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残疾大佬后去种地》 第 1 章 温以菱觉得自己真是倒霉! 循规蹈矩地活了18年,熬过了高考,好不容易趁着考试结束,和同学约好一起去酒吧长长见识。人刚踏出小区,一辆大卡车便直冲冲地朝着她过来了。 那车的速度极快,就连被卷入车轮下的痛苦也是一瞬即过的。 之后的事情她便一概不知了,但一想到那大卡车的体量,除非有大罗金仙在场,否则她必死无疑。 只是可惜她苦读三年,不仅连憧憬已久的大学生活泡汤了,就连高考的成绩都没看到,实在血亏! 或许是老天垂怜她年纪轻轻就丧了命,现如今又给了她一个再活一世的机会。 此时,她正被迫接受来自另一个人一生的记忆,信息量惊人,迅速占据了她的脑容量。 过了许久,脑中的钝痛终于得以缓解,温以菱慢慢开始梳理起原主的身份。 原主和她同名同姓,年方15,还未出阁,是温家的二小姐,乃姨娘徐氏所生。 上面还有一个大三个月的长姐,一个小两岁的弟弟,皆由主母李氏所出。 自徐氏七年前病逝后,原主没有姨娘照拂,主母又强势,在家中的处境可想而知。 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下,原主也渐渐养成了一个不声不响的性子,心里憋着的事情太多,迟早会出问题。 果不其然,当原主从长姐口中得知,自己将要嫁给齐家的长子齐延时,一时想不开,竟然投了塘。 虽说很快就被救了上来,可这毕竟是冬天,那塘中的水冰凉刺骨,就算救上来了,身子弱一些的也不一定能撑住! 原主被送到闺房后,大夫还没到,便一命呜呼了,温以菱这才得以委身于她的身体内。 至于原主为何宁死也不愿意嫁给齐延?温以菱从她的记忆中,倒是能猜出一二。 原主待在深宅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外界的事情所知甚少。会有如此大的反应,还是源于从长姐口中得知,自己未来的夫君不仅不便于行,家中也极为落魄。 原主听了这话,本就惴惴不安。 千不该万不该,长姐还洋洋得意地告诉她,当初与齐延定亲的人本是她自己,要不是父亲不忍她嫁过去受苦,又不能悔婚,所以才想了这么个折中的法子。 原主对那齐延虽不甚了解,但听长姐这意思,也知道这桩婚事绝不是个好的。尤其是想到父亲如此狠心,要推她羊入虎口,自是伤心。 原主回房哭了一整夜,第二日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去向父亲祈求,却没想到受到了全家人的奚落。 原主失魂落魄地回去时,正好路过了家中的荷塘,万念俱灰之下,竟直接跳了下去。 原主倒是一了百了了,但这些遗留下来的烂摊子自然得由如今的温以菱来接手! 可她穿越过来后,在原主的身体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许久,却迟迟醒不过来。 偶尔也能获得短暂的清明,却也只能听见外界的声音,眼睛是睁不开的。 她心中猜测,可能是因为这次落水,原主的身体元气大伤,极为虚弱,她也或多或少地受到了影响。恐怕还得再仔细调养一段时间,身子才能得以恢复。 今日脑中清醒时,便听到往日静谧的环境很是嘈杂,仔细一听,才知道原来是有人在屋内走动。 这倒是奇了怪了,原主居住的院子很是偏僻,落水前便没什么人过来走动,平日也只有一个名□□杏的丫鬟帮忙端茶送水。自原主落水后,院子就更加冷清了,伺候的丫鬟也时常不见人,只到了饭点的时候回来喂个药,今日这般热闹反倒出奇。 温以菱只以为是家中做活的丫鬟婆子们到她这里偷懒,却没想到过了一会,还有人过来摆弄她的身体。 温以菱当即警惕起来,过了片刻,才意识到是有人在为她换衣。心下稍松,忽视了自己身上那几只乱摸的手,仔细听耳畔传来的说话声。 或是因为她这个主子一直不省人事,屋中的下人们说起话来也不顾及。 一个圆脸丫鬟端着水盆立在床侧,一边打下手,一边问前面那人:“李婶,二小姐现在昏迷不醒,这齐家能愿意吗?” 被叫作李婶的妇人回头瞅了圆脸丫鬟一眼,语气不咸不淡:“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咱们做奴才的,等着主子吩咐就是了。” 圆脸丫鬟“哦”了一声,她进府不到三个月,还不太懂做下人的规矩。此时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床上的二小姐,又问:“那要是二小姐醒了,发现自己已经过了门,到时候再闹起来可怎么办?” 此话一出,房中的其他几个丫鬟也纷纷看了过来。 见状,李婶冷哼一声。她在温家待了大半辈子,一直在温夫人的院子里做些粗活,此时见房内的丫鬟年纪都不大,又都是些黄毛丫头,难得起了教导的心思。 她开口道:“女子嫁到夫家去,那便是夫家的人了。二小姐就算是想闹,也只能在齐家闹,更何况……”李婶的目光落在床榻上那道半死不活的身影上,“更何况二小姐病得这般重,只怕是醒不过来了。” 圆脸丫鬟一听,想到二小姐平日温温柔柔的模样,喃喃道:“二小姐也太可怜了……” 李婶倒是不以为然,只是见其他人也纷纷面露同情,这才抬高了声调:“哪里可怜了?做人最重要的便是识时务,寻死觅活又有何用?还不是苦了自己,现在身体动弹不得,还不是得照样嫁到齐家去。” 这些话,温以菱自然全部听在了耳里。得知自己马上就要嫁人了,抓心挠肝地想起来,然而不管她如何用力,身上却始终压着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就是挣脱不开。 她所谓的拼尽全力在外面看来,只是眼睫毛微微颤了一下,不待人发现,便再度恢复了平静。 屋内的对话依旧在继续,另一个年轻丫鬟也来了兴致。和圆脸丫鬟不同,她自小被卖到温家,温家的事情她多少也知道些。此时不禁压低了声音,说起自己打听到的小道消息:“我听说,咱们这位二姑爷还是个举人老爷呢,当年和他定亲的本是大小姐!” 这些事外人不知情,但同在温家伺候了大半辈子的李婶哪能不知,一听有人起头,倒是打开了话茬子,说起了齐家当年的盛况。 齐延的父亲在扎根平江府城前,曾在京城当官,后来不知为何,突然把官辞了,到了平江府城安家。 梧桐书院的山长听到消息后,几次相邀,最终齐父去了梧桐书院担任夫子,因为学识渊博,所以在书院里极有威望。 他的长子齐延自小聪明,极会读书。十二岁中秀才,十五岁便成了举人老爷,且皆是头榜。那时齐家何等风光,谁家不羡慕齐夫子有这么一个好儿子? 说起来,齐延和温家大小姐定亲,也是有缘由的。 当年,齐父初到梧桐书院,山长做东,请书院所有的夫子一起把酒言欢。可没想到齐夫子不胜酒力,几杯黄汤下肚,人便有些迷糊了。 温父那时也同在梧桐书院讲学,恰好还同坐一桌,他玩笑般地提起自家的女儿,表示要与齐夫子成为亲家。 齐夫子素来好说话,还没听清便只顾着点头。温父趁热打铁,当着同僚的面上,便定下了两家小辈的婚事。 待齐夫子醒后,才恍然发觉自己三言两语地就将自家儿子的终身大事给定了,心中悔恨不必多说。 后来齐延长大后越加争气,中了举人之后,书院的夫子都说,来年春闱,齐延极有可能连中三元。 消息传出来后,不只是齐家,就连温家都沾了光的。 温夫人想到自己有这么一个前途无量的好女婿,自是得意,尽管齐延现如今还未与自己的女儿成婚,但齐家向来仁义,完全不用担心悔婚。 想到这些,温夫人走在外头也扬眉吐气起来,和别家的夫人寒暄时,也不忘提及齐延,炫耀的意味溢于言表。 说到这里,李婶咳了几声,叹道:“要不是齐家后来出了事,齐延又有了腿疾,这桩婚事还真落不到二小姐的头上!” 圆脸丫鬟连忙追问:“齐家当年出了什么事?” 李婶也是听别人说的,事情究竟如何还真不甚清楚,此时便只当与丫鬟们说些闲话:“五年前,齐夫子突然被京城来的大官拿下,据说,齐夫子当年在京城犯了事,因为担心被上头责罚,这才辞了官。” 有人深表认同,附和道:“是呀!要不然齐夫子好好的官不做,跑到我们这个地方做什么呢?” 圆脸丫鬟又问:“那姑爷的腿又是怎么回事?” “这倒是不清楚了,说什么的都有,只知道姑爷落下腿疾后,来年的春闱也去不成了,仕途就此了断。”李婶想到如今萧条的齐家,不无可惜道。 房内的众人听到这里,也纷纷沉默了下来。 李婶“哎哟”一声,好似想起了什么,骂道:“春杏死哪去了?二小姐就要出嫁了,她这个陪嫁丫鬟不在房里,跑到哪里去了?你们快去找找!” 外面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温以菱却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她现在就是着急,想她穿越前,家中长辈耳提面命地不许她早恋,如今死了一遭,却要这么稀里糊涂地成亲,自是不甘心。 想到这里,身上好似又生出了许多力气,百般挣扎之下,温以菱只觉身上倏地一轻,迫不及待地睁开了眼睛。 温以菱这一猛睁眼,倒是把正给她抹香膏的丫鬟吓了一大跳,扯着嗓子喊:“二小姐醒啦!” 这一嗓子着实把温以菱吓得不清,她现如今还平躺在床上,身上一丝力气也无,只僵硬地扭了扭自己的脖子。 一入目便是满屋的张灯结彩,窗上贴着的大红喜字格外刺眼,再次提醒了她马上就要嫁人的事实。 旁边的李婶听到这动静,连忙凑过来看,见温以菱果然睁着那双大眼睛,忙喊:“二小姐醒了,快去告诉夫人一声!” 温以菱眉头紧皱,抬了抬手。 丫鬟一看,便知道二小姐这是想起来了,急忙放下手上的东西过来扶。 温以菱全身仿若没有骨头,将她从床上拉起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后背靠着围栏,这才坐住了。 此时,她好似终于瞧见了自己身上穿的大红嫁衣,眼神怔怔的。 李婶小心观察着她的脸色,怕她再生事,劝道:“二小姐,事已至此,你就别犟了。” 温以菱没与她多费口舌,只想先把有话语权的人找来,深吸一口气,道:“你叫人去给我爹爹传个话,就说我现如今还在病中,待我养好身体后再嫁不迟。” 话音刚落,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便从门外传来。 “别以为装病就能混过去了,今天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第 2 章 温以菱闻声看去,便见一个身着桃红衣裙的女子缓缓走了进来。依着原主的记忆,她认出此人正是温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红燕。 红燕此时已然走到近前,瞧了一眼一脸病容的温以菱,没好气道:“二小姐,老爷现如今忙着待客呢,哪有闲工夫过来管这等鸡毛蒜皮的事。” 红燕平日仗着自己在温夫人面前受宠,除了几个主子以外,在府中颐指气使,就连原主这个二小姐也压根不放在眼里。 温以菱有心反驳,可惜她现如今还在病中,说一句话还得喘三口气呢,只等养足了精神再来治她。 红燕见她不做声,继续说起了风凉话:“二小姐,你别看齐家现在败落了,但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也别再挑挑拣拣了,何况那齐延好歹是个正儿八经的举人老爷呢!” 红燕话里话外都在嘲讽她不识好歹,温以菱眉头紧皱,偶然想起原主之前在府中听到一些闲言碎语,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开口道:“红燕姐姐,我并非不嫁,只是我现如今还在病中,病恹恹地入了齐家的大门到底不太好看。” 说到这里,状似无意地说道:“姐姐在母亲面前得力,府中的丫鬟婆子们哪一个不倚仗你?就连父亲都高看你一眼,你便帮我在父亲面前说上几句好话吧,他定会听你的。” 红燕听后心中暗喜,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直到房中的丫鬟婆子们皆看了过来,才干咳一声,嗔道:“你胡说什么呢?我人薄言轻,老爷又怎么会听我的?你莫要多说了,老实嫁人罢。” 温以菱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便只点到为止,何况她本来就没抱什么希望。 红燕只以为她是认命了,说道:“现在醒了也好,省事了,本来还打算直接抬进齐家。” 话毕,又扭头看李婶:“新娘子在床上坐着像什么样子,你们赶紧扶二小姐起来,等会再派人通知下外面,婚礼还是照旧。” 李婶连忙答应了一声,和几个丫鬟一起将温以菱从床上扶了下来,挪至梳妆台前坐下。 温以菱现在全身乏力,四肢酸软,竟连坐都坐不住,后来又挪去了一个有靠背的椅子上,这才坐稳了。 对此,温以菱只能在心中苦笑:原主宁死不愿嫁给断了腿的齐延,现在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和那齐延倒也算得上同病相怜,谁也别嫌弃谁! 丫鬟们此时正在给温以菱梳发,红燕在旁看了一会,见温以菱不哭不闹的,量她也不敢再惹出麻烦来了。交代了屋内的众人一声,便前去向温夫人复命。 红燕走后,丫鬟们挤眉弄眼一番,小声嘀咕道:“等夫人知道了,还不扒了她的皮?” 此时,温以菱目光呆滞,思绪纷杂。 这桩婚事已成定局,倘若她醒来得再早一些,或许还有转圜的机会。现在她是跑也跑不动,闹也没有任何用处。 毕竟原主都以死相逼了,也改变不了她要嫁给齐延的事实。足以可见,这位温夫人决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自己现如今还生着病,就似那砧板上的鱼肉,任人□□。 况且就算她今日强赖着不嫁,那位温夫人还不知有什么手段来磋磨她呢! 于她来说,这齐家可能是龙潭,但这温家何尝不是虎穴,还有一头恨不得立马将她吃了的母老虎!还不如先保存好实力,进了齐家大门看看情况再说! 想通了,温以菱立马觉得自己肚子饿了,清了清干哑的嗓子,朝身后的丫鬟婆子们说道:“我饿了。” 李婶瞧了她一眼,倒是也没为难她,招呼旁边的丫鬟:“去厨房端一碗粥来。” 温以菱这才松了一口气,现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尽快恢复体力,不然一切都白搭。 一盏茶的工夫,便有丫鬟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白粥进来了。 这碗白粥,倒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温以菱也不废话,她确实饿急了,等不及勺子,直接将嘴凑到碗沿,没几下,一碗白粥就下了肚。 一旁的李婶见二小姐现在能吃,便知她的身子已经缓过来了。 碗刚放下,又有人脚不沾地的过来传话:“吉时快到了,咱们这边还得快一点。” 李婶一听,面露疑惑:“姑爷不是还没到吗?” 跑腿的白了她一眼,说道:“咱们这位姑爷不同,这几年因为腿疾,就没踏出过齐家的大门,来定是来不了了。”又道,“夫人说不等了,直接把二小姐送上轿子就行。” 温夫人这般急于将温以菱嫁到齐家,也是因为当初和齐延定亲的乃是她的亲女儿。 齐延中举时,她还大肆宣扬过。虽说事情已经过去了五年,但知道此事的人还真不少。为了防止夜长梦多,早点将生米煮成熟饭她才安心。 李婶应了一声,正好温以菱也打扮得差不多了,命人将之前准备好的大红盖头拿来,温以菱就这么被婆子们急匆匆地带了出去。 虽说齐家那边将一切事宜都已经化简,但温家该有的流程却是一点都不能少的。 温以菱此时便是要去向父母拜别,她现如今身子沉,坐着还好,一起身便头晕眼花。就算旁边有人扶着,双脚踩在地上也是虚的,使不出半分力气。 整个人几乎是被抬着走,两手旁的两个婆子可不会对她怜香惜玉,在人前的时候,手上的动作倒是稍微轻了一些。人后,完全不顾她的死活,脚程极快,一心把她送上接亲的小轿。 短短的一段路程,她走得一脑门子汗。 温家今日也有许多宾客在,温夫人当着众人的面,假惺惺地拉着温以菱的手哭了几声,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让人送二小姐上轿子。 红盖头下的温以菱听得直翻白眼,不过现如今身体受制,一时半会,还真奈何不了她。 等被人扶上轿子后,温以菱这才长舒一口气,整个身体倒在座位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等轿子起来了,温以菱更加苦不堪言。 她被晃得直想吐,脸色更青,但是现在也只能生生忍下,要是真吐了,遭罪的还是她自己。 一路上吹吹打打,终于在温以菱临近崩溃的时候,落了轿。 齐延的状况和旁人不同,许多繁琐的礼节皆已省略。 齐家大门前只站了一个领路的人,喜婆见了,倒也没说什么。她来前得了温夫人的嘱咐,只要看着二小姐和这齐延顺顺利利地成了婚,其他的都不需多管。 温以菱被人搀扶着下了轿子。 她此时仅能看到脚下的三寸之地,待跨过高高的门槛后,便知她现在应该是已经踏入齐家的大门了。 一进去,便发现和温家不同,这里格外的安静。 喜婆也觉出一丝怪异,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却一点喜气洋洋的氛围都没有,甚至连个喜字都没贴!院落倒是不小,却没什么人气,看着怪让人害怕的。 喜婆心中奇怪,面上却不动声色,直到快到正厅时,才隐约听到了些人声。 今日前来观礼的宾客寥寥无几,且大多都是齐父当年的友人和学生,此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寒暄。 待蒙着大红盖头的温以菱一到,便有那眼尖地喊了一句:“新娘子来了!” 温以菱视线受阻,只低垂着头被身旁的婆子扶了过去。 眼看两位新人就要拜堂了,众人纷纷安静了下来。 温以菱分不清现在的状况,只知道喜婆将她手中红绸的另一端递给了旁边的人。从狭窄的视野中,她看见了木制的轮椅,想必坐在上面的便是齐延了。 前方的礼官开始唱词,行礼时喜婆也一直没有松手,就着对方手上的力气,温以菱配合着这里拜拜,那里拜拜。 从始至终,那位新郎官连声音都没出。 不过在两人对拜时,温以菱倒是闻见了对方身上的那股药味,虽然清苦,但并不令人厌恶。 行完礼后,温以菱又被身旁的丫鬟婆子们引去另一个地方。 前行的路上,车轮碾过地面发出的“辘辘”声如影随形,气氛有些沉重。 落在后头的丫鬟们忍不住开始接头交耳,有人用手肘杵了杵旁边的人,压低了声音问:“这齐家好生奇怪,后院怎么连个下人都没看到?” 另一个丫鬟看了看后方那狭长的曲廊,缩了缩脖子:“你觉不觉得这里阴森森的?我有点害怕……” 这话刚说完,便吹来了一股阴风,胆子小的丫鬟们倒抽一口凉气,全身发寒。 喜婆走在前头,眼看大喜之日,这几个丫鬟这般不懂规矩,越说越不像样,只是手上现如今还不得空,不然定会狠狠地掐她一把。 丫鬟们见喜婆瞪她,忙不迭低头。 别看这齐家现在败落了,但底蕴还是在的,宅子又大又深,走了好一会,才到了新房。 进了新房,喜婆也不禁皱起眉来。 虽说屋里的家具还算齐全,但都是些半旧的,床上也没有铺设喜被,只极为敷衍地贴了几个有些褪色的喜字,便再没有其他的布置了。看着还算干净整洁,但素净的实在不像是新房。 想到这里,喜婆不由开始同情起温家的这位二小姐了。明显齐延对新婚妻子不太看重,温家的二小姐嫁进来后,只怕有得苦头吃了。 温以菱此时已在喜床中央坐下,一袭明艳的大红嫁衣,仿若一个突然闯进来的异类,和房中的氛围格格不入。 在来新房的路上,她便不可避免地开始紧张了。 虽说她还未经人事,但对于男女之事并非一无所知,尤其是迫在眉睫的洞房夜,她此时还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蒙混过去。 再加上她现如今身体不便,也不晓得那齐延是个什么样的为人,会不会乘人之危? 这般念头层出不穷,温以菱越想越怕。 就在此时,喜婆冷不丁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现在掀开新娘子的盖头,再喝下合卺酒,这礼便算成了。”顿了顿,喜婆笑呵呵地朝着新郎官说道,“温夫人知晓齐家没有人打理这等琐事,所以一应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此话一出,齐延的眼眸骤然幽深起来,恰好那陪嫁丫鬟端着托盘上前,上面乘着一根挂着红绸的如意秤。 齐延神情难辨,取下如意秤,拿在手中摩挲了几下,便将温以菱头上的大红盖头缓缓挑起。 温以菱终于得以重见天日,一抬眸,却恰好与眼前男子视线交汇,两人皆是一怔。 第 3 章 温以菱从未想过,这齐延长得竟然如此俊朗! 大家谈起齐延,多是对当年的天之骄子一朝陨落的惋惜,却鲜少听人提起过他的相貌。她便想当然地认为对方的长相肯定一般,今日一见,才知道是大错特错。 齐延的骨相极好,五官深邃,鼻梁高挺,那双眸子沉静如水,看人时却始终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或许是因为常年不见天日,他的肤色是那种病态的白,倒是平添几分阴郁的气质。 一旁的喜婆径自笑道:“两位新人真是郎才女貌,只待喝下合卺酒,便是一对恩爱夫妻了。” 说着,又有丫鬟端着两个白瓷小酒杯上前。 齐延此时并不接话,只十分配合地拿起一个酒杯。 温以菱的目光转而落到了他的手上,只见对方的手也生得极为好看,手指干净修长,皮肤好似比那白瓷酒杯还要细腻几分,这般看过去,倒像是一件艺术品。 温以菱微微有些失神,要不是喜婆在旁干咳了一声,恐怕还不知要呆多久。 众目睽睽之下,温以菱不敢再胡思乱想,拿起酒杯后,两人手臂交缠,将各自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看到两人齐齐喝下了合卺酒,喜婆脸上大喜,又紧接着说了好几句喜庆话。 温以菱和齐延却是面色各异,不知在想着什么。 因为外面还有客人,所以齐延并未久留,很快便有一位有些佝偻的老仆将他从房中推了出去。 温以菱偷偷打量着齐延离开的背影,刚刚两人面对面时,她只惊艳于对方的相貌气质,倒是忽略他是一个出入皆受制的人。如今隔着一些距离,对方坐着的轮椅便让人无法忽视了。 仅看齐延那挺直的脊背,也知道他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这样的天之骄子,如果不是因为身患腿疾,本该何等的风华正茂! 温以菱倒是能明白众人提起他时,为何言辞间多是惋惜了。 紧接着,喜婆也带着丫鬟们退了出去,她们还得回去向温夫人复命。房中只留下了那个陪嫁过来的丫鬟春杏,此时坐在外间,也不管新娘子,只自顾自地喝茶嗑瓜子。 温以菱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春杏一进府便被送到她的院子,刚开始对原主还算敬重,后来知晓了原主在家中的处境后,行事便多有怠慢,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 模样倒是中规中矩,只那双眼睛略微差了一些,眼珠子滴溜溜的,透着些微不安分。 温以菱不太喜欢这个人,只是她现在无人可用,还得勉强使唤着。 温以菱伸手揉了揉发僵的脖颈,她此时还头顶着重量惊人的发饰,朝外喊了一句:“春杏,你过来一下。” 春杏没好气地答应了一声,在外间磨蹭了一会后,还是进来了。 温以菱只当做不知道,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梳妆台,好声好气地说道:“你帮我把头上的东西都取下来。”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春杏内心虽对这个好脾气的主子看不上,但也不愿就这么与她撕破脸皮,何况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受累的活,便依言扶温以菱到梳妆台前坐下。 随着时间过去,温以菱身上的力气也在逐渐恢复,虽说行走时还需有人在旁搀扶,但也不似之前那般风一吹就倒了。 齐家当年好歹也算个大户,虽说如今不行了,家里大大小小的物件都没有人维护,家具表面的红漆也开始脱落,但东西还是好东西。 比如温以菱面前的这个菱花铜镜,造型精致,只是镜面有些模糊了。 温以菱凑过去瞧,猛地被镜中出现的那个血嘴白脸的“女鬼”吓了一大跳,身子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只见镜中的“女鬼”也往后撤了一大步。 温以菱不敢相信地凑到了镜子前再三打量,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一手的白色粉末,这才意识到镜中的那名“女鬼”就是她自己! 不仅脸上被涂得死白死白的,嘴上还抹了鲜红的口脂,乍一看,不就是“女鬼”一般吗? 不过透过妆容,也能看出原主的底子是非常好的,五官精致立体,睫毛又长又密,细瞧时,甚至还有些异域风情。 就是这个妆…… 温以菱暗暗称奇,腹诽道:新娘子涂成这个鬼样子,新郎掀开红盖头时,那心理阴影得有多大! 想到这里,温以菱鬼使神差地想起齐延之前掀盖头时,好似也怔了好几秒。 那副表情,估摸也是被她给吓到了。 温以菱莫名觉得好笑,心情也松快了不少。 此时,她头上的首饰已经取下了大半,长发散落在肩头,衬得脸色更加苍白。 看着自己的形象,温以菱灵机一动,倒是对于晚上即将要面临的洞房花烛夜有了主意。 待发饰全部拆下来后,温以菱□□杏扶她到外间,又命她出去给她弄点吃的来。 春杏自是心不甘情不愿,嘟嘟囔囔道:“二小姐,你出去看看这齐家后院,连个人影都没瞧见,我去哪里给你找吃的?” 温以菱并不发作,只道:“这灶房总归不会在前院,你去后面找找也就是了。何况就算我不吃,你自己也是要吃的。” 温以菱这话说得直接,春杏倒也没继续推诿了,只是嘴角依旧挎着,很是不耐地甩门走了。 见状,温以菱很是无语。这个春杏本是个伺候人的丫头,这脾气反倒比她这个做主子的还要大,看来也不用指望自己能使唤动她了,还是早早把她打发了才是。 温以菱如今精神也好转了许多,此时便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一边嗑瓜子,一边等春杏回来。 