢了,玉佩就是她的。拿此玉牌,我的畅春园可随她吃住游玩。” 顾沛涎自讽晃点了几下,又不屑地看了一眼司徒琰,他揶揄道:“没看出来啊,世子也有情有独钟的一天。只是可惜啊,你的畅春园和狱督门门主送的满满一车字画古玩比起来,好像货真价实的东西更得美人欢心啊!” 司徒琰自己送了什么,自然清楚,可是顾沛涎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三小姐喜欢什么,她自主选择,我送上的,是我的新意。” 顾沛涎气馁地坐下身子,自觉技失一筹,不由得踹了一脚身上的凳子,将对面的小胖子差点踹坐在地上。 “姓顾的,你找茬啊,我可不怕你。”杜方达一拍桌子站起来,五短的身子,撸胳膊挽袖子的,蛮横的不行。 顾沛涎瞥了一眼,怎么招惹这个混世魔王了。“杜国舅,你是谁啊,我怎么敢找你的茬,听戏听戏。” 杜方达刚要不是有下人搀扶了一把,可就坐地上了,丢了这么大的脸,让他面子往哪搁。 “听什么戏,戏都散了。你要是找事,咱们就到外面练练,我们杜家也不怕你顾家。” 顾沛涎懒得和脑子有病的人计较,打马虎眼道:“我可不敢和国舅比划,我这么文弱,我直接认输!” 杜方达这才满意,“知道自己斤两就小心着点。刚我可听你们的谈话了,既然要赔礼道歉,你那令牌就直接赌我姐姐,输了你收回,我姐赢了,到彩绫阁买布,免费!” “我凭什么听你的?”顾沛涎直接气笑了,没见过这么贪小便宜的。 “就凭我二姐是贵妃,凭我不高兴了。”他哐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碗都跳了起来。 那边,长辈都看了过来,顾沛涎投降,“行行行,国舅爷说什么都对,我就只赌三小姐,这总行了吧!” 杜方达看着蠢,人可不笨,他豪横地哼了一声,“说清楚了,那么多三小姐,哪个三小姐。” “杜家三小姐,行了吧!”顾沛涎觉得自己真是倒霉,被这么个无赖缠上,不过他根本不在乎,一个令牌而已。 “我赌三小姐,不过我那牌子就只能打八折,免费做不到,你要是不同意,我就不赌了。” 杜方达也是京都小魔王,家中出了两个娘娘,还差那点买布的钱,反正占尽了上风,有了面子,再没多做纠缠。 只是拿眼睛随意往台上瞟了一下,这一眼他就挪不开了,“这上台上小娘子是谁家的,这身段,这相貌,这琴音……” 台上的,正是抽中第一签上台的陆轻柔,此时她发髻高绾,露出修长白嫩的脖颈,发正中间一朵早春开得正艳的红牡丹,由四根粗壮金簪固发,简单大气。 跪坐在蒲团之上,双手抚拨着一只凤头箜篌,此箜篌是柳氏花高价从一位琴界大师那里求回来的,据说其价值不可估量。 此凤头篌音质醇厚、清透,指尖随意拨弄都有美妙音质传出来。 第119章 悦我一人如何 陆轻柔一身如仙子束腰长裙迤逦铺设在地,姜黄色披帛将她凝白皓腕遮掩,随着动作起伏,如玉藕一样凝脂肌肤不断地半露着。 杜方达看迷了眼,被陆轻柔这一身如同壁画上走下来的仙子造型迷了心,忍不住闭了眼。 那琴声像魔音一般,声声钻进他耳朵里,又犹如泉水点在耳畔,润着心间,竟听得他面红耳热,心神激荡起来。 睁开眼,他生平第一次没有绞尽脑汁想起一句诗词,“林花撩乱心之愁,卷却罗袖弹箜篌。好好好,这是哪家小姐,我就投她,我的花枝都给她。” 顾沛涎鄙夷出声,“清汤挂面的,这也能迷了国舅爷的心?” 杜方达指着下面的陆轻柔,“这么美,你说清汤挂面?我不信还有更漂亮的。” 顾沛涎一甩折扇,“那是国舅爷孤陋寡闻。” 这下,换来杜方达来了兴趣了,一心盼着比陆轻柔更美的小姐上场。 台下,陆轻柔这一次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怎么也要争个第一的,琴音入尾,她忍不住抬头向上方瞟。 结果看到一个肥头大耳的小胖子正倚在扶拦上对着她流口水,险些将一曲《春江花月夜》弹走了音。 台前,小厮已经依次摆好十二只空花瓶。 陆轻柔曲落时,属于她的那只空瓶里多了两枝月季花枝。她咬唇缓缓起身,又向上瞟了一眼,可至始至终没有看到那人一眼的瞩目。 不由得咬住唇角又看了一眼那花瓶,此时又多了三两枝。没想到自己弹得这样好,才得了几枝花枝,这与她想象的区别很大,只能悻悻下台。 杜菱蓉在后台做准备,伸手拦住准备回坐位的陆轻柔,捏起她袖间的披帛,冷哼出声。 “你以为在服饰上耍小聪明,耍些心机和世子穿同色系的衣服,世子就能高看你一眼?一个庶女,也敢对世子痴心妄想!” 杜菱蓉自从知道陆轻柔一直在骗她,就再没想过俩人曾经也是要好的手帕交。此时私下撞见,没有长辈在,她干脆撕破了脸。 陆轻柔这会本来就心情低落,被人赤裸裸的鄙夷庶女的身份,让她觉得全身上下如同被扎了一千根钢针那么疼。 从前,陆贞贞没回府前,这些个世家小姐见到她,从不会这样说话。 “我不会一辈子当庶女的,我的姨娘很快就能抬成平妻,再有,前朝皇后也是庶女出身,你这样瞧不起庶女,是觉得康孝仁皇后也不配你敬爱吗?” 杜菱蓉抖了抖嘴角,傲慢地冷哼一声,“我知道你牙尖嘴利,我不和你一般计较。但我还是劝你长长心吧,世子下了畅春园通行玉牌给陆贞贞,只要她赢了,就是这么多年唯一一个可以随意出入世子私园的闺秀。被自己妹妹夺了风头还不自知,真是蠢货。” 什么?陆轻柔不信,她向二楼高台左面看,世子跟本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下面,更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女眷这边。 她松了一口气,“那又怎样,世子与贞贞本就有口头婚约,单独为三妹下赌注也是应当。杜小姐既然同样心仪世子,又何必在这里挖苦我。” 她狠狠地撞了杜菱蓉一下,让她别挡路,“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有什么好得意的。” 杜菱蓉之所以和她生这么大的气,正是因为她最拿手的才艺也是箜篌,可是顺序落了后,又不敢说一定能赢,这才恼了。 “我为什么不得意,就算我没有世子的赌注,我还有顾公子的看重,只要我赢了,彩绫阁的贵宾令牌,就为我所用。” “那也等你赢了再说吧,喜欢顾公子的闺秀一样很多,菱蓉小姐可要当心妙珠县主,小心别被她找你麻烦!” 杜菱蓉快要气死了,对一旁的下人道:“我要用刚刚陆二小姐的箜篌,一会给我抬上去。” 陆轻柔眼圈直接就红了,看到秋夕手上的箜篌琴,她眼神恶毒地道:“劈了!” 秋夕:“小姐?” “我说劈了,你没听到吗?” 秋夕为难地道:“可是杜小姐毕竟是贵妃的妹妹,您真的要得罪杜家吗?” “她想和我表演一样的才艺赢我,还想用我的琴,没有这样欺负人的,我说劈了。” 她知道,自己最后尾音因为那个小胖子的盯视弹错了,如果给杜菱蓉上台的机会,她输定了。 另一边,红裳在给三小姐上妆,华缎兴致匆匆地来给她报信,“三小姐,您不知道,杜小姐也要弹奏箜篌,说好了要借用二小姐的凤头琴,结果两人发生了口角,二小姐竟然命人将琴给劈了。那可是这世间唯一一把凤头篌。杜小姐一气之下,直接弃权了,说与二小姐的仇,不死不休!” 陆贞贞看着镜中的自己,芙蓉面,桃花眸,一点红唇嘴角上挑,原本还稚嫩的面容,因为要上台,做了打扮,越发倾国倾城! 她抚摸着自己这张脸,幽幽吐字如兰道:“二姐自从失了身子后,脾气真是越来越急躁了。她以前的隐忍竟是半点都不见了。” 红裳手巧,没几下,高高如螺丝一样立在头顶的半翻髻梳成,随后对着满匣子的首饰有些拿不定注意。 “三小姐,今日世子在,您要戴百门主送的首饰吗?” “今日二姐做何种打扮?” 华缎回想了一下,立即道:“二小姐是仙螺髻,只簪了一朵红牡丹。” 陆贞贞看了一眼自己的妆容,“那就给我也掐一朵牡丹吧,淡黄色的就好。” “那发簪呢?” 陆贞贞想到一会准备的节目,挑出一套玲珑点翠流苏簪,四方发簪固定好,那长长的流苏直垂落到耳际之下。将她的鹅蛋脸修饰的更加完美。 她从落地铜镜前起身,红裳将缀满珠翠的广袖流仙裙展开,替她宽衣。霓裳烟纱上点点梅花泛着芙蓉色。 一身纱绸泛着七彩光泽,加上层层叠叠的裙摆处嵌满蓝色月光石珠窜,更衬陆贞贞本身就比瑶台仙子还要婀娜的身段,走动间周身上下叮咚作响,一下子就能将所有人目光全部吸引。 “如何?”陆贞贞轻轻转动了一下身影,流仙裙因为纱质轻盈飘逸,整个都飞舞起来。 华缎看直了眼,“三小姐,您是我见过这世间最美的女子,没有之一。” 陆贞贞轻笑。 红裳也夸赞,“太美了,三小姐要是这样出去,都不用比,只要往台上一站,奴婢保证,所有的花枝都是您的。” 陆贞贞回眸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的确,这样的自己,比上一世还要美上三分,现在的她全身都散发着自信,从内里带着夺目耀眼的美。她再不是木头一样的美人,眼中没有自卑,没有怯懦。 “很好!你俩有功了。先出去替我准备吧,我稍候就出来!” 她抚摸上自己的脸,从匣子里拿出一只簪花凤钗,慢慢向脸部靠去…… 十一场比试都完成了,今日来的年轻公子一个个看得心悦神怡。他们来给一个老太太祝寿,只是看在陆相的面子,心中各怀鬼胎。 没想到看了一场惊奇斗艳的比试,每人手上的两枝花枝差不多都投完了。司徒峻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二哥身旁的两个花枝,眼中有掩饰极好的嫉妒。 “二哥,这些贵女可都是冲着你来的,你的花枝竟然还没投出去,难不成二哥觉得她们表演的都不好?” 司徒琰看了一眼只比他小一岁的司徒峻,这个弟弟本是父王侧妃所出,在他母妃离世那年,父亲立即抬了齐侧妃为正妃。从此,他成了这个庶弟最大的障碍。 这么多年,齐王妃和三弟将心思掩饰的极好,以为他常年不在府,不知她们母子的小动作。 司徒琰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三弟何必问我,你不一样没投么?” 司徒峻轻轻瞟了一眼父王,笑得一团孩子气道:“我喜欢有才情的女子,太傅的孙女不错,虽然姿色不及那些女子出众,胜在气质端雅,我这就投她。” 司徒琰手指轻叩桌面,也笑得一脸真诚,“可为兄要庸俗一些了,喜欢相貌倾国倾城的,没有才艺也没关系,而刚刚出场的小姐,都不行。”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了,司徒峻也意外不已,“二哥竟然只看脸?” “女子无才便是德,才华我有就够了,我的世子妃只要长得美,悦我一人即可。” 锦王重重咳了一声,那眼神似是有着失望,司徒琰完全不以为意。 司徒峻来了兴趣,“陆二小姐都不能入你眼,那二哥恐怕要失望了。” 第120章 头魁 这一次,论司徒峻怎么也看不穿这个二哥的心了。以他对二哥的了解,像他这样孤傲的人,怎么可能是那种只看脸的人。 “司徒琰,要是你还嫉恨我抢了你御贡生意,你就和我明着来,我喜欢三小姐,你是故意要和我抢?” 司徒琰冷眸转向顾沛涎,眼中已出现不悦的神色。 “可惜,某人的原则太容易被动摇,顾沛涎,你应了杜公子之时,已经输了。” 顾沛涎不以为意道:“贞贞要是用物质就能打动的俗女子,也不是我顾沛涎所亲睐的女人了。咱们等着瞧,比真心。” 司徒峻来了精神,这个陆三小姐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本来一脸看热闹的众人,忽然被下面传来鼓乐声转疑了注意力,随后本是用来遮挡阳光的布幔从中间缓缓被拉开了。 那些用来点缀的梅花随着仙人儿一样的女子下落,花瓣四散落下,又带起一阵香气四溢,陆贞贞在空中打着悬飞落下,引起众人一阵阵惊呼。 她面戴罩纱,一身芙蓉霓裳裙,慢慢从半空落下,摆好舞姿站定。 随着她手拖琵琶高高举起,鼓乐齐鸣,她人动了,腰肢轻转,手指在琴弦上用力一划,铿锵琴音传出,震得一众早被她吸引了眼球的人们心尖都为之一颤。 远处阁楼高台处,幽庆帝手中酒杯掉落,酒水洒了自己一身都不自知,他问向身边的陆相。 “爱卿,这最后一位出场的美人是谁?” 陆震生也不敢确定,使劲揉搓了一下眼睛,因为那女子脸戴面纱,随着音乐节奏,身姿不停摆动变幻,美的似天上嫦娥下凡。 他想说是自己的女儿陆贞贞,又不敢相信贞贞有这般才艺。 “这个,这个离得太远,微臣不太敢确定。” 幽庆帝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他要得到这个美人,他要将这个仙人一样的美人按在身下好好宠幸。 “叫她来见朕,舞毕速速来见朕。” 皇上已经起身来到窗前,完全不在乎有人发现他出宫一事,所有心思都被美人所占了。 有下人来禀,“相爷,现在场上跳舞的,正是三小姐。” 陆震生心中大喜,看皇上这么痴迷,女儿进宫为后不是难事了。 “皇上,此女正是微臣小女陆贞贞。只是贞贞自幼与锦王世子有婚约,微臣不敢隐瞒。” 幽庆帝的魂都要被那倩影勾丢了,不耐烦他在耳边嗡嗡道:“朕知道,不然他锦王来你府做客,你们就是结党营私。别和朕提什么婚约,朕没答应的事,都不做数。” 陆相暗中筹谋着,贞贞如得了皇帝的宠爱,他手中的权势可再上一层,再将柔儿嫁给世子,将来锦王若能成事,他依旧是第一功臣。 不是他多此一举,而是他了解幽庆帝,以二女儿清秀的容貌,还不足以勾住皇帝的心,所以他只能牺牲陆贞贞,自己这一次是真的赌对了。 他搓着手,俨然国丈的名头已经落到他陆家一般,是谁说他没有儿子,前景堪忧的。他陆震生这辈子,只要筹谋得当,注定世事亨通。 “臣这就让小女过来。”陆震生兴奋地直接下去接人。 陆贞贞的敦煌琵琶行舞毕,司徒琰坐在座位上,依旧一贯的云淡风轻,让人猜不猜喜怒。 而他内心早已经无法淡定,他的小丫头怎么可以这样优秀,不但泡的一手好茶,写得一手好字,如今还能将传说中敦煌琵琶行舞出飞天的境界。 他参加过那么多宫宴,看过多少舞姬起舞,从没有一人可以将舞蹈跳的让他身上寒毛战栗,让他心潮起伏。 他想立即将他的小丫头藏起来,不让那些眼睛都黏在贞贞身上的男人多看她一眼。 “我艹,此女子只应天上有吧!”杜方达人已经起身,来到国丈杜世康面前,指着下面的陆贞贞道。 “爹,爹,我喜欢这个姑娘,你快给儿子问问,她订亲了没!” 司徒琰当即就恼了,冷嗤一声,“早听闻国丈大人娇纵独子,国舅爷还真是如传闻一般率直啊!” 锦王冷喝一声,“琰儿,怎么和长辈说话呢,坐下。” 司徒琰本来想说更难听的话,为了给杜家人几分面子,才留了分寸。 “可惜,杜公子的花枝已经交出去了。”他笑着坐好,却不知,他只这一点的情绪外泄,让一旁的司徒峻看出了端倪。 “二哥,她就是陆三小姐,你喜欢的那个姑娘?” 司徒琰轻咳了一下,“谈不上喜欢,毕竟有婚约,我对她今日的表现还算满意。” 司徒峻眼中有了深意,面上笑了笑,“父王还真给二哥订了一门好亲事,那三弟在此先恭喜了。” 而这时,司氏在众女的催促下来到司徒琰面前。 “世子,如今十二场比试全部完成,世子可以裁断头魁花落谁家了。” 杜安达这会后悔了,他的花枝都交出去了,急得抓耳挠腮的,直接从怀里掏出一百两银票按到桌上。 “我出一百两,谁把他的花枝卖给我,一百两一支,我投陆家三小姐。”他这人性子有点鲁,大嗓门喊出来,女眷那边都听到了。 众位小姐一时之间神色各异。 “杜小姐,你弟弟还真是率真,竟然不帮你呢!”柳珉瑶讽刺道。 杜菱蓉一本正经道,“我又没表演,他弟这人最公证,谁出色,就投谁了。” 她嘴上这样说,实则心中都要嫉妒死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司徒琰手中捏着的那支花枝。 而这时,顾沛涎已经潇洒站起,举手只是轻轻一抛,两枝开得正艳的月季插进最后一个花瓶里。 “贞妹妹色艺双绝,我越发不想放弃了呢!” 有了他们俩的带头,后面的几位公子都心随意动,把花枝全投了陆贞贞。 杜安达哭求,“就没有人卖我花枝吗?” 可惜,没有人理他。 司徒琰把玩着手中的花枝,看似随意地一抛,插进了陆贞贞的花瓶当中。 “魁首,三小姐当得起。”随着他的话落,女眷那边一片气势低迷,全都如霜打的茄子,蔫吧了。 陆轻柔已经嫉妒的心态扭曲,她和姨娘竟然失策了,被梨庄的那些贱奴骗了。 不是说陆贞贞在那边每日做苦力,根本没时间学习才艺吗? 那她的舞是和谁学的? 该死,全都该死! “杜小姐,不是说顾公子爱慕你,还为了你添彩头了吗?怎么,他的票都投了陆三小姐?” “哼,陆轻柔,你别说风凉话!这里也不知道是谁,卯着劲想得第一,把凤头琴都砸了。结果呢,花瓶里的花枝最少,真是丢死人了。” 第121章 这个赌约我不会履行的 陆轻柔感觉她被羞辱的已经无地自容,她这个京都第一才女,被自己的妹妹压得完全抬不起头。 她算什么第一才女。 她辩解道:“杜小姐何必这样挖苦我呢,你参加了,就能得第一吗?” 杜凌蓉气不打一处来,“最起码,我不会像你那么狭隘,过分。” 陆轻柔不想就这样算了,她想挑起所以小姐的怒火。 “哎,也是我失策了,早知道世子偏心妹妹,就不该纵容她立什么赌约,害得众位小姐上当,做了陪衬,还输了宝贝。”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孙心怡立即想到所受的羞辱。 她写出去的字,开始只有祖母投了花枝,那些公子没有一个欣赏的。 而她的贺寿词拿出来,所求的不过是让世子看到她的才华。 可也就因为他的点评,才让那些公子无人敢欣赏她。 “孙小姐的才艺尚可,可和这周边的条幅比起来,这字就显得拿不出手了,还是再勤加练习几年,再展示你的墨宝吧。” “过分!这个赌约我不会履行的。”孙心怡起身就走找司氏。 司徒琰从来不是多管闲事的性子,在平日,只要是他以真实面目示人,就算那人闹到杀人放火,也绝对不插手。 可陆贞贞舞毕人就没有再出场,他下来找人,正好看到孙心怡带头找司氏要赌注,他阔步来到众人身前。 “你们在做什么?” 杜菱蓉见到世子,挤开众人来到最前,她家与锦王偶有走动,与司徒琰也是有过交谈的,自认为是所有女子中和世子最亲近的,上前拉扯司徒琰袖子。 “琰哥哥,你是公证人,你怎么可以那么偏心带着众人投陆三小姐呢,姐妹们不服气,想要回各自的赌注。” 司徒琰扯回袖摆,声音都冷了,“你是在说本世子偏心?此话何来?” 陆轻柔这时,那副温婉明事礼的模样又出现了。 她解释道:“今日,其实阎初雪小姐的花枝是最多。世子是公证人,理应不投票,所以大家觉得不公平。” 众人齐齐点头。 司徒琰淡淡瞥了她一眼,“那又如何?” “如果世子不投票,三妹妹就输了啊!” 司徒琰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他那官傲冷漠的脸上忽然多了一丝暖意,对着孙心怡道:“孙小姐也如此认为吗?那我的两票不投陆三小姐,改投你可做数?” 孙心怡一下子就懵了,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上涌,脑子也不能转了,她的眼里和心里只有世子那薄薄的粉唇,正对着她一张一盒。 我的改投你可做数? 我的改投你可做数? 我的改投你可做数? 她参加笔试,从来不在意别人如何,她只想世子看到她。 “世子……” 阎初雪也不是好欺负的,她问司徒琰,“世子当真改投?” 司徒琰对着她勾唇,“投阎小姐也可以,可惜我的票不做数了。” 阎初雪立即红了脸,满面含羞的模样。 孙心怡狠狠地瞪了阎初雪一眼,“世子的票自然作数,只是您到底改投谁啊?” 她满心痴心妄想,自以为世子这样满世才情的人一定也是爱她的满腹诗书的。哪知司徒琰从袖口取出众人立得字据,往一旁托盘上一丢。 “自己立过得字据,就算是跪着也要履行完。别让我看不起你们。”司徒琰忽然冷了脸,再不看众女一眼,对司氏一揖。 “大夫人,三小姐一舞,名动京都,这些奖励她拿得实至名归。”末了,那块属于畅春园的牌子被他郑重地放在最上头,潇洒离去。 孙心怡觉得自己受到莫大的屈辱,她竟然祈盼世子会改投她,还把心计表现了出来。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这样丢人过,转身掩面哭着离去,她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杜菱蓉冷冷地瞥了一眼陆轻柔,“你果然没藏着好心,鼓动我们来闹事,惹得世子厌烦,我要将今日这事告诉我贵妃姐姐,你给我等着。” 陆轻柔也是泫然欲泣,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算错了什么,为什么最后倒霉的总是她,好不容易挑起各家小姐对陆贞贞不满,世子又跑出来替她解围? 她哭着跑回秋香苑,却扑了个空,柳姨娘根本不在院中,倒是和前来的许氏踫了一个正着。 “三婶?” “柳姨娘呢?” ―― 另一边,陆贞贞从后台上出来,直接回了落雪阁,屏退屋中所有人,摘掉面上的面纱,从空间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倒出一撮粉沫,竟是血红如朱砂一样的东西。 看着手指腹上的药粉,陆贞贞多一分钟的犹豫都没有,直接涂抹到右脸上…… 门外,“三小姐,相爷四下找您,好像很急切。” “来了。”陆贞贞用帕子将脸上多余的药粉擦拭掉,快速戴上面纱,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 “该来的终于来了,陆轻柔,你可准备好了?” 陆相急切地在院中转着圈,看到女儿换回一身常服,也没多言只道:“随父亲见一位贵人,快。” 陆贞贞故意走得奇慢,“父亲,女儿适才跳舞时扭了脚,这会疼的厉害,走不快。” 陆相急得脑门上都冒汗了,皇帝可在前院阁楼上等着呢,他找人就用了一刻钟,这会陆贞贞又走不快,要是让皇帝等久了,怪罪下来,谁担得起。 “你忍忍,耽搁不得。” 陆贞贞步子越发慢了,“可是女儿脚痛的厉害,真的走不快呢。” 陆震生恨不得想自己抱着她走了,见她那蜗牛爬的速度,指挥着众人,“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搀扶你们小姐走快点?” 陆贞贞不悦道:“父亲,满府都是人,要人看到有人这样架着女儿,成什么样子,女儿不要。” 最后,到底被陆贞贞足足耗了半个时辰才到了前庭阁楼之上,她不知,司徒琰也在找她找疯了。 幽庆帝早失了耐心,已经大发雷霆一次,屋中下人跪了一地,他自己坐在上首猛地狂饮酒。 “皇上,人到了。”他身边喜顺公公忙将他手上的酒盅夺下,陪着笑道。 皇上已经有些醉了,看到一身形娇小,身缎玲珑的女子缓缓从台阶下走上来,眼睛都直了。 “仙子,仙子来了。”他那双被酒色掏空的眸子醉眼迷离地黏在陆贞贞脸上。 “真美,只露了一双眼睛,就有如此惊人的容貌,真颜该是怎样的倾城倾国之姿。” 他那色眯眯的桃花眼又轻轻下移,看到面前女子,换下一身光采夺目的舞衣,一身难看的莲藕色对襟褙子,规规矩矩的装扮,将能看的全部遮住了,眉头就皱了一下。 他晃晃悠悠起身,眼前天旋地转。好不容易站定,怒斥了一声,“怎么穿成这样来见朕,把面纱摘了。” 第122章 一定要看真容吗 皇上现在眼中都是情欲,以为借着酒劲就把人拿下,这可是他堂弟的未婚妻,被他占了,想想灵魂都爽。 幽庆帝为太祖长房长孙,也就是锦王的兄弟太子的儿子。 太子在太祖在位三十七年时得病离世,这种情况多半会重选太子人选,也就是会在锦王或者康王等儿子里选出一位继位。 偏幽庆帝自幼长在深宫,几乎是太祖看着长大,亲自教导着成人。 所以太子死后,太祖没有选择儿子,而是将诏书上写上了孙子的名字。 结果,太祖在位四十一年驾崩,颁布诏书时,是幽庆帝登基,他的叔叔们全傻了了眼。 康王、锦王等人心下不服,一直想造反。 还有就是,这个幽庆帝在太祖活着的时候,表现还算不错,称不上多睿智,对政治多敏感,却是一个听话知分寸的。 结果他当了皇帝后,人彻底变了,荒淫无度、娇纵亲信,做出不耻之事数不胜数。 强娶民女这都是小事,举办个宴会,要是大臣的媳妇漂亮,他也会动心思给睡了的,也不是没有。 总之是,荒淫无度,无耻至极! 如果有哪个直臣上了谏言,最后总会落得个惨死的下场,时日久了,谁还不明白,他们这个皇帝,明面上不处置人。 可最后,说不定哪一天因为说错话就死了。 满朝无人再敢说真话,阿谀奉承、溜须拍马,渐渐成了风气,幽庆帝越发荒诞起来。 今日他私服离宫,一是觉得宫中生活太寂寞,听说陆相家有筵席,过来热闹,二也是不知听谁说,陆相有一个容貌出色的女儿,他一时好奇过来看看。 没想到,那个在他耳边嚼舌根子的人,说的竟然是真的,陆相的嫡女果然长得倾城倾国,舞跳得也让人如痴如醉。 他指着陆贞贞,“快把面纱摘了让朕好好看看,朕要是喜欢,明日就册封你为皇后。” 陆相听了大喜,拉着女儿直接下跪。 “贞贞,还不快快谢恩。” 陆贞贞重生一世,再次看到昔日的夫君,这个朝代的皇帝,没有意外,没有害怕,有的只是满满憎恶与滔天的恨意。 她被强行拉跪在地上,只能不情愿地磕了一个头,“臣女陆贞贞参见皇上。” “行了行了,别弄那些个虚的,既然来见朕了,就别遮遮掩掩的,快将你的真面目给朕看看。” 要不是他喝多了,站着房屋都在摇晃,早过去一把将陆贞贞脸上的面纱揭了,饶是如此,他那双贪淫好色的眼睛也出卖了他的内心。 陆贞贞只看一眼就觉得此人内心装的全是恶心之事,这样的人,怎么配做一国皇帝。 “臣女的面纱不能摘。” 陆相急了,“贞贞,你知道自己是在和谁说话吗?这是皇上,容不得你使小性子。” “可女儿的容貌怎么能轻易给男子看?”陆贞贞挡着面纱,不让陆相揭。 “那是皇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为父都是皇上的奴才,你的脸怎么就不能给皇上看。” 陆贞贞站起了身子,直勾勾地看向幽庆帝,“皇上,您真的要看小女的真容吗?” 幽庆帝看到那双杏核眼里,满是自己的身影,早就想知道,长着这样一清水透彻的眸子,会有一张怎么样的小脸。那小嘴吃起来,是不是都是甜的。 他不耐烦地道:“朕没多少耐心,你再这样吊朕的胃口,小心朕治你的罪哦!”每当他这样说时,他的那些个女人都会诚惶诚恐地来求他。 而就在这时,阁楼的瓦顶被人掀开一块瓦片,一双蕴含着愤怒与愤恨的凤眸死死地盯着下面的陆贞贞。 似是只要她敢将脸上的面纱揭下,他就能杀人一般。 而就在两个男人,一个不希望她揭开,速速离去,一个迫不及待想看到倾城之姿时,陆贞贞轻轻叹了一口气。 “臣女容貌粗鄙,皇上看过之后不要后悔。” 屋顶上的司徒琰手握成拳,捏着的那块瓦片应声碎裂,而这时,一声惊吓过度的喊叫声,将瓦片掉落的碎裂声遮掩了。 “啊!你,你你的脸。” 陆相在一旁还做着他的国丈梦呢,他满心想的都是,只要过了今晚,明日皇帝就会向他陆府下聘,也不枉费他多日筹谋。 云枝再给他生下儿子,台成平妻,他也算是有嫡子之人了。 而他的美梦还没做到一半,皇上一声惊呼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彻底把他吓醒。 “皇上,你怎么了?” 皇上被太监喜顺拉起来,上来就在陆震生脑袋上来了一下,“你不要命了,竟然带这么一个丑八怪见朕,陆相,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欺君。” 房屋上的司徒琰心下也是一震,贞贞的脸?在筵席上还好好的,这会为什么半边脸都红肿起来,那上面的血痕又是怎么回事。 陆贞贞彻底哭了起来,“父亲,我的脸是不是毁了?” 陆震生这才慢慢回头看向女儿,这一看,同时也吓得大叫一声,“怎么回事?贞贞,你的脸怎么了?” 陆贞贞哭得好不凄惨,还不忘记往皇上身边凑。 她太了解幽庆帝了,世间再没有比他更喜爱美色的人了,这个男人,想聚一切美好的东西为已有。但凡丑陋的,他都觉得是罪恶,痛恨无比。 此时陆贞贞半边脸不但红肿,那伤口处流着血渍的同时,还有溃烂的迹象,竟然开始出现白色腐烂的点状物。 “你滚开,离朕远一点。” 陆贞贞却是一步步向幽庆帝逼近,“皇上,其实臣女的脸早上还好好的,可是有人嫉妒我的容貌美艳,就在我上妆完成后,放了一只猫儿到我房中,将我的脸挠成了这样。” 她说着,又是一阵抽泣,随后又道:“可是,今日是祖母的寿宴,我又与众府贵女打了赌,不能弃演。这才连处理伤口的时间都没有,匆匆上台。哪知跳完舞蹈再回去处理我的脸时,她就烂了。” 她猛地往陆震生身上扑去,“爹爹,都是女儿的错,女儿连累了爹爹,女儿的脸是不是永远也好不了了?” 幽庆帝见是这么一回事,心中直喊晦气,“既然,陆相没有欺瞒朕,那这事就算了。朕宫中还有事务要处理,是谁害了她,你自己追查吧!” 第123章 这是生气了? 陆相人都懵了,差一点,他就是杜国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又差一点,他整个陆家都要被治欺君之罪。 一喜一惊之下,陆震生出了一身的冷汗,回过神来时,内里的褥衫都湿透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臣有罪,调查不明,惊了圣驾,求皇帝治罪。” 皇上无限惋惜地看了一眼陆贞贞,又被她脸上的伤吓到,“算了算了,你也够可怜的,好好的一个女儿,这就毁了。走了。” “老臣恭送皇上。” “算啦,没那个兴致,好好安顿你家的破吧!”如今皇上满兴而来,败兴而归。 陆震生怎么都没想到,好好的女儿,怎么就在这个关健时刻被人毁了容了? 安静的小楼里,剩下陆震生和陆贞贞独自相处,陆震生一下子就怒了。 “是谁,你倒是给我说说,到底是谁害你的成了这样?既然毁了容,为什么不早说!” 陆贞贞开始一直在哭,直哭到陆相终于震怒了,绢帕下的嘴角止不住上扬起来,“女儿也不知父亲带我来是见皇上啊!今日祖母寿辰,女儿想着家丑不可外扬,有什么事都等着宾客散了再理论,不好丢人丢到外面,让父亲难做。” 陆震生看着她另外一半完好的脸,想到如此一张明艳的动人的脸,就这样毁了,更加恨那个毁她容貌的人。 “家丑?难不成是咱们府上的人?” 陆贞贞点头,随后又摇头,“是二姐的雪球,女儿在上妆,准备上台表演,可二姐的猫儿进了我屋,之前我还抱过雪球,也没在意它。可这猫儿好好的忽然就发了狂,对着我的脸就挠了一下。父亲,女儿的脸是不是一辈子都毁了?” 陆相都懵了,有火发不出的憋闷,“怎么会是猫儿,你二姐那猫平时也没多少存在感,怎么就把你挠了,还成了这样样子?” “父亲,女儿的脸以后该怎么办?我变成了这副鬼样子,世子还会要我吗?二姐就算再喜欢世子,也不该控制猫儿来害我啊,我把世子让给她就是了,我让给她就是了,她为什么控制猫害我!” 她说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跟本不是顺着陆相的话去说的。 陆相被她哭得心烦意乱,想到皇上走之前的震怒,如果让皇上因此事怪罪上他,这个相位就不保了。 “逆女,逆女!没事养个猫,今个闯了这么大的祸事,看我怎么罚她。”他这会真是觉得这个二女儿越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越大越不省心。 近来闹出的事一桩桩,一件件,每一次说要好好惩罚,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导致越发胆子大了。 这个二女儿是生来气她的吗? “陆轻柔呢,陆轻柔人在哪?”陆震生已经完全压不住火气了。 管家四全是才被司氏提拔起来的,之所以用他,一是年轻,二是机灵。想当好管家,就要耳风六路,八面玲珑。陆相一问,他立即就回了。 “刚刚奴才听人说,二小姐输了比试,心情难过去了秋香苑找柳姨娘去了。” 找柳氏?陆震生一下子想到柳姨娘腹中的儿子,这个逆女,自己能力不足,输了比试就找柳氏,找柳氏就能让世子高看她一眼吗? “这是又想要柳姨娘替她说好话吗?坏了我的大计,今个我非要好好的罚她。” 陆震生一边生气,一边往后院走,满院的宾客也不管了。 跟在后面一同下了阁楼的陆贞贞招手,素锦就等在侧,她轻声道:“宴席应该进行的差不多了,今日小舅母第一次登门,你和母亲说别冷落了舅母,让她带着各夫人小姐到后园多转转,我安排了茶水放在了凉亭里了。” 素锦一脸痛心地看着自家小姐,“您的脸都这样了,还操心待客的事,小姐将来可怎么办啊!” 陆贞贞噗嗤一笑,“我都不在乎,你倒是急了,快去,让舅母挑了母亲的理就不好了。” 她被陆震生叫来的急,只带了素锦一人,这会丫鬟被她屏退了,一个人悻悻的往回走,至于前院那些家的贵女,她可没心情去招待,她早就用读心术将那些少女看了一遍,就没有一人是真的贤良淑德的。 不仅如此,一个个心思恶毒,竟然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还有一点,她们一样,都看不起她,既然别人都从内心深处鄙夷你了,她可不愿意再耐着性子相伴。 绕了小路,她想回落雪阁,自己这脸算是毁了,因为追求惨不忍睹的效果,上的腐蚀伤口的药是真疼,她急着回去洗了。 至于将来脸能不能恢复如初,她完全不在乎。 上一辈子的不幸告诉她,女人的容貌并不重要,如果性情太软弱、愚昧,就算长得倾城倾国,也只有应了红颜多薄命一条。 她人往回走,本是清静无一人的小道,忽然就被拦了去路。 一身雪白月牙色锦缎长袍,身姿玉立、一条阔边压纹墨鱼锦带束腰,腰封下左右分别各挂了一条丝绦,一边是翠玉的描龙玉佩,一边是缠枝香馕,那馕中香是她特别熟悉的味道。 陆贞贞心莫名其妙就跳了一下,那甜甜的梨香又带着点点清冷的檀香完美融合在一起,用这个香的只有一人。 百晓生! 抬头,她眼底深处出现一丝错愕。 “是你!” 司徒琰此时眸子里都是怒火,他曾经就制止过一次陆贞贞,反复告诉她,无论遇到什么事,告诉他,他来解决,只求她不要伤害自己。 现在呢,她竟然将自己这张脸尽毁,那么大的火没伤到她,那么多明里暗里的陷害没伤到她,一个小小的猫儿让她毁容? 他能信才怪! “怎么回事?” 陆贞贞觉得这人真奇怪,两人就算有口头婚约,毕竟皇上没有赐婚,俩人之间跟本算不上多大的瓜葛纠缠。 可他的声音怎么听起来像有蕴藏着狂风暴雨呢? 这样的性子可与传闻事事淡然触动不到内心,无论什么时候都无波无澜地锦王世子相悖啊! 这是生气了? “世子是在问我吗?” 第124章 就这么想悔婚? 司徒琰一向心思深,可一但遇到她的事,自己那些沉稳与自控力就全部消失不见。 他捏起陆贞贞的下巴,让她的伤脸对着自己,“怎么回事?明知今日定会与我和父王见面,所以你就把自己弄成这样?” 陆贞贞别开脸,奋力地挣脱他的钳制,“世子,小女不明白你的意思。” 司徒琰特别想骂人,想告诉陆贞贞什么事都别想骗他,他就是百晓生,曾经说过的所有话都是做数的。 明明告诉她不要伤自己,有事告诉他,都会替她解决的。到头来呢?几日没在身边,她就将那一张细腻如羊脂玉的脸全给毁了。 “你!”他不能表露心迹,尤其不能在这里。今日陆府人多眼杂,如果他说出自己就是百晓生,极有可能给自己带来不可想象的后果。 他是狱督门门主的事,还不能让外人知道。 “不明白?三小姐那么聪明的人,会不明白我的话?你将自己伤成这样,就那么想毁婚?” 陆贞贞看傻子的眼神看他,都说锦王世子聪明绝顶,才满京都,她怎么觉得这人脑子有病。 “世子真好笑,我为什么要伤自己的脸?你我初次见面,应是客套有礼,世子不觉得你与我这个说话态度太过咄咄逼人吗?而且,您是高高在上的世子,我是随时可待选入宫,有秀女资格的相底嫡女。我们的婚约不过是长辈之间口头的约定,不见得作数。所以,世子爷,你管得太宽了!” 她本就想退了两人之间的亲事,这会,这个想法更加执着了。 司徒琰知道这里并不是说话之所,也不想和她兜圈子,捏住她的手腕,举到二人面前。 “你这只绞丝美人镯,前为冰后有翠左右各一点黄翡,世间只有独此一中,是我托人送给的你,既然戴着,就正明你心中也有我。你是我的未婚妻,你将自己的脸伤成这样,不许我过问一句吗?” 陆贞贞用力挣脱,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张俊美绝伦的脸,他在说什么?这只玉镯是他送的? 怎么可能,她戴着这只镯子,是因为她欠百晓生那么多,虱子多了不咬,反正也欠了。 再有就是,这人动不动就扒人皮,稍有个不顺他心思,不是把她丢房顶上,就是睡她床上。 她招惹不起,让戴着,就只能乖乖戴着,也是有一点不敢摘。 可这镯子什么成了世子的了? 这是从狱督门拿出来的,这人不是捡便宜,就是在撒谎,反正陆贞贞一句都不信。这人的人品也太恶劣了。 二人对视,她想看个究竟,可是奇怪了,除了看到对方眼中的怒火,她什么都没看出来。 她读不到对方内心的,只有心思坚定,受过训练的,这个司徒琰竟然也看不到。 陆贞贞碰了一下那镯子,想脱下来,一想到百晓生再三的警告,她把手又放下了。 “真好笑,世子说这镯子是你托人给我的。你别告诉我那人是狱督门的百晓生,我一句话也不信。还有,像您这样风华绝代的人,此时和我一个相貌丑陋的女人说话,不觉得与你身份不符吗?” 司徒琰知道陆贞贞的脸就是她自己伤的,因为曾经他就看到过陆贞贞对自己下手。而他一直认为,陆贞贞挑这个节骨眼毁了脸,就是为了摆脱他们之间的婚约,这让他不能容忍。 司徒琰想杀人。 他伸手就去扯陆贞贞的衣服。 陆贞贞往后躲,“你做什么?” 司徒琰手快,伸手就在她脖颈内扯出一根红绳,用力一带,那绳子应声而断,“你不认我们之间的关系,那么三小姐,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陆贞贞怎么都没想到,这人与她第一次相见,不但动手动脚,还知道那块代表着二人有婚约的信物被她藏在身上。 “司徒琰,你是不是太过份了。”她紧紧捂着衣领。 司徒琰却是一步一步逼向前,直将陆贞贞逼到院墙花丛阴影下。 “有此玉在,我们就是有婚约信物,就算是皇上想赐婚,也无法断了你我自幼定下的亲事。陆贞贞,你以毁容的方式来逃避我,我倒想知道,本世子哪里做的不对?” 陆贞贞疑惑,这人怎么和前世的态度差这么多? 前世,她容貌未毁,只是自觉不相配,提出退亲,司徒琰立即就同意了。 今生为什么这般纠缠? “世子,是我高攀不起,您高高在上,我卑微如草菅,不想自找麻烦。” 司徒琰更气了,他是出了名的冷情,今日为了她屡次破例,难道就一点也看不到他所用的心吗? “高攀不高攀的得起,不是你说了算的。” 陆贞贞不想再和他一个陌生男人单独相处,这算什么?前世对陆轻柔那般疼爱,现在纠缠又对她钟情,到底哪个是他? 陆贞贞走不出前世的阴影。 “世子,请你不要再纠缠不清了,你是谪仙一样的人物,我只是相府的一个没有见识的小小嫡女。你有你的宏图大业,我也有我的事情。我们不是一路人。” 司徒琰捏着那块玉佩,有那么一瞬间真想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这丫头不再钻牛角尖。 他都说到这份上,做到这份上了,难道一定要像另一个身份的自己,耍无赖才行吗? 司徒琰想知道她是因为年纪小,还是没有心。 “如果我不同意退亲,非要娶你呢?” 陆贞贞讶然,试问哪一个男人被拒绝到这种程度,不都应该转身就走吗? 如果是之前,她还能骗自己,世子是喜欢上了她的这张脸,司徒皇室的人都喜好美色。 可如今她为了躲避入宫,脸都毁了,还做纠缠,难道另有目的?陆贞贞努力想着自身可被利用的价值,除了舅舅,再想不出其他。 她心中有悲哀,也有怒火。 “你是世子,我纠缠不过你。既然玉佩被你拿回了,就不用还我了,就当我们亲事作罢,我不喜欢世子,也请世子不要再纠缠。” 司徒琰心被狠狠撞了一下,很疼。从来没有过的挫败与憋闷,让他有些偏狂。 “呵,陆贞贞,你以为婚约是什么?你一个女子,真被退了亲,谁还敢娶你!还是你觉得陆相丢了送你入宫的机会,还能由着你退掉我的亲事?” 陆贞贞震惊,甚至忘记了两个人现在的姿势,她呆呆的看着司徒琰,“你怎么知道的?” 第125章 你想嫁谁? 司徒琰将她逼迫在墙角,周身气息将小小的笼罩住,强势她与自己对视。 “现在是我问你,你毁了自己的脸,想退亲,那么你想嫁谁?” 陆贞贞好像明白眼前的男人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了,她冷笑一声,“世子,你是不是被人捧惯了,所以自以为是都成了你的性格。不管我的脸是怎么毁的,和你没关系。” 这下换司徒琰愣怔了,不是因为一心想退亲才毁的容貌,难道是为了要见皇上,不想入宫? 可皇上微服出巡来相府这事,连他父王都不知道,要不是墨雨易容成他的样子在相府,他也不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只有陆相一人知道的事,陆贞贞怎么知道的,小丫头一定是在骗他。 他捏起手中的玉佩,一想到自己都现身了,还特意为她做了比试的公证人,更是公开表明了心意,她竟然还想退亲。 他做了这么多,小丫头还这般绝情,只差一点,他险些将那玉佩捏碎。 司徒琰粗鲁的将断掉红绳往陆贞贞脖子上系,强硬的态度不容她拒绝。 “别任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管你用心如何,丑到如何,只要这亲事我不想退,你别想着和我划清界限。” 陆贞贞想到前世,锦王是如何利用她舅舅的兵力,替他们打了先锋,夺下江山,更可笑的是,就因为她与陆轻柔是姐妹。 她的舅舅就也成了陆轻柔的舅舅,以至于,她这个亲外甥女惨死在皇宫,这殷勤的关系替别人做了嫁衣。 她怒瞪着司徒琰,“没想到高傲如世子,对一个丑女都能不放手。可我也告诉世子你。你想利用我舅舅手中的兵权?不可能。我舅舅对我根本就没有感情。” 司徒琰蹙眉,陆贞贞在说什么?利用她舅舅的兵权?这种话要是被人听到,就是谋逆。不但他不会有好下场,司行掣同样会有麻烦。 “以后这些话慎言!” 陆贞贞不屑,要推开他,就听身后有人喊。 “世子殿下,你在做什么?” 小路尽头传来一阵女子娇笑声,而问话的声音像是杜家小姐,杜菱蓉。 司徒琰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该死,他光顾着生气了,竟然没有听到身后来人,刚刚那些话要是他们听了去,绝对会有大麻烦。 想掩饰掉一个麻烦,就只能制造一个更大的来混乱她们的注意力。他明知即将做的事让贞贞更厌恶他,也没了别的办法。 他对着本就近在咫尺的红唇吻了下去。 陆贞贞整个人都呆了,随后是剧烈的挣扎。 在她心中,司徒琰这人心机深沉,心中只有家国,哪怕前世他与陆轻柔恩爱有佳,也是机于利益才走到的一起。 而这样一个为人冷情,性情从不外露,让人难以琢磨的人,竟然会当众吻她,这算什么?想彻底让自己与他绑在一起?还是想将她至于众人面前,让她受全京都女人攻击。 “司徒琰,你别太过份。” 陆贞贞用力拒绝,几乎用尽了全力,两人撕扯间,她看到司徒琰衣领下,锁骨深处有点点红痕。 那些痕迹像极了起过的水痘,再看他的脸,细看下,也有痘印的痕迹,如果不是这样面贴面,那些痕迹很难发现。 “你……” 司徒琰一吻即离,直接用大氅将她的脸紧紧裹住,舆论制造够了,再多无非是让人看戏,他还没大方到让人看他家贞贞的热闹。 他语气不善道:“是谁让你们来此打扰的,滚。” 所有人都看到了,传闻中对所有女人都不假辞色的锦王世子,淡然冷漠的琰世子竟然在吻一个女孩子? 司徒琰身型高大,将那女子完全遮挡住了,加上陆贞贞中途换了衣服,这才让所有人没有一下子认出那女人是谁。 杜菱蓉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世子怎么可以对别的女子这样,她无法接受,“世子,她是谁?” 司徒琰这群女人一个个就像苍蝇,如果不是为了见贞贞,他今日就不该来。 “滚!” 杜菱蓉被折了面子,也不是好惹的,她压下羞辱感,大声喊道:“世子,你不是喜欢陆贞贞吗?这个女子又是谁?要是三小姐知道你在她府上与别的女人这样亲密,她这个未婚妻看来地位也不那么牢靠啊!” “无论本世子与哪个女人亲近,贞贞的地位也不会被撼动。而本世子娶谁,也不会是你们。” 陆贞贞没想到司徒琰会这样绝决,他不是想谋天下吗?将这些贵女都得罪了,他的天下不要了? 杜菱蓉被下了死刑,当场面如死灰,过了今日,相信全京都的闺秀都知道,她不但被琰世子拒绝了,连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 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将知道的事情喊出来,“就算与世子无缘,我也要告诉你,陆贞贞她根本不配你。她的母亲借府中举办筵席的机会,与人在竹林苟且,都被人抓住了,我们就是要去看热闹的。” 听了这话,陆贞贞哪还藏得住,撩开袍服就向后院竹林跑。 她那张侧脸在经过几位千金小姐时,吓得所有人尖叫连连。 杜菱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她的脸……世子你,你竟然。” 司徒琰跃过众人直接追上去,“贞贞,你别急。” 杜菱蓉反应过来,更加气恨不已,“陆贞贞竟然毁容了,那样一张脸还能勾得世子没了魂,她凭什么!” 传出司氏与人有染,叫众家小姐前去看热闹的人正是柳珉瑶,表姐托人给她传信,要她将所有人都带到后院竹林,有大热闹看。 柳珉瑶道:“杜小姐你可别乱说,陆贞贞的脸都成鬼了,世子怎么可能看上她。刚才分明听到两人好像在吵架,一定是陆贞贞在痴缠世子,世子正想摆脱她。” “可刚刚……” “刚刚我可什么都没看到,世子发脾气,定也是因为失望吧,毕竟未婚妻竟然是半人半鬼,现在还有一个名声尽毁的母亲,我看呀,她这辈子完了。” 杜菱蓉的心原本都破碎了,听到柳珉瑶这话感觉心又恢复完好了。 第128章 被当猴耍了 一直没露面的司清秋搀扶着陆老夫人挤开人群。 一向温和的她,此时面沉似水,冷若冰霜,一身气度做派,尽显主母威仪,让人不容忽视。 此处的几位夫人都认得她,毕竟才共同在席面上相互寒暄过。 大夫人一脸怒容地看着杜氏,“杜夫人,怎么说你也是当朝一品诰命,家中长女皆是宫中贵人。像您这般品行持重、言语有度之人,怎么任由三小如此莽撞行事,胡乱诽谤污蔑她人?” 杜菱蓉被训斥的有些懵了,看到陆贞贞的母亲出现,满脸的可置信。 是了,是她激动了,怎么忘记相府大夫人为人清瘦,一脸病态。而刚刚她看的那人,跟本不是陆贞贞的母亲。 隐隐的,她觉得似是被人又当猴子耍了。 相府夫人就在那,那刚才那女人是谁?她努力回想,记得好像在哪见过。那人一头如瀑的墨发,身型饱满圆润,全身莹白发光,是一个保养极为得当的女子。 她记起来了,又觉得得不敢置信,陆轻柔竟然让她们看自己姨娘的笑话? 杜菱蓉疑惑,“母亲,刚刚那里的人,是柳姨娘?” 杜氏哪还好意思让女儿再闹,捂着她的嘴,“别胡说了。”她一把将小女儿藏到身后,歉意道:“大夫人勿怪,小女年幼,喜看是非。刚刚胡说也是有些人挑拨。我这就带她回府,好好惩戒,再送厚礼到府上道歉,还请大夫人宽宏,原谅小女冒失。” 陆贞贞上前一步,“道歉就行了吗?如果我母亲没有亲自出来澄清,杜小姐今日的话就能至我母亲于死地。现在杜小姐必须说清楚,是谁教唆的你,为何你一口咬定里面的人是我母亲?不说清楚,你们就是不将我父亲、我祖母的颜面放在眼里。” “我没有!”这下杜菱蓉也害怕了,她是想让陆家人难堪,可绝对不敢当着面说出来啊! 陆震生早就不想和这些人纠缠了,纠缠越久,相府越丢脸,此时他心中早就认定,之前屋里的人是柳云枝。 从那条手链出现,他就一时一刻都不想等,只想抓到柳云枝好好追问,她的手链为什么会在这里,事发时,她人在哪? 他脸色越是阴沉的厉害,杜菱蓉越是害怕,她看看陆相,再看看丞相夫人,再看看脸都气紫了的老夫人,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抱着自己母亲,指像陆轻柔的舅母柳王氏。 “不关我的事,全是她女儿,都是她女儿说的,我也只是好奇,正好撞到这屋子里有人才将柳珉瑶散播的谣言当真,诬蔑夫人的。” 柳王氏一声尖叫,这个时候了,她肯不能替别人背锅。 “杜小姐,你可是皇戚,说话要负责,别胡乱攀咬啊!之前我不让你往里冲,你就说里面的人是大夫人。现在大夫人好端端的在这,你又诬蔑是我女儿瞎说。要真是我家珉瑶,她怎么没来?我看就是因为你没能上台参加表演,输了赌约怀恨在心,才想这样报复相府!” 陆贞贞撇嘴,“哎呀,这么说起来,起因要怪二姐了。二姐要是不砸了凤头篌,杜小姐也不会心生怨恨。说来说去,这是怪祖母的寿宴不该操办的如此热闹吗?” 这事一下子就划大了。 杜菱蓉本来是嫉妒陆贞贞得世子另眼相待,一点小女儿家的小心思,一下子被陆贞贞说成善妒、阴狠、见不得人好,又蠢笨无能,一无事处了。 这事要是传言出去,杜菱蓉的名声也毁了。 杜氏可是国公夫人,在场的品级她最高,这会也不得不端起架子道:“菱蓉才疏艺浅,上台也赢不得。这会屋中没人,刚听到的动静,可能是闹鬼了,一切都是误会。国公府还有事,我这就带着小女先行告退吧!” 杜氏说是闹鬼,别的夫人以她马首是瞻,纷纷跟着附和也都没看到人。 陆老太太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 “我看也是一场误会,这屋子一直给个疯婆子住,没想到让疯婆子惹出这么多事,我相府就不该太过仁慈。大媳妇,回头你就将人赶了!” 司氏瞥了一眼盛怒要压制不住的陆相,看了一眼兴灾乐祸的女儿,点点头。 “是儿媳妇不是,今日之后,会好好清理府上的下人,对他们严加治理的。” 桂姨娘不干了,他们说来说去,这就没有柳云枝的事了!一如当年,明明她的孩子是柳云枝害的,结果府上发给她一百两银子养身子,她的哥儿就白死了。 最后呢,柳氏恨她告密,钱也没给,拿了一些虫蛀,发霉的补品给她,说这就是那一百两银子的东西。 这还不算,事后,她的吃食动不动就克扣,伺候她的婢女也被无缘无故发落出府。 她没钱,没人,又亏了身子,日子消沉下来,难得有报仇之时,她怎么放过。 “没有鬼,一切都是人为。我做证,从听到动静,再到撞破了门,里面发生了一切,妾身都看得一清二楚。是柳云枝和她的表兄木春河在这里苟且。” 一石激起千层浪,刚刚压下的丑闻再次被炸开!周围全是窃窃私语,老夫人整个身形踉跄。 陆震生怒吼出声,“你住口!” 桂姨娘也带出了哭腔,“相爷,一切妾氏亲眼所见,你相信臣妾吧!柳姨娘跟本就是个不安份的,她不也是才孀居就跟了相爷好了吗,她不守妇道,你们为什么还要帮她,信她!” “我叫你住口。” 陆贞贞安排这一出戏,本来是有一个缺失的。因为忽然出现三妹那一挡子事,这边的丑事没宣扬开,事后又让柳云枝跑了。 虽然她未雨绸缪,事先就将和柳云枝身上的铃铛手链准备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丢在床上,远没有桂姨娘亲口指认来的冲击大。 只是这个可怜的女人,怕是不会有好下场了。 桂姨娘被陆震生的气势吓到,再不敢妄言,只能无限委屈地哭。 她上前递过一张帕子,轻轻拉起她的手,“桂姨娘,别哭了,一切有父亲和母亲做主,你回去歇歇吧!” 她手上用力捏了捏桂姨娘,桂姨娘手上吃痛,一下子掩盖住心中的悲愤,再看老夫人和相爷的脸色,她心中一个咯噔,开始害怕! 第129章 自作孽不可活 司清秋心中痛快,终于可以治柳氏于死地了,果然自作孽不可活! 她没想桂姨娘的死活,这些陆震生的小妾,死活她都不在乎,可是接收到陆贞贞的请求,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桂姨娘,你情绪太激动了,先下去歇着去吧!” 陆贞贞小声对一旁的蛮绣耳语了几句,蛮秀点头送桂姨娘离开了,没有人怀疑陆贞贞的目的。 她自己却在心下叹息,还是不够狠啊!可她做不到眼看着一条人命无辜枉死,明知道这事一了,陆相和老夫人不会饶了桂姨娘,她忍不下心坐视而不管。 桂姨娘一走,场面瞬间有些尴尬,人们不知是散好,还是留好。 陆相不出声,所有人都愣着。 就在这时,一道颀长身影一袭黑衣,头戴面具,从竹林当中走出来,他单手捏着一男人的脖颈,那人与面具人一比,瘦小猥琐。 陆贞贞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木春河。 此时木春河只着一条单裤,赤着膀子光着脚,因为逃跑的太急,发髻也散了,他这个样子一出现,老太太直接手捂胸口,双眼后翻。 陆贞贞看到这场景,立即去拉母亲的袖摆,“母亲,家丑不可外扬,今日的事,等宾客散了再问吧!” 依着司清秋的心性,柳氏的丑事闹得越大她才越高兴,恨不得相爷当场就过问了这对狗男女的事。 见陆贞贞来拽她,一声叹息,只能拿出当家主母的样子,帮着将丑事压下。 她搀扶着老夫人,言不由衷地喊了一句,“母亲,您怎么了?” 老太太这会是真的难受,对儿子道:“我身体不舒服,震生,叫宾客们散了吧!” 在场的人不少,看到奸夫都被抓到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虽然没有实质定罪,可他们自己就脑补了全部剧情,早迫不及待回去宣扬了。 一个个都向老夫人说了吉祥话,纷纷散去了。 陆贞贞在杜菱蓉路过身边时,在她耳边小声道:“杜小姐,你可真是傻得可怜啊,别人一句鼓吹,就让你满世界找戏看。现在可后悔了?” 杜菱蓉回视她,“你是说,柳轻柔造谣,故意引我来,怎么可能,那不是她的姨娘吗?” 陆贞贞在她耳边小声道:“不,二姐做的戏,不在这里。这里自然是我引的你来的,不过我要好好谢谢你,特意跑到我面前来羞辱我,让我得了消息,将麻烦都解决了。” 其实,没有杜菱蓉的挑衅,司氏也不会出事,因为司徒琰的手下墨雨早就在暗中保护了,她赶过去时,事儿已经解决完了。 杜菱蓉脸色唰的一下子白了,她竟然同时被陆家两姐妹耍了! 她伸手就想去打陆贞贞,“你个贱人,你敢耍我!” “杜小姐,是你自己蠢,一心想看别人的热闹。殊不知这热闹不是那么好看的,反倒是衬得你的热闹也挺好看的!” 陆贞贞将她手挡开,想害她母亲的人,她一个都不会轻饶。杜菱蓉这样急切,存了什么心,她自然一清二楚。 司徒琰走过来,“贞贞,怎么了?” 陆贞贞趁机侧头,面纱就这样掉落在地,她手捂上伤口,碰触的疼,让她眼睛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杜小姐今日丢了颜面,就发泄到我身上,还骂我是丑八怪,不配……不配世子。” 司徒琰嘴角止不住上扬,小妮子也会做戏了,真以为他什么都没看见吗! 要是在平日,女儿敢在他面前耍这种心机,他会厌恶到直接转身就走,可这会怎么心情就那么好呢? 他掏出自己的帕子,不容拒绝地替陆贞贞别到耳后,“以后无关紧要的人,无需浪费心神,走吧!” 杜菱蓉被那么多人打击都没如何,司徒琰一句话,险些让她站立不稳。世子竟然说她是无关紧要之人! 她一把推开陆贞贞,疯得一般跑开。 杜氏在后面喊,“菱蓉,你去哪啊!” 陆贞贞不防备,直接撞到司徒琰怀里,二人四目相对,陆贞贞有一种奇怪的错觉,她把眼睛闭上!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鹅梨帐香,隐隐中,那双看不清轮廓,却如鹰隼一般的眸子与世子的重合,她被自己的怀疑吓得唰地睁开眼。 而那张原本还有一段距离的男人,此时与她近在咫尺,只隔着薄薄的丝帕,竟是与她的唇相贴到了一处。 司徒琰深吸一口气,终于亲到小丫头了,思念将时日拉长,他有些迫不及待早一些将人娶回府的打算了。 陆贞贞却是震惊的不能自已,猛地推开他,“你做什么!” 随后,她手捂上伤脸,带着不敢置信地的惊恐,转身走了。徒留司徒琰一脸苦涩。 生平还是第一次,他心动,换来的却是质疑。 他对后面的空气道:“难道是我久不在京都,没有魅力了?” 墨雨从暗处出来,“依奴才看,三小姐更喜欢做门主的你。还有一事,属下有事相报!” 司徒琰回头,墨雨感觉头上全是压力,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是属下的失误,红绸、受伤了!” 司徒琰眼神冷了冷,难怪,今日一直没有看到红绸跟在贞贞身侧,“你怎么办事的?” 墨雨不敢隐瞒,将当日发生的全部说了。 “红绸受伤,也让属下摸清了一个相府隐藏的地下暗室。”他小声向司徒琰说完。 司徒琰想到布防图和后半册帐册。他心中腹诽:好一个老狐狸,竟然在十几年前就筹谋了这么多,一个荒弃的假山,亏他隐秘的好。 “先下去吧!” 两人密谈之后,他要去找父王提及亲事,一但贞贞脸毁容之事传扬开来,有小人从中做耿,他们二人之间的亲事怕是真的毁了。 至于陆贞贞脸上的伤,他心中郁猝,不知张神医可能调至出药来,亦或者是小丫头自己敢毁了脸,她有方法治愈? 想到自己那一身的痘疹,小丫头下得毒,还得是小丫头自己解,这么想来,他笑了。 “鬼丫头,和我耍小心思,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另一边,杜菱蓉满腔愤怒,向上莞院跑去!她整个人像是点了火的炮筒,人都要炸了。陆贞贞有世子保护着,她动不了,一个下贱的庶女,竟然敢算计她! 她一路跑到上莞院,推开房门,正好看到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的陆轻柔。 “贱人,敢算计我,看我不打死你。”她上去就去抓陆轻柔的脸。 陆轻柔还不知柳姨娘出事了,她与许氏找不到姨娘,又不甘心被陆贞贞夺去光芒,就想算计司氏,让她们难堪,结果… 第130章 问责 她们计划很简单,也很阴毒! 司氏为了老太太的寿宴,买了一匹伶倌,其中一位叫邹为的小生长得由为俊俏。 短短几日,陆娇娇就和许氏提了好几次这个小生。 许氏管不住女儿向西苑跑,怕她惹出麻烦,就想着把这个邹为给解决了。 她与陆轻柔稍一合计,一个歹毒的计谋就出来了,也没找柳云枝,直接买通了伺候的下人给邹为下了药,宴席还没散,这人就晕了过去,被伏到了假山处。 二人合计的好,一个引大夫人过来,一个去喊人。 可惜,她们计划的再好,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陆轻柔此时正在房中焦急不已,“姨娘到底去了哪里了?一会三婶安抚住四妹,反应过味了,把我供出来怎么办?” 琥珀和琉璃皆垂着头,大气不敢坑,陆轻柔问了半天,谁也不会回一句。 她上来劈头盖脸就给俩丫鬟一人一巴掌,“都是死人吗?叫你们去找人,到现在也没找到,你们怎么不把自己丢了。” 琥珀被陆轻柔的指甲划了脸,伸手一抹,一脸的血,“二小姐!” 陆轻柔阴厉着一张脸,鄙夷地看着琥珀那张相貌普通的脸。 “怎么了?”她语带质疑。 琥珀将手摊开给她看,整个人都是哭腔,“出血了,奴婢的脸破了。” 陆贞贞冷嗤一声,“哼,破了又怎么了?长得这么丑,还怕破相?要是再这么没用,什么事都办不好,下次破的就不是你的脸。” 自从翡翠姐姐死,琥珀对二小姐就心生了恨意,平日对她们动辄打骂就算了,今日还说她的脸破了就破了。 “二小姐,奴婢也是人,从小伺候在您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奴婢不求您像三小姐那样对待奴婢们,可您至少也要将奴婢当人看吧!” 陆轻柔心烦着呢,四妹妹的丑事要不了多久父亲就会知道,她早被祖母警告过,如果四妹妹的事赖在她头上,她怕三婶婶会说出什么奇怪的话。 她越发心急的想找到姨娘。 心烦的时候,小丫头还顶嘴,她的温婉可不是天生的,没有外人在时,她那狠戾的样子立即毕现。 “你还敢顶嘴,我看你是想拔高枝,想去伺候陆贞贞了。我告诉你,做梦,有我陆轻柔在,这个相府,最出色的小姐只有我一个。” “最出色?陆轻柔,你可真不要脸,会弹两首箜篌,你就以为你最初色了,要是没有相府嫡女的名头,你以为你是谁!”杜菱蓉的突然出现,将嚣张跋扈的陆轻柔给骂了一通。 陆轻柔这会也忘记舅舅的叮嘱了,打算与杜菱蓉彻底绝交,“杜小姐,说话要留口德,就算我的箜篌弹得再不好,也比你连比试的胆量都没的强。长着一张鞋拔子一样的脸,还往世子眼前凑,我看,世子这辈子都不会看你一眼。” “你!” 杜菱蓉最恨别人说她脸长,今个被一个庶女说她是鞋拔子脸,两人是彻底闹掰,上去就薅陆轻柔的头发。 “你个小贱货,和你的姨娘一样下贱。你姨娘偷男人被抓,你也好不到哪去。我倒要看看,你的嫡女身份什么时候能上位。” 陆轻柔正薅着她的头发死命拽呢,她现在是破鞋一只,早把大家闺秀那一套忘记,听到杜菱蓉的话一个愣神,被她直接踹倒在地,压着她就被掐住了脖子。 一旁的两个丫鬟都是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谁也不上手帮忙。 杜菱蓉散了半边发髻,将陆轻柔制服,恶毒的话不要钱的往外冒。 “你算什么,一个姨娘生的野种,以为我不知道?要不是看在你舅舅的面子,你以为我杜菱蓉会和你玩。我说你是嫡女,你还真把自己当嫡女了。就你也敢利用我,看我不给你好看!” 陆轻柔被掐的直吐舌头,感觉眼珠子都在冒火,能喘的气越来越少,她伸手去拉扯身边人的裙摆,她知道,那姜黄色长裙的人是琥珀,她想叫琥珀将人拉走。 可是,手上的裙子被扯开,她的婢女竟然想看着她被人活活掐死。 外面哐当一声,随后闺房的门被人推开,屋里的人也没细看是谁。 琥珀和琉璃发觉来人,惊呼不好,这才一同去扯杜小姐。 杜氏也跟着冲了进来,嘴里还一边喊着,“乱了,乱了,早知道相府是这般待客的,说什么我们也不会来。” 杜菱蓉刚还一副要杀的嘴脸,听到动静立即就起来了,抹着眼泪委屈哭诉,“娘,等回府,您一定要父亲修书给骁骑将军,陆轻柔骂我无才,陆贞贞骂我蠢笨,他们全家人都瞧不起我们安国公一府。” “走,咱们这就回府,再也不来了。”安国公夫人带着女儿走了。 周嬷嬷带着一众丫鬟婆子,气势汹汹地看着地上的二小姐,铁面无情地道:“老夫人命我带二小姐前去问话,柳姨娘也在那边了,请吧!” 陆轻柔原本觉得大事不好,听到姨娘也在慈安堂,想到姨娘肚子里有小弟弟了,心下那份慌乱也不见了。 “嬷嬷也太急了,我这个样子怎么见祖母,等我梳妆一下。” 周嬷嬷冷哼一声,“怕是不能如二小姐的意了,现在就和老奴走,相爷没有耐心等着。” 陆轻柔可是从小被宠惯到大的,她受到的都是锦衣玉食、奴仆成群的待遇,何时被人这冷脸相待,急不可耐地催促过。 “做什么?您是祖母身边的嬷嬷,就可以对我不客气吗?我可是父亲最宠爱的女儿,这相府的二小姐。” 周嬷嬷心中鄙夷,这个二小姐从前看着还挺不错的,知书达礼、进退有度,在外也小有盛名,现在再和三小姐这个真正的嫡女比起来。 粗鄙、刁蛮、狠毒、不要脸,到了这个时候,是人都知道要夹着尾巴做人,给前来报信的嬷嬷一点好处,从中周旋出一个对策,她竟然还在和下人摆小姐的款。 “二小姐怕是要失望了,过了今日,就不知你还能不能是相爷最宠爱的女儿。” 陆轻轻被人半推半拉的带去了慈安院,她一进门,就感觉到气氛不对。陆家的长辈竟然齐了。 老夫人在上首,左边是相爷,右边是大夫人,陆贞贞站在后身,脸上莫名其妙戴着面纱。 左边是二叔伯夫妇,右边是三叔伯夫妇,而堂内唯一跪着的,竟然是她的姨娘。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姨娘,祖母,她有身子呢,有错也不能罚跪啊!” 第131章 那就对峙 陆相重重一哼,不提有身孕还好,提起这个,陆震生只觉心口俱疼,无法缓解。 这时,一杯冒着热气的香茗端到了他的面前,“爹爹,您喝一口竹叶莲心茶压压心火吧!” 陆震生这时觉得心口剧痛,原也没多想,接过茶就饮了一口,一口苦涩入喉,又带着沁竹的香气,奇怪的是心口剧痛竟因为这一口茶压下去了。 他看了一眼陆贞贞的脸,那张碍眼的白纱让他才压下的心火再起。 好好的一个女儿,又有这般巧手,要是能好好辅佐皇帝,宠惯后宫,他能做一代权臣,干吗还要冒大不为去助锦王。 茶盏向桌上重重一磕,“孽女,给我跪下!” 陆轻柔眼珠转了一圈,来到陆震生面前,指着陆贞贞道:“你安得什么心,是不是茶水烫到了爹爹,还不跪下认错!” 陆贞贞险些噗嗤笑出声,只是乖巧地退回自己的位置,又给祖母和叔伯们各自斟茶。 陆震生手扶用料,“怪我,都怪我被柳氏迷了心智,将你养成这般狼子野心,现在还不给我跪下!” 陆轻柔从来没见过这样疾言厉色的爹爹,吓得当场就跪了下去,一袭名艳动人的拽地迤逦长裙因为没来得及换,厮打时扯破的地方 ,这一跪硬声断掉。 陆震生看着她那样,更是气得全身都在颤抖,“成何样子!”竟气怒的不知该从哪里问起。 陆老夫人可没想饶过这对母女,她早说过,谁敢坏了她的寿宴,扒了那人皮。 她重重一哼,“早知你们是这样的扫把星,毁了整个陆府的脸面,第一次犯错时,我就该将你们都驱逐出府去!” 柳氏跪坐在那早就想好了对策,一身周正的打扮,情绪也稳定了下来。 她想着,自己被当场抓到又如何,在老爷来之前,她跑了,这就是机会。她拿出帕子,在脸上拭泪,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仗着自己肚子里有孩子,极力狡辩,“妾冤枉,我好好的在上莞院养胎,房门都没出过,府上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却被相爷的人无故抓到这里,妾底犯了什么错?” 陆震生像是听到了希望,神色一缓,“你说的可是真的?从未出过屋子?” 柳氏点头,“妾最近特别奢睡,到了前院,又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就回自己院子睡着了,真的没有出去啊!” 陆震生拧眉,拿眼打量柳氏,像是在看她是否说谎一般。 柳云枝见陆震生不信,委委屈屈地又掉眼泪,她本就长得娇俏,这么多年,将自己保养的又白又嫩,像一个二十岁的豆蔻少女,好不楚楚可怜。 “相爷,难道您还不知妾身的心吗?您待妾身天高地厚之恩,如今我们又有了骨血,妾怎么可能生出背叛您的心啊!” 柳云枝都给自己说信了,竟是止不住地伤心哭起来,不因别的,她自从知道有孕后,一心只想把孩子生下来,早就想和木春河断了。 可是她明明是去和他断联系的,进了那屋子,就像中邪了一样,怎么滚到了一起她都不明白,就好像有人驱使她的身子一般,怎么都要不够。 越想越疑惑,越想越心惊,竟出了一身冷汗,难不成她被人设计了? 陆震生见她哭得伤心,又想到那腹中的孩子,竟是舍不得再审了。“你要是能找到人为你做证,本相就信了你的话。” 许氏一下子就不干了,三言两语相爷就信了柳氏的鬼话,明明她找了一圈,没人的。现在她女儿倒霉了,谁也别想好过。 “你撒谎,我到你院子里外都找遍了,跟本没见到你人,你手下的那些人奴才没有一个知道你做什么去了!” “我没说谎,我在西厢房歇着,那里安静,窗外景色也好,你没找到我,不能说我不在!” 陆老太太这会气急反倒是平静了,想到柳氏肚子里的孩子,一改平时的焦躁,她将一旁小几上放的手链拿了起来。 “你是不是在睡觉,这事不重要了,你不承认自己出去过,也没关系。凡事都有因果,咱们慢慢审。现在我问你,这个链子可是你的?” 柳姨娘下意识去摸手腕,她记得早起净手时,她发觉手链的香味淡了,今日想大出风头的,就让杜嬷嬷给链子上的铃铛内换香丸。 换后,的确是戴在手上了,怎么没了? “回老夫人,是我的手链,可早上我净手时,闻到里面的香味淡了,就没有再佩戴。” 杜嬷嬷从人群后面出来,低垂着头,安安份份地道:“一早姨娘的确那链子香味淡了,还叫老奴去换香丸,换过后又重新给姨娘佩戴上了,姨娘您忘记了?” 柳云枝自然记得戴了,可是什么时候掉了,她竟然一点不知道。她心中一慌,极力辩驳。 “没有,妾身自从知道有孕之后,不敢再乱戴这些东西,妾身却是没有戴出去。” 老夫人冷哼,“你说你没戴,却也证明是你的贴身之物,那么你的东西,为何会掉落在竹林里!” 柳云枝:“妾不知啊,妾现在一心想养好胎,走路都要人搀扶,从没去过竹林啊!” 陆震生语气也缓和下来了,“你说你从未去过竹林?” “妾身从未去过竹林,相爷,您要信妾氏啊!”柳云枝一脸殷切地看着陆震生,直看到他心软。 “你有孕在身,起来回话吧!” 许氏眼睛都哭肿了,她的娇儿以后可该怎么办啊,她的女儿完了,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她想拿更大的丑事来掩盖女儿的事,坏心思地指着柳姨娘,“你这个女人惯会示弱骗人,我把你所有屋子都找了,跟本没人。你说你没去过竹林,为啥后院都传开了,说桂姨娘看到你与你的那个表哥在干那种事?对了,你表哥人呢,不是说抓到了吗?” 陆老太太用力一拍桌子,“老婆子我豁出去有今天,没明天也要审个明白,相爷,不是说奸夫抓到了吗,带上来。” 柳云枝身子一抖,小脸撒白,陆轻柔更是一脸懵逼跪在后面。 “姨娘,他们都在说什么,您和舅舅?” “闭嘴,什么也没有!” 司氏轻声问身后的陆贞贞,“要是那个姓木的也不承认,这事就算了?” 第133章 冤枉 许氏已经语无伦次,她只管骂,将事情学舌一个乱七八遭。所有人都听了个云里雾里。 陆贞贞惊呼一声,跪到陆震生面前,“爹爹,原来是因为这个,原来是因为这个。二姐让她的猫儿毁了我的脸,原来是因为她喜欢世子,这事您知道吗?” 陆震生看着三女儿那张娇嫩明艳的脸,不深的伤口竟有腐烂的趋势,长叹一声,今日种种竟让他有种无以为力的感受。 “你说什么?陆贞贞你说我让我的猫儿把你的脸毁了,你想冤枉我,也换个好点的借口吧!爹爹,是陆贞贞和三婶合起伙来冤枉我!” 司氏直接站起了身子,怒斥道:“冤枉你?冤枉你用得着毁了自己前程吗?要不是你害妹妹,今日世子与贞贞的亲事就定下来了!” “不可能!”陆轻柔哭喊着看向陆震生,“爹爹,您答应过姨娘,要将我许给世子的!” 司氏一脸愤恨地看向陆震生,“相爷,你是这样答应她们的,那是我贞儿的婚事,你怎么能!” 陆震生心烦不得了,想到今日皇上那厌恶的神情。 想到锦王敷衍亲事的口吻,他觉得今个全是糟心事,根本不是大喜的日子! “行了,本相要如何,还用不着你们来质疑,贞贞现在脸都毁了,这亲事迟早得黄,还纠结这个有用吗?” “陆震生!贞贞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她要是落得退亲的下场,又被毁了脸,你是想她去死吗?她被人害成这样,你还想护着这个逆女?” 陆震生也怒了,全完不在乎还有两个兄弟在场,“司清秋,你过了!这个家还是我作主。轻柔再有错,也只能重责轻罚!” 言外之意,陆轻柔犯再大的错,因为她还有用,陆震生就不会过渡苛责她! 陆贞贞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真正听到时,难免还是生出一片失望之心,“爹爹,我也是您的女儿啊!” 陆震生的态度明显变了,觉得陆贞贞脸毁了,对他的仕途全然没用了,也不像之前那般慈爱了。 “贞贞,男人都看脸,你的脸算是毁了,就算好了,也会落疤。世子是皇家人,他怎么会迎娶一个容貌受损的女子为妃。为了家族着想,这事你就原谅你二姐吧!” 陆贞贞哭着指着地上的陆轻柔,“原来,至始至终父亲都想要二姐替我嫁给世子,对吗?所以,柳姨娘给她寻来一个可以控猫的邪物,让我在见到世子这一天,让她的猫毁了我的脸。她又为了万无一失,只有她可以替代我的位置,将同样貌美的四妹当着满府宾客名声尽毁!爹爹,您这样偏心,真的对得起我和三叔三婶吗?” 陆震才震惊地看着大哥,“真的是这样吗?大哥,你为了让自己偏宠的庶女嫁世子,不惜将我的娇儿也毁了?” “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贞贞,你这是女儿该和父亲说话的语气吗?你竟然用这样恶毒的心思想一个父亲的心理?” 陆贞贞擦了一把眼泪,“不然呢?父亲你敢发誓,在今日之前,您真的想履行我与世子的婚约吗?” “混帐!”陆震生已经没了耐心,“我是你老子,是这府一家之主,没有我的容光,哪有你们的今天,我怎么安排,怎么想的,用不到你来质疑!” “所以,爹爹您是承认我刚刚说的那些安排了!” 陆震生额角突突的疼,他是当朝一品,懒得和家人解释,“是又如何,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想嫁世子?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 陆贞贞也不哭了,她的眼泪本来也是装出来的,她扯掉脸上的面纱,当着全府的面,笑得好不凄惨。 “三婶,你看到了,至始至终我从来不是你的敌人,您把一个自私自利的侄女真心护着,到头来,四妹妹和我落得是怎么样的下场?” 许氏看到她的脸,想到女儿这会还在寻死觅活,已然疯了,“大伯,今日你要不处置这个小贱人,我三房跟你势不两立!” 陆震才扯了一把许氏,不让她胡说八道。 许氏已经不管不顾了,“我只有娇儿,你们想让我看着她嫁给一个贱籍的戏子,从此毁了这辈子?让害她的人坐到那高高的世子妃位置上,我呸!我绝对不会让她顺心如意的。” 陆震生震怒,他的权威怎么容得这些跗骨之蛆来挑衅,他咆哮道:“不想过了就滚,相府不养白眼狼。” 许氏回头看了一眼陆震才,“三爷,我们母女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你这一家之主就这样看着?” 陆震才的官途还要靠大哥呢,要不然凭他,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想过上现在姬妾成群,安逸享乐的日子,下下辈子也做不到。 他无比心烦地挥手,“行了,你一个内宅妇人懂什么,退下去。” 许氏整个人都懵了,她算看出来了,这个相府的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宠妾灭妻,这对兄弟都是一样的。 不将正妻当人看,把妾氏的孩子当亲生。 她一把扯散自己的头发,披头撒发地将陆震才身边的茶盏全砸了,“你不让我们娘俩好过,那日子谁也别过了。陆震才,你想逼死我,从此和你那帮子狐狸精双宿双栖,没门。” 陆震才上来就给她一个大嘴巴子,奈何许氏已经疯魔了,她这人本来就有泼妇的本质,这会完全豁出去了。 陆震才巴掌还没打出去,她的手成勾,一把挠了下去! 一边挠一边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她陆轻柔就是一个破鞋,和陆福德那么个老男人苟且,这么一个下贱玩意也妄想攀龙附凤,全府的下人都知道了,还给我装清纯,我呸,不要脸!” 陆老太太不停地用拐杖杵地,“你给我闭嘴,闭嘴!” 陆震生也懵了,看了一眼下面闹哄的场景,又看了一眼陆老太太,“母亲,他们在说什么?” 许氏站在地上仰头哈哈大笑,“陆相,你还不知道吗?这全府最不要脸的,就是她陆轻柔。夜不归宿,与管家苟且私通。你不信,你找个婆子查啊,你看看她配嫁给世子吗?哈哈哈!” “相爷,这些可是真的?”司徒琰忽然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脸淡然冷漠地地看着满屋的闹剧。 陆震生彻底懵了,皇上当朝质疑他的决策时,他的脑袋都没有这样空过,能言善辩的他,这一刻张了几次嘴,都没有发出声音。 世子为什么在他家? 第134章 桂下相谈 还是老人见多识广,陆老太太立即喝斥周嬷嬷,“老三媳妇疯了,满嘴疯话,还不将她给我拉下。” 司徒琰却是淡定地坐到陆贞贞搬来的凳上。 “哦,本世子看来,这满屋子的人,最清醒的就是三夫人了。一个一心为女儿鸣冤,敢说出真相的母亲,哪里疯了?老夫人?” 相府的人谁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世子会在这里,明明所有宾客都走了。 这样不能示人的家丑,偏偏让世子知道,这件事情还怎么掩盖! 司徒琰的意外在场,自然是陆贞贞的杰作,她脸毁了,就成了陆震生的弃子! 进不了宫,同样无法成为皇世子妃。 那么,陆相为了自己未来留后手,势必走上一世老路子,让陆轻柔成为世子妃。 她的好爹爹在看到她烂了一半的脸时,对她的所有慈爱就全部收回了。 她甚至读心术都不需要,就清清楚楚明白陆震生的后续安排。 既然没有亲情在,她为何不把这个相府搅和的天翻地覆,如此,也对得起她重生一回。 于是,有了邀约世子桂下详谈的情景。陆贞贞在众人离席前,命华缎送锦王一罐自己秘制的大红袍,相约与世子有话谈。 锦王已经生了退亲的心思,只是时机不对,他没有提出来。 想到宴席上品到的那一口大红袍茶汤,心中虽不愿陆三小姐与儿子再有瓜葛,还是同意了。 “琰儿,你是锦王府的希望,有些事情你懂得分寸,该说的话,与三小姐说清楚也好。” 司徒琰点头,随着华缎去了相府一隅。那里,陆贞贞独自一人站在一颗繁茂的桂树下,满枝桂花香不及她半点风情。 一袭白裙少女,身段纤细玲珑,微风徐徐下,身上藕粉披帛在身侧飘飞,与她长长垂落的发丝纠缠在一处。 蝉翼面纱遮挡住她大半容颜,可那双盯着桂树发呆的眸子里,蕴藏着无尽的落寞、苦涩。 似还有说不尽道不清的恨意! 司徒琰看在眼里,不忍她难过,心生怜惜,只想将人揽进怀里,对她说:没有关系,容貌并不是一个人的所有,我依旧想要你。 他情动,人动,才走到近前,陆贞贞听到动静回身。 “参见世子,贞贞先谢谢世子能来。”再说话时,她眼中所有情绪都不见了。 让司徒琰误会以为刚刚她流露出来的伤感都是自己看错了。 司徒琰同样掩饰好情绪,“贞贞可是有话要告诉我?” 其实陆贞贞面对他是尴尬的。那个隔着丝帕的一吻让她无比别扭。 压下不自在轻轻颔首,“比试的事情,还没有感谢世子!你帮了我一次,我不想白白踏你人情。送世子一个消息。您只需要留在慈安堂正堂屏风后就可,相信世子也不愿意被小人欺瞒、蒙骗吧!” 司徒琰挑眉,如果是一个消息,他还真不需要亲力亲为。 墨雨可代替他留在相府呢!但是陆府的那些龌龊事,他的确需要一个堂而皇之知的契机! “贞贞还真是分得清楚,你我是未婚夫妻,何必如此客套。贞贞技压群芳,自然受得了魁首之名。” 陆贞贞话带到了,就想离开,多相处,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像是自己的一切都能被对方看透一般。 司徒琰却手持折扇将人拦住,“三小姐这般刻意叫我过来,可是心中对我有意?” 陆贞贞抬眸,清澈纯净的眸子里看不出半点痴迷之色,倒藏着三分揶揄,三分自嘲。 她轻抬皓腕,一点点将脸上的面纱摘掉,对折递还给司徒琰。 “小女容貌丑陋,才疏学浅,无德无貌匹配不上世子,今日过后,陆府是个怎么样的人家,您心中也已有数。为了避免难堪,小女愿自行退掉亲事,请世子成全。” 司徒琰一直勾着的嘴角慢慢落了下来,看了一眼面前的丝帕,“好啊!三小姐如此诚心,我不接受倒显得本世子不识好歹了。” 司徒琰转身,带着满腔的憋闷,一个闪身,身形便消失了。 陆贞贞站在原地叹息,“希望这样没有得罪他。”转身回房,她脸上的伤要处理一下了,再不管,怕是要那药要腐烂到骨子里了。 而这些,都是发生在全府审判柳姨娘之前,此时世子出现,终于让陆震生坐不住了。 “世子,有些事,所听到的未必是事实,这世道含冤含恨因误解生的冤假错案还少吗!刚刚三夫人说的事情,还要查识!” 司徒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现在就带人去检查吧!想送到我锦王府的女子,我应当有知情权吧?相爷!” 陆震生错愕,传闻世子文武双全,却是个淡泊无争的性子!为人性子冷漠,对别人的事情从不上心,今日却如此不给他面子! 陆震生沉了脸,“老臣其实有一事不明,世子不是与王爷一同离府了吗?您怎么会在本相母亲房中?” 司徒琰撒谎脸不红,心不跳依旧是平淡的表情道:“走前突然酒意上涌,头晕不止,无力出行。随意拉了一个下人,就被搀扶到了这里。” 陆震生不信,“相府备有客房,下人怎么会扶世子来这?” 司徒琰:“满府庭院,这里看着最合心意,没想到是老夫人的院落,冒昧了!” 司徒琰如此客气有礼,陆震生有气也撒不出来,要是让他知道是哪个下人坏的事,看他不弄死他。 司徒琰却不想这么就把事糊弄过去,他指着陆轻柔,“令爱此时如此委屈,不如本世子做个公证,现在就叫婆子给她验一下如何,如此我们两家结成亲事之日,这人本世子娶得也放心!” 陆贞贞真的要忍不住笑出声了,这位爷羞辱人还真是不用明字眼,请他留下来真是明智。 陆震生为难。 验!就是羞辱他。 不验!像是理亏,又无法平息传言,没办法给锦王一个交待。 陆轻柔听到要验她身子,犹如五雷轰顶,一张小脸惨白如纸,她求助般地看向陆老太太。 “祖母!” 陆老太太看了一眼儿子,也是为难,“相爷,柔儿还是姑娘家,这般如此,将来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司氏冷哼一声,“母亲,咱们都知道闺阁女子的名声比性命还重要,陆轻柔就敢设计陷害四妹,指使自己的宠物毁贞贞的脸。现在轮到她了,不过是查验一下以证清白,就怕了,那害别人时怎么下得去手?” 陆轻柔努力地摇头,“我没有!” 司徒琰压根不关心陆家二小姐是怎么样个人,他起身,一脸痛惜地对陆震生道:“提到贞贞的容貌,我司徒琰今日把话撂在这里,她是美的、还是丑的,都将是我未来的世子妃。我会倾这世上最好的药,来还原贞贞的容貌。” 第135章 相像 陆贞贞心下触动,司徒琰为什么要如此? 司徒琰这一次却没有和她眼神交汇,只是对着陆丞相道:“我司徒琰的世子妃,绝不容他人一丝一毫的羞辱和伤害。我不管二小姐为人如何,敢控猫伤我未来的世子妃,如此邪魅之人,本世子绝不轻饶。” 陆震生先是呆滞片刻,随后心中狂喜,世子不计较贞贞的容貌,那么他又何必费力地去改变婚约。 两个女儿,嫁哪一个都行,至于轻柔,也是才貌双全,也可以找个机会引荐给皇上。当不成皇后,做个宠妃也行啊。 只是一瞬间,陆贞贞就将陆震生的心里变化全部了如指掌。 既然陆震生想要陆轻柔进宫,那么前世她所受的苦为什么不让二姐也感受一遍呢! 对付像陆轻柔这样的人,就要给她全部希望,捧她得意忘形,再让她跌落尘埃,永无翻身之日。 她来到众人面前,缓缓跪下,向陆震生和司徒琰轻轻磕了一个头,“世子抬爱,小女铭记于心。既然世子不弃,不在乎我已毁容貌,那我也在此立誓。如我的脸真的能恢复如初,我愿原谅二姐纵猫伤我一事,全当没有发生过!” 陆震生欣慰,“贞贞不愧是我陆震生的嫡女,胸怀大度。本来么,姐妹之间的小误会,的确没必要一直记得。” 他这意思,就是不想惩治陆轻柔了。 陆轻柔却知道,她永远不可能和世子在一起了。一腔的委屈,一辈子的遗憾,怎么能接受。 她有些分不清现实和幻象,跪求到司徒琰身边,死死拉着他的衣角。 “不,世子,你是有情与我的。你不能这样弃我。长公主寿辰,您独夸赞我琴弹的好,从此以后,我日日回来苦练琴技,争得京都第一才女的名头,只为了与你比肩。” “去年,慈恩寺白塔前,您还收了我折的梅花,您说我如同那傲梅、娇而不艳、俏不争春,从那时起,轻柔心中都是世子。” “你对我明明是特别的,怎么一下子就变了?” 司徒琰冷冷地看着她,扯开与她的纠缠。 冷酷无情道:“那是因为,你以嫡女自居,意图欺瞒与我有婚约的是你。所以,一切只是误会!” 陆贞贞抬头,眼中全是疑惑,司徒琰对陆轻柔的好,是因为婚约? 陆轻柔却手捂心口,撕心裂肺地喊:“可我的身和心都是世子您的了,您怎么可以说不要我,就不要我。半个月前,西郊那晚发生的事,世子您都忘记了吗?” 司徒琰勃然大怒,恶心至极! 他质疑陆相,“二小姐要是得了失心疯,胡言乱语,就趁早找大夫看看,敢诬蔑本世子,别怪我不念旧情!” 陆相嘴里喊着,“孽女,真是孽女!你还要不要脸!” 陆轻柔手捂着额头,她感觉自己头痛欲裂,难受至极。 “爹爹,女儿,女儿……头疼,啊,我头疼。” 陆贞贞悄无声息地从陆轻柔身边退开,手上沾染的香料被她用帕子不着痕迹地擦拭干净。 陆震生此时心中疑惑重重,却不能当着外人面问,他挥手,“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二小姐弄回院子,请大夫。” 陆贞贞摇头,“父亲,二姐是魔怔了吗?女儿可以原谅二姐。可四妹妹从此只能嫁戏子为生,三婶那边怕是不会轻易罢休。” 三爷陆震才虽心有怨恨,却不敢说出来,不情愿道:“一切全凭大哥作主!” 陆震生此时最怕的就是陆轻柔真的不干净了。所谓无风不起浪,难道二女儿真的与死去的管家有染? 那个喜嬷嬷杀人,其实都是受柳氏指派? 第一次,他生了处置陆轻柔的心思,可是他又怕柳云枝伤心,再伤了腹中胎儿。 他询问陆老太太,“母亲,您觉得呢?” 老夫人感觉这一辈子的脸都在这一日丢尽了,“家门不幸啊!今日我相府生出这么多的怪事,脸都丢尽了。明日我就去慈云寺吃斋,求佛祖显圣,将这几个丫头的孽障之气化解化解,让二丫头跟着我。” 老太太知道,相府要成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打算到寺庙里躲一下清净。 陆相有了新的谋划,点头,“母亲去寺里清苦,让柔儿跟着伺候您我也放心,等她回来,心静沉稳好能随之沉稳许多,到时我也好给她说一门亲事!” 陆轻柔不停地摇头,她不要去寺院,不要陪老太太,不要嫁人,她拿眼定定地看司徒琰。 司徒琰理都没理,上眼角 余光都没有给一个,意思表达明确后,就要起身告辞。 “陆相的家事,我在此不便过多参预,改日,我会向父亲提及亲事,上书请皇上赐婚,告辞。” 陆贞贞望着那颀长身影,越看越觉得眼熟! 一样的用香、一样的霸道、一样的对她认定了动手动脚。她心中升起一层厌恶,暗暗思忖。 司徒琰,百晓生,他们二人怎么这么相像? 司徒琰一走,寂静的堂内一声瓷器炸裂的声音,陆震生的咆哮充斥着整个厅堂。 “老三,你是怎么管叫媳妇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一点分寸都没有吗?” 陆震才见大哥发这么大的火是冲自己来的,有些想忍,又见小辈都看着,面子挂不住。 “大哥,娇娇也是相府的小姐,唇亡齿寒,是你的亲侄女!她被那个庶出的小贱人害成那样,你不惩戒就算了,还怪思慧乱说,那也是我的女儿!” “我不知道那是相府的小姐吗?你有怨言,事后私下里计较。当着外人面,要把脸面挣足了。你为官多年,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陆震才的火气也上来了,“大哥,你郁卒,我心里也不好受。是我让世子来听的吗?是我引宾客看热闹的吗?您批断我的问题之前,是不是也问一下自己。说不定,大哥头个的帽子都绿了,还在那里护着那对贱人母女。” 哎呀,陆贞贞觉得这戏看得好过瘾啊,陆震生运筹帷幄这么多年,女儿都能被他当货品卖,自私自利唯我独尊。 今日终于有人敢跟他对着干了。 二房的人不知何时都退下去了,只留二爷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老太太手捂着胸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陆贞贞在一旁看热闹,装出一副吓傻的样子。也不上前安慰! 陆震生警告道:“好,陆震才,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敢对兄长说出这样羞辱的话,这个相府,你不要住了。带着你的家眷,尽早给我滚回雍州。” 这时,周嬷嬷一声惊呼压过两位的骂架声,“老夫人,老夫人您醒醒。” 陆贞贞这才装成孝女哭喊着,“爹爹,快请大夫,祖母昏厥过去了。” 陆震生有些后悔,他怎么就当着母亲和孩子的面和三弟吵起来了,不过他相爷的威严不容侵犯,忿恨地看了一眼自己弟弟,赶走三房的心下定了。 传人叫了大夫。 一柱香后,陆贞贞搀扶着司氏回肃清苑,嘴角至始至终都挂着淡淡的笑意。 到了内室,司氏将所有下人屏退,只留周嬷嬷守在檐下,这才敢问,“贞贞,你和母亲说实话,陆娇娇那事,可与你有关?” 第136章 骗人好玩吗 陆贞贞替司氏拆解钗环,一脸淡然地问,“母亲为什么这样问?” “母亲有眼睛,也会想。当时你叫人提醒我带着你舅母一行夫人去后园走走,你三婶也跟了上来。还十分殷勤地张罗吃食。红绸在这时找上来,说你出事了,这才撇下几位夫人跟着离开。可我跟出去,一转眼这丫头又不见了。待我再回到亭子处,那边就传出来四丫头出事,事情怎么那么巧?” 陆贞贞摇头,“三婶想夺母亲的掌家权,二姐想要我的亲事。如果母亲您出事了,女儿的名声自然就毁了。也许这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吧!女儿对那边的事半点不知情的。” 司氏一口气没缓过来,又是一阵咳嗽,“许思慧,她竟然生了这样恶毒的心,落到今日这个下场,她们母女活该!” 随后又拉着陆贞贞的手,开始落泪,“母亲不会饶了陆轻柔的,她竟然敢伤你的脸,我要她这辈子都别想嫁个好人家。” 陆贞贞反拍她的手,“母亲,您忘了我有一个神医师父了?我这脸没事的。” 司氏依旧忍不住泪落,心疼的不行,“今日你小舅母说了,你舅舅再过些时日就能回来,有他在,再没有人敢欺负你。” “恩!”陆贞贞轻靠在母亲怀里,这一世真好,起码在这个肮脏、冲满算计的府宅里,有一个一心一意爱她的母亲,让她可以在温暖的怀里得到片刻喘息。 司清秋这时又愁另一件事了,“世子人好,长得好、家世好、才学好,你不要辜负他,安心等着圣旨下来,母亲会找京都绣工最好的绣娘为您做嫁妆。” 陆贞贞脸一下子就红了,她有些急,“娘,我还没及笄,您和我说这个。” “哎呦,女儿长大了害羞了。虽然不舍得,可你迟早都要嫁人啊!” 陆贞贞不想提成亲之事,今生她就没想过要嫁人,管他是皇帝、还是世子,亦或者门主,只要心中仇恨解了,她就要远走它乡。 世乱奴欺主,运衰鬼弄人!谁坐这天下,都不要与有关系。 “母亲,女儿想回去给师父写信,问问我脸上的伤势。” 司氏不敢多留,忙道:“那你快去吧,近日你也累了,府上的其他事你都不用管,一心治好你的脸才是大事!” 陆贞贞回到落雪阁,便将那根发簪和玉镯都摘了下来放在兔皮子上,盯着一粉一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希望你没有骗我!” 陆贞贞辗转许久,怎么都睡不着。 一道黑影从幽暗处走出来,这人一袭黑衣,墨发单束成辫,一只白玉孤簪在夜晚散发着莹莹玉光。 他头戴青面獠牙面罩,如不是特定的鹅梨帐香太过特殊,如不是那夜色中的一点白,谁也不会发现,陆贞贞的闺房多了一人。 陆贞贞眼毛轻掀,看到帐幔挑动,立即装作沉睡。 司徒琰看到压着伤口深睡的陆贞贞叹了一口气。 “还真是不在乎,这样压着不疼吗?”他伸手,轻轻将她压着的侧颜搬开,差一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揉了揉,以为是视力出现了问题,再看,原本红肿瘆人的右脸,此时只有三条浅浅的抓痕,红肿褪去,哪有白日看起来那般恐怖! 难怪这样压着也能睡着,要是皇上和陆相知道她那么重的伤是假的,该是怎么样的心情! “哼,小丫头一个,怎么就那么多心眼!”亏他连夜奔波,急吼吼的将张琮从宫里叫出来,给他调制养颜膏。 不过饶是只剩下很浅的三道伤痕,司徒琰依旧心疼。 那样细腻的肌肤,三道尺长的伤口,该是用多狠的心才抓得出来。 打开瓶塞,食指挑出一抹淡淡的绿,对着那三条细浅的伤痕涂了下去。 才动,原本安放在靠枕上的玉手一下子就动了,准确无误地抓住司徒琰的食指。 陆贞贞猛地睁开眼,如她预料的一版,看到一张丑陋无比,青面獠牙面具。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开口,一夜的静谧,只有彼此清浅的呼吸。 陆贞贞松开他,“百门主,日后行事,请不要只顾着自己,我这里是闺房,不欢迎你!” 一如既往的无情! 司徒琰面具下蹙眉,多情的她不喜欢,俊美的自己也不行,他努力审视小丫头那双干净的眸子。 说了一句与内心相悖的话,“为什么把镯子摘下来,忘记我的叮嘱了?” 陆贞贞只问自己的,“今日母亲的为难谢谢你的人解围。陆府的事情你都清楚,那么世子定要促成我与他的婚约一事,你也知道了吧?” 司徒琰点头,他自己说的话,自然清楚。 “听说,世子做事,从不会无的放矢,既然亲事板上钉钉了,百门主日后请离我远些。” 司徒琰将镯子拿过来,态度同样强硬,拉过她的手直接套在她手腕上。 “那么贞贞你想嫁给世子吗?”司徒琰拉着她的手,生平第一次出现慌张感觉。 陆贞贞抽出手,“不想!” 司徒琰不死心,强迫自己的声音多一些兴奋,“那么可是想嫁给我?” 陆贞贞瞪大眼睛去看面前的男人,谁都不知道她因为每日饮用灵泉,夜视能力早已经超出常人。 她看到百晓生脖颈上的点点疤痕,放在被褥上的小手一下子就握紧了。 她一声冷笑,回答的决绝,“从未!” ……司徒琰洒脱的心竟不知该如何。 他笑了笑,“你还小,未通情事,我等你。” 陆贞贞冷冷的看着他,如果说以前对他还有一丝感动,一份信任,那么现在这些都被打碎了。 她痛恨别人的欺骗,上一世被骗得太惨,这一生让他有了读心术! 可她还是被仅有的信任之人给骗了! 司徒琰不知道陆贞贞心中所想,只是无不担心地道:“我知你擅毒,柳姨娘的失策、陆轻柔的忽然疯魔都与你有关吧?下次你再想对付谁之前能不能和我说,我帮你!毒药总归伤身体,我不想你有事!” “说完了?” “没有,你要是还敢擅毁自己的容貌,伤害自己的身子,我绝对不轻饶了你,知道吗?” 他伸手,在陆贞贞鼻尖轻刮了一下。 陆贞贞侧头躲开! “世子,骗人很好玩吗?” 第137章 别扭升华 司徒琰举到半空的手顿住。 陆贞贞反抬手,将他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没有震惊,没有意外,一切和她想的一样,可为什么她那么愤怒,明明不在乎,只是一个陌生人,为什么要愤怒! 陆贞贞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让自己镇定自若。 “呵呵,看来我猜想的还真没错。我是该叫你百门主,还是琰世子?” 司徒琰抿唇,他就没想一直瞒着陆贞贞,开始是无所谓,后来是没有合适机会。 此时他却没有做好准备。 “你是怎么发现的?”无论是从声音上,还是两个身份的性格上,他自认隐瞒的非常好。 这么多年,与他密切接触的人,无一人发现,否则他也不会安稳生活到现在,可是贞贞只此一日就认出了他,为什么? 陆贞贞翻身提趿下地,这样与他一卧一坐对视,让她不自在。来到窗前,刻意与司徒琰拉开距离。 “世子,我不管你最初的想法是如何。可当你一边轻浮的接近着我,一边变换着身份试探我的真心。你认为我还会信任你吗?” 司徒琰将摘掉的面具再次叩到脸上,“不管哪个我,都是一心为你好的,这一点还不够吗?” 陆贞贞张嘴,她心中有无数话想倾吐,想质问。只真心对她好就够了?前世,她身边的人谁不是打着对她好坑她?最后呢?就是死于非命。 今生,她那么难相信一个人,可就是这份难得建立的信任就这样瓦解了,还让她如何再学会相信人? 忽然她觉得为什么要在乎,他们本就没有多少关系,更不想嫁他。 她从床头小几的匣子里拿出三瓶稀释好的灵液。 “以后,还请世子与我保持距离,我这里是闺房,你再踏进一步,我就从楼上跳下去!这是你要的。说好的,十金一瓶,日后你有所需,我会尽力完成。算是达谢之前馈赠礼物的恩情。希望你我之间,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司徒琰喃喃,小丫头太心狠了,他们之间真的仅此而已吗? 司徒琰将灵液收起,打量着陆贞贞,“可是小丫头,我们之间注定了不止利益纠葛。” 陆贞贞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鱼肚白泛起,应该到寅时了。天快亮了,她脸上的伪装还要继续,手在腕间轻轻的摸,指尖多了一道红色。 “如果我这样呢?” 只是几个呼吸,原本娇嫩的脸蛋,轻轻浅浅的红痕一下子就红肿了起来,原本正在愈合的伤口竟又有化脓的趋势,显然是一种可以毁坏皮肤的毒药。 陆贞贞如此,让司徒琰心口憋闷的痛,死死扣住陆贞贞的皓腕。 “你这是做什么!” 陆贞贞却是发了狠一般,换另一只手用力的搓着脸上的伤口,“只要我想,这张脸能一辈子这样溃烂下去,世子,你是想看一辈子这样的脸?” 司徒琰是男人,是男人都有一个通病,他们的面子比命都重要,此时他的情意被人放到脚下踩,只觉得全身的暴虐因子都在蒸腾。 “从没有人敢这样忤逆我!”司徒琰转身看到水盆,扯过上面的绢布按湿了就给陆贞贞擦脸。 他体内的雄狮就要冲出来了,他控制不住,手上力道加重,只想将那碍眼的药粉全部擦掉。 陆贞贞有一瞬间害怕了,被这人宠久了,忘记这人其实是一个疯子。 “放手,你弄疼我了。”陆贞贞拼命躲着,致使司徒琰手上的力度更大,直到他看到那盈白的脸上出现血色。 他的眼珠一下子就红了,陆贞贞的血似充斥着甜香味,妖冶的鲜红色像是在邀请他品尝。 “砰”的一声,面具被他甩落,带着强烈侵略性的俊颜在陆贞贞面前放大。 陆贞贞害怕的颤抖,“你要什么?” 司空液双眼血红,似是看到年幼时,那漫天的火海,她的母妃将他紧紧搂在怀里,护着他冲出火光。 而他以为母妃也一同跑出来时,只见一根横梁死死压在她瘦弱的肩头,母妃的脸,早被火光吞噬。 火烧毁了她半张脸,连带着头发都是晃眼的红,可母妃还在用最后的气力对他说。 “忘掉你看到的,忘掉!”随后她再没有说出话,似是那痛苦再也无法忍受,嘶吼、惨叫声从母妃的口中发出。 没等得及侍卫将她救出,母妃的身影彻底被火海吞噬…… 他后悔,不该放烟花,不该贪玩。更不该不自量力的冲进火海救母妃,不然,后果一定不是这样的。 可这个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父王以他受到冲击太过,下令禁止追查,他连母妃的葬礼都没有参加,浑浑噩噩躺了十天,直到他听到齐侧妃被封为正妃,他惊醒了…… 司徒琰狠狠地亲吻着陆贞贞的脸,那刺眼的血色让他害怕,他讨厌一切血红色。 入口的腥甜唤醒他体内沉睡的雄狮,那一点点血味已无法满足,他想寻求更多。 扑通! 陆贞贞无力抵抗被推倒在床上,只觉天玄地转,胸腔里的空气都被挤压干净了,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声音被堵在喉咙间,一切的反抗都是徒劳。 难道这就是惩罚? 设计了柳氏、揭露了陆轻柔的丑事,她也要失去尊严,再一次受到来自灵魂的折磨吗?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乡野流氓王麻子,而换成了高高在上的世子? 可她依旧不愿。 身上见凉,脖颈被啃咬,她惊喊出声,“放开我,不要,你滚开,滚开!” 耳房守夜的蛮秀吵闹声惊醒,披上衣服过来拍门!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 外界的噪音惊醒暴躁中的司徒琰。 他醒过神来,只看到满脸是泪,已被他欺负狼狈不已的少女,看到贞贞惊吓过度,眼中全是惶恐的,他后悔不已。 他又没控制住自己,贞贞还这么小,他怎么就做了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伸手,忍不住替贞贞擦掉脸上的泪,“对不起,我……” 陆贞贞惊恐地瞪大眼睛,房门“嘭!”地一声被人撞开。 五大三粗的黑影冲着她的床头就冲了过来,“三小姐,三小姐您没事吧!” 陆贞贞这会简直就要疯了,房中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哪能让人进来发现,可这一根筋的人还真是让人伤脑,这丫头怎么不等她回应就冲进来了呢! 怎么办?怎么办?陆贞贞慌乱坐起身,司徒琰还在,她又衣衫不整。唉呀,该死,自己刚刚为什么要挣扎那么厉害。 今晚要是红裳或者华缎守夜,看到司徒琰都不怕,偏偏是蛮秀,这丫头的大嗓门一定会吵到全府都惊醒的。 留给她的思考时间为零。 此时她一心想着不能让蛮秀看到,随后本能一扯,身边的被子就将她和司徒琰给盖了起来。 司徒琰是有离开不被发现的能力的,可当那绣被盖到身上时,闻着淡雅的清香,和满是贞贞体香,触摸着贞贞盖过的软被,他意外觉得困了,全身心都放松下来。 他就那样理所应当地 ,安心地躺着了,熟识的像睡自己的床上,找了一个舒适的睡姿,长臂往陆贞贞腰上一搭! 陆贞贞整个人都石化了…… 磕磕拌拌地道:“蛮,蛮秀,你怎么来了?” 第138章 睡懵了 蛮秀也是睡得迷迷糊糊,凭着那股子蛮进冲到陆贞贞床前,看到三小姐醒了,抱歉道。 “小姐,奴婢可能是撒癔症,睡懵了。竟然听到你这屋子里有动静,一时没醒过神来就冲进来了,小姐你不怪我吧?” 蛮秀挠着她憨胖的大脑袋,还翘着脚的往床里看,黑乎的,咋看都像是有一个人呢? 陆贞贞后背都在冒冷气,身后的人不怕事大的往她身上喷热气! “蛮秀啊,下一次你可以在房外先敲门问问,你这样冲进来,很容意吓到我!” 蛮秀像是做了多大的亏心事,不停的道歉,“奴婢下次记住了,下次一定先敲门再进来。” 她垂着头往后退,陆贞贞长长吁了口气!以为事就这样瞒混过去了,就听到寂静的房中当啷一声。 “什么东西掉了?”蛮秀低头捡起来,是一张狰狞恐怖的面具。 “相爷请回来那个高手的面具,他的面具怎么出现在小姐房中了?” 那边司徒琰才钻出来换气,陆贞贞见蛮秀捏着面具开始满屋乱转,一把按住他的头塞回被子里。 司徒琰本就长得高大,单薄的春被跟本遮不住他的身躯,偏他觉得有趣,甘愿地蜷缩着身子,紧紧贴着小丫头的背。 陆贞贞全身出虚汗,她心中咒骂,该死的男人,逮到机会就乱来,这种龌龊的男人,休想她会嫁。 蛮秀却是鬼鬼祟祟地站在床前,贼溜溜地四下看着,“小姐,您刚刚睡着,有没有发觉屋中进来了人?” 陆贞贞心虚摇头,“没!” 司徒琰在他背后憋着声音沉沉地笑,陆贞贞吓得伸腿踹了一脚。 蛮秀瞪大眼睛,“小姐,你有没有觉得你这房中很诡异?”她指着陆贞贞身后。 陆贞贞吓得往起坐,挡住她的视线,“蛮秀,你可别胡说,鬼神一类的话题要是让父亲知道了,会把你卖掉的。” 蛮秀吓得死死咬住嘴巴,“可这面具是怎么回事?要是这人敢进小姐的屋子,我一定要抓住他狠狠打他几巴掌。”说着她又往床底下瞧! 陆贞贞死死抓着被子,眼睛一下子瞪大了,那双超大的鞋子怎么露出来了? 她又去盖脚底下,身子一动,上面又露了! 蛮秀一点点直起腰。 陆贞贞实在挡不住了,只能用衣服来挡。 她笑得有点傻,“蛮秀啊,我想睡觉,你能出去吗?” 蛮秀看着小姐笑露出满嘴的牙,有点害怕,“三小姐,你笑得…咋那么瘆人呢!” 陆贞贞都要崩溃了,她也不知道要挤出什么表情,干脆神态一收,起身被子一甩,上前将蛮秀手上的面具抢下来把人往外推。 “行了,面具是我看着好玩要来的,你别找了,没有人,我还要睡,出去!” 蛮秀自从跟了陆贞贞从来没被说过,此刻见三小姐恼了,单纯的丫头一下子就难受的哭了。 “三小姐,奴婢下次再也不敢影响您睡觉了。”说着拿她宽大的袖子一擦,哽咽着跑了出去。 陆贞贞隐隐听到红裳早起的动静,似是正在问蛮秀怎么了? 蛮秀抽噎着,“三小姐的起床气好大,红裳姐姐还是不要现在过去了。” 陆贞贞没要形象地跌坐在凳上,手杵着额头,好半天,那份紧张才退下,气怒难消地来到床前。 那个传闻中高雅圣洁、快要被全京都未婚女子贡起来的男人,正好整以暇地霸占着她的床,睡得香甜。 快走几步,一把掀开被子,“起来,现在、立即、马上,走!” 司空琰连眼睛都没有睁开,拉回被子一翻身,“不要,贞贞的床好香,本座困了。” 陆贞贞上前去抢被子,她觉得她一定重生错朝代了,为什么她的认知都被颠覆了,这人真的是前世那个沉稳、持重的男人吗? “世子,恐怕你忘记了我说过的话了,你再这般自我行事,我就从这楼上跳下去!” “二楼,死不了人。” “……哈?” 陆贞贞转身,她也是个拧的,今日要不是做出个决断,这个男人怕是将她这当自己家了。 窗开,司徒琰懒懒道:“不睡了。”他拍了一下床,跳下来到陆贞贞身边,在她耳边道:“那么费心藏我,我还以为贞贞是想和我多亲密一会呢,既然是怕被人发现,那本世子走了。” 他捡起窗边的面罩扣上,坐在窗橼上时,语色忽然严肃起来,郑重的让人害怕。 “贞贞,不管你心中如何看我,你与我的牵扯永远断不了。因为,只有我能帮你祖父鸣冤。也只有我,是一心一意待你。而你想要知道到底是谁害了司氏全族。从今日起,你必须和我一心。” 他没头没脑丢下这么一句,一个翻身从窗前跃下。 陆贞贞惊呼出声,死死捂住嘴巴,“啪!”地一声将窗子关上。 她吓得惊出了一身的汗。不是司徒琰摔死了,而是她的丫鬟,红裳看到了她房中夜半有男人。 “真是该死!” 骂完,又觉得烦燥。司徒琰好像在查祖父贪污军饷一案,他说只有他能查出幕后真凶,难道祖父是被冤枉的? 要与他一心,为什么? 这么大的事,现在才和她说,在耍什么鬼主意?她神不守舍地坐在原地,直到红裳进来,她都有一种无力感。 红裳端着水盆进来恪尽职守地什么都没说,净面、漱口,直到华缎和素锦进来替她梳妆,红裳都没有对自己看到的问出只言片语。 一切打点妥当,陆贞贞静静地看着梳妆台前那只琉璃发簪,叹了一口气,收到了匣子里。 “小姐,再过半个时辰,老夫人就出发了。” 陆贞贞恍然,将匣子盖好,“走吧,我们去送送。” 素锦跟在身后道:“可是早饭都摆好了,小姐不吃一点再去吗?” 陆贞贞摆手,折腾一早上,哪里还有胃口,“回来再用吧!” 一般去慈安堂都是红裳跟着,出了落雪阁,陆贞贞道:“憋了一早了,想问问吧!” 红裳羞赧,“奴婢没权利干预小姐的事情,只是担心,看世子的决定,是无论如何不会放手了。可百门主那边又对小姐用情至深,您这该如何是好?” 陆贞贞揣摩那四个字,用情至深吗?用情至深会欺骗人? “他就是个骗子,以后不要提了。”陆贞贞自己都没发现她的步子莫名就加快了。 红裳在后面小跑跟着,“那小姐是决定嫁给世子了?也是,百门主大方有钱,可是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再有钱又如何,民不与官斗,世子一代俊杰,哪个比得上。” 陆贞贞胸口憋闷,“从前没发现你这么多话!” 红裳不好意思,还是说了出来,“奴婢是害怕,四小姐的事情那么多人看到了,不用三日就能在京都传开。到时候小姐的名声也会被牵累,如果再传出小姐退亲的传闻,以后再许人家,还怎么找世子这样的!” 陆贞贞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可她不想嫁人,甚至有些抗拒这个话题。 “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嫁不嫁人的不想想。”陆贞贞继续疾走。 红裳却是叹息,“其实,顾家公子也很好,听白鹭姐姐说,太师夫人和老夫人聊您了,要不是后来出了四小姐的事情,可能就提亲事了!” “顾沛涎?” 红裳点头,“对啊,那日顾公子也来了,可是府上生出那么多乱子,阮老夫人最早拉着顾公子强人早走了。” 陆贞贞眼中出现谋划,看来四妹的事情对她的影响很大啊! 第139章 心生一计 如此,相府女儿的婚事怕是要受影响了,那么司徒琰这会提婚约,锦王绝对不会答应。 想到此,她高兴了,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了。想到司徒琰早晚会称帝,只要不嫁他,她就不会困在那巴掌大的牢笼里,做那三千佳丽中的一人。 她今生,宁愿青灯古佛,一人孤老,也不愿被深锁宫殿当中,千方百计为一人而活。 到了慈安苑给老太太请安,只隔一日,院内的气氛就不同,昨日有多喜庆,今个就有多压抑,满院子的红绸都没摘呢,廊下行走的下人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一个,来到近前,有小丫鬟给她请安。 “三小姐!” “祖母可用早膳了?” “还未,早膳摆好了,说是没有胃口。” 陆贞贞点头进去了,发现三房的人都在,许氏正在和老太太哭诉,相爷让她们一房尽快离京,她们这样走,到了雍州没有花费日子怎么过。 柳云枝和陆轻柔也在,立在二进门处候着,连凳都没赐下一个。 陆贞贞与二人对视一眼,再没放在心上,扬着下巴进了内室。 “孙女给祖母请安,想着祖母今日要去慈云寺,担心您在那边礼佛吃住不惯,特命下人早起做了茶点,您给备着当零嘴儿。” 老太太上火,就一晚上,人就苍老了许多,好好的五十岁寿辰,欢天喜地的,结果进行到一半,丑事一桩接一桩,坏事一件接一件,还全是自己人闹出来的。 看到三丫头,在身边的位置拍了拍,“搬个凳,过来坐。” 陆轻柔守在门口,像个丫鬟一般,连个门都不让进,什么时候这么委屈过。 “祖母,您让孙女进去伺候您用早膳吧!孙女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一切都是冤枉的。” 陆老太太啪地一拍桌子,“你之前那污遭的破乱事总是真的吧,陆福德怎么死的,你我都清楚!” “啊!”陆轻柔尖叫着捂住耳朵,扑到柳云枝怀里。 “姨娘,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那晚是世子,是世子呀。” 柳云枝自己也提心吊胆一整夜没睡,这会见女儿伤心绝望,死死搂在怀里,哭求着,“老夫人,那事……”不要再提还没说出口。 老太太又是一声厉喝,“怎么,非要我直接点你杀陆福德一事,你才承认?”老太太这会气狠了,里子,面子全都不给了。 谁不让她过好寿辰,谁就是陆府的罪人,她用手点着指,“柳云枝,你的事还没完呢。等找到桂姨娘自然水落石出。这期间,你们母女给我好生安分些。” 许氏听出味来了,伸长了脖子打量陆轻柔,那眼神能把人吃了。“陆轻柔,二小姐!真没看出来你是这样蛇蝎心肠的人。你自己毁了,你就拉我们娇娇替你作伴,你怎么那么恶毒,你怎么不去死啊你。” 许氏刚要发飙冲着门口去撕挠陆轻柔,老太太直接将面前的粥碗砸了。 “有完没完!” 粥扬了一地,刚刚站起来发疯的许氏又坐了下来,呜呜呜地哭。 “母亲,您要给娇娇做主啊!” 老太太沉着脸,揪心的狠,好半晌才说出来话。 “咱们陆家根基浅,相爷虽然做到了一品,位极人臣,可我们毕竟比不得勋贵世家,这才娶回你们一个个小门小户人家的女子过门。结果都是官老爷的夫人,再看看你,到现在,都上不得台面!” 许氏闭嘴了,心中却满是不愤。 陆老太太又道:“都是我的错,不该拉着你们还在一处,早就该分府,就不会生出这么多的闲事,今日由我作主,三房分开,各自开府单过吧!” 陆震才一听急了,“娘,我就是一个芝麻绿豆的小官,在雍州那鸟不拉屎的穷县衙,做个清水县令,您这忽然说要我们单过,这不是为难儿子吗?” 老太太这会铁了心了,长长叹息一声,“那个叫邹为的,打折了腿丢出京都让他自生自灭了去。娇娇这个样子了,再想嫁勋贵子弟也是不可能,带到小地方,找个差不多的人家许配了,看在相爷的面子,将来日子也不会太差。” 许氏听了哪里干,“娘,您不能这样啊,娇娇都这样了,您再让她去那种偏远的地方,这辈子就真的无出头之日了。” 老太太直接拍板了,“行了,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陆震才不想媳妇过去,他在那边置办了好几个妾身,美眷在侧,他厌烦看着许氏那张黄脸婆脸,也不想她过去管东管西。 “要不您把娇儿也带去慈云寺小住吧,大哥毕竟是相爷,咱们府上的这点事,在那些个世家府里,哪户没有,议论不了多久就去淡风轻地过去了。儿子那边山高水远的,带着几个姐一起回去,路上多是盗匪,不安全。” 老太太闷哼一声,让她带一个名声尽毁的丫头去寺院,她是躲清静去了,还是丢人现眼去了。 老太太心烦,三房一大早就来了,在她跟前哭穷,左右不过是想要钱。 “我意已决,不要再提了。这样吧,让周妈妈从我匣子里拿一万两银票出来,你们俩拿了钱快走!”老太太这就要赶人了。 陆贞贞冷眼看着,老太太拿出一万两给三房,她再想抠出钱来可就难了。 许氏听了,之前脸上的为难和不情愿全部荡然无存,欢喜的就准备跟着周嬷嬷去取钱。 陆贞贞一边给陆老太太揉着肩,一边小声劝道。 “祖母,三叔说,从京都一路到雍州多盗匪,几个妹妹长途跋涉本就不安全,再拿了这么一大笔银钱,让有心人打听到,岂不是更危险?” 陆震才脱口就要说不危险,可刚刚话丢出去了,这会不承认岂不是尬尴。 “没事,有了这银钱,我可以多雇佣几个镖爷,都是小盗匪,兴不起大风浪。” 陆贞贞见状哦了一声,又道:“可是三婶和几个妹妹在京都住惯了,雍州风沙大,气候寒冷,听说整日里都不能出门,要不了一日就能将皮肤吹黑了,皮肤要是吹糟了,那可是多少胭脂都挽救不回来的呀。” 许氏张嘴想说,有那一万两银票,她能受得了。可是看到丈夫也想要那钱,她估计这钱多半要贴补那些个狐狸精了,刚刚的激动劲也没了。 许氏手上不停地搅动着帕子,心中在想,怎么才能将那一万两据为己有,没有一万,五千两也好,有了这钱,她还怕什么,去哪都行。 于是许氏改了口,顺着陆贞贞的话道:“是啊,我倒不在乎那条件艰苦,可几个姐过去,总要好生安置一下,才能少遭些罪不是。” 陆贞贞给老太太倒一杯茶,轻声道:“祖母,孙女倒是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陆老太太生平最爱财,谁让她拿出一百两银子,都如同割她肉一样,今个实在是被小儿子磨的没了主意,这才想着一切性打发了算了。 听到陆贞贞说有两全齐美的方法,讪讪地道:“怎么个两全齐美?” 陆贞贞心中的小人在偷笑,在陆老太太耳边小声道:“能让祖母不用拿那么多银钱,还能让妹妹们好过的方法!” 老太太眼睛一下子就这了,“你说说看!” 陆贞贞也不卖乖,立即道:“祖母,您忘记孙女是从哪回来的了?幽州的梨庄地处偏僻,山青水美,依孙女看,三婶可带几个妹妹到那边小住,待京都的风声过了,也就一两年的时间,咱们就可以将她们接回来。两年的时间,四妹妹也不过才及笄。即不用担心路上出事,也不用受边城之苦,离京还这么的近,祖母要是想她们了,还可以散心去梨庄小住,您觉得如何?” 老太太心动了,一万两给出去,她心肝都疼啊! 许氏听到急了,“不如何,梨庄是什么地,三面环山,一个旮旯大小的拗口里,除了能种梨,地都没三亩,你让我们母女三人去那种梨去,我不去。” 第140章 共同算计银钱 陆贞贞小脸落了下来,一副说错话的委屈表情,默默地接过白鹭给的粥,舀了一勺喝起来。 她前世贵为皇后,宫中礼仪是受过严苛教席的,以至于一举一动都透着端庄、持重,哪怕是受了委屈,仪态看起来依旧那般持重美好,老太太看在眼里,觉得这样的孙女真真生的好,比府上这几个手把手养大的都有规矩,可见,这人就得受点磨难,否则都是被惯坏的样儿。 于是,老太太从鼻腔当中发出轻哼声,“我倒觉得贞贞的主意很好,既然雍州那么远,路上也不安全,一来一往的的确太折腾。既然三丫头那么小在梨庄都能养的这么好,你们也去锻炼锻炼吧!” 陆震才心下高兴,“母亲,您别生气啊,许氏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我看梨庄挺好,就让她们娘几个去梨庄。就是您答应给儿子置办府宅的钱?” 老太太也乐了,她是被气乐的。 “梨庄那边什么都有,气候好,环境好,房舍也多,用不到花销。” 陆震才急了,一万两啊,这就要不给了? “可是大哥都将我赶出去了,儿子连个自己的府宅都没有,卸任了,难道回京也住梨庄吗?” 许氏咬牙切齿的看着陆贞贞,这个小贱人果然没安过好心。 “就是,我们三房一直没多少闲钱,这次拖家带口的过去,那些个势利眼不知要怎么说闲话,没有银钱傍身,还不被那些下人挤兑死!” 老太太迟疑,她想的是小儿子真有一日要调换职务,难不成回京连个窝都没有?总看长子的脸面过日子,的确有些可怜。 陆贞贞却是喝完一碗粥,将汤匙放下,擦了擦嘴,又开口了。 “祖母,您今日就要去慈安寺礼佛了,孙女本来是想伺候在侧的。只有一急事,又不得不和祖母商量。” 老太太的思路被打断,愣了一下,“你要问什么?” “是这样的,孙女要开茶庄,是祖母应了的。说话就是五月了,如果孙女不尽快操持起来,错过了春茶上新,就耽搁了一年的盈余收入。新开的茶行做不起来,会严重影响日后的名气。” 老太太点头,“是这么个理!这春茶的采收是三至五月,眼看日子就到五月,是不能再等了。祖母那里不缺人手伺候,你安心在家把生意开起来。” 老太太心中,永远是赚钱最大。 许氏在一旁着急,以为她们说完了,插话道:“母亲,儿媳妇马上要没地住了,您看,到底怎么安排啊!” 陆贞贞可是来要钱的,怎么能由着许氏继续话题。 “既然三婶有重要的事要和祖母商量,孙女就等祖母回府再将铺子开起来吧!” 老夫人不明白,为什么要等她回来再开铺子,那生意不耽搁了。 老太太瞪了许氏一眼,你不许插话,她忙问,“三丫头,春茶可不等人,你还有什么为难的要祖母出面不成?” 陆贞贞点头,一本正经地道:“是这样的,三至五月份,正是采茶制茶的好时节,孙女要进茶回来烘制需要银钱。二伯母提意想入股,昨日舅母尝了我的茶,也想入股。可孙女早前答应过祖母,要将收益的一成孝敬您,可那只是孙女赚到的银钱一成。如果答应了她们二人,会影响祖母的利益,所以要和祖母商量。” 老太太一听就明白了,陆贞贞的茶可是能卖一钱茶叶一金的价,就算一钱茶卖十两银子,一两茶就是百两银子。 一斤茶可就是千两,那些个勋贵人家,哪位贵人一年不得喝个几斤茶,全府上下的茶叶那就能计算不过来了。 按到她手上一千两银子算,被那二人一瓜分,就剩下三百两了,全年下来,这少得可不是一点半点。 日积月累少三分之二的进帐,那可是不行的。 “你二伯母那里就算了,她家就是生意人,自己的铺子都打理不过来,让她少掺合你的事。至于你那个郡守千金出身的舅母,总要给你舅舅生几个孩子,给司家留足了香火。哪有正经心思帮你做事,让她也别掺合。” 陆贞贞装出一副惊恐的表情,“那怎么行,孙女既然要将茶叶生意做起来,把价钱抬上去,老店总要收拾一下,装饰的格局也要抬起来。譬如彩绫阁的布料为什么卖得贵,还让那些贵人们趋之若鹜,就是人家的店一进去就不一样,下人们的服务也摆在那里。” 陆贞贞巴拉巴拉和老夫人说了半个时辰的计划,从装修店铺、到人员的要求和配备,再到什么样的身份,哪个层次的贵人要享受哪个等级待遇的接待,讲得老太太云里雾里。 但有一点她听出来了,来铺子里买茶,想各色茶尝一遍不用花钱,还可以享受贵宾待遇,有人伺候,就要办牌子。 金、银、铜、铁四等级,拿到高等级的还有优惠。还有上新赠送,还有特别服务。 老太太听得新鲜,越发感兴趣,“贞贞啊,要是祖母去店里,是什么等级啊?” 陆贞贞扬着她那张毁容的小脸,一脸认真地道:“拿到牌子的人,才是我铺子的金主,但是顶级的除了合伙人,和一年消费不到十万两的客户,是绝对不会发放金牌的。祖母要支持我,不能乱了我制定的规矩,孙女只能给您打九八折的铁牌子待遇,不能再有其它了。” 老太太不高兴,许氏在一旁不耐烦至极,“说得头头是到的,就怕到时一个客人也没有,笑死人了。” 陆贞贞:“那也比有些人,一辈子连个想法都没有,到了孝敬长辈的年纪,还啃老,和长辈要银钱吃用的好。” 许氏气得直瞪眼,“你说谁呢!” 陆贞贞:“三婶急什么,难道你就是这样的人?” 老太太一夜未睡,刚听到赚钱才有的精神,许氏一张嘴,又感觉头疼。 “好了,一个做婶母的和一个小辈大呼小叫的,成什么样子。这事就这么定了,明日你们就去梨庄,我让司氏每个月多给你们五十两例银,有这些例银,足够你们吃用了,不得再议。” “母亲!” 三爷和许氏一同哀嚎,哭求了一早上,府还要离,钱也没得到。全用一双眼睛忿恨地盯着陆贞贞。 老太太后面的话,更是将他们的怒火推到顶点。 “周嬷嬷,我那里还有多少活泛银子?” 周嬷嬷看了一眼众人,附耳在老太太身边,小声耳语几句。 “不多了呀,这样,那一万两,给三丫头,算是我支持三丫头开铺子。”想想,又不舍得,转了语气,“话可说回来,这钱是祖母借你的,可不能赔了啊!” 陆贞贞起身欢喜谢过,“祖母,我的茶您可一直喝着,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老太太点头,将手放到周嬷嬷腕上起身,“走吧,近来府上事多,总是搅合的心里难平静。是该去慈云寺小住,静静心了。让二丫头跟着,免得又在府里给我生事!” 第141章 合作 老太太说了往堂外走,许氏上来直勾勾盯着陆贞贞手上的银票。 “大哥还真是生了好女儿,一个个的都逼我们三房啊!”陆震才用胁迫的眼神看陆贞贞。 陆贞贞将装银票的钱匣子抱紧,半点惧怕之意都没有。 “三叔,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您想要钱,我也要用钱,各凭本事,您不能将怨气出在侄女身上啊!” 陆震才不能和侄女如何,瞪了一眼许氏,“真是扫把星,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没用的。” 许氏也急了,“陆震才,你有能耐你挣出一份家业来,你和媳妇厉害算什么老爷们。”说着坐那就哭起来了,被常年不见的丈夫如此嫌弃,哭得真是好不凄惨。 陆贞贞笑着后脚出了慈安院,看热闹的心思都没有,她许氏落得现在的下场,是她活该。 拿着银钱,转头准备见陈氏。 拐角,迎面踫上两个丫鬟跪在廊下,对她哭求。 “三小姐,求您救救奴婢们吧!” 陆贞贞看过去,竟然是二姐身边的琥珀和琉璃,两个十五六的大丫鬟,这会被打的遍体鳞伤,跪求在地上露出的脖子和脸,还有手腕上全是鞭痕。 “二姐打你们了?” 琥珀眼泪不要钱的向下落,“三小姐,您是菩萨心肠,求您和老夫人说情,让我们跟着您吧,如果我们再伺候二小姐下去,迟早会被折磨死的。” 琉璃要更小一点,哭得好不可怜,“三小姐救救奴婢们吧,我不要像翡翠姐姐一样,活活被打死。我还有娘在等我出府呢!” 陆贞贞叹气,琥珀撞破柳氏的丑事,告诉了素锦,这才让她有了后面的一席准备。 虽说对她有用,背主的丫鬟她却是不会用的。 “你们是二姐的丫鬟,我没有权利左右你们的去处。不过她现在变得乖戾、狠毒,让你们继续伺候着的确为难你们了。” 她沉吟片刻,“这样吧,我叫蛮秀和红绸跟着一起去慈云寺,有她俩在侧,二姐不敢如何。” 俩个丫鬟见三小姐不收容,满脸的失望。 陆贞贞转身,视而不见。她并不是良善之人,否则也不会有现在的狠心。陆轻柔的丫鬟,她不会主动要下来给自己添麻烦的。 她对红裳道:“红绸手上的伤还很重,叫她不必费心,只需盯着那对母女的动静就好。” 柳氏母女已不成气候,在昨日,她就可以将她们彻底打入尘埃。 可柳云枝背后还有一个骁骑大将军,想彻底让柳云枝无法翻身,让陆震生吐血,还差一点火候。 安排好一切,陆贞贞拿着一半的银票去了二房的空抚院。 陈氏忙了一早,才空闲下来正逗萍姐玩,也是陆府最小的小小姐,陆春萍。 “二婶,贞贞找您来了。” 陈氏永远是一身素雅,烟灰色碎花对襟褙子,百褶石榴长裙,简单低垂妇人髻,什么时候看上去都那么有亲和力。 “三小姐不和老夫人同去慈安寺住住,一早到二婶这来了?” 陆贞贞将匣子往她前面的石桌上一放,里面有五千两。“二婶明知故问,我是来和二婶谈生意的。” 陈氏看那匣子里的银票,推了回去,“大夫人将中馈事务分我一半,就是信任我。侄女想开茶业生意,二婶自然全力支持,这银子可以日后再给也不迟。” 陆贞贞笑着没收,“二婶,咱们就算是一家人,可这银钱也是不能乱了规矩了。二婶要觉得收贞贞的预付银钱过不去,那您就替侄女在茶叶上多操点心,全当帮侄女了,好不好。” 陈氏没想到贞贞这么会说话,一席话说得熨贴。 她虽是陈家女,的确做不了陈家主。信让她嫁的是陆府的二爷,二爷是庶出,又只是小吏。陆家爱才又看不上商贾人家,一味的搜刮,从不办实事。让陈家对她越发的抱怨。现在收了贞贞的银钱,的确替她好做事。 “好,既然贞贞如此信得过二婶,我就替你好好把把关。” 有了陈氏的帮忙,货源没有问题。二人又细细谈了进哪种类茶,进多少。以陆贞贞的要求,贵精不贵多,她只做高档生意。 等她从空抚院出来,华缎忍不住感叹。 “咱们府上,最有情有义的就属三小姐了,虽说表面上看起来,是二夫人帮您忙,其实奴婢清楚,二夫人和娘家的关系并不好。您这次帮了二夫人与家族拉近关系,她心中一定会感激你的。” 陆贞贞拢了拢面纱,“没有,我只是想省些心,没有你想的那般好。” 华缎不信,小姐就喜欢做好事不留名。 而陆贞贞知道,她才是最无情无义那人,如果不是她铩羽重生归来,这府上还是一片宁静,是她让这个家,变得乌烟瘴气。 “走吧,是时候去转一转铺子,找个得力的人帮咱们收拾一下了。” 她没有将世子说的话告诉司氏,对于司家的事,她想有个眉目后再说。府中一下子清静了,陆贞贞感觉压在心口的石头也撤下了一点。 现在,她首要做的是赚钱,出了府,意外看到有辆马车等在角门处,她四下看看,这里是相府后巷,平时都没有人行走,赶车的小厮都睡着了,是谁家的马车等在这? 相府的轻便马车停靠好,陆贞贞才要上车,就听到那车里有人吆喝出声,“三小姐,陆三小姐,你等下我啊!” 车帘挑动,下来一个白净小胖子,他下车时,还打了自家小厮一个爆栗。 “怎么守的,差点让你坏事!” 陆贞贞奇怪,这不是当今朝唯一小国舅吗?他怎么在自己府门外。 “国舅爷是在叫我?”陆贞贞现在脸上有伤,出门都戴着面纱,就与她那天在台上跳舞时的样子一般。 杜方达一看到陆贞贞,心就开始扑腾扑腾跳,本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这会手脚不知往哪放,腼腆的跟个大姑娘似的。 “那个,陆贞三小姐,我那天看了你跳过舞,就忘不掉你了,我今一早就来了,没想到还真等到了。” 陆贞贞有一种荒谬的感觉,京都大名鼎鼎的小霸王,杜国舅在相府门外等她? 这人是个混的,陆贞贞不太敢直接得罪,心中再不喜杜家人,面上客气有礼道:“国舅爷,你我男女友别,您这样等在府外,容易给我招来非议,女儿家的名声重要,所以…下次您能别这样吗?” 杜方达听了这话,立即腆着大肚子,张着小手拦着去路,不让陆贞贞动弹。 “我就在这等你出门,又没做什么,要是有人嚼你舌头,让你嫁不出去,我娶你。”杜方达说的贼豪迈,把好肉颤颤的胸脯拍的哗哗直颤。 可他要知道,不是自己这一次的纠缠,他也不会那么早的就成了短命鬼。 陆贞贞听了这些混账话,脸一下子就变了,转过身子不理睬他。红裳上前挡在自家小姐面前,将杜国舅给拦了下来。 “小姐,我们快回府。” 杜方达都在这等一早上了,好不容易见到人,哪能就让人走了。别看他身形蠢笨,这招风引蝶的本事向来做的熟巧,一下子就躲开红裳,拐到了陆贞贞眼前。 陆贞贞见躲不开,便仔细打量没比她高多少的小胖子。 “国舅爷,这是做什么?您要是真心求娶,就该三媒六聘向我父亲提及,而不是做登徒浪子堵我家府门,坏我名声!” 陆贞贞本来想给他点难堪,让他知难而退的,而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应到有危险,原本狭窄的巷道对面院前上,忽然站出来一个身背弓箭的黑衣人。 第142章 服毒自尽 陆贞贞惊恐地睁大眼睛,那人已经举起了弓箭,正在瞄她。 而杜方达跟本没有因为陆贞贞的话知难而退,反而是撩开外袍,展示自己的肥肉。 “我要求娶,也要先知道你的心意不是。你别看我胖,说真的,你要嫁我,绝对是高攀。不说我家是京都第一皇戚!就说我出生时,那漫天的彩霞,我可是带着祥瑞降生的福星,谁嫁我谁幸福。我家要是来提亲,相爷定会一百个答应!” 陆贞贞向天暗暗翻了一个白眼,不说她最讨厌那些莫须有的天象,而且她就是受灾星名声拖累。就说这人的脑子,又蠢又傻,难不成杜府的祥瑞是这人单纯的傻福气吗! 可些想法,在她脑子里电转间就过了,这会他们正被人用箭瞄着,赶紧逃命才是真的。 “别说了,有人杀我们,赶紧走!”说着,她推了一把杜方达,转身就跑。 可是已经晚了,那黝黑的箭矢已经对着他们就飞了过来,陆贞贞只吓得尖叫,本能的蹲下身子。 杜方达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疑惑中,有人杀他们?不是吧? 他双手一叉,转身就骂:“哪个不开眼的敢暗害我,我可是安国公府的小公爷,皇上的……”国舅还没说出来呢,那道箭失噗嗤一声,带着破风声扎到他的手臂上。 杜方达没想到报了名号还有人敢伤他,当下害怕得哭了起来,“啊,救命啊,有人要杀人,来人了!” 他说着就开始翻白眼,“我,我晕血……” 陆贞贞这会也是急得不急,杜方达中箭,简直比她自己受伤还要事大,她想着拉人一起躲进府里,结果一抬头,发现墙头那人没射死他们,正在搭第二箭。 “国舅爷,快傻站着了,快进院里来!” 杜国舅那边鼻涕眼泪全流下来了,随后连给陆贞贞一个回应都没有,咕咚一声,直接倒地上不动了。 “不是吧!” 陆贞贞欲哭无泪! 这人两百来斤重,像小山一样,他倒下地都颤了三颤,就这么的晕过去了?可她又不能不管,否则这人死了,后果不敢想象。 她去拽人,而那箭对着她的心口射了过来。 红裳看到危险,尖叫着一声扑了上去,“小姐!” 红裳挡在陆贞贞身前,胸前中正一箭,直直倒了下去。 陆贞贞没拽动杜方达,却到到红裳中箭,脸刷地就白了。到了这种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人是冲着她来的。 “红裳!”她叫了一声。 红裳倒在地上,用最后的力气催促,“小姐,快跑……” 陆贞贞的眼泪唰就流下来了,心口疼的厉害,像有人重捶她一样。为什么,为什么有人要杀她,却让无辜的红裳中箭。 泪糊了她一脸,红裳却已经没了意识。 “红裳!” 她再次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这一次,她像是身体里有了无尽的力气,拽住红裳的肩头,就将人往院墙下拖。 她有些后悔,为什么让红绸去了慈安寺,为什么出府没有像那些贵女一般,带着婆子下人一群,不然是不是也能有人帮她。 现在,她只想能躲开黑衣人的射杀,她几乎是咬碎了一口贝齿,才将人用最大的气力拖进府内。 终于,她们躲到了门板后,陆贞贞不敢走开,杜方达还躺在这,她扯着嗓子大喊,“来人,来人啊!” 红裳这会竟是出气多,进气少了,陆贞贞好怕红裳就这样去了,连想都没想就拿出一只玉瓶,将里面精纯的灵泉喂到了红裳口中。 那黑衣人见连两箭都没射中,怕事情败露,又没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干脆跳下墙头,追进相府。 国舅爷带来的小厮早已从车上也抽出了一把刀,黑衣人才跳下墙头就与他打到了一处。可这人武功太高,小厮跟本不是对手。 陆贞贞听那打斗声,吓得要死,可是她脑子特别清晰,有人要杀她,还知道她今日会从后门出府,看来特别了解她的习性,应该是她认识的人。 她不能死,也不甘心就这样死,见府上还没有人赶来,咬了咬牙,向回跑求助。 黑衣人解决掉小厮,奔着相府内冲了进来,他手里的剑射出一道刺眼的白芒,一个起跃就到了陆贞贞身后。 “啊!救命!”陆贞贞也不知道随手从空间中抽出了什么,心念间她只求有一把迷人眼的药粉就行。 药粉洒出去,打没打中她也不敢看,头也不回得往府中人多处跑。 身后的脚步声倒是慢了,隐隐听到一声低低的咒骂。 片刻的喘息,就是活下去的希望,这里离能藏人的建筑还很远,身边一丛花圃,也不知怎么想的,陆贞贞就钻了进去。 蔷薇花丛茂密,春花开得正浪漫,可是满树枝的荆棘将她全身都刮得好疼,此时陆贞贞只想着能活下来。 有家丁来了,发现了追寻陆贞贞的黑衣人,大喊着,“抓贼啊!” 陆贞贞听到声音,全身都开始发软,不是她怕死,而是不甘心此时死。,终于有人了,这下有救了。 可惜,她高兴的太早了,蔷薇丛中的粉尘太重了,就在这关健时候,她鼻子发痒,怎么都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 黑衣人视线受损,也知给他的时机不多了了,正焦急不知去哪寻人,听到喷嚏声,轻哼出声,提剑奔着陆贞贞飞跃过去。 陆贞贞只觉得眼前有白光划破半空,心中升起莫大的悲哀! 难道我命该如此? 陆贞贞紧紧闭上双眼,等着命运向她宣判,疼她不怕,前世烈火烹烧不也受了,那种疼,炙烤着灵魂,全身的毛孔都是痛的。 刺一剑和那些折磨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可她后悔啊。早知道重生一回,这么快就被老天收去性命,她就不用温水煮青蛙的方法,就该用最极端的方式报复,可惜,她要死了,她的仇人却全都活得好好的。 后悔,不甘,折磨着陆贞贞,感觉时间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慢,可预想的痛一直没有传来。 “噗嗤!”一声,她听到剑刺穿了身体,她低头往身上看,左摸右摸都没有伤。 怎么回事?她心中惊恐,慢慢转身,人就被抱到一个宽大的怀里,温暖、坚硬! “没事了!”耳边是男人温柔的安慰声,只是那声音当中还有着自责。 陆贞贞却一眼看到原本追杀的黑衣人,正在她眼前缓缓倒下,而他身上有被墨雨刺透的伤口,正氿氿流着血,人却没有死透。 墨雨一把扯下黑衣人面纱时,那人竟是对他阴毒一笑,随后嘴角流出黑色血渍,死了。 “竟然是个死士,服毒自尽了。” 事情扭转的太快了,快到陆贞贞反应不过来,看到前一秒还要杀她的黑衣人死在眼前,她头皮一阵阵发麻,眼中全是惊恐。 头上传来温柔的抚摸,司徒琰温柔的安慰着,“不事了,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她眨巴着迷蒙的大眼睛,从男人怀里探出了头,“世子怎么在这里?” 这时,陆震生也走过来了,只是走得比较急,额头上还有汗,侍卫们已经四散下去追查了。 陆相质问墨雨,“这人是谁?百门主可知道?” 而司徒琰这时脸色已经变了,轻轻移动身子,将一块拇指大小的长条型令牌踩在了脚下。 他的动作瞒得过别人,可陆贞贞刚就在他怀里,这人一动,刀就发现了,也看到了那小小的一块金牌上面篆刻的文字! 陆贞贞脸色唰白,司徒琰为什么要瞒着众人揭开那人身份?她努力搜寻记忆,总觉得那令牌上的字前世在哪里见过。 陆震生这时看到世子对小女呵护倍加,一脸谄媚地道:“世子,今日多亏了您,不然贞贞就危险了。” 司徒琰黑着脸,只回了三个字,“应当的。” 陆贞贞感觉到司徒琰知道什么,便想从他眼中读到杀手的信息,可惜功亏一篑,这人心智太过坚毅,她依旧读不出所有。 陆震生这时看向地上的黑衣人,越发为自己的处境担忧,“百门主,这事你一定要给本相一个交代。” 墨雨点头。 陆震生在司徒琰面前,不敢拿大,伸手手将人往前院请,“世子还请到书房一续,早朝时,锦王那话,还需要您给一个章程!” 第143章 国舅出事 司徒琰看着陆贞贞,回道,“父王那边我会说服,本世子除了贞贞,谁也不娶。” 陆丞相似是吃了定心丸,放松不少,“那老臣就等着世子的好消息。” 陆贞贞算是明白了他们在说什么,唤了一声,“父亲,女儿有自知知名,实在配不上世子。” 陆震生叱责出声,“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世子面前也不要些仪态,还不回房去洗漱。” 司徒琰心里憋闷,一口气哽在胸口,咽不下去,吐不出来,时至此时,她都不想嫁给自己,为什么? 陆贞贞似能感应到他的暴虐,连看都不敢看司徒琰,又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想到红掌,焦急不已。 “父亲,杜国舅被黑衣人伤了,在东角门昏迷不醒,还有我的大丫鬟红裳也中箭了。” 陆贞贞想到红裳,心如油烹,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司徒琰怀中藏令牌的地方,就在刚刚,这人把脚下的令牌捡了起来,藏到了怀中。 陆相一听国舅在相府出事,哪还淡定得了,带着人就过去了。 司徒琰并没有过去的打算,拉住要同行的陆贞贞,“你受伤了,不要过去了。” 陆贞贞一把甩开他的手,摊开小手,“世子,你知道那黑衣人的身份吧,我看到了你捡起了他的身份牌子。” “不要胡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司徒琰紧绷的唇角暴露了他此时心中的不安,那是父王身边死士才有的身份牌。 他不过早上向父王提及要娶贞贞进门,一个时辰后,他就派人来杀贞贞,父王真是好狠的心。 他此时心中杂乱,胸腔憋闷,喘息让他胸口起伏剧烈。 陆贞贞却冷笑一声,“我想的什么样?世子怎么知道?还有,这人是要杀的是我,为什么我不能看他的身份牌子。” 司徒琰平日能言善辩,此时却说不出一句可搪塞她的话,“我扶你回房,你的脚受伤了。” 陆贞贞无比失望,这人是不打算告诉她真相了,心中说不出的难过与失望,一把甩开他。刚刚被救下的那一点点感动也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无法形容心痛。 陆贞贞不明白,明明是不在乎的人,为什么心口要疼的这般厉害,她只当是因为红裳生死不明,所以才会担心的这般坐立不安。 华缎拿着才煮好的鸡蛋给她滚脚脖子,“三小姐,不如让蛮秀姐和红绸姐回来吧,今日出了这样的事,奴婢怕会再发生。” 陆贞贞却有一种预感,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因为那块令牌,司徒琰似是知道那人是谁! 这时,素锦像一阵风地冲进来,跑得气都不匀了,“小姐,大夫请来了,可是请来的三个大夫都要先紧着舅国舅爷。红裳姐那边无人问津,眼看就不行了,怎么办啊!” 陆贞贞揭开薄被就下地了,“什么,红裳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父亲竟然不管她。” 华缎给素锦使眼色,“小姐都这样了,你来说这些做什么?” 陆贞贞跳着脚往外走,语气里有不悦,“素锦做得对,丫鬟的命也是命,红裳伤得重,凭什么不先治她。” 华缎拧不过小姐,心下又有些感动,同为下人,只有三小姐将她们当人看,于是也不再劝,和素锦二人合力,架着陆贞贞到了前堂侧房。 红裳和国舅都被人抬进离角门最近的一座空院子。常年无人居住,房子本就霉味重,四下潮湿,地上都结有水珠。 而红裳就被人随意丢了一张薄薄的席子,放在了地上。而她胸前,还扎着那只羽箭一直没有取。 陆贞贞一进来,眼睛就酸了,压下心痛和怒火,在侧室大喊,“大夫,为什么没有大夫。” 正堂,杜方达已经醒了,躺在一张垫了三床褥子的大床上,正杀猪般的大嚷大叫着。 几个大夫急得满头是汗,也没能把他胳膊上的箭拔下来,主要是一上手,这人就叫得像有人杀他一样,大呼小叫,让人不敢动。 陆贞贞跛着脚冲进来时,就看到一团乱的众人。 陆贞贞点着脚,一步步来到杜方达近前,无比讽刺道:“杜国舅,你不是称自己是福星吗,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吗?现在一只箭就让你占用大夫宝贵的时间这么久,你算什么男人?” 杜方达顶着肚上三层肉,一骨碌坐起来,“我怎么就不是男人了,我再男人,我,我也怕疼啊!” “那你就快点拔箭啊,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在这里鬼哭狼嚎,怕疼、怕死,红裳就没命了。” 杜方达不乐意了,他身份尊贵,竟然让他为一个丫鬟自责? “陆贞贞,怎么说我也是因为你才受伤的,我伤在你家府门前,你不感激我救你一命,你还为了一个下贱的丫头怪我?我就不拔箭!” 陆贞贞冷笑,“是我让国舅等在我府门前的吗?你是在我相府外受伤的,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说你救了我?我当时明明喊了,让你快走。你却拖累我,还让我的丫鬟中箭,如果不是因为你碍事,我们怎么会有危险?” 杜方达气得小胸脯一涨一涨的! “陆贞贞,我是国舅爷,你敢这样和我说话!” 陆贞贞也恼了,“你认为低贱的人,她救了我的命,现在我就要大夫给她治伤!” 陆震生进来时,正好看到陆贞贞在和国舅爷争吵,怒吼一声,“陆贞贞,向国舅爷道歉!” 陆贞贞气得咬牙,她对陆震生可没有什么孺慕之情,相反,这人也是她的仇人之一,能让陆震生不痛快,她就痛快。 陆贞贞此时任性了一回,她笑得声音发冷,来到杜方达面前,“国舅爷要我道歉吗?” 杜方达高抬了下巴,幼稚又傲慢地冷哼出声,正等着陆贞贞向他道歉呢! 陆贞贞却在这时,手握住那只箭身,一个用力,将那根羽箭拔了出来。 “好了,我道歉完了,国舅爷可满意?” 杜方达叫得比刚才声音更大了,嘶哑的嚎叫声就没有停,陆震生上来就打扇陆贞贞嘴巴! 门外传来一声低沉却威仪时足的怒吼,“住手!” 陆震生高举的手落了下来,恨恨地叱责一声,“逆女!” 杜方达却也被司徒琰的怒吼吓得住了嘴,随后继续喊叫着,“杀人了,陆府的人要杀人了!” 陆贞贞好笑,这人是真傻啊!就这样幼稚的人,将来继承安国公府,她都替杜家人默哀。 陆贞贞抄起一旁的金桔,就塞进了杜方达嘴里,“国舅爷,一切我都是为你好,难不成你想一辈子挂着那箭吗?” 第145章 救不回来了 贞贞如此在意这个婢女的性命,如果让她看到人就这样没了,不知要怎么伤心,于是他开口道。 “取箭还要准备一些用品,你的脚有伤,不如先回院子养着,这边我会吩咐人看着办的。” 陆贞贞摇头,“国舅那边准备的东西直接取过来就是了,拔箭总要剪开衣物,我是女孩子,我在也方便一些。” 司徒琰过来拉她,“府上那么多婢女,哪一个不能做这样的事情,你一定要这样不听话吗?” 司徒琰着急,他不想陆贞贞在场,结果情绪没控制好,心境外放,一下子让陆贞贞看到了什么。 “你不是想要我回去养伤,是不想我在,对吗?” 司徒琰回避她,“你说什么呢,我自然是关心你的脚伤,你想这被子再不跳舞了吗?” “不,你是觉得红裳救不回来了,所以你怕我难过,对吗?” 司徒琰:“……” “试都没有试,你们就觉得救不回吗?谁也不要劝我,我就在这里,我一定要看着红裳没事才能安心。” 司徒琰作势就要将人往外抱,陆贞贞向后退了一步,“今日你要是敢将我从这房中抱出去,从此以后,我们连交易的关系都断决,一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司徒琰心下一阵咯噔,“你就因为一个婢女,就要和我断了关系?” “世子爷,你也觉得下人的命不是命是吗?可是没有她,现在躺在这里,等着别人救命的就是我!” 陆贞贞吼出这些话时,眼泪唰就落了下来。越想越委屈,“是不是高高在上的人,就看不起身份低微的人。认为他们的生死都无所谓,对吗?但我不明白,同是有血有肉,有爹娘的人,为什么要分三六九等,高低贵贱?是不是我不是陆相的女儿,世子连看我一眼的心情都没有。是不是我舅舅没有打胜仗,我一辈子只配呆在梨庄?而我母亲只有病死在西院,所有人对我们低贱之人如同草菅?如果没了这些,我也是可以随意让人践踏,蹂躏。” 一如前世! 司徒琰摇头,他喜欢上陆贞贞,绝对不是因为她是相府小姐。 而是因为她这个人,从好奇,到坚强的让人心疼。她那倔强又固执的让人心塞,也不知什么时候,他就上心了。 可是看到她那么伤心,司徒琰越发担心,他怀里那张象征着锦王府的令牌沉甸甸的压着他。 就在今晨,他和父王同乘一车上朝。车上,他说要请旨赐婚,父王一口回绝,不但回绝,还很果绝的告诉他,他的世子妃要没有半点污名。陆贞贞不行。 司徒琰的手攥着从杀手那得来的牌子,越发的紧,父亲就因为他的忤逆,就派人杀贞贞?连自己的谋划都不管了,只为了教训他? 马车上,锦王严肃对他道:“陆府的女子名声已经臭了,做出那样的事,全京都人都知道了,谁都不会娶陆家女,你还要争着抢着往回娶?” 锦王恨其不争,继续数落,“你是什么样的人,你的家世、地位、才华、容貌,就让你的眼光降到去娶一个脸毁容的女人回来?” 司徒琰却坚持着,“正因如此,我更要娶贞贞。不然她这一生就毁了。” “毁了就毁了,那是他陆震生的事情,内宅的事情都管不好,我甚至怀疑他的能力是不是如表现出来的那般,如此无能,怕也难助我成大业!” “父亲,陆府的事是意外,我们两府结成亲后,自然没有人敢嚼舌根了。“当年司老尚书的恩情你也忘记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恩情,锦王直接怒了,“你是在责怪你父王无情无意吗?” “不管如何,自幼定下的亲事,我会信守!”他说着,就要挑帘下车。 锦王暴怒,“反了,才回来几日,就敢与父王对着来了?你要是坚持,我就夺了你的世子之位!” “随便!”司徒琰道。 他并没有听到锦王后面的话,“臭小子,那婚约是和本王的世子立下的,没了世子之位,看你还怎么娶!” 此时,司徒琰满心纠结,他怕,真的是父王下的杀心,只因为他的忤逆。可那张令牌,除了王府的几个主子知道,没有人清楚是锦王府的死士。 他内心焦灼,怕真的不让贞贞在侧,这事会怨怪他一辈子。 “算了,既然你一定要看着,就留下吧,一会拔箭时,希望你不要扰乱张太医救人。” 陆贞贞才不管他说什么,来到红裳面前,紧紧握住她的手,“红裳,你一定要没事,不然你让我该如何是好?” 一滴泪落到二人紧握在一起的手上,随后一颗接一颗。 前世,直到死,没有一个人心中真正装着她,对她好的,全都带着各种各样的目的,今生,她才有了红裳、华缎她们,她就要失去了吗? 红裳似心有所感,睁开了眼睛,轻轻唤了一声,“小姐,你是在为我哭吗?” 陆贞贞忙用手去擦点,泪落到脸上的伤疤处,刺得很疼。 “红裳,你要挺住,一定没事,世子请来京都最厉害的太医,他医术很好,一定会救你的。知道吗?” 红裳点头,牵强地扯出一抹笑,“恩,我不想死。” 张琮带来的药童端着一个药碗进来了,“师父,麻沸散熬好了。” 陆贞贞看着那碗汤药,张琮解释,“红裳姑娘的箭中得深,取箭过程太痛,怕她受不住,先喝一些麻沸散,会让她减少痛感。” 陆贞贞点头,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再哭,“我知道,书上有说,人如果太痛,会让心脏承受不住,对生命有危险。” 张琮点头,“三小姐知道就好。一会过程会有些血腥,您是未出阁女子,为了不受惊吓,还是离远一些为好!” 他说着,将手中匕首放在火上烤好,又用沾了酒的棉布擦拭了,一切已经准备好。 “现在我要剪掉她的衣服,这样确保看得清楚!” 红裳听到要剪衣服,开始挣扎,挣扎时,有血从嘴角溢出,“不要,不……” 陆贞贞忙握住她的手,“别怕,有我在,你安心喝药,我会一直在身边,你害怕的事情不会发生的!” 红裳一口一口喝下陆贞贞喂下的药,泪从眼角落下,“奴婢今生有小姐如此对待,死也无憾了。” 陆贞贞不要她胡说,可红裳的药劲已经上来了,闭上眼沉睡下去。 张琮见人晕睡过去,说了一声,“准备好,我要取箭了。” 第146章 不要忤逆我 陆贞贞想上前帮忙,可红裳那一箭比杜方达的要深得多,半截箭矢都没进了身子,不是那么容易取出来的。 张综再三确定红裳气息平稳,终是稳了心神后一个用力将箭拔了出来。 陆贞贞屏住呼吸,死死攥着双手,可她眼睁睁看着红裳吐出一口血,连苏醒的机会都没有再给她,直接去了。 “红裳?” 她颤抖着指尖去试探呼吸,没了,一丝一毫的气息都感受不到,陆贞贞整个人都懵了。 僵直着身子,立在那。 眼睛酸胀,可是没有眼泪。胸腔憋闷,却哭不出来。 素锦在侧搀扶一下陆贞贞,怯怯地唤了一声,“三小姐。” 陆贞贞摇头,表示她没事,实际上,她越是这样,越是难受。 所有悲伤都被她压抑在胸腔,所有恨都憋在心口,吐不出来,发泄不出去,那种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走到红裳身前,用帕子堵住心口的血,另只手擦拭她的脸,一下又一下,拒绝所有人帮忙。 因为脚腕有伤,这一个动作就让她额头见了汗。随后她拿起一旁的白布给红裳盖住了身体,亲自用手撸顺了头发。 “素锦,替我给红裳好好梳妆一下吧,她一直伺候我梳头,她走也让她体体面面的。” 素锦看到小姐这样,忍不住哭出声音,“三小姐,你别这样,红裳姐知道了会难过的。” 陆贞贞却是来到司徒琰身边,摊开手,“给我。” 司徒琰看着她那双沾染了红裳血迹的小手,心里挣扎的厉害。 “世子知道是谁派来的杀手,对吗?所以才藏起来那块牌子。” “贞贞,这其中也许有误会,等我查证实了再告诉你可好?” 陆贞贞很想装傻一回,可她那不算聪明的脑子竟然一下子想到了司徒琰藏着的目的。 “是你亲近的人对吗?遇到追击,服毒自尽,这样的死士好像只有皇家才有。可皇室我没有得罪人,那人却想要我死,世子,你说我活着,到底损害了谁的利益?” “你别多想,没有损害谁,这事我会调查清楚的。” 陆贞贞的手继续摊着,没有一点收回的意思,“既然能查清楚,怕什么不告诉我?把牌子给我,那是杀死我婢女的凶手之物,我有权要回来。” 司徒琰犹豫不决,最后将手探进怀里,“贞贞,你不要胡思乱想,这事也许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陆贞贞接过牌子,看到那牌子上用一种这个朝代没有人能看得懂纂写着的锦字,她笑了。 可她看得懂! “我们?”她举着那牌子给司空琰看,“你所说的我们,是指你和我吗?可是怎么办呢,我认识这块牌子,这是你父王才有的令牌吧?他想杀我?为什么!” 司徒琰急了,“贞贞,不会的,父王不是这样的人,他绝对不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动用那些势力的。” 此时,司徒琰只想解释清楚,他已经有些慌了,竟然没有想到,为什么贞贞会认识那个牌子。 陆贞贞却是自说自话,她把沾染了血的面纱摘掉,让司徒琰看着她的脸。 “可我知道为什么,因为我的脸,因为陆府的名声。所以,世子,你那么聪明的男人,为什么要对这样的我坚持。” “我为何坚持,你真的不知道?” 陆贞贞手捂上心口,那里真的难受到了极致,她不知道怎么样才能不疼,眼睛胀痛的让她睁不开眼。 “世子,我陆贞贞不需要怜悯,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会活的好好的。我也不需要男人的感情,虚无缥缈的东西,只会成为拖累,今天,看在世子请太医为红裳救治的恩情上,我不计较了,也不敢计较。可我不想下一次躺在这里的是我,求世子了。” 陆贞贞缓缓跪在地上,冷然的小脸一片倔强,将那块代表着二人婚约的玉佩再次取下,托于双掌之上。 那是她曾经死死守着的最后希望,可无论前世今生,又都被她亲手还了回去。 司徒琰手捏得咯咯作响,他愤怒地再次问了一次 ,“就因为这个,你就要和我断了?还没有查证,你就判了我父王死罪?” “小女不敢,还请世子成全!” “陆贞贞,你还真是不识好歹。你竟然为了逼我退亲,为此下跪,你当我是什么?” 陆贞贞心莫名地一痛,隐隐还有一点点害怕,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害怕,她归结于从前百晓生的淫威。 这人发火后,的确让她害怕。 她努力克制住自己后悔的想法,坚持最初的决定,继续道:“世子高高在上,是我不相配,如果你真的为我好,不想总有一次躺在这里的是我,就请收回玉佩,退还属于我的信物。”她说着,扶额叩拜下去。 司徒琰看着面前匍匐的少女,他从不想让她用这样卑微的姿态面对自己,如果表明身份换来的是这样的相处关系,他后悔了。 他要的,是一个可以和自己比肩,可以与他分庭抗礼,有自己思想,有自己价值,而不是一味的迁就,举起手里的玉佩就砸了下去,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只是他的暴躁被冷漠掩饰了,可是知道他双身份的陆贞贞面前,他掩饰不住。 他一把将陆贞贞拖拽起来,捏着她的下额,逼迫着陆贞贞看自己。 “曾经我就说过,万事有我担着。现在我再次对你说一次。我司徒琰再此发誓,今天的事情,绝对不会有下一次,否则我如此佩。” 他再次靠近,唇只离陆贞贞的差一指之远,他却克制住了。盯着那张诱人的红唇,郑重地道:“玉佩是在你陆府砸毁的,我从来没有收回过,所以,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我也会尽快促进你我的婚事,你只能是我的。” 陆贞贞不明白,“为什么?” 这一次,陆贞贞想知道,到底因为什么。前世,从没有人如此为她,难道是因为她毁了陆轻柔,让这个男人也转变了思想? 司徒琰张了张嘴,想说因为喜欢,话到嘴边,却说了另外一句,“我已经知道关于你外祖父贪污军饷的账本放在了哪,想替司家报仇,就不要忤逆我。” 第147章 总是要还的 司徒琰说完,自己都懊恼了,他不想说这个的,可是那句喜欢,这会偏没说出来。心下气恼,干脆出去了,正好看到等外面的墨雨,再没多想,迎了上去。 “可查出了什么?” 房里,陆贞贞听到司徒琰这样说,讽刺的笑了笑,“原来是因为这个,很好。” 张琮收拾好药箱,准备离开前,对陆贞贞道:“世子为人喜怒不形于色,他今日如此,应是对三小姐很是爱重,三小姐要珍惜。” 陆贞贞不想谈这事,她的计划是一年后带着母亲就离开京都。司徒琰注定要做皇帝,皇宫是她的梦魇。 她的人生,早就在重生那一刻就规划了,反倒是张琮,对她有恩的师父,前世的结局并不好。 她伸手拉住张琮的衣摆,“师父!” “师父?”张琮讶异。 陆贞贞一时没留意,把前世的称呼喊了出来,忙改口。 “对不起张太医,我一时唤错了人。” 张琮表示没事。 陆贞贞忙道:”我有一事想和您说。” 张琮虽为太医,却也是俊才,因为自幼医术天赋高,浸淫药理,养出一身儒雅气度,让人与之相处,就觉得舒服。 “三小姐可是想谈医术?在下曾听闻三小姐医术很高,尤其擅长用毒方面。” 真正医者,其实不与用毒之人为伍,甚至讨厌与鄙视用毒之人,因为他们是医者仁心,而将医太用在毒上,就是医者毒心。 张琮这样说,其实是不想与陆贞贞详谈。 陆贞贞却是将人拉到无人一隅,“张太医,将来如果康王宣你去给妙珠县主治病,不管如何,您一定要推掉。” 这是看在前世,张琮传她诊脉,打开学医之路的恩情,不想今生张琮再步上一世后尘。 妙珠县主并非良配。 张琮看向她的眼神忽然变得古怪起来,陆贞贞一眼就懂了,他在怀疑自己。因为张琮是司徒琰的人,是他安插在幽庆帝身边最得力的棋子。 是可以游走各个权势身边,知道他们最隐晦秘密的人。 “贵人召见,又怎么是我一个小小太医敢拒绝的,难道是你与妙珠县主有仇怨?” 陆贞贞见他不听,难道还要等着司徒凤娇再次嫁他,然后又与堂兄幽庆帝暗度陈仓吗? 不行,张琮是好人,是她两世仅见少有的良善之人,她永远忘不掉,她因为受不了冷宫的疾苦,病倒后,宫女太监都避她如瘟疫,拿不出好处,太医院也无医问诊,由她在冰冷的床上自生自灭。 是张琮,如一缕早春温暖的朝阳,来给她看诊。 因常年抑郁成疾,又是张琮每十日来替她诊平安脉,并赠药,可这人,一生无子,娶了跋扈的妙珠县主,他连个妾氏都纳不得,可怜他也是一位惊才潋滟的人物,还没等到司徒琰登基,先抑郁离世。 落得被人贻笑百年的下场。 陆贞贞急得不轻,她要与妙珠有仇怨,又怎么可能求在太医身上,可偏又没法解释。 “随你想吧,张太医只要记得莫要让她纠缠上你就好。” 张琮眉头蹙得更深了,随后笑了,青年长得朗眉凤目,白净隽秀。一如前世那般,他一笑,露出一口整洁牙齿,如早春的太阳,能融化人冰寒的内心。 “三小姐与我说这些好生奇怪,我是太医,走府问诊也是常有之事,常听闻妙珠对顾公子钟情,与顾公子相比,又怎么会来纠缠我一个小小的御医呢!” “这么说来,太医是知道妙珠县主的人品?” 张琮也是年轻人,见陆贞贞年纪小,又与他甚是投缘,也多说了两句,“三小姐没用我配的药膏吗?具我所知,顾公子只喜欢貌美佳人,你让我小心妙珠县主纠缠,可是因为顾公子?” 陆贞贞眨巴着水润的大眼睛,这都哪跟哪啊,怎么扯到顾沛涎身上去了。 原本明亮的西厢忽然视线一暗,门前立着高大的世子爷,将门口的光线全部遮挡了。 司徒琰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像压抑着的暴风骤雨。但他身为世子身份时,内敛与涵养都是无人能及,他对于听到的,明明已经发酵成醋海,却分毫没有表现出来,他只道。 “这边无事,本世子还要处理公务,先暂行离开!” 陆贞贞这会一心认定是锦王派人前来杀她,这人脸色再难看又如何,勉强点头,全了礼节。 红裳没了,还要处理入殓的后事,司氏撂下手头的事务过来,因为得了相爷的吩咐,要多给两个孩子独处的机会,这才迟迟没有现身,可这不到半个时辰,世子就行色匆匆离开了,让她有些担忧。 “贞贞,世子帮了你这么大忙,请来张太医,怎么走时,你也不相送一二。” “他走他的,不想送。”陆贞贞都习惯了这人来无影去无踪了,这会走了,指不定哪会他又忽然出现。 司氏见女儿一直呆立在红裳尸身前,将人往外拉,“娘知道你心中难过,可你还小,莫要在死人前呆得时间太久,小心沾了晦气。” “娘,红裳是替我挡箭死的,可你知道是谁要杀我吗?” “你知道?”司氏惶恐,紧紧抓着女儿的手。 陆贞贞差一点就将心中怀疑说了出来。 可是看到母亲那张憔悴、消瘦的脸,身子好了有些时日了,每日陆贞贞都会让司氏服用掺了灵泉做出来的吃食,可是母亲的面容依旧带着病态的苍老。 她忽然就不想母亲替她担心了,撒谎道:“不知道,世子说是冲着父亲来的,我只是倒霉撞上了。红裳替我挡了一箭,女儿也是命大。” “唉,红裳是好孩子,母亲不会亏待她的。”司氏没有女儿说的那么好骗,她第一个怀疑的是柳云枝。 女人的直觉让她怀疑,今日的杀手就是柳氏。 “这里的事让管家四全处理,给红裳的家人多一些补偿。现在备车,我要去一趟大将军府。” 司氏心中的恨意快要溢出来了,柳云枝对付她,还能忍,要是敢动贞贞,她就让柳氏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 陆轻柔她都不想动,一个残花败柳,她要的,是柳氏那个长子,万利源。 锦王府 司徒琰如一阵风般走向他父王的书房,司徒峻与他打招呼都没有听到,站在院门口,就听到司徒琰一改往日的温顺,暴躁地质问父王。 “父王,什么时候起,您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也痛下杀手了?” 锦王正在看堪舆,他听到一些风声,于他们这些亲王很是不利,见到长子进来,正准备与他商量,听到质疑声,他把北商堪舆图往桌上一扔。 “你这是什么态度!” 第148章 忘记初心了? 司徒琰收敛的心神,将令牌拿了出来,重重地放在桌上。 “父王为什么这么做?” 锦王看到那张令牌,想到他派遣出去的杀手,将令牌收回匣中。 “一切都是为了大业,难道你忘了初心了?”锦王面对儿子的质问,同样愤怒了。 “我没忘,所以这么多年,甘愿做一个只知附庸风雅的世子,收敛一身壮志,任由人在背后诟病我无用。一切不都是为了父亲心中的大业。可儿子也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人,您不能因为我的坚持,就痛下杀手。” “混帐!”锦王怒斥他,“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你守护的人,一个被姐妹毁掉名声,又失了容貌的女子,你有什么可守护的?你娶一个失去价值的女子,你配世子之位吗?” “父王,您就因为这个,就要忘记当年的约定?难道大业将您的良知都蒙蔽了吗?您想要的天下,难道不是国泰民安吗?” 锦王拍案而起,“想成其大业,哪一个不是踏着累累白骨,无数将士开疆僻土成就的。一个无关紧要之人,你就这样与我争吵,你是想毁掉我这些年的布置吗?” 司徒琰觉得浓稠的无力感包裹着他,原来真的是父王派的人,他多希望一切都是误会。 司徒峻站在院外听了许久,见二哥和父王争吵如此激烈,心中庆幸。 要不说,温柔乡、英雄塚,二哥那样一个精明的人,竟然也有了软肋!他心中冷笑,也没看到那位三小姐哪里好。 他慢悠悠地踏进门坎,一副吓坏了的表情,“父王,二哥只是一时想不开,您别气,再气坏了身子,回头我会劝劝二哥的。” 司徒琰看不上这个虚伪的三弟,他和他的母妃一样,让人觉得像一条阴毒的蛇,相处在一起,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不必,我还没脆弱到要三弟相劝。”司徒琰甩袖离去。 司徒峻在一旁小声道:“父王,二哥好像是误会了,您为什么不解释清楚?” 锦王从匣子里拿出那枚象征锦王府的令牌,“徐州刺史携家眷来京探亲,其目的就是要与康王府联姻。徐州盛产铁矿,让他们两府做成了殷勤,于我们大大不利。只是我派出去的人,竟然失败了。这令牌落到了我们对立人手里,而这人拿着我的令牌去杀陆贞贞!” 锦王手重重拍向桌面,“敢坏我好事,还栽赃嫁祸于本王,真是好大的胆子。” 司徒峻见他的机会终于来了,立即请令道:“父王,此事交由儿子来查办吧,定能将坏咱们好事的幕后之人抓住。” 锦王点了点头,靠座在倚背上,“你大哥体弱,只能养着。你二哥也不知中了什么魔,这次回来,与我如此离心,此事靠你了,不要惊动康王那边的,暗中查访。” 司徒峻得意笑了一下,“父王,您放心吧,孩儿其实心中已经有所怀疑了,那陆三小姐回京不过月余时间,能得罪什么人,不过是后宅里的那点事。陆府里的家务事儿子都调查的一清二楚,此事多半与陆相那个受宠的妾氏有关。” 锦王冷哼一声,“陆相为人精明,左右逢源,朝中一半事务都需他插手调度,是我们务必要拉拢之人,可他宠妾灭妻这一点,算是毁了他一世英名。” 司徒峻谄媚地道:“正是,向父亲您这般政治清明、勤政爱民的君王又有几人。” 锦王挥手,“这些话不用说了,查出那人,务必要让我知道,我们的敌人还有谁。” 司徒琰要是在,一定会对二人的这段话鄙夷不已,他父王嘲讽陆相宠妾灭妻,那他的母妃又算什么,至今,朝凤院的那场火都没有查出幕后真凶,但他心中却是有怀疑的。 相府 陆震生拉着一张万年冰山脸,一脚踹开落雪阁的房门,原本在小憩休息的陆贞贞直接从床上惊醒。 司氏听闻了风声,后脚跟上来,正好看到相爷一身怒火的样子。 “相爷,您这是因何?贞贞今日受了惊吓,又死了贴身婢女,正难过,您还如此?” “哼,她这脾气都是你娇纵出来的,不知进退,毫无礼数。将安国公府得罪个死透,于她有什么好处,那个贱婢还不是死了。” 陆贞贞一听又是红裳的事,连见礼都免了,同样冷着一张小脸,“父亲这么大的怨言,是觉得红裳不该救我,我就该直接死在那黑衣人箭下吗?”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混淆事非。现在,你让你母亲带上厚礼,这就去给国舅爷赔礼,不得原谅,不要回来。” 陆贞贞瞪大眼睛,司氏直接急了。 “贞贞的脚踝有伤,这样您还让她去安国公府赔礼,相爷是不想她的脚好了吗?” 陆震生冷血的眸子瞥了一眼陆贞贞那半张毁掉容貌的脸,只觉得家中不幸,皆是从这个女儿回来开始,越发觉得早年那个传言是真的。 “锦王要是应了这门亲事还好,可现在,全京都都在传,锦王已经决定要毁掉亲事,就在刚刚,我还被杜篙那个老匹夫一顿奚落,真是没脸出这个府门。” 司氏与他本就无情,见他这样贬损自己的女儿,也是一脸嗤笑,“相爷偏心也要有个度,相府出的这些丑事,与我们母女没有半点关系,要说根源,贞贞才是受害者,好好的相貌被毁,相爷不心疼,还怪她守不住婚约,不应该是相爷你无能才对!” “司氏,你好大的胆子!” 司清秋自从从颓废中走出来,知道这府上的人都恨不得她早死,她再也不想装贤良当哑巴。 “陆震生,别以为我怕你。你宠柳氏多年,让她一个贱妾掌管府宅,才会让全府上下乌烟瘴气,自己的女儿才会像她一般,不知检点,无耻下流。” “你还敢顶嘴,我让你见见什么是夫纲!”陆震生扬手就要打人。 陆贞贞眼急,一下子拽开司氏,才躲过这一掌。 “父亲,女儿愿意去给国舅赔礼,您与母亲就不要争吵了吧,舅舅知道了您二人夫妻不睦,也无法安心带军不是。” 陆震生从鼻腔中重重哼了一声,“陆贞贞,我是你爹,是这当朝丞相,休要拿你舅舅的名头压我!” 第149章 真的不用忍着 陆贞贞本不想撕破脸,可如今看来,她再委曲求全,也不可能得到另眼相待,装下去有什么意思呢! “女儿不敢,只是没有舅舅的凯旋,我想母亲难从西院出来,也许您甚至忘记了,在遥远的梨庄,还有我这么一个女儿。” 陆震生心虚,可这事他心中有数,却容不得自己的儿女来诟病他! “你懂什么,当年的决定都是别无它法。你竟然如此揣测为父的良苦用心,难怪云枝说你心思恶毒,果不其然。” 司清秋直接将陆贞贞拉到身后,“柳氏是个什么东西,她竟然敢评判我的贞贞恶毒,她自己不要脸和木清河苟且,还有脸说别人,别不是那肚子里的孩子也是野种!” 陆震生这一次是真怒了,司氏的话就像是一颗种子,在他心上发芽滋长,让原本只是猜测的心思,一下子就恐惧起来。 “司清秋,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陆贞贞反身挡在母亲身边,“父亲,母亲还要和我去安国公府赔罪呢,母亲的体面也代表着您左相府的体面啊!” 陆震生点指她们,“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这是翅膀长硬了,都敢忤逆我了。” 司清秋见他雷威发得重,却没敢实际行动,鄙夷冷笑一声,她甚至后悔,这些年她怎么就混混沌沌过来的。 “相爷,我们本就是貌合神离的夫妻,维持表明上的和谐是最好不过。否则,你想在我身上筹谋的事情,我司清秋定能让你半点好处也捞不到。” 司清秋难得硬气起来了,为了自己的女儿,为了自己埋葬掉的韶华。 可是陆贞贞却在陆震生的眼中看到了杀意。 他竟然想杀了母亲! 如果母亲死了,只要有她在,和舅舅的维系就不会断。陆震生同样能借助着舅舅的权势,为自己筹谋。 绝对不行! 她深知这个父亲的狠毒,一但动了杀心,那么势必会对母亲不利,怎么办,要怎么打消陆震生的杀心? 现在她和母亲还太弱,寄生在陆府跟本无法和陆震生抗衡。 陆贞贞挡在二人当中,“父亲,您消消气,母亲其实也是为我委屈,才出言顶撞的。咱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咱们陆府最近出的事情太多了,以至于祖母都到慈云专寺躲清静去了,是贞贞不懂事,还在这个节骨眼得罪国舅。贞贞这就和母亲准备厚礼,前去道歉!” 陆震生拿眼打量她半天,这个女儿看似乖巧,却是一个心眼多的,竟然在威胁他,府上事多,再出事必将陆府推到风口流尖,那么最后丢人的还会是他。 陆震生在屋中徘徊走了两圈,觉得动司氏的主意还要滞后一些,起码要等风声过了,想办法将轻柔送进宫里,他的左相手中权利更大一些之后。 那时,就将司氏秘密毒死,对外称得了重病,这件事情要好好谋划一翻才行。 忽然他心中就生了一计,何必逞一时之快,只要给司氏下毒,让这人神不知鬼不觉之下,病死不就好了。 他心中打定了主意后,那口气也没那么难咽了。 “恩,还是贞贞乖巧,咱们家的确不能再出事了,今日你就和你母亲去安国公府去赔礼道歉,我希望明日早朝后,这件事情能彻底平息掉。” 陆震生说完,怒气冲冲走了。 司氏恨恨骂了一句,“老匹夫,父亲当年怎么就没有看到他狼子野心,逼我嫁给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男人。” 陆贞贞担忧地道:“母亲,近来你的吃食一定要额外小心,最好是由一个人准备的,不要用别人送过来的食物。” 司氏疑惑,“为何突然如此说?” 陆贞贞不想母亲担心,找了一个借口道:“柳姨娘吃了那么大的亏,一定会想办法报复。加上她现在有孕了,更想坐上夫人之位,从前她就对母亲做过这种事,所以您一定要小心。” 司清秋捏紧拳头,“给我下了那么久的毒,这事还没找她算帐呢,要是敢再故技就犯,我这一次饶不了她,非将她逐出府,将她发卖了。” 陆贞贞摇头,“那母亲真的发现了,您打算第一时间怎么做?” “怎么做?直接找个人伢子将她扭送发卖了,敢谋害当朝一品夫人,这是死罪。” “您觉得父亲会同意?柳氏现在今非昔比。” “抓到她,我就能有证据。就算她肚子里的是个男丁,那我就给她机会,让她生下来。到时候,还不是要叫我为母亲!” 她觉得母亲真的是太冲动,太莽撞了,陆贞贞一把抓住母亲的手,“不可,母亲,你听我说,不管什么时候,您只当不知,随后只装生病就好了。” 毕竟要杀母亲的是陆震生,柳氏就算犯再大的错,陆震生也会护着。 司清秋却是一个逞强的性子,从前是心如死灰,如今她想给女儿一片天地,让她这样憋屈,忍着,反而受不了了。 “贞贞,如今我们有你舅舅了,真的不用这样忍着。” 母亲太盲目乐观了,有时候,有了舅舅的依仗,更让陆震生想下狠手,她绝对不能让母亲有任何万一。 “母亲,您想没想过有朝一日,我们离开这里,只有你、我,我们二人离开这繁杂的地方,过着安逸的生活?” 司清秋上来打了她一巴掌,“胡说八道什么,你还要嫁人,就算锦王介意你的容貌,母亲也定给你找个好的男儿嫁了。” 陆贞贞咬唇,不知如何是好。 司清秋见女儿一副心事重重,特别疲累的样子,最后不忍地应付道。 “好了,我听你的,装生病、装柔弱。都怪娘,从小没有好好护着你,让你成了现在这委曲求全的性子。走吧,我们去安国公府。” 陆贞贞跟在母亲的身后,心中暗暗发誓,这一辈子,一定要让母亲幸福,离开陆震生,由着她的性子生活。 安国公府什么都不缺,她们则包了一些补血、补气的药材,前去道歉。 二人下了马车,陆贞贞两世第一次到别人府上坐客,安国公府也是底蕴百年的世家,门楣的恢宏远不是新进相爷的陆府可比。 高大的府门立着四个把守的家丁,铁面无情地杵着,见二人走上前,双手一横将他们拦住。 “什么人,安国公府也敢乱闯!” 王嬷嬷上前递出司氏的拜帖,“我们是左相府的,我家夫人携三小姐前来看望国舅,特意带了难得的补药做拜礼。” 门卫垂着眼睛打量了一眼门前三人,只说了一声,“你们等下!” 不一刻,从府内走出一身葱绿色,容貌俏丽的少女,一看到他们母女,立即一脸傲慢地道:“哎呦,这不是我们京都顶顶有名,才貌无双的陆三小姐吗。怎么,你不是很牛吗?咋还来我家道歉啊?哈哈哈哈!” 第150章 拿捏 杜菱蓉一脚跨过高高的门槛,走到二人跟前,笑容一收,恶狠狠地一把揭开陆贞贞的面纱。 看到陆贞贞脸上的伤疤,心下痛快,撇着嘴道。 “还这么丑呢,你也不治治你这张脸,就这样也四处乱走,再吓到我家人可怎么办,赶紧滚吧!” 杜菱蓉上前就推了陆贞贞一把,要不是司氏在一旁,陆贞贞一脚趔趄就从高高的石阶就滚了下去。 “杜小姐,我们是来送药的,你这样不客气,是不是有点过了?”司氏冷着一张脸,紧紧护着女儿,像极了要保护小鸡的母亲。 杜菱蓉看了一眼丫鬟手中抱的药材盒,直接从底向上一扬,药材一下子全给扣到地上。 “你当我家稀罕你们送来的东西,我弟弟是国公府三代单传,他的身子精贵着呢。结果因为陆贞贞受伤回来,到现在还晕着。我告诉你们,你们不拿出诚意来,这事不可能这么算了。” 司氏这下子是真的怒了,怎么说她也是一品丞相夫人,竟然让一个小丫头这样羞辱。 “安国公府好大的架子,就算我没有诰命在身,来者是客,竟然只让一个不知礼数的小丫头出来接待,还百般嘲讽。这就是你们府上的礼数吗?” 杜菱蓉根本不在乎司清秋如何说,冷哼着道:“我能出来接待,已经是客气。母亲才刚被诊断出有孕,今个听到弟弟受伤,一下子就动了胎气。陆夫人,难道你还想我母亲肚子里的弟弟也出事吗?” 陆贞贞知道这个杜菱蓉就是找茬,她在报复当日丢掉的面子。 她拉着司清秋的手臂,唤道:“母亲,既然国公夫人身体有恙,国公府又没有别的长辈出来接见您,那您就回车上等吧,这里有我。” 司氏还想拒绝,陆贞贞给王嬷嬷使眼色,王嬷嬷早就气恼国公府欺负人,搀扶着司氏就往马车处走。 司清秋不放心,“贞贞,你父亲那……” 陆贞贞明白她的意思,今个如果不能平了杜府的怒火,回去之后陆震生又会生事,她是真的厌烦见到这个虚伪的父亲。 “母亲,您相信我!” 司氏又瞟了一眼杜菱蓉,审视与讨厌掩饰都掩饰不掉。 杜菱蓉似笑非笑看着陆贞贞,“陆贞贞,没想到你这么能忍。今个你的嚣张呢,你耍我的本事呢,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过了我这关进去向我母亲赔礼道歉。” 陆贞贞素静着一张小脸,看着她,“杜小姐,有没有人告诉你,人的面相能反应出她的品性,这叫面由心生。现在你的脸上写满了嫉妒与愚蠢,长此以往下去,只会让你越来越丑!” 杜菱蓉伸手就要打她,“陆贞贞,我看你是想要两家继续交恶了!” 陆贞贞是谁,她有读心术,她早就看出来,杜菱蓉与杜方达的感情并不好,对这个唯一弟弟受伤,反而有着幸灾乐祸,而且一点不在乎杜方达的死活。 而她讨厌自己,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嫉妒她的皮肤和容貌。哪怕她毁容了,杜菱蓉也深深的嫉妒着。 陆贞贞反手死死抓着杜菱蓉的手腕,将她往自己面前带。 果然,她更加清楚的看到杜菱蓉眼中的嫉妒,因为她还有半张无暇的脸。 “杜小姐,其实你与我跟本没有过节,无非是你爱而不得,而我恰好与世子有口头婚约。而我并不想和你抢世子,这一点你可能并不知道!” 杜菱蓉的思路果然随着陆贞贞走了,眼中出现深深的怀疑。 陆贞贞继续加大她信任,又道:“其实,世子对我也并不是你想的那般,那日我与他初见,他在乎的其实是那纸婚约,世子是一个重视约定之人。所以,只要我们的婚约取消,以我现在的样子,怎么会入他的眼!” 杜菱蓉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就信了,随后她用力一掷,“陆贞贞,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信你,你凭什么这般肯定你说的是事实。你当我看到的都是假的吗?” 陆贞贞叹气,“也许吧,世子的确说过,我的肌肤让他喜爱,他说看着我这张细腻如羊脂玉的肌肤他就想亲近。所以,我姐姐才狠心毁了我!” 陆贞贞说着,还挤出几滴眼泪,“那日,也是我二姐设计了种种,让您难堪,说起来,我与杜小姐,其实有着共同的敌人,不是吗!” 杜菱蓉得意洋洋道,“那又怎么样,陆轻柔那低贱的身份,还容不到我在乎,反倒是你,一辈子要和她有纠缠。” 陆贞贞见她不上道,改了路数,摸了摸左半边光滑可见的肌肤,“那我要是说,我在拜师之前,我的肤色姜黄干枯,还有因为经常要劳作,晒出的血丝,杜小姐可想要我变美的秘方?” 这一次,杜菱蓉是真的动心了。 “你说是真的?” 陆贞贞靠近她,“现在,可容我们进府,看你那个四下惹事的国舅弟弟?” 杜菱蓉哼笑,“没可能。除非你现在就能拿出来你所说的东西!” 要是别人,能被这样的杜菱蓉气死,可是陆贞贞有空间手镯,那随时随地都会按照她的心意出现宝贝的货架,让她假装在荷包里摸了一下,手中就多出了一个瓷瓶。 青蓝色巴掌大小的碎裂纹瓷瓶上写着几个古香古色的小字,“淡斑膏”。陆贞贞看了一眼,心下松了一口气。 “我与母亲是诚心前来拜见的,自然每个人的礼物都想到了,杜小姐看我送你的礼物可喜欢?” 杜菱蓉带着疑惑接过面膏,拔开瓶塞,淡淡的玫瑰清香飘出,让人闻之就觉得心中喜欢。 再看里面的油脂,竟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淡粉色,还有点点粉色花瓣。 “这是玫瑰花做的?真的可以让我的皮肤变好?” 陆贞贞哪知道能不能变好呀,这是玉镯给的东西,她甚至连里面是什么成分都不知道,可牛吹到这了,也就硬着头皮道。 “我师父说了,玫瑰花瓣中有一种特殊物质,用过之后可以让人变白,所以你不用怀疑。” 杜菱蓉对新得的护肤品有种急切想尝试的想法,因为那护肤膏真的太漂亮了,她连警惕心都没有。握紧玉瓶扭头就往府内走,一句话都没有再搭理陆贞贞。 “还真是傲慢!” 陆贞贞看着她的背影,抬头又看了一眼“安国公府”几个大字,心中莫名的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总觉得这个有着上百年历史的大宅里,藏着比陆府还要深的阴森算计。 第151章 鬼精 司清秋见杜菱蓉进去了,下了马车。 “现在,我们可以进去了?” 陆贞贞过来搀扶她,很快就有下人过来引路,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国公夫人早就知道她们会来,杜菱蓉是故意使绊子,想出气的。 司氏小声问女儿,“贞贞,你用什么法子让她让步的?” 陆贞贞回道:“杜菱蓉就是被宠坏了,觉得全天下好东西都要可着她来,得不到就不甘心,我给她没有的,她自然就走了。” 司氏疑惑地看着女儿,就差直接说,女儿还有什么宝贝没拿出来,她的女儿宝贝也太多了吧! 陆贞贞在她耳边小声道:“其实就是一瓶我随便弄出来的香脂,骗她说可以让她脸上的点点都消失!” 司氏伸手点向她光洁饱满的额头,“我看那杜小姐的脾气可不小,你骗她,要是没做作,她再找你茬可如何是好?” 毕竟对方有一个位居高位的二姐在宫中当贵妃呢,安国公府又是京都属一属二的世家,国公掌管吏部,在京都,杜家人几乎是横着走,没有敢得罪。 “怕啥,要是没效果,我就告诉她,是她太心急了,总要用个一年半栽才能起作用,她脸上的点点又不是一天长出来的。” 司氏挑眉,陆贞贞娇笑着又道:“我还可以用此做过交换条件,也许能得到什么好处。一年后,要是还没有效果,我就告诉她,定是她的生活习惯不好,总之,这种事,很容易搪塞过去。” 司氏也拿女儿没办法,总觉得她鬼精鬼精的。 说话间,二人被下人带到国公夫人院中,看人家国公府的排场,不说院子里的建筑雕梁画栋,布置了亭台楼阁。整间院子鸟语花香的,就是那伺候的下人,廊下就站着一大排,各司其职谁也不敢闲着。 司氏看过之后,想到自己府上,看来她是要学着,好好整顿一下相府了。 听到一个嬷嬷在帘外道:“夫人,左相夫人前来拜见!” “带进来吧!” 陆贞贞在外面忍不住捏紧了拳头,这语气,这态度,就好像他们是上门来打秋风的贱戚。 而且这中气时足的声音,哪里有动胎气的症状,她忍不住替母亲不值,同是官员家眷,陆相甚至高居一品,杜国公不过身居二品要职,等级上,陆家明明更高一级,可父亲从没有想过给母亲请封诰命。 现在人家在摆谱,奈何身份等级差在那,她和母亲也只能硬生生忍下心中怒火,当没听见。 二人进了堂屋,国公夫人杜氏也只是坐正了身子,半点相迎之意也无,态度与那日拜寿相比,天差地别。 司氏垂了眸子,不想在女儿面前表现出难过的样子,客套有礼道。 “国公夫人,今日爱子在相府外意外受伤,实乃你我两府的不幸,特意备了薄礼,前来道歉。” 杜夫人本来性格和善,并不是一个难相处之人,起码在外人眼中,她一直是这样的人。今日却一改常态,表现出十分生气的样子道。 “大夫人,其实贵府的事,我不愿插手,可你平日也要好好约束府上之人,不然,这太平盛世,繁盛的京都城,你哪个府上招了杀手了?只是你们平白让我儿还跟着一起受了伤,这事你们要负主要责任。” 司氏只能一味点头,心下越发不快。 陆贞贞则眼观鼻,鼻观心,装做狗放屁,全当一个字没听到。 可杜氏那边见她俩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后,越发来劲。 “我们也不是那不讲道理之人,受伤这事,毕竟只是一个意外,可是,三小姐竟然拉走太医不替我儿治伤,去治一个下人,这件事情做的实属太过,我安国公府绝对不会这么轻意就原谅三小姐所犯的错误。” 陆贞贞巧笑道:“国公夫人要是因为这事生气,可就太不应该了,不说您现在意外查出有喜,该保持心态平和,就说这事,您生我的气,也实属找错对象了。” 杜氏一拍桌子,对司清秋道:“你看看,这还是在我府上,就这么伶牙俐齿,当初还不知怎么为难我那重伤的儿子。” 司氏只想快点将事平了,赶快回府,这安国公府她呆着一刻都不得舒服。 “贞贞,不许对国公夫人乱讲话。” 陆贞贞装出一副天真懵懂的样子,继续道:“可是,那是世子带来的御医,不说世子身份贵重,就说御医,也不是女儿能左右的啊,人家想给谁看,女儿也没有办法的呀!” 杜氏一拍桌子,“巧言令色,既然你这样诡辩,那这赔礼道歉的事也不用说了,送客!” 陆贞贞早就瞥见一旁房门内,有一角湖绿色绸缎身影,嘴角上挑。 她拉着司氏道:“母亲,国公夫人太厉害了,女儿害怕,咱们赔礼已经送到了,还是走吧!” “不许走,不行!”杜方达早听到陆贞贞要来了,就藏在隔壁房中偷看,今日他回来闹,也是因为陆贞贞不在乎他,这会人来了,没来看他一眼,问一声,怎么放人。 陆贞贞看到小胖子除了左臂缠着厚厚的布带,整个人神采奕奕的,而红裳为救她,已阴阳两隔,不由悲从中来,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带着哭音,软糯糯地道:“国舅,国公夫人和杜小姐将气都撒在我身上,你倒是说说,我当时是怎么拉着大夫不让他们给你治病了?你晕血,不让大夫拔箭,还不是我替你取下来的,怎么就这么冤枉人呢!” 陆贞贞此时脸上已经重新罩上面纱,只留一双会说话一般的大眼睛,孕着一泡泪,死死的盯着杜方达看。 杜方达被喜欢的小姑娘这样委屈的控诉,早忘记之前发生了什么,只想好好的哄着,绝对不能哭。 “你别难过呀,都是我不好,我就不该去找你,我只是想碰碰运气,带你出去玩。谁知道还混蛋派了高手要杀我,要不是妹妹你救我,我说不定都死了,都是我给你惹了麻烦,都是我的错,你快别哭了。” 杜方达忽然就变了口供,气得国公夫人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她本来就胖,这会要被这个蠢笨的儿子气死,直接憋闷的不行。 “方达,你回来时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就成了刺客要杀你了!” 杜方达要面子,见母亲当着陆贞贞的面训斥他,直接不干了,“娘,这事你别管了,是我招惹的贞贞妹妹,都是我惹出的事,贞贞妹妹来看我,母亲你怎么能对人这样不好!” 杜氏气得头疼,直接靠坐在椅子上,有丫鬟侍奉她吃茶顺气,直接被她给拒了。 陆贞贞发觉,原来美人计对于男人竟是这般好用,只要装委屈哭上一哭就能摆平事情,干嘛不用! “那国舅爷,现在你是不生贞贞的气了?” “不生不生了!”杜方达戳这手,一脸憨笑。“我听闻,妹妹特别会做茶点,妹妹要是现在就做给我吃,我就真的不生气了。” “什么?”结果司氏怒了。 第152章 是她? 她女儿怎么说也是相府嫡女,就算不受老爷宠爱,那也是千金之体,竟然让一个浑小子当下人指使,在他府上做吃食。 “不行,贞贞在家中都不下厨房,国舅爷你这是在强人所难!”涉及到女儿家的名声,司氏当场就翻脸了。 陆贞贞见小霸王也要翻脸,忙应道:“国舅,我母亲说的是真的,我在家中的确难得下厨房,不过我的确会做一种茶糕,只是这种茶糕要提前一日准备,不如明日我派人早早送来可好?” 陆贞贞看出来了,杜方达就是小孩性子,只要哄着他来,什么事都好商量。 果然,陆方达一听真要给他做吃的,开心应了,“那可说好了,我明日要吃到,妹妹快回府准备。” 陆贞贞对着司氏笑了笑,司氏勉强挤出笑,对国公夫人道,“既然国舅这边无事了,我们也不耽搁您休息,这些药就留下给国舅补身子。” 杜氏气哼哼地挥手,“我今日身子不舒服,不远送了。” 司氏带着陆贞贞出府,脸上维持的笑终于挂不住了,“明日你叫管家送来,赔过礼了,再不与这种人家往来。都说杜氏为人和善,我看不见得,简直是毫无礼貌,鼻孔冲到天上去了。” 她还想说,多亏皇后死了,不然这门怕是都进不去。 陆贞贞心中却是清楚原由,父亲将皇上引去了相府,对她那一舞钟情,可带上来的女儿却是被毁了脸的,今早在朝堂上更是受了皇上训斥,心中恼火着呢。 加上国公爷是国丈,能在皇上面前直接谏言,陆震生这才小意讨好着,这样的男人,为了自己的官路,为难老婆孩子,还真是窝囊。 “的确是势力至极!” 二人走到府院门口,杜菱蓉追了出来,只见她此时换了一身衣着,浅藕色碎花极地襦裙,配上早春的披帛,加上脸上清上的淡雅妆容,竟然比往日多了一份娇艳。 她远远地喊了一声,“陆贞贞,你送的擦油脂果然好,我还从来没有感觉自己皮肤这么好过,可是这一瓶太小了,你要多给我备几瓶。” 陆贞贞驻足凝视杜菱蓉,“杜小姐的皮肤是变好了,这脸盘看起来如银月一般,皎皎生辉,又大又圆!” 她说完,讥笑着拉着司氏往马车处走。 杜菱蓉反应了一会,随后追上来,“陆贞贞,你什么意思?” 陆贞贞回眸:“自然是夸杜小姐天生丽质的意思,不然,我的油脂再好,也不可能将您变漂亮不是!” “恩,那倒是,所以我原谅你之前对我的无礼了,你记得再送我几瓶擦用!” 陆贞贞心思百转,坐上马车,将头从车窗内探出道:“那油脂膏是我师父做好送我的,因为要集玫瑰花中的精华,一个月也只能得两小瓶,杜小姐省点用,应能等到下一瓶做好送来。这期间,我倒是可以送您一种我自做的护肤面膜粉,用上之后,能散发出珍珠一样光泽,可让人迅速变白。您要是想用,我明日会派人一同送来。” 杜菱蓉这会心中得意不已,在她看来,陆府出了那样丑事,全府的姑娘都完了,只配躲在府里哭,陆贞贞现在应该是一心想巴结她,想在京都贵女圈中拉拢一个姐妹替她说好话,才会如此殷勤。 于是她点头道:“好哇,那你记得多送来一些,我要给我母亲和我在宫中的二姐也送去一些,不过你放心,要是真如你说的那般好,我会在二姐面前替你说好话,让我贵妃姐姐赏赐你一两件小物件,让京都其他小姐知道你有我二姐赏识,你受损的那点小名声,根本算不得什么!” 陆贞贞掀开面纱,露出八颗贝齿的标准笑容,“那贞贞在此就要谢谢杜姐姐了。” 马车动了,司氏憋了半天,终于没忍住,“贞贞,你在盘城的师父既然那么厉害,你怎么还不去请给他老人家,让他替你的脸想想办法,只要你的容貌恢复,锦王就不会退亲,你成为世子妃,这京都的贵女只有他们巴结你的份。” 陆贞贞抚摸着已经结痂的脸,恢复容貌吗? 她为了这三道伤疤会留下痕迹,连灵泉都不敢服用了,如果此时就恢复了容貌,她的伤不白受了。 可她又不想母亲一直记挂着这事,只能先宽她心道:“母亲,想去伤疤的法子,我自己就有,可贞贞只想如此!” 司氏不明白,陆贞贞又不想对她说,幽庆帝对她生了非分之心,入宫将是一件愚蠢的事,只能解释道,“女儿答应您,在成婚之前,我一定让容貌恢复,不让将来的夫君嫌弃我,这样可以吗?” 司氏叹气,“母亲总觉得你有事瞒着我,你不想说,母亲也不追问了,但母亲只要你记得,当年,我没有能力保下你,以后,没有人敢从我手中伤你,你也不必委屈自己。” 司氏决定了,抽出时间就给陆轻柔相看人家,敢伤她女儿,她就要陆轻柔嫁得不好,一辈子受苦。 陆贞贞一回府,就叫华缎去给杜方达做茶糕去了,她可不会为别人洗手做羹汤,而她则躲进闺房,从手镯空间翻找了许久,终于找到曾经看过的一本养颜秘方。 书籍封皮泛着黄色,只有薄薄的十几页,共写了五种面膜秘方,其中有一种,是可让人美白淡斑的方子。 陆贞贞找到后,又在一本草药大全的古籍里细细查看,对着草药的名字,细看其药理,终于找到了一味叫白蔹的药。 “找到了!”她笑得开心,这个美白方子很好,但要加点料,要让杜菱蓉从此以后,再也离不开她的掌控。 她先是按照美白淡斑方里,从药柜里慢慢取出白芷、白果仁、白茯苓、白芍药、白珍珠等十几种中药。 以陆贞贞看来,这些个京都贵女,各个自私自利,想拉拢她们,就要使些手段,如此,杜菱蓉用上她的面膜粉后,一但得罪她就再也别想皮肤会变好。 一但停了,脸开始会变回暗黄,常时间得不到缓解还会发痒,长暗刺,让皮肤闭口,起暗疮。人会越来越丑。 她嘴角噙着弯弯的月牙,一脸的坏笑,费力地将白蔹研磨成粉后,就将后续工作交给了小丫鬟们做。 她则换上一身素净的衣衫,解下钗寰,一人到了相府最南边那片竹林,在角落的小竹屋里,红裳的棺椁停放在那里,这是母亲给她的体面,没有张草席直接裹了,而是等着好时辰,选了一块坟地将人埋了。 第153章 心生狠意 陆贞贞拎了一个小竹筐,里面装了纸钱、香烛,素锦见到小姐这个样子出来,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小姐,红裳姐姐要是知道您待她如此真心,走也心安了!” 陆贞贞幽幽道:“如果我知道她会因我丧命,我就不带她出府了,她一心想等到了出府年纪,找一个殷实人家嫁了,兢兢业业的照顾我,从没有过高的奢望,我却让她连那么简单的心愿都没有实现,是我辜负了她。” 素锦开始哭,“不,我们这些出身贱籍的人,一切体面都是主子给的,能被主子真心对待,已是十分的荣光。您看二小姐的珍珠和翡翠,一心为二小姐,最后换来打死,草席裹尸扔去了的乱葬岗。家里人甚至来闹都不敢,因为他们觉得,是她们没当好差事,丢了相府的脸面,也让家里人抬不起头,最后尸首只落得狗食啃咬,暴尸荒野的结果。” 素锦哭着,陆贞贞想到那两个如花一般的女孩子因为自己算计陆轻柔一事被牵连,惨遭惨死心中微痛,算起来,她们的死,多少和自己也有因果牵扯。 “素锦,你回去再多准备两份香烛纸钱吧,今日我们给她们两个也送一些食用。” 素锦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点头,折转身向回走。 陆贞贞一人,沿着小路向竹林走,蔷薇花墙后就是西南院角门,府中下人出府都会走此地,到时红裳的棺椁也会从这里台出去。 而陆贞贞隐隐听到那边有人对话,“这信务必给舅老爷送到,再叫他送两个信得过的人给我,那个小妖精有妖法,没有可信用之人,我这心中总是不踏实。” 陆贞贞扒开蔷薇花丛,就看到是柳氏在叮咛角门处一个脸生的嬷嬷,真没想到,柳氏掌管中馈多年,掐了她身边可用之人,还有眼线在守后门。 她直接从花丛后面走出来,问道:“柳姨娘,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让您亲自出来送信。”她对那个脸生的婆子道:“拿来!” 那婆子迟疑,犹豫着没敢动,陆贞贞年轻手快,直接上去夺,她坚信,那封要送给柳大将军的信里,一定有她想要知道的秘密。 柳氏见状,惊叫一声,先一步抢下信笺,掏出里面的信纸,团了团就塞进了嘴里,最后噎得眼泪都落了下来。 “柳姨娘,你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这般怕人知道?” 柳云枝将信纸吞下,笑了一声,“陆贞贞,这辈子你也别想知道。你只要知道,你想要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她挺着肚子,一副气势十足地回走。 只是那起伏的肩膀可以看出,她正在压抑着怒火。 陆贞贞却在她身后道:“柳姨娘,你是想对柳大将军说,派来杀我的人没成功,让他再想办法吧!” 柳云枝脚下一顿,回过头时,一脸的诧异,随后看傻子一样看她,“三小姐可真会想故事,我兄弟只是小小的镖旗将军,可没能力养什么杀手。你别想给我栽罪名!” 她说完人就消失在长长的花廊口,可她眼中俨然有着不服。 陆贞贞心中同样诧异,难道真的是看错了,毕竟皇室才养得起的死士,那些人都需要从很小的时候,用大量的金钱养起来,柳将军怎么可能有死士? 本来她想从柳姨娘眼中看出更多的信息,可柳氏的恨意太重了,竟然压制了她探知的能力。 而她意外得到另外一个消息,柳氏想叫她兄弟将木春河救出去,看来,她是在害怕。 木春河! 这人还被他父亲扣押着,这人是个关键,要怎么样让他吐口,承认陆轻柔是他的女儿呢? 这是陆贞贞打击陆震生,彻底碾压死柳氏母女的终极杀器。这人她也想弄出去,可是父亲那间密牢她也进不去,该怎么办呢? 她看了一眼守门的婆子,对她道:“自己到二夫人那里领了这个月的例银,你可以滚了。” 那婆子立即跪到地上求饶道:“三小姐,老奴从来没有真的想替柳姨娘送信的,老奴想着,先安抚住柳姨娘,然后再去告诉夫人,所以老奴并没有对不起相府,您不能让老奴走啊!” 陆贞贞要是信了她的鬼话就真傻了,她轻笑一声,“今日你还真提醒我了,看来之前府上的那翻清理还没有做到彻底,是该叫母亲重新采买一些人回来了。” 素锦这时带着准备好的纸钱来了,听到三小姐在赶人,就想到刚刚撞到了应该在秋香苑养胎的柳姨娘,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 “你这婆子,三小姐好心让你去领这个月的例银,你不领情,是不是现在就将你赶出府,你才满意!” 那婆子瞪了一眼素锦,见陆贞贞一连动容的心都没有,从地上站起身,一脸愤恨的走了。 他们这边主仆在竹林木屋前摆上香烛贡品,准备烧纸钱。 安国公府,杜菱蓉手中拿着一张小镜子顾盼生辉,对父亲的侍卫道。 “现在你就去幽州给我查,陆贞贞在那边到底认了谁为师父,我要你将人给我找来,专门为我研制美容膏。” 那人领命下去,杜菱蓉啪地把小镜一摔。 “真是可恶,早知道她那张脸不是天生丽质,我怎么就没想过找个人为我调理。等到我找到人,看我怎么收拾她!”杜菱蓉从来没想过放过陆贞贞。 那日在相府,她当着那么多贵妇的面丢了那么大的人,怎么可能说不计较就不计较了。 杜菱蓉见母亲没理她,这才发现母亲一脸怒容,不由得哄道:“娘,你这是怎么了,生谁的气呢!” 她不问还好,一问杜夫人只觉得心口憋闷,烦不胜烦,“唉,终究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到什么时候都隔着心!” 杜菱蓉皱眉,“小弟又气你了?” “贱人生的儿子,什么时候都是蠢笨的,我怎么就抱了他到膝下来养着。”杜夫人一边揉着心口,一边忍不住伤心,“我也是命苦,一连生了你们三个姐妹,不得以,抱这么一个回来,不成器就算了,当着外人面,他就胳膊肘往外拐,养了十几年也不贴心。” 杜菱蓉追问下,国公夫人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学说了一遍,末了忍不住哭了起来。 “是他回来吵着嚷着替他抱仇的,你父亲不在,我替他做了主,逼着相爷让陆贞贞来赔礼道歉,结果那小贱人掉两滴眼泪,他就改口了,你说我这都是为了谁!” 杜菱蓉见娘哭,好不心疼,忙宽慰道:“娘,您现在可怀着弟弟,可莫要气坏了身子。” “我怎么能不气,这隔着心的,真的是管都管不了。” 杜菱蓉把玩着鬓角发丝,眼中流露出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狠毒,“娘,我有一个主意,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 第154章 相约吃酒 翌日,陆贞贞一早起来,就看到喜鹊站在院中梧桐树上“呱呱”对着她窗口叫! 因为今日红裳要发丧,陆贞贞选了一身素白衣服,就算不能为她送行,心意总要到了。 素锦给小姐盘着发髻,见到镜中的陆贞贞愁眉不展,一边宽慰道:“三小姐,都说喜鹊是吉祥鸟,这大清早就在您窗前叫,今日定有好事情发生!” “好事情吗?”昨日她也觉得是好日子,碍眼的都走了,没走的也蹦跶不起来了,可最后呢,一出门就遇到了刺客,差一点她也没命了。 “可我听着它叫就觉得聒噪,你叫阿碧将这鸟赶了!” 素锦看出小姐心情不好,没再多说,招手让阿碧将鸟赶了,院子里又恢复了宁静,只剩下一片风吹树叶沙沙声。 华缎进来,端着准备好的福禄寿喜糕,“小姐,点心备好了,这就让管家送到安国公府吗?” 陆贞贞看着托盘里摆成小塔型的四方点心,薄脆的油皮,呈半透明状,透出里面褐色的馅料。 她挑了一块捏起,放到嘴里尝了尝,有五仁的酥香和豆沙的香甜,比她做的好吃了许多。 “你去拿食盒,我帮你摆好!” 华缎见小姐没有提出意见,吁了一口气。陆贞贞则拿出一点朱砂,随意从妆台上拿起一根发簪蘸了蘸,在各个点心的背面点上一个记号。 华缎进来后,点心装匣,陆贞贞将自己做的面膜粉一同让她带上,“这些交给四权,就说,让国舅爷好生养伤,待他伤好了,我请他吃茶。” 小孩子心性的人,你就顺着他毛撸,永远不会出问题。杜国舅这样的人,任性、贪玩,却也简单,其实最好相处,她现在反而没有那么讨厌杜方达了。 近日,她总觉得母亲在盘算着什么事情,给母亲请过安后,俩人坐下来聊了几句话,陆贞贞还是想着,早些将铺子开起来,不然老太太那里也不好交代,时日一久,又是个麻烦。 司氏却是叹息一声,“你的计划是好的,可这铺子哪里说开就开得,你要的那些个装修样式,这找能工巧匠一事就够操心的。” 司氏难过的是,这些年她浑浑噩噩,连个人脉都没有了。 早年,一切都是母亲帮她置办的,如今,她这个做母亲的反而一点忙帮不上。 陆贞贞则想着,“父亲是丞相,他也是赞同我帮祖母经营铺子的,如果我的铺子火了,对他有数不尽的好处,我叫父亲到工部给我寻些人帮忙,母亲说可行?” 司氏叹气,“哎,这事交给我吧,你还那么小,怎么好事事让你操心。” 陆贞贞发现,母亲特别不愿意与陆震生接触,他们二人可能是这世上最悲哀的夫妻。 这时候,阿源一脸神秘兮兮地从外面进来,还不停的对陆贞贞使眼色。 素锦上来捏了一下阿源那张在陆府养出的婴儿肥的小脸,“你个小丫头,你在那里对着小姐挤什么眼睛,再挤就把你眼珠子抠下来。” 陆贞贞好整以暇地看着俩丫头打闹,司氏道:“无妨,这是找贞贞有事呢,贞贞你忙不去吧。” 陆贞贞摊手,“给我吧,没什么可瞒着母亲的!” 阿源惊讶,“小姐,你怎么知道阿源要给你东西?” “呵呵,都写在你脸上了,你说我是怎么知道的。” 阿源从身后拿出一封信,不好意思地交了出去,素锦又数落她几句,“下次不许在夫人面前这般。” 阿源点头下去了,陆贞贞将那信封拿到手上看,竟然是顾沛涎给她的。 自己还有一车货在他那呢,俩人注定还会有联系,所以她也没多心,当着母亲的面就把信纸拆开,半点小女儿收到男子信笺该有的羞怯都没有。 里面的内容也的确无关情爱,字数不多,只写到。 “我通县那边的铺子已经收拾妥当,余下的工人刚好空闲,都是能工巧匠,如有需求,可派人相告,我将人留下备与妹妹使用。” 陆贞贞看完一脸欣喜,“母亲您看,这就是及时雨,工人一事解决了。” 司氏看过信笺后,再看女儿那张本该花容月貌的脸,更难过了。 “一家有女百家求,贞贞才回京都就惹得这些公子哥为你乱了心神,你与他们切勿走的太近,犯下私相授受的把柄,知道吗!” 陆贞贞被说的脸红,“瞧您说的,女儿还小,不懂那些。现在我就去找顾公子,看看怎么把茶楼翻修一事敲定!” 王嬷嬷看到小姐出去,对大夫人道:“咱们三小姐生得这般好,这般夫人该开心才是。” “太漂亮也不见得是好事,当娘的,都希望儿女幸福,希望她不要走我的老路子。” 王嬷嬷叹息,这么多年了,夫人还没放下。 “夫人您多虑了,以老奴看,三小姐对情事还没开窍呢,不会出什么事的。” 司氏一听,更急了,“不行,我可不能让那些混小子把我女儿的心勾走,嬷嬷,从今天起,你跟着贞贞,替我盯着点,不能让她与哪个男子走得太近。” 王嬷嬷应了,她寻过去时,陆贞贞已经出府。 陆贞贞约顾沛涎去京都最有名的望江楼吃酒,一是因为那里环境优美,二是听闻那里是京都装饰最奢华的酒楼,只接待达官贵人,清静,没有闲杂人等。 陆贞贞还是第一次去这种地方,从前她名声受累,足不出户,过得无比自卑怯懦,随后就入宫了。 重活一世,她站在高耸屹立在江边的望江楼前,心中无限感慨,“什么时候,我也能有这么一间大铺子。” 华缎和素锦与小姐同行,出来一起见世面,也被眼前京都第一大酒楼震撼得不行,“哇,这么高的楼,奴婢以前只远远看到,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还能进去。” 陆贞贞这会心情也好了许多,带着两个小丫鬟一同向楼内走。北商风气开放,达官贵女出来吃酒的并不在少数,迎宾小二见了,热情招呼向内迎。 同在三楼的司徒琰正与好友恒子明吃酒,聊着京都近来的近况,恒子明新晋大理寺少卿,出自狱督门,因为能力出众,司徒琰需要他的人在朝中任职,一手提携坐到从四品位置。 大理寺位列九卿之一,打交道的衙门多,又有职权在手,方便查访事情,是司徒琰暗中的左膀右臂。 “世子让我打听康王续弦一事,已经有了眉目,徐州刺史家眷早在半年前就到京都了,蔡文豪私下采矿一事,也是康王派人压下去的。所以康王府放出的消息,只是欲盖弥彰,人早就接进府,只等着吉日拜堂成亲了。” 司徒琰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又看似随意的揉搓着本就温润翠透的玉质,他动作很慢,可熟识他的人,都知道此时他已经生气了。 第156章 蟹寒 陆贞贞看到那寸长的虫子,哪还敢吃,可顾沛涎已经夹起一个,一撕两瓣,从里面取出一个黑色的东西然后将那满是金黄的肉用筷子夹起一点举到陆贞贞面前。 “妹妹尝尝,怕人的都被我取了,你就吃这里面的肉,很香,大补的东西。” 陆贞贞是真的不想吃,可是对方做到这样又不能失了礼貌,她别无它法,用汤匙接过,闭开他的投喂,将那肉送入嘴里。 入口,果然鲜香。 “这是什么菜,真的好吃。” 顾沛涎这时不嫌弃麻烦的开始给她剥蟹子,然后一点点放到她面前的盘里,那殷勤劲,哪里是一个太师府第一嫡长孙该做的事情。 平日都要小厮丫鬟伺候的顾沛涎一点不怕麻烦地将蟹壳剥好,一边介绍道:“望江楼最绝的就是这些它处吃不到的菜,全是南面那边穷人才吃富人看不上眼的东西。这里的老板有眼光,把这菜引进这望江楼,就火了。刚刚你吃的肉虫子是蚕蛹,蝴蝶进化前的卵生样子。这个细长的是蜻蜓卵,这个小小的是蜜蜂卵,是这里的特色之一,叫三白争春。” 陆贞贞奇怪,这三样看起来没有一个是白色,竟然叫三白争春。 顾沛涎得意,不厌其烦的剥着蟹壳往陆贞贞碗里放。 “我敢说,世子他绝对不会让妹妹吃这些,在他眼里,这叫不雅!” 陆贞贞没有反驳,但她知道,司徒琰这人是双面性子,他给外人看到的是雅到了极致,其实是个痞气十足的坏蛋。 顾沛涎自顾自地说,“也就是我这样不拘小节的人,才会让喜欢的女孩子吃这世间最美味的东西,不在乎它们的原始型态是什么样的。”他说完,看陆贞贞的反应。 陆贞贞不知道该如何接,她甚至觉得顾沛涎就是开玩笑,她这个样子,有什么让人喜欢的。可是又有一点尴尬,拿起茶抿了一口。 “这里的茶水不错,不知道老板是谁,将来我可不可以和他谈谈合作。” 顾沛涎不谈合作,自顾自地将剥好的蟹肉蘸了一点酱汁递到陆贞贞唇边,“妹妹好不容易来一次,快尝尝这个,要说三白香,也不及这极品蟹子,下酒最好不过的菜,京都全贵没有不爱它的。” 陆贞贞看着面前递过来白白嫩嫩的肉,还有碗里堆积在一起的蟹子,一闭眼。 虫子都吃了,这一次陆贞贞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初食觉得不过如此,一连吃了两个,感受到蟹子的美味。 没几下就把碗里的蟹肉吃光,正想着要不要自己也学着扒一个时候,顾沛涎不让她用了。 “此物性寒,女子食多了伤身,这是姜茶,妹妹喝了,这菜就不要用了,否则过几日有你苦头吃。”说完,他还挤眉弄眼的。 陆贞贞这会,她只想享受当下难得的轻松愉悦时光,没有用读心术。 她好奇地问,“可是蟹子有毒?” 顾沛涎笑,“怎么会!这等美味,怎么会有毒。”他凑近,“本不好意思和你说,不过咱俩谁跟谁,告诉你总归有好处。免得将来你贪嘴吃亏。” 他贴近陆贞贞耳边,只闻到少女才会有的芬芳,差一点慌了心神,贞贞妹妹好香。 他咽了一口口水,这才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将来妹妹要是有了身孕可千万别食用他,哪怕到了五六月份的身子,食多了也会让女子小产的。” 陆贞贞瞪大眼睛,脸涨了个通红。 “顾公子,你!” 顾沛涎坐正身子道:“我可是全为妹妹好,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极少,也是因为我贪嘴,才清楚蟹子性寒不能多用。要是世子请妹妹吃这个,千万记得,最多不能超过两个,否则每月那会,有你苦头吃。” 陆贞贞脸红的都烧起来了,和一个大男人讨论如此私密的事情,简直羞死了,这会真是连筷子都放下了,猛灌那姜茶水,差点忘记今日请顾沛涎来的目的了。 顾沛涎见她害羞,一副我为你好的样子,笑得得意洋洋。 “妹妹别不好意思,我是可以不告诉你的,但是将来因这吃苦,岂不是哥哥的错。” 陆贞贞红着脸点头,“嗯,我清楚。我也研究医术,我该谢谢公子给我讲这些。” 司徒琰趴在墙上,越听心火越大,这狗男人在给贞贞说什么下流的话,简直是粗鄙、无耻、下作! 而那边,顾沛涎恨不得将女子吃了对身子好的菜式都介绍给陆贞贞,毕竟这些菜都是他走南闯北引进来的。 他又将一盅看起来像果子一样的吃食摆到她面前,“妹妹尝尝这个,为兄特意给你点的,木瓜雪蛤,滋阴养颜,最是贴补女人身体那里。” 陆贞贞被他那轻佻的眼神瞟得耳尖犯红,好好的菜让他这么一介绍,都不好意思吃了。 才舀起来尝一口,房门嘭地一声被人撞开。 “顾沛涎,你无耻也要有个度,你当我司徒琰是什么?” 陆贞贞瞪瞪大眼睛,当真吓了一跳,司徒琰这会一身盛怒,气势外放,让人心下骇然,与那日扒人皮的气势一模一样。 他不是做世子身份时,不是以儒雅示人吗?这是怎么了? “世子?”陆贞贞唤了一声。 司徒琰气恼的看了她一眼,这一次,陆贞贞竟然意外的从这人眼中看到了信息。 他竟然在说,“等晚上我过去打你屁股!” 陆贞贞读到这个信息,吓得有点慌,这人是拿她当私人所有物了吗? 顾沛涎则懒懒地坐在那,看到忽然出现的世子爷一点不意外,这酒楼有一半经营权归他,今日都来了哪些贵客他早就清楚。 不然也不会这般放浪,故意在陆贞贞面前说些暧昧不清的话了。 他往那迎枕上一靠,挥挥手,两个歌姬立即退了下去,这才懒洋洋道:“世子爷,您就算是身份贵重,也不能这般不计百姓的隐私吧,我和贞贞妹妹用餐,你这般闯进来,好没礼数啊。” 司徒琰与顾沛涎眼神在空中碰撞,谁也不让谁,气氛一度僵持,陆贞贞觉得尴尬,就想走人。 “我出来久了,母亲会担心,先行告辞了。”陆贞贞才动,两个男人眼神唰地一下齐齐射过来。 “不许走!” “不许走!” 第157章 霸道无比 陆贞贞左看看,右看看,一脸为难。 “你们做什么?”她对司徒琰道:“世子,我找顾公子是有正事的。” 司徒琰心中一喜,贞贞这是在向他解释吗? 陆贞贞又对顾沛涎道:“我看今日正事谈不成了,不如我们改日再约。” “不行!”司徒琰。 “好!”顾沛涎道。 两人再次剑拔弩张,司徒琰与顾沛涎一同看向陆贞贞。 “有事就当着我的面说,以后不许再找他。”司徒琰无比霸道又气恼不已,他是世子,又有强大的狱督门,什么事是需要这个纨绔帮的。 顾沛涎见司徒琰这般介意,心中好奇,无非是一面之缘,以世子那冷淡的性子,怎么就对毁了容貌的贞贞如此上心? 他试探道:“本来我想贞贞要是急着回去,翻新铺子事情就改日再说也好,既然世子这般强势,我还非要在今日和贞贞妹妹将事情定下才行。” 他从怀里拿也一个竹筒,从里面抽出一张契约纸,“贞贞妹妹,这是我挑的十名能工巧匠,都在工部收编有名录的朝廷所用匠人,你可以放心始用,要是需要工料也可以和我提,我那边说不定还有余剩你能用到。” 陆贞贞看到那契约书,竟是给她用的,只要她在上面落下款,这些工作就可以随她所用了。 司徒琰似笑非笑道,“太师大人还真是不余遗力地善用职权啊,工部的人就这般成了你们顾家的了!” 占用朝廷资源为已用,论罪与贪赃同罪名。如果有心人参奏,没有后台人家,斩首都够了。 可顾沛涎一脸轻松,完全没有当一回事,他只道:“世子为人清贵,不关心朝局,如今金库空虚,皇上早有旨意,让六部创收,我用人给钱,支持朝局,可是得过皇上奖赏的。” 司空琰一口心火窝在嗓子眼,他那个堂兄幽庆帝不顾百姓疾苦,更不顾这两年连年灾祸,大肆修建行宫别苑,如今又想到挖运河的主意。国库空虚,他就想出这么个损主意。 陆贞贞听了心下大定,“既然用朝中工匠还能得奖励,那一切全凭顾公子做主了,待我绘制出详细图纸,劳烦清史司大人操劳了,工钱方面不知要怎么结算呢?” 她是想清楚各项开支,心中也好有个底。 顾沛涎却是一脸无所谓道:“贞贞妹妹怕什么,你放在我那的一车珍品,随便拿出一件都够翻新铺子了,还担心银钱不够使吗?” 陆贞贞有些头大,想让这人闭嘴,怎么可以将这事说出来。 司徒琰开始没太明白,什么一车珍品? 顾沛涎不怕事大的继续道:“世子觉得我请贞贞妹妹吃点好东西,就这般吃味,可您不知道吧,待贞上最好的,不是你,也不是我。是江湖最神秘的狱督门百门主,他送了贞妹妹的珍宝让我这个京都最阔绰的顾家大公子都艳羡啊!” 司徒琰压着火气,面色如常,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情,只是平淡地问陆贞贞,“百晓生送了你一车东西?” 陆贞贞睁大眼睛,用疑惑的眼神看他,送没送东西你问我? 司徒琰轻笑:“足足的一车东西你都送给顾沛涎了?” 陆贞贞摆手,她虽然不想要司徒琰送的东西,可绝对不敢将他送的东西送人啊! 司徒琰又道:“什么时候的事?” 此时,他的声音已经发沉了,哪怕情绪不外泄,可周身气势越发冷了。 陆贞贞觉得这事需要解释,可她又不能当着顾沛涎的面说,好声央求着,“这事有些误会!” “贞贞妹妹,你怕他做甚,就算他是世子,也管不到有人愿意送你礼物。” 司徒琰却是半点不想废话了,一把拖拽住陆贞贞的手腕,“既然今天事情谈完了,现在就走!” 陆贞贞心中惶恐不安,这人不会是生气了吧!他生气还是挺可怕的,毕竟这人会翻窗子,别管出身多高,梁上君子他也做得。 “你放开我,我自己走。” 她觉得手腕被捏的好疼,声音里透着委屈,感觉骨头都要断了,一瞬间变得眼泪汪汪的。 顾沛涎伸手,同时拽住陆贞贞另外一只手,“司徒琰,你凭什么管贞贞妹妹。” 二人眼神在空中再次交汇,谁也不让谁,陆贞贞被他们扯得,胳膊被拉成一个一字,痛苦不堪。 “放手,放手!”陆贞贞尖叫着,再拉下去就断了。 司徒琰见这种情况,不但没松手,一边拉着陆贞贞往怀里带,一边伸出手掌,带着强劲掌风,霸道地向顾沛涎打了过去。 顾沛涎是地地道道的公子哥,风流可以,武功……不行。见司徒琰二话不说就动手,身形与掌风又快又狠,这要是打上,定能让人躺上三个月。 顾沛涎吓得只好松手,身子连连后退,狼狈碰到桌沿。 “世子,真没想到你竟然藏得这样深,身手如此了得。原来你平时表现的淡然不过是迷惑世人的假象!” 司徒琰冷笑:“万事我皆可忍,在陆贞贞身上的婚约还与我司徒琰捆绑时,你就离她远点。” 顾沛涎是真心喜欢陆贞贞,因为他一直只喜欢美好事物的性子,竟然半点不在乎陆贞贞已经毁容的相貌,他知道自己是真的陷进去了。 第一次动真心,他不想就此放弃。 也是第一次,顾沛涎觉得,不就是世子吗,只要他肯努力,做到像祖父那般位极人臣,权倾朝野,就算是皇家世子,哪怕是王爷,也要对祖父客客气气。 “司徒琰,我并不是怕你,只是不想贞贞为难。今日你可以带她走,但我现在就会回府向祖父提起说亲一事。到时,和你们二人之间的口头婚约比起来,过了明路的,才更名正言顺。” 司徒琰这一次是彻底怒了! 他正视顾沛涎,这人看来是认真的。 他竟然想要娶贞贞! 他手上一个用力,就将人连拖带拽的带出酒楼,“走,以后别再让我晓得你与她有接触!” 陆贞贞不满意,想要挣脱,“司徒琰,你凭什么这样管我?” 二人拉拉扯扯,倒是惹了不少人看热闹,其中不乏司徒峻的眼线,可他们还没出望江楼的大门,就看到去而复返的恒子明。 皇室不得与朝臣相交,二人见面,装做彼此不熟识,只简单打了招呼,恒子明为难的看了一眼世子,拿出公文。 “陆氏三小姐,本官奉大理寺通查之令,传你回大理寺问审安国公府小公爷杜方达辰时中毒身亡一案,现在劳烦你跟我走一趟吧!” 第158章 祸从天降 陆贞贞从早起就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而这种强烈的感觉,还以为是因为遇到了司徒琰,他在雅室搅合,将她闹得心烦意乱,忘记了那份不安。 没想到,竟然是杜方达出事了!而这事直接牵连到自己身上。 司徒琰上前,拦在官差身前,语气沉静道:“什么情况,国舅爷没了?这样大的事情,和陆小姐有什么关系?” 恒子明早看出世子对陆家三小姐不一般,这时也不敢欺瞒,只道:“我收到消息,赶到安国公府,小公爷已经没了。杜家小厮将事情报给国公夫人没多久,就有人报案到大理寺了。我查验过了,人是中毒身亡的,与报案时死因一致,而安国公府的下人一致说明,小公爷早就与陆三小姐约定,今日会送糕点给他。所以早饭什么都没有用,只是吃了三小姐送去的二块福禄寿喜糕,人没多久,就口吐白沫死了。” 司徒琰眉头几乎皱成了川字! 而恒子明还没讲完,“我对房中小公爷所用物品全部查验过了,福禄寿喜糕里的确含有砒霜。俱杜家小姐讲,因为他弟弟年少,做事鲁莽,喜欢缠着陆三小姐,并在陆府二人还生过口角。虽然两人矛盾化解,没想到实则是怀恨在心,将她弟弟杀害。” 陆贞贞一直在边上安安静静的听着,没有表露出半点慌乱与害怕,平静的就像是在听别人的事情,而不是她被人冤枉,背上了杀人罪名。 陆贞贞道:“我可以和大人走。只是我想问一件事情,大人说,您查验我派人送去的吃食里含有砒霜,那么,那盘点心您可收了起来做证物?” 恒子明细细打量这个看起来还很小的女孩子,面对如此大的变故,能面不改色,倒是让他刮目相看了。 “证物自然会封存,陆小姐为何多此一问?” “实不相瞒,安国公府对我相府存着不满,我怕这份不满上升为敌意,所以叫下人送去糕点时,在每一块点心的背面,都点了图案。大人可有仔细查看过?” 恒子明细想,这倒是没有细看。 “既然三小姐睿智,有替自己翻案的可能性,那么在下定会详细追查原凶。只是现在陆三小姐嫌疑最大,还是要请您随我走一趟。” 这边事闹得很大,杜菱蓉身边的丫鬟秀珠将他们的对话全部听了去,万没想到陆三小姐还留了一手,麻溜回府报信去了。 素锦哭着冲上来,挡在陆贞贞面前,“小姐,奴婢和您一起去。” 华缎则苍白着一张脸,好半晌才能动,颤抖着嗓音道:“点心是奴婢做的,此事和我家小姐无关,要抓,也是该抓我。” 陆贞贞焦急大喝一声,“华缎,你闭嘴!” 她进去了,还有出来的可能性,华缎要是被定罪,就真的没有人为她出力了。 华缎却是跪下哭着道:“那点心做出来,我家小姐一手指都没动,都是我做的。” 恒子明对手下挥手,“将人一并带走,点心是你做的,也是你家主子收益,陆三小姐,得罪了,你一样得回去做调查。” 司徒琰双拳紧紧握在一起,此时一众人就在望江楼门前,京都一半权贵恨不得都在此,他的一动一行皆被人监视着,什么也做不了。 跟本无法强硬的将大理寺的人拦下,用世子的身份去压制这件事,直接与安国公府抗衡。 而他一个附庸风雅,只会吟诗做曲的草包世子,是没有那样的胆识的。那样一来,他隐藏这么多年的锋芒就全都暴露出来。 他只能从袖口掏出一张银票递给恒子明,“恒大人,怎么说陆三小姐也是左相的嫡女,如今案子还未定罪,劳烦多加照拂,这些银钱算是我的心意。” 恒子明象征的将钱收了,同样打着官腔。 顾沛涎看不过,直接冲了出来。 “恒子明,你查案就查案,问问就得了。那点心也不是贞贞做的,杜家说什么就什么,这中间倒了几道手,谁知道毒是谁下的。什么都不清楚呢,你就带人回衙门,你是想毁了贞贞名声吗?” 陆贞贞感动,没想到顾沛涎如此信她。现在这事,摆明了是有人想要嫁祸给她,却是只有顾公子出来替她说话。 陆贞贞不明白杜方达怎么就死了,四权是母亲提拔起来的,不可能害她。如果事出在杜家人身上,可是整个杜府后继人里,就杜方达一个男丁,全府都宝贝宠惯的要命,杜家人也不可能杀他啊! “算了顾公子,不要难为大人了,大人也是公事公办,我没有害人,自然也不怕查。” 顾沛涎急了,“可是你的名声就完了!” 司徒琰侧收在袖口里的拳头紧紧捏着,心中同样不好受,他越发觉得那至高的权利有多重要,如果不是为了父亲的筹谋,今日他又何苦如此窝囊。 他双拳紧握,手上青筋一根根爆起,可是什么也做不了。 顾沛涎忽然说了一声,“等一下。”随后他向一阵风般冲了出去,没看刻又转回来,拿出一顶帷帽戴在陆贞贞头上。 “希望如此,能有一点用处。” 陆贞贞是真不在乎的,此时这酒楼门前聚集了那么多人,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戴上,也只是少一些难堪。 但是她还是很感动,“谢谢!” 坏消息向一阵风般传遍了京都,几乎所有高门全都知道了一条信息。 相府的嫡女因为不厌其烦国舅爷的纠缠,竟然下毒将安国公府唯一可传承子嗣杀害。国公爷将此事上奏朝廷,要重重处罚陆贞贞。更是参奏左相教女无方,家中女眷皆心术不正,不知寡廉鲜耻,小小年纪都轻浮放浪,只会勾引男人。而国舅爷就是因为被陆贞贞勾引迷失心神,最终惨遭毒害致死! 皇帝忽然就想到那日高台上,陆三小姐的惊鸿一舞,可不就连他都失了心神,没想到,这女子竟是如此狠毒,多亏他聪明,早早走了。 陆相当朝被训斥留职察看,在家反思反醒一个月。相府当即一片愁云惨淡,而陆震生对陆贞贞是彻底恼恨起来。 陆震生不能教训陆贞贞,就将气都撒在司清秋身上,回府就对肃清院下了禁令,谁也不得离开院门一步。而他越想越觉得当年那个游方道士说的是真的。 陆贞贞就是个不详之人,她回来后,府上的丑事一件接着一件,将整个陆家的气运都带衰了!如今竟然牵连到他的官职几乎被罢免的境地。 陆震生气恼之下,禁止府上一切人去探望陆贞贞,只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大理寺这边,杜菱蓉买通牢头,一脸快意地出现在陆贞贞的牢门之前。一进来,她就用帕子掩盖住口鼻,嫌恶不已的样子。 看到蜷坐在草席堆里的陆贞贞,她娇笑出声,“哎呦,这是谁啊,怎么造得这么惨?我听说,这么多天,相府一个人都没来看你,你这衣服还是被抓进来时的那身,陆贞贞,陆相要和你断绝父女关系呢,你知道这个消息,有没有觉得不如死了算了?” 第159章 原来是这样 陆贞贞从发酸的双膝中慢慢抬起头,看到的就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杜菱蓉,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子,慢慢走到牢门前。 她被关在这里十几日子,奇怪的是,从最初的那天有过优待,第二日就将她换到阴暗湿冷的牢房了。 除了第一日抓她时问过话,再没有人提审他,像是杜方达的死,并不急着破案一般。 她用身上的首饰买通了狱卒,才得知,大理寺最秉公职守的恒大人第二日就被派出去公干了,所以她的案子悬在了那,什么时候恒大人回来,什么时候才会再查。 等人回来,杜方达的尸首都臭了,还查什么? 陆贞贞知道,她这是被人用手段坑了,就想要她在牢中多受一些苦,等到可查时,证据全毁,她就能被定罪,查都不用查了。一定是杜家人使了手段。 现在,杜菱蓉还给她带来另一个可笑的消息,陆震生不但不想办法替她洗刷冤情,竟然还要脱离父女关系。 陆贞贞只有干笑的反应,心都麻木了,陆震生不如此做,就不是他了。 “我说你是被关傻了吗?你爹都要不要你了,你竟然就这种反应?”杜菱蓉觉得陆贞贞是被刺激傻了,不然就是伤心过渡,不然怎么这样平静。 陆贞贞却是道:“杜小姐这么好心,为了这种莫须有的事情还特意跑一趟大理寺牢房,咱们俩的感情好像没这么好吧?” 陆贞贞和她说话时,在努力读取她心中的所思,意念集中的太狠,以至于额头突突犯疼。 她想知道,杜方达为什么会死,不管如何,绝对不可能是因为吃她的点心丧命的。而她在牢中关押,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无人审无人问,其中原由一定出在杜府。 陆贞贞揉着发胀的额头,隐隐约约读到一些内容。 “母亲,大夫说,您这一胎定是男孩,可是他生下来也没有继承家业的资格,母亲,难道您就这样甘心?” 不甘心什么?陆贞贞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还不确定,她还要再看看…… 杜菱蓉却伸着手在她眼前晃动,“陆贞贞,你是不是关傻了,我和你说话呢。你只要告诉我,你的师父是谁,让他给我制作养颜膏的秘方,我就让他们放你出去。” ……陆贞贞什么都清楚了,原来是这样。 她不停地揉搓着额头,坐回一堆枯草上,对杜菱蓉不理不睬。 杜菱蓉急了,晃动着栅栏门,“陆贞贞,你都成阶下囚了,还敢无视我,你信不信我让他们直接给你定罪。” 陆贞贞消化掉自己得知的事情后,再抬眸,眼中的杀气已经消失了,她轻笑,“杜小姐好大的本事,那你就给我定罪好了,反正,我不说,你永远找不到我师父。” 杜菱蓉也恼了,她爱美心切,一小瓶的美容膏没两日就擦了一半,现在已经见底了,而她的脸,真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化着。 眼看着,脸上的斑斑点点就消失了,可陆贞贞传闻的那个师父却没找到,她只能来找陆贞贞逼问。结果…… “看来,你觉得这大理寺的监牢的日子过得很舒服啊,要不要我找人给你加点料?”杜菱蓉恶狠狠地道。 陆贞贞在冷宫住过八年,常年无人打扫的宫殿,晦暗阴冷,什么东西她没见过,随后一拍,她手在乱草中划拉一下,抓出一只肥硕圆滚滚的老鼠。 她捏着老鼠尾巴,提到眼前,“杜小姐说的加点料是这个吗?”她手上一甩,那只老鼠对着杜菱蓉就甩了出去。 “啊!”杜菱蓉尖叫着躲开,“你个变态,你是疯婆子。” 杜菱蓉想知道的没问出来,气凶凶的走了,走之前还留了狠话。 回到府上杜菱蓉给自己冲了三遍澡,才觉得一身的晦气洗干净。 拿出陆贞贞给配置的面膜粉由丫鬟细细涂抹在了全身,她马上十六了,之所以一直没许人家,就是想着锦王世子,她要将自己这身皮囊养得如陆贞贞一样水润白皙。 小丫鬟将手中的膏体涂抹完,怯怯地道:“小姐,这粉只够这最后一次了,明日就没得用了!” 杜菱蓉起身,“什么,这么快就没了?” 小丫鬟不敢回话,送来的东西倒是挺多的,可架不住小姐全身涂抹啊,这才没几日就用光了。 杜菱蓉气得坐在榻上重重的捶了一下,“府医那边还没有查出来这里面都加了什么吗?” 小丫鬟摇头,“府医说,药粉太细,又混杂到了一起,根本分拣不出成份,怕乱配置,怕将您皮肤用坏了,没人敢尝试调配。” “废物,废物,全是废物!”杜菱蓉气得往脸上一糊,什么心情都没了。 陆贞贞在监牢里又受了几日苦,二十来日,没有人和她说话,也没有人来看她,她被关在一处半地下的监牢。除了头顶方寸大的气窗,周遭全是黑暗,时不时有重刑犯被带进来受刑,有的是拖拽出去的,有的是抬出去的。 留下的只有一室的血腥,和时不时惨烈的嚎叫声。 陆贞贞就像是被人遗忘的废件,除了每日一只馊掉的馒头,没有人记得她。 身体和精神折磨,二十几日无人问津,不知道杜府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可惜,她陆贞贞心智坚定着呢,他们如论打什么算盘,她陆贞贞都不会怕。她陆贞贞最不怕的就是寂寞,同样不怕黑暗,更不怕那些惨烈的嚎叫声。要不是心中还有所不甘,这里过得,倒是没有那么难过。 而别人受不了的脏乱,陆贞贞同样没有困惑,除了衣衫外面脏了,她自己一如之前那般洁净,身上也无脏臭味,这一切的功劳应当原于灵泉的功劳吧。 牢饭的饭干硬搜冷,水里也常有虫子。渴急了,她就喝上一滴灵泉,这能让她身体保持最佳,不得病。她不相信自己会一直呆在这里,总有出去的时候,只是等待的时间比较漫长,同样的,她也担心华缎,不知她可还好。 而灵泉每次用完,她脸上落下的伤疤就会恢复,她只能又要用药将脸上的伤再伤害一次,最后落得右脸上的伤越发的触目惊心,让人看了害怕。 这日,那扇隔绝外界的牢门再次被打开,刺眼的白光让人看不清楚进来的是谁,只是从那轮廓看去,是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 明明坚强无比的心,忽然就脆弱下来,这人是来看她的吗?终于有人想起她了吗? 原来,她也是渴望有人记得的。 第161章 女人心,海底针 顾沛涎轻轻拧了眉眼,“杜菱蓉长得娇娇弱弱的,杜府的人看的都无争无怨,没想到这般狠毒。” 陆贞贞想对他说,女人心,海底针,一个个都是潜在可升级成的毒蝎,让顾沛涎小心着些。 可又觉得这话说出来来太过突兀,一时间,黑暗的牢房一片寂静。 顾沛涎一拍脑袋,“对了,我给妹妹带了换洗衣物,你看我光顾着说话了,都忘记给你了。” 陆贞贞感激,“大哥想得真周到,今日的恩情我会记着。”她早想换衣服了,身上这件都快要穿漏了,就差生虱子了。 顾沛涎犹豫了许久,见她像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竟然因为一件干净的衣衫还能笑出来,不愤道。 “陆相有你这样好的女儿不在乎,该救的不管,却为了他那点所剩不多的名声在出力,真是太艹蛋了”他因为生气,直接爆了一句粗口。 陆贞贞却不在乎,她好奇,“哦,父亲竟然有办法挽回陆府的名声,不知他想怎么做?” 顾沛涎本来觉得没什么说的,也该走了,这会又坐下,与她道:“陆相看出来宫中有人的好处,就想出来一个一举两得的办法,他要送你姐姐入宫,与贵妃争一席之位。只要你那个二姐能受宠,陆家的那些个坏名声也没人敢再诟病,你出去也会容易些。” 他呸了一口,“可我觉得,他这招左右逢源,虽然是好,不得罪人,还巩固自己权势,可怎么说,都是委屈了贞妹妹你,你在这里过着这样苦的子,陆相竟想出用最慢的方法来救你。” 陆贞贞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消息,就是她的好二姐又翻身了。 她没有为这个消息受打击,反而有点兴奋,陆相打的好算盘,终于从她身上移到二姐身上了。 如此看来,她这次牢狱之灾也没白坐,只是她现在更着急出去了,掐指算一下,自己最初在二姐身上种下的那颗种子,应当已经扎根发芽了吧! 经此一事,如果她的计划全部落实,那对母女也该彻底笑到头了。 想到这些,她对顾沛涎甜甜一笑,“顾大哥,谢谢你在这个时候来看我。”真的是时机太好了,简直是她的福星。 顾沛涎只以为她是因为吃饱了,感激自己来看她,才笑得这般没心没肺。 “我会一直来的 ,只是世子那边,他一直没来,贞贞你不介意?” 他把陆贞贞问愣住了,发生那件事之前,她和司徒琰好像一直在闹别扭,也一直是她在推开司徒琰,所以他没来看自己,不是很正常的行为吗! “也许他后悔了吧,后悔和他有婚约牵扯的人是我。谁让我毁了容,还坐过牢呢,哪个世家大户也不想娶我这样的女子吧!” 她越是笑得没心没肺,顾沛涎越不想她误会,在他看来,像贞贞妹妹这样的人,不该受半分委屈,这样灵动单纯的女孩子,就该有人全心全意的护着。 “虽然这话不该从我嘴里说出来,可我不想贞贞妹妹误会,君子所求、坦荡荡。世子为你的事,进宫一趟,显然没起到任何做用,转过日头,他就被锦王安排着和恒大人一道,被调去查刺史杀害一案了。锦王对此事十分重视。” 陆贞贞轻轻哦了一声,她在想前世的种种,徐州刺史的女儿好像嫁给康王了,那么刺史死了,锦王为什么这么上心? 朝政之事,她搞不明白,也想不透。 顾沛涎不知她心中所想,见她果然情绪就低了下来,心中酸酸的,不是滋味,可还是问道。 “所以,妹妹这些日子你心情一定不好过吧,毕竟你们二人有婚约,出事时他也在。他不是不来看你,只是分身乏术。” 陆贞贞笑了笑,“看顾大哥你说的,这事我真的没放在心上啦!我与他的婚约不过是口头之约,做不得数。锦王也不会让我这样的人进门的。” 顾沛涎见不得她情绪低落,又不知怎么安慰女孩子,都是女子讨好他,生平第一遭哄人,就有点笨嘴拙腮的。 “妹妹你别灰心啊,你出身高门,这次是含冤入狱,出去后,名声半点不受影响的。我们二人要是感情在那里,总会在一起。就算锦王不同意你做正妃,侧妃入门不没那么多要求了。” 陆贞贞噗嗤一声被他逗笑了,“顾大哥还真会替我安排,可怎么办呢,我这人从小受母亲的观念影响,宁做寒门妻,不做贵门妾。就算我容貌毁了,名声不在,我宁愿一辈子青灯古佛,也绝不与人做小。” 顾沛涎见陆贞贞说的不似做假,就知她真心了,竟然差一点脱口而出,他不在乎这些,愿意娶妹妹为妻。 可是想到祖父说的话,“你如今看似风光,开着京都最大的铺子,生意做的兴隆,可你除了有一身的铜臭,还有什么?你的所有顺遂都是顾家给你的,有一天,顾的大旗倒了,你有的这些,一夜之间化为乌有也不过是贵人们一句话的事!” 顾沛涎想到入仕,如此,他就可以像祖父一样,有能力护他想护之人。等到他有资格的那日,再向贞贞妹妹提意也无不可。 不急,他本就有功名在身,那今年春闱他要好好博上一博。数一数日子,竟是没几天了呢。 顾沛涎也笑了,“你不在乎最好,我这不怕你心中多想,就想将自己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你。那你好生养着,我能进来一次就能经常来了,门卫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以后午饭这个时间点我都能来给你送餐。如果大哥不能来,也会派人来,你不要再委屈自己。