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心事》 (一) 九月的清晨不那么燥热,时不时有微风,天也湛蓝得透明。 今天是新的学期去学校上课的第一天。 106路公交车缓缓在九中门口停下,几个穿着九中夏季校服的学生从车上下来。 莹然背着黑色双肩包,拿出钱包在校门口的包子铺买了两个包子和一瓶牛奶。 她一手端着牛奶瓶一手拿着包子啃地进了校门,有两个男生随后也进了校门,就走在她身旁不远,莹然知道他们但不认识他们。 那两个男生是高三年级的,一个叫钟蔚,一个叫江锦旭,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差学生,每次考试成绩垫底,打架逃课早恋等混事更是家常便饭,莹然以前经常在周一清晨的升旗仪式上看见他们被叫去主席台,接受教导主任的通报批评。 莹然没有刻意注意他们,可她与他们的距离只有一米远,两人说了什么全部清晰地落入莹然耳中。 她听见他们在谈论游戏,从刀塔到英雄联盟,从魔兽世界到炉石传说,玩的游戏可真够多的。 学校面积大,走去教学楼还有大段距离。 莹然忽听到江锦旭转了话题,“嗳,昨晚我发你的片子你看了没?” 钟蔚懒懒回了句,“没。” 江锦旭惋惜又恨恨喊道,“你没看!?你竟然没看!那女主角奶子又大水又多,巨几把带劲,你不看会后悔的。” 钟蔚嗤笑一声,“我劝你少看片,对身体不好。” 江锦旭受不了地撞了撞他肩膀,“拉倒吧你,装逼给谁看?我他妈又不是不知道你什么样,你可比我下流多了。” “我怎么下流了?” “以前隔壁班班花不是追你呢么,你他妈对人家又搂又亲又抱又捏的,结果回头就不理人了,你这不是耍流氓?” “我他妈又没操她......” 听到此处莹然已经没脸再听下去,她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屏蔽掉那两人含笑揶揄的声音,路上明目张胆地谈笑这种事情,可见两人是真如传说中的那般混,尤其是......钟蔚,听他的话,莹然觉得他简直是个渣男。 莹然专心致志地把手中包子吃完,然后把塑料袋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她喝着牛奶,加大步伐,想要离那两人距离远一些,却发现不知怎么,那两人步伐也快了些,还是与她保持着之前的距离。 于是她又慢下步子,可见鬼似的,那两人又突然慢了下来。 莹然泄了口气,认命地用正常速度走路。 前方有四五个女生的说话声音骤然大了起来,将莹然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大概是遇到了相熟的同学,几个女生带着一丝讶然的尖细声音一同响起,“嗨~” 那声音极具存在感,引得周围旁人都往那几个女生那边看去,包括钟蔚和江锦旭。 然后莹然就听见钟蔚笑了一下,接着他就掐着嗓子细声细气地模仿那几个女生,“嗨~”,音调转了十八个弯,他原本低沉的嗓音变得尖利,学得几乎有八成像,丝毫不夸张,因为那几个女生就是这样打招呼的。 莹然听见他学完后自己先忍不住笑出了声,江锦旭也哈哈笑,“你他妈的真是够了。” 莹然听到他学的时候就差点被牛奶呛到,她轻轻咳了咳嗓,嘴边忍不住也露出浅微笑意。 就这么一路听着那两人没停过的对话,期间两人时不时蹦出几句令莹然感觉无语难堪的粗鄙荤话,直到到了教学楼大门口。 莹然往左走,钟蔚和江锦旭往右边走,耳边没了那两人的声音,莹然在踏上第一阶楼梯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看。 她看见钟蔚的长腿不急不缓地迈上楼梯,他的背影高大挺直,他纯白的校服轻轻摆动,走路好像会生风。 只看了三秒,莹然就转回了头。 莹然的教室在二楼,很快就到了。 她进了班,班里人还没到齐,她看着教室里众多生疏的面孔,随便挑了个前排的位置坐下。 高二的第一个学期,刚刚文理分科,莹然选的文科,因为分科考试成绩优秀被分到了这个重点班,这个班是由高一的时候不同班级的人组成,彼此之间都很陌生,大概认识新的同学令人感到兴奋,教室里充斥着同学们热情的互相靠近与攀谈,一片喧笑。 莹然没有主动跟别人说话,别人与她说话,她不会太热情,也没有疏离和孤傲。 坐在后座的男生问莹然,“我叫丁乔,你叫什么名字?” 莹然回头,“李莹然。” 男生点点头,露出善意的笑容,“你以前是哪个班的?感觉没见过你。” “高一三班。” 男生见莹然态度不冷不热,一时也找不到别的话题,他笑呵呵地挠了挠头,没有再说话。 莹然转回头,抬眼就看见了从门口进来的钟苓。 钟苓显然也看见了她,眼里露出惊讶。 “你也分在这个班?” 莹然也有些惊讶,“是啊,好巧。” 钟苓笑了笑,“你来很久了?” “一会儿。” 钟苓视线落在莹然桌面上,那儿摆着一本她看不懂的课外资料书。她打了声招呼,就往教室后排座位走,莹然的旁边其实没有人,但她没有选择在她身边坐下。 她俩高一在一个班,高二又被分在一个班,其实她俩还住一个小区,只是不同楼栋,但她俩只是见面微笑打招呼的普通关系,钟苓也从没想过要与莹然走得多么近,莹然是个典型的乖乖女,长得乖巧学习又好,不像她,分到这个重点班是因为分科考试时自己高明的作弊手段,钟苓觉得自己跟莹然是玩不到一块儿去的。 (二) 钟苓虽不喜欢与莹然这类人有过多的接触,然而缘分就是那么莫名奇妙,班主任编座位,把她俩编到一起去了。 但即使如此,钟苓依然觉得她跟莹然的关系冷淡又尴尬,甚至上课时坐她旁边,钟苓会不自觉地绷紧身子不搞小动作,生怕自己扰了专心听课的莹然。 钟苓难受又憋屈。 自习课上,看着莹然在草稿纸上写写算算的认真模样,好像不自在的人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 钟苓想起自己刚与莹然成了同桌后跟钟蔚抱怨道:“李莹然你记得吧?我以前跟你说过的那个同学,跟我住一个小区那个,我竟然跟她做同桌了,天呐!又分一个班就算了,还坐到一起去了,多尴尬啊!” 对于李莹然这个人,钟蔚从来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钟苓以前就跟他说起过一个叫李莹然的女生,钟蔚从来都没认真听,当时钟蔚只睨了钟苓一眼,“那还不好,以后一起上学放学你可有伴儿了。” 钟苓回过神来抖了抖,又悄悄看了一会儿还在认真做习题的莹然,得了吧,让她跟莹然作伴,怕是一路尴尬得恨不得钻进地洞。 莹然也不是没发觉钟苓的奇怪之处,她是个敏感细心的人,很清晰就能感受到来自钟苓身上那股子压抑与紧绷。她很无奈,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好像给钟苓带来很大压力似的,因此她只能尽量不多跟钟苓说话。 ------ 开学的新鲜感很快过去,转眼就到了十月。 放国庆假的那几天,小表弟元元到莹然家玩儿。 莹然家里只有一台电脑,但元元鼓着圆脸撅着小嘴向莹然撒娇,说要莹然带他打游戏,莹然让他自己玩他不肯,让他看自己玩也不肯,反正就是要跟莹然一起玩,莹然看着元元水濛濛的黑眸,没法儿只得带他去附近的网吧。 这一趟去网吧,遇见了莹然最意想不到的人。 其实自从开学的时候碰到钟蔚一次,莹然再也没有偶遇过他。 莹然在前台充了钱,牵着元元的小胖手去找座位时,不经意就看到了穿着黑色t恤戴着耳机的钟蔚。 只是一个侧影,莹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一眼认出了他。 莹然有些奇怪,钟蔚怎么会跑到她家附近的网吧来?他应该不住这附近吧...... 网吧的嘈杂声令莹然移开了落在钟蔚身上的目光,视线扫了扫整个网吧,几乎满座,大部分都是些玩游戏的学生。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分开好远的座位,莹然找不到两个相连的空位,只得拉着元元纠结地站在路中间。 但没多久,莹然看到钟蔚旁边两个座位上的人关电脑起身,是下机的意思。 莹然看了一眼钟蔚黑黢黢的脑袋,想了想,牵着元元走了过去。 她让元元坐钟蔚旁边,自己则坐元元旁边。 趁着开机的空挡,莹然发现元元在认真看钟蔚打游戏,没一会儿,就凑在莹然耳边小声说:“姐姐,旁边的哥哥真菜。” 莹然随意扫过钟蔚的屏幕,嘴角弯了弯,轻轻拍了下元元的头。 四年级的元元已经非常熟悉电脑,开机后他自己熟练地点开了游戏,是与钟蔚正在玩的同一款,电子竞技近年火热,早已跨越了年龄层次,它有钟蔚这样的中学生玩家,也有元元这样的小屁孩。 莹然也登上了许久没上过线的号,这游戏还是当初元元拉她入的坑,她对游戏的态度是可玩可不玩,虽说莹然玩的少,但莹然好像有天分似的,手速惊人,操作犀利,元元对这位长得好看学习又好的表姐,崇拜感又上升了一个档次。 莹然带着元元在等待进入游戏的时候,又鬼使神差地瞄向了钟蔚那边。 他干净修长的手一只握着鼠标一只在键盘上飞舞地操作着一名英雄,正和队友一起与对面打团战,团战的胜负在几秒以后就揭晓,钟蔚这边团灭,莹然有些凝神,回想了一下钟蔚刚刚那波操作,默了默。 看着基地被对面一举推下,钟蔚烦躁地猝骂道:“操,队友真他妈傻逼。” 莹然立即捂了捂元元的耳朵,心想要不要跟元元换个座位,又听到钟蔚开口:“我更傻逼。” 莹然抿了抿嘴,没憋住,笑意从眼里露出。 输了生死局的游戏不开心,钟蔚一把抓下耳机丢在桌上,蹙着眉头拿起放在桌上的烟盒,他熟练地点起烟,眯着眼吸了一口又吐出,烟雾从他嘴里鼻腔里漫出,微微迷蒙了他的脸。 抽了几口,许是发现旁边坐了个小朋友,他顿了顿,神情有些不耐烦,猛吸了一口后,将还有大半的烟掐灭扔在了脚下。 游戏开始了,莹然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不出所料,莹然大杀四方,二十分钟左右,就带着元元赢了这局游戏。 元元开心地看向莹然,“姐姐,你真厉害!” 莹然笑了笑,发现这时钟蔚已经换了另一个游戏玩,显然,他更擅长这个游戏,即使莹然没玩过,但莹然看得出,他玩得很厉害。 她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捏了捏元元圆嘟嘟的脸,“元元,再玩一局我们就回家了好不好?” 元元很乖地点着头,“好。” 钟苓从未想过,有生之年她会看到乖乖女李莹然坐在网吧打游戏,还打得那样入迷认真。 她逛完超市出来,提着一大袋零食去网吧找钟蔚回家。 钟蔚爸妈国庆假旅游去了,他来钟苓家住两天。 “哥,回家了。”她拍拍钟蔚肩膀。 钟蔚回过头看到她,“打完这把。” 钟苓点点头,视线流转之间就看到了与钟蔚隔着一个座位的莹然。 她露出诧异至极的表情,不敢置信地盯着莹然的侧脸瞧了又瞧,才终于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那个认真打着游戏的妹子,是李莹然,真的是李莹然。 这真的颠覆了钟苓对莹然的一贯印象,她以为,莹然这样的,应该是一心只读圣贤书,除了学习对其它一切不感兴趣,没想到她还会玩游戏。 钟苓走到莹然身侧,拍了拍莹然穿着五分袖裸露出来的手臂,“李莹然。” 莹然摘下耳机转头,看到是钟苓,礼貌地笑了笑,“嗨。” 钟苓也笑起来,她还是没有恍过神,还沉浸在莹然到网吧打游戏的诧异之中,“你怎么......在这?” 莹然指了指元元,“陪我表弟来的。” 钟苓点点头,看了看莹然的游戏画面,“那你先玩。” “嗯。” 莹然认真地打完了这一局,依然没有悬念地胜利。 她叉掉游戏的时候,叫了站在钟蔚身后的钟苓一声,“我带我表弟回家了,你要一起走吗?” “你不玩了?” “嗯。” 钟苓朝钟蔚方向努了努嘴,“你先走吧,我等我堂哥呢,对了,他也是我们学校的。” 钟蔚闻声回头,对莹然微微颔首后又继续自己还没打完的游戏。 莹然回以淡淡的笑容,她已经猜到钟蔚和钟苓是亲戚了。 莹然也没再多看钟蔚,牵着元元从座位上跳下来。 钟苓提着手里一大袋零食往元元跟前凑,“小朋友,吃吗?” 元元看了看莹然,又巴巴地看看那一堆丰富多样的零食,没说话。 钟苓见状,“你想吃什么拿什么。” 莹然笑着抚了抚元元的脑袋,“想吃哪个?” 元元指了指一袋巧克力。 钟苓立即拿了给元元,小朋友她是非常喜欢的,尤其是长得胖乎乎的看起来可爱死了的小朋友,“还想吃什么?” 元元懂事地摇了摇头,“谢谢姐姐,够了。”末了还夸一句,“姐姐长得真好看。” 钟苓嘴角咧得大大的,“不客气,这小嘴真甜。” 莹然也笑,“那我们走了,元元,跟姐姐说再见。” 元元乖巧地挥挥胖手,“姐姐再见。” “再见。” 钟苓看着莹然走远的背影,突然觉得,莹然也不是那么死板的书呆子嘛。 她坐到元元之前坐的位子上,对钟蔚说,“哥,刚刚那个就是李莹然,没想到她那种学霸还来网吧打游戏。” 钟蔚专注着游戏,心不在焉唔了一声。 钟苓回想起刚刚李莹然玩游戏的时候,立即不屑地笑了几声,“你们男生怎么玩起游戏来就对人爱理不理的,玩这么认真,也没见多厉害嘛,就李莹然刚玩的那个,你不是也玩?我看得出来,你玩的可比人家差多了。” 这话成功将钟蔚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他也早发现了旁边的旁边坐的那个妹子,操作甩他几条街,所以他才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自己擅长的游戏。 “闭嘴。”钟蔚冷脸朝钟苓丢去两个字,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操作竟然比不过一个看上去瘦弱呆板的妹子,被钟苓这么直白地说出来,简直没有男人的尊严! (三) 就从那次国庆假期在网吧偶遇钟蔚后,莹然开始频繁看见他。 比如,他没穿校服进学校,被教导主任当场抓住,在校门口罚站,无所谓的站姿和神情任由来来回回的人上下打量。 比如,他打完球后满头大汗,站在小卖部后门,将手里的冰可乐拧开盖儿,仰着脖子大口往下灌。 又比如,现在。 钟蔚一脸不耐烦地杵在行琮书店门口,挡住了莹然的去路。 莹然抿了抿唇,小声对钟蔚说:“同学,让让。” 钟蔚闻声低头睨她,鼻翼微微一动,意识到自己站门口挡了别人进出,什么也没说,自觉往旁边站去。 莹然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自己,看样子是不记得了,或许又是记得但没必要打招呼。她走进去后回头看了看钟蔚,他表情依然很臭。 莹然来到文学类区域的书架上,找自己想买的那本书。她手指一排排划过,目不转睛,认真仔细地筛查,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 一道突如其来的男声打断她的世界。 “白葵,你到底好了没?!” 莹然寻声望过去,钟蔚已经走了进来,站在过道里沉沉盯着她的方向,耐心已然殆尽的样子。 莹然不禁回头往后看去,女生手里拿着一本《城南旧事》,步伐极快地从她身边跑过去,讨好得笑着对站在那里的男孩说着:“对不起你不要生气,都怪我选来选去,让你等那么久……” 钟蔚懒得听,转身往门口走,白葵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继续娇声娇气认错,“我错啦我错啦,你就别生气啦……” 莹然一直看着他们,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书店门口。 突然想起国庆后回学校,课间时她偶然听见周围的女生一脸不可置信地谈论隔壁班的白葵跟高三那个钟蔚在一起了。 想来是真的。 她对白葵有所耳闻,成绩名列年级前茅,长得非常精致好看,还会芭蕾和小提琴,就是性子冷了点,真正的“冰山女神”,很多男生喜欢她,但不敢追她。 莹然有些想不通,白葵这样的女生,怎么会和钟蔚那个坏学生在一起,甚至刚刚对着钟蔚一副娇俏讨好的样子,全然没有传闻中说的清高疏离。 她叹了口气,继续在货架上找书,这次很快找到了。 拿着书去前台付钱,低头看书的男人抬起头。 见是她,男人微微一笑,语气熟稔,“来了?刚怎么没看见你进来?” 男人叫吕琮,是这家书店的老板,这家书店离学校近,莹然经常过来看书买书,偶尔会就书籍方面交谈两句,一来二去两人便熟悉起来。 莹然把书递给他,又从包里掏出能给折扣价的会员卡,“你看的太认真,我也不好跟你打招呼。”说完也是一笑。 吕琮没接话,含着笑意接过书,扫价,给她仔细装好。 莹然在等待的过程中,问:“你刚在看什么?” 吕琮答:“外国小说,你应该没兴趣的。” 莹然点头,她只对中国古诗词和近现代散文诗歌感兴趣。 付了钱,接过装好的新书放进书包里,莹然也不作过多停留,“再见。” “再见。”吕琮看一眼莹然的背影,复又低下头安静看书。 - 十月底,全校进行了第二次月考。 莹然依旧成绩斐然,但钟苓和第一次月考一样,惨不忍睹,班级垫底。 晚自习上,莹然在做英语习题,旁边的钟苓低着头看压在数学书下面的漫画,很是认真,连班主任进来都没有察觉。 莹然抬起头拨了拨垂落在额前的碎发,看见班主任正一脸寒意往这边走来,她手作势捂着嘴,轻轻咳了一声,提示着钟苓。 钟苓很机灵,很快反应过来将数学书一拉,盖在了漫画书上,有些感激地看了一眼莹然,没成想,班主任还是停留在了她的课桌前。 他敲了敲桌角,压低声音严厉地说了句:“来一趟办公室。” 钟苓站起身,跟在后面出去了。 直到第一小节晚自习下课,钟苓才回来。 她脸色很差,眼眶还有些发红,一回来就埋头趴在桌上,有些委屈可怜,没一会儿又起来,拉出数学书底下的漫画看。 莹然知道她根本没看进去,好几分钟,那漫画没翻页。 莹然犹豫要不要说点什么安慰她的话,那次国庆假在网吧和钟苓偶遇后,她俩的关系突然就没以前那般尴尬了,只是依旧平平淡淡。 就在这么一番纠结的过程中,莹然看到钟苓一颗眼泪落下砸在漫画书上。莹然大概猜到班主任叫她过去的原因,只是不知道班主任究竟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令她这么难过。 她翻出课桌里的纸巾,递了一张过去,轻声问:“钟苓,你还好吗?” 钟苓没应,也没接纸巾。 莹然等了几秒,凑了过去,摊开纸巾给钟苓抹泪。 钟苓动了动,没阻止,莹然一边给她擦泪,一边温声安慰,“别哭啦。” 哪想眼泪越流越多,钟苓甚至没忍住呜咽出了声。 第二节晚自习铃声响起,许是怕被人发现,钟苓站起身,跑了出去。 莹然想了想,有些不放心,跟了过去。 看到钟苓去的是厕所,莹然松了口气,幸好她没乱跑。 她走去钟苓身边,也不说话,立在一旁给哭得越发伤心的钟苓顺背,好让钟苓将情绪一次性发泄出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钟苓渐渐止住哭声,她洗了把脸,把长发散下来重新扎了扎,对莹然说:“回去吧。” 莹然点头。 两人走出厕所,没一会儿,钟苓拉住莹然的手,“莹然,对不起,耽误你晚自习的时间了。” 她嗓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莹然也回握住她的手,“没事,走吧,回教室。” “嗯。” 走了两步,钟苓又冒出一句:“谢谢。”语态有些不自然,也不好意思看莹然。 莹然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回到教室,看见班主任坐在讲台上,钟苓明显身子一顿,莹然察觉到,挽着她的手,一路接收那男人沉厉的目光,回到座位上。 两人离开座位那么久,恐怕他已经知道,但好在他没多说什么了。 班主任叫周也南,三十来岁,还算年轻,平常虽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但与同学们交流起来,没什么代沟,待人说话也很随和。 莹然实在诧异,他竟令钟苓那般反应。 莹然落座后抬眼看了看他,眉目冷硬,气场迫人,真要凶起来,确实很可怕,也难怪钟苓那么害怕。 ------------------- 你的剧情作者已上线—— 哈哈哈,本来都没心思和头绪写这篇了,但好几个仙女留言想看这篇,突然觉得做事情还是要有始有终,写文也是。 但是会更的比较慢,我事情挺多的。 么么哒。 (四) 天气渐渐入凉,九中大部分的学生都已经换上秋季校服。只有少数人,好像不怕冷似的,仍然穿着单薄的夏季校服,钟蔚就是那其中之一。 周一一大早,这回钟蔚不是因为没穿校服,是因为迟到,再次被教导主任抓住在校门口罚站。 他和江锦旭两人,就站在一排人的中间,那一排人全是迟到的,但最属他们懒散松懈。 钟蔚两手插兜,听着教导主任大清早吃了枪药似的在那里逼逼叨叨个不停,身形一动不动,裸露在外的手臂丝毫不惧吹来的冷风。 旁边江锦旭同样穿着夏季校服,冻得瑟瑟发抖,哆嗦着唇小声说:“妈的冻死老子了,你他妈怎么好像一点都不冷?” 钟蔚觑着他,眼里仿佛写着“辣鸡”二字,“你跟个娘们儿似的,弱不禁风呗。” 江锦旭一听,一张白皙秀气的脸涨的有些红,他最讨厌别人说他娘,“钟蔚我操你妈——” 还没骂完,那边教导主任听见二人嘀咕,瞪着眼睛吼了一嗓子,“还敢说话!啊?你们两个隔三差五迟到,不想读就赶紧卷铺盖回家!” 钟蔚和江锦旭两人脸皮一向很厚,更凶狠的训斥都有过,何况只是被这么一吼,他们听着不痛不痒,没啥反应,甚至还想笑。 莹然昨晚做题一下忘了时间,两点多才睡,早上睡得沉,错过了闹钟,等她起床的时候已经接近上早自习的时间了。 急匆匆收拾出门,跑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碰上了同样快要迟到的钟苓。 钟苓看到她惊讶喊出声,“莹然!你怎么也这么晚!” 莹然眨着一双困乏的眼,声音含糊,“昨晚很晚才睡。” 钟苓猜想她肯定是因为学习才晚睡的,“你也太拼了,还是少熬夜吧,对身体不好。” 莹然点点头,问她:“你怎么也这么晚?” “天气突然变得这么冷,我有点儿赖床,起不来。” 莹然听了不禁一笑。 二人走到公交站,所幸公交车很快就来了。上了车,二十分钟到了九中。 这会儿早自习已经过了一半。 两人下车就看到校门口站了一排人,猜到都是迟到被主任抓住的,认命般走过去,教导主任斜眼看她们走近,出口讥讽道:“来的很早啊,怎么不等早自习下课再来?” 两人没说话,乖乖走到跟前低着头,教导主任认出了其中一个女生是高二年级的李莹然,成绩很好,是个乖巧的好学生,竟然也迟到?! 他黑着一张脸,但始终没对两个女生多说什么。接着就让这些迟到的人去田径场跑步,男生跑四圈,女生跑两圈。 江锦旭凑到钟蔚耳边愤愤不平,“我靠,这太性别歧视了吧。” 钟蔚先往操场走,“你也跑两圈就行了。”意思他跟娘们儿差不多。 “我去你的!” 钟苓早看见钟蔚了,她带着莹然小跑到钟蔚身边,“哥。” 钟蔚放慢步子,笑了一下,“你怎么也迟到?”说着还不解地看了一眼李莹然,这姑娘他有印象,不就那个游戏打得比他还好,钟苓口中的好学生吗?上次在书店门口他还挡了她的路。 “起不来。”钟苓回答着,又转头对莹然说,“莹然,这我堂哥钟蔚,上次国庆在网吧那个,你还记得吧?” 莹然不禁看向钟蔚,恰巧他也看过来,两人对视一秒,钟蔚的瞳仁亮得发光,莹然先别开眼,微微点头:“嗯。” 跑完两圈的时候刚好下课,钟苓和莹然站在田径场入口缓气歇息。 钟苓抚了抚胸口,说:“莹然,一起去吃早餐吧?” “好。”莹然弯着唇答。 两人的相处自从有过上次莹然安慰她的事后越来越自然,钟苓笑着看莹然,她两颊因为跑步泛起些红晕,三两碎发散落耳旁,嘴角微微翘着,模样温软柔润。 钟蔚正往这边跑过来,钟苓喊住他,“哥你跑完了没?一起去吃早餐啊。” 钟蔚慢慢停下,他跑了四圈依旧呼吸平稳,仿佛一点都不费力,看了眼还有大半圈的江锦旭,他说:“我跑完了,江锦旭还没,你们自己去吧。” 钟苓说好,亲密地挽着莹然走了。 钟蔚站在原地看着她们走远,两道身影逐渐流入下课后繁密的人群中。 他挑了挑眉,隐隐记得,钟苓以前跟他说起李莹然时,一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的姿态,这会儿怎么黏人家这么紧? - 快放学的时候,周也南又一次走到钟苓座位面前,“出来。”瞥了眼莹然,“李莹然,你也出来。” 钟苓苦着脸,坐着没动,莹然站起身,悄悄扯了扯钟苓,钟苓才不情不愿跟着站起,两人跟在周也南后头出去。 走廊上,周也南垂眸看着两个女生,“早上去哪了?一整节早自习没看见你俩。” 他声音平缓,倒是听不出什么情绪,钟苓还是紧张地埋着头,不敢吭声。 莹然如实回答:“迟到了,被教导主任在校门口抓住,后来被罚去田径场跑步了。” 周也南听着皱起了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回去吧,不要有下次。” 带着威严而又毋庸置疑的口吻,莹然知道再有下次就没那么简单了,心安下来,“好,谢谢老师。” 说完两人进去教室,周也南深深看了一眼步伐疾乱的钟苓,她从头到尾没有抬头,没有说话,好像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很害怕他的样子,他沉思两秒,舔了下后牙槽,回了办公室。 第二天上数学课的时候,周也南又多看了几眼钟苓。 那天把她叫去办公室训了一顿后,后来上课他再没看见她搞小动作,也没看课外书了,盯着黑板的小脸蛋非常认真,他有些欣慰,只是她这么多天来都不敢再看他,这让他感到头疼,是不是那天他太凶了,毕竟还只是个小女孩。 莹然发现了钟苓只要对着周也南,整个人的状态就特别不自然,像根紧绷着的弦。下课后她问钟苓,“你怎么那么怕周老师?” 钟苓咬住下唇,把周也南那天叫她去办公室的事说了。 她分班考试因为作弊成绩优秀分到这个重点班,可是第一次和第二次月考因为倒霉,考试座位编的不好,就在讲台下的正中间第一张桌子,监考老师的眼皮子底下,她不敢冒险作弊,九中一向校风严格,被抓到作弊,处分极其严重,因此她的真实水平暴露无遗。 第一次月考周也南也许会觉得是她发挥不好,可第二次还是那样,周也南一定猜到了她是怎么进的重点班。 那天在办公室他阴沉着脸,像是风雨欲来,一把将她的成绩单甩在她眼前,“不作弊了?” 钟苓因为心虚没敢作声,他压抑着怒气的样子更是令她紧张颤抖,她有些害怕,可她以前从不怕老师的,这让她一颗心更是惶恐地悬着。 “你知不知道你很拖班级后腿?你以为你上课走神看小说看漫画我不知道?考成这个样子,你丢不丢人!” 他还说了很多,无一不是把她贬得一无是处,仿佛她是一颗老鼠屎,打烂了班级这一整锅好汤。 周围有老师不断看过来,钟苓觉得难堪极了,她一向自尊心很强,其实早被他说的眼圈泛红,强忍着才没有掉下泪。 她脑子里嗡嗡叫着,最后只听见周也南说:“我给你一个机会,期中考试你必须进班级前三十,不然你就转普通班去。” 钟苓只觉得他在开玩笑,重点班前三十相当于年级前三十,她的真实水平都年级一百多名去了,但她只能咬牙答应,真被他赶去普通班,她丢不起那个人。她无比后悔当初作弊,简直是作死,还不如在普通班,至少不用遇见周也南这么个凶神恶煞。 莹然听完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其实她觉得周老师还挺好的,不仅没有处分钟苓作弊,还给了她机会继续留在重点班。 她看着钟苓一脸愁眉的样子,说:“那你好好加油,离期中考试还有一个多月,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 钟苓一把抱住莹然,“谢谢你,莹然,这一个多月,你要好好监督我。” “好。” “以后上学打电话叫我,我怕我起不来。”不能再迟到,她不想面对周也南那张沉肃的脸。 “好。” --------------- 到时候应该会写个周老师和钟苓的番外。 这两天抽空写了六千多字,感觉自己有点勤奋= = 依然慢热,这篇可能有些长。 (五) 周五放学的下午,莹然和钟苓一起回家。 也是这个下午,莹然有幸见识到了钟蔚换女朋友的速度。 出校门口的时候,她看见钟蔚骑一辆黑色崔克自行车,后座坐着一位及腰长发的女孩,女孩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他载着她风一样从她们身边经过,拉风的很。 钟苓扬着嗓子大喊了声,“哥!” 钟蔚回头笑了一下,眼尾上翘,唇角弯出迷人的弧度,招了招手示意,单车却没停,载着女孩很快驶离她们的视线。 莹然有些怔愣,她发现,坐在钟蔚自行车后座的女生,不是白葵,变成了另外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距离上次她在行琮书店看见白葵和他,一个月不到。如今这么快,他身边的女孩已是别人。 他这么花心吗? 她想到了白葵,这么优秀的女生,有些为她不值。 钟苓突然啧啧感叹,“我哥这桃花运真旺啊,这白葵才多久啊就成了过去式。” 莹然想起后座那个陌生美丽的女孩,好奇问:“刚刚那个女生是谁?” “高一年级级花,叫盛玉瑶,一进九中就在学校论坛上掀起一阵风,你不知道呀?” 莹然摇摇头,她很少逛学校论坛,那上面多是些娱乐八卦贴,也没啥好看的。 “莹然,周末你没什么事吧?我们去市图书馆自习怎么样?”钟苓最近学习劲头大,下了决心期中要考进班级前三十。 莹然有些走神,但还是应着:“好啊。” 两人约定好时间,走到公交站台,等待106路公交。 后来她才想起这周周末本是打算去趟外婆家,但眼下已经跟钟苓约好,只能推到下礼拜去了。 - 第二天九点,莹然和钟苓到达市图书馆,占了个靠窗的位置,两人各自拿出书本习题集开始复习,钟苓除了数学难题要问,其他文科类目都能自己解决,她学习底子不差,只是落下了很多功课。 图书馆很安静,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和书籍翻页的响动。 莹然和钟苓都很投入,一上午的时间一晃而过,到了饭点,她们收拾好书包打算去吃饭。 市图书馆立于市中心,处于繁华地段,两人都喜欢吃辣,于是在不远处找了家本市有名的湘菜馆。 推开松木门一进去,头顶鳞次栉比挂着几盏传统中式宫灯,古香古色的气味浓烈。 而她们意外看到了西南方向小隔间里的钟蔚和盛玉瑶。 钟苓有些惊喜地说:“嗳,那不是我哥吗!” 说着领着莹然跑过去,“哥,你也在这!” 钟蔚背靠着长方木椅,慢悠悠瞄了眼垂眸静立的莹然,对钟苓说:“你在这干嘛?” “我跟莹然来市图书馆自习,来这吃午饭!” 钟蔚听了似笑非笑,“你可拉倒吧?什么时候这么爱学习了?” 他话里的质疑太明显,急得钟苓立马辩解,“真的!不信你问莹然,莹然不会骗你的!” 钟苓巴巴地望向莹然,钟蔚和盛玉瑶目光也落在莹然身上。 莹然一时没说话,他们就一直盯着她,尤其是钟蔚,一眨不眨,视线缓缓往下扫,看到了莹然包着宽松休闲裤的双腿,又毫无兴致地移开眼睛,再次看回她脸上,非要等到她回答似的。 莹然扯了下书包带,缓缓点了头。 钟蔚笑开,打趣钟苓,“行啊钟苓,哥将来就等你考清华北大罩着哥啊!” 钟苓佯怒作势打了两下钟蔚,钟蔚笑着躲开。 一直没说话的盛玉瑶此时开口:“钟苓你好,我是盛玉瑶,你哥哥的女朋友哦。” 钟苓没有立刻回应,她这样的介绍说来也没什么毛病,但语气中微微透露出的得意令钟苓心里倏的生出反感。 盛玉瑶穿着一件玫红色毛衣,乌黑长发散落在肩膀两侧,衬得她脸庞白皙如玉,气质明艳动人,毛衣颜色及其挑人,盛玉瑶却能轻易驾驭。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她绽放出那样一个明媚友好的笑容。 钟苓端好表情,回以微笑,“你好。”不冷淡也不热情。 钟苓刚想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俩约会了”,盛玉瑶已经热情开口,“既然这么巧碰到了,就一起吃吧,反正还没上菜,而且钟蔚点了很多呢,四个人吃都绰绰有余,这样也免得两个人浪费呀!” 她言笑晏晏看着莹然和钟苓,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口吻。 钟苓眉一拧,“不——” 拒绝的话没说完,又被钟蔚打断,“行了,坐下一起吧,这里人挺多,一时半会儿你们也找不着空位了。” 钟苓心想没空位换家馆子呗,他哥这回找的女朋友,真是徒有其表,性格简直让人倒胃口。 但她还是用眼神询问了一下莹然。 莹然轻轻点了头,人家都这么说了,再不答应倒显得不识抬举。 其实是不是不识抬举的问题,她自己根本说不清,她心里只是有个声音,说着答应吧答应吧,她不懂为何,也来不及想,就遵从了内心。 期间,莹然一直安静吃着饭,偶尔钟苓会和钟蔚说几句,大部分时间都是盛玉瑶在和钟蔚打情骂俏,钟蔚反应有些冷淡,盛玉瑶却丝毫不介意,也不嫌尴尬。 钟苓时不时悄悄对莹然做出个嫌恶的表情,暗示她听的都快恶心死了,莹然忍着笑。 两人互动悉数落入钟蔚眼里,钟蔚神色淡淡,也不介意钟苓对他的新女友这么嫌弃,他看了看盛玉瑶。 是真的漂亮。 不漂亮,怎么会答应她的追求? 钟苓被这地道的湘菜辣的直哈气,又一次灌下一杯茶水后,起身,“我去上个厕所。” 盛玉瑶放下筷子,“我也去,一起吧。” 钟苓暗自翻了个白眼。 盛玉瑶和莹然坐在一张长椅上,坐外边的莹然侧身让她出去。 钟苓已经先两步走了,盛玉瑶跟上去后,桌上只剩莹然和钟蔚,顿时出奇地安静。 钟蔚辣的也有些受不了,他点了根烟叼在嘴里,缓了缓,没事做,他就看着对面的莹然。 她低着脑袋在吃面前那一锅水煮鱼片,腮帮子小小的鼓动着,吃相很是斯文。 看她也不怎么吃别的菜,纤细的手腕拿着筷子一下一下往水煮鱼锅里去,他视线一扫,她碗边的细白鱼刺已经堆积成一座小山。 很喜欢吃鱼么。 钟蔚又瞅了瞅那锅水煮鱼,数不清的红辣椒浮在亮红的油汤上,看着就辣。 他把烟从嘴里拿下, 问:“不辣吗?” 莹然吃鱼的动作一顿,抬起头,钟蔚看清她嘴唇艳红,微微有些肿,小巧的鼻尖上挂着几滴欲落不落的汗珠。 但她说:“不辣。” 钟蔚唇边浮上一丝笑意,点点头,“挺能吃辣。” 莹然含糊嗯了声。 她和钟蔚不熟,钟蔚跟她讲话,令她有些不适。 而且他突然问她辣不辣?她有些措手不及,只得咬牙说不辣,其实是辣的,可架不住好吃。 莹然自然也看到自己碗边堆积成山的鱼刺,猜想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吃得太多? 毕竟是他付账,她不可能事后说要aa,那太矫情,因为这本来是他和盛玉瑶的约会,只是碰巧被拉着坐下。 可终究是吃了顿白食。 这么一想,莹然放下了筷子。 钟蔚徐徐吐出口烟雾,“不吃了?” “嗯,吃饱了。”莹然细声回答,被锅上蒸汽熏的湿漉漉的眼睛看向他,他在一阵白色缭绕的烟雾后面,面容模糊不清。 “不吃饭吗?”他光见她吃鱼了,碗里的米饭几乎没动。 莹然未来得及回答,钟苓和盛玉瑶回来了。 只是钟苓脸色气呼呼地隐忍着,而盛玉瑶一脸笑意。 吃完饭分开后,在回市图书馆的路上,莹然问起钟苓怎么回事。 钟苓先是气愤地骂了句:“盛玉瑶这个绿茶婊!我还真是小看她了!” 莹然不解,“嗯?” “你知道吗?在厕所的时候,她问我‘钟苓啊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卧槽我真是服了,你又不是跟我在一起我喜不喜欢你你关心个锤子啊,但是我肯定不能诚实地说对啊我不喜欢你,我就假笑着回了句‘没有的事’,结果她说我之前在桌上做的样子她都看到了,就是我对你做嫌弃的表情什么的,卧槽她可真会装模作样啊,看到了当时跟个没事人一样,背后才笑嘻嘻问我。” 她语速很快,噼里啪啦一口气叙述出来,然后咬牙切齿地问莹然,“最让我想骂人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莹然摇头。 “她竟然对我说,钟苓啊好歹你也要叫我声嫂子,情绪收着点别表现得那么明显,卧槽!哪来的戏精啊,我特么承认你是我嫂子了吗?我哥承认你是他老婆了吗?真是奇葩活久见,我哥什么品位啊!” 莹然没说话,钟苓又愤愤对她说,“莹然你信我,不出这个月,我哥肯定甩了她!” 莹然附和点头,这她信,毕竟有白葵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她亲眼所见证。 ------------------ 心痛痛,你们不给我动力。 (六) 周末过得很快,转眼又回到学校。 今天是个好天气,艳阳高照,有点儿风,但阳光洒在身上,多少驱散了南下而来的寒意。 莹然是班上团支书,刚收齐班上每年需交一次的团员费,趁着午休时间,打算去交到校团委会。 走出教学楼,行至一处阴影下,一阵冷风哗地钻进她蓝白相间的宽大校服里,莹然拢了拢衣服,快步走到阳光中。 校团委会设在求索楼,离教学楼有段距离,途中经过篮球场。 