这一等便是快半个时辰,直到天光渐暗的时候,春杏才端着一个小碗回来了, 一进门便开始怨声载道:“这齐家也太穷酸了,只怕连那殷实的农户都不如!我把他家灶房翻了个底朝天,连块荤腥都没瞧见,就连米缸也快见底了,我只能凑合着煮了锅粥。”说话间,便将碗放到了温以菱的面前。 端来的粥已经不冒热气了,明显是春杏自己先在灶房里吃过了,再给她送来的。 温以菱眉头越皱越紧,尤其是得知春杏将人家的灶房翻了个遍,心里更为火大。 春杏倒是没觉出不对劲,见温以菱不动,装模作样地劝道:“二小姐,你也别挑了,以后的日子肯定不比以前,还是早点认命算了。”顿了顿,又道,“我才倒霉呢,当时一同进府的丫鬟好几个,我偏被分到你的院里,如今还成了你的陪嫁丫鬟……” 春杏满肚子的怨言,自从得知二小姐要嫁给城中出了名的破落户后,她便开始到处打听,二小姐出嫁时会不会带陪嫁丫鬟?要是带的话,她怕是跑不了。 今日二小姐大婚,她故意躲起来拖延时间,本以为找不见自己,就会让其他人替代。 可其他的丫鬟们也不是个傻的,一见她人不见了,便猜到了她的打算。人人都知道给二小姐做陪嫁是件苦差事,自是避之而不及,寻她时便格外卖力。 最后,还是被人给找到了,她也只能跟着二小姐进了齐家的大门。可一看到齐家这糟糕的环境,她便笑不出来,对二小姐也很是怨愤。 春杏嫌恶地打量着周边半旧不新的家具,咬牙道:“要不是二小姐,我也不用到这种鬼地方来了!” 此时,温以菱好似没听出春杏话里的意思,反倒极其亲近地拉她坐下,问:“之前过来新房时,我听到有丫鬟说这府里阴森森的,我平日最怕这些了。你去灶房时,可有觉出什么异样?” 春杏表情一窒,连忙起身,虚张声势道:“这都是自己吓自己的!你可别瞎说!” 温以菱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又道:“可我刚刚坐在这里等你时,总是听到外面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温以菱压低了声音,幽幽道,“你回来时没听到吗?” 春杏脸色更白,她刚刚出去找灶房时,便路过了许多大门被锁住的屋子。当时她好奇心作祟,又见四下无人,便大着胆子从门缝往里望了望,只觉得屋子里黑漆漆的,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如今听了温以菱的话,心里越想越难受,总觉得那屋子里好似有黑影掠过。 两人说话时,正值白天与黑夜交替之时,屋子里尚未点灯,大门又关着,所以光线有些昏暗。 春杏目露怯意,只是为了壮胆,便强撑着去点灯。可不知为什么,今日这烛台就是点不起来,每次快着了的时候,总会凭空出现一股妖风,将火苗扑灭。 一门之外,风声也在呜呜作响,春杏后背发凉,手中的火折子险些拿不住,神思恍惚间,总觉得有一个女子在门外啼哭。 眼看春杏已是面如土色,温以菱决意再添一把火,脚步放轻,突然从春杏的背后靠了过去,低低地笑。 春杏心里忽地一紧,身体彻底僵住。 温以菱就像没事人一样,笑呵呵道:“我来帮你吧,今天的风确实大了一些。”话毕,便伸手接过了她的火折子,两三下便把灯点上了。 昏黄的光线屏除了那恐怖的氛围,春杏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怒道:“二小姐,你突然靠过来做什么!” 温以菱一脸无辜:“我看你点不上灯,就过来帮帮你呀。” 春杏跺了跺脚,又不好说什么。 温以菱走到门前,瞧了瞧外面的天色,问:“你的行李可都安置好了?” 春杏白着脸摇了摇头。 温以菱说道:“那你可得抓紧些,现如今天色还未全黑,再等一会可就看不清路了。” 春杏住在后罩房里,离新房有些距离,再加上刚刚经历了这等子事,难免心慌。可天色确实很晚了,再不回去只怕是更加不敢走了,只得回头狠狠瞪了温以菱一眼,才一脸担惊受怕地走了。 温以菱瞧了,心中大快。 这丫鬟说话带刺,再留在这里,只怕会把她自己给气个半死! 温以菱独自在房中坐了一会,心里突然又觉得屋子静得可怕。这时候倒显出春杏的好来了,就算她牙尖嘴利,好歹给屋子添了些人气。 温以菱隐隐觉得后悔,早知道就不吓春杏了,她虽不怕那些鬼神之说,但她最为怕黑! 温以菱起身把屋里剩下的几个烛台也通通点上,屋子亮了,她才方觉好了一些。 又枯坐了许久,温以菱将就着把那碗早已经凉透了的白粥喝了,也没看见齐延回来。 就在她以为齐延可能不会来了,准备凑合着睡下的时候,便听闻了那熟悉的车轮声,嘎吱嘎吱,好似催命符一般,由远至近。 温以菱顿时起身,伸手摸了摸一直未洗的脸,脸上那厚厚的粉还在,心下稍定。 第 4 章 不多会,车轮声就到了门外,下一秒,大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 温以菱紧张地咽了咽自己的口水,不敢抬头,只老老实实地立在一旁。 如今正值冬日,夜间的风比白日要更加猛烈一些,一开门,寒风便从外面灌了进来,整间屋子也好似被冻住了一般。 温以菱看着自己的脚尖,并不作声,立志将自己变成背景板。 只是她此时还穿着大红的吉服,又站在正中间,很难不引起他人的注意。 一道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你叫什么名字?” 温以菱心跳如擂鼓,但想到自己的计划,强装镇定地抬起了头,讨好地笑:“小女温以菱。” 这一笑,脸上那诡异的妆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显可怖。 齐延似是不忍再看,很快便收回了审视的目光,只低低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恰好,齐延身后的老仆也已经关上了新房的大门,不需齐延开口,便推着齐延往里间进。 温以菱大松一口气,心知自己的计划起了效果。 外间和里间本是一个大间,只在中间放置了四扇湖光山色屏风做了隔断,虽能挡一下视野,但声音是绝对阻断不了的。 温以菱屏息,偷听里面的动静,只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因为有屏风遮掩,看是看不真切的。 不过想也知道,现在这个时辰,齐延应该是准备歇息了。 思及此处,温以菱的心里又开始打起鼓来,生怕里面的人会喊她进去伺候! 然而,或许是因为刚刚那一笑,给齐延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力。从始至终,主仆二人好似忘了她这个人似的,没有再叫她。 又过了一会,齐延那边应该是安顿好了。 一道年迈的声音响起:“大爷,我先出去了。” 齐延答应了一声,很快,里间的灯也被灭了,老仆从里面退了出来。 温以菱一听到逼近的脚步声,急忙低下头,装作一副很是安分的模样。 那老仆果真视她如无物,一句话都没说,就这么自顾自地走了。 温以菱呆住,彻底傻了眼。 怎么就走了呢?她还没安置呢?难道就睡在这里? 然后温以菱想起,她现在嫁给了齐延,不就是该睡在一起吗? 可是她心里那关过不了! 温以菱环顾四周,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供人暂时歇息的软塌,或是什么能保暖的东西,好歹让她先凑合今天一晚。 只是想到齐延刚刚才躺下,估计还没睡着,所以温以菱不敢发出声响,只踮起脚尖到处张望。 昏暗的里间中,齐延耐人寻味地看着那几扇屏风,光影投射,将某人鬼鬼祟祟的行为皆化成黑影,在屏风上一一展现。 温以菱耐着性子在外间又坐了半晌,始终没有听到里间传来任何动静,这才放心了一些。 周围的环境她早已尽收眼底,并无任何她现如今可用的东西。 温以菱深吸一口气,起身往门边走了走,隔着门缝往外面瞧,眼见之处一片漆黑,就连个灯笼都没挂上。 温以菱迅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一溜烟地跑到桌前坐下。她是没有胆子大半夜地往外走的,更何况她现如今没有任何去处,这里好歹光线充足,就是稍微冷了些。 温以菱怔怔地看着桌上豆大的烛火,心道:无论如何,也得等到天亮了再说。 她心里已经打算好,今晚上先在凳子上熬到天亮,然而半个时辰过后,便有些撑不住了。 她身子还未大好,最是畏寒,而这冬天的夜晚本就要比白天更冷,甚至连杯热乎的水都没有,她穿着嫁衣,冻得全身发抖。 就这么咬着牙又苦撑了半个时辰,屋里没有炭火,温以菱只能时不时地起来活动下身体,以免被冻僵。 在这样的艰苦环境下,温以菱莫名想起了里间中的那张架子床。她犹记得上面铺了个厚厚的棉被,甚至还能回忆起当时坐在上面时那松软的触感。 温以菱坐不住了,拿起桌上的烛台,蹑手蹑脚地往里间走。 她记得里间的墙角处好似立了一个斗柜,她打算过去碰碰运气,此时她也只能寄希望于里面放了一床能够给她保暖的被子。 然而,她的希望注定落空,斗柜中只放置了几件男子的衣物,和一些信件。 温以菱大失所望,小心翼翼地将斗柜关上。一回头,目光又落在了房中占地最大的家具上——床! 她受冻时,心心念念的都是它,还有里面那厚厚的被褥。 此时架子床的床幔已经放下,她虽看不见什么,但仅想象一下也觉得里面定会十分温暖。 温以菱猛地摇了摇头,再次提醒自己,上面可躺了一个陌生男人! 可是自己现在真的好冷呀…… 温以菱脑中的两个小人开始战斗。 最后,她脑中突然冒出自己初见齐延时的景象,对方看她的眼神虽冷,但看面相,也绝非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应该不会趁机占她的便宜。更何况,就算是想对她做什么,他身患腿疾,难道自己还怕跑不了吗? 温以菱就这么说服了自己,心下一横,便将手中的烛台放到一旁的桌上,自己偷偷摸摸地撩开床幔,从床尾处爬了上去。 她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齐延的双腿不具任何攻击性,自己横躺在床尾,就算那齐延有什么动作,她身子一挺,直接跳下床便是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温以菱此时已然爬了进去。悄悄掀开被子的一角,不敢惊动床上的另一人,只虚虚地将被子搭在自己的身上。 虽说她现如今还未盖严实,但比之前可是好太多了。温以菱摸了摸被面那柔软的触感,舒服地喟叹一声。 她身上还穿着那套大红的嫁衣,躺下时略微有些硌,不过她如今也顾不得其他了。 阖上双目时她还想着自己不可掉以轻心,需小心防备着。可她折腾了大半夜,又累又乏,脑子几乎都停滞了。 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便是她这副鬼样子,齐延又长得那般俊俏。要说防备,也该对方防备着她动手动脚,自己是万万吃不了亏的。 这么一想,脑中紧绷的弦彻底松开,几个呼吸间,她便睡死过去。 说到底,温以菱也是有着以貌取人的陋习。今日此举也是因为见那齐延长得好看,如若她今日嫁的是一个秃顶的怪老头,她只怕宁愿被冻死,也是不肯上床取暖的。 入睡后,她便将睡前告诫自己的那些话通通忘光,只知道自己很冷,双手紧紧地抓着被子不放,无意识地开始往温暖的地方靠。 黑暗中,另一人却是神情复杂。 第 5 章 翌日,温以菱再次病倒。 这次的病来得倒不意外,毕竟她本就带病在身,昨晚又冻了一夜,就算是身子健壮的人今天只怕也撑不住了。 她生病的事还是齐延最先发现的。 齐延昨晚一夜未睡,直到天光乍现,周叔敲门了他才起身。 而昨夜害得他一夜未睡的罪魁祸首正缩在角落处,被子几乎全被她卷在身上,只露出了一个惨不忍睹的头。 他并未多看,正准备离开,忽然发觉床上那人呼吸好似不太正常,这才觉出不对劲来。 温以菱脸上那厚厚的妆容,将她通红的脸皆给盖住,唯她露出来的耳朵却透着不太寻常的潮红。 齐延久病成医,一看便知道这是发了高热。神情并无波澜,只周叔扶他下床时,才淡淡地说了一句:“周叔,等会去请个郎中吧。” 周叔大惊,忙问:“可是大爷有哪里不舒服?” 齐延并未说话,只指了指床上那人。 因为有床幔的存在,周叔也看不清里面的状态,只是得知并非齐延不舒服,便简单点了点头,表示知情。 他也并不着急,只按往常那般,先将齐延推到了常待的书房里,又去后罩房喊了温以菱的陪嫁丫鬟过来伺候,这才出去请郎中。 春杏昨夜回去后,心惊胆战了一夜,快天亮时才堪堪睡下。周叔过来叫她时,吓了一大跳,得知二小姐又生了病,她也不甚在意,慢悠悠地打理好自己后,才往新房这边赶来。 新房里现如今没有其他人,只床上躺了一位病恹恹的二小姐。 这副模样她是见惯了的,她站在床边喊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这个状况,倒像是二小姐落水后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样子。 春杏知晓齐家的人去请郎中了,而温以菱连脸上的妆容都未洗,此时全部糊成了一团,她便打算先去灶房烧盆热水过来。 待她回来时,郎中已经到了,正隔着床幔给床上的温以菱把脉。 春杏没有出声打搅,只端着脸盆在旁边等候。 一息后,郎中终于收手,里间的几人便转移到外间细谈。 齐延请郎中坐下后,才开口道:“不知内人的病情如何?” 郎中如实说道:“大爷,令夫人这病来得凶险,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齐延脸色诧异,问:“她昨日还好端端的,怎么今日会病得这般严重?” 郎中瞄了齐延一眼,迟疑道:“依老夫看,令夫人出嫁前,便带着病在身上。今日却是卷土重来了,甚至比上次还要来得急些。”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继续道,“看脉象,虚弱无力,也就这两天的事情了,大爷还是早些准备后事吧。” 齐延一听,仔细回想昨日拜堂的时候,温以菱行动间确实有些异常,只是后来两人交流甚少,便也没发现什么。 郎中既然已经宣布完病情,便打算回去了。 可里间的春杏听了这番话,却是眼前一黑,放下端了许久的脸盆,不敢相信地掀开床幔仔细瞧了瞧。 床上的温以菱气息微弱,确实是一副马上就要断气的模样。 春杏心中暗恨,要死便早死嘛,早一天死,也不会把她给连累了。 齐延想到自己原本的计划,眸光一闪,心里却有了其他的主意,叫住准备离开的郎中,说:“且慢,无论如何,还是请郎中给内人开个药方吧。” 郎中闻言很是诧异,想起进府时看到的破败景象,劝道:“大爷,这吊命的药最是精贵,就说那人参,必须得是上等的。何况就算用了,也无非只是拖延几日的时间。如今家中拮据,倒不如省了这份开支,到时候给夫人办个风风光光的丧事罢了。” 齐延态度坚决:“她到底是我刚过门的妻子,我也只打算尽人事知天命,至于能不能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至于钱财的话,郎中大可放心,我夫人过门时带了嫁妆,想必是够了的。”顿了顿,又补充道,“如若还不够的话,我也打算将现如今住的宅子卖出去。” 郎中神情错愕:“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周叔感慨道:“如今家中不同以往,府中的下人们也早就遣散了。这些年来,家里的银钱都填补在大爷的腿上了。” 郎中往齐延的双腿看去:“这事我也听说过,大爷常吃的药方里有一味药,极其稀少,只有遥远的北疆才能买到。” “可不是吗?大爷的腿一入冬便疼痛难忍,只有吃了那个药才能缓解,可这东西到底难得,家中又无什么进项。”周叔似是感念起去世的老爷,很是心酸,“实不相瞒,如今托着故去的老爷面子,已经大大小小欠了数百俩银子,现在是日子过不下去了,大爷的药又不能停,还不如早早卖了宅子,好歹还能再支撑些时候。” 郎中听后,又是好一阵唏嘘,问:“可等宅子卖了,你们又打算往哪里去?” 周叔解释道:“乡下到底还留了几间瓦房,大爷也还有个伯父尚在,好歹有些照应。” 齐延此时脸上却有些怒色:“周叔,你现在又说到哪里去了?还是请郎中先开药方,早点拿了药回来才是。”说到这里,齐延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周叔你别忘了带着那个陪嫁丫鬟去清点一下嫁妆。” 周叔自然称是。 春杏听到齐家现如今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了,然而马上就连这个空架子都维持不住了,心中大急,状况比她想象中还要更糟! 到时候齐家搬回乡下,那她岂不是也要跟着走? 二小姐不中用了,她留在齐家哪里会有什么好日子过?还不如赶紧收拾好包袱,趁早回去。 春杏心里有了主意,只是担心齐家不放人,便打算等人散了,她再偷偷溜回温府。 此时姑爷叫她,她便不动声色,从房中走了出来,和周叔一起前往库房清点温以菱带来的嫁妆。 春杏拿着钥匙开了箱笼,眼前又是一黑,不敢相信地翻了翻箱笼,里面压根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 再去摸被子,一上手,立马就觉出不对劲来,里面填充的并非棉花,而是一些最不值钱的柳絮。 这温夫人着实太狠了一些,这样的嫁妆怎么拿得出手,竟连寻常人家嫁女儿都比不上。 春杏白着脸道:“幸好并非我一人过来,这样的嫁妆说出去只怕也没人会信,到时候说我偷偷昧了东西,那我就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周叔就在春杏身边,两人默默无言,关上了箱笼后,便回去回话。 春杏此时已明白这齐家是绝对不能待的了,看着走在前头的周叔,心中一动,吞吞吐吐道:“周叔,我想起我之前在灶房里熬了粥,我现在过去看看。”话毕,不等周叔点头,便一溜烟地跑了。 周叔见春杏离开的方向并非通往灶房,眼里精光乍现,转瞬间便又恢复了往日的浑浊,并未叫住她,只自顾自地回去复命。 待进了新房,当着郎中的面,便将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 温家的当家主母如此小气,实在闻所未闻,屋里又是一片寂静。 最终还是齐延发了话:“罢了,今日怕是还得再托父亲大人的面子,再赊欠些银子。周叔你去抓药时,记得往牙行跑一趟。” 郎中此时也是百感交集,当年齐家鼎盛时,家中的客人络绎不绝,如今却沦落到了卖宅子的境地。 周叔拿着药方送郎中出府,顺便去抓个药。 昏迷中的温以菱却并非一无所觉,外界的声音她都听在耳里,尤其是得知齐延竟然愿意变卖房产为她治病,心中自是大为感动。 说起来,自己和齐延虽拜了堂,但统共也才说了一句话,实在算不上什么真夫妻。 更何况那郎中直接挑明了,她是带着病进的齐家。 这件事说起来,明显是温家人做得不地道,齐延本可以撒手不管,或是直接让人将她送回温家,旁人也说不出个不好来。 可齐延在这种自顾不暇的时候,还愿意出钱给她治病,实在是真君子。 自己却是小人之心了,之前还对他那么防备,没想到人家只是面冷心热,是个顶好的人! 温以菱暗下决心,人家对她这般有情有义,自己醒来后一定要好好待他,才能回报他的恩情。 不过现在的重中之重,还是得赶紧醒来,阻拦齐延变卖现在的住处。 可是…… 温以菱怔怔地观察着自己脑海中突然出现的硕大光屏,屏幕正中间显示着清晰的绿色大字。 程序正在加载中,请耐心等候。 第 6 章 春杏一路小跑,待回了自己的房中后便立即收拾自己的行李。 如今齐家上上下下也只有周叔一个仆人,门房自然没有人看守,她自己开了门,做贼似地离开了齐家。 周叔拿了药回来后,想去□□杏煎药,到了后罩房,却发现她房间大门正大喇喇地敞开着。走近一看,里面好似被贼人光顾了一遍,乱成一团。 再看柜子里的衣物,此时也都不见了。 显然,春杏卷包袱走人了。 周叔目瞪口呆,没想到这温家的人行事竟这般不成体统…… 无奈之下,周叔也只能自己拿着药回去复命。 新房里,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穿着洗得发白的对襟棉袄,僵硬地站在齐延对面,怯生生地说道:“大……大哥,我刚刚在房中看见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身上好似还拿着东西。”顿了顿,目露担忧,“咱们家里是不是进了贼?” 齐延打量着眼前的妹妹,明明是在家中,却难掩脸上的紧张。也不敢抬头看他,只低垂着头,无意识地绞着自己的手指。 犹记得,当年家中还未出事时,妹妹那时也不过四五岁的年纪,最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尤其喜欢和他亲近。每次只要他从书院下学,她便闹着母亲要来寻他。 然而时过境迁,却连抬头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 他知道,这是在怕他。 想到这些,齐延搭在轮椅的扶手处的手指一僵,又缓缓松开:“无事,如今家中也没什么好偷的。”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补充了一句,“应该是你大嫂带来的陪嫁丫鬟,可能是有什么急事吧。” 齐渺渺闻言,有些懊恼地“噢”了一声,觉得自己不该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过来打搅大哥。她拘谨地站在那里,正准备寻个什么理由离开,便听到大哥说话了。 齐延注意到妹妹身上穿的衣物好似都是两三年前添置的,如今袖口都有些短了,便道:“你现在身边没有丫鬟婆子们照料,要是缺了什么,记得跟周叔讲。” 齐渺渺忙不迭答应着。 齐延又道:“府中上上下下只有周叔一人打理,他又时常不离我左右,偶尔可能顾忌不到你。你要是有什么不便的,告诉我,或者你二哥,也是一样的。” 齐渺渺自是连连点头,很是乖巧:“大哥,我记住了。” 话毕,兄妹俩又是无言,空气里漂浮着些许尴尬。 所幸,周叔很快便来了。 一进门就发现小姐也在,问了好之后朝齐延说道:“大爷,夫人带来的那个陪嫁丫鬟,自己收拾东西跑了。” 齐延点头:“这事渺渺已经和我说了,跑便跑了吧。” 周叔举着自己刚拿回来的药,眉头紧皱:“可是夫人现如今还在病中,家中又没有其他的丫鬟婆子,谁来照料她?” 这倒是件难办的事,温以菱毕竟是个女眷,粗活也就罢了,但那些需要近身的活周叔是决计帮不上忙的。 齐渺渺见大哥面露为难,倒是鼓起勇气站了出来:“要不……我来照顾大嫂吧。” 齐延不太放心:“你年纪还小,照料病人不仅累,还很繁琐。” 齐渺渺垂首,看着自己的脚尖:“我马上就满十岁了,而且我平日在自己的院子里,也没什么事做。” 齐延听出她话里的落寞,平日齐蒙上学,自己又每日待在书房里,齐渺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自是觉得孤单了。过来帮帮忙也好,反正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不过,温以菱命不久矣,这话还需给她说明白,别到时候把她给吓着了。 齐渺渺听后,却并不害怕:“大哥,我不怕。” 既然齐渺渺都这么说了,齐延也没有再拒绝的道理。 昏迷中的温以菱却是有嘴说不出,显然,齐延这一家人是已经把她当死人看了,可她还没死呢! 她仰头望着那硕大的光屏,过了这么长时间,依旧显示程序正在加载中。她虽搞不懂这是什么东西,但猜测着或许只有等它加载完毕后,她才能醒来。 齐渺渺性子较内向,但做起事来还是十分积极的。和自家大哥交代了一声后,便转身进了里间。 一进去,便注意到正中间的空地上放着一盆水,帕子还整齐地叠在盆沿上,只是盆中的水早已凉透了。 齐渺渺端着脸盆出去,让打算去厨房里煎药的周叔把水烧上,等会她好给大嫂擦洗一下身体。 周叔见她人小,忙接过脸盆,说道:“小姐,等水热了,小的就给你送来。” 齐渺渺点头,见自家大哥正一发不言地坐在外间,不知在想着什么。她担心自己打搅了他,忙悄悄退了回来。 她将床幔挂了上去,这才瞧见了里面的大嫂。发现大哥之前所说并非唬她,大嫂确实是一副活不长的模样,她并不觉得害怕,只觉得大嫂可怜。 大嫂进门前,她还曾偷偷问过了周叔,得知大嫂只比她大了五岁,她心里还隐隐有些期待。 没想到大嫂刚嫁进来一日,便生了这么重的病,实在太遭罪了。 齐渺渺见温以菱此时还穿着那套大红嫁衣,她便想让她躺得舒服些。可她身体瘦弱,力气自然也小,索性脱了鞋爬上床,方才能使得上劲。 她一边给大嫂脱衣服,一边低声念叨道:“大嫂,你要是不死就好了,这样就能每天和我作伴了。” 她声音虽小,但外间的齐延却听见了,心里起了阵阵波澜。 如今想来,他这个做大哥的的确失职。当年他一心想着不能让有心人潜伏在家中,却压根没想到还是个小女孩的渺渺该有如何的孤单。 但事已至此,还是等回了乡下,再给她找个玩伴吧。 齐渺渺稚嫩的话语,温以菱自然也都听在耳里。她想妹妹今日这么贴心地伺候自己,等她满血复活了,一定要天天带着她! 费了好一阵工夫,齐渺渺终于将温以菱层层叠叠的衣物褪去,只留下贴身的中衣,方才罢休。 周叔此时也送了一盆热水过来,只放在外间的架子上,便又急匆匆地赶回灶房。那药还在火上煎着,离不得人。 齐渺渺出来端热水,齐延自然帮不上什么忙,又看她端得实在很稳,便没再多说什么了。 齐渺渺将脸盆放至床边,拧干净了帕子,便细心地将自家大嫂脸上那斑驳的妆容给一一擦掉。 随着妆容的消失,温以菱的真面目终于露了出来。 齐渺渺越擦越觉得不对劲,待彻底洗净,才发现自家大嫂生得实在貌美。 她虽没怎么出过门,也没亲眼见识过多少花容月貌的女子,但她就是觉得好看。尤其是那上翘的眼尾,还带着丝丝潮红,是那种让人招架不住的艳丽。 看着看着,齐渺渺两颊莫名发烫,连忙偏过视线。 外间的齐延突然出声:“渺渺,怎么了?” 齐渺渺立马接话:“没事,我在给大嫂擦脸。” 齐延这才放心,交代道:“有什么事叫我。” 齐渺渺应了一声,便从床上爬了下来,将帕子洗净后,又给温以菱擦了擦脖子和手,这才算完。 她将脸盆里的水倒了出去,恰好周叔也端着两碗药汤回来了。 一碗自然是温以菱的,另一碗便是齐延的了。 送来时,药刚好温温热,齐延是喝惯了的,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便一口闷了下去。 