我这就出去给你送信去。” 遇到那么多的事陆贞贞都没有落一滴泪,此时竟是眼泪润了,她主动握住顾沛涎的手,将一个白玉瓷瓶递给了他。 “大哥的情意我不知要如何回报,你喜欢吃我煮的茶,这里是我调配的凝露,你煮茶时滴进去几滴,就能煮出我煮的茶香了。” 顾沛涎看到手中硬塞进的瓷瓶却没有收,放回陆贞贞手里,“妹妹将自已的秘密告诉大哥,为此,为妹妹做什么大哥都觉得值了。这凝露你留着,我等着你出来亲手煮茶谢我!” 心中泛酸,陆贞贞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让顾沛涎对自己如此,唯有将来无尽的报答了。 顾沛涎一出牢房一刻不闲地去了安国公府找杜菱蓉去了。 相府 陆老太太从慈云寺回来有些时日了,一回来她就将自己关在后院陆相给她建的祠堂里,闭上门不问世事。 柳云枝安份了几日,确定老太太是真的不管事了,这一日带上女儿和杜嬷嬷终于耀武扬威地来到了肃清院内。 第163章 牢底坐穿 蛮秀懵懂地点了点头,红绸看了一眼屋中几个,最后叹了一口气,要是主子在京就好了。 司徒琰此时心如热火烹油,正快马加鞭往回赶,如果不是追云是千里驹,真不知跑死多少只了。饶是如此,他平了司徒峻闯下的祸事再回赶时,也过了二十日。 贞贞,你可还好?望山跑死马,只有不到百里了,再快一点,再快一点我就能看到你了。他不停的抽打着马缰绳,从没有一刻这样迫切过。 追云口吐着白沫,似是能感应到主人的焦急,这一路,它任劳任怨,哪怕累得不停吐着白沫,速度也没有减缓过,可是这一次,只是一个小小的凸起石块,竟然将神骏的追云绊倒了。 追云没有迈过去,前腿一弯就倒了下去。 司徒琰一身疲惫,不防追云会筋疲力竭倒下,人一个就地十八滚才没有摔到,回头一看,追云正用湿漉漉的眼睛,似在对他说。 主人,我尽力了,真的,真的跑不动了。 司徒琰心下一疼,抚摸着追云疲惫的眼睛,看着那眼中不停溢出的泪水,心口胀满酸痛。 “追云,你不要吓我!” 追云却是缓缓闭上眼睛,大颗泪落下,似乎在诉说着他真的不行了,对不起主人,对不起。 司徒琰懊恼的砸着脑袋,追云才三岁,是他在西疆草原驯服的马王,一身桀骜的追云自从跟了他,出身入死,几次用他那闪电般的速度救他性命,没想到会累死在离京都不足百里的地方。 “怎么会这样!”司徒琰一边急切着去救贞贞,他收到门里传回的信,陆贞贞还被关在大理寺押重刑犯的地牢里。他的人能进去,可是不能将人带出来。因为他要多方盘恒,只希望自己能快一点回京。 可眼下,追云又…… 他忽然想到与贞贞分开的前夜,贞贞曾给了他三瓶灵液。 因为这三瓶灵液被陆贞贞当做偿还他人情的谢礼,司徒琰生气一直没有服用,此时想起来,将瓷瓶里的灵液倒在手心里,只有小小的一捧,递到追云嘴前。 死马当活马医,就是现在司徒琰的心境。 “追云,快舔舔,快!” “追云,不要睡,不要睡,快舔舔。你是西边广袤草原的马王,你那样神骏威武,你怎么能因为一个小小石子就倒下!” 追云喘着微弱的气息,嘴角的白沫也在慢慢减少,司徒琰眼圈都红了。 追云是他的兄弟,是他的亲人,是与他一体最爱的神驹,可此时,那样厉害的追云感应到了主人的难过,也只是微弱的抖动了一下眼皮,再难动一下。 司徒琰急了,将手中佩剑放到地上,扒开追云的嘴,将手中的灵液喂下去。 追云似是感应到了那灵液不的同,动了动脑袋在寻找更多,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主人,祈求更多。 司徒琰心中欢喜,他一直知道贞贞的这药液与众不同,没想到真的可以起死回生,如此神奇的做用,用他那一车的珍宝来换都值得。 他没有丝毫不舍,将剩下的两瓶全部喂给了追云,本已经气若游丝的马儿,竟是慢慢恢复了精神,又躺了片刻,竟然挣扎着爬了起来。 司徒琰喜极而泣,“追云!”他高兴的用额头与追云的大脑袋相碰,心中欢喜,喃喃。 “谢谢你,谢谢你追云,谢谢你没事。” 铁打的汉子,这会竟然因为欣喜,眼睛红红的。 他舍不得再让追云受累,决定走一程,再找个有水有青草的地方,让追云好好养养,只剩下一日的路程了,不急于一时。 行走中,他心中忍不住又道:“谢谢你,贞贞。我就算穷其所有,我也会让安国公府得到报应,让你平安出来。” 大理寺监牢的房门再次打开,这一次进来的是娇小玲珑的身影,与上次飞扬跋扈不同,杜菱蓉进来时,竟然戴着维帽,站在陆贞贞牢门前,久久不语。 陆贞贞也不急,坐在蓬乱的稻草上与她对视,嘴角上挂着讥讽的笑。 这样针尖对麦芒的架势大约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最后还是杜菱蓉输了。 “陆贞贞,你如今已是阶下囚了,竟然还高傲得起来,你就不怕永远出不去这牢房,困死在这里!” 陆贞贞拿着一把桃木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乌黑的长发。明明被困近一个月的人,竟然还能纤尘不染,一如刚关进来那般端庄优雅。 杜菱蓉看着她的做派,气得后牙根痒痒。 “我和你说话呢!”杜菱蓉叫了一声。 陆贞贞将手上的动作停下来,轻笑一声,“我为什么要怕呢,杜小姐能出现在我这里,不就是再告诉我,你会放我出去吗?” “呵,陆贞贞,你别自以为是,谁说我会放你出去。”杜菱蓉嘴硬道。 陆贞贞来到牢门前,与她只隔一臂之远前站定,“哦,杜小姐如此肯定,那你敢将围帽摘下来给我看看吗?” “陆贞贞,你最初就没安好心是吗,什么高人师父,什么可以将人容貌变美,你从最初就纯了害我之心!” 陆贞贞笑,忽然就笑得前仰后合,“杜小姐,我是该说你蠢,还是说你被捧得,忘记了人与人相处,要心存善念?如果你没有害我之心,你又怎么会落得现在这个境地!” 她回去,再次坐在地上,反而闭口不语了。 杜菱蓉性子急,质问她,“对,我是讨厌你,谁让你一出现,就将世子的目光吸引了,不然这京都当中,能配上世子的人只有我最合适,我才该是世子妃。所以我从来没想让你好过。” “所以,你对我那般无礼,还想着我能让你变美,啧啧,杜小姐,你是真蠢,还是没长脑子?” “陆贞贞,你敢骂我?”她尖叫出声后,又笑了,“哼,咱俩到底谁更蠢,我现在就能让大理寺人放了你,但我就不放。你就等着在这里被老鼠咬,坐穿牢底吧!” 陆贞贞才不怕,“二十天我都能无事熬下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受苦了,二十天无事,二十年又有何怕的。再说了,我父亲再筹谋着将我姐姐送入宫中当贵人,最多一年,我就能出来,可用不上二十年。我现在是花一样的年纪,一年时间,我耽搁得起。” 杜菱蓉急了,杜轻柔会进宫这事,她听说了,虽然姐姐是贵妃,可是皇后的位置空着,要是陆相真将陆轻柔推坐上位,那他们杜府再没有现在这般权势。 “那,那也是一年后的事,我可以现在就买通牢里狱卒,将你弄死!”杜菱蓉不死心地道。 第164章 真能能治好我? 杜菱蓉这话说出来,自己的底气都不足,陆贞贞当时就笑了。 “哎,我那面膜呢,起初可以让人变白变嫩,可是那种好东西,要持续使用才能让人永保青春,不然啊,本来拔除的体内毒素在没有完全治愈之前,那些毒素反而在药粉的抑制下,会快速的从体内发出来。这个时候要是不坚持使用,不但不能让人变美,反而会让人长满痘子。这痘子好了,又会落疤。真到了落疤这一步,就算是我,想要治愈,也要费时费力了。还有极大的可能,一辈子都好不子。时间有限,杜小姐可要抓住时机。” 杜菱蓉抚摸上脸,她现在不止脸上起痘痘,身上也起了,谁让她贪心,想着全身都白嫩水润。如今的自己,她都不敢看,那一身密密麻麻的疹子恶心的要死,不但恶心,还不能碰热水,害她连热水澡都不能洗,只能洗冷水浴,痛苦不已。 身上起疹子的第一日她就将太医宣进府了,可最后她把京城的大夫都看遍了,也没有人能看好她。乱吃了一堆的药,不但痘子没消,反而使那些粉白的粉刺变成了褐红色,越来越重了。 这要是真的落了一身黑色的疤痕,怕是最下等奴才都会嫌弃她,不想娶她吧。 “你,你真的能治好我?” 陆贞贞摇头! 杜菱蓉一阵气闷,“你耍我!” “呵呵,我就耍你怎么了!”陆贞贞笑,气死人不偿命道。 杜菱蓉转身欲走,人都走上石阶了,再几步就出了牢房了,可身后的人半点挽救他的意思都没有。 想到自己那一身谁看到都恶心的疹子,不甘心地又折返回来。 “好,我现在就放你出去,你立即给我配解药。我知道,你这是给我下毒了,我甘心认输!” 陆贞贞往稻草上一躺,“哎,我累了,今天不想动了。反正这里住也不错,你看到了,我现在人活得挺好的,不急着出去!” 她越是不想出去,杜菱蓉越是清楚,她这是在拿大要挟她。于是忿恨地踹了一脚牢门木栅栏,对着牢房外大喊着。 “来啊,来人啊,给我把这牢门打开!” 陆贞贞不为所动,只听着那哗啦啦的铁链子落地,吱呀的门声被打开。 二十二天了,整整二十二天了,那扇关住她的房门终于开了,可是她没有急着动。 杜菱蓉拿着令牌,高高举在半空,“奉贵妃懿旨,释放陆贞贞出去。” 果然一切如陆贞贞所料那般,她的死活真的只是别人的一句话,落在杂草上的手紧紧握成拳,今日之仇,她陆贞贞不报,誓不为人。 起身,佛去身上的稻草,优雅地往门口走,手掌一翻,多了一颗红色的药丸,空间里,这颗药丸出现许久了,从她按照那面膜方子配来出时,这药丸就出现了。 随之出现的,还有一颗黑色药丸,还有一张使用说明书。这些事情很难解释清楚,陆贞贞也不解释,只当是老天爷对她的恩赐。 她站在牢门口讽刺道:“真没想到啊!大理寺查办了那么多冤假错案的地方,竟然是贵妃娘娘的衙门!” 杜菱蓉立即叱责一声,“陆贞贞,你别不识好歹,你再胡说八道,我就继续让你在里面呆着,我的脸也不治了。” 比起她的脸,整个杜府的荣华更重要,杜菱蓉深知这一点,不敢冒大不为,犯这样大的错。 陆贞贞娇笑出声,“怕什么,这里除了这个没用的牢头,只有你我,我说的也是实话,还有谁能传出去不成。” 杜菱蓉想翻脸时,看到陆贞贞掌中的红药丸,“这是什么?” “解药啊,你不是说我给你下毒了吗?吃下,你的痘子睡一晚,就能消了。” 那两颗药丸,都是解药,但是一个可以让人毫无痛楚的消解,一个是让人痛苦万分过后,需要强大的意志力才能消解。 如果解毒期间,服用之人心智不坚定,会出现什么后果,就不得而知了。 可能是疯了,也可能受不住痛苦,选择自尽都有可能。 陆贞贞拿的,正是后者让人经历痛苦后才能解毒的药丸。 这一次,杜菱蓉没有立即服用,她警惕心终于升起,“你这么好心,现在就给我解药?” “杜小姐,你这脸起痘已经七日了吧,虽然你没有给我看你的脸,但我猜,你脸上的痘子只差最后一小层,叭!就爆了。” “到时,神仙了也救不了你这张脸,你应该感激你自己今日天黑前来见我了,而不是在这里疑神疑鬼!” 陆贞贞收起手,就准备出地牢。 杜菱蓉脸上的痘子的确像她说的那样,眼看就要爆开了,只有薄薄的一层皮了,连碰都不敢碰,而身上意料碰触到的痘子还会时不时的针扎地疼,可以说,每时第刻都难受的厉害。 她再不敢怀疑,抢过陆贞贞手里的药丸就吞了下去。随即就要变脸,“将这个贱--”她想说,将这个贱人再次关回去,不死不要放出来。 结果,话都没说全,她就觉得整个人如火烧一般,全脸的痘子全都炸开了,疼的她不停地吸着气。 “陆贞贞,你害我!”她有气无力地道。 陆贞贞站在高高的,满是血污,湿哒哒的石阶上,从高处睥睨着脚下开始挣扎扭曲身子的杜菱蓉。 “杜小姐,如果你在这里困了二十天,你也会心里阴暗的,对不对?”她笑,“如果你没有存害我之心,我又怎么会害你!现在,我就在大理寺衙门前等你,如果你不来,就等着受这万蚁啃噬之苦吧!” 杜菱蓉双手成爪,可是哪里都痛,哪里都不敢碰,由着丫鬟搀扶着才能站稳。 而陆贞贞则双手背后,高抬瘦削的下巴,一路向大理寺衙门正门而去。 她今日要将自己身上的所有冤屈都洗刷掉,敢设计她背上污名,这些人都要付出代价! 杜菱蓉因为全身都痛,汗湿浸透了衣衫,可她不敢不听陆贞贞的话,因为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感觉似有蚂蚁在啃噬她的心。 “陆贞贞,我不会饶了你的,过了今天,我要你死无葬生之地,我要我二姐,下令,将你扒皮抽筋……” 陆贞贞全当听不见,二十几日,喝着臭水,吃着搜馒头,受了担忧害怕之苦。杜菱蓉不过才难受这么一下下就要报复,她准备的好戏还在后头呢。 她一步步,走向阳光之地,享受着久围的夕阳落日照在身上,暖容容的,这一刻,她才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她先是挪着步子,感受阳光,随后,疾步而行。 陆贞贞一路出来,竟然真的无人寻问,就那样轻易的来到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看着高悬的黑底金漆,巍峨庄严肃穆的“大理寺”三个字,她讥笑出声。 官不做为,她被关了二十几日,被一个后妃随意摆弄,这就是清明的大理寺! 官员腐败、朝局混乱、帝王昏庸,就连她一个相府嫡女都能如此被人随意摆布,百姓的日子可见何其艰难。 幽庆帝,你当真是好一个昏君啊! 她转身,看到远远跟上来的女子,心下痛快。 “杜菱蓉,你痛苦吗,难受吗?想不想立即结束这份煎熬啊?” 第165章 女鬼 她站定,哪怕身上的衣裙染着脏污,哪怕脸上的伤痕狰狞可怖,百姓对她指指点点,退避三舍,可她就像是天神降临一般,身上渡着一层金色的光芒,对身后而至的杜菱蓉做着最后的宣判。 杜菱蓉这时,不被人搀扶着,几乎站立都成了问题,她嘶喊着,痛苦的无以附加。 “陆贞贞,你救我,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求你!” “求我?”陆贞贞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下来了。 “我被人含冤关进大理寺地牢时,我也想求你们放过我,你们可放了?” 杜菱蓉此时一脸的泪,混着鼻涕往里流,爬着向陆贞贞的脚边,她身边是杜府的下人,看到她如此,都过来搀扶。嘴里念叨着,“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我们快回府!” 杜菱蓉疯了一般,推开众人,死死扒着陆贞贞,“我知道你的厉害了,我再也不敢惹你了,求你,别和我一般见识,我真的知道错了。” 陆贞贞一把打飞她头上的围帽,“下次?杜菱蓉,你害我一次还不够,还有下次?” 围帽飞落地下那一刻,周围全是百姓的倒吸声,和抽气声。 “天啊,这是哪里来的女鬼,太可怕了!” “安国公府,是安国公府的小姐,你们没看到那辆马车吗?” “我的天啊,这是什么味啊,怎么那么臭啊!” “好像是从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你没看到她全身都在流脓吗!” 这会,安国公府的人都不敢靠近杜菱蓉了,因为她的样子实在太可怕了,只要一靠近,随时都要伤人的样子,他们都不敢认那是自家小姐了。 陆贞贞却是一点不怕,一把捏起杜菱蓉的下巴,让杜菱蓉与她对视,“现在,我问你答,只要你说实话,我立即解了你身上的痛苦。” 杜菱蓉不停地点着头,发现下巴动不了,改成口叙。“你问,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求你赶快给我解药,我受不了,受不了了。” 她说着说着就难受的不行,头开始往地上碰,那像只有更强烈的剧痛才能缓解她此时的难受。 陆贞贞一把薅住她头发,“那我问你,杜方达是怎么死的!” 杜菱蓉眼珠乱转,“是吃点心死的。” 陆贞贞笑,“看来,你还是不够难受啊,既然你还有心思耍心眼,那你就在这忍着吧!” 杜菱蓉见她要走,立即又抱住了她的腿,“不不不,我说,我说,求你别走。是吃了我府上的点心死的,和你和相府没关系!这下行了吧?” 杜菱蓉全身都痒的难受,又不是手抓能解决的那种痒,只想将心掏出来挠一挠才受得住一般,痛苦在陆贞贞身上蹭,试图缓解。 陆贞贞也不嫌弃她脏,只是鄙夷地看着杜菱蓉仆妇在她身上。 她一手薅着杜菱蓉头发,将杜菱蓉的高傲全部握在手上,一边扬高了声音对大理寺衙门内喊着。 “大理寺的贪官听着,国舅杜方达的死,是吃了他府上的点心而死,他的亲姐姐当街亲口说的,与我相府陆贞贞没有半点干系,现在,我就让你们将我的婢女放出来,正我陆府名声!否则,我父亲不会饶了你们。” 有侍卫向府衙内跑,通报去了。 杜菱蓉死死扒着陆贞贞的衣角,“现在,你给我药,给我药!” 陆贞贞一脚踹开她,厌恶不已。 “杜小姐,杜方达是你安国公府唯一继承家业男丁,你说是吃了你府上的点心死的,下人是不敢害主子性命的,说,是谁主使杀人的!” 杜菱蓉眼看就说了,她被折磨的失了心智,张嘴就道:“是我……” “住嘴,我叫你住嘴!”人群中匆匆挤进一人,紫薇四方脸膛,五短的身形穿着团簇的锦袍,不是安国公是谁。 他一边怒吼着,一边冲过人群往陆贞贞这边来。 可杜菱蓉被那颗红药丸折磨的已经失了心智一般,跟本顾不了那么多,她只想尽快吃到解药,不再受折磨。 安国公眼看着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干脆下马往这边挤。就在这时,杜菱蓉已经将心底的话全说了。 “是我。杜方达他算什么继承人,一个贱婢生的贱种,养在我母亲膝下,我称他一声弟弟!就真当自己是未来的国公爷了。蠢货,就他也配继承家业。如今我母亲如今怀了亲弟弟,他自然是死了最好!” “啪!”巴掌声在街道上传开,杜菱蓉直接打倒在地,杜国公气得胡须都在颤抖,杜国公指着地上的杜菱蓉好半天,也只吐出两个字,“逆女!” 杜菱蓉缓过最初的疼痛,抬起头看了一眼打她的人,瑟缩了一下,往杜国公身边爬。 她被打了一巴掌不但没怕,反而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地苦求着,“父亲救我,女儿难受,我要死了!” 杜菱蓉毕竟是安国公府最小的幺女,平日很是受宠,所以安国公知道真相之后,只关了杜菱蓉几日,又有夫人求情,只能生生将心中的憋闷压下。 何况,他也看出来了,杜方达的确不是那块料,虽然心痛,可家丑不可外扬。只能自己忍了。他要粉饰太平这件事,就要找个替罪羊。正好他与陆震生政见多次不合,二人利益多次有冲突,干脆就将陆贞贞关在牢中,时间久了,罪名自然坐实。 可这个蠢女儿,竟然自己什么都说了,安国公府的名声完了! 他将矛头再次指向陆贞贞,“你这个妖女,竟然使用妖法害我堂堂国公府嫡女当街发疯,口吐胡言,现在就该将你抓起来,处以焚烧极刑。” 说时迟,就有人上来扭住陆贞贞。 陆贞贞被扣住双臂,压得身子都躬了起来,可她依旧笑着看向杜国公。 “国公爷可以烧死我一人,可你烧得完这满街的人吗?这里每一人都知道了你国公府的腌臜事,堂堂国戚,自己的亲儿子被你的亲女儿毒死,还要嫁祸无辜人。你们官官相护奸佞勾结,无视枉法,现在还在嫁祸我是妖女!” 杜国公没想到陆贞贞小小年纪,如此大胆,对上他一品公爷不怕不惧怕,还能条理清晰的说出这些事情来。 他觉得官威受到了威胁,指使着下人道:“将她嘴堵上,在菜市口架火,本国公这就要替天铲除妖女!”杜国公急于掩盖事实,在陆相那边没有得到消息前,他要将陆贞贞弄死。 他们安国公府的丑事,绝对不能宣扬出去,皇上再无德,可今日这些传扬出去,贵妃干政,那也是触怒龙威之事。 杜府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陆贞贞被堵上了嘴巴,被人连拖带拽到向菜市口,这里大理寺卿在衙门口露了一面,与安国公对视一眼又退了回去,竟是漠视了。 陆贞贞在街头搜寻着,没有顾沛涎的身影,她叫顾沛涎去请言官,将今日之事谏言给那个昏庸的幽庆帝。 因为她深知,幽庆帝重女色,可以将女人宠到忘乎所以,但绝对不允许后宫女子干政,只要将杜家的事传到幽情帝耳中,杜贵妃的宠爱就到头了。 可是,她好像错估了杜家如今的权势,杜家出了一后一贵妃,安国公府竟然无言官敢参奏。 第166章 妖女 陆贞贞这才想起来,她早听闻幽庆帝残暴,动辄就斩杀朝中言官,如今无人敢说真话,无人敢说实话,难怪顾沛涎没请动人,难怪杜家有了如今的气候。 陆贞贞被人架上才搭起的简易的刑台上,整个过程无人阻拦,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 她的双手被捆绑在粗粝的木桩上,将她人拉成一个十字形状,双臂承受着全身的重量,脚虚浮离地,好不痛苦。 即使行刑人什么都不做,她这样一久也难受不已。 下面的人不时地往台四周摞着柴草,安国公冷眼睨着陆贞贞。 “妖女,现在立即给我女儿的妖法解了,否则我就放火烧死你。” 陆贞贞此时真的有些心如死灰,自诩聪明,自认可以用小计谋逃过这场牢狱之灾,然而她不过是点点萤火,与强大势力存在的人对抗起来,竟经不住一个回合的抗击之力。 如今,才从地牢里逃出,又面对死亡的威胁。 “安国公,你权势滔天到可以藐视人命的地步了吗?我没有杀杜方达,更不会妖法!我父亲是左相,你都敢如此随意处置,可见你们安国公府已经到了何种无法无天的地步,你就不怕悠悠众口,不怕你多行不义必自毙吗?” 陆贞贞不想借助陆相的势力,可她不能死,在没有带母亲过上好日子前,不能死。她没有报仇,不能死。 她重生一回,一事无成,她不能死! 杜国公冷哼出声,“就算你是无辜的,可你现在被妖孽缠身,迷惑我小儿致死,又害我小女儿失了心智,谁也不知下一步你还要祸害谁,也许这满街上看到你真身的人,都会被你妖法迷惑,老夫是在替天行道,今日必须烧死你。” 那些可怜陆贞贞、指点数落杜家蛮横之人现在全部靠后,一个个用惊恐的眼神看着高高柴台上的陆贞贞。 也不知谁先喊了一句,“烧死她,一看她就是妖物!” 随后各种谩骂与殴打伴随着菜叶子、硬馒头向她抛掷上来。陆贞贞一个避恐不及,被鸡蛋砸中了额头,血顺着额角下流。 鸡蛋液混合着血流了陆贞贞一脸,她心下一片悲凉。 是她幼稚了,幼稚到一意孤行,任性的以为重生后,老天给了她开了丰厚的后门,可以无往不利。 可是,她忘记这个朝代已经腐败到骨子里,因为有杜国公这样的人存在,还有一个时刻不想她好的亲爹。 陆贞贞绝望地闭上眼睛,忽然眼角余光看到一抹倩色身影,是她,她竟然来看自己热闹了! 陆贞贞本来都绝望了,看到仇人,心中仇恨的火焰蒸腾,看过去时,眼中迸发出的怒火能射穿人一般。 二人对视,陆轻柔勾挑起唇角,对她无声地说着:“是我派人引来的安国公,现在你终于倒霉了。” 陆贞贞瞬间读懂,哪怕隔着人山人海,陆贞贞瞬间明白,原来她的倒霉,柳氏母女没少在背后努力。 人群后是安国公府的马车,时不时还能看到杜菱蓉因为忍受不了痛苦冲下马车的疯癫,随后又被人抓住押进车里。 安国公回头看了一眼,接过下人点燃的火把,“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解不解我女儿身上的妖法,再宁顽不灵,别怪我不客气。” “我没有妖术,更不懂妖法,国公爷当街纵火烧人,无法无天,就算我不能报仇,我死后,也会找你们索命。” 陆贞贞的冥顽不灵彻底惹恼了杜国公,他道:“妖女,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那好,我就替老天收了你!” 这时,陆轻柔立即在丫鬟耳边耳语了几句,那丫鬟点头小跑来到安国公身前,嘀咕了几句。 安国公听了,上上下下打量那丫头几眼,随后对着自己人道:“拿我的马鞭来!” 陆贞贞惊恐地看着安国公手上的马鞭,那鞭子头带着倒刺,双手抻动时,带着啪啪的响声,一看就知道那马鞭经常浸了水,才会如此响动。 “现在本公再次问你,尽快给我女儿解了妖法,不然别怪本国公爷心辣!” 陆贞贞对着远处的陆轻柔诅咒道:“陆轻柔,你我怎么说也是亲姐妹,你见我落难不但不救,还出招害我,我就没有见过这世上比你更加毒蝎的女子。” 陆轻柔勾唇,陆贞贞就要倒霉了,由她怎么骂,她根本不在乎。只是她顾及着周围的目光,将手上的围帽戴上,旁若无人地站在街角,半点走的意思都没有。 但陆贞贞知道,她是不想错过看自己遭受折磨的机会。 “啪!”安国公见陆贞贞一点悔改之意都没有,手上的鞭子对着她就抽了出去。 “唔!”疼,真的好疼,鞭子打到她半个胸口及腰上,抽到她娇嫩的皮肤上,瞬间疼得她晕眩。鞭尾的倒刺更是刮得她皮肉,疼得她全身忍不住地战栗。 可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她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蠢笨的性格,让仇者快,亲者痛。 在这最后时刻,不想再让他们得意。 不就是鞭抽吗,反正逃不过一死,没什么可怕的。 “老贼,你抽吧,休想我救你女儿,这辈子,到死,她的皮肤都不会好,让她一辈子流脓生疮,这是她毒杀亲弟弟,坏心眼害我该得的报应。” “反了,反了,不让你吃苦头,你这胡言乱语的毛病是改不掉了。” 一连又是几鞭子抽下来,陆贞贞心下不甘,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安老贼,你今日的猖狂,就是你来日自掘坟墓的下场,你以为,杜贵妃会一直受宠吗?你以为你们安国公府会一直繁盛吗?” 她嘴角挂着血,鞭子抽打下来,因为太疼,反而刺激得她哈哈大笑起来,杜国公都有些怕了,这个少女明明不大,可那不怕死的狠劲让他觉得邪门的狠。 陆贞贞笑完,对着安国公的脸淬了一口血水,“你们杜家百年基业,很快就毁在你这一代,你们家所有人,都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杜贵妃的孩子会胎死腹中,她弑姐的罪行会被人查出来,她的皇后梦注定破碎!你们杜家的女人,一个比一个阴毒,你这辈子注定断送香火。” 安国公这下子是恼得差点飞上台打人,这样的诅咒,竟是要他断子绝孙啊!他不想抽了,也不想逼问了,只想快点弄死陆贞贞。 “拿火把来,给我烧死这个妖女,烧死她!” 陆贞贞到这个时候,松了一口气,很好,能死个痛快,死前少受一些皮肉之苦,也算是她幸吧? 安国公一把抢过下人手上的火把丢进柴火堆里。 烟雾四起,迷了众人的眼,十字木架上的少女一身灰白的长裙被风吹了扬了起来,一头墨发同是散了开来,与裙摆纠缠到了一起,穿过烟雾,少女慢慢闭上眼睛,脸上一片平静。 第167章 火刑 陆贞贞却是继续道:“我北商何其繁荣昌盛,可你们看看,你们现在过得是什么生活,苛捐杂税、入不敷出。到处征收劳役,有冤无处诉。富得越富,穷得日子越发艰难。为什么?” 陆贞贞喊着问大家,对于即将身死于火海,她已经不怕了。 她用眼神仇视着猖狂无妄的安国公,“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黑了心的官员。杜国公,你身为当朝一品国公,世袭罔替,拥有无尚尊荣。可你呢,掌管吏部,不为朝廷择贤纳才,一手遮天,朝中半数官员为你举荐,满朝皆为你的亲信。你买官,卖官,做着最最卑劣无耻的勾当。只要有钱给你,多大的官职你都敢卖。只要没钱贿赂你,再清廉的好官也能被你查办!杜篙,你上对不起皇帝,下对不起百姓,你不忠不义,你这样的人才该架在火上,被油烹,被火烧,下十八层地狱!” 火被风吹起,越来越旺,要不是此时已无法靠近,杜篙真想冲上台,再将陆贞贞抓下来凌迟八百遍再架火上烧死。 下面的百姓寂寞一片,菜市口被百姓围得个水泄不通。之前是为了看热闹,现在却被说中了心事,一个个悲从中来。 这一刻,他们竟然不想那受刑的少女死,烟雾弥漫下,少女苍白着一张小脸,宁静的悲壮,莫名的让人觉得她是那么无辜。 一如他们被抓走的家人,替皇上修建行宫,修建运河,从此再无音讯,他们也许早就死了,妻离子散,他们又何其的不无辜? 可百姓们什么也做不了,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带头跪了下去,似是想到暴政下的不仁,现在贪官统治下的朝廷,他们自己生活的艰辛和无处可诉的冤屈。 竟是跪倒在地低低哭泣起来。 有了第一个,就有了第二个, 陆贞贞心中却没有表面那般平静。她心中发苦,万没想到,老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机缘之下有了起死回生的灵液。 可她呢,一事无成,只让仇者快,亲者痛。 她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乱了的世道下,她一个弱女子踏出那一方天地,竟是这般的孤掌难明。 只是这个道理她明白的太晚了,后悔已经没了意义。 陆贞贞心中后悔了,周身炙热火烫的温度越发逼近她,想到前世那疼入骨髓的火烧之刑,闻着自己皮肉传来的焦糊味道,还有死不掉,硬生生挺着自己皮肉变熟的过程,说不怕是不可能的。 她的灵魂都在战栗,能做的,只有紧闭双眼。 才从南城门坐着追云回来,风尘仆仆一身疲累的司徒琰莫名心口疼得厉害,一种强烈的不安驱使着他想快一些,再快一些。 哪怕他知道追云累及了,可是他扔就扬起马鞭,再次抽打下去。他不知道这份不安是从何处来,只感觉再不快一点,会有让他后悔终身的事情发生一样。 那种感觉来自灵魂,就好似前生亦如此,那种感觉很强烈,强烈到他似能感受到前世心口有一处缺失,和不甘心。 他压下莫名其妙的感觉,脚下发力夹了一下追云的马腹,追云嘶鸣一声,明明已经疲累不堪,可不愿主人失望,迈开马蹄在石子街道上飞奔起来。 直到他看到那漫天的黑烟,那份不安越发放大,待他看到被架在高台上的少女,正是他心尖尖上担忧的贞贞时,他觉得心脏随之都不能跳动了。 “贞贞!”他嘶吼出声。 他们怎么敢,竟然在他不在京都的时日,对贞贞动火刑。 司徒琰连思考都没有了,他的眼中只有那一道裹在火海中的娇小身影,而那越来越高升的火舌正在张开它的血盆大口,想要将少女卷入口中。 “贞贞!”司徒琰压下心口泛出的腥甜,在追云背上一踏,人对着那抹白色身影飞了出去。 陆贞贞在绝望当中听到有人在唤她,随后她像是产生了幻觉,从不抱有希望的男人竟然就那样落到了她眼前。 “司徒琰?”她不敢置信地问出了声,张口时,嗓子却已经哑了。眼泪就那样自然而然地流了出来。 她心底的那份缺失被人填补上了,原来,她是在意他的。能在死前,看到司徒琰奋不顾身来救她,哪怕不能活下去,她也满足了。 “世子,这里危险,不要管我!” 火舌打着漩过来舔舐司徒琰,司徒琰高举手臂,身上的衣袖就被撩着了。火太大了,每一个呼吸间都在变强,他才落到台上,那火舌已经吞噬了他的衣摆,上好的绸缎料子燎到,顺着他身形向上蹿。 陆贞贞看到,哭得声音都嘶哑了,“不要管我,你走,走啊!” 捆绑她的是铁锁,不是一时半刻能将她解下来的,她死就死了,怪她自作聪明,轻视了敌人。 可她不能害了司徒琰,他是北商百姓的希望,他不能有半点损伤。 司徒琰却是屏住呼吸,抽出腰中的长剑,将全部的内力用在剑身上,手指粗细的铁链应声而断。 “走!”司徒琰断点废话没说,砍断锁链,抱着陆贞贞穿过火海飞射出去。他怕那火伤到怀中的少女,将她的头紧紧护在怀里,而他的速度再快,头发和衣衫还是被火燎到,接触到皮肤时,引起一阵钻心的疼。 他紧紧抱着怀中的少女,将她人护得死死的。火映红了他的眼,谁都不知道,他心中有多害怕。 他的母妃就是死于火海当中,当年他还小,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那样绝望地去了。 今日如不能救出陆贞贞,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疯掉。 哪怕他半个身子都被火舌舔了,依旧抱着人冲下高台,身上虽痛,可他心下大安。 “没事,没事了!”他不知道是在安慰陆贞贞,还是在安慰自己。 就那么抱着贞贞就地一滚,将身上的火舌都被压死,随后不管不顾地去检查贞贞的伤。 “怎么样,你还好吗?” 他急切的关心让陆贞贞鼻尖泛酸,再顾不得心中的压抑,死死攀附上他的脖颈,哭出声来。 这一刻,在他的怀里,陆贞贞没想到自己是那样的脆弱。 “我很好,很好!”她哽咽着,哭声越发地大。她心疼,司徒琰那如瀑的头发都被撩断了一半,他那样玉树临风的男子,身上的衣衫都破了,想必背部一定都烧坏了吧! 她被人冤枉没有哭,她被强大的安国公指认妖女时没有怕。她被那带着倒钩的鞭子抽打没有哭,就连面对生死,都没有落泪。 可此时此刻,她心口胀满,哭得好不委屈。 “为什么要救我,谁让你不顾自己救我。你看看,都受伤了。我要怎么报答你,要怎么偿还你的恩情!呜呜呜。” 司徒琰伸手擦拭掉她脸上的泪痕,听到她关心的话,心下一紧,口气越发温柔,“乖,我没事!” 司徒琰看到她一身的伤,还有心口的血渍,双眼喷火,给予杀人。 他将陆贞贞打横抱起,对上一脸震惊,却没有多少惧怕和悔恨之意的安国公道。 “国公爷!可能你不知道,陆贞贞是我司徒琰这辈子穷极一生都要保护的女人,今日之仇,我记下了。” 第168章 冰释前嫌 安国公先是震惊,不敢相信锦王世子会冲进火海救人,随后是愤怒。 “琰世子,此女是妖女。你与她走得如此近,就不怕她用妖术迷惑你!” 司徒琰为了保持自己在外面一惯的作风,死死压着心中想宰了他的冲动,紧绷着下颌线。 “这就不必国公操心了,陆贞贞是本世子要护着的人,她有什么错,国公可向我说,有自会教育,其他的,不用国公爷操心。” 安国公一直想攀附锦王这门亲事,放眼望去,只有琰世子的身份和年纪最相配,所以看到司徒琰为一个女人和他如此作对,不免心生怨愤。 “世子,以老夫所知,你与这个妖女的婚约只是口头约定,锦王还没有答应,皇上更没有下旨赐婚。这女子一身妖气,连她的父亲陆相都不管,你何来的责任管?” 司徒琰不忍贞贞在此多受一点罪,已经没了拖延之心,今日的仇,他会稍后就报。 “国公爷真的年岁大了,耳朵也不好了。本世子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劳。” 他对外,一直谨言慎行,温润冷漠,虽然话不多,可走之前他看了一眼国公府的马车。 杜篙、杜菱蓉,我司徒琰记下你们了。 他抱着陆贞贞直接翻身坐上追云,将怀中的少女稳稳固定住,双腿一夹冲出人群。 陆贞贞走时,看到站在阴暗下的陆轻柔,死亡凝视着她,直到视线受阻这才开口。 只是她一开口,因为被烟呛到了,嗓子嘶哑的厉害,“你带我去哪?” “医馆,你受伤了!” 陆贞贞现在不想去医馆,今日司徒琰忽然出现将她救走,必定引起不小的风波,不管是见风使舵的陆震山,还是想要她命的柳将军,都会派人来找她吧? 万一,他们又想趁机杀她怎么办? 回相府,不行,母亲看到一定会难过的,她得将自己这一身伤养好,再回府。 倒是,就是她看着别人哭之时。 “世子,带我去你的畅春园吧,身上的伤我自己能治。” 司徒琰心下一喜,贞贞好像对他不似从前那般抵触了。 “不回相府吗?” 陆贞贞摇头,“不想给别人看笑话的机会。” 司徒琰轻轻说了一声,“好!”有张琮在,去畅春园倒也好,可以安心治伤,他照顾起来也方便。贞贞受这么重的伤,他不在身边,的确也不放心。 马儿掉头,带着人往他的城南郊外畅春园而去。 追云跑得很快,陆贞贞怕掉下去,紧紧靠在司徒琰怀中,呼吸着他身上的汗味与盖过鹅梨帐香的烟火味,想到他不顾一切冲进火海救她的场景,陆贞贞眼圈又红了。 “司徒琰,以后,我可以信你吗?”她紧紧搂着司徒琰精瘦的腰身,将头埋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 原来,她是这样喜欢这个声音,铿锵有力,让她是那样的心安。 司徒琰驾着追云一直紧抿着嘴唇,这样的他代表着生气,他气自己,为什么不能早些回京,气陆相,为何如何对待女儿。 可是气到头,又不由得心中发冷,陆相于儿女如货物,他的父王对他又何尝真正疼爱。 司徒峻惹下的祸事,让他去平,想尽办法将那个混蛋留下的蛛丝马迹在康王的人赶到前处理掉。 他再能干,都不及司徒峻的三句哄话来的孝道。要不是他的世子之位上了皇家玉蝶,怕是早就换人了。 他和贞贞都是不受父亲待见的子女,可是不怕,他长大了,不需要他们庇护,他的羽翼早已丰满。 “以后,我护着你,这话,一辈子都不会变!” 陆贞贞圈着他腰身的手臂又紧了紧,心中说不出的温暖,从前,她为什么那么倔犟,将他往外推。 明明,他这般的好,为什么要受前世记忆混乱今生的判断。 “你生我气吗?” “是,很生气!” 陆贞贞在他怀里瑟缩了一下,她小声道,“对不起!” 可是道歉的声音被追云带过的风吹得飘忽,司徒琰没有听到。 司徒琰道:“我在生自己的气,为什么不能早一些回来,为什么走之前没有将你的事情交代的更妥善一些,为什么没有在你身边加更多的暗卫。为什么没早一些向皇上请旨,将你赐婚于我。那样,你就不会受今日这么多的苦了。” 陆贞贞眼睛再次润了,从前不觉得,此时她落难,才知道这些话听起来多么暖人心。她那颗如寒潭一般又冰又沉寂的心,竟然被他的话温暖开裂。 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动听的情话,陆贞贞抱着他腰身的手收得更紧了,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溢。 她使劲往司徒琰怀里钻了钻,哭得无声,却是难过坏了。 “我以后,再不气你。我会用我所有,辅助你,帮你得到你想要的。”陆贞贞在心中发誓,他想要皇位,她就帮他夺。他想这片大好江山,她就帮他提前坐上,不是再等八年,从遥远的锦州攻打过来。 司徒琰感受到怀中一片湿意,这才发觉小丫头哭了,忍不住心疼放慢了马速。 他单指挑起陆贞贞的小脸,本就瘦削的小脸越发变得巴掌大小,上下捏不出一块肉的脸上,那双大眼睛此时红的像个小兔子,让人心疼极了。 “是我不好,是我无能,用了这么久才办完事情赶回来。以后再不会让你吃苦,再吃苦,我就惩罚自己!” 陆贞贞伸出手指点上他的薄唇,“不要。以后,我不再任性了,不再让你挂心。有什么话我都对你说,好不好?” 司徒琰心中大喜,一边惊喜她的改变,一边又心疼她,那么小的年纪,吃了大苦头才转了性子,他宁可贞贞从没受这些苦,依旧像从前那般任性。 “我希望你快乐,你就做你想做的事情,一切有我。” 陆贞贞不在说话,疲累和伤痛让她无力,靠在司徒琰肩头,任由他带自己离开。 但司徒琰紧绷着的身子让她意识到,这人还在生气,以他做百晓生的真实脾气,定是在想办法想替她报仇。 她知道前世的轨迹,报仇一事何必麻烦,她道:“听说教坊司新收了一批罪臣家眷,听说是江南布政使治罪后才押进京的家人。他的女儿司音音才艺双绝,有堪称天下第一美的艳称。像她这样出身高贵,教养深闺的女子一朝落难进那种地方,定然生不如死,如果我们将她赎出来,你说她会不会报答我们?” 司徒琰惊讶于她的消息灵通,上个月江南司大人才被问斩抄家,家眷入京不过数日有余,贞贞竟然就知道了? 他用疑惑的眼神打量怀中没有多少精神,还在强撑着和他谈论事情的小丫头。 陆贞贞咬了咬唇,解释道:“我想在茶楼里安放一个琴师,所以留意了一些落难的官家小姐,人清白,又出身高雅,这样容易留住客人。” 司徒琰听了觉得她的想法很好,没再怀疑什么。 而实际上,陆贞贞是想到前世听闻,这位司音音出身官宦落难到教坊司,可是没多久,就被杜家人安排进了宫,为有身孕的贵妃娘娘争宠。 第169章 对付杜家的方法 安国公府 杜篙一回去就对管事吼道:“将这个逆女给我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出来。” 杜氏一出来,就看到好好的女儿已经成了疯癫的样子,两个嬷嬷拦着都止不住她的手抓挠自己的脸,当下惊骇不已。 “国公爷,这是怎么了?蓉儿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的好女儿将全府的脸都丢尽了,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要不是本公得了消息及时赶到,现在我的脊梁骨都被人戳破了!” 杜氏近来消瘦许多,因为杜方达的死,她提心吊胆许久,在国公爷面前大气不敢出。小女儿狠毒,对弟弟下手后,是她承担下罪名。 今日听到当街发生的事情,知道瞒不住了,她求着。 “国公爷,蓉儿只是一时想不明白,才犯下的傻事,她本质不坏的!”杜氏哭求着。 “不坏?方达再不好,他是我儿子,是继承杜家的血脉,有方达在,我杜家的香火就能延绵。她行吗?以前觉得你不会教子女,将女儿们养得刁蛮、专独,将儿子养得废物、无能。如今可不都是你的错。现在杜家都成了什么样子,你看看,她们都成了什么样子?” 他越说声音越大,“对外人狠毒可以,可她对自己亲弟弟也狠毒,将来是不是我这个父亲做得不对,她也可能狠毒下来对我下手?” 杜氏摇头,怯懦解释,“不会,她们都孝顺,不会的,国公爷,她们不会的。” “不会?现在你说,皇后身体一向康健,为什么钏儿有孕后,皇后就一病不起薨世了?你别告诉我,你这个当母亲不知实情!” 杜氏脸色越来越白,手忍不住就放到了肚子上,“国公爷,那些都是谣传,钏儿对她长姐最是尊重、崇拜,进宫都要跟着一起,她怎么会是你说的那般!” 杜国公恨死了陆贞贞,这些宫中秘辛她是怎么知道的?果然是妖女。 今日没烧死她,来日安国公府的坏名声就会传遍京都。 他更怕那些个与他政见不合之人利用这些来攻击他。杜篙专横了多年,绝对不允许别人抓到他的把柄将他往死里踩。 “现在你就进宫,让贵妃娘娘下懿旨,赐陆贞贞死罪!”进宫他不方便,杜夫人只要递了牌子就能见到贵妃娘娘。 他一刻都等不得。 而杜氏连日担惊受怕,加上知道二女儿做下的恶事心痛心寒,这一胎养得就不稳,国公对她吼了一通之后,她就觉得腹痛难忍,这下子就有些受不住了。 她死死抓着杜篙的手臂,身子渐渐矮了下去,“国公爷,我肚子,肚子……” 安国公本想甩开她,想到陆贞贞说的话,他这辈子就是断子绝孙的命,夫人肚子里这胎要是保不住,什么时候还能再看到儿子。 他一时急的不轻,忙传人,“叫大夫,快传大夫!” …… 该着陆贞贞躲过一劫,国公夫人动了胎气,迟了两日进宫,杜篙还以为一切大局在他掌握之中。 这边,陆贞贞已经想到了报复杜家的方法,就用前世杜家为贵妃争宠的方法报复他们。 她想到前世为杜家卖命的司音音,这是一个知道感恩的女子,杜家将她救出水火,送入宫中之后对杜贵妃简直是言听计从。 因为她才貌双绝,一入宫就得了皇上的重视。 后来杜贵妃害死嫡亲姐姐前皇后一事被贵妃身边的太监说漏嘴捅了出去,本该赐死的。 因为司音音的求情,才得已保存一命。 不过杜贵妃多行不义,死于难产,贵妃一死,多少人对国公府落井下石,杜家先是皇上罢黜了公候之位,后撤了他吏部尚书之职。 杜家衰败后,还是司音音照料,杜篙得了一个太常寺卿的闲置,才没有被赶出京都。 杜家就是一颗百年腐朽的古树,这样坏在根上的人家,根本不配好好的活着。 与其让司音音护他们杜家一世安好,做他们的护身符,不如利用司音音,成为杜家今生的催命符。 陆贞贞之所以知道的这般清楚,因为这事情就发生在她入宫前,皇上南巡行宫别苑之时。 那时,她才被幽庆帝看中,被陆相运作赐封为后,举行封后大典前,杜家意识到危机想到的对付方法。 不得不说,在谋算这一块,杜篙很有先见之明。 直到她这个丞相之女,一朝废后入驻冷宫,再到朝廷易主,这个司音音依旧圣宠如旧,一直庇护着杜家人。 可能是两人之间心有灵犀,默契越来越好。司徒琰听了陆贞贞的话静默了一会,心中生了和陆贞贞相同的想法。 “如果是人是一个知道感恩的,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二。” 家里那几只臭虫,陆贞贞愿意慢慢揉捏,对于杜家这个随时随地可以用权势对付她的人,绝对不能等。 陆贞贞坐正身子,得到司徒琰的认可后,她大着胆子道:“听说运河边上的行宫修建成了,皇上会去行宫小住,如果我们把司音音献给皇上,为我们所用,夺了杜贵妃的宠爱,你觉得可行?” 司徒琰对上陆贞贞晶晶亮的眼光,这小丫头算计人时,眼睛就会发亮,明明是歹毒的心思,偏对他的胃口。 他就喜欢这副睚眦必报,有仇不报非君子的性子。 “皇上喜爱美色,贵妃也算是后宫三千佳丽当中的佼佼者,才能一直圣宠不衰。如果这个司音音的容貌和性情能入了皇帝的眼,的确是给杜家添堵的一步好棋。” 此时,司徒琰还不知道司音音是何种样貌,他却动了铲除安国公的想法。 只是杀了朝廷重臣,动静太大,安国公一个小小尚书,在朝堂上却能一呼百应。 这样的人,不能为己所用,就该废掉,换成自己人。 司徒琰点头,“你这个方法好,简单直接,虽然过程慢了一点,却能动得杜家无声无息!” 陆贞贞得到夸赞,莫名脸上羞红,“你不觉得我这人心思不够单纯,恶毒算计人让人不耻吗?” “没有能力之人,才怕自己的女人心思恶毒。我司徒琰的女人,怎么可以受了欺负,还忍气吞声。放心,一切有我,这件事情我今夜就能安排妥当,皇上几日后的行程,我也能推动他明日就启程。” 夜长梦多的道理司徒琰比谁都懂,贵妃想动一个贵女,还是很容易的,他不敢怠慢,必须要先下手为强。 好在皇上是个色令智昏的主,善加利用这一点,很容易为自己办成事。 陆贞贞得到认可心下大安,竟是歪在他怀里,晕了过去。 司徒琰自然又是一阵心疼,眼中淬出恨意,小指勾起,放到唇边,哨声过后,黑衣人出现在他身边。 第170章 获救 司徒琰以世子身份示人时,几乎不用暗卫,京都了解他的,多半是此人性冷孤傲,不愿与人交际,拥有一身武艺,却从不见他展示。 说白了,就是冷漠,不把谁放在心上,也不把谁放在眼里,傲的无物。。 可过了这一日,人们发现,传说出凡事不上心的琰世子,对一个容貌尽毁的相府三小姐爱护有佳。 他叫来一直隐藏在暗处,却时时刻刻保护他的暗卫,吩咐道:“现在就去云霓坊查那个叫司音音的,如果相貌出众,不惜代价将她送到通州才修建好的行宫别苑去!给喜顺公公送信,叫他想办法将皇上连夜引到别苑去。” 陆贞贞再醒来时,已经安稳躺在舒适的床帐中,床上方吊挂着青灰色丝绸纱幔,鼻尖萦绕着清香的鹅梨帐香。 清冽当中带着淡淡余甜,很好闻,亦如司徒琰身上的香味,让人神情舒爽。 腿上传来丝丝疼痛,这才发觉原来有人在给她上药,看过去竟是司徒琰。 此时,静谧优雅的环境下,一室鹅梨帐香,男子发髻半挽一半垂落在身前,神情专注,紧抿着薄唇,一手持着木棒一手端着药盒,正拧着眉很小心的一点点蘸着药膏给她的伤口擦拭着。 他手上的动作说不出的轻柔,一点点涂抹着还要对陆贞贞的腿呼呼,狠怕她会感受到疼。 疼没感受到,疼久了,伤口都麻木了,可是那热气呼到她腿上,让她想到此时半截身子都被看了去,当即羞红了脸,瑟缩的将腿往后躲了一下。 “醒了?”司徒琰声音当中带着惊喜,将手上的药碗下在一旁的小几上,过来抓她的手。 “你身上的鞭伤太重了,不及时涂抹药会发炎的,放心,这是张琮的秘药,涂抹上后伤口就不疼了。” 陆贞贞含在眼中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哽咽着出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是不是太疼了,那我再轻一点。” 陆贞贞摇头,脸上是轻轻触碰的绢帕,她伸手抓住司徒琰的手,将他宽大温热的手掌按在脸上,让自己尽情哭个痛快。 司徒琰真的怕了,“怎么就哭成这样了,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张琮已经过来了,我这就叫他来给你看看。” 陆贞贞见他要走,手上用力将他人拉住,声音当中还有哽咽,只是再对上他,竟带了从来未有的娇柔。 “我没事,只是太感动了。” 司徒琰听到她说无事,放下心来,重重轻了一口气,“小傻瓜,这就感动了,将来我会对你更好,只要你乖乖的不要再气我。” 陆贞贞咬住下唇,有着说不出的委屈。 司徒琰看到她这个娇俏的小模样,忍不住用手去刮她的琼鼻,“以后看你还敢不敢乱来,不听话。” 陆贞贞想到自己用一己之力对扛杜篙,险些要了性命就忍不住怂了。 “记住了。” 她从来都没这么乖过,这下换司徒琰不自然了,他摸了摸鼻子,轻咳了一下,想说待手上的事情落一落,就向皇上求娶。 他怕求娶不顺,白白让贞贞空欢喜,压下心事,等圣旨赐下再说不迟。 他拿起药膏对她道:“我这别苑没有侍婢,你腹部还有伤,是我给你上,还是你自己来!” 陆贞贞羞了个大红脸,待她发现司徒琰也脸红,竟是发现最新奇之事一般,太过诧异了,这没脸没皮的人竟然会脸红。 好像一下子就不那么难为情了,她接过药碗道:“我自己来!” 司徒琰点头,“那你擦,我出去一下,片刻就回来。” 陆贞贞点头,她心中有无数担心,可这会她全身绵软,似是在发热,只能养好自己再筹谋其它。 司徒琰出去就叫来人,“现在就给相府送信,大夫人多日不见贞贞定是担忧不已,就说如今贞贞在我别苑小住,过两日就送回去,叫她不必挂心。再将这封信送给父王,就称那边的事情已经圆满解决,叫他放心,不日我再回府。” 他想的很周道,可是忘记了做为一个母亲,担忧和思念女儿是怎么样的急迫心情。 相府 陆轻柔一回去,就急匆匆冲向秋香苑,她手捂着心口处,一路坐车回来,心口不时地泛着恶心,她归结于那种不适是被看到的一幕气得。 她人才冲进去,对上过来请安的侍婢就是一个嘴巴子。 小丫鬟被打得整个人犯懵,愣在当场,她更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去推人,“没个眼色的贱婢,滚开!” 小丫鬟被推倒,额头碰到院中养锦鲤的水缸,当即见了红。 柳姨娘出来看了一眼,蹙着眉,“晦气,别让她冲状了我肚中的少爷,拉下去,丢到下等院做粗使丫鬟!” 没有人在意一个小丫鬟的倒霉,倒是柳云枝,一脸笑意的上前嗔怪着:“柔儿,怎么又生气了,马上就要进宫当贵人了,你得学着收敛心性,这般发脾气,将来仔细吃亏。” “母亲,女儿都要气死了,哪还能忍得住,那个小贱人又出来了。” 陆轻柔越想越生气,竟是忍不住哭了起来,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最近才有的欣喜在看到陆贞贞被救走那一刻,一切都变得那么没意义,所有的欣喜都抵挡不住心中的愤怒。 柳云枝却是听得迷糊,什么小贱人又出来了? 最近她觉得事事顺遂,自从腹中有了这个孩子,陆贞贞就倒霉了,自己得罪了杜家人,不用她出手,就被带走了,一关就是月余。 陆震生不出面救人,少不得她在旁吹耳边风,一再提醒老爷这样明着救人不但无用,还会搭上相府名声,毕竟陆贞贞杀人,是死罪,他做为相爷不能假公济私,让人说他位居高位就包庇亲人。 而一边,柳氏又表现出一副心疼至极的表现,假惺惺的替陆贞贞,想着如何围魏救赵的办法,让人觉得她多为三小姐着想。 陆震生果然没有去大理寺捞人,将相爷的大公无私表演的淋漓尽致。可他却在这个关键时候请旨,将陆轻柔送进宫服侍皇上。 柳云枝起初不高兴,她是算计用三房的陆娇娇顶上的,没想到是自己的女儿,她觉得皇上非女儿良配,入宫就是受罪。 可是陆相骂她糊涂。 “你有这哭求的时间,还不如好好调教一下柔儿,怎么能得到皇的心,只要得了盛宠,有了我这个父亲在,轻柔要能坐上皇后之位,我们相府还用怕谁?” 现在,陆震生也不似从前那般一心推举锦王上位了,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女儿们无论是谁,都再难入锦王府。做不成姻亲,盟约的关系就不牢靠,他谁都不相信。 与其冒大不为,不如好好辅佐幽庆帝,让二女儿踏实坐上皇后之位,他安心做国仗。 管他天下百姓死活,陆府一世荣华才是真的。 陆轻柔入宫为贵人的旨意一下,她立即成了相府的香饽饽,身份上去了,待遇自然也上去了。大量银钱供她花用,看着喜欢的可以随意采买。今日她会看到陆贞贞这一幕,也是因为带着下人上街想买彩绫的霓裳烟纱绣大红嫁衣。 结果…… 第171章 凭什么对她那么好 陆轻柔这会扒在柳云枝的肩头就开始哽咽,哭得好不难受。 “她都毁容了,凭什么世子对她还那么的好,明明都要被烧死了,世子竟然跳进火海里救她,她凭什么,凭什么呀!” 柳姨娘被女儿摇晃的有些头晕,忙用手打她,“快别摇了,仔细伤到你弟弟。” 陆轻柔当下更委屈了,感觉娘有了身子后,对她都不关心了。 柳姨娘却是抚摸着肚子,一脸温柔,“娘肚子里啊,一定是个男孩,如今不但胃口好,半点孕吐反应都没有。一如怀你大哥时一样,话说回来,你大哥听说你要进宫了,已经修书请了假,要回来送你进宫呢!” 听到大哥要回来,陆轻柔不是很欢喜,因为大哥姓万,是姨娘在上一家生得孩子,相爷并不喜欢,他回来,府上总会出点事。 可是大哥对她又特别好,她只是嘟着嘴不高兴,“母亲,你怀了弟弟,就不关心我了,女儿说了那么久陆贞贞出来了,您怎么半点反应都没有?” “谁?”柳姨娘这下子来了精神,终于意识到宝贝女儿对她哭诉半天在说的什么。 “那个小贱人在大理寺呆了那么多天,竟然没死?” 陆轻柔刚才还哭得伤心,这会擦了眼泪,脸上本还算漂亮的五官,因为仇恨都扭曲到了一起。 “不但没死,我看她过得还挺好,没少胳膊没少腿的,真不知安国公府都是干什么吃的,关了二十多天,竟然不对她用刑。今日也是,这么好的机会,多抽几鞭子人也死了,那么大的火还能让她活下来,怎么就那么命大。” 陆轻柔说着,脸上出现害怕的神色,“母亲,你说她不会真的是妖女吧,不然,怎么那么难弄死她?现在想来,她好像是有问题,当初一回来就给祖母吃什么神灵赐福的点心。还有那茶,到她手上一泡,就让人喝了通身舒畅,祖母一日也离不得。女儿越想越觉得她就是妖女。母亲,您可万万不能让她回府啊!” 柳云枝也开始在意起来,拉过女儿的手,一脸急切道:“你快给娘好好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 他们二人在那里密谈,完全没有看出站在边上伺候的杜嬷嬷大出一口气的表情。 另外一边,陆震生才回府,很是疲累,歪坐在太师倚上,准备招个姨娘过来给他按按。近日与锦王关系越发难缓和。安国公又在朝前朝后带着他那些个门生给自己使绊子,他越发急切地想让女儿快些入宫。 只要皇上身边有个能说得上话的,他的处境就会变得不一样。 他觉得,近日受的这些鸟气,都是陆贞贞害的,在教坊司混了半日,吃了点花酒回来,有些晕乎。 四权敲门进来,带着小心地问道:“相爷,锦王世子派人带口信给大夫人,是否通传?” 陆相原本迷糊的神经一下子清醒过来,司徒琰有信了,他回京了?他之所以支持锦王,实乃也是因为那个倒霉被流放的岳丈,曾夸赞琰世子不是池中之物,加上这么多年他的观察,也觉得此子绝非凡物,这才想一心辅佐锦王上位。 近日因为出的这些个糟心事,差点毁了两家的殷勤,可他就是有一种执念,宁可得罪锦王,也要与世子拉好关系。 听到司徒琰派人来,忙坐正了身子,“还不快些将人请进来。” 来的是个生面孔,世子身边的随从经常换人,很难让人知道司徒琰惯用的下人是谁,如此,那些人就很难从他身边人下手,打听他的事情。 侍卫道:“世子叫属下亲自给相爷夫人带话,三小姐平安出来了,此时就在世子的别苑养身子,还请相爷给个方便,让属下亲自将话带给夫人。” 陆震生想到司清秋那副人老得倒胃口的短命相,就厌烦不已,本想拒绝,忽然这时心生一计,忙笑的附和,“世子想得如此周道,本相怎敢佛了世子的好意,老夫这就亲自带这位侍卫过去。” 那侍卫有些受宠若惊,也没多问,一路跟着陆相到了肃清苑。 院门口原本有两个婆子守着,陆震生对身边的小厮耳语了几句,待他们赶到时,那两个婆子已经不见了。 当朝一品夫人居住的院落冷冷清清的,那侍卫虽然是来传话的,也间接替主子细看一下大夫人的近况,只看院中飘落的枯叶和一地新蹿起来的杂草,他就知道,这位夫人恐怕近况很是不好。 “相爷,不知可否通传夫人一声。” 陆震生有一个月没来了,站在这院子里就觉得全身不舒服,阴森森的,一如司氏那张万年不变的寡相脸。 “叫夫人出来一下,世子派人送口信给她。”他怕司氏不给面子,咳嗽了一声,“关于贞贞的,有消息了。” 司清秋就躺在窗前的矮榻上,陆震生带人一进来,她就看到了,听到有贞贞的消息,哪怕人及其孱弱,还是出了内室,到了厅堂。 “世子可是将我的贞贞救出来了?”司清秋人一出来,还没看到人,声音先传了出来。 那侍卫能感受到大夫人的在意,只是一看到人,也是惊了一下。 司氏一副骨瘦如柴失了生机的模样,竟是给人一种病入膏肓的感觉。 他偷眼打量完,低垂着头道:“正是,世子已将三小姐平安带离大理寺,只是身子略有些虚弱,暂时没有带回相府,叫属下传话给大夫人一声,叫您宽心。” 司清秋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人都出来了,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回自己家,被带到了男子别苑,定是受了重刑,怕她看了心疼。 伤在儿身,疼在娘心,她还怎么宽心,“贞贞还好吗?我想现在就看到我女儿。” 那侍卫有些为难,“三小姐一切都好,只是世子别苑向来不对外人开放,没有世子允许,怕是不方便进出。” 陆震生在一旁帮腔道:“贞贞还是个姑娘,怎么可以住在外面,叫她母亲过去相陪,也是为了世子的名声,我这就修书一封,叫本相夫人带上拜帖前去,贞贞在那里,世子定会让夫人进去的。” 那人只是个跑腿的,并不知道陆震生在打什么算盘,想着他说得有道理,陆三小姐在别苑,如果相府夫人也能住进去,的确对于二人的名声好许多。 “那我在府外等候夫人,这就带您去别苑。只是,能否留下,属下并不敢保证。” 陆震生一脸谦和,谦和到完全不是一个相爷对待侍卫的态度。 “有劳,有劳了。” 司氏一句话都没和陆震生说,扭过身就叫人张罗给陆贞贞备换洗衣物,就连胭脂水粉都想到了,更是带了各种药材、补品,她也不知道会需要什么,大包小包的收拾了许多。 陆震生看了她一眼,笑得奸计得逞,他心暗道:“不用你气我,今日我就送你见阎罗,这个夫人位置,也是该让出来了。” 第172章 再起杀人心思 红绸从将军府回来,正好看到大夫人在整理物品,听到素锦的学述,觉得今日将军府一趟也没算白跑。 “夫人,将军夫人说了,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向她说,这次回来,还给了奴婢两个可拆用的嬷嬷,都是有身手的练家子,您一并带着去世子别苑吧!”红绸也很激动,她许久没见到三小姐了,也要跟着。 秋香院 琥珀急匆匆地从外面打听到消息走了进来,她吃苦怕了,自从陆轻柔再次得脸,陆贞贞入了狱,想尽一切办法想在主子面前得脸。 她一进来,就邀功道:“不好了柳夫人,世子派人来送信,要接大夫人去别苑呢,老爷同意了。” 柳氏一听,相爷回来了?她还没告状呢,司氏就被解了禁足,要出府去见那个小贱人了,那怎么行。要是让司氏东山再起,哪里还有她的好日子过。 “相爷是怎么想的,这就叫那个老不死的出来了?” 陆轻柔上前,带着哭音摇晃柳氏的手臂,“母亲,你看看啊,果然陆贞贞那小贱人一出来,一切就都变了,你快想个办法呀!” 柳氏也心烦,想办法,想办法,她这不是心烦正在想呢吗! 柳氏觉得,这人吧,都说一孕傻三年,她这脑子都不灵光了,越是想铲除司氏,越想不到好办法,这要是让她就这样大摇大摆打着相府夫人的名头出去了,她这个即将抬正身份的姨娘脸又要往哪里搁。 陆轻柔忽然有了主意,“母亲,舅舅那边可还有人?不如您就在她去那别苑的路上,把她--”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柳氏一拍大腿,母女两真是一拍即合,就像是杀人不过是杀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柳氏有了主意,立即问身后才进府没多久的蔡嬷嬷,“你可知,琰世子的畅春园离咱们相府有多远的路?” 蔡嬷嬷从前是京都牙行的管事,后来惹了人,牙行被人抢了,她背了一身的债物躲进相府做下人,柳氏与她有些相熟,知道她对京都的地界最是熟悉。 蔡嬷嬷听到柳氏这么问,一脸谄媚地道:“琰世子的别苑在南郊,从不买婢子和奴才,老身还真没去过,不过那地方有名,不用去也知道路怎么走。只一条离京大路,绕过徐家家弯再走一条满是柿子林的小道,进了山就能看到那处别苑了。” “那别苑别提修建的多豪华气派了,听说当年可没少花钱,要不是锦王……” “行了,谁让你这么多废话的,问你有多远,我们现在差人我娘家将军府上送信,可来得及?” 那蔡氏一拍自己的嘴巴,陪笑道:“挺远的,至少要走一个时辰呢,加上大夫人身不好,那马车必定赶得慢,那还不得走个把时辰,夫人想做什么事,都来得及。” 她久做人伢子,最是会察言观色,也是见多了大宅院里的腌臜事,知道这个柳姨娘存了什么心思。 柳云枝从手指上撸下来一个戒指,“那这差事就你去办吧,柳将军府的门路你也熟悉,快去快回,差事办好了,将来少不得你的好处。” 蔡婆子长得一张市侩脸,驴长的一张脸上吊稍着一对三角眼,一脸的褶皱偏生得皮白唇红,笑起来,眼睛眯缝成一条缝。 “夫人瞧您说的,您这般善心,给了我一个容身之地,我哪能求回报呢!” 柳云枝不愿听她得吹捧,这种话听多了就是捧杀,她挥了挥手,“时间紧迫,别光说不练,干不好,你也不用回来了。” 蔡婆子偷偷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又嘴碎了,忙退下去传话去了。 杜嬷嬷在后面暗中寻思片刻,原本她是想效忠柳姨娘的,可是见过三小姐的本事后,她不敢生背叛之心。今日之事,正是对三小姐表态度的重要机会。 于是她对柳氏道:“夫人,往常这个时间您都去佛堂陪老夫人念经了,今个可还过去?” 柳云枝看了一眼天色,想到那个小贱人一回来,老太太那见钱眼开的性子,定又是陆贞贞这个好,那个好了,想到这些,她就心烦。 “不去不去,陪得再多也不见得念一句好,还不是让我叫她老夫人,有什么意思。你泡一壶参茶送过去就算了。” 陆轻柔撇嘴,“要我说,母亲您现在多此一举受那气,只要您这一胎平安生下弟弟,祖母那里再也不用看脸色。要我说,这茶都不用送,反正她也不爱喝。” 柳氏觉得女儿这性子还得磨练,这样不懂藏心事,将来还不得吃亏,于是耐着性子教她该如何做人,却对杜嬷嬷挥手,让她过去送茶。 杜嬷嬷今个随便端了茶就出去了,她没有去佛堂,而是往肃清苑走。 杜嬷嬷端着茶盘经过之时,司氏正好准备妥当准备出府,四下看了一眼,小心上前,谨慎地道:“夫人今日不可出府,柳姨娘会在半路对您下手。” 她也不知说没说清楚,她也不敢多逗留,端着茶盘走了。 司氏的确没太听清她说什么,听清楚了也不会相信柳氏身边的人会好心来给她代话。 但是红绸听清楚了,她拉了一把还要去见女儿的司氏。 “夫人,您身子如此不好,不如今日不要出府了,万一路上出了点什么事,三小姐该担心了。” 司氏思念女儿心切,哪里肯依,“我的身体我清楚,世子带话给我,定是贞贞不好了,我不去看一眼,怎么都不会放心。” 红绸在肃清院住了小一个月,一直伺候司氏,知道这人性子有点执拗,有时候跟本不听人劝。 她知道杜嬷嬷是三小姐在柳姨娘身边安插的眼线,她能在这个时候拐弯来送信,定是消息准确了。 红绸如今手虽然恢复了,可毕竟受过伤,拿剑不稳,大不如从前,她真担心一个不好,跟本护不住夫人。 怎么办? “大夫人,杜嬷嬷既然来送信了,定是真的,您信奴婢一次吧!” 司氏气恼地推开蛮秀的搀扶,“红绸,我知道你忠心,也知你为我好,可我的贞贞被关在大理寺二十多天,我这个做母亲的没去看一眼,也没有帮上她,今日她出了大理寺,也没能回府,说不定受了多重的伤,正等着见我。今日就算下刀子,我也要去看贞贞一眼。” 红绸见劝不动,对司氏道:“那夫人您等奴婢片刻,奴婢传个信,回来亲自送您过去。” 司氏看了一眼她的手,点了点头。可是红绸转身才走,她就对蛮秀道:“搀我上车,现在就走。” 蛮秀有些为难,“夫人,红绸姐姐叫您等她!” 司氏不喜欢红绸这丫头,平日里话不多,对谁都是冷冰冰的,也从不上前伺候,今个竟然管到她头上来了。 “我是夫人,还是她是夫人?” 第173章 大夫人出事 蛮秀没那么多脑子,最是个听话的,她知道,要听陆贞贞的话,陆贞贞不在,就要听大夫人的话,虽然又想等红绸姐姐回来,最终还是搀扶司氏上了马车。 王嬷嬷一早被柳云枝的人打伤了,要不她在,也能劝住司清秋。 司氏上了马车,只带了蛮秀一人,还有两个还很眼生的嬷嬷,那两个嬷嬷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都是司行掣新娶回来高氏的陪嫁嬷嬷,叫陈大娘和陈二娘。 两人是亲姐妹,原本来相府是给大夫人撑场面的,没想到一来,就要陪司氏出府,听到还会有危险,瘦高的陈二娘就起了心眼。 马车才动,她就捂上了肚子,抓着姐姐的袖口哎呦哎呦地叫着,“小这肚子,忽然就疼得难受,大姐,你快带我去看大夫。” 司氏看着这对婆子,忍不住蹙眉,不是自己用惯了的人,怎么可能与你贴心,她自己都六年没有见过大哥了,与新嫂子也无感情,怎么可能指望外人来帮她。 她挥手,“既然身子不适,就不必去了。” 陈氏姐妹一听,立即下了马车,司氏寡了脸,吩咐一声,马车哒哒哒就走了,谁也没有等。 红绸去找墨雨了,他代替主子留在相府办差,今日她劝不过大夫人,如能有墨雨在暗是相助,就算有危险也不怕了,可是她人回来时,就看到那对她请回来的嬷嬷正四仰八叉地坐在院中啃苹果,而大夫人早就没了去向。 “夫人呢?” 陈二娘是个会油嘴的,她抹了一把嘴,将肥厚的嘴唇撇的个老远,“大夫人性子太急了,我就上个厕所的功夫,她也不等人,自己就走了。我们也不知去哪寻,干脆就留下了。” 红绸跺脚,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夫人都为难成那样子了,也不去将军府求助,哪怕是再近的亲戚,没有感情,也不会真心相助。这两个婆子敢如此懈怠、躲懒,定是那高夫人没有好好交代。 “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多此一举。”既然求了也是白求,她就不去耗费夫人的人情了。 红绸离了相府,和墨雨直奔主子的畅春园而去,结果越追下去,越是心下不安,墨雨勒住马儿,将脸上的面具摘下收进怀里,诧异地看向红绸。 “咱们都追出京都了,一路都没有看到夫人的马车,出城后就这一条路可寻,以咱们的速度,不该追不上啊!” 红绸也急得满头是汗,“怎么办,去别苑的路只此一条,难道夫人走错的地方?” 墨雨到底比她沉稳许多,见事情出了偏差,从怀中拿出一只响箭,对着半空射了出去。 畅春园 司徒琰一直坐在陆贞贞床前,直到看着人安睡了,才扭动了一下身子,背后的灼伤蹭到衣衫火辣辣地疼。 放下床幔出了内室,他对张琮道:“替我看一下身上的伤,可碍事?” 张琮这才知道,司徒琰竟然受伤了,他人一到别苑,只觉得世子的脸色不大好,高束起的长发露出的脖颈有一点暗红,可是没多想。待司徒琰褪下外衫,看到他那一背脊的燎泡,医者仁心,忍不住就数落起来。 “世子真是太不知爱惜自己了,你可知你这样大面积的灼伤不早些处理伤口,会有怎么样的后果,一但伤口大面积恶化,人的身体是成极速的败坏趋势,严重会要人命的。” 司徒琰满不在乎地道:“不过是一点烫伤,哪有你说的那般严重,之前的箭伤几乎将我人都惯穿了,不也好好地活过来了。” 张琮觉得,这就是无知,“世子,拜托你也看一点医书,你现在的情况比当初腹部受那一箭还凶险,不及时处理,会要人命的。赶快趴下,我先给你上药。” 还没等司徒琰将话听进去,重视起来,墨玉拿着竹箭筒跨步进来,“收到百灵堂消息,相府大夫人出府后失踪,墨雨正调冥幽堂的人帮着搜寻。” “什么,司夫人失踪了?”司徒琰才趴下身子,那边张琮的药膏还没抹上,他又急匆匆地披了外衫准备出去。 张琮一个前扑,抓到他的衣角,“世子,你去哪?你身上的伤还没处理,不能再耽搁了。” 司徒琰此刻只觉得那些燎泡有些疼,可对于这点疼他还能忍得住,跟本没放在心上,反倒是司夫人,定是收到他的消息要来看贞贞,结果这人出了府就被人算计了。 他怎么就没想到一个母亲急切见到女儿的心思,也忘记了贞贞母女在相府的处境,如露薄冰的生活,处处充满算计。 “这些人,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他一边说着就向马厩而去,急得张琮在身后不停地跺脚。 “世子,你的伤真的不能耽搁啊,面积太大,会急性发热的。” 司徒琰对于张琮的警告置之不理,扬鞭带人就冲了出去,“子甫,待我照顾好贞贞。” 司徒琰是真担心相府夫人出事,如果出了意外,这里有一半的责任是他不可推卸的。 子甫是张琮的小字,只是亲切之人才会唤他,司徒琰也只是在有求于他之时才会唤他小字。 张琮急得跳脚,只希望世子的身子够好,这一次回来不要起热,否则就真的容易得急症感染,神医也难救了。 陆贞贞在大理寺关了近一个月,没睡一个饱觉,今日吃了药,又睡得舒服安心,这一觉很沉,完全不知道母亲因为担心她已经出事了。 另一边,司氏坐在相府的轻便马车上,被车子摇晃的头晕恶心,几次泛呕。 蛮秀心眼不多,却是个会对人好的,她一边拍着夫人的背一边对外面的车把式喊着,“夫人身体不好,马车赶稳一点。” 司清秋头椅在车壁上,声音细若蚊蝇道:“不碍事,我也想早点见到贞贞。” 可马车出了京都,那路更加不好了,终是没忍住哇地吐了出来,呕得全是黄水,人越发虚弱不堪。 蛮秀觉得这样急着赶路也不是事,要是把夫人身子折腾坏了,小姐定然怪罪她,倒掉脏污时,他顺手用她肥厚的手掌推了一下赶车的下人。 “你慢点,夫人身体不好。” 那下人被推了一下,回过头时一脸的慌张,蛮秀诧异,“你像见了鬼似的看我做甚?” 蛮秀嘴里嘀咕着,想着这下警告过了,马车能赶慢了吧,结果她看到一个不该出现在此地的建筑。 西城亦庄。 第175章 自己摔死了 山坡不高,没走多远就出现了塌方的地方,蛮秀咬了咬牙,知道就算跑到山顶,她也跑不掉。与其让他们发现她背着的是死人,不是大夫人,不如背着那死人就此地跳下去。 她死不死都没关系,只要大夫人能活着,好好的活着,看到三小姐,她这个做奴婢的,也算是报答三小姐对她的恩情了。 蛮秀是个忠心的,她生了这个念头,就没有再犹豫,闭上眼,背着死了就跳了下去。 二个小厮追上来,就看到打他们的胖丫头吊在一颗树上,脸色涨红,深可见底的山角下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全身裹满了泥泞,应该是死了。 他们直接认定不动的那个就是大夫人了,因为那身子裹满泥水,他们看了一眼塌方的山崖,根本没有能下去的路,不生了放弃的心思。 “这下好了,咱们省事了,她自己掉下山摔死了!” 别一个也道:“是啊,省事了。可惜老六被那臭丫头轧死了,都是这个胖丫头,害我们失去了一个好兄弟,我该下去一刀将她也捅死。”一脸凶狠相的男人想找个下山的路,被另一个人拦住了。 “让她在那吊着吧,筋疲力尽掉下去时,一样会摔死。你下去有个意外,我可不救你啊!” 那人一听不乐意了,“我知道了,老六死了你挺高兴的是吧,这样你就可以独吞好处了,告诉你,没门。” 二人骂骂咧咧差点吵起来,等他们离开,蛮秀终究是没了力气抓不住了,滚下山崖。 京都下雨了,这一年雨水额外的多,之前还阳光明媚,夜里雨一起,竟是下起来没完没了,气温也在快速的下降着。 在外行走的人,嘴里吐一口气都能见白雾,没加衣服的人更是冷的瑟瑟发抖。 司氏全身打着寒颤,脸色发青地躲在四下满是尸骸的乱葬岗,本就虚弱的身子这一吓一累,没多会人就晕过去了。 两个身穿长白褂子的人披着蓑衣抬着一张捆好的草席子来到这里,年长的那位幽幽叹了口气,将草席放下。 “咱们惠民署能给你的,只有这些了,望你来世能托生到一个好人家。”这人声音里充满悲天悯人的语气,满满的哀伤。 年纪小的那个唤了一声,“师父,您已经尽力了,京城那么多穷人看不上病,您也不可能见一个救一个啊!” 年长的再次哀叹一声,“尽人力,听天命,走吧!”他转身,一脚踏空,掉到低洼处,人摔了一个大跟头。 少年吓得不轻,忙跳下去,去搀扶人,“师父你没事吧?” 张昀行根本没理徒弟,挥开破旧草席,下面果然有个活人,这人身子烧得滚热滚热的,呼吸很粗重。 可人是活的。 “小舟,快救人,这里还有一个活人。” 唤做小舟的少年也发现了司清秋,讶异地叫,“天啊,这是谁家做这种混帐事啊,人还活着,就丢到乱葬岗了。” 张昀行跟本没想那么多,他只知道人要是没死,那就得救,他背着人走,被叫小舟的少年拦住。 “师父,咱们医署已经许久没有进项了,下半个月的口粮都不知怎么解决,你这又带个人回去,咱们还是别管了吧!” 张昀行上来就打了徒弟一记,“医者仁心,救不活是一回事,见死不救又是另外一回事,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再如此,你也不必跟着我了。” 小舟上前,不放行,“师父,你要救也行,可咱们真的是太穷了,要不您就向师兄说说苦处,让他救济咱们一二吧,这个月不然真的过不去了。” 张昀行没说话,叹了一口气,“先帮我抬人,不然没得商量。” 小舟瘪着嘴,满腹的牢骚,“下次我见到师兄,就算师父拦着我,我也要说说,咱们这惠民署是真的开不下去了,再这样,我看我们也要躺这了。” 张昀行全当没听见,师徒二人合力将司氏抬上车时,外面的雨一下子就大了,马车在泥路上深一下浅一下地回了京城。 司徒琰带着人寻到西郊乱葬岗时,雨线密集到看不清前路。幽明堂堂主紧跟其后,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雨水不给情面的照旧顺着他的胡须往下流。 “主子,您回吧,属下带人找就好了,雨太大了,您再病了。”韩再离人长得粗狂,可最是心细,稳坐狱督门幽明堂堂主之位,自有一翻过人本事。 他已经查出来相府出来的马车来到了这里,可雨太大,这里荒芜空旷,面种猪也大,寻起人来真的太难了。 司徒琰已经感觉到全身骨逢都在疼,可时间越是拖延下去,他越是心下不安,刻意忽略身体的不适应继续向前。 司徒琰不理,见不到人,要他怎么安心回去见贞贞。 “主子,前面就是乱葬岗了,那种污浊之地,您还是别去了?”韩再离紧随其后,死死护着爷。 他可听说了,世子爷身上是有伤的。 司徒琰却是翻身下了马,路边丢着一个泥葫芦一样的死尸,这人肠子都出来了,却是能看清楚身上短卦上写着的大大陆字。 “是相府的下人,将人散开了找,务必要找到大夫人。”这个时候了,又看到了死人,定是出事了。 司徒琰吩咐完,也要上山找,可他脚下一个不稳,身子跟着晃动了一下。 韩再离忙将雨伞撑起来遮到世子头上,“世子,您别去了,我带大伙寻就好了。” 司徒琰发觉得自己好像真的不太好,全身冷的要命,每人上骨头逢都在叫喧着疼,头晕得厉害,可他强撑着不让人看出来。 “仔细一点寻,务必将人寻到。” 韩再离不敢耽搁,早寻到人,他们也好早些让世子回去。 雨太大,所有痕迹都被抹掉了,加上不能用火把照明,直寻到天亮,终于有人看到滚在山脚下,被泥水侵泡了一夜的蛮秀。 马儿抗着蛮秀来到司徒琰面前时,司徒琰坐在一颗大石上,紧抿着薄唇,闭着眼睛,脸色青灰青来的。 要不是他有强劲的内力抵抗着,怕是人早就昏厥在这里了。 “主子,寻到了相府的婢女,她说她知道大夫人在哪!” 司徒琰紧闭的双眼一下子就睁开了,遍布血丝的双眼宣誓着拥有这双慑人眼睛的男人有多疲累。 然而,就是这样一双疲累的眼睛,听到有消息了,依旧明亮如昼,“速寻!” 没片刻,所有人都聚集到了乱葬岗,蛮秀被人扶着,在司氏消失的地方转了三圈,最后不得不放弃。 “呜呜呜,夫人不见了。”蛮秀嚎啕大哭,“奴婢明明将夫人藏在了这里,包裹在还,夫人不见了。” 司徒琰重重砸了一下身旁的岩石,“来晚了。”紧接着,他对墨雨道:“你回相府,将那边得到的消息传给我。” 他在不知是谁对司夫人下的手时,相府的消息应该是最快的捷径。 墨雨不敢耽搁,他不能离开相府太久,他留在陆震生身边是有重要任务的,在主子没下令前,他就要伪装好自己。 司徒琰翻身上马准备回别苑时,脚下发空,差点栽倒,吓得一众下人好不惶恐。 司徒琰摆摆手,“无碍,只是多日没有好好休息了,众人散了吧。” 再过半个辰,路上就有行人了,他不能让人看到他带着狱督门的人出现在这里。 回到畅春园的院子,等不及下人备水,胡乱拿冷水冲了一下身子,换了干净的袍子就来到陆贞贞的房中。 张琮一夜未睡,赤红着眼睛守着一炉子的药,看到司徒琰一头湿发,眼底的血红更重了。 “世子,你这是不要命了吗?我的话全当做了耳旁风是不是?” 第176章 发热了 张琮平日里是温和的,可对待不听话的病人时,他就会暴跳如雷,天王老子都敢怼。 司徒琰了解他,瞒不住地挥了挥手,坐到床边看着陆贞贞睡梦中还蹙着的眉,伸手放到陆贞贞额前。 “怎么这么凉?” 张琮麻利走上前,抓起陆贞贞的脉搏号了一下,随后手伸到了司徒琰的额头上,心下大骇。 “世子,你发热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转身将炉子上热着的姜汤水倒出一碗,“先喝了,什么也不要说,让下官为世子先处理身上的伤。” 司徒琰的确觉得全身都在发冷,原来他竟是发热了。这一次没有倔犟,将姜水一股脑都喝了。 放下碗,起身,“背上的伤的确像是破了,你帮我看看吧。”他一边准备去屏风后的软榻上上药,一边对张琮道。 “一会贞贞醒了,什么也不要对她说。”他声音当中充满担忧,不知该如何对贞贞解释司氏失踪了。 张琮却是诧异,“那大夫人没寻到?” 司徒琰瞪了一眼他多嘴,扭头就看到陆贞贞竟然醒了,正半坐着身子侧身看他们。他赶紧将身上衣服合拢再次坐到床前。 他声音当中有些尴尬,“醒了?什么时候的事?” 陆贞贞在他将手放在额头上的就醒了,只是朦胧间没分清是现实还是梦境,直到听见司徒琰说,什么也不要对她说。 “世子,你有事瞒着我?” 司徒琰常年扮两种人格,说谎最是拿手,他使出美男计,对陆贞贞撒娇,“唉,本来不想说的,只是现在我病了,被你这样一问,有点委屈,又不想瞒着你了。” 他说着,抓起陆贞贞的手就覆盖上自己的额头,入手一片滚烫,陆贞贞当下就坐正了身子。 “世子,你发热了。” 司徒琰作势就往她肩头倒,“是啊,我好疼啊!” 房中还有外人呢,这人死皮赖脸的就这样靠她,陆贞贞当下闹了一个大红脸,衣衫不整的和他这般,这人要闹哪样。 她嗔怪地推了一下身上的人,“世子,快起来啦,有人看着呢!” 要是在从前,他这般耍赖,不要脸的行径,给他的只能是一个大巴掌呼上去,经历生死与共之后,陆贞贞现在已将司徒琰放到了心上,再舍不得对他动粗。 可是她推了一下,人没推开,再推,这人就不动了,刚有些恼,张琮看出了不对,“世子,世子爷!” 陆贞贞这才发觉人不对,入手皆一片滚烫,人竟是双眼翻白,昏迷不醒。 陆贞贞一下子就啜泣出声,慌乱起来,“怎么会这样,刚刚,刚刚还和我……” 张琮特别想说,都是因为三小姐你,世子才会将伤拖延到发炎起热的地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也都是因为救你害的。 可是世子什么都不让说,用身体护着,宁愿自己受罪也要保护的人,他有什么资格责备。 “唉,等世子醒了,你自己问他吧!”他一个人抬不动人,也怕随意挪动加重病情。 干脆,张琮就近将司徒琰上衣解了,就地给他上药,顺便也要三小姐好好看看,世子爷为了她都成什么样了。 陆贞贞全部注意力都落到了司徒琰的背部,甚至忘记了羞怯,忘记了男女有别,当她看到那已经溃烂的伤口黏连到的衣衫需要用水打湿才褪得下来的伤口。 当她看到本是精壮的背脊因为伤口烂到的肉,眼泪止不住扑簌簌往下落,她哽咽着,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张琮给司徒琰处理伤口,她就在一旁帮忙打着下手,她手脚麻利,还会学着张琮的模样将脓水擦掉,再上药。 只是司徒琰的伤不止背部。 “三小姐,我要处理其他部位了,还请你回避。”张琮语气不善,半点没有前世待她的谦和。 陆贞贞也不介意,咬着牙退到屏风后面,死死咬着袖口不让自己哭出声。 过了许久,张琮也如同虚脱一般全是身汗地从里间出来,行色匆匆向外走,陆贞贞一把扯住他的衣角。 “张太医,世子如何了?” 张琮现在还生气呢,这人身上灼伤面积本来就大,就算及时处理了伤口也有着感染风险,可他仗着自己身体底子好,硬是将自己拖延成如今的模样。 “三小姐放手,我还要给世子配药,如果今日世子的体热降不下来,随时都有可能要他的命!” 陆贞贞被前世待她最温柔的师父喝斥,有些手足无措,一句随时可能没命让她茫然。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她冲到床前,司徒琰趴在床上,身上摸着黑糊糊的药膏,人半点清醒的意思也没有。 陆贞贞抓起他的大掌贴在脸上,就那般跪坐在他眼前,眼泪扑簌簌往下落。 “司徒琰,你不能有事,如果你出了事,你叫我怎么办?”她才想着撇开前世种种,尝试着接受你的好意。 可他马上就因为自己病倒了。 陆贞贞哭得伤心,趴在床头几乎将心中的委屈全部宣泄出来,门外有脚步声,听到她的动静直接闯了进来。 “小姐,奴婢可算是见到小姐了。”蛮秀只听到陆贞贞的声音就冲了进来,压根没看清里面是怎么个情况,直接从背后将陆贞贞给抱住了,放声痛哭。 “呜呜呜,小姐,夫人不见了,丢了,奴婢把夫人弄丢了。” 陆贞贞还没从司徒琰有生命危险的意识里走出来,忽然看到蛮秀竟是没转过弯来。 “蛮秀,你怎么在这里?谁丢了?”而且蛮秀这一脸一手的划伤又是怎么回事? 蛮秀闭着眼睛,看到了主心骨将一夜未睡得担忧全发泄出来,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将发生的事情全说了出来。 说到最后,哭得直打嗝。 “世子,嗝!世子带人找到了奴婢,嗝!可是,嗝!夫人在原地,嗝,不见了。” 断断续续,零零碎碎,陆贞贞在蛮秀的话语里将昨夜发生的事情捋清楚了。 “你是说,杜嬷嬷已经到肃清苑带了话,母亲不听劝,还是出了府寻我。然后马车直接带你们去了西郊死人场?” 蛮秀点头,“要不是世子寻到,蛮秀可能就被雨水淹死了。” 陆贞贞拍着蛮秀的肩膀,拿帕子给她擦眼泪,心中却是焦急一片,娘会去哪?世子寻了一夜也没找到人,不会已经被父亲抓回去了吧。 她知道,动手的人不是柳姨娘,因为事发不是在来畅春园的路上,而是相府自己人动得手,只有陆相,只有他才会做这样的事。 第177章 生命危险 蛮秀还在哭,“小姐,你会不会怪蛮秀自做聪明,将夫人自己留在那里,结果人丢了。呜呜呜。” 陆贞贞摇头,却是恨不得肋下生出双翼去寻人。 蛮秀这时才像是看到床上的男人,当下惊叫出声,“啊!世子怎么在这里,还是这般。”她说着就去拉陆贞贞。 “小姐,男女有别,您怎么可以和世子独处。” 再一看,小姐只穿着寝衣,只有薄薄的一层,还和世子共处一室,这…… “啊,不行,小姐您这样名声就没了。奴婢早听闻那些婆子讲过,男人一但得到了女人的身子,就会变心,您可不能走错路啊。” 陆贞贞伸手去捂她的嘴,被她说得闹了一个大红脸,“胡说八道什么,世子昏迷了,留他一人在这我不放心。” 蛮秀身上也有伤,站起来时呲牙咧嘴的,还不忘记扯陆贞贞。 “不行,世子昏迷了,您也不能在这里,夫人就是为了小姐的名声才非要过来的,不然也不能出事,我得替夫人看着您。” 陆贞贞一个头两个大,这个傻丫头上来执拗劲,说都说不听。 “蛮秀……” “住手!”张琮进来就喝斥出声,“你家小姐身上有伤,你这样拉扯伤了她怎么办,怎么给人做奴婢的,这般没礼数。” 蛮秀吓得忙松了手,又要哭,“奴婢不知小姐身上有伤,呜呜呜……” 陆贞贞推着她出去,“行了,你先回去,别在这里影响太医给世子医治。” 蛮秀不愧执拗,拉住陆贞贞的手,“那小姐您随奴婢一同回去,您这样,这里有两个大男人,不行。” 张琮看都不看他们二人,只小心地给司徒琰喂药,“你们离开更好,别在这里吵我。” 张琮这会心中没底,脾气大的不行。 陆贞贞叹气,准备离开,可是那边,张琮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司徒琰紧闭牙冠,竟是一点药水都喂不进去。 “世子,您张嘴把药喝了,喝了伤才能好啊!” 陆贞贞看到司徒琰轻轻颤动的身子,眼眸紧闭,牙关紧咬,那药水流了一枕,的确没喂进去半分,脸色唰地变得一片雪白。 “张太医,世子这是在抽搐吗?” 张琮也慌了,放下药碗开始给司徒琰诊脉,“我现在给世子做针灸,要将涂抹好的药擦拭掉,你们俩别愣着,快来帮忙。” 陆贞贞意识里一下子就看到那空置的架子上多了一本医书,她心神沉浸到镯子当中,打开的那页上面赫然写着。 “烧伤时可见血液中的乳酸量增加,动静脉血的ph值降低,随着组织毛细血管功能障碍的加重缺氧血症也增重。临床经验证明,烧伤达全身表面积的三分之一以上时则可有生命危险……” 生命危险,生命危险,司徒琰真的有生病危险吗? 那书后面还写了许多治疗方案,可全是她看不懂的药名,还有各种她不明白一剂量。 货架上出现瓶瓶罐罐,还有针一样的筒子,可她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她急的眼泪扑簌簌下落,手脚颤抖的厉害。 张琮在一旁吼着,“快啊,还不帮忙,世子这是火毒引发身体机能损伤,不尽快救治,后果不堪设想。” 陆贞贞人都傻了,她只有一个信念,哪怕她当时就死了,也不要司徒琰为了她受这样的罪。 可是她全身绵软,一点力气使不出来,蛮秀见了,回吼张琮。 “我家小姐也是病人,你就不能差使别人来帮你。” 陆贞贞脑袋里出现一种声音,“叮咚,叮咚,叮咚!”三滴灵泉低落入潭水的动静,陆贞贞一下子惊醒,是了。她怎么傻了,她攒了许久灵液了,她有灵液,她不用去懂那些看不明白的符号,也不必研究那些克度是什么意思。 “张太医,如果世子能喝下去药,是不是还有救?”她瞪大眼睛问张琮。 张琮正拿着干净的帕子准备给司徒琰将背上抹好的药擦拭掉,可陆贞贞知道,一涂一抹,是对司徒琰的两次折磨。 她不想司徒琰再遭罪了。 “你说得容易,现在世子牙关紧咬,半滴水也喂不进去,这样趴卧着,怎么喂药!”张琮只有在救人时,才有脾气,这个时候都代表着他心中不安,已经江郎才尽了。 陆贞贞被他一阵呛声,不但没生气,而是果断地道:“我有办法!” 她走到那碗已经温热的药前,端了起来,“药喂进去前,还请太医先不要擦掉世子身上的药,他的伤已经那般了,我不想他太疼。” 说着,端起药碗自己仰头就喝了一大口。 张琮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陆贞贞已经跪趴到床前,捧起司徒琰的脸,将唇对上他的唇,吻了上去。 蛮秀瞪大眼睛,倒吸一口气捂上嘴巴,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完了完了。” 张琮则是另一种反应,他亲眼看到世子的喉结滚动了,而药汁半点没有流出来,系数都被司徒琰咽了下去。 他心下一片滚热,背转过身,禀着君子非里勿视的念头,不再去看了。一切只要世子能好起来,他只希望世子能好起来。 陆贞贞见自己这招果然有效,用身子挡住药碗的空当,将灵液倒入药碗里,精纯的灵液一入药碗,原本就苦涩的药汁更加难喝了。 药真苦啊,陆贞贞平生最怕苦涩,可这一次她没有退缩,皱着眉头,如法炮制地又喝了一大口对着司徒琰那张好看的薄唇又吻了下去。 一连几次,陆贞贞没有发现,最后一次,就在刚刚,司徒琰紧闭的眼眸抖了抖,唇角的药汁也被那厮自己舔舐下去。 最后一口药了,陆贞贞再次深吸口中气,才鼓足勇气含入口中,对着他的唇再次亲下去时,就在她发觉不对时,她的小嘴被吸吮住了,口中的药瞬间就被吸干,随后她的唇被人啃咬了。 嗯? 陆贞贞要躲开,后脑被一只大手扣住,她有些羞恼,这人太无赖了,都醒了,还装昏迷。 司徒琰才醒,感受到小女人在用特殊方式喂他吃药,心下说不出的欢喜,他不满足于只是轻轻碰触的亲吻,按住陆贞贞的后脑加重了二人的接触。 “唔!”陆贞贞想捶打他,可手举起来,不知捶哪里好,终是心疼地没落下去。 司徒琰在她的唇角中发出低低的笑,终是没敢强来,一吻分离,额头与她的相抵,眸与眸对视。 “贞贞这么主动,本世子心甚慰!” “胡说八道什么!”陆贞贞脸轰地就红了,伸手就去推他,屋子里不止他们二人,这样羞人的话也说得出口,没法活了。 司徒琰哪舍得放手,没脸没皮地继续道:“我没有胡说八道啊,有个小姑娘主动吻本世子,难道是假的?” 陆贞贞的脸更烧了,给予滴血,“我那是在喂你药呢!” 司徒琰低低笑,依旧不啃松手,在她耳畔小声地道:“如果你心中无我,怎么肯这般喂药与我。” 第179章 温馨 知道是陆贞贞暗中做了手脚,他更不想喝那苦死人的药汤子,“我不喝,再喝就吐了,我这里没事了,你叫贞贞回来照顾我。” 张琮气得将药碗砰地落到床边的几上,“有病就该听大夫的,世子这般不配合,不如我回宫当值去算了。” 他与司徒琰是过硬的交情,虽是上下级主仆关系,可是遇到病人不听大夫话时,张琮再温和的脾气也有上涨的时候,尤其是他以世子身份示人时,张琮从来不怕他。 司徒琰作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意思竟是请便。 这下子换做张琮不知如何是好了,看了看司徒琰的脸色,确定这人真无大碍,干脆找个地补眠去了,临了他还在嘴里嘀嘀咕咕。 “我这是为了谁,为什么?一夜没睡,为了谁?” 陆贞贞就在门外,看到气呼呼出来的张琮,终是没有勇气和他打招呼,现在她这身衣服让她在风中过于凌乱。 而这里是畅春园,园子大,地形复杂不说,走上一柱香看不见一个人,差一点她就找不到回来的路了。张琮一走,她就蹿进屋里,就看到司徒琰半坐在床前,与她来了个脸对脸,眼对眼,登时她的脸又红了。 “那个,我,没有外袍。” 司徒琰这会前胸后背都是黑呼呼的药,浑身不舒服,本来玉树临风的人,头发也散乱地黏上了药膏,半点形象全无,被心上人看到这副狼狈,也不好意思。 “我这不爽利,准备去淋个澡,顺便我帮你找找衣袍。” 陆贞贞可是知道他刚刚病得有多重的,要不是她有灵液,这人再也醒不来都有可能,听到他说要去沐浴,三步两步蹿上前。 “你疯了,你病着,还要什么干净,哪不舒服,我打水给你擦擦。” 司徒琰一听有贞贞伺候,当下乖乖坐定,指着身前,“喏,这里,还有这里,全都黏糊糊的,没法睡了。” 陆贞贞身上也有伤,其实动一下,那些鞭伤都很疼,可是要不了她命。只是想到给他擦身子,走到水盆前拧了个帕子走过来,对上司徒琰一脸期盼的脸,直接将帕子拽到他脸上。 “又不是没有手,自己擦。”她转身,羞红着一张脸就出去了。 司徒琰摸了摸鼻子,心道:“贞贞还小,的确不该逗弄她,自己擦拭起来。” 只是身上毕竟有伤,而他也想快一些养好,还有那么多正事等着去做,再没闹。准备叫暗卫进来替他更换被褥。 这个时候,蛮秀先一步,将替换的被褥抱进来。 有时候,他都佩服女人,这别苑他一年也来不了两次,这些个玩意都存放在哪,他这个主子都不清楚,陆贞贞和她的丫鬟却门清。 看到门口只露出一个衣角的小丫头,揶揄道:“有些人,注定是这园子的女主人,瞧瞧,一切都能处理的那般井井有条。” 蛮秀不像普通丫鬟那般,从骨子里有奴役感,她没好气的铺床,恶狠狠地道。 “哼,我家小姐可是正正经经的相府嫡女,不是用来伺候人的,世子说话时,最好也注意着。待我家小姐身上的伤稍好一些,我们可是要回府的。” 陆贞贞想告诫蛮秀,对世子说话不要这般,这人性子阴睛不定,随时翻脸,翻脸时候可是会扒人皮的。 可她终究没敢吓唬蛮秀,还指望她换床铺呢。 司徒琰完全不会对一个下人发火,床铺才换好,他就往上一趴。嘿哟、嘿哟地又叫唤起来。 陆贞贞拿他没办法,这人也二十一了吧,怎么和个小孩子一样呢? “蛮秀,你下去帮我找套可用的衣服吧,再准备点吃的,我饿了。”这个别苑,除了他们几个,连个活物都看不到,眼看着都要晌午了,谁也没吃上一口饭。 蛮秀也饿得狠了,两顿没吃了,适才她转悠,好像看到了灶房,顺着往里望了一眼,米面也都有,对付做一顿饭她还是没问题的。 房间里又只剩下陆贞贞他们二人,司徒琰还在那里哼哼,她没好气的来到床前,“真的那么难受?” 司徒琰见她终于理自己了,努了努嘴,“没看到太医又端了一碗药进来吗,我这伤严重着呢!” 陆贞贞抚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入手还是一片滚烫,“是挺严重的。” 刚刚她一口气可是放了三瓶精纯的灵液,一点不含糊,这要是在平日,这么多灵液,都能让一个正常人洗髓伐骨了,可眼下,也只是让他人活过来,连发热都没好。 “那你还等什么,药要趁热喝才有效,你都醒了,还要人伺候。” 司徒琰又撇开了头,“不喝,苦死了,我宁愿病着。” “说什么胡话呢,你这一身的伤怎么拖延得了。” 可是不管陆贞贞怎么说,司徒琰就是说不喝。 “除非……”他那闪着贼光的桃花眼对上陆贞贞,贼亮贼亮的。 陆贞贞一下子脸就红了,似是明白他要说什么,立即反驳,“不行。” 司徒琰也不吭声了,趴回枕头上,装睡觉。只是他毕竟病着,呼吸粗重,加上那一背的伤,触目惊心,呼吸起伏间,让人看了觉得额外的疼。 “你别耍脾气好吗?是你自己的伤,你不上心,谁也帮不了你的。” 司徒琰不出声,像是所有精神都耗光了,懒懒的应了一下,又似没回应,总之给人的感觉可怜兮兮的。 陆贞贞觉得自己已经练就得铁石心肠了,可这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让她看过去咋就那么心疼呢。 “好了,你说,怎么样你才肯喝?” 刚才还装睡的家伙,翻过身拿着一双带着血丝的桃花眸子,欲语还休地看着陆贞贞,“你喂我,不然那么苦的药,我是说什么也咽不下去的。” 陆贞贞装听不懂,端着药碗哄道:“这不是准备喂你吗,你也快点好起来,我也好安心地去找母亲。”陆贞贞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提母亲的事,可是她真的急。 司徒琰才想着喝药的心思又没了,躺回去,自责不已。 当时他要是能再早一些赶过去,大夫人说不定就不会失踪,现在还没有信传回来,也不知是吉是凶。 陆贞贞却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暗中砸了一下自己脑袋,司徒琰都为了她母亲病成这样了,她在做什么,一定要将人逼死才成吗。 第180章 吊唁就免了 “不说这个了,我们还是先养伤吧,吃药好吗?” 司徒琰也不闹了,爬起身子,想着是该快一些养好身子,父亲不会给他那么多时间的,他需要尽早筹谋一些事。 然而他才坐起身,眼前放大的小脸嘟着粉嘟嘟的红唇,上面还沾着药汁就凑了过来。 哎哟,可不可以再可爱一些了,司徒琰心都要软化了,他的小贞贞实在太可爱了,怎么可以这样的…… 他都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了,只觉得那入口苦涩的药汤都是甜的了,整碗药被喂完,人都还晕晕傻傻的。 陆贞贞看了一眼见底的药汁,松了一口气。 天知道,她做出这一步,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啊!偏这人傻了一样盯着她的唇,要死了。 陆贞贞红着一张脸,放下碗,故作轻松地道,“不知张太医去哪了,我看你身上的药都蹭掉了,我去配一些烧伤药回来给你。” 司徒琰这会满心满眼都是欣喜,尤其是看到小丫头那羞得耳朵尖都红了的小模样,哪肯让她这样走,伸出手将人拉住,可又傻了一般不知该说什么。 就那样拉着贞贞的小手,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那个,药真甜。” 陆贞贞被拉着,脸更红了。一掌拍开他拉的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么甜,下次自己喝,别等着我喂你。” 她都要苦死了,又不是她的药,她干嘛要受这份罪。 司徒琰直觉说错了,忙改口,“苦的,特别苦。” 陆贞贞反手塞他嘴里一个蜜饯子,“苦就含着,再吐了不理你了。” 司徒琰嘴里被塞了蜜枣子,一如小时候母妃喂他的那种,化开了满嘴的甜味。 “我不吐。”他舍不得吐掉了。 看着小丫头别扭地跑开,这才又慢慢地趴回床上,嘴角使终翘着。 房内又恢复了一片寂静。他这才开口道:“查出什么了?” 墨玉早就站在廊下了,顺着窗缝看到他家世子又想着法地欺负三小姐,就没敢进来破坏世子好事,他怕被打死。 墨玉走进屋内,将一张纸条呈上,“相府那边传回消息了。” 相府 陆震生下朝回府,一身官袍都没时间换下来,就看到他书房等着回话的两个下等奴才,一个个脸上带着喜色,心中已经有了结果。 “可是差事办好了?” “回相爷,一切都办得完美无缺,大夫人和一同出府的那个丫鬟都掉下塌方的断崖了,咱们兄弟将马车也推下那崖底了,任谁去找,也不会发现问题。” 陆相点头,对身边最亲信的侍卫景明道:“带他们去帐房各领二百两银子。” 景明走前看了一眼老爷,见相爷的眼中带着杀意,会意点头,“走吧!” 陆震生大松一口气地坐在太师椅上,解决掉司氏,大将军那边所剩下的亲人,就只有他这一个身居高位的姐夫和一个说不上话的外甥女。 为了那份仅剩的亲情,司大将军也会对他这个姐夫言听计从。他嘴角不由得露出得意的笑,管家指挥着婢女给他上茶,伺候他将身上的朝服更换下来。 墨雨这时从暗处走出来,声音当中带着不屑和冷寒,“相府夫人罹难,相爷该是沉痛,写悼文送到各府,叫人前来哀思才是。” 陆震生心情好,抖了抖常服广袖,“百门主说得是,夫人为了爱女,意外出事,真是家门不幸。我这个做父亲的,也该想着早些将贞贞接回来,替她母亲守灵才是。” “只是这个吊唁就免了,丧事从简。柔儿入宫再即,冲撞皇家的喜事就不好了。贞贞那边我会看着通知的。” 墨雨什么都没说,只是觉得陆相果然够冷血,杀了自己的结发妻子,连最后的装模作样都懒得做了。 知道这人具体的秉性后,以后出手也不会有所顾虑了,他出了书房转身飞鸽传书给了主子。 ―― 司徒琰看到传回来的字条,沉思片刻。 “陆震生还真是心狠手辣。”司徒琰也评断了相同的话,他父王早年竟然相信这样狼心狗肺的男人。与他合作,等同与虎谋皮,随时都有可能被出卖。 肃清苑 陈氏两姐妹同样听到司氏出事的消息,当下吓得屁滚尿流,大眼瞪小眼。 陈大娘对妹妹道:“完了,将军夫人叫我们姐妹来,是来给相爷夫人撑腰的,一天没到人就出了意外,我们回府会不会被责罚啊?” 那陈二娘是个心眼多的,敢偷懒,就有敢偷懒的胆子和谋略,她不急不慌只是沉吟片刻道。 “要说这事的确大了,你我要是跟着,说不定那宵小不会得手。要是让咱们家夫人知道了详细,定有你我苦头吃,不如我们回府后,将这事半真半假地和夫人说了。” 陈大娘害怕,陈二娘将准备好的说词和姐姐对了口供,二人趁人不注意,偷偷溜回大将军府了。 高氏人还年轻,才嫁了镇国大将军半年,如今正青春,守着面前摆了一桌子的面料,正对比用哪个裁剪新衣呢。 因为她收到了信,将军再几日就回京了,小别胜新婚,虽然将军人年纪大了一些,可架不住她爱男人勇猛,思夫的情绪将她双颊染红,挑了一匹霞飞色的蜀锦递给绣娘。 “就这匹吧,将军喜欢稳重一些的花色,这件做褙子,里裙你们看着搭配,选好了再来寻我。” 绣娘才下去,陈氏姐妹趔趄地就拐进了门,扑倒在高氏的脚前。 “夫人,不好了,相府那边出事了。” 高氏年幼,是个不经事的,脑子里多是男女之间的花前月下,虽然丈夫长年不在家,可她也乐得府上没有长辈要孝敬,对仅剩下的小姑子司清秋,也没多少走动的心思。 每次这人寻上她,都是来相求,她就不明白了,那么大年纪的人了,遇事就求她这个小嫂子,可真是烦死了。 “又怎么了?” 陈二娘就将事先编排好的话学舌了一遍。 “那相府是个水深的,姑夫人不受相爷爱重,下面的姨娘一个个都不想夫人得好,这不。姑夫人才听了三小姐出狱了,住到了世子的别苑养伤,姑夫人就要去看女儿。我们姐妹二人不放心,特意跟了去。我们姐妹与相府的下人不熟识,坐得是另外一辆马车,哪知这两车,走着走着就分开了,姑夫人那车就出事了。” 高氏一听,拍桌子站了起来,“谁人那么大的胆子,相爷夫人也敢谋害?” 那陈二娘憋着嘴,委屈的不行,“出府前就听闻柳姨娘要对大夫人下手,是姑夫人没放在心上。没成想就真的出事了。” 高氏坐不住了,之前将军带她定居京都,为得就是招抚这个妹妹。可将军还没等与亲妹妹见上一面,又领了旨意剿匪去了,眼看人就回来,这人就出事了。 “这让我怎么向将军交待,怎么交待!”她毕竟年小,不经事,人急得团团转。 那陈二娘立即又道:“夫人,之前姑夫人不是给您送信了吗?说是要您出手教训一个姓万的白鹭学院学子,您将这事办了,将军回来听说了,也知道,您对姑夫人也是有心的,就不会怪您了。” 第181章 强盗 高氏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是了,为了这事,司清秋还亲自走了一趟,好像是那个什么姨娘的儿子。 “一个贱妾,也敢对当家主母下手,可见也是个心黑的,如此,我对她的儿子下手,就不要怪我手辣。” 作为亲人,她的确该给那个姨娘一点教训,在老爷那,也说的过去。 这位郡守千金,那也是自幼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长大的,这次随将军回京,千里迢迢,家人就怕她会受委屈,奴仆、侍卫可是没少陪嫁。要对付一个还在白鹿学院求学的公子哥,简直没有更容易的。 她对身边的舒嬷嬷道:“上次让你花点心思打听这人,打听得怎么样了?” 舒嬷嬷是个能说会道,喜欢出去四下走动的,在边城,府上的规矩少,到了京都地界,她们小姐也没限制她,这人没用多久,就将京都贵人圈摸熟了。 “上次姑夫人求过来,老奴第二天就将这人打听清楚了。听说在白鹭书院是个小有名气的才子,今年春闱大有考中三甲的本事,长得也俊,为人风流,外面的风流韵事也不少,大姑娘小媳妇的没少勾搭。” 高氏虽然年轻,可也是个厉害的,不然也不会小小年纪知道自己要什么,嫁一个和自己父亲年纪相当人做自己夫君了。 “既然是个有能力的,那就断了他的前途,剪了柳氏一半的倚仗,让她呕点血。”做这些,也不算害人性命,在将军那也算能交待得过去。 柳姨娘这时还喝着上等血燕,看着前来巴结她的那些夫人送来的添妆正得意呢! 放下碗,手抚摸着肚子,觉得肚子里这一胎就是她的福星,真是自从怀了孩子后,万事都顺遂,就算有不痛快的,也能立即解决了。 如今司氏一死,她就是这相府的不二夫人人选了,老爷可说了,柔儿出嫁当日,借着前来贺喜的宾朋,借势将她抬成当家主母。 她在那里兀自得意。 杜嬷嬷站在她身后,心下一阵唏嘘,看着柳姨娘用手轻抚肚子,那里除了一包屎,哪里有孩子。 她在心中默默祈祷,三小姐快回来吧,不然相府就真的要变天了。 她这里正神游呢,柳氏对着杜嬷嬷道:“现在司氏人都没了,留着那个老不死的嬷嬷霸占着一座宅院简直是浪费,把那个老废物给我抬到柴房去,司氏的所有东西都给我清点出来,送到我眼前来。” 杜嬷嬷心下再想着陆贞贞也没用了,默默叹了一口气,轻声道:“老奴这就去办。” 她来秋香苑也有些时日了,这院里的下人都是什么秉性她都摸清楚了,秋夕是个白眼狼型的,谁有用巴结谁,虽然不会做的名显,可的的确确是一个不记恩情的。 冰兰为人低调,言语不多,看着对谁都冷冷冰冰的,却是个心中有数的。 “那边的事务想来应该不少,叫冰兰陪着老奴过去清点吧!” 秋夕原想着,这样清点院落的美差,可以趁机捞到不少好处,偏那个寡着脸的老婆子竟然点了冰兰。 “夫人,既然那边事务多,不如奴婢一同前去吧!” 杜嬷嬷是出了名的木头脸,永远拉着脸让人看了打杵,说话更是不给人留情面。 “不用了,夫人这边许多事,都跟去了,万一找个人用都没有趁手的。”说着,带着冰兰就走了。 秋夕气得要死,不停地甩着帕子。 柳氏是什么人,她当了那么多年宠妾,一辈子都在算计人,就秋夕那点小心思,一眼就被她看穿了。 “秋夕,你是我身边的大丫鬟,别眼皮子浅的给我丢人。无论那边清点出什么,都是我柳云枝的,你想要,也只能等着我赏。现在给我看看二小姐在做什么,请她过来,就说我想她了。” 秋夕被当面说个没脸,眼圈红着走了,心下堵着一肚子怨气。 另一边,杜嬷嬷带着一众下人到了肃清院,这个院落本就萧瑟,因为早春种了些花草,才增添了几分人气。三小姐一出事,大夫人如今也不在了,这院子看起来更加萧索了。 “来呀,将这院子里所有值钱的物件都抬到姨娘那边去。”她则亲自去了王嬷嬷养病的屋子。 王嬷嬷还不知道司氏出事了,见到杜嬷嬷进来,没好脸色道:“杜嬷嬷,这里是大夫人的院子,你来做什么?” 杜嬷嬷是个面冷心热的,同是伺候人的老嬷嬷,这辈子真的是太苦了。她虽然明面是柳氏的嬷嬷,可心底却是佩服三小姐,想长长久久跟着三小姐的。 她也没有那么多废话,对着身边才进府没多久的两个粗使婆子道:“将王嬷嬷抬到南院竹林那间小屋养着吧,一日三餐由你两送,不得怠慢。” 杜嬷嬷本就是个话少的,多了也没解释,她怕耽搁久了,有心人将这事回报给柳云枝。 王嬷嬷因为护着司氏,那日被二小姐带着的人打折了腿,这会听说要处置她,爬起来骂道:“杜桂,你凭什么抬我走,大夫人没发话,我哪也不去。” 杜嬷嬷回头看了她一眼,“我要是你,就闭嘴乖乖养伤,同是伺候人的奴才,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 外面素锦也在尖叫,吵嚷着不让搬东西。 没多会院子里就乱做了一团,王嬷嬷被人抬出去时,就看到夫人的房中的那些首饰、银钱,全被人翻了出来,她从卸下来的门扇上差点滚下来。 “你们在干什么,你们凭什么拿夫人的东西,夫人回来,定要你们好看。” 素锦已经完全没了主心骨,如今落雪阁被老夫人下令给锁了,她们能容身的地方只有这里,没有想到柳姨娘又将这里也要封了。 素锦扑到她身边哭着问,“嬷嬷,可怎么办啊?他们说夫人出事了,昨夜遭遇土匪,人没了。” 王嬷嬷一口气没接上来,一下子从抬着的门扇上栽了下来,加上她年事大了,这一下子人就没了气息。 素锦“啊!”地叫了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杜嬷嬷没好气地看了一眼素锦,没好气的数落了一句,“就你这点城府还给三小姐做贴身大丫鬟,废物!” 她也不盯着下人搬东西了,探了一下王嬷嬷的鼻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向柳云枝报备去了。 第182章 再三天就能好了 那边柳云枝看到搬回来的东西,眼睛都笑得眯成了缝隙,恰在此时,陆震生过来看她,看到满屋子堆放的物品,声音当中也透着喜色。 “这是从哪得到的财物,竟这么多?” 光那真金白银就有两大箱子,陆相看了能不高兴吗? “相爷,您看夫人,平日里看着节俭,结果院子里存放了这些许多的财物,还总是向咱们苦穷说府上银钱不够用。她这哪是当家主母该有做派。” “哼,那个贱人,心就从来没有放在这府上。” 杜嬷嬷跨过门槛,就听到相爷和柳氏在编排大夫人,不由得心下哀叹。 “相爷,夫人,肃清苑的王嬷嬷去了,老奴来问一下,要如何料理。”这种为府上一做就是几十年的老奴一般去了,都能得到一个善终的结果。 柳氏从骨子里讨厌司氏,她身边的人更是厌烦,挥着手打发道:“这种小事也来劳烦相爷,直接草席子裹了,让她和她主子在乱葬岗见面吧。” 陆震生却挥了手,“且慢。” 柳氏立即醋意蒸腾了,“相爷,一个奴才,您不会还要给她风光大葬吧!” 柳云枝一开口,陆震生就知道她那醋味打哪来,笑着拍了一下她那越发丰腴的屁股,“想哪去了。司氏掉下悬崖,尸首被泥土掩埋了,想带回来,难免大费周章。怎么说也是我相府的主母,发丧时,那棺木里总要有尸首,就让她的陪嫁嬷嬷代替她,葬了吧!” 柳云枝一听,心下乐开了花,这好啊,司氏活着时候没得相爷青睐,死了落个葬身荒野的可悲下场,这种人,连个坟冢也没落下,下辈子也别想托生到好人家了。 “一切都听从相爷的。” 陆震生刮了一下她的琼鼻,“你说你,都近四十的人了,这皮肤啊,怎么还能保养的这般好?” 陆震生说着,作势就往那张红唇上亲。 杜嬷嬷默默转身退了出去,房内没多久就传来柳云枝那淫荡的讨好声,“相爷,您轻点,仔细伤了孩子。” 杜嬷嬷顺着廊下走远了,她的脸拉得更长了,伸手摸向袖口里不多的药,三小姐再不回来,姨娘假孕的事情就瞒不住了,她叹了一口气,不管如何,反正这件事也怀疑不到她身上,不是吗? 另一边,陆贞贞拿了自己调配出的药,这是她按后世的方子研磨出来的药膏,里面还掺了灵泉水,可她也只敢在晚上张太医休息后才给司徒琰涂抹,到了早上再把药擦掉。 司徒琰什么都知道,也不戳破,只是每到喝药时,都会吵着嚷着药苦,撒娇着让陆贞贞喂。 有些事,第一次做需要鼓足勇气,做久了,就自然而然了,现在蛮秀看到她家小姐用嘴喂世子喝药都变得麻木了,只是转过身时,总会对着天不停地翻白眼。 然后出了屋子在墙上画圈圈,“要是你伤好了,敢不娶我家小姐,我就诅咒你下十八层地狱,一辈子不能人道。” 张琮探着脖子在蛮秀身后侧耳偷听,最后实在听不下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丫头有意思,敢诅咒皇室之人,有胆量。” 蛮秀诅咒世子的话被人听到了,吓得当场转身,脸色撒白。 “不过你放心啦,依我看啊,你家小姐不想嫁咱们世子的心思多一些,咱们世子是巴不得现在就将人娶回去呢,所以啊,你就别用你这发簪刻圈圈了,你看这廊柱上,都快被你刻出洞了。” 蛮秀立即将那钗子背到身后,再看眼前红漆的廊柱,可不都要被刻透了。 屋里,司徒琰倒背着手,想抠身上的伤,“丫头,你这两天给我用了什么,这后背痒痒的厉害。” 陆贞贞使劲一拍他的手,“不要挠,那是伤要结痂了,要是挠破了,会留疤痕的。”为了他那皮肉能长好,不知道她废了多少心思,要是一个没看住,让他挠坏了,造成二次伤害,就真的治不好了。 司徒琰想哭,“这疼我受得了,可这痒痒我是真挺不住,不行,你让我挠挠吧。” 他就像是身上长了虱子,哪里都痒,陆贞贞去抓他的手臂,可是一个没看住,这人又往身上抓。 “行了,行了,你哪里痒,我帮你,你不许自己挠。眼看着要好了,可不能再挠了。”陆贞贞说着,那双小手在他背上轻轻抚着。 这下好了,后面的痒好了,心底的痒又起来了,他一把抓住陆贞贞的手,按到自己的心口。 声音变得黯哑又魅惑,低沉沉的,眸底压抑的翻滚情绪让人看着忍不住心尖发颤,“别挠了。” 陆贞贞被他按住手,又被这种怪异的眼神盯着,心脏竟然也忍不住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你又不痒了?” “痒,可是你给我挠,我这里更痒。”他说着,那诱人的唇就凑了过来。 陆贞贞一下子就明白了其意,这个色胚,刚才在想什么,她眼睛偷偷往某处瞟,果然这人没想好事,她气得往司徒琰肩头用力拍了一下。 “不要脸!” 司徒琰情深款款地想从他的小丫头那里骗一个吻呢,结果被令补丁打了一记,肩头吃痛扯到了背结痂的伤,闷哼一声。 陆贞贞却是头也不回地跑开了,这人,就不该对他好,脑子里一定想些不干净的东西了。他们这些贵公子哥,都是小小年纪就懂那些个房里事,她才不要被人惦记。 陆贞贞一走,可苦了司徒琰,他抓心挠肝的受着双重难受,人没亲到,后背的痒痒又起了。 这时张琮一副老神在在地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黑呼呼冒着热气的药碗,“世子,该吃药了。” 陆贞贞都跑了,他吃个什么药? “现在吃哪门子药,端走。” 张琮却是越发得意地显摆自己这碗药,“不瞒世子,我最近对这医术越发有心得,像世子这么重的烧伤,一般人定是救不回来了,可是下官只用几副药您这一身的伤就结痂了。” 他说着,就放下药碗来扯司徒琰的衣领子,看到新结出的嫩红痂,越发有自信了。 “这才三天,照这速度,这药的作用功不可没,只要世子按时吃药,不出三天,您就能恢复如常了。” 司徒琰一听,什么?再三天他就好了?那喝药的福利岂不是要没有了? 第183章 大公子回来了 相府 柳云枝早几天就收到了消息,儿子利源要回来了,大儿子是她的另一个骄傲,人长得好,书也读得好。 陆震生爱屋及乌,在培养这个继子上,很舍得用银子,除了不过问关心私下生活外,在学业上也算是没少出力。再五日陆轻柔就出嫁了,皇上亲封五品贵人,从相府出嫁,比那些个选秀入宫的秀女,不知要风光多少倍。 只要一入宫能得圣宠,再怀上皇子,陆震生说了,皇后之位必是柔儿的。 对于陆震生见风使舵会算计的本事,柳云枝一直信服不已。 这会,柳氏带着相府一众大小姨娘,丫鬟婆子站在府门口等着儿子回来,柳云枝时不时地捋顺鬓角的碎发,就怕被那些个年轻的姨娘们比下去。 远远的,一辆轻便蓝绸布料轻便马车驶来,在陆府大门外停下。琥珀现在是个会卖乖的,谁都没反应过来呢,她就咋呼地道:“大公子回来,夫人,是大公子。” 她以为这般,柳氏能对她另眼相看,可惜她这种想耍心机得主子赏识的奴婢,注定得不到好。 陆轻柔瞪了她一眼,鄙夷地嗤了一声,“咋呼什么,也不撒泼尿看看你那模样,你叫得声音再大,我大哥也不会多看你一眼的。” 琥珀的确是想被大公子注意到,因为她不想陪着二小姐进宫,进了宫,她一辈子只能做一个被人差使的秀女。那宫里只有一个男人,以她的长相,是不可能被那仅有的一个男人看中的。 可是留在府里就不同了,她也算是出落的清秀,让大公子瞧上也不是没可能。 琥珀被呵斥了,并没有死心,因为那马车帘被撩开的一瞬间,她的心都漏掉了半拍。一年没见大公子,今日一见,大公子竟是更加俊美了。 柳云枝看到儿子那一刻也是欢喜的不行,带着一众姨娘才向前迎了几步,脸上的笑就寡了,随后一脸焦急地快步到近前。 “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 一直是她内心当中的骄傲,独立又自主的儿子向来不用她操心,这一次告假回来也是为了妹妹要出假,可这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你这胳膊是怎么了,这是?” 柳云枝看到儿子断掉的右臂与那毫无血色,隐忍痛苦的脸,当下就心疼的落下泪来。 万利源看了一眼迎他的众人,没有陆震生,大大松了一口气,扯出一副风流不羁潇洒无比的笑,用左臂给了柳云枝一个大大的拥抱,还不忘记给身后的一个看似年轻,又轻熟的女人一个眉眼。 “母亲不用怕,就是路上出了点意外,手臂断了,没多大的事。”他是真的以为没多大事,所以才这般不在意。 他一边说着,还不忘记一边撩拨着相府的一众女眷。那一眼把本就不甘心嫁到陆府当姨娘的张凝梅撩得心漏掉一拍。 早听闻柳氏在上一家生得大公子长得好,可今日一见,果然俊朗不凡。比锦王世子自是不如,可别有另一翻勾引人的气质,邪飞的长眉,上挑的狐狸眼,光泽饱满的红唇,硬挺的鼻梁,刀削一般瘦削的脸庞,真是从哪里看,都勾人得紧。 梅姨娘偷偷打量完一眼,又一眼,被情场老手的万利源捕捉到,笑得更加肆意了。 柳姨娘哭完拿帕子擦脸,忍不住打他,“你今年就春闱了,娘还想要双喜临门呢,你要能入朝,你妹妹在后宫也能替你说上话,你这手坏了,还怎么考。” 万利源摸了摸同母异父妹妹的发顶,很是真挚地说了一句,“二妹,小别一载竟是出落得圆润了不少。大哥忽然想到一首诗,你就是那诗中女子的模样。” 柳氏见儿子不理她,只去逗弄妹妹,一边迎着他往府内走,一边笑骂他,“你妹妹马上就入宫做贵人,你说话可是要注意着点。” 陆轻柔却是喜欢别人夸赞她,最近她脸上的确长了点肉,不但没让她看起来难看,的确显得有韵味了,于是她娇俏地问。 “大哥,你文采好,快和妹妹学学,是哪首诗?” 万利源将在花楼里听到的艳词宣读了出来,“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 梅姨娘听罢瞟了一眼大公子,掩唇轻笑不语。 陆轻柔蹙眉,“这什么诗啊,大哥怎么把人家比成妖姬了,人家不高兴。” 柳姨娘也在一旁呸呸呸地吐了几声,“别胡说八道,仔细让相爷听了,说你不学无术。” 万利源满不在乎道:“你们晓得什么,这首玉树后庭花在江湖上有多流行。比如杜大家的,‘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引用的都出自这里,这可是宫体诗的鼻祖。二妹你自称京都第一才女,这些都该懂得吧?” 陆轻柔勉强地笑了下,她不懂什么,她会的,都是直白不能再直白的诗作,带意境的可不会。 “二哥在家的时候可要多教教妹妹。” 柳云枝忙打断,“学这些个做什么,没几日了,你要学的东西可多了。” 母亲的话让陆轻柔俏脸羞得通红,那含羞带怯的勾人模样,竟把万利源这个做哥哥都看得心神一荡。 万利源心中怪叫,妹子这个模样还真不像大家闺秀该的模样,倒像是那画坊的歌姬一般,妩媚勾人。 他打着哈哈道:“二妹很是优秀了,我说的个那些,你不学也罢,也罢。” 柳氏转身,对着身后的那些个莺莺燕燕挥手,“行了,都回各自院落里吧,这不用跟前伺候了。” 柳氏想拉着儿子好好问问,他这一年过得咋样,可万利源大了,不愿和她说这些,没几句,吃过饭就推脱乏了,回了自己的院子。 虽然没聊几句,但柳氏已经弄明白了,儿子的胳膊根本不是什么意外,是人为。 “是谁,是谁要断了我儿的前途。”柳云枝差一点气吐血,也顾不得替女儿张罗嫁妆,直接带着人去了柳将军府。 “不查出是谁害我儿,我咽不下这口气。” 而万利源借口回房却是一人摸到了梅园,梅姨娘的住处。 他在梅园外盘恒,心中暗骂着,“陆相那个老东西,一把年纪了,小妾一个又一个地往回娶,也不怕累死。” 别的妾氏他没看上,娶了就娶了,可这个梅姨娘,也就十六七的模样,长得花骨朵一般,那对大眼睛会说话一样,一眼一眼地瞄他,撩得他心痒难奈。 梅氏回了院子,脑子里也满是大公子对她挤眉弄眼的样子,竟是心情落寞起来,悲叹自己小小年纪,完全没有感受到男女之情,就被哥哥送给了一个能做她父亲的老男人身边当了妾。 可怜她生得这般花容月貌,却不受宠,忍不住心中难过,她走进梅园,却是意外撞进一个男子怀里。 第185章 后怕 “咔嚓!”树枝被折断的声音,将张凝梅的心魂勾了回来,她心惊地望过去,就看到二小姐身边的琥珀正用一种别有用心的笑盯着她。 “给梅姨娘请安!”琥珀笑着,嘴上说着恭敬的话,却连福礼的姿势都没有,看得梅氏后脊背一阵阵发寒,嘴唇都跟着抖了。 “你,你怎么会在我的梅园?” 张凝梅问出这话时,全身都在打着颤,刚刚有多欢愉,此刻就有多后怕。 琥珀看着她风中摇摆的身子淬了一口,半点同情心都没有,将折断的梅枝放在手上把玩,看似无比随意地说着,其态度与当初她撞破柳姨娘好事时截然不同。 那时,她三魂吓没了七魄,只想保存自己,现在她却觉得是老天都在给她机会。 “二小姐马上就要出嫁了,家中的一草一木她都舍不得,命奴婢来这梅园折枝梅枝带进宫去,可是……” 她一个停顿,叫张凝梅的心都陋掉了半拍,哆嗦着唇,本能地死死抓着领口,“可是什么?” 琥珀走到她身前,将声音压得低低的,“可是奴婢不小心看了不该看的,奴婢这嘴巴不严,梅姨娘说我要是万一说了出去,会有什么后果呢?” 张凝梅只觉得五雷轰顶,全身血液都快被冻住了,她性子柔软,向来没主见,此时被一个奴婢威胁,只觉得自己活路都尽了。 琥珀见她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鄙夷不已,“就这点胆子,也学别人偷汉子,呸!” 好半晌梅姨娘才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没有听出琥珀的弦外之音,只是颤抖着嗓子问,“你想要什么?” 梅姨娘是这府上除了当家夫人和柳氏最有钱的主,她的陪嫁可是哥哥贪墨的救灾银子的一半。 虽然多数都给了陆相,她自己手上依旧阔绰。 琥珀却没想过跟她要钱,因为她有再多的钱,进了宫也只是为二小姐助力,于她没半点用处。 她阴狠地道:“既然大公子钟情梅姨娘,你说的话他一定听,现在你就去和他说,将我要了,收了做他的通房丫鬟。” 梅姨娘一下子声音就尖利起来,“不行。” 琥珀狠狠地瞪她,“梅姨娘,你不会是在吃醋吧,你竟然拒绝了?” 张凝梅向后倒退一步,几乎站不稳身子,她的心真的好痛,刺痛的眼泪都落了下来,可是她却没权利说不行。 但她真的不希望大公子身边有别的女人存在,哪怕是个近身伺候的婢女都不行,一想到大公子那深情的眼神会给另外一个女人,她就心痛的要死。 她几乎是恳求的口吻,对琥珀道,“好妹妹,你换个要求,我给你银票,一千两好不好,一千两,你拿了这钱可以给自己赎身,还可以安安稳稳过一辈子,比做人婢女要好得多,是不是?” 琥珀有一瞬间是真的动心了,一千两啊,她的赎身银子不过是六十两,剩下的钱够她买宅子、置地,找个男人踏实过一生了。 可是她想到大公子那惊世的才华和样貌,她出了府就算找男人,能找什么样的?找个性情好的,踏实过日子的,也不过是个平民。 她没爹娘老子了,要是有人听说她有这么多钱,是贪了她的银子娶她,却对她不好,骗光她的钱不要她怎么办? 于是,那一瞬间的心动在她的幻想下,狠狠地掐断了。 “不行,我只求到大公子身边伺候,还有五日,大小姐就出嫁了,限姨娘三天,三天之后,梅姨娘不给我想要的,我就将今天看到的事情捅到老爷那里。” 琥珀恶狠狠地走了,留下风中凌乱坐倒在地上的梅姨娘哭得不能自已。 冰露找寻上来时,天色都黑沉了,看到眼睛红肿的梅姨娘也是慌乱不已,“姨娘,你怎么在这里,相爷回来,在梅阁等着姨娘伺候呢。” 梅氏吓得心下一抖,她现在这个样子怎么伺候老爷,况且她心中无人时,伺候陆震生已经是勉强。 如今满心都是才离开的大公子,她真的再难对相爷挤出一个笑了。 “冰露,你快帮帮我,帮我想想办法,我这个样子怎么见老爷,一定会被责怪的。” 冰露是她的陪嫁丫头,知道相爷最是嫌女子无事就哭,他觉得晦气,但凡姨娘叹口气都能被训斥,在相爷面前,就必须是笑脸相迎的。 冰露绞尽脑汁想了许久,最后想到了,“我就对相爷说,今日姨娘陪老夫人念经,还要过一会才好,您快擦擦眼睛别哭了,稍晚一会就回来,应该不会被发现的。” 梅氏无法,只能努力望天,让收不住的眼泪赶快停下来。 用了一个刻钟,总算是觉得眼睛的浮肿好了许多,她慢慢往回走,陆震生却离开了。 梅氏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付嬷嬷上前替她更衣,嘴里不服气的絮叨着。 “真替咱家小姐不值得,您出身高贵,才情相貌又拔尖,相爷却是撂下小姐依旧宠那个徐娘半老的柳氏。” 梅氏没有说话,静静地换了衣衫,却不让付嬷嬷将换下来的带走拿去洗。因为那上面沾染了大公子的东西,她怕被人看到。 付嬷嬷继续不平道:“相爷好不容易来,小姐还不在,坐坐人就走了,还说近几日都不过来了,要在柳姨娘那里多陪陪,二小姐要出嫁了,怕她心情不好。” 梅氏听到陆震生近些日都不来,心一下子就轻松了,压在心口的郁闷似乎也减轻了。 “别再叫柳氏为姨娘了,被听到小心吃亏。” 付嬷嬷听了就骂,“呸!又没办酒席,也没唱礼,就让人称自己为夫人,满天下也找不出脸皮更厚的人了。” “谁让人家怀着身子,大夫人不在了,那位置早晚还不是她的。”张凝梅不在乎地道。 付嬷嬷将她满头的钗环都帮着卸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按理说,要怀也该是小姐您有身子才是,您年轻,近来频频得老爷宠幸,怎么就没个动静,明日我得寻个大夫给您好好看看才是。” 张凝梅的手不自觉地就覆盖到了小腹上,今日…… 她不敢想,一想脸就羞红的要死。 好半晌娇滴滴地道:“再半个月再请大夫来看吧!” 第187章 答谢宴 司徒琰将茶碗落下,神色平静,语气无波无澜。 “相爷不必如此,表面上看,您对贞贞不管不顾,暗中要送长女入宫,其中用心我懂。” 陆相汗颜,其中用心只有他懂,但绝对不是世子想的那般。 他再次以笑做答 ,场面一下子就尴尬了。 “是啊,我人微言轻,难以撼动安国公,与其冒险,只能走围魏救赵的策略,只是苦了贞贞,受了那么多的罪。” 陆贞贞冷笑,陆震生还真是能装,演给谁看啊!她是不信这个老狐狸会心疼她。 她站起来,给祖母和陆震生见礼,随后道:“女儿不孝,让家人担忧了,被人诬陷入狱也算是天降横灾。世子已经答应我了,那日是谁要刺杀我,是谁指使的杀手伤了杜国舅,他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不让我白白遭受这些冤屈的。” 她说着,拿眼去看柳姨娘,后者却是老神在在,完全不在意。 陆贞贞见她死猪不怕开水烫,这是以为她找不到证据才有恃无恐,也不和她当场理论。 她看了一眼堂上在坐的所有人,这种时候,所有人都到了,唯独缺她母亲。 她心中恨意升腾,却是被她生生压下。 她故作小女儿天真,眨着单纯懵懂的大眼睛问,“父亲,贞贞多日不在府上了,为何回来这许久了,也不见我母亲出来见我,可是她身体又不好了?” 陆老太太一直没敢说话,就是怕陆贞贞问司氏,现在被直接提问出来了,立即就拿帕子去擦眼睛。 陆震生心中有鬼,但他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司氏出事了,当着世子的面,他怕精明如世子,自己一个解释不当,说错了什么。 他假咳嗽了一下,搪塞道:“你也知,你母亲身体一直不好,你就那般忽然出事了,父亲做到一品的官职都未能将你救出来,你母亲着急,一下子病倒不起。我怕她出事,将人送到灵山休养,待你姐姐出嫁,府上事消了,你过去看她就是,不必担忧。” 陆贞贞冷凝着眸子,眼中的恨意几乎隐藏不住,母亲明明失踪了,陆震生竟然还骗她去了灵山养身子。 陆震生见他这般耐着性子解释,陆贞贞还瞪他,便拧紧了眉头,“你那是什么眼神,难道你不相信为父说的话?” 陆贞贞压下心中的火气,知道还不是与他撕破脸的时候,母亲那边,狱督门倾力去寻了,也没有消息,而这边,怕是早以为母亲死了吧。 “女儿不敢,只是想到母亲一人在山上休养,就恨不得插翅过去伺候在侧,可是府上喜事在即,贞贞愿意多等几日。” 陆震生沉着脸应了一声。 陆老太太怕陆贞贞再问有关司氏的话题,忙插话道:“世子于贞贞有大恩,于我们相府也有大恩,老身已经传话下去,备了丰厚的府宴,还请世子赏光。” 陆贞贞心道:“还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想要什么就来什么。”她的计划正不知找什么理由实施呢。 “祖母,既然要宴请,是不是待贞贞有恩情的人都请过来才好啊?” 老太太觉得这个孙女怎么一个月没见,忽然就没有眼力见了,请世子是酬谢世子人情,将别人也请来是怎么一回事。 陆贞贞却是忽然就没眼色起来,自顾自地道:“这一次贞贞含冤入狱,太师府的顾公子几次进去送吃食与我,如果没有他的照顾,贞贞怕是不能好好等到回府这一日。” 司徒琰见她第一个念着的就是顾沛涎,当下打翻了醋坛子,幽怨的小眼神瞟过去,一瞬不瞬地盯着陆贞贞,大有你要把人真请过来,我就将场把你吃掉的意思。 陆贞贞觉得后脊椎骨的汗毛都被盯起来了,硬挺着不去看他,继续道:“还要请张太医,如果不是张太医妙手回春,女儿这一身的伤怕是也不会短短数日就好了。他们于女儿有大恩情,既然要设宴酬谢,就一并请了吧?” 陆震生怒瞪着她,却不能当众教训她这般是没规矩,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这般大喇喇的要请外男,成何体统。 就在他当场要拒绝之时,陆贞贞抢在他前面道:“世子,你尝过望江楼的清蒸螃蟹吗?说真的,那日的螃蟹我还没有吃够,就天降灾祸了,那是我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吃食,顾公子还说,那蟹肉细腻,最是养人皮肤,还怎么吃都不胖人,女子多用,还能延缓衰老呢!” 所有人都不知道那螃蟹是个什么东西,陆震生却是见过的,只是他觉得那东西吃起来太过麻烦,不雅,每次都没尝罢了。 “原来那蟹肉如此好的吗?”陆震生疑惑低语。 陆贞贞耳灵,立即附和,“美味是真的,只是想着祖母年岁大了,一想到那蟹肉,就特别想让祖母尝尝,倒不是女儿有多贪嘴。” 之前陆贞贞被抓,陆老太太最伤心的还是因为要到手的银钱还没赚到,孙女就出事,现在看着她活蹦乱跳的回来,又怕她问起司氏,就跟着附和。 “我老婆子活了五十年,还不知道螃蟹是个什么东西,那就叫管家去多采买些回来,大家伙都尝个鲜吧!” 司徒琰在一旁定定的看着陆贞贞,对她故作耍宝卖乖的行径心存疑虑,却没有拆穿。 “既然贞贞想吃螃蟹,人多热闹,相爷就一并请了吧。” 听到世子如此宠着陆贞贞,柳氏母女脸上的笑都维持不住了,恶狠狠地盯着她,特别是陆轻柔,一口银牙都要咬断了。 “妹妹心还真大,出了这么大的事,满脑子想的都是吃,你就半点不难过的吗?” 陆贞贞知道她是在指母亲一事,想到下落不明的母亲,她眼底一酸,生生压下去。 “二姐好奇怪,我为什么要难过?你是指我蒙受不白之冤吗?可我罪都受了,人也没事了,事情过去了为什么还要自己折磨自己,想那些难过的事。再说了,二姐要嫁进宫做贵人了,是咱们家一等一的大喜事,我想着法的替二姐高兴,不对吗?” 陆轻柔嗤笑,“用不着你替我庆祝。”只是那眼神落到司徒琰身上,免不得的哀怨、伤感。她与这个男人,真的就没有缘份了。 喜欢了那么多年,爱慕了那么多年,却是要入宫。好在皇上也正年轻,又是这天下的主宰,成为天下苍生主宰的女人,也是与有荣焉。 陆轻柔唯有想到此处,才能安慰自己几分。 可柳云枝觉得陆贞贞脸上那笑真的是太碍眼了,受了那么天的折磨,竟然还能笑成这样灿烂,她就想将那笑容生生撕毁。她抚摸着肚子,一副幸福无比的模样道。 “贞贞可能还不知道,你二姐进宫做了贵人,这出身上就不能太低,相爷已经将我抬成了平妻,就等大婚那天一同宣布,如此,贞贞以后也要叫我一声母亲了呢。” 第188章 什么是尊卑 柳云枝笑得好不阴毒狡诈,顾意恶心人地问:“贞贞,你高兴吗?” 陆贞贞差点没恶心死,她高兴,她高兴个你奶奶。这样恶心的女人想让她叫母亲,这辈子都不可能。 陆贞贞饶是两世为人,善于隐藏自己的心事,此时此刻也没办法回答说出高兴。 她忽然来到陆老太太面前,趴到她的腿上好不委屈地道:“祖母,贞贞忽然觉得有些累了,可以先回院子吗,等家宴开了,再回来陪您可好?” 陆贞贞不想理柳云枝,她知道这个时候,只有陆老太太能帮到她。虽然这人没有多疼爱自己,可她同样不喜欢柳云枝这个二嫁的女人。 果然,陆老太太抚摸着她的头,慈爱地道:“天可怜见的,小小年纪在外遭了那么大的罪,是怎么受过来的呦,快回去歇着吧!” 柳云枝从鼻子里面发出一个哼声,她仗着肚子里揣了肉,气势见涨,“贞贞,母亲和你说话,你怎么可以当没听到呢,将来你嫁到锦王府,要还是这般不管不顾,由着自己性子随意行事,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们相府不会管教女儿。” 陆贞贞站起身,这一次,她连忍都不愿意忍了,也不管别人会如何看她,当着司徒琰的面,直接对柳云枝道:“柳姨娘,怕是你得意得太早了吧,父亲答应你做平妻,那也要等到二姐姐出嫁那日才会抬你身份。一日没抬,你一日就是个姨娘,想教我规矩,自己先明白什么是尊卑。” 柳姨娘气得站了起来,指着她鼻子,“你!” 陆轻柔更是气恼,“陆贞贞,你怎么和我母亲说话呢,我是你二姐,将来皇上的五品贵人,现在我就要求你跪下给我娘道歉。” 陆贞贞气得差点笑出声,还没等她要反驳。 司徒琰已经笑着出声了。 “贵人还真好大的架子,还没入宫,就开始对自家姐妹发起威来了,陆相,二小姐如此翻脸不念姐妹情谊,本世子还真怀疑她入宫后能谁想到提携家人吗?” 陆震生想护着柳氏母女说贞贞两句,陆轻柔却先气得出声,“是她先目无尊长的,从前我是庶女,她欺负我,我只能忍着。如今我身份是嫡女,又是她的姐姐,她不懂规矩,我做姐姐的说她几句,哪里错了?” 司徒琰声音也冷了下来,“二小姐,注意你的身份。你还没入宫。即便你入宫了,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五品贵人。跟本世子说话时,注意尊卑。” 陆轻柔一下子就老实了,咬着唇,心甘情愿地说了一声“是”。 随后她梗着脖子看向陆贞贞,“现在,我用姐姐的身份命令你,给我母亲道歉,从今以后,你要早晚给我母亲请安,否则就是你不孝。” 陆贞贞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还是那句话,等过了明路,有了文书,真的成为相府主母那日,再来命令我吧,否则谁来教育我,都没用。” 陆震生才想拍桌子骂她反了,司氏都能暗中处理掉,这个女儿她还摆布不了。 结果就在此时,堂外有丫鬟哭哭啼啼的吵闹声进来,“我要见三小姐,让我进去,放我进去。” 陆贞贞听出来了,是素锦。 她身边几大丫鬟出事的出事,受伤的受伤的,现在完好的就剩下素锦了,听到她这样焦急来寻自己,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她向着门外呵斥,“让我的婢女进来。” 陆震生隐隐觉得有不好的事要发生,才准备喝斥,司徒琰已经先他一步来到门口站在陆贞贞身边,而素锦已经冲破外面人的推搡,进屋就给陆贞贞跪了下去。 “三小姐,您要给王嬷嬷做主啊!” 陆贞贞心下一个咯噔,问出话时,声音都打着颤,“嬷嬷她怎么了?” 素锦抹着眼泪道:“您一出事,夫人就病倒了,嬷嬷在身边尽心尽力的伺候,原本好好的。姨娘忽然就要进来说府上削减用度,要将夫人身边的下人都发卖了。当时夫人身子不好,王嬷嬷出面被拦着,却被人打折了腿。” 陆贞贞倒吸一口凉气,她知道自己含冤入狱,母亲会受牵连,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一出事,母亲的处境会差到如此境地。 梅姨娘一直在府上没多少存在感,这会却是故意问出声,“王嬷嬷也是府上的老人了,谁敢动她呀!” 素锦抹了一把眼泪,恶狠狠地看向二小姐身边的琥珀,“就是她,这个白眼狼。之前百般相求,想留在落雪阁听差。可是三小姐您一出事,她就将小姐待她的好全忘了,第一个带头打人,嬷嬷就是被她打折的腿。” 陆贞贞早就看出琥珀有一点小机灵,能背主一次,就能背主第二次,所以她才没有用这人。 可怎么说,自己对她也算有恩情,这人竟然反转过来就来害王嬷嬷。 陆贞贞将琥珀的恶劣记下了,只是这会不好发作。 而琥珀却是恶狠狠地瞪了梅姨娘一眼,眼中有着狠绝,吓得梅姨娘又不说话了。 素锦自顾自地继续道:“可怜嬷嬷年岁大了,这一病人就越发不好了。后来,夫人要去见小姐,只隔了一晚,他们就说夫人被贼人害死在世子别苑的路上,人就这么的没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抹眼泪,声音哽咽,泣不成声。 陆震生见这个该死的贱婢当着外人,胡说八道,直接喝斥她,“住嘴,再胡说八道现在就将你打死。” 陆贞贞却是扭过头,红着眼睛质问着陆震生,“父亲为什么不让她说,您有什么事在瞒着女儿?母亲真的出事了?对吗?” 陆震生不想让司徒琰知道这些,眼见瞒不住了,避重就轻道:“贞贞,那日你母亲不听劝阻,非要连夜去世子的别苑见你。天黑,城外也不太平,就这样出事了。父亲也难过,骗你,也是不想你伤心。” 陆贞贞眼睛红红的,却是没有让眼泪流下来,因为她坚信母亲肯定没有死,蛮秀说得清清楚楚,她将人藏起来。 司徒琰也觉得母亲是被人发现救走了,因为母亲藏身的那里当日又多了一具新的尸首,可惜那尸首是查证不出身份的乞丐,否则就能追查出是谁救了母亲了。 “那我母亲呢?我要见她最后一面。”陆贞贞哽咽着,质问出来。 陆震生也不怕她问,很是平静地道:“你回来太晚了,府上给你母亲停棂了三日,如今已经发丧葬完了。” “葬完了?这么大的事,没有告诉我一声,送母亲最后一程,就葬完了?父亲,您如此做,叫女儿日后如何面对母亲?”她声音嘶哑,因为想到母亲是她出事,出事前还重病在身,竟是动了心火,给予失声。 司徒琰心疼坏了,将她搂在怀里不停地劝着,“贞贞,贞贞你振作点。” 陆震生却是振振有词道:“我有到别苑找你,奈何进不去。又与皇家喜事相冲,难道你要让父亲为了你母亲不听劝,自己作出的祸事触犯皇家霉头吗?” 陆贞贞这会是真的伤心,她想到母亲下落不明,压抑的情绪因为王嬷嬷也离世,心口痛的说不出来话。 “父亲,你,就没有,为我母亲难过半分吗?” 第189章 是大不敬,是不孝 陆轻柔早看不下去,司氏死得好,她不死,活着总找姨娘的茬,这会见陆贞贞伤心,她就开心。 “陆贞贞,你别不懂规矩,难道你要父亲因为你母亲的事,惹皇上生气吗?” 陆贞贞恨恨地盯着他们,却无比强势道:“既然是丧事冲撞了你的喜事,相府不能操办。我做为女儿的,总要拜祭母亲吧,就是皇帝来了,也不能不让我尽孝,现在我要知道,母亲葬在哪,我要去看她。” 陆轻柔笑,“不是一早就告诉你了吗,在灵山,你去就是了,咱们陆家祖坟都在那,你到了就能找到。” 素锦却是在这时上了鲁劲,她骨碌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对着陆贞贞道:“不,那不是大夫人。我虽然被赶去做粗使下人,可是嬷嬷尸首停在竹林时,我是有去看过的。而夫人下葬那日,被抬走的是嬷嬷的棺椁,至始至终,奴婢找遍了全府,跟本没有夫人的棺椁。” 这一次,陆震生是真的怒了。 “混账,这是哪里,由得你一个贱婢胡言乱语。来呀,将这个胡说八道的贱婢杖毙!” 陆贞贞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她知道父亲对母亲没有感情,可也没想过他是这般的绝情。虽然他这般的绝情间接救了母亲一命也说不定。 可他们是结发夫妻啊,就算再没有感情,也不能拿别人的尸首当母亲下葬啊! 越想越心寒,原本,她今日的计划还觉得有点过于狠毒了,现在她只想整个陆府都就此覆灭吧! 她半晌没出声时,陆老太太已经来到她身边,还以为她是被素锦的话刺激的傻了,在一旁劝着。 “贞贞啊,祖母的好乖孙,别听这贱蹄子胡说八道,你母亲入棺那天,祖母还亲自为她整了衣冠,别人不信,祖母你还不信吗?” 陆贞贞一眼就能看穿老太太的谎话,她还没做声,就感觉到手指被人轻轻捏了捏。 司徒琰此时正站在她的身边,二人宽大的衣袍紧紧相连,遮挡了他们之间的小动作。 心乱如麻时,感受到有人的关心,陆贞贞心下稍暖。她的手指冰冷,司徒琰的一片温热,相握到一起,她贪图那份温暖,竟舍不得分开。 司徒琰心疼她和自己一样,都有如此冷漠无情的亲人,越发将她的小手攥得更紧了。 有了司徒琰注入心灵的温暖,陆贞贞的理智才算慢慢回归,她擦掉脸上的眼泪,对陆老太太挤出一抹笑,“祖母说的我信。孙女刚刚失态了,现在想回房换一身衣衫再出来见客。” 陆老太太见她一句话就将孙女给安抚住了,放下心来挥了挥手,“你也别太自责了,一切皆是命,我们活着的,总要好好的才是。” “是,我们活着的都要好好的。”她陆贞贞会好好报复的。 “你能这样想,祖母就放心了,如此,你母亲在天之灵也能安心。你放心,今后你还有祖母疼着,不会让你亏了的。” 陆贞贞勉强扯出一丝笑,老太太要是真关心她,会让她在大理寺牢房自生自灭?一个外人都能进去看她,她的亲人却全将她忘了。 她装做不知,乖巧应是,“贞贞以后只有祖母了。” 陆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回去吧,擦把脸,你要请的人也快到了,别让人笑话。” 司徒琰见陆贞贞情绪恢复平静了,依旧很担心,眼神都挂心在她身上。 陆贞贞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笑,二人眉眼间的互动深深刺痛了陆轻柔的心,她就不懂了,脸都毁了的半大丫头,哪里就惹得世子这般在意了。 她不甘心,就想给陆贞贞添堵,“祖母,今个世子登门,本来是个好日子,都让这个贱丫头给搅合的,差点让妹妹误会。这个死丫头如此不懂事,不如卖了吧!” 陆贞贞人还没出去呢,陆轻柔就要处置她的婢女,看到身边吓得瑟缩的素锦,狠狠地瞪了一眼多事的陆轻柔。 “二姐,素锦的确不太会看人脸色,可她是我的奴婢,该如何处置,还轮不到你来管吧?” 陆老太太也阴沉了脸,开口时,无情狠戾的完全没了往日吃斋念佛的慈眉善目。 “三丫头你心软,对待这种不懂规矩的丫头你也管教不好,你二姐说的是,这人留不得了,周嬷嬷,现在你就将人带下去吧。” 素锦扑通一下又跪了下去,不,她不能被带走,如果就这样被带走了,发卖是小,说不定还会被打个半死。 王嬷嬷就是她的前车之鉴。 “三小姐,三小姐且救我。” 陆贞贞一下子就护到了素锦身前,“祖母,素锦再有错,她也是一心为我。如果不是素锦告知,我还傻傻的庆祝自己躲过一劫,完全不知母亲因为担心我而出事了。如果今日,我因为过于开心,得意忘形,在外人眼里,将如何看我这个不孝女的行径。” 她拿出帕子,在眼角拭泪,“祖母,难道您想要别人说贞贞是个不守孝道的女儿吗?如今知道了,起码在穿着上,也能注意一、二,就算不能立即为母亲上一注香,总是进了一点拳拳孝心,求您看在贞贞薄面上,饶了素锦这次吧。” 陆轻柔今日就穿了一身正红色的春衫,因为她即将入宫,虽然成了宫中小主,可身份上也只是妾,从此以后,正红色就与她无缘了。 所以,出嫁前,她几乎每日都穿着正红色衣衫,一个是因为今后无缘再穿,另一个是庆祝,庆祝司氏终于死了,庆祝她娘抬了身份,她也成了嫡女。 陆贞贞的这话,像无形中的巴掌,啪啪的在扇她的嘴巴。 她脸色挂不住,尖叫着:“陆贞贞,你什么意思?为了一个不知分寸的贱婢,你就含沙射影的骂我是不是?” 陆贞贞冷笑,“二姐,素锦不知分寸,你倒是说说她怎么不知分寸了?” 陆轻柔指着素锦,看向司徒琰,“一个下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是她的本份,当着世子的面,她胡说八道,就是不知分寸。” “这么说,一切都因为世子在这里,素锦的错才被放大喽!” 司徒琰笑,“我不觉得这有什么,肯于对主子说实情,是忠,很好。” 陆贞贞看向陆相和祖母,“世子都夸素锦很好,反倒是二姐,在世子面前大呼小叫,明知自己的嫡母意外去了,还穿正红色,以女儿看,她才是不懂分寸。你这是大不敬,是不孝!” 第190章 一起下十八层地狱吧 陆震生脑仁疼,他一直知道这个三女儿桀骜,不受他摆布,可这一回来就如此拔尖,眼看得当着世子面,将二女儿说的如此不堪,忍不住重重咳一声。 “贞贞……”他数落的话还没说完。 陆贞贞眼圈就红了,“父亲,我母亲也是二姐的嫡母,她如此这般,有心人要是知道了我们府上的事,被人知道重孝期间她穿红挂绿,如何看父亲,如何看相府?” 陆震生默。 陆贞贞又道:“二姐,一个人要是品德有亏,就算是你是父亲的嫡女,想入宫也是不够资格的,可莫要辜负了父亲为你奔走一番新意才好啊!” 陆震生本来想说陆轻柔在自己家穿什么,外面人谁会知道,可是看了一眼司徒琰,这才觉得是他思虑不周了。 立即喝斥道:“还不滚回去换一身肃色的衣衫,就算你要出嫁,可是嫡母也是要尊重的。” 陆轻柔要气死了,本来要给陆贞贞添堵的,结果换回来她被父亲训斥一顿,还当着司徒琰的面被骂,当下捂着脸跑了。 柳云枝想说什么,一看自己也因为得意忘形披了一件颜色艳丽的桃红色披锦,她可是要做主母的人,绝对不能让人诟病。 默默无声地悄眯眯也退下去了。 在人群最下首坐着的梅氏没看到大公子,一直失望低落降低存在感。见到三小姐一回来三言五语就让所有人都吃了个瘪,那自己被威胁一事可不可以求她? 可这种想法也只是在脑海里打了一个转就放弃了,她和大公子的丑事被一个下人看到,已经让她如履薄冰了,再让三小姐知道,她就真的只能被沉塘了。 可是怎么办?到了今晚琥珀就来逼迫她了,她该怎么办? 没有人管梅氏的心乱如麻,陆贞贞平安地带着素锦没有回落雪阁,而是去了肃清院,看着大门贴着的封条,她一把将封条给扯了下来。 素锦又开始哭,“柳姨娘太过份了,那日夫人一走,隔一夜就出事,随后这院子里但凡值钱的东西全被人搬走了。” 陆贞贞一走进去,迎面就感受到一股子苍凉感,明明还是那间院子,因为没了母亲慈爱的笑容站在门口,用无比软和的话语对她说,贞贞来啦? 陆贞贞的眼泪唰地一下子就落下了。 看着短短几日,院前种的花草就蔫得旱死,有些是被人践踏踩死。她时常与母亲在树下品茗的石桌也被人带翻在侧,磕断了一角,再看那房屋,空空荡荡,竟是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柳氏做得还真够绝的,就连她带回来的上好纱幔都被扯走了,没了主人,这间院子只剩下一片苍凉。 进了屋子,司氏躺过的床还在,陆贞贞慢慢躺了下去,迎枕上似还有母亲身上的味道,这是屋子里仅留的东西了,应是被嫌弃没被带走。 素锦站在一旁低低抽泣,“咱们之前的日子多好啊,怎么忽然就这样了呢,要不是那个该死的刺客,国舅也不会误伤,红裳姐姐也不会去了。三小姐更不会有牢狱之灾,大夫人和王嬷嬷……” 她说不下去了,陆贞贞已经坐了起来,小脸上全是平静,只是她的眼底有着波涛汹涌的恨意在翻滚着。 是的,如果没有那场刺杀,哪来的后面一系列的阴谋算计。 柳云枝,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是这事因是你起的,你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勇气。 她对素锦道:“替我沐浴更衣,晚上有一场大戏呢,不打起精神怎么行。” 她告诉自己,别怕,就算入十八层地狱,那些人也会陪着她。 素锦替三小姐重新洗漱整理过后,看着小姐拿着眉笔和胭脂对着自己的脸细细描画着,吃惊地张着小嘴,都能塞进鸡蛋了。 “三小姐,你的脸好了?” 陆贞贞心中叹气,是啊,她的脸好了,没办法,她身上受了那么重的伤,不用灵泉,还不知要养多久。 服用灵泉,疤痕就一日淡过一日,现在竟然已经完全好了,她不想因容貌引额外事,就只好在脸上画出疤痕。 “素锦,我脸好的事情,你一定要保密,谁都不能说,知道了吗?” 素锦见小姐这么郑重其事,极其认真的样子,好像只要她说出去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一般,她不明白。 “三小姐,您脸好了是好事,为什么不能说呢?” 从前相爷待三小姐多看重啊,就算偏心二小姐那边,可也是在乎三小姐的心情,自从三小姐脸破了,老爷一下子就不把这边当一回事了。 如果是她,脸好的那一刻,就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才好呢! 陆贞贞知道,自己的容貌要是恢复,他那个好爹指不定又打着什么算盘将她卖上个好价呢。 这话她不能和一个丫鬟说,只找了借口道:“人各有福,我的脸坏了,世子不一样对我好。如果,这个时候,那些对我别有用心的人知道我容貌恢复了,再对我下手怎么办?我可不想再吃一次苦了。” 素锦想到二小姐,和现在只手遮天的柳姨娘,如今大夫人也不在了,三小姐处处小心低调是对的。 “三小姐顾虑的是,只要世子对小姐好,世子不嫌弃,您脸恢复的事,别人知道不知道的确没多大关系。那世子那边也不告诉吗?” 陆贞贞这脸恢复的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早四天前就好了,如果告诉他那会就该说了,一直不说,好像也错过了机会。 “不用,将来是个什么情况还不一定呢,世子身份贵重,他的婚姻也不是自己能做得了主的,也许我们最后成不了呢。” “小姐。”素锦难过,她能看出来,小姐和世子感情是真的好,是那种患难见真情的那种真挚情感,就算二小姐想插一脚,都插不进去的样子。 要是将来自家小姐不能嫁给世子,她该多难过呀。 陆贞贞快速地画完脸上的妆,不想想那些没用的,眼下,是她收网的最后时局,她觉得不会心慈手软的。 第191章 你想做什么? 再回前院,经过长长的花篱墙,她的胳膊忽然被人拉住,瘦小的身子一下子就被扯进了花丛后,因为不备,差点刮坏了她新换上的烟青色宫装裙。 “啊!” “是我。”司徒琰伸出单指落在她唇上,试图压下她的慌张。 陆贞贞看清是他,狠狠地白了这人一眼,“做什么,人吓人,吓死人的好不好。” 司徒琰同样不高兴,那边,她请的人可到了,特别是顾沛涎,人一到,就嚷嚷着问贞贞可好,关心他的女人,也太不知收敛了吧。 他拉着脸,不高兴全写在脸上了,就那么直白地对着陆贞贞,“为什么?” 陆贞贞还没见过他这么小孩子心性的一面,从来都是泰山崩于前不变色的家伙,没想到也有把情绪外露的时候。 她其实知道这人在气什么,可她就是不说。 “什么为什么,把我拉这里,莫名其妙地来这么一句话,你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吗?” 司徒琰拉着她的手,使劲的揉搓着,就是不放手。他也不开口,也不说话,大有陆贞贞不知道他问什么,两就在这里一直耗着的架势。 陆贞贞并没有因为他这般黏着自己而欢喜,反倒是换上一种很认真的口吻,认真到让司徒琰心生不安。 “今日,相爷和祖母是怎么蒙骗我的,你也看出来了,所以,我要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你不要拦着,也不要震惊。” 她越是这样说,司徒琰越是震惊。 大逆不道的事情,“贞贞,你想做什么?” 陆贞贞带着害怕,不安,怕不被理解的忐忑对司徒琰道:“如果我告诉你,在我心里,我从没有把他们当亲人,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司徒琰想都没想便摇头,“如果你是白眼狼,就不会对我那么好了。”说着捧起她的脸,“相反,你心地善良,知恩图报,只是性格爽直,不懂得趋炎附势,不愿隐忍罢了。” 陆贞贞没想到他把自己看得这么透彻,原本还挺窝心的,有人如此了解自己,说明他心中有她。 可这人说话就说话,离得越来越近是做什么。 陆贞贞没好气的推了他一下,自从每天哄着这男人吃药开始,这动不动就搞些羞人的作动,撩拨的她整日心里没一刻安宁的。 “这里是陆府。” 司徒琰笑,“你要是怕被人看到,那我晚上去找你。” 陆贞贞想到今晚家宴会发生什么,她哪里还有和他玩闹的心思。也许,等她捅破了这个天后,她和司徒琰真的再没可能了。 想到二人终究有缘无份,她不再隐忍压抑自己的情感,抓住他的衣襟,让人靠近自己。 司徒琰看向胸口被揪起褶皱的衣衫,随后带着女儿家沁香的柔润薄唇就贴上了自己。 一股莫大的欢喜瞬间填满他整个心房,这还是第一次,第一次贞贞主动亲吻他。 哪怕知道贞贞心中有自己,可再近一步,意义毕竟不同,就在他伸出手臂想搂紧陆贞贞的腰,加重这一吻时,怀中的小人却分开了。 “司徒琰,今晚,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管。我只求你不要将事情压下去,这辈子,我只求你这一件事。” 司徒琰莫名的开始不安,“贞贞,你要做什么?” 陆贞贞恳求着,“如果事情成功了,将来,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义不容辞地答应你,求你。” 陆贞贞眼中有愧疚,到底没有说出实情。 她越是如此,司徒琰越是觉得,他的贞贞在算计一件大事,这件事情,有可能会牵扯到他们二人。 他想追问时,陆贞贞已经出去了,迎面正巧过来一个年轻女人。这人行色匆匆与才出花篱笆的陆贞贞撞个满怀,二人皆是吓了一跳。 司徒琰想追出去问个究竟的打算只能压下。 梅姨娘跑得气喘吁吁,额头都见了汗,撞到陆贞贞更是慌的不敢看人,“三小姐怎么在这里?” “梅姨娘你这是怎么了?有人在追你吗?” 梅氏遮遮掩掩地道,“没,没什么。”随后她想了许久,最终指了指身后陆府的那片菡萏湖,“是这样的,原本我喜欢晚间在湖边散步,即能打发消磨时光,也不必怕日头晒。可是今晚,我发现那湖里好像飘了什么东西,天色晚了,又我一个,原本没什么的,可我越看越觉得像个人,一时心里害怕,这才慌不择路的与三小姐撞上了。” 飘了一个人?陆贞贞想到相府中心的湖水极深,以前也不是没出过事。只是从这里望过去被假山遮挡了视线,想看个究竟还要走近些才成。 “梅姨娘可看清楚了?” 梅姨娘的脸色都白了,眼神闪躲,“我不知道,隐隐约约的,没太看清楚。我胆子小,这种事情还是让别人弄个究竟吧!” 陆贞贞发现梅姨娘的行径很奇怪,她说自己在湖边散步,还解释那一大通。可她的罗裙下摆都湿了,鞋底四周也沾满了青苔,湖边明明铺满了石子,她怎么将自己弄了这个样子? “也许只是你眼花了,我见姨娘裙子都湿了,不如回去换一身衣服,这样一会家宴开始也不至于失礼。” 梅氏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裙子竟然湿了,没想到自己心慌乱之下,裙摆湿了都不自知。她忙掩饰道:“刚刚为了看那湖中漂着东西,不小心弄湿的吧,多亏三小姐告诉我,不然今日我就要失礼了。” 陆贞贞很是惊异,梅姨娘的衣裙都湿成这样了,她竟然不知?看着梅姨娘慌慌张张的走远,越发觉得古怪,于是她打算带着素锦去湖边看个究竟。 司徒琰怕别人发现他,早从另一侧离开了。 所以,只有陆贞贞主仆二人,绕过满是垂柳的小道和假山,一眼就能看到菡萏湖,湖上长满了亭亭玉立的荷叶,脆生生的,因为太阳落山,光线暗了下来,翠绿上罩了一层墨色。 素锦也是个心思简单的丫头,看到梅姨娘吓成那样,心中早就怕个要死了,说什么也不敢往湖边走,躲在陆贞贞身后探头探脑得不敢往湖里看。 “三小姐,宴席都要开了,要不然咱们回去吧。” 陆贞贞也知道是该回前院了,于是在湖边寻了一会,什么也没看到,也准备回去。 可一切就是那么的巧,她才转身,就看到了离水边湿地处,有女子来回走动踩踏的脚印,那脚印杂乱,深深浅浅,像是两个人留下的。 “在这了。”陆贞贞顺着脚印的方向往水面上看,只有层层叠叠穿插生长出水面的荷径,没有她说的什么人影啊! 她想着,是不是天色暗了,梅姨娘又是孤身一人,因为害怕看走了眼了?正觉得自己大惊小怪时,一阵风吹过,荷叶像浪花一个荡漾开,果然让她看到了不对劲。 “啊!”饶是陆贞贞有所心理准备,也没想到会在这时候看到湖里有死人。 素锦胆子更小,她本来就害怕 ,听到小姐叫,她更是控制不住自己,尖叫出声。 “啊!!!” 陆贞贞去捂她的嘴,这样叫,会引来麻烦,因为她已经看清楚了,那个漂浮在湖中的女子,正是曾经想投靠她不成,又反目的琥珀。 第192章 琥珀死在湖里 琥珀竟然死在湖里了! 这里湖边水位很浅,即使滑进去,人也有能力爬上来,不至于淹死。那么就有一种可能性,就是有人杀了琥珀,将她丢进了湖中,而这里有假山做遮掩,是一个下手不容易被看到的绝妙地方。 陆贞贞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还没来得及求证,远远就听到了脚步声。 “琥珀那个死丫头整日的在我眼皮子底下献媚,今个那小贱人一回来,她就跑得个没影了,整日里想攀高枝,也不撒泡尿好好洗洗她那眼睛,谁才是这府里她该攀好的高枝。” 这声音,一听就是陆轻柔,陆贞贞二话没说,拉上素锦,利用灌木掩护就钻进了假山当中。 素锦光顾着害怕了,脚下哆嗦,脸色惨白,躲进假山里还在害怕。 陆贞贞却是将外面的怀况看得个真真切切,二姐带着一行丫鬟气势凌人地冲过,身边竟然多了一个梅姨娘的丫鬟冰露。 “二小姐,奴婢的确看到三小姐叫住琥珀在这里说话了,人不在,可能是说完话就走了。” 陆轻柔白走了好多冤枉路,身上都起了汗,结果也没抓到人,越发的不耐烦。 她的性子被娇惯的越发暴虐,抬手就要打人,冰露害怕,向旁边一躲,指着湖水尖叫,“啊!” 陆轻柔被她叫的吓得一个哆嗦,整个人都没站稳,脚下一滑摔坐了一个屁蹲,当下就觉得小腹坠痛,被琉璃搀扶起来再想打冰露,发现这丫鬟鸡贼的竟然跑了。 陆轻柔身边的小丫鬟一个个都吓傻了,指着那湖面哭,“是琥珀姐姐,琥珀姐姐没了。” 陆轻柔也顾不得肚子疼了,叫她身边的老嬷嬷,“快,给我下水把人捞出来。定是陆贞贞这个贱人报复,琥珀打折了王嬷嬷的腿,她就杀人。这一次,我要她永远无翻身机会。” 陆贞贞看到这里,心下一片冰寒。 早知是一府的牛鬼蛇神,原本想动手还顾及着是否伤了无辜,如今看来,这些个无辜,早把她当成无依无靠可以下手任由欺负的小可怜。 梅姨娘,真没想到,你不声不响的,给我扣了这么大一个罪名。原来下午她问素锦的那一句话时,就已经在想着算计自己了。 陆贞贞带着素锦从假山洞另一边回了前院,她一进前堂招待客人的厅堂,就被陆相喝斥了一句。 “这么晚了才过来,叫你祖母好等,越发的没有规矩,还不赶快坐好。” 佑大的厅堂早已经摆好了席面,男人们分宾主落座,每人身前各一张矮几,身后由屏风分隔开,那里面坐着内眷。 可意外的是,说是答谢世子的家宴,主宾上坐着的不止陆震生,还有一个陌生的脸孔,司徒琰也只是坐在了下首第一个的位置。 她本是想看看今日都有谁到了,再悄无声息地坐到内眷席上,可就这么一露面的机会,就发现那主位上的陌生男人正对她笑,那笑很熟悉,还有很强烈的违和感。 这人面白无须,瘦高的身量,坐在那里比陆震生还高出许多,只是他塌着背,似是长年养成的姿势让他的背直不起来,而他看人时,那笑里藏着针,让人很不舒服。 这人是…… 陆贞贞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是张让。 伺候先帝的大太监,如今掌管内务府,后宫人人巴结的宦官第一人,张让。 难怪,难怪前世她能顺利坐上皇后之位,原来陆震生与这深宫第一人还有交情。一个太监坐到了正位上,陆贞贞对陆震生的鄙夷与厌恶越发深了。 难怪这天下越发动荡,内戚与宦官两党专权,当朝一品宰相都要巴结一个阉人,朝政还如何清明。 陆贞贞被喝斥,匆匆福身就向内走走。 张让两眼放光,随后露出失望之色,就要起身离开。 “陆相生得好女儿,这般的姿容定能宠冠后宫,只是那脸上的疤不消,饶是我是内务府主管,这样的残缺落在脸上,也是通容不过的啊!” 陆震生忙拉着他坐下,“公公误会了,那是我的三女儿,今年六月才及笄,入宫的是我二女儿。” 张让一听错了,再次坐稳,拿起面前的酒杯,“失礼、失礼。” 陆震生忙回礼,“哪敢、哪敢。” 司徒琰举起杯子,嘴角带着讥讽随意干了。 顾沛涎却是云淡风轻地与张琮坐在下首,相互碰触一下,完全不在乎这种一同吃酒的身份尴尬,自顾自的聊着。 外间发生了什么,陆贞贞进去后便不知了。 她走进屏风后,与外面不同,女眷分两张桌子落座,只是桌子不大,一张四人。 陆老太太一桌,柳云枝带着几位姨娘一桌。 如今三房分开过,这次家宴竟没有叫二房和三房的老爷回来,女眷自然也不在。讽刺的是,柳云枝蹦跶的那么欢,还不是没能和老太太一席。她没理柳云枝这会多生气,而是拿视线淡淡地扫了一眼梅姨娘。 后者见她看过来,忙错开了视线,一如平日里表现的那般,胆小、怕事,毫无存在感。 可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老鼠屎,竟然也生了嫁祸她害人的心思。 陆贞贞一进来,陆老太太就向她招手,“三丫头,怎么来得这般的晚,快坐祖母这里。” 陆贞贞笑露出八颗牙齿,明艳动人,要不是那一身素净的月白衣袍和头上只簪了一颗珍珠饰品,没人能看出来她下午因为司氏的事,才和家人闹过。 “祖母,孙女来晚了,罚孙女一会给祖母剥蟹壳可好?” 老太太努着嘴对着桌上蒸得红通通的蟹子道:“哟,这东西长得这般吓人,当真能吃吗?” 陆贞贞一坐下,就拿起一个蟹子,把后面的壳掀了,“祖母别怕,这东西看着吓人,味道可美味了,我给您处理好,您尝尝就知道了。” 陆老太太看到陆贞贞就像是看到了摇钱树一般,前一个月相府里发生的糟心事,也随着陆轻柔的即将入宫,变得似没发生过一般。 老太太将这一切的功劳来自她整日吃在念佛,佛祖感动,降福给相府。所以难得要吃一回荤,也是心情大好。 陆轻柔却在这个时候来到屏风后面,三步两步地走到陆贞贞面前,劈手就给了她一记耳光。 第193章 装样子给谁看 其实这一记耳光陆贞贞是能躲开的,她故事装作不知,当着外人的面,清脆的巴掌声额外的响亮。 陆轻柔打完也有点傻了,陆贞贞向来机灵,这一次竟然被她得逞了,而那巴掌声过后,整个前厅一片寂静。 陆贞贞用她冲满委屈的声音问,“二姐,我做错了什么,让你在这种场合这样动怒,外面有客人在呢!” 这话听着,陆贞贞不但受了委屈,还委曲求全地在顾及相府的名声,相府的人自然都在气恼陆轻柔的不知礼数。 司徒琰坐在那里,气得给予站起来,随后又压下心中怒火,他的小丫头从不会无故受气,这样做肯定是原因。 他要隐忍,看看小丫头后面怎么处理。不行他在插手。 司徒琰气得端起酒杯干了,竖着耳朵听房内的动静。 就在屏风前面的大太监张让脸色也不大好看,对陆相小声道:“二小姐性情如此拔尖,如果学不会改,怕是难以辅佐啊。” 陆震生脸色更不好了,刚想替二女儿说两句好句,称她平日很是温柔的,就听那边陆轻柔蛮不讲理地道。 “你少拿这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给我看,你不是很厉害很能奈的吗,这会在人前装出这副样子给谁看,你对我的丫鬟下手时,怎么没看到你这般柔弱?” 陆轻柔以为自己占足了理,所以声音拔得好高好高,就是想让外间的司徒琰听到,让他知道陆贞贞是什么样的女人。这样恶毒的人,视下人的性命如草芥,长得再好看,再会跳舞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心思恶毒。 男人不是最讨厌女人心思恶毒吗,她要世子好好看看陆贞贞是什么样的货色。 陆贞贞却是一脸委屈地拉扯她的手,“二姐,这些无凭无据的事情还是不要这会说了,外面有客人呢,家丑不外扬,等客人散了咱们再说好吗?” 陆轻柔见一向强势的妹妹竟然对她伏低做小,越发觉得是陆贞贞理亏,更加得理不饶人了。 “陆贞贞,你想蒙混算了,告诉你,不可能,琥珀是我的贴身大丫鬟,是要随我入宫的,就这样死了,我绝不会同意的。” 陆贞贞叹了一口气,看向陆老太太,陆老太太已经气得脸色都青了,这会哆嗦着嘴唇终于怒吼出声,“都给我坐下,是觉得不够丢人吗?” 陆轻柔当即就委屈地哭了,“祖母,您不能这般偏心,陆贞贞她就是听说琥珀打折了王嬷嬷的腿,所以就对她下了狠手,这样睚眦必报的性子您不管管,还怪我闹,孙女太难过了。” 大太监张让在屏风前已经心有数了,他不动声色地举杯与陆相对饮,装做什么都没听到,夸赞了一句今日备的水酒。 而他心中帮扶陆轻柔的想法已经没了,今天这顿饭全当只为吃酒。 陆相想怒又不能言,重重咳了一下,柳云枝一个咯噔。 她忙起身过来拉女儿,“柔儿啊,今日这顿家宴可是请了贵客的,有事咱们待明日再说,坐下。” 陆轻柔最近有点飘,觉得她将要为陆家光耀门楣了,她就是陆家最大的倚仗,被拉坐下,还心心不情不愿地哼哼两声。 “陆贞贞,暂且我先饶了你,你给我等着。” 陆贞贞小意讨好,“是,二姐。妹妹一切都听二姐的。” 她身正不怕影子斜,等着就等着。 梅姨娘却是坐在那里心不在焉频频向外张望,每一次望过后都是失望,人越发没了精神,萎顿在那,筷子都不愿意拿起来。 陆贞贞冷眼看着她,这个梅姨娘有心事,不过不重要了,她现在只想快点度过这一晚。 陆轻柔挑了一个位置坐好,却是离陆老太太有点远,刚刚她被喝斥的气还没落呢。 阿碧托着盘站在陆贞贞身边,那盘上一盘盘小份的蒜汁。陆贞贞亲自起身将一碟蒜汁放在陆老太太面前。 “祖母,贞贞教您如何让螃蟹肉更提鲜美,这个可是我偷学来的秘密呢。” 她将剥好的蟹肉蘸了点蒜汁放进老太太碗里。 陆老太太活了一把年纪,也算是好东西吃了不少,还是第一次吃蟹子。那蟹肉入口鲜香嫩滑无比,直夸陆贞贞会吃。 陆轻柔近来胖了,对之前不爱的东西都馋得紧,她对那蟹子倒是没有多感兴趣,对那飘着别样香味的蒜汁止不住留口水。 陆贞贞有意引导她食用螃蟹,蒜汁是加了稀释过的灵泉调兑的,能不好吗。 陆轻柔咽了一口口水喝斥阿碧,“这么没有眼色也能进前来伺候,为什么不给我上一份。” 阿碧瑟缩地看了二小姐一眼,然后在她面前放了一个碟。 陆贞贞这才道:“本来怕大家不喜欢,毕竟这味道有点重,看祖母喜欢想来我是对的,给所有人都上一份吧。” 阿碧这才将准备的碟子在众人面前分摊了,包括前堂的客人。 本来那蟹子就是一个摆设,因为这种场合食用很是不雅,可是陆贞贞的蒜汁一摆上去后,本来只小尝一口的众人,竟是再也停不下来,男人那边一口酒一口蟹肉蘸蒜汁,吃的像神仙过得日子。 就连顾沛涎都暗暗惊奇,他听说小丫头要酬谢他,又想螃蟹了,特意让人准备了一大筐,今个他本是要注意形象,保持他的风度的。可这蒜汁怎么就那般的美味,竟是觉得这辈子没吃过螃蟹一般,也停不下来了。 那备着的一筐螃蟹最后全煮了,各桌上又都上了一份。 女眷这边之前都拿捏着分寸,用得很少,可是陆贞贞的蒜汁也不知是什么东西调配的,鲜得她们恨不得舌头咬下来。嫌弃下人剥得慢,最后自己上手来剥。 有丫鬟婆子伺候,陆贞贞自己也美美的享用起来。这么好的东西,她可是没吃够呢,但她信奉顾沛涎的那句话,美食再好,不可贪心,吃完两个,她不舍得地舔了舔嘴唇。 再看陆轻柔,竟是一连用了六个了,还在对第七个下手。 陆贞贞一直在帮着伺候陆老太太,一不留意,她的好二姐竟然用了这么多了。她静静不说话,夹起一块鸭舌慢慢食用起来。 外堂也热闹起来,张让吃美了,对望江楼的吃食大加赞赏。 “早听闻京城的望江楼不同反响,今日托了陆相的福品尝此等鲜美之物,实乃是老奴之幸。” 第196章 欺君重罪 司徒琰默声,许久,叹了一口气,“这一次恕在下想不出好的办法,二小姐入宫前出了这等事,加上陆府早前的名声,怕是皇上要震怒了。” 他能想到的,也只有救贞贞一人的,也许…… 他看了一眼柳云枝,“镖旗将军是柳夫人的血脉亲弟弟,也许由他出面,还能求得一二分情面,相爷要如何逃脱罪责,怕是只能用更大的功劳来功过相抵了。” 陆震生沉吟片刻,想到早年司家之所以获罪,累及满门,一是因为贪墨军饷无法找回,二是司家丢了九州军事布防图。 而这张图,由张中,也就是张凝梅的哥哥从刘彦手中骗得,在张中贪墨冀州十万赈灾款出事时,将这张布防图和妹妹送到他陆相手中。 如果此时,他拿出这张图,能否保下自己官职? “世子提意有理,明日,陆府怕是就要大祸临门了,朝堂之上,还请世子与锦王多多照顾一二。” 陆贞贞见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陆震生都没有第一时间去打骂陆轻柔,心中是无比失望,这错如果是犯在她的身上,早就被摔打死了吧。 可她安排的戏才唱到一半啊,过了今日再没机会,她布了那么久的局,吃了那么多的苦,大牢都坐过了,母亲还在生死不明中,凭什么让这对贱人母女还能好好的活下去。 陆贞贞对陆老太太哭诉,“祖母,柳姨娘说二姐姐会小产,说害陆家到了绝境,全是因为吃了我的东西。贞贞好冤枉啊。那酱汁是我特意准备的没错,可我也只是想让大家吃得更舒服,并没有逼着二姐用啊,是她嘴馋,非要吃。如果我的酱汁有问题,为什么同样有孕的柳姨娘没事?祖母,您给贞贞一个公道啊!” 陆老太太此时一颗心早就七上八下了,陆家今日犯得可是欺君大罪,饶是她明知这婚娶有问题,也沉默地同意了,没阻拦。如今大祸临门,哪还有时间去责怪是谁的对错。 “贞贞,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趁着御林军还没来,你快回房,将金银细软收拾一下,咱们陆家绝对不能这样完了啊!” 陆老太太自己已经腿软到走不了路,指派着周嬷嬷,“快想办法,将银票藏起来一些,藏到无人能找到的地方。” 老太太说完,又觉得不妥,“不行,那些个人都厉害着呢,藏是藏不住的,这样,你带上我的老本,先躲起来,现在就走快。” 陆贞贞内心深处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她祖母果然到什么时候,看重的只有银钱。 周嬷嬷也是一脸的害怕,“老奴能藏到哪啊,老奴全家都是相府的家生子,盖着相府的奴籍呢!” 老太太这边心思全在藏钱上了,她只相信周嬷嬷,又不想放了周嬷嬷一家的奴籍。 陆贞贞有玉镯,想藏什么都没问题,而且那镯子的成色任谁看了都知道不是个稀罕物件,也不怕人抢。 她淡定地慢慢起身应是,但她没有动,因为她的银钱早都收拾好了。 只是妆模作样地哭,“祖母放心,不管到什么时候,贞贞有一口饭吃,也会照顾祖母的。只是您和柳姨娘的身体一定要安康啊,我母亲不在了,你们要是再出事,贞贞今后要倚仗谁啊!” 陆贞贞毕竟还是一个未及笄的小丫头,她这么一哭,像极了不谙世事的,吓怕了的孩子。 司徒琰敛了眸子,哪怕他这会心中怨怪陆贞贞,却也心疼她,明知道她在演戏,还是忍不住地心疼。 他对对张琮道:“太医,你给老夫人看看,总要身体好,才能扛过这一关,别事还没出,人先不行了。顺便给这位姨娘也看看。” 陆轻柔这会知道她惹下大祸了,饶是疼着,也不敢再似之前那般嚎叫,蜷缩在床角脸色惨白,感受着下面的血一股一股的流着,可她不敢再叫人来关心她。 柳云枝恨及了张琮,对今日发生的事又怕又无能为力,她只想人性的不让张琮给她看诊脉,可肚子里的孩子是她所有倚仗了,现在相爷正焦头烂额,顾及不上她们母女,等陆家真的落难了,相爷回过头来要处置他们母女也不无可能。 张琮已给老太太号完了脉,语句评述道:“老夫人身子平日保养的不错,不要情绪过大波动,凡是想开,可延年益寿。” 陆老太太听过之后,叹了一口气,在此时,竟没有为自己身体好而高兴,她更想在听到噩耗那一刻直接厥过去得了,如此,也不用活着受罪。 柳云枝终究怕陆贞贞对她也下毒,害了她腹中的孩子,让张中给切了脉。 “太医,我腹中的哥儿没事吧,妾氏担心今日吃食里被有心人下了毒,您可一定要好好看看。” 张琮搭上她的脉,只三息就收回了手,立起身子垂双手在侧,依旧是之前气死人不偿命的平淡口吻道。 “这位姨娘莫不是吃坏了身子,你这身子常年都在用大寒之物,寒气在你身体里淤积十多年之久,怎么可能有孕?”不能有孕,肚子里又哪来的哥? 这姨娘平时陷害人成习惯了吧,这种谎话也说得出来,当下看看柳云枝的眼神跟看怪物一样,看看陆相,觉得这人能做到丞相之位,还真是走了狗屎运。 陆震生这一次遭雷击的感受比上一次还要狠,上一次是手足无措,这一次愤怒异常。 “张太医,你在说什么?” 张琮不高兴了,“相爷,要不是看在世子的面子上,我早就走了。你们相府还真是晦气之地,未婚女子有孕二月有余,一个伤了身子的姨娘还担心别人毒害她的哥儿。荒谬至及。” 张琮觉得这辈子看过的荒唐事,都没有今天多,简直是一家人都有病。 他对司徒琰一揖,“下官今夜还要到宫中当职,告辞。” 司徒琰挥手,小丫头的算计应当都唱完了,张琮是可以走了。他自己却没有急着离去,他怕自己走了,小丫头会有危险。 而此时的陆震生是真的红了眼珠子,他骨子里的卑劣在他那份身居高位的掩饰下,尽显如雅、多情,今日一切都毁掉了,所有的不堪全部暴露出来。 “柳云枝,你竟然将我陆震生当傻子一样耍?”他说着,大嘴巴子就抡了过去,一左一右,左右开攻。陆轻柔是他女儿,却早被人害得坏了身子,所以出了这样的事,他多少是有心理准备的。 只觉得是自己倒霉,急功近利导致的,没有过多去责怪女儿。 可柳云枝不同,她是自己宠了十几年的妾,为了当上主母之位,竟然想用有身孕的方式骗他,岂有此理,打死他的心都有了。 柳云枝都被打懵了,嘴角全是血,她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就没了孩子? 第197章 该死的女人 她想问杜嬷嬷,那位陈大夫不是说她有孕了吗?还说一定是个哥,怎么就没有了? 她哭求着,“相爷,妾身没有,妾身怎么敢拿这样大的事情来蒙骗你?”她想说将那位大夫叫来,她要当面对峙,明明是那个大夫告诉她有孕的。 可是杜嬷嬷不在,这人平日形影不离地伺候着她,人怎么不见了。 柳云枝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傻傻地愣怔在原地,百口莫辩。 陆贞贞站在一旁,不怕事大地道:“不,你敢,其实你早就知道二姐姐有孕了,对不对?你是想,如果实在瞒不下去,你就用二姐姐的孩子当做你的。到时候,你只需要找个名堂让二姐姐在哪里住上些时日,偷龙换凤的事情就做成了。” 所有人都看向柳云枝,静听着陆贞贞继续道。 “可你没成想,父亲要二姐姐入宫,如你所说,二姐姐有孕了也不怕,可以是一入宫就怀上了,到时候来个早产就遮掩过去了。还能母凭子贵。而你,又将算盘打到了梅姨娘身上,梅姨娘年轻,可嫁入府也一年之久了,一直没有身子。你着急,怕坏了好事,就利用大公子来勾引她,只要她有了身孕,一样可以抢过来当你所出。而你向来心黑手辣,孩子一生,你来个去母留子,一举两得。” 陆震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但是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全听到耳朵里了。从来没想过自己信任的,宠爱着的女人竟然背着他,酝酿这么大的阴谋。 “该死的女人,你竟然敢这样骗我!” 梅姨娘这时躲在暗处,将这些话都听了进去。原来大公子勾引她,是因为这个?可惜她月事来了,并没有怀孕。她心都死了,决定先卷了财产连夜逃了。 陆老太太在一旁也气得打摆子,“打死这个贱人,趁着人都还没来,先将这个坑害我陆家的贱人杖毙了,丢出去。” 柳云枝见要打死她,直接扑上去抱住陆震生的腿,死死地躲着,“相爷,这一切都是三小姐胡说八道,子虚乌有的事情啊!云枝心最软,平日连个蚂蚁都舍不得捏死,怎么会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她哭得厉害,一抽一抽的,好不动人,“云枝一心一意爱慕着相爷,不要名声也跟相爷走,尽心尽力服侍您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知道吗?” 陆贞贞觉得,老天都在帮她,让这对母女下地狱竟是这么的容易。 “父亲,女儿没有说谎,不信您叫来梅姨娘问问,近日她都和谁在一起,二姐姐身边的琥珀,又是谁害死的。”她此时真是越来越淡定了,不管如何,今日她都要坐死这对母女。 “就算梅姨娘胆子小不敢承认,她身边的下人总不敢说谎吧,还有那个木春河,父亲,他可是姨娘的表兄,二人不过是八竿子打不到的关系,为什么木春河要那么殷勤来送礼,每一次来还都要小住在相府,父亲就没有怀疑过吗?” 陆震生这会也不去想明日会有何灾难了,逃是不可能的,躲也是躲不掉的了,犯事前他要将这些个贱人全部问个清清楚楚,仔仔细细。 “四全,现在你就去,以我的名义把万利源那个逆子给我找回来。还有梅氏,将她的园子看住,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吃他的、用他的,敢背着他给他头上种草,如果真如此,这些人,一个都别想活。 他脸上的阴狠吓到了柳云枝,她女儿毁了,她也完了,可是她的儿子不能毁,她爬到陆震生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道:“老爷,您怎么就不信我,只听三小姐几句话就断了我的罪,您不能这样对我啊!” 陆贞贞知道,要是把人叫回来了,他们来个打死不认,这事没个几天都查不清。 她只有一晚上的时间,她要在陆家大厦倾覆之前,看到柳云枝倒霉! “父亲,木春河不是关在府上多日了吗?不如您将他放出来,女儿自有办法问出您想知道的实情!” 柳云枝疯了一般上前来扑打她,“陆贞贞,你是见不得我们好,不害死我不死心是吧,这样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司徒琰见状站到陆贞贞面前,轻巧将人挡开,他却沉着脸不说话。 陆贞贞对他心有愧疚,却只能压抑下来,对陆震生道:“我只是不想爹爹一辈子都蒙混在阴谋之下过日子,一辈子宠爱你这个毒蝎心肠的女人。” 陆贞贞算计的比谁都清楚,柳云枝还有一个前途大好的弟弟,不让陆相与她彻底翻脸,说不定他能借着柳家再次翻身。不然,当年一个小吏,怎么就借着司家的势做上了相爷之位。 这个贱人,要断了他们之间的情意,要让他们彼此再无翻身之地。 木春河被关在陆家最隐秘的地方,柳云枝几次想将人弄出去都失败了,后来她又想,干脆让人死了,绝了后患。可是被陆震生额外注意的人,就算贿赂了侍卫景明,这件事情也没办成功。 现在,她怕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吗? 这一次陆震生是真的被儿子梦破灭气到了,二话没说就命人去提木春河。 陆老太太捂着心口,她管不了这些了,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我叫你直接打死,你也不听了。我老了,说什么都没有用了,那我眼不见,心不烦好了。现在,给我派车,我要去老二那里,这个家,我不管了。” 陆贞贞好笑,陆老太太这是在找侥幸心理,希望陆震生的府宅被查抄之时,能不牵连到她。也许,陆家的分家,真的是一件对的事。 陆贞贞悄声对素锦道:“祖母的想法是对的,现在你就回落雪阁,叫所有人收拾细软,陪着祖母到二婶婶那里,也许能躲过一劫。” 素锦死命摇头,眼泪哗哗地落,泣不成声。 陆贞贞却是眼睛一戾,“你是想我落难了,连个送饭的人也没有吗?你知道吃馊馒头喝脏水,只能盖草席的滋味吗?” 素锦哭着点头,“我听小姐的,我都听小姐的。” 司徒琰拳头捏紧又松开,松开又捏紧,一如他此刻的心脏,痛得不能自已。贞贞受了那么多苦,才将身子养过来,又要选择最难的一条路,难道他就那么不值得依靠吗? 第199章 仙丹妙药 木春河的眼珠子都落在陆贞贞手上的山楂丸上了,他盯着,恨不得一把夺下来吃进肚子里,他太想自己身体好起来了。 如果真的好了,他就带着家中大小远走高飞。 之前他不说,是因为说也是死,不说还能赌一个活的机会,可是柳云枝这个狠心的女人,一次都没来看他,一次都没有。几次饿的奄奄一息,恍惚中看到柳云枝的身影带着吃食来看他,醒来时,只有一碗扒开他的喉咙灌下来的搜水。 他有多久没有看见过阳光了? 有多久不知道新鲜的空气是什么味道了? 他还有这些年累积下来的财产,还有五个娇滴滴的姬妾,他后悔了,后悔与这这个老女人纠缠了这么多年,后悔自己贪得无厌,想靠着相府要更多的好处。 可欠的总归要还的,既然柳云枝心里没有我,也别怪他心狠。 但他从没想过承认陆轻柔的身份,正准备开口时,就看到眼前那颗散发着香气的药丸被收起来了。 陆贞贞对着他笑,明明是笑得眉眼弯弯,却能让他后脊发寒。 “木春河,你可能不知道我这药丸的珍贵程度,这一颗药,买一次机会,你想要第二颗,就拿出我想要的东西来换。你可以什么都不说,我也不亏,反正救活你,再让你受一次苦,也算是报复了从前你对我的恶行。但你想平安走出去,平安的生活,就想想该说什么?” 木春河傻了,一个机会换一颗药丸,如果他说了,还能走出相府吗? 陆贞贞已经站起身来,问陆震生,“父亲,您是宰辅,说话向来算数对不?你答应了女儿放他,不管他说出什么,你都会照做,对吗?” 陆震生的思绪却是飘到了陆贞贞拿出的那颗药丸上来了,他忽然有些激动,一直知道这个女儿有点邪门,经她手的吃食都特别的美味。可今日这药却是让他开了眼界。 如果把这药当做长生不死的药献给皇上,他陆家的这一次灾祸是不是就躲过了? 他眼中放光,心思被陆贞贞看个透彻。 陆贞贞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父亲,看在女儿的面子上,一会他说了实情,您就放过他吧!” 陆震生这会满脑子都是想着如何不失圣心,保住相位,他盯上了陆贞贞手中的药丸,自然是满口答应。 “父亲子嗣单薄,就你这么一个嫡女,贞贞说的,自然会应。” 陆贞贞转过身,笑都懒得多停留一秒,陆震生,你以为你说一句好听的,我就会将你当慈父吗?这辈子都不会信的一句鬼话。 “现在你听到了,有我在,我父亲不会再为难你了,但是我要求的,首先你能做到。” 木春河滚动了一下喉结,开口道:“我饿了,先给我点吃的。” 陆贞贞从身上摸出一锭五两的银子丢他面前,“别得寸进尺,我父亲和我的时间都不是你能浪费的,拿了钱,出了府,随便你吃。早说完早走,晚说完晚走。” 她从酒桌上拿了一壶酒蹲在他面前,“吃的没有,喝酒顶饿吧。” 实际上,酒壮俗人胆,陆贞贞是怕他没胆子说。 木春河是真饿,拿起酒咕咚咕咚咽了三大口,呛得咳嗽一阵后,似是酒意上来,人也有了胆子。 “那日,那个什么府上来的小姐没说错,南院竹林木屋里面的人,是我和柳云枝。”他一句话就勾起了陆震生的怒焰。 木春河却是又灌了一口酒,继续诉说自己这些年的不平,“我和云枝自幼就定了亲,可是成亲那年,我家出了事,落魄了。云枝就选择条件更好的万家甩掉了我。” 他苦笑一声,“我不甘心,我疼宠了那么多年的媳妇,好不容易盼着可以成亲了,一下子她就成了别人的女人,我咽不下这口气。我随着云枝来到京都,趁着那个短命鬼不在家时,就和云枝鬼混在一处。我刻意流露马脚,让那姓万的发现,对我们起了怀疑。” 那时候,我就怂恿吓唬柳云枝,如果事情被她男人捅出去,她怕是要被沉塘。她怕了,就买了砒霜给自己男人下了毒。”他一副奸计得逞的得意。 随后得意慢慢散去,露出苦笑,“碍眼的死了,我终于可以日日夜夜拥有本该是我的女人。可是柳云枝这个贱货,不甘心过穷日子,没多久就和陆相勾搭上一处了,可她那时候都怀了我的种,她还要嫁别人。” 陆贞贞能看出他又爱又恨柳云枝,可是他力量太小,又舍不得对付她。 陆贞贞半点不同情已经傻掉的陆震生,引导者木春河继续。 “那你这一次怎么没安坏心,让我父亲知道你的存在呢?” 木春河笑得无奈,“云枝是对的,人穷事多,有钱才能好好的活着。我什么都没有,给不了她要的日子,只要她把我的孩子平安生下来,让她幸福的长大,我放手又算什么。” 他又喝了一口酒,“何况云枝说了,她对我的情从来不会变,有了这个孩子,她只要在相府站稳了脚跟就会帮我。” “后来,我的日子的确在相府的庇护下,越来越好了,我有钱,一个女人接一个女人往家娶,置田置地,偶尔收到云枝的信,我就进京去看看她,给她带点小玩意,算是感谢她这些年将柔儿养得很好,付出的辛苦吧!” 陆震生目呲欲裂,魔怔了一般在屋中乱转,转到一处,看到自己找的,从墙上拔下剑来对着木春河就要砍。 陆贞贞站起身挡在陆震生面前,“父亲,您忘记了答应女儿什么了吗?” “我没忘,可我要是不宰了这个王八羔子,我就不是男人。”他想骂,特么的,这个野男人给他戴了十几年绿帽子,他给别人养了十几年野种。 这会听木春河说的隐晦,什么带点小玩意,报答柳云枝,分明是这十几年,年年都会见面勾搭在一处。 他越来越气,越气越怒,竟是心口泛甜,差点喷出血来。 陆贞贞却是丢给木春河一颗药丸,拦住了陆震生的杀路。 “父亲,这事起因皆因柳姨娘而起,他也不过是一个重情的男人,放不下有婚约的青梅竹马罢了。你放过他吧。” 陆震生这会心口疼,哪还有力气去追跑向门口的木春河,提着剑向内室走,他脚下的步子踉跄且蹒跚,竟比那耄耋之人还要虚浮。 司徒琰不知何时来到陆贞贞身边,问道:“现在,你想要的都做到了,开心了?” 第200章 这样的陆府,肮脏丑陋 陆贞贞看向他,这个男人不愧是了解她,连她要如何报复人都如此清楚。 是啊,她要报复的,要爆出来的,让她们狗咬狗的肮脏事情全部讲出来了,陆轻柔毁了,柳云枝的戏也唱不下去了,陆震生的官途也完了。 可是她高兴吗? 她心里是畅快的,可是畅快之余,她遗憾。 母亲下落不明,她把自己的余生也搭进去了。 她还对不起身边的这个男人,她低低地道:“对不起,世子还是将我忘记吧!” 司徒琰气得脑仁疼,在他以为贞贞对他动情之后,在他生命垂危,小丫头一口一口汤药喂过他之后,让他忘记。 “你叫我怎么忘,你当我的心是什么?是随意揉捏的面团,想搓什么型就是什么型,想动心就动心,说忘记就能忘记?” 陆贞贞的心同样不好受,她抬起头,一颗泪就那般挂在睫毛上,随后啪嗒、啪嗒地滚落下去。 “世子,这样的陆府,肮脏丑陋。你娶我,只会让人笑话。何况……” 何况明日天一明,陆家已没有将来,她可能再进大牢,也可能是教坊司。唯一庆幸的是母亲不在,可以躲过这一劫难。 司徒琰本来气得心都要炸了,他以为小丫头没有他,才会如此绝决,见她是这样想的,反而舍不得让她哭了。 他拿出帕子抹陆贞贞的眼泪,因为还在生气,手上的力道难免重了些。 “这些你都不要管,只要你不再一心想逃开我,我司徒琰就有办法让所有人闭嘴,风风光光将你娶进门。” 陆贞贞瞪大眼睛,觉得这是不可能的,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她是陆震生的嫡女,不可能逃脱罪责再嫁到锦王府的。 就算是做梦,都不可能成真。 司徒琰却是担心另外一件事,他压低声音道:“贞贞,你知道自己与别人不同在哪,既然你废了如此多的心力,才走到这一步,为何还要在陆相面前暴露你的秘密?” 陆贞贞讶然,司徒琰深吸一口气,不忍深责,毕竟小丫头还小,思虑不周也是理所应当。 “你想要木春河说出当年的一切,也不该暴露你的药丸啊。有了你的药,陆相可以拿这个献给皇上抵过他欺君的罪责。你――不是恨他吗!” 陆贞贞惊于他的心细如发,连她恨着自己的生身父亲,想要陆相永远也翻不了身都看出来了。 她赧然一笑,“没有什么仙丹,我也没有给木春河吃起死回生的妙药,我不过是给他喝了一点止痛的药水,让他误会自己的伤好了。” 害过她的人,只因为她命好没死成,却不是这人可饶恕的理由。 木春河那一身的伤,又喝了酒,她稀释掉的灵液也只能维持到他天明前伤口不痛,没有好心人救他,他必死无疑。 这时,里间传出柳云枝惊恐吓傻了的喊叫声,“啊!相爷,相爷您这是做什么?” 陆贞贞与司徒琰对视一眼,皆往回走。 里间传来陆震生的怒吼,“做什么?你个贱货、婊子、破鞋,当初你在街头晕到在我轿子前,原来是安了算计我的心思。我可怜你,对你疼宠有佳,你却年年在我陆震生头上种草!今日我不剐了你,我不是男人。” 柳云枝刚刚被景明挡在内室,不知陆相具体问出了什么,见他如此发疯,猜到可能是木春河说了什么。 她这些年诡辩的能力也没落下,到这个时候,还不忘记替自己开脱。 “相爷,相爷你听我说,不管别人说的什么,都是假的,假的,只有我对相爷的心才是真的,难道这些年你感受不到吗?” 现在,饶是她巧舌如簧也没用了,连孩子这等大事都能拿出来骗人,还有什么可信的。 陆震生举着手上的剑,满屋子坎人,“我陆震生筹谋算计了一辈子,到老了被人啄了眼,竟然将你这个毒妇宠在心尖。相府有今日,都是你害的。啊!” 他喊叫着,举着长剑就坎,柳云枝被逼到角落,再无处可闪。 陆震生将人逼到绝路,用尽全身力气,宝剑挥下,柳云枝害怕,伸手去挡,一下子右手被坎了下来。 “啊!”又是两声喊叫,柳云枝差一点疼晕过去。 “我坎死你,没了这双手,我看你还怎么敢勾引男人。” 陆轻柔从床上跌了下来,这会她已经没事了,却是半身是血,狼狈至极。她挣扎着向陆相那边跑。 “父亲,父亲您醒醒啊,你怎么了?那是母亲啊,我母亲啊!” 陆震生看着掉在地上的断手,人越发狂燥起来,血的腥味刺激他越发暴虐,那疯狂的样子,让他如同疯魔了一般,发髻散乱,眼底赤红。 他扭过头看向陆轻柔,提着手上的剑,一把捏起她的脸看向自己。 “真没想到,你们母女在我眼皮子底下演了这么多年戏,我宠你们,疼你们,心生愧疚,时时刻刻想着把你们的身份抬高。你们呢!” “一个是荡妇,一个是野种,我陆震生竟然栽到你们这对贱人手上。”他越想越气,对景明道:“将这个小贱人给我绑了,丢回她的院子看管起来。” 柳云枝看出相爷看女儿的眼神不对,顾不得疼,强撑着问,“相爷,你要对柔儿做什么?” 陆震生提着剑,转过头,目呲欲裂地看着她,“干什么?我陆震生有今天你知道有多不容易?啊!你们一个个的没有一个是真心待我的,你觉得,一个孽种,我会对她做什么?” 柳云枝拖着自己的残手,顾不得疼,跪着求陆震生,“相爷,怎么说柔儿也是您的女儿,是你看着她长大的,你不能那样对她啊!” 陆震生看到她就觉得乿,抬脚就踹到她的心口,柳云枝一下子就被踹倒在地,好半晌发不出声来。 陆贞贞就在门口看着,半点进去劝劝的意思都没有。 陆轻柔被拖走时,眼中淬了毒一样恨恨地盯着她,可她更担心的是自己的未来,还有姨娘会不会被父亲杀死。 “怎么么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啊?” 柳云枝被踹翻,右手就断了,人躺下就没力气再爬起来,陆震生觉得一剑就这么将人杀了,都不够他泄愤的,拿着剑,干脆在她身上胡乱地坎着。 “敢骗我,敢骗我,我叫你这辈子都不能再勾引男人。” 他正在施暴呢,门外传来一声吼叫,“母亲!” 第201章 又来这招 是万利源被人带回来了,他回来时,还穿着一身绯色绣蓝色水波仙鹤斜襟绸衫,腰间带子已经解了,头发也半散着,一看这副吊儿郎当的打扮,还有那一身的酒气,就知是从花楼里将人带出来的。 行走间因为被人拉扯着,内里的亵衣都散开了,露出精瘦的胸膛,司徒琰看了,转身将陆贞贞的眼睛捂了。 “这种肮脏的事情,少看。”说着强行将小丫头给带走了。 陆贞贞是想将柳云枝倒霉的事情从头到尾看个究竟的,她拍打着司徒琰的手,“做什么,放开了。” 司徒琰才不要她的小丫头看别的男人身子,他说到做到,带着小丫头已经闪到暗处,转身飞上了屋脊,确定看不到下面的情况了,他才吃味地哼了一声。 “就那豆芽菜的身板有什么可看的,看了污了你的眼睛。你要真想看,看我的。” 陆贞贞一下子就不说话了,他在说什么?这种轻薄的话是怎么说出口的,再说了,她为什么要看男人身子,呸。 她生气想走,人一动,脚下的瓦片就滑了一下,瞬间她吓得眼泪都出来了,死死抓着司徒的手臂。 “你又来这招,你放我下去,不然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 司徒琰听到了,反枕了手臂躺了下来。任由小丫头威胁依旧老神在在地躺着。 “一辈子不原谅就不原谅,你不也想这辈子和我没牵扯了吗?” 他的话说着轻松,可是里面淡淡的失望是忽略不掉的。 陆贞贞不嚷了,只是死死抓着他的袖子,这一次,休想自己跑开,再把她一人丢下,死也不要一个人在房顶过一夜。 司徒琰勾着嘴角看着被捏得全是褶皱的袖口,翘起二郎腿。他的小丫头,今后这辈子只能这样依赖他。 他们躺在屋顶,听着下面的叫嚷。 万利源一路对着景明吆喝,骂他放肆。到了内堂门前,看到母亲被陆相坎的全身是血,当即住了声音。 随后急红了眼睛,“你们在做什么?” 陆相提着剑,母亲一身是血。不是说家宴吗?为什么陆相要杀了他母亲吗?他一把推开景明就想上前去打人。 可景明是谁,陆相的贴身侍卫,他能放任别人伤害相爷?只是随手一探,就将万利源给扣住了。 “大公子,陆相要惩治人,你还是安份些为好。” 万利源被扭住了双臂不能动,只能吼,“放开我,陆震生,你个王八蛋,你别伤害我母亲!” 陆震生杀红了眼了,听到有年轻男子对他嘶吼,转回头,看到万利源,他笑了。 笑得阴森鬼魅。 他提着剑就冲了过来,“没良心的小杂种,我养了你那么多年,没有我陆震生给你当靠山,就你那落魄户的背景能当上公子哥,能学人家溜鹰走狗当纨绔逛花楼?敢骂我,我让你骂――” 他一剑下去,万利源的腿根子就见了红,柳氏才从地上撑起身子,就看到这一幕,嘶喊着“不!”人便晕了过去。 陆震生大笑,“我不好过了,你们谁也别想好过,我要将你们都弄死,弄残!” 景明见相爷似疯了,终是担心问出来,“相爷,再怎么说大公子也是柳将军的亲外甥,您这样做了,柳将军那里会不会结仇?” 一句话如同醍醐灌顶,陆相是杀红了眼,披头散发,一身的血。 他想今天一并将柳云枝母子三人都解决了,让他们骗自己,骗他的信任,骗他的父子亲情,骗得他头顶全是草。 可他差一点忘记了,还有更可怕的灾难在后面,此时和柳家闹翻,于他半点好处也没有。 他深吸了好几次呼吸,终于让自己冷静下来。拿起染血的裙摆擦了剑上的血,看着跪地上脸色惨白的男人,还有昏死过去的柳氏,对景明道。 “你提醒的是,我这就修书一封给柳将军,告诉他的外甥女做出的好事。他是亲舅舅,我出事,他要是不帮我,我也让他不好过。” 他又踹了一脚已经疼的满地打滚的万利源,“狗东西!以为我陆家的银子那么好用的。” 他对景明道:“将他们都给看牢了,如果明日相府能逃过一难,回来我再收拾他。” 他光顾着发泄愤怒了,忘记时间紧迫,他要连夜给自己的老友送信,念在往日的情面上,希望这些人能皇上面前替他开脱一二。 他在书房奋笔疾书,连身上的血衣都没有换下,想着急用人时,谁能帮他一把。 信写到一半,竟是没有一人可托付。 这些年,他混得一个中庸,党羽有,可那些人,人微言轻,不足以帮他。 政敌都恨不得他早死,思来想去好不愁苦,最后,想到最合适的人选只有司行掣和柳骁鹤了,他们是自己的连襟,一荣俱荣,只有求他们,自己才放心。 陆震生这人,一辈子踩着亲人的白骨往上爬,当年他当上宰相,就将司家给阴了,栽赃嫁祸司老尚书贪墨军饷。 现在,他派人“杀了”司氏,又砍伤了柳云枝和万利源,回过头却要他们的哥哥和弟弟替他开罪。 这世上没有比他更无耻的人了,可陆震生丝毫不觉自己卑鄙无耻。 他查看了一下日历,数了一下日子,大将军翌日就能回京了,他笑的放下心来。大将军此次剿匪成功,成功平定西岐乱贼造反,将那些叛军的势头都掐灭了气焰。 有他求情自己定能保下一命。 他奋笔疾书又写了一封深情并茂的书信,打算叫管家连夜送至西城门,大将军一回城就能收到。 信才塑上腊封,四全一脸是汗地跑了进来。 “相爷,不好了,西边假山,西边假山出事了?” 陆家西边有一处荒废的宅院,宅院附近的园子随着荒芜起来,多少年了,陆震生也不让人打理那边。 只有他和亲信知道,那里通着外院的一处套院,外面的人只以为是一处荒宅,实际上他的刑房、真正的书房、金库,都在这处假山通往的宅院里。 陆震生立即不安起来,他这次就算被革职抄家,其实也是不怕的。 只要他不死,他私藏的那些东西还能让他东山再起。他可握着北商最详细的军事堪舆图,那是他的后手。 可这会,管家竟来说那里起火了。他声音带着慌乱道:“怎么回事?” 他一边风一般都往西院假山处跑,一边问。 四权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给他叙述,“有人来报,西面那处荒地着,着火了。从假山口不停地冒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奴才也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只能来报相爷。” 陆震生心中不停地祈祷,他的书库可不能出事啊!那是他的依仗,是他的命啊! 第202章 相府大火 陆震生活了三十几年,他发誓没跑过这么快过,肺子都要跑炸了,到了西边荒芜的院落前,那里已经是火光冲天,所有都化为灰烬了。 火是从假山火蹿出来燃到了边上的杂草,牵连到一旁的西院。 西院都毁了,那地道里的情况不敢想象…… 他回手给了四权一个大巴掌,“废物,火烧成了这样你才来禀报,本相要你有何用?” 四权捂着脸,将心中委屈说了出来,“今天前堂出的事,没片刻就一阵风的传遍全府了,好多人,好多人……” 陆相听了咒骂出声,“这些个混帐,我还没倒呢,他们就怕了,等我渡过此劫,我要把他们全部发卖到最低等的地方做畜生去。” 他在假山前徘徊许久,等了半天那烟也不散,他实在等不住了,拿帕子捂着嘴就要往里冲。 四权一把将人拉住,“相爷,不能进啊,那烟能把我呛死的!” 陆震生走了几步,回头应是,“对对对,我不能死,你去,你钻进去,要确定告诉我那边没事我才安心。” 四权不停地摆手,“相爷,相爷饶命,这么大的烟,奴才进去也只会死,是真的进不得啊!” 陆震生一脚踹在他的腿窝处,把人踹倒还不解气,又补了几脚。 “你的狗命值钱吗?你的命重要,还是我的宝贝重要,啊?现在你就给我往里冲,不进我现在就宰了你!” 四权起来时,腿都打着颤,他也想学着那些个人一起跑,这个管家之位他不要也罢。 一抬头,景明的剑横在他面前,伸脖子是死,缩脖子也是死,四权被逼得没招只能拿出帕子捂上嘴里山洞里冲。 那山洞他从来没进去过,老爷并不信任他,每一次过来他都是等在外边,里面是个什么结构完全不知。 人一进去,辣眼睛的浓烟直接熏得他睁不开眼,东一头西一头的乱撞,眼泪哗哗地流,实在憋得喘不上来气后,猛吸一口气直接呛得咳嗽起来,随后人转头就往外跑。 才跑出假山洞,陆相提着剑就等在这,连问话的环节都省了,提剑将人杀了。 “没用的家伙,一群没用的家伙,养你们有什么用!”到了这个时候,他是真的急了,拽着景明往里推。 “进去,本相命令你进去。” 管家就死在眼前,这人被呛什么样他也是都看到的,景明也不想死,他是忠心丞相,前提是丞相能给他带来荣华富贵,现在眼看陆相最后留的后手早被人打探了清楚,偏在陆家遭难的这个时候让人给端了,那他也没留下效忠的必要了。 他夺过陆相手中的剑,拿出帕子擦了剑身,随后冷漠无情地道:“相爷,您已经众叛亲离了,景明也不想死,恕这一次景明不能通命!” 陆相伸手点指他,“你,你也认为本相爷完了是吗?告诉你,还没有呢!” 他忽然就想到自己花重金请的百门主为什么不在身边,他厉喝着,“百晓生,百晓生你给本相出来!” 墨玉早已经拿到主子要的东西悄无声息地回了总坛,哪里管他的吼叫。 眼看天就要亮了,那山洞内的烟终于小了,陆震生再也等不得,一人冲了进去,他的秘密书房里有着他这些年的所有心血,是一座修建在半地下的宅院,除了这一个入口,再没别的路可进。 洞内的焦糊味道还很重,他想到自己这些年珍藏的名贵字画,定是付诸一炬了。一路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到了书房门前,拧动墙上的机关,人没进去,整个人就傻了。 “这些个天杀的,我要宰了你们!” 明明只有山洞一个入口,而此时他的书房顶竟然让人给掀了,一排排书架上的典籍、卷宗散落在地。 贵重的物件一不剩,他顾不得那些贪墨来的宝贝,直直冲向书案后面,书桌内的匣子已经被人打开,军事布防图不翼而飞。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完了,丢了,丢了。” 他脑袋嗡嗡地晕着,耳朵里都是鸣叫声,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我不能这样完了,绝对不能这样完了。”他是想着拿这个布防图与司行掣谈条件的。 如今司大将军连打胜仗,功勋卓著,他张嘴求情比谁都作数。 所以司氏死了也不怕,因为他手里有东西。 可是这布防图没了,只剩下一个名分和个女儿,他不敢保证他的脸面管不管用。 “对,我可以自己拓印一幅,不行还有贞贞。”他这人要说缺点,的确满身都是。 要说优点,他也有,就是坚持不放弃。 回去的路上,他已经清楚了所以,西苑的大火是障眼法,山洞里的烟是迷惑,拖延时间的手段,目的就是有更多的时间搬空他的书房。 百晓生消失的不明不白,现在想起来,这人是一门门主,甘心留在相府护他安危,说不定早就在打探他的秘密。 “该死的,等我陆震生翻身之日,就是你们狱督门倒霉之时。” 陆震生连夜冥思苦想,将那布防图回想起个八九。 可他毕竟多年不翻阅了,许多的山和暗中布防的军事,与各州郡的诸侯谁手上兵力是多少早就不清楚了。 他画出个大概,剩下的标记胡乱地标好,封在火漆竹筒里。 如何他谁也不信了,只信自己。 伪造好布防图,他才开始洗漱,也不唤人伺候了,自己换了朝服,准备一如往常那般去上朝。 他走之前,想到女儿给木春河吃的那颗药丸,又拐到了落雪阁,那药丸他必须要弄来几颗。 陆贞贞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房的,她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震醒,因为她命令素锦带着阿碧阿源她们去了二房躲避,整个院落就剩下她和蛮秀俩人。 “贞贞,开门,为父找你有事情。” 陆贞贞一个激灵睁开眼,还以为是御林军来了,听到是陆震生拍门,这才慢慢悠悠地起身披了一件衣服到身上。 想到自己脸上的疤痕,她忙到镜子前看了一眼,很好,没有因为睡着擦掉化出来的伤。 她这样一耽搁,陆震生更急了,门敲的砰砰响。 “陆贞贞,快点出来,立即,马上。” 第203章 树倒猢狲散 门“吱呀”一声打开,陆贞贞一脸没睡醒的倦怠,慵慵懒懒的样子。 陆震生看到她这个样子,心中就忍不住蹿火,他这个当父亲的一夜未睡,女儿看起来却是一夜好眠。 想到这些祸事也不是她惹出来的,陆震生将心中火气压下去,毕竟这会他还有求于这个女儿,换个一副笑面孔,对她道。 “贞贞啊,为父要去上早朝了,这一去,咱们相府命运会如何,父亲也不清楚,你二姐闯下这样大的祸,怕是要牵连你了。” 陆贞贞看了一眼天色,一脸懵懂,“爹爹每日都要这么早上朝吗?原来这样的辛苦,那女儿恭送爹爹此行顺利。” 陆震生恩了一声,觉得女儿可能还是小,自幼也无人教管,还不太明白昨日相府的祸事是怎么样的灾祸,他压下心中焦急道:“为父也不和你废话,你只要知道为父这一去,一但被罢免了官职,你的好日子也就没有了。如此,你是不是该替为父分担这份压力一二?” 陆贞贞心中冷的厉害,哪怕知道这人从来没把父女亲情投在她身上,可现在陆震生只有她这一个女儿,陆震生依旧不在乎她。 他们是父女,可看上去,他们只是利益捆绑在一起的陌生人。 “爹爹,你想要贞贞为你分担什么?”她抚摸一下受过伤的脸颊,“如果二姐没有伤我的脸,我倒愿意代二姐入宫,那样也许我们陆家的危机就解除了。可我这副鬼样子,皇上见了就厌恶无比,只能给相府带来更大的灾难。” 陆相摆手,他现在没时间扯这些,“这事就不用再提了,是父亲不该好高骛远,想让你们嫁入皇宫做那后宫主子。是昨夜为父见你拿出一种药,能让人起死回生,亲眼看到那药的厉害。为父想让你拿几颗出来,我将它献上去给皇上,我们家说不定能顺利渡过此劫。” 起死回生的药,谁不怕死,尤其是皇上,更是想活一万年的主,有了这药,他就是这天底下最大的功臣。 陆贞贞听了,心中冷笑。 昨日,司徒琰就对她拿出药丸一事有过警告,有这种逆天的东西被别人知晓,于她半点好处没有,叫她从今以后再不可拿出来示人。 而她的亲生父亲却要她拿出这药给皇上,将她推到所有人面前,置在风口浪尖上。 还真是她的好爹爹,她想说没有,木春河那两颗就是最后的药丸了,可她忽然生了一个让自己都觉得有些恐怖的主意。 她知道陆震生的性子特别狡猾,如同狐有九尾,不然,以他这样的人品,家势也不可能让外祖相看中,将唯一女儿嫁给他。 陆轻柔的事虽然捅破了天,可是给了这人一夜的奔波时间,这一夜,他是想了办法,给自己留足了后手。 于是她故意为难地道:“爹爹,那药没……” 陆震生半点耐心也无了,当下急吼出声,“你别告诉我没了。” 陆贞贞摇头,“不是,还有两颗,只是,只有两颗了。” “什么?只有两颗了?这样逆天的药,就算是张琮也配不出来吧,你既然只有几颗,为什么还要浪费在木春河那样的人身上?” 他的声音越说越大,几乎是在咆哮着问陆贞贞。 陆贞贞被他喝斥的缩了脖子,委屈巴巴道:“女儿没想那么多,再好的药,用得值得才是好药,闲置着也只是药丸,女儿是见爹爹拿他没办法,才想着用这药让他心动,吐真言的。” 陆震生几要吐血,谁要听真言,他宁愿一辈子没听到那些话,他也不至于气得一直心口疼,想杀光所有人。 他捂着手口,气急败坏地道:“那你用掉一颗,剩下的一颗可以不给,让他死了不是更好?” 陆贞贞就开始哭,“可女儿都答应了他,既然是交换,就不能食言啊。” 陆震生要被她气卑躬屈膝了,“成事不足、成事不足,你和他那样的混蛋讲什么信誉!啊!” 陆贞贞吓得一缩脖子,结果哭声越发大了, 变得一抽一抽的了。 “没有人,没有人……没有人教女儿这些啊!” 陆震生看她这个样子,还怎么说,一说就哭鼻子,什么用都没有。他觉得就是自己命不好,膝下没有个儿子,出了事只有一个会哭的丫头片子,他骂骂咧咧说了一句不干净的话,要不是哄陆贞贞拿药,都想好好罚她一顿了。 “行了,别哭了。两颗也好,拿来,为父急用。” 陆贞贞装出一副吓破胆了的样子,回房假装在床头小几上一通翻找,实则从空间里拿出两颗早就准备好的,加过药的山楂丸子装在一个锦盒里走出来。 她从来没有那么好心,这一次的药丸,她加了能让陆震生死得更快一点的东西。 陆震生见到药丸劈手就要夺,陆贞贞眼疾手快地躲开,陆震生刚要怒,陆贞贞道。 “父亲,女儿不管您如何说这药的出处,但不能说是从女儿这里拿的,因为女儿真的再拿不出此药了,女儿已经两个没见到师父了,被关进监牢前,师父曾写信给我,说他去南疆寻蛊种去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去哪里,就出事了,从此就断了音讯。这真真是最后两颗药了。” 陆震生听了又想骂她,有这样厉害的师父怎么就断了联系,不该请回府上好好的贡着吗?现在和她说这些也没用,人找不到了,就多派人找是了,至于说这药的出处,暂时的确不好再说是从女儿这里得的。 “行了行了,知道了。赶快收拾收拾吧,这一顿你也吃好点。” 这是陆震生这辈子对陆贞贞说过的最关心的话了,让她收拾收拾,吃好点,是不是怕今后就没得吃了? 陆贞贞不怕将发生的,收拾好自己,也没有吃东西,而是带着蛮秀来到了上莞院。 上莞院的丫鬟奴仆都散尽了,她们全都知道了,陆轻柔要入宫给皇上做贵人了,可她却在入宫前就坏了身子,还有了野种。结果高兴过了头,自己吃坏了身子在入宫前小产了。 一下子,只要长了脑袋的人全都知道,陆相这下子怕是要被女儿牵累,陆家要完了。 树倒猢狲散,谁也不想被抓,一夜之间,能跑的跑,能散的散, 陆贞贞来的时候,也只剩下两个家生子老奴还守在那里,只是人在,可心怕也是早荒的没了主意,眼中全是不安和惶恐。 两个三十岁左右的婆子看到陆贞贞福了福身子,陆贞贞看到他们眼中的恐惧和绝望,终是不忍心。 “一会叫大家都到秋香院等着,我会将各自的身契放给你们,从此,陆家的荣衰与你们再无关,大家一别两宽吧。” 第205章 人性 陆贞贞觉得这话太好笑了,她被这世上最蛇蝎心肠的女人问她将来。 “将来?你们可曾让我有将来?一次两次害我就算了,还害我的母亲。既然不能好好的过了,为何不将你们都拖下水?让你们也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她也不踩陆轻柔了,有时候言语的羞辱远远比暴行更加容易毁灭一个人。 “可你连父亲也害了,陆贞贞你还有人性吗?” 听到她这样问,陆贞贞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没人性?我为什么到这一步?那我问你,我母亲是谁害死的?那人可有人性?” “都说父慈子孝,父慈子孝,可那也要父慈是不是?我入狱时,他做为当朝一品,只考虑如何为你筹谋入宫为主,可想过受苦的我?现在你问我人性,不觉得可笑吗?” 陆轻柔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你这个魔鬼,父亲怎么没为你筹谋,我入宫不也是为了搭救你吗?” 陆贞贞对着她恨不得淬她一脸,“鬼话连篇!现在说什么都别想再骗我了,魔鬼就魔鬼,等着看你们落寞就够了。” “陆贞贞,你连血脉相连的父亲都憎恨,你才不配活着。” 陆贞贞捏住她的脸,“你这般维护他,不会还在顾念父女亲情吧?你觉得他对你还有父爱?他昨天坎掉了你姨娘的手,废了你哥哥的根,却独独将你好好的脔禁在这跨院里,你想想,这是为什么?” 陆轻柔听后吓得浑身瑟瑟发抖,她被带走了,带走前只知道母亲被打了,并不知娘和哥哥…竟然都残了。 她不敢置信地几次张嘴,都发不出声音来。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了,陆贞贞说的是真的。父亲留下完好的她,正是对她生了龌龊心思。 忽然间,她觉得好恶心,她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不,不要,我是他的女儿,这不可以!” 陆贞贞一字一句地在她耳边不余余力地打击着,“你不要?可你生得这样貌美,又如此年轻。他娇养了你这么多年,不用可浪费了。也是该让你知道知道,你眼中的好父亲是何等的卑劣。” 她邪魅的声音不断地从她一张一合的小嘴里发出声音,像魔咒一样敲打进陆轻柔的心里。 陆轻柔颤抖着身子,不敢置信地看着陆贞贞,只听她对自己说,“他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陆轻柔死死地捂着她的耳朵,歇斯里底地喊着:“不要,他是我爹爹,他是我爹爹啊!” 陆贞贞此时那张倾国倾城、纯真的小脸上满满地嘲讽,她讽刺地看着陆轻柔,“木轻柔,那不是你爹。你爹姓木,是你看不起眼的表舅木春河呢!你不是万家的女儿,也不是陆府的女儿。你是你母亲毒杀死自己丈夫后与一个低贱男人生下低贱野种!你这样在意身份,这会是不是特别难过啊?” 陆轻柔彻底崩溃了,她死死地捂着耳朵不要听这些话,“假的,全是假的,我不信,一个字我都不信。我母亲不是这样的女人,她是这世上最温柔最贤惠的女子。” 在陆轻柔眼里,她的母亲虽然出身清贫,可嫁的男人都是朝中官员,结发夫君虽然官职低微,二人却是恩爱。 那时大哥都记事了,这是他亲口告诉自己的。 可是母亲命不好,丈夫没两年就病死了,她带着孩子日子过得清苦,时在过不下去了,才嫁给前途正好的陆震生当妾的。 母亲时常感叹,他宁可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也要给哥哥争上将来。这样伟大的母亲,怎么可能是陆贞贞说的那样不堪! 她是陆相的女儿,她是陆朕生的女儿。 “你说谎,我就是陆家的女儿,木春河他在胡说八道。” 陆贞贞也不和她辩驳,而是将昨日木春河说得,与她学舌,“现在你知道了?柳云枝骨子里就带着卑鄙。她先是为了聘礼嫁给万家,可那姓万的因为军务,常年在军营,她受不住寂寞,与木春河藕断丝连。就算嫁进了相府,这些年依旧与木春河勾勾搭搭。她们二人在相府苟且之事,远不止一人看到,她这样的女人你还称她贤良?呸!” 陆轻柔知道母亲心狠手辣,可那是为了他们,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为了当上夫人,耍些手段怎么了?可她从来都是一心一意伺候夫君的贤良女人。 忽然间,母亲在她心中的高大形象轰塌了,敬重的母亲是荡妇,慈爱的父亲要收她做妾。前途一片坦荡的大哥被废了身子,而她盼望已久的弟弟从来不存在过。 完了,一切都完了。她的生活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陆贞贞,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又如何,你毁了我们所有人,你不一样没了幸福。”陆轻柔就像是强弩之末,哪怕被打击得体无完肤,也不肯认输。 陆贞贞的眼睛飘忽到未知的地方,嘴里喃喃,“幸福?幸福是什么?”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词,她重生以来,被仇恨蒙蔽了心,时时刻刻感受到的只有痛苦,看到害她惨死的人,每时每刻都在她眼前蹦跶,看她们活的那般畅快,那种恨意就像是被人剜食心脏的感觉,让她痛得连呼吸都吃力,这样的她,怎么会去想什么是幸福! 陆轻柔见她不说话,反唇相讥,“陆贞贞,你以为你现在畅快了,可是你一样一无所有了,世子他是绝对不会娶罪臣之女的,你的王妃梦也碎了,我完了,你一样也完了。哈哈哈!” 陆贞贞看着她得意,人都到了这份上,还能笑出来,不由得讥诮。不急不慢地道:“不,你错了。我说过,我陆贞贞做事从不后悔。那是因为,我还有舅舅,他不会放任我进教坊司的。世子也说了,他的女人,他会护着,哪怕我是罪臣之女,他依旧愿意为我请旨赐婚!” “不可能!罪臣之女,你就只能一辈子当奴隶,受人驱使,遭人羞辱,怎么可能还嫁进王府,你连做世子的婢子都不配了。” 陆贞贞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可司徒琰信誓旦旦地说,他能做到。 为此,她也不清楚,这样无法挽回的局面,他要如何做到。至于是否能成功,对于他的这份心,她是感动的。 “我相信他,你也知道,锦王世子向来才名在外,也许他真的能办成,也说不定呢!” 听到司徒琰竟然为了娶她,连身份都不在乎,陆轻柔嫉妒的几乎无法呼吸。 “凭什么,你凭什么让世子这般地在乎你,就因为你们自幼有口头婚约吗?你为什么要从庄子上回来,你要是没回来,那份婚约就是属于我的。世子在乎的,他的目光、他的爱意就只会属于我。你为什么要回来?” 陆贞贞随手甩出一物掷到她的脸上,“拿把镜子照照你的德性吧,事到如今你还在痴人说梦。实话告诉你,红绸就是世子送给我的婢女,而你之所以设计我不成,都是他在暗中相帮,所以,这辈子他都不可能爱上你。” 这话成了压倒陆轻柔最后的稻草,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人踩踏再收起来被人反复揉捏,她已经痛到体无完肤,还要不停地,不停地打击她,她真的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 陆贞贞很是体贴地从袖袋里拿出三尺白绫丢到她面前,“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失败,不想活了?你我姐妹一回,我很愿意帮你一把。” 陆轻柔讷讷地看着手上的白绫,随后发了狠地丢到地上,“陆贞贞,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好心,你与我说这些,还不是想我死吗,我不,我偏不,我还要好好地活着,看你倒霉,看你成为教坊司里的妓女呢!” 陆贞贞笑,“不,我不进教坊司的,而你就不一定了。我说过了,我还有一个能干的舅舅,而你呢?你那文采斐然的哥哥成了残废,已经没有扶持的必要了。你娘成了人人唾骂的破鞋,你舅母是不会收留她来丢柳家人的。而你更是残花败柳,欺君的主犯。” “将来你的命运只有三种可能,一种是进教坊司受人欺辱,一种可能是留在陆震生身边做玩物,还有一种就是常伴青灯古佛。” 她折回身,蹲下,将地上的白绫捡了起来,“所以,我要是你,还是三尺白绫一了百了,免得日后受苦,被人唾骂,你说对吗?木轻柔。” 第206章 等着报复吧 陆轻柔就像是被蛊惑了一般,这一次竟然听了进去,乖乖地接下了她手上的白绫。从地上爬起来,托着半身的血衣,一步步向自己床榻走去。 这一次,她像是力竭了般,走得及慢,没有再反唇相讥,没有辱骂咆哮,只是慢慢的来到床前,将白绫绑在了秀床的横梁上。 做好一切,她爬了上去,站在高处,看了一眼下面站着的陆贞贞,她忽然笑了。 “你说的对,我活着,只会是舅舅的耻辱,不会再有人善待我了。可如果柳大将军的外甥女是被你逼死的,舅舅就会心疼我,他会将对我的失望转嫁成恨来报复你。陆贞贞,我可以死,但你就等着我舅舅报复的怒火吧!” 她没有迟疑,说完最后的狠话,就那样把自己挂到了白绫上。她脚底一空,不过是踢腾了数下,短短几个呼吸,这人就去了。 陆贞贞脸上无波无澜,陆轻柔的遭遇,比起前世她受得八年冷宫之苦,最后的极刑之死,陆轻柔死得太过痛快了。 蛮秀有些害怕,她毕竟是一个普通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子,亲眼看到二小姐临死前还在想办法回击报复,心里一直无法平静。 “小姐,要是真如二小姐说的那样,柳将军要报复你怎么办?” 陆轻柔到最后还算是聪明一回,的确像她说的,柳将军知道是她逼死的人,一定会报复她。不过那又怎样呢,就算她不死,柳骁鹤知道来龙去脉后,一样会报复她。 “尽管来吧,是敌人,报复时从不问原由,不是吗?” 至于陆轻柔死后的事,她半点不想善了,是暴尸在这里,腐烂发臭在房中,都是她生前作孽落下的后果。 陆贞贞头也不回的向着秋香院而去,母亲离府失踪后,那些奴仆的身契又都回到了柳姨娘的手中,时间不早了,再一个时辰早朝都要下了,她要抓紧时间了。 陆贞贞到的时候,相府留下来的奴仆不到五十人了,这些人都是死契,世代都要受陆家奴役。 生为穷人,被人驱使已经够可怜了,又怎忍心让他们跟着一块受罪呢。 她进了柳氏的房间,没废半点力气就找到了这些人的身契,蛮秀翻出来柳氏私藏在床底下的几大箱子,打开箱盖,里面是白花花的银子,至少不下五千两。 看了一看人头,还有四十五人,这四十五人他们没有跑,也是人品憨厚,过于老实的了。陆贞贞对他们道:“我念到谁的名字,谁就上来领银子和身契,我给你们的银钱足够你们找一处村庄安家立户了。不要浪费时间去收拾你们的家当,只管从后门以最快的速度离开。离开后,不要让人知道你们在相府伺候过,隐姓埋名好好过日子吧!” 蛮秀已经在帮着发放银子了,帮忙念名字的正是杜嬷嬷。拿到银钱的下人以为给个十两二十两就是好的了,毕竟比起抓起来坐牢,或者再次发卖,能换回自由身比什么都强。 当沉甸甸的一百两银子真的放到他们手上时,有的人激动的当场就落泪了,“三小姐……” 陆贞贞什么都不让她们说,因为她只是不希望自己的仇恨,牵连太多人罢了。 然而还是有人跪了下来为她磕头,“三小姐,你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只要我们不被抓,将来三小姐一声召唤,我们定然还回来伺候您。” 陆贞贞只是对他们挥手,“快走吧,不要有留恋。” 她说着,起身走进内室,对于那些感激涕零的话,她受之有愧。 她压下心中杂乱翻涌的思绪,一步步来到柳云枝的床前,这人还昏迷着,陆贞贞看了一眼周遭的事物,拿起床前的一碗茶水泼了下去。 柳云枝被茶水泼醒,人一醒来就是右臂传来的无尽的痛,她是被痛晕过去的,再次醒来,伤口依旧没有上药,只是用布粗略的缠了。流了一夜的血,她也活不了多久了,一夜的绝望,让这人好似一夜人就变老了,苍白的脸色再不复往日的红润,因为疼,眉心也拧出了深深的川字。 “柳姨娘,你好啊!” 柳云枝看到是她,眼中射出狠戾之色,左手在枕下摸索了好一阵子,找出一只簪子,对着床边的陆贞贞就刺了下去。 陆贞贞本来就与她有一人之隔,加上柳云枝的右臂残了,她只是轻巧的一闪躲,柳云枝刺空,人对着床下直直地栽倒地上。 当即她疼的惨叫连连。 “啊――” 陆贞贞没有向对付陆轻柔那般对她施虐,也不会对她用心理打击的方式报复,她只是平静地复述着一件事情。 “柳姨娘,我记得你在我出生那年,四下对外人说我是灾星,是不详之人。如今看来,你认识的那个游方道人还挺有道行,他说的还真对呢。” 柳云枝不明白她自贬是为什么,挣扎的让自己坐起来,手上的伤因为一摔,才结痂的伤口,血止不住地又流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 陆贞贞道:“你看,如果我不是灾星,为什么我一回来,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呢。不但辛辛苦苦筹谋了十几年的美好生活给打碎了?现在你还残了。” 她捂嘴轻笑,气得柳云枝愤愤地对她猛呸了一口。 “呸,当年要不是我人微言轻,动不了你,你以为你能活着回来报复我,可惜了。”她的可惜,是指把人丢到梨庄后,太过忘形,把陆贞贞给忘记了。 陆贞贞似是故意气她,也叹了一口气,“是啊,我要是早早就死了,你就不用看到我铩羽而归来报复了。你知道吗?我脸上的伤是自己划的,目的就是躲避入宫。我的好爹爹背着我筹谋的一切我都知道,我不能入宫了,他自然就会送二姐代替我。” “现在,你们所有人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是不是很痛啊?” 柳云枝不像陆轻柔那般没有城府,她听了这些只是眼中恨意更浓,却是冷静地问她,“小贱人,早知道你没安好心。你说这些与我,你想做什么?” 陆贞贞想了想,“该做的,我都做了呢,除了等圣旨下来,好像也不必做什么了。” 柳云枝因为疼,加上生气,全身打颤,如风中扶柳,不停地晃着。 “那你来我这里做什么?很快你也是罪臣之女了,下场不会比我好多少,你耀武扬威什么?” 陆轻轻坐了下来,不急不慢地道:“可是怎么办呢,我陆贞贞就是这么的睚眦必报,哪怕我是罪臣之女了,我也想看着你比我更惨,现在看到了,我觉得很痛快。很好!” 陆贞贞拍拍裙摆,准备走了,满屋子血腥味,她不喜欢。 她要走,杜嬷嬷也不管柳云枝跟着要出去,柳姨娘眼尖,直接吼了一声,“杜嬷嬷,你不管我,做什么去?” 杜嬷嬷回头,依旧是那张麻木的脸,“柳姨娘,我已经拿了身契,不再是你的奴才。还有,你的怀孕假相是我一手制造的,你每日用的香会让你月事推迟,陈大夫也是我花钱收买的。他跟本不会看病,他的医术也是我捏造的。” 柳云枝啊地一声,不敢相信地看着杜嬷嬷,“原来你是陆贞贞的人?” 杜嬷嬷摇了摇头,“奴才只是爱财,三小姐给的银钱丰厚,够支配老奴做这件事罢了。柳姨娘,你为人尖酸刻薄,从不拿身边下人当人看,无论他们代你如何真心,也只是你眼中的蝼蚁,想打就打,想杀就杀。你这样的人品,注定会被身边人算计。” 第207章 等圣旨到来 柳云枝恨死了,从地上爬起来要去抽打杜嬷嬷,然而她追上去,房门啪地一声被关上了,只留下她一个在那嘶吼咒骂。 柳氏母女都得到惩罚了,陆贞贞一脸轻松,心下快意。她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腕上的镯子。 “红裳,我为你报仇了,柳姨娘再也兴不起风浪了。” 她看向远方,默默地唤着:“母亲,您在哪呢?陆家完了,你高兴吗?你知道这个消息,是支持女儿,还是责怪女儿啊?” 相府大门正对着全福刻字影壁墙,墙后的正院中心放着一把椅子,陆贞贞安安静静地端坐在椅子上,阳光透着初夏槐树嫩绿的叶子洒在她身上,一片宁静从容。 奴仆都被她散尽了,只有不肯离去的蛮秀如铁塔一般立面她身后,紧紧护着。 她们在等着圣旨到来。 惠民署简陋的房间内,一名消瘦的女子从昏迷中清醒,小舟放下手中的药碗一连高声地喊,“师父,人醒了,人醒了!” 张昀行来到近前时,就见到司氏用一双茫然的眼神打量着周遭的一切,看到他们师徒二人,眼中明显有些警惕的害怕。 “这是哪里?” 张昀行见她人醒了,开心地道:“这里是惠民署,我是这里的大夫,彼人姓张。这里是我一手创办,专为穷苦百姓看病的医馆。夫人,你可还记得自己是否有家人?” 司氏讷讷,“家人?” 提到家人,她头痛欲裂,什么都想不起来,“我不知道,我不舒服,我什么都不知道。” 张昀行见她这样,忙上前去抓她的手准备给她号脉,却被司氏抽回躲开了。 “你要做什么?” 张昀行见她如此警惕,只好耐心解释,“夫人身子虚弱,又昏迷了多日,此时才清醒一时想不起出处也无关紧要,既然想不起来,不先休养,不用操之过急。” 小舟一听急了,“什么,还要养着?”他对司氏道:“夫人,你不会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吧?” 司氏却是难受的捂着腹部,“饿。”晃动着脑袋,可怜兮兮地看着张昀行。 小舟翻了个白眼,那么大岁数的人了,还能做出这种讨好的表情,他不高兴地转身想走,嘴里还嘀嘀咕咕的。 “我还饿呢!” 张昀行喝斥他,“小舟,不是还有一点米吗,熬些粥给这位夫人,她几日没进食了,将粥熬的稠一些。” “可是师父,咱们就那点米了,你也不给师兄送信,再这样下去,我们也要饿死了。” 司氏虽然失去了记忆,可是没有失去智商,她是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了,却知道吃饭是要用钱的。 她从手腕上褪下一只包金翡翠镯子递了过去,“如果可以,拿这个换些吃的可以吗?” 张昀行一看递过来的镯子,就知此人应是富贵人家的女眷,只是为什么昏迷在乱葬岗,让人很是疑惑。他想不接,可小舟年纪小,手脚也麻利,先他一步接到了手上。 “既然这位夫人出了医药费和伙食费,那你就安心在这里养着。我去当铺寻个价将这镯子当了,将来你寻到家人了,再赎出来也不迟。”他对着师父露齿一笑,“师父,咱们的燃眉之急解了。” 张昀行想数落他几句,最后只是对司氏歉然一笑,“这孩子心是好的,只是医署有困难,夫人多担待。” 司氏点了点头,她才醒,人还没有精神,暂时也想不起来什么,有一个地方收容她,而且眼前的男人看着也老实可靠,她便安心地呆了下来。 清早朝堂上 三呼万岁才过,幽庆帝由宫娥太监引着,一路坐到金銮宝座上,脸使终阴沉着,才坐定,目光就扫视到堂下垂首站立的陆震生,随后就一直怒视着盯着他。 恨不得将此人身上盯出个窟窿,奈何那事太过丢人,他憋着一肚子火气,却还没找到发泄口。 太监喜顺三呼,“有事奏本,无事退朝!” 陆震生三呼万岁从地上再站起来时,额头上已经见了汗。他拿袍服挡了脸,伸手偷偷将额上的汗抹了。 他一直感觉到皇上在看他,可是他不敢抬头。以皇上暴虐的脾气,要是知道了,不可能还留他到此时,难道张让念在往日以他的交情上,并没有将二女儿的事告知皇上? 他心下惶恐,额头上的汗也不住的下落,人心不安,脸色也不大好。 高坐在上方的幽庆帝看了他那个样子冷笑。 陆震生在筹谋,张让要是没说,那他还是不要上前主动请罪的好,就怕弄巧成拙。而司大将军回城还没有进宫见驾,如果自己这会出事,他怕连个说情的都没有了。 他摸了摸怀中的东西,心下稍定。却不知是他异想天开了。 太师顾成奉出列,“臣有事请奏!” 幽庆帝黑沉着一张俊脸,将视线淡淡地从陆震生身上移开,随意地应了一声,“太师请说。” 顾成奉道:“今日司大将军荆州剿匪凯旋而归,本是喜事一桩。可微臣今早又接到奏报,蜀州境内多地又有匪患四起。如今正是春种的重要时节,然而这些匪患猖獗的将春种的种粮都匪洗劫一空。百姓这一年的指望都被抢了,日子苦不堪言。皇上,封藩王镇守各地一事真的刻不容缓了。” 户部官员出列:“臣附议,如今国库空虚,可赈济之事刻不容缓,如地方灾民能由地方藩王解决,也算缓解朝廷难处。” 幽庆帝觉得烦不胜烦,这些个贱民,好生日了不过,没事就犯上作乱当什么起义军。他也想封藩,让他那些个皇叔们都离京都远远的,有他们各自管自地地盘上的叛乱,他又省心,又省力。 可太傅担心的也是他担忧的,就是如此一来,就会削弱他的皇权,这可不行。 “封藩的确是大事,只是一但封藩,九州的军事就要重新规划,候仲,你那边的军事要务可都整理妥当了?” 侯仲是现在的兵部尚书,自从军事布防图丢失过后,这么多年他都在命人细细描绘新的。 奈何北商的地域好绘制,可周遭小国,南疆、北疆还有西蛮这些周国的军事布防哪是一朝一夕可打探清楚的。加上这些年他懈怠公务,这布防图一直没有绘制出来。 原以为之前胡乱送上去的那份能顶差事,没想到皇上又问了出来。 第208章 爱卿有何谏言 候仲站了出来,瞥了一眼右相,硬着头皮道:“南疆固步自封,禁关锁国多年,我朝中人很难在周边盘恒。西蛮连连骚扰我境,我军多次吃败仗,加上有一条雪山相阻,也实难清楚对方的局势,唯有……” 皇上听不进去了,“唯有北部因为大将军才吃了胜仗,尽收我北商之地,所以绘制详尽。所以布防图依旧无法复原,那你就将我朝的呈上来啊,你看看你画的那是个什么?和你的脑子一样,一坨酒囊饭袋,我要你们这些饭桶有何用?” 天子一怒,朝臣纷纷下跪,幽庆帝更恼,“为什么西边频有战乱四起,还不是地方的群雄与外戚勾结。早年我朝祖先打下的江山,连遭失守城池,都是因为有你们这些废物,无能。” 幽庆帝越想越暴躁,直接传令道:“来呀,将候仲革职,永不叙用,发到海林无旨不得回京。” 候仲千秋万求都没用,右相看了一眼女婿,也不敢为其说半句好话。 陆震生心下大惊,皇上说处置了候仲就处置了,他心中更不安了。可是提到布防图,又是他的一个机会。他犹豫再三,总觉得这是老天在给他机会,就如瞌睡了有人送枕头,他命不该绝啊! 他手持笏板,鼓足勇气站在殿中央,“老臣有事启奏。” 幽庆帝现在看到他,就想到他可恶的恶行,就恨不得直接将这个拉下殿凌迟来解恨,没想到这个老不羞竟然还能装做若无其事站出来奏本。 他不是该夹着尾巴让自己想不起来才是吗? 幽庆帝往龙椅上一靠,他倒要看看,陆相要说什么! “陆爱卿有何谏言啊?” 陆震生听到皇上对他的语气一如以往,心下安了不少,他现在越来越觉得,可能皇上还不知柔儿的事,于是更加大着胆子道,“提起太祖在位时,手下能人绘制的江河图遗失,老臣一直对此事挂心,幸多方打探,一直没肯放弃,布防图终于失而复得。老臣知道皇上近日忧心之事,今日恰好将此图带到朝堂,就此献给皇上。” 皇上听了挑眉,会有这么巧的事?他要找借口处置了这个老狐狸,老狐狸就有布防图献上? 他假装高兴,平诉道:“早年太祖能征善战,一统天下,命人绘制了一张旷世山河图,可总有那宵小觊觎此图,最终在高祖时丢失了一段时间,到了父皇在位后期,此图再次被人盗走,再无消息。