今天天气好,午休时间很多男生打篮球,场面热闹活力,莹然多看了两眼。 到了求索楼,很快交给了负责收钱的学生干部,她麻利签字,快速离开。 回来时照旧从篮球场经过,她贴着栏杆外走,盯着篮球场场内的神情认真。哪曾想,一颗篮球突然从半空中向她飞来,气势汹汹。 她愣在那里,似魔怔般,作不出反应。 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钟蔚一把将她拉到一边,这才避开了那颗篮球,篮球落在地上,重重弹跳几下,再缓缓滚动几米远。 “没长眼睛?” 钟蔚沉着脸,语气有些冲,手钳着莹然手臂,力气很大。 疼劲立马涌上来,莹然一下回过神。 轻动手臂,无果,她嗫嚅道:“我看到了。” “哦,看到了,但不躲开。”他握着她手臂没撒手,上下扫了她一眼,“你读书读傻了吧?” 莹然没回嘴,也不在意他像看智障一般的眼神,低低说了声谢谢。 不是他及时把她拉开的话,估计她已经脑袋开花,送校医务室了。 这时一个穿着球服的男生急急跑过来,一边捡起篮球一边询问莹然,“同学,你没事吧?” 他面露忧色,口吻迟疑。 莹然看的出他愧疚的情绪,摇了摇头,还没说什么,旁边钟蔚先恶声恶气开口,“陈逸你他妈是傻逼吧?投篮投到场外?就这水平我劝你别碰篮球了好吧?” 叫陈逸的男孩被他说的羞愧,面部通红,抱歉地看着莹然。 钟蔚忍了忍眉间怒气,警告说:“下次小心点!” 男孩捣蒜般点头说是是是,下次一定小心。 钟蔚又骂了两句,这才让他滚。 意识到自己一直箍着莹然手臂,他后知后觉松开,然后向她说明,“刚那是我同学,篮球水平差得惊人,我都不知道他怎么还有脸玩儿。” 莹然垂着头没吭声,看见他也穿着篮球服,手里拿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 他砸吧下嘴,又说,“吓着了?下次你也小心点,别傻不愣登站在那不动,我代陈逸给你道歉。” 他道什么歉,又不是他做的。 反而他救了自己。 莹然抬眸看他,他脸上是少有的认真严肃,逆着阳光的五官,却更加明晰好看。 他很高,将阳光都挡在了身后,她被罩进阴影里,思绪飘忽不定。 其实他学习差了点,花心了点,好像也没有太坏。 不对,学习差又花心,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认真盯着他瞧。 顶多,不好不坏吧? 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境正慢慢发生着变化。 尤其她还将他那张周正俊朗的脸,看了个仔细。忽忆起,他笑起来的时候,仿佛能把你引进重重迷雾的森林,迷失自己。 难怪白葵喜欢他,盛玉瑶也喜欢他。 莹然动了动唇,想给点反应,却不知道能说什么,最后只得又说一遍谢谢。 钟蔚没有承谢。 无声逐渐蔓延开来。 也不是无声,有风吹动梧桐树枝叶的沙沙声,还有篮球场传来的喧哗人声。 但怎么那么安静呢。 空气中浮动着细小颗粒,莹然看清那是在阳光下显形的灰尘。 她身子紧绷着,感到了一丝尴尬。 于是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如羽毛般轻飘,“那我回教室了。” 钟蔚没甚表情看着她,仿佛开口是一件何其尊贵的事情。 莹然等了一会儿,见他仍未说话,迈开步子走了。 走了几步,身后传来他的声音,“李莹然。” 莹然回头,他又恢复成了一张漫不经心,带着三分不正经的脸。 “帮我转告下钟苓,我妈想她了让她这周周末来我家玩,上周去北京出差给她买了礼物说要送她。” 莹然听懂意思,缓缓弯起眉眼,笑容柔和,“好。” 回了教室,她把钟蔚的话转告给钟苓。 钟苓应着,但感觉奇怪,“这事打个电话给我就好了啊,怎么还让你转告啊?” 莹然一愣,“大概是碰巧遇见顺便让我告诉你而已吧。” 她没好意思告诉钟苓,钟蔚把她拉开避免被篮球砸中的事,只说在路上碰上了钟蔚,让她传个话。 又到周末。 莹然按照计划大清早去了外婆家,外公去的早,莹然时常过来看望外婆,陪她说说话,散散步,驱散老人家孤身生活的寂寞。 钟苓去了钟蔚家。 进门她跟钟蔚父亲母亲打了招呼后,不见钟蔚身影,忙问:“我哥呢?” 钟母洗了水果出来,“还在睡觉呢。” 这都快中午了,还睡呢。 钟苓眉眼挤在一起,有些嫌弃,“大伯母,你也太惯着我哥了呀。” 钟母笑了,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我管不到你哥。” 钟苓随即看向一旁温文儒雅,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杂志的大伯,“那大伯呢?也管不到啊?” 钟父还未说话,钟母先替他答了,“你大伯比我还纵着你哥呢!” 钟苓摇头叹气,真是嫉妒。 她有些不甘,起身说:“大伯母,我去叫我哥起床。” 钟母莞尔,“去吧。” 钟蔚没锁门,钟苓拉下门把一推就进去了。 钟蔚毫无所觉,蜷在灰格蚕丝被里一动不动,连同着脑袋一起埋在里头。 钟苓坐在床沿边,隔着被子打了一下,嗓音放大,“哥!起床了!” 钟蔚没反应,钟苓又叫了几声,仍没反应,钟苓恶作剧般一把掀开被子。 钟蔚身上只着一条藏蓝色内裤,咻地坐起身抢过被子遮住,脸色阴沉,鼻息是刚醒过来的粗重,“钟苓你想死是不是?” 钟苓也不怕,甚至笑眯眯,“哥,快起床跟我玩,我无聊。” 钟蔚起床气还没消,勾着嘴角讽刺,“玩?怎么不去市图书馆自习啊?哥还等你考清华北大呢。” 钟苓瞪大眼睛,“我也想的啊,但是莹然去她外婆家了,而且不是你让莹然转告我说大伯母想我了嘛。” 钟蔚懒的理她。 这么一来也没有睡意了。 他掀开被子打算下床,动作一顿,见钟苓直勾勾盯着他,沉声斥道:“出去。” 钟苓含着促狭笑意,踱步出去,关门的时候又把脑袋凑进来,“哥,身材不错啊。” 钟蔚面无表情,只想打她一顿。 吃完午饭,钟蔚没怎么理钟苓,就坐在房里玩电脑游戏。 钟苓在一旁无所事事,不停跟钟蔚搭话,得不到回应,撇撇嘴,心想她哥真记仇啊,不就调戏了他两句嘛。 她郁闷,于是变本加厉骚扰他,“哥我好无聊啊,你真的不带我出去玩吗?” 钟蔚盯着电脑屏幕目不斜视。 机械键盘响个不停。 钟苓目光落在他在键盘上飞跃的手指,得意一笑,“哎,哥,你怎么还好意思玩这游戏啊,莹然都比你厉害。” 钟蔚操作的英雄死了,钟苓又叫起来,“哇,这波要是莹然来操作的话,必不可能死。” 钟蔚好面子,被她激得直接挂机退出游戏,换了自己擅长的fps生存游戏,他行动谨慎,枪法精准,见一个杀一个。 这回钟苓没话说了,转而悠悠感叹着,“莹然啊,你不在的第一天,想你。” “莹然现在在干什么呢?” “哦对对对,莹然说今天去她外婆家来着。” 听的钟蔚耳朵都要生茧,被她莹然莹然念叨得烦透了。 “莹然莹然莹然,当初是谁整天在我面前哎呀跟她好尴尬哎呀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是谁?” 钟蔚居高临下睨着她。 钟苓吃瘪,半晌说:“莹然人很好的。” 钟蔚嗤一声,继续游戏,手机在这时响起,屏幕显示盛玉瑶来电。 他这会儿被钟苓闹得心情烦躁,直接挂断。 再响,他又挂。 不依不饶地响,他索性关机。 钟苓也自觉无趣,唉声叹气,“哥哥靠不住啊,我还是找大伯母去。” 说完从钟蔚房里出去。 钟蔚瞥她一眼,顿时也没心思玩游戏了。 钟苓不停在他耳边叽里呱啦的后遗症生效,他的脑子里一直冒出莹然两个字,赶都赶不走。 那个穿着土掉渣的休闲裤,快要被篮球砸中愣在原地不动的书呆子? 真是头疼。 ------------------- 明天后天四场面试,不更。 (七) 好天气小气地只持续了一个礼拜。 天气越来越冷,傍晚开始下起了细细密密的小雨。 下午吃完饭,离晚自习还有段时间,莹然带钟苓去行琮书店买课外辅导资料。 来到书店外,莹然收好伞,甩了甩水珠,将它放在书店外面的空架子上。 一进门,吕琮便看见了她,笑着跟她打招呼,“莹然。” 莹然挥手一笑,“吕老板。” 吕琮温声说:“大半个月没来了吧?” 莹然微微讶异,“你不说我倒没仔细算过呢,好像是有这么久了。” 他看了眼挽着莹然的钟苓,是张陌生的面孔,“带同学来?” “嗯。” 阴雨天气暗沉,店里开着灯,一片明亮。 吕琮穿着奶白色圆领毛衣,站在橘黄色的灯光下,笑容温暖平和。 君子如玉,这四个字仿佛天生为他而生。 莹然唇一扬,说:“进去啦。” 吕琮颔首,盯着莹然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很像他记忆中的女孩,但他知道,她不是她。 钟苓跟着莹然往里面走,不时回头看一眼吕琮。 她问:“莹然,那个人是谁啊?” “这家书店的老板。” “哦……你跟他很熟吗?” 莹然想了两秒,“还行吧。” “他看着还挺年轻的,莹然,他多大啊?” 莹然猜测,不确定说:“嗯,大概二十四五?” 钟苓想起吕琮那张温和精致的面容,坏笑盯着她,“莹然,那个老板,长得挺帅的。” 莹然回视她,沉默两秒,附和道:“是挺帅的。” 钟苓更是一脸兴味,“嗯――”她语调上扬,故意拖长尾音,带着探寻和不怀好意,“你们?” 莹然面色淡淡,扯了下她衣袖往辅导书资料那边走,飘来一句:“别瞎想。” 钟苓挑眉作罢,她只是逗一下莹然而已,在她看来,莹然眼里只有学习,而且她冷淡的性子,令她无法想象她会去喜欢一个人。 但其实,莹然是她见过的看着难以接近,实际最好相处的女生了。 莹然帮着给钟苓挑了几本适合她的辅导资料,然后去挑选自己要买的书。 钟苓在一旁等,期间看到了她之前追的那部漫画的最新期刊,好像在跟她招手似的,但一想起周也南,只得咬牙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期中考试,她一定要争气。 出了书店,意外碰上盛玉瑶和她同学。 盛玉瑶叫住她们,质问般开口,“钟苓,你哥呢?” 钟苓没好气回,“我怎么知道?” 她自顾自,“他这几天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更过分的是,她每次去他班上找他,都没看见人。 想到这,她漂亮的脸蛋涌现几分怒色。 钟苓听了有些乐,“嫌你烦呗,想甩了你呗。” 自从上次在那家湘菜馆的厕所里开门见山后,钟苓觉得表面的礼貌友好已经没有必要再维持。 话音一落,钟苓以为盛玉瑶会气急败坏,谁知她沉默两秒,随即冷笑一声,“想得美。”然后扭着小腰走了。 钟苓:“……”回头就要唆使她哥甩了这个妖艳贱货! 晚自习下课后,钟苓还想着下午碰到盛玉瑶的事。这盛玉瑶,真是愈发刷新她的下限。 越想越气,于是下楼梯的时候,她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给钟蔚。 刚发完没多久,就在教学楼正门口遇到了钟蔚一行人,浩浩荡荡,不知道是要干嘛去。 她没来得及一喜,转眼又看见了盛玉瑶娇滴滴依偎在钟蔚怀里。 真是不忍直视! 这还没出学校呢,搂搂抱抱成什么样子? 她黑着脸,气势汹汹地过去,横眉冷目冲钟蔚吼,“哥!” 钟蔚察觉她情绪,皱眉看她,“发什么神经?” 说完用眼神询问钟苓旁边的莹然,莹然慢悠悠转动眼珠子,躲开他眼神,假装没看见。 倒是江锦旭打着哈哈,“钟苓妹妹怎么了?谁惹你了,告诉哥,哥给你出气啊!” 钟苓瞪他,“谁是你妹!你是谁哥!” 江锦旭根本不在意她这满嘴火药味,越发来劲调侃,“哟!脾气这么躁,来大姨妈了吧?” 旁边几个男生纷纷笑起来,莹然看见其中一个,是上次那个叫陈逸的男生,他也在笑,但笑得最斯文。 “行了。” 钟蔚一声冷呵止住他们,转而对钟苓说,“早点回家,听见了?” 钟苓不听,反问:“你去哪里!” “我跟他们去吃宵夜。” “我也去!” 他默然一会儿,看了看一直静默不语的莹然,语气变得强硬,“听话,早点回去。” 这是不容拒绝的口吻。 晚自习下课已经九点,吃个夜宵不知道要到几点去,公交车最晚一班是十点,到时候便只能打车,深夜乘坐出租车,对于两个女生来说太危险。 他们这群人倒是无所谓,可钟苓和李莹然,不行。 钟苓倔强的没吭声,但分明表明了她不听,瞄一眼笑得明媚的盛玉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双方僵持在原地。 江锦旭突然插话,打着圆场,“没事没事,那就一起去嘛,哈哈。” 钟蔚闻言冷冷看他一眼,似是对他不满,江锦旭讪讪摸了摸鼻子。 而钟苓已经开心地应着,“好啊好啊。” 钟蔚和钟苓从小感情就很好,钟蔚见钟苓满面期待看着自己,终是不忍心拒了她。垂眸想了想,铁着脸色点了头。 一群人往外走,钟苓挽着莹然落在后头。 钟苓其实也知道吃完夜宵就很晚了,但她就是看不得盛玉瑶那副嚣张得意的样子。 她这时才想起莹然,顿时心感愧疚,偏头凑在莹然耳边问:“莹然,你要不要先回去?” “那你呢?” “我没事,我到时候打车回去。” “你一个人太危险。”莹然歪头皱眉。 “我哥肯定会送我,他不会放心我的。” “那盛玉瑶呢?他也要送的吧?” 钟苓恍悟过来,是啊,那怎么办呢? 钟苓迟疑了。 “没事,走吧,我俩还能做个伴,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钟苓听见莹然这样说,侧头看她,她干净的脸庞被路灯照亮,神色有些淡,但钟苓知道她是面冷心热,感动的眼泪都要掉下来,莹然真的很好,比她哥还要好。 钟蔚这个没良心的,被美色昏了头,眼里大概只有盛玉瑶那张花瓶脸了。 她看见前方钟蔚和盛玉瑶紧挨着身子似在耳鬓厮磨,恨不得冲上去狠狠把他们拉开,做一个棒打鸳鸯的恶人。 她想起盛玉瑶说过的那句话——好歹你也要叫我一声嫂子。 呸。不开玩笑,如果她哥真让盛玉瑶那样的做了她嫂子,她二话不说跟钟蔚断绝兄妹关系! 不过话说回来,什么样的能做她嫂子呢? 钟苓沉思着,忽看了一眼莹然,觉得,得像莹然这样的才好。 (八) 望松路与藤湾街的拐角处,是家新开的烧烤店,路程不远,一行一共八个人,进店后围着一张硕大方正的暗红色实木桌坐下。 店内氛围热闹烘暖,天气渐冷,晚上来吃一顿美味的烤串,可想而知是件多么美妙而满足的事情。 由江锦旭主导,询问了大家的意见后,点好餐,最后自然而然对服务生说了句:“再来一打啤酒。” 服务生正拿笔记下,原本贴在盛玉瑶耳边说话的钟蔚突然侧头,微不可察瞄了眼钟苓和莹然,道:“再拿瓶橙汁和椰奶,大瓶装。” 江锦旭这才想起还有女生在,恍悟后附和道:“对对对!” 服务生点头离开。 江锦旭勾起嘴角看着钟蔚,眼里揶揄味十足,“钟蔚啊,什么时候成暖男了?” 钟蔚冷笑一声,没理他,低头看手机去了。 划开屏幕,一条未读短信赫然入目,来自钟苓。 他点开看,上面写着—— 哥,下午碰到你女朋友,她跟我说,你不可能甩了她,这蜜汁自信我是服气的,请问你怎么看??? 可不是么,盛玉瑶一句“想得美”,不就是说钟蔚甩她这件事,是不存在的。 钟蔚盯着这行字,脑海里浮现盛玉瑶那张精致明艳的脸,搁大腿上的手指敲了两下,漫不经心点着屏幕回复—— 目前没有想法甩了她。 回复完,轻飘飘向对面的钟苓看去,恰好看到邻座的莹然,她伸出一小节红嫩的舌头,舔了舔有些干燥的下嘴唇。 钟蔚移开眼。 这家店以前是家咖啡店,前段日子店面转让,成了现在的烧烤店,钟苓正抬头逡巡店里与以前还是咖啡店时截然不同的装修风格。 兜里一阵震动,她收回视线,摸出手机,看到了钟蔚的短信回复。 她一阵欣喜,因为看见“目前”二字,于是兴冲冲地打字:目前?那就是说迟早甩了她咯? 立马,钟蔚又回过来—— 看心情。 钟苓一呛,这什么意思?甩不甩,给个准信啊。 她瞪着钟蔚,钟蔚像是无所觉,倒是盛玉瑶,一双盈盈美眸看了过来,接着,她缓缓偏头虚靠在钟蔚肩上,对视着钟苓的眼睛里盛满笑意。 钟苓抿着唇,重重呼吸了一下。 莹然听见,知道这是钟苓怒极隐忍的表现,不由也望向盛玉瑶,盛玉瑶脸上得意之色丝毫没有收敛,眼珠一偏,转而浅笑着跟她对视。 敌意也不轻,大概因为她是钟苓的朋友。 莹然平静直视她,面色淡若水,几秒后,无声笑了下,随意移开了视线。 盛玉瑶一愣,她的眼神太轻太淡,像是无所谓,又像是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她盯着莹然,心里猛地生出一股憋闷的郁气。 莹然虽然不够漂亮好看,但五官小巧秀致,侧脸线条柔润,而气质却与长相极不相符,像冬夜的雨,清冷疏寒,一双嵌在瓜子脸上的黑眸盯准你时,没来由地生出一股威慑力。 这是盛玉瑶,第一次注意到莹然,往常,她从未认真看过她。 她停留在莹然身上的视线过久,钟蔚低声问她:“看什么?” 盛玉瑶问:“你跟李莹然熟吗?” 钟蔚看向莹然,她正跟钟苓说着话,察觉到他视线,极淡回了一眼又别开,他收回视线,答:“不熟。” 盛玉瑶心情顿时云开日见,含笑杏面艳光四射。 店里几乎座无虚席,但上餐速度尚可及人意,顷刻,烤串和酒水饮料陆续端了上来。 江锦旭和两个男生一边吃一边聊游戏聊妹子,陈逸没有参与,安静斯文吃着,钟蔚也没有参与,一会儿看看手机,时不时又跟盛玉瑶耳语两句。 莹然和钟苓并排坐在桌子南面,莹然的隔壁便是坐东面的陈逸。 莹然吃相同样斯文,细嚼慢咽,几乎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陈逸早就注意到莹然,也想起了她是谁,只是感觉莹然周身气场有些冷淡,似乎不好接近的样子,他一直没能鼓起勇气跟她搭话,这会儿她吃着烤串,面容在头顶白炽灯的照射下盈润白皙,温和了不少。 他凑过去,斟酌开口:“你叫李莹然,对吧?” 莹然一顿,看他,点头。 “我叫陈逸,就是上次打篮球差点砸到你那个。”说到这他有些不好意思,盯着莹然的眼睛有几分小心试探,“你还记得吗?” 莹然再次点头。 他挠头笑笑,语含歉意,“你没事吧,上次是我不小心,对不起。” 莹然摇摇头,不甚在意道:“没事。” 江锦旭听见二人小声交谈,但听不清谈话内容,他八卦十足嘿了一下,视线流转于莹然和陈逸之间,随即坏兮兮对陈逸说:“陈逸,脑袋开窍了啊,都会跟妹子搭讪了。” 莹然面无波澜,反而陈逸急得结巴起来,“瞎,瞎说啥啊!”说是纯情大男孩一点不为过。 江锦旭显然不信,促狭笑着,“你激动什么,学学人家妹子,淡定点可以吗?” 陈逸想辩解,但几次张嘴,却说不出话。 莹然听着有些好笑,但没搭话,眼尾微微上扬着。 腿不由一伸,意外踢到了什么东西,结实又硬,是她唯一的感触。 她心口一跳,抬起头,见对面钟蔚倏然看过来,面无表情盯着她,一语未言。 莹然:“……”难道,是踢到了他吗? 要道歉吗...... 莹然莫名不想,何况她只是无意之举。 那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好了。 莹然缓缓地一点一点地缩回脚,垂下眸,若无其事端起纸杯凑在嘴边,微仰脖子,纯白浓郁的椰奶流入口中,香甜满盈。 钟蔚仍凝视着她。 她仰起的脖子又细又白,喉咙微小细致滚动着,吞咽动作好似带着浅显的勾人气息。 一切清晰映在钟蔚眼中,钟蔚心脏忽地沉下去,又浮上来,令人无法忽略地强烈一动,像被木槌敲打了两下。 她喝完一口,擦了擦残留在嘴角的奶渍,但依然没有看他,好像不打算为自己踢到他小腿一事作出解释和回应。 钟蔚忍不住轻笑一声。 钟苓听到问:“哥,你笑啥?” 莹然垂眼看着桌上的细致纹路,呼吸一滞,忍不住凝神静听。 他含着笑意开口:“李莹然——” 莹然彻底僵住。 钟苓不解看一眼莹然,“莹然怎么了?” 一桌人的眼神悉数射过来,莹然霎时成为焦点,她面上不显,心腔却快速鼓动着,不知道钟蔚下一句会说什么。 “莹然似乎不爱说话呢,钟苓,整天跟人家待一块儿,怎么也不学学人家,文静点。” 好像没人发现,他语气极为自然地去掉了姓氏,唤她莹然。莹然怔愣住。 钟苓也没察觉,撇了撇嘴,有些无语地看着钟蔚。 盛玉瑶却深深皱了眉,不是说不熟吗? 不熟却亲昵叫着“莹然”? 他甚至不曾叫过自己“玉瑶”,从来都是连名带姓,随意叫唤。 那时她不过偶遇了他一次,便俗套地掉进一个名叫“一见钟情”的圈套。彼时恰逢他跟白葵分手,她凭着自身耀眼的美貌,自信满满对他展开强烈追求,他果然接受了自己。 可即使在一起了,她也不知道钟蔚到底喜不喜欢自己,他对她的态度太随意,对他来说,自己似乎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她不找他,他便不会主动找自己。 就像这几天一样,自己想他想的要死,他却如同没事人。要不是今晚她早退提前去他教室堵人,或许她依然被他遗忘在哪个角落。 她太喜欢他,也是因为他对她的态度似有若无,因此她无法忍受钟苓一脸“看吧我哥迟早甩了你”地对着自己耀武扬威。 (九) 冷冽的夜似乎要喝点儿酒身子才会暖和些。 除了陈逸,几个男生多少都喝了酒,其中江锦旭喝得最多,从烧烤店走出来时,他身子东倒西歪,几乎被陈逸搀扶着出来。 夜里十点十一分,大街小巷彻底沉寂下来,暖黄明亮的路灯也不能驱散分毫清冷之意。 盛玉瑶也因贪杯,此时靠在钟蔚怀里假寐。 钟蔚搂着盛玉瑶在路边停下,首先对陈逸说:“陈逸,江锦旭喝多了,你跟他顺路,你俩打一辆车回去有问题吗?” 陈逸刚点头,江锦旭便抬起因醉酒而浑浊不清的眼,大声反驳嚷嚷:“老子清醒着呢!” 钟蔚也喝了不少,脾气比平时更大,但他眸子尚且清明,此时一辆空车的士经过,他伸手拦下,和陈逸三两下将江锦旭塞进车里,说了声“赶紧滚”,“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许是喝酒壮人胆,陈逸和江锦旭走后,盛玉瑶扬起嫣红小脸,近乎撒娇般说道:“钟蔚,你要送我回家!” 以往,她从来没有也从来不敢,向他提什么要求,哪怕那是男朋友该做的。 钟苓听了焦虑起来,趁着钟蔚还未开口抢先说:“哥!那我和莹然呢?” 钟蔚朝她俩看过去,钟苓脸上是生怕自己不管她的紧张郁闷,然而又隐含期待看着自己,莹然站在香樟树下,神情未明,但也是直直看着自己的。 他舌头顶了顶腮帮,当下便有了打算。 盛玉瑶咬着红润的唇,像是害怕钟蔚抛弃自己,直往钟蔚身上贴,双手缠住他的脖子,开始胡乱亲吻他下巴。 女孩身上的馨香不断窜入他鼻中,比气味更令人心神摇晃的是她柔软的身躯,不停往自己怀里钻。 他是想,就做的人。 于是没有犹豫地低下头吻住她,摸着她细腻的后脖,与她纠缠研磨。 另外两个男生起哄般吹了两声口哨,钟苓一脸尴尬又哀怨,还有些害羞地别过脸去,而莹然第一次亲眼见到情人之间的亲热场面,她平静地看着,心里陡然泛出羞耻、烦闷与不适的复杂感觉,不作深想,她看了几秒就垂下了眼。 一分钟,热吻结束,钟蔚随即对那两个男生说:“能不能麻烦你们先送盛玉瑶回家?” “那你呢?”盛玉瑶一愕,急忙抬头看他,眼里几乎蕴出湿润的泪。 钟蔚淡淡回答:“我送钟苓她们回去。” 他理所当然的语气,风轻云淡的表情,似乎刚刚缠住她舌头用力吮咬的人不是他。 盛玉瑶只死死盯着他,一言不发,心里又愤怒又委屈。 钟蔚也只是拍了拍她头顶,“听话。”转而再次问两个男生,“可以吗?” 两个男生对视一眼,点了头。 接着钟蔚又拦下两辆车,而盛玉瑶招呼不打,怨恨地瞪了一眼钟苓和莹然,坐上副驾驶后将车门用力甩上,车身几乎震了震,惹得司机师傅忙警告:“哎呀小姑娘动作轻点!” 钟蔚只看了一眼,恍若未闻,对两个男生点点头,“麻烦了。” “嗨,没事。”其中一男生说,坐上了车。 另一名男生上车前,突然凑在钟蔚身前低声说:“钟蔚,过分了啊。” 钟蔚只笑笑。 蓝色出租车扬尘而去,钟蔚径自坐进另一辆的后座,看着还站在那儿不动的两个女生,轻微叹了声气,“不走?” 钟苓忙过来,却坐进了副驾驶,莹然只得和钟蔚一起坐后座。 钟苓现在心情矛盾,虽说他哥选择妹妹的做法令她开心满意,但他作为男朋友,实在是很不称职。以后找男朋友,不能找她哥这样的。不过钟蔚抛弃女朋友的做法,说来也是因为她,所以她心虚得不敢坐到钟蔚旁边去。 她平时虽盼着钟蔚早点儿和盛玉瑶分手,此刻却也觉得盛玉瑶摊上她哥,有点儿心酸可怜。 “哥,盛玉瑶她……是不是生气了啊?”钟苓回过头,小心观察着钟蔚神色,问道。 钟蔚靠着座位,嘴唇吐出几个凉薄字眼,“哦,随便。” 钟苓张大嘴,“人家可是你女朋友。” 岂料他听了反而挑起眉,哼笑一声,“当然是妹妹重要。” 钟苓没心没肺地开怀大笑。 一直安静聆听的莹然皱了眉,再一次感受到钟蔚的渣男属性,有些微怒,有些失望。她屁股不可察觉地往车门移过去,拉开了原本与钟蔚挨得有些近的距离。 车子向前开,窗外景物一幕幕倒退。 钟苓许是困了,头歪在一边,呼吸渐匀,合上了眼。 钟蔚体内的酒精开始作祟,身体闷热难捱,车内空气未曾向外界流动交换,更是觉得呼吸不畅。他脱下外套,身上仅余一件灰色棉绒t恤衫,还是短款,精瘦结实的手臂裸露在外。 莹然看到,只感叹男生真是不怕冷。 一会儿过后,钟蔚仍是感觉闷热不散,索性降下一半车窗,冷风哗地吹进来,他终于舒服地呼了口气。 莹然冷不丁被寒意席卷,肩膀情不自禁缩了缩。 冷风还在持续灌入,莹然悄悄移动身子,躲在钟蔚后面,所幸他身躯宽大,挡去了不少风,而他坐姿随意放松,任冷风侵袭,不为所动。 莹然侧头轻声问:“你不冷吗?” 她音量过小,似呢喃软语,钟蔚没听清,倾过身子将耳朵凑近她,“什么?” “你不冷吗?” 这一次干净的女声清晰传入他耳中,他倾着身子未动,转过头问:“你冷?”没等她回答便又正回身子,将车窗关了个严严实实,缝隙不留。 莹然静默许久,才缓缓转动脑袋,重新直视正前方。 她藏在衣袖下的手紧紧攥着,松不开了。 刚才他问“你冷?”时,面容距她几乎咫尺,嘴里吐出的温热气息,带着丝丝微苦的啤酒味,满满当当洒在她脸上。 她脸上如同万千蚂蚁爬过,酥酥痒痒麻麻,当下作不出反应,突然想起之前他和盛玉瑶的亲吻,是不是也是这么温热,含着酒味的温热? 车窗紧闭冷风消失,又逐渐恢复暖热感。 莹然低着头,盯着大腿一动不动。 为什么他总是在她觉得他很坏时,做出的一些举动又触动着她的心,让她觉得,他似乎没有那么坏,他只是学习不好,喜欢早恋,不务正业而已。 他有着这个年纪的男生难得的细心,也懂得尊重女生。只是这些,都掩藏在了他桀骜的眉眼和他不正经的神情下。 到达莹然和钟苓居住的小区后,已经快要十一点。 钟蔚坚持要送她们到楼下,钟苓忙说不用,磨了一会儿司机师傅在催促,钟蔚这才作罢,只探头看着站在车外的两个女生,嘱咐道:“回去小心,我走了。” 街旁暖黄朦胧的路灯,像他此刻的眼睛,天上也没有月亮,只有他眼睛透亮明朗,似在发光。钟苓还未应声,莹然打量着他,先开口,“嗯,路上小心。” 钟蔚抬眸注视她,眼里溢出几分笑意,点头,“走了。” 二人目送车身渐远,直至融入浓墨夜色中消失不见。 钟苓后知后觉问莹然,“莹然,你什么时候和我哥这么熟了?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哥,一直也没怎么跟他说过话。” 莹然未答,只拉着她往里走,提醒说:“快回去,很晚了。” 钟苓恍悟:“哦哦。” 到家后,母亲还未入睡,看到莹然开门进来,问:“回来了?吃什么了啊?” 莹然先前已告知母亲要和同学去吃宵夜,她边换鞋边回答:“烧烤。” 母亲走过来,果然闻见她身上浓烈的烧烤味,摸摸她的脸说:“快去洗澡睡觉,出来记得关灯,妈妈去睡了。” 莹然点头。 洗去一身食物味,莹然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她索性爬起来,从书柜里随便抽出本名家散文集翻看着,几分钟过后却不知道看了些什么,果断合上书放在床头柜,又熄灭灯躺下。 闭着眼睛,一片漆黑。她脑子里思绪杂乱,又睁开眼,看着黑暗中的卧室,描摹着隐隐约约的轮廓。 她翻个身,一会儿想起钟蔚和盛玉瑶接吻的场景,一会儿想起在车上钟蔚问她“你冷?”的画面。她不禁摸向脸,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那人气息的余热。 难以入睡。 她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给钟苓发微信:睡了吗? 钟苓几乎秒回:没有,刚洗完澡又清醒了。你怎么还没睡! 莹然:睡不着…… 钟苓:嗯?思春了? 莹然知她在打趣自己,配合回:是啊。 钟苓:哈哈哈哈哈哈,那找个男朋友啊。 她只不过开个玩笑,而莹然的回复却令她大跌眼镜:没有男孩子啊。 钟苓激动:让我哥给你介绍!他们班有好多好看帅气的小哥哥! 莹然:好的啊。 钟苓连忙弹开和钟蔚的对话框,打字:哥,有没有优秀的好看的男孩子微信,给我发一打过来啊! 然而过去十几分钟,没有收到回复。 她等得没有耐心,打了个哈欠,浓浓睡意又泛起,撑着沉重的眼皮给莹然发:我哥没回我,这样吧你加他,回头我跟他说,让他直接发你。我好困先睡了么么哒。 莹然还未反应过来,一串微信号已经甩了过来,她后知后觉慢慢吞吞回:哦…… 让钟蔚给她……发什么? 她盯着那串微信号看了半天,然后将它复制粘贴在好友添加栏里,一搜索,他的个人资料界面跃出。 头像是一只看起来蠢蠢的哈士奇,昵称是简单两个字母:zw。 除此之外没别的东西了,她还不是他的好友,看不到他的朋友圈。 莹然曲起手指轻轻点下添加,却在发送验证申请的时候停住了,犹豫良久,她直接退出微信界面,关了手机。 她盯着天花板没眨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敢加他。 头脑依旧清醒,在这样一个漆黑寂静的夜里,审视自己的心事和感情,好像来得更加容易清晰。 她……是不是对钟蔚产生了好感? (十) 翌日早晨去学校的公交车上,钟苓才看到钟蔚的回复,时间在她昨晚发完消息的半小时后,只有一个莫名其妙的问号——? 钟苓坐在公交椅上,瞄了一眼身旁的莹然,回复:莹然应该加你了,你多发几个优秀的好看的男生微信给她,记住,一定要优秀的好看的啊! 六点多,天空堪堪露出鱼肚白,罩着墨色的清晨,大批走读生陆陆续续进入学校。 去教室的途中,钟苓忽然想起早上出门莹然见到她时,问了句:“怎么就穿冬季校服了?” 虽说现在只是初冬,还不是最冷的时候,但钟苓已经有些受不了了。尤其每天一大早赶去学校上自习的时候,如同置身冰窖,冻得浑身哆嗦。 于是终于在今天,钟苓从箱子底翻出了厚重的冬季校服,黑蓝色的冬季校服丑陋肥硕,此时就套在她的身上。 她扯了下莹然的衣袖,担忧道:“莹然,你说待会儿我进教室的时候,会不会只有我一个人穿冬季校服啊?” 学校有个约定俗成的现象,就是每年不到12月中旬,几乎没人穿冬季校服。现在才十一月底,显然还未到时候。所以她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 莹然抿了抿唇,不知道怎么说。 钟苓一看她表情就知道了,她丧气地低下头,“行了我懂了。” 果然一语成谶。 她一进教室,全班同学齐刷刷看向了她。 放眼望去,真的只有她,傻乎乎穿着冬季校服,站在教室中,活像个异类,与大家格格不入。 钟苓顿时悔意丛生,怎么就挨不住这点儿冷呢? 站在讲台下方的周也南也望着她,视线沉沉停留在她身上,看了几秒,又若无其事移开。 钟苓脸上生热,尴尬极了。 “叮叮铃铃铃铃铃!” 六点四十分,早自习铃声准时响起。 莹然推了一下还在愣神的钟苓,钟苓回过神,低着头匆匆走向了座位。经过周也南身边时,眼睛不敢乱瞟一下,总觉得丢脸得要死。 因为这事,钟苓一整个早自习没状态,单词记了就忘,文言文一段也没背进去。还有不到十天就期中考了,她竟然白白浪费了一节早自习时间,真是忧愁。 早自习下课后,两人去食堂吃早餐。 钟苓一路愁眉苦脸,直到到了食堂,见到几个不认识的同样穿着冬季校服的人,她终于舒心了。 幸好幸好,还有人陪着她。 在窗口排队的时候,钟苓想起钟蔚,从兜里摸出手机,看钟蔚有没有回她微信,结果钟蔚确实回了,可他实事不干,竟多事地问她—— 为什么? 钟苓回:哎呀你别管为什么了,只管给莹然发就是,记住啊,一定一定要优秀的好看的男孩子。 她又一次强调。 只有优秀的好看的男孩子,才配得上她家莹然,钟苓想。 这回钟蔚秒回了消息:我认识的人,没有比我更优秀、更好看的。 钟苓好笑地翻了个白眼,回了两个呕吐的表情。 刚回完,险些踩到前面同学的脚。 前面同学回头瞪她一眼。 “对不起对不起。”钟苓忙道歉。 莹然提醒道:“小心点。” “嗯嗯。”钟苓随口应着,又看向手机屏幕。 钟蔚:行吧,但是我没有李莹然微信,怎么发? 诶??? 昨晚不是发了她哥微信给莹然吗? “莹然,你没加我哥微信吗?”钟苓一脸好奇。 莹然眼眸闪烁两下,含糊不清地嗯了声。 “哦。”钟苓点点头,也不追问原因,不甚在意的模样,回复钟蔚:没事,那你加莹然,我把她的给你。 说着立马发给了他,钟苓抬头看莹然:“莹然,我让我哥加你了,你记得通过啊。” 莹然愣住,须臾,只发出个单音节词:“啊。”钟苓没听见。 这边钟苓一发过来钟蔚就添加了莹然,没等到同意,许是她没看手机,他便低头嗦粉去了。 直到中午午休,莹然才通过他的好友申请。 他直入主题,没有一句开场白,一堆微信号劈头盖脸发了过去。 莹然低着头,看着课桌底下躺在自己手里的手机,上面一整屏的字母数字,摸不着头脑,她回过去:嗯? 钟蔚:优秀的好看的男孩子微信。 莹然霎时哭笑不得,即刻想起了昨晚微信上她跟钟苓的对话,原来钟苓说要钟蔚给她发的东西,就是这个啊。 没等她反应,钟蔚又发来一句:一打,这些够吗? 莹然:…… 钟蔚:你要这些,优秀的好看的男孩子微信,干嘛? 谁知道呢,她只是跟钟苓开了下玩笑,哪想到钟苓真的让钟蔚给她介绍男生。重点是让钟蔚介绍,她想起自己对钟蔚难以名状的情绪,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她回:我只是跟钟苓开玩笑。 钟蔚:什么玩笑? 莹然老实巴交:……找男朋友。 钟蔚简直啼笑皆非:你? 莹然:不行? 钟蔚:不行,你好好学习,知道吗? 莹然默,他在管教她吗?语气那么理所当然,仿佛他与她是多么亲密熟识的关系。而她心底抑制不住地那点欢欣,是怎么回事? 唇边不自觉染上了笑意,她缓慢地点着屏幕键上的字母,e和n。 钟蔚看到她回过来的,一个字,嗯。 笑了。 他顺势又回:所以我给你发的那堆微信号,当作没看见,ok? 莹然盯着他蠢蠢的二哈头像,心间像开了满地的波斯菊。 她回:ok。 - 晚餐休息时间,莹然单独去校门口文具店买文具用品,买完回去的路上,与钟蔚和江锦旭不期而遇,她有些不可言喻的欣喜,眼中散发出淡淡光芒。 江锦旭先打招呼:“嗨喽,李莹然。” 莹然颔首笑了笑,扫了下他俩背上的双肩包,一副出校了不回来的架势,她问:“你们……这是?” 她隐约猜到他俩是要逃掉晚自习。 江锦旭嘿嘿笑了两声,没应,钟蔚却没掩饰,盯着她浅淡的两道眉,很诚实道:“去网吧。” “哦……”莹然不知道该怎么表态,他都高三了,还逃课去上网,他一点都不在意不着急吗?但她没有立场多言。 她想起国庆在网吧遇到钟蔚那一次,问:“是去打游戏吗?” 钟蔚嗯了声,猛然记起莹然打英雄联盟比自己还厉害,他玩笑问了句:“一起?” 莹然果断拒绝,“不了。”她又顿了顿,淡淡提醒道:“不要被教导主任逮到,听说最近他亲自去附近网吧抓人。” “放心。” 钟蔚笑答,险些对她刮目相看,她这样的好学生,竟这么“开明”?本以为她对这种违纪违规的事情多少会有些不耻。 莹然确实是不耻的,只是如今的钟蔚在她心里,已经自带了美好的滤镜和光环。 一片梧桐叶徐徐掉落在地面。 “那,我回教室了。”莹然轻喃。 “去吧。”钟蔚看她,她手里提着新买的几本笔记簿和一盒笔芯,扎着不高不低的马尾,越过他身前,留下一个瘦小却笔直的背影。 他盯着看,叫住她,“莹然!” 莹然心一提,步伐生生顿住,他又叫她“莹然”,不带姓氏。 心腔猛烈跳动两下。 她回身,与他对视,“啊?” 钟蔚自己都不知道叫她干嘛,摸了摸鼻子,很生硬地说了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莹然一愣,眨了下眼,缓缓笑了,“好。” 再有两天,就进入十二月了。 虽然钟苓总是叫冷,她却有种预感,今年冬天,一定会比往年温暖些。 ----------------- 看到你们说第二个故事好看我还挺不好意思的,反正我自己看自己写的东西那叫一个尬,简直看不下去(-_-。) (十一) 期中考前夕,班长丁乔转告钟苓,周也南让她午休去办公室找他。 钟苓听后如临大敌,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慌乱摇着莹然手臂。 “哎呀怎么办怎么办啊,他又叫我去办公室干嘛啊,是要骂我吗?可我这一个月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努力学习刻苦认真了啊,他骂我干嘛?莹然怎么办啊我不想去,呜呜呜——” 莹然握上她的手,打断她,“你冷静点。” 钟苓恹恹地垂下头,“我害怕……” “我陪你去,在外面等你,可以吗?” “可我还是怕……” 莹然不禁笑骂,“没出息。” 