至于温以菱的那碗药,自然得由齐渺渺来喂。 现如今温以菱还不能吞咽,所以喂进去的药汁还没流出来得多。 齐渺渺却耐心极好,一边喂一边擦,丝毫不嫌弃。 而在另一边,春杏自齐家逃走后,并未乱跑,而是扭头回了温家。 她无父无母,自然是无处可去,还不如回温家做些杂活,好歹也能吃饱喝暖。 此时,温家的后院中,春杏跪在温夫人的面前,将齐家如今的窘境一一吐露。 温夫人自是幸灾乐祸,尤其是得知那个温以菱又快断气了,心里反倒觉得庆幸。要不是她动作快,嫁过去便只能是她的女儿了。 春杏还在继续哭诉:“夫人,那齐家已经准备回乡了,二小姐也眼看着就没了,夫人便收留收留我吧。” 温夫人一听,当即变了脸色:“你的卖身契不在我手中,我又如何收留你?更何况你如今既然已经成了她的陪嫁丫鬟,哪里还有回来的道理?温家留不得你,你快回去吧。” 春杏自是不肯,尤其是想到自己以后就得跟着齐家的人回到乡下,每日下地做些农活,她怎么活得下去?! 春杏又哭又闹:“夫人,你就发发善心,收留了我吧,奴婢愿一辈子给夫人当牛做马。” 温夫人见她这般胡搅蛮缠,直接喊来府里的下人,将她从府中撵了出去。 春杏看温夫人做事这么不留情面,她今日既然从齐家逃了出来,就没打算回去过! 现如今她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发起疯来,便什么都不顾了。 直接倒在温家的门口,大肆宣扬温夫人亏待庶女的事情,就连嫁妆的事情都倒了出来。 春杏敢这么闹,也是有前因的。她自小在牙人身边长大,卖进温家也不过几年的时间,一进府便被分配到了性子温和的原主身边。 原主对她是一句重话都没说过,所以春杏渐渐养成了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春杏将温夫人做的好事全盘托出,这样的后宅秘闻自是吸引人眼球。 很快,温家的门口便聚集了许多路人,事态逐渐失控。 温夫人一听下人来报,虽然恨得牙痒痒,但还是连忙叫人又把春杏喊了回去。 可今日的话,到底传了出去。 ※※※※※※※※※※※※※※※※※※※※ 感谢在2020-09-10 17:10:51~2020-09-12 17:24: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zoewa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oewan 33瓶;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 章 中午时,就有牙人找上门来,周叔急忙出去迎接。 宅子买卖并非易事,同时也讲究些缘分,有些人挂了一年半载也无人来问,也有挂上第二日就有买家来寻了。 牙人今日过来,首先是来看看宅子目前的情况,第二,也是要和主人商讨好价格。如果主人急卖的话,价格自然是要压低些的。 齐家这座宅子虽有些年头了,但胜在位置好,格局也大气,只是宅子常年没人打理,看着便有些荒凉了。 牙人一得到消息,便立刻赶了过来,周叔全程接待,待将院落看得差不多时,齐延才出面,两方商议好价格。 说起来也巧,几个月前,有家外地的商行老板有意在平江府城置办产业。 只是他的要求比较苛刻,牙人领他看了好几回,要么位置不满意,要么嫌弃院子太憋屈了。 时隔几个月,这桩买卖始终没有拿下来。 牙人今日过来瞧了瞧,意外地发现齐家这座宅子刚好符合那位商行老板的要求。 而且齐延这次是急出,所以价格定得偏低。 牙人隐隐觉得这次有戏,从齐家出来后,立刻起身前去寻找那位老板。 那商行老板姓葛,每隔两三个月便会经过平江府城,大多都在城中的昌平客栈落脚。 他是一名海商,卖的都是些稀奇货,生意都在京城,平江府城只不过是他的一个补给点,现如今也不一定还留在城中。 牙人刚踏入齐家的大门,齐延打算卖宅子的消息便不径自走,城里的人议论纷纷。 卖宅子的事情,齐延并未和家里人隐瞒,早在年初时,就已经互相通过气。 齐渺渺不必多说,自然是唯大哥马首是瞻,二弟齐蒙也不似反对的样子。 齐蒙现如今还在学堂上学,他和齐渺渺是双生子,再过一个多月才满10岁。因为家境不同以往,再加上大哥现如今状态不佳,学堂里总是有些不太好听的话。 齐蒙这学上得不是很开心,和同窗屡次发生摩擦,经常鼻青脸肿地回来。他性子比较执拗,就算受了委屈也从来不往外说,就算是周叔来问,他也只紧紧地闭着嘴,绝不肯开口解释。 周叔和齐延提起过几次,齐延听了,沉默了半晌,只道:“他既然不想说,那就别问了,把跌打损伤的药给他送到房里。” 周叔闻言,只得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次卖房,齐延除了想早些脱离这个局势复杂的平江府城以外,也是有意给齐蒙和齐渺渺换一个新的环境。 然而没想到,当天下午,牙人便将大腹便便的葛老板带上了门。 葛老板镶着金牙,十根手指戴了八个金光闪闪的扳指,全身一副土老板的行头,走在街上很是抢眼。 他的商队往年经过平江府城时,都会在客栈里休整,直到这两年把生意做起来了,他才有意在城中置办一份产业。其一是为了存放货物,其二也是有意在城中开展生意。 齐家这座宅子房间多,院子也敞亮,就连后门也不小,刚好方便马车进出。 像这样的宅院,在这平江府城里并非独一份,只是鲜少有人家愿意卖,今日错过了,下一次还真不一定能有! 葛老板一眼便看中了,又瞧宅子的价格定得也低,自是不会太多废话,整个交易出人意料的快捷。 过几日葛老板就要带着商队北上,所以今日先交了定金,这桩买卖便算定下来了,只待明日清早再往官府跑一趟就是了。 牙人也没想到,今天这生意进展得如此顺利,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到手的那笔佣金,自是喜不胜收。 周叔将葛老板等人送走后,才推着齐延回了房。 他此时怀中揣着一笔定金,便打算先出去将那些赊欠许久的小数目给清掉,剩下的大头就等到明日再说。 他默默在心里算了笔账,等把家里赊欠的账目全部清掉后,所剩的银两便不多了。 —————— 此时,意识中的温以菱正眼巴巴地瞧着那块光屏,不知等了多久,屏幕一闪,程序终于显示加载完毕。 温以菱心下一松,还在摸索的时候,一道机械女声骤然响起。 “您好,宿主,我是来自3020年的g721系统,现在已为你绑定。” 温以菱被这道忽然冒出来的声音唬了一大跳,压根没听全,下意识地问:“什么东西?” 屏幕一闪,再亮时屏幕中央便出现了大段的关于g721系统的文字介绍,温以菱虽认得那些字,却看不太懂写的是什么。 待她全部看完后,还是似懂非懂。 那系统好似在温以菱身上装了监控,温以菱一收回目光,机械女声便再度响起。 “简而言之,g721系统来自3020年的亚尔普莱星球,目的是为了补全那些在时间流逝下所丢失的文化。你是我们的首批测试者,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你将配合我们的工作。” 温以菱还有些消化不来,过了一会,才想起了重点:“我要怎么配合你们的工作?” 系统一板一眼地解释道:“帮助我们收集那些在未来会消失的文化,譬如补全有所残缺的古籍,或者收录那些遗落在历史长河里的各类书籍、字画等等。” 温以菱当即问道:“既然是工作,那想必是有酬劳的吧?” 毫无感情的机械女声继续响起:“该计划并不盈利,但我们可以为你提供一些便利。” 温以菱忙问:“比如?” “每当你为我们寻找到一本并无记载的古书后,将会在后台为你累积贡献值。”系统说话间,光屏十分合时宜地进入了后台,除了几个不知有什么用处的空格子以外,在最上方的贡献值栏上,此时正显示着大大的零。 系统补充道:“在不影响您当前所处世界的前提下,你的贡献值可以为你兑换所需要的物品。” 温以菱逐渐明白过来,过了一会,猛然想起了什么:“等等,那我来到这里,是不是也是因为你们的缘故?” 系统肯定道:“是的。” 温以菱眼里闪过一丝希冀,迫不及待道:“那我还能回去吗?” 那道机械女声停顿了两秒,才道:“不可以,你来到这里以前,就已经没有了生命特征。” 温以菱的心情顿时从天堂“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久久不能反应。 自穿越过来后,她明知自己凶多吉少,但心底却难免抱存着一线希望。万一自己没死,现在不过只是她做的一场梦,只要自己从梦里醒来,她便可以回去。 她刻意地不去想自己的家人,可此时,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系统□□裸地宣布了她的死亡。 温以菱有千言万语,此时却哽在喉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系统或许是感知到了她的情绪,也没了声音。 ———— 因为周叔需要出门清账,可能要耽误些时间,所以把齐延推到了新房,好歹有齐渺渺在,还能在旁帮忙倒个水。 一到冬日,齐延的双腿上始终盖着一块厚厚的毛毡毯子。 他寡言少语,自得了腿疾后,便从不外出,多是一人在书房中独处。 齐渺渺和齐延虽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但其实除了每日的晚膳会见一面外,两人鲜少单独待在一个空间里,此时相处起来便有些生疏。 齐延独自在外间坐着,齐渺渺偶尔会出去一趟。 她是个极腼腆的人,也不说话,只沉默着给齐延续茶。 齐延看着她,突然说道:“咱们家的宅子已经卖了,过两日,我们就要回去,你有什么想带的东西,便和周叔说一声。” 齐渺渺很是诧异:“这么快?” 齐延颔首:“恰好有人看中。” 齐渺渺呐呐道:“二哥还不知道呢……” “等他回来了,你去和他说一声,这两日让他先不上学了,在家中收拾行李。”齐延简单交代了一句。 齐渺渺点头答应着。 温以菱刚好听见,意识顿时回笼,她哪会想到这房子竟然卖得如此之快! 这宅子毕竟是齐家父母留下来的产业,定是有许多回忆,如今就这么贸然卖了,实在可惜! 温以菱一下子睁开眼睛,猛地出声:“房子不能卖!” 齐渺渺听见动静,正准备起身往里间走,忽而又想起了自家大哥,忙退回来,推着大哥一起往里进。 温以菱此时已经挣扎着坐起,一抬头,便见一个小女孩急匆匆地推着轮椅上的青年进来了。 齐延双眸沉静,冷眼观察着床上半坐半卧的女子。 女子仅着单薄的中衣,如墨般的长发凌乱地垂落在胸前,因为病中,脸色苍白,看着很是瘦弱。只是现如今女子的双眼睁得大大的,淡化了那么几分病气,反而衬得她莫名的灵动。 齐延暗中思量,这么一个芳华绝美的女儿,温老爷为何要一意孤行,定要把她嫁到齐家来? 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齐延满腹疑问,但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么一个来意不明的人,恐会给他招来祸端,绝不能留! ※※※※※※※※※※※※※※※※※※※※ 感谢在2020-09-06 17:24:51~2020-09-13 02:52: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zoewa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oewan 33瓶;咪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 章 齐渺渺见温以菱醒来,脸上倒是十分惊喜,乐呵呵道:“大嫂,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温以菱下意识地答道:“刚醒。”话毕,又想起了正要紧的事,双目灼灼地盯着齐延说道,“房子不能卖,现在卖出去倒是容易,以后再想买回来就难了!” 齐渺渺闻言,扭头看向自己的大哥。 齐延神情淡漠,简单解释道:“如今家中拮据,只凭借着家父当年的脸面才能勉强度日,实在不应该。” 温以菱紧紧攥着拳头,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我病已经好了,想来也不需要什么大的花销,更何况我们还可以再想法子挣钱。” 齐延听了这话,倒是一怔,过了一会,才摇了摇头:“木已成舟,周叔已经拿着定金去还债了。” 温以菱听后,顿时气馁,身子往后一倒,很是内疚,恹恹地道:“都怪我,醒得太晚了!” 齐渺渺走上前来,小声安慰着:“大嫂,不怪你,我们家早就有了卖宅子的打算。”顿了顿,又道,“何况我大哥是一日都停不了药的。” 温以菱也明白,齐家落到这步田地,并非是因为她的缘故。不过她这次病倒,到底成了齐延卖房子的契机。 而且就算没了她,齐延自己也是要每日吃药的,今日卖房子虽是无奈之举,但继续这么下去,这也是迟早的事情。 温以菱想到郎中说她已经没救时,齐延还愿意为她买药,她便好似又凭空生出了许多力气。猛地翻身坐起,打包票道:“你们放心,等我有了钱,再把这宅子买回来!” 齐延没说话,齐渺渺听了倒是十分捧场:“大嫂,你可真好!” 温以菱此时的精气神很足,她现如今已经卸下对齐延的防备,此时被子一掀,便打算下床。要不是掀开被子时,一阵冷空气把她逼了回去,她此时只怕早已下了地。 温以菱重新盖上被子,毫不见外地朝着面前的白净小女孩说道:“你是叫渺渺吧?能不能帮我找套衣服过来。” 齐渺渺自然乐意,忙不迭点头,一开斗柜,却发现里面只放了一些自家大哥的衣物。 温以菱这才想起自己的衣物恐怕还被春杏归置在箱笼里,便道:“我的衣物应该都被收了起来。”话毕,指了指墙角处,“看看那里有没有?” 齐渺渺便又扭头去开那箱子。 齐延双目幽深,见温以菱现如今说话时中气十足,行动也如常,哪还能看出之前的那些病状。 这病来得突然,走得也极为蹊跷,不得不令人生疑。 他并未出声,自己推着轮椅两边的木轮从里间慢慢退了出来。 里间的温以菱和齐渺渺还在说话,大多数都是温以菱在问,齐渺渺性子虽说腼腆,但也有问必答,两人倒是聊得有来有回。 —————— 陪嫁过来的箱笼里都是些旧衣,原主在家中备受忽视,除了昨日大婚时的那一套嫁衣以外,已经快两年没穿过新衣了。 所幸原主对待衣服比较爱惜,旧衣如今拿出来,看着倒也干净整洁。 温以菱挑了一件半旧的嫩绿色棉袄,下面又配了一条同色的挑线裙,虽是家常打扮,但穿在她身上别样的动人。 穿好衣物后,温以菱又开始犯起难来了。 原主有着一头如瀑布一般的及腰长发,但春杏不在,她虽有原主的记忆,但知道归知道,自己动起手的话又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幸好有齐渺渺在旁,有她帮忙,温以菱虽不怎么熟练,但还是勉强将头发挽了起来。近看时有些松松垮垮,但远观时又生出了几分慵懒美来。 打理好全身后,温以菱这才出了里间。 刚步入外间,齐延便看了过来,温以菱的脸上当即挂上了讨好的笑容。 齐延有些莫名,眼前的女子昨日见他时,还是一副害怕的神情,今日却又好似转了性。 温以菱昨日对待齐延那般小心翼翼,其实是因为摸不清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为人,现如今她晓得对方只是面冷心热,自然不怕他了,甚至还想和他打好关系。 她此时便十分殷勤地到了齐延的身旁,先看了看桌上的茶杯,正好空了,她眼前一亮,很是热情地给他添了一杯茶。 齐延没说话,也没动那杯茶。 温以菱是个大大咧咧的人,自然没发现齐延对她的戒备,只瞧见齐渺渺还束手束脚地站在那里,便连忙招呼她过去一起坐。 齐渺渺对这个大嫂莫名的有好感,偷偷瞄了自家大哥一眼,小跑几步,便紧挨着温以菱坐下。 温以菱旁若无人地和她一起说话,然而一摸她的小手,表情很是诧异:“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齐渺渺当即缩回了自己的手,支支吾吾道:“一直都这样的……” 温以菱再次将她拉回,又看了看她的穿着,说道:“哎呀,是你穿得太少了。” 齐延早已看了过来,同样扫视了一遍齐渺渺的全身,交代了一句:“记得多添件衣裳。” 温以菱听到声响,倒是又回头看了眼齐延,见他除了腿上盖了件还算厚实的毛毡毯子外,上装同样极为单薄。 温以菱立刻明白过来,脱口而出道:“别说她了,你自己也是一样的。这样的大冬天,你穿得这么少,也难怪不记得提醒渺渺加衣服呢。” 话一说完,温以菱便有些后悔了,她好像太多话了…… 没想到齐延听后,并未发火,只凉凉地瞥了她一眼。 齐渺渺也好似犯了错一般,当即起身,不太自在地说道:“大哥……我先回房加衣服。” 温以菱跟着起身:“我也跟你一起去吧,对了,你知道我的嫁妆放在哪里吗?我想过去看看。” 齐渺渺颇为迟疑地看了自家大哥一眼,见他神情不变,才开口道:“我知道,就放在库房里,我带你去吧。” 温以菱虽然已经从周叔的只言片语中得知,自己的嫁妆出现了纰漏,但到底如何,她总要看一眼才能心里有数。 两人便一起出了卧房,温以菱真怕齐渺渺也冻出病来,便先行陪她去了她自己的院里。 齐渺渺这院子不大,但她一人住着,实在太过空旷了一些。 温以菱暗忖:这齐延实在太过粗心了些,就这么放任妹妹一人住在这里。 温以菱同齐渺渺一起进了房,房里倒是打理得干干净净,显然主人是极为爱干净的。 可齐渺渺看着也就和现代读四五年级的小女孩一般,实在太过懂事了一些。 齐渺渺进了里间加衣服,温以菱在外间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多久了?” 齐渺渺答道:“也就去年的事情。” 温以菱问:“你大哥怎么不给你留一个粗使的丫鬟?” 齐渺渺顿了一秒,才哑着嗓子道:“以前是有的,后来那丫鬟手脚不太干净,再加上家里也没什么银钱了,便被大哥打发走了。” 温以菱闻言,倒是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了,等齐渺渺加了件衣服后,两人才一起往库房里去。 如今库房里也没什么东西了,除了温以菱陪嫁过来的那几个大箱笼,便再无其他。 因为没什么值钱的物件,甚至连锁都被放置在一旁。 温以菱打开箱笼翻了翻,确实没有好东西。 这温夫人也就是看原主好欺负,不敢在外面乱说些什么,可穿过来的温以菱却不是个忍让的性子,自己就算为了原主,也决不能让她好过。 看着空荡荡的箱笼,温以菱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 周叔一回来,人还未找到新房,便听见了里面的欢声笑语。 他心里起了疑,进了门,才发现走前还病恹恹的夫人,如今却是一副活蹦乱跳的样子。 周叔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夫人好。” 温以菱骤然听到这个称呼,僵了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连忙起身命他起来。 周叔紧接着又问候了下她的身体。 温以菱如实答道:“睡了一觉后,便已经大好了。”话毕,倒是想起那些嫁妆,开口道,“周叔,我刚刚去库房看了看,我那些东西虽不值钱,但加上我昨日的行头,总能换些银子。你明日便都帮我卖了吧,好歹也能填补点家用。” 周叔闻言一愣,似是没想到这位刚过门的夫人愿意将自己的嫁妆拿出来填补家里的亏空,旁的新娘子都会将自己带来的嫁妆抓得死死的,这位新夫人行事倒是大方。 周叔有些迟疑地看向齐延。 齐延平静道:“就这样办吧。” 周叔自然答应下来,然后又以要和大爷去书房对账的理由,将齐延从卧房里推了出来。 走至幽静的曲廊中,除主仆以外再无外人,周叔收敛了神色,表情肃然:“大爷,夫人突然醒了,我们难道要带夫人一起回乡?” 齐延神情晦暗不明:“自然不带,她父亲时隔多年突然提起这桩婚事,又强行将她嫁入我家,来意不明,待我们离开府城后,再派人去探听一番。” 周叔说道:“那便赶在回乡前动手。” 齐延不假思索道:“等等。” 周叔一顿,问:“大爷还有什么吩咐?” 齐延敛下自己的情绪:“如果她是受人指使,就算我们今日除掉她,只怕很快就又有其他人顶上,届时反而陷入了被动的局面。还不如就放在我们的跟前,看看她到底还能耍什么花招?” 周叔颔首,表示明白了。 ※※※※※※※※※※※※※※※※※※※※ 小可爱们,以后改成每天下午6点更新…… 感谢在2020-09-13 02:52:17~2020-09-14 02:28: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oewan 11瓶;妖精没尾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9 章 齐延和周叔一起离开后,温以菱闲来无事,便要求齐渺渺带着她在府里逛逛。 虽说这处宅子马上就要易主了,但温以菱兴致不错,拉着齐渺渺问这问那。 齐渺渺一一介绍着。 温以菱见她说话时,眼里总是透着怀念,便道:“房子卖了,你肯定很舍不得吧。” 齐渺渺默默地低下头,过了一会,才道:“还是卖了好,这样大哥或许就能开心起来了。” 温以菱闻言很是错愕。 齐父齐母出事时,齐渺渺还不怎么记事,对当时的状况并无什么印象。不过大哥一夜之间大变,她却是一辈子都忘不了。 齐渺渺抬眸,看着眼前的院落:“要是没有银子,我大哥每日就得受苦。思来想去,还是把宅子卖掉才好,爹娘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温以菱忙问:“你可知道你大哥是怎么个疼法?” 齐渺渺照实说道:“我大哥的腿不能受风,听周叔说,是膝盖那处疼。要是遇上下雨,那就更遭罪了,晚上疼得直冒汗,压根睡不着觉。” 温以菱本以为齐延的双腿是完全没有知觉的,此时一听,心中琢磨道:既然觉得疼,那说不定还有救。 一提起齐延的病情,齐渺渺也是一脸担忧:“如今卖了房子,想必家里的银钱还能撑些时间,不过这次再用完了,那可就糟糕了。” 温以菱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着:“车到山前必有路,你还是个小孩子,莫要担心这个。”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正好两人说话间,走到了后面的灶房。 温以菱眼前一亮,探头往里瞧了瞧,除了该有的用具以外,最为显眼的便是那两个并排砌了的大灶台。每个灶台上都放置了两口大铁锅,足以可见,齐家当年人丁还是兴旺的。只是现如今人少了,靠里的那个灶台便被弃用了。 温以菱好奇地走了进去,一踏进,没有闻到油烟味,反而全是清苦的中药味,和齐延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在门口的墙角处,还放置了好几个用来煎药的药炉子。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温以菱估摸着快吃晚饭了。 她不知府上的习惯,便扭头问齐渺渺:“家里如今是谁做饭?” 齐渺渺诚实道:“都是周叔一人在做,有时候周叔忙不过来,我就会提前过来把菜洗了。” 温以菱听后,小声念叨着:“周叔一大把年纪了,家里大大小小的活都是他在做,实在辛苦。”说到这里,看向齐渺渺,“要不今天我来吧。” 齐渺渺摇了摇头,踌躇道:“周叔不会答应的,我以前也提过,不过被他一口回绝了。” 温以菱闻言,并没有被打消念头,她想了想,说:“你还是小孩子,这里又是刀又是火的,他自然不会放心。如今家里又添了我,周叔一个人定是忙不过来的。” 齐渺渺也觉得温以菱说得有些道理,只是面上还有些犹豫。 温以菱不待她劝,直接问她米缸在哪,齐渺渺指了后,她便径自去看了米缸。 和春杏之前所言一般,家里的白米确实已经见底,不过在一旁的橱柜中,倒是发现了好几条已经被处理过的鲫鱼。 鲫鱼不大,不过手掌长,但已经被人处理得极为干净,温以菱猜测,这应该是周叔准备今晚上做的。 温以菱将它端了出来,问道:“渺渺,你跟我说说你们的口味,或者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齐渺渺老实答道:“我大哥吃得比较清淡,其他人倒是都可以,并没有什么忌口的。” 温以菱轻轻点头,又看了看灶房里现如今有的食材,在心中盘算着做点什么。 等周叔过来时,人还未到,就先闻见了那阵扑鼻的香气。心下一凛,疾步赶了过去,正好瞧见夫人和小姐齐齐站在灶台前。 周叔一脸惊讶:“这是……” 温以菱此时手上还拿着锅铲,听到声音当即看了过来,一见是周叔,忙招呼着:“周叔,我闲着没事,便做了几个菜。你过来瞧瞧,看看分量够不够?还要不要再添个菜?” 周叔脚步没停,嘴上还说道:“这怎么可以?哪有做主子的在灶房里忙活。” 现如今齐家都这样了,哪还有什么主子下人之人。 温以菱耸了耸肩,不以为然道:“我和渺渺一边说话,一边做饭,并不怎么费事。” 齐渺渺接话道:“是呀,周叔你在外面跑了一下午,也该歇歇了。” 周叔神色减缓,知晓小姐这是体谅他,可是偷偷瞥了一眼一旁的夫人,这入口的东西是最容易出差池的…… 温以菱丝毫没有发觉他的目光,待周叔走近了,她便掀开了自己面前的锅盖。 一开锅,蒸汽直往人的面门上蹿,温以菱早有预料,提前便招呼着齐渺渺避让开来。 香气顿时漂浮在整个灶房中,周叔之前闻到的那股香味就是从这里而来的,此时走近了,香气更为浓郁。再看锅里,那几条鲤鱼早已经被煮得不成形了,汤汁呈乳.白色,上面还撒了一些切成小段的细葱,卖相极好。 周叔又扭头看了看一旁的台面,除了那一锅鲜香扑鼻的鱼汤以外,温以菱还另炒了一个萝卜丝,一大碗黄澄澄的炒鸡蛋。 虽都是些家常菜,但色香味俱全。 周叔心中咂舌,实在想不到眼前这位养在深闺中的娇小姐,有这么一副好手艺。 温以菱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挺有信心的,穿越前,她忙着上学,做饭的机会并不多。但每年过年,她也会试着做几个菜。 家人也都十分捧场,不过温以菱自己也明白家人吹嘘的成分居多,但她做的菜,味道也绝对不差。 只是现如今食材有限,她目前也只能做出这样的菜式了。 想到这里,温以菱捋了捋袖子,说:“也是今日没什么准备,等明天多买些菜,我再给你们露一手。” 