没想到,朕如此有幸,想看此图时,爱卿就给寻来了,陆爱卿还真是能干啊!” 陆相不敢说,这图他早六年前就得到了,只说,“我皇有先祖庇护,注定可平定天下,引我北商成为盛世王朝。所以皇上有所需,这图就出现了。待我朝内定,只要有此图,再次收复其他蛮邦,也不是难事。” 幽庆帝内心发笑,今日他算是看清楚了,陆震生这人虽有几分才华,可他最能耐的是迎奉拍马。出了那样大的丑事,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地站在自己面前说这些奉承话,幽庆帝是真的笑了。 “爱卿说的好,既然如此,将图纸呈上来,朕要当朝给众位爱卿展示一观。” 陆震生心下有些不安,因为原图尺寸巨大,绘制详尽,而他连夜绘制的山河图缩小了不少,也潦草不详,还有多处他都是胡乱瞎画的,就怕有人看得懂会发现端倪。 喜顺已经下了高台,过来取图。 陆震生压下心中惶恐,煞有其事道:“皇上,山河图也叫军事布防图,属军事机密,老臣怕这图见的人多了,有人无心之下透露出去,于我朝不利。” 这时,喜顺已经将那徐徐展开了。 虽然没有直接呈给众臣功看,右相就站在下首最前沿,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不对,他是两朝元老,在朝为官多年,在先帝在位时,是见过真图的。 那图长一丈,宽八尺,如此巨大篇幅的山河图,竟然只用一个御桌就展开了,难道只是山河图的一隅? “皇上,微臣早年也曾见过山河图真容,只记得那图上北方向山峦叠翠,中淮一代江水滔滔,南方成片的林荫山势连绵浩荡,当真是画出我朝山河之瑰丽壮美。而那布防的军营更是标记的清楚明了,如同身临其境,看图便知我军之底蕴。真不知这样的旷世奇宝,陆相是在哪寻回的?” 皇上听了右相的话,越发觉得不对,这图所用的纸,不过是一般的宣纸,而图上的画做普通,没有半点其实山河壮丽之感,更不要提上面让人如同亲临的当下的军营布控了。 简直是比候仲呈上来的还要粗糙,唯一不同的是,此图较之候仲呈上来的,多了南北疆和西蛮的地域概括图,但也仅限于潦草的概括。 幽庆帝强行压着心中的怒火,问陆震生,“右相问得及事,朕也想知道,如此重要的山河图,陆相是在哪寻回的?” 陆震生早就在心中想过此事了,这图是刘彦从司家偷出来的,当年构陷司家贪墨军饷一事,他将所有矛头都丢到了刘彦身上。因为这人是司氏的情郎,因为这人,他多少年想起来都如鲠在喉。 刘彦死于蓟州,此图就被张中所得,后嫁妹妹时,一同陪嫁到他府上,只是他不能将实情说出来,却可以将张中推出来顶事。 “不瞒皇上,微臣一直在查江河图下落,蓟州守备张中在查一桩案子时,无意中得到此图,他不知真伪,所以送到我府上让微臣鉴定。我见这图画得全面,料想为真,这才急匆匆地呈献给皇上。” 右相不疑有它,只是重重哼了一声,“没想到陆相严谨一生,却在这种至关重要的事情上犯如此低级的错误,难道你不知,真正的山河图比你呈上来的要大不止一倍的篇幅吗?” 陆震生心下一个咯噔,这人竟然见过真图。陆震生见自己的小心机被人戳穿,不敢再辩驳,直接跪倒在地,“是臣愚笨,竟不知此图是假的,还请皇上责罚!” 第209章 降职 幽庆帝正不知该如何拿他是问呢,见右相直接戳破山何图是假的,借机大发雷霆。 “陆震生,你身为左相,领导一众朝臣,竟是这般急功近利之辈,山河图如此至关重要之物,你竟然查也不查,就敢呈到朕的眼前,你如此敷衍行事,眼中可还有朕?可还趁得起你陆相之职?” 陆震生汗都下来了,他跪地求饶,“是微臣糊涂,见皇上为赐藩一事烦心,这才在没有查问清楚的怀况下被人愚弄。还请皇上恕罪啊。” 右相的女婿可才被罢免发配林海了,他不过是懈怠公务,陆震生却是欺君。 女婿都倒霉了,陆震生也别想好过,纪止衡直接出列道:“陆震生呈假图面圣,实属欺君,怎么可以是一句被人愚弄就混淆搪塞的。皇上,老臣以为,他如此行径,实属罪大恶极。如果不给一些教训,下面的朝臣有样学样,将来皇上所看之物,所听之话,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都不可知了。” 幽庆帝直接将手中陆震生绘制半宿的图纸揉烂成团掷到他脸上,“陆震生,你好大的胆子。” 陆震生直接跪了下去,“皇上,此图一直为机密,又久不问世,臣一直不查误以为真,也是情有可源,还请皇上给微臣一个机会,饶恕臣此次失察之过啊!” 右相却是不依不饶道:“皇上,此事要说是他人所犯,还可饶恕,可陆相是当朝宰相,手中握着我朝半数朝政审核,他在其位不谋其职,如此莽率行事,不配丞相一职。” 陆震生还想辩驳,幽庆帝直接下令道:“来呀,传朕的旨意,陆震生德不配位,剥他左相之位,贬他到惠州出任刺史,即日启程。” 右相听了,心中畅快,虽然没有一下子将此人一撸到底,总归是贬了官职。 惠州,鸟不拉屎的弹丸之地,就算做是一方之长,也不过是正四品官职,连降四级,还有什么脸面立在这里。 陆震生还不知皇上降他官职只是一时权益之计,皇上的本意是找他错外,一直到贬为庶民,再将他折辱至死。敢拿一个残花败柳送进宫中来羞辱他,还让他憋着心中火气不能直发,就等着不得好死吧! 陆震生垂着头,佝偻着身子慢慢叩拜下去,哪怕被贬了官职,心中无比懊悔不该急于求功拿出假布防图,可他仍旧没忘记要在走之间还张让人情。 他摸了摸怀中的锦盒,此药丸也只能托付张让尽现给皇上,希望皇上用过之后念到他的好,再将他调回京都。 陆震生被带下去了,在太和殿外,他远远看到司行掣威风凛凛地进宫而来,想上前打招呼,却被御林军的人拦住,“陆刺史,皇上有旨,叫你即日离京,您还是别耽搁了。” 司行掣其实也看到他了,但他在进宫之前,得到了世子的传信,知道了陆震生所做的种种,心中对他恨及,同样不愿意再与他攀谈,于是二人错身而过,直接进了朝堂。 陆震生张了张嘴,只觉得大事不好,心下越发不安起来。 司行掣大刀阔斧地走进正殿,笔挺地叩拜下去,“臣,威武大将军司行掣参见我皇,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幽庆帝心中怒焰随着陆震生退下,慢慢收敛,见到当朝第一大将回朝,亲自下台阶相迎,“将军一路辛苦,此次荆州剿匪又立一功,朕要好好的行赏将军。” 司家被抄之时,司行掣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要不是当时他正在战场浴血杀敌,要不是他战功赫赫,要不是动了他会紊乱当时军心,他的尸身可能早就随着爹娘一块变成黄土了。 听到皇上要奖赏他,他没有喜行于色,而是再次跪拜下去,“臣所为,一切皆为君恩,不敢求赏。倒是此次剿匪,得到一样宝物,今日呈献给皇上,借皇上龙眼,一辩真伪。” 幽庆帝喜欢他居功不自傲,伸手虚扶,“爱卿快快平身,既得宝物,就呈上来吧,如属好东西,朕可要好好赏赐爱卿了。” “臣不敢求赏,只希望对皇上有用。” “好好好,朕就喜欢你的谦逊性格,如果先看过,看行赏赐。” 司徒琰站在锦王身后,一直没有出声,听到皇上如此允诺,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也不枉他几个月以来的筹谋与算计。 有随从端着着一个巨大的匣子走了进来,将匣子转交给了传旨太监,传旨太监查验无凶器,这才将匣子转交给了喜顺公公。 喜顺公公先打开查验,只一看,脸色就变了,一脸惊异地看着司行掣,才不敢置信地对皇上道,“大将军呈的,竟然也是军事布防图。”他说着,招来传旨太监与他一头将那羊皮裁剪拼接而成的图纸打开。 竟真的长有一丈宽八尺,巨大的江河图展开,北商的全貌当即呈现在幽庆帝眼前,真如右相所云,北有山峦叠翠,障碍重重,中有江水滔滔连沿不断。南有成片的林荫山势连绵浩荡,各山各路,各州各郡都标有地名,清晰可见,就连那官道通向哪里都绘制的一清二楚。 更不要提北商的军队都在哪里驻扎,军事的布置疏密成度,都有体现。 这一次,幽庆帝都不用问,就知道这图是真的,他心下大快,一连夸了无数个好,“大将军真乃我北商之福将,此次回朝功不可没,来呀,传朕旨意,赐威武大将军为一等侯,赐长胜侯封号。黄金万两、珍珠二旦、绫罗绸缎百匹,赐将军夫人为一品诰命,宝石头面三副、宫装五套。” 司行掣不着痕迹地向司徒琰方向瞥了一眼,跪下谢恩之时,没有急于起来,他为人长得粗犷,声音浑厚,这一次再开口,声音变得低沉小意了许多。 “臣叩谢龙恩,只是臣进来时,见到相爷被除去了顶戴朝服,不知所犯何罪?”他见皇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立即又道:“臣绝对没有徇私之心,也不敢为他求情,只是可怜我那妹妹自从嫁进陆府,从未被尊重爱戴过,我那唯一的外甥女更是自幼丢到庄上任由自生自灭。微臣在回京的路上,收到家书,内子来信称唯一的妹妹意外早逝,我与她十年未见,再回京,竟是阴阳两隔。臣有不情之请,求皇上恩准!” 第210章 求旨不成 幽庆帝用疑惑地眼神看着他,如果司行掣敢替陆震生求一个字,他就能在日后收回所有君恩。 没有人敢耍了他这个当朝天子,还能完好而退的。他阴沉着脸,也不吭声,只听司行掣下闻是什么。 司行掣沉吟了几许,再次跪倒在地,“臣无子嗣,只留有一外甥女,家妹不日前被奸人所害,如父亲再到外任,她的婚事便真无着落,臣斗胆,想向皇上为我那唯一的外甥女求一旨婚书,望皇上成全。” 幽庆帝见他说的恳切,得了那么大的军功也只是为外甥女求旨赐婚,觉得这个司大将军应是受早年抄家所震慑,才如此小心行事。只要不是为了陆震生求情,遂了他心意又如何。 想到那个在寿宴喜台上跳舞的女子,原来是司行掣的外甥女,可惜了,半张脸都毁了,不然留在自己身边,倒是拉拢大将军死心塌地的件好事。 他坐在上首沉吟,“将军如此顾念亲人,也是侠骨柔情,如此,朕为她指一门好亲事!” 陆震生就怕皇上胡乱瞎指婚,忙开口求道:“臣愿意用一身军功换贞贞一门好姻缘,家父在世时,曾口头给贞贞订过婚约,正是锦王世子。所以臣恳求皇上能将她指婚于锦王世子。” 皇上的脸一下子就不好看了,因为司行掣逾越了,此人是当朝第一虎将,勇猛无比,正当壮年。 而锦王这么多年虽说谨小慎微,安心辅佐与他,可这人毕竟是当年称帝呼声最高的,如果不是他自幼养在皇爷爷身边,这皇位说什么也轮不到他。 如果让这人与武将联姻,他怕会有后患。幽庆帝的目光扫到锦王与司徒琰,没说可以,也没说不行。 锦王在心中狠狠地骂了一句儿子没出息,如果不是他在旁游说,大将军才回京都,怎么可能立即想到给他那从未见过见的外甥女求旨意。 他见皇要沉吟,立即出班到前,“皇上,不是本王要博了大将军的颜面,实乃琰儿怎么说也是我锦王的世子,又生得俊逸出尘,也算是我的骄傲了,他的世子妃怎么可以配一个容貌被毁的女子。” 皇上一听,锦王竟然不乐意,看来皇叔并没想过要借用大将军的兵权,否则今日这事不正将人得罪透了? 可他是帝王,帝王的通病就是多疑,他又怕是他们二人合起伙来演戏给自己看。干脆随着锦王的话点头,“皇叔说的有道理,大将军,如此看来,你这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司行掣站立起身,看向锦王时目光就带了不善,他司家,那也是百年望族,只因父亲收养了刘彦那个逆子,养在府上,才生出后来灭族的祸事。不然,以他现在的军功,司家的底蕴,他哪用强行促成这门婚事,竟然还被拒绝,这简直就是羞辱。 “锦王,难道你已经忘记了当年为何与家父订下的亲事了?”他动了心火,那是父亲与妹妹冒着怎么样的风险,救下他与王妃的性命,锦王和锦王妃为了报恩,才约下的两姓之好。 司行掣是武将,是真正阵前杀敌刀上舔过血的人,他沉下脸来发怒,那气势是掩饰不住的。 锦王心中将儿子骂了个半死,偏他要吊死在一个女人身上,陆相也被贬了,这婚事不做数了又如何。 一个容貌尽毁的女人,将来就算成了大事,也会让人诟病他司徒邡无能,为了笼络大将军,给儿子娶了一个那么丑的女人,就算成了事,难道还要一个脸上全是疤的女人做皇后吗? 太师顾成奉见大将军如此爱重这个外甥女,想到家中那个不孝长孙,这了陆家这位三小姐,昨日在他书房跪了一夜,不由得动了活泛的心思。 “大将军才干,又相貌堂堂,想那陆家小姐定是姿容不差,容貌欠缺一些也算应了无颜即有福。只要品行端正,为人贤淑,也不无是一桩良配,如果锦王不愿,老夫倒是愿意为我那不孝的孙儿争取一下这门亲事。” 太师主动站出来求娶,朝臣一时热闹起来,皇上也来了兴趣,不为别的,因为那陆震生可是才从一品贬到了四品,京官变地方官,这个时候还有人愿意结亲,他能不好奇吗? “早听闻太师府中的大公子貌如潘安,是个精明能干的,您既然相求,朕…” “皇上,臣不同意!”司徒琰再等不得,再闹下去,她的小丫头就是别人的了。 他出来跪在地上请示道:“陆家三小姐一出生就与我有婚约在身,虽说没有过明路文书,可亲朋皆知此事,如若此婚约做废,终究是于三小姐明声不利,臣不愿做背信弃义之人。纵使陆家三小姐容貌有损,我也愿一生护她周全,与她相携白首,还请皇上成全。” 杜篙这时原不愿出来掺合此事,毕竟是大将军请得旨意,得罪了新晋红臣,于他没有半点好果子吃。 可是想到家中半疯半傻,又毁掉容貌的女儿,同样是花样的年纪,同样是花容月貌,凭什么司徒琰能不计较陆贞贞的种种,坚持要娶。 他也战列出来,请旨道:“臣近来收到奏报,蓟州太守张中克扣赈灾银十万余两,用发霉的陈年米粮掺杂石子发放给百姓,充数为朝廷赈灾银款,而那十万两白银,有一半入了陆相的府中。臣原本要查明此事再来奏报,只是不愿见我朝大好男儿冒险去与陆家女订婚。一但陆震生贪墨一事查实,陆三小姐就是罪臣之女,只配发往林海亦或者进入教坊司,怎么可嫁入皇室,做那高高在上的世子妃。” 幽庆帝听了,心中痛快,他原想着要找陆震生的麻烦呢,国丈这就奏本了,他立即沉下脸来,重重一拍御桌。 “此事可真?何时接到的密奏,还不将奏折呈上来。” 自从陆贞贞当街被救走之后,杜篙没有一刻不想弄死她。三女儿疯癫了,夫人受不住打击小产,他想再次利用贵妃之手对陆贞贞下手。可皇上从行宫接回来一个绝色美人,一回宫就得了封赏,才册封为美人,转天又封为婵嫔,等级从七品一跃至四品,古无前例。 贵妃看到威胁之势,不敢擅自妄动,他指不上宫中的女儿,就从陆震生下手,很容易的就让他查到了问题。 第211章 贬完再罚 他时刻等待机会,就是准备直接将陆震生拉下马,之前不出手,是不想让人说他行小人之事,落井下石。毕竟在外看来,杜、陆两家还算小有交情,他不能让那些依附自己的官员对他心生芥蒂。 可是这会他却可以拿出来了,因为外人会以为他是不想京都的大好少年,去冒着风险娶一个罪臣之女回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别人着想。 杜篙一直是个狡诈之人,他将袖中的奏折呈上,打了司徒琰一个措手不及。 司徒琰在心中暗骂,“老狐狸,没想到会在这个时站出来添乱。” 幽庆帝看完,直接将奏折撇飞下朝堂,“岂有此理,陆震生他好大的胆子,舞弊贪官,欺上瞒下,用我国库赈灾银子来丰他陆家府库。” 他越想越气,这么些年,他怎么就没看出这只老狐狸除了会阿谀奉承,还会欺上瞒下,骗得他可是好惨啊! 他也不管这事是真是假,直接下旨,“传朕旨意,陆震生位极人臣之时,不顾我蓟州百姓疾苦,与张中合谋私吞赈灾银款,无德无义、欺上瞒下,不配为人臣子,即日起,夺去官职直接下狱待审,家人……”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司行掣,毕竟是才刚打了胜仗归朝,一身铠甲还未褪下就来给外甥女请旨意,如果家人受连,难免折了大将军的心,此时正是用人之计,他还是在乎司行掣的心思的。 幽庆帝为人荒唐,却不愚笨,相反,他是一个极其聪明之人,只不过性子暴虐、贪淫好色罢了。 “家人暂时不得离京,一但罪证查实,再行宣旨,暂且如此。” 司行掣与司徒琰暗中交汇了一个眼光,对于亲事谁都没有再提,司徒琰看了一眼杜篙老贼,默默退了回去。 太师在心中为孙儿叹了一口气,那小子对陆家三丫头痴心一片,终究是没这个缘份。他倒是不计较陆家的门风如何,能让他家小子上进的丫头,那就是好丫头。 可惜了,终究是结不得两家之好,他们太师府不可能去娶一个罪臣之女。 退朝 朝臣纷纷向外走着,锦王命人叫住世子,让与他同车而回。 司徒琰担心小丫头,又不得不上了父王的马车,撩开车帘,锦王一张面容阴沉如水。 “世子,往日见你处事沉着,有尺有度,怎么一但涉及陆家那个丑女,你就乱了分寸,眼下是什么时节,你非要迎娶她入门,你是非要和父王做对吗?” 司徒琰一直知道父王薄情,早就有了对策,“父亲,司家只剩下大将军一人,司将军自然爱重贞贞。当年司家虽然被查抄,可司的部下如今尽数回归,只听大将军一人号令。儿臣为父王大业筹谋,牺牲个人,为什么您还要怪罪我呢?” 锦王冷哼一声,“你少和我说那些个虚的,知子莫若父,你敢说司行掣一回朝就向皇上提亲,不是你在暗中操作。我告诉你,封藩诏书近日就会下达,父王可听说了,各藩王世子都要留京为质,为父想着如何让你三弟代替你留京,你最好不要多生事端。” 司徒琰冷笑,“皇上要留世子为质,又岂能让他人代替,儿臣如此忤逆父王,不正好可以让你一怒之下褫夺了我的封号,遂了您的心意?” 马车的摇晃却没让锦王身姿晃动半分,他身体挺的笔直,也随着冷笑一声,“你还是太年轻,父王不愿是真心,却也消了皇帝的猜忌,如果父亲上来就应了这门亲事,还是真的断了你的念想。下去吧,看到你就头疼。” 司徒琰一滞,“饶是如此,琰儿也无法感激父王的用心,贞贞她值得我用真心将她娶回,不存在那么多算计。” 司徒琰了下马车,看着王府的车慢慢离去,眼神当中蕴藏着浓浓的怨怼。父王与他,从来不及三弟亲厚。如果是三弟如此想娶一名女子回来,又对他的大业有益处,定是想尽办法早早促成了。 他叫来追云,驾马向望江楼而去。 宫中 幽庆帝径直往玉坤宫而去,路上,他问喜顺,“今日大将军的提议,你说朕是否答应他为好?” 喜顺小心翼翼地跟在皇上身边,猫着腰,脸上陪着笑,“喜顺就是个奴才,哪敢给皇上出主意。” 幽庆帝横了他一眼,“别拿你那套心机在朕面前摆弄,朕知道你跟着张让别的不行,见识不少。你说说,朕听听对不对。” 喜顺转着眼珠子陪着小心道:“要说陆家三小姐,奴才也是见过的,要是那脸不毁,真真是个美的。不过戴上面纱,依旧可称有那倾城之姿,世子会放在心上,也是理所当然。” 皇上听了,也是赞同地点了点头,那女人,如果没有脸上那三道狰狞的伤,他也会弄进宫里好好宠着,“的确是个绝色,不比我的婵嫔逊色。” 喜顺见皇上赞同他的话,胆子也大了起来,“当日锦王定也是见到了三小姐的伤,才会极力反对此亲事的吧!可大将军那边连恩赏都舍了,也想促成这亲事,依奴才看,不该寒了将军的心。” 他话说一半留一半,不敢再深说,妄自揣测君心,那是死罪,他是世子好不容易安插近宫,混到了张让的徒弟才有机会近身伺候皇上,是绝对不能有闪失的。 幽庆帝也将他这话听进去了,锦王如此反对,那他就让司徒琰娶,让他们父子闹得生份,还能圆了大将军的心意。 “恩,今日玉坤宫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喜顺汗颜,这一早才从玉坤宫出来,早朝两个时辰,他寸步不离,又哪知玉坤宫的事。他对身边跟着的小宫女打眼色,那小宫女看了他一眼,闭了一下眼睛摇了一下头。 喜顺立即会意,叹了一口气,“婵娘娘性情软和,又是新晋嫔妃,虽得皇上万般宠爱,终究是没有娘家为倚仗,日子难免不好。” 皇上顿了脚步,“你知道些什么?” 喜顺立即向自己打了一个嘴巴子,“是奴才多嘴了,不该和皇上说这些。” 幽庆帝向来没有耐心,斥道:“朕让你快说。” 第212章 不能娶罪臣之女 喜顺立即跪在地上,他一跪,后面跟着的宫娥、太监都跟着跪了下来。 喜顺看了一眼周遭,似是给自己壮胆子,这才不得不答道:“听闻婵嫔小主一入宫,就被贵妃叫去谈心去了,只是再出来时,婵嫔小主眼圈红的厉害,人的情绪也不高,奴才听说,贵妃以自己有孕要给未出世的王爷或者公主做月子里的小衣。要求婵嫔小主帮着在那挑绣线,一站就是两个时辰,是被奴婢搀扶着回宫的。” 幽庆帝一听,这还了得,他宠幸谁,谁就被岚贵妃叫去谈心,这是做给谁看的! “好大的胆子,竟然管到朕头上来了。” 喜顺见皇上动怒了,陪着小心又道:“奴才听闻,贵妃前一段时间还下了懿旨到大理寺!” 幽庆帝连问都不问贵妃下了什么令,只道:“后宫不得干政,她竟然敢直接对朕的大臣下令,等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是不是还想夺了朕的江山啊!” 这话没人敢接,幽庆帝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将怒火压下,只吩咐喜顺到大理寺,将贵妃下的懿旨拿回来给他看。 到了玉坤宫,本想给司音音一个惊喜,想着他娇柔的小美人又惊又喜扑在他怀里的样子,幽庆帝的心就酥得一塌糊涂。 他刻意没让人通传,一路走进,宫娥跪了一地,挑了帘子想看看美人在忙什么,结果就听到司音音坐在梳妆台前,与伺候她的管事姑姑道。 “我是后进宫的,贵妃娘娘位份高,又是姐姐,教训我几句也是应当的,这点子小事,不要让皇上知晓,劳他烦心。” 幽庆帝这才看见,那姑姑手上正拿着玉瓶从里面抹了一指的药,在给司音音涂抹。 “娘娘,可您每次去都要受些伤回来,长此以往也不是个事啊,您就向皇上求个恩典,晨昏定省免了您这一宫的,以您在皇上面前的盛宠定会答应的。” 司音音直接用极小的声音给驳斥了,“住嘴,你要是敢用这样的小事去烦皇上,我这宫里你也不用呆了。” 幽庆帝从帘幕后面出来,带着点点愠怒和心疼问,“什么事不准朕知道?” 司音音听到声音,忙跪了下去,“臣妾不知皇上驾到,还妄恕罪。” 幽庆帝挥退众人,将人搀扶起来直接去撩司音音的袖摆。 如今不过是初夏,司音音为了漂亮,也为了随时随地能为皇上献艺,她的裙裾都是广袖罗仙裙,直拽就看到她那嫩白如藕节的小臂上满是青紫的掐痕。 “这是怎么回事,在朕的后宫当中,竟然还有人敢对你动刑?” 司音音嘴上说不告诉皇上,那都是说给他听的。她人就坐在窗前的妆台凳上,宫门口进来一道明黄的身影时,她就看到了。 听到皇上问她,当即眼圈又红了。她本就是江南女子,生得娇柔,一身柔若无骨的身子轻轻软软地靠在皇上肩头,当下就能惹人怜爱不已。 “没事,都是我自已不小心磕碰的。” 幽庆帝听了心疼至极,他的婵嫔永远是那么的小意温柔,受了委屈也不向他说,他明明听到了,是贵妃下得手,非说是自己磕碰的。 “下次不可如此不小心了,看着朕心疼的紧。”他将人扶起来,怜爱至极道:“既然这座宫殿住的不舒服,那就换一处,朕恰好觉得这里离朕的寝宫太远,来往不便。” 他对喜顺道:“叫下面的人收拾收拾,将婵嫔的物件搬到椒房殿去,从此以后,婵嫔就是椒房殿一殿主位,只她一人居住。 喜顺哪怕知道司娘娘是世子安插的人,可他都想不到,司娘娘竟然受宠到这种地步,那椒房殿可是为下一任皇后新盖的啊!一直空置着,里面布置的别提多富丽堂皇了。 竟然让一个嫔住进去了! 他心中暗暗佩服世子,这女人是哪里寻来的,这般的厉害,不哭不闹,不争不抢,就那样袅袅娜娜的就将皇上的全部心思全给收笼了去。 岚贵妃要是知道了,怕是更要闹了。 司音音隐约也听到了,椒房殿是后宫新建的殿宇,占地宽广,殿内就有自己的花园、假山溪水,不用出殿门就有转圈活地的地方,后宫几位有未分的妃子无不盯着那里。 她也曾远远地看到过那殿的巍峨,可从来不敢幻想自己能住进去,她装做不知那殿的意义,只是平平淡淡地给皇上福身。 “臣妾住哪里都喜欢,如果皇上觉得这里不便,那妾这就听从皇上的吩咐,愿意搬离皇上近一些,这样,皇上下了朝,也可以到我这里来补食一顿早点,于身子也能好一些。” 皇上听了哈哈大笑,瞧瞧,这才是他喜欢的女人,处处都在为他考虑,他一刮司音音的琼鼻,“瞧瞧这一张巧嘴,字里字外都在担心着朕的身子,床幔间怎么不见你让朕省着点!” 司音音抬起雾蒙蒙的杏核眼飞快地瞄了他一眼,然后收回,小手握拳轻轻砸了他胸口一下,“皇上,爱妾恨不得日日夜夜与皇上在一起,皇上不可以这么快就烦了爱妾。” 说着眼圈又红了,这一次竟是落下泪来,一颗颗的滚落于睫,看起来好不让人心疼。 皇上看了一把将人揉到怀里,使劲地搓着,“你这小脑袋瓜又胡思乱想,看朕怎么罚你。”他说着,对着那张还在抽噎的小嘴就咬了下去。 下面的奴才还在进进出出搬家,红鸾帐幔内再次滚动出响动,一众宫人手搬也不是,不搬也不是,喜顺跟了皇上久了,知道他们的君主劣根性。 不但喜欢白日宣淫,还喜在宫人前行乐,他小声督促着,“愣着做什么,主子们晌午就要在椒房殿用膳,还不麻利着点。” 果然,外面的脚步越是匆匆,内里的动静越是大,最后一阵响动后,好半晌再没了声音,司音音娇娇弱弱地埋怨。 “臣妾全身都没了气力,今日不想动了。”她说着,将头往皇上胸口一靠,连起身的意思都没了。 皇上却是得意,刚刚那一翻滋味当真美妙,难怪古有君王不早朝的说法,他现在就死在音音的身下都愿意了。可这会他想再来,也觉得力不从心,拍了拍司音音的背。 “朕给你的惊喜,你都不想看了?” 第213章 陆震生当年 司音音晃动着脑袋,“不行,臣妾现在是一动也动不了了,身子都没力气了。” 皇上见她被自己折腾狠了,想想这些时日,二人除了听政的时间,几乎都腻味在了一起,音音怎么说还是处子,没经历过人事,又长得那般娇弱,被累惨了,也属正常。 司音音越是表现的无力,皇上越是得意,叫来人替他穿戴好,竟是自己动起手来给司音音穿戴。 司音音眯着眼,慵懒的像只猫儿,两手就那么无骨地攀着皇上的脖子,任由九五之尊伺候自己。皇上没做过这些,头一次给人穿衣服还挺兴奋。衣服穿完,他还觉得不够,一把将床上的美人捞起抱在怀里,对喜顺道:“备撵,朕要带着因因一同去椒房殿。” 喜顺人精一般,带着笑地应着,“轿撵已备好,皇上、娘娘请。” 他给下面的人使眼色,立即有人将今日玉坤宫里发生的事对外传了出去。 韶华宫,岚贵妃听到下人传的,跟本不信,还将传话的人打了,御撵从玉坤宫行至椒房殿正好经过她宫殿门前,她这边挺着四个月大的孕身来到宫前,正好看到皇上怀中小心抱着睡着了的司音音,恨得她双手紧握,尺寸长的掐丝刻珐琅彩护甲刮伤了她的手腕都不知。 岚贵妃本是这宫最相貌数一数二出挑的美女,高挑的新月眉,凌厉精致的丹凤眼,配上她薄如纸片的薄唇,像极了北商胜及一时的古风画里出来的仙子。 可是她这副容貌在有孕发福后,慢慢缺了韵味,皇上对她也没那么喜欢了。这会更是对岚贵妃的叩拜如同没看见一般,小心护着怀里睡得正香的女人,嘴里还说着情话。 “椒房殿是朕亲笔所绘而建,一砖一瓦都是依着朕的心意铺砌,朕将这些都送给你,音音你看看哪里不喜欢,朕在给你改。” 这话正好被杜凌岚听到,只恨得舌头底下生酸水,她入宫这么多年,也没被皇上这般宠爱过。 一个低贱的微末妃嫔,竟然被皇上捧到手心上了。她眼神不善地盯着皇帝怀中的女人。 司音音感受到不善的目光,一睁眼正好对上岚贵妃恨及了她的眼神,她将眼睛闭上,又往皇上怀里靠了靠。 “音音只有高兴的份,只要是皇上的心意,音音全喜欢。” 她本就生得娇娇软软的,这一蹭,幽庆帝更觉得自己怀里似抱了一个猫儿,欢喜的哈哈大笑。 御撵行过,岚贵妃艰难地从地上起身,嫉妒的恨意已经压制不住,“小贱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出身,以为得了皇上宠爱就可以爬到我的头上了。” 椒房殿是她杜菱岚要住的地方,谁也别想霸占。 望江楼 三层最拐角的雅室,司徒琰与一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静坐品茶。 司行掣脸上全是愤怒,手上的茶杯一下子就被他捏碎了,“世子所说当真,我那苦命的妹妹当真是被自己人害死的?” “将军且勿激动,依我的经验来看,伯母当日应是被人救走了,这人多半还在京中。我们只需将此事捅出来,以将军出面向皇上求旨,逼的陆震生写下放妻书,您就此事将贞贞要到名下抚养,定然可行。” 司行掣铁打的汉子,砂子进眼睛里也不会落半滴泪,这会却是心口憋得厉害,眼睛更是胀痛。 司空琰这时又从怀中拿出半张账册轻轻推至他面前,“我觉得这事,将军有权知道,司老大人在九泉之下,应该也盼着这一天。” 司行掣不明,将面前宝蓝色封面的册子拿过来翻看,这一看,不由得大惊,“这是什么?” 册子里记得是账务,他能看懂,可这几万两的银两,分别记在张中、张盛、康王和刘彦的名下,他不明白司徒琰给他看帐册做什么。 “本将一不是言官、二不是都察院之人,世子给我看这账册做什么?”司行掣随手翻了翻,这也不是什么清明之世,各路官员贪墨一事都成了北商的风气,他管不过来,也不想管。 司徒琰却是拿了一张空白纸,在纸上面分别写下几人的名字。 “张中,如今做了蓟州守备,手中握有三万将士的军权,也是一方势力的掌权者,而他的哥哥张盛,一个小小的轻骑校尉十年间,也做到了并州卫卫长的官职,一个无才无功泥腿子出身的两兄弟如何爬得如此快,将军可知?” 司行掣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他的军功是自己一刀一枪打出来的。 司徒琰也不考他,在纸上又画了一条细长的线,写下康王二字。 “张家兄弟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相貌出众,而张家子女皆与他们兄弟一般,皆长得好,这张盛的妹妹早年在康王府做侍女,被康王看中,从一个小小的暖床丫鬟做到了侧妃之位,是康王府有名的月侧妃,现在将军明白了?” 司行掣撇撇嘴,“这种裙带关系,本将军最是不屑。”他那鄙夷的神色,恨不得连话题都想打住,不想听了。 司徒琰却已经在纸上写完了刘彦的名字,这名字一出现,司行掣就有些恼了,他愣愣地瞪着司徒琰。 “世子什么意思?” 这个叛徒,逆子,要不这么多年没了此人的消息,他都想将人抓到活剐了他的心都有,如果不是父亲一时发了善心将此人养在膝下,如果不是妹妹瞎了眼,与他暗生情愫,私定了终身,哪里会有司家的祸患。 司徒琰将笔在纸上圈了一圈,这才叹了一口气道,“将军可能不知,刘彦的娘亲曾在张家做过帮佣,张家对刘家姐妹也算仁义,而他们最初生活在蓟州,陆相的老家也在那里。” 司行掣算是听出了弦外之音,这一次他没有插话,而是等着下闻。 司徒琰也没卖关子道:“陆相那时年纪轻轻才考取了功名,在翰林院做学士,他回家本是要成婚的,这与他有婚约之人正是刘彦的姐姐,刘兰枝。” 司行掣蹙眉,越发迷糊,“刘彦称他十岁就是孤儿,怎么还有一个姐姐?” 司徒琰继续,“刘彦此人并不老实,他想出人头地,也知司家爱重人才,故意在你们面前卖惨。而他的家人都好好的生活在蓟州,他与令妹有情一事,得到司家一致反对,苦恼之下,酒后将这事和家人说了。刘兰枝与陆相幼年订过亲事,这此在蓟州官录上都可查证。” “但是张中早就觊觎刘兰枝的容貌,暗中已经用了强,得了身子,刘家老夫人因此没了,刘兰枝向陆震生哭诉家中不幸,更是埋怨如果司老大人能够成全他弟弟,她也是有倚仗之人,怎么会落得这等下场。” 第214章 铺路 当年之事,听得司行掣目呲欲裂,原来司家从一开始就识人不清,最终落得反咬,也是命中注定吧。 司徒琰却将更打击他的话说了出来。 刘兰枝与情郎不能在一起,算是觉得愧对他,以后的日子,她没少给陆震生与张中牵线认识。 而陆震生得知了刘彦的秘密,与司老大人烦恼,带着厚礼上门提亲,他明知大夫人心不在他身上,却故做不知,为得就是想在朝中快速升职。 他用了十年时间,从一个学士做到国子监祭酒,再凭借着司家的势力做到宰相之位,这才将埋了十年的怒火引爆。 司行掣瞪圆了眼睛,已经不敢问陆震生做了什么,隐约当中,他觉得这件事和司家有关。 “陆震生早前以为夫人只是与刘彦私定终身,却不知二人早已…”他咳了一声,没有细说,只是将门里百灵堂查到的事情说出来,“他嫁祸刘彦举报司老大人侵吞并州军晌,却在暗中与张中、张盛两兄弟合伙私吞了此银,怕上头追查下人交待不清,又让张家兄弟拿出五万两白银加上张盛的妹妹一并送至将年查此案的康王府中。” 他将账册翻至到最后一页,果然看到张家两兄弟的银两各挪出了二点五万两,那页后面加上了康王的名字。 司徒琰将账册前面翻扯开,司行掣看到其中有两页纸被撕扯了下去。 “这是账册的下册,上册有司老大人过手军晌的数目与明细,也是定了司老大人贪墨的罪证,而这本下册,官银的真正去处写得清清楚楚,却是出现在陆家。而真正让司家被抄家的不是毫无知情的刘彦,而是陆震生。” 司行掣再也坐不住了,拿起身旁的佩剑就想冲出去杀人,他要好好质问陆震生,司家可曾亏待了他,将他从一个微末的从六品用了十年时间扶植到了正一品宰辅的位置,他为什么要如此害司家满门。 司徒琰却是扣住了他的手,饶是司大将军骁勇善战,竟然没有挣脱。 “世子,你放手,让我现在就去宰了他,这种狼心狗肺的家伙,我定要将他大卸八块。” 司徒琰起身劝着,“将军,他的下场会比你说的还要惨,我今日与你说这些,并不是让你急火上头,做出不理智之事,而是想让你想办法将司家的冤屈平反。借用陆震生的劣性,与对大夫人的不敬,将贞贞要到你的名下。这才是我们现在最该做的,不是吗?” 司行掣一屁股坐回凳上,竟是忍不住悲从心来,“刘彦不是东西,他陆震生同样是个白眼狼,妹妹怎么这般的命苦,我司家眼拙,害了她,害了她呀。” 司徒琰叹了一口气,“那封举报的奏折并不是刘彦呈上去的,而是陆震生假借着他的名义送到的通政司。刘彦是不该做逾越之事,可他遭到了报应。” 司行掣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看着。 司徒琰本不想多说刘彦之事,可人纵然有错,可他替陆震生背了这么多年司家的怨恨,也是该替他澄清事实真相了。 “他死了,死在皇上召见他,调查司家案卷的路上,张中报的信,陆震生出的主意,康王派人下的手。他一死,铁证如山,坐实了司家害怕,杀人灭口的结果,司家的案子没审,就定了罪。也是有人在旁煽风点火的后果。” 一室寂静,好半晌谁也没有说话,只有男子压抑着愤怒的鼻息还有无限的叹息声。 司行掣难过,他想到父亲一世清明,兢兢业业为国,为军中操持,一心想多培养人才,为国出力,可最后…… 物是人非这么些年,他不知该为当年的事如何感慨。只盼着妹妹安好,早日将人寻回来。 用了许久时间,他才平复内心情绪,抱拳道:“司某不在京期间,承蒙世子对亲人的照顾。世子说得对,现下我该做的,就是如何平安地保下贞贞。” 司徒琰沉吟几许,“现在,皇上一心想定陆震生的死罪,但他再想,也会一改往日的暴虐和急躁,要将他的罪证定死再下诏书,这给了我们斡旋的时间。” 司行掣不懂,为什么皇上会对陆震生不同,司徒琰将陆家真正的死结在何处讲了出来。 “难怪,柳骁鹤这个贼子今日一句都没有替陆震生求情,他这是龟缩了。” …… 陆贞贞坐在家中,看着庭院案几上的两道圣旨,前一道才送至一柱香时间,她还没有准备出来即日起程的行李,下一道抄家圣旨就紧随而来了。 第一道是贬陆震生出使惠州为节度使,陆家也算躲过一劫,节度使再怎么说也是正四品,比二房的吏部管事五品还要高出一品,何况地方官员,天高皇帝远,做个地方最大的官员,那日子也是好过的。 陆老太太得了信,带着人才赶回陆府,打算和老大一同去惠州想福,可她前脚才踏进大门,后脚第二道圣旨就来了。 第一道只是贬职,第二道直接将人带到了都察院后审,压进了大牢,陆家所有家眷皆不得擅自离府。 陆老太太直接跌坐在地,动弹不得,“怎,怎,怎……”老太太当即嘴角歪斜昏厥过去。 陈氏也跟着惊慌起来,因为圣旨下达后,二爷被官爷带走了,陈凝枝哭喊着追至大门口,被身穿禁军服的官兵用长枪挡在门口。 她跌坐在院门口,满脸的绝望,天都塌下来了,哭都不会了。 陆贞贞来到她身边,叹了一口气,“二婶,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你别先绝望啊!” 那边周嬷嬷叫着人来帮她搀扶老太太,可这院子里哪还有人,二夫人带来的人也没有管,老太太躺在冰冷的地上人事不醒。 陈凝枝看到陆贞贞,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贞贞,我们该怎么办,你说该怎么办啊?裕儿再过几天就春闱了,他辛苦了那么多年,就等这一天,韬儿还那么小,还有五丫,她才四岁……” 陈凝枝说不下去了,她觉得天都塌了。 第215章 树倒猢狲散 陆贞贞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这个结果,她想要陆震生死,想要柳氏母女身败名裂,可是她是真的不想牵连无辜。 “二婶,一切还没到最后一步,您先回原先的院落住下吧,二叔一向奉公守法,为人陈恳,皇上不会一味怪罪下来的,何况舅舅现在回京了,他那边会想办法救我们的。” 陈凝枝似是看到了希望,死死拽着陆贞贞的手,一脸恳求,“贞贞,如果大将军那边搭救你,可一定要记得二婶这里。哪怕二婶被牵连定了罪,可裕儿、韬儿……”她说着,捂着嘴说不下去,呜呜地哭了起来。 陆贞贞现在不敢说任何承诺的话,欺君是何等大罪,她的前路一样渺茫,只能听天由命。 她看了一眼陈氏身边伺候的荷香和雪柳,“搀扶你们夫人回房歇着,陆家还没有倒呢,别想着怠慢主子。” 二房的这边还没震慑住,她又被周嬷嬷拉住,“三小姐,老夫人病了,这次看来凶险万分,如今这种情况,可能找个大夫进来给老夫人看看?” 陆贞贞摇头,她有办法救陆老太太,但是她不想救。 祖母虽然从未直接害过她,可也从未真心待过她,从她九岁被丢到梨庄,从不过问开始,从她被关大理寺二十二天无人问津起,从陆家出事,老太太独自逃到二房一事算起! 她还是病着好。 “嬷嬷,如今的陆家,就是刀尖上的鱼俎,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万一有心人不管我们是找大夫,只说我们是在对外通风报信,那我们就变成了忤逆圣旨。也许转眼就会有第三道圣旨下来。” 周嬷嬷被吓到了,她不想死,她的儿子媳妇孙子都跟着回来了,她死不怕,可她的家人怎么办? 陆贞贞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老太太,双眼上翻嘴角涎着白沫,她嫌弃地移开眼睛。 老太太连夜带走的家当,才抬回府,抄家的圣旨就下来了,老太太攒了一辈子的财产,珠宝都被一股脑抄家拿走了,陆贞贞相信她看到银钱都没了,比看到儿子入大狱还要难过,这才会中风。 “蛮秀,你帮着搭把手,将祖母送回慈安堂吧!”她看了一眼周嬷嬷,“府上可能吃食也不多了,奴才逃得逃,能走的都走了,我去厨房看看,府里的吃食还能顶几日。” 周嬷嬷也想双眼一厥晕死过去看了,她为什么就不劝着点老夫人,就留在二房那边,怎么说也有个准备的时间啊。 陆贞贞到了厨房,家中的吃食被带走了大半,但是这些人还给留了一袋米,一袋子面,应季的吃食和精贵的肉蛋都被收走了,却留了几坛子咸菜。 饿不死人,她便不再操心,只回到自己的落雪阁,静等皇上的旨意了。 她的小院同样被搬空了,只梧桐树下的石凳还在,她坐在上面,静静看着喜鹊在树上筑巢。 “树倒猢狲散,当初我命人赶走你,没想到你又飞回来了。”她对着树上的喜鹊喃喃。 喜鹊却对着她呱呱叫了两声,飞走了。 陆贞贞觉得无趣,站起身来向内室走。 她不后悔,她重活一世,唯一渴求的,就是能保住母亲的性命,求母亲一世安好。 是陆震生逼她这般狠绝的,她不过是想将他们欠自己的,让他们早早还了。 “司徒栾,我虽不能亲自手刃你,但你的好日子不过就这十年,就留着你被该收你的人来完结吧!” 她人走到门前,被一道黑影挡住了去路,还没看清楚人影,她疲惫的身子就被人紧紧地揽进怀里。 男人胸膛跳动有力,臂膀结实,这一抱,让疲惫不堪的陆贞贞心中泛酸,眼中生起雾气。 司徒琰心情同样不好受,看着贞贞憔悴,比他自己受苦还难受。 他哑着嗓子道:“就那么不听话,什么时候能想到你还有我?” 陆贞贞不说话,只大颗大颗的泪落下,哭倒在他怀里,她心中说了无数个对不起,可她终究自私,只想了自己。 司徒琰见她伤心,不忍深说,叹了一口气,“放心,无论结果多么糟糕,我允诺你的,都能做到。” “世子……” “叫我琰,能叫顾沛涎大哥,却叫得我这么生疏见外。” 陆贞贞咬唇,“我不想拖累你,陆家的事情你不要管了吧!” 司徒琰紧抱着她的手臂松开了,一向能将心事掩饰极好的人,这会是怎么都装不出云淡风轻,他捏起陆贞贞的下巴,什么都没说,狠狠地覆盖了上去。 他的吻带着强烈的惩罚意味,几乎吸干了陆贞贞胸腔里的氧气。陆贞贞从来没觉得这样难受过,这个吻与以往的甜蜜不同,没有缠绵、没有爱意,有的是无止境的惩罚。 最终在她几乎要翻白眼时,唇上传来一痛,才被放开了身子。 陆贞贞大口大口地唤着气,心中的委屈让她眼睛生起泪雾。 “再说这样气我的话,下次我会加重惩罚。” 月色升起,皎皎明月映在司徒琰薄怒的脸上,看出他是真的不高兴了。 陆贞贞抬头,睁着泪眼迷蒙的眼睛,舔了舔依旧疼的嘴唇,心中说不出是感动多一些,还是感激更多一些。 泪不受控制的落下,她哽咽到无声,今生何德何能,让这人如此待她。 司徒琰看到被自己咬破的唇角,还有唇角落下的泪痕,终是不忍心再惩罚,叹了一口气,伸手擦掉。 “今天你也该累了吧,好好睡一觉,相信我。” 陆贞贞只是盯着他看,不言不语。 司徒琰叹了一口气,弯腰将人抱了起来,“总是那么不听话,好好睡一觉,还没到最坏的程度,相信我,也相信自己,乖。” 陆贞贞被他忽然抱起,吓得她伸手攀住了他的脖子,被放下时,她迟迟没有松手。 她在心中说:“司徒琰,是你抓着我不让放弃的,我抓住了,这一次,我真的,真的再也不会放手了。” 她躬身,在他低垂的额头上亲了一口,随后快速松手,转过身扯过被子将脸盖住。 第216章 咽不下这口气 司徒琰发出低低的笑声,“这样乖就对了。” 安抚完小丫头,转身,他的笑便收敛了起来。陆震生一但定罪,贞贞是难逃进教坊司的结果,他必须在这期间替贞贞争取机会。 可是他想了许久,唯一能保下贞贞的方法还是在宫里,以皇上的昏庸,只能剑走偏锋才有胜算。 离开相府,司徒琰连夜进了宫,他想要办成的事,绝对没有失败一说。 翌日 司音音又被娇宠了一夜,这一次的盛宠与往日更胜,皇上直接赐婵嫔娘娘瑶池共浴,此殊荣,只有已逝的菱茵皇后大婚当夜才享用过,那池浴再没有妃嫔进去过。 岚贵妃一早起来听说一个低贱的舞姬出身的婵嫔不但与皇上共用瑶池,还是因为受不得那池水的高温劳累到让皇上抱回的椒房殿。 她气得将韶华宫中一应瓷器全给砸了。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凭着会跳两只舞,就把皇上魅惑的把她宠上天了。她凭什么住椒房殿、凭什么能让皇上从瑶池抱回寝宫?”她大声的斥喊着,嗓子都叫哑了。 可是皇上已经一个月没来她的韶华宫了,不但没来她这里安寝,有了婵嫔后,就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在乎了,十几日,对她这边不闻不问。 她身边的掌事姑姑婉仪见主子如此暴躁,心知不好,如果让皇上知道,只会更添怨气,于是出谋划策道:“娘娘,您这样生气,只会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为您自己着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小皇子着想啊。她婵嫔再受宠又如何,不过是一个五品嫔妃,见到您还不是要行叩拜礼。” 岚贵人听了下面人的劝,依旧气得狠,感觉胸口上不来气,整个人都憋闷得厉害。 宫人婉仪忙叫人将窗子都推开,将室内燃的香也都灭了,又端来茶水,伺候着贵人用了。 可是杜菱岚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就算我位份比她高又如何,她才十六岁,而我……如果我这一胎不能生下皇子,我看我这贵妃之位也要不保,更别提坐上皇后的位置了。” 她有多心狠手辣,服侍她的人都知道,贴身大宫女静秋见主子这样生气,一边打着扇一边道:“婉仪姑姑说得事,娘娘这样生气只会伤到自己,您将婵嫔叫来,让她在您面前伺候着,任她再受宠,到了咱们韶华宫,还不是任由娘娘您揉搓拿捏。” 杜凌岚看着手上的护甲,想到前两日叫司音音过来,也没少折腾她,要是个会告状的,以她现在受宠的程度,皇上应当早就过来敲打她了。 可是好几天了,皇上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加上先前她私自给大理寺卿下懿旨的事,皇上知道了,也没申斥她,这让岚贵妃觉得,定是因为她有孕在身,所以才没有怪罪。 她轻轻嗯了一声,“传本宫的旨意,叫婵嫔来我宫里坐坐,就说我近日闷得厉害,想她陪着我用膳。” 杜凌岚好算计,她想的是,如果叫司音音一同用膳,说不定皇上也会来,到时候,她再拿肚子里的孩子说事,让皇上多来看看她。而皇上没来之前的这段时间,婵嫔要如何,还不是任由她拿捏。 司音音一连承宠多日,每日都被皇上使劲的折腾,她本就是江南女子,身子柔弱。毫无节制的恩宠让她身子很是吃不消,原本皇上对她宠爱,许她不必到其他嫔妃处见礼,更是允她睡够了再起身。 可这日,皇上才上朝离去,岚贵妃的旨意就到了。 椒房殿掌势姑姑走到内室推了推她,“贵妃娘娘传旨意来了,小主起来后到她宫中伺候。” 司音音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看到是红淑不由得精神了三分,不为别的,这位掌势姑姑平日并不主动在她身边伺候,只有要事时,才会给她传话,多半都是恩人那边有所命令。 司音音是个念情的,她的父亲是被冤枉的,可她父亲连个申辩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定罪斩立决了。全家三十三口,十岁以上的男子皆死于刑场,十岁以下的发配到了极北的幽州林海。 可怜他们全家都是江南人,那么小的弟弟到了一年有八个月要穿袄子的地方,也不知是否还活着。 她如此乖顺,努力固宠,一是报答恩人将她救于火海,二就是想有朝一日,能为司家平反,将二个弟弟接到京都。 想到昨夜恩人带给她的话,顿时瞌睡全无,对她的丫鬟秀珠道:“伺候我梳洗,打扮的素雅简单一点就好。” 红淑从袖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悄悄落到司音音手中,一边伺候她更衣,一边宽解道:“不用怕,只会难受个两日,事成,主子会给解药的。” 司音音点头,“我不怕,恩人救我于水火,哪怕是要了我命,我也是愿意的。” 红淑是狱督门百灵堂的副堂主,为人持重、心细,见司音音这样说,沉着声音说:“没有人要您的命,主子说了,这一次成了,会记你一个人情,将来你有求于他时,他会尽所能助你。” 二人再没说话,秀珠已经选好了衣衫,是一件月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外裹了青绿色月缎绣玉兰小衣,同色的霓裳烟纱披帛,配了翠绿色宫绦压裙。 她走过来,兴奋地问:“小姐,奴婢选得这套服饰如何?” 红淑蹙了眉,“一会小主要去韶华宫还是由我跟着吧,到现在宫中的规矩都没学会,去了也是给贵妃娘娘找理由给小主下绊子。” 秀珠闭了嘴,虽知道错了,却是委屈不已。 司音音身边只剩下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秀珠了,便替她说了好话,“这身衣服选得很好,即不失礼,也不张扬,很合我心意。” 红淑想说,这身衣服穿在别人身上不打眼,可这白色本就是最打眼的,再穿到本就一身仙气袅袅的司音音身上,怕是会惹贵妃更加不快。 但她没有提出来换一身衣衫,一是不想驳了司音音的话让她心中不快,二是今日去韶华宫,本就是让贵妃找茬的。 只有如此,主子交待的事情,才能尽快完成。 第217章 明争暗斗 司音音一切穿戴完毕,自己对着镜子也蹙了蹙眉,哪怕是她已经极尽低调了,可是这身衣服穿起来,还是觉得过份好看。 她将头上的珠花、头面都拔了下来,只簪了一只与裹胸同花色的白玉兰发簪,配上清水芙蓉毫无妆容的脸,终于看上去没有那么抢眼了。 “走吧!” 她转身时,红淑却是将她拦住,拿起妆台上的胭脂在她唇上点了点,“珠花可以不戴,宫中行走却是不能素颜的,你这样去了,贵妃治你一个大不敬的罪,平白受一顿罚也不值当的。” 司音音感激地点了点头,表示以后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对于去韶华宫,她还是怕的,因为岚贵妃一看就是个不好相与的,她真怕自己不懂规矩,被她随随便便就给责罚了。 到了韶华宫前,司音音半晌不敢进去,红淑在她身边耳语,“主子近日查出,当年司家的冤案,杜国公可是一手参与了的,小主您这样怯懦,又该怎么为家人报仇呢?” 司音音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对着身边的领头太监点了点头,小允子立即唱喝:“婵嫔娘娘来见。” 很快里面就有了通传的动静,司音音撩裙迈过高高的宫门槛,脸上一片凝重之色。 红淑见她薄纱下的手死死地攥着,知道她在害怕,在一旁出声安慰,“您现在是正得宠的小主,岚贵妃就算再想惩治你,也不会在明面上做什么,暗中一切有我。小主不用害怕。” 司音音点头,一行人已经来到殿门口,“贵妃娘娘,臣妾过来给您请安。” 韶华殿内一地的碎瓷早已经清理干净,杜凌岚盛怒的脾气也被她很好的收敛起来,听到司音音通传,她好脾气地唤着。 “妹妹快进来!” 司音音听了,这才向殿内走,杜凌蓉一身盛装,端坐在贵妃椅上,她只是轻轻地瞄了一眼,立即行妃嫔之礼。 “音音见过姐姐。” 杜凌岚忙陪着笑,手在半空中虚扶一把,“快替我将妹妹扶起来。如今妹妹可是皇上的心尖宠,到我这里来可不用那些个礼数,你我姐妹一场,能过来陪陪我,就让我高兴不已了。” 司音音见她笑得如此温和,与前两次完全不同,一时摸不到头脑,只能胡乱点头,算是应了。 杜凌岚可没想过这样放过她,她叹了一口气道:“妹妹不知,姐姐自从有孕之后,许久不出去走动了,今日你过来陪我,心里特别高兴,晌午你就留在我这宫中用膳吧!正好家中父亲送来了一些新鲜吃食,也让妹妹好好尝尝鲜。” 司音音一向爱重身材,她要保持身姿轻盈,这样跳舞才会好看,对于吃食一样克制。 贵妃说要留下用膳,她也拒绝不了,忙起身谢恩。 “唉,说起这吃食,我是真想亲手给皇上做一碗羹汤,奈何我这身子,一闻到那油烟味,就呛得连连作呕,可皇上最是爱那笋丝老鸭汤,妹妹能代姐姐为皇上做一次吗?” 司音音不想应,尴尬地道:“可是妹妹……” 岚贵妃跟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歉然道:“其实这种小事,原本用不到妹妹帮忙的,可皇上毕竟也是我们的夫君,我们虽说是臣,可也是妻子,这宫中什么都不缺,能表达我们爱意的,唯的做些吃食了,你说对吗,妹妹?” 司音音要是再敢说她不做,那就是她不爱重皇帝,要是让皇上知道了,那她的恩宠当即就会消失。 岚贵妃不愧是宫中老人,算计起人来,悄无声息,司音音无法,缓缓起身,“姐姐说得是,如此还是妹妹借用了姐姐的地方,占了姐姐的便宜。” 杜菱岚对身边的婉仪姑姑吩咐道:“你带着婵嫔去咱们的小厨房。” 婉仪姑姑:“是!” 岚贵妃笑着,“如此,就辛苦妹妹代劳了。” 司音音总觉得她这笑里带着得意得讥讽,但她无法反抗,一切都是为了皇上,只能跟着去韶华宫的小厨房。 司音音带着红淑一进小厨房,才发现想象的远比认知的更惨,说好的要她做一个鸭汤,可小厨房里一个人都没有,不但如此,那鸭子还是活的。 司音音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冲着她嘎嘎叫的鸭子,她求助地看了一眼红淑。 红淑也很头大,她杀人可以,杀鸭子也没问题,剩下的,她就什么都不会了。 “小主,这鸭子我能一刀解决了,可是怎么变成鸭汤,这个奴婢真的不懂了。” 司音音的脸更苦了,“那麻烦姑姑把鸭子杀了吧!” 她们二人是一大清早卯时就进的小厨房,到了巳时才从厨房中出来,看着那盅里熬出来一盆白白的鸭汤,主仆二人相视一笑。 再看对方裙裾上的鸭血,红淑蹙眉,“小主这样,如何面圣,皇上最爱美人,您这样如让皇上厌弃可不好。” “可这里是韶华宫,岚贵妃巴不得我出丑,怎肯借衣裙给我。”司音音看着自己月白衣裙上的血点子,也是恶心的不行。 从小到大,她还没受过这样的累,要不是曾经母亲在厨房为父亲洗手做羹汤,她在一旁学过,今日这鸭汤做不出来,怕也是一条罪名。 红淑道:“这样,奴婢在这里盯着,如果有人来问,我就说还没好,小主赶快回去换一身衣衫再来。” 司音音无法,她不能衣衫不整地面见皇上,大不敬是重罪。又不能让下人看到她这般狼狈被贵妃整的惨样,一路上避着人,好不容易回了椒房殿。 只是换了衣裙还不行,她的头发上也染了鸭血,只能简单沐浴过后更换了新的衣裙,再匆匆向韶华宫而去。 一来一往,也只是耽搁了半个时辰,可是再到的时候,就发现岚贵妃带着一众下人,阴沉着脸守在小厨房的门口,大有一翻问罪的架势。 “妹妹,你这是去哪了?”杜凌岚明知顾问,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盯着走得额头微微见汗的司音音。 “姐姐求你做鸭汤,妹妹不愿意就直说,为什么要哄骗姐姐,如今皇上没喝上鸭汤,恼了我,妹妹是诚心的?” 第218章 天花! 司音音问寻着看向红淑,红淑摇了摇头,她怕有人在汤里做手脚,不错眼地盯着那汤水,寸步不离,并不知皇上来了。 “没有人通传奴婢,叫传鸭汤。” “放肆,主子说话,哪里有你一个管事姑姑插嘴的余地。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传唤你。” 红淑咬着牙,低垂着头不说话。 司音音解释,“姐姐,鸭汤真的已经做出来了,因为那鸭子还是活的,宰杀的时候难免沾了身上血水,妹妹只是回宫换了一身衣裳,并不敢违逆了姐姐的话。” 杜菱蓉抬手就给红淑一个巴掌,“没用的东西,你跟着你家主子一起做事,难道还要主子动手宰杀牲畜?这样的奴才跟在身边有什么用,传本宫懿旨,将这个贱婢打入浣衣局,好好思过。” 司音音当下就惊了,红淑不是一般的姑姑,她身怀武功,可以在这后宫保自己无虞,还是恩人的部下,用来传递消息,怎么可以被贬到浣衣局。 她觉得这样对不起恩人,就准备替红淑求情,“姐姐,红淑她确实有帮我做事,只是妹妹愚笨,才弄脏了衣衫。” “怎么,本宫替你管教下人,妹妹还埋怨起本宫了?”她的语气一下子就不好起来。 红淑过来扶了她一下,在她的小臂上轻轻捏了一下,意思是不要说了。 “奴婢愿领罚,是奴婢没用,贵妃娘娘教训得事,小主不要替奴婢难过。” 司音音心中憋着无限委屈,拉着红淑对岚贵妃道:“姐姐,妹妹在厨房忙了二个时辰,鸭汤熬煮得也算尽心尽力,看在妹妹辛劳一早的情份上,您饶了红淑一次吧,下次我们会注意的,再不会让姐姐和皇上失望的。” 杜凌岚见她这般低眉顺眼地向自己求情,心下舒坦,再受宠又如何,品阶大一级,在这后宫就能压死人。 她对婉仪姑姑道:“既然妹妹如此求本宫了,再不答应就有些不尽人情了,你去将鸭汤拿来,本宫尝尝,要是味道还好,本宫就想着给这奴婢一个留下伺候的机会。” 她是来找茬的,小碗鸭汤端在手中,只拿羹匙舀了一小口,就将整碗汤都泼到了地上。 “这么难喝,全是腥膻味,婵嫔妹妹,你是故意坑害我的吗?你让皇上喝这样满是腥膻味的鸭汤,你是想要皇上再不来本宫这里吗?” 司音音见她发脾气,直接就跪了下去,“妹妹绝无此意,可是这汤做完时妹妹尝过,味道还好啊!” 杜凌岚见她人都跪下了,还不乖,声音里的伪善也没有了,“妹妹说得轻巧,你尝了,没问题,那我喝了,味道不好。你是在说我冤枉了你吗?” 司音音就开始委屈的哭:“姐姐怎么样才肯原谅妹妹这次犯的错,不罚红淑去浣衣局?” 她本就长得娇弱,一哭,让杜凌岚更加觉得碍眼,越发想欺负她。 杜凌岚不怀好意地对着那碗冷掉后上面泛着一层白油的汤碗努嘴。“怎么说也是妹妹辛苦一早上做出来的,用的又都是好东西。皇后在世时,提倡节俭,本宫刚陪皇上用过午膳了,这碗汤你都喝了,本宫就原谅你这一次。” 司音音起身,一副顺从无比的样子,从婉仪姑姑手里抢过那一盆鸭汤,看着已经凝到一起的汤水,她拧了眉。 红淑轻唤了一声,“小主!” 司音音深吸一口气,对后一仰头,“咕咚咕咚就全喝了。” 喝完,她几乎没恶心得一张嘴就吐出来,鸭汤冷了,那味道真不是一般的难以下咽。 她喝完,对杜凌岚道:“这一次是妹妹的错,准备不足,误了姐姐的事,下一次再不会让姐姐失望,” 杜凌岚看了一眼天色,到吃午膳的时间了,一会皇上可就来了,她可不愿意让皇上看到司音音这副娇滴滴,满是委屈的楚楚可怜样。 她挥手,“既然知道错了,就先下去吧。你的厨艺的确还待练习,明日记得还是今个这个时辰过来伺候着。” 司音音低头淡淡地应了一声是。 红淑上来搀扶她,二人转身时,司音音借着用帕子拭嘴的时候,将恩人准备的药丸放入了口中,一直到了椒房殿,屏退了闲杂人等,二人才敢说话。 “今日让娘娘受委屈了。”红淑没想到,看似娇娇柔柔的人,竟是这般坚韧。 明明什么都不会,硬是凭借着聪慧将鸭汤做了出来,明明所有的委屈可以不受的,为了完成主子的任务,不但保下她,还在韶华宫成功地吃了东西。 “这些算得了什么,再累,不过休息一下就好了,比起绝望无边的日子,今日受的这点委屈,跟本不算什么。” 她说着,身体上的不适应已经体现出来,全身奇痒不已,体温也慢慢高了起来,不到半个时辰,她全身就长满了红疹,人更是烧得迷迷糊糊,卧床不起。 红淑见事情成了,忙唤人传太医,给皇上送信。一边拿冷帕子给司音音敷脸,“娘娘,您挺住,太医一会就到了。” 秀珠并不知小主这样是吃了药丸造成的,急得只有哭。 皇上来了,司音音却是捂着脸不让他看,急得皇上将所有宫人都叱责了。好不容易盼到太医来了,竟是一个个只会摇头。 原判允通贤道:“以老臣的判断,婵嫔娘娘的病症似民间的天花,天花传染性高,难救治,凶险无比,整个椒房殿都该封锁才行。” “什么?”幽庆帝正是稀罕司音音之时,怎么舍得将人圈起来。 杜凌岚自是跟着皇上来了,这人才从她宫中出来,就病了,本想揭穿司音音的假像,听太医说竟然是天花,也吓得不住后退,“皇上,妹妹得了如此重症,必须要隔离的呀!” 张琮早就得了吩咐,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所有太医都向后靠时,他不怕死地上前,“微臣愿再给娘娘号脉做复诊。” 院判允通贤叱责,“张太医,你什么意思,你在说本官医术不精,所判不对了?娘娘这病就是天花,你要是一味的与婵嫔娘娘有过接触,同样要与外界隔离。” 张琮跟本不听劝,哼一声,“娘娘病发的蹊跷,允太医只看了一眼就说是天花,臣只是想确诊,一切是为了娘娘好,允太医为何这般激动?” 太医院没有院使,只有副位院判二人,这两人此时一致认为司音音是起了天花,见有张琮不听他的,也恼了。 “天花一病凶险,臣是为了整个皇宫,乃至京都百姓考虑,这里要尽快封锁。” 张琮完全不理会他们,站起身子只对皇上道:“皇上,下官细细为娘娘诊脉,并不是天花,而是被人下了毒,这毒需要直接接触毒源才会被染,今日娘娘定是用了不干净的东西,才会如此。” 第219章 婵嫔身上的毒可有解? “下毒?朕的婵频怎么会被人下毒,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司徒栾清早被朝臣拉着谈封藩一事,谈完又与他说如今国库空虚,收不上税收一事,还有北边干旱,南边又起了水灾,他听得烦不胜烦。 才到了韶华宫坐坐,茶还没喝上一口,就传婵嫔娘娘忽然就病了,高热不退,已经烧得人事不醒了。 丢下杜凌岚就来到椒房殿,人早上还好好的,只一个晌午时间,人就昏迷不醒了,叫他怎么不震怒。 “怎么回事,谁能给朕解释清楚,早上还好好的人,为什么只半日就成了这副样子?” 两位院判窝里斗厉害,都想再升一步,允通贤对自己医术有信心,抢先道:“微臣诊断娘娘得了天花之病,娘娘来自民间,带着此病入宫也时有可能,为保险起见,皇上也要诊治一下才好。为了皇宫安宁,这里要尽早隔离才是。” 杜凌岚听了,心惊之下也有欣喜,“当真是得了天花?”如果真的是天花,她就有一百个方法让司音音永远出不了椒房殿。 张琮少年,性子看着也耿直,完全不怕顶撞上峰,对皇上道:“微臣刚刚给娘娘诊了脉,发现婵嫔娘娘此病亦属中毒所致,这毒臣在一个人身上见到过,只是在这里不知该不该说。” “什么时候了,还吞吞吐吐的,将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张琮斟酌了一会,道:“下官曾在安国公府杜三小姐身上见到此病症,只是娘娘人在深宫,杜小姐在宫外,这毒是怎么渡过来的,很是疑惑。如果能确诊为一种病,下官斗胆还敢试上一试。” 皇上蹙眉时,红淑一下子就跪了下去,“奴婢知道了,小主一早就被贵妃娘娘叫去了韶华宫,又逼着小主喝下整整一盆鸭汤,小主被折腾了一上午,回来就病了。” 皇上震怒,“杜凌岚,竟然又是你,你竟然胆子大到敢对朕的妃嫔下毒!” 杜凌岚都懵了,祸从天降就是她这般吧,当下也不顾及自己有孕,就跪了下去,“臣妾没有,臣妾不敢!皇上,臣妾怀着身孕,只想为他积福,绝对不会害妹妹呀!” 皇上根本不听,他对喜顺道:“传朕的旨意,岚贵妃为人心胸狭隘、拈酸吃醋,容不下后宫姐妹,屡次滥用贵妃职权干涉前朝之事,即日起,革去贵妃头衔降为妃,去除六宫掌事权,收回凤印。待产下龙嗣再到椒房殿赔礼道歉。” 屋中所有人都震惊皇上宠司音音的程度,事情查都没查就定了贵妃的罪。 杜凌岚重重跌坐在地,当下哭了起来,“臣妾知道了,司音音看着柔弱,这是不满我差使她伺候我,借机报复我,皇上您要明察啊!” 红淑站出来对皇上恭敬道,“皇上,娘娘要静养。” 皇上挥手,“送杜妃回宫。” 司音音其实一直没昏倒,她只是被那药折磨的没有精神,听到皇上为了她降了岚贵妃的位分,心下说不出的感动。 外边杜凌岚的求饶声和诅咒声越来越小了,皇上爱怜地执起司音音的手,司音音恰时醒了。 她轻唤一声,“皇上!” 司徒栾心疼地搂着她,“醒了,可觉得哪里不舒服?” 司音音无力地摇头,“臣妾没事,只是皇上,贵妃娘娘怎么说也是安国公之女,莫要因为音音让您在前朝为难,那音音就真的罪过万分了。” 她人生得美,哪怕此时脸上起了红疹,也没有觉得那么恶心。皇上才想好好安慰一番。 司音音“啊”地大叫一声,她抚摸上自己的脸,眼中全是惊恐,“皇上,臣妾的脸,臣妾的脸……”她说着,将人整个蒙到了被子里,任由皇上怎么哄也不肯出来,只一味的哭,隔着被子,听了都忍不住让人生恻隐之心。 幽庆帝无奈,从内室出来,提问张琮,“婵嫔身上的毒可有解?” 张琮点头,“因为在下曾经治过此病,解毒没问题,三副药下去,毒就可解。只是这毒很是霸道,又非常罕见,体内的毒可解,可是发起来的毒疹只能自消,这需要一个时间过程,疹落后是否能恢复完好,臣没有把握。” 幽庆帝看向二位院使,“你们呢,婵嫔身上的疹子你们可有办法让其去除?” 那二人一致认为那病就是天花,治都不敢治。张琮非说是中毒,那就让他一人承担责任好了。 允通贤为左院判,是几人当中官职最高的,几个太医都不说声,只能他来回复。 “回禀皇上,皮肤一病本就难治,娘娘身上的疹子起的红肿大颗,就算治愈,怕是……” 他话还没说完,幽庆帝飞起一脚就踹了下去,“朕要你们这些饭桶做什么,拉下去斩了。” 皇上的性情一向不好,但是从为如此残暴过,允通贤只是他气不顺第一个斩杀的朝臣,以后,还有更多。 没有人敢求情,就怕一个不好,也被拉下去斩了,所有人都伺候的战战兢兢。 幽庆帝说将人斩了,还是觉得心下不爽,他这些年,拥有的美人不少,真正看上眼的,只有两个,一个陆相的三女儿,一个就是因因能入他心。 可这就都毁了容貌,他心下忽然觉得寂寥,越发的气恼,“来呀,传旨下去,谁能治好婵嫔娘娘身上的红疹,朕大大有赏!” 张琮心下不由得为主子竖起大拇指,他家世子料事如神,那样难的事情,竟然就这样给解了。 他不由得问得小心道:“皇上,臣倒是知道有一人,精通研究一种药茶,久喝可让女子皮肤见好,就是不知皇上可敢让此人试上一试。” 里间一直不肯露头的司音音忽然头遮了面纱冲了出来,跪在皇上面前。 “皇上,臣妾不想一辈子这副鬼样子活着,如不能医治好脸上的红疹,宁愿就此离去。可是臣妾舍不得皇上,为什么让音音爱上皇上后,又让音音无颜再见皇上。” 她说着,就要往一旁的柱子上踫。 司徒栾就在一旁,哪能让她这样寻了短见,一把将人抱住,对着张琮吼,“既然有办法,还有什么不好直说的,难道你要朕的爱妃这样一直无颜见朕吗?” 张琮飞快地扫了一眼司音音,然后低下头。 司音音扑倒在皇上怀中,也是哭求,“是啊,张大人,您还在犹豫什么?要不是您,音音此时被当成天花病人丢到宫外自生自灭了。大人医术精湛,一眼就看出我是中毒,您所推荐之人,定然也是有真本事的。” 张琮依旧为难不肯说,额头更是渐渐渗出汗来,皇上见他一再的推阻就要动怒。 司音音看准时机,立即道:“张太医,皇上刚刚也说了,只要能治好我身上的红疹,会有重赏。如果,我这一次能平安躲过此劫,我愿认此人为亲人,敬重为兄长,哪怕治不好,我亦然不会怪罪张太医和那人,你不用害怕。” 她推了推皇上,“是不是呢,皇上。” 第220章 陆家三小姐进宫 司徒栾握着爱妃滚烫的手,感受到怀中的人因为身子不适,强忍着的坚韧,越发急切。 “一切如爱妃所说,张太医,此人是谁,还不速速招进宫来?” 张琮跪了下去,“微臣可让娘娘一日之内退了高热,只是这红疹臣心下没底,所以不敢满口允诺,还要传此人觐见才知。臣为难的是因为此人身份特殊,是――” 他顿了顿,“是刚刚获罪的陆相三女儿,陆贞贞。” 司音音感受到皇上的气息变粗,她自然清楚皇上想起了什么,怕是他误会,忙问,“陆贞贞?是陆相的那个毁了容貌的三小姐?” 张琮应是。 皇上想到陆家干的事,就恨不打一处来,这么多年,没有人敢如此羞辱他。 可这等丑事,他不想任何人知道,只冷冷地道:“她自己的脸都是毁掉的,要有那本事,还能一直让自己毁容,此人不用也罢。” 司音音咬唇,皇上这是恨死陆家人了,难不成他们废了这么大的周折,最终却不得用? 张琮叹气解释,“不瞒皇上,臣对相府的事情也算了解一二,就因为这位三小姐有烹煮一手好茶的本事,才让那个对她下毒手的人起了别的心思,在伤三小姐的脸时,就下了毒药在猫的指甲上。三小姐的脸伤了根本,和娘娘的毒疹不同。” 司音音听了不住的垂泪,止不住地叹气,“世间心狠之人怎么这么的多,别人貌美,就惹来嫉妒,如此,还能相信谁?” 张琮像是不会看人脸色一般,也随着叹了一口气,“是啊,三小姐也是个命苦的,被自家姐妹嫉妒,防不胜防,谁会想到,亲姐姐会下这般重的黑手啊!” 皇上没想到陆轻柔这个荡妇,不但让他脸面无光,还是个阴毒小气的,这事多亏捅出来的早,不然这样狠毒之人进了宫,后宫岂不是被搅得无一日安宁? “陆相之过,一但定罪,必要祸及满门。念在陆家三小姐年幼,如果当真能治好爱妃脸上的疹子,恕了她的罪又何妨。” 司音音与张琮听了同时松了一口气,张琮小心地给司音音递了一个眼神。 司音音会意,在皇上怀里不依地晃了晃,“皇上,这事在别人看来,是小事,不过是给臣妾解毒。可在臣妾眼里,如同救了臣妾的命。皇上是明君,见臣妾容貌被毁,依然宠爱不减,可臣妾爱重皇上,不想用丑陋之颜随侍,宁愿一死了之,在皇上心中记着的永远是我的盛世容貌。所以,陆三小姐要是真的能救我,那就等同于救了臣妾的命啊!” 幽庆帝如今对司音音正是盛宠,怎么舍得她出事,心疼的哄着,“会好的,别伤心,朕愿倾其所有,也要治好爱妃。” 司音音点头,有些话点到即可,再提,皇上起了疑心就不好了。她轻轻地应了一声,随即又委屈地哭了起来。 幽庆帝见她哭得伤心,肩膀都一耸一耸地,不停地抚摸着她的背。 司音音哽咽,“臣妾不想争宠,皇上是后宫所有姐妹的皇上,就怕万千宠爱于一身,也集万千怨怼于一身。可臣妾爱皇上,您既是君,也是臣妾的丈夫啊,臣妾想做一个妻子,能与夫君白首不相离。越是在意这份情意,越是活得小心翼翼。进宫以来,一直谨小慎微,就怕惹了哪位姐姐不开心,可臣妾,臣妾……” 司音音说着,竟是忽然呼吸困难起来,急切呼吸没换过来,人昏厥了过去。 皇上吓坏了,力竭地叫着,“爱妃,爱妃,张琮,快给爱妃看看。” 说着,他弯腰一把打横将人抱着人飞快往内室而去。张琮立即拿出针包给她施针,好半晌,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皇上,娘娘竟然高热惊厥了,成年人烧到这样高温,会有性命之忧,臣要下猛药给娘娘退热了。只是如此一来,娘娘身上的红疹更需要尽快救治,否则神仙相救也没希望了。” 皇上立即下令,“传朕旨意,传陆家三小姐进宫。” 喜顺立即应是,他就等着皇上一声令下立即跑腿去呢,还要给世子送好消息。 皇上一直坐到司音音呼吸平稳,手脚不再抽搐了,对张琮叮嘱道:“你在这里守着,务必要确保朕的爱妃无事。” “臣用项上人头做保,定保司婵嫔平安。” 皇上点头离开,走的时候周身气势已经压抑到暴风骤雨降来临时,压抑到随时都要爆发了,身边跟随伺候的人,无不是压着大气,谁也不敢出声。 司徒栾銮舆才走到宫道上,远远地就听到韶华宫内的吵闹声,宫门紧闭,被拍的啪啪直响。 “开门,开门,我要见皇上,你们放肆,给我开门。” 司徒栾来到宫门前,静默片刻,就听到里面杜凌岚气势不减,毫无知错感知,趾高气昂地命令禁军打开宫门。 “死不毁改,既然要见朕,就让她见。” 宫门打开,司徒琰一身团龙五爪宝蓝色身影忽然出现在门口,里面吵闹叫喊声一下子戛然而止。 “皇上,是皇上 。”杜凌岚一看到皇上,挣脱宫人的搀扶就扑了上来。 “皇上,臣妾冤枉,回宫之后,侍卫们将本宫中的一应食物全都检查了一遍,跟本没有有毒之物,婵嫔妹妹的毒与我无关,皇上您要给臣妾一个公道啊。” 司徒栾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念在那腹中的孩子才没有将人一把推开。 “杜贵妃,自说自话的事情,你就不要做了,你下毒害人,又怎么可能让人查出罪证定你的罪。念在孩子的份上,我本想留你三分颜面,你敢说,你因嫉妒音音,没在你宫中为难她?” 皇上一开口,语气就带着质问,吓得杜凌岚一个哆嗦。 “皇上,臣妾的确叫了司妹妹过来,可也只是姐妹之间话家长,妹妹生的貌美,性子温柔,臣妾也喜欢与她一起。而妹妹在我那里也只喝了她自己做的鸭汤,臣妾冤枉啊!” “姐妹之家话家长?只喝了她自己煮的鸭汤?杜凌岚,你推脱罪责时,也不带着脑子的吗?你觉得音音性情柔弱又无家事可依仗,可随便欺负是吧?可你别忘记了,这皇宫,朕的宠爱就是她最大的依仗,你对她下手前,就没想过朕会处罚你?” 第221章 冤枉 杜凌岚真是冤枉死了,她挺着四个月的肚子直直的跪着,哭得伤心至极。 “皇上,婵嫔绝对没有表面看起来那般柔弱,早知她如此心机,我怎敢让她代我煮鸭汤。而那鸭汤也是因她知道皇上喜爱,非要亲手做来的,全程只有她和她身边的贴身宫女,臣妾就算想下毒害她,也没机会啊!” 司徒栾诡异地看着她,竟是忽然笑了,“贵妃,朕从来不知你竟然如此能言善辩,事情说得这般轻巧合理。到了现在这种地步,音音几乎丧命,你还敢说是她心机深沉,只为陷害你?” 皇上用手指点她,“贵妃,要不是看在你肚子怀有身孕,朕现在就能将你贬入冷宫,让你这个毒妇也感受一下被人诬陷、反咬一口的滋味。” 杜凌岚怕了,哭着跪下抱着皇上的大腿,“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不该给婵妹妹穿小鞋,不该让她到我宫中立规矩。可臣妾做这一切都源于臣妾太爱皇上啊。” 幽庆帝笑了,“你自己承认是嫉妒了?你可知后宫妃嫔嫉妒是大罪,你手持六宫掌势权,是妃嫔的表率,理该做到宽厚仁爱,端慧雅致。你呢?利用手中的权利,为难后宫嫔妃就算了,恶毒到下毒不说,还要攀咬诬陷!杜凌岚,朕这一次再容你,就是朕昏庸。” 杜凌岚听了整个人都呆了,随即反应过来,急忙替自己辩解,“臣妾冤枉,臣妾从不敢生如此恶毒之心,皇上您知道的啊!” 司徒栾想到爱妃高热惊厥有性命之忧的后怕,想到她宁愿死也不愿无颜苟活,只想在他心中留下最美形象的音音…… 杜凌岚的话他一句都听不进去,“传旨吧!” 喜顺出公当差去了,另外一名小堂子顶上来,展开明黄诏书,“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杜氏岚贵妃品行不端,嫉妒成性,残害宫中小主,即日废除贵妃称号,贬为莫等答应,打入冷宫。待孩子产下,交由端妃抚养,钦赐!” 杜凌岚疯了一般从地上爬起来,从后面一把将皇上的腿抱住,“皇上,皇上,臣妾冤枉,臣妾没有下毒害人,臣妾也不敢下毒害人,求皇上不要妄听小人谗言,就给臣妾定罪啊!” “谁是小人?难道朕还诬蔑了你不成?杜凌岚,你不要把朕当傻子,现在朕问你,皇后当时不会是偶感风寒,为何就变成了不治之治。朕可听说了,那时你日日给皇后做补汤,可这人补着补着,竟是神智都不清了。” “朕想着你们是亲姐妹,从未怀疑这汤水当中是否有问题,如今看来,你这种恶毒的伎俩是用惯了,你敢让人彻查此事吗?” 杜凌岚慌了,皇后的身子的确是她搞坏的,因为有姐姐在,她一辈子只能是伏低做小,坐在贵妃的位置上。 她嫉妒,不甘,仗着肚子里先有了孩子,想占了嫡出的名分,就下了狠手。 可是,她不能承认,人都死了多时了,死无对证,她倔犟地道:“臣妾没做过,不怕查。如果让臣妾知道有人在皇上面前诟病臣妾,臣妾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司徒栾冷笑,“你不用做鬼,你就安心在冷宫待产吧!不过现在看来,皇后一向身子康健,人说没就没了,是该好好查查,如果真是人为的,朕定要暂她满门,以儆效尤!” 皇上扶手一甩,再不愿看这毒妇一眼。 司音音醒来,就听到红淑在她耳边略带兴奋地学说着岚贵妃倒了,竟然直接被废黜贬为答应,搬离韶华宫,入住冷宫了。 红淑性子沉稳,极少会背后论人是非,今日也是在那边吃了亏,听到岚贵人这么快就得到报应,不由得兴奋。 “娘娘果然盛宠,之前岚贵人也没少惩治人,却连训诫都没有过,这才让她越发胆大。贵妃还是开国以来,第一个身怀龙嗣也被贬到冷宫的娘娘呢。” 司音音并没有因为听到这个消息而开心,反而忽然心有戚戚焉。 “深宫长日闭苍苔,恩宠于今念已灰。莫望他生更相见,君王行满不轮回。”她念了一首古人的词,轻念道:“想岚贵妃现在就是这种心境吧,我现在的恩宠,也不过是乱花渐欲迷人眼罢了。” 秀珠拿了帕子,轻轻擦拭掉她脸上的泪,“小姐,您现在正值盛宠,皇上为了您,贵妃都废黜了,该是高兴,怎么还哭了呢?” 司音音擦了眼泪,努力抑制自己不去想家人,“是啊,该高兴,如今就盼着我这一身的疹子能快些好起来。” 秀珠忙劝着,“一定会好的,张太医不是为娘娘荐了大夫吗?肯定会好的。” 殿门口,门帘被人挑起,红淑身影探进来,“娘娘,陆三小姐到了。” 司音音立即从床榻上起身,一改刚刚的伤感之情,很是急切地赤足下了地。 “三小姐在哪里,快快引荐于我!” 她这边不顾身子,秀珠却是吓得够呛,“娘娘,您身子才见好,可不能这般不爱惜。” 她提着鞋,跟着司音音往她脚上套。 陆贞贞一进来,就看到一身素青色常服,披散着满头秀发的婵嫔娘娘似孩童一般,见到她一脸的兴奋。 陆贞贞忽然被传召入宫,跟本不知是吉是凶,直到路上喜顺公公小声向她传话,说自己是锦王世子的人,又将宫中发生之事简明学舌一遍,她才宽心。 知道一切都是司徒琰为她所做,心中不由得发暖,得君如此,她怎敢再辜负他心意,这一次,她定要好好回报,再不逃避面对二人之间的感情。 所以这一次入宫,哪怕她知道司音音就是她们自己人,也不免因为婵嫔娘娘是为了救她受的这翻罪而感动。 “罪臣之女陆贞贞参见婵嫔娘娘。” 司音音忙不跌的将人扶起身,“可不敢对我行如此大礼,音音能有今日,还多亏三小姐的一句话,大恩大德还未报答,怎么敢受你一拜。” 第223章 杜篙替女求情 经过七日陆贞贞细心的调养,司音音原本肤色还有一点暗黄,现在不但那些红疹快速消失,还将原本存在的一点瑕疵也给治好,人更是白透无瑕,比那美玉还要更甚。 司音音看着镜中的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鼻翼两侧有几颗细小的斑点,那是她最在意的,现今也不见了,她欢喜的拉住陆贞贞。 “我该怎么感谢你呢,如今你将我这一身肌肤养得如羊脂玉一般,我自己都爱不释手,要是让那些个妃嫔见了,岂不是真真嫉妒死。” 陆贞贞也是抿唇轻笑,“娘娘待贞贞恩重如山,虽说家父的罪还没定下。但是陆家无辜之人皆被赦免,贞贞知道,这是您的功劳。如今,我不过是罪臣之女,您认我为义妹,如此恩典,贞贞想都不敢想,娘娘再说感谢,贞贞真的要无地自容了。” 司音音却是在想,世子要的,不止是陆贞贞赦免,他要求娶三小姐,身份上就要匹配,她不过是小小的妃嫔,就算认了姐妹,也不足以匹配世子的地位。 还不够! “这样,你别急于出宫,皇上已经七日没有见到我的容颜了,我今晚要给他一个惊喜。圣眷正浓时,说不定还会有恩赏下来。妹妹再等等。” 陆贞贞已不敢奢求再多,但娘娘提出来了,她不得违逆,这里是皇宫,她要事事谨小慎微才可。 “如此,臣女就再多等一晚。” 天色还早,皇上人还在上书房,皇上的御书房里,此时只有二人。那人正是进宫替女儿求情的杜篙。 他已近不惑之年,原本圆润富态的身子短短几日就缩水了不少,当街鞭打陆贞贞时还健硕如牛,现在跪在那里眼袋松垂,如同老态龙钟的老头子,没有半点当日的精气神。 “皇上,岚儿从十五岁就嫁给了还是幽王的您,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经历过来,看在这丫头心中只有皇上的份上,您饶了她这一次吧!她如今怀有龙嗣,冷宫那样的地方,实在不适合安胎啊!” 他老泪纵横,感叹自己人到中年的悲凉。儿子没了,全族的骄傲长女也没了。原本娇俏可爱的三女儿疯颠了,仅能倚靠的二女儿又一时糊涂进了冷宫。 安国公府难道要在他手上落寞吗? 他见皇上不应声,头重重磕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口中高喊着,带着无限的呜咽与父亲对女儿的不忍,还有对皇上的祈求。 “皇上!” 幽庆帝想到杜凌岚的恶毒,心里发烦。他不停地翻动着手中一本奏折,似是十分头疼。 “一把年纪了,像个女人一样哭起来没完,朕还活得好好的呢!”他一吼,杜篙当即住了声,可那眼泪更多,看得幽庆帝竟忍不住想笑。 他一把将手中的折子丢到杜篙面前,“看看,只要你提出好办法,朕就将杜答应从冷宫里放出来,让她顺利养胎。” 明黄的奏本在光滑可见的大石地面上转了三个圈,直打到杜篙的膝盖上才停下来,杜篙是幽庆帝第一近臣,时常替他出谋划策,听到有希望,忙不迭地拿起地上的奏折看了起来。 看过之后,他终于明白皇上为何迟迟拿不住主意,他也不嚎了,举着奏折疑惑地道:“锦王竟然提出废黜司徒琰的世子之位,就因为他忤逆了自己几句话?” 司徒栾在半空中虚浮了一下,让杜篙起来回话。 杜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知道这一次,只要说中了皇上的心里,女儿出冷宫就有希望了。 他斟酌了一下,这才开口,“时常听闻锦王偏爱幼子,司徒峻是现王妃的独子,想要自己的儿子继承王位,是大多数人以为的认知。但是锦王在这个时候提出来,怕是已听到风声,皇上想在立藩的时候留下世子为质。” 皇上点头,杜篙知道自己的猜想与皇上是一致的了。 他不由得胆子也大了起来,“外人看似他偏宠小儿子,可世人谁不知那就是个酒囊饭袋,比之司徒峻,现在的世子才是深藏不露。他这是想弃军保帅。” 皇上再次点头,杜篙见了,越发敢畅言起来,“依老奴看,锦王敢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耍小聪明,皇上就由着他自作聪明,让他来个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司徒栾挑了挑细长的眉,“说说看!” “之前司徒琰不是一直叫嚷着想请旨赐婚吗,看样子是对罪臣陆震生的三女儿情根深种了。如果皇上应了锦王,赐婚陆贞贞与世子,可这圣旨上不点人名,皇上觉得,锦王府会是怎么样的一番光景?” 司徒栾听了倍感妙,不由得兴奋起来,“好啊,不亏姜是老的辣,杜爱卿的提意果然奇思。即应了皇叔的请求,又乱了他府上的安宁。又显朕皇恩浩荡,一举三得,好好好!” 杜篙见到皇上开心,忙问,“那岚儿?” 幽庆帝挥了一下手,“凌岚嫁给朕多年,要不是她做得的确太过,朕也不忍心罚她。看在爱卿的面上,这一次算给她一点点教训,让她回韶华宫,暂住偏殿灵雅堂,位份改成嫔,以儆效尤吧!” 从一品贵妃直降成莫等的七品妃嫔,杜篙嘴里发苦,可那远比在冷宫来得强,只要还是后宫小主,等孩子生下来,慢慢筹谋,总能回去。 “老臣谢皇上隆恩!” 解决了一大烦心事,司徒栾心情大好,想到爱妃要是知道杜凌岚不过在冷宫才呆了几日就出来了,他对身边的喜顺道。 “把牌子撤了,摆驾椒房殿!” 喜顺忙把妃嫔的绿头牌子撤了,高声唱喝,“摆驾椒房殿!” 杜篙还没走远呢,见皇上政务都没处理完,就急匆匆地回了后宫,心中对这位新晋的贵人有了三分忌惮。 他收买了一个宫娥对那人道:“给杜嫔娘娘带话,就说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学会隐忍,待到十五省亲日,她母亲会进宫看她。” 那宫娥见是无关紧要的话,收了银子欢喜地去韶华宫送信去了。 第224章 讨要君恩 皇上来时,司音音正在教陆贞贞做老家的玫瑰花饼。她们将清晨采下的新鲜玫瑰花一点点捣磨成碎,放在碗里加上了蜂蜜煨着。 司音音又命小宫女将面前的小炉火烧的旺一点,精制砭石盆回热后,她将一小碟糯米粉倒入其中,用木铲子轻轻翻拌直至那藕粉微微变色。 “妹妹,你将这藕粉与煨好的玫瑰花瓣调均,揉捏成团,我来做酥皮。”司音音不愧是江南女子,带着南方女人特有的温柔,说话行事都带着大家闺秀该有的婉约。 哪怕在小厨房做宫人才做的事物,在她手中,也能变得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陆贞贞耳力好,早听到外面来了人,那走路的声音一听就是男子,不是太监那种急行,高抬腿轻落足,而是带着沉稳从容,四平八稳的步伐慢慢靠近她们所在的窗前。 陆贞贞心中已经猜出了是谁,便引着司音音道:“曾听闻有诗人用玫瑰来抒发不解的心绪,最后两句道:无力春烟里,多愁暮雨中。不知何事意,深浅两般红。姐姐这身上的疹子才好,就亲自下厨为皇上做玫瑰鲜花饼,定是想借这饼子告诉皇上,你想他了。” 司音音正在揉酥面,一会用来包馅料的,加了酥油的面,烤出来的饼子酥香,入口即化。 原本她心中并无此想法,想着陆贞贞要出宫了,亲手做吃食送她,一是感激她搭救自己于水火,二是想增进姐妹之间的感情。没成想,被陆贞贞给打趣了。 “你这小丫头,有好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小小年纪,竟然学会拿姐姐打趣了。” 陆贞贞轻巧躲开,“姐姐这是被我猜中了心事,恼了呢!” 司音音的脸颊越发的红了,可这里是宫中,她不能说没有,万一被有心人听了去,传到皇上那里,极有可能因为这一句,就被皇上所不喜。 这宫中的女人,谁敢说不想皇上啊! 司音音只好轻轻地白了她一眼,垂首继续揉面,她久不做此事,渐渐手腕就发酸起来,忽然一个猝不及防,她那纤细如柳的腰身就被人从后面抱住了,唬了她好大一跳。 陆贞贞早已经在皇上悄声进入厨房的那一刹偷偷退了出去,司音音见陆贞贞走了,当下红了脸,放软了身子。 “皇上!”她娇滴滴地嗔怪一声,随即懒懒地靠进了皇帝的怀里。 司徒栾轻笑,“爱妃怎知是朕来了?” 司音音转地头,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年轻俊朗的皇帝。眼前的这个男人给了她这世上最风光的荣宠,也曾经给了她这世上最恐怖的毁灭。 她的父亲,不过是因为税收一事上书做了陈词,说现今的税收制度有问题,不该沿袭祖制用《户等》方案来收税,如此一来,穷人全部依附在富人名下,无田产不上税。 而富户家里只按户籍上的人口上税,实则可能下面依附了几百个佃户为他们耕种。这样一来,国家税收与田产登记的不匹配,国库才会空虚。 他不过陈情具实上表,就被有心人参奏他贪墨税收,理由是江南富庶之地,全国钱粮主要出产地,争不上来税那就是税银被贪。还被人栽赃了莫须有的证据。 而他爹爹一生勤政廉明,抄家时,也不过查抄出几百两母亲的陪嫁银子,竟然被斩立决,女眷发送教坊司。 眼前的男人,是她的杀父仇人,他昏庸、专制,却对自己自视甚高,也不过是会写几首子酸诗,会贪图淫乐而已,明明是恨的,偏还要表现出欢喜,爱慕。 “皇上真会开臣妾的玩笑,这后宫当中,除了皇上,还有谁敢这般大胆。” 皇上见她似是不开心,将人拉开一些,细细看去,眼中竟是多出了几分惊艳,因为他发现,司音音疹子治好后,容貌竟是更盛从前了。 司音音瞥开头,很是庆幸自己这张脸生得好,她回转身,继续细细地揉着面团,有一下没一下的。 “爱妃这般,可是怪朕这几日冷落了爱妃?” 司音音摇头,“皇上是后宫众姐妹的皇上,本该雨露均沾、福泽广汇,如此才能让子嗣昌盛,音音可不敢因为这个生气。” 皇上在一侧轻轻地看着她,“还是我的婵嫔识大体,懂得替朕考虑。正巧,朕有一事要与你说,只是这会子你忙着,不急。” 司音音诧异地抬头,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她将手在清水盆里洗了,“皇上是一国之君,有什么事情如此为难,竟然还要等上一等才能说?” 司徒栾故意对着玫瑰花饼努了努嘴,“自然是爱妃的心意更重要,天大的事,这代表着爱妃思慕我的花饼总要吃过才能想起别的事来。” 司音音想唤宫女来做后面的,想到这花饼原是做给贞贞妹妹的,如今变了意思,只能耐着性子将饼做完。只是这心中,再没放下过,忐忑不安,总觉得似有什么事情一般。 皇上吃了花饼,又喝了茶,见司音音眼巴巴地看着他,知道再不说,日后让她知道杜凌岚已经被自己从冷宫放出来了,不知要怎么怨怪他呢。 他清了清嗓子,伸手在她如芙蓉一般花色的脸上轻轻带了一下,“爱妃的容貌更盛往昔,朕曾说过,要好好赏治好爱妃毒疹之人。音音,你替朕想想,赏陆家三小姐什么好呢?” “金银?首饰?亦或者府宅?” 司音音不高兴地扭过身子,“原来在皇上眼里,音音的性命不过就值几个银子和几件首饰罢了。” 皇上拉过她,这般容貌多日不见,还没看够呢,怎么舍得让她转过去,“瞧瞧,你这使小性的样子真是让朕爱煞了,你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不出来,不如爱妃提意看看?” 司音音早就想好了,“外人只以为妹妹是替我治好的毒疹,并无大功。可是在音音心里,妹妹就是如同救了我的命,不然,让我顶着一张毁掉的脸,我是万万不想活了的。如果皇上真的爱重音音,就赐贞贞妹妹一个品衔吧!陆相的罪责不轻,虽然皇恩浩荡,赦免了陆家无辜女眷,可贞贞妹妹这辈子再难有倚仗了。她小小年纪,无家可归,无人可靠,就算有个将军舅舅,可是出去,总是要提她是罪臣之女。音音不想贞贞妹妹受这等委屈。如果有一个品衔,身份在那里,别人要是再敢轻视,那就是轻视君恩,想来在外行走,也没人敢轻视她了。” 第225章 不能自乱阵脚 皇上见她说了这么一大通话,字字句句都是在为陆贞贞着想。想到锦王府的那桩婚事,即便没有司音音的相求,他也赐陆贞贞一个名份,不然,怎么搅浑锦王府的池水呢。 如此,倒是顺水人情了。 “朕的爱妃就是善良,你这般为人考虑,真是让朕心疼。好,就依爱妃,明日朕就下旨,赐陆贞贞三品荣华县主,她也不必搬离陆家府宅,可一直住到出嫁,朕再行收回。” 司音音听了,当下欣喜不已。 “既然如此,臣妾就先行谢过皇上了。”她没有行君臣的叩谢之礼,而是双臂如柳一般环上了皇上的脖颈,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一时间,室内红帐轻摇,窗外花影重叠,天色渐沉到了掌灯时分,寝殿内的动静才停歇。 司徒栾爱不拭手地抚摸着那滑嫩如缎一般的肌肤,只恨不得自己军粮再多一些,再厮杀他个三百回合。 “朕的爱妃怎可生的这般好,叫朕都不愿起来了。” 司音音早就乏的狠了,推了他一把,“皇上白日宣淫,我是没脸出去了。” 司徒栾哈哈大笑,“朕就是让这后宫里的女人都知道,朕就是宠爱你,让她们嫉妒去好了。” 司音音娇羞的往他怀里又靠了靠,只是眼中的清冷可以看出来,皇上的情话并没有说进她的心里。 皇上见她心情正好,将杜凌岚出冷宫的事提了提,“如今陆相获罪,右相又年事已高,朕身前得用之人越来越少。用人之计,越发显得安国公得用。今日他跪在朕身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为杜氏求情,朕也不忍。念着杜氏腹中孩子,就放了她出来,爱妃没有不高兴吧?” 司音音心下咯噔,皇上口口声声说爱她,刚还你浓我浓正好,转眼就告诉她,杜氏被放出来了。 虽然杜凌岚当日只是折腾她,并没有下毒,可自己嫁祸她的事是真的。贵妃她怀着身孕进了冷宫,这个仇不知要怎么恨她呢,如今出来,她与杜氏一下子就成了你死我亡的局面。 司音音不敢想,越深想,她越觉得可怕,手脚发冷,人都忍不住蜷缩起来。 皇上见她有异,拥着她的手臂紧了紧,“爱妃的身子怎么这般的冷?” 司音音勉强找到自己的声音,压下心中惊恐和害怕,声音却有着微微的颤抖,问着,“皇上恢复她的贵妃之位了?” 皇上将她人往怀里又按了按,用下巴处的青涩胡茬去刮她柔嫩的脖颈,“她做了那等恶事,朕怎么可能恢复她贵妃之位,让她再兴风作浪呢。不过是个嫔位,也是为了她能顺利生养孩子罢了。朕心里只有你。” 皇上说着往前凑,去寻她的红唇,这是又不安份了。 司音音心下不痛快,哪还有心情由着他胡闹,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脑袋。皇上的吻落了个空,才有不悦,就听到司音音的肚子咕咕叫声,他哈哈大笑一声。 “是朕不对,一直缠着你,连晚膳都忘记了,快传膳。” 杜嫔从新复立,成了司音音的一大心事,饶是肚子一直在叫喧着,她也吃不下去半分,只喝了一碗小粥,推脱自己大病才好,身子虚弱实在吃不下,回了内室就躺下了。 皇上本来兴致正浓,见她这样,也不免讪讪的,到了其他妃嫔处休息了。 皇上一走,司音音就从床榻上坐起来了,睁着惊恐的眼睛无神地看着前方,她对自己的未来充满恐惧。 陆贞贞休息在偏殿,只一日就可离宫了,忽闻杜凌岚竟然复立了,虽然没有恢复贵妃之位,却不能小觑。 她担心司音音,急匆匆进来,果然见她盯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那眼中除了惶恐和不安,剩下的皆是害怕。 “娘娘!”她轻唤了一声,随后走上前,拉起司音音的手紧紧攥在手中,传递她热量。 司音音见是她,一个没忍住哭了起来,“我是不是太没用了,受着你们的恩惠脱离了虎狼之地,就只想着安逸生活,半点磋磨都受不得,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陆贞贞摇头,前世,她何尝不是这般,明明不想争,明明不想斗,只求安安稳稳地生活在这宫中终老,最后被算计的死于极刑。 “娘娘别怕,虽然杜凌岚从冷宫里出来了,可位份也降了,往后相见,她也没办法苛责你。” 司音音还是不安,“我害她丢了贵妃之位,她不会轻易饶过我的,她掌权那么久,这宫中到处是她的人,我怎么能不怕。” 她说着复又道:“虽然,我身边也有红淑姑姑保护,皇上也对我宠爱,可他也是其他妃嫔的皇上,他再爱我,前朝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这后宫就会出现狂风暴雨。何况,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 陆贞贞是知道杜凌岚的孩子生不下来的,是她自己做的孽太多,恨她的人也多,那孩子终究在她身产时,因为难产,胎死腹中。 “娘娘,你听我说,你一定要稳住,不要自乱阵脚。她腹中的孩子是她的依仗,也是她的短肋。这么多年,以她那泼辣的行事作风,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她失了贵妃之位,想对付她的人,绝对不止娘娘您。” 红淑进来,端了一碗汤,“晚上见娘娘什么也没吃,怕您饿坏了身子,给娘娘端了一碗汤来,趁热喝了吧!” 司音音本无胃口,就算听了劝也不想吃,可是她不想让人担心,接过碗,勉强抿了一口,随即勾得晚上用的那点子清粥,哇地一下子都吐了出来。 红淑躲闪不及,沾染了一鞋袜。 司音音面相痛苦,推脱着把碗递了出去,“我实在吃不下,全身乏力的厉害,拿走吧。”说着,歪在床上,暗自伤怀。 陆贞贞不忍她如此,前世,司音音是杜家安排进宫争宠之人,一直受贵妃庇护,哪怕后来杜家倒了,司音音因为性子柔和,并无人为难她。 如今这事,看来是真的让她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娘娘身子如此虚弱,喝一口汤都能吐,可不能小觑,不如宣太医来看看吧。”陆贞贞会把脉,拖着她的手腕时,不动声色地诊了一下,隐隐有了怀疑,但她怕自己医术不够,不敢妄言。 第226章 莫要失了分寸 司音音觉得没必要,因为她的身子近来一直好好的,就是听了杜凌岚出冷宫的消息后,才没了胃口,导致现在见不得一点荤腥。 “不用了,天色都晚了,兴师动众的再落人口实。” 陆贞贞却不依,“娘娘,您是想让妹妹出宫都不放心吗?您没一个好的身体状态,又怎么和杜嫔争斗呢!” 她对红淑使眼色,红淑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虽然还梳着丸髻,并未成年,却是主子宠在心尖尖上的人。 立即附议,“娘娘身子重要,您这样惫懒着,不能伺候皇上,几次下来皇上厌烦了不来了,娘娘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司音音猛地又坐了起来,“是,我不能没有皇上的宠爱,不然,那些看我眼红的人,还不知要怎么踩我。” 她慌忙下地直奔到梳台前,看到镜中自己的样子,惊呼出声,“快,帮我梳妆,传太医,给皇上送消息,称我病了。” 陆贞贞过来抓起她的手,轻轻地拍着,“娘娘,您冷静,莫要失了分寸啊。” 许久,司音音长长吁了一口气,“是我太不经事了,竟是这般失了稳重,多亏妹妹拦着,否则现在不知又招了哪位妃子的恨呢。” 不一会,太医来了,不是别人,正是张琮。张琮受司徒琰的嘱咐,自然要看顾婵嫔一二,听到她不舒服,立即过来了。 司音音哪怕明白该打起精神来,可就是累狠了一般无精打采,还隐隐的有些腹痛。 张琮诊完脉,神色如常,陆贞贞心中叹了一口气,看来是她看错了。 结果就听张琮问:“娘娘小日子这个月可准时来了?” 司音音摇头,秀珠立即在旁回道:“娘娘自幼身子弱,小日子总是不准的,有时两个月来一回,有时候四十天。” 张琮:“臣诊娘娘的脉象按之流利,圆滑如按滚珠,此脉象正是气血旺盛养胎之现象,臣在此恭喜娘娘,贺喜娘娘了。” 陆贞贞听了,也是欢喜,可又有担忧,“可娘娘的月事一向不准,不会出差池吧?” “臣虽不精通千金科,细脉还是没问题的。三小姐放心,娘娘只是气血较常人弱,养胎时多加注意,无碍的。” 司音音的眼睛也不似刚刚那般没了神采,拼射着闪闪的光问着,“当真?” “当真。”张琮道。 司音音一把握住陆贞贞的手,“如此一来,我就不怕她了。” 秀珠高兴,口无遮拦地道:“咱们娘娘本也不必怕她,都是嫔了,您还有称号,见了面,比她还高一阶呢。” 司音音轻轻叱责了秀珠一声,“别胡说。” 没片刻功夫,这样的好消息就传将了出去,陆贞贞是亲眼看到皇上是如何兴奋跑来,将司音音高高抱起,又是如何厚赏了椒房殿的所有宫人。 就连她这个即将出府的人,都赏了一匣子金瓜子,可见皇上有多开心。 看到这些,陆贞贞难免想到前世,眼前的九五之尊曾也是她的夫君,只是他们二人之间好像从来没有如此亲密过,究其自己那么快失宠的原因,与她沉闷胆小的性子有关吧。 她默默地收敛了眸子,看多了,她怕掩饰不住眼中对司徒栾的厌恶,虽然早就没了感情,毕竟是收取她性命之人,她怕恨意被人发觉,早早退了出去。 只是司音音是个好人,如果轨迹还按前朝那般上演,幽庆帝是个短命的皇上,江山易主时,因因生下了皇子,可否会恨会不甘心江山与她儿子无缘? 这些思虑还早,陆贞贞觉得不是她该考虑的。 司音音从初入宫时的九品贵人,短短一个月里晋升为七品的婵嫔,再到得知有孕,接连再次封赏为四品的贵媛了。 司音音的受宠古往今来也只此一人,不知羡煞嫉妒坏了多少人。 陆贞贞已无暇再去担忧她,宫门一开,她就离宫了,婵贵媛额外交待了要用轿撵将人送回去,不能慢怠慢了,如此可见,她是个会做人的。 陆震生被关押在都察院的监牢里,意外的是,他的案子迟迟没有审。现下陆家无关人等虽然都被赦免,到底成了一众平民,二房一家也被牵连,一同拘在老宅,丢了官职。 陆贞贞被宫人带走,走前也没言明原由,陆家上下人人自危,日子过得更是胆战心惊,如今有下人看到大门前的御林军撤了,还停了一顶软顶小轿,不由得皆为好奇。 陆贞贞下来时,有那眼尖的立即喊着,“是三小姐回来了,三小姐回来了。” 陆老太太还住在慈安堂,全府除了她这院的下人还在,有人得了风,连忙跑进内室传话。 “老夫人,三小姐回来了,看样子,气色很好,如今正往您这院子走呢。” 陆老太太中风后,落了个口斜眼歪的结果,说话多少也有点口齿不清,要不是之前身体底子被灵泉滋养过一阵,这一次怕是挺不过来了。 陆贞贞一进来,声音轻快地道:“祖母,不知您在府上可听闻了,皇上大赦,父亲的案子不牵连家眷,咱们都自由了。” 陈氏伺候在侧,激动地落下泪来,“此话当真,你可莫要哄骗二婶。” 陆贞贞点头,“再真不过了,皇上圣明,绝对不冤枉好人,说这一次调查,如果二叔并未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情,二叔很快也能出来了。圣旨应该随后就到。” 陈氏高兴的直接哭出了声,好半天才止住了激动,一把拉过陆贞贞的手,“贞贞,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一次你入宫,二婶还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日日不安,就怕你有个不测,咱们什么也做不了。” 陆贞贞就将宫中发生的事情全部学舌了一遍,拿出皇上赏的金瓜子,“祖母你看,有了这一匣子金瓜子,咱们再省着点用度,日子挺个一、二年不成问题的。” 老太太说话含糊,开口之前,口水先往外流,看得陆贞贞一阵恶心。 “你二叔,二叔要是能出来,我,我还跟着她们过。那些,那些个金子,就,就放祖母这,我--给你管着。” 陆贞贞眼波微凉,这人都到了无人伺候已不能生存的份上了,还想摆掌事的谱,那可不行。 “祖母,您这身子还病着,拿了过去也用不上,现在府上的钱财都被抄了,这些金瓜子还要用来度日呢。” 陆老太太看着陆贞贞身上水缎子穿花摆着的石榴裙,那面料一看就是极好,头上还簪了两只赤金红宝石发簪,手上也戴着镂空的掐丝海棠镯子,通身的贵气,哪里像是受难的落魄小姐。 她感觉到陆贞贞不给,一个前扑,就去够那匣子金瓜子,半个身子不顺畅,嘴里还不饶地叫喊着,“给我。” 第227章 死也要钱 陆贞贞在打量房中差使的奴仆,哪些该打发出去,如今一个病歪歪的老人,哪里用得着上上下下四十来个下人伺候。她不留神,就没注意到老太太的举动。 结果手上没端稳,那一匣子金瓜子扬了个满地朝天。陆老太太人也从榻上折下来,摔得一个哼叫。 陈氏见了啊地一声上去扶,终是慢了一步,老太太头碰到了脚踏上,当时又流了血。 陆贞贞都不想看了,这人老了,不中用了,你就安份一些,竟然为了就值二百两银子的金瓜子把自己摔了个头破血流。要是从前,老太太因她磕成这样,还不知怎么受罚呢。 “祖母真是的,为了这些金瓜子把自己摔成这样,还得请大夫给您医治,这钱又要去掉一半。” 其实陆贞贞有钱,她的钱都存在手镯里了,不奢靡过日子,一辈子也够了,可她偏不让老太太知晓。她悠悠叹气,“祖母,你想要这金瓜子也行,贞贞都给你。只是如今不比往日,是再难有进项了。抄家时,府上的铺子、田产都被抄走了,唯有现在这个宅子,也是暂住的。所以,我们只有这点钱了。” 下人一点点将洒散到四处的金瓜子收好,再次放在床前,老太太这一次没抢,而是看着那金灿灿的光就哭,越发的口斜眼歪了。 “祖母也不必难过,有贞贞一口吃的,就有祖母你的。可这么多张嘴,要吃的也多,祖母把他们的身契拿出来,将人都放了吧!” 陆贞贞演这一出,就是想要老太太拿出那些人的卖身契,她不养闲人,慈安堂里有不少老人,从前捧高踩低的,也没少做恶事。她要留,也只挑手脚麻利,人品厚道的用。所以老太太藏起来的身契她得抠出来。 老太太闭了闭眼,手还是搭在了那匣子金瓜子上面,睁开眼时,有浑浊的眼泪流下,随后里面那只不听使唤的左手拍了拍床板,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陆贞贞大为诧异,这官府的人都来抄过家了,就差把陆家里外翻掉一个个了,这些个奴才的卖身契竟然藏在床板夹缝隙里! 果然,这人要是爱财,到死也想抱着钱撒手。 陆贞贞将慈安堂下人的身契全部过了一遍,先是叫来周嬷嬷一家。 “嬷嬷,之前你待贞贞也算和气,所以我第一个问你,你是想留下来继续伺候老夫人,还是就此跟着儿子媳妇离去过自己的日子?” 周嬷嬷连想都没想,就说要走,“事到如今,老奴也不想说那些虚头巴脑的话,老奴年纪大了,也少活不了几年了,就随着儿子出去过日子,直到闭眼吧!” 陆贞贞又一一将所有人问完,竟是没有一个愿留下来继续伺候老太太的,可见,树倒猢狲散,不过就是这个理。 陆贞贞也不留,一人发了二十两银子,将人都散了,只周嬷嬷,多给了三百两,让他们一家人好是感动。 陈氏在一旁看着,不免有些担忧,“贞贞,你将人都散了,这么大的府邸,总要有人打理,如今没有了人,怎么是好?” 陆贞贞看她,“二婶,你们在天府街置办了宅子,现在没有人看管了,你们就可以回自己家了。这里也就剩下我和祖母,住这么大的宅院做什么,不如搬出去,置办了一间小点的,再雇一两个人就够用了。” 陈氏道:“有长辈在,哪用得着你呢,你说得也对,这么大的宅院,只剩下你一人,怕是守不住了。” 陈凝枝不免在心中哀叹,好好的陆家,就这样败了,败落时,竟是如此凄惨。她拍了拍陆贞贞的肩头,“你也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总归还有我们呢!” 陆贞贞点点头,并没有解释,她想的是,老太太怕是到死,也要死死地跟着她了。 不出片刻,这边被遣散的下人还没走完,那边宫中的圣旨已经到了,陆贞贞被皇上册封为三品荣华县主,食邑三百石,白银千两,锦缎二十匹。另有宫中小主淑媛娘娘赏赐首饰头面十匣,绫罗十匹,丝锦五匹、绢纱五匹,宫中女官二人,一名为桃花,一名为莲心,就怕陆贞贞没了倚仗,遇事平白被人欺负。 一应打赏完事,陈氏都傻了,看着御贡台上的赏赐,还有真真切切站在眼前的宫女,她才知道这一切是真的。 “三小姐,既然你知道会有赏赐,为何还要那般骗老夫人?这样大喜的事情,不是该早早说出来,让大家同乐的吗?” 陆贞贞回头看了一眼陈凝枝,“二婶,我虽得了淑媛娘娘的赏识,有幸得了封赏,可我们毕竟不比当年,祖母喜奢华,你觉得如果我告诉她还有指望,怕是这会,这些赏赐都被她按了下来,藏在床板下了吧?” 陈凝枝脸一红,她也不喜自己的婆婆,可是大不敬的话她不敢说,心中却是觉得陆贞贞的话在理,老太太眼中只认钱的自私和凉薄,她也见识了,不能怪贞贞不用十分心来待她。 当夜,她将新来的两位宫女遣退,打发她们二人与蛮秀和红绸还有素锦各自休息,她独自一人坐在二楼的石栏前,痴痴地望着月亮。 “是什么事绊住了你,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都没来一下?”她叹息了一口气,转身时,不小心跌进一个强有力的怀抱。 “这般想我,为何不差遣红绸给我送信?” 司徒琰的声音低哑,带着愉悦的浅笑,让人听了如沐春风。 “世子,你来了,也不做个声,人吓人,吓死人的。”陆贞贞嘴上嗔怪,却是主动地抱住了他劲瘦的腰身,忍不住眼圈一红,落下泪来。 司徒琰感受到胸口一热,忙不跌将她的下巴抬起,“可是哪里不如意,让你觉得委屈?或者什么人惹你不高兴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陆贞贞努力忍下自己的泪,仰起头直直地看着他,“你会不会觉得我好傻,好笨。最后要不是你帮我收拾烂摊子,我这条小命都没了,哪里还能被赐封三品县主,好好的站在这里与你说话。” 司徒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现在知道错了也不晚,将来不要再说些绝情的话气人,我这番心意也算值了。” 陆贞贞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最后鼓起勇气,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印了一吻。 原本她亲吻完这一下,已是羞得满面绯红,想到这男人的孟浪举动,她做出此举,再引得他胡来可就不好,准备偷亲完就跑的人,终于发觉今日司徒琰不对。 “你有心事?” 司徒琰捧起她的小脸,神色带着说不出的古怪,“我今日得了消息,皇上已传司礼监太监拟制,明日就会下赐婚圣旨。” 第228章 只怕节外生枝 陆贞贞被他这样盯得脸颊更红,感觉都要火烧起来一样,说出话的声音更是细若蚊蝇,“你不高兴吗?” 司徒琰蹙了眉,“我自然是高兴的,只是怕节外生枝。”他没有说,喜顺传来消息。赐婚的圣旨上,只有封号没有名字。 这样的赐婚圣旨,透着古怪让人难安。 陆贞贞却想着她曾经发下的誓言,明明说永不入宫,誓不为后,再不再嫁司徒家人。可这一生,她欠司徒琰太多,除了用感情来尝还他,已再拿不出别的。 “陆家那么大的危困你都解决了,就算生变故,我相信你。” 司徒琰无不感慨地收紧双臂,他不是怕事,而是不想委屈了贞贞。 “好!”他轻轻抓起陆贞贞的手,放在胸口,“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今生非卿不娶。” 陆贞贞娇羞无限地将头依靠在他肩上,“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此生,非君不嫁。” 院中落大梧桐树在静谧的月色下,投出又黑又长的倒影,斑驳的树影将紧紧相拥的二人遮挡住,枝桠上,并排而立的一对喜鹊似在悄悄诉说着什么,一如廊下的那对有情人。 时间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六月底,六月的最后一天就是陆贞贞十五岁及笄的日子,也是去年她入宫的日子。古代女子,未婚定,是没有及笄礼的,眼看就是生辰,可是母亲的失踪未寻到半点消息。 这段时间里,大将军派人来过几次,以她还年幼,要接她过府生活,都被她以等母亲回府,和还有祖母要照顾为由,委婉地拒绝了。一是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各中酸楚哪有一个人来得舒心。 她又不是真正的无知少女,会茫然无措。 二是她想开店,将茶叶庄和胭脂膏铺子做起来,住在舅舅家中,有长辈看着,出入府都要报备,也是不方便。 人一忙起来,能忘掉许多本不会忽略的事,抄家时,她偷偷藏下母亲的铺子文书,现下,陈家的茶叶已运至京都,货物启程时,陆家可还没贪上事,预付的银钱都交了,尾款不能不给。 帐结完了,茶叶堆在库房里,她连换府宅的事情都顾不上,整日跑到凤凰大街上,盯着铺子的翻新程度。 这一日,才穿戴完准备出门,对着素锦:“把一早做好的芙蓉糕带上吧,今日顾公子也会去。” 蛮秀神不知,贵不觉地来到陆贞贞身边,“小姐,你一大早特意为顾公子做点心,要是被世子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的。” 陆贞贞对镜最后整理妆容,“陆家摊上这么大的事,顾公子却从没忘记我之前与他相谈的事宜,默默帮我把铺子弄好。我只是送一份点心,司徒琰要也生气,那就让他气着吧。” 蛮秀闭上嘴巴,心中觉得不妥,却又觉得有理,干脆接过素锦手上的匣子,不高兴地放到车厢后面,随后就傻愣愣地站在那,呆呆地看着街前一对浩浩荡荡而来的人马。 她声音发颤,仔细看,腿也在打着哆嗦,“小姐,小,小姐!” 陆贞贞被她叫得也慌了神,急争忙忙出来,随后看到宫中出来的人马,心下似是有了感应,脸不由得红了。 离司徒琰与她说圣上下过旨意的事情已有三日,这三日她一时睡不好,吃不好,不知自己具体在忐忑什么,只是现在真的看到了这中传旨太监,她才明白。 其实,她在盼着这一天,从司徒琰一次又一次救她起,她的心已经给了那个人,现在,只想常伴在侧,一心一意待她,归根结底,她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女人。 “别愣着,快命人抬香案来,摆好香炉。” 陆家已经接到过一次圣旨,众人反应过来,快速应对了,喜顺公公带着人到近前,笑得一脸谄媚。 “荣华县主这是早得了风声了?” 陆贞贞一脸茫然,“小女久在家中,不知公公说的什么?”她进退有度,不敢说已听闻宫中传出消息,就算喜顺是司徒琰自己人,她也不能胡乱说。 喜顺轻了轻嗓子,“如此,就请陆家人到前堂聚齐,跪迎圣旨吧!” 陆家被抄后,名下的庄子也都被收走了,在幽州的三房带着人回了京都,于昨日才搬回府里。许氏和陆娇娇现在要看着陆贞贞脸色过日子,回来后一直谨小慎微,忽闻有圣旨,陆娇娇问道。 “三姐姐,圣旨不会是有关大伯的吧,大伯要是无罪释放了,我爹爹是不是也能官复原职了?” 陆贞贞懒得搭理脑子似坏了的陆娇娇,“圣驾面前,不得妄言,跪好。” 陆娇娇撇嘴,不甘心地跪在第三排,“二伯都出来了,凭什么我爹还没消息,三姐怎么这般厚此薄彼。” 喜顺扫了陆娇娇一眼,咳嗽了一声,传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荣华县主端惠大方、品性温良、相貌出众,婵嫔娘娘对荣华县主爱之护之,请求圣意赐一佳婿,皇上闻之择锦王嫡出世子于婚配,半年为期,正元月前完婚,钦此!” 喜顺念完,掩饰住内心的古怪,伸手去搀扶陆贞贞,“荣华县主,恭喜啦!” 陆贞贞脸上染上绯红,忙唤了桃花给了打赏荷包。 喜顺欢喜地收了,“世子在早朝之上已经接了圣旨了,杂家提前恭贺县主与世子半年佳期。” 喜顺临走,还在她耳边耳语道:“世子收了圣旨后,就被皇上派去了荆州调查陆相牵连一众官员事宜,此差使不好做,世子迫于差事在身,下朝就动身出发了,怕是不能来和县主同庆了。” 陆贞贞轻轻道谢后,捡了厚礼做了打赏,又与陆家人一同恭送了人,这才心事重重地想着皇上的用意。 让司徒琰去查父亲的案子,这差事的确不好干,陆震生这么多年欺上瞒下干的坏事,就是灭九族都够了。要是据实以报,他就会落了一个凉薄的名声。稍有隐瞒,就是欺君重罪。 陆贞贞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现在有点庆幸自己之前对司徒琰知无不言,只希望他能秉公处理,不会顾及自己的情面,给陆震生留活路。 她对桃花道:“将圣旨收好,不要弄脏了。”又对素锦道:“时辰不早了,那边怕是等着结帐了,银钱都带好了吗?” 素锦:“带好了,一千一百零五两,五百两是还顾公子的材料钱,三百两是给的工钱,五两为打赏的散碎银子,分别装了荷包,剩下是今日要采买的定钱。” “你是个心细的,走吧!” 她才要走,胳膊被人抓住,陆贞贞一回头,竟是一脸怒气的陆娇娇。 “四妹,你抓我做甚?” 第229章 她拿什么解决! 陆娇娇听到他们的对话,眼晴都嫉妒红了。都是陆家姐妹,三姐名声有了、封号也有了,竟然连好姻缘都有了,她什么都没有,总该分点银子给她吧? “三姐姐,咱们日子清苦,不说这日常吃食,就说衣服也没留一件,下人也没得用,你这出手就是一千两,这么有钱,也不拿出来分给大家,你也太过份了。” 许氏同样心里嫉妒的发疯,男人出事她这个正室都不知道,忽然就将一大群妾和孩子丢到她眼前,她才知道,好日子不但没了,还有这么一窝子她不知的人要养。 这还不算最惨的,连带的,官府知道了她们母女在梨庄,把能抄走的一并也都抢光了。除了一身衣服,什么都没落下,要不是又被拘回京,他们娘几个就在幽州那个苦地方要饭了。 回了京都,她们女眷又被莫名其妙的给放了,颠沛流离的总算回了家,可他们也算是身无分文了,只能是有一口就吃一口,这日子实在难过。 她以为人人都如此,家里就那点吃食可挺着,没成想陆贞贞竟然手上还有银子。 她这才回府,忽然知道三小姐这么阔绰,自然想分钱。于是开始抹泪,“贞贞,三婶以前是对不住你,可现在家中的日子时在是苦,听闻皇上和婵嫔娘娘没少赏你东西,多少拿出一点给大家。” “听闻?”陆贞贞看了一眼身边人,这府上能遣走的都遣走,谁在许氏面前传的话? 蛮秀瞪了一眼宫里来的莲心,陆贞贞就什么都知道了,忍了忍,才没有发作。 她没吭声,许氏以为此事有谱,于是假惺惺地开始抹眼角,“三婶一人倒无所谓,可下面还有那么多小的要养,都是娇贵着长大的,受不得苦,这才几天,一个个就饿得天可怜见的,我真怕她们再病了。” 陆贞贞打住她的话不让她再了,“三婶,不说陆家出事之前已经分家,大房与三房各过各的日子。就说这辈份,三叔与三婶的孩子,我一个晚辈,她们想怎么长大,也该是三婶来解决吧?我还不满十五岁。” 许氏被说得一个大红脸,三房这一次一下子多了十几口子,她解决,她拿什么解决?写信回娘家要银子吗?娘家日子也不好,打发她的银子还不够丢一次脸的。 陆娇娇见她不给,心下生气,跳上来就拔了早就看中的发簪,死死攥在手上。“你那么有钱,给别人的动不动就几百两几百两的送,我母亲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张一次嘴,你半点面子也不给,咱们可是亲人,你就不能分一点给我们吗?” 陆贞贞忽然被拔了发簪,还刮了发丝,头上一痛,也带了怒火。 “陆娇娇,你是强盗吗,还我。”要是别的发簪也就算了,竟然挑了她最在意的一个老物件来抢。 陆娇娇嬉皮笑脸地将手背到身后,“三姐,你都那么有钱了,这发簪我喜欢,你送我吧!” “呵,亲戚就可以在别人头上抢东西吗?你的家教都学哪去了?还我,别再让我说第二遍。” 陆娇娇见她不给,直接就开始哭,“皇上赏赐你东西了谁不知道,光首饰就好几大匣子,我不过想要你一只发簪,你就这样凶,还你还你。”她说着,就把那簪子往地上摔。 陆府也是名门,府宅修建的素雅、低奢,饶是庭院的地面也都铺了石板,那簪子一落地,上面的宝石应声就掉了。 “你!”陆贞贞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那簪子是之前司氏留给她的物件,她戴着是因为思念母亲,现在簪子断了,她心说不出的疼。 视线从断掉的簪子上抬起来,也上了气性。 “现在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刚刚的话再说一遍,陆家已经分家了,三叔获罪,是他自己的过错,你们受穷,是你们没碰上好父亲。与我陆贞贞没有半点关系,要怪、要怨、要恨找你们爹去,找死了陆轻柔去,再不济找养在秋香苑的柳云枝去,就是别来找我,我管不着你们。 莫说我是晚辈,没必要也没能力管你们,就算是管,你们张嘴也该是借,而不是要。真对不起,我陆贞贞的银子从不送白眼狼吃用。” 许氏见女儿闯祸了,把那簪子捡起来忙往陆贞贞怀里送,“贞贞,你这话说的就难听了。你妹妹不懂事,好歹打断骨头连着筋,咱们是实实在在一家人,你们大房就剩下你一人,将来想要有个照应,还不得是我们。再说了,三婶这边是的确遇到了难处,现在满府上下,我们也只能求你了呀!” 她说着,拿着帕子又假意地去拭泪。陆贞贞真是讨厌死她这副虚假。 这人要是品行不端,真是什么时候都变不了。 陆贞贞懒得和他们唱戏,避免以后这事时常发生,她干脆狠心道:“我年岁小,就算有品阶,也养不活你们那么一大家子人,庶子庶女就有六个,还有七、八个我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姨娘。三婶你是主母,他们死活应由你操心。你说我不近人情也好,没有亲情也罢?总之,陆府留下的粮食不多了,往后你们的一日三餐米饭就换了吧,三餐改成两顿白米粥,只晚上一人一馒头,如此大家也能多顶一些时日吧!” “那怎么行?”许氏和陆娇娇同时出声,银钱没弄到手,竟然还克扣了她们的吃食,这怎么受得了。 现在日子都够苦了,除了米饭只有下饭的咸菜,连个油腥都看不见,再改成粥,难道连填饱肚子都成奢望了? 陆娇娇急了,“三姐,那簪子只是摔掉了宝石,还能镶嵌上的,妹妹不该任性,现在就跟你道歉,你别减少吃食好不好?” 陆贞贞冷笑,“一日两粥一顿馒头也是很好了,不说穷苦百姓人家,就说我在庄上那六年,一日三餐我可是喝的都是光可见人的清粥,馒头也咯牙的粗面石头蛋子。在大理寺牢房就更不用提了,送过来的都是馊粥,馒头上还长着霉点,我也都吃了。一样活得好好的,那会,可是没有一人可怜我,一人想到我在吃苦。” 陆娇娇还想上前理论,被许氏一把拉住。 陆贞贞冷冷地白了她们母女二人出府了。 二房的陈凝枝拉了小女儿看了许氏一眼,好言相劝道:“贞贞本就没义务养这一大家子,她能管母亲,你我就该偷笑了。知足常乐,还想求锦衣玉食,也不看看时局。” 许氏撇嘴一哼,“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有娘家贴补,二爷无罪释放,恢复官职有望。我们三房可是受了大房拖累才成了现在的局面,她凭什么不养我们。” 陈凝枝不愿和一个犯混之人讲道理,拉着儿女回府去了。 陆康韬见母亲受委屈,走在最后,眼中有着不忿,他年纪小压不住事顶了一嘴道:“我爹和三叔一同受大伯照顾做上的官,我爹廉明,我们才没事,你们是因为三叔贪赃枉法才会查抄的,要不是三姐,咱们都得发配,不知道感恩,还和三姐顶嘴,你羞羞羞!” 许氏做势上来要打,“你个没大没小的兔崽子,你骂谁呢?” 陈氏折回身一把拉住小儿子,“别胡说,快走。” 第230章 各自离开 陆娇娇站那就开始哭,“母亲,三姐不会说真的吧,以后我们真的只能喝粥吃馒头了?” 许氏却是想另外一件事,“今日这事看来,陆贞贞是个心狠的,她不会给我们银钱用了。如今圣旨一下,最多半年,她一出嫁,咱们的苦日才是真的来了,到时候怕是连粥都吃不上。” 一大窝子孩子,就算将姨娘都打发了,七个孩子,只娇娇最大,一个个都要张嘴吃饭,她一个妇道女人,能想出什么办法? 陆娇娇这下子连哭都忘记了,瞪大了眼睛,在她认知了,三姐能嫁给世子是好事,虽然她嫉妒,可她不是陆轻柔,相貌最多是清秀,一无才华二无家世,就算是喜欢,也没敢奢想过。今日下了圣旨,三姐能高嫁,那她也能沾光,以世子的本事,她能嫁个小吏也不错。 可陆贞贞说不会管她们,她才惊醒,这个不会管,是指所有。 “那怎么办?我还以为她当了县主,又能嫁给世子,我们能沾光了,她不管我们,我们怎么办?” 许氏一向是个蠢的,被女儿一哭,更想不出办法来。 “那么一大窝子人,她说不管,我们连个告的地方都没有,都怪你那不争气的爹,吃香喝辣时不想着我们,受难了丢回这么多人。” 陆娇娇更气,“那些个小崽子,一天天的就知道哭,烦都烦死了。要是没有他们,就母亲和我二人,说不定三姐姐就不会这么狠心了。刚三姐也说了,她没义务养这么多人。” 许氏一下子就动心了。是啊,那么多人养着,吃的多不说,她看了也碍眼,一个个的,花红柳绿的,都比她年轻漂亮,天天在她眼前晃,每天都窝着火。 要是发卖了,也是一笔不小的银子…… 她心下一喜,眼睛都亮了,“我有主意了。” 陆娇娇也想到主意了,“是不是去找柳姨娘?她人虽然说残了,可脑子好用,娘以前有啥事就爱去找她。” 许氏先是打了陆娇娇肩膀一巴掌,“她害咱们还少吗,你还想着去问她,我恨不得她跟着那个小贱人一同去死。” 那事过了去久了,陆娇娇已经不在乎了,虽然邹为身份低贱,可那人她也曾喜欢过,事情过了之后,她反而想起那日的情景,有些想那人,只是不敢说。 所以在她心中越发想邹为,尤其是夜深人夜,尤其是陆家被抄之后。要不是父母反对,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家。 “还不是要怪娘你,要是当时让我嫁了,你多陪嫁点银子,我不用受人白眼,您也可以投奔我,咱们哪用在这里受罪,还要管那么多张嘴。” 许氏没想到女儿会怪她,忍不住在她肩头又拍了她两巴掌,“我是为了谁,我知道你爹会这么不中用吗?”她心烦,越发想有多多的银子,卖了姨娘也不够养活那么多张嘴的,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她想着想着,这人就走到了秋香院门前,似是下意识反应,从前,她有所求,就会来这里,如今竟然又走到了这。 人都来了,干脆推了门走进去。 曾经的秋香院已大不同,花还开着,只是缺少了人修剪,已初显杂乱无章,满地是风吹得到处都是的枯草落叶,应是前几天大风,刮完没有人收拾的缘故。 一向热闹的秋香院,如今静悄悄的,走近了,还能闻到一股子霉烂味,杂着说不清的恶臭味,熏人的不行。 “吱呀!” 门被推开,那股子臭味更重了,迈步进去,许氏差点吐了,门前一只多日没倒掉的恭桶都快满了,她捂着鼻子绕着进了内室。 除了不能搬动的,和她现在住的院落没多大区别,也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了。 “柳姨娘?”她不确定地唤了一声,实在是床上躺着那人就像死了一般,身型枯瘦的厉害,衣衫都撑不起来了,哪还有往日风光时的丰腴。 床上的人不动,她又唤了一声,“柳姨娘?” 依旧没有人应她,许氏最后奓着胆子,蹑手蹑脚上前。床上的人平躺着,面如枯槁,犯着青灰色,她心下一骇,不由得伸出两指放到柳氏的鼻子下面。 “啊!”许氏忽然惊叫出声,人往后跳了开来。 柳云枝忽然睁开眼睛,吓得许氏心都要跳出心口了,她捂着心口,好半晌才说出话。 “你没死,我叫你干吗不应!” 柳云枝理都不理,又闭上了眼睛,这一次,许氏听出来,她的喘息有些粗,似是身子不舒服。 曾经有多风光,这会就能衬托出柳姨娘有多惨,许氏不由得有些幸灾乐祸,找来一只瘸了一条腿的凳坐了,“柳姨娘,咱们怎么说也妯娌了那么多年,原想着你做了这相府主母,我也能靠一靠你,哪知你那么不中用。早知道会是现在这个局面,当初我就不跟着你为虎作伥,让贞贞那丫头记恨我。想起来,我都后悔。” 柳云枝依旧不说话。 许氏撇嘴,“你不理我,也是。你现在比我还不如,我还能四处溜达走动,你看看你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想当初你要是少算计一点贞贞,她也不会对你这般。现在她还能养着你,也挺出我意外的。” 柳云枝的鼻息更重了,依旧不说话。 许氏自说自话觉得没意思,拉了凳子上前坐了坐,“算了,现在埋怨这些也没用,我有事和你商量。三小姐如今得了宫里贵人的眼,受了封赏,我听说,得了不少银钱和好东西。今日更是下了圣旨赐婚于锦王世子,这不日就得下聘来了,那得又是多少钱啊!” 这一次,柳云枝动了,原本瞌上的眼睛忽然睁开,直勾勾地盯着许氏,吓得许思慧差点从那三条腿的凳上折下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柳云枝忽然开口,嗓音嘶哑,如同破锣,要不是努力去听,跟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似是许久都没喝过水一般,整个嗓子都坏掉了。 她一张嘴,给许氏唬了一跳,曾经的柳姨娘可是有一张婉转如莺的喉咙,说话永远像少女的声线一般好听,为此,柳姨娘从不食用辛辣的食物,就是怕毁了嗓子。 现如今,不但沙哑,还似那沙砾在地上磨擦一般,听她说话都难受。 许氏转了一圈,在老远的窗台处找到一个破旧的砂泥茶壶,从那里面倒出了一碗水送过来,“哎呦,你这是遭了多大的罪呦,没有管你,连口水都不会倒了喝一口的吗?” 柳云枝已了两天没喝水了,她被伤了手,无人问津,没有大夫来给她医治,伤口先是疼痛难忍,再是发炎腐烂,身子因为伤口的溃烂越来越不行了,整日的迷迷糊糊,昏迷时日长,清醒时日短。 所有人都不来她的院子了,有人来给她送吃的,也是撂下就走,不给她相求的机会。 她对外面的一切都不知,因为担心儿女,不想就这么死去,才咬牙苟且着活着,没想到,盼来的第一人,竟然是许氏,带来的,竟然是这样坏的消息。 第233章 忍无可忍 陆贞贞撇开头,“对不起,这里是我的铺子还未开业,你非请而入,算是私闯,告到官府,妙珠县主就是私闯宅院之罪。” 司徒凤娇听了更气,高高扬起马鞭,作势要狠狠地抽,陆贞贞忙喝了一声,“蛮秀躲开。” 蛮秀见小姐出来了,也不拦着了,向旁一躲,这一鞭就抽到了新漆的大门上,留上一条长长的鞭痕,“啪”地一声 ,铜制大门发出嗡嗡的声音。 顾沛涎走出来,不耐烦地喊了一声,“够了,妙珠,我与你说过多少次了,男女有别,你别总是跟着可好,你一个闺阁女子不在府上刺绣描红,整日在大街上追着男人跑,你不害臊,我还嫌丢人呢。” 这一次,顾沛涎是真的被缠烦了,忍无可忍,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妙珠被说得眼圈泛红,却没有哭,她伸手指着陆贞贞,“那她呢,她与你共处一室,更加不要脸至极,她都许给司徒琰了,你与她私会,她才是真的淫娃,和她家中的姐妹一样,破烂不要脸。” 陆贞贞垂目,家中姐妹间的丑事终究还是波及到她,但这些孽有她的份,她不怪别人说。 顾沛涎却听不得,嚷了一句,“够了,你一个姑娘家,张嘴淫娃、闭嘴不要脸,你不觉得难堪,我顾沛涎还要脸面。司徒凤娇今天我就明白地告诉你,就算这全天下的女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迎娶你为妻,你死了这条心吧。” 这话算是说到绝地了,这得是多么厌恶一个人,才能说出这样的狠话来。 陆贞贞都替妙珠难堪。 更何况司徒凤娇本人,她被当着陆贞贞的面被拒绝,脸面都不要了。 “你骂我?因为她你这样骂我?为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讨厌我?不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吗?我这么喜欢你,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就不多看我一眼,她陆贞贞哪里好,一个罪臣之女,让你为她跑东跑西的,还将地段这么好的铺子送她,你们这般明着私相授受,难怪就不怕触怒皇威吗?” “这本就是荣华的铺子,我不过是在她为难之时帮了一把,你竟然这样误会。” “我不信,不是你的铺子,你那么上心,早出晚归,整日整日泡在这里,甚至这满园子的花都是你新手栽种的,你当我不知?” 顾沛涎被说出秘密尴尬不敢去看陆贞贞。 他恼火,“你监视我!” 陆贞贞心下微暖,她本就感动于这份心,只是没想到顾大哥对她做到如此。 司徒凤娇傲慢地道:“你还敢说你俩没有私情,被我戳破了,所以恼羞成怒了是吧!” 好半晌,顾沛涎才找回声音,“我是贞贞大哥,替妹妹做这些,不是天经地义,哪里容里你来置喙。” “我不信,什么大哥,男女之间哪有清清白白,你俩一定不干不净,有私情。” 顾沛涎脖子都红了,他心虚,反驳的话一时埂在喉咙间,说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陆贞贞看不下去了,也道:“妙珠,人有旦夕祸福,不可能一辈子都顺遂的。我是落难了,成了罪臣之女,你敢说你一辈子都能高高在上吗?从前我忌惮你,但现在我和你同一个品阶,所以我现在请你说话注意分寸,污蔑我的清誉我可以当听不到,再诬蔑顾大哥,我不会对你客气。” 顾沛涎见她维护自己,眼睛一亮,后转瞬又黯淡下去。 他疲累地说,“司徒凤娇,你走吧,以后我的事情你少管,我与你本无半点干系,你再纠缠我,只会让我更加厌恶你。” 司徒凤娇擦了一把脸,似是面子丢到了极致反而不难过了,她指着顾沛涎,“行,你无情,我也不会一直再缠着你,只是我不明白,我哪里不如她了,至于第一次见面,你就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说出来,我也学学。” 顾沛涎对身边的小厮道:“送客。” 司徒凤哪是那么容易摆脱的,“你让我走,我就走,说出去岂不是很没面子。我偏不走,你不说出个一二三来,我就赖在这里了。” 她那耍泼不要脸的做派,还真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架势,陆贞贞算是明白了,前世这人为什么能做出那等不要脸的事来。 顾沛涎见她不走,干脆道:“好,你不走是吧,你想让我多看你几眼是吧,行,那请你先去那边有水的地方照照,你哪里值得我喜欢,你长相平庸,毫无出采之处,哪怕你擦再厚的胭脂,也掩盖不住你下巴处碍眼的粉刺。还有,你性情粗鄙,腰枝如桶,文不通舞不能,除了会满大街炫富采买,就是耀武扬威的追着男人跑。我想,不止是我看不上你,这满京都的公子哥没有一人能看得上你。明明差劲到如此,还不自知,不知收敛性情用心藏拙,还要与她人相比。你与京都贵女相比,你又胜得过谁?” 司徒凤娇一下子就炸了,站起身用马鞭指着顾沛涎,“你够狠,顾沛涎,你会后悔的。” 顾沛涎转身,拒绝再看她,“于你,我一辈子也不后悔。” 陆贞贞也没想到顾大哥竟然还有这般毒舌的一面,忽然就想知道前世顾沛涎如何了,可惜,她的记忆里没有他,许是没有入朝为官,许是在经商一路上越做越大。 司徒凤娇就像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插曲,在二人心中都没有激起多少水花就过去,经她一闹,顾沛涎也无心再呆下去,拱手道。 “妹妹如没有问题,为兄还要去太学,后日春闱,妹妹茶庄开业,我怕是不能到来了。” 陆贞贞忙唤了素锦来,“大哥,之前与你谈好,木料和工钱是八百两,我看这里的用料和做工,怕是八百两下不来,这里的银钱你先拿着,如不够,我再补上。” 顾沛涎似是心情不佳,接过钱也没数就揣了起来,“不用客套,为兄这就去了。” 陆贞贞这下再迟钝也知了,他这是心中有事,完全不似往日谈笑风生,轻轻叹息一声,可她除了感激,什么都帮不了。 她叫守门的小厮看好铺子,她还要去采买一些器皿和装饰,迟责三天,快则二日就能营业了。 她有些迫不及待,带着素锦二人先去了制作牌匾的铺子,将定制的匾额拿回来,她字迹出众,却无自己的体,这一次避其锋芒,只要店家做了一个寻常的匾额,不过也算大气。 “终于完成了。”陆贞贞盯着人挂上,看着那匾额上的红绸,陆贞贞脸上露出浅浅的笑。 “小姐,天色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府了。”素锦叮嘱。 三人上了马车,向回走,没有注意到从后巷平安街出来的粗布妇人,妇人身形消瘦,手上提了一篮子药苗,眼中带着神采。 “张大夫,你不用送了,就去慈云寺送个药圃,我能行的。”司清秋一脸笑容,仔细看去,那笑容当中还有着一丝羞赧。 第234章 互利 张昀行不无担忧地再次叮嘱,“春娘,你稍等一下,把这风帽戴上,在外面还是注意一些为好。” 司清秋病好后,将从前的种种都忘记了,连自己是谁,叫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只记得一个春雨的夜,无尽的寒冷还有害怕,有人要杀她,在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的时候,有人将她带走了。 恩人问她叫什么,司清秋胡乱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叫春娘。至于哪里人,家中还有谁,全都答不上。 病好后,她无处可去,就留在了惠民署帮忙,帮着种种菜,做做饭,替一向照顾惠民署的城中几大寺院送些药草。 现在的日子简单、快乐,人也越发的开心康健起来。 张大夫拿来一顶灰色的围帽替她戴上,随后二人都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张昀行用手势催促着她快走吧,“春娘,送到了就回来,天色不早了。” 司清秋戴着围帽轻点了头,实则帽子下的脸早就红透了,她拿着一篮子的药草步行而去。 小舟在门扇后面偷笑,“师父,你要是那么不放心,干嘛不跟着,就几条大街的路看你们都难舍难分了。” 张昀行敲打他头,“竟胡说八道,你师兄带来的药草都分拣好了?” “师父就舍得辛苦我,明明春娘干这些活更细心。” “她还要做饭,还要伺弄药园,够辛苦了,你再这样躲懒,小心我把你丢出去。” “我觉得,师父现在巴不得我不在惠民署了,因为我想,要不了多久我就有师娘了,师父嫌我碍眼了呢!” 张昀行抬手就打,“再胡说,叫你再胡说,晚上的焖鸡没你的份了。” ―― 陆贞贞一回府,莲心忙迎上前,接过风帽,又递了拧好的湿帕子供陆贞贞擦汗。 陆贞贞一面向自己的落雪阁走,一面道:“我又不是宫里的娘娘,不用这般小心伺候,你与桃花只需将家中打理好,不让我操心即可。” 桃花侍奉茶水上前,回禀道:“小姐吩咐的,一应物品都打包收拾妥当了,只需唤来马车,随时可以搬走了。” “你办事,我放心。”陆贞贞在外跑了一天,想早些吃了晚饭休息了。 桃花又道:“只是三房那边今日生出不少事端,三夫人今日唤了人伢子来,将三老爷留下的小妾一个不留的全发卖了,又买回来二个丫鬟和二个嬷嬷进来,吵吵嚷嚷了一半日,动静闹得可大了。” 陆贞贞笑,“亏她想出来的好主意,都到了这种地步,还不忘记有人伺候。那几个孩子怎么处置了?” “那几个庶小姐和庶小少爷都还在那院,就是哭闹的厉害,后来也不知三夫人使了什么法子,一下子就全消停了。阿碧偷偷去看过,说是一起全睡着了。” 陆贞贞不相信哭闹的孩子一下子能全睡了,许氏定是使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让孩子们睡了,只要不闹出人命,她不会管。 “她们院里的事情,我管不到,明日我们搬离时,只带上祖母,天一亮就出发。” 桃花和莲心应是。 桃花立在一旁又道:“后院还有两位夫人住着,三小姐打算如何处置她们?” 陆贞贞从来没有忘记还有柳云枝这一号人,只是送餐的婆子说,她已时日无多了,不过是苟延残喘。 从那院子边走过,老远就一股子屎尿味,就由得她自生自灭,让她煎熬着死去,是陆贞贞对她的最大仁慈和惩罚。 “也是该会会梅姨娘了,出了事之后,她不是一直嚷着想见我吗。” 陆贞贞自认为是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之人,梅姨娘竟然想将祸水引到她身上,真当她陆贞贞是没脾气的? 陆府出事后,能散的都散了,为独张凝梅和柳云枝被她看管起来,不是不报,只是没得机会报复。 用过晚膳,陆贞贞带着人来到梅园,这里曾是相府最美的院落,如今若大的院子只剩下梅姨娘一人,曾经的清幽静谧之地,现今只剩下鬼气森森的幽暗了。 哗啦一声,大门上的锁应声开了,门板被推动,在这入夜时分,声音额外响亮。 梅氏就坐在廊下门口石阶上,看到陆贞贞,还端着冷傲的款,“三小姐好本事,陆家犯了那么重的欺君之罪,三小姐竟能保下全府女眷不获罪,难怪敢不怕死的设计二小姐欺君。” 她冷笑连连,话语不中无不讥讽。 “梅姨娘也隐藏的很好啊,不显山不落水地杀了琥珀,还有胆子设计嫁祸到我身上,如果不出当日之事,我还真不知我这杀人罪名要怎么洗脱呢。梅姨娘,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事到如今,张凝梅已经豁出去了,“相爷倒了,早晚会供出我家中兄长,我带着贪墨的银两嫁到陆府,也难逃一死,左右都不会有好结局,三小姐又何必来我面前假惺惺。” 她不屑,也不打算奉承陆贞贞,早是敌对的关系,奉承也没用,张凝梅看得比许氏可清楚得多。 陆贞贞轻笑,“都说聪明反被聪明误,梅姨娘,要说你聪明,你审时度势的本事当真在其他几位姨娘之上,可惜,还差了那么一点火候,聪明不到点子上。” 梅氏冷着眼看过来,“你什么意思?” 陆贞贞对蛮秀使眼色,蛮秀将手中圣旨唰地打开,“睁大你的眼睛看看,皇上念在三小姐救婵贵媛有功,早就宽恕了陆府的家眷,不受相爷罪名牵累,现在你还不感激我们小姐,好好谢恩。” 张凝梅这下是真的惊呆了,“竟然是真的,我也可以不被治罪吗?”她被锁在这里,消息还是送饭的婆子处套来的,没想到一切竟然是真的。 陆贞贞却是晃了晃脑袋,“从前,我的确是想着,梅姨娘年纪轻轻,就这般老死在后宅可惜了,放了你出府让你去寻心中的郎君,也算是美事一桩。” 梅姨娘瞪大了美眸,眼中冲满希冀,那一日她离席的早,又彻夜腹痛难忍,并不知府上具体发了生什么事,待她熬过痛劲,想请个大夫来看看时,陆家已经被查抄了。 “你会放我?”梅姨娘不信。 可如果这是真的…… 她想到她私藏在梅园的那五千两银子,陆震生隔三差五就来她这里讨要银子,她怕老了没有防身钱,偷偷在梅园深处埋了五坛银子。 她欣喜不已,陆贞贞同样欣喜,没想到走这一趟,竟然从梅姨娘的心绪里读到了意外之财。 第235章 报应上身 陆贞贞从来不会对仇人心慈手软,曾经想嫁祸她的人,放之只会是后患,这五千两注定是她的了。 “梅姨娘,你高兴太早了。” 素锦是个直性子,看不过去之前还对她家小姐横眉冷对的,就见不得她高兴。 梅姨娘没有理素锦,而是直直地盯着陆贞贞,“什么意思,你们不是来放我的?” 陆贞贞拨弄了一下鬓间的碎发,点了点头,“梅姨娘,你觉得,将杀人罪名往我身上引之后,我还会宽待你吗?所以,我说你的小聪明,聪明不到点子上,你知道是我设计木轻柔有孕,又让她当众小产,我还让你活着出去吗?” “你……”张凝梅的脸色瞬间惨白。许久没有用武之地的红绸忽然出现在梅姨娘身后,手中的绳索往她脖子处一挂,狠狠地收紧了。 素锦和蛮秀都吓白了脸,拉着陆贞贞不让她看。 陆贞贞却是咬牙死撑着站在那里,“从前我仁善,仁善被人欺。我不想杀你性命的,可你终究猜到不该知道的事情。” 梅姨娘怎么都想不到,三小姐是这般的狠辣,不过知道了她的秘密,竟然会杀她。她有些后悔,人果然不能做恶,她杀死琥珀的报应这么快就应到了她身上。 梅姨娘不过是个软弱女子,挣扎了不过数下,就死了。 陆贞贞拔下她头个的梅发发簪装在袖中,对红绸道:“入夜,你将她的尸首挂在三房的院门前吧。梅园深处有五坛银子,今夜之前必须找到挖出来。至于我,也是该去狱中好好看看爹爹了。” 素锦回了房就开始呕吐,她被梅姨娘的死吓到了,一个活生生的性命就这样在她面前死去,她恐惧的不敢去看红绸,甚至有些怕陆贞贞。 陆贞贞撇了一眼倚在墙角不停干呕的人,什么都没说,而是走进内翻出一张文书,交给蛮秀。 素锦软着双腿回来的时候,就见小姐端坐在那里等她,她脸色苍白微微羞赧,“奴婢无用,现在就服侍小姐出门。” “不必了,有蛮秀陪我就好。陆家出事后,一应下人我都放了,觉得这么久以来,你对我也算忠心耿耿,我也缺人手就将你留了下来。如今见你这个样子,看来是我强你所难了,你的身契在那里,你拿了,出府吧。” 素锦扑通一声跪下,“小姐,奴婢不愿出府,奴婢是从来没见过死人,才吓破了胆子,奴婢以后绝对不这样事态了。” 陆贞贞叹了一口气,“你当真不愿意离开?” 素锦摇头。 陆贞贞道:“好,既然你如此坚持,那我给你一次机会,你去将梅姨娘的尸身重新打扮了吧,给她穿戴成身前的模样,如果你敢,我便留下你。” 素锦作势又要呕,这一次生生将心底那份恐惧压下,颤抖的双腿再次往梅园走。 红绸不解,“县主为何要这般为难她?素锦明显是怕得要死,奴婢可以做这些事情。” 陆贞贞摇头,“我身边不留无用之人,从前有红裳顶在前,又有华缎跟在侧,你们五个只留素锦在内宅打点事务,她难免是个胆小的。日后,我不但要开茶庄,还要开胭脂庄,红绸有武艺,要保护我,蛮秀你又不够细心。司姐姐赏下的二个丫鬟打点府中事宜可以,让她们盯着生意上的事,难免叫我不放心,我是在考验素锦。” 二人皆闭嘴不说话了。 陆贞贞喝了一盏茶,带上二人再次出府去了,离府时,天都黑了,到达都察院衙门,那里的衙役只也剩下两个看门的。 没有那么多人盯着,使了银子,很容易就进了都察院大牢。 都察院的牢房可比大理寺的要舒服许多,没有阴暗潮湿的地下室,更没有满是血渍斑驳的墙面,起码这牢房当中,没有腐臭和霉味。 而关在这里的犯人尤不知足。 陆贞贞人被引着,才站定在陆震生牢门前,就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你个逆女,你既然过得如此光鲜,为何不早早来看你父亲,你心中可还有孝道?” 周遭还有许多关押的犯人,更是有狱卒在侧,陆震生一见到女儿,看她穿金戴银,绫罗绸缎,丫环奴仆的样子,就知是怎么回事了,当下火气上涌。 看到三人皆是两手空空,怒火更甚,“吃食呢,你来看我,连吃的都不知备一份吗?”要是牢门开着,陆贞贞敢发誓,她的好爹爹现在要是能够到她,定是拍死她的心都有。 陆震生见女儿小脸冷冷的,知道自己不是发火的时候,忽然意识到,这个女儿与她不贴心,压下火气,转换的语气。 “既然来了,也算你有心,没带吃食,银两可带充足了?为父在这里,有银子用,你不带吃食也无防。” 陆贞贞一进来,就一直在打量陆震生,其实她的容貌有一半是遗传这个父亲,陆震生春风得意时,也是一个美男子,美髭髯从来都被打理的一丝不苟,身态更是笔挺,衣袍不带一丝褶皱。 现今头发如草长莺飞,袍子如虫食鼠蛀,丰腴健硕之人,短短不过半月之余,竟是身形枯瘦眼窝凹陷了。 不过看他说话底气十足,看来在狱中的吃食也不算太难。她心中冷笑,这才几日,就受不得了。 她未语先哭道:“父亲一见贞贞也不问念家中可好,只一味的劈头盖脸就骂。父亲被抓,家中抄得干净,哪里还有银钱。如今祖母缠卧病榻,日日用药,府宅也被收走,哪有余钱给父亲用呢!” 陆震生不信,“怎么会没钱,你舅舅会让你受苦,还不把你身上的银钱都拿出来。” 陆贞贞对这人彻底失望了,连自己有母亲都不问一句的男人,还能指望他心中惦记着谁。 原来也不是来看他的,也不废话,陆贞贞从袖子里取出梅姨娘的金簪递了过去。 陆震生心下一喜,金簪,还有颗硕大的宝石,能换不少钱了,见陆贞贞只给他一物转身就走,不由得急得将手伸出去,去拽她。 “就一件吗?把你头上插的,手上戴的,都给我留下你再走。” 陆贞贞轻轻扯回自己的衣衫,冷冷地道:“父亲,如果你的案子定下来,发配三千里,女儿自会准备丰资送你上路,如果判下个斩立决,银钱也买不下你命,何必浪费呢。” “你!”陆震生气得都说不出话了,竟然有女儿这样盼父亲死的。 “父亲又要骂我逆女吗?那能怪谁,养不教父之过,我年幼就被送到庄上吃苦受罪,没受过父亲一日疼爱与想念。所以父亲受苦,女儿也感受不到你的辛苦。” 陆震生晃动着牢门,“老子是你父亲,你敢忤逆我。” 第236章 你都听到了什么? 陆贞贞将头上围帽的轻纱落下,不再看他一眼,“我只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父亲从前如何待我的,我亦如何待父亲。你手上的发簪是梅姨娘的,她自知不该与大公子有染,让父亲帽子变了色。现在无她容身之所,自然无颜于世上,以死谢罪了。女儿觉得,她与你怎么也是一场情份,就将她的遗物拿来与爹爹做个念想。” 陆贞贞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她能听到身边全是痴痴的笑声。都察院关着的,都是罪臣,少不得与陆震生不和睦的,那笑声先是压抑的低低的,后是哄堂大笑。 陆震生手里握着那只金钗如同烫手的碳夹,恶心又晦气,甩手就丢了出去,恰好落到角落的恭桶当中,“咚”地一声。 丢完他又后悔,听到周遭的轰笑声更大了,他喊着,“你们以为我完了吗?不可能。我要见张让,我要见张让。” 皇宫 乾清宫内,落针可闻,伺候的宫女太监都被赶了出去,张让全身如同筛糠一般颤抖不停。 司徒栾从来不是一个顾念旧情之人,心中窝着火,抬脚就踹了过去。 “张让,我念你是皇爷爷身边的老人,留你继续伺候,还许你无尚荣光之位,你竟然拿毒药害我!” 张让不住地磕头,额头踫在大理石地板上如同不痛一般,直踫出了血。 “老奴不敢,老奴受皇上龙恩,一心盼着皇上龙体康健、北商海晏河清,老奴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害皇上啊!” 皇上一想到,自从听了这个奸臣的话,用了他吹嘘的无所不能的药丸,说什么不但让人全身不适消失,亦能永如壮年,有长生不老之功效。 他后宫妃嫔众多,力不从心成了近来的常态,听了张让的谗言,吃了那药丸之后,竟然直接-――不举。 越想越恨,抬脚又是一踹,张让直接骨碌出去。他由不解气,跟上前继续踹。 “说,是谁收买你,让你来害朕?如果朕的江山无子嗣可承袭,你觉得朕的皇位还保得住吗?你这等同于谋逆。” 事到如今,张让哪里还敢厥功至伟,再不敢将功劳独揽在身,忙道:“老奴该死,老奴不该欺瞒皇上称这药是得道的仙长所赐,这药其实是代罪的陆相给的。他托付人稍这药进宫,称有逆天之功效,只求老奴能将知道的咽回肚子子,不告发他。 可是这等大事,老奴连夜回宫就禀明的皇上,实难应他,又想着他求人相助心切,定不敢拿假药糊弄奴才,这才献给皇上吃的呀。” 皇上要气死了,要不是那药丸只此一颗,他怎敢没在太医的检验下就吃了。 他恨得不轻。 张让也要后悔死了,他得了两颗药丸,自己先是吃了一颗,没觉得有何不适应,随后几日身子的确通态,平时的头疼脑热全无,这才敢给皇上的呀。 可他忘记了,他是太监,跟本感受不到皇上的那份不适。他心中发苦,被陆震生这个老狗害死了。 陆震生要是知道女儿这样吭他,估计越狱的本事都能长出来,也要在死之前先把陆贞贞杀了。 司徒栾可不知他们之间的那些个计较,他只恨这些个狗奴才,竟然敢害他,他爆吼。 “张让,你该死。你竟然敢欺君!” 幽庆帝的性情从来都是阴晴不定,不好揣度的,可现下他还年轻,江山也稳固,性情还没有后来那那暴虐,这样的吼声传出宫外,一应宫人无不战战兢兢。 张让更是吓得七魂没了六魄,浑身筛糠一样颤抖,“是陆震生,是陆震生让奴才进献的长生不老药丸。奴才该死,奴才没想到陆震生竟然如此心怀叵测,会献毒药。老奴愿意亲自走一趟,将他解决了,只求皇上开恩啊!” 幽庆帝听他竟然还敢张嘴求开恩,一想到自己都不行了,他怎么还可能开恩。他一个回身,从大殿的柱子上拔下挂着的上方宝剑,对着张让就走了过去。 “朕看就是你与他合谋,到这会还想要活路,见阎王去吧!” 张让吓得连连后退,退无可退,他不想死,不想这样被冤枉死。他转身推开宫门就往外跑,皇上也是杀红眼了,他要谁死,这人竟然还敢跑。 举剑刺去,完全没有发现张让已经跑出了乾清宫,来到了宫殿门口。 杜凌岚从冷宫出来,无一日不想着再次复宠,可皇上跟本不召幸她,就连她怀着身孕都不来看她,她耐不住性子,终于忍不住亲自炖了一锅参汤过来。 结果才走到乾清宫门口就发现今日这里不对,往日除了侍卫,还有内监几人在侧伺候着,今日竟然宫门前无人,而殿内却传来皇上的动静。 她犹豫要不要敲门进去,门就被人拉开了,迎面与跑出来的张让撞了个满怀,汤碗啪嗒掉到地上,用心熬了两个时辰的汤就这么废了。 杜凌岚都没来得及喝斥,就觉得一股温热的液体喷溅了她一脸,随后她惊恐地看到张让瞪圆了双眼,大张着嘴巴,从他的嘴里汩汩地往外流着血,而他胸前一口长剑已刺破胸膛。 “杀,杀人了。”她尖叫一声,双腿一软,惊吓和恐惧使她双腿打颤,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而张让胸前的剑因为被收回,人在死不瞑目下无力站着,对着杜凌岚直直倒了下去。 身前忽然栽过来一个死人,杜凌岚再也受不住害怕,顾不得失仪,撕心裂肺地喊叫起来,她只觉得肚子开始坠着一般地疼,额头的汗水大颗大颗往下落来。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皇上正在盛怒当中,他传张让问话之前,宫中之人皆被赶出去,没想到门外竟然还站着一个岚嫔。 他赤红着眼睛,完全不顾脸上沾染上的点点血珠,俯身,如同恶魔一般盯视着杜凌岚,“你刚刚都听到了什么?” 杜凌岚此刻只觉得腹痛难忍,绞着她的心脏都跟着收缩,全身无一处不疼,哪还有脑子去想别的,她死死拉住皇上的袖子,“皇上,臣妾肚子疼,求您救救臣妾。” 幽庆帝阴狠的眼神看了一眼地上摔碎的瓷片,还有挺尸在一旁的张让,又问了一遍,“说,你在殿外听到了什么?” 第238章 长点教训 齐王妃也想这么说,可是她要是敢这样说出心里话,这么多年掩饰的假象就功亏一篑了。可是,再让她这会装贤良去训斥儿子,也是不愿的。 “臣妾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峻儿从未离开过我,如今你我要去锦州,那里地处偏远,离京千里之遥,一想到我们母子将不能相见,我这心…” 锦王哼了一声,“妇仁之仁,又不是一辈子不能相见,你是觉得,本王筹谋的事情不可能成了?” 齐王妃忙禁了声,“臣妾自当王爷是最厉害的,王爷所图谋的,定能成功。” “如此,你还哭什么,峻儿是我最爱重的孩子,我自然要给他最好的。现在是,将来也是。” 二人都不说话了,锦王挥手,“下去吧,皇上限令半个月为期,王府产业众多,带不走的全部变卖了,留两间赚钱的铺子给峻儿当不时之需,要忙的事情还很多,都该什么干什么去。” 他心烦皇上赐婚的那道圣旨,“当初虽然他有意拿捏琰儿,可实情当真摆在那了,他又开始犯难,以琰儿的脾气,知道自己心爱的女人要和弟弟完婚,不知又是怎么样的一翻景象。” 司徒峻不甘愿地离开书房,随着母妃往后宅而去,经过永巷,看四下无人,轻声问齐王妃,“母妃,父亲刚刚是何意?” 齐王妃如今也是近四十的人了,保养的虽好,也不过是中等之姿,能被锦王从侧妃抬成正妃之位,一宠就是多年,也是个厉害的。 正因为这份荣宠,也是最了解锦王之人,见儿子问她,她讥笑连连。 “你父王这是在给咱们母子画大饼呢。” 司徒峻也是这么觉得的,话说得好听,却充满了未知数,如果那么想将王位传给他,将来成事,再将皇位传给他,为何要在皇上留质子之时选重他? 怕就怕,那边父王才有一个风吹草动,他这个留京的质子的头颅先不保了。 他能想到的,齐王妃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早就想到了,她果断地道:“不行,母妃绝对不能留你犯险,你父王的打算筹谋了那么多年,早晚会动手。到那时,留在京都孤立无援的你就会有性命之忧。不行,在离京之时,说什么也要让你父王将你的世子之位撤下。” 司徒峻何尝不是想不要这个世子之位,父王太偏心了,竟然拿骗三岁小娃娃的话哄骗他,什么将来,将来要是真成事了,二哥跟随父亲,最是劳苦功高,到那时,哪还有他什么事?还会想到他在京中为质的羞辱与难捱。 “可是母妃,撤下世子这事要怎么解决?此翻更换世子的名头就是父王提出来的,一个月之内再换人,皇上定会起疑心的。” 齐王妃是个心狠的,像她这种平时隐藏的好,越是好脾气,越是好商量之人,拿主意时越是可怕。 “你二哥在荆州办差,你只许按母妃说的,这般,这般即可……”她眼中发狠道:“到那时,留谁当质子我不管,反正不会再是你。” 司徒峻犹豫,“母妃,你有十足的把握吗?” “放心,你只要按母妃说的办,其他的事情,母妃都会安排的好好的。” 司徒峻点头,阴邪一笑时,和齐王妃脸上的狠毒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让躲在暗处盯着母子的墨雨忍不住浑身上下打了一个激灵。 陆家大火之后,墨雨就消失在陆府,主子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他也没必要留在那。主子离京派给他的任务就是盯着府里的动静,有事随时报备,没想到,还真听到了一件天大的事。 他一个闪身,人便消失在暗处。 司徒峻感觉到有一阵风刮过,摸了摸脖子回头。 齐王妃问道:“怎么了?” “没事,孩子刚刚觉得附近有人,看来是我多心了。” 齐王妃冷哼,“未必是你多心了,那个狼崽子本事多着呢,防了他这么多年,一惯会给我装人。看着不争不抢的样子,现在你看看,狼子野心露出来了吧!竟偷偷哄得你父王将你留京。” 锦王在书房呆坐着,盯着面前的圣旨出神,忽然门板被人敲响,抬一看,竟是他那个几乎被世人遗忘,体弱多病的长子。 “你怎么来了?”对于这个长子,锦王多少还有一点亏欠。 司徒邺进来还没说话,就开始咳嗽,消瘦的身体佝偻着,因为常年缠卧病榻,人也瘦得不成样子,脸上的垮相,看起来比锦王还老。 “父王,儿臣无用,文不通、武不就,这一次皇上命人留京之事,儿子愿意替父亲分忧。”他说了一长串话后,人又开始咳嗽起来。 锦王见他这样,摆了摆手,“你无事还是回房养着吧,你这样,皇上怎么会允你留下。” 司徒邺感受到深深的嫌恶之情,羞得不行,忙站起身,“是孩子儿不好,连这种小事也不能替父亲分忧。儿子无用,什么事也做不得,真希望从来没来到过这世上,如此也不会让二弟时常看到我与父亲关系不睦,不愿回府了。” 锦王揉着太阳穴,“他就是固执,随他那个心胸狭隘的母亲。认为天下之事只有对错。就不知,还有那么多无可奈何和身不由己吗?” 他这话,其实是对司徒邺的羞辱,因为他是锦王酒后的产物,所以是身不由已。 他压下心中的自卑,附和道:“二弟是性格强势了一些,也是因为他自身能力出众。就是不知他要是知道皇上赐婚出了变数,会不会安心和父王离京。” “恃才傲物的人,总是会吃亏,这一次就当给他长点教训。也让他知道知道,他再能,这天下不是他的,就要听从别人的安排。” 司徒邺苦笑,“原来一切都是父王算计好的,就怕二弟将夺妻之恨怪在三弟头上,闹得兄弟阋墙。最终还不是父王心疼。” 锦王何尝不担心这个,可他也没想到皇上会如此阴险。 “事以至此,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没事你先下去吧。” 司徒邺自尊被深深刺伤,他在父王眼里,永远是一个没有用之人,永远是才一露面就让他下去养着。他强撑着,厚着脸皮没有直接离开,“父王,如果我有办法让二弟和三弟不至于因一个女人反目,还能叫二弟更加全心全意辅佐父王的主意呢?” 锦王没想到这个存在感不强的儿子会有什么好主意,耐着性子问,“你说说看。” 司徒邺道:“杀了陆贞贞。” 第239章 看清楚谁好 锦王一听就拒绝了,“不行,如果让你二弟知道是我下得手,后果不堪设想。” 上一次死士腰牌被人冒用,陷陆贞贞于险境之时,那副气势汹汹来找他质问的画面他还记得,那身上的气势,想将他这个父亲生吞活剥的心都有了。 这事一个弄不好,父子因为一个女人反目都有可能。 因为他发现,这个儿子其实早就不受他摆控了,而他的大业,不能少了琰儿。 司徒邺见父亲拒绝,并不着急,而是徐徐道:“父王,别人可以冒充您的身份,您一样可以冒充别人的。陆家这一次出事,柳将军好像有点过于沉寂了呢?” 锦王眼前一亮,不由得拍了拍长子过于瘦削的肩膀,“近来注意保养身体,锦州地处北地,偏远湿寒,你这副样子可承受不住,养好身子,没事多到父亲这走走。” 这一次,司徒邺终于感受到来自于父亲的关怀,而不是嫌恶的驱赶,他拱手做揖,那眼下孩儿就不打扰父亲,这就下去了。 陆贞贞对背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她接到陆震生死于狱中的消息时,已经是深夜。 睡下后,她被陪夜的红绸摇醒,因为近来事情杂乱又多,醒来时眼中竟然蕴藏着不安,忽地就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出什么大事了?” 红绸见她这般,心疼地上前握了握她的手,“三小姐别怕,府上什么事情都没有,是相爷没了,被人毒死在狱中了。” 陆贞贞惊疑不定,“可有说是谁害死的?皇上知道了吗?怎么处理?” 红绸拿过一盏温茶水递给她,让她先安抚一下情绪。 “要说相爷忽然死在狱中,不知多少人会受牵连,可是皇上竟然并未多加指责,只是罚俸了都察院一个看管不利,上下官员的俸禄。” “就这样?” 红绸点头,接过陆贞贞用过的茶碗放下,安抚她躺下,掖了掖被角,“时辰还早,明日还要搬家早起,县主再睡一会吧。” 陆贞贞心中不安,哪还睡得着,辗转几次干脆起身,来到外间。 红绸见小姐起来了,忙将一旁拿了披风给她披上,“怎么不睡了了?” “红绸,你有办法从宫中打探到消息吧?能不能问一下,陆震生死前,可有献过什么东西?” 红绸点头,走到后院,从笼子里抓出一只灰色信鸽,在腿上绑了字条,看着鸽子飞走了。 陆贞贞也无睡意,主仆二人干脆就坐在庭院中等着消息回来。 陆贞贞心中有事,打量四周,黑漆漆的陆府越发显得静谧空旷,这所宅院经历过太多的明争暗斗,送走了太多人的性命,她们搬走之后,不知会是哪位大人物带着家眷住进来。 红绸见她伤感,问:“县主可是不舍这里?” 陆贞贞摇头,“没有什么舍不舍的,这里的记忆也不过是短短几日,都说有娘的地方就是家,只是想到下落不明的母亲,心中伤感罢了。” “县主放心,夫人吉人天象,定能平安无事的。狱督门人众多,只要一有夫人消息,定能第一时间告诉县主的。” 二人说着话,天空中一道灰色的影子落下,红绸忙道:“有了。” 摘下竹筒,倒出一纸寸宽尺长的字条,写得非常清楚,她看完忙回道。 “是喜顺公公,他见实情要牵扯过多,叫门中安插在督察院的人将相爷毒杀了。皇上如今怀疑是各路王爷对离京不满,对他的报复,并没有疑心太多,只以为相爷是被人顶了罪,杀人灭口了。” 陆贞贞闭上眼睛,心中越发感激司徒琰,如果不是他一力的要护着自己,这些事,她并非能应付得来。 有人护着的感觉,哪怕在这样漆黑的夜里,也不觉得寒冷了。 想到司徒琰对她的用情,竟发现这人离京也有一段时日了,明明狱督门传递消息那么容易,这人竟然忍得不给她传半句只言片语。 想到这,她心中又开始微微气闷,更加没了睡意,“明日搬家,既然要代父亲尽孝,总要让祖母有些心理准备,我们去慈安堂一趟吧。” 慈安堂早不是从前的金碧辉煌,空了的多宝格、倒了的博古架,就连老太太那几件值钱的衣裳都被翻走了,这里还能落下的只有一室的腌臜味。 陆贞贞才走进门就开始蹙眉,她几日没来,在慈安堂伺候的人就懈怠成这样,显然老太太又弄脏了被褥,还没有人换。 “将伺候祖母的陈氏姐妹叫起来,将这里收拾干净了,如此懈怠,这个月的银子没有了。” 陆贞贞等候在门外,里面时不时传出老太太的叫嚷声,一想就是那两个伺候的嬷嬷被克扣了银子心下不快,不敢找她理论,在陆老太太身上做手脚了。 陆贞贞装做听不见,直到屋中只闻檀香味,她这才走进去。 老太太被折腾一通也没了困意,她本就整日整日躺在床上,虽然言语上可以说出完整话了,人的精气神却是越发不如从前了。 “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老太太睁着越发浑浊着的眼睛,从前的丰腴已经不再,脸色枯黄消瘦。 这个样子,让人见了也不免心生不忍。陆贞贞也终于意识到,祖母是真的不中用了,不再是从前陆家一言九鼎,人人围着,对她又捧又哄的人了。 “祖母,半夜过来是想告诉你,五更天不亮我们就搬家了,让你有个心里准备。” 陆老太太身子瘫了半边,脑子还精明着,她努力让自己的舌头不打卷,问道:“皇上不是允许咱们住在这里吗?” 陆贞贞坐下,从前再不喜这个老人,如今她什么也不行了,只是一个等着人来伺候,需要子女照顾的老太太时,对她的怨恨也就没有那么多了。 “那是皇上的恩德,父亲不在了,我们住这么大的宅院只会引来非议和嫉妒,加上这一府的修缮开销,也是我们如今花销不起的。我在平安街买了一所小宅子,三进三出,虽然不大,我们祖孙二人住着,也够用了。” 老太太忽然就意识到不对了,“你二叔、三叔都跟着一同获罪了?” 陆贞贞沉默片刻,也不瞒她,也没什么可瞒的,“今日传来消息,父亲半下午在狱中去了,三叔的旨意也下来了,再过三日发配岭南充军。三婶和那些个弟妹都送回来了,如今也在这后院。二叔一家还好,二叔被贬了官职,今秋要到林县上任做县丞,俸禄微末还要供韬儿他们上学,所以祖母先和我过。” 老太太听了,忍不住悲切,她一生就得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出息做到位极人臣,拉把着下面的弟弟也都有了出息。 可他也随了自己的弱点,爱财如命。如今两个儿子全都因为贪墨银晌而获罪,一死一充军,都是她这个当娘的没有教育好。 她老眼浑浊,流下泪来,“你父亲会如此,也怪不得别人。只是到头来,祖母才看清楚一件事,竟是只有你才是可靠的。是祖母这么些年亏欠了你。” 一句话,解开了陆贞贞多年的心结。这世上,在她的亲人里,除了母亲,总算还有一个人知道了她的好,虽然明白的有些晚。 第240章 人还没回来 陆贞贞没有说话,陆老太太虽然对她不好,总归没有大错,不过是一个唯利是图的老人罢了。 “祖母想得开就好了,日子总是要过的,待我们生活安顿下来,我再请厉害一些的大夫给祖母瞧病,明日一早要忙的事情多,我就不亲自过来接祖母了。我会让陈氏姐妹直接照顾好祖母,单独坐一辆马车跟我们同行的。” 老太太点头,用她尚好的手挥手,“去吧,去吧,祖母乏了,想睡一会。”老太太将人赶走之后,也不去管一直摔摔打打的二个嬷嬷。 这两个嬷嬷原是陆贞贞舅母身边的那对陈氏姐妹,司行掣要接陆贞贞去将军府生活被拒绝后,就命夫人调了一些仆人过来给外甥女差用。这对倒霉的陈氏姐妹又被安排过来。 这一次,她们没有那么好命,分一个干净清闲的活,陆贞贞恨她们保护母亲不利,故意安排她们来伺候老太太。 京都的六月中已是夏天,一早上才忙碌片刻,大伙就出了一身的汗,谁能想到堂堂的前丞相之女,三品的县主搬家,也不过只有三辆马车。一辆她自己坐,带了一些随身的包裹,一辆拉着老太太和她的用品,另一辆就是皇宫当中赏赐下来的物品了。 马车驶到平安街,在一道后门处停下,摄于陆贞贞的淫威,陈氏姐妹不敢耍滑,抬着老太太先进了院子。看到狭小简朴的小院,二人心中直骂晦气。好好的大宅院不住,非要住这种地方。 陆贞贞自然看出她们的不情愿,既然对祖母的心结打开了,她也不想再让老太太受苦,于是对桃花和莲心道:“以后这府上的事务就由你俩打理了,主要就是看管一下下人有没有偷懒懈怠的事情发生。不管她们以前是做什么的,我只要你们现在各司其职。” 二人一同应了,随后就是忙碌归置。 陆贞贞择将早写好的文书给红绸,“交到顺天府吧,就说那宅院如今我不住了,可以收回了。” 蛮秀在一旁挂帐幔,一边解气道:“三夫人还以为能一辈子靠着县主,当寄生虫呢。呸,就她这种小人,活该受苦受穷。” 陆贞贞不愿再想陆家的人,她的走,势必逼着许氏丢下那几个庶子庶女。 她叹了一口气,将心神沉浸到最近一直研读的医书里,镯子虽然,过于逆天,她不敢再用。她想自己研究出适合这个时代女子能用的护肤膏,再加入一些灵泉,等茶庄生意上了轨道,再开一间胭脂铺子。 这是她一直想要的。 许氏听到风声,三小姐已经搬走时,太阳都升了老高了,从前天不亮就到婆婆面前卖乖伺候的人,如今回来也没看老太太一眼。她要是但凡孝顺一点,也不会后知后觉,在官府来收宅院时,才知道自己被陆贞贞给撇下了。 她急吼吼地向柳云枝院子跑,完全不顾东西被人丢了出去,和身后一众又哭又喊又叫的孩子。 她后悔死了,早知道这么快连个容身之所都没有,卖那些个姨娘时,就让她们反孩子都带上了。 “柳姨娘,事到如今你可不能不帮我。” 柳云枝吃了几副药,身子恢复了一些,说话也有了力气,这会被人丢到院中,由着官府来的衙役对她看来看去,指指点点,也是羞愤至极。 “你卖那几个小贱人时,不还有些银两,先租个院子,等我身子好一些了,自然会有解决的方法。” 许氏这次没那么好骗了,“你想用我的钱养你的身子,然后再一脚把我踢开?没那么容易,要不你现在就给我们弄个容身的地方,要不我就将你的打算告诉三小姐。大不了我带着娇娇回娘家受白眼,没有什么比现在更惨的了。” 柳云枝没想到蠢货也有脑子好用的一天,她恨陆贞贞恨不得喝她的血,怎么可能放弃杀死她的机会。 “我在城南置办过一间宅子,因为是放例时,别人用来顶帐用的,所以没有过明路,抄家时也没人晓得,送你。只要你管好你的嘴。” 许氏一听,喜笑颜开,京都的房子寸土寸金,她当三夫人时也置办不起一处,柳云枝这一次还真是大手笔。 “你放心,陆贞贞故意甩了我们三房,不顾我们的死活,那我也不在乎她的死活。我会尽心调理好你的身子,不过等你回柳府前,要答应再给我一千两银子,否则我可不敢保证我这张嘴能严到什么时候。” 柳云枝看不惯她这张小人嘴脸,和贪得无厌,冷冷笑,“柳将军可是受皇上盛宠的,他只有我这么一个姐姐不会不管我。但你要是贪得无厌,无休无止……” “你放心,我也不是那种贪得无厌之人对吧?” 自此,许氏终于有了自己的安身立命之所,只是她不愿带着一堆与她毫无血缘干系的孩子,手中发卖姨娘的那点银钱也是越发越少,日子过得越发捉襟见肘,偏柳云枝的身子总是养不好,她的脾气越发的不好起来。 不管如何,陆家的风云随着陆震生的死,再到三房终于分开,终于小小画上一个段落,陆贞贞终于可以过上不一样的生活。 转眼就是六月十八。 这一日大吉,一品天下也终于在众人的翘首祈盼中开业了,一开业,就有宫中贵人送来贺礼,加上顾沛涎和太医张琮的,开业当日也算热闹。 陆贞贞分别给前来送贺礼的人家包了两罐上好的雨前龙井做为答谢,一开业,进来买茶叶的人也是络绎不绝,但是很快的,一品天下的门前便门可罗雀了。 因为陆贞贞的茶实在是太贵了,就算最普通的茉莉新茶都比外面贵上十倍,这样的价位谁敢买。 那些才买回来的小厮和侍女见生意不好,才开业就没了客人,一个个也都垂头丧气的。 素锦也是担忧,“县主,生意这么惨淡,大半日都过去了,全是来寻价的,没有一个出钱买的,要是一直这样,怕是要不了多久就挺不下去了吧。” 陆贞贞不担心这个,一个月她做成一笔买卖就够这店挺一个季度的,她翘首祈盼的是,司徒琰人没回来,开业也不记得,他是不是把自己忘了? 第241章 解馋 “我贞妹妹的店开业,怎么可能会生意清淡呢,那样,怎么对得起这香气四溢的茶,还有这满园的别具一格?” 陆贞贞起身,看到一身绯色长袍的顾沛涎,还有他身后四位皆是月白色太学袍服的公子,赶紧过来见礼。 “顾大哥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赶过来了,再几日就要科考了,不该在书院读书温习吗?” 顾沛涎笑,“苦读苦读,读书太苦,这才被关了几日,我就觉得这茶也不香了,饭也不好了。想到妹妹这的茶有明目醒脑的功效,就再也坐不住,拉上几位好友一同前来给妹妹道喜。” 陆贞贞给他身后三人见礼,这三人均是少年才俊,看样子也不过二十左右岁,却都穿着太学的衣袍没有穿常服,想来出身于平白人家。 “小女陆贞贞见过几位公子。” 那三人忙回礼一揖,顾沛涎忙道:“妹妹快可怜可怜我们,拿出你的上好云雾茶让为兄醒醒脑子。” 陆贞贞打趣他,“顾大哥,你确定是醒醒脑子,而不是解解馋?” 顾沛涎一边拉着他新结识的三位好友坐下,一边回嘴,“是啊,解解馋,进太学二天,我就觉得日子没法过了,嘴巴里都淡出了鸟,再不品尝点奇珍,感觉人都没气力了。” 三个少年皆面露难堪之色,许是久不与女子打交道,久是顾沛涎与女子调侃时的浪荡样,反正那三人皆脸上有些微微涨红,竟是无一人敢看陆贞贞。 陆贞贞见他们局促,身上的配饰也皆是寻常物,便知这三位都不是勋贵子弟,便住了口。将桌上的火炉用小铲勾了勾炭火,又重新烧了一壶水。 她才就煮了六安瓜片,茶具还备着未用,一系列的烫、泡、洗,姿态如行云流水一般优美,又唤了素锦取来云雾茶,给四人煮了。 顾沛涎闻着那茶香,才觉得醒过神来,这才有气力介绍好友。他指着左右相貌清俊的年轻公子道:“贞贞妹妹,这位是大才子王缙,太学当中他是最善于诗画同时还精通音律的人,京都多少王公贵族都想拉拢他,想与之结识。为兄却是与王兄一见如故,言浅情深已然是莫逆。” 王缙起身,见陆贞贞看他,脸色稍有羞赧,“香泉一合乳,煎作连珠沸。尚把沥中山,必无千日醉。难怪顾兄如此推崇,县主的茶才入水,这香气已然如酒香醉人。幸得今日来了,小可不才,送上诗画一作,聊表庆贺之意。” 陆贞贞眼中闪过惊喜,王缙啊,幽庆三年状元及第的少年天才,这一科就高中了的人,眼下是寒门,转眼人家就是名人了。将来如何她不知,陆贞贞却是知道此人是有大才,后来被司徒琰重用的。 “没想到王公子还带了礼物,那贞贞在此先谢过了。”她接过画轴打开一看,那画是一副寒梅春景,极有意境,在右上角提了一首辞,寓意也是好的。 万壑千山正闹,雪打桃花正笑。寒也是徒好,花怒之时甚好。知道,知道,岂是梅花独傲。 她新店开业,得这样一首吉祥寓意的诗词,让人觉得很是喜庆。 “画也好,辞也好,素锦,快将王公子的贺礼挂在正堂影壁后,找个显眼一点的地方挂好。” 岑参见她这般容易亲近,性子如此之好,吁了一口气,“原想着县主与那些个京都贵女一般,只喜俗物,没想到对字画如此喜欢,如此我便放心了。”他从袖中也拿出一幅字来。 “我的画不及王缙,也是小小新意,望县主不要嫌弃。” 陆贞贞双手接过,很是恭敬,“怎么会呢,只是这茶还没喝,就先收礼,反倒是让我不好意思了。” 顾沛涎笑,“那怕什么 ,这次妹妹请客,我们不与你客套不就是了。” 陆贞贞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顾大哥可真会做买卖,明明是两位公子的心意,到你这里成了交换。” “心意交换,也是情意,贞贞妹妹怎么还怪起我了。” 陆贞贞贫嘴不过他,看到岑参面上有些抹不开,忙把他的诗轴打开看了,也是一首吉祥的小诗。 不求见面惟通谒,名纸朝来满敝庐。我亦随人投数纸,世情嫌简不嫌虚。 这是一首用来写拜贺的诗词,意思就是哪怕人不见,心意也要到。大家都送了拜帖,哪怕晚了,他的情意也是不能落下的。 “岑公子的这份庆贺心意贞贞领了,日后岑公子只要过来,这云雾茶随时为岑公子备着。” 陆贞贞才语毕,顾沛涎便吃味不干了,“贞贞妹妹,你这可就不对了,要说诗词,王缙的还多了一幅画呢,也没见你如此大方。怎的他一首诗,就能让这一钱茶一两斤的云雾随时给他备着,大哥怎么来还要花钱?” 陆贞贞也发觉自己对岑参过于好了,只因爱屋及乌,她记得这个岑参此次科考落第后去边境从军,后被司徒琰带到了身,一直做他的参将。 塞翁之马、焉知非福,现如今岑参最潦倒,也是三人当中唯一落榜之人,可他最得司徒琰器重的近臣。 陆贞贞将茶给四人一一斟上,放在顾沛涎面前,“今日开张大吉,顾大哥如此想着妹妹,这份情意我总是要顾念的,日后,我这里的高山云雾大哥想喝随时来品用,只是你一惯是个嘴叼的,喝腻味了这口再换其他,我可是要收费的了,还是收双倍。” 顾沛涎看到她这般与自己娇俏着闲聊,越发的心生酸涩,别开了头,举杯将茶一口饮了,饮过后又有些后悔。 这样甘甜馨香的茶汤,他这般牛饮当真是暴殄天物,许是那茶的灵性,将他心中的那份酸胀化解了两分,几息过后,周身有一种说不出的通泰,竟是许久没这般快活过了。 “妹妹的茶比那酒还能让人解忧,刚刚急了一些,再给哥哥倒上一盏。” 四人当中,唯一有一点胡人血统的男人喝完这茶后,双眼一瞪,“先前顾兄非要磨着我烧一套瓷器,挑挑拣拣的没把人磨死,直至今辰,才得了四只茶盏,我还舍不得拿出,如今竟觉得配不上荣华县主的茶了。” 第244章 现在还要我赔偿吗 顾沛涎发誓,如果让他在心中给最讨厌的人排名,司徒凤娇绝对排第一,他从来没厌恶一个人厌恶到这种程度。 他才动,发现陆贞贞已从内室出来,他心有愧疚,不想再给贞贞招惹麻烦,“我将她们带走吧!” 陆贞贞摇头,“顾大哥,相信我能应付,这不过是一件小事,你等着就好。” 顾沛涎还是担心,并没有安心等着,跟着陆贞贞来到高位处,却是忍住没有先开口。 司徒凤娇见顾沛涎只要一碰触到陆贞贞的事,就特别上心,越发的气恼起来,“陆贞贞,我看你这店是不用开了,客来品茶,你就让客人自行动手,我们不答应,你就嘲讽我们不会茶道,现在好了,初雪被烫伤了,你不出一百两黄金做医药费,我就让你这店开不到明日。” 她别在后腰的马鞭一扯,在半空中直接甩了一个响亮的脆响,门口呼啦啦一下子闯进来十几个康王府的家丁,气势汹汹的样子,哪里是来喝茶的。 陆贞贞要是寻常百姓,或者非重生之人,或许会怕了,可她死过一回,连家族都舍弃的人,会怕一个黄毛丫头的威胁。 “咱们不论阎小姐烫伤的轻重,只论责任。她在我茶庄受伤,我是要负责一部分,可这伤却是你们好友之间不小心造成的,百两黄金我出一部分赔偿,那么柳小姐是不是也要做相应的赔偿啊!” 顾沛涎:“贞贞,她们摆明了是在坑人,就算用宫中舒痕玉露膏,也不用百两黄金,你不用怕她们,为兄会替你撑腰。” 陆贞贞对他笑了笑,“顾大哥稍安勿躁,我有办法的。” 司徒凤娇娇喝一声,“呵,叫得可真亲密,陆贞贞,你不用男人帮你,你自己能做成什么?你有办法,今个你不拿出百两黄金做赔偿,我就命人砸了你的店。” 陆贞贞越过她去看阎初雪手背上的伤,沸水烫红了好大一块,虽然时间短,可贵女的皮肤娇嫩,短短时间已经起了水泡。 阎初雪更是疼的眼泪不停的流,碍于妙珠县主的淫威又在那里强忍着。 “阎小姐,医药费我可以赔偿,但你这样挺着看着都疼,要不要我先帮你上一点烫伤的药?先缓解一下疼痛再就医呢?” 阎初雪是真疼,轻点头,眼泪就似珠子一般往下落,司徒凤娇想阻止也不能,只能让陆贞贞在她手背上先涂抹了药膏来止痛。 陆贞贞别的不敢示人,治愈皮肤的药她还是敢的,毕竟她的县主名号就是靠这个本事挣来的。 翠绿色的药膏涂在伤口处,冰冰凉凉的往肉里钻,放在鼻子下面细闻,还有淡淡的薄荷香气。阎初雪方才还痛得忍不住,只是转瞬,就只觉得上药的地方舒服了。 她才想对陆贞贞说谢谢,对上司徒凤娇的眼睛,把话又咽了回去,抽回手,装做抽噎,似依旧疼的厉害样子。 “药也上了,赶快赔钱,我们还要去看大夫呢!”司徒凤娇恶狠狠地道。 陆贞贞道:“钱我肯定要赔的,可是全让我出了,我是绝对不会应允的,我最多算在我的店里受伤,占了一个场地的责任,伤人者是柳小姐。她不出钱,我也是不会负责的。” 司徒凤娇发狠,“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她喊人命他们砸店。” 顾沛涎一步上前,来到司徒凤娇面前,看向他的表情要多嫌恶有多嫌恶,“妙珠,你别做得太过份,不是只有你能叫来人的。” 陆贞贞轻笑出声,“妙珠县主,其实我真的不怕你的威胁。红绸。” 红绸应声出来,别人没看到她怎么出手,那十个人就全不能动了。 陆贞贞笑,“现在,还让我赔偿全部吗?” 司徒凤娇脸上的得意一点点隐退下去,不敢置信地看着陆贞贞身边的丫鬟,“她,她竟然这么厉害,你哪来的婢女?” “妙珠县主,我只是想问,现在我还要赔偿全部吗?” 陆贞贞身边有这么厉害的人,她的人都被制服了,哪还豪横得起来,可心中憋着气无处使,只能拿身边人撒。 “柳琼瑶,都是你闯下的祸事,你回府取五十两金子给初雪。” 柳琼瑶觉得自己在四个人当中受了排挤,却不敢顶嘴,“是,我伤了初雪姐姐,医药费用我会负责的。” 司徒凤娇扬了下巴,“现在陆贞贞你该拿钱了吧?你这种破地方,我们可不想再来了,拿钱。” 陆贞贞笑着应了,“可以。” 顾沛涎看着她明明受委屈,还赔笑的样子,心中说不出的难过。贞贞妹妹为了这份生意,这又是何必? 他准备强行拽走妙珠,只要将这个挑事的拉走,那些人都不是难事。这时,门口一声大嗓门的叫嚷,“县主,大夫到了。” 就见蛮秀拉扯着一位四十多岁背着药箱的大夫正巧走进门来,一边疾走还一边喊,“妙医堂的大夫,京都有名的妙手回春,奴婢请来了。” 陆贞贞赏了蛮秀一个你很能干的眼神,“大夫请到了,就在此医治吧。柳小姐没带银钱在身上不要紧,医药费可以我出。但是出多少,大夫说了算。阎小姐的伤要紧,不如我们现在就让大夫看看吧?” 阎初雪不想落疤,也不管司徒凤娇递给她的眼神,忙坐下来露出了手背。原本她们来时的计划是要用热水烫陆贞贞的,没想到自己成了倒霉蛋,她心中怎么可能不委屈,所以哪怕妙珠县主过来拉她,她也没起来。 “大夫,你快快我的手可严重,刚刚真的好疼啊!”她说着,又开始装柔弱可怜,一边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一边往事大了上说,“我的手要是毁了,将来嫁不出去可怎么办?我绝对不要让人嫌弃。” 说着,还不停地抽噎着,就好像那烫伤伤在了脸上一般。 王缙等人听了不住地摇头,“时至今日,我才知道女的品性是如何的重要,光有脸蛋可不够,要是心机深的,还真是不能娶啊!” 高夫达,“要是女人都如此,我宁可一辈子打光棍。” 阎初雪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穷酸小子,就算高中也不过是小小翰林,谁看得上是怎地。” 岑参劝道:“这世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二位仁兄还是少做理会,吃茶吃茶。” 那边大夫从药箱里拿出一副白布手套仔细戴好,这才敢给阎初雪看诊,可是他捏着阎初雪的手腕,左看右看,上下翻看了半晌问道:“姑娘的手到底是伤在了哪里,老夫怎么找不到?” 第246章 痴迷 陆贞贞神色也有些惆怅,她不再是只身一人,当有了羁绊就有了短肋,司徒凤娇是个不吃亏的性子,如果她真的趁自己不备暗中砸了她的店,那又该如何是好? 她心中烦恼,总觉得自己思虑的事情还是不足,叹了一口气后悠悠转身,随即跌入一具温热又坚硬的胸膛。 “唔!”陆贞贞捂着鼻子,被撞得好疼,抬头时,对上一双深邃看不清神色的眸子,还有一张银质勾勒莲花的面具。 “司……百门主!”陆贞贞差一点叫出司徒琰的名字,想到这是在当街门口,他又换了身份装扮,立即唤了称呼。 司徒琰盯着渐渐已远去还在不时回头向陆贞贞挥手的顾沛涎,滔天的妒火不受控制的外溢,但他许久没有见贞贞了,这个时候要是控制不住自己,会让贞贞伤心。 头一次,在一个人面前如此收敛脾气,松开拥着陆贞贞的手,克制着语气调侃地问,“看谁呢,这样怔忪痴迷。” 二人已有半个月未见,半个月内发生了许多事,虽有眼前男人的推波助澜,可自己最殚精竭虑、寝食难安的日子里他都不在,乍然相见,陆贞贞忍不住委屈的努了嘴。 “原本百门主一走多日音讯全无,不是忘记还有我这么一号人,而是突然袭击啊?百门主你想探查什么?想知道什么?是在调查我是否背着人红杏出墙了吗?” 司徒琰原本深邃的眸子忽然变大,他忍着脾性没发作,小丫头竟然先对他恼了,哎呀,真是一日不打,上房揭瓦。他也不能在大门口打人啊,干脆长腿一伸,大门就他随脚一带勾上了。 陆贞贞去拉门,“我还要做生意呢,你关门做什么?”她的话都没说完,拦腰就被人打横给抱了起来,随后是天悬地转的飘忽,人就上了屋顶。 “你做……唔!” 滔天的思念化做满腔的温柔,司徒琰将人放倒在屋脊上唇就覆盖了上去,他吻得细致、吻得急切,再多的怨怼对上他俊美的容颜、深情的眼眸满是爱意的吻,在这一刻唯有沉醉,忘记烦忧、忘记心痛,一心沉浸在其中。 司徒琰一吻轻轻俯身,看着身下的少女眼睫轻颤,两腮嫣红不由得情动,更加欢喜,在那已然有些红肿的嘴唇上又亲了亲。 “贞贞,我好欢喜,圣旨已下,你与我终于算是过了明路,是正式的未婚夫妻了。” 陆贞贞被羞得不肯睁眼,一个翻身滚进他的怀里,闻着久不闻的鹅梨帐香,想到刚刚自己那小气的性子都忍不住觉得自己丢人。司徒琰是戴着面具出现的,就说明他不能暴露身份,如此还使小性子。 司徒琰见她害羞,喜爱得更紧,收紧手臂将人紧紧揽住,“贞贞,此次北上调查的事情与你父亲的案子有关,可我必须要想办法将你父亲的罪名摘除,让他只为受害者,可这并不容易。多少眼睛盯着我,让我不能与你联系,这个差使算是我接手以来最难的,我不敢有丝毫的懈怠,那样,我想保护的,我为你争取的,极大可能都将白废。” 陆贞贞眼圈红了,她好不懂事,琰为她做了那么多,一见面她与他还闹小性子。小手死死地拽紧司徒琰的衣襟,眼泪就那样落了下来,可是这些日她是真的难过了,想念了,自怨自艾了,所以对不起的话,她又委屈的说不出口。 好半晌,她终于想到要问什么,“那你怎么回来了?” 司徒琰感受到胸口的温热,和小丫头闷闷的声音,忍不住低笑,这样的贞贞,怎么可能心中没有他,他竟然还吃醋了。 拉出怀中的小人,佛开她额前的刘海,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想你了,得到皇上的口谕便独自一人快马加鞭地赶回来了。”朝廷上的事,他不想多与贞贞说,也是不想她担心,只避重就轻地道:“贞贞,马上就是你的及笄礼了,我求了姑姑叫她来给你簪礼,高兴吗?” 陆贞贞惊得起身,“大长公主?安娴长公主来给我簪礼?这怎么可能?”她因为动作太大,忽然意识到他们在高高的屋脊上,慌不迭得就往司徒琰怀里扑。 她有恐高症,一到高处就吓得不敢向下看,惊讶完又忍不住用手去锤他,“下次再将我带到房顶上,我一辈子都不理你。” 司徒琰哈哈大笑,一个转身让陆贞贞趴扶在他胸前,抱着怀中娇小的人儿,心中有说不出的满足,“很快,你就是我的世子妃,我可以光明正大的拥你入怀,再不用这般背着人抱你,我答应,成亲后绝不上屋顶,可好?” 陆贞贞捶他肩头,知道他话中意思是只要一日没成亲,他想随时随地亲她抱她了,就还要上屋顶,可是粉拳落下,终是没舍得用力。 “姑母与先太子都是安和仁孝庄亲皇后所出,身份最贵又是皇祖父众多帝姬当中生得最为貌美的,宠爱无比,则她可亲选佳婿赐婚。安娴长主公眼光高,一般世子纨绔子弟她看不中,偏相中了寒门出身的新科探花。可惜了,明明郎才女貌极为登对的一对璧人,却因为成了驸马断送了高俊良的前程,十年寒窗落得只能后宅看女人脸色过活,得了闲置的生活。高驸马从迎娶亲那一日就抑郁不得志,连个孩子都没留下,没两年就过世了。” 陆贞贞前世离京早,回京后又无亲近长辈在身边,她只知大长公主哪怕在现在,也是极有地位之人,很是受幽庆帝礼待,早年丧夫后终身未嫁,没想到竟是这样一桩孽缘。 “算来,长公主应是到了暮春之年了吧?” 司徒琰淡淡应了一声,“四十二了,我与她虽不常相见,却也知她时常盼着自己能有一女,京都不知多少权贵之女及笄时想求她簪礼,却从未成功过。” 陆贞贞瞪大了眼睛,“那你是怎么请到的?” 司徒琰淡淡地笑,“自然是贞贞貌美可爱,大长公主听了想看一看,才答应的了。” 第247章 兄弟相逢 陆贞贞推开他准备起身,这人摆明了就是在调侃她,就她脸上这三道“疤”,说是丑女都不为过了。 司徒琰忙从后面将人抱住,轻声哄着,“好啦,好啦,这么久不见,快让我好好好抱抱。”再次将小人搂在怀里,忍不住又在她耳边蹭了蹭,这才道:“其实我去求时,也没有报希望,是皇姑姑自己一听就同意了的。” 陆贞贞更疑惑了,看向司徒琰时,眉眼间都是不相信。 司徒琰勾了一下她的小巧琼鼻,“还不是我的贞贞自己有本事,惹得皇姑姑自己想结交你,正找不到明目呢,我才能一求就应允了。”他附耳在陆贞贞耳边低语,“我见皇姑姑身边养了几个面首,各个都是弱冠年华,俊美柔顺。我就将你治好婵嫔的事透露给了她。你只需在及笄礼过后,带上可让人皮肤变好的护肤膏给她,皇姑母定会欢喜。你做了我的世子妃,日后府宴、宫宴都少不得要参加,有女眷的场合,皇姑母也能护你几分。” 陆贞贞心中暖暖的,司徒琰将一切都替她考虑到了,叫人怎么不暖心。 司徒琰才想从袖间拿出发簪与贞贞戴上,就听到门前有男子哑着嗓子的咋呼声,“人呢,来吃茶,也没有个人招呼一下的吗?” 司徒琰见了眉头蹙紧,三弟怎么来了?为保意外,他把面具重新戴在脸上,带着贞贞从内室的天井跳下了去,委身于竹林掩映的屏风后面。 司徒峻憋着一肚子的邪火,在王府要装恭敬,不能有怨言,还要表现出一副欢喜得了世子位的样子,可是一想到那个丑八怪要成了他的妻子,就嫌恶的厉害。 他喜欢的,是温婉知礼的孙心怡那样的大家闺秀,再不就是魅惑到无骨的天香楼柔依姑娘,对陆贞贞这种罪臣之女,与他二哥未婚先订情的女人只有越想越讨厌的份。 刚刚叫嚷着招呼的是司徒峻身边第一狗腿,京都四门五常散骑将军的儿子吏德润,二人是蹴鞠场上的哼哈二将,最是形影不离。 司徒峻阴沉着脸打量一品天下的小院,在鼻中发出轻蔑不屑的声音,“怎么没有人?” 陆贞贞见侍女一水地站在院中等着差使,这位公子竟然说没人,就准备出去,“一看就是惯坏了的小破孩,竟然这般无理,我出去招呼他。” 司徒琰把人拉住,“先看看他要干什么?” 陆贞贞为难,“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我怕下面的人压不住。” 司徒琰对红绸努嘴,“你去招呼他,不用留情面。” 红绸应是,陆贞贞有些担心,奈何腰被他的手臂死死揽住,怎么都动不了。 司徒琰吃味地在陆贞贞耳边吹气,“顾沛涎那货一来,你又是请他吃高山云雾,又是打折送他茶叶的,怎么为夫来了,连口热水都没有?” 陆贞贞俏脸羞红,嗔怪着,“说谁的夫呢,不害臊。我去给你倒水。” 司徒琰笑着松手,看着陆贞贞竟然当真只给他倒了一杯温开水,这心中滋味更不好了,他坏心一起,接过白水一饮而下。 陆贞贞本是和他闹呢,怎么会不给他煮茶吃呢,只是在命下面的人准备,见他竟然不挑直接喝了,微张了小嘴,“这么乖就……” 话没说完,那一嘴略有些烫人的白水就送到了她的口中,随即被紧随而来的吻逼得将水全部咽了下去。 “咳咳咳,你……”脸颊的绯红更甚了,气恼地瞪了一眼司徒琰。 司徒琰在她脸颊上偷吻,“时常想念病中贞贞喂药的场景,奈何我这身子想病一次都难,那苦涩的汤汁喝到嘴里都是甘甜的味道也想让贞贞尝尝,这白水是否喝出了甜蜜的味道?” 陆贞贞被他闹得什么都顾不得了,翻了一个白眼,娇嗔地骂了一句,“不害臊。” 司徒琰爽朗大笑,“如果贞贞总是给为夫喝这种白水,保证将没脸没皮进行到底。” 陆贞贞这下是再不敢怠慢这位爷了,这是想一个不高兴,能把大白天不允许做的,不管不顾的全都做了。 外面忽然传来珠帘扯动,侍女惊呼的声音,只听着有人在骂。 “不是说人在的吗?怎么外男都能招待的了,自己的未婚夫君来了,还要怠慢的?”男子那属于少年才有高亮嗓子在院中一经喊,凤凰大街上来往的行人都止不住地驻足了。 更不要提屋内的二人。陆贞贞眼带惊异,望向自己所爱之人。“怎么回事?” 司徒琰怎么会听不出那是三弟的喊叫声,当下一袭寒气席卷周身,“他想死!” 陆贞贞反手抱住他的腰,“这人是谁,他为什么敢冒充你来占我的便宜?” 外面蛮秀已经站出来,指着司徒峻吵嚷起来,“我不管你是谁家的贵公子,咱们一品天下也不谁都能来踩上一脚的,我家县主赐婚给了锦王世子,你敢辱我家县主名声,我现在就命人将你打出去。 吏德润也是京都一霸,只是他与当年的杜方达还差了一个等级,却是一个更浑的。他抬腿一脚就要揣蛮秀,嘴里还骂骂咧咧的,“眼瞎啊,锦王世子就站你面前,你不认识啊!要不要到午门城门口看一下告示,好好认识认识字啊!” 司徒琰这下子是真懵了,三弟何时成了世子,那贞贞…… 一想到贞贞要与三弟拜堂成亲,叫别的男子为夫君,司徒琰才后知后觉竟是被父王给骗了。难怪会如此容易的请下婚书,难怪会这般顺利的赐贞贞为县主,难怪陆震生的案子交由他来调查,由着他在暗中擦陆家的屁股。 原来,父王的惩戒与警告竟然在这里,至始至终,但凡有违逆他的事情,总是要用他无法接受的惩罚来对他。 他好想笑,这世间为什么要有这样的父亲,上一次违逆他,他就将母妃关在庭院不能与他相见,那时,他不过是六岁的孩童啊!明明是一日都不愿离开母妃的身边,竟能惩罚他一个月见不到母妃,直到将夫子完成的课业全部背下来才行。 可是三弟呢,从来都是要什么有什么,从不过多约束。如今,他好不容易盼到佳人为妻,自己的世子之位竟然转了他人。 司徒琰双拳死死地捏成了拳,因为过于用力,那骨节间的清脆声都能听见。 陆贞贞要出去,司徒琰已于她先一步跳将出去,身形快得让人来不及阻止,已是一拳打到了司徒峻的脸上。 第248章 大打出手 司徒峻也是会一些拳脚功夫的,虽不及司徒琰厉害,却也有万夫莫挡的气力。 他受了一拳,就势身子一转,已躲过随即而来的第二拳,拔下腰上的佩剑对着司徒琰那张面具脸,恨恨地呸了一口,“你是谁,竟然敢打天潢贵胄,你不晓得我的身份?” 这时,一个黑影已快速来到司徒琰身边,将司徒琰即将使出的杀招拦下,附耳将打探回来的消息附耳说了一遍。 司徒琰听了心中腹诽,原来,他在筹谋一切的时候,别人也在筹谋着算计他。好哇,真好! 他双指夹住司徒峻的剑尖,微微用力控制住那剑刺过来的攻势,他已经知道该是如何对付三弟了。 “你不过就是锦王府的一个废物点心,本座知道你。一个干啥啥不行,吃喝玩乐第一名的家伙,你这样的人竟然成为世子了,看来还得加一条,巴结讨好更在行?” 司徒峻气得握着剑的手都在打颤,“你,你说谁是废物点心,有能耐你将面具摘下来示人。” 司徒琰手上一个用力,一声清脆响起,那把上好的轻风剑剑尖就断成了二截,“说你呢,你还不承认?你父王不也是认样认为你不行吗?不然留京为质这样大的羞辱之事,怎么换成了你来做?” 司徒峻被戳中了痛处,又不能说他早有计划换回司徒琰当这个质子,只能气狠地丢了手中的剑,握拳打回去。 “你懂什么,父王知道是我舍不得京都繁华,不愿去那锦州苦寒之地,刻意将我留下的。” 他才说完,司徒琰就笑了,嘲讽之意半点不掩饰,“这话也就你自己信吧?” 司徒峻觉得好没面子,于是耍横地又道:“你敢笑话我,我要让你知道知道后果是什么。”他说着就要打人。 司徒琰轻巧地避开司徒峻的偷袭,趁机在他左眼上来了一拳,笑道:“还说自己不是废物,这么简单的招数都躲不开。无能到如此,我要是你,就躲在王府里面不出门,你这样大摇大摆的出来称自己是世子了,不是告诉全天下人,你废物吗?” 司徒峻不是傻子,他打不过,不会再上前受辱,他跳开之后,直接拉了一个侍女挡在身前,双手做锁咽喉的动作,下意识用一个婢子来保护自己,因为他隐隐的感觉到,眼前的面具男人,很危险。 “既然知道了我是锦王世子,我来我未婚妻子的铺子寻人,你竟然拦我。而你好大的胆子,不但拦我,还出手打我,还羞辱我。现在我怀疑,你与那陆氏贱人有见不到人的关系?” 司徒琰没想到自己这个三弟会称贞贞一口一个贱人,他如此,就是对嫂子不敬,着实该打,司徒琰二话不说,从腰间一摸,屈指为弹,一粒碎银子飞射出去。 司徒峻没想到拿捏着一个女人挡在身前,这人还能伤他,身子侧闪,拉着婢女当垫背在,可是他错估了那银子的速度,他的反应太慢,银子直直击到他的鼻翼骨上,当即疼的全身发软蹲了下去,鼻血哗哗往下流。 司徒琰看他狼狈成这样,哈哈大笑,“哎哟哟,自己也知道说错话了,准备下跪求饶呢?我是荣华县主雇来的保镖,替县主受了你的赔礼道歉了。” 司徒峻今日是来羞辱陆贞贞的,没想到羞辱没做到,一露面就被个高手给打的见了血,还有何颜面? “来呀,给我将这个男人抓起来,他殴打皇室宗亲,罪大恶极,还有荣华县主暧昧不明,我要休妻,我要告到皇上那里,休了那个贱人。” 这世任由着这般闹下去,司徒琰不能表明身份,只有吃亏的份,司徒琰于是下了狠手,“既然这么威风,那你就先睡上几天吧!” 他完全不顾那婢女是否会死,一脚踹下去,司徒峻连带着婢女向院墙处飞射出去,砸落到墙上双眼一厥,晕死过去。 陆贞贞出来时,只看到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的婢女和昏死过去的少年,脑仁嗡嗡地疼。 怎么地别人做生意,只担心是否有客源,货源是否质量能过关,到了她这里,还要担心时不时上门闹事的千金少爷们,她是开业没选吉时,还是先前没到庙里上香闹得过,怎么开业只一天,就闹出这么多是非。 这样下去,别说赚钱了,她连成本怕是都收不回来了。 司徒琰带来的那个朋友史德润一看到陆贞贞出来了,指着陆贞贞撂狠话。 “你们等着,你们这店,别想再开了。”撂完狠话还怕面具男揍他,连滚带爬地使唤着人快走。 陆贞贞来不及顾及他们,直接来看歪躺在地的婢女,不知是不是内脏受了伤,竟然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白白一条生命,陆贞贞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忙拿出一瓶灵液喂了下去。才想申斥司徒琰,就见他眸底血红,与那日扒人皮时的疯狂如同一辄,知道这时激怒他,没有半点好处。何况刚刚的话,她都听到了。 给婢女喂完灵液,唤了蛮秀叫大夫,安排完事宜,伸手去拽全身都在因暴虐而颤抖的男人,此时此刻,只有她敢靠近了。 “司徒琰!”她用极轻的声音唤着,“你还好吗?你不要这样吓我,你快点醒醒。” 司徒琰眼神似机械的木偶,转动到陆贞贞的眼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要是杀了他,他是不是就不敢再乱吠了?” 他说这话时,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的。 陆贞贞忽然发现他的手竟然流血了,不是剑伤的,是他紧握成拳因为太过克制,自己的指甲伤到的。 “你别这样,你醒醒,你看看,看看我。”陆贞贞好怕他会因此伤害到自己,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司徒琰的手被按到陆贞贞的脸上,女人媃腻的皮肤触碰了他内心的柔软,随后滚烫的泪掉在他的手背上,一颗一颗,如果烫在他的心上,让他一下子就醒了神。 “贞贞!” 司徒琰懊丧不已,他又失控了,让贞贞担心了。好想吻掉贞贞脸上所有的泪,可左右有太多双眼睛看着他们,蹙了蹙眉。 “红绸,将这里收拾干净,即刻闭店关门。” 陆贞贞还要反驳,天色还早呢,怎么能早早关门呢,就被司徒琰强行的拽出店,随后眼前被宽大的袍子挡住,被人抱着跳上了马儿飞奔离去。 陆贞贞坐在马上,眼前都是漆黑,只有传入鼻尖的鹅梨香和男人怀抱是她熟悉,让她稍稍心安。她在这样的环境下不由得哂笑,果然世上之事,没有那么简单。 她以为,凭借着自己调制出的茶,生意定然好做,没想到,第一日开业,竟是这般的荒唐。 第249章 峡谷旖旎 她靠在司徒琰的怀里,忍不住问他,“这世上,是不是对女人太苛刻了,为什么她们都来为难我?” 司徒琰将怀中的人揽得更紧,“不会了,是我考虑不周,以后他们都不敢了。” 陆贞贞在斗篷里,听得不真切,可是忍不住又道:“你是在气你弟弟抢夺了你的世子之位吗?” 司徒琰身子一震,刚刚敛下去的暴虐竟又开始蒸腾冒出,贞贞可能还不知那圣旨的纰漏之处,可他知道。 他不在乎什么狗屁世子,他气得是那纸婚约,更气得是,他千辛万苦求来的婚约却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还被弃如敝履。 他不想贞贞烦心这个,他的问题,他来解决,叉开话题道:“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把今天的不愉快都忘记了。” 陆贞贞知道,是他心中有太多压抑需要释放,于是也不反对,任由着那马将他们带出京城,一路向人烟稀少的地方走。 离开人多的地方,司徒琰将大氅揭开,裹在贞贞身上挡风,也能让她看到外面的美景。 陆贞贞除了去过幽州,再没出去京城,从幽州回来时,漫山还荒芜着,这会竟然到处开满鲜花,漫山的杜鹃在夕阳印衬下,红得似火,还有桃花、不知明的野花,美得目不暇接,看不过来。 司徒琰看出她的欢喜,放慢了马速,让她徜徉在花海里,能看得更加真切一些。 陆贞贞其实心中有许多烦心事,压在心上沉甸甸的,久了就成了烦忧。可是这会,看到那巍峨起伏的山峦,一望无际的江土,那些烦忧好像自动自觉就被丢在了风里,忘到了脑后。 她笑着指着那红的像朝霞的花,兴奋地道:“司徒琰,我想要那花。” 司徒琰二话不说,翻下马,抽出腰间的佩剑,挑那开得正好的杜鹃坎下一束,捧到陆贞贞眼前。 “给。” 陆贞贞笑着接过,忍不住凑到鼻子前面闻,“没有香味。” 司徒琰将她的手压低,“不要去闻,杜娟花看着繁花似锦,却是有毒的,闻久了会有不适。” 陆贞贞看了一眼手上捧的花,“真没想到,这么美竟然是有毒的。” “看一看还是没事的,我帮你簪头上。” 陆贞贞矮下头,由司徒琰折了一只开得正娇的杜鹃簪到她的发髻里,心中有着说不出的甜蜜。 “簪花人有意,共祝年年醉。以后的每年这个时候,我都带你来这。” 此时,司徒琰的眸中皆是深情,已全然看不出之前他要杀人才有的嗜血狂躁。 陆贞贞跳下马,牵起他的手,担心的问,“你好像很恨你三弟?” 司徒琰这一次没有动怒,许是拉着贞贞的小手,安抚了他,许是远于纷争,被眼前的美好压制住了暴躁,他轻吐心事。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多到我快忘记了是哪一年,我只知道,那年,年节才过,司徒峻嚷着吵着要放爆竹。我只大他一岁,正是贪玩的年纪,我俩躲在母妃的正院后面玩。” “可不知为什么,母妃的院子就起火了,我不管不顾地冲进去想叫母妃出来,母妃却因为救我被掉下的房梁砸重,她为保护我,再没出来。” 陆贞贞心疼地拉着他的手更加用力了几分,“你一定难过坏了。” “那时小,许多事情想不明白,现在想来,我们放爆竹那么大的声音,母妃还能午睡,火起了那么大,伺候的下人一个都不在身边,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对。 可父王从来不做调查,只当母妃是意外而世。 一直以来,我沉浸在痛苦当中,认为那火是因为我的贪玩而起的,母妃离世,我自责到重病半年,能爬起来时,齐侧妃已然代替了我母妃的位置成了锦王妃。 这么多年,我一直调查当年的事,可母妃身边原来的人,死的死,销声匿迹的消失,明明知道其中必有蹊跷,竟找不到半点证据。” 陆贞贞:“你怀疑是齐王妃所为?” “那个女人心机深沉,笑里藏刀,惯会以弱示人,最是虚假,将来你嫁进府,她就是你的婆母,你也要尊她为母妃,却是不得不堤防的人。” 陆贞贞听了,脸羞得不能再红,只是低低应了一声,算是回应了。 司徒琰拉过她的手,将人揽进怀里,“不过也不用担心,如果我们是回封地,我们单独过,尽量让你接触不到她。成亲后,我自己开府,把我们的家建成你喜欢的样子,种满你喜欢的花。” 陆贞贞真的不想打破眼前的美好,可能是她不是十五岁的孩子,心智上没有那么多的幻想。她今生的仇恨报了一半,剩下的是找到母亲,能让母亲平安喜乐余生,至于自己…… 能得一心人固然是女子期盼,眼下看来,这个愿望怕是难了。那她只想有自己的孩子,寄托余生的精力。 她问:“真的能回封吗?圣旨上,只有赐婚于世子,司徒琰,其实我现在是你弟弟的未婚妻了,对吗?” 她不想扫兴的,可她想明明白白地生活,再不想像上一世那般,稀里糊涂的推座上皇后,毫无所觉地打入冷宫。 司徒琰没想到贞贞全都知道,他想转移贞贞的注意力,让这事悄声过去。他不想贞贞成为京都人的笑话,一旨婚书,配了兄弟两人。 可这事,让他哑口难言,“他……” 陆贞贞:“圣旨不可改,旨意以下,我只能是世子妃,而不是你司徒琰的妻子。皇上摆明了是在算计这件事,他故意让你与兄弟不合。如此行为,不管这一次你用什么方法,皇上他是故意让我嫁不了你。” 司徒琰:“……” 陆贞贞摘掉头上的花,垂了眼眸,“这里好美,我也想好好欣赏,抛掉所有烦心,只有你,开开心心的。可你我感情越是浓厚,不能在一起时,越觉得悲哀。司徒琰,我们……” 司徒琰不让她把后面的话说完,因为贞贞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他司徒琰在意的不多,所以他会用尽所有来守护。 “贞贞,我宁负天下人,也会让你只为我的世子妃,你信我就好,走,我带你去看更美的。” 第250章 海誓山盟 曾经,她为了复仇,将自己的天都捅破了,仇恨蒙蔽了她所有,看不到将来,不想将来。 是司徒琰从中斡旋,陆家的家眷不受牵连,她还受了赐封了县主之位,有了嫁入王府的机会。 再信他一次也好! 陆贞贞忽然就扑倒了他怀里,将头埋在他胸口,忍不住悲戚,“我只是好怕,我怕这世间的一切繁华不过是过眼云烟,世间的美好根本不属于我。我好怕,最后都是一场不可实现的梦。” 司徒琰心疼的伸出手指,一点点擦拭掉贞贞脸上的泪,随即捧起她的脸在她颤抖的羽睫上轻轻落下一吻。 他心疼,贞贞的不安让他觉得自己无用,他还需要更强,强大到这个世上皆要听他号令,如此才能保护好自己想要保护的女人。 他将人抱起,飞身越过眼前的山石,带着人钻进洞里。山洞漆黑,已经完全没光,却能感受异常温暖和潮湿。 “我们要去哪?” “这里名为卧龙峡,京都最近的一处山脉,早前门里的人发现了此地有温泉,到了春季,这里是我时常爱来的地方,一会你便知道了。” 摸着黑,司徒琰也不点火,只二人的双手紧紧地攥着,身子贴得极近,几乎将人搂在了怀里。司徒琰的步子很稳,半点没受视线的阻碍,当真是常来才会如此熟悉路况。 陆贞贞却觉得脚下的路深一脚浅一脚的难行,只能紧紧地靠着才有安全感。 只是越走,温度越高,潮湿的感觉越强烈,应该是离琰说的温泉很近了。忽然,眼前有了点点星光,只是那星光竟然会移动,一闪一闪的,随后亮点越来越多,密密稠稠的竟然将漆黑的山洞给照亮了。 陆贞贞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去,身边的人什么时候走开了都不知道,司徒琰再回来时,竟然网了一纱兜的萤火虫提到陆贞贞眼前。 “送你,提在身边,他们可以亮一晚上。” 陆贞贞看着手上被扎成莲花形状的“灯笼”,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欢喜,黄绿色的光很微弱,照亮脚下的路却是足够了。 “这是萤火虫吗?我只听人说过,在夏季才能看到,可我从来没抓到过,小时候在梨庄,不知多羡慕那些庄上的孩子,到了夜晚,每个人都提着一个小灯笼玩,玩腻味了,再把他们放掉。 我远远地看见过,别提多羡慕那荧光入夜幕的情景,只说不出的心中怅惘。” 司徒琰拉起陆贞贞的手,快步向外走,没多会,就离开了山洞。夕阳已经彻底落下了,余晖渐渐消失前,应得眼前湖水盈盈。 陆贞贞看清,这是一个不大的山谷,三山怀抱,一条忘不到头的水岸不知通向哪里,脚下是一簇一簇的紫色鸢尾花。 陆贞贞还没将眼前美景看完,忽然手上一轻,眼前便多了好多星星点点,光点在眼前飘动,随之奔向远处的湖面,消失不见。 再看手里的那个纱袋,已经空了,“做什么,都说送我的了。” 实难看到陆贞贞生气,还是这般孩子气的样子,司徒琰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说的羡慕那些孩子抓了萤火虫,又看着他们放飞的样子,我不过是让你感受一下,你要是喜欢,我带着你抓就是了。” 陆贞贞嗔怪着,却不想自己抓,耐不住司徒琰拽着,二人又走进山洞,左扑右叩一翻折腾下,终于逮到十几只,陆贞贞小心翼翼地用绢帕裹起来,扎好帕口。 “这一次不许再给我放了。” 司徒琰好笑,“从未见你这么孩子气一面,我的贞贞笑起来,真美。” 陆贞贞羞红了脸,前世,只觉得这人冷静、睿智,做为帝王无疑是名君,可他也嗜血、无情,处置与他争夺君王之位的兄弟皆下了狠手,无一活下去。 再相遇,他们彼此还年轻,他玩世不恭、放浪不羁,时常捉弄她,视人命如草芥,却一力承担了所有压力,不让她感知。 现在,他又用无比温柔一面,小心地呵护着她,保护着她,陆贞贞忍不住泪然于睫。她,何德何能,拥有这么好的男人。 “琰,今日,我对月发誓,无论甘苦,不离不弃,谁也别想从你身边带走我。” 司徒琰眼中闪着欣喜,捧起陆贞贞的脸颊,“你叫我什么?再唤我一次。” 陆贞贞羞得脸上一红,“琰,我早就想这样叫你了。” 司徒琰再没说话,直接俯身低吻上去,万物皆化成陪衬,仿佛这世间只有彼此,只想融入彼此。 两情相悦的男女皆恨不得融入彼此,拥有彼此,他们仰倒在花海当中,忘情之时不知多少鸢尾花成了她们的床垫。 紫色是这世间最浪漫的色彩,可在彼此心灵相爱的男女面前,妖娆如鸢尾也被比了下去。 一吻有些忘情,直到最后一步,司徒琰死死克制住了欲念,将人狠狠拥在怀中,平息情意的躁动。 “贞贞,贞贞,还有半年,我觉得这时间好难熬。” 陆贞贞是带着前世记忆重生的,情到浓时,自然知道会发生什么,她愿意抛开心中枷锁向司徒琰倾吐爱意,就是放开心结,愿意将自己的所有给他。 她知如此不对,可她愿意将一切交给他,至此,她也才明白,当年的母亲为何那样的傻,原来,情之所起,已是一往情深。 此时此刻,一切皆是甘之如饴,她亦同样享受在其中。 这份爱恋让她沉迷,让她甘愿,让她愿奉上自己的所有,哪怕是飞蛾扑火也再所不息,何况,她信琰。 然而,关键时刻,司徒琰忍住了,只是他额角的青筋再宣告着他有多痛苦,忍得多难。 “琰……我愿意的。” 陆贞贞的声音细若蚊蝇,却是清晰无比地传答了自己的心意,她愿意,在这个天为被,地为床的卧龙峡湖边,成为他的女人。 司徒琰痛苦地呐喊,“贞贞,别再勾引我的底限,我控制不住的。” 陆贞贞见他实在忍得痛苦,心下不忍,小手不乖地探进对方的衣襟…… 第251章 意外惊喜 司徒琰一声雄狮般的怒吼,一个翻身用大氅将不安份的小女人死死地裹住,“小东西,再不老实引诱我,伤到你可不是我愿见的。” 陆贞贞被裹成了粽子,手脚全被卷了起来,只剩下一个小脑袋,她又羞又恼,自己都如此豁出去了,这人不领情还说是自己引诱,把她说成什么了。 她也是要脸皮的,“司徒琰,你欺负我。” 司徒琰却是一把将她揽紧,粗重的喘息过了许久才平息下来,随后求饶道:“都是为夫不好,是为夫控制不住,我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能与贞贞纠缠,可不是现在。我要风风光光迎娶你进门,成为我的妻子,喝过合卺酒,系过同心结之后,再将你变成我的女人。” 陆贞贞动不了,脸蛋却是红得像猴屁股一样。知道司徒琰一切都是为了她,陆贞贞心下感动。 司徒琰知道自己的自控力有多差,不动情则以,动情之后,他跟本控制不住自己,干脆将人打横抱起,再不敢在这旖旎浪漫之地过多停留。 陆贞贞惊呼,“我的萤灯!” 司徒琰:“小东西拿回去,路上也活不下来,到了夏季,我们再来。” 陆贞贞瘪了嘴,她好喜欢她的小萤灯啊。 再回府时,已经深夜,小院除了祖母那一房熄了灯,其它的院落还通亮着,陆贞贞责怪地捶了司徒琰肩头一下。 都怪他,要不是非带她乱跑,至于叫下面的人如此不安吗。 然而,她拳头还未落下,就发觉得她不大的小院,竟然又多了数人,她暂住的房门前,除了蛮秀几人在院中站着没睡,就连桃花和莲心也在院中候着。 陆贞贞是扯着司徒琰的手进来的,这时院中都是自己人,司徒琰也没有戴面具。 众人看过来,陆贞贞只是脸颊羞红了一下,并没有松开二人扯着的手,“这是怎么回事?” 她没有问桃花他们,而是转头问司徒琰,因为她知道,她的院子莫名多了这些人,定是他安排的。 “之前你说要开茶庄,被顾沛涎钻了空子,替你布置了,我也懒得和他抢,就在暗中帮你培训了几人,挑了六个相貌上佳、又擅长音律、茶技的婢子给你用,她们几个对付宵小皆没问题。” 陆贞贞不想用外人,可是想想,那店她只开了一日,就惹了这么多是非,多少是因为她的身份,而且她也要嫁为人妇,总不能一直在店中,茶庄生意上了轨迹,总要有传门人打理,她身边还真缺少能撑起来之人。 “上来给荣华县主见礼。” 六人少女的容色的确出众不凡,陆贞贞一一打量下去,都有些忍不住吃醋了,狱督门如此藏龙卧虎,美女济济,琰为什么只对她一往情深? 她想着,就不自觉地松开了拉着司徒琰的手,心中吃味了。 司徒琰却是反手将她手再次握在掌心不肯松开,神色懒懒的,“见过礼,明日就将那茶庄的生意快速着手熟悉起来,只给你们一日时间,别让本座知道你们不行。” 司徒琰话音才落,立即有一名杏眼桃腮长相最是妖娆的双九年华少女出列,“婢子画音参见县主,是众位妹妹里年纪最长的,婢子擅音律琵琶。” 随后,一位与画音极为相似,只是长了一对虎牙的少女站出来,“婢子画壁,十七岁了,婢子擅于吹萧。” 紧接着又一位长得像水葱一样的女孩子上前,说话前眼波往司徒琰方向飞了一眼,快速落下,“婢子画琴,擅抚琴,门主最爱听我抚琴。” 陆贞贞不着痕迹地看了司徒琰一眼,发现他脸色发黑,没有多说什么,只了另三位看着更为稳重的少女。 “你们呢?” 相貌端庄留着齐刘海的少女站出来道:“婢子妍蕊,音律不如画家三姐妹精通,却擅于账目与查探消息。” “婢子雀梅、擅茶道与歌技。” 雀梅的声音的确如雀儿一般,空灵好听,只是她开得是茶庄,整来这么多能拉会唱的婢女…… 她疑惑看向司徒琰,“最后一位,不会是擅舞吧?” 最后那位,也是最为弱质纤纤的女子站出来,行动间都带着婀娜的姿态,“婢子六初,最擅舞技,不过婢子的暗器也是六人当中最精通的。” 陆贞贞一脸呆滞地看着六个容貌不逊于自己的少女,尴尬地转向司徒琰,将人往无人的地方拉了拉。 “我那是茶庄,不是教坊司,你这又是唱曲,又是跳舞的,我那就失了雅致了。” 司徒琰一本正经地道:“雅致能卖几个银子,想快速敛财,又能探听到消息,还能让那些达官贵族甘心一掷千金流连忘返的地方,怎么可以缺少声色犬马。” 陆贞贞甩开他的手,“那我不如直接开个妓院算了,还开什么茶馆啊,你要是想打探消息,自己开一家去,我那里不需要。” 六初看着最是弱不经风,却是个最敢说话的,她站上前道:“县主,我们几个也不想以色侍人,只求今后跟着县主过正常人的生活,婢子不但会舞、会暗器,婢子还有气力,男人的力气活,粗使丫鬟的脏活累活,婢女都能干。” 说着,她在院中转了一圈,就把树下放着的石凳给搬了起来,陆贞贞好怕她那纤细的腰肢会折了。 其余五人皆跪下,异口同声道:“婢子只愿留在县主身边伺候,求县主成全。” 陆贞贞是会读心术的,她们是不是甘心,她一眼能看穿,无非是狱督门门规森严,如不听吩咐,她们回去也是没活路了。 只是画琴,一双好看的杏眼总是时不时往司徒琰身上瞟,虽然做得极为隐秘,也是泄露了少女的心事。 “好吧,看在你一心为我的份上,就让她们留下吧。” 司徒琰一笑,陆贞贞立即道:“下次不许未经我同意,弄这种意外惊喜了。”她咕哝一句,“除了惊,跟本没有喜。” 谁喜欢留着心里系着自己男人的女人在身边服侍,可不除了惊跟本没有喜。 司徒琰懊恼地哦了一声,“原来贞贞不喜欢本座给你的惊喜啊!”他对夜幕的一隅说,“墨玉,把本座安排的那些萤灯都丢掉烧了吧!” 第252章 你又骗我 陆贞贞一听,什么,有萤灯?再不管司徒琰扯着她的手,松开就往自己房中跑。 难怪她房中的光亮与其它房间不同,原来还有这样的欣喜等着她。 陆贞贞推开她的房让,就见她的窗前,妆台上,床幔间,就连洗脸盆架上,都放了大大小小的宫灯,有像花盆那样细长的,有小巧能捧在掌心的,还有扎成莲花形状的,每一盏里面都放了萤火虫,发出微亮的光,一闪一闪的。 她的房中本来微凉,许是怕萤火虫会冻死,还燃了炭盆,让人进来只觉得闷热的紧,却也让她感动的紧。 “你又骗我。” 司徒琰紧随其后地跟进来,直接从后面将人拥进怀中,声音当中带着惫懒与无限的魅惑。 “贞贞,为夫赶了三日的路,又累又困,为夫一进来就困倦的睁不开眼,现下我们歇息了,可好?” 陆贞贞不住地晃动身子,想将粘皮糖甩下,“是谁才说的,要将最美好的留在新婚之夜,你这又是做什么?” “为夫只躺着,保证什么都不做。” 陆贞贞想说,外面那么多人看着呢,他这样深夜跟进来算什么?然而,司徒琰跟本不给她辩驳反抗的机会,一个打横,二人已经躺在帐中,望着帐顶那扎得像莲花的纱灯,身边男人的鼻息竟然已沉了。 借着那盈盈光亮,陆贞贞才发现这个灯盏下面有一行小字,“江南莲花开,红花覆碧水。色同心复同,藕异心无异。” 陆贞贞轻轻读出来,不由得眼圈再次红了,看着眼前面色疲倦,已快速入睡的男人,忍不住在他怀中又靠了靠。 这诗就像是司徒琰在对她说,莲这般火红炽热,我的心也与它相同;藕这般形态各异,但我的心却专一而毫无异想。 原来,他一直懂自己。知道,她愿得一心人,永远不相离。 看着司徒琰睡梦中,犹自拧着的眉心,知道他的心下并不轻松,偏还估计着自己的情绪,处处哄她开心,陆贞贞越发的心疼,不想再让琰因为自己的事而伤神。 “琰,我会努力,让你不再为我分心。” 外间人的人随着司徒琰的回房散了,新来的六个将要在一品天下服侍的侍婢也暂且安排在下人房里,于第二日一同去一品天下再行安排。 画琴小小的身影看着一室幽黄色灯光的房间,立在窗下久久未曾回房。 红绸出来巡夜,看到她出声询问,“画琴,你怎么还不睡觉去?” 画琴几次张嘴想问,县主和门主是不是已经……可是话到嘴边,终究没敢问出口,门主是绝对不允许门中男女有私情的,包括对他动情,如果谁敢破坏了门规,不用门主处置,那人自会死相凄惨。 每年,都有不信邪,以为可以躲避惩罚的门人出卖门中消息的,被抓回来,没有人看到门主对叛徒如何用刑,却能看到那人站立在高台上,会自行扼住自己的喉咙,在还没自戕之前,皮肤一点点溃烂,剥落,然后似有无数个虫子会从他体内爬出。 这时,各堂堂主就会对他们说,在他们生出背叛门规的那一天,惩罚就已经种下,背叛者,皆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她相信,只是背叛那时就种下了,这话她是不信的,肯定是在杀鸡儆猴之前,给那人下了什么毒,只要她心思保密好,就不算破坏门规了。 画琴随便应付了一句,“只是嫌太挤想躲会清静,这就进去睡了。” “这样的艰苦也不过一日,又不是千金小姐,这般娇气,以后你这个样子莫要让县主看到,她可不喜欢人娇气。” 画琴咬住下唇应是,走进去了。临了,心中忍不住嘀咕,“不喜欢别人娇气,她还不是娇的要门主哄着,宠着。不过是命好,生在了相府罢了,那张毁容的脸,又哪里比得过她们了。” 翌日,陆贞贞要去一品天下,被司徒琰缠着死活不同意,又是要吃她做的糕点,又是要喝她亲手煮的茶,如不做,就说陆贞贞偏心眼,别人都能吃到,偏他这个未来夫君没有。 陆贞贞磨不过,只能让红绸安排着新人去一品天下,又将现在用的这些,挑着不合心意的发卖了。 没办法,她的茶馆不大,用不了那么多闲人,一切只能交由红绸来办了。 终于把家中的祖宗伺候满意了,哪知司徒琰忽然又要她去茶庄,还反她按在妆台前好一通梳妆打扮,弄得陆贞贞好不自在。 “贞贞,今日长公主会来,她前半生过得不如意,年岁大了就喜欢附庸风雅,画音她们自然知道要如何讨好皇姑姑,你去,只需要奉好茶水,大方得体陪着她就好。” 陆贞贞被人按着在头上簪了一堆的钗环,忽听长公主要去,不由得紧张,“长公主为何要来?是你请的?” 司徒琰淡笑,“皇姑姑身边有一个极得宠的男侍,是我的人。” 只淡淡一句话,陆贞贞就什么都知道了,同时也感慨,司徒琰也不过才二十初头的年纪,竟然在各处都安插了亲信,培养如此大的人力,这些年,他到底吃了多少苦,操了多少心。 “你有那么多要忙的正事,一品天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茶庄,我只是开着玩的,让你费了这么多心神。”陆贞贞不好意思,揪着司徒琰腰间佩戴的宫绦扭捏地提着。 司徒琰挑起她小巧的下巴,“我不觉得那是贞贞开着玩的,相反,我觉得那是贞贞想干的。这世间,只要是你想的,我能所及的,我都给你。你想将一品天下做大,我就帮你。那些个宵小想找你麻烦,我就给你找最大的靠山,给你坐镇。只要皇姑母喜欢你那里,时不时去坐上一坐,那些个找你麻烦的人,就再也不敢造次。” 陆贞贞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紧紧圈着司徒琰的腰,有氤氲的水雾打湿了他的腰身。 司徒琰搂着她,小心地拍着,“好了,这就感动了,日后你嫁给我,还有更让你感动的。” 陆贞贞抱着他的腰,感动的更加多了,想到从小就没有家人待见,身边从未有人如此在意她,对她好,思及这些,眼泪落得更加凶猛了。 第253章 世子待县主真好 他故意轻浮地放在鼻下嗅了一下,“贞贞身上总有一种芳香,说不出是什么味,就是好闻。” 陆贞贞在屏风后被她说得闹了一个大红脸,飞速地套了外衫,气恼地直跺脚,“你快走吧,一会素锦她们全来了,我真的要无地自容了。” 司徒琰大喇喇地往床上一歪,“谁说我要走了,我还要吃你做的栗子糕,还要喝醒神的云雾茶,没这两样招呼着,今天这腿沉的,是出不去门了。” 陆贞贞在屏风后打理自己仪容,听着他这酸不溜丢的口气,竟觉得有些不对味起来。 栗子糕? 云雾茶? 这家伙从不爱吃甜糕,喝茶也只喜欢大红袍,今个怎么口味变了? 转念一想,可不是了吗,不过是昨个给顾大哥他们亲手煮了云雾,那天又拿栗子糕做了酬谢,这就小气的嫉恨上了。 不过这样的小气陆贞贞心里美滋滋的,还有什么比男人在意你,会吃你的醋来得让人欢喜的呢。 “是,谁让咱们爷想吃,那你躺着休息,我这就去准备。” 她打理完自己,就准备出门亲自准备,司徒琰伸手将人拉住,往床上一带,“那么多个侍婢不用,干吗要你来做,你就在这里陪着我。” 陆贞贞斜眼睨着他,也不说话。 司徒琰讪讪,“好好好,我起,糕点就不吃了,你煮茶给我,就在这里。” 陆贞贞简直被他的霸道管得死死的,又舍不得他真的空着肚子吃茶,命人煮了肉粥送来,两人就在房中耳鬓厮磨了一整午。 一品天下才开业,也不能因为她不去就关着,红绸代劳,领着新人去了茶庄。 眼看日头越发偏西,陆贞贞抚琴的手指都疼了,嘟着唇,“你是故意来折磨我的吗?” 司徒琰抓过她的手,轻轻抚摸上她的手指,看着十指纤细红肿,忍不住心疼附唇吻了吻,“本想这样的好时光多呆一会,奈何我的贞贞一双嫩手不济。好吧,今日饶了你,看你早都心不在焉的想去铺子上了。” “知道还要人家一直地弹,这首潇湘水云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弹了。” 司徒琰从袖口里拿出一枝羊脂玉发簪别在陆贞贞发间,轻声道:“时间过得真快,哪怕你再不乐意,我竟然还是舍不得你走。奈何今日皇姑母会去你的一品天下,不放你走也不成了。” 陆贞贞去摸头上的簪子,拿下来一看,是一整枝通体羊脂玉雕刻而成的玉兰发簪,打磨的极其光华,样式简单,是她喜爱的式样。 “长公主要来你现在才说。”她急切起身,忍住脸颊绯红,拿着那发簪,“你做的?” 司徒琰惫懒地歪在榻上,点头,“早就想送你生辰礼物,在荆州时期心里记挂着你,就磨了这个。” 陆贞贞心下欢喜,虽然收了许多礼物了,都不及这个亲手做的让她欢喜。仔细地戴在头上,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心下泛甜。 “你说长公主今日会去一品天下,是你请来的?” 司徒琰淡笑,“皇姑姑身边有一个极得宠的男侍,是我的人。” 只淡淡一句话,陆贞贞就什么都知道了,同时也感慨,司徒琰也不过才二十初头的年纪,竟然在各处都安插了亲信,培养如此大的人力,这些年,他到底吃了多少苦,操了多少心。 “你有那么多要忙的正事,一品天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茶庄,我只是开着玩的,让你费了这么多心神照应着。” 司徒琰挑起她小巧的下巴,“就算只是玩,我也不许那些个宵小找你的麻烦,只要皇姑母喜欢你那里,时不时去坐上一坐,我看她们谁还敢再去造次惹事。” 陆贞贞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紧紧圈着司徒琰的腰,有氤氲的水雾打湿了他的腰身。 “琰,你为我做的太多了。” 司徒琰搂着她,小心地拍着,“这就感动了?本座其实也是有私心的,你开个铺子这么操心,日后你嫁给我,整日担心着生意,怎么照顾我呢,我要你的心里只装着一件事,就是我。” 陆贞贞红着脸,在他怀里捶了一下,“真是没正行,三句话不忘记调戏我,人家还小着呢,谁要嫁你。” 陆贞贞嘴上要强,却是感动的暗暗打湿了司徒琰的衣袍。 司徒琰今日穿着一身赭石色云锦长衫,这颜色的料子沾水最是明显,陆贞贞这一哭就显了出来,她感觉好丢人,脸更红了。 “弄脏了,怎么办?” 司徒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真没想到,我的贞贞还是个鼻涕包,从前还以为你不是小孩子呢,受了多大的委屈也不知道哭,现在好了,越发的变小了,从不掉泪的,现在怎么动不动就哭了。” 陆贞贞抹了眼泪,“以后再不哭了,哭还被你嘲笑,你真是越来越坏死了。” 司徒琰爱怜地亲了亲她的额头,“现在好些了?” 陆贞贞笑了一声,“恩,那我要过去了,早做准备,不然就辜负你的心意,让长公主失望可不好了。” 司徒琰将人又搂了一下,陆贞贞正欲要走,忽然想到了什么,“我去一品天下,你去哪?回狱督门吗?” 司徒琰:“我,要去迎迎接我之人,此番回来我要以世子身份回京复任,属于我的,谁也别想抢去。” 陆贞贞担心,“可你为世子,就要留京为质,我——怕你因为我才如此,有一天会后悔。” 司徒琰挑起她的下颚,在她唇上重重一吻,“大业我要,你,我更要。江山与美人,我都不会放手。乖,这不是你要操心的,相信我会处理好。” 陆贞贞点头,却是心事重重。 他也不过才二十一岁,要承载如此多的事情,好怕他太辛苦。 司徒琰却是笑盈盈地叮嘱她,“姑母不喜奉迎,相处时,随你本心就好。” “我晓得轻重。” 出门,意外撞见昨夜才招进府的一个小丫头竟然就站在她房间的廊下,陆贞贞记性好,是三姐妹当中最小的那个姑娘,叫画琴。 “你怎么在这里?” 红绸不是一早就带着人去了茶庄了吗? 画琴偷听壁角被抓也不慌,转身从廊下的坐上抱起琴,“奴婢早上保养琴弦不小心弄断了弦,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接上。因为不知去茶庄的路,就在这里候着县主,一同出门。” 她说着话,乌溜溜的大眼睛却是时不时地往司徒琰身上瞟,似是不安,又似含情不已。 陆贞贞怎么看不透,这个看似和她年纪相当的少女喜欢他们的主子。 “如此,你就同我一起去吧!” 陆贞贞走时一行三回头,总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有什么事放不下,可琰只是向她挥手,直到她出门小院的门,坐上马车看不到见。 素锦和蛮秀陪在身侧,素锦一脸艳羡,“世子待县主可真好,我见小姐走到哪,世子的眼睛就跟在哪,满满的眼中全是县主呢。” 第254章 长公主到访 陆贞贞红着脸,心中的惆怅一时说不清,道不明,想不清楚因何这般,只当是要见长公主紧张的。 因为事先有了准备,长公主来时,清冷飘香的小院当中,正中花庭石桌上,陆贞贞正手持药杵在捣磨着,一旁静坐的画音怀抱着琵琶轻轻拨弄着,正是一首忆江南。 铛!铛!铛!的药杵声伴着轻快的琵琶音很是奇异,说不上和谐,却让见者心情莫名轻松,加之满园的青翠掩映与垂吊的紫藤花惬意馨香,就像在人本在闹市,忽然误闯了世外桃源一般。 长公主一行人进来,就看到这副场景。她是常服出行,身边只跟了两个嬷嬷一个随侍丫鬟,当然,还跟着一个绝美,仙逸脱俗的少年郎。 “凤凰大街上何时多了一间这样世外桃源的铺子,看着惬意、静谧,就不知这一品天下,品的是什么,敢起品天下这样豪气的名字。” 陆贞贞装做才发现进来的一行人,对一旁伺候的侍婢嗔怪着,“都是怎么伺候的,有贵客上门也不知相迎。”她起身,亲自相迎到近前。 “这位夫人,可是要品茶?不知是想坐在内室雅间,还是随意坐坐?” 长公主四下看了一眼,紫藤花正好,轻笑一下挑了一处花藤下坐了,“这里就不错。” 陆贞贞知道她是来试探自己能力的,坐在外面见得更多,也不多言,又道:“不知夫人您是否有惯用的茶,小女可安排人替您烹煮。”陆贞贞款款下了珠台,独留画音琵琶声不落,依旧如玉珠落盘叮叮咚咚。 长公主身边的婆子就想喝斥陆贞贞没眼色,被司徒婉容用眼神给制止了,“本宫……本夫人惯喝湄潭翠芽,非极品无法下咽,你这店开的这般的大,想来应该拿得出吧??” 陆贞贞在店中从不戴面纱,她一笑,露出甜甜的圆润小酒窝,却是珠贝皓齿,明眸善睐给人很喜庆的美感,只是笑时,脸上那三道狰狞疤痕让她的明艳失了不少颜色。 长公主见了,不由得蹙了一下眉,并未多说。 陆贞贞道,“湄潭翠芽今春恰好备了一些,夫人可选了喜欢之处坐了,稍等片刻。” 长公主在小院中转了一圈,随意挑了一处花藤正胜的地方坐了,她身边的仙逸少年立即在那矮榻上垫了一个厚厚的软垫,方便长公主靠着。 司徒婉容对画音那努嘴,“本夫人见你刚刚在捣磨药草,可是首乌,难怪姑娘要以首乌入茶?” 雀梅已经麻利的端着托盘与随行的小厮将一应茶台摆好,火炉支上,铜炉架火,慢慢退下。 陆贞贞立在一侧,“首乌为药可安神、养血、解毒等,但首乌味酸,入茶影响口感。我想给宫中的义姐调配一款养发膏。义姐有了身孕,皂角都碰不得了,可她爱惜头发,看到头发大把大把掉落,越发得担心睡不好好。我听了不忍她难过,急着做好送去,让夫人看到我在茶庄做这个,当真见笑了。” 长公主本就是来试探陆贞贞的,于是问她,“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不但懂茶,还识药理,不知你做养发膏和皂角有何区别,只是用首乌粉洗发吗?” 陆贞贞略一沉吟,想想要如何解释时,被长公主身边的婆子抢了话。 “我家夫人身份贵重,她问你是瞧得起你,又不是要你的方子,还要藏着掖着吗?” 婆子说话无比倨傲,一看就是调教人习惯了的,竟比她的主子还要更有气势一般,偏坐着的贵妇人由着这个婆子在那厉害,半点阻止之意也无。 陆贞贞也没有像那些见不得台面的女子一样,被这般喝斥不高兴,只见她轻笑回应,“其实夫人好奇我也理解,毕竟现在的人洗头发都是用皂角,洗过之后我们还要用厚厚发油来润头发。而我这个方子,是我翻了诸多医书,从里面得到的结论,我调配好后,拿来试用过,不但发质越来越好了,不用那黏腻的发油,一样柔顺易打理,更是不爱断发脱发了,这才敢给义姐使用。其实也不是什么稀罕的方子,就是加了一些中药,如首乌、丹参、当归、墨含莲数十种配成的药膏。” 长公主听了,将目光落在陆贞贞发上,见她长披散在身后的长发垂顺异常,又松散飘顺,不由得想抹上一抹,她招手。 “你过来,我看看。” 陆贞贞今日可是有备而来的,为得就是讨好长公主,自然不会拒绝。她今日刻意散了平日惯疏的丸髻,只在发顶上简单的挽了仙骡髻,剩下的墨发全部披散在身后,她的头发乌黑顺直平滑,触手碰上去,如同缎子一般。 长公主手一搭上,就羡慕的不行。她年轻时,可是出了名的美人,京都世家小姐当中也难挑出比她还要出其右的容貌来,如今年岁大了,头发越发掉的厉害不说,发髻靠后不说,这两年也见了华发。身边服侍的俊逸的少年多了,她越发的想留住青春。 乍一抚摸上陆贞贞乌黑强劲且顺滑的头发,不由得心生羡慕起来。 “三小姐的头发这般顺华飘逸,看上去清爽漂亮,还有淡淡的桂花香,这真的是你自己捣鼓出来的养发膏保养的?” 炉子上的水已经烧开了,陆贞贞明明看出长公主对她的养发膏产生了兴趣,偏错开话题,“夫人第一次来一品天下吃茶,这一盏小女亲自为夫人烹煮,如喜欢可常来坐坐。” 长公主见她人小,却是一个能压得住事的,没有因为自己对她称赞就得意,或者骄狂,不由得也收了收询问的心思,准备先品一品她的茶。 长公主出身皇家不说,又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吃得、用得全是极好的,陆贞贞的茶只一过水,她就感受到一品天下不愧起这个名字,茶香四溢,还没有品尝,香气就如此浓郁,都让她怀疑,她喝着的御贡之物可是这世间最好的? 陆贞贞对茶具一项讲究,雀舌的茶汤色美,清透中带着奶黄的绿色,故而泡湄潭翠芽时,她用的全是上好的琉璃茶盏,茶盏盈白透明,这样,茶汤泡出来透过琉璃色泽更加好看。 备水、烫杯、倾茶入壶,随即洗茶,将沸水入壶快速倒出。 这才做了凤凰三点头,如此向客人示敬后,再次注水,此次水倒高过壶面,用壶盖拂去茶末儿,也叫春风佛面。 盖好壶盖,再用沸水淋遍壶身,随后洁器分杯、倒入公道杯中,此时就已见茶水,再分壶、奉茶。 入杯只倒七分,留下三分是人情,奉茶时,陆贞贞双手举过头顶,态度十分恭敬。 