钟苓哀嚎一声熊抱住她,内心无比抗拒,却无可奈何。 中午吃完饭,两人磨磨蹭蹭,其实主要是钟苓,像要去赴火场似的。 三分钟的路程,竟花了十分钟,才到达办公室门外。 莹然大义凛然地拍拍钟苓肩膀,“加油,姐妹,我在外面做你坚强的后盾。” 钟苓欲哭无泪,不情不愿敲响了门。 “进来。”里面传来靠门坐的不熟悉的老师声音。 钟苓推门进去,掩上,乖巧点头问好,“老师好。”然后低着头走向了靠里面角落里周也南的办公桌。 “老师。”钟苓站定,有气无力叫唤道。 男人靠在办公椅上,听见女孩弱弱的气声,从书中抬起眸瞧她,“来了?坐这。”他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钟苓忙摇头,“不,不用了老师,我站着就好……” 周也南不禁打量她,她一脸惶恐,手指紧握成拳,垂在身侧,身上是肥硕宽大不合身材的冬季校服,她缩在里头,显得很是笨拙。 “行,那就站着。” 他沉凉的嗓音响起,这话说的让钟苓顿时渗出一身冷汗,她是不是不识抬举了?毕竟他是好意吧…… 她不敢出声,这种感觉简直比酷刑还难熬。 周也南一时也没再说话,他合起手中的书,放在桌上靠墙的位置,然后慢条斯理整理着桌上的资料。 钟苓无声看着他的动作,诚惶诚恐站了半天,心里也着急,最终忍不住抬起一张被办公室暖热的空调熏得红艳艳的脸。 “老师叫我来,有什么事吗……”她鼓起万般的勇气问,声音细若蚊吟。 周也南听力极好,听出了她声音里不显著的颤抖。 他沉吟片刻,深邃悠远的眼神几乎融进她眼里,“你是不是怕我?” “没没没没没有!”钟苓忙摇头。 周也南静默,也不戳穿她,想起自己叫她来这趟的意图,淡淡说:“明天就期中考试了。” 钟苓认真听着,“嗯嗯。” 他问,“准备得怎么样了?” “还,还好。”钟苓磕巴答道,其实她觉得自己准备得挺好的,但她不敢在周也南面前夸下海口,万一打脸,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女孩的脸蛋雪白中点缀着粉嫩,可以与冬日里开得最盛的梅一较高下,她眼睛时不时转动,仿佛一秒也不敢跟男人对视,青涩却可爱。 周也南突然记起,有一回自习课他从窗外经过,看见她咬着笔头紧紧蹙起眉,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许是最终解不出来那道题,她嘟了下嘴,生气地翻到习题册最后几页,找答案去了。 其实她这些日子以来的变化,他全都看在眼里的。 男人整日不苟言笑的脸,终于柔和下来,眼里含着浅淡的笑意。 “行,那回去吧,考试加油。” “啊?就,就这样?”钟苓不可置信般问道,还以为他会语重心长地痛批自己一番。 他轻轻哼笑一声,语气随意,像平常与班上同学交流打趣的时候,“不然呢?” 钟苓忙点头,“哦哦,那老师,我回去了。” 他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一口热茶,悠悠点了头,心情似乎有些好。 钟苓身子一垮,长长舒了口气,对着他,心理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期间,莹然靠着办公室外面的走廊栏杆上,百无聊赖的东张西望,一会儿看看灰蒙蒙的天,一会儿眺望远方的绿树青山。 她的位置就在教学楼正门口的上方,赫然走出来的一道高大身影,偷走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像是凌晨十二点的天边,漆黑的夜空中忽然绽放出烟花,满满都是惊喜。 莹然凝神望着钟蔚。 他捋了把头发,沉而稳的步伐,不疾不徐落在地上。而她站在高处,可以看见他头顶的发漩,有两个。 小时候听别人说,有两个发漩的人,会比别人更聪明,可是他学习那么差。 他头顶的那两个发漩,也是她从未见过的景象,因为他太高了,160的她,只到他肩膀。 她的思绪有些杂乱,来不及想更多,他转了个身,正预备上高三教学楼那边的楼梯,跨上台阶前,他顿了顿,像是有所察觉,背后有眼神炽热的偷窥者。 他猛地朝莹然这儿看过来。 莹然呼吸一顿,咻地蹲下身子,藏在了栏杆下面的墙下,一颗怦怦跳动的心脏,被她双手紧紧按着。 他没看到自己吧?莹然懊恼想着,突然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太痴汉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干出平常与自己行事作风截然相反的举动,她舔了舔缺水的嘴唇,脸微微滚烫,心底既欢畅,又有少女动心后那道不明的一丝愁绪。 “莹然,你这是干嘛呢?!”钟苓一打开门,看见眼前这样一副场景,露出了无比诧异的表情。 莹然像做了亏心事,不敢见人似的,低头缩着蹲在那儿,一动不动,看上去实在有几分滑稽可笑。 半晌,莹然平复好心情,缓缓抬眼,起身淡道,“等你等得腿麻,蹲会儿。”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只有她自己知道。 钟苓听了不好意思笑,“哎哟,放学请你喝奶茶。” 莹然欣然接受,“好。” 两人返回教室,钟苓叽叽喳喳的声音融进簌簌吹过的风里,“哎我跟你说,校门口那家奶茶店好像新推出了个品种,我听别人说可好喝了,晚上我们就去喝那个哦……” …… 钟苓一直心心念念的新品种,终于在捱过晚自习后,得偿所愿。 “老板,来两杯,那个什么,你们店最近新推出卖的很火的那个。”钟苓一只手豪气地拍上奶茶店的点餐吧台。 年轻帅气的奶茶店老板笑吟吟看她,“芙蓉醉颜?” 听起来就是非常有文化非常好喝的品种,钟苓小鸡啄米般点头,“对对对。” 老板在点餐机上点了几下,“一起付?” “对。”钟苓问了价钱,拿出手机扫码付款。 莹然坐在吧台边的小凳子上等候,出神地看着奶茶店专门设置的,足足占了一整面墙壁的“表白墙”。 粉色的墙面,贴着数不清的各色便利贴,上面记叙着无数人说不出口的暗恋心事。 她认真读着离她最近的几张,店门再次被推开,注意力被转移,她偏头看过去。 钟蔚将黑色背包甩在肩上,眯着细长的眼睛回视她,走了进来。 莹然一喜,不由站起来,“钟蔚——” 一道莺声燕语打断她,“你慢一点啦,我跟不上。”盛玉瑶的身影随后出现。 她一滞,脸上笑意渐渐收敛。 一腔热情猛地被冷水浇灭,一天不对劲的头脑,终于冷静下来。也是,钟蔚是有女朋友的人,她喜欢他,算什么意思? 盛玉瑶在看到钟苓和莹然后,想起上次在烧烤店外面钟蔚抛下她送她们回家的事,脸上原本明媚的笑容不见,站在钟蔚身边满是敌意瞪着她们。 钟苓也看到了她,没什么好脸色,像是要比谁更刻薄冷酷,脸朝鼻孔嘴朝天,冷哼了一声,直接把人无视掉,连带着钟蔚,“哥”都没叫。 她实在搞不懂,这都一个月了,这俩怎么一点没有分手的迹象,这种惯会作妖的女人,不甩留着过年吗?想到这,她狠狠剜了一眼钟蔚。 钟蔚似笑非笑回了她一眼,不正经开口:“钟苓,不请哥哥喝一杯吗?” “我没钱,莹然请我喝的。”钟苓别过头。 “哦。”钟蔚悠然扫过莹然淡淡的脸,笑意更盛,“那就莹然妹妹,请我喝?” 莹然恍若未闻,仿佛他是一团空气,抿着嘴角一脸淡漠。 钟蔚也不尴尬,佯作忧愁叹了口气,“莹然”已经叫的异常顺口,“莹然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呢。” 这时,年轻帅气的店长将两个精美雅致的奶茶纸杯放上吧台,“两杯芙蓉醉颜,好了。” 莹然和钟苓接过,招呼不打走了。 钟蔚一脸兴味瞧她们,要笑不笑。 “你妹妹和李莹然一出现,你就彻底无视我是吧?” 盛玉瑶委屈的嘀咕声忽然传来。 钟蔚这才舍得施舍一个眼神给她,她眉眼如黛,今晚抹了南瓜色口红,比往日更加娇艳漂亮,他挑起嘴角一笑,将她搂进怀里。 “说什么呢,你在我心里。” 推开门,寒凉晚风拼命往人身体里钻,莹然回头看了一眼。 俊男美女的恩爱场面,晕着暖黄光圈,男孩紧紧抱着女孩肩,女孩不知听到什么娇羞地锤了一下男孩。 美好的像一副画。 她的心像被尖针狠狠扎了下,无力刺痛的感觉涌上心间,她慌忙转回了头。 夜里,莹然躺在床上,再次盯着黑暗中的混沌虚无,辗转反侧。 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是不是就是这样患得患失潮起潮落? 你因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在自己的世界里悄悄欢喜,也因他与别人的亲密故事,背后独自黯然神伤,百般失落。 那种愁苦滋味,戴望舒的体会最真切,此刻便与她的心情不谋而合。 “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说是辽远的海的相思。假如有人问我的烦忧,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 她喃喃无声背诵,第一次觉得自己喜欢的现代诗,丝毫不留情面揭穿了她内心深处的渴望与失落,而她无处遁形,这种感觉那么讨厌。 --------------------------- 我不记得高中期中考是什么时候了,后来一查才知道大部分是11月初,这里由于剧情需要挪到12月了....... 这一章有三千多,因此下一次更新少说也得有三天吧。 (十二) 第二天就是期中考试,各年级的学生教室和座位全部打乱,莹然被安排在高三那边教学楼的考场,恰巧就是钟蔚的教室。 莹然原本是不知道的,早上一起来学校时钟苓问了她,她才知道那么巧,当时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但确定自己没有欣喜,反而隐隐有些抗拒。 此时考场安静极了,有做题慢的还在低头刷刷写着作文,莹然已经将卷子来回检查了几遍,确定诗歌没有错别字,拼音和错字选择题没有马虎大意。 直到最后一秒,交卷铃声一响,莹然随同众人一起起身收拾东西离开。出门时,意外碰到走廊上过来的陈逸,陈逸看到她似乎有些惊喜,露出明亮的笑容,牙齿白得惹眼。 “嘿,李莹然,你在我们教室考试?” 莹然顺着他指着高三理科九班的手势看了眼,微微颔首,“嗯。” 他俩不熟,陈逸只得挠头尬聊,“真巧啊,你……你……你是要去吃午饭吗?” “……嗯。”莹然也知道这是在尬聊,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沉思着,忽听见身旁陈逸朝她后方挥手喊了声,“钟蔚!江锦旭!” 江锦旭洪亮揶揄的嗓音还未走近就传过来。 “你小子,跟哪个妹子搭讪呢?” 他走近后,看清了眼前妹子颇为冷淡的正脸,有些意外道:“嗳,李莹然啊。”说着撞了撞陈逸肩膀,“行啊陈逸,合着我每次看见你跟妹子搭讪,都是人莹然学妹,说,你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 陈逸脸红脖子粗地忙摆手,“没!没有!江锦旭你整天瞎说!”他一边反驳,一边却偷偷瞄了眼莹然,她神色可以说是冷漠,被这般打趣丝毫没反应,好像一点都不在乎似的,他心里有些微微的失落感。 莹然不打算参与这种幼稚玩笑,淡淡说了声“先走了”,就转身下楼。 经过钟蔚身边时,一个眼神都没给。钟蔚见状,懒懒伸出手臂横在她眼前,阻了她的去路,惹得四处路过的同学纷纷看过来,看戏地审视着他俩。 这是什么意思? 莹然拧起眉头看他,他真的很高,背着光的一张脸表情意味不明。 “怎么?”莹然冷冷问。 她语气中的不满太明显,钟蔚不由低头看她,她绒绒的微黄的鬓发散乱在耳边,有几根俏皮地黏在嘴角,她没有察觉,抿着颜色浅淡的唇,脸色不虞。 他哑然失笑,戏谑问道:“不跟我打招呼?” 莹然扯了下嘴角,“不熟。”径自绕过他手臂走了。 收完试卷出来的年轻监考老师看见,恰好认识钟蔚这么一号名声不太好的人物,笑着警告了一句:“钟蔚,别欺负女同学!” 钟蔚没理,顿在原地片刻,气恼地舔了舔门牙,随即又笑出了声,回头去看,她已经下了楼梯,消失在拐角处。 旁边江锦旭毫不克制地大笑几声,跟猪嚎似的,钟蔚看傻逼一样地看他,他只管指着钟蔚嘲笑:“钟蔚,李莹然怎么一点都不吊你,你排面还没陈逸大啊!” 陈逸跟着不好意思笑了两声,见钟蔚目露凶意,转而沉沉盯着他,他又悻悻收回了笑。 不熟? 呵,昨晚他推门进去奶茶店时,也不知道是谁一下从凳子上站起,自然又熟稔地唤他“钟蔚”,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又冷着一张脸,懒得理他的样子。 说来对他甩脸色的女孩,他一向也是没好脸色给。而莹然对他甩脸色,他只是莫名地想笑,什么鬼? 钟蔚索性也不多想,嘴里哼着《女孩的心思你别猜》,懒散散地走回了教室,把考试带的东西收进桌里后,又在班上转了半圈,这才找到莹然坐的位置。 他盯着贴在课桌左上角的桌贴,上面有莹然一张比现在更显稚嫩的脸,那时还留着厚重的刘海,不苟言笑的模样像个小大人,沉静的眼眸直直射过来,似乎在与他对视,可以想象当时她拍照的时候盯着镜头有多么认真。 他有些忍俊不禁,考试带来的烦躁感顿时烟消云散,回头勾着陈逸和江锦旭的脖子,喊了声:“走,吃饭去!” 为时两天的期中考很快过去。 那天下午考完最后一门英语,钟苓喜眉笑眼地回了班级教室,因为觉得自己考得很好,估摸着进前三十没问题,顿时有种扬眉吐气之感,再见周也南时,她一定能很有底气地抬头挺胸大声说话。 转头准备向莹然分享好心情时,却见莹然垂头低眉,静静收拾着课桌,一丝响动都没有。 她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不对头。 钟苓砸吧下嘴,瞅着莹然神色轻声问:“莹然,你怎么了?” 莹然闻声抬头,一如既往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没怎么啊。” 但钟苓还是觉得不对劲,她想了想,觉得莹然的生活主要都是学习,难道是因为考砸了? 她斟酌两番,开口安慰,“莹然啊,一次没考好没事啊,你那么厉害,第一才是你的真实水平。” 谁知莹然一脸莫名其妙看向她,默了两秒,她说:“你想多了,我考得很好。” “哦……”钟苓讪讪地摸摸鼻子,“那……你怎么心情不好啊?” 钟苓平日里虽大大咧咧,好似神经大条的样子,实则观察细致入微,有着女孩敏锐的第六感,她可以察觉到莹然微妙的异样情绪。 莹然收拾课桌的手一顿,“没有,我没有心情不好,就是觉得这次考试题目太简单了,做着没意思。” 钟苓信以为真,注意力成功被转移,大声控诉道:“哇!过分了!” 莹然不咸不淡笑了下,其实她很清楚自己这几天的心绪都不平静,也知道源头就是钟蔚,她已经在努力抑制这种不好的走势,只是到现在,也没能相安无事。 她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不能再喜欢钟蔚了,他有女朋友,趁早抽身才是明智之举。 九中老师改试卷的效率一向高,考完第二天下午,所有成绩结果都出来了,包括名次排序。 钟苓不负所望,排在第二十八名,她喜不自禁,走路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糖上,甚至想转几圈,跳一曲甜美的华尔兹。 在周也南经过成绩公布栏时,她叫住他,“周老师!” 周也南停下,侧身看她。 男人一袭挺立的藏青色风衣,站在那儿像一颗劲松,听年轻娇嫩的女孩扬起笑意浓浓的小脸,声音带着不服输的骄傲和郑重,“我二十八名,进了前三十,从一百八十九名到第二十八名,这其中没有任何舞弊行为。” 她第一次,敢于直直的与男人对视,没有胆怯,没有慌张,没有避开他滚烫沉默的眼神。 周也南望着她,黑曜石般的双眸里仿佛只有她一人的身影,他含着笑意开口,“嗯,很棒。” 声音如同酿了多年的酒,低蕴醇厚,随着人声风声,一同钻入了钟苓耳中,酥酥痒痒。 钟苓站在人群中,怔怔看他离去的挺拔背影,脸红了半边。 --------------- 下次更新不定,别催我,等不及养肥了看吧。 (十三) 自从升了高三,以往每个星期大家最爱的体育课就从两节减到了一节。 高三理科九班刚刚物理课一下课,物理老师,也就是班主任,当众宣布了下午最后一节的体育课由于体育老师有事,改为自习课。 这对于高三学生来说,是最能引起公愤的事情了。因此班上连连哀嚎以示不满,被班主任吹胡子瞪眼,重重一拍讲桌给止住。不过他走了之后,同学们又立马扎堆埋怨起来。 江锦旭回头敲了下钟蔚桌子,“老哥,一个礼拜唯一一节体育课又没了,贼鸡儿难受。” 钟蔚低着头玩手机游戏,并未搭腔。 “哎,好不容易有一节课不用坐在这个喘不过气的破教室,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江锦旭心里郁气难解,急于找个人发发牢骚,他伸手在钟蔚面前晃了晃,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钟蔚正盯着屏幕,忽的被他一只手阻了视线,抬起头不爽地重重啧了声,“又不是第一次,你还没习惯?老子已经麻木了。” 也是,自从高三以来,这体育课隔三差五改成自习课,要么体育老师有事,要么天气不好,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上午刚抱怨完体育课又泡汤了,结果下午第一节课下课后,班主任悠悠踱到班上来,说体育老师没事了,体育课照常上课。 真是比天气还多变,搞得人心情一上一下,但班里气氛还是欢乐的,几乎普天同庆般吆喝着,纷纷结伴赶往操场。 偌大的操场稀稀散散遍布着几拨人群,表明有别的班这一节也是体育课。 莹然他们班昨天的体育课跟今天的地理课换了一下,此时此刻也在这片绿油油的草坪上。 铃声一响,几个上体育课的班级各自集合。 莹然班上的体育老师照旧让他们跑两圈热下身,开跑前,钟苓看了看莹然苍白的脸色,担忧道:“莹然,你来那个了不方便跑吧,你跟体育老师请个假呗?” 不知是不是体质原因,莹然每次来例假都会痛经,但她性子倔,一般可以坚持下去的事情她便不会多言。 “没事,跑吧。” 说完,她跟着班级人群的后面跑了起来,钟苓提步跟上去。 大约跑了半圈,东看西看的钟苓瞧见了一个靠近跑道的班,站在最后一排的男生中竟有钟蔚的身影,他比同排的男生还要高出几分,身形挺拔,面容白皙,在周身普普通通的男孩的映衬下,有些鹤立鸡群,只是他打拳的动作漫不经心,显然是在偷懒。 钟苓诧异出声,“我哥也在上体育课呀。” 闻言,莹然呼吸乱了一下,很快又调整过来,迈动的步伐依旧稳健,仿佛听了这话没甚反应,更没抬眼去追寻钟蔚的身影。 但她心里知道,这些天她刻意将钟蔚从自己脑海里赶出去,而现实却跟自己作对似的,失败了。 直到离钟蔚他们班越来越近,经过时,钟苓伸手拍了下背对着她们的钟蔚,钟蔚回头一看,望见了笑容满面的钟苓,以及她身边目不斜视的莹然。 他多看了莹然两眼,也不知道看什么,大概就是觉得她沉静冷然的模样挺新鲜的,他这般想,挑了挑眉,算是回应钟苓。 只是她们班跑第二圈经过的时候,钟蔚只看见钟苓,没有莹然了。 两圈跑完后,体育老师照旧差使这文科班上仅有的几名男生去器材室拿羽毛球、篮球、足球和乒乓球,喜欢什么玩什么,反正随他们自己去。 这位体育老师一直是这样上课,也不知是不是偷懒,但同学们都喜欢这种形式,自由的很,剩下的时间随自己安排。 钟苓捡了羽毛球去打,莹然在旁边不远挑了块干净的草坪坐下看。 钟苓每次打球也就是三分钟热度,打了会儿就嫌累、枯燥,把拍子递给别人后,蹦跳着在莹然身边坐下。 “莹然,你还好吗?肚子还疼不疼?” 一阵绞痛又翻滚,莹然揉了揉腹部,勉强缓解了一下,她摇摇头,“不怎么疼了。” “你要是疼跟我说,我去给你买点儿痛经药,我看你脸白成这样,好像很难受。” 莹然笑了笑,“还能忍受。” “好吧,你这样坐着舒服吗?要不我们回教室休息吧?” “没事,坐会儿吧。” 操场四下分散着穿校服的学生,打羽毛球打乒乓球的,中央踢足球的,他们正洋溢着耀眼的青春,活力感染了整片沉郁的阴天。 莹然正揪着屁股下的假草,一个抬头,看见打完拳刚解散的钟蔚朝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她下了决心不再喜欢他,那便不想看到他。 只一秒就做了决定,她转头对钟苓说,“我去上厕所。”然后起身往体育馆走去。 “哎好。”钟苓应着声,本来在看同学们打羽毛球,偏了下眼睛,就看到了朝这儿越走越近的钟蔚,她跳起来,兴奋地奔上去,在钟蔚面前站定,“哥。” 钟蔚点点头,不动声色看了眼远处莹然的背影,“你这节体育课?以前怎么没看见你。” “没,我们今天这节原本地理课来着,跟昨天体育课换了下。” “哦。”忽想起一事,他问:“期中考试怎么样,进前三十了吗?” 钟苓嘿嘿一笑,颇为自豪,“进啦,年级二十八名,厉害不?” 钟蔚也绽放些许笑意,“厉害,哥可真等你考清华北大罩哥了啊。” 他又这样打趣自己,钟苓颇有些不好意思,她可清楚知道自己水平离清华北大还差的远呢。 “我又不是莹然,我考不上的,再说我也不想考清华北大,我要考医科大学,以后当医生。” 钟蔚哪管她抒发理想,沉吟一会儿发问,“莹然就考的上了?”说起来他只知道钟苓一直说莹然学习好,却不知道是多好。 “那当然啦,莹然那么厉害,考北大肯定没问题,她跟我说是想考北大中文系的。” “中文系?” “对啊,莹然喜欢文学,就我们语文老师那个灭绝师太,都可喜欢她了。” “哦,是吗?”钟蔚心思有些飘散,想起前几天莹然在他班门口说跟自己不熟,又想起刚刚他一走过来,便看到她起身走了,心想自己是不是哪儿得罪这位看着老实实则不好惹的姑娘了。 “刚看她还在这呢,干嘛去了?” “上厕所去了。”钟苓不觉有它,问什么答什么。 “之前你们班跑步,怎么第二圈没看到她?” 钟苓心直口快,“她来大——” 一出口,她生生顿住,这种女生的私密事情不好跟男生讲,她想起这几天莹然的情绪好像一直有些低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转口道—— “她心情不好。” 钟蔚有些好奇,“怎么?” “我也想知道。”钟苓耸耸肩。 莹然是真没想到她在厕所磨了十几分钟,出来后竟然看到钟蔚还在钟苓旁边未走。 她虽然不想看到他,但已经出来了,也没有再返回去的道理。 就这样看着草坪上俊俏惹眼的兄妹俩,走路一时没注意,她突然跟一个穿着运动服、从左侧方以猎豹般的速度跑过来的体育生撞在一起了。 那人冲劲十足,带了一阵猛烈的风,高大壮硕的身躯猛然将莹然撞倒在地,而他猝不及防撞上一个人,自己也痛得不行。 看到倒在地上仿佛弱不禁风的女孩,普通的身材和长相,火气猛地冲了上来,指着鼻子便是破口大骂,“你他妈没长眼睛?” 这句话有些耳熟,曾经钟蔚将她拉着避开直直飞来的篮球,也这般骂过她。 但不是一样的意味。 莹然艰辛地站了起来,被撞过的肩膀麻热麻热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了,眼前一身魁梧肌肉的体育生正狠狠瞪着自己,似要撕了她似的。 毕竟是她没看路,她有些理亏,掀开嘴唇便道歉,“对不起,我没注意,是我不小心,你没事吧?” “对不起就算了?你他妈没看到老子跑过来?你是想死吧?幸好老子及时刹住,不然能把你撞飞知道不?”说着他扫视了一眼莹然瘦弱的身材,不甚厌烦地嗤了声,“老子跑那么快突然撞上那么大个人多疼你知不知道?啊老子还没先说什么你他妈倒是先倒地上了?回头是不是哪儿出了毛病还要赖上我?” 男孩不依不饶,逼近着莹然,出口恶声恶气。那架势好像恨不得打两下他对面眉宇紧蹙的女孩才能解气。 钟蔚一眼就看到莹然被撞倒在地,那小身板就那么摔下去,惊得他心一提,这得多疼?心口刚泛起些不知名的情绪,接着就看到了莹然好似在被那壮硕的肌肉男欺负,心里猛然窜上团大火,他疯了似的跑过去,伸手推了下那肌肉男,轻而易举把他推离了莹然身前。 钟蔚不禁勾起唇,敢情都是虚的啊,中看不中用。 肌肉男被这么一推,暴躁的脾气被彻底激发,顿时怒不可遏。他是认识钟蔚的,还知道他跟自己喜欢的白葵女神只交往了一个月就甩了她,这下新仇加旧账,他立马指向莹然,“你男朋友?” 莹然还未否认,就听他冷笑了下,“你跟钟蔚在一起多久啊?他还没甩了你?这种玩弄女生感情的花花公子,是不是你们女生都喜欢啊?贱货!” 莹然棕色的瞳仁一下张大,默然看向他,嘴唇蠕动两下,却是说不出话,贱货二字简直戳中了她内心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可不是,她喜欢上了有女朋友的男生,明明说要就此打住的,可夜里睡觉却总是想着他的面容姿态,不就是贱货? 她呆呆地立在原地,仿佛被“贱货”二字吓住了,往日清冷的面孔竟流露出几分无措和怜弱。 钟蔚是这样解读她的表情的,心里那团怒火蹭蹭往头顶烧,二话不说冲了上去,长腿一抬一脚踹在肌肉男肚子上,直接将他踹得倒退了几步摔在地上。 他两步上前揪住肌肉男的衣领,恶狠狠地看着他,“你把你刚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谁是贱货?” 肌肉男被踹得腹部抽搐,疼痛难忍,哼哼唧唧说不出话。 “谁是贱货?”他又大声问了一遍。 肌肉男依旧说不出话,钟蔚眼目通红,生风的硬拳一下打在他脸上,将他脸打偏过去。 “说,谁是贱货?嗯?” 肌肉男急促呼吸几下,微微张了嘴。 他却又一拳头砸下去,立刻见了血,钟苓和莹然反应过来冲上去拦住他,“别打了!” 钟蔚不依不顾,拳头雨点般不停落下去,肌肉男痛得浑身颤抖,张着流血的嘴,内心已经生了恐惧,急忙颤巍巍说了句,“我,我是贱货。” 钟蔚这才作罢,甩了甩手,缓缓直起身,脸色比头顶的天还要阴沉,周身皆是暴戾之气,看得莹然和钟苓都不敢开口说话。 而几个班的体育老师姗姗来迟,过来后扣着钟蔚,一个打了教导主任的电话,一个将人送去了校医务室。 ---------- 真是年轻暴躁的小伙子啊 啊我要加快速度,让钟蔚快点喜欢上莹然,你们急我也急t.t (十四) 所幸那体育生体格壮硕身骨健朗,只是受了点儿轻伤,并无大碍。教导主任挂了电话,松了口气,回身黑着脸继续瞪着眼前站成一排的一男二女。 其中那男生的面孔真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简直操碎了他的心,想他昔日英俊无双的面容,为何日渐沧桑衰老,都是被像他这样的学生给折腾的! 背着手来回踱步,怎么都消不下气,干脆叉腰指着男生鼻子破口大骂,“又是你啊钟蔚!啊怎么又是你!毕业前能不能别再让我看见了你啊?算我求你了行不行?啊?天天给老子惹事!我以为你除了迟到逃课早恋,品性还是好的啊!现在还敢打人了!嗬!真是无法无天啊你!你你你说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钟蔚眼皮一抬,思考了一秒,一脸认真答,“杀人放火我不敢。” “你!”这无疑是火上浇油,中年男人被男孩这理直气壮的态度气得更加火冒三丈,“我看你没什么不敢做的!这都高三了还不让人省心,也成年了吧?啊脑子里就不会想点事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里没数吗!难道你以后真要杀人放火走上犯罪的道路才满意吗!” 钟蔚听得无语,撇撇嘴,“主任,您别乱说,我可是好人。” “行!那你说,你今天为什么打人!” 钟蔚没说话了。 中年男人一张脸激动得通红,吼道,“哑巴了?!”又转向钟苓,语气依旧凶巴巴,“你!你来说说今天怎么回事!” 钟苓一挺胸,“当然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嘿!”这不搭边的扯淡理由都说的出,他还真是小看了现在这些女孩子的脸皮,瞪了两眼钟苓,嘴巴子动了动,骂人的话对女孩子到底是说不出。 教导主任只得又去看莹然,这姑娘他知道,高二文科常年第一,除了上次被他抓到一次迟到后,一直都很乖巧,怎么跟钟蔚这档子学生认识,真是头疼!他稍稍敛了火气,语气放缓,“李莹然,你说说怎么回事。” 莹然抿了抿唇,平声诉来,“主任,是这样的......” 她简明扼要地说了整个事情的始末,不添油不加醋,教导主任听后沉默了几秒,又鼓大鼻孔朝着钟蔚吼,“那你也不能打人啊!” 钟蔚站得笔直,依旧不吭声。 教导主任无奈又愤怒地看了看眼前三个学生,最后重重吁气,“你们三个,一人写一篇三千字的检讨,手写!明天第一节晚自习来我办公室交给我!” “三千?!明晚?!”钟苓喟叹出声,这么多字,时间还这么短,总不能上课写吧,简直是开玩笑! “怎么!嫌少?那就五千!”教导主任板着脸,扬声道。 “哎别别别主任,就三千!就明晚!”钟苓垮下肩,妥协了。 “哼。”教导主任鼻腔里嗤出一声气,“行了,你们先去吃晚饭。晚上钟蔚来一趟我办公室,你得亲自当面跟李问道歉,他那医药费你也要给人垫上,另外——”他看了眼钟慰,“这次记过是免不了的。” 钟蔚无所谓地点头。 莹然却犹豫开了口,“主任,我也来吧,毕竟这事是因我而起。” 教导主任想了想,应了,“行。”他摆摆手,不耐烦地赶人,“赶紧走赶紧走,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三人离开,趁着还剩二十分钟的空隙,去食堂吃饭。 冬天冷,学生们吃完饭匆匆往教室赶,风声鹤唳,吹的人裹紧了衣服,但仍有不怕冷的男生在球场打球。 梧桐树已经秃得差不多了,澄黄的叶子漂落了一地,被来来回回的人踩了又踩,留下无数深深浅浅的脚印。 莹然看向钟蔚,叫他名字,“钟蔚。” “嗯?”钟蔚双手插在裤兜里,散漫地回视她。 他的眼神对她来说放佛是团火,烫得莹然立马垂下头,低声说:“对不起,害你记过了。”也不知是大过还是小过,会不会影响他毕业...... 钟蔚不甚在意笑了下,他记的过还少吗?早就习以为常了。“不就记过么,多一次不多。” “......” 莹然被他这无所谓的态度弄得无语,她又抬起头去看他,他昂着头直视着前方,目不斜视,她却不敢看太久,只两秒就强迫自己别过眼,过了一会儿,认真地说:“钟蔚,谢谢你啊。” 女孩干净柔软的声音落进耳里,听得钟蔚心尖都痒了一下。 钟蔚欲说什么,却被钟苓叽叽喳喳的声音插了进来,“哎呀莹然你说什么谢啊?太见外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就是我哥的事,我哥当然得帮你了。” 钟蔚好笑地瞥了眼钟苓,没见过这么自恋的,他可不是因为她才帮莹然的,因为什么呢?他舔了下腮帮子,眯眼瞧着那个走路都安安静静的乖巧女孩,一时说不出来,反正就是不想看她被别人欺负。 莹然这一下被钟苓说得笑了起来,她又想起一事,对钟蔚说,“医药费我来赔吧,毕竟事情起因是我。” 钟蔚挑眉,“人可是我打的。” “可是——” “行了。”钟蔚打断她,“一点医药费不碍事,就是那个检讨吧,难搞......” 莹然秒懂,嘴边不由涌上笑意,道:“我帮你写。” 钟蔚故作惊讶,“啊?这不好吧?”还故作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看着莹然,“本来就要三千字,你帮我写的话你不就要写六千字了。” 钟苓也嚷嚷,“是啊是啊!莹然让我哥自己写!你一个人哪儿写的了那么多啊。” 莹然倒是不在意,“没事,你哥也是因为帮我,六千字对我来说还好,倒是我还连累了你,你也要写。” “嗨,没事没事。”钟苓不在意地摆手笑。 钟蔚心里这会儿正暗爽呢,咳了咳嗓,正声道:“莹然,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 钟蔚又想到个问题,“那字迹......” 莹然知道他是担心教导主任会识破,语气极认真地保证:“我会把两份写得不一样的,包括内容和字迹,绝对看不出是一个人写的。” 这下彻底打消了钟蔚的顾虑,钟蔚勾起唇无声笑,盯着前方越来越近的食堂,心里美滋滋,认识学霸可真他妈好,不,不对,是认识莹然好。 (15) 黑暗中的感官尤为清晰。 钟蔚攥着莹然手臂,低头静静凝视她,他没察觉自己的脸庞距离女孩有些近,温热的气息呼出后,全部往她鼻腔里钻。 莹然眼眸低垂,无措到浑身都在战栗。 她捏紧了手指,回想着场面是如何演变成现在这般令人尴尬的局面的。 刚刚三人匆匆在食堂吃完饭,出来时已接近晚自习上课时间,她和钟蔚先前确认了要再到教导主任办公室走一趟给那体育生道歉,自然是回不了教室上自习。 钟苓是不用一同来的,但她想陪莹然,却被莹然劝走了,已经耽误了钟苓一下午的时间,莹然不好意思再耽误钟苓的晚自习。 钟苓想了下,她得抓紧时间弄完那份三千字检讨,倒也没坚持,就在岔路口与他们道别回了教室。 于是只剩莹然和钟蔚二人前去主任办公室。 接近傍晚七点,冬日的夜晚已经黑透。 二人来到楼梯口,一片漆黑,钟蔚跺了跺脚,明亮的灯光瞬间照亮整个楼梯间。 莹然不习惯跟钟蔚独处,浑身不自在,跟他又无话可说,于是低着头,一路沉默。 她僵硬地走在钟蔚前头,走到二楼半,稍微抬眼一瞧,只余半截楼梯就要到了,绷紧的神经终于慢慢松缓下来。 这时,楼梯间灯光突然熄灭,莹然还来不及出声再次点亮声控灯,已被钟蔚拉住手腕。 他动作迅速,莹然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他一下带着转过身来面对着他。 钟蔚俯身凑近问,“你前段日子是不是躲我来着?” 问完,等来的自然是眼前女孩倔强的沉默。 沉默还在发酵。 莹然恍过神来,缩着身子忍不住向后靠,这动作引得钟蔚反而追着她脸又凑近一分,誓要等到她回答,否则不会善罢甘休。 还是沉默。 这下钟蔚几乎确定了,“行吧。那你为啥躲我?理由?总得让我死得明白吧?” 灯光早已因他的说话声再次亮起,他俩现在的姿势无所遁形、一言难尽。而他还在步步逼近,莹然几乎快要承受不住,但还是紧紧咬住嘴唇没说话,她浑身都在哆嗦,仿若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良久,钟蔚叹息一声,紧了紧女孩手臂又松开,在莹然愣神间他已退回到安全距离。 他说,“我这人向来没个正形,要是无意中哪里惹到你了,跟你道歉。” 说完这话,钟蔚莫名烦躁。 莹然心情复杂,不敢看他,只说了句没事,便低头继续上楼。 钟蔚更烦了。 更烦的结果就是他对着那体育生道歉时没啥好气,态度傲慢,语气懒散,体育生下午被他打怕了,敢怒不敢言,一旁教导主任却气得跳脚。 “这是你跟人道歉的态度?”他吼道。 钟蔚没理,朝体育生抬抬下巴,“医药费多少?我转你。” 体育生瞪着一双眼睛,“五千。” 莹然皱眉,还没问出口,教导主任先忍不住出声了,“这么多?”校医院不比外面医院,对学生收费向来人性化。 教导主任又朝那体育生看过去,还是忍不住心下一惊。 大块头男生脸上青一片紫一片,嘴角和眼眶都肿着,乍一看还真有点吓人,他又暗暗骂了下钟蔚,这臭小子把人都给揍破相了,于是闭嘴也不管这医药费到底多少了。 体育生缓缓出声,回答教导主任的问题,“不只身体,被钟蔚同学这么打,我的精神也受到了极大的伤害。”笑话,他虽拿钟蔚没什么办法,还不能在医药费上讹他一笔? 言下之意,这五千里头还包含着精神损失费。 这理由,倒是叫人说不出话来反驳。 莹然看向钟蔚,他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直接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微信还是支付宝?” “微信吧。”体育生也掏出手机,亮出二维码给钟蔚。 钟蔚迅速扫码转完钱,然后看向教导主任,“歉道了,钱也赔了,检讨书明晚过来交你,我可以回去上自习了?” 瞧瞧,这是跟老师说话的态度? 教导主任吹胡子瞪眼,却是再拿他没办法,他不耐烦地赶人,“走走走,赶紧走,在这碍眼!” 钟蔚手插进口袋,扭身朝外走。 走了没几步,回头,见莹然还愣在原地没动,他又过来扯了下莹然,“发什么呆?走了。” 莹然看看他,又看看教导主任,抿嘴打了声招呼,“老师再见。”她又看了眼体育生猪头似的脸,“你……对不起。”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被钟蔚打断,“行了,人我打的,歉我已经道过了。”然后不顾莹然挣扎,拉着她往外走。 出门前,教导主任喊住他,急急道:“钟蔚,你离人女孩子远点!”真怕一颗好苗子被钟蔚这小子带坏。 钟蔚停步回头,扯了下嘴角,无声说了两个字,“偏不。” 瞧瞧!瞧瞧!什么学生! 教导主任欲再发作,高高瘦瘦的男孩已带着女孩走出了门。 下楼的时候,换成莹然走在钟蔚身后。 “钟蔚。”莹然叫他。 男孩扭头,他站在低她两节的阶梯上,视线刚好与她持平。 