周叔擦了擦额角的汗,忙应和着。 几人一起将饭菜端去饭厅,此时齐蒙早已经从学堂里下了学,正在书房里被齐延盘问功课。 周叔过去招呼了一声,几人这才从书房里出来。 齐延已经知道今天的菜式都由温以菱所做,脸色晦暗不明。 温以菱性子有些大大咧咧的,倒是没觉出不对劲来,反而很是高兴地看向齐延身旁的小男孩,打招呼道:“你是齐蒙吧。” 齐蒙和齐渺渺同岁,但个子要比齐渺渺高了半个头,此时已经初现少年郎的模样。 只是他的长相和齐家人不太像,齐渺渺和齐延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都更加偏向于气质温润的南方人,一看便知道是两兄妹。但齐蒙却不尽然,四肢健壮,五官已经能够瞥见长大后的坚毅了。 齐蒙站定,朝温以菱拱了拱手,喊道:“大嫂。” 温以菱今天已经被齐渺渺喊了一下午的大嫂,早已经对这个称呼免疫了,此时便从善如流地叫他不必多礼。 把齐家所有人都认识了一遍后,温以菱连忙招呼大家落座。周叔虽是下人,但现在家里也没剩几个人了,所以都在一处用饭。 只是坐下后,大家神色各异,都没动筷子。 温以菱有心待齐延好,此时便道:“我问了渺渺,你是可以吃鱼的,尝尝我做的这个鲫鱼汤怎么样?”说话间,温以菱拿起汤勺,给齐延舀了一小碗鱼汤,又贴心地备上了勺子,放到了齐延的面前。 就在此时,齐蒙突然站了起来:“今日我在学堂里饿得狠了,还是先让我来尝尝大嫂的手艺吧。”话毕,直接伸手,打算将齐延面前的鱼汤端了过来。 只是他的手还未摸到碗沿,齐延便毫不留情地用自己的筷子抽在了齐蒙的手上,斥道:“没有规矩。” 齐蒙眼中似是有些着急,手悬在空中,不愿放弃的样子。 齐渺渺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此时也站了起来:“二哥,这里熬了一大锅,我来给你舀吧。” 齐延薄唇紧紧地抿着,在众人的目光下,他放下筷子,用汤勺舀起鱼汤,慢慢放入口中。那鱼汤的火候极好,一入喉,半点腥味也无,味道极其鲜美。 温以菱面露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 齐延和她对视一眼,只轻轻点了点头,说:“不错。” 温以菱嘴角勾起,脸上有些小得意:“我就知道味道不会差,来来来,大家都吃吧,等明日多买些菜,我再给你们做几个其他的。” 齐蒙见状,长舒一口气。 齐延作为如今的家主,他已然动筷,这就代表其他人也能开动了。 众人吃惯了周叔做的饭,今日突然换了一种口味,都很捧场,尤其是那个鱼汤,喝得干干净净。 ———— 酒足饭饱后,温以菱便打算洗个澡。灶房的锅里她提前烧了热水,周叔此时便帮忙把热水抬了过去。 齐家有专门的浴室,里面该有的东西都有,温以菱不仅在浴桶里泡了个舒舒服服的澡,还顺便把头发洗了。 她今日饭做得较早,所以等她洗完澡后,天色还未全黑,夜深了她是不敢乱走的,此时便急急忙忙赶回了房。 齐延吃完饭后,又领着齐蒙重新回了书房,如今还未回来。 卧房里除她外,再没有其他人了。 温以菱点上了烛台,心里这才好了一些。她一边用干帕擦着湿发,一边在房中溜达,索然无味地打量着架子上仅有的几件摆设。 直到她的头发快干时,齐延这才回了卧房。 温以菱现如今已经没有昨日那般紧张了,只是齐延话少,两人又不甚了解,一见面便是相顾无言。 幸好有周叔在,伺候着把齐延躺下后,又见温以菱坐在外间发呆,便道:“夫人,大爷已经睡了,你也早些歇息吧。”话毕,依旧同昨日那般退了出去。 温以菱如今也是一回生二回熟,她对爬床并不怎么抗拒,更何况齐延是最不可能会对她做什么的人。 温以菱又在外间坐了一小会,待头发全部干透了,才端着烛台往里间走。 ※※※※※※※※※※※※※※※※※※※※ 感谢在2020-09-14 02:28:36~2020-09-15 17:47: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oewan 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0 章 温以菱睡觉时必须要有亮光,此时便将烛台放在旁边的桌上,脱下自己的外衣后,悄悄掀开床帐。 她打量了下睡在外侧的齐延,见他眼眸紧闭,似是十分安稳的模样,这才抬脚跨了进去。 女子刚洗完的头发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幽香,从齐延的身上掠过时,发尾似有若无地扫到了他的脖颈,闭眼装睡的齐延无端觉得那块皮肤痒痒的。 温以菱突然发觉床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床被子,显然是特意为她准备的,温以菱看着被子,心情蓦地松快了不少。 躺下时,又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齐延。昏暗光线下,对方的面容也柔和了不少,全无白天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她心底虽然依旧有些不自在,但并不讨厌身旁这个人的气息。或许是因为他身上那清苦的药味,并不令人反感,闻久了反而别样的安心。 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温以菱此时还没有什么睡意,便朝里翻了个身,无聊时,倒是想起了自己脑海中的那块光屏。 这个念头刚出现,那块光屏就立马出现在她的眼前,温以菱没想到这东西还是意控的。 温以菱莫名心虚,连忙翻身往齐延的方向看去,幸好他还闭着眼睛,温以菱松了口气。 那块凭空出现的光屏一直跟随着她的视线,无论她看向哪里,始终漂浮在她的目光所及之处。 可……想到自己不能再回去了,温以菱神情便恹恹的。 这东西并非这个时代的产物,极其神秘,还需要她配合寻找古籍。不过也并非没有好处,攒了贡献值可以用来兑换商品。 仔细想来,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金手指? 温以菱提起了几分兴致,想看看贡献值到底能够兑换些什么东西。 心念一转,那块光屏的画面便发生了改变,直接进入了兑换界面。 温以菱粗略看了看,商城里可以兑换的东西非常多,但大多是些她从来没见过的高科技产品。 甚至还收纳了她曾经在科幻电影里才见过的飞行器,不过这样的大件所需要的贡献值非常多,而且下面还有一长串标红的注意事项。 温以菱也就瞧个热闹,这样的东西,就算她换了,也没胆子用。更何况系统早已说明,所兑换的物品不能对当前世界造成影响。 这样的东西看着虽好,但使用起来太过受限,她便不妄想了。 温以菱看的多是这里能够用得上的小物件,比如可以一直保持恒温的随身空调,或是冬暖夏凉,还带自动清洗的衣服,穿在里面也不打眼。 东西都是好东西,只是造型太过超前,要是被人看见了,实在不好解释来路。 想到这些,温以菱又有些气馁,不过她现如今贡献值后面还显示零余额,想换东西为时尚早。 不过等明日起来,她倒是得想个法子,尽快把这个贡献值涨上去。免得以后想换东西了,却苦于贡献值不够。 温以菱在商城中逛了许久,直到困意袭来,她才慢慢阖上了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一道惊天动地的雷声袭来。 温以菱被吓得心中一颤,缓缓睁开眼睛,便听见外面大雨磅礴,同时还夹杂着电闪雷鸣。 温以菱还未全醒,身子下意识地往被子里缩去,忽然发觉身旁好似有什么动静。 她猛地睁眼,桌上的烛台还在烧着,一侧身,正好能够看见齐延面无血色的脸。 他那双总是透着冷意的眼睛紧紧闭着,睫毛微颤,眉毛紧蹙,好似是在强忍痛楚。 温以菱急忙坐了起来,手足无措道:“齐延,你怎么了?” 齐延的薄唇抿成一条线,全身都在颤抖,却并不回应他。 他额前已经被汗珠给浸湿了,屋外的大雨一直未停,雨滴大颗大颗地砸在窗上。 温以菱猛然想起齐渺渺今天下午告诉她的话,每到下雨,他大哥的双腿便疼痛难忍。 温以菱没见识过这等场面,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帮他,只慌慌张张地朝外喊:“周叔,周叔。” 她这么喊,自是无济于事,可要是出去找,她连周叔住在哪间房都不知道。 齐延现如今又是痛极了的模样,温以菱跪在齐延身侧,慌不择路地掀开了齐延的被子。 齐延被子下的双腿并无其他异样,温以菱将双手覆在齐延的膝盖处,她打算用掌心的热度来减轻他的痛苦。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有没有用处,只是以前的习惯使然,哪里摔了碰了,用掌心捂住就能稍好一些。 齐延忽地睁开眼,温以菱的举动已然触了他的逆鳞,他手上的力气极大,将放在他膝盖上的手牢牢擒住。 他的瞳孔又黑又沉,犹如一头被绑住的困兽,从喉咙的最深处吐出一个字:“滚!” 温以菱的手腕传来剧痛,她整个人完全不能动弹。对方眼里的杀气,彻底把她给吓住了,此时竟是连一句求饶的话也说不出来。 所幸,手腕上的那阵痛苦只持续了几秒的时间,齐延便松了手。 温以菱双腿急退,缩至角落边,直到现在,她才见识到对方的可怕之处。 房中再次安静下来,齐延好似无暇再顾忌她的样子。为了忍耐,他双手紧紧地攥着被子,指尖用力到发白。 温以菱坐在角落里,待情绪稍稍平复下来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举动有多么冒失。 齐延身患腿疾,自然是十分忌讳别人去触碰他的腿,她却如此莽撞。 此时窗外依旧还在下雨,雨势不似有下降的趋势,温以菱见齐延再度闭上了眼睛,语调微颤:“我去帮你把周叔找来吧。” 屋子里沉默着,过了半晌,一道嘶哑的声音响起:“不用。” 他的腿只要一碰上这样的鬼天气就会疼,周叔伺候了他这么多年,又怎么会不知道,还不是因为就算赶过来了,也完全帮不上忙。这样的痛苦,只能他自己生生忍下。 温以菱试探性地看了过来,歉意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冒犯你了,你现在还疼吗?” 她的语调软软的,除了担忧以外,还夹杂着那么一丝丝小心翼翼。 齐延听后,到底心软了一些。 他说:“你睡吧,明天就好了。” 温以菱听齐延的语气,也知道他不似之前那般生气了。 她挪近了几步,犹豫了一下,细心地将齐延的被子边缘一一掖好。又看见齐延额上都是细汗,她披了件外衣,爬下床从箱笼里找了一块干净的手帕,语气迟疑:“你额头上都是汗,我帮你擦一下吧。” 齐延没说话,温以菱等了半晌,见他没有拒绝,这才用帕子将齐延脸上的汗擦掉。 屋外,周叔到底还是来了,他低声在外面问道:“大爷,你没事吧?” 援军的到来,温以菱霎时松了口气,忙道:“周叔,他的腿还痛着呢,你那不是有什么能够减轻痛苦的药么?” 周叔听这位刚过门的夫人言辞间多有关切,颇为意外,便道:“这是落下的病根,那药没有用处,总是要痛一遭的。” 温以菱闻言很是失望,语气低落:“难道就这么痛着吗?” 周叔并未回应,过了一会,才道:“只能自己熬,旁人是帮不上的。” 温以菱“噢”了一声,又扭头看了看齐延的面容,见他还在冒冷汗,心底不愿放弃。 她问道:“周叔,家里有没有汤婆子?” “有。” 温以菱眼前一亮,安排着:“你往汤婆子里灌好热水,再给我送过来。” 这法子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温以菱此时也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她之前摸齐延的膝盖时,便发觉齐延那里没有什么温度,如果有东西能给他暖一暖,或许能够稍稍缓解一下他的痛楚。 周叔依言退了下去。 从始至终,齐延一直十分清醒,只是为了忍痛,所以尽可能地不说话。 过了一会,周叔终于将准备好的东西拿来了。 温以菱此时已然穿好了外衣,接过汤婆子之后,又找了一件十分厚实的衣服,将汤婆子层层叠叠地包了起来,摸着虽暖和,却并不灼人。 她知道齐延还没睡着,也不敢再胡乱掀人家被子了,此时便走至床边,提前通知了一句:“我把汤婆子放到你的腿上,你可别打我。” 齐延依旧没有给予任何回应,温以菱等了一会,才轻轻将他的被子掀开,然后把汤婆子放到他的膝盖上方。 她不敢多看,放好后便立即盖上了被子。 周叔还在外等候:“夫人,大爷好了一些么?” 温以菱观察着齐延的脸,看着神情确实缓和了一些,便道:“应该好了一些吧,周叔,外面天凉,你快回去歇息,这里有我照料呢。” 可能是那汤婆子真的起了效果,齐延的膝盖虽还痛着,但紧绷的双腿却放松了不少。 ※※※※※※※※※※※※※※※※※※※※ 感谢在2020-09-15 17:47:29~2020-09-16 18:26: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oewan 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1 章 翌日,温以菱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她昨夜睡得晚,所以齐延起床时,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经历了昨夜,温以菱意识到齐延的腿疾比想象中的更加严重。她虽然并未亲眼看到裤子下的光景,但她昨日摸齐延的膝盖时,手感确实和常人不同,膝盖处的骨头格外瘦弱。 温以菱在心底琢磨着,要是能够给齐延把腿疾治好就好了,想到这里,她心中一动。 温以菱熟练地将光屏调了出来,直接进入商城界面,搜寻药物两字,结果只出现了各类营养剂,并没有用于治疗的药物。不过在后排,倒是有许多被锁住的黑格子,上面显示着尚无权限。 温以菱随意点开一个黑格子,才知晓打开一级权限的要求便是宿主累计获得1000个贡献点。二级权限,则是需要10000点贡献值,以此类推。 温以菱想了想,又换了一个搜索词,残疾,这次倒是出现了许多和残疾有关联的产品。 譬如帮助残疾人出行的飞行器,或者是照顾残疾人的机器人等等。 温以菱看了颇为意外,怎么这些高科技产品不用权限就能买,一看后面的数额,都是以万为单位的…… 这确实没有必要再分什么权限了。 但细细思量,这也算个好消息,起码那些药物的价格,应该不会过高。 就在此时,屋外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大嫂,你醒了吗?” 温以菱认出这是齐渺渺的声音,连忙隐下自己的光屏,应道:“我醒了,你进来吧。” 齐渺渺闻言,这才推开门,将手里的粥放到外间的桌上,解释道:“周叔早上熬了粥,我们都吃过了,大哥让我帮你把粥端来。” 温以菱听得心中一暖,如今正值冬日,昨夜又下了一场大雨,空气湿冷,一出被窝,便觉得怪冷的。 温以菱两三下就穿好了衣物,然后又草草地把头发挽了一下,就出了外间。 一看到白白净净的齐渺渺,温以菱便笑道:“倒是麻烦你跑这一趟了,你今天不是要收拾行李吗?” 齐渺渺乖巧点头:“我今天下午再收拾就行了,不知大嫂的东西多不多,我可以过来帮你。” 温以菱笑了笑:“我的东西少,就连箱笼都没怎么开,反倒省事了。” 说话间,温以菱端起桌上的白粥,慢慢喝着。喝粥时,她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问:“对了,你大哥今天怎么样了?” 齐渺渺眨巴了下眼睛,说:“和以前差不多,用了早饭后就去书房了。”顿了顿,又道,“我二哥和周叔去官府办事了,大哥一人在书房,我等会要过去送热水。” 书房? 温以菱心中一动,齐父当年是位读书人,想必书房里定存放着许多藏书。 等过两天齐家搬回乡下,这些书也不一定全部带回去,自己为何不抓住这次机会,多多积攒贡献值。 思及此处,温以菱说道:“渺渺,回了乡下后,很多东西都不一定有,你可得仔细收拾下要带的东西。至于你大哥,等会我过去照应。” 齐渺渺向来是极好说话的,自然称好。 温以菱速度将粥喝完后,两人一起前往灶房。 温以菱一起床,还未来得及梳洗,此时在灶房里,就着锅里还有热水,就顺便洗了把脸。 另一个小炉子上,也烧着一壶热水,如今已经沸腾了。 齐渺渺交代道:“大嫂,那是用来给大哥泡茶的。这种天气冷得快,茶一凉,你便到这里来烧。不过你要小心,不要被烫到了。” 温以菱点头,昨日她跟着齐渺渺在家中闲逛时,就知道了书房的所在之处,此时和齐渺渺作别后,便提着热水往书房里赶。 书房里的齐延正端坐在轮椅上,手中拿着一个不足巴掌大的小本,不知是看到了什么,眉间紧蹙。 恰在此时,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来人步履轻快,不似齐渺渺那般稳当。 齐延眼眸微眯,将手中的小本一合,另一只手却是摸向书案下方,指尖不知摸到了哪里,一个暗格便从里面弹开。 他将手中的小本放入暗格中,又是一推,便再无痕迹了。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见慌乱。 温以菱此时也已经到了书房外,轻轻拍了拍门:“齐延,我过来给你添茶。” 温以菱不知该如何称呼齐延,便干脆直呼其名,所幸对方并未出言反对,家里又没有什么长辈,就这么称呼了。 齐延早已猜到了是她,便道:“进来吧。”说话间,从旁边随意抽出了一本杂书在手中。 温以菱推门进来,到了桌前,茶杯已经空了,她一边泡茶,一边悄悄瞄了齐延一眼,说:“渺渺告诉我,周叔他们不在家,我闲着无事,便过来照顾你,她现在已经回房收拾行李了。” 齐延翻了翻书页,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温以菱放下茶壶,仰头看了看齐延身后的那两个书架,上面堆满了各类书籍,叹道:“家里的书可真多呀,”话毕,又小声问了一句,“这些书我们都带回去吗?” 齐延动了动唇,言简意赅道:“不带。” 温以菱心里咯噔一下,目露惋惜:“那太可惜了。” 齐延听言,这才抬起了头,见温以菱一脸肉疼,眼眸闪过一丝诧异。在对方看过来前,他再次将目光放回他手里的书上。 温以菱站在书架前,徘徊了好几圈,试探地劝道:“这些书也不便宜,我们还是带走吧。” 齐延摇头:“下午就有书肆来收。” 温以菱见齐延油盐不进,又想起了自己的任务,犹不放弃,咬了咬唇,说:“那让我先看看?” 齐延头都没抬,只让她自便。 见状,温以菱搬了个凳子到书架前,自己站了上去,将最高处的书先搬了下来。 她来前特意看了系统说明,光屏只有宿主才能看见。 收录书籍也有两种方法,最简单的便是将书籍放入系统的录入仓中,由系统自动进行复制,待录入完成后,还可以将原书照原样退回。 另一种方案就麻烦了,需要宿主手动翻书,由系统光屏进行抓取。 现如今齐延还在书房中,想把他赶走是不可能的,可下午书肆就来了,她今日错过了机会,再想碰到这么多的书只怕是难了。 时间紧急,温以菱顾不得其他,打算用这个最笨的办法,手动录入。 齐延如今端坐在书案前,温以菱便将书搬到齐延的身后,正好是他的视线死角。 只要齐延不突然扭头,定然发现不了她在做什么。 温以菱一次性搬下来好几摞,都放在地上。 因为齐延背对着,她的胆子也大了许多。偷偷拿了好几本放进系统的录入仓,因为地上的书多,少了几本也看不出什么。 相比较起手动录入,系统仓的录入速度可是要快了不少。温以菱开始偷起懒来,又搬下了几摞书掩人耳目。 齐延凝神去听身后的动静,书页翻动的声音极快,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他不动声色,瞳孔却又黑又沉。 温以菱也不知道哪些书有用,她便来者不拒,全部录入。搬下来的书也不打算搬回书架了,反正等会书肆过来收书,也是要搬下来的。 清理完一个书架后,她揉了揉酸痛的脖颈,这速度比想象中的要快多了。 就在此时,她倏地想起了什么,连忙到了齐延的身侧,茶杯已空,再去摸茶壶,也早已经凉透了。 温以菱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再去给你换一壶热水吧。” 齐延神色淡淡,应了一声。 温以菱提着茶壶往外走,待她走后,齐延扭头看了看身后。一个书架已经彻底空了,上面的书籍此时正一摞一摞地堆在他身后,几乎没有了下脚的地。 温以菱回来后,给齐延斟了茶,继续之前的工作。 中午时,周叔和齐蒙从官府回来了。 两人一进书房,俱是一怔,齐蒙不敢相信地问:“这是怎么了?” 温以菱尴尬地从齐延的身后站起,含含糊糊地解释着:“我听说家里的书马上就要被卖了,觉得可惜,所以先看看。” 话毕,连忙将齐延身后的书山挪了开来,清出一条供人走动的小路,招呼道:“你们走了一上午,肯定辛苦了,快来喝杯茶吧。” 周叔自然婉拒,忽而又想起了一回事,开口道:“夫人,明日就是你回门的日子,可要准备些什么东西?” 温以菱一惊,回门? ※※※※※※※※※※※※※※※※※※※※ 感谢在2020-09-16 18:26:18~2020-09-17 17:4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oewan 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2 章 听到回门两字,温以菱这才想起这项习俗。 如今算来,今天正好是她嫁入齐家的第二天,明日就是她回门的日子。 可是…… 温以菱看向齐延,又扭头看看周叔,问:“我们什么时候回乡?” 周叔如实答道:“事情已经办完,不过我早已经和那位买主说明,宽限两日,也好让我们收拾行李。如果明天不下雨的话,应该是中午动身。” 温以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考虑到自己也还有许多事情未与温家的人料理清楚,便当即拍了板,说:“那便按寻常人家来办吧,所有的花费就从嫁妆里扣。我尽量快去快回,不耽误大家的行程。” 周叔点头称是。 事情商量好后,温以菱猜到齐蒙和周叔必定是有话要对齐延说,正巧她那些书也录入得差不多了,便极有眼色地找了个由头,从书房里退了出来。 离开书房后,温以菱随便找了个没人的僻静地方,打开系统,看了看自己现在的贡献值。没想到一个上午的时间,她已经攒了1200的贡献值,这趟实在不亏。 只是这样的机会不常有,再加上书籍本就昂贵,等以后回了乡,她能摸到书的机会就更少了。 更何况系统所需要的是那种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里的孤品,越珍贵,就越值钱,她想拿到这类古籍,绝非易事。 不过今日的收获已经不小,温以菱注意到她现如今已经打开了一级权限。 她依旧记挂着给齐延治疗腿疾的事情,连忙进入商城,看看有没有出现什么新型药物。 然而她的愿望再次落空,一级权限开放的药物里并没有任何关于治疗双腿的药剂,倒是出现了能够改善身体的药剂,价格是5贡献值。贵倒是不算贵,但这个需要长期服用,算下来的话,价格也就不低了。 温以菱意思性地买了五瓶,打算自己先来试试效果,毕竟身体才是她最大的本钱。 正准备退出系统时,无意间瞥见录入仓内好似还放着什么东西。 放大一看,才发现刚刚因为周叔他们突然回来,她着急忙慌地退出系统时,忘记把正在录入的书籍取出来了。 最重要的是,她之前为了图省事,一次便是十来本书,这个数量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温以菱很是懊恼,同时也在犹豫,自己是该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就这么把书给昧下,还是偷偷寻个机会,将书重新放回去? 思量了许久,还是决定不抱着侥幸的心理。这么多书,只要有一本是齐延记得的,等会书肆来了,追问起来了反倒不好收场。 心里已经打定主意,温以菱便急匆匆地退出系统,往灶房里去。 现在齐延和周叔他们在书房里议事,她就算想还书也找不到机会,还不如等吃午饭了,自己找个机会先溜一步,赶紧把书还了才是。 她生怕书肆来得太快,所以小跑几步,往灶房里赶,没想到在后院看见了齐渺渺的身影。 齐渺渺独自蹲在院子里的水缸旁洗菜,一双小手冻得通红。 温以菱忙把她拉了起来,开口道:“渺渺,灶房里有热水,用热水洗吧。” 齐渺渺随着她的动作起身,把自己冻得快没有知觉的双手藏在身后,怯怯道:“柴火贵。” 温以菱闻言,语气颇为无奈:“咱们明日就走了,家里这些东西我们压根带不走,哪里还需要什么节省?今天放肆用罢!” 齐渺渺“噢”了一声,笑得极为腼腆。 两人将水缸旁的菜通通收好,一起回了灶房。 温以菱因为还惦记着还书,所以今日的动作较赶,凑合着做了三菜一汤后,便派齐渺渺去书房里叫他们用饭。 吃饭时,大家同坐一桌,温以菱眼神飘忽,明显心不在焉。 好不容易忍到饭中,温以菱鼓起勇气,假装镇定道:“我想起来了,灶房里还剩了一些昨日的菜,再不吃只怕坏了,我去拿吧。” 齐渺渺也站起身来,说道:“大嫂,正好我吃得差不多了,我去吧。” 温以菱连忙摆手:“不用了,你再多吃些,我去一趟很快的。” 话毕,她脚底抹油,一溜烟地便走了。 齐渺渺隐隐觉得大嫂有些奇怪,但又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此时便只得坐下。 温以菱一踏出大家的视线后,便按捺不住了。 灶房和书房完全处于两个方向,她此时要绕好一段路程才能到达书房。 为了不耽误时间,温以菱提起自己的裙摆,一刻也不敢停歇,好不容易赶到书房,才堪堪喘了口气。 书房里和她离开前的情形相差无几,书案后的空地上全是一摞摞的书,温以菱将自己系统仓里的漏网之鱼取出,分别夹在各摞书籍之中,想必是看不出什么异样的。 温以菱离开前,先从门缝里鬼鬼祟祟地看了眼外面,见没有其他人在,这才放了些心。 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后,不敢再逗留,她现如今还得抓紧时间赶回灶房,不然再慢一些,他们怕是要起疑心的。 紧赶慢赶,到底还是晚了一些。 温以菱重返饭厅时,颇为心虚,又看桌上少了一人,更是敏感:“周叔去哪了?” 她的两颊因为长时间的跑动而红扑扑的,越发显得艳若桃李。 齐延挪开自己的目光,并不接茬。 