而那早春雀舌的茶香如奶油、阵阵飘入众人鼻尖 。 陆贞贞的一套茶艺行云流水,姿态优美雅致,真如同欣赏技艺一般,再品茶汤,口齿流香,比宫中所贡之茶还要甜香好喝。 长公主抿了一口,原想挑些毛病出来,可那茶水香高、水甘甜,回味当中越加幽香、甘醇悠远,挑剔的话到唇边竟唤成了赞赏。 “荣华县主的茶庄不愧为品天下,此茶入喉竟是比宫中御贡之茶还要好喝,当真是一点错也挑不出了。”长公主掩唇轻笑,“本夫人喝下过后,本夫人都忍不住想多说一些话了。” 陆贞贞挑眉不解,“嗯?” 长公主:“呵气如兰,岂不是想多说说话。” 避尘听了,附和着跟着笑,就势拿起长公主用过的茶盏,就着她留下的唇印处将茶一饮而下。 “果如夫人所言,避尘如今也想多说说话了。” 长公主笑他,拿着帕子将他唇角沾着的茶渍擦掉,“就你嘴刁,好的一下子就品得出来。既然喜欢走时别忘记多带一些。” 避尘陪笑,“夫人喜欢的,避尘皆喜欢,怎么就成了我嘴刁。” 第255章 取巧讨好 陆贞贞看着她们二人,明明算是忘年恋了,长公主近四十岁的年纪,虽然保养得意,毕竟面貌不再年轻,可避尘长相稚嫩,一看也是二十来许,如此女长男幼的关系,当真是真爱吗? 她静悄悄退到一旁,继续去做她的乌发膏,转身时,意外发现小院当中竟然三三两两坐了两伙客人品茶。 雀梅已主动去招呼了,这两伙人倒也安静,各自点了茶水静座小声攀谈,陆贞贞坐在一隅,有一下没一下地捣着手中的药杵,沉静下心来偷偷去听三波客人的对话。 长公主那边无非是风花雪月,皆是避尘的小意关怀,温柔讨好,还有长公主时不时爱怜的许诺,聊得也就是喜欢什么就去买,想要什么都答应的琐碎。 宠男侍像宠孩子一般,一应条件全答应。 她暗暗腹诽,这个避尘可是真受宠啊! 今日茶斋还有二桌客人,这两桌极为普通的客人却引起了陆贞贞注意,实在是见他们不似来喝茶的。年长的男人四十开外,脸上横生着几道深深的褶皱在法令线和嘴角,脸总是阴沉着,笑时嘴角也向下耸拉着,看起来面目极其不和善。 虽然戴着员外貌,穿着华缎绸衫,可那双略带猥琐看人看物的眼光,怎么看都不像是官人,更像是给人做下人的。 他对面的人背对着陆贞贞,看不清长相,细听他们在说,“天香楼又来了一波漂亮娘子,月底又要竞选花魁,这一次,说什么也要尝个鲜。” 那年轻的给他倒茶,殷勤恭维,“贾爷钱多,定会如愿,兄弟不求开荤,沾沾贾爷财气,开开眼就知足。” “这算多大的事,叫你一起就是了,哈哈哈!” 陆贞贞蹙了眉,两人谈的都是男人间的浑话,听多了只觉得恶心,这种人,坐在她这样雅致的铺子品茶,说这样的龌龊事,平白污了她的地界。 她又抬眼看另外一桌,讲的竟是京外许家庄许员外新娶十三小妾与他有私的混帐话,陆贞贞只看了一眼,那个讲的唾沫横飞,一脸春风得意的男子在下巴处长了一个黄豆大的黑痦子,上面还生了一撮的黑毛。 陆贞贞没敢细看,嫌恶地闭了一下眼睛,将视线避开。 如果不是灵泉滋养她耳聪目明,真想没听到这些个污言秽语,她去听,也是想听到这第一波客人对她茶的品评,没想到竟是这些。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蛮秀在一旁帮忙,不解。 “县主可是有烦心事?” “称不上烦心,只是现在我才看清一个事实,哪怕我这茶价一钱茶一两斤,也是有那浑浊之物前来讨吃,不在乎茶的品质,不在乎茶的价值,只聊他们想聊的话题,早知会招来这些个低俗之人,我该把这价定得再高一些才是。” 她收了药笸箩准备去后堂,那里有准备好的药炉,她要将药熬将出来,在长公主走前送给她。 半刻,前院丝竹声声,一副歌舞升平,陆贞贞想到那俩伙下作男人不愿再出来,直到长公主身边的婆子来请。 “我家夫人乏了,准备回府,请县主前庭一叙。”婆子很是颐指气使,下巴抬得高高的,眼皮下垂,给人轻蔑的感觉,很是不舒服。 要不是事先知道长公主的身份,如此无理,陆贞贞不可能如此随和礼遇。 “好,请容我更衣。”饶是婆子再无礼,陆贞贞却拿捏着礼数,长公主身份贵重,她一身药味,又弄出了许多细小褶皱,净手更衣再出来时,陆贞贞一身淡紫色宫衣,极为郑重。 缎绣玉兰飞蝶氅,萦紫色锦缎裹胸,胸下系着五色彩缎丝绦将少女的腰身勒得盈盈不容一握。 金纹蝴蝶百褶长裙外罩一层淡薄笼泻绢纱,淡淡雾紫色将人衬得美如不食人间烟火。 长公主不由得在心中暗暗赞叹一句,难怪琰儿会如此心动于她,好一个将灵动及端雅展现一体这样好的姑娘。 她忍不住赞了一句,“年轻真是好啊,荣华县主正值妙龄,这般烟紫色穿在你身上,宛如仙子,真是羡煞我这半老婆子。” 陆贞贞淡淡笑着回礼,“夫人盛赞了,小女子不过是晚生了两年,如果是与夫人同年,是绝不敢相比的,所以不值得您羡慕。” “大胆。”长公主身后的婆子喝斥一声,相貌凶狠的厉害。 陆贞贞愣怔地看着那婆子,小脸带上了不悦,心中腹诽,好一个没礼貌的婆子。 长公主却是挥了挥手,“无妨,小丫头很会说话,本宫爱听。” 那婆子抿了唇退下了。 陆贞贞装作不知,惊讶地呢喃,“本宫?” 长公主轻笑,摸了摸陆贞贞另外半边姣好的脸蛋,“荣华县主的皮肤要是没有毁,这般倾国倾城的容貌不知要馋坏多少男人。” 那婆子见陆贞贞还在发愣,凶巴巴道:“这是安娴长公主,还不见礼。” 陆贞贞装作才知一般,规规矩矩地给长公主福了一个标准的宫庭礼,长公主待她拜见完才道:“荣华也是皇帝亲封的三品县主,是本宫的后辈,不必如此客套,行家常礼即可。” 陆贞贞淡着点头,神色恭敬道:“方才不知长公主驾到,招待不周还请长公主见谅,不知长公主对今日的湄潭翠芽可满意?” 避尘笑,“长公主喜欢,还吩咐了小可一会多带些回府,县主这就命人包上一份备好吧。” 陆贞贞吩咐了雀舌,见长公主伸手招呼她上前,提了裙坐到避尘让出来的位置上。 司徒婉容抓起陆贞贞的手,细细抚摸。 陆贞贞只觉长公主的手柔弱无骨,细滑无比,可是她再保养得意,长公主的手也不似少女那般柔顺如葱,可能是因为瘦,青筋根根毕现,多了两分鸡爪的感觉。 因为坐得近,只需侧眸,就能看到长公主眼尾部位还长了浅淡的肝斑。她这个年纪生斑点很是常见,只是再加上眼角横生的细密,就让人觉得她的面容多了两分憔悴。 明明是养尊处优的人,不过四十岁的年纪,鬓角、额头竟生了华发。从种种情况来看,长公主应是常年睡眠不好。 “长公主就算再喜品茶,申时过后还是要少饮,以免影响了睡眠。” 长公主松了手,笑了笑,轻薄得嘴角带着无奈一般,“本宫何尝不知,奈何闲来无事,不品茶做什么呢?前日进宫,听闻了一件事,荣华会做一手好胭脂,涂抹你研制的脂粉可细腻肌肤,不知当真?” 第257章 计划 红绸怕她误解门主没有尽心,忙解释,“门主第一时间就下了命令,百灵堂的人,人手一份夫人的画像,已在大力寻找了。” 陆贞贞转过身,握住红绸的双手,“红绸,你是见过我母亲的人,那些人拿的画相就算画得再逼真,他们毕竟不知我母亲的样子,要是我母亲被人困住了,或者一直病着,跟本没有出来走动,他们又怎么找到人?” 红绸明白她的意思,却是蹙了眉,“我要留下保护您,上一次发生刺杀的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了。” 陆贞贞握住她的手更加用力了,“可是红绸,如今行况不一样了,琰不是才给我安排了画音她们六人吗,现在柳氏也完了。我没有危险了,而母亲她一日没回来,我如何安心这般无忧无虑的生活。没有寻到母亲,我何言幸福?” 红绸一脸为难,看到陆贞贞眼露凄苦,点了点头,“我听县主的。只是如此一来,这里的生意奴婢就不能帮着照料了。” “我刚都考虑到了,雀梅是个能干懂茶的,有她在正好可以顶替你,再说还有素锦,还有蛮秀。红绸,真的真的,我太想念母亲了,如今我只想找到母亲,我做梦都能梦到母亲找不到我,绝望地在山崖顶上哭,她好孤独啊!” 红绸点头,“明日我回一趟门里,打探一下消息,必将县主交待的事情办好。” 茶庄的客人不知什么时候都走光了,雀梅来到陆贞贞身边,恭敬地回述道:“县主,奴婢想,等咱们茶庄的生意上了轨道,就不伺候散客了吧?” 陆贞贞抬眸看她,她忙解释,“奴婢没有偷懒不伺候人的意思,只是今个那两桌的客人真是太讨厌了。” 陆贞贞看她,雀梅继续道:“那两桌客说的全是腌臜话,奴婢听了好不恶心。还有,他们来咱们这品茶,难道不是爱茶吗?竟然连咱们这的茶与它处不同都品不出来。奴婢觉得,不是他们舌头包了铁的,就是别有居心。” 陆贞贞最初也是这么想的,日后这店只招待办了贵宾卡的客人,如此,将少了许多麻烦。 只是现在生意没打开,口碑没做出去,还不能如此。 她提醒道:“那几人并不像是来喝茶的,你留心些,这京都四下都是各府的眼线,在他们的面,说话时都留点心。” 雀舌听了点头,“县主的眼光果然犀利,难怪奴婢觉得他们都怪怪的,跟本不像大人。这样看来,多亏咱们茶庄的茶卖得贵,那些想盯着咱们的人,想盯着就要下点血本。这么看,还是咱们赚了。” 陆贞贞点头,“恩。” 另一边,司徒琰用了一个白日的时间,行了四十里路,过了马池口已与停在此处接应他的人汇合,看到韩再离出言询问,“没有问题吧?” “无人怀疑,随行人员都以为您累了,要在此多歇会脚。” 司徒琰点头,飞身避开人眼线进了驿站,进了内室,将脸上罩着的面具摘掉,换个清贵的袍服,这才接过墨玉递将过来的茶盏。 韩再离见他一脸疲态,忍不住揶揄,“门主从不近女色,如今竟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只一日的路程也等不得,巴巴的跑回去看一眼。” 司徒琰手持茶盏瞟了他一眼,神色没有半分不快。 墨玉虽然一直没现身,却是与司徒琰一同回京的,只不过司徒琰在温柔乡中与陆贞贞柔情蜜意了一日,他却是在打探消息。 “韩堂主知道什么,咱们此行一别离京十数日,京中处境诡谲多变,不回府一趟,怎知有人已经按捺不住,要对主子下手了。” 韩再离一听也不由得正了颜色,他与司徒琰的俊美不同,三十不到的人,留了一脸的络腮胡子,加上黝黑的长相,如同书中张飞一般,凶神恶煞。 他一正颜色,还真有几分让人害怕的凶意。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对咱们主子动手?不怕狱督门的人掘了他家的祖坟?” “可惜,在有些人眼里,咱们爷只是一个风流倜傥,满腹才华,只知风月稍有一点武艺的公子。他们还以为公子好欺负呢。” 司徒琰饮完茶,落盏时,还不由得蹙了一下眉,无它,喝惯了贞贞煮的茶,再喝其他人泡出来的,真是难已下咽。 “我这个三弟和他那个毒母想出来的计策还真是完美,以为只要废了我,对父王毫无用处了,留京为质的事情就能有了转圜之地。”他闲适地用单指转动着茶盏口,轻笑了下,随意地用手指摩挲着茶盏口。 韩再离有些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他武艺高,可脑筋只一条,乍然听了这么个信息,还没太懂。 “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墨玉怕他惹烦了主子,拉他出来,将京都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韩再离站在门口,直接爆了粗口,“什么,咱们爷的世子位没了?成了那个扶不起,事事要咱们爷擦屁股的阿斗?他还不满,还想害爷?” 韩再离粗大的手握在刀柄上人就往外冲,“俺老韩不知道这事,现在知道了,干他娘的,敢动歪心思,看我不废了他。” 墨玉知道他这人是憨脾气,又憨又急,真能杀到京都将司徒峻给作了。 他快走一步将人拦了下来,“你别胡来,主子早有决断。” 韩在离大刀都抽出来了,“那圣上的赐婚怎么办?这世子人都换了,爷的亲事不也黄了?” “啪!”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二人齐齐扭转头看向房内,司徒琰之前一直把玩的那个青瓷翠花茶盏已经碎裂成粉。 墨玉推了老韩一把,“哪壶不开提哪壶,别说这事不可能发生,提主子都不让人提。” 韩在离吓得也不敢大声叫嚷了,拉着墨玉往边上躲了躲,努嘴向房内,“爷他有什么打算没?” 墨玉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说,你急什么急,爷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没有对策。王爷筹谋的好,请旨更换了世子,拿捏着爷不听他的话,咱们爷早就想好了如何应对了,咱们在路上……” “宰了?”韩再离一说到杀人,眼睛恨不得冒绿光,“这事我来做,娘的,算计咱们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墨玉一拍他的肩,将人直接拍得倒退了一步,“除了打打杀杀你就不会做点别的。” 韩在离被打退了两步,不开心,他自认在狱督门,除了门主,武功他就是老二,被一个毛头小子打退一步就不干了,“小子有种单挑,俺老韩哪句话说的不对了,你要说服不了我,今个我跟你没完没了。” 第258章 锦王亲自相迎 墨玉暗暗翻了个白眼,知道和这种人认真了,那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是是是,韩爷你厉害,小得自认打不过你。”不是打不过,是没他人虎罢了,墨玉心中腹诽,十分不屑,嘴上却说着软和话。 韩再离用那满脸都是胡子的下巴对着他挑了一下,“赶紧说事,废话那么多,好像你真能打得过我似的。” “我也没时间和你浪费,告诉你吧,杀人简单,事后你怎么向王爷解释,再说,你还真让咱们爷留京当质子啊!没脑子。” 韩再离被骂也不恼,他承认自己没头脑,急着问,“你说吧,门主到底如何,一句话,俺老韩定赴汤蹈火!” “所以,你听我说就是了。咱们爷的主意是将人虏了,婚期一到,司徒峻一直不出现,总要有新郎官吧?咱爷就能将这亲事顶了,到时候再将人放出来。嘿嘿,司徒峻他抗旨,他这个世子有得罪受了,哈哈哈。咱们爷就带着心爱的荣华县主回锦州。” 韩再离双手一拍,“这主意好,这个主意好。让那怂货在这当质子吧,咱们爷可不能困在那方块须臾的城中。” 二人闲聊间,驿站的驿丞已经一溜小跑地赶了进来,“公子可在吗?京都王府来人了。” 韩再离看了那驿丞一眼,在地上呸地吐了一口吐沫,“这称呼变得还真快,早上还叫爷世子,这就改叫公子了。” 墨玉将驿丞拦住,“嚷嚷什么,咱们在此休息碍了你的眼了,还要催人走不成?” 那驿丞立即点头哈腰道歉,“不是不是,是真的来人了,锦王亲自前来迎公子回京呢!”驿丞说着高兴,全然没看到两人脸色不对,眉飞色舞地又道:“同行的还有世子爷,里面的公子可真有体面,能让二位如此尊贵之人迎回京,小得还是头一次见。二位还不知,咱们马池口还从来没接待过这么多贵人,这不是兴奋吗!” 司徒琰原本从容的神态立即不见,出来时,脸色冷的如同万年寒霜,虽神色上看不出来端倪,然而那双拢在袖袍中的手却是暴露出他此时内心的愤怒。 他自幼十二岁离京远游,十四岁替父王办差,十年间出京次数不下百次,也有几十次了。父王从来没有过问,关切过,这一次竟然亲自远离京接他? “呵,父王来得可真好啊!”这是防着他会做手脚,亲父子处成这样,他也是心寒。 锦王已随后走进小院正好看到司徒琰因愤怒气白的脸,关切地问,“见你迟迟不归京,询问下才知你竟是病在此,怎么,此行办差很难吗?” 司徒琰垂了眸,“劳烦送王挂念了,此行很是顺利,张中兄弟招了所有罪名,自尽在狱中,当年贪墨赈灾银两一案,也算告破了。” 锦王看了他一眼,“既然无大碍了,回京吧,皇上给的离京期限时日无多,我们也要尽快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 司徒琰装做一无所知的样子,小心地问,“父王,儿臣怎么听闻皇上此次决定,世子是要留京为质,此次儿臣再回京,是不是将永不得离开了?” 司徒琰这话无疑是在给自家三弟心口扎刀,他心中不痛快,自然谁都别想痛快。 果然,司徒峻那张见到他这个二哥从来没有恭敬之心的面孔,此时更加带了恨意,看向父王时,也是老大不满。 锦王假咳了一声,不自然道:“你不用担心这个。” 司徒琰笑,“当真?皇上此举显然是在防着藩王手中握着兵权,会生谋逆之心。不知父王是如何说动皇上,咱们一府竟然可以不用留人?” 司徒峻在一旁暗咬后牙根,仔细听,都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 司徒琰笑着伸手拍了拍司徒峻的肩膀,“三弟好似心情不太好啊,可是来接二哥回府路上累到了?” 司徒峻心情能好吗!他和母妃废了那么大的力气,将养了多年的暗卫调动出来,就是要在此行动手。他父王却要同行,这还要他如何动手? “没有,我只是觉得才到又要走,太累了。” “父王都不觉得累,你这弱冠少年郎喊累,看来三弟要努力了。”司徒琰笑着拍他,让人还真觉得兄友弟恭。 只是这笑容之后,心中是无限的郁闷,如今父王在,他掳人的计划也要变动,还要再做筹谋了。 一行人,各怀鬼胎地从马池口驿站出发了,司徒峻心情不顺,心烦地看了一眼父王的马车,不想一起坐。 “沿路风景好,儿臣想骑马回京。” 锦王点头,“也好,我与你二哥有话说,琰儿,你身子有漾,随父亲坐马车吧!” 司徒琰本也要骑马,被要求同乘虽不情愿也只好弃马上了车,而他的计划这一上了马车,再无机会与属下布属,只能再找机会。 马车辘辘前行,一时浩浩荡荡的队伍安静的有些可怕,司徒峻骑马在前,随着离卧龙峡越来越近,脸色也是越来越差,坐在马背上局促难安,没过片刻竟是汗流浃背来。 墨玉不时地看向马车,几次接近都没有理由,再不下决断,计划可就制止不了了。 他打马上前,锦王随身侍卫贲良横看了他一眼,“做什么?” 墨玉压下心中不满,用车内能听到的声音道:“王爷,公子早起用了许多汤药,大夫叮嘱要多喝水才行。” 贲良哼了一声,“车内有备的茶水,公子口渴还用你来叮嘱!” 司徒琰灵机一动,对锦王道:“父王,儿臣药水用得多,此时确实想去方便一下。” 锦王应道:“恩,为父年纪大了,毛病也多了起来,既然停下了,就随你一同吧!” 司徒琰抿唇无语,只能单手虚扶,二人一同前行找避人处如厕。贲良本是要随身保护王爷的,锦王却是对他道:“你留下,世子武功弱,这里地处天险,保护世子要紧。” 司徒峻面色阴沉沉的,被父王如此看他能力差,怎么开心得起来。 司徒琰脸色也不大好,父王还真是谁都防备啊!可就算是知子莫若父,此时防备是不是也太晚了些? 司徒峻本来就少年气盛,被客栈的态度挑起邪火,起了杀伐狠毒之心,“父王,你一向看不起儿子,今天儿子就做一个惊天动地的大事让你瞧瞧。” 第259章 懒驴上磨屎尿多 司徒峻给身边牵着马儿的小厮使了一个眼色,那小厮会意,对他俯首道:“世子爷,小得尿急,想去方便。” 贲良刚要开口命人盯着此人,就见司徒峻抬脚踹了那小厮后背一下,“懒驴上磨屎尿多,就你事多。” 小厮捂着羞人的地方,做尿急状,“小得,小得真憋不住了。” 司徒峻懒得看他,挥手,“滚滚滚!” 那人连滚带爬地向着不远处一个石头后去了,贲良下马,谨慎地欲要走过去瞧,司徒峻也下了马,作势往反方向走,贲良拦住,“世子去哪里,还是说一声,这里并不安全。” 司徒峻阴沉着脸,“我看不出哪里不安全,这里四下寂静,除了咱们鬼影子也无一个,你是防贼人呢,还是防我呢?” 他语气不擅,很是恼火,说话就要翻脸一般,贲良皱着眉,四十几岁的汉子,跟着老王爷一辈子,处处受人尊崇,还从没被人如此指责过,心中不免觉得,三公子是真不如二公子。 就这压不住火的脾气和为人就可以看出来,不是一个能成大事的。 “末将不敢,只是担心世子爷的安危罢了,这也是王爷交待……”他话没说完,破风声擦着耳机呼啸而过,他本能躲闪,还不忘记伸手去拉司徒峻一把。 司徒峻被压了一把,差点趴在地上,不但没愤怒,也没害怕,心中充满紧张。他死死地盯着飞射而来漆黑的箭矢,紧张当中夹杂着兴奋,“下手,终于下手了。父王,就算你跟着,我也要出手,谁也别想让我留在京里当人质。” 神箭手都是他母妃安排的人手,他们是不会对自己出手的,但他被贲良压在地上,不免生气,“放开我,还不保护父王去!” 贲良以为他是担忧,一边起身将人往安全的地方移,一边打量敌情。 “王爷那里应该不会有事的,属下要确保世子的安危,您不能出事。” 司徒峻心里暗骂,他出个鬼事,他的人还能伤到他。可是贲良就像是死脑筋,不到箭停就不松开他,就好像他会冲出去,自己往箭尖上撞一样。 真是烦透了,“我以世子的命令,你放开!” 贲良不语,铁塔一般护着人往高大的岩石后面托,很快就阻挡了另外一边的视线,事情发展到了什么地步,司徒峻一无所知,只听搜搜的破风箭矢声,还有护好王爷的吆喝喊叫声。 司徒峻一路被拉着安顿在岩石后方躲好,贲良道:“世子,王爷的命令您最好不要违背,属下说去护着王爷,您勿出此石。” “我是傻的吗?外面有危险我还出去!”司徒峻不耐烦地挥手,他要知道情况的进展,早迫不及待要贲良离开了。 然而就在同时,一道黑影从空落下,就砸在他们身侧方,吓得司徒峻“嗷”地一声。 “什么玩意?贲良你不能走!”他话音才落,上方不停有巨石落下,身前不时传来随行侍卫被砸中后发出的惨烈叫喊声。 “啊!” “啊!” 司徒峻吓白了脸色,死死贴着石壁再不敢动弹,是谁,是谁推的石头?他没安排人做这事啊? 难道?难道还有人要杀他们?想到这,他脸色当即吓得惨白,下身忍不住有了尿意。 司徒琰?你是想要我死吗?他怎么敢!当着父王的面,他怎么敢! “父王,父王救我,父王!”司徒峻不停地哭喊着,这会让他出来他都不敢了,身子紧紧贴着岩石壁,眼睁睁看到身前一人砸的血肉四溅,当下就吓尿了裤子。 另外一边,司徒琰一路黑沉着脸,迫不得已解决了生理问题,才等着父王从林间出来,密集的箭矢对着他飞射而来。 那箭矢极有目标性,只对树林方向的他而来,他敢肯定,这箭是对着他的,父王临行起意,又怎么会有人要在此地害他。 干这事的人,不用想也知是谁,除了府上那个毒妇,再无他人。这么些年,这个毒妇就没有一天不想除掉他的。 现在父王在侧,竟然也敢下手。 “父王,你在我身后!”又对身边人道,“护好王爷!” 司徒邡抽出身上的剑提在手上,一张脸阴沉似水,一声不吭,心中撮着万千的怒火。 有箭矢扎在身侧的树干上,他顺手拔下一支,看到那黑色的箭羽,愤怒的鼻息更加重了。 有毒! 司徒琰道:“父王,儿臣回京的时间可是您定的,是谁知道的如此具体,又在此埋伏暗杀我们父子,父王心中可有数!” 司徒邡心中又怎么会没数,黑翎羽是早年他创建的暗卫营,十五年未动用过,今日它们的箭竟然对上了自己。 可他心中依旧不愿相信,枕边人,那个遇事就只会哭,胆子小得踩只蚂蚁都在念佛,心善到一口肉都不食的爱妃,竟然敢对自己做这等事。 “先安然离开,谁想害你我,这事回京再查个清楚。” 司徒琰挥手又挡下一波箭矢,笑得无比冷清,“就怕父王心中早知是谁,不肯承认罢了!” “莫要胡思乱想,先离开再说!”他不要儿子胡思乱想,自己却是分了神,跟慢了一步,手停滞在半空,一只羽箭对着他的下腹射了过来。 司徒琰就在他身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受伤,扭转了身子抬手斜踢,那箭羽打断了力道,扎到草丛中。 然而就在这时,更凶猛的一波箭矢疾速射来,墨玉嘴里叫苦,“早知这样,我就不该让人散了。” 司徒琰怕父王听了去,扭头对他吼了一声,“闭嘴,专心对敌!” 司徒邡刚刚的分神险些让他丧命在林道间,他对司徒琰道,“琰儿,我们快到对面石林后去!”躲到石林后面就安全了。 韩再离已经包抄到山上去了,箭矢应当用不了多会就会停,可这些箭明显是淬了毒的,射中绝对够人喝一壶。 司徒琰也不敢托大,只能带着人且挡且往官道前方的石林退,然而树林与官道有个半米的高差。 他一跃而上就准备过道,过了道路的空隙就安全了。 然而身后的锦王早年征战,右腿有疾,一下子没跳上去趴在了官道上,身边的侍卫都只固着挡箭,顾及不上他。 司徒邡摔的闷哼一声,司徒琰见父亲摔倒转身去扶,一道箭矢避开重重围挡,直扎入司徒琰的小腿。 “恩!”一声闷哼,司徒琰腿上吃痛,感受到那箭头上的毒顺着血液快速游走,腿上就失去了力气。 跌坐在地时,手上用力,将父王拽了上来。与此同时,他看到十数丈的险壁上有岩石在撬动,随后大块的黑影翻落下来…… 第260章 是我连累了琰儿 只是呼吸间,大块的黑影带着风就落到他们头上方。 司徒琰只来得急喊出一声,“保护父王!” 他手上一个用力,将锦王推出一仗开外,他人带着腿上的箭翻滚,躲开掉落的巨石碾压! 所有人都被眼前发生的一幕惊呆了! 有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被砸中直接死掉的,还有被眼前的石头掉落下失了魂的!墨玉被扫下来的石子砸重了肩膀,左臂直接脱臼了。 他却顾不得身上的头,呆傻在原地,因为眼前发生的一幕,吓到他连呼吸都要停滞了。 “主子!” 司徒琰刚刚躺着的地方直拍下半人多大的巨型岩石,那石头一落地就碎裂开来,成了几块。 他看清下面无人时,才敢吁一口气,这气还没理顺,有石块向他这边落下。 司徒琰惨白着一张脸,死死箍住自己的右腿,他努力躲开巨大的黑影,就势向侧滚,可他原本中箭的伤腿却被碎石好巧不巧的二次砸中。 伤上加伤,心志一向坚毅的人,也只是几个呼吸间,便痛晕过去。 锦王一回头,看到最为器重的人子半身是血倒在官道上,同时发出“啊呀!”一声,痛心地喊叫着,“琰儿!” 原本的袭击的箭雨如一阵风般,在司徒琰重伤那一刻戛然而止,高处的巨石也没有再掉落。 墨玉满是哭腔将昏迷不醒的司徒琰抱在怀里,掏出一着白玉瓷瓶往司徒琰嘴里倒处。 锦王同时焦急不已,自责后悔,不时地打着嗨声,“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琰儿。” 司徒峻已从石壁处跑了过来,四下看看了,小心翼翼地躲过一地的死尸来到锦王身边。 “父亲,你别太自责了,这哪能是你的错呢!二哥会受伤,也是他自己武艺不精,保护父亲的安危是天经地义的。” 司徒邡胸口闷疼,忍住滔天的怒火喝斥了一声,“闭嘴!” 司徒峻被父亲喝斥心中不爽,看到墨玉给司徒琰喂药,心中阴狠再生,“想解毒?没门。” 他上前一步将墨玉手中的白玉瓷瓶打翻,里面不多的灵液当下散落开来。 墨玉怒视着他,恶狠狠地问,“你做什么?” 司徒峻抬脚就踹了墨玉一脚,这一脚正好踹到他受伤的左肩头,“狗奴才,怎么和本世子说话呢!” 墨玉吃痛差一点抱不住主子,更让他难过的是,那药他只有一瓶,还是从前爷赏给他的。 没了解毒灵液,他不知那箭上的毒受不会要人命,顾不得身上疼,趴下身子就准备用嘴将毒吸出来。 司徒峻知道,那毒要不了人命,人死了,还怎么和他调换世子之位,他只要司徒琰残而已。 所以不管父王就在身边,抬脚又踹,“狗东西,你也敢看不起本世子,是谁给你的胆子这样与小爷我说话的。” 墨玉被他一脚一脚踹着,左臂关节脱落掉了下来,然而他给司徒琰吸允出毒素的动作却没有间断。 司徒邡皱着眉,恼怒地问,“峻儿,你要做什么?” 司徒峻指着地上的墨玉,“父王,儿子要宰了他,这个狗东西对我不敬,我做这世子还有什么意思!” 司徒邡终是忍无可忍,抬手给了小儿子一巴掌,“胡闹,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你的公子哥习性也给我收敛着点吧!” 司徒峻见司徒琰的嘴唇发黑,脸色发青,知道那毒就算吸,也已经游走全身了,他心下大定,便不再阻拦,退后一步很是恭顺地道:“儿臣不敢忤逆父王,是儿臣狂妄了。” 锦王心痛不已,早已无心去怪罪谁,何况在这里,众口铄金,他也不敢随意揣测是齐王妃指使人害琰儿。 何况琰儿的伤也是因自己而生,他不由得难过,难道峻儿得了世子之位,爱妃她也想自己死了? 他心中生了疑虑,看着百人的侍卫小队死伤大半,郁卒地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韩再离满脸是汗从远处奔回,他及时制止了袭击继续,将那些暗中埋伏的人死杀殆尽,可还是晚了。 看到昏迷不醒的司徒琰时,大吼一声,“这是怎么回事,爷他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墨玉,你在做什么?” 墨玉嘴唇发乌,显然也是中了毒,唇角发麻,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老韩,你可回来了!”他忍着肩膀的疼痛,说完这句话,双眼一翻也晕死过去。 韩再离不是王府里的人,他是狱督门幽冥堂的堂主,看到门主都伤成了这般,这些人只看着。 要不是锦王是门主的老子,他早就将人都剁了,“还都愣着什么?还不赶快回京找大夫!” 司徒峻不想那么快回京,拖延时间道,“你是谁,敢在父王面前吆五喝六。” 司徒邡如同大梦惊醒,瞪了小儿子一眼,指挥着人,“快,将人抬上马车,回京,速速离开这里。” 贲良过了半柱香的时候也追了上来,锦王这一次没有坐马车,骑马跟在侧,他压低声音道:“埋伏咱们的人都死了,属下赶到时,无一活口。从衣着特征上来看,查不出来身份。但能清楚分辨出是两伙人。” “该死,要是让本王知道是谁在暗中下手,本王定要他碎尸万段!” 过了卧龙峡再走二个时辰就进京了,一路平坦再无危险,因为救人,一行人赶得极快! 康王府上,有内侍手中抓着一只飞鸽快速入殿,满带兴奋地喊,“世子爷,成了,成了!” 康王世子司徒嵘是个四十多岁的白脸中年男子,康王是老皇帝的长子,世子的年纪自然比同辈人年长。 此时,内堂坐着二人,一个面容消瘦,眼神阴隼,正是骁骑将军柳骁鹤,另外一人是右相纪止衡。 内侍进来,手中拿着字条,给众人请了安后,兴奋道:“世子爷,事成了!” 司徒嵘正和右相和柳将军详谈留京为质之事,他已入中年,父王更是年老,他们这一走,怕是再想成事已难,想着走前如果有所行动的胜算。 见人来报,伸手接过字条,随意扫了一眼。 那内侍尖着嗓子道:“咱们的人虽然死伤殆尽,却是在关健时刻砸伤了前锦王世子司徒琰的双腿,他的腿已经残了,再成不了气候了。” 第261章 司徒凤娇的坏心 嵘世子保养得意的白玉脸上因为激动大笑横生出诸多皱纹,“好啊,这么多年,锦王叔一直是咱们王府的心头大患,如今他身子不利,长子又是个废物,小儿子也只是个会玩乐的酒囊饭袋。没了他司徒琰,看他将来用谁死心塌地为他冲锋。” 柳骁鹤不自然地蹙了一下眉,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动被嵘世子看了去,“怎么,司徒琰残了,柳将军不忍了?” 柳骁鹤多年一直倚靠在康王府门下,自然不敢生出异心,只是想到爱女的痴心,原本他也想着,如果女儿琼瑶要是能嫁给司徒琰,结了两姓的亲事,靠上锦王远比康王这边更安稳。 如今这个想法怕是不能了,忙解释道:“臣只是感叹他少年英才,就此废了可惜罢了,同时也怕有其它的变数。” “哼,为我所用是英才,与我为敌就要除之后快!他落得今日惨状,就怪他命苦,有一个一心想置他于死地母妃。” 司徒嵘说这话时,并不知正堂的屏风后面躲着人,司徒凤娇听到此,眼中闪着无限的惊喜,一转身趁着人不备再次偷溜出府。 碧桃在她身后追着,“县主,县主,你又要做什么去,要是让世子妃知道会生气的。” 司徒凤娇心情雀跃,哪里顾及母妃近日的叮嘱让她少惹事非,祖父即将离京,他们都要谨小慎微过活。 “你没听他们说,司徒琰废了吗,腿都断了,他这辈子完了。我要看陆贞贞她傻了的表情,皇姑姑护着她,不也因为司徒琰吗!没了男人护着,还怎么和我杠。” 碧桃年纪不小了,一直在康王府伺候,见得多了,懂得自然也多,她一个快步拦住,“县主不可啊!” 司徒凤娇甩手,凤目瞪着她,“怎么,你也要管着我,别以为你是母妃指派给我的就敢对我指手画脚,起边去。” 春蕊对着碧桃哼了一声,跟着县主就要出门,碧桃压着被打的可能又上前一步,“县主,不是奴婢大胆敢拦着您,实在是这事您不能出去说吧!” 司徒凤娇一脚都踩在车橼上了,动作一下子就慢了下来,她坐在车上,眼波流转,发觉是自己蠢了。 如果她要说出去,不知给父亲惹来多大的祸事,心里不停的安慰自己,还好,还好自己想到了,没有闯下大祸。 碧桃见县主似是明白了,拍了拍胸口,“县主,咱们还是回府吧!” 司徒凤娇最讨厌别人管她,柳眉一竖,“出都出来了,回什么回,本县主憋得慌,要出去走走。” 碧桃见劝不动只能跟上马车。 司徒凤娇是个急性子,催促马车直奔凤凰大街,这一次她可是带了金锭子出的门,自从被陆贞贞羞辱过后,她出门只带金子。 这一日,一品天下的生意依旧冷冷清清,除了头一日那两伙不上得台面的客人依旧坐在原地,点了一壶茶水谈着不入流的话题外,再无其它客人。 陆贞贞对自己的茶很是放心,并不愁没有客人,正拿了蛮秀采回来的碧桃花捣了,准备做蜜粉色唇脂。 她要给宫中有孕的婵淑媛做一批放心可用的胭脂水粉,一是还人情,二是怕她因有孕失了往日颜色,失了圣心独宠。 司徒凤娇一进来,就大喇喇地踹了一脚朱漆大门,大门发出哐当一声。 “有贵客上门,还不赶快地招待着!”她恶劣的态度完全不顾及先她一步进门还有一人。 那人也是焦急下马,行色匆匆进门,就因为抢了她的先,这才做了踹门的举动! 张琮是收到门中传信,得知司徒琰中毒,让他备好药到王府等着。他想着,论解毒的本事,自己与陆贞贞比起来还差着,想从她这里拿一瓶解毒药水。 结果人才踏进茶庄,还没迈步子,被反弹的大门拍重,发出惨叫声,“啊!”张琮被拍中额头,疼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哈哈哈!”司徒凤娇见了大笑出声,“这世上怎么有你这么笨的人啊!” 张琮今日不当职,并没有穿太医朝服,然而他从医,酷爱干净,平日也喜欢穿浅色衣袍,一头墨发只用松散的带子绑在脑后。 被大门撞瘫在地时,抬头面带三分疼,含怒看到笑他的司徒凤娇又怪又厌。 司徒凤娇却被他这一眼迷住,原来男人长得白,长得弱,还会这般的好看。只见地上的男人红肿着额头,赤怒着如水的眸子,那眼睛要不是含了怒气,平日里该是怎么样的温柔? 好一个芝兰玉树弱质美男子。 司徒凤娇笑着笑着,忽然就不笑了,伸出纤纤玉手去拉他,“喂,你没事吧,我拉你起来啊。” 张琮忿恨地甩袖子,哼了一声,“男女授受不亲。” “喂,我是好心,你怎么不识好歹。” 张琮最讨厌这些恃宠而骄的贵女,更讨厌刁蛮成性,脸皮厚的女了。没有道歉就算了,还对他流口水。 他翻了一个白眼,爬起来往里走。 司徒凤娇心中一挫,世风日下吗,怎么男人对她都是这副疾言厉色,她司徒凤娇不美吗,凭什么都避她唯恐不及! “你给我站住,我好心拉你,你凭什么给我甩脸子,还瞪我!” 张琮心中有事,急得不行,哪有时间和她磨叽浪费时间,“这位小姐要没有别的事,还请不要纠缠,在下并不想与你计较。” 司徒凤娇最近在顾沛涎那里碰壁,已大伤自信心,可顾沛涎长得俊美,家世也好,自身也是才华横溢,人又多金,眼光挑剔些,她还能忍。 可眼前这人凭什么,一身普通粗布袍服,除了干净得体一些,一看就是平人,竟然也敢不睬她。 “站住,你不知道我是谁?”她先一步,拦住张琮的路。 张琮自然知道她是谁,常在宫中伺候,每逢宫中宴请,太医都随侍在侧,怎么会不认识妙珠县主。 他抱了一拳,转身绕着走,根本不想理会,如此更加惹得司徒凤娇不快。 “敢无视我!你好大的胆子。” 春蕊见县主恼了,喝骂,“咱们是妙珠县主,你见了还不赶快参拜!” 张琮正不耐烦时,陆贞贞从里面走了出来,“妙珠县主好闲情,今日又来我这茶庄品茶了,今日可是带足了银钱了?” 司徒凤娇见她陆贞贞一出来就提自己的糗事,想到司徒琰已经出事,得意起来。 “陆贞贞,你得意什么劲,就算你现在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也不怕有跌下马的时候。” 她努嘴,春蕊立即掏出一两金来,“我们县主今日要喝碧桃茶,你们茶庄有吗?” 陆贞贞想讽刺他们一句,喝碧桃茶,可是便秘上火了。 然而刚刚妙珠讽刺她之时,与她对视了一眼,虽然只是一眼,她却读到不好的信息。 琰受伤了? 她对雀梅道:“妙珠要喝碧桃茶,你亲自侍奉吧,收人钱财,人要伺候周道。” 司徒凤娇没想到陆贞贞这么快就不理睬她了,那怎么行。 “怎么,你不亲自伺候吗?那日皇姑姑来我见你可是殷勤的紧,原来咱们荣华县主也是看人下菜碟,你早识得皇姑母,却假装不认得啊。我要告诉皇姑母,你敢骗她!” 第263章 谁稀罕嫁你 陆贞贞敛眸,她不能说实话,因为她被皇上赐婚于锦王世子,不是司徒琰,她要是敢说是,眼前的男人就有权利治她一个淫荡的罪名。 陆贞贞掩饰住心中的急色和悲苦,装做才知此事一般,惊异道:“是二公子受伤了吗?想到从前二公子替我解过为,他受伤我没有进府探望,还真是失礼!” 司徒峻从高高的石阶上走下,斜着眼睨她,“你不用觉得失礼,我二哥早已经昏迷不醒,你看了也是白看,他感念不到你的情意。” 陆贞贞努力维持着笑意,心中却是惊涛骇浪,他昏迷了,他真的昏迷了。这是多严重的伤,会让他昏迷,可重吗? 她不敢表现出来担心,轻笑着,“峻世子还真是说笑了,我以为是王爷受伤,才会急切过来探望,既然府上不允人进门探视,我改日再来就是了。” 司徒峻冷眼看着陆贞贞一阶一阶下了楼梯向马车而去,阴狠地虚眯了眼睛,“陆贞贞,我知道你与他是怎么回事,但我警告你,别让我抓到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司徒峻可不是二哥的好脾性。” 陆贞贞脚下一顿,此时此刻她真的好想对司徒峻说,你以为你是谁,谁稀罕嫁你! 可是她不能这样说,圣旨不可违,身份高低贵贱规矩不可废,她什么都做不了。 “峻世子,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如你想的那般污秽,我与你二哥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就好,我司徒峻的眼里可是揉不进沙子的。” 陆贞贞连眼神都不愿给他,扭过头就上了马车,既然进不去王府,她可没有那癖好站在这里让人奚落、侮辱。 她决定再等上一等,看看还有没有机会进去,亦或者张琮出来,问一问琰的情况。 司徒凤娇的马车停在街道拐角处,不远不近地停靠着,恰巧将二人的对话都听了进去。 “这还是真有意思,我怎么早没想到他们是这样的尴尬关系呢!”她见司徒峻骑马要走,忙去车夫道,“追上锦王世子,我有话要对他说。” 六初此行随陆贞贞出来保护她安危,同时也有一进王府的私心,她见县主被挡不免着急。 “县主,要不是奴婢下车去打探一下消息吧!” 陆贞贞眼前一亮,想到六初她们都是地武功的,忙道,“你会轻功吧,你能跳进去打探消息吗?” 六初这批婢女曾经都在锦王府小住过,那时是留在府上学规矩,顺便查探齐王妃的底,自然清楚王府哪里守卫薄弱可以混进去。 “奴婢尽量一试。” 陆贞贞开心,忙道:“那你快进去看看,我就在这里等你。” 此话正中下怀,六初正愁没机会进府。听了吩咐高兴不已,完全忘记了她一走,陆贞贞只有自己,会不会有危险,一心想着府中那人,跳下马车,向王府后面一转不久便失去了身影。 另一边,司徒峻抑郁地靠座在马车上,心气郁结,他对身边的随侍道:“一会你对乌妈妈说,天香楼今夜我包了,叫她将最好的姑娘都给本世子留着,本世子要所有姑娘都陪我。” 身后,忽然有嘲讽声传入,“世子小叔如此放浪不羁,还真是将您无用之处展现的淋漓啊!” 女子嘲讽的声音透过马车壁传将进来,司徒峻蹭地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谁!敢嘲讽本世子,好大的胆子!”他脚踹马车壁,马车片刻靠路边就停了。 撩帘一看,一辆轻便单骑马车与他的车并排将停在路上,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他不管老百姓怨声载道,直对那车骂,“是谁,敢挑衅本世子,不敢露面吗!” 司徒凤娇挑开车帘笑得娇俏妍妍,“世子小叔,除了我还有谁敢这样叫你呢?” 司徒峻见是她,将车帘重重一甩,厌恶不行,“走!” 司徒凤娇见他这样就走了,更加气恼了,凭什么,谁见到她都厌烦,她有那么招人烦吗! “想躲开我,没门!” 她直接跳将马车,快跑了两步将司徒峻的马车拦住,“停车!” 她身份贵重,车夫不敢撞她,只好停车,司徒凤娇撩了裙子就爬了上去。 司徒峻同样不喜康王府的人,两府从根上就不对付,自然小辈之间也没法正常相处。哪怕司徒凤娇比他小一个辈份,可他半点礼让之心也无。 “本世子要去天香楼,妙珠你是不是上错车了?” 天香楼是什么地,京都最大的妓院,有钱的爷去了那,可以日日换新娘,是京都贵女之间最不耻之地。 司徒凤娇听了脸上一红,暗暗啐了一口,“小叔,你也适当注重一些……” “注重什么?身体?本世子年富力强,一夜七次郎,你竟然要我注重!”他一边说着,一边得意地哈哈大笑。 司徒凤娇脸越红,他笑得声音越大,不注地鄙夷瞟她,“这就受不了了,那还不赶紧下车!” 司徒凤娇暗暗磨了银牙,知道他是故意在恶心人,心里骂了一百八十遍色胚不要脸,才恨恨地开口。 “我不管小叔你有什么本事,你爱找姑娘也是你的事……” “那就别管,不是我求你上的我马车!” 司徒凤娇在别人面前一向跋扈,今个被噎了两次,气得不轻,“你能不能让人把话说完?你这人怎么那么招人讨厌!” 司徒峻比她更不耐烦,“本世子现在只想找姑娘喝花酒,没空听你废话!” 司徒凤娇是真被气急了,她越是生气,越是要达成目的,看到马车内小几上的茶盏里有茶水,端起来就波了下去! “谁愿意和你个讨厌鬼聊天说话,本县主是要告诉你,少喝点花酒吧,有那时间好好管管你的女人,别招惹了琰小叔又招惹我的顾哥哥,现在连一个小小太医她也和我抢。她不是被皇上赐婚给你了吗,还那么不要脸抢我看中的男人,那就是你无能!” 她一通发泄,总算觉得痛快了,骂完最后一句,趁着司徒峻还在发怔,飞快跳下了马车。 “哼,敢嫌弃我,不过就是一个顶包的废物,我怕你!”她泼完一盏茶水后,心情大好,拍着手,哼着曲爬上自己马车。 第264章 我喜欢你 司徒峻把她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想追去去揍人,可身上衣衫都湿了,抹了一把脸,愤怒地一脚将面前固定在马车上的小几踹得个稀碎! “该死!” 车夫吓得慌了神,忙问,“世子爷,咱们还去吗!” 司徒峻憋了一肚子邪火,扯了扯脖领子,“走!” 但他心中将愤怒都转嫁到了陆贞贞身上,要不是她不知廉耻,怎么会有今天的波折。他发誓,再见到陆贞贞,定要她知道,给自己丢人是何种下场。 司徒峻胡乱扯掉身上半湿的袍子,信步进了天香楼内,他是这里的常客,自有人热情相迎。 锦王府内 六初从建彰院进了王府,才一跳进去,就有一道凌厉的剑影泛着寒光逼近,她立即将手上的玉牌伸了出去。 “百灵堂人!” 剑光一收,黑影也不见了,六初吁了一口气! 建彰院是防守最森严的院落,也是他们狱督门进入锦王府最方便之所,此处是司徒琰的宅院,绝对不许外人进入的场所。 此时她人在后院,前院一片吵杂,奴婢下人一盆又一盆的热水端进去,又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端出。 她扒着窗口屏住呼吸倒挂在房梁上向内室看,还没有看清楚里面的情形,一道掌风向她劈来,逼得她不得不从梁上落下。 原想着,要是不认识的人,还要费力解释,没想到却看到那张日思夜想,已一个月没见的脸。 “墨雨大哥!”六初激动不已,只觉得一颗空寂的心胀满酸涩,她冒险进来,为得不就是见他一面吗。 墨雨原本以为是那两房的人来窥探消息,看到俏生生的小丫头赤红着一双眼,包着满眼的泪凝望着他,当下就傻了。 “六初!你怎么来了?可是华荣县主出事了?” 六初摇头,眼中思念的泪水没挂住就落了下来。 墨雨还以为是自己那一掌吓到她了,心中有一点嗔怪,“你进来也不知会我一声,刚刚我要是没收好力,真劈到你该怎么办,你来是为了主子?” 六初只是单方面的喜欢他,见这人左问右问的,都没有一句想她的话,委屈更大了。 墨雨心下一慌,“唉,你别哭啊,我也是担心你!” “墨雨大哥也担心我?” 她眼睛上还挂着泪呢,见墨雨点头,想也没想,当即扑进他的怀里。 “墨雨大哥!” 墨雨整个人都傻了,他们狱督门的人严禁有私情,更不可以背着主子私相授受,这条门规并不算苛刻,就算不是狱督门,哪个高门贵府也是不允许下面的人私相授受的。 所以他们一直遵守的极好,从不动情! 墨雨二十四年来,一直禀着门规不敢进犯半分,当然,也从未进过女色,今日被少女扑了一个满怀,当下心脏不受控制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磕绊地问,“六,六初,你怎么了?” 六初发觉自己失态了,脸色涨得通红,羞垂了头说谎道:“没,没什么,只是刚刚以为要摔死呢,吓到了而已。” 墨雨感受到怀中一空,竟生出一种怅然若失的失落感,他看着面前羞红了脸的小人,心中多了陌生的怜惜。 要是能将她再抱到怀里感受一次多好,他想知道心中空掉的感觉是不是因为这个? 但他忍住了。 “六初,你回府可是县主知道了消息?” 六初努力掩饰好情绪,点头道:“县主听说了爷受伤了,担心的不得了,可是县主进不来,叫奴婢进来打探一二。” 墨雨叹气,“张太医在忙了,这么许久也没出来,不知如何。爷不让别人替他救治,耽搁了一路,伤势怕是不容乐观。” 六初咬唇,如此回复,我怕县主更担心了,不如我在府上等了一等,有了消息我再出去? 墨雨担心,“你久不出去,县主担心怎么办?” 六初忽闪着水润的杏眼,娇羞地偷瞄着墨雨,“我不出去,自然就是没消息,没消息就等于好消息,县主不会急的。” 墨雨被她盯得有些呆愣,点了点头,耳尖莫名地也红了,“也是。” 六初见他这般,连看都不敢看自己一眼,越发大着胆子伸出了手,“墨雨大哥,王妃是识得我的,我忽然出现在府上,要是被她的人撞见总不好解释,不如墨雨大哥带我去你住处坐一坐等消息吧!” 墨雨感受到手心里被塞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揉捏下去手敢特别好,这一握,竟是心口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涨涨的,跳得厉害,有一股子血液从心口往脑门顶冲,脸涨得更红了。 “六初……” 六初想着,豁出去了,错过这一次机会,也许再没有说出口的勇气了,看了一眼墨雨紧抓着她的手,大着胆子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这一下,墨雨彻底懵了,要说之前是怎么回事他还不清楚,这一下他算是明白了。 “六,六初?” “墨雨大哥,我喜欢你。”喜欢你好久了。 墨雨的心莫名的欢腾,欢腾的感觉浑身都冲满了劲。 六初喜欢他,眼前秀秀气气,文文静静的丫头喜欢他。 “我,我也……” 他想到了规矩,话到嘴边噎了回去,他是主子身边最贴身的近卫,是绝对不允许有私的。 他不敢触犯门规,可手又舍不得松,涨红了一张老脸,从没有这样难受过。六初有些难过,声音都带了哭腔,手担了出来,“墨雨大哥不喜欢我吗?” 墨雨怎么会不喜欢她,他还是第一次对女孩子心动,见她难过,紧张的四下偷看,拽着六初进了后院侍卫房间。 第二间就是他的宿舍,不大,却是独居,也算是体面。 六初一被拽进门就有些怕了,可是她没逃,看着房门被哐当一声带上,暗恋了那么久的男人就在眼前,周身,鼻尖、眼里,充斥着都是属于他的气息,六初声音都因为紧张而结巴了。 “墨雨哥哥,我,我只是,我们……” 墨雨不知她在紧张什么,冲进房中将凌乱的杂物抱到一起统统塞进了床下,“六初,你就坐在这里等就好了,我去外面给你打探消息,主子那边一有消息我就来告诉你。” 他说完,搓了搓手,深深看了六初一眼,俏生生的小丫头就站在眼前,一身湖蓝色镶蓝边的高腰裹胸坠地侍女裙,比在王府时灵动漂亮了不知多少倍,这一眼看得他差一点舍不得转身。 还是一咬牙,走出门外,将那份心动关在了门里。 六初望着忽然合上的房门张了张嘴,心中说不出的空落落!贝齿咬了咬下唇,想到这是他的房间,不由得又害羞起来。 “他要是不在乎我,又怎么会这么担心我,嘿嘿!”随即她来到床前,掏出床下塞的脏衣服。 洗是不能了,她却是看到了有破损的衣角,找到了针线,将扯坏掉的地方全都修补了。 陆贞贞在府门外一等就是二个时辰,心焦又难耐,天渐渐黑沉下来,没等到六初出来,却是等来了王妃。 王妃齐若英端着一身倨傲的架子从府内姗姗走出来,站在大门前果然见到停在街口的马车,黑沉了脸。 “去,将那车里的人请过来。” 她身边的嬷嬷立即应声去了,一路快走就到陆贞贞所在的马车前,连个招呼都没打,直接挑了帘子。 第265章 打脸 那嬷嬷五短的身材,腰如缸一般地粗,因为又矮又胖,走路快了就会呼吸粗重,她才一来到马车前,其实陆贞贞就知道了。 陆贞贞等不来消息,就劝着让自己静心,她已打定主意,今日等不到,就一直等,不听到琰无事,她绝不离开。 虽然闭着眼睛,又哪里睡得着,外面的小厮打着盹,婆子一靠近,陆贞贞就醒了,车帘唰地拉开时,陆贞贞猛地睁开眼。 结果就对上一个长得像蛤蟆一样的婆子,一身墨绿色五福团锦的袍子,就像蛤蟆背上的一身癞,加上那一双耸拉的眼袋,下垂肥胖的脸,当真如同癞蛤蟆一般无二。 陆贞贞拧着眉,哪怕看出婆子的身份,故意问,“你是谁?” 甄嬷嬷没有立即回话,而是转着脑袋在车厢内四下打量了许久,最后十分不耻地道:“荣华县主出门应当带个嬷嬷,再不济也要带上丫鬟,您这般独身外出,与小厮单独相处在马上车,余礼不合。” “你说教我?” “哼,荣华县主,现在已是卯时了,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这般夜不归宿,有违大家闺秀的做风,果然是丧家之女,没了长辈的约束,这般不知礼数,给王府丢脸!” 陆贞贞听了抿了唇轻笑,敛了眸慢慢欠身来到车门前,“那这样,可算是懂得礼数?” 陆贞贞说着,抬手狠狠地掴了肥婆子一掌,“啪!”一声脆响,王府门前大街上本就安静,这一声极为响亮。 陆贞贞又坐回车内,“好一个懂礼术,知道义的婆子,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还如此嚣张,你不是没将我放在眼里,而是没将皇上放在眼里啊!” 那婆子知道王妃要收拾陆贞贞,这才打算先来个下马威好好说教说教她,让陆贞贞知道知道,想嫁进王府就要安守本份,让她怕了,再领到王妃面前,也便于王妃教育。 没想到小丫头竟然这般厉害,不但打了她,还拿出皇上来压她。 “县主莫要吓唬老奴,老奴是齐王妃的人,什么世面没见过,老奴怎么可能不将皇上放在眼里。” 陆贞贞快速起身,再次给了她一个巴掌,这一次落在了右脸上,一边一下,齐了。 “我是皇上加封的三品县主,受封地俸禄,你不将我放在眼里就是不将皇上放在眼里,本县主打你,你敢不服吗?” 婆子被左右打了耳光,极是不甘心,顶着杀猪般的疼,大喊着,“老奴是齐王妃的乳母,老奴效忠王妃……”自然效忠皇室的话还没说出来。 陆贞贞甩开手,左右各又打了一巴掌,这一次,她的手都打疼了,甩了甩手掌,“不知死活的东西,这种大不敬的话也敢在大街上说,你只效忠你的主子,就是眼里心里皆没有皇上,你是想害死锦王妃吗?” 陆贞贞用手中的书一怼车夫的后腰,“回府,这种大逆不道的人,本县主今日从未见过。” 啥?把人打成这样,说没见,就没见过啦? 甄婆子被打得眼冒金星,两腮生疼,张嘴说话时声音都变了,“你不能走,我家王妃要见你。” 陆贞贞全当没听见,她傻啊,一个嬷嬷敢这样对她无礼,还不是因为她的主子不待见她,给撑的腰。这要是自己非要往进前凑,还不知怎么磋磨自己呢,当然是能跑就跑,傻子才留下。 车夫犹豫,陆贞贞坚定地道:“快走,回府!” 这一次,车夫扬了马鞭再不停留,没一会就跑出了王府前的街道。跑了一阵,车夫忍不住问,“县主,您就这样走了,王妃那里定会不高兴。” 陆贞贞郁闷,自己就算不走,她见了自己也不会高兴的,司徒峻不想娶她,齐王妃定然更是厌弃她。 没有家族为依仗的孤女,世家大族的人都不会想娶,何况,她与琰的感情闹得人尽皆知,这场婚事就是一个错误。 “随她吧!” 车夫也是司徒琰安排给她的人,只不过身份低微,武艺也一般,却是个老实可靠的。 “那咱们就这么走了,不等门主的消息了吗?” 陆贞贞心中不安,她何尝不想等,可是她等在府门外太引人瞩目了,已经引起了王妃的不快,早知就不使了那银子叫守门人通传了。 “回府等吧,六初得了信也会告诉我的。”她压下心中焦急,只能寄希望于灵泉和师父张琮身上。 另外一边,齐王妃端着架子,哪怕听到了巴掌声,哪怕甄嬷嬷的惨叫让她极为恼火,她端然立面王府垂花壁下,只是再无心情去欣赏墙壁下种的牡丹,掐着牡丹花枝的手都泛白了。 甄嬷嬷捂着双脸走回王府时,齐若英的裙裾下落了一层牡丹花瓣。那都是洛阳的名贵花种,花了不少银子,才让花匠将它们打理的到了六月,还能看到牡丹盛开。 可如今,名贵的牡丹花,一珠差不多花费穷苦人家一年的花销培育出的花朵,被齐王妃揉碎成杆子,光秃秃地立在那。 而齐王妃手上的帕子也沾染了晕染开的花汁,正一脸恼怒地盯着甄婆子。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她声音里带着怒气,一个罪臣孤女,竟然敢让她一品王妃等。 等了这许久,竟然还没来,齐王妃从来都挂着的温柔假面当即崩了个天翻地覆。 甄嬷嬷一看到王妃就跪了下去,哭喊着还不算,不停地拍打着地面,“是老奴无能啊,老奴恭恭敬敬去请人,也报了王妃的名号,说您要见荣华县主。可县主跟本不管,抬手一连打了老奴四个巴掌!王妃,您可要给老奴作主啊!” 齐若英抬手将手上名贵的青龙卧墨池狠狠地掷在地上,“她这是打你的脸吗?分明是在打我的脸,打王爷的脸,她这是在不满她的夫君变成了峻儿,在挑衅本王妃呢!” “对,荣华县主是这样说的,她说就算嫁过来,也是为质,王妃到时也远离了京都,想管教她也鞭长莫及,她就不过来请安了!” 齐若英是一个能隐忍的,就因为平日里隐忍的狠了,心态才有些扭曲,发起狠来绝对不留情。 “哼,小贱人这是还没看清现状,我的峻儿可不会宠她、护她。去,将世子找回来,就说我有重要的话要对他说。” 王妃身边的芙蓉是个机灵的,也是个想攀高枝的,她转到王妃身前小心翼翼领命,却迟迟没有动。 “王妃,世子今日出府了,这样冒然将人带回,怕是要不高兴的。” 齐王妃听了眼眸一戾,“他又去那了?”她气得不轻,胸膛一起一伏的,带着人气怒冲冲的往自己的漪澜苑走。 芙蓉也是一脸惆怅,她早就将身子给了世子,也不过让世子对她新鲜了一个月,还没等她趁热打铁对王妃说出心中所愿呢,世子就不在意她了。 第266章 好大的胆子 借着这个机会,她要重回世子身边。于是芙蓉小心地陪侍在侧安慰道,“王妃,世子现今身份毕竟不同往昔,多一些应酬也是应当的。您要都觉得世子做得不对,那王爷晓得了,不更加生气了?” 齐王妃也是恨铁不成钢,都是一府出来的,一个名动京都,得无处贵女倾慕,一个流连烟花,让一群贱人缠着。 齐王妃眼眸如刀,在身边伺候的几个人身上刮过,“你们谁敢泄露出去世子去了哪,别怪本王妃立即将你们发卖了。” 小丫鬟们齐齐叫不敢! 齐王妃眉头拧得越发紧了,峻儿这是气他父王让他留京为质了。从前的谨小慎微全不愿再做,性子越发的破罐子破摔,这样下去,就算做了世子,又有几个服他。 现在为了不再留京,更是想甩掉这个世子的身份,母子合谋将司徒琰给弄残了,王爷那边不可能不所有察觉。这个时候,最好是安分守己,不能再惹王爷生气。 不然,王爷的怒火发下来,没有他们母子好果子吃。 “你亲自去,就说再不回府今日之事就要败露。让他装也给得我装过这几日,否则就别再想得到一两银子的花销!” 芙蓉为难,这话王妃敢说,她一个做奴婢的哪里敢啊! 芙蓉不动,齐若英想了想道:“算了,你叫上总管,传本王妃旨意,就说世子敢不立即回来,他欠的那些个字条,就让他想办法自己还了。” 芙蓉是个有心机的,这种做恶人的事情她怎么会干,平白让世子讨厌她吗! 她与王府总管到了天香楼后,总管是如何与世子交涉的,她都躲在后面没露面。总之世子出来时,脸色黑的比吃了屎还难看,一身的酒气,衣衫也半散的,上车时看到芙蓉鼻子里面打了一个哼! “是你在母妃面前进谗言了?本世子最讨厌多事的女人!”一他个屁股歪坐在车坐上,长腿一横,没打算给芙蓉留半点可容身之处。 芙蓉委委屈屈地往司徒峻身边凑,“奴婢哪有那个本事,能在王妃面前说得上话呢!” 司徒琰鼻子里哼一声,“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母妃怎么知道我来天香楼!芙蓉,我是宠了你一段时间,你要是听话,母妃离京时,我将你要过来伺候我也不是难事,可你要敢在母妃面前搬弄是非,我只有更厌恶你的份。” 芙蓉一张本就貌似芙蓉花娇媚的脸上,立即布满愁容,委屈地泫然欲涕,“芙蓉的心思世子还不知,恨不得一颗真心掏出来给世子看。奴婢真的什么都没有对王妃说,是荣华县主,傍晚时,荣华县主对王妃不敬,跟本没有将王妃放在眼里,王妃被气得犯了心口疼,这才叫奴婢过来找您。” 她瞟了一眼车外坐着的管家,“至于总管大人对世子说了什么,奴婢当真不知。” 司徒峻挥了挥手,“行了,这事本世子不计较了,你说陆贞贞傍晚又来王府了?还对我母妃不敬?” 芙蓉点头,“荣华县主压根就没走,她的马车一直停在王府大门外,一等就等了两个时辰,王妃命甄嬷嬷去请县主进府问话,谁知嬷嬷回来时,脸肿得像小山那么高,不但没把人请来,打得不成样子。” “她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如此做!” 芙蓉见世子生气了,越发卖力形容,“谁不知甄嬷嬷如今已经不当差了,只替王妃传传话,她就是王妃的脸面,嬷嬷被打了,不就是羞辱王妃吗!奴婢出来前,王妃头还疼着呢!” 司徒峻一言不发,后槽牙因为咬得太紧,脸上的肌肉全部崩着,原本还算清俊的少年,此时因为一身的戾气,哪还有半点俊美的样子。 原本他就厌恶陆贞贞,就因为那道赐婚给世子的圣旨,他就觉得头上的帽子早就变了颜色,如今…… “好一个该死的女人,已经是本世子的女人了,竟然还敢痴痴念念地担心他!”好,好得很,他捏紧的拳头咔咔做响,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芙蓉见自己的挑拨见了效,心中得意,世子妃又如何,只要世子厌弃你,还没成婚就注定受冷落了。 她故作乖巧地跪坐上前,伸手去拽司徒峻的衣襟,“世子,奴婢替您整理一下衣衫吧,一会王妃见了您衣衫不整,怕是心口更疼了。” 司徒峻忽然扣住她的下巴,让芙蓉那张低垂的小脸对上自己,虚眯了眼睛,“二哥看上那女人什么了,样子还没有一个你好看!”说着低下了头,狠狠地吻咬上去。 刚拉拢的衣服被他胡乱一扯,随后身子一个用力,栖身将人压了下去。 “今晚爷可是花了大价钱,身上的邪火还没发出去,回府前你就帮本世子好好泄泻火吧!” 芙蓉心中羞恼,却是半推半就半应承地在马车上帮司徒峻泄了火,只是二人闹出来的动静不小,福总管端坐在车辕上微皱着眉,犯红着耳根子装没听到,头确实不自觉地摇了摇。 一柱香时间马车就到了王府后门,司徒峻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抬步就往王府内进。 芙蓉下车时,司徒峻都走过多了,压根没在意她半分。而芙蓉发髻散乱,衣衫零碎,衣不蔽体。要不是夜色掩饰,她是见不得人了。 芙蓉遮遮掩掩地躲着人小心往府内走,原本是为了避着人,怕人瞧见的,结果让她看到一幅意外的画面。 只见墨雨在前,他身后跟着一个小丫头,二人隔着一步的距离,虽然没有说话,可这两人之间微妙的关系一眼就能看出不对。 芙蓉可是经历过男女之事的人了,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二人有私情。 她心中暗笑,“好啊,世了身边的墨雨竟然也偷了女人!” 她潜意识里还当司徒琰当世子,墨雨是司徒琰身边属一属二得脸的侍卫,人冷能力出众,要不是府上不许侍卫私自定情,她们这些个婢女哪个不多心思。 夜色渐起,少女一袭白色裹腰长裙,不是府上婢子的服饰,可这人却怎生那么眼熟?她因为想得太过专注,下意识地就屏住了呼吸,这才让各怀心事的二人没有注意到暗处躲着的人。 “墨雨大哥,主子伤得这般重,县主定是不放心的,说不定会经常让我过来打探消息,到时候可以是你告诉我吗?” 墨雨半垂着首,盯着六初纠缠在一处的手指,那手上的帕子都要搅碎了,就像他的心一般,有些疼,有些不舍。 他怎么会愿六初走呢? 可他憋了半天,也只哼出了一个字。 “嗯!” 第267章 明日再来 虽然只是一个字,在满是月桂花香的后园,在夜色正浓,静谧无人的后庭,那一声嗯却如同许诺一般,郑重地砸落在六初的心上。 她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如一道电流滑过心尖,让她更加喜欢眼前的男人,胆子忽地更大了,拽住墨雨的衣襟,在他的右颊上落了一吻。 “墨雨大哥说话可要算话,明日我再来看你!”说着,她拉开虚掩的后门,一个闪身跑出王府,独留墨雨傻呆呆地摸着脸颊。 阴影中的芙蓉忽然想到了那少女是谁,她出府转身推门时,手上的风灯照得清楚,是前些时日府上养的艺婢!因为王爷要离京,王妃将这些侍女都打发了,就怕带坏世子。 小贱人勾搭不上世子,这是看中了墨雨那个傻大个了! 她嘴角挑笑,这可是一个重大发现,王府不许侍卫有私情,二公子的侍卫竟然和艺婢有染!她已经想到如何利用这事讨好世子爷了! 芙蓉知道这些侍卫武功高强,怕他发现自己,直蹲到脚底发麻,人都不会走路了才从角门一丛花树下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先回了自己房中。 建彰院内。 张琮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哪怕他极力掩饰心中惋惜的情绪,还是被一旁关注此事的锦王看了出来。 “张太医,请就近说话。” 他迈步出了寝房,站在海棠树下等张琮,原本龙章凤姿的身形此时因为担心爱子的伤势,后脊弯曲了许多,人看起来憔悴的厉害。 张琮出来时,就看到王爷这样一副姿态,从前王爷对主子严苛,看似冷漠又无情,今日,王爷从回府就一直候在一旁,衣服还挂着土,上面还染着血也没换,应是在意主子的吧! “王爷!” 张琮谦逊地打了一个揖。 “张太医辛苦了,不知琰儿他……” 张琮叹了一口气,饶是他不想承认,可也不得不面对现实,“是微臣无能,勉强除了二公子身上的毒,可腿骨断裂,就算饶幸能康复,怕是难恢复成常人了。” 锦王身形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跌倒,单手扶住一旁的花树,摇落些许树叶。 他另一只手紧紧抓住张琮的袖间,不相信地摇头,“怎么可能,琰儿一向优秀,武艺也高,怎么会……”他说不下去了,声音竟是哽咽出声。 张琮早从墨玉那里知道了事情发生的来龙去脉,于是道:“公子腿骨的确断了,微臣虽然将其正了位,可是左腿先前又中了一箭,那箭上的毒虽然被吸除了许多,可是的的确确让公子的伤上加了伤,导致骨腿怕是难长上了。” “你的意思是,琰的腿,是因为那箭上的毒?” 张琮极其肯定道:“毒素将腿部的筋骨受了严重的腐蚀,微臣能将腿伤治愈的可能性也只有一成。” “一成?”锦王问完头晕的厉害,身子晃动了数下,被张琮一把扶住。 “王爷也要注意身体,下官会享尽一切办法,倾尽全力去救治二公子的。” 锦王苍白了嘴唇,神色瞬间苍老许多,推开张琮的虚扶向正院而去,他挥摆着手,“本王无事,琰儿这里还要张太医多多尽心。” 他无力地来到书房,艰难地坐在椅上,额头上的青筋一突一突的疼,有内侍送来茶水,他端起来抿了一口,抬起重重地掷到了门外。 “传世子,叫那个逆子来见本王!” 早侯在书房院门外的齐王妃忙从身边侍女手上端过来参茶,迈步向书房内走。 “王爷,就算您担心琰儿的身体,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臣妾给您煮了降火的参茶,先喝口吧!”齐王妃也是近四十的人了,长得并不美艳,确是保养得极好,看上去依旧年轻貌美,就是尖削的下巴和上挑的眼尾让她看起来过于精明了一些。 从她一进门,锦王就不错眼地瞄着,齐王妃落下参汤的手都忍不住颤抖。 “王爷……”她努力着让自己不要慌张,“您干嘛要这样看臣妾?” “爱妃好像许久没有给本王送参汤了,让本王想想,是从峻儿成为世子之后吧!今日这般夜深了,还劳烦爱妃做参汤,当真辛苦啊!” 齐王妃尽量像平日那般妖娆一笑,只是这笑今日怎么看都很是尴尬。 “王爷这是嫌弃臣妾前几日惫懒了吗?实在是前几日头疾犯了,又不想假手于人,让下人给王爷熬汤,如此看来是本王妃的错了。” 锦王今日也不愿意和她唱戏了,哼了一声,“一会怕是要让王妃的头更疼了!” 他爆喝,“传世子的人怎么还没到!” 他的喝令让齐王妃被唬得一跳,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过来趴在他身上撒娇,“王爷,峻儿今日受了惊吓,一时半刻过来晚了,您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锦王此刻头疼欲裂,感觉再不让自己冷静下来,头就要炸开了。 齐若英最是会看眼色,站在他的凳后,一下一下地替他按摩着,只是她人在按着,心早就乱的厉害,想着一会峻儿真的来了,他们母子要如何应对才好。 司徒峻这边才进了王府,正没好气的向母妃的漪澜苑走,被人通传父王要见他,心下也有一点慌,很快镇定下来。 来到正房,看到母妃也在,父王闭目养神,心下大松,“看到父王与母妃这般琴瑟和鸣,后日二位离京去锦州,儿臣也放心了。” 他语句轻快,像什么事都没做过一般,撩袍子就准备坐下。 锦王睁眼的瞬间,抓起一旁的邸报就砸了过去,“混账东西,你以为你撒娇卖乖我就当你是个好的吗?” 他上来就这么大火气,吓得背后的齐王妃手上一颤,忙又按到齐王肩头哄着,“王爷,注意身子,峻儿哪不对,你慢慢和他说,别气坏了自己。” 锦王一个抬手,就将齐王妃给支开了,“你现在给我闭嘴,我要问这个逆子!” 司徒峻从小卖乖习惯了,见父王震怒,慌忙从椅子上站起来,低垂了头,“母妃说得是,儿臣哪里做是不对父王教训就是,莫要气坏了您的身子。” 锦王此刻头疼难忍,已是不愿多言,看到书架上摆着的马鞭,一把握在手上,对着司徒峻就抽了下去! 第268章 儿子做错了什么? “你还有脸问我你错在何处?”从来,司徒峻有齐王妃护着,自小就没有挨过打,忽然被抽疼得他哇哇大叫。 “母妃,母妃救我!” 齐王妃见到这般架势,哪还顾得了许多,扑上去就准备拦着,锦王对着门外高喝,“贲良,将王妃给我拉走!” 贲良上前将人制住。 齐王妃喝令,“贲良,你好大的胆子,本王妃命令你放开。” 然而贲良只听王爷一人的命令,任凭齐王妃尖叫、威胁,他的手如铁爪一般死死地扣住齐王妃的手臂不放。 锦王是真的怒了,鞭子不停地挥着,“逆子,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没用的东西。” 司徒峻被打得疼了,从书房逃到院中,惨叫着问,“父王,就算您要儿子死,也要有个名堂,儿子做错了什么?” 锦王打累了,一屁股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指着逃将远处的小儿子,“你问我错在何处?你二哥命在旦夕,你半点不关心,还有闲情流连烟花之所,你心中可有半点兄弟之情?” 司徒峻呲牙咧嘴忍着身上的伤疼辩解,“孩儿担心啊,孩儿就是太担心了,在家中难安,才想着出去的。孩儿又不是大夫,就算守在一旁不也起不到做用吗!” 他见父王不说话,继续辩驳,“孩儿也不想去那烟花之所啊,可孩儿去哪呢?现在谁人不笑话孩子是父王的弃子,您要去藩地了,为了带走二哥,改立我为世子,莫明奇妙的还要娶个罪臣之女,还是个毁了容的,现在他们见了我,只会笑话孩儿。” 他说得无比委屈,像是受了天大的冤屈一般。 锦王听了确笑了出来,“你委屈了是吧,所以你就想尽办法,想着废了你二哥,父王就会觉得他无用,换他留下了是吗?” 司徒峻被猜中了心事,忘记掩饰眼神,心下一慌,忍不住向母妃那边望去。 齐王妃是个心机深的,立即抢话道:“王爷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峻儿从小就善良,见到下人受苦都要难过的人,他怎么会有那心思,再说了,峻儿这些年除了去太学,最多和朋友玩乐,他也没有能力做这样的事啊!” “他没有,你有!”锦王猛地回头,怒瞪着齐若英。 “爱妃,当年欣妍王妃意外死于火灾,我念及孩子年幼,担心你再有个意外,我的三个孩儿再无人招抚,给了你一只影卫,这十人,各个是神箭手,爱妃可能将这十人叫出来?” 齐若英敢下手杀司徒琰,早就做了万全准备,见王爷问起这事,她叹了一口气,脸上全无慌张。 “早知王爷会怀疑臣妾,臣妾就不那般好心将他们都放了。”她说着,拿出帕子擦拭眼角的泪水,看样子当真是委屈极了。 “放了?” 齐若英点头,“王爷给臣妾人手时,也是十四年前的事情了,这么些年过下来,那些人也都年纪不小了,我一时不忍,放了他们各自娶妻生子,寻自己的生活去了!” 她说得当真,加上平日她为人处事的确处处替他人着想,是个装得极心善之人,锦王听了竟信了五分。 “那你又是哪年放的这些人?为何本王一无所知?” 齐王妃眼泪落得更多了,“早五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有一个叫阿九的人,生了病,求到我这,我才知道。见他都快四十的人了,病得要死了都没有人照顾,心下一软,就将人都放了。”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锦王,“王爷,您不会怪臣妾吧?实在是臣妾整日就在府上极少出门,加上这些年您也渐渐地远离朝政中心,咱们也没有什么安危之忧,养着他们的确无用,才不忍他们孤苦将人放了的。” 司徒峻一直在旁察言观色,见父王听进去了,立即哎呦出声,“儿臣当真好生冤枉,早知此行会出这样的大事,我就不大老远地去接二哥回京了。孩儿也是想着二哥此行办差,不但辛苦,还被我抢了世子之位,怕他心中难过才过去的。早知让父王如此猜想,孩儿在家安安全全地躺着不好吗?” 他假装伤心,勉强挤出眼泪,抬头看了一眼,见父王只是手捂着额头,也不知是否听进去了,只能继续哭诉,尽量摆脱嫌疑。 “我也不怕父王嫌弃孩儿无能,这一次,要不是有贲良在一旁护着,说不定儿子在第一波乱箭下就已死了,更别提见了那些山石落下,眼睁睁看着我的侍卫被砸得血肉模糊,孩儿当时怕得躲都不会躲了。” 齐王妃这时已经摆脱了贲良的束缚,冲上前,前前后后地看司徒峻,“我的儿,你没事吧,那些石头没砸到你吧?” 她转过头就对锦王哭,“王爷,峻儿他如此胆小怯懦,您怎么会怀疑他呢?” 锦王此时头疼的已无法多加思考,听到他们母子哭得一个比一个声大心烦的要死,忙不迭地挥着手,“下去,你们都下去,本王要冷静冷静。” 司徒峻由母妃搀扶着一步步出了正院书房,齐王妃不住地问,疼不疼,要不要紧。 司徒峻一出院门就站直了身子,后背和肩头的伤火辣辣地疼,却挡不住眼中淬出的恨意,对着母妃道。 “从前还以为父王只宠爱我一人,如今看来,孩儿的性命不及司徒琰半分!” “好了,别让你父王听到,今日好险,幸好母妃早做了万全的准备,也幸好你回来的及时,没有让你父王多等。只是……”齐王妃不无担忧地道:“母妃派出去的那些人竟是没有一人回来,看来是被人处理掉了。还有你说的落巨石,是怎么回事?” 母子二人在一起将发生的事又分析了一遍。 正院这边闹得厉害,司徒琰的建彰院冷冷清清,孤寂安静,自从醒来,司徒琰就睁着双眼瞪望着床帐幔愣神,实则,他在努力地感受着腿上的疼痛,右腿稍稍一动,就牵动着全身都疼的打颤。 可是左腿…… 藏在被下的手忍不住攥紧,张琮在一旁端着才熬煮出来的汤药静候许久了。 司徒琰眼神依旧茫然,似有空洞一般,“你和我说实话,我的左腿是不是废了?” “喝些吧,不喝伤怎么好的了。” 司徒琰是何等聪明,张琮如此避重就轻还有什么不明白。 “端下去,你知道我一直喝不得苦味的汤水。”此时,他想贞贞了,头一夜还对她说不要担心,婚事绝对不出问题,可如今,他成了废人。 第269章 贞贞她还好吧? 张琮端着气呼呼地坐在床边,“我是大夫,你是病人,平常你说什么我都听,现在你要听我的,药再苦也得喝,不喝伤怎么好!你的腿现在是伤得严重,但是吃药总是有机会的不是吗?” 司徒琰将头撇开,断骨之痛犹在,可下肢已没了知觉。 张琮见他就是不肯喝药,苦口婆心道:“说实话,你的伤我根本没把握治好,你中的是黑婆丁的一种毒,不治愈立即要你的命,可是这毒耽搁了一时三刻,就会让人身体技能下降,一辈子瘫痪在床。如果不是事先得了信,我先去华荣县主那取了解药让你服下,等我调配出解药的方子,你的下半辈子也只能躺在床上。” “那与现在又有何区别!” 张琮见他那样一个意气风发的人忽然颓丧至此 ,也是气恼的不行,“区别大了,如果荣华县主没有那种厉害的解药,你一辈子只能靠人伺候着过日,现在你只需要好好喝药,你的伤就能恢复,你依旧可以如常生活。” 张琮在说这些知时,司徒琰正在努力感受左小腿的感知,可惜,毫无所觉。 他心中苦笑,就算是好朋友也不肯对他说实话,大夫果然最会骗人。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逃避地问,“贞贞——她还好吗?” 张琮叹了一口气,“你们北上回来,路上遇刺,王爷可能是吓到了,谢绝了一切探访,荣华县主随微臣一同前来,被隔绝在府外,适才我出去时,车子已经走了。” 司徒琰好想翻个身,可任他武艺高强,可如今小小的一个翻身都能难到他。 “天色不早了,她在我反而担心。”他摸索着,从颈项间挑出一根链子,那链子上挂着一个赤金镶嵌的玉环,玉上还嵌了几颗彩色米珠大小的猫眼石。 这是狱督门山里那个堆放财宝库的钥匙,叫九星曜日匙,拿了这个钥匙进山无人阻拦,宝库里的东西可随意拿取,同时,也是狱督门门主的象征。 他手上一个用力,那条细细的金线被挣断,拿将在手上递给张琮,“见到贞贞,将这个钥匙给她吧,她有什么需求,叫红绸带她去库里取,她想做什么,你们都要尽最大的力气帮她。” 张琮听说这话里的意思不对,“琰,可能你现在因为伤口疼,有些心灰,其实没那么严重的,最多,最多也就……” 司徒琰瞥过头看他,“最多什么?你也说不下去了不是吗?” 张琮道:“最多也就是多躺些时日,你至于将钥匙都交出去吗?” 司徒琰不愿听他骗自己,别开头,“我累了,想睡会,你下去吧!” 张琮端着碗,“你药还没喝呢。” 司徒琰已经别开头闭了眼,完全不配合医治。 张琮气不打一处来,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毛驴倔脾气才敢发作一二,“你这样不肯吃药,神仙也救不好你的腿,我就没见过你这么难伺候的病人。” 比起他的暴躁,司徒琰冷静地问,“是吗,药喝了,我的左腿就能恢复知觉吗?能吗?” 张琮特别想说能,可是他这人真的不会说谎,能字拤在喉咙处,死活没发出来,“那你也得吃药啊,你的外伤就不管了吗?” 这一次,无论他如何叫嚣,软磨硬泡,回给他的都是无声冷对。 手里的药渐渐凉了,知道耗下去也没办法,干脆把药碗一搁,“我这大夫失职啊,救不了你,我找人管你去。” 他捏着钥匙气呼呼地出了门,迎面撞上墨雨,对他吩咐道:“守好门,现今你家主子的身体一个稚童都能要了他的命,他的药碗除了你,谁也不许碰,听到了吗?” 墨雨点头,“属下晓得。” 张琮迈步向府外走,被甄嬷嬷带人迎面给拦了下来,“张太医慢行,我家王妃请太医过去给世子瞧瞧,世子也受了伤。” 张琮特别想骂人,司徒峻那混蛋害得门主还不够惨,这会还叫他去看,他憋了许久想说没空,最后将那两字咽了下去,扭头对他随行带着的药童小蓟道:“师父的针灸包落在建彰院了,你去取一趟!” 小蓟愣神,那针灸包他收在药箱里了呀,张嘴就道:“徒儿收好了的,没有落下。” 甄嬷嬷一听,立即撇了嘴,不乐意道:“咱家世子是真的受伤了,张太医如此是不想去吗?” 张琮的确是怕齐王妃叫他过去是另有它心,才想着叫小蓟回去等着,结果这个徒弟太笨,只得无奈地带着人一同前去了。 小蓟人还小,只有十二岁,平日接触的不是草药就是医书,为人简单又没心机,他小声对张琮问着,“师父,你不是说三公子不是好人吗?你真的要给他看病吗?” 张琮瞪了他一眼,忙去看前面走的嬷嬷,好在甄氏年纪大了,并没有听到跟在后面他俩的对话。 不过小蓟的话倒是提醒他了,既然司徒峻他敢做初一,他就敢做十五,敢坑他的好友,这仇就算不能当时报了,也要着补回来才行。 他心中已经有了对策,嘴角不自觉地就挂上了坏笑,脚下的步伐也没有那么不情愿了。 麒麟院与建彰院只隔了整整一个正跨院,一左一右各安一隅,足可以看出两兄弟感情不睦。 建彰院的建设简单,院中只两颗对称的海棠,还是早年欣妍王妃在司徒琰周岁时种下的,海棠代表温和之意,又有不畏惧严寒的特性,她希望儿子能够温闻而雅,勇敢无畏,也是爱子的拳拳之心了。 而麒麟院是齐王妃一手设计的,她酷爱牡丹,只因为牡丹象征着贵气,有身份地位的象征,她是侧妃扶持为正妃的,所以最在乎身份。 司徒峻的麒麟院也被种满了一庭院的牡丹,如今开得正浓,将一个公子的院落弄得满是脂粉气。 满院穿得花枝招展的婢女穿行在庭院间,慌乱又紧张,司徒峻的喊叫声让这些个下人更为紧张。 “疼,疼啊!大夫,大夫怎么还没来?” 第272章 没吃饱? 陈氏数次张嘴,最后还是咽了回去,福了身子道:“没事了,老奴这就告退。” 陆贞贞在她眼中已读到了想知的消息,点点头,让她下去,却是对素锦道。 “之前罚了那陈氏姐妹的月例银子,没想到这大陈氏家中还有一个药篓子,念在她人还算平和,她的惩罚就免了吧。”说着话,人就躺下了。 素锦伺候着在旁打扇,“小陈氏知道了,定要过来闹县主,到时候奴婢怕县主的耳朵又不得清净了。” “叫她闹,闹得多了,直接送回舅舅府上,我用不起她这样的人。” “奴婢省得了。” 夜深之时,王府麒麟院内悄悄摸进来一道窈窕身影,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才与司徒峻欢好过的芙蓉。 她听说世子被王爷打了,心中焦急,可又不能明着来看,好不容易盼着王妃睡下了,这才过来。 她趴着窗口学着猫叫,这是从前她就与司徒峻商定好的暗号,偷偷幽会的暗号。 只是轻声叫了半天,里面的人也没有反应,她心中焦急,加大了嗓音。 司徒峻身上有伤,哪里睡得着,听到那猫叫得撕心裂肺的没完没了,不耐烦地吼了声,“滚进来吧!” 芙蓉听到让她进去,欢喜的什么似的,轻手轻脚推门进去,惦着脚到了内室,以往这种情况,她只需要直接钻上床即可,今日司徒峻却是一背的鞭伤,睡在床外侧,没给她爬床的位置。 司徒峻头不抬眼不睁地趴着,讽刺芙蓉,“这么快就饿?叫得那么惨,可是路上没吃饱,就这么急的钻男人屋子,你说你是不是贱?” 芙蓉上前的动作就是一掷,被人说贱总归难受,又觉得世的语气不似骂她,于是放软了声音,娇柔道:“那还不是世子冷落婢子太久,婢子太过在乎世子吗!” 司徒峻冷笑两声,“也就你们这些个浪货会想到我了,我这个没用的世子被父王厌弃至此,也就在床上被你们称两声神勇。” 芙蓉见他疼的头上都冒了汗珠,忙拿了一旁的扇给他扇着,“世子怎么这般妄自菲薄,您可是这府上最为尊贵之人了,眼前不过一时受困,又不是一世,凡事总会好起来的。” “你知道什么!”司徒峻没有心情和他闲聊,他乏的厉害,偏又疼的睡不着,对于芙蓉的宽慰,没听进去半分。 芙蓉不甘心被冷落,咬了咬牙道:“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世子您说。” 司徒峻懒懒地恩了一声,示意她说。 芙蓉就将自己看到的讲了,“今日奴婢晚世子一步进府,竟然看到二公子身边的侍卫偷女人。奴婢可看得真真的,墨雨和那女人还亲了。” 她说到这顿了一下,见世子感兴趣,于是问道:“世子,您说,咱们王府可是有规矩的,侍卫不能与婢女有私,他这般触犯府规,算不算拿捏住了他们的把柄?” 司徒峻眼中迸射出兴奋的光彩,他一直想在二哥身边安插人手,奈何没机会,这一次竟然让他抓到了墨雨的把柄。 “这事当真?” 芙蓉连忙点头,“真的不能再真,奴婢一眼就认出来,那个丫鬟是出了府的六初。” 司徒峻高兴,感觉身上的伤也没那么疼了,“二哥身边的人,一个个油盐不尽,任你拿再多的银钱也别想撬开他们的嘴,这一次,我倒要看看,这个墨雨是要忠心,还是要他情人的命。” 芙蓉见他欢喜,扭捏着身子哼哼,“世子,奴婢再两日就要随王妃离京了,奴婢一想着再见不到世子,奴婢好舍不得您。” 司徒峻瞥了一眼姿容还算出挑的芙蓉,伸手摸了摸她嫩滑的脸,“你的确是个伶俐的,我这次受伤,身边没一个会伺候人的。明个,我就向母妃要了你留下,可好?” 芙蓉听了,心下大喜,只要能留下,她就有办法做上世子的侍妾,这一次马车内的胡来,世子可没让她喝事后的汤药,说不定已经让她有了孩子,那样,她母凭子贵,说不定将来还能当个侧妃也不一定。 想到这些,她伺候的更加殷勤。 这边有了芙蓉无微不至尽心尽力的照顾,还时不时在耳边软语几句,倒是让司徒峻舒缓了不少。 另外一边,司徒琰睁开双眼,眼中含着绝望,他床下丢了三个瓷白的玉瓶,那是陆贞贞用来装灵液的瓷器。 他把府上留存的灵液都喝了,可左腿依旧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这药可是能令追云起死回生的仙药了。追云都要咽气了,都能恢复,为什么他的腿不行? 他手握成拳,重重地砸向床板。 墨雨端着再一次加热过的药汁进来,见到爷醒了,忙道:“主子,把药喝了吧,再热下去,药都干了。” 司徒琰沙哑着嗓音怒吼,“拿走!” 墨雨急了,“爷,您腿上不是小伤,不是抗一抗就能好的小病,您不喝药,严重了怎么办?” “不喝,拿走。” 墨雨急得直抓头发,可主子不吃,他也不能强灌,只好端了药碗又退了出去。 实际上,他的身子已经不疼了,四瓶灵液喝下,他身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可越是感受到灵液的厉害,他的心越往谷底沉。 他看着手上原本的擦痕,寸长的红痕,不到一个时辰就恢复如常,久久的,他不由得看呆了。 贞贞,你的药这般的厉害,却对我的腿无用,今生怕是要辜负你了。 陆贞贞还不知道司徒琰的心境变化,现在他的状态就如一个王者败了,对所有的事都变得心灰意冷,包括他们的感情。 翌日,陆贞贞特意早起,用灵泉活了面,做了枣泥发糕给琰带去,别人也许不知,其实她知道,琰是一个喜欢吃甜糕的人,只是他嘴上从不承认。 做好糕点,将自己扮做小童模样,一身青灰色布袍,梳了一个丸髻用布包了,看起来很是清爽。 她年纪小,扮做男童不那么显眼,最多就是漂亮得过份,对镜照了几照,没有破绽,这才叫了同样扮作药童的六初拿着食盒出门。 张琮的马车已经等在外面,头一日他们就约定好,王府进不去,就扮成张琮的药童进去。坐上车就瞥见了六初手上的食盒,他一夜未睡,给司徒峻研磨了一盒“好药!” 这会见到吃的,当下肚子发出了咕咕的叫声,陆贞贞没想到他会这个时间点出来还没吃东西,可是那糕是给琰准备的,只有一小碟,分给他用了,琰就没得吃了。 当下垂了眸装作没听到,用裙角挡了食盒。 张琮当下大窘,别开了眼,心中对有人惦记忽然就生了羡慕之心。 第273章偷进王府 原本他想着这辈子就这样,为狱督门做事,为医学贡献余生,结婚生子,在门主大业没成之前,想都没敢想过。 看到好友与县主这般,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当下生了艳羡之心,忍不住默念,“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陆贞贞抚摸着食盒的端手,忍不住脸红起来。 到了王府大门,张琮下了马车径直向府内走,府上有病人,太医一到立即让了进去,只是今日随行的药童换了,引得侍卫多看了两眼。 张琮道:“小蓟被我派进宫取些药材,今日带了新人。” 侍卫听了也没多问,点头,“王妃等着呢,太医快进去吧!” 陆贞贞成功混进锦王府,忍不住唏嘘,想看看琰,如今竟然如此费劲了。三人一路向建彰院走,绕过垂花厅向东过涌道就是了,却在廊下被人拦住,正是王妃身边的甄嬷嬷。 “张太医走错方向了吧,世子的麒麟院在西边,王妃可等着太医呢!” 甄嬷嬷说着,一眼一眼的往陆贞贞身上瞄,怎么看都觉得面熟。 陆贞贞见到是她,就想到头一日赏的那四个耳刮子了,这老嬷嬷果然是个得力的,可千万不能让她认出来自己,不然昨日的仇还不找她算回来。 她努力地别开头,想躲过甄嬷嬷的视线,张琮看到这里,上前一步,将嬷嬷的视线挡住。 他对陆贞贞道:“琰公子的药耽搁不得,你先送去,我去看世子的伤。” 甄嬷嬷见人转身就走,弯着腰错过身子盯得更紧,她疑惑出声,“老奴怎么觉得太医的这个小药童好生眼熟呢?” 她说着,一把扣住了陆贞贞的手腕,“你先别走……” 陆贞贞心下一慌,早知道这个冤家这么难缠,昨个就先忍了。今日换装前来,真是棋错一步,万一被识破了身份,她又该如何解释。 张琮见甄嬷嬷如此难缠,抓住她的手腕从陆贞贞手上拽开,“嬷嬷,你拉住我的药童是什么意思?是不许本太医给那边送药吗?” 这罪名甄嬷嬷可不敢担,错手机会,陆贞贞麻溜地跑了。 她没看真切,人又走了,无奈地撇撇嘴,“太医可莫要冤枉老奴,老奴不过是觉得那小药童生得好俊,似是见过,这才多瞧了两眼。” 张琮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道:“爱美之心,人皆有知,嬷嬷喜欢年轻后生也无可厚非,只是下一次不要对着我的药童这般,本官不许他们行那不伦之事的!” “你,你,张太医……” 甄嬷嬷被说得闹了一个大红,甩着帕子郁猝,“你说得这是什么话,老婆子是那样的人吗。” 张琮见陆贞贞已消失在拐角,松了一口气,勾了勾嘴角,“嬷嬷心中想得什么,张某人怎么知道,你怎么还恼了?” 随即对甄嬷嬷道:“嬷嬷还不前头引路吗?王妃和世子可等着呢!” 陆贞贞这边甩开甄嬷嬷,绕过前院便倚在墙壁上深呼吸,“这个嬷嬷好难缠。” 六初探过身子往那边瞧,见人走了才道:“她是王妃的乳母,在这宅里属她最凶了,平日里王妃心善不管事,都是她拿着鸡毛当令箭为难下人,谁没被折腾过,哪个心里不恨着她。县主昨个打了她四巴掌,奴婢心里痛快着呢!” 陆贞贞皱眉,“趁着无人,快带我去琰的房间。” 六初点头,她也有些迫不及待地要见墨雨大哥,只要到了建彰院就行了。二人一路疾行,“县主,咱们走近路吧,那边人少也快些。” 陆贞贞应了,怎么走她也不知,只想着不要踫到什么人,快一点见到琰,假山并不高,人工砌筑而成,石阶攀上去再走下来,就将前院正院与跨院链接上了。 假山四周种得春海棠、杜鹃,这个季节杜鹃开得正茂,二人行色匆匆而过,并没有看到杜鹃花丛后有一人正蹲在那里挑剪花枝。 芙蓉起身,恰巧看到六初不安回头,她忙又躲进花丛里,却是看得真真的。 芙蓉心道:“小蹄子胆子越发大了,竟然又来了。”她矮下身子将花篮拾起就往回走。 陆贞贞被领着七拐八绕的过了一个门廊豁然就到了一处院落前,不由得感慨,世家王府的宅院建得可真深啊! 匆匆一瞥,琰的院落简洁空旷,极为静谧,只有厅前两颗海棠树,如今花落了,葱绿的叶子给这院带来一点生机。 没容得她多打量,身前忽然多了一道黑影,“什么人,擅闯建彰院者,格杀勿论!” 六初忙站到陆贞贞身前挡住,“墨雨大哥,是我,六初啊!” 墨雨在相府可住过一段时日的人,自然是认得陆贞贞的,见到是她忙收了剑,“县主!” 他脸色为难,看了一眼六初,“你怎么带着县主来了,如果让王妃知道该如何是好!” 陆贞贞:“不怪她,是我央求张太医带我来的,听说琰还不吃药,是真的吗?” 墨雨想到那碗最后还是倒掉的药,让县主进去试试也好,“那您去看看主子吧,再如此下去,属下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陆贞贞的心早就飞进了内室,终于有机会相见不再耽搁,撇开二人直奔琰的寝室而去。 一室的鹅梨帐香,清甜润人心脾,可就算是这样好闻的鹅梨香也挡不住一室的死寂。 房内的光线极暗,视线所能看到的也只是眼前的家具,所有窗子都上了帘子,也没掌灯。 明明是白日,却什么都看不清,陆贞贞第一次来不小心踫到正中心摆着的圆桌,发出不小的动静。 “出去!” 声音不大,却额外恼怒,是琰的声音。 “是我!” 陆贞贞听着他沙哑的声音,还有他语气里的巨人千里,心说不出的揪疼。 琰怎么这样颓败? 内室没了动静,陆贞贞以为他没听见,揉着磕痛的膝盖,一瘸一拐地向内室走。 “琰,是我啊,我来看你了。” 司徒琰一夜未阖眼,以为自己幻听了,发现真的是贞贞来见他了,他只想将自己躲起来。 “谁让你来的,快离开。” 他是好意,这锦王府不是一般地方,他怕陆贞贞就这样来了会有危险。 还有,他不想贞贞看到自己现在没用的样子。 越是用情之深,越是想白首相携,越发觉得自己如今残废之体无法给她幸福,这份在乎如同横亘在喉的刺,扎的他难受。 第275章 那个药童呢? 可贞贞第一次来王府,把她伤的那么重,就这样跑出去难免不会出事,他对外面道:“墨雨,安全送她出府。” 墨雨以往就瘾在廊下的阴影里,随叫随到,今日六初来了,他心下一乱,怕被人看出端倪,将人带进了他单独的侍卫房。 六初才对他表明心意,正是心中欢喜甜蜜之时,那门才一将关上,就踮着脚在墨雨的脸上亲了一口。 “墨雨大哥,你想我没?” 少女甜滋滋的唤着,将墨雨一颗警惕的心都给浇没了,感受到脸颊上温软的触感,他抬起手傻愣愣地抹了一把脸。 “六初……” 六初见一向那么厉害的墨雨大哥竟然也有这般呆的时候,不由得越发大胆起来,“奴家得知今日还会来王府,又能看到墨雨大哥,开心的一整晚都没睡好,你看我是不是憔悴好多?” 墨雨的心乱了,眼里是眼前的少女,耳朵里也是少女的声音,似被射了心魂呆呆地摇晃着脑袋,“没,还那么好看。” 六初拉起身上的粗布衣衫,又摸了摸头上包着的布巾,他这小童的打扮也能夸好看,“墨雨大哥就会骗我,我这样打扮怎么会好看。” 墨雨话不多,却是很真诚地点着头,“六初长得好看,怎么穿都好看。” 六初听到这话,羞红了脸,曾经她在王府伺候的那阵子,随着王妃看过不少的画本子,里面写的都是些男女情爱的画面。 想到男女有情之后,就要进一步发展,如此才能表示出他们与别人的与众不同之处。 想到这里,她压着心口的狂跳,高抬了小脸闭上了眼睛。 她在祈盼着…… 墨雨常年跟着主子,见惯了主子对陆贞贞动手动脚,男人要主动才让女子喜欢,想到自己要不要这么做,竟是紧张的手心全是汗,内心天人交战的厉害。 一边是无限的好奇与内心澎湃而出的楚楚欲动,一边是森严的门规。 可是想到主子也提过,等他大婚了,他身边的人,要是有合适的也可以提出来,准他们成婚。 那他就可以向主子要了六初,到时候…… 他想到这里,捧起六初的小脸就吻了下去,都是少年男女,哪尝过这种各中滋味,当下没控制住,二人翻滚到了床帐内。 侍卫不可有情,当值时更不可做私下事,墨雨的一个情不自禁,差一点害死陆贞贞。 陆贞贞从建彰院跑出去并没有忘记自己如今的身份,因为不知该如何走,只好按原路线走,希望尽快离开王府。 她神伤不已,几乎是咬着牙才挺着最后一口力气没有哭出来,大概看了一眼四下无人绕到假山处。 还没等她下去,从一旁山石后闪出一人,一身鹅黄一把就将她的手腕给扯住了。 “我问你,随你一同来的那个药童呢?” 说话声是个年轻的女子,陆贞贞知道,锦王府除了存在感不多的大爷成亲后,独居在南院,这王府当中年轻的姑娘皆是侍婢。 她手腕被一个侍婢扯住,唬了好大一跳,倒是将刚刚心中无限的闷痛压下许多,定眼打量面前的少女,穿着得体,应该是有身份的婢子。 “你找他何事?”她不愿与陌生人多做纠缠,也不能多做停留,指着建彰院,“人还在那边没出来,你可以自己过去找她。” 她一张嘴,芙蓉就觉得不对劲,这声音虽然伪装过,可不似少年人的嗓音,她不是没见过世面有小丫头,一眼就瞄到了陆贞贞耳垂上的耳洞。 心下恍然,再仔细打量,又见她抓住的小童尤为俊美,眼大而媚,水润如秋波,肤白而细腻,犹如上好的羊脂玉,唇红如朱丹,琼鼻如悬胆,谁家小药童能生得这种倾国倾城,艳丽无双的? 而她更是一眼看到小药童脸上有三道狰狞的疤痕,传闻世子未婚妻的脸是毁过容的,难道? “你是陆贞贞!” 陆贞贞有一点慌,这人认识她。 芙蓉却是嗓音拔高,兴奋不已,她在这守株待兔抓六初,竟然被她逮到了陆贞贞。 陆贞贞乔装成药童混进王府,不是来看受伤的世子,而是去看东院的那位,她嘴上咋舌,兴奋出声,瞧瞧她发现了什么! 她心中狂喜,如果这位圣定的世子妃不贞,给世子戴了绿帽子,这婚约还能成吗? 她陆贞贞岂不是必死? 如果陆贞贞死了,那世子的亲事不就没了? 她想到这些,她眼中星光闪闪,只要陆贞贞死了,她再怀上世子的孩子,王妃他们一离开京都,这宅院就无人照管了,她母凭子贵还不轻易坐上世子侧妃之位? 她越想越兴奋,越想越得意,一张脸笑得让人瘆的慌! 陆贞贞会读心术,对上她的眸子就将她心中所想读了一个清清楚楚。她心下大呼不好,如果真得把她拽到王妃面前,她就是不知廉耻,勾引未婚夫兄长的贱人。 皇家绝对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到那时她就会被皇上,或者被锦王秘密处死,他们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丑闻发生的。 陆贞贞想到厉害之处忍不住双手颤抖,不,她绝对不能被抓到,那样一来,岂不是将张琮也牵连了。 她本就因为情伤全身被抽空了力气,这会又因为心慌竟然挣脱不开一个小丫头的拖拽,越是知道后果会如何,越是不能被这个小丫头拽到人前。 她告诉自己,要镇定,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左手抚摸上发髻,单髻上别的发簪恰巧是琰送她的那只琉璃簪,此簪是空心的,里面还藏了三滴毒药。此簪的簪头和簪尾都有白银包裹的花纹,质地很是坚硬。 陆贞贞心道,对不起了,是你先想对我下手的。她无声无息将簪子攥在手中,对着芙蓉下了手。 芙蓉太兴奋了,兴奋到没有注意到身后人的小动作,还扯着陆贞贞往麒麟院走呢,嘴里威胁着,“劝你乖乖的和我走,你也别想跑,只要我吼一嗓子,这府里到处都是人,抓住你太容易了。” 陆贞贞捏着发簪的手心微微出汗,“是吗?那你要是吼不了呢?”说着,抬起左手,对着她后脑“脑户穴”刺了下去。 琉璃发簪比一般发簪粗,一击得手。陆贞贞眼疾手快地托住芙蓉的身子将她慢慢放缓。她暗自庆幸自己懂些皮毛医术,知道人体有十一大穴不可轻踫。 这才有逃脱的机会。 陆贞贞此时顾不得神伤了,仔细看了四下无人,再不敢耽搁,收了发簪别在头上,顺着来时记忆向府门外走。 她神色略有慌乱,走到大门口将她拦住,“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去?” 第276章 伤透心了 陆贞贞第一次袭击人,心下没底,她也不知芙蓉会晕多久,害怕事找上来,自然是赶快离开是非之地才安心,于是装做粗哑的男子嗓音道:“太医命我取一味药,二爷急用。” 那人见主子有需,也不再多做阻拦,看着陆贞贞急切上了马车快速离去。 陆贞贞才一坐定,等那车动,再忍不住惊吓和痛苦,将头埋进双膝之间痛哭起来。 明明之前还与她海誓山盟,互许真心,生死契阔,转瞬她就成了被嫌弃之人。陆贞贞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琰要那样对她话。 她压抑不住,哭得大声,好在马车撒了欢的跑,辘辘的车辙声将她的悲切掩盖下去。 待下车时,她已经将悲伤掩饰好,用帕子将脸上的泪痕都拭净,这才素净着一张小脸从后角门进入一品天下。 只是她的心早就碎裂不堪,痛得不能自己。 蛮秀在门口候着,迎她下马车,左右看了一眼,问“同去的小六初呢?” 陆贞贞这才想到,她把六初给落在王府了,想想也没事,“她自己应该能回来的吧!” 画琴一直嫉妒六初能去,她不能,早在一旁等着信呢,见县主回来神色不对,仔细一瞧,眼圈红的厉害,忍不住上前问。 “可是主子他身体出了问题,县主担心的哭了?” 蛮秀是个神经大条的,没看出陆贞贞不对,经画琴这么不一提醒,县主这眼睛都肿了,立即心疼地问,“县主,是谁惹您不高兴了,蛮秀去教训他。” 陆贞贞却是一瞬不瞬地看着画琴,那直勾勾的眼神看得画琴心下发慌。 “奴婢,奴婢也只是担心县主您,奴婢没有别的它想。” 陆贞贞没有理会她话中担心琰的语气,却是因为她的一句话,在她阴霾的湖海上撕开一道裂缝,似有光线照进来,将她阴暗心里射进来一丝曙光。 “我怎么没想到,我怎么没想到呢!”她一改刚刚颓然的神色,忽然又有了神采。 琰一定是以为自己的腿出了问题,心下难过,才会对她说出那样的话的。当时他对自己说这样话的时候,他的心境该是怎么样的绝望啊! 难怪了。 她应当早就知道的,应当早就知道的。 陆贞贞才坐下的身子如弹簧一般又站了起来,她怎么只想着自己难过,就没想过琰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对自己无情。 那满室的黑暗、不进药汤的态度,拒绝人照顾的强势,他这是要放弃生活了吗? “不行,找个机会我还要见他,有话就敞开了说,不说个清楚,这事不可能就这么过去!” 蛮秀见县主又精神恢复了,不那么担心了,拿了一匣点心,“吃点东西吧,县主早起光顾着忙了,饭都没吃上一口。” 看到托盘里放着切成四四方方的枣糕,想到她忙了一早做出的点心也不知琰吃到没,忍不住又发起呆来。 ―― 六初那边。 因二人皆是初次,草草完事后都害羞不已,各自坐在床上默不作声,墨雨自知办坏了事,懊丧的不行。 “我……” 六初拿被子挡了身子,见他懊悔,伸出手指挡在他唇上,“一切是我自愿的,你不要多想。” 随后拿起一旁散落的衣服,一件件往身上套。 墨雨心中五味杂陈,光天化日他在主子重伤之下做了背叛门规的事情,心中不害怕是假的。 看到六初就在眼前,那雪白的锁骨上还留有他的痕迹,那各中的滋味又盘恒在脑子里挥散不去。 “你……”他想说,什么时候还能见你。 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只觉得再见面,他还是会忍不住,想到森严的门规,想到被门主知道要受的惩罚,他的情感和理智在天神交战,拉扯得他思惟都要扭曲了,他想留下六初,又想着快一点送她出府,心境矛盾得不知如何是好。 六初想的更多的是小女儿家的情事,她初为女人,娇羞之余想得都是二人将来如能在一起,她要如何做好贤妻。 于是偷偷的将身下的元帕塞在了枕头下面,那是印证她俩相爱的证物。藏好后,她娇羞道。 “你说,等我伺候县主时日久一点了,就对她说你我的事,她会同意吗?” 提到陆贞贞,墨雨如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顿时被淋醒,“快,我们在这里耽搁时间太久了,主子那边怕是有事找我们了。” 六初还沉寂在二人甜蜜的心境里,被他猛地拉出心下失落,却也不敢再多耽搁,加快速度收拾利落自己,这才发现早起县主准备的食盒还没给主子送去。 “完了!”自觉闯祸了,如果这个时候县主找食盒,而她没送到,自己要怎么原这个谎? 墨雨心中有事,脚下的步子就重了些,房内一直等消息的司徒琰听到他回来了,问,“安全送回去了吗?” 墨雨一慌,发出一个疑问的“啊?”声。 司徒琰此刻心中难过,说了那样伤人心的话,又是对自己心爱之人,那伤人话语的刀递出去,却犹如扎在他自己心上,疼的他身子都要蜷缩了。 墨雨见主子没发现端倪,忙将六初手上的食盒接过,“县主给您准备的点心,爷要不要用些?” “送进来吧,正好我也饿了。”而他心中呢喃,贞贞,你如此为我,可我注定要负了你。此生,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盯着手上蒸得松软的枣糕,有异常的枣香味,咬在嘴里,是他爱的甜滋味。 你做的,总是那样合我心意。 他一点一点艰难下咽,不是因为难吃,而是他从事发,到现在,水都没有喝一口。 喉咙干的厉害,咽下去的枣糕拤在喉咙处,生生拤出的眼泪。感觉曾经所争的,所求的,在成为残破的身体后,都变得那么不值得追求。好似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可贞贞,是他最难割舍的,而他都这样了,下半生也是个只有一条腿的废物,他不想给贞贞这样的生活。 面对她的心,他比谁都难过。哪怕他人前说得话再绝情,背后他不想辜负贞贞半分。 对什么都没有胃口的人,竟然不知不觉他就将那一整盘都吃了干净,发觉没有了,这才意犹未尽地重新躺下。 墨雨小心地收拾了餐盘,发现主子没有问三小姐的事情,这才忐忑地退了出来。 一出来,他就把食盒塞给六初,“你快回去,看看县主是否平安到家,安否都要告知我。” 六初不是个不知轻重的,她自然知道县主的平安是最重要的,可这人一路带着她往府外走,却没有对她单独关怀半句,更不问问她好不好。 她那里,着实疼着呢! 第277章 对谁恋恋不舍呢 守门的人见是墨雨送人出来,问都没问,在街角叫了马车,让六初坐上,“记得传讯给我,否则……” “你除了这些,没有别的要叮嘱的吗?”六初心中难受,忍不住矫情起来。她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可她就是忍不住不说。 墨雨一时讶然,“这不是最重要的事吗?如果县主出了事,你我……” “行了,我知道了,不用你再说了。”六初甩了车帘子就命人驾车走了。 墨雨被截断话两次,弄得莫名其妙,站在原地抬手摸了摸头,“我有说错什么吗?” “墨雨侍卫这是对谁这般恋恋不舍呢?” 男子的话如同阴风一般,忽然就出现在背后,墨雨一个回头,就看到原本在房中养病的三公子竟然出来了,正站在府门前正讥讽他。 墨雨心下慌了一下,随后恢复如常,“回世子爷!一个小药童,我叮嘱他几句,他嫌我啰嗦就恼了。” “哦?还有这等事?太医见到墨雨侍卫都要礼让两分,他的小药童竟是这般厉害?” 墨雨神色不变道:“一早太医过府就被下人叫走了,还以为世子身上的伤极重,原来已经可以离府了。” 芙蓉站在司徒峻身后,用手轻拖着他的手臂,贴着他耳朵小声道:“奴婢百分百肯定,那马车上坐的人是六初。” 司徒峻听后对着墨雨怀着坏笑,“墨雨侍卫是二哥身边得力的左膀右臂,果然沉稳,遇事不惊。你说我现在就命人将马车追回来如何?正好张太医还没走呢!” 墨雨泰山不惊于色的面孔此刻出现了一丝慌乱,他僵硬着脸上的肌肉,艰难地道:“世子完全可以如此,只是如此做对您又有什么好处?” 司徒峻倒背了单手,迈步向回走,“好处自然是多多的,现在不方便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我做这劫车的事情只需我一句话的吩咐,保他车上的人躲不掉。要不要做,全看墨雨侍卫的选择了。” 墨雨垂首,他想着的是,世子如此笃定,难道是他和六初的事败露了? 如果是这样,一但将六初抓回来,他俩的结局只有死。 无论是府规,还是门规,结局都是一样的,想到此,他的腿如同挂了千金,最终还是一步一步跟着司徒峻去了倚湖小亭。 凉亭就建在府宅后院正中心偏西的地方,这里视野空旷,可揽半个后宅的所有景色,也能让人将亭中一切都看个清楚。 司徒峻就是故意让人知道,现如今他才是世子,就算是前世子身边的人,也要听他差遣,他就是要立威! 就算是二哥的人,以后也只能对他马首是瞻! 司徒峻坐在亭椅上,原想翘个二郎腿,可他一动,身上的鞭伤就扯得疼,张太医的药很好,涂抹上原本火辣辣的伤口立即清凉一片。 如今不乱动不疼,可大动作还是难受得紧。 他收回腿,清俊的脸上变得疾言厉色起来,“跪下!” 男儿膝下有黄金,何况墨雨是狱督门的人,他能成为门主的贴身影卫,那都是经历千锤百炼的实战,舔着血站到的位置。 他们每一个人,都只跪门主一人,其它人想让他们跪,看情况! “世子有话就说,难为属下,不该是世子所做之事!” 司徒峻见他竟然使唤不动一个奴才,起身抬脚就想踹,“我叫你跪下!”他一脚没踹正,反抻得自己一身的伤,当下先叫了出来。 “哎呦呦,疼!” 墨雨估量着那车已经快到一品天下了,这会世子派人去追也追不上了,见司徒峻还要羞辱他,转身就走。 芙蓉一边搀扶司徒峻一边急切道:“你与六初苟且的事,以为你们做得天衣无缝那!世子已经抓到你们的把柄了。” 轰!天雷滚滚。 芙蓉的话如同一道天雷炸得墨雨九尺男儿都险些站立不稳。 芙蓉见他怕了,得意地从袖间拿出一张帕子甩到他脸上,随后飘飘摇摇地落在了地上。 “看看,看看,这就是一向尊礼仪守规矩的二公子调教出来的侍卫,与发卖出府的婢子勾勾搭搭不说,还乔装成太医的药童混进府里来行苟且之事!现在你犯了这样大的错,世子爷让你跪下,你还不跪吗?” 墨雨看到地上的帕子,雪白的帕子在下角用银色丝线绣了一朵洁白的六初花,如同六初人一般洁白可爱,纯真清秀。 那帕子是六初自己准备的,也是六初刻意藏起来留给他的,当时他是看到六初放在枕头下了,知道是她的一片真心,留下的念想。 没想到,这个念想,如今成了压在他肩头一块巨石,将他可顶天的脊柱压腰。 “嘭!”墨雨终于承受不住威胁,单腿跪了下去。 芙蓉得意,往司徒峻身上靠。 司徒峻笑摸了一把她的脸,“我的芙儿真能干,待爷的伤好了,回头好好犒劳你!” 墨雨弯下腰用手指勾到那帕子,心中翻滚起悔意。 他不该气血上头没控制好,更不该事后匆忙没有收拾就离了房。万没想到,防守严密的院子,会落了疏漏。他更不该不冷静、不镇定,犯下诸多的影卫的大忌。 他悔恨地将倔犟的头颅垂得更低,自觉不配做侍卫的首领。 “墨雨的确犯了府规,世子想罚想杀皆可,墨雨不辩驳一句。” 司徒峻推开身上的芙蓉,两手对在一起拍了一个巴掌,“好,不愧是条汉子,做了就认,我喜欢。” 他说着起身绕着墨雨身前身后转了两圈,曲眯了眼,脸上带上了三分邪恶。 “我要你的命有什么用呢,除了给地府阎罗多送一条孤魂,对我是半分好处也没有。” 墨雨凄然一笑,傲然道:“让我做出背叛主了的事,是不可能的。墨雨宁愿死。” 芙蓉冷哼,“你不怕死,那六初那个小丫头呢?我瞧着她对你可是情根深种,这没名没份的就将身子给你了,这得是多爱你啊,你舍得她死吗?” 她这话,其实是意有所指的,至于世子能不能听出来,就两知了。 墨雨垂首不说话,他不怕死,可是六初呢? 六初已不是王府的人,她不受府规所管,可门规更加可怕,县主能护住她吗?他不确定,一个才到县主身边几天的小丫头,县主为什么要护她。 司徒峻见他不作声了,知道捏到了他的三寸,于是笑道:“其实你不用害怕,本世子只是想让你帮我办点事,你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做给谁看呢?” 墨雨挣不脱内心的挣扎,应道:“只要世子所办之事不是不利于我主子的,属下可应下。” 司徒峻忽然觉得,二哥身边也不全是如铁桶一般刀枪不入吗,这不就策反了一人了。 芙蓉在一旁不无羡慕地道:“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痴情的!” 墨雨全当听不见,是他对不起六初,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又怎么舍得再让她受伤害呢! “世子想求属下做什么?” 第278章 没抓到 司徒峻手指敲击着石桌,做什么?让他下毒杀司徒琰是不可能了,也没那必要了。昔日的眼中钉现在已经是个废人,无大威胁。 只是父王还不请旨更换世子人选,他有些烦躁。 他问:“今日陆贞贞来了?” 墨雨诧异,怎么建彰院中发生的大小事情,那边全都知道了?难怪那里有三爷的耳目?还是最近这两日自己懈怠了,身边谁生了背叛之心? 他思忖着,一个个想。建彰院里伺候的人谁有可疑。 司徒峻见他不答,冷笑出声,“以后本世子问你的话,最好如实回答,否则本世子有的是法子让你与六初的事败露,将你们当着全府的面,一起受府规!” 墨雨沉默了许久,最后沉吟着回道:“我的确不知,清早建彰院的确来了二人,是替张太医送药的药童,我发现六初混在里面,一时紧张她竟然敢大胆混进其中来看我,没有顾及另外一人是谁。” 见他扯谎,司徒峻也不和他恼。 “哼,你倒是圆滑,会说。算了,算了,这次我说她来了,也没抓到人,放她一马,如有下次,我要你务必通知我!” 只是司徒峻说完这些话后,眼中如淬了毒一般阴狠,早已视陆贞贞为眼中钉,肉中刺一般厌恶。 墨雨内心交战,他如果出卖县主的行踪,门主知道了不是一样不会饶了他? 司徒峻伸手推了他一把,“怎么,这么一点的小事都不肯替我办?” 墨雨站直了身子,知道今日不答应是走不掉了,想以不变应万变。他低低垂了头,应了一声,“是!” 司徒峻见他应了,心下快意!终于,他终于可以随意差事建彰院的奴才替他办事了。他想着这一天想了十几年,今日得逞怎么不得意。 他长臂一揽,就在芙蓉的脸上亲了一下。 “我的小乖乖,还是你能干!” 芙蓉也不管还有外人,就腻味在他怀里,“奴婢本来都抓到她了,可世子您说,她到底是不是千金小姐啊,下手那么狠,奴婢被她打了一下就晕死过去了,不然就帮您解决了大患了。” 司徒峻也恨不得抓到陆贞贞,她敢女扮男装进王府,还是看他二哥,他就有办法闹到圣前,至陆贞贞一个死罪。 到时候他就不用娶二哥用过的破鞋了。 一想到让陆贞贞给跑了,这么好的机会溜掉了,他全身的邪火就无处发泄,“该死的贱人,再让我抓到她,我一定要让她知道,谁才是她的男人!” 芙蓉吃味地推了推他的手臂,“世子心里也是有荣华县主的吧?” 司徒峻懒得和她解释,只道:“到时候你跟着看不就知道了,我心里有没有她。” 芙蓉近日办的事,越来越让他可心,留这么一个人在身边很是应手,于是想给芙蓉一点甜头,“走,去母妃院落!” 芙蓉先是担心,随即心下大喜,“世子可是求王妃恩准将我给您?” “看你这么乖巧,我怎么舍得你离开呢!” 司徒峻已经想好了如何利用墨雨来惩治陆贞贞,自然不会去管他和六初的往来,巴不得抓到的把柄越多越好呢! “世子爷,你说这墨雨会乖乖听咱们的吗?”芙蓉担忧地道。 “有了六初这个饵,不怕他不就犯。你不了解男人,尝过肉的,没有能忍得住的,这事爷不急。” 六初回去后看到陆贞贞安然无虞,松了一口气,用信鸽给墨雨传递了信号,正面用正楷写了一个“安”字,反面用极细的狼毫笔写了一小排诗。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情诗写好后,小心翼翼地折叠好,绑在鸽子腿上。将白日里耍得那一点点小脾气忘得个干干净净。 画琴没好气的来到她身边,“怎么就你好命,能陪着县主进王府,说,你使了什么手段!” 六初还沉浸在与墨雨缠绵的回忆当中,猛地被人打扰,唬得地一跳,“要被你吓死了。” “不做亏心事,怎么就怕人,说,你用了什么狐媚手段让县主只带着你去王府,凭什么我求了两三回都不行。” 六初收好信笺笔纸对画琴冷笑,“谁都是有眼睛的人,县主与门主是两情相悦,真心爱慕对方,自然不喜欢觊觎门主的人跟着喽!”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画琴被揭穿了心事,一边恼怒一边害怕,门主那样风姿卓越之人,哪是她们做奴才敢觊觎的,生了心也不可。 六初如今是人逢喜事心情爽,自己与情郎情投意何,哪管别人心里难过,“我有没有胡说,那要问你自己呀!我劝你,眼光放低些,真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也别往那不可能之人身上盯,县主不会容你的。” 六初说完,打了一个哈欠,脱了外氅合衣躺下了。 她这一早上着实累到了,全身的骨头都酸软,要不是她擅于舞艺,身子骨软和,这会也不会掩饰的这么好了。 画琴见她大白天的就躺着,酸的厉害,“有些人,以为哄住了主子就不用做事了,大白日的就赖床上,真精贵呢。可惜了,还不是小姐身子,丫鬟命!” 六初听了心里刺得难受,可也没起身。 画琴见骂她都没用,干脆出了后跨院奴婢们呆的地方,到前庭招待客人去了。 陆贞贞虽然自己我想开了,可是到了午膳时候,还是没有胃口,一边难过于琰看轻她,一边又心疼他该是怎么样绝望的心思,才会连治病都拒绝了。 她虽然看不到琰的内心,可是那干裂的唇,颓丧的气息,也知他不好受。 到了晚间,素锦搬了托盘从雅间出来,迎面遇到外出找寻大夫的红绸,见到红绸就似见到主心骨一般,眼圈就红了。 “红绸姐。” 红绸和素锦都算是陆贞贞身边跟得长久的丫鬟了,感情也比其它人深厚得多,“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个时辰了,县主才要用饭吗?” 素锦摇头,“不是的,县主一整日没吃东西了,奴婢担心她这样下去,会饿坏自己。” 红绸听了蹙眉,门主受伤一事她也听说了,这才赶回来问究竟,县主竟然担心成这样。 “你去将饭菜再热热,我进去劝劝。” 第279章 为什么这样对我 红绸推门进去时,就见陆贞贞盯着一块玉牌发呆。 她认得那块玉牌,是门主信物,拿此牌者如同门主亲临,红绸没想到,主子如今竟然连九星曜日匙都给了出去,门主他伤…… 红绸不敢泄露心中情绪,换上温和的笑脸,对陆贞贞唤了一声,“县主,奴婢回来了。” 红绸出去多日,没有第一时是报喜,就知道还没有母亲的消息。 陆贞贞消极地点点头,“辛苦你了。” 红绸来到陆贞贞身边,“门主的事我都知道了,不管如何,县主你不能先绝望啊,当初奴婢双掌被废,不也想着从此成了废了,也颓废了许久,现在县主您看。” 她拿出一枝尺长的袖箭到在手指上,五根手指灵活的将那袖箭转成了圈,随后收好。 “县主,如果你都绝望了,门主的腿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陆贞贞眼睛一亮,是啊,当初红绸的双掌可都钉了洞,都打穿了。一个握剑之人,连个木棍都抓不了,如同废人。 如今不也灵活如初了。 她紧紧抓住红绸的袖口,“红绸,我知道你有方法进王府不被人察觉,你带我去见他好不好,我要问问他,为什么这样对我。” 红绸还从没见陆贞贞如此情绪失控过,在她印象里,三小姐虽然年幼,却果敢,于利于弊从来都算得分明。 而她向来注意仪态,此时却是发髻散乱,一身下人男仆的衣着不仑不类,县主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门主到底是说了怎么样的话,让意志力坚定的县主如此萎靡。 红绸心疼县主,满口答应,“好,奴婢这就带县主过去,您换一身衣服,把饭先吃了。” 陆贞贞听了,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我洗漱一下,饭就不吃了。 红绸不应,“现在天色还亮着,奴婢一人翻墙入府没事,带上县主难免被人发现,王爷还在府上,府中多有他的眼线,需小心。” 陆贞贞无奈,只能按捺住急迫的心思,耐着性子擦了一把脸,叫人端了粥勉强用了一小碗。 素锦见县主用餐了,虽然用得不多,也高兴不已,心中佩服,还是红绸姐最厉害。 这边陆贞贞才放下碗筷,就忙吩咐,“给我梳个简单一点的发髻,挑一身最不打眼深色调的衣裙。” 素锦不明白,红绸给她使眼色,素锦只好应声照做了。 一切准备完善,陆贞贞直勾勾地盯着红绸,眼中全是殷切。 红绸无奈道:“此行还是挺危险的,如果被王爷的人发现您进了王府,县主要想好如何解释。” 毕竟她的轻功虽好,可王爷的那些个暗卫也不是吃素的。 陆贞贞绝决道:“我去找他的儿子,他也不可能四下声张。大不了就是退了亲事,毁了这身的名誉,我的名声在那些个勋贵的茶桌上已经能谈上三天了,再多加一道我也不在乎。” 说是自嘲的话,但红绸想了想,也是,现在这门亲事要是退掉也没什么不好,门主费尽千辛万苦才请来的旨意,就这样便宜了他人。 想到此,欣然同意,二人连夜就去了王府。 这一次没有带上六初,六初听到了消息坐在床上失落了好一阵。 画琴进来瞧见她就讽刺起来,“有些人啊,受到一点点别样对待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原来在主子心中也不过如此。” 她讥讽完出了房门,自己也不甘心地跺了跺脚。 她心中忿恨,“凭什么六初能去,红绸也能去,就我不能去。”她越想越不甘心,暗自腹诽:“不带我去,我就自己跟着去,我轻功又不差。” 可她不知道,出了六初的事情后,墨雨一心想着是自己院中落了防御,因为建彰院的人员不多,每一个都是生死兄弟,他不怀疑任何人,唯一遗漏之处就是给自己人行方便的那道矮墙。 许是敌人借着他松懈之时,钻了空子,他从倚湖亭回来,就将那道院墙加筑建高了。 而他只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红绸,方便她传达县主消息过来,这也是为什么红绸会连夜回京,知道司徒琰受伤一事。 红绸得了消息,自然做足了准备,她备了金刚白虎爪,将爪身绕到了远处的树干上,带着陆贞贞跃进了王府。 二人一落地,就有人举着剑过来了,见是她,又收了剑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陆贞贞二入建彰院,已无了第一次的担忧,剩下的只有见到琰时的忐忑。 室内依旧漆黑,没有点一盏烛火,如果不是房内的人鼻息渐渐粗重,都以为是空房子了。 整个建彰院皆没点一丝光亮,就好像他们的主子一般,只想活在黑暗里,不要见到任何人。 陆贞贞不明白,那样一个恣意狂妄之人,受了一点点打击和挫折,就消沉成了这样。 他的嚣张呢,他的不可一世呢,就永远地龟缩在乌龟壳,过着黑暗日子吗?她生气,从腰间拿出火折子呼地一口就将之吹亮了。暗处有骚动,片刻又归于了平静,陆贞贞知道,定是他们认出了自己。 陆贞贞一路无人阻拦,再次踏进内室。 门才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丝光刚刚透进房中,一道凌厉的风声对着她的面门就击射过来,“我说了,不许掌灯。” 红绸跟在侧,忙用剑鞘挡了,飞射过来的茶碗才没有砸到陆贞贞的脑门上,她叫了一声,“县主小心。” 她声音一出,司徒琰整个心都乱了,贞贞来了?他说了那样难堪的话,要是自己,定不会再回头,可贞贞她又来了? 他说不出心喜还是懊丧,明明心中是熨贴的,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刀子。 “你怎么又来了,听不懂我对你说的话吗?” 陆贞贞还没从茶碗中缓过神,迎面被当头棒喝,心中揣着的心思,一路忐忑想问的话语全部哽咽在喉咙里,当即眼圈就红了。 “你就那么讨厌我了?”她不想问的,可是太难过,心中的憋的话自己就吐了出来。 司徒琰沉默许久,久到陆贞贞心中泛起了希望,脚才抬起,还没落下,里面的声音又响起来,“白天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我这人可没有多少耐心,你要是有点脸,就赶快走。” 陆贞贞的心都炸开了,疼得她双腿发软,如果不是一口气憋着,直接就蹲下去哭出声来。她努力压着心中闹腾的酸涩,倔犟道:“是,我没脸没皮的又来了。你不待见我,我还是来了,我听不懂你的话,又来了,今天我来只是有话要说,说完我就走。” 司徒琰紧紧闭上了眼,她是他的宝贝啊,捧在手心都怕伤到的至宝,伤她一分,他心痛上万分。 可他现在只是个残废,只配躲在黑暗里,连她的面都不敢见。谁又知道,傲娇如他,狠戾如他,竟有一天也会落泪。 一丝咸意流进嘴角,他品着那份苦涩,毫无感情道,“有话就赶快说,我没多少耐心。” 红绸不忍心县主一脸的泪,不忍她如此难受,出声劝道:“主子,您又何苦这样伤县主,您知道她有多难受吗?” 又一道凌厉的风刮来,这一次丢出来的是那只茶碗下的托盏,正正打在红绸的脸上,随后落地,碎裂成块。 红绸自知逾越了,没躲没闪受了一击,右脸当即肿了。 陆贞贞看到红绸被罚,当即恼了,“是我叫她带我来的,我是她的主子,我都舍不得罚她一分,你既然将人给了我,你凭什么打她。” 第280章 人我给他逮到了 内室忽然就没了动静。 陆贞贞也因着这股子怒火冲了进去,一室的寂静,她手里拿着火折子,将须臾之地照亮,虽然只有方寸大小,可还是让她看清楚了。 床上的男子相较晌午看到的,面容又颓丧了两分。原本黑洞洞死寂的眼里,此时见她进来,竟然别开了头,不让她见。 “琰,你说你对我没兴趣了,那你为何不敢对我对视,是怕我看到什么吗?” “荣华县主,我说了不想见你,现在我动不了,只能如此,你这样步步相逼,是想羞辱我吗?” 陆贞贞好想无赖地扑上去,掰正他的脸,看看他的话到底是不是真心。可她脚下沉得迈不动,她前世悲惨的人生让她做不出这样张狂的事情。 他们之间,从来都是琰在索取索求,主动纠缠。她能迈到这一步,真的,真的是她所能做到的极限,再进一步,她需要鼓励。 这个鼓励不需要话语,哪怕只是一个眼神,让她知道,她还是重要的。 可是没有,从她进来那一刻,琰留给她的,只有一个后脑勺。 她努力深呼吸一口气,抬手用袖子把脸上的眼泪擦掉,用还算平静的声音道,“琰,我来,是有一事不明白,你既然心中没有我了,为何还要给我这块玉璧?” “是不是,你觉得你的腿好不了了,给不了你所说的承诺,才骗我你不在,不再……” “你想多了,男人对女人感兴趣都是随性的,我就忽然厌烦了。况且我就算腿折了又如何,又不是瘫痪了。我身份依旧高贵,凭我这张脸,想要娶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我只是不想和三弟去抢一个女人,为了一个女子毁了我们兄弟之间的情谊。何况,荣华县主一没样貌,二无家世,我真不知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对你说那些山盟海誓的话。” “不过还好,我这一伤,倒是想通了一件事,古人都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我又怎么会为了一件随时可换的衣服,自伤我的手足呢!” 他的话,字字如刀,陆贞贞颤抖着嘴唇早就想说够了,可是她嗫嚅着嘴唇,一个音都发不出来,直到那一通长篇大论将她伤得体无完肤后。 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原来,也是如此看我的。” 她的声音抖得厉害,人也打着摆子,可是她还是咬牙撑住了,“我……”她想说,我的灵液可以治好你的腿。可是她心太疼了,所有的意志力都在努力克制眼泪不要落下来,好半晌都没有说完一句话。 司徒琰的心同样不好受,他的床褥被他生生撕裂开了一个口子,从前不要说谁说伤陆贞贞的话了,就算是有这意思他也不许。 现在,竟然是他伤她最深。可是都这样了,贞贞为什么还不走,为什么还不走。 “来啊,将人带出去,弟媳进兄伯的房间,传出去,我司徒琰还如何做人。” 陆贞贞的手伸进脖子里,将那枚九星曜日环取了下来,轻轻放到了他的床头,“既然你如此看轻我,你的东西我也不会收,要算两清,你赠与我的,我都会还给你。” 这怎么行,司徒琰猛地转身,这九星曜日环是他给贞贞的保障,除了可以拥有无尽的财富,还可以随意调配狱督门的人护她,这是他能做的最后之事了。 他心下紧张,却不能直接,故意轻松道,“不过是一个金库的钥匙罢了。你我怎么说也算好过,这是我给你的补偿。难不成,你以为退回来,啥事就都没发生了?” 他随手一抛,那玉环又落到她的手中。 陆贞贞一下子吹灭了眼前的火折子,原因为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滚滚落下。她觉得已经够难堪了,不想再丢人于眼前。 陆贞贞也是有骄傲的,当伤到一定程度时,她的心也能坚硬起来,她死死捏着那玉环,凌然道,“行啊,既然是你给的赔偿,我就不还了,有了这么一座金山宝地,我陆贞贞想要什么不能有。我会进宫,拼了名号不要,也要请辞这份婚约,有了你给的份赔偿,名伶小倌、面首才俊,还不是随我予取予求。他们肯定不会嫌弃我一无容貌,二人家世。” 司徒琰当下黑了脸,就要起身,怒道:“你――敢!”话到嘴边,改成,“你——很好!” 陆贞贞此下是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软的,硬的,她都试了,这人真的不在乎她了。 不在乎了,她还有什么资格出现在这里,转身,脚下如千金重,可她只想快一点离开。 “那以后,我就不来打扰你静养了,也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念在你曾经多次救我性命的份上,我还有最后一句话说。红绸曾经断掌,也已为这辈子废了,可是我的药膏让的她断掌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便恢复如初,便想着,你腿应当也是能治的。现在我的话说完了,我祝你,一辈子也起不来床,饶是有后宫三千佳丽,你也只能不举。” 司徒琰听了这诅咒,心中古怪异常,门哐当地声摔得山响,他想去追,叫小丫头把诅咒他的话收了,最后还是颓然地躺了下去,苦笑出声。 “还真是大胆!” 过了许久,他唤墨雨,“刚刚来的可是红绸?” “回爷,是红绸。” “她手上的伤真的好了?” 墨雨想了想,答道:“属下今日加高了院墙,需要借助外力才能进咱们院,红绸带着县主进来,需要多废常人一倍的体力,手上应当是无恙。” 司徒琰猛地坐起身子,他心中忍不住纳罕,“这么说,他腿上的伤也有机会痊愈了?” 如果当真痊愈了,那他说的这些话,岂不是自掘坟墓? 他后悔了…… 他想命人将贞贞追回来,说他那些话都不是真心的,可是一想自己此次吃的大亏,就是因为太自缚,太狂妄了吗。 他自认为是小事一件,只需将司徒峻给囚禁起来,错过了婚期,一切都可顺着他的安排行事。可他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因为救父王中了毒箭,最后连个落石都没躲开,成了断腿的残废。 先让贞贞难过一段时间吧,如果腿好了,让他负荆请罪都行,如果好不了,贞贞恨他,也能将他忘得彻底。 墨雨提醒,“爷,您可是让属下去将人追回来?” 司徒琰抿唇,最后却道,“你连夜给婵媛娘娘送信,如果贞贞想退了婚事,让她想办法圆过去。这婚还不能退。” 墨雨不明白了,县主都哭成那样走的,明明主子在意人家在意的要命,偏又不哄,这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可他又不敢多问,主子的心事哪是一个做奴才敢揣度的,只能听命行事。 陆贞贞出去转了一圈没找到红绸,她懊恼自己冲出来没看路,这宅院四面修的又都长成一个样,她不是走错了方位吧? 正准备唤人,肩头被人轻拍了一下,陆贞贞转头,对上一张白兮兮笑的阴森森的脸。可不正是白日里被她打晕的那个女人。 芙蓉咧齿一笑,“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随后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头上被人罩上一个黑布袋子,来人趁机有样学样一掌劈在陆贞贞的后颈处,陆贞贞晕死过去,被人无声抗走了。 红绸白日路赶得急,似是肚子里灌了风,一个没忍住去净了手,出来陆贞贞就不见了。 她又不敢去问主子,找墨雨问话人不在,四下的暗卫她也不知今日谁当值不敢妄自惊动,心中乱的不知该如何。 红绸一来一往这么一个耽搁,陆贞贞就被人给抗到了不知名的地方,被人重重的摔落在地上,当下将她疼醒。 “芙蓉姑娘,人我帮你抓到了,你想怎么处置?” 芙蓉从身上摸出了银子交给那婆子,“去帮我通知世子,告诉世子,人我给他逮到了。” 第281章 不要脸的贱货 这声音听着耳熟,陆贞贞记忆力好,一下子就想到了,是白日里在假山处才遇到的那个妖妖娆娆的婢女。 这人声称要叫世子来,不会是司徒峻吧?如果他来了,自己绝对没有好下场。陆贞贞心下开始发慌,可是手脚被捆住,跟本挣扎不了,早知这个婢女这么记仇,白日里就不那么对她了。 就在她后悔时,腹部传来重重一击。 “不要脸的贱货,还没成婚呢,就想着给世子丢人,今天我先替世子好好教训教训你!”她这一脚用了狠劲,踢在身上疼得陆贞贞直接蜷缩了身子! “唔!” 芙蓉见人醒了,也不作声,她怕是怕陆贞贞日后真嫁过来,找她的麻烦,于是闭了嘴,直接一脚接一脚对着陆贞贞开始连踹带打。 芙蓉以为自己不出声,又将人带到的是偏远,不会被人发觉,可她不出声,架不住下手狠,陆贞贞痛苦的闷哼声很快就惊动了四下寻人的红绸。 芙蓉踢得正得意,也不知哪来了一股子阴风,一掌扇在她的脸上,只发出“嘤”地一声,就倒了下去。 红绸看到染了一身灰尘,痛苦蜷缩在一处的县主,只觉得该死万分。 “属下的错,属下这就带县主离开。” 那边司徒峻的院子已经亮了灯,连王爷的正院也惊动了,红绸再不敢多耽搁,顾不得给陆贞贞解绑,抗起地上的人淹没在黑暗中。 “惊动了人,奴婢先带县主离开!” 陆贞贞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悬着的心当即落下。只是她的腹部被踹了十余脚,似是伤到了脾胃,被红绸这么一抗,当下疼的受不住,闷哼一声,也顾不得让摘了头套直接晕死过去。 红绸感觉到背上的人不对,想放下查看,远远听到人员吵杂的声音,只能翻身先跳上墙头再说,临走之前她往回望,居高才发现整个王府的后院都亮了起来,她没时间多看,迅速跳下墙快速离去。 司徒峻将整个王府的人都闹了起来,好不容易等到父王也起身了,兴奋地嚷着,“父王,有件事您必须得给儿子做主!” 锦王即将离京,想着将近一个月的车马劳顿,这两日要好好休息,结果才安寝就被下人喊起来,说世子爷有要事让他做主,起来就有着气。 “什么事非要这个时辰来说!” “父王,儿子必须要休了陆贞贞这个贱人,哪怕她是皇上下旨赐婚的,儿子也不能要,否则儿子头上的帽子颜色就保不住了。” 锦王气闷地打了一个哈欠,怒火渐生,“胡说八道什么,也不怕下人听了闲话。” 齐王妃也是不满儿子当接盘侠的,谁知道那二人早前都做了什么,依二子那性子,又怎么会对一个口头婚约当回事,指不定早做了什么,不然一个毁了容貌的丑女,也用得着他费力去请旨赐婚。 “王爷,您先别急着训斥峻儿,他这么晚叫咱们起来,定有他的原由!” 司徒峻点头,还是母妃懂他。 “父王,儿子在二哥院里抓到陆贞贞了。”他开心得一脸兴奋。 锦王原本想怒斥他,已经这么大了遇到事还如此喜形于色,听到说抓到陆贞贞了,他一直有点懵。 “陆贞贞是谁?” 齐王妃给他解释,“荣华县主,峻儿的未婚妻。”说完,她尖叫出声,“谁,你说抓到谁了?” 司徒峻觉得说多没意思,指着路道,“就在废院那边,父王、母妃随孩儿来。”他一边走,一边恨恨地道:“今日说什么我也要把这个女人废了,父王离京前,把这门亲给儿子退了。” 锦王沉声没说话,大晚上的,在建彰院抓到儿子的未婚妻,这种女人如此不懂规矩,不守分寸,不知廉耻,这亲事他也是一百二十个反对的。 原本赐婚是不可退的,这要是真抓到错处,皇上也不会怪罪他了。 于是锦王没说话,跟着小儿子一路向废院走,不过是半盏茶的路,很快就到了,司徒峻看了一眼紧闭的院门,抬脚踹了进去。 院子空旷,只有树枝上挂着的一盏气死风灯发着昏暗的光,灯光黑影下躺着一个女子。 司徒峻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个晕死过去的是芙蓉,而他四下搜寻,哪里有陆贞贞的身影。 他大吼一声,“人呢?” 没有人回答他,身后还有父王和母妃看着,他劳师动众,兴奋地叫醒了全府的人,就只是为了让他丢人吗?他气恼,上前一巴掌乎在芙蓉脸上。 “问你话呢,人呢?” 芙蓉吃痛转醒,痛呼出声,“啊!” 司徒峻对着地上的人吼,“陆贞贞呢?” 芙蓉半坐在地上,感觉哪哪都疼,最疼的还是脸,感觉整个左半边的牙齿都松动了。 人还没醒过神呢,司徒峻急赤白脸地吼她,“你犯什么傻?不是叫人说逮到陆贞贞了吗?” 芙蓉眼睛在小院里逡巡,哪里还有陆贞贞的踪迹! “是啊,明明抓到了呀,我就在建彰院里抓到的。”她也不敢在地上坐着了,起身找人。 找了半天,废院哪还有别人,芙蓉捂着后脑,“那贱人有同伙,将人救走了,奴婢后脑被她带来的人打伤了,世子不信您看。” 芙蓉扭过头让司徒峻看,司徒峻理都不想理她一眼,瞄了一眼脸色黑沉似墨的父王,一脸挫败地跪到锦王身前,“孩儿不孝,惊动了父王歇息,让您白奔波一趟。” 锦王虽然也很失望,余光看到长子也跟了来,还有次子的下人,不得不申斥道:“胡闹,事情没分清楚,就急急的惊动了全院的人,哪有世子该有的沉稳,回你院子面壁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房。” 司徒峻被众人盯着,感觉大哥和二哥的人都在看他的笑话,脸上青白交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愤怒地瞪了芙蓉一眼,心中憋着火气回了自己的麒麟院。 芙蓉在他身后喊,“世子,世子爷!” 司徒峻任她叫,也没回头,芙蓉腿下一软,身子打晃。 司徒峻可没有那么乖乖受训领罚,他回了院子越想越恨,二哥不受伤还不知自己要娶的女人有多不堪,有多恶劣,敢这样羞辱他,这事他没完。 第282章 龙团凤饼 芙蓉连喊了几声,世子都没理她,她怕就此失了宠,自己再无翻身的机会,连忙回了院子将她抓到的人给拽了出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画琴。 画琴跟着陆贞贞出了府夜探锦王府,也不过是想偷偷看一眼心上人,可是她不知建彰院的院墙已经加高跃不进去了。 她在王妃的下人院住过半年,那边的院墙同样低矮一些,于是决定从那里进府去跟踪陆贞贞。 结果她不知,齐王妃办了司徒琰后心下发虚,将自己院前院后多加了影卫,画琴落在侍卫人手上时,被芙蓉撞见。 芙蓉用了一个金镯子将人弄到她房间,因为两认识,哄骗画琴是自己救了她,画琴感激,便将陆贞贞来王府的事说了出来。 六初以为芙蓉会放了她,也没留心,喝了一碗芙蓉递给她的茶水,人就晕了过去,这会被水淋醒,她拉着画琴就往麒麟院走。 “走,你必须替我向世子说清楚,陆贞贞今日的的确确是来过。” 画琴见她疯了一般拉着自己往外走,又给自己下药,又是泼她水,哪还相信芙蓉没害她的心。 “我不去,说好了我告诉你实情,你就放我走的,我来王府的事情谁都不能知道。” “你不去?我白白贴了一个金镯子出去,还让世子厌弃我,你不去怎么行。你要是敢不去,我现在就让所有人知道,你觊觎二爷,背叛陆贞贞,还夜探王妃的院落。你死一百次也有了。” 画琴她手被反捆着,腿上也绑了绳子,只能小步跟着,她这会受制于人,更不敢让门主知道她生了逆心,只能听之任之。 “是你没管好人,你叫我去世子那又有什么用?到了世子那也没有我的好果子吃,左右不是死,我不去。”她倔强的往后拖着身子,就是不走。 芙蓉只以为她是怕陆贞贞知道,出声哄着,“你不是喜欢二爷吗,你也讨厌陆贞贞的吧,只要你对世子说,你就是和陆贞贞一同来的 ,世子见了你,自然信了我,到时候我想办法放了你,咱们双赢。你帮我一把,我也帮你一把,双赢不好吗?” 画琴嫉妒陆贞贞是真的,她是狱督门琴谈的最好的姑娘,也是长得最漂亮的,除了没有一个家世,哪里不如陆贞贞。 门主从前明明最喜欢听她弹琴,凭什么陆贞贞不上她来看门主。 她毕竟还小,除了嫉妒心重,论心机,又哪是芙蓉的对手,于是问道:“世子当真会放我?” 芙蓉拉着她就往外走,“有我在,肯定会放了你。” 于是,画琴将陆贞贞卖得个干干净净,有了她的证言,和添油加醋,司徒峻更加恶心陆贞贞了。 司徒峻捏着拳头,脸色铁青的难看,“她这是给我戴绿帽子,想整个王府人近皆知啊!” 于是,翌日一早,所有人都还在洗漱用早膳的空当,司徒峻就压不住怒火直接来到了一品天下。 茶庄并未开门,司徒峻压着身份没有叫门,先去了对街天香楼,与里面的姑娘们厮混了一上午,看了一眼时辰,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抬步二次进一品茶庄。 今日一品茶庄来闹事的不止他一人。 司徒凤娇半个时辰前也来了。她多天打探,也没见到上次见到的那个白白净净的小哥哥,决定到一品天下守株待兔。 “陆贞贞,上一次你收了我的茶钱,可没奉我的茶。你可别想贪了我的钱不认帐。” 陆贞贞心情不好,原本在自己的房间躲清静,实在是妙珠太闹腾,谁也伺候不了她,逼得她不得不出来。 “你消费了银钱,自己不点茶水就走了,赖我茶庄不伺候你,妙珠,你想闹事我并不怕你。” “是是是,你不怕我,你是荣华县主,可你也是这茶庄的老板。今天我是客人,出了钱要喝茶,你这里的人都伺候的不好,我点了名要老板亲自伺候,这总没错吧!” 陆贞贞来到她桌前,语气懒懒的,“行啊,你想喝什么,我伺候你。” 妙珠眼睛转了转,点了工序最复杂的点茶,“京中最好的茶馆点上一壶茶,要上三五个小食不过二两银子,你这里一壶茶水就要一两金,是别处的五倍价格都不止,所以我要喝龙团凤饼。” 龙团凤饼是茶粉压成的饼,属点茶技艺,近来才在京都贵人之间流行,会此道之人并不多,大多都是煮茶。 妙珠出自康王府,是正统皇室之人,会点龙团凤饼也不稀奇,她是有意为难陆贞贞,料定了她不会。 就连专精茶道的雀梅听了都直皱眉,因为点茶的技艺才盛行,她也只是刚刚涉猎此道。 她怕陆贞贞不会,出来解围,“二位县主,奴婢早前有学过点茶,不如由奴婢来伺候吧。” 妙珠本是要为难陆贞贞,怕她连什么龙团凤饼都不知,没要到被一个小丫鬟点破是点茶记忆,当即恼了,“我们主子之间说话,有你个奴婢插什么嘴,今日一品茶庄的老板要是不会点此茶,我就将她这一品天下的匾额给砸了。” 从司徒凤娇一进来,陆贞贞就知道她是来找茬的,可惜,她前世是皇后,死时也是八年后的事情了,那时的点茶技艺已经十分成熟,点茶已完全代替了现在的煮茶手法。 所以,她虽禁足在冷宫,喝的茶也是茶粉,偏她无事可做,可打发的时间太多了,于是这点茶的手法被她练得个十乘十纯熟。 她之前不展示,也是不想太过招摇罢了。 她对雀梅道,“无事,我敢开这个茶庄,自然懂得如果调制茶到最佳,既然妙珠点了龙团凤饼,那么今日我就展示一下,什么是点茶技艺。” 她回了后室一趟,取了点茶用的茶具,托盘里在原茶具中多加了三样东西,茶碾、茶匙、茶筅,再出来时,神态从容,只是冰山一样的小脸上没有半点乐模样。 她本就心情不好,还要伺候厌烦之人,行茶时,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将一应茶具摆好,取了早就备好的龙团凤饼丢进茶碾里,细细研磨。 司徒凤娇盯着她在那假模假样的碾茶架势,不屑地哼了一声,“别以为家伙是备得足,就是会点茶了,今日你要是不弄出个花样子来,我依旧能命人砸了你的招牌,你就不配起这天下之名。” 第283章 我是你未婚夫 陆贞贞懒得理她,实在是也没心情理她,至于司徒凤娇说的茶样子,自然是点茶的最高境界,点出个花鸟鱼虫。 其实点茶的手法多练一练,点出一副山水图也不算太难,但是想点出花鸟鱼虫就要难上许多,特别是活物,即要形似,又要传神,这门手艺没个几年功夫绝对不行。 如果有形又有神,那自然是点茶手艺中最高技艺了。 陆贞贞知道,现在点茶才流行,无非是看茶水清、味甘、图美,能弄出图的人极少,出个类似山水图就算是本事,能被人传扬夸赞全京都了。 今日她就要司徒凤娇好好开开眼界,让她以后在自己面前永远的闭嘴。 她手上动作一下一下的研磨凤饼,真如“黄金碾畔绿沉飞,”那茶饼最后碾磨出来细得如粉尘一般她才停手。 炉上的水沸到咕嘟嘟泛了水泡,白雾飘漫间她停了手,用茶匙取了一匙茶粉放进建窑汤碗里,注入沸水少许,随即捏起茶碗均匀搅动,那茶水变成浓稠的膏状,当一定的浓稠后及时点汤。 这一步尤为关键,时机掌握不好,影响日后茶汤出形,大多人会在这一步手忙脚乱。 然而陆贞贞的动作没有丝毫慌乱,右手点水,左手执筅轻轻搅动。她手臂灵活,右手执着水瓶,让那水从瓶嘴中喷薄而出,形成不间断的水柱,左手点汤击拂,同时进行。 这一手法,多少人就无法作到,毕竟左右两手同时做不同的动作是很难的,而她就像是两个人一般,控制的灵活自如。 只见那茶筅不停地旋转击打,不一会茶汤就成了翠绿色,真如“碧玉瓯中翠清起。” 又过了片刻,原本想挑剔的司徒凤娇都忍不住被陆贞贞的手法吸引,因为这手法她在家中练习了无数遍,每一次茶碗里的茶汤都能被她打出去。 她决定闭嘴,好好偷学一下技艺。 陆贞贞手腕灵活转动着,不一刻,她将茶碗落下,茶筅放至托盘中,将茶碗轻轻推到司徒凤娇面前。 “妙珠县主可满意?” 司徒凤娇还没缓过神呢,陆贞贞这边就结束了,她呆呆的闻那茶香,暗暗的香气带着醒神的功效传入鼻腔,如兰如芷。她没有看茶碗,只吸了吸鼻子,随后对陆贞贞挑衅道。 “陆贞贞,你要是打了一碗茶沫子可不算是你行,你可别让我笑话……”你还没说完,低头看到面前的茶碗里,只见那翠绿的茶汤中,赫然站了两只仙鹤,一只昂头抬腿高鸣,一只垂首寻鱼。两只鹤的形态优美、神孕犹如活了一般。 这可是茶点出来的图形,怎么像丹青水墨画出来的仙鹤一般,这也太神了吧。 她明明盯着看的,陆贞贞不过是胡乱的在那转着手腕,这图是怎么出来的? “你!” 她说不出话来了,因为她发现和陆贞贞比,她那个学的点茶,根本就是胡乱搅合。那一碗的白沫子根本不能喝,而眼前这碗茶汤,碧水清、味道甘,形状美,就算她再毒舌也挑不出错。 陆贞贞已经起身,“一两金,妙珠县主不要忘记付此次茶汤钱。” 妙珠去端茶水的手就是一顿,气恼地对身边婢女使眼色,“给她钱,本县主可不像你似的,穷得只认钱。” 陆贞贞没心情和她计较,准备回去躺着,她被司徒琰伤得不敢多思,思多了就忍不住红了眼圈。 好不容易打发了妙珠想歇歇,院门哐当一声被人踹响,“陆贞贞,给本世子滚出来。” 陆贞贞好看的柳眉一下子就蹙了起来,她开得是文雅的茶庄,不是妓院赌馆,她途的就是个清净,怎么一天天的全是来找她麻烦的。 难道她最初就想错了?真的不该开店做生意赚钱? 她回头,看着绕过影壁冲进来的司徒峻,“世子爷可是在叫我?” 司徒峻一晚上都没睡,上午在相好那打了一个盹,醒了就过来了,就是被陆贞贞的无耻气狠了。 可这人见了她没有半点愧色,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更怒了。 可怒归怒,怒火还没有烧着他的理智,司徒峻一见庭院中还坐了客人,陆贞贞给他戴绿帽子的事就说不出口了。 他愤恨地逡巡了一眼院中几桌客人,对陆贞贞道,“找一间雅间,本世子要品茶。” “世子品茶就品茶,怎么说也是天潢贵胄,动不动就用滚字招呼人,不觉得过于无礼了吗?本店不招呼没礼貌的客人,世子请回吧!” 司徒峻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还没发作呢,这个贱人竟然敢赶他走,他的儒雅可只在父王面前才有,在外面,他比死了的杜方达还混帐。 “你再说一遍?这京都开门作生意的铺子还没人敢和本世子说这话呢,你算老几!” 司徒凤娇一看有好戏,端着茶碗瘾在暗处偷偷瞧着。 陆贞贞的心情真的已经差到了极点,她有气无力地道:“我是这茶庄的老板,现在我就要关门,不做生意。世子听不懂人话我也没办法。” 司徒峻本想给她留些颜面,有事私下里解决,陆贞贞竟然当着外人面不做他生意,四下一看,三桌人都在看他,里面还有上次提醒他陆贞贞惯与别的男人有染的司徒凤娇,当下觉得更没面子。 “我是你的未婚夫,你竟然敢这样不给我面子!” 陆贞贞头都不回道:“面子都是自己给的,你不想要脸谁也没办法。” 司徒峻本就是压着火气来的,见陆贞贞如此忤逆他,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上前几步一把扯住了她的头下,直接将人拽到了眼前。 “臭婆娘,你找打。”说着,他一巴掌就扇了下去。 清晨才溜回来的画琴见了这场面,乐得躲在廊柱后面拍巴掌,心中暗暗欢喜打得好。 司徒峻还要再打,负责保护陆贞贞的画音五人哪能让他得手,纷纷上前。 司徒峻打了一巴掌还没解气就被几个婢女给拦住,任凭他左突右进也没成功,气恼得口不择言。 “陆贞贞,圣旨已经赐了婚,不管你曾经是谁的人,现在你就是我司徒峻的人,你敢觊觎别的男人,特么的敢给老子整事,我就现在就废了你,皇上也会赞同我处置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臭婊子!” 他骂得难听,恶毒到字字不堪。当着这么多外的人面,如果是普通女子被骂成这样,定会一头碰死。 陆贞贞却是心中理亏,她早从这人眼中读出来,这人是知道她昨夜去了王府了。她心中又羞又愧,虽不至于难堪去死,却也是呆不下去了。 “关门谢客,今日茶水免费。” 第285章 三婶最在乎人情了 许思慧本就是个没多少教养的女人,一向势利眼又自私。她觉得,陆贞贞是一孤女,有那么多财产就不对,就该跟着她这个长辈一起过,将她名下的产业都拿出来孝敬她才对。 今日借着外面的事,就是想看看能不能讨一些便宜。 陆贞贞好不容易摒弃杂念看一会书,忽然就被人打扰了清净很是不高兴。 抬头看到三婶和四妹,就对一旁伺候的素锦道:“谁将她们放进来的。” 素锦撇了一眼画琴。 画琴自已就承认了,“奴婢也是为了县主考虑,现在茶庄咱们都去不了了,总有人堵在那里骂些难听话,奴婢怕这位夫人吵嚷起来,让外面那些多管闲事的人知道了县主住这里,来找您麻烦。” 陆贞贞觉得许氏能干得出这事,不给她痛快,她也能让别人同样不痛快,再搬家,的确是麻烦。 她揉着有些发胀的眉心,心烦地道:“三婶找上门来,不会是来看侄女过得好不好吧!” 陆妖娇是个没心眼的,也藏不住事,见陆贞贞终于躲不过去见她们了,嗤了一声,“谁没事那么闲……”话没说完,被许氏拧了一把胳膊,陆娇娇闭了嘴。 许氏陪笑,“贞贞你这话说的,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自然要多走动,三婶就是过来看看你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请自来的进了屋,看了一眼房中的陈设。心中免不了的嫉妒到眼红。 这院子小是小的了点,和从前的相府没法比,可地界好,闹中取静,出门干点啥都方便,就在正街的后面。 从前以为陆贞贞买了这么小一个宅子,也是因为钱紧张,现在看到这房中的家具,许氏差点没将嫉妒二字贴在脸上。 乌黑光亮的木饰家具上,清一色的嵌了贝,组成各个花团锦簇的图案。无论是正门的茶桌、圆凳,就连那踏脚都做工精致讲究。 她在心中合计,这一套家具往小了说不也得上万两?再联想到自己,连个住处都是巴结了柳云枝才有的栖身之所,平时不但得照顾她,还得看她脸色,听她差使。 要是陆贞贞随手能照拂她母女一二,至于过现在这样的苦日子吗! 她眼中闪着嫉妒的火焰,嘴里的话不免就开始发酸,“来看看大侄女过得日子,可是真好啊!” 她的手在桌沿贝纹上来回的摩梭着,稀罕的就差将那嵌的贝壳都抠下来了,跟那没见过世面的妇人一般,见不得人好。 陆贞贞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就什么都清楚,她笑着说,“三婶也不用这么说,大家都是一样过日子,我也好不到哪,这些个家具都是舅母配给我的,哪怕我这日子再穷,这些东西也是不能变卖的,只能用着。倒是劳烦三婶这么把我记挂在心上,以前贞贞都不知道你是这样重视亲情呢!” 许思慧一听,原来是那位大将军夫人借用的家具啊,当即觉得这些个家具也不那么好看了。 于是她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见陆贞贞今日随和,蹬鼻子上脸道:“三婶一向看重亲情,你与咱们大伙共同生活的时日少,不了解三婶,其实三婶是刀子嘴,豆腐心,最最在乎感情的人了。” 陆贞贞心中冷笑,当初最先起了害人心的,想她淹死在菡萏湖里的,也是眼前这位。 “唉,早知道三婶这么好,这么看重亲情,我就不向舅妈相求,让她借了我两个嬷嬷照顾祖母了。要是由三婶来照顾,肯定伺候的更加周到,您说是吧!” 许思慧一怔,什么,让她来伺候老太太?那个老不死的现在一分钱都没有,伺候她有什么好处,她疯了不是,往一个屎罐子跟前凑合。她心中不乐意,就差点表现出来,好在她在老太太面前装笑脸都装习惯了,这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没有崩,勉强应付着。 “是,是啊,不过三婶也没照顾过人,怕是不如那两个嬷嬷伺候的好。” 陆贞贞却是双手对,拍了一个巴掌,“三婶说的哪里话,您是祖母的儿媳,祖母有个要求喊你也方便些,您在府上应当也没事,不如明日就来伺候祖母吧!” 陆贞贞看着许氏那慢慢变成菜色的脸,心中忍不住冷笑,你不是装孝顺,重感情吗,那我就让你自己钻自己设的套里。 她没停顿的接着道:“三婶近来不和我一起住,您不知,祖母年岁大了,中风之后,这身子一直不见好转,瘫痪了之后,这吃喝拉萨都要人伺候不说,房门也出不去,祖母憋闷的厉害。三婶从前最会陪祖母聊天,您要是能来,祖母定然也开心些。” 陆娇娇听她越说越不像话,什么好处也不给,就让她母亲来伺候人,那怎么行。她是个急性子,心中有事想忍也压不住,听了这话直接从凳子上跳将起来。 “陆贞贞,我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你怎么能让我母亲干下人干的活,你那么有钱,人手不够,就不能多雇佣几个,我们又不住在这,天天来你这伺候着算什么事!” 陆贞贞啪地一拍床沿,脸色也冷了下来,“我过分?四妹这话是不是过了?是你们口口声声说重视亲情的,那照顾一下长辈就是我为难你们了,就是我过份了?既然来我这里不方便,那你们将祖母接走吧,就怕我提出这个要求,你们是不是又要说我灭绝人性了?” 许氏脸色也难看,可她总归年岁大一些,她想调和一下,道:“三婶现在住的地方小,人又多,你祖母去了连个床都没地摆,的确为难,不然三婶也能接走。你四妹说得也是,我这偶尔来陪老太太说说话也行,每日都来,家里还有那么多事,我这也的确为难。” 陆贞贞原本就心情不好,大清早的就被人缠着,更是烦不胜烦,和他们唱了这半天的戏,耐心也都耗费光了,呵呵冷笑了两声,不打算再浪费时间下去。 “那三婶直说吧,你们挖空心思一趟趟的来找我,想从我这里求到什么?” 第286章 我要是你,就替头当姑子 大家都是聪明人,许思慧见她问了,知道装不下去了,于是也板正了脸。她长得本来就不好看,这一正了颜色,又长又寡的脸似马脸一般的长,倒是把之前笑得一脸的菊花褶子给拉平了。 “既然你问了,那我也不客套就直接说了,近来,全京都是你不知检点,夜入锦王爷,和大伯苟且的传闻。说得那叫一个难听啊,什么你不知足,能嫁世子还勾引人家二哥,好不要脸。 还有的说,你怎么说曾经也是相府的嫡女,不知羞耻,没有教养。更有的说你不愧是罪臣之后,做事已经完全不要脸面了,当初就不该赦免你的罪。这些话听得三婶脸都没地放,难堪的不行。” 陆贞贞心中犯寒,这些话就算许思慧不说,她也知道是谁传出去的,传就传,她不在乎。可她难过的是琰对她的态度,她丢了名声,丢了脸面,也丢了琰的心…… 她心中难过,默不作声起来,许氏见她这般,以为是自己说的话让她觉得不好意思,不敢辩驳了,越发的吐沫横飞起来。 “三婶知道你不是那样的姑娘,你喜欢的是从前的世子,忽然让你改嫁他人一时难受想不开,和之前的世子断不了关系,被人说的难听了,所以也出不了房门。 可你不出门,你那茶叶庄子的生意不就耽搁了,这关一日,要损失多少银钱啊,三婶就合计着,你脸皮薄,害怕人指指点点,可三婶脸皮厚啊,不怕。你那铺子三婶帮你管着,如何?” 陆贞贞心中冷笑,这人 “三婶怕是把这事想得简单了些,不管这铺子谁管着,只要是我陆贞贞的铺子,总会有人上门找麻烦,所以这生意我想暂时停上一停,开不开了。” “不行,那可不行,不开是多大的损失啊,那可是凤凰大街把角的地界,金角银边,最旺的铺面,租出去一个月也能有个上千两的银子收入,哪能停呢。这样,你对外说转让了,转让给我了,这样继续开着,三婶每个月将赚来的银子分你一半,你看三婶这主意可好?” 陆贞贞直接被她气笑了,这人到底是多厚的脸皮啊,能说出要她铺子的话,还分一半银子给她,凭什么?就凭她脸皮厚,上嘴唇一踫下嘴唇就想要她的心血? 陆娇娇见她不回,在一旁帮腔道,“三姐,母亲也是为了你好,为了咱们陆家好。家里有我们在,这生意照常开,外面就说这主人改姓了许,和你没关系了,你就在在背后躲清闲不好吗?” 陆贞贞努力深呼吸几次,火气都没压下,这二人是真的够不要脸,当初她一回府就害她,千方百计穿小鞋给她,双方之间早就是仇人关系,怎么有脸说出的一家人的话。 她因为太生气了,连话都不想说了,只吐了两个字,“不好。” 她起身,直接去推门,蛮秀和红绸就在门口站着呢,也听到了这对母女的话,早就虎视眈眈的了,门一推开,都没好眼地看着二人。 陆娇娇看她推门,尖锐着嗓子喊,“陆贞贞,你什么意思,你要撵我们走?” “本我也没请你们来!” 陆娇娇走到她面前,上上下下打量她几眼,冷哼道:“我们都是为了你好,双赢的事,你竟然不同意。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还没成亲呢,就被未婚夫揍,怕全北商你也是独一个吧。真是丢人。” 陆贞贞道:“丢人不丢人是我的是,他司徒峻打我那一掌,总有一天我会还回来,用不着你来嘲讽。你嫌弃我丢人,就不在登我的门,不然,咱俩这名声,还真不知是谁牵连了谁。” 陆娇娇直接急了,“你什么意思!” 陆贞贞懒得和她细掰扯,对外面喊,“送客!” 陆娇娇不干,红着眼圈对许氏哭诉,“母亲,你看看三姐,咱们一心为她好,她指桑骂槐,什么谁牵连谁不知,她说谁呢!” 红绸是个厉害的,平日里话虽少,可是不容别人欺负她主子,“四小姐与外男苟且的事,咱们可都是亲眼见到的,要说这名声和丢人,四小姐才更该没脸才是。” 蛮秀也是不屑地道:“我要是你,要么剃发当姑子,要么一辈子不出门,哪来的脸皮说我家县主丢人。” 陆娇娇那事因为是和自己喜欢的男人做的,所以并不觉得多难受,只是这人被打残废了,又没有吃饭的本事,才没想过嫁他,可人是长得好的。这会被两个奴才这个挤兑,难受的冲着许氏哭。 “母亲,我那是被人设计冤枉的,她们凭什么这样说我。” 许氏就生了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宝贝着,宠着,见宝贝疙瘩哭成这样,当下成了护着小鸡崽子的母鸡,“陆贞贞,你也别给脸不要脸,我是念着一家人,才愿意和你走动,你竟然纵容下人这样说你四妹,有你这么做姐姐的吗!” 陆贞贞:“姐妹也有亲厚,相对比的,红绸她们才是我的亲人。” 许氏见她这样无情,用手指点着她道:“行,你行。你连血脉亲情都不认了,是也不打算认我这个三婶了?那日后你有事,可别来找我们。” 她还想额点钱的,可今天的话没几句就谈崩了,许氏知道没得说了,可总想拿长辈的身份再压一压人。 陆贞贞却先她一步说了狠话,“日后我不会找你们。你们也不要再来登门。” 陆娇娇哭红了眼,一听说不要她们再来登门,当即一噎,不登门,岂不是就要不出来银子了?这才发觉坏了,明明计划的好好的,是来骗陆贞贞钱的,要是要不出银子,以后她们吃喝花用什么? “你,你竟然不让我们再登门了?” 陆贞贞回头瞥了她一眼,“要是来接祖母的可以!”反之,不是来接老太太的,一切免谈。 许氏直喘粗气,知道多说无意,老太太她是不会接的,接着陆娇娇扯着人就往外走,“走,跟这种无情无义的人多说没用,这就是一只六亲不认的白眼狼。” 陆娇娇被拖拽着走了,一边走一边不甘心地小声道:“可是咱们没钱啊,您不说从她这骗到钱了,能给女儿说一门好亲事吗,这样回去,往后我们的日子怎么办?” 第287章 半斤对八两 她们一走,陆贞贞就把门死死地合上,任由那二人的谈话声越来越远。 红绸见她难过,小心翼翼地问着,“县主不用将她们的话放在心上,她们就是来找您不痛快的。” 蛮秀一旁道:“我听着都生气,她们要是再敢来,奴婢就先给她们一顿板子。” 陆贞贞静默片刻道:“不能这样了下去了,我要进宫。求一求淑媛娘娘,必须将这亲事退了。” 红绸张了张嘴,想到门主花了那么大力气才求下的赐婚,可是司徒峻不会善待县主的,这亲事能退更好。 于是,陆贞贞将这两日闭门不出新研制出来的口脂和蜜膏用上等的描金珐琅瓶装了,换了县主宫服,挽了乌云发髻,将头发梳的光滑如绸,簪了发钗,对着铜镜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脸。 那三条疤痕画得完好,丝毫看不出破绽,又觉得不够狰狞,拿了素炭笔又描了几下,这才戴了面纱出了门。 那边许氏扯着女儿徒步回了南城,越往自己住的巷子走,心中越不是滋味,没办法,京都的地界泾渭分明,东富西贵,南贫北贱,南边的房价便宜,可住的全是穷人。 柳云枝的这三进院的房子在万柳巷算好的了,修建的规规矩矩的,可是和陆贞贞的院子比起来,又觉得破败的不行,大门上的漆都斑驳了,屋檐上的瓦也松动了。 有几间房间甚至下雨还漏水,更让她心烦的是,无论什么时候出来,街口都蹲着要饭花子,和人家那出门就是琳琅街铺的院子简直是天壤之别。 可就算她嫌这房子破,还不是她的,如果让柳云枝知道,她这次出来,又一分钱没要到,还不知怎么奚落她呢。 想着就难过,忍不住伸手在陆娇娇肩膀处拧了一把,“都是你,要不是你不会说话,也不至于和那个贱人闹掰了关系,早知道就不带你去了。” 陆娇娇被拧得叫了一声,“娘,你干嘛呀!” “干吗,干吗,今个去了平安街一趟又弄了一鼻子来,你说说你就比人家陆贞贞小一岁,娘也不求你有本事,你怎么连个话也不会说,你就不能压压你的脾气?” 陆娇娇不满,“那您怪我吗?我还不是从小到大都没得花用,您要是有柳姨娘那本事,爹也不会不管咱们。” 俩人站在家门口就吵了起来,墙角蹲着的叫花子冲着两人呲牙。 许氏一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拧着陆娇娇往院里走,“你是越来越有本事了啊,你老子娘都敢嫌弃了,还不给我进院去,少在这丢人现眼。” 陆娇娇被拧着甩进了院,迎面就撞上三岁的庶妹,小丫头不知在哭什么,鼻涕眼泪抹了她一脸,陆娇娇抬手就打了过去。 “脏死了,你怎么那么招人讨厌。”她手上一个用力,那孩子像个不倒翁般就坐到了地上,哇地一声,哭得更响了。 母女二人看着这院的孩子,哭的、闹的,全都烦不胜烦,陆娇娇来了一句,“再哭就把你也卖了。” 许氏忽然就眼前一亮,那些个小妾可卖了一个好价,再看眼前的这几个小的,长得可都不错,这要是卖掉,就又是一比银钱进帐,不但不用费心养着,还可以用得来的钱买一间铺子,从此以后也算是有了进项。 她想到这,看向几个小的,眼中就射出了贪婪,就像是看几个元宝在她眼前晃荡一样。 柳云枝将养了这么多日,身子恢复了许多,已经能下地走动了,她站在门口看到许氏的眼神,嗤笑了一声。 “弟妹,这几个怎么说也管你叫一声母亲,你卖了她们的姨娘,现在又打她们的主意,是不是太狠心了些?” 许氏见到柳云枝,还想掩饰一二心思,可是二人同住一个院子,孩子要是没了,总会被问起,到时候瞒也瞒不住,干脆道。 “我心狠,又不是我生出来的孽种,现在他们的老子都不管他们,我为什么还要养着这几个。卖了一个好人家,也省得跟我受罪不是。” 五姑娘今年已经十四了,她与陆娇娇就差了半年,听到这话吓得脸色苍白,手里端着的水盆“哐当”一声就掉到了地上。 前些日子姨娘们都卖了的事她是知道的,现在母亲也要卖她们吗? 许氏听到响动望过去,就见那两个跟在她身边长的庶女皆一脸苍白地看着她,脸上全是惊恐就知道了怎么回事,她扭着腰走过去拍了拍陆玉露的肩,拉着才跑出来的六丫陆含玉笑得一脸慈爱。 “你们两个不必害怕,你们是我身边长大的,和娇娇一样,我都心疼。将来有了银钱,给你们置办嫁妆,母亲会将你们姐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六丫头颤抖着嘴唇,声音发颤地问,“可是他们也是我们的妹妹,母亲不能将她们养大吗?” 许氏甩开她的手,冷哼道:“怎么,你带孩子还带上瘾,洗尿片还洗出病了?不卖她们,卖你吗?”她说着就撇嘴,五丫头和六丫头长得都是一般人,根本卖不上好价钱。 订出去,还能落两份聘礼,她算计的是这两大了,还能当个下人用用,那几个小的,她要立即找了人伢子卖掉才是。 柳云枝在一旁发笑,“能逼得弟妹如此狠心,定是在陆贞贞那吃了大亏,被挤兑回来了?” 许氏脸色不好看,怼了回去,“我吃这点亏算什么,我这人,本就没啥本事,从三小姐那讨不到好也正常,可是柳姨娘能耐了一辈子,还不是在三小姐那跌了大跟头,咱们半斤对八两,你又何必嘲讽我呢!” 柳云枝用仅手的左手覆盖到右臂的伤处,恨意蔓延汹涌。 “你放心,我的仇,我一定找陆贞贞报了,只是我现在太过狼狈,等我身子再好上一些,定要她血债血偿。” 二人各自说着事,谁都没有再看院中几个打闹的庶女一眼,就好像这几个孩子在她们眼中,就是小猫小狗一样,随意可丢弃。 陆冰露白了脸,拉着六妹躲回房间,看着床上只会爬的小弟掉下眼泪,“含玉,我瞧母亲看几个妹妹的眼神都不对,怕是不会卖到好人家去,要是卖到那么脏地方,她们这辈子就毁了,怎么说也是我们的妹妹,我不忍心。” 第288章 入宫求情 陆含玉虽比她们都小,可也十二岁,什么都懂了,知道有些继母就是会把家中的女儿卖到妓院、青楼,因为只有那种地方才会买小孩子,还舍得花大价钱。 “五姐,我怕,母亲下一步会不会就卖咱们俩?”含玉眼圈发红,抱着双臂,手上全是因为最近做家务刮出来的伤痕,还有水泡。 “我想,会的。母亲其实很讨厌父亲生的这些庶女,从前她养我们二人,是逼不得已,现在父亲发配北地,这辈子怕是也回不来了,你我可不也成了她的拖累!” 陆含玉吓得直接哭出来,“五姐,我不要去那种地方。” 陆冰露摇头,“不,我们应该不会被卖那种地方,但也好不到哪去。”她似乎想到了自己的结局。 “五姐,你知道?” 五丫头揉了揉妹妹的头,不想她太过担心,笑着对她道:“没事,你才十二岁,就算卖你我,也有我在前给你顶着,不怕。” 她这样宽慰,反而让六妹哭得更凶,“不,不要,我不要五姐离开,四姐只会打我,母亲只会指使我干活,五姐要是不在了,我怕我什么都做不好。” 五丫头抚摸她后背的手就是一顿,听到六妹的哭声,忍不住也哭了起来。 两个在陆府就没有多少存在感的丫头,自幼就缺少关爱,无人在乎,这会想到悲惨的将来,哭得不无伤心。哭了一会,陆冰含抬起头,“咱们也去找三姐吧,三姐是县主了,叫她帮帮我们吧!” 陆冰露迟疑,脸有难色,“可我们从前对三姐也不好,跟在四姐身后没少针对她,三姐是个记仇的,怕是不会帮我们。” 陆冰含虽然人小,却是三房里几个姑娘当中最聪明的一人,她贴上五姐的耳朵小声道:“三姐其实最讨厌的人是柳姨娘,她刚刚不是说,会找三姐报仇吗,我们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也算是帮她一次,这样,她是不是就也能帮帮我们了?” 陆冰露眼睛一亮,“好,那我们晚上就去找她。”二人同时露出灿烂的笑,五丫头道:“可你知道五姐现在住哪吗?” “……”陆冰含一噎,不知道,她根本不知道三姐住在哪,母亲去的时候,她们也不能跟着,如此,怎么找三姐帮忙? 陆冰含转眼又要哭,陆冰露搂着她道:“没事,只要在柳姨娘没动手前知道三姐的住处,就都来得及,不哭,不哭。”说着,自己也开始掉眼泪。 陆贞贞那边穿戴整齐后,带上红绸进了宫,原想着,仗着淑媛娘娘的宠爱,她的赐婚撤回应当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这一次见到司音音,却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 不过半个月没见,司音音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本就消瘦的身子,现在更是瘦得皮包着骨头,曾经的水润不见,竟有一点面黄肌瘦的感觉了。 “贞贞,你许久不来了,今日怎么想着来看姐姐?” “淑媛娘娘,你怎么瘦成了这样?” 陆贞贞被她的样貌惊得连请安都忘记了,拉着司音音的手,好不心疼。 秀珠拿着帕子在一旁抹泪,“娘娘自从知道有了身子后,就吃什么吐什么,人不但瘦得厉害,连觉也睡不安稳,皇上初时还心疼咱们主子,后来时日多了,也只是偶尔过来看一眼,娘娘碍于容貌有损,竟还避着不见,眼看娘娘在皇上心中越发没了地位了。” 陆贞贞眉头蹙得更紧了,怎么会这样呢?看到司音音虚弱不堪的样子,站在那里人都在打晃,一张脸苍白的几乎透明,这样的身子,当真能平安生下孩子吗? 她回想前世,司音音一直受宠,受没有孩子,难道就是这个时候伤了身子? 想到这,她抓起司音音的手腕号了号脉,这一号又觉得不对起来,“我学医不精,张太医可给娘娘看过?” 司音音收回手,笑着拍了拍她,“看过,张太医只说我是因为妊娠反映严重,才会如此,这与我之前身子薄弱有关,已经开了药调理,只是效果不大。” 她本是怀疑司音音中毒了,从脉象上看,也是中毒了,可是张琮的医术高出她不止一倍,张琮说不是,那定然不是。 “娘娘可有想吃的?”陆贞贞问。 司音音摇头,“没有胃口。” “怎么可以没有胃口呢,酸枣糕,酸枣糕想吃吗?酸酸甜甜的,开胃。” 司音音摇头,“我这胃里酸的厉害,没事都想吐上两口酸水,哪里还想吃酸的。” 陆贞贞挠头,“这样啊,那芙蓉膏怎么样?松松软软的,合胃养身子。” 司音音还是摇头,“我不太喜欢糯米的黏腻。” 陆贞贞抓了抓头发,她会的不多,绞尽脑汁道:“麻辣鸡丝呢?这个想吃吗?酸儿辣女,这个吃了同样开胃。” 司音音想着舔了舔嘴唇,有了想吃的感觉,可随后又连连摆手,“不行,我对辣的过敏,会全身起红疹子。”可是她的确饿,饿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可是又什么都吃不得,恨不得一顿饭没吃完,就要捧着痰盂大吐特吐,不但吃的东西吐出去,最后还会把胃里的苦水都吐出来。 她的身子都是这样伤的,所以她宁愿饿着,也不想吃。 陆贞贞觉得这样可不行,自己的事情不急着说,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音音因为怀个孩子,将自己折腾死吧。 “没事,有我在,你不用担心会起疹子,我去做一些来,娘娘试试。” 司音音是真的饿了,她饿的难受,想着试试也好,要是还受不住会吐,就真的等着饿死算了。 麻辣鸡丝不难,就是将上好的鸡胸肉用调料煨上半个时辰,然后淋上料酒蒸熟,这样,肌肉有滋味,再顺着肉的纹理撕扯成丝,摆盘,洒上葱花、蒜沫、白芝麻、香菜沫,用沸油炸香麻椒和干辣子,合着香气淋在鸡丝上,一道菜就做完了。 煨肉的时候,她已经熬煮了菠菜肉糜粥,翠绿的菠菜叶混杂着珍珠白的米粒,上面点了一烧碾碎的五香肉泥。一粥一菜,合着一盘细面白蒸糕一同端了上去。 第289章 不正常的孕吐 鸡肉和菜粥都加了她的灵泉水,只白糕是用来配菜吃的,她的灵泉有治病解毒的功效,如果加了灵泉都不能让司音音多吃一些,那就只能靠张琮的医术了。 饭菜一端进来,司音音就闻到了麻香味,她本就是官家小姐出身,自幼受着良好家教,对于吃食,从不喜行于色。 可今日闻到那香味,竟忍不住狠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直接从床上坐起了身子,“秀珠!”她叫着。 秀珠麻利的拿了炕桌摆放到她腿上,随后又在床上脚榻上准备好了干净的痰盂。 这半个月,几乎每一顿司音音都是在床上用的,没办法,她孕吐的只愿躺着,可是吃下了难受,有时直接吐了出去,所以痰盂也要准备着。 今日难得一见主子对吃食如此上心,秀珠也在暗中捏了一把汗。 同样捏了一把汗的,还有躲在暗处的红淑姑姑,只是她与秀珠的担心截然相反,她怕县主做的吃食,真的能调理好司音音的身子,那样主子的交待…… 她默不作声,吃食已经摆放在炕桌上,秀珠亲手伺候了筷子,司音音拿起来就奔着那盘红彤彤的麻辣鸡丝下了手。 一连吃了两口,辣得她一边吸气,一边厥着辣红的小嘴扇风,“好吃,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爱吃辣的。” 秀珠在旁边端着簌口水就是失望地“啊”了一声,“小姐,都说酸儿辣女,从前不见您这么喜欢吃辣的,您这肚子里的不会是公主吧?” 红绸听了却是心下微动,张琮对娘娘用药,就是因为诊出来是男孩,主了不想娘娘生下皇子,才出此下策,如果真的是位公主,那药…… 陆贞贞拿了白糕递给她,“别只顾着吃菜,把这面糕吃下看看,有干食顶着,也不那么快想吐不是。” 司音音点头,吃的很是狼虎,完全没了往日的秀气与没有食欲。 一块四四方方的糕点用完,大半碟子鸡丝也吃得差不多,这时粥也温了下来,可她不敢用了。 因为孕吐的滋味太过难受,她怕吃多了,将先前的恶心也勾得吐出来。 陆贞贞却是鼓励她,“娘娘尝尝看,我在粥里加了一点师父调配的药液,最是和胃,如果喝完这碗您不吐,往手每日我都让红绸进宫给您送上一份来。” 司音音一听,原来陆贞贞给她做的这餐是这般用心,那不尝一尝还真对不起她的辛苦,于是拿了汤匙,撇了一勺粥油喝了。 咸咸的,带着菜香,很好喝,她对着陆贞贞笑,“贞贞妹妹,你做的粥竟然比御膳房做的还好,从前这菜粥我也用过的,可是不觉得好吃,可你的粥怎么这样的香,就好似这米是天上才有的仙米一般,香的我都不会形容了。” 陆贞贞心想,那是啊,她拿了一整滴灵液稀释煮了这一碗粥,能不好喝吗! 从前她和娘都在陆府时,一滴灵液稀释后,要做一整顿饭菜,那都比平常的饭菜香上不止一倍,这一碗粥可不就是神仙才能吃到的美味了。 司音音没等她回答,已经一勺接一勺的喝了起来,因为一直吃不下东西,胃都饿小了,一碗粥竟也都让她喝了下去,最后一口喝完,撑得往迎枕上一倒,竟忍不住哼了一声。 一旁的秀珠早紧张地端了痰盂在旁候着,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您没有不舒服吗?” 司音音摆手,“我好困,你把这里收拾一下,让我合一会眼。” 陆贞贞嘴角含笑,没有打扰她,慢慢退了出去,与她猜想的差不多,她的灵液对音音也是有用的,为了她的身子,和肚子里的孩子,要送一阵药了。 可是这“药”她不能常时间提供,一是她每日也只得三滴,珍惜难得。二是灵液用久了,身体会发生许多变换,她不想别人知道这个秘密。她已经盘算好了,就说,是药三分毒,等胃口调理好,不再吐了,这药就得停。 红淑在暗处看了一眼陆贞贞,最终也没有说什么,退了下去。 司音音这一觉睡得及踏实,她许久没有睡得如此安稳了,肚子里有食,心中不慌,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她醒来时,已经华灯初上,宫中四角皆燃了蜡烛,陆贞贞坐在她窗下的横榻上看书,她一睁眼,就看到好一副美人阅书图。 “贞贞妹妹!”司音音觉得不好意思,轻轻唤了一声。 “姐姐醒了,可觉得身体舒服些了?”陆贞贞放下书,来到床前,拿了靠枕给她垫了腰,让她舒服一些。 司音音一觉睡醒,感觉久违的神清气爽,不由得心情大好,“不瞒妹妹,姐姐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这样舒坦过了,之前吃不下,睡不好的生活,真的觉得太辛苦了,都不如死了好。” 陆贞贞忙做了噤声手势,“娘娘正是好年华,又有现在的无上荣宠,可不能说这样的泄气的话。” 司音音知道,说死这样的话在宫中是禁忌,可是之前的痛苦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如果能让我睡好觉,我定也不想的。今日都是拖了妹妹的福气。” 秀珠还抱着痰盂在一旁紧张随侍着,“娘娘,可想吐?” 以往,司音音一提吃就恶心,更别提吐了,后怕的脸色都能变成青色。 今日她仔细感受了一下,摇头,“没有呢,我一点想吐的感觉都没有,真的好神奇。”她激动地握住陆贞贞的手,“妹妹,都是你做的饭食合我胃口,如此姐姐都舍不得放你走了。” 陆贞贞听了心道,那可不行,她要是在这宫里专门伺候司音音,那她不就成了厨子,什么都干不了了。 再说这宫里是随便能住的吗,好住不好出,加上幽庆帝就是个畜生,他的性子谁也拿不准什么时候兽性爆发,不管不顾,她就羊入虎口了。 “娘娘不用担心,我身上还有两支师父配的药液,这药液就是和胃健脾增强食欲的。娘娘可以让秀珠将药液加到米粥里您尝尝,定然也能压制孕吐的。” 司音音听罢也觉得自己强人所难了,怎么能让恩人留着宫里伺候自己,那样是粉末倒置不说,自己也成了不知图报的恶人。 “妹妹刻意进宫给我送药,姐姐真的是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对了,你一来,就只忙活我了,都没来得及问你,进宫来可是有事?” 外面天色见晚,再半个时辰后陆贞贞见她这会气色好了,不再耽搁,“贞贞这次来,一是看看娘娘的凤体,二是有一事,只能求您帮我。” 司音音才刚变好的脸色出现一丝为难,“可是因为你和锦王世子的婚事?” 陆贞贞瞪大眼睛,“就连娘娘都听到了外面的流言?” 第290章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司音音也正色起来,“什么流言?我这半个月身子不好,极少关心外面的事,并没有听到什么流言。” 陆贞贞轻哦了一声,“没有听到更好,那些龌龊的流言并不值得一听。” 她静默了好一会,又道:“那娘娘是怎么知道我为婚事而来?” 司音音坐直了身子来拉她的手,“实不相瞒,从圣旨赐下,我就一直在关注你的婚事,你与世子原本相爱,这旨意赐下,也算是天作之合,美事一桩。可锦王重新择选了世子人选在先,这旨意就成了锦王与皇上斗法的牺牲品,我怎么不替妹妹难过。” 陆贞贞不说话,她知道,圣旨一下,再想收回,比天下红雨还要难。 司音音叹气,“不是我不帮你,这个阴损的招数本就是高篙与皇上商议落下的,皇上为此事洋洋得意了许久,想让他收回圣命,怕是不容易。” 陆贞贞心口疼的难受,强制压抑自己的心情才没让自己失态,“就连娘娘您也不行吗?” 司音音想到头日送进来的消息,红淑告诉她,如果县主进宫来求,叫她不能答应。这事不答应还好办,就怕务必达成,因为这个婚事很难更改。 司音音抱歉的摇头,“我承妹妹的人情那么多,本该倾力帮你,可这事,太难。” 陆贞贞收回手,无力感蔓延到周身,真的不行了吗?就连最受宠的婵淑媛娘娘都不行,她就真的只能嫁给那个浑蛋吗? 红绸实在不忍心见她难过,在一旁出声劝着,“县主不用灰心,事没到最后,定然还有转机的。实在不行,您嫁过去,奴婢舍了命不要,一刀解决了他,就不用看世子脸色了。只是如此一来,您就只能守寡了。” 最后两字她说得轻,毕竟女子守寡那是命苦的象征,本来陆贞贞一出生就有克星的名头。 陆贞贞却笑了,眼睛里还含着泪花呢,她抹了一下眼角,笑露了贝齿,“这可是你说的,你帮我把那个禽兽解决了。我宁愿顶着天煞孤星的名头,一辈子孤独终老,也不想和那样的抬手就打人,睁眼就含着恨意的男人共度一生。” 这事不能怪她心狠了,实在是她重生一回,废了那么大力气将仇报了,好日子还没过,就跳进别人设计的火坑里。 难道她只配生活在水深火热里,只配受人摆布,永远不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吗? 谁说女子非要嫁人,那她宁愿当真毁了这张脸,一辈子不倚靠男人。 “只要县主一句话,红绸定替您达成心愿。” 陆贞贞释怀地叹了一口气,“娘娘,天色不早了,您好生养着,我会让红绸每日送来一剂药剂,只是是药三分毒,娘娘至多只能服用十日。想来十日后,娘娘的身子定也能痊愈了。” 司音音一听只能用十日,当下担心地道:“只能用十日吗?那十日后是不是又要过吃什么呕什么的日子了?” 陆贞贞叫她安心,“不会的,有这十日的调理一定会没事的,娘娘心安。但是您要知道,现在您有着身孕呢,是药总会伤到孩子,身体好转后,能不用药时,还是不要用为好。” 这一句话司音音听了进去,是药三分毒,以后张琮送来的药她也不想喝了。 这世上她没有什么亲人,肚子里的这孩子是她所有的祈盼,她要平安的将孩子生下来。 “只要孩子能好,我吃多少苦都行,我只要他平平安安的,我心愿足矣。” 红淑站在暗处,看到司音音脸上的向往与决心,消无声息地出了殿门,片刻后,太医院一处偏室,红淑出现在张琮身边。 “我想问你,你确定娘娘肚子里怀的是男孩吗?” 张琮挽了袖口,摇头,“娘娘月份还小,在下也并不确定。毕竟我也不是学千金科的。” 红淑好半晌,最后下了决心,“既然这样,太医的药还是停了吧!” 张琮微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主子做的决定,你也改擅自更改?” 他看了看红淑,冷哧,“你是在她身边久了,动了恻隐之心,想违背主子的命令了?” “红淑不敢,只是今日县主进宫了,只简单的给娘娘做了一顿吃食,娘娘就好了,还说之后的十天都会给娘娘送药。” 张琮不说话了,随后起身,“那你手上的药先不要用了,我去请示一下主子,再做决定。” 陆贞贞出了宫,便一直沉默,红绸看了很是心疼,二人坐上马车,从宫门口回到平安大街需要半个时辰,这期间陆贞贞一句话都没有说。 “县主,奴婢熟知锦王府的暗卫安排,对司徒峻下手并不是难事,奴婢可以让他在大婚前就意外出事。” 陆贞贞回神,看向红绸忙按住了他的手,“不,你不要轻举妄动,如果真的那么简单,他也不会安好的活到现在。我刚刚想的并不是这事。” “还有别的事情让您心烦?”红绸不解。 “我在想婵淑媛娘娘,她害喜的太过严重了,虽然这种情况书中也曾提起过,可我给她号了脉,明明有中毒现象,可张太医没有诊断出来。” 红绸跟她久了,已经完全将自己当了陆贞贞的人,见她起疑,斟酌了一下道:“婵媛娘娘毕竟是门主安排进宫的,她可以受宠,当主子应当不喜她有孕吧!” 陆贞贞的心往下沉。 真的是这样吗?为了成其大业,就这样强制的牺牲一个无辜女子的幸福。 “其实主子不必这样难过,门主这样做也没有错,婵淑媛娘娘承其主子的恩,有了现在的恩宠,就要承受相应的付出,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总要回报的,不是吗?” “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吗?”所以琰现在不想再对她好了,所以收回了所有恩情。所以不顾她的伤心,说了那么多挖人心的话,让她难过吗? 红绸点点头,她们都是孤儿,在各处被门主救出来,受了狱督门的庇护多年,自然就要为门中卖命,这都是相应的代价啊! 第291章 三姐,您想想办法啊 陆贞贞道:“如果是他的决定,我今日之举岂不是坏了他的计划,如此,还真是可笑了。” “可笑?”红绸不懂。 陆贞贞没有解释,因为她想着,曾经无话不说的二人,现在对方做了什么,都不如下人知道的清楚。 原来他们之间一直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只是他迈一步就是咫尺,而他退一步,就是鸿沟、天崖。 嘶! 心口抽痛,痛得她弯了腰,用手狠狠地按上去,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红绸见了吓坏了,忙来搀扶她,“县主,可是哪里不舒服?” 陆贞贞垂着头,偷偷将眼泪擦了,抬起头时脸上又挂着惯常的微笑,“我没事。” 她越是这样的挺着,用坚强的一面示人,越是让人看了心疼。 眼泪可以擦掉,可眼圈红着,苍白的脸色跟本藏不住,红绸心疼的将她揽进怀里。 明知道这样做在身份上是逾越的,可她就是这样做了。 “县主不必和红绸见外的,您有心事都可以和红绸说,想哭就哭,县主您还小,不用这样忍着的。” 在她眼中,陆贞贞就是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小姑娘,没有了父母做倚靠,一个人这样坚强的活着,真的太不容易了。 平时还好,难过都能忍住,可红绸的怀抱太温暖了,温暖的让她眼泪一下子就汹涌地落了下来。 她不想这样,可眼泪止都止不住,“我好想娘,如果娘亲在,我就可以带着她离开京都,远离这些是非之地。” 赐婚,愿意谁嫁谁嫁去吧,她就抗旨了,后果谁愿承担谁承担,天涯海角,她不信还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了。 可是娘亲在哪呢?都这么久过去了,娘亲生死未卜,人到底在哪呢? 红绸暗暗上了心,找夫人的事情还要继续,这是县主的一大心事。 她们才回了府,发现门前又有不请自来的客人,只是这一次换了人,变了许久不见,也没有过多少交集的五妹和六妹。 马车才停稳,车帘挑起就看到了两个紧张兮兮的小丫头在她院外徘徊,“你们怎么来了?” 陆冰含看到她一身光鲜的宫装,还有满头的钗环先是艳羡地眼睛亮了一下,随后蹦跳到她眼前。 “三姐,您终于回来了,我和五姐都等了您半个时辰了。”再不回来,她们回去就不好交待了,这可是好不容易从陆娇娇那哄骗出来的地址,趁着晚饭后无事才溜出来的。 陆贞贞看了一眼天色,“你们是女孩子,天黑出来不安全,我叫红绸用马车将你们送回去,有事以后再说。” 好不容易盼着人回来了,一张嘴就是送她们回去,陆冰含就有点急了,“三姐,我们来是真的有事的。” “对,很重要的事。” 陆贞贞是见天黑了,才想着先将她们送回去,看到拉她衣袖的小手,怎么说也是相府出来的小姐,竟是一手的口子。 她心中一震,许氏竟然让她们姐妹干这样粗重的活,“有什么事也可以在路上和红绸说。姐姐今日累了。” 她是真的很累,心力交瘁什么都不想说,可她没有像赶陆娇娇那样直接赶走两人,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里面大概有二十两散碎银子。 “留着买些膏脂擦手,女孩子的手要好好保养。”陆贞贞说着,不再回头迈步进了院子。 她与相府的所有人都没有感情,做到此已是仁至义尽,自己一身鸡毛,更不愿管别人的闲事。 陆冰含手里塞了一包银子心下一喜,随即就想到三姐那么有钱,出手就是几十两,要是打好关系,以后岂不是可以常来打秋风? “三姐,我们无事也不会来的,是柳姨娘,她要对付你,我们也是冒着被母亲打的危险,偷偷跑来告诉你的。” 陆贞贞回头,心下大惊,“柳云枝竟然还没有死?” 陆冰露点头,“是母亲救了她,柳姨娘用现在的住处换了母亲的照顾,让她得已康复,如今都能下床走动了,她说等精气神再好一些,就会去将军府找人来对付三姐。” “三婶救了柳云枝?”她手指捏成拳头。 许思慧明知道她恨柳云枝,二人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她竟然救下了这人,偷偷养在身边,还跑到她这里讨要好处。 她怎么有脸? 小姐妹二人不知陆贞贞在气什么,见她终于肯正眼看她们了,忙跟进了院子,“柳姨娘别提多嚣张了,就因为那院子是她的,整日的指使我们干活。” 陆冰含见三姐不爱听,忙扯了五姐衣袖,叫五姐别说了。她自小会看人眼色,见陆贞贞一脸不耐烦,知道和三姐没关的话题说了也没用。 她人小,心眼多,眼珠子一转,眼泪花就出来了,“三姐,其实我和五姐过来,还有一事要和您说,这事说起来与您没太大关系,可是又有着直接的关系。” 陆贞贞因为气狠了,太阳穴一鼓一鼓地疼,“还有什么事?” 陆冰含就将母亲要卖了妹妹的事提了,末了,她抹了眼泪,“五姐说,母亲虽然不急着卖我们,是因为我和姐姐长大了,可以许人家要聘礼,不用费力养着了。可是妹妹们还小,被卖到那种地方,这辈子就是最下等的女人,那样不是辜负了三姐费力将咱们从获罪中解脱出来?” 陆冰露忙道:“母亲只想着用妹妹们换银子,买了铺子为三姐筹嫁妆,可是她怎么不想想,怎么说,咱们也做过相府的千金小姐,一但有了做妓子的姐妹,咱们将来又该如何做人?” 陆贞贞轻语,“是啊,有了这样不堪身份的姐妹,传出,我们陆府姐妹们的名声更烂了。” 她哂笑,满北商去找,怕是再难有一府如她家,女儿家的坏名声都背全了吧? 陆冰露和妹妹齐齐地看着她,“三姐,你最聪明了,又是县主,帮咱们想想办法呀!” 办法?她能有什么办法?不让许氏卖儿卖女的方法就是给她钱。 凭什么?三房的事,凭什么要她管,就因为同姓陆吗? 可前世,她活在水深火热中的时候,姓陆的家人都在哪?她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们回去吧,我累了。” 姐妹二人本以为看到了希望,只要三姐肯管她们,从此以后不再为生计发愁了,她们的日子也能好起来。 可这对策都没有呢,怎么就让她们回去了? “三姐?”二人一口同声道。 第292章 太医求上门 红绸知道,主子跟本不愿管这些事,如今难过也是被道德绑架着,不管,于亲情说不过去,管又不愿。 “五小姐和六小姐还是回去吧,再晚,怕是三夫人发现你们来过的事了。” 姐妹二人不甘心,走了这么一遭只拿了二十两银子被打发了,可是她们不敢像陆娇娇那样将不满说出来。 “那三姐多休息吧,我们回去了。家里的妹妹们还等着我们照顾,她们真的很可爱。” 陆贞贞摆手,再没有回头,进了屋子。 红绸去送人了,素锦跟着进来伺候,“县主不必理会五小姐她们的话,从前她们跟着四小姐身后没少害您,现在她们有难了,凭啥又来找您。” 画琴端着热水进来,声音带着嘲讽,“可那也是姐妹啊,小时不懂事,现在不也后悔了,还跑过来告诉县主您,有人要害您。您要是真的放任不管,传出去,县主恐怕会落得个凉薄的名声,那时门主也会觉得县主您人品不好了吧?” 她说得话是关心的字眼,可那语气的的确确不善,哪里是下人该和主子用的语气。 红绸进来,直接对她命令道:“出去!” 画琴怕红绸,不情愿地出了门。才出去,就被她大姐画音拽走了,“小妹,你怎么胆子这么大,就不怕县主罚你,我可别忘记了,现在我们的死契都是她捏着呢!” 画琴扯了一把身旁的柳枝,撸下一把叶子,“我就是气不过,她哪里好,门主对她那么上心,现在还不是别人的未婚妻。朝三暮四的,她凭什么!” 画音捂了她的嘴,“这事咱们管不着,你也别管,老实做好本份的事,别叫红绸挑了你的错去。” 画琴是几人当中长得最好看的,也是最不安分的,她不甘心一辈子就当个丫鬟伺候人,见大姐教训她,直接顶了一句,“行了,我知道了,别再说,烦死了。” “你!” 画音的话都没说出来,小妹已经甩了袖子一翻墙头跳出了院子,这时,雀梅走过来,望着画琴消失地方问,“刚我怎么觉得那边有人影呢,是主子交待了任务有人出去了吗?” 画音怕小妹私自出府被问责,帮着隐瞒道:“没有人啊,我一直在这里,是你看错了吧?” 雀梅搓了搓头发,恍惚道:“可能吧,今天炒了一整日的茶,晚饭还没用呢,我去吃点东西。” 她一走,画音就出去寻小妹,可是整条平安街都翻遍了也没见到人影,路过惠民署,正巧看到一个妇人出来丢垃圾,着急上前去问,“大婶,您刚刚可看到一个和我长像差不多的姑娘从这经过?” 司清秋自从被追杀后,就落了一个胆小的毛病,忽然有人在背后问她话,吓得头都没敢回就关了院门。 “没有,我什么姑娘都没看到!” 里面有男子的问话声,“春娘,你在和谁说话?” “没什么人,一个问路的。” 画音皱了眉头,只能又拐向凤凰大街去寻人,而画琴就没她那么好命了,才一跳出府没走两步就被人用加了药的帕子迷晕过去拖拽带走。 陆贞贞坐在房中许久,最后下了决定,“素锦,明日一早,你随我去牙行,我要换处大一点的宅院,这里不住了。” 蛮秀正端着一盘牛舌饼努力,听到主子的话,用袖子抹了一把嘴上的渣渣就问,“又搬家?咱们这不挺好的吗?” “城里不让养猎犬,到了城外,买上几只凶狠一点的柴狗,谁再敢不请自来,不用向我禀报,直接让狗咬人就好。” 蛮秀听了拍巴掌,“这个主意好,我负责养,我最喜欢狗了,越凶猛的狗和主人关系越好,以后咱们新家的安全我负责了。” 打定了主意,心中烦闷似乎也轻松了许多,她想开了,钱固然重要,可是再多的钱,没找到母亲之前,还是要留在京城。现在人多了,院子住的挤,加上许氏时不时的来找她麻烦,还有柳云枝如毒蛇一般伺机要报复她,这里住的并不安生。 红绸本是有意将柳云枝杀了,一了百了,所以她送三房那对庶女回去的时候就探了那间小院,可以明明中都有定数,柳云枝竟然不在。 她不在,那人应当就是回了将军府,柳骁鹤的宅子她还不敢轻易进去,上一次相府刺杀的暗卫就是那边出来的,身手不在她之下,只能将这事禀报给主子,再行定夺。 她不知道的是,柳云枝并没有去她弟弟那,她是知道陆贞贞身边有厉害的人,防着她派人来杀自己,她南城的那所院子,别的不行,却是有一个暗间的。 那间房子是她用来藏银钱的,现在她就住在暗间里,关了门,她的房间也不让人进,所以就算是许氏也不知,她还留了这么一手。 也是她多留的心眼,让她躲过了红绸的暗杀,给她留了报复陆贞贞的机会。 陆贞贞早起,将能带上的银票都揣上了,拿了一只红漆木匣子打开来。 素锦凑上前看,见了她拿出几张纸翻看,很是不解,“县主,您拿身契可是要发卖人?” 陆贞贞哼笑,“有些人心太大了,我养不了,留着只会成为害我的麻烦,不如早早打发了。” 画琴生的心思真以为她不知道?她是从来没说什么,可绝对不会当没发生。她找到画琴的身契,想了想将她两个姐姐的也拿了出来一并揣进了袖袋里。 忙完这些,画音敲门。 “县主,现在可用早饭?”她找了半个晚上人,也没寻到,实在没半法先回来了。今日是小妹近前伺候的日子,怕陆贞贞发现端倪,不得不顶着困倦替了小妹进来。 她心虚,脸上就落了慌乱,眼神游弋不敢与陆贞贞对视,偏又忍不住去打量主子的脸色,想知道她是否知道小妹出去了一晚没有归府。 陆贞贞心中原不忍将画家两姐妹一并发卖掉,见她这般,反倒是心定了。 “放这吧,我这里不用你伺候了。”陆贞贞面色平静,什么情绪都没有,优雅地端了粥碗,一匙一匙地舀了粥喝。 门板再次被人敲响,是一身素白衣裙,越发水灵的六初。 “县主,张太医来了,说是找您有事。” 陆贞贞心中叹了一口气,她怀疑的没错,司音音的孕吐定和张琮有关,他这是来警告她,不要插手管司音音的事吗? 第293章 心碎再补,也是有裂痕的 想到让司音音继续受折磨,她心情猛地低落下来,司徒琰太狠了,对她狠,对音音也狠。 也是,他这人一向是心狠手辣的,初相识时,不就带她看给人剥人皮吗,这是带她好,就把他的本性给忘记了。如今情淡了,反而越发看清一个人了。 “将人请进来吧!” 张琮一进来,就吸着鼻子四下闻,随后单手揉着肚子,很是配合地响了几声,他讪笑,“忙了一夜,出宫早膳也没来得急吃。” 陆贞贞对素锦道:“给张太医置办一副碗筷。” 张琮连连摆手,“不必麻烦,我是来向县主讨药的,事办成了就走,不麻烦了。” 他嘴上说着不麻烦,可肚子不争气啊,陆贞贞这的饭菜也不知怎么做的,闻着特别香,呆久了,腹中的饥饿感就更强了,肚子叫的越发大声。 素锦扑哧一声笑出来,“太医快坐下吃吧,再这样客套下去,奴婢们都看不下眼了。” 外男与女子同席在礼教上是不允的,可是这府里没有长辈,陆贞贞当家,就没了那么多的忌讳。 加上他的碗筷都摆上了,看着那桌上的翠绿粘稠的蔬菜粥,和碟子里的发糕,终是忍不住坐下端起了碗。 “那我先吃了。”他像是饿死鬼投胎一般,端起碗来唏哩呼噜就喝了起来,陆贞贞问他,“张太医说来我这里寻药,不知寻何药?” 张琮那嘴巴就像是不用下咽一般,碗端起来往高一举,仰脖没几下一碗粥就灌完了,看得屋中一众丫鬟目瞪口呆。 陆贞贞却是不意外,前世二人以师徒相称时,他就是这样吃饭,他说做太医的,其实就是奴才,哪个主子请,都要随叫随到,慢了就会被问责,根本没时间坐下来好好吃口东西。 守夜时,更是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吃东西,所以这速度都是练出来的。 他一碗粥喝完,舔了嘴唇似回味,见陆贞贞问他话,伸向发糕的手收了回来。 “说了,您别不高兴,我是来向您讨药的,这事也瞒不了您。” 陆贞贞以为他要说司音音的事,他确道,“是琰的腿,之前红绸掌断了,也是用了县主的药恢复的,不瞒你,琰腿上的伤,如果让我医治,这辈子恐怕都站不起来了,所以他才会那般心灰意冷吧!” 陆贞贞知道他是因为腿伤,才会对她那般无情,可并不能因为他心情不好,就这样伤自己。 心碎了,再补起来,也是有裂痕的,张琮一提司徒琰,她的心口就似有刀子割她一般地疼。 “张太医不必说了,他于我有恩,我也希望他身体能恢复,以后每日我会派人送药过去,您就不必麻烦跑来跑去了。只是这药是我师父的独家秘方,没有他老人家的允许,不能泄露,药可以给二公子用,张太医您却是不能打开研究。如果让我知道您有偷看,或者偷闻,日后他的伤,我都不管了。” 张琮的确有研究陆贞贞给出药成份的心思,可是人家这样说了,他是君子,知道药方的贵重之处,于是答应道。 “只要琰的腿能好,我不看。” 陆贞贞其实也是在防万一,她的灵液无色无味,如果张琮打开看了,就会对她生疑,所以她只能如此。 她拿出一个瓷白的小瓶,在上面封了蜡油,用头上簪花按了花印,才递交出去。 “您别怪我如此,实在是家师的祖训要求,我这也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张琮什么脾气都没有,反倒是觉得陆贞贞此举做得对,起身告辞时,还是伸出手将桌上的发糕抄了起来,“县主这的饭好吃,这饽饽我路上用。” 没人笑话他,因为陆贞贞这的饭就是好吃,平日里喝的水都比外面清甜,丫鬟们不明所以,只以为是这院中的井水好,所以做的什么都好吃。 而这些原因,自然是陆贞贞偷偷将稀释的灵泉兑进了水缸中,这样全府的人吃用水都能用到灵泉,这样做,也是为了大家的身体着想。 灵泉滋养人,食用久了,好处自知。 而张琮的到来提醒了陆贞贞,给宫里送去的药可不能用防张琮的方法,别人可没有张琮的可靠人品,于是她想了想,决定每日熬一副保胎的汤药,在汤药里加上稀释的灵液来调理司音音的身子,逐次减量。 毕竟她的灵液每日也只有三滴,如今一下子要给两个病人用,灵液就有些吃紧了。 安排了人去抓十日保胎药熬了等她回来,带着红绸和素锦去了牙行,有红绸在,自然要带陆贞贞去万利牙行,那也是狱督门的生意。 两个时辰后,陆老太太一脸惶恐地抓着床橼。 “你们要抬我去哪,是不是见我不中用了,就要把我丢到大街上不管了?”这人虽然瘫了,可手上的力道一点不小,陈氏姐妹拉都拉不动,带着四角柱床都拽得嘎吱嘎吱响。 “没人要丢你,是县主要搬家了,准备带您走,老太太怎么就听不懂话呢!” 陆老太太自己也累得哼哧哼哧的,嘴角吐着白沫子,“昨日三媳妇来,不就是在说把我丢给她的话,和你们说,要不就在这弄死我,她那我不去。” 大陈氏没劲了,对妹妹道:“你去和县主说吧,这老太太不走。我是抬不动她了。” 小陈氏哼哼地吐了一口,“一个瘫子,力气比我都大,整天不是吃就是拉,什么也做不了,还要人伺候,这样的人,就该早死,还能省点粮食。” 老太太听了,更加觉得是要丢掉她了,哭嚎声更大了,“我不活了,你们都别管我了,就让我死在这算了。” 陆贞贞一进来就看到这么一场闹剧,“没有让您死,就您吃的那一口粮食我还供得起,祖母想吃多少吃多少都没关系,现在松手,咱们是真的要搬家了。” 陆老太太半边脸没表情,另半边脸满是凄苦,眼中闪着泪花,用那双变生了褶皱的手去拉陆贞贞。 “祖母现在想明白了,祖母养的儿子都不孝,娶得媳妇也不淑,祖母只有贞贞你了,你不能不要祖母啊!” 第294章 匆匆一眼 陆贞贞许久不过来请安了,一是没那心情,二是忙,但她从来没有想过丢下老太太,这人之前再不好,也只是一个无用的老人了,她有钱养着,不过是一间院子两个奴才的事。 见老太太不肯走,她懒得耽搁时间,耐着性子解释道,“这里房子太小了,孙女将这套院子卖了,在郊区买了一个带跨院的,祖母的住处有小园子,还有一颗葡萄架,您可以躺在架下养身子,比这边好许多。” 老太太的眼睛已经有些浑浊了,混着泪半睁地看着陆贞贞,“你没诓骗祖母?” 陆贞贞发现亲情这东西真的很奇妙,虽然她不喜欢陆家人,可这世上只剩下老太太一个亲人时,她在这人身边,竟然出奇的有耐心。 陆贞贞握住她能动的那只手,用拇指一点点磨蹭着上面长出来的老年斑,祖母的手很温暖,虽然满是褶皱,握在手中,莫名的安抚了她内心渴求亲情的空虚。 此时她心中的寂寞,是别人根本体会不到的。 陆贞贞柔情地安慰着老太太,“祖母,贞贞就算出嫁了,也会带上你,不会将你丢给三婶。”因为三婶眼里只有钱,不会善待她。 “也不会让你去二叔那里。”因为二叔不是你生的,也不会真心待你。 “贞贞有能力养着你,祖母放宽心,养好身子,也出去走走,孙女新买的院子很大,你肯定喜欢。” 老太太眼中含着的那泡眼泪终是包不住落了下来,“贞贞,祖母的好贞贞,从前是祖母对不住你们母女。” 陆贞贞不想听这些了,都过去的事了,多想无意义。 素锦是陆府伺候最久的丫鬟了,从前陆家人是怎么对待县主子,她都看在眼里,心中难免替主子不平。 “县主,你心真善。” 陆贞贞出了后院,看了一眼住的不长的房舍,心中有许多感慨,她喃喃回道:“祖母年轻时一定也没想到,她会从相府的老祖宗落到现今的地步,也许我的晚年也要靠小辈人赏口饭过日子。” “县主才不会,您心这么善,定会安老到最后,才不会像老太太这般苟延残喘地活着呢。” 陆贞贞被她的言论逗笑了,这丫头的话岂不是在说,祖母是坏事做多了,得到了报应? 再搬家就容易得多,能带的不多,三辆马车就装下了,院中的家具通知舅家一声,搬回去就好,新买的宅院一应家具都全,虽不名贵,但她喜欢新宅院里的闲适。 门落锁,将钥匙交给牙行跟来的人,由蛮秀搀扶着上了马车一路向西郊而去,她没有看到一座院门内站着一个妇人,正用着迷茫又痛苦的眼神盯着她们的马车。 妇人盯了一会,手捂着额头,脸色越来越白。 张昀行走过来,虚扶了她一把,“春娘,可是头又疼了?” “昀行,我刚刚看到一个姑娘,我好像认识她,可我还没看清她的样子,人就上了马车,我想问问,可是,可是……” 可是她该怎么问呢? 张昀行听了也觉得事情重要,春娘一直想不起来自己是谁,还有哪些亲人,忽然遇到熟悉的人,触动她的记忆,说不定就是她的亲人呢。 他忙出了家门向官道上望,只有一队慢慢淹没在人群的马车,显然是追不上去了。 “你可看清楚那些人是从哪间房子出来的?” 司清秋点了头,指着前院第一家,“就是这所房子。” 张昀行转过去看了门上贴着牙行的封条,“我去牙行打听一下,看看这里曾经住着哪户人家,说不定就能帮您找到亲人了。你先别急。” 司清秋的身子好了之后就落了一个一着急就会头疼的毛病,头疼起来只能躺着,几天都缓不过来。 她手捂着心口,总觉得错过了重要的事,虚弱地央求着,“昀行,一定帮我问到,那姑娘我真的好像认得。” “好好好,你快进去,我这就跑一趟去打听。” 可惜,惠民署太穷了,根本没有闲钱,那牙行人的嘴紧,说主家让保密,怎么都打听不到房子的前主是谁。 张昀行只能失望地回来告诉司清秋这个消息。司清秋更加后悔,当时她为什么不冲上去拽住那姑娘多问两句,为什么没有胆量去问。 陆贞贞不知道,她其实与母亲相距真的只是咫尺的距离,可她们住在前后街,却从来没有遇到过,最近的距离,还被马车的帘子将她们给隔档了开来。 她家搬的急,当日做的决定当日就搬走了,让所有关注她人的都落得个措手不及。 画琴被监视陆贞贞的人掳走,被人用冷水波了身子才醒,她被关在柴房,睁眼就看到一张年轻又娇俏的脸。 这人她认得,是妙珠县主,她笑了。 “妙珠县主抓我来,是想知道荣华县主的事吧,您大可不必这样劳师动众,关于荣华县主的秘密,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只求县主别对我动刑。” 司徒凤娇挑眉,“背叛主子背叛的这么理所应当?你还真不是一个好奴才。” 画琴冷笑,“她从未真心待过我,我为何要全心回报她,如果不是身不由己,谁愿意当下人。” 司徒凤娇给下人使眼色,“给她松绑吧。” 碧桃忙拦住,“县主不可,这个奴婢会武,奴婢怕她对您不利。” 司徒凤娇笃定地道:“一个觊觎主子男人的奴婢,定是嫉妒死她的主子了,我能帮她达成心愿,她为何要对我不利呢?” 画琴被松了绑,的确什么都没做,只是对自己一身湿黏脏污的衣衫不满,皱了眉头。 “县主既然这么大方肯帮我,怎么也要给我一套衣服吧!” 司徒凤娇嘲讽一笑,“难怪陆贞贞会不喜欢你,好一个胆大的丫头。”她对碧桃道:“给她寻一身衣服换了。” 画琴换了衣服,自满地抬高了下巴,并不把司徒凤娇放在眼里,一但松了绑,屋里的这几人谁也拦不住她。 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她觉得妙珠县主长得太过普通了,就是出生的好,这样普通的长相,根本不配她的身份。 “县主想从我这知道什么?” 司徒凤娇何尝看不出这个丫鬟眼中的轻蔑,不过她可以先当没看到,一个奴婢,不值得她立即如何。 只淡淡地问她,“我要知道陆贞贞茶叶的渠道,她从哪进的货?是哪个茶园。” 第295章 手脚筋被砍断 她只尝过一次一品天下的茶,就品出了不同,茶水的甘甜,让人灵魂都为之回味的茶香,她在皇宫当中都没有品过。 她要截了陆贞贞的茶源,让她的生意做不下去。如果可以,她自己开个茶铺子,也一两茶叶一两金的卖。 画琴却是转动着眼珠子,迟疑着要怎么回答,因为她并不知确切的茶源来自哪。 于是她试探地问,“如果奴婢说了,县主想怎么帮我达成心愿呢?” 司徒凤娇根本没把一个奴才放在眼里,随意打发道:“这有何难,如果你想,我就将你买过来,由我母妃出面,将你送给你心有所属的那个人不就是了。” 画琴有些失望,她的身份特殊,想跟在门主身边,哪有这么简单。 “恕奴婢多心,奴婢并不信您。” 司徒凤娇刚想恼,可她能虏到一个人不容易,还是一个心不向着陆贞贞的奴婢,下次想要这运气怕是难了。 于是她从荷包里掏出一个纸包,“这可是好东西,天香楼出产,我从二哥那偷拿到的,怎么用,不用我教你了吧?” 画琴迟疑,接过那纸包打开看一眼,粉色的药沫,有一种不好闻的香气,“这什么?” 碧桃冷嗤一声,“土包子,这可是好东西,只需要用指甲盖那一点点,就可以让天香楼最难驯服的姑娘变得野性难驯,这下你明白了?” 画琴脸一红,没好意思再问,而是悄声地将药包好收了起来,说出自己所知的消息。“县主所有茶都是本家二夫人娘家提供的。” “那个外放县丞,从五品降到了从七品的陆二爷媳妇?” “县主倒是将陆家人调查的仔细,就是那个二夫人,她娘家本就是商贾,有自己的茶园。” 司徒凤娇信以为真,当下一脸的欣喜。 实在亲戚又如何,她可以派人到陈家老家去将他们的茶全劫了,陆贞贞损失了茶源,看她的生意如何做! 陆贞贞才不怕别人动她的茶源,她从陈家接茶,也不过是拉吧二婶在娘家的关系,照顾亲戚罢了。 画琴与司徒凤娇达成了交易,出卖了主子,心中半点愧疚也无,甚至想好了,如果陆贞贞问她去了哪,她也能应对过去。她回来时,有恃无恐,完全不知,陆贞贞已经将她发卖了。 她人才到小院门口看到门上贴了封条,全家人都搬走了,而她竟不知此事,看到那封条上的字眼,当即脸色惨白。 “万利牙行!” 陆贞贞竟然将房子卖了了,还是万利牙行,那门中可知道她昨日背叛了主子?她不知该去哪,找不到姐姐,只能在街口转悠,希望大二姐和二姐能来寻她。 这时,一个瘦高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后。 “画琴,你想好承受门中的惩戒了吗?”这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罗刹,让背对着来人的画琴当场僵住了身子,周身立起细密的汗毛。 “你……”画琴不知道她为什么将狱督门罗刹堂的阎罗招来了,可阎罗现,门人终将赴黄泉。 在狱督门接受过炼狱训练的人,没有不对阎罗闻风丧胆的,因为她们入门的第一年,都要在罗刹堂受严苛的门规,不受管教的,承受的刑罚比十八层地狱还惨,无人能熬过活下去。 她没心思去想自己做的事情是怎么被阎罗们知道的,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逃,被抓回去,再无她生还之日。 可她的那点本事,哪一样不是从狱督门学来的,她想逃,念头都没起呢,后面将自己完全笼罩在黑色斗篷里的人就将她扣住,反抗的机会都没给,画琴感觉全身瞬间酸软。 随后断裂的痛传来,白光一闪,她双腿的脚筋被人挑断。 “扑”地一声,画琴的身子重重摔倒在地,饶是疼到灵魂都要出窍,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也没敢喊出来。 因为门规有令,受刑时敢叫出声音,接受拔舌之刑。 拔舌时如承受不住疼痛嘶喊,再加受凌迟之刑。 你不是晕吗,那就多体会一下疼痛,三千刀剐肉的刑罚,全程都是在人清醒时承受。 你晕过去,罗刹堂自有办法让你一直醒着。 曾经只要有人受刑,她们这些新人就会被召到刑房去观看,那些梦魇般的日子离得久了,她把门规都忽视了,以为自己做自己的,门中之人怎么清楚她做了什么。 她自觉做得隐秘异常,明明一切都没有人知道,可是,只过去一个时辰,阎罗就寻上来了…… 当下,所有的规则都想了起来,脚筋断时,她害得喊叫都不敢,被人当街拖拽出长长的两条血迹塞进了马车。 画琴毕竟还小,心中有疑问,压不住问了出来。 “为什么抓我?我做错了什么?” 车内黑袍人只露着苍白的下巴,无声地在她面前抖开一张纸。 画琴吃力地抬起身子去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她自认一切都做得小心。 那张纸上有衙门的印鉴,还有她的手印,分明是该握在陆贞贞手上的卖身契。 “她将我发卖了?” “门主早就对你们说过,好生伺候新主子。” 原来是陆贞贞,“我没有背叛她,做事尽职尽责,她有不对的地方,我甚至还劝戒她要顾念亲情,不要让人觉得她凉薄。她就因为这个发卖我?” “根据我们的调查,你昨夜整日不在府中,可笑的是,你是从门主死敌,康王府出来的。” 什么解释都不需要了。 画琴知道,解释也无用,罗刹堂的人不会管她为什么在康王府,陆贞贞将她发卖,才是她要受刑的真正原因所在。 “那我的两个姐姐呢?” “放心,狱督门培养人才不容易,她们只是受你所累被退回门中,不会受罚。” 也就是说,她做了什么,门中一清二楚,只有她会受罚了? 她后悔了,后悔没有听大姐的话,安分守己做分内事,她以为,在狱督门中,她是琴弹得最好的,长得最娇的,武功学得也出类拔萃。她这么优秀,只有她配呆在主子的身边。 所以,她怎么甘心给陆贞贞当奴婢,怎么会情愿伺候她。 “我恨她,她有什么好,凭什么她能拥有一切,我连想都不能想!” 阎罗是不会回答她的话,这让仇恨盈满心口的人更加怨毒,“我诅咒她一辈子都嫁不出去,就算嫁出去,整日被男人暴力对待,让她一辈子也得不到夫君的疼爱!” 阎罗将手上的纸往她脸上一丢,轻飘飘的一张纸死死地盖到了画琴的口鼻之处,任她挣扎那纸盖的严实,没几息,双眼一白,撅了过去。 “聒噪!” 第296章 她死得罪有应得 画音这些人本就是司徒琰强行塞给她的,如果真好用,留下也是好事。但身边放一个存二心的,她宁愿没人用。 新宅院的前主子是个致仕员外郎,因为年岁大了,身子越发不好,举家搬迁到了江南。 宅院闲置了一年才卖出去,长了许多荒草,可也掩饰不掉曾经的舒适和娴雅,一步一景,亭台水榭,鸟语花香。 陆贞贞只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挑了园子当中最幽静的香榭园住了进去。 她劝自己想得开一些,既然现在她的名声不好,就低调行事,安心在新宅院里舒服过日子,享受难得的宁静。 红绸照常出去司氏的下落,这一次她离了京都,打算在周边的城镇找人,想着当时失踪,也许不是京都人将其救走。 六初每日都会去锦王府送灵液,这时,就是她与墨雨甜蜜幽会的时间,近来,她整个人越发容光焕发,心情明艳。 没有人怀疑她是有了私情,只以为在县主这里做事,轻松安逸,继续忙她的茶叶。 妍蕊在一品天下是管帐目的,如今生意停了,她就没了事可做,帮着把主子院中的杂草和各处小景都收拾一下。 也觉得日子过得惬意又安心。 晚上妍蕊躺在床上与雀梅聊天,“这世上怕是再没有比咱们县主更好伺候的主子了,没有脾气,不安排杂事,连守夜都不需要,院中养了五条狗,咱们都能安心睡好觉,你说画琴到底是哪里不满。”妍蕊问。 “谁知道呢,也许她就是个不安份的。” 雀梅脑子都是为什么用县主教的方法炒出的茶,就好喝非常,平时自己也精心去炒茶,可那茶就不行呢?她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精进手艺,哪有心思关心别人。 而沉浸在甜蜜爱情当中的六初却是满怀小女儿心,一下子就点出两个人都没发现的秘密。 “那是因为画琴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以为门主喜欢听她弹琴,就对她有意思,想爬主子的床呢。” “什么?”妍蕊似发现新大陆一般坐起身子,“她敢觊觎门主,她忘记门规了?” “她忘没忘记门规我不知道,红绸姐眼里可不揉沙子,她几次阴阳怪气地对县主说话,县主一说卖府宅,这就不将人领去万利牙行了。” 她巴拉巴拉将自己从墨雨那听到的话全说了一个遍,末了夸张地说,“人已经没了,我本不该说她坏话。可我听说,她被带回门里搜身时,在她身上搜出了脏东西,这是有多不要脸啊,竟然想给主子用,她这是想成人上人想疯了。” “啥?”原本还唏嘘门规太不尽人情,对县主还有些埋怨心的雀梅直接坐起来,困意全无。 “画琴她竟然生了这样的心,还准备了那东西?” 六初撇嘴,“门里对她也没多加惩罚,念在她只是存了不该有的心思,没有动大刑,只是没处理她的伤口,血尽而亡的。” “听说是带回门中当天,人就没了。”六初说完,自己的小脸也变得撒白。 因为墨雨与她说这些时,是抱着她颤抖着身子说的,他们二人同样触犯门规,如被发现,同等下场。 墨雨说,日后保持距离,不成亲,不会再踫她,这样也是对她好。思到此,六初的心说不出的难过,一下子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雀梅回了一句,“她死得罪有应得。”亏得她替画琴不平那么多天,原来她竟然生了这么不要脸的心思。 县主有多在意门主,她们都看在眼里,因为门主的伤,县主整个人都憔悴清减下来。 画琴不知道心疼主子,还处处挤兑,这样的下人,发卖掉,一点错没有。她愤恨地躺下,扯了被子翻身,动静大的似是和谁赌气。 六初喃喃,“罪有应得吗?” 可奴才也是有心的啊,奴才也会喜欢人,难道她们不该享受情爱,不配人爱吗?原本热闹的屋子,因为画家三姐妹被发卖离开,而变得安静许多。 房子大了,人少了,感觉各自的心也远了。 陆贞贞确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很好,这次搬家当下清静下来,若大的院子,除了偶尔听到蛮秀驯那五只柴犬的夸赞声,真的安静的如同住在世外桃园。 陆贞贞是喜欢静的,可能是前世八年的冷宫让她习惯了安静。 偶尔的热闹让她觉得生活不错,可是静下来,还是这样晓看天色暮看云的生活更加喜欢。 她这边惬意的躲着清闲,那边司徒峻的情况确不太好,锦王带着母妃还有大哥离京了,最后走也没有改变他要留京做质子的命运。 从来就与他不对付的那些个公子哥,见了他都笑他这个世子没用,空有名头不被锦王在意的儿子。因为离开京都去往封的六个藩王里,别人都是迫不得已,而他却是个背锅侠。 为了此事,他觉得丢人没面子,连最好的狐朋狗友吏德润他都不愿找了,因为不管他们说什么,他都觉得是讽刺。反正前途就那样了,为质的世子不给官职,闲散宗室一名,太学也不去了,整日流连花丛,喝得个酩酊大醉。 反正锦王妃有钱,他泡在青楼里,搂着花魁恩爱过日子,一应开销都有锦王府买单,他乐得荒唐。 只是这种荒淫的好日子没过多久,随着他身上的鞭伤结痂发痒开始,他身上就莫名的开始起疹子,起初瘙痒不觉得,还以为是鞭伤快好了,皮肤愈合的正常现象。 又过了几日,痒的地方越来越多,从后心蔓延到前胸口,就连胳膊上也起了。那红疹也越来越大,慢慢的起了脓水。而这个过程也不过是两日的变化。 司徒峻害怕了,终于舍得从天香楼出来,回了一趟锦王府,现在不能这么称呼了,改叫世子府。 他一回来,直奔建彰苑,因为他知道,太医张琮每日都会在辰时用早膳后来给他二哥治腿。今日也不例外,他赶回来时,张琮才刚进府,药箱落下,还没来得及给司徒琰号脉,司徒峻就冲了进来。 “张琮,快给本世子看看,我这一身的疹子是什么鬼?” 司徒琰蹙眉看着三弟,张琮侧身不太情愿地给他请礼问安。 “给世子爷请安,您怎么来了?”张琮从心里就对这个三公子厌烦,如果不是他,主子的腿也不会这么难治。 他杀了司徒峻的心都有,只是大局考虑他不能这么做,所以在暗中,他给司徒峻用的外伤药里加了点东西,将他体内的那点毒引得病发快了些。 他一提红疹,张琮心中已明了。 第297章 张太医,随本世子走吧 司徒峻哪知是张琮暗中加害他,只心急地撸了袖子至胳膊肘处。 “张太医,您快给我看看,我这是怎么了,这些个脓包奇痒,开始不大,我以为是吃错了东西长的,可是睡了两晚,它们都大了一倍不止,越发痒得钻心,现在竟然开始疼起来了。” 张琮看了一眼,心中好笑,废话,肉都开始往烂了发展了,能不疼吗? 他假装沉吟,“哎呀,微臣只擅长外科,您这体内发出的脓疮怎么那么像……” 司徒峻着急,情急下又抓破了一个,一滴脓水爆了出来,他疼的直抽气。张琮确是嫌弃的闭了气,因为那脓水有股子臭味。 他知道,司徒峻得的是花柳病,可是他凭什么给他治,他要是想治,早半个月不是时机更好,现在都爆发出来了,让他日日受苦,越来越受罪,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这个微臣不擅长,当初婵淑媛娘娘被人下毒,也得了这么一身的疹子,全太医院的人都束手无策,称治不得了。还是荣华县主出手,才挽救了婵嫔娘娘的一命。” 他说得夸张了些,确是虎得司徒峻脸色难看,“微臣怕是治不好,反而耽搁了您的病情,不如您找华荣县主试试?” 司徒峻恼怒,“我找那个贱人看什么,张太医可是全太医院医术最高的大夫了,您说你治不了我的病?” 张琮摇头,“太医院这些年也是人才凋零,当初院判允大人对这内科最是擅长,他的经验与见闻也最驳杂,如果他在,定然知道世子得了什么病。可惜,他被皇上赐死了。” 张琮故意气人。 果然,司徒峻有些暴躁,“人都死了,你给我介绍他有屁用。现在我只找你,你替我想想办法,先让他不痒啊,我这,我这时时刻刻的难受,我受不了啊!” 司徒琰躺在床上冷眼看着三弟身上起的红疹,嘴角弯起讥讽的弧度,难得的,这一次他及有耐心地不言不语,因为他知道,张琮的医术,怎么会治不了他的病。 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没亲手宰了三弟,也是觉得还不是时机罢了,见张琮替自己教训他,乐得闭目不见。 张琮这边一推二六五地叹气,“微臣是能让世子这痘子不痒,可微臣只能指标不治本,如此反而会耽搁您的病情,万一这疹子爆发了,就怕后果不堪设想!” 司徒峻冷了脸,他心咯噔咯噔往下沉,“后果不堪设想是什么病?不就几个痘子吗?我小时候吃鸡蛋也会如此的,吃几副汤药就好了,管住嘴巴就不会犯,你是不是故意吓唬我呢?” 他抓起张琮的衣领子往自己身前带,可他发现,没拽两下,他就变得有气无力的,明明他也是习过武的人,手上的力气也不小,怎么对付一个太医都让他这样气喘吁吁呢。 张琮任凭他拽自己,也不挣脱,只是嫌弃的将头往后面躲,因为他手上的脓疹看起来真的很恶心。 “微臣可不敢恐吓世子爷,论品阶,您大微臣四级呢,给微臣十条命也不敢啊!” “够了,别和我说这些,你是故意当着二哥的面挖苦我的吧,这么想来,张琮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司徒琰这时睁开了眼睛,轻笑,“三弟和他发什么火,这个世子你不愿坐,我亦不愿给,你有不满,直接到朝堂上去找皇帝说理去,我要静养,张琮说治不了你,你出去吧。” 司徒峻挫败感迸生,从前他要听二哥的,如今他是世子了,为何还要看二哥脸色,听他命令。 “二哥赶我走,行,但张琮得跟着我去我院子。” 司徒琰想笑,这人真当自己是世子,他的人都可以随便叫去使用了,不过随他便,三弟怕是还不知道,张琮对他没安好心。 司徒琰很大度地说了一句,“随便。” 他这边松了口,司徒峻还以为是自己的身份起了作用,终于可以在二哥面前扬眉吐气,对琮不客气道,“张太医,随本世子走吧!” 张琮垂了头,拎了药箱,在司徒峻看不到的角度,弯了嘴角,“微臣过会再来给二爷换药。” 司徒峻心里巴不得他的好二哥死,嘴上问的关怀,“二哥的伤也有些时日了,还没愈合吗?” 张琮有堤防司徒峻之心,怎么会对他说实话,“微臣会尽力而为的,只是腿伤怕是要养上许久才行了。” 他那话中的语气,说不出的挫败,听得司徒峻心下大爽,不再过问这边的事,催促着张琮快走,他痒的不行了。 张琮第一次到司徒峻的房间,迎面差点被这一室的奢靡给恍花了眼睛。 一室的琳琅宝物,满墙博古架放的全是前朝的瓷器,北墙上挂着名家的山水字画,描金的家具,海南的红木,满室的烟罗纱红帐,奢靡又轻浮。 他不知道这房间从前就这样,还是锦王走后才如此的,总之他将来的儿子要是把房间布置成这样,定要好好揍他一顿,再把那些累赘之物都去了再说。 只是司徒峻才回来,芙蓉委委屈屈地从内室走出来,“世子爷,您可算回来了。” 张琮心中鄙夷之色更重,这还没成亲呢,房中就安置了女人常住,成何体统。就算是通房丫头,那也只配在外间安一张小榻,这女人可是从主床上起身的。 司徒峻没心情哄人,对她挥了手,“你去外面等着,我和张太医说点事。” 芙蓉撇了嘴,一脸委屈,扭扭捏捏地出了门。 她一出去,房门就被哐当一声给关上了,司徒峻脱了中衣让张琮看,“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先帮本世子止痒,我实在受不了了。” 司徒峻胳膊上露出来的脓包只是星星点点,他后背上的才可怕,脓包已经连成了片,前心口也长成了规模。 张琮看了直叹气,“哎呀,世子爷的这个红疹得重视了,微臣只能给你开一些泄火和止痒的药调和,但是,微臣心中也没把握,实在是没见过此病,有些束手无策啊。” 司徒峻恼火,太医的职责就是替他们治病,这人一再推诿,不知是什么情况。想来这人是二哥的心腹,不用他也罢。 “行了,你先帮我止痒,我再找其它人看。” 止痒还不容易吗,他提了笔,开了一个药方。 在草纸上写了,硫黄、雄黄各二钱.黄柏、蚊蛤、黄连、轻粉、松香各一钱.冰片五分、研细粉与油脂调兑,一日两遍涂抹。 吹了吹草纸,待字迹干差不多了拿给他,“世子叫人按这上面写的方子配了,现在如果您忍不住了,就拿药酒先擦了,也有效果。” 他说了,收了药匣子就准备走。 司徒峻一把扣住他的手,“本世子这红疹,到底是什么病?” 第298章 得了重病 张琮斟酌了许久,想到他现在病症的程度,与他那耐不住寂寞的性子,也不避讳,直言道:“下官怀疑,您这病与频繁房事有关,因为微臣从未接触过,不敢妄定,还需要世子多找几位大夫汇治一下才稳妥。” 司徒峻愠怒,“胡说,自古哪个皇帝不是后宫三千佳丽,也没见谁得了我这病。” 他恼怒完想到了不对,房事频繁?他后院的女人是不多,可他喜欢混迹烟花,那些个女人可不是干净的,难道,难道…… “你的意思是,我得了花柳病?” 张琮垂首,“下官不敢妄议。” 司徒峻没将他的慎重当一回事,还以为是因为这病羞于启齿,怕他恼了才一直这样吞吞吐吐,“行了,本世子不说你就是,你不用这般战战兢兢的,你就说,你开的这方子可治我这病?” 张琮想了想,“有效的,但世子要记住,不可饮酒,不得食辛辣,要注意养生,更要注意卫生,杜绝房事。” 他每说一条,司徒峻的眉头就皱拢了一分,“如果做不到呢?我是说,如果偶尔做不到呢?” “微臣尽力了,也许华荣县主还有办法。” 司徒峻咬了咬牙,挥手,“行了,不就四件事吗,本世子没问题。” 他嘴上说能做到,挺一日可以,时日久了,症状轻了,他就忍不住了,嗜酒之人怎么戒得了酒,无辣不欢的人,吃了清淡的菜如同嚼蜡,加上他现在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混迹烟花之人,怎么忍得住不去。 这四样在张琮看来,他哪一样都做不到,他垂首出去时已经扬了眉眼。 回到建彰院细细给司徒琰伤口换药时,嘴角的讥讽还没有消。 “你做了什么,得意成这样?”司徒琰养伤这半个月,脸色始终不好,憔悴中透着一份颓败。 自从陆贞贞来过,给他说过红绸的事后,这才愿意配合治疗,精神上虽然好许多,气色依旧苍白,但总算是好转中。 “下官在等着看戏,我在等着看世子低头认错求情。” “他向谁求情?” 张琮道:“您竟然不知道?十几日前,三爷带了人到一品天下闹事,直接把县主给打了,导致全京都都是传言,现在县主的那间茶庄都关了。要不是每日都有六初来送药,都没有人知道县主搬去了哪。” 司徒琰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怎么敢!” 张琮怪叫,“不要乱动啊,骨头会错位的。”他上药时,固定的夹板要拆掉,这一动,还没长好的骨头会再次断开,造成二次伤害。 司徒琰同样感受到腿上一疼,可腿上的疼比不过心口传来的心痛,愤怒将一切都压了下去,赤红了眼睛就要下床。 张琮死死按住他,“你做什么去?” “杀人!” 张琮只有这时候敢吼他,“大事你都忍了,怎么一遇到她陆贞贞的事你就不淡定了。” “要是你的女人被人欺负的连家都要搬,闭门不敢见人的地步,你还能若无其事吗?” 张琮寸步不让道:“那也不能动,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你是想一辈子当瘸子,杀了人后永不相见了吗?” 司徒琰从不知张琮力气这么大的,回神时才发现,他腿上被扎了十几支银针,难怪他一动不能动。 “你阴我。” “不如此,您这条腿就废了。” 动不了,司徒琰气恼地躺回去,只是起伏巨大的胸膛出卖了他的平静,张琮神秘地笑。 “放心,微臣已经给他挖好坑了,荣华县主自己会将仇报了的。” 司徒琰挑眉,“她怎么报,齐若英走前可给那个纨绔留了不少人,就算咱们想动手,想神不知鬼不觉除掉他都要废点事。” “不用,不用,荣华县主不需要动手半分,就能做到。” 司徒琰挑眉。 张琮拿出调和好的墨黑药膏,“三小姐调配的外用药,是微臣这辈子都只能望尘莫及的本事,您不是自己早就感受到了吗?” 之前司徒琰绝望,就因为左腿膝下全无知觉,这种情况他知道,下肢无觉,最后就是断肢保全身。 如此,他曾经的设想全部颠覆,托着残无用的身子如何给贞贞幸福。 然,他走出那个心境后,又后悔自己说了那些伤人心的话。只是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再将话说满,他决定事成再道歉。 这一次变故,让他的性格沉稳许多。他不想再让贞贞满心信任他,最后落得失望。 张琮不得不提醒他,“华荣县主进宫找过婵嫔娘娘提出退婚一事了,别说微臣没提醒您,再不做些什么,哪日人不在了,心也不在了,你后悔都无处寻去。” 司徒琰看着自己的伤腿,淡淡应了一句,“我知道。” 张琮看他这样,大有一拳头砸到棉花上的感觉:你知道你还不做,人家姑娘要是真的死心了,看你怎么办。 司徒琰却想,他话都说那么狠了,除了亲自到人眼前磕头道歉求原谅,别的他觉得都不够。 “你心里有数就好,做为朋友,能让人家天天想着你,我已经尽力了。按照你现在的伤势恢复速度,至少还要一个月,这么长时间,想忘记也足够了。” 张琮说完,缠好细棉绑带,固定好夹板,起身拎了药箱走了。 司徒琰盯着床橼好半晌,他连自己的门主身份牌都送了,这心意还不够吗?还要怎么做? 提笔写一封道歉信? 他准备叫墨玉拿纸笔,才张了嘴又躺了回去。 “写信去道歉也太矫情了,不行。” 送首饰?京都最大的典当行就是他的,收上来的好东西很多,挑一两件送去当及笄礼? 想了想,都送了那么多名贵首饰了,再好的又能好到哪去,送过去也没啥心意。 第一次,他觉得讨好一个人好难呀。墨雨进来伺候他茶水,每次换过药后,张琮都叮嘱他要喝一些补气血的药,有利于身体康复。 墨雨端着托盘弯腰将汤盅放在床边小几上时,头上别着的木质发簪入了他的眼。 “好端端的,怎么戴这么廉价的东西?”司徒琰问出声。 狱督门有钱,他身边的侍卫月例自然也高的离谱,单摘出一个,都有富甲一方的家底。 墨雨心中一慌,眼神就有点飘,“这个,这个是属下早春得了一截碧桃枝,闲暇时自己雕的小玩意。” “自己雕的?” 墨雨点头胡乱应着,实际这不是他雕的,是六初带进府来送他的,是一对情侣簪,女的簪头上的桃花繁复怒放,男的簪头是只暗苞。 司徒琰没有看他的神情,而是想,他把狱督门的宝库都给陆贞贞了,再送什么都不稀罕,为何不自己雕刻一件礼物呢。 即表达了心意,又能借机赔礼道歉。 第299章 及笄前夕 想到就有点急了,再两日就是贞贞的及笄礼了,虽然早早就拜托了皇姑姑替贞贞簪礼,可他要是没有礼物送到,怕是这辈子也得不到原谅了吧。 难怪张琮一再的提醒,他这次看来不是伤到了腿,怕是伤到了脑子了。 “好,你下去吧。” 墨雨一愣,主子这就放过他了? 转而,司徒琰又叫住了他,墨雨惊出了一身冷汗,就差把头上的发簪拔下来丢了。 “你去给我弄几截粗大的桃枝来,越快越好。” 墨雨不解,见主子冲他瞪眼,不敢再耽搁,飞快出府去寻桃树枝去了。 司徒琰一手丹青冠绝同辈,墨雨寻来桃枝他就拿了笔在上面涂涂画画了起来。随后的两日,建彰院的主楼一直灯火通明,也不让人进去伺候,仔细去听,只能听到细碎的木屑削磨的声音。 六月三十,这日正好立秋。 原本闷热黏腻的日子一下子就变得爽利了起来,早起有徐徐凉风吹进,原本忙碌的丫鬟们无不觉得舒服。 素锦平日伺候陆贞贞挽发,今日是陆贞贞的大日子,定了亲的姑娘可以过及笄礼,她只需要伺候主子沐浴即可。 陆贞贞从净房出来,身上裹了干净的袍子,素锦拿麻布来到她身后细细将头发上的水吸了,又用篦子顺通,倒出桂花油抹在头上养护。 “县主自己调兑的头油可真好,不油腻,还能让头发特别柔顺,味道清新又好闻。” “我昨个才试着做了茉莉的,你喜欢可以拿去用,还有沐浴用的香胰子,都是一个香味的。” 素锦听了欢喜的不得了,“县主手好巧,刚刚奴婢就在想,您房中的香胰子怎么是透明的,里面还有茉莉花,街上从来不见有卖的,猜想着是不是县主做的呢,这下奴婢有福气了。” “我做好了一整套放在了窗前台子上,一会你帮着包好了我有用处。” “是送给长公主的谢礼吗?” “恩。”陆贞贞也不瞒她。 “原来您这些时日少有休息,都是在为长公主做回礼啊!依奴婢看,长公主喜欢咱们茶庄的茶,您送她湄潭翠芽就够了,干吗还要让自己这么辛苦。” “她能来,已是我的福气,长公主身份尊贵,能得她及簪,将来我的地位也会受人遵从一些。这点小玩意如能得她欢喜,这点辛苦又算得了什么。” 及笄是一个姑娘家人生大事,许了人家的姑娘在出嫁前,便得举行笄礼,就是将发辫盘至头顶,用簪子插住,这发簪多是男方送来的,以示成年及身有所属。 而她没有将新住址告知锦王府那边,自然也不想用司徒峻准备的发簪,事实上,她觉得司徒峻也不会给她准备。 但是这个过场是要走的,所以她早五日前,还是将拜帖送到了长公主府,将住址告知。 长公主也回了帖子,告知她当日会早到。 这一次,新家的住址她连二婶都没有告诉,也算是怕了许氏那边的闹腾,她托了万利牙行办事,偷偷将许氏发卖的四个庶女买回了后宅。 她可以将无辜的孩子买下,将她们放在身边养大,但绝对不会施舍许氏母女半分。 所以,她的及笄礼极其冷清,长公主到府的时候,四下看了一眼,很是不解,“长辈呢?怎么就你一个人?观礼的亲朋呢?” 陆贞贞没有不好意思,也没有羞赧,如果是一般女儿家,生辰连个长辈都没有,定会羞愧到无脸见人,但陆贞贞很坦然。 “家中还有祖母在,只是她老人家身体不便,一会观礼时,下人会抬她出来。至于婶母们,本就没有多少感情,就不给她们添麻烦了。” 长公主是宫中出来的,什么场面没见过,天家无亲情她比谁都知道那各种滋味,就算她现在风光无限,其实心中的孤独也是常有的。 “说的很对,没有多少感情硬往一起凑,除了相看两相厌,剩下的就是阴谋算计,不通知也罢。” 陆贞贞用诧异的眼神看她,倒是把长公主给看笑了。 “怎么,觉得我这言论离经叛道?” 