莹然说:“医药费我还是......” 钟蔚拧眉打断,知道她要说什么,“我再说一遍,人是我打的。” 他回过头继续走,不一会儿,声音传过来,“你要实在觉得欠了我的,以后别再躲我就是。” “再说了,你想赖掉我的检讨?”他口吻带点揶揄,声音里都是笑意。 “......没有的。” 莹然鼻头泛着酸意,盯着他的后脑勺,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呢?她不想喜欢他的,可是却控制不住自己一点一点沦陷的心。 - 回到教室,莹然自是被周也南叫了出去。 莹然低声将事情经过又解释了一遍,以为会等来周也南的批评,却不想他沉默半晌,最终只说了三个字。 “进去吧。” 莹然忍不住看了下周也南,他平静的脸色看不出任何情绪。 回到座位,钟苓立马凑过来问,“没事吧没事吧?” 莹然摇头,“没事。” 钟苓一脸不可置信,“真的假的?” “真的。” 莹然的话钟苓自然信,只是发生了这么大一件事,周也南竟然屁都没放一个,属实不像他的作风。 钟苓狐疑地往外看了看,那个男人已经走了,她嘀咕了一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说完她又低头,闷声写检讨去了。 ---------------------- 我说,网站怎么这么难上来?快给我整自闭了都不想更了== 那啥,尽量做到一周2-3更,希望不打脸。 (16) 翌日晚上第一节晚自习,三人准时来到教导主任办公室。 中年男人靠坐在办公椅上,喝了口热茶,悠哉悠哉翻看着那一叠厚厚的检讨,翻到钟蔚那份时,他看得极为认真,越看,一双八字粗眉皱得越深。 字倒还是那字,潦草,凌乱,七倒八歪,跟小学生比相差无几。可内容质量却比以前高了不少。 莹然看着主任那张神色严肃的脸,心里有些打鼓,钟蔚的字迹她几乎模仿了个九成像,内容水平也已经尽量往钟蔚的水平靠,按理说不该被怀疑。 等了会儿,教导主任终于看完,随即朝钟蔚冷笑,“哪抄的?” 钟蔚眼一斜,“证据?” 证据自然是没有,他就是看不惯钟蔚那副吊儿郎当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痞样,欠教育。 他咳咳嗓,往旁边纸篓里吐了口痰,背着双手缓缓从座位上起身,“我说你们这些学生啊,能不能给我省省心……” 接下来,又是一番苦口婆心的教育,还是那套旧说辞,钟蔚听得耳朵都要生茧,他站姿随意,瞥了眼莹然,却见她听得极认真。 这番教育,长达半小时,要不是第一节晚自习下课铃声响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等三人从办公室出来时,钟苓哀嚎一声,受不了地吐槽,“邱主任是真真真真啰嗦啊!”她贼兮兮地凑近莹然,忍不住笑道,“怪不得四十多岁了还没讨老婆,这谁顶得住啊。” 莹然看看身后,就怕教导主任突然神不知鬼不觉出现。 “莹然。”钟蔚突然叫她。 莹然闻声看他。 “检讨,谢了。” “……没事。”她低声道。 十二月,冬天是真正的来了,天气越来越冷。 一出楼,一阵冬风呼呼刮过来,寒凉似冰,枯叶又掉落了一地。 钟苓搓搓手,朝手心哈了口气,打着哆嗦,“好冷哦。” 莹然不禁附和一声,也将手缩进了宽大衣袖里。 钟蔚不动声色地看莹然,她身上的冬季校服又大又长,几乎将她整个人完全包裹住,显得她人更瘦更小了。 内心忽然生出一种,想把她包进怀里的冲动。 只这么一想,他又打住,觉得自己确实是渣,他还跟盛玉瑶处着对象,却对其他女孩产生怜惜之心,且不只一次。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好感,甚至是……喜欢?想了想,想不通,他懒得想了。 借着路灯,他看到莹然裸露在外的两只小耳朵,冻得通红。 他不禁柔声朝正在安静走路的女孩问,“要不要喝热奶茶?” 钟苓一听欢喜极了,“好啊好啊。” 莹然却并不觉得这话是在问她,但她察觉到钟蔚在看她,咬了咬唇,抬眸小心回视,“我、我不用了。” 既然决定不再喜欢,不再靠近,那就不要动摇,不要接受他给予的任何好了。 他有女朋友,有女朋友的。 她喉间一阵阵发涩,眼睛涌上湿意,立马别过眼低头看路,以此掩饰情绪。 钟蔚说,“不是冷吗?喝杯热奶茶驱驱寒,会舒服些。” 这话一出口,钟蔚险些栽倒,江锦旭好像没说错,他什么时候成暖男了,靠。 “真不用了,第二节晚自习快要上了,我先回教室了。” “没事,我去买,你俩在教室等着就行。” 钟苓在一旁啧啧称赞,“哥,给力嗷!” 隔一会儿,莹然闷闷说,“我上课不喝东西。” 钟蔚回:“那下课再喝?” “下课就冷掉了。” “那我第二节自习下了再去买?” 莹然停下脚步,深吸口气,认真看向他,“钟蔚,真的不用了,谢谢你。” 说罢,她抬腿先往教学楼走了。以后远离他,真的要远离他了。可是眼眶里蓄满的泪水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气氛一时凝固。 钟苓看着莹然越来越远的背影,连忙打着哈哈圆场,“呃,那啥,莹然心情不太好,她心情不好就吃不下也喝不下东西的!” 她干笑着,像想起什么,握拳愤愤,“都怪邱主任!啰嗦死了!莹然这么乖的女孩子哪里被这样训过!对!一定是这样子!” 钟蔚倒是一脸平静,斜了眼钟苓,也朝教学楼走去,“回教室了。” 钟苓在后面喊,“哎???哥!那我的奶茶呢?” 他回头一笑,笑容真的不太好看,不如不笑。 “没了。”他说。 --------------------- 周末愉快,短小一章。 好想写新文,大夏天写冬天有点跳戏。 (17) 钟苓回到教室时,看见莹然在埋首做题。 她在座位坐下,靠近莹然耳边小声问,“莹然,你怎么了?是不是因为邱主任那个老光棍?” 莹然笔尖一顿。 钟苓继续说,“哎呀,你千万不要听他乱说,这件事你压根一点错都没有,你是最无辜的了!” 莹然缓缓放下笔,“不是的,你不要担心,我没有放在心上。” “那、那你怎么了呀?”怎么突然…… “没事,就是想快点回来上自习。” 这理由太牵强,莹然根本不是会因这种事情而耍小性子的人,钟苓愈加抓心挠肺,“到底怎么了?咱俩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你有事千万别瞒着我。” 钟苓的不停追问,让莹然心里难受的情绪又猛烈翻滚起来,似乎有一团棉花堵在心口,那股情绪疯狂搅动着她的五脏六腑,上不去下不来,直令她想吐,甚至有点窒息。 她缓缓吐着呼吸,半晌,才迫使自己发出一点微弱的声音。 “……钟苓,不要问了,好不好?” 钟苓愣愣看着莹然,她纤长的眼睫毛脆弱地颤动着,小脸和嘴唇毫无血色,放佛下一秒,她就要碎掉。 她心里一慌,连忙紧紧握住莹然的手,轻轻说,“好,我不问,不问了。” 她转而换了个话题,语气轻松,“我刚上楼碰到丁乔那个憨憨了,他竟然说他看到我今天一天上课都没听课在偷偷写检讨,你知道他这个大嘴巴最喜欢向老师打小报告了,所以——” 她大大咧咧一笑,“我威胁他,说他要是敢告状,我就让我哥众目睽睽之下在操场狠揍他一顿,吓得他差点从楼梯摔下去,哈哈哈哈哈!” 钟苓本意是想逗莹然笑一下,却没想到莹然听完,努力牵动着嘴角,给了她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心里泛起一阵阵心疼,于是乖乖闭嘴不吵了。 - 自那晚之后,莹然调整好心态,不再与钟蔚接触,但也不再故意躲钟蔚,只当他是认识的陌生人,只是认识而已。 其实一切不过是回到原点,她和他原本就是陌生人。这样就很好。 期间,钟蔚也曾在微信上找过她,问她是不是不喜欢喝奶茶?问她那天是不是真的因为教导主任那二货而心情不好? 莹然没有无视,却是不带任何情绪地回复他,不是。 钟蔚拿她毫无办法。 周一,天气阴沉但并未下雨,升旗仪式照例举行,结束后,全校学生看见钟蔚又踏上主席台做检讨了,顿时一片哗然声起,其中一半都是些认识钟蔚的男生,他们揶揄地起着哄。 那天体育课,他在操场打人很多人都看见了,影响实在太恶劣,当众检讨必然免不了。 他几个跨步走到主席台正中央,摊开手里的稿子,一贯懒散的声音从话筒里扩散开来。 “尊敬的各位老师,亲爱的各位同学,大家早上好。我是高三年级理科九班的钟蔚,在此,我怀着深深的愧疚和懊悔,对于我打人一事作出深刻的反省和检讨……” 他是照着莹然给他写的检讨书一字一句像读课文似的读出来的,因此听起来生硬无比,毫无忏悔之意。 莹然所在的班级正对着主席台,而她站在队伍前排,稍微抬眼就能看见钟蔚。 也就是那一瞬间,莹然抬了眼,然后好巧不巧地对上了他看过来的眼神,他读着检讨书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其实钟蔚一直在看莹然,就想知道这姑娘到底要多久才会舍得施舍他一个眼神。 谁知就看了一下,她又平静地收回了视线。 他微不可闻叹了下气,继续读检讨。 莹然没什么表情地听着,再也没往上面多看一眼。突然,听见隔壁班女孩子在讨论钟蔚。 女生a啧啧感叹,“虽然钟蔚成绩不好,又爱惹事,可是他真的长得好帅啊。” 女生b疯狂点头附和,“嗯嗯!而且我对穿aj的小哥哥毫无抵抗力,他脚上那双aj1和ow联名帅得我流鼻血。” 女生c也加入,“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啊。”她朝台上努了下嘴,“你看他,连个校服都能穿出名牌感觉来。” 钟苓站在莹然身后,也听见了讨论声,她歪头朝隔壁班女生笑嘻嘻地说,“嘿姐妹!喜欢我哥就去追嘛。” “你哥不是跟高一那个盛玉瑶在一起吗?” “对啊,那小姐姐太好看了,我们跟人家比,毫无胜算嘛。” “所以我们远远看看就好啦!” 钟苓一听到盛玉瑶名字就不舒服,她拧了眉,信誓旦旦说,“我哥马上就要跟盛玉瑶分手了。” “啊?不会吧?”隔壁班女生齐声惊叹,“他俩在一起还没多久啊!” 钟苓笑笑,“他跟白葵不也没多久?” 几个女生瞬间朝后方没多远的白葵看去,“冰山女神”正盯着主席台看,一双漂亮清冷的眼睛一眨不眨,不知听没听到她们说的话。 顿时一阵尴尬,三个女生也歇了声。 钟苓扭回头,恶狠狠盯着台上的钟蔚,愤愤不平,“真的受不了我哥了,太花心了!莹然对吧?” 莹然抿了下唇,没有说话。 三千字的检讨,一时半会儿还真读不完。钟蔚读着读着,直接跳到最后一页去了。 “最后,我再次以万分愧疚的心情,希望能得到杨俊恺同学的原谅,也必将引以为戒,今后绝不再犯。” 读完,他将话筒递给站在一旁的教导主任,径自下台回班级队伍去了。教导主任也无心多理他,举着话筒又开始他的教育大业,一节早自习,生生被他磨完。 有学生暗自窃喜,又逃过一节无聊的自习;也有学生抱怨老邱怎么还没讲完,腿都要站麻了。 “最后,希望大家都把学习重心放到学习上来!解散!” 教导主任说完这句,人群立即爆发出欣喜声,伴随着一阵稀稀拉拉的鼓掌声,各班疏散离场。 - 周一升旗仪式后,莹然有一段时间没再见过钟蔚,直到二十四号平安夜那天。 那晚晚自习放学后,莹然和钟苓一出教室就看到了倚靠在走廊上的钟蔚。 他手里提着两个用小礼盒精心包装过的,沉甸甸的平安果,见两人出来了,目光含着几分笑意朝她们望了过去。 钟苓立马上前打招呼,“哎?哥!” 钟蔚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他将手里一个小礼盒递给钟苓,笑道:“喏,老妹,这回可别说哥忘了你。” 钟苓手里已经拿着好几个同学送的平安果,她将其中两个塞进冬季校服又深又大的口袋里,空出一只手来欣喜接过,“谢谢哥!难为你今年记得老妹啊,祝哥平安夜快乐!” 说完她嘿嘿笑着,引得钟蔚不轻不重拍了下她的头。 随即,他看向站在钟苓旁边的莹然,她低着小脑袋沉默,手里和钟苓一样,同样拿着几个平安果。 他将手里另一个小礼盒递过去,“莹然,这是给你的,祝你平安夜快乐。” 没有多余的手,莹然只得伸出小拇指勾住接过,她平静道:“谢谢,你也是。” 说完无话。 钟蔚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滋味,他隐隐感觉到现在的莹然对他的态度和以前不太一样了,虽然她仍然会跟自己说话,但那种说话的感觉,放佛他只是陌生人,顶多与陌生人不同的地方是,他多了钟苓哥哥这一层身份。 钟苓却没心没肺地察觉不到任何不对劲,她和钟蔚又聊了几句,得知他等会儿还要去跟江锦旭他们出去聚会,她故意不满道,“啧啧,出去潇洒从来不带妹妹,你算哪门子哥哥?” 钟蔚勾着嘴角,“女孩子少往男生堆里凑热闹,早点回家。” 钟苓歪头凑近一问,“那,盛玉瑶去吗?” “不带她去。” 钟苓满意笑了,“行,那我跟莹然回家了啊。” 说完三人一起下楼,在教学楼门口道别。 江锦旭几人还在教室里闹,钟蔚让钟苓和莹然先走,他站在原地打电话催几人赶紧下楼。 两个女孩朝校外走去,钟苓感叹道,“你说我哥都高三了还能这么放肆地玩,我大伯大伯母都不管他,心可真大啊。” 莹然应了一声,算是回应钟苓。 钟苓又说,“我可不能像他一样,我现在是有追求的人。”她甜甜一笑,头往莹然肩上拱了拱,“莹然,北大我考不上,但是我跟你一起考北京,好不好?” 莹然闻言低头,温柔地蹭了蹭钟苓脑袋,“好啊。” 两个女孩相视一笑。 出了校门口,两人站在106路公交站的站牌处等车。 莹然低头看着自己小拇指上勾着的小礼盒,粉色的硬纸壳上点缀着两圈细细的薄纱,摸着极有质感,图案是结合了平安夜元素的星星,精致漂亮。 显然是经过了那个人精心挑选过的。 莹然沉思了会儿,然后脱下背包,拉开拉链将手中其余平安果全放进去,手上只提着那个小礼盒,她摩挲着图案上的小星星,好一会儿后,她看了眼钟苓。 钟苓正在跟恰巧碰到的高一同学叙旧,无心注意她。 她悄无声息往后退了一步,慢慢的,将手里的小礼盒凑近公交站牌旁边的垃圾桶,距离垃圾桶口子仅剩几厘米时,她动作顿住。 其实很想收回来。 可是真的能收回来吗?她不允许。随即心一狠,迅速扔了进去。 咚的一声掉落,这道沉重的闷响声似乎也砸在了她心上,心脏都跟着剧烈跳动了一下。 她艰难地吞了口口水,忽然察觉到,背后有一道目光紧紧黏在自己身上。 心里瞬间感到极大的不安,双手慢慢攥成拳,她缓缓地回过头,看过去。 钟蔚和江锦旭一堆人,正站在学校大门外等滴滴。 而钟蔚就那么直直地盯着她,那目光分明沉凉如水,却如一团烈火似的,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 他看见了她一系列的动作,看见了她把别人送的平安果都好好地收进了包里,独独他送给她的,被她扔进了垃圾桶。 莹然像被钉在原地,全身动弹不得。但她实在承受不住他的目光,只得狠狠咬紧牙根转回了头。 时间放佛都静止了,晚自习下课后的校门口明明如此热闹喧嚣,她的耳边却安静得只剩风声,她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无法思考,只有冷风阵阵刮过,吹得她心头一片冰凉。 “莹然?莹然?”钟苓忽然抬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扯她手臂催促,“车来了,快上车呀!” 莹然没动。 她像机器人一样,被钟苓推搡着上了车。 ------------------------------ 会虐吗??? 觉得虐或者慢热的小宝贝,去我公众号!!上星期更了小短篇,女追男都市小甜饼,没看的快去看哇! 公众号:八行 (18) 天愈加冷,时间也过得沉重而缓慢。 盼星星盼月亮,所有学生总算盼来了2018年的最后一天。第二天是元旦,也是周六,连着周日有两天假放,晚上跨年,连晚自习也不用上了,大家都是喜气洋洋走出学校的。 车上,莹然戴着耳机在听英语,钟苓兴奋地在手机屏幕上划动,不知看到了什么,她脸上露出喜色,扯了扯莹然的袖子。 “莹然,咱们晚上吃完饭去江边看烟花吧!”她举着手机屏凑到莹然眼前,上面是本地资讯大v博主的最新微博,“今晚八点到十点,说是桐江江头会放烟花,整整两个小时哎!” 不怪钟苓这么稀奇。 以前的桐江江头每周周末都会放一次,自然见怪不怪。只不过近几年市里对烟花爆竹这一块的燃放管控加强不少,此后桐江烟花便改成了重大节日才放。 “可是,老师布置了这么多试卷,今晚不搞定两张周末会有点赶。”莹然有些犹豫。 “我都不急,你这么厉害急什么,两天假呢搞得定的!”说着,钟苓便习惯性地往莹然肩头蹭,“再说了新年新气象,我要去对着漫天烟花许愿,祝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哎呀哎呀你就去嘛去嘛……” 莹然禁不住钟苓这么撒娇,轻笑了下便妥协,“好吧。” 晚上七点,莹然吃完饭,离约定时间还有半小时,她先听了一套英语试卷上的听力。 差不多到七点半,桌上手机恰时亮起,钟苓发来消息问她出门没有,她回完消息,跟父母打了招呼便去穿鞋出门。 临走前,被妈妈强制性围了条印着几朵大红花的围巾,围巾厚实温暖,但有点俗气,跟她薄荷绿的羽绒服也极其不搭,莹然一开始是拒绝的,后来想想大晚上黑灯瞎火,又是跟钟苓一起,便就随妈妈去了。 两人约在小区门口碰面。 莹然到的时候,看见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人。 那么冷的天,他竟然只穿着一件黑色卫衣,虽说里头搭了件毛衣,但还是过于单薄,他的双手插在黑色运动裤裤兜里,背微微驼着,站相不太好,他的脚上又换了双联名款运动鞋,不知又是四位数还是五位数。 这是她自平安夜那天后见到他的第一面,她心里惴惴不安,还有些心虚害怕。 如果提前知道钟蔚会在,莹然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钟苓出来。 但来了好像也没有再走的道理。 她叹口气,鼓起勇气迈动双腿,朝钟苓走过去。 钟苓回头看见她,忙说:“莹然,晚上我哥一家到我家吃饭,所以就一起来了。” 莹然了然地点点头,察觉钟蔚的目光射过来,停留在她突兀的围巾上,她心里顿生悔意,随即又强迫自己别在意。 从小区去江边,骑自行车只需要十几分钟。到达的时候,江边已围满了人。 钟苓牵着莹然,东挤西窜,硬是杀出了一个观赏烟花还不错的位置。 钟蔚紧跟其后,调侃着:“钟苓,上辈子也是这么着才投胎到咱钟家的吧。” 钟苓翻个白眼,“你也太看得起你钟家了。” 兄妹俩继续胡侃,莹然在一旁不插话,很快到八点。 人群开始躁动。 突然“嘭”一声。 第一簇烟花准时升上了夜空,由一粒小小的光点迅速绽放出一朵巨大的金粉牡丹,随后天女散花般落下。 人群中爆发出惊喜的尖叫声。 接着,更多簇烟花像火箭一般冲上云霄,五彩纷呈,璀璨夺目,将整座城市点亮。 钟苓指着天空激动地喊,“哥!莹然!快看快看!好漂亮啊!” 许多人纷纷举起手机、相机或拍照或录像。 莹然也拿出手机拍了一会儿,保留几张,删掉几张,并没感觉到太大乐趣,又把手机收回了兜里,转头看钟苓,她还在认真拍着,嘴里不停嗫嚅着没拍好没拍好。 烟花几乎没怎么停,且不停换着不同样式。接着,一批新的又上场了,似乎气势更足,声音更响,一声冲上天空后,竟绽放出了一行字—— 2019,新年快乐。 是字幕烟花。 这一刻,似乎把新年气氛带上了顶点,令人一时有些动容,几乎江边的所有人都大声吼了一句新年快乐。 声音响彻天际,一片欢腾和谐,竟有种春节的喜庆。 钟苓觉得今晚格外幸福,她和自己最好的朋友以及最爱的哥哥,度过了一个难以忘怀的跨年夜。 她开怀大笑着,朝着江面呐喊:“哥!莹然!我爱你们!祝你们2019,新年快乐呀!” 莹然露出笑容,跟着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她抬头望着烟花,心里因新年或此刻氛围而无比柔软,却又有些怅然若失。 这一批字幕烟花还没放完,那行新年祝福语出现又消失,出现又消失。不过,它最终会消失的。 烟花再绚烂,也不过转瞬,它的命运始终逃不过陨落,最后掩埋于土,毫无声息,放佛没来过世间。 就像每一个渺小的人类,一无所有来到这个世上,死后也无法从这个世界带走任何,也什么都留不下。 钟蔚正举着手机,调整角度拍照。 然后,他将眼睛从屏幕里的烟花移开,悄无声息看向了莹然,她仍然那么安静,放佛永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侧脸的笑容温柔平和,那双明亮如月的眼睛却不知怎么带了分愁。 他有些移不开眼。 心神在这一刻被她紧紧抓住。 他心脏重重鼓动着,狂跳着,缓缓将镜头对准了她,唤了声,“莹然。” 声音不大,人声鼎沸之中,莹然还是听见了。 她不由回头,听见了咔嚓一声。 画面永恒的定格。 “新年快乐,莹然。”钟蔚郑重说道,看她的眼神似饱含了万寸柔情。 莹然像被火烫到般,瞬间转回了头,内心惊慌无措。 她不敢去细看,去回应,去深究,他的眼神到底所含何意? 怕答案不是她想的那样,又怕答案是她想的那样。 等到钟苓终于看够的时候,三人才从人潮中退出来。 旁边就是广场,一排排的商铺鳞次栉比。 钟苓说要去买奶茶,一溜烟跑了,留下莹然和钟蔚二人。 二人各自站着,中间隔着两个人的距离,皆是沉默。 莹然脑子有点乱,思绪万千,考虑过后,还是开了口。 “钟蔚。” “嗯?”钟蔚漫不经心应着。 “……照片,删了吧。” 钟蔚蹙眉,“理由?” 莹然紧抿着嘴。 他手机里保留着自己照片,终归不合适,且不说到时候盛玉瑶看到了会怎么想,她和他之间本来就没什么关系,留她照片算怎么回事呢? 莹然不想多说,只简短道:“我不想。” 钟蔚盯着她,没说话,一双黑眸逐渐涌现怒意,最后反而笑了。 “上回扔我平安果,这回叫我删照片,莹然,你对我可真狠啊。” “你那么讨厌我,每次钟苓拉着你出现在我面前,或者拉着我出现在你面前,你憋得很难受吧?” 莹然沉默不语,任他出口讽刺。 “放心,这次我就做一回好人好事,以后尽量不出现你面前,就算再见着也权当陌生人,总之我钟蔚是不配认识你李莹然。” 说罢,他头不回地走了。 莹然怔在原地,呆呆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好像,他真的彻彻底底要走出她的世界了。 直到他背影消失,莹然仍一动未动,唯有牙根在不受控制地打颤。 好冷,今年冬天,真的很冷,幸好妈妈出门前给她围了围巾。 不知过了多久,钟苓提着三杯奶茶回来了。 她左看右看,没见着钟蔚,奇怪道:“咦?我哥跑哪儿去了?” 不知莹然听没听见,钟苓又问了一遍。 “莹然,我哥呢?” 莹然慢慢回神,万分艰难地张开嘴巴,说话间心里一抽一抽地疼,“他说……有事,先走了。” “这会儿还能有啥事啊?”钟苓不高兴,忽想起什么,“不会是去找盛玉瑶了吧?” 她将奶茶递给莹然一杯,还在暗自嘀咕,“话说他跟盛玉瑶咋还没掰呢?” 莹然机械地接过奶茶,没喝,手里微微传来暖意,却不解心头万分之一的冷。 忽然,天空飘起了小雪。 钟苓瞬间忘记盛玉瑶,伸出一只手去接,“哇哦!莹然你看,这是下雪了吗?” “……是吧。”莹然点头,良久,她轻轻说:“钟苓,回家吧。” 声音似融在了雪里。 第二天,元旦,雪中夹了雨。 气温达到零下,又湿又冷。 当地新闻在播哪个小村庄的家中又冻死了老人。 莹然一整天闷在房里做试卷,妈妈叫她歇会儿,去客厅看看电视,或者什么也不做都行,总之不要一根筋完全扎进题海,莹然不听。 原本还担心试卷会赶得急,结果元旦一天全做完了。 夜晚躺在床上,睡不着,忽然觉得内心极其孤寂、空虚。 她摸出手机,给钟苓发微信,问:睡了吗? 没有回应。 凌晨两点,应是睡了。 她又打字发送一条:试卷做完了,周五那天没带习题集,没题做了,我明天早点去学校,就不跟你一起了。你记得晚自习不要迟到。 发完,她准备丢开手机,却见朋友圈有更新。 头像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一只蠢蠢的哈士奇。 吸引力太大,她终究没忍住点开看,却只是一条分享游戏的链接。 不知是糊涂了还是更清醒,回过神来时,她已经把他删了。 ------ 好想快点写完,但是我真的好啰嗦。 我记得我当初写这篇文初衷,就是单纯想写女主又酸又甜的暗恋,男主坏坏的撩坏坏的宠,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越来越往青春疼痛方向发展了,我晕晕?_? (19) 高三生同高一高二不一样,即使是放假,他们也被要求来学校自习。 虽不是明文规定,但已成默认的规矩。 周六,钟蔚耐着性子在教室坐了一天,等到周日的时候,耐心已然耗尽,他脸色很黑,将桌上的书一股脑乱七八糟塞进了课桌里,动作很大,引来全班人侧目。 他置之不理,起身要走。 “去哪?” 后桌传来江锦旭的问话。 “网吧,一起?” 江锦旭犹豫。 “别去了吧?老班等会儿会过来。” 钟蔚满脸不在乎,没跟他多废话,大摇大摆出了教室。 江锦旭嘴唇一动,想叫住他再劝劝,又作罢。昨天一来学校他就发现钟蔚不大对劲,弄得这两天他都不太敢跟他闹,指不定劝多了,他还要给他摆脸色看。 - 莹然吃过午饭就来了学校。 做了两小时题,忽然想起自己课外书看完很久没买新的了,于是临时打算去一趟行琮书店。 天气仍是雨夹雪。 莹然套上手套,撑开伞。 来到行琮书店,莹然把伞收好扔在前台杂物篮里,跟吕琮打过招呼便进去里间。 天气冷,又是周日,店里的人寥寥无几,白炽灯光打在一排排书架上,徒增几分清冷寂静,幸而暖气开得足,冲掉了一身寒意。 莹然将手套摘下放进兜里,去找自己想买的书。 一排一排仔细看过,她抽了两本出来,抱在怀里。转身,又来到另一排架子上,抬眼入目的瞬间,是香港著名言情作家张小娴的《三个a cup的女人》。 她目光停留在上面,稍后便把书取了下来。 这本书她印象深刻,但并非她自己看过。高一有段日子,班里女生都在疯狂传阅这本书,那时一到课间,莹然就能听到女生们扎堆讨论,多多少少耳濡目染,了解了零星半点的剧情。 她记得最清晰的就是,女主角周蕊是男主角唐文森婚姻的插足者。虽她真心爱着男主,男主也真心疼惜她,但这段背德感情注定不能见光,没有结果,女主角明知如此却仍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最后结局是男主角在公司突发冠心病而猝死。 当时,班里有女生为女主惋惜,有人却觉得女主活该。 莹然一页一页快速翻着,翻到后面,看到男主死后,女主和男主妻子在内衣试衣间对峙的情节时,愣了神。 她想象不到书里的女主角是以怎样的心情去应对的,想来也没什么太浓烈的情绪,因为她对这个身材发福、乳房已经下垂的中年女人,她爱的男人的妻子,同样抱有同情。 她和她,都是因为一个男人作茧自缚的可怜虫罢了。 “在想什么?” 耳畔突然传来男人低沉温润的声音。 莹然侧头看去,吕琮站在她旁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合适距离,手里拿着一本书。 看着男人那双深邃到仿佛望不见底的眼睛,莹然有片刻失神。 “你说,爱一个人,是怎么样的?” 他知道吧? 他一定知道,他有那么一双充满故事的眼睛。 吕琮静默。 他的眼神逐渐失焦,像是想起了某个遥远的人,良久,才缓缓开口:“是时时刻刻惦念她,想得到她,发了疯的想。” “……但是那又如何呢?” 他低头苦笑,“只要她好好的,其他其实不重要了。” 莹然鼻一酸,眼底水光浮现。 直到这一刻,她也否认不了,她想拥有钟蔚,很想很想,可是他们之间似乎没可能,所以钟蔚好好的就好了。 希望他不要再被记过,不要再被教导主任训斥,希望他能顺利毕业,未来前程似锦。即使,她再也参与不了他的人生。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是一瞬间,吕琮看起来又是那个似乎永远无欲无求的人。 “说说?你最近发生的事。” 莹然抠着书的一角,摇了摇头,目光看向他手里,“什么书?” 她不想说,吕琮便不勉强,抬手一晃,答:“英国作家蕾秋·乔伊斯的《一个人的朝圣》,我看过两次,每次看都有不同的感受,准备再看第三次。” 莹然无谓地点头。 他沉吟一瞬,“你也可以看看,或许看完你会和主人公哈罗德一样,云开日现,找到方向。” 吕琮其实好几次给莹然推荐过书,但莹然不爱看外国小说,每次都拒绝了。或许,她不应该固步自封,多尝试新的东西,转移注意力,别再去想那些不应再想的事。 她点了头,“好。” 出了书店,刺骨的冷意扑面而来。 莹然刚把伞撑开,就看见了在两条街转角处现身的钟蔚。 他没打伞,从自己眼前经过时,目不斜视。 接着,他过了马路,去了对面。 两人各行一边,相安无事,仿佛真的只是过路的陌生人,他们出演的很好。 - 时间一晃,已近期末。 考完最后一科,从考场出来的时候,钟苓心情大好。 一来期末考感觉考得不赖,二来要放寒假了,三来,她明天过生日。 上个礼拜,她就提前打电话在本市有名的火锅店订好了包厢,请了一大伙人,有高一玩得好的同学,还有钟蔚那帮人。 第二日,她叫上莹然一块儿过去。 路上,莹然从包里拿出早就为钟苓准备好的生日礼物,再次对钟苓道了一声生日快乐。 钟苓喜滋滋接过,打开一看,是一条设计独特的项链。链条是常规的玫瑰金色,亮点在于吊坠,是两片一大一小的叶子,一片偏绿,一片偏黄,做工精巧细致,很像刚刚入冬要枯不枯的树叶。 钟苓忍不住一摸,说:“我还以为是真的叶子”。 莹然笑了下,“要戴吗?” “好呀,你帮我。” 钟苓转过身,撩开头发。莹然拿过项链,绕过她的脖子,仔细为她扣上。 “好了。” 钟苓连忙拿出小镜子照,满是惊喜。 “天啊,好好看!”项链戴在白毛衣外面,像一枚枯叶落在冰天雪地的世界之中。 “莹然,你眼光真好!” 莹然弯唇,“你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我超爱!” 钟苓是主角,也是东道主,到包厢的时候自然要比所有人早。 她招来服务员点餐,随后问众人多久到,估算了下时间,差不多刚好。 莹然坐在她身旁,手中捧着的,正是《一个人的朝圣》。 钟苓忍不住感慨,“莹然,你还真是哪里都看得下书啊!” 莹然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干嘛。”她合上书,“聊会天吧?” 钟苓随意点头,朝书努努嘴,“讲的啥?” “讲一辈子碌碌无为的销售员男主人公,在退休之后,从苏格兰南部徒步前往苏格兰北部,去探望因为生病,所剩时日不多的多年没见过面的老朋友。” 钟苓诧异,“徒步?” “嗯。” 钟苓不理解,“干嘛不坐车去?折腾啥呢?” 莹然哑然失笑,“这就是这本书的意义所在吧,男主人公在这个过程中,打破了他前头几十年生命中所有的不可能,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失败的人,但现在,他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钟苓了然地点头。 两人一时都没想到要说什么,服务员端着锅底上来了,放好后,又出去了。 钟苓再三纠结,决定还是跟莹然说:“那啥,莹然,我哥……等会儿也来。” 这话说完,她都有点不敢看莹然的眼睛。她也不是傻的,莹然好几次不对劲,她哥都在,当时没觉出什么来,后来仔细一想,还发现不了端倪的话,那她真的该回炉重造了。 钟苓没想到莹然听完一脸平静,只没什么情绪嗯了一声。 这下她搞不明白了,难道是她想多了? 没过多久,江锦旭和陈逸他们都来了,紧接着,钟苓高一的同学也来了。 虽然两方不认识,但江锦旭是自来熟,高一的同学交际能力也不差,气氛倒也不尴尬。 菜一碟一碟陆续上来,却还不见钟蔚来,给他发微信不回,钟苓又给他打电话。 响了很久,没接。 “搞什么啊!我生日还迟到!”钟苓气呼呼的将手机扣在桌子上。 江锦旭忙笑嘻嘻帮钟蔚说话,“路上堵车呢吧,我们过来也堵了。” 钟苓冷哼,“那你们也没迟到啊,堵车就早点出门嘛!” 她刚抱怨完,包厢门就被推开。 众人皆看过去。 钟蔚戴着鸭舌帽,吊儿郎当地走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盛玉瑶。 (20) 钟苓脸色大变,迟到就算了,还带了个盛玉瑶过来?成心不想让她好好生日吧? 刚想发火,被莹然在桌底下拉住了。 理智也一同被拉住。 钟苓气一匀,忍了,这么多人在,好好的生日也不想闹得太难看。 她冷笑一声,看着钟蔚空空如也的双手,没好气道:“怎么?空手来?礼物呢?” 说到礼物就头疼,尤其是送女孩。钟蔚没送过别的女孩礼物,每年钟苓生日他都懒得想,直接简单粗暴地转账。 “那么大一红包还满足不了你?胃口真大。” “哪?没看见。” 钟蔚笑了下,“昨晚鬼收了?”随后大剌剌地拉开椅子坐下。 椅子是算好人数的,突然多出个盛玉瑶来,并没有多余的位置。 她站在一旁巴巴地盯着钟蔚。 钟蔚好像这才注意到她似的,又立马起身,“哦,那你坐这,我去叫服务员再添个座位。” 钟苓冷眼讽刺,“真绅士啊。” 钟蔚回头一笑,“那可不。” 椅子很快拿进来,就安置在钟蔚旁边。盛玉瑶很快落座,接着拿出一个印有香奈儿logo的小纸袋,递到了钟苓面前。 “钟苓,生日快乐啊。” 娇滴滴的女孩展颜一笑,漂亮的脸蛋艳光四射,几乎让人没办法忽视。 “都怪你哥!早上临时要我陪他一起来给你过生日,我真是毫无准备,礼物是路上过来临时买的,有点儿仓促,希望你喜欢哈。” 这话说完,钟苓脸更臭了。 盛玉瑶又笑了笑,继续说:“是一只口红,颜色我选的很日常,平常在学校也可以涂,也是因为中途给你挑礼物去了所以才来得晚了,你就不要生你哥的气啦?” 钟苓仍没搭理,礼物也没接,仿佛她是空气一般。 递到她眼前的那只白皙如玉的手便一直举着。 盛玉瑶越笑越僵。 场面一时尴尬到有点难看,但没人敢打破。钟苓高一那边的同学不明所以,眼神好奇地在她们之间来回打量。 莹然不想她的高一同学私底下暗自揣测,便轻轻撞了下钟苓。 钟苓看向莹然,懂她意思,身子不自然地扭了扭,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从盛玉瑶手中接了过来,可随即,纸袋又被她随意丢到一旁的沙发上去了。 落地一声轻轻闷响,滚落至沙发一角,明显不受待见。 被这样对待,盛玉瑶已经维持不了好脸色,她抿着红唇,盯着钟苓的眼神像猝了冰。 女人之间的战争,没有硝烟反而愈加可怕,钟蔚不想参与,随便找了个借口,“我去趟厕所。” 江锦旭跟着起身,“哎,等我,我也去!” 等两人出门,钟苓手拿着筷子敲了敲碗,朝在座女同学告诫道:“姐妹们,看到没?这就是大猪蹄子!女人之间一发生什么事,男人就当起甩手掌柜躲得远远的,好像事不关己一样,所以说,找对象,一定要擦亮眼睛,不然哦——” 她顿了顿,瞟了眼盛玉瑶,“就会像某些没脸没皮的女孩子,被为难了男朋友也不维护,还满脸不在意,整天跟个舔狗一样没有尊严地缠着别人。” 在座男同学听到前半句时就故作不满,开玩笑地朝钟苓抗议,“钟苓,你这话就不对了……” 男厕所。 钟蔚点了根烟靠在墙上。 江锦旭也点一根,抽了一口,吐出烟圈,“我说,你存心搞事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妹跟盛玉瑶不对盘,还带她来钟苓生日?” 钟蔚瞥他一眼,“谁他妈带她来了?她一早就到老子家里楼下堵着,苍蝇一样跟在屁股后面甩都甩不掉,老子冤不冤?” “那她刚那样说,你就认了?” “那能怎么办?当这么多人面让她下不来台?”说出去他钟蔚还要不要面子了。 江锦旭不禁上下审视他,语气猜疑,“你到底喜不喜欢她?” 钟蔚否认得很干脆,“不喜欢。” “那你怎么还没跟她分?这位可有点久了啊。” “暂时没找到接盘的。”他猛抽了一口,又眯眼问江锦旭,“关你啥事?问那么多。” “兄弟一场,我一向很关心你。”江锦旭憋笑。 “得了,你操心自己吧。”钟蔚将没抽完的烟踩在脚下,碾了碾,说:“回去了。” 回到包厢,气氛不知怎么缓和下来了,钟苓一边往锅里下菜,一边跟高一同学说说笑笑。 盛玉瑶低着头摆弄手机,见钟蔚回来忙冲他笑笑,等他在身边坐下,小鼻子不由嗅了嗅,紧接着一双画得极精致的眉蹙起,带着一点撒娇女人的口吻埋怨道:“怎么又抽烟呀?” 钟蔚没理她,拿过筷子夹刚下进锅的牛肚吃。 “我也想吃!”盛玉瑶娇声喊道,“钟蔚,你帮我夹点。” 随即将碗递给他。 钟蔚没接,“自己没手?” “哎呀,人家手短夹不到嘛。” 还未再等钟蔚有所反应,斜对面的江锦旭倒先受不了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嘴里夸张地叫:“我说姑奶奶!这还要不要吃饭呢?秀恩爱让钟蔚带你单独去开个包厢好不?” 这话其实让盛玉瑶有点下不来台,但江锦旭已经摸清钟蔚的态度,说话便随心所欲了。 