反倒是齐渺渺解释了一句:“周叔已经用完饭了,如今正在库房里收拾东西,等会都要拿出去折换成银子。” 温以菱一听,吓得脸色一白。自己刚刚从书房跑回灶房,是必定会从库房门口经过的,那么自己刚刚出来时,会不会被他给撞见了? 想到这些,温以菱的心里开始打起鼓来。 她这副心虚的模样,恰好落入齐延的眼中。 温以菱满脑子都在想着这件事,可直到饭吃完了,周叔也没有露面。 待大家都用完饭后,她和齐渺渺一边收拾桌上的碗筷,一边试探性地问:“周叔什么时候回来?” 齐延瞧她一脸魂不守舍,难得开了口:“周叔今天事务繁多,除了要给你备明日的礼外,还得在外面清账,天黑前不一定能回来,晚上不必给他留饭。” 温以菱听后,倒是松了一口气。 周叔今天这么忙,哪还能分出心力来注意她?自己也不必太过庸人自扰了,只要以后做事再小心一些,万不可再像今日这般粗心大意了才好。 温以菱这般安慰自己道。 下午,书肆里的伙计果然来了齐家,几个伙计两三下便将书房里的书全部搬走。 晚膳时,周叔并未出现。直到夜幕降临,温以菱回了房后,周叔这才回府。 他先是去书房里向齐延复了命后,这才过来见了温以菱。 温以菱注意着他的神情,见他的表情不似有异,如往常一般,公事公办地将温以菱所卖嫁妆的所剩数目尽数交到她手中。 温以菱见了,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连连向他道谢。 待周叔走后,她清点了下自己现如今所有的现银,满打满算也才十八两银子,这还是加上她进门时的头面。 温以菱暗暗咋舌,这温夫人着实扣了一些,丝毫没有当家主母的气度。 而且,温以菱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原主的亲生母亲乃是商贾人家的女儿,嫁入温家时,那陪嫁绝对不差。 可自徐氏离开后,她那些嫁妆却不知所踪了,原主可是一点都没捞着。 明日她决定回温家,也是有意将此事提起,这温夫人好歹也该解释下,徐氏当年带来的嫁妆究竟在哪里。 温以菱今日特意让周叔把自己的嫁妆卖出,也是为了给温家施压。 只是究竟能拿回多少,温以菱也不知道,毕竟徐氏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她当年的那些陪嫁去处早已说不清了,不过能捞回多少是多少。 ※※※※※※※※※※※※※※※※※※※※ 感谢在2020-09-17 17:49:27~2020-09-18 18:35: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oewan 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3 章 翌日清晨,温以菱还未起身,家里就已经热闹起来了。 周叔昨日定了好几辆车,此时都停放在齐家的大门口,除了几位车夫以外,还聘请了几个卖力气的杂役,帮忙搬些东西。 齐家在平江府城安家也有十来年了,值钱些的物件早年就卖了,剩下的一些大多都是主子的贴身之物,或是些用惯了的小玩意。 这些东西虽不值钱,但弃了也实在可惜,等回了乡后还得再重新添置,干脆一股脑地都搬回去算了。 所以今日齐家举家搬迁,各类物件实在不少,满满当当地装满了五辆大车。 温以菱也就一个装着衣物的箱笼,便再无其他,难得的清闲。 她今天本该回门,可脸上却丝毫不显急切,慢悠悠地打理好自己后,又磨磨蹭蹭地到了齐渺渺的院里,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搭把手的。 齐渺渺见她还未出发,反倒比她更为着急,忙道:“大嫂,我们中午就得走了,你还不赶紧回家一趟!” 温以菱这才回了卧房,拿着周叔昨日备好的礼,独自去了温家。 新娘子回门,按理来说,本该和自己的夫君同去,只是齐延状况不同,再加上今日上午齐家已经忙成一团了,齐延自是抽不开身。 而且齐延娶亲那日都没去迎亲,温以菱便不去自讨没趣了。 想她嫁入齐家也有三日了,齐延对她的态度始终是不咸不淡的,两人现如今虽睡在一张床上,但是那关系比舍友没好上多少。起码舍友之间还说说笑笑的,自己对于齐延来说,最多算是个丫鬟。 所幸齐延脾气还算平和,往日又都是周叔在身旁伺候,除非周叔实在忙不过来了,才需要她来顶上。 她算是想明白了,齐延当初愿意花银子救她,可能是在那个关头对她动了恻隐之心,抑或是纯粹人好。 总而言之,并非是对她产生了感情,这样一想,温以菱的心情反倒松快了不少。 而且齐延在她落难时,确确实实地没有抛弃她,仅这一点,便已经比许多人强多了。 她现如今跟着他,又不受人管束,倒是个难得的清静地方。 就算自己偶尔要给齐延当个端茶送水的丫鬟,她也丝毫不放在心上,就当作照顾病人了! 温以菱对现状还挺满意,就是穷了些!她手上拿着周叔昨日备的礼,一路晃晃悠悠地到了温家。 温家今日却是格外冷清,大门紧闭。 温以菱上前拍了拍门,有门人在里面问:“谁呀?” “我是二小姐,今日过来回门,顺便向爹娘辞行。” 大门里边一静,然后又是一阵叽里咕噜的说话声,因为压低了声音,所以温以菱听不太真切。 过了一会,门人才回道:“老爷不在府上,夫人昨夜身体抱恙,如今还未起身呢。” 温以菱听后,大为诧异。自己今日送上门来,温夫人不借机奚落她一番,反而一改常态,避而不见,这是做了亏心事,心虚呀! 既然如此,她今日还真得见她一面了,何况她今日的目的还未达到,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打发走了。 温以菱语调一软,做出极为担忧的架势,隔着大门对门内的人说道:“母亲病重,女儿未在身前尽孝,实在惭愧。快开了门,让我进去见见母亲。” 门内又是诡异的安静,温以菱听里面的人不说话,只不依不饶地继续拍着门。 门人只得回道:“二小姐稍事等候,小人先进去回夫人。” 温以菱这几日在齐家闭门不出,哪知道平江府城这几日极为热闹,议论的还都是温家。 温以菱出嫁前,城中的人提起温家,大多都说这温老爷为人仁义,说出去的话一言九鼎。 齐家到了这样的田地,还舍得将自家的女儿嫁入齐家,就连婚事也都由温家一手包办。众人纷纷感叹:齐家不知撞了什么好运,碰到这样的好亲家。 虽说后来有人抖搂,温老爷是把家中的庶女嫁了过去,但细细想来,嫡女到底尊贵,温老爷舍得将庶女嫁过去也无伤大雅。 谁知温以菱嫁入齐家后,温家的名声却突然一落千丈了。 先是有郎中传出,这位庶女是个病秧子,活不得几天了,齐家娶了新妇,还得花大量银子给她吊命。 后来又有陪嫁丫鬟在温家门口闹事,不仅说出了温夫人从前是如何苛待庶女的,就连她在嫁妆里做的小动作也都一一揭露出来。 与此同时,齐家为了给那位新妇治病,竟然开始卖房。而那位庶女的嫁妆和头面也很快出现在市场中,这一桩桩好戏,彻底把温老爷经营了数年的好名声毁于一旦。 温老爷最为好面子,自是无法忍受外人的指指点点,每日窝在家中,也不管窗外事,只对温夫人撒气。 温家一直闭门谢客,同时也交代了门人,就算有人递了帖子,也一概不见。 今日温以菱回门,温家本该提前准备,然而温夫人日日受温老爷责骂,再加上坊间那些越来越超过的传闻,心力交猝,却是真的病倒了。 门人进去传话,温以菱便独自站在温家大门前。 有人从温家过,便见一个美娘子立在温家门口,心里自是觉得奇怪。 无论是在何处,只要有人,哪里便有八卦。 有那住得近的,手上又没什么事的婆子们便慢慢聚集了上来,问:“小娘子,温家这几日不见客,你和他家是什么关系?又是从哪里来的?” 温以菱看见这几位婆子,顿时打起了精神,有她们在,不怕温家缩在家中不敢露头。 想到这里,她便故作虚弱地干咳几声,才道:“我是温家的二小姐,今日是来回门的。” 婆子们一听,俱是眼前一亮,这几天议论的那位病恹恹的二小姐,没想到就是眼前这位! 温以菱今日起得晚,所以并未怎么打理自己,脸上未施粉黛,特意穿了一身极为朴素的布衣。又因为接连生了几场大病,脸上的肉瘦了下去,今日小脸又迎着寒风一吹,脸色更是发白。令人一见到她,便心生怜爱。 婆子们互看一眼,眼中燃起了八卦的熊熊烈火,又看温以菱是个涉世未深的,便极为亲热地拉住她的手,问道:“今日小娘子回门,温家怎的不派人出来迎接?反倒让小娘子在寒风中空等!” 温以菱一脸无辜:“听里面的门人说,母亲抱病在身,暂时顾及不到我也是有的。”话毕,温以菱幽幽地叹了口气,似是有着无尽的苦衷。 婆子们一听,便知道温夫人这是想装病了,冷呲一声,直接挑破道:“做长辈的这般不识大体,亏小娘子心善又懂礼数。”又见她手上还提着东西,继续打听,“听说小娘子昨日病重,就连嫁妆都变卖了,可是真的?” 温以菱勉强一笑:“说来惭愧,正是为了手上的这些东西,将嫁妆卖了才堪堪凑够银两,不然今日只怕是无颜来见父母了。” 温以菱极尽可能地把自己说得更加凄惨,果然,婆子们听了,纷纷面露同情:“小娘子这般孝顺,可惜却碰上这么一个……” 话说到这里,婆子们便打住了。 谁知人群中,有一位穿着青衣的婆子走上前来,问她:“你的生母可是那位徐姨娘?” 温以菱一听有人提起原主的生母,顿时看了过来,见说话之人是一位慈眉善目的妇人,忙点头道:“徐姨娘正是我生母,不过她七年前就已经故去了。” 那妇人打量着她的面容,开口道:“你那生母要是在的话,你今日何至于被那妒妇蹉跎至此。” 其他婆子们一听此言,便知晓其中必有蹊跷。同时她们也因为住在温家不远处,这位徐姨娘也是见过的,只记得是个极其美貌的女人,此时便连忙追问道:“这是什么缘故?” 妇人并非住在附近,只是无意中从温家路过,又被同行的人拉了过来,这才听了一嘴。 她本不想多说,只是见徐氏的女儿也看了过来,神情懵懂无知,终于还是忍不下这口气,开口道:“小娘子,你生母徐氏乃是益州人士,你外祖父家中是做药商的,虽日日在外奔波,往返的又是最辛苦的吐蕃,但在益州,却是数一数二的商贾人家。” “你母亲乃是徐家的大小姐,从小锦衣玉食,极为受宠,后来不知怎么嫁到温家做了妾。温老爷当年还是位穷秀才,一家子老小都靠你外祖父接济。所以你生母还在益州时,虽是妾,但温家上下没人敢在她的面前耍威风。” 说到这里,妇人叹了口气:“只是苦了你了,你生母没了后,温夫人欺你无人照拂,如今又离益州相隔甚远,你外祖父同样关照不到你。” 此话说完,温以菱也是一怔。 原主八岁那年,徐氏便已经去世了,那时原主的年纪虽小,但早已经记事。 从原主的记忆中确实能看出温家当年对待徐氏的态度是十分恭敬的,甚至还有些小心翼翼。不仅正妻不敢随意拿捏,就连公婆也从来不以长辈的身份在徐氏面前立规矩。 徐氏带着原主在自己的院中深居简出,自成一派,好似和温家并无什么干系。 没想到徐氏一死,这温夫人便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了。 一位身形较胖的妇人拉住刚刚说话的那位妇人,问:“这位老姐姐,听你这么说,这位徐姨娘恐怕是有些家底了。” 面慈的妇人自然点头:“这是自然,只要是益州人士,谁人不知徐家向来疼女儿,那嫁妆更是舍得,十里红妆也不为过。” 众人先是惊叹,又看此时衣着朴素的温以菱,摇头道:“这也太贪了,只要从指缝里露出那么一点点,也不至于让小娘子今日这般。” 不知何时,温家门口再次聚集了许多人,众人声讨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温以菱此时只要装作一朵无辜的小白花,静静地立在那处就足够惹人怜惜了。 ※※※※※※※※※※※※※※※※※※※※ 感谢在2020-09-18 18:35:34~2020-09-19 17:52: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oewan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4 章 果然,温家的人很快就沉不住气了。 只是温以菱没想到,第一个忍不住的人会是她的长姐——温以丹。 温以丹比她只大了三个月,两人自小就不太对付,徐氏尚在的时候便罢了,并不怎么来招惹她,偶尔碰见了也大多是些口舌之争,也算相安无事。 只是自徐氏离开后,温以丹便经常过来找茬。 她在温父温母面前还算受宠,虽比不上自己的嫡亲弟弟,但好歹也是温家的长女。只是她的性子和她生母一样,不仅心胸狭隘,性格也颇为跋扈。 在家中的时候,欺负原主惯了,今日从下人口中得知,温以菱回来了,便想着等会定要好好嘲弄她一番。 谁知道,门人压根不放她进去。 温以丹听后,心中终于畅快了几分。 这几日温家的气氛颇为沉重,就连她的弟弟也在书院里告了假。 温以丹每日在房中忙着涂脂抹粉,虽然觉得奇怪,但并未深想。 府中的下人们也都只敢偷偷议论,不敢当着主子的面前道这些是非,所以外界的这些闲言碎语她一概不知。 现在得知温以菱还等在门口,她存心要去看对方的笑话,特意打扮了一番后,才往门房那里去。 到了门房,便见家中的两个门人此时正急得团团转。 温以丹仰着自己的下巴,盛气凌人地吩咐身旁的丫鬟去将门人叫来问话。 门人还在等着夫人那边回话,眼看大小姐来了,心神稍松,好歹来的是个能做主的主子。 温以菱兀自摆弄着自己刚染的红甲,漫不经心地问道:“外面出什么事了?” 两个门人跪在地上回话道:“二小姐今日回门,只是老爷交代了府上这两天不见客,夫人又病了。小的已经让人去夫人那报了,只是迟迟还未回来,所以现如今还僵持在这。” 温以丹闻言一顿,她昨日见母亲还好端端的,只是嘴上起了两个燎泡,怎么今天说病就病了? 想来这是母亲磋磨温以菱的新鲜法子,她幸灾乐祸地偷笑几声,才道:“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在门口继续等吧。” 门人一听,暗中叫苦。上次春杏在门口那么一闹,温夫人事后怪罪他们不提前来报,让主家丢了面子,罚了他们三个月的分例。今日又来了一遭,他们不敢怠慢,不仅派人回禀了夫人,就连老爷那边也都通知到了。 只是小厮迟迟未回,他们生怕被主家迁怒,分例不保,自是心急如焚。 温以丹瞧他们的神色,渐渐也觉出事情有异,一双吊梢眉紧紧皱起,起身往门口走。 越靠近,门外的说话声便越加清晰。 温以丹屏息一听,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门外都是些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大,嘴上自是没有什么把门的,你一言我一语,将温家上下贬得一分不值。 话说得难听,温以丹听得自是心头火起,不管不顾地便命人开门。 身旁的丫鬟倒是个懂事的,连忙把她拉住,劝道:“大小姐,你毕竟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不宜抛头露面呀!” 温以丹气性大,此时又怎么忍得下来,死活闹着要出去。 她闹的时候,声音可是一点都没收敛,一门之隔的温以菱自然也听见了。 温以菱计上心头,又拍了拍门,火上浇油道:“大姐,你在里头吗?大姐?” 温夫人到时,便见自家女儿当着下人的面,和丫鬟们拉拉扯扯。她本就是强撑着病体过来,此时看了这幅场景,更加气急,忙吩咐身旁的丫鬟婆子们过去:“快!把大小姐拉住!” 温以菱犹自拍门,嘴上继续喊着:“大姐,我听到你的声音了,我今天是来向父亲母亲辞行的,为何不让我进去?” 最开始聚集的那些婆子们见温家的大门依旧紧紧闭着,冷哼一声:“做了亏心事,自然不敢开门了!” 又有婆子放声说笑:“谁能想到这温家上下竟是靠一个死了多年的小妾过活,夹着尾巴好好伺候着头上的财神爷便罢了,谁知这吃软饭的连狗都不如,主子都不认得了!” 这话说得有趣,大家听后,纷纷笑出声来。 温以菱也没想到,这些婆子们嘴上功夫如此了得,含沙射影起来,字字诛心。 正准备再加一把劲,温家的大门突然开了,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纷纷探头看去。 温夫人虽然被气得不轻,但也知道自己再不出面,只怕等会更难收场。 此时脸上挂上僵硬的笑容,亲自出来迎接:“菱儿,你今日过门,不巧我昨日生了大病,刚刚才醒来。醒来后才知道下人们这般不懂规矩,让你在门外苦等,等会母亲定会好好罚他!快随我进去暖暖身子吧。” 说话间,温夫人拉着温以菱的手,一心把她拉回温家。 温以菱哪能不知道她打得什么主意,进了母老虎的巢穴,她可就孤立无援了,还不如当着众人的面,将事情说个清楚。 她眼眸微闪,使力收回自己的手,将自己拿了一路的东西举了起来,故作天真道:“母亲,今天是我回门的日子,这是我带来孝敬母亲的,望母亲不嫌弃。” 温夫人还未来得及接话,人群里便有人阴阳怪气道:“小娘子,你就别白费心思了,你母亲山珍海味吃了个遍,哪里看得上你这些东西?” 又有人搭腔:“有些人将山珍海味吃进肚中,难道就不怕烂肠子吗?” 温夫人脸憋得通红,但经历了春杏一事,也知道名声的重要。她一心想着尽快平息此事,只装作听不出大家在骂自己,脸上依旧陪着笑:“家里已经备了菜了,菱儿快随我进去。” “小娘子,你别随她进去,人家只想灭了你的口,就好独吞下你娘亲留下来的银两呢。”人群中有人继续吆喝道。 温以菱心中暗爽,只觉得今日这些路人好似是她雇来的,句句说在她心里。 温夫人却是变了脸色,咬牙道:“这是哪里来的话?徐氏死了也有七年了,哪里还剩什么银两?” 温以菱眼眸低垂,开始补刀:“母亲,银两我倒是记不太清了,不过生母病逝前,曾送了一颗夜明珠给我。后来母亲说这珠子贵重,你来帮我收好,却一直没有交还给我。现在我马上就要跟随夫家回乡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珠子到底是我生母的遗物,我想拿回来留个念想。” 这件事并非是她瞎编,原主自小在徐氏跟前长大,跟着徐氏见惯了各种珍宝,都没放在心上,只有这颗夜明珠到底新奇,这才从徐氏手里讨了来。 谁知徐氏突然病逝,原主对这颗珠子就更加爱惜了,每晚都要将珠子放在枕边。然而没多久,温夫人便把她手上的这颗夜明珠哄骗了去。 原主后来一直对这颗夜明珠恋恋不忘,不是没有讨要过,可她一个孩子,哪里斗得过温夫人,三言两语地便被打发了。 今日倒是可以趁此机会,逼温夫人将珠子交出来,还能顺便引出当年的事情。 一听到温以菱提到夜明珠,围观的众人顿时发出惊呼声。虽然现在还不知是什么大小的珠子,不过夜明珠一颗难求,当年的徐氏却如此轻易地将珠子送给一个孩童玩耍,足以可见徐氏当年的家底。 众人嘀咕道:“看来这温夫人昧下的东西还不少!” 就在此时,温家的大小姐温以丹突然从门里冲了出来,大声道:“你们胡说,我母亲什么时候昧下她的东西了!” 路人见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小姐称呼温夫人为母亲,便知她是温家的大小姐。可看她现在穿的是锦衣华服,戴的是金银珠宝,和朴素的温以菱站在一处,对比就更加明显了。 “我说呢,温老爷每月的月例就那么一点,哪里养得起家中这么多人,原来呀……是偷来的!” “谁能想到温老爷竟是这种人!” “这也太没天理了!” 没多久,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场面更加凌乱。 面对着众人的指责,饶是那脸皮厚的,也不一定能顶住。温以丹很快就慌了,直往温夫人的身后躲。 温夫人也没好到哪里去,脸涨红成一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被逼得直往后退。 有人看见了,立马扯着嗓子喊:“这毒妇想跑,大家围住她!别让她跑了!” 温老爷急匆匆赶来,一露面,便有眼尖的瞧见了,指着温老爷的鼻子骂:“快看,那个最坏的出来了!” 温老爷在外自诩也是个文人,最是好面子,此时便硬着头皮出来主持大局:“大家静一静!” 温以菱见温家的一家之主终于露面,眉梢轻挑。 她今日过来,并非只是为了臭骂温家的人一顿,她此行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要钱! ※※※※※※※※※※※※※※※※※※※※ 感谢在2020-09-19 17:52:15~2020-09-20 18:25: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oewan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5 章 温老爷一发话,空气果然静了那么一秒。 温以菱适时上前,行了一礼:“父亲,女儿今日是来向父亲母亲辞行的。” 温老爷心中恼怒,说话时也带了几分气:“辞行就辞行,闹成这副局面又是什么意思?” 此话一出,自然有人为温以菱打抱不平:“女儿回门,娘家的人不仅不迎接,反倒大门紧闭,让女儿在寒风中苦等,这又是什么道理?” 温以菱眼眸下垂,声音微弱:“父亲,女儿马上就要跟随夫家离开平江府城了,这才想着来见父亲母亲一面。” 她这话说得好不可怜,路人们无不同情。 温老爷也知自己说错了话,引起了众怒,此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语气生硬:“既然如此,那便随我入内细谈吧。” 温以菱摆了摆手,神情失落:“不了,夫家马上就要动身,女儿便不进去了。只是想着下一次回来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呢,今天便想让母亲将生母的那些遗物还给我,也好让我留个念想。” 之前在温夫人面前,她只提及那颗夜明珠,不过现在温老爷出面了,倒是可以多要些了。 毕竟他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前面又有人骂他吃软饭,此时无论自己提什么,他也一定会给她办到。 果然,温老爷当即应下,命温夫人将徐氏生前的遗物取来。 温夫人脸色一白,徐氏当年剩下的那些东西,确实被她收入库中。可这么多年过去,送的送,卖的卖,剩下的那些她原准备给自己的女儿做嫁妆,如今哪里舍得拿出来? 温夫人的目光落在温以菱的头顶上,见她低垂着头,还是如往日那般唯唯诺诺,心生一计,把红燕叫到身前,暗示地看了她一眼,道:“红燕,你去将徐姨娘剩下的那些个东西取来吧。” 温以菱哪能不清楚她打的主意,只是苦于徐氏当年并没有留下任何册子,原主那时年纪又小,这些财物也没放在心上。所幸温以菱来前,就重新梳理了一遍原主当年的记忆,此事自是没有那么容易糊弄过去。 温以菱语调依旧温柔,叫住了温夫人:“母亲误会了,我今日前来并非是为了讨要财物,只是想把生母当年喜爱的那些物件带走,好歹留个念想。至于其他的东西,还是依旧留在家中,就算给了我,我也是带不走的。” 温夫人听后,眼前一亮,误以为她只想要回那颗夜明珠。夜明珠虽贵重,但好歹保全了其他东西。 温以菱清了清嗓子,念道:“我生母去世前,虽不怎么打扮,但最常戴的便是一对镂空梅花嵌珠白玉簪。对了,还有一根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这是生母出嫁前,外祖母特意为她打的,我记得还配了一对红宝石耳坠。除此之外,我外公也送了不少首饰,有玛瑙项链、孔雀绿翡翠珠链、红珊瑚番莲花钗、金海棠珠花步摇、宝蓝点翠珠钗……” 温以菱将原主还记得的首饰如数家珍地说了出来,至于她刚刚提及的东西来路,大多都是她瞎编的,主要是为了逼温夫人就范。 这一连串念下来,温以菱的嗓子都有些冒烟了,不过她弄这一出,倒是把所有人都给唬住了。 除了温家人脸色难看,围观的那些路人皆是目瞪口呆,这也太有钱了! 温以菱假意咳了两声,故作大度地说道:“至于其他的那些首饰,生母去世前很少提起,想来也只是些俗物,虽然值钱,但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我就不要了,便通通孝敬给母亲吧。” 温夫人闻言,只得尴尬一笑,除掉温以菱刚刚提起的这些首饰,哪里还剩下什么值钱的东西。 温老爷却是不知缘由,一甩袖子,直接道:“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温夫人现在一心想把这个讨债的赶紧打发走,顾不得其他,交代道:“红燕,你去库房里将这些东西取来,不可少一件。” 这话便是让红燕无论如何,都得把这些首饰凑出来。 温以菱可没打算就这么简单放过她,补充道:“红燕姐姐,别忘了我那颗夜明珠。”顿了顿,又扭头朝温夫人道,“说起夜明珠,我又想起一回事了。” 温夫人不想搭腔,此时却只能僵硬一笑:“什么事?” 温以菱缓缓道:“我生母去世前,还买了好几处田庄,当时都放在我的名下,说将来给我当嫁妆,那地契现如今还在母亲手中收着吧?” 温夫人一听,不知自己该点头还是摇头,此时便呆立在那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温以菱说话时,略微抬高了一些声音,好让围观的路人都能听到。 果然,马上就有人为她打抱不平:“这也太恬不知耻了,不仅昧下每年的租金,就连田庄都想占为己有!” 温以菱此时也幽幽地叹了口气:“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母亲想必也是知道的,我的夫君每日都得吃药,那开销极大,夫家现如今又没有任何进项,假以时日,迟早会揭不开锅。这田庄每年到底都能收些租金,也不至于全家饿死。” 现在不只是温夫人了,就连温老爷也快维持不住自己假清高了。 温家每年的开支,全靠那几处田庄,要是把田庄还回去了,那他们全家上下如何过活? 温以菱见温老爷和温夫人皆不说话,继续道:“父亲,那几处田庄都在我的名下,现如今也十月份了,想必今年收的租子已经到了,这些我便不要了,只是地契还需还我。” 温老爷环顾四周,见众人皆看着他,那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好似刀子一般,扎得他心都在流血。许久后,他还是发了话:“去!把地契拿来!” 温夫人脸色煞白,不敢相信地上前一步:“老爷!” 温老爷为了保全自己最后的一丝颜面,咬牙道:“快去!” 温以菱眼看今日的目的已经达成,心中暗爽,脸上却还是一副怯怯的模样,装乖道:“多谢父亲体谅,想来我生母得知父亲将东西交还给我,也会开心的。” 此话一出,温家人的脸色又是一黑。 