长公主长得雍容华贵,一身繁花簇锦的牡丹云锦抹胸长群露着雪白的香肩,乌云一般的发髻高高挽着,正中心插了一朵大红色牡丹花枝,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比上一次见更加年轻、红润。 她笑着自讽过后就到了凉亭中坐下,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陆贞贞。 陆贞贞摇头,“不,贞贞觉得公主说的极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搬了家,她们就算想给我办及笄礼,也找寻不到我,如此,不是长辈们不疼我,是我不知好歹了。” 她说这话时,平安大街曾经的府门口,可不就站着一对母女,二人身后还跟着两个怯懦,一身素白衣服的小姐妹。 四人正是找机会来陆贞贞面前露脸的许氏和陆娇娇,她们在陆贞贞这里没有得到好处怎么甘心,算准了今日是她的生辰,会办及笄礼。 及笄礼总要有长辈在吧,司氏不见了,陈氏和她就是陆贞贞在陆家的唯一可冠笄的长辈。 当然了,陆贞贞还有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舅母,是大将军夫人,但是听闻将军夫人并不喜陆贞贞,如今有了身子,娇养在府中,鲜少出来。所以许氏笃定,今日她来,陆贞贞为了自己的颜面,也不会赶她出门,她就可以借机捞些好处回来。 然而,她想多了。 陆贞贞之前的院子人去房空,走的没露半点风声。 陈氏也记挂着陆贞贞的及笄礼,虽然收到了信,只告诉她不必来,却没有说明原由,等看到那门上的封条,还有一脸愤怒的许氏,她连车都没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车夫调转马头时,许氏恰巧看到落帘的陈氏,当即跑上前扒住了车辕,“唉,我说陈凝枝,你看到我也不打招呼就跑,你几个意思?” 陈氏一向性子软和,在相府同住的时候存在感最弱,但不代表她没想法,没意见。 “原来是弟妹啊,刚刚车拐的急,没看见你。” 第300章 泼妇骂街 没看见? 四个大活人杵在街口,她能睁眼说瞎话没看见?信了她都能见到鬼了。 “别扯那些虚的,怎么,看样子你也不知道她陆贞贞搬家了?这可就有意思了,她不愿见到我,也是从前关系没处在那。你和她不是一直亲近吗,连你都不知道她搬家的风声?” 陈氏脸色不好看,车内还坐着她的三个孩子,她们都是来给陆贞贞过生辰的。她不想当着孩子的面吵架,又觉得许氏那嘲讽的嘴脸太难看,讥讽回去。 “还不是因为你,如果上一次不是我告诉你贞贞的住处,让你没事就来闹了一闹,她会连我都不告诉搬去了哪里?现在好了,双亲都不在,这么重要的日子连个长辈都没有,这个冠礼要怎么进行。” 陈氏早听说了,大将军又离京了,这一次是去幽州代天子视察守军,她的那个舅母是个性子冷的,怕是连贞贞生辰是哪日都不知。 陆贞贞的确没有告诉舅母她要及笄了,因为陆家出事这么久了,舅母从来没有看过她,她也极少过府走动,舅舅倒是派人来关怀过几次,可他毕竟是武夫,又忙于军务,能想到她的时候极少。 慢慢的,陆贞贞把这个舅母也忘记了。 许氏见陈凝枝当真不知陆贞贞搬家到何处了,于是换了话题,“二嫂子,听闻裕哥今年中了进士了,已经入了翰林院了,这么大的喜事你也不置办两桌,叫上弟妹和侄女们过去一同庆祝庆祝。” 陈凝枝冷着脸,坐在车上纹丝不动,“老爷说了,家逢突变,虽然他保住了性命,也是一连降了六级的罪臣,不易操办宴请,低调入职就好。” 许氏撇嘴,一想到这个她就气,二房虽然降了官职,少了俸禄,可好歹还是县丞,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在一起,陈氏还有嫁妆,还有娘家。 她呢,除了多了一堆拖油瓶,那个杀千刀一个子都没给她剩,抄家时候全都没收了,她娘家也指望不上,越想越觉得自己命苦。 她想着想着,就抹起了眼泪,当然,这眼泪有一半是真的觉得自己命苦,另外一半是硬挤出来的。 “二嫂,你说,咱们陆家曾经多风光啊,一品相府门弟,走出去谁不高看两眼,现如今,弟妹我带着那么多的孩子,连个营生也没有。原想着贞贞出息,家逢大难,她还能得到宫中娘娘的赏识,受皇上恩点得了县主的封号,还有俸禄可拿,会照拂一下下面的弟妹,可她怎么就那么狠心,悄无声息的带着母亲就走了。” 她越说声越大,到最后竟把自己说的入了戏,眼泪也是一串串的流,招惹的满大街的人都围着她看。 许氏不怕事大,越发放开了嗓子,“她这是不让我们尽孝啊!她愿走就走呗,将母亲也藏了起来,这样一来,置你我和二伯他的脸面往哪里搁!” 她哭着哭着,发觉周边看热闹的人越发多了,干脆坐到了地上,一边哭一边拍大腿,“这世上哪有她这么绝情的人啊,还是皇上亲封的荣华县主呢,六亲不认,这是嫌我这个穷亲戚,就怕我上门啊!” 陆康裕年轻,又是今年新晋进士,要脸面。当街看到三婶撒泼说三妹坏话,忍不住想跳车与她理论。 陈氏确是清楚这个弟媳妇不是好相处的,一但被她缠上,好人也要脱层皮,趁着许氏坐地上哭,她忙唤了车夫快走。 许氏原本想着,她都这样了,陈凝枝总会下车来拉她一把,让她闭嘴再给她留点银子,可是一抬头,那马车竟然跑了。当即她那不多的眼泪就没了,一骨碌爬起来,跳着脚地骂。 “陈凝枝,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你看我们三房落魄了,也不管。你算什么妯娌,你儿子还是新科进士呢,我呸,你们这冷是心肠,当官也是贪官。” 她越说越气,指点着陆贞贞的院门就骂,“你们不知道吧,这是当朝荣华县主的宅子,她嫌弃我一个妇道人家没本事,完然不顾念我是她的婶母,还有她的弟弟妹妹,一个人卷了全部家财搬走啦!大家评评理,她这样的人配当县主吗?配食你们缴纳的粮食给她当俸禄吗?”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了,说什么的都有,更多的是批判陆贞贞没人性,冷血、自私,丧尽人伦。 陆冰露和陆冰含两姐妹低垂了头,一声不敢辩驳,陆娇娇配合她母亲在一旁抹泪。 许氏闹了一通,蹦跶的口干舌燥,日头越来越烤人,虽然入秋了,日头依旧晒得人发热,火气撒完了,好处也没得捞了,把陆贞贞的颜面抹黑完,拉着陆娇娇走了。 司徒峻坐在马背上,就站在人群最后面,许氏当街撒泼的一幕他全看了去。而他身边是同聚的其余六个藩王世子。 这些人从从前的人上人,变成了京都官宦眼中的笑话,身份变得尴尬,一时都难适应。 于是有人挑头,选定了每月月末这日相聚,明面上是互解愁苦,暗中确是交换彼此处的信息,以便藩王距远,信息不畅,怕皇上单独针对,一一除去。 康王世子年纪大了,与他们玩不到一处,就派了长子参加这种聚会,司徒凤娇坐在马背上也混在其中。 “小叔叔,那个泼妇叫骂的,不是你的未婚妻吗?荣华县主真的这样不堪吗?”司徒凤娇故作无知地问。今日她一身艳红的骑术打扮,红的像簇火苗,仗着辈分小,在一群男子当中总以撒娇的面孔对人。 岐山王世子年纪也不大,二十五六岁,儿子却都会打酱油了,他很是同情地拍了拍身司徒峻的肩膀,“你摊上一个这等冷血、凉薄的女人,将来怕是日子不会太好过。” 司徒凤娇恍然地呀了一声,“前阵子不是说,荣华县主夜入锦王府与世子小叔相见的吗,这般热情,相思都受不住的女人,怎么会冷血呢。” 她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司徒峻的脸色更难看了。 司徒凤娇的大哥只是象征性地训诫了一声小妹不得胡言,而南阳王世子已经哈哈大笑起来,“那哪是受不住相思之苦啊,怕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等不到大婚,提前与小峻先行了周公礼了吧!” 第301章 把茶庄给爷砸了 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同是皇室后裔,却没有锦王手中兵权多,也没有当时司徒琰那般优秀,有人不服锦王的,连带的更愿挤兑司徒峻。 都知道他是接了自己哥哥的二手货,这样大好的机会,干脆都跟着南阳王世子一同附和,一边打马信步往最大的望江楼而去,一边将荤段子越说越难听。 司徒凤娇不怕事大地在一旁继续挑唆着,“世子小叔叔,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呀?小婶婶与你感情好,进王府找您也不算坏事啊。还有,小婶婶的那个茶庄我去过好几次呢。” 她不可是去过好几次吗,去找茬的。 司徒凤娇不怀好意地滔滔不绝,“虽然女子不该抛头露面做生意,可是她泡的茶叶是真甘甜啊!而且只要掏得起一两金子,谁去她都亲自伺候。” 这话说的,男人脸上的表情都亮了,司徒峻脸那个黑啊,这事他也知道,可是被人说出来,比自己看到还要丢人。 司徒凤娇还没说完,见大家爱听,讲得更大声了,“上一次,我与太傅府的孙心怡小姐,还有柳将军府的柳小姐,还有阎尚书家的初雪妹妹一同过去品茶,就亲眼看到他给太学里的四名学子亲自烹茶呢,五人同一桌,有说有笑的,大家不停的夸她的茶艺高超。” “什么?当真伺候外男?还是太学的那些寒门?”南阳王世子惊异地大叫。 司徒峻拳头捏的死紧,这人算是丢到祖宗家了,她怎么就不能学学人家孙小姐和阎小姐,端庄贤淑点,就只会给她丢人吗? 司徒凤娇一边偷笑,一边拿夸奖当奚落,继续着。 “唉呀,别说得这么难听吗,里面还有太师府的顾公子呢,人俩可是哥哥妹妹相称的。不过各位小叔叔还别说,当下最流行的点茶,荣华县主也会。而且相当的厉害,要不是一品天下关了,众位可以到那坐坐,让她亲手点茶给众位看,那一盏双鹤迎春,真是太绝了。” 她这吹捧,实则反讽的手段听得司徒峻脸色越发的黑,说的好,是陆贞贞茶艺了得,可是谁听不出来,陆贞贞为人下贱,是个人都能让她伺候,只要出得起金子。 还不贵,一两金子就够了。一两金子也不过就是十两银子,比天香楼的花魁可差远了。 有人这么想的,就有人说了出来,南阳王世子不怕事大的吆喝着。 “一两金子就能看到点茶出图?司徒峻,你不地道啊,大家都是同宗的兄弟,弟妹有这等手艺,怎么不叫她给咱们展示展示?不就一两金子吗?咱们这有八个人,我出一锭金元宝,你叫弟妹也伺候咱们一回?” 司徒峻的脸色彻底垮了,他忍无可忍道:“今日兄弟身子不适,先行告退,欠各位的水酒下次补上。”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打马离开,后面是南阳王世子的吆喝声,“司徒峻,你不仗义啊,未婚妻好本事,你藏什么藏啊,大家说是不是啊!哈哈哈。” 司徒峻打马狂奔,他身边的侍卫一溜小跑地跟着,“世子爷,世子爷您这是要去哪啊!” 司徒峻半点放慢速度的打算都没有,对他的侍卫道:“给我叫些人来,拿上家伙,跟我走。”他要把她的一品天下给砸了。 一个罪臣之女,顶着他司徒峻未婚妻的名头还不知足,又不是没有俸禄,也不是抄光了家底日子过不下去,有当权的大将军舅舅不投奔,非要自己抛头露面给他丢人。 他不把那茶庄砸了,他就不是男人。 陆贞贞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完全没想到司徒峻竟然如此野蛮,光天化日,凤凰大街上人来人往,她的铺子能被人打砸到破烂不堪。 司徒峻没傻到暴露身份去干这事,他命令家奴换下锦王府的服侍,用黑布蒙了脸,直接跃过了院墙对院内的东西开始破坏。 一品天下对街的就是天香楼,司徒峻怀里搂着头牌柔依姑娘,站在二楼的围栏后隔街眺望。 柔依是司徒峻一手捧红的,擅舞、爱笑,能哄得司徒峻满心欢喜,花了重金包了她的场,日日与之耳鬓厮磨。 只是他身子闹了毛病,忍了十日没来,所有人都以为柔依失宠了,今日见到了人,缠着死紧不放。 “世子,您是不是心里有别人了,这么久不来,妈妈昨个还和我说,要我搬出这间房子,让清然住进来。”她心里头骂,清然那个贱货,哪里能和她比,不过是才攀上了一个五大三粗南方进京来的茶商,就想取代她的地位,她做梦。 司徒峻忍了十日谁都没踫,这会见到柔依一脸委屈,万分舍不得他的样子,很是心疼。 柔依是他破了身的,所以他得了脏病怪不到眼前小女人身上,现在吃了太医院吴太医的药,又抹了外用药,觉得自己身上的脓包已经好了,没事了。 于是放松警惕心,还以为这病就这么好了。 他看到对街的院子已经破乱不堪,他的人砸碎了门锁冲了进去,反手搂抱住身旁的女儿,在她脸上吻了一口。 “爷这不是来了吗!” 柔依扭动了一下身子,哼哼唧唧一声,“可乌妈妈说了,限我今日就搬出去,清然还等着住进来呢。” “她敢,爷包养你的钱都交了,来不来你都能踏实地住在这,谁再敢让你搬,我就像对待街对面那铺子一样,拆了他的祖坟。” 柔依听了放心了,清然是对她冷嘲热讽了几次,无非是她风光时,招了人的眼。恩客没来,就都想踩她几脚。 乌妈妈压根没有提让她搬出上房的事。 得了司徒峻的承诺,她身子越发柔弱无骨地往人怀里钻,“柔依好想爷啊,日也想,夜也想,想得心口都疼了。” 司徒峻顺着她的手,在她心口上揉摸了两把,声音里带了坏笑,“哪想爷啊?” 柔依捶了他一把,娇羞更盛,“世子爷就会取笑奴家,奴家自然是哪哪都想的。” 司徒峻哈哈大笑,拦腰将人抱起,心中无限痛快地带着人进了红鸾帐。 第302章 长公主心生怜惜 他心中畅快,陆贞贞心里有别人怕什么,爱慕他的女人多如牛毛,哪一个不比陆贞贞美,不比陆贞贞温柔。 他一时得意,忘记了张琮的叮嘱,这一翻折腾,也算是二次痛毒感染,他的病再犯,将是更加强烈的来势汹汹。 另外一边,巳时已到,陆老太太由下人扶到肩舆上抬到了香榭亭。 亭中按礼制摆好香炉条案,正中心摆着蒲团,老太太一到,就看到正坐品茶的长公主,神色激动。 “听闻府上来了贵人,老身相迎晚了,老身有罪。”她早听闻了,是长公主来给陆贞贞及簪,原是不信的,没想到是真的。 这不,见到人就想起身行礼,可她忘记了,自己嘴斜眼歪的,说话都说不清楚,别人完全听不懂她在含糊个啥。 半个身子都不能支配的人,还要给人请安,她人从肩舆上往起起,一头就向香案上扎。 长公主就在那香案后,惊得直接起了身,“这是做什么?” 陆贞贞忙给身边人使眼色,“长公主勿怪,祖母是见到您太过激动了,行为莽撞,请您勿怪!” 这时,老太太肩舆后面跟着的仆人怀中抱着的奶娃娃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不省心地闹着。 奶娘慌乱地哄着,“不哭,唉呀,七小姐不哭。” 陆贞贞见到小孩子闹腾,不得不压下行礼大事问奶娘,“七妹这是怎么了?” 奶娘吓得白了脸,明知今日事情重要,可她连个孩子都哄不好。 “奴才才接手七小姐,她大了,认生,不太跟我。” 陆贞贞从供桌上拿了一串葡萄,扭下一颗放到了三岁的奶团子嘴边,“七妹,甜甜,啊!” 陆贞贞长得甜美,一身贵气自带端庄稳重,哪是一身乡村气的奶婆子能比的,奶娃娃见了她手上乌黑的葡萄,当即改成了哼哼唧唧,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眼泪呢,小嘴就张开了。 在许氏那里,就差饿着几个娃娃了,哪还会给她们买甜润润的水果吃。 小七吃到甜滋味,揪着陆贞贞的手,张着小嘴努力将葡萄往嘴里吸。 陆贞贞将一整串葡萄都塞到了奶娘手中,“带着七小姐下去慢慢吃,日后几位小小姐吃的用的不必省着。” 司徒婉容看了好半天热闹,指着一水四个半大的奶娃子,“这些孩子是?” “哦,都是我的堂妹,三叔获罪后,堂妹们就丢给了三婶。三婶看着几个庶女碍眼,背着人发卖了。我不舍她们小小年纪落入风尘,给赎了出来。” 司徒婉容神色出现了震惊,“这么说,你上面是有婶母的,那怎么还由你来照顾祖辈?” “二叔一家离京任职,祖母身子不便,受不得劳苦奔波。三婶那边……不提也罢!” 长公主直接恼怒了,“你还未出阁啊,你的长辈们也忍得让你来赡养老的,供养小的,这也太过了。” 陆贞贞笑了一下,“没事,贞贞不觉得为难。” 好半晌,司徒婉容才说话,“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外间传的那般沸沸扬扬,就差骂你是冷血无情,不顾念亲情……”她摆了摆手,“难听的话不提了,在我这,我知道你个好姑娘。” 陆贞贞其实是有心机的,她的及笄礼连舅母都没叫,为得就是怕长公主不来给她簪礼。而她完全可以不让庶妹出来的,也是为了外界的那些传闻,她要有证人,证明她是顾念亲情之人。这个人的身份还要有分量,所以今日的一切,也算是她有心之举吧。 而她如此,也不过是为了名声,谁让这个年代的名声能害死人,她已经被恶名负累的出不了门,总不能让唾沫淹死,她也要为自己筹谋。 而司徒琰请长公主来,与陆贞贞今日的安排不谋而合。就是想让有公证心的人知道,贞贞是好女孩,外间对她的那些传言都是虚的。 其实,如果不是长公主身边的面首避尘在她耳边一再提醒,司徒琰那边许喏他的天山寒玉雕的玉佛还没送来,她冲着陆贞贞近日来的名声,是不打算过来的,甚至过几日的莲花池宴请也不准备邀请她了。 如今看来,传言果然都是虚的。 “过来吧,耽搁了时辰,要误了一辈子的好运气呢!”长公主一脸和蔼地对陆贞贞招手。 陆贞贞一身素色里衣,宁静娴雅地款款走来。有侍女端了托盘,上面摞放着一件绣了缠枝雀锦冠服。 服装是司氏早早就替女儿准备好的,上面一针一线还是死去的王嬷嬷绣的,用料虽不是最上乘,花饰也过了,陆贞贞却是无比珍惜。 缓缓张开双手,由着下人伺候着将冠服套在身上,在腰间别了束腰,再将她垂顺的长发从冠服中慢慢扯出。 服侍穿好,她缓缓地跪坐在蒲团上,长公主拿出篦子,轻轻落在她柔滑的发丝上。 这时,一直没现身的红绸匆匆赶来,“县主,狱督门百门主有贺礼送到。” 陆贞贞一听是司徒琰的贺礼,想到这人化身百晓生时对她做的种种轻浮之举,试探她的忠贞,陷她于左右为难的地步。 待她敞开心扉决定与他共度余生时,他又拿最无情冷血的话,似刀一般往她心上捅。他的真心让她恍惚不解。 他喃喃,“不是不要她了吗,还送礼做什么?” “我与他……泛泛之交,他的贺礼放着就是。”陆贞贞头都没侧一下。 她的态度让红绸捧着锦盒一脸为难,门主说了,一定要在及笄礼上打开,可县主不允啊! “县主……” 陆贞贞横睨了她一眼,不悦之色尽显。 红绸不想让县主在生辰礼上还生气,张了张嘴还是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长公主却觉得这丫头有意思,“看着也是个成熟稳重的,如此不懂规矩,可是收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贺礼?我倒想看看了。” 她放了篦子,身边的嬷嬷已经手快的将匣子拿了过来。 那匣子一打开,里面跟本不是什么名贵的贺礼,只是一只雕工极差的木簪子。 她拿出来放在面前发笑,“这么难看,还拿出来送人,这是什么啊?” 陆贞贞却是一眼看出来,那只笨拙的木簪头上刻着一只展翅的萤火虫,虽然难看的像着豆子上长了两个土豆芽,分不清是触角还是翅膀。可是萤火虫如豆一般鼓胀的肚子里塞进了一颗绿豆大小的夜明珠,却是巧思,不知怎么做到的。 而他送她萤火虫是告诉她,那一夜,他们有过海誓山盟,他向她许过承诺吗?那是她这辈子最甜蜜,最开心的一日,他的话犹如在耳。 “我宁负天下人,也会让你只为我的世子妃。” 可事后,他又说:“你怎么又来了,听不懂我对你说的话吗?我心里已经没有你了。”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现在送我一只簪子又做什么? 第303章 赠萤月簪 长公主看了一眼,嫌弃地丢进匣子里,她听说过狱督门,知道天下最大的当铺、最大的钱庄都是这个神秘门主的。 以为他会送来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一个丢到地上都不会有人捡的木簪子,真是浪费她时间。 重新拿起篦子,她道:“赠簪于有情人,那簪子的雕工一看就手生,是专门为你做的,难不成,你与那传闻中的门主还有情意?” 陆贞贞差点一个没跪稳弹起来,“只是偶有利益往来,并无深交。” “没有深交还送亲手雕刻的簪子,荣华,做为长辈我必须提醒你,你可以对你的亲事不满,可皇上的圣旨即使你再不愿,那也是恩赐,你的一个不明智之举,毁掉的不单单是你一人幸福。” 陆贞贞跪在蒲团上,什么辩解话都不对,只能乖巧地应着,“贞贞会记得的。” 红绸见门主的礼物不但用不上,还惹了长公主对县主有意见,暗自懊恼她怎么就嘴笨至此了。 这些人,谁都知道门主就是二公主,六初是个脑子活的,站出来替县主解围。 “不是的,其实,这是二公子送的贺礼。红绸姐怕县主不收,扯得谎话。县主与那个门主真的只是利益关系。” 司徒婉容虽是长辈,可对下面的小辈最赏识的就是司徒琰,不然也不会只给他面子,受邀为一个后辈做礼。 听到是琰儿送来,感叹,“无情不似多情苦,琰儿也是可怜。”她知道,陆贞贞本是琰儿的未婚妻。 她也知道,琰儿钟情于自幼定下的小丫头,一心盼着二人的大婚,一场变故成了如今的这翻场景。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长公主最终还是不忍辜负最优秀侄儿的心意,将那发簪戴在了陆贞贞头上。 陆贞贞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委屈的想哭,有想扒掉簪子踩在脚下的冲动。 还有想冲到司徒琰面前质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要她如何。还觉得伤她的心不够深吗? 及笄礼已成,长公主坐回主位,端起桌上奉上的湄潭翠芽。吹拂开杯面上的茶针,笑看着陆贞贞苍白的脸。 “荣华县主不知萤火虫与月亮的故事吧?”落了茶盏她淡笑,“你没看到,琰儿送来的发簪上有一排小字,刻得仔细,写的正是萤光与日月同辉。” 陆贞贞不想表露自己低落的情绪,努力维持着脸上端庄的笑容,知道长公主有话与她说,顺着她的意问。 “请长公主赐教。” “传闻,萤火虫与月亮曾经是一对冤家,后来却相爱相随,有月亮升起的地方,必有萤火虫跟随。” 受礼结束,坐下来聊天,长公主也愿与陆贞贞多说几句,她声音温柔,“传闻,月亮瞧不起小小萤火虫,笑它小小的身子只能照亮须臾大的空间,还洋洋自得。” “萤火虫称自己虽微弱,却是自己发的光,嘲讽月亮,只会折射别人的光。月亮羞愧的藏起来,几日都没有露面。” “当夜晚只有萤火虫的光亮时,它觉得很孤独。过了许久,月亮又出来了,他说,我借太阳的光,反射的这么温柔皎洁的光,是我的优点。你夜夜力倦神疲,离了我一样照亮不了天地。 萤火虫羞愧万分,因为月亮说的都是真实的,他太过自以为是,以为离了月亮,在黑夜当中他最耀眼。 想通之后,它对月亮说,月亮,以后我愿追随你,在你圣洁的光辉里,找到属于我的天地。” 故事并不美,陆贞贞却听走了心。 司徒琰送它萤火虫发簪,是这个意思吗?是还要和她继续纠缠,彼此照亮对方吗? 簪礼结束,午膳准备的精致,老太太嘴角歪斜,用膳不雅不便陪同,早早回了院子,几个幼妹还小,吵闹不知事,也带了下去。 亭中只剩下长公主与陆贞贞二人,餐必,长公主准备离府。 她对陆贞贞道,“我们女子在这个世上苦,可又能有几人嫁得合心。不能改变的事,唯有让自己想开些。” 言外之意,女子要三从四德,定下的亲事不能更改,莫要做出犯错的事。 陆贞贞嘴上应道:“贞贞懂得。”心里却没想过真的嫁司徒峻,她要逃婚。 如果一个月内再找不到母亲,要先想办法离开京都,今生再不受前世之苦。 长公主见她乖巧,真心相邀道:“七日后我别苑的宴请你记得来玩。” 陆贞贞忙唤了素锦,“把我准备的谢礼拿出来。” 长公主就知陆贞贞是个懂礼数的,别的她不稀罕,可陆贞贞调制的乌发膏当真是好东西,如今她都不需要墨粉,自己的头发就变成了黑色的,很是欢喜。 素锦捧着好大一盒精致锦盒出,陆贞贞当着长公主的面将匣子盖打开,“长公主,这里面是我新调配的滋养皮肤的凝脂,有擦脸的,有沐浴用的,还有口脂、眉粉,您拿去用,要是可心派个人来告诉我,我多备着一些给您送去。” 每一样都是小小的精致瓷瓶,不大,拇指长短,却是描绘着好看彩绘花纹,看着就喜欢。 长公主拿起一个琉璃瓷瓶,里面有晃动的橙色液体,“这是什么?” 陆贞贞就着长公主的手,将琉璃瓶上的木塞拔开,有一股浓郁的却让人舒心的柠檬花香飘散出来。 “这个我给它起名为香露,只需要用食指点两滴在耳后,可让这香气萦绕鼻端一整日不散。” 长公主欢喜,“难怪我为你簪发时,总能在你身上闻到甜甜的花香,这味道又说不上来是哪种花香,可是你送我的这个香露?” 陆贞贞点头,“正是,这是我偶然得的方子,按照上面的步骤研究出来的香料,前味有迷人的栀子花香,中间带着浓郁又沁人心脾的柠檬味,只是我与长公主的有一点点区别,您的这个后味带着点悠远有着沉稳的淡淡檀香味。” 司徒婉容自认这辈子什么没见识过,可每一次在陆贞贞面前都能失态,她竟有种迫不及待就想试试这香露的打算,然而,想了就做了。她将香露倒出来两滴,看着晶莹剔透的琥珀色油露,食指一对,抹到了耳际后。 当下,她觉得鼻尖都是好闻又让人舒爽的气息。 安娴长公主年轻时的容貌就名动北商,美人更好美色,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喜得陆贞贞的香露,欢喜的看着陆贞贞,眼中多了之前没有过的慈爱。 放下琉璃瓶,她看到一块用细白绢纱包裹的透明“石头”,原本是急着走的,这下子似忘记了时间,拿起“石头”又好奇的打量起来。 第304章 收做义女 长公主看的就是早上素锦相中的琉璃皂,晶莹的皂角里能看到完整的茉莉花,不说它拿起来手感有一点软,就说这漂亮的样子,谁又舍得拿它来洗澡用呢。 “这是洗澡用的香胰子,我取了一百朵茉莉花提了香精做出这一块,用她洗澡,身上的皮肤会如凝脂一般细滑,比用牛乳的效果还要好。” 陆贞贞将她今日所赠的护肤品一一介绍完,这一介绍就介绍了半个时辰,长公主细细听了,随后迫不及待地回府,她要一一好好试试。 这一次陆贞贞送她,长公主比上一次待她还要亲切,拉着陆贞贞的手道:“也不知你这小手是怎么生的,怎么就那么巧呢。可惜了,姑母没有儿子,否则定要将你抢回来做儿媳。” 今日避尘没有跟着,却掐算着时间来接长公主回府,面首做到如此关怀,有些无微不至了,如果换做是陆贞贞,应当也会宠爱不已的吧。 避尘牵着长公主的手坐上马车,坐稳后他柔声道:“长公主有何遗憾的,您没有儿子,可以认荣华县主为干女儿啊,女儿不比儿媳妇要贴心,亲近吗?” 长公主没有立即应他,却将这个提议放在了心上。 陆贞贞见此,忙谦卑地道:“贞贞福薄,自幼出生就被人称为不详,哪里敢用这样命贱的身子高攀长公主,今日能得长公主垂爱替贞贞冠礼,此恩已不知该如何答谢。” 陆贞贞要是借着避尘的话,顺杆子攀上来,长公主还会厌烦,可是陆贞贞这样自谦,还让人听了有几分可怜,反倒是动了怜悯之心。 长公主错开话题道:“乞巧节那日,我会命人派车来接你,倒是参加的夫人小姐不少,多多少少你备两份小礼物,大家互赠时,也不至于空了手。妇人吗,都看女儿家的心灵手巧,有助于你在这个圈中打开交际。” 陆贞贞对这些当真不懂,前世没参加过贵人圈的宴请,也没有母亲在身边细心教导女儿家长大了要如何与人相处,长公主指点让她觉得心中一暖,这十日的忙碌没有白废。 “贞贞记得了,会准备好礼品。” 长公主终于走了,一旁战战兢兢伺候的丫鬟们都大大的吁了一口气,尤其是素锦这样没见过世面,从未接触皇家人的小丫头,刚刚怕的就差站着都要发抖了。 “长公主气势好足啊,就算温温柔柔地和县主说话,奴婢也怕得大气不敢出。”素锦拍着胸脯道。 蛮秀应是,“奴婢连面都没敢露,就怕一个做得不对给县主惹麻烦,长公主要是生气了,咱们县主就没倚仗了。” 六初兴奋地附和,“还是咱们主子厉害,长公主来时可不是这样随和的,吊着脸子,满脸就差写着我很不情愿。可走时你们看看,长公主就差在脸上写着,我喜欢荣华县主,我要收她当我的义女。” 陆贞贞出声打断道:“不许胡说,长公主身份尊贵,不可妄议。还有,干亲一事不许再提,长公主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说出去,只会让人嘲讽不知天高地厚。” 六初被训斥了,脸上升起潮红,将之前抖激灵卖的那点得意都丢了个干净,再不敢得意忘形。 素锦却是一脸担忧地道:“长公主让您准备礼物呢,咱们要准备什么啊?只有七天了。” 妍蕊沉默不说话,这个时候提议到,“乞巧节,就是看谁家的姑娘心灵手巧,这一点,奴婢敢说满京都的贵女,没有一个比得过咱们县主。” 陆贞贞汗颜,她手巧吗?她连绣花针都拿不好吧,她会的这些,都是因为有作弊神器啊!她镯子里那个空着的神秘架子总能出现她想要的绝世配方。 她的那些个养肤的方子,香胰子,香露,都是神秘架子给的方子,她实验了几次成功了,就成了她心灵手巧了? 陆贞贞脸有些红,盗取它人的知识宝库为已所用,这个本事……让她汗颜啊! “别人家的贵女应该都是互赠香包、帕子一类的,我们现在准备,也拿不出心意。长公主的意思,应该是想让您在宴会上,一举成名吧。”妍蕊道。 雀舌道:“这有什么好为难的,咱们县主烹制的茶,怕是皇帝都喝不到这么香醇的,只要小小露上一手,还不是最厉害的。” “那怎么行,咱们一品天下的茶,一钱茶要卖一两金的,送人茶叶,难道你就送一钱啊?包成包都要半斤的份量了,送人还要送双份,多备出去几份,咱们得损失上百两金子。”妍蕊是管帐的,对钱财敏感,是个守财奴,大大的不赞成。 陆贞贞心中已有了主意,长公主这样的身份都如此喜欢她的香露,现在房中还剩下那么多材料,连日再做出几份来,也不是难事。 “我已经有了主意,你们替我准备一身素雅一些的衣裙就好。”陆贞贞说着就往房中走。 素锦有些急,“县主,今日也是您的寿辰,大伙都准备了节目。” 陆贞贞身形顿了下,歉然地对众人道:“刚刚陪长公主吃酒已经醉了,你们各自放松放松,随后到帐房处领十两银子,你们开心玩闹不用顾及规矩,一切就当替我庆生了。” 她人一走,众人面面相觑,素锦想跟上前,被红绸拦住,“别打扰主子,这样的大日子,只有我们在身前,她心里不好受。” “可主子这般,咱们哪有心思吃酒啊。”素锦看了一眼自己准备的绸花,原还想着带主子行花令,玩击鼓传花,哄她开心呢。 红绸却拉着她回了亭中,“有一种境遇,就是看她人乐乐,自己也乐乐。县主越是心情不好,咱们越要玩得开怀,咱们就当替县主开心了。” 红绸心细,她是怕陆贞贞自责,觉得是她让大家伙都失了开心机会。 陆贞贞一回房就将门抵上了,当着人前,她可以表现得从容淡定,可是她的心早就揪痛的厉害,再受不住那份来自琰的感情折磨,一把拔下头上的发簪。 “你到底想要如何?”她手死死攥着木簪,直到手上的力道都没了,指节发白,才松开手。 发簪“咚”地一声掉到桌上引起她的注意,她才看到簪身上还有一行小字,字刻得异常工整,字体有力。能看出雕刻之人的用心与当时雕刻时的专注神情。 她拿起木簪轻轻念着,“昼赏微云夜观星。” 第305章 参加荷花宴 她拇指下意识地一下下摩挲着上面的小字,心下触动,一颗泪落了下来。 这首小词她曾经对司徒琰读过,“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琰当下想都未想,极尽工整地对她道:“昼赏微云夜观星,醒亦念卿,寐亦念卿。” 当时她还笑着说他,就会油嘴滑舌,这诗没有下半阙,他却说,你看夕阳即是想我,我观天亦是想你,有何错吗? 陆贞贞擦了一把眼泪,笑出了声,“这算什么,难听的话都说绝了,现在又告诉她,他想她了。” 陆贞贞抬手想将那簪子丢出去,可是她看到簪身处有一块变了色,木色比其他地方重了许多,心下迟疑,拿到鼻下闻了闻。她不太确定,拿起桌上的一块棉球,占了一点白醋轻轻蹭了蹭簪身,竟然擦下一丝暗红。 是血。 “他受伤了?”随即陆贞贞苦笑,“笨手笨脚的还要学人刻簪传情。”差一点点就丢掉的簪子因为发现的秘密,竟是再舍不得丢掉。 其实,关于琰送她的一切,她都舍不得丢掉,嘴上说得再狠,下了无数次决心,该思念,该在意的半点不少。真的走了心,又哪是那么容易放下的。 “算了。”她将发簪重新收回匣中,放到了妆台的深处,在不知琰到底为何意前,她不想再自作多情,还是眼不见为静。 转眼,安娴长公主办的乞巧节宴请之日就到了。 陆贞贞及笄过后参加的第一个正经宴会,素锦将她管理的所有的首饰匣子都搬出来了,就差将名贵的首饰都插到陆贞贞头上才满意。 陆贞贞将那些晃人眼的金饰推开,“今日还是低调为好,随便簪两只玉簪就好,不失礼仪也让人挑不出错。” 素锦想了想,“要说县主您的这些首饰都是极好的,随便一只簪子都价值不匪,让人不敢小觑了去,可您就戴这么点首饰出门,与您身份相比,毕竟委屈了您。” 陆贞贞从匣子正中拿出一只碧绿翡翠手镯,这只镯子曾是琰亲手为她套上的,当时还威胁她,敢拿下来,有她好看,后来她怕经常做活碰碎了,便摘了下来,琰见了也没有过问,怕是他自己说过的话,根本也不记得了吧。 原本她不爱戴这些,可今日这样的日子,多装饰一些,总比素净着一张脸去得好。这镯子名贵,内敛又雅致,再合适不过了。 红绸看了一眼,认出此镯正是前王妃留下的遗物,是要世子传给未来世子妃的,没想到在县主这里。她没有说镯子的来历,只是替门主问了一句话。 “您原谅门主了?” 陆贞贞看了她一眼,红绸一向是话不多的人,没头没脑的竟然问了这么一句。 红绸被这一眼盯得后背有点发毛,她怕陆贞贞伤心,可她身兼着替门主子问话的职责,夹在中间,真的不好受啊。 陆贞贞也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盯着手腕,“只是该有的场所,做该做的事宜,与其他无关。” “额……” 好吧,红绸叹息,什么也没问出来。 一切打点妥当,素锦拿进来三套衣服,一身用正红色霓裳烟纱为罩纱做的摸胸百花绣裙套裙,这一身华贵无比,艳丽无双,大团的云锦花开得争相怒放,很是喜庆贵气。 另外一身是桃红色丝帛对襟高腰塑身百褶罗仙裙,清丽婉约,明媚可人,桃红色最是衬人肤色,上身定是万众瞩目之人。 剩下一身是丁香色缎绣玉兰飞蝶氅衣,内衬月白色锦缎裹胸,下摆一袭月白色拖地烟笼玉兰花瓣百水裙。清线淡雅,温柔婉约,平常陆贞贞少穿有这种暗色调衣裙,素锦也是觉得彩绫阁送来的几套衣服里,这身不错,才拿了过来。 “县主,要说这彩绫阁是全北商第一大绸铺庄,还真一点不为过,奴婢不过说了一嘴要给您订出席宴会的衣裳,那边一口气送来了五套。” 陆贞贞没有继续往下看,直接挑了定向色这套,“就它吧,清新淡雅,我很喜欢。” 素锦捧着霓裳烟纱那件正红石榴裙问,“县主,这可是霓裳烟纱,一身衣服上千两呢,您不挑这件?” “太张扬了。” 素锦苦瓜着脸,“钱都出了,这一次彩绫阁可没免费,县主好歹也穿最贵的出门啊。” 红绸挥手,“主子要穿素雅些,咱们照办就好。” 素锦委屈,她也知道听主子的啊,可那衣服做下来,就算顾公子给打了折扣,也实打实花了一千两白银,县主又不穿,这钱花得也太冤枉了。 陆贞贞订了这衣服自然不会让她浪费着,只是今日不适合罢了。 陆贞贞却对她道:“素锦,今日你随我去,带好礼盒,记得少说话,听到什么也不要往心里去。” 六初追上来,“县主,奴婢擅舞,如果宴会上需要献艺,奴婢可以替您展示,您不带上奴婢了吗?” 陆贞贞没有看她,只是温和一笑,“不用了,有素锦和红绸就够了,今日的药你送去世子府就无事了。” 六初看向红绸,“我是好心,这种宴请,那些个贵女肯定都要比试才艺的,倒时候她们为难主子,好歹我也能顶替一二不是。” 红绸冷冷看了她一眼,“你是县主的婢女,你去献艺就成了曲意迎逢讨好,那样,只会给那些个贵女更多的嘲讽机会罢了。” 六初不说话了,红绸又道,“县主的舞技只在你之上,有时候别把自己想的太重要。”她说完,顺便看了一眼妍蕊和雀梅。 “做好自己安分的事,画家那两个姐妹虽没受刑罚,却是发卖去了琉球,漂洋过海,到了那边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她们也只能自求多福。” 言外之意,别生对不起县主的心思,门主那边从没有放下县主过。 六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落了个通红,妍蕊和雀舌什么宽慰话都不敢说,就怕一个说得不对,落得和画家三姐妹一样的下场。 陆贞贞素净着一张小脸,也只是略施薄粉便出了门,然而即便如此,完好的半张脸也是倾国倾城,让人一望,艳羡不已。 坐在马车上,素锦就叹气,“如果当初二小姐没有毁了县主您的脸,就您的容貌,那些个小姐见了也只有靠后的份。锦王世子也不会见了就对您大呼小叫,应该是跑到您身边来跪舔。” 陆贞贞拿出荷包里的铜镜照了一下脸,疤痕狰狞,从耳际一直延伸到嘴角,还是那样逼真,如此很好。 “皮囊而已,再美的盛世容颜又能留住人心几日。”前世她入宫时,还不是最美好的年纪,最是催弹可破的姿容,也不过是一年的新鲜,就进了冷宫。 车内好半晌又没了声音,素锦见县主不开心也不敢再多嘴,倒是红绸问了出来,“平日见您喜欢带着六初,小丫头也激灵,今日怎么将她留下了。” 陆贞贞的身子随马车前后摇晃着,视线落在窗外,“她最近过于得意,我怕她跟来,遇事不知收敛。” 红绸不知陆贞贞有读心术,任那人心思藏得再好,她想知道,只要用心就能探查得出,而这一招,也只在琰的身上失灵。六初与人有情这事,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她。 她没有约束是一回事,以后办事要不要再带上六初,她都会斟酌一下。 素锦听了主子的话,立即正襟危坐闭紧了嘴巴,县主虽然不会管她们,可心里主意大着呢,卖了画家姐妹前,不也一点征兆没有吗,她可不能怠慢了。 马车摇摇晃晃走了五里多路,终于来到西郊外一处密林前。这个季节,别院前的桃林花都落了,低矮的桃枝上结满了拳头大小的桃子,显得更加幽静,冲满情趣。 陆贞贞到来时,马车已经停满了小道两侧,一辆四轮双骑马车上同时下来一对母女。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仇敌见面分外眼红的柳家母女。 柳琼瑶一眼就看到低调出行的陆贞贞,当下就走了过来。 “陆贞贞你知道这是哪吗,你竟然也来参加。” 第306章 你知道我是谁吗? 陆贞贞很想当身边人为空气,可是不行,进别苑的路被挡了,只能没好气地道,“柳小姐,好狗不挡道,让开。” 柳琼瑶还没说话,跟在后面上来的柳云氏当下炸了,“放肆,哪来的野丫头,敢口出恶语对我家瑶儿。”她抬手就准备打人。 手腕被红绸死死箍住。 云碧洁道:“大胆,你知道我是谁,敢拦我!”她急赤白脸地训斥着。 陆贞贞冷笑,“新晋升的三品怀化将军夫人,您这是想仗势欺人吗?”她说完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扇了下去。 “啪”地一声,府前小道两侧的小厮、车夫将这声音听得清清楚楚。所有人侧目看过来,都不敢置信,三品将军夫人被人当众扇了耳刮子。 这热闹谁不瞧啊,于是一双双眼睛都瞟了过来,而被打的柳云氏也懵了,她可是堂堂新锐怀化将军夫人,眼前这个丑女竟然敢打她。 “你放肆,你知道我是谁吗?” 柳琼瑶也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随即反应过来就要给母亲讨回公道,“陆贞贞,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娼妇,你竟然敢打我母亲。” 有红绸在,哪能让她得了手,一个用力将柳云氏掷开,反手就将柳琼瑶给按弯了腰,当下发簪都掉了下来。 “啊!”柳云氏慌得大叫,现在她知道红绸这个丫头是个厉害的,女儿的发髻要是在这就乱了,今天这宴会就别参加了。 “放开,放开啊!” 陆贞贞淡淡地撇了她一眼,“柳夫人,下次再跋扈前,看清局势,别再做吃亏又丢脸的事。” 陆贞贞带着素锦捧着匣子慢步到了别苑门前,那守门的家奴都看呆了,连请帖都忘记看了,侧身就将人放了进去。 红绸见县主进去了,用力一箉柳琼瑶,抬步跟了上去。 柳琼瑶发髻松散,被人按趴在路边,感觉脸都丢光了,含着一泡眼泪过来,“母亲,咱们回府吧,脸都丢尽了。” 柳云氏看了一眼周遭,“丢什么人,一群低等的下人,看到了又如何。一个孤女也敢对我们给下脸面,今日不找回这个颜面,我不姓柳。” 柳琼瑶一百二十个不愿意,被她娘生生给拉拽进了府。 安娴长公主身边有个得脸的情柔姑姑照料府上大小事务,今日各府前来的贵妇也都由她来接待,府外发生的一切她自然也看到了,接柳氏母女入府时,笑脸上前,客气又疏离道。 “柳小姐这是怎么了,公主面前可不能失仪,由奴婢着人带您下去整理妆容吧!” 柳琼瑶见事已至此,干脆一把抓下头上摇摇晃晃的发簪,愤恨地道:“陆贞贞,我今天跟你没完。” 陆贞贞高仰着下巴,冷着一张小脸往内走,素锦紧张地跟在后面小声道:“县主,您不是说要低调吗?”这低调的是不是太张扬了。 “欺负到头上来,再低调也会被人知,不如打脸回去。” 素锦不说话了,好吧,有时候县主身上有一种她说不出的气势,让她都不敢回嘴。 红绸追上来应声道:“县主说的是,有些人,你越敬她,她越不要脸,不如打回去,不过是一个三品将军,县主背后也有人。” 陆贞贞侧眸看她,红绸本意是,不管是谁,门主都是您的强大靠山,现在想想,这话她不能说啊,门主前几日想不开,自己把县主得罪死了,她怕提了,再惹县主不高兴怎么办。 于是改口的特别快,“县主可有护国大将军做靠山,大将军可是一品,随随便便下个调令,柳骁鹤就可以到苦寒之地镇守去。没了男人在身边,他们柳氏母女还怎么嚣张。” 陆贞贞想着,这倒是一个好主意,舅舅可能并不知柳家人对她们母女做了什么,等舅舅回京都,倒是可以将此事透露给舅舅一二。 “今日不知舅母可来了,说来也是我的不对,这么久了,做为晚辈都没有去府上走动,舅母应是怪罪我了。” 红绸道:“您也是一直忙着脱不开身,宴请结束后,您再去府上拜见一下也不晚。” 陆贞贞点头,三人闲话间,下人已经将她们领到了今日举办宴席的后罩楼庭院,长达一百五十米的二层后罩楼庭院十分庞大,前院摆了二排条几,几上已摆了好各色小食,院中早已坐满妇人三五闲谈。 年轻的小姐聚拢在硕大的瞄金紫铜双耳五福鱼缸前,对着那两只缸中的金鱼投喂鱼食,嬉细笑闹,院中好不热闹。 陆贞贞才从游廊拐角露面,有人认出她,当即笑容僵在脸上,推了推身旁的伙伴。 “她怎么来了?” “哎呀,这不是荣华县主吗,脸皮可真厚,竟然敢到这种地方来!” “就是,太不要脸了,皇上赐了她那么好的婚事不知足,还红杏出墙,偏还被人当场逮到,我要是她,可没脸出来走动。” 陆贞贞耳力好,哪怕隔着几十步的距离,这些悄声说的话如同半丝遮拦都没有,一字不露的落得她耳朵里。 红绸也冷了脸,只有素锦茫然地跟在一旁,“县主,那些人看咱们的眼色怎么怪怪的?” 能不怪吗,就差当她是粪坑里的石头躲着了。 陆贞贞面色平静,如没听到一般,由着引路的侍女向自己的坐位走。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了,到了近处,就连素锦都听到了。 “瞧啊,她竟然走过来了,脸皮还真厚。” 阎初雪也站在众女身前,原本被簇拥着,这会见越说越不像话,忍不住斥责一句,“你们又没有当场看到,捕风捉影的事情还是不要议论的好。” “阎小姐,您可是咱们这些贵女当中的骄傲,大家都以您马首是瞻呢,您怎么能替那种人说话呢!”痛绿色衣裙少女不满道。 阎初雪耳尖微微泛红,她不想与这些自称贵门千金谈论陆贞贞的坏笑,可又不好公然替陆贞贞说情。干脆垂了头,不再做声。 刚刚说话的铜绿裙女子以为自己占了理,于是话音更大了,“昨日母亲才参加完安国公府的宴请,大家都说,荣华县主六亲不认,为了摆脱另外两房亲戚,搬家的时候都是消无声息连夜搬走的,丢下一群无依无靠的庶妹,任由她们没吃没穿。” “天啊,这种连亲戚都不认的人怎么坐在我身边,像她这种自己躲起来过好日的冷血又下贱的女人,离近了都能被带坏了名声。” 一身青莲色衣裙的女人道:“远不止呢,昨日我母亲也去了安国公府,听御史周夫人说,因为她的冷血不念亲情,逼得陆家三夫把几个年幼的孩子都送了人,养不下去了。那可是她嫡亲的堂妹啊,都姓陆。我以为她也是因为日子不好过,才会这样自私。可你们看看她今日的穿戴,拿出哪一件不得值个千八百两的,她可真狠毒啊。” 陆贞贞已经被安置坐到了离主座位很近的次位上,才坐定,周身原本坐下的贵女竟纷纷起身离了席。 第307章 凭什么这样说 周围的指指点点越来越不加遮掩,无论是讽刺厌恶的眼神,还是挖苦恶毒的话语,都冲着陆贞贞直接说,没有顾及,没有遮拦。 陆贞贞依旧身姿坐得笔直,一脸淡然,端庄有度,面不改色,只是广袖下的手无声握成了拳。她来之前就有心里准备,事到临头,想撑过去没想到这样的难。 素锦赤红着一张小脸站在身侧,几次想替主子说话,都被红绸给压住。 “这里不是我们能讲话之所,主子受不住自会带咱们离席。” 素锦都要气哭了,“可县主明明不是那样人,她们凭什么这样说。” 这时,空空的四下条桌前坐下一身盛雪的姑娘,陆贞贞侧头,是阎初雪。她挑眉微讶,发觉阎初雪虽然就近挨着她坐下,耳根却是一直赤红着,想来心中也是挣扎,如此,陆贞贞好心地没有与她打招呼。 阎初雪却是硬着头皮对那说话的两个女子道:“庄姑娘、于姑娘,传闻止于智者。昨日孙太少夫人也说了,安国公夫人不该四下传闻这些不堪的谣言,降她身份,也薄了她的福份。” 庄姑娘是詹事府府丞之女,家父官职六品,当今万岁是太子嫡子,自己却没有入主过东宫,所以詹事府官职都成了闲散职员,阎初雪发了话,庄秀莲惹不起,当即不情愿地闭了嘴。 一同说陆贞贞坏话的还有一名身穿青莲色衣裙的少女,此女是平章正事幺女于佳惠,她父亲官职从一品,比阎尚书还要官大一级,所以并不给阎初雪面子。 “初雪,咱们可是多年的好姐妹了,你怎么在这个时替她这种人说情。要是没有这些事,能传得沸沸扬扬,我相信无风不起浪。” 阎初雪不吱声了,坐在隔一张桌的孙心怡捻起桌上的茶盏放在嘴边抿了一口,闲适地道:“这些好像并不是传言呢,前些时日,陆家三夫人在凤凰大街上当街叫骂,可是多少人都听到了。听闻她叫骂的那家府宅,正是荣华县主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陆贞贞看向孙心怡,“孙小姐,上一次被人耍弄利用的滋味可好受?聪明如你,还是这么喜欢偏听偏信啊。” 孙心怡脸色不好看,上一次在一品天下司徒凤娇利用她们几个对付陆贞贞的事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难堪,她轻哼了一声,将茶盏落下。 “不存在的事,我自然不信。可那许氏是你至亲,能当街如此辱你,你敢说不是你逼她活不下去吗?” 陆贞贞一脸正色,“公道自在人心,她叫骂得再欢,我不是她口中之人,自无愧于天地,更不觉得自己凉薄。” 长公主这时已经由人搀扶着从后罩楼里出来了,刚想说好一句无愧于天地,就听到有人比她更快地接了口。 “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树不要脸,必死无疑。陆贞贞,你一个罪臣之女,机缘巧合下得了宫里娘娘的青睐赏了一个县主名头,真的就觉得自己高贵的配坐在这里了? 这可是安娴长公主的宅院,请的都是品行端庄、知书达理的夫人小姐来赏荷、过女儿节,你这种,礼义廉耻都丢尽的人,是把左边的脸皮撕下来贴到了右边脸上,一边不要脸,一边二皮脸的坐在这里的吗? 我真怕与你这种人坐久了,这满园未出阁姑娘的名声都被你给牵累了。” 柳云氏帮着女儿重新打理完妆容才出来,看到陆贞贞被人攻击,怎么可能不加上一脚,当下将话说得难听至极。 她自得其满地骂完,环饲四周,因着她家男人近来正得重用,有几位见风使舵的夫人立即站了起来,其中就包括庄秀莲和于佳惠的母亲。 “柳夫人说的是啊,像她这种名声如苍屎的女人,怎么就能厚着脸皮坐得这般安稳的。” “就是,咱们得好好问问长公主,这样的人怎么会有请柬,听说她自己开了铺子,赚了不少不干不净的钱,不会是花钱买的请柬混进来的吧!” 饶是陆贞贞心理素质再好,心智再沉稳,被人厌恶嫌弃到这种地步,孤立无援,也是坐不下去的。但她不能走,逃避只会让她的名声更加不堪,只会让那些以讹传讹的人对她更加肆无忌惮的诬蔑。 “不知两位夫人是哪位府上的。”陆贞贞看向一脸麻子,还有一脸包的两位夫人,果然人丑心恶,面由心生。 一身百草霜色绸缎夫人扬高了下巴道:“怎么,问我是哪个府上的,打听清楚了想报复我吗?我是平章正事于府的夫人,我家老爷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怕你报复。只是没想到,你这丫头小小年纪,这般心机,安国公夫人那么好脾气的人都能被你气到流了产,失了好不容易盼来的男丁,你说你怎么那么狠毒呢。” 陆贞贞闭了眼睛,竟忍不住笑了,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现在是有的没的罪名都往她身上波啊。不过也好,起码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了。除了司徒凤娇这个明面的,还有杜氏那个幕后的。 于氏自报了家门,庄氏也大了胆子,两人和他们的女儿一样,爱出风头,又没有脑子。 陆贞贞道:“报复称不上,只是有朝一日两位夫人发现您今日辱我的这些传言都是错的时候,我要你们亲自登门磕头认罪。如此,我陆贞贞大度,就当一切没有发生,如不然,我会铭记于心,必报今日你们母女羞辱我之仇。” 庄氏脸色变了变,向于氏身后靠了靠,柳云氏却是啧啧出声,“哎呦,好大的口气,好了不起的本事呢。你向二位夫人报仇,不说你就是大家口中所说的那样不堪,就算冤枉了你,你怎么报复我们啊?找你舅舅吗?大将军可是光明磊落之人,他这是忙,不然回了京都知道你是如此品行败坏,怕是早就不认你这个外甥女了吧。不然,你的舅母怎么从来不出来照拂你一二啊!” 她说着,似不解气,对着陆贞贞身上用力地啜了一口,“呸,还向我们报复。还跪下求你原谅,我看你是做梦呢。” 柳云氏一时张狂得意过了头,忘记了这是哪里,一声严厉的喝问声传来,当下惊得云碧洁出了一身冷汗。 “柳将军夫人好大的威风,竟然在本公主府上对本公主请来的娇客如此不敬,你是对本宫不满吗?” 第308章 本宫不该请荣华县主? 柳云氏被喝骂出了一身的冷汗,随后转身冲着声音来源处做了万福的姿势,“臣妇柳云氏参见长公主,臣妇不知陆贞贞是长公主您请来的,还以为她是花了银钱买了请柬私混进来的。” 陆贞贞白了她一眼,眼神当中写着蠢货。她以为这样说就可以不得罪长公主了? 果然,长公主当下冷笑出声,“柳夫人,这可是莲花湖别苑。虽然父皇离世后,这三年我是显少出来走动,可我这莲花别苑,又岂是用钱就能买到请帖随意进出的地方?” 柳云氏垂头不语,眼神却是斜着往它处看,显然是被当众斥责了,心下不服。于夫人和庄夫人刚刚可是和众人一同批判陆贞贞的,这会见长公主出来问责,不得不替柳氏说情。 “参见长公主,今日这事也怨不得柳夫人恼火,长公主您不了解荣华县主为人,给她请帖定然也是看在她的身份。可是大家伙不忍心您被她这种人骗,这陆贞贞不孝、不义、不贞,无德无礼,实在是抬举不得。” 于夫人一副大义凛然的气势,与众人同仇敌忾的样子,大有长公主您邀请她,那就是大错特错。现在知道了,还不将人轰走?要是不轰,她们可要走了。 长公主由避尘扶着坐到主位上,她用微微上挑的凤眸环视众人,声音冷冷地道。 “你们是都觉得本公不该请荣华县主?” 刚刚咋呼得欢的人一时沉了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还是柳云氏先开了口,“此女作风不正,朝三暮四,先是与锦王二公子生情,又与太师府顾公子有染,哥哥妹妹的关系闹得沸沸扬扬。陆震生没倒之前,她在府上与众多姐妹没一个处得来,陆家散了,又冷血到绝了与全族的亲人来往。这种连骨肉血亲都不放在眼里的女子,小小年纪就只知道阿谀奉承对她有用的人,如此德行,难道不该轰走吗?” 长公主冷冷笑了一声,这柳氏的嘴可真毒啊。 要不是及笄那日她亲眼所见陆贞贞侍奉半瘫祖母,买下发卖的四个庶堂妹,她也差点被这些人的谣言给骗了。什么是众口铄金,就是一个人说不见得是真的,全都这么说,假的都成了真的。 司徒婉容看了一眼陆贞贞,见她虽是笔挺着脊背坐在那里,脸上淡然无惧,可是眼圈却是红红的。小丫头这是受了委屈没处倾诉,在自己强忍啊。 她欣赏的小姑娘,怎么容得他人放肆。 长公主面无表情地道:“柳夫人说得如此义正言辞,你做调查了?” 柳云氏不解,“这还用调查?满大街都这么说,她陆……” “放肆!”砰地一声! 长公主右手直接拍在桌案上,茶盖碗被她的大力直接震了下来,滚到桌子上转了一圈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柳氏的话被长公主的怒火吓到生生拤在喉咙里,当即成了哑巴。 “无凭无据,只凭道听途说就敢在大厅广众之下编排一个未出阁少女,柳夫人,你也是为人母亲之人,如果别人如此议论柳小姐,你将是何种心情。” 柳氏完人不在乎这种比喻,她的女儿怎么可能这样被人议论,她的琼瑶可乖着呢。 “长公主,我这话也不算是无凭无据啊,臣妇的大姑姐就在陆府做姨娘,陆贞贞与陆家众姐妹不合这都是事实,臣妇可无半点虚言啊!” 陆贞贞站了出来,她不畏众人厌恶的目光,直接来到云碧洁面前,“柳夫人,你说我与陆家姐妹不合,与谁不合?之前的陆二小姐陆轻柔吗?” 柳云氏当即拿了帕子抹眼泪,“那可是你二姐,你竟然连一声称呼都不叫,可见你对她的感情淡漠程度。你当了县主,现在好不风光,可轻柔受不得家族突变,难过得自尽在闺房。要是你对她好些,她会轻生?可怜她生前才情相貌是那般一等一的好,又是京都第一才女,就这样小小年纪香消玉殒,想想就可惜。而你凭什么过得这样好!” 这云碧洁也是个戏精上身的人,前面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后面忽然像夜叉上身一般,就差要张嘴咬两口人了。 可惜?陆轻柔死前可是有了身子的,她不死,未婚生下孩子,也不会有好下场。如果不是柳氏母女对她母亲下手,她至于鱼死网破提前报复? 原本她还计划着,陆轻柔有孕曝光出来,只配配个低贱的小厮嫁,让她痛苦一辈子呢。 陆贞贞却是冷着一张小脸,没有半分惧色,一步步上前质问,“你说我苛待陆轻柔?这京都人谁不知我是在乡下长大,不受父亲疼爱的孤女。我母亲堂堂相府正妻,被困在西跨院六年,连我这个亲生女儿都不能照顾,都是因为柳云枝以姨身份从中作梗,我能力苛待她吗?你指责我与姐妹半系不合,我为什么要与和我半点血源关系也无,鸠占鹊巢十六年的木轻柔关系和睦?柳夫人,难道你不知道,当年的相府二小姐,其实是柳云枝和他那低贱的表兄生的孩子,跟本不是我父亲的骨肉。” 哗,话一出口,语惊众人。 原本这是陆府的家事,不能外扬。可如今,陆家已覆,陆震生都死了,她为什么要替一个姨娘遮掩丑事。 陆贞贞不能指责陆震生宠妾灭妻,陆震生再不好,那是她血源上的亲生父亲,她不能说。 但柳云枝不同,她就是一个阴沟里的老鼠,想躲在暗处害她?那她就要这只老鼠的靠山都厌弃她,鄙夷她,以她做下的种种事而不耻。没了柳家的相帮,她陆贞贞倒要看看,柳云枝如今一无钱,二无色,拿什么来报复。 陆贞贞一翻话下来,柳云氏和柳琼瑶当即被一群好事的夫人给拉扯住,一个个八卦地问她们。 “柳云枝当真这样不要脸?陆轻柔当初不还冒充相府嫡女吗,原来她只是一个野种啊?这般不要脸,自尽也是因为没脸活着吧?” “天哦,这陆家可真热闹啊,这帐一出一出的,戏都看不完呢!” 柳云氏被拉扯得恼了,当下喊了一声,“陆贞贞,你编排造谣也说得靠谱一些,你二姐人都死了,你还这样诬蔑她,你良心呢?” “你问我良心?我说的全部是事实,涉及不到良心。如你不信,我们现在就把柳云枝叫来,你可以好好问问她的良心呢?她是我父亲的宠妾,却年年都与那木春河苟且,明目张胆地收木春河送上来的孝敬给她们共同的女儿穿戴吃用。你们柳府那时还没现在的风光吧,是不是也吃用了木春河送上来的不少好处呢?” 柳云氏心里发虚,因为她知道木春河,当年柳家还没发迹前,的确没少拿木春河送过来的好处。 可她不能承认,“那又如何,我们是本家亲戚,相互之间有走动再正常不过,你这样诬蔑长辈,你天打雷劈。” “诬蔑?天打雷劈?那我可真的要问问老天爷开眼没,因为我陆贞贞问心无愧!她木轻柔为什么要寻死,因为她受不了自己是私生子的名头,柳云枝为什么躲起来,连你们将军府都没看见人影?因为她丑事暴露那一日,被父亲生生砍断了手。你不是想要证据吗,当年父亲的姨娘桂氏还在,她可是亲眼看到一些事,要不要我们都叫来问问呢?” 第309章 本宫信得过 陆贞贞的态度太强硬了,就算她此时说的不是真的,柳云氏都不敢和她扛了,因为她觉得,柳云枝定是做了不要脸的事情,不然她不可能躲到现在都不敢出来回娘家。 陆贞贞却是没有饶过她,继续逼问。 “我可以找证人,那你呢,刚刚柳夫人编排的我的那些罪名,你的证据又在哪?” 柳云氏被陆贞贞的话逼得一步步后退,退无可退时撞到了桌子,后面坐着的恰巧是太傅的儿媳妇孙齐氏。 当下,云碧洁如抓到救命稻草,忙问,“孙夫人,刚刚您不是说看到陆家三房那个许氏当街骂人吗?您怎么不说话了?” 孙齐氏可不傻,看脸色也知道长公主是要罩着陆贞贞的,不然也不会亲自下请帖邀请人来,偏这个蠢货还在这硬扛。 “本夫人是看到了,可许氏一人的话未必全可采信,如要证据,不如叫来与荣华县主对峙一下,是黑是白,大家也都清楚了。” “不必了。”长公主听到这里,已经不想再闹下去,今日是她举办的赏荷宴,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 “荣华县主的人品本公主信得过。” 陆贞贞垂眸,一句信她,差点让她落下泪来,强忍着不让自己失态,逼迫的眼圈越发猩红。 于夫人急了,长公主要是信陆贞贞,那她们不都成了说人坏话,没有妇德的跳梁小丑了。 “长公主,您可不能被她楚楚可怜的外表骗了,这荣华县主厉害着呢,刚刚进府前还出手打了柳夫人,臣妇的嬷嬷可是看得真真的。” 柳琼瑶立即跳出来喊道,“对,我母亲不过是让她给我道歉,她就出手打人,还教唆她的奴婢辱我,现在我的手腕还肿着。” 司徒婉容先是垂了眼睑,再睁开眼时已经出现了怒容,“你们是觉得,本公主是那般好骗之人,什么人随随便便都能蒙蔽的?” 她声音拔高,皇家长公主的气势全出,再坐的夫人小姐无不骇然闭了嘴。 废话,长公主啊,先皇最爱的长女,当今圣上的嫡亲姑姑,手上握有打龙杖,上可打昏君,下可打佞臣,是先皇离世前亲赐的。长公主就是怕皇上忌惮她这个姑姑,领了打龙杖后才销声匿迹的三年。 这会她发威,命妇们都怕长公主的怒火牵连到自家男人的官途上,再不敢顶嘴。 硕大的厚排楼庭院变得鸦雀无声,司徒婉容逡巡了众人一眼,对陆贞贞招手。 “荣华,你过来。” 陆贞贞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地走了过去。 司徒婉容拉着她的手,对众人道,“你是个好的,失了双亲,没了家族做倚仗,小小孤女也没有丢弃瘫痪的祖母,更是听闻庶堂妹被发卖,暗中将其偷偷买回。你对陆家做的一切,本宫都打探得清清楚楚。 陆家女眷能不被问罪,皆因你的求情,可恨有些人不知感恩,反目报复,这样的人不配做你的长辈。 今日有我安娴在,传我懿旨,陆家三房许氏,为人妻不贤,为人媳不孝,为人母无德,拉到顺天府杖责二十大板,日后不许她再以荣华县主三婶母自称,自此,许氏不得再以陆贞贞长辈自居。” 长公主此举可谓是手伸得有些长了,清官难断家务事,她这是直接插手了陆家的家事了,有人不服。于氏仗着男人官职从一品,想就此事理论。 长公主却是压下她的话,又道。 “数日前是荣华的及笄礼,本宫亲自过府为及簪礼,见府上陆老夫人的身体调养的极好,满面红光,虽半个身子依旧不能动,可身子恢复的很是硬朗,老人家身边围着四个咿呀学语的女童,正是你们口中所说三房许氏送出去养不活的孩子。 可笑的是,你们拿这些事做筏子,称荣华县主灭绝人伦,不念骨肉亲情,可她早在许氏送出去的第一时间,就将几个妹妹接过府抚养。 本都是靠父母疼爱才能过活的年纪,你们谁做到了? 而荣华却是靠一已之力撑起一家人的生计,都是豆蔻年华的千金贵女,你们嘲讽她时,自问,你们又是怎么照顾家人的?” 场下再次无声,就连于氏的脸都青一阵白一阵又变红变紫。 长公主笑,“不说话了?不是觉得与这样的荣华县主同席,辱了你们的名声吗?” “一个个的自称名门闺秀,大家族的子女就养成你们这种捕风捉影、背后嚼舌根的性子?我真为了邀请了你们这些惺惺作态,只嘴上挂着礼义廉耻的贵女而遗憾。” 孙心怡实在受不住了,长公主一翻话下来,她们走出这个院门,将来还怎么抬头做人,她也成了品德不堪,爱背后嚼舌根的私德败坏之人? “长公主,陆贞贞孝顺祖母,疼爱幼妹是她的美德,可她同样是有婚约之人,却与未婚夫以外的男子有感情纠葛,难道这样的品性也要我们向她看齐吗?” 陆贞贞与司徒琰的感情,满京都人都知道,这一点司徒婉容也辩驳不了。 但她要给陆贞贞撑腰,甚至一会还要收陆贞贞为义女,怎么可能让孙心怡将陆贞贞贬低了去。 长公主可是深宫长大的人,在权衡局势上,很有一套,她不会一味的打压人,恰当时机时,她会用抬举人来让她闭嘴。 只听她夸赞道,“孙小姐,你为人聪慧,敏而好学,恪守礼法。本公一直觉得你是闺中女子之典范,妇人尚不可咀噪他人,话人闲言,孙小姐失了你的风采,逾越了。” 长公主深深看了孙心怡一眼,那眼中故意带上了失望之色。 孙心怡是何等聪明,她再不甘心司徒琰曾护着陆贞贞,可现在二人已无瓜葛,自己这样占出来指责陆贞贞,对她的确没半点好处,反显得她小肚鸡肠,借机报复。 如此,又让长公主对她生了失望之心。 她后悔地咬了咬嘴唇,乖巧应是,“是心怡莽撞了,外间传言真假虚实,的确不该是我等妄议的。”她想扭转一下鲁莽的后果,不想长公主厌恶她。 阎初雪也是个极聪明的,立即起身过来拉陆贞贞的手,“上一次在你的茶庄,要不是你出手助我,我的脸就丢大了,还没有好好谢你。刚刚没有与你打招呼,也是怕那些传闻,毕竟我不知真假。现在都澄清了,从此以后,你我二人姐妹相称可好?” 陆贞贞知道阎初雪的最终目的,想借着她靠近司徒琰么,可是这个时候,她不在乎阎小姐的目的为何,能主动过来示好,她还是愿意收下的。 “今日女儿节,受长公主邀请前来,我也是带着与众家小姐结识的目的,阎小姐能如此想,也正是我心意。” 二人当下拉了手共同回了坐,长公主用她那凌厉的凤眸扫视了一眼下面,见再无人站出来说陆贞贞坏话,于是淡淡开口道。 “宴席开始前,我有一个好消息与大家分享。” 第310章 她凭什么 阎初雪本是文静的性子,平日里话并不多,但她看出来长公主对陆贞贞的另眼相待,世家贵女,都极有眼色,刚刚主动攀交情已经有些晚了,这会故意坐到陆贞贞的条几前,与她手拉着手似最要好的姐妹般问着。 “不知长公主要宣布什么好消息呢,贞贞你知道吗?” 陆贞贞也是一脸的茫然,摇着头,“我也不知。” 司徒婉容却是对着陆贞贞温和一笑,向她招手,“贞贞,你过来。” 这已经是今天长公主第二次对陆贞贞如此释放长辈的关爱了,陆贞贞诧异,她刚刚偷偷读了一下长公主的心思,原以为读错了,现在被唤起来,有些受宠若惊。 她站起来,再次来到长公主面前,司徒婉容拉着她的手,将刚刚没做的事情继续下去。 众人只见她从手上退下来一枚赤红的鸽子血翡翠玉镯戴在陆贞贞的右手腕上,“本宫与你有缘,欣赏你小小年纪坚韧不拔的心性,更加喜欢你对亲人的在乎。本宫多年无所出,膝下无儿无女,今日想收你为义女,你可愿意?”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特别是刚刚一面倒戈说陆贞贞坏话的众人,脸上的表情那可是相当的精彩。 之前骂得多难听,此时就有多后悔。她们就不明白了,一个臭虫一样的人,凭什么得到婵淑媛娘娘的看中,又得安娴长公主的喜欢。 柳琼瑶都要气死了,原地跺着脚,“她凭什么!” 于秀莲悄声来到柳琼瑶身边,于府丞和柳骁鹤都是康王一队的,二人私下自然也有往来,她小声地道:“听安国公夫人说,这个陆贞贞有妖术,会魅惑人心,还会妖法,原本我还不信。可你看,长公主竟然也被她迷惑了,现在不得不信,你我还是不要再得罪她为好。” 柳琼瑶冷笑,“不再得罪?你认为刚刚你说了那样难听的话之后,自此闭了嘴她就不怪你了?什么妖法,她要是真有妖法,我就请慈安寺的法师收了她。” 庄秀莲也知道,先前她已经把陆贞贞得罪死了,说与不说二人关系都不可能变好,于是顺着柳琼瑶的话问。 “慈云寺的万法高僧可不是那么容易见的,杜夫人前天被阎夫人的话气到,说是去了慈云寺静养去了,听说就是去听万法大师讲京,捐了一千两香油钱才能见到大师本人。” 柳琼瑶心中腹诽,一千两,那么贵? “如果万法高僧真的能收了陆贞贞这个妖女,一千两又如何,我现在恨不得她立即去死,看着她得意,我感觉我一个月都吃不下饭。” 于佳惠在边上用脚轻轻踢了踢柳琼瑶的条几,“不用你气了,有人来收拾陆贞贞了,咱们安安静静看好戏就成。” 柳琼瑶不解,陆贞贞的坐位都被抬到上首高台上了,就坐在长公主下首的位置,风光地跟着长公主招待大家,成了这里的半个主人,她还能看什么好戏。 顺着于佳惠的手指方向,她就看到从东院鱼贯而入一行人,确切说,是一群男人。各个衣着光鲜,相貌英峻,气宇轩扬,为首的她认识,正是锦王世子司徒峻。 柳琼瑶嘴角半扬了起来,早知道长公主还邀请了男宾,今日她就不这么出风头了,有司徒峻,哪里还用她找人麻烦。 “长公主瞒得可真好,邀请了这么多世家公子前来,也不知会一声。”太傅的孙媳妇梦氏连忙在女儿孙心怡头上抚弄了一番,将本就极正的发簪和珠花又正了正,就怕哪里不够得体。 孙心怡却是拉着脸一脸的不配合,“母亲,大家都看着呢。” “大家不都如此吗,你羞什么。一会你少吃点,吃饭用餐时难免失了仪态,知道了吗?” 孙心怡不情愿地点头,“女儿刚刚被长公主教训,哪还有心情吃东西。”早知道这个宴会就是为了抬举陆贞贞而办的,她就不来了。 “就你想不开,你学学柳家小姐,你看她开心的,嘴都咧到耳根子了,怕是早都望了长公主有多不待见她。” 孙心怡向后方瞟了一眼,随后不屑地转身,小声骂道:“不要脸。” 她声音很小,可是有人声音极大,司徒峻才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上首坐在皇姑母身旁的陆贞贞,喝骂道。 “你还要不要脸,被人说成那样,你还有脸给我出来!” 陆贞贞抬头对上司徒峻满是厌恶的双眼,随后瞥开,管他说得多难听,全当这个男人为空气,因为她就没见过这么没品的男人。 司徒峻见陆贞贞不理自己,随即更气了,疾走两步,撇开众人就准备上去拽人。 长公主见他这般哪还容得,极尽威仪地叱责了一声,“怎么,做上世子的位置,连规矩都忘记了吗?还是说,知道这个世子会让你今生无仕途可选,打算放任自流,不管不顾,连皇家礼仪也抛弃了?” 司徒峻被叱,不甘心地站定了身子,勉强给长公主揖了一礼,不是他不懂规矩,也不是他在意别人的看法。 就像长公主说的,这个世子也只剩下名头和俸禄了,前途无望,于人笑柄,现在不过就是受制于皇上的傀儡,父王抛下的可怜虫。 现在,不管他如何做,都是全京都的笑柄,谁人不知他的未婚妻都是接别人的二手货,还有什么脸面可在乎的。 “给皇姑母请安。” 他身后,是一众青年才俊,因为已婚的男子不得来参加这种宴会,司徒峻就是众多才俊当中,身份最贵也是最无用之人。 他拜见完,厌恶地看了一眼陆贞贞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随后众家公子陆续地坐到空置的桌案前,与长公主的正位成对视状。 陆贞贞这时也看到对面而坐的顾沛涎了,许久不见,顾大哥越发的意气风发了。知道今科他是一甲第十三名,已经正式成为了翰林学士,还没向他道喜呢,隔空对他微微点头致敬。 柳琼瑶四下环顾,“妙珠县主怎么没来,她要是来了,看到陆贞贞现在轻贱地盯着她的顾公子都错不开眼,不得怎么生气呢。” 没人回她,因为没有人敢和长公主抢风头。 只听长公主道,“今日七夕,邀请众家贵女来我这别苑一同过女儿节,也是想沾染一下年轻少女的才气,见识见识众家小姐的风采。俗话说,无宾不尽兴,所以我将今科头甲进士都请了来,为各家贵女助兴。” 一席话,说的年轻少女们无不俏脸娇羞,都明白长公主这是有意搭桥牵线。 只听长公主又道:“现在,将你们各自准备的作品都放到一旁的展示台上,宴会结束,得花笺最多者,本公主亲封她为京都第一才女。” 第311章 多宝公主 京都第一才女啊,之前的第一才女称为不过是几家小姐比拼,互相吹捧随意叫叫的,今日可是大半个京都的贵妇都来了,还有新科进士们做点评,难怪男宾桌子上都有一支梅花花笺。 “现在,情柔姑姑将各位小姐准备的小玩意收上来,不记名摆放,所以不纯在舞弊嫌疑,绝对的公平公正。” 宴席开,歌舞升平好不奢靡,第一次参加这等宴会的陆贞贞看得瞠目结舌,这排场不亚于宫中最会享受那位。 舞姬鱼贯而入,丝竹声声,歌舞一起,避尘无声地坐到长公主身边替她斟酒。 场上多少寒门才登科,哪见过这般的奢靡,看到长公主身边贴着一个俊俏小生,羞得眼睛都不知往哪瞟。 陆贞贞只听左手有人叹气。 “唉,出色的要不起,剩下的又都畏畏缩缩,好不容易有个俊到无人匹敌,还是长姐的菜。” 说话的正是多宝公主,人都快二十了,还没驸马,谁让她生来贪嘴,本就相貌普通,母妃早年也不受宠,偏还把自己吃得滚圆,以至于先皇死时她年近十七还没订人家,现在的皇上又小她一辈,根本不关心她这个无颜的皇姑,这婚配就一直耽搁下来了。 时日久了,多宝公主也不在乎,她想的是,皇姐年轻时美貌无双,现在还不是寡居无后,看多了,也想开了,打算一辈子不嫁也好。 她夹了一块莲藕桂花糕放进嘴里,单手托腮,吃得百无聊赖。 陆贞贞看了她一眼,不解她说的俊到无人匹敌的男子是谁,可能是她这一眼太过明显,多宝公主对她露齿一笑。 “荣华,听说你会煮茶,一会这些个歌姬下去,让贵女们展示才艺时,你给我煮一杯茶呗,最好是那种喝了能让人没有食欲,让我不至于坐在这就想吃吃吃。” 陆贞贞其实知道多宝公主的,这位公主性格古怪,从没听说她与谁关系好,是个不与人往来之人,没想到会主动和她说话。 她一个愣怔,多宝公主就不高兴了,“咋,你也笑话我胖,不愿和我攀谈?我胖也好比你丑强啊!咱俩是胖子配丑八怪,不正好一对吗!” 长公主不悦,“多宝,越发无状,贞贞是你侄女,一点长辈的样子都没有。” 多宝公主单手托腮摆正了脸,叹了一口气,“唉,我要不是这个身份,也许还不会如此悲哀。” 陆贞贞对这个新识的姨母很是无语,感觉完全接不上话啊!她努力搜索前世记忆,只记得这个多宝公主好像一直没有结婚,再多的,就没有了。 这时,顾沛涎端着酒杯,带着新科探花郎王缙过来敬酒,他许久没见陆贞贞,一直忙于科考,后又忙于入仕,等空下来,一品天下人去楼空,叫他好不担心了一阵子。 今日宴会遇上,怎么不抓住机会过来问好。 “妹子,你搬家了怎么也不告诉大哥一声,找不见你,可把大哥急死了。” 陆贞贞脸色尴尬,心中腹诽:大哥,你怎么还过来了。你可知这些个贵女都怎么传他俩了,这会不知收敛点,你怎么还往前凑啊! 陆贞贞坐在原位上尴尬地笑,王缙也上前,“荣华县主,再下要好好谢谢县主您,如果没有你送的那包灵茶,让我日日气爽神明,今科必也难得这样好的名次。” 陆贞贞举杯,又是尴尬地笑,因为她已经看到众女鄙夷的目光,一个个都带着勾子,就差来勾破她的脸皮了。 “大哥,你要敬酒也等着四下随意走动时啊,你这样大家都看着呢?” 王缙一脸无辜,“我是看顾兄过来,才跟着的。” 顾沛涎满不在乎地道,“你怕什么,这主位也就两位公主坐得,你如今坐在这里,有长公主罩你,还怕谁给你气受不成。” 顾沛涎就是故意的,他要司徒峻知道,贞贞是有人喜欢的,他不知珍惜,拼了这一生仕途不要,他也想护贞贞安好。 多宝公主继续对那盘桂花莲藕进攻,一边吃一边无精打采道:“就是,你怕啥,我皇姐现在是你义母,她们再嚼舌根也要掂量一下斤两,不过你的确不招人喜欢。” 说话抬头,就看到一身青袍少年迎光而立,面白如玉,对她笑时,一口牙齿整齐如贝,那笑晃得她心尖一颤。 好一位干净的似画上走来的少男啊。 她筷子上的莲藕啪嗒一声掉到桌上,就那么傻呆呆地看着王缙,肥胖的小脸将嘴挤成了嘟嘟型,口水流出来了都不知道。 陆贞贞只顾得不停地给顾沛涎使眼色,“顾大哥,你别给我惹麻烦啊,你快走好不好。” 顾沛涎轻笑,“好,我这就走,但你欠我个原谅,一会可以走动了,我要听你解释。” 陆贞贞一脸懵逼,解释什么?她欠顾沛涎什么解释? 顾沛涎要知道他在陆贞贞心中如此没有地位,搬走不告知一声,事后还不觉有错,定会气得肝肠寸断。 此时他端着酒杯先敬了长公主,带着王缙又敬了多宝公主,随后一路下来,将各位贵妇一一照顾到,当真是有礼又风流,当下成了所有贵妇盯上的一块肥肉,想着要能将女儿塞进顾府也是上好婚事。 王缙苦逼着一张脸,喝得满脸通红,“你个坑货,你也没说要全场敬酒啊,我要被你害死了。” “不如此,贞贞妹子会怪我的。不过你该感谢我才对啊,你没见有几位夫人看你的眼神都不对了吗,估计今日一过,你家很快就有媒人上门提亲了。” 王缙出身寒门,自有一身才华却无家世,他要想在仕途上一帆风顺,最好的选择就是挑一户高门女子娶了。 如此,虽一辈子会被压着抬不起头,可他自认为自己有能力让妻子听他的,所以并不介意高娶。 可是他总感觉有一个小胖子盯着他瞧是什么鬼?那不加掩饰的赤裸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顺着感观瞄过去,对上冲他流哈喇子的多宝公主。 看到那张又白又胖,细腻到发光如白馒头的脸,他生生打了一个激灵。太可怕了,他是想仕途发展的快一点,那也是他心中一腔抱负,想对朝廷尽一份力。 可他不想娶一个白馒头回家啊,何况,驸马好像不能有要职吧! 顾沛涎发现这人不停地扯他衣服往身后躲,这是什么鬼,“你这畏畏缩缩地是什么鬼,有人要吃你吗?” 第312章 王缙被多宝公主看上了 王缙声音颤抖,比要吃了他还可怕呢。 “那个,那个小胖子她是在看你,还是在看我?” 顾沛涎望过去,见到正和陆贞贞咬耳朵,眼睛还不住往他这边瞟的多宝公主,当即刷拉一声打开折扇,挡了半张脸。 “这位是多宝公主,虽为公主却没什么依仗,我祖父一心盼着我仕途平稳,断不会让我娶她的,她再眼馋我也没用。”顾沛涎说得是义正言辞,毫无愧色。 王缙露出脑袋,心下恍然,是在看你吗? “哦,原来公主的婚事也可以推辞啊,如此为兄便放心了。” 顾沛涎坐回原位,哀怨地看了一眼对面陆贞贞,“今生不能娶自己所爱之人,娶谁又有什么关系。” 他一口酒饮下,人已有了些醉意,头疼地用手杵额,端着酒杯继续与王缙踫盏。 多宝对王缙一见钟情,动了心后就移不开了眼,她用力地推了推陆贞贞的肩,忘记了刚刚说她不喜陆贞贞了。 “你与探花郎很熟?要不明后天咱们去太清湖上泛舟,你将那探花郎约出来咱们一起游玩好不好?” 陆贞贞一脸苦逼,约王缙?还叫她约? 如果她没记错,驸马不得主要职,王缙可是有一腔抱负的有为青年,要是让王缙知道自己在给他牵线,那还不得恨死自己。 可是多宝公主她也不敢得罪啊,怎么说,现在也是她的小姨了,要是直接拒绝了,自己平白又招一个人与她生嫌隙。 唉!她在心中深深叹了一口气,随后想了想,委婉地道:“多宝小姨,这自古男子都爱美色……”她话才说一句,多宝公主就不高兴了。 “你别说了,你意思是,本公主堂堂一个公主,连一个翰林都嫁不成?” 陆贞贞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意思是,女为悦已容,您皮肤这么白,在场的贵女没一个比得过,您要是喜欢探花郎,不如将自己大变样,再去与他结识。这男女之情啊,怦然心动虽然美好,可被男人追捧的感觉更加幸福,贞贞也是想您幸福啊。” 她这话说的自己都直流汗,声音小得不能再小,不然被那些个妇人们听到,还不知怎么编排她。 多宝公主不高兴了,她难道不知被男人爱慕很幸福吗,像皇长姐,都一把年纪了,还有那么俊的面首爱慕,瞧瞧那专情的眼神,就好像在场的年轻女子都是泡沫,就没让避尘看一眼。 “我打小就这么胖,这辈子也瘦不下去了。” 陆贞贞瞥了一眼她面前都吃空了的莲藕桂花糕,一脸的无语。 你这么爱吃甜的,能瘦下来才怪。 长公主却道:“贞贞,你向来会捣鼓那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让人惊喜,如果行,你帮帮你小姨母,她也老大不了了,一直这样胖下去,怕是当真嫁不出去了。” 多宝不高兴道:“先说和亲永远想不到我,我乐得这样。” 陆贞贞汗颜,这位多宝公主性子是真乐观呢?还是介意别人说她胖呢? 想来应当是后者。义母让她帮忙,她要怎么帮?她会做一些香料,不代表也能帮人减肥啊! 舞姬下场了,剩下的就是各家小姐表演才艺的时刻,多宝公主还在气陆贞贞不帮忙。 在她看来,大家都瞧不起她,嘲讽她。但陆贞贞是她的外甥女了,竟然也敷衍她,约探花郎出来,有那么为难吗! 她不高兴,落了筷子道:“贞贞你现在是长姐的义女了,那你也算这宅子的半个主人,理应第一个开场为宾客助兴,要不你先表演一个节目吧?” 多宝公主的语气和态度就差对所有人说,我就是故意的,故意为难你陆贞贞,谁让你不帮我,我可记仇着呢。 “噗嗤!”柳琼瑶一个没忍住,嘴里的酒水笑喷出来。“这是多招人厌恶啊,多宝公主那样随和没存在感的人都能刁难她,我也是佩服这个陆贞贞的人缘了。” 司徒峻像是配合柳琼瑶一般,落了酒盏道:“我说你怎么能坐在长姑母身边,原来是攀上高枝了。既然皇姑母如此喜爱你,那你也下场展示一下吧,只是你好好跳,把你那半张脸遮好了,别给我丢脸。” 陆贞贞摸自己的脸,冷冷地盯了一眼司徒峻,这人是有多肤浅,就那么在意她的容貌,以至于在这种场合都不给她留颜面。 长公主听了众人七嘴八舌脸色就不太好,低声问陆贞贞,“你可有准备。” 陆贞贞迟疑,她的舞技是没得说的,她天生身段柔软,不用刻意去练习基本功,也能很好的将舞姿展现到极致,但她今日不打算跳舞。 陆贞贞恭敬地回了长公主,“歌舞才退,贞贞就不打算跳舞了,近来京都盛行点茶,加上今日又是女儿节,贞贞想邀请在坐的众位小姐一同点茶庆贺节日,不知义母意下如何?” “点茶?”长公主最近也在学,觉得点茶雅致又消磨时间,偶尔也能点出个圆啊,花的,当下心情就会大好。 她们这边话音才落,柳琼瑶便嗤笑出声,“谁不知荣华县主你开了一间茶庄啊,你一个卖茶的和大家比点茶,你是想故意踩别人捧自己,就显摆你能吗?” 柳琼瑶本来就没多少脑子,又爱嫉妒又小气,这会心里酸的厉害,说话也不管不顾起来,何况她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于佳惠近来也在练习点茶,为此还请了师傅过府教她们姐妹几人,偶尔也能点出个山水图画来。有了这份自信,她就想争上一争,于是接着柳琼瑶的话道。 “荣华县主您这样可不好,您自己茶艺出色,不能让咱们来做您的陪衬啊,你这样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 陆贞贞招手,素锦手中端着托盘过来,那托盘上放了一小瓶琉璃碎纹花瓶,能看到半透明的琉璃瓶中有一瓶琥珀色的液体。众人不知那液体是什么,但也晓得,琉璃瓶本身就难得,一支瓶身也值十几二十几两银子,远不是普通官宦人家用得起的。 但陆贞贞做的香露只用琉璃瓶装,如此,也是为了提高她香露的价值。 她将香露拿在手上,拔掉上面的瓶塞,托盘上面摆着一方白色丝帕,她倒出一滴丝帕上,让素锦呈给众位夫人闻。 “先不说我点茶技艺如何,大家一听我开过茶庄,就自觉比不过了。可今日是女儿节不就是比拼才艺,展现各自心灵手巧的一面吗?既然柳小姐和庄小姐觉得我参与其中有失公允,那我就拿一瓶橙花香露做彩头,能赢我的人,这香露送她,不知有人可敢挑战?” 第313章 去求旨,就跑不到了 什么是香露,各自都没听说过,可素锦带着丝帕走完一圈后,就有人心动了,实在是那香气比她们用的桂花油可好闻太多了。 清新香甜,就好似那帕子裹了橙花,都不用凑近闻,隔二米都能闻到那份沁甜。 素锦一走过来,于佳惠就闻到了那香味,当下就喜欢上了,她没有立即表示与陆贞贞比试,只问,“县主所说的香露我等听都没听说过,不知在哪买的?这东西闻久了,会不会对身体不好?” 长公主替陆贞贞道:“这香露是贞贞自己调制的,出一瓶香露不知要采多少橙花,价值千金,可遇不可求。每日只需取上一滴,就能让自己整日散发这香露的气息,怡情怡性,对身体无害。” 于佳惠咬了下唇心中不服,这么好的东西,竟然是陆贞贞自己捣鼓出来?她不事也在家用玫瑰花瓣做胭脂,做糖饼,怎么就没想到做个香露出来。 她心中不服,可是特别得到那香露,她想拿回去研究研究,自己也做出来送给长公主,说不定也能受长公主赏识,收她当个义女。于是她对着长公主甜甜一笑。 “长公主这般喜爱这香露,想来定是顶好的,佳瑶愿上场与荣华县主一比。” 陆贞贞脸露黑线,明明是她提意的,怎么像是长公主授意似的。看来自己虽是长公主的义女了,这些人也没想过多尊重她一分啊。 孙心怡也站了起来,“我的茶艺不敢与荣华县主较高下,但随大家也学了一些时日,愿与县主比试一次。虽不才,不敢说比得过,可心怡对那橙花香露非常喜爱。” 于佳惠不高兴了,撇着嘴小声嘀咕,“就她会说话,瞧这面面俱到的话说的,还不是因为那香露值钱。” 孙心怡说要比试,与她要好的几位贵女也报了名,说是要参与一下。 长公主自然要给义女贞贞捧个场,对柔情姑姑招了招手,柔情姑姑拿着一只小匣子上来。 长公主从匣子里拿出一只通体赤金飞凤发簪,簪尾坠着三楼流苏,上面累累缀满水滴形状的红宝石坠子,很是繁复富贵。 “比试吗,参与的人多才有意思。这支飞凤簪是早前南国进贡之物,如今我年纪大了,这簪子也不适合我了,拿出来做彩头。” 有长公主拿彩头出来,就算不想参与,那也要下场一试了,得给长公主面子吗。 司徒峻冷着脸看着陆贞贞,酒也不喝了,手指一下下地点着桌子,心中烦闷。 “这个死丫头,想要她丢人现眼,她就整个众人齐上阵,这心机,还真小瞧她了。” 顾沛涎眼中却是满满地骄傲,他的贞妹妹煮的茶,这辈子就没人能超过的,现在改成斗茶,他相信也无人能赢。 当即从腰间解下名佩,“长公主邀我等来此,就是为了给众位千金助兴吗,这般,赢得头筹者,可到在下的彩绫阁挑三匹上等丝绸,相中什么,取什么。” 参加过相府当年寿宴的,都知道顾沛涎在那时就只挺陆贞贞,他下的彩头说好听的是给第一的那位,其实是他就看好陆贞贞一人。 了解他的几个哥们就忍不住在他身边打趣他这个当哥哥的果然爱护妹妹,而这话听到司徒峻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受用了。 司徒峻心中冷哼 :你就那么敢保证陆贞贞能得第一,今个,我还偏不让你俩出风头。于是他在腰间一摸,将腰上戴的玉佩解了下来。 “本世子也压彩头,有皇姑母和顾公主子彩头在前,我就将这玉佩送给斗茶最努力好学那位。今日的宴请讲究的也是众在参与,上场者皆需要鼓励。” 司徒峻的长相虽不能和司徒琰相比,那也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少年,加上世子身份,虽仕途无望,将来也是世袭罔替的藩王。如嫁给他,也是有一方藩地的税收做后顿,日子说不得的恣意。 贵女们听到司徒峻的鼓励,那动了心思的女子就忍不住冲着他飞媚眼。 “还是世子怜香惜玉,现在人家可要好好努力了。”庄秀莲含羞带怯地拿眼睛瞟着司徒峻,一脸的娇羞。 司徒峻见此,哈哈大笑,最是得意自己的风流。 陆贞贞翻了一个白眼,鄙夷道:“真是四下开屏。”说着再不去理会他人一眼,走下已摆好的场地。 四方桌拼出一个方台,参与斗茶之人有十位,各自围好,茶碾、茶盏、茶酰一一列好,炉上的水才沸,陆贞贞已着手点茶。 她做这一切早已是驾轻就熟,一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流畅富有美感,司徒峻极不想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却总是忍不住将视线移过去。 而这里,花红柳绿白的少女们,各有各的美,怎么就那一身暗色的丁香紫惹了他的眼,司徒峻恼火地骂了一声,“邪门。”干脆也不看了,自斟自饮没有节制起来。 顾沛涎心里也不舒服,爱慕的眼神追着陆贞贞移不开目光,心下却是痛得难受。 他走了仕途,听从了祖父的安排,然后呢,浪荡了二十四年,愁白了父母的头发,好不容易有了成家的打算,伊人却订了亲事。 拿起酒杯与王缙对碰了一下,“来,干。” 王缙不自然地往顾沛涎身边靠,“顾兄,先别喝了,你看那位公主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她那眼神怎么一直看你啊?”可为什么,是他后背发毛呢。 顾沛涎起先不在意,以他的家世,不可能去娶公主断他仕途,皇上赐婚也会多方考虑,所以没在乎谁看他。毕竟从他少年起,身边就没少过赤裸的目光看他。 这会看过去,发现了不对,“这多宝公主莫不是眼睛有毛病吧?” 王缙点头,“是啊?”是有毛病啊,那就不是他想的那回事了呗?他才想放宽心,就听顾沛涎道:“她在看你啊,有我这么芝兰玉树的公子坐在这,这个多宝公主竟然在看你,这不眼睛有毛病吗!” 王缙当下脸都白了,“顾兄,你可要救我啊,我对公主半点兴趣没有,何况,何况……” 他是文人,谦谦君子,最讲礼节,嫌弃的话说不出口,中心中却是无比不喜多宝公主的肥胖。 顾沛涎也是犯愁,自己有祖父做倚仗,多宝公主想要他当驸马这是不可能,可王缙是寒门,如果这位公主去求旨,怕是真的就躲不掉了呀。 第314章 哪来的登徒子 娶公主,那是万万不行的,有志男儿都不想当驸马。 长公主的驸马为何早早就死了,还不是抑郁不得志,在府上还要看女人脸色,这女人权势越大,男人越没地位,这样的日子,除了窝囊废,谁愿意过啊。 他也觉得兄弟这事大发了,早知道这位小公主会来,还对王缙起了心思,他说什么也要王缙躲开。 “没事,没事,为兄有办法。” 王缙原本就觉得后背的汗毛都被看起来了,这会见顾沛涎也紧张,他更害怕了。没办法呀,他没靠山啊。 “什么办法,你快说啊!” 顾沛涎在身上摸了摸,将腰间挂着的手把件扯了下来塞到王缙手里,“这样,一会她们点茶结束,你胆子大一点,将这玉貔貅找位心仪的姑娘送出去。这女人都小心眼,见你有了钟情之人,一生气,目光自然就移开了。” 王缙觉得顾沛涎说得有道理,可他捏着那手把件脑门直冒汗,“可我,可我不敢。” 顾沛涎端了酒杯到他面前,“兄弟,那为兄就先喝你的喜酒了,当驸马有一点好处,你不用奋进,这辈子吃穿也不用愁了。” 王缙忍不住全身打了一个哆嗦,他是那种不愿奋进的人吗? 他要是那样的人,怎么会十九岁就中探花。想到被公主相中的下场,他就着顾沛涎的手就把那杯酒给喝了,随即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那边贵女们点茶还在进行中,他这边摇摇晃晃就走了过去。 “啪”一声,王缙几乎用喊地对着一身胜雪,容貌恬静的少女道:“这个送你,我看好你。” 阎初雪正在努力观察手上茶盏渐渐出的茶形,山水墨画图马上就出来了,嘴角微掀,只待茶汤稳固,不得第一也能一展茶技了。然而她还没高兴多久呢,身边忽然一嗓子吓得她茶盏落地,撒了自己衣裙一身绿茶沫。 阎初雪的小脸当下就白了。 王缙的脸唰地也白了。 完了,他闯货了,神志似还没回归一般,从袖子里掏出帕子直接就去给阎初雪擦。 “对,对不起,我不是!”他话没说完,脸上啪地一声挨了一巴掌。 阎初雪的小丫鬟也赶了过来,一把推开王缙,“哪来的登徒子,竟然敢羞辱我家小姐。” 阎初雪仪容有失,又被当众羞辱,红着眼给两位公主施了一礼,话都没说一句慌乱走下去换衣服。 王缙一脸呆若木鸡,他都干了什么呀! 陆贞贞落了茶盏想追去看,怎么说,阎初雪对她释放了善意,她也要关心一下,何况她也是长公主的义女了。 而于佳惠恰巧在此时茶盏里一颗古树枝桠已成型,这是她学点茶以来出茶汤最好的一次,满心得意。 见陆贞贞要走,以为她失败了,忙道:“荣华县主要做什么去?难道你放弃了?” 陆贞贞懒得理她,只对柔情姑姑道,“还请姑姑将我做的六合同春端给义母过目。”她说着就想追过去,被于佳惠伸手给拽住。 “荣华县主说笑的吗?六合同春,你莫不是给自己弄的不知型的完意随便起的名吧!” 六合同春可是一只鹤与一只鹿同时出现,周遭还要出春天景色的,用笔画都够难的了,陆贞贞敢说自己能做出六合同春! 笑话,她心中打定主意,要是陆贞贞点的茶有半点错处,今个就算她是长公主义女,这头筹也要争抢过来。 然而,她饶过几人来到柔情姑姑眼前,看到陆贞贞茶盏里的鹤鹿同春图,当下哑了。 柳琼瑶也伸长脖子看,再看看自己的茶,还继续个什么劲,当下落了茶盏,陆贞贞那盏鹿鹤同春当真是鹤姿优美,幼鹿可爱灵动,她茶盏里个啥,一碗的茶沫子,也不知自己在搅合个啥。 柳琼瑶干脆道,“我放弃。” 孙心怡看过之后,虽然很不想承认,可是她知道自己再怎么努力也输了。手上的茶酰胡乱一搅放下茶盏,“我也放弃。” 孙心怡都放弃了,别人知道再比下去也是自求羞辱,不想继续丢人,干脆有样学样的都放弃了。 长公主见了,骄傲地满足的一笑,不愧是她收的义女,很好。也算对得起她拿出的金赤凤簪,那簪可是进贡之物,怎么可能送给不相干的人。 陆贞贞冷冷睨了一眼于佳惠,这才带着素锦去找阎初雪了。 长公主当下宣布,“荣华得胜,于小姐次之。” 庄秀莲这时端了茶盏慢慢走到长公主面前,嗫嚅地道:“我还没放弃呢。” 柔情姑姑看了一眼她手上的茶盏,一堆白沫子,搅合出一个圆型,“你这……”不成型啊。 庄秀莲脸皮厚,小官吏家的子女想吃得开,就得脸皮厚,阿谀奉承,巴结讨好,她们最在行。 只听她道:“我这是日月同辉啊!” 柔情姑姑当下呆滞,随后尴尬地道:“好一个日月同辉,那就由长公主做评判吧!” 片刻后,庄秀莲捏着司徒峻解下的玉佩满面羞红,坐下后,时不时地偷看锦王世子,司徒峻对她笑了笑,庄秀莲当即咬了唇,一副郎情蜜意来。 一场斗茶下来,茶艺被陆贞贞给碾压一个完败,后面无论比试琴艺还是歌舞,长公主都再没出彩头,如此,这些个贵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长公主这是在告诉大家,陆贞贞是她捧着的人,以后都尊重着点。 宴会结束,剩下的时间就是各自赏荷了,这个时候,男子可以将桌上的梅花笺放在众贵女带去的手工艺品前。 因为陆贞贞的香露提前展示给众人看了,所以她放的那盒香脂如同打了标签一般,在一众荷包、绣品前额外突兀。 顾沛涎走到展示台前,将自己的花笺落在那香脂盒中。 “顾大哥,你也不怕别人说你偏私。”陆贞贞掩唇轻笑,漫步来到他身后。 顾沛涎见了陆贞贞,反倒是唬了脸,“贞贞,你不够意思,遇到事了,也不和大哥说,是觉得我帮你解决不了吗?” “大哥,你这是挑歪理,何时我遇事不找你了,就怕找你的次数太多,你都嫌我麻烦了。” 她娇笑,反让顾沛涎到嘴的埋怨说不出口了。他叹一口气,“以后和我说,大哥别的不能,钱有的是,你是我妹妹,日后茶庄就算不开,哥也能养你。” “陆贞贞,你果然没有一刻知道收敛,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都敢和男人如此暧昧,你眼里可有我!你怎么就那么贱!”司徒峻黑沉着脸过来,手里同样捏着一支花笺,身后还跟着一脸娇羞的庄秀莲。 第315章 凭什么,我们还没成亲 陆贞贞现在与司徒峻已经到了当着外人面,也会努力给对方拆台的地步,有婚约又如何,陆贞贞抱着逃婚的心思,从没想过要嫁过去,自然也不想受气。 前世她受得气太多了,今生半点气也不想受。 司徒峻的话音几乎是才落,陆贞贞的话就接上,“司徒峻,你指责我之前,麻烦你拿面镜子好好照照自己,我与顾大哥说几句话就不知廉耻了,那你身边从不缺莺莺燕燕,拈花惹草又叫什么?自命风流?” 她笑,“还是自以为了不起,自命不凡?” “陆贞贞,我是男子,男子本就可以三妻四妾,但是你就不行,从今以后,你给我老实呆在闺房,不得与外男有半点接触。” 北商可是民风开化的大国,未婚女子可随意在街上走动,更可以大胆地向心中爱慕男子告知情意。不必圈在闺阁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能等到成亲之日才知道夫君的样貌。 北商的女了在婚前,都是可以和未婚夫相见相识的,一同出游的,然而司徒峻竟然,竟然限制她的自由。 “凭什么?司徒峻,我们还没成亲呢!” “就凭你我的婚约是皇上亲赐的,皇上的旨意,婚后就算你不满,想摆脱我的控制,除非你死。” 意思就是,想合离,都不可能。 陆贞贞最恨的就是这一点,让她和一个人渣绑在一起,一辈子,还是皇上赐婚,她真的想去死。 “司徒峻,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以为你干的缺德事我不知道吗,你也不用威胁我,早晚有一天,你自己会遭报应。” 司徒峻不屑地冷笑,“我干的缺德事?本世子干的都是大事,你指哪一件呢?” 陆贞贞当真被人这人的厚脸皮恶心到了,“你以为你打砸了我的一品天下,我真的就不能拿你如何了?” 顾沛涎听了一把拽过司徒峻的衣领,“是你,原来是你砸了一品天下,你可是贞贞的未婚夫啊!你不帮她,护她,竟然带着头主动欺负她。你还是男人吗?” 司徒峻一把耸开顾沛涎的手,一拳就挥了出去,“你有什么资格说教我,你明知她是我的未婚妻,你还意图不轨,你也是个地地道道的伪君子,道貌岸然!” 顾沛涎不设防,没想到这种场所司徒峻真敢出手,一拳没躲开,被司徒峻打了个正着,半张脸都肿了起来。 “啊!”后面跟着的庄秀莲见打架了,当即尖叫,他喊的声音很大,就是故意想招惹人来。“啊,打人啦,打人啦!” 陆贞贞心中暗道坏了,狠狠地白了庄秀莲一眼,“你闭嘴。”随后上前去拉架。 这里可是长公主府,暗中有不少侍卫的,他们这边才打起来,就惊动了侍卫,很快就将二人分开,然而,顾沛涎的脸已经被打得肿起老高。 司徒峻也没落得好,袖子被扯掉半只,发髻也被打散开来,一副疯子的样子,被人架开时,还在剑拔弩张地伸腿想继续踹人。 “姓顾的,你敢觊觎老子的女人,我要到皇上那里告你一状,让你这辈子都背上男盗女娼的罪名。” 顾沛涎冷笑,也是一副豁出的样子,完全失了往日的风度翩翩。 “你去告,我还怕你不敢?到了朝堂上,我要让满朝文武知道,你锦王世子是怎么样的混账不明是非,全然不知该如何尊重他人,你就不佩这个世子头衔。” 司徒峻一听笑了,“好啊,朝堂见,你要是告不倒我,你就是孙子。” 陆贞贞脑袋嗡嗡的,平日里顾大哥那样谦谦君子,今日这是怎么了,半点容人之量都没有了,他跟一个疯子一般见识。他不知道,事情闹得越大,她越难堪吗? 然而,她不能指责一句,因为顾大哥都是为了她。 陆贞贞就将怒火都发到司徒峻身上,“司徒峻,多行不义必自毙。今日你辱我,来日你跪下来求我,我都不会原谅。” 司徒峻冲着地面吐了一口血唾沫,“我求你?你想多了吧!你觉得今日说你几句就是辱你了,等大婚那日,我就要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羞辱。” 陆贞贞拳头紧握,小脸冰寒,原本她还想着大婚前找机会逃走,今日看到司徒峻被拽破衣袖露出的手臂,她又改了主意。 看来张琮说的是真的,这个司徒峻怕是再这样胡闹下去,将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这时,长公主终于赶来,她身后自然跟着众多夫人,看到这边的情形,长公主再也忍不了,终于怒了。 “司徒峻,你这是公然打我的脸么?”长公主是真的气坏了,闹到这种地步,简直被司徒峻的混账气得全身都在颤抖。 司徒峻却道,“皇姑母要是看侄儿不爽,大可到皇上那里请旨罢了我世子之位,我宁愿做一庶人,也不愿迎娶一个破鞋过门。” 饶是陆贞贞脸皮再厚,也呆不下去了,一切辩解都是多余的,只会越描越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被人说成破鞋,哪还有脸再呆下去。 她声音哽咽,身形不稳,勉强给长公主行了一礼,“义母,贞贞身子有些不适,想下去歇歇。” 长公主完全没想到,司徒峻竟然疯到这种地步,她压下心中的怒火,放柔了态度对陆贞贞点头,“叫柔情姑姑带你去休息。”随后冷着脸对身后的嬷嬷道:“姜嬷嬷,取我的打龙杖来!” 司徒婉容这个长公主不是白叫的,父皇死后,她为人低调,不代表她没有手腕,没有背后势力,她冷冷地看了一眼在场人。 “今日宴请众位夫人小姐到此,除了庆祝乞巧节,大家欢度相聚,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想向大家介绍本公主的义女贞贞。本公主既然收了贞贞做义女,自此以后她就有我司徒婉容护着、宠着,谁再说贞贞的闲言碎语,就是与我安娴长公主过不去。” 长公主的一席话叫众位贵妇人谁敢说不,如今连打龙杖都请出来了,这杖可是能杖打皇上,下打佞臣的,真的被请出来,谁不害怕。 司徒峻一听要取打龙杖,脸色也白了,他不敢置信地看向长公主,这是要惩罚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他急切地喊了一声,“皇姑母!” 司徒婉容完全不给他面子,此时,姜嬷嬷已经将打龙杖取了过来,长公主直接握在手中,对着司徒峻道。 “现在你可知道错了?” 司徒峻青白着脸,“皇姑母,你真的是要惩罚我?难道陆贞贞和顾沛涎当着我的面暧昧不清,侄儿不该打他们吗吗?” 司徒峻这话,简直是给陆贞贞本就不堪的名声抹黑到了极致。而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敢如此胡闹,一是他不怕事,因为他想让人参奏他德不配位,让皇上拿掉他的世子之位。二是宴会上马尿有点喝多了,看到陆贞贞心中就有邪火,压都压不下去。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事情没向他想的那般发展,长公主竟然要用打龙杖抽他。 司徒婉容也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了,司徒峻依旧嘴硬的很,气的直接扬起婴儿手臂粗细的龙头拐杖,狠狠地挥了下去。 “你还知道我是你皇姑母,在我举办的宴会上都敢如此猖狂,当真以为我治不了你了,你不是想去掉世子之位吗?好啊,本宫先行长公主之责,处罚你目无尊长之罪,即刻起,你受完我的杖打,就去宗人府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通到了,就到贞贞面前磕头认错,到那时,本公主再想着要不要原谅你的不敬之罪。” 第316章 长公主进宫 司徒峻闹事是想除去世子之位,可不代表他要进宗人府啊! 好不容易父王不在,他不用再装人了,有钱有闲,整日吃喝玩乐,好不逍遥快活,进了宗人府,那是人能过得日子吗? 他被抽打的一边哀嚎,一边不服,“我是世子,就算是你长辈,也不能直接定我的罪,我不服。” 长公主只抽了五杖,便累得气喘吁吁了,实在是龙头杖太重了,当然,杖身重,也代表着打在人身上很疼。只五杖,全打在腿上,要不是有侍卫架着,司徒峻此刻就瘫坐在地上了。 “到现在你还敢忤逆本公主,很好,传我懿旨,锦王世子在宗人府关押期间,不得请太医给他治伤。”她将打龙杖交还给姜嬷嬷让她好生收好,整理一下头上未曾凌乱的发簪,一朝大公主的气势拿了出来。 “现在,本公主要进宫面圣,今日,必要对我皇室宗亲好好整治一番。” 其实,司徒婉容早就听说了外面对陆贞贞的那些不利传闻,一翻调查下来,竟然让她发现有一半流言是从康王世子府传出的,这也是为什么京都贵女几乎齐聚了,司徒凤娇却没有被邀请在内。 她纵容司徒峻在宴会上放肆,就是等着此事发酵,待到爆发到一定程度时,她才好拿司徒峻去震慑整个京都众人。她的义女,岂是他人可随意诬蔑的。 当然,她也想过借此机会将司徒峻的世子之位拿掉,如此,贞贞也就摆脱了那荒唐的婚事。三次见面,长公主是发自内心喜爱陆贞贞,收了她当义女,自然想让贞贞幸福,也算是她这个义母为女儿做的一点事儿了。 长公主进宫了,气势汹汹。 陆贞贞呆在别苑里躲着,她是真的没脸出来了,红绸将外面的事说与她知道时,才明白长公主的用意,当下对义母生出浓浓感激之情。 “是我不好,我对义母的好,其实并不纯粹。”她是有刻意讨好长公主的,下面的人也都知道,县主处境难堪,就算有大将军这个舅舅,做靠山,可是大将军常年不在京都,舅母压根不关心她,所以这些人都肆无忌惮地嘲讽她。 原想着,让众人知道她与长公主有来往,也能让人忌惮一二,没想到让长公主对她生了怜爱之心。现在甚至长公主为了她亲自进宫讨伐司徒峻。 陆贞贞对红绸喃喃,“我是不是真的错了?不然,怎么会有那么难听的流言,怎么那么多人不喜我?” 红绸从没见县主如此情绪低落过,更是嫌少见她哭,此时陆贞贞脆弱的就像是个孩子,让人看了心疼。 “您没错,错就错在您摊上了那些没人性的亲人,错就错在您太优秀,优秀到让一些小人嫉妒。要奴婢说,您不该伤心,更不该难过。她们越是嫉妒,越是说明她们不如您优秀。常言说,清者自清吗?长公主懂您,门主懂门,奴婢们也懂您,至于那些不相干的人,她们爱说说去,县主根本不该在意。” 素锦在一旁替主子难过,眼圈也红红地道:“可咱们县主毕竟是姑娘家,被人说成这样,怎么可能不生气,不难过。” 红绸想了想,“说人是非者,必被人说。县主您这样想就好了。” 恰巧这时姜嬷嬷带着两个小侍女进来,侍女一人端着脸盆,一人端了茶点。 “县主净下面,随后吃点东西吧,您这样难过,长公主看到了该心疼了。嬷嬷说句不该说的,长公主为了县主您动了从不曾使用的打龙杖,将锦王世子差点打残了,她如此爱护您,你也要心疼长公主一二,莫要再难过了。” 陆贞贞点头,“日后,我会好好孝顺义母,再不让她为贞贞操心分毫。” 姜嬷嬷点头,“县主是懂事的,您对长公主有这份心,老奴也放心了。县主现在快洗把脸,出去送送客吧!” 陆贞贞羞赧,“怎么,还有客人没走完吗?”义母进宫了,以她的身份也不用谢客,可自己就不同,此时应当表现的知礼,有规矩,是该替义母送客的。 而她擦了脸,平缓了情绪走出来。原本热闹的后罩楼庭院哪还有人,原来姜嬷嬷不过是哄她,让她从伤心的情景中走出来罢了。人从屋中出来,心情的确也好了。 后罩楼外,她听到有姑娘拿捏着嗓子与人说话的声音,“王翰林,从前你没来过京都吧,京都好玩的地方多着呢,现在季节好,明日我派人去你府上接你,带你去燕栖湖登高赏风好不好?” “公主,在下明日还有公务,实在无空。” “啊,这么巧啊,那后日呢?我在那边也有一套别苑,就建在山顶,夏季过去住,别提多舒爽了。” “王某要让公主失望了,王某自幼身体不好,见不得凉,今日已是立秋,夜晚风凉,王某吹了冷风就会生病,怕是公主的一番好意,王某无法受用了。” 聊到这,女子的声音终于变了,“王缙,你是不是也嫌弃本公主胖!” 陆贞贞没想到王缙还没走,不但人没走,还被多宝公主给缠上了。多宝公主的性格很难缠,自卑又自傲,阴阳怪气时好时坏的不好相处,她怕王缙吃亏,打算过去解围。 就在这时,她的手臂被人扯住。 “他能应付你,你过去,只会让小公主记恨你。” 陆贞贞回头,一脸惊愕地看着身后,“顾大哥,你怎么也没走。” 顾沛涎心道,王缙是他带来的,人走不成,他自然不能走。还有一点原因,他担心陆贞贞,所以留了下来,结果就让多宝公主把王缙缠上了。 只听他委屈地叹了一声,“你看看大哥这脸,不处理一下,往哪走?” “额!”陆贞贞看向他的眼睛很是愧疚,顾沛涎左眼框都青紫了,让他这样回去,家人看了是该担心了。 “我这里有药,大哥赶快涂抹一些,过一会就能好。”她拉着顾沛涎来到廊架下,从荷包里,实际上是腕上的手镯里拿出一个瓷瓶。 看了一眼周遭,顾沛涎也没带个小厮,她也不好让丫鬟给涂抹药膏。陆贞贞呆在那一时为难。 “我自己来吧。”顾沛涎心中有着失落,接过药,手指伸进瓶里挖了一指尖,接着就往自己眼皮上抹。 “嘶,好辣好辣。”他也不知想什么,药直接抹进了眼睛里,当下眼泪横流,疼的坐都坐不住了。 “哎呀,顾大哥你怎么那么笨,这是外伤药,怎么可以涂得离眼睛那么近!” “我又看不到,脸上哪哪都疼,我这……我这是遭得什么罪啊!” 陆贞贞实在看不下去顾沛涎一脸是泪的样子,从袖口中抽出帕子,忙不迭地替他擦眼角的药膏。 “别动,要先擦干净才行。” 第317章 放不下他,哪怕他伤你至深 陆贞贞拿着帕子凑近他,仔细地将他眼周围的药膏涂抹下去。她手指轻柔,靠得极近,近到身上淡淡玫瑰花香一阵阵席卷顾沛涎的心房。 顾沛涎极力克制内心的欲望,压制着不去抱她,撇开头起身想离开。 陆贞贞一把将人薅住,“别动,这药里加了薄荷和冰片,对眼睛刺激的厉害,你是想瞎吗!” 陆贞贞还从来没这么凶过,吼的顾沛涎不敢动。 顾沛涎一只眼被泪水糊住,另外一只眼半睁,就那么痴痴地凝望着眼前的少女。陆贞贞认真的样子很美,美到连她脸上那三道狰狞的疤痕都可以淡化掉。 顾沛涎感受自己的一颗心都不是他的了,沉沉的,不段下陷。而他脸上有着极其温柔的触感,轻轻的,一点一点,似是怕他疼,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顾沛涎一把抓住陆贞贞的手,声音当中带着说不尽的情意,“他们不知珍惜你,是他们眼瞎,这一次要是长公主能顺利解决掉你的婚事,我就向长公主提亲吧?” 陆贞贞手上捏着的帕子当即掉了下去,随后她抽出手,将手中的药瓶塞进顾沛涎的掌中。 “这药消肿的效果特别好,只要两个时辰就看不出来你脸上受过伤了,顾大哥,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出府吧。” 这就送客了! 没有回应,连该有的娇羞都没有,就好似他说提亲,就在问毫不相干的事情,随意揭过了,他打着哈哈,“是啊,天色不早了。” 他起身,可压不下心中的一阵阵失落感,向前走出几步,终是转回身,好不容易说出口了,他不想这样不明不白地回去。他再次反手抓住陆贞贞手臂。 “你逃避我的话,是因为你还放不下他?哪怕他伤你至深?” 陆贞贞被他的话惊到手都忘记抽回,睁着写满惊讶的眸子,就那么定定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 顾沛涎松开她的手,嗤笑,“司徒琰是什么性子,霸道、狂傲,别人不清楚,我还不知道他,看起来冷傲不问事事,实则最是护短。从前他是如何待你,现在又是如何待你。你的茶庄都被那畜生砸了,他司徒琰就好像不知道一般,他什么都没做。” 陆贞贞心口好疼,她想说你别说,可她张着嘴发不出声音,替他辩解?她发现顾大哥说的都是事实。 从前的琰,不让她受半分委屈,如今,她被欺负的连家门都不敢出,他那边的确再无反应。 陆贞贞给出的答案就是,恐怕他心中真的再无自己了。 她心中疼的几乎滴血,可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笑着扬起小脸,“不一样啊,曾经毕竟有婚约在身,如今毫无关系,他也该避嫌。” “避嫌,他会是那种在乎闲言碎语的人?行,他司徒琰怕人说,你顾大哥我不怕。反正这一身官服本也不是我愿意穿的。只要贞贞你一句话,我就带你走。” 走? 这一刻陆贞贞的心是震撼的,她一直知道顾大哥对她好,是真的好,可是没想过他愿意待她至此。 她想离开京都,过自由自在的日子,但绝对不是和顾沛涎一起,因为她不能害顾大哥。 “顾大哥,我……” 顾沛涎一眼就看出陆贞贞的为难,他怕听到拒绝的话,连忙转身,“贞贞,不用立即回答我。大哥不着急。” 说着,大步流星出了庭院,一转身便消失不见。 陆贞贞呆坐在廊架下,迷茫地看着眼前,周围的景物都变得虚幻起来,也不知在想什么,只是心情无限低落。 说好的,重生一世,要过得洒脱恣意,没想到生活依旧过成了一堆乱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就那样静坐在廊下不动,忽然,有人在她身后说话。 “大外甥女,要不你教教小姨,你怎么就让风姿卓越的顾公子对你如此痴情一片的?” 陆贞贞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后一脸黑线,多宝公主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的。 “外甥女也不知,不然,锦王世子又怎么会那般厌弃贞贞呢!”她不喜多宝公主,也没心情与她寒暄,屈身福礼就准备离开。 多宝公主一把将她给扯住,“贞贞,我可是你的小姨,你不希望小姨有人爱慕吗,你不希望小姨也能嫁得如意郎君吗?” 如意郎君?有人爱慕?那都是两情相悦的事,她可没看出来王缙有半分喜欢多宝公主。 “贞贞自然希望看到小姨幸福,如果小姨一定要问我顾公子为何对我不同,我猜想应该是顾公子喜欢我跳的舞吧。我们初相识是在陆府祖母的寿宴上,当日我跳了一舞,得了他的夸赞。” 陆贞贞随意扯谎,没一句实话。 可多宝公主眼神竟茫然起来。 她知道,她没有半分才艺,脑子不够聪明,跳舞更是从未想过要学,这样的自己,难道真的不能让王翰林喜欢上吗? 陆贞贞用读心术一眼就看穿她想的什么,急忙又补了一刀。 “王翰林曾经好像说过,他喜欢擅舞的女子,因为琴棋书画他无一不精,如能觅得佳偶只为他起舞,他为那人临摹,夫妻二人将是怎样的神仙眷侣生活。” 多宝公主呢喃,“原来他向往神仙眷侣的生活。是啊,他那样风姿卓越的男子,定是只羡鸳鸯不羡仙的。” 多宝公主再没和陆贞贞说一句话,也不知她在想什么,就那么痴痴呆呆地走了,陆贞贞自己都懵了。 “这就蒙混过关了?”陆贞贞只是敷衍的,因为她真的不想帮多宝追到王缙,她不想坑了一位大好青年啊。 陆贞贞在别苑继续等义母回来。 锦王世子府,司徒琰才服下药,感受到小腿恢复的越发好了,心下也是一阵欢喜。 他的腿恢复了知觉,也代表着离可出去行走的日子不远了,一但可以出去,他要去看贞贞,他要亲口对贞贞道歉。 他们已经十二日没见了,这十二日对他而言,简直是度日如年。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墨雨傻愣愣地还站在眼前,“怎么还在这杵着,我这里不用伺候了。” 墨雨见主子心情好,憋了许久的话,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今日百灵堂有消息传过来。” 司徒琰淡淡应了一句,“说。” “今日三公子与荣华县主又见面了。”他话说一半。 司徒琰原本在晃动脚踝,感受久违的知觉,听到这话,剑眉拢起,“司徒峻去找贞贞麻烦了?” 墨雨点头,还是主子英明,知道有些事不该再瞒着,一直不说,一但让主子知晓,定会恼。 而主子的怒火,没有人能承受得住,既然开头都说了,后面一股脑说完。 “今日长公主别苑宴请,世子在宴席上对县主多次不敬。”他将百灵堂传回的消息复述学了一遍。 墨雨话音落,司徒琰手中托着的蓝底暗纹茶碗应声碎裂,“司徒峻,好大的威风!” “长公主已经教训了,现在三公子已关进宗人府,也已下令不许太医进去给他医治。” “如此,你觉得就够了吗?”敢羞辱他司徒琰最在乎的女人,司徒峻他是找死。当真以为父王在,他就不敢杀亲吗? 墨雨见主子发怒,不自觉得身子就是一抖,司徒琰看穿,用近乎杀人的目光看向墨雨,“说,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第318章 我的好二哥终于装不下去? 墨雨感受到主子眼中的杀意,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前些天,属下见您病情反复,高热到说胡话的地步,属下怕告知您,让您病情加重,这事就压了下来没敢与您说。” “说!” 司徒琰原本因腿上一直无所觉,急火攻心,病了一场,一直苍白的脸,此时因愤怒而涨红。 墨雨见主子动了真怒,也是后怕地吞咽了一口口水,“三公子在七日前,带着王妃留下的暗卫将县主的一品天下给砸了。” 司徒琰以为自己幻听了,询问过去,墨雨又咽了一口口水,“砸得稀巴烂,除了大门,里面所有一切,皆毁了。” “砰!”墨雨话落,他的面门被砸了一物,墨雨人直接倒飞出去,重重砸到花窗前反弹了一下,身子力道都没消,人直接跪到地上,而他面前赫然砸落一只迎枕。 “墨雨,你好大的胆子。你明知爷我在意什么,你竟然敢自作主张瞒我这么大的事,你想死了是吗?” 墨雨被直接砸跪在地,动都不敢动,生生忍下那份疼。主子发威,皆是雷霆震怒,他头碰地面,恳求,“当时,您已烧得昏迷,属下怕您担心那边,再病情加重才瞒下的。而且事情已经出了,何况县主早已搬离原住置,并未受到伤害,属下想着,人都在,咱们也有钱,店再装就是。” 司徒琰心如刀绞,贞贞是被逼到何种地步,才能二次搬迁,那店她有多在意,花了多少心血去经营,他都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半点不知,贞贞可对他失望了? 人现在不能杀,但他忍不下这口气。 “现在,我命你去宗人府,直接卸了那王八羔子两只膀子,他不是能砸吗,我要让他知道,敢胡来的下场。” 墨雨得了命令出了房门,夕阳余晖落在他额头上,那上面早已经结了厚厚一层汗珠。 吓得,门主震怒,无人可活,他能幸免,也和门主这半年来性格大变有关。 而门主性格变得越发近人情,也是因为陆贞贞,是荣华县主让门主有了人情味,接了地气。 墨雨是带着刑罚令去的宗人府,他潜入宗人府就似一道影子,如入无人之地,很快就找到了关着司徒峻单独院落,然而他还没有出手,屋内的人就先说话了。 “来杀我?我那好二哥终于装不下去了?” 墨雨:“……” 他的轻功出问题了?怎么才到,就被发现了? 这时,原本阴暗的院落当中,被推出来一身素白衣裙的秀雅少女,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六初。 六初被堵着嘴,反捆着手臂,小脸上满是泪痕,看到他来,正用祈求的眼神对望着。 司徒峻推开破重的木门,冷冷一笑,“皇姑母能关住我,可关不住暗卫,这天底下不光只有二哥有暗卫,我司徒峻也有自己的影卫。墨雨,你想对我动手,可以,我的暗卫可能打不过你。但是你记住,我只要受到半点伤害,这小丫头必定会受比我惨一万倍的代价。” 墨雨面对六初的眼泪他心中愧疚,这样的六初让他怎么可以不顾,再去对司徒峻下手。 而他不下手,就是背叛主子,是任务失败。 第一次,他觉得事情是如此难俩全,他被逼到无奈,不再去看六初一眼,“没想到世子早有准备,是我低估了你的实力。” 他说着,抽出靴中匕首,对着自己腹部就是一刺,血顺着匕首流了下来,他平静地看了一眼六初,“暗卫不该有情,是我错了。今日我为你背叛主子一次,下次不再会了。至此,你我今日情绝,这一刀算我对不起你。” 他说完,转身消失在暗夜当中。 墨雨回到建彰院,就那般直挺挺地跪在院中,司徒琰身体已经恢复八成,只要安心养着,到了一定天数就可痊愈。所以墨雨一回来,他就知道了。 “怎么不进来?” “属下无能,中了三爷的埋伏,未能完成主子的吩咐。” 司徒琰:“……” 室内寂静了好一阵,随后传出低而沉闷的声音,“三弟长本事了,能算计我,也能防备我了,看来还真是长大了。” 墨玉无声地出现,“爷,墨雨受了伤,这一次您就饶了他吧。” 司徒琰挥手,“让他下去,这一段时间我都不想再看到他。” 墨玉松了一口气,难得墨雨任务失败爷也没有惩罚。 然而,司徒琰不是忘记惩罚,也不是性情变了,舍不得惩罚,他是在怨怪自己,怨怪自己让事情走到这一步,如果他再小心一些,将事情办得圆满一些,如此他没有受伤,贞贞又怎么会受这么多的委屈。 想到这些,他越发觉得,只有成为这天下的主宰,才能护得了自己所爱之人。 “司徒峻,你不是防着我吗,好,我就先放任你,让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总有一日,我要亲手宰了你,让你知道,你对我无兄弟情,我对你亦如此。”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司徒琰等得起。 只是,贞贞那边该如何是好! 墨玉是常跟在主子身边外出的侍卫,也是最了解主子的人,见司徒琰紧锁眉头,一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样子,就知是在为荣华县主的事情为难。 “爷,这事也不能怪墨雨,当时,张太医也不许咱们告知您外面的事,就是怕您的身体承受不住,张太医说了,您腿上的伤,那几日是关键期,万一落下病根,是一辈子的事。” 司徒琰摆手,现在他的伤已无碍了,不想再说过去的事。 墨玉又道:“其实,县主那茶庄不开了也挺好,开门期间没什么生意,还被有些人盯上,日日去那铺子里打探消息,以属下看,县主似乎也发现了这点,觉得开茶庄麻烦,才关掉的。” 司徒琰沉声,“可她很喜欢那家店,我知道。” 墨玉眼珠一转,来到主子身前,“属下觉得,三公子这店砸得好啊,三公子将店一砸,主子您就可以出手了,之前那店不是顾公子找人弄的吗,为此您还不高兴,这下,您把那店收拾了,正合适啊!” 司徒琰原本沉闷的心瞬间就亮了,是啊,他嘴角上扬,给了墨玉一个赞赏的眼神,“此事就你去盯着办了,不用计较开销,但要弄得有新意。贞贞喜欢花花草草,要弄得舒服,让她觉得很温馨,如同回家了的那种。” 第319章 总有解决办法的 司徒琰受伤后,整个人的状态都是沉默的,包括他的房间,许久也没有见过光了,这一次,墨玉出了大力,当下他心情大好。 “明日,你在院中搬把摇椅,本座要晒晒太阳。” 墨玉听了,心里这个激动啊,主子终于活了。不对,不是活了,是主子终于想开了,从阴影里走出来了。 “是,属下现在就去办。” 司徒琰点头,回头一看,外面都黑了,现在弄是晒月光吗?不过想想,晒月光也不错,现在才七月正是气候最舒服的季节。 片刻后,他躺在摇椅上看着月亮微微出神,“不知道贞贞在忙什么,她可好?” 陆贞贞此刻称不上多好,她在莲花别苑一等就等到了辰时,长公主才拖着疲倦的身子缓缓迈进房内。 “贞贞你还在啊!”长公主有些没力气,人一进屋就坐到了椅子上。 陆贞贞忙将沏好的茶端过去,里面加了稀释过的灵液,这茶喝下去能让人快速恢复精神。 长公主端起来先是只品了一口,随后觉得这茶比以往的都要甘甜,最后一饮,给干了。 喝完她还忍不住回味一下,“总算活过来了,许久不进宫,光那长长的宫道走下来都叫人受不了。” 陆贞贞自然知道进宫有多累,前世她就在宫里薨世的,这会见义母恢复了精神,就那么乖乖地陪坐在侧,一脸殷切地看着她。 看了一会,她又怕自己的眼神太过赤裸,让长公主笑话,微微垂了头。 司徒婉容叹了一口气,放下茶盏来拉陆贞贞的手,“义母今日进宫主要目的是什么,不说你也知道,你与峻儿不合适,真要结合,就是一辈子的怨偶。所以我进宫向皇上求情,希望皇上能解除你二人的婚事。” 陆贞贞听到此,眼睛瞪得大大的,就算不说,眸子里的急切也掩藏不住。 长公主见了,都不忍说下去了。 “这事也不好瞒你,撤旨意这事是行不通了,如果圣旨能撤回,皇上的威信会受损,这事是我急了。” 陆贞贞原本笔挺的腰身当下塌了下去,长公主出面,这婚事都黄不了,当真就不能取消了吗? “贞贞知道了,让义母为难了。” 长公主摇头,“你也别急,圣旨撤不回,事情总是有办法解决的。” “还能怎么解决?”她能想到的就是杀了司徒峻,可这事根本不现实。她也不敢表示出来。司徒峻可是义母的亲侄子。 然而长公主拍了拍她的手,“峻儿虽说是我的侄子,可他品行欠缺,不配坐这世子之位,皇上对他也是诸多不满,他的意思是,再观察些时日,如若再有错处,就撤了他世子头衔。那时,你的婚事自然就空下来了。” 撤掉司徒峻的世子头衔?还给司徒琰吗? 陆贞贞心口莫明地一痛,她捂着那里,思绪杂乱。为何她听到这么好的消息,一点都不开心! 她不能在长公主面前肆意妄为,努力维持着闺阁女子该有的端庄,尽量平静语气道:“义母为了贞贞做了这么多,贞贞都不知要如何回报。” 司徒婉容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说什么傻话,如今你我是母女,母亲为女儿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这才哪到哪,等着吧,明日于家和庄家都会倒霉。一个小小的平章正事,不过才从一品官职,以为朝廷离了他就不行了?瞧给他妻女得意的,敢在本公面前猖狂。” 长主说到这,之前脸上的疲累之态一扫而空,露出她本来都狠绝。 “明日,朝堂上就再无此官阶,还有詹事府,如今皇帝还年轻,后宫也无皇子,白白养了东宫那么多一众官员,简直就是浪费粮食。明天起,詹事府衙门关闭,立太子时再设此衙。至于詹士以及下面一众官员去处我和皇上也商量好了。政绩出色者派入九卿衙门,无政绩者,皆告老还乡。” 陆贞贞的小嘴张得大大的,还可以这么操作?长公主竟然能参与朝堂之事?皇上还同意了? 长公主得意坏笑,她可是拿着打龙仗进宫的,皇上也是怕挨打的,自然说什么就同意什么。 何况,她都是站在皇上的立场去提的条件,皇上自然满口答应。 长公主志得意满地道,“那个收了峻儿玉佩的小姐姓庄吧?” 陆贞贞点头,“叫庄秀莲。” “恩。本宫特意嘱咐皇上,一定要姓庄的那位府丞滚蛋,敢在本公主眼皮子底下张狂无状,就要承受得住本宫的怒火。想坏我女儿的姻缘,我让她这辈子都别想好嫁。” 陆贞贞嘴皮子抖了抖,义母也太霸气了吧,这就将于、庄两家搞毁了? 庄秀莲不过是想给司徒峻做小,其实也不算是破坏她的婚事吧!毕竟她对这份婚约从未在意过。 “想来明日于、庄两府怕是要后悔死今日的所作所为了。”陆贞贞感慨道。 司徒婉容看陆贞贞那吃惊的小样,忍不住笑她,“举办这宴会是为了什么啊!难不成就为了他们当着我的面辱你吗?我还没有那么闲。” 陆贞贞疑惑,义母当初给她请柬时,可没想收她当义女吧! 长公主不好意思地轻咳,“有些事,瞒你没意义,这次举办宴会其实是有人求我办的。那人包了一切花销,甚至发请柬都请谁这事都没用我操心。” “啊?”陆贞贞懵了,不是义母自己想举办的。 “嗯,是琰儿,他送了我一尊天山寒玉雕的玉佛,名贵无比,只求我在宴会上能照拂你一二,让你融入上等人的社交圈里,不被众人孤立。” 长公主叹气,“事先义母也没多想,只是觉得淡出众人视线三年,也该出来走动走动,还能捞到好处,得侄儿人情,一举三得。” “可义母见了你,越发的怜惜你,今日那么多小人说你,义母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替你撑腰,你可怪义母。” 怎么可能还怪呢!陆贞贞都不知道要如何感动了,义母一怒办了那么多大事,关了司徒峻,挫了于、庄两府的前途,都是为了震慑京都那些人的嘴。 她一下子就扑进了长公主怀里,“义母,贞贞开始不知道您的良苦用心,还躲了起来,贞贞好傻,以后贞贞有义母了,贞贞什么都不怕了。” 长公主半搂着,心中也是从未有过温暖亲情。 陆贞贞这一哭,把她铁石心肠都哭化了。“好了,好了,早知道这样就让你哭了,就不说了。还真是个孩子。” 陆贞贞被说的不好意思,起身擦了擦眼泪,只是眼圈还红红的,于长公主对她做的事,她是真的感动。而她发誓,这辈子也会用全心回报长公主的爱护。 然而,长公主又道:“你要是真的感动,就念琰儿的情吧!他虽然伤了,与你的婚事也被抢了,可关心你的心从未淡过,琰儿也是命苦。” 第320章 六初的梦魇 陆贞贞迟迟没有回应,因为琰对她好都是过去式了,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见面,就连只言片语的消息都没有了。每日,她只让六初送灵泉过去,而她不许六初向她学舌那边半点消息。 不想吗? 她很想,就因为太想了,每每一念及此人,她的心口就似有人用刀剜她一般,疼的全身都无力。 长公主见她脸色不对,知道小丫头难过了,便心软没有再提。 “感情一事,永远是女子吃亏,义母不该惹你难过,时辰不早了,今日你要不要在义母这休息?” 陆贞贞连忙起身,“今日出来,没有做留宿的准备,家中四个庶妹还小,我不回去,有些不放心。” 长公主喜欢就喜欢陆贞贞的重情,她越是在乎家人,她就觉得自己收贞贞为义女没收错,将来自己老了,贞贞也能真心待她。 “我派人护送你回去,下一次,将那几个小的一同接来玩,这里地大,她们会喜欢。” 陆贞贞没想到义母如此喜欢小孩子,又怕几个妹妹太闹,吵到义母,只道:“下次贞贞来见义母时,就带几个妹妹来长长见识。” 陆贞贞回府了,她进府门时,已经到了戌时,眼看都到深夜了。然而六初也只比陆贞贞早回来半刻钟而已。 今晚夜色不好,路上很黑,六初脚步虚浮,发髻散落,身上的衣服更是被撕扯到无法蔽体。墨雨抽出匕首自伤那一刀,根本不是扎在他身上。 那话是生生扎在她六初身上,而墨雨就那么不管她的死活离开了,他不要自己了,随后的时间,她所经历的一切犹如人间炼狱。 墨雨走的没有半分留恋,可她还在司徒峻的手上,那个魔鬼对她做了无法原谅的事,极尽羞辱,百般折磨,这还不算,就因为她不是完璧,司徒峻那个畜生解决完自己,又把她丢给了他的影卫。 都不是人,全都不是人。 她被折磨了整整三个时辰,没有停歇。 六初一回来就跳进后院中湖水里,她觉得自己太脏太脏了,必须好好洗洗。 将自己的脑袋淹没在水中,然而饶是如此,那淫魔的笑声依旧在她耳边徘徊不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她愤怒嘶吼出声,整个人从水面中跃起,随后再次跌进湖中,她想着,就这样淹死算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然而,她回来的太晚,与她同住的妍蕊终是不放心,出来寻她时听到后园有动静,寻了过来,看到湖中情况不对,用手中宫灯照了照,随后丢下宫灯,就跳了进去。 “六初,你犯什么傻。” 六初被拽到水面缓过神的那一刻,她就后悔了,她为什么要死?她还没有好好的活着,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她这么多年吃的苦,受的罪还没有得到回报,为什么要想不开。 和墨雨那个,就能接受,被一群男人那样了,又有什么不同。 她被拉上来时,已经喝了数口湖水,水吐干净了,人也想开了。“妍蕊姐姐,今日多亏你过来了,不然我淹死在这湖里,可太不值当了。” 妍蕊刚刚跳下湖水急,灯笼歪了,里同的烛火也熄灭了,所以,她并没有看到六初一身的青紫,只是不解地扳着六初的双肩。 “怎么回事,一天没见你,你怎么就在湖里,还差点出事,发生什么事了?” 六初摇头,“什么事也没发生,白天我跑热了,一身是汗,就躲了人进这湖水想洗洗身子,可也不知怎么回事,忽然来了一只大鸟,把我丢在湖边的衣服都叼走了,我出不来,就一直在水里泡着。泡着泡着我乏了,怎么淹进水里的,我都不知道。” 妍蕊吃惊,“不是吧,你贪凉也不能跳进湖里洗澡啊,而且你说还有大鸟把你衣服叼走了,我这一天都在府上,没有看到有鸟飞进来啊!” 六初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表现出很冷的样子,实际上,她是怕妍蕊看到她衣服都被扯碎,那就一切都完了。 妍蕊看着她发抖的样子,又感觉到自己一身是水,黏腻的难受,于是对六初道,“你找个石头躲一下,我去给你取衣服。” 妍蕊被突发的事情冲击的没有注意那么多,六初是穿着鞋袜跳进湖水里的,在人回来前,六初把身上的衣衫都脱下来藏好了,只留了一件亵衣做掩护。 妍蕊没一会就回来了,拿了抹布替六初擦拭头发,“前头县主回来了,今日她去了那么久,想来也累坏了,咱们这边动作轻点,别惊扰到她。” 六初乐不得的谁也不知道她刚刚做的蠢事,悄无声息地回了房,称自己冷,钻进被子里就睡了。 然而,躲在被子下的她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原来你对我的真心就是这样,一句话就把我抛弃了。不管不顾。我不甘心,不甘心。” 翌日,六初早早就起床了,她将自己一身的淤痕掩饰好,飞快地去了后院湖边,将藏好的衣裙找到,带到后厨点火烧了,借着那火,她给大家煮了早饭。 厨娘过来时,看到六初还唬了一跳,“六初姑娘,您怎么起的这般早?” 六初面无表情道:“昨日好像染了风寒,我给自己煮碗姜汤,顺便给县主要吃的银耳羹熬上,银耳不爱烂,提前炖上,早上才能吃到不是吗?” 厨娘是新雇佣的,听到六初的这话连忙道歉,“还是六初姑娘心细,下次我一定早早就熬上,保证不让您这样操心了。” 六初点头,“我身子还有些不舒服,去外面的药铺抓点药,你做好饭,替我端上去吧。” 厨娘连声应了,而六初是想到昨日发生的事情,她怕自己怀孕,要去药铺抓一副避子汤喝了才行。 六初的性子与一般女子不同,敢爱敢恨,她敢违抗门规将身子给墨雨,也能在多人侵犯她后,坚强的活下去。这和她自幼被双亲抛弃,依旧想过上最好的日子有关。 她人往药堂走,路过一条巷子不设防,被人扯了进去。 “谁!”六初出手去打,那人比她身手好上许多,一个回合就将她人压到了墙壁上,身子死死地抵着她的后背。 “隔了一晚就忘记了,昨日你在我身下叫得声音可是很大啊!” 第322章 随我进京吧 陈氏拉着陆贞贞站在院门外就亲热开了,还是陆康裕出来提醒,陈氏才想到,她们还站在大门外。 “看二婶这记性,快进里面坐。” 才走进院落,陆贞贞心中不免唏嘘,二房如今的生活条件不是一般的差,二进的小院,前院一间客厅,左右挂着两间小小的耳房,现在还能看出来,原本窗子的地方单开了门,似是才改造的,修缮的痕迹还在。 园中两间厢房,一间做了仓房一间做了厨房,西边空着不大的空地开采出来做了菜园子,种了点应季蔬菜。 后面的院子陆贞贞没看,想来是二叔二婶住的地方了。 第一感官就是简朴,如同庄上的普通人家,穷困老百姓的住家就是这般。可二婶不应该啊! 陆贞贞打量完房内,可以说这个家空空如也,简陋寒酸到不能再寒酸了。 陆贞贞终是忍不住问,“二婶近来日子过得好吗?” 陈凝枝拉着陆贞贞的手往主位上坐,嘴里不迭地道:“好好好,再好不过了。” 她笑的真诚,气色红润,看起来的确过的确很好。 陆贞贞指了指,可以说家徒四壁的厅堂,“怎么说,二婶也是江南世家女儿,忽然过这样的日子,您适应吗?” 她问的小心翼翼,陈凝枝满不在乎地笑了,“嗨,你是觉得二婶这日子过得苦,替二婶难过了?” 陆贞贞点头。 这时,有一个十来岁的小丫鬟端了茶点进来,将糕点摆好又退了出去,陈凝枝这才道,“二婶嫁到陆府快二十年了,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过得舒心。可陆家遭逢大难,二叔和你二婶实在怕了,就想谨小慎微地活着,别再天降横祸就好。” 陆贞贞看了一眼简陋,甚至可以用寒酸来形容的屋子摇头,“二叔二婶过得小心是对的,可也不能亏待了弟妹们,康裕哥现在是翰林了,想来很快也要说亲,韬哥儿还小,萍儿更是到了培养才情的年纪,家中环境差了,会影响他们的眼界和自信。” 陈氏还想说什么,陆贞贞握住她的手,“二婶不必怕,如今贞贞认了长公主做义女了,从今往后再没人敢欺负咱们,如果您愿意,也可以随贞贞搬回京都和贞贞一同住。” 陈氏满是不敢置信地反握住陆贞贞的手,“当真,长公主收你做义女了?” 陆贞贞点头,随着她点头,陈氏眼泪跟着落了下来,她喜极而泣,忍不住擦脸上泪,“太好了,贞贞,真的太好了,咱们陆家这么快就走出逆境了,一切都是托你的福,以后……” 她说着说着,眼泪落得更多了,忙不迭地掏出帕子拭泪,“以后,裕哥也不用再怕人家说三道四了。” 陆康裕就坐在一旁,见母亲扯到自己身上,忍不住提醒,“母亲,三妹妹好不容易来一次,你怎么还哭了。” 陈氏眼圈还红着,人却是笑开了,“瞧我,越来越小家子气了。今个贞贞来了,得叫王嬷嬷好好做上一桌饭菜招待。” 陆韬儿立即叫嚷着,“我想吃瑞福楼的水晶肘子,好久好久没吃到了。” 陆贞贞招手,已经十二岁的陆韬儿见了,有些羞窘,还是走了过来。 “三姐姐,蓟县没有瑞福楼,韬儿以前每七天就能吃一次,现在好馋,家里的厨娘跟本不会做。” 陆贞贞摸了摸小弟的发顶,“那就随三姐回京住,姐姐将瑞福楼的厨子买下来,叫他天天给你做水晶肘子吃。” 陆韬儿立即回头看自己的母亲。 陆贞贞正色道,“二婶,韬哥在这边,学业也会受影响,堂哥来回奔波也辛苦,随我回京吧,贞贞也想和亲人一同生活。” 陈氏还是有些为难,陆贞贞道:“我新买的月桂园很大,比之前的相府还要宽敞,二婶要是觉得不方便,可以开个后门,这样即分开,也居住在一处。” 陈氏心动了,因为京都的一切都比一个小小的蓟县好太多了,老爷在衙门的事情也不多,休沐时也可以回去一同生活。 陆贞贞是真的希望二房能回京一起生活,如果他们在这边过得好,她也不会提,可是看到这边过得这么苦,孩子连想吃一个水晶肘子都不能满足,萍姐更是连件漂亮衣裙都没有,穿得还是之前短小的衣衫。 越看越心疼。 陈氏肯定是有钱的,可就像她说的那般,一朝被蛇咬,吓怕了,有钱也不敢花,就怕再次有灭顶之灾。 而她陆贞贞重活一世是为了什么?除了报仇,就是想让亲人过得好,是她让陆家覆灭的,那她也有责任让陆家剩下的亲人继续衣食无忧。 人是群居动物,哪能真的狠心一个人活得逍遥,悲苦时想过,如今日好转了,她就希望曾经对她好的家人都过得好。 她道:“二婶就算不为两个小的想,也要为二叔和堂哥想想,祖母尚在,二叔是唯一没被问罪的儿子,二叔不在身边赡养,久了怕是会被人拿此做错处,再参一本。” 陈氏心下一个咯噔,老爷不能再被问罪了,已经降到从七品,再有错处,丢官职不可怕,她怕影响长子一世。 “好,二婶这就收拾东西随你回京,以后你祖母那边的孝敬都由二婶担了,只是二婶怕……” 怕?陆贞贞迟疑了,“可是贞贞做得让二婶为难了?二婶放心,贞贞只是想念亲人们,绝对不会干涉二婶这边的生活的。” 陈氏连忙摇头,“瞧你说的,二婶是怕许氏,说真的,你及笄那日二婶也去了,没找见你却是遇到了许氏,她那副撒泼打滚的泼妇相,二婶就怕我一搬回去,她也要赖着跟过去。” 陆贞贞心中冷笑,等她倒出时间早晚会收拾许氏,不说曾经住在一起的那些仇恨,就说她不可饶恕的二大罪,她要许氏后悔收留柳云枝。 让她想到自己就害怕,再不敢说她一句坏话。 “二婶不用顾虑她,义母已经发话了,从昨日起,许氏胆敢再以我的长辈自居,义母会让她知道什么是祸从口出的。” 陈氏听了当下露出欢喜,实在是在一起生活的那十几年,她也受够了许氏的嚣张和虚伪。 这次蓟县出行,陆贞贞连晌午饭都没留下吃,而是带着二婶一家,当日就回了京都。 说做就做,能再回京都生活,陈氏也很高兴,下人带着行李回了月桂园,而陆贞贞直接带着二婶一家去了望江楼。 望江楼可是顾沛涎开的,这里有全北商最好吃的菜,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点不到的。 陆贞贞做东,点了整整三十二道菜,将十八人坐的席面摆了上下三摞才罢休。 陆二爷不好意思地看向陆贞贞,“贞贞,你是小辈,这一餐还让你破费,二叔都过意不去了。” 第323章 有他保护你,我就放心了 陆贞贞亲自给他斟了一杯酒,“二叔,咱们是一家人,您要是觉得过意不去,二婶请客也行啊,贞贞脸皮可是很厚的。” 陆韬儿正抓着一只蹄膀啃得满脸流油,听了这话当即顿了一下,看向陈氏,“母亲……” 陈氏笑,“吃吧,你三姐说的对,这顿娘请客,你想吃就吃,以后也不用再想吃肉还克制了。” 一桌人当即都笑了,酒足饭饱,小得都瘫坐在椅子上打着瞌睡,陆震德一脸心事,不停地看向陆贞贞,却没有说。 陆贞贞道:“二叔,您有话就说,真的不用如此多顾及的。” 陆震德点头,“贞贞啊,二叔知道你是个好的,替二叔照顾了那么久的祖母,二叔没本事,也没能替陆家光耀门楣,日后你哥哥和小弟就靠你照顾了。” 陆贞贞露齿一笑,“贞贞从不觉二叔没本事,机遇和运气比起实力来更重要,何况二叔人品稳重,将来陆府还靠您撅起呢。您放心,有机会贞贞就会和义母提,将您调回京都。” 至此,陆震德当下释怀,站起身来,也不顾自己是长辈,给陆贞贞深深一礼,“如此,二叔真要好好谢谢贞贞了。” 陆贞贞忙站起身,“二叔,你不必如此,我说过了,咱们是一家人,以后大家相互扶持。” 陆韬儿拿了帕子将自己脸上的油擦得干干净净的,站起身来,紧紧地攥着小拳头,“三姐,韬韬会好好学习的,将来考取功名做大官,保护三姐,再不让人说三姐半句坏话。” 陆贞贞眼睛湿润了,她渴求的就是这份亲情,家人的在乎,她不怕付出,不怕对人好,就怕对人好的那人是白眼狼。 陆韬儿毕竟还小,又贪吃,脸上沾了一块油没擦干净,陆贞贞招手,陆韬儿这次没有忸怩,直接来到她身前。 陆贞贞拿出帕子擦了擦他的脸,“三姐等着,等着韬儿做大官,罩着三姐,世人见了都害怕那种。” 陆韬脸更红了,三姐的帕子好香,手好软,他憋了半天,涨红着脸又道:“我当大官后,还要找天底下最好的大夫,治好三姐的脸。那个木轻柔太坏了,我不认她当姐姐。” 陆贞贞没想到小家伙这么在乎她的相貌,甚至当成了心事,她笑,“恩,那韬儿你可要努力啊,三姐还等着你找到大夫治好我的脸,好嫁人呢。”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出了望江楼,还特意给老太太打包了一份水晶肘子,给家中几个庶妹点了碗糕。 出去时,陆贞贞被人唤住,“贞妹妹。”是顾沛涎。 陆贞贞只好叫众人在车上等她片刻,顾沛涎走上前,“我听下人说你过来了,忙赶过来,那些是陆家二房的人?” 陆贞贞点头。“顾大哥不用这般麻烦,我也只是带家人来吃个便饭,谁让大哥酒楼的菜是京都最好吃的。” 陆贞贞刻意忽略顾沛涎眼中的灼热,将话题说得轻松些。 顾沛涎又怎么会看不懂陆贞贞的疏离,但他还是拉着人往边上退了一步,“今日从朝堂上下来,皇上有意放了司徒峻,听说他在宗人府病了,皇上之意,关他三日惩戒一下就够了。皇室的颜面还是要顾及一下,放出来后,让他给长公主赔个不是,事情就揭过了。大哥怕,他出来后,会将怒火转嫁到你身上,贞妹妹要小心堤防。” 三日就出来了吗? 陆贞贞心中有数后,赫然一笑,“没有此事,他也一样厌我,一分和十分没多大区别,以他那小气的性子报复是一定,我早有准备。大哥不用担心。” “你这样说,大哥能不担心吗,不行,我去镖局走一趟,雇佣一支镖师保护你。” 陆贞贞心下温暖,连忙摇头,“不用麻烦,我身边的那几个婢女各个有武艺在身,而且我也鲜少出门,他不能拿我如何的。” 顾沛涎点头,唰地甩开手中的折扇,状似无意地扇了扇,“有他护着你,我就放心了。” 陆贞贞:“……”那都是之前的事啊。 回去的路上,陆贞贞不免心事重重,她一样担心司徒峻出来会报复自己,而义母劳师动众将人关进去,也只几日这人就出来了,看来锦王这边给皇上的压力的确不小。 陆贞贞心中有事,却没在脸上表现出来,回府,笑意融融地给二房一家人安排在了东边满是月季花的几间院落,那里可以单独开个侧门,方便堂兄出入。 二房的行李并不多,一是当初随大房一同抄过家,每人也只剩下一身衣服,二是陈氏将日子过得拮据,再没置办物品。 简单归置好几人,陆贞贞带着二婶和堂兄妹们到了老太太的延年斋,给老太太请安。 陆老太太没想到还能再见孙子,虽不是她亲生的,却是陆府的唯一血脉了。人老了,瘫痪在床,就更看重亲情了。几人一进房,老太太看过去,还以为是眼花了,待看清楚陆见了二房的儿孙,当即激动地就哭了出来。 “是康裕哥?还有韬儿哥,快让祖母看看。” 二人立即上前给老太太请安,“孙儿不孝,许久才来看祖母,还请祖母谅解。” 老太太身体恢复不错,说话虽含糊,心里却是明白的,她伸出苍老的手出去,陆康裕犹豫了一下,上前一步握住。 “日后,陆家,就靠你了。从前祖母亏待了你们,你们别往心里去。”随后从身边枕头底下摸摸索索地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帕子。 陆贞贞无比震惊地看着老太太,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是要掏钱? 陆贞贞知道祖母最爱啥,她也不缺钱,每个月都会给老太太一大笔银子,不多,二百两。 比当初陆震生在时给的还多,而她也有不少首饰,也会挑一些镯子、戒指一类的给老太太。 对她而言虽然没啥用了,可老太太稀罕,她也乐得不必费心讨好人。 这会,老太太凝然抹枕头下,这是想给孙子出点血了? 第324章 茶庄关了,订的茶怎么办? 陆贞贞想看看老太太舍得拿多少,因为老太太手里有多少,她比谁都清楚。 让她意外的是,老太太打开那帕子,里面卷着一卷银票,有八百两,远远超出陆贞贞所知。 “祖母从前做的不对,对你们不够好。现在人躺在这里才明白,我老了,守着再多的钱也无用,每天也不过是图进嘴里的那一口饭。听说你中进士了,为咱们陆家又争了光,好啊!像你大伯当年。” 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流下思念的泪水,“当年祖母穷,半点帮不上你大伯,他就自己想办法。”说着看了一眼陆贞贞。 陆震生不管怎么说,都是陆老太太心中的骄傲,哪怕明知大儿子是利用与陆贞贞母亲成婚达到平步青云的目的,她也不会承认。 “这钱,你拿着,在外行走应酬多,别小家子气,让人瞧不起。” 陆康裕都没想到,祖母竟然一下子给他这么多钱,八百两银票啊,他一个月的俸禄才十石米,这么多钱,比他十年的俸禄了。 “祖母,孙儿才入翰林,用不上这些的。” 老太太听了就恼了,本就不太好用的舌头,说话更加含糊不清了,“拿着,你是想让祖母愧疚到死吗?” 陆贞贞忙出面,“堂兄,祖母的一片心意,你拿着吧。” 陆康裕默默收了起来,抿着唇,似暗暗做了什么决定。 陆韬儿上前,“祖母,韬儿也会好好读书,替咱们陆家争光的。” 老太太点头,一连地说好,伸手又向枕头下面摸。 陆贞贞嘴角抽了抽,这枕头下面是百宝馕吗?啥都在那。 就见老太太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红色小荷包,荷包简单没有绣样,扯着荷包绳却沉甸甸的。陆贞贞想起来了,那是前两日她及笄时,散给大家的金瓜子,一同喜庆的小玩意。 老太太将一荷包金瓜子放在韬儿手上,“拿去玩吧,买个零嘴也能甜甜嘴。” 陈氏上去一把将荷包抢下来还老太太,“这怎么行,小孩子怎么能拿这么多钱。”她抢下来就打算还给老太太。 陆老太太沉了脸,“凝枝,你是嫌我给的少吗?” 陈凝枝当下僵了脸,从前她就不受老太太待见,现在虽然不用怕了,可是二十年的淫威,竟然还是敢不了。 陆韬儿拿了荷包,左右为难,看了看母亲,就想还给祖母。 陆贞贞抹了抹他的头,“拿着吧,祖母喜欢你,你要是舍不得花,就留着。” 陆春萍也四岁多了,等了半天,祖母也没有给她东西,瘪了嘴,眼泪一颗一颗无声往下掉,抱着陈氏的大腿小声哭。 “祖母不喜欢我。” 老太太沉了脸,“女孩子要钱做什么,家里还能短了你吃穿不成。” 这下子,陆春萍哭得声音更大了,陆贞贞表式自己头很疼,还以为祖母变了呢,原来还是区别对待,陆家孙女多,不值钱呀。 最后到走了,老太太也没再拿出东西给七妹,陆贞贞见萍萍哭得伤心,给素锦使眼色。 “去,将我妆奁下那个小金锁取来。” 不一刻,素锦拿了一个锦盒过来,陆贞贞对陆春萍甜甜一笑,“瞧,祖母派人给小春萍送礼物来了,打开看看,喜欢不喜欢。” 陆春萍拽着陈氏的衣服没动,“祖母刚刚没说给。” 陆贞贞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那是祖母没想好给咱们的萍萍什么宝贝,因为她年纪大了,有时候啊,记忆力不好,总想不起来自己还有什么宝贝。” 陆春萍眨巴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睫毛上还挂着眼泪,一脸的天真。“是这样吗?” 陆贞贞示意,“当然,快打开看看。” 陆春萍想了许久才道:“祖母还没送过我东西呢,不管他送什么我都喜欢。” 随后打开锦盒,看到里面金灿灿的小锁,锁上面还刻着漂亮的花纹,当即拿出来,将金项圈往自己脖子上一套。 “好漂亮,萍萍好喜欢。”刚刚还哭得一抽一抽的小人,转眼就笑得一脸灿烂,跑出房门。 陈氏满脸的不好意思,“怎么能让贞贞你破费呢,还有四个丫头在府上呢,你都给,哪给得过来。回头二婶就把这紧锁的钱给你补上。” 陆贞贞摇头,“二婶要是过意不去,就给我补及笄的礼物好了,我知道二婶不差钱,就不和您客套了。” 陆贞贞这般不见外,反倒让陈氏不好意思了,她的确不差钱,和贞贞合作茶叶生意后,娘家那边很看重她,时不时都会贴补她不好银钱。 想到茶叶,陈氏忍不住哀思,“只是,你的茶庄关了,咱们订的那些茶要怎么办?” 陆贞贞也想过,“没事,咱们本来就走精,不走量,那点茶很容易售出去,最多两个月,二婶不必担心。” 陈氏长叹了一口气,“瞧二婶,还不如你一个小丫头有魄力,遇到一点点小事就着急上火,注定做不成大事。” 陆贞贞心中腹诽,如果她没有玉镯,没有灵泉,没有那个神奇的货架,她也没有现在的底气。 但现在她有,逆天的宝物在手,不好好利用,都对不起自己得的机缘。 月桂园的日子一下子变得祥和热闹起来,从前若大的庄园几陆贞贞一个主子,加上四个小的和一个瘫痪在床的老太太,总是冷冷清清的。 现在二婶一家进来了,有了谈心聊天的人,春萍和八妹、九妹们也能玩到一起,五个小丫头整天在一起,热闹的不行。 后园每日都充满欢声笑语。 陆贞贞求了顾沛涎请了三位厨子回来,专门做肉食和点心,又将后园改建出一个幼儿玩的区域,铺了细纱,挂了秋千,还做了跷跷板。 她与陈氏就坐在亭中,她手中永远拿着花杵,陈氏拿着绣撑一起看着孩子们玩耍,日子好像一下子就变得静谧幸福起来。 陈氏在给陆康裕做外衫,不知那针扎了几次手了,干脆活也不做了,放下针线问陆贞贞,“贞贞啊,家里那边的秋茶按先前的合同,可马上就送到了,一千斤的茶叶,就是上万两的银子。咱们现在只出不进,堆积这么多的茶也不是个事啊!不如我和家人说说,秋茶就先不要了?” 陆贞贞从手中的香脂膏上抬起头,“二婶还在担心这个吗?” 陈氏衣服也不逢了,干脆放到一边,坐到陆贞贞身前,“二婶能不急吗?这茶都讲究上新,春茶咱们就上得晚,还没打响名头,这店就关了。眼看着都在那堆着,二婶一想到这事,连饭都吃不下。” 陆贞贞噗嗤一笑,“亏了我早把茶钱结了,不然二婶还不急白了头发。” 陈氏上来就拍她,“你这孩子,怎么不上火呢,这可是几万两的银子啊,你也不能为了拉巴二婶,坑自己的荷包啊!” 荷包,陆贞贞还真不在乎,不说先前抄家自己没受损失,后来封县主时还有入帐,每个月她有俸禄,这些都不提,司徒琰可送了她一个金库。 她不愁钱,可也不会败坏钱,“二婶,不如我就给你透个底。很快,就是竞选皇商的日子,我打算拿咱们的茶叶去参选,此事一但成了,只怕咱们留的那点茶叶,远远都不够呢。” 第325章 病急乱投医 陈氏听了,吓得不轻,忙问,“这能行吗?你竟然有这心思,我可听说那都不是一般人能竞选上的。” 陆贞贞就那么恬淡地冲着她笑,陈氏当即闭了嘴。 是啊,她是对一品天下的茶叶没信心呢,还是对大侄女没信心啊,现在她们可是有长公主和最受宠的禅淑媛娘娘做靠山,背景不比任何人差呢。 陈氏想到这些立即来了精神,“二婶能做些什么,但凡能帮得上忙,贞贞你尽管说。” 陆贞贞觉得,不给二婶找点事情做,她这一天天的胡思乱想的确不行。 “还真有一事人手腾不开,二婶就负责监管咱们的茶别受潮,别出质量上的问题,只要后勤做得好,贞贞保证,今年皇商茶叶这一块,我们一定能拿下。” 今年是茶叶这一项,明年,她还要拿下后宫娘娘们的胭脂这一项,这两大项拿下,这辈子吃穿都不用愁了。 陆贞贞手里有一个金库,可她并不想用,那是琰的钱,现在他们之间关系尴尬,她拿什么心去花他的钱。 陈氏放宽了心,花起钱来也不计较了,立即又买了十个仆妇帮着看孩子,做粗使,又购了马车、小厮,每日往马头仓库跑,把新到的茶叶往回运。 放在外面的仓库,哪有放在自家府上看管让她放心,她这样来回折腾,不出两日,就被有心人盯上了。 司徒峻坐在偌大的前厅太师倚上,黑沉着一张脸,身前跪着三位才刚刚传进府的大夫。 “世子爷,老夫医术有限,实在无法根治您的病治,只能缓解。” 司徒峻手里拿着素锦的帕子,正隔着帕子搔脖子处的脓包,他快被这病烦死了,从宗人府出来,这病就复发了,来势汹汹,吃了先前的药也无济于事,太医都看遍了,全都治标不治本,只要他稍有不忌口,这病就复发。 如今那些暗疮都长到了脖颈处,恶心的他都羞于见人。 “废物、无能,一个个号称自己华佗在世、妙手回春,统统是吹牛,本世子要把你们的医馆通通砸了。” 三个大夫一下子全部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世子您手下留情啊,小人们真的尽力了。” 这时,冉右进来,附耳上前轻声道:“近日属下跟踪陆家人,已经查出陆家新址。” 司徒峻捏紧拳头,“贱人,找到她住处,等着我给她好看,要我给她道歉,这辈子都不可能。” 随后他一脚踢向身前的椅子,那一排的圈椅当即发出哐当的声音,“就没有办法了吗?那就全都去京兆大牢去想吧!” 其中一位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大夫立即抬头,用发颤的声音道:“世子管不住嘴,这病情三番五次恶化,药石既然无用,不如试试圣水?” 司徒峻随手丢了手中的帕子,那个面沾了恶臭的黄脓,“什么圣水?” 那老大夫见他有兴趣,忙道:“慈云寺干涸了多年的泉眼今年初春不是又涌出泉水了吗?都传闻那泉眼里的水每日清晨打上来的第一提可治百病。” 司徒峻立即起身,“有这种传闻不早说,走,去慈云寺。” 那大夫拿了帕子不住地擦额头的冷汗,终于将这个瘟神忽悠过去了。他带着人出了世子府,见左右无侍卫了,忙对自己的药童道:“吩咐家人,收拾所有财物,速速离京。” 另外两位大夫听了,沉吟片许对自己的小徒弟也做了同样的吩咐,他们宁可舍了自己的铺子,也不敢得罪大人,店毁是小事,他们可不想坐牢。 张琮下了马车,手里提溜着一个不大的小药箱,他是例行来给司徒琰看伤的,如今骨头已经对接上,只靠时间慢慢愈合即可,他所做的,就是针灸一下伤口处周边的穴位,刺激一下血脉的恢复。 他一直建彰院,就见司徒琰坐在院中树阴下伏案在画着画。 “又在给县主设计铺面啊,你再这样涂涂改改不满意下去,县主怕是都忘记你是谁了。” 他把药匣子往桌上一放,抓起一张丢在旁的草纸看,“这个不错啊,有柜台,有货架的,哪不如你意了?” 司徒琰一把扯过那张纸团了,“没新意,配不上贞贞的宝贝。” 张琮摇头,好好的一个门主,做事雷厉风行的人,受一次伤竟然性子也变了,婆婆妈妈,磨磨叽叽。 但他这话可不敢说,只在心里嘀咕两句,“行吧,你慢慢画,不过我有一个乐事与你说,要不要听?” 司徒琰手上的狼毫笔没有停的意思,继续描摹着手中的图纸,这一版是他设计的第四十九张里最满意的一幅。 他懒懒地哼了一声,“你说。” “西院的那位,已经病急乱投医了,去慈云寺取灵泉去了。他再这么折腾下去,这辈子也别想治愈,就顶着一身脓疮慢慢熬到死吧。” 司徒琰手中的笔一顿,随后发现手稿中有美中不足,继续加了两笔,“如果你现在出手,他那病可能治愈?” 张琮得意地撩拨了一下垂到身前的头发,“之前不行,刻意研究了一些时日,有九成把握治愈。” 张琮想了想,觉得不对,“你要治好他?” 司徒琰拿起桌上长达一米的手稿,吹了吹上面的墨迹,栩栩如生的铺面立体地展现在他眼前。 他想,如果这样修缮出来,贞贞定会喜欢。 转手,他给了一旁垂立的墨玉,“找些能工巧匠,用最快的速度完善他,我要给贞贞一个大大的惊喜。” 墨玉下去了,墨雨端着水盆过来给主子净手,张琮撇了一眼墨雨,唇色惨白,身上的伤看来并没好。 司徒琰擦干净手,这才慢条斯理地道:“你觉得,我会想让他好?” 张琮撇撇嘴,“从前你肯定不想,现在,我还真不知道。” “你觉得我变了?” 张琮想说,难道你没变吗?都变得快成另外一个人了,可他不敢说啊。 “局势在那,毕竟你伤一好,就可以离京。” 司徒琰却是对墨雨道:“身上的伤还没好,就别在这杵着了,府上就你一个人能伺候了吗?” 墨雨心中对主了有愧,哪怕那伤一直没愈合好,也挺着在一旁伺候,他就是想惩罚自己。 “属下无事!” “行了,下去吧,让张琮给你看看,整天挂着一张半死不活的脸,似是比本座的伤还重一般。” 张琮都要惊掉下巴了,他们爷这性子是真的变了呀! 司徒琰却是手指点着石桌,“那个蠢货从慈云寺回来,定会去找贞贞的麻烦,赶快将身子养好,我要你时刻关注那边的动向。” 他坐的时间有些久,伤腿有些吃不住,准备离开时,墨羽脸露难色走了进来。 “主子,王爷那边传讯了,叫您即日出京赶往锦州。” 第326章 半点原谅的心都没有 司徒琰看了一眼自己的腿,伸手,墨羽将接到的邸报呈上,司徒琰看完,脸色铁青。 “是谁透露我的腿正在好转?” 院内几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张琮更是一脸骇色,“我没说,锦王是派信问过,可属下一直说在努力救治,治愈还要靠契机,没有给肯定答复啊!” 墨雨站在暗处,听到这话微微垂了眸子,手握成拳头狠狠砸向腹部。腹部传来一阵刺痛,脸色再次苍白,他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将身子靠在门板上,脸上皆是不悔的表情。 “是我说的,但属下无错,主子该成大业,不该拘在京都只顾念儿女情长。” 问不出是谁走露的消息,这让司徒琰眼中杀意汹涌,“都没说,父王却知我的腿不日就会痊愈,如今要我速速离京,事情是不是太巧了?” 张琮见他着急,也知道他不想走的原因,劝道:“你要是不放心,现在就去给县主赔个不是,没有化解不掉的误会,这样你也能安心,总不能忤逆老王爷的命令啊!” 回去是一定要的,那是他自小竖立的信念,锦州有十万大军,他要成大事,让北商掌握在手,就必须回去。 可他放不下,司徒琰沉默。 要不要主动赔不是? 他拉不下那个脸,话都说到那种份上了,难道让他去说,别生我的气,之前说的都是骗你的鬼话,我心里从来都没放下过。 ……太难堪了。 贞贞要是不原谅怎么办? 哄一次哄不好,可以继续哄,可他就要离开了呀!不继续哄,岂不是更显得没有诚意,再适得其反怎么办? 他犹豫,低三下气的求原谅,都不如直接强吻符合他性格。可他要是真的那样做了,估计贞贞能一巴掌呼死他,打死再不相往来了吧? 司徒琰犹豫再三,问了一下父王那边的近况,“锦州边界那边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墨羽回道:“近年来,徭役过重,十之比三的人口都在负徭役,田地无人耕种,加之锦州地处北地,本就粮产的少,现在几乎遍地是没有粮食吃的穷人,百姓的日子过得怨声载道。锦州几城纷纷有暴动,已经开始乱了,锦王是希望您回去指挥大局,镇压一下那些暴动。” 镇压!他的腿要是好不了了,就没人镇压了吗?他知道,父王不处罚司徒峻,就是怕他出不了京都。 所以齐若英那个女人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害他,就是笃定了他不敢杀人吗? “行,回去。但我也不能让这对母子好过。”他犹豫,自己一但离开,如果出手,以齐若英的手段,势必要对贞贞下手。 要不说,人一但出现软肋,就有了受制于人的把柄,他犹豫片刻道:“我走后,让老韩在暗处护着贞贞。”至于司徒峻,就再留他蹦跶些时日。 他对张琮道:“他那病,如果不治,会有何后果?” 张琮想了想,“之前的药对他还是有效的,只要自己克制的好,好转的可能性也是有的。但要是不知节制,一直让这病情繁复,一但恶化,至多能活一到三年。” 司徒峻嘴角露出邪魅的坏笑,“节制,我那好三弟恐怕不知节制二字怎么写。” 他对身边的墨羽招手,墨羽靠近,他低声道:“上次买司音音的那个妈妈手中可还有极品。介绍给他那狗友高达夫。二人抗瀣一气,不出三天司徒峻就能闻着味过去,本座要让他逍遥快活到死。” 张琮给他竖起一根大拇指,“您这招高明,不动一兵一卒,不被人怀疑分毫,一样能杀人于无形。” “让他快快活活地活一年,就算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对弟弟的最后关爱。” 墨羽冷哼,“他害主子您至此,如此也太便宜他了,这件事,属下定要办得漂漂亮亮,一定要让他巴不得自己早点死。” 狱督门的人都心狠,墨玉有这个想法,就能办到,司徒琰相信他的能力。他对张琮道。 “此次你弄个金蝉脱壳的方法,随我一同回锦州,走之前,不管花多少钱,我要他司徒峻在这京都,寻不到一个可为他治病的大夫。” “我们此行,路上耽搁的时间怕是很久,明日你们各自准备好,后日天不亮我们就出发。” 张琮没想到他那般牵挂放不下一个人,却走得这般干脆,“不再见一见吗?” 司徒峻摇头,“墨玉留下,按我给的稿纸将铺子装饰好。至于相见,半年内,待我回来再见吧。” 司徒琰说走就走了,陆贞贞得到消息时,人已经离开京都,除了无限的失望与难过,还有一份担心。 陆贞贞追到城门口,知道一切都是徒劳,还是忍不住站在那里痴痴地望向北方。 “你可真狠心,说放下就放下了。坏蛋,早知道你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人的,只我却信了。” 说着说着,不知何时眼泪糊了自己一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红绸在一旁叹气,上头的意思是不让县主知道,可她现在已经完全将县主当成了主子,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告诉。 她递过帕子,“门主心中是有您的,人虽走了,可是留下了冥幽堂保护您,还命墨玉重装铺子,可以说将这边的事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那又如何,做得再多,不如他见上我一面,与我说上一句话。”陆贞贞半点原谅他的心都没有。 将人心伤了,不出来道歉,以为只做一点事就够了吗? 陆贞贞不知道,她现在傲娇了,对,就是被人宠傲娇了。 红绸微微叹了一口气,只能让爷自求多福了。 她嘴上说的厉害,可是心里难过到不行,又咬牙撑着不想让人看出来,人就那么坐在城门口处的茶摊上。 人来人往,心中清楚要回去了,可是全身都提不起力气,好似所有的精神和气力都随着琰的离开,而被带走了。 一滴泪还是忍不住又滑落下来,这时,不合时宜的讽刺声传来。 “哎呦,荣华县主成了长公主的义女,不该是春风得意的吗,怎么坐在这城门口哭上了?”说话之人半个身子倚在车窗处,语气里全是冷嘲热讽。 竟然是许久不见的杜菱蓉! 第327章 来呀,谁怕谁呀 陆贞贞忙用帕子将脸上泪痕擦掉,冰寒着一张小脸站起来,“杜小姐的疯病要是没好,就别随意出府,放出来乱咬人,可是不道德的。” “陆贞贞,你说话不要太放肆。” 这一次,还嘴的不是杜菱蓉,竟是一直以性格温和筑称的杜夫人。安国公夫人从马车上下来,冰寒着一张脸,怒视着陆贞贞。 这还是两方生仇之后,陆贞贞第一次见杜张氏,和祖母寿宴时比起来,杜氏瘦了许多,原本肥胖有脸颊竟然能看到下巴了,一张富态的脸横生了许多皱纹,鬓发也白了一半。 老这么多? “小女荣华给安国公夫人请安,不知您刻意拦着去路,可是有什么指教?” 杜氏也不客气,用手点指着陆贞贞,“给菱儿赔礼道歉!” 陆贞贞眨眨眼睛,“荣华有说错什么吗?如果荣华说错了话,现在就给杜小姐赔罪,可我记得,杜小姐的确得了疯病啦,太医不都去安国公府看过确诊了吗?” 她的声音不小,城门前人来人往的有不少百姓,她就那样毫无遮拦地告诉众人,安国公府有一位太医都确诊的疯子,这叫杜氏怎么忍。 “你小小年纪,嘴巴如此恶毒,你怎么敢!”她想说,你怎么敢当众就说出来。想到陆贞贞的恶毒,此女什么做不出来,随即冷哼,“菱儿变成如今这样,还不是受你所害,都是你使用下流手段让菱儿对你生了恐惧之心,她会怕于见人吗?” 陆贞贞已经将戒备状态全部开启了,找茬吗?在大街上又准备往她脸上抹黑了?来呀,谁怕谁呀! “国公夫人您说话可不要血口喷人啊,是我要你冤枉我杀人的吗?你将我关进大理寺监牢,想让我替你顶杀子的罪,怎么都没想到事情败露了,我完好无损的出来。可你毒杀了庶子实情败露,承受不住压力导致自己滑胎,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啊?” 哗! 这可是高门大户的不传秘辛啊,老百姓最爱听的茶余饭后。安国公府啊,老国公爷都五十多了,一个儿子没有,听说要绝后了,竟然是国公夫人亲手毒杀的庶子,她这不是让国公爷断子绝孙吗? 这女人可真是歹毒的心啊! 杜氏本来是想败坏陆贞贞的名声的,让所有人知道知道,此女小小年纪有多恶毒。 没想到陆贞贞一句话就将众人的关注点引到她身上,周围的百姓一下子都围了过来,全都在看毒杀庶子,害杜家绝后的女人长什么样。 国公夫人哪遇到过这种事,当下被围的失了沉稳,不住地拿手去推人。 “滚开,看什么看,都滚开,我可是国公夫人。”众人实在是太好奇了,这女人毒杀庶子都能不被问罪,果然权势大,可只手遮天啊! 周围说什么的都有,哪怕杜家的车夫和嬷嬷都出来帮拦着,百姓的唾沫依旧往他们身上喷。 杜菱蓉的精神受不得刺激,见这么多人围着她们,小手死死按着马车帘子,身子蜷缩在车厢中瑟瑟发抖。 “母亲,回家,回家,我要回家。” 杜氏有再多的怒火,也不得不先顾忌女儿,如此菱儿在这发作了,不知要疯成什么样,她不敢怠慢,转身上了马车。 陆贞贞冷笑看着陆家马车狼狈逃窜出人群,鄙夷一笑,“这么渣的战斗力,也敢当众诬蔑我。” 反正不管是对的错的,这些人都愿意往她身上泼脏水,脸皮早就练就出来了,吵架?她还真不惧怕谁了。 然而马车走出去没多远,可能是杜氏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离开,挑开车帘对身后的陆贞贞冷冷一笑,“陆贞贞,本夫人不愿和你逞一时口舌,来日方长,有你哭的时候。” 陆贞贞就那么的站在街上,虽然心中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可她输人不输势,倔犟地道:“将来如何我不知,杜夫人既然提醒了,我会小心。杜夫人也别太过虑,您真是老得太快了。” 气死人了,杜氏就差被气得呕出几口血了,她的马车传出恶毒的诅咒声,可那车帘却没有再被撩开。 经杜家母女搅合,之前悲伤的心情也过了,陆贞贞也不想留在街上成第二个猴子,坐了车快速离去。 想到杜氏,这人就是一个笑里藏刀毒妇,不比柳云枝好哪去,于是问红绸。 “红绸,你能查出杜夫人的背景吗?这位安国公夫人好像有什么底牌可以对付我。” 红绸现在是不允许任何人可以伤到主子的,立即着手去找百灵堂的人去调查此人背景和近期所做的一切了。 杜氏回了府,忙将女儿哄着吃了药睡下,杜菱蓉也知自己不能再疯傻下去,乖乖喝了药。 杜氏就那么坐在她床头盯着女儿已经破相的容颜,心中恨意越来越重,“我杜家的仇不会就这么算了,你害我两女,害我掉了一儿,我现在弄不死你,我也要你脱一层皮。” 杜菱蓉似有所感,只睡下一刻钟就醒了,人才醒,就抓住杜氏的手哭求,“母亲,您为什么不替女儿报仇,女儿可以忍的,都是女儿没用,对不对?” 杜氏眉头蹙紧,女儿才醒就语无伦次,怕是女儿见了陆贞贞受了刺激,忙安抚,“只要你好好的,母亲才能放手去做,你放心,这一次,母亲早就想好了怎么让她好看。” 杜菱蓉一听到母亲有方法,当下也有了精神,瞪着无比神彩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杜氏,“什么办法,快告诉女儿。” 杜氏爱怜地抚摸了一下女儿的小脸,那上面因为起过疱疹而落下了许多细小的麻子,她微微叹气。 随后更加咬牙切齿地道:“这一次去慈安寺,母亲有一件事没有与你说。” 杜菱蓉安静地听母亲的话,杜氏道:“咱们在慈安寺这几日,母亲遇到了一位故人。” “故人?谁啊?” 杜氏神秘一笑,“你只要知道,她陆贞贞高兴的日子到头了,母亲要利用这位故人让她好好尝尝,什么是失去亲人的痛苦。” 杜菱蓉不解,“她都成孤女了,天煞孤星一个,哪还有亲人可失去,母亲您又想宽慰女儿,女儿没事了。” 杜氏没有再多说,只是轻拍了女儿的手,“你再睡会,娘亲只希望你能无忧无虑,开开心心。你只等着好戏成就可以了。” 第328章 敢诓骗本世子 杜菱蓉这一次没有纠结地问下去,而是乖巧点头闭上眼睛,她吃的那药会让她嗜睡,这一次睡着,没有再半途惊醒。 杜氏起身离去,眉心的川字纹都快要蹙成一把剑了,外面的那些传闻她都听到了,难道真的要再给国公爷纳几门妾氏吗?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连生了三个女儿,好不容易在这个年纪怀了男胎,就那么的落了。 思到此,她恨陆贞贞的心就差食她的肉了。 “去,给我到锦王世子回府的路上等着,只要他一回去,就将人请来,就说我有笔买卖与他交易。” 上一次是她笨了,给自己惹了那么大的祸患,这一次,她要借刀杀人,将这祸水东引。 司徒峻在慈云寺只呆了三天,而他这三天让慈云寺的香客怨声载道,因为但凡半夜守在这里,等待凌晨泉眼出第一眼水的香客,都是希望得到那灵泉水用来治病的,然而那本就断流的泉眼水就少,被侍卫看守了后,谁也别想再得到一滴。 为此,不知打伤了多少人,而他一人霸占了三日灵泉水泡身子,差点没将皮肉泡烂了,脓泡没有好一点不说,反而更重了。 他骂,“浑蛋,一群浑蛋,敢诓骗本世子,野狼,本世子现在就要你带人将那三个老杂毛全家都给我屠了。” 野狼迟疑,司徒峻狠狠地瞪视过来,“怎么,你不愿?” 野狼立即领命,“属下定会做得干干净净。” 司徒峻知道自己被骗了,再不耽搁,带着人直接离开慈云寺,出去时,还撞倒了一位妇人。 “啊!”司清秋筐蓝里的药撒了一地,脚也崴伤了。 张昀舟忙上来扶她,“春娘,你没事吧!”他伸手去拦正预走的司徒峻,“你撞倒了人,就这样走吗?” 司徒峻瞥了地上一身布衣妇人一眼,只是迟疑了一下,随后转身就走,“低贱之人不长眼睛,也敢拦我!” 他扫了冉右一眼,冉右一把扯开张昀舟,“滚开,世子的道你也敢挡。” 司徒峻骑上马,直奔陆贞贞的月桂园,这一次他不再等了,张琮不是说只有这个女人能治他的病吗,他要陆贞贞将药拿出来,彻底将他治好。 司徒峻坐在马上,马速将他颠簸得周身皮肤都裂开了一般,腿上的几处脓包因为马鞍的摩擦,甚至能感觉到破裂,皮肉隔着衣物摩擦的疼痛感,让他原本俊俏的脸一阵扭曲。 “陆贞贞,你要是敢不治本世子,我就让你知道男人和女人的区别。” 慈云寺就在京都城南,离陆贞贞的月桂园不过小半个时辰马程,然而他骑到时,已经因为身上皮肤黏在衣物上疼而汗湿透了衣衫。 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地停在灰瓦白灰院墙外,他转了半圈才打到向北开的大门,四周一片寂静,除了蝉鸣鸟叫,跟本看不到半个人影。 可以说,这里完全是闹中取静,好一处闲雅之居。 司徒峻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知道叫门也无用,陆贞贞是不会见自己的。 但他要立刻见到此人,大门进不去,他就准备翻墙,不过一米高的院墙,跟本挡不住他。 他讥讽地看了一眼四周,“挺会藏啊,以为藏到这种地方本世子就见不到你了?”他看了一眼院墙的高度,对身后跟着的两个侍卫使眼色。 “过来,蹲下。” 二人看了一眼一人高的院墙,很无奈地蹲下。 司徒峻一脚踩一个,随后像狗熊爬树一样,半撅着屁股翻上院墙。还没看清院内局势呢,一个倒栽,人掉进院中。 他人才栽进院子,身上的疼都顾不上看呢,就有狂烈的犬吠声由远及近传来。 “汪汪汪!” 司徒峻跌坐在坑里,满眼惊恐地看着已经奔近五条猎犬,尼玛,这什么鬼,为什么这女人的宅院里养了这么多条狗。 “滚,滚开,快来人啊!” 侍卫们听到世子喊叫,一个个翻身上墙,任他们身手再好,跳上墙的那一刻也是需要助力的,然而他人这身子才借力挨到墙上,身上不是脚吃痛,就是手掌吃痛,身体里提起的那股子力气当即一泄,齐齐也栽了下去。 “哎呦,啊!啊!”几人摔下去后,一边嚎叫出声,一边看那墙头,什么鬼,这宅院的墙上怎么那么多钉子? 原来陆贞贞住进来后,就在半高的院墙上全都埋了三寸长的钉子,密密麻麻,钉尖皆锋刃无比。 他们站在下面有瓦檐遮挡看不见墙头的机关,一落上去,一个个都被扎的没了好样。 轻功全讲究提一口气, 这口气一泄,必会掉下去,四圈养的猎犬就能闻声赶来,狗一吠,人自然就听到了。 一行六人跌下来,无一个不在心中骂娘的。 这院的主人太阴损了,外面看,这墙不过一人来高,到了墙内竟尼玛的挖了一米多深的深沟,沟下面还铺了怪异嶙峋的碎石块,近三米的高度直挺挺摔下来,这会一个个呲牙咧嘴的没一个能爬出去。 全摔掉了,而他们眼前围着五条流着口涎的黑犬,瞪视着发黄的眼珠子,凶神恶煞地对着他们发出呜鸣声。 那感觉,就好像已经将他们当成了美食,准备随时将他们拆吞入腹。 司徒峻离猎犬最近,那犬居高临下看着他,张着嘴,舌头半吐着,上面的口水落下来,他甚至闻到了狗嘴里的臭味。 “滚开,你个只畜生,滚开滚开啊!”他拿石头往狗身上丢,他一挥手,那狗当即“汪”地叫了一声,蓄势待发随时要扑向他。 他手上的石头应声掉到身上,人都要吓尿了,他脚崴了,动不了,狗要扑下来只能挨咬,谁能来救救他。 可惜,这宅子就像是空宅一般,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又有四条半人高的黑犬跑过来,却没有出现一个人影。 司徒峻石头丢那些侍卫,“还等什么,还不把这些畜生给本世子杀了!” 五名侍卫缓过最初的疼痛站起来,抽出腰间的大刀,对着扑下来的黑犬就挥了下去。 第329章 丑人多做怪 司徒峻的侍卫都不是普通人,一人对付两条狗还是没问题的,何况他们不怕被咬,就怕护主不利。 真的砍杀起来,十条猎犬能咬伤他们,活下来的希望也不大。 就在这时,一名女子的声音响起,“住手!” 那十条狗听到女子的声音纷纷退了下去,排成一排趴卧在地上。从花丛石径小道上出现一众人,一群仆妇簇拥着一名少女走了出来。 今日的陆贞贞穿了一身豆青色帛锦软纱裙,鲜嫩的颜色在阳光照射显得人肤如胜雪,仙姿飘飘。 司徒峻有一瞬间被陆贞贞的容貌所吸引晃了神,然而,当那三条疤痕出现在眼前时,他冷哼出声。 “丑人多做怪!”说完,原本眼中的痴迷不见,换上以往的嫌恶神情,从坑里站起来。 又觉得自己站在坑里,气势过弱,踹了一脚边上的侍卫,这一脚踹下去,自己又疼的呲牙咧嘴。 “还不带本世子上去。” 陆贞贞已经来到他身前,冷笑出声,“我以为是谁呢,如此大阵仗,将院中的宝贝们全惊动了,原来是身份显赫,不可一世的世子爷啊!你怎么站在我家土沟里呢?” 司徒峻被侍卫半举半推往上爬,被陆贞贞讥讽,二人对视,一人趴在沟边缘,一人蹲着一脸促狭讥讽。 司徒峻觉得,今日的脸面都丢光了,他脑子一定进水了,有门不走,选择跳墙。 “陆贞贞,你别惹恼我,本世子记仇的很。” 陆贞贞站起身,一脚踩在他手背上,声音无比冷凝,“惹恼你又怎么了,原本我们也不是和睦的关系,你以为我怕你!” 司徒峻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手被踩住,疼得嚎叫出声,要不是自身有些武艺,将陆贞贞推开,这手就踩断了。 他一爬出来就想给陆贞贞一巴掌,红绸当即挡在陆贞贞身前。 那手掌抡过来,陆贞贞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讥笑出声,“世子爷,擅闯民宅,对主人动手,我是可以去官府告你的。” 冉右在司徒峻身后小声提醒,“爷,忍一时、风平浪静,别忘记咱们的目的呀。” 司徒峻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做响,将下巴阖咬得左右直晃,好半晌才将脸上的怒气压下去。 “陆贞贞,听说你有一种可以治毒疹的药膏,现在就拿出来给我,本世子可以原谅你刚才的挑衅之举。” 陆贞贞挖了挖耳朵,“你说什么?今天风有点大,我没听清楚。” 司徒峻才压下的怒火顺间又蹿了起来,“女人,你别得寸进尺,本世子与你好好说话时,你就给我好好听着。” 陆贞贞笑,“真有意思,司徒峻,你想从我这拿药,是不是先要学会说人话?” 司徒峻脸色扭曲,“陆贞贞,你别给脸不要脸,我跟你要东西,算给你面子。” 陆贞贞笑,“你是不是脑袋摔坏了?这里是我家,你一个留京的质子还真当自己是天子那?明明是毫无前途的废物了,对我指手画脚,还当是给我面子,你当你是谁?” 司徒峻被她骂得,伸手直点她的鼻子,竟是一句都说不出来。 “你,你……这世上怎么还有你这么恶毒的女人?” 司徒峻觉得老血都要气吐出来了,陆贞贞却笑得更加肆意了。 “不爱听啊,不爱听你别来啊,我可没有请你到我家被人瞧不起呢!” 司徒峻缓过劲来,甩了袖子,“陆贞贞,你别忘记了,咱们二人是有婚约的,等你嫁给我时,小心我弄死你。” 陆贞贞似是才想起来这茬一般,立即发出惊呼声,“是哦,我怎么忘记了,咱俩还有婚约的。我好怕怕啊!这样说,我是该尊敬你一些。” 司徒峻得意,“女人,现在怕了!” 陆贞贞忽然声音就变得软和下来,“那世子爷找我可以走正门啊,你爬我家院墙,我将你当贼抓,也没错啊!我还以为你是偷偷潜伏进来,想派人杀我的呢!还有,你对我态度不好,我语气自然也不好。咱俩这矛盾一巴掌拍不响不是?你也不能全怪我啊!” 司徒峻暗中咬牙,如果可以,他就是想杀掉陆贞贞,这个女人的存在,总感觉头顶一片绿油油的草原。 “行了,别说那些没用的,我问你,你是不是有一种药,可以治人身上的毒疹?” 陆贞贞拿手遮了下眼前的太阳,她也觉得太外面站的时间有点长了,和这种人浪费时间,将自己晒黑,不划算。 于是干脆地道:“有,怎么了?” 司徒峻直接摊开手,“之前你的无理我不做计较了,将药拿来,你嫁过来,我可以考虑考虑不弄死你。” 陆贞贞当下就笑了,“世子爷你得了傻病了?不然怎么竟说疯话啊?你都不想好好待我了,我凭什么给你?你病死了,我不是更开心?你” “陆贞贞,你敢诅咒我!”他又想打人,看了一眼红绸,忍下怒火,“你别忘记了,将来我们是一家人,我不好,你一样没面子。” 陆贞贞故意侧头去看他脸颊下的脓包,撇着嘴一脸嫌弃,说出的话更气人了,“我为什么会没面子,那脓疮长在你脸上,又没长在我脸上,我介意个什么劲。” 司徒峻伸手就想掐死这女人,他一动,一把剑鞘抵在胸前。 红绸冷冷地道:“世子爷注意距离。” 司徒峻掐不到人,又要不到药膏,只能无赖道:“夫妇一体,我难堪,你一样受人指点。” 陆贞贞转身,已经准备往回走了,“你也说了,夫妇一体,那就等成了亲之后再说吧,现在我们还不是夫妻。” 她说着,带人就走。 司徒峻觉得这脸丢大了,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他壕沟也跌了,好话也算说了,陆贞贞竟然敢如此不给面子。 他道:“陆贞贞,你当真不给。” 她半转了身子,似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司徒峻,“世子爷,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以为你当众掴我一掌,毁我名声的事情我忘记了?还是说你砸了我的一品天下,我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她干脆转回身,直接来到司徒峻面前,一身强势的气度竟然让司徒峻生生退后了两步。 “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小气的很,这辈子你都别想从我这得到半点东西,你等着去死吧!”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死了,你也会是寡妇,你以为圣旨赐的婚,还能让你改嫁不成,你一辈子都要做我司徒峻的女人!” “那就等你死,我宁愿当寡妇,也不会给你药!” 司徒峻哪里忍得,直接跳起来就准备打人。 陆贞贞依旧躲都没躲,这一次挡在她身前的人更多了,除了红绸又多了蛮秀和素锦。 司徒峻推着两人,对侍卫吼,“都是木头吗,不知动手帮忙!” 陆贞贞怕丫鬟吃亏,拉开二人,不忘提醒,“一会回房记得换身衣服,现在这身一定要用盐水煮过,再用太阳爆晒过再穿。咱们世子爷一身毒疮,可是会传染人的。” 素锦和蛮秀都是不会隐藏心事的丫鬟,当即嫌恶地直甩袖子,就好似真的沾染上了瘟疫一般。 第331章 寻到司氏 冉右拿了国公夫人的贴子直接登门,守门的人见来人不是锦王世子,立即向内通传。 国公夫人听到下人传话,气得拍响身旁的桌子,“好一个锦王世子,真是目中无人,嚣张的很啊!” 杜氏恼火了一下下,转而脸上露出阴狠的坏笑,对那下人道,“你对那人说,也不必来见我了,就说本夫人愿意给他世子一个面子,告诉他一个非常有用的消息,相信世子爷会领本夫人这个人情。” 那个点头下去,走到门口,冉右已经等的不耐烦,那下人一改之前的小心,扬着下巴道:“我家夫人好心好意要送你家世子一个人情,你们还不领情,就派一个下人见我家夫人。现在我家夫人也不用你进去。” 冉右长相阴柔,看似好欺负,心却是狠毒,二话不说伸手掐上那下人的脖子,“你说什么!” 那下人没想到世子府的人都这么不讲道理,一句话不说动手就要杀人的。“我家夫人说,要你回去告诉世子爷,平安街口第二家,有对他有用之人。” 冉右手上力道松了一下,将人往地上一掷,“下次说话,睁大你的狗眼,也不看看招惹的是谁。” 冉右翻身上马离开,国公夫人站在院中清楚地看清府门前发生的一切,硬生生将手上的丝帕给扯碎了。 “不识抬举,敢如此无礼,可见主子是怎么样的跋扈。那就别怪我心狠。”她嘴角泛着冷笑,一石二鸟的计策一下子就想到了。 冉右飞奔回府将那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司徒峻听得摸不到头脑。 “对我有用的人?谁?” 冉右道:“属下先去做了了解,那间惠民署是家医馆,可是并没有什么病人,倒是经常救治京中因无钱医治的穷人,有时候,还有乞丐也会管,说是医馆,穷得连药都买不起。馆内就三人,一个老大夫,一个妇人,一个小药童,属下观察了片刻,不似一家人。” 司徒峻全身都不舒服,往床上一歪,“这位国公夫人与陆贞贞好似梁子不小,她找本世子,应当就是想借我手,给陆贞贞一个教训。” 他司徒峻不是傻子,深宅大院出来的人,谁还不懂谋算,但这人想借自己的手,就会给自己好处,那这好处就是那医馆里的人。 “这么穷,医术定然不好,难不成是能治好我的病?” 冉右摇头,“属下觉得不像,京都那些病看得好的大夫哪个不富得流油,这可是京都,这么穷的医馆,那医术想来只比那游方郎中好一点。” 司徒峻双手食指交握,不停地摆弄着,他似想到什么,又问,“既然她说这医馆有对我有用之人,那必定不是无的放矢,你刚说,那三人不似一家人,怎么说?” 冉右就将自己看到的学说了一遍,“那医馆的大夫对那妇人极体贴,可那药童叫男子师父,不叫女子师母。属下观察,那妇人颇有几分姿色。” 司徒峻想不通,干脆不想,翻身下床,“走,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一行人老远就下了马,随后极其嚣张地推开了惠民署的大门,“大夫在哪,看病。” 小舟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为首的公子一身锦衣,一看就是有钱人,当即殷勤地迎上来,“公子可是要看病,师父出诊了,马上就回来,您坐这等一下?” 司徒峻放眼四下一望,眼中立即出现鄙夷之色,不为别的,院子挺大,破房子五间,三间还算能住人,另外两间窗扇都散了,从敞开的门缝往里望,能看到里面木架子床上躺有病人,只是那穿着,一看不是穷人,就是要饭的。 他嫌恶地撇了嘴,“算了,本,本公子就坐在院子等。” 小舟不知他是世子爷,只当有钱人家的公子慕名来,因为他师父的医术是真的很好,这人要是生病了,师父出手,定能治好。于是他就想将这人拉拢住,从此以后多介绍点关系,也能有些银钱入帐。 他高声对内里间喊,“春娘,快给几位公子准备茶水。” 司清秋习惯了被小舟指使,没有多想,端了托盘茶碗出来。 司徒峻远远看到出来的妇人,先是撇了嘴,就这姿色,面黄饥瘦的,冉右竟然还说姿色不俗。他撇过嘴之后就觉得不对,这人怎么那么眼熟? 随后他恍然,想起来了,这妇人不是在慈云寺想讹他银钱的那位吗!随后他霍地站起来,不对,这女人他想起来是谁了,原来是她! 当下,他哈哈大笑,安国公夫人果然送给他一份豪礼。 “走!” 司徒峻来得突然,离开的更加仓促,小舟当下愣在那,“公子别走啊,师父真的马上就回来了。” 冉右一把就将小舟推坐在地上,“滚!” 小舟很是委屈,一边愤恨地盯着推他的人,一边无比遗憾地垂打着地面,“为什么师父偏今天出去了。” 司清秋来扶他,“没事吧!” 小舟伸手就推了司清秋一把,“都是你,什么都不会,叫你端个茶上来,你准备那么久,你还能干好什么!” 司清秋被吼,也是委屈地红了眼框,这时,张昀行回来了,刚进院门就看到司清秋欲哭没哭,欲落未落的眼泪。 “春娘,你怎么了?” 司清秋摇头,“我好像真的很没用,连泡个茶都做不好。”她说着,擦了一下眼角扭身进了内室。 张昀行背着药箱就冲进病房,看到小舟也没给病人换药,而是坐在那生闷气,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又惹春娘生气了?怎么说她都是你的长辈,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知礼貌。” 小舟也红了眼睛,“师父,小舟知道你医德高大,可是医德再高,咱们也得先养活自己啊!就刚刚,好不容易来了几个华服公子,我想留住他们。不过让春娘端点茶水,她一出来,人家就嫌弃的走了。” 说着,他把手的帐薄往师父手中一塞,“你看看吧,咱们都欠了多少银子了,再没有一个药行愿意赊咱们药了。” 张琮叹气,小舟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过于市侩,将钱看得太重。他从袖袋里拿出一张银票,“忘记和你说了,你师兄离京前留了银钱,先拿去抵帐吧!” 小舟接过那钱,看了一眼惊讶不已,“这么多……师父你怎么不早拿出来。” 第332章 混帐,她是你师母 他追着师父身后跟了过去,主动卸下师父肩上的药箱。 张昀行道:“师父一忙,就将这事忘记了。哪怕你师兄没有给这些钱,你也不该和春娘说话不知分寸,师父希望你能给她道歉。” 小舟不高兴,“她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师父您对她好几分,她就跟您……我讨厌她。” 张昀行抬手就给了小舟一个巴掌,“混账,再怎么她也算是你师母。” 小舟已经十四了,可心性了还是个孩子,从来师父没打过他,第一次挨打,还是因为他讨厌的人,心中委屈瞬间盈满到极致。 “她算什么师母,无媒无聘的,她这是苟……” 张昀行见春娘出来了,立即喝令住,“住口!” 他气愤到不行,没想到唯一的徒弟竟然能说出这样难听的话,他与春娘情意相通,决定后半生相伴相守,虽无媒无聘,也摆了香案,对着天上神明喝了交杯酒。 他怜春娘无依无靠,春娘体恤他操劳无人服侍,二人走到一起,觉得后半生都有了奔头。没想到唯一的徒弟竟然这样看他们。 他气得浑身发抖,“我教不好你,你走,走吧!” 小舟没想到最后他才是被师父嫌弃的那个,攥紧拳头就冲了出去。 司清秋一脸的愁苦,她来到张昀行身边,委屈地道:“你不该这样说他,他说得没错。” 张昀行一把抓住她的手,“小舟是聪明,可他的聪明都没用到正地方,学医者,医者仁心,而他心里装的全是市侩,这样的人,就算将来在医术上有所成就,怕也难走正途。不留也罢!” 司清秋没想到他这般狠心,小舟可是他从小就带在身边的唯一徒弟啊。 “就算他性格有缺,你慢慢教。他还小,你这样赶走他,出了事怎么办?” 张昀行忽然就冷笑出声,“不会,他比你想象的精明的很,刚刚我给他的一千两银票可没想过还回来一分。” 张昀行拉着司清秋往外走,“出去说,这里的病患会传染,你身子弱,别招上。” 司清秋心中叹了一口气,她是不是不祥?想不起自己还有什么亲人,又连累昀行,什么忙都帮不上,还将小舟气走了。 张昀行拎了药箱进屋,就准备洗手做菜烧火,被司清秋拦住,“以后这些事我来,你累一天了,厨房的事你别管了。” “那怎么行,你是女子,又没力气,劈柴烧火的事还是要做的。” 司清秋将人往外推,“今天不用,柴还很多。你去歇着,真的。” 张昀行笑着应了,“好好好,我去躺一下,今天是累了。”他有了春娘后,觉得生活无比满足幸福。 司清秋却在他出去那一刻止不住落下泪来,她好恨自己无用,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还什么都不会做,如今连累昀行将徒弟也赶走了。她收拾了一下,擦了一把眼泪出了院外。 然而,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小舟的影子,只能回去做饭。时间过去许久,她只端进屋中一盆米糊,两个蒸腾软和的馒头和一碟咸菜。 司清秋歉然地笑了笑,“柴火好半晌才点着,今天就凑合吃,明天就好了。” 张昀行抓起一个馒头就咬,“已经很好了,我家春娘越来越厉害的,会生火了。” 司清秋脸一红,心里却因为他的夸赞开心了不少,其实她早就学会生火了,以后她还要学会做更多的事。 令一边,司徒峻满心兴奋地再次来到月桂园,这一次他蛮横无比,下了马车一脚就踹向大门。 “哐”地一声,大门纹丝未动,紧紧关闭着,却有一物重重砸落在地,叩下一世的灰尘,扬了门前二人一头一脸一身,俩人瞬间变成了灰人。 “咳咳咳!什么玩意?”司徒峻呛得满脸是灰,除了眼睛闭上了,满脸都黑了。冉右也是,拿袖子糊了一下脸,又闻了一下,是香灰。 “世子,他们放了一整盆香在门梁上!” 司徒峻想骂浑蛋,有女子声音娇笑出声,“咯咯咯。活该!” “我家县主说了,世子一身的毒疮,怕你的病气过进府,要用香灰好好消消毒。” 司徒峻觉得,这事忍无可忍,三番五次的这样折腾他,陆贞贞是胆子肥了,真当他不敢拿她怎么地?他对冉右说,“给我冲进去,本世子不信进不了这个门。” 冉右飞身就要往那门楼上跳,哪知道上面早就蹲着一人,他人还没落下,被上面的人飞起一脚踹飞出去。 红绸起身叉腰,“我家县主说了,这只是给世子爷一个小小的教训,再想硬闯月桂园,送的就不是可以消毒的香灰,而一盆辣椒水。”她说完,飞身跳进了院子。 冉右被红绸一脚踹得内脏差点出问题,躺在地上起不来,司徒峻看着冉右痛苦的样子,瞳孔微缩。 “臭女人,没想到你这般狠。”他冷冷地看了一眼漆黑的大门,“就你设的这点小把戏,真以为我真拿你没办法。” 冉右咳嗽两声,勉强忍下腹中疼痛,提醒道:“世子,周围有不下十道隐匿气息,您要强来,会吃亏。” 司徒峻骂了一句,“奸夫淫妇,这种时候了,竟然还留了这么多人护她。好,是你们逼我做绝的。”他本来只是想拿司清秋的下落来威胁一下陆贞贞,现在,他要将司清秋绑在这大门前,让那女人跪下来双手把要捧在自己面前,求自己用。 “强来,本世子会蠢到和我那好二哥的人强来?”他说着,双指微抠放进唇里,一声嘹亮的哨声响起。 就在外院站着的众人,一少女听到这哨声止不住地打了一个冷颤。 一旁的妍蕊看向她,“六初,你冷吗?” 六初知道,那是司徒峻在召唤她,在这个时候。她心中慌乱,弱弱地应着,“嗯,有一点,许是上次落水染了风寒还没好。” 陆贞贞回头看她一眼,近来,六初总是垂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读不到六初的想法,只道:“那你回房休息吧!” 六初垂着头退回自己的房间,红绸走上近前,“人走了。” 陆贞贞点头,不备人察觉地重重吐了一口气,司徒峻就像是随时会爆燃的危险品,让她觉得烦不胜烦。 红绸见主子脸色不好,劝道:“您放心,他进不来的,韩堂主手下都很厉害。” 陆贞贞点点头,似是安心不好。然而,六初才一回房,就拿了平日用的小小食盒出了后门。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出了幽冥堂众人的视野,加快了脚程。 第333章 **** 城外,离月桂园五里的一座微雨亭中,司徒峻冷着脸坐在那等着,时不时还会因为身上不适脸部表情扭曲一下。 六初到来时,天空飘起了细雨,额前细发和身上的罩裙都有微湿。 “世子,这一次你叫我来又是为何事?” 她素冷着一张小脸,眸中是满满的怨恨与厌恶,还有一丝隐藏起来的惧怕。 司徒峻起身来到她面前,一把捏起她的下巴,让六初直视自己,“你那是什么眼神,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本世子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 六初用力别开头,“世子有话就说,县主可不是傻的,我出来久了,她会起疑。” 司徒峻撵着刚刚摸过她小脸的手指,触感很好,忍不住用他那不安份的桃花眼上上下下打量六初,眼神赤裸的似要将人看透一般。 六初被他看得难受,侧过身子,“世子要是再耽搁时间下去,不如直接杀了我,也不用再留我在县主身边了。” 司徒峻笑了一声,随即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就好像有脏病的人是六初一样。 随后他笑了笑,直接将人按倒在亭柱,对着六初那张白嫩水透的小脸就亲了下去,“敢嫌弃本世子,来了还想走。”随即,他跟本不管这里是野外,也不管六初是如何反抗,更忘记了自己的病有那么多的禁忌要注意,撩起衣摆,便翻江倒海起来。 六初真的手死死抠着亭住,羞辱,完全没将她当人看的羞辱,她想拔下头上的发簪直接玉石俱焚算了,就听身后的司徒峻道。 “本世子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放心,等我迎娶你们县主过门,立即将你抬成侧妃,日后,你再不用伺候人,只伺候本世子如何?” 她拔簪子的动作顿了顿,终是忍下了,“你说的当真?” “自然是真的,本世子一看到你不控制不住,这般还说明不了,本世子有多喜欢你吗?” 六初的心,早就因为墨雨的抛弃而死了,她喜欢墨雨,也是因为墨雨的身份,他是门主的近身侍卫,比各堂堂主还有话语权,她想要过的,就是不用再伺候人,可以有自己的生活。 身后这个男人虽渣,只要真的能收了她,这辈子也无所求了。反正她也不是完璧了,有人能要她,六初觉得,这应当是最好的去处了。 司徒峻发觉到怀里小女人的变化,冲撞起来再无顾忌,许久之后,一旁守着的冉右听得面红耳赤,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干脆走远了十几米,才将那荼蘼之音隔开。 他实在是想走得更远一点的,又怕主子有危险,可那时不时传过来的……“爽”叫声,实在让人受不了啊! 好在,一刻钟后,那声音终于歇了,司徒峻瘫软地坐在亭台上,六初红着脸,整理好自己。 “世子爷要是只为了发泄,那六初这就走了。” 司徒峻懒懒地看着她,“怎么,都许你侧妃的位置了,也不帮爷整理干净?” 六初红了脸,最后咬牙到了近前,再看到他那部位附近出现糜烂的皮肤后,心下就是一个咯噔。县主说,他这病是会过人的。 司徒峻就爱她这害怕颤抖的小样,以为是自己的无状让她害羞,才紧张的手都在抖,完全没想过六初是在害怕,她怕自己也会得了相同的病。 司徒峻许是太过舒服了,惬意的哼哼着,“你的那个主子就是个不知好歹的,待她过门,看本世子要她如何痛不欲生。” 六初不语,打理好了,准备起身时,就听司徒峻又道:“她以为不见我,就安枕无忧了?等我将她娘抓到她眼前,看我怎么要挟她。” 六初手上一松,抓着的脏污帕子就掉到了地上,“世子你找到人了?” 司徒峻也不怕告诉六初,这个小女人,早就被自己给拿下了,许了她侧妃之位后,与陆贞贞就成了竞争关系。 于是他道,“本事子人缘好,有人告知了我司氏的下落,就在平安大街那间惠民署,怎么说也是前朝兵部尚书的女儿,当今大将军的亲妹妹,做过十几年的丞相夫人,就那么甘愿的无媒无聘与一个又穷又老的野男人过日子。现在本世子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陆贞贞那么贱,原来是随了她娘。” 六初不信,“世子是说,县主的母亲与另外一个男人一同生活了?而且人就在京城?”还是与他们茶庄后条街上,平安大街。” 司徒峻起身,整理好衣襟,在六初潮红的脸上掐了一把,“告诉你也不怕,这人我回府就能抓来。行了,爷我舒服了,你回去吧!” 六初心里发寒,这人叫自己出来,就是为了羞辱?羞辱过后,就将她撵走了,真她当是那窑洞里最最低贱的窑姐? 司徒峻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多想,叫你出来就是想告诉你,你在本世子心中很重要,好好在她身边守着,许你的,定会给你。” 六初心事重重回府,路上的雨越发大了,她似没感受到那雨一般,进了院子,被红绸看见,“怎么将自己弄成这样,不是不用你去送药了吗,出府了?” 六初几次张嘴,想告诉红绸,她知道县主母亲的下落了,可是她要如何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 “我,我想给县主做槐花糕,没想到,没想到下雨了,就跑回来了。” 红绸点了点头,“快去洗洗吧,你身上一股子怪味!” 六初一个激灵,她身上全是司徒峻留下的味道,亏得红绸不识,忙回了房去净身。 红绸端了才出锅的槐花糕到陆贞贞房中,“县主有没有觉得,六初近来怪怪的?” 陆贞贞捏起一块蒸得细软的槐花糕,侧头细想,“好像有心事,魂不守舍的。” 红绸点头,“刚刚我端着槐花糕遇到她,见她一身是水,头发都淋湿了。问她做什么去了,她竟然跟我说要采槐花做点心。” “出府了?” 红绸点头,“在府上,她承认了,说是出府去采槐花。” 第335章 不敢置信,都死了 六初害怕狱督门的刑罚,红绸只恐吓一下她就招了。 陆贞贞忙道:“备车,现在就去惠民署。” 红绸看了一眼天色,外面还下着雨,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天色黑沉沉,不事宜出门。 “县主,要不明日吧,外面的雨大,路上不安全。 陆贞贞一刻也等不了,她对素锦道:“拿上油纸伞,现在就出门。” 红绸见劝不动,主动去取了伞,又怕出意外,叫了妍蕊同行。 陆贞贞却是拒绝了,她冷冷地看了一眼六初,“你跟着。” 六初的脚崴了,走路都费劲,却要跟在后面赶往城中心,前面的陆贞贞走得急,就好像不立即见到人,那人就会消失一般。六初在后面一拐一拐地跟着,心中隐隐有了怨毒之心。 陆贞贞上了马车,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六初,红绸顺着视线也看过去,轻声问,“县主又何必要她一定跟着?” 陆贞贞轻声道:“我身边不留有二心之人,让她跟着,不过是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 六初爬上马车时,陆贞贞已经恢复了平常的表情,因为她们的房子在城郊,赶至平安大街还要走上一段路程。陆贞贞觉得此时的时间是那般的漫长,像是路永远走不完一般。 她也不知自己心中焦急着什么,只是直觉告诉她,快一点,再快一点。 车终于到了,然而马车才一停下,陆贞贞就发觉了不对。 雨还在下着,眼前的视线早已经混杂在漆黑的夜幕中,夹杂的雨帘,跟本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可是她就是能感觉到出事了。 惠民署的大门敞开着,有淡淡的血腥味杂在雨水当中飘了出来。红绸感应到了一丝危险,抽出腰间的剑,率先一步冲进院中。 院中廊檐下,一名黑衣男子手提一柄长剑呆立在门口,那剑身上还流着血,而房中,一男一女横卧在地,血流了一地。男子身后躺着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睁着大大的眼睛,身前血洞还在流着血,一看就是才死不久。 红绸不敢相信自己所见,死了,惠民署里曾经住着的人全死了,包括厢房里等着病愈离开的百姓。 她冰冷出声,“为什么,墨雨,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她后面的话,几呼是用喊了。 墨雨刚要解释,看到站在陆贞贞身后的六初,他的视线不自觉地就黏到了六初身上。 六初看到墨雨,却是一股子恨意从心中爆发,眼前这个人,跟本称不上男人。他将自己无情的抛下,让她变成人尽可夫的女人。想到司徒琰对她的羞辱,想到那日所经历的,那些男对她做下的恶心事情,她恨意翻涌,话不经大脑就冒了出来。 “墨雨,就算门主不想县主的名声受夫人影响,我们可以选择悄悄将人送走,不让世人知道夫人做过的事,可你怎么能杀人,你还是男人吗?” 六初的爆吼,将墨雨的所有解释都吞咽了下去,他看向六初,“你就这么恨我?” 六初眼神闪躲,“难道你做的事情不值得人恨吗,那可是县主的母亲,你知道县主找夫人,找得多辛苦吗?” 墨雨听了,哈哈大笑,亏得他为了六初,受司徒峻的威胁前来此处抓人,明知此行是背叛主子,对不起县主,可他怕六初受到伤害,还是来了。 可他人来到时,这院中的人已经死了,他拔下那少年胸口的剑,还没走进屋中,他们就赶来了。 看来司徒峻和六初早就商量好在算计他。 他不想解释,一切就当还六初的情,“六初,我错看你了。”他转而看向已经精神崩溃的陆贞贞,此时他解释,也不知有没有。他就怕陆贞贞误会,这一切是门主授意的。 他转身,准备解释人不是他杀的。 而这时,不知六初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后,一柄三寸长的短刃毫无防备地扎进他的后心口。 瞬间,周遭一切都凝滞了,他不敢置信地扭转脖子,看到了六初此时狰狞的面孔,他到最后都不明白,嘴角快速的溢出血,艰难地吐出三个字。 “为什么?” 再不会有答案了,墨雨只问出这三个字,高大的身子轰然倒进雨泼当中。 墨雨身上的血,瞬间与雨水混在一处氤氲开来,染红了众人脚下。 陆贞贞冷凝地看向六初,声音带着恼意,“你为何要杀他。” 她第一直觉,人不是墨雨杀的,可是什么都没有问呢,人就死了,六初为什么要这样做? 六初下手前就想好了说辞,见主子质问,丢下短刃就跪了下去,“墨雨他该死,他是门主的贴身侍卫,知道您找夫人的心切,而他知道夫人的下落不帮您迎回府,还对夫人下杀手。奴婢是在为夫人报仇。” 陆贞贞虚眯了眼睛,“报仇?事情究竟为何都没搞清楚,你就动手杀人。六初,你眼里可我这个主子?” 六初用头触地,额头沾进水里,她极力解释,“奴婢是怕他伤了您,万一他再对县主您动杀心,奴婢怕护不住,就先下手为强了。” 陆贞贞走出伞外,任由雨水冲打着她的头、她的脸、她的周身,一步步踩着水洼来到六初的面前,将她的头从雨水中提起来,让她与自己对视。 “说得一切都是为了我,现在你是不是想说,墨雨其实是授司徒琰的命才来杀人的?好,你要替我报仇,那你现在就去把司徒琰也杀了,立刻去,马上去!” 六初呆住了,她心中有些慌,是不是自己做得太明显了,明显到让县主查觉到了什么? 陆贞贞真的好想一巴掌打下去,可她的双腿早就因为看到屋内躺卧在地的人,而变得无力。她只对六初冷冷地道:“六初,别在我面前耍心机,你骗不过我的。” 此时,陆贞贞的半个身子都被雨水淋湿了,而眼前的变故让红绸反应不过来。 “奴婢没有,奴婢真的只是一时激愤,没有控制好自己,奴婢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县主啊!” 陆贞贞冷笑,“为了我,在我没有下令之前,擅自做主?我看你很有主意吗!” 六初脸白了白,“我!” 陆贞贞不再看她,对红绸道:“将六初看好,从今日起,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她离开房间半步。” 红绸想问,这一切是为什么,可她知道,此刻不是问明真相的时候,她对素锦道:“服侍好主子。”自己则在院中找了一圈,找到一捆绳子,来到已经被雨水淋透,依旧跪在水洼中的六初面前。 “我先将你捆起来,日后你有什么要解释的,自己和县主说吧。” 六初乖乖地让红绸捆了,不是她不想逃,而她知道,自己跟本逃不走。不逃,只是乖在房中受罚,逃,可能死得比画琴还要惨。 “红绸姐,你要相信我,我只是被墨雨做下的事情太过悲愤了,这才失手杀了人,我也后悔的。” 她哭了,只是眼泪混在雨水当中,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流了泪。 她对墨雨是真心的,恨他也是因为太爱,太过相信他们之间能有未来。然而,他此刻就那样睁着不解的眼神死在面前,她的心如崩塌一般地疼。 想到二人曾经的种种,六初弯下腰,痛哭失声。 第336章 总要让夫人入土为安啊 相比起来,走进屋中,抱着司清秋尸身的陆贞贞却没哭出来,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落不下一滴眼泪。 她胸口涨痛的要炸开了,眼睛也涨疼,感觉要爆开了,可是没有泪水落下,她一滴泪水也无。 她该哭得,明明那么渴求母爱,渴求今生能与司清秋多相处几年,然而,没有,她还真是天煞孤星,不祥的诅咒人。 “母亲,为什么您就不能等着女儿来,女儿还要孝顺您你到了。” 怀里的人早就僵硬了,没有给她半点回应。 “贞贞打小就远离了您,好不容易相聚,为什么不能多给女儿一点与您相处的时间。”她忽然对着外面喊,“老天,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沙哑喊出声后,拳头死死捏紧,“我不会这样算了的,我一定要知道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许久,她就那么颓座在地上,呆呆地抱着司氏的尸身,人都僵硬了,还不肯松手。 红绸上前劝慰,“县主,总要让夫人入土为安啊!” 陆贞贞抬起头,瞬间,红绸都惊呆了,县主的眼睛红的可怕,似是冲满了血一样。 “红绸,你说,会是琰叫墨雨做的吗?” 红绸张嘴就要否定,可是她禁声了,原因是,墨雨这样的人,除了主子,他不会听任何人的话。 而他们进来时, 墨雨手上的剑还流着血,“也许我们看到的不是真相。” 陆贞贞沉默了,好半晌才道。 “墨雨死了,但这事没有完。六初对墨雨有恨意,她的话我不全信。”她眼中闪现出怀疑,“回去后,你对六初的监视放松一些,跟踪她的动态,我要知道她到底效忠谁。” 红绸微讶,“您是说……”她顿了顿道,“奴婢听命。” 红绸搀扶人出来时,六初还跪在雨里,她苍白着一张小脸苦求,“县主,奴婢只是一时愤怒才做错了事,奴婢以后再也不会激愤做错事了,求您给奴婢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陆贞贞已经越过她的身子走向马车,“如果真想认错,就回去好好反省,日后我身前,不用你伺候了。” 六初见陆贞贞跟本不原谅她,从雨水里站起来,求也没用,不就是反省吗,这点惩罚算什么。 只是抬步离开前,她低头看了一眼墨雨,那双眼睛依旧睁着,眼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我不后悔,是你先负我的。”她说着,抬步就走了。 陆贞贞秘密将司氏发丧了,并写了一封信给舅舅,告诉他,母亲找到了,人却不在了。是谁杀的,不清楚。 司行掣收到信后,立即用了大量的人去调查这事,可惜,当时他不在京都,对结果一无所获,怀疑的种子就那么实打实地落在了司徒琰的身上。 “黄毛小儿,我外甥女就算名声尽毁,也用不到你来下手,这仇,不共戴天。” 司清秋的意外离世,让陆贞贞大病了一场,水米不进,病好的极慢,她拒绝吃药,外人都以为,她是在惩罚自己。 毕竟娘死了,至始至终她一滴泪也没流,这是在惩罚自己不孝。 而陆贞贞的确是觉得自己不孝,她不明白,为何自己哭不出来,明明胸腔痛的都要炸裂了。 一连五天,她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脸颊越发的小了,长公主来看过她两次,也只有长公主在的时候,她能勉强喝下去一小碗粥。 这五天,就靠这两碗粥撑下去。 红绸突然进来,“县主,六初果然跑了。” 陆贞贞迷迷糊糊间猛地睁开眼,“可派人跟上?” 红绸脸色不太好,却还是如实说了,“她去了司徒峻的院落,在里面整整呆了一个时辰,奴婢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声音,也包括他们之间的对话。” “不该听的?” 红绸的脸当即变昨赤红,连脖子和耳根都红了,“六初是三公子的人了,应该不是第一次。他们……完事后,六初问三公子什么时候接她过府,她在这边呆不下了。后来又问他为什么要杀人。三公子先还哄她,听到杀人的话竟然恼了。他说,他也是被人利用了,人不是他派人杀的。接着发了很大火。” 陆贞贞沉默,“……” 红绸隐隐地担心,“六初一刻钟前已经回来了,县主您打算如何处置她?” 至此,加上陆贞贞在六初那里读到消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诬蔑琰是六初为了杀墨雨的理由。 而知道杀害母亲凶手的人只有司徒峻了。 “看来,六初是从司徒峻那里得到的消息,而杀害我母亲的真正元凶,就是告诉司徒峻的那人。” 红绸立即道:“奴婢这就叫百灵堂的人去查。” 陆贞贞点头,“我要那人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就算我现在没有能力,穷尽所有,我也要她偿偿,失去至亲的滋味。” 百灵堂人办事还是很厉害的,可以说,狱督门的人渗透这北商大小势力的背后,不出两日,消息就传了回来。 陆贞贞捏着纸条跪在司氏的墓塚前,意外的,泪水顺着脸颊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红绸等人应声都退出好远,留给她们母女最后话别的机会。 “母亲,没想到你我母女两世相加在一起相处的时日依旧那么短暂。女儿还没来得及尽孝,您就走了。留这青山绿水,锦绣繁华无人与贞贞分享,又有什么意思?” 她将那纸条丢进火盆里,火盆里的余灰瞬间将那些冥币点燃,“杜家,安国公府,你们给我等着,敢杀我亲人,我要你们死无全尸。” 她拳头捏的死紧,她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能力想动一个当朝一品国公爷,又有女儿在后宫当小主的人家,无疑是痴人说梦。 可是,既然让她查到了真凶是谁,她就不可能放弃。 灵山半山颠,有马蹄急促奔来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一行人身前。 “贞贞。”男子的声音雄厚,带着颤抖的沙哑。 陆贞贞回头,竟然看到一身风霜的舅舅。 “舅舅!”陆贞贞正愁自己的能力过于单薄,司行掣就回来了。这个年近四十,经历数次亲人离世,从逆境中再次走进朝堂,成为新贵的一品大将军,会是自己最强的后顿。 比长公主还要得力的后顿。 “舅舅,我要给母亲报仇,我要他们打母亲主意的人,一个都不会好过。” 司行掣用他那粗糙满是砂砾触感的手指轻轻擦拭掉陆贞贞的眼泪,痛心道,“他司徒琰先是负了你,后又因清秋的名声加以伤害,他别犯在我手里,否则舅舅要将他大卸八块。” 陆贞贞懵了,愣在当地。舅舅在说啥?要将琰大卸八块吗? 第337章 男人都坏得很 陆贞贞听到舅舅说与司徒琰不共戴天,立即慌了,舅舅这是恨错人了。 忙擦了眼泪和舅舅解释,这事和琰没关系的。 然而司行掣却道,“与他没关系,那墨雨是他的人吧,与他没关系,为什么这人会出现在惠民署?贞贞,你还小,不明白这贴身侍卫的职责,他们只服从于主子的命令,如果不是他,谁能让他的贴身侍卫去杀人。你可别被他骗了。” 陆贞贞发现,舅舅的这套理论竟然那么严密,竟无从辩驳。看来她必须要将六初与墨雨的事,还有六初与司徒峻的关系与舅舅知晓。 可她是外甥女,是一个才及笄的小丫头,这话对一个可以算还是陌生的舅舅怎么说得出口啊! “这个中原由贞贞没办法仔细和您说,舅舅信我,真的不是司徒琰的问题,是另有其人。” 她还没来得及说出是安国公府呢,司行掣就发火了,“贞贞,男人都坏得狠,你莫要因为他长得好看,你就痴心连脑子都没有了。舅舅这就进宫去请辞大将军的职位,好好留在京中陪你。他司徒琰莫想再骗我的外甥女。” 完了,事情大条了,陆贞贞才发现,这个舅舅竟然是这么难勾通的。 而且,司行掣发起火来,一张紫黑的脸膛看很起来很是凶狠,眼中戾气一闪,叫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也许这就是杀过人的原因吧,那一身煞气真的叫人见了心中忌惮。 陆贞贞被训斥的涨红了脸,可她觉得,不能就这样冤枉了琰,一马归一马,不是琰做过的事情,她不能让他背锅。 “舅舅……” “嗯?”司行掣重重哼出声,他也只是余威,陆贞贞就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随后就听舅舅下了最后通牒,“再执迷不悟,就搬到将军府陪你舅母居住吧,正好她有了喜,平日也寂寞,你可以陪她。” 不要,比起司徒琰被冤枉,自己的自由更重要。这个误会就叫司徒琰自己解释去吧,她陆贞贞怕了。 “舅母喜静,我去了怕她一时适应不了,再说,我那边还有四个庶妹要照顾,有始有终,既然我把她们接到身边,半途扔给别人,我不放心。” 司行掣见陆贞贞不再提给司徒琰开罪的事情,这来才到司清秋的坟前,看着那碑文上的字,眉头深深皱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那碑文是陆贞贞立的,虽然立在了灵山,却没有入陆家的坟冢,而是将她和张昀行合葬了在一处。而石碑之上写的也不司秋清的名字,也不是陆司氏,而是春娘。 “母亲失踪之时,陆震生已经对外喧称母亲过世,在陆家的坟地上,有一座母亲的空坟。而侄女知道,母亲与陆震生早就视彼此为仇敌,我不想母亲到了地下,还要看他的脸色,过得不幸福。” 而她立的那碑文,写的正是“夫张均行妻春娘之墓”,这算是她这个做女儿的,尽的最后一点孝心了。 司行掣哀叹一声,“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没用,让她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她却出事了。” 他拿起酒杯,倒了一杯酒洒了下去,他对着坟墓道:“贞贞是个好孩子,你放心走吧,有我这个舅舅在,再不会有人欺负了她去。相信我,以后贞贞的生活,我这个舅舅护着了。” 他是武将,不会说那些伤感的儿女情长,但还是让陆贞贞听得眼圈泛了红。舅舅是真心想对她好的,她知道。只是舅舅是武夫,心粗,并不知该怎么表达。 “舅舅才从外地赶回来,一定累坏了,不如到贞贞府上坐坐,侄女备上一杯水酒,给舅舅洗尘。您说可好?” 司行掣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片刻后又释然,“好,舅舅还没到你的府邸坐过,也认认门,将来也好有照应。” 陆贞贞看到舅舅脸上的为难,才想到自己唐突了,舅妈怀着身孕,又多日没见到夫君,这一回来就到她那坐,岂不是要生气? “要不要派人将舅母也请过来一同坐坐?” 司行掣想到娇妻的那个性格,当即摇头,“你舅妈这人不合群,有了身子后越发娇气,就不惊动她了。” 陆贞贞想到如此也好,等舅舅走时,她拿一些礼物让舅舅带回去,算是赔不是吧。而她想与舅舅吃家常饭时,将之前没说完的话,继续下去。 晌午饭做得精致,月桂园的厨子都是从顾沛涎的望江楼买下的。菜色做出来,自然是它处无法比的,加上陆贞贞拿出自己用果子加灵泉水酿的美酒,这一餐,司行掣吃得很是满足。 “没想到,咱们司家的后人里,还有你这么一个会享受的丫头,和你这日子一比,舅舅都不想行军打仗了。哈哈哈!”他抹了一把嘴上的油,看着桌上被吃光盘的水晶肘子、脆皮鸭、八宝鸡胗、松鼠鲑鱼,再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这一餐,可把这一个月的馋虫都喂饱了。 “舅舅真会取笑贞贞,您是太久没有好好吃上饭了,才会如此。” “哎,让你说的,舅舅再没吃过好的,这酒可是能品出来,你这果子酒甘甜余香,喝了不上头,还让人觉得舒爽,这十来日的奔波,似都没了。解乏!” “舅舅要是喜欢,走时侄女酿造的那几坛都搬走,您想喝,日后我再多酿一些,别人喝不上,舅舅的保证常年有。” 司行掣听了高兴,这个侄女好,乖巧、懂事,还孝顺。 然而陆贞贞忽然话锋一转,“只是……” “只是?可是银钱不够,没钱买果子?” 陆贞贞连忙摆手,“不是的,贞贞只是忽然想到,有人不想让我好过,之前是败坏我的名声,害我入狱,后又四处诽谤我不知检点,好好的茶庄都开不下去,现在又下了杀手害娘亲离世。下一次,不知是不是就要对我动手了,贞贞好怕,怕没那个福气给舅舅长长久久地提供美酒。” 她说着,捏着帕子真的哭了起来。 想到母亲的惨死,想到杜张氏得意逍遥地当她的国公夫人,想到司徒峻这个蠢货还想利用娘亲来换灵药,她就恨不得将这些人全部碎尸万段。 司行掣吃美了,也喝美了,脑袋却是因为灵酒的原因,滋养的越发清明了,他没有喝糊涂,听着陆贞贞的话,算是听出来了,这说的仇人,不是司徒琰啊! 第338章 总有一天再无人敢欺她 仇人不是司徒琰? 是外甥女被人蒙蔽,还是他刚愎自用,过于武断了? 司行掣用兵如神,就因为他不是那种自大的性格,相反,他会听从别人的意见和建议,贞贞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不是司徒琰的错,那他这个当舅舅的就要仔细听听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与舅舅听听!” 陆贞贞松了一口气,这顿酒没有白请,舅舅终于压住火气肯听她解释了,于是,她将百灵堂调查回来的消息全部与舅舅学舌了一遍,莫了她道:“舅舅,原本我与那杜家无冤无仇,只因为我自幼与锦王的世子有婚约,那杜氏母女就看我不顺眼,诸多加害,如今,她们更是不惜将我母亲害死,这个仇不报,我妄为人女。” 司行掣沉默了,不是他怕了高篙那个奸臣,而是在想,要如何报这个仇。 “高篙如今是皇帝身边第一近臣,而皇帝如今听谗言信佞臣,罔顾朝纲越发昏庸,与这个高篙脱不开关系。他是一等国公爷,又是国丈,皇后虽然薨世,可他的地位没受丝毫。想为你母亲报仇,恐怕也只有暗杀这一招。” 陆贞贞直接站了起来,“不,一刀宰了她太过便宜了,我要她一朝失去所有,受人唾弃、横死荒野!我要她断子绝孙,死了,也无人坟前尽孝!” 司行掣先是看陌生人一般看着陆贞贞,随后蒲扇大的手掌对在一起,用力的拍着。 “好!不愧是我司行掣的外甥女,不愧流有我司家的血脉。可惜,你是女儿身,如果你是男儿身,就你这种狠绝的性子,在军中,定能混到出人头地。” 陆贞贞脸色一红,舅舅要知道她前世有多绵软,定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司行掣沉吟片刻,“之前是舅舅不是,对你们母女过于疏忽,没有做到哥哥和舅舅该尽的义务。你可有什么打算,说与舅舅知晓,这一次,舅舅与你一起,定报了你母亲的血海深仇。” 陆贞贞将自己计划简单的说了,“其实,百灵堂还打探到一事,司徒峻自知被杜氏阴了一局,没了向我讨要药方的机会,上门找杜氏理论吵闹了一回。杜氏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给司徒峻弄到了今年皇商遴选的资格。此事虽然还没对外宣扬,可百灵堂的消息是不会错的。她杜氏敢一石二鸟,借刀杀人,我为何不能?” 司行掣自然是一百个支持侄女的,只是他不解地道:“杜家不过尔尔,坏事敢做,还怕被人知晓,竟然许给那败类这样一个好差事。这下子,司徒峻这个质子不是又要风光起来了?” 陆贞贞好笑,“杜家人都擅于算计和谋略,他们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将这么肥的差事给外人。杜氏的条件是,在我大婚那日,要以平妃之礼,将她的小女儿,杜菱蓉一同迎进世子府。” 司行掣听到此,勃然大怒,“他敢!” 陆贞贞却是巴不得这事成呢,一个是治不好的花柳病,沾上了,有得罪受。一个是受一点刺激就会发狂的疯子,二人在一起真是绝配。 杜氏以为算计了司徒峻,司徒峻何尝不是借用了杜家找回世子的脸面。 “舅舅不要管这事,您只需要帮我找到一位这样的条件的人就好!”于是,舅侄二人就着满桌的残余,将一个初步计划完美敲定。 这一餐,让司行掣大慰,他的侄女有大将之才,有谋有略,可惜的是,不是男娃,否则司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他看了一眼天色,当下有点慌,“舅舅得回去了,早就通知过你舅母,今日要回府的,这会天色晚了,再不走,你舅母就要耍小性子了。” 一顿饭下来,司行掣将陆贞贞当侄女,当知己,竟有了一种忘年交的相知感。 陆贞贞抿唇轻笑,叫素锦去取准备好的礼物。 司行掣披大氅的功夫还忍不住摇头叹息,“你舅母和你年岁所差不多,可那心性还没你成熟,经常要舅舅哄着才行。” 陆贞贞笑,“看着舅舅与舅妈感情和睦,贞贞也高兴,希望舅妈能生下一个弟弟,这样我也有伴了。” 司行掣先是一掷,随后释然,他本来也是有三儿两女的人,可惜司家那一场劫难,所有人皆死在流放途中。 这仇…… 他拍了拍陆贞贞的发顶,“舅舅如今地位还不稳,会有一天,我要让朝中这些人,再无人敢欺负咱们。” 陆贞贞拿出礼盒给舅舅带上,“这是贞贞自己闲暇捣鼓的养颜膏,还有护肤乳,舅母可以放心使用。” 司行掣是个粗人,不懂女子的这些瓶瓶罐罐,也不知道陆贞贞的这些胭脂水粉有多值钱,当下拿了。 “你舅母就喜欢这些小东西,收到你的礼物她定会开心。” 司行掣走了,人走时都已经月上枝头,子时深夜了。陆贞贞打着哈欠回了房间,正准备脱衣去净房简单洗漱一下就睡的,忽然感觉到房中不对。 平日,她的房中从不熏香,因为她近来捣鼓各种胭脂,满室飘着花香,而此刻她竟然闻到了一份熟悉的香气。 她脸色当即不好,甚至有一些勃然大怒,“是谁擅自做主,在我房中燃鹅梨帐中香的。” 近身侍候她的人都知道,司徒琰给她心中留下深深的情伤,有关对方的一切都不许提起,更不准燃鹅梨帐香。 这时,房间的阴暗处悠悠传来一声叹息。 “唉!” 陆贞贞的汗毛都要乍起来了,她的房间中有人,那人哪怕只发出一声叹息,她也听出来了,是个男子。 “谁,给我滚出来!”陆贞贞眼中露着惊恐,看着床帐的位置,进来时,她怎么就没发现,那床的床幔竟然被人落下了。 她很怕,因为她的房间四周,不,是这所院子的四下都有人看守,这人是如何进来的? 她欲要喊人,然而,素青色床幔处伸出一只纤细如竹节的手指,那手很好看,修长骨节分明。 而让陆贞贞当下哑声的还有一个原因,这只手,让她觉得无比熟悉。 然而,她又觉得不可能,忍不住自嘲一笑,她是魔怔了吗?信誓坦坦地对舅舅说,对司徒琰没有痴迷,这才一转身,见到一个男人的手就想到他了吗? 第339章 他回来了 陆贞贞对自己讽刺不已,嘲讽自己看到一个男人的手都能想对方,明明不是告诉自己,放下吗。 “贞贞到现在都不肯原谅我吗?” 就在陆贞贞胡思乱想的时候,那男子又说话了,只是一瞬间,陆贞贞觉得自己都要不能呼吸了。 “怎么会,你怎么会?”陆贞贞止不住地用手捂着心口,那里颤抖的不行。 距离她们分开再相见,整整二十一天,好似有谁说过,人的适应周期是二十一天,这个天数过去后,就会养成一个习惯。 她好不容易习惯不去想他,习惯了生活中没有这人,习惯了一切靠自己。他为什么会再次出现,还是在她的闺阁之中。 床幔已经被那双素白的手挽好,司徒琰墨法披肩,俊美无俦的面容就那么毫无遮挡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陆贞贞的脸,原本因喝过酒有些潮红,此时褪成惨白,她手捂向心口处,泪水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她不想让司徒琰看到自己如此脆弱,如此在意他的一面,猛地转身。 强调地说,“阁下好像走错地方了,这里是我的闺房,你这样躺在我的床上,是准备将我的名声尽毁,逼我投湖吗?” 司徒琰低低轻笑,声音依旧好听让人痴迷,让陆贞贞的心思随着那如音律的节拍而颤抖着。 陆贞贞脸红,暗骂自己怎么就那么没出息,随之也在暗恼,就这么好笑吗?笑她怕死,一次次名声尽毁也没去投湖吗? “我让你很好笑吗?”她说完,抬步就想走。 忽然,“贞贞,我过不去,也抱不了你,你别走好吗?” 他的声音当中带着浓浓的撒娇意味,还有一丝可怜。 可怜,不,他司徒琰会可怜,陆贞贞这个想法才起,就迅速将这个想法给摇散,她转头,已经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此时,我是该叫你二公子,还是百门主?还有,你我身份已定,还请这位公子说话注意分寸,我能走到这一步很难,我的名节不能再有损。” 司徒琰原本脸上的淡淡笑容慢慢收了起来,贞贞从来没有如此疏离地待过他,哪怕初相识时,她对自己还因为敬畏有着客气。 现在竟是字字讥讽,将当日他的冷酷无情悉数的还了回来。 “贞贞,你就不能收起身上的刺,听我解释吗?你知道我过不去。” 陆贞贞嘴角微掀,“你叫我听你解释?当日,我是怀着怎样的担心去见你,担着怎么样的危险去王府找你。九死一生也差不多了吧?你呢,对我说的话,我可是一个字都没忘记。” 司徒琰头疼,怎么办,女人生起气来,好像很难哄啊!而且这人还记仇。 “那些话又不好听,你记它干吗?”司徒琰耍无赖。 陆贞贞被他气笑了,“这位公子,我对你没有感觉了,一点都不喜欢了,请你说话时,保持该有的男女之别,现在,请你,立即,马上,离开我的房间。” 司徒琰脸上的嬉笑挂不住了,他立即起身,竟是一步步走向十步外的陆贞贞。暗处的墨云看得额头冷汗四起,主子他的腿不能行走啊,万一才长上的骨头出事,一辈子都要残的啊。 司徒琰忍着腿上传来的剧痛,额头上大颗的汗瞬间滴了下来,但他还是一步步走到了陆贞贞面前。 他双手如钳一般死死捏着陆贞贞的肩,“你说着,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陆贞贞被他捏得吃痛,别开头,而对这人的暴怒,她竟然怂了,可是她怎么可以怂呢! 她扭过头,就要将自己说的话再说一遍,可是对上司徒琰瞬间冲血的双眼,话到嘴边竟说不出来了。 “我……”语未出声,泪先落了下来。 实在是太久,太久没有与他这样亲近,太久没有闻到他身上的体香,太久没有感受过他的在意。 出事的前一日,明明他们二人还在海誓山盟,今生今世非他“她”不娶“不嫁”。 可…… 陆贞贞眼泪落下那瞬间,司徒琰唉声叹息一口气,双手捧住她的脸,用指腹擦拭掉她脸上泪痕,随即低下头吻了上去。 “唔!”陆贞贞感觉到她的唇舌被入侵,一股无名的火气爆涌,这算什么?她还没说要原谅他呢,又强吻。 难道,她就看起来那么好欺,可以任人挥之则来,呼之则去!想要就要,不想要三两句就打发离去吗? 她挣扎! 可又哪里是司徒琰的力量可以比的,对方捧着她的脸吻的忘情,似是想山川河流都吻尽才肯松手。 陆贞贞挣脱不开,想也没想照着司徒琰的小腿就踢了下去。这一下,刚刚还捧着他不肯放手的男人当即仰躺在地,抱着他的左腿哀嚎出声! “啊!”那声音叫得好不凄惨啊! 暗处的墨云觉得没法看了,他家主子耍赖起来,脸皮厚得堪称无敌。 主子的伤是在左腿不假,可刚刚县主踢的明明是右腿。 ……唉,看不下去,看不下去了。 陆贞贞果然慌了,这一刻她似才想起来,这人腿上有伤,因为这伤,二人才闹到如今的地步。眼看着人都能走了,这要是被她踢断了,不什么都完了。 她忙跪下,慌张的双手不敢触碰他的腿,“你没事吧?要不要紧?张琮可随你一同回来了?” 不怪陆贞贞被骗,这人脸色惨白,一额头的汗,就像是腿又断了一般。然而这些现象皆是因为刚刚司徒琰强行行走站立导致的。 司徒琰用颤抖虚弱的声音道:“不在,我没叫他跟来。” 他说着,半眯着眼偷偷打量陆贞贞的神情,见小丫头急得又要哭,知道这是一个最加恳求她原谅的机会了。 于是躺在地上继续道:“原本,我是要回去助父亲收服那些叛乱的,可是一听说伯母出事了,我怕你受不住打击,怎么也放心不下,就回来了。” 他坐起身,再次用双手捧着陆贞贞的越发消瘦的小脸,“贞贞,原谅我吧,之前是我不够成熟,受不得打击,一点点挫折就想不开,对你说了那样的话其实都非我真心,如不然,你惩罚我吧。怎么罚我都行,只求你别再生气了,好吗?” 第341章 我发誓,再不让你伤心 她还没骂出口呢,就听那人用类似于呓语的声音咕哝着,“贞贞,我好想你,你终于肯原谅我,进我的梦里来见我了吗?” 陆贞贞呆住了,这人是在做梦吗?他想自己,亦如自己想他那般?所以梦中才会如此深情不移地唤她? 真心,有时候不是在面对面告诉你,我爱你,而是潜移默化的时候感受到的,才是最真的。 这个时候,陆贞贞的心被搅动着,悸动从心口蔓延,涨满心房,满满的酸涩。还有什么能比得上,自己所爱之人,同样心中念着自己来得放不下。 她不动了,也舍不得动。在清醒时,她顶着一口傲气不肯原谅,可人睡着时,她才敢释放真实的情绪。这种情绪一但被释放出来,犹如排山倒海袭来,她就那样蜷缩在司徒琰的怀中,一动不敢动,眼圈却是越来越红了。 她很怕一动,他就醒了,这份贪恋就要放开了。 可她真的真的好贪恋他的怀抱,说她没出息也好,说她不知羞耻也罢,她是真的放不下。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哭自己的悲哀。 司徒琰又何尝好受,他跟本没睡着,可他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抱着贞贞,而他的伤腿被压着,姿势并不好受,却不肯调动分豪。二人就这样各怀心事簇拥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陆贞贞哭累了,加上酒意,沉沉睡去。 司徒琰用手轻轻擦拭掉她脸上的泪痕,在她耳边轻语,“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伤心了。我发誓。”随后他平卧躺好,将伤腿解救出来,让贞贞枕着他的单臂,也睡了过去。 陆贞贞是先醒来的,她揉着发酸的脖子一抬眸就看到这个,浓密漆黑的长眉,张扬扩散向鬓边,很长,微微上扬。 这样的人,脾气都不好。 原本深邃的眸子此刻阖着,只落得雨扇一般的睫毛垂着,将他一身的戾气掩盖住,悬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唇上下长出泛青的胡茬。 她有些看痴了,谪仙再俊美,也不过如此吧,陆贞贞情不自禁地伸手,想慢慢描摹上天鬼斧神工雕刻出的五官。 然而,手伸出去的那刻,她又缩了回来,她可没忘记,她还没原谅这人呢。 如果不是他的信誓旦旦,自己又怎么会伤得那般疼,“哼!”她轻哼出声,随后翻身从脚下爬下床,走到屏风后穿戴洗漱去了。 陆贞贞才离去,司徒琰那俊美的脸上,嘴角微掀。 早膳,嘴硬心软的某人专门命人熬了一锅骨头汤,临端上饭桌前,陆贞贞还刻意尝了一下,而她尝的那一刻,借着袖子遮掩,将一滴灵泉倒进碗里。 说白了,还是心疼司徒琰,怕他的腿真的出事。 司徒琰一向嘴叼,汤一入口就尝出来了,当下心里美滋滋的很。他嘴角上扬,手端着那碗汤,喝得无比认真。 墨云在一旁忍不住直抿嘴,“主子,真的那么好喝吗?” 司徒琰淡淡瞥了他一眼,“别打我这碗汤的主意了,要是饿了,桌上的这些饭菜随便你吃。” 