盛玉瑶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钟苓看了眼盛玉瑶,嫌恶地撇嘴,歪头凑近莹然说,“倒胃口。” 莹然没忍住笑了下,“吃你的。” “吃不下,呕。” “别管她。” 莹然右边坐着钟苓,左边坐着陈逸。陈逸将她俩对话一字不差听进了耳里,他还是第一次听莹然嘴里说出这么不客气的话。 她看着那么乖的。这感觉有些违和,又很新奇。 他不禁忘了那次她在他们班教室月考时她对他的冷淡,心里只想跟她说话,多说点话。 “那个,莹、莹然,你夹东西好夹吗?” 加了个位置,他俩座位有点近。他拿着筷子的右手一有动作便能碰到她。他担心自己妨碍到她进食。 莹然朝他温和一笑,“刚刚好。” 两人距离不过二十公分,她一说话,温热的气息全往他脸上喷。 又痒又麻。 陈逸的脸充血般,瞬间通红。 江锦旭见状又乐了,“嘛呢,陈逸,还没死心?” 钟蔚闻言筷子一顿,抬眸看了过来。眼神幽深,看不出情绪。 (21) “江锦旭!” 陈逸一双手不知往哪放, 只能大声说话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张,“你别、你别瞎说!” 江锦旭嬉皮笑脸地放下筷子,伸臂勾住了陈逸的肩膀。 “你紧张什么?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想撩妹,这脸皮就得比城墙还厚,你这动不动就脸红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 他哼笑一声,朝钟蔚看过去,“是吧?” 钟蔚面无表情看着他,并未搭腔。 陈逸瞄了眼莹然,一张白皙秀气的脸憋得更红了,想说话反驳,却一句都说不出。 钟苓忍不住插嘴,“江锦旭,我寻思你这么会,也没见你撩到几个妹啊?” 江锦旭切一声,脸上不屑,“那是爷不想,爷要是想,撩你都是分分钟的事。” 钟苓像听到天大的笑话,嘴里嚼着一口千张,差点呛在嗓子眼里。 “呵呵,脸真大。” 江锦旭没再和钟苓贫嘴,见陈逸不说话,他又将注意力转移到莹然身上。 “李莹然,你觉着我们陈逸怎么样?” 莹然看过去,一双眸子愈发清冷,就那样静静看着他。 “陈逸这小子一向很害羞,从没见他对哪个女孩这样过,但他对你表露出好感几回了,你不可能看不出来吧?” 钟苓有点怒了,“江锦旭你酒喝多了吧!” 席上女孩子都是喝的饮料,除了陈逸,其他男生都是喝酒。 江锦旭虽小饮了几杯,但他脑子清醒得很,绝不是在说胡话。他看得出陈逸喜欢莹然,但陈逸嘴笨,不会表达自己,说白了,他不过就是想帮兄弟一把。 他仍自顾自对莹然说,“考虑下啊李莹然,陈逸成绩也很好,常年年级前十,家境也好,长得也不错,也是妥妥的校园男神啊,就是性格吧……”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咂吧下嘴,接着又继续叭叭。 “除了有点内向以外,其他真挑不出任何毛病了,真的!怎么这么一说,感觉你俩很像啊……我靠!般配!绝配!” 莹然慢慢拧起眉,眼里已经浮现不快。 “哎?你说话啊,李莹然,到底看不看得上我兄——” 这次他话音未落,斜对面的钟蔚突然猛地站起了身,动作很大,连带着椅子往后移了几寸,四个角与地面重重地摩擦发出一道无比刺耳的声音,整个包厢瞬间静了。 桌边的碗也被碰倒,里头的调料汤汁流出来,迅速顺着桌沿往下滴,弄脏了他的裤子。 江锦旭不明所以,愣愣看着他,其他人也都看着他,大气不敢出一下,也不敢说话。 盛玉瑶在一旁想伸手帮他处理裤子上的污渍,被他一把甩开。 他脸色极难看,看了眼云里雾里的江锦旭,又看了眼不知所措的陈逸,最后看向了莹然。 她垂眸沉默,一张脸始终淡淡的,仿佛一切都和她不相关,谁都进入不了她的世界。 钟蔚收回眼神,意识到自己冲动了,抿着嘴抽几张纸随意擦了下裤子,转身出去了。 “哥。” 钟苓喊了一声,钟蔚没有回头。 江锦旭还像犯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怎么了?” 钟苓没好气看他,“你能不能闭嘴少说话?” “靠,关我啥事?” 钟苓摆了张臭脸给他看。 陈逸闷闷出声,“江锦旭,别说了。” 他话上虽没有责怪,但语气已经泄露他的情绪,他在生气。 江锦旭不爽地嚷嚷,“我他妈招谁惹谁了,一个个脾气那么大?” 钟蔚那人就算了,老是莫名其妙发神经他早习惯了,可陈逸这逼是怎么回事,他帮他撮合喜欢的姑娘,他不帮他说话就算了,还怪他? 好心当成驴肝肺,他叹口气,“行行行,我吃菜。” 他拿起筷子伸向锅里,随便捞了两下,没捞到自己想吃的,“千张呢?都被你吃完了?” 话是对着钟苓说的,钟苓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钟苓其中一个高一同学弱弱开口,“那个……我……我吃了蛮多。” 江锦旭才不在乎谁吃得多,他看了眼那位同学,又看回了钟苓,咧嘴问,“寿星,再点一份儿呗?” 钟苓不想理他,“自己按铃叫。” “好嘞。” 门外。 钟蔚站在长廊上冷静,知道自己刚刚是没沉住气,有些后悔,今天钟苓生日,他却把场面弄得这么难堪,也不知道她那些高一同学回去后会怎么议论。 又想起江锦旭那张嘴,他当时听着他在那不停地唧唧歪歪给陈逸和莹然拉红线,当下真的有一瞬想撕烂他的嘴。 他不得不承认,当江锦旭说到陈逸和莹然般配的时候,他内心深处竟然是认同的。 然后,他嫉妒了。 低头瞧了眼脏兮兮的裤子,上面沾满了油渍和辣椒,隐隐约约还萦绕着调料的香味,他心里那股烦躁又涌了上来。 身后传来一声开门声,来人慢慢凑近他背后。 “钟蔚。”女孩娇娇弱弱地开口叫他。 不知怎么,他现在听到这甜腻腻的声音竟然有些犯恶心,他抬腿朝厕所走去,身后也同样响起脚步声。 盛玉瑶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他停下回头,脸色冷漠,“我去厕所,你要跟?” 盛玉瑶怯怯望着他,摇了摇头。 “你回家吧。” “啊?” 钟蔚看着她一张精致得有些过分的脸蛋,愈发觉得遥远,他在想,她为什么会是自己女朋友? 头有些痛。 “分手吧。” 盛玉瑶怔愣住,“为、为什么?” 钟蔚不想多说,径自往厕所走,盛玉瑶追着他问,“为什么突然说分手?” 见他不理人,她开始激动,“凭什么?你凭什么说分手?我不同意!” 钟蔚忍住最后一丝耐性,“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你给理由!”盛玉瑶红着一双眼睛大喊,她感到不解,感到委屈,感到愤怒。 “我那么喜欢你,你是不是真的感受不到?我们在一起这几个月,你对我上过心吗?我不找你你就根本不会想到要找我,钟蔚,我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其实你压根就没喜欢过我,对不对?” 厕所门口,钟蔚停下。 他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动容,“你知道就好,我不喜欢你,这就是分手理由,够了没?” “那你喜欢谁!”盛玉瑶想到什么,表情突然狰狞,“李莹然?” “你他妈闭嘴!” 怒气一瞬间被点燃,钟蔚像被踩住尾巴的狼,他心虚的很,慌慌张张想遮掩住的心思,被她就这么在明面上指了出来,他恼怒得直想把她撕碎。 闭了闭眼,他稍稍克制住,随意指了个方向,吐出一个冰冷的字。 “滚。” 盛玉瑶身子晃了一下,泪如泉涌。 他对自己,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钟蔚没再多看她一眼,转身进了厕所。 她缓缓往墙壁上靠过去,心里疼得喘不过气,眼泪不要钱似的流个不停,进出的人上上下下扫视她,一脸探究,眼里有惊艳,也有看好戏的意思。 “啧,漂亮妹妹,一个人在男厕所门口哭得这么伤心?” 盛玉瑶抽抽嗒嗒,抬眼看向突然站在她身边说话的男生。 她认得他。 三中的林郴,和钟蔚一样,出了名的坏学生。 “怎么?被甩了?” 她不理人,他眼里兴味更浓。 “哪个瞎了眼的渣男,这么漂亮都舍得甩?” “关你屁事!”盛玉瑶朝他猝了一口。 林郴笑了笑,“我就是想提醒下你,你妆全花了。” 盛玉瑶也知道自己现在有多难看,终究是要脸,她听完抬腿就跑,背影曼妙动人。 林郴看着心痒,不由跟上去,“别啊妹妹,加个微信再走呗。” —— 啊啊啊这几天忙,今晚才抽空写的。 晚上又出去吃夜宵了,刚刚才回来,喝了点酒脑子有点晕,写完也没怎么修,先放上来吧,回头可能会再修下。 (22) 一行人直到吃完也没见钟蔚再返回包厢。 以及盛玉瑶。 钟苓去前台结账的时候,被告知已经有人付过钱了,稍微一想便知道是谁。 按照原本的计划,下午还要去k歌,钟苓犹豫了下,还是给钟蔚拨了个电话过去,那边响了有一会儿才接起。 “那个……哥。” “说。”他声音低低的,已经听不出什么情绪。 “下午去唱歌,你还去吗?” 此刻钟蔚正坐在出租车上,车窗没关严实,留了条缝隙,冷咧的冬风就这么钻进来生生刮在脸上,他却跟没事人似的。 想到莹然必然是在的,至少他现在还没有勇气和她继续共处一室,他揉了揉眉心,果断回绝:“不去了。” 活了十八个年头,他还从没有哪一刻感觉像现在这样矛盾而复杂。那是一种隐隐后悔、不安、后怕又觉得舒畅的心情。 怕莹然能看出当时他为什么突然发脾气,怕她看出了却浑然不在意,同时又觉得自己终于弄明白了、或者说是敢于承认自己喜欢她了,所以莫名畅快。 “噢……” 钟苓踌躇着,不知该说点什么,猜又不敢猜,问又不敢问,想安慰下自己哥哥呢,又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能瞎安慰,她太难了。 钟蔚顿了顿,先道歉了。 “钟苓,今天对不住,好好生日被我搅和成这样。” 钟苓倒不是那么介意,仍旧大大咧咧的,“嗨,没事,你要不搅和才不像我哥。” 钟蔚抚额苦笑,“合着你哥在你心里就这形象?” “做人心里要有点数昂。”钟苓笑嘻嘻。 “啧,真是。”钟蔚也跟着笑,“你高一那些同学回去会不会乱说?” 钟苓拍胸保证,信誓旦旦,“不会的,关系都很铁,普通的我不请。” 钟蔚放下心了,他倒不怕自己被议论非非,就怕别人在背后乱嚼舌根扯到无辜的钟苓身上去。 “行,那你今天玩开心,回头哥再补偿你。” “嘿嘿,你说的,我不会跟你客气的嗷!” “赖不了账。”冷风总算吹得人脑子清醒点了,钟蔚抬手将车窗关严实,“那先这样,我在回家路上,挂了。” “诶,等等!”钟苓忙叫住他,瞄了眼从钟蔚出了包厢后,就一直沉默不语、像丢了魂一样的莹然,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了,“哥……你……你……” “?”钟蔚皱眉,“你什么你?有屁快放。” 看看,看看,这才是她哥!刚刚的关心和温和都是假象! 一咬牙,问了。 “你你你、你之前干嘛突然发火?”会是她猜的那样吗? 钟苓暗自揣测,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又偷瞄了一眼莹然,她仍垂首低眉,不知在想什么。 钟蔚倒是笑了,“以后你就知道了。” 然后他挂了。 钟苓看看手机,又看看莹然,眼神茫然,又拿他们没辙。 算了,当下还是先及时行乐吧,搞不懂的事情得空的时候再搞。 她清清嗓,吆喝着一帮人前往订好包的ktv,然后轻轻扯了把莹然。 “莹然,走啦!” 莹然回过神,愣愣看着钟苓,嗯了声。 路上,莹然、钟苓、江锦旭以及陈逸一辆车。 江锦旭坐在副驾驶,不停回过头问,“钟苓,你哥真不来了?” 钟苓不耐烦,“不来了不来了,你都问我三遍了。” “为什么不来?你问你哥了吗,那会儿吃火锅的时候他到底怎么了?” 想想这事他就觉得有点怵,总觉得当时他那火气是冲自己来的,但他当时也没说他钟蔚怎么怎么啊,不就想撮合下陈逸和李莹然? 突然,他脸色一变,看向了坐在车门左侧一直望着窗外不说话的莹然。 她侧脸线条温和,没有什么起伏,五官清淡,一双不大也不小的眸子透着与实际年龄不符的冷清与成熟,尤其是看人的时候,如同在看世间没有生命的花花草草一般,不带任何情绪和感情。 所以,他一直没有特别注意过她,也更加不会把她和钟蔚联想到一块。 陈逸还在闹情绪,也不说话。只有坐在后座中间的钟苓,充满敌意的大声怼他,“你想知道自己去问啊!去啊!” 江锦旭也没再继续追问了,钟蔚和李莹然这事,他得好好琢磨琢磨。 要是钟蔚也喜欢李莹然可怎么办好?他是站钟蔚还是站陈逸? 两边都是兄弟,难顶。 到达ktv的时候,正是下午两点。 身材清瘦、五官俊秀的ktv小哥领着他们开了包房,莹然便悄无声息坐到沙发最边上的一角去了。 那边一拨人已经开始玩起了骰子,一拨人点起了伤心情歌在鬼哭狼嚎,莹然浑然不觉,自动屏蔽掉,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她不是傻子,火锅店里江锦旭不停说着她和陈逸如何如何的时候,钟蔚当下的反常行为,以及他最后久久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能猜到和自己有关。 但为什么呢? 是因为……喜欢自己吗? 这想法冒出来的时候,她没有妄自菲薄地立即去否定,结合他之前平安夜和跨年夜那晚的行为来看,他对自己似乎有一些不一样。 可是她却高兴不起来。 钟苓一直关注着莹然,瞧她一直没什么兴致,便拿着话筒坐到她身边递过去,“莹然,唱首歌吧。” 她小拇指揪着头发,一脸期待,“还没听你唱过歌,好想听哦。” “刚在火锅店给你唱生日歌的时候不是唱了?” “那哪能一样呢!那是大家一起唱,你没有单独给我唱,不算。” 说完她耍赖皮般吐了吐舌,惹得莹然不由轻笑,随即点了头。 “好嘞,我给你点了一首卓依婷的生日快乐,你就唱这个给我听。”她扭头朝点歌机器那边喊,“切歌切歌!帮忙切下歌!” 欢快而又熟悉的音乐前奏响起,钟苓晃了下话筒,示意莹然接过。 莹然接过来,将话筒置于嘴唇下方,开口一唱,钟苓便惊喜得双眼放光。 她音区很低,但声线清澈,节奏和音准都掌握得特别好,一首简简单单的生日歌,愣是唱出了一股说不出来的特别的味道。 钟苓就坐在她身后,托腮弯唇听她唱。 忽然心下一动,她拿出手机,将莹然唱歌的样子录了下来。 另一端的江锦旭刚好结束一局骰子,输了,他毫不犹豫端起酒杯喝下去,这时恰好响起莹然的歌声,他脑子里瞬间冒出个想法,便叫了另一个兄弟顶上,自己坐到一边去了。 看了看四周,似乎没人注意到自己,他也悄悄摸出了手机,摄像头对着莹然的方向,点了录像按钮。 录完,立马点开微信给钟蔚发了过去。 他倒想看看,钟蔚看到李莹然这视频什么反应。 那边钟蔚窝在卧室,背靠在床头玩游戏,突然收到江锦旭发过来的消息,想划掉却不小心点了进去。 他不耐烦地啧了声,姿态随意地点开视频,便看见了里面的女孩纤弱的背脊挺得笔直,双手握着话筒,唱歌时神情特别专注认真。 刚想回个问号给江锦旭,钟苓也发了个视频过来。 点开看,一样的,只是拍摄角度不同。 钟苓顺带问,“哥,莹然在给我唱歌呢,没想到莹然唱歌那么好听,你觉得呢?” 钟蔚又点开听了一遍,听了一遍之后又听了一遍,也不知道重复听了多少遍,他才握着手机回,“嗯,是挺好听的。” 唇边不自觉带了笑意。 所以,这两人都是来试探他? —— 钟苓:“你之前怎么突然发火?” 钟蔚微笑,内心os:没错,就是你猜的那样。 嘴上:“以后你就知道了。” 钟苓:“知道啥?” 钟蔚再微笑:“知道我要追你嫂子了。” 晚上12点前还会更一个七夕特别番外哦。 七夕番外·沙雕礼物 多年后,钟蔚和莹然已经结婚。 某年七夕。 莹然下班,钟蔚亲自开车接她去一家提前订好的法国餐厅共进晚餐。 长桌,烛台,白色蕾丝花边桌布,幽暗靡靡的光线。 整个餐厅被他包了场,时光安静而缓慢,唯有萨克斯在吹奏优雅浪漫的圆舞曲。 钟蔚今天甚至特意装扮了下自己,暗红色西装笔直挺括,黑色领带系得端端正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上去和平日里老是犯浑又不正经的模样相差甚远。 莹然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几眼。 钟蔚也在细细打量自己迷人却不自知的妻子。 她上班几乎雷打不动地穿着白衬衫和黑色高腰a字裙,很普通的上班装束,却将她身段勾勒得曼妙动人,尤其是她那张在幽幽烛光下若隐若现的脸,格外细腻白皙,可偏偏她表情永远都是那么清淡沉静,真是叫人内心瘙痒、欲罢不能。 钟蔚抿了口红酒,入口醇厚,齿间都是香气。 满心满眼都是对面的女人,他用充满爱意的声音,低柔道,“老婆,情人节快乐。” 莹然笑了下,“你也是。” 钟蔚跟着她也笑了一下。他想到了今年七夕他为莹然准备的礼物,说实话,他对自己这次的礼物信心十足。他敢打包票,莹然一定会觉得别出心裁,说不定还会感动到扑进他怀里。 礼物不是玫瑰,不是化妆品,不是名牌包,也不是珠宝首饰。 因为这些都不是她喜欢的,早年的时候,他就已经把这些俗不可耐的东西都送了个遍,却不见莹然露出一丁点有所波澜的表情。 他曾一度不知道要送老婆什么礼物,才能让宝贝老婆高兴高兴。于是又重蹈覆辙,拿出以往自己最简单粗暴的老套路——转账。 可是,莹然还是不喜欢,还问他是不是在敷衍。 所幸后来在不断摸索中,他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与此同时,莹然也在默默回想,一路以来,他给她送过的所有礼物。 真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钟蔚是什么时候开始走起了不寻常路。 这些年来,他前前后后给她送过锦旗、恶搞表情包抱枕、整蛊玩具、还有她所有被他偷拍的丑照合集相册……等等等等。 总之大大小小的节日,他已经给自己送过数不胜数的奇葩礼物,沙雕指数一年比一年高。而自己竟然也能心如止水地坦然接下,甚至还专门收拾了一个储物间来保管。 莹然眼眸闪烁了下,倒很想看看,这次他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对面高大挺拔的男人已经按耐不住起了身,手里拿过一早准备好的漂亮礼盒,缓缓走到了妻子面前,蹲下,目光近乎虔诚般盯着她,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 “老婆,想知道这次我为你准备了什么礼物吗?” 莹然诚实地摇了摇头,不想。 他却不管不顾地微笑着,“老婆,你一定会喜欢的。” 说着,他缓缓打开了礼盒盖子,捧到她面前。 莹然垂眸一扫,脸不禁抽了抽。 里面赫然躺着的,是一块形状怪异、又厚又大的黑色石头。 他仍在兀自深情,“老婆,这是我特地找人从祁月山运回来的,希望我们的爱情,能够坚如磐石,寓意是不是特别好?” 他期待地望着她。 其实也是预料之中,这些年来,莹然对这些沙雕礼物的承受能力已经越来越强,她面无表情地收下放到一边,转回头还若无其事说了一声,“老公,谢谢。” 钟蔚情不自禁吻了她,开心又满足地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两人安静进食了一会儿。 他突然放下刀叉,有些失望地说道,“老婆,这么多年了,你还从没有给我送过情人节礼物。” 莹然切了一小口牛排放进嘴里,“你想让我送?” 钟蔚点头。 “可是我没有准备。” 钟蔚又目露失望。 莹然抬手,抚了抚肚子,沉吟一会儿,道,“不过,有一个意外到来的礼物,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什么?” “我怀孕了。” 他愣了两秒,像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随后便欣喜若狂,激动地几乎从座位上跳起,然后克制不住地跑过来对她又亲又抱。 当晚回家。 床上。 娇妻在怀,钟蔚又开始心猿意马。 他动作极快,三两下就将自己和莹然脱了个精光。 分开她纤细的双腿,钟蔚打算一挺而入。 原本迷迷糊糊的莹然突然惊醒过来。 “不行!”她急忙推开他,把腿并拢,“医生说了,孕早期不能做,胚胎发育还不稳定,很容易流产。” 钟蔚叹了口气,“可是很硬了。” 莹然翻过身,“自己去解决。” “老婆无情。”说着,他却并未起身,反而愈加强势地要挤进她双腿。 他力气太大,莹然挣扎不过,吓得直接掐他手臂,“你干什么钟蔚!你疯了!”她转过身子来,双手胡乱挥动着,指甲不小心在他脸上挠出了一道血痕。 钟蔚不由嘶了声,狠狠拍了下她的屁股,“给我躺好。” 又低头在她耳边柔柔说着,“怕什么?我不进去,就夹着大腿弄弄。” 莹然语气稍缓,态度却依然强硬,“你别乱来。” “啧!我这点分寸都没有?” 他已经把东西放进去抽动了起来,揉捏着她软嫩如白豆腐的胸,喘着粗气说,“夹紧一点。” 莹然神经高度紧绷,小心翼翼将腿收紧了点儿,催促他,“你快点!” “我是那么快的人?” “那我跟宝宝还要不要休息?” “好好好,我尽量,你再紧点。” “已经是最紧了,你弄不弄?” “好好好,老婆说啥就是啥。” …… —— 心疼小钟。吃肉只能在番外吃,还不是真枪实战。 哈哈哈哈哈锦旗和石头是网上看到过的沙雕礼物。 那啥,大家七夕快乐哦。 晚上我出去跟朋友吃饭啦,这个番外是昨晚熬夜写的5555,你们多多鞭策我,我会更勤奋些。 (23) 盛玉瑶并不是一个轻易就此作罢的人。在这段感情里,钟蔚本就对她极其不上心,现在说分手就分手,态度那么强硬冷漠,凭什么呢? 她不甘心,更不接受。 那天她走后,到晚上的时候已经冷静下来,想着要好好跟钟蔚谈谈这件事。可是她给他发微信,发了很多条,他一条都没回,她猜他甚至看都懒得看。 她又给他弹语音视频,又被迅速挂断。她气恼,不依不饶地接着弹,又挂,她又弹。 再弹时,已经显示对方将她删除。 盛玉瑶一秒也没有多思考,迅速从通讯录里翻出他的电话拨了过去,但没打通。 这次钟蔚比她动作更快,先一步将她拉进了黑名单。 她捏紧了手机,用力到指尖泛白,心里头放佛有一只被困住的野兽,想要歇斯底里地大叫。 真的烦透了,看什么都觉得碍眼。 白色的梳妆台上,那些往常她最爱的瓶瓶罐罐被她倏地用力一扫,七零八落哐啷摔落在坚硬的地板上,清脆的玻璃碎裂声一声声响起,水乳、精华、粉底液全都缓缓流淌出来,又都混杂在一起,地面一片不堪和混乱。 她睫毛颤了颤,抬眸看着梳妆镜里的自己。 那是一张卸了妆的素颜,五官端正精致,脸色惨白,表情却近乎扭曲,狰狞又丑陋。 那是……谁? 她死死盯着,胡乱地摇着头,想张嘴尖叫发泄却叫不出。 不是她,那不是她! 悲哀又无力地扯了扯嘴角,泪水决堤般涌了出来,一颗又一颗,有力地砸在梳妆台台面上,凝聚成一滩。 盛玉瑶如雕塑般静坐了很久。 门口忽然响起她妈妈的敲门声和问话声。 她晃过神,抬手擦了擦泪,吸了吸鼻子,失控的情绪渐渐控制住,努力用正常的声音回道:“没事。妈,我要睡了。”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直至消失,她缓缓起身收拾地面,她是美丽的,更是骄傲的,总有一天,她要叫钟蔚后悔。 叮咛一声,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她起身扫了一眼,拿起看,是白天追着她死皮赖脸要她微信的林郴。 他发来一句:“妹妹,在做什么?” 还有一张胖橘猫的表情包。 盛玉瑶在网上看到很多人说过,喜欢用软萌可爱的猫猫狗狗表情包的男生,大多是渣男,原本是没什么依据支撑的,现在看来好像确实是如此。 钟蔚也喜欢用。 她烦躁地将手机扔到一边,没回,想拉黑他,但忍住了。 她还有“黑料”在他手里。白天也是因为这个,她被迫加了他的微信。 当时她捂着脸就跑,出了火锅店,那里的位置打车很不方便,她便往前方十字路口走,而林郴就一直跟着她。 她恼怒得停下回头骂他,“你跟着我干嘛?有病?” 林郴没有说话,举起手机对准她迅速拍了照,里头的她妆容又花又糊,双眼红得像兔子,表情哀怨又愤怒,明眼人一看似乎就能猜到她失恋了。 “你有病吧!” 盛玉瑶急得向他奔过去,想夺过手机删掉。 林郴长得高,一米八几的个子,手轻易往头顶一举,盛玉瑶跳起来也够不着。 他扯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我说,加个微信呗?” “加你妈批。”盛玉瑶怒视他。 “怎么骂人?”他眉一挑,也没生气,唇边笑意反而更深,“不加就算了,我这人最喜欢看热闹不嫌事大,到时候我往你们学校贴吧把你这么狼狈的样子一发——” 他低头凑近她,温热气息咻地窜进她鼻子。 “你说你们学校人会怎么猜测议论?” 她呆滞住。 后来,就把微信给他了。 想走又被他拉住,还要她当面通过好友申请。 她低头用脚踢了踢地面破碎的护肤瓶子,不由嗤笑了一声,她敢不同意吗,林郴那种恶劣至极的无赖,手里捏着她那样的照片,要是不通过,估计真会去九中学校贴吧发帖,还会各种添油加醋。 到时候她被钟蔚甩了的事情会被闹得全校皆知,别人会如何嘲笑她?她还有没有脸面在学校继续待下去? 想到此,盛玉瑶狠狠咬了下唇,又把手机捡了起来,点开了那个讨厌鬼的对话框。 - 寒假正式开始了。 莹然每天在家看书做题,偶尔看部电影,偶尔跟钟苓出去逛街。 钟苓曾没头没尾地问她,“莹然,你觉得我哥这人怎么样?” 莹然愣住,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问她关于钟蔚,她只淡淡地回了句“挺好的”,看见钟苓懊恼地皱起了小脸蛋。 钟苓看不透莹然,也猜不透他哥对莹然的想法,那天在ktv,她将莹然唱歌的视频发给她哥,她哥也是好半天才回,一句“是挺好听的”,不知是敷衍还是给面子。 但她知道了一个好消息。 那天盛玉瑶也没再回包厢,晚上临睡前她便提了一嘴,没想到她哥主动跟她说了他跟盛玉瑶分手的事。 她开心得在床上打滚,真想放鞭炮庆祝。 钟苓宝贝似的摸了摸手里刚买的漫画,眨巴下眼,决定告诉莹然这件事。 “我跟你说,我哥跟盛玉瑶分手了。” 她细细观察着莹然,不想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起伏变化。 “……是吗?” 可她没有表情,听到这件事,一点儿突兀的反应都没有。 钟苓挎下肩,“嗯。” 转而她又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不过我挺高兴的,盼了这么久,可算分手了。” 她絮絮叨叨地继续说着,“虽然他们在一起比我哥以往任何一个女朋友都久,但我看得出,我哥其实压根儿一点都不喜欢盛玉瑶,我那么针对她讨厌她,无非就是看她老是一副觉得自己长得天下第一好看,还没皮没脸地自居我嫂子的样子,真不害臊……” 莹然低头走路,走进地铁口,被拥挤人流顺势推着前行,钟苓说的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钟蔚和盛玉瑶……分手了? 直到这么多天过去,她脑海里仍盘踞着这件事,时不时就想起。 她回过神,看着手机里钟蔚再一次发送过来的好友申请,手足无措。 发了好几回了,第一回他特别惊讶,问她怎么把他删了,后来便问她为什么不通过他的好友,对于她的漠然无视,他又接着穷追不舍地问她究竟讨厌他哪里。 就在刚刚,他又问她—— 今天我会被莹然通过吗?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五味杂陈,心念一动,拇指缓缓朝屏幕上【通过验证】四个字挨近,可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她却刹车般猛地停住,逃避似的退出了页面。 她承认自己懦弱,没有勇气,真的不知道该以何种姿态去面对他。 她还记得跨年夜那天,他说以后两人就权当陌生人的时候,他的脸色那么难看,表情那么冰冷。 现在他又是什么意思? 跟盛玉瑶分手了,发现对她的感觉好像不一般,所以找上她来了? —— 钟蔚:陌生人?真香。 (24) 小年那天出了太阳,气温升了好几度,寒意散去不少,屋子也比往常敞亮了许多。 奶奶那边的人都在莹然爸爸的老家,除去春节,平常节日莹然一家都是和外婆这边的人一起团聚。 一大清早,莹然爸爸就开车过去亲自将外婆接了过来,下午两点时元元一家人也来了。 从进门开始,元元就缠着莹然陪他玩,像块牛皮糖似的紧紧黏在莹然身上,在她颈窝处软乎乎地蹭来蹭去。 有段日子没见,元元似乎又胖了点儿。 莹然爱不释手地捏捏他的肉,“你最近又吃什么好吃的啦?” 元元委屈地垂下大脑袋,瘪嘴道,“没有呢,妈妈最近都不准我多吃。” 莹然忍俊不禁。 元元晃晃她的手,攀着她的肩膀靠近,莹然见状配合俯下身。 “姐姐,你再带我去网吧玩好不好?” 元元奶声奶气地小声在莹然耳边说着,乌溜溜的圆眼睛满是期待,问完后还偷瞄了下另一边沙发上几位交谈的大人,生怕他们听到。 “想要姐姐带你打游戏?” 元元小鸡啄米般狂点头。 刮了下他圆润的小鼻子,莹然笑吟吟地应下,“行。” 出门时,莹然跟元元妈妈打了个招呼,也没瞒着,元元妈还算开明,尤其对莹然放一百个心,一句也没多问就点了头,只嘱咐他们早点儿回来。 还是上次那家网吧,离家最近。 路上给元元买了份关东煮,元元哼哧哼哧吃得贼带劲。 到了网吧,以为今儿这日子会稍微冷清些,没成想又是几乎满座。 这些人是不待家里过小年的吗?莹然心里嘀咕。 转悠了一圈,幸好找到了两个相连的位置。 很久没碰游戏,莹然先带着元元开了一局匹配练手。 一局结束,莹然手感稍微回温,活动了一下指关节,瞥到元元吃完的关东煮盒子搁在桌上,热气升腾,时不时溢出食物的香味。 怕影响到网吧的空气,莹然嘱咐好元元别乱跑,起身收拾打算去扔掉。 垃圾桶也不远,就在前台收银旁边。 但老天似乎以捉弄人为乐趣。 她怎么也想不到,竟然又在这里碰上了钟蔚。 他穿得仍旧单薄,瘦高的个子微微驼背,慵懒闲适地站立着,扫完二维码,垂下头输着密码付网费。 莹然心脏一下跳到喉咙眼,呼吸都紊乱了几分,忙扔了垃圾返回到座位,不断祈祷他别看见自己。 她心不在焉地带着元元开了双排,选英雄的时候差点错过时间,最后急急忙忙随便点了个没玩过几回的英雄。 所幸仍是她擅长的中单位,她稍微熟悉一下被动和技能,上手倒也快,只是技能连贯操作还不够流畅。 时隔三十几分钟,蓝色方终于推平对面最后一座水晶,这局队友不太给力,元元又是个小坑货,她玩的也不是最擅长的英雄,赢得很是艰难。 听到充满英气的女声“victory ”响起时,莹然总算舒出一口气。 差点就被对面翻盘了。 她摘下耳机,揉了揉被箍得有些发痛的耳朵,突然想起钟蔚,于是意图寻找他在哪个位置。 刚一回头,莹然像见鬼似的吓了一大跳。 他他他他他…… 就站在她身后…… 聚精会神地盯着她的游戏界面…… 也不知道他何时发现了她,又站在这里看了多久。 莹然心里如擂鼓般狠狠跳动着。 钟蔚见她终于发现自己了,唇角一勾,“完了?” “……嗯。” 他点头很是认同的样子,“操作还是那么牛逼嗷。” “……还、好。”莹然僵硬地笑了下。 元元在一旁仰着大脑袋观察钟蔚,好奇地眨巴几下眼,“姐姐,他是谁呀?” “他是……”莹然看了下钟蔚,“姐姐学校的同学。” “哇哦!哥哥长得好帅,既然是姐姐同学,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玩呀?” 钟蔚低眸看过去,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虽胖,五官却精致得像个女娃,长大若是减减肥,预计也能像他一样帅。 他懒懒的声音响起来,“好啊。”随即捏了下元元肉乎乎的脸,“小胖墩,起来,给哥哥坐。” 原本还星星眼的元元一下变了脸,生气地鼓起了腮帮子,“我不叫小胖墩,我叫元元。”但还是听话地起了身。 钟蔚拉开座位坐下去,“好的,元元小胖墩。” “呜呜哥哥是坏蛋。” 元元满腹委屈,忙挤到莹然怀里寻安慰去了,莹然搂住元元,拧眉看着钟蔚,“你不要逗他。” “好的。”钟蔚咧开一个带有一丝讨好的笑容,牙齿白得晃眼,“那我能逗你吗?” “……” 她按住元元不停动来动去的头,冷声道,“你还是找个别的位置坐吧。” “那你把我微信好友先过了。” 莹然抿嘴沉默。 “要不这样,”钟蔚朝显示屏上的游戏努努嘴,“咱俩1v1solo一局?输了你立马就给我通过,并且不能再删我。” 莹然听了啼笑皆非,他那辣眼操作她又不是没见过。 “你确定?” 她的眼神带了点怀疑和轻蔑,更多的是必胜的骄傲。 钟蔚突然有些后悔,万一他输了怎么办?不仅又一次颜面扫地,而且依然加不回她微信。 但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哪有重来和反悔的道理?何况他并不是百分百会输,莹然操作是厉害,但1v1对线solo经验不见得比他丰富。 他脑子快速转动,已有了计谋和打算,面上却依然不显,敲了敲电脑桌,“昂,来不来?” 莹然看他两秒,“行。” 要赢他应是轻而易举,莹然几乎有99%的胜算。 —— 莹然真的会赢吗??? (25) 在跟莹然solo之前,钟蔚说要先去上个厕所,莹然随他。 到了厕所,钟蔚一秒没有多耽搁,迅速给江锦旭去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钟蔚开门见山,“你lol号借我下,给你十秒发来。” 说完他预备挂掉,被一头雾水的江锦旭忙叫住,“等、等等!” 钟蔚没什么耐性地掀了下眼皮,进出有人,他往墙边一靠,给人让道。 最多给他一分钟,多一秒都不行。 “突然借我号干什么?你不是说不玩这垃圾游戏了吗?” 钟蔚轻嗤了下,“我还说过不跟你做兄弟了。” “靠!你这就没意思了。”江锦旭耸了耸狗鼻子,男人的直觉告诉他,这事绝对不寻常。 他故意道,“你说不说?不说我不借。” “哈?” “快说。” 钟蔚不耐烦地眯起眼,“啧,为了追老婆,行不行?能不能支持?” 这游戏他之前怎么认真玩都菜,于是烦得懒得再玩了,因此钱也砸得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限定皮肤。 江锦旭号上皮肤多,借他号的原因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想在喜欢的女孩面前显摆下充充胖子,满足那点难以言喻的属于男人的虚荣心。 江锦旭听完差点摔倒,吼着嗓门问,“李莹然???” 钟蔚歪头远离听筒,“你叫你妈呢?别墨迹,速度发来。” 说完扣了电话,火速朝外走去,生怕再多说一个字就会让莹然多等一秒。 江锦旭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追老婆? 妈的,老婆都喊上了? 他突然回想起前阵子他们几个兄弟约出去打台球,打着打着钟蔚突然过来对他上下其手。 江锦旭吓得跳开,惊恐望着他,“你、你干嘛?” 钟蔚向他摊开掌心,“手机。” “什、什么手机?”江锦旭搞不懂他想做啥。 “你手机,拿来,快点。” “要我手机干嘛?你没有?”话是这么说,手却已经伸向了裤兜。 刚掏出来,就被钟蔚夺了过去,跟抢钱似的。 他按亮屏幕,径自往江锦旭脸前一扫,手机通过人脸识别立即开了锁,他轻车熟路地点进相册里,果然,莹然那唱歌的视频还在。 抬眸看了眼江锦旭,冷笑一声,“怎么?还留着?” 江锦旭听不懂,一脸莫名其妙地凑过去,刚好看见钟蔚把莹然的那个视频删除了。 “咦?”他发出一个疑惑的单音节,很快便懂了,脸上挂起贼兮兮的笑容。 “那天你没回复我,我还当你真没反应呢?” 钟蔚冷哼一声,将手机扔给他。 那边在喊,“钟蔚,到你了。” 他回身拿起台球杆。 江锦旭跟在他身边,还有话想说,这事他猜是猜出了苗头,但真摆到眼前还是有点不敢置信。 “你对李莹然?真的啊?” 钟蔚目光直直地审视着一桌台球,思考几号球更e好进洞,听见问话瞟他一眼,“还不明显?” 他围着球桌绕了半圈,走到一个更好的位置。 江锦旭继续跟紧,“你这藏得也太深了,我平常都看不出来。” “我自己也才发现不久。” 钟蔚俯身拿杆对准了白球,在白球与桌角球洞的直线上,停留着一颗3号球,那是他的目标。 他眼神笃定,势在必得。 “行啊,我钟哥,看不出来原来你喜欢这类型的。”说着脑海里突然窜进另一个人,表情不由凝重起来,“那,陈逸怎么办?你知道吧,陈逸也喜欢李莹然,这可都是兄弟啊!” 没有犹豫,他稳稳使力,球一杆进洞,利落漂亮。 钟蔚起身看向江锦旭,无谓笑笑,“公平竞争呗。” 亲兄弟还明算帐,何况是追老婆这种人生大事? - 江锦旭这回还算靠谱,钟蔚再回到座位的时候,已经看到江锦旭把号发了过来。 “规则怎么定?”他问。 莹然脸色淡淡,“我随便。” 钟蔚忍不住笑了,“还挺狂。” 莹然默,并非狂,只是她从未和人solo过,并不懂规则如何定更好。 “行,那我定。”