地契很快便被拿了出来,温以菱仔细检查了一下,一共三处田庄,皆在平江府城之外,只是尚不知每年能拿到多少租金。 那些首饰倒是来得慢了许多,红燕为了将这些东西凑齐,不止从温夫人自己的首饰盒里凑了许多,就连大小姐也没放过,这才堪堪凑了出来,此时便用一个锦缎多格首饰匣子装了过来。 温以菱看那匣子眼熟,应该也是徐氏的遗物。 温家的家底今日已被温以菱掏空,温夫人将首饰交到她手上后,竟连一句客套话都不愿说,直接转身回去。 温以菱捧着满满一大盒首饰,来不及心花怒放,就又开始发起愁来了。 自己之前为了让温家大出血,行事很是高调,如今自己一个弱女子拿着这么多东西,恐怕…… 刚想到这里,便听到人群外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大嫂,我们来接你了!” 温以菱踮脚看去,一支车队正缓缓行来,正中间的马车上,齐渺渺从车窗探出脑袋,朝她挥手。 透过车窗,温以菱看见齐渺渺的身后,齐延端坐在内,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神色。 温以菱心中一喜,捧着那匣子便上了车。 一上车,温以菱难掩喜色:“你们怎么过来了?” 齐渺渺答道:“现在已经正午了,大哥说,我们再不出发,就得夜宿山野,所以干脆一起过来接你。” 闻言,温以菱连忙将怀中的那个锦缎多格首饰匣子打开:“我们现在不用再卖宅子了。”她将匣子内的东西示意给齐渺渺看,“你们看,我现在已经有钱了,咱们快回去把宅子买回来!” 箱子里面全是各种金银珠宝,个个都做得十分精巧,一打开,视觉冲击力极强。 齐渺渺目瞪口呆:“大嫂,你这是哪里来的?” 温以菱骄傲地仰起下巴:“这是我娘亲留给我的,”话毕,又看齐延一直没有说话,以为他没看到,便巴巴地将匣子凑到齐延面前,又将那三张地契掏了出来,“齐延,你快看,我现在还有田庄,以后有我罩着你,想吃什么药就吃什么药!” 话毕,又想起了最紧要的一件事:“对了,快告诉周叔,咱们赶紧调头,把宅子买回来!” 迎着对方专注的眼神,齐延慢慢移开自己的目光,平静地看向窗外:“这样的宅子十分难得,买主不会愿意的。” 温以菱现如今是财大气粗,说起话来格外有底气:“那我就出双倍的价格!” 过了一会,温以菱的情绪突然又低落了下来,她喃喃道:“那是你的家,我们不应该卖……” 齐延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视线触及眼前女子的精致脸庞,目光探究。 ※※※※※※※※※※※※※※※※※※※※ 感谢在2020-09-20 18:25:01~2020-09-21 18:24: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玄默 5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6 章 沉默有时,齐延终于开口:“这些既是你娘的遗物,那便好好收着吧。” 温以菱依旧不太明白,问:“为什么不把宅子再买回来呢?这里对于你们来说,应该很重要吧。” 齐延凝视着她,眼底却是凉的,明确又坚定地拒绝了她的好意。 温以菱上车前的兴奋仿若被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她悻悻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将怀中的首饰盒合上,有些意兴阑珊。 齐延的目光落在她的头顶,见她此时可怜兮兮地垂着脑袋,心中一软,解释着:“买主是位生意人,今早就带着商队离城了,只留了几个家生子,做不得主。” 温以菱闻言,顿时抬起了头。 齐延只见她眼眸里好似盛满了漫天星河,细细碎碎,极为闪亮。 齐延不太自在地偏开了视线。 温以菱尚未察觉,只忙不迭点头:“是了,咱们给买主留个信。等他回来了,再问他有没有卖的意思,就算他现在不卖,万一以后又改变主意了呢。” 说到此处,温以菱连忙掀开车帘,朝外面骑马的周叔喊了一声:“周叔,你过来一下。” 周叔本来就在马车周围随侍,此时听到动静,轻轻一扯缰绳,便驱马到了窗边。 温以菱把人喊过来后,便扭头看齐延。 迎着温以菱期待的眼神,齐延咳了一声,交代道:“周叔,你调头回去给买家留个信。只说以后要是有意卖房,便派人过去通知我们一声。” 周叔自然领命,所幸现在还未出城,他骑着马,脚程极快,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 温以菱目送周叔离开,偶尔瞥见在车队的最后列,二弟齐蒙同样也骑了一匹马。只是他现如今年纪尚小,座下的马体型稍微小了那么一些,不过看着倒是像模像样的。 温以菱见了有些吃惊,放下帘子后,嘀咕道:“没想到二弟年纪这么小,就会骑马了。” 齐延尚未应声,齐渺渺倒是接了话茬:“二哥从小就很擅长骑射。” 她说话时与有荣焉,脸上的婴儿肥还未褪去,看着极为可爱。 温以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打趣道:“那你会不会?” 齐渺渺和温以菱一见面就觉得投缘,两人相处得极好。此时在车内打闹,大多都是温以菱在逗,齐渺渺碍于大哥在场,有些拘束。 温以菱倒是瞧不出这些,只是看她行动躲闪,反倒来了劲,一直在挠她的咯吱窝。 齐渺渺到底还是个十岁的小女孩,哪里忍得住,两人在车内闹成一团。 见状,齐延还是那副不动如山的老样子,只唇角似有若无地勾了勾,还未让人抓住,便不见踪影了。 ———— 车队在路上行了五日,才终于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东齐村。 入村时,正值正午,恰好是吃饭的时候。农舍上方炊烟袅袅,烟火气十足,虽不比平江府城热闹,却另有一种静谧平和的美。 齐家世世代代都生活在东齐村,齐父也是在这里长大的,左邻右舍都和他沾亲带故。只是齐父后来做了官,去了京城后,路途遥远,便鲜少回来了。 齐延年少时倒是跟随父母来过一次,齐渺渺和齐蒙则是从来没回来过,对这里极为陌生。 幸好周叔当年跟着齐父来了好几次东齐村,还算熟悉,此时便骑着马在前面引路,径直往齐延的伯父齐石磊家中去。 村子里突然闯入陌生人,村民听到动静,手里拿着碗,好奇地看着他们这一行人。甚至还有得空的,径直跟在车队的后面,看他们往哪家去。 温以菱本来和齐渺渺一起凑在车窗前,看见此景,连忙将车帘放下。 齐渺渺自小在平江府城长大,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景,有些怕生:“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呀?” 温以菱问道:“你不喜欢这里吗?” 齐渺渺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觉得……这里好像太热闹了一些。” 温以菱说:“你是一个人待惯了,突然换到这种地方,不习惯也是正常的。”顿了顿,凑到齐渺渺耳边,小声安慰道,“你别看你大哥现在面无表情,他是最爱清净的,现在只会比你更忐忑,你不要担心。” 齐渺渺偷偷瞥了大哥一眼,见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处。暗道:比起自己,大哥才是那个最难适应的。 因为有人为伴,齐渺渺倒也不太担心了。 齐延此次回来并未提前给大伯来信,实在是因为宅子卖得太过顺利,就算动身前写了信,说不定还没有他们到得快呢,干脆不费那个功夫。 此时,伯父一家毫无准备,正在堂屋里准备用饭。 一行车队到来,然后又停在他家门口,这声势是决计小不了的。 齐伯父听到动静,好似心有所感,家人尚在奇怪,他便放下筷子起身出去。 院外,周叔刚拍了门一声,齐家的大门便从里面打开。 齐伯父是见过周叔的,一看是他,神情惊讶:“周哥,你今天怎么来了?” 说罢,目光又落在周叔身后,马车上装满了各种箱笼,这阵势好似搬家一般。又看最中间的那辆马车,并无货物,车厢里应是有人。 齐伯父颤声问道:“可是侄儿回来了?” 周叔点头:“府城里的宅子已经卖了,大爷说回来。” 齐伯父同周叔一起往中间的马车走,一边道:“回来好,他父亲去了,我这个做伯父的没什么本事,一直没帮上忙。如今回了村,我好歹也能照应上。”顿了顿,“延儿的腿如何了?” 周叔轻轻摇了摇头:“还是老样子。” 齐伯父神色一黯,又道:“那正好回来养病,说不定养着养着就好了。” 两人说话间,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小少年正牵着马过来。 齐伯父瞧他的眉眼,倒是有些像齐蒙,此时便问道:“这是二郎吧?” 齐蒙规规矩矩地站定问好:“伯父,我是二郎。” 齐伯父见他身形结实,不似他二弟那般清瘦,满意地直点头:“好些年不见,我都险些认不出来了,就是要生得这么壮实才好!” 几人寒暄了几句,再走几步路,便到了马车旁。 温以菱早就坐不住了,这马车里空间狭小,想起身站一会都不行,时间久了,膝盖难受得紧。只有每天用饭时,才能下车放放风,也亏齐延每天都能坐得住! 此时听见说话声,温以菱便径自拉开车帘,笑意盈盈地朝周叔身旁的中年男子,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大伯!” “这是?”齐伯父满头问号,渺渺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 周叔解释道:“这是齐延刚过门的夫人。” 齐伯父这才明白过来,只是见这姑娘生得漂漂亮亮的,怎么会……这些疑问暂且压下不提。 齐渺渺就坐在温以菱的身旁,此时也小声喊了一句:“大伯。” 齐伯父不善言辞,猛地见到这么多远道而来的侄子侄女,满口都是“回来就好”。 在车厢的最里处,齐延的轮椅被绳索固定在最里面,不易看见。 齐伯父俯身过来瞧,一见齐延,眼眶顿时一红。算起来,叔侄俩上次见面,还是在五年前,他得到消息,急匆匆地赶去参加弟弟和弟媳的葬礼。 此时一见面,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五年前见面时的场景。 齐延声音微抖,喊道:“伯父。” 齐伯父不愿勾起侄儿的伤心事,将眼里的泪意生生忍下,满是风霜的脸挤出了个笑脸,一出口依旧还是“回来就好”。 第 17 章 此时齐延还未下车,叔侄俩也不好叙家常。 温以菱打完招呼后,熟门熟路地蹲到齐延身侧,帮忙把固定轮椅的绳索解开。 齐渺渺先行下了车,周叔从旁边抽出一块木板,一端放在车辕上,另一端则是放到地面,刚好搭出一条供轮椅下来的斜坡。 温以菱弓着腰,慢慢将齐延从车内推了出来,外面自是有周叔他们接应。 齐延端坐轮椅上,稳稳当当地落了地。只是乡野里皆是土路,难免有些坑坑洼洼的,不似齐家那般平坦,轮椅行驶时很是颠簸。 此时,齐伯父一家人出来迎接,各自问了好。 伯父有三个儿子,现如今还未分家,只是今日人没有到齐。 齐延突然回乡,将伯父一家打了个措手不及,急急忙忙地邀请众人进去。 齐伯父的小儿子齐三达正好在家,此时便和周叔一起去院外招待几位车夫。 齐伯父多年不见侄子侄女,难掩内心的喜悦,一进院子,忙朝自己的妻子吆喝道:“屋里的,侄子侄女来了,快杀只鸡!” 齐伯母是个持家又能干的妇人,此时听到齐伯父叫她杀鸡,心里有些舍不得。眼看再过两个月就要过年了,鸡笼里的鸡除了自己留两只以外,都是要用来卖钱的,现在宰了,实在可惜。 只是侄子侄女确实难得回来,起码的待客之道她也是知道的。如今只能忍痛宰了,刚准备应声,那边便有人说话了。 齐延心思敏锐,伯母虽只犹豫了那么一秒,他就已经看在眼里了,此时便道:“伯父,我们舟车劳顿,吃不下什么荤腥,粗茶淡饭就好。” 齐伯父闻言有些犹豫,又见自家侄子不似客气的模样,才道:“那便明天中午杀,正好把你大堂哥叫回来,你们也有段时日不见了,也能叙叙旧。”顿了顿,又招呼道,“屋里的,多煮些饭,菜也加几个。” 齐伯母自是答应下来,带着儿媳妇进了厨房。 几人说话间,已经进了堂屋。 堂屋的正中间放置了一张大大的四方桌,上面已经摆了好几个菜,看来他们的到来,妨碍了伯父一家用饭。 伯父自小就对齐延十分看重,此时便接替了周叔的工作,站在齐延的身后,推他入席,嘴上招呼道:“家中没有什么好菜,你们也奔波了好几日,肯定是饿了,快坐下,边吃边等。” 齐渺渺突然换了新环境,有些认生,此时只紧紧地跟在温以菱身边。 温以菱倒是有些犯难,这又不是在家里,伯父的两个儿子还没入席,堂嫂和伯母又在厨房里忙,自己坐哪儿是个问题,别坏了人家的规矩。 伯父是个实诚人,见他们还站着,便安排道:“你们快坐,家里没什么规矩,不要拘束。” 温以菱闻言这才拉着齐渺渺,挨着齐延坐下,齐渺渺则是跟着她落座,齐蒙也顺势坐到了齐渺渺的身边,位置总算定了下来。 齐延看了看家中,虽然朴素,但是打理得十分干净。 齐延问道:“怎么不见大堂哥和二堂哥?” 齐伯父答道:“你大堂哥现如今在县里做账房先生,他妻儿也都带去了,不常回来。你二堂哥不如你聪明,还在考秀才呢,家里人多嘴杂,他说静不下心,独自在后面的老屋闭窗苦读,平日都是你二堂嫂过去送饭。他现在还不知道你回来呢,我去叫他一下。” 齐延忙拉住他:“二堂哥既是在寒窗苦读,不宜打搅,以后有的是机会见。” 说话间,齐伯父的小儿子齐三达正好进了堂屋。 他是个性子跳脱的,只从别人嘴上听说过家中那位极有能耐的小叔,也知道有这几个堂兄妹,但从未见过面。今日一见,只觉这几个堂兄妹个个相貌不俗,包括那个堂嫂,十里八乡里只怕没有人比她更加好看的了。 齐三达从未出过远门,最远的地方便是大哥所在的洪平县了,内心颇为疑惑,难道府城那边,出的尽是像堂兄妹这样的人吗? 齐伯母干活格外麻利,不多会,一个个菜就端上桌来。 二堂嫂弄到一半时,怕老屋的丈夫等急了,所以先去送饭。回来时,刚好婆婆最后一个菜好了,婆媳俩一起入席。 齐延之前看人未齐,所以一直没有动筷子,只略略用了些茶,此时人全到了,这才开始用饭。 今日桌上虽是些家常的小菜,但味道都还不错。再加上吃饭的时间又相较以往更晚了一些,大家肚子都饿了,自是胃口大开。 齐伯父对待齐延很是热络,很是热情地给他布菜,满口都是关切。 齐伯母借机插话道:“大侄子今日回来,是打算在村子里常住吧。” 齐延的手顿了顿,颔首道:“不出意外的话,就住在村里了。” 大伯是个实诚人:“村里好!当年你父亲还在当官的时候,把你奶奶接去京城住,可你奶奶住了还没几个月,就闹着要回来。后来你父亲又在府城安了家,你奶奶依旧住不惯。要我说呀,还是村子里好,你养病也合适。” 齐伯母闻言,横了自己的丈夫一眼:“城里的日子不好,那大家为啥都争着抢着要往城里钻!村里上上下下这么多年,也就出了小叔这么一个能耐的!你个地里刨食的,哪里晓得城里的好处?” 齐伯父自是争不过自己媳妇的,此时便闭着嘴不说话。 眼看气氛沉闷下来,齐延又不是个会出言调和的人,温以菱趁机夸了几句:“我刚刚听大伯说,大堂哥也在县里安定了下来,伯母的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齐伯母一听,脸上顿时有了喜色,笑道:“是了,你大堂哥开春时在县里买了房子,你大堂嫂肚子又怀了一个,我正打算过两天去看看她呢。” 温以菱嘴巴甜,又爱笑,满嘴都是“伯母有福气”,好话人人爱听,气氛很快就再次活跃起来。 饭用到一半,门外便传来小孩子尖锐的哭声,二堂嫂急匆匆地放下筷子,先行出去。 齐伯母解释道:“这是你二堂哥的女儿大妞,刚刚在睡觉,可能是小孩子饿醒了,让她娘喂点吃的就是。” 温以菱问:“这嗓门好生厉害,不知大妞如今多大了?” “才刚刚两岁,本来你二堂哥一家人都在老屋住,后来你二堂哥受不住吵,你二堂嫂只能又带着大妞回来。” 温以菱点了点头:“听声音,也知道大妞身体格外健康。” 饭快吃完时,齐三达瞧这几个堂兄妹坐在一处,倒是问了一句:“堂哥回来,不知打算住在哪里?” 齐延放下筷子,平静道:“我记得父亲以前在村里还有几间旧房在,不知如今还在不在?” 齐伯母一听,顿时怔住。 齐伯父这才想起这回事,既然侄子侄女回来了,当初二弟的那些东西自然也该还回去了,便道:“你父亲的几间旧房就是老屋那几间,房子一直在维护着,打扫一下就能住人。” 齐伯母面色有些僵硬,齐延看出她脸上的为难,问道:“可是有什么不便?” 不待自己的丈夫开口,齐伯母便先行答道:“不瞒你说,现如今那老屋是你二堂哥在住。当年你奶奶走时,村里留下的这些田地都没分,你父亲也未见到你奶奶最后一面。” “不过你父亲当时说了,他现如今既然已在城中安了家,家里的这些田地他都不要,只把老屋留给他就是了。当时这个新房还未砌,我们还住在老屋里。你二堂哥读书后,有算命先生说你父亲那间房风水极好,于是我们又写了信给你父亲。你父亲很是大方,又将老屋给了我们,只交代了你二堂哥要好好读书,不可怠慢。”顿了顿,齐伯母看向齐延,语气迟疑,“现在眼看你二堂哥就要参加来年的童试了……” 齐伯父起身打断道:“不必多说,如今侄子侄女都回来了,这些东西自然该物归原主。等会就让三达跑一趟,让他二哥把东西都搬回来,家里又不是住不开!” 齐延说:“父亲既然已经将房子赠给了大伯,我这个做儿子哪还能再要回来?更何况伯母所言不差,二堂哥马上就要参加童试,此时不宜再生波折,只是侄子这几天恐怕还得再叨扰伯父几日。” 齐伯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想起现在家里的田地,要是认真算起来,一大半都是二弟挣的。 当年二弟出息了,又去京城当了官,但每年都不会忘记从俸禄里拿出一笔钱,交到母亲的手上。如今家中的田地,都是母亲在那时置办下来的。后来母亲走得急,并未留下只言片语,二弟回来后,又什么都不要。 他当时家里有三个儿子,又是个靠天吃饭的,只能厚着脸皮收了下来。 如今侄子侄女突然回来,想想也知道是因为生活拮据,延儿如今又生着病,要钱的地方多着呢,这便宜他绝不能再占了。 想透了,齐伯父当即拍板道:“延儿,你奶奶去世时,我和你父亲一直未分家。家里到底有十来亩良田,又有水田……” 正说到这里,脚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齐伯母哪能没听出枕边人话里的意思,心里一急,便毫不留情地踩了他一脚。 ※※※※※※※※※※※※※※※※※※※※ 感谢在2020-09-23 17:03:09~2020-09-24 18:19: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379252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8 章 齐伯母这一脚实在不轻,饶是齐伯父皮糙肉厚的,也有些经受不住。 齐伯母脸上却还挂着笑意,朝着众人说道:“你们继续吃,你伯父昨日腿撞了一下,我先带他回去抹点药。” “身体为重,伯父快随伯母去吧。”齐延应道。 齐伯父被狠跺了那么一脚,又听婆娘的话,自是明白这是有话要私下与他说,此时便一瘸一拐地跟在齐伯母的身后,出了堂屋。 待夫妇俩走后,桌上的其他人面色各异,显然都看出了两人的不对劲,只佯装不知。 齐伯母拉着齐伯父回了房,关上门后,压低了声音问:“你刚刚想说什么!” 齐伯父避开眼神,道:“你和我过了这么多年,哪能不明白我的意思。” 齐伯母压抑着自己的怒气:“是呀,我嫁到你齐家快30年了,最清楚不过你了!可是你活了这么多年,孙子孙女也都有了,现在装什么大方?你没看见你侄儿那一身行头吗?就算他真落魄了,随便从口袋里往外掏掏,也比你强万倍!” 齐伯父只闷不吭声地听着,过了半晌,才道:“我问过了,延儿那腿一直不见好,每天都在吃药。渺渺还未长成,蒙儿又在读书,他们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去了。” “姓齐的,你可别忘了,现如今二郎也在读书,三郎明年还要娶亲,家里就靠这些田地谋生。你那侄子要读书,你儿子就不读了吗?都跟你一样,每天在地里刨食,看天老爷吃饭么?”齐伯母连连逼问着。 齐伯父哪能不清楚这个道理,但是他二弟已经走了,侄子侄女现如今又都在他眼前,难道就这么放任不管吗? 更何况家里的田地本就有二弟一份,当年二弟富贵时便算了,如今侄儿都回来了,他那里还做得出占为己有的事情。 齐伯父哑着嗓子道:“这些我都考虑过了,家里的良田和水田都分一半给延儿后,剩下的我好好打理。家里再稍微节省些,也够二郎用了。” 齐伯母一听要分一半给侄子,眼前一黑,下一秒,就泛起了泪光:“姓齐的,我嫁到你齐家来,享过一天清福没有?现如今又让我儿子紧巴巴地过,二郎他一门心思读书,你竟然为了侄子,打算短他的银两?” 齐伯父见向来强势的妻子落泪,长长叹口气,安慰道:“你看二弟,当年家里的境况那么差,还不是照样读了上去。” 齐伯母不由抬高了音调:“你儿子你自己不清楚吗?咱家大郎当年为了考秀才,送去你二弟那里,硬生生地考了五年才中。后来你二弟出事,大郎死活都不愿意再读了,这才回来娶妻生子。二郎明年也是第四次参加童试了,考中了还好,要是没考中,这一笔笔银子,你想想,哪里能省?” 齐伯母并非是灭自己儿子的志气,只是像小叔那样的人物,东齐村几百年来,就出了这么一个。她一开始或许还有些眼红,可到了后面,也只剩下佩服了。 她语气缓了缓,问:“二郎不像大郎,他是愿意读的,你难道就不为他多考虑一下吗?” 齐伯父沉默着,见识过二弟的风光,他自然知道当官的好。可事实就是,自己的儿子就是不如侄子的脑袋灵光,可他难道不盼着自己儿子出息吗? 整个东齐村,只有他家的三个儿子全部开了蒙,都识得字。 如果他不是同样希冀着自己的儿子同他二叔一样飞黄腾达,往后能够有个一官半职的,便不会花费大量银两,供三个儿子读书了。 许久后,齐伯父才道:“你可别忘了,咱们三个儿子,哪一个没沾过二弟的光?自开蒙后,所有的束脩都由二弟一人包揽。” 齐伯母梗着脸道:“那年我嫁到你家来,二弟正是花钱的时候,我们夫妻俩也都出过力!” “那你还记得大郎当初去府城时,走时你给他带了3两银子,中间回来了好几趟,五年的时间,那3两银子始终没动过。后来二弟没了,延儿也才15岁,还做主给了大郎回来的路费。”说到这里,齐伯父声音哽咽,“就算二弟当年承了我们的情,也早还了。” 齐伯母想起往事,心里同样不自在。二弟走后,大郎和二郎依旧在府城上学,只是大郎读了半年,就硬要回来。 大郎回来后,她曾偷偷地问过他,是不是齐延不愿意再出钱了。 结果大郎大怒,说自二叔走后,齐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但堂弟还是遵守二叔当年的承诺,书院的一切开支都照常出。只是他自己自惭形秽,又读不出个由头来,便不愿意再拖累二叔一家了。 她自是脸红了一番,觉得自己太过小人之心了。和齐伯父商量后,便托人将银两带去府城,让二郎在城里又读了两年书。 只是二郎的来信总说银钱不够花,当时她只以为齐延那边是完全不管了,生怕二郎在书院里处处受制,只得咬牙又加了钱。 后来大郎去府城看望亲弟弟,这才得知二郎原是两头拿钱,问他银两的去处,也总是说不清楚。大郎心里一发狠,硬是把二郎带了回来。 二郎回来后,被他父亲一阵好打。她这个做母亲的,自是不忍心,便出言偏袒了几句。 大郎从小到大,最是省心,从未和她顶过嘴,那天却是发了火,只说自己以后再也不会管这个弟弟了,便扭头回了县里。 自那以后,大郎再也没往家里拿过一个铜板。只农忙时,赶回来帮父亲分担些农活,每年的衣物和各种鸡鸭鱼肉,倒是时不时托人带些回来。 无论是二弟,还是延儿这个侄子,对待他们早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想到这些,齐伯母的嘴唇张了又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可是,当初这些田地没落到她手里还好,如今既然已经在她口袋里放了这么多年,再想掏出来,谈何容易。 齐伯母看着自己的丈夫,就是点不下来这个头。 齐伯父开口道:“你别想这些了,等会我自己去和延儿他们说。你先去打扫房间,他们在路上奔波了好几日,想必是累了。” 话毕,便想推门出去。 见状,齐伯母连忙拉住了他的手,一咬牙:“此事非同小可,不能让你一个人做主,等大郎回来了,咱们再商量。”顿了顿,见面前的人似是还在犹豫,只得又强调了一句:“就算是要分田地,具体分哪一块,也是个问题吧!” 齐伯父想了想,此话确实不错。譬如家里的那十来亩良田,许多是后面买的,东一块西一块,打理起来特别麻烦。还不如就等大郎回来了,再细细商议此事,总不能让侄子吃了亏。 大郎也就是齐大忠,如今带着妻儿都住在县里,回来也就两个时辰的路程。现在让人去县里跑一趟,递个消息,明日正午就能赶回来了,也不耽误事。 齐大忠不只是家中的长子,还是唯一一个秀才,虽不常回来,但只要家里出了什么大事,都是要让他回来拿主意的。 夫妇俩商议好了,这才出门。 堂屋吃饭的人都已经散了,温以菱带着齐渺渺,正跟着二堂嫂一起在厨房里收拾碗筷。 齐伯母赶了过去,见温以菱十指纤纤,指如削葱,一看便知道是没有做过什么粗活的娇小姐,连忙接过她手里的碗,喊道:“哪能让你们收拾呢?快放下,别脏了你们的手!” 温以菱莞尔一笑:“我看堂嫂又得照顾孩子,又得收拾厨房,忙不过来,我反正也闲着没事,便过来帮帮忙。” 齐伯母瞧她说得真诚,不似作伪,才道:“这些粗活你们做不来,要是没事的话,就出去转悠一下吧。” 温以菱见手上的活已经被抢了过去,只得带着齐渺渺从厨房里退了出来。 和他们一同过来的车队准备回程,周叔此时正指挥着大家把东西卸下。齐伯父特意腾了一间放杂物的房间,让他们先把东西都搬进去。 院中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 唯齐延被隔绝在外,他独自坐在院中,看着院里那颗只剩零星几片树叶的椿树,瞳孔漆黑。 温以菱悄悄从他身后摸了过去,然后猛地蹦出来,想吓一吓他。 然而齐延只淡淡地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而落在女子柔美的侧脸上。 温以菱豪不气馁,语调依然轻快:“伯父家没有书房,你是不是觉得无聊了,我推你出去玩吧。” “不必了。”齐延立马拒绝。 