墨云听了眼神往桌子上一扫,一个白馒头,四碟子小咸菜,外加就是主子手上端着的那碗大骨头汤了。 什么叫郁闷啊,这就是,就这饭菜,还是只给主子准备的,没他的份,当人奴才的,可怜啊!可他饿,有得吃就不能挑,当即抄起桌上的白馒头,狠狠地咬了一口,这一咬—— 不对啊,荣华县主给主子送来的馒头,也太好呼。 “嗯?”他眼睛瞪得大大的,这馒头怎么那么好吃,软就不说了,带着面香还有一种甜,他说不出来那感觉,就是…… 这时,司徒琰看向他,“怎么了?不想吃?” 也是,他们这些习武之人,每顿都是馋肉的,只馒头和四碟小菜,是无法满足他们的口腹之欲的。 “咽不下去就着点咸菜,实在不爱吃,就到外面饭馆自己找点吃的,这些……” 他话还没说完,视线从汤碗中抬起来时,桌上只剩下干干净净的四个碟子一个碗了。 没了!秒光…… 墨云吧唧着嘴,“爷,您一碗汤不够吧,一会再饿,属下再去给你要一份去。” 这人说着,竟一阵风地端着盘子消失没影了。 “什么情况?”几个侍卫里,最懒的墨云竟然主动端着盘子去厨房了?看来平日是让他太安逸了,才被惯的宁可饿着,也不备饭。 一碗汤喝完,司徒琰觉得整个人都舒服了,虽然出了一身的薄汗,可是周身通泰,舒服异常。 才晃动一下小腿,觉得似又好上了许多,墨云端着托盘一阵风地又跑了回来。 这一次,那托盘里不再是一个馒头,而是一盘子,摞成小山的馒头,小菜也不是浅浅的碟子装,变成了汤碗。 托盘一落,发出哐当一声,司徒琰看他,“你确定这是拿给我用的早饭?不是一天的?” 墨云已经不说话了,端出其中一个小碟子,拿出一个馒头放在上头,随后整个托盘都端在身前,蹲在桌边就吃了起来。 司徒琰整个人都看呆了,“本座有饿着你是怎么的?你是猪吗?能吃这么多?” 墨云瞟了他一眼,不吭声,背转身子继续吃,一口馒头一口黄瓜条,一口馒头一颗腌黄豆。 司徒琰看着就来气,“没出息的样,我怎么就带你出来了。”最可恨的是,这家伙是打着他的名意准备的早饭,这不得让整个的县主府都觉得他这个门主是头猪! 结果馒头一入口,他就发现不对了,这饭比以往都好吃啊! 再吃那小菜,脆、香,他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脆香的黄瓜!他吃完自己那份,很想再来一个。 想想养生之道,生生压抑住了。 “日后不要说出是我的人,丢不起那人。” 墨云一口气干掉八个馒头,撑得有些不能动,有些不甘心地看了一眼还剩下的两个,想了想揣进了怀里。 “不是属下贪嘴,是厨房的娘子说,今个这早饭,是县主亲手做的,下次再想吃到,可能要等许久,属下这不是怕以后吃不到吗?” 什么?司徒琰听了,当下抄起一旁的空碗向墨云砸了下去! “那是贞贞单独为本座做的!” 墨云知道主子不注重口腹之欲,就没想过主子会真动怒,所以一个跳转就逃开了,飞身到了窗外后,在半空中留了一句话。 “百灵堂传话来说,柳家有动作,要对荣华县主不利,属下这就带人过去看看!” 第342章 找人发泄情绪 墨云一走,能说个话的人都没有了,贞贞也不知去了哪,整整一上午,这房中没再进来一人。 无茶无水,没人伺候,他这是被冷暴力对待了。 司徒琰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欺负他不能动,玩消失啦?看着门外刺眼的阳光,他暴吼一声! “来人啊!”他语气里盛满怒火,是那种耐心到达零界点,忍无可忍后的声音。 院中暗处守着的暗卫相对视一眼,随后二人均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身子,谁也不敢进去。 “死绝了吗?” 声音落下,两道黑影一同出现在屋中。 司徒琰看都懒得看一眼时来的是谁,只问,“贞贞呢,一大早上就不见人影,去哪了?” 俩人看了彼此一眼,细高个道:“县主先前在弄吃的,随后去了后园画画,这会带着人出府了。” 出府了? 他们都出府了,所以就可以把自己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不问了? 他生气,很生气,对着进来的俩个倒霉蛋看了一眼,“你俩,就在这屋中切磋,尽全力打彼此,敢留情,就剁手指!” 那俩人听了,吓得浑身一个哆嗦,齐齐地唤了一声,“主子?” 司徒琰就像没看到他们的不愿一般,又道,“留情就剁手指,打翻屋中东西,剁双手!” 俩人谁也没动,为难地了一眼方寸大的地方。 不能打坏东西?还不能手下留情,主子这也太难为人了! 早知道会是这样,就不同进来听命了。 司徒琰冷冷地道:“开始吧!” 门主发话,哪敢不听。听了最多是吃点小苦,不听可不是要了小命那么可怕的事,几乎是门主话音一落,那二人就打到了一处。 因为屋中多是博古架和摆着的各种精致小瓷瓶,二人怕打翻了惹主子不开心,几乎不敢施展拳脚,也不敢大开大合地躲闪。 没一刻,二人脸上就挂了彩…… 司徒琰看都懒得看一眼,他不过是想让这屋中有个动静,真的闹出动静了,他又觉得烦。 “滚滚滚,滚出去!”他话落,那二人如同得了大赦一般,迅速滚出去了,他自己则颓败地躺回床上。 贞贞不肯原谅他了,将他一个残废就这么丢在房中,理也不理,问也不问。 吃午饭的时间到了,没有人来,别提想着给他送饭了,连一滴水都没送进来过。 司徒琰重重叹一口气,“唉!”墨云是对的,就该在早上吃得饱点,或者藏两个馒头在身边。 现在回想起那白馒头,是真香啊! 人等到了晚上,墨云一身血腥回来,跨进门槛的那一刻,手里还抓着馒头啃着。 见主子看过来,最后一口塞进嘴里,咕咚一下就咽了下去。 司徒琰这边别开视线,恨恨地瞪着房梁,“怎么不撑死你!” 墨云咽下馒头疑问了一句,“爷,您说什么?” 司徒琰不想搭理他,墨云能干是能干,和另外三人比起来,少一根筋。 墨云见主子没动静,主动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学说了遍,“柳家人果然在搞小动作,之前百灵堂的人打探到柳姨娘近来频频回娘家,柳将军这一次回府,带了十个武艺高深的人回来,奴才今日出去,果然见到县主常去的香料铺子附近埋伏了人。” 司徒琰依旧没出声。 墨云眨巴了一下眼睛…… 主子听了这种事,怎么没反应呢?于是他只好继续汇报,“属下将那十个暗桩拔除了,经调查,皆是死士。柳将军不过才三品,竟能养出这么多死士,属下刻意深查了一下……” 他才要说,迎面飞来一物,要不是他躲得快,估计就被砸死了。 等看清楚了,竟是枕头。 墨云有些丈二和尚,“属下今日这事没办砸啊!” “办砸就不是枕头砸你,这么简单的事,还用在这里罗里吧嗦讲这么久。我要喝水,吃饭,现在你就给爷我备着去。” 墨云有些懵,可是震慑于主子爷的淫威不敢问啊!平日虎口夺食他敢,忤逆主子,他万万不敢。 出了房门往厨房走,来到一颗大树前,问那树,“爷今个怎么那么急着吃东西?” 平时明明对口腹之欲极淡的啊! 那黑影正是之前的瘦高个,他打了一个寒颤道:“主子想出来,可是又不让奴才们抬,一个人生闷气,将咱们都赶了出来。云大人您整日不在,那屋子没人敢进啊!” 没人敢进不是正常的事吗,他错过什么有效信息了吗? 他人来到厨房,厨房内传出阵阵香气,正是望江楼王大厨做的拿手菜,水晶肘子,这会已经出香味了。 墨云咕咚咽了一口口气,“有好的饭菜吗,我家爷要用。” 王大厨看了他一眼,晃动着肥大的脑袋,“没有,县主留给你们的饭一早都拿走了。这是给二房那院做的,韬少爷想吃了。” “那就没我家爷的?你们知道我主子是谁吗?”墨云急了。 王大厨跟本不怕他,手握着大刀,对着案板的蒜拍了一下,“砰”地一声。 蒜成了泥,王大厨冷冷地道:“咱们只听素锦姑娘的,她叫咱们不许准备你们的吃食,那就是连一滴水都不敢送的。你要是不满,找素锦姑娘说去。” 墨云不太够用的脑子好像明白了,“你意思是,我家爷到现在,连一口水都没喝到?” 王大厨根本不管他,拿了一根大葱继续切,当当当,菜刀飞快,一根葱消灭完。那刀砰地一声,插在案板上。 “县主准备的,咱们可不敢拦着您拿,多余的,没有。”说着,他胳膊一划,墨云健硕的身板竟被扒拉到一边。 王大厨将葱沫蒜末丢进锅里爆香,又下了茄子和豆酱,不大一刻,满厨房飘出鱼香味! 墨云不甘心地指着锅里的菜,“没有肉,这个也行,我家爷爱吃。” 王大厨将肥胖的脑袋又是一晃,“没有,这菜是老夫人的。” 墨云急了,他们爷可饿着呢,“你们准备了这么多,就不能均一份出来给我家爷?” 一旁帮忙的于面师哎了一声,将墨云拉到一边,“菜你就别惦记了,王大厨一顿只做五道菜,老夫人那一道,二房一道,小小姐们那一道,县主那二道。菜都是提前备好的,均不出来。” 墨云眼前一亮,县主的那两道在哪,我替你们拿上去。 王大厨笑,“今个县主吩咐不回来用膳,那两道已经给老夫人和二爷那边送过去了。” 墨云:“……”那他就白等了? 墨云当下着急得不行,他算是知道了,再怎么软磨硬泡,这吃食也是要不到了,指着王大厨半天不知说什么。 说什么,一切都是上头交待的,下面的人都是听命行事,“坑人,坑人!”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于师傅手中。 “帮我给正院送一壶温茶去,谢了!”他自己飞奔出院,直奔最近的馆子去订菜去了。 素锦从门后面转出来,扫了于面师手上的银钱一眼。 于面师讪笑,“素锦姑娘,这钱您收了,我没想要的。” 素锦笑了笑,“他给你的,你就收了,怕什么。不过这水吗,你就送一壶平时你们喝的过去就行了。” 于面师有些为难,“这行吗?里面那位曾经可做过世子的,咱们喝的茶可是一钱银子一斤的砖茶,没味的。” 素锦道:“没事,越难喝越好。” 那样对他家小姐后,还好意思厚着脸皮赖在小姐房中,坏他家小姐的名声。 那就让他好好尝尝,没吃没喝的滋味。 第343章 你真这样做了 于面师也就是给陆府做面食的大师傅,手里捏着五两银子,想到他们平日喝的那茶。 茶水里混着茶沫子,汤又酱又苦,一想到要给贵人用,就有拿不定主意了。 “王师傅,你说咱们那茶水,那位爷喝了不会恼吧?” 王师傅看了一眼锅里渐渐变色的茄子,沉闷地嗯了一声,“要是我就不会,渴一天了,白水也甘甜!” 于师傅唉了一声,“那我去了。”说着,拎着他们用的茶壶就去了主院。 素锦捂着嘴低低发笑,一边笑一边往后园走,小姐今日晾的鲜花还没收呢,可不能沾上傍晚的露水。 陆贞贞一回来,就看到抿嘴偷笑的素锦,笑的眼睛都弯了。 “什么好事,开心成这样?” 素锦看了一眼主子身后用红布盖着的东西,没敢多问,只道:“奴婢悄悄替您出了气,哼,叫他之前那样伤县主您的心。” 陆贞贞捏起一片篓子里的玫瑰花瓣,看一下成色,放下后,看了一眼素锦,“出气?出什么气了?” “奴婢叫这府里的所有人,不许给那人送吃送喝,渴着他,叫他让您伤心。” 陆贞贞手里捏着的玫瑰花掉地上了,吃惊地看着素锦,“你真这样做了?” 素锦得意地点头,“当然,后来他的人回来了,可能是受不了了,去厨房找吃的,我叫三位大厨不许给。那侍卫塞了银子,要买一壶水,我让于师傅送了。” 陆贞贞脸都垮了,素锦这丫头越来越胆子大了,她忘记当初百晓生住在相府时,那煞神的可怕了? 她直觉事情没完,“就这样?” 素锦继续道:“奴婢叫于师傅送了一壶他们喝的茶水,送过去了。这还是看在他派了那么多人护县主您的情面上。” 陆贞贞丢下花瓣就往回走,素锦这丫头,是不怕死啊,那位是谁,含着金汤勺出世的家伙,能受得了这种屈辱。 对,就是屈辱,人家是腿折了,不是脑子坏了,被奴才这样作践,是个有气性的也忍不得啊。 奴才就是奴才,主子就是主子,她可记得,当年在冷宫,受那些个贱奴作践时的感受。 她匆忙跑回去,就看到司徒琰端着茶碗大口大口地喝水,喝完一壶,端着碗对于师傅道:“再来一碗。” 陆贞贞当下心就酸了,他是以世子身份长大的啊,天之骄子,是狱督门的门主,拥有比当今天子还要多的财富。 他为什么要吃这苦? 她走进去,夺过于师傅手上的茶壶,“你下去忙吧!” 于师傅下去,她将烧水一样的大茶壶放在一旁,气恼地看着床上的人。 “为什么?”那样骄傲的人,为什么要受这份气? 司徒琰却是委委屈屈地过来抓她的手,“我错了。” 陆贞贞:“……” “我错了,别再惩罚我了好不好?好饿啊!” 他声音里全是委屈。 陆贞贞:“……” 她没想着惩罚啊。因为一知道他在受苦,她的心比自己受苦还难受。 司徒琰见贞贞一直不说话,只能继续装委屈哄着,“不管你怎么惩罚我,这一次我都认,你不给吃的,我就不吃,你不让喝,我就不喝,只是明天咱能别这么一走就是一天,把我一个人丢下吗?” 外面廊柱暗处站着的俩兄弟,一个眼框乌青,眼皮肿得老高,一个嘴唇打裂开来,还在渗血,听到他家门主这般温柔说话,彼此苦苦地对视一眼。 那眼神当中满是哀怨,主子也太别样对待了,对他们这么狠,对县主却是那样的温柔。 呜呜呜呜,好命苦啊! 陆贞贞本就对司徒琰心中有情,就算再生气,听到他这般软软相求,终于不落忍,“我吩咐一声,叫厨房给你弄点吃的。” 她说完,转身就走,走出不过一步就动不了了,原来衣袖被人死死地拽住,回头一看,床上那人用大狗狗一样委屈巴巴的眼神祈求着。 “别走,我宁可饿着,也不要一个人呆在这寂静得让人发慌的屋中。” 陆贞贞一下子就想到,当初去王府看他,他将自己关在漆黑的房中,窗上全落了帘子,就那样与世隔绝,不让任何人看他。那时,他的人一定很绝望吧。 如今竟是连一个人呆在房中都不愿了。 “你不饿?” 司徒琰忙摇头,回答的斩钉截铁,“不饿。”话音才落,肚子发出空空的鸣叫。 司徒琰:“……” “噗嗤!” 陆贞贞当下就笑出声,“好了,别闹,我吩咐一声就回来。”见司徒琰依旧死死地拽着她的衣服不肯松手,叹了一声,“不松手,明日不给你炖骨头汤了。” 司徒琰依旧不松手,哪怕非常想喝,可是他要将黏人的精神发挥到极致,“不喝,我宁愿你多睡会,不想你辛苦。” 陆贞贞叹气,“好了,快松开,我还有一样礼物给你看。” 说到礼物,司徒琰眼前一亮,贞贞肯送他东西,是不是已经原谅他了? 他不由得意淫起来,是不是自己这阵子不在,贞贞思他心切,绣了荷包,或者香馕?他还没说过荷包和香囊,不管贞贞绣的是什么,哪怕是比翼双飞,亦或者是鸳鸯戏水,他都天天挂着。 陆贞贞一转身就看他在傻笑,莫名地觉得古怪,“你在想什么?” 司徒琰立即松了手,忙道,“没什么,我等着看礼物,你快去取吧!” 陆贞贞点头,出了房门,看到院外站着的蛮秀招了招手,“你找人告诉厨房那边一声,煮碗面送过来,清淡一些。再叫人把白日里我们打造的那东西抬进来。” 蛮秀看了一眼房内,很不是情愿地下去了,她和素锦一个心思,谁惹她家县主伤心难过了,谁就是罪人。 她没有找人去做,而是亲自走了一趟,去了厨房,也没有吩咐于师傅去做面,那样不是太便宜了那个负心汉。她找了之前在厨房做事的婆娘,招了招手。 “煮碗面,多放油,多放辣子和蒜末,面活硬一点,煮生一点,送到主院去。” 那婆子正好是蜀地人,听了之后问了一嘴,“油波面可行?” 素锦点头,“行,多放油多放辣椒就行了。” 婆娘听了立即应了,“没问题,老奴做这个最拿手!” 第344章 轮椅 不一会,蛮秀命人将白日里县主定制的那物抬了进来。 司徒琰看着眼前用红绸盖着的物价,和自己幻想的小小荷包相比,好像大了一些啊! 陆贞贞能读人心事,慢慢就养成了爱察言观色的习惯,虽然她始终不明白,为何读不到司徒琰的心事,却能看清楚,那脸上的傻笑没了,换成了一脸的失望。 “你以为我准备送你什么?”陆贞贞。 司徒琰这会可不敢惹贞贞半点不满,立即换上笑容,“不管是什么,贞贞送的,我都喜欢。” 外面俩侍卫直咧嘴,“他们家门主什么时候是这样没毛病的人了?挑剔呢?条件呢?苛刻呢?” 唉,人比人,没法比啊! 陆贞贞知道他是在故意哄自己开心,可这话听进心里还是很舒服,她也不卖关子,走到那东西面前,伸手揭开上面的红绸,露出来的是一件带着俩轮子的椅子。 司徒琰懵了,“这是什么?” 陆贞贞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她只是在睡梦中梦到司徒琰不利于行的样子,很是为他难过。然后她那镯子空间就出现了一个奇形怪状的带轮子的椅子。 可是她不能直接将那椅子拿出来,因为那上面的许多材料是她两世都没见过的东西,她怕解释不清楚。 人醒了,也睡不着了,就去做了饭,之后去了后园常坐的凉亭,照着脑海中的椅子画了一个草纸。带着红绸他们走了三家木匠铺子,遇到一个心思灵巧的匠人,才把这椅子拼凑出来。 别说,人坐上去,由人推着方便了许多。 美中不足的是,镯子空间里的那个椅子,她坐上去能自己走的,而她弄出来的这椅子却不行。 “轮椅,你坐上去,我推你出去转转。” 司徒琰重复,“轮椅?椅子还可以安轮子?” 陆贞贞搀扶着他,坐上那椅子,一种全所未有的新奇,司徒琰觉得很奇怪,虽然这种被人伺候着才能行的感觉并不好,却比只能躺在房中,或者由人抬着出行的滋味好一些。 正好,有小丫鬟端着托盘过来了,陆贞贞见了,道:“面好了,去后园的凉亭用吧,那里晚风凉爽,风景也不错,适合你慢慢用。” 司徒琰自然没意见,难得的,能与贞贞这样宁静又美好地相处时光,没有尔虞我诈,没有猜忌设防,如能一辈子这般相濡以沫,他倒是希望永远站不起来了。 陆贞贞推着他坐到石桌前,小丫鬟极有眼色地将面放在石桌上,那面才做出来的,很香,有炸辣子的香味和油泼蒜泥的混合香。 司徒琰是真的饿了,闻着那香味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 面放好后,陆贞贞看了一眼色,眉头就蹙起来。 她看向蛮秀,这里哪还有那丫头的影子,不由得苦笑。看来,这丫头也胆肥了,这是自作主张帮她出气呢。 “算了,我亲自为你煮一份吧。”她说着,就准备端着那碗面离去。 司徒琰却是一把抢过面碗,“别拿走,这面看着就香,红通通的,很有食欲的样子。” “可是你饿一天了,不适合吃这些。” 司徒琰已经拿筷子搅拌面条了,手指宽的面在满是辣子碎的碗里细细搅拌均,下面还有烫熟的豆芽,油香混着面香蒜香,他挑起一筷子就放进嘴里。 第一感觉就是香,这油波的辣子太香了,他在蜀中呆过一年,这面一入口就觉得地道,正宗。 第二感觉就是,辣啊!前所未有的辣,他不是很能吃辣的人,因为这东西引进北商还没几年,多数人还吃不惯,只有蜀中那边人爱吃。他回京都后,这口味也淡了下来。 可是在贞贞面前,怎么能说不行呢!不管怎么受不了,他眉头都不皱一下,吸溜吸溜地就是吃了两大口。 最后不知是被辣麻的,还是适应了,总之,一海碗的面都吃掉了,肚子也饱了。 “府上的厨子手艺很棒,这面煮的好吃。” 蛮秀躲在一处花圃后面,见到司徒琰吃的那么开心,忍不住扯断眼前的爬藤,“那许嬷嬷怎么回事,叫她做得油一点,辣一点,这人竟然全吃了。” 素锦这时来到她后身,也是跟着气恼,“那算什么,我叫于师傅给他送劣质的茶叶水喝,他竟然也喝了。我看啊,这人,不但脸皮厚、不要脸,还能忍。咱家县主算是完喽。” 蛮秀不高兴,“县主能原谅他,我想,多半是这人长得好看。可我不喜欢他那张小白脸。敢让咱们县主半夜哭那么多回,我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素锦推了推蛮秀,“你有主意了?” 蛮秀眼睛往天上一翻,点头,“我有主意了,不知道行不行。” 素锦忙道,“说来听听,我给你参谋参谋。” 另一边,司徒琰表现的极其淡定,可是他再淡定,那涨红的脸,不断下落的汗,还有肿涨得老高的嘴唇都出卖了他此刻的难受。 陆贞贞叹气,“红绸,你去将我的茶具拿,我想在这里坐坐。” 司徒琰立即道:“将我的凤求凰也一并拿来。” 陆贞贞看向他,司徒琰道:“佳人相伴,有景有茶怎么可缺琴音。” 陆贞贞垂头,“可惜,我九岁就去了庄上,并未习得音律。” 司徒琰道:“知已难寻,佳音难觅,这琴也只有母妃在世时我习过,后再无精进此道,贞贞不懂音律可是太好了,这样我就可以放心大胆地献丑了。” 陆贞贞忍不住噗嗤一笑,要不是想装做没原谅他的样子,板着一点脸色,真的要被他这嘴给哄死了。 “油嘴滑舌,信你个鬼。”前世她就知道,锦王世子精兵法、擅武艺,音律更是造诣非凡,在这里骗她,她什么都知道的好吗。 司徒琰却是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刚刚那面,好吃是好吃,油的确放得有点多,变得油嘴滑舌也是自然现象。” 陆贞贞怕他这么晚了,吃了大油的东西不好消化,又怕他空腹吃那么辣的面伤了胃,煮了一壶红茶,没有任何花哨的茶艺,只是用稀释的灵液冲泡了一壶红茶让他喝。 司徒琰胃难受,喝了热茶觉得嘴更肿了,可胃里的灼烧感却是消减了不少。 他知道,定是贞贞在茶里加了珍贵的药液,面上不肯原谅他,心里怕是早就心疼的紧,不然也不会如此费心地给他做这件轮椅了。 情意瞬间浓溢出心田,一守情意绵绵的长相思从指尖倾泻而出。 第345章 不要住客房 晚夏、墨荷、波水、琴音,神仙眷侣的二人相伴在侧,好一副盛世美景。 素锦在远处不由得看得呆了,她无比惋惜地道:“如果没有那道圣旨该多好了,瞧咱家县主此刻脸上的表情多幸福啊!” 蛮秀却是看着司徒琰使出浑身邪术勾引她家县主好不恼火,“魔音灌耳,你们全被他蛊惑了。我不会,明天看我怎么教训他,今天的不算。” 夜深了,陆贞贞推着司徒琰缓缓往回走,却不是她的主院,而是一旁的客院。 “早些休息,我要回去了。” 司徒琰委屈,“我不要住在这。” 陆贞贞严肃道:“我不知你为什么可以不回锦州,但我晓得你派了许多人在暗中保护我。你的心我懂,可我们毕竟不比从前了。你不在乎,我却在意他人的悠悠众口。被所有人讥讽、羞辱的滋味并不好受。” 司徒琰张了张嘴,他不想伤害贞贞的,可是他想和贞贞在一起。 陆贞贞又道:“饶是我的名声尽毁,可以不在乎外面人的说三道四,我也要顾及这府上的众多双眼睛,我是他们的主子,我不希望他们走出去,觉得没面子。更不希望因为我,让二叔、堂哥和小弟抬不起来。” 司徒琰明白了,“对不起。” 陆贞贞笑着不让他道歉,“好了,我要回去了,明日我要去义母的府上陪她老人家用膳,早些休息。” 陆贞贞转身走了,司徒琰脸上凝聚的微笑慢慢散开。 司徒栾,贞贞如今受的这些苦,都因为你的故意而为,你想设计我于鼓掌之上,等有一日,我要你知道什么是后悔。 这边,司徒琰被丢到客院清雅居,无比哀怨的歇下。 另一边,柳府,也是一府的阴霾。 柳府前厅,往日柳将军回府时,这里是最热闹的地方,家中的子女都会过来请安,柳将军问问儿子们的课业,女人们关心一下将军的身体。 而这一次,前厅内只有两人,房间当中静的落针可闻,下人们皆被赶了出去,柳骁鹤阴沉着一张脸坐在上首,他的身边坐着消瘦不少,脸色蜡黄的柳云枝。 柳支枝右臂藏在袖中,那里空了半截,只用左手端着茶盏看着自已的亲弟弟,一脸不敢置信她听到消息。 “你让我走?骁鹤,我可是你亲姐姐,你忘记咱们柳家败落时,姐姐为了你,是怎样拉吧你的了?” 柳骁鹤沉默,手中的茶却是一直端着,端茶送客,人不走,他就不会落下。 柳云枝伤透了心,将茶盏放在一旁的几上,脸色由白涨到紫,心口剧烈的起伏着,“当时咱们柳家落寞,家中剩下的唯一的银钱姐姐原可以当做嫁妆,可是为了你,让你带走去了军营,就是怕你手中无钱受人欺负。而姐姐,嫁妆太过寒酸被万家瞧不起。” “后来,姐姐嫁到陆家,做了相府的姨娘,你哪次的提拔进升不是姐姐在那男人耳边吹风帮忙。如今姐姐落魄了,没了容身之所,不过就是想投靠你,你竟然不答应!” 柳骁鹤的脸色沉得更难看了,他本来长有一张阴柔的脸,净面无须,此时落下来,当真无情的很。 “大姐,你别将自己说的那般伟大,你说你被万家看不起,是因为我带走了银钱?就算我一文不拿,你一样不会在万家安生过日子。那姓万的是谁害死的,别当弟弟不知。” 如果不是看在当年姐弟情深,他现在会收留一个整日只会拈花宿柳、醉生梦死,还不能人道的废物侄子? 他可以收留万利源,那是他亲外甥,但他不能收留柳云枝,这是全将军府一致的想法,因为她的名声与过往做下的种种,不知被谁散播开来,淫妇、毒妇的名头已彻底坐实,他不能连累妻女。 “大姐,至于我的晋升,在你眼中竟然全是你吹耳旁风所为,那么我从五品晋升到三品,也是你的好相爷提携了?” 柳云枝心中一个咯噔,完了,心高气傲的弟弟这是恼了。弟弟晋封三品时,陆震生已经获罪,这是全然不念旧情了。 可是此时她不卖人情,就只能等着赶走了,“可你也得承认,你初入军营,是受过相爷照拂吧!” 柳骁鹤最不愿意让人说他,当年从新兵晋升到小队长的那些时日,所有人背后都嘲讽他没用,靠女人的裙带关系当队长,没有人服他。 那队长,他根本不稀罕。 “没有陆震生,我一样会有今天。大姐要是再提当年,你就自顾在这说吧,弟弟还要写请罪书,那十名暗卫为了你的一已私欲全部死了,康王那边我还要有个交待呢。” 柳云枝用仅剩下的一只手掏出帕子抹泪,“好,前面的话都是姐姐的不对,你的成就都是你自己挣来的,可是姐姐是你唯一的亲人了啊,你就不能再想办法帮姐姐一次吗?” 唯一的亲人? 这个大姐到什么时候都那么会打感情牌来博取他的同情,害他一次一次因为姐姐的哭诉在康王面前做错事。 “大姐不必说了,那陆贞贞是该死,可她有人暗中相助,十名暗卫都伤不到她,你还想再出手,你是想我们将军府都跟着出事吗?如今,我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了。” 言外之意,他的亲人可不止一个姐姐了。 柳云枝挺直的腰板无力维持,慢慢地佝偻起来,曾经风光时,她的面容看起来永远像二十初头的少女,光滑的肌肤,娇嫩的容颜,不谙世事的气质,迷得陆震生神魂颠倒。 而如今,因为失去唯一弟弟的支持,没了男人的倚仗,死了女儿,伤了儿子,这一瞬间,她像是失去了全世界的所有,颓败、苍老,像是入了耄耋之年的老妪。 “你当真不愿再帮姐姐了?哪怕是最后一次?” 柳骁鹤冷着脸,对上姐姐苍老的容颜没有半分的动容,“帮不了,两次出手,来人皆被灭,康王不会再允许我动用那些势力,我也不能再动用。”一但被有心人查到康王豢养死士,那可是造反的大罪。 柳云枝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此刻的她,心中是无比的失望,“好,好啊,亲姐姐落难了你都不管,就眼睁睁看着仇人逍遥过活,你真是我的好弟弟。” 第347章 打死卖盐的 墨云可是奓着胆子说出来的话,县主这是摆明了躲着他们家爷啊,这才什么时辰,卯时一刻啊,天才亮,人就不在,不是躲着是什么! 其实不止是墨云如此想,司徒琰也是这样想的,他为了能见到贞贞,鸡鸣就起了,然而还是扑了空,他的心瞬间也空得厉害。 疼,被人抛弃的感觉! 这一切,他才明白自己有多混蛋,贞贞不过是不想见他,一句重话没说,还给他准备了早膳,还给他定制了轮椅。只是躲着不见他,不与他同榻而眠,他就难过到心口似被巨石压住了一般。 那当初贞贞呢?是不是真的要恨死他了,他说了那样难听的狠话! “不用了,吃食都给我们准备好了,回去有吃的吗?” 司徒琰以为自己情绪控制的极好,然而他不清楚,他说这话时,声音低落到几乎让人听不清,饶是如此,还带着颤抖的声音。 墨云有些同情主子了,县主这招真狠啊,绵里藏刀,比直接割人还疼。她这不是在可怜主子吗? “奴才可以去望江楼订的,一整天的都订出来,今个保证不会再饿到主子您了。” 司徒琰向身后人挥手,“你带着大家去好好吃一餐吧,我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啊?”墨云不太愿意,他眼神落在桌上那一碟子老高的白馒头上,他还没吃够呢,县主这里的馒头比别处的大鱼大肉都好吃。 司徒琰像是明白他的意思般,用身子挡住了桌上的吃食,“没你的份,下去吧!” 墨云撇着嘴,不太甘心地下去了,他抹了一把鼻子,差点和进来的人撞到。 “哎,我说你这个傻大个,走路都不看着点人的?” 墨云回视过去,来人不比他矮,甚至比他腰都粗,最最可气的是,这人还是个丫头,竟然叫他傻大个。 “你怎么说话呢,这门这么宽,你往我身上撞,你还说我不看路。” 蛮秀睨了他一眼,举高自己手中的托盘,“我可是奉我家县主之命,来给琰公子送骨头汤的,你要是碰洒了县主熬了一早上的汤,你赔得起吗?” 墨云是真讨厌这个又黑又傻大个的丫头,这县主府怎么还有这样的婢女。 司徒琰道:“墨云,下去。” 墨云不太情愿地应到,“是。”随后对着蛮秀哼了一声,“我的确赔不起,我躲得起。” 蛮秀没再理他,而是换了一副从来不曾在她脸上出现过的笑,那笑,谄媚的像是妓院里的老鸨子,活活想从恩客身上扒千八百两银子一般。 又丑又假。 司徒琰看得有些不适应,“放下汤,你也下去吧!” 蛮秀将汤放下,她是怕司徒琰的,因为她是除了县主之外,这个府上与之和司徒琰接触最多的人。知道这人手段有多变态。可是她眼神往司徒琰那条伤腿上瞟了一眼,暗自给自己打气,竟一屁股坐在边上了。 “奴婢也想退下去的,但我家县主说了,她外出有事不能陪您用餐,叫奴婢留下,一定要好生的伺候。”她说着,夹起一道小菜放在碟子里,端到司徒琰面前。 蛮秀可是看到过那些下人是怎么伺候主子用餐的,就是这样,帮着布菜。 司徒琰皱眉,他不想吃咸菜。 蛮秀随后又用手去抓了一个馒头,放在碗里然后递到司徒琰面前,“县主说了,您要是不喜欢吃,一会就叫我都撤下去,主要是怕您昨日吃多了,今个没胃口。” 司徒琰看了一眼那馒头,拿起一旁的筷子,自己捡了一个。 然而他的优雅是真的低估了蛮秀的粗鄙,这筷子还没伸到地呢,蛮秀直接将盘子端了起来。 “看来县主所料是对的,您的确吃腻了,奴婢将这馒头端下去先,许嬷嬷他们可还都饿着呢。” 司徒琰冷了脸,可是他忍着没发作,因为这里不是他的府邸,蛮秀也不是他的属下。他的涵养不会和你一个没身份的丫鬟一般见识。他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碗里的馒头,拿起来细细的剥了馒头皮咬了一口。 又干又硬,难已下咽,只吃了一口,他就没兴趣了,这馒头不是贞贞做的,味道不好,面酸得厉害,总之不好吃。 先喝汤吧,昨日那汤可是很美味的。 然而他端起来,用汤匙舀了一口,腥,肉没熬到时间的腥臭味。咸,打死卖咸盐的感觉,这不是贞贞为他熬得骨头汤。 放下碗,他坐在那生闷气。 蛮秀回来了,见桌上的吃食都没动,诧异地问,“您不饿?” 司徒琰道:“今日的汤,是你家主子熬的?” 蛮秀点头,“是啊!主子卯时不到就起来熬汤了,还是奴婢在旁伺候的火,县主叮嘱,一定要小火慢熬,熬到份了,汤变白了再端来。” 司徒琰的心越来越沉,贞贞这是想让他走吗? 可他司徒琰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不就是一口吃食吗,大不了吃墨云带回来的。 “恩,我不太饿,你都端下去吧!” 他自己扭动着轮椅的轱辘,想出去走走,蛮秀似变了一个人一应,贼机灵地道:“您是想四下走走吧?您坐在这椅子上不方便,那门槛高着呢,我抱您。” 司徒琰:“……” 他想说,让一个丫鬟抱出门,成何体统,他是有暗卫在侧伺候的人。然而蛮秀可比他想象的身体力行,椅子才推到门口,他上人连带椅子都悬空了。 蛮秀抱着他越过门槛,一边迈腿还一边吆喝,“哎呀呀不行了,你怎么那么重,爱不了,我受不了了。”说着,“哐当”一声,轮椅重重墩到了地上。 差一点将司徒琰震晕过去。 蛮秀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般,推着一边轮子已经出现晃动的椅子,一边好心地介绍。 “琰公子来了两日了,一定还不知道咱们县主府有多气派吧!咱们后院有一个可大可大的湖了,湖心有一处亭子,咱们县主不出府的日子,都是在那亭子里打发时间的。现在那边还阴晒着许多香料呢,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司徒琰心动了,看在这个傻丫头好心带他去看贞贞平日呆的地方份上,原谅她的无礼。 “好,去那湖心走走吧!” 他坐在椅子上,并不知蛮秀已经裂开的嘴角都到了耳根,似是天大的阴谋已经在酝酿开始了。 第348章 顾公子多在乎咱们县主啊 蛮秀奸计得逞,也不再喋喋不休,闭上嘴巴竟直将人往那湖心推。 司徒琰还有些不适应,他想知道贞贞更多一些的信,这丫头竟然不说话了。 “你家县主平日里弄那么多香料做什么?” 蛮秀原本就对司徒琰有意见,听到他连自家县主如今有打算开胭脂铺子的想法都不知,心中越发不满了。 还说最在乎县主呢! 蛮秀的嘴,一下子都要撇上天了,就不说这赐婚的旨意出了问题,她看来,就算没出问题,怕也不会对她家县主多上心,这是完全不知情啊! 于是她回话的语气一下子就变了。 之前还能做到小心谨慎,谨慎里面还有一点点刻意的讨好,这会一下子就没了好气,疑问中带着鄙夷的语气道:“琰公子,这都不知道?奴婢还以为你真的特别关心咱们县主呢!” 司徒琰被噎得说不出话,这丫头说得是,他连贞贞平时爱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用什么颜色的口脂,最爱穿哪种面料的裙子等等、等等都不清楚,又怎么敢大言不惭地说在乎她。 蛮秀又道:“唉,好在咱们县主人缘不错,虽无兄弟帮扶,还有顾公子多方照料。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咱府上的三位大厨可是出自顾公子的望江楼。顾公子怕那三位不肯来,将身契都送给咱们县主了。”当然,她家县主后来给钱了,但她就不说。 “顾公可真体贴啊!他知道咱们县主最近迷上调配胭脂,就送来一大批上好的琉璃瓶子,各种个样的,精致的不行。县主说,还要那种沉稳大气的瓷盒,顾公子二话不说,直接在建窑定制了一批工艺最好的胭脂盒。”蛮秀一边推着司徒琰往那湖心小筑走,一边滔滔不绝地讲着顾沛涎如何对她家县主好。 “奴婢可听说了,那是建窑可是官窑,要不是顾公子帮忙,咱们想从那买陶瓷,是门都没有的,更别提还要按咱们绘制的样子出货了。” 她每夸赞顾沛涎一句,司徒琰的脸就黑一分,字字句句全是夸顾沛涎多体贴,心多细,有多关心贞贞。 司徒琰一声都不吭了,他觉得自己刚刚就不该问,知道多了,除了生气,还是生气! 他觉得自己胃不舒服,酸,胃里酸得厉害。 可蛮秀压根没想停,她继续道:“还有啊,顾公子真是帮了咱们县主大忙了。咱家县主研究出来的护肤膏,那是顶顶的好用,养人、用了皮肤别提多白了。可是它好用,需要用的材料就多。咱们县主所需要的大量鲜花可都是顾公子帮着收的。是顾公子联系了各地十几家庄子,为咱们县主提供原料。” 蛮秀越走越慢,因为她已经推着司徒琰慢慢来到了湖心小筑,这个小筑面积有十平方米那么大的地面,但它建得高,不是平建在湖上的。 蛮秀一路推着都在走上坡路,眼看着马上就推到了,她的计划成不成,可就看此一举了。 于是,她决定用最后的杀手锏,无比艳羡地道:“顾公子可真好啊,又俊、又有才气、家世好,人品好,这些都不是最顶顶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顾公子对咱们家县主是真好,要是没有当初那道圣旨该多好,县主要是能嫁给顾公子,这……” “住口!” 蛮秀一惊,“奴婢说错了吗?奴婢就是觉得,县主要是能嫁顾公子,这辈子一定会非常幸福!” “我要你闭嘴!” 蛮秀吓得往旁边一跳,直接跪到地上,“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多嘴,还请琰公子责罚!”她这样说着,嘴角的笑却是止都止不住地咧开。 下一秒,“哐当”一声,司徒琰原本坐得好好的椅子直直滑到最下面,撞到湖心栈道的扶栏上,四分五裂。 蛮秀听到声音,差点笑出声,一抬起头,那笑当下僵硬在脸上。 因为她眼前,赫然站立着满面怒火的司徒琰。 蛮秀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司徒琰,他不是腿断了吗,怎么还能跳下来?在她的计划里,这人该在椅子撞到围栏那一刻,直接栽到湖里的。 “你好像很高兴?”司徒琰冷冰冰地道。 蛮秀摇头,“没有!” “你笑的可是很开心啊!” 蛮秀脑袋晃得更厉害了,像拨浪鼓一般,“没有,奴婢天生嘴巴生得大。” “哼,但你是故意说那些话刺激本座,也是因为你生来嘴大没把门喽?你今天带本座来此,都是有人刻意安排好,谁让你做的?” 他忽然发火,蛮秀脑袋摇晃的快要晕倒了,“没有,没有人安排,奴婢就是心中想什么,嘴上说什么的,顾公子是真的对县主好,这一点奴婢不说,您应该也知道的吧!” 司徒琰也在试探蛮秀,他怕这些是贞贞安排的,因为蛮秀这个丫头傻大个一枚,哪里有这些花花肠子。 他又道:“那些饭菜,你是动了手脚,故意不让本座吃的?” 蛮秀跪在那,脑袋垂得低低的,全身都筛糠了,因为最后一次,司徒琰的声音太冷了,冷得似是随时随地都要扒她的皮一般。她后悔了,不该和素锦制定今天搞蛊此人。 “奴婢没有,奴婢就是笨了一点,把汤熬干了,不得以又加了一舀子生水兑进去,可能那味就不对了。其余的奴婢什么都没做啊!” 上面的这些话全是素锦教她的,这会正好全应对上了。 司徒琰长长深呼吸一口气,“下去,等我的人回来,你叫他将饭菜端到这。” 蛮秀抬头看着司徒琰,这就放过她啦?脾气这么好? 司徒琰却是冷冷一笑,“等到墨云回来,你就在这伺候,和墨云好好学学如何给主子布菜,再学学如何伺候主子用茶。” 蛮秀才站起来,闻之脚下软差点又跌坐回去,叫她布菜?她从来不干这些细质活的,她都是被县主放飞着养的。 “不行的,奴婢养狗可以,不会给人布菜的。” 蛮秀一急,什么都往外说,说完后,她就发现司徒琰的嘴角微掀,他人已经一步步坐到石凳上,虽然有点跛,却不失那一身的气度。 “如此说,你家县主跟本没有留你给本座布菜,是你这个养狗的婢女自作主张喽!” 第349章 你又是谁 完了,蛮秀知道被识破了,她吓得想哭,起身就跑。 司徒琰看着胖丫头落荒而逃的身影止不住轻笑出声,她们针对自己,还不是为了给贞贞出气。此刻司徒琰不但不生气,反而还挺欣慰。 有如此护主的奴婢在贞贞身边,也是她的福气,只是可惜了那椅子,贞贞昨日才给他订制回来的,只座了一晚,就碎了。 盯着那一堆碎木板木板,感觉对不起贞贞更多了。 许久,一个奶娃娃来到他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角,一脸怒意地问着,“你这个坏人,我不许你坐在这里,姐妹们都不敢来玩了。” 司徒琰看到眼前只有三四岁的奶娃娃,粉雕玉琢的,头上扎着两只羊角辫,上面绑着红布绸,风一吹,不住地飘着,一身艳色的小裙子,别提多好看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坏人,你又是谁?” 小娃娃不回答了,似是在衡量要不要说,她只道:“我是陆家八姑娘,三姐给我取了新名字,叫陆管彤。” 司徒琰有些意外,没想到贞贞小小年纪担负起一家之长的责任,还有时间读书,“管彤,出自《诗经·邶风·静女》贻我彤管,寓意很好。你三姐很疼你。” 小丫头扯着奶音瞪着眼前的坏人,却是喜欢他夸自己名字好听,“三姐说了,做人要正,心正才有骨气,再穷也不害人,再富也不小瞧别人。三姐说,叫我们长大了多读书,做人要有良心。” 司徒琰越发喜欢眼前的小丫头了,小上年纪,竟然能说出这么一大段话,可见其聪明之处。 “那就好好听你姐姐的话,她很好。” 小丫头涨红着一张小脸,“所以,你可以离开这里吗?你坐在这,奶娘们不敢过来,我们姐妹都不能跑上来吹凉风了。” 司徒琰忽然就笑了,“不可以,叔叔的轮椅被一个笨婢女给弄散了,叔叔腿折了,走不了路。” 小管彤一下子就哭了,“你是坏人,你害三姐姐总是偷偷哭,现在你还让我们也哭,我讨厌你,讨厌你。” 小管彤哭着跑了,司徒琰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本就不是善人,不会因为小女孩的眼泪就心软,但是却因为小女孩的话而心痛起来。 贞贞总一个人偷偷的哭吗?所以这个府上的人都不喜欢他? 他拿起桌上一个半成品的罐子,打开来,里面飘出阵阵茉莉花香,很好闻,再看四周摆满了琳琅的物件,有一半是瓶瓶罐罐这类的东西,还有几个笸箩架子,里面都是晾晒的花苞。 墨云这时找回来了,经历头一日的教训,这一次刻意打包了一屉包子,还有三道肉菜,本是做不备之需的,没想到主子今天连早饭都没用上。 司徒琰看到他道:“将这院中一个养狗的婢女给我带来,本座要她伺候着布菜。” 墨云以为听错了,“啥?养狗的姑娘给您布菜?”那还不染得所有菜一下子狗味。“主子是怪奴才回来晚了吗?这菜他得等,快不了……” 司徒琰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远处那一堆碎木,“不管你用何种方法,本座用膳后,要让恢复完好!” 墨云扭头望过去,瞬间石化。 “……”主子,属下可以杀人,可以跑腿,可以伺候您沐浴用膳,可属下不会修理木匠活啊! 司徒琰长长疑问出声:“嗯?” 墨云立即一阵风的不见了,笑话,主子腿是断了,可是这脾气绝对没断,敢迟疑主子的命令,那就等着受刑吧。 陆贞贞下午回来时,就看到她正院中心花圃旁,蛮秀顶着一个硕大的铜盆跪着,墨云则拿着锤子在往她院中梧桐树上钉钉子。 那颗长得至少几十年的大树上面已经钉满了钉子,看得陆贞贞是一阵心疼,“有这么糟践人的吗,这可是树啊,钉成这样还能活了吗?” 她心中腹诽完,就发现那密密麻麻的钉子竟然组成了字,“我笨?” 这是什么情况?谁能告诉她,她就出门一趟,这是怎么了? “你们在干什么?”陆贞贞声音出现。 墨云苦瓜着的一张脸立即舒展开,他他他有救了。与此同时,院中“哐当”一声,蛮秀头上的水盆再也顶不住,悉数倒在地上,溅了陆贞贞一身。 陆贞贞才一转头,迎面就被蛮秀抱住大腿,嚎啕大哭。 “县主,您可回来了,蛮秀受不住了,再也受不住了。” 陆贞贞环顾四周,很是迷茫,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了? 红绸咳了两声,示意陆贞贞进屋,她则把蛮秀拉起来,“行了,你这一身的泥水,把主子衣服都沾脏了,回去换一身吧!” 蛮秀的嘴都撇到下巴处了,“红绸姐,我走不动了。” “啊?”刚刚飞扑来抱县主的时候,明明动作很麻利啊! “素锦,来帮一下忙。” 素锦摇头,站在院门处,连门都不敢进,还是妍蕊拉着雀梅进来,一同帮忙将蛮秀架走的。 素锦立即根上前,“怎么回事?你怎么被他罚了,你不会跑吗?” 蛮秀哭丧着一张脸,“你以为我愿意的吗?咱家主子都不用我做活,那个煞神竟然让我给他布菜,我不去,身边一下子出现四个黑衣人,太恐怖。” “我不过一筷子没夹稳,掉了一块肉到桌上,我这手就挨了打,我没立即收拾那肉,我这腿上又挨了打。一顿饭下来,我早就被打得跑不动了,全身都疼。” 素锦同情地去看蛮秀的手,好好的,不红不肿,“应该没事吧,有那么疼吗?再说了,你又不是他的婢女,凭什么听他使唤,你让都不会跑的呀?我看你是吓的,就这么点胆,还想替县主出气。” 蛮秀不服,“我怎么就被吓的了,我是真的被打了。” 雀梅道:“有没有胆我不知道,咱们门主的实力不是你俩个小丫头知道的,你们也是胆肥了,还敢私自报复,没要你们的命,我看都是县主的面子罩着你们。” 妍蕊也道:“狱督门的刑罚哪是你们晓得的,这点小惩戒当真是门主留情了,以后不要自作主张了。” 蛮秀是不敢了,素锦吐了吐舌头,想到蛮秀顶着那一盆的水,也有些心悸,也不敢了。 第350章 蛮秀太蠢了 陆贞贞回了房间,看着闷坐在他房中的司徒琰,不知该恼还是该劝着,“蛮秀怎么招惹你了,让你发那么大的火,小丫头都吓坏了。” 司徒琰看了陆贞贞一眼,叹了一口气,“你太纵容她们,纵容的一个个毫无规矩,都敢欺到主子头上了。” “奴婢也是人,谁还没有一点本性,过于压抑她们,就算留在身边服侍,也不是真心,摆那主子的威风,何必呢!” 司徒琰一噎。 陆贞贞也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毕竟画琴和六初都是他给的,都生了二心,说得好像在埋怨似的。 “我意思是,她们平时对我都很好,要是真犯了错,说一说就行了,你让蛮秀一个姑娘家跪在太阳地里,头上还顶着水盆,有些过了。” 司徒琰忽然觉得这种画面感很好,特别好,就像他们二人已经成婚了,两人坐在一起为一些不和的意见拌嘴。 贞贞又想说服他,又怕他恼,那份小心意意的辩驳,让他心情很好。 司徒琰嘴角微掀,心情极好,“蛮秀太蠢了。” 陆贞贞气得不轻,这人还笑,她在与他理论呢,蠢就该罚吗?她耐着性子,看在他托着残腿还来看她的份上,好声和他解释。 “蛮秀是不机灵,你可以让她做别的,我们做主子的,不就要有发掘每个人长处的眼力吗?让她们扬长避短不是更好,你何苦为难她!” 司徒琰不理,那模样一看就知道,压根没听进去。 陆贞贞又道,“那墨云呢?他虐我的梧桐树做什么,你可知他这般钉下来,那树会死的。” 司徒琰只回了两字:“太笨!” 陆贞贞差点被气死,她压着性子和他理论,这人就只会说太蠢、太笨? 她觉得没法勾通了,再勾通下去,自己血管能被气爆开。 “蛮秀很好,她忠心,憨厚、耿直,待我像亲人,她要是有错,也是你不讲道理。” 司徒琰看向她,“你说我不讲道理,所以我专门挑事,折磨你婢女?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般样子。” 陆贞贞也生气了,“那你叫我怎么想,蛮秀她没做过伺候人的活,你让他伺候你,做不好还罚她,不就是你小气。” 前世,她在宫中,最看不惯的就是这样的主子,什么事都拿下人撒气,这种人简直就是恶毒。 陆贞贞一张小脸阴冷阴冷的,一眼不看司徒琰。 司徒琰直接站了起来,跛着脚往外走,墨云忙进来扶他。 陆贞贞见他还没解释清楚为什么要罚蛮秀就要走,气呼呼地问,“你去哪?” 司徒琰语气同样冰冰地道:“自然是回我的客院!” “讲不过就回自己的院子,你是专门来气我的吗?早知这样,就不该让你留下!” 司徒琰出去的步子顿了一下,随后吃力地走了。 陆贞贞呆呆地看着人走远,气恼地胡乱了额前的碎发。 好好的,怎么就吵起来,她不过是出去接一批货,明明出府前一切事务都安排妥当才出的门,到底是怎么了吗? 红绸进来,抱了一堆碎木头,哗啦一下丢到地上。 陆贞贞问,“这是什么?” “是门主的那把轮椅,门主得了之后非常欢喜,如今碎了,所以才罚的蛮秀。” “啊?”她不解。 红绸又道:“县主,奴婢问过了,的确是蛮秀的错,她故意在湖心亭坡道上松手,要不是门主武功高,此举不出人命,也会让门主落进水中。还好门主没事,只是椅子完全散了。门主没有就此惩罚蛮秀,只是让她近身伺候饭菜,蛮秀什么都做不好,门主这才恼了。” 陆贞贞满头黑线,“蛮秀也学坏了,胆子这般大了。她怎么想出这么可怕的主意来,我看琰罚她都轻了。” 红绸忍不住抿紧了嘴角,因为她想笑,在她看来,县主这会完全忘记了刚刚还在和人吵嘴,那般护着蛮秀,这会怕是后悔死了。 “刚刚我没说什么过份难听的话吧?” 红绸想了想,摇头。 陆贞贞拍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没说过份的话,就有斡旋的余地,陆贞贞直接来到桌案前,铺开宣纸,拿出笔墨研磨起来。 红绸道:“县主,您歇会吧,这两日起得早,画画伤眼,不如睡醒了再做?” 陆贞贞道:“之前那个轮椅我觉得还有欠缺的地方,碎了也好,我将它改进一些,画好了,你再找昨天那个木匠,加大银钱,让他务必连夜给我做出来。” 红绸其实想说,刚刚您说了一句难听的话,不知该不该讲出来。 “好吧!”红绸劝不动,只好去厨房吩咐人做点滋补眼睛的汤水。 陆贞贞记忆力好,在从前的图纸上稍做了改造,不出半个时辰就画好了,“那木匠知道怎么做,让他再加上这几样东西就好了。” 红绸端着汤碗,“您喝了,奴婢就去。” “哪有那么脆弱。”她见红绸不依,端起碗,“好好好,我喝了。” 她一口喝下那参汤,红绸带好图纸转身出去。 陆贞贞伸了一个懒腰,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还早,睡一会再去找那个傲娇鬼道歉吧。” 她最近是真的累了,从母亲忽然离世开始,她就没有睡好一觉,这一次头没挨到枕头,人就沉沉睡去。 素锦悄悄掩上房门,坐在廊下守着,不让任何人来打扰。 妍蕊坐过来与她一起,同样是双手捧腮,看着天际,“你不该让许嬷嬷放那么多安神的东西。” “县主需要休息。” “要是门主因此生气走了,县主真的难过了,你就后悔了。” “那样,就说明他压根没想好好给咱们县主道歉。” 妍蕊叹气,“主子们的事,咱们下人不该参与。” “那是你没将县主当亲人,我就是要看看,之前他说那么狠的话伤咱们县主,现在又厚脸皮住进来,是不是真的知道错了。” 妍蕊不赞同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呢,圣旨不变,最后伤的还是咱们县主的心。” 素锦看向她,“你家门主那么厉害,就没有办法了吗?” 妍蕊摇头,“别的事,门主肯定没问题,可是这事,哪那么容易改变啊!” 第351章 爷伤心了呗 素锦有些后悔了,那她做这些,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雀梅也坐了过来,学着二人的模样双手捧脸,“有些人,误会化解后,彼此感情更深。现在县主一心想着是冤枉了门主,正懊恼后悔呢,你啊,怕是帮倒忙了。” 素锦讶然,“原来你俩不帮忙,其实也不希望县主原谅那个司徒家伙?” 雀梅叹气,“县主待咱们如同姐妹一般,我们自然希望她幸福。要是圣旨不出问题,我们当然乐得她们早早合好。” 素锦叹气,“那可怎么办啊。” “哎!”三人齐齐叹气。 陆贞贞一觉睡到深夜,连晚膳都没吃,途中醒来,看了一眼天色,嘟哝了一声,“天还没亮啊!”翻身又睡过去了。 客院,司徒琰的脸色越来越黑。 三个时辰过去了,白日里发生了什么,完全能调查清楚了,可是那丫头半点来哄他的意思也没有。 墨云端了一碗面条进来,“爷,这里不比自家,厨房的人过了辰时竟都出府了,您凑合吃点。” 司徒琰看了一眼糊到一起的面,清汤寡水的,一看就难吃的要命,“不吃。” 墨云挠挠头,他尽力了,实在不会弄饭,“要不属下到酒楼打点吃食回来?” “不喜欢!” “可您一整日没吃东西了,不如咱们回别苑吧,叫他们给您包点馄饨吃!” 回去?回去这一天的饿就真白挨了,司徒琰翻身卧躺,“不饿,下去!” 墨云抓着筷子挠了挠脖子,挑起面来,秃噜一声送进嘴里,心中郁闷的不行。 主子这性子,虽没以前暴力了,可越发难伺候了。他三口两口把一碗面条吃了,吃完还不忘记抹了抹嘴。 “咋也不能浪费啊!” 司徒琰背对着房门外叹气,“真羡慕这家伙的没心没肺。” 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经夜深了,“是我招人厌烦了吧?”他对外面的墨云道:“收拾一下,明日天亮离开。” 墨云心道坏了,主子这是要走啦?他急得直转圈,主子这一走,是要放弃啦? 那怎么行,主子都二十二了,这么多年也没对一个女子动过心,这要是放弃了,这辈子是不是不会再成亲了? 不成亲其实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主子会像从前一样,心思全放在他们这群侍卫上,他们受折磨啊! 不行,得想想办法,将人留下才行。他知道自己笨,没主意,就去找红绸。 在红绸的院子蹲到后半夜,才将人等回来。 “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墨云先发声,与此同时,一把寒光闪闪的剑就抵在他的喉间。 “是你,你在这做什么?”红绸累极了,收了剑打了一个哈欠。 “还能做什么,主子要离开京都了,你还不帮我想想办法,你别和我说,你现在只认荣华县主一个主子。” 红绸蹙眉,“不是说这一次不等大婚过后,门主不离开京都的吗,怎么才两日,又要走了?” “还不是这府上的小丫头们一个个无法无天,都敢擅作主张作弄咱们主子了,爷不过是小小惩戒了那婢女一下,县主就恼了,两人吵起来,爷伤心了呗。” 红绸微囧,“门主他也太小气了吧!” 墨云忍不住在一旁帮腔,“什么小气,这事换谁身上不生气啊,明明被算计的差点出大事,还被冤枉。” 红绸不出声。 墨云又道:“这不是在乎吗,越在乎越容易生气。反正你想想办法,如今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啊!” 红绸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谁说县主没意识到错了,我这么晚回来,还不是给咱们爷定制轮椅去了,明日就送回来了,县主压根没想袒护蛮秀。” “真的?” 红绸点头。 墨云一溜烟地回了客院,一阵风似地出现在司徒琰床前,“爷,县主她知错了,还让红绸给您重新订了椅子,这下不气了吧?” 床上的人没出声,墨云知道,主子定是听到了,于是出了房,跳上一颗大树,安心睡觉了。 他想着,肯定是不走了。 然而天刚明,耳边鸟还没起床呢,房内就传来一声吩咐,“墨云,东西收拾如何了,出发。” 墨云一个没躺稳,直直从树杆上摔落下来,他揉着险些扭到的脚踝跳进屋,“爷,您还要走啊?” 司徒琰坐在床上,发髻早已梳得整齐,衣衫也都穿戴好了,冷冷地问他,“现在是什么时辰?” 墨云看了一眼房中的刻漏,“卯时……过一点点。” 司徒琰轻哼,贞贞往日卯时已经做好了饭出府了,今天卯时都过了,她也没来和自己解释半分。 “扶我起来,现在就走。” 墨云试探地问,“昨日属下和您说的,您没听到?” 司徒琰心中冷哼,别以为补做了轮椅事就了了,“听到了,所以出发。” 墨云上来搀扶,他走得极慢,就是希望县主知道了,能过来阻拦一下,二人有什么误解当面化开,这一走,就真的不知要何时相见了。 司徒琰也配合着走得极慢,事实上,他还在奢望贞贞能出来解释一下。 然而,没有,他们走出府了,没有一人出来阻拦,倒是看到蛮秀拽着十只黑毛的猎犬在院中溜达。 蛮秀看到他们了,却没见礼,拽着往远处躲,而那十条大狗对着他们呲牙咧嘴,似是随时要扑上来则人而食一般。 司徒琰眼神暗了一下。 “走吧!” 陆贞贞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她是被饿醒的,坐在床上人还在犯着迷糊,不知今夕是何夕,“我怎么头这么疼?” 素锦端着水盆立在一旁不敢抬头,红绸狠狠瞪了她一眼,绞了帕子给陆贞贞净面,“主子您睡了十个时辰。” 啥?十个时辰? 冰帕子敷在脸上,人当即就清醒了,她猛地睁眼,“十个时辰?”一天不过就十二个时辰,她这是睡了快一整日? “怎么可能?” 红绸不说话,素锦弱弱地应了一声,“许是奴婢叫许嬷嬷熬得那碗安神汤,里面的安神药放多了。” 轰!昨日发生的事陆贞贞都想起来了。 她一觉睡了十个时辰,那琰呢,可是还在生她的气? “司徒琰呢,他有没有叫人来找过我?” 第352章 为什么不声不响地走了 红绸再次狠狠地瞪了素锦一眼,那眼中之意似是在说,要你多事。 素锦身子再次往后缩了缩,陆贞贞看过去,“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红绸接过她手中的帕子,轻轻叹了一口气,“潭木匠那边将新椅子送来了。” 陆贞贞点头,“那给他送去吧,不用向我汇报的。” “可是,门主离开了。” 陆贞贞才要接过簌口水,听到这话,当即提趿下了地直往外冲,红绸当下追了出去。 “门主卯时一刻就走了……” “那你为什么不过来叫醒我?为什么不留住他。” 第一次,陆贞贞吼红绸,吼完她,自己已是泪流满面,蹲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他怎么那么小气,不就冤枉了他两句,就走了。” 这一次走,是不是就不会再回来了? 原本,她以为,他回来,他们之间还有希望呢,他说过,不管前方多少荆棘,相信他都能解决。 可现在,他走了…… “是不是他发现我脾气不好,后悔了,不要我了?” 红绸看着蹲在地上,哭成小小一团的人,心疼无比,“县主,还没到最坏那刻,您别哭啊!” “怎么没到了,人都走了,我连向他道歉的机会都没有了,他去那么远的地方,再相见,说不定我都老了。” 红绸:“……”门主没出京都啊! “备车,我要去找他,我要问清楚,他什么意思,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当我陆贞贞是什么。说回来道歉求我原谅的,这就走了,什么意思!” 红绸点头,“恩,那就追过去问问。” 陆贞贞眼睫上还挂着泪呢,一脸求知地看着红绸,“你也赞同我追上去问问的是吧?” 红绸:“恩,奴婢的车都套好了。” 陆贞贞:“……,那走吧,我们早点出发,要不追不上了。” 红绸看了一眼县主身上丝质的寝衣,素雅了点,不过要想俏,一身孝,这样主子见了更加怜爱吧! “行,咱们早点走。” 看在墨云一早孝敬给她的那只熏鸡,她们早点到,这样门主的气也能早一点消。 陆贞贞爬上马车时,发现谭木匠送来的轮椅都没卸车,就在后面绑着,红绸这是早有准备啊。 “出发!”陆贞贞下令,马车奔着官道冲了出去。 素锦在后面追,“县主,您还没更换衣物,还没有梳妆打扮呢。” 于是,陆贞贞出现在司徒琰面前时,就是披头撒发,一身睡裙的样子。 在一处不知是何处的路上,红绸对她道:“看到了,就在那亭子里。” 陆贞贞挑开车帘,一眼看到一身白衣胜雪的司徒琰,眼中再无他人,跳下车,也没看清楚周遭的环境,飞奔几步,上去就将人给抱住了。 “为什么说走就走,说好了要娶我的,你又要像上一次那般反悔吗?” 司徒琰心情不好,根本无法静下心在一处呆着,因为就连别苑里,也满满的都是贞贞的回忆。 他约了曹大人在此处相见,一是有事情要谈,二是分散一下自己想念贞贞的心。 然而,这话题还没说完呢,他的身子就被一双柔软的小手抱住。 心神一震,之前的冰封瞬间坍塌崩裂,贞贞怎么追来了?她不是在和自己呕气吗? 他想回头看看她,陆贞贞以为他要走,双手抱得更紧,眼泪不住的往下落。 “你真的要走吗?” “贞贞,你别这样。” 陆贞贞哭得更凶了,“你后悔了是吗?就因为昨日我大声和你顶嘴,你就生气了?好,那我说完就走,对不起,不管你会不会原谅,但这绝对是我最后一次道歉了。” 她太难受了,心痛的无法忍受,已至于,本想说些乖巧讨人心的话的,可是她说不出来。说完,她准备扭头就走。 可她才松了手,身上就多了一件东西。 司徒琰将自己的披风罩在她身上,看到她的样子,轻叹一声,“本也不用你道歉的,回车上等着我。” 人能来,他心中的那点不愉快已经烟消云散了,他一个大男人,哪还用小女孩哄。 贞贞在他背后哭的那一刻,简直要将他的心都哭融化了。 陆贞贞睁着满是泪雾的眼睛,“那你为什么不声不响地就走了?” 司徒琰拍了拍她的发顶,“乖,回车上等我。” 这时,一道沉稳的中年男子声音响起,“没想到,雷厉风行的琰世子,也有如此侠骨柔情的一面,看来老夫要喝琰世子的喜酒之日不远了。” 陆贞贞才发现,这亭中竟然还有其他人,哎呀,她竟然没有看到,刚刚还说了那样私密的话,丢死人了,太丢人了。她想都没想,转身就往回跑。 到了马车上,气都没喘均,她质问红绸,“你怎么不提醒我?” 红绸无辜,县主像离弦的箭一般,看到人就冲下去了,她再提醒只会更引起亭中人注意。 “奴婢忘记了。”红绸冷清清地说。 陆贞贞红着一张脸,自己的尴尬都被人瞧见了,也不知那个外人瞧没瞧清楚她的样子。 要是瞧见了,这一次身败名裂也不冤枉了,谁让她自己没守好分寸。 过了好半晌,她捏着身上的披风,一脸的疑惑,“他背对着我的,怎么知道我穿的——单薄?” 红绸很想提醒主子,您胸前那般波涛汹涌,将门主抱得那般紧,他能没感觉吗! “奴婢不知,门主只是单纯觉得这野外的风大,怕您着凉吧!” 陆贞贞“哦”了一声,信了。 又过一会,“这是哪?我们好像才走了半个时辰的路,这就追上了?他不是卯时就走了吗?” 红绸轻咳了一声,“那个,奴婢没说门主回锦州了,他只是回了别苑,这是回别苑的路!” 陆贞贞:“……啊?” “红绸,他是你主子,还是我是你主子,你说清楚!”陆贞贞生气了,要是告诉她司徒琰就在别苑,她至于这么急吗? 红绸却从食盒里摸出一只荷叶包裹着的烤鸡,香气四溢,还热乎着。 墨云可说了,要是能让主子俩人和好,这一个月,她想吃什,就有什么,全包他身上了。 “县主,尝尝这鸡,京都新开了一家熏鸡店,专门卖各种口味的鸡,又香又酥,里面的肉也嫩。” 陆贞贞被说得饿了,点了点头,“给我撕一点鸡胸脯。” 她最爱吃鸡胸脯的肉,和别人正好相反,可能是真的饿了,那肉吃到嘴里,只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香味,似是迭迭香的香料味,“恩,好吃,再给我来一点。” 红绸偷笑,这可是她出卖县主换来的鸡肉,县主也很喜欢吃呢。 “县主放心,这一个月,您要是喜欢吃,随时随地咱们都能吃到。” 第354章 我手还疼呢 人家不过想吃枣糕,她竟想成了不健康的事情,简直丢脸死了。 司徒琰很无辜地道:“做饭那么累,我也是怕你辛苦啊!” 陆贞贞瞪他一眼,绝对不是这样的,这人就是故意挑拨她的,她可不是真正十五岁的小丫头,会听不出来? 想到这,她用力在司徒琰的腰间一拧,“也不知你在哪学得这么坏。” 我坏吗?司徒琰觉得自己好无辜啊!他饿了一早上了,水米没打牙,想吃一个枣糕还要挨拧的? “那你能做给我吃吗?真的好饿。” 陆贞贞撕下一块鸡肉塞他嘴巴里,“信你才怪,满嘴的鸡肉味,还嚷着饿。” “额,你踫到我牙了。” “我手还疼呢!” 马车缓缓动了,向司徒琰的畅春园别苑而去,两人在车上打打闹闹,笑声不断溢出,一众奴才都忍不住跟着弯了嘴角。 红绸摊开手,“烤鸡!” 墨云诧异,“早起不是给你买了吗?” “我没吃到,都让主子们吃了,不算。” 墨云掏钱,“我给你钱,五钱银子二只鸡,多给一半的钱,你自己去买成不?” “不成,你想食言?信不信我能让县主消失三天不在京都。” 墨云立即双手投降,“那可不行,爷这会心情才好,一刻都离不开县主,你可不能将人拐走,我这就去买,这就去买。” 墨云跳下马车就往城里隐没而去,红绸得意地坐到正位,拉起马缰绳,“总算不挤了,真好。” 车内司徒琰摇了摇头,墨云这傻子。 陆贞贞看向他,“你摇头做什么?” “没有,我只是想吃的东西太多了,怕累到你,还想喝你煮的茶了。”他抓着陆贞贞的手,“我知道为什么从见到你,就被你吃的死死的了。” 陆贞贞眨巴一下迷茫的眼睛,“有吗?” 司徒琰很是郑重地道:“都说,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贞贞,这做的每一样吃食,我都吃不够,怎么办?” 陆贞贞:“……”她明明不会做饭的好吗?就会泡个茶,还是灵泉的功效。 她夸张地说,“我那么厉害的啊,那我要不要再开个酒楼啊?我能抓住你的胃,说不定也能抓住全京都人的胃,那样一来,我不是要发财了。” “你还缺钱吗?”司徒琰不高兴。 “缺啊,谁不希望钱越多越好,我还想躺在银堆上睡觉呢。” “……”他给的那个宝库里的钱还不够她躺吗? “不行,你是我的女人,你只能抓住我的胃,其它臭男人,尝都不许尝。” 一种电流从陆贞贞的心底蹿上来,电麻了她四肢百骇,这男人,霸道都霸道的这样让人喜欢。 司徒琰似是吃醋了,无理取闹道:“贞贞手艺这般好,那就将你会做的都做一遍给我吃,不然……” “不然?” “嗯,不然到时你就懂了,没得吃后,我会吃什么!” 陆贞贞本是调侃他的,一句话,却是将自己给困在了畅春园的厨房三天动弹不得。 而她最终宣告自己错了,实在是,她会做的吃食太少了,除了馒头、枣糕、福禄寿喜糕,还有就是新学的玫瑰饼,再不会其它了。 司徒琰将她人按在床上狠狠的啃咬了一通,直到自己难受地冲了半个时辰冷水澡才结束这场惩罚。 出了净房,司徒琰坐在新做好的轮椅上,晒着外面微熏的太阳,由着陆贞贞一点一点帮他擦干长发。 头发半干时,她推着司徒琰在园中散步,新坐的轮椅被陆贞贞加了遮阳板,撑开后,太阳地里也不怕晒到。 司徒琰拉着她的手,“累吗,要不要到葡萄架下坐坐?” 陆贞贞小脸晒得红扑扑的,才坐定,一条染了丝甜的鹅梨香味丝帕便落在她脸上。 “以后让墨云推吧,看给你热的。” 陆贞贞痴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星遂如海的眸子里,盛满了她的身影,这样美好的男人,哪怕不是一世,只此一刻爱着她。 她也觉得无憾了。 陆贞贞不知道,她两世没有动过真心,第一次爱,会如此之深。 想到此,她有些怕,有些不安,怕这样的美好并不属于自己,就在此时,她的手被拉起来,皓腕上挂上一串冰冰凉的东西。 低头望过去,是一串冰透如水的珠子,颗颗如珍珠般大小,冰润透明,九颗珠子后面,是一颗颗饱满圆润的红豆果。 她看着红豆果疑惑,“嗯?这是昨日我捡的那几颗豆荚?” 司徒琰拉过她白皙的手,看着她皓腕上那串显得皮肤更加盈润的珠链,轻道。 “之前送皇姑母那块天山寒玉雕的佛像剩下一块籽料,打磨出这九颗成色极好的珠子,可差了那几两三颗一直不成串,昨日见你捡了豆荚我就将他们串到了一起,可还喜欢?” 陆贞贞用手一颗颗抚摸着那串珠,凉凉的触感很是舒服,怎么都没想过,她不过是蹲在草地上捡了几颗豆荚,都能被他利用起来。 她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皓齿,“喜欢,听说红豆是相思果,由心爱的人串成串送出,相爱之人会幸福白首。” 所以她本来是捡来想串好送他的。 司徒琰张开双臂,陆贞贞顺势扑进他怀中,收紧腰肢,他道:“那贞贞可要努力,我等着戴你串的豆荚手串呢!” 一对神仙眷侣,一坐一站地立在参天古树下,周遭翠绿成茵,只一抹月白混合在一起,风吹他们的墨发,彼此纠缠,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宁静。 这种美好的日子总会被外间发生的事情打破,在畅春园三日,陈氏意外来访。 陆贞贞看到妍蕊带来的陈凝枝,除了意外,脸上有着羞赧,还有的感觉就是出事了。 “二婶,这么急找我,可是有事?” 陈凝枝拉着陆贞贞的手,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贞贞,虽然你父母都不在世了,可我们是你的长辈,有些话还是要多说两句,姑娘家在那种事情上总是吃亏的,二婶不想你最后不幸福。” 陆贞贞脸更红了,有些难堪,也有些无地自容,她知道陈氏是好心,只有在乎她的人,才会说这些关心她的话。 “我省得了,今日我就回府。” 陈氏拍了拍她的手,“你是好孩子,二婶只是怕你走错路,这次要不是遇到大事,二婶也不愿意来这里找你。只是等你三日不回,有些着急了。” “到底是何事,二婶慢慢说。” 红绸端上茶盏,陈凝枝连喝都没喝一口,只道:“出大事了,这事必须要与你知道。只是一时,我竟不知如何说起。” 第356章 她们想饿死我 红绸摸了摸脸,“有胖吗?那要不要先让那家伙别买了,也有点吃腻了呢。” 陆贞贞才不要管红绸怎么想,已经雀跃的像一只随时要出笼的小鸟,欢快地飞奔回房,她一路叫嚷着,“素锦,快替我更衣,我要出去。” 进来的,是新买回来的一个丫鬟,叫春红,平日里也伺候陆贞贞盘头,只是有素锦在,她也只做一些传递钗环的事情。 “回县主,素锦姐姐去了厨房,由奴婢伺候可好?” 陆贞贞急着出门,并没有去素锦这个时间段去厨房做什么,她只道:“给我梳一个显得娇俏又简易一点的发型就好,我要出府。” 厨房 素锦盯着曲嬷嬷准备送出去的吃食,一个白馒头,一碗白米粥,还有一碟咸菜阉豆。 曲婆子笑出一脸菊花褶子,“一天就送这一餐,严格按姑娘的要求,绝对没有加餐吧。” 素锦伸手拿起那个馒头,萱萱的,软软的,还带着热乎气,一看就是才出锅的。 她脸色难看地看了一眼曲婆子,直接将馒头砸到曲嬷嬷的脸上。 “背叛县主的人,不被乱棍打死,你还准备好吃好喝养着?这餐食送得挺上心啊!” 那婆子被馒头砸了,也不怕,争辩道,“是姑娘来得巧了,今个没有剩馒头了,才出锅有什么就送什么了。” 素锦冷笑,抬手就给了曲婆子一个巴掌,“县主雇佣你,是让你尽心做事的,不是让你进来发财的。我不管你收了六初多少银钱,没有剩饭,你就给我蒸菜窝头,也不准备拿人吃的送去。” 曲婆子还不服气,“我是县主亲自招进府上的,大家都是伺候县主的人,姑娘凭什么打我。” 素锦也不和她废话,直接将那食盒翻了过来,“踫”地一声,暗格下藏着的酱牛肉露了出来。 “现在怎么说,做错了事,嘴还挺硬。我就说,关了那小贱人那么久,怎么还有力气逃跑,就是你这个老奴作祟,从即刻起,你可以收拾铺盖,滚了。” 曲婆子这下子真害怕了,她忙跪地上,“好姑娘,求你别和县主说,下次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晚了,你的职责是什么,自己都看不清楚,赶紧滚蛋。” 蛮秀上来就去拉人,她和素锦现在关系最好,同气连枝,觉得六初那么过份,县主还留着她,没让她被带走,像画琴那般受虐而死,也不该让她享福。 犯了大错的人,还有酱牛肉吃,怎么不上天。 蛮秀想到那么多酱牛肉给了六初吃,下手越发重了。曲婆子努力挣扎,嘴里似杀猪一般的嚎叫着,“我知道怎么做了,给我一次机会,求两位姑娘,求你们了。” 素锦示意蛮秀松手,那婆子终于明白,同样是奴才,县主贴身的,与她这种见不到主子面的奴才区别,要是这会真被拉走了,她有冤都无处说去。 “我那留了半篓子馊掉的馒头,还有发馊的汤水,老奴这就给后院关着的贱人送去。二位姑娘绕过我,行吗?” 素锦看她拿出来长了绿霉斑的馒头,又盛了一碗冒着酸臭味的汤出来冷笑一声。 “早如此,不就没事了。告诉你,后院关着的那人,间接害死了咱家夫人,要不是她知情不报,夫人不会出事,也不会让县主失去至亲,她死十次都不冤枉。以后只许吊着她一口气,不许让她好活。” 曲婆子嘴上不住地应着,“是,是,是。” “去吧!” 曲嬷嬷拎着喂猪都不会吃的馊饭出了大厨房,走到没有人能看到的地方揉了揉被打得生疼的脸,恨恨地在地上唾了一口唾沫。 “呸,什么东西,仗着自己在主子跟前多呆了两天,当自己是这府里的管家了。”她恨恨地往后院关着六初的小院走。 一进去才把食盒放下,她就叹了一口气,“唉,疼死我了。” 六初才要掀开食盒,瞄了一眼曲婆子揉着的膝盖,“这是怎么了?” 曲嬷嬷从六初这没少拿好处,今个送来这样的饭菜也是拉不下脸的,见她问,忙道。 “嬷嬷对不起姑娘,拿了你的好处,却没办法再照顾你了,今个被她们压着欺负,叫我端剩饭馊汤来,姑娘,老奴也是没办法。” 六初掀开那食盒盖,迎面一股馊臭味差点让她吐了出来,她揉了揉早就空了的胃部。 “她们想饿死我!”她把食盒盖重重落下,恨意翻腾。 陆贞贞从来没真心待过她,从让她跳舞崴了脚开始,就想尽办法虐待她,如今竟然怂恿那些个贱婢给她送狗都不吃的东西。 “姑娘,你忍忍,只要老奴不走,定不会饿到姑娘。稍晚些,我再给你送馒头过来。” 曲嬷嬷走了,六初却是饿的心中怨恨之意越发强烈。当初是她瞒了夫人的事没报,可这事绝对还有第二个人知晓。不然县主是怎么知道她晓得夫人的下落的? 凭什么那个知情人没错,将全部错归在她身上? 腹部早就空瘪了,本就怨恨心起,想到有人不用受罚,她心中平衡瞬间被打破。 “不行,我绝对不能死在这,她们根本不会放过我。” 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那个婆子也是个贪心的,这样下去,早晚都是个死。 她看了一眼唯一通着风的气窗,艰难地攀爬上去。 六初别的本事不行,轻功是她的强项,没几下就闪身来到主院。 她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求一求县主,饶此一次,毕竟她觉得夫人那事错不全在她。 她也只是杀了墨云,但那也是为了替夫人报仇,罚了这么多天也可以了吧。 她还不知陆贞贞有读心术,想着寻求原谅。 她才来到窗下,就听到里面陆贞贞对身边人道:“你们都下去,面上的妆容我自己来化。” 有人走出来,六初小心地闪躲在廊柱后面,她想到此时是最佳时机,谁都不在,她可以跪求县主,给她一次机会。 然而,她再出来时,顺着半敞的窗缝看到不可思议的事情,“怎么会这样?” 她清楚地记得,县主脸上有三条狰狞的疤痕,像蜈蚣一样,黑红褶皱,从耳际一直贯穿到下巴处,将好好的容颜毁去大半。 而现在她的脸颊光滑白皙,不但没有疤痕,盈盈中还泛着光泽,细腻如珠。 这么快,她的脸就好了? 陆贞贞化好妆,拿出面纱戴在脸上,忽然她手上动作一顿,“谁?” 她起身往窗口走,支起窗扇,窗外一个人影也无。 第357章 劫持当朝三品县主是死罪 红绸应声赶来,紧张地问,“县主,怎么了?” 陆贞贞正好看到外面蛮秀追着一条脱了缰绳的大黑狗跑来,松了一口气。 “是我多心了,咱们走吧,别让琰久等了。”她转身,裙角被桌沿刮了一下,“啊!” 好好的秋香色雏菊纹纱裙就被扯出了一个口子,“哎呀,这么好看的裙子,怎么就破了!”陆贞贞懊恼地看着裙摆。 心中隐隐升起不祥的预感。 红绸忙帮她解衣,“奴婢帮您换一身吧,这身不能穿了,您看看再穿哪一件。” 陆贞贞原本那份雀跃的心就消了,好好的衣服竟然在光滑的桌面上划出口子,完全不应该的。再加上今天的妆容都是按这身衣服刻意妆扮的,而她只有一件秋香色的衣裙。 “算了,换那身艾色的素色绒团花的衣裙吧!” “会不会太素了?”先前那身那样明艳,“奴婢觉得那身香妃色的海棠裙您穿更好看。” 陆贞贞摇头,“算了,太张扬了。”她觉得,还是低调一点出行更稳妥。 陆贞贞抚摸上面纱,面纱下她完美的容颜没有做任何遮掩,会不会出事呢?随即她笑了笑,有红绸在,不会有事的。 而且她隐瞒琰太久了,她想让琰知道,自己并没有毁容,想看到他惊艳的眼神。 马车缓缓出发,比预定的时间晚了整整半个时辰。 六初逃出月桂园直奔东边而行,急走了好一会,她才回过神来,“这么一跑,县主岂不是很快就发现她不见了,要是知道自己发现了她的秘密,会不会要她死?” 她停下步子,“回去,还有一线生机,可是那馊饭她是吃不下了,可是走,又要去哪?”她想了想,迈出步子就要向世子府而去,然而,没走出十步,她又顿住。 司徒峻有病,那病还会要了人命,现在她被没被染上还不知,她不想死。何况,她从不相信司徒峻会真的纳她,说不定就是利用,许愿来安抚她。 “世子府不能去,他不会收留我的,说不定见我没了利用价值,会折磨的更惨。”她永远没有忘记那日,一个又一个侍卫在她身上…… 六初靠在城墙下,抬前望向远方,天下之大,竟然到了无处容身之地。 “我要离开这里,能帮上我的,也许只有……”她咬了牙,直奔内城而去。 陆贞贞坐了车去了望江楼,才到楼前,抬头就看到酒楼前一抹白衣,带着银白面具的男子优雅端坐在二楼窗口,二人相视,遥相对视一笑。 司徒琰人应当在锦州,他是以百晓生的身份出现在望江楼的。 没关系,不管以什么身份,只要是他,陆贞贞都心生欢喜。 她笑得眉眼弯弯,扶着红绸的手提裙,踩着马凳下车。忽然一阵风过来,一道长鞭甩了过来。陆贞贞只觉得眼前有一物闪过,红绸已经跳将过去与那人交起手来。 她还没站稳,眼前一抹红影闪过,脸上的面纱便被拽了下去。 “啊!”陆贞贞一声惊呼,伸手去捂脸,然而已经晚了。 司徒凤娇尖锐的嗓音在大街上回响,“果然,你的脸竟然没事了!” 陆贞贞心中那份不好的预感应验了,她防了那么久,藏了那么久的容貌就这样被公诸于众,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她知道自己的容貌有多美,不说天下第一,倾国倾城,也是万众无一的姿容,如果被人知晓疤痕好了,她怕……怕皇上幽庆帝再次将她弄进宫中。 眼下,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可以说是最可怕的事情。 陆贞贞转身就回到车上,对着已经制服刺客的红绸道:“请妙珠县主进车一坐。” 妙珠眼中原本满是嫉妒与怨毒,因为陆贞贞没了那三条狰狞恐怖的红色疤痕,竟是那样的娇美,美到让她一个女人见了,都移不开目光。 她不解,如果她有这样的容貌恨不得天天招摇过市,为何这么怕人看? 她忽然笑了,“我知道了,你的脸其实从来没受过伤,对不对?所以你是冤枉陆轻柔,嫁祸她害你。我就说,一只猫还通灵了,能受主子指使,陆贞贞,你还真阴毒啊!” 红绸将康王府的人制服在地,捆绑好时,这边已经围满了人,她眉头一皱,也不清楚妙珠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听从主子的吩咐,从身后偷袭,单手捂住司徒凤娇的嘴,另一只手控制住人,将人弄上了马车。 妙珠用力挣扎,“你想做什么,劫持当朝三品县主是死罪。” 陆贞贞脸上已经重新戴上面纱,只是一双满是愠怒的双眼紧紧地盯着被拽上车的司徒凤娇。 “妙珠,饭可以随便吃,话不可以乱说,当日我府上发生了什么你并不知道,请不要妄自猜测。” 司徒凤娇根本不怕陆贞贞,她坐上车后看了一眼红绸,冷笑了一声,“别以为绑了我,就能管住我的嘴巴,我可是妙珠县主,是康王最宠爱的孙女。”她靠向陆贞贞。 陆贞贞黑沉了脸,那份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了。果然,就听司徒凤娇用更加阴恻恻的语气威胁道。 “那日我是没去,可发生了什么,我都知道,包括皇上偷偷造访,并对你一见钟情。”她靠回坐位,笑得不怀好意。 “我就说,怎么一切就那么巧合呢?皇上要见你,你的脸就毁了,还血淋淋的将皇上吓到了,对你生了厌恶之心。要是皇上知道你一直在欺骗他,你说说,会不会很好玩啊?” 陆贞贞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有那么一瞬间她后悔了,后悔自己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将自己一直遮掩很好的疤痕去除掉,为了让琰看到她更加欢喜。 如今,她最怕的事情要发生了,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 怎么办,绝对不能让人知道她的脸是完好的,尤其是皇帝。司徒栾那个人是她上一世的梦魇,他这人昏聩、色令智昏、让她从心底厌恶、恶心,如果她再次进宫,定会再成为她的妃嫔。 前一世她为后,结局都那般凄惨,这一世要是让皇上知道她骗他,怕是后果更加不堪。 最可怕的是,她怕琰会忍不住,因她打乱一切计划,提前造反再有意外发生。 她许久不说话,司徒凤娇笑的更加得意了,“怎么,怕了?陆贞贞,让你低一次头还真难啊,其实你想让我不说出去,也没有那么难,只要——” “只要如何?”陆贞贞问。 “现在你就跪在我身前,亲吻我有鞋面,说你这辈子都不敢再与我做对,我就替你保守这个秘密。” 陆贞贞脸色当即大变。 司徒凤娇似想到什么,又道:“不行,光这样还不够,将你茶艺毫无保留的教我,还有,你做出来的护肤膏每个月都给我送来一套。” 红绸在一旁听得都忍不住气得浑身颤抖起来,更别提已经苍白了一张小脸的陆贞贞。 这时,马车帘被挑起,冰冷如寒潭一般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众女身边,“妙珠县主好大的胃口,也不怕撑死。” 第358章 不要杀了他 一抹白袍才刚出现,一柄寒光闪闪的剑已经抵到了司徒凤娇的面前。 陆贞贞瞬间微张了小嘴,琰此时该出京的,她怎么可以在这时露出真实面目,还逞强地跨上了马车。 她上前去搀扶人,司徒琰推开了她的手,“你别管。”他转而对上司徒凤娇,“司徒凤娇,你是不是真的以为这天下已经是你祖父的了,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威胁我的女人。” 司徒凤娇看到司徒琰有一瞬间的惊讶,“你竟然没有离开京都,因为她?”一瞬间,司徒凤娇嫉妒之意爆涨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凭什么,凭什么男人都这样爱她,维护她,保护她,就因为她那张脸吗?她眼中的嫉妒几乎要溢出来,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哼,肤浅的女人,我会让你知道好奇她人事的后果。”司徒琰手中的剑又递了一分,眼看司徒凤娇就要香消玉殒在车上。 陆贞贞当下抓住他的手腕,“不要,不要杀了她。” 司徒凤娇在一瞬间,与阎王擦身而过,她惊恐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剑,半晌,见它被抓住并没有落下,以为司徒琰是不敢杀她,不由得又笑了出来。 “杀人可是要偿命的,我死在陆贞贞的马车上,你们一车人都要为我陪葬。” 她挑衅的语气彻底激怒了司徒琰,这么多年,从没有人敢这般威胁他,“我的确不该在这里杀你,但我一样可以让你死得消无声息。” 司徒凤娇当下对他喊,“你以为我怕你,我可是妙珠县主,你真的以为我出来只带了那么一个随从?我可是祖父最疼爱的孙女,只要我出了事,他们立即晓得是陆贞贞干的。到那时,琰小叔留京与自己弟弟的未婚妻偷情之事,怕也瞒不住了。” 陆贞贞脑袋轰的一个炸了,她的秘密可以被暴露,大不了真的将这张脸毁了,来躲避皇上的觊觎。反正她还年轻,又有灵泉,多养几年,总能恢复。 可眼下这个女人,竟然要将琰也牵连进来。 陆贞贞想保护琰的名声,司徒琰何尝不在乎贞贞,这年月,女子名节比命重要,曾经的那些诬蔑,随着事情的水露石出,贞贞的名节因为成了长公主的义女,已经被正清。 他绝对不允许难听的谣言再伤害贞贞。 司徒琰准备再次抽剑,“你话太多了,这世上还没有人是我不敢杀的。” 陆贞贞知道,他的暴虐因子一但被触发,真的比阎罗还可怕,陆贞贞忙拉住他,此时,司徒琰的眼眸已经血红,只差一秒,司徒凤娇的心口就被插了一剑。 司徒凤娇见陆贞贞很怕她死,越发有恃无恐起来,“哈哈,陆贞贞,我刚刚说的话可还算数,只要你肯匍匐在我的脚下,舔我的脚,再……” 她话还没说完,肩膀被陆贞贞重重地扎了一针,确切的说,是被一只琉璃发簪扎了一下。 疼,司徒凤娇当下倒抽一口气,眼泪瞬间涌了上来,“陆贞贞,你敢伤我!我后悔了,我要在条件上翻倍,还要你调制茶叶的秘方,否则我立即将你的秘密告诉皇上。” 因为她发现,陈家的茶跟本煮不出一品天下的味道,她怂恿母妃,花了十几万两银子买回来的茶山,就是一堆没用的东西。 她要知道如何将那茶炒制出可以让人怡神醒脑的功效。 陆贞贞笑了,“天真,司徒凤娇,我的确不会杀你,但你真的以为我没有办法让你闭嘴吗?” 司徒凤娇此时才看到,陆贞贞手上晃动的那只发簪里面竟然有流动的液体。 “这是什么?” 陆贞贞笑得很美,眉眼弯弯,嘴角上扬,一口细白的贝齿整齐透明。可这样一张笑得像精灵的女子,竟让她后背生出细密一层冷汗。她隐隐感觉到,那扎进她身体里的东西,会比司徒琰一剑宰了她还要恐怖。 陆贞贞将那发簪再次戴回鬓间,淡然道:“终于知道害怕了?其实你也不用太害怕的,你还记得杜菱蓉吗?” 司徒凤娇当然记得,菱蓉曾经也是她的闺中蜜友,后来起了一身的毒疹,疹子落后,整个人几乎毁容到无法见人。 皮肤蜡黄,一脸坑洼,将还算清秀的容貌生生拉分到丑女钟无艳的成度。 “你以为,我会怕几颗疹子?”她嘴上强硬,可是心中恐慌的要死。哪个女人不爱美,何况是在未婚配之前。 陆贞贞晃动出一根纤纤手指,笑得越发甜腻,她对司徒琰道,“琰,这发簪还是你送我的呢,你说那药起效前,我们将她送到哪好呢?” 司徒琰思忖了片刻,手指摩梭着下巴上新长出的青色胡茬,“万春楼吧?那里是穷人男子的天堂,一钱银子可以逍遥一晚上。” 司徒凤娇瞪大美眸,他们在说什么?随着她的疑惑心起,一股子异样慢慢蔓延,她忍不住收紧双腿。 “你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此刻,俩人都不再看她,只是自顾自的说话。 司徒琰又道:“不好,不好,那地方太寒酸,怎么对得起咱们身份娇贵的妙珠县主。送去天香楼吧,我出嫖资,请顾公子与张太医一同去吃花酒,好好看看,是哪位京都贵公子买下咱们妙珠的初夜。” 司徒凤娇脸色已见潮红,她咬着唇,恨声道:“卑鄙,你们这对奸夫淫妇,自己龌龊,还要害别人。我要让你们后悔如此对我。” 陆贞贞听了不由得摇头叹息,司徒凤娇竟然到了此时还敢张狂,琰怕是不会给她留开口的机会了。 此时司徒琰对着车外道:“将妙珠送去天香楼,事后,好好的将她送还回康王府。” 陆贞贞有些不忍,“琰,我怕——” “怎么,你觉得我过于残忍了?” 陆贞贞知道,琰的性格一直如此阴狠,这与他长大的经历过关,她改变不了。 “我只是担心,康王府会报复。” 司徒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墨云看着傻,办事能力却是很强。放心,妙珠她抵抗不住那药的,她会自己踏进天香楼,康王的人调查起来,只会查到她自甘堕落,查不到我们身上。” 陆贞贞心中忍不住叹息一声,司徒凤娇怕是不会有好下场了,但她不后悔今日所做之事,对仇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司徒凤娇只要有半点可以反扑的机会,定会对她生更大的报复心,一如安国公府。 、第360章 此人可叫淮禀安? 高夫达也是色中恶鬼,淫中邪魔,见到衣衫不整的女人,晓得还是个雏,虽对那相貌不太满意,可是五十两金都花了,解了腰带就扑了过去。 “哥们替你们先尝尝鲜,都别急,一个个来啊!” 这个时候,几个男人都精虫上脑了,司徒峻蹙了眉头退出门外,一把抓住欲走的老鸨子。 “这人你是怎么骗来的?” 老鸨子一脸慌张地辩解,“世子爷,话您可不能乱说,咱们是开门做买卖的花楼,在官府可是登记造册的,哪会干那种不要命的事,这姑娘是自己进来,多少双眼睛可都瞧见了。” 司徒峻黑沉了脸,老鸨子的鬼话他一句都不会信,但这事他也不会管。康王与他父王一向不合,康王府出了这么大的丢人事,他乐得冷眼旁观,不参预就是。 “那房不要再让别人进了,别坏了我兄弟几人好事。”他说着,又掏了一锭金放在老鸨手中。“还有,今晚的事,不准说出去。” 老鸨子收了金子,一连声的地答应,“那姑娘是自己走进来的,几位爷替她疏解,她该感恩。” 司徒峻才不管司徒凤娇死活,这个死丫头没少和他作对,他只关心自己的事,“现在,将柔依带来,否则我拆了你的天香楼。” 老鸨子笑的一脸讨好,“不是不给世子爷您面子,今个那人出了这个价,柔依自己同意过去的,妈妈我也不好叫啊!” 她伸出一根短粗胖的手指,司徒峻就想骂人,“一千两就敢跟我抢人,我倒要看看他是谁。” 老鸨子一边喊着一边假意去拦,“世子爷,这事您也怪不得咱们啊,这天香楼开门接客,做得就是这门生意,柔依也不能一直不接客啊,您留下的那点银钱,可不够养她的。这位淮老爷可是做胭脂生意,在益州老家也是家资丰厚,此次来京都,是要竟争皇商的。” 司徒峻脚下一顿,益州,淮家?那不是与安国公府杜家有牵扯之人? 想到安国公夫人杜氏,司徒峻心中就恨得冷笑,此女就是个心机深沉的毒妇,说好了卖他人情,利用司清秋来向陆贞贞换药膏,背后将人给杀了。这事害他与陆贞贞成了一辈子都解不开的死结。 成不成为死仇他不在乎,可他堂堂锦王世子,天潢贵胄,竟被一个妇人利用,怎么想怎么都觉得窝囊。 安国公倒是会做人,向皇上提了他成为御贡大丞一职,转头来,那个女人暗中就插了淮家商号进了御贡遴选人单中。怎么着,利用完一次,还要再利用一次? 他当提线大丞,好处都让杜家吃了?门都没有。 他问向老鸨子,“此人可叫淮禀安?” 那老鸨子笑得一脸讨好,“这个妈妈可不知道,只知道这位爷有的是钱,给咱们姑娘花钱那叫一个阔绰,一来,就人手一份胭脂膏,别提多会讨人欢心了。” 司徒峻冷哼一声,已经完全确定此人就是杜家吃了好处,想让他走人情的淮禀安。他给身后的侍卫们使了一个眼色,走到柔依的房门前,“砰”地一声,他就将房门给踹开了。 “谁?”门一响,房内传来男子爆喝声。“老子花了钱,谁敢来坏老子的好事?” 司徒峻看到房中的情景,脑门上的青筋直跳,不为别的,这柔依可是他开了苞后只服侍他一人的姑娘,是他一手捧成的花魁娘子,现如今,桌上酒盏已尽,床上红帐已落,显然是要进入正题啊! “你祖宗我!”司徒峻越想越窝火,敢动他的女人,今日他定要这个姓淮的脱一层皮。 床帐一下子就撩开了,露出一个肥腻白胖的中年男子,这人看了一眼侍卫环侍,气势汹汹的司徒峻,又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老鸨子。 “妈妈,我可是花了钱的,一千两睡花魁一晚,这钱换别的花楼,一个月的钱都够了吧?” 老鸨子讪笑,“淮老爷,这位是锦王世子,柔依的确是他钟情的姑娘,你惹不起的。” 她这么一说,司徒峻越发得意,对着身边的二人使眼色,“给我打,敢跟我抢女人,我要他知道知道这是在哪!” 淮禀安生生被人从床上拖拽到地上,连反抗的机会都不给,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嗷!啊!救命啊,我要到官府告你们,爷我花了钱,你们还打人,我要这花楼再也开不下去。” 没两下,淮禀安就打得像猪头一般,他不得以喊出来,“我上头可是有人的,我和你们没完。” 司徒峻恼得就是这个,杜家把他推上御贡大丞之位,只想他做傀儡,好处自己得,想得美,他一把撩开床幔,床上的女人早被吓得瑟瑟发抖。 看着鼓起的锦被,想到柔依的花言巧语,什么心里只有他,什么誓死不伺候别人,他不过十几日没来,这个婊子就把自己发过的誓都忘记了。 “你给我出来。”他用力一扬,被子掀开那一刻,他傻了。这里面的女人哪里是柔依,小鼻子小眼的长得倒也清秀好看,可这不是柔依身边的小妙音吗? “怎么是你,柔依呢?” 妙音全身颤抖,害怕的不行,“柔依姑娘近来身子不适,不想待客,可又躲不过妈妈的要求,求了我顶替她。” 司徒峻心下一喜,谁说婊子无情,柔依这是在为他守身如玉呢,他心下一喜,大手一挥,“行了,别打了,这是个误会。” 淮禀安的脸都打成猪头了,躺在地上哀嚎,“误会,我花了一千两银子来取乐,还送出价值几百两的胭脂给你们天香楼,你们就是这么待客的,我要去官府告你们。” 老鸨子扯住司徒峻就说好话,“世子爷,您看这事闹得,您可不能不管啊,官府要是真查封了咱们花楼,心疼的还不是您。” 司徒峻轻笑,“此时本世子爷心情好,所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论这舍得不舍得,我还的确不舍你这花楼关了,毕竟这里也算是我的第二个家了,啊,哈哈哈。” 老鸨子讪笑,“可不是吗,今日世子爷您要是帮妈妈解决了这麻烦,将来您来咱们天香楼,妈妈我给你酒水免费。” 司徒峻斜睨着她,老鸨子不好意思,改口道:“要不,我把柔依的牌子取下来,只给您留着,您看这总行了吧?” 司徒峻最在乎的,就是面子,只要有人捧着他,将他视为尊贵的世子爷,他万事好说话。 第361章 怎样才能成为今年皇商 司徒峻笑看了一眼老鸨子,还有地上被自己打的不成人型的淮禀安,“行,本世子爷最好说话,一切都好商量。” 他亲自弯腰,将地上的淮禀安给搀扶起来,“淮老爷是吧,一切都是误会,大家都是各中人,有什么报不报官的,一同吃酒,本世子请客。” 老鸨子嘴角有些抽抽,这世子爷还真不要脸,她说酒水免费了,那请客花的钱还不是她出。 淮禀安好事被打断,又被揍,哪还有好心情吃酒,“我淮禀安也不是可随意让人欺负的,酒不必吃了,咱们京兆尹衙门见!” 司徒峻坐到花桌前,也不急,对着老鸨子道:“将这些残羹剩饭撤了,用最快的速度给世子爷我再上一桌。” 淮禀安套了衣服,拿了钱袋子就要走,门前被侍卫横剑拦住,他回头怒目,“怎么,天子脚下,你还要杀人不成?” 司徒峻只笑,也不说话,天香楼不愧是京都最上档次的花楼,一桌上好的美味佳肴快速上齐,司徒峻倒了两杯酒,这才邀请他道:“淮老爷可能不知道我是谁,现在我郑重的向你介绍一下。” 他自命不凡地斟了一口酒,“在下乃锦王世子。” 淮禀安拿着送进来的煮鸡蛋揉着脸,瓮声瓮气地哼了一声,司徒峻没听清楚,他哼的那声正是,“一个质子,得意个毛蛋。” 司徒峻见他介绍完,这人没反应,随即讪讪一笑,“也是,淮兄是益州人,初来京城怕是不太熟悉门路,那我就再和你多说一句,本世子现今掌管御贡大丞一职,这么说,淮兄可还要告官?” 他眼睛滴溜溜地落在淮禀安脸上,逡巡着他脸上的每一丝表情,他想看看,这人知道自己是他的财神爷后,会是怎么样的一个表情。 只见淮禀安先是惊愕,随即竟然讥讽地笑了,“这位世子爷,莫不是您早打听到我来京都做什么,故意下套诳我的吧?我们淮家世代经商,早年也给皇宫各位娘娘御贡胭脂水粉,我们有门路。” 言外之意,他不信司徒峻的话。 司徒峻想从杜家挖下这块肥肉,自然不会轻言放弃,他从腰间荷包里拿出一个令牌放在桌上,“如此呢?” 淮禀安看了一眼那令牌,终于脸色变了,可也只是变了一变。 “您真的是御贡大丞?” 司徒峻收回令牌,“不然呢?” 淮禀安摇头,“可我此次进京,再次拥有竞争皇商资格,可没少搭好处,我的靠山已确保胭脂这一块,唯我淮家得胜。” “淮兄,刚你还说你们家世代精明,现在你怎么就犯糊涂了,别人应允的,会有我这个正主说话算数?机会给你了,你要是不把握好,这一道道筛选下来,到了我这最后一关,我也能给你卡下来。” 淮禀安这下急了,“别人当真没用?” 司徒峻非常肯定地摇头,“没用。” “那,您怎么样才能让我成为今年的皇商?” 司徒峻食指点桌面,“我要你今年流水的百分之十。” 淮禀安吓得直接起身,“不可能,按以往每年的御贡流水来走,胭脂水粉这一块也就二十万两银子,我们能赚的本来就不多,您直接抽走二万两,我们就白忙活了。” 司徒峻伸手拍打他已经肿胀老高的猪头脸,“别跟我扯那没用的,你牵上杜家那条线,怕是两万两也不够吧,我要你流水的百分之十,一点不多。” 淮禀安的脸本来就疼,被他拍打了,敢怒不敢言,“你怎么知道我靠的是安国公府?” 冉右在后笑,“咱们世子爷晓得的事情可比这多得多,给你机会时,你可别傻的给错过了。” 沉默,好半晌的沉默,淮禀安是心动的,可是心动之下无利可途,他也是不想做的,“废了那么大的气力,最后淮家也赚不到银钱,一个弄不好,可能还要赔上许多,我看还是……” 他起身要走,那意思表达的,竟是算了。 司徒峻伸手将人按住,他要的不单单是银钱,他还要打杜张氏的脸,此人可是她的远房亲戚呢。 “别急着走啊!如果你此次提供的胭脂水粉质量过硬,我将这流水提高他一倍,也不成问题,如此,你还不想做吗?” 淮禀安瞪大了眼睛,“提高到一倍?”随即他摇头,“那怎么可能,不可能的,这御贡的银钱,每年是有定额的,我虽对自家的东西有底气,可是叫宫中多拨出一倍的银钱,怕是也难。” “你就说,我将这流水提供至四十万,我提的条件,你应不应?” 淮禀安当即站起身,主动拿起酒壶给司徒峻斟满,“世子爷要是敢与我立下字据,直接内定我淮家,我愿先将四万两银子奉上与您。” 司徒峻爽朗大笑,“淮兄果然是办大事之人,如此有何不妥?” 二人在天香楼酒桌上,就将内定协议签订,淮禀安拿了字据笑得见牙不见眼。不是他眼睛小,是被打的,不过有了这么大的喜事,显然是忘记疼痛了。 他从怀中掏出自己的印鉴,也写了一张条子。 “我淮家的银钱都存在万利银庄,这是我盖了印鉴的授予,名分定的那日,世子爷即可在万利银庄将这四万两提取出来,绝无意外。” 司徒峻拿了那预知的银票,是期票,被此人写上了日期,时期正是皇商通之日的第二天。 “淮兄还真是严谨,不过你这性子,本世子喜欢,与你这样的人办事,我反而放心。” 二人正事商定完,剩下的就是“酒池肉林、奢靡淫乱”之事了。 司徒峻得意,他从没如此得意过,手中掌握实权,银钱大把进帐,还有什么不得意的,他喝得有些多,搂着柔依在她嘴上重重地咬了一口,“待所有皇商的人选都定了之后,我就给你赎身,高兴不?” 柔依瞪大美眸,一脸欢喜,“当真,柔依做梦都盼着有那一日,也不枉我这么多日顶着妈妈的压力,为世子爷守身。” 司徒峻开心,一个妓女都晓得为他守身,那陆贞贞算个什么玩意。 又是一翻长枪短棒之事后,他搂着美人沉沉睡去。 另外一间,妙音给淮禀安上完药后,轻声问,“可是要留下过夜?” 淮禀安一改刚才的轻浮,沉稳道,“时辰不早了,事情办成,要尽快将消息告知主子。” 第363章 被峻世子吃醋打的 这语气,这态度,陆贞贞的心更难受了,她扭过头,恨恨地瞪了司徒琰一眼,眼中全是嗔怪。 司徒琰叹了一口气,“别闹了,陈氏不在京都,回县里了,葛新是我的人,昨日才与司徒峻见过面,他来应是事成了,你也听听。” 陆贞贞听出他声音不对,似是很哑,也发现他气色不对,似是脸色过于苍白,像病了。 怎么病了呢? 洗漱时,她偷偷问红绸,“昨夜下了酒桌,我都做了什么?” 红绸如实道,“你当时困倦的厉害,等不得葛新回来,吵着嚷着要回府。还要……” “还要什么?” “还非要门主抱才肯,闹得厉害,门主就抱您上了马车,一路护着到月桂园,您睡得熟,门主不舍叫醒,又听说二夫人全家皆不在,就带您回来了。可是……” 陆贞贞听到自己非要司徒琰抱,已经老脸红的滴血了,琰的腿有伤,她非要抱,那不压坏他了? 一听还有可是,她忙问,“别可是了,我还做了什么?” 红绸看了她一眼,“可是到了这边,你就醒了,奴婢也不知您是不是真的醒了,反正您嚷着不许给门主轮椅坐,他爱怎么回来就怎么回来,莫名其妙地发了一通脾气。” 陆贞贞老脸更红了,“这真是我吗?” 红绸点头,真的不能再真了。 陆贞贞不知道,自己喝多了还会耍酒疯的,于是更加不好意思了。 “怎么办,我见琰的脸色不好,好像一夜没睡啊!” 红绸自然清楚门主一夜未睡,因为她听到门主打了一夜的嗨声,那嗨声无奈里还夹杂着宠溺,让她这个做奴婢的羡慕不已。 “要不,您给门主煮一碗茶,他还有那么事务要处理,没有精神,恐怕会很难受吧。” 于是陆贞贞再出来时,不但打扮的清新脱俗,脸上也挂上了标志的美人微笑,手上端着才刚刚点出来的春色花开。 “喏,喝口茶吧,我才做的。” 司徒琰梳洗利落坐在正堂等着传膳,见陆贞贞上来就让他喝茶,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大早上的,干吗那么辛苦。” 他不想喝,于是拉过陆贞贞让他在身边坐下。 陆贞贞却是不依,“你尝尝,我辛苦为你做的,很废功夫的。” 司徒琰觉得腹中空空,现在喝绿茶,一会怕是要更饿了,他要推辞,陆贞贞厥了嘴吧。 “怎么了,我的茶点的很差吗?” 司徒琰哪还敢说不,端起茶盏,想都没想,一口就干了,末了还笑着对她道:“好茶,茶色青、茶式新,茶香浓郁,我这……”我这胃有点不舒服。 陆贞贞瞪大眼睛,眼中满是期盼,“你觉如何?” 司徒琰揉了一下胃,“我这会,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通态不已,贞贞泡的茶,永远那么好。” 陆贞贞听了,终于笑眯了眼,“不是说有正事吗,那叫他们进来吧!” 司徒琰觉得胃部的不适越来越强,越来越空了。“不急,先吃东西吧,吃过了再谈。” 陆贞贞摇头,“昨夜喝多了,半点胃口也无,咱们先问正事,再吃东西,好不好?” 墨云和红绸皆对视了一眼,发现此刻的县主与昨夜的差很多啊,这会简直温柔的让她们不适应。彼此都有了一个决定,就是以后不能让县主再喝酒了。 司徒琰也有了新决定,他这胃好似受不住空腹喝绿茶,必须要吃点饭啊! “那就一边传膳,一边听葛新回报好了。” 陆贞贞想了想,“这样不太好吧,要不我暂时回避吧!” 再继续下去,司徒琰觉得,他的小女人怕是要多想了,他只是有点饿,挺一挺就没事了。 葛新进来,给二人见礼,一抬头,陆贞贞忍不住想笑,实在是这位葛侍卫与平时的那些侍卫外表差太多,人胖不说,还被打了个鼻青脸肿,五官原样都看不出来了。 “我这是怎么弄的?”司徒琰比划了一下他的脸。 葛新摸了摸不那么疼的脸,不好意思道:“逢场作戏,被峻世子吃醋打的。不过事成了,也算没白挨。” 陆贞贞捂着嘴轻笑,司徒琰状似无意般看了一眼半点吃醋之心都无,他心下舒坦。 “这么急着见我,可是有难事?” 葛新道:“属下查验过淮家此次带进京的胭脂水粉,要说成色,与京都那些卖得好的没多大差别,用他们的东西拿下皇商之权,怕是难坚持到最后一轮。” 司徒琰看向陆贞贞,“此行计划我与你说过,你想一石二鸟,就要你多出力喽!” 陆贞贞点头,“人,你都找了,东西自然要我出。我要让淮家的东西在京都一炮而红,这一点,这位大人能做到吧?” 葛新道:“只要县主的东西好,不出这个中秋,您就能看到结果。” 事情很容易就商定下来,司徒琰已经饿得胃中发空,隐隐作痛了,昨日他吃的不多,加上习武之人的消耗远比常人大,喝了绿茶,要不是茶水是灵泉泡制的,说不定他都要胃绞痛了。 早饭上来,司徒琰吃了没两口就放下了,不为别的,实在是,在他看来就是不速之客,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张琮,后面还跟着一身宝蓝色,云锦满绣海棠折枝的俊公子,顾沛涎。 顾沛涎看到陆贞贞也是一滞,大清早的在这里看到,不用想也知道是留宿了,他眼神暗了暗,原来他们彼此的关系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顾沛涎拱手向司徒琰随意一揖,“这畅春园果然名不虚传,一路走来,三步一景五步如画,住在这种园子当中,还真是养生。”他笑着对陆贞贞打招呼,“贞贞妹子应该也是为这园子的风景吸引,所以清早就过来赏景的吧?” 陆贞贞脸色好看了一点,还是顾大哥体贴,能她留足了面子,“顾大哥,张太医,这么早过来,要不要一同用膳?” 顾沛涎看了一眼桌上的清粥小菜,实话讲,没什么胃口,陆贞贞念在顾沛涎一来就给她十足的面子,加上张琮是她医术的启蒙老师,虽是前世,恩情还是记得的。 于是她道:“小菜是我腌制好带来的,青爽黄瓜很是可口下饭,苦瓜丁去火,还挺好的。” 顾沛涎不客气,抄起筷子就夹了一口,随即眯了眼睛,实在是贞贞妹妹做的小菜好吃到他无法想象。 陆贞贞见他吃的欢喜,一筷子接一筷子的夹,才要将自己蒸的馒头送上去给他们尝尝,腾地,脸就红了。 他在做什么? 陆贞贞只觉有人在一点点从下到上磨蹭着她的上腿,撩拨得她腿痒难奈。她僵在那里,偷偷向桌下望去,就见司徒琰这个色胚,竟然用他完好的脚,顺着她的脚踝往上蹭,还在往上…… 而她手中捧着的馒头在这时,已经被司徒琰拿走了。 顾沛涎没吃到馒头,有些难过,同时发现不对,“贞贞妹妹,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第364章 吃你一个馒头你心疼 一坐下就闷头吃的张琮也抬了头,他嘴里还塞着满头,瞪大眼睛,端起一旁的粥顺了一口才有空说话。 “这天都凉了,县主脸红成这样,可别是起热了。”他把手往身上蹭蹭,“微臣给您号个脉。” 号脉?哪用号脉啊,她这是羞的,某人此时坐得一本正经,一小口一小口优雅地夹着小凉瓜,可桌下那脚顺着她的裙底竟爬到上面来了,再上一点,她就走光了。 陆贞贞想走,忽然小腿被缠住,害她一动不能动。 “我,我没事,就是粥喝得急了,热到了。” 张琮是个十足十的吃货,尤其是钟爱陆贞贞做的美食,他抢过陆贞贞面前的粥碗,“那你是不是不用了,给我吧,我正好饿了。”他也不等着应,端起来就倒进自己碗中。 司徒琰黑了脸,在门中他们是没芥蒂,饭食上没有那么多规矩,可那是贞贞用过的碗,男女有别,张琮竟然忘记了。 这边醋还吃完,那边顾沛涎看了一眼筐中,没有馒头了,他道:“贞贞妹妹,还有馒头吗,有点咸到了。” 司徒琰的脸更黑了,一个两个的,都来招惹她的贞贞,他干脆把鞋一蹬,只着袜子的脚越发灵活地上下攀动起来。 陆贞贞的腿只觉得奇痒无比,恼又不能恼,打又不能打,除了越发脸红的要滴血,连个动静也不敢发。 “顾大哥也没吃饭啊,那我去厨房再蒸一锅来,很快的。”她说着就想逃。 张琮也是不住地点头,“恩,不够吃,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第二次最好吃的馒头。” 司徒琰直接一脚踹过去,“就你能吃,把我和贞贞的饭都吃了,你还不免吃。下次你再赶着饭点来,我就禁了你的出入自由。” 张琮原地一跳,嘴里叼着馒头,“至于吗你,我用在你身上的草药不下万两,吃你一顿馒头你和我急。” 司徒琰还想说,陆贞贞忙道:“我这就去,我也饿着。”说完,她落荒而逃。 司徒琰不太想陆贞贞辛苦,可是这别苑全是男子,做多少基本都消化了,绝对没有富余,只能辛苦贞贞再为自己做一顿。 因为他也发现了,这饭,只有贞贞做出来的,才有别样的美味。 顾沛涎见陆贞贞跑得急,心疼道,“妹子,哥不吃也行,你别急。” 司徒琰此时没好脸色地看着两位不速之客,“说吧,来烦我,有何事?” 顾沛涎看了一眼桌上全部干净的碟子,心情也不爽,瞥了张琮一眼,“你吃的多,你说。我没力气。” 张琮抹了抹嘴巴,看了一眼再无可吃的桌子,这才道,“我吃好了,那就我说。” “其实,我们吃你一餐,一点不冤,你让我俩去看戏,不就是替你把后续处理了吗!”他话说一半,司徒琰从鼻子当中哼了一声。 张琮立即改口,“好好好,用不到我们,我们就是想掺合一脚。” “恩,说说,怎么掺合的。” 张琮外表看起来是个文弱书生模样,白白净净的,实际上,口若悬河,比较爱说,他道:“昨夜,天香楼动静闹得特别大,出人命了。我就在那,自然要过去看看,确实是妙珠死了,死的有点……” 他看了一眼正往回走的陆贞贞,没好意思继续说。 陆贞贞将蒸面的水里加了一滴灵泉,这样蒸出的馒头一样有甜香味,做完这些她就回来了。一回来就见张琮欲言又止的。 她问张琮,“说什么呢,见我回来,就不说了?” 张琮想到昨夜看到司徒凤娇的样子,叫他这个有多年医术,医者眼中无男女的大夫都无法宣之于口。 司徒琰看到陆贞贞出现,咳了一声,“好了,具体的细节不用说了,就重点。” 张琮不自然的也咳了一声,“人死了,死相凄惨,全身青紫,那里——”他岔开话题,“总之,这人一看就是非正常清醒下会出的事,这样一来,总要有人背锅。我就将准备好的药偷偷塞进了地上散落的一件荷包中,巧了,正是五城兵马司公子,高夫达的荷包。” 陆贞贞眼睛一转,心里装着的石头当时就落下了,她就说,干吗非要张琮和顾沛涎去,还是琰思虑的周到。 果然,她看过去,就见司徒琰一脸淡然,运筹帷幄的样子,显然早就知道会如此。 顾沛涎不太满意道,“我去的时候,就拉了广渠书局的老板一同了,这事才发,就宣扬出去了,我们撤的时候,司徒嵘已经带了人去了,高夫达和他的那几个兄弟被康王府的侍卫揍得不成人型,这会双方闹得僵持,人都到了奉天府了。” 司徒琰嘴角微掀,语气沉稳道:“本座欠你一份人情。” 顾沛涎刷地展开折扇,“你的人情我不稀罕,我是看在贞贞妹子的颜面才出手的。司徒凤娇也是自己作死,真以为自己是县主就能在这京都横着走了,栽在你俩手上,也是她活该。” 陆贞贞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司徒凤娇的死状,她硬下心肠告诉自己,对付仇敌,唯有心狠,才能让自己的路走得长远。 软弱、可欺、善良、同情,在这个昏庸腐败、昏君当道的时代,跟本活不长,一如她前世。 她道:“谢谢顾大哥,谢谢张太医,没有你们二人相助,康王世子要查此事,应该很容易就查到我身上。如今,有高夫达做遮掩,他有嘴也辩解不清,与我,也算彻底无关了。” 张琮对着陆贞贞,又变回那个彬彬有礼的谦谦公子,“县主不必如此,举手之劳。” 陆贞贞正不好意思时,张琮又道:“你师傅的独家药方我不敢奢求,门主这里的小菜,可不可给我来两坛。” 张琮一本正经地求两小坛咸菜,配上他一张俊俏的书生模样,好不违和。 顾沛涎这时道:“我是做大哥的,替妹妹遮风挡雨都是应当的,贞贞不必在意。” 陆贞贞正感动不已,想着要如何回报时,就听司徒琰爆吼了一声,“滚,昨日一人万两的银票拿了,说这话,不觉亏心吗?” 第365章 你在瞎说什么 顾沛涎听了,当即从腰间抽出两张银票拍在桌上,“我是在乎你那五千两的人,我是看在这事扯上贞贞妹子。” 陆贞贞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明明都是为她好,都是替她擦屁股,原本是要感激的,可气氛怎么就剑拔弩张起来。 她眼眸急转,忙道:“顾大哥,这钱您还是收起来吧,不管怎么说,都是为了我,您不差这点银两,可是那书局老板将消息散播出去,定是没少花银两。贞贞不想承了你的人情,还要让哥垫这份银子。” 顾沛涎脸色不太好,讪讪地坐正,“你叫我一声哥哥,我替妹子花这个钱我甘心。” 陆贞贞摇头,“一马归一马,司徒凤娇是要对付我,可是琰此时也不该出现在京都,他也是在替自己摆平此事,这钱他出的应当。” “这样吗?”顾沛涎把钱装起来,替司徒琰擦屁股,这钱他必须收好了。 先前司徒琰觉得贞贞不花顾沛涎的钱还很高兴,听他这么说过后,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摸了摸鼻子。 “给你的就收着,我和贞贞……”此时陆贞贞瞥了他一眼。 司徒琰全当没看到,继续道:“我和贞贞的事情,谢了。” 顾沛涎挑衅道:“你现在可不是锦王世子了,你与贞贞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我与她还是义兄妹,所以,以后你离贞贞远点。” 我x……司徒琰刚要变脸,陆贞贞立即伸手压住他,觉得这两人谁也不服谁,但是真对付起来,顾大哥绝对是要吃亏的。 她利用宽大衣袖遮掩,在司徒琰的手臂上轻轻一拧,水光潋滟的眸子死死地瞪着他。 司徒琰只觉得手臂像被蜜蜂刺了一下似得,撇了嘴,“贞贞,你要欺负,怎么也等外人离开啊,这样为夫很没有面子。” 陆贞贞脸腾地一下子就红了,这人说什么呢,什么为夫。她左手不停的摆动,想对顾沛涎和张琮解释。 “别听他胡说!”随后她伸腿去踹司徒琰,“你在瞎说什么!” 司徒琰委屈,嗷嗷地叫,“疼,你掐我就算了,还踢我,腿疼啊!” 张琮也张圆了嘴巴,天啊,这样傲娇的话,是他家门主说出来的?一个男人竟然能撒娇到这种地步,他觉得坐不下去了,必须找一个地方抖一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顾沛涎蹭地一下子站起来,“我走,我不在这里碍眼。”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太气人了,两人公然在他面前打情骂俏,这是君子和淑女该做的事情吗?就算成了婚,在外人面前也要夫妻相敬如宾,不可有过密的举止。 多少恩爱夫妻一辈子,甚至连眉来眼去,眉目传情的事情都没做过,他们二人真的是太过份了,很怕他不知道,他们俩情相悦,眼中只有彼此。 陆贞贞见顾大哥说走就走,起身准备去追,“顾大哥,早饭你还没吃呢!” 司徒琰在一旁凉凉地道:“你也该走了,吃了那么多东西,坐在这里等午饭吗?” 张琮内心呐喊,得,他这是不招待见了。 他起身,极其恭敬有礼的一揖,“属下告退!” 转过身来与陆贞贞错身之际,用极快速的语句道:“县主,等那锅馒头出来了,你叫墨云给我送去,我吃得完。” 陆贞贞:“额……” 当太医的,不是都挺有钱的吗,怎么感觉像饿了八辈子没有吃过东西一样。 俩人走了,陆贞贞道:“我也要回去了,葛新要的东西,我得给他准备准备。” 司徒琰忽然抬手,陆贞贞一个猝不及防被他扯住的手掌,微凉指尖被他温热的大掌包裹住,一股电流瞬间袭向二人心间。 陆贞贞再回眸时,眉宇间有藏不住的羞赧,脸颊瞬间就红透,像八月的番石榴一样好看。 司徒琰嘴角上扬,眼神当中全是化不开的浓情,刚刚有多急着那人走,这会就有多不舍贞贞离开,“吃过早饭再走,不差这一会。” 陆贞贞贝齿细啄了一下下唇,低低地应声坐了下来,与此同时,就向早都准备好的,一桌丰盛佳肴瞬间摆上了桌。 山药小米粥、赤豆卷、豆丝春饼、三鲜虾仁馅锅贴、燕麦蒸饺,外加一叠陆贞贞常做的咸水瓜条、一叠酱豆、一小碟子腊八醋均用了极其讲究的蓝底碎瓷碟中。 下人陆续上完,陆贞贞都看傻眼了,“哪来的这些?” 粥还冒着蒸腾的热气,锅贴和蒸饺一看也都是才出锅的,显然才做出来,可是刚刚她去厨房的时候,没有这些啊! 司徒琰拿了汤匙放到碗里,轻轻搅动了一下,“总不好叫你辛苦,我将门里的厨子调来了两人做这些活计,在别院的小厨房。其实早都备好了,知道那两人会来,打发他们走了再吃,不然准备多少都不够用的。” 陆贞贞惊讶于他的小气,再看向桌上,也是,拿那春饼来讲,只有山药粗细,巴掌长短,透明如薄翼,要是给张琮吃,估计一口一个。 她笑着这人体贴,心中微暖。 “既然准备了这么多,早上你干吗还要吃?” “属下做的,是不想你太累,你都做好了,我自然吃你亲手做的。” 陆贞贞心中暖甜,小口小口地喝着粥,司徒琰就坐在一旁,嘴角噙着笑,时不时地张嘴。 “啊!” 陆贞贞抬眸瞥了他一眼,“那里有羹匙。” “我就是想尝尝,味道如何,啊!” 陆贞贞想着,二人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她不嫌弃,就舀了一勺喂到他口中。 “好喝吗?” 司徒琰品了品,“好喝,有点甜。” 陆贞贞疑惑,“甜么?”她尝了一口,“不甜啊!” 司徒琰道:“难道我味觉出问题了,再尝尝。” 陆贞贞又舀了一羹匙送到他嘴边。 她动作小心翼翼,无比轻柔,司徒琰嘴角含笑,眼眸里闪着晶晶亮的光,就那么定定地盯着她,张开嘴,慢慢吸吮匙勺上的粥。 那眼神,好像他吃的不是粥,而是陆贞贞一般。 “是甜,好喝,我还要。”他说着,不要脸地又张开嘴。 陆贞贞丢下羹匙,一张俏丽的小脸羞得满面通红。 “你要是饿,那里有餐具,伤的又不是手,还要人家喂。” 第366章 套话 司徒琰抓起她的小手去握那汤匙,好不要脸道:“你喂的才甜,我想喝甜甜的粥。” 陆贞贞细碎的贝齿在下唇上轻啄了一下,随后抬手拧了他手臂一下,“想得美,想吃自己来。” 说着,趁司徒琰吃痛之际快速跳开。 “我要回府了,你慢慢享用。” 司徒琰伸手去拉她,可小丫头竟然敏捷的让他没拽到,他懊恼地捶了一下腿,只能喊道:“你还没吃东西。” “我不饿,那么多事情要准备,我得回去忙了。” 陆贞贞带着红绸回府了,她内心所担心的,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坐上马车后,只有她和红绸二人时,她才将担心喧出口。 “司徒凤娇怎么说也是县主,是康王府年轻一代唯一的嫡女,她的死,那边不会轻易算了。” “县主不必担忧,门主办事,向来算无遗策,不会留下把柄破绽的。” “还是过去看看,不入府,在外面呆一会。” 红绸点头,出去将马车上挂着名牌摘了,这样,她们坐在车中,外面的人就不会知道是哪一府的马车。 一路行到康王世子府门前,她们将马车停在隐匿的街角,就那么静静地盯着世子府大门。 一个时辰内,进去了三波大夫,原本肃穆的世子府门前,被行色匆忙的家丁打破了以往的平静。 红绸下了车,跟上最后出来的大夫,塞了十两银子过去,“打听一下,康王世子府谁病了,一上午叫了这么多大夫?” 那大夫看了一眼红绸的穿着打扮,极其谨慎地道:“你谁啊,世子府的隐私我可不能说。”他看着红绸手上的十两银子,死活不肯收。 红绸上前一拦,直接两锭五十两的银锭子握在手中,“只要你说实情,这些都是你的。” 这大夫看到百两银子眼中闪出一抹贪婪,他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世子唯一嫡女得了急病,叫了我过去。人都没救了,我去了也是白拿一份问诊银子,什么也没做。”他说完,就要伸手去拿银子。 红绸心中冷笑,好一个诡诈的大夫,她手一躲,问道:“人没救了?我问你,你可看到了人的长相?” 那大夫脸一黑,“你到底是哪府上的,懂不懂规矩,这种深宅大院的贵女,要不是主家着急求大夫,怎么可能让咱们进府。咱们进去,也只能隔着床幔探脉,哪敢窥视县主的姿容。你可别坏了我行医的名声。” 他说完,又要去拿银子。 红绸手臂再次绕开,“急什么,我又没说不给你,我且问你,你怎么知道那床中人是县主,既然你探过脉了,那人得的是什么病?” 那大夫显然不高兴了,“自然晓得身份,不然会花重金请我们这去?只可惜,病人得的是肠痈,饶是我医术再好,这人一但得了此病,十有九死。这可是绝症,何况咱们到时,这人已经病到的连轻微的响动也不能的程度,无力回天,咱们去,也只能劝慰家属节哀!” 这大夫说完,就盯着红绸手上的银子。 红绸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装的医德高尚,还不是见钱眼开。她将银子往这人怀中一塞,再懒得理会,重新跳上马车,陆贞贞还在等着。 红绸一坐定就道,“县主,那司徒凤娇明明送回来时已经死了,却是故意又找来许多大夫给她救治。而且奴婢打听到,康王世子府将司徒凤娇的病对外声称是肠痈,用来掩饰丑事。” 陆贞贞沉默片刻,声音低沉,“申世子妃爱女如珠,做为母亲,她如此做,倒是没有什么意外的。只是……” 红绸:“只是这样一来,一场好戏就错过了。” 陆贞贞为难道:“琰已经安排了这么多,我们也担了极大的风险才走到这一步,这事就这样压下去,绝不能如她的意。” 不是她狠心,也不是她阴毒,司徒凤娇死的那样惨了,还不打算放过。实在是,她们都知道,康王与锦王向来政见不合,早晚有一日是要闹僵起来的,何况,陆贞贞可没有忘记,当日的刺杀,如果不是红裳替她挡了那箭,她已经死了。 也是因为那场刺杀,给她招惹到了杜家的仇恨。 而那出使暗卫之人,就是康王府,只有王府,才豢养得起死士。虽然是柳云枝找的人,求到的是柳骁鹤,可是真正派出人手的,就是康王府。 一次又一次,康王府的人对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下手,也是该给他们一点教训了。 思到此,陆贞贞的小脸绷得很紧,红绸见县主神色不对,忙道:“要不要奴婢现在就将此事禀告给门主?” 陆贞贞心中已有了主意,“不急,人死了,总是要发丧的,司徒凤娇是县主,依礼制,发丧也有着一定的排场与讲究,三日吊唁、下葬,我们就用这三天来做文章。” 时间一下子就忙碌了起来,一边要准备竞争皇商的物品,一边陆贞贞去了公主府,借着义母的关系,结识了几位朝中有权势地位的大臣内眷。 她早就打听了,近日御史大夫汪夫人与检都御使邢夫人会去拜见义母,陆贞贞故意拿了一些上好的胭脂去义母那拜会,很是顺利的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次日,红绸忙了一整日,终于在晌午时分回府,额头上的汗还未消,一脸喜色地道:“一切都安排妥帖,县主现在就可出府,望江楼春暖阁,人都到了。” 陆贞贞笑应着点头,“琰那边如何安排?” “恒大人已经在了,县主放心。” 陆贞贞这才笑着点头,“本就是义兄的酒楼,我倒是不担心别的,只是这场大戏,总是要安排的万无一失,才不辜负我们忙这一场。” 红绸有些担心地问,“县主一定要去吗?我怕这事真的闹起来,再牵连到您。” “不怕,本也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了,只是没撕破窗纸罢了。那边,也不是第一次对我出手了。” 她陆贞贞今生绝不会再胆小怕事! 第367章 偷听壁角 望江楼的春暖阁包间,不是有钱就能坐进来的好位置,临江、视野好,一江湖水波光潋滟,两岸翠绿掩映垂柳,三五女子穿着艳丽的衣裙打着油纸伞,漫步在江边,与江水融合成一副难已描绘的画卷,让人看之悦之,赏之心仪。 何况,这里雅致宁静,栴檀香的香气让人闻之便心神祥和,内心的戾气都能荼蘼消失一般。 陆贞贞才到,就听到了春暖阁当中有说话的声音。 “邢夫人,你说我们二人冒冒然的想求县主的胭脂,是不是唐突了些?毕竟咱们与她之前都不相识!” “汪夫人,你真是与你家老爷一般了,谨小慎微的。县主要是真不高兴,还能请咱们来这么雅致的地方。”她忽然压低了声音道:“我来时可打听了,这间雅间半日的时间就要一百两银子,夜间更贵,想坐这里吃一顿酒,要这个数。”她伸出三根手指。 汪夫人倒吸一口气,“这么贵,我也是见长公主的肤色越发的好了,忍不住心动才想求一点胭脂。早知道县主这么讲究排场,我就先问问这胭脂多少钱了。” 陆贞贞不由得莞尔,不是她故意听人壁角,而是她要知道,这二人是否如那些个背后诋毁她的小人一般,面上对她敬之,私下里将她贬损不堪,那般,她再做事情前,也会揣度一翻。 推门,陆贞贞笑意盈盈,满面春风道:“叫两位夫人久等了,都是贞贞的不该!贞贞自罚可好?”她说着,对着两位夫人盈盈下拜见礼。 陆贞贞是有封地的三品县主,给从四品的汪夫人和五品的邢夫人福礼,她们哪敢授,何况陆贞贞现在还是长公主放在心上宠的义女。 陆贞贞才屈了膝,姿势还没摆标准,就被汪夫人给搀扶起来,“县主说得哪话,本来就是咱们麻烦您,想求个滋润一点的香肤膏用用。这不是想着,咱们这张老脸也能捯饬的荣光一些,本就是我们自己的事情,还让县主您跑一趟,找了这么雅致的地,这一顿,我和邢夫人请。” 邢夫人也是勉强应着,“是啊,是咱们劳烦县主您,哪能让您破费。” 陆贞贞一眼就看穿了二人的心疼,她自然也清楚,御史大夫虽说在皇帝面前的话语权很大,可俸禄微薄,看汪夫人的穿着与打扮就知是个节俭的。 让她们出钱坐这里聊天,那还不是坐钻毡一般,哪还有心情听戏了。 “二位夫人是义母的闺中好友,怎么就和侄女这么客套见外呢,你们是长辈,我这做小辈的尽一点尊敬之心也是应当的。不瞒二位夫人,之所以请二位来此坐,一是这初秋的天气好,坐这里怡情,二是这望江楼是我义兄的产业,我来这里消费,不收取包房费,这种好处,自然要多占占的。” 她说着,捂嘴浅笑,一下子将气氛活络的似他们早就相熟一般。 汪夫人和邢夫人一听,当下也笑得真心了许多,也道:“县主可真是有心了,有这样的好事还不忘记叫咱们一同来享受,早听闻这望江楼精致好了,独占一江景色,今日坐在这里,果然觉得自己也是那贵人中的一角了。” 汪夫人说完,自己还忍不住哂笑。 陆贞贞拍手,有小二进来侍奉茶水,陆贞贞叫了望江楼最拿手的饭菜来招待她们,这才客气地道。 “二位夫人本就是贵人,只是没习惯出来吃酒罢了,这里的醉蟹特别好吃,贞贞也是借了二位夫人的光,又能尝到了呢,待咱们酒足饭饱,再细聊这胭脂一事可好?” 陆贞贞很会说话,也特别会拉近人关系,这些都是她前世所不能,今世极力改变的。 这边,很快就进入对着满桌玲琅吃食开启战斗模式,汪夫人和邢夫人都是言官内眷,平日生活节俭,除了宴席几乎没外出用过餐,哪里尝过望江楼的这些新鲜吃食,这会见到螃蟹和一桌子叫不上名的菜,两眼冒光只顾着吃,话越来越少。 陆贞贞正担心计划会不会有失时,隔壁的包间终于有动静了。 就听里面才有人坐定,一个粗哑着嗓子的男人声音道:“高大哥,这两天约你都不出来,怎么,看不起小弟?” 姓高的道:“你急个什么,这两天有点事,你那差事我父亲给你留意着呢!” 粗哑嗓音道:“是是是,高大人办事,小弟自然放心,这不是怕银子使得不够,叫高大人为难吗?小弟这边又凑了两千两银子,您拿着,那北城卫卫长的职位,可务必给小弟留着啊!” 姓高的起先声音里满是不耐烦,见到银两似是开心了不少,只听拍肩膀的声音,“行,有眼力,会办事,你放心,那差使说给你办下来,就必定是你的,五城兵马司都是我们高家的,一个北卫所算什么。想喝啥,大哥我请客。” 就听那人道:“小弟求您办事,哪能让大哥请,小弟都安排好了,酒水马上上来。” 这边,陆贞贞慢慢地剥着蟹壳,一点点将蟹腿拔下来,蘸了料汁细品,耳边留意着隔壁的对话。 汪夫人吃得嘴角带油,拿帕子擦了,靠近陆贞贞小声道:“荣华县主经常来这里,可能借您义兄那边问问,隔壁的那二位吃酒的客人是谁?” 陆贞贞莞尔,“怎么了?” 邢夫人道:“买卖官职的确是大事,汪夫人出来吃酒,都不忘记替汪大人找事情做,还真是贤淑。” 汪夫人食指放嘴边,“小点声,我还想多听听,没想到来这里坐一次,能听到这样大的消息,可不能露了。” 陆贞贞将剥好的蟹肉放到汪夫人面前,“您尝尝这个,慢慢啄出里面的肉,品着吃,就着竹叶青酒吃,这样才有滋味。” 这时,对面的人已经喝上了,那姓高的显然不盛酒力,只喝了片刻,舌头竟然就有些直了。 “这望江楼又上新了,这酒好,劲够大的,我这才喝,就有些懵了。” 那沙哑嗓子的人道:“这可是好酒,听说是新到的西凤,酒香且杀口,但是怎么喝,他都不会上头。” 另外一个人的声音显然是不对了,“不上头啊,我这头怎么晕得这么厉害呢?” “那定是高大哥您在天香楼吃了太多酒,绝对和这一顿没关系。” “天香楼?啊,是啊,你哥哥我的确常去,近来却是没去,你可别瞎说啊!” “哎呀,大哥你还怕我说出你的秘密啊,这满街坊可都在传,你把那妙珠县主给睡了,真的假的,快和小弟说说。” 第368章 民不举,官不纠 隔壁这边原本吃得兴高采烈的二位夫人一下子就哑声了,她们听到了什么,这么劲爆的消息哪能错过了。 妇人都爱八卦,有这样大的消息哪有不想了解一下的,汪夫人连筷子都落下了,邢夫人更是推了面前的茶盏,二人皆做出倾听状。 就听隔壁的人怪嚷了一句,“可不能胡说,隔墙有耳,这话要是让人听了去,你兄弟我的脑袋都能搬家。” 那沙哑嗓音男子怪笑了两声,“哥哥怕什么,咱们都进来多会了,你可听到隔壁有动静了?没有,这望江楼三楼的雅间,坐进来,哪怕你只喝一口水,都要一百两银子垫着,这大白天的,贵人们都没出来呢!” 那边没动静,那人又催,“说说,小弟好奇着呢,那妙珠是什么人,康王府的唯一掌上明珠。你这样一直不做声,不会传言是假的吧?” 这男人都有一个通病,喝多了都爱吹牛,哪怕高夫达明知这事最好瞒着一点,可是被人说是假的,就忍不住想证明一下。 “也不知哪个混蛋将这事给泄露了,搞得现在司徒嵘那家伙丧心病狂的,想让我娶个排位进门,我看他是脑袋被门夹了,有包。还特么以为自己是从前那个御前行走呢,提这种不可能的事情。” 那人明显听上了瘾,忙道:“说说,快说说,兄弟那日没去上天香楼,这会真是后悔的捶胸顿足啊!” 那边传来倒酒的声音,只听姓高的那位舌头都大了,而这边听到紧要关头,越发的安静没了响动。 “其实这事说来,还真特么的有点邪乎,我们就是想去找个雏,谁知道这个妙珠像是发情了一般,见到男人就往上扑,那天要不是兄弟几个一起上,还真拿不下她。兄弟我够棒的了吧,愣是被那小娘们榨的差点下不来床。” 沉默,一室的沉默,陆贞贞脸莫名的泛红,汪夫人和邢夫人听得两眼泛光,陆贞贞知道,她们这是听到了爆炸性的消息,要回家禀告他们老爷了。 那边也是一阵倒抽气声,“还有这种事,哎呀呀,大哥你还真是有桃花运,兄弟我没赶上,没赶上啊!” 高夫达却是呸了一口,大骂晦气,“哥哥也是看在你是个中人的情面上,才和你提,这事要特么说起来,还真是晦气,谁知道特么的人就死了,要不是你叫我出来,今早我就出京了,避避风头。” “避避风头,这种事,我看高公子还是去大理寺去避风头吧!”雅室的门哐当一下子被推开,巨大的响动唬得这边几人均是一跳。 汪夫人与邢夫人面面相觑,皆看出彼此眼中的用意,纷纷起身,“荣华县主,我们这边有要事急于回府,今日这事算我们失礼,改日再邀请您出来一见。” 陆贞贞起身,只是笑了笑,没有过多言语。 两位夫人自觉尴尬,又礼亏于陆贞贞,越发的觉得过不去,只能讪笑的离开了。 两位夫人离开,那边大理寺卿带着衙役将高夫达也给带走了,陆贞贞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她招呼小二,将眼前这桌撤掉,又换了一桌新的上来,这时,顾沛涎悄声走进来坐下。 “妹妹这招以逸待劳用得可真是妙,这准备的礼物一样没送出去,那两位夫人火烧屁股地离开了,还亏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陆贞贞给他斟满酒,笑盈盈道:“顾大哥就会取笑我,要不是你的帮忙,这事怎么可能如此顺利。” “小事一桩,只要妹妹需要,哥哥随时都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只是他心里有些不爽,这事,怎么说都是替司徒琰那个臭家伙擦屁股,要不是看在贞贞妹妹的面子,他才不会跟一个纨绔拉什么感情。 陆贞贞知道,她承顾沛涎一个极大人情,这个情份也只能在将来慢慢偿还了。 “既然哥哥你这样说了,我再客套就见外了,这杯酒敬大哥。” 事情办成了,陆贞贞悬着多日的心放下了,那边却不好过了。 高夫达被恒子明带走,一路都在大喊大叫,“姓恒的,你别太过份,民不举,官不纠,你凭什么抓我!” 恒子明骑在高头大马上,手中牵了一条粗重的绳索,一路拽着高夫达穿街过巷向大理寺衙门而去。他在马上讥诮地道:“涉及到人命案,就算无人举报,事关妙珠县主的性命,既然让我听到了,不可能不过问。” “你过问就过问,你凭什么牵着我,你这是在羞辱我,在羞辱我高家,没有将我父亲放在眼里,姓恒的,你这样做,就不怕自己的官职不保?” 要是一般的大理寺卿还真不敢得罪手握实权的高家,高将军不但掌管京都城门、还管着城内安防,可以说是皇帝近臣,最信得过的心腹才能共享的职务。 可恒子明这个大理寺卿半点不怕,在他眼里,这些个权贵都是个屁,他是司徒琰的人,就是站队锦王府,将来成事,背靠天子,他还鸟谁。 “你嚷吧,如此威胁恐吓本官,在你的意外杀害妙珠县主罪名上又加一等,威胁朝廷命官。” 高夫达不满,他可是这京都有头有脸的人,让人这样当狗一样牵着,面子上哪过得去。 他怒道:“去你奶奶的腿,你以为你是谁,我劝你赶紧给我放了,不然,这事你落不到好果子吃。扒了你这身官服,你都没地哭去。” 高夫达仗着司徒凤娇死得不光彩,康王府那边不敢告他,所以有恃无恐,很是妄为。 恒子明却是阴恻恻一笑,“哦,如果说你害死人命,因无人高发你而让你猖狂,恐吓本官也让你因为有一个好爹而有恃无恐,那么你收受贿赂,买卖官职又要如何解释?” 恒子明骑在高头大马上,眼神冷冽,“别想狡辩,那银票就在你怀里揣着呢,人脏并货,你们高家一个也逃不掉。” 高夫达心中有点慌,后背止不住地开始冒冷汗,他四下看了一眼,只他一人被抓,当下又笑了,“恒子明,少拿你问案的那一套来吓唬我,小爷我不是吓唬大的。有能奈你就去查,我高夫达就跟你走一趟又如何,十二个时辰你找不到告倒我的证据,我要你跪在地上舔我的脚趾头来求我出去。” 第369章 让他们给你偿命 恒子明已经没了和他闲唠家常的思心,只说了一句,“那你就继续做梦吧,看看是我求你,还是你们高家满门被你牵连,咱们拭目以待。” 京都,一下子就变天了,原本艳阳高照的初秋,忽然就刮起了大风,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这一晚,陆贞贞休息的很不安稳,心中揣着事,加之外面狂风大作,一道惊雷将她人弹醒在床上。 “啊!”红绸一个闪身就来到她身边。 “县主怎么了?” 陆贞贞摇头,“没事,只是今夜的雷声有点响,感觉头顶上的天都要被撕开了一般。” 红绸搬了铺盖放在脚踏上,“没事,这片雨云过去就好了,奴婢陪您。” 外面一个雷接着一个雷的,就在头顶上炸响,闪电劈得整个黑夜都成了白昼,一但惊醒,哪里还睡得着。 “没事,这雨应该不会下太久,将屋里的烛火都点亮了吧,等着雨过去了再睡。” 红绸应了,将房中四角的纱灯都点亮了,有了光亮,外面的雷电也不觉得再可怕了。 陆贞贞道:“恒大人那边可有消息传回来?” 红绸给她倒了杯茶水,宽慰道:“奴婢就知您惦记这事,刚收到消息,奴婢见您睡了,没有告知。高家完了,御史汪大人、邢大人连名上折告发高元帅买卖军职,圣旨已下了,这会御林军怕是已经将高府围起来了。” 随着红绸的话音落,外面唰地一下子雨起,雨点砸得屋瓦噼啪做响,憋了一整夜的大暴雨终于落了下来,随着暴雨的落下,雷电却是慢慢小了下来。 陆贞贞叹了一口气,“明日是妙珠县主下葬的日子,随着高家问罪,高夫达定会将那件丑事抖露出来,你叫恒大人给高夫达一个方便,允他给康王世子府递话。” 她就喜欢看狗咬狗的一幕。 高家没少作恶,前世,司徒琰在攻城的那一刻,高都督一箭差点要了琰的性命,而他真正卖命的人却不是司徒栾,而是康王那个老贼,差一点在关键时刻,让康王渔翁得利。 替琰先除掉高家,也是提前除掉一大心腹大患,怕是只有司徒峻那个傻子将高夫达当朋友,还要在这件事里搅合。 疾风暴雨在京都地界从来没有持久下一宿过,两个时辰后,雨声终见小了,陆贞贞由红绸陪着,慢慢睡去。再醒来时,天气明显冷了下来,陆贞贞穿戴一身素缟,由红绸和素锦陪着,向长公主府而去。 今日司徒凤娇下葬,长公主会带着她一同去吊唁。 她起来的稍晚,好在没有耽误时间,随长公主到康王世子府时,刚好辰时过半。 整个康王府都沉寂在素缟的白色里,一夜的大雨,临时搭建的灵堂被雨打的不成样子,白绫砸落一地,也没个人收拾整理。 原本按县主规格下葬的队伍,这会连个人影子也没有,后庭冷冷清清,半塌的白绫顶砸落在棺椁上,越发显得寥落、苍凉。 申世子妃站在抄手游廊下,定定的看着女儿的棺木,锋利的护甲直抓破游廊的朱红漆住,“我的女儿,绝对不会这样白死。” 她身边的姑姑拿了一件披风给她披上,“世子妃,雨后天冷了,您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申世子妃一把扯下身上的披风,面目带着狰狞,“冷吗?这点风吹算什么?我这心,像烈火烹油一般地灼痛着,我的女儿被他们害死了还不做数,他们还要作践她死后的名声,让她连个体面的丧事都办不成。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被人毁成了这般,孤零零的棺木连能安置的坟茔都无处可落,你叫我这个做母亲的如何自处!” 周嬷嬷是申世子妃的奶嬷嬷,见自家小姐白发人送黑发人,眼圈也是红肿着。 “世子妃,现在打算如何?县主不能一直停在这,世子爷一时气恼不管这事,您得拿个章程啊!” “他不会不管的,他是父亲,女儿这样被人坑害,他会为女儿找回公道的。只是……”她收起手,因为太过急促,护甲嵌进木柱里直接掉了下来,将她留得长长指甲生生带断,流出了血迹。 “嘶!”申世子妃痛得惊呼出声。 夏秋姑姑吓得直接握住了她的手,“指甲都断了,这得多痛啊,奴婢这就去拿药箱。” 申世子妃看着渗出血的指甲 ,眼中寒芒更胜,“这点痛,不及我儿离我而去的万分之一。他们一个我都不会放过。” 她对着身边站着的管事道:“三日了,我儿那日为什么身边的护卫都死了,为什么出现在天香楼?是不是和那个突然出现在府上的婢女有关系?事情到底查得怎么样了?” 四十来岁的男子垂了头,含糊不清道:“只查出那个忽然出现在府上的丫头和曾经我抓获后来消失的婢女是出自一个府邸,皆是伺候荣华县主的。那婢女来到府上后,县主就匆匆离开了,后来咱家县主与荣华县主在车上发生了一些口角。但是并没有大的冲突,县主是自行离开的,至于为什么出现在天香楼,实在查不出。” “废物,一群废物。”她面容阴沉似水,整个人笼罩了一层阴霾,阴沉沉的,像个死人一样。 她眼睛死死地盯着女儿的棺椁,僵硬着身子走出游廊。 雨已经停了,只有院中槐树叶上的雨水不时的砸下几个雨点,落在申王妃身上,似毫无所觉一般。 她手抚摸上冰凉的棺盖,已经钉钉了,看不到了,寓意着她这辈子,她与还未出阁的女儿永远阴阳两隔,再也看不到彼此。 申世子妃像一塑泥胎般站着,幽幽地道:“既然,是那个婢女引你出的府,你的死,定和她脱不开关系。你放心的离开,害你的人,母妃一个个让他们给你偿命。” 这时,老管家一路跑将进来,脚下的雨水溅起多高,“世子妃,长公主前来吊唁,荣华县主一同前来了。” 夏秋姑姑才过来给她处理手上的指甲伤,申世子妃听了,一把将手上才缠上的布条扯下,“她到是来得心安,害死我女儿的间接凶手,还敢踏进我康王世子府的地盘。” 第370章 她想杀我 陆贞贞随着义母安娴长公主被一道迎进正厅,这里虽然一应喜色的东西都被撤下了,却也没有外间那么沉重肃穆的气氛。 申世子妃进来时,脸上还挂着泪,却将一身的阴戾都收敛的很好,很是端雅地给长公主见了礼。 陆贞贞随后也给她见了礼。 安娴长公主这才道,“虽然收到了你这边的消息,但我相信妙珠是好孩子,她走得突然,再没有长辈相送,实属可怜,这就带着贞贞过来,让她替我给妙珠烧点纸钱。” 长公主说话时,陆贞贞一顺不顺地盯着世子妃的眼眸看。世子妃眼中皆是怨毒,还有愤懑的情绪。 她读到的是不需要别人可怜她的女儿,再她还想看更多时,世子妃忽然打量过来,那眼神如同淬了毒一般,让她身上激灵一冷,似被蛇咬了一口。 很不舒服。 只听康王世子妃道:“原想着,外面的流言那么难听,不会有人前来吊唁了,没想到皇姑母如此有心,还来送凤娇最后一程。” 说着,申世子妃落下泪来,“原是天之娇女,掌上明珠捧着长大的,没想到会意外死的这样凄惨,待我拿到这些人的错处,我定让她们百倍、千倍的偿还。” 陆贞贞不知是自己感觉错了,还是被人怨恨上了,她给司徒凤娇送纸钱时,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极其明显,然而她回头去看时,又什么都没有发现。 素锦在一旁小声道:“县主,你怎么了?” 陆贞贞用仅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替我留意一下,刚刚是谁在一直看我!小心,别被发现了。” 素锦是个激灵的,她跟了陆贞贞久了,别的没学会,心眼越来越多,她帮着递纸钱时,偷偷往后看。忽然,她一缩脖子,像是做了极大的坏事被抓住一般,对陆贞贞道。 “县主,是康王世子妃,刚刚奴婢见她在盯着咱们,那眼神,似要杀人,好可怕。” 陆贞贞送烧纸钱的手一抖,抓过素锦手中的笸箩,把剩余的纸钱都扬进的炭盆里。既然已经被人盯上了,她又何必在这里假惺惺。站起身,从容地拍拂了身上裙摆的褶皱,乖巧地来到长公主身边。 “义母,冥钱都送完了。” 长公主在闭目给司徒凤娇念往生咒,见陆贞贞起来了,收了手上的檀香佛珠,“既然送完了,咱们也不在此多打扰了。”她转而对康王世子妃道:“佳音,我知你的痛苦,这种痛苦我何曾不知晓,但你要记住,路还长着,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申佳音从陆贞贞将那一笸箩的纸钱全倒进炭盆起的那一刻,她脸上的伪装就挂不住了,长公主与她说话,她也只是应付的点了一下头,随后用狠戾的眼神看着陆贞贞。 “荣华县主且留步。” 陆贞贞站在那里,眼神清亮,下巴微扬,半点惧意也无,甚至看到申佳音因她发怒,嘴角还挂起了淡淡的笑容。 “世子妃,您有事?” 申佳音一向跋扈,在这府里,她也只是对康王这个公爹有着惧意,对待自己的夫君也只是尊敬,还从没有人敢如此对她无礼。 “刚我见你极不耐烦地给我女儿送钱,既然你如此没有诚意,又何必惺惺作态来此处惹我这个伤心的母亲不快。荣华县主,你如此做,可是为了羞辱我?” 安娴长公主眉头蹙了一下,“佳音,你这是什么意思?难怪说,我带着贞贞来送妙珠最后一程,还送出错了?” 申佳音用怨毒的目光,伸出食指点着陆贞贞,“长公主,您不知她刚刚作了什么,她跟本不是诚心来送我儿的,她就是来羞辱我,来看我儿笑话,来讽刺我儿走得多惨的。” 长公主声音中也透出了不悦,“佳音,你要真如此说,姑母我可不高兴了。” 陆贞贞脸上若有若无地呈现出讥笑,偏还能装出无辜地语气道:“义母,纸钱不就是用来烧的吗?一张张的烧,和一下子都烧了有什么区别吗?贞贞是觉得,一张张烧,妙珠姐姐在那边,还要一张张的捡,我一起烧了,她一起捡,不是省事吗?” 申佳音抬手就要给陆贞贞一嘴巴,被陆贞贞巧妙地躲到了长公主身后,避了过去。 长公主怒了,沈佳音当他的面就要打人,太过份了。 “佳音,你够了。小孩子不懂得这些繁文礼节,可以慢慢教,你这样,是把我这个姑母也怨恨上了?” 申佳音一巴掌没打到人,错过了最佳的时机,她极力克制立即撕了陆贞贞的想法,用几乎颤抖的声音道:“侄媳不敢。” 安娴长公主冷哼,“哼,枉我平日见你是个知礼数的。念你丧女痛心,这一次我就不放在心上。”她一甩袖子,拉着陆贞贞就道:“我们走。” 这时,世子府的那个管事又来了,他行色匆匆,跑湿了鞋袜,连长公主在都没顾得上,只是平常的打了谦,就对申佳音道。 “世子妃,世子爷那边传来信了,高家愿意迎娶县主过门,走阴亲,县主可以入土为安了。” 康王世子妃听了这个消息只是愣了片刻,眼圈就红了。 陆贞贞却是对这个消息一点都不意外,高家能做出如此应允,必是求了康王这边的关系救他们高家满门,结阴亲?高夫达获罪斩首那日,倒是可以真正的做阴间夫妻了。 如此一来,高夫达是必死了,只是高家,也绝无不能让他无罪。 长公主也只是愣了片刻,嘴角也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因着刚才的事情,她心中还有不快,只道,“如此,就恭贺侄媳了。只是走阴亲的这个过程,本宫就不来了。” 结殷勤总觉得阴森诡异,和公主是不会去的。 车上,长公主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问陆贞贞,“贞贞,你今日为何如此唐突行事?” 陆贞贞知道,长公主是真心疼她的,所以也不隐瞒,她道:“因为女儿发现,这位康王世子妃对我有着很大的怨毒之意,她似乎――想杀我!” 长公主不愿相信地道:“怎么可能,你与她全无交集,甚至连相处的机会都不曾有过,她为何会对你动这样的心思,莫不是你想多了?” 陆贞贞不想让义母瞎猜,她直言道:“因为妙珠出事前,她曾与我在街头发生过争执,世子妃一定是连带着我也怨毒上了。毕竟她才丧女,行事不合常理,也是有可能的。” 长公主神色凝重起来,“依我对嵘儿和佳音的了解,这对夫妻都是心机深沉的,她们要是真的起了想加害你之心,怕是不得不防。” 第371章 我不想死 陆贞贞有读心术,所以才能准确的猜想到申佳音的用心,可是义母紧紧凭着自己的猜想就完全同意了她的说法,这点,陆贞贞不太明白。 “义母,其实我也只是猜的,当时一时害怕,才失了分寸将纸钱都烧了,就是想快一点离开世子府。可您都这么说,难怪世子妃真的会害我吗?” 安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是从深宫走出来的金枝玉叶,身份尊贵无比,人人羡慕。 可谁清楚,她从小到大,都经历过什么,看过到什么!越是显贵的深宅,腌臜的丑事越多,人心越是丑恶不堪,他们心中唯我独尊,只在乎自己的利益,其他人,尤其是身份地位不如自己的人,性命不过都是可被他们利用算计的蝼蚁。 “本来,我也不太确定,但是刚刚高家提出愿意结姻亲一事来看,就知这对夫妇起了什么样的恶毒思心。高夫达是害死他们女儿的原凶之一,他们怎么可能真的出手相帮,关键时候狠狠踩上一脚都是要做的。妙珠入葬的那一刻,就是高家一辈子都别想翻身之时。高家全族的死罪能免了,罢官流放也是要有的。” 这一点,陆贞贞也猜到了,高家必然也想到了,只是那个蠢货自己没想到,以为娶个牌位就能让他无事,是他从前好日子过太多了,蠢得无可救要了。 陆贞贞不出声,她在想一件事。 高夫达与司徒峻一丘之貉,焦不离孟,孟不离焦,那日,他们定是一同去的天香楼。高夫达获罪了,可不可以将司徒峻一同扯出来呢? 她送长公主回府,谎称家中还有事,并没有陪长公主用膳,而是带着自己的人,直奔大理寺监牢而去。 这里,陆贞贞再熟悉不过,重活一世,最最悲惨的一个月,被家族遗忘,被亲人抛弃,被安国公府坑害,在这里足足关了一个月,要不是她有灵泉在身,怕是三天都扛不过去就死了。 高夫达这家伙,平日里养尊处优,好吃懒做惯了,如今被关在此,不知他可扛得住里的面生活? 红绸挑了十两银子给狱卒,她们轻松就进了重刑犯牢房。 与当时一样,这里依旧阴森灰暗,潮湿的空气里弃满着难闻的霉味,与说不清变异成什么味道的血腥味! 厚重的铁门才被推开,刺鼻难闻的味道就充斥了三人鼻腔,素锦一个没忍住,直接干呕出来。陆贞贞看了她一眼,“受不了就在这里等着吧!” 素锦毫不犹豫地选择停留在原地,红绸却是心疼陆贞贞,如此娇贵的女子,却在这种地方整整呆了一个月。 “县主,你受苦了。” “都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罢。只是想到连素锦都受不得这里的气味,而顾大哥那样谪仙一般的人,毫不嫌弃地来看我,心下忍不住再次感动。” 红绸暗暗替自家主子捏了一把汗,咋就在那个时候没来呢,差点被顾公子趁人之危了。 陆贞贞扯着裙摆,从容地走下石阶,哪怕不提着灯,闭着眼睛她也记得,一共十八步台阶,那是她不知数过多少遍,通往自由的路。 等她由衙差领着,走到高夫达的牢房门口时,可笑的是,正是她睡过的那间,依旧是发霉的柴草,满地的爬虫,还有四处乱窜的老鼠。 高夫达却没有她的淡然,一手拎着衣摆,一手拿着鞋,跳着脚,正在拍枯草中的活物。 “高公子到了这种境地,还如此在意讲究,莫不是以为,你很快就能出去了吧?” 陆贞贞站在牢门外,讥讽出声。 高夫人猛地回头,一时没认出来蒙面的少女是谁,“你是谁?” 陆贞贞轻笑,“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需要记得,你很快就要死了,再不想办法自救,怕是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高夫达眼神中出现惊恐,“你胡说八道,我家就我一个嫡子,就算我爹不救我,我娘也会用尽一切办法救我出去。”他一个激动,单脚没站稳,重重地摔在柴草堆上。 高高的气窗透射进来的光线里,飘起一层细密的灰尘。 陆贞贞哪怕是戴着面纱,看到这种情景,也忍不住在鼻前挥动手,“高公子,我与你并不相识,所以我也不可能害你。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一但高家将司徒凤娇的棺椁抬向你高家祖坟的刻起,你的死期就到了。” 高夫达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他不安的剧烈喘息着,直呼不可能,“不可能,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危言耸听来害我。” “我害你?高夫达,你做下恶事的那一刻,就该想到,妙珠县主不是那么容易欺负的,饶是你当时想了后路,就是将她娶进门,忍了你的兄弟给你染绿了头发,可你就没想过,你害死康王府唯一的嫡出之女,他们会让你活着迎娶牌位,安活一世?” 高夫达没声了,脸上仅有的血色慢慢褪尽。 陆贞贞继续道:“你以为你父亲做到了五城兵马司的都督,就了不起了?这京都,丢下一块砖,不知要拍死多少个王公贵族,一个区区从二品都督又算得了什么?司徒栾的心愿一但达成,你给高家惹下的祸患就会彻底爆发,你父亲手握兵权,不思京都安危,皇上的安全,买卖官职,你以为,他能无罪?” 高夫达摇头,“没有,我父亲没有,那只是我一直贪财,骗我的那朋友的,我父亲从来没有买卖过官职。” 陆贞贞笑了,清脆悦耳的笑声在这阴森空旷的重刑犯大牢里尤为突兀,她笑完,忍不住嘲讽高夫达。 “你别天真了,念你死期要到了,我才好心来劝你的。你要想活,就要将司徒栾对你的仇恨转移,只要有人替你背了锅,你们高家才会有活路,他才会真正的帮你,你可明白?” 高夫达彻底的懵了,也算是彻底的醒了,“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我不懂,求你,求你说的再清楚一点,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陆贞贞笑了,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第372章 要将安国夫府脱层皮 陆贞贞心中将高夫达鄙夷要死,就这么一个蠢货,也就是会投胎,竟然蠢到要死了,还不知怎么救自己。 陆贞贞叹了口气,转身就走。 高夫达急了,“你不是说来救我的吗?方法呢,方法还没说呢!” 陆贞贞远远的声音飘了过来,“高公子,天香楼一夜千两的消费,似是你无力承担的用度,谁替你出的嫖资,那这个出钱的人,就是主使者,你充其量就是个雇佣的帮凶,这罪名的轻重可是不同的。” 陆贞贞缓缓走上台阶,铁门再次被打开,一股新鲜空气扑面而来,她迫不及待地大口呼吸了几下,身后,她听到高夫达大吼大叫的声音。 “来人啊,我要检举,我要揭发,我是被人指使的。” 陆贞贞嘴角微掀,身影彻底消失在牢房当中。 素锦见县主出来了,忙拿了玉瓶兑了香露的水,用新鲜采折下来的柳枝沾了,往陆贞贞和红绸身上洒香露。 “县主,这种地方以后咱们还是少去,晦气,染了一身的脏污,人是要倒霉的。”素锦煞有其事地往两个人身上洒香露。 露贞贞一闻就闻出来了,是她送给素锦的那瓶茉莉香露,平日这小丫头都舍不得用,这会倒是不怕浪费了。 “小古董,就你这里的讲究多。” 素锦洒完香露,掩饰不掉的心疼,扶着陆贞贞上车,“县主,您一定来此,事情可是办成了?” 红绸闻了闻自己一身有点熏人的花香,不太适应,“我是越来越佩服县主了,这事要是顺利,说不定一石二鸟,不,是一石三鸟,这赐婚的事都能做废了。” 素锦听了欢喜出声,“真哒?那可是太好了,司徒峻那个家伙,心眼都是黑的,眼看着婚期越来越近,他也不想着抓紧下聘,就想着怎么欺负咱们县主,这婚事早黄早好。” 陆贞贞看了一眼周遭环境,这里可是大理寺,话不能乱说的。她低低叱责了一句,“回府再说,隔墙有耳。” 这件事情,已经让申佳音注意到她了,绝不能再给自己树敌了。 陆贞贞才回府,陈氏遍急匆匆地找寻过来,看那样子,竟是哭过。“二婶,可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这两日她忙 ,没顾到府上发生的事情,此时见到二婶的样子 ,心不由得也悬了起来。 陈氏本压下的悲愤之意,经陆贞贞一提,那份难过和担忧又涌了上来,“府上一切都好,是我那位大哥——”她说着,人就有些哽咽不成声。 素锦忙斟了一杯茶给陈氏,陈凝枝喝了一口,缓了一下情绪,这才能继续道。 “大哥不知中了什么邪,竟然偷了父亲看管的钥匙,将银票偷出来也要入淮家的胭脂生意,家中传信过来,说父亲被他气得一病不起,怕是要不行了。” 陆贞贞看向红绸,她知道,京都的这位淮禀安是琰的下属葛新假扮的,真正的淮禀安被狱督门控制起来,陈家的钱也都存在万利银庄,按理,陈家不会有投资风险一说啊! “二婶你别急,这事没你想的那样可怕,你细说与我听。” 陈凝枝道:“我大哥鬼迷心窍,父亲不同意他入淮家的股,他先也能坐住,可是这位姓淮的忽然失去了联系,他也不知得了什么消息,竟然追着离开益州,说是上京城来了。” “到京都?什么时候的事?” 陈凝枝抹眼泪,“算算日子快十天了,益州离京都走陆路,简单出行,七日就能到。他拿了那么多银票,一个人出来,到了京都却不联系我,那可是整个陈家的家底啊。” 陆贞贞也觉得事大,这位陈冬生这是铁了心要干一翻大事业了,他怀揣着陈家的卖茶山的钱倒不怕,他拿名佩支取银两时,万利钱庄就能晓得。 可是这人离开益州九日,竟然都没消息,这就让人担心了。 “二婶,你也别急,只要人没事,总是能找到,你放心。”可她嘴上如此说,心中隐隐也有了不好的预感。 杜家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既然打着拉陈家下水来坑害她,说不定,人就是被杜家人拐走的。 分清晰局势,陆贞贞心中反而安定了,宽慰了陈氏,将她安抚回去,觉得陈冬生的行踪必须要找寻到了,否则对她极其不利。 红绸见县主眉间染了愁绪,又想不到要如何帮她解忧,忍不住道:“县主,要不咱们问问门主,叫百灵堂的人去查,这位陈老爷可是出事了?” 陆贞贞神色凝重了许久,随后摇了摇头,“这些杂事,用不着去烦心他,他还有锦州那么多的军务要帮着挂心,我这里,我自有办法。” 她忽然起身,直奔后院而去,她的新宅院后庭有一间作坊,每次她研制出一种好用的胭脂,就会将方子详细写下来,然后由府上签了死契的婢女大量赶制出来。 而她也不怕秘方被泄露,因为,所有的精华皆在她这里,没有她的灵泉,跟本无法最大化地发挥胭脂中的功效。 比如珍珠粉可让皮肤美白,蜂蜜能叫肌肤细腻,赤芍、桃仁、红花等中药可去除人脸上的斑点,但是这种常见的物品,闺阁中的妇人们闲来无事,哪个不研究着做些护肤香膏来用,可她们的东西能真的起到做用吗?一个都没有。 而这其中的奥妙,除了陆贞贞,谁也做不出来。 所以,她放心地用着这些人,只是在她们制作的过程中,加入自己调对的稀释灵液,最后成品。 她一入库房,看着已经玲琅满目的货架,这里已经有五个系列的护肤产品,上百套成品的护肤膏了。这都是她这一段时间辛苦忙碌,足不出户,按照神奇货架给的方子,加上镯子空间药柜里提供的部分药草做出来的护肤品。 她走到最后一排货架处站定,那里有成套的蓝紫色瓷花底的香膏,这些是用香石竹的花片,捣出精华做出来的嫩白霜,也是她这些产品里,见效最快,所用成本最高的一套产品了。 “就拿这个送去葛新那里,叫他将这些产品送到安国公府,我们务必要在司徒峻被牵连获罪前,将安国公府狠狠地坑上一把,哪怕拉不下水,也要他脱一层皮。” 第374章 岳母,这事您看怎么办? 杜菱蓉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手竟然变细嫩了,虽然还没有细嫩到正常该有的状态,可是真的好了许多。 饶是如此,杜菱蓉还是看到了希望,声音当中透着激动,忙叫身边的侍婢秀珠,“快,伺候我上妆,帮我把这个涂抹在脸上试试。” 秀珠乖巧地应了,可是没有人看到,她半垂的眼睑里闪着嫌恶与不愿。主仆二人退到了屏风后,国公夫人杜氏见女儿开心,脸上也出现了笑模样。 她知道,司徒峻来他们国公府绝对不是只为了给女儿送什么香肤膏,她没有女儿那么好骗。 招呼人伺候了茶水,对司徒峻直言道:“这两个月,蓉儿从来没这么开心过,世子爷有心了,如果您还有别的事,可以直接说出来。” 司徒峻看了一眼屏风处,他铺垫了这么多,早呆够了,与那个丑女相处多一刻,他就全身都难受。早办完事早回府,搂着他的小乖乖们不好吗? 他连茶水也没喝,端坐正了身子道:“是这样的,这个石竹香肤膏是今年御贡胭脂商贾送来的数十种胭脂里,最出色的一款。这样好的胭脂应当给各宫娘娘们,和贵人们都用上,是必被遴选上的好东西。如果错失,不但是后妃们的损失,也是在下的失职。” 杜氏点头,好的东西她也想要,比如长公主现在,不过是用了陆贞贞给她调制的养颜膏短短时日,竟是容光焕发,肤白胜雪。面相上看去,竟如二十出头的年少女子,那气色说是如早春杏花,粉盈红润也不为过。 她与长公主明明是差不多同龄的人,再看她,脸上早生褶皱,更是斑点丛生。乍一眼看过去,似是两代人一般。可是她宁可这样丑着,也绝对不会用陆贞贞调制出来的东西,杀子害女之仇,不共戴天。 现今出了这个石竹香肤膏,哪能不心动。她细细闻着手上的香膏,看着手背上涂抹了香肤膏的部位变得娇嫩细白,怎么可能不想要。 如果这个香膏被竞选上,他们这些一品夫人身份的贵妇们也是能用上的。 于是杜氏平和地问:“既然你认定了这香肤膏不错,就定了此家又如何,这是世子爷的职权,怎么还拿来与咱们商量起来了。难道是此商贾有什么问题需要咱们帮忙解决?” 这里,杜氏还有一些失望,因为益州淮家可没有送来这样好的东西。自己遴选的商贾没能力,也是他们国公府的重大损失。 司徒峻在此处留了一个心眼,淮禀安是安国公府找来的商贾,他家的东西又好,是势必能拿下皇商胭脂这一块的。 如今被他所用,从中拿了淮家的好处,绝对不能让国公府这边知晓,于是他胡诌了一家名号。 “此事正想告知夫人,此户出自辛怀县一家姓方的小作坊,这是他们今年新研制出来的胭脂,就想拿着这个来京都碰碰运气。他们东西的确让人意外,可是他们家的家底太薄。就算拿下今年的资格,也不能按时交货。方家人找到我,就想通容一下,希望能提前拨款,将今年的石竹香先抢收下来,好备不时之需。这件事情让侄儿很是为难,所以想听听夫人的意见。” 安国公夫人听了眉头蹙成一个川字,“这方家还真打了一手好算盘,八字没一撇的事,这就想要朝廷拨款了。这样大的事情,我一个妇道人家能给你什么好意见。” 司徒峻有些急,荷包瘪的滋味不好受,受制于人的感觉更不好受。 于是他道:“其实,今年还有一个更有希望拿下胭脂与茶叶两项的黑马出现,想来,安国公夫人也是不想那人成事的。” 杜氏眉头蹙得更紧了,她知道司徒峻说的这人是谁。她腹诽暗骂,“康世子妃这个废物,一点点小事都办不成。” 康王世子妃惊动娘家买了陆贞贞常用茶山一事,她是晓得的。后路都给断了,也没断了这个贱人的野心。 “这事,绝对不能让她成了,一个女子野心这样大,还没小觑她呢,就如此难对付,要是让她做成了皇商,赚得家底丰厚,这人还不得上天!” 司徒峻脸色也不好,他从内心当中最厌恶的就是处处比他强的二哥,偏他捡了二哥用过的女人当世子妃。 这口恶心的痰不吐出去,怎么可能咽得下。 “杜夫人,在此事上,咱们是一条船上的,将来也是一家人。小婿初接这个御贡大丞职位,也是想做出成绩,给国公爷长脸,您不能不给个主意啊!” 杜氏听了这话,果然脸上露出了笑模样,她道:“是啊,一家人,我怎么就说两家话了,将来菱蓉还要靠你多多照顾,如今我这个未来岳母多替你筹谋担待一点又算什么。只是……”会有风险的事情,还是不能做,再推别人家的话她还没说出口,杜菱蓉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杜菱蓉一出来,声音当中都透着娇俏,原本的沉闷死寂甚至时常的疯魔都不见了,杜氏以为自己眼花了,竟又看到了当初那个娇妍可爱,明艳动人的女儿。 “蓉儿?我的蓉儿?” 只见她外露出的黑黄皮肤此时皆透着盈盈珠光的白皙,那些看之令人做呕的细密黑点也被遮掩的不再显眼,虽然略能看出瑕疵,可较之前不知好上了许多。 “母亲,你不认识我了?呵呵,女儿也大感意外呢,我的手竟然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母亲,女儿变美了吗?” 杜菱蓉欢快地在原地转着圈,笑声如三月翠鸟一般,让人愉悦。杜氏感觉到自己眼角我泪意,不由得伸手去擦拭。 “漂亮了,漂亮了。我的女儿是这天底下最漂亮的千金小姐。” 司徒峻撇着嘴回头看去,竟一时也有些惊呆了。原来这人的皮肤是如此重要,明明那样恶心丑陋的一张脸,因为变白变细腻了,竟然也能让人入眼了。 人还是那个人,妆扮还是那身妆扮,竟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这世上竟有这样神奇的妆容术? 如果杜菱蓉能一直如此这般模样,婚后疼爱一翻到是没有多难。 “岳母,这事您怎么看?”司徒峻忽然换了称呼,叫杜菱蓉娇羞的脸上一红。 “母亲,你们的对话我可都听到了,你要是不帮着那方家想想办法,女儿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胭脂用了,您舍得女儿每日自卑的只留在府中不敢出门吗?” 第377章 宫中夜宴 葛新挥手,一长排的家奴二人合力抬了箱子鱼贯而入,整整台了三十六箱银子进来。 “今年御贡胭脂一项,一共拨了四十万两,这些银两皆是从宫中内务府所出,因着各宫娘娘皆对今年的石竹香膏满意的不得了,原本正用的胭脂香粉全说不用了,加大了所需,这银钱要的额外痛快。” 司徒琰脸色微恼,幽庆帝昏庸、奢靡注重享乐,后宫佳丽是有史以来,妃嫔最多的一代帝王。 然而,从前他并不知内宫开销在胭脂一项上要这么多的钱,今日了解之下,越发觉得,这江山再让司徒栾坐下去,北商离破国也不远了。 只单单宫庭胭脂的银两用度,竟够养西垂大军三年无战事时的开销了。 他拳头狠狠地砸在一旁的石桌上,竟生生将桌面砸裂出一道口子。 “奢侈至此,必须杜绝。”随后他看了一眼地上放置的箱笼,对葛新道:“这一次,你有功了,将这些银钱处理好,离开京都几日,待此事了了,再回门里。” 葛新得了称赞,整个人精神抖擞,如同那四十万两都归了他一般激动,带了人秘密出了畅春园。 司徒琰重重喘了一口气,眉眼舒展,嘴角上扬,墨云见主子高兴,狗腿的又倒了一盏上好的碧螺春茶。 “葛新这一次差事办得顺利,爷也满意。” 司徒琰笑而不语,只有他心中清楚,司徒峻完了,毁在他的小女人手里。贞贞不愧是他看重的女人,聪明、能干,阴起人来毫不手软。瞧瞧这连环套下的。 借了他的手,完成这么一个漂亮的局。 司徒峻这一次完在他的贪心和淫贱,父王那边查都查不到他身上。 他一口将茶水饮进,直接说一句,“干得漂亮。”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墨云有些摸不到头脑,但他清楚,这绝对不是夸赞葛新的。 司徒琰对他道,“是该准备聘礼了,按最高的礼制来置办,一百零八旦,搜罗这天底下最好的奇珍,限你两个月,务必做到。” 墨云挠头,这天底下最好的奇珍不都在明山的山坳里吗,那么多宝贝装多少旦都够了,还要搜集? 可主子吩咐,不得不从,只能麻利的办了。 此时此刻,司徒琰很想见到贞贞,可他这腿短时间行走无碍,去找贞贞还是有点为难。 他叹了一口气,“亏得贞贞能干,竟是如此不需我操心。”他汗颜了,心中暗暗纳罕,以后要加倍努力了,否则,以贞贞的能干,自己怕是都要匹配不上了。 事情进展的忽然缓慢了下来,好在一切都按轨迹运行着,没有跑出他们的计划外。陆贞贞半点不急,整日都泡在她的加工坊里,只是原本装石竹香肤膏的蓝紫瓶子替换掉了,只用无花纹样式的白玉方底矮装的瓷瓶。 她还给这个系列的胭脂重新取了名字,为棠梨玉露凝脂膏。 为了这个名字,素锦还提过疑惑,声称还以为这凝脂膏是用棠梨花做的呢。 陆贞贞打趣她,“就是要让她们以为,咱们的凝脂膏是用棠梨花来做的,这样,才能让他们永远研制不出方子。” 素锦这日见天色不早了,陆贞贞还在作坊里不肯出来,晚上还有宫中夜宴,只好匆匆来寻人。 人到了作坊,见到原本放石竹香肤膏的蓝紫花瓶全都换成了白的,不由得好奇,把来这的正事都忘记了。 她拿起瓷瓶,放在鼻子下面闻了,疑惑更重了,“县主,这是原来的石竹香吗?您真的没有调换方子吗?为何重新装瓶后,和之前的香味都不同了?” 雀梅点了素锦鼻尖一下,“你呀,鬼激灵有,正事上就笨了不是,前些日子咱们没黑没夜的熬制梨蕊提香,不就是为了这批胭脂吗?咱们县主早就筹谋好了,不然府上会存那么多梨花蕊,那可是花了千两多白银收回来的,你不知我和妍蕊为了这些干蕊,用了多少心思。” 素锦拿着越发透亮的凝脂膏,爱不释手道:“县主,这个可以给我用用吗?” 陆贞贞点头,慢慢清点着替换下来的胭脂膏有多少成品了。 “以后,你们每季度都可以领一套自己喜欢的胭脂水粉,你选了棠梨,就不可再选其它,你确定这一点就好了。” 素锦猛点头,“我就选这个,我也想像县主一样白,皮肤像羊脂玉一样无暇。” 雀梅白了她一眼,“你想啥呢,县主的是天生丽质,你啊,怎么抹都不可能。” 素锦当即垮了脸,不太高兴,拿了胭脂就准备回嘴,“你这是对县主研制的胭脂没自信。” 妍蕊最不喜素锦,觉得她鬼心眼太多,仗着自己跟着县主久,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我怎么会对县主研究的东西没信心,是你长的太黑,擦什么都没用。” 陆贞贞收了账目单,回头叱了二人一句,“别闹了,素锦,你这个时间段来此做什么?” 素锦猛滴一拍脑门子,“瞧我这记性,县主,今日是中秋啊,您不是要随长公主进宫参加宫宴的吗?都到丑时了,再不过去,长公主等急了,要不高兴了。” 陆贞贞清点完现有的库存,心中也算是有了了然,收了账册,才有心思理会素锦。 “不会的,今日中秋,主要是晚上的夜宴,去早了,反而影响义母休息,我们现在梳妆,只要申时能到,不影响今日进宫的正事,义母不会在意的。” 中秋,宫中夜宴,三品等级以上的官员及家眷皆可入宫夜宴,是举国同庆的大日子。陆贞贞原不喜这种热闹,可长公主一定要她出席。 陆贞贞对这件事情不上心,素锦却是当回事了,早几日就将进宫要穿的衣服都准备好了,才一回正房,素锦献宝般将自己准备好的衣裙拿到陆贞贞近前。 “县主,您看这件团花簇锦八福百褶裙如何?喜庆、富贵、这群子显腰身,县主您穿上定能名艳都城。” 陆贞贞看过去,不由得蹙眉,素锦准备的衣物没毛病,贵气、艳丽,是当下最流行的群样子,她肤白,身材玲珑,穿上的确可以艳压群芳,但那不是她要的。 第378章 初来乍到的申芸桃 一一看过去,素锦挑的衣服都太抢眼了,而她不要抢眼,她本就容貌无双,明艳娇媚,加上肤白,在人群当中便能让人一眼瞩目到她。 这些个优点,是所有女子都想拥有的,她以此为荣,但她要入宫,会见到司徒栾这个昏庸的帝王。 她将自己装扮那么漂亮,就是觉得自己好日子太长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皇帝注意到她。 “不要,都撤下,你给我找来今春彩绫阁送来的那套艾青色盘领宰袖梅花宽幅裙出来就好。” 素锦想了好久才想起来,不由得怪叫,“县主,那衣服平日里您都不爱穿,您这么白,穿上那衣服却显得您一脸菜青色,也不知彩绫阁给您送来这么一身衣服做什么,华丽不实用,简直是骗您的银子。” 红绸抱剑站在窗下直摇头,这个素锦,脑子是真不够用。 陆贞贞道:“不打紧,今日夜宴,主角是宫里的娘娘,我这种沾了义母的光才能入宫的小小县主不要太抢眼为好。一会你给我梳发髻时,也尽量往平常低调些装扮,避免奢侈。” 素锦为难了,县主的钗环极多,皆是司徒琰公子送的,往奢侈贵气上打扮她会,往低调上打扮…… 她不会。 陆贞贞不想戴了摘,摘了戴的,直接道:“选两朵绢花点缀一下就好,钗环皆不选,只选那支萤月簪即可。” “县主,那是一只木簪,不会太寒酸吗?” 陆贞贞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有些不耐,素锦立即闭了嘴。 眼看申时过半,陆贞贞还没出发,蛮秀气喘嘘嘘地跑进来,“县主,快,长公主在府外等着了。” 陆贞贞拿着镜子仔仔细细地端详自己脸的“疤痕”呢,今日夜宴,光线弱,她要加重脸上的疤痕才能让自己更丑一些。 不然,月影照人颜,自带三分美,可不是她要的。 才落了化笔,蛮秀冲了进来,后面跟着带披风进来的素锦。 “县主,长公主车马到了。” 陆贞贞对素锦拿的那一席白色嵌流苏的外氅不太满意,没时间更换,只好披了出去。 中秋之日,夜风已经凉了,陆贞贞披着流苏大氅来到府门前,长公主的马车已经停了有一会。 她一到,自有车夫摆了马凳,随行的嬷嬷撩了车帘。陆贞贞上车看到今日打扮的越发雍容华贵的义母,发自内心甜甜一笑。 “义母,不是酉时才能入宫吗,您怎么出行这么早?” 长公主看到她身上的素白大氅,对她胸前对襟上的团锦牡丹很是满意,“这件大氅,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华贵大气,夜间也打眼。” 长公主说话间,陆贞贞将外氅脱了,露出她里面那件艾青色像桶子一样的飘丝长裙,长公主额头上描绘的牡丹花钿都变了型。 “这样喜庆的日子,怎么将自己打扮的这么……”她比划了半天,没找到合适的词汇。 陆贞贞抿嘴轻笑,“贞贞只想随义母进宫长长见识,并不想成为众矢之的,似我这般陋颜不是越低调越好吗?” 长公主怜爱地叹了一口气,“苦了你了。只是你这脸上的疤痕真的好不了吗?义母擦了你送的胭脂皮肤都变好了,就不能替自己想想办法吗?” 陆贞贞不想义母替她担心难过的,可是又不好如实相告,只道:“当日那猫爪上染了毒,导致我这疤痕不易愈合,我在研制了,应该会有改善的。” 长公主拍了拍女儿的手,觉得贞贞这脸,穿得低调一些也好。 今日深宫很是热闹,朱雀门外鱼贯停着一辆辆马车,马车才停稳,陆贞贞由红绸牵扶着踩上马凳。 站定,准备伸手去扶义母,隔着车厢,一辆双骥四轮马车停定,同样下来一名容貌娇艳俏丽的少女,少女一身湖蓝色蕾丝抹胸长裙,露着雪白的香肩,周身戴满了珠翠宝玉,在稀疏才点亮的灯光照应下,别提多抢眼晃神。 安娴见陆贞贞发怔,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一身素白,唯衣襟对角处绣了几点淡紫色米花的康世子妃。 “哦,那是康世子妃的远房侄女,听说叫申芸桃,被世子妃要到了膝下抚养。”她冷笑了一声,一个已经及笄的姑娘,还抚养什么,分明是要来做笼络关系,攀附亲事的工具。 毕竟权贵人家的嫡女,对一个家族很是重要。 长公主只一句话,陆贞贞就秒懂了,看那申芸桃一脸的兴奋劲,就知道她有多欢喜现在这个工具人的身份。 陆贞贞才准备收回目光,就听到毫无遮掩的讽刺声传了过来,“哎呀,姑母,那辆马车上下来的丑女是谁啊?她的脸那么吓人,也能进宫面见圣颜吗?” 陆贞贞恼怒地看过去,可不就是那个才从益州进京,土包子进城的申芸桃。 她懒得搭理这种人,在宫门之前如此乖张行事,一看就是个不懂收敛的。她淡淡地鄙夷了一句,“蠢货。” 那申芸桃见陆贞贞不理睬她,干脆紧走了几步,伸手拦住陆贞贞,“我是康王府的申芸桃,听说之前你对我表姐不敬,我以为你是个什么样天人,就你这种丑八怪,凭什么对我表姐不敬。” 陆贞贞单手扶着义母的手臂,上上下下打量一眼如同珠宝堆里出来的申芸桃,傲慢地道。 “我与你很熟吗?你与我这样随便讲话?” 安娴可是陆贞贞的义母,见有人如此对贞贞不敬,先是凉凉地睨了一眼康世子妃,“佳音,下次再带外人进宫,进宫前好好教教这人礼仪规矩。如此没有眼色和分寸,丢得也是你的脸面。贞贞是三品县主,这个丫头不知说话时,要用敬语吗?没有规矩就算了,还敢拦本宫主的驾,谁给你们的胆子。” 申佳音吓得慌忙俯身请礼,“是侄媳妇思虑不周,妙芸才进京都,对这些礼仪规矩的确不懂,还请皇姑母看在她年纪小,初来乍到,原谅她这一次。” 陆贞贞知道她起了什么心思,叫来一个相貌如此出众的少女,又打扮的如此抢眼,定是在打皇上的主意。 申家在益州已经独大了,益州更是人杰地灵米粮之地,那里的百姓多富庶殷实。申家已经是康王的财力支撑之一。再有一个受宠的后宫嫔妃,康王这边岂不是打破了前世的状态。 前世,司徒凤娇没有死这么早,自然没有这个申芸桃什么事。 电光火石间,陆贞贞想到很多,她对长公主道:“义母,其实贞贞受些委屈也没什么的。谁让贞贞容貌有损。这位妹妹以貌取人,嘲讽与我,也是她性子直率,这事,就算了吧。” 算了?长公主的性格里,从来没有忍字,陆贞贞越是表现的楚楚可怜,她越是心疼。 她的义女怎么可以让一个普通世家之女欺负。 安娴鼻音重重一哼,“直率?不懂事?既然如此不懂规矩,进宫也是徒惹祸端。宫中贵人多,可不是人人如我这般好说话的,别丢了性命再后悔,你说是不是,康世子妃?” 康世子妃被训斥的脸一阵白一阵红的,双手用力握着,因为太过使劲,隐忍的身子都在颤抖。 “一切皆听长公主的。” 第379章 勾心斗角的宫宴 陆贞贞更加用心地搀扶长公主入宫,这一世,深切体会到有人在乎,有人宠的滋味。 陆贞贞从来没有这般任性地笑过,只有有人宠,有人护着的人,才有资格任性。 她笑的眉眼弯弯,看好戏地看着已经脸色惨白的申芸桃。因为义母的关系,康世子妃被当众在朱雀门被训斥,她脸上挂不住,抬手给了申芸桃一个嘴巴。 陆贞贞笑露出了贝齿,满足且愉悦地转了身。 这一幕,就发生在宫门口,陆贞贞知道她该收敛一些,不想招惹事情是一回事,被人欺负还忍,那是另外一回事。 申芸桃被自己都姑母扇了一耳光,委屈的眼泪花直转。 “姑妈,我也是为了给表姐出气啊!” 她压低了声音训斥,“给凤娇出气?我看你是蠢得以为进了宫,你就是这后宫的宠妃了。所以你连我的告诫都忘记了,出门前我是怎么叮嘱你的,要谨慎、低调,你还以为这里是益州,是申家独大的地方?你能不能长点脑子,当真以为在这京都,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就你最能了?告诉你,漂亮的女人多了,而且都在这深宫里。” 申芸桃没想到自己都那点小心思那么快被识破,她只是申家旁出的小姐,虽长得漂亮,因为门楣的原因,最多也是配个小吏当正妻。一朝有进京面圣的机会,不知羡慕嫉妒坏多少申家的族里的姐妹。她以为,以自己的长相,只要入了宫,让皇上见到她,就一定能引起皇上的喜欢。 可是才下马车,她就看到一张比她美出不知多少倍的脸,要不是那脸上有三条丑陋的疤痕,她都觉得这世道太不公平,怎么可以让这世间的一切美好都生在一个人身上。 可饶是如此,她依旧嫉妒的发疯,这才失了心智上前去挑衅陆贞贞,结果挑衅不成,还失了进宫的机会。如此她失了这一次见皇上的机会,那还能入宫为妃了吗? 申芸桃终于急了,“姑母,芸桃知错了,难道芸桃真的不能进宫了吗?” 康世子妃也是一脸的郁促,世子爷千般叮嘱,要助外甥女上位,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宫中有人,就能为世子爷筹谋前程。就这样当一个闲散的质子,已经没有脸出府门了。 司徒峻那个废物都能靠裙带关系得到一个内务大丞的职位,这才让他们也蠢蠢欲动起来。 “先避着一点长公主,等到了宴席上,她看到了,也不敢拿咱们如何,来都来了,怎么可以不进。” 申芸桃听了,欢喜的不得了,她为了能得到皇帝的青睐,费尽了心思,为得就是十拿九稳,今日必要成事。 她捏了捏袖袋,安心下来。 长公主带着陆贞贞顺着朱雀门一路太保和殿而去,路上,长公主不停地安抚陆贞贞,“你不常入宫,许多规矩怕是不懂,不过没关系,有义母在,哪怕有错的地方,也无人敢欺负了去。” 陆贞贞点头,她对这深宫太了解了,但有人如此关心她,心中总是暖的很。 长公主又道:“只此一事,别在宫中乱走,这宫中之人,各个心机深得厉害,你还年幼,着了她们的道恐怕都不知。” 陆贞贞再次乖巧点头,“贞贞不会随意乱走的。” 他们出来的晚,到的时候,太和殿已经坐满了人,长公主带着她一路向最前面的坐位而去,一路上所过之处,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往她身上扫。 只是那些人看她打扮的平平,又做小女儿状跟着长公主,打量过后目光便移开了,而快走到坐位时,陆贞贞觉得身后有一道目光如实质的剑,要刺穿她般,让她如芒在背,全身都不舒服。 顺着那份感觉回望,对上一张久不见的脸,是杜菱蓉! 看到杜菱蓉出现了,又涂抹了一张惨白的脸,就知道,她这是得了石竹香肤膏,有自信见人了。 陆贞贞收回目光,手上把玩着桌上的酒盏,嘴角露出坏坏的浅笑。 她内心腹诽,“杜菱蓉啊杜菱蓉,今晚你要是老老实实地享受这中秋晚宴,我与你还可以相安无处相处,如果你来找我的茬,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宴席很快就开了,歌舞升平、丝竹之音盈满整个太和殿,皇帝近前陪坐着两位妃嫔,一位是盛宠不衰的司音音,一位就是腹部高拢的杜淑妃。 但皇帝身边围坐的,却是另外两名年轻的妃嫔,那二人皆衣着暴露,举止轻浮,为了争宠,完全不在乎下面朝臣和家眷的目光,使出全身解数来勾引皇上。 席间简直是一片奢靡之风,陆贞贞晓得幽庆帝是什么鬼德行,也懒得再看,只与司音音遥遥对视打过招呼,就自顾自地观看起歌舞来。 这时,身后有人道:“听说,今年的御贡胭脂特别的好,这涂抹上啊,人能立即年轻好几岁,皮肤白的啊,像那未出阁的少女一般,我在右相夫人那讨了一瓶,真是稀罕宝贝。” “庆国公夫人这话说的,一小瓶胭脂就让您称得上宝贝了,将来要是天天有得用,岂不是忘记自己身份了。” 这个声音,语速缓慢,声音柔婉,说的话却是句句如刀,不是安国公夫人,是谁。 陆贞贞心中暗骂倒霉,和这种人坐在一处,不想听他们的聊天内容都不行。 庆国公夫人见同品阶的杜氏讥讽自己,声音也不好听起来,“有些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没见识就说自己没见识,挖苦人有意思么。” 杜菱蓉的声音响了起来,“有些人,就是鼠目寸光,得了一点点蝇头小利,就似得了聚宝盆似的,偏还要拿出来炫耀,殊不知自己现在有多跌份,还是有品阶的夫人呢,我看,比那寻常妇人还无知。” 陆贞贞听到杜菱蓉如此连损带骂地讥讽一个有身份的夫人,以为自己占了口舌之快,岂不知她的那点子家教全丢光了。她抿嘴偷笑,怕自己的嘴角扬得过高,端起酒杯作遮掩,装做什么都听不到。 然而她可以心平气和当笑话听,那位庆国公夫人可就不行了,连身在太和殿都忘记了,直接道:“你说谁是无知妇人?你小小年纪怎么那么恶毒,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替你家人教训你。” 杜菱蓉怕是疯病还没有好,又或者是在家关久了,很怕别人忘记京都还有她这么一号人物了,总之,这个时候,像她这样还未出阁的女子,应当闭嘴才好,然而杜菱蓉却是拍地一声,将描有紫蓝底花纹的瓷瓶拍在了衡案上。 第380章 讥讽连天 此时太和殿的丝竹之音渐歇,歌舞褪去等待新的节目上场,殿内推杯换盏,刚刚有了说话声,因着皇帝在,声音都很轻。杜菱蓉重重地将一瓷瓶放在桌上,引起周围所有人的注意,纷纷向她看了过去。 杜菱蓉这一次入宫,不知是不是借了她二姐的势,越发张狂的不像话,她见所有人都看过来,将下巴扬成了四十五度角,快撅到天上去了。 “告诉你们,皇上已经预定了益州的淮家竹石香肤膏为这次御贡胭脂,淮家能拿下这次机会,还多亏了我安国公府发现了这胭脂的成色好,不然,哪有他发展的机会。” 陆贞贞实在忍不住这杜菱蓉的愚蠢,这人半疯半傻之后,这智商是真的下会下降的啊,她回头看去,果然,杜氏一脸铁青的瞪着好的女儿,试图制止她不要说了。 陆贞贞知道,这发疯的人,受不得刺激,杜氏只小声的警告着,却不敢大声训斥,以至于,杜菱蓉越发的无状。 她听到陆贞贞笑,干脆从原地站了起来,挑衅地瞪着陆贞贞,“荣华县主,真没想到你还笑得出来。你不也想得到这次御贡的机会吗?听说你为了这次机会,要没少往里搭银两,一车一车从南边运回来的香料怎么也有上万两银了了吧?你说说你,怎么那么不知天高地厚,在闺阁中捣鼓一点胭脂自己玩玩就算了,还妄想和那些百年商贾争,真是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杜菱蓉的神态和语气,嚣张的狠,陆贞贞看了一眼义母的反应,见她神色如常地盯着台上的舞姬欣赏,就知道,这里是在太和殿,容不得她们喧哗嚣张。 于是,同样左耳进,右耳出,当什么都没听见。 她当没听到,有人就以为是她被说到尴尬之处,认怂了,不敢接话了,于是,一种特有的狐媚声调,掐着细细的上挑尾音,随着杜菱蓉的话递了过来。 “天啊,这天底下还有这么败家的女子?早听闻荣华县主的父亲是罪臣,问罪时,家底都抄光了。一个没有依靠的孤女,还能如此败家,她是从哪里得来的银钱这样败啊!” 这声音,在朱雀门外就听见过一次了,是申芸桃,她一开口,陆贞贞的眼角余光就瞥到了,义母已经放下了手中筷子,向斜后方的康世子妃看去。 果然,她身边坐着的少女,一身珠光闪闪,在昏暗的一众内眷当中,别提多抢眼。 长公主也只是扫了一眼那边,重重地哼了一声,便没有再说什么。长公主的无视,上申芸桃原本战战兢兢的心落了地。她想在这场宫宴上引起皇上的注意。 因为她发现,皇上很年轻,长得有一点邪肆的俊美,身材更是高大清瘦,一身墨色缎子常服上,绣着明黄的团龙纹样,那衣服将他的人衬得越发俊美。 这让她越发的想成为皇上怀中搂抱的女儿,可是她看到,皇上的目光与她身侧坐着一位娘娘胶着在一起,哪怕那位娘娘已经有孕显了怀,那张脸竟然是那般的甜美。 美得她找不到什么词汇来形容,如果非要比喻,也只能用那月宫仙子的长像来比拟一下了。 原本对自己的长相极有信心,只要这一身衣服穿在身上,坐在这里,就能让皇上看到她,可现在,她失望的不行。因为姑母的位置太靠后了,靠后到那舞台两侧立的宫柱射下的光,跟本照不到她这里。 皇上看不到她,她就奓着胆子同杜菱蓉一同排挤陆贞贞。谁让陆贞贞就是一个丑女,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配坐在最前面的位置,毫无遮挡地欣赏歌舞。 长公主收回目光那一刻,她一颗心落了地,难听的话不过脑子的往外冒。 “一万两银子啊,什么人家能随随便便拿得出。我在益州就听说了,荣华县主赐婚给了锦王世子,一女赐婚二男,外面还有干哥哥,更是开了一家供男子行乐的茶庄生意——” 陆贞贞最听不得别人说她赐婚给司徒峻那个人渣的话题,就像是有人听不得说她胖一样。陆贞贞凝眸瞪向申芸桃。 “你想说什么?” 申芸桃捏出帕子掩嘴一笑,样子好不我见忧怜,话前还装着不好意思,装出一份矜持样也不知给谁看。 陆贞贞坐在前面,她回头,所以没有看到皇上已经注意到了这边,这才导致申芸桃无比扭捏做态起来。 “哎呀,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说的不都是事实吗?你都能做得出来,还怕人说吗?” 言外之意,她陆贞贞不知廉耻,与多名男子不清不楚,银钱来得容易,所以才舍得败活。 陆贞贞用力的深呼吸一口气,她想忍的。可是,孰可忍孰不可忍。陆贞贞歉意地对长公主道:“义母,原谅女儿不知礼数,这个申芸桃她欠教训。” 长公主正在看三尺高台上,宫中最出色的一名舞姬跳孔雀东南飞。舞姬身材极其轻盈,在十根高高的木台上飞转腾挪,就像身上绑了绳索被拖拽着一般。 又似天上的九天仙女,灵动不似凡间之人。 那身形,早将殿中一众男子看的痴迷不已。 长公主眼睛盯着高台,耳朵却在关注着身后,她笑着拍了拍陆贞贞的手背,“一个野丫头,打着飞上枝头做凤凰的美梦呢,皇上看了她两眼,她就以为自己要承宠了。你坐好了,教训她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用不着自己惹一身腥。” 陆贞贞从来都是自己战斗的,有人欺负她,她就欺负回去,有人害她,她就害回去。从来都是硬着来,直接的来。从来没有人这般云淡风轻地告诉她,教训人,其实很简单。 陆贞贞一腔的怒火瞬间都散了,她脸上露出明艳的笑,“贞贞全凭义母做主。” 安娴长公主拍了拍她的手,“这里是皇宫,任何的言语不当,都会给自己招来无穷的祸患,学会笑着忍下去,才是最后的赢家。” 陆贞贞觉得心中无比温暖,义母是出自真心对她好的,才会对她这般用心。 她乖巧地坐着,没有再听后面申芸桃的诋毁,也没有理会杜菱蓉的发疯。就见歌舞正浓时,长公主站了起来。她对着幽庆帝遥遥举杯。 “皇帝,本宫瞧这歌舞甚好,可本宫身后的康世子妃侄女却说这舞姬跳得过于在乎形式,死板的没有风骨。本宫也觉得这曲孔雀东南飞过于效仿仙逝的菱茵皇后,不如让申家侄女上台来表演一番,也许会有别样的舞韵。” 第381章 申芸桃的没用 幽庆帝一下子来了兴趣,他挥了挥手,丝竹乐声停止,幽庆帝饶有兴致地看向申芸桃。 “哦,朕本觉得今日歌舞跳得很是不错,没想到这位佳人竟然还能做到更好,如此,不如上来一舞,也为这中秋佳宴助助兴。” 申芸桃脸都吓白了,她是学过几年的舞蹈,可她那点舞技哪敢和宫中的舞姬相媲美。何况已故的菱茵皇后所创的孔雀东南飞,哪是她敢比较的,她连那高高的柱台都不敢上,好吗? 申芸桃连连摆手,“小女没有说过这话,长公主你为什么要害我?” 司徒婉容忽然变了脸色,“胡说八道,本宫堂堂长公主,会坑害你一个不知低了多少辈分的晚辈?” “哦?你没有对那舞姬指手画脚,你站起身来大言不惭的又在说什么?周遭坐了这么多人,每个人可都听到了你的义愤填膺,难道本公主还会撒谎吗?” 她说着,右手一伸,情柔姑姑忙递上一支拐杖,龙头木身的拐杖所有人见了,都是一个激灵,那可是打龙杖,长公主参加一个宫庭宴会,还带打龙杖来了。 这般,还不是长公主说是黑,就是黑,她说是白,就是白。 司徒婉容看了一眼康世子妃,“佳音,你是她姑母,你说说,本公主的话可是说错了?” 申佳音哪敢忤逆长公主,她之前已经不听话一次了,要是胆敢在皇帝面前对外甥女说情,她是不想让自家世子爷有好前程了。 不为别的,这位长公主在皇帝面前是能说得上话的,而且是很管用的那种。 她推了一把申芸桃,“你的机会来了,做了那么多,不都为了此刻,再扭捏下去,饶是你是天仙,皇帝也不会再看你一眼。” 申芸桃脸色白的更厉害了,她不过是想借着挤兑陆贞贞,想引起皇帝注意,为什么长公主要那么护着那个丑女。而姑母不但不帮她,还要推她出去。 “姑母,芸桃跟本跳不来孔雀东南飞,芸桃打小就怕高。” 申佳音真想一脚踹死这个外甥女,只会惹事就算了,脑子还蠢得要死,这种时候,要是她,就从容上台,先将气场撑出来,前半阙的舞不是平地起的吗,先迷了皇帝眼,再假装崴个脚,装一下可怜,皇上还能逼着她跳不成。 她心下气恼,越发觉得这小门小户养出来的嫡女上不得场面,心中思念女儿同时,伸手狠狠在申芸桃胳膊上掐了一把。 “你要是敢退缩,就等着死在这宫里,别再和我回府。” 申芸桃被逼的眼泪都要落了下来了,可她依旧杵在原地不动。 长公主冷笑,“怎么,申小姐有嘴说别人不是,没勇气展示才艺给众位大臣一观吗?啧啧啧,这等胆色,是谁给你的胆子和菱茵皇后相比较的。” 她这边扭扭捏捏,拖泥带水,早就扫了幽庆帝的雅兴。 杜菱岚见到申芸桃长得娇艳美貌,又别有心裁地穿了那么一身衣服,所用居心,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见她扭捏不肯上台,就知道,她不会这舞。 她狠狠地剜了申芸桃一眼,高高扬起小手指,捏着帕子擦拭嘴角不存在的脏点,“申小姐如此貌美,又自诩才华堪比长姐,那就上来表演一下吧,皇上可等着呢!” 申芸桃觉得自己今日定是出门没看黄历,倒霉的事,一波接一波的,可事情将在这了,她已经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上台了。 申芸桃托着身子往前走,才迈开步子,发现脚下发软,差一点就跪在那,可是她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皇帝,他是那样的英俊,那样的年轻。如果错失了这次机会,可还能有下次接近皇上的机会? 她一咬牙,迈着虚浮的步子,一步步走到了高高耸立起来的圆台下。这舞从初创时,就与众不同,六个高台,每一个只有一米的直径,最低的都有半人高,最高的已经超过人头了。 下面的人,只觉得跳舞者在半空中飞转腾挪,可那舞者想已一种飘逸的身子在六个完全不相连的高台上自游来回,可不单单有舞技就行了。 申芸桃盯了那高台好一会,咽了一口口水,僵硬地挤出一抹笑,“那小女就献丑了。” 幽庆帝见她长的还算可以,所以额外有耐心,等了许久也只以为她在矜持,没想过会是这样。 只见申芸桃见过礼后,提了裙摆,一个助力就想轻盈飘逸地跳上第一个高台,可她低估了那台子的高度,也低估了自己的水平,曲儿才起,众人便大跌眼镜,看着申芸桃趴在高台上,无不一阵唏嘘。 申芸桃自己也痛的直揉膝盖,不停倒抽气。她偷偷四下打量,发现不少人在憋笑,随后毫无顾忌地哈哈大笑。 只觉得整张脸都丢尽了,眼泪瞬间蓄满眼框,抬头看向皇上,希望他能怜惜自己。 皇帝也是愣怔了一下,最后也笑出声来,幽庆帝向来不懂得如何给人留颜面,只听他用手指着申芸桃,对杜菱岚道:“看来是朕不该报以幻想,这世上果然没有人能比得上你长姐。那个,你下去,下去吧。” 幽庆帝没有处置申芸桃对先皇后的大不敬之罪,然而申芸桃自己已经没脸再留在台上,爬起来后,灰溜溜地走回了坐位,才坐下,眼中的泪还没落完,肩膀处的软肉就被拧了一把。 “废物,连个舞蹈都跳不好,要你何用!” 申芸桃本来就够委屈了,已经羞愤的无地自容,下来之后,姑母一句关心也无,只一味的骂她。她被掐疼了,叫出声来。 “我本就怕高,又从来没学过,姑母都知道的,可您一句都没帮我。” 康世子妃心中频频骂她蠢,可是刚刚申芸桃那一叫,已经引起了周围人的侧目,哪怕她对外甥女再没感情,人是她带进宫的,也不能做得太过。 申佳音讪讪地道:“行了,姑母没有怪你的意思,知道你是紧张了,才发挥失常,下去换一身衣裙吧!” 申芸桃巴不得离开,她已经无颜再坐在这里。她离开,经过杜菱蓉身边时,原本藏在袖袋里的纸包掉了出来。 她一无所知,只顾伤心,由人引领着下去,杜菱蓉看到地上的东西,悄悄用绣鞋踩了,弯腰捡起,握在了手里。 第382章 吃了这杯酒? 杜菱蓉捡起纸包,趁着所有人不备悄悄打开来,纸包里有一小撮粉色药粉,闻上去还有一点淡淡甜香。才随手团了准备丢掉,手被人扣住。 “拿给我看看。” 杜氏眼尖,女儿的小动作全落在眼里,自然也看到了那粉色的药沫,她是深宅的妇人,这些年,什么没见过,那药粉一露出来,就被她死死地捂住了。 她悄声问女儿,声音有一丝严厉,“这醉人醒谁给你?” 杜菱蓉疑惑地问:“母亲,醉人醒是什么?做什么用的?” 安国公夫人本想训诫女儿几句,随后一想,与其让女儿无知,还不如让女儿多闻,这样,也能避免日后被人算计。 她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被人研制出来时,就是为了祸害女人的,只要和水服下,能让人情不自禁去想做那不知羞耻之事,偏神志还特别清醒,是最最下三滥的东西。” 她说完,话锋一转,“只是这东西你怎么弄来的,快快告诉为娘。” 杜菱蓉若有所思地看向已经空了的坐位,对杜氏道:“娘亲,女儿有了一个特别好的计划。”她说着,招手叫来一个小宫女,将自己荷包递给她。 “帮我办成这件事,这些银子都是你的。” 那小宫女是淑妃娘娘特意用心派过去伺候母亲贴身侍婢,得了三小姐的银子,又被安排那样大的事,小婢女琉珠有些害怕,得了银子直接去找淑贵妃了。 杜菱岚被贬后,一改从前的嚣张跋扈,谨小慎微行事,因着有皇嗣在身,又查出是皇子,终是得了皇帝不少关心,这才复了妃位。 她是个有脑子的,一人独大时是一种态度,伏低做小时,又比任何人都会装,她见琉珠向自己走来,对皇帝歉然一笑。 “皇上,臣妾觉得有些憋闷,想下去透透风。” 皇帝看了一眼她高高隆起的腹部,点了点头,“恩,叫身边人伺候好,多注意安全。” 杜菱岚温婉地对着皇帝笑了一下,带人离去。才一转身,杜菱岚的笑容便收了起来,她小声问琉珠,“什么事,不是叫你伺候好我母亲的吗?” 琉珠将那包药粉拿了出来,“娘娘,您看!” 淑妃什么没见过,纸包打开,当即变了颜色,声音狠戾地道:“这禁宫当中,为什么有这醉人醒?” 这东西,她用过的,初入宫廷,母亲为她准备过,所以皇上每每来她宫中,都会情不自禁对她多加宠爱,以至于,她迅速的坐上贵妃之位。 再见这禁药,怎么叫她不勃然变色。 琉珠不敢让主子着急,将三小姐的要求说了出来。 杜凌岚捏着那纸包心中有了算计,“多亏你与我说了此事,这么多的量,都下一个人身上,还不把人吃死了。” 她把药倒在自己的绢帕当中一些,剩余的给了琉珠,“去吧,做的谨慎些,长公主精明着呢,别让她察觉了不对。” 小宫女下去了,杜凌岚却带着人往临华宫而去,今日宫中夜宴,临华殿是给女眷用来休息的地方,刚刚申芸桃出了糗,躲了下去。此刻宫门关了,她只能去临华殿暂时休息。 杜凌岚将手中的药给了身边的姑姑婉仪,“找个脸生的小宫女,将这药送给那个狐狸精服了。参加一个宫宴就想魅惑皇上,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杜凌岚将事情安排下去后,径直回了自己的韶华宫,她月份大了,久坐有些受不住,想着这里是深宫,也没有人敢在这深宫中出幺蛾子,放心的休息了。 另一边,酒过三旬,大臣们也喝开了,推杯换盏,各自走场敬酒,太和殿一下子热闹起来,长公主觉得头疼,由情柔姑姑搀扶着去更换衣衫,外出静心去了。 司音音同样受不得久坐,对皇帝道:“皇上,音音也想回寝宫小憩一下。” 司徒栾对司音音额外上心,一是因为司音音温柔小意,从不让他心烦,二是司音音有孕之后,不但风姿未减,身形丰腴后,容貌更胜从前了。 司徒栾一同起身,“爱妃身子不适,朕陪同你一起回去。” 司音音抿唇娇笑,有此恩宠,她怎么会拒绝。皇上一走,大家更加随意起来。 杜菱蓉眼看着琉珠给陆贞贞倒满了酒,二人对视,琉珠给了杜菱蓉一个肯定眼神。 杜三小姐嘴角讥诮地来到陆贞贞面前,“荣华县主,咱们许久不见,我还没恭喜你找到新靠山呢!” 陆贞贞举了一下酒杯,却没有饮,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谢谢,义母疼爱我,这事的确是我两辈子修来的福气。” 杜菱蓉紧张地盯着陆贞贞手中的杯子,见她抬起来了却没喝,不免有些心急,又道:“要说起这福气,咱们大家还真是比不上你,明明是罪臣之女,不但成了县主,还入了长公主的法眼,这样的好事,咱们还真要喝上一个,好好庆祝一下才是。” 陆贞贞轻笑,“庆祝这事,都是亲人和友人做的事情,杜小姐与我没有任何交情,说不好听的,还有点旧怨,你敬的这个酒,我不太敢喝啊!” 杜菱蓉暗暗咬呀,陆贞贞要是不喝这个酒,她的奸计怎么得逞,只能又道:“县主你都说是旧怨了,冤家一解不意结,我们更该化干戈为玉帛,再修闺蜜之好才是。” 陆贞贞暗暗讥笑,她与杜菱蓉的夙愿,一辈子也不可能解开。安国公府害她入狱二十天,受尽牢狱之苦,差点毁了一辈子。而她害杜菱蓉毁了容貌,还曾疯掉,早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这人竟然还能笑着和她说出重修旧好。 她与杜菱蓉对视,眼眸深处有暗暗的红芒闪耀,随后她就笑了,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这酒当真不能喝呢。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浮玉春,烛火照应下,浮玉春配上金尊本该呈现出澄澈的金黄色,可她这杯酒,杯底浑浊,酒香变味,如果仔细去闻,她能闻出里面有极淡的迷迭花香气味。 陆贞贞是做什么的,整日和香料打交道,怎么可能不知迷迭花的作用,这种花粉掺在酒中,可让人意乱神迷。这杜家的手伸得可真够长的,就连在皇宫当中都能做手脚。 知道了酒中所掺之物,心中有了数,也有了应对之策。陆贞贞故意将酒杯放在唇边,作势要喝,她斜眼偷瞄,果然,她这个动作引起杜菱蓉一阵紧张。 陆贞贞才装酒杯放在唇边,忽然又道:“真没想到,杜小姐如此好气量,竟然想和我做闺中密友了。既然杜小姐不计前嫌,我也不该再耿耿于怀旧事,如此,我们还真的应当吃了这杯酒呢!” 第383章 杜菱蓉的嚣张 陆贞贞说要吃了手中的酒,杜菱蓉的眼珠都亮了,她死死地盯着陆贞贞的手,怕她不喝,忙道:“你说得是,从前的事,我也有做的不对之处,我比你虚长一岁,我先干为敬,喝了这杯,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杜菱蓉说着,就将杯中酒干了。她心中掐算着,只要陆贞贞喝了这杯酒,再哄骗她去后花园陪自己散步,等那酒里的药劲起了,就喊宫廷禁军过来,叫陆贞贞出尽洋相。 敢在乱宫闱,不是死罪也是再劫难逃,丢尽了颜面之人,就算有长公主,也保不了她。 陆贞贞却在杜菱蓉殷切的目光下,缓缓地将杯中酒一滴不剩的给倒了。 “怎么办呢,杜小姐气量大,可我陆贞贞的气量却小的像针鼻一样,无法忘记我们俩人之间的恩怨呢。我也不相信,你会毫无芥蒂地和我做朋友。” “你,你竟然把酒倒了!”杜菱蓉看着她手上的动作,气得要死。 她伸出手想掴陆贞贞的嘴巴子,可是想到现在二人身份有别,生生忍住,用两人个才能听到的声音,咬牙切齿道:“你给脸不要脸!” 陆贞贞把那酒杯丢在桌上,站起身来,与杜菱蓉对视,“杜菱蓉,你和我又何必装大度,难怪我会傻的相信,一个靠擦胭脂才敢出门示人的丑鬼,会原谅毁她容貌的仇人?是你缺心眼,还是我疯了?” 杜菱蓉听到疯了二字,神经开始不正常起来,她疯魔地揉着脑袋,嘴里叫骂着,“我没毁容,我最漂亮了,你们才是丑八怪。” 秀珠见小姐不对,慌得有些不知所措,可偏偏夫人这会不在,她急中生智,从荷包中掏出巴掌大小的一个小铜镜,忙放在杜菱蓉眼前。 “三小姐,你快醒醒,你看看,你再抓下去,发髻可要散了,到时候就不漂亮了。” 杜菱蓉看到镜中自己的影子,烛光下,她肤白胜雪,眉目精致,哪里是印象中一脸黑色麻点,皮肤粗糙暗黄的那个女儿。她一把抢过镜子,一遍遍抚摸自己的脸,虽然触感很是不好,可她确定,这个镜中的美人就是她自己。 瞬间,杜菱蓉的疯症又好了,她嘎嘎怪笑,还后对着陆贞贞狂喊,“陆贞贞,你啥也不是,你就是天煞孤星,克死爹娘的不详人。就你,还想拿下御贡的差事,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的德行。你那张毁了容的脸,自己都治不好自己,还想让别人用你的东西,你是想钱想疯了。” 陆贞贞见她时疯时好,总觉得再和她这样呆下去有危险,于是起身,准备也到殿外透透气去。 杜菱蓉却是一把抓住陆贞贞的手,强行将她往回拖拽,“你别走啊,你走什么走,怎么,竞争不过别人,觉得丢脸了,大家早知道的结果,你有啥输不起的。你不就是这样的人吗?骗男人的钱开茶庄,开不到一个月关了,又用男人的钱做胭脂。陆贞贞,你咋那么大本事,也告诉告诉大家,怎么骗别人掏银子给你花,让咱们都学学。” 杜菱蓉的疯症越发严重了,偏她疯起来又似好人一般,只是不管不顾地叫嚷,吵闹声越来越大,以至于整个大殿的人都注意过来。 陆贞贞一时难堪地被抓在原地,本想低调过一晚,全被杜菱蓉给毁了。 杜菱蓉却是一眼看到了司徒峻,丢下陆贞贞飞奔过去,“峻哥哥,你是御贡大丞,你告诉大家,她做的东西是不是垃圾的要死,跟本不配竞争皇商的资格。” 司徒峻本不想掺合这事,女人间的争闹,他向着谁说话都不向着,毕竟陆贞贞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 可他冷眼扫过去,见杜国公在看自己,皇上留下的小太监招儿公公也注意着这边,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杜国公还好说,这位招儿公公可是喜顺公公的徒弟,他知道了,就等同于皇帝知道。 于是鄙视地看了一眼陆贞贞,他心中暗忖,“蠢女人,是你自己找羞辱,刺激杜菱蓉这个疯了,就怪不得我了。” “皇商一职,虽是从民间筛选竞争得来,可是要求甚严苛,除了要有百年的名号,还要家资丰厚,当然了,所参选的贡品更是要精益求精,如此,才能入选皇商,有些人,不自量力,想凭借与我的亲系走后门,那是万不可能的。我这人,一心只想办好差事,为皇帝效忠,为宫中各位娘娘把好关,谁从我这里徇私,那都是不可能的。” 他说这话时,还有意无意地看向陆贞贞,惹得所有人皆猜到,陆贞贞想得皇商一职,跟本没真本事,而是想借司徒峻上位。 当即,有品阶的夫人无不鄙夷陆贞贞,无外呼别的,御贡之物,有品阶的夫人都是能用到的,这些贡品不光是各宫的娘娘,他们这些亲眷也是有机会沾光的。 陆贞贞这样想走裙带关系,损毁大家利益,怎么不让人厌恶。 有人就提出了质疑,“荣华县主,真没看出来,你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奸猾。皇上给你赐下的婚事,竟然被你这般利用,你那平日里用来打发时间捣鼓出来的东西也敢给宫中娘娘们使用,你就不怕毁了娘娘们如花美眷给自己招惹祸事?”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右相的长媳,孙梦氏,从前陆震生的死敌之一。没想到陆震生的尸骨都腐了,这留下的政敌还不忘记攻击她这个孤女。 申佳音早就看陆贞贞不顺眼了,见有人先抨击陆贞贞,也跟着孙梦氏附和道:“小小年纪,胆子大到打皇家的主意,一个无资历无家学渊源的小小孤女也敢争皇商一职,要我说,给她参与资格的人就有大错。” 司徒峻立即反驳,“嫂夫人这话说的不对了,广纳优品,才能泽中录用好的,这初选资格只看提供的样品,不论家资,也是怕错失最人佳物品不是。” 杜菱蓉也道:“就是,峻哥哥已经非常尽职尽责了,我用的胭脂,就是今年初选的样子,擦在脸上,细腻白皙的如同换了一个人,他这样尽职尽责,康世子妃怎么能说峻哥哥玩忽职守呢!” 司徒峻很想她闭嘴,俩人现在的关系还没到明着替他说好话的地步。 第384章 诬蔑之事,必须澄清 果然,有人不屑地笑出了声,“杜三小姐还真性情,如此场合,一口一个峻哥哥地叫着,这是已经与峻世子订下亲事了?”问话之人,正是户部尚书阎夫人。 杜菱蓉脸上一红,随后干脆大方地挽住司徒峻的手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与峻哥哥已经订了婚约,是我二姐淑妃亲口允诺的,我为峻哥哥的侧妃,大婚之日与正妃一同入门。这事,早就订了,我们亲近也是应当的。” 阎初雪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杜菱蓉,她现在怎么变得如此不知羞。 “蓉姐姐,你说的可是真的?你与贞贞同日进门,至贞贞于何地?她毕竟是皇上亲赐的正妃啊。”侧妃与正妃一同入门,等同于羞辱,是问哪个女人接受得了? 杜菱蓉鄙夷地看向陆贞贞,“她一个不详人,我都怕她嫁给峻哥哥,会给峻哥哥带来祸事,我们一同入门,也好将她那一身丧气冲冲,免得日后生活不顺遂。” 陆贞贞暗暗咬牙,袖间的双手紧紧握着,她有些无地自容,因为她的不详之名,从出生那一刻就被有人心冠上了,重活一世,她以为能扭转,可是母亲依旧离她而去。 这个羞辱与骂名,其实是她内心中的一道刺,一道外人看不到,被她隐藏的极好的刺。 此时,被人再次提起,只觉得所有人都在盯着她,好在这一世,她的心智已坚定如铁,不再像前世那般脆弱,别人的小小攻击,就能让她怕地龟缩起来。 她定了定心神,铁青着脸,看向黏在一处如同交臂的二人。 “你们之间情不自禁,想用提前入门来遮掩羞,我不介意。但请不要将别人的大度当无知,杜小姐,你们私下如何我不管,人前,还请给自己留点脸面吧,你这般不顾羞耻,我都替你难堪。” 陆贞贞这样说,明明是挖苦加讥讽, 司徒峻看着月光下的陆贞贞,只觉得她今日虽然打扮素雅,可借着朦胧皎洁月光看她,看不清那三道疤痕时,觉得陆贞贞还真是人间绝色。 他竟有一种陆贞贞为自己吃醋的错觉,这种感觉从美人身上体验到,有一种别样的美妙。他勾着唇,用一种赤裸的眼神贪婪地盯着陆贞贞的脸看,一时沉默没有做声。 杜菱蓉却是受不了了,她松开司徒峻的手,点指着陆贞贞,“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与峻哥哥清清白白的呢!” 陆贞贞感觉到司徒峻占有的眼神,一时恶心到反胃,冷冷地瞪了一眼道:“亏得你们还清清白白,否则被染上什么不治之症,后悔怕是也晚了。” 司徒峻眼中的痴迷当即不见,上前一步,扬手就要打人。 “贱人,今日给你留颜面,你得寸进尺,不教训你,我看是难已震夫纲。” 所有人都禁声了,这里可是太和殿啊,饶是皇上不在,如此吵嚷也是有失臣子之仪,是对皇帝的大大不敬。 司徒峻一掌落下,没扇到人,还想打第二掌。这时,严厉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放肆,司徒峻,你也不看看这是在哪里!” 安娴长公主才换了一身衣衫回来,就见到这样一出闹剧,当即气得胸口起伏,竟然趁她不在,如此欺负她的贞贞,真是当她这个长公主不存在了。 司徒峻看向长公主,“皇姑姑,你别拦着我,这个女人太过可恨,我今日不让她长点教训,她就不知道何为夫纲。” 长公主三步并做两步,因为走得太急,连平日里的端庄自持都抛下了,一把将陆贞贞护在身后,“你别忘了,贞贞还没嫁给你。” 司徒峻也是真恼了,他还记得,自己被那花柳病折磨到生无可恋,求陆贞贞舍药相救时,这个女人的可恶嘴脸,一个一心想盼他死的女人,刚刚他竟然还觉得她美。 果然黑了心的女人,到什么时候想的都是不盼他的好,既然都不盼他的好了,为什么要顾及那么多。 特别是这会,他离陆贞贞近了,看到她脸上的那三条蜈蚣疤痕,简直恶心的想吐。这样的丑女,哪怕另外一边的脸如仙子,和她同榻而眠,他也能萎了。 司徒峻如今得了淑妃的赏识,淑妃怀有龙嗣,他的差事办得又好,已不将安娴这个渐渐失势的长公主放在眼里。 他挑衅地看了一眼安娴长公主,眼睛虚眯了一下,“皇姑母,圣旨已下,她生、死,都只会是我司徒峻的人,我今日必要教训教训他,叫她知道,在外,给丈夫留颜面,是一个女人该学会的本份。” 长公主没想到她的面子都不给了,越发气得胸膛起伏。 杜菱蓉也在一旁帮腔,“我看呀,她就是没有从世子爷您这得到好处,没让她做上皇商之位,她怀恨在心,这哪是您未来的世子妃啊,简直是冤家,跟本不配嫁予您为妃。” 司徒峻第一次觉得杜菱蓉算是长了一点脑子,这话是真的说到他心里去了,“常言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即是女子又是小人,如你这般趋炎附势,有用时,恭敬有加,无用时,弃如敝履。我是你未来夫君,你都敢如此翻脸不认人,皇姑母,你这般护着她,小心她将来有一日也会如此待你。” 司徒峻这话几乎是将陆贞贞贬到了泥潭里,再狠狠地踩上两脚了,不说她从来没有想过巴结讨好司徒峻,也不屑于讨好他,他们之前,因为那份尴尬的婚约,早已视对方如眼中钉,都巴不得对方死去,好立即作废了那纸诏书。 长公主也被这句话凝噎的一时语塞,她是疼贞贞的,可这份疼爱之下,又缺少骨肉亲情的那份信任,她不免也在想,贞贞待她之心,可如同她一样? 陆贞贞两世历经沧桑,又怎么不明白长主公忽然的迟疑,是在想什么。 陆贞贞从义母身后站出来,明艳的眸子里带着冰冷的寒霜看着司徒峻,“世子爷,今日我本不愿在这里和你闹僵,可你诬蔑这事,我必须澄清。否则,我落下一个贿赂朝臣的罪名,我可担待不起。” 她从荷包里拿出自己改良的棠梨,白玉的瓷瓶一拿出来,就吸引了重人的目光,打开来,里面透亮的膏体在她纤纤玉指下,由烛火照映,如同深海鱼胶一般珍贵。 第385章 谎言被拆穿 陆贞贞在自己的手上涂抹了一点,一点点打着圈,涂抹开来。离着近的众位夫人只见她原本就细白的手背,抹了那东西后,白的都要透明了一般,那皮肤不但白,上面还闪着点点晶润的光亮。 感觉就像是嫩的要掐出水了一样。 这些个夫人哪见过这种护肤品,平日里,她们涂抹的,无非是一些大油提纯了的油脂,冬天擦了只能保持脸不干就好了。只是那脸越擦越黑,然后再往脸上涂抹干粉,涂抹多了,恨不得笑一下,就掉下一层渣子。 天生丽质肤白的人还好,肤色黑的人,真的就你驴粪蛋上霜,丑的没法看。 而陆贞贞这时又拿出一只眉笔,在自己的手背上重重画了两下,随后由红绸服侍着,接下眉笔,打开一个小巧带着盖子的朱漆木盒。 那盒子里有一块软绵绵,绣着玉兰花样的薄薄团粉扑,粉扑上有一条细带,用金线满绣着万字图纹,被陆贞贞套在纤细的手指上,轻轻地掐着那粉扑,不说里面的粉如何,只看这做工,女子们见了,就爱不释手,想要一份了。 陆贞贞捏着粉扑轻轻在盒子里点了点,然后扑开在手背上,一点一点,动作轻柔。 司徒峻的臂膀一直被杜菱蓉摽着,见陆贞贞妆模作样的给自己找面子,不屑地冷哼。 “现在做这些又有什么用,不过是丑人多做怪,一切都是徒劳。世子爷已经定了方家,方家做胭脂一行已有百年,石竹香系列也已经敲定为今年御贡之物,你还在这里演示个什么劲啊!” 司徒峻很想杜菱蓉闭嘴,这个蠢货,竟然将自己告诉她的都说出来了。这次御贡内定的哪有什么方家,那是他用来骗安国公府的说辞,定的就是杜夫人找的益州淮家。这些个细节别人不知,户部尚书是知道的。 他不安地往薛氏方向看,只见她果然在做思忖状,司徒峻隐隐有些不安,推开杜菱蓉一直缠着的手。 杜菱蓉一呆,才想问峻哥哥怎么了?这时,陆贞贞已经给自己的手拍完了粉,将左手握拳,手背展示给围在附近的夫人看。 “各位夫人皆是身份不凡,眼力好的人。刚刚我被人诬蔑说我,为了得到皇商一职,巴结贿赂讨好御贡大丞。因为讨好不成,才翻脸诬蔑她们。那么我想让各位夫人评评理,我的棠梨,无论从滋养程度上,还是气味上,亦或者遮瑕程度上,哪里比淮家的石竹香肤膏差?何况,我的棠梨因为用料为春季随处可见的海棠和梨花花蕊调制而成,成本低廉,一套肤膏共五样,洗脸香胰、水、乳、霜、粉。 五样下来也才售三十两白银,一套可用三个月之久,每一位达官贵人都用得起。” “而我打听到,淮家的石竹香肤膏因为用料主要取自香石竹花蜜,花蜜少不说,此花只产于酷热的琉球一带,用此花做肤膏,成本高昂,一瓶就要上百两银。两相对比,无论从品质上,成本上,我的棠梨不输石竹香半分。御贡大丞却是比也没比,就将我的棠梨给了落选。 众位夫人、小姐,你们可能所有不知,我想竞争胭脂一项,并不是为了赚钱,而是想将我研制出的胭脂能传扬于世,共大家分享。能让天下姑娘们永远貌美。我本怀着一颗无私的心去做这份事业,却被有心人抨击、打压、甚至贬低到栽赃陷害。” 她说着,委屈地拿着帕子去拭泪,“如果,我这颗真心换来的是这样的后果,我宁愿只自己一人漂亮着,只孝顺义母,让义母一人授意就好了。如今,我被人诟病到此,真真是委屈、冤枉,是我福薄,无福为各宫娘娘们尽绵薄之心。” 陆贞贞说的陈词恳切,又有实物做对比,所有人心中都有了数。何况,这么一会功夫,多少人已经拿了棠梨香膏在自己手上试了,有人更是大胆地直接用在了自己脸上,试过的人,无不惊讶陆贞贞的棠梨胭脂好。 刚刚有人多鄙夷陆贞贞为了钱,没有底线行事,这会就有多同情她了。 阎夫人同样在手上涂抹了一下棠梨,因为她是户部尚书的夫人,所以提前用到了石竹香肤膏。之前她觉得石竹香非常好,几乎是拯救了她们这些上了年纪女人的面容。 陆贞贞说棠梨不但可以遮瑕,久用还能改善肤质,从内到外焕发白皙,再一衡量费用。 阎氏拧了眉,她先是诧异地看向杜菱蓉,“刚刚杜三小姐说,方家内定了今年胭脂的名额?哪个方家?” 杜菱蓉一时迷糊,看向身后的母亲,杜氏不敢太过管教女儿,就怕刺激到她会当众犯疯病,可这会不得不站出来替女儿回话。 “不就是辛怀县的方家吗?我没记错吧,峻世子?” 阎夫人忽然好笑出声,“这就奇了怪了,我家尚书大人回来明明与我说,今年中了御贡一职的是益州淮家,签文书的人名叫淮禀安。本来这事要等中秋之后才会最终敲定,就因为这香膏成本太高,淮家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才急于在户部调了一批。什么时候,又成了方家?” 杜氏不错眼地看着司徒峻,但她将心中的愤懑狠狠地压制住了,因为,她还要将女儿嫁给司徒峻。不管是方家,还是淮家,他们杜家是要这个女婿,所以人前,不得不给司徒峻面子。 她拉过女儿,对阎夫人道:“这事,我们也只是一个听说,错了也有可能。最终定的谁,自然是世子和尚书最清楚。” 阎氏是个心思深的,她拿着陆贞贞的棠梨静默没有再说话,可她心思深,不代表着所有夫人当中,没有那口舌快的。 用过了棠梨,就有人提出了疑问,“这两相比较,的确是荣华县主的棠梨要更胜一筹,价位上,棠梨更是占尽了优势,如此一来,咱们想得些御贡分发下来的胭脂也能多一些。大丞,那你为何要定这石竹香肤膏啊?”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原本聚众的一小波人,忽然被闯进来的禁军冲开,为首的不是别人,竟然是大理寺少卿,恒子明。 恒子明此时一身官袍加身,显然他是从衙门上下来的,并没有参加今日的夜宴,而他手中握有明黄的圣旨,径直奔着陆贞贞这边而来。 “圣旨到,司徒峻接旨。” 司徒峻被忽然出现的变故惊的不知所措,却不得不叩拜下去接旨。 第386章 四十万两飞了 原本乌压压的大殿,一时都跪拜了下去,恒子明清了一下嗓子,咳嗽出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御贡大丞司徒峻在位期间,收受贿赂,私自内定石竹香肤膏,耗损国库库银三十万两,加之各宫后妃集资十万余两,共四十万巨资。 司徒峻在位期间,中饱私囊巨资为已所有。犯下欺君之大,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特收回世子头衔,罢黜御贡大丞一职,看押大理寺,待寻回尽数白银,再令定夺罪名! 钦赐!” 司徒峻只觉得五雷轰顶,祸从天降,他知道,事情败露了,今年的胭脂水粉这一项超出了往年的数倍银两,可质量也超出往年,不可能被查出问题。 他恨恨地看向陆贞贞,“是你,你个毒妇,就知道你从来不盼我好,我说你怎么要在这太和殿和我闹,还拿出更好的胭脂来陷害我。原来你的目的在这呢,你怎么不去死!” 司徒峻几乎是瞬间就赤红了眼睛,跳将着身子就去掐陆贞贞。那么多人在,竟没有人拦住他。 陆贞贞终于明白什么叫穷寇,爆发的司徒峻竟然身手那么快,只是一瞬间就掐上了她的脖子。 长公主喝斥禁军,“都是死人吗,还不将人拉开!” 司徒峻被数人拽着,依旧死死地掐着陆贞贞的脖子,只是几息时间,陆贞贞就觉得憋闷的胸腔要炸裂开来。 司徒峻一边发疯了的收着手劲,一边叫嚷着,“毒妇,叫你害我,我不得好了,你也别想得好,要死一起死!” 太和殿从来没这么乱过,有胆小的怕出人命沾上晦气,远远的躲开了。有的尖叫大喊,“杀人啦,锦王世子要杀人了。” 长公主被情柔姑姑死死拽着,不让她上前。司徒婉容担心陆贞贞被掐死,不停叫人,“都是废物吗,再拉不开都给我去死。” 北商创立以来,从来没有人敢在深宫如此放肆过,一个久病的病秧子竟让数十个大汉拿他没办法。 司徒峻已经豁出去了,他自己完了,这事不管是怎么快速捅到大理寺那,又是怎么让皇上立即给他定的罪,结局都不会好了。 他死,也要拉一个跟自己垫背。 陆贞贞被他掐得不停咳,几乎是用劲全身气力去掰他的手指,修长的指甲一颗颗断掉,渗出血丝,也没将这人手掰开。 他就歪着头去咬,然而司徒峻意图就是要杀她,哪怕手腕已经被咬的渗出了血渍,司徒峻也不松手分毫。 陆贞贞用力地咬,直咬出了血腥味,也没让司徒峻松手,她越发觉得呼吸困难,意识见失。 耳边是义母担忧的声音,眼前人影渐渐模糊,她告诉自己,不能放弃,绝对不能放弃,她不该就这样死去。 她有很多方法,能立即让司徒峻松开,可她怕暴露自己的手镯秘密,只能苦苦撑着。 她用断掉的指甲死死地抠着司徒峻的手指,得到稍许的喘息,艰难地道:“你发什么疯,你自己做错事,凭什么怪在我身上。” 司徒峻恍惚了一下,是,殿前发生的事,怎么那么快传到后宫,皇上不是随婵媛娘娘回椒房殿了吗? 他掐久了,手上的力道渐失,陆贞贞眼看双眼翻白,就要晕撅,又喘息了一口气。 恒子明在一旁喝斥,“司徒峻,你只是暂时看押,皇上还没有给你定罪,你要做下杀人的罪名,就真的是死罪了。” 这时,一声尖锐的公鸭嗓音响彻上空,“皇上驾到!”顺喜公公人到,后面换了一身宝蓝色团锦龙袍的皇上身影快速出现在大殿后身。 “司徒峻,你是想要造反吗?” 司徒峻与多名禁军对抗,要不是禁军怕伤到陆贞贞,早将他拿下了,饶是如此,他的力气也耗竭,皇上一声喝斥之下,整个人都萎了下去。 司徒峻一改先前的疯狂,瘫软地跪在殿中央,“皇上,微臣办差尽心尽力,没有办点徇私。那胭脂也是多位后宫娘娘统一称赞定下来的。为何魄力先行支付银两的原由臣也上本奏请了,皇上也让户部审查通过了。微臣不明白,为何忽然就因此事定微臣的罪?” 皇上此时脸色也黑沉的厉害,他来到司徒峻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地上匍匐的男人。此时他怂的像一团软泥,跪在那里都瘫软的不成样子。 这人越是怂,越是让人看不起,他一脚踹在司徒峻胸口,训斥道:“你不知为什么定你的罪?那你可知道,那个淮禀安死了,自尽在下榻的客房里,而他收到的四十万两白银不翼而飞,完全追查不到下落。” 皇上的话如同石破天惊,惊得司徒峻整个人都傻了,他仰躺在太和殿地上,愣在那里都忘记爬起来了。 “自尽死了?他为什么自尽?他才得了皇商一职,整个淮家因为这份殊荣能繁荣昌盛百年也不是枉然的事情,这样的无尚荣耀落在他身上,他为什么自尽?” 司徒栾重重哼一声,“你问朕,朕问谁?就在今夜酉时,客栈老板报案到顺天府,因为案情重大,大理寺协同查办,朕才知道,你掏空了国库,弄来这么一个骗子欺君,就为了中饱私囊,是与不是?” 欺君之罪株连九族,司徒峻打死也不敢承认,他不停地摇头。 司徒栾又道:“四十万两白银,有四万两追查到在你名目之下!”他直接将恒子明呈献的罪证甩到司徒峻脸上,“剩下的三十六万两是不是被你运到锦州了?你们锦王府是想造反吗?” 司徒峻彻底怕了,欺君、加上造反,父王和母妃也会不得好死,他还不敢让父母背上这种罪名,他跪爬到皇帝脚边,“臣没有,臣用颈上人头担保,父王也没有。我们锦王府一心为君,天地可鉴啊!” 幽庆帝看他那个怂样,就差吓得尿裤子了,抬脚又给他揣了一个倒仰,“有没有,口说无凭。限你半个月将亏掉的四十万两白银悉数上缴,朕会看在你认罪的程度上,再对你酌情定罪。” 司徒峻一夜就完了,被人带出太和殿时,精气神都没了,他到最后也不明白,淮禀安为什么自尽,他能想到的就是有人在害他,然后杀了淮禀安。 可无论是什么原因,银子没了,那不是四千两,也不是四万两,是四十万两…… 杜篙趁人不注意时来到杜氏身边,脸上全是凝重与后怕的担忧之色,他小声道:“此事,咱们家没少出力,淑妃娘娘更是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追究起来,怕是要被牵连了。” 第388章 诡异临华殿 琉珠态度恭谨,谦卑有礼,语气从容不迫地道:“是临华殿,因为与太和殿相临,方便大家休息。如果县主想泛舟放荷灯,这个时间也该赶过去了呢,辰时一刻,御园花船就出发了,行程来回一个时辰,花舟上也有歌舞,如果您要过去,奴婢带县主过去。” 陆贞贞前世贵为皇后,这个御园游湖参加过不止一次,每一次准备的节目都是千篇一致的。歌舞,放河灯,早就看腻味了。偏还要保持僵硬着笑容,做到礼仪从容。 你想看看周围景致缓解一下神经,可晚上有什么可看的,黑咕隆咚的,最多能看到近处的湖水波光,那一个时辰的游湖对于她来讲,简直是折磨。 也只有小女孩子喜欢,她过了那份爱玩的心性,起身往临华殿而去。 “我去更衣,如果长公主寻我,告知义母我去去就回。” 琉珠头垂的更低,谦卑称是。 陆贞贞一走,琉珠就出了太和殿,直奔韶华宫复命去了。 陆贞贞一路向东,越走人越少,原本喧闹嘈杂的声音渐渐消失,耳边只剩下几声不耐寂寞的蝉鸣声。 红绸提着宫灯,小心护在陆贞贞身侧,警觉心越发地大,“县主,感觉有点不对劲,这里四下漆黑,连基本的照明都没有,鬼影子更是没有一人,咱们还是回去吧。” 陆贞贞轻笑,“回去?有人故意引我们来此,就这样回去,岂不是白白让那人安排一出戏。” 红绸听了,当即抓住陆贞贞的胳膊,“县主,您知道有人设计您,为什么还要去!” “这里是禁宫,别人的地盘,躲是躲不掉的,躲过这里,下一次还不知是哪里在等我。”她夺过红绸手上的宫灯,“我自己过去。” “县主!”红绸声调都变了,紧张的不行。 “如此,你才能更好的保护我,不是吗?” 红绸拗不过县主,只能应了。 陆贞贞提着气死风灯,一步步走向高大独立的临华殿,这里就算是前世她也没有亲临过,浓重的夜色包裹着周遭的一切,越是靠近越看不清殿宇。 这份黑暗让她原本淡定的心生了忐忑,心不受控制地跳着,耳边只剩下自己紧张的呼吸声,还有自己绣花鞋落地的轻微响声。 “有人在吗?”她试着唤了一声,没有动静。 一切都透着不寻常,这里就算是没有人来,也是要有守夜的小太监在的,可如今,四下静悄悄的,殿内一点光亮也没有。 事出反常必有妖,那个宫女引自己来这里,等着她的是什么?陆贞贞轻轻推开了宫门,一阵冷风吹出来,引得她寒毛一阵颤栗。 陆贞贞视线向殿内逡巡了一下,随后转身就准备走,因为那阵阴风里,她闻到了一股令人做呕的味道。 她已经知道是什么了,于是转身就走,然而,她嘀咕了别人的实力,就在她转身那刻,后脑有呼啸声刮过。 陆贞贞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人就栽倒下去。 有女子声音传来,“是她,呵,那更好。把她拖进来,将她的衣服剥下来给我。不想死就快点。” 男人半赤着上身,有一瞬间的慌乱,随后扯过陆贞贞如面条般的双臂将人往殿内拖。 “一会我们离开,记得把你的嘴巴闭紧,敢泄露出去半个字,我定让你不得好死。” 殿内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很快,那女子声音透出一丝坏笑,“你再引些人来,霍乱宫闱,这个陆贞贞这次死定了。” 男人焦急声音道:“人我帮你敲晕了,剩下你自己动手,我也是被人算计的,你要敢说出去,你一样死定了。”那人竟然说着就要走。 女子张嘴就骂人,“你浑蛋,你毁了我清白的身子,你想这样平白就走?” “你自己有多淫荡自己知道,你情我愿的事,别说得自己很无辜。”男人抬腿就走,无情到极致。 红绸在外听着都觉得不忍,这男人果然够渣! 高大身影走至门前时,红绸一掌劈下,男人还不知怎么回事呢,也晕了过去。 身子躺地的声音响起同时,陆贞贞伸手掐住来解她腰带的女子脖颈,“申芸桃,咱俩还真是冤家路宰,没想到我们又对上了。” 申芸桃被人扼住喉咙,本能地反抗,陆贞贞却是快她一步,将一粒药丸塞进她的嘴里。 申芸桃捏着自己的脖子想咔出来,可陆贞贞的药丸入喉即化,哪里给她呕吐的时间。她哑着嗓子质问陆贞贞,“你给我吃了什么?” 陆贞贞算计着时间,知道大戏就要上演了,于是道:“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该有害人心,在你处处针对我时,就要想到,自己也有被针对的那日。” “是你!原来是你!你毁我至此还不够吗,你还喂我吃毒药!” “呵,毁你的,不是我。你想引起皇上注意,自然会招了娘娘们的嫉妒。你竟然蠢到现在都不自知!” 申芸桃干呕了几下,什么也没吐出来,意识却是渐渐不清楚了。 “即使是别人,此事也是因你而起,陆贞贞,我不会饶了你的。” 陆贞贞起身,她早受不了这殿中的气味,对红绸道:“将那侍卫丢过来,让他们最后再慰藉一下彼此,也算是我给他们的仁慈了。” 陆贞贞走出殿宇,心念间,空间货架上出现一个火折子,她假装从袖袋中取出,用嘴吹了一下,点破了窗纸丢了进去。 红绸纳罕,“宫门口,火折子是禁物,县主是怎么带进来的?” 陆贞贞轻笑,“那醉人醒都能带进来,一个小小的火折子又有何难。这殿中被人淋了火油,就算我不点这把火,也有人想要我今日死在这里。届时,火光起,禁军就会冲进来。申芸桃与侍卫苟且的事曝光后,就会有人说这火是我放的。与其被人栽赃,不如我们自己放。” 红绸听了越发不安,“县主既然都料到了,为何还要如此做?”因为她已经听到有脚步声过来,在这寂静空旷的临华殿听得额外清晰。 陆贞贞对她诡异一笑,“所以,在他们赶来堵住我之前,靠你带我离开啦。” 陆贞贞早就将那人设的局看穿了,因为她才走到临华殿就闻到了煤油味,只是设计她那人可能没想到申芸桃会醒那么早。 那人想借她的口,毁了申芸桃的名声,被康王府彻底仇恨上。选她来,一是她与申芸桃在殿上发生过龃龉,二是这人与她有仇。 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操控这一切的人,除了她,还能有谁! 第389章 走水了 陆贞贞冷笑,很好,我没空出时间来找你麻烦,你们杜家一个个的都来算计我,要我的命。 淑妃娘娘,这是你先招惹我的,别怪我了。 红绸轻功了得,加之临华殿外漆黑一片,她很容易就带着陆贞贞躲开了禁军,出了临华殿附近。 临华殿的卷轴上被人淋了火油,火光很快就起来了。 黑暗中一个小太监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手中的火折子,不对啊,他还没动,为什么火起了?于是他扯开嗓子大喊! “来人啊,走水了,走水啦!” 一直徘徊在外的禁军闻之蜂拥而动,用超出平常的速度,迅猛地提着水桶,推着水车冲进临华殿外。 这边火光冲天,很快惊动了所有人,皇上看到是临华殿起火,喝斥出声,“怎么回事?好好的宫殿为什么会起火?职夜的太监呢?死哪去了?” 小太监从黑暗处跑了出来,人才到近前,就匍匐在皇帝身边,蜷缩成一团的身子在火光冲天的照映下瑟瑟发抖。 “回,回禀皇上,今夜是小的执夜,可奴才在殿内例行巡查时,竟被人敲晕了,醒来时,就见大殿起火了,小得匆匆一眼,似是瞥到了一个身影,那火定是那人放的。”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临华殿存放历代史集的宫殿,有多重要彼此都清楚,眼见大火起来,已难已挽救,无不痛恨那个放火之人。 “是谁?是谁至国家法纪于无物,敢毁国家之典藏重地,皇上,此人抓到,势必当诛!” 淑妃挺着高耸的肚子直向皇帝身边,她身怀六甲,无人敢惹,给她让出一个上佳的位置。 司音音本站在皇上身边,也被她生生挤开。 司徒栾看了身边换了人,睨了她一眼,“你怎么来了?” 杜菱岚一脸焦急地道:“皇上,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么大的火,都快烧到后宫了,我现在占着后宫最高妃位,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不闻不问呢!” 皇上蹙眉,“知道了,你自己也注意着身子,这么大月份了,万事子嗣为重。” 淑妃脸上的笑僵硬了一下,因为皇上虽然在对她说话,可身子已经从新寻到了司音音,再次将这个女人搂进了怀里。 杜菱岚脸上的笑容勉强维持着,随后对上地上匍匐的小太监,柳眉倒竖,声音也严厉起来,“你不是说看到了纵火之人吗?说,那人是谁?是男是女,是高是矮,着什么衣服,将你看到的,一五一十全说出来。” 小太监见淑妃来了,身形也镇定了下来,将自己在太和殿上看到的女子容貌形容了一翻。 “那人身形娇小,着一身艾青色长裙,因她手里打着一盏宫灯,所以奴才看得极清楚,是名女子。她就是用手里宫灯上的蜡烛放得火,放火后就跑掉了,奴才追赶不上,只能大呼走水了。” 杜菱岚露出狐狸般狡黠的笑,变脸比翻书还快,转身就变成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对皇上道:“皇上,臣妾今日还真见有这么一人,穿着艾青色衣裙,因为打扮过于清丽淡雅,所以臣妾对她额外记忆深刻,可是她为什么要纵火呢?” 皇上见淑妃知道此人是谁,怒不可遏地道:“既然知道此人是谁,还不快说!” 杜菱岚煞有介事地看了一眼长公主,一脸为难地道:“臣妾其实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穿了一身艾青色衣裙,恐又怕指出来,让人不快,毕竟,她没有纵火的理由啊!” 她盯着救火的禁军,恰在此时,有人对着他们这边喊,“皇上,临华殿内有人!” 杜菱岚脸上的笑容是压都压不住,眼睛越发晶亮,对着那禁军喊,“什么人,还不速速救出来!” 可火势很大,冲进去救人又谈何容易,只见那水一桶接一桶的往临华殿的主体建筑上泼,可泼下去的水如同热锅上滚水,只发出刺啦的水声,热气滚滚蒸腾,火势并不见小。 前来参加宫宴的官员听到殿内还有人,就怕是他们之间的,无不在看身边的家人,可都还在。 康世子妃这时不免有些紧张,因为申芸桃下去更衣了,刚刚她去临华宫寻人,找了许久也没见人,这时一颗心不免提着。 火光将半个天空都照亮了,原本已经见凉的夜秋,因为这火将方圆五里都照得如同烈日。宫人们前前后后忙着,皇上就在殿前守着,他不走,这些官员和家眷无人敢走。 杜菱岚早就站不住了,她斜着眼看向司音音,那么一个娇娇弱弱的女人都能在这守着,她一样可以。 大火足足救了半个多时辰,大殿的横梁一根接着一根往下掉,殿宇都烧垮了,里面典藏的东西就不用想了。 司徒栾想着禁军说的殿内有人,他要知道是何人敢擅闯皇家收集典籍重地,更是酿此大祸,他必要重重责罚。 人被抬出来了,焦黑不成人形,意外的还能看清楚这人是一男一女,只是救人的侍卫回话时,神色有些不自然。 “回禀皇上,属下们冲进去时,这两人已经死了,只是死前的姿势……” 司徒栾愤怒地问,“说,事无巨细,不得隐瞒!” 禁军首领自知今日失责,怕是难辞其咎,最好的自救方法就是将这责任推脱到别人身上,当然事情说得越是不堪,才能将这事关注点点开。 严修图半跪到皇上身边,愤恨地道:“皇上,此二人在咱们冲进去时,正处着男女交合之姿,死死搂着对方,想来是见火起逃不掉了,最后死也要做苦命鸳鸯。臣怀疑,就是他们因为有私情约会至此,不甚打翻了殿内的烛台,才引发的大火。” 女眷中那些好事的妇人本来还想看看死尸是谁家的,一听是对野鸳鸯,死还在做着那事,无不鄙夷地惊呼出声,纷纷拿了帕子去挡身边女儿的眼睛,不让她们再看。 其实,那对野鸳鸯已经不成人样,又哪里看得出什么。 幽情帝看着那对焦黑的尸身,虽然都呈佝偻状了,可一眼能看出,是一男一女,一个高大,一个瘦小,哪怕是焦尸,也遮掩不住特征。 他先想到的,会不会是自己的后妃,在这种场合,背着自己与前来的大臣苟且,自己的头上皇冠说不定已经变了颜色。 他越想越怒,额头的青筋都根根跳了起来,他暴怒吼着,“恒子明在哪?” 