钟蔚微笑,心里却在暗爽,太好了,如果由他来制定规则,局面会对他更有利,到时候就能把莹然加回来了。 他装模作样地轻咳两声,面上一本正经,语气客观公正地将自己早就想好的规则说给莹然听。 “走中路,英雄ban完后随便选,召唤师技能随便带,出门装备自己根据自己情况带,但对线不能回城,不能去其他路,不能进野区,也不能退到二塔,谁拿到一血谁赢,可以吗?” 这样的规则会让游戏结束得很快,除了极其考验玩家对前期对线的理解和细节处理,选对英雄、带对天赋和出门装备也极为重要。 莹然想了下,觉得能接受,且规则对双方来说都一样,考验的就是各自的套路和本事了。 她点头同意,表示没有疑义。 房间很快开好,点击开始,进入英雄ban选阶段。 “姐姐加油!”元元在旁边摇旗助威。 莹然朝元元温柔笑笑,应了声好,随即心神聚集在英雄选择页面,她思考着要选哪个英雄好,很想选自己最擅长的英雄,虽然技能耗蓝量,但前期爆发和技能伤害很高,三级时单杀能力非常强,她有信心能在三级时干掉钟蔚。 可问题是,万一钟蔚选择不跟她打,而是猥琐在塔下补兵呢?那她几乎杀不了他,到时候续航差的缺点就会逐渐显现,对线会变得疲软乏力,她反而会被他磨到死。 就在她还在纠结要不要选的时候,钟蔚那边已经抢先一步ban掉了。 开玩笑,他国庆时看到莹然玩的就是这个英雄,秀得飞起,让她选去还得了? (26)小肥章 莹然倒不介意钟蔚ban掉了自己最擅长的英雄,她能拿出手的照样还有很多,最后综合考虑过后,她选了一个赖线强、且在六级时能一套爆发秒人的刺客法师英雄。 大不了就是慢点赢他。 莹然双手摊在键盘上,没所谓的想。 等待游戏进入时,还是没忍住扭头看了下钟蔚。 他选的英雄类型跟她差不多,都是赖线强、爆发高、有位移的刺客,只不过他的是无蓝英雄,而她的英雄需要蓝量,在一套爆发打完后很容易缺蓝。 莫非钟蔚是想跟自己拼操作? 莹然匪夷所思地盯着他,又瞥了一眼他带的奇奇怪怪的召唤师技能——治疗和引燃。 刺客带治疗……是什么鬼?? 钟蔚余光一直注意着莹然这边,就在她看过来的一瞬间,他自动寻着她的视线与她对上,挑眉勾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莹然漠然收回眼神。 总觉得他唇边的笑意很不正经,眼里还涌现着兴奋的光芒,……莫名其妙的。 游戏很快进入。 莹然迅速买好出门装,一个回复蓝量的基础多兰戒加两个药,跟往常打排位的常规出装一样,召唤师技能也按常规带的闪现和引燃。 一边往中路走,一边看钟蔚的出装。 这一看,莹然再次被他惊到。 召唤师技能奇奇怪怪就算了,出的装备也奇奇怪怪。 一双草鞋加四瓶药…… 原谅她真的看不懂这样的骚操作。 很快,两人在中路对上线。 清第一波兵线的时候双方都相安无事,钟蔚很小心翼翼,不激进不靠前,宁愿兵漏掉,也要避免被莹然的技能打中。 莹然这下明白他为什么出门买鞋了,鞋子能加移速,再加上他带的天赋和符文也加强了移速,这样便更有利于他走位来躲她的技能。 不过她还是凭借着英雄手长的优势和对线细节a了他好几下。 就在莹然优先升三级的时候,终于抓到机会狠狠打了钟蔚一套,他几乎掉了一半的血。 钟蔚迅速嗑了一瓶药,往塔下靠过去,但慢慢的,血量又回复上来了。 莹然按了下tab键看双方信息。 虽然自己的两瓶药一瓶都还没用,但钟蔚还剩3瓶,线上续命会比她长,他虽没有基础回复装,但其实对他影响并不大,因为他的英雄不需要用蓝,只要保证血线健康就行。 而且,现在他的血量回复上来后几乎与自己持平了,由此可见,自己并没有什么优势,且随着等级提升,自己英雄手长的优势也慢慢不显现了,而他的英雄此时依靠位移技能和高移速已经非常灵活。 严格来说,自己反而是劣势一方。 莹然缓缓弯唇笑了,他还真有套路的嘛? 不多时,两人争先恐后都升了六级。 钟蔚凝重的神色终于缓和下来,猥琐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心里盘算着,一只手压在键盘上,一只手操纵着鼠标,慢慢的,故意借补兵靠前走去,暴露出自己的破绽。 果然下一秒,莹然眼瞅到他的失误,没有任何犹豫地冲了上来,手速极快,ewqr连招套引燃中间再加了一下平a打在了钟蔚身上。 他一下都没躲过,伤害满打满算都是够的,莹然觉得几乎是必秒他的。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没死。 竟然没死。 他及时按了治疗,千钧一发之际救了自己一命。 莹然的反应速度是惊人的,就在0.1秒内惊觉他没被秒掉后迅速闪现到他跟前,意欲再套一个已经冷却好的e技能。 但钟蔚这回反应速度也出奇得快,他似乎都知道莹然在想什么,在莹然闪现过来的那一刻,他迅速利用自身的位移技能闪回了塔里。 莹然不敢越塔,只能眼睁睁看着残血的他逃过一命。 如果没有治疗,他真的是必死的。 所以,带治疗的作用就发挥在这里吗? 他早就清楚自己一定会被她六级打一套,所以才带了治疗保命。而且他还有三瓶药,磕掉两瓶,他的血量又能再次回复上来。 莹然手心蕴出一点细汗,她真的小看钟蔚了。 钟蔚操作虽比不得她细腻,但对游戏的理解和想法真的很独到。 元元原本一直在旁边安安静静地观战,看到这里没控制住地大喊出声,语气已经带着显而易见的崇拜,“哇哇哇哇!这都没有死!!!!哥哥好厉害啊!!” 钟蔚闻言朝元元得意一笑,还抽空抬手抚摸了一秒他的大脑袋。墙头草元元似乎已经将莹然完全忘记,风一吹就倒向了钟蔚的怀抱,一双肉乎乎的胖手托着下巴,贴在钟蔚身边看钟蔚玩去了。 莹然现在也没空管元元这个小叛徒。 她眉宇微蹙,眼睛死死盯着屏幕,认真观察并分析着目前的局势。 现在她虽血线健康,两瓶药都还没用,可打完全套技能后已经严重缺蓝,技能都不敢轻易施放了,并且大招和召唤师技能全部在冷却状态。 看着蓝量条一点一点回复的速度,莹然有些沮丧,再次秒他的机会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反观钟蔚,他大招还在,只要抓住机会就能一套爆发带走她,且他还有引燃技能,杀掉她的成功率更高。 现下来看,似乎只有等了。 等自己状态回满,等他失误。 但在此之前,自己不能失误。 她万分小心地不停来回走位,技能为了留蓝不再施放,只靠平a来补兵。 这样一来吃经验的速度就慢了许多,钟蔚已经反超她抢先升了七级。 期间她也被钟蔚利用位移上来小小消耗了几波,两瓶药也用完了。 她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大招和引燃快冷却好了,但麻烦的是蓝量只够放一个大招。 双方此刻几乎有些僵持。 钟蔚面上虽不显,心里却急得如火燎一般。 莹然实在太难搞了,对线几乎零失误,他根本抓不到机会秒她,最多上前骚扰消耗下。 就在他心里吹嘘莹然牛逼的同时,他突然想到什么,没有多加犹豫,利用一个往后走的假走位,企图骗过莹然。 她果然毫无知觉,仍站在距离兵线不远的后方补炮车。 钟蔚抓住机会,迅速回身位移至她跟前,用比撸管还快的速度在一秒之内把技能连招全部释放出来。 莹然的血量肉眼可见的掉了下去,但差一点伤害,没死。 她已经反应过来,利用位移技能进了塔。 其实只差一个引燃而已。 放连招的时候,他原本是要挂引燃的,可放在f键上的手指却突然像不能动弹似的,僵住了。 他朝莹然悄悄望去。 她的侧脸线条干净柔润,表情有一瞬间的惊慌闪过,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淡定,五官并没有太过迷人之处,却仿佛能烙进他心底。 输赢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 钟蔚舔了下牙槽,摆弄鼠标的手故意抖了下,像是不小心进了她的塔,于是被塔狠狠地攻击了一下,掉了所剩血量快三分之一的血。 莹然瞄准时机,果断给他套上了蓝量刚好够释放的大招再加引燃和两下平a。 一声“first blood”随之响起。 游戏结束。 莹然点击退出,取下耳机,扭头静静看着钟蔚,半天没说话。 赢了游戏,她似乎并无喜色。 钟蔚猜不准她现在在想什么,心情有一丝忐忑,摸了摸鼻子,也将耳机扒掉,笑着感叹,“我果然不是莹然的对手啊。” “你是故意输给我的。”莹然抿着唇角,一双澄澈的眸子似要把他望到底,“你没用引燃?为什么?” “啊……忘了。”钟蔚装作懊恼又惋惜的样子。 “今天的你会忘吗?” 从这场游戏开始,他心里就谋算的那么精密,怎么可能在关键时刻掉这种低级链子? “况且你的技能连招非常干脆利落,你现在告诉我你忘了用引燃,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信啊。 反正他信。 再说了,让着点老婆怎么了? 钟蔚动动嘴唇,这话没敢说出口。 “你不必这样的,我又不是输不起。” 她的声音冷而飘渺,像冬日深夜的飞雪。 钟蔚急得一下连同椅子一起转了过来,面朝着女孩解释,“别,不是,我就想看你赢,以为你会开心。” 莹然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那你不想加回我微信了?” “想,贼想,但更想看你赢,不想让你输。” 元元眼睛闪烁着星星,突然煞风景地插话,“哥哥好man哦。” 钟蔚轻捂住元元嘴,“低调。” 莹然忽然淡笑了下,“你是不是忘了,你没说我要是赢了怎么办?” 靠,还有这回事? 钟蔚瞬间感到如临大敌,“你别说什么要我永远别再出现你面前,只有三个字给你,做不到。” “……我没这么说。”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想这么说。” 莹然无奈抚了下额,“你戏好多。” 钟蔚笑得跟条癞皮狗似的,“没办法,女人心,海底针。” “……” 莹然一时无话,她能说什么呢?似乎无论他做什么,说什么,都只会在她心里刻下一记又一记更深的痕迹。 恰好他的电话这时响起来。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似乎不容反驳,他语气妥协,嘴里连忙应着好,捂着话筒,凑近对莹然说,“一大家子催命似的,我先回去了啊。” 莹然往后退了点,点头。 “你跟元元也早点回去,别玩太久。” “嗯。” 道了再见,钟蔚一边疾步往外走,一边握着手机跟那边解释。 当然解释也是编瞎话。 总不能说大实话,他只是被自己亲妈和钟苓她妈差使出来买瓶蚝油的路上,突然看到莹然和一小屁孩,然后开心得跟个痴汉一样一路尾随他们到网吧,最后把出来要干的正事抛却脑后了吧。 呸,也不是正事。 买蚝油算什么正事? 莹然倒以为钟蔚走了,正对着电脑放空发呆,没成想他半道又折了回来,从背后敲她肩膀,“下次能再给个机会让我把你加回来吗?” 他的眼神热烈而殷切。 “你……你怎么还没走?” “别管,回答问题。”他盯着她。 莹然左顾而右盼,眼神飘忽,“下次,再说吧。” 他的表情瞬间变得像吃了苍蝇般难受。 旋即又默默安慰自己先别纠结这个问题了,以后总有机会,把握住现下和眼前才是聪明人做的事。 他俯身缓缓蹲下,和坐在座位上的莹然视线持平,左手随意搭在她座椅的扶手上,低声问,“晚上出来玩?” 莹然摇头拒绝。 钟蔚也没劝她,直接转向元元,“元元小帅哥,晚上出来跟哥哥玩不?” 元元可不想那么多,他最喜欢玩了,拍手欢呼着,“好呀好呀!!” “真乖。”钟蔚欣慰地揉了揉元元脑袋,凑近元元耳边轻声缓道,“把姐姐带出来。” 元元狂点头。 钟蔚站起身,满意地笑了。 “行,走了啊。” 莹然仰头看他,并未有任何反应。 他既非木也非石,对他怎么这么冷漠?! 钟蔚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手痒痒的,也想揉揉她的脑袋,最好把她一头柔软的长发揉得乱七八糟。 不过只是想想,他可没这个胆子。 漫漫追妻路,任重而道远呐。 “唉,走了。” 这回他真走了。 莹然一眨一眨着杏眼,卷翘睫毛不停扑闪,像蝴蝶煽动着小翅膀。 不一会儿,她突然回过头去,他的背影正好消失在阶梯口。 她肆无忌惮的,定定望着那个方向,久久未动。 或许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她的唇角一直保持着柔和向上的弧度。 “姐姐,其实你喜欢那个哥哥吧?”元元咯咯笑着,小奶音响在耳边,一脸发现惊天大秘密的样子,眼神狡黠而童真。 莹然被唤回神思,一把捞过元元往怀里一按,声音清脆似冬枣,“嘘,这是姐姐的秘密。” ------------ 鸽王来了。 游戏占了大半,只这一章,看不懂的仙女跳过吧。 有lol高手看到bug请无视!!!毕竟作者比小钟还菜。哭。 (27) 回家后莹然把自己关在房间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摸出手机,通过了钟蔚昨晚最新发过来的好友申请。 他的头像还是那只看起来憨憨蠢蠢的哈士奇。 她觑着发呆沉思,终于承认,自己终究抵不过他带给她的那种源自内心深处隐秘而又强烈的悸动,实在过于抓心挠肺,不然曾经怎会无故失眠好几夜呢。 即使她一万次告诉过自己,要克制,要理智。 但自从知道他和盛玉瑶分手后,她似乎不知不觉就开始纵容了自己的感情,纵容了自己和他的距离。 她半趴在床边,手肘支着下巴撑在柔软枕头上,脑子里一下一下窜过关于他的种种,脚上的棉拖松松趿拉在脚尖上,忽然“啪”地一声掉落在地。 与此同时,手机也传来收到微信消息的声音。 是钟蔚。 他一连发了好多条,有各种表情包,还有话都说不完整的语无伦次,像是突然砸到饿死鬼眼前的香甜蛋糕,让人满是不敢置信与滔天惊喜。 虽然他是故意输,但终究是输,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被莹然通过了好友?亏他还在一直苦思冥想,下一次能再找什么机会加回来。 这简直比自己喜欢的战队夺得世界冠军还令人兴奋和激动。 手机还在响。 莹然指腹摩挲着手机壳上凹凸不平的图案,正思考要如何回他,房门没什么预警,被咚咚敲响。 是妈妈在门外喊她吃饭。 莹然扬声应着,忙起身套上拖鞋出了房门。 匆匆忙忙中捡了重点回复钟蔚:【晚上元元不会出去,我也不出去。】 后来便没再看手机。 一家人吃过晚饭后,大概歇了半小时,元元一家便起身告辞。 临走前,元元特意揪着莹然衣角拉到角落问,“姐姐,下午那个又高又帅的哥哥不是说晚上带我们出去玩吗?我都要回家了,他都没有叫我们。” 小屁孩睁着一双有黑又亮玛瑙般的眼睛,像是流淌着两汪清澈水池,干净得毫无杂质。 莹然无言了一会儿,半晌才拿出大人般面不改色唬弄小孩的姿态,“哥哥说临时有事,不能出来玩了。” 元元似乎不信,怀疑地在莹然脸上来回扫视,转溜几下眼睛,“我怎么不知道?” “他跟我说了。” “那怎么不跟我说呢?” 莹然耐心地蹲下身子,握着元元两只小肉手晃了晃,“因为他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呀。” 元元不开心了,故作老成道,“那你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他,怎么能说失约就失约呢?老师说为人要诚实守信!” “……” 莹然话语卡在嗓子眼,半天没想出搪塞之辞,现在小孩怎么一个个跟人精似的,难搞。 幸好元元妈妈及时过来解了围。 她一把抱起元元,不轻不重拍了两下屁股,用半开玩笑的口吻道,“磨磨蹭蹭啥呢?你姐被你缠着一天了都没时间学习!” 莹然忙笑说,“舅妈,不碍事的。” 元元妈妈一边调整抱元元的姿势,一边看向莹然,眼里丝毫不掩饰对眼前女孩的喜欢,说话完全当她自家人般随意,“莹然,你太惯着元元了,都要赶上你舅了!我跟你讲元元不能惯的,最喜欢恃宠而骄了他……” 话没说完,被元元捂住嘴巴打断,“妈妈你不可以说我坏话!” 女人别开头,躲掉元元小手,“妈妈说你什么坏话,妈妈说的都是事实,走了回家了哈。” 说完朝莹然打过招呼,抱着元元往玄关处走。 元元一下闷头趴在女人肩膀上,嘴里大声嚷嚷哭叫着,“呜呜呜妈妈是坏蛋!呜呜呜我要姐姐!我要爸爸!” 被女人一下呵斥住,“别叫。” 元元即刻噤了声,惹得莹然躲在后面笑。 她跟父母一同下楼送人。 乘电梯的时候一直挽着外婆的手,和外婆说了好些贴心话,临上车前,万分不舍地跟外婆说好,过年从奶奶那边回来后便立马过去她那边陪她住上几天,外婆紧紧握着莹然的手高兴地忙应好,布满皱纹的眉眼皆是慈爱。 目送舅舅的车子绝尘离去后,莹然和父亲母亲转身上楼。 父亲母亲走在前面随意唠着,莹然没搭话,不紧不慢跟在后面听。 想着还是元元妈有一手,实在是太了解元元了,在楼上还在闹腾耍性子不高兴,一个下楼的瞬间就像泄了气的小皮球,紧紧抱着妈妈的脖子乖巧跟他们挥手再见。 她嘴角溢出点笑,眼睛不经意往旁瞥了下,倏忽间,竟看到一道隐匿在高楼旁边灌木丛里的黑色身影。 那轮廓太熟悉,鬼鬼祟祟的,见她往自己这边看了过来,还故意制造出一些小小的声响试图引起她更多注意。 她脚下一顿,心脏小鹿般狠狠撞击跳动着,好奇又惊慌。 看了一眼爸妈,步伐迟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看看他到底想搞什么名堂。 “爸,妈。”她叫住人。 他们回身看向莹然。 “你们先上去,刚吃太饱了,我站下面消消食。” 小区治安一直不错,一般闲杂人等不会放进来,危险什么的倒不用太担心,莹然爸妈也没多想就点了头,只嘱咐她天气冷早点回家。 待爸妈身影消失,她轻踏着步子缓慢走过去,终于借路灯看清了黑影的面容,“你……在这干嘛?” “我等你啊。” 他忙跳出来,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太狼狈太猥琐了,哪能看到人家一大家子就吓得第一时间去躲,顿时站得笔直如松,双手插进裤兜里,身子再斜歪一点,让自己看上去酷一点,垂死挣扎般试图挽回一些形象。 “那你躲这?做贼似的……” 莹然反应过来,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等我做什么?” 钟蔚沉默一瞬,直觉莹然就是明知故问,上扬着眼角问,“不是说好晚上出去玩?” “我微信跟你说了不出去……”莹然对上他眼睛,“你没看到吗?” 哦,他看到了,那又如何? 人的眼睛只选择自己想看到的,不想看的一律装瞎。 “啊?我没看到啊,我在吃饭。”他无辜地摇摇头。 这话莹然不知该不该信,她审视般地盯着钟蔚,他眼神倒还蛮真诚,不过说出口的话还是让钟蔚甚觉冷漠痛心。 “那你现在知道了,回去吧。” “卧槽!不是说好出来玩吗?莹然,没想到你是这样不守信的女孩子,我真是……” 他懊恼地拧起眉,真是更喜欢了呢。 莹然一脸事不关己,“我怎么不守信,跟你约好的是元元,不是我。” “……”好像还真是这样。 说得真好,他简直无言以对,无奈只能搬出最后的救兵,“钟苓也在,等会儿她就过来。” 莹然摇摇头,说话时呵出一阵阵白雾,几乎氤氲了他的视线,人在黑夜路灯下似乎少了点真实感。 “别让她过来了,天气冷,在家就挺舒服的,我没带手机,你带手机了吗?你跟她说一下。” 钟蔚败下阵来,万般无可奈何,又没有更好的办法,总不能逼迫莹然。 回去的路上,他想了想,觉得自己有些心急了,莹然不是别的女孩,她理智冷静,有思想有主见,最不喜欢轰动又中二的行为,用普通追女孩的方式肯定行不通。 他得像小雨滴点似的降临在她身边,尽一切所能滋润她心窝,久而久之让她习惯他的存在,阵仗不能太大,要润物细无声。 (28) 眼见着离过年越来越近,莹然除了每日看书做题以外,还会陪妈妈外出采购年货,时间排得满满的,对于钟蔚发来的消息,她只捡着那些比较正常的回。 其中有些令人手足无措的虎狼之词,比如他说好想见见她,脑子里一直在想她之类的,莹然看了只觉得脸上有两团火在烧,又热又辣,每次都假装没看见。 除夕团年饭是在外头吃的,和外婆还有元元他们一家一起。 那天下午她做了一套数学试卷和一套英语试卷就去洗了个澡,穿上了崭新的白色羽绒服。 临出门前,妈妈见莹然唇色浅淡,便给莹然上了薄薄一层珊瑚粉色的口红,细腻无暇的脸蛋瞬间更为透亮。 出来吃团年饭的人家不少,提前预订的酒楼整个一层到四层都热热闹闹的,每一层的长廊和大厅皆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来来往往走动的人脸上皆是节日喜色,年味十足。 莹然一家的位置在三楼某间包房,里头暖气开得足,莹然吃至一半就觉得闷热,鼻尖上都冒出几颗晶莹的汗珠,她跟长辈们打了声招呼,脱下厚厚的羽绒服,到外面长廊上透气。 这会得空了,便靠在刻着精细雕花的柱子上翻看手机。 钟苓早早就给她发了新年祝福,以及一桌颇丰盛的年夜饭照片。 还有吕琮发来的,以及一众关系较好的同学朋友。 莹然唇边沾上柔和的笑意,认认真真回复了每个人。 再往下翻看,便看到了钟蔚。他也给她拍了年夜饭。 显然他跟钟苓在一块,两家一起吃的年夜饭,菜品、桌子及桌子上的摆饰和碗筷都一模一样,只不过照片拍摄的角度不同。 莹然跃动着纤瘦的手指,给他回了一句“新年快乐”,刚打算关上手机,却见他新的消息窜进屏幕。 他问:【你家年夜饭开始了吗?】 莹然回:【在吃。】 钟蔚正往嘴里送了一块柔嫩细腻的黄牛肉,看到莹然秒回消息,差点激动地站起来,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 他连忙放下筷子不吃了,打算抓住机会和自己喜欢的女孩好好聊上一会。 钟蔚:【吃的什么?】 莹然:【在外面酒楼吃的,芋香排骨、清蒸鱼、白灼虾这几道菜都还行。】 钟蔚弯了弯唇角,吹起彩虹屁:【哇哦,听起来就很好吃!!】 正想问是哪家酒楼,钟苓突然贼贼地凑了过来。 她就觉得她哥这一脸春意盎然的笑不对劲,好奇又惊怪地喊:“哥,你又祸害哪个小姐姐了?!” 说着,眼睛还想往他屏幕上瞅。 “爬开。”钟蔚迅速锁上手机,一手别开她的脑袋,嫌弃道:“读了十几年书,不懂尊重人隐私?” 钟苓切一声,还想说点啥回怼下他,转头又被自己妈和大伯母新聊的话题吸引过去了。 钟蔚这才喜滋滋地重新解锁,却看到莹然一句—— 【我在包房外面透气,进去了。】 这是不打算继续聊的意思。 钟蔚前几日才想明白不能把莹然逼紧了,看她这么说,也就作罢,想着零点守岁的时候再好好刷下存在感。 莹然给钟蔚发完最后一句,确实是打算进去了,长廊虽也有暖气,但到底空间大,空气流通快,她羽绒服放在里面,待了几分钟就觉得有点冷。 走到门前正欲进门,忽然听见隔壁房间的门打开的声音,莹然下意识看过去,愣了一下,随即便如看到陌生人般,动作没有停顿地继续开门。 “李莹然!” 盛玉瑶出声止住她,声音既娇嫩又尖细,明晃晃响彻在长廊。 莹然再度朝她看去。 盛玉瑶穿着轻薄的红色长呢大衣,极鲜艳惹眼的正红,身材高挑修长,一头黑色长发烫了几个自然的大卷垂在肩头,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包裹在浅色丝袜的双腿踩着一双说高不高说矮不矮的黑色皮鞋,不容忽视的存在。 “你也在这?”盛玉瑶抬起下巴问。 莹然并不打算搭理她这种没营养的问题,只略带疑惑地看着她,不知她到底要说什么。 盛玉瑶眸子落在莹然身上,对面女孩打量她的同时,她也一直在打量她。 她上身是件浅蓝色毛衣,下身是条浅灰色的针织裙,静立在那,像一株盛放的散发出淡淡清香的兰花。那毛衣颜色极衬她,一张莹润的脸透白得好似璞玉,视线移到她嘴唇上,竟还抹了层淡淡的口红,出奇地好看。 她不回话,盛玉瑶气闷极了,随即又看了眼她唇上那抹亮色,刺眼得很,仔仔细细盯着她的脸,不知究竟想瞧出什么来。 就在莹然快没耐心不想再跟她耗时间的时候,盛玉瑶倒是说话了。 “我跟钟蔚分手了。”她上前走了两步,“你知道吧?” 她虽是问,语气却是肯定,这李莹然,心里指不定怎么笑她。 “嗯?” 莹然未做她想,盛玉瑶说出这话的时候,语气意外地平静,不像往日嚣张跋扈的气焰。 但下一秒,却听见她十分轻慢又讽刺地笑了下,“但是钟蔚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莹然怔住,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简直不想和这莫名奇妙又迷之自信的女同学多说一个字,径直推门而入。 盛玉瑶说这话,本就是想膈应下李莹然,眼下见她毫无反应,脸上的神情还好似在嘲笑她,似乎她从未将自己放在过眼里似的,根本不屑与她言语交锋。 这种感觉令人感到无比耻辱。 她心口涌上一股熊熊怒火,上不来下不去,咬牙盯着那道房门,想冲进去把李莹然拉出来对她质问吼叫。 愤然良久,脑海突然窜入她的脸。 她盯着她看了那么久,终也是瞧出了点什么来的,清淡之极的五官,没了口红,平平无奇。 盛玉瑶冷哼了一声,她想,钟蔚只是一时新鲜,不是真的看得上她。 —————— 疯狂想弃文。 (29) 年后上来就是高二下学期,周也南对班上的学习和纪律抓得更严。 钟苓开学第一天就迟了到,周也南罚她在教室外面上自习。 二月倒春寒,天还冷得很。 钟苓打着哆嗦,心里一边骂一边背文言文,好不容易捱到下课铃声响,像上了发条似的跑回座位上去了。 这时周也南还没走,正站在讲台上收拾没写完的教案。 钟苓一进门他就看了过去,那小姑娘嘴微微撅着,皱着两条细细的眉毛狠狠瞪他,被他发现了,又神色慌张地赶紧别开头,书随意往课桌里一丢,拉着莹然就跑了。 出了教学楼,钟苓才捂着胸口,缓了口气。 两人往食堂的方向走,莹然看着钟苓这副如同惊弓之鸟的模样,歪头问道:“你怎么这么害怕周老师?” 柔和的声音含着轻微打趣的意味。 “哪有?!!”钟苓忙否认,不想承认自己太怂,口吻很拽很硬,“我,我要是怕他,我刚刚就不会瞪他了!” 说完急于寻求莹然的证明,还拉着她袖子晃了晃,“你刚刚看到了吧?” 莹然微笑着摇头,故意道,“没看到哦。” “李莹然!”钟苓作势掐她。 两人一路这么小闹着,到了食堂后,买了粥和小笼包寻了一处空位坐下。 刚吃没多久,一道高大颀长的人影闪了过来,就坐在莹然旁边。 钟蔚手肘支着脑袋撑在餐桌上,含笑的眼神扫了下钟苓,落在莹然身上,舍不得移开。 “早啊。”他说。 莹然握着勺子的手一顿,身子微微僵了僵。 钟苓看到人后,忙吞下嘴里的小笼包喊人:“哥!” 往四周看了看,没发现江锦旭和陈逸他们的身影,平时他们都是厮混在一起的,突然看到钟蔚形单影只,钟苓有些好奇,“你一个人?江锦旭他们呢?” 钟蔚分了点余光给钟苓,没所谓地说:“磨磨唧唧的,老子懒得等他们。” 话虽是对钟苓说的,但他挨莹然挨得近,一说话,气息全往莹然侧脸拂。 有一丝淡淡的烟味。 莹然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 她这细微的动作自然没逃过钟蔚的眼睛,只当她对自己的逼近还有些抗拒,浑然不知是他早自习跑厕所抽烟搞得身上烟味还没散。 “莹然。”他轻柔地唤她。 莹然侧头看他一眼,应了一声,又埋头继续喝粥。 钟蔚笑了笑,也不再继续挨她。 他有一段时间没看到莹然了,春节期间想把莹然约出来玩,都被婉拒了。 如今乍一看到她,心口柔软得像团棉花,也不在意她对自己冷冷淡淡的样子。 钟苓看到钟蔚是空着手过来的,立马像个老妈子似的催他去买早餐,“哥,你想吃啥,快去买,我们在这等你,位置给你占着。” 说完突然觉得不对劲。 他哥……怎么一直盯着莹然。 她往莹然脸上看了看,没什么脏东西啊。 她一向是心里想什么就藏不住的人,当下就疑惑地问了出来,“哥,你没事老看莹然干嘛?” 说完又觉得不对劲,靠。 她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捂住嘴,想起了年前她过生日那天发生的事,那时候她还怀疑过并试探过钟蔚,可是没发现什么异常。 现下他哥这样子……不会真的喜欢莹然吧。 这么想着,钟苓心里竟然有些高兴。如果莹然做她嫂子,那可太好了! 莹然却是尴尬地有些无措,被钟苓这么大剌剌地指出来,脸热得慌。 她蓦地站起身,收拾了餐具和残留的食物,说:“我吃饱了。” 步伐有些焦急地走了。 “哎,莹然!”钟苓胡乱塞下最后一口,匆忙追上去,跟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朝还在座位上的钟蔚挤了挤眼。 钟蔚翘着二郎腿,目光追随着莹然离去的背影,一脸兴味。 这钟苓,有时候也没那么笨嘛。 接连一个星期的大好天气。 上午第二节课后的休息时间足有二十分钟,除了学习紧迫的高三年级,在没下雨的天气外,高一高二年级的学生都得到操场上跑圈。 江锦旭对钟蔚极其无语。 这已经是他连续一个星期守在操场围栏外了。 为了谁,自然不用说。 他不怀好意地撞了下钟蔚的肩膀,忍不住笑意:“哎?钟哥,你这舔狗当的有意思吗?” 钟蔚抱臂斜靠在一棵百年老樟树下,目光沉沉注视着高二某文科重点班,里头某女孩纤细瘦弱的身影。 见钟蔚没搭理自己,江锦旭又叹息着摇了摇头,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你他妈是真的没救了。” 钟蔚被他闹得烦,拧眉斥了一句:“给老子闭嘴。” 从始至终,吝啬到没分过江锦旭一个眼神。 此时,莹然所在班级正往两人所在的方向跑过来。 钟蔚倏地退去脸上不耐烦的神色,喜笑颜开,拍拍衣袖直起身躯,手撑在围栏上靠了过去,就专注盯着自己的女孩看。 莹然没控制住抬了下眼,瞬间被他毫不遮掩的眼神烫到。 (30) 莹然其实有些懊恼,他几乎每天这个时候都跑过来,悠哉悠哉地跟个大爷似的,就站在操场外盯着她看,也不怕引起全高一高二年级的注意。 再说了,他还有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就高考了,每天那么闲吗?为什么一点都不焦急? 莹然跟着班级的步伐有节奏地跑着,思绪不禁有些飘。 她想,钟蔚毕业后会去干嘛呢? 他成绩那么差,好大学肯定是上不了,她关注过他月考的分数,报个大专估计都够呛。 复读吗? 刚产生这个想法,莹然马上自我否定了。他那么讨厌学习,怎么可能选择复读? 可是,不上大学他以后能做什么呢? 身旁几个女生跑得气喘吁吁,还不忘小声八卦:“你们说,高三那个钟蔚每天来操场到底干嘛呀?” 莹然思绪被这道声音打断,注意力不由被说话的女生吸引过去。 有女生搭腔猜测,“来看某个人?” 莹然有些僵住。 “看谁?盛玉瑶?” “盛你个头,村通网?你没听说他们寒假的时候分手了吗!?” “切。这有啥?盛玉瑶那么漂亮,后悔了也不是不可能。” “……你看钟蔚像吃回头草的人?” “……那你说他来看谁嘛。” “啧,我咋知道,你们有观察到他在看谁吗?” 又有女生自恋地笑,“我吧?” 身后的女同学轻轻推了这女生一下,“害,我还说是我呢!” 几个女孩子又不约而同捂着嘴笑起来。 “可是,我真的觉得他看的方向是我们班呐。” “哦?那你说他看的是谁?真是你呀?”说话的女生故作惊讶的样子,很夸张的程度。 被调侃的女孩子羞恼地嗔了一句,“讨厌!人家说正经的呢!” 跑在莹然前头的钟苓这时回过头来看了眼莹然,眼里裹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眼神只有两人懂。 莹然知她在打趣自己,当即有些不自在,点了点她的肩胛骨,示意她跑步看路。 跑完解散的时候,钟蔚已经站在了操场的出入口旁。 人流一波一波过去,不停有人看他,甚至有些女孩子为了满足八卦和想要知道真相的欲望,教室也不回了,跟着站在一旁就想看看钟蔚到底是为哪个女孩子而来。 莹然和钟苓手挽手出操场时,经过口子,莹然心跳得有些快,她抬眼瞥了下钟蔚又立马垂眼,有些害怕他会叫住自己。 虽然他前几天没有叫自己。 但保不准今天就叫了。 不是莹然自恋,是她了解他,他一向是那种自由随性想什么就做什么的男孩子。 钟蔚看到她们,倒也没出声,脸上微微含笑,笑意很浅淡,不仔细看其实看不出来。 莹然轻轻呼了口气,刚准备放下心来,余光却看到钟蔚润薄的嘴唇动了。 她一下滞在原地。 却只是听到钟蔚叫:“钟苓。” 钟苓挥挥手应着,叫了句“哥”,又和江锦旭打了个招呼。 对方正朝她挤眉弄眼,跟抽筋似的。 钟蔚看了眼莹然,对钟苓说:“快上课了,赶紧回教室吧。”瞧那女孩吓成了什么样子,再不让她走,估计以后看到自己要绕道了,钟蔚叹气。 其实跑完圈离上课还有五分钟剩,但钟苓现在肚子里有一箩筐话憋着没说,胡乱应了声,“哦哦好。” 完了就拉着莹然走了。 旁边蹲八卦的狗仔女同学们啥也没蹲到,只看到钟蔚跟自己妹妹打了声招呼,失望地散了。 每天跑完圈的惯例都是去上厕所。 钟苓拉着莹然往厕所走了一段距离,前后看了看,没什么人注意过来,这才靠近莹然说话。 “莹然,其实你不会看不出来我哥对你有意思吧?” 莹然眼神复杂地和钟苓对视了几秒,点了点头。 “我就说嘛!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啊。你不知道,我知道我哥喜欢你的时候其实还挺开心的。” 那天在食堂反应过来后,她回头就在微信上问了钟蔚,钟蔚也没瞒着,大大方方承认了。 “这可是我哥头一次眼光正常,哦不对,是眼光高超独到。”钟苓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接着又有些疑惑,“可是我看你的反应,好像并没有开心的感觉,莹然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哥啊?” 莹然没有回答,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哥马上就要毕业了,他有没有说过他以后会去干什么?” “啊?”钟苓一下没反应过来,“这个,我倒是没怎么注意……不过过年的时候倒是听我大伯母提过一嘴,说让我哥毕业后出国。” 莹然低着头没说话。 钟苓看向她,“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她想了想,有点懂,又有点没懂,“嗯……你是不是觉得我哥这种整天吊儿郎当不务正业时不时打架又逃课的差学生配不上你?” 莹然表情有些尴尬,虽然她对自己哥的评价相当准确,但她不是这意思。 钟苓却误会了她的表情,“没事,你不要不好意思,因为我也是这么觉得,不过因为那是我哥,我还是要给点人情分,就暂且不反对这门亲事了,不过你不要因为我而有压力,你要是也喜欢我哥就更好,你不喜欢就拒绝也没事,反正你做什么我都是站你这边的!” 莹然笑了笑,“我比你哥还重要?” “那当然!”钟苓抱着莹然胳膊蹭了蹭,“无条件支持莹然宝宝!” —————————— 银铃cp成了。 原本的设想其实还有一些青春疼痛(?)情节,不打算写了,我要10章内完结。 (31) 这个点的女厕所人尤其多。 不管是吃饭、买零食还是上厕所,年轻蓬勃的女孩子们似乎很害怕孤单一个人,做什么都喜欢结伴同行。 莹然和钟苓到厕所后,发现还要排队,便决定上去高一年级楼层的厕所看看。 除了一三五楼是男厕所,二四六楼便是女厕所。 两人到了四楼一看,人还是很多,又再上到六楼才少很多,但也算没白跑一趟。 上完厕所后估摸着快打铃了,两人在洗手池迅速洗完手便打算赶回教室上课。 只是没想到出来的时候,迎面撞上了有一段时间未碰过面的盛玉瑶,身旁还跟着她两个同学。 两个同学个子较矮,一个微胖一个偏瘦,长相都很普通,衬得中间的盛玉瑶愈发艳光四射。 莹然和钟苓只当她们是陌生人,没有给一个正眼,仍在聊着原本在聊的话题。 盛玉瑶却存心想膈应她们,她叫了句“李莹然”,见李莹然步伐停住,交叉着手臂气势凛凛走到她眼前,张口便阴阳怪气的讽刺。 “大家都在猜钟蔚天天去操场看谁呢,谁能想到是为了你呢?” “你心里好开心吧?”她笑了下,唇瓣微动,轻轻巧巧地吐出两个字,“贱货。” 很小声,但两人都听到了。 钟苓一股怒火先冒上了天灵盖,冲着盛玉瑶一顿语速极快的口吐芬芳,“贱货骂谁呢?你该不会真的脑瘫到不知道自己有多讨嫌吧?不想理你还每次巴巴赶上来犯贱,嫌自己脸不够大?要不要照照镜子去啊妹妹?瞧你一脸刻薄嫉妒的贱婢样,酸味隔着四层楼都闻得见,嘴还那么臭,早餐来厕所吃的?” 盛玉瑶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碰上钟苓这样伶牙俐齿的人,被怼得一句话都反击不出来。 她的同学倒是瞪圆了一双眼睛,忿忿地打抱不平,“你怎么人身攻击啊!我们玉瑶也没说什么啊,讲话也太难听了!” “哈?”钟苓差点笑出声,“她管不住自己嘴贱,你来倒打一耙怪我?果然哈,脑瘫只跟脑瘫玩。” “你!” “我!我怎么?” 钟苓比那女同学要高五六公分,此时还刻意昂起头来,整个人就像只高傲的小孔雀似的睥睨着她,活活把那女同学眼睛都气红了。 