温以菱可没有给他回绝的机会,径直把他腿上的薄毯给他拢了拢。 她眨了眨眼睛,说:“我们也不走远,就在附近走一圈。而且今天的天气难得不错,要是等明天下雨了,好几天都出不了门了。” “以后我们就要住在这里了,总不能还和以前一样,每日待在家里,总得到村子里看看。”顿了顿,温以菱扭头看齐渺渺,“何况渺渺也想出去逛一下,是不是?” 齐渺渺此时也跟了上来,不知自己该点头还是摇头。 温以菱给她使了个眼色,齐渺渺只得“嗯”了一声。 齐延看着眼前这个生龙活虎的女子,犹记得她当初刚嫁入齐家时,唯唯诺诺,如今却好似换了一个人。 温以菱自从有了钱后,就再也不是从前的她了。 如果一开始,她还打算给齐延当个端茶倒水的丫鬟,现在她荷包鼓鼓,哪还需要害怕齐延? 毕竟,她才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 感谢在2020-09-24 18:19:38~2020-09-25 17:53: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玄默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oewan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9 章 齐延的那一些些不愿意,在气焰高涨的温以菱面前完全不够看。 温以菱自顾自地朝周叔打了一声招呼后,便推着齐延往外走。所幸农家小院不设什么门槛,轮椅出入倒也顺利。 周叔将几人送到院门口,看着几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颇为感慨。自大爷双腿受伤后,每日闭门不出,已有许久没有再同今日这般出门了。 如今已经入冬,田野里也没有什么好看的风景,只是这几天日夜兼程,温以菱在车上憋得很了,这才出来透透气。 她并未带着齐延往乡野小路上走,只在村里的大路上略微逛了逛。 说是大路,其实也就走的人多了,路便宽敞了那么一些,完全不如齐家铺设的青石板路那般平坦,不止轮椅上的人颠簸,后面推的人也要花费更大的力气。 温以菱推了没多远,手臂便觉得有些累了,只是想到齐延下一次出门还不知是什么时候,便咬着牙又坚持了一会,只是前进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齐延听到后方的呼吸声越来越重,便道:“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温以菱回头看了看,大伯家就在不远处,她摇头:“现在天气这么好,又没有什么风,再逛逛。” 齐渺渺没来过乡下,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一直四处张望,慢慢就落在了后头。此时终于反应过来,小跑到前面来:“大嫂,你休息一下,我来推。” 齐渺渺年纪虽小,但做事比她还要细心些。 温以菱对她很是放心,点了点头:“行,你先替我一会,等你累了再叫我。” 齐渺渺顺利接手了温以菱的工作,推着轮椅慢慢行驶在路上,车轮碾过地面时,发出连绵不绝的“辘辘”声。 温以菱跟在后头,伸手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臂膀,目光落在前面那台轮椅上。 齐延如今坐着的这台轮椅一看就知道用了有些年头了,使用起来不甚灵活,尤其是那两个车轱辘,因为是木制的,磨损得尤其厉害。 饶是温以菱和齐延相处的时间不长,也知道对方是个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他鲜少提出什么要求,平日周叔推他到书房,他便可以在那里待上一天。 齐延多年闭门不出,其中不乏也有这样的原因。 温以菱犹自开始出神,想起了自己的爷爷。 她爷爷随着年纪渐大,腿脚开始不中用了,也开始坐上了轮椅,只是这台轮椅是电动的,但已经完全满足他日常的出入需求了。老爷子还经常独自坐着轮椅出去买菜,因为是电动的,完全不需要花费什么力气,很是方便。 她甚至还记得自己小时候骑着自行车,和她爷爷飚过车,然而老爷子开得极快,没多久就把她牢牢甩在身后了。 温以菱莫名想到:要是齐延也有一台这样的电动轮椅就好了…… 想到这里,温以菱眼前一亮。 ———— 此时正午刚过,家家户户也都吃完饭了,地里没活干,村民们都闲在家中。 齐延他们回来时的阵势不小,没多会,齐石磊家的侄子侄女都回来了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东齐村。 温以菱本来推着齐延在路上好端端地走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家家户户都敞开了院门。村民们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一边看着他们,一边说着话,时不时还发出阵阵的爽朗笑声。 显然,说的就是他们了。 温以菱顺着他们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他们的眼里并不含恶意,只是瞧稀奇罢了。 但饶是温以菱这种心大的,面对着这么多人的注视,心底也开始觉出几分窘迫来。 齐渺渺自是不必说了,她心思更加敏感一些,此时紧紧地抓着温以菱的衣摆,低垂着头。 只有齐延,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温以菱挠了挠头发,小声嘀咕道:“咱们还是快回去吧,万一等会他们围上来问话,咱们三个可招架不住。” 齐渺渺自是巴不得,忙不迭点头。 两人便一起推着齐延掉了个头,按原路返回。 到家时,才发现周叔雇来的车队已经离开了,只是齐伯父家里却是来了不少人,堂屋里尽是说话声。 今日到的都是村子里的长辈,齐伯父在里面待客,齐三达作为小辈,则是忙着把一壶壶茶水送了进去。 此时刚从厨房里出来,便撞见了齐延这一行人,喊道:“堂哥,你回来了!” 这一嗓子,里面的人自然也听见了,堂屋里的大门很快就被打开。 齐伯父笑容满面地喊道:“延儿,你们总算回来了,快来见见你二叔公,三叔公们。”说话间,便把齐延这一行人领了进去。 堂屋里座无虚席,几乎快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齐蒙站在诸位长辈中间,脸色涨红,显然在此之前,已经被热情的亲戚们盘问了一番了。 村子里的人都姓齐,或多或少都沾着些亲戚关系,齐伯父向大家介绍道:“这就是我那侄儿,旁边的是侄媳妇,后面的那个小丫头就是渺渺了。” 亲戚们见了齐延等人,个个气质不凡,自是连连夸好。 齐伯父又领着几人去向长辈们问好,什么二叔公,三叔公,五叔公等等,下面还有各种大伯父,二伯父等等。 温以菱自然是分不清的,只胡乱跟着齐伯父喊了一通。 齐渺渺性子腼腆,也不抬头,跟着几不可闻地喊了几声。 温以菱知道她不自在,待招呼打完了,和齐伯父说了一声,便带着齐渺渺躲去厨房。 厨房里,二堂嫂正坐在炉灶前烧开水,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棉袄的两岁女童,脸上圆滚滚的。 温以菱走上前去,笑呵呵道:“二堂嫂,这是大妞吧?” 二堂嫂并非是什么性子活泛的人,有些呆板地说道:“是的。” 温以菱也不在意,径直蹲在地上,很是热情地朝大妞招手。 大妞也不认生,见温以菱冲她笑,当即走了过来。 温以菱尝试将她抱起,一抱才知道这大妞被养得极好,也难怪声音那么中气十足了。 她略微抱了一会,便放下了,只和齐渺渺在旁逗弄。 恰在此时,齐伯母也过来了,一见温以菱便道:“侄媳妇,正好你在,你们晚上休息的房间我都整理好了。快跟我过去看看,要是缺了什么就告诉我。” 温以菱自是好一番客气。 齐伯母连连摆手,说:“村里没有什么精贵东西,不比你们城里,也不知道你们住不住得惯?”两人说话间,便绕过了堂屋,往后面走去。 温以菱这才知晓,堂屋后面还有一个小院,正是个两进的院子。 齐伯母领着温以菱和齐渺渺往门窗大开的屋子走去,屋里的摆设不多,除了一张床以外,便只有一张四方桌,和两把椅子。 东西虽少,但屋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就连床上的被子也都是新的。 齐伯母解释道:“家里人多,前面住不开,这是你大堂哥娶妻时砌的房子。他现在不常回来,便一直空在这里。” 温以菱点了点头:“伯母,辛苦你了,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齐伯母见她满意,这才放下心来,又领着温以菱去看另外两间房。 齐渺渺是个姑娘家,自然得单独住,周叔也分了一个小间,只是齐蒙得和齐三达挤一挤了。 这样的安排,温以菱并无什么异议。 只是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工夫,伯母就能将他们这一行人安置妥当,顿时心生佩服。 送走齐伯母后,温以菱也有些乏了。 他们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大家都没怎么休息好。温以菱便让齐渺渺回房小睡,自己也打算回去休息,就想起堂屋里的那一大群亲戚还没散。 温以菱估摸着齐延那边恐怕也快招架不住了,只是她自己也对那些亲戚们心有余悸,不太情愿过去。 正好瞧见周叔的身影,她心里马上有了主意。小声交代了周叔几句后,便径直回了房。 齐伯母给他们准备的被子明显都是今年新打的,手感厚实又暖和。温以菱自顾自地脱了鞋,就钻进了被窝里,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 半梦半醒间,她忽地想起自己之前的打算,强撑着进入商城界面,搜索轮椅两字。 这次,商城中倒是出现了各种轮椅,排在最前列的,自然是最贵的。不仅可以上山下海,甚至想上天飞也不是不行,只是所需要的贡献值却是不低。 温以菱直接略过,这些功能,没有一个她敢用的。又往下翻了翻,把那些暂时买不起的通通省略后,只剩下了最下面的一款。 温以菱简单看了看价格,只需要800贡献值,这个价格她很满意,觉得自己可以搞一台。 下了单后,她心神一松,彻底睡了过去。 不知道,等齐延知道自己给他买了一台电动轮椅后,该有多么高兴。 ※※※※※※※※※※※※※※※※※※※※ 不会真的出现电动轮椅!!! 第 20 章 温以菱这一觉睡得分外满足,醒来时,齐延就已经在房里了。 这里的格局和齐家的卧房不同,是一个简单的大开间,并没有内室外室之分。 此时她一翻身,就能将齐延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她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男子,齐延好似换了一件衣服,现在穿的是一件靓蓝色的绫缎袍子,并不说话,只神情专注地看着手上的书。他的坐姿极好,脊背挺直,就那么安静地坐着,便由内而外地散发着沉静的气质。 温以菱有些出神,目光缓缓落到了齐延的手上,也不知道他每天看的什么书,就这么入迷吗? 床上传来的窸窣动静,齐延早已发觉,此时又久久没听到动静,不由看了过来。 只见温以菱侧卧在床上,神情呆呆的,眼眸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手,不,是他手里的书。 齐延心中一凛,直接将手里的书给合上。 温以菱终于回神,径直发问:“你看的什么书?” 齐延径直答道:“平日消遣时间的一些杂书而已。” 温以菱“噢”了一声,从床上慢慢坐了起来,她开口道:“你看完了拿给我看看。” 齐延并未出言拒绝,只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 温以菱伸了个懒腰,这几日赶路没睡好,刚刚这一觉她倒是睡得心满意足。 睡好了,心情自然也好,正准备下床穿鞋子,她猛地想起了堂屋里的那些亲戚:“对了,他们都走了吧?” 齐延自然晓得她说的是谁:“刚刚走了。” 温以菱放了心,看他一眼,语气颇为自得:“要不是我让周叔过去解救你,你现在哪能在这里躲清净?” 齐延并无反应,只巍然不动地重新翻开了手里的书。 温以菱瞧他听不懂自己的暗示,只得提醒道:“你看我都帮你解决麻烦了,以后要是我遇见了七大姑八大姨们,你也该出面替我挡一挡,这样才叫讲义气。” 齐延斜眼瞥她,他可还记得,某人打完招呼后就溜了。 温以菱得了齐延凉凉的一个眼神,也不生气,只自顾自地说话:“我就知道你不会坐视不理!” 齐延:…… 温以菱两三下就把鞋子穿上,语气雀跃地朝齐延说道:“走,屋子里光线暗,我推你到外面去!” 正说到这里,温以菱的目光猛地落到了齐延的轮椅上。脸色彻底僵住,入睡前,她好似做了一件大事! 温以菱一脸慌张地重新脱下鞋,钻回了还带着余温的被窝,朝外留下了一句:“你让周叔推你出去吧,我还要睡一会。”话毕,当即用被子蒙住了头。 齐延眼眸幽深,这女子行事反复无常,不可掉以轻心。 温以菱虽知道这光屏外人看不见,可当着别人的面她心虚。所以每次要调出光屏时,她都会在一个隐秘的小空间里。 此时钻进被窝,立马打开光屏,一看自己的贡献值,只剩下了三百多。 背包里,她睡前兑换的轮椅就在其中,温以菱眼前瞬时一黑。 她确实有意给齐延买一台新轮椅,只是商城里的东西太过超前,放到这个朝代也很违和,考虑的东西很多,自然是要精挑细选。 然而她睡得迷迷糊糊时,就这么草率地下单了…… 冲动是魔鬼,温以菱自是悔不当初,现在也只能希望于自己兑换的轮椅没有什么奇怪的功能了。 温以菱屏息打开轮椅的详细说明,或许是因为她买的是最便宜的一款,这台轮椅没有什么其他的功能,在未来也没有残疾人真的使用它。 介绍中,显示它选用的是仿古设计,尽管它已经可以满足出入需求,但真正的用处是被当作置景和摆设。 温以菱悄悄松了口气,只是想到介绍中所说的仿古设计,她并不认同。 但比起那些可以随时变身成飞行器的轮椅来说,她这台好歹有个轮椅样,后面两个大轮,前面又有两个小轮。 温以菱大胆猜测,仿的极有可能是现代的轮椅。只是轮椅是由全金属打造,呈高级的银灰色,线条流畅自然,这设计实在太过简洁轻巧了些。 温以菱还注意到,材质用的也是最坚固的新金属,不怕火也不怕摔,很是耐用。 东西确实是好东西,可她拿不出手,温以菱无语凝噎。 只是现在贡献值也已经花了,不用岂不是浪费,但要想正大光明地拿出来,恐怕还得再花心思掩饰一番。 正想到这里,门外便出现了脚步声,齐伯母在外面问:“侄媳妇,你醒了没?” 温以菱连忙从床上爬起:“醒了。” “厨房里烧了几大锅热水,他们都洗过了,你要不要洗?” 天气太冷,每天又忙着赶路,温以菱只在睡前用热水稍稍擦洗一番,仔细算来,她已有好几天没舒舒服服地泡过澡了。此时听见有热水,当即答应着:“伯母,我马上就来。” 说话间,就从床上翻了下来,见齐延还坐在桌前看书,她好似忘了之前的事一般,没心没肺地念叨着:“说了屋里光线暗,看书坏眼睛,你咋就不当回事?” 她一边念叨,一边蹲在箱笼旁寻找要换洗的衣物。她的习惯极差,找个衣服,几乎要把箱笼里所有的衣物都倒出来。等找到自己所需要的,就再把不需要的衣物再重新塞回去。 叠是不可能叠的,反正下次要找的时候还得乱。 今日又是这般,温以菱再一次将所有的衣服全部倒在床上,挑出几件后,又将扭成麻花状的衣物塞回了箱子里。 齐延素来爱整洁,每次看得眼皮都是一跳,只是他从来不说。 温以菱准备好了要换的衣物后,便扭头看他:“你要出去吗?” 齐延摇了摇头,温以菱只得取了火折子,帮他把烛台点上,这才出了房间。 她捧着衣物,正想问问齐伯母在哪里洗,便看见齐渺渺过来了。 齐渺渺也换了一身衣服,额前的头发还沾着湿气,显然已经洗过澡了,此时便是来带她去浴房。 说是浴房,其实就是砌房时特意留了一个小小的房间。墙角处开辟了一个小洞,又有一缓坡,刚好能让水流通向屋外。 屋中并没有放置浴桶,倒是提了好几大桶的热水过来,此时热气蒸腾,水汽缭绕,倒也不太冷。 温以菱虽没有泡成澡,但也并没有太过失望,毕竟在这样的大冬天,能够洗这么一个热水澡就很是难得了。 洗完澡后,天色还未暗,温以菱小跑着回了房。 齐延还坐在原地,温以菱很是费解,拿出一条干帕,一边擦头发,一边凑了过去:“这书有这么好看吗?” 她靠过去时,身子热气腾腾的,齐延身体往后退了退:“离我远一点。” 温以菱悻悻地缩回了脑袋,小声嘀咕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嘛。”说着,便挪到了对面坐下。 待头发擦得差不多时,温以菱撑着下巴,开始思考起那台轮椅该怎么拿出来。 屋里很快便安静了下来,齐延状似无意地抬眸扫了对面一眼,烛光摇曳,那人的面庞在灯光的映照下,好似都闪着诱人的光。 齐延被晃得有些失神,片刻后,才移开了自己的目光,暗暗告诫自己:美色误事,切不可中计! ———— 冬季的天向来黑得早,齐伯母早早就做好了晚饭。 晚饭时,那位寒窗苦读的二堂哥终于出现。 齐二坚的个子不高,身形较单薄,一眼看过去,倒是有几分读书人的意味。他现如今是家中唯一还在读书的人,所以家里人一切都以他为先,吃晚饭时,他是最后一个到。 齐伯父有些不高兴,但也不想当着侄子的面骂他,只道:“你堂弟堂妹们今天中午就回来了,你们也有段日子没见了吧。” 齐延只比齐二坚小了一岁,此时便有礼有节地问候了一句:“二堂哥。” 齐二坚斜眼看着齐延,并未答应。两人其实是有些积怨的,不过伯父伯母并不知情。 两人年龄相差一岁,从很小的时候,就一直被大家用来比较,那时他虽不服,但齐延很少随二叔回来,也不怎么碍事。 可后来,他去了平江府城,到了二叔家中,才知道这个堂弟有多么耀眼,自己无论如何,也是比不上他的。 他本歇了这个心思,直到后来二叔没了,齐延又断了腿。齐家愁云惨淡,他心里竟隐隐觉得高兴,现在可没人再说他比不上齐延了。 然而高兴了没几日,齐家便开始大散仆役,他得知,齐家所有的银两竟都用在了给齐延治腿的事上。 他大哥回了乡,他却是不愿意的,明明二叔曾答应过,所有的束脩都由他来出。 所幸,每次从周叔那里拿银两时,虽不似二叔在时那般爽快,但过个一两日,钱总会交到他的手上。 可随着齐家越来越萧条,他的心底又不无担心起来,齐家还有银子吗?还会不会再给他出束脩? 书院里的同窗都知道他是齐家的穷亲戚,看见他时,便要奚落那么一两句。 他生怕在同窗面前露了穷,便十分在意自己的穿着打扮,就连笔墨纸砚,也不肯屈与人下。那时母亲已经托了人送了银子过来,他犹觉不够,便把主意打到了齐延身上。 他心想,就算自己不拿,二叔的银两迟早也会被齐延给败光了,便找了各种理由,从周叔那里拿了银两。直到大哥到来,这才撞破了此事。 大哥不顾他的面子,直接将他带了回来。 他自觉颜面尽失,又把事情都怪在了齐延身上,此时自然没有什么好态度。 ※※※※※※※※※※※※※※※※※※※※ 感谢在2020-09-26 19:29:42~2020-09-27 17:5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玄默 10瓶;蹲坑等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1 章 这样古怪的氛围,饶是大大咧咧的温以菱也渐渐觉出不对劲来,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当面给齐延甩脸子。 齐二坚对着齐延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这幅作态,齐延还未说什么,倒是惹恼了齐伯父。 齐伯父心头火起,只是还未来得及发作,齐伯母便自然而然地将齐二坚拉到了身边,按着他坐下,说:“二郎,你用了一天的功,肯定早就饿了,快坐下吃饭。” 说着,又招呼起齐延等人:“延儿,你们也别客气,尝尝那个笋,下午在山里拔的,新鲜着呢。” 齐伯母这一打岔,齐伯父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更何况大妞还在饭桌上。 有小孩子在,虽说吵闹了些,但一人逗一句的,气氛很快就缓和了下来。 吃到后面,众人已经停了筷子,齐伯母和二堂嫂开始收拾起碗筷。 齐伯母刚从厨房里出来,便听见了一阵马蹄声,没想到自己的大儿子竟然这个时辰回来了。 齐大忠在县里得到消息,知道堂弟堂妹们都回了村,等不及明日,从主家那里借了一匹马后,便赶着夜路回来了。 此时夜幕低垂,外面伸手不见五指。 齐伯母自是一阵好骂:“这大晚上的回来,要是在路上碰见了狼可怎么办?” “这路我走惯了的,出不了事。”齐大忠草草安慰了母亲几句后,将手里的缰绳递给了前来迎接的三弟,交代着,“这是借来的马,你牵到后面好生安置。” 话毕,便径直往堂屋里去。 刚吃完饭,堂屋里的人还未散,此时听见院子里传来的声音,自是知晓齐大忠回来了。 齐二坚没好气地冷哼一声,他对大哥有怨言,此时便并不动弹。 齐蒙,齐渺渺等人却是站了起来。 齐大忠大步踏入堂屋,一眼就看到几个许久没见的堂弟堂妹,心里很是激动。 齐伯父三个儿子,唯有他在二叔身边待得最久。虽说读书不太开窍,但因为常年跟在二叔身边耳濡目染,品性却是上上乘的,和这几个堂弟堂妹的感情也十分要好。 可惜自上次去平江府城把齐二坚带回来后,便一直不得闲,算起来,也有三年没见了。 只是他性子沉稳,心里就算再激动,脸上也不会表露出什么,只言辞恳切地问候了几句如今的近况。 齐伯母也有好几个月没见儿子了,齐大忠上次回来还是因为九月的农忙。他家虽有三个儿子,但劳动力并不多,平日只有夫妻俩和齐三达在照料家里的田地。 齐二坚每天都得读书,从未下过地。他媳妇不仅要带大妞,还得在家里操持着家务,做饭洗衣,同样忙不过来。 齐大忠心疼爹娘,所以只要田里一忙,便会从县里赶回来帮忙。至于他媳妇,因为怀了身孕,家里又有另外两个孩子,自是帮不上忙的。 齐伯母此时见齐大忠风尘仆仆地回来,想必是来不及吃饭,连忙赶去厨房,给他重新做点吃的。 煮了面条,又心疼地给他在里面卧了两个鸡蛋,正准备送过去时,倒是想起了一回事。 现在大郎回来,老头子恐怕要提分田地的事,自己不如先把大郎叫到厨房来,好歹和他通通气。 想到这里,齐伯母放下了手里的碗,朝外喊了一句:“大郎,娘在厨房里给你做了碗面,吃完了再说话吧。” 齐大忠正觉饥饿,听后也未多想,答应了一声后,便往厨房里来了。 到了厨房,正打算把面端去堂屋时,齐伯母便叫住了他:“大郎,你就在这里吃吧,娘正好有事要与你说。” 齐大忠虽觉得奇怪,但还是依言留了下来,一边吃面,一边听他娘说话。 齐伯母压低了声音,将事情的始末一一说了出来。尤其是说到齐伯父打算将家里的田地一分为二,脸上很是急切,向他吐露了家里的困难之处,希望他能够好好劝说下他爹。 齐大忠并未表露自己的态度,不发一言地听完了全程。 齐伯母心里有些不安:“大郎,你是怎么想的?” 齐大忠的那一大碗面已经下肚,把碗搁在台面上:“我和爹的想法一样。” 齐伯母眼前一黑,气急:“你怎么就跟你爹一样,是个不知变通的死性子。” 齐大忠并不和她争论,只道:“娘,该二叔的那份咱们不能要。如果家里供不起二弟的话,那就让我这个做大哥的来,只是我得提前和你说好了,我只供一年。二弟明年也是第五次参加童试了,要是这次还考不上的话那就放弃,另谋生路。” 齐伯母听后,心里一酸,她并非偏心,只是对家里唯一还在读书的齐二坚怀揣着希望,此时便道:“你刚在县里置办了住处,哪里拿的钱出来?家里其实还有些积蓄,你如今有儿有女,先紧着自个用。” 齐大忠拍了拍齐伯母的背,劝道:“我晓得娘想让二弟争气,和二叔一样考取功名,可此事不能强求,咱们也不该执念太深。” 话毕,又缓言安慰了几句,两人才往堂屋里去。 堂屋里的人还未散,好似就在等他,就连平日一吃完饭就回房的齐二坚也没离席,只他的媳妇带着大妞去休息了。 齐大忠落座,齐伯母提着一壶刚煮好的茶水过来,给大家都添了茶后这才坐下。 温以菱环顾四周,这气氛,好似是有大事要发生。 果然,齐伯父起了话头,说的自然是他和齐延的父亲当年还未来得及分家的事情。 齐二坚今天下午就从他娘嘴中知道了此事,他自是一百个不愿意,只是他在家中的话语权不大。可他大哥不一样,又是秀才又是长子,这毕竟事关他自己的利益,想必也会出言阻拦,他只需要作壁上观就行了。 然而没想到,他大哥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待他爹已经开始划分起家里的田地时,他终于忍不住了,突然起身:“不行,二叔当年说了,不要家里的任何东西,只要那套老宅!” 齐伯父眉头一皱:“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何况那是因为你奶奶去得突然,还未来得及分家,不然定不会是这种分法。” 齐二坚咬着牙:“爹,家里的田地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咱们在照料。”顿了顿,手指指向齐延,“二叔那么多银子,都被这个败家子给败光了,你现在把地给他,不出几日就又会被他给卖掉!” 齐蒙猛地起身:“你说谁是败家子!” “你大哥就是败家子,把你家都给败光了,现在又来败我家!”齐二坚梗着嗓子骂道,此时他身上哪还有几分读书人的气韵。 齐蒙容不得旁人说他大哥不好,他年纪小,旁人一激就容易冲动,怒不可遏地便想冲上前去。他如今也才10岁,就算身子壮实点,也要矮成年人一头。 谁知他刚踏出两步,坐在正中间的齐延便发了话:“站住!” 齐蒙的脚步顿住,僵着身子不肯动。 齐延的嗓音始终是淡淡的,可落在众人耳里却掷地有声,他连名带姓地喊:“齐蒙,回来坐下。” 齐蒙不服气,坐下后犹不甘心,便狠狠地瞪着对面的齐二坚。 齐伯父也未料到自己的儿子会这样说话,站起身来就要扬手去打他,然而下一秒就被齐伯母给挡住了。 齐二坚还在顶嘴,齐伯父这次被气得不轻,一定要教训这个无法无天的儿子。 齐大忠在中间劝着架,屋里闹成一团,争执中还夹杂着齐伯母的哭喊声。 反倒是齐延这边,四人坐在另一边,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 第 22 章 最终还是齐延开了口:“伯父,你先消消气。” 