第390章 指证陆贞贞 大理寺卿恒子明立即从人群当中出列,“微臣在!” “查,给朕好好的查,这地上二人是谁,用最快的速度查清楚。朕要定他全族的罪!敢霍乱宫闱,纵火毁掉北商百年集藏典籍史册,这一次,绝不姑息!” 恒子明见地上横躺着的两个尸身,粗略查验了一下,回奏道:“依臣调查,二人均是刚刚吸入浓烟致死,死前,曾有过激烈的男女之事,可能是过于忘情,已至于没能逃离现场。至于严大人说,是他们太忘情打翻殿内烛火一事,应该不假。具体如何,还请皇上给微臣时间。” 他是三司官员,办案无数,无论事情如何,死者为大。地上的二人死得及为不体面,这样暴尸于众人面前,一是污人眼,二也是对他们的不尊重。 他叫了手下,“还不拿个单子,先将人遮了。” 恒子明不愧是办案高手,条理清晰,今日宫中中秋夜宴,入宫闲杂人多,出了这样大事,立即想到不是这宫中之人,否则平时怎么不出事,偏今日出事。 他调了今日入宫名册,由严大人配合一一查点,不出一刻钟,那名单上一一划过红线,只剩下寥寥数人不在。这数人当中,就有陆贞贞在其中。 恒子明眉头一蹙,他知道陆贞贞对门主的重要,这事情他要怎么做隐瞒? 他踌躇之间还没想出对策,手中的名册就被人拽了过去,“我家娘娘要看今日的入宫名单,如果入宫的女眷皆在,娘娘要查点后宫了,所以,大人对不住了。” 婉仪姑姑仗着自己是宫中老人,行事自然张狂许多。 恒子明脸上闪过不悦,可是名单已经被抢走,他再抢回来已是不能,只听淑妃惊呼,“哎呦,今日入宫之人竟有十人没寻到,其中有康世子妃的侄女申芸桃,本宫记得,她是那个想给皇上跳孔雀东南飞,却连高台都没跃上去的那个少女吧?” 她掩唇极力克制笑意,暗中向申佳音瞥了一眼,眼中夹着讥讽的刀锋。言语上却是言不由衷地夸了一句,“是一个极漂亮的女孩子,康世子妃,你可派人去寻了?” 申佳音急得不行,人是她带进宫的,出了别的事还好,要是殿内死的是芸桃,死了她不心疼,怕芸桃给整个申家带来灭族的后果。 她肯定地道:“回淑妃娘娘,侄女称肚子不舒服,这会怕是还在方便,一会应该就能过来了。” 杜菱岚应了一声,“是吗?如此甚好!”她染着大红蔻丹的纤纤细指从那人名上一一划过,落到陆贞贞处,“怎么荣华县主也没寻到人?这就奇了,一同没寻到的,还有顾家的那位长公子。”她捏着帕子,故作惊慌地看着地上的白布单。 “不会是……” 婉仪姑姑忙道:“应该不会的,荣华县主才得陛下赏识,不会做这种荒唐事。只是有一点,奴婢却是记得,荣华县主今日穿了一身艾青色的素色衣裙,可是临华殿的公公说,那放火之人穿了这么一身衣服,与刚刚的小太监看到的人影很是相近,娘娘,这火……” 她这么一提醒,皇上也反应过来了,“寻,立即将陆贞贞给朕寻来,一个时辰寻不到,朕就认定她是畏罪潜逃。敢火烧临华殿,烧毁祖宗留下的基业,如果是她,朕也绝不轻饶。” 长主公见矛头怎么就引到贞贞身上了,只能出言辩驳道:“皇上,贞贞才得了您的受封,正是春风得意时,她怎么会傻到自寻死路放火烧临华殿呢!” 杜菱岚啪地一声合了那名册,“本宫也不愿相信是荣华县主做的这事,可刚刚本宫在来的路上就问过了今日在太和殿伺候的宫人,有宫人明确指认荣华县主往这边来了。本宫其实很想知道,她不去给贵女们准备的临华宫休息,一人到这临华殿做什么?” 安娴长公主:“贞贞少有进宫,听错了宫殿的名子也是应当,毕竟临华殿,临华宫,也只差一个字,她会错意,走错路也不能怪她。再者来讲,就算她走错了地方,也没有放火烧殿宇的可能啊!” 杜菱蓉捏着帕子轻轻叹了一口,“那本宫就不知道了。”她说着,身边上的于贵人递了眼色。 那于贵人是同居韶华宫的五品妃嫔,要看主殿淑妃的脸色,平日里,也是已杜菱岚马首是瞻。 于贵人得了吩咐,站出来,煞有介事地道:“此事也不是没有可能,如若是荣华县主走错了路,恰巧看到了不该看的,正好被里面的人发现了,她怕里面的人报复,所以来了个杀人灭口了呢?” “这位娘娘,你说的话,贞贞不懂呢?” 就在于贵人在替陆贞贞定罪时,一道清丽的嗓音忽然出现在众人身后,一同过来的,还有名单上消失的那八人,其中顾沛涎就站在陆贞贞身边。 长公主见到义女无碍,暗中松了一口气,有那么一刻,她都在害怕,怕贞贞着了别人的道,被人陷害,随后火葬于这临华殿内。 只要人没事,其他的都可以再想办法。 她招手,让陆贞贞过来。 陆贞贞对着义母抿唇一笑,袅袅娉娉向安娴长公主走过去。 所有人都在看她,陆贞贞一身银白绣牡丹团纹披风在身,在这样的暗色的夜晚,额外的扎眼。银白这种颜色的衣服极挑人肤色,而她穿在身上,越发将人衬得小脸粉白,樱唇红润。 明明头上未戴多余的饰物,一根暗色木质点珠发簪让她戴出空幽通谷的意味!她走到在一众花红柳绿的妙龄女子中间,显得越发灵动纯贞,娇媚惹人怜爱。 眼前的人,紧紧地盯着她外敞下的素色衣裙,莫名地,竟然是行动间,里面素色衣裙看不清颜色,隐约中看出来是艾青色,可又觉得不像,这时,陆贞贞已经走近了。 陆贞贞也不看别人,只是死死地盯着于贵人,“这位娘娘,你可知你刚刚的话,如果不是事实,这么诬蔑一个人,是会至人于死罪的。” 于贵人被她盯得有些害怕,她心中疑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身上竟然有一种魄人的气势,盯得她竟然说不出再多诬蔑的话。嗫嚅了半天嘴唇,还是因怕淑妃的心更多,指着陆贞贞道。 “有人看到你来过临华殿,更有小公公指证是穿艾青色衣裙的女子放得火,你敢将你的外氅解了让大家看看,你穿的是什么色衣裙吗?” 第391章 嫌疑最大 顾沛涎很想替陆贞贞辩驳,替陆贞贞做不在场的证明,可是他才准备开口,淑妃冷笑一声,“顾翰林,你不会是想替荣华县主做证,证明她离开太和殿后,一直与你在一起吧?可惜,本宫问过了所有内侍,你离开太合殿时,并未与荣华县主在一起,而这期间的时间,足可以做出一些不明智的事情。顾翰林,你的话并不可采信。” 陆贞贞对顾沛涎甜甜一笑,“顾大哥,清者自清,淑妃娘娘既然说了你与我作证不能采信,那我就自己为自己辩解。如此,可以吗?” 她没有看淑妃,而是看向皇上,司徒栾,是她前世仇人之一,如果可以,她想一辈子都不再看此人一眼,可此时此刻,她不得不用女人最有力的武器,可怜!来博取他的怜惜。 “皇上,臣女可能问指认我的小公公几句话?” 不得不说,陆贞贞的眼睛生的真的很漂亮,似会说话一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是诉述着无处冤屈,本来动的恻隐之心,愿相信她一回,可是看到她脸上的那三条疤痕,就想到相府那日,这个丑女拿满是血水的脸吓唬自己的事。 他从鼻中哼了一声,满满的厌恶之意。 司音音就在皇上身边,她能坐到宠冠六宫,如果不会察言观色是不可能的,眼见皇上要定了荣华县主的罪,她及时地扯动了一下皇上的袖摆。 “皇上,三司会审还给罪人辩解的机会,何况臣妾认为,荣华县主绝对不会放火。” 杜菱岚要厌恶死这个婵淑媛了,如果不是这个绿茶婊害自己,这一次一但生下皇嗣,她就会从贵妃之位坐上皇后之位。就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限荣光的正妻。 可是,她不但在有身孕之时被贬,差一点入了冷宫,多加小心筹谋才有了今日,她呢,享受着皇上的宠爱,后宫妃嫔的巴结,什么事都要掺合上一脚。一个瘦马出身的妓子,凭什么敢与她作对! 越想越气,杜菱岚近一个月的忍耐有些沉不住了,终是暴露出来。 “婵淑媛,你这么相信荣华县主,是要为她担保了?那你可敢应本宫,一但查出荣华县主有罪,你亦同罪相论呢?” 皇上见淑妃竟然把爱妃淑媛也掺合进来,不由得恼怒,“胡闹,音音不过说了一句公道话,你这个样子,哪还有统理六宫该有的风度。” 这时,除了皇上谁还敢插话,简直是神仙打架,没有小鬼的事啊!她们一个是身怀皇子龙嗣的淑妃,一个是皇帝的宠妃,两个谁也得罪不得。 淑妃暗自咬牙,心中憋着气,越发的委屈不满,眼睛都憋红了,软话也说不出口,她有孕快七个月了,皇上从未将她放在心上,今日当着这么多命妇大臣当众吼她,简直是脸面都丢尽了。 杜氏怕女儿犯浑,忙出来说和,“淑妃娘娘也是觉得此事体大,在过关心为过,自然不能让婵媛娘娘做保。” 淑妃粗重的呼吸告诉大家,显然她不是这样想的。 皇上看了一眼淑妃,眼神中有着掩饰的厌恶,可他不得不给安国公夫人几分颜面,“恩,国公夫人说的事。” 司音音却是一改平日的谨小慎微,倔犟地跪了下去,她微抬下巴,坚定地盯着皇上,道:“我敢,我敢为荣华县主做保。”说话时,眼圈都泛了红。 皇上见状,心疼的不行,“爱妃,你这是做什么,你还怀着身子,有事起来说。” 司音音却是倔强地摇头,“当日,臣妾被小人下毒,几乎命绝,是荣华县主将我救了回来,保住我的容貌,这才能继续留在皇上身边服侍皇上。既然我的命是荣华县主给的,那么在此事上,我的命与她的栓在一处有何不可。只盼皇上恩准给贞贞一个辩解的机会。” 皇上重重叹了一口气,狠狠地瞪了杜凌岚一眼,都是这个女人搞事,一出又一出的,不逼死他的爱妃是不罢休。 他已经决定了,等这个淑妃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找个错将她废黜了。 司徒栾心疼爱妃不行,上来去扶,语气也严厉起来,“胡闹!先起来说话,孩子重要。” 司音音摇头,“皇上不允,臣妾就不起来。” 皇上见平日里那般乖顺的人,上来拧脾气竟然也这么倔犟,不得不一连应是,“好好好,朕准了,这事交由大理石少卿细细审查,绝对不姑息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可以了吗?” 司音音听到要交给恒子明查,与杜菱岚没有关系了,于是放心地对着皇帝满是崇敬地甜美一笑,“臣妾就知道,皇上最是圣明!” 杜菱岚见状气得狠狠扭着手上的帕子,她不满地道:“皇上,这事发生在宫中,事情牵扯到女子,说不定是哪个不守规矩的婢女做下的丑事,本宫管理后宫,有必要查清事情原委,肃清宫规。” 皇上在这里站了两个时辰了,身体乏得厉害,早就想回去休息,见杜凌岚还较真上了,越发不耐,“你身怀六甲,不益操劳,孕育好龙嗣才你该做的。案件交由得给恒大人就好。” 杜凌岚知道此时她该收手了,可她就是不甘心,她废了这么多的心机,绝对不允许别人坏了她的好事。 “皇上,万一地上的那名女子,是后宫的妃嫔呢?” 皇上本欲转身的,听了这话,心中不免生了一丝顾虑,是啊!万一地上的女子是后宫之人,那这个案子再让恒子明去查,就不合适了。 他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彩万分,那他这个皇帝岂不是很没面子? 杜菱岚做了皇上枕边人多年,最是了解这个帝王,生性多疑,绝对不允许后宫的女子做出背叛他之事。 所以,她趁机又道:“皇上,事关皇家颜面,还是请臣妾代为彻查吧,如果真与后宫妃嫔无关,再让恒大人去调查也不迟啊!” 皇上点头,“如此,辛苦爱妃了!” 杜菱岚见皇上终于松口了,一丝得意掩饰不住的流露出来,她刻意清了一下嗓子,煞有介事道。 “现在,本宫想问一下荣华县主,你从太和殿出来后,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 陆贞贞冷冷一笑,这个淑妃不辞辛苦,非要亲自审查,她的司马昭之心简直是昭然即知。 第392放火之人不是我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投向过来,但她们也只看到这个荣华县主小小年纪,脸上有着不符合她年纪才有的不卑不亢,那份被怀疑后还能从容淡然的性格,让在位的不少人都叹服。 陆贞贞嘴角轻掀,带着一丝挑衅地目光探寻地看向杜凌岚,“回淑妃娘娘,臣女从太和殿出来,的确是往东边走了一段路,因为有一个小宫女告诉臣女,今日夜宴为大家提供休息之所,就是这临华殿。” 杜菱岚有几分兴奋,“这么说,你承认了?” 陆贞贞嘴角讥讽更大,“臣女只说向东走了一阵,可臣女不是第一次入宫,当发现这边越走越冷清之时,就发觉到不对了。越想越不对,那宫女告知臣女来临华殿,可是殿宇都是皇上用来处理政事、供奉神佛的地方,这样庄严肃穆的地方不是一般人可随意侵犯的,何况这里是皇宫。所以臣女走出来没多远,就想到了后宫还有一个临华宫,这才改了路线。” 杜菱岚没想到陆贞贞如此能诡辩,眼神越发阴骘,“你说你半路改了去处,有谁可以证明?无人证明,就是你事后狡辩,特自己的罪行进行诡辩。” 陆贞贞笑,这个杜淑妃,脑子不过如此,前世怎么没觉得她是这样容易对付,“娘娘,您不该叫那位指证我来临华殿的宫女问问,她为何故意骗我?目的为何?还有,我很想知道,就算有人发现了这二位死者的秘密,不该是这二人对他杀人灭口,为什么还有机会让人逃走,自己死于火场?难不成,火起的最初,他们都无所觉吗?” 陆贞贞看向皇上,“臣女有一事不明,就算有些事能让他们浑然忘记,那么火起时有烟,都不能让人发觉吗?” 司徒栾想都没有想就回了一句,“自然不可能,除非……” 司音音道:“除非被人下药了。” 司徒栾点头。 陆贞贞轻蔑地看了一眼杜菱岚,“如果死者被人下药了,又有人故意将我引来,目的是什么?其实臣女对此事百思不得其解。” 长公主已察觉到不对,她冷凝沉思片刻道:“有小太监指名道姓地称贞贞纵火,其实是想贞贞引来人,爆出殿内的丑事,想让贞贞莫名地得罪人。可贞贞却没来临华殿,那人就出了下测,放了一把火,诬陷贞贞。” 杜菱岚冷哼,“长公主的杜撰能力还真强,可这是人命关天,毁了祖宗基业的大事,不是画本子,全靠猜来摆脱罪责。” 陆贞贞见杜菱岚如此咄咄逼人,连义母的面子都敢怼了,对司徒栾道:“皇上,臣女此时想问一问指证我的公公,他看到的女子到底穿了一身什么样的衣裙?戴怎么样的钗环,又是站在什么样的位置看到我纵火的?” 杜菱岚不屑地心中冷哼,今晚她穿了个什么衣裙,谁又不知呢!饶是她此时此刻一直裹的大氅未脱,那身衣服也被描述的详尽告知出去了。 “临华殿的值夜太监呢!” 小公公再次被叫到众人面前,看了一眼陆贞贞,回答的额外利落道:“小得看得清楚,今夜纵火之人身量不高,着一身艾青色素色无花衣裙,头上发饰极少,因为远,戴了什么看不清楚,但小的可以肯定,是个女子。” 陆贞贞问,“那你又是在哪里看到的?” 小太监看了一眼杜菱岚,犹豫片刻,指了指远处的宫墙下,“小得今日值夜,先是睡着了,后来尿急,就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才走到宫墙下,就看到有人纵火了。” 陆贞贞轻哼,这人还不算傻,指了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否则见人纵火不第一时间擒住那人,又是一条死罪。 陆贞贞走过去,“可是这里?” 那小太监看了一眼,再远一点。 陆贞贞又往后退了几步,“恩,这个距离倒是很难被殿中人发现。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看到纵火人的衣裙是艾青色的,无花,对吗?” 那人又是点头。 陆贞贞回到皇上面前,做了一个请示的姿势,“臣女请求皇上站在刚刚太监指认我的位置上,我要为自己辩白。” 杜菱岚心中生起不安之心,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是她没掌控住的。 陆贞贞拿起红绸手上的灯笼,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一步步走到已经是灰烬的临华殿前,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皇上,您现在可能看清楚臣女?” 皇上蹙眉,回了一句,“可以!” 陆贞贞将一身雪白的大氅褪下,随后抛进灰烬当中,又问皇上,“现在可有人看清楚我着什么颜色衣裙,戴怎样的钗环?” 众人站的位置比皇上还要近一些,可他们除了看到那一点灯笼的光亮,哪还看得清楚陆贞贞着什么颜色的衣裙,如果说可以看得清楚的,可能就是她头顶发间,还有一点点亮光。 杜菱岚当下变了眼色,陆贞贞已经提着灯笼慢慢向众人靠近,直到距离只剩下五米的时候,她那一身暗色衣裙才能勉强辩出是艾青色。 公道在人心,总有性格刚正不阿者,御史大夫汪荣海不怕得罪人,更不怕得罪安国公一党,站出来直言道:“回禀皇上,刚刚的情况,相信不止微臣一人都看得清楚,荣华县主的衣裙在夜色当中跟本看不清颜色,而她发间戴着夜明珠发钗这么明显的特征,这位公公却没有指出来,他显然在撒谎!” 那小公公立即辩解,“奴才,奴才只是忘记了,当时太过慌乱,奴才一时记差了,也不为过啊!” 阎初雪觉得,这是一个和陆贞贞走近的最佳机会,不顾着母亲的阻拦,出言:“臣女也觉得这位公公在说谎,刚刚我也在努力辨识,也只有在荣华县主走近了,才看清楚她衣服的颜色,而这么近的距离,这位公公完全可以将人截住。就算截不住,荣华县主一个弱质女子,想逃脱,也要废一翻事吧。可是县主发髻完好,没有半分松散,衣着整齐完好如初,这纵火之人,定是另有他人。” 陆贞贞对阎初雪笑了笑,“谢谢阎姐姐替我说了一句公道话。其实,臣女还有一点可以证明放火之人不是我。” 皇上心中也将陆贞贞给排除掉了,所以允了她道:“说!” 陆贞贞摊开双臂,在众人面前转了圈,“从家可以仔细看,我这一身衣着,毫无可藏私物之地,入宫之时,宫中嬷嬷都有仔细排查各位携带之物,火折一物是不能夹带进宫的,没有火引,这火要怎么放呢?” 第394章 矛头走向迷离 申佳音早已经害怕的全身都在颤抖,被皇上如此逼问哪里还敢再隐瞒,嗫嚅着嘴唇指着自己手上的龙凤镯子。 “此金镯子本是一对,芸桃来后,我将其中一只送给了她,不知,不知……”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 而恒子明已经撩开那白色布单,死者手腕上正好戴着一只已经烧成赤金色的凤凰于飞手镯,他慢慢放下布单,神色当中多少有一丝对死者的哀婉。 不过那份神色很快就恢复了,声音再次恢复成毫无波澜情绪,“回禀皇上,死者女子身份已确认,是申世子妃带来的小姐,申芸桃。” 申佳音听了,面上再绷不住,忍不住啜泣出声,可她又怕殿前失仪,生生将呜咽声压抑下来,用几近颤抖的声音道:“芸桃从未来过京都,更是第一次入宫,这个宫中,除了我这个姑母,她一个人都不认识,更不会和陌生男从做这种不耻之事,求皇上开恩,一定要为芸桃主持公道啊!” 申佳音可没忘记皇上刚刚说要诛死者九族的,她带侄女来京是为了求富贵的,万万不能给申家招来灭顶之灾啊! 她哭求着缓缓跪下,一边落泪,一边重重地磕着头,在场女眷见她一个从二品妃嫔如此可怜之态,无不动容。 此时一夜折腾下来,临华殿也毁了,该救的也救不回来了,皇上的理智反而冷静了,刚刚说,还要将扰乱宫闱的狗男女灭族的,这会知道事情远不是表面看起来这般。 杜菱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本事已经无人能及,见这么快就爆出申芸桃的身份,渐渐风向也不对,当即义愤填膺道。 “怎么会是申家小姐,皇上,如果是别人还有情可源,是申家小姐,那必须要好好彻查此事了,这事后一定有阴谋!” 皇上不停地揉着眉心,越发觉得头疼。 “事态如何,调查才知,今日大家都累了,先各自散了吧!” 陆贞贞将目光轻轻地从杜凌岚身上扫过,这个女人还真是会演,这绿茶的戏份都让她一个人做足了。 她这是明显看出皇上想将事推诿下去,又想在申佳音面前唱人情了! 如果这事真的错过今晚,叫杜淑妃随便找个人顶了罪,她将与此事再无干系。 她搀扶着长公主向外走,路过康王世子妃身边,与她身边一直抹眼泪的小丫鬟擦身而过。 陆贞贞早就看出来,这是申芸桃带来的随身婢女。 她的主子出事,她难辞其咎,一但离开这个皇宫,她的下场不会好到哪里。 陆贞贞在经过她身边时,从袖间滑落下一物,正是那件装有橙色药液的空心琉璃发簪,如今那药液已经用去两滴,只剩下最后一滴在其中了。 陆贞贞敛眸垂首,悄悄转动了手腕,在宽大的袖袍掩护下,将发簪扎到那个小婢女身上。 一挨即离,她没有推动发簪里的药液,如此,里面的药只有少量的刺激,能潜能的激发那人的胆识。 那婢女感觉有蚊虫叮咬了自己一下,伸手去拍,哪里看到什么飞虫,只看到荣华县主搀扶着长公主从身边经过。 “义母,您说,这案子能追查到真凶吗?我看,过了今夜,怕是白也变成了黑,再难洗清真相了。” “是她倒霉,这深宫当中,含冤而死那么一两个人,开始都闹的厉害,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与你我无关,回府早早休息。” 陆贞贞乖巧应了,侧头瞥了一眼,就见刚刚还哭的小丫鬟赤红着眼睛,呆愣愣的眼神盯着地上烧得焦糊的尸身,直接扑了上去。 “我家小姐是冤枉的,我家小姐不远千里来到京都,是想做娘娘的,她绝对不会和别人苟且。是有一个宫女,那宫女非要我帮她的忙,把我支开。我家小姐才出事的。我记得那个宫女。” 她的话,疯疯颠颠的,却将所有要离开人的视线都给吸引了。 杜菱岚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暗暗骂了一句该死,只要给他一点点时间,那个琉珠就解决了,怎么在这时候被爆出来了。 “你住嘴,你也不看看这里是哪,敢在御前失仪,大喊大叫,还不将这丫鬟拖下去。” 陆贞贞忙松开长公主的手,凝声问她。“淑妃娘娘,这个婢女知道有力的证人,您为何不让她说说那宫子是谁,难不成,你要包庇凶手吗?” 杜菱岚几乎是咬牙切齿道:“胡说八道,本宫为什么要包庇凶手。” 陆贞贞道:“既然淑妃娘娘也想知道凶手是谁,那么我们来问问这位小丫头,你可还记得引走你离开你家小姐的那个宫女相貌?” 申芸桃的婢女并没被药力迷晕,她只是心跳不停的在狂跳,似要跳出她的腔子,她想将知道的一切都在此时和盘说出来。 她眼底依旧赤红着,呆滞的目光落在陆贞贞身上,“我记得,那个小宫女是在太和殿伺候的,梳着双丫髻,蜜藕色的宫裙,腰间的丝绦上挂着一块蝴蝶玉佩,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鼻翼下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陆贞贞很欣慰这个小丫鬟将此人的特征记得如此清楚,她装出一副恍然的模样,摇晃着长公主的袖摆。 “义母,孩儿也记得这个宫女,就是她告诉我休息时要到临华殿。孩儿还以为是她口误,才没有放在心上。如今看来,她是有人指使,那背后之人想陷我于不义……”她说到这,惊讶地捂住嘴巴,“也许,她还想要殿内的人杀我,也不一定!” 长公主听到这些,哪还能走,立即扭转了身子喊道:“皇上,皇姑求您现在就将此婢女唤来,夜长梦多,本公主怕有人会杀人灭口,再难找到坑害我儿的真凶。” 长公主声音极其严厉,明明声音不大,却在空寂的夜空额外的响彻。 司徒栾捂着额头,脑仁突突的疼,他很想不给这个皇姑姑面子,可是回头看到长公主竟然连打龙杖都握在手上了。 杜菱岚的脸色越发铁青,问身边的婉仪姑姑,“琉珠人呢?” 婉仪姑姑也有些慌,她们本以为今夜的事万无一失,可这一波三折的被人揭发事情经过,竟然连琉珠都被人供出来了。 婉仪姑姑压低声音对淑妃道:“奴婢现在就去将她处理了。” 婉仪前脚才动,陆贞贞早就看穿她们之间的小把戏,忙道:“婉仪姑姑,您现在离开不好吧,一会万一找不到这个小宫女,有人再反咬你是去杀人灭口,怕是会给你的主子带人灭顶之灾。” 陆贞贞一出声,没有注意到婉仪姑姑的人也看了过来了,杜菱岚简直恨死陆贞贞了,但她叱咤后宫这么多年,又怎么会怕一个小姑娘。忽然,她手捂着肚子,整个人不舒服地往婉仪身上躺。 “皇上,臣妾,臣妾肚子不舒服,怕是这一夜的劳累,伤到龙嗣了。” 第395章 你就不想报仇吗 司徒栾如今膝下还没有皇嗣,不是生不下来,就是早夭,所以他对杜菱岚肚子里的这一胎极其看重,哪里还顾得上死了谁,忙命令婉仪。 “还不快搀扶你家主子回宫。”转而对杜菱岚道:“叫你早休息,偏要在此逞强,叫张太医速去韶华宫,务必不能有事。” 陆贞贞冷眼看着杜菱岚离开,她知道,今夜那个叫琉珠的宫女不可能带得回来了,终是棋差一招,败在杜菱岚的肚子上。 果然,不出一刻钟,有内侍回禀,琉珠死了,自己投了湖,救上来时已经没了气息。 人一死,线索断了,唯一突破口就只剩下那个临华殿的小太监,这人已经被带到慎刑司,拷问是需要时间的,众人终于可以离开皇宫,而这时已是深夜丑时了。 陆贞贞一路搀扶早已疲倦不已的长公主上车,一边打着呵欠也准备离开,忽然有人伸手拦住她。 “荣华县主,今日你得意了,如果不是你让芸桃出丑,她怎么会提前离开太和殿,又怎么会出事!” 申佳音几乎要将陆贞贞恨死了,女儿凤娇的死就与眼前这个少女有着牵连,她好不容易从申家寻了一个相貌最出众的侄女,准备将人送入宫中。一但荣宠,立即会为世子爷稳固地位,结果全被眼前的这少女给毁了,前程没了,人也死在宫中。 不说她要怎么向娘家兄嫂交待,就说这面子,她申佳音也丢不起。 申佳音眼里淬着毒,死死地盯着陆贞贞,要不是顾忌长公主在车上,她高扬的手早已经扇了下去,可心中的愤恨怎么也止不住,那手无处安放,最后死死地捏着车辕,捏得手背青筋暴起,一张被岁月侵蚀过的脸此刻全是恨意的纹路相互交叠着。 此时如果来个总角幼童见到申佳音的样子,怕是都能吓哭出来。 陆贞贞却是看到她这张愤怒的面孔笑了,“申世子妃,恐怕你恨错了人吧?” 申芸桃死死拦着她上马车的路,重重哼一声,“你敢说,不是因为你,长公主会因为护着你,让芸桃上去跳孔雀东南飞?” 陆贞贞直接将她的手打开,她的身子整日被灵泉滋润着,身体状态自然不是申佳音能比的,轻轻一推,申佳音就被推离了原地。 陆贞贞踩上马镫,居高临下地看着申佳音,“第一,从在宫门口相遇的那一刻,就是她毫无礼数的来挑衅我,不知尊卑、不懂分寸,世子妃没有将她教好,就有一定责任。” “第二,你带她入宫的目的太过明显,明显到有人不想她成功,自然就会想办法除掉她,而这个不想申妹妹和自己抢男人的幕后凶手肯定不是我!”她的柔荑落在申佳音肩膀处,替她拂去不存在灰尘。 陆贞贞嘴角含着讥讽道:“申世子妃是聪明人,你不去恨杀了你侄女的凶手,在这里拦着我的去路,是想柿子挑软得捏吗?” 申佳音狠狠地拍开陆贞贞的手,“说不定就是你不想芸桃入宫,不想她能受宠,原因为何,你我心中清楚。” 康王府和锦王府一直是政敌,两家关系从来都是紧张,如果让康王府再有女子送入宫中,这个平衡就被打破了。 陆贞贞擦了擦被拍打的手背,“世子妃在说什么,我怎么半句也听不懂,难不成,芸桃姑娘做了娘娘还会对我,对义母不利吗?这中间好像没有瓜葛啊!” “你!”想到陆贞贞的婚约已经取消,和锦王府的确没有关系了,现在说这个的确牵强。 申佳音的心中越发郁猝,她竟然说不过这个小丫头,越发气急败坏。 “冤有头,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凶手之一。” 陆贞贞叹了一口气,“哎,本来我还想着教给世子妃您一个替申小姐报仇的方法,可您如此恨我,我看还是算了。” 申佳音与陆贞贞早已经是不死不休的仇人,她会那么好教自己方法? “陆贞贞,你在皇帝面前再怎么诡辩,也躲不开你今晚去过临华殿。”她听了陆贞贞的话也笑了,“在我看来,那火就是你放的。别人不知道,我可是清楚,你身边的这个丫鬟,是会武功的。” “哦,申世子妃既然知道的这么多,当着皇上的面怎么不揭发我?将我置之死地,替你的侄女的报仇,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申佳音何尝不想弄死陆贞贞,可是那会她都怕死了,芸桃不知所踪,皇上口口声声说要诛了祸乱宫闱人九族。 世子爷不在,她没了主心骨,脑子一片空白,哪还想得了那么多。她也是出了宫才想到陆贞贞的婢女是会武功的。 她咬牙切齿,怀疑是一回事,可她没证据,“我会的,我会向皇上揭发的。你别想脱罪。” 这时,在车上闭眼假寐的长公主终于控制不住了,声音当中透着浓浓的不满,“申世子妃,你是觉得本宫久不主事,已经不用将本宫放在眼里吗?” 陆贞贞觉得有义母疼她,还真好呢,义母这是听到申佳音说话恶心她,看不下去了。 陆贞贞俯身,附耳在申佳音身边小声道:“世子妃,你是真的想多了。我与你,没有利益纠葛,不存在害人之心。倒是在夜宴上叫我看到一件事,国公府小三姐在申小姐离开席位时,从她身边捡起一个小小的纸包,虽然不知那纸包里包了什么,却是给了那个服侍在侧的小宫女。你说,这与申小姐的死,会不会有关系呢?” 申佳音直觉不可能,今晚,杜淑妃一直在极力破案子,而且事事都在往陆贞贞身上指证,怎么会和杜家人扯上关系? “你胡说八道什么?芸桃怎么可能夹带禁物入宫。” 陆贞贞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懒洋洋地道:“有没有夹带违禁药品入宫,您可比我清楚。后宫可不是我所长之地,我的胳膊也没那么长。小女劝您,早点回去休息,睡醒了,脑子也能清醒些。” 陆贞贞要回家睡觉,她要困死了,反正这会生气的,伤心的,着急的人,都不是她。只是她才动,衣摆就被人扯住了。 “那人也想对付你,难道你就不想报仇吗?”申佳音终还是没沉得住气,因为她觉得,这口气,靠自己,怕是出不来了。 第396章 落难世子爷 陆贞贞笑了,闹了一晚上了,又在这里被拽着吵嚷了半宿,要的不就是让申佳音搭上她的贼船吗。 让自己的仇人替自己办事,这种爽可不是一般的舒心。 陆贞贞这时,才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这里不宜说话,我那间荒了许久的茶庄倒是清净,世子妃要是不弃,我请您品茶。” 申佳音一听要去她那间天下一品,又是一阵心痛袭来,自己的女儿生前常去一品天下,女儿喜欢去找陆贞贞的麻烦,在司徒峻面前添油加醋,让司徒峻将一品天下砸了。 早知后来凤娇给自己惹下那么大的祸事,在最初她就好好约束一下女儿的行为了。 然而凤娇没了,陆贞贞过得越来越好,她心里不是滋味,黑沉着脸,有了谋划。联手是暂时的,陆贞贞这个女人,早晚她要亲手弄死,让她下去给女儿作伴。 “茶就不用品了,你有计划就在这里说,此事也算是将你我拧到一条线上,我且听听你的想法。” 陆贞贞看了一眼周遭,该走的都走差不多了,马车周围空旷,除了都是义母的人,也没谁能听去壁角,倒是不怕谁传扬。 “那么世子妃现在心中可有怀疑了?” 申佳音忽然没了好气,之前她是真傻,杜菱岚一句替芸桃伸冤,就将她给骗了,现在想来,那个婢女一直伺候在安国公夫人身侧,那就是杜淑妃的人。 而她肚子早不疼,晚不疼,偏在找到新证人时疼,她一走,那琉珠婢女就死了,她怎么就早没想到,这幕后凶手就是她呢! “不用你一再问了,那人害死我侄女,让芸桃死了,还失了清白,这样的仇恨我势必要报。”想到侄女死还要暴尸于百于人面前,她的恨意简直撑不下了。 “你也不必和我在这耍心机,那人同样也想置你于死地。有计策你就说,我们都别浪费彼此时间。” 陆贞贞想笑,这申佳音还真是一个急脾气,说话总是那么难听。难怪会娇惯出司徒凤娇那样任性的女儿。 她故意放软了姿态道:“我一个女娃娃,能有什么妙招呢,被人陷害,也只能极力想办法洗清自己而已,而我知道的,无非就是她今夜身子不适,才将刚刚有了眉目的案情打断了。唉!谁让人家,位高权重,咱们只能听之任之呢!” 陆贞贞说着,手落在自己的小腹处,轻轻的揉搓了两下,随后再不理会申世子妃,钻进了马车。 才坐下,陆贞贞就打了一个重重的呵欠,长公主睁开了眼睛,“这个申佳音是个蠢的,你这样暗示她,就怕她根本想不明白。” “可女儿觉得,这位世子妃行动力很强。往往在分析不明白事情原由时,就已经去执行了,说不定,很快就有好消息传来,不用我们做什么呢!” 长公主忍不住将陆贞贞揽进怀里,“鬼灵精怪,今晚的事,可害怕了?” 长公主的怀抱很温暖,身子软软的,衣料上有上好的玫瑰花香味,让人闻之安心。 陆贞贞从来没被长辈这样宠过,一时眼圈忍不住酸涩,她吸了吸鼻子,在长公主怀里摇头,“不怕。贞贞早防着会被人算计,一直留着心呢!” 长公主心疼的轻抚了一下她的头顶,爱怜不已。 “杜菱岚这个蛇蝎女人,她想一箭双雕,毁掉申芸桃,让她不能入宫,又引你过去发现申芸桃的秘密,想由你来散播谣言,让康王那边针对你,真是好算计。” 长公主不明白,“只是那火到底是谁放的呢?母亲还是不愿相信那个小太监敢放火烧临华殿。” 陆贞贞心中暗自揣度,多亏她跑得快,不然真的落进淑妃的计策里,有嘴难辩解了。 现在想来,杜凌岚真正想烧死的人恐怕是她!追查下去,就可以指证是申芸桃为了遮羞,杀人放火,毁尸灭迹。 好一个一石二鸟。 可惜,她们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她有防备,还有一个厉害的丫鬟,所以,临华殿的那个侍卫跟本就没用。 “义母,有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是没有道义可讲的。如果都有良知,这世道就不会有杀人犯了。” 长公主怕她年纪小,总想这些阴暗的事情影响身心健康,将话题转换来,“说到今晚的事,义母当真为你骄傲了一把,今日你不但让皇上亲口将后宫胭脂供应的权利给了你,还将自己的婚约解除了,义母真心为你开心。” 提到这个婚约,陆贞贞嘴角也忍不住弯了起来,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传遍全身,“司徒峻自己作死,怪不得谁。他不值得任何人对他好,淮禀安是安国公府举荐的人,他却将此人拉为已用,暗中吃回扣四万两白银。这一次,就算是为了杜菱岚,杜国公也不会再帮他。” 这样的白眼狼,谁还敢与他为伍。 司徒峻的案子,皇上为了追回朝廷损失的四十万两,只废黜他的世子之位,暂不判罪。而且也给了他在宗人府可传递书信的特权,其目的自然是为了给锦王求救。 皇上早将这一切算计明白。 司徒峻也是这样照做的,他先是给母妃写了信,他知道,母妃这么些年手中的一定的存银,就算不够,变卖一些首饰凑凑也会是一笔巨资。再加上父王这些年一直有谋逆之心,他不相信父王没有银子。 所以司徒峻哪怕被关在宗人府,也没太当一回事,觉得自己一定能出去。 可这信送出去两日他就有些受不了了,皇上给了他写信四下借银子的特权,可没有给他别的特殊待遇。 宗人府的伙食和住宿都是给有罪之人,自然不能和王府里的养尊处优相比。玉米面窝窝加光可照人的清粥,一天一根咸菜条子的日子只用了一顿就受了不了。饿了两天,就觉得这日子已经是生不如死了。 先前那一次住宗人府,冉佑进来如入无人之地,这一次,竟然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两相对比,他才知道宗人府的真正可怕。 司徒峻感觉自己被真正的与世隔离了,终于慌了,他又给自己的那些狐朋狗友写信求助,希望几位朋友能先帮他中转一下,将银子凑出来,日后再还。 可是他的信送出去,如石沉大海,竟然无一人回应,司徒峻在牢中指天骂地,将那些平日里围着他阿谀奉承、巴结讨好的朋友全骂了一个遍。 只几日,司徒峻便眼窝深陷,风流倜傥清俊公子哥的形象就全然不见了。身上还是进来时那件天青色满绣团锦袍子,现在满是褶皱,他住的这间房子只有一只三条腿的凳子,此时,他就坐在那凳上,对着墙角搬家的蚂蚁自言自语。 “高家怎么就出事了,不然,夫达那小子知道我有难,肯定二话不说就来帮我了。” 第397章 套司徒峻的话 司徒峻不傻,京都虽然有一个好二哥,可是这个二哥与他向来是貌合神离,彼此都想弄死对方,不在此时对他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哪里还敢向二哥求救。 就在他满心将遗憾都放在高夫达身上时,宗人府的院门被人推开了,进来的,不是宗政,却是大理寺少卿恒子明。 “奉皇上令,问世子爷几句话。” 司徒俊如今一身狼狈,见到恒子明到来,他依旧要端着他世子高贵的架子。 他从三条腿的凳上站起身,弹了弹衣袍上的褶皱,试图让自己体面一些,“恒大人来了。你今日来见我,可是问淮禀安自尽的案子?” 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依旧清贵,高抬着下巴,睥睨着恒子明。 恒子明还没来得及说明原由,就听司徒峻用上位者的高傲口吻又道。 “真不知道你的断案如神威名是怎么来的。竟然会将他的死怀疑到我身上?他是我举荐给皇上的,我对他报以信任,委以重用,我怎么可能为了银子去害死他来坑我自己?劝你也长长脑子!” 他敢这样讥讽恒子明,就是料定了皇上关押他,只是因为淮禀安弄丢的银两数额过于庞大,只要他将银子系数填补上,就能出去。 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他司徒峻根本没放在眼里。 恒子明平静的盯着司徒峻在那自说自唱,这个纨绔,看别人时永远是狗眼看人低,鼻孔朝天,卸下身份,其实啥也不是。 他手握空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世子爷说的是,那些身外虚名都是别人给起的,不是我要的。不过您还真的冤枉在下了,今次来,微臣所要查的案子并不是淮禀安自尽一案,因为那个案子已经结了。” 司徒峻一喜,忙问:“结了?可是我能出去了?查出来是谁杀的他?”司徒峻始终觉得,这是有人想黑吃黑,嫉妒淮禀安拿下皇商的供应资格,背地里杀人,顺便还将他阴了一把。 他迫切的想知道那人是谁,他要扒了那人的皮,抽了那人的筋,再将他祖宗十八代的坟都刨了,敢坑他司徒峻,不想活了。 他的心思几乎都写在脸上了,恒子明只静静地看着他,平静地只等着他内心的大戏唱完。 司徒峻见恒子明静静的只是看着他不说话,被看得有些不自然,不耐烦地道,“你这人怎么回事,你就是这么当差的?案子不是结了吗?那银子呢,去处可追查到了?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他一连串的问话,让恒子明不得不回他。只是回的时候,语气里有些不明的意味在其中。 “案子是结了,因为死者并非淮禀安,真正的淮禀安依旧在益州,被人绑架一个月之久,才回到家中。有人用他的身份来京都参加皇商遴选,在最初时就是陷井。如今死者身份不明,银钱不知所踪,世子爷如果不能提供假淮禀安的身份,或者补交出银两,您怕是出不去了。” “什么?你说什么?”司徒峻觉得真相太过可怕,可怕到比听到淮禀安死时还要让他震惊。 恒子明觉得这位被废黜的世子爷还真是可怜,被人演了这么久都不知道真相,他家门主坑起弟弟来,还真是丝毫不手下留情。 恒子明咳了一声,“那个案子只有查到假淮禀安身份后才能进行,所以,丢失银两,依旧要由世子爷来想办法归还。” 司徒峻刚刚有多报希望,这会就有多绝望,他气的想揍人,当然,他也这样做了。 他冲出去,伸手就去扯恒子明的衣领子,恒子明就站在那,也不躲闪,由着他拉扯。 “你什么意思,你来就是故意戏耍我的是吗?我可是堂堂皇室后裔,留着高贵无比的血脉,你敢耍我,你找死吗?” 恒子明垂着眼皮,用不太舒服的姿势看着下巴处的那只手。 他笑了。 “世子爷,下官可不敢戏弄你,我一进来就说了,奉旨查问你几句话。” 司徒峻蹙眉,愤愤地松了手,“还要问什么?” 恒子明扯了扯领口,收了戏耍司徒峻的心思,换上公事办公的口吻。 “罪臣司徒峻,本官现在问你,八月初三,天香楼那日你都与谁一同去的?” 天香楼? 司徒峻之前的那个病被压制住后,几乎日日都去,他哪里记得住那日都和谁一起? 司徒峻一时有点懵。 恒子明鄙视地看了一眼对方,“想不起来了?天香楼的老鸨子和柔依姑娘可都招了,那日你与淮禀安初见,共同争抢花魁柔依,还发生了一点龃龉。” 司徒峻想起来了,那日他与高夫达约了一起吃酒,酒过三巡觉得不够劲,与五个狐朋狗友又去了天香楼。 那日他还看到了司徒凤娇…… “你问这个干嘛?”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变得谨慎起来。 “现在可是想起来了?那么本官问你,那日是否有高夫达同行?” 司徒峻不明所以,所以没有犹豫点头,“你问这个干嘛?与放了我关系吗?” 恒子明笑,狐狸一样的眼睛带着别人看不清的狡猾奸诈,“自然。” 司徒峻挑眉,这事与他被关又有什么牵连?出于戒备,他慎重起来。 “你还想知道什么?” 恒子明勾唇,“两个问题,一个是,八月初三,你是否与高夫达一同去天香楼。第二个,那日谁出的银子,你还是他?” 司徒峻不知道恒子明问话就是个坑,他也没与这些个差爷接触过,不知道他们的话其实都是陷井,自然是问啥答啥。 “高夫达那个牛马,家里明明有钱,但是只要跟我出去,必不带荷包。我也不差他那点花酒钱,银两自然是我出的。” 恒子明挥手,“很好,可都记录清楚了?” 这时,房门外忽然进来两人,皆穿着大理寺官服,手中拿着纸板,上面有未干的字迹。 他们是大理寺书记,专管书记案卷的官员。 “好,本官现在问完了,罪臣司徒峻,你涉嫌买凶杀害妙珠县主,现由我大理寺接受,将你从宗人府提审关押至大理寺重刑犯监牢。本官要详查妙珠县主一案全部经过,来人,将他带走!” 司徒峻都傻了,他被关宗人府是小惩大诫,丢点面子的事,这里有独立是院子,一应家伙事虽然残破,可还能生活。 大理寺重刑犯监牢是什么地,暗无天日,与老鼠蟑螂为伍,吃喝拉撒皆在十平方米的阴暗牢房里解决。人去了那,不如死掉。 第399章 司徒峻,亡 他紧着爬两步,绕开面前的食盒,死死地拽着陆贞贞的裙摆,“你救救我,我不想死,你救救我,我母妃会报答你的。” 陆贞贞用力扯回自己的裙角,嫌恶地躲开。 “你母妃?世子爷,你被关在这里,外面的信息可能都不晓得。我怎么听闻,你母妃为了堵你造成的亏空,偷了你父亲的军饷,银钱运到京都的那一刻,你的母妃已经被你父王圈禁起来了。如今,她自身难保,又要如何报答我啊!” 司徒峻半点不知情,母妃为了他,偷了父亲的军饷?父亲如此在意他的兵士,他比谁都清楚。这一次,母妃怕是失了父王的倚重了。 陆贞贞心中别提多开心了,当初要不是这对母子暗中对琰下黑手,她的婚姻不置于落成全京都的笑柄。 虽然,这个笑话不再存在了,可她也落得了一个情路坎坷,婚姻不顺的名声。依旧让人诟病。 陆贞贞再次踢了踢她带来的那个食盒,“司徒峻,如果我是你,就会先吃东西。毕竟你再求我,我也不可能再给你第二颗神仙丸了!” “什么意思?” 陆贞贞默默向牢门处走,“因为,我是来给你送断头饭的呀,你不知道,今日你就要被处斩了吗?” 司徒峻起身飞扑向陆贞贞,奈何他体力不济,身上又有铁镣,只扑出一米,就被守在一旁的红绸一脚踹在心窝处,将人直接踹到墙根下。 噗,一口血吐了出来,司徒峻再无力爬起。 陆贞贞回头看他,眼中闪着可惜,“你瞧瞧,为什么不听劝呢,早早吃了断头饭,也不至于挨一脚。” 她默默走回去,将食盒拎起来,“既然你用不到了,我还是带走吧。” 到了这一刻,司徒峻还有什么不明白,陆贞贞不是来救他的,她是来毁灭他希望的,是来羞辱他的,是来告诉他,针对她的后果是怎么样的。 他嘴吐着血沫子,含糊不清地道:“淮禀安是你设下的陷井,对吗?” 陆贞贞平静无波地回道:“确切地说,是我与琰一同合作下的结果。” “司徒琰!”他喃喃咬着这几个字,笑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来他一直没出手,是在这里等着他。 “二哥的本事,也不过尔尔,如果没有高夫达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说不定我早出去了。”他不屑地道。 陆贞贞无情地将他的不屑敲打的粉碎,她道:“司徒凤娇的事情,也是我与你二哥设计的,包括高夫达指证你是主谋,撇清他死罪的方法,都与我二人有关系。” 司徒峻嘴角的讥讽一点点淡了下去,随后换上愤怒,憎恨,慢慢地又变成嘲讽,后悔。 “既然我要死了,怎么是你来。你就不怕外面说你闲言碎语了?” 陆贞贞很坦荡地道:“大理寺少卿,是你二哥的人,你觉得,我来此,他会让他人知道吗?” 司徒峻至此才知道,从头到尾他都在被算计,从坐上御贡大丞那日起,他们就在计划了。难怪他的案子定的那么快,定他罪的证据如此扎实,难以翻供。 原来,一步步,都被安排好了。 “我要告御状,我要告你们结党营私陷害我,我没有罪,这一切都是阴谋。” 他喊着喊着,嗓子渐渐不舒服起来。 陆贞贞最后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你认识的那个道士,也是你二哥安排的。你毁了他腿,他要你的命。那药丸可以暂时压制你的病痛,可是一但药效过了,你的病就会爆发的更加严重。” 陆贞贞重新戴好面纱,打开牢门,最后对司徒峻道:“我敢告诉你这些,就是因为你没有机会说自己冤屈了。” 因为,她给司徒峻喂下的,是一颗哑药,只是活那药丸时候,加了一些灵液。 灵液可以让司徒峻暂时恢复,如同回光返照一般,让他有体力去刑场,同时,让他死得明白,死前后悔自己做人太过嚣张。 不懂得尊重人,还不知道隐藏自己的锋芒,没有亲情,不把别人当人看,活该受这一份罪。 一颗白菜叶打落在他脸上,司徒峻浑浑噩噩地回了神,然而,他眼神依旧空洞,讷讷地看着遥远的北方。 他嘴唇嗫嚅着,似是在说着话,周围全是百姓的吵闹声,还有官兵的呵斥,谁也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只有司徒峻知道,他在怨怪母妃,“为什么不杀掉他,留给他一命。最后,还是我输了…” 囚车辄滚滚,一直将他们带到刑场,如果有冤屈,这里是最后的机会。 司徒峻被扯下马车时,用力的挣扎几下,他大呼冤枉! 可是声音发出来,只有怪叫又难听的沙哑声,司徒峻差点直接憋闷而死。 他看到高台上的执行官,是杜篙,他眼露希望,跪行着向杜篙而去。只要给他抓住笔的机会,他就能将事情的原委都说清楚。 杜篙看出来司徒峻看自己的眼神闪烁着希望,然而他这会极其厌恶司徒峻这个人。 这个白眼狼,杜家对他那么好,他却背着杜家处处算计。 杜篙不想看到他,更不想和一个死刑犯牵扯上关系诟病自己的官声,连午时三刻都没等待,直接拿起桌案竹筒里的红头签,丢了下去。 “时辰已到,斩!” 司徒峻怒目盯着杜篙,他明明知道自己的意思,竟然不给他机会!被刽子手按回原地,他扔不忘倔强的盯着杜篙,直到刽子手手起刀落… 司徒峻血淋淋的人头直接滚到高台下,那双圆瞪的眼睛依旧不甘心地凝视着杜篙。 “啊!” 当官几十年,杜篙什么事情没经历过,这还是第一次被一个死人吓得失了分寸。他用袍袖掩面,指使着下人。 “还不速速捡了!” 罪犯的家人会在罪犯砍头后来收尸。 表面上,锦王府的主子都去了封底,能来给司徒峻收尸的,只有下人。 冉右一脸是泪地命着人抬着准备好的棺椁来收尸,他还要把主子的尸身运送至锦州。 他这边命人忙着,杜篙害怕地错开刑场下一地的死尸下了高台。 他一边擦抹着额头的汗,一边准备进宫复命。 忽然,他身前的路被人拦住,“杜国公,这么慌张离开,难不成做了什么亏心事了?” 申佳音一边与他说着话,一边摘下了头上的围帽! “申世子妃,菜市口这腌臜之地,你怎么来了?” 申佳音抿唇皮笑肉不笑道:“今日仇人身首异处,我自然要过来看看。” 第400章 进献有毒紫参 她从身边婆子手中接过一个盒子,递给杜篙。 “这颗千年紫参是我的陪嫁,淑妃娘娘怀胎七个月早产,伤了身子,得好好补充元气,宫中的药再好,想必也不如我这颗紫参来的好。今日知道您要入宫,就代我带进去吧。” 如果是别的,杜篙还真不放在眼里,这紫参也算是传说中的东西了,还有一千年这么久,他动心了。可是就这样拿走,又不好意思。 “这么贵重,老夫哪里受得起?” 申佳音惨然笑笑,“给淑妃娘娘的,娘娘是一人之下,将来的后宫之主,这天下的至宝,什么都受得起!” 他这么说,杜篙越发觉得虚得不能受了,女儿也不知抽了什么疯,那么久的身孕,还急着侍寝,如今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再想荣宠,是需要及时养好身体。 他客套道:“这话不能乱讲,皇嗣没保住,皇后的位置是不敢想了。” 申佳音见这老东西只眼馋,却不收,掏出帕子擦拭眼角不存在的眼泪。 “哎,您也不必想那么多。这支紫参原本是给我娇儿做陪嫁的,可凤娇没福气,早我先去了。原想着,接过外甥女养在身边缓缓我思女之心。可这人才到京都,又出了意外。” 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就是没有女儿缘的命,留了这紫参也没人用了,还不如拿给娘娘来用,淑妃娘娘的身子正需要。” 她这话说的就更虚了,她是死了女儿和侄女,可是她还有三个儿媳妇。 再说,一支紫参,只需要一点点参须就能用来吊命了,一整根紫参,那就是救命的宝贝。像这样有钱都求不到的好东西,谁不想要。 杜篙心中原本犹豫,这会只觉得这个申世子妃应当是黔驴技穷,无女子可利用,所以起了拉拢国公府,巴结淑妃的心。 他盯着那紫参的眼光炙热,随后伸出手接下,“申世子妃有心了,如此,我便带二女儿谢了。” 杜篙揣着参进宫了,申佳音带着人回世子府,她身边的嬷嬷不明白地问。 “世子妃,那可是千年紫参,您自己留着养身子也好啊,您这样送出去,对方未必真的领情。淑妃一看就是个自私的人,您这又是何必呢!” 申佳音心中冷笑,人情?她从来没有想要人情,就怕淑妃不吃呢! 这世上有没有千年紫参她不知道,反正她没有。 那颗送出去的人参的的确确是好东西,府上珍藏,也有上百年的年份了。 可是那上面变成的紫色,是她拿大量的红花加染料腌制出来的。 只要淑妃敢进补这颗“紫参”,她就敢保证,杜菱岚的肚子,这辈子都别想再有动静了。 在她小产时期再给她吃活血的红花,她这一辈子也别想养回身子。 想起陆贞贞给她出的主意,她心中暗暗冷笑。 陆贞贞这个女子,看着年岁小,歹毒的心思比她这种上了年纪几个加起来都不如。 不过,也的确给了她报仇的可乘之机。当然杜菱岚把持不住的原由,是她送进去的醉人醒,被人做在了灌汤的肉包里,她有身孕,日日都要吃宵夜。 那一夜,皇上去看她,二人用了宵夜,自然把持不住。 待二人完事时,杜菱岚已经晕死过去,床上倒处都是血,皇上看着浑身上下如同血人一样的身子,差点没痿了,连滚带爬的下了床,不停地呼喊着来人。 杜菱岚的孩子就这样没了,不但伤了身子,还被传言成魅惑皇上,有着身子还想着侍君,心机过重,偷鸡不成拾把米。 而司徒栾那夜后,韶华宫成了他的梦魇,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过去坐坐,怎么会情不自禁做下这种事!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 司徒栾越想此事越不正常,他将这一切怪罪成杜菱岚争宠,一个年纪不再轻,还怀有身孕的妃嫔,竟然用这样的身子争宠,害他受惊。 司徒栾决定,待事情平息后,要找一个错将她彻底打入冷宫。 而这会,皇上看在杜篙的面子,自然不会对杜菱岚如何,自是什么好东西都流水似的往韶华宫送,杜菱岚躺在床上,抚摸着已经瘪了的小腹,眼泪止不住的流。 屏风后,杜篙温柔出声劝着,“娘娘,事以至此,哭伤了身子就真的得不偿失了。你还年轻,养好身子,还有机会的。” 杜菱岚依旧哭,孩子掉下来时已经不行了,是一个长成的男胎,如果没有那一夜,皇后的位置一定是她的。 “每年都有新人入,我还有机会吗?” 国公府如今只剩下这个二女儿了,他绝对不允许这个二女儿再出事。 “父亲给你寻来这颗紫参,你每日命人在汤里放上两片,身子很快就养好。后宫的新人再多,又有几个有家室依附,你都不用在意她们。外面,一切有为父呢。” 柔依一脸笑模样的拿进来一个盒子,里面躺着一根一看就上了年纪的紫色人参。 “娘娘,您快看,国公爷寻到的这参多好,比皇上赏赐下来的都强,您用了,身子定能很快就好起来。” 杜菱岚看了一眼父亲寻来的参,心中哀愁更重了一分。外人看起来皇上很疼她,补品、赏赐,一样没落下。 可送来的东西,哪一样是用了心的! 她脸上露出狠劲,谁也不能和她抢,皇后的位置一定是她的,只能是她的。姐姐都死了,谁敢和她做对,她一定要全部弄死。 很快,她从悲伤中脱离出来,“我听父亲的,尽快养好身子。姑姑,你叫人多炖一点汤,我要好好补补。” 杜篙对着女儿的面,露出欣慰欣慰的笑容,可他出了韶华院,脸上的愁容不但没少,反而更多了。他只有三个嫡女,长女已故,二女儿失子毁了身子,小女儿已年近十七还没有许出人家。 原想着,借着二女儿产子的喜事,将她与司徒峻的婚事敲定,以平妻身份进门,将来也是锦王妃。 如今,全完了。 今日,他甚至亲手监管着,执行了对司徒峻的行刑,而菱蓉,疯病又犯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平顺的人生,到了晚年如此波折,他只想安稳的过上两年好日子,再得一个儿子,余生,就心意足了。 到了皇上的御书房,司徒栾正摆弄着进贡的玉器。一脸闲适,左右各站着美艳宫女轻轻打着扇。 “参见皇上。” “恩,差事办好了?人死前,可说了什么?” 杜篙一想起来司徒峻死前向他扑过来的绝决,还有那死不瞑目的眼神,他后背就止不住的冒冷汗。 “回禀皇上,罪犯认罪,一个字都未说。” 皇上高兴,因为四十万两找回来了,用的正是锦州的军饷,锦州没了这笔银钱,他最忌惮的皇叔怕是因为这笔军费焦头烂额了。 “你差事办得好,起来吧!” 杜稿见皇上高兴,不但没起,反而重重一个头磕下去,“老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第401章 半月内完婚 皇上落下手中的玉貔貅,有些不太开心。他讨厌这群大臣拿朝事烦他,难得今日轻闲一下,又来奏请。 “说说看!” 杜篙常伴君侧,知道只要不是朝政中的烦心事,奏请一些琐碎都能答应。 “臣想请求皇上看在老臣年事已高,又接连遭受子女的悲祸份上,可怜可怜老臣,下旨替臣的三女儿赐婚。” 司徒栾一听是要赐婚,当即换上随意的姿态,“为你那个脑子不灵光的三女儿?”他笑了笑,起身离开御案,伸手将人扶起来。 “也是,你守着这么一个女儿,日子的确操心,如能嫁出去,就是夫家的人了,你可以清静两年,再添几个子嗣。” 他笑说着拍了拍杜篙的肩膀,“朕的第一近臣,怎么可以无后呢。你说吧,想求哪家的婚事?” 要是换做从前,为了自保,杜篙也不敢给女儿提赐婚一事的。今时不同往日,锦王世子死了,长子是个肺痨,最能干的二儿子成了残疾。 锦王已不足为虑,于是他道:“司徒峻一死,锦王府这边在京都就算没有人质了,而他虽然犯了死罪,其实皇上也是可以赦免的。臣怕他这一死,锦王心中多少有着怨怼,所以,臣想出一个绝佳的对策,就是给锦王的次子赐婚。” 司徒栾别有深意地看着杜篙许久,杜篙起先还能淡定地应对皇上的探寻目光,久了,帝王的猜忌眼神哪个臣子能抗得住。 没多久,额头就见了汗,就在他有些不知该如何解释清楚时,司徒栾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愧是朕的第一谋臣,我那皇叔向来猜忌心重,冒冒然让他再送一个儿子入京,他定是百般推诿。可让他在锦州拥兵二十万,朕没个制衡他的把柄在手,还真不放心。你这计谋好啊,好!” 司徒栾甚至在心中还补了一句,疯子配瘸子,绝配,绝配啊! 他大笑三声,坐回御桌后面,“朕这就亲自为杜小姐赐婚,赐婚给一个瘸子,着实有点委屈杜小姐,这样。朕赐你女儿为福华县主,如此,也不算太委屈她了。” 杜篙高兴不已,陆贞贞是靠自己家挣得荣华县主,如今女儿因赐婚得了一个福华县主,看来皇上并没有因次女小产一事怪罪杜家。 现如今小女儿也算是婚事有了着落。他心下感恩,跪地重重磕头,心下怅然。 司徒栾却是一边摸索着拇指上的翠玉扳指,一边在心中筹谋着,这边给了安国公府一个县主,那边淑妃的小产一但坐完,就将她打发到冷宫去。 那个女人,别说看到她,只要听到这个名字,甚至远远的路过韶华宫,他都能想到自己一身是血的那夜。 当下,什么好心情都没有了,直接打发了喜顺公公,“叫通政司的人下诏书吧,半个月后叫他们二人完婚。” 没有钦天监的测算吉日,没有下聘纳吉的程序,有的就是速速完婚。 杜篙心中虽然有些为小女儿不值得,可是转念一想,小女儿打小就爱慕司徒琰,知道这个消息应该会高兴。 这边几乎是圣旨才下,司徒琰那边就得了消息。 他的腿已经好很多了,如今架着拐可行走自如,才在陆贞贞身边腻味了一刻钟,一口热茶都没喝到嘴里,喜顺递出来的消息就到了。 陆贞贞原本一脸温柔小意地搅动着手中的茶铣,墨云一脸吃了翔的表情出现在主子身边。 “爷,小的有话要说!” 司徒琰正温柔地看着身边的女子行云流水的动作,贞贞蜜藕色的对襟褙子与身后深秋的残荷景色融合在一处,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墨云的忽然出现,打破了宁静美好和谐的画面,他嫌恶地道:“有事说事,无事退下,我这里,没有隐瞒贞贞的事情。” 墨云为难啊,别的事情可都不瞒着,可他要说的事情,荣华县主听了是肯定不高兴的。 “爷,此事……” 司徒琰沉了声,“你是第一天当差的吗?”如果想回炉重训,司徒琰不反对让墨云再回罗刹堂好好受训。 墨云看出主子的不快,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气,干脆闭着眼睛不去看县主的反应,“宫中才传出消息,皇上已经下旨赐婚了。” “啪”地一声,司徒峻手中的玉骨扇折了,他心中一痛,声音都透出紧张了,“什么赐婚,你说清楚。” 墨云没想到主子误会了,竟然紧张的玉骨扇都折了,他忙道:“不是给县主赐婚,是给您。” 这时,二人都一滞,各自紧张不已,陆贞贞捏着茶筅的手都在颤抖,皇上亲口答应她,一年内不会赐婚,那么是谁? 陆贞贞手上的福禄同春已经成型,茶筅一抖,整个茶汤都浑了还由不自知。 墨云背对着她,对司徒琰道:“皇上赐婚杜家三小姐,如今的福华县主,容您半个月内与她完婚呢!” “啪!”这一次,陆贞贞手上的茶碗直接落地摔了一个稀碎,墨玉色茶汤溅的倒处都是,陆贞贞被脆生碎裂声惊醒,掩唇直接跑开。 司徒琰慌乱起身,“贞贞!”他要去追,可又要明白具体是怎么回事,沉声问,“具体怎么回事?” 墨云就知道主子会着急,将自己打听到的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司徒俊越听越恼火,一拳落在石桌上。 好好的汉白玉石桌被生生砸落一个桌角,碎成了粉沫。他起身,就往陆贞贞的屋子里走去。 到了香榭院,院门都闭上了,司徒琰看一眼自己的伤腿,心一衡,飞身上了院墙。 陆贞贞独坐在闺房当中,盯着手中的萤月簪,眼泪止不住就落了下来。 门外,红绸惊讶的声音,“爷,您怎么进来了?” 司徒琰急了,这个时候贞贞伤心不想见他,他理解,可是他怕贞贞再气坏了身子。 “贞贞,你出来好不好,别把自己闷在屋里,凡事我们商量着来。” 商量着来? 陆贞贞心中泛苦,皇上赐婚的圣旨都拟好了,商量又有什么用! 如果圣旨能那么容易忤逆不从,她也不至于被司徒峻制衡那么久,恶心那么久,最后靠栽赃嫁祸来解除二人的婚约了。 司徒琰苦苦求着,“打开门,让我进去好不好?我想看着你。” 陆贞贞知道,这事根本不怪琰,这是皇上用来制衡锦王的帝王权术。 可心理明白是一回事,心中委屈难过一时想不开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都是别人的相公了,来我房中做什么,以后,我们还是断了往来吧。” 第402章 有小情绪了 司徒琰一向清明聪慧的脑子当即木了。 他有点急,“贞贞,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只是一道圣旨而已,根本不会有什么的。” 他的话一点没安慰到陆贞贞反而让她更难过了。 一道圣旨而已,可就是这道能制衡摆布她们余生的圣旨,从来没有一次将他们二人牵扯在一处过,难道,她的不详命运。 她觉得,自己的感情还真是命运多舛,为什么那么颇折? 她不是很好命吗,好命到重生了,报仇了,还有了自己的事业了。 可是婚姻一事怎么那么难,老天怕不是不允许她嫁人吧! 一定是这样的,她发誓绝情绝爱的,自己背弃了自己的誓言,所以老天要她难过。 “你走吧,有没有什么,那是你们两个人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司徒琰一听这话急了,甚至有点生气。他想共渡一生的,永远只有贞贞一人。 他的心,也只为贞贞一人跳动,自然希望对方的心一如他这般。 彼此信任,遇事共进退,而不是这样将他推出在外。 “开门!”他沉了声,真的有些生气了。 陆贞贞一听,这人还先恼了,于是更加来了脾气 “你走开,这里是我家。” 司徒琰从来不是好性子,他的所有温柔,所有耐心都只给了与他相爱的那人。 可他受不得忤逆。 “真不开?”他眼神不善地盯着极其牢固的窗扇。 陆贞贞心里痛的厉害,也难过的厉害,她说不出这种状态是怎么了,只觉得心似被人用重锤压了,难过的不是自己的。在这样的心境下,不适合谈心。 也不适合见面,她怕保持不了冷静,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伤了对方,也伤了彼此的感情。干脆放下手上的萤玉簪,起身往绣床处走。 “我想一个人静一下,你回去吧!” 司徒琰一听有些急了,他才来,茶都没喝上一口,就要他走?他们都多久没见了,难道就不想他的吗? “贞贞,事发突然,我也不知会如此,你让我再看看你,相信我,除了你,谁我都不会娶的。” 房内又没了动静,这个时候,吵,闹,司徒琰都不怕。可是贞贞用沉默对他,哪怕自己都如此低三下气求了,贞贞依旧如此,让他有些慌了。 他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练就的沉稳在贞贞面前能瞬间崩溃。 他受不了贞贞这样冷漠的对待,也不想贞贞自己生着闷气,他心疼。干脆飞身一脚,对着栓死的花梨木格栅窗扇踹了下去。 砰地一声,窗扇应声落地,司徒琰好看的俊脸,因为腿上的一踢,有稍许的扭曲,可也只是一瞬,他就跳进了屋里。 “啊!”陆贞贞一声惊呼,不敢置信地看着司徒琰,“你怎么进来了?” 看着地上被踹碎的花棱窗扇,又忍不住看了一眼他的腿,“你不想要腿好了?” 司徒琰委屈,“你不见我,我只能如此。” 陆贞贞气不打一处来,“你是想一辈子瘸着吗,腿不要了吗?知不知道,骨头在愈合期间,是不能接受二次创伤的,你一次踹坏了,就真的神仙也治不好你了。” 司徒琰倔强地抿着唇不说话,只是脸色不脸,又略有委屈地盯着陆贞贞,可他额头上有冷汗骗不了自己,他的腿真的很疼。 饶是疼,他依旧咬着牙,一步步走向陆贞贞。 “我说过,遇事说事,总能解决。只一道圣旨,你就气坏自己身子,是想让我干着急吗。” 他的声音说不出的温柔,一下子就刺疼到了陆贞贞心坎里。她不怕别人骂,也不怕别人泼脏水,就怕有人心疼地戳重她的心事,看穿她的委屈与软弱,让她放下坚强。 她这一世不想要软弱的,可是委屈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圣旨怕是已经在去锦州的路上,不管你人在哪,事实已成,半个月后你就要大婚,你叫我如何面对。”太突然了,突然到将她心中所有的幸福顺间浇灭,突然到她连适应的心都没有。 司徒琰长长叹了一口气,“总是让你伤心,是我做的不好。再相信我一次好吗?这一次,绝对不会出现上一次的情况了。” 陆贞贞被他搂着,泪水如同决堤一般不住的往下落,“我信你,可是,婚期在即,难道你要抗旨吗?” 只是一瞬间,司徒琰几乎就想出了一个完美的计划,“他司徒栾想制衡几位藩王,想有人替他出力,平了各路的起义,他整日在后宫醉生梦死,藩王领地不但要给他纳贡,他还不管各路大军的军饷,平白坐拥天下,坐享其成,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陆贞贞仰着小脑袋,静静地看着他,这种情况前一世也发生过啊,各路藩王虽有怨言,可他们有质子在京都,又常年疲于平复战乱,是敢怒不敢言,直到幽庆十一年,也就是八年后,司徒琰得机会逃离京都,与锦王理应外合,一路将京都镇守大军歼灭,才推翻了幽情暴政十一年的政权。 “你想做什么?” 司徒琰见小女人终于不难过了,拥着人坐到床上,从袖袋中掏出丝帕轻轻擦拭了她脸上尤未干的泪痕,“以后不许哭了,我心疼。” 随后,手臂上一个用力,便将陆贞贞小巧的身子抱到了自己腿上,这样,拥着她,感受着怀中女孩子的柔软,他刚刚失落空掉的心才似满了些。 陆贞贞惊呼,伸手去推他的胸口,“你腿还有伤呢!” “已经无碍了!”司徒琰不松手,抱得更紧了。 “伤口好了,骨头还在愈合中,这样压着,血液不畅通,会影响……”她话没说完,唇就被封住了。 这吻来得太猝不及防,立贞贞只觉得一股电流从脚底蹿满全身,让她整个心尖都跟着悸动。然而这吻浅尝辄止,司徒琰只轻轻啄了陆贞贞几口,便分开了,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将人按到心口,用下巴摩挲着她柔顺的长发。 陆贞贞听着他心口剧烈的跳动,知道他与自己一样,在为对方的存在而悸动着,嘴角忍不住微微上弯。然而,她微掀的嘴角还没挂多久,就感受到了不对,有什么东西在用力的顶着她柔软的翘臀…… 陆贞贞一下子脸就红了,这人,这人反映也太大了吧!她——不行,她得转移他的注意力才行,不然,他该多难受啊!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计划呢!” 司徒琰声音有些哑,用力地箍紧怀中的小人,迷离着神色问,“你说什么?” 第403章 爱娶谁娶谁 陆贞贞被他魅惑的声音蛊惑的也有些心乱神迷,轻咬着下唇,将在她脖颈上厮磨的脸推开,“我问你,计划是什么。” 司徒琰像是饥饿了二十年的饿狼,好不容易到口一块又香又嫩的美肉,哪里舍得松开,他用仅有的理智保护着贞贞,只是利息总是要收取一些。这会,看着那细白的脖颈,又哪里肯松口。 陆贞贞被他啃咬的痒的不行,侧头不停地躲着,这人得寸进尺,只恨不得将她拆吞入腹才肯罢休的样子。陆贞贞躲无可躲直接栽倒在床上,司徒琰栖身上来,喘息时间都不给她一下。 二人相贴的地方,男人的第二特征越发明显,陆贞贞忽然就生出一股委屈。从前,她想过,与他会长长久久,所以不在乎他会对自己的予取予求,想过他想要,就给他。 可他总说,要将二人的美好留在新婚之夜,她心里很开心。珍爱她,才会委屈自己,将美好留在大婚之日,所以,他们饶是同床共枕,他也没有真正冒犯,越雷池一步。 这会,司徒琰显然有些失了分寸,刚刚还能控制自己,此时身上的男人呼吸越发粗重,手上的动作也越发大胆起来,撕拉一声,陆贞贞身上名贵细软的霓裳软烟纱霞红外氅被撕裂开来。 司徒琰粗鲁的将那纱衣抛飞在地,又对她抹胸的系带下手开来。 陆贞贞此时哪还有男女旖旎之心,竟然渐渐起了愤怒之意,这人想做什么,她在问他,有什么计划,那是他在大婚,新娘不是自己,可他要做什么?要在这样的境地下,要了她吗? 陆贞贞思想一下子钻进了牛角尖,想到了不好的一面,这人是想先得到她的身,来安抚她大婚变了妻子人选一事吗?几乎是越想,想到的越是不好的一面。 他不回答自己,不会就是想得到她的人,然后娶别人为妻,这就是他想到的对策吧! 难怪要冲进她的闺房,难怪要色诱上她的床,这个渣男,真是看错他了。 陆贞贞也不知道哪里窝了一把子火,原本被压制的腿,用力向上一抬,就蹬到了他的跨间。 “唔!”兀自沉迷的男人被疼痛惊醒,从美好的猎物中抬起头,眼神不敢置信地看着陆贞贞,那眼神,陌生的很,甚至还有满满的委屈,可是看到陆贞贞眼中再次升腾起来的雾气,他连自己的疼都顾不得了,上前来抱人。 “贞贞,是我吓到你了吗?” 陆贞贞拼命的往床内躲,她身上衣衫已经破乱不堪,控诉着司徒琰,“禽兽,你滚,滚开,我不想再看到你!” 红绸站在窗外,替他们门主捏了一把冷汗,门主今日是太急切了,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动了邪念。 司徒琰一时有些懵,心还有些痛,因为他清楚地看出来,贞贞眼中有恐惧,她竟然怕自己。 “贞贞,你不喜欢吗?”从前,他也如此,贞贞没有这么抗拒的啊! 陆贞贞羞愤至死一般,拿起一旁的枕头向他砸,“你这个人渣,禽兽,败类,枉我从前觉得你是真心待我,如今看来,不过如此,你与司徒栾有何区别。” 外面的人听到陆贞贞直言不讳地叫皇帝大名,都吓得缩了一下脑袋,再不敢在廊下站着伺候,都退开屋舍十米开外,就怕再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内容。 陆贞贞看着一脸铁青,兀自受伤的男人,咬着唇,抱膝呜咽出声。 司徒琰已经冷静下来,他努力在想,刚刚还好好的二人,贞贞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可是刚刚他太过投入,是他的贞贞太香了,那股子带着甜甜的香气,越发细滑紧致的肌肤让他忘情不已,这才没有控制住,结果贞贞与他说了什么,他没听到…… 贞贞好像,的确,似乎,问他事了,然后他——禽兽地…… 他看向贞贞那衣不蔽体,如同受伤的小兽一般惊恐慌乱的眼睛,暗自锤了自己的脑袋一下,他都干了什么! 说好了,不做出伤害贞贞的事情的。 “贞贞,这事是我不对,我一时也是情难自禁。” 陆贞贞再不想信他的鬼话了,刚刚,她就不该让这人留下。 “你走,娶你的杜家小姐去。司徒琰,我发过誓的,今生,不入宫,不为妃。宁做穷人妻,也不做贵人妾,你既然与杜菱蓉即将成其好事,就别想再与我有丝毫牵扯。我陆贞贞如背弃此誓言,愿立即不得好死!” 司徒琰被她决绝的话气到了,胸膛剧烈起伏,脸色异常铁青,那里还一突一突的疼,陆贞贞不心疼他就算了,还说出这样的话。 她明知道,自己是有大业之心的,还说不入宫的话,“你发下这样的毒誓,就是告诉我,你跟本没想与我共渡一生了?” 陆贞贞也上来牛皮气,侧开头,“我不配!” 好一句不配,司徒琰觉得曾经用的心都喂狗了,愤然甩袖子,“是我自作多情了,打扰了。” 司徒琰一走,陆贞贞就扑到床上,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落,为什么最后会这样,为什么她的人生总是如此一波三折,难道她还不够努力吗? 娘亲如此,婚约亦是如此,如论她多么拼命地努力,娘亲被人害死,婚姻被人抢占。 她忽然坐起身子,眼底血红一片,愣怔地盯着东边的方向,“杜家,杀母之仇,夺夫之恨,我不会这样算了的。”司徒峻的案子没有牵扯到安国公府,这一点她还是不满。 这些朝廷的老鼠屎,想要拔除他们,竟然如此困难。 陆贞贞极力压制自己的心,不去想离开的司徒琰,她怕自己不够要强,一想到他,就会忍不住原谅他做的事,跑出去将人追回来。 明明是他不对,她才不要低三下气去哄人,这辈子,司徒琰要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她就不原谅。 她用力地锤了一下刚刚司徒琰坐过的地方,“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爱娶谁娶谁,我陆贞贞才不怕孤苦一辈子呢!” 陆贞贞愤愤地说着违心的话,然后头一栽,躺到了床上。 而她的话,都被没有真正离开的司徒琰听了一个真真。刚刚他离开是生气了的,可是他这么多年的历练出的沉稳,怎么会真的和自己心爱的女人生气。 生气也要弄明白原由啊,于是,他很是厚脸皮的向红绸招了招手。 第404章 县主好像记仇 红绸无奈地看了一眼门主,替他捏了一把汗,走到近前,谦恭地唤了一声,“门主。” 司徒琰挥手,恩,“我问你,刚刚你就在窗下,可是猜到你家主子为何,嗯?”他有些难于启齿,毕竟聪明如他,还从来没有问过属下要如何行事。 红绸是门中女子当中最出列拔萃的几人之一,主子只是问了一半,她就明白了,也不让司徒琰难堪,直道。 “县主她应是失望了,以为主子您是想先得到县主,来敷衍她大婚一事的解决方法。”红绸简明扼要地分析出陆贞贞的心思。 司徒琰想骂人,刚要发火,看了一眼身后不远的闺房,压低了声音,“本座从未对别的女子和颜悦色过,更不曾对其他女人动心过,这辈子,只对她一人好,她感受不到吗,竟然曲解我是在……” 他越想越气,这一次是真的想甩袖子就走的,然而,红绸又道:“这不怪县主,她问了您几次,您的计划是什么,然而……” 后面的话红绸说不下去了,陆贞贞问了几次,然而司徒琰只顾着占尽女色,这怎么不让县主多想,误解。 何况,是事关终身,大婚只有十五日就要发生,县主也是急了。 司徒琰如遭重锤,是了,贞贞有问他要怎么解决大婚,他是想细说给贞贞听的,然而,温香软玉才入怀,他竟然将正事给忘记了,自己得有多禽兽。 他神色有些尴尬地道,“你家县主生气了,现在该怎么办?” 红绸看了一眼空出的窗洞,想着自家县主执拗的性子,“县主好似很记仇。” 司徒琰敷衍地应着,“我知道!” “县主其实,并不好哄!” 司徒琰揉着眉心,“这个,我也知道。” 要是别的事,他还真不怕,可是,大婚这事,绝对不是一句好话,撒撒娇,卖卖萌,再死皮赖脸缠着就能过的事情。一辈子的事情,他要娶别的女人了,贞贞要是不在意,难受的该是他了。 一时之间,他愁的不行,本来是有法子的,可是被贞贞美色吸引,法子没说,还让贞贞误会了。现在想说,可惜机会没了。 红绸欲言又止地道:“其实,县主很心软的。” 司徒琰:“?” 他挑着眉,看着红绸,看她支支吾吾好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又有点急,“你有办法,赶快说。” 红绸默默地向身后退了三步,与司徒琰拉开了一个安全距离,这才怯怯地道:“县主曾经和大家聊天时说过,将来她的夫婿要是惹她不高兴了,还是哄不好的那种。就让下人买一百块搓衣板,从大门一路摆到卧室处,然后……” 红绸越说声音越小,实在是她家县主太过与众不同,这世道,夫为天,夫为纲,家家都是丈夫惹妻子不高兴了,妻子还要哄丈夫开心,有苦自己吞,有错自己扛。丈夫与别人生的子女,也是女人的子女,不能嫉妒,不能吃醋,不能这不能那,反正就是不能有自己的脾气。 可她家县主竟然还要体罚男人才能原谅自己的不开心。 司徒琰还等着下文呢,结果红绸就没动静了,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然后是什么?” 红绸偷偷又向后退三步,“门主,要不您就当奴婢什么都没有说吧。奴婢还要给县主买胭脂,奴婢先去忙了。” 她以为,自己退出两米开外,门主腿上还有伤,自己就是安全的。结果她错估了门主的武功,她都跑出去三步了,后衣领一下子被提住,她以为是墨云呢,还大呼。 “墨云,你快放了我,我真的有要事!” “有要事?本门主的问话就不是要事了?” 红绸只觉得后脖颈子发寒,脊背上的寒毛全炸起来了,门主幽森的声音比罗刹堂的阎王还可怕。她僵硬地转头,就见到门主那张俊美的脸出现在她身后,明明帅得人神公愤,可她看了莫名觉得自己要完蛋了。 红绸苦着一张脸,揪在一起,“那奴婢说了,门主您就听听就好了,奴婢说的,您不用当真的。” 司徒琰却无比认真,他觉得,怎么作废掉与杜菱蓉的婚约,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想让贞贞再无芥蒂的与他相处,不在心中留下半丝不开心,却是再重要不过的。 “说。”他沉着声道。 红绸见主子如此坚持,一咬牙,心中默念,下次绝对不多嘴了,随后脱口道:“就是买一百个搓衣板,一路跪到卧房!” 啥,跪到卧房?一直在暗处的墨云都听不下去了,他瞪了红绸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红绸瞪了他一眼,“我只是复述县主的话,我又不知道主子要不要做。” 半个时辰后,月桂园大门口停了一辆马车,墨云狠狠地瞪了一眼红绸,“主子的腿还没有好,要是因为你的馊主意,主子这一路跪下去,尊严何存,膝盖还不坏了!” 红绸盯着那一车的搓衣板,后背的冷汗就没停过。 “那你就真买啊,你不会说买不到!” 墨云再次瞪了红绸一眼,“我是奴才,主子吩咐的,我敢不做吗?” 红绸怕司徒琰,她可不怕墨云,“你不敢,我就敢吗,还不是门主逼问的。” 一想到主子腿上的伤,再想到门主对县主的在意,再不敢耽搁,一阵风地往香榭园跑。 “县主,出事了!” 红绸一向沉稳,从未惊慌失措过,第一次慌张到如此,以至于陆贞贞以为园子走水了。 陆贞贞从床上坐起来,就见红绸跑得额头上细汗都出来了,“县主,真的,真的……” 她指着院外,想说出事了,真的出大事了,结果就看见一道银白色长袍的男子,高挽了亵裤至膝盖处,身前长摆掖在腰间玉带上,看似云淡风清的往她这院中走,身边跟着一身黑衣,却小心翼翼跟随的侍卫。 陆贞贞一看到司徒琰又来了,转身就要关门,跟本没有发现,他额头的发髻早已被汗水浸湿,脸上平淡的表情维持得也比较僵硬,更没有发现,他是吃着双足,而脚下原本光洁的石板路上,摆着成排的搓衣板,一路到了窗下。 红绸见县主见了这样的情景都能无动于衷,这下更急了。 门主腿上的伤可还没好利落呢,虽然将跪改为赤足行走了,可是走这么大一段路,又没有人搀扶着,还是会让骨伤受二次创伤的。 “县主,门主他知道错了。” 第405章 自我惩罚 陆贞贞心中不想原谅,明明要成亲的人是他,难过的是自己,这人还想着欺负她,事后还甩甩袖子就走了,这么有性格,干吗还要回来! 她准备不管怎么求,都要置之不理的,让他娶那个疯女人去吧! 然而,她想不理,可耐不住耳力惊人,外面有乒乒乓乓的轻微响动,像是有人在她院外安放什么东西。 她就是这个院子的主人,谁在做什么?她侧头去查看,就看到墨云手上提着的一双墨色云纹锦布皂靴。她心下疑惑,那靴子她认得,是司徒琰的,他的每一双鞋子在鞋口处都绣有大团的云纹。 心中疑惑,本不想理那人的,就忍不住偷眼瞄了一下,结果就看到司徒琰竟然赤着足,脚下摆着蜿蜒细长的一条木板,那木板由几个小厮一路飞跑着不停地挪动,眼看就要摆到门前了。 他在走搓衣板。 陆贞贞看清楚后,一下子就明白了司徒琰在做什么,不由得狠狠地瞪了一眼红绸,“我玩笑着的话你也当真,还说与他听,你不知他腿上有伤吗?” 红绸愁眉搭眼地不敢看县主,她知道自己不该多嘴的,可是不说,就看着两人闹别扭,彼此牵挂对方,又彼此埋怨对方,然后错过姻缘,眼巴巴看着门主娶别的女子,就此含恨一生吗? 她也是为了俩人好呀! 陆贞贞不知道红绸心中所想,来不及提鞋,趿拉着绣鞋就冲了出去,而司徒琰已经来到小院前,那里摆放着最后一块搓衣板,他就那样笔挺着身姿,一身不染铅华的素白修长身影站在搓衣板上面,眉头都不带眨一下的。 看到陆贞贞出来,伸开双臂,准备将他的小女人抱个满怀。 陆贞贞却是奔到他身前,一把将人从凹凸不平,咯死人不偿命的搓衣板上拽下来。 “做什么,那么多人看着,你就不怕自己过于出风头,有人将你在京都的事情张扬出去。”他不也想想,他这样的人,行走间都能吸引异性的目光,来回之前,府上有小丫头见到,总是忍不住多看他两眼。 现在这般不计后果的行事,回头让那些个嘴碎的丫鬟婆子传出去,所有人怕是都知道,司徒琰人跟本没回锦州,就在京都,还为了讨好她陆贞贞,走搓衣板。 “你……”陆贞贞气恼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真是又担忧,又气恼。 司徒琰怎么可能又让她走,长臂一伸,就将人给拽了回来,直接搂在怀中。 “我叫人屏蔽左右了,你在担心什么?”他话音当中有笑意,这脚底下虽然疼的快没知觉了,可这会心情是真好。因为贞贞在乎他,在乎的紧。 陆贞贞气他就会变着花样气自己,也气自己怎么忘记这府上全是他安插的暗卫,跟本不会有人将他出糗的事情传扬出去,偏自己瞎紧张。 她嘴唇微微嘟起,小女儿情态毕现,扭捏又不愿承认这会的矛盾心境,欢喜他的赔罪的诚意,又气恼他胡来,不知如何事好,干脆抬脚重重地踩了下去。 司徒琰可是没穿鞋子的,陆贞贞这一脚又忘记了轻重,她气力比常女子大,一脚下去,司徒琰脚下正巧有个细小的石子咯着,当下吼叫出来。 “嗷!” 陆贞贞好想说活该,让你不穿鞋子,可是见他痛得一张俊脸憋得血红,终于慌了,招手唤墨云,“别傻站着了,快带你家主子进房。”她害怕自己这一脚将人脚骨踩断了。 陆贞贞无比自责时,司徒琰牵她的手,还对她安抚地笑笑,“没事,只是脚下有东西,咯到了。” 他抬步往房中走时,陆贞贞看到原本他踩过的地方有一点殷虹,那里有一个尖锐凸起的小石子。 哎呀! 陆贞贞当即自责到不行了,他赤着脚走了那么长的搓衣板路,脚下的皮早都踩薄了,自己那么一拉,也没看清路上情况,又补了一脚,竟害他脚底流血了。 “素锦,快让人烧些水送进来,公子脚流血了,再将我调制的伤药拿过来。” 香榭院一下子忙碌起来,送水的送药的,被陆贞贞指使的团团赚,而她自己,当看到司徒琰那双被磨起血泡的脚底时,眼圈忍不住又红了。 他腿受伤,几个月没落地,脚下的皮肤早就被养娇嫩了,忽然走那么远的搓衣板路,整个脚底都磨出红印子了,最深的地方,还有一个血洞。 陆贞贞想替他处理伤口,被司徒琰拽住了,“叫侍卫弄吧,我有话与你说。” 陆贞贞别开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哭,好像多心疼似的。可是,她娇柔的样子早就落在司徒琰眼中,对方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不想装可怜博你可怜,我只是觉得,今日做错了,理应该罚。只是娘子提出的那个要求太难,为夫也是要面子的,将跪改成了走,娘子能原谅吧!” 陆贞贞别着头,轻轻呸了一声,“谁是你娘你,你将来的娘子姓杜。” 司徒琰不想看她的后脑勺,干脆伸手捧住她的小脸,强行让她看向自己,“不会的,永远不会。除了一个叫陆贞贞的女孩子,谁都不配与我成亲。” 陆贞贞咬着下唇,水润的眸子就那么盯着面前的人,她不问,等他自己说,不与别人成亲的计划是什么。 司徒琰在她眼中看出询问,忍不住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现在学会和我装深沉了是吧?好,你不问,我自己急着和你说,你说,我们让杜菱蓉暴毙如何?人死了,总不会让我娶个牌位吧!” 陆贞贞听了,当即反驳,“不好。杜菱蓉是挺招人讨厌的,她算计我时,我也想要她死。可那只是一进的气闷。可她如今毕竟是你的未婚妻,在婚前她真的死了,于你也不吉利。你的这个计划太差了。” 为了自己的一已私欲就杀人,她陆贞贞还真做不出来,何况这个时机选的也不对。 司徒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还以为你讨厌她,我才出此下策的,既然我的贞贞善良,那就换中策。” 陆贞贞瞪大美眸,扭动着脑袋,让他的手从自己的鼻翼上离开,“还有中策?” 第406章 对策 司徒琰的脚被墨云清理好,上了药,包扎好了。 他挥手让房中所有人退下,因为脚上有伤,也不方便穿鞋子下地,干脆就躺在了榻上,本想拉着贞贞一起的,想到她身上那如幽兰空谷的清香,他近闻上一闻,就忍不住想吻上一吻。 而贞贞的皮肉真的是太细嫩了,一但碰触,就让他沉迷,怕是又难自控,他怕又做出让贞贞气恼的事情,兀自躺好,双手枕于头后,本本份份地安躺好,这才道。 “杜篙这个老贼,为了将他的疯女儿推销出去,保住他国人府的名声,真是费尽了心机。他以为,司徒峻死了,锦王府再无人在京都,利用这个机会向皇上谏言,就可以一举两得。” “他算计的非常好,可是他忘记了,司徒栾那个蠢货也觉得这招妙,能利用大婚,成功将我骗回京都。而我却可以利用司徒峻的死,让人造谣生事,将他本无罪,是天家想除掉锦王唯一完好的儿子,而诬陷他被判了死罪,你觉得会不会有人坐不住?” 陆贞贞认真的听着,本就聪慧的头脑也在努力的转着,想要一个男人爱你,那么女人的思想就要与男人时时刻刻同步在一起。 “我在想,锦王会是最恼火的那个,六月,朝廷才向各州郡发放了一部分军饷,冬衣还没置办,因为司徒峻办差不利,惹下的亏空,不得不由锦王来偿还,而四十万两跟本不是小数目,为了保下儿子性命,不得已挪用了军饷。如此一来,没了军饷,将士的穿用度都要受到克扣,这事,定让锦王在将士面前少了威严。可是,如果锦王知道这一切都是皇上谋划好的,那此目的就成了削弱他势力的一种行为。” 陆贞贞无比认真的想了想,“就是那句话,又想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锦王定是第一个不服的。” 司徒琰宠溺的看着陆贞贞,示意她继续,看看,贞贞是不是能想到和他一样。 陆贞贞看出他的用意,轻轻转动着眼珠,想到司徒峻的死,还会给谁带来牵涉呢? 只是一瞬,陆贞贞就想到了,她啊了一声,“还有留在京都的其余六个质子,有一句话叫,兔死狗烹。所有人都以为,锦王的三个儿子当中,司徒峻一死,这锦王府就算佣兵最多,至多一二十年,必将落寞了,所以,将不再是皇上的眼中钉。那么,皇上就会想削弱下一个对他有威胁的藩王。” 司徒峻忍不住躬身起来,在陆贞贞白皙的脸蛋上亲了一口,“贞贞真聪明,所以,我想在这六人当中做文章,康王府下一辈中,男丁旺盛,世子死了也不足为率,那么,就要想办法给他扣一个谋逆的罪名,先让司徒嵘入狱。谋逆是大罪,整个康王府都会被牵连,如此一来,直接可以逼得康王造反。” “而岐山王所在的藩地虽然农业上难了一些,山区面积大,却是占了朝廷铁矿的三分之一产量,如果,他宠妃的儿子司徒桀在这时与司徒嵘因关系过密而被牵连,你说,会不会逼的岐山王一同起了反叛之心?” 他继续说着心中的谋划,“这两大藩王的势力,是几位藩王当中最后突显的,如果他们二人有了谋逆之心,你觉得,皇上还敢再得罪我父王吗?他只要请旨上书,我有伤病在身,承受不起二次奔波,这婚,就结不成。起码,半年内,结不成。只要给我时间,这婚事,定会让他作废。” 陆贞贞听了,有些心惊肉跳,前世,康王的确反了,但是失败了,全府被诛。但是岐山王却是投靠了锦王,助成其了大事。 如果今生岐山王这个关键的同盟被琰强行与康王栓在了一条线上,那么,结局还会是一样的吗? 陆贞贞忽然按住司徒琰的手臂,将嘴角上扬人的话语打断,“不可,不可因为一个大婚,就将岐山王世子牵扯在其中。” 司徒琰脸一黑,不明白贞贞为什么如此激动。他不解地看着陆贞贞。 陆贞贞又不敢说,前一世,之所以锦王能那么容易成事,正是因为从锦州一路攻打到京都,是有岐山王的相助,如果不是他让路,如果不是他与锦王交易兵器,如果不是司徒桀崇拜琰,一心一意跟随,在攻打成门时,命他在京都暗中相助,那一场恶仗,不知会打到什么时候。 更不知,最后的结果会是谁赢。 毕竟,锦王只有二十万军马,而皇上手中握有五十万,和整个天下。 陆贞贞发现,她替司徒桀说情时,琰铁青的脸,不由得咯噔一下,这人不会吃醋了吧。毕竟,这司徒桀也是少年,更是长得面白俊美,女人缘极好。要是让他误会是因为自己对司徒桀有好感,想保护他,那真是全身上下有嘴也说不清了。 陆贞贞想了想措辞,这才解释道:“你也说岐山王的翻地有铁矿了,而且,他的翻地地处京都与锦州的中间,可离康王的徐州却隔着两个郡呢,隔着南阳王和平阳王呢,强行将两人扯到一处,这不合理。” 司徒峻眉头蹙了一下,表面上看的确不合理,可是也不无可能啊! 见贞贞如此不赞同此计划,他也不得不再深思一下,是不是自己一时过于急切,想出的计划破绽太多。 陆贞贞又道:“那上策呢?” 司徒琰忽然不说话了,因为,他觉得,中策是最万全之策,不但提前干掉康王的势力,还能让皇上忌惮锦王府,极力巴结父王,这样,有利于父王在锦州的发展与壮大。 而栽赃康王府一世,并不难办。所以,他跟本没有想什么上策。 可贞贞不赞同刚刚的计划,也许此计划的确有太多不足。如今被问到上策,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其实,这个上策并不是完美的计策,只是不必废那么多心力去布置,也不用刻意去安排,只要在拜堂成亲的路上,将新娘子截杀了,也不算我抗旨了。” 陆贞贞对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是什么上策,和下策有什么区别,在她看来,比下策还下下策呢!这人花轿都坐上了,就算没拜堂,那也是他的妻子了,占了亡妻的名头,不好不好。 陆贞贞沉声了,司徒琰也默声不语,二人各自想着心事。 第407章 从康王下手 司徒琰看到心爱的女人因为他的事情而愁眉不展很是心疼。 作为男人,怎么可以让自己在乎的女子跟着他操劳,男人就该挺起所有。 在他的意识里,他的女人每日只需要把自己打扮的端庄、美丽,没有压力,心无旁骛地等着他回府,撒娇的对他说日子好无聊啊! 他想让贞贞过上这样的日子,而不是小小年纪不得不满心算计,防备着所有亲人,没有一日安定生活。 现在日子才见好,他不想贞贞又被新愁绪染上眉头。 “贞贞,别想了,这事我会看着解决的,我的正妻只能是你!我发誓。” 他心疼陆贞贞,陆贞贞何尝不想他能生活的轻松一些,明明才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能拥有那么大的势力,那是吃了多少苦,拼了多少命换来的。 他与自己一样,靠不上亲人,还要防备着最亲近的家人。 天下的仇人都不如身边的家人待他们阴狠,一样是没有过过一天宁静生活的人。 她将自己柔软的小手反包裹住司徒琰的。 “琰,我也有一个想法,说出来我们探讨一下,你看可行不?” 司徒琰心里想给贞贞最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是他又爱死了贞贞闪烁着智慧般算计的眸子,每到这个时候,她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就像是有着星星一般,闪闪发光。 每每这个时候,他总是能盯着那眸子被蛊惑,他低哑着磁性的嗓音道:“你说说看。” 陆贞贞很欢喜他愿意听自己意见,而不是像其他男人那般大男子主义,觉得女人懂什么,头发长,见识短肤浅之流。 她措辞一下,无比认真地道:“我觉得,可以从康王下手,但是,你用岐山王与康王谋逆一事来抗旨入京,不但中间需要谋划的事情多,还容易出现披露。” 司徒琰想插嘴,贞贞这是不相信他的能力! 陆贞贞却是对他摇头道:“我知道狱督门有能力的人很多,如嫁祸他们也能做到天衣无缝。可是,时间太短了,这么短的时间,频频出事情,就会让人生疑。” 她拿起床榻前准备好的茶水抿了一口,继续道,“司徒栾生性多疑,依照我对他的了解,哪怕出了两王谋逆之事,他也一定会让你入京的。越是藩王不知安分之际,他越会强制镇压藩王,将他们的把柄死死的拿捏在手中。” 司徒琰承认陆贞贞说的都对,忍不住眯了眼睛,皇帝的确是个多疑的性子,越是昏庸,越是怕朝臣有叛乱,所以越发残暴不仁,动辄将大臣处置了。 可这些都是朝政之事,她一个闺阁女子是怎么了解到皇上所为的? 司徒琰眉头紧皱,盯着陆贞贞的眼神有些探寻,陆贞贞没法给他解释自己前世曾做过他的皇后,那段记忆并不美好,她不想去回想。 只能避开琰的目光,对他的探寻视而不见,又道:“如果,我们将矛头转嫁到别人身上,即使查,也追查不到你我身上,岂不是更好?” 司徒琰点头,“你继续说看看?” 陆贞贞受到鼓励,于是脸上小狐狸得意神色越发明显,“那我问你,残害皇家子嗣致死,是什么罪?” 司徒琰肯定地道:“等同于谋逆,诛九族大罪。” 陆贞贞笑得露出一口细白牙齿,“申世子妃杀了淑妃肚子里的孩子,我能找到证据。” 司徒琰霍地从榻上坐起来,像发现宝一样看着陆贞贞,不,她就是自己的宝贝,于是声音当中带着一丝丝兴奋。 “说说看!” 陆贞贞就将自己怀疑的话学说了一遍,“后宫佳丽三千,皇上又早对淑妃厌弃,怎么可能在她怀胎七个月时,情不自禁到伤到孩子。您只需要让张琮在给皇上做请安脉时,说出皇上曾中过“醉人醒”的毒,以淑妃的聪慧,能极快地查到申世子妃头上。” 司徒琰问贞贞,“你如何清楚这些?” “夜宴那日,你不在。自然不清楚淑妃落子,其实是她自己种下的因果。她不想有新人入宫,就动了害人之心,试图将一同铲除掉。我识破了她的计谋,又怎么可能就此放过她,就好心的替申世子妃出了点招,结果,她胆子够大,真的做了。” “康王府的人,一向胆子都大,他们以为自己能做到天衣无缝,可那个申佳音,也不过是一个自作聪明的人罢了。” 他起身,准备下床,陆贞贞看着他脚上的伤,“你做什么去?脚上还有伤呢!” “康王府在宫中同样有安插人手,给皇上每七日做请安脉的季院判是康王的人。” 陆贞贞眼晶晶亮,“难怪申世子妃那么大的胆子,原来如此。只是,这事捅出去,又要牵连太多无辜,我有些于心不忍。” 司徒琰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发顶,“这些人,倚靠康王时,就该有所警悟,做为皇上的请脉太医,却为康王卖命,他该想到这一日。” 陆贞贞不说话了。 司徒琰走了,剩下的事情,司徒琰不让陆贞贞再费心,他说,等他的好消息。男人有自己要忙的事情,他能拐回来特地安抚自己受伤的心,陆贞贞心中暖如三月春阳。 她知道,琰待她的心,如磐石不移,如蒲丝坚韧。她已经不在乎那道圣旨了,杜菱蓉,从来不配她在意。 只是,这次看着琰坐着轮椅离开,内心当中有着愧疚,他左腿本有伤,右脚又坏了,这回是彻底要伤残一阵子了。 转头,她看到自己窗口那空荡荡的窗洞,回眸怒瞪着远去的身影,“就该坐着轮椅,让你站起来,房子都能拆光了。” 嘴里说着狠话,嘴角却是使终翘弯了的。 重生后,陆贞贞的心态额外的好,不开心的事,她不会一直去想,能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转身,她就去了后院的作坊,正式开工了,她要严禁把关。 宫中,御书房。 喜顺将新沏茶放在御桌上,小心地伺候着,“皇上,用点茶再看吧!” 司徒栾他本就不爱处理政务,看着那些奏折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就忍不住一阵阵的打瞌睡,可有些事能推给下面的朝臣,可是内臣送来的奏折就必须他自己看。 他端起桌上的茶盏只抿了一口,又落了下去。 “喝了再多的茶,也忍不住阵阵的困意,不看了,真是厌烦的很。” 喜顺忙给徒弟招儿打眼色,那刚送上来的茶水就被端了下去,他自己则搀扶着皇帝起身,“要不您到寝室小睡片刻,奴婢给您燃了殷犀香,醒脑的。” 司徒栾揉着发涨的额头,“这会脑子是有点晕。”说着,才走进卧室,清冽的殷犀香味冲进鼻子里,话还没说出来,便一头栽了下去。 “皇上,皇上!” 第408章 皇上中毒 喜顺慌乱的叫嚷声充斥着整个御书房,一大批内侍冲进来,七手八脚将司徒栾抬到榻上,喜顺对小太监大吼。 “还不去请太医!” 小太监应了一溜烟的往太医院跑,回来时,后面跟着背着医药箱的张琮。 喜顺故意问了一嘴,“季院判呢?皇上的平安脉一直是季院判在看,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人呢?” 小太监唯唯诺诺地回着,“季院判刚巧家中小孙子误用了什么,听说人快不行了,急匆匆回府了,只有张太医当职。” 喜顺忙让出来一个位置,对张琮招手,“别杵着了,快给皇上看看,怎么好好的,人就晕了。” 张琮来到榻前,与喜顺暗中对视了一眼,随后坐在凳上,拿出一块雪白的方巾搭在司徒栾的手腕处,这才不急不徐地诊起脉来。 只片刻,他遍脸色不好地看向喜顺,“喜公公,季太医多久没来给皇上请平安脉了?” 喜顺命人拿来一个描金小册子,翻到最后一页,回道:“有五日了,五日前请过脉时,也就叮嘱皇上要节制,注意作息,再无其它。” 张琮沉了脸,从药箱里拿出针包,“皇上的脉象显然是中毒多日,毒素在体内淤积迟迟排泄不出,才会导致昏迷。可季太医的医术不可能没诊出来,这样吧。我用银针在皇上指节上的商阳穴上试探一下,如果银针变色了,那么证明再下的诊断是没错的了。” 喜顺一脸紧张地道:“那您快试试吧。” 张琮从针包里抽出一根细小的银针,用火烤了,又慢慢用干净的细麻布擦了,还没有试,外面又有太监高呼。 “淑妃娘娘驾到!” “婵淑媛娘娘驾到!” “罗贵嫔驾到!”一溜有报备,御书房的寝室门口立即挤满了人。 喜顺掐着嗓子问小招子,“几位娘娘怎么这么快就被惊动了?” 小招子无辜地道:“小得往太医院跑的时候,恰巧踫到了几位娘娘的姑姑在送太医们出宫,今日是后宫请平安脉的日子。” 喜顺没空搭理小招子,忙命人给几位娘娘看凳。他故意撇开现在身份最贵重的婵淑媛没理,谄媚地对淑妃恭敬道。 “娘娘,您还没出月子,怎么可以出来见风。” 淑妃直接挥开他的身子往床前走,“皇上到底怎么了,之前一直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晕倒了。”她看到张琮手上的银针,一下子就不淡定了。 “这是怎么了,还要施针,皇上病的很重吗?” 张琮在几位娘娘到来时,就起身立在侧了,淑妃问话,他恭敬地答道:“回娘娘,微臣也只是怀疑皇上是中毒了,还未探查。” “中毒,皇上的一应起居用度皆有专人把控、怎么可能中毒。”淑妃尖着嗓子,太过于是突然她的在乎,而使整个屋子都充斥着她的叫嚷声。 司音音很厌烦淑妃的装腔作势,语气轻柔,却让人无法忽视地道:“姐姐,还是让太医早早查验为好,耽搁了诊治时间,就怕伤到皇上龙体。” 杜菱岚瞪了她一眼,“就你关心皇上,好像咱们都是胡闹来了一样。” 司音音咬着唇,不敢与她顶嘴。 张琮忙道:“皇上昏迷,时间久了,确实会伤及身体,娘娘先让开一些,由臣先探查一下,再回娘娘的话。” 杜菱岚觉得很没面子,悻悻的。可是喜顺在,她也不敢太过拿娘娘的款,只能回到窗下先坐了。 一切都在张琮和喜顺的安排下进行着,银针入了商阳穴三分,张琮就收了银针,晕迷中的司徒栾闷哼了一声,人也有了反应。 喜顺那边小心伺候着,淑妃又想上前求表现。 张琮已先她一步,跪在了皇帝面前。 “皇上,臣已查实,您的体内残存有大量毒素未清,加之近来一直睡眠不稳,才导致今日忽然晕厥。臣得先为您施排毒,再用药物调理身子。” 皇上才醒,脑子还晕的厉害,听说自己中毒了,也是震怒不已。 “可知是中了何毒?” 张琮为了将事情装的像一点,问向喜顺,“臣还要问公公两个皇上日常的问题,才好将心中的猜疑给个结论。” “张太医,您问。”喜顺道。 “皇上近半个月,可有在各中娘娘那里过夜?” 喜顺看了一眼皇上,司徒栾也黑了脸,见皇上没有申斥,如实答道:“皇上近来皆宿在御书房,并未到后宫各小主处。” 张琮点头,又问,“那么,睡眠的质量如何?” 喜顺再次看了一眼皇上,见他闭了眼睛,又道:“并不好,夜半长有惊厥,白日里时常精神不济。” 张琮点头,“公公可记得,这样的症状是从何时开始的吗?” 他一步步引着话题向门主安排的计划中走,杜菱岚也没想到,皇上竟然能半个月都没招女人侍寝,这还真不常见。 喜顺公公这时,却看向了杜菱岚,让杜菱岚觉得,此事与她有关。 “是从淑妃娘娘见红那日落下的病根。” 张琮再次撩袍跪了下去,他陈诉道:“臣可以断定,皇上中了一种叫醉人醒的毒,因毒素入体太过,后又迟迟没有排出,惊厥多梦,导致身体越发虚弱,才有今日的昏厥。只要将余毒清了,皇上的病自可痊愈。” 皇上猛地从床上坐起,“朕怎么会中毒,这醉人醒又是什么?” 杜菱岚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又是醉人醒,她用此毒害死申芸桃,难道宫中还有此毒,被人暗中下在了她的饭食当中? 想到那夜,她与皇上失去理智的疯狂,明明腹部已疼痛难忍,可是,她与皇上都控制不住自己,疯狂的要着彼此,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直到她体下血流不止,再承受不住晕死过去。 可是,再醒来,她怀胎七个月的麟儿已胎死腹中,而害死他的人,正是他的父母爹娘。 杜菱岚要不是心怀野心,一心想坐上后位,只此一事打击,怕是早已疯魔。 而现在,她才晓得,原来她被人害了! 第409章 被申佳音算计 杜菱岚一下子冲到皇上面前,她要让张琮给她看看,是不是自己也中了醉人醒,然而她急怒攻心,又因起得太急,才离开凳子,大头一沉,一头栽倒在地上。 “啊!”柔依姑姑吓得不轻,哭喊着去抱她的主子,“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自己身体不好,还乱走什么,还不快些扶你家主子下去。” 司徒栾早就厌烦了杜菱岚,就是因为她魅惑主上,不知检点,有孕还要争宠。害他被吓得不敢与女人亲近,日日惊厥难眠,要不是杜篙还有用,早就将她打入冷宫。 柔依见皇上如此厌恶自家主子,不由得替自家娘娘不甘,她哭诉道,“皇上,您救救我家娘娘吧,娘娘小产以来,一直血流不止,身子早就虚弱不堪,今日听闻皇上病了,不惜受风落下病根也要过来,娘娘一心都是为了皇上啊。” 司音音看了一眼一脸厌弃的皇帝,又看了一眼哭在地上的柔依姑姑,关切地道:“皇上又没说不治淑妃娘娘,你这样又哭又叫的成何体统。张太医,您给淑妃娘娘也看看吧!” 皇上不耐烦地挥手,“给她看!”随后想到什么,又道:“抬到外殿去,朕见了她就觉得晦气。” 罗贵嫔是近来才刚刚晋升的新宠,人胆子有点小,她见到皇上对淑妃如此厌弃,不免有些心寒。 她向司音音靠了靠,“姐姐,将来有一日,我们会不会也被如此相待啊!” 司音音拍了拍她抓着自己衣袖的手,“不会,皇上只是在自责,淑妃失去那个孩子,让皇上很痛心。我们不会的。” 罗嫔似被安抚了,随后重重哼了一声,“淑妃娘娘也是太霸道了,从前就苛待众姐妹,跋扈专断,哪个不受她的气。自己有了身子还和咱们抢皇上,出事,也算是她咎由自取。” 司音音默不作声,手放在隆起的腹部,出了淑妃的事情后,她对吃食上越发上心了。因为她比谁都清楚,做了母亲的人,在乎的是肚子里的孩子。 有了这个孩子,后半生在宫中也算有靠了,又怎么会和其它妃嫔争一时之宠,更不会胡来到让自己流产。 淑妃定是被人算计了,只是她太过于刚愎自用,不相信有人敢算计她罢了。 罗贵嫔其实也是讨厌杜凌岚的,后宫的低品阶的妃嫔谁没受过她气,这会她眼尖,一眼看到淑妃刚刚坐过的凳上,锦垫上有一片殷红,她惊叫道:“娘娘怎么将红染到了皇上寝殿来了,还不来人快将这垫子撤了。” 司徒栾更加厌恶杜凌岚了,“自己身子不干净还来朕面前行走,是觉得朕沾染的晦气还不够吗?” 司音音见张琮回来了,不解地问,“娘娘小产也有半个月了,怎么还如此大量的落红,这属于正常吗?” 张琮脸色阴沉,向司音音摇头,“小产落红是常事,可十日也会走净,而娘娘已有十日之久,还如此大量透血,就属不正常。臣刚给淑妃娘娘诊过脉,发现娘娘的身体被人日日下红花活血,常久下去,人不出一个月,怕是就没了。” 司徒栾本就是暴虐的性子,想到自己在韶华宫中毒,现在又有人要杜菱岚的命,不用查也晓得,这是淑妃被人盯上报复了。 最最可恶的是,他这个九五之尊被人一同利用,这让他这个帝王如何能接受。 司音音忽然惊呼出声,她一脸惊恐地看向皇上,随后就一脸泪痕地扑到了皇上怀里,“皇上,淑妃姐姐这是被人算计了。有人要害她,害她腹中的子嗣。下一个,会不会就是我?” 司徒栾最是宠爱司音音,尤为在乎她腹中的孩子,谁要是敢害他心头宠的孩子,他恨不得食那人肉。 “查,给朕细细的查,这醉人醒是怎么流入宫中的,敢残害朕的子嗣,朕要诛他九族。” 窗外一阵秋风起,枫叶四散飘落,一场腥风随之而来。 张琮说了一句话,“淑妃娘娘应当是被人报复了,那日宫宴,申家小姐同样死于醉人醒的毒害之下。而娘娘她……” 他没有再往下说,而皇上心中何尝没数,那日到最后,矛头皆指向杜菱岚,宫女死了,值夜太监暴毙在掖庭。 临华殿被人白白毁了,是谁在加害申芸桃,成了不解之迷。 证据没了,可是怀疑的种子早在各种矛头指证下发了芽,皇上早就怀疑是淑妃做的,看在她有孕,还没有继续追查。 一想到,是她的阴毒害得他失去长子,司徒栾就恨不打一处来。 “传朕口谕,淑妃杜氏为人不淑,阴私狠毒、为妃不贤,不懂得谨小慎微,谨言慎行,多次在宫中兴起风雨。更是不能平安孕育诞下子嗣,不能为六宫做表率之做用,收回打理六宫之权,废黜四妃淑妃之位,贬为杜妃,无诏不得觐见帝王。” 淑妃再次被贬了,还在昏迷当中就失去了妃位,她好不容易复立,再次失势,这一次,她腹中无子,再无翻身之日。 杜篙就在上书房为皇帝看奏折,得了消息哪还坐得住,起身去求,却连皇上都面都没见到。 他知道,女儿这是完了。 没有皇上都恩准,哪怕他与菱岚是父女,也是见不到面的。 而这边,杜菱岚一醒,就知道了自己所遭受的事情原委。 “皇上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也是受害者,为什么一切错处都怪到了我身上!” 柔依姑姑怕娘娘哭伤了身子,忙劝着,“皇上应该还在为失子之痛不肯原谅您。为今之计只能找出下毒凶手,让皇上出气。” 杜菱岚双眼赤红,松散着发髻从床上起身,她一动,身下就有一股温热留下,眼前又是一阵眩晕。 “难怪我的恶露一直不停,申佳音,你真是好狠毒的心,竟然想要本宫死?” 她红着眼睛看向柔依姑姑,“张太医可有开药。” 宫女百合端着温热的药碗进来,“回娘娘,药已经熬好了。” 柔依忙解释,“张太医说,这药吃上三副,恶露就能停了。只是娘娘亏了的身子还要仔细养着,将来会比较爱生病。” “将来的事情,将来再算计。”她看了一眼相貌出色的百合,“不行,我还可以用你们争宠,但眼前这口恶气我不除去,对不起我死去的孩儿。” 不管柔依姑姑如何劝着,杜菱岚服下药后只简单地收拾了自己的妆容,二次来到御书房。她不顾身体极度虚弱,跪求在皇上的御书房外。 “皇上,臣妾叩请皇上处康王世子妃申佳音极刑。”她说完一句,就向石板地面上重重碰头一下。 第411章你个毒妇 申佳音被丈夫的声音惊醒,见自己已被玷污,弓起身子就要用头砸。她反抗的太过剧烈,杜篙也累得不轻,早早没了兴趣。 “臭女人,给你脸你不要,不给你点苦头你是不知道现在自己在什么境地。”他起身提起裤子,向地上的女人用力一捞。 申佳音就像一个破布娃娃一般被拖拽走了,直接她身子拖拽出二米,细碎的石子地上拖拽出一条长长的拖痕,他松手时,还不忘记在申佳音身体上踢了一脚。 申佳音衣不蔽体,又被侍卫看着,给予羞愤致死,“你杀了我吧!”她吼着。 杜篙嘿嘿冷笑,“想死?给你脸的时候,你不是挺刚的吗,不是要死要活和我犟吗,现在求我想死了?可我偏不顺你的意。” 他对着那两个侍卫使眼色,“将她架起来!” 申佳音难堪到死,她现在的样子,怎么可以让人踫,她向屋中跑,又哪是人高马大侍卫的对手,一人拽住她的手臂,一人扯住她的头就给拽了回来。 “啊!” 申佳音被人架到木架上,地上就是她被扯碎的衣衫,杜篙就地取材,用破布条将人绑好,这才从炭火盆里拿出铁钳。 他摸了摸脸上的抓痕,“敢挠国公爷,你这双手也不用留着了。”他给侍卫使眼色,那二人立即伸手去控制申佳音。 申佳音看着杜篙从碳盆里夹出烧得正红的炭,惊叫声响破天际,“不,不要!” 司徒嵘在墙那头挣扎了许久没有成功,颓然放弃,佝偻着身子一步步又向房中走回去,“佳音,你我夫妻缘尽,我帮不了你,你毁了你自己,最后的时间,各自安好吧。” 申佳音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传遍了整个宗人府,一阵阵焦糊的肉味从破旧的小院内传出来,杜篙阴狠着脸,嘴角挂着笑地看着申佳音已完全佝偻成团的手掌。 那双手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那十只白皙的手指现如枯爪,焦黑拘一处,申佳音在红炭落在手上的瞬间,就因为剧痛而晕死过去。 杜篙没有立即将人波醒,而是让那炭一点点烧烤着她的皮肉,骨头,直到人再次因为剧痛而惊醒。 现在,申佳音双臂都在颤抖,身上全是因为痛而冒出的细密汗水。 “杜篙,你折磨一个妇人,算什么本事?” 杜篙直接钳制住她的下巴,“那你对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就下得去手?你不但让菱岚失去孩子,你还假意送参给我,企图要她的命,害她一辈子都不能再生育,你做尽坏事时,可想过有今天!” 申佳音真的痛到呼吸都困难了,她不停地抽着气,眼角因为痛而一点点落下的泪,“你只看到别人害她,看不到她先生了害人心。我现在只恨,没有做得更加天衣无缝些,害了夫君和孩子们。” 杜篙听了更加怒了,拿起一旁水盆里的鞭子垫了垫,“是我救下你的,皇上要处你极刑,要你暴尸在城门之上,是我劝动皇上收回成命。” 申佳音有一瞬间的不相信,果然,下一句,杜篙又道:“可我从没想就此放过你,你让我们杜家受的损失,害我女儿再也坐不上后位,这个仇,必须报。” 他不会杀了申佳音,但绝对要让她生不如死。 手中的鞭子上蘸满盐水,握在手中沉甸甸的,用力挥下去,“啪”地一声。 申佳音细白的皮肤上就落下一道血痕。 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再次喊叫出声,鞭痕夹在其中,密集而持长。直到那叫声越来越小,杜篙也累得气喘嘘嘘才停了手。 木桩上的人早已奄奄一息,杜篙最后看了一眼身材保持一如少女,此时却鲜血淋漓的女人。 “这就承受不住了,本公爷的怒火还没发泄完呢!”他看了一眼周遭带来的刑具,最后端起地上那盆盐水,兜头淋下。 “啊!”一阵钻心的痛再次将昏厥的申佳音痛醒,此时的她连惨叫声都发不出了。细若蚊蝇的呻吟声听着好不可怜。 杜篙再次捏起她的下巴,“早知今日,可后悔当初!”还是那句话,杜篙忍不住再次问出来。 申佳音用仅有的气力抬了抬眼皮,最后一口血水全部吐在杜篙脸上,“呸,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后悔。” 杜篙抬起袖子擦了脸上血吐沫,意外的没有生气,他拍了拍申佳音的脸,“我留着你这张脸,可不想毁了。不然明日本公爷来了,怕对你没兴趣。”. 杜篙离开了,推开院门,外面站着早已吓得不知所措的春杏,小丫鬟脸色惨白,全身如筛糠,看到杜篙一边紧着腰带出来,一边用别有深意的眼神看她,小丫鬟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杜篙当即哈哈大笑。 “你家主子要如你这般怕事,也不至于落得现在的下场。”他对一个瑟瑟发抖的小丫头没有兴趣。 对申佳音也是年轻时的那口不甘,今日得了逞,觉得还是人生爽利,他大笑着离开。 春杏见众人终于走了,连滚带爬地进了院子,看到自家夫人已不成人样,奄奄一息,哭喊上前,“世子妃,世子妃!” 她连哭带抱的将人往下解救,差点因为力气不够将人丢在地上,可她人真的太小了,气力也不够,跟本抱不动主子,急得坐在地上抱着人哭。 申佳音无力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为她落泪的婢女春杏,虚弱地扯出一抹笑,“不用哭,我要是死了,你就在这院中直接挖个坑,将我埋了就好。” 她想抬手替春杏擦掉脸上的泪,可她的手,已如枯抓,完全失去了知觉,只抬起半分,又重重的捶了下去。 她的确后悔了,不是后悔毁掉与杜家的婚事,而是后悔不该人不知足,安心做一藩王不比如今做阶下囚被人欺辱的好。 她受了如此多的折磨,世子没有关怀半句,怕是早已闭门,聪耳不闻了吧。亦如在府中时,他的眼中早没了这个结发妻子一般。 “尘归尘,土归土,待我死后,一定要帮我将身子清洗干净。”她慢慢闭上眼睛。就算再无可恋,她希望下一世,依旧能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做人。 第412章杜篙,你折磨一个妇人算什么本事 春杏哭得更大声了,她根本不明白,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府上忽然冲进一群禁军,那为首的太监宣读完圣旨,世子妃就成了谋杀皇嗣的罪臣。 世子府被查抄,奴仆被捆绑发卖,她是世子妃的贴身婢女,被带进了宗人府,以为,后逃过卖进青楼的厄运。 可世子妃奄奄一息,她整个人不知所措,前途未卜,忍不住哭嚎出声,“世子妃,您不能死,您如果死了,叫奴婢该怎么办啊?” 她就那样不知所措地坐在石子地上,抱着越发奄奄一息的申佳音,一阵秋风大作,卷起漫天黄砂,尘土飞扬,刮得地上两人瞬间成了土人。 申佳音身上的血口子糊上一层黄砂,人越发的气若游丝。 “你再这样将她暴尸在这里,怕是真的就死了。” 一声如清泉的女声飘进小院 ,春杏抬起僵硬的脖子,只看到一身天水碧素色长裙女子,周身细纱漫天飘飞,一头乌发只用一根细长的蓝色飘带绑着,脸上罩着绣玉兰花面纱的女子。 女子额头饱满光洁、皮肤白的如同会发光一般,一双眼睛轻轻眨动间会说话一般,温柔如水地看着她。 女子行走间,身上的轻纱随风飘动,上面点缀的白梅如同活一般,徐徐飘动。如雨意飘渺,与雪山白莲清雅。 春杏差点看呆了,这样美好的女子怎么出现在这种破败的小院中,她又是怎么进来看管严禁的宗人府内的? 直到少女来到她面前,慢慢蹲下,与她视线平齐,一股让人沉醉的甜香味钻入她鼻尖,她才反应过来,这人竟然已在近前。 春杏呆呆地问,“你是谁?” 陆贞贞看着狼狈不已,进气多,出气少的申佳音,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小丫头,你想不想救活你的主子?” 春杏被带到这空旷又阴森的宗人府,早就怕的三魂少了一魂,七魄少了一魄,如果世子妃再死,她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是什么,自然不想主子死。 她拼命地点头,拿起袖子胡乱地擦了一把脸上的泪。 陆贞贞抿唇,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她对身后跟着人的道,“红绸,你帮她一把。” 春杏用尽全力也没抱起的人,在她目瞪口呆的情况下,只见一个与她身高差不多的小姐姐只是轻轻一抬,人就被抱进了屋中。 春杏反过神来,一骨碌爬起来准备跟上,奈何在地上坐了太久,身子踉跄,差点没摔了。 陆贞贞伸手扶了她一把,“放心,不救下你的主子,我是不会走的。” 春杏呆呆地跟在陆贞贞身后,忍不住就信仰的眼神看她,“你是仙女吗?” 陆贞贞忍不住噗嗤一笑,看向只有十二三岁的小丫头,“他们怎么让这么小的你进来服侍。” 春杏眼神暗了暗,因为碧桃和春蕊姐姐他们都被卖了。说着,她眼泪就流了下来。康王府没出事前,她们这些做大丫鬟的虽然要伺候人,可她们也是有小丫鬟伺候的,过着一般小户人家小姐才能享有的日子。 现在被发卖入青楼,这辈子再无翻身之地了。 陆贞贞没有再问,她用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神淡淡地扫了一眼床上的女人,“天作孽,有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她挑了一只还算好的凳子坐下,对春杏说,“去烧些水吧,她的伤口要清洗。” 春杏不懂陆贞贞说的话,却是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她不放心地问了一句,“您真的能救我家世子妃吗?他们都想世子妃死,你为什么要救她?” 陆贞贞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她固然有错,可于我,没有恩怨。你就当我可怜她吧!” 陆贞贞打发春杏下去,怜悯的眼神变得冰寒起来,她在申佳音唇边喂下一滴精纯的灵液,这才又坐回去。 本气若游丝的人,呼吸忽然变得沉稳起来,春杏进来给她清洗身子时,申佳音甚至因为感受到疼而清醒过来。 “我没有死?” 春杏见主子没事了,忍不住又哭了。 “世子妃,有神仙姐姐来救您了,她说,您不会死了。” 申佳音转动着空洞的眼神找寻到床前坐着的陆贞贞,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看到她那瞬间,一下子从床上坐起了身子。 想到自己现在的情况,扯过一旁脏污的被子盖在身上。 “你怎么来了?看我笑话?还是也想落井下石?” 陆贞贞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子,“申世子妃,你与我本无交集,也无恩怨,并不该如此视如仇敌,既然你不领情,那我走就是了。” 春杏见陆贞贞要走,忙上来拉人,“仙女姐姐您别走,世子妃还要您救呢!” 申佳音当即喝斥,“不要求她,我也不想苟延残喘的活下去。叫她们走!” 陆贞贞回头,“其实,我真的是好心,康王不日就会被锁入京,你的三个儿子也会在同一日押入宗人府。世子妃真的不想再见见你的儿子一眼吗?” 申佳音何尝不想,可她被关在这里,跟本出不了这一寸见方的天地,杜篙对她做出那样畜生的事情,一墙之隔的世子都没能来救她,又怎么与儿子相见? 她嗤笑一声,“陆贞贞,你认为我会相信你的三言两语哄骗?我已是不久于人事之人,没有什么是你能权谋的了,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陆贞贞的确不会在不相甘人身上浪费灵液,何况康王府曾派过暗卫刺杀过她,是她与杜家结下梁子的间接导火索。司徒凤娇的死,更是将他们的关系推到冰封地界。 彼此,早是生死仇敌。 陆贞贞敛眸片刻,随后笑了,“如果我能让你见到儿子,甚至,还可能叫你犯下的罪过不牵连到你的儿子呢?” 申佳音本无可恋的眼神里出了光,随后又黯淡下来,“怎么可能?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又想在我这里索求什么?” 陆贞贞很是认真地盯着她,“你已是阶下囚,难道还有什么值得我谋算的吗?我救你,不过是出于……可怜。” 第413章 还没死 春杏哭得更大声了,她根本不明白,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府上忽然冲进一群禁军,那为首的太监宣读完圣旨,世子妃就成了谋杀皇嗣的罪臣。 世子府被查抄,奴仆被捆绑发卖,她是世子妃的贴身婢女,被带进了宗人府,以为,后逃过卖进青楼的厄运。 可世子妃奄奄一息,她整个人不知所措,前途未卜,忍不住哭嚎出声,“世子妃,您不能死,您如果死了,叫奴婢该怎么办啊?” 她就那样不知所措地坐在石子地上,抱着越发奄奄一息的申佳音,一阵秋风大作,卷起漫天黄砂,尘土飞扬,刮得地上两人瞬间成了土人。 申佳音身上的血口子糊上一层黄砂,人越发的气若游丝。 “你再这样将她暴尸在这里,怕是真的就死了。” 一声如清泉的女声飘进小院 ,春杏抬起僵硬的脖子,只看到一身天水碧素色长裙女子,周身细纱漫天飘飞,一头乌发只用一根细长的蓝色飘带绑着,脸上罩着绣玉兰花面纱的女子。 女子额头饱满光洁、皮肤白的如同会发光一般,一双眼睛轻轻眨动间会说话一般,温柔如水地看着她。 女子行走间,身上的轻纱随风飘动,上面点缀的白梅如同活一般,徐徐飘动。如雨意飘渺,与雪山白莲清雅。 春杏差点看呆了,这样美好的女子怎么出现在这种破败的小院中,她又是怎么进来看管严禁的宗人府内的? 直到少女来到她面前,慢慢蹲下,与她视线平齐,一股让人沉醉的甜香味钻入她鼻尖,她才反应过来,这人竟然已在近前。 春杏呆呆地问,“你是谁?” 陆贞贞看着狼狈不已,进气多,出气少的申佳音,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小丫头,你想不想救活你的主子?” 春杏被带到这空旷又阴森的宗人府,早就怕的三魂少了一魂,七魄少了一魄,如果世子妃再死,她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是什么,自然不想主子死。 她拼命地点头,拿起袖子胡乱地擦了一把脸上的泪。 陆贞贞抿唇,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她对身后跟着人的道,“红绸,你帮她一把。” 春杏用尽全力也没抱起的人,在她目瞪口呆的情况下,只见一个与她身高差不多的小姐姐只是轻轻一抬,人就被抱进了屋中。 春杏反过神来,一骨碌爬起来准备跟上,奈何在地上坐了太久,身子踉跄,差点没摔了。 陆贞贞伸手扶了她一把,“放心,不救下你的主子,我是不会走的。” 春杏呆呆地跟在陆贞贞身后,忍不住就信仰的眼神看她,“你是仙女吗?” 陆贞贞忍不住噗嗤一笑,看向只有十二三岁的小丫头,“他们怎么让这么小的你进来服侍。” 春杏眼神暗了暗,因为碧桃和春蕊姐姐他们都被卖了。说着,她眼泪就流了下来。康王府没出事前,她们这些做大丫鬟的虽然要伺候人,可她们也是有小丫鬟伺候的,过着一般小户人家小姐才能享有的日子。 现在被发卖入青楼,这辈子再无翻身之地了。 陆贞贞没有再问,她用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神淡淡地扫了一眼床上的女人,“天作孽,有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她挑了一只还算好的凳子坐下,对春杏说,“去烧些水吧,她的伤口要清洗。” 春杏不懂陆贞贞说的话,却是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她不放心地问了一句,“您真的能救我家世子妃吗?他们都想世子妃死,你为什么要救她?” 陆贞贞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她固然有错,可于我,没有恩怨。你就当我可怜她吧!” 陆贞贞打发春杏下去,怜悯的眼神变得冰寒起来,她在申佳音唇边喂下一滴精纯的灵液,这才又坐回去。 本气若游丝的人,呼吸忽然变得沉稳起来,春杏进来给她清洗身子时,申佳音甚至因为感受到疼而清醒过来。 “我没有死?” 春杏见主子没事了,忍不住又哭了。 “世子妃,有神仙姐姐来救您了,她说,您不会死了。” 申佳音转动着空洞的眼神找寻到床前坐着的陆贞贞,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看到她那瞬间,一下子从床上坐起了身子。 想到自己现在的情况,扯过一旁脏污的被子盖在身上。 “你怎么来了?看我笑话?还是也想落井下石?” 陆贞贞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子,“申世子妃,你与我本无交集,也无恩怨,并不该如此视如仇敌,既然你不领情,那我走就是了。” 春杏见陆贞贞要走,忙上来拉人,“仙女姐姐您别走,世子妃还要您救呢!” 申佳音当即喝斥,“不要求她,我也不想苟延残喘的活下去。叫她们走!” 陆贞贞回头,“其实,我真的是好心,康王不日就会被锁入京,你的三个儿子也会在同一日押入宗人府。世子妃真的不想再见见你的儿子一眼吗?” 申佳音何尝不想,可她被关在这里,跟本出不了这一寸见方的天地,杜篙对她做出那样畜生的事情,一墙之隔的世子都没能来救她,又怎么与儿子相见? 她嗤笑一声,“陆贞贞,你认为我会相信你的三言两语哄骗?我已是不久于人事之人,没有什么是你能权谋的了,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陆贞贞的确不会在不相甘人身上浪费灵液,何况康王府曾派过暗卫刺杀过她,是她与杜家结下梁子的间接导火索。司徒凤娇的死,更是将他们的关系推到冰封地界。 彼此,早是生死仇敌。 陆贞贞敛眸片刻,随后笑了,“如果我能让你见到儿子,甚至,还可能叫你犯下的罪过不牵连到你的儿子呢?” 申佳音本无可恋的眼神里出了光,随后又黯淡下来,“怎么可能?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又想在我这里索求什么?” 陆贞贞很是认真地盯着她,“你已是阶下囚,难道还有什么值得我谋算的吗?我救你,不过是出于……可怜。” 第414章 你也恨杜家? 申佳音却是将头撇开,目光落在满是蛛网的房顶,“想要我替你卖命,彼此就真诚一点,你以为你三言两语我就会信你?” 陆贞贞轻笑,“不愧是坐了多年世子妃的人,城府果然不是我一个未出炉的小丫头能比的。如果我说,你恨的人,也是我想除之后快的人呢?” “哦?你是说,你也恨杜家?” 陆贞贞点头,“世人皆知,我钟情于司徒琰,可皇上将杜菱蓉赐婚给了他,我怎么甘心。虽然你已是阶下囚,可你们康王府屹立在京都那么多年,情报网更是广布到后宫,杜篙的罪行定然也掌握一二。难道你就不想在斩首的最后一刻,将他的罪行陈词出来,将他一同拖下水吗?” 申佳音刚刚还晦暗的眼神忽然充满了恨意,“陆贞贞,我怎么就小瞧了你?现在我才想起来,之所以我会对杜凌岚下手,还是经你的提醒,才给她的宫女塞了醉人醒。也是你的挑拨,我才想到除掉她而后快,解了一切后顾之忧。” “你一步步下棋,我一步步跳进你的棋局,你全身而退,我却深陷囫囵。如今,我一心求死,你竟然还想压榨我这将死之人最后一点用处。陆贞贞,你怎么有这么深的心机?” 陆贞贞起身,“世子妃,你恐怕误会了,一切都是你自己拿的主意,我可什么都没有做。我没有挑拨你的侄女来羞辱我,更没有让你的侄女将醉人醒带入宫中,更没有让她提前离席,与不相识之人随意在宫中乱走动,并进入不该进的临华殿,羞辱她的人,也不是我派去的。不是吗?” 申佳音没好脸色的看她,陆贞贞又道。 “何况,杜国公来羞辱你,与我更没有半点关系了,他鞭打你,羞辱你,致使你奄奄一息,是我的人将你抬进屋,还了你的体面。我还好心的想要救下你无辜的三个儿子。”陆贞贞说到此,顿了一顿,看到申佳音连理都不想理她一眼,于是起身,“也罢,既然,你不想与我交易,那你就自生自灭,死在这里好了。” 申佳音很想说,可你是旁观者,是无情的下棋者,她有今天,都是你在旁边煽风点火害的。 然而,她心中有再多的不甘与愤懑,说出来也没有意义了,因为她很想再看三个儿子最后一眼,这是她做为母亲最后的一点心念。如能用她的命,换来三个儿子平安,再对儿子们说一声娘对不起你们,九泉之下,也能闭眼了。 “你说的,真的能做到?” “申夫人,到了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来看你,除了我,与你有共同的敌人外,不会有人再来找你合作了。难道你不想在死前杀了杜篙吗?” 想,她太想了,申佳音原本她更想亲手毁了杜篙的前程,让他如同自己一般,从神坛上跌落下来,被人踩踏,什么也不是。如果有这样的机会,她死前能拉上一个垫背的,为何不合作? 申佳音是讨厌陆贞贞的,因为她心中一直怀疑女儿的死,与陆贞贞有关,但她忍住了,没有问。 她看了一眼自己已经废掉的双手,不甘心地说出那个字,“好。”随后,她又补充一句道:“我很疼,你想要我替你卖命,给我止痛药,我不想死前,日日夜夜受着伤痛的折磨。” 陆贞贞唇角慢慢勾了起来,在一旁缺角的木桌上放了三个小瓷瓶。 “这三瓶药液每天日喝一次,不能让你恢复如初,却能止你的疼痛。第十日,行程不出问题,就是康王入京的日子。依皇上狠戾的性子,威胁一但祛除,再不会留你,那日,也就是你们母子相见最后之时。” 申佳音眼角缓缓落下一行眼泪,她的手被红炭生生烫成焦黑时她没有哭,她被杜篙鞭打满身血肉模糊时也没有哭,想到骄傲的儿子们以罪臣的身份押解回京,她哭得情难自抑。 春杏已经为她清理好身上的血痂,好在伤都在正面,虽然惨不忍睹,却是可以平躺着休息。她轻声唤道:“世子妃,刚刚那位小姐带了换洗衣物,奴婢服侍您穿上吧!” 申佳音被扶坐起身,疑惑地看了看身上的鞭伤,“你替我擦药了?” 春杏摇头,“没有啊,奴婢只是为您清洗了伤口,好在,您的伤口看着吓人,清洗过后都没有再流血,不然奴婢还真不知该怎么办好。” 申佳音疑惑的却是,她受这么重的伤,此刻怎么一点都体会不到疼呢? 她目光落在那三个白玉瓷瓶上,春杏不知她心中所想,不住地感慨道:“那位小姐也不知是哪家府上的,人美心善,奴婢刚刚出去倒水时,发现宗人府的官人还给咱们送来了新的被褥。” 她将干净松软的被褥展开往申佳音身上铺,申佳音一把挥开,吓得春杏不知所措。 “世子妃不要盖吗?可秋夜很冷,没有这被子,怕是难眠了。” 申佳音只是赤红着眼,盯着那半新不旧被子发恨,“记住,她不是什么好人,她甚至害死我的凤娇。可惜,人弱被人欺,明明我恨她恨的要死,却不得不再次听从她的摆布。” 她苦笑着别开了头,难过于自己如此一把年纪,被一个黄毛丫头摆布,毫无翻身能力。 陆贞贞再次离开宗人府,一上车,素锦就拿了香露在她身上一通掸,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县主,下次咱能不进这种晦气的地方吗,您如此不避讳,万一染上霉运可怎么办?” 红绸暗中翻了一个白眼,“素锦,你就不能盼着咱主子点好。” 素锦吐了吐舌头,马车很快消失在夜色当中,宗人府前不宽的石砌官道上,有一道简易马车与他们擦身而过,坐在车辕上的红绸忍不住侧目看了一眼。 对面马车上赶车的男人,她总觉得有些眼熟,可又实在想不起,再看那马车,不过是普通人家的蓝顶单骑车,便没有再多心。 而这辆她没放在心上的马车,没走出多久,便停到了刚刚他们停过的位置,从那车上,缓缓走下一个身材臃肿,看着面色和善,实则眼眸深处隐藏着狠毒的中年妇人。 “贾顺,递牌子,就称本夫人要进去。” 第415章 丑事 杜张氏是带着怒气来的,当她知道申佳音获罪,被压宗人府的那一刻,积压在心底的一丝嫉妒终于散去了。 这个女人,是国公爷心中永远得不到的白月光,因为她的存在,国公爷这一辈子,没有对任何女人上过心,就算府上子嗣稀少,他对姨娘们也不过尔尔。 对她虽然恭敬有佳,却多是相敬如宾。 杜张氏知道,自己姿色平平,加上体态发福,越发没有看头,可国公爷待她一如从前,她以为,是自己的贤良换来的真情,原来,杜篙这个老不死的,竟然是二十几年都没放下这个女人。 今日,杜篙一回府,她就觉得不对。大秋天的,走上十里地都不出汗的时节,这人一回来就要沐浴,明明不是一个爱干净的人,反常就算了,沐浴时,还哼唱起小曲来了。 她不得不多疑起来,杜张氏是一个心机深的女人,不然,她也不会在没有相貌的情况下,也没能生出男丁,还能将夫君牢牢抓在身边。 之前,她有宫中皇后为倚仗,不怕生变,如今长女离世,次女失宠,小女儿疯癫,她怕老爷在外面结识了哪个烟花女子,再闹出丑闻,于是将跟在老爷身边的管家叫了过来。 逼问下才知,老爷今日竟然…… 她根本没有多问,管家只说到老爷得到了申佳音那里,她就将话题给打断了。杜张氏恨不打一处来,嚷着头疼躲在寝室没有出来,直到天黑,杜篙睡到了姨娘处,她这才带了二管家贾顺出了府。 宗人府前,贾顺一边递牌子,一边使了一百两银子,二人顺顺利利进了门。 那守门的衙差掂量着手中的元宝,别提多高兴了,他对身边的兄弟道。 “嗨,咱们宗人府要是经常这么热闹,你我兄弟可就发财了。”二人得了银子一分,哪还有心思守门,直接唤了人,到京都最大的望江楼叫了一桌子席面送进来,与夜里同当差的几个兄弟坐一处吃了起来。 关押申佳音的独立院子为甲字监牢二号,一入宗人府拐一个弯就看到了,杜氏给贾顺使了一个眼色,贾顺会意,一脚就给踹开了。 申佳音还没睡,被外面的动静惊到,直直起身,“是谁?” 春杏也害怕了,她怕是这宗人府的官差夜半闯进来要图谋不轨,毕竟,这个院子里,只有她们两个女子。 春杏被白日里杜篙凌虐世子妃的场面吓破了胆,再顾不得主子,弃了她直奔后面的净房而去,那里有一个空了的旧水缸,她想都没想就跳了进去。 申佳音想骂她,就在这时,一道粗壮的矮胖的身影挤进她狭窄黑暗的房中。 让她意外的是,是个妇人,还是她的老熟人,杜篙的结发妻子,白日里她还鄙视过的女人,张金莲。 一看到她,申佳音喝斥春杏的话都忘记了,冷冷地依靠在床头,输人不输势地道:“深夜不睡,国公夫人来宗人府,还真是好雅兴。” 张金莲避开所有人,连嬷嬷丫鬟都没带,就是她为人谨慎,谁也不信的关健。 她一进来,就看到已为罪妇的申佳音慵懒地躺在碧绿色缎面锦被里,明明犯了诛九族大罪的人,不但没有镣铐加身,没有柴草为窝,反而享受地准备入睡。 最让她嫉妒的是那张比她看起来年轻不止十岁的脸,虽然看起来憔悴,可那份羸弱反添病气的娇美。 她心中嫉妒火起,一遍遍问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女人抛弃了国公爷,国公爷还能记得她二十几年之久。 一个鼻孔朝天,眼光于顶的女儿,长相不过尔尔,凭什么让国公爷念念不忘一辈子,甚至不惜毁了名声也要在这里得到她。 “毒妇!你害我女儿,毒害皇嗣,你凭什么还能安枕,你以为你是谁,一把年纪老脸不要,还勾引男人,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能活着出去吧,我呸。” 张金莲简直是被嫉妒冲晕了头脑,理智、感官全失,她想的,全是这个女人利用自己的身子勾引国公爷,所以才求得国公爷冒死谏言,求得皇上饶了暂杀她一命。 男人到底是有没有心的啊,这个毒妇害得可是他们的女儿啊,如今菱岚因为小产失宠,都是申佳音害的,杜篙这个老不死的还惦记着她的身子。 她气得全身哆嗦,伸手向袖袋里掏了半天,都没能将准备好的毒药拿出来。 申佳音开始还不太清楚这女人来干嘛,听着听着似是明白了什么,忍不住苦笑。 “杜篙何德何能,能让你上心至此,他就是一禽兽,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只会谄媚侍君的小人,我会勾引他。” 杜金莲见她勾引了自家男人,还在她面前装清高,得了便宜留了性命,还当做不在乎,气得直接一巴掌挥了下去。 “你算什么完意,就你这样的货色也想将国公爷玩弄于鼓掌之中,今日,我就替女儿了结了你。”她终于掏出帕子,里面裹着一颗乌溜溜的药丸。 申佳音惊恐地盯着她手中的药丸,“你要做什么?你敢在宗人府毒杀我,就不怕被皇上问罪?” 张金莲笑了,“你当我傻么,我用了假身份进来,你死了,根本查不到我头上。”她说着,就去捏申佳音的嘴。 申佳音此刻再顾不得面子,将一双缠裹成粽子的手从被子中抽了来,死死抵着张金莲。 “张氏,我不是你,香的臭的都当宝贝,我没勾引你男人,害你女儿的主意也是别人给我出的,你恨错人了。” 张金莲的动作一滞 ,狐疑地看着申佳音,“是谁,谁给你出的主意?” 她早就怀疑这个女人的脑子,以她冲动的性子,怎么可能想出来借皇上的手杀害子嗣的阴毒主意,原来真的还有人。 “我告诉你,你离开。”她试图说服张氏走。 张金莲压抑心中的怒火,缓缓站直身子,收回手,却是心机深的将毒药藏于掌中 ,她声音异常平静地道。 “你说!” 申佳音是真的虚弱,她的命,是靠灵液吊着的,刚刚一翻抵抗,几乎耗光了所有力气,缓了许久,才觉得又活了回来。 “其实,那日淑妃娘娘对我侄女下手,是事实,是吗?” 第416章 见不得光的跳蚤 张金莲眯狠了眼睛,“你想死吗?” 申佳音笑了一声,“如今我为鱼肉,你为刀俎,你怕什么!我就是想知道,那日,真正的幕后凶手,是淑妃,对与不对?” 张金莲不会蠢到说实话,但她沉默没出声,也算是间接的默认了。 申佳音的笑声更大了,“哈哈哈!”她的笑声带着浓浓的嘲讽与不甘心,四下扩散在狭小逼仄的房间中,听起来有些瘆人。 张金莲没有多少耐心,喝斥一声,“既然知道自己是鱼肉,就老实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我时间有限。” 申佳音只想苟且地活着,活到再见三个儿子一眼,亲自对他们说一声,是娘不对,不该替你们肖想太多,最后得不偿失,失去所有。 她将一切错误都归在了自身,可心中却是恨的。 她恨淑妃的跋扈,害死侄女。她恨陆贞贞的阴毒,什么都不做,一步步引她步入深渊。如今,她虽苟延残喘命在旦夕,不能拿她们如何了,却可以利用别人来替她报仇啊! 所以,她的笑声里,还夹杂着一丝得意! “可以,我告诉你她是谁,但你要向我发誓,我说出来这人后,你立即离开,不伤害我。” 张金莲眯着眼睛,好脾气地问她,“如何发誓?” “你就发誓,如伤害申佳音,今生再没子嗣。” 张金莲听完,气得胸膛起伏不平,这个恶毒的女人,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讽刺自己,好,如了她的意又如何。 她举起三根手指向天,信誓旦旦道:“如我做出伤害申佳音的事情,让我这辈子再生不出子嗣。” 她极其配合地发了毒誓,反让申佳音愣住了。 “你竟然答应了?” “现在,赶快说,那个想出恶毒法子害淑妃娘娘的人是谁?”就算是不能拿这人如何了,她也要知道。谁敢与她国公府为敌,她要那人碎尸万段。 申佳音只吐出三个字,“陆贞贞!” 张金莲猪腰子一样的脸上诡异的扭曲了一下,她道:“这个小贱人,没有弄死她,她竟然像见不得光的跳蚤,哪里都有她蹦跶。” 她骂完这句话,再次上前,捏住申佳音的嘴巴,就将药丸塞了进去。 申佳音猝不及防被掐喉喂了毒药,一脸惊恐地看着张氏,她一边咳一边质问。 “张金莲,你违背誓言,你就不怕报应?” 张金莲拿了帕子,嫌恶地擦着踫过申佳音的手,一边细细的擦拭一边不屑地道:“报应又如何,生不出子嗣又如何?我是国公夫人,我想抱个养一个儿子到膝下,不知多少旁支的杜家人,上赶子给我送来。” 她擦完手,将手中绢丝无绣样的白绸帕子重重的抛到申佳音脸上,嫌恶的不行。 “我既然不惜亲自动手,就势必要你死。我怎么可能对害我女儿的凶手留情。”何况这个凶手还被自己的男人觊觎。 一想到杜篙在净房一边沐浴,一边哼唱小曲的样子,她就恶心的不打一处来。 张金莲最后多一句话都懒得理再讲,直接离开。 申佳音不想死,她哭喊着沙哑出声,不知是不是精神作用,只觉得腹部慢慢如火在灼烧,似在慢慢体会肠穿肚烂的痛苦。 一颗小脑袋探头进来,见她难受,几步蹿到床前,“世子妃,你没事吧!” 申佳音眼底一片赤红,她无力的扒拉住春杏,先前的挣扎让她手上的绷带都散开了,露出里面焦黑如鸡爪的手骨。 “药,陆贞贞给我留下的药。” 春杏迟疑,“那位小姐不是说每三日才能用一瓶吗?提前吃完,您疼了怎么办?”申佳音起身一下子撞翻春杏。 为什么跟她来的,是一个这么蠢笨的丫头,她的声音越来越哑,隐隐有血往外流,“我死了,还留着那些药有用吗?” 她因为急,直接喷出一口血来。 春杏慌了,慌忙将收起来的玉瓶拿出来,拔掉瓶塞,毛手毛脚的往申佳音嘴里倒。 “那位小姐只说这是只痛的,没说能解毒,世子妃,您觉得好些了吗?” 可能是耽搁的时间有点久,申佳音觉得内脏的灼烧感依旧很强,她不想死,她指着剩下的两瓶,“都给我,拿给我喝了。” 直到么三瓶灵液被她喝下,她才觉得腹部的灼烧感解了,不但痛感消失了,身上的鞭打过的地方还出现了瘙痒感,就像是皮肤在生嫩肉,伤口在愈合。 申佳音很狐疑,撩开衣袖,原本皮开肉绽的伤口此刻竟然在快速结痂。 她唬了一跳,把自己吓得落了衣摆,她看了一眼一脸好奇的春杏,指使道:“你出去,我累了,要睡会。” 躺下后的申佳音久久无法平静,张金莲给她吃下的,定然是剧毒,她想自己死,定是杜篙那个老不死的回去说了什么。 想通关健,对于张氏来害她就说得过去了。然而,陆贞贞留下来的灵液却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闭上眼睛,身上的变化越发明显了,她可以肯定,不是自己的问题,是陆贞贞的药。 她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着诡谲,陆贞贞有妖法! 她以为,自己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好转,后续再不用服药,然而她低估了手上的伤带给她的伤害。灵液入体,将杜氏喂的毒药解了,她手上的热毒一点点侵蚀她的身体。先是口干,喝水也解不了。 后嗓子痛了起来,身上鞭打的伤因为没有上药,开始红肿,手上的烫伤也有了化脓的迹象,申佳音觉得,自己才有的好状态,身体渐渐又虚弱了起来。 她呻吟出声,叫着春杏,“春杏,去找大夫,我好难受。” 春杏往门口躲,“奴婢出不去,找不到大夫的。”说着,捂着嘴向外面跑,现在的世子妃太可怕了,一身恶臭,伤口处长出细小的白虫,她怕虫子,看都不敢看一眼。 京都的深秋,就在诡谲的气氛下慢慢过去了。 一场秋雨,将树上最后的那点绿色都带走了,陆贞贞清早出门,身上添了厚厚的外氅,白底绣小飞燕湛蓝色零星缠花的绣鞋踩在水坑里,一点氤氲打湿了鞋面。 天空中还飘有细碎的小雨,蛮秀今日随侍在侧,帮打了一把江南烟雨油纸伞,高高撑在陆贞贞头顶上方。 “县主,今日天气这么不好,您就别出去了。” “无碍,今天的秋风虽然冷了一点,却是难得的安静。早前就与阎夫人约定了今日,因为这点小事爽约,难免失信于她。” 红绸给蛮秀使眼色,叫她不必劝了,县主哪是一定要去铺子,她是因为门主大婚之日在即,无法安心其它。 也唯有这样略带着一点点伤愁的天气,才能让县主的心情好一些吧。 第417章 阎初雪示好 陆贞贞湿了鞋袜,浑然无绝,再过两日就是琰进京的日子了,随后,锦王府就要紧锣密鼓的筹备起大婚所需。 哪怕她知道,琰不爱杜菱蓉,也非真心想娶她,可这场婚姻如果阻止不了,琰就会骑着高头大马,到安国公府迎亲。 他们会拜堂,会受宾客祝福,会一同扯着大红的丝带入洞房,哪怕日后琰还会再纳许许多的妾氏,这大婚礼,一生一次的大婚礼,再无最初内心的攒动感了。 陆贞贞越想,心中悲意越重,一股难言的酸涩冲向鼻尖 ,眼睛一酸,再忍不住,一颗泪重重砸到地面。 蛮秀是个粗心的,只担心着雨会不会淋到主子,左顾右盼的怕陆贞贞湿了衣衫,自己都被淋透了不在乎,又哪会发现陆贞贞哭了。 上了马车,趁着蛮秀收伞的时候,陆贞贞拿帕子擦拭眼角,努力挤出笑意,“你看看你,这么大人了,把自己淋的这么湿,换换衣服吧。” 蛮秀拿起袖子胡乱擦了一把,“我没事,就是我这笨手笨脚的,怕伺候不好县主。” 陆贞贞没说话,坐在车上看窗外的雨景,秋雨瑟瑟,路边行人极少,到处透着萧瑟,幽庆帝治理下的北商,一年比一年败落。 进了京,走在凤凰大街上,行人才多起来,也多是不得不出来办差的各府奴仆。到了一品香,店铺门前已经停了一辆马车。 马车很是华丽,华宝流苏顶,描画红漆车板很是惹眼,这样的下雨天,车窗上都挂了挡雨的油纸卷,那油纸内衬还画着清雅的山水图样。就连马车轱辘都刷了朱漆,用赤铜钉了一圈结实的铆钉,陆贞贞一见这车就知道,薛夫人到了。 满京都,唯有这位户部尚书夫人敢把马车做的这般华丽,要不是尊制在那里,怕是都要描金。 她这边才下车,就有甜甜的声音唤她,“贞贞,终于有机会见到你了。” 阎初雪一身青白色素衫掐腰百褶长裙,轻盈灵动地跳下马车,一脚踏进水坑里,惹得后面妇人一阵惊呼,“小心点,多大人了,还蹦蹦跳跳的。” 阎初雪一改常态,像是想极了陆贞贞,染湿了衣裙也不在意,几步就跳了过来,将人抱住。 “贞贞,那日宫宴一别,你过的还好?我担心了你多日,就怕你被吓到,又无人在身边安慰你,想给你写信,也不知该送到哪里。现在好了,你的铺子再次开张了,双后,我就可以到这里给你送信了。” 陆贞贞有些不适应阎初雪的改变,虽然之前她对自己也释放过善意,却都是冷淡自持,点头之交,今日这一出,像是从小长大到的闺蜜一般。 陆贞贞同样一脸笑意的迎上她,回应她的拥抱,“没想到你会找我,早知如此,我该命人送帖子请你过府坐坐的。”松开手,陆贞贞利用说话的机会,去读阎初雪的思想,想从她眼中看出内心所想。 但是,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困惑,她看了半天,阎初雪对她的确没有存于利用之心,似是单纯的想与她交好。 而且这份交好还带着一丝丝讨好意味在其中。 这就让人不能理解了,阎初雪的父亲是户部尚书,外祖是江南布政司,可以说,这些贵小姐里面,阎初雪是最有钱的。 所以,她也被宠的额外娇惯,对谁都不亲近,也不稀罕讨好,今日对她这般,真的很反常。 二人打过招呼后 阎初雪拉着陆贞贞的手,很是亲热的往一品阁走。 “贞贞,快带我进去看看,从前来你的茶庄我就想好好参观一下了,那会没机会,今日,这里我要前前后后都参观个清楚。” 这时,阎薛氏也下了马车,陆贞贞本是与她约好的,不好不打招呼,于是挥开阎初雪拽自己衣袖的手,给薛氏见礼。 “这样的雨天,还让薛夫人亲自走一趟,我应该差人到贵府给您送看样品。” 薛芊嬅出自百年薛家,自幼名门,从小受过良好庭训,为人处事上,从未让人找出过破绽。她笑得一脸和蔼,近四十岁的妇人,皮肤保养的极其细致白皙,可能平时过于爱笑,只是眼角的细纹过多,皮肤也松弛的厉害一点。 薛芊嬅上来与她女儿阎初雪一样,热情的让陆贞贞以为自己是她女儿,直接被拉住的手。 “手怎么这么冰,是不是穿得少了。早知今日会忽然降温,我也该提前知会你,把选胭脂的日子靠后些。” 陆贞贞轻笑,没有再继续客套下去,与这种面面俱到的人客气,最后就会没完没了,虚伪又浪费时间。依她现在这个心情,是没时间和别人斡旋这些虚伪的场面。 “薛夫人,您说令堂过六十大寿,想送一套棠梨,不过我觉得,棠梨虽好,却不太适合老夫人的年纪。我让人提前备了两套肤膏,您进来瞧瞧再定吧。” 薛芊嬅很是满意陆贞贞的严谨与认真,像她们这种人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要的就是与世无双,拿出去送人才显成意。 三人才稍坐定,就有婢女将一套蜜色精装的陶瓷瓶端了上来,小小的瓷瓶圆敦敦,让人一见就喜爱万分,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蜜合香肤膏。 “这一套的原成份主要取自蜂蜜,还有牛奶,老年人的肌肤多干燥,因为常年得不到滋润,会早细纹,细纹得不到改善,慢慢就变成了皱纹。又因年纪大,缺于运动,睡眠欠佳意有心事,还会生一些肝斑和色斑,所以,这一套滋养美白的肤膏很适合。” 薛氏和阎初雪都挑了一点润肤膏涂抹在手背上,习惯性的闻了一下,除了有一点淡淡的奶香味,没有堂梨好闻。 两人神色都不是很满意,陆贞贞又命人拿过来另一套,奶青色冰裂纹琉璃瓶装的润肤膏上来。 二来还没有打开看,就对这一套护肤膏起了极大的兴趣,陆贞贞再次道:“这一套略偏清爽,自身没有多少美白的功效,补水要强一些,要配着棠梨一同使用才最佳。” 薛氏笑着睨了一眼陆贞贞,“你这孩子就是太实诚,开门做生意还为客人着想荷包的问题。伯母不差钱,两套给我配着来十套,我拿回去送人。” 阎初雪也喜欢极了后面青瓜理肤水的味道,吵嚷着,“娘亲,这个我也要来一套,太好闻了,清清爽爽的,像整个人都掉进了青瓜池里。” 薛氏笑,“你个猴丫头,你想要,还不是随时可以来买,这些是要送去江南你外祖家的。”转过头,她问陆贞贞,“给我用最好的礼盒包了,要多少银子?” 陆贞贞露出一脸奸商的笑容,“定给薛伯母用最好的盒子,这个就当我送的。初雪想要的青瓜理肤水,我也送她一瓶,不要银子,其余的,算三千吧!” 这时,一道挑衅又讽刺的声音从外面前来,“哎呦,薛夫人不愧是尚书夫人,轻轻松松就要花三千多两银子买胭脂水粉,尚书大人好个才大气粗啊!” 第418章 妆奁 都是食君俸禄的,一等公的年奉远比二等尚书要多得多,国公夫人一进门,就冷嘲热讽薛芊嬅,这是将多年的闺中姐妹情都不顾了? 陆贞贞正狐疑时,就听薛芊嬅一声惊呼,略带高兴的声音对来人道:“唉呀,这么巧,国公夫人也来了。荣华县主这里有新产品,专门为咱们这个年纪的人研制的,物美价廉,这不,就想替南方的家人都带一些。只我一个人用,哪有那个实力啊!” 陆贞贞暗中竖起一个大拇指,这位薛夫人四两拨千斤的本事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轻轻巧巧的,就将别人的矛头化解了,还不得罪人的将事说明白,摘干净自己,又显得又大气,又温婉。 原本,张金莲也是这样的人,可如今她是带着怒气来的,心中有火,就装不下去了。 她道:“哦,听说京都开了一家开价的胭脂铺子,心中就想着,一分价钱一分货,定有贵得道理,原来是荣华县主开的。看来,没辛苦我冒雨来这一趟。” 陆贞贞不动声色地看着张金莲演,她与杜家,早已经是化解不开的矛盾,张氏知道这铺子是自己开的,还能来,目的不简单。 果然,就听薛氏礼貌性地问她,“我今日出府,也是事先约好了日子,不然这样的雨天,还真不想动,倒是国公夫人,这样不好的天气,您怎么还过来了,就为了图个新鲜?” 果然,陆贞贞就听到张金莲一点得意地道:“这不是,小女儿即将大婚,皇上钦赐了福华封号,如今也是三品的县主了,大喜的事,总要庆祝一下,加上这婚期太近,匆匆忙忙的总要再添置一些最好的胭脂水粉,嫁过去,才不至于没得用。” 果然,一提杜菱蓉的大婚,陆贞贞的脸色怎么都无法再无淡起来,越是在乎,越是难过,这份心痛跟本不是理智与大局观能克制得了的。 好在,陆贞贞不是真正的十五岁少女,她成熟的内些,加上前世吃的苦,让她很快稳定心情,将脸上的笑容完美的保持下来。 “国公夫人要给令爱置办嫁妆,还真是巧了,咱们一品阁有专门为新人准备的新娘礼盒,从沐浴用的香胰子到护发乳,从擦脸的柔肤水,到最后的散粉、眉粉、香体露,零零总总一共有二十四样立品,皆是红漆木锦盒独立分装的琉璃罐。” 她轻击双掌,便有侍女抬着一只四方妆奁上来。 那妆奁外表看起来,至多就是用贝镶嵌做了装饰,大户人家多是这样的妆奁匣子。杜夫人才准备瞥嘴讥讽几句,侍女已经将妆奁匣子盖打开了。 看到那妆奁的内部,就算想挑事的张金莲都忍不住惊呼,“这,这怎么……”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妆奁立起的盖子上面支起来的小镜子,与那镜子对视。 她瞪眼,那镜子里的人跟着她瞪眼,她挑眉毛,镜子里的人也跟着挑眉毛,随后,她似被吓到了一般,惊呼一声,“哎呀妈呀!”啪地一声,盖子被她用力给扣下去了。 薛芊嬅就坐在一旁,被张金莲的举动吓了一跳,要不是躲得快,头上的流苏发簪都被夹到了。 再好的涵养也受不得这个,当即埋怨道:“国公夫人,你这是做什么?大伙都对里面的铜镜新鲜着呢,这还没看清楚,你怎么给合上了。” 张金莲绝对不会告诉她,那镜子太可怕了,她看到自己的眼周周围,围满了细密的皱纹,哪怕没有做表情,那些皱纹也恒生在那里。 而她的鼻子两端,全是粗大的毛孔,黑乎乎的,一颗挨着一颗,就好像没有洗脸一样,她自己看着只觉得好恶心,再细看下去,越来越觉得那不是她,她跟本认不出来那里面的是谁,那么丑,那么憔悴,怎么可能是威风凛凛的安国公夫人。 她面对不了现实,啪地一声将妆奁匣子盖上。 整个人,久久无法平静。 她不敢看,甚至自信都受到打击了,薛氏和阎初雪却是对这个妆奁匣子爱不释手,尤其是阎初雪,她从来没有如此高清晰的看清楚过自己,一直嚷着让薛氏将这妆奁匣子整套买下来送她。 陆贞贞在一旁抿唇偷笑,看着杜国公夫人却对阎初雪道:“初雪你要喜欢我可以给你订制一个,目前店里就这一个,你要是买走了,福华县主那边想要,怕是就买不到了。” “毕竟,里面配的所有护肤品都是新娘子才适合用的,胭脂也是正妻才能用的大红色。这个颜色的胭脂可不好调配,弄不好就是偏桃红了,下一次再做,要等明年春季的大红玫瑰开了,再收集才可。” 张金莲一直介怀幺女之前打不到人家,不得不拉拢司徒峻那个扶不上墙的阿斗当女婿,差一点将整个国公府搭进去给他陪葬,不过是给菱蓉换了一个平妻的身份。 平妻再好听,不过是妾,一辈子也穿不得红,用不得红,大婚也只能用个桃红色冲喜。 陆贞贞的话几乎是掐在她的命门上,知道她在意什么,就说什么。 “啪!”张国公夫人将肉蒲团一般的手拍在妆奁上,不太满意地道:“这一套妆奁,是给大婚之人用的。初雪小姐还没订亲,不急着备下,等你结婚时,人有更好的东西出来,所以,你等明年的吧。” 张金莲也知道,可遇不可求的东西不能相让,这一套妆奁里的护肤品,正是女儿所需要的,她得买下来。 “多少钱,这个我要了。” 陆贞贞抿唇,她就知道杜氏极其在意杜菱蓉这次大婚,所以故意拿下将她。也是故意拿出仅有一套嵌银镜的妆奁给她。 因为,杜菱荣那张脸,用再多的粉去遮,依旧能看到瑕疵。 那些密密麻麻,疙里疙瘩的痦子,不是石竹香肤膏的遮瑕能力所能完美遮掩的。 只要她对着这个镜子看,就能恶心自己一天吃不进去饭。 她用一次这个妆奁,就会知道自己有多丑,她要让杜菱蓉一辈子心理都自信不起来。 “一万零一两银子!”陆贞贞朱唇轻起,报出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的天价来。 第419章 万里挑一 张金莲没忍住,直接叫喊出声,“什么?多少钱?” 陆贞贞极其淡定地道:“您没听错,一万零一两,寓意这份婚姻万里挑一的好兆头。当然了,也因为这妆奁的成本的确太高,我不可能做赔本的买卖。” 张金莲是真的想要这个妆奁做添妆,可是这价位,远远超出预知,于是她挑刺地道:“你这用料不过尔尔,就算是南海的红木嵌了贝,也不过千把百两银子,加上你的那些个琉璃罐子,多了算,给你二百两银子,一套你赚得多一些,两千两足足的了,你竟然为了骗别人买你的东西,要了一个一万一千两,你怎么不去抢。” 她声音拔得特别高,就希望外面街上的人有人听到,这样,这一品阁抢钱的名声也能扬出去。 张金莲还拉着薛氏道:“多亏你家的初雪离大婚还有时日,不急着备妆奁这些东西,否责,依你那性子,必被她这里坑的不知拒绝。” 陆贞贞也不急,也不恼,笑眯眯地将那妆奁拿到薛夫人面前,“薛夫人,您有见识,您辨识一下,这妆奁匣子的用木,可看出是什么了?” 薛芊嬅见陆贞贞刻意将那匣子放在眼前,于是留了一个心眼,轻轻凑到近前闻了闻,竟然闻到一种难见的清香。 再看那漂亮的木纹路,已极木色本身的红,惊讶地道:“天,难道,这是传说中的,香楠木?传闻此木有市无价,已极其稀少,有此木放在房中,不说百虫不生,只这香味,只要一到了梅雨季节,就有淡香飘散开来,房中连香料都省了,还能防蚊。如能得到巴掌大的一块,都要价值千金了。饶是如此贵重,多少人也想寻一块雕刻成名配,佩戴在身可防蚊蝇叮咬的。” 陆贞贞点头,“还是薛夫人有眼识,这就是南海香楠木,珍贵无比,就因为这木难得,所以我才将从海外得到的这块银镜嵌在其中。木虽贵,这块银镜更是有价无市。所以,只这个匣子就价值不匪。” 她拍了拍手,让人将里面装成的二十四件化妆品一一摆出来。 “二位夫人和初雪妹妹可以打开来闻一闻,但是不能用手触摸,损坏了原样,我可是要让您买的哦。” 张氏没看出那是南海香楠木,脸上有些挂不住,肤膏拿上来后,也不顾陆贞贞的叮嘱,打开盖子伸手就挑了一指头,随后就往自己脸上涂抹。 “国公夫人……”薛氏想阻止她,可是晚了。 张金莲撇着略有些薄的嘴唇,不屑地道:“价值几千两的东西呢,嘴一张一合就想叫人挑银子买,不让试,你买?” 薛氏觉得,张金莲自从长女死后,人越发粗鲁上不得台面了,可这话说的也没错,就算那妆奁匣子再贵,这一套价值一万两的妆奁匣子,不试一试就买,是说不过去。 可她想了想,却也只是闻了闻那肤膏的味道,就放下了。 阎初雪是忍不住地闻了一遍又一遍,只觉得那香气怡人,让人不住地留恋,可是那香气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是什么花香。 “贞贞,我手上的这个香脂味道好特别,是什么香味啊!” 陆贞贞一直冷着脸盯着张金莲,叫她不要破坏,这人却是伸手就往自己脸上抹,真是好不知羞的老不死。 听到阎初雪唤她,这才收回视线,回道:“初雪你拿的是私密养护膏,其余的产品皆是玫瑰花香,只此是睡莲的香气,因睡莲有消炎止痒的作用,所以虽是一系列的产品,只它不同。” 阎初雪闹了一个大红脸,她竟然拿了用在这么羞人地方用的东西。 陆贞贞笑道,“初雪也不必害羞,这毕竟不是给少女所用之物,大婚之夜,这盒私密膏可是必用之物。亏得你听我的话没有涂抹在脸上,要是如同某人那般,上来就什么都往脸上抹,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呢。” 阎初雪忍不住掩唇轻笑,就连薛氏都觉得,自己没有乱碰是对的。张金莲太冒失了。 然而,杜氏这会,忽然大叫起来,“唉呀,我的脸,我的脸怎么这么痛,火辣辣的,唉呀,她的东西有问题。”说着,那一盒价几百两银子的柔肤膏啪地一声落在地上,上好的正红幻彩琉璃瓶子摔了个粉碎。 “啊!”蛮秀见瓶子碎了,只记得县主说,那匣子里的东西值一万两,当即冲上前,用手捧了上面雪白柔亮的香膏唤小丫鬟找东西装。 “快点快点,几百两的东西,不能糟蹋了。” 陆贞贞没有去管蛮秀,只冷冷地问张金莲,“国公夫人这是何意,早前我就说了,这一套东西因为原材料难得,今年也只做出此一份,你现在毁了,是成心的吗?” 张金莲才不在乎陆贞贞的翻脸,伸长了脖子,用手点指自己的脸,“你还好意思说你的东西名贵,珍稀,你看看我的脸,就擦了你的东西,是不是红了?” 她将那半张脸又对着薛芊嬅,问她,“薛夫人,您看看我的脸,是不是红了?” 薛芊嬅蹙了眉,不解地看向陆贞贞,因为国公夫人的脸的确毁了,越来越红,还肿了起来。曾经她脸上擦的东西不对付,也红肿过,她啊呀了一声,“国公夫人这脸,莫不是过敏了?” 杜氏嚣张地一拍自己的大腿,“对,就是过敏了。一套卖万两银子的胭脂,不让人试,只让人闻,原来是质量有问题,擦了能让人又红又肿,又疼又辣。陆贞贞,你赚心黑钱,你也不怕遭报应。” 阎初雪见到杜氏的脸半张脸都肿变了型,因为疼,牵扯的嘴角都一抽一抽的。 她有些害怕,“娘亲,刚刚咱们买的那些,不会也有问题吧?” 毕竟都是新东西,从前市面上从来没有的护肤膏,他们也没有一一试用,只觉得好闻,又听陆贞贞一顿吹捧功效,便想都没想,一拍脑门子就买了。 薛氏也迟疑了,三千两啊,不是小数目。 钱还是小事,这要是花了钱,再把江南那些个亲眷的脸都擦坏了,她没落好是小,丢人可就事大了。 她迟疑地道:“贞贞,要不我订的那些,暂时也先退了吧!” 第420章 打碎妆奁匣子 陆贞贞转头看向薛芊嬅,“薛夫人也觉得,是我这里的胭脂有问题,所以杜夫人的脸才会肿成猪头?” 猪头? 张金莲不淡定了,她就涂抹了一点点,脸就疼的厉害了,难道这一点点就让她成了猪头了? 她伸手去开那个妆奁匣子,想看看自己是不是毁容了,结果那匣子盖啪地一声被盒上了。 陆贞贞笑,“国公夫人,我这匣子里的银镜有价无市,就算你今天给我拍下五千两银子在这,它碎了,你也得用一万两银子将这匣子买走。除非,你敢保证可以给我弄回来一块一模一样的镜子。” 杜氏用手不停地给右脸颊扇风,那样子看起来,的确是疼的厉害。 “陆贞贞,你的东西擦坏了我的脸,你还敢讹诈,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敢去衙门告你坑蒙拐骗,打着皇商的名义,骗咱们这些妇人的银钱。要我说,你的东西越贵,你该赔偿我的银钱就要越多。今日,要不是我提前试了,我花一万零一两将这堆破烂买了回去,那毁的可就是我女儿的脸。” 她说到这,忽然高呼了一声,“哦,我知道了,你是嫉妒我的女儿,嫉妒我女儿能嫁入皇族,嫁给曾经与你有婚约的男人当正妻,而你呢,天生自带诅咒之身,连一份本属于自己的婚约都保不住,现在就想毁了我的女儿。” 她说着,自带感觉的还演起戏来了,拿着帕子不住地给眼角拭泪,“我女儿要是新婚就将一张如花似玉的脸毁成了我这般,她的丈夫还怎么再与她亲近,也许这辈子感情就止步于此了。” 她捏着帕子的手,死死地指着陆贞贞的鼻子,“你好歹毒的心思啊,原来你是存了这样的心机,我一来,才这般有目的的介绍我买你的妆奁匣子,想坑我的钱,再坑我的女儿,让她失宠后,你再入府争宠,是与不是?” 陆贞贞都想拍手了,她想了就做了,双手合十,不住地啪啪啪拍了起来,“杜夫人不去写画本子都可惜了,电光火石间,竟然能让你编排出这么一场大戏,连女儿的一辈子都预知完了。” 她鼓掌,反而让杜氏噎了一下,这女人,脸皮这么厚的吗?怎么一脸都不带惊慌的。她指着薛氏,“你还不退货,你看看她那是什么态度,毁了我的脸,拿质量有问题的东西坑人,她脸不红心不跳的,真是无奸不商,她的心都是黑色的。” 薛氏看向陆贞贞的眼神也没了之前的柔和,毕竟脸毁了的是杜氏,不赶紧找原因,想办法弥补赔偿,竟然还能这般嚣张。 要是自己买的东西也出了问题,怕是一文钱都退不回来,也能如此气自己吧! 她刚想说,那十盒胭脂不要了,袖?被人拉了一下,她低头看去,是女儿阎初雪,就见女儿趴在她耳边小声道:“娘,你别掺合国公夫人的事,依我对陆贞贞的了解,她不是一个吃亏的性子。这事,指不定最后谁占理呢。” 薛氏最是了解女儿了,女儿自幼冰雪聪明,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从小就会隐藏自己的心事,最事稳重的孩子。她说陆贞贞不好惹,那她就先等等,暂看别人的热闹。 只是一想到她花出去了三千两,还是忍不住心痛,干脆,捏紧了帕子坐得更稳了,她要看看这一场戏,到底怎么唱完。 张金莲听到陆贞贞讽刺她,薛氏也不与她同一阵线,有些急了。 “陆贞贞,别以为你有长公主为靠山,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你的脸毁了,今日你要不想着赔偿我,咱们就去见官,我必要你给个说法。” 一瞬间,所有人,似都看穿了国公夫人的恶意,这胭脂铺子还没正式开业,张金莲就想弄臭铺子的名声,日后,谁还敢来买胭脂? 陆贞贞自然也看出来了,她故意问,“国公夫人想要赔偿,那我给您多少银子,你觉得够赔偿你这张脸呢?” 说来也奇怪,这样的雨天,街上本无多少人,可这会一品阁外竟然站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看客,这些人,不停地对着里面指指点点。 有那好事新加入的就问里面怎么了? “唉,你们不知道吧,这间铺子,以前是卖茶业的,现在改卖胭脂了。卖茶业的时候,就因为价钱太贵,赚黑心钱,让人将铺子给砸了。现在这铺子老板重新装了一下,换汤不换药,改卖胭脂。这又把一个贵夫人的脸给抹坏了。” “前两天做宣传,听说有折扣,都卖上天价了,就这天介的东西,把人脸擦坏了?” “可不,听说是一万两一套的东西,也不知道我要是买了,能不能给我擦回二十岁,变成小伙,再娶他个十房八房的媳妇回来。” 一旁的人听了哈哈大笑,“就你那脸,擦回二十也娶不到那么多媳妇。再说了,你也不怕直接把你脸毁成八十的老头子,你歇歇吧!” 最开始说话的人撇了嘴,“亏得我这拿不出来一万两,不然真涂抹坏了,回家媳妇再不让我进门。” 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声。 张金莲得意的收回视线,对外面的舆论很是满意,这才悠悠地道:“你的东西卖一万多两,却把我的脸都擦坏了。我这张脸虽然不比十八少女,那也是国公府的门面。这样,一万两,将这个妆奁匣子赔给我,今日这事才算真正的了了。” “不可能。” 陆贞贞直接拒绝,“国公夫人,麻烦你醒醒,现在是白天,做梦你也要分个时间。别说一万块钱我不会赔你,那世上绝无仅有的匣子更不可能赔给你。你要是脸痛出门左转有药铺,上那看去。” “陆贞贞,你是不打算赔了?” “是!国公夫人想讹诈,还请换个人家,我陆贞贞不吃这套!” 这是公然撕破脸了,张金莲直接拍桌子站了起来! “你的东西擦坏了我的脸,你竟然拒绝赔偿,荣华县主,你是真以为自己没人能治你了?”张金莲当即扯开嗓子做撒泼状,“薛夫人,你看看她这是什么态度!你回去也和姐妹们说说吧,这里的东西千万不能买啊!擦坏人都不负责任的。” “报官吧!” 第421章 给小妖精撑腰 陆贞贞不想在这样低落的情绪下,还被泼妇纠缠,就想着报官吧。 她还没说话呢,却先有人在她前面喊了报官,是谁? 门前围着的人渐渐散开,一人推着轮椅慢慢越过人群走进来,只见轮椅上坐着的男人,清俊无双,一身白衣衬得他脱俗出尘。 男人冷某剑眉,薄唇紧抿,冰寒的气息锁定着杜国公夫人。他一出现,周围的人都被这人身上散发的威慑力给震慑住了。 明明是一个站不起来的瘸子,偏他的眼神扫过去,那些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人一个个都禁了口。 陆贞贞看到琰,心下一喜,他来了,是不是代表着,日后,他都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了?随后又是一忧,原本锦王已无质子在京,如今琰出现了,又给皇上一个拿捏的机会。 张金莲看到轮椅上的翩翩佳公子也是眼前一亮,待看清楚人后,脸色不由得一黑,却不敢表现出来。她对这个未来的姑爷,打心眼里也有一种隐隐的惧怕。 “这不是锦王府的二爷吗,您几时到京的,怎么一进京都也不给咱们国公府送个信,却来这女人钻的胭脂铺子了。” 她替女人不满,都要大婚的人了,还惦记前未婚妻,这算什么事? 司徒琰在进门的那一刻,飞速的扫了一眼陆贞贞,随后再没看她一眼。此刻一脸笑意地看着张金莲。 “一入京,就听闻伯母来这一品阁了,想着久不见三妹妹,来此顺便给她买一样礼物,由伯母带回去。” 张金莲眼前一亮,“这么说,你是特意过来给蓉儿买礼物的了?” 她觉得无比长脸,女儿即将大婚,未婚夫惦记着呢,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她得意的。她话还没说出来,就听司徒琰轻咳了一声。 正想关心,司徒琰一脸惋惜地看着她,“可现在看来,不行了。伯母的脸毁成了这样,必须报官处理,这事,绝对不能单单赔偿了事。” 张金莲张张嘴,刚想说不用了,就见外面又有动静,高大的男子一身皂服推开众人,后面还跟了四个衙役差人,一个个气势汹汹地走进店内。 “有人报官,说这里高价贩卖质量伪劣产品,将人脸擦坏了。本官素有廉明青天之称,断然会给你们将此事公证果断查清事情原委。” 张金莲一脸铁青地看着进来的恒子明,这个男人最是难缠,被他盯上的案子都会快速的破了,她的脸… 杜氏还没有表态,陆贞贞一言定音。 “好,我相信恒大人,恒少卿一向公正廉明,最是明察秋毫。”她将蛮秀收到碗里的一小点护肤膏拿出来,打开盖碗,一股玫瑰香淡淡飘出来。 恒子明没有动那凝膏,只是问国公夫人,“就是这个,把你脸擦坏了?” 张金莲随意撇了一眼,“应该是吧,之前装在瓶子里,现在谁清楚换没换。” 陆贞贞看向薛芊華,“薛夫人,您一直在,这凝脂收起来再无人动,你可为一品阁作证?” 薛氏犹豫,她不想得罪人,可今日出来,主要是为了得陆贞贞的人情。 此刻不替她说话,再想巴结上交钱就难了。她不好直接得罪国公府,就给女儿使眼色。 阎初雪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她母亲一个眼色,立即反应过来。 “刚刚母亲一直在劝和国公府夫人去看大夫,倒是我有注意这个,它被收起来后,再没有人碰过,我发誓!” 恒子明点头,“那就是可以用来检查了。荣华县主,现在本官以四品大理寺少卿的身份问你,你的这个胭脂,它确实没有问题?” “回大人,我愿用全部身家来为自己辩白,我铺子里的所有胭脂水粉,涂抹在脸上,绝无可能会让人脸红肿不堪。”别的,陆贞贞不敢断言,这个店里卖的所有产品,皆是用她那能救人性命,解百毒的灵液稀释过后调制出来的,她敢断言,不可能让人皮肤不适应。 杜氏的脸那么快有反应,她潋滟的眸子快速地扫过她一直藏在袖间手,没有再说话。 司徒琰疑惑了一声,“哦,荣华县主的话说的也太满了。我未婚妻的母亲可是堂堂安国公夫人,受一品诰命之衔,为人最是宽和。她说你的东西有问题,难道是在讹诈你?” 杜国公夫人开始以为司徒琰是来给陆贞贞撑腰,如此一来,国公府不但没面子,他也是在公然表示对皇上的赐婚不满。听他字字句句都是在向着她这边说话,不由得宽了心。 “贤侄,你对此这位荣华县主怕是了解并不多,她这人,为了自身利益,真的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京都里面,关于她的负面谣言传得到处都是,从前是六亲不认,后来是朝三暮四,如今是赚黑心钱。和这种女人沾上边,就有倒不完的霉。” 恒子明蹙眉,“国公夫人,虽然你的脸的确出现了红肿过敏的症状,但事情也需要调查才能定人罪,如今还未查实原委,你这样说,有诽谤人名声之嫌。依我朝律法,诰命夫人要首孝悌,次谨信。言行举止要谨言慎行,做人更要诚实守信,您这样随意诬蔑,本官有权参奏一本。” 张金莲当即哑口,指着恒子明的手指不住地颤抖,“你,你,你是来给这个小妖精撑腰的吧,我才是受害者,你竟然针对我。” 恒子明的视线在她指点的指甲上一扫而过,而即无比端正的态度道:“下官从不偏袒任何人,公证、公开、平等办案,是大理寺宗旨。本官来之前,已经传了御医过来,国公夫人的脸是否因为外物引起过敏,太医来还会查验一下。” “现下,本官要先检验一下这凝肤膏是否有问题。”他手指挑了一点,轻轻涂抹在自己有背上,随后老神在在地用眼神瞟着四周,静等过敏现象发作。 司徒琰唇角微勾,他对张金莲道:“我相信国公夫人的为人,既然恒大人亲试了,那本座也试上一试,最好多找几人一同来试,这样才更有说服力,您说是吗,伯母?” 张金莲是又气又急,这人是来帮倒忙的吗?他出现原本有的高兴劲这会全然不见了,换上的是满满的着急和担忧。 第422章 难道他魅力不够? 阎初雪见司徒琰要亲自试,早就迫不及待了。今日她根本没想过会见到琰公子,半年不见,他清瘦了许多,如今腿废了,人只能坐在椅子上被人推着,可身上那份令她着迷的气质半点没减。 他眼中的淡漠与疏离,让她的心不住的心疼,这样的男人,嚣张跋扈才该是他有的样子,冷傲不可一视才是他的性格,可现在人坐在那,总觉得那一身的落寞让人心疼。 阎初雪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站了出来,“我,我愿意一试。”她眼睛似要粘在司徒琰身上一般,从他进来,没有看自己一眼。现在她站出来与他并肩,总能引起他的注意了吧。 司徒琰终于转眸看过来了,却很快转走了,他在别人查觉不到的情况下,飞快地扫了陆贞贞一眼,就见他的小女人对天在翻白眼,这个表情真是可爱死了。 想到小女人那份藏得极好的小心眼,再想到那长长的搓衣板路,忍不住握拳在唇边轻咳出声。 “阎小姐是荣华县主的闺中蜜友,你出来试用怕不够另人信服,这样,把这碗已经无法卖出去的肤膏拿给外面看热闹的百姓,每个人都可以试一试。用出问题者,医药费本座出。无问题者,也不可夸大诬蔑。” 张金莲一直紧咬着唇,见司徒琰竟然弄这么一出,再想出言阻止,已不可能。 外面的百姓里面有不少围观的妇女,平日里,她们哪里见过这么俊美的公子,今日不但能与这样的美男子近距离接触,看着他那修长如竹的手指涂抹着白玉色一样的东西在他那如冠玉一样的脸上,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尖叫着。 “给我,我替这位公子试。” “我我,我不怕出问题,我也愿意替这位公子试。” 有那年轻一点的小妇人,一边红着脸,一边抢得比谁都急,“我要试,如果真有问题了,我也不用公子治。” 陆贞贞:“……”有些无语,这男人是在使用美男计吗,她的东西这不至于这样宣传吧! 阎初雪更是气得直跺脚,这么好的机会,可以让琰公子注意到她,竟然就被一堆蠢妇给抢了风头。她有力的搓了几下脸上的肤膏,慢慢就发觉了不一样。 平常三季,她的脸都很干,只有夏天空气潮湿的季节才敢上一点粉,偏夏季又热,一上粉就成活面了,多数时间都是只扫了眉毛,点子唇脂就算上妆了。 今日这香膏抹在脸上,那块的皮肤怎么那么嫩啊,软软的,弹弹的,像极了大嫂才生下小侄女的脸,嫩得都不舍得移开了。不但如此,她指尖留下的玫瑰花香闻之让她沉醉。 明明她的小院里也种有玫瑰,那花虽美,红艳艳的,可是没什么香气,她忍不住出声问陆贞贞,“你的胭脂为什么有这么重的玫瑰花香?” “因为有一种玫瑰叫香水玫瑰,一年只长一季,只有此玫瑰才能得香精,很是珍贵。初雪要是喜欢,我可以送你两株。” 阎初雪有些不好意思,她这般酷爱鲜花的人,都不知有香水玫瑰一种,想来很难寻,想到今日来的目的,她对司徒琰道,“琰公子,刚刚国公夫人说皮肤不适,也就是涂抹上几息的时间就红肿起来了。你那边有感觉了吗?” 司徒琰幽深的凤眸看过来,阎初雪忍不住心脏砰砰跳动,脸颊瞬间绯红。 “本座只觉得很清爽,并无不适,阎小姐你觉得呢?”他的声音低沉带着魅惑的意味,又那样一瞬不瞬地盯着人,阎初雪从来没被他这样注视过,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 “我也觉得很好,特别喜欢这个新娘款的胭脂膏。” 司徒琰点头,不经意地又瞟向陆贞贞,只见小丫头这次在对他翻白眼,他苦笑一下,为何自己的魅力在别处,只一眼就能让人手足无措,在小丫头那里,不是嫌弃就是不屑,再不就是不过这样。 难道他魅力真的不够? 他再次清了一下嗓子,“外面,可有人觉得不适?” 那些妇人开始是觉得,能和俊美公子用一样的东西,是兴奋,这会就有些羡慕了。她们都感觉到那往脸上涂抹的东西不同了,可也知道,那是天价的东西,她们能擦这一次,已是此生之幸了。 听到公子问话,皆摇头,“我们都没有不适,反而觉得特别舒服。” “是啊,我要是常年能擦这样滋润的东西在脸上,我家那个老不休的也不会老想着纳妾了。” “我家那个也不至于一年也不看我一眼了。” 陆贞贞看向恒子明,“恒大人您呢?” 恒子明摸了一把自己的老脸,有些不适应地道:“很好,很柔滑,我这怎么摸着,像是在摸女人的脸了!” 哈哈哈! 外面看热闹的人一阵哄堂大笑! 张金莲有些坐不住了,她辩驳道:“人体质不同,你们里面,要不是男人,要么就是下劳力的妇人,一个个皮糙肉厚的,不足以采信。” 阎初雪不想被忽视,气鼓鼓地道:“那我呢,我的皮肤总算是够娇嫩吧,我也没有觉得不适应。反倒是这么多人里,只有你一个人说有问题。说不定,这问题就出在你自己身上。” “你与陆贞贞情同姐妹,你自然替她说话,你有没有真的擦在脸上都两说。”她看了一眼众人,不慌不忙地道:“再说了,这里是她荣华县主的店,那东西被我打碎后,是她的婢女收的,说不定早被掉了包,如此一来,自然我涂抹有问题,你们都没问题。” 阎初雪气急,“你这是请词夺理。” 司徒琰摆了摆手,“伯母不用与他们急,张太医来了,您叫她给您看看,这脸肿成这样,别耽搁了诊治时间。” 张金莲近半年越发老态的脸,刚刚还得意得眉眼舒展,看到张琮进来,忽然就垮了下来,鼻翼两边的法令纹都成了沟壑了。 张琮进来给众人一一请了安,这才来到张金莲身边,“国公夫人,还请就近好方便我医治。” 张金莲知道,一但让太医看了她的脸,说不定一下子能查出症状所在了,她今日说什么也不能将面子丢在这里。 就在张琮要对她的脸细瞧之时,她抬起手,用力的挥了下去。 “啪!” 第423章 应邀 所有人都懵了,外面看热闹的人甚至吓得都退了一步。 张金莲气势十足地对张琮道:“你是什么东西,我是国公夫人你不清楚,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如此无礼。”她对身边带来的嬷嬷道:“府上的医女可到了。” 那嬷嬷擦着冷汗道:“医女临出门时,那车忽然出了问题,轮子掉了,医女从车上栽下来了,扭到了脖子,来不了了。” “什么?这么废物,竟然在这种时候出事!” 张琮隐忍着怒气,半躬着身子有怒不能言,主子在这,主子没有对杜氏翻脸,他这一巴掌就只能生生受着。 张琮能忍下这股子怒意,陆贞贞忍不下。 张琮是谁,是她前世的大恩人,是她那八年冷宫平静活下去的至关重要的人。她这个废后,比宫人还低贱,而张琮从不嫌弃他诊金,无好处的十日一问诊,八年如一日的坚持着。 不但照顾她的身体,还教会了她号脉,让她重生一世,有医术傍身。 让前世的恩人加师父在这么多人面前受辱,陆贞贞再不想忍,反正实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跟本不需要再等。 她一把捏住张金莲的手腕,将她捏着帕子的手高高举起。 “张太医,您看看她指甲里的红是什么?”陆贞贞早就想戳穿她了,只是时机未到。此时不暴露她,还要磨叽何时。 张金莲被陆贞贞钳制住了手,当即如同杀猪一般叫嚷起来,“陆贞贞你做什么?” 她左手就要去薅陆贞贞的头发,恒子明眼快,身体力行地扯住她左手,“国公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张太医也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您不想他看,可请其他人,怎么可以出手打人。” 说话的功夫,张琮已经确定,他掏出怀中雪白的帕子,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在手指上抹了一下。 帕子上立即出现一道鲜红色的痕迹。 他拿给恒子明看,“大人,微臣可以断定,国公夫人指甲中藏有暗红色粉末,此粉末有淡淡的刺激气味,微臣细辩之下确定是西域流进来的红树椒粉!” 红树椒粉?那是一种极辣的辣椒粉,北商虽然引进辣椒农作物,但是辣度远远不强,适应北商当地人食用。而红树椒相对味重,用于配菜,这种椒因为不是本地特产,需用人力从遥远的西域运过来,所以价钱昂贵,并不常见。 “红树椒粉沾到皮肤上,钻入毛孔,能迅速令人皮肤红肿,入眼严重会导致人流泪。厨娘碰触红树椒都极小心,国公夫人为何要在指甲点粘满红椒粉?” 张金莲见自己的小把戏被戳穿了,也不慌,慢慢抬起手指看了一眼,自嘲地笑了一下,“这,可挺意外的,我的指甲里怎么沾了红椒粉,定是清早去了小膳房,不小心沾到的吧。” 陆贞贞冷哼,“那这么说,国公夫人承认自己脸肿了,与我铺子里的胭脂无关喽?” 张金莲几次努嘴,使终不想承认是自己问题。 司徒琰却在这时直言道:“看来是伯母误解了荣华县主,我想伯母之前也是想订下那妆奁的吧,既然东西没问题,就买下来。一场误会,这般劳师动众的,还引起百姓围观,有失一等国公的颜面。大家散了吧。” 司徒琰说完,似是嫌弃极了,让人觉得,他是贪上了这么一个丈母娘太过丢人了,竟是连场面话都懒得说了,急匆匆走了。 蛮秀这时捧着妆奁匣子直接拦住杜氏的身前,“东西我送过去,银子怎么结?” 张金莲愤恨地啐了一口,“小贱蹄子也敢拦我的路!” 薛氏走过来,对张金莲道:“夫人还是买下吧,我见那位琰公子似是觉得没面子了,才呆不下去走的。” 陆贞贞讽刺一笑,“有些人,要求人做赔偿时,狮子大开口,恨不得对方将家底都赔给她才满足。到了自己掏银子时,简直喝她血了。国公夫人,你要是真那么穷,想靠讹诈来给女儿置办嫁妆就早说啊,我就不给你介绍这份独一无二的千禧红了。那里有十两一套的水乳粉,这样,你打碎一瓶,全赔了不过十两,咱俩都不亏,是不是?” 薛芊嬅摇了摇头,“国公夫人你要是不要这套妆奁,是要赔偿。恒大人还没走远呢!” 张金莲黑沉着脸,努力维持着自己一品国公夫人的架子,问陆贞贞,“如果不要,赔多少银子?” 陆贞贞勾唇,“一套护肤品,二十四瓶,每一只瓶子代表一个星宿,皆是定制的。碎了一个再难凑齐,香水玫瑰也过了可采摘的季节,这一套千禧红再难配齐,卖不了了。好在匣子是完好的,这样,我收你五千两做赔偿,今日你毁我铺子名声的精神损失废就算了。” 张金莲气狠了,一让不要,还要掏五千两,都买回去,还差了一件。 她身边的婆子劝着,“夫人,您买下吧,三小姐也不知道里面碎了一件。相对的,姑爷见您买下了,日后见到三小姐用,脸色应当也能好一些。” 张金莲何尝不知这个理,可是她不甘心啊。设计了这么一出戏,不但没毁了小贱人,还平白的给她做了宣传。 瞧瞧这会往店里蜂蛹的那些个妇人,一听有十两银子可用的胭脂水粉,就像是有十文钱能买到一样。 她们竟这么舍得了! “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花一万多买一个残缺回去,还被人笑话一顿。”她越想越不是滋味,从怀里抽出一摞银票甩到嬷嬷手中。 “给那个臭丫头,我们走。” 陆贞贞目送张金莲离开,脸上没有丝毫的得意,反而有一丝淡淡的惆怅。 刚刚琰的出现,虽然表面上看是为了国公夫人,暗里都是为了她。可是她还是难过,他现在是别人的未婚夫,就算心在她这里,明不正言不顺,说一个话都只能暗有所指。 “贞贞?” 陆贞贞游思时,被人唤醒,阎初雪的手在她眼前晃了几晃,“贞贞,我和你说话呢!” “啊!初雪,什么事?” “是这样的,后日是重阳节了,今年祖父要携全家上山里小住,你要不要一起?” 后日?那日是琰的大婚前一日了,应当非常忙吧! 想到那个大婚日,她直接点头应了,“好,那日我在这里等你,你来接我可好?” 第425章 众叛亲离的柳云枝 张金莲被人通传柳云枝来访就让她想到陆贞贞来了。虽然这两人也是仇人,可毕竟出自当时的陆相府,打着骨头也连着关系,想到陆贞贞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贱人,坑给她挖好了,她都能跳出来。平白让她掏了一万多两买了一个残缺品。 这事闹得大,捂跟本捂不住,杜菱蓉知道后好一通闹,害她说得唾沫都干了,都不行。最后还是搬出司徒琰才将事情压下来。 结果小女儿打开妆奁看到镜中的自己,心理一时没准备,直接将整个妆奁都挥到了地上,一匣子的瓶瓶罐罐,碎的碎,打的打,剩下的只有三两样,还有一个木香楠木盒子,还损了一个角。 现在那匣子拿去巧匠铺子修了,一个毁了的妆奁匣子也不能做陪嫁,不吉利,修回来也只能她用。 一万零一两就这样没了,怎么不让她近来脾气越发的大。 于是她一进来,就带着火气的讽刺柳云枝,这女人做相爷的宠妾时,活跃在贵妇圈里,可一直以宰相夫人自称,当时好不得意,又将谁人放在眼里过。 那时,她的长女贵为皇后,两人相见都没有此人嚣张,今日,竟然也有事相求到她头上了。 张金莲落座,命人看茶。 柳云枝只有一只手,她不想露怯,没有接那茶,由着下人将茶盏落下。 张金莲故意恶心她道:“听说荣华县主分家时,并没有收留陆震生的那些小妾,柳姨娘近来住在哪?可是回了娘家弟弟,大将军那?” 她眼神在柳云枝一身半新不旧的褂子上扫过,什么谎言都被拆穿了。 柳云枝干脆也懒得撒谎,直接道:“相爷获罪,好在没有累及家人,早前我也有自己的田产,也有儿子傍身,日子虽苦了一点,锦衣玉食不能了,却是落得舒心。没操心事!” 她捋了一下耳边的碎发,那乌云一般的秀发一丝白发也无,当下刺了张金莲的眼。她因为长女离世,次女失宠,小女儿疯傻,好不容易怀了一个哥落了胎,一头乌发早就白了。 一身绫罗绸缎,穿金戴银,好不风光,可一看像是老妪,苍老难掩,难怪家中那个老不死的一直惦记宗人府的那个贱货,是自己再无容貌可言。 想起那个贱货她更气,明明该死的人,竟然被人给解了毒。她怕引火烧身,只偷偷派人去打听,却什么也没打听出来。 她将手中描金茶碗重重地放在桌上,“柳姨娘,我女儿成亲在即,府上一堆事要忙,如果你没要事可说,就请回吧。” 她没时间去理一个女人在面前搔首弄姿。 柳云枝与杜氏原本有的交情,因为身份地位之差也变得淡漠到无。 相处不欢,自然早早说完正事,早点散的好。 柳云枝道:“国公夫人都空出时间见我了,就是想知道我来的目的,您真的打算不听听就走?” 都是京城贵妇圈里混的人,谁是什么样的人都清楚。 她与陆贞贞有仇,不用藏着掖着世人也知道,柳云枝来找她,定是想寻合作。 她想弄垮陆贞贞,但也会看看对方的诚意。 “柳夫人要是真的有正事要谈,我还能空出那么三五分钟。” 柳云枝对她这个态度极其反感,可如今世风日下,她不得不丢下骄傲受制于人。 “那日,国公夫人在凤凰大街发生的事,我也知道。” 才提一局,张金莲就恼了,她直接站起身子,“你要是来讽刺挖苦我的,现在就可以走了,来人啊,送客!” 柳云枝忙道:“国公夫人别急啊,我要说的是,您被陆贞贞给耍了。她与大理寺少卿,还有那个张太医,暗中都是有交情的。不然,这边才出事,怎么这两位人物就出现了。” 张金莲蹙眉,“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有何用,钱我花了,面子也丢了,你要是真的想帮我,怎么不当场站出来说话。” 柳云枝讪讪一笑,她当时的确在,却是不敢直接露面的。 别人不知道,她却清楚知道,那丫头身边厉害的人很多,她怕自己一出现,就能让陆贞贞想直接杀了她。 她都仇还没报呢,怎么能这样死了。 她拦住人,急忙道:“我与国公夫人有着共同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现在我要说是,有机会杀了这个小贱人,国公夫人要不要做?” 张金莲唬得一跳,她是恨陆贞贞入骨,这个小贱人没少害她家人。可也只是想百般折磨对方,直接暗中杀了? 她心中莫名其妙地没有底气。 总觉得这事隐隐的有着危机,可是这危机从何处来的,又闹不明白。 “国公夫人不会是怕了吧?难不成弄死一个小丫头片子您都不敢?” 她见杜氏没反应,继续游说,谁让她现在想报仇,远远不是陆贞贞的对手。 可是她女儿的尸骨还在她原来的闺房中挂着,她想进一次从前的相府都不能。 她想手刃陆贞贞,可她出门一直带着那个会武功的丫鬟,她想雇佣杀手,花了钱才知道,那个死丫头住的地方,前前后后藏满了暗卫。 最最可气的是,唯一的弟弟竟然不管她,还教训她不要轻举妄动。 她忍不了,尤其是一下雨阴天,手臂上的疼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有今天,都是拜陆贞贞所赐。一个连亲生父亲都吓得去手坑害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六亲不认。 这样的女人,就该弄死她,让她活着一天,她觉得这整个京都的空气都污浊不堪,让她压抑喘息着都难。 张金莲想了想,还是拒绝道:“我想处置她,随时都有机会,蓉儿的大婚在即,喜事当头,不宜见血,你想报仇,找别人吧!” 她一眼就看穿了柳云枝的目的,犹豫再三后,还是拒绝了。 柳云枝急了,弟弟那边已经彻底不帮她了,管她血海深仇,竟是与那个白眼狼没关系了一样,这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作的人,这张金莲竟然是个怂货。 第426章 你这个小偷 国公夫人,您盼的大婚不过如此,你当真以为福华县主能平安嫁过去?那司徒琰早还是世子时,就多次夜入相府,与那陆贞贞苟且,二人暧昧纠缠,彼此谁都放不下谁,一夕之前,怎么可能娶了旁人而安心过日子? 柳云枝这是在随口胡说八道的,但是她却不小心说出了事实。司徒琰那时常入相府,只是行事隐秘,又以百晓生的身份在相府出入。 但柳云枝为了寻求伙伴,已经开始口不择言了。 张金莲宽大袍服下的手掌用力握紧,她何尝不知司徒琰钟情于陆贞贞那个贱人,在相府老夫人寿宴上她就看得清清楚楚了,那日,蓉儿就因为吃醋,没少丢人。 她强压下心头怒火,道:“不用你提醒,弄死那个小贱人是迟早的事,但在我女儿大婚前,此事暂且不提。” “国公夫人,您不知养虎为患这词吗?想杀也的人,永远不止您一个。我之所以落魄到今时今日,就是因为我的银钱都用来雇佣杀手了。可是在京都,没有半点机会,也身边被安排了无数高手护着,不知多少男人愿意做她的舔狗。” 张金莲没想到,陆贞贞这么一个无娘家可依靠,不过认了一个只会胡作非为的长公主做义母,就有如此大的能力。“她竟然雇佣的起那么多镖师来护她?” 柳云枝见机会来了,忙道:“不是镖师,镖师的能力怎么及得上我用重金请来的杀手,那些人不知是谁安排给她的,一个个隐匿气息极强,都不等你靠近她怕院落,就被发现了。” 张金莲凝重了,她以为,杀一个小丫头,就如做掉她母亲那般容易,找一个夜黑风光的日子,找几个人做了就行了。 柳云枝:“那日您走之后,我隐藏在人群当中,亲耳听到阎府的那位小姐邀请陆贞贞重阳登高,石岭峡半山有一座古刹,阎家老爷子每年都会在那里小住三个月,从京都到石岭峡要走上小半日路程,其间有十里为荒芜的山路,如果咱们的人在那里下手,是杀是虏,谁知是您做的?” 张金莲心中已经开始盘算了,她不缺下手之人,只是在算计,阎家出行,必有不少随行家丁,这事做起来,能否顺利?今夕不如往日,从前有皇后撑腰,什么样的大内高手都借得出来。 后有贵妃为靠,宫中禁军也能随意调用,现在在想借用,怕是不行了…… 柳云枝继续鼓吹,“夫人,您真的能咽下这口气?那日您走了,我可亲耳听到陆贞贞编排您,笑话您当了冤大头,称那妆奁匣子都破损了,你还不是乖乖掏了一万两银子买下了。说您傻,完好无损时不买,现在残破了,买回去给女儿做嫁妆,还说……” 张金莲早已经气怒到胸膛涨鼓,该死的陆贞贞,一切都是她故意的。得了便宜,还炫耀,越听气越不顺,问出话的声音都颤抖了。 “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置办了残缺的嫁妆,婚姻注定会一辈子不幸。” “放肆!”张金莲手中的描金盖碗直接被她丢了出去,“该死,她陆贞贞该杀。”竟然敢如此诅咒她的女儿。 “这个一身恶咒的人,谁沾上她,全家都倒八辈子霉,我现在就要去阎家走一圈。” 柳云枝一下子从坐位上站了起来,“国公夫人,您去阎家做什么?是要阻止陆贞贞离京吗?” 张金莲幽森森一阵怪笑,“我要善意提醒一下阎夫人,与陆贞贞远着点,别沾染上了也的霉运,谁也救不了。” 柳云枝心下一喜,“夫人答应下手了?” 张金莲轻蔑地撇了他一眼,“你可以回去了,不送。”她说着,自己也走了。 柳云枝在人身后重重的啐了一口,“呸,什么东西!”她心中腹诽,“风水轮流转,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我等着看你们国公府落寞。” 她离开安国公府前,还刻意扫了一眼门楼上高悬的匾额,“安国公府”哼,安国人府,连个后人都没有,早晚完玩。 柳云枝也不知自己是否游说成功了,带着一肚子气,回了她那狭隘阴暗的小院子里,许氏坐在懒人椅上躺着,带着两个半老的婆子在照顾三房唯一的庶子,如今也快一岁了,正在满院子学走路。 小丫鬟在旁给她剥着橘子,许氏那嘴就没停过,瓜子皮子瞌了一地,整个人经一夏天好吃懒做,整个人胖了一大圈。柳云枝一直院子看到她这个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那嘴可真没白长,整天除了吃就是睡,你卖儿卖女得的那点银子都吃成身上的肉了。没钱了,就卖你的亲闺女,千万别指望我养活你。” 许氏从懒人椅上弹起来,看到身边的嬷嬷丫鬟都用怀疑的目光看她,一把瓜子扬了出去。 “柳云枝,你对我说话客气点,要不是我救你,你能活下来?早死在那个屎尿窝子里了,下次对你的救命恩人说话客气点。” 柳云枝上去就将那盘瓜子给扬了,“许佳慧,你长长脑子,你住的可是我家,你敢对我冷嘲热讽,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你这一窝子赶出去。” 许氏才不怕她,笑得额外地冷,“别说的那么无情,就因为你这过于自私的性格,导致亲弟弟都不管你。这几个月,还不是我伺候你吃喝。我真走了,你怕是也没好日子过。” 柳云枝四下转身去找扫把,“今天我就要将你这个只知道吃的懒婆娘打出去,你想享受,想当夫人耍威风,别在我眼皮子底下。” 她话没说完,忽然就噎住了,她面前不停晃动的那张黄纸,上面还盖了官府的官印的房契。 是她的房契! 柳云枝一下子就不淡定了,许佳慧这个狗女人,竟然偷了她的房契。 “你还我!你这个小偷。” 许氏得意不已,不说她本就长得人高马大,现又胖了许多,就说柳云枝的那一只手,还有她那越来越阴骘难相处的性格,下人没有一人与她贴心。 这房契如今在她手中,就别想赶她去,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第427章 天生一对 柳云枝本就是那种江南女子娇弱的身型,断手后,身体越发虚弱,原本丰盈的身子也只瘦成了杆子一般,她上窜下跳也没抢到房契,反给自己累得一身汗。 “许佳慧,就算你拿了房契也没用,那上面按的是我的手印,写的是我的名字,你不到官府过户,这房子他永远都是我的。” 许佳慧原地不动地将房契折好,慢慢揣是怀里,“我也没想着要你的房子,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般没人性。我只是想能安稳地在这生活后半辈子。我住你的房子,你吃我做的饭,就这样简单。” 柳云枝根本不相信任何人,她阴骘地看向许佳慧,“这房子是我的,就一辈子是我的,别以为我住在这里,我是落魄户了。柳骁鹤再不管我,我也是他姐姐。你敢谋财害命,也掂量掂量自己能活多久。” 她警告完先回了房,她那房间,除了她自己,谁也没进去过。 许氏盯着她关得严实的门,脸上的得意不见了。 她的确有杀了柳云枝,霸占这里所有的想法,身上的银子越来越少了,可是她已经习惯了有人伺候的日子,身上的银子一但用光了,难道让她去给有钱人家当嬷嬷,伺候别人去? 绝对不行,她的眼神再次落到柳云枝身上,怎么才能弄到钱呢? 就在这个时候,那紧闭的房门忽然又被推开了,吓了许佳慧一跳,柳云枝再次走出来,半垂着头,用阴恻恻的笑容看着许佳慧。 “想要银子吗?想过上衣食无忧,奴仆成云的日子吗?” 许佳慧有点害怕,被她眼神盯着,如芒在背,总觉得阴嗖嗖的,像被毒蛇盯到了一样。 “你什么意思?” 许佳慧害怕的一步步向后退,柳云枝却是笑得更加渗入了,她喋喋地笑着,问许佳慧,“怎么说,你也是陆家明媒正娶的三房儿媳妇,老太太尚在,你孝顺她那么多年,怎么能因为别人一句话,就断了你与她的关系。别忘记了,你可是有曜哥了,他是老太太唯一孙子。” 许氏先是眼前一亮,随后又黯淡下来,“没用,我连那个贱蹄子住哪都不知道,更别想见到老太太了。老太太有与她血脉相连的孙子这事怕是都不知道,只将二房当唯一的后人了。” “要是陆贞贞死了,你再到老夫人面前将曜哥抱给她,你说,陆贞贞现在拥有的一切,老太太是给你,还是给二房那个庶子?” 许佳慧眼睛一下了就亮了。 老太太一生三子,二爷却是妾氏所出,她自己生的大爷死了,三爷发配边疆,现在是死是活谁也不知道,偏这两个儿子在相府风光时,谁都没有留下一个男丁。 老太太算是绝后了,只能拿庶子的儿子当亲孙子来疼,要是她知道自己这边有她最疼爱的儿子留下的血脉……不用想,一定会毫无悬疑地将所有都给她。 她已经被陆贞贞的金车玉马给迷惑得没了脑子,觉得陆贞贞现在拥有的一切,很快都会属于她了。她不知道陆贞贞有多少钱,但她知道,凤凰大街的那间铺子就值万两,租出去,只吃租金就够她挥霍了。 如果她有了钱,还可以暗中找个男人,像柳云枝当年那样。 她越想越美,这些年亏待自己的日子,她都想一朝找补回来,眼中就差闪着全是珠宝的光芒了。 “你有什么计划?” 柳云枝不相信安国公夫人,她那边毕竟女儿要大婚,要是真不动手,就错过了一个杀陆贞贞的绝好机会,她要两手准备。 “陆贞贞要去石岭峡,那里有一座百年古刹,你带上曜儿,就说是为他祈福,期间,你就如此这般,她必中你的计。” 许氏听了不住地点头,“好,依你之言,她这一次,必死无疑。” 柳云枝笑得得意不已,这一次,终于不用她出手了,许氏这个蠢货,别的不行,只要有利益驱使,她都会竭尽全力的去做。 锦王府要迎亲,安国公府要嫁女,九月初十这天,简直是整个京都最大的喜日。 安国公府到锦王旧府的路上,一路都被安国公府刻意挂上了花灯,远远望去,红彤彤的喜庆。已经正式入京的司徒琰从宫中请安出宫后,将象征性的赏赐都放在了府邸。 他的几大暗卫,墨玉、墨羽都到了京都,几大堂主集聚建彰院,一个个都严正以待,等着主子正示下达指令。是迎亲,还是杀人,只等主子一句话。 司徒琰新伤加救伤,只能坐着,一身森冷的气质却是掩饰不掉上位者的气势,哪怕不发一言,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下面在坐的众人,王者的睥睨神色已让人不敢做声。 “韩堂主,后日之事,事关重要,务必要做到混淆视听的结果,我只要一个目的,逼康王反。” 韩再离右手握拳,重重捶了两下胸口,“定不辱命!” “幸熠,迎亲队伍一出西城门,你就下手,只要拜不成堂,性命无需顾忌。” 百灵堂幸熠并不常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多负责门中情报工作,为人做事却是极其严谨认真之人,这一次,将劫亲这样重大的事情交给他,可以想到门主有多重视。 司徒琰看了一眼墨云,“你是我身边贴身侍卫,这一次,迎亲一事由你代我。”他说到这笑了一下,嘴角露出讥讽一笑。杜菱蓉那个疯婆子,人好好的时候,他都没正眼看过一次。 如今想要他亲自迎亲,她不配! 墨云犹豫一下,“要属下易容吗?对方毕竟是权势滔天的安国公府,您……” 司徒琰挥手,“不必,我这腿伤是最好的借口,不良于行,迎不了亲,自然,也不会去迎亲。” 墨云颔首,“属下知晓了。” 九月初十,那天宜下葬,可没有宜嫁娶,皇帝赐婚,不过就是想让他进京罢了。 他可以不来的,可是他想名正言顺地陪着贞贞。司徒峻一死,对贞贞不利的名声又多了一条,克夫。 那他就来一个克妻,如此,他们二人就是天生一对! 第428章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九月初八傍晚,天阴沉的厉害,已近深秋,像这样阴沉的天气,秋风吹得人越发怕冷,那凉意,似要钻入人骨头里,钻进心里。 曾几何时,这座菡萏亭是府上所有人最爱之地,现在,满池的残荷,一片的枯黄,远远望去,数不进的颓败与荒芜。 孩子们都躲在房中和奶娘、丫鬟们玩沙袋了,只有陆贞贞一人,在这阴暗的夜晚,不愿回房,对着亭下破败不堪的荷叶发呆。 那荷叶下,有一只似要冻死的青蛙,不知它是不是找不到可以冬眠之所,只能在这里等死。 “轰隆!”远处一道雷声响起,红绸担忧地与素锦对视了一眼。 素锦双手抱着间,小脸垮着,明明冻得瑟瑟发抖,可她还是紧抿着唇,一脸无奈地摇头。 县主心里苦,她不敢劝啊,回头劝进了房,人在偷偷哭鼻子,还不如坐这吹雨。 又是一阵秋风,眼看天色越发阴沉,那雨就要到近处了,红绸叹了一口气,“县主,一切都没有到最坏的地步,您别太过伤感,相信公子,他能处理好的。” 陆贞贞将视线从那蛙身上移开,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无事,“我知道,只是觉得这残秋有别样的美,从前没有看到过,只在巴掌大的须臾之间生活,现在感受到四季的美,想都看看。” 她回头,脸上挤出一抹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你们先回去吧,我还要再坐一会,说不定,明日我就能画出一副气势磅礴的晚秋画作了呢!” 红绸张了张嘴,想说,“县主,您还是别笑了,这笑容太苦了。” 素锦就知道,县主看着脾气好,很好说话,真要说劝,无人能劝动她想要做的事情,干脆,素锦离开了。 红绸指着她,“你这就走啊!” 素锦回头,“要下雨了,我总要给县主拿一把伞来,要不然,过一会雨十的下起来了,咱们不都得挨淋?” 红绸想了想,觉得素锦说的有道理,她也道:“我去给县主拿点果子酒来,虽然奴婢看不懂这景色哪美,总要驱驱寒气。” 总算一人,一直沉默的可人儿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前世,你我一样有婚约,最后也是有缘无份,今生……” 眼中酸涩之间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她拿绢帕去擦,竟是怎么也擦不完,想到她与琰的种种,想到他最终要娶的人终究不是自己,这一切,定是她违背了心中誓言,没有把控好自己的心境,不该对男人动心而遭受到上天的惩罚。 “唉!”一声男子低低的叹息声在身边传来。 陆贞贞一惊,“谁?” 回眸,一身宝蓝色长袍男子长身玉立在身旁,眉眼如画,墨发飘飞,只是与她对视上的瞬间,那眼中的情意都要溢出来了,又是一声叹息。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他长臂一揽,陆贞贞撞了一个满怀。 这一瞬间,陆贞贞觉得,琰的怀抱是那样的温暖,让她那样的思念,那样的贪恋,可是这个怀抱很快就不再属于她。 泪水不受控制地再度落下,染湿了司徒琰的胸襟。 她压抑的啜泣声,听得琰心口一阵闷痛,他轻轻勾起陆贞贞的下巴,那双平日里满是光采的眼眸此时泪水瞬间脸颊再次滑落。 “别哭了,好吗?”他的心都要被贞贞哭碎了。 陆贞贞觉得丢脸死了,可是她就是委屈,就是难受,她想一辈子,永永远远只和琰在一起,这一刻,这一秒,她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人,只与自己爱人在一起。 她知道,不该这样的,琰说要信他的,他不会和别人成婚,他的妻子人选永远只是她一人。可是她就是怕。 这份害怕,让她无助,她让心中没低。 她知道,自己没出息了,这样哭,不是在给琰压力吗?她该让人看来没事,该大度,毕竟,男人三妻四妾也不过是再正常的行为。 她不想哭,不想让琰看到她软弱的泪水,于是,她将脸学学埋进他宽厚的怀里,想哭个痛快。 然而,下一秒,她被人拉开,温热的唇,如同疾风暴雨般扑面落了下来。 “你做什么?”其实,她内心当中已经有了答案,刚刚二人纠缠时,她感受到了琰的占有欲,让她忍不住羞怯。 期待又害怕。 “又轻了,不可以不好好吃饭。” 陆贞贞咬唇,这男人,到了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左顾而言他。 陆贞贞咬唇,轻轻捶打了一下他的肩膀,司徒琰的心跟着痛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再不带贞贞离开,就忍不住在菡萏亭将贞贞就地给办了。 但他不能,他哪怕想要她想要的发疯,发狂,但是,只要是伤害贞贞的事情,他一样都不会做。 “贞贞,上一次,是我失言了,伤了腿,还害你伤心,丢了你我的婚约。这一次,哪怕背上所有,我定给你一个完美的结果,相信我,好吗?” 陆贞贞乖巧地靠着他的胸口,随后身子向上挺,唇贴向他。 司徒琰身体一震,在那唇要离开时,追着吻了下去,二人就这样一路走,一路唇齿纠缠着舍不得分开。 天色越发的黑沉了,轰隆的雷声就在头顶,陆贞贞再感受不到孤单,直到被放在床上,琰要离开,她死死缠着他的脖颈。 “琰,你的腿。”她太过娇羞,以至于说话的声音软软的,还带着颤抖。 司徒琰轻嗯了一声,“无碍了,抱着你,就如同鹅毛一般,轻得很。” 陆贞贞再度咬唇,琰的腿好了,那……“你留下来陪我好吗?就一夜。” 第429章 落荒而逃 司徒琰觉得有血管在他的身体里爆开,全身的血液都涌在了一处,让他几乎崩溃,无法自持。 此时的贞贞太美了,妩媚的像个妖精。 不知是不是放下时拽到了衣衫,肩膀衣料半垂,露出雪白的香肩,领口也被扯得松散开来,视线扫过去,若隐若现的高耸隐约可见。 司徒琰喉咙滑动,只觉得自己的全部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思维根本不受控制地想要靠近,再靠近。 那是他最爱的女人,他想倾尽一切所有想要拥有的女人,此时此刻,床上的女人如同皎皎月光,明亮的让他眼中只有一人。吸引他,魅惑他,让他如同夜晚的候鸟,奔着那月光不断高飞。 陆贞贞此时也不太好过,心如擂鼓,紧张、期待、又有一种害怕让她想退缩。 面前这个男人,是她想付出一切去爱的人,可自己这般,会不会表现的太过轻浮。琰不止一切,要将她的美好留在大婚之夜,可是她好怕,怕琰的大婚之夜女子不是她。 如果,最美好的那一刻是别人留给他的记忆,她宁愿选择在二人没有结果前,让他永远记住自己。 事后,哪怕远走高飞,各据一隅,今日的付出,她也甘之如饴。 陆贞贞重生一世,想要的唯有自由,一开始,她就没有奢望再同一个男人大婚,直到心向司徒琰敞开,才盼着与他白首。如不能,她更希望留下美好的记忆,自由生活。 不管结局怎样,她绝不给人做妾,也再不想与其他的女子分享夫君,一辈子过着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生活。 太累了。 所以,她露出香肩,一半是意外,一半是刻意没有收起,看到琰对她露出痴迷的眼神后,她有些紧张,随后放软了身子,慢慢躺在迎枕上。 抬手,将发髻上的发簪拔掉,一头墨发随即散开,指尖轻动,镯子空间里存放了许的香粉洒了出来。 淡淡的迷迭香在窗幔间散开,淡淡莹粉一下子就洒满了身下,那香很是醉人,勾引着男女心头当中最原始的情感。 她轻轻唤了一句,“琰……” 司徒琰只觉得这一声呢喃如同给他下了降头,心中的有的纠结与自持都不见了,只一步步向着床幔靠近。 此时,他的眼里,心里,脑海里,只有她一人。 “贞贞,我……”我可能坚持不住了,想现在就拥有他。他的话没有说完,“砰!”地一声,膝盖重重地碰撞在床掾处,偏巧是他勉强可以支撑身体,并没有完好的左腿。 嘶,刺心的疼痛将司徒琰的理智换醒三分,他告诉自己,还不是时候,哪怕他计划的太完美,事情总有变数在其中。腿伤那一次的教训还不够吗? 他不能在此时此刻就要了贞贞,陆轻柔的下场还不够惨吗? 如果,他不能给贞贞一个完美体面的大婚,那他就不配拥有这个女人。 想到此,他猛地转身,手掌带动间,床幔被扯下一块,轻盈地裹住了贞贞的诱惑人心的身子。不见,便能不念,然而,不行…… 陆贞贞一声娇呼,“琰?” 司徒琰心下一颤,不行,看不见,可脑子里全是她美好身子的画面,看来,只能走。 “贞贞,你早些睡吧,明日还要陪阎家人去峡益山,那所戒台寺在山顶,没有好的体力是爬不上去的。”他丢下这句话,慌慌张张就飞身出了窗外。 陆贞贞都傻了,“……什么?”她呆呆地坐起身,有些不解。 她都这样牺牲了,琰竟然走了? 她一把挥开身上的床帐,气恼地下床,鞋都没顾及着穿来到窗前,恰在此时,一道闪电落下,将外面的小院照得通明。清晰看到琰的身影极其仓惶,似有人追他一般逃走了。 对,那身影,就是逃走的架势,只是身形略有些不太自然。 陆贞贞借着闪电的亮光细看了一眼,忍不住嘴角轻笑。他这个人,平时都是身姿笔挺的,此时竟是微微勾着背,她不是真正的小丫头,一下子就想到了,他这是在掩饰某处的尴尬。 她单手撑着脸,直到再看不清人影,才将视线落回眼前,面前的妆台上,有一块半米见方的银镜,镜中的少女没有易容,一张脸,白玉无暇,在珠光照映下,眼眸如同盈盈秋水,因为心中的爱意还没消散,眼中的情意都要溢出来了。 她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是我不美吗?还是这样的我,琰不喜欢。”她红唇微嘟,将肩头落下的衣衫重新穿好,再次叹息一声。 门外,素锦轻唤了一声,“县主,您晚膳还没用,要不要吃一点东西。” 只听外面哗地一声,憋了一天的雨终于落下来,他对素锦道:“算了,下雨了,叫各处都早些安寝吧。” 她却盯着那雨出神,直到又一个闪电落下,她才发现,桌上竟然静静地躺着一朵千日红,小小的千日红并不起眼。 但她听梨庄的一位花农说过,千日红代表着不灭的爱,象征着忠贞不渝与永不放弃的精神。 琰在这样的雨夜跑一趟,就是为了在她窗前留下这么一朵小花吗? “真是傻瓜!” 心中的落寞与灰暗,似是被这一朵粉红色的千日红给装点出了颜色,她不该灰心的,只要琰的爱在,她该勇敢向前。 她对门外喊,“素锦,给我拿一只花瓶来。” 俗话说,清晨下雨当日晴,傍晚下雨到天明!外面的雨一直不停地落着,陆贞贞被心绪牵绊了多日,一直失眠。而今日,她的床前摆放着一只硕大的陶瓷花瓶,里面只插了一只细细小小的千日红。 可就是这么一点点的粉红,竟将陆贞贞杂乱的心绪抚平,这一夜,她睡得额外香甜,就好像琰一直陪伴着她一般。 翌日 陆贞贞一改往日的颓靡,心情大好。 刻意让小丫鬟梳了一个好看的堕马髻,在鬓边簪了一朵淡黄色的牡丹绢花,随即又在斜鬓角簪了琰送她的萤月簪,随后只在脸上涂抹上淡淡一层棠梨,素锦便冲进来了。 “县主,阎府来马车接了,只是……” 陆贞贞见她话说一半,不由得蹙眉,“什么时候学会吞吞吐吐了,只是什么?” “只是,那马车只有一个车夫,车夫说,阎家的老太爷要早起去进香,阎家人五更天就动身了,所以,这车只是接您的,并不和阎家人一同走。” 第430章 拦车的许氏 陆贞贞听了只觉得意外,想通了,也不觉得如何,阎初雪没有等她,应该是和阎夫人一同过去了,毕竟她与阎初雪的关系很一般。 之所以答应过去,也是想避开京都这场盛世婚礼罢了。 “拿上物品,咱们也出发吧!” 红绸从外面进来,踩湿了一脚的泥水,“县主,叫妍蕊和雀梅一同去吧,奴婢发现阎堂主的人撤了大半,只余了十人在府宅周围,怕是不能分人跟随在侧了。” “府上的安全重要,如果有人这时对那批御贡的棠梨做手脚,损失不可想象。我不过是就去一趟戒台寺,香客常走的路段能有什么危险,叫蛮秀一同跟着就好。” 御贡这一摊事非同小可,妍蕊和雀梅在府上,她出门散心也安心。 司徒琰算无遗漏,却将陆贞贞这里的变数给忘记了,原以为,留下的那十人足够护她安全,却是一句没叮嘱到,贞贞只带了红绸与蛮秀二人去了山中。 京都的深秋很美,进入山道,山中银杏叶一片金黄,三五丛野菊相继怒放,溪水潺潺,时不时还能看到松鼠在林间跳跃。 蛮秀蒲扇般的大掌一边伸进硕大的布袋子里掏干果往嘴里送,一边对着车外面叫嚷。 “县主,你看,还有猴子,这才进山区就看到猴子了,你看,他们追我们车来了。” 陆贞贞看了也是心情大喜,“他们可不是在追车,他们是看到你的嘴一动一动的,追着你来了。” 蛮秀伸手就向外面丢核桃,引得更多的猴儿追着他们的车跑,陆贞贞也被眼前的场景逗笑了,不停地喊着,“行了,行了,一会你把整座山的猴子都引来了,我们就别想走了。” 这时,陆贞贞听到小男孩稚嫩的叫喊声,“后,后……” 马车行过,一个婆子抱着差不多一岁多些的小男孩正坐在路边石头上休息,一旁还有个年约三十多岁的胖妇人,正用手中的绢帕打着凉。 大石块上还坐着一个戴着帽兜的少女,可能是山路走累了,帏帽边纱卷了起来,也在拿着帕子不停地扇着。 看到马车过来,忽地从石头上站起来,“车里小姐,不知能否搭乘一程?” 阎家给陆贞贞准备的马车外有帷幔流苏做装点,一看就是给女子准备的便车,陆娇娇看到别人家有车坐,她们一早出门,母亲非要步行,一天一两银子都要省,就有怨气。 才和母亲闹完,说什么也不要走了,这会见到马车,直接冲到山道中间,将本就不宽的路挡个严严实实。 “不知里面的是夫人,还是小姐,我们母子一行人就去山上的戒台寺,能好心搭个便车吗?” 陆贞贞的视线原本一直追着车外抢着捡核桃仁的猴子,马车被破拦停,猴子都冲了上来。蛮秀尖叫着一声,手中的果仁袋子被猴子直接拽走了。 抢到果仁袋的猴子不想被其他猴子抢到,拎着袋子四下乱跑,一时山道大乱,到处是猴子疯跑的身影。 蛮秀见状不好,死死拽紧车帘,不让猴子蹿进来,外面的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没片刻就传来小孩子大哭的声音。 “啊,小公子受伤了。” 陆贞贞心道不好,小孩子似受伤了,她忙挑了帘子往外望。 蛮秀却是一把打开车门大骂,“谁拦路,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视线相通那刻,陆贞贞一下子就看到路中间站着的少女,不是久不见的陆娇娇还能是谁。刚刚马儿走得快,差一点撞到陆娇娇,此时将她紧紧护在怀中的妇人,可不就是一肚子坏水的许氏。 这还真是冤家路窄,去一趟戒台寺,竟然能遇到昔日冤家。 “陆贞贞!”陆娇娇第一眼看清车内人时就叫喊出来,被许氏拽了一下,才缓了态度,“原来是三姐,太好了,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能遇到亲姐姐,母亲,快带上小弟上车。” 陆贞贞对天翻了一个白眼,她有读心术,刚刚这对母女互动时,眼神中明显暴露出他们刻意在这里等着自己,偏要装出偶遇,有意思吗? 陆贞贞对四处恶意诽谤她的许佳慧没有半点好感,如果可以,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 她给一旁的蛮秀使个眼色,车帘就落了下来。 “不好意思,车内拥挤,坐不下那么多人,外面的夫人小姐还是自己雇一辆马车吧,如果没钱,我可以施舍给你们。”她眼神递过去,蛮秀直接从荷包里掏出一两银子丢到山道上。 “好狗不挡道,拿了钱让开。”蛮秀一点没客气,打发三房像打发叫花子一样,半点脸面都没有给。 她可是在相府生活过的,许氏有多坏,她比谁都清楚,县主早就和三房的人脱离亲属关系,县主不认,她一个做婢女的自然不会认。 陆娇娇见一个五大三粗,又黑又丑的肥丫头都能羞辱她,当即气哭了。 “娘,你看她是什么态度,一个奴才也来羞辱我!”陆娇娇不敢和三姐吵,计划更重要,她就向许氏哭。 许娇娇哭,外面的小男孩也在哭,陆贞贞被吵得脑仁有点疼。 她对车夫道:“快一点赶路,别让你家夫人久等了。” 就在这时,许氏一把抢过乳娘怀里的孩子,直接横在马车前。 车夫要不是手疾眼快,就真的出人命了,阎府的车夫不知她是谁,以为是无知妇人,张口就骂,“你想讹诈也看看对象,里面坐的可是三品荣华县主,你不要命了。” 许氏放开声开嚎,“陆贞贞,我知道你不认我这个三婶,还逼着老太太也不认我这个儿媳妇。一切,都是你三叔没能力,做官没本事,害我们三房在相府里抬不起头。可曜哥是你弟弟啊,他是老太太嫡亲孙子,现在曜哥被你们引来的猴子抓伤了,你不能不管吧?” 陆贞贞知道,遇到许氏,不可能轻易甩掉,要么被缠上,要么就是花钱了事。 车帘再次挑开,陆贞贞看了一眼许氏怀中的小孩,男娃娃长得很是白净,圆圆的小脸蛋,圆圆的大眼睛,眼珠黑黝黝的,是一个极漂亮的男娃娃,想来他的亲娘一定很美。 现在孩子的小脸上有一道血口,还在流血,可能是太疼了,一直在哇哇大哭。 陆贞贞心中不忍,大人的恩怨,不该牵扯到一个孩子身上,看着孩子哭得脸色都涨紫了,她心中泛软。 许氏只管拿孩子来要挟,也不说哄上一哄,她实在看不下去了。 第431章 发善心 “许夫人,我不知你在哪得到我的消息,知道我今日会来戒台寺,但我奉劝你,你怀中的孩子还小,这样放任不管哭坏了身子,最后得不偿失的只会是你。” 许氏道:“陆贞贞,曜哥可是你弟弟,他的伤也是因为你的丫鬟引了满山的猴子所至,你当真这么冷血,放任不管?” 陆贞贞并不在乎这份疏离的血缘,她只是单纯的觉得,那个小男孩很可爱,这样漂亮的小孩子,亲娘被嫡母发卖了,终其一生见不到,也得不到生母的宠爱。 做为三房唯一的儿子,本该受父亲重视,可陆震才被发配边关,说不定已经死在那里了。 现在,他跟着一个自私自利,见识短浅,还视财如命的嫡母长大,怕是要受很多的苦了。 想到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终究与自己一样是没福气的,不免心生怜悯,那种同命相连的感觉,让她对陆曜有一种额外的在乎。 于是陆贞贞道:“许氏,我不是害怕你的纠缠,我只是觉得这个孩子哭得很可怜,希望你做个人,对他好些。” 许思慧听到陆贞贞骂她不是人,就要破口大骂回嘴,就听到陆贞贞不耐烦地道:“说吧,你想如何,才不在此纠缠,要银子?” 许思慧的眼睛一亮,银子,她想银子都想疯了。 卖孩子换来的那几个钱,跟本不够她铺张浪费的,眼看就拮据了,陆贞贞终于张嘴了,她将孩子往乳娘身上一放,她责一脸谄媚上前,“你当真给钱?” 陆贞贞对她这副嘴脸真是鄙夷又恶心,她对红绸道:“给她拿二百两银票。” 一点点皮外抓伤,二百两能看二百人了,陆贞贞自认为这钱不少了,许思慧一听却是炸了。 “啥,陆贞贞,你家大业大,抱着金山银山花不完,你竟然就给我二百两银子,你真当打发叫花子呢。” 红绸还未递出去的银票在空中又撤回来了,许氏伸手去接,竟然接了一个空,心下一个咯噔,“你收回去做什么?” 陆贞贞道:“许思慧,人心不足蛇吞象,如果不是看在孩子无辜,一两银子足够打发你。如果我是你,拿着二百两乖乖滚蛋。” 许思慧咬着牙,发着狠道:“陆贞贞,他可是你三叔的唯一儿子,是你祖母血脉的孙子,我这怕磕了,怕碰了的,精精细细娇贵着养,你就给二百两!” 陆贞贞挥手,指尖的车帘就落了下来,“咱们走吧,看来这位夫人跟本不差这二两银子。” 陆娇娇直接急了,“娘!” 许氏见马车说走就走,真的不管他们了,当即急的额头冒汗,平时吃的心宽体盘的身子,真急起来,竟然跑的比马车都快。 陆贞贞真的小瞧了许氏想纠缠她的决心,马车才走起来没几步结果又停下了。车夫在外面气怒的喊,“你不要命了!” 蛮秀气呼呼地回头对陆贞贞道:“县主,这就是个泼妇,她以前真做过官夫人吗?现在竟然说躺下,就躺下了,就那么宽的路,全挡了。” 红绸看不下去了,直接跳车,扯着许氏的衣领就往路边拽,“你是泼妇吗?你想死别拦在我家县主车前,不然轧死你信不信。” 许氏见自己一百五十斤的身板,红绸说拽就将她拽走了,当即有些急,“你做什么,你别碰我,哎呦哟,我的胳膊,我的胳膊断了。” 陆贞贞被许氏的无赖嘴脸闹得心烦意乱,果然,许氏被拽到了路边,又吵嚷着自己的胳膊断了。 “哎呀,我的胳膊,你把我的胳膊拽断了,你不能走。”反手,她就将红绸的腿给抱住了。 红绸哪见过这种情况,当即就要拔剑。 陆贞贞怕她真急了杀人,从怀里抽出两张银票掷在地上,“一千两,拿了银票滚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陆娇娇捡起地上的银票,立即过来搀扶许氏,“娘。” 许氏本不甘心,看到红绸手上的佩剑,缩了一下脖子,默默地退开了身子。 马车动了,红绸在旁盯着他们几人,直到马车再追不上了,这才狠狠地瞪了许氏一眼,随后离开。 陆娇娇一脸喜色地看着许氏,“娘,一千两,好多银子,可以给我置办嫁妆,这一趟,咱们真没白来。” 许氏用力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尘土,按了按散开的簪子,看到女儿手上的银票,一把抢了过来。 “她能随随便便就掏出一千两,可想而知,她得有多少个一千两。这些钱,我一定要想办法弄到手。” 陆娇娇更兴奋了,“娘,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许思慧看了一眼乳娘怀里,已经哭累的孩子,“陆贞贞这么在乎曜哥是好事,咱们下山,先给曜哥的伤处理了,再雇佣一辆马车,咱们也坐车上去。” 乳娘听到夫人终于肯雇佣车了,偷偷松了一口气。 路上,陆贞贞的脸阴沉似水,许氏不是一个好打发的主,一千两对于她这种贪婪的性格,恐怕只够塞她牙缝的,势必还会追上来。 对于这种小人,无非是想多占便宜,如果银钱打发不了,叫她贪得无厌,那唯有让她失去最在意的……抢了她的曜儿,让她好好长长教训。 之后的路再无意外,一直到戒台寺山脚下,还有五里的石阶要行,马车才停了下来。 峡益山很高,到了寺院下已隐隐与天相接了一般,因为高,寺内的温度越发的低,山尖的菊花花得更艳了。 几乎是可以生长植物的地方,都有菊花开,山石一阶阶一层层,菊花就开的一层层,红艳艳的,将寺中山都妆点红了。 “贞贞!”少女娇美的声音在山寺前传开,陆贞贞看过去,是阎初雪,她竟然没有入寺。 蛮秀跳下车,搬来马镫,陆贞贞才下车,人就被阎初雪抱个满怀,“贞贞,我没亲自去接你,不怪我吧?” 陆贞贞一时还有些不适应,她从来没有过闺蜜,竟不知该怎么相处。 阎初雪见她不说话担忧地问,“是路上不顺利吗?还是这一路累了?” 陆贞贞当即想去读阎初雪的思想,她为什么要问路上,难道这一切真的不是巧合,是有人安排的? 第433章 尾随而来的顾沛涎 陆贞贞看着戒台寺周遭的风光,环视一圈对阎初雪道:“如果无缘,多想只会徒增伤感,一会我们安顿好行李,初雪带我四下走走可好?难得出来散心呢!” 阎初雪却是心中有事,不吐不快地道:“心中有事,不是找人倾诉出来,才能缓解吗?反正,这一次母亲是要留在府中,待明日参加安国公府的喜宴的。母亲不来,我也只能留下。我才不要去给杜菱蓉添妆,更不要对她说恭喜。” 陆贞贞有些头疼,她想清净一下,阎初雪在旁边偏要不停地说。 她只能淡淡地应着,“只是,这样,国公府不会挑理吗?” 阎初雪撇嘴,“添妆都派人送去了,一千两的黄金宝石头面,挑理?那个国公夫人怕是嘴角都裂开了。” 想到坑了杜金莲一万两银子,她那视财如命的嘴脸,陆贞贞忍不住轻笑了一下,“是呀,她是挺在乎银子的。” 两人说着,不约而同都笑了。 阎初雪叹了一口气,“你说得对,何必拿别人的不开心来为难自己,一会我带你去捕鸟,抓回来咱们烤,酥香酥香的,这辈子我觉得没有什么能超越那个味。” 蛮秀拎着包裹跟在后面,一直听着两位小姐谈心,听到抓鸟比谁都兴奋,“县主,这个我厉害,咱们放在行李就去吧。” 她说着,嘴角还忍不住动了动,甚至馋得直咽口水。 陆贞贞忍不住好笑,“才在车上,属你的嘴没闲置过,这会又饿了?” “哎呀县主,一会奴婢好好给您露一手,那雀儿烧了之后,真的是超级好吃的。” 陆贞贞点头,只要能不在她耳边一直提近日京都那场大婚,让她的精力分散出去就好。 他们很快来到东边的客院禅房,如阎初雪说的,禅房的环境很干燥,山中多云雾,客院的一切都很干净,火炕上铺着竹席,坐上去能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红绸用手指轻扫了一下桌面,很干净,“晚上县主睡里间,关好门,我和蛮秀在外面守夜,这客房安排的倒是合理。” 阎初雪这时已经在外面喊了,“贞贞,准备好了吗?” 蛮秀率先跳了出去,门被推的山响,“阎小姐,您那边有捕鸟的网吗?” 阎初雪身后跟了一个小厮,正是给陆贞贞赶车的那个车夫,只见他左手里拎了一只大网,右手拎了一个小布袋子。 “都准备好了,咱们现在就走,不然一会母亲她们回来了,就没机会了。” 陆贞贞换了一身轻便衣裙,梅子色的短对襟比甲,下身是阔腿的米白色棉麻褶裤,用细长的皮绳在小腿处扎出漂亮的十字花。配上半高的鹿皮小皮靴,俏皮又灵动。 刚刚还梳得一丝不苟的堕马髻,此时改成了长长的马尾辫,又飒又俏。 阎初雪再看自己,长长才襦裙因为过来的急,裙边扫了青苔,青色绣小雏菊的绣鞋上更是染上了绿色。 两相对比,阎初雪不自在地扯了扯裙子,“贞贞,你这身也太好看了,和你一比,我这身衣服好不方便,你怎么想到这样穿的?” 陆贞贞也不知道要怎么回了,她只是想要一身便捷一点的衣服,她玉镯空间的货架就多出这一套。 她觉得好看,也方便爬山就穿上了。 “只是按自己的想法裁剪的,下一次初雪也准备一身就好。” 阎初雪紧咬着下唇,有些泄气,“家里的绣娘可没有这么心灵手巧,我要是回去与他们说,要一条你这样的裤子,怕是说到天黑,他们也听不懂,母亲定也不允许她们做的。” 陆贞贞噗嗤笑出声来,她这身衣服穿上后,看起来没什么,可要那些没远见的绣娘去做,这样的衣服的确有一点点离经叛道了。 “要不这样,回头我画几个衣服样子送到成衣铺子,由他们做出来,初雪去那买,岂不是一举两得?” “贞贞妹子这是又想到了赚钱新门路了?” 二人一边说话,一边携手向后山石阶处走,怎么都没想到身后竟然有人跟着,还偷听了她们的交谈。 陆贞贞回头,就看到一身月白色长袍,衣襟处绣有墨竹图样的男子长身玉立的站在一片竹林前,男子眉目如画,嘴角上扬,看向陆贞贞时,眼中的情意溢于言表。 顾沛涎,京都四公子之一,论风流倜傥、多金又家世好,谁人能比。阎初雪自然也是识得他的,毕竟像他这样的美男子,又有谁不认得呢! 她拿手肘碰了碰陆贞贞,“冲你来的吗?好羡慕啊!”她的声音里带着兴奋,还有一丝羡慕,吵吵嚷嚷的,半点收敛都没。 陆贞贞想扶额,说好的大家闺秀的礼仪规矩呢,这样不懂得矜持,平白让人笑话。 顾沛涎已经慢慢来到近前,嘴角的笑意漫延扩散,那眼中的爱意就差化为实质,要不是阎初雪就在身侧,感觉他就要表白了。 陆贞贞看懂他的心意,难为情的退后一步,“顾大哥怎么来了?”她问这话时,还忍不住疑惑地看了一眼阎初雪。 不是说,阎老爷子小住的这几日,戒台寺不允许外人随意走动的吗? 顾沛涎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抬手,在她鬓角的碎发上轻轻佛了一下,神情中说不出的温柔,“贞贞这是不想见到我吗?难得我想在这样的日子里,好好陪你。” 陆贞贞笑容僵在脸上,极不自然的尬笑着,“你不用忙吗?” 顾沛涎收手背于身后,另一只手展扇轻摇,“满朝都在为福华县主与司徒琰的大婚做准备。今晚皇上特意开恩,则明日朝臣休沐,为猜加他们俩人的大婚之礼。我不喜热闹,来此清净清净,贞贞妹妹这是嫌弃我吗?” 陆贞贞:“怎么会,只是阎家老爷来小住的时候,不是谢绝香客入寺的吗,所以意外罢了。” 顾沛涎甩了手中折扇,有些臭屁地道:“每年顾家为这戒台寺都要添万两香油钱,与阎家是有着相同待遇的。” 第434章 甩不掉的麻烦 陆贞贞只能感叹这些百年大家的底蕴,动不动一个寺院每年都捐万两白银,京都周边的寺院可远不止戒台寺一家。 这样算下来,别提当年盛极一时的相府,就说现在的自己,也是没有这家资的。 原本一行人又多了顾沛涎和他的小厮,这回抓捕野味的事情要简单得多,顾沛涎是卯足了劲要讨陆贞贞开心,粘鸟的活计他一人包圆了。 陆贞贞不会这一行,就在山里转转找找有没有野菌子和野果子,想着采一些来用。戒台寺后山常有人打理,并不是那种荆棘丛生难行的路。 很快让她还找到了薄荷和香草,红绸在一旁拿帕子给她兜着,后来渐渐兜不住了,蛮秀就将裙摆兜起来,三人越采越开心,渐渐的越走越远。 顾沛涎蹲在树上,等着麻雀入网差不多了,与小厮一同收网的,慢慢看不到贞贞的身影了,有此急。 “贞贞,别走太远。”可是林间风声,鸟声,加上顾沛涎不敢高语,那边的三人都没有听到,陆贞贞越走越远。 顾沛涎开始不安,从树上跳下来,阎初雪直接挡在他身前,“你怎么下来了,那一网兜的鸟不要了?” 顾沛涎不高兴,“你别挡我路啊!” 阎初雪死死挡着,“你这人怎么不着调啊,是你说要网鸟,我的小厮和蛮秀才离开的,现在你活干一半就想走,你忘记怎么答应贞贞了?” “你急什么,那网子在那,鸟又不会跑,贞贞走没影了,我不放心。” 阎初雪真的嫉妒了,顾公子这样紧张,也是因为那个丑八怪,明明脸都毁了,为什么一个个都只在乎她。她到底哪里好? 阎初雪嫉妒陆贞贞,可她心思藏得极深,只做为难地指着地上准好的一应工具。 “你看,器具都拿来了,贞贞说,她采了那么多香料,要塞进鸟儿的肚子里,这样烤出来才更入味。你总不会让她回来,咱们只抱着喝蘑菇汤吧?” 顾沛涎还想去追,“可她走深了,这可是山里。” 阎初雪让开去路,“你去吧,你要是比她身边的那两个丫鬟厉害,你就去吧,反正贞贞回来,失望的是她,不是我。我早就吃腻了这些野味。” 顾沛涎一噎,他是有点力气,也会一点点拳脚功夫,可远没有红绸厉害,更没有蛮秀力气大,想到贞贞身边有人保护,他过去的确帮不上多大忙,于是歇了念头,还是乖乖的把任务完成更好。 陆贞贞一边走,一边找可食用的野味,忽然被断崖口处长的一撮红果吸引,她伸手去拦身边两人,“别动。” 他惊喜地发现,那撮红果上长出四个掌状复顺,这竟然是四品叶人参,真正进入健壮期的野生人参,相当于50年的宝贝了。 原本她对珍惜药品并不在乎,她的镯子空间有一个药柜,里面的药她可随意使用,可她开始研制胭脂之后,总是随意拿取,太过引人注意。 于是她也会在外面采购一些,像人参这样常用的药品,价格很高,她不需要年份太久的,却需要缘缘不断地供应。 “长出四品叶的人参,每年都会开花结果,他的身边会有许多小参,我们现在就将这些小参挖回去,种在后园里,两年就可以培育出一片参园。” 陆贞贞不差买药材的钱,可是她喜欢挖“宝贝”,种“宝贝”的这种感觉,说白了,她有些喜欢这种劳动不废神的药农生活。 但现实不允许她归于田园,偶尔做起来还是很开。 “红绸,你回去取一下小铲子,小参须很金贵的,我们将他们全带回家。” 红绸摇头,“奴婢要在这里保护县主,叫蛮秀回去拿。” 蛮秀兜了一裙子的野外就要走,陆贞贞忙道:“不行,蛮秀路盲,怕是离开咱俩没多久就迷路了。这样,我和你一同学去,让蛮秀在这里守着。我们到了附近也能一下子找到她人。” 二人把身上的所有都交给蛮秀保管,一路下山准备向寺里的和尚要一下工具。才走回寺里,就听到寺院口那有人纠缠。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我们走了那么远的路,爬了那么多台阶,诚心诚意来上香,为何不让进?” 