莹然扯了下钟苓,将她和那女同学的距离拉远了几寸。 然后向前走了两步,一下跟盛玉瑶靠得很近。 盛玉瑶脸色极差,莹然逡巡了一圈她精致的脸,唇角弯出浅淡的弧度,“钟蔚天天来操场看我,老实说,我还挺烦恼的。”她顿了一下,盯着盛玉瑶的眼睛,缓缓接着说:“倒是你,跟三中那个林郴好像打得挺火热?上周五,在行琮书店后面那家奶茶店……” 她话没说完,看到盛玉瑶唇色倏地发白,脸部肌肉都颤抖了起来。 李莹然在羞辱自己。 盛玉瑶知道。 是,所有人都看得出她对钟蔚意难平,她开学的时候还去死缠烂打过。 可是那天她却在那家奶茶店被林郴的花言巧语哄得头晕脑热,不知不觉对林郴凑过来的拥抱、亲吻甚至隐秘的抚摸半推半就了。 只是那店位置隐蔽,向来人少,她和林郴又在角落的卡座位置,为什么李莹然知道? 她有种难言的不堪与耻辱,像被李莹然在光天化日下扒光了衣服。 钟苓一开始有点懵,这会也意会出来了什么,看着盛玉瑶的眼神一下鄙夷了起来。 开学这段日子以来,学校不只在传钟蔚和盛玉瑶分手的事,还在传三中的林郴正火热地追求盛玉瑶。 钟苓对这事不感兴趣,反正自家哥哥和盛玉瑶也分手了,盛玉瑶爱跟谁在一起就在一起,她可管不着。 但问题是,盛玉瑶都跟那个林郴苟且起来了,干嘛还跟只苍蝇似的追着她们不放?就硬借着自己哥来恶心人? 她气得推了一把怔愣中的盛玉瑶,嫌恶地说:“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跟那个林郴在一起,别老搞得好像多忘不了我哥似的,我哥又多对不起你似的,一边跟别的男人打得火热一边又来骚扰我们,你怎么好意思!” 这时上课铃声叮呤呤响起。 两人不再理会她,跃过她僵硬的身躯,匆匆赶往二楼教室。 途中,钟苓好奇问道:“莹然,你怎么知道她跟那个林郴,emmm?” 莹然边扶着楼梯扶手小跑下楼边解释说:“上周五我去行琮书店买书,付钱的时候吕琮提醒了一下,嗯,然后我就过去看了下。” “哇哦,看不出来那个吕老板竟然这么八卦。” 莹然笑了下,“我们学校去他那买资料的人多,学校里的事他多多少少也听到些。” “那他为啥要提醒你去看那谁谁呢?” “可能觉得我也八卦?” “你确实挺八卦的!”钟苓哈哈哈笑了几声,不经意摸了摸自己发尾,说:“哎,莹然,我头发长长了好多,周末陪我去剪头发吧?” 莹然应声:“好。” 两人还剩半节楼梯就要下到二楼,转身时却突然看到钟蔚出现在这里,正准备往楼上跑。 看到她们后,钟蔚像阵风似的长腿三两步跨了上来,握住莹然纤细的手臂就往楼下走。 钟苓扯住他校服一角,由于惯性被带着一同往下走了几阶楼梯,“哎!哥?你干嘛呢?” 钟蔚这才回头正视她,“你回教室上课,我找莹然有急事。” “啥事?莹然也要上课呢!” “帮她请个假。” 说完留下一脸问号的钟苓,继续拉着莹然往一楼下去。 莹然使了力气试图挣扎,无果。 这时男女力量的悬殊就出来了。 她有些无奈,但也猜到了他可能是因为盛玉瑶而急匆匆地赶过来。 幸好这会上课了没什么人了,不然得被当成猴子围观。 莹然于是放弃挣扎,任他去了。 可是,他带她走的方向却是一楼男厕所。 莹然眼神变了变,再次抗拒地挣扎起来,急急提醒他:“男厕所!那是男厕所!放开我!我不去!” 瘦弱的女孩那点小力气根本不值一提,跟猫爪子挠痒痒似的。 “里面没人。” 钟蔚说完,干脆紧紧钳住她肩膀拖着她走,硬是给拽进了男厕所最里面的隔间。 门一关,他双手抻在莹然脑袋两侧的隔板上,头低下来,问:“盛玉瑶没怎么你吧?” 莹然摇了摇头,推了下他,“你靠得太近了,离我远一些。” 钟蔚无奈地退开点距离,看着女孩微红的脸色,心中不由微动,再次温声问道:“那她找你做什么?” 莹然干净的眼眸转了下,在这个不恰当的小空间里说话,有些无所适从。 “你就问这个吗?有必要拉我到男厕所来吗?” “我不是着急吗?怕盛玉瑶欺负你。” 莹然皱皱眉,“我很弱吗?” 钟蔚上下扫了眼女孩的身板,“你看起来挺弱的。” 莹然不说话了,沉默了会,“你怎么知道?” “别人告诉我的。”钟蔚哼笑了声,有点得意,“九中哪儿都有我的线人。” ———————— 莹然——钢铁直女。 好了,盛玉瑶应该不会出来作妖了,接下来会好好甜一下的。 (32) 虽然钟蔚往后退了些距离,但他修长的双臂还撑在自己头两侧,莹然从身前悄悄抬起手,由内向外推了下他抻直的胳膊肘。 兴许是力气太小,那两条手臂竟像嵌在了隔板上似的,纹丝不动。 男孩高挑的身形伫立在眼前,遮去一大片光影,对于她这种丝毫作用没起到的小动作,眼尾情不自禁地上扬,带出几分浓烈的笑意来。 莹然抿了抿淡色的唇,说:“你先把手放下来,好吗?” 钟蔚看着她,没动。 莹然有一丝窒息,“你这样围住我,我有点难受的。” “难受”两个字眼仿佛细针一样戳刺了下钟蔚,他心一下悬得高高,手却仍没撤下来,反而弯腰再次贴近莹然,不甘心地问:“为什么?难道你真的讨厌我?” 他的声音低低的,听起来似乎有些受伤。 莹然忽然生出不忍,轻轻摇头,“不是。”抬眼和他对视上,能从他墨色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她又添了句:“我只是不太习惯。” 不太习惯和男生靠那么近。 不太习惯……和你靠那么近。 莹然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疯了,课不去上课,在这荒唐的时间跟他单独两个人待在这荒唐的地点,味道还不太好闻,偏偏…… 心里有小欢喜如春芽般破土而出。 “真的不讨厌我?”钟蔚不确定地问。 “嗯。”莹然确定地回答,“不讨厌。” 他笑了一下,“那,喜欢吗?” 莹然心脏重重跳动起来,一下又一下,清晰有力得让她说不出话来。 不知何时,他的脸离她只有几厘米。 两人温热的呼吸互相交缠,像盘根错节缠绕交织在一起的树根。 属于女孩身上独有的干净气味,糅合着校服上清新的洗衣液味,以不可阻挡之势往男孩鼻腔里飘。 心口一片柔软。 钟蔚有种热烈的冲动。 想亲她,真的很想。 不经意看到自己脚下还踩着一张皱巴巴的卫生纸,不晓得是哪个缺德的小子用完纸乱丢。 “靠”了一声,钟蔚抬脚将那纸巾踢进坑里,不想再管那么多了。 宽大的手掌滑下来贴上女孩纤细的腰身,身体微微用力往下一压,低头去捕捉她紧闭的嘴唇。 莹然只觉得一片黑影压了过来。 大脑在一秒之内重启并快速运转,几乎是本能般地,她把头偏开了。 钟蔚一下顿住,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她的闪躲,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倒没有被拒绝的难堪和丢面。 她白皙的小脸,此刻红似血玉,晶莹剔透得仿佛在发光,对钟蔚来说,诱惑堪比亚当夏娃偷吃禁果。 深深调整了几下呼吸,理智渐渐回笼。 钟蔚的嘴唇离她很近很近,其实差一点就吻到她了。 映入眼帘的是女孩牛奶般干净柔软的肌肤,近距离观看,细腻到一个毛孔都找不出来。 钟蔚心随意动,小幅度倾了下身,嘴唇便轻易地擦过她的脸颊。 这次她没有躲,只一双眼睛颤巍巍地闭了起来。 等到莹然回教室的时候,课已经上了一半。 这节是英语课,教这门课的老师是一位比较开明的年轻女老师。 钟苓帮她请假的理由是来例假了肚子不舒服。 她推门喊报告的时候,女老师点了下头便让她进去了。 莹然坐在座位上,动作机械地拿出英语书放在课桌上。 钟苓在桌下勾了勾她的手,歪头用细小的气声问她,“怎么回事啊?” 莹然摇了摇头。 看向讲台,英语老师正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圈出一个重点单词,着重分析着这个句式为什么容易错。 莹然听得恍恍惚惚,手不自知地摸了下脸颊,那儿现在还痒痒的。 像被羽毛轻轻搔过。 —————— 我又来了! 免费珠珠送一送宝贝们! 让我看到我亮起来的第一颗星!! (33) 周日是个艳阳天,二月底,不用穿棉袄,一件毛衣加呢子大衣就能凑合。 莹然说好陪钟苓去剪头发,中午吃完饭看了会儿电视休息了下,随手扎了个马尾便出门了。 两人在小区正门口汇合的时候,钟苓像枝头一支烂漫的春花跃然于莹然的视野中。 除了在学校上课,钟苓一直是格外注重打扮的女孩子,今天不仅穿了漂亮的格子裙和小短靴,还特意化了淡妆。 本就姣好的容颜扑上粉底后更显精巧,眉毛画得像月牙似的,睫毛也弄得又长又翘。 她挽上莹然的胳膊兴奋地分享,“莹然,绝了绝了!我跟你说!植村秀的睫毛夹加上kiss me的睫毛膏简直绝了!”说着,还激动地扒拉了一下自己的睫毛给莹然看,“瞧见了吧!又卷翘又自然!还很持久哦~” 莹然停下脚步凑近看了眼,笑着赞美:“真的!好看!” 两人往公交站台走去,打算乘坐公交车去市中心,计划是先陪钟苓剪头发,剪完头发再在商场里逛一逛,晚上去一家口碑较好的烤肉店吃烤肉。 到了市中心后,选了一家以前去过的理发店,倒不是有多满意,但也不会太踩雷。 总比陌生的店要好,谁也不知道会碰上什么疯狂的托尼老师。 钟苓是这么说的。 走进店内,装潢时尚年轻,生意还算兴隆,女顾客尤其多。 两人被一个看起来差不多同龄的男生迎面接待,他单耳戴了只十字架耳钉,烫染成黄色的头发有点炸毛,热情地问她们要洗头还是剪头还是烫头。 钟苓说:“我剪头。” 莹然说:“我陪她剪头。” 男生了然地笑了笑,叫了另一个男同事带钟苓先去楼上洗头,接着主动招呼莹然在一处宽敞的软皮沙发坐下。 莹然说了声谢谢,打算坐这里等钟苓。 她从挎包里取出手机看,微信里钟蔚上午发的消息她还没有回。 问的是她今天怎么安排。 莹然正打算回复,眼前伸过来一只端着一次性纸杯的手。 还是那个男生,他咧嘴笑得真诚:“美女,喝水吧。” 莹然多看了两眼他的渣男离子烫,又说了一句谢谢。 接过纸杯,抿了一口。 男生还没走。 莹然主动问:“你的头发是在你们店里做的吗?” 他摸了摸头,“对。” 莹然迟疑了下,说:“烫得蛮好。” 男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谢谢。” 莹然又问,“你们在店里做头发应该都是免费吧?” “对,药水工具都随便用。” 莹然又喝了口水,心想,难怪烫成这样,不过,也许是他发质不好,毕竟钟苓说这儿头发剪得还可以。 莹然朝他温和地笑了下。 男生呆住。 门口又有美女推门进来,他回过神来跑过去接待,将人领进去后,同事窜过来跟他勾肩搭背,“你小子是不是看上那个姑娘了?一直跟人家搭讪。” 男生忙否认,“哪有?没有!我招待客人呢。” “得了吧你。”同事不信,“刚才人家对你笑了下,我看见你魂都快丢了。” 男生没吭声。 同事又暧昧地挤眼,“没想到你小子喜欢这类型的,不过,那姑娘看上去还是个学生。” 说着朝沙发那边看过去,姑娘正在翻看放在茶几上的发型杂志。 他又补了句,“她看起来,像那种读书很厉害的学霸。” 男生也跟着看了一眼,“不瞒你说,我辍学以前,也是学校数一数二的学霸。” 同事笑了,“得了吧你!” 本还想继续说什么,却突然转而推了下男生,同事急急提醒道,“哦,快!快去添水!小姑娘杯子里水喝完了。” 男生听完,果然小跑着过去了。 同事正想笑他,却看见新进来了一个顾客。 是个帅哥,穿得很潮,个头还高。 他上前提起职业微笑,问:“帅哥你好,请问是来洗头还是剪头还是烫头?” 帅哥有点高傲,没理他,径自朝里面走,方向是……沙发。 钟蔚看见莹然的时候,一个一头炸毛的黄毛小子正拿着个水杯对她笑得殷勤。 危机感拉响警报。 他几个大步走过去,从黄毛小子手里擅自拿过来水杯,脸上是微笑的,说话语气却不太客气,“你好,能帮我也倒杯水吗?” 男生看着他愣了愣,“呃——帅哥你好,请问是洗头还是剪头还是烫头?” 钟蔚指了指坐在沙发上的女孩,“来陪她。” 男孩子又愣了下,沉默地走开了。 莹然抬头看着钟蔚,诧异他出现在这里,“你怎么来了?” 钟蔚在她身边坐下,反问,“你怎么那么招人喜欢?” 莹然感到莫名。 合上手中的发型杂志,想起自己到现在还没回他微信,于是说,“我刚想回你微信来着。” 钟蔚百爪挠心,这个女孩怎么可以这么敷衍他。 他摆摆手,“不用了,等你想起来我明天的太阳都快出来了。” 莹然没理这茬,还是不明白他怎么也在这。 钟蔚说,“哦,钟苓告诉我的。你一天没回我消息,我只能问钟苓了。” 解释完,往店里左右望了望,没看见钟苓,他漫不经心地开口,“钟苓呢?” 莹然说:“楼上。” “哦。”反正他也不是很在意,就随便问问。 “你等她多久了?” 莹然算了下时间,“她刚上去没多久。” 钟蔚比莹然高整整一个头,坐下也能看到她头顶细软的头发,他没忍住抬手摸了摸,又立即放了下来。 “那看来她还要很久,不如——”他沉吟了一会儿,“我们先出去逛逛吧?” 头顶似乎还有他手心的余温,莹然顿了下,轻声问:“哪里逛?” “你想喝奶茶吗?” “我刚喝了一杯水。” 钟蔚想起之前也是在市中心的一次偶遇,她似乎喜欢吃水煮鱼。 “水煮鱼?” “还没到吃晚饭,而且,我们晚上吃烤肉。” 钟蔚又想了想女孩子会喜欢的东西,“那去抓娃娃?” 莹然缓慢眨了下眼皮,“……走吧。” —————— 钟苓:??? (34) 钟苓洗完头下楼的时候没看到莹然。 她拉住身旁一个店员,问:“之前跟我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子呢?” 进来的顾客很多,店员有点懵,“哪个女孩?” 钟苓语气有点急,用手比划描述,“就,头发自然黑,天然无烫染,扎马尾,皮肤挺白的,然后挺瘦的,我上楼洗头的时候她就坐沙发那。” 这么说,店员就有印象了,“哦!那个啊!刚刚有个帅哥进来把她带走了。” “……帅哥?” 钟苓眉心跳了一跳,想到是谁了。 安排好的发型师在叫她,钟苓边走过去边拿出手机,想要问问是怎么回事。 打开微信,莹然被她放在置顶位置,显示有两条未读消息。 钟苓点进去看。 第一句: 【你哥怎么来了?】 隔了两分钟,有第二句: 【我跟你哥去五楼抓娃娃了,你快好的时候跟我说下,我下来找你。】 钟苓看完:。。。。 没想到,莹然竟还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不声不响就跟她哥出去了! 钟苓倒没生气,反而有点兴奋,手指在屏幕上飞舞: 【没事没事,你们好好玩,等会我自己上来找你们。】 她觉得,莹然跟她哥有戏。 高冷疏离的女学霸和吊儿郎当的坏学生,这人设,啧,带感! 想到这,钟苓有些乐,很配合地让托尼老师将理发围布给自己披上。 托尼老师问:“美女,你想剪什么样的?” 钟苓沉浸在磕cp的快乐中,有点没听清,“啊”了下,随口回:“随便。” 那边莹然可能没专心抓娃娃,消息回得很快: 【也行,那你待会直接上来,坐扶手梯到五楼后左拐再右拐走到尽头,我们在娃娃机这等你,不会走开。】 钟苓抱着手机回:【嗯嗯,行!】 熄了屏幕,钟苓一脸姨母笑,她在想,莹然和她哥独处会是怎样的画面呢。 抓娃娃啊! 男生沉默专注地盯着目标,稳稳移动操控杆,女生在一旁拿眼偷看男生的侧脸,默默在心里为他加油打气。 天呐,简直是培养感情的最佳时机! 如果,场面再大胆一点。 是不是可以让男生站在女孩身后,女孩娇小的身体窝进男生宽阔的怀里,男生弯着腰,将下巴懒懒支在女孩肩膀,有力的手掌紧紧附在女孩手背,侧头在女孩耳边低声耳语,告诉她: 不要急,慢慢来,握紧操控杆,来回摇摆,选择合适的抓点很重要,侧躺和俯趴的娃娃命中率更高。 一边说,一边像猎物靠近,直至咬上女孩纤薄的耳垂。 …… 天啊!要命!受不了了! 钟苓觉得自己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 …… 不知意淫了多久,等到钟苓回到现实中,从镜子里看见自己面目全非的头发时,她崩溃了。 “哎,不是!师傅你怎么给我剪成这样了啊!” 她扯了扯右边参差不齐、长短不一的头发,又歪头看了看左边,也是差不多! 托尼老师没听出她的情绪,还有些小得意,“怎么样,不错吧!独一无二的发型,保管你走出这条街八百米撞不到一个同款!” 钟苓嘴角抽了抽,想骂他,“那你也得问问我意见啊!怎么自作主张就给我剪啦?!” 托尼老师反应了下,也有点脾气了,“姑娘,不是你自己说随便的啊?!” 啊?钟苓愣了愣。 糟糕啊!磕cp误大事! 头发是没眼再看了,修养让她不想在这闹,只强迫自己冷静,让这个憨憨赶紧停手别剪了。 她起身凑近照了照镜子,心里悲痛万分,后悔不已,想掉眼泪。 这还不如自己在家拿把大剪刀简单粗暴一刀剪呢,起码还能是个齐的。 生气!气到不想付钱,甚至想让这家店赔钱! 最后,她不情不愿地在收银处扫了码,黑着脸推门走出理发店,身后还有雀跃热情的欢送声: “美女慢走!欢迎下次光临哦!!” 下次你妈呢!烦躁! 花钱来毁容!真是棒呆了呢!! 钟苓无声骂骂咧咧地往扶手梯方向走,想赶紧上五楼找莹然吐槽那个破发型师,好宣泄一下心里暴涨的愤怒和憋屈。 还没走到扶手梯,钟蔚一条消息进来了: 【你要是懂事,现在就回家。】 钟苓心情更差了。 旁边的圆形柱是反光镜面材料,从里头能清晰地看到自己毫无章法的头发,周末的商场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她有点不敢见人了。 不去也行,免得自己这头发招来很多奇怪的眼神,也不用去当电灯泡碍她哥的眼。 于是没有多加思考地回了钟蔚一声“好”。 钟蔚满意地夸了她一句乖,顺手还给发了个红包。 钟苓点开看到金额,总算觉得有点安慰了。 她死死捂着头发鸵鸟状走出商场,在路边拦出租车的时候,还看到个料想不到的人。 让她死了算了吧!!! - 说实话,莹然没想到钟蔚夹娃娃跟他打游戏一样菜。 至少以为,他主动提出来夹娃娃,起码能展现出点不一样的实力。 已经放了快五十个币了,他仍一无所获。 莹然忍无可忍,拿过他手里残余的三个游戏币,说:“我来试试吧。” 钟蔚摸了摸鼻子假装若无其事,把位置让给她。 莹然站在机器前,先是认真观察了下各玩偶的位置,最后敲定中间位置那只俯趴着的粉色猪,她认为这只看起来比较好抓。 塞币进去,她小心翼翼移动着操控杆,眼睛盯着目标,让爪子对准娃娃的头自然下落,在夹住娃娃头的那一刻,她立马按下按钮。 娃娃被抓住缓缓上升,再移向洞口,看着似乎是马上就要掉落出来,莹然和钟蔚都一眨不眨地盯着。 可就在快要到达洞口上方时,爪子却突然一下泄了力,娃娃从洞口边缘处落下,擦肩而过。 莹然松开掌心,没说话,钟蔚拍了拍她的肩说:“操!差一点点,比我厉害多了,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莹然再次塞币尝试。 然而第二次,还是和第一次一模一样。 钟蔚看着这些卡通q萌娃娃机,突然来气,哪个无良资本家设计的脑残东西! 只剩最后一个币。 钟蔚说,“没事,你再试一次,我有种预感这回能抓上来,要实在不成,咱们再买。” 莹然摇摇头,“不必了,再试这一次吧,抓不上来就不抓了。” 其实她觉得有点无聊,以前也玩得少,没什么经验,一切全凭感觉,也不敢说一定能抓上来。 再说,钟蔚扔了几十个币都没成功,她就三个,不成功很正常,谁更丢人也显而易见。 这样想着,突然放松了许多。 随意地把手里最后一个币塞进去,莹然心里倒数着秒数,在爪子对准娃娃的头时,她瞅准时机,迅速按下按钮。 这一次,也看似很稳的样子。 但有前车之鉴,莹然没抱太大希望。 抱臂静静等了会儿,娃娃超洞口移去,突然听到咚地一声,娃娃精准地掉进了洞口。 钟蔚在旁边大喊了一声“牛逼”。 莹然笑了下,从洞口捡起那只粉嘟嘟的猪玩偶。 钟蔚的眼神一直追着她,看到她眉宇间迸发的神采,和她游戏时大杀四方的意气风发似曾相识。 (35) 钟蔚不由地感慨,老天爷果真偏心,天生就对有些人格外宠爱。 “为什么啊?”他发出一声喟叹,语气颇为认真,“长得好看就算了,学习又好,学习好就算了,游戏打得也牛逼,游戏牛逼就算了,抓个娃娃都那么厉害?” 钟蔚头稍低,眼睛亮晶晶的,“您就是天选之子?” 莹然对他刻意奉承的彩虹屁无动于衷,“其他还行,长得好看,我好像挨不上边。” 她是个实事求是的人。 钟蔚现在看莹然带了100%满滤镜,哪哪都好,他不允许她这样说自己,本人也不行。 “难道你是还想让我夸你谦虚?“ ”你就是好看。” 钟蔚心道,本来就好看,又瘦又白,五官清淡,看着真他妈舒心。 莹然捏了下手里的粉猪玩偶,嗤了下,“钟苓说过你是颜控。” “昂,我是啊,我确实觉得你好看不行吗?”钟蔚嬉皮笑脸的,目光聚焦在女孩白净的脸蛋上,看起来很不正经。 莹然有些脸热,偏过身子,没搭腔。 钟蔚又兀自补充,“不过,我现在控人。” 控谁呢? 他含笑戏谑盯着她,是你啊。 莹然脸更热了,摸了下垂在肩头的马尾,没接他的话,更不想看他。 隔了一会儿,不自在的情绪缓过去了,莹然突然想起钟苓怎么这么久还没上来。 她问:“钟苓呢?” 钟蔚手插裤兜,面不改色地装不知道,“还没剪完吧?” 莹然认为不太可能,“剪头发不用这么久吧?” 她拿出手机给钟苓拨过去一个视频电话,那边像是被她这通call叫提醒才想起,一接起来就开口解释:“啊啊啊莹然!我都忘了跟你说,我先回家了!” 莹然看着满屏幕钟苓的脸,问:“怎么回事?” 钟苓把镜头拉远,漏出头发全貌,“看我头发……没脸见人了!只想回家!” 说到这,内心的熊熊怒火又重新燃起来,“那个死剪头发的没过问我意见,直接擅作主张就给我剪成这样,我要气死了!” 莹然不知作何反应,依稀记得她进店之前信誓旦旦地说那家店剪得还可以的样子。 “而且!!!”钟苓一脸的不堪回首,“你知道我刚刚等车的时候遇到谁了吗!!” 莹然没头绪,“谁?” “班主任啊!周也南!他把我的头发全看光光了!!!” 钟苓简直欲哭无泪,恹恹地靠在车窗上,失魂低喃:“好丢脸啊……怎么办……真的好丑啊……” 莹然失语:“……” 刚预备开口安慰一下钟苓,钟蔚忽然好奇地凑到她手机屏幕前,看到钟苓不可言语的头发后,发出一声短促而夸张的爆笑。 钟苓脸抽了抽,气得直接把视频撂了。 真是要炸了!他怎么能这么毫不掩饰地嘲笑她?信不信她告诉莹然,事实真相是他把她赶回家的!不然她现在是在莹然怀里被温柔安慰的小可爱! 不过,谁叫她拿人手短,收了他红包。 又跟莹然说了几句,很快,钟苓要下车了,两人便结束了对话。 - 这下就真的只有他们俩了。 莹然看了下时间,才四点半,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 她将玩偶猪抱在胸前,提议道,“回家吧?” 钟蔚不同意,“别啊。”用手机看了下最近新上映的电影,征求问:“看个电影?” 看电影得要两小时,看完就得六点半了。 莹然有些犹豫,“看完电影有点晚了。” 钟蔚无言以对,六点半就晚了,那他以前经常在外面跟一帮男的玩到凌晨四五点怎么说。 他好声试着劝说,“晚饭总要跟我一起吃吧?” 莹然仰头看他。 钟蔚很无害地笑了下,“求你了。” 莹然思索了会,敛眉点头,“……好吧。” 钟蔚想哭哭不出来,“为什么很勉强的样子?你不是说晚上吃烤肉吗?钟苓走了就不吃了吗?是不想在外面吃还是不想跟我吃?” 莹然对钟蔚最无奈的一点就是他讲话过于直白,不给人思考的余地和空间,让人想解释都不知道怎么解释,“……我没有。” 看她蹙着眉有些纠结,钟蔚放下恶趣味,不打算为难她了,“好嘛。” 他朝她伸出手,下巴指了指她怀里的玩偶,“我帮你拿?” 莹然摇头表示不用,“没事。” 接下来随意在商场逛了逛,差不多快到饭点的时候,两人提前去莹然说的那家烤肉店等位。 去得还算早,到店后只排了一小会儿队,很快就等到服务员叫他们的桌号。 进店后,是一股浓浓的日式装修风,简约干净的浅卡其色为主色调,天花板悬挂着米白椭圆形灯罩,入座后,原木色桌椅雅致舒适,质感很好。 两人点了五花肉、牛肉、金枪鱼饭、芝士焗虾、蔬菜沙拉外,钟蔚还另外点了小壶古酿米酒。 莹然不解,“点酒干嘛?” 钟蔚眼眸流转,调侃她,“怎么?怕我干点什么?”接着笑说,“以前来过,我点的这种米酒口味比较清甜,酒精浓度很低,适合女孩子喝。” 莹然听到他说来过,有点好奇:“那你觉得这儿好吃吗?我看app上评价都挺好,基本全五星。” 钟蔚故意逗她,“不好吃,五星好评全刷的。” 他声音不小,身后来上菜的服务员小哥听到后连忙着急解释,“帅哥,我们评价可全是客户真实评价。” 接着,小哥又对莹然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美女,不信你等会吃吃看。” 钟蔚脸色沉了下,这男的冲谁笑呢,在莹然应声之前,抢先打断他们说话的可能性,催促道,“还多久上齐?” 小哥也真是没见过脾气这样大的顾客,硬邦邦地回了句,“快了。” 钟蔚又一句:“赶紧的。” 莹然点了两下桌,“你干嘛呢?” 钟蔚有些酸,“这些男的怎么那么喜欢冲你笑?”理发店那个也是,靠了。 莹然无语凝噎,“人家是礼貌。” 钟蔚坐在她对面,听到这身体不由前倾,“哦,意思是我没事找事咯?” 没事找事。 这几个字眼倒是提醒了莹然一件事,“你是有点没事找事,对了,你课间能不能别再去操场看我们跑圈了?” 钟蔚有些纳闷,“莹然,你有没有发现你对我越来越不客气了。” 莹然眨眨眼,“有吗?” 钟蔚反唇,“没有吗?再说了,操场是你家啊,我想去就去,你不会真以为我是去看你的吧?” 莹然快速反击道,“那你不是看我,是在看谁呢?” “……我看风景不行吗?”他可不敢看别人,看风景行了吧。 不一会儿,菜上齐了。 还是先前那个服务员小哥,他拿出剪刀准备给两人剪肉烤肉。 钟蔚抬手示意,“谢谢,我来。” 小哥无奈解释,“这是我店的服务。” 钟蔚懒懒点了下头,“你店服务不错,回头帮你们刷个五星好评,你走吧?我来?” 小哥忍了忍,放下剪刀走了。 莹然吃了口沙拉,幽幽地说,“说实话,我好怕你被打。” 钟蔚不服气,“我哪句说错了?” 莹然不客气地指控,“你态度不好。” 钟蔚轻哼了声,“我只对你态度好。” —————— 甜不甜?我可是被小年轻甜到了哦 (36) 这家店确实值得五星好评。 环境好,服务周到,尤其肉质又新鲜又软嫩,提供的蘸料也丰富,莹然随心所欲地蘸一下这个蘸一下那个,不知不觉吃下去很多。 直到七分饱,她放下筷子,捻起小瓷杯抿了一口米酒,确实如他所说般清甜爽口,刚好将吃肉的腻味解了个七七八八。 她抬起眼,向对面望去—— 钟蔚握着夹子,烤肉动作娴熟自得,眉目间有种很少见的沉静,与他平日没个正形的模样相去甚远。 他吃得比她少,大部分时候在帮她烤,时间和火候控制得刚刚好,每次落进盘子里的肉都是一百分。 莹然又倒了杯米酒,边抿边慢吞吞地说,“换我来吧?你没怎么吃。” 钟蔚瞟她一眼,仍在翻着铁网盘上的肉,问:“吃饱了?” 莹然“嗯”了一声,声音有种餍足后的轻松。 钟蔚没跟她客气,将夹子递给她后,低头吃了几口金枪鱼饭,不过已经有些凉了。 就着他之前正在烤的几片雪花牛肉,莹然没用多长时间,随意翻了几下,看着熟了便径自放他盘子里。 钟蔚也不怕烫,夹起来象征性地吹几下,酱也没蘸直接往嘴里送。 嚼了几口,半真不假地说,“嗯,比我烤得好吃。” 莹然笑了笑,不置可否。 吃完出来的时候,外面天也黑了。 晚间气温降了好几度,钟蔚问莹然,“冷不冷?” 莹然摇摇头,开口说,“要回家了。” 钟蔚没说什么,跟她吃过饭后已经很满足,知道再邀请她去别的地方逛逛也不会去了,只是两人在路边打车的时候,产生了小小的分歧。 钟蔚要送她,执意要陪她乘坐的士到她楼下,莹然却觉得大可不必。 车早已到了,钟蔚握住车把手要开门,被莹然摁着,钟蔚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忽略她的手,说,“我担心你安全。” 莹然知道他没用力,不然她那点力气怎么抵得住车门,她说:“……我不是小孩子。” 钟蔚直视着她,“你是女孩子。”他语气极认真,也不是故意吓唬她,叙述事实而已,“那么多新闻没看吗?变态司机可多了,专门盯你这样漂亮可爱的花季少女。” 莹然努努嘴,“你不放心拍一下车牌号就好了。” 钟蔚立即反驳,“那不行,只有在你身边送你平安到家才能真正放心。” 莹然有些受不了,“太夸张了……” “哪里夸张?你这个态度不行,安全问题必须足够重视……” 司机师傅坐在驾驶位上有点着急,晚上就是争分夺秒的黄金时间,再被这对小年轻耽搁下去,今晚指不定损失几单。 小年轻凑在一块说话,声音不大,含含糊糊地不真实,他也没听清内容,看那个子高高的男生一副苦口婆心认真诚恳的样子,觉得跟自己猜想的应该差不离多远,于是开口劝说道:“小姑娘,我看你男朋友像是知错了,你就让他上车吧。” 莹然低声反驳:“他不是……” 这司机把状况猜了个准,但身份可弄错了。 她手滑下来,想声音大点再反驳一下,却听见钟蔚扬声说,“是啊亲爱的!我真的知错了!” 司机师傅听到这句话后更笃定了,忙应和着催促道,“赶紧上车赶紧上车,小姑娘回去收拾他。” 钟蔚手抵着她背轻轻示意了下,含着笑低声说:“上车吧,让人家等这么久也不好啊。” 莹然只得同意。 一路上,气氛倒是挺活跃,钟蔚天生自来熟,司机也是个喜欢侃天侃地的,看这小伙子合眼缘,两人聊得有来有回,颇有种相见恨晚的意味。 莹然没说话,起初只静静听着,没多会儿困意便袭来,脑袋不受控制一点一点的,最终阂上眼倒向了车窗。 钟蔚余光一直在注意她,见她睡了过去,这才停下和司机唠嗑。 昏暗下,漆黑的眼睛仿佛嵌在她身上,光明正大的打量随之而来。 她眼睛自然紧闭,怀里抱着那只被她从娃娃机里夹出来的粉色玩偶猪,脑后扎着的马尾已经有些松垮,几缕细软的发丝贴在脸颊,看起来乖巧极了。或许是环境原因,再加上她姿势此刻歪歪扭扭的,想必是睡得不太舒服,所以眉间微微蹙着。 钟蔚又看了几秒,伸过手,轻轻缓缓将她头拨了过来。 没点燃的烟一直含在嘴里,烟嘴被咬得扁扁的,吃完烤肉出来他就犯了烟瘾,碍于莹然在身边才一直没点,只闲闲咬在嘴里馋个味儿。 现下看了会儿她安静的睡容,突然觉得烟瘾也没那么大了,他压低声音问司机,“有垃圾袋吗?” 司机空出只手拿了个袋子给他,他将烟扔了进去。 司机好奇看了一眼,说:“还没抽呢?” 钟蔚囫囵“嗯”了声,没说话。 接着司机又继续试图搭话,讲了几句后,发现男生兴致已经不再,也就歇了下去。 不知何时到了目的地,莹然被耳边的声音叫醒,她一路睡得安稳,悠悠转醒后,有种今夕何夕的懵懂,发现自己头靠在钟蔚肩膀上,没说什么,静了一会儿后还不知所以然地拍了下他肩膀。 随即她开门下车,钟蔚跟在后面,付了钱后和这萍水相逢的司机挥手再见。 到楼下后,莹然被沁凉的夜风吹醒了不少。 “到了。”她看了下手机时间,显示八点半,转过身说,“不早了,你也回家吧。” 钟蔚不由上前一步。 这动作激得莹然立马退后一步,两人又恢复成安全距离,她左右看了看,催他,“别耽误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钟蔚看她紧张兮兮的样子觉得有趣,又想逗她,“这么快赶我?” “明天要上学了。”她淡淡提醒。 今天逗她好几回了,钟蔚知道她重视学习,也就作罢,“好,上去吧,明天见。” 莹然点头,“谢谢你送我回来。” 钟蔚笑了下,“客气什么。” 看着莹然进电梯后,钟蔚又打了个车回家。 到家后,他给莹然发了个微信,随后便去洗澡了。 等吹完头上床的时候,钟蔚才得空拿起手机看,正想再跟莹然聊两句,却看见她的转账记录,把抓娃娃吃烤肉坐出租的钱对半算得分明,一分不少。 他交叠着双腿靠在床背上,回:【跟我算这么清?】 隔了一会儿,那边回:【嗯,aa比较好。】 钟蔚偏不想收,就想跟她丝丝缕缕牵扯不清。 又隔了一会儿,那边看他没动静,又发:【你快收,不然我感觉我欠你钱。】 钟蔚苦笑一声,回道:【这是我请你的,朋友请客都不行吗?】 他这么说,莹然倒不知说啥了,再推脱便显得小家子气,她大方道了谢,遵守礼尚往来的原则,【好,下次我请。】 看不出她这话是不是敷衍,钟蔚还是开心地应承下,【那就等你咯。】 时间是晚上十点半。 莹然打算睡了,于是关掉手机没再回。 将台灯关掉,她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意,但不知怎么回事,精神似乎亢奋得很,她复又将眼睛睁开,里头一片清明。 脑海里突然想起今天的一切。 他夹娃娃一次次失败后假装没事的样子…… 他认真帮自己烤肉的样子…… 他咬着烟想抽又忍住不抽的样子…… 他将肩膀给她当靠枕的样子…… 这些画面一帧一帧闪过,其实都很稀松平常,可就是有种模糊的欣喜和满足,像藏在雾里的浓情蜜意。 半晌,她将头缩进被子里,咬着指关节笑了。 (37) 这座南方的城市春天向来多雨,今年却一反常态,要么阴天,要么阳天,极少下雨。 天气愈来愈暖和宜人,厚重沉闷的冬季校服逐渐销声匿迹,轻薄的蓝白校服取而代之,成了九中校园最鲜活的一道风景线。 三月中旬,全校组织了本学期第一次摸底考试。 三天后,各年级各班成绩单已经高效地贴在学校公告栏处。 这日午休吃过饭后,莹然和钟苓去小卖部买小零食,恰好途经于此。 莹然身体顿了下,步伐一转,往公告栏处走去。 钟苓在后边问,“干嘛呢?” 莹然轻轻柔柔的声音飘过来,“看成绩。” 钟苓好奇跟过去,“你全年级第一呀,众所周知的事情。” 莹然说:“不是看我自己。” “那看谁呀?” 莹然没有回答,正在聚精会神找某个人的名字,她的目光沉稳专注,一行一行细细扫过,没有眨眼。 钟苓顺着她的眼神一起看向a4纸打印出来的成绩单,“谁啊?我帮你一起找。” 莹然掀唇吐出两个字,“你哥。” 钟苓表情裂了一瞬,诧异莹然现在如此关心自家哥哥。 钟苓是实实在在的话唠,总记得自己以前经常无意识地就在莹然面前念叨起了钟蔚的各种事迹,那时候莹然大多安静,偶尔淡淡附和两句,她一度觉得莹然对钟蔚没啥兴趣,甚至可能讨厌。 总之,现在越来越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老实说,莹然,上次我走了之后你和我哥到底发生了什么?”钟苓鼻尖嗅了嗅,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绝对有奸情。 这已经是她问的第八次了。 莹然眼睛盯着公告栏,还是那句话,“就一起吃了烤肉,没了啊。” “不会吧?”钟苓眼带怀疑,她怎么就那么不信呢,明明以前莹然对自己哥哥爱搭不理的,一顿烤肉神奇地拉近了两人距离? “就是这样的。”莹然笃定地说。 她找到了高三年级的成绩单,但还没找到钟蔚的名字,钟苓突如其来的八卦让她忍不住偏头看向她,见到这位好奇宝宝几根俏皮的碎发翘了起来,她伸出手温柔抚平,转了话题,“你这个发型越看越好看了。” 钟苓心头冒出欣喜,“那可不。”她后来可是花了大价钱去真真正正高大上的造型店才挽救回来的。 莹然付之一笑,继续找钟蔚的名字。 过了不久,终于找到。 一缕春风和煦地吹过来,她看着钟蔚的分数越想越疑惑。回到教室后,午睡也不打算睡了,拿出手机在桌底下给钟蔚发微信。 莹然:【我看了你这次月考成绩。】 钟蔚这会正跟江锦旭几个一块玩手游吃鸡,看到莹然消息跳出来,说了句:“你们玩,我自雷了。” 江锦旭正跟人激情对狙,抽空看他一眼,受不了地吐槽,“秒退?能不能有点团队精神啊?老子要被对面的狗逼爆头了。” 钟蔚举着手机屏幕给他看了下微信页面,“莹然”两个人一闪而过,江锦旭懂了,笑骂了一句“舔狗”。 钟蔚笑呵呵应承下,对此没什么好反驳的,慵懒的春天最容易犯困,现在他却感觉自己一整天的精神都抖擞了起来。 一秒都不想拖,他给莹然迅速回复:【怎么了?莹然同学请赐教。】 莹然:【……太差了。】 钟蔚:【你可以委婉一点吗?】 莹然:【你在为难我。】 钟蔚发了个某网红小孩委屈qaq表情,【没办法,要是不差就是作弊了,这么猥琐的事我可干不出。】 关于作弊钟蔚确实从来没想过,他本就不在意成绩这种事。 莹然已经疑惑了很久,【真的吗?你以前成绩我也看过,英语跟其他科目半斤八两,这次英语怎么那么高,128。】 在他一溜十几分的其他成绩中,128分简直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钟蔚连忙澄清自己,【我都上了大半年一对一雅思课了,虽然两者类型不同,但总归都是英语,考前刚好来了兴致听我们老师讲了下答题技巧,谁晓得就考了128,我可能是天才吧。】 莹然默了默,不跟他扯皮,认真打字说:【你看着就是很聪明的人,其实你努力一点,成绩应该会很好。】 钟蔚被莹然这一下夸得有些飘飘然,唇角扬起半天都放不下,他喝了口水缓解了一下口干舌燥,回道:【可是我就是对学习没兴趣,如果……】 莹然:【如果?】 钟蔚:【如果你带我一起学就好了qaq】 莹然发了个微笑表情,【你当我是慈善家呢。】 窗外阳光普照,午后时光静谧安详,离下午上课还有四十来分钟,除了少部分同学还在刷题看书,大多数同学已经趴在桌上休息。 钟蔚心间一动,【出来吗?】 莹然滞了下,【去哪?】 钟蔚:【上回那间男厕所?】 莹然脸燥了下,心里腹诽一句他有病,理智告诉她不应该,可她从来都不是胆小的人。 莹然:【倒是想得好,你怎么不来女厕所?】 