温以菱眨了眨眼,也不呆坐着了,起身去搀齐伯母:“是呀,大家坐下好好说,莫气坏了身子。” 齐伯父这一番折腾,已然气竭,此时被自己的大儿子扶着坐了下来。 齐二坚本来还欲说些什么,被自家大哥狠狠瞪了一眼,心底直发凉。他本就是虚张声势,此刻也不敢再对齐延出言不逊了。 齐伯父坐下歇了一会后,面露羞愧:“延儿,伯父实在是……” 齐延抬手,直接打断道:“伯父,我刚听你提起奶奶去世前并未分家,可据我所知,奶奶一开始便打算将家中的田地交到你的手中。” 齐伯母闻言当即看了过来:“延儿,这是什么意思?” 齐延解释着:“当年奶奶住在我家时,就特意和我母亲提过这件事。她说伯父当年还未娶妻时,就算是在外面挣了一个铜板,也是要交到她手上的。后来娶了妻,也从来不藏私房钱,所有的银两都交到她这个婆婆手里。” “奶奶说,我父亲能够有今日,都亏了伯父伯母,所以村里的田和地于情于理,都该留给大伯。” 说到这里,齐延看向齐伯父:“难道我父亲当年没和你们说吗?” 齐伯父心中激荡,哑着嗓子道:“你父亲确实说了,只是当时我误以为是他哄骗我的。” 齐延继续道:“奶奶那时还和我母亲说,伯母知情达理,为齐家付出了许多,让我们家的人千万不能忘了她的好。” 齐伯母闻言很是脸红,当年她刚嫁为人妇,见婆婆一门心思都在小叔子身上,心中自是不甘,也曾偷偷撺掇过枕边人闹分家。 只是被丈夫态度强硬地回绝了,这才灭了那些心思,谁知婆婆竟是这般明事理,也知晓她的苦处。 齐延此话说完,大伯一家面色各异。 长久的沉默后,齐大忠说道:“话虽如此,但老屋还是应该物归原主。” 齐伯父点头:“是了,老屋该给你们。” 齐伯母刚刚听了那一番话,心中羞愧,哪里还说得出其他的话。 齐延看了对面的齐二坚一眼,说:“二堂哥即将临考,又住惯了老屋……”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齐大忠拿了主意。 将齐三达原本准备用来明年成婚的新房换给齐延,老宅子给齐大忠,至于齐三达娶了媳妇后,也有地方住,后面他砌的这个房子不是一直空着吗? 齐伯父一听,觉得这样的安排也不错,便去问齐延的意思:“延儿,你堂弟那新房位置有些偏僻,你明日先去看看,再做决定不迟。” 齐延一听新房偏僻,心里立即满意了大半,直接点头:“不用再看了,就按大堂哥所言。” 这事便这么定了下来,两家皆大欢喜,唯独齐二坚一脸不高兴。 齐二坚成婚后,一直跟着爹娘一起住。本来想着大哥在县里置办了住处,齐三达又在外面重新砌了房子,家里后面的这几间房都会落到他手里,却没想到阴差阳错地归了齐三达。 齐伯母早就知道,自己三个儿子,迟早是要分家的,所以每个儿子都会另外安置一个住处。 齐大忠是自己在后面加了个小院,不需她费心。 齐三达则是因为跟着他父亲下了好几年的地,手上又一个铜板都没有,于情于理都该给他另砌一间房娶妻。 至于齐二坚,他没有是因为他一直在花家里的钱,至今还未往家里拿过银两。 自己要是另外给了他银子,必定会让其他两个儿子寒心。此时见齐二坚面露不忿,当即拉住了他。 ———— 事情了结清楚了,众人便各自回房休息。 温以菱想到马上就有新的住所了,心里颇为兴奋。伯父待她们虽好,但住在别人家中始终有诸多不便,不如在自己家自在。 温以菱和齐渺渺到厨房打了热水,各自梳洗了一番后,便回了房。 天色虽黑,但两人并排走着,也不太渗人。 齐渺渺就住在温以菱的隔壁,两人离得很近,她将齐渺渺送到房里后,就只剩她独自一人了。 她心中忽地一紧,好似身后有东西在追一般,招呼也不打,直接推开门,然后“砰”地一声把门给关上。 对此,齐延早已见怪不怪。 桌子上的烛台莹莹地散发着光亮,温以菱的心里好受了不少,长舒一口气后,先去瞧了瞧床上的齐延。 齐延在周叔的打理下,已经完成了入睡前的准备,此时双眸已经合上,仿若已经睡着了。 可是……温以菱摸着下巴,心里开始犯难。 她下午睡的时候还没留意,现在齐延躺下了,她才意识到床上只放了一床被子,此时正被齐延一人给牢牢占据着。 温以菱有些头疼,但也没犹豫太久,反正自己又不是没和齐延一个被窝过。 一入夜,空气都透着丝丝寒意。 温以菱三下五除二就脱下了外衣,从齐延身上跨过,到了床的内侧。她先把被子的边缘处通通掖好,这才从最上面的入口钻了进去。 齐延听到耳畔那人捣鼓出来的细微声音,只闭着眼睛,权当不知。 温以菱还是有着小女子的娇羞,虽说和齐延盖一床棉被,但也不敢挨着他,两人的身体中间含蓄地隔出了一条空隙。 温以菱僵硬地平躺着,她只要一动弹,那空隙处便开始透风,躺得她格外不舒服。 她下午补了眠,此刻并无睡意,便呆呆地看着头顶掉灰的横梁。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脑子终于开始昏昏沉沉起来。 人一睡着,身体便全凭本能,中间那条一直在灌冷风的空隙便让人难以忍受起来。 温以菱无意识地往更加温暖的地方贴了过去。 齐延身体紧绷,紧紧地抿着唇,第三次伸手,将那散发着暖意的女子毫不留情地推走。 那人就算被推走,要不了多久,又会巴巴地黏了上来,仿若一块狗皮膏药,令人不胜其烦。 温以菱睡得虽然沉,但重复好几次被人给推开后,也逐渐恢复了些许意识。 正在半梦半醒时,忽地听见有人在外面问:“延儿,侄媳妇,你们睡了没?是不是忘了吹灯?” 这声音近在耳边,温以菱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顿时清醒了过来。 原来是齐伯母出来如厕,就看见齐延这间房一直亮着灯,便到窗边问了一句。村里的人向来节俭,何况这灯油的价格也不便宜,有那穷些的人家,为了省灯油,天还未黑,便早早地躺下睡觉。 温以菱睁开眼睛,不知自己该如何作答。但是装睡的话,又怕齐伯母进来吹灯,正在两难时,耳畔忽地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伯母,菱儿晚上要给我倒水,怕不方便,所以没有灭灯。” 齐伯母这才明了,她倒不是对齐延小气,只是家里素来节俭惯了,此时便道:“那没事,你们早点睡。” 齐延又答应了一声,齐伯母这才离开。 温以菱心里一松,默默又阖上了双眼,不多会,睡意再次袭来。 她的心里很少装事,所以就算中途被人吵醒,也能很快就重新入睡。 齐延见旁边的人不动弹了,终于有了一丝睡意,然而没多久,那人就再次贴了上来。 齐延不喜被人近身,他深知,这是他一个人的战斗。 尽管他现在已经很累了,但还是在强撑着精神,和温以菱继续作斗争。 待夜色更加深了,饶是温以菱睡得再人事不省,也在睡梦里感知到了另一个人的嫌弃,稍稍安分了那么一些。 齐延长舒一口气,觉得自己终于可以睡下时,孩子的尖锐哭闹声就响了起来,吵得他脑仁子生疼。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心情缓和下来。 大妞这嗓门的威力不可小觑,也难怪齐二坚要独自一人去老房里住,就连沉睡中的温以菱也被闹了起来,意识朦胧时,她察觉到了身旁的人好似有些动静。 她恍恍惚惚地问了一句:“齐延,你是不是要喝水?” 齐延还未说话,她便迷迷糊糊地爬下了床,梦游似的倒了一杯水,递了过来。 齐延神情难辨,还是接过了杯子。茶壶里的水早已经冷透了,一入口,凉得他直皱眉,却意外地抚平了他内心里的那些焦躁。 温以菱把杯子放回去后,又重新爬了上来,盖上被子时,她嘴上还在嘀咕:“你要喝水了,就叫我。” 大妞的哭声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齐延眼眸探究,不知在想着什么。 旁边那人又默默地贴了上来,齐延想起她眯着眼睛送来的那一杯茶,深深叹了口气。 算了,随便她吧。 ※※※※※※※※※※※※※※※※※※※※ 感谢在2020-09-28 18:38:36~2020-09-28 23:59: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玄默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血色菠萝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3 章 翌日,温以菱醒来时,齐延早已经不见人影了。 她起身坐起,见四下无人,便召唤出光屏,从存放物品的背包中拿出一瓶调理身体的药剂。 小小的一支,用银色的小瓶子装着,容量不大,一口就能喝完。 温以菱砸吧了下嘴里的味道,略微带着一丝丝甜味,挺好入口的。喝完之后,不慌不忙地将空瓶子放回背包毁尸灭迹,这才穿衣起来。 这段时日,晚上有齐延在旁,白天齐渺渺又基本不离她左右。她想偷吃个东西,还得撒谎说自己要去如厕,感受实在不算美妙,现在干脆趁着每天早上这会工夫服用药剂。 算起来,她喝这个东西也有好几天了,其他的疗效暂且还没发现,不过她最近这段时日吃嘛嘛香,睡得也好,便打算再继续吃一段时间。 温以菱穿好衣物后,便拿着脸盆去厨房打热水,一路人,一个人都没看见,别样的安静。 进了厨房,总算看见了人。 温以菱当即问了:“二堂嫂,他们都哪去了?” 二堂嫂此时正在厨房揉面,听到声音,回头见是堂弟媳,答:“都去新房那了。” 温以菱“哦”了一声,心里有些失望,出去看新房怎么都不叫她? 她端着脸盆,从灶台上的大锅里舀了热水,待洗干净脸后,才问:“那新房在哪里呀?” “就在村口上面一点点,有一个矮坡,就几间房,很显眼的。”二堂嫂顿了顿,指向旁边的蒸锅,“对了,那是堂弟给你留的早饭。” 温以菱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她就知道,齐延是不会把她忘掉的。 几步走到锅旁,一掀开锅盖,就看见里面蒸着两个白胖胖的大笼饼,此时还冒着热气。 她伸手去拿,不算烫,嘴上叼了一个,另一只手把锅盖给盖上,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那我现在过去找他们。”话毕,脚步轻快地便往外走了。 温以菱还记得进村时的路,出了齐伯父的家门,直接沿着来时的那条大路走就是了。 到了村口,踮脚张望了一下,就看到了二堂嫂之前所说的矮坡。她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就见一个农家小院正孤零零地立在坡上,确实显眼,周围连个邻居都没有。 温以菱稍稍有些胆寒,大晚上的,会不会有点……太过偏僻了? 正想着这些,就望见有人从院子里出来了,此人正是齐渺渺。 齐渺渺看到她,立马就朝她挥了挥手,喊道:“大嫂!” 温以菱小跑上去,问:“渺渺,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我们刚来,你进去看看吧。”齐渺渺挽着她的手,领她进去。 温以菱进了院子,略微参观了那么一下。 这新房已经盖了有好几个月了,有三间可以住人的厢房,是村子里最常见的一进院子。 房子虽是新砌的,但屋里没有任何摆设和家具,只用砖砌了个大概的结构,除了院门之外,所有房间的门和窗都没按。 齐延现如今只能坐在院子中央和其他人说话。 齐伯父见侄媳妇过来了,解释道:“因为新娘子明年才过门,所以这些东西就没弄,本来打算明年开春再好好收拾一下。” 一旁的齐大忠介绍着:“砌房时我特意找了熟人买的好砖,房子很结实,其他的倒没关系,今天去镇上跑一趟,把东西添置齐了就行。” 齐延颔首,尤其是想到昨晚上来自大妞的魔音,语气真诚:“这里很好,安静。” 齐伯父立即笑了:“你满意就好,那我现在就让你大堂哥去镇上跑一趟,把缺了少了的东西都买回来。” 语毕,扭头看向自己的儿子,交代道:“大忠,你今天正好在家,就去镇上走一趟,所有的支出都由我来。” 齐延闻言一顿,指了指身后的周叔:“大堂哥昨日就已经耽误了一天的活,还是快回县里,这些琐事就让周叔来就好。” 齐大忠忙道:“不碍事,我回来前就已经和主家告了假,耽误一两天没关系。” 温以菱一听,便猜到这是齐延不想让伯父破费,此时便笑盈盈道:“大堂哥哪知道我们的喜好?无需费心,我们自己拿主意就好。只是还得劳烦大堂哥,多介绍几个手艺好的木匠才是。” 齐大忠这才笑了笑,说道:“是了,我挑的你们不一定喜欢。那周叔等会和我一起去,有现成的就买现成的,没有的就只能先买木料,再请几个木匠回来就是。” “那就只能麻烦大堂哥了。”温以菱说完,得意地朝齐延眨了眨眼。 齐延并不看她,只对伯父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先回去吧。” 这里空荡荡的,自然没有什么好看的,众人动身回程。 新房砌在一个小山坡上,坡度虽缓,但对于齐延来说,已经是寸步难行了。幸亏这几日并没下雨,地面还算干燥,不然的话,齐延今日只怕是会被困在此处。 上坡的时候还好,只要后面推轮椅的人多费些力气便罢了。下坡时就不一样了,稍有不慎,轮椅上的人就会从上面滚落下来。 齐伯父等人纷纷皱起了眉,显然之前都忘了这一回事。 周叔站在齐延身后,双手牢牢把持着轮椅,齐伯父和齐大忠则是分别站在两边护住。 齐延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他的神情始终是淡淡的。 一路上,众人都在提着心吊着胆,默不作声,只有轮椅还在不间断地嘎吱作响。 落后几步的温以菱看着那两个岌岌可危的木轮,好似再使一点劲,它就会立马散架。 好不容易到了平地,温以菱才堪堪松了口气,说:“这路不行,还得铺一遍地砖,不然不方便。”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最好再加个护栏。” 周叔一一答应着。 两父子听后,暗暗咂舌。村里没有人会在家里铺地砖,这侄媳妇竟然还打算在外面铺,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 几天后,新房那边还在继续添置着各种东西。 温以菱时不时过去视察一下,齐延去得极少,又恢复了从前闭门不出的日子。 周叔每天跑上跑下的,根本见不着人,就连伯父和齐三达,也基本守在新房那边,所以照料齐延生活起居的重担,现如今通通都压在了温以菱的身上。 可齐延在她的照料下,精神越来越差,眼下也有了乌青。 温以菱心里很是担忧,难道是自己有哪里没有做好? 她自问自己这几日端茶送水十分殷勤,可不知为何,齐延的身体一直在走下坡路,就连脸上的肉也消减了不少。 这样下去可不行,自己还得找个时间问一问。 正好今天齐渺渺带着大妞在外面玩,只有她和齐延独自留在房里。 温以菱假意咳了一声,搬着椅子坐到了齐延的身旁,轻声细语地问道:“齐延,你这几天是不是都没睡好?” 齐延“嗯”了一声,继续盯着手中的书。 温以菱听后,却是一副深表同感的样子:“肯定是大妞太吵了!我早就这么觉得了,等以后咱们搬到新屋,就有清净日子过了。”她也被大妞的哭闹声吵醒过好几次,只是她入睡快,所以并未受什么影响。 齐延闻言,瞥了温以菱一眼,心中腹诽:大妞虽吵,不过也只闹那么一回,你却不是个省油的灯,不仅睡姿霸道,且完全不会消停。 他虽这么想,却也不好这么直接说出来。 想着等到了新的住处,两人分开睡,他就能脱离苦海了。 温以菱为了套近乎,作出一副和齐延同仇敌忾的模样,又起身给齐延斟茶,安慰道:“咱们再忍几日,来,喝茶消消火气。” 齐延闻言,并不点破她,还很给面子地拿起茶杯。 温以菱见他喝了一口,立马就给他添上,齐延只得又喝了几口。 温以菱打量着他的动作,过了一会,表情逐渐古怪。一会看看他的脸,一会又看向他的下.半身。 在这样的目光下,饶是齐延都有些招架不住。 他问:“你在看什么?” 温以菱一脸狐疑打量着他,表情很是费解:“齐延,你每天喝这么多水,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如厕?” 齐延:“……” “因为这不是你该看的。” ※※※※※※※※※※※※※※※※※※※※ 更新时间暂时变成晚上12点 感谢在2020-09-28 23:59:51~2020-09-29 23:05: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玉、337925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血色菠萝 20瓶;小尾巴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4 章 得了这样的一个回答,温以菱尴尬地只想遁地。 她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干笑几声,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说,你要是想去茅房了,就告诉我。千万不要憋,容易憋出病来,你懂吧?” 齐延冷冷地盯着她,眼中不含一丝温度。 温以菱默默起身,把刚搬过来的椅子又搬了回去,齐延好凶…… ———— 时间过得很快,新屋那边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尽管很多家具还在赶制之中,但基本的生活需求都能满足了。 齐伯父有意再留齐延住段时间,可因为有大妞每晚夜啼的缘故,齐延还是谢绝了。 这段时日,不仅是他,就连齐渺渺和齐蒙,精神都开始有些恍惚起来。 全家恐怕只有温以菱这个神经大条的,每晚还能雷打不动地照常入睡。 因为种种缘故,搬入新居的日子很快就定了下来。 11月12号清晨,难得出了太阳,全家人热火朝天地开始搬东西。 原从府城里带来的那些物件,几天前就断断续续地送入新居,今日只剩下了一些贴身要用的东西,倒是好拿。 齐延自上次来过一趟后,因为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所以一直在家中休养。 反倒是温以菱来的次数比较多,周叔有时候拿不定主意,还会特意过来询问她。 这次搬入新居,正好是齐延第二次来这里,房舍经过修建,已经和上次看见的情况完全不同了。 刚到村口,就见一条铺设着地砖的小道沿着山坡蜿蜒向上,宽度刚好可以容两个成年男子并排过去。边缘甚至还立了围栏,这是专门为齐延的轮椅能够顺利通行而准备的。 沿着小道再往上走几步,就能看到山坡上那红砖青瓦的房舍,周边的杂草早已被清除干净。那房舍隐在晨雾中,不似农家小院,倒像是世外高人隐居在此的住所。 房子修整得实在漂亮,只是花销却是不低。 齐伯母这段时日,时不时过来做些擦擦洗洗的活计,对这些都看在眼里,很是肉疼。 只是温以菱并不这么觉得,平心而论,她并非什么铺张浪费之人。只是穿越前,她家中的家境就很是不错,从小到大,从没有在钱上面吃过苦头,花起银两来难免有些大手大脚。 更何况,她认为房子是要住很长时间的,环境弄好一些,住的人也舒心。 与她相比,齐延的行为更显奢侈。因为喜静,生怕家旁又来一个大妞,所以在修整的第一天,就特意嘱咐了周叔,把周围的空地也都买下来。 因为地处偏僻,又是荒地,倒是没花几个钱。 温以菱得知后觉得很是可惜,几户人家住在一起,多热闹呀,还能时不时串串门。 可惜齐延晚上完全受不得吵,只得歇了这个心思。 齐伯母从齐伯父口中得知此事后,顿时更加心疼了。可她毕竟不是温以菱的婆婆,只得私下暗示了几句,两口子不能这么过日子。 温以菱听后,细细琢磨了下,这段时日为了修整房舍,齐延的银子估摸着也被花了个七七八八,只是一直未向她开口过。 她算了算自己的产业,那三个田庄暂且不提,那些对原主或是原主生母有特殊意义的首饰她不能卖,剩下的她随时准备者折换成银两。 在此之前,她就和齐延提了此事,只是齐延让她先把首饰收着,以备不时之需。 温以菱想:哪天周叔去镇上时,还是得托他把东西给卖了才好。 —————— 上山时,是由温以菱亲自推齐延上去的。本来这坡就缓,再加上又铺了地砖,推起来并不需要太大的力气。 更何况,齐延现如今坐着的轮椅正是温以菱当初从商城里买的那台,不仅坚固,还极其省力。就算是齐延自己想上山,只要他手臂力量足够,也是可以做到的。 轮椅能过明路,缘于前段时间家里请的那几个木匠。 温以菱有一次突然发现木匠做完家具后,还会在表面刷一层大漆。由此联想到自己也能这么干,从商城里果然找到了那种遇水也不会掉的漆,涂在轮椅上,就和真的木制的一样。 她刚好要和伯母一起去趟镇上,回来时,这轮椅就被她大大方方地带回来了。 并非是她自信,只是表面的木纹完全能够以假乱真,她又从铺子里买了软垫,好好装扮了一番。 就算别人问起轮椅的来路,她只推说是在一个老先生那里买的,其他的便一概不知,装傻就是了。 一路上稳稳当当地到了家门口,推开院门,里面也捯饬得十分规整。 各个房间的门口,都铺上了地砖,显然是为了方便齐延在家中出入而安排的。 温以菱挑眉,语气得意:“怎么样?不错吧。” 饶是齐延性子冷淡,此时也得道一句:“有心了。” 院子不大,总共也才三间能住人的厢房。其他人进来后,惊叹一声漂亮后,便忙着把东西归置到各自的房里。 温以菱推着齐延到处看了看,介绍道:“院子还是小了些,住不太开,本来打算在后面再砌几间房,但现如今地还冻着,要明年开春后才行,只能挤一挤了。” “我已经安排好了,咱们两个住正房。渺渺是个姑娘家,她东西多,单独一间,齐蒙就和周叔暂时挤一下。另外那两间挨在一起的,一个是厨房,一个是浴房,茅房远一些,放到院子后面了。” 说到这里,温以菱语气微顿:“幸亏正房大,你那书房是从正房里单独辟出去的,小是小了些,也够你读书写字了。” “你安排得很好。”齐延认可道。 温以菱闻言有些惊喜,齐延还从未夸过她呢。此时便从轮椅后面伸出头来,笑容明艳,催促道:“快!继续夸!” 齐延仅点到为止,不再开口,眼眸却奇异般地温柔下来了。 真是厚脸皮,他想。 ———— 今天是搬家头一天,地方虽不大,但东西都得重新归置,家中一片兵荒马乱。 大家各自在房中忙着,周叔先到正房来帮忙。 快中午时,外面突然变了风向,窗棂纸被吹得直响。 周叔到外面看了看天色,不知何时,天沉了下来。 周叔一边关门,一边朝齐延说道:“等会怕是要落雪了。” 温以菱闻言兴奋地凑到了窗前,看不出什么,只觉得天有些阴沉沉的:“真的要下雪了么?”顿了顿,又想起了什么,看向齐延,“那大爷的腿会发作吗?” 周叔点头,皱眉道:“往年都会。” 温以菱一听,很是热心:“那汤婆子现在放在哪里?咱们赶紧找出来,再烧些热水预备着。” 在大伯家住的那几天,齐延的腿疾也发作过,她现在倒是不像第一次那般慌张了。 “都拿过来了,就放在外面的箱笼里。” 温以菱这才放心,又看房里收拾得差不多了,便道:“现在也快到正午了,我到厨房里做饭,周叔你等会帮大爷把书房安置好,免得他没有事情做。” 周叔答应了一声,先去将汤婆子从箱笼里寻出来后,才朝齐延说道:“大爷,书房里灰大,你就别进去了。有事叫我一声,这里离得近,都能听见。” 齐延点头,自己推着轮椅到了窗边。 ———— 灶房里的火还在烧着,因为今天都是些擦洗的活,所以热水没有停过。 温以菱到时,往里面又添了几根大柴,就不怎么需要管它了。 本来他们今天是要留伯父一家吃饭的,可是家中没菜,只得改成明天中午。 正好明天镇上赶集,她准备去买些羊肉回来,做个羊肉火锅啥的,不仅暖和,吃起来也热闹。 可是今日,只得凑合一天,现在灶台上的菜,还是伯父回去后,特意让齐三达送来的。 除了两条排骨外,就都是些家里地窖储藏的那些了,到了冬天,能吃的菜基本就没几样了。 这排骨还是周叔昨日才从镇上买来送到伯父家的,只吃了一半,没想到又给送回来了。 这些日子他们都住在伯父家,齐延便交代了周叔去镇上时,经常买点荤腥回来,给伯父家里添几个菜,也算不白吃白住了。 这几天伯父家里的伙食突然变好,每天都有荤腥,就连大妞的脸色都红润了不少。 周叔这几天,光顾着把东西往伯父家送了,自己这边倒是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幸好调料什么的之前就买好了,温以菱就着这几个食材,做了几个菜。 这样冷的天气,汤是绝不能少的。 她在锅里炖了一锅萝卜排骨汤,再另外炒了其他几个菜。待菜做好了,汤也就炖得差不多了。 温以菱先尝了尝萝卜排骨汤的味道,味道咸鲜,一口热汤下去,身子都暖和起来了。 温以菱很是满意,美滋滋地将汤盛入大海碗中,正准备叫外面的人把菜都端出去时,就看到了锅里一直在烧的热水。 她鬼使神差地想起齐延腿疾发作的样子,灵机一动,召唤出光屏,将自己吃了好一段时间的药剂拿了出来。又特意看了看注意事项,确认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后,打开瓶盖,将里面的液体倒入汤中。 虽然不知道这个东西对齐延的双腿是否有用,但起码不会给他造成负担。而且倒在汤里,全家人一起喝,效果只会更加温和,必定看不出什么。 刚想到这里,就见碗里的清汤隐隐有些发绿。 温以菱下意识觉得不好,急忙把瓶子收入背包后,便拿起一旁的汤勺想把绿色的东西舀出来。结果她一动,汤底立马更绿了几分。 温以菱满脸都是不敢置信,难道瓶子里的药剂是绿色的? 齐延到时,就见温以菱正拿着汤勺在碗里搅着什么。 他开口问道:“你在干什么?” 这一声,登时吓得温以菱魂不附体,她僵硬着身子扭过身来,便见推着轮椅突然出现的齐延。 她此时无比后悔自己给他换的这一台新轮椅,过来怎么一点声都没有呀! 齐延一看她的脸色,就立马意识到不对劲,推着轮椅到了灶台边,就看到上面搁着一碗……绿汪汪的汤? 齐延眼眸微眯,心知必有古怪,诈她:“老实说,你刚刚往汤里放了什么?” 温以菱心底直发虚,也不知道他看到多少了,只得颤颤巍巍地答道:“我觉得我可以再狡辩,不不不,我还能再解释一下。” 齐延点头:“行,你慢慢编。” ※※※※※※※※※※※※※※※※※※※※ 全订的读者有抽奖活动,感谢大家的支持。 预收文《揭开绿茶女配的真面目后》,感兴趣的小可爱们点个收藏吧。 近日,由玄幻小说改编的游戏即将上线,江昭昭作为游戏测试员,负责维护反派卫墨的剧情线。 卫墨,本是被寄予厚望的天之骄子,却被他最为信任的师父冷惜月夺去毕生修为,最终黑化,成为杀人不眨眼的魔界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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