女人的吵闹声音,已经到了撒泼的成度。 小和尚在寺内不停地抱歉,“咱们寺二十年来的规矩,重阳节这十五日不接待香客,实在抱歉了。” 陆贞贞本没太在意,就在这时,她听到那妇人吵嚷着,“我们是荣华县主的亲戚,我是她三婶,还有她的妹妹和亲弟弟,她能进去,我们为什么不能进去。我们是来还愿的,明天必须还,你是出家人,怎么就不能给我们行方便?” 陆贞贞脸色当即就黑了,她就说,这人的声音怎么那么熟悉,原来是许思慧。早就知道她拿了银子也打发不掉,没想到这么快就缠上来了。 红绸冷着声音道:“要不属下出去将她们轰走,这种人,就该给点颜色。” 陆贞贞点头,红绸刚要动,外面陆娇娇竟然看到了她们,也不顾忌自己还是未出阁的少女,和她母亲一副做派,豪不在乎形象地大吵白嚷。 “三姐,三姐我在这里啊,你快叫这个小和尚把门打开,这山寺口好冷啊,曜哥都受不了了。” 陆贞贞脸更黑了,陆娇娇竟然看到她了,这个时候再装不知情躲开,让阎家人看到该怎么想她。 她无奈地道:“让小师父放他们进来吧!” 红绸只能应了,小和尚一听,她们是县主的亲戚,打开了寺门,寺门才开,陆娇娇就挤了进来,一脸热切地上来挽陆贞贞的手腕。 “三姐,说好的一起上山,您怎么不等我们呀,咱们差一点进不来呢!” 陆贞贞受不了这种亲昵,从她手中抽出胳膊,“我不管你们进来是要还愿,还是别有用心,既然进来了,就干你们要做的事,别缠着我。” 陆贞贞撇嘴,“三姐,你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那会妹妹还小,做事没考虑后果,这么久了,你就不能原谅我们吗?” 第435章 三房独子 陆贞贞很平静地看着陆娇娇,“你们要进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请别再缠着我。至于你说的生气,我早不在乎了。因为,在我眼里,你和陌路人一般无二,不值得我放在心上。” 陆贞贞带着人向寺院的食堂走,红绸有些担忧地回头看了一眼,“奴婢总觉得三房这几人出现在太巧合。” “无非是苍蝇看到了肉,想多黏一会罢了。许氏那脑子,除了无理纠缠,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不用管他们。” 陆贞贞想得太简单了,她以为冷着这些人,烦恼就会不缠着她,许思慧是长辈,不好意思缠着她,陆娇娇却是豁出去脸面都不要了,简直是陆贞贞去哪,这人就跟在哪。 他们爬山,陆娇娇就扯着仅仅才会走路的陆曜一同上山,明明跟不上,还非要缠着,搞的小小的孩子一直在哭。 陆贞贞实在看不下去,站在已无石阶的山道上,对陆娇娇喝斥,“麻烦你做个人吧,弟弟还那么小,你忍心这样对他吗?” 陆娇娇使劲地掐了一把陆曜露在外面胖胖的小屁屁,“都是你,非要缠着我,我又不是你乳娘,我可抱不动你,自己走。” 小娃娃哪里听得懂她在说什么,小屁屁上出现红红的掐痕,原本吭吭唧唧就在哭闹,当下哇哇大哭起来。 陆贞贞实在看不下去陆娇娇虐待小孩子,现在将人送下山也不可能了,干脆,她自己上前将孩子抱在怀中。 “曜哥不哭了,三姐带你去采果子好吗?”陆贞贞身上有淡淡的玫瑰香露味,说话柔柔的,拿出来给他擦脸的帕子还有一种甜甜的味道。 陆曜儿还小,顺着陆贞贞的动作,竟然伸出胖胖的小舌头去舔,滑稽的小动作让陆贞贞当场笑出了声。 “原来我们曜哥是个小馋猫呢!” 红绸也特别喜欢这个孩子,小孩子小,爬了一会山累得小脸红扑扑的像个大苹果,让人看了就想咬上一口。 “县主,您一抱小公子,小公子就不哭了呢,您看,眼睫毛上还挂着泪呢,就想吃东西了。” 陆贞贞忽然间就母爱泛滥了,想想这个时辰,可不到了晌午该吃饭了,陆娇娇竟带着这么小的娃娃来山上缠着她。 “走吧,我们回去先看看顾大哥的鸟弄的怎么样了,先弄一点肉给小家伙吃。” 陆娇娇见陆贞贞将孩子抱走了,也不着急,不远不近的跟着,也不离开也不说套近乎。一反常态,那架势就好像她是刻意来给陆贞贞送孩子一般。 一来一往,也用了一个时辰,她们再回来时,火堆已经烧起来了,阎初雪不愧是经常跑出来吃野味,串鸟的技术很溜,一手拿了三个树枝,左右开攻一起烤。 见到陆贞贞回来了,忙招呼她,“哎呀,等你的野外呢,你人没了,顾公子急的满山头找你,只抓了这几十来只,我先烤了。” 她将左手的递过来,“这些好了,你尝尝。” 陆贞贞还没接呢,烤雀儿的香气就飘过来了,她到没想吃,怀中的小家伙嘴角流着哈喇子已经忍不住探个身子去够了。 “哎呦,这哪来的小吃货,你这口水都沾上了。” 陆贞贞将孩子放在地上,接过串,从上面扯下一只烤到金黄色的鸟,她没有第一时间给孩子吃,而是问陆娇娇。 “曜哥能吃吗?” 陆娇娇暗翻了一个白眼后,勉强挤出一个笑,“他都长牙了,你说能不能吃。” 陆贞贞觉得问陆娇娇简直是多余,可是孩子明显饿了,竟然用他那胖呼呼的小手主动来抓她手上的肉肉往嘴里送。 他啃得不稳,一嘴咬在陆贞贞手指上,让陆贞贞哭笑不得。 “好好好,我们曜哥想吃肉,那你等等,我将肉肉撕下来给你,有骨头,你吃不了的。” 小娃娃听懂了,竟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静静等着陆贞贞喂。 这一吃,竟然将三串的烤雀肉都吃了。陆贞贞怕孩子吃了太多烤肉会上火,可山上哪有水,对红绸道:“红绸,你去弄点水吧。”她身上的稀释过的灵液,可此时拿出来,并不合适。 红绸蹙眉,“奴婢要保您安全,要下一起下,四小姐不是没事吗,让她去取也好。” 陆娇娇早被那烤雀的香味馋得走不动道了,也不知阎初雪撒了什么东西,那香味简直太诱惑人心了。 “他不喝水,不用管。”看到石头有野梨,她随手抓一个塞到陆曜手中,“吃吧,吃了就不渴了。” 陆贞贞蹙眉,平时,他们就是这样对待小孩子的?她将梨抢过来,用绢帕擦了,这才给小孩子吃。 “你要没事,就带着曜哥回去,我不管你跟到这有什么目的,不会得逞的。” 这时,顾沛涎找了一圈人,看到陆贞贞回来了,正好阔步回来,还不忘记责备道:“贞贞,你去哪了,你不知这山上有畜生吗,伤到你怎么办?” 陆娇娇看到顾沛涎眼睛都直了,自从她再不是相府的四小姐,就住在南城那个低矮的破房子里,出门不是乞丐就是小贩,兜里没钱,身上没漂亮的衣服,也不爱逛街,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过清贵公子了。 阎初雪一直在精细的烤着雀,就是想在顾沛涎面前露个脸,结果招呼还没打呢,就看到陆娇娇一副垂涎的嘴脸盯着人瞧,当即心口来气。 她瞪了陆娇娇一眼,语气不善地道:“陆娇娇,你不会以为这些雀有你的份吧?你庶弟一下子就吃了九只,我看在他可爱的份上不计较,你不会以为,你自己也可爱吧?” 陆娇娇脸上一红,偷偷地瞥了一眼顾沛涎,“我是她的妹妹,我不要以留下来吗?” 她是想顾沛涎看在她年轻可爱的份上,替自己说两句好话,哪知人家理都没理,拿起还未烤的雀,对陆贞贞道:“刚刚为了找你,鸟沾的不多,一会我将网就挂在这,明个来取,咱们吃个够。” 陆娇娇咬了一口下唇,“顾公子,明天我也在山上,我可以一同过来吗?” 第436章 丢脸 阎初雪实在受不了陆娇娇这份不要脸的狐狸精相,手中的肉串向地上一掷,叉着腰道:“陆娇娇,我要是你,就躲在闺中直到远嫁出府,陆老夫人大寿上发生的事情,顾公子和我可都在的,不会你这个当事人这么快你就忘记了?” 陆娇娇没想到阎初雪这么狠,当众揭她短的。不是说,大家闺秀都是颐养性情、谨言慎行的吗?怎么会当众这样羞辱她。 “阎初雪,我站在这里碍到你什么事了,这是你家吗?凭什么我多呆一会,你就这样嫌弃我?” 陆娇娇气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就是不肯走,陆贞贞也不知道她在倔犟个什么劲。 阎初雪见这个都哭了,一双眼睛还贼溜溜地盯着顾沛涎,希望能得到他的怜惜,就越发生气了。 这陆家的女儿一个个都不要脸,一个比一个能勾引人,陆贞贞她不敢怼,陆娇娇算个什么玩意,敢在这里给她添堵。 阎初雪也不打算吃了,一脚踢起脚边的石头飞进火堆里,火花当即四溅,带着火的木棍奔着陆娇娇就过去了。 离她人还有一丈多远那火棍就落地了,还是将她吓得连连尖叫,奔着顾沛涎就冲了过去。 “顾公子救我!” 陆贞贞看热闹地哂笑了一下,半点想阻止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将曜儿护在怀里,怕他年纪小,四下乱走再让火星子烫到。 陆娇娇向前去抱顾沛涎,却被眼前的男子给躲开了,她脚下一滑,一个没稳住,直接撞到树干上,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啊!” 顾沛涎向陆贞贞无辜地撇撇嘴,标示不是他的错。 陆贞贞觉得好丢脸,虽然这事不是她做的,可是在外,都是姓陆,就是一家人,再不想认,总是血脉相连。 在阎初雪一连串嘲笑声和讥讽话语里,陆贞贞去扯人,“走,和我回去,别在这里闹了。” 顾沛涎见陆贞贞也要走,想阻止,“你也要走?回到禅房什么也做不了,多无聊啊!” 陆贞贞知道,她不走,别指望陆娇娇会走,她可以豁出脸面不管不顾去丢人,她不行。顾沛涎还好一点,在阎初雪面前,她总想顾及一下脸面。 “没事,难得来一次戒台寺,我去给菩萨们添个香,说不定,还能去一去我身上的晦气。” 顾沛涎当下想跟上,“我和贞妹妹一同去,恰好平日忙,也没机会来拜一拜佛祖,再求个签。戒台寺的签很准的。” 阎初雪见她准备了这么多东西,调料、餐具,还有辛辛苦苦串起来的十几串鸟就这么的白费了,忍了又忍,可是愤怒的火焰都要从眼中喷出来了。 她对顾沛涎道:“顾公子,贞贞和姐妹一起拜佛,你非要一同跟着,怕是这拜佛的心也不诚,又为何做样子呢!” 顾沛涎不悦地蹙眉,阴沉着脸看了一眼阎初雪,“阎姑娘如此说,是说我别有用心了?”他冷笑,“就算是别有居心又如何,我未婚,二位陆家姑娘也未嫁,难道我们同一处拜佛,还会让人诟病不成?” 阎初雪咬住下唇,同样有些后悔自己言语有失,可是又不肯认错,她在想,自己这是怎么了,干嘛要这么嫉妒陆贞贞。 顾沛涎是京都有名的花花公子,长年混迹于青楼,就算他长得再帅,再有钱,也不是良配,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了一个不相甘的男人,将母亲的计划都给破坏了。 陆贞贞看了一眼双眼冒光的陆娇娇,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顾大哥,这里是禅院,男女还是保持一些距离好,毕竟,还有那么多外人。” 顾沛涎一愣,随后向后退了一步,他最不想的就是让贞贞妹妹为难,“好吧,那你先去,我与你错开。” 陆贞贞颔首,带着曜哥准备下山,红绸准备接过去,小孩子可能是吃饱了开始犯困,有些闹脾气,竟然不跟红绸。 陆贞贞一下子想起来,“哎呀,蛮秀还在山谷那里等咱俩,你去帮她将那些小参须采回来,记得一定要小心,我在禅房等你回来。” “不行,我要保护县主的安危。”说着,她又要去抱陆曜。 这时,陆娇娇直接上前挡住了红绸,她在这里挨了这么多的冷嘲热讽,被人羞辱,被人嘲讽,就是在等这一刻。她直接推开红绸,“我小弟要睡的时候,你最好别吵他,不然,哭起来,天都能掀翻,你是想整个下午都不得安宁了吗?” 红绸拧眉,要不是这里是佛门清净之地,就冲着陆娇娇这一推,她就想将人脑袋给拧下来。 陆贞贞抱着小小的陆曜道:“你快去快回,小孩子也没多重,我抱得动。” 也不知许氏平时待这个孩子好不好,一岁多的曜哥轻得像没分量一般,趴在陆贞贞肩头,一下一下的瞌着头。 陆贞贞的心里年纪已经不小了,前世,她到死也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看到与她亲近的小弟,真心喜爱,口水流在肩头都不在乎。 上山的石阶路很长,下山却没有那么累,快走到半山时,陆娇娇脸现急色,跟在陆贞贞身后,不住地四下打量,脚下的步子也慢了下来。 终于让她在一树松针树上看到一条红绳,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快步上前几步,跟上陆贞贞。 陆曜的小短腿就夹在陆贞贞身子俩侧,脑袋贴着她的肩,眼看就睡熟了。陆娇娇伸手在幼弟的腿上掐了一把。 陆曜本就睡得不舒服,腿上吃痛就吭叽了起来。 陆贞贞不知有炸,停下来看孩子怎么了,就在这时,陆娇娇上来就抢孩子。 “三姐,快把小弟给我,每次他这样的时候就是准备嘘嘘了,可别尿你身上。” 陆贞贞没带过孩子,一听忙松了手。 陆曜迷迷糊糊中被人扰醒,哪里受得了,当即哭了起来。 陆娇娇冲上去就将孩子往山边上带,戒台寺的地型有些复杂,山前临官道的方位高耸入云,可后山临杜县地方山势却低矮,可陆贞贞并不知其中奥秘,只见陆娇娇带着孩子越走越向山崖边,终于急了。 第437章 意外发生 “陆娇娇,你在做什么?”陆贞贞急得声音都变了,伸手上前去抢人。 陆娇娇不像她三姐那般,受过灵泉洗髓阀体力气蛮大,抱着陆曜就觉得抱个大肉蛋一般,没走几步就重的想放下,见陆贞贞过来抢了,脚下一个踉跄,直接拖了手。 “啊!” 两道尖叫声同时响起,陆贞贞只觉得脑袋都不能运转了,眼前只有小小的人被松了手,抛飞了出去。 陆娇娇整个人都吓傻了,小弟可是她和娘的命根子,不喜欢归不喜欢,可他要是出事,还怎么到祖母面前为三房争一席之地,还怎么让自己过上飞黄腾达的日子。 她想去捞,也只拽到弟弟的一片衣角,人就那么呆呆傻傻的不知所措起来。 陆贞贞没有她想的那么多,第一反应就是孩子不能出事,他是那么乖,那么可爱,还那么的小,这样摔下去,一定活不成了。 她离陆娇娇还错着一步,却是一把拽到了孩子的小手,脸上一喜,为自己的身子灵动而欣喜。就发觉后背有人重重推了一下,再控制不住自身的重心,向着山谷跌了下去。 下坠的瞬间,她才知道,陆娇娇竟然想要她死,为了要她死,不惜害死弟弟? 念头也只是一瞬间,她只来得及将曜哥紧紧护在怀里,人就跌了下去。重心失衡,心中无限恐惧,下坠的过程因为恐惧被无限放慢。 只是几息的时间,她想到自己将变成一摊烂泥,便害怕的心如死灰,紧紧地闭上眼睛。 她想到明日,琰知道她已香消玉殒,可否还有心思去迎亲?而他分明是想借着大婚的机会,要做一些事情。自己的死,可会坏了他的计划? 嘴角划开一抹苦涩的弧度,原来,生命到最后一刻,她竟是那般的在乎他,想的,念的,担心的,全是他。 眼前的极速的变化着,无数条山体上伸长出的树枝刮破了她的衣裤,刮伤了她的手脸,可她依旧选择抱紧孩子,只希望在坠到山底的那一刻,自己的努力,能让他活下来。 不敢再去想,再去看,陆贞贞闭上了双眼,眼泪从眼眶中滑落下来。 耳边的呼啸声越来越急,陆贞贞内心的恐惧越来越大,只以为下一秒她就死定了,只听咔嚓一声。 树枝断裂的声音,预料到的死亡没有出现,她的后背重重地砸落在一件有弹力的东西上,背上的肉被肋得生疼,就似要被绳索隔断了一般。 “恩!”陆贞贞忍受不住,发出闷痛的哼叫声,自身的重量已让她吃不消,陆曜与她一同下落,二十多斤重的孩子这时就像一个石块,砸落到胸口,胸口处一个憋闷,只觉得再难呼吸,一个没缓过来,还没看清楚局势,双眼一翻,晕死过去。 其实,陆贞贞掉落的这里,离地面不过二米高的距离了,之所以没摔死,是因为下面被挂了无数只网。 这网并不是寺里挂面此处,防止人摔落的,而是别有用心之人挂满半个山脚下,此时,一个肥壮的婆子正指挥着两个长相憨厚的男人快步走来。 “兜住了,快把网放下来。”如果陆贞贞还醒着,就会发现这个指挥着人将她从高高的树上往下放的婆子,正是陆曜的母乳。 两个汉子一看就是常年混迹在丛林的,爬上树的速度极其快,没片刻,一人扯着一根粗壮的绳子缠到了腰间,后又慢慢的落了地。 网落地的那刻,陆贞贞被摔到了地上,满是荆棘的山林间,本就受创的背新伤再添旧伤,痛上加痛,让她在昏迷间都忍不住发出闷哼声。 手上的力道也因此再无力支撑,松了开来。陆曜同时滚到了地上,吓傻掉的孩子此时终于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天杀祖宗哦,小公子怎么在这里?”奶婆子吓坏了,也顾不得荆棘勾衣裙,三步两步冲上前,从网子里将孩子抱起来。 似是被陆贞贞抱得太紧了,孩子的脸憋涨的青紫,嘴唇出现紫红,不知是被吓得,还是被陆贞贞抱的时候肋得太紧,还是哭得太过用力,没片刻竟然痉挛起来了。 奶婆子知道,这位小祖宗可是夫人的心头宝,是不是真心疼不说,绝对不能出事是真的。 见小公子脸涨得越发紫,人也开始抽搐,一边抱着人往山下返,一边指挥着那俩人,“快,将人背上,越快越好!” 奶婆子都发话了,两个粗壮汉子也顾不得网子里的人会不会磕碰出毛病,一路拖拽着陆贞贞,压过一片又一片荆棘,向山下而去。 陆贞贞疼醒,又昏厥,昏厥又被疼醒,不知是多久的时间,再次醒来时,周围只有昏暗的一只豆大点的烛火。鼻尖充斥着难闻的霉烂味,还有男人睡死过去的鼾声。 只是一瞬间,她就发觉到,自己被绑架了,陆娇娇推她下山的记忆还在,掉落在网中的记忆也清晰。她竟然在猝不及防下,被人算计了。 呵呵。 这就是血脉至亲,她念着那一丝丝骨血,去救坠崖的陆曜,他们却在山下布了网,网她。 身上传来无尽的痛,脊椎处的骨头每一节都在叫喧着疼,更不要提背部的肉,似是被刀子一片片切割过一样,那痛的滋味已经达到无法形容。 头晕沉沉的,只是片刻,又痛晕过去,饶是在无尽的黑暗当中,她感觉自己都在无无间炼狱,受着酷刑的折磨。 戒台寺 红绸就差将整个山寺都翻过来了,然而,毫无所获。 蛮秀一向粗经大条,这时已经豪无办法,守着一笸箩的小参须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县主,你说在禅房等我们的,到底去哪了?” 顾沛涎冲进禅房,月白色的长褂染了满是荆棘的绿汁,冠玉白皙的俊脸,因为跑得过急,染上片片红霞,“贞贞呢,可回来了?” 蛮秀见到是顾公子,打了一个嗝,带着浓厚的鼻音道:“没,没有回来,已,已经二个时辰了。” 顾沛涎双手重重一砸,急得直跺脚,“我的错,我就不该和她分开!”说完,转过身,又出的禅院。 第438章 县主失踪 红绸回来时,天色已经黑透了,已进深秋的季节,跑得利落的发髻都湿了。 “靠我一个人这样找,怕是没用了。”她已经意识到出事了,可又不敢向百灵堂求救。门主这一次的计划实非寻常,如果让门主知道县主出事了,怕是整个计划都会受到影响。 “怎么办?”一向稳重的红绸,忽然就抱住脑袋蹲了下去。她真的不知所措起来。她知道,一定要告诉门主的,县主出了事,自己的小命搭上都不够赔偿的。 可她又不敢坏了门主的计划,如果真的让门主和那个疯女人成了婚,救回县主,自己也是罪人。 她一把一把地抓头发,已经没了主意。 蛮秀拿着帕子拧鼻涕,看到她这般自责,眨巴了一下红肿的眼睛,问,“你说,县主抱着陆曜和陆娇娇一同下的山?” 红绸抬头,一双眼睛因为憋着泪,眼底已充血一片。 “恩,当时那小孩已经困极,谁也不跟,只让县主抱。要不是陆娇娇缠着,顾公子本也能跟着的。” 蛮秀丢了手中的帕子就往后院的禅房跑,她一跑,红绸像是想起来什么,也跟着跑。 看到眼前那碍眼的一筐参须,气得一脚踹出去,“都是你们,不然县主不会出事!” 然而,本该在寺中过夜的三房众人,竟然人去房空。明明许氏之前还在,也在与他们四下找寻儿子,焦急的不行,可现在,马车和车夫还在,她们的行囊却全不见了。 蛮秀呆在房门口。 红绸赶来时,看到空荡荡的禅房,脑中又是一片空白,“金蝉脱壳!我们竟然被这个老贱妇给骗了,县主定然是被她们想办法拐走了。” 蛮秀回头看她,“现在怎么办?” 红绸一向有主心骨,当即有了主意,“走,下山。许氏这个老妖婆既然不在山上了,定是目的得逞了,我们白白在山上转了这么久,时间全耽搁了。” 蛮秀吸了吸鼻子,“立即下山吗?咱们带了那么多东西,要收拾,还要向阎夫人知会一声……” 红绸摆手,“不必,带上新挖的参须,你回府安排人全部种下,我直接带人去找许氏的住处,我就不信,有她老窝在,挖不出她人。” 红绸想了想,县主人都出事了,是没必要顾及那么多了,和红绸二话没说,只回房背了一筐的参须,坐着许氏租来的那辆马车连夜出了山寺。 陆贞贞再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全身如同被车撵过一样疼,尤其背后,那种痛如入骨髓,止不住就想闷哼出声。 眼皮微掀,耳边就传来刺耳的讽刺声,“醒了?陆贞贞,你一定想不到自己还有今天吧!” 陆娇娇大早上就穿了一身大红团福八宝裙,一头的珠翠簪花,恨是将妆匣子里所有的首饰都戴在了头上,将自己打扮得富贵逼人,一脸的得意洋洋。 陆贞贞微动了动僵硬的脖颈,她被非常人对待地绑了一夜,全身已经不似自己的一般,无法灵活控制。 那道娇俏的声音拉着长音地在她耳边叫着,“呦!你不是挺能的吗,不是特别厉害,常常想教训我的吗,怎么,装死,头都抬不起来了?” 陆娇娇四下看了看,看到窗下有一个接雨的大缸,缸壁上长满了青绿色的长毛苔藓,里面装了大半缸的水。 那水有点脏,仔细看,里面还有蠕动的蚊子幼虫,密密麻麻的让人头皮发炸。 陆娇娇却是嘴角扯起笑,拿起舀子实实成成地舀了一瓢的水。 她一边向屋中走,嘴巴里还不忘记兴奋的羞辱着,“你不是身份尊贵,见了你的面,都要参拜一下的三品郡主吗?我偏要好好折辱你一下。” “噗!”一瓢带着腥臭气的脏水泼下去,堵得陆贞贞的鼻眼,差点让她不能呼吸。 脸上,身上,落下的不里,都带着细黑的小虫子,陆贞贞没有去看,她只勉强地抬起了头,看到正是设计陷害她的四妹陆娇娇在报复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一而再的针对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陆娇娇发出咯咯咯的娇笑声,“不为什么,就是单纯的想看看,落水的凤凰,是不是当真不如鸡。现在看来,好像是呢!”她伸出带满廉价戒指的纤纤玉手,对着陆贞贞笑的轻狂模样。 “你看看你现在,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高贵的样子,一脸的脏污,满脸的虫子。”她发出虚叹声,“啧啧啧,我真该让京都里那些个仰慕你的公子哥看看你现在的鬼样子,看他们还痴恋你不。” 陆贞贞输人不输势,她笑,哪怕样子再狼狈,她也不会在陆贞贞这样的小人面前低头。 “呵,你除了会算计自己的亲姐姐外,还会什么?我初入府,你就害我落水,设计不成,自己的贴身丫鬟反搭上了性命。那个小丫鬟叫什么来着?她家人来哭闹时,你那贫贱的娘没少赔银子吧?我怎么听说,为此,你还挨了一个巴掌?” 陆娇娇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这事?” 陆贞贞才不会告诉她,那家人敢上门来闹事,自然是她叫人在背后指使的招。 “这种事,很难知道吗?就像是你与那个戏子成其好事,不也是一传十,十传百,满京都有头有脸富贵人家都知道的吗?” 陆娇娇早就把那件事忘记了,要不是被当场捉到,她并不觉得与自己喜欢的男子发生那种事有什么不好。 可是被陆贞贞又拿出来羞辱,她就不好受了。 “啪!” 陆娇娇伸手就是一巴掌,打得陆贞贞脸侧歪了许久。 “你想和那个阎初雪一样羞辱我?我告诉你,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我劝你放聪明一点,别惹我不高兴。” 陆贞贞嘴里泛腥,脸上再次扬起笑意时,牙上都带了血,可她依旧高傲,自身的贵气半点没有被折损。 “陆娇娇,你这么傻,你自己知道吗?” “你说谁傻?”陆娇娇说着,又要动手打人。 陆贞贞已经不在乎了,全身的痛,已经不差点上这一点,甚至她觉得,脸上痛一些,反而能让她身上的痛点转移。 “啪!”又一是掌,如约而至。陆贞贞嘴里的腥咸味更重,她却笑意更重。 “你自傻,你还不承认。你一次又一次算计我,就问问你,你的目的达成了吗?” “我怎么没达成,你现在,就是我的手下败将,你被绑在这里,我可以肆无忌惮的羞辱你。你是被我推下山崖的,这一次,是我成功了。” 第439章 绑架 陆贞贞好想给她鼓掌,可是她的双臂被反绑着,动弹不得。她想点头,可全身无力,轻点头的力气都使不出。 她只能用虚弱的声音问,“是吗?你抓我到此,就只是想虐待我,替你自己出心口的怒气?然后你的目的就满足了?” 陆娇娇不说话了,陆贞贞却是有气无力的笑了笔,眼眸直直地盯着她,“四妹,你与我,打着骨头连着筋,但凡你们对我亲近一些,我有的,也会分享给你们。就像二叔一房。他们现在回京居住了,就是我亲自去接的人,也是我给安排的院落。如此一来,大堂哥去衙门也方便,韬哥儿也能上一个好学院。祖母也有儿媳在身旁尽孝,不用怕外人说咱们陆家的不是。我将每一个家人的处境都考虑到了,我为何不会替你考虑?” 人在危墙下,不得不低头,陆贞贞知道自己处境堪忧,饶是她有仙水,此时喝不到,这样被折磨下去,也会死去。何况,她现在一身的伤,真的是痛到极点,身上已全无了知觉。 她想看看,用好话能不能忽悠住陆娇娇,求她先放开自己,这样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陆娇娇咬唇,“你真的想过要对我好?” 陆贞贞渴极了,近十个时辰没有尽水,原本丰润的嘴唇,嘴皮干裂,嗓子眼更是干得想咳,她努力做出吞咽口水的姿势,才让自己能发出声音来。 “你是我四妹妹啊!我能对其他的妹妹们好,为什么不会对你好。只要你放下对我的成见,就会发现,我真的很在乎亲情。” 陆娇娇秀美微微蹙了一下,她想到陆贞贞对曜哥的态度,她的确是最无害的人很好,对五妹和六妹也没有敌意。对自己……不,她对自己从来没有好处,因为他们一见面,自己就傻到针对这个从乡下回来的嫡女。 因为自已曾经想讨好柳云枝和陆轻柔,出了阴招想淹死三姐,所以,她们早就是敌人了,不可能化解。 “不,你没有想过对我好,你真当我是你妹妹,就不会偷偷带着祖母离开相府的大宅,让我们无处容身。皇上明明说了,那宅院你可以一直居住下去,可你搬走了,丢下我们母女。你就是想让我们整个三房自生自灭。” 陆娇娇说到后面,甚至在喊。 一想到自己和母亲住的低矮阴暗的房子,一想到出门就全是乞丐的街头,再一想到就算如此,她们还是寄住在柳芸枝那个恶心婆娘的家里,心中就全是不甘。 凭什么都姓陆,之前同生活在一处,现在只有她和娘过得苦。 “陆贞贞,你不用拿好话来骗我了,我再不会相信你的花言巧语。”她说着,就想将心中的不满先发泄出来,先让自己爽了再说,反正母亲的计划最终也没想让这人活。 陆贞贞会读心术,她瞳仁此时暗红一片,与充满血丝的眼底融合成一处,将陆娇娇所想的看得个一清二楚。 她心下一个咯噔,暗忖:完了,陆娇娇是个蠢的,除了认好处,什么都不行。”眼角已经瞥到了窗下的一根木条,而陆娇娇已经将其拿在手中,她想抽自己? 不行,此时她的状态也就是留一口气了,胸腔里痛的厉害,可能是跌下时抱着小孩,砸坏了内腑。身上的皮肉也有百分之六十的破损,再让她对自己失爆,一口气缓不上来,怕是真的要交待了。 不行,她不能死,前世的仇只报了一半,她最恨的幽庆帝还活着,安国公还是权臣,杜家人几次害自己,绝不能让他们好活。 还有琰,他今日大婚,为了逃避这个婚姻,他忙了那么久,如果知道自己死了,会不会伤心欲绝? 忽然就觉得好对不起琰。 陆娇娇已经拿起一根一米见长的细木条,也不知那木条原来是做什么的,上面的木茬戕立着,要是扎入体内还不知要受怎么样的苦。陆娇娇也是拿了帕子厚厚的掴了抓起来,一步步走向陆贞贞。 “其实,三姐姐你说的对,你我是亲姐妹,是一家人,就应该不分彼此。所以妹妹想在这里向你求一件事!” 陆贞贞对她手上那三寸见宽的木条打杵,不由得紧张起来,她努力维持着面上的镇定,不让陆娇娇看出自己内心的慌乱,问道:“什么事?” 陆娇娇笑,忽然就笑得极其害羞忸怩起来,她用手捂了嘴,发出咯咯咯的声音,“既然三姐本意也是不想与我做外人,那你的胭脂铺子送给我可好?” 陆贞贞装出诧异的表情,一脸为难地道:“三妹,不是我和你见外,也不是我不想给你铺子,可你没有打理过生意,就这样直接给你,怕你做不来。” 陆娇娇掂了掂手中木棍,“三姐这是舍不得喽,那就没办法了,妹妹可就要对不住三姐了。” 她说着,拎起手中的木棍就要动手。 陆贞贞忙喊,“没有,没有。”因为喊得太急了,嗓子太干,一连串的咳嗽声,不住的发出,扯得心口越发撕心裂肺地疼。 陆娇娇没听清楚,伸出头,“你说什么?” 陆贞贞想告诉她,可以送她,可是嗓子都要冒烟了,脱水到说不出话的滋味不是一般的难受,只有不停的咳,“咳、咳……” 陆娇娇不耐烦起来,她本来性子就不太好,见陆贞贞耍她,拿起棍子就挥了下去,“我不过是要你一个铺子,你就舍不得,推三阻四。要不是娘亲担心小弟的身子,伺候你的就是我母亲。趁着我耐心有限,你应了,还能少遭一点罪。” 陆贞贞的大腿大侧被生生拍了一下,痛得她倒抽一口凉气,一边咳嗽着,一边喊着,“给你,给你。” 陆娇娇没想到这么容易到答应了,内心的满足感从未有过的爆棚,原来虐待一个人这么的爽,她反而不想那么快收手了。 “什么?三姐还是不同意?看来,你真的没有将我当妹妹呢!”她手上的木条开始一下一下地抽在陆贞贞腿上,她下手一点顾虑都没有,因为娘说了,这里是戒台寺的后山,是京都和泰县相连的地界,属于三不管。 之所以能找到这里,布下这么大的局,自然是柳云枝的帮的忙,她是怎么知晓这里的,就不为人知了,她们也没问。反正母亲说了,只要套出有用的东西,拿到能想要的,就将人杀死在这里,一干二净,谁也找到。 第440章 后悔已晚 陆娇娇心中半点后顾之忧都无,她下手极重,一边打,一边愤恨地道:“你真的以为我还是曾经那个傻兮兮的陆娇娇吗?这半年,我受够了别人的白眼,和背后指指点点。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拿我的名声说事。活该我就得去当姑子,去投湖吗?” 她一边打着,一边将心中的怨愤絮絮叨叨讲出来,“凭什么都是花季少女,都是未出阁的女子,你们可以和京都贵公子眉来眼去,受他们追捧,受他们爱慕,我就要在这那里被奚落,被嫌弃?我比你们差在哪了?” 她说到这里,看着陆贞贞吃痛到只剩下喊叫,越发的高兴,她笑,“你说你当我是妹妹,阎初雪讽刺我时,你可替我说一句话了?我只看了满满的厌恶和嫌弃。” 她越说越生气,手上的棍子力度越发大了,痛得陆贞贞不能的倒抽凉气,哀嚎出声,“啊!陆娇娇……是,是你想多了。” 陆贞贞好想她快一点停手吧,她真的,真的受不了了。 她从来没有因为软弱哭过,更没有因为屈辱落过泪,此时此刻,真的是太疼了,眼泪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往下掉,那种伤上加伤的滋味,她敢发誓,一辈子也忘不掉。 “停手,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停手。”陆贞贞已经越发的没有力气,声如蚊蝇,只似轻轻地哼着。 可这,陆娇娇正处兴奋的状态,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虐待人是会上瘾的,尤其是虐待一个自己一直嫉妒,一直厌恶的人,看着她痛,自己是那样的爽。 “陆贞贞,昨天下午你不是很骄傲吗?高贵的像个孔雀,不屑看我一眼。可你知道吗,我是故意跟着你的,故意对那个姓顾的产生兴趣,让你芥蒂的。只有这样,让你觉得丢人,才能将你单独骗下山。你不是一直觉得我笨,觉得我傻吗?现在,被一个自己一直瞧不起的人骗,是不是觉得自己更蠢啊!” 陆贞贞已经后悔了,她又不差钱,为什么要去挖那些小参须。 顾沛涎是自己大哥,为什么在他面前要面子,让他陪自己下山不就好了。 反正,自的名声已经那样了,为什么还要顾及男女有别! 她甚至更加后悔,为什么一时心软,会对一对狼子野心的母女动恻隐之心。可是后悔都没用了,她觉得自己再无力睁开眼睛,脑袋一片昏昏沉沉,她真的好痛,痛到不想再清醒着,就这样晕死过去,不要再感受这种非人的折磨。 可是,她好像听到了有鼓乐齐鸣的声音,有唢呐迎亲的动静,不知道琰娶杜菱蓉没有,如果她等不到琰来,也不希望他的另一半,是那样恶劣的女子相陪。 “陆娇娇!”她几乎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喊出陆娇娇的名字。 陆娇娇没想到到这个时候了,她还能发出声音,不由得手上动作一停。 陆贞贞得到喘息,却不敢等,她用最后的力气咬破下唇,才让自己清醒几分,血液吸允到嘴里,润了干涸的嗓眼,这才能发出声音。 “你可以打死我,但是,你也只能途一时的痛快。你想要的陆家一切,一样也得不到。”陆贞贞说了两句,又道:“你和许思慧倚仗的,无非是陆曜。可你别忘了,我死了,你连那个府宅的大门都进不去。没有我,你们见都见不到祖母。而我死了,有二叔,有大堂哥,有韬哥儿,我的家产,你们一分也别想得到。” 陆贞贞说了这些,已经累到极致,气若游丝,披垂着发髻,抬起头的力气都难。 她以为,这样,足矣震慑陆娇娇,让对她收手。然而她想错了,陆娇娇只是略微沉吟了一下,嗤笑一声。 “弄死你?我自然不会弄死你了。你死了,你手上握着的那些个方子我向谁要?你的铺子说给我,你还没有签字画押。但是,我也绝不会这样放过你,我要将我这些时日受得委屈,煎熬,统统要你感受一下。” 陆贞贞用尽力气抬起头,狠狠地盯着陆娇娇,咬牙切齿道:“你想如何?” 她眼前的陆娇娇成了双影,她想知道这个看起来毫无心机的少女要怎么样对付她,可是,她努力了几次,眼前阵阵发黑。 她知道,要不是自己身体底子好,又受灵泉滋养了这么久,说不定已经死了,不会撑这么久。可饶是如此,再得不到解救,再不让她补充能量,她真的挺不住了。 重生以来,她没有如此害怕过,因为,她听到了陆娇娇在叫一个男人的名字。 “二狗子,你进来。” 男子沉闷的脚步声走进来,陆贞贞努力抬头去看这人,也只看得清一身粗布衣衫和破旧的千层底布鞋。脏旧的抹布裤脚挽着,露出半截的腿毛。 那双还沾着泥的腿在不停的向她走近着,哪怕是她被绑在房中梁柱上,依旧忍不住想往后跑。可她能动的,也仅有意念了。 “陆娇娇,你想做什么?” 这个男人,比起梨庄的王二麻子还叫人恶心,离老远的油滋捻子味都熏得人一个倒仰,陆娇娇竟然找这样一个男人来羞辱她。 “陆娇娇!”她几乎是用尽所有气力喊出她的名字,竟是不争气的晕死过去。 陆贞贞眼前陷入黑暗时,心中盛着满满的恐慌,她的灵魂在告诉自己,不可以晕死,绝对不可以晕倒。她不能让人玷污自己的清白身子,绝对不要再走前世的路线。 如果真的让这男人碰了自己,唯有一死来回应琰的情,她再不配伴在他身边。 可她意志过于坚强,奈何身体承受不住负荷,内伤严重的她,又遭受外伤的冲击,看到陌生男人向她靠近,一时气怒攻心,再也承受不住,这才晕死过去。 陆娇娇见人晕了,伸手打了陆贞贞一个巴掌,“别装死,我气还没撒完呢!”她这一掌不能说没用力。 陆贞贞娇嫩的脸颊上五个红色的巴掌印都出来了,人却半点意识都没有。 她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刚刚这人就说话有气无力,断断续续了,还以为是装的,毕竟就身上那点擦伤,也不至于让她如此。 “难道是我打得太重,直接打死了?” 第441章 收钱了,俺就要办事 她气得伸腿就踢了一脚,“你不是很厉害吗,不是很强吗?这就不行了?” 她用力踹了一脚,人依旧没醒,她全身忍不住泛凉……“陆贞贞!” 她害怕了,颤抖着伸出手指放在鼻翼下,隐约能感受到微弱的呼吸,只是这呼吸似是一不小心就能断了一般。 她看了一眼自己找来的粗壮男人,要是用自己遭受过的痛苦来惩罚她,这人怕是没两下就得死了。 “去去去,这里没你事了!” 叫二狗子男人早就对房柱子上绑着的女人垂涎三尺了,哪怕是憔悴了一些,身上脏污了一点点,可那一身的细皮嫩肉,还有那似仙女的容貌,他裤子里的家伙事早就支愣起来了。 “咋?咋就没我事了?” 他诧异的问,伸手在跨下摸了一把,“我这都准备好了,钱也收了,这就让我走啊?” 那瓮声瓮气的憨傻样,瞧得陆娇娇一阵翻白眼,心中忍不住咒骂,白准备这么多,还想拿这事死死拿捏陆贞贞呢。 如果弄死了,还怎么拿捏? 只是一瞬间,她想了无数种方法,可是,每一种折磨,好像都能让气若游丝的陆贞贞快速死掉。 “不行,人绝对不能死。”娘只让她看着人,等她回来,可没说让她折磨。 可是,能拿捏一个的方法,也就这一种了! 她看着垂头丧气,准备往外走的男人,忽然有了注意。 “有了,早怎么没有想到!”她忍不住掩唇娇笑自己怎么那么聪明。 “你,回来。” 二狗子扭头 ,“继续?” 陆娇娇抽手就拍了他脑袋一下,“想什么呢?看不到人都不行了吗?你把裤子脱了,躺那边的草垛上去。” 二狗子不应,“不行,俺收了你的钱,只办一件事,俺可不会占你便宜,干两次事。那样太不是人。” 陆娇娇起先没明白,后来转悠过味了气得叉腰就骂,“你脑子灌屎了,你还想占我便宜,信不信我叫人把你们村子都灭了。” 二狗子人有十八九岁了,长得五大三粗,又黑又壮的。 就是人不够聪明,一根筋,哪怕她觉得,眼前这个女的也挺好看的,可是和那个睡着的比起来,差远了。 他人傻,眼光却是不错,想着只能办一次,他还是想和那个晕倒的。 “你要是不想占我便宜,干嘛要我脱裤子?” 陆娇娇要不是怕他反抗会揍自己,真想拿那根木条抽他。 “给你银子,就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哪里那么多废话?” 二狗子手拽着腰间的麻绳,犹豫了好一会,“你要是能加银子,我就依你,和你也好。” 陆娇娇又是楞了好半天,待反应过来差点没气死。 这个狗男人,他竟然以为自己觊觎他?她四下转圈圈,终于在脚底下看到刚才丢的那把木条。 “收了我的银子,还想占我便宜,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的德行,你也…”配还没说出来呢。 二狗子一米八多的个子哐当一下栽倒在地。 陆娇娇傻愣愣地看着手上的木条,这么大的块头,她的棍子只打了一下,这人就晕了?那陆贞贞还不被她打死了? “算了,晕了更好,省得麻烦了。”本来还想哄着这人与自己配合呢,看他那不知安份的傻样,怕是跟本管不住自己的玩意。 现在省心了,只要将两个人的衣服都脱了,往那稻草垛上一丢,她再把人引来,陆贞贞的名节一毁,看她还怎么得意起来。 拿捏住她最在意的一切,逼着她嫁给这个大傻子,陆家的一切,还不是她和娘的。 陆娇娇越想越开心,直接动起手来,她觉得,这个计划简直完美到无懈可击,娘亲回来定会夸赞她的。 她先是将地上的二狗子往草垛上拽,可是他太重了,用了吃奶的力气,也只能拖拽动一点点,两步远的距离,生生拽了一柱香时间。 她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一张俏脸涨得白里透红,好不容易把人丢到草垛,抬脚就想在他胯间踹一脚。 脚都抬起来了,却没敢落下,她怕一脚把人踹醒了,计划还得出偏颇。“穷得叮当响,能把自己吃这么肥,真是没心没肺。” 陆娇娇最后还是在他肋骨处补了一脚来出气。 她来到陆贞贞身边,见她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再不敢犹豫,将人从柱子上放了下来。又怕人真的给熬死了,找了一点水,也不管干净不干净,捏开陆贞贞的嘴,一点点喂了进去。 “你醒了我也不怕,就你现在要死的程度,量你也跑不掉。”她把水喂完,又观察了一阵子,见人没醒,这才动手去脱二人的衣服。 陆贞贞被灌第一口水时就有了意识,只是太过疲倦了,身体无法支撑她睁开眼皮,所以,陆娇娇之后的自言自语都被她听了去。 “我把你俩安排好,让你们提前做夫妻,让你们也感受一下受人瞩目的滋味!”她嘴上说着,就去解陆贞贞的腰带了。 这一刻,陆贞贞差一点就想反抗,可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自己是躺着的,身下的稻草虽然有些扎,却是比捆绑在梁住上舒服多了,她的手脚都能动了,这就意味着,她可以喝灵泉了。 只要给她机会,依照灵泉的滋养能力,身上的伤就算不好,她也不会死了。 等等,陆娇娇现在,是想用其人之道,来回报她?那她现在岂不是…… 一想到她将要面对的情况,陆贞贞有些无法淡定,她这一世,哪怕是死,也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不是自己心爱的那个男人,谁也别想玷污他半分。然而,她手指才动了动,念头就放下了。 此时此刻,只要让陆娇娇发觉她苏醒,说不定有更残酷的事情在后面等她。那时,再想做抵抗,怕也回天乏力,毕竟,如今她的身子,如同风中的破布一般,在没有喝到灵泉前,受不得一点点伤害了。 陆贞贞不知自己用了怎么样的意志力,才忍着没有直接一刀捅死陆娇娇的冲动,等着她脱完自己衣裙的。 身边稀稀疏疏脱衣声持续了好半天,应该是那个男人太壮了,陆娇娇有些难操作。 “真是便宜了你,还让本小姐亲自伺候。现在你俩就乖乖在这躺着,我这就去村下叫人。” 第442章 陆娇娇,你好歹毒的心机 “吱呀”一声,猎户在山间搭建的木门被拉开,一股深山里才有的潮湿泥土气息扑面而来,将小木屋中的霉味冲散了许多。 陆贞贞听到那细微的脚步声走远,眼睛刷地睁开了。 眼前发生的事情简直不堪入目,无法接受,她无脸细看,只想找到能遮羞的衣物先将自己保护起来。 更恨不得将身边晕死过去的男人直接变成灰烬。可眼下她什么都做不了,用眼睛逡巡着周遭的一切,却没有找到片缕能用来遮羞的布块。 这是摆明了想羞辱她致死啊! “陆娇娇,你好歹毒的心机。”竟是将她的衣物全部拿走了。 羞耻让陆贞贞难堪,意识快速进入手镯当中,那里,一向是她有所求,便有满足。 可原本如同另一个世界的玉镯空间,此次再进去,自成房间的屋子竟然虚化了,那样子,就像皂角化成的气泡,随地都要爆破一般。透明而不真实。 这里别说提供她所需要的衣物了,就是那货架都要虚无到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意识在空间当中转了一圈,原本整面墙的药柜还在,可匣子里已经没有一件药材了。 右手边上的百宝货架,更是一闪一闪的要消息不见。 如果说还有什么没有虚无,就属房中间那一洼灵泉了,只是,原本清透的灵泉,此时灵液变成了暗红色,看起来血腥可怖。 陆贞贞痛心疾首地跪在水坛前,心痛到无以复加。 “怎么会这样?” 那水,看起来是不能喝了,原本气味芬芳的灵液,此时散发着阵阵腥气,就像是人的血。谁又敢喝人血呢。 可她身上的一切都被搜罗走了,能让自己活下去的,唯有眼前这一摊血水了。 “如果我死了,尸体也会被人陈塘!如果我死了,我争来的那一切都是仇人的!如果我死了,我的尸身也会受尽羞辱。这样不明不白赤果着死在深山,灵魂都要受尽屈辱。” 不,绝对不能这样死。 就算这是血,她也要尝尝,这血,可能救了她的命。 陆贞贞俯下身,直接用嘴去接金蟾吐出来的血水滴。她已经做足了心里建树,想着,就算这水脏污腥臭,可是她玉镯空间里的东西,她恶心着也要试着吞咽下去。 然而,这似血一般的水,入口境然是甜的,还有一种类似于果子的甜香,细尝下去,还有一点点的苦。 而就这一滴,让陆贞贞整个人起死回生,如同枯树发芽,老树开花。哪怕她是意识状态,可也能感受到身体的变化,似是整个人充满了生机,有无尽的力量在呼唤着她。 陆贞贞一抬头,眼前的景象一下子又变了,不但恢复了以往的凝视,那个神奇的架上还多了一身月白色广袖长裙。陆贞贞意识过去,打开一看,衣式很普通,却是里面的小衣也全了,包括她需要的鞋袜。 她心中一喜,知道自己这算是渡过一劫了,有了衣服,就可以逃离这个鬼地方。 意识退出去前,她又看了一眼那灵泉,池里的水依旧是暗红色,蟾嘴里滴出的灵液依旧如同血一样粘稠。 可陆贞贞知道,灵液较之前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不清楚,只晓得,那药液的功效较之从前更强了。 陆贞贞意识回归,手上已经多了一身衣物,她顾不得想那么多,快速地往身上套。 小衣穿好后,人也有了一层安全感,这才顾得上看自己身上的伤。 陆娇娇抽打在腿上的木痕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为什么会如同没有遭受过虐待一般,应该是那灵液的功效。 只是身上的伤没有好那么快,她穿衣袖间,扯到后背上的伤,依旧痛得不敢大幅度动作,而胸口更是不能有震动式的动作,比如咳嗽,打喷嚏,就会扯得左胸口肋骨疼的抽气。 她想,那胸前肋骨应该是断了。应该是她抱陆曜摔下来那刻,小孩子落在她身上砸的。 身上有伤,动作难免迟缓,一切解决完,正准备离开那刻,脚踝被人如同铁钳一般,牢牢地抓住。 “你想跑?” 男人说话的声音瓮声瓮气的,陆贞贞被她这么一抓,惊得一身冷汗,心道,这个男人怎么在关键时候醒了! “你放手,看在你与我素不相识的份上,我不会对你如何!” 陆贞贞这一回头,恰好露出的是她完美没有易容的那半张脸,美如瑶池仙子,一身白衣越发衬得她人仙气袅袅,灿若流荧。 “美人,你不能走,我收了钱,那人让你给我做媳妇的。” 陆贞贞用力抽自己的脚,竟是死命挣扎了几下,也没扯动。她有些恼了,主要是怕僵持久了,一会陆娇娇回来,再难脱身。 “你放开,你胆敢再纠缠我,别怪我对你心狠。” 二狗子这时,已经把天仙一样的陆贞贞当成了自己的女人,在他的意识里,只要男人和女人在一处睡过了,那就是媳妇。 “你不能走,我收了钱,一定要替人办事。正好,我也喜欢你,我不打算等了。”二狗子说着,松开了手,却是整个人像一头黑熊一般,张开巨大的蒲团手,向陆贞贞扑去。 “啊!”陆贞贞真的是害怕到了极致,不说她此刻有内伤和外伤,就算是完好的身子,她一个弱女子,又怎么是人高马大的男子对手。 半年以来,身边总有琰派给她的丫鬟贴身保护,这一次没有人在身边,只能靠自己。她几乎是下意识动作,手伸向头顶的发髻。 她出前时,头上并没有做过多的装饰,一根流莹簪,一朵牡丹绢花,简单装饰就走了。 流莹簪是司徒琰亲手雕刻给她,过及笄的礼物,情意重,却是木质的。正因为它看起来并不值钱,陆娇娇走时才嫌恶地没有拔走。 而陆贞贞的手向头上一摸,就将那发簪握在了手中,一头顺滑的发丝倾泄而下,带着清新的兰花香。这一颗,二狗子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快要不数于他的了,对陆贞贞更加垂涎起来。 如果这样美,这样香的娘子天天陪着他,让他一天只吃一碗饭他都干。 他人一顿后,再次做扑倒状态,陆贞贞双手抱着发簪死死握着,“你要……”做什么还没有说出来,二狗子饿虎扑食地动作已戛然而止。 而他不敢相信的是,眼间美得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竟然真的敢动手伤害他! 细长的流莹没入他的胸口大半,二狗子只来得及用不相信的眼神撇了一眼陆贞贞,就再发不出半点声音,身体如何小山一般,倒在草垛上,发出了巨大的落地声。 陆贞贞没想到自己一簪那么巧地扎进了他的心脏,她只是想自保的,人却这样撞上了来。 第443章 烧死人了 木簪扎的位置,正好是人体心脏的位置,陆贞贞当下就知道坏了,她在自保的情况下杀人了。 二狗子身上吃痛,并没有第一时间倒下,他看了一眼胸前扎着的簪子,当即变得凶狠起来。 “你这个臭女人,你竟然敢伤我,我可是王家村村长的独子,信不信我搞死你!”他凶狠的样子,配上他一脸横肉的粗蛮相,当真恐怖不已。 陆贞贞实在太害怕了,应该说,任谁面对一个这样粗壮且野蛮的男子想对自己无礼,都会害怕。 她想都没想,手上用力一带,那木簪就从二狗子的胸前脱离开来。木簪离体的瞬间,鲜血如同泉柱一般喷了她一脸一身。二狗子上前伸手就是一掌。 陆贞贞吓得尖叫出声。 二狗子的掌没有打到她的脸上,而是轰然倒地死了。 陆贞贞闭了闭眼,不忍直视二狗子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多看一眼,都有长针眼的可能。她脑袋在快速的运转,一会陆娇娇就会带人到来,目的就是看她的笑话。 现在人被杀了,这个二狗子是村长的独子,抓到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怕是动用私刑让她活陪葬都可能。 跑是一定要跑的了,只是这样便宜了陆娇娇未免太过仁慈。她要陆娇娇惹上一身腥,洗都洗不掉。 陆贞贞看了一眼脚下的泥地,那里的泥土染了不少二狗的血,她顾不上脏,去接了一些淋在门口,临走前,从空间里取了火油,淋在木房子上,放火点了柴草剁。 “陆娇娇,人是你雇的,现在他因你而死,要偿命,叫王家村的人找你吧!”陆贞贞看着木屋窜起的火,为这一片森林担忧,想着要不要做一些防护措施,就听到远处有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换乱下,她已无处可逃,只能向着森林更深处跑,隐约中,已经听到有人惊叫声。 “不好了,木屋子着火了,先救火。” 陆贞贞躲在一颗粗壮的树后面,恰好能看到半山腰下的木屋情景,陆娇娇一身艳丽的衣裙站在一群粗布衣衫的村民中间额外的抢眼,只见她不停地叫嚷着救火。 可那房子被她淋了火油,一但燃起来火势就极大。 好在她领来的村民不少,一些人身上还背着锄头、扫把,陆贞贞见了嗤笑一声,这是拿家伙势来逼婚吗,现在倒是用上了。 这些村民很有办法,山上离水源远,他们就近刨土,然后用火埋火,山上的土湿度重,竟是比水还管用,只是可惜了,那火熄灭时,陆贞贞顶着反胃弄的那几些血也被掩盖的差不多了。 陆娇娇:“火小了,快进去救人啊,里的人不能死。” 陆贞贞笑,到了这个时候,陆娇娇想的怕还是她的家产和她的秘方吧,不然,她求神拜佛怕是也想自己死吧。 她将自己掩饰好,不再探头下去,就听到下面一阵嘈杂,然后有人喊。 “村长,二狗子……” “二狗,二狗竟然在里面?” 片刻后,一个略带苍老的男子声音悲呛的哭声响撤林间,“我的儿,你怎么死了?为什么要让爹白发人送黑发人?” 忽然,二狗爹用严厉的声音质问,“你说看到一个姑娘正在勾引我儿做那羞人的事,现在人呢?为什么只有我儿一个人?” 陆娇娇声音当中有着放松,“你说是真的,真的只有一个人?陆……不,那女的跑了?” 许是她的声音太过快意,惹恼了二狗子爹,他忽然凶狠起来,“是你害死我儿的对吗?你一早进我们村鬼鬼祟祟的就有问题,有人看到我儿是跟着你出来的,现在他死了,你要负全责。” “你发什么疯,你儿子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是叫我揭穿你吗?也罢,你这样歹毒的女子,小小年纪就花钱找男人祸害自己的姐妹,我也没什么可替你遮掩的。” “替我抓住她,见官,带她见官。” 陆娇娇慌了,脸上满是惊恐,她心中大喊,这不可能,走的时候,陆贞贞明明都要死了,别说杀人,跑都跑不掉了,她才敢去找人的。怎么回来后,不但房子着了,那个傻大个也死了? 有人来救她了?不可能,下山的路就这么一条,她人在王家屯,肯定能看到,人没走,那就是在山上。 她想到此,大喊,“你们抓我做什么?我可是给二狗子银钱的人,我要是想害他,我给他银钱做什么?” 有村民气愤道:“你用银子将人骗出来,谁知道你目的是啥,现在人死了,就是和你有关。” 另一个村民愤怒道:“别和她废话,我们话,她就是吸人血的妖精,专门骗男子上山吸人血,事后还想毁尸灭迹。刚刚她不是只想带村长一人来吗?这是想害完小的,再害老的,要不是村长英名,说不定她就得逞了。” “好歹毒的丫头,要不是村长叫咱们,岂不是没有人发现她的恶行?” “打死女妖精,打死她!” 村民长年在山中,迂腐、迷信,一下子就相信陆娇娇先害死了二狗子,又想害人,拿着家伙是的人就向她身上招呼。 陆娇娇尖叫,“啊!我不是,我不是。你们别打了,人肯定还在山上,你们儿子是她杀的,不是我。” 可她的喊叫声已经没有用,村民已经将她当做害人的妖精,又是泥又是土的往她身上丢。 这些村民暴动性很大,陆贞贞放心下来,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她听到化成灰烬也能认出的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你们怎么敢对我女儿下如此毒手,你们不知她是丞相的侄女吗?” 许氏回来了,她的喊叫声成功地震慑住村民,他们不是怕她一个妇人,而是怕她嘴里的丞相官职。 陆贞贞心中冷笑,许氏狐假虎威的本事越发地强了,一个被问罪死于狱中的罪臣,还能让她拿出来唬人。 陆娇娇被打得鼻青脸肿从地上爬起来,见到娘直接扑过来,“娘,陆贞贞一定还没走远,定在山上,带人搜,肯定能找到。” 许氏急了,好不容易绑架到手的人,竟然跑了,当即叫喊出声,“什么?你竟然让她跑了?” “我没想到她骗我,我以为她不行了,才放心去叫人。”她没解释清楚,啪地一声,左脸挨了一个重重的耳光。 陆娇娇委屈不已,“娘!” 许氏气急,干脆对村长道:“那个小贱人是相府出逃的三小姐,抓到她,相爷有重赏,还请村长派人帮着找人。” 第444章 被追 陆贞贞在半山上听得清清楚楚,许氏竟然还要人搜山,再不敢犹豫,起身就准备离开。 她起来时一个没注意,一脚踩断了根树杈,发出咔吧一声。 前方头顶忽然有响动,不少村民都听到了,陆娇娇第一个反应过来,“她在那,娘,陆贞贞身上伤得不轻,她肯定跑不远,刚刚那动静肯定是她发出来的。” 她说着就要去追。 许氏忙唤自己带来的婆子和小厮叫他们跟上,陆贞贞可是她们后半辈子是否能过上富贵日子的重要倚仗,如果她跑了,不但树了一个大敌人,没法再过安稳日子,所有的幻想也全泡汤了。 她们俩一说追,王家村的人也动了,二狗子的爹可是村长,自己的独苗苗被人杀害了,必须要报仇。不管凶手是谁,先抓到人再说。 他们一动,许氏更加急了,要是被王家村的人先抓到人,她们想要的东西未必能到手了。 陆贞贞这时也是后悔的不行,管她陆娇娇会被如何,自己跑就是了,现在好,前方路不明,后面有追兵,陆贞贞心中苦啊! 她的玉镯空间个么都好,就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现成的吃实,这会她要饿死了,也只能挺着。渴了,就取空间的灵液喝,喝然颜色吓人了一些,好在味道不错。 她就当喝石榴汁了。 浓纯的灵液入腹,瞬间就被吸收了,原本背后伤得较重的拖伤,刚刚行动间还会疼,第二滴入腹后,竟然无恙了。 陆贞贞心中已经肯定,这灵液似是受她这一次的九死一生影响,灵液升级了,治病的能力更加快速了。 身体好了,行动就快了,她本来一点武功都没有的人,此时竟觉得自己身轻如燕,脚步落下都能无声了。 可她速度再快,却比不得当地的村民,这些人到底比她熟悉路线,才跑出去半个时辰,就被他们追上来了。 王二狗子的爹说是老村长,也不过未到四十岁,正是身强体壮的年纪,一马当先地带着人追到最前面,看到陆贞贞的身影,就想到死在火海里的儿子。 不管这人是她杀的,还是后面那个小贱人杀的,他都要将人带回去,让她们为自己儿子陪葬。 “前面的人,劝你别跑了,前方就是深山,有大虫,还有溶洞,一但你掉下去,或者惊动了大虫,神仙也救不了你。” 陆贞贞扭头去看,这人也就差二十来米就追上她了,心下越发的慌,脚下的步子迈得更急了,也顾不得荆棘是否伤人,快速的向前奔着,深一脚浅一脚,要不是因为有宝物做倚仗,伤了皮肤也能恢复,此时脸上被刮了无数条伤痕,怕是真要后悔到老了。 “你们不要追了,你们这样追我,我只能跑。”陆贞贞回喊着,她早就把那个村长的想法看得一清二楚,这人抓到自己回去,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你这女娃娃怎么不听劝,再往前一百米,我们当地人都不敢随便穿行,你这样乱走,横死在山中也别怪咱们。” “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停下来让你们抓的。我也是受害者,我和你儿子都是后面那个女人抓过来的,是她杀了你的儿子,冤有头债有主,你找她去啊!” 二狗子爹脚下顿了顿,扭回头去看了一眼早就被甩没影子的母女二人,“她们的责任我追究,你,我也必须带回去。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那这样,我只能继续跑了。” 村民见陆贞贞不听劝,纷纷停了下来,“村长,真的不能再追了,前方的山路不太平,您知道的。” 二狗子爹看了一眼前方的界碑,巨大凸起的山石上面清晰的写着,“深山地界,危险勿入”八个大字。 可杀儿子的凶手就在前面,不将人带回来,他又不甘心,他指了两个本家的子侄道:“你俩跟寻着路去追,其余人先回村。” 他人也累得气喘吁吁,唾了一口白沫子骂道:“娘的,现在我越发相信我儿是她杀的了,什么女人,竟然比老子还能跑。”他指挥着,“走,今天势必要将人抓回来。” 他说着,从腰间抽下砍刀,从一旁的树上砍下了一截树枝,一边追一边探路前行。 陆贞贞心下慌乱,也没有在山中行走的经验,扭回头见人还在追,越发慌不择路。这山说来也怪,越往深处走,树越少,荆棘也变得一块多一块少的,她挑好行的路段走,希望这样能逃脱的快一些。 就在她再次扭头之际,脚下一个踩空,人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身子直直向下坠去,“啊!” 陆贞贞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她还没来得及思考与恐惧,巨大的水声直接将她整个人淹没。 后面追赶上来的二狗子爹听到惨叫声,骂了一句晦气,“本来拽回去给我儿陪葬的,现在自己掉魔鬼窟了,是老天都想收她做陪葬。” 他嘴上说老天都要收了陆贞贞做陪葬,自己却是不死心,一直走到陆贞贞掉下的深坑附近来回的盘旋。 他发现,他追的这个女子长得极其漂亮,他们王家村属于三不管的深山地界,时常几年无外人进山,唯有山上戒台寺的和尚经常下山来给他们讲讲经,也算是与世隔绝。 要是能将这个女娃娃弄回家做小老婆,冲她这相貌,这身材,定能生出一个聪明又漂亮的儿子,那样,倒是可以不追究她害死二狗的事。 “找些荆棘来,只要人没死,一定要想办法弄回村。” 陆贞贞不知上面的人对她起的歹毒主意,她人掉下来,受重力影响,落深水处,灌了好大一口水。原本就疼的胸腔受水的挤压,越发疼痛起来,将瞬间昏迷的她再次刺激清醒。 陆贞贞只觉口鼻都充满水,难受的厉害,再不能换气她就要溺死在这水下,她不会游泳,却在奋力的向上挣扎着。 也不知是不是灵泉改造了体质,竟让她挣扎出了水面。而这一刻,她看到头顶方寸大的亮光处,顺下一根藤条。 “臭男人,贼心不死,这是要下水来抓她啊!” 第445章 琰来了 绝对不能让人就这样将她抓回去,留在此,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回去,怕是再难逃升天。 陆贞贞奋力向岸边挪,对,就是挪,一会沉到水下,一会又能冒出头,她不知道游泳是怎样的,只知道不停的动着手,动着脚,告诉自己一定能活下去,还真让她游到了岸边。 上面有声音传进来,“继续找藤条,不够长。” “村长,放弃吧,都放下去四五米深了,下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到,下去也危险,不如回去取了火把再下去吧。” 那些人是对着洞口说的,离开洞口说了什么她就听不到了,不一会,有人从上面往下丢了东西,“咚”的一声,落进了湖里。 陆贞贞看得真切,是一颗拳头大的石子。 上面又有声音传下来了,“特么的,这么深,这得回村拿根绳子捆身上才行,不然一个攀不住掉下去,谁也别想上来。” 骂骂咧咧的声音走远了,陆贞这才敢真正的松一口气向没有水的石头上爬去。都怪她穿一身白色的衣衫,哪怕在这漆黑的溶洞里,也额外的扎眼。 离了水面,加上常时间挨饿,整个人都冷的不行,这一次的寒冷,喝灵液都无法缓解,她需要的是食物,是干净的衣衫。 可是她太累了,没来得及为自己换一身衣服,就晕死过去。体力极限透支的下场,就是一天一夜的昏迷。 再次醒来,她是被头上滴落的水淋醒的,只有方寸巴掌大可见天的洞口不停的再向里面掉着石子和雨水,原来外面下雨了。 陆贞贞不知道,她失踪的这两日,外面已经变成了什么样,有人找他已经找到了疯魔,赤红着眼,陆贞贞失踪了几日,他就有几日未曾合眼了。 韩再离跟在司徒琰的身侧,不无担忧地道:“门主,您回去休息一下吧,为解决康王这只老狗,您几日没休息好,找荣华县主又两日没合眼,这样下去,身子吃不消的。” 司徒琰好看的凤眸下是一片血红,这本是他新婚的第二天,他部署了周密的计划,成功解决掉康王这一大隐患。 为了坐实他谋逆的假象,将自己人混成康王私兵,半路杀光押解禁军,带着人一路杀过天峡山,前后损失了上百的门中兄弟。 在朝中派兵镇压下,康王已是有嘴难辩。 他亲自督阵,让墨云代娶,迎亲队伍刻意向郊外的畅春园走,在那边举行大婚,又有幽灵堂的人扮演山匪出入,劫持了花轿。 让他意外的是,娇中的新娘子竟然不是杜菱蓉,而是他的丫鬟秀珠穿着喜服死在轿中。 他想就着此事与杜国公理论,此亲事不做数,这边就得到陆贞贞出事的消息,顾不上杜家人不要脸的行为,私自将杜菱蓉送进府做正房,连夜带人到了戒台寺。 而贞贞早已经失踪一日一夜。 他坐在马背上一路疾驰,心口止不住地疼着,“如果贞贞出事了,我就算得到了这天下,又有何意义。救不回她,我只想用这天下来为她陪葬。” 韩再离担忧不已,“门主,您忘记创建狱督门的初心了吗?你要的,不是这天下太底,百姓富足喜乐吗?您真的要背弃最初的誓言,不要这北商了吗?” 司徒琰闭目,他当然不想背弃自己最初的誓言,早在幼年,他就想成为这天下的主宰,让欺辱他的,背弃他的人,都沉浮于他脚下,要这天下,尽在掌控之中。 他创建狱督门,杀贪官养死士,快速发展,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告诉天下人,他才是这片天地的主宰。 可现在,他觉得,如果生命里不再有贞贞,做到了主宰又如何,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 “陆家被逐出三房的那对母女可找到了?” 韩再离知道,多说无意,唯有尽快帮着门主将人找回来,才能让门主真真正正的好好休息。 “一个时辰前,百灵堂的人找到了确定位置,戒台寺山下十五里的深山中,有一个近百余户的王家村,属于泰县和京都交汇处,三不管的村落。现在人就被看管在那里,只是情况有点特殊。” 情况特殊? 司徒琰晚上没空搭理那对母女情况如何,她要的是贞贞的确切消息。 “加快速度!”一想到贞贞在他们手上,不知要受怎么样的折磨和羞辱,他一颗心就痛到无以复加。 韩再离忍不住又补充道:“还有一伙人也在找县主,是阎家人,他们在戒台寺山下也搜寻了两日子,说是县主是从半山坠崖失踪的,怕是…已经……” 韩家人在找的,是陆贞贞的尸首,他不敢当着门主的面说凶多吉少,怕他绷不住在直接暴走当场。 “阎家人有直接的责任,贞贞没事还好,如果有事,我与阎家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韩再离不再说话,一路疾行到戒台寺山下,司徒琰的腿没有完全好,又不坐轿撵,只撑了一个单拐,直接扎进山中。 他赶到王家村里,村里正有人在村口挂红绸,韩再离上前问那村民,“你们村最近可有生人进出,是一对母女,年纪大的有些胖,年纪小的十四五岁的样子。” 那村民一听就知道是谁了,毫无心机地道:“你说的这个女的,不正是我们村长要娶的小老婆吗?一大一小,母女嫁一夫,新鲜事,新鲜事。” 他说着,抖落手中的红绸布,“看到没,这喜绸就是给我们村长挂的,一会吉时一到,放了鞭炮就算成婚。一次纳两妾,我们村长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韩再离没听明白,又问了一遍,“你什么意思?你说你们村长将人家母女都收了?” 那人也是没遇到过这事,就想找个人说说,拉着韩再离不松手,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村长被绝了后,就动了再娶的念头全说了一遍。 韩再离抓住了重点,“行了,就你了,和我走一趟吧!”他的忽然变脸,让那人吓得不轻。 “你做什么?你为什么要抓我?” 第446章 母女一同留下还债吧 司徒琰已经等得不耐烦,这山上才下了秋雨,湿冷湿冷的,加上连日奔波,他的腿越发的难受,疼的有些不受控制。 韩再离回来时,看他带回来一个年轻男子,一边捶了腿,一边蹙眉,“这人有用?” 韩再离知道主子等得不耐烦了,忙道:“这人知道荣华县主的下落,他亲眼见到人去了哪。” 他没敢说县主掉进一个深坑溶洞里了,如果在这就说出来,他怕主子失了分寸,这一路上山会遇到什么危险。 司徒琰瞥了那人一眼,“前头带路。” 逮来的王家村村民正是村长的亲侄子,亲眼看到陆贞贞掉进溶洞里的,看到身后二十名身强体壮,各个身配兵器的家伙,早就吓得腿肚子转筋了。 “你们,你们要找那个杀人凶手?” “别废话,找到人,少不得你的好处,找不到人,那颗古树就是你的最后容身之地。”司徒琰从来不是好脾气,他指了指刚刚被扎了红绸的老榆树,那里用来上吊最合适不过。 这人再不敢废话,指着山尖道:“就在那里消失的,我带你们去。”他也不敢多解释,一马当先冲向山上而去。 韩再离趁着门主分神的机会,对身边的属下道:“县主掉进一个深十米的巨坑当中,你进村找些粗壮的绳索来,有人拦着,不用客气。” 那些人,全是逼破县主的帮凶之一,没必要和他们客气。 司徒琰找人心切,带着人也没隐藏踪迹,一行人呼呼啦啦地上了山。 王二狗的父亲看到有人上山,还对房中手脚反绑着的许氏母女吹嘘呢,“看到没,我报了官了,差爷已经带了人进山,等那个杀我儿的凶手被捞出来,我就给他们二人合葬。你们要是敢不听话,准备跑,抓回来,也给我儿合葬。” 陆娇娇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巴被封堵的严实,可是不停地向母亲摇头。 许氏的嘴没有被封住,她不停地求着,“我女儿还小,我从你。你放她离开吧,再怎么说,她也是相府的小姐,不可以这样委屈她一辈子的。” 那村长还没说啥,门口一下子暗了,一个身材魁梧,长得像地缸一样的女人跻身进门,看到地上绑在一起的两女人就气不打一处来,背着的手拿回前面,手上竟然握着一个擀面杖。 “两个丧门星,还敢哭。要是不从了我家男人,咱们就直接给我儿陪葬。”她的手,像黑蒲团一般大,挥舞着擀面杖吓得陆娇娇哭声更大。 不停地发出着呜呜的声音。 胖女人更加气了,一擀面杖挥下去,直接抽打在陆娇娇身上,“哭,你还有脸哭,要不是你进我们村,骗我儿子跟你出去,他会没命吗?我家男人不追究你的责任,我还没出气呢。” 说着,她手中的擀面杖一下又一下地重重落到陆娇娇身上,打得她满地扭动,无处可躲,只能躲在许氏身后。 许氏也怕她的擀面杖啊,那东西打下来不知要多疼,心中也埋怨女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是让她看一下人,搞出这么多事。现在想完好的离开这个旮旯又落后的村庄都难了。 可是看到女儿被打得惨叫连连,终究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不心疼是假的。 “别打了,我女儿也不知结果会这样,她也是给了钱的,这是正当交易啊!” “交易?我儿子比谁都单纯,他根本分不清楚交易和被骗的区别,你说给了银子,钱呢?” 陆娇娇脸上全是泪,被女人一问,心里发虚。她是给了二狗子五两银子,可是扒了他们衣服那会,她又把银子揣回来了,早知道会出人事,搭上自己一辈子,她一定不离开那个木屋子一眼,老老实实等着娘亲回来就是了。 许氏见她吼完,忽然对自己下手,冷不丁地挨了一棍,疼的她痛叫出声,“哎呦,你怎么还打我啊!” “打你?我儿子一条命都没了,你个不要脸的以为给人当了妾,这事就扯平了?我是主母,我最大,我想打你就打你。” 到了这个时候,许氏不得不求助于王家村的村长,这个男人她连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只会冷眼旁观胖女人揍她们,一句话也不说。 “当家的,当家的你不管管吗?我现在也是你的妾氏了,一家人,怎么可以这样欺负?” 王柱子抽出一只土烟袋锅子,不紧不慢地抽了起来,“管管也好,咱们这种小门小户的,都是大房说了算。回头,家里的重活累活你做,那个小的,留着生孩子。能生出儿子了,你们再和我谈条件。” 许氏一听就炸了,“什么?还要我干活?” 陆娇娇已经痛到倒在地上,嘴里的布在躲闪间也被她弄掉了,尖叫着大喊,“我不要,我不要给你当妾,我宁愿死也不要。”她说着,就往一旁的木桌角上撞。 她快,有人比她更快,她烈,有人比她还烈。 陆娇娇只觉得自己撞到一团肉上,被狠狠地又弹坐回地上,抬头,正对上胖婆娘阴狠地目光。 陆娇娇被她满脸的横肉吓到了,正准备跑,可她手脚被绑住,行动又哪有那么快,这一瞬间,头发就被扯住了,“小贱人,想死是吧,我现在就让你先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说着,她拽着陆娇娇的头发就往院中拖,这院子,一半挂着白布,一半挂着红布,说是纳妾,院中还停着一个廉价的棺材,棺材盖子还没合上,胖女人伸手就要将陆娇娇往棺材里抬。 “不想伺候老的,你就去地下伺候我儿子。我不介意。” 老村长不满了,磕了磕烟袋,“翠花,别闹了。” “我闹?我告诉你,你想要儿子,再生一个就行了,我不行。今个,我不弄死一个给我儿了陪葬,咱们的日子谁也别想过。” “你想咋的,那不是有衙差上山去了吗,等捞出那个女人,还不够给你儿陪葬的吗?” 胖翠花眼神落在陆娇娇一头锃明瓦亮地首饰上,她的头面和发钗都是金的,再看许氏,手上戴的玉镯子和金项链也都很值钱的样子。 她上手先给陆娇娇的扯了下来揣进怀里,又去扯许氏的。 “想要我善罢甘休,行。给我一百两银子,我就暂且绕了这一对贱人。” 第447章 蠢货 许氏听到要钱,才一百两,就知道这女人没见过什么世面,以为一百两就是天文数字了。如果一百两能买她和女儿的好日子,花一百两也没什么。 她就怕喂不饱胖女人的胃口,只要她一答应,这人就会再次狮子大开口,而且一次比一次大。 她想装穷,慎一慎,再答应。 然而陆娇娇不想啊,她被胖女人塞进棺材里,和一个死人躺在一处,还是烧焦的死人 ,她觉得浑身都难受。 棺材里充斥着一股子难闻的焦炭味和肉焦糊味,再想到这人死的和她还有关系,她恨不得全身的寒毛都能当钉子用,将她托起来才好。 听到胖女人要钱,没等她娘应话,立即就答应了,“给你,放我出去就给你。快放我出去啊!” 胖女人本来是对峙许氏的,见到外面棺材里的小贱人挺不住了,发出奸诈的笑声。 “喋喋喋喋,出身相府果然不一样,一百两随随便便就答应了,看来老娘我要少了?” 她笑着看了一眼自家男人,那意思是,算你有用一回。 转过脸,她发了狠到,“一人一百两,不给,现在就叫人下葬,活活闷死你亲闺女。” 许氏咬紧牙,一下子要她拿二百两,心疼的她肉都疼,卖了老爷的三个妾,也不过才得了二百多两。 她不想应,外面的陆娇娇直接不干了,“娘,你在犹豫什么?给她啊,你真的要看女儿被她活埋吗?” 胖女人和村长都是眼前一亮,气得许氏鬼叫出声,“你闭嘴!” 陆娇娇直接哭了,“我是不是你亲闺女,你宁愿守着钱自己吃喝,也不要救我吗?你又不是手上没银子,舍了一百两救我,你都不同意。” 许氏被气得说不上来话。 胖女人忽然乐了,“老头子,你不是舍不得那小贱人吗?我也反悔了。不如换换,把这个老女人换过去,让她去那边伺候儿子洗衣做饭,这小贱人留下给咱们生儿子。” 许氏:“什么,你们疯了?” 胖女人说做就做,这会她伸手改拖拽许氏,嘴里发出阴森的喋喋怪叫声,“五百两,五百两换你自己的命,半分商量都没有。” 许氏胖,这个胖女人更胖,气力上,完全碾压,拖拽到棺材前,当真将半死的陆娇娇给拽出棺材,要丢许氏进去。 许氏嚎叫出声,“你们这是犯法的,是草菅人命,是要被官府斩首的。” 胖女人张嘴就吐了她一脸的黄痰,恶心的许氏直接发不出声来,一阵干呕。 “去你大爷的犯法,我儿死了,这是一命抵一命,生前没给他找到媳妇,死后我也得给他找个伺候的老妈子。” 她提起许氏的后腰带,就要将人往棺材里放。 许氏一百三十多斤的身板,竟然说抬起来就给抬起来了。她一眼就看到棺底躺着那具焦糊缩干的尸首,胃里一阵阵犯呕,尖叫着,“放我下来,我给,我给。” 陆贞贞看她娘的眼神都不对了,一百两买她的命,娘犹豫再三,让她和死人一起躺了那么久,到了她自己,五百两都没犹豫。 她看是看清楚了,原来到了生死之际,亲娘也靠不住,从前她不管银钱,总想着,娘的银钱就是她的银钱,现在她才知道,谁有不如自己有。 许氏被放回地上,才得了喘息,就见女儿仇视的目光看着自己,当即恼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你是在怪我喽?” 陆娇娇直接没看她,撇开头,“母亲现在舍得了,看来,女儿在您心中,不值一百两银子。”她对那个胖女人道,“把我解开吧,我不会跑的。” 她嘴上这样说,心中却想着,一定要跑,一定要想办法回到京都,她的一辈子,绝对不能陪母亲搭在这里。 实在不行……她瞥了一眼老男人,实在不行,她愿意曲意奉迎。 回村里取绳索的人,因为找不到足够长的绳子,在整个村里穿插的寻了一遍,才凑够足够的长度,前前后后也算是把村长家发生的热闹看了个全。 他找够了绳索,飞快的向山上飞奔而去。 山顶,司徒琰已经来到陆贞贞消失的溶洞前。 洞口不大,只容得下一人下去,往下望,黑洞洞的见不到底,隐约有一点反光。 实际上,陆贞贞掉下的这个熔洞窟是一个葫芦形状的空间,下面空间大,上面口小,在底部积了一潭的水,陆贞贞命好,掉下的地方离一个二尺见宽处有一个石台,她挣扎着扑腾到了石台上,得到喘息。 不然一天一夜的时间,泡也泡死她了。 饶是如此,她整个人也虚弱的不行,她的灵液可缓解自身的伤患,却缓解不了饥饿,记得在大理寺时,她靠着灵液活了二十来日,现在变成红色的灵液却没了这个功能。 她虚弱地躺在石台上,自身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可是饥饿让她陷入一阵阵眩晕与昏迷,周身越发冷的厉害,似是掉进冰窟窿里。 司徒琰向下看了一眼,心就凉了一半,不说现在的已入深秋,单薄的衣衫已不能预寒。加上前天下的那场雨,气温又降了不少,就算穿了棉衣,站在这山尖,风一吹依旧能将人打透。 贞贞落下去时,定是掉进了水里,那水的温度在这常年不见阳光的地方,定然极低,加上衣衫湿透,就算没有淹死,怕也将人冻坏了。 他想到这些,心痛到无已附加,对着下面嘶哑地喊着,“贞贞,贞贞……” 他的声音里冲满恐惧,认识他的人从来没有听到他会发出这样害怕的吼声,那叫声里,带着彷徨与害怕。 回音在溶洞四壁不断地回响,却没有给他半点回应,司徒琰当即沉不住气,脱了外氅就要往下跳。 “门主,不能激动,下面太深,还有数不清的危险,您腿上有伤,不可贸然行事啊!” “放开,谁也不许拉着我,再拦着我,都死。” 韩再离见主子已经失了冷静,更不敢松手,“就算您现在杀了属下,属下也不会松手,绳索很快就到,您要冷静啊!” 司徒琰已经急红了眼,眼底血红一片,真的从靴中抽出匕首,就要对韩再离动手。 “你知道我的,现在本座命令你,放开!” 第448章 亲自救人 司徒琰已经完全失去冷静,想到贞贞生死不明,亦或者就泡在湖里,无数种可能,他一种都不敢想,一心只盼着贞贞还活着。 他忍不住喃喃,“只要她还活着,我只要她活着。” 山下有动静,韩再离望过去,见是阎家人,领头的是阎树仁,带着六七个家丁,听到这边有动静,找了过来。 “琰世子?”阎尚书见到司徒琰也是一阵惊异。 司徒琰本欲跳下去,看到他走过来,只能强忍悲伤,勉强与他寒暄,“阎尚书这是亲自上山寻人?” 阎树仁汗颜,“荣华县主是小女邀请来戒台寺礼佛的,结果当日就出了事,阎家实难向长公主交待,家中能出动寻人的,都参与了。务必要将人寻到,给长公主一个交待才好。” 司徒琰向他身后扫了一眼,有四个和尚,三个家丁,家丁有身上背着绳索的,有拿着包袱的,那包袱露出一角,是女子才会穿的厚重外氅,想来是为了找到贞贞给她准备的厚重衣物。 司徒琰这一次是想过,如果贞贞出事,他要报复的,不止直接害贞贞的人,还有阎家。 她们将人带出来,又没有负责人将人护好,阎家要负主要责任。 现在看在他们内疚,又有心的份上,司徒琰决定暂缓找他们的麻烦,看了一眼那人背的绳索,“绑在那石头上,我要下去。” 韩再离再次相劝,“主子,让属下下去吧,您腿上还有伤。” 司徒琰想到贞贞落水,衣衫浸湿,怎么可以让其他男人看见,于是果断拒绝。 “你就在上面帮我盯着,我自己下去,谁也不要跟着。” 韩再离想再劝,司徒琰又道:“我叫人下来帮忙,你再安排两个信得过的。”他看了一眼韩再离。 韩再离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再相劝,将绳索捆绑好,另一端绑在司徒琰的腰上,顺着之前下好的藤蔓,一点点顺了下去。 “贞贞?”他一边往下滑,一边向水中窥探,手中的火把能照亮的地方太过局限,什么也没看清时,绳子的长度就到了。 韩再离在上面喊,“主子,绳子不够长。我们先拉您上来吧!” 司徒琰看了一眼下面的高度,还有三米,毫不犹豫地抽出靴中匕首,抬手将绳索割断。 “噗通”一声,火把与人一同落入水中,山洞下再次陷入黑暗。 陆贞贞在司徒琰对着下面喊她的名字时,就有了意识,但她又冷又饿,全身说不出的疲惫与难受,她张了张嘴,好想回应琰。 她在,她还活着,可是她的声音细若蚊蝇,连自己都听不到,就再次陷入了黑暗当中。 司徒琰掉入湖中,被冷水激得浑身彻骨冰寒,心越发下沉,这样冷的水,贞贞那样娇弱的人,可能受得住? “贞贞!”他的拳头重重打在水面上,说不出的绝望与无助。就在他找寻不到人,就要放弃时,看到五六米开外的地方,隐隐的有一团白。 他心中不住的激动,又怕自己太过激动而承受不住失望,最后还是向那团一动不动的白影快速游了过去。 谁都不清楚,他看到贞贞失去生命特征就那样躺在冰冷石台上面是怎样的心境。 他害怕的甚至不敢去叹他的鼻息,害怕到失了声,不敢轻意再去唤她的名字。 甚至害怕到,连石台都攀爬不上去,差点踩不住水,溺水在当地。 直到他听到一声极其虚弱的呼唤,“琰,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这一声,虚弱到他以为自己幻听了,然而,却是那般真真切切地入了他的耳。 这一声,犹如天籁,似从无尽的黑暗溶洞中打入一缕阳光照射进他冰寒的心上。 司徒琰只觉得全身注入了力量,连腿上的伤痛都没了感觉,一个飞身将人抱进怀里,忍不住哭了。 “贞贞,你在!太好了,你还在。”这是他成年以来,第一次因为激动而哭,也是第一次觉得,老天代他不薄。 贞贞还活着。 “我终于找到你了。”他泣不成声,声音哽咽,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不知所措。只想紧紧的抱着贞贞,再也不让她从自己身边走开。 “冷!”陆贞贞废了好大的气力才说出这么一句,随后再次陷入无边的黑暗当中。 司徒琰这才发觉不对,贞贞全身几乎找不到一丝热度,事关贞贞的性命,他顾不得那么多,伸手摸向胸口,饶是人身体最该有体温的地方,那里也已冰冷一片。 不行,贞贞这怕是得了低温症了,再这样下去,就算现在没死,要不了多久,身体没有热量供给,人也会慢慢在昏迷当中离世。 他顾不得那么多,一边快速撮热了手给陆贞贞取暖,一边对着那小小的方余之地呼喊着,“想办法,救人,快救啊!” ―― 陆贞贞再次醒来时,已经在她的香榭院,迷迷糊糊中,竟像是听到长公主的声音,“苦了贞贞,我这么优秀的女儿,竟然只能给人做妾。” 她的声音当中不似平时那么顺遂,带着重重的惋惜,藏着极度的不满与不甘心。 做妾?谁做妾?她吗?难怪皇上还不肯放过她,这一次又把她许给了谁当妾氏吗? 努力睁开眼,就看到义母坐在床边的木椅上,眼中带着愁思,凝重的担忧让人心中越发没底,义母可是在担心她? “义母?”她喊了一声,声音粗嘎难听,喉咙灼烧一般贩剧痛,她竟然生病了? 这可就新鲜了,她重活以来,有灵泉滋养着身体,从来没有病痛,许久没有尝到疼痛的滋味,竟然有些受不了。 素锦端着药碗,正准备喂陆贞贞吃药,见她醒了,终是欣喜不已。 “小姐,您可算醒了。”说这话间,竟然还落了泪。 陆贞贞努力让自己找回声音,“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素锦来不及解释,因为长公主已经过来了,她让出位置,让长公主坐到了床前。 “贞贞,你这一病,晕了三日,可把义母担心坏了。”长公主坐过来后,才刚一脸的阴蹙已消失不见,换上的竟是温婉的笑容。 第449章 赐婚为妾 可她再掩饰自己心中的情绪,却不知,陆贞贞会读心术,她已经发现,长公主心中藏着满满的愤懑,竟全是为她而不甘心。 “义母,我是怎么回来的?” 她不想被人瞒着,既然大家都说不出口中,那由她来问好了。 长公主几次张嘴,最终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事早晚你也是要知道的人,瞒你也没有意义,告诉你也好。” 不过她还是在说话之前,将药碗递给陆贞贞,“先将药吃了,这是太医给你开的补气血的药,对身体有好处。你太多日没有进食,先喝一点,我再告诉你。” 陆贞贞自己就懂医术,只一闻就闻出药中成份的确有利于她现在的身体,便毫不犹豫地一口气喝完。 长公主再拖延不得,又是长长叹息一声,眼含悲切的伸手抚摸了一下陆贞贞受伤的脸庞。 “义母替你难过,向你这样心地善良、聪慧的孩子,怎么就命那么苦,就连义母想为你争取也不能,只能听之任之。” 陆贞贞实在想知道详情,于是打断她道:“义母,我到底赐婚给了谁当妾氏?” 安娴没想到她都听到了,于是也不再隐瞒,道:“其实,你要嫁的那人,无论家事和个人才情,都是万里挑一的,就是委屈了你,只能做小。” 陆贞贞眼巴巴地等着她继续说,因为在她彻底陷入昏迷前,她知道琰来了,一定是琰带她离开的那个洞窟,所以,她想的是,皇上应该是将她赐婚给了琰。 毕竟他才大婚,再娶也只能做小,想到琰对她那般在意,如珍如宝,只要他能一直真心以待,做他的妾氏,她也愿了。 毕竟琰将来是帝王的命格,一个小小的王府又哪是他的归宿。待他登基,以杜菱蓉的疯癫之状,未必能坐上皇后。 想到此,她竟然有些脸红起来,感觉自己有一点不知羞,一是她竟然想到琰一定会立她为后,有些过于自信了。 二是,如此一来,她将背弃自己的誓言,她很怕会因此遭到报应。 然而,她的羞恼还没散尽,只听安娴长公主无奈地道:“皇上将你伺候给了顾家嫡长孙,顾沛涎为妾。” 什么! 什么是五雷轰顶?什么是滑稽可笑?什么是万念俱灰!这一刻,陆贞贞只觉得五味陈杂,心中已经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义母,我生病的这三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长公主也不知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道:“那日,你是被顾公子抱着上来的,上来时,衣衫尽腿,只裹了一件男人的外氅,当时,还有阎尚书一干人在,你的名誉受损,只能嫁他。” 陆贞贞不信,“不可能,当时下来救我的,发现我的,明明是司徒琰,怎么换成顾大哥了?”她对顾沛涎没有半点男女之情啊! 红绸敛眸,她同样为主子难过。顾公子很好,对主子也是一腔痴情,可是赐个婚,赐成妾氏,皇上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自古以来,从没有这样的赐婚圣旨,这与问罪诏书有何区别。他们家县主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羞辱,现在,全京都都在笑话这件事,他们县主已成了人人谈话的笑料。 “当日,顾公子赶到时,恰好听到主子的呼叫声。他这人,竟是想都没想,就跳了下去。奴婢赶到的晚,到的时候,他已经抱着主子您上来了。” 说到此,红绸自责不已,“都怪奴婢护主不利,如能早到一柱香,什么事情也没有了。” 陆贞贞不懂,顾大哥的人品她信得过,他会不管不顾跳下来救她,这份情她也感激。 可为什么抱她上来时,会衣衫不整,顾大哥绝对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小人的。 “既然如此,为何他们说我失洁于他,那处情况,也是情非得已,怎么会有后来的赐婚一事?” 红绸更加愧疚地低垂了头,“当时,您情况不好,有生命危险,主子偏在那时腿上的救疾犯了,踩水已经十分吃力,已经痛到无法带您上来。十米高的绳索,带一个人上来并非易事,偏在这时,发现那洞窟口出现裂缝,下的人多会出现更大的危险。便由着顾公子带您。可能是途中实在吃力……具体如何,只有他一人清楚。” 陆贞贞闭了闭眼,难道,这就是命运捉弄人吗? 她生来,就被有心人灌注诅咒之身,就似真的被诅咒了一样,无人疼爱的幼年,孤苦的少年时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婚姻更是一波三折。 “天意总是这样弄人!” 她苦笑,讥讽自己,竟然难过到连眼泪都没有了。 “琰的伤还好吗?”实际上,她更想知道,琰上来后,是怎样的状态。 红绸已经跪在地上,匍匐的姿势极尽卑微。 “主子上来后,见到您的样子,差一点杀人,可阎大人在,加上顾公子为了救您,双手磨的都是血。他怪不得任何人,竟是拿了匕首给自己来了一刀。” “什么?”陆贞贞一惊,直接从床上弹起。琰竟然气到自残了。 “他可有事?” “腿部,伤上加伤,要养一些时日了。” 陆贞贞明白,琰怕是想到了结局,顾沛涎一直觊觎着她,如果没有外人,这事也能遮掩过去,偏偏让阎大人看到。 他太过自责自己无用,自责到恨不得废掉自己,才会下那一刀。 她凄婉地笑了,笑的无尽悲凉,“人不与天斗,这句话说的好对啊!”她又躺回去,已经不愿意去想后来发生的事情了。 红绸跪在地上重重磕头,“您惩罚奴婢吧,都是奴婢没用,如果奴婢守护好您,什么事情都不会有,奴婢愿一死谢罪!” 陆贞贞无力摇头,“惩罚你又有何用,起来吧。将你知道的,都说与我听听便好。” 她是怎么被人算计至此的,总要弄得一清二楚才行。 “奴婢后来听宫中传出的消息,阎公子是要请旨赐婚您为正妻的,可是阎太师的不同意,阎家人一至认为,县主名节有损,不适合做正妻之位。安国公直接奏请,说没有正妻先纳妾氏入门又不何规矩。他保的媒,皇上赐的婚,阎家小姐,阎初雪为正妻,您为贵妾,于明年三月初二,一同嫁入阎府。” 陆贞贞嘴里呢喃着一个人的名字,有什么东西似在她胸腔里呼之欲出,“阎初雪为正妻,我为贵妾吗?” 第450章 心灰意冷 难道,这一切,都是阎家人一手策划的,而她一直以为阎初雪爱慕的是司徒琰,没想到还能如此操作。 也是,顾沛涎也是京都公子哥中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无论是家世、容貌、自身前途都是最顶尖的,再加上太师府富可敌国,不知多少姑娘挤破头。 不管是阎家之前算计好的,还是后来临时起意插了一脚,他们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那日在戒台寺,陆贞贞还以为自己会错意了,原来,阎初雪不止对琰有情,她是对所有长相俊美的男人都有意。 陆贞贞自哂一笑,她还奢求友谊,原来她想要的友谊,最后满满的都是算计。 陆贞贞在想,阎家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 应该是在在宴会上邀请她去戒台寺散心那时候起的吧,暴露她行踪那一刻起,那些个不安份守已的人就在蠢蠢欲动了。 他们算准了,顾大哥对自己的心意,定会跟着来,意外安排顾大哥和阎初雪有接触的机会。 只是没想到事情会曲折如此,却也顺利的让他们得了逞。而这中间如果没有杜家,阎初雪怕是不怕那么顺利的被订下婚事。 陆贞贞好恨,拳头紧紧捏在一起,指甲都被她抠断了都没所觉。为什么她的人生,总要受制于人? “安国公府,哪里都有安国公府。” 红绸知道县主难过,却做不得什么,只能将知道的告诉一二。 “皇上对淑妃娘娘的早产一直心存芥蒂,这辈子也不可能再翻身了,没了后宫嫔妃在皇上耳边吹风,安国公府早晚会落寞下去的。” 落寞?不,她陆贞贞比谁都清楚,杜篙这个老贼阿谀奉承的本事无人能及,前一世,直到幽庆帝末年,这个杜篙一直做的权臣。 哪怕皇帝知道他这人贪腐,也睁一只眼,闭一眼,并不拿捏他,甚至在杜菱岚抑郁而终之后,越发宠信杜篙。 素锦这时捧进来厚厚一摞东西,竟是各种花色钉装在一起的绸布,一进来,素锦就带着窘迫的样子看陆贞贞。 “县主,顾家送大婚所需礼服的料子来了,让您选呢!” 陆贞贞瞥了一眼她手中捧着的厚厚一摞布料,各色颜色皆有,粗略看过去,却也能发现,唯独没有红色。 “不用看了,彩绫阁里的成衣那么多,叫他们随便送来几件就行了。”一个妾氏,连名分都没有的角色,连大红都不配穿,算什么大婚。 “贞贞妹妹是在生顾大哥的气吗?” 陆贞贞没想到,顾沛涎就在门外,她说不想看时,语气中的不满与不耐烦都被他听了去。 顾沛涎向来玉树临风,身子风流,今日前来,湖蓝色的绸衫上竟然带着诸多褶皱,一头墨发虽然梳得整齐,眼底的倦怠却是隐藏不去的。 而且,他的下巴处竟然泛着青色的胡茬。 陆贞贞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在她心底,还是在怨怪此人的。 顾沛涎感受到陆贞贞的疏远,内心当中不免的叹息一声,“贞贞妹妹可是在怪大哥我?” 陆贞贞勾唇,讽刺地笑了笑,到了这个时候,还说什么大哥妹妹,用这样的称呼过一辈子吗? 她想说一两句场面上的话,将眼前的尴尬化解一下,可是她张了张嘴,发现跟本说不出口,因为在她心底,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干脆,她趁着自己才苏醒为由,背转过去身,“我才醒,陋颜不便见人,顾大哥还是请回吧!” 陆贞贞的疏离直接刺激到了顾沛涎,他不但没走,反而上前直接来到她的床前,一屁股坐了下来。 “贞贞妹妹,我也不知道事情做走到这一步,那日我真的是太过心切,才会跳下去救你,我不知道会发生那么多意外。” 事情已经发生了,饶是陆贞贞特别想问他一句,为什么也上来时,衣衫尽毁,让她名节不保。 可是问了又如何,除了伤害彼此仅剩下的那丝情分,起不到任何有利于将来的发展。 哪怕她再不愿,眼前的男人将会是她未来的夫君,甚至更可笑的是,她不满做司徒峻的世子正妃,为了解除掉那份婚约用尽了手段,换来的,却是一个六品翰林的妾氏。 并不是她功利心重,而是为人妾,于她来说,是一份极大的羞辱。 顾沛涎见陆贞贞只是背转着身子不肯理自己,也变得悻悻的。原本傲立的脊骨塌了下去,人也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其实,你是想嫁司徒琰的,是吧。如果那日是他背你上来,就算途中捆绑你我的绳索断了,为了保住你不再落水,扯碎了衣衫,你也不会怪他的,对吗?” 陆贞贞睫毛微动,身体却是更加僵硬了。 顾沛涎自哂,“瞧我说的什么糊涂话,如果不是他腿上有伤,依他的身手,怎么会让你再度危险。” 陆贞贞微瞌的眸子彻底闭上。 她不愿意相信天意,可眼前的情况,也似乎真的拗不过天命。 说到这里,顾沛涎语气重了起来,“我是十心十意想迎娶妹妹为妻的,可圣旨下来的时候,不明白怎么就变成了,阎初雪。” 他说得恳切,语气里满是伤感。陆贞贞想到刚才见到他的样子,憔悴了许多,怕不是也因为赐婚一事在心烦。 于是开口道:“木已成舟,说那些都没有用了。” 顾沛涎见她终于肯理自己了,便拉起陆贞贞的手,语气更加恳切。 “贞贞妹妹,你要相信我,我从来没有要辜负你的。我会一背子真心待你的。” 陆贞贞听到这里,心中不由得露出苦笑,真心待她又如何,一个妻,一个是妾。一个是主子,一个是奴才。 就算得到男人的宠爱又如何,将来的儿女也只能是庶子。一辈子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思到此,陆贞贞直接坐起身,直勾勾地看着顾沛涎,“顾大哥,你是真心想为我好的,是吗?” 顾沛涎不住地点头,将陆贞贞的手攥得死紧,“我的心,从我第一眼见到你那刻起,就没有变过。” 陆贞贞不习惯除了琰的其他男人亲近接触,她抽出手,对顾沛涎道:“既然顾大哥想待我好,能不能现在就解除你我的婚姻。我是绝对不会嫁给你的。” 无论如何! 第451章 世子妃找上门 原本脸上还带着笑意的人,那笑容慢慢僵硬在脸上,顾沛涎也是骄傲之人,他诚心待一人,一心一意想与她共度一生,换来的,却是求他解除婚约。 顾沛涎不由得恼了,他站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陆贞贞,“所以,你是在怪我,不能给你正妻之位,还是在怪,与你成亲的夫君不是你意中人?” “贞贞,别忘了,就算是司徒琰娶你,你也只能为妾,杜菱蓉已经过府,如今是他司徒琰明媒正娶的锦王世子妃。” 陆贞贞咀嚼着锦王世子妃这句话,看来,皇上从来没有忘记防范锦王。大婚一过,再次将他册立为世子,困居于京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 顾沛涎见陆贞贞愣怔的表情,心口似被人重重砸了一锤,闷痛到他无已复加。说出来的话便更加伤人心了。 “是了,你爱着他,又怎么可能愿意嫁给我,何况还是妾氏。但那也只是你不愿,现在皇上已经赐婚,你只能嫁给我。” 他说着,上前就抱住了陆贞贞,附身便吻了下去。 陆贞贞的心已经很乱了,被突如奇来的变故,被顾沛涎的讥讽,她只想一个人静静。突如其来的吻让她想都没想,抬手就打了下去。 手上的力道并不重,打人耳光却是侮辱性极大。 顾沛涎一吻没有得逞,伸手抚摸上自己的脸,火辣辣的,让他难堪。 “你就这样不想我碰你,哪怕我们已经有婚约?” 陆贞贞别开头,她不知道要对顾沛涎说什么好,说什么都是伤害。论待她真诚,顾沛涎不输于琰。可她心中,只当二人为朋友。 “顾大哥,你好像忘记了,我之前,有过二段婚约。一纸婚约,于我,好像没有多少束缚力了。” 陆贞贞故意反讽自己,却也极大的伤害了顾沛涎。 只见他倒退两步,似受到了侮辱一般,转身就向外走。似又不甘心,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盯着陆贞贞一字一句道。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既然与我订了婚,再无解除的可能。还有半年婚期,在我们成婚之前,希望你能把心中除了我以外的男人都忘掉。就算忘不掉,在我面前,也要装做忘掉。我不想你过门之后,还为别的男人守身如玉。到那时,贞贞,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 顾沛涎丢下这一句话走了,走时,身形略微踉跄,似是在逃离。 陆贞贞只觉得心都空了,半年,半年后,无论如何,她的人,她的心都不能再给别人了,是吗? 难道,她也要像母亲那般,明明已嫁为人妇,心中还想念着别的男子,一辈子没有幸福过,生活过得一踏糊涂,甚至连累子女。 母亲是这样,她也要这样吗? 陆贞贞难过的双手抱住头,将自己蜷缩在床沿的一角,小小的一团,无声的啜泣起来。 红绸见了心疼不已,“县主,您才醒,身子还没有大好,万不可伤心过度。” 日子再糟糕,太阳依旧每天从东边升起,哪怕她希望日子慢一点过,再慢一点过,离出嫁的时日远一点。 黑夜永远会在固定的那个时辰来临。 十一月中,京都迎来了第一场雪,大雪纷纷扬扬,很快就将地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毯。 外面已经是隆冬的寒冷,屋中点了炭火盆子,温暖如春,陆贞贞却觉得憋闷的要窒息,不由得来到窗前榻上,将窗支了起来。 烛火映着纷纷下落的雪,似压下厚厚的心事,沉甸甸的无法愉悦。 红绸在旁抱剑而立,素锦前面多了一个笸箩,里面放着绣活。县主对自己的婚姻并不重视,连出嫁该准备的枕套都不做一针。 素锦怕县主嫁过去被人说嘴,代替了新娘子,将一应的床上该用的绣活都做了。 陆贞贞也不阻止她,也不支持她,就好像那套鸳鸯交劲的枕套不是给她绣的一般。 管家吴权打着一把油纸伞走了进来,因为天气骤然变冷,只有几步的路,鼻尖已经冻红了。 陆贞贞远远看到,走至厅堂,才坐定,吴权已经打帘进来,只是那脸色一看上去就知道,似有着为难的差事,让他难已启齿。 “什么事,叫你下着雪从前院赶来,可是二叔回来了?” 吴权是陆贞贞后请的管家,她出嫁后,这个园子就给二叔一家人用了,总要有个管事的,将府里的事情料理妥当。 吴权本是司音音身边的太监,得了主子娘娘的赏识,知道陆贞贞要用人,将他赏给了陆贞贞。 所以,这京都的大事小情,吴权几乎都清楚,这会搓着手有些为难,道:“是这样的,锦王世子妃递了拜帖,阎家小姐也递了拜帖。前几次老奴依照吩咐将二人的帖子都退了,可今日二人也不知是不是约好的,竟然一同来了。老奴不敢擅自作主,特来询问一声。” 陆贞贞最初的愤懑心境,经历半个月的沉寂也已平淡下来,再多的愤恨都没有用,她的婚姻从来不能自己左右。 这两人一同前来,定没好事。 她冷笑出声,“一个是二品世子妃,一个是将来我的主母,我还真是得罪不起呢。”她拂了拂身上不存在的褶皱起身,“罢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该来的总会要来。走吧,去前院汇汇她们。” 陆贞贞换了一身明艳的天水碧色满绣褙子,下衬霜白色百褶襦裙,露出一双精巧鹿皮小靴子头,上面坠满了米粒大小的珍珠。 因为仇人见面,气势上绝对不能输,陆贞贞点了降红色胭脂,又擦了唇脂,本就饱满有型的小嘴看起来嘟嘟的额外好看。 虽然只是轻扫蛾眉,淡妆示人,镜子中的少女依旧明艳到让人望尘莫及。 “将我那件嵌雪貂冒裘皮大氅拿来。”她对素锦吩咐着,没一刻,刚刚还一脸心灰表情的人,此时已经全身充满战斗。 她已经猜到二人来此的目的,找她解闷,那只是表面说辞,想羞辱她来缓解自己的悲愤才是真。 第452章 找事! 陆贞贞进入前堂正厅,阎初雪和杜菱蓉已经安稳坐在椅上,只是没有陆贞贞的吩咐,正厅里连个火盆子都没有,四敞的房门不住地往房中灌风,让这间屋子本富丽堂皇的屋子额外的冷。 陆贞贞不觉得莞尔,吴权不愧是宫里出来的公公,整起人来丝毫不露痕迹,这么冷的屋子不加炭火盆就算了,连口热茶水都不给。 陆贞贞进来时,就见两个本来还端着身份,正襟危坐的二人,已经身子哆嗦,忍不住搓臂膀了,想来,是等了一会子了。 陆贞贞不觉莞尔,看来要好好赏这个吴权。 “两位姐姐今日怎么这么有空来看我,可是不约而同?”陆贞贞从屏风后绕出来时,就有丫鬟鱼贯而入,先后端进来四盆燃的正旺的炭盆放在两侧。 又有下人上了新沏的茶水,陆贞贞这里从来不缺好茶,茶水一端上来,本来憋了一肚子闷气的阎初雪就被那香气给吸引过去,忍不住端起来品茶,以便取暖。 杜菱蓉就没那么好脾气了,如今,好是正儿八经的锦王世子妃,从二品的等级。她早就想给陆贞贞一点脸色看了,可惜这人不出来,让她无计可施,可她又憋不住,于是叫了阎初雪一同过来。 没想到,她还没出言奚落这人呢,先给她们撂在这里,简直岂有此理。 “荣华县主,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世子妃,你见到我,怎么不行礼?” 陆贞贞拿眼睛瞟了一下她,今日的杜菱蓉一身大红妮子对襟袄,把她那干瘪的身材装的略臃肿了一些,可能是想正明自己是新婚,都成新快二十天了,这颜色还没穿腻。 她本就肤色偏暗,穿大红色显得脸色更加来锵锵的土气。头上也是插满了珠翠,很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钱,似是把首饰匣子里的东西能戴的都插脑袋上了。 什么叫庸脂俗粉,就是此时杜菱蓉的模样。 陆贞贞轻飘的瞥了一眼后,再懒得打量她,只是敷衍道:“杜世子妃来我府上坐客,好像并没有下拜帖,我也没有邀请你入府,你这样依仗着身份随意进出她人府邸,已是无礼,还想我用怎么样的礼数来招待你呢?” 杜菱蓉没礼在先,又不甘心落后于人,指着阎初雪道:“她可是你的未来主母,我是与初雪一同前来,你这个妾氏本就该大门相迎,让我们在这个空房子里等,你这是不尊敬主母。” 陆贞贞看了一眼阎初雪,“阎姐姐是现在就要对妹妹我用身份压制了吗?我还以为你是真心当我是妹妹呢!” 阎初雪这人心机深,不到时候是不会和陆贞贞撕破脸的,她笑着道:“怎么会,先不说那都是未来的事,就算你我都嫁入顾府了,你也永远是我妹妹。” 杜菱蓉立即嗤笑出声,“是哦,主母称呼妾氏,可不就是妹妹呢。”她说完,不住地咯咯咯地笑。 陆贞贞也跟着笑了,“是呢,一日没有拜堂,名份一日就不正,阎姐姐这声妹妹,也只是因为我小,对吗?” 至于将来,她觉得不给别人唤她妹妹的机会,不管什么代价,她觉得不会做人妾氏。 陆贞贞说完这笑时,故意嘴角含着讥诮的笑,讽刺地看着杜菱蓉。这满京都的人谁不知道,杜菱蓉奉旨嫁给司徒琰,大婚之日,迎亲队伍遇袭,陪嫁的仆人死伤殆尽,新娘子也被当场抢走。 搞笑的是,惊动五城兵马司的袭击事件,最后也没有找到山匪的踪迹,新娘子傍晚自己回来了。 世子府别苑原本置办了酒席,因为迎亲队伍出事,酒席也散了,司仪、傧相都四处找人去了,新娘子回来时,即没有拜堂,也没有送入洞房,更别提后面的合卺酒与结发一说了。 司徒琰怀疑她被山匪玷污,人接纳了,却从未进她的院子一步。 而杜菱蓉心中也憋着气啊,她祈盼的大婚,竟是要丫鬟代替上的花轿,原本她对此安排都要恨死母亲了,可没想到,代她的丫鬟真的出事了。 她心惊又害怕,她知道,这场劫杀不简单,所以不敢在司徒琰眼前闹,反正她入府了,正妃之位她坐上了。 以母亲的话讲,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要慢慢绸缪,徐徐图之,这人总会是她的。 大婚那事后,母亲说什么,她就信什么,相信只要自己做到温婉贤淑,总会得到男人心。可是她表面上能忍住,当着司徒琰的面能装下来。 背地里,拿木头刻了个小人,写上陆贞贞的名字天天扎也不解气,这才想来会会真人。 现在又听陆贞贞说没有拜堂,总归明不正,她就更加气恼了。 “拜堂不过是一个仪式,皇上的圣旨才是金科玉律,如今夫君疼爱我,府上的下人敬重我,这就足够了,外面的那些个碎嘴说什么,也只是一些不入流的下贱胚子,嘴长在她们身上,我也不能一个一个地去替她们父母重新教她们吧!”说完,杜菱蓉觉得自己好聪明,好厉害,解气,开心,忍不住咯咯咯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陆贞贞何等聪慧,怎么会不明白她那话是含沙射影地在骂她。她只做抿唇轻笑不语,让杜菱蓉一拳打在棉花上,自己感觉出力了,刚刚的痛快换来一点都不爽。 陆贞贞看了一眼阎初雪,问她:“初雪姐姐,你皓腕上的这只镯子很是漂亮呢,之前也没见你戴过,可是才得的?” 阎初雪摆弄着手上珐琅掐丝手镯,脸上露出羞涩之意,“妹妹还真是好眼光,这是本家二婶才给的添妆,我也是因为没见过这种工艺,一时心奇,才戴了出来。” 阎初雪说的添妆,就是指她即将嫁人,本家亲眷给添置的嫁妆。 陆贞贞听了,并没有多少感触,因为她并不爱顾沛涎。 杜菱蓉听了却露出嘲讽的笑意,鄙夷地看着只能给人做妾的陆贞贞。她可能是本朝开国以来,身有三品县主身份却因身败名裂被夫家嫌弃,赐婚成妾的第一人。 她拉起左手的衣袖,露出手上三彩玉镯,有翡有翠,红黄相接趁着翠绿的底子,一看就是价值连城。 陆贞贞视线扫过去,不由得赞叹连连,“世子妃不愧出身名门,这只玉镯当世可不常见了,应该价值不斐吧?”她说着,就去拽杜菱蓉的手。 第453章 被欺负上门,她也不想忍 杜菱蓉并不知陆贞贞此话暗藏玄机,得意地让陆贞贞扯过自己的手,那只玉镯可是母亲送给她的压箱底陪嫁,是老古董了。 可她却得意不凡地道:“这个,是我家世子在新婚第二日送给我的,他说,欠我一个成亲之礼,怕我觉得委屈,将母妃留下的遗物赠与我,让我宽心,不会因为没有拜堂,就忽略我,不尊重我。世子还说,会一生一世代我好的。” 她说这话时,脸上露出小女儿情态,一脸的娇羞,如果不知内情的,一定以为杜菱蓉成亲后,生活的无比幸福。 夫君宠爱,在乎贴心,再加上锦州是最早平息内乱的一州,才得了皇上了嘉奖,虽为质子,也是风光无两。 更何况,司徒琰可是难得一见的俊美男子,一向洁身自好,从不拈花宿柳,这样的夫君,谁不嫉妒,这样的亲事,谁不想要。 更何况陆贞贞一心爱着司徒琰,她明知杜菱蓉在说假话,心也忍不住地揪痛着。 眼睛定定的盯着那镯子,差点连自己要做什么都忘记。 杜菱蓉见她这样,嘴角翘起的越发大了,可眼神却是淬了寒毒一般,狠狠地挖着陆贞贞。 如果眼神能毁掉一个人,她恨不得毁掉陆贞贞剩下的那半张完好无损的脸。这个女人,只用半张脸就将他的男人勾得夜不归府。 除了大婚那日露过一面,再没见过,她脸上强颜欢笑,实际心中早就恨得滴血。 就在这时,阎初雪惊异地叫喊出声,“这是什么?不会吧?”她撸起自己的袖子,雪白的皓腕上,有着一颗与杜菱蓉一模一样的守宫砂。 陆贞贞这时才回过神来,她引得众人去看杜菱蓉的镯子,可不是真的给她气自己的机会的,因为她早就看穿杜菱蓉在做戏。 琰是什么样的性格,她比谁都清楚,饶是杜菱蓉貌比天仙,强行塞予他的女子,他也不会要的。 因为他的性格里,没有受制于人这一说法。 他要的,他自己能争取到,比如这天下…… 他不要的,谁也别想强行塞在身边,比如现在的杜菱蓉。当陆贞贞也露出凝脂一般手臂上,那殷虹的一点时。 阎初雪终于惊讶出声,“不会吧,你们还没有圆房吗?刚刚你不是说,世子待你很好吗?” 杜菱蓉飞快地落下自己的衣袖,恶狠狠地瞪向陆贞贞,她就说,陆贞贞怎么会捧她,来夸她的玉镯,原来目的在此。 “你们看错了,这只是一颗痣而已,我和夫君大婚之夜不知有多恩爱。第二日我险些都下不来床。” 陆贞贞轻哼出声,“杜小姐,我与初雪可都还未出阁,你与我们说这些,太刻意了。” 杜菱蓉听出陆贞贞在讽刺她,在说她是越瞄越黑。 初人当众揭短,还是刚刚炫耀完恩爱,称赞世子待她多么多么好的时候,被人知道自己守宫砂还在,这种羞辱让她无地自容。 杜菱蓉直接站起身,羞愤地道:“在怎么说,我也是堂堂正正的世子妃,这位置我坐了,世子再娶的莺莺燕燕也只是妾。有些人,心机再深也没用,架不住她没那个福分,无论怎么谋算,怎么坑害别人,也只配做小。” 杜菱蓉觉得脸都丢尽了,不免得说话极尽刻薄,以用来打压陆贞贞。因为她的不受宠,皆因为陆贞贞。 自己的夫君爱着眼前的女人,要不是她身边有众多高手保护,早就派人将其杀死才解气。 然而,她没想到,陆贞贞并不是一般小女儿心态,她的心,早就受过千锤百炼,更大的委屈,更多的苦她都受过,怎么可能被别人的三言两语就挤兑到忍受不了,而暗自神伤,毁了自己的心情。 陆贞贞拿起身边的景泰蓝描金盖碗,拾起碗盖轻轻吹了吹,姿态从容,半点恼怒之意也无。 她唇角始终微掀,一直保持着从容端雅的姿态,让人觉得那些羞辱之话就像不是在说她一般。 陆贞贞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谋算来的未见得就是对的。被算计了,也未必就会不如意。就说我的婚姻,皇上赐婚都两次了,加上年幼时的订亲,算在一起都三次了。谁敢保证这一次不会事到临头,又出变故。” 阎初雪听了惊异抬头,死死地盯着陆贞贞,手指捏着茶盏的力道都大了许多,可见她的心中有多么紧张。 在她心中,是不愿意和陆贞贞做姐妹的,哪怕她只有半张脸,姿容也远胜常人,何况未婚夫对她的紧张程度就可以猜想到,婚后与她争宠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她有些紧张地问:“妹妹此话何意?可是有什么变故是你预知到的?” 杜菱蓉扑哧一笑,“初雪,你是没长脑子吗,她预知变故?你当她是谁,九天仙女吗?先前那两次婚姻出现变数,还不是因为口头婚姻不具法律效益。至于上一次赐婚,那是司徒峻他犯了欺君之罪,难道顾大哥也犯了罪了?” 阎初雪当下也恼了,“世子妃,话不可乱说,你嫁得好,就这样诅咒他人,是何意?” “哎呀,初雪妹妹,我只是打一个比喻罢了。你没听说事不过三吗,这一次她陆贞贞给人做妾是定了的。所以说,顾公子定然会在吉日八抬大轿抬你进门的。姐姐说的是这个意思,你要明白。” 阎初雪的脸色这才缓和一二。 陆贞贞努力压制心中的怨愤,才没有当场翻脸,这一次,她真的忍不住了,站起身来。 “各中苦乐自知就好,莫说他人长短,莫论别人事非,才是我等闺阁女子该有的典范。今日世子妃登门前来羞辱我,也太过有失身份,莫不是在府上受了冷落,到我这里找存在感了?那么抱歉,饶是将来我真的为人妾,定也是倍受夫君异常宠爱。这恐怕是姐姐一辈子也求不到。” 她冷冷地扫了一眼阎初雪,“今日不是我不给阎姐姐情面,说些不客气的话,也没有和姐姐一争高下之意,实在是,姐姐既然与我的宿敌交往过密,你我将来也不必姐妹相称了,你的一声妹妹,我陆贞贞也受不起。” 她早就想和阎初雪划清界线,只是这是他心中想法,并不需要说出来,可是被人欺负上门,她也就不想再忍了。 第454章 一好消息一坏消息 阎初雪先后被杜菱蓉和陆贞贞二人同时排挤,也恼了。 “真没想到妹妹这样看我,我好心好意前来看你,你竟如此待我。将来也别怪我不讲情面。” 她甩袖,起身离去。 陆贞贞安然坐着不动,意外的是,杜菱蓉也没动。 杜菱蓉半挑着嘴角,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她可是你将来的主母,你竟然连她都敢得罪,莫不是被我气傻了吧?” 陆贞贞拿眼睨着这人,这女人不疯了之后,脸皮怎么这样厚了,难道不用人去赶,就不会走了吗? “其实,京都谁不明白,阎家得来的这份婚姻,是算计你骗来的,可怎么说,你将来也要仰人鼻息过活,啧啧啧!” 陆贞贞恼怒一拍桌面,“来人,请世子妃出府。将来谁再放这个疯女人进府,一率不用再在府上呆了。” 暗处立即出现两个大汉,他们不是御督门的人。司徒琰大婚后,陆贞贞说什么也不用他的人保护,这些人是她自己花重金聘请的。 大汉也就是普通镖师,才要动手,就听杜菱蓉摆官威。 “大胆,你们敢对当朝世子妃无礼,不想要命了吗?” 陆贞贞见这些镖师不敢动杜菱蓉,也不为难他们,冷笑出声,“我叫人请你走,你不走,那就不要后悔。” 杜菱蓉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时,陆贞贞对外面喊了一声,“蛮秀,关门,放狗。” 她说完,起身就走。 随后杜菱蓉就听见院门被砰砰砰关上的声音,随后一阵阵异声,再看过去,院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条又黑又壮的大狗,漆黑发亮的毛发,黑黝黝的眼睛,一个个吐着粉红色的舌头,露着雪白的牙齿,一个个凶狠异常。 “啊!” 一声尖叫喊破前宁院,陆贞贞回月桂园的步子半分都没停。 红绸看了一眼主子的神色,见无异常,便没有说话。一旁的素锦却是义愤填胸地骂着。 “这位世子妃也太惹人讨厌了,自己不受宠就来别人府上恶心人。县主就该多困她几日,让她日后再不敢来路们府上嚣张。” 陆贞贞:“放心,我会让她知道,逞一时口舌之快的后果,这一次,绝对不会让她那么好过。” 杜菱蓉困在她这里,只要安国公府不来找人,就别想她放人。不让杜菱蓉受尽苦头,她就不姓陆。 至于后果,她有办法让杜菱蓉再疯一次。一个疯子的话谁会相信。 素锦又道:“只是这一次县主不该得罪阎小姐,再怎么样,表面上的和睦也要做的,毕竟……” 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了,她知道县主不爱听做妾的事情。 陆贞贞却是平静地道:“没关系,我陆贞贞早就发过誓,觉不与人做妾。如没有转机,大不了……”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她反倒是看了一眼天的边际,“这一生真的飞不出困境了吗?她已经这般努力挣扎了,老天爷还如此帮她,真的要走最后一步吗?” 不,她绝不能轻意认输。我命由我不由天,她不能对不起老天爷对她的厚爱。她抚摸了一下手腕上的玉镯,心中已经有了初步谋算。 只等那人来找她。 陆贞贞等司徒琰已有二十天了,从他大婚以来,一直没有给她一个解释,是无颜相见,还是碍于什么原因,其间连个只言片语都没有。 陆贞贞看着家中几个小孩子在庭院中堆起一个个矮小的雪人,玩的开心,冷凝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今日天好,向阳的地方很暖,祖母的身体有所好转,她没有给祖母服用灵液,只是单纯的用药调理,下人精心伺候。 不是她不孝,而是那灵液用在一个半瘫的人身上,如果治好了,太过惊世骇俗。还有一点,老太太身体好了,总是要倚老卖老,对他们这些晚辈指手画脚。 保持现在的平静状态很好。 只是看到几个小妹,她想到三婶,许氏那边还有幼弟陆曜,那个男孩是陆家的骨血,许氏母女在深山村里给老男人做妾,一辈子也别想回京都了。这种折磨是她们害自己该受的。 没有要她们命,已算是自己善良,那个孩子在奶娘手上,也不是长久之计。 她对才太太道:“祖母,孙女近来听到一件事,应该说与祖母听。” 陆老太太恢复的不错,虽然身体依旧不灵便,口齿也不清楚,但是也能说全话了,就是废一点劲,才能让人听清楚。 “难得振振,愿意和祖墓说话,是,神马事儿?” 陆贞贞看向她,“一件好事,与一件坏事,祖母想先听哪一件?” 老太太已经听闻贞贞要嫁给顾家为妾了,为此,她没少长吁短叹,曾经再不爱这个孙女,自己的晚年安享也是贞贞给的。 曾经再不爱,如今也如至宝珍惜着,毕竟自己的幸福都在孙女手上。她有些害怕,不敢听那个坏的传闻,就怕是贞贞出嫁后,自己会没有人管。 陆贞贞会读心术,老太太浑浊的眼睛里将害怕的神色都表露出来了,让陆贞贞不忍轻笑出声。 “这里虽暖,毕竟入冬了,风吹久了还是有点冷。我还是不吊祖母胃口了,先说坏的一点吧!” 老太太害怕的眼泪盈满眼眶。 陆贞贞道:“是三婶,她与四妹失踪了,留下五妹和六妹在南城的一间小院里和柳云枝同住,我怕没有人支撑门户久了,柳云枝会对她们生歹意。毕竟是我的姐妹,我想着将她们接入府中,由二婶替她们找一户婆家。祖母没意见吧?” 陆老太太被吓完了,一听是许氏那个贱人失踪了,想都没想就唾了一口,“早揪看出她是个不知安分的,定是受不得哭,带着她那个赔钱活跑了。说不定嫁给哪个糟老头子做小去了,走就走,窝不稀罕。” 难道这一次她口齿这样清晰,说出这么一条串的话。 陆贞贞婉儿,老太太是个势力的,早前对三房好,也是因为三房嘴甜会巴结她,后来三儿子出事,她对这个儿媳妇就已经生厌恶了。 “既然祖母不难过,一会我就派车将四妹五妹接回来。” 老太太点头,左不过是两个没多少存在感的孙女,嫁得好与不好,她都不关心了,也关心不过来了。 只是又问,“那好消息是什么?” 第455章 吵架 陆贞贞已经不想在阳光地方久坐了,这里的光线坐久了,刺激的眼睛看不清事物,孩子们的笑声也太过欢娱,让她沉闷的心显得自己与众人隔隔不入,所以她想和祖母说完事情就离开了。 陆贞贞道:“回祖母,喜事您听了一定很开心。” 老太太听了,原本浑浊的眼睛都变得明亮了一些,脸上绽放出光彩,但是她又觉得自己这么大的年纪了,除了身体恢复,还能有什么事情值得自己开心呢? “难不成,是你三叔被放回来了?” 陆贞贞好笑,就三叔那混账脾性,就算被放回来又能做什么?他这样的人,没有死在边关就是他命大了,就算能回来,她也希望这种眼中只有自己的渣男一辈子老死在贫苦之地。 “祖母,三叔所犯之罪过重,今生不可能回来了,孙女要告诉的是另外一件事,三叔出事前,妾氏给他生了一个男丁。那时祖母重病在身,并不知此事,我疲于家中事物,也没有过多关心三叔那边都有什么人。如今庶子耀哥已经一岁了,这一次我去接五妹和六妹时,会一并把祖母的孙儿带回来。” 老太太听了,果然眼前一亮,原本口齿不清之人,忽然说话都变得顺溜起来。 “你是说,你三叔留有男孩?” 陆贞贞点头,相对于陆震生只亲生了自己,三叔的儿女是最多的,留下六女一子,也只有陆耀,是老太太的亲孙子,她知道此事,能不开心吗。 陆贞贞没有过多的陪老太太欢喜,而是起身慢慢朝自己的院落走去,月桂园很大,到了冬天,绿色褪尽,换成银装,显得这里荒芜又空旷。 陆贞贞忽然不喜欢这里了,她低声喃喃,“也许,是时候离开了。” 她站在一处假山石前,对映着满湖的雪色,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轻声自言自语被人听了去。 “你想要去哪呢?可是嫌弃我了?” 这声音,委屈中带着哀怨,低沉的声线中带着嘶哑,似是久于疲惫,透着说不清的沧桑。 陆贞贞猛地回头,猝不及防地与一双满是疲惫的眸子碰个正着,不是她日思夜想,又惹她气恼伤怀的男人,还是谁。 看着这双眼睛,漆黑黝亮,深邃似海,注视她的时候,眼中全是她的倒影,一如从前那般情深似海。 可陆贞贞就是觉得不一样了,这种感觉,是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人不在只属于她,他是一个叫杜菱蓉女人的夫君。 她们之前,隔着一场大婚,隔着一个叫正妻的女人。 陆贞贞的眼睛里唰地盈满泪水,满腹的心酸委屈,倏地转身去拾眼角的泪,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脆弱。 “贞贞。” 陆贞贞努力地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时,脸上已经换上了笑容,随后对司徒琰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半身礼。 “小女参见世子爷,还没有恭喜您恢复世子身份,另贺您新婚大喜。”说完,她转身就欲走。 司徒琰长臂一探,就扯住她越发纤细的手臂,却没有用力。 “你在怪我?” 陆贞贞轻笑出声,转头用尖利的眼神回视他,“难道我说错了话?不该恭贺您吗?” 司徒琰原本思念深情的目光慢慢变冷,手上的力道也松了来开。 “你知道,那不是我所愿。” 他的话没有说完,陆贞贞立即出声截断,“那又如何,这是皇朝天下,你我皆是臣子,每个人的生活又有几个是真如自己心意的?就算是再不是你所愿,世子爷如今也是完婚之人,而我,也与他人有了婚约,如今你我再不适合私下相见。” 陆贞贞努力控制自己的眼泪不要落下,深吸一口气,“不对,是什么时候,都不该私下见面。我就不该认识你。” 司徒琰见她这般咄咄逼人,又强忍坚强的样子,心说不出的钝痛。 “你是在怪我,屡屡承诺,从未实现?” 陆贞贞心中一刺,她知道,这两次的食言,不能怪司徒琰,他也是受害者,自己这样的无理取闹有些过于矫情了。 这样怨怼下去,又有何意义。 可她心中真的难受,怎么都过不去心中的坎,明知道不该这样,可说出的话偏就是惹人不高兴。 “这么久不见世子爷,今日忽然登门,可是怪我私自留了尊夫人,前来讨要找我麻烦来了?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那就带走吧。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她那张咄咄逼人的嘴唇就被人狠狠给含住。 这一吻,并没有多久,却是被司徒琰狠狠地咬了一下,痛得陆贞贞眼泪唰地就落了下来。 司徒琰没有像以往那般心疼她,而是重重哼了一声,“这是惩罚你不知心疼为夫,只一味的咄咄逼人,都变成怨妇了。” 陆贞贞唇上吃痛,心中委屈,越发气恼地无处发泄,抬脚就踩了一脚。 “你是谁的夫,前院关着的那个疯女人才是你的妻子,别在我这里得了便宜还卖乖,我现在是……” “唔唔……” 司徒琰不想听到她后面伤人的话,干脆含住那张日思夜想的唇,这一次,她吻的极尽温柔,辗转反侧,将多日心中的思念全部倾泄在这一吻当中。 起先陆贞贞还挣扎抵抗,随后便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变得慢慢无力,可能死死攀附住男人的脖颈才能站立。 司徒琰很想就这样天常地久下去,可他知道不能,趁着小女人被自己一时哄住,额头抵着额头,鼻尖碰触着彼此的鼻尖,利用小女人喘息的机会对她解释道。 “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安国公府那么狠,赌上一切,找了一个代嫁新娘上了花轿,就好像她们料到迎亲的路上会出意外一般。贞贞,我没有碰她一根手指,当日我就离府了,相信我。” 陆贞贞无力地靠在他怀中,眼泪止不住的下落,“我知道,我都知道。可那又如何,她怎么都是你的正妻,哪怕是死,她也占着亡妻的名分。” 司徒琰冷哼,“那可未必,有一种方法,可以让她什么都不是。” 第456章 决断 陆贞贞抬眸看向他,眼中全是疑问。 司徒琰实在心疼她,用满是老茧的指腹擦拭掉她脸上的泪水。 “这一次相信我,再不会让你失望。如果我再次食言,永不出现在你面前。” 陆贞贞吓得惊呼出声,忙用手去堵他的唇,“我不许你这样说。” 司徒琰拳头捏得咔咔响,“那日,我那样相信顾沛涎,让他带你出溶洞,他却趁人之危,将你陷入不义。我就算是死,也绝不允许你嫁给她。” 陆贞贞感受到他的愤怒,轻叹出声,“就算没有这一事,我嫁与你,一样是妾。” 她离开司徒琰的怀抱,慢慢向前走,脚下的积雪还没有清除,踩上去落下一个崭新的脚印,发出咯咯的雪声。 司徒琰想否定她的话,在她小小的足迹上面落下自己的脚印,他追上陆贞贞,将人揽在怀中。 “不,我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落到这种尴尬的境地,所以,这二十天,我在筹谋,贞贞,待我再返京都之时,定用凤撵、经华清门将你迎娶过门。” 陆贞贞听了,当即伸手去捂她的唇,因为历朝历代的规矩,只有皇后大婚才可走华清门、经前门、朝凤门入后宫。 就算是后宫贵妃,也只能走后面的玄武门入宫。 司徒琰此话之意尤为明显,他要造反! 饶是陆贞贞活了两世,前一世也是在他成事后被幽庆帝焚杀,知道他造反一定能成事,可那是七年后的事情。 七年,能筹谋多少事情,做多少的准备。一个人的心性在七年间也有所不同。 她怕现在的琰并没有那样的能力,不,她不该怀疑琰的能力,可是,七年的时间,真的是一道不可忽略的时间鸿沟。 司徒琰显然已经跃跃欲试,他道:“这一次信我,在来年你成亲之前,我定回来,说到做到。” 陆贞贞灼灼地看着他,眼中闪着急切之色,“不,不要。这种事太多危险,我们还有别的办法,我可以出京,远走他乡,不一定要造反成事这样来解决。” 司徒琰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贞贞,不管是为了你,为了除去占了你位置碍眼的女人,还是为了这北商生活在水深火热的百姓,我都要有此一博。你没有出过京,不知北商的百姓生活在怎样的一个水深火热的生活里。” 他愤恨地捏紧着拳头,“我朝不过区区五千万人口,朝廷征收徭役用要用上三千人口,也就是说,除了老幼妇孺,男子几乎全部被皇上征用,今日修建寝宫、明日修建皇陵,现在他又别出心裁要将南北打通修建运河。” 他嗤笑,“他的野心够宏伟,够远大,可他有没有想过,百姓已经疲惫不堪,田地无壮丁耕种,家家户户皆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父母无子可依,妻子无丈夫可靠。田地荒芜,庄稼减产,可税收每一年都在递增。长此下去,要不了几年,不用外强来犯,我们自己就已经无活路。这才会有各地百姓的频繁造反。” 司徒琰说的这些,陆贞贞都知道,虽然,她没有切身体会,可上一世,幽庆帝死时,北商的经济已经严重下滑,各地硝烟频发,藩王崛起。 而幽庆帝只管醉生梦死,不管百姓死活,昏聩残暴,将敢于谏言的忠贞之臣尽数斩杀,最后,落得个满朝无人敢说一句真话的下场。 所以,琰的成事,一是他运筹帷幄、骁勇善战,二是天时、地利、人合。三样占尽,才有了幽庆帝气数已尽的局面。 可眼下,离那样分崩离析的北商还有七年之久,琰此时就要造反,陆贞贞好怕。 她心中的担忧尽数写在脸上,司徒琰见了好不心疼。叹了一口气半人揽进怀里。 “不要怕,与其这样受制于,趋于人下任人摆布的活着,不如轰轰烈烈地拼搏一次。成,幸福就在眼前,败,也不愧于心,你说对吗?” 陆贞贞依靠在他怀中,听着他跳动有力的心脏,心中五味杂陈。她懂琰,知道他决定的事情劝也无用,就像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一般。 他就是这样的性格,所以才会在小小的年纪就能创建狱督门,还能如此成功的原因吧。 “我等你回来。” 陆贞贞多余的话不会说,只此一句就够了,司徒琰的手臂收的更紧,恨不得将人嵌入怀中才得以满足。 “真的好想将你变小,揣进荷包里戴在身上才好。一时一刻都不想与你分开。” 陆贞贞在他怀中像猫咪一般蹭了蹭,她没有因为迷恋而忘记该做的事。她轻轻推开身前的男人,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 “杜菱蓉被我圈起来两日了,你要是带她走,我会答应。” 司徒琰抬手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傻瓜,这个时候还试探我。我会在乎她的死活,随你处置,这种疯女人,死了还能省下一笔粮食。” 陆贞贞诧异地看向他,“那怎么可能,再怎么说她也是安国公府的小姐,她出事,安国公府会不找,我只是想关她一下,给她一点教训,事后自有办法不让她说出在我这发生的事情。” 司徒琰一直知道陆贞贞有秘密,但他从不过问,贞贞越神秘,他越爱的紧。 “你不用顾及我,在我这里,她与外面的陌生人并无不同。你随便处置,你高兴就好。今天我来,只是和你道别,天黑我就要出京了。” 陆贞贞知道,锦州离京都千里,位处偏北的极寒之地,越靠近锦州越冷,向北走,驿站也少,几天都难见村庄,夜行出京,岂不是更加遭罪。 “真的这样急吗?”陆贞贞不舍,这一别,将会很久不见,陆贞贞不想如此匆匆告别。 司徒琰抬手捋去她额前碎发,“早晚都是要走,与其让皇上戒备盯上,不如趁机早日脱离京城,白日守军森严,我难行出京,夜晚还方便一些。” “你要翻跃城墙?那太危险了,一但被发现,会被乱箭射死的。” 司徒琰想宽慰她,没事的,自己武功好,不会出事。可他在雪地里站了太久,腿上的伤承受不住,伤患处早就痛了起来。 才走了一步,忍不住跛了一下,痛的“嘶”了一声。 陆贞贞担心地搀扶他,“你的伤这样,你还逞强,先和我回房。” 第457章 解决杜菱蓉 司徒琰不想表现的像个女子一样娇气,从不到大,习武受伤已是家常便饭,这点痛算得了什么。 可他见陆贞贞的眸子都红了,不想她着急,于是乖乖听话,于小女人搀扶着去了她的院子。 司徒琰坐下后,有丫鬟进来上热茶,暖了身子后,陆贞贞几次犹豫,最后还是将灵液拿了出来。 “你把这个喝下,给我三天时间,我保证你的新伤加旧疾都能完好,只是……” 她紧咬下唇,有些纠结,司徒琰却道,“我不会问你的药是从何而来,哪怕你给我喝的是毒药,我也不会多问一句。” 他说着,打开了玉瓶塞,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就发现里面的灵液和从前不同了。 其实,他早就知道贞贞没有什么师父,她拿出来的药液都是她自己调兑的,至于是怎么做到的,他不想问。 不是因为他不好奇,而是不想给贞贞带来杀身之祸。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自己所爱之人,就是如此简单。 仰头喝下,借着腹中温热的茶水,药力似乎发挥的额外的快,只是几息之间,他腿上的伤竟然不痛了。 他奇异地看着陆贞贞,却见陆贞贞从房中拿出来一块四四方方一块玉石。 “这是什么?” 陆贞贞已经拿出来一套刻刀,一边着手在刻,一边回答他道:“不要问,给我三天,你养伤,三天后,我自有办法让你平平安安从正门离开。” 司徒琰沉默,他没有十分相信贞贞的话,因为就算是他,可以易容成百晓生,在经过城门时,也是要例行盘查。 而世子为质之后,一路过往行人皆不可掩面出行,如果易容倒是可以轻松出城,可他要带走的人,不可能人人易容。 一时间陆续出城,总会露出破绽,他嫌麻烦,这才想着夜越城墙。 司徒琰陪着陆贞贞坐在房中,一个专心刻着石刻,一个就静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时间久了,陆贞贞被盯得浑身不好受,抬头嗔怪地睨了他一眼。 “你去睡会,这样一瞬不瞬的盯着人家,我这个刻坏了,可是要耽误你行程了。” 司徒琰轻笑,“贞贞如此貌美,还怕我看吗?” 陆贞贞扬拳作势想打他。 司徒琰哈哈大笑,“好,你不让我看,我走开一会就是了。”起身,他动了动自己的腿,除了有一点麻胀之外,竟然感受不到平日的那种刺痛感了。 他决定到关着杜菱蓉的院子看看,再怎么说,这个女人也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如此不知本份,来找陆贞贞麻烦,是该给她点颜色。 此时,被关了两天的杜菱蓉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簇新的湖蓝绸缎锦袄露着棉絮,上面满是勾丝,也不知是她怎么作的,还是被狗攻击了,好好的袄子破旧的不成样子。 一头珠翠更是掉落的哪都是,发髻散乱,一脸脏污,满脸土色的脸上,有两条清晰的痕迹,一看就是哭过。 司徒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杜菱蓉这副惨样,他眉头蹙起,有一种浓烈的羞耻感。 这样的女人,竟然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你在做什么?” 杜菱蓉将自己抱成一团,眼神发呆地盯着一处,嘴里不停地啃着指甲。听到司徒琰的训话声,猛地抬起头。 “夫君,夫君你终于来救我了?” 她挣扎着麻木的身子就要向司徒琰飞扑过来,她一动,原本没有踪迹的狗忽然就是一声犬吠。 汪汪汪!三条大黑狗迅猛地冲将过来,差点将司徒琰都吓到。 杜菱蓉立即双手抱头,尖叫出声,“叫,不要咬我,夫君救命,救救我啊!” 司徒琰没有看她,而是看到她身边洒得凌乱的狗粮,不悦之色更重,“你竟然和狗抢吃食?” 杜菱蓉再次蜷缩在椅子上,浑身颤抖,“夫君,快带我回府,我不要再这里了。陆贞贞那个贱人放狗咬我,还不给我吃的,这间房子,又阴又冷,还没有炭火,蓉儿受不了了,受不了了。” 司徒琰嫌恶地喝斥出声,“不要唤我夫君,你我虽有圣旨,毕竟没有拜堂,我从未承认你是我的发妻。还有,我再三警告你,如果你守本份,安心于锦王府,我还能容你。你却出来找贞贞事端,活该在此受苦。” 杜菱蓉立即尖叫出声,“为什么,我是你的妻子啊,皇上将我赐婚于你了,就算我做的不对,不该让下人上花轿顶替我,那也是出于自保啊!你要是真的不认这门亲事,为什么还亲自迎娶我?还有,三朝回门,你虽然客套疏离,也陪我回了娘家。你心里明明是承认我的不是吗?” 司徒琰冷哼,事到如今,他也不怕杜菱蓉知道真相,“我从未承认这份婚事,当日不过是墨云易容成我去迎的亲,也是墨云易容成我陪你回的门。如此做,一是迷惑皇上,二是稳定安国公的心。敢算计我司徒琰的人,我没杀了你,是我忙忘记了,你真的以为我会娶你?” 杜菱蓉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为什么?我哪里不好,让你这样嫌弃?就因为我没有她漂亮吗?” 司徒琰看着地上,和她衣襟中的碎屑狗粮,鄙夷地道:“为了一口吃食,连做人的尊严都能放弃的女的,就不配为我妻。” 他轻扣双手,一名同样穿着锦缎对襟褙子,头戴凤钗,长得和杜菱蓉九分相像的女人出现在她的眼前。 他在陆贞贞房中坐了两个时辰,实际上就是在等门里的人过来。 杜菱蓉看向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出现,惊骇万分,“她是谁?” 司徒琰勾唇,“你不用知道她是谁,你只需要知道,她是代替你生活在王府里的人就够了。而你,可以上路了。” 杜菱蓉此时也不怕黑狗了,难得的神志清明起来,她起身,似是明白了什么,才准备质疑那个假杜菱蓉,胸前被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狠狠地刺了一刀。 她只来得及听到“噗”地一声,身上仅存的一点热度快速抽离身体,她只发出最后的低喃,“我就那么不值得你在意吗?” 第458章 一方假印 没有人回答她,有的只是一个冷漠的转身。 而在司徒琰的心里,他已经回答了杜菱蓉,“要怪,就怪你是杜篙的女儿,他这个奸佞之臣,总有一日我会让他知道,谄媚惑主的下场!” 假杜菱蓉一开口,声线还有一点哑,随后很快就和杜菱蓉差不多了,“主子,随后奴才要如何做?” 司徒琰看了一眼他,“你离开这里后,只需要隔三差五地在大街上转转,买一个昂贵的奢侈品即可,无需回安国公府,只叫京都人知道杜菱蓉还活着,很受我宠爱就够了。” 那人福礼,动作有些僵硬,却也挑不出大的破绽,如果仔细看,却能在他高耸的脖领处看到喉结,竟是男子装扮的。 “属下遵命。” 除去杜菱蓉一直是他计划的,他只是在等杜菱蓉的人皮面具制作时间。如今,京都的事情料理的差不多了,对外,他只要声称得了重病,在府上休养,有假的杜菱蓉在外招摇过市,给他争取赶回锦州的时间即可。 再回房,陆贞贞还在刻着手上的石头,她刻的很细致,一下一下,细碎的玉石粉末将她细白的小手扑上一层粉。 他走过去,将石头从陆贞贞手上拿开,“虽然还不知你的目的是什么,你这样不停地低着头雕刻是很累的。休息一下,陪我吃吃茶。” 陆贞贞抬头看了他一眼,将桌上的方石再次拿了起来,“不行,时间紧迫,越早完成越好。”虽然,她很不想司徒琰走,可她知道孰轻孰重。 司徒琰见劝说无用,也知道她是在为自己忙碌,索性也不劝了。他只淡淡地道:“杜菱蓉死了,你不用介怀了。” 陆贞贞听到这件事,手上的力道差点失控,刻坏了手中的方印。她终于肯将视线从手上移开,不敢置信地看着司徒琰。 “你把她杀了?” 司徒琰说杀人,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不在乎,“看着碍眼!” 只有四个字,多一句解释都没有,陆贞贞却是全都了然了。她真傻,明知道琰的心意和她相通,却还吃杜菱蓉的醋。 现在想来,倒有些同情杜菱蓉了,爱而不得,最后虽心愿达成,嫁给自己爱慕的男子,可又如何呢,落得香消玉殒,被所爱杀死的下场。 她用诡异的眼神瞥了一眼司徒琰,随后又默默地刻起手中的玉石来。 司徒琰被她这一眼看的全身都不自在,人也不舒服起来,“女人,你那是什么眼神?” 陆贞贞:“我只是在想,杜菱蓉固然讨厌,小惩大诫,给她一些教训就是了,你却将她杀了。是不是不顺你心意的人,你都要如此做呢?” 她实际上想说,这样的你,和残暴的司徒栾又有何分别呢?这话她没说出来,司徒琰却听出了她的心意。 他眉头不被察觉地拧了一下,“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留着她,只会坏我的事,要怪,就怪她命不好,嫁给了我。” 陆贞贞咬着唇,许久,歉然道:“对不起啊,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只是,毕竟是一个大活人,哪怕是我的仇人,就这样没了,一时之间我也没办法拍手称快。” 司徒琰:“怪我,事先没有给你一个心理准备,你接受不了,也正常。现在,我倒是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了。” 陆贞贞忽然有些紧张地看向他,杀杜菱蓉这样的大事都没和她说,现在要商量的事情,让她莫明的紧张。 “什么事?” 司徒琰的神色变得无比认真起来,一脸严肃地盯着陆贞贞。他极少对陆贞贞做这样的表情的,他这样,让陆贞贞的心都跟着紧张起来。 “很难启齿吗?你不要吓唬我啊?” 司徒琰郑重地点头,“恩,我想说的是,我饿了,可不可以先开饭?” 陆贞贞:“……啊?” 饭后,司徒琰无比哀怨地第五次叹气,距离上一次叹气是一柱香前。 他幽怨地盯着陆贞贞还在垂首雕刻的身影,像极了一个得不到丈夫眷顾的怨妇那般,委屈巴巴地道:“贞贞,都快三更天了,你一句话也不与我说,就刻那个破石头。我马上就要走了呢。” 陆贞贞的手早就酸痛不已了,她僵硬着脖子好半晌才能抬起头,用一种抱歉的眼神看他。 “你先去睡,我这再过一会就好了。” 司徒琰起身,强硬地来到她身前,将那石头拿开,“不许刻了,你累坏了,我会心疼的。” 其实,她要做什么,他心中已经猜到了。抓起陆贞贞的手,原本纤细的手指已经起了红色的血泡,心中忍不住抽痛。 “不刻了,休息。” 陆贞贞不依,“不行,我一定要在三日内刻好他,你听我说……” 司徒琰跟本不给她机会,一个打横就将人抱了起来,随后朝着床帐的方向走,“你要是不听劝呢,我有一百种方法叫你下不来床,只是这样一来,我可能就要做出伤害你的事情了。所以,你最好乖乖的不要动,这样,我才能保证自己不会犯错。” 陆贞贞被他强硬的搂在怀里,感受着心爱男人蛮横的占有欲,还有他越发粗重的喘息声,陆贞贞脸蹭地红了。 她真的不敢动了,乖乖地窝在他怀中,许是太累了,没一刻竟然睡着了。 司徒琰见怀中的小人呼吸均匀了,这才起身下床,在床头的匣子里找到了外伤药膏,用手指抠出一点,替陆贞贞在起泡的手指上细细涂抹了。 那药都是陆贞贞自己调配的,因为加了灵液的关系,起效特别快,陆贞贞感觉到手上冰冰凉凉的很舒服,翻了一个身,睡沉了去。 司徒琰挑了挑床头的烛火,再次来到窗前,拿起桌上的玉石。 陆贞贞刻的,竟然是奉天府官印,虽然还摸不清她的具体计划,可这官印上的字样已初具模型,竟是仿得唯妙唯俏。 墨玉不知什么时候来到窗前,他在窗外看到那快半成品方印,惊呼出声,“荣华县主好厉害的本事,这技术,要说刻个玉玺怕是都能以假乱真了。” 第459章 擅长模仿字迹 司徒琰看了一眼墨玉,“既然你在,这活就交给你了,照着上面的纹路将它刻完,明早,我要看到成品。” 他将半成品方印往墨玉怀中一丢,落窗转身。 窗外,墨玉站在廊下风中凌乱,最后忍不住憋屈出声,“属下笨手笨脚,不会刻这东西啊!” 司徒琰声音不大,怕吵醒床上的人儿,只回了一句,“坏了,你也不用再出现了。” 墨玉还能再说什么,他就不该事事太好奇,他抬手,在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 “叫你好奇,哭了吧!” 陆贞贞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睡沉了过去,一觉醒来,天都大亮了。稍动了一下脖子,才发觉自己竟然枕着的是一条胳膊。 侧头,一张俊美到人神共愤的脸豁然映在眼前,她唬了一跳,随后娇俏的脸上染上一片桃红色。 这不是第一次和琰同床共枕了,却是第一次被他搂的这么紧,哪怕是睡着,整个人也被他圈在怀中,以至于自己都不敢乱动一下,就怕将人吵醒。 陆贞贞别开头,不敢再盯着琰的脸瞧,有时候,女人的色心不比男人弱,这样盯着他看,好想吻上那张薄唇,好想描绘他的眉眼。 她怕盯久了,自己控制不住变成色女。 看了一眼天色,想到自己的方印,心中焦急,蹑手蹑脚地挪开压着她的手臂和长腿下了床。 来到窗床,才准备坐下,就发现了不对,昨夜只完成小半部分的印章,今早竟然做好了。 雕刻的工艺虽然粗糙了一些,却没有破坏她描刻的纹路,她急忙取了印泥蘸了蘸按在白纸上,竟然成了。 她欣喜不已,回头看向司徒琰,随后没有叫他,而是出了房门,到府库而去。 耳房里,墨玉包裹着受伤的左手,仰倒在火炕上,睡得个昏天黑地。他为了能在主子睡醒前完工,真的是使出吃奶的力气去刻了。 几次刻刀都搓中了手,留下好几条口子。将那足矣以假乱真的方印放回去前,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生好奇之心了,好奇能害死人啊。 司徒琰醒来时,已经戌时了,他一夜未睡,实在是心爱之人在怀,乱了心性,一夜差点没疯魔掉,天亮才朦胧有了睡意。 醒来,就见陆贞贞已经洗漱完好,穿着一身戴粉色衣裙,鬓角簪了一朵小小梅花发钗,清丽脱俗地坐在小几上看着手上的册子。 见他醒了,递过来一个盈盈浅笑。 “真能睡,还以为你们习武之人都要早起的,没想到竟然是一只懒猪。”她嗔怪地瞪了司徒琰一眼。 心中却是娇羞不已,想到二人未婚先同房,哪怕不是第一次,她也觉得羞得要死。 司徒琰脸皮早比城墙还厚了,轻咳一声提趿下床,坐到她面前,就着她手上的茶盏,饮了一口茶水。 “见你一脸喜色,可是有什么好事?” 陆贞贞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惹得司徒琰心情大好,勾了一下她的琼鼻,“让为夫猜猜,小娘子为什么这么开心。” 陆贞贞习惯了在只有他们二人时,他这种不正经的称呼,因为心情好,也愿意配合,“好,那你猜猜,我为什么事高兴?” 司徒琰一本正经地轻咳了一声,“一早上,小娘的就喜上眉梢,定是昨夜为夫的辛苦取悦了小娘子,叫娘子睡得舒服了,所以才会气血通泰,心情大好。” 陆贞贞脸一下子就红了,这人在说什么啊。 “呸,没正型。” 司徒琰哈哈大笑,“为夫竟然猜错了?唉,早知娘子不喜欢,昨夜也不用因为手臂麻而彻夜难眠,到了早上才睡着了。” 陆贞贞啊了一声,“你不舒服怎么不推开我,还抱得那样紧。” “为夫乐意。”说着,在她脸上落下一个香吻。 陆贞贞见他越发没正形,轻轻长叹一声,将桌上的锦帕抽走,拿出一个公牒。 “好了,不和你卖关子了,你打开看看。” 司徒琰疑惑地接过只有顺天府尹才会发放的紫色通官文牒,打开来看去,忍不住露出惊讶与吃惊的表情。 “你从哪来的?”文牒上写的是,方计药行出京采办,特批准许的字样。 陆贞贞拿过通关文牒,心有纠结地道:“有了这个通关文牒,你可以带几十人离京,还可以押送大批金银,毕竟置办药钱需要的资金也是庞大的。” 司徒琰在意的不是这个方法,他在意的是这个文牒,“具我所知,京都的几大药行,没有姓方的。”所以这文牒是假的。 可上面的字迹,分明是顺天府尹的笔迹,还有首辅孙太傅的审批字样,两方笔迹他都认得,这文牒做不得假。 陆贞贞却拿出昨日她刻的方印,“自然是你的功劳喽,字是我写的,印鉴是你刻完的,所以,你想什么时候启程都可以。” 她说着说着,声音当中就透出失落之色来,“你在外,要用银两的地方多,能多带一些,就多带走一些。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司徒琰不知要怎么样激动,他一把将陆贞贞拥入怀中,“贞贞,你还要给我多少惊喜,你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本事。你是什么时候会写太傅的字迹的。” 那个老古董的字迹不知道有多难模仿,多少人想从中效仿,都只能学出七八成,可这文牒上的字迹却是一模一样。 陆贞贞不想说,她早在老太太过寿的时候就做准备了,她本就擅长模仿他人笔迹,又刻意去学太傅的字迹,只需要多一些时日,这没有什么难的。 她故作轻松地道:“这就让你刮目相看了,如果你想要一个假圣旨,我都能以假乱真呢,怕不怕呀!” 司徒琰见她鬼灵精怪的样子,越发觉得,自己没有爱错人。 他紧紧地抱了抱陆贞贞,“等我回来,我定不会让你失望。”说着,他在陆贞贞的额头落下一吻,竟是转身直接离去。 陆贞贞没想到他说走就走了,一时怅然若失在原地。 司徒琰也不想这样,可他觉得,自己多停留一刻,他就越难离开。他想将贞贞一并带走的想法太过强烈。 理智告诉他,不可以,不可以让贞贞置身险地,在自己没有失常前,他选择逃离。 而他手中如今握了利器,也是该快速的准备一翻,留给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第461章 不知羞耻 柳琼瑶脸色涨红,看了一眼门外厅里,那些散座上坐的粗鄙男人,竟然都在看她笑话,气得站起身来。 “都说你陆贞贞无情无意,逼死亲姐,赶走庶母,逼疯庶妹,六亲不认。你还真是如此啊,现在连我这个远房表姐也当做陌生人。你还真是做了县主后,目中无人啊!” 陆贞贞也没了好耐性,她来,不是为了和人吵嘴架的,她是想看琰最后一眼,想第一时间知道,他有没有安然离京,自己伪造的出京官牒是否有用,有没有生出事来。 毕竟,她是凭着前世八年后的出京官牒伪造的,她怕自己弄巧成拙了。 所以,面对柳琼瑶的一再挑刺,她也不想客气,“既然你知道我是县主,就该懂规矩。你见到我没知收敛,毫无规矩,要不要我现在好好教教你?你给我跪下。” 柳琼瑶蹭地从凳子上弹了起来,似是被人踩到尾巴的猫,嗷地一声,“什么,你竟然让我跪下?陆贞贞,你别太过份。” 这时,柳云氏也冲了进来,一把护住自己的女儿,用捏着帕子的手指着陆贞贞,“你别太过份,瑶儿怎么说也是你表姐,你竟然让自己表姐下跪!” 陆贞贞看了一眼门前站着的柳云枝,干脆,也不去关心街上的行人了,用似笑非笑的表情打量着她。 “柳姨娘,你的弟妹在和我攀亲戚呢,你要不要向她解释清楚,我与她可是半点亲戚关系都没有啊!” 柳云枝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她在陆家风光了十几年,最后那半年过得猪狗不如,全是拜陆贞贞所赐,如今和陆贞贞对上,她心中恨不得将陆贞贞撕个粉碎,可却不敢正眼看她一眼。 倒是万利源,不太清楚各种原因,他怒目而视,用手指着陆贞贞,“你别太过份,就算我娘曾经是妾,可也是陆相的贵妾,管着府中中馈,做了当家主母近十年。就算相府如今败了,可也是你的长辈,你也是嫡女出身,看在故去的相爷情面上,你也该尊重我娘才是。” 陆贞贞看了一眼万利源,“尊重?是凭借你名落孙山,只会沉迷赌场的候选举子身份呢?还是凭借她欺骗我父亲十六年,与自己堂兄苟且,将私生女当相府千金来养的恶毒心肠呢?” 万利源脸上一片赤红,他没想到陆贞贞如此不在乎脸面,竟然将自己父亲最不堪的隐私都往外宣扬。 “你,你怎么如此不知羞耻。” 陆贞贞重重用力拍了一下桌面,“我不知羞耻?有人做了都不怕羞,我说出来就羞了?柳云枝,当初我放你一条生路,没想到你还敢往我面前凑。劝你现在就带着你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亲戚立刻消失在我眼前,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柳云枝起先的确有些无地自容,可她忽然看到王家人竟然听到动静也上楼来了,如果让王家人知道,她是如此不堪,那儿子就别想娶这房媳妇了。 王家虽然没有什么身份地位,却富足殷实,只有一女,将来王家的所有财产就全是儿子的,没有父兄做倚仗,就算知道儿子不能人道,也闹不出什么花样。 这是她和弟妹千挑百选,最满意的一位姑娘了。 见王家人在看他们,她一改心虚的模样,直接不干了。 “你胡说八道。当初,你趁着老夫人得知相爷噩耗一时昏厥不醒人事,你假传口讯,卷了全部家产搬离老宅,将我们这些姨娘全部丢下。你为了给自己的恶行找借口,竟然往我身上泼这样不堪的屎盆子。” 她说着,拿起帕子拭泪,“梅姨娘就因为无路可走,选择自尽在梅园。我要不是有弟弟做了大将军,怕也生生被你逼死了。相爷不在了,我也知趣懂分寸地不去打搅你富贵光鲜的生活了,你竟然如此诬蔑我。你今日不拿出证据还我清白,我就死给你看。” 她说着,就要去碰柱子。 酒楼里看热闹的人见柳姨娘一把年纪如此刚烈,竟然要寻死,无不相信她说的话。 万利源见母亲被逼成这样,也是义愤填膺,“陆贞贞,怎么说也是一家人,我娘是你父亲用轿子抬进府,敬重十几年的贵妾,你竟然如此逼她,你还是人吗?” 柳琼瑶也来了劲,“哼,你瞧不起妾氏,不尊重自己姨娘,自己还不是要给人做小。这天底下,就没听说过皇上赐婚,赐人做妾。你是独一份。你有今天,还不是你私德败坏,名声尽毁,顾家觉得你不配,才落得如此下场。” 陆贞贞很想不在乎这些说词,可她城府再深,面上装得再淡定无恙,也经不住内心的愤怒。 她真的不想理这些人,只想静静的送琰一程,可她们偏不如自己的意。 陆贞贞站起身来,对柳云枝道:“既然你说我诬蔑你,向你身上泼脏水,那我们就见官吧。到顺天府那里,叫大人来评断一下,是非黑白,是你出轨在前,还是我六亲不认在后!一断便知。” 柳云枝自认为陆震生死了,表哥木肖河也不在了,事情过了那么久,早没有证据可查了,也不怕陆贞贞。 “见官,好啊!你提出的意见,正是我所求的呢!如果府尹大人评断出我在相府数十年,兢兢业业,本本份份,没有做任何对不起相爷的事,你要接我回府伺候老太太,并且称我一声姨娘。” 素锦见柳姨娘如此不要脸,竟然还想回月桂园。如今的县主府比当初的陆相府还要大,还要气派,府上的一切用度都比当时还要好,她竟然想回来享福。 她来到县主身边,就怕主子吃亏,“县主,咱们走吧,别和他们计较,这个柳姨娘一肚子坏水,您会吃亏的。” 柳琼瑶见她们怕了,以为自己这边占尽了上风,不由得扬高了声音道:“对,府尹大人要是判我姑母恪守本份,你就要迎她回府,敬她为姨娘。” 陆贞贞的脸上绐终一片云淡风轻,她不动声色地来到柳姨娘身前,用不大不小,刚好所有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柳云枝,你可能不知道,木肖河可没有死。虽然如今苟延残喘活的比较狼狈,但他的确被我派人救了下来。还有,当日跑掉的桂姨娘你可记得。她也被我用钱养在京郊的一处别苑里。当日祖母大寿,你在竹林那间小木屋做了什么,不止有杜小姐看到,桂姨娘也全都看到了,要不要府尹大人断案的时候,我把他们都请来啊?” 第462章 不适合这里 柳姨娘没想到陆贞贞小小年纪,竟然城府如此深,竟然在那么早之前就已经在留后路,桂姨娘竟然不是跑了,是被陆贞贞给保护起来了。 还有木肖河,这个废物竟然还没有死。 要是真的在大堂上将她们找来做证,自己还有何活路可言。 她强装逞强地道:“好啊,黑是黑,白是白,我怕你。咱们府衙见啊!”她着,转身就走,走得很是急切,却是故意踩到了裙摆,整个人向前倾,连跑带摔人便倒在了地上。 万利源怎么都没想到,娘亲竟然这样摔倒了,他回身就要打陆贞贞,“你这个毒女,要不是你诬蔑娘亲,她会出事吗?” 有红绸在,哪有他得手的机会,反手就将他给绑了。 陆贞贞冷哼出一声,她本来就不在乎什么名声了,一个要么给人做妾,要么亡命天涯准备逃婚的人,她干嘛要在意那么多。 向外走时,一脚踩在柳云枝的腿上,疼的柳云枝装晕不成,尖叫出声。 “啊!” 陆贞贞看了一眼,已经装不下去,还紧闭着眼睛不起来的女人,笑了。 “就这点能力,还和我斗。装晕躲避上公堂,这是不急着为自己洗清污点了?” 她看了一眼在坐吃酒的所有人,“各位可以给个见证,地上的女人柳云枝,是镖旗将军的亲姐姐,如果大将军想替姐姐讨回名声,叫他可以随时来找我陆贞贞对峙公堂。” 她看向柳琼瑶,“柳姑娘要是那么有正义感,就该告诉那王家姑娘,你的表哥不能人道,娶了妻子也只能用来挡摆设。你与你母亲替他瞒着,难道你们的正义感只是用来欺负人的?” 陆贞贞说完,也不管万利源那张阴柔喷火的嘴脸如此狰狞地盯视着她,带着她的人扬长而去。 路过王家那位面相圆润,容貌讨喜的姑娘,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她身边上了年岁的男人道,“生意想做到京都,靠自己本事。装军府这样的门第肯和你结亲,自己也不打听清楚原由。” 那位王家小姐当即喊了一声,“爹!”然后扭身就跑。 那位王家老爷对陆贞贞拱了拱手,转身追了出去。 陆贞贞坐上自家马车,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她不想如此尖酸刻薄的,可是走到哪里,都有人针对她。 她看了一眼方寸大的天空,“也许,我真的不适合这里。” 她对这个紫禁城真的是没有半点留恋,这里的人,没有一个对她友善的。她们要么嫉妒自己的家世,又欺她没有家世。 要么嫉妒她的容貌和能力,一味的想踩压死她。 可她陆贞贞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这些人的事情,自己却成了众矢之的,说白了,还是她不够强。 陆贞贞决定进宫一趟,如今婵淑媛娘娘的身子越发重了,人也懒怠了,皇上的注意又移到了更加年轻貌美的小主身上。 她要想办法助司音音在后宫盛宠不衰,只是一瞬间,陆贞贞在心中就有了想法。 陆贞贞回府就进了自己的库房,如今她的库房又加大了,多了许多药材,都是她从药房当中搬出来的。为得就是方便自己用药时,莫名其妙多出来用品让人生疑。 她进去后,就将所有人都潜伏开了,从玉镯空间里,拿出一张药方,血丸。 这个药方她从得到玉镯时就看到了,却一直没有去碰,是时候用它了。 这药霸道,主要用来补男人气血,可让那方面需求旺盛的男人在床第之间如鱼得水。陆贞贞在药房呆了近两个时辰,傍晚才出来。 素锦在外面急得团团转,见她出来了,才重重的吁了一口气。 “县主,你怎么将自己关在房中那么长时间,奴婢还以为你想不开,在难过呢。” 陆贞贞将手中的锦盒塞在她怀里,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叫人进宫递个话,说我明日一早要进宫给婵淑媛娘娘请安。” 陆贞贞想了想,这样太急切了,于是又道,“不用了,稍后我自有安排。” 陆贞贞回房后,整个人都落寞了下来,不言不语。外面很冷了,她却将窗支了起来,这才发现,又飘雪了。 “今年的冬天好像额外的冷,才十一月,这都下了几场雪了。” 红绸将大氅披在她肩头,又忙装了一个手炉揣进县主的怀里,这才安心一些。 “县主其实是不放心世子吧?红绸已经得了消息,世子易容出城了,随行带走一百名精锐,扮成外来的镖师出城了。这还要多亏县主私刻的印章,以假乱真,天衣无缝。” 陆贞贞听到琰顺利出城了,焦躁的心才踏实一些。 “皇上那边,能瞒多久?” 现今剩下的五位藩王质子在京,每三日就要他们去朝堂听政的。这几人,虽然什么意见也不能提,但是必须出现在皇帝眼皮底下,皇上看着他们,才能安心。 “墨云留下了,由他扮成世子应付上面的人,不会出披露的。” 陆贞贞眼皮跳了跳,虽然琰走时,将一切安排的看似天衣无缝,可她总是心里发慌。 “世子此次行事,总归计划的仓促,我们既然参与其中,总要助他一二,明日,你去帮我办一件事。” 前世,司徒琰能顺利杀进皇宫,和他多年的筹谋,还有皇帝日益暴虐不仁有关。 如今他仓促起事,本就带着风险,朝局上,事态又没到最糟糕的地步,她怕万一。 毕竟,她的重生,让前世能坐上皇后宝座的陆轻柔早早地香消玉殒,又让威风八面的陆相屈死在狱中。前世的种种,早已经改变,她堵不起。 红绸听了县主的吩咐,毫不犹豫地点头,“门中可用之人虽大部份调走,这点小事还是没问题的。之前假扮淮禀安的葛新还在京中,恰好可以完成县主此次的计划。” 两天后,京中来了一个游方道士,只要喝了他的灵符水,就能药到病除,已经神奇到在京中贵人圈里传开了。 杜篙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他不信邪,觉得这就是骗子在京中霍乱人心,于是带着管家来到京中早已香火凋零的白云观,决定亲自试上一试。 第463章 仙道 杜张氏抬手挥退房中下人,来到杜篙身边,桌上放着一个托盘,托盘的茶碗里装着一盏清撤的白水。 杜篙看了一眼那茶盏,抬头看了一眼夫,“时辰这样晚了,天气又冷,你怎么给我端来一杯冷掉的白水?” 杜张氏将茶盏放到他面前,努了努嘴,“你喝下感受一下,可别说我不想着你。” 杜篙用疑问的眼神看她,“你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一杯白水,搞得神神秘秘的。” 杜张氏越发消瘦显老的脸上,满是神秘道:“咱们女儿,近来知道孝顺我了,得了两盏灵符水,说是能治百病。我身上的毛病你也知道,一到这数九寒冬就不敢出门,畏冷怕寒,又受不得补,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可你猜怎么着?” 杜篙看着越发丑的发妻,蹙了眉头,“别卖关子了,年节将近,我这手中的折子都看不完,你这样啰嗦,还要不要我休息。” 杜张氏差点扭头就走,可她知道,自己的倚仗越来越少了,夫君的敬重也大不如从前,压着心中怨气,骂了一句好心当驴甘肺,还是笑着脸,当没脾气地解释。 “国公爷没听说近来京都来了一位了不得的道士?他的灵符水治百病。女儿有本事,求来了两盏,我喝了一盏,身上的老毛病全没了。你不是总嚷着精力不济,近来爱头疼吗?你喝下试试?” 杜篙不担心妻子会害他,听到她说的如此悬而又悬,拿起桌上的茶盏,细品了一口。 原本他以为就是白水,或者带着草灰的难闻气味,可品了一口,那灵符水竟然是甜的,不难喝还带着淡淡的花香味。 他不在犹豫,仰头喝了下去,竟然还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杜篙砸吗了一下嘴,“就一杯?” 杜张氏撇了撇嘴,“先前国公爷还不要,说是冷掉的水不喝呢,现在咋了,没喝够?知道我的好了吧,也就我,什么事都想着国公爷,要是那些个贱蹄子,知道这灵符水不但可以治百病,还有美容养颜的功效,肯定是不舍得给国公爷留的。” 杜篙不爱听她数落自己爱妾的话,挥了挥手,“我是一家之主,我好,才有你们的好日子。”他凝神片刻,感受了一下,“果然神深目明,近来的头晕之症也不见了。女儿有没有说,这水是在哪得的?” 杜张氏撇了嘴,“国公爷觉得受用,日后我派人去排队求就是了,您不必为这点小事费神。” 十几年夫妻,发妻想的什么,杜篙当即就明白了,他冷笑。一杯符水,也想和自己讨价还价,还想用这点小事拿捏他的小妾不成。 “妇人之见,你以为我要这道士的去处是为了自己吗?我是为皇上求的。” 杜张氏拿眼睨他,显然是不信的态度。 杜篙起身就要往外走,“你不说,我自己还不会打听吗?” 杜张氏急了,“国公爷这是做什么,你想知道,我还能不说吗,就是白云观里的新来的无量仙师。” 翌日 杜稿驱车来到白云观,看着斑驳的院墙,半坍塌的白塔,又看了一眼与之败落的道观不成对比的排队求灵符水的百姓,原本怀疑的念头打消了三分。 “真的一符灵水这般灵验?竟让附近如此多的百姓趋之若鹜?” 明明是一间荒弃多年的道观,如今院门一开一合,不停的有人进出,却是看不到那位仙道。 管家早一日做足了功课,对自家国公爷解释道:“国公爷有所不知,这位仙人可不是一般人物,他在这里舍药三日,分文不收。不管你是权贵,还是街角乞丐,只要排队,不收一文钱,免费舍水。具小人打听,此人只留五日,五日一过,就离开此处了。” “五日?” 杜篙听了,阔步向前走,他身边带来的侍从给他开路,将碍事的百姓推倒好几人。 倒下的人,见到他一身锦衣,皆是敢怒不敢言,就差十几人就到了那紧闭的院门时,就听到里面有仙家声音传出。 “能来此处者,皆有缘人,无论你身份如何,求必有之,大人又何苦欺负本就苦命的百姓,强行插队呢?” 杜篙看了一眼周遭,这人在院内,竟然能看到他在院外做了什么?不由得心中惊骇,有些肃然起敬起来。 “仙家如能单独一续,本官愿为这白云观重修观宇,容仙道从此长久生活在此。” 里面又是那个仙音渺渺,带着回音的高谈声,“国公爷宅心仁厚,愿造福一方,将来定将福泽不浅,只是本道游历四方,时日一到还要去他处普渡善缘。” 那声音落下,原本紧闭的院门却开了,走出来一位四十岁上下,一身仙风道骨,长髯过胸。一席浮沉轻甩,对着排队的百姓道:“今日符水暂停,明日再来吧!” 百姓当下咒怨,可又不敢得罪当朝第一权臣,排着的长队四散,却在道观附近徘徊不肯离去。 杜篙轻蔑一笑,这人不求身外之物在此施药,见到自己还不是趋炎附势。 他阔步向内走,将一品权臣的架子摆得十足,可他入了道观内,看到院中摆着一人多高的药炉,也不禁有点傻。 葛新见他愣神,打了哈哈道:“这是本仙炼制的长生不老丹,因为需要集此地的龙气,才来此处广散善缘,求的是将功德集满,开此炉,以保万无一失。” “今日就算国公爷不来此处,看完刚刚那人,我的百万功德也已圆满,准备开炉了。” 杜篙被他的装腔作势弄的有点晕,恰在此时,扮做小仙童的人给他端上来一盏水。葛新示意他喝下。 他左指掐诀,母指挥动,做掐算状,道:“国公爷肾气亏损多年,对房中之事无能为力,近年来,越发精力难集,疲惫应付差事。只需服用我的灵符水三次,国公爷身上的毛病可无药自愈。” 杜篙高挑了眉,“你就这样一掐算,就知道我的病症所在?” 葛新哈哈大笑,“国公爷如果信我,今日只需和府上属兔的女子行房,十月后,必得男丁。” 第464章 血红丹 儿子一直是杜篙的心病,这人竟然算出来,今日他和属兔的女子行房还能得子?他想了想,自己新纳的小妾婉姨娘可不就属兔。 “此话当真?” 葛新不再理他,而是做高人状态,坐在蒲团上嘴里碎碎念起来。 杜篙的眼睛不由得慢慢睁大,因为他没看到此人做什么,那炉中的火竟然在他坐下时,自主的变旺了。 还有更神奇的,炉中飘出来的香气,竟然让他下腹发暖,慢慢肿涨起来。早在他二十岁时,也没有如此强憾过,竟然只是站着,清心寡欲下,也能有反应? 这让他一个知天命的老人不由得浮想联翻起来,想到家中的婉姨娘,心口一热,真想立即回府让她给自己生出一个大胖儿子。 他甚至想到了,只要生出儿子,就想办法将张氏这个黄脸婆弄走,他与美妾爱子共同生活后半生。 就在他神志迷失间,只听“开!”一声呼喝,他整个人从思绪的云雾中挣脱开来,身上竟然出了薄薄一层细汗。 让他尴尬的是,自己久没用的地方竟然污了…… 杜篙扯了扯身前衣摆,以示掩饰时,葛新扮的无量仙师已经拖着一个匣子来到他面前。 “杜国公好福气,我这长生不老仙丹今日炼成,你我有缘,赠与国公爷一颗,他日需要之时,你将其服下,可增一月寿元。” 杜篙没接,他先是不高兴,后又震惊,不明所以地问道:“仙师说,你这仙丹可增一月寿元?” 如果是那样,这人将死,多活一日都可以完成不少事,一个月将是什么概念? 葛新就像是没有看出他的震惊一般,又道,“如每隔三日服用此药,可长生不老。” 杜篙眼睛都亮了,一朝首辅,竟然失了定力。 “仙师出一炉药,需要多久,可能为杜某人炼制此丹?” 葛新想都没想就摇头,“不可!” 杜篙不解,他是当朝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朝中还有人敢与他说不的? “可是因为那万人功德?” 葛新又是摇头,“功德极其,此炉才开。日后只要药材集齐,此丹就可源源不断炼制。本道人说不可,是因为此丹过于逆天,所需药材昂贵,这世间也只有那九五至尊才有此财力,他人皆不可。” 杜篙眼珠一转,如此他将此药进献给皇上,那也是他的功劳一件,只要皇上离不开他,自己的高官厚禄还怕不稳吗? 再说了,仙师用宫庭的药给皇上炼丹,只要自己从中斡旋,还能没自己的好处,如此一来,启不是双赢! 杜篙看了一眼破败的道观,对葛新拱手,“仙师在此屈尊,下官实难看得下眼,不如就此移驾,让本官给您安排一个舒适、雅致的去处?” 葛新在此用陆贞贞给的灵泉水布善,本来就是在钓鱼,能钓到杜篙是意外之喜。 “在本尊眼里,外界的所有皆为障目,疾苦喜乐也不过是一种情绪,一切皆为执念所生。”他含糊打了一个道号。 “这位大人如此殷勤为本尊提供方便,这一盒仙丹就暂为谢礼。无量天尊。” 杜篙原想着,这位高人视金钱如粪土,视享乐为执念,正不知要用何物来打动他,换他手中的仙丹,结果这就送自己了? 杜篙欢喜不已,不住地感谢,“下官定竭尽所能满足仙师要求,还请随在下移驾。” 葛新轻轻恩了一声,再不多说一言,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行走在杜篙身前。 管家见他这样,想申斥两句,被杜篙拿眼神制止了。除了皇上,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敬畏,心甘情愿屈居人后。 葛新被杜篙安排在一处别苑,守卫森严,布置却极雅致,他的那个一人多高的药炉随后也被人抬进别苑当中。 葛新不屑地看了眼身边的几个侍卫,就这点武力对于他跟本造不成监视困扰。 他在房中点了一根香,片刻后,房中几人站着就睡了过去。 葛新大摇大摆跃了院墙,向一处秘密联合点而去,红绸早在那里等着与他接触。 如此,除了为他提供每日所需的灵液,还能及时得到情报。 杜篙回府第一件事就是迫不及待地打开锦盒,里面摆着十颗赤红的丹药丸,每一颗都如血一样,他想了想给此药丸起了一个名字。 血红丹。 杜篙吃下一颗,随后就眯了眼睛,没过多久,只觉自己周身通泰,似有用不完的力气。而他早已沉寂的心,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如同没有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无比饥渴地馋着府上姨娘们的身子。 而他听了仙师的话,命人叫来新纳入府婉姨娘侍寝。整整一夜,杜篙就像个少年人一样,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力气,只将年轻貌美的婉姨娘折腾的哼哼唧唧。 完事后,不但没觉得累,还觉得酣畅淋漓,舒服痛快。 杜篙不由得欣喜,在自己的暗隔中拿出那个锦盒,取出一颗血红丹精细包了,换上朝服入宫。 早朝散后,杜篙例行跟随至御书房,随时等着皇上传诏给他,解决皇上头疼烦心的政务。 今天也不例外,幽庆帝才坐下,就一副精神不震,神色不爽的样子,甚至看像杜篙时,视线当中还带着薄怒与怨怼。 皇上能不愿吗,一想到自己如今床笫间违和,就怪在杜菱岚的身上,要不是那夜醒来自己一身是血,亲自害死自己的龙儿,怎么会造成这么大的心里阴影。 “杜爱卿,近日参奏你的奏折不少啊,听说直隶一带的运河修建遇到阻碍,是你将从中发放给徭役的工钱给苛叩了,可有此事?” 杜篙立即双膝跪下,一脸惶恐道:“皇上近来神色不蜀,还要为老臣的事烦忧。修运河的银两并非臣克扣了,而是国库一时帐面吃紧,老臣让户部先将银两调运给京都防军过冬之需。那些徭役供吃供穿,银两晚发放半年也没大碍,待春收税银交上来了,再发放也不迟。” 皇上睨了他一眼,不想听他片面言语,明明户部还有二十万库银,老贼却说没钱。 他正准备叫户部尚书来问话,杜篙从怀中拿出一个精巧的小盒。 “这些琐事,臣会替皇上分忧,皇上龙体要紧,昨日老臣偶识一位得道仙人,从他那里得了此仙丹,久服可长生不老。老臣昨日试用一颗,今日这颗特此进献给皇上。” 第465章 你想弑君? 皇上本来对这些个仙丹妙药都存戒备心的,可是杜篙这药拿出来,一股子浓郁香气飘出,闻之竟然让人神色清明。 司徒栾早起头晕,神色倦怠,闻了那药香竟然久违的精神。 他捏起药丸放在鼻尖嗅了嗅,心情也跟着通态了,就好像没有什么烦心事能让他上心,刚刚想查杜篙的心思也淡了。 他捏着血红丹无不好奇,“这是什么?朕只是这样闻之一闻,竟然如此奇妙?” 喜公公在旁提醒,“皇上,入口的东西奴才都要试毒的。” 杜篙忙道:“皇上,臣一心为皇上,绝对不会进献有毒伤身之物,此药是仙师集万点功德炼制而成的长生不老药,服用后的妙处……” 他咳了咳,忽然生了羞赧之态,靠近皇上一些,用不大的声音道:“不瞒皇上,此药服了强身健体,可重震雄风,臣昨日为皇上试药,竟一夜未睡,今日依旧精神抖擞。” 皇上本就无道,看着杜篙那一脸老褶子的脸,向自己挤眉弄眼,当即明白了一夜未睡的精华在哪。 “此药当真如此奇特?” 杜篙不自在地轻咳,“老臣已年过半百,皆可虎虎生威,皇上未到而立之年,自然会是另一翻情景。” 幽庆帝心下欢愉,一脸喜色,“好,好好好,如果真如爱卿所说那般,朕,重重有赏!” 司徒栾不顾身边太监劝说,直接将药放进了嘴里,拿了身边的茶盏就着茶水服用了。 他身体底子好,又胜在年轻,那药入腹就有了感觉,当下眼露精光,直接起身。 他在杜篙的肩头拍了拍,“爱卿辛苦了,今日这些奏折你代朕批了,朕还有要事,先行离开。” 皇上能有什么要事比得过处理国家大事,无非是与后宫女人之间的事。他讽刺地笑了笑,可惜自己没有那个命。 二女儿因滑胎失宠,身体不好也香消玉殒了,不然,这药用了,女儿再次诞下龙子又有何不可。 不过他看了一眼御案上的奏折,忽然冷笑连连。这朱批在手,看谁还敢再与他做小人。 朝中局势一下子只剩下两党,一是杜篙党,一是刚正不阿党。以杜篙马首是瞻的大臣,无不顺风顺水,财源广进。 刚正不阿党一个个各自为营,一盘散沙,都想做忠臣,铲小人、除奸佞,可他们要么盼不来皇上早朝,要么就是忠言逆耳被皇上怪罪。 轻的废黜官职,重的杀头抄家,朝堂之上乌烟瘴气,仅剩下不多的忠臣最后也只能明哲保身,再不敢谏言。 杜篙一朝权势在手,就想搞事情,他想借着皇上信重他,干脆谋权篡位。 第一步,当然是要先掌握兵权,可兵权哪里是那么好掌握到的,既然一时间弄不到手,就先安插亲信在京都各大军机要处。先拿到掌控权,将来也方便行事了。 而京都内外哪个兵营没有几大藩王的亲信,他这边几乎是才动手,司徒琰那边就知道了。 “父王,朝中奸佞当道,正是我们发动的好时机,只要打着清君侧的名号,风向会站在我们这边的。” 锦王却是没有同意,“琰儿,此举不是歼灭几个暴民那么简单的事情,没有诏令,私自调动大军就是谋逆,一但皇帝反应过来,诏令天下群雄围攻,我们只有二十万大军,跟本抵抗不住的。” 司徒琰就知道父亲会不同意,“如果皇上忽然死了呢?” 锦王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兴奋,反而震怒不已,“胡闹,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如此急着行事是为了什么,不就是那个女人要大婚了,你想坐天下号令群雄,取消她的婚事!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罔顾我大军二十几万将士的性命,父王错看你了。” 司徒琰承认,他急于行事,是想将那至高的权利捏在手中,不是被人随意戏耍,说赐婚就赐婚,不管你是不是愿意。说赐死就赐死,接到圣旨那刻还要说谢主龙恩。 真尼玛的搞笑! 他司徒琰偏不信命,他要和天争,和天斗,只要他坐上那龙座,还有谁能随意摆布他。 “父王,你担心的不无道理,相信在宫中,你也有自己的眼线,我不和你在此多做争论。半个月内,我会集合调动大军以及粮草,而你,只需要静等消息。” 锦王盛怒:“你竟然敢忤逆我,别忘记了,号令锦军的人,只有我!” 司徒琰却是一改刚刚的急躁,心平气和,“既然打着清君侧的名头,自然要将这名头坐实。半个月内,那个昏君就会在奸臣杜篙进献的毒丸下,毒发身亡。” 那时,其他几位藩王不可能没有动作,而我们锦州城离京都最是遥远,先让他们耗上一耗,父王只需坐享渔翁之利就好,其他的儿子都已安排好! “你想弑君?”锦王不是没想过,但是司徒栾那个家伙疑心极大,在他身边安插内应不容易。毒杀皇帝这样的大事,也不是什么人都敢做的。内务府清查下来,还容易露出蛛丝马迹。 司徒琰如此有把握,就是因为他收到了小女人的来信,信中将葛新如何假扮道士,给皇帝进献长生不老仙丹的事情都写清楚了。只要他需要,那仙丹随时可以变成毒药,毒杀皇帝于无形之中。 “父皇,你以为,那长生不老丹是谁研制出来的。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你真当儿子是鲁莽的性格,在拿将士的性命当儿戏?” 锦王不敢置信,“是你?” “那倒不是,是儿子相中的女人。也许父王只以为儿子看上的,是她的容貌,却不知,她聪慧过人,足智多谋。更是一身才华隐于暗处,包括此次儿臣能完美带着下属大张旗鼓离京。” 他将自己所知道的,经历过的向锦王学说了一遍,他要告诉父王,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与他比肩,而这样的女人,也只能属于他。 锦王听了这些,却是对陆贞贞忌惮起来。 自古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此女如此深的心计,未必是好事。 第466章 杜篙的天下了 幽庆四年,元月初五。 距离陆贞贞大婚只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了,月桂园里的下人已经在忙碌置办主子大婚的事物。顾家更是送来了不少礼品,顾沛涎几乎每一日都要过来。 从前,陆贞贞拿他当大哥时,可以她品茗谈笑风声。自从出了那事,她再无法用平常态度面对此人,一想到,如果琰失败了,赔上的不紧紧是前途,还有性命。 而她,也不可能做顾家的妾氏,相安无事地生存,她会因此自责,自缢相随。 想清楚这点,她不在自怨自怜,叫下人摆上古琴,焚香,对着一室雪景,琴弦缓缓推动。 一首《长相思》倾泄而出,她的琴技并不算好,却弹出满腹心事,与道不清,说不明的爱意。 才走到小院外的一袭蓝魄色衣衫男子手里捏着玉骨扇,已近愤怒地准备转身,却又不甘地大踏步折返。只是视线可触时,他脸上的恼怒之色换上了笑颜。 “今日贞妹妹好兴致,这首《长相思》弹出情意绵绵的感觉,可是怪我今日来得晚,想我了?” 陆贞贞撩眼皮看了他一眼,说真的,有时候她真的不想有读心术这个本事,可她偏偏就会。不管她想与不想,对视时,就能看到对方的内心。 她悲哀地发现,一直护着她,帮着她的男人,为了得到她,做了小人。 她心中的顾大哥,早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哪怕他此时此刻明明嫉妒异常,对她不满,却还能对她笑颜如花。这让她感觉陌生又害怕。她收了琴,连表面的功夫都不愿意伪装了。 她离开桌案,向室内走,与倚窗与他说笑的男人拉开了距离。 “顾大哥,从前你对贞贞的好,我一直记在心中。但我从小发过誓,宁为农家妻,不做富家妾。”到了房中昏暗的地方,她猛地转头,就是不想再与顾沛涎对视。 “所以,你我之前,哪怕有皇上的赐婚,我也不会履行的。顾大哥日后还是不要来了。” 顾沛涎脸上的笑容僵住,手在窗口一撑,人就跳进了房中。 陆贞贞一个恍惚,曾几何时,那个人也这样做过,无赖又霸道,她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脑海里美好的画面就被人摇散。 “你疯了,你知道抗旨是多大的罪吗?抄家问斩!我承认,在婚约一事上,我无法做到让你满意,可我保证,我的一颗心都在你身上,我顾沛涎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想过成家,直到遇见你。贞妹妹,难道我全心全意待你好还不够吗?” 陆贞贞被他摇晃的不得不对上他的视线,他此时的心痛,愤怒与害怕是那样的明显,可陆贞贞半点都没有心软。她拂开手臂上的掣肘,背转过身。 “陆家会如何,顾大哥就不必担心了。至于你说的全心全意,我也不会相信一个字。你就当我没有心好了。” 她的话音才落,身子被人猛地掰转过来,顾沛涎俊美的面孔已经满是愤怒。 “是因为他,对不对?你心中只放得下司徒琰,可你别忘了,他已经娶了杜菱蓉,就算没有你我之间的圣旨,依你发过的誓言,你也不可能做他的世子妃。” 他的话虽然说的含蓄,却也不无讥讽。 陆贞贞笑了,笑的眼泪都流下来了,“你终于装不下去了,这样多好呢,彼此坦白一点。每日对着我的冷漠强颜欢笑,你不累吗?” “你明知我心意,还要对我如此冷漠,我哪里比不上他!” 陆贞贞不想违心,“你没有比不上他。”是根本没得比,至少在光明磊落上面。 顾沛涎却是一喜,来到她近前,“是吧,我一样相貌出色,出身权贵,虽然不是皇室,可我敢保证,能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我还能……” “顾大哥,饶是你再好,我心已有他人,你知,我知,我们就不可能有美好的未来。” 顾沛涎愤怒地锤向身边的茶桌,颤抖着身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贞贞则毫无惧色地道:“我的父母亲就是这样,相敬如宾、互为敌人般活了不到二十年,男人可以一个一个地娶进门,而女人!只能独处一隅,过着只有其名,甚至连下人都不如的生活。牵连的,还有他们的孩子,我。我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了十五年,我还是嫡出。娘不受宠爱,导致我的日子更是苦不堪言。” 顾沛涎:“只要贞贞心中有我,我会一辈子只对你好。” 她看向顾沛涎,“只对我好?那阎姑娘呢?她是嫡母,你的好,只会让她处处针对我,让我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苦不堪言。何况,色衰而爱迟,女子的容貌又能维持几年?” 顾沛涎探出去想要搂抱她的手收了回来,脸上的恋慕也消失不见,“说来说去,我除了不信我,就是在告诉我,你心中有别人,不可能忘记了!” 陆贞贞没说话,反正她这一身,除了司徒琰不可能再嫁他人,如果他出事,她也不会独活。 前世的仇,能报的,差不多报完了,剩下的,司徒栾不会活得太久,而柳芸枝,也是该解决掉她了。 顾沛涎见他都如此了,陆贞贞依旧一脸冷漠的态度,终是心如死灰,甩袖愤怒离去。 而他这一走,当真有半个月都没有再来。 顾沛涎再踏足月桂园,已无了往日的温润如玉的模样,他喝了酒,双颊酡红,盯着人看的目光带着愤怒的仇视,似是谁都欠他钱一样。 陆贞贞近来极少出门,一是天冷,二是没有心情,京都人谁不知道她一时风光无两,却只能给人做妾。 到处是这种舆论,哪怕她毅力再强,毕竟是女子,也是受不了。但她一点都没闲着,她就要借着杜篙如今的势,搞事情。 柳骁鹤这人,能从一个无名小吏混到今日天地,和他的见风使舵、随波逐流有很大的关系。 他能从康王爪牙全身而退,现在紧紧跟着杜篙的身边,成了杜篙眼中第一红人,身份自是水涨船高。 他现在这么牛,不借机好好踩他一脚,对不起他在背后当这么多年的小人。 陆贞贞命人将无量仙人可以炼制乾坤丹一事传播出去,其实乾坤丹和血红丸换汤不换药的功效,只是颜色不同。 那丹药被传的邪乎,作坊里都是在谈乾坤丹在闺房密上有多么神效的传言,这让万利源动了心。 第467章 是该收网了 万利源听到这个传闻不可能不感兴趣,他求到母亲。 “娘,从前你可是相府得宠的妾氏,掌管相府中馈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连一千两都没有?” 柳云枝手上的确还有一些银钱,是她从前偷偷藏在这所院子里的,是她最后的倚仗。 那丹药一颗就要一千两,而儿子那里废了,一颗能有效?万一吃了丹药也不能好…… 柳云枝知道,现在她和儿子都没用了,弟弟一家嫌弃她名声不好是拖累,如果再没了手上的这些银钱,下半辈子就真的玩了。 她劝道:“你听娘说,这钱是咱俩最后的退路,你前途尽毁,我们总要找一个安身立命的营生,你不要被坊间传闻给骗了。” 万利源因为自尊受辱,性格早已扭曲,柳云枝苦口婆心劝说的话,听到他耳里全是他娘宁愿抱着银子祈盼下出来蛋,也不给他这个儿子花。 “你还是为人娘的吗?你自己不守妇德,牵连到我,现在你儿子废了,不能传宗接代了,你一点不着急,不担心的吗?” “我也是为了你我将来着想,京中那么多大夫,连宫里的御医都请了,也没治好,一颗丹药就治好了?” 万利源与娘亲的感情并不深,尤其是知道当年亲生父亲的死,与这个女人有关,更因为她自己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如果一切没有变,他这一科说不定已进了翰林。 他想得越多,就越是仇恨眼的娘,他扭曲了面孔道:“难怪舅舅现在会不管你,像你这种自私自利的女人,最终的下场就是众叛亲离。好,那你就守着你的银钱过日子去吧。” 柳云枝觉得心口疼,一屁股颓然地坐倒在凳上,她叫人,“水,上热水。” 喊了半天才想起来,自从许氏那个懒女人失踪后,剩下的几个陆家小一辈也被陆贞贞接走,这院里的下人就走光了。 原本拥挤不堪的小院,竟然只剩下自己,一时间,她有些寂寞、又有些害怕起来。 “哼,我柳云枝不会那么容易就认输的,都想看我的笑话,都觉得我会过得不好,我偏要让你们嫉妒。” 她拿出腰间别的钥匙,跳进地窖,从一口箱里取出一锭银子。箱子里还有三千两银子了,在最难的时候她都没有动用过。 她取了二百两,要去牙行先两个奴才回来,然后再看看铺面,自己掌管相府那么多年中馈,开个小店面还难不倒她。 “哼,儿子是指望不上了,有银子我柳云枝一样能过好日子。”她换了一身衣服出门,压根没想过,已经和她闹翻的儿子跟本没走。 万利源已经被那传闻中的仙丹洗脑了,满心满眼都是想恢复男性尊严。他趁着柳云枝出门,直接钻进她的房间里。 原本要四下翻找,找到藏起来的银票在哪,脚就被床底的一块木板磕了一下。这才发现,床有挪动过。 弯腰,发现那块木板竟然还上了锁,本来没多少好奇心,这下他明白了,原来东西藏在这了。 一个破锁头,防君子不防小人,她娘还是太单纯了,上一把锁在地上,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他随便找了一个家伙事就将那锁给砸掉了,拿出怀里的火折子吹亮,就发现黑洞洞的地窖里,竟然有一个大箱子。 万利源想都没想就跳了下去,照葫芦画瓢,三两下就将箱子敲开了。当他看到码放的整整齐齐的一箱白银,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守着这么多银子也不给我花,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娘亲。”他也不知道柳云枝会出去多久,来不及去找袋子,直接将床上的被单一扯,将一箱银子哗啦一下子都倒了进去。 三千两足足有三百斤,他一次拿不走,折腾了三次,才把银子系数弄到墙根下。亏得他们住的地方是贫民区,赶车的车老板多的是,走出院子在大街上随便叫一下,就有车过来。 而柳云枝回来之时,万利源也不过才堪堪走了一盏茶时间。她一回来就发现了不对,房门有被撬开的痕迹,她心下一个咯噔,顾不得安排才买回来的两个奴才,踉踉跄跄往房中跑,看到床被人挪动,地窖上的木板锁被砸开,她只觉血液上涌,一阵天旋地转。 她连滚带爬翻进地窖,看到空空荡荡的银箱,一声哀嚎。 “天杀的啊,这是要断我柳云枝活路啊!是谁,是谁啊!”柳云枝直接哭晕在房中,她才买回来的奴才恰好是一对母女。 那个年岁大的看到她家中无人,只柳云枝一个主子,奓着胆子在她身上将身契偷走,领着女儿逃离个无影无踪。 柳云枝这一晕,再无人管她死活。 万利源拿了三千两银子,迫不及待去了畅春楼,那里有一个他一起厮混的朋友,手里有无量仙师的回春丹。 整整三大袋子银子,三百斤,万利源毫无心疼的全都花了,末了,他还觉得自己占了好大的便宜,因为他拿过去的银两只有二千八百两,差了二百两,他的朋友也没和他要。 月桂园,陆贞贞静静听完红绸的汇报,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干的不错,那银子你就叫他自己受了吧,只是叫他记着,这一年内先别回京城,柳骁鹤这人阴险,怕是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红绸有些担心,“县主,你说那姓万的家伙,真的会傻到连服三天吗?” “他急于求成,宁愿与柳云枝撕破脸,也要买我捏出来的所谓仙丹,可想他的执念有多深。我只要让他看到一点点希望,这三颗,他会毫无犹豫地,全部吃完。” 正如陆贞贞预料的一样,万利源到手三颗仙丹,连家都顾不得上回,直接宿在畅春园,点了一个姑娘后,就迫不及待就吃了一颗,随后就躺到了床上,静静地等着身体起变化。 变化是有了,他只觉得全身异常燥热,口干,脸涨红,要不停地喝水,可是残掉的那里,并没有起死回生。 那姑娘见他只睡觉什么也不做,不住地小声抱怨,看他的眼神也不对。 万利源心中憋屈,将人骂走,喝了一夜冷水才熬到天亮。 时间一到,他连早饭都没吃,空腹用下第二粒。 说来奇怪,服用了仙丹后,他没有半点饥饿感,只是觉得这一日口干更重前日,嗓子也出现干痛的症状,眼睛也干涩不舒服,全身火热火热的,只想找一个去噪的方式让自己凉下来。 让他大喜的是,那里隐隐有抬头的迹象了,于是他再次点了一个姑娘。 第468章 柳云枝,你活得太久了 这一次,他把那姑娘好一通揉搓,可临门一脚,一泻千里。如此不得不说扫兴,可是这让万利源看到了希望。 在那姑娘怀疑又失望的注视下,没有到第三日清晨,他就把最后一颗仙丹给用了。 夜晚的畅春园热闹异常,却被一声尖锐的女子叫声惊醒了所有客人。 “来人啊!死人啦!” 夜半三更,陆贞贞的房门被人敲响,素锦打着重重的哈欠,将门口的纱灯点亮,“红绸姐,县主睡下了呢。” 红绸想转身离开,陆贞贞起身,“这么快就有动静了?” 红绸进来,“县主料事如神,那万利源果然经不住诱惑,提前一日将仙丹服下,当场暴毙在妓院花床上。” 陆贞贞披了一件衣服起身来到茶桌前,倒了两杯暖茶。 递给红绸一杯,自己端了一杯,“贪婪可以加速一个人的灭亡,众叛亲离,变得疯狂。” “万利源已经变得面目可憎,死不足惜。”陆贞贞看着自己的手,这双白莹莹纤细的手掌,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沾染了不少人的血,但她从不后悔。 “花点银子,叫老鸨子派人将这个消息告诉柳云枝。”相信柳云枝听到爱子暴毙的消息,一定会很惊喜。 “是,奴婢这就过去,县主也早些睡。”她看出了县主心中的纠结,从怀中掏出暖手炉,抓起县主的手。 “县主的手太冰了,抱着它,能入睡得快一些。” 陆贞贞轻笑,“我没事,我这双手,这辈子暖不了了,倒是你,行走在外,又是风雪夜,拿着它,早办好交待的事情,早些回来。” 陆贞贞解下身上的裘皮大氅,系在红绸的肩上,“别用轻功了,不是多急的事,坐车去。等将来咱们的日子安稳了,你也不用这样风里来,雨里去,我给你找一户好婆家,让你不在这样奔波。” 红绸眼圈顺间红了,“奴婢没想过这些。” 陆贞贞拍拍她的肩膀,“可以想,以后我有好日子,我许诺给你的,就会实现。” 红绸明白,县主说的这个好日子,是在等世子的消息,眼看正月过完就是二月。到了阳春三月初二,就是县主嫁到顾家的日子,如果到了二月底还没有好消息传来,他们怕是要过上颠沛流离的日子了。 “奴婢只希望县主能幸福,县主幸福,奴婢做什么都愿意。” 陆贞贞鼻头一酸,她别开脸,“好了,快去快回,再在我这耽搁,一会都后半夜了。” 红绸下去了,她没有全听陆贞贞的话,马车太招摇,眼看宵禁时间,骑马也容易引起侧目,她依旧施展轻功,飞行于大街上。 只是这一次,她裹着县主的裘皮大氅,一点不觉得这样的风雪夜有多冷。 柳云枝是被人用冷水泼醒的,醒来时,她人还在地窖里,也亏得她在地窖,那里的温度比上面暖,不然早就冻死在家中。 只是她两日未进食,醒了也只是吊着一口气,哼哼了好半晌,人也没力气爬起来。 畅春园的龟公手里还拿着泼水的舀子,撅着身子,对着地窖中的老女人问。 “你就是万利源的娘?” 柳云枝才醒,没有闹清楚是个什么状况,只觉得全身无气,头痛欲裂,人无比虚弱。 “你又是谁?”她问完这话,当时惊慌不已,这人怎么找到她家了?看他一脸横肉,像是坏人。 “你要做什么?”她手死死捂紧领口,嘴里喊着人,“吴妈,吴家大丫,人呢,人都死绝了?” 那龟公喋喋喋怪笑,“别叫了,这家就你一人,本公公来,可不是和你话家常的。你儿子乱服仙丹,如今死在畅音阁,咱家的妈妈叫老奴来,是告诉你一声,天亮前,就将你儿子的尸身拉回。否则!” 柳云枝起先没有明白这人在说什么,还傻傻地追问了一句,“否则什么?” “咱家畅音阁为啥能在一个月内迅速压过其它花楼,那可是有原因地,背后的老板是安国公,安首辅,没有人敢在咱们畅音阁闹事。老鸨子叫我来置喙你,也是看在柳将军的情面上,赶紧的,离天亮可就一个时辰了。” 柳云枝从空空的箱笼里站起来,讷讷地问,“你说谁,谁死了?” 那龟公翻了一个白眼,“理解你接受不了,不过奉劝你,快着点,畅音阁可不放死人,过了时辰,就自己到大街上自己捡尸吧。” 龟公大摇大摆走了,留下无法接受现实的柳云枝,等他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时,一声无比悲戚的嘶吼声从她那三进的小院中传出来。 “不!” 她身子太弱了,又悲伤过度,根本无力去接儿子的尸身回来,就晕死过去。 陆贞贞早起,问一旁伺候的素锦,“那事,可有什么别的消息?” 素锦最爱八卦,所以一早替县主准备热水茶点时,就打听了这事,这会讲起来,津津有味的。 “奴婢可听说了,那位万公子的尸身被人从畅音阁里丢出来了,丢出来时,身上只裹了一层被子,巡城营的人通着亦庄的人收尸,也只是用破草席裹了一下,就带走了。” 陆贞贞梳头发的手就是一顿。 素锦在后面替她绾发,没有注意到陆贞贞的脸色,继续道:“听说,那位万公子的头发散在地上,拖长一地的雪,被经过出宫的污水车压了一下,连着头皮都拽下来了……” 素锦后面再说些什么,陆贞贞已经听不进去了,她对窗外喊,“红绸,你醒了吗?” 红绸进屋来,“奴婢在。” 陆贞贞从匣子里掏出一张银票,“你跑一趟亦庄,给他置办一副棺材。” 素锦撇撇嘴,“县主就是心软,柳云枝那么坏,他的儿子也不咋的,你还管他死了有没有棺材。” 陆贞贞摇头,“我只是怕他的冤魂来找我报仇,有了棺材,让他早些入土为安,我也能睡个安稳觉。” 陆贞贞只是心软了一瞬间,再次换上那颗坚韧不拔的心了,“是时候收网了。” 柳云枝,你活得太久了,死前,让你感受到众叛亲离,无依无靠的滋味,是不是很难过。可我前世,比你难过百倍,八年的冷宫生活,你也不过才受了八个月而已。 第469章 柳骁鹤的绝情 一切的计划都铺垫好了,剩下的,就是最后一击。 前世,她堂堂一个皇后,过着宫女都不如的日子,夏天吃搜饭,冬天吃冷馒头,就算有师父时不时的接济,用学习医术打发时间,可是那种众叛亲离,被生命中最亲的家人踩一脚的痛,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受过的苦,也是该让柳云枝都尝一尝了。 陆贞贞立即让人在药店附近散播消息,只称那仙师的丹药是毒药,不知害死了多少人。 素锦不明白,“县主,您这样说,万一葛新被抓了怎么办?” 陆贞贞看了她一眼,“不要多问,你只要命人在柳云枝出现的地方散播就行了。” 柳云枝,让你活了那么久,现在,我没时间陪你玩了,就此说再见吧! 柳云枝于次苏醒时,人就有点疯魔了,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呆了许久,才想起来,儿子死了。 “死的好,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我风光时,他母慈子孝,我落魄了,他连我这个亲娘都不认了。没用的东西,我要你作什么。” 她嘴上这样说着,说着说着眼泪却流下来了。她还不知道这一切是陆贞贞害的,她悲戚地哭嚎,“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把娘撇下了,早知有今日,我就不该把你们生下来。” “我的柔儿,我的源儿啊!”她一边哭着,一边踉跄出屋,一个人,摇摇晃晃向畅音阁而去。 到了畅音阁,这里白天都是闭客休息的,她叫了半天门,才砸出一个扫地的,才说一句,就让她滚。 “早丢后面大街,让人将尸体捡走了,捡哪去了,自己找。” 自己找?她上哪去找? 如今她无钱无人,拖着一副病恹恹的身子,怎么找? 万般不情愿,也只能再去蹬弟弟的门,曾经她有多趾高气扬,如今就得学会多卑微。柳云枝走路一向高扬着下巴,到了此时,再无神气的底气。 走到混沌摊前,她走不动了,坐下要了一碗热馄饨。 “你们听说了吗?那位无量仙师的仙丹,吃死好几个人了。” “可不怎么地,我远家表兄的娘家小舅子,才赚了几个钱,就爱逛那种地方,不知什么渠道买了三粒仙丹,说吃了,能年轻二十岁。结果人没变强壮,七窍流血死在家中了。” 旁桌的人凑上来,“真的假的,那无量仙师可是得到仙人,听说一粒仙丹上千两,怎么吃死人!” 那人不乐意了,“怎么可能是假的,我还去吊唁了,那死相真的特别惨的,一看就是中毒而亡的。何况,没出事前,他还请我吃了酒,身体好着呢!” 柳云枝听了,离桌而去,馄饨摊贩在后面喊,“你的馄饨还没给钱呢!” 柳云枝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到弟弟,她的利源不能无缘无故就死了,是那个假道士,是畅音阁,是…… 她想到一个可能,让她不由得寒毛竖起,再不敢耽搁半分,直奔了大将军府而去。 柳骁鹤扒上杜篙之后,柳家也遍得奢靡起来,都已经晌午了,府里还一片安静,但整个柳家前院都弥漫着酒气,下人们还在打扫,能看出,这里前夜才摆了酒席。 柳云枝悲伤之意更重,她的儿子,在昨夜服了仙丹暴毙而亡,他的亲人们,却在大排筵宴。 “柳骁鹤,你给我出来。”柳云枝疯了一样站在院中大喊大叫。 府中的人,都知道如今这位落魄的夫人,是将军的亲姐姐,所以没人敢上来阻拦。就由着她在那里大呼小叫。 “柳骁鹤,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落魄时,都是我柳云枝接济你,替你拉关系,找人脉,现在你能了,你就把我这个姐姐忘记的一干二净,连你新外甥出事也不管了!” 没有人理。 柳云枝一把抢过身边人的扫帚,对着庭院中摆放的一溜腊梅砸了下去。 “我叫你躲着我,我叫你不认我这个姐姐,没良心的,我怎么有你这么一个亲弟弟。”一向冷静、城府极深的人,在看到两家日子过的对比时,也忍不住爆发开来。 她闹得动静太大了,后院搂着小妾睡得正香的柳骁鹤被砸醒。 管家听到动静也跑了过来,扯过柳云枝的扫帚,“姑奶奶,别砸了,这些花是老爷花了上千两银子买回来布置的,你砸坏了,不完了。” 柳云枝看着如今日子过得越发奢靡的柳府,抢过扫帚就抡飞出去。 “他有钱买这些劳什子破花,就没想过,自己人头都要不保了。”那扫帚对着连廊里的人就飞了过去。 柳骁鹤披了衣服,鞋子都没穿好就出来看府中是什么情况,才出来,差点被飞来的东西砸到脑袋,一声喝斥。 “什么人敢在我柳将军府上撒野!” 他看到一地零散的梅花,心痛万分,“我的花,是谁?” 柳云枝就站在庭院当中,见到弟弟终于肯出来了,还有她那个养不熟的弟媳妇也出来了,叉着腰笑,“这会了,还有心思关心你的破花,我看我们柳府都要被抄家灭族了。” 柳骁鹤看到蓬头垢面,精神不对的姐姐,眉头蹙成川字,“你在发什么疯?” 柳云枝神会有些扭曲,她用一种疯子才有的怪异眼神看着,“柳骁鹤,你在助纣为虐,你知道吗?” 柳骁鹤根本没睡醒,见到是他姐来发疯,越发不耐烦,“你要是再这样,别怪我不认你。” 柳云枝一溜烟凑到近前,仔仔细细,前前后后看着他,一把握住他的双臂,“你不知道,那位说是什么仙道的人,其实就是个骗子,他的仙丹都是毒药。利源已经死了,吃他的仙丹死了。” 柳骁鹤一把推开自家姐姐,“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这样的话要是传出去,才是害死我们柳家!” 柳云枝听到他说的,张嘴闭嘴全是柳家,她儿利源死了啊,他没听到吗? “利源死了啊,吃那个劳什子仙丹,七窍流血死了,你是他唯一的舅舅,你半点不心疼,不难过的吗?” 柳骁鹤扬手就给了她一个嘴巴,“我叫你闭嘴,闭嘴你没听到吗?”他忍不住往后院看,仙道现在就住在他家,他姐姐就来胡闹,这是想要害死他的节奏啊! “管家,将人带出去,没有我的命令,再不许这个疯女人进府半步,从此以后,她与我……没有半点关系!” 第470章 最后一个仇敌了 柳云枝怎么说,也是相府里十几年的夫人,虽然是妾氏,做得比大夫人还体面。后来就算相府没了,她有钱傍身,也从没向谁服软过。 现在被亲弟弟命人架了出来,柳云枝才反应过来,她已经一无所有了,是要看弟弟脸上才能活日子存在。 可是,儿子死了,做为舅舅,一直无动于衷,想到这,柳云枝就咽不下这口气。 “没事,我还有宅子,我柳云枝还没到要舔你们的脸过日子。”她准备回去,自己找儿子的尸首,总是要让她入土为安。 人还没走出柳家三米远,被人顺着墙头,兜头泼了一桶冷水。 “谁!”柳云枝顺头往下滴水,被冷水激了一下,整个人都懵了。她猛地抬头往墙上看,只看到一点粉色衣角。 墙内有碎碎的小声嘀咕,“没被发现吧?” “没有,奴婢动作很快的。” 柳云枝悲哀地闭上眼睛,这声音,就算是死也能听得出,是她的好侄女柳琼瑶。 曾经,只要有机会,柳琼瑶就要跟在自己的柔儿身后,对她这个姑母也是嘘寒问暖,好不贴心。 现在,三九还没出,正是岁寒冬季最冷的几天,柳琼瑶竟然对她这个亲姑母泼冷水。 要是从前问她,平生最讨厌,最恨谁! 她一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陆贞贞,是她,搅坏了自己美好的生活。 可现在,她最恼恨的,反倒是自己的亲弟弟一家,“没有人性,你们不仁,别怪我不义。” 她哆嗦着身子,几乎是用最后一口毅力撑回了自己的小院。她一个人坐在房中发了一阵子呆,随后起身,到了灶房给自己做了点吃的。 日子转眼又过了三天。 陆贞贞躺在窗前贵妃椅上看医书,好似只有这样晦涩难懂的书籍才能让她平心静气。 素锦整日抱着小笸箩,绣完喜盖,绣枕套,绣完嫁衣纳喜鞋。陆贞贞出嫁要准备的一切嫁妆,没有动过一根手指,全是素锦来做的。 陆贞贞叫她不用忙活了,她就说,闲着也是闲着,就算再不想嫁,该少的一样不能缺,回头让人笑话。 陆贞贞随她,掐算着日子,只剩下一个月了。金银细软她早就收拾好了,再有十天,还没有消息传来,她就要离开这里。 红绸忽然闯了进来,“县主,奴婢有大事向您汇报。” 陆贞贞猛地起身,手里的书都掉落到了地上,“可是琰那边来消息了?” 红绸从来喜怒不行于色的,听到陆贞贞问的话,兴奋的脸上忽然就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漠。 “是柳家那边来的消息。” 陆贞贞拾起地上的医书,继续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 “柳骁鹤家吗?” “是,柳家昨夜大火,加上昨晚北风刮的厉害,火从后院起的,着了整整一夜,到天明方才救下来,柳家夫人和柳大小姐皆没救出来,柳骁鹤因为喝多了,睡在姨娘处,竟也被这场火波及,死了。” 陆贞贞坐起,“都死了?葛新呢?” “葛大人半夜要练丹,火起时就出府了,柳家现在就只剩下大少爷主事,不过纵火人已经抓到了。” 陆贞贞放下医书,拿起小几上的银耳莲子羹尝了一口,“是柳云枝!” “县主神了,您是怎么猜到的?” 陆贞贞轻笑,从她安排葛新住到将军府,这个局就已经排好了,不然她为什么要抹黑自己捏出来的丸子有毒。 “这个,你想不通就算了,如今柳家只剩下一纨绔独撑柳家门面,要不了多久,才风光没多久的柳家就会没落下去,已经不足为惧了。” 她只与柳云枝有仇,会害到柳家三口丧命于火海,那是他们之间的因果,她陆贞贞不会因此坐卧难宁。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除掉柳云枝,会给她带来这么大的好处。 从前不敢杀司徒栾,是在等琰的消息,她怕轻意动手,朝局动荡,群雄四起纷争,受苦的只会是百姓。 尤其是内有杜篙,此子狼子野心,怕是皇上一死,最先想坐上皇位的就是他了。 现在不同了,柳骁鹤掌管京都巡防营十万大军,他是杜篙的第一走狗,此人一死,杜篙直接断了一臂。 陆贞贞心下欢喜,她对红绸道:“给葛新递信,这一次提供完丹药,无量仙师的这个人,可以消失了。” 如此一来,也算是给葛新一个脱离杜篙桎梏的机会,不然,柳家出事,他就要去杜篙府上,到时脱身就没那么容易了。 红绸有些怕,“县主这是要提前动手了?” 陆贞贞在房中犹豫,“迟迟收不到琰的消息,我想了诸多原由,最大的可能因素就是缺乏真正的起兵目的。” 杜篙再专权,皇上还在,他也只是捞一点银子,买卖一些官职,如果他想篡权夺位? “我相信琰,他一定会成功的。那就让我在这边,助他一臂之力!” 二月初二,龙抬头之日,是百姓祈祷丰收之年,除了剃龙头,吃龙食,百姓还会在自家门前用草木灰画个若干个圈圈,谓之“做囤根脚”,意在这一年能五谷丰登。 皇帝也会在这一天亲自下地耕田,用自己的真龙天子身份为百姓祈祷,这一年能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司徒栾却是象征性的摸了摸锄头,感觉全身都没力气。 他知道,这和自己纵欲过度有关系,但是服下仙丹,这些不舒服都会消失。 他问杜篙,“今日仙师的丹药可送来了?” 杜篙拿来一个小匣子,打开,里面就一颗赤红色药丸,“已经炼制好了。” 司徒栾看了一眼,很是不满,“怎么这一次,只有一颗?” 他现在根本离不开这“血红丸”了,之前每三日一颗,但他想每日都可以服用。 喜顺公公已经端来了送服仙丹的茶水,司徒栾想都没想就咽了下去。 杜篙在这一旁将锄头递给皇帝,春耕,帝君与百姓共祈祷的寓意还是不能落下的。 “血红丸里,有一味药,不太好寻,所以这一次只出了一颗。但是皇上放心,臣已经加大人手,到更远的城镇去收了,只要这味药收到,提供一阵子的仙丹没有问题。” 司徒栾接过锄头,在御书房内开垦出来的两米见方天地上凿了一下。 “什么药,是宫中都寻不到的?叫地方官员上贡啊!” 杜篙为难,“这药不好大张旗鼓地去收!老臣能办理好,请皇上放心。” 第471章 顾沛涎失意 皇上觉得自己才动了两下,心口就有些憋闷,他停了动作,郁猝地问,“什么药,还不能大张旗鼓,要神神秘秘的。” 杜篙靠近,压低了声音道:“仙师说,是女子产子落下的紫河车,此物多阴邪,却是仙丹最最重要的药引……” 皇上一听是妇女落下的脏污之物,就开始恶心,他捶了捶心口,随后张嘴,哇…吐了好大一口鲜血。 “皇上!”喜顺第一个反应过来,跳进“田里”去搀扶皇上。 司徒栾前面一分钟还能劳作,下一分钟就吐血不止。他指着杜篙,“你给朕吃了什么?” 杜篙也吓完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臣进献的就是仙师的仙丹啊!” 司徒栾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这一次…不对!” 喜顺忽然高喝,“不好了,皇上晕倒了,传太医,传太医啊!” 杜篙吓得跪趴在原地瑟瑟发抖,见一群人呼呼啦啦将皇帝搀扶进养心殿,他不敢逗留,想去质问仙师,皇上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大内侍卫直接将人拦下,“杜大人,皇上晕倒,与你有脱不开的关系,敢给皇上进献有伤龙体的毒药,来呀,将人押下去,待皇上醒了,再行处置。” “葛新,你不过是才调升上来的御林军副都统,也敢对我杜篙动手,就不怕我办了你!” 葛新就是无量仙师,此时他没有易容,看着杜篙被自己耍得团团转,还能亲自抓他人,心中别提多崇拜陆贞贞。 这一切布局,都是荣华县主的安排,他奉的是皇帝的旨意,可是没有人敢问皇帝,为什么要安插一个新的副都统在御前。 为了不让杜篙逃跑,陆贞贞这一手不可不胆大。 杜篙被关进慎行司了,没有皇上的诏书,任谁都救不出来。 司徒栾,竟然没撑过当日,毒发身亡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而皇帝还没有子嗣,继位者只能从藩王中选。 留京的质子都争抢着第一时间进宫,以谋取最大利益。 可是宫门禁闭,他们手中没有半点实权,又无兵可用,于是纷纷给家中父王去信。 这时,自然是谁先到皇都,谁手里的兵多,谁得天下! 各地藩王都准备争抢着第一时间进京,自然早有准备者得天下。 琰的大军已经到了天水关,过了卧龙峡就进了京都最后的天堑。 岐山王是几大藩王中最无野心的一位,他性格平淡,无争斗心,与他自幼身体不好有关,加上府中嫡子司徒桀崇拜兄长司徒琰,两府交往一直很深。 岐山盛产铁矿,也为锦王大军谋反造了不少武器,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司徒琰会如此急躁,一切尚未谋划万全就发动起兵,所以收到兄长来信,才将人扣留在卧龙峡。 两相僵持十余天,司徒琰想硬闯关,岐山王不放行,也不与他争斗,更不送信进京城,这才有了京都收不到这边消息的原因。 直至宫中传来,司徒栾暴毙消息,岐山王才发觉事态严重,放了城关大门,让司徒琰进城一叙。 他以为,皇上的死与司徒琰有关系,问清下来,竟然真的是奸臣杜篙作祟。 “这个老贼,竟然还妄想篡夺我司徒家的江山,栾儿也是,宠信奸佞。” 司徒琰沉沉唤了一声,“三叔!” 岐山王摆摆手,“三叔都懂,之前不放行,是不想看到百姓生灵涂炭,但是三叔是个明白人,这天下,还得有能者坐之。栾儿他……” “他毕竟是先皇选中,又放在身边亲自教养多年,是他隐藏的太深,做皇子时,我看着也很好,没成想是个浑的。” 他看出来司徒琰坐卧难安,知道他是着急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柳骁鹤死了,京都巡防营还有新提拔上来的副将。你带大军入关,终究是不妥,两相起冲突,也容易让他人坐享渔翁之利。” 他从怀中掏出一物,“现在的武将是我早年府中的下人,你拿了我的令牌,他不会与你为难!” 司徒琰不敢相信,又唤了一声,“三叔?” 岐山王长长叹了一口气,“人人都想坐上那九五至尊的宝座,偏我司徒岐不愿。三叔在这里求你一个恩典,许我后人一个悠闲富贵,赐一块免死金牌,王叔我就感激不尽。” 司徒琰起身,拱手,“侄儿代父王应了,今日恩情侄儿谢了。” 一诺千金,空口诺言他司徒琰不会轻易许出,况且,父王建在,身体正当年,那位置,还轮不到他。 月桂园,顾沛涎已经半个月未涉足此地,因为他看穿了陆贞贞的心。 今日再出现,陆贞贞见到他的样子,着实吓了一跳。 一向温文尔雅、精致不染纤尘的贵公子,竟是穿着一身褶皱的长袍,月白长袍下摆处还沾染了一层灰尘。 铁青的胡茬长出寸许,原本俊秀的脸看上去多了沧桑意味!他进来时,一身酒气,对着素锦他们挥手。 “滚,都滚出去!” 红绸反而一步上前,拦在了陆贞贞面前。 “没事,你在门口等着,顾大哥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红绸不放心地看了一眼顾沛涎,随后退出去,将房门虚掩上,静静候在侧。 陆贞贞道:“你喝酒了?将自己弄的如此不堪,一点不像你的作风。” 顾沛涎已经全然不在意外貌了,他抓住陆贞贞的手臂,“你告诉我,你与他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所以,这些大婚之物,你从来不踫一下?” 陆贞贞拂开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沛涎笑,“你真的不知道吗?皇上死了,杜篙被抓,那个炼制丹药的假道士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但我生来有一双好眼力……” 他逼视着陆贞贞,看得陆贞贞心中发毛,“你想说什么?” 他的酒气喷洒在陆贞贞脸上,仔仔细细地盯着这张让自己食不安寝的脸,这张脸,左脸完美无暇,右脸上长长的疤痕狰狞的像两条长长的蜈蚣。 可他竟然半点不在乎,好似只要是心中所爱,哪怕她整张脸都毁了,他依旧爱在骨子里。 他心中所想,忍不住就凑了上去。 陆贞贞向侧一躲,“顾大哥,你喝多了。” 顾沛涎颓丧地坐到一旁,苦笑出声,“贞贞,我一直知道你很厉害,坚韧、独立,不在乎世俗谈论,有不输于男人的胆魄与才气。可我没想到,你为了不嫁给我,能胆子大到这种地步。” 第473章 改朝换代 司徒邺平日在父亲面前很低调,一直以身体不好为由,不参与后宅之争。 现在不同了,争一争,那就是天下的九五之尊,何况司徒琰质疑的是他的人品。 “二弟,这怎么可以混淆为一谈,恩情可以用别的方式回报,许她更多的利益就是了。荣华县主不是皇商吗,就给她十年的供应权,赚来的钱还有名声,够陆家吃三代了。” 司徒琰虚眯了眼睛看他大哥,没想到,这样一个没有存在感的人,现在也能站出来恶心他了。 司徒宏彰不说话,司徒琰也不说话,司徒邺认为自己说的对,越发侃侃而谈了。 “何况,父王如今就你我二子,你是世子,就会是未来的太子。父皇才登基,正是树立威信的时候,你娶一个名声不好的太子妃,父皇的面子往哪里放。” “够了!”司徒琰一声爆呵,说他可以,说贞贞名声不好,他容忍不了。 “贞贞做错什么了?名声不好,她不过是政治的牺牲品,一未成亲,二未嫁人,怎么,我想娶,就不可以了?大哥你可别忘记了,如今你的安闲王是托谁福坐上的。” 司徒邺最恨的就是他这个王爷头衔,司徒琰是没册立太子呢,那是因为父皇也没有正式册立登基。 但是父皇给他拟定的是威远王,自己就是安闲王!不就是说他一无是处,只能安闲度日吗! 人被戳到痛处,都会失了稳重,司徒邺也暴露了内心的深处的胜负欲,据理力争。 “二弟别忘记,先皇虽然死了,旨意可是生效的,不日她还是要嫁进顾府。她连做顾沛涎的正妻都不配,何况是太子妃。”原本这样说,就已经触犯了司徒琰的逆鳞。 末了,他还嘀咕了一句 ,“被那么多男人看去身子的女人,还拿回来当香饽饽!” “司徒邺!” 司徒琰举拳就打,他的脾气本就暴躁,只是年纪大了,懂得收敛。但不代表他的脾气就消失了。 司徒邺从小体弱,这一拳卧倒在地,竟然吐了一口血。 “父皇,孩儿说的话就算是再不好听,可句句是实话!” 司徒琰拳头捏得死紧,脸上的青筋都爆起来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今日我就在这说清楚。父皇正是春秋鼎盛,登基之后,必要扩充妃嫔,到时候,父皇可以在众多子女里再立太子。我宁可不要这天下,也绝不会辜负一个深爱我之人。” 久未说话的皇帝终于不再看热闹了,他沉声问:“你对这天下当真没有半点非分之心?” 司徒琰傲立在殿中,“如果我想,入关那日,龙袍加身的就是我了,又怎么会给诸位皇叔兴师动众的机会,一直等到父皇到京都。” 司徒宏彰点头,很是爱重地看着司徒琰,就你是他刚刚打了人,自己完全没有看到一样。 “琰儿,你想娶陆贞贞也不是不可,只要她佯装假死,朕给她一个新身份,你依旧可以坐你的太子,与她双宿双栖!” “如此两全其美,你觉得父皇的意见如何?”他说完,定定看着司徒琰。 司徒邺眼中暗藏恨意,他被打,父皇是如此不管不问,全当没看到,这让人无比受挫,大伤自尊心。 司徒琰却是冷冷一笑,“我还是那句话,贞贞没有任何错,我要的,就是正大光明迎娶他过门,她本就是我儿时定下的妻子,在我心中,从未改变。” 司徒宏彰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此子样样都好,就是过于重喏,江湖席气太重,还是太过年轻。 直接立他为太子,如此任性妄为的性格,怕是日后会做出诸多随心所欲的错误决定,是该给他一点挫折,好好历练历练。 于是他沉了声,语气严厉下来。 “既然你执意如此,就带着你的女人,去你的封地镇守边关吧,太子一位,你就别想了。” 司徒琰先是一愣,随后一喜,儿臣谢过父皇。 司徒邺不敢置信,父皇当真不立太子了?那他留在父皇身边,就可以好好筹谋了。 哪知下一句,皇上道:“邺儿的身子一向羸弱,一到冬日就咳喘不止,这样,父皇将闽州一带划分给你做为封地,那里沿海,地质富饶,适合你安闲于生。” 司徒邺愣怔在原地,他嘴角嗫嚅了半天,才缓过神来,“父皇,幽庆帝在位时,朝中奸臣当道,百姓日子也过得民不撩生,正是百废待兴,用人之时,孩儿愿意留下来,替父皇分忧。” 司徒宏彰挥手,“朕子嗣单薄,你养好身体不让父皇担心就够了,至于朝政,朕的身体还算硬朗,朝中不少老臣也在磨拳霍霍,等着出力,你就安心养身体吧。” 司徒邺还要说什么,皇帝已经起身了,他将两个儿子的心里都看透了,准备回养心殿休息时,对司徒琰道。 “将你宫中安插的人都撤走吧,父皇还要监视吗?” 司徒琰嘻嘻一笑,“父皇只要答应儿臣,在婚姻一事上,不乱点鸳鸯谱,儿臣能将父皇的江山看管的如同铁桶。” 皇上哼了一声,“这是司徒家的江山,管与不管,你都要看管好。” 司徒琰嘿嘿笑,见父皇要走了,又喊了一声,“父皇,你还没下旨呢,儿臣想尽快完婚啊!” 司徒宏基看着自己的儿子,好气又好笑道:“父皇从前还以为你有问题,如今看来,也想老婆了。自己找青天监看日子去,朕要休息一会,唉,年纪大了。” 司徒邺被晾晒在原地,双手紧握成拳头,因为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到全身发抖。 争说自己身体好的皇上下去午睡了,司徒琰冷笑地来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哥一向无欲无求的人,今个怎么与弟弟针锋相对起来了?不过还是要谢谢大哥你的踩踏,让小弟更加明确了心底的心意,父皇好像更喜欢我这种有情义的哈,像大哥这种,怕是为了利益,和你冲突起来,六亲不认,父皇也怕的吧!” 司徒邺本就没有血色的脸,瞬间灰败。 “你!你阴我?” 第474章 我们终于见面了 司徒琰看着大哥那一脸吃了翔的表情,笑声越发爽朗。 “大哥,你居家时日太久了,所有的心事都写在了脸上,你这样的心无城府,还想替父皇处理政务,父皇怎敢用。” 司徒邺觉得自己完了,他为什么觉得那样说会踩贬司徒琰,却将自己最丑恶的一面全暴露在父皇面前了。 他应该替二弟求情,在父皇面前表现出兄友弟恭一面,这样他受伤,父皇是不是就不会表示看不到了? 司徒琰出了御书房,直奔青天监,他脸上一派平静,看不清情绪,眼底深处却是酝酿着杀人的气息。 “安闲王近来的身子调理的太好了,安排些人手,我叫他这辈子也回不来京都。” 墨玉:“是,永远,还是没希望?” 司徒琰回头,随后哈哈大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问的好,没希望比永远来的更爽。那就叫他一辈子安闲地呆在闽州吧,京都不适合他。” 墨玉这下子就明白了,整残一个人虽然麻烦一点,但是皇帝那边好交待一些。 司徒琰拿着青天监测出来的时辰,一脸上的笑意挡都挡不住,一路如风向宫门处走,途经宫女太监无不偷偷侧目。 小宫女们更是羞红了脸,奓着胆子想在这位炙手可热,又俊美非凡的王爷跟前露个脸。 有的胆子大的,故意弄丢个帕子在司徒琰脚下,却被某位心花怒放之人一个大脚印踩过,飘然离去。 “贞贞,我们终于要见面了!”嘴角快扯到耳根的某人忽然近乡情怯了。 二个半月未见,再次踏足月桂园,竟是心底有一些慌。 陆贞贞那边,自从知道琰进京,就一直在等,每一日都不敢出门,将自己打扮的最佳情况,可是一连过去了七日,每一日等来的都是失望。 那份吊着的心气也随之淡了,她百无聊赖地歪在床上,撕扯着手中的绢帕。 素锦一旁委屈巴巴,“县主,就算奴婢绣的鸳鸯戏水不可心,您也不用扯成一条一条的吧?” 陆贞贞这才发现,她竟然随手扯了素锦笸箩里的喜帕给撕碎了。想说对不起,随即想着那个一直不出现,也不曾让人递来只言片语的男人。 她把帕子丢进笸箩里,“你也别绣了,綉这些永远用不上的东西做什么,你家县主我这辈子怕也嫁不出去,男人都是狗东西。” 洗净脸上铅华,傻等一个男人出现七天,越想越气,干脆将笸箩里那个破碎掉的丝帕丢进了炭盆里。 素锦明知道县主不是针对她,还是差点没哭出来。 “您别生气吗?也许,世子,不,是威远王在忙,没时间过来,县主您真容如此闭月羞花,怎么可能不来呢。” 陆贞贞拿过镜子看自己的脸,很美啊!镜中的眼睛顾盼生辉,灵动活现,皮肤更是细若羊脂玉,唇如点了胭脂一般嫣红透亮。 “这么美的人儿,他怎么就不想呢?”她轻咬下唇,怎么都想不透,竟有些自怨自怜起来。 “是啊,这么美的人儿,怎么会有人舍得不见呢?” 方寸大小的银镜里,忽然多出一张略带沧桑的俊彦,那人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陆贞贞眨巴了一下眼睛,又眨巴了一下眼睛,猛地回头过。 “你什么时候来的?” 司徒琰勾唇,“就在有人骂我是狗东西的时候!” 陆贞贞捂住唇,哎呀,刚刚她都在胡言乱语什么啊!“我只是,只是……” 司徒琰挑起她姣好的下巴,“恩,如此闭月羞花的容貌,将男人们的魂都勾跑了,我又怎么可能不来。” 陆贞贞听了,不但不表现出高兴,大颗大颗的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落。 “是吗,我怎么觉得,某人都把我忘记了呢?”她别开头,不去看司徒琰,心中难过的感觉更盛,眼圈再次红了。 司徒琰坐下来,伸手去扯陆贞贞。 陆贞贞甩手,小孩子脾气地执拗在原地,不让踫。 司徒琰叹了一口气,起身,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来,“什么时候这样小性子了?” 陆贞贞不防他会用强,伸手拧他手臂,“放开我,青天白日的,你想做什么?” 陆贞贞的拧扯就像是猫儿挠痒痒一样,一点不痛,司徒琰却装的五观都扭到一处了,“啊,下这么狠的手,好痛。” 他一呼痛,陆贞贞就舍不得用力了,人被抱在怀里,却不与他对视。 司徒琰心下好笑,嘴上说得不依不饶,手上却舍不得用力,还不是嘴硬心软。他揉了揉陆贞贞。 “别生气了。” 陆贞贞想跳开,却被桎梏的紧紧的,生气的别着脸,“别踫我。” 司徒琰不敢闹太久,两人毕竟有一阵未见了,而且这一次回京,整整七日没落面,是真的没有时间吗? 不是,他有时间的,只是他没脸来见贞贞。 几次发下誓言,一次次出状况,让贞贞失望,这一次,他觉得,不把旨意请下来,他无颜出来。 “贞贞,我知道你气我,因为我像个缩头乌龟一样不敢露面,但我真的不敢再空口说白话,这样的誓言说多了,我自己都不信了。” “我怕……”他的话,忽然被唇上落着的小手给挡住。 “那些不是你的错,天命难为,为此,你我也与之争斗过了。我想要的,是你的一句平安,一句,我回来了。” 司徒琰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我回来了,没用一兵一卒,托一个叫陆贞贞女人的福,平平安安地回来了。我还想对她说,我很想她。” 陆贞贞的眼泪再次抑制不住地往下落。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久才来找我。你明知道,我找不到你。” 这样楚楚可怜的贞贞,司徒琰好想将她揉进骨子里,不知要怎么样疼爱才能不让她再难过。 “今天父皇才空出时间与我交谈你我的婚事,过程虽不顺利,结果却很喜人。” 陆贞贞眼角还带泪,脸上的欣喜就已经抑制不住了,眼底的晶亮震慑到司徒琰,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悸动,吻了上去。 第475章 大结局 嗯? 司徒琰伸手去抓陆贞贞的小手,“淘气,现在都不让为夫亲吻我自己的娘子了?” 陆贞贞伸手捏住他的嘴唇,“别耍贫嘴,我还没原谅你呢,刚刚你的话里是什么意思?” 司徒琰唇角被捏,可眼里的喜爱掩都掩饰不住,他将怀里青天监测算出的日期给陆贞贞看。 “一直觉得青天监那些官都没啥用处,装神弄鬼,弄虚作假,今个看了咱俩的八字,说是天作之合,上上吉的好姻缘。还说,近七日完婚,皆是好日子。” 陆贞贞看那纸上写了罗里吧嗦的吉语,一目十行往下看,最后面的的确确写着,七日内完婚,大吉。 她的脸腾的一下子火烧起来,“这,是不是太快了。” 司徒琰欢喜得跟个什么似的,将那纸再次揣进怀里,“我已经命青天监的老官给父皇送信了,不日就会有圣旨下达。贞贞,你即将是我的王妃了。” 陆贞贞羞得脖子都染上了一层淡粉,低垂着头,心中扑腾扑腾乱跳。 “这一次,不会再有乌龙的诏书了吧?” 司徒峻那事,是俩人心底最深处的伤。 司徒琰将陆贞贞紧紧搂进怀里,“不会了,放心。” 感受到怀中人的柔软与馨香,司徒琰从未有这么一刻的满足。贞贞,你知道吗,我愿拿自己的所有,换取你在我身边。所以,我倾尽所有能力,再不会有那种事情。 陆贞贞似是感受到了不对,她疑惑出声,“不对啊,你刚刚说,我是你的王妃?不是太子妃?” 司徒琰知道贞贞的意思,也不愿多讲殿上发生的事,“父皇正春秋鼎盛之年,如果登基,后宫空虚,总是要纳妃选秀,一二十年间,不知要诞下多少龙子,又怎会早早立下太子。” “可这天下本该是你的,皇上他如此做,你心甘吗?” 司徒琰握着陆贞贞柔弱无骨的小手,在自己宽大的掌心揉搓,“当皇帝太累了,哪有闲云野鹤的王爷好,你也不用圈禁在那深宫大院,趁着我们还年轻 ,我带你看看滇池的海、西宁的孤雁、塞外的白雪,有了孩子后,还可以带着几个小毛头还小,我们带他们一同增长见闻,开拓眼界和心胸,将来长大后,也不会像司徒栾那样,只知吃喝玩乐,全然不懂百姓疾苦。” 不得不说,陆贞贞向往起这样的生活来,前世,她生活在寸许院落八年,没有一日不渴望着看看高墙外的天空。 灵魂都被禁锢的悲哀,让她跟本不知这个世界还有多少种色彩。 “琰,我们真的可以做到吗?你真的带我走完北商的东南西北?” 司徒琰轻笑,“从前许诺你的,都没实现,从今日开始,我说的每一句话,我们都让他成真,好不好?” 五日后,三月初二。 月桂园满院飘红,大红的喜带从香榭园一路延展到大门前,阳春三月,正是京都河开燕来的好时节,春燕停在柳梢头,偶尔呢喃为荣华县府增添一分喜气。 陆老太太坐在轮椅上,亲自替陆贞贞盖上了喜帕,浑浊的眼底闪着泪。她握住陆贞贞胶着在大红喜服上的小手,不无感叹地道。 “贞贞,祖母没想到的是,我们陆家的风光,全是拖你这个孩子的福气。你是有福气的,有福不用愁,最终嫁得好。但是祖母年纪大了,说句你听了不高兴的话。” 要是在从前,陆贞贞会拂了老太太的情面,今时今日,她的成就,她都生活,格局已经变得开阔,再不会因为一句话,轻易动怒。 凡事,她都会斟酌考虑,事有多面,她愿意听完别人的要求。 “祖母,孙女远嫁在即,您有教训尽管开口,孙女愿意聆听谨记。” 老太太很后悔,后悔曾经对贞贞不好。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但她还能做最后的弥补。 “贞贞,祖母晓得,你父亲对你们母女不好。但他是你父亲,血脉亲情割舍不断。你父亲名声不好,于你没有半点好处。” 陆贞贞抿唇不语,她没想到老太太会说这事。 陆老太太见刚刚还喜庆的气氛被自己三眼两语搞得都禁了声,有些局促地道。 “祖母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别再受名声所累。”她声音见小,抽开握住陆贞贞的手,人越发不安起来。 “祖母没有破坏你大喜事的意思。” 陆贞贞反手握住老太太的手,发现祖母的手异常冰冷,当初她养祖母在身边是有这私心,可处久下来,就像是她说的那样。 血脉亲情,总会有感情。 “祖母,贞贞很想让你开心,骗你,答应你,但是父亲是触犯了法律,数罪并罚无法替他洗清罪责了。但是大哥,韬哥都是好的,相信我们陆家还会再回曾经的鼎盛辉煌。前车之鉴就当是给后人的警醒吧!” “至于我!”她笑了笑,“流言蜚语从来没有撇清过,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谈论我的,多是嫉妒我,只要我过得好,孙女不怕那些闲言碎语。” 老太太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来威远王当上皇帝,也不能为你父洗刷罪名吗?” “祖母!”陆贞贞语气稍显严厉,“有些事情,不能乱说的。” 老太太擦了擦眼泪,“祖母是担心影响你的前途,祖母不说了,时辰到了,祖母不耽误你了。” 陆贞贞没想到最后出嫁这一刻,祖母会拿旧事来烦她,本不舍的心,立即想快速离开陆家了。 有喜婆唱词,“新郎官到了,有请新娘跨喜盆,上花轿喽!” 她最后和陆家人辞行,由喜婆背着,向大红花轿而去。 出了月桂园,她偷偷挑起喜帕,看到俊美非凡的男子一身喜服,站在花轿旁,热切的眼神探过来,吓得陆贞贞手忙松开。 “不许偷看,贞贞的喜帕只能为夫来挑。” 陆贞贞羞红了一张脸,被安置进“花轿。”才坐定,发现身边多了一人。 “是谁?”随后她眼前一亮,司徒琰俊美的脸出现她眼前,不断放大。 陆贞贞忙用手去挡,“你怎么在我的花轿上?” “却且说,这上喜车,今日这里就是我们的洞房之地,为夫要带着她的王妃去游历他们的大江河山了!” 陆贞贞掀开马车帘幔,车队百余人向京城外前行,并不是皇宫,也不是王府。 “宾客怎么办?不进宫谢恩吗?” 司徒琰板正陆贞贞的俏脸,“娘子,你现在考虑的是怎么喂饱饥饿如狼的为夫,那些没用的你都不要想!” 一吻,绵长且深情… “外面人听着呢!”陆贞贞娇羞不允他再进一步。 “鼓乐不到渡口不准停!”他的手再次探向衣襟,“他们都听不到了,为夫守身如玉二十载,夫人舍得吗?” 舍得吗?自然不舍的,此后的无数个岁月里,司徒琰都会用撒娇这一招将他貌美如仙的王妃吃的死死的。 搓衣板?小皮鞭?不存在的,他的娇妻只会心疼他朝政太忙,要顾及身体。 当然,他们这样的幸福生活只持续了五年,就被急招回京。 舜德帝病重,司徒琰册立太子,监管国事,隔年三月病重的舜德帝驾崩,朝代更改为建昌。 司徒琰政治头脑出色,鼓励百姓多耕种,减少农民赋税,开恩科,广招才人,经历两朝八年才将幽庆帝在位期间的奢靡与衰败逆转。 朝局上下一片峥嵘,所有人都过得一脸幸福,只要高高在上的某人不高兴。 于是就有了太子十岁生辰传召帝位的荒唐事,所有朝臣都等着帝后主持宴席呢,二人早已驾着轻便马车离开了京城。 “琰,你这样丢下江山,就半点不担心吗?” “恒儿早慧,从小跟着咱俩见闻识广,又随我听政三年,相信你儿子。”司徒琰卸下龙袍,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驾轻就熟地给爱妻赶马车。 “可我不信朝中那些大臣,他们欺负衡二年纪小怎么办?” 简直操碎了陆贞贞一颗慈母心。 “有他七叔桀王在,还有他老师顾沛涎辅政,我将墨玉和墨云都留下给他,再做不成,我就扶小柯登基。” 陆贞贞一把将奶萌的肉团子护在怀着,“司徒琰,你有点人性,柯儿才三岁!” “哈哈哈,看看,矜持高贵的皇后离开那个牢笼之地,也露出本性了,这多好。” 回身,他将握住陆贞贞的手,“答应过你的,我一辈子记着,你不喜欢那个牢笼之地,那我也不喜欢。大好河山我们才走了三分之一,余生,我们要在每一处留下你我恩爱过的痕迹。” 陆贞贞脸滕地红了,“老不休!” 司徒琰摸了摸自己才三十出头的脸,斜挑了眉,“老了吗?为夫魅力衰退了?早知道应该让父皇直接传给恒儿好了!” “司徒琰……” “哈哈哈哈!好了好了,答应你,每年我们都抽时间回来陪伴恒儿,这下你可以放心吧?” 陆贞贞眷恋地看了一眼皇宫方向,随后向往地期盼前方的风景,轻轻应了一声,“谢谢你,夫君。” ——全书完首-发:rourouwu.info (ωoо1⒏ υ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