钟蔚屁股底下的椅子差点滑了下,行,越来越刺激了。 他问:【如果我去呢?】 莹然:【那我也去。】 (38) 如果有人问钟蔚人生第一次进女厕所是什么感觉? 钟蔚大概只会冷哼一声,厚脸皮地说:“没什么感觉,跟男厕所差不多,不过是纸篓里多了几片卫生巾而已。” 对比上次莹然被扯进男厕所时的别扭,他从容地简直像经常出入女厕所的色情狂变态。 莹然不禁看他好几眼,嘴唇动了动,又闭上。 和上次一样,两人快速往里走,选在厕所最后一间隔间躲了进去。 门一关,锁一扣,莹然没忍住低声问:“你为什么可以那么自在?” 甚至像在逛景区一样,他神色悠哉地左右张望。 莹然又问,“你看什么呢?” 钟蔚敛回目光,落在她巴掌大点的脸上,“看女厕所长什么样。” “……那看出什么了吗?跟你们男厕所有什么不同?” “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他停顿一下,刻意忽略掉角落纸篓里带血的卫生巾,多吸睛的存在,他一进来想不看见都难。女孩子真可怜啊,每个月平白无故流那么多血。 他接着反问:“你觉得呢?上次参观完男厕所什么感受?” 他还记得她爆红的脸蛋和慌张的眼神,一想起来就不由含了笑,浮现在他狭长的眼尾上,整个人都风流起来。 莹然不想深入这个话题,说,“你觉不觉得这样好奇怪?” “哪里奇怪?” “就是……为什么是厕所?” 钟蔚抱臂站着,“或许你有更好的地方?” 说完自己都笑了,以他对她的了解,她一定不会愿意让老师和同学看见他俩在一块的。 所以,厕所不失为一个隐秘的好地方。 且这一方小小天地,只有他和她。 挺好的。他觉得。 两人面对面静默了一会儿,有一分钟都没有说话,一丝尴尬浮上来,空气都有些凝住。 莹然指尖挠了挠校裤侧边的蓝色线条,暗叹冲动是魔鬼,不懂自己为什么要挑衅钟蔚来女厕所,现在脑子冷却下来,心里全是悔意。 这会没说话的功夫,钟蔚一直在打量莹然,他发现她的鼻子尤其好看,鼻梁笔直,鼻头小巧,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情人眼里出西施,总之她似乎越来越漂亮了。 在男女相处中,只要钟蔚想,他向来都是主动的那一方,察觉到眼前姑娘不太自在,他打算开口找个话题。 恰在此时,外头传来一阵男女低语交谈的声音。 莹然如梦初醒,猛地揪住他袖口,食指抵住唇,神色凝重地“嘘”了一声。 那阵声音逐渐由远及近,在这片原本静谧的空间中显得尤为突兀,且暧昧。 是少年感十足却焉儿坏的男声,不知在女生耳边低低说了什么,女孩子甜腻地嗔骂了句“讨厌”。 接着,莹然听到旁边隔间的门被“砰”地甩上,然后就是急切脱衣服的窸窸窣窣声。 男生似乎很猴急,惹得女生花枝乱颤笑了几声,嘴里不停娇嗔着“慢点慢点”。 随后不久,整个厕所都开始摇晃了起来。 与他们不过一面隔板的距离。 大家都不是小孩了,别说钟蔚看过多少a片,就连莹然都看过生物书上赤裸的人体构造。 他们都知道隔壁在做什么事。 莹然浑身肌肉绷得紧紧,仍旧不敢相信。 太过于惊世骇俗了,或许就是平时擦肩而过的同学,表面一派天真懵懂,未曾想私下如此大胆奔放。 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一双手无措地都不知往哪放。 偷偷看了眼钟蔚,他倒是老神在在的,听到隔壁男生骂了句“骚逼,夹紧点”后只是淡定地挑了挑眉。 莹然却越听越觉得羞愤欲死。 女生憋不住闷哼的声音不停传过来,随着肉体撞击拍打的速度不断加快,那些似欢愉似痛苦的声音愈发清晰,即便用手捂住嘴也挡不住,一声一声从指缝间溜出来。 莹然眼眸含泪,她感到难受,她不想再待下去了。 她想用眼神乞求钟蔚,让他想想眼下境地该怎么办。 可在看向他的那一瞬间,她却像被蜜蜂蜇了一下,定定怔住。 他眼底有些红,赤裸而滚烫的目光牢牢锁视着她,突起的喉结艰难缓慢地上下滚动。 她不想探寻他此刻在想什么,心口发慌发热,不管不顾就想往外冲。 手刚触上门锁扣,却被男生的大掌猛然覆盖住。 钟蔚身躯欺近,侧头对她咬耳朵,气音低缓沙哑,“别开门,这些旧锁很多年没换了,声音很大。” 见莹然目露忿然,他又说,“你想让他们知道隔壁有人?” 莹然手垂下来,她不想。 他抓握着她的手仍没放,力气很大,掌心的皮肤贴着她手背,似在那里点了一株小火苗,莹然使劲挣了挣,却没挣开。 钟蔚难耐地吞咽了下,嘴唇不由碰了碰她薄薄的耳朵,温热的气息在她耳廓流连,“别动,被发现了多不好,你尴尬,他们也尴尬,说不定那男的会被一下吓得早泄。” 这话说完,莹然果然安静了下来。 隔壁的战况却更激烈了。 几道重重打屁股的声音响起,女生跟着啊啊叫了几声,男生喉咙滚出一串一串荤话,“骚货,再叫大声点!水流那么多,干得你要爽死了吧?” “啊……嗯嗯……”女生呜咽着胡乱应下,嘴里央求道:“再用力、用力一点呜呜!” 啪啪的声音于是更加清亮,隔板都快被他们撞碎。 要说钟蔚无动于衷根本不可能,喜欢的女孩就在身前,她柔软的脸颊,秀发的馨香,淡粉的嘴唇,通通都在勾引他犯罪。 “莹然。”他呼吸沉重地唤她一声。 没等到她应答,他掰着她下巴转过来,咬上了他梦寐了无数日夜的软唇。 他接吻一向是激烈的,面对莹然虽克制了许多,却还是急不可耐地挤开了她的檀口,舌尖顺势而入,缠住她滑嫩的小舌吸吮起来。 莹然刚被吻住的一瞬脑袋嗡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随即急促地推挤着他硬硬的胸膛,没成想惹来了他更强势的进攻。 他一直抓着她手背的那只手,突然举高将她手掌扣在门板上,迫使莹然更加动弹不得,他炙烈的吻逐渐往下,整张脸埋进了她的脖颈。 还记得不能留下印记,钟蔚只轻轻用唇摩挲着。 莹然被吻到差点缺氧,嘴唇一被松开,便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她想拒绝他,可是却不敢说话。 只能任凭他亲完她的脖子后,又往上撰住了她的嘴唇。 这次他吻得更细致也更浪荡,舌尖先是一排排舔过她的牙齿,接着在她口腔上颚一下一下轻轻滑动,强烈的痒意让她浑身颤栗,眼角晕出湿润可怜的泪。 隔壁又猛烈快速地撞了几下,忽然男生一声粗喘,女生一声短促尖叫,一切偃旗息鼓、风平浪静。 女生有些埋怨,“你怎么射进去了。” “一个没忍住。” 女生哼了一声,“你今天有点快。” 语气有点不满,男生被说快也没生气,反而流里流气笑了下,“小骚货天天都要,我不迟早被你榨干。” 接着一阵穿衣窸窣声,两人出去了。 钟蔚退离莹然的唇瓣,额头抵着她额头亲昵地说:“看来不用你吓,这男的也早泄。” 莹然嘴唇又麻又烫,牙齿咬了下下唇,都没知觉了,她等了一会儿,确认那两人离开后,一下推开他开门走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羞耻更多还是愤怒更多,这样的状况她不知道如何处理,更不知道亲吻过后该如何面对钟蔚。 这时已经快上课,午睡醒后来上厕所的人多了起来。 钟蔚不便出去,靠在门板上等到下午第一节课过了十分钟才出女厕。 他不无聊,他在等待的过程中一直在回味莹然香甜软嫩的嘴唇。 ———— 如果我大胆点,直接让他俩在厕所里面doi算了,害 (39) 晚自习过后回到家,李母李父坐在沙发上看连续剧,听见关门的声音,李母回过头,看见女儿站在玄关处弯腰换鞋,温声道:“莹然,锅里给你留了鸡汤,待会儿记得喝。” 说完扭过头继续关注剧情。 莹然用一贯平常的语气“嗯”了声,起身回房放包,然后从衣柜里拿衣服去洗澡。 以往每晚的计划是洗完澡后再刷几道题听一会英语,今天从浴室出来后,莹然没再做别的,爬上床就闷头睡觉。 她知道自己今天状态不好,甚至下午的课到晚上的自习,她都有些心不在焉,原因她深知,因此继续勉强执行学习计划也是做无用功,白白浪费时间而已。 许是今天的精神负荷比较沉重,莹然很快进入睡眠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在半梦半醒之际,莹然听见自己的房门被敲响。 她睁开惺忪的眼,摸向床头看手机,才刚过11点。 有一种自己已经睡了好几个小时的错觉,但实际上她只睡了十几分钟。 端起床头水杯喝口水,她清了清嗓,扬声问,“怎么了?” 外头传来母亲的声音,“莹然,鸡汤还没喝。” 莹然实在没什么胃口,“妈,我今天有点累,已经睡了。” “睡了?”以往这个时候她还在学习,李母是知道的,过来敲门也是以为她还没睡。 听出莹然不想喝的意思,李母也没勉强,声音轻柔道,“好,没事,你继续睡。” 莹然再次躺下。 眼睛闭了一会儿,却又睡不着了。 脑子里全是午休时候的事儿。 指尖不知不觉触摸唇瓣,那里似乎还有密密麻麻的酥痒感。 漆黑安静的室内,耳边却响起他亲自己时吞咽口水的声音。 画面一会儿是他和她,一会儿又变成一道单薄的隔板。 越过那道隔板,有两具看不清脸的躯体紧紧痴缠在一起。 摇晃的似乎已经不是那个厕所,她的卧室不知不觉也晃动起来。 她张了张口,想让那一男一女停下来,别再动了,声带使劲发力,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女生的娇吟,男生的粗喘,黏腻的水声……那些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再次窜进耳朵,冲击着她脆弱的耳膜。 她伸出手去,想拨开两人。 突然,埋头在女生身上蛮力冲撞的男生抬起头来精准地扫向她。 莹然窒住。 那是她熟悉至极的一张脸。 钟蔚的脸。 他朝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又垂下头去,咬住了怀里女子软薄的耳垂,轻轻唸咬几下,引得女孩发出几声甜腻的嘤咛。 他嘴里喃喃似在说着什么,莹然有些听不清,她奋力想朝他们靠近,一寸一寸靠过去,终于听清了他嘴里细碎的低喃。 “莹然……莹然……莹然……” 他叫的是她的名字…… 她扭头去看他怀里女孩的脸,吓得差点尖叫,眼睛里赫然倒映的,是自己的脸。 那女孩抬眸对她说,“你是想的,对不对?” 莹然使劲摇头,“我没有……” 那女孩又说,“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她继续摇头,却阻止不了自己和那女孩相融在一起。 再睁开眼,四目相对的是钟蔚。 他灼热地看着自己,吻向自己的头顶,接着是额头、鼻子、嘴唇,最后在裸露的胸脯上留连。 她感觉有一根粗硕的东西在自己身体里涌动,她好奇地往下看,看见了她和钟蔚赤裸的下体,他们紧密无边地相连在一起。 “莹然……莹然……”钟蔚在她耳边喘息,问她舒不舒服,要不要重一点。 “不,不要,放开我。”莹然没什么力气地推他。 没推两下,被他钳住双手反剪在头顶,狠狠顶了下,“不乖。” 接着是狂风骤雨般的顶弄。 莹然禁不住求他,“慢点、慢点。” 他咬一口她的乳尖,骂了句,“骚逼,夹紧点。” 羞耻涌上心头,莹然的眼睛流出咸湿的泪水,却没有换来他的怜惜。 他抽身出去,将自己身体换了个方向,背对着他,让她双手撑在隔板上,腰肢塌陷,他又重新抵了进来,抬手朝自己屁股重重打了下去。 莹然没忍住啊啊叫了几声,闭了闭眼,咬住唇瓣试图忍住,嘴巴却不听从她的意志。 钟蔚掐紧她白皙柔嫩的细腰,往里又深入几分,弯腰凑近她耳边,“骚货,再叫大声点,水流那么多,干得你要爽死了吧?” “啊……嗯嗯……”莹然哭着应下,嘴巴又不听话了:“再用力、用力一点呜呜!” “你说的。”他在身后哼笑了声,随即打桩机般狠命入侵着她,她的腰如水蛇般扭动,快感像潮水向四肢袭卷,最后淹没头顶。 “啊——”她急促地尖叫一声。 到了。 一双浸润着春水的眼睛在黑夜里睁开。 莹然的手颤巍巍伸入被子,摸到一片潮湿。 —————————— 一个春梦就快把我榨干了,我可太菜了。 有没有发现这些粗口台词很眼熟? 还有你们要不要关注下我的微博,有新文试读章节,7月还打算开个短篇~ 微博:零火火火火 (40) 莹然躲了钟蔚大半个月。 那个耻于开口的梦,将她以往的矜持冷静撕碎得彻底。 清明节那天上午莹然和家人去扫墓,下午回来的时候钟苓来找她。 李母切好水果端进卧室招呼,没多打扰两个同龄女孩的世界,跟钟苓说了几句关切的话就退出去了。 钟苓姿态随意地坐在莹然的床边,用牙签叉了块蜜瓜,一边咬一边说:“莹然,你最近是不是躲我哥啊。” 蜜瓜的清甜在嘴里漾开,钟苓听见莹然淡淡否认:“没有的事。” 钟苓又叉了块蜜瓜喂到莹然嘴边,说:“这个好甜。” 莹然顺从地吃进嘴里,钟苓绕回前面的话题,“你跟我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我跟你是一边的,说嘛,是不是我哥哪里惹你不开心了?” 莹然垂着眼皮翻手里的宋词集,敷衍地哼唧一声。 钟苓悠悠叹了口气,起身往她跟前凑,“我也不想管的,但是我这段日子真的要被我哥烦死了——” 她窘迫地碰了下鼻子,自己都替自己哥感到羞耻,“他每天都问我关于你的事情,你吃了什么,干了什么,背了几篇课文,做了几套卷子……我天,简直痴汉到变态。” 停顿一下,她又坐回床边,“你怎么也让他死个明白吧。” 说完,钟苓等候莹然的说法。 莹然将厚厚一本宋词集搁在书桌,沉默几秒后,唇边掀了个钟苓看不懂的笑。 能说什么? 说她做了个关于她和他的春梦,感觉丢脸又难堪,一看到他就会想起那一晚梦里荒唐的画面? 不如让她死了吧。 清明假后返校。 天气又开始转坏,粘粘糊糊的小雨下个不停,一连十几天不见阳光。 果然叁月反常的连续大晴天,堆到四月是要还的。 那个周五的晚上依旧阴雨蒙蒙。 教室里安安静静的,只听见水芯笔摩挲纸张的沙沙声。 十几二十度的四月天,莹然身上裹着校服外套却觉得冷,头脑也有些昏沉,不晓得是不是题做多了。 她拿着水杯去饮水机处接热水,接了满满大杯,回到座位上一连喝了好几口。 钟苓听见旁边咕噜咕噜的喝水声,扭头看过去,莹然的脸红得有些不自然。 小小惊呼一声,钟苓拿手心去贴莹然的额头,触手一片热。 “莹然,你是不是发烧了?” 莹然无精打采地扣上水杯盖,“不知道。” 她气色极差,眉心不自觉皱成一个小小的“川”字,钟苓担忧地望着她,摸向她的手,冰冰凉,“你看起来不太好,跟老师请假回家休息吧?” 话落看向讲台,周也南沉默认真,坐在上面批改试卷。 “好。”莹然没想硬撑。 钟苓陪莹然走到讲台上跟周也南说明情况。 周也南没有多问,同意了。 钟苓说,“老师,我陪莹然去校门口,等她家里人来接。” 男人看她一眼。 钟苓后知后觉问,“……可以吗?” 男人点了下头,平静的眼波仍停留她身上,语气暗含警告:“李莹然家人来了你就回教室。” 钟苓嘴角一抽,“知道。”她又不会乱跑。 走在路上,两人共撑一把伞。 两个女孩靠得很近。 莹然掩唇离钟苓稍远一点,“我们分开打伞吧,别传染你了。” 钟苓挽紧她的臂弯,“说什么呢。” “对了。”钟苓继续说:“你给叔叔阿姨发消息没有?有没有说大概什么时候到?” 身体确实不太舒服,但还在忍受范围,大晚上下着雨莹然没想让家里人来接,她独立惯了,不到万不得已很多事情都是身体力行。 “不是很严重,我打个车回去就行。” “那多不安全!”钟苓很不认同,非常反对,“你还是让叔叔阿姨来接吧,不然就我陪你回去?” 莹然说话声音不大,还是坚持,“没事,真不用。” 要说钟苓觉得莹然身上有什么缺点,唯一一个就是有时候太倔。 她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劝,但想起了某个人。 她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摸出手机给钟蔚发了消息。 几乎就在她们前脚刚到校门口,钟蔚后脚就到了。 钟苓感叹爱情的力量,蹬圆了眼睛看钟蔚,“哥,你好快。” 十八岁的少年已初现成熟男人的轮廓,高高挺挺的身姿就那样淋着绵密小雨,从漆黑夜色中而来。 他似乎是跑过来的,站定的时候还在喘气,甩了甩头,抖了抖肩,将身上沾染的雨滴甩落。 不知道是谁说,生病的人容易脆弱,莹然此刻深有同感。 她的身体疲软乏力,心理也薄如蝉翼,似乎一碰就能碎。 她怔在原地静静看他,说不出一个字,也想不起关于那个春梦的尴尬与羞窘,眼里蒙着一层浅浅水光,心口又闷又软。 “怎么不打伞啊?”钟苓忍不住腹诽一句,急忙将伞柄挤到钟蔚手里,拿过莹然手中另一把伞给自己撑开。 瞬间换成钟蔚和莹然共撑一把伞。 钟苓对莹然解释,“你一个人回去我肯定是不放心的,所以跟我哥说了下……” 莹然微弱地笑了下,知道钟苓是一片好意。 “那我先回教室啦。”钟苓站在两人对面。 视线扫过去,钟蔚将伞大半都倾向了身边女孩,钟苓心情又复杂又喜悦,“哥,把莹然安全送回家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钟蔚朝她抬抬下巴,“要你说?赶紧回教室去。” 钟苓切一声,没劲跟他斗嘴。 从现在开始,或者说早就开始,她这个妹妹已经是颗无关紧要的草了。 幸好嫂嫂是莹然。 不然她可不会答应的。 钟苓走后,钟蔚带莹然在路边等出租车。 莹然隐秘端详着钟蔚。 他就笔直地站在她身前,紧紧挨着她,脸上微带焦急之色,手心也像钟苓一样贴上她细腻光洁的额头。 他低声说:“还好只是低烧。”接着询问,“我带你去医院?” 他的嗓音有些低哑,莹然却听出温柔。 稳稳举在头顶的雨伞为她挡去所有雨水,不知不觉又朝她这边斜过来一些。 莹然淡声提醒,“你要淋雨了。” 少女白腻的手搭上他紧握伞柄的手,触感干燥温热,轻柔却不容拒绝地推过去一些。 钟蔚无声笑,抚了抚她的长发。 带着湿意的夜风吹过来,有些凉,钟蔚没有经过她的同意,擅自将她抱进了怀里。 —————— 终于要在一起了。 感动。 完结倒计时。 (41) 莹然没有挣扎,安静靠在他胸膛,鼻息都是他的味道。 他们抱在一块,校门口守卫亭的老头戴着老花镜,放下手中报纸从小窗户里隔着雨幕观察他们。 钟蔚面无表情瞥过去一眼,搂着莹然转过身体,拿后脑勺对着老头。 出租车到了。 两人垮进后座。 钟蔚说去距离最近的第叁人民医院。 莹然报上家里地址,让司机开往她说的地儿。 司机看男生没说话,似是达成共识,默默发动了车。 莹然靠在背椅轻声解释,“家里有药,我回家睡一晚就好了。” 钟蔚说了声好,她烧得不高,回家有父母照顾,吃点感冒药,物理降温其实是最好的。 车厢有淡淡的雨水味。 钟蔚靠近莹然,“你这样靠着舒服吗?” 莹然半阖着眼皮,语气低闷,“还行。” 钟蔚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没有升高,但也没降。 “靠我身上吧。”钟蔚干脆说,展臂将女孩揽了过来。 他调整了下坐姿,双手环住她的肩,让她身体歪向他,脑袋枕在他颈窝,“这样舒服些吗?” 莹然全身放松,在他怀里微点头。 司机从车视镜里看他们,打了下方向盘左拐,笑问:“女朋友啊?” 钟蔚轻笑,“快了。” 莹然听进耳里,没搭腔。 司机还欲说话,钟蔚眼睛离不开怀里女孩,拧眉“嘘”了一声。 司机懂了,专心开车。心想现在的小年轻还挺会疼人。 良久,安静地只能听到雨刷器来回刮车前玻璃的声音。 莹然靠在钟蔚怀里几乎没动,呼出的气息喷洒在他颈项,又酥又痒。 钟蔚动作小心拨开她脸上几根发丝。 微微的痒。 莹然睁开眼。 她的眼睛还是那样水润有光,嘴唇由于低烧缘故看起来如玫瑰嫣红。 两人的脸很近地对视,呼吸相闻。 几秒后,莹然先开口:“你又翘课了吧?” 钟蔚弯唇,“我请假了好吗?” 莹然跟着笑,“你这次怎么这么乖?” “你别躲我,我以后更乖。” 莹然沉默。 钟蔚垂首额头蹭她的额头,两叁下,动作如情人亲密缠绵。 接着叫了叁声她的名字,语气很像那晚梦里他叫她名字。 “跟我在一起,可以吗?”他问。 莹然闭上了眼。 钟蔚看着她,她的脸白皙莹润,却泛着不自然的红。 怎么在她生病的时候说这些? 钟蔚换了个话茬,“睡一觉吧,到了我叫你。” 她没回应。 隔了一会儿,她突然说:“好。” “……什么?”钟蔚手收紧。 “我说好。” 钟蔚不放过她,“哪个好?” 莹然将脸全埋进他怀里,只留一节后脑勺给他。 钟蔚笑了。 嘴唇颤动着吻她的头发。 好香。 车到了。 钟蔚送莹然到电梯口。 等电梯的空隙,钟蔚细致叮嘱:“回家多喝热水,不停喝,可以用热水泡脚,能出很多汗,出完汗会舒服很多,记得,出完汗不要吹风,也不要立刻洗澡,等汗干了再洗个热水澡,然后早点睡觉。” 莹然盯着他的嘴唇一开一合,耐心听他说着这些,简直不像他了。 她顺从地点头,应好,“你怎么懂这么多?” 钟蔚笑,“我妈以前就这么照顾我的。” “所以你记住了?” 钟蔚有些得意,“那当然,不记住怎么照顾我媳妇。” 莹然也忍不住笑。 “好了,上去吧。”虽然很舍不得。 莹然“嗯”一声,“伞你先拿过去用。” 钟蔚没客气,“好,我明天给你送过来。” “没事,家里还有伞。” 钟蔚盯她两秒,“你是怕别人看见我?” 莹然语气带着说教意味,“我们还是学生,早恋要收敛一点。” “好,好。”十八年没这么开心过,钟蔚听话地连点两下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总之,女朋友最大。 按照钟蔚的叮嘱,第二天莹然起床时,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力气恢复了,脑袋也不再晕晕沉沉。还有一点毛病就是喉咙有些痒,说话带了一丝鼻音。 她的食欲还算不错,洗漱过后乖乖吃完了母亲准备的早餐,歇了半小时后,就着温水吃了两粒感冒药。 钟蔚电话过来的时候,莹然正靠在床头看刘震云的《一句顶一万句》,她看到下半部《回延津记》已经快接近尾声的部分,那会书里的情节恰好在描写主角牛爱国和人妻章楚红偷情上床,莹然瞬间想到了自己那个梦,手机震动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屏幕上出现的名字很熟悉,她合上书丢在床头柜,坐正接听电话。 钟蔚含笑的声音从听筒出来,“干嘛呢?这么久才接?” 莹然挠了下被子,“看书。” 钟蔚想起自己关心的重点,“今天好点了吗?” “好多了。” “没发烧了?” “没了。” “那就好。”钟蔚站在卧室阳台上,姿态闲适,和她闲聊,“早上几点醒的?” “八点。” “这么早?” 莹然笑了下,“你呢?” “我?我刚醒。” 莹然看了下时间,“真懒。” 钟蔚身子陡然僵住。 她嘟囔他“真懒”的声音,软糯的不行,像棉花糖,还有丝丝甜意。 只有跟她亲近的人,她才会这样亲昵地吐槽。 钟蔚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已有些沙哑,“莹然,别这样说话。” 莹然愣了下,脸有点热,哼了一声,没接话。 钟蔚控制自己别想入非非,回到之前的话题,问她,“看的什么书?” 莹然答:“一句顶一万句。” “不懂。” “你当然不懂。” 钟蔚耍无赖,“那你教我。” “好呀,交学费。” “男朋友不能免费教学吗?” 莹然笑盈盈的,“不能。” 两人聊得有来有回,钟蔚正准备再开口,忽听见莹然那边一个温柔知性的女声叫她吃饭。 莹然对着门应了声,又捂着话筒小声说:“我妈妈叫我吃饭了,挂了。” 钟蔚在她电话挂断之前抢先道,“下午出来?” 莹然一秒都没思考就拒绝,“下午要学习了。” “出来学习。”钟蔚一手插裤兜里,面不改色,“带我一起学习,教教我。” 莹然狐疑,“真的?” “真的。”钟蔚看着外面成片的绿树,空气很新鲜,雨也停了,他靠在栏杆上笑,“给学费的那种,李老师。” —— 要不就这样完结吧 也挺好我寻思:) 42 钟蔚是打车过来接莹然的。临出门前,被莹然交待带了什么书要拍照给她看。钟蔚乖乖照做,舌尖滑过下齿,轻“呵”了声,这是怕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真是小看他。 他再不喜欢学习,但他喜欢李老师啊。想象了下她给别人讲题的样子,一定是十分认真、声音沉柔的。 出租停在小区外,钟蔚让司机稍等,给莹然发消息说他到了。 李母端着泡好的柠檬蜂蜜水从厨房出来,恰好看到莹然背着包在换鞋,她走过来,杯沿抵在莹然唇边,示意她喝一口。 “去哪?” 蜂蜜水入口甜到发腻,莹然小小砸巴下嘴,“跟同学去图书馆。” “今天不在家好好休息么?” “没事,我好得差不多了。” 李母颔首,将马克杯再递给她,让她再喝一口。 莹然摇摇头,手一指,“蜂蜜放得有点多。妈,同学在等我,我下去了。” 女人微微一笑,轻拍她的背,“去吧。” 见到钟蔚时,他穿着一件黑色卫衣,身上背了一个黑色挎包。 莹然上车,问他带了哪些学习资料。 钟蔚往里让出些座位,“不是拍照给你看了吗?” “对你仍表示怀疑。”莹然看他一眼,关上车门。 钟蔚说了声让司机去市图书馆,接着将挎包取下搁在莹然眼下,“那您检查下?” 莹然唇角一勾,懒得理他。 钟蔚兀自拉开挎包拉链,示意莹然看,一本正经强调:“希望李老师对学生百分百信任。” 莹然垂眸看去。 几本书,几套卷子,一把雨伞,是她昨天给他的那把,最边上还有个保温杯。 “带这么多,你写得完吗?”莹然毫不客气地指控他,“做样子。” 钟蔚露齿一笑,本想就着这个话题再接话,却发现她说话带些微鼻音。 “怎么了?鼻子不舒服?” “嗯,有点堵,吃了药了。” 钟蔚顺势将保温杯拿出来给她,“喝点热水。”见莹然盯着他看,一时没接,又说:“给你带的,快喝。” 语速很快,话是囫囵带过去的,仔细听能听出他意欲遮遮掩掩。钟蔚心里有些不自然,他长这么大还没对哪个女孩子这么关心过。 莹然有些诧异他的细心,接过来喝了口,正想说“谢谢”,钟蔚凑过来不怀好意地笑了下,“保温杯是我以前用过的,你不介意吧?” 哦,那就是间接接吻了? 莹然懂他言外之意,淡定地合上杯盖,又把保温杯扔给他。 半小时后,到达市图书馆。 莹然带钟蔚在四楼找了个靠窗位置坐下,窗沿有两盆小小的多肉,室内灯光明亮柔和,各个角落都零零散散或站着或坐着些人,很安静,只有翻书声和写字声。 莹然看了看钟蔚带过来的书和试卷,让他先做一套数学。她学文,他学理,理综教不了,只有数学能教一教。 实在没想到钟蔚数学能差到那种地步,连公式都不清楚,不,其实也早有预感,她偷偷看过他分数。 整个一下午,就在一套数学试卷中度过。 理科数学出题向来比文科数学难,但由于莹然数学一向还不错,因此除了最后两道大题以及其他一些不确定的答案,其他都能教钟蔚。 她自己带过来的试卷反而一套没做,不过也相当于她做了一套理科数学试卷,下午的学习还算有收获。 到点,收拾东西去吃晚饭。 莹然给钟蔚布置任务,“限你明天之内把今天试卷里面涉及到的公式都要背下来且理解,我要检查。” 钟蔚心情不错,有莹然的陪同和教导,以往烦透了的书本题目看起来都可爱了不少,他挑眉一笑,“好呢,李老师。为了报答你,请你吃晚饭?” 莹然回以一笑,“接受了。” —— 晚上还有一更。 43 电梯下行中,钟蔚问莹然想吃什么。 莹然透过玻璃往外看,想起去年某次她和钟苓也是在市图书馆复习,两人午饭选在附近一家湘菜馆,还碰到了他和盛玉瑶,最后被拉着一起坐下。 那时候她和钟蔚还不熟,他看她的眼神似没把她放在眼里,陌生而疏离,偶尔又带点微妙的兴味,想必那时候的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书呆子。 莹然忽略心里某处异样,说不清什么原因,再次选了这家湘菜馆。 进门,还是记忆中的红色松木门和传统中式宫灯。 晚饭时间,人烟缭绕。 钟蔚显然也记得这里,点菜的时候,他特意勾了水煮鱼片,只不过因为莹然还在感冒,他叮嘱服务员辣度要比微辣还要再淡点。 等菜的间隙,钟蔚给莹然倒茶,不紧不慢说:“我记得那次,你没怎么吃饭,其他菜也没怎么动筷,就光吃鱼。” 莹然接过他倒好的茶抿了口,赞许道:“这里的鱼很鲜嫩。” 钟蔚边给自己倒一杯,边观察莹然的神色,“这次点的没那么辣,可能没上次好吃。” 莹然说没关系。 店里灯光晕黄朦胧,她的皮肤看起来愈发白皙通透,小小一张脸毫无瑕疵,干净得像剥壳的鸡蛋。她头发没绑,乖巧披在脑后,随着她低头喝茶的动作,自然垂顺到肩膀。 钟蔚注视着她,喉咙渐渐发干,突然很想抽烟。摸了下裤袋,想起这是公共场合,手又放下。 “莹然。” “嗯?” 被她搭在餐桌上同样白皙的手吸引,钟蔚抬手过去捏了捏,想起她前些日子一直刻意躲着自己,见到他就绕开,发消息也不回,可把他折磨得够呛。 他就此事询问她原因。 莹然却一下甩开他的手,像只受惊的鸟,脸上泛起可疑红云,眼睛撇向他处,怎么也不肯说。 两人吃完饭出来,莹然茶喝多了,要去商场尽头上洗手间,钟蔚就在一旁的安全通道等她,顺便缓解烟瘾。 打火机“叮”地一声发出微小火光,钟蔚咬烟凑近点上,狠狠吸了两口,想起昨晚到今天的事,感觉像蒙了层滤镜的电影画面,有点不真实。 想着想着,他忍不住笑了一声,抽一口烟,又笑了一声。 一根烟没抽完,安全通道那道厚重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钟蔚抬眼看过去,“这么快?” “嗯,人不多,不用排队。” 莹然站在门口,没朝男生走过去,他背靠在楼梯扶手,周身有他吐出来的烟雾,还没散,隔着两米远都闻得到。 “抽完了吗?” “还没呢。”钟蔚又抽一口。 莹然跟着他的动作无意识拧眉,半晌说:“少抽点。” 钟蔚夹烟动作一顿,忽然意识到,他们才在一起一天,莹然已经渗入到他生活的方方面面。 起床、学习、抽烟…… 钟蔚低眉一笑,将烟捻灭,烟头呈抛物线朝垃圾桶扔去,对门口的少女说:“过来。” 莹然没动,迟疑道,“干什么?” “就过来下。” 他的眼神不太对。 莹然默了默,不动声色触上门把手,说:“抽完了就走吧。”语罢,转身拉门往外走一气呵成。 却还是不及身后的男生快。 他风一样窜过来,从后面圈住她的腰收进怀里,转一下将她抵在墙上。 莹然闻到烟味,推他肩膀,“……远点。” 钟蔚岿然不动。 她一米六五,他一米八五,犹如蚍蜉撼树,自不量力。 钟蔚手臂环在她腰间,细腰不盈一握,不由缓缓摩挲起来,“晚饭吃得好吗?” 莹然故作镇定,呼吸却紊乱,“还行。” 钟蔚低笑,如暗夜蝙蝠,似会随时出动攻击,“那就当下午你教我做题的学费,李老师?” “……哦。” “还有附加报酬,要不要?”男生一字一顿缓缓地问,鼻尖在她发间,深嗅一口,全是香味。 莹然还未对所谓“附加报酬”进行思考,脑子已先失去思考。 他吻了下来,气息灼人。 后脖颈被他牢牢捏住,他放肆地啃咬她柔软的嘴唇,恶意用牙尖重重磨了磨,她低声痛呼,嘴巴同时被迫张开,他趁机而入,舌尖卷弄起她的。 在接吻这件事上,莹然完全没有经验。 上次在学校厕所,她就全程是被钟蔚牵着鼻子走的。今天也一样。钟蔚攻势凶猛,含着她的舌头像是要把她生吞掉,还不断汲吮她的口水,齿间啧啧声让她心生抵触却又不想拒绝。 一直想后退,却被他按住,她敌不过他的力气,像只被丢上岸半死不活的鱼,呼吸困难,脑袋缺氧,无法自救。 思绪有一瞬间是清明的,莹然想,这是什么附加报酬,这是恩将仇报! 过一会儿,似是察觉到她有些难受,钟蔚终于放开她的唇,吻移至她下巴流连,“不会换气吗?” 莹然反唇相讥,“哪有你经验丰富。” 钟蔚一噎,“往事不要再提,以后只有你一个。” 说着,在她腰间的手慢慢往上摸索,突然快而精准地捏了下她胸。 “干什么!” 莹然打开他的手,从未有人造访过的地方被突然袭击,吓得大惊失色,眼睛不经意往上一瞟,那儿竟然有只摄像头。 天! 她推开他往商场里面跑,钟蔚看着她的窈窕背影,心肺都要炸开。 她的胸好软,隔着衣服都好他妈软,差点就硬了。 捏完胸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检查公式背诵的时间被迫提前,原本是定在下午四点,被莹然强行改到上午十点。 连带着懒觉都睡不成,钟蔚早上八点起来背公式,他爸他妈像看怪物一样看他。 周一一大早到学校,早自习上,来巡视转悠的班主任一走,江锦旭立马质问起钟蔚。 “昨天下午约你唱k怎么不出来?” 钟蔚翘着二郎腿,没给他眼神,“不是说了老子要背公式?” 他昨天也是这么说的。 当下就把江锦旭逗笑,那时他在喝水,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咳了咳嗓,问钟蔚是不是中邪了。 钟蔚骂了他一句傻逼就挂了他电话。 江锦旭推推他肩,努力憋笑,“你觉得哥们信吗?” 钟蔚:“爱信不信。” 钟蔚真没骗他。 他记性不错,原本以为要花一两个小时,结果只花了20分钟就把那套试卷包含的所有公式背好,于是提前让莹然检查,结果莹然夸奖他一番后,又让他把高一到高叁数学书上所有学过的公式都背下来,说晚上要检查。 钟蔚有些不情愿,但转念一想,跟莹然谈起了条件,说背完她得给他奖励,莹然沉默半天,答应了。 至于什么奖励,他说了算。 所以昨天一天,钟蔚都是在记公式中度过的。 “成成成。”江锦旭语调恢复正常,“那背公式啥时候不是背,你没发现你好久没跟哥们出去玩儿了吗?” 最后这句说得有点深闺怨妇内味儿。 钟蔚鸡皮疙瘩一身,“在学校都看够你这张娘炮脸,周末还要祸害我?” “不是吧阿sir?”江锦旭急眼反驳,“说得我很想看你这张脸似的!” 两人互捶了下对方。 开够玩笑,钟蔚认真说:“抱歉了哥们,昨天真出不去,公式必须得昨天背完。” “为什么一定得昨天背完?” 钟蔚顿了顿,“老师要检查。” “老师?老师啥时候说要检查背公式?数学公式物理公式还是化学公式?我怎么不知道?”江锦旭抓着旁边同学衣袖问,“有老师说要检查背公式?” 同学懵懵懂懂地摇头,“没有啊……” 江锦旭莫名看向钟蔚:? 钟蔚笑得意味深长,“此老师非彼老师。” —— 小钟会要什么奖励呢? 44 时间一晃四月快结束。 期间钟蔚跟莹然提起奖励的事,被莹然怼了回来,“你是帮我学吗?背公式还要奖励?我每次考第一怎么没人给我奖励。” 这话很像他们那个四十多岁还没讨老婆的教导主任说的,不过从不同的人嘴里出来,听起来的感受是天差地别。 钟蔚从莹然的语气中奇妙地听出一丝撒娇,他好脾气地说:“那我给你奖励,说说,你想要什么奖励?” 莹然保持着君子做派,“我不要奖励,学习是我作为学生的本分。” 钟蔚:“……”被教育的明明白白。 见钟蔚垂眸沉默,不知在想什么,莹然忽然又不忍心了,给了承诺却不认账是不是有点渣? “那你……想要什么奖励?”她正了正色,故作平静地看向远方,“……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钟蔚登时笑得心满意足。 莹然有一种上当的感觉,握拳捶他,被他拢在掌心,她要抽出来,他不放。 莹然气恼地骂他,“装模作样!”使劲抽了抽手,还是抽不出来,“放开我。” 钟蔚往后拽了一下,两人身躯瞬间靠近,严丝合缝。 “不放。”他无耻地说。 然后他们在图书馆最后一排书柜的角落相拥接吻。 钟蔚讨要奖励说要含莹然的胸,莹然差点一巴掌甩过去,脸红到滴血,却没明确拒绝,只是生气又羞窘地掐他。 五一假期的前一天不用上晚自习,方便很多住校的学生回家。当天放学后,莹然和钟苓没什么事就在周边饰品店闲逛。 钟苓兴致勃勃地拿了好几副耳饰照镜子试戴,莹然没有耳洞便在一旁等候,在钟苓犹豫不决询问哪副更好看的时候,她给了些自己的建议。 最后钟苓选好在收银台付钱,莹然站在店门口看云。 天空一碧如洗,白云层层迭迭,甚是好看。 钟苓出来后,莹然打算去行琮书店买书,两人正要往书店方向走,莹然的手机响了一下。 是钟蔚发来的消息,说他在某家台球俱乐部打台球,让莹然过去找他。 地址离她俩不远,莹然放弃原本打算,和钟苓一同前往。 路上两人谈到钟蔚,钟苓又揶揄地叫了莹然一声“嫂嫂”。莹然有些害羞,不让她叫,作势要捏她脸蛋。钟苓大笑跳着躲开。 两人在一起的第二天,钟苓其实就知道了。 那个周六的下午她打算去看望一下生病的莹然,到她家后却扑了个空,莹然妈妈说莹然去市图书馆了,还奇怪莹然竟然不是和钟苓去的。 钟苓嗅到一丝不寻常,返回的路上给莹然发微信,莹然没打算瞒她,钟苓一问就大大方方都说了。 这边台球室,钟蔚一屁股坐在台球桌上,嘴里叼着根烟,歪着头在用巧克粉擦台球杆。 就是这么个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人,竟然拿下了高二年级文科班常年年级第一的乖学生。 江锦旭五味杂陈看着钟蔚,摇一下头,叹一声气,钟蔚斜眼睨过去,“有病就去医院治病,我有空会去看你。” 说话间,一截烟灰掉落裤腿,钟蔚用手掸了掸,从桌上跳了下来。 江锦旭怼起人来还没什么手下败将,唯一几次落下风都是在钟蔚这。在相识的朋友给出的评价里,江锦旭这号人物嘴贱排名第一没人敢排第二,谁要是bb他,他能回怼叁十分钟不重样。 这次他却没跟钟蔚杠起来,在钟蔚和其他几个兄弟已经开了一局的时候,他撑着一根台球杆在旁边沉思。 陈逸那小子自从知道钟蔚和莹然在一起后,不知不觉就不跟他们一块儿玩了。 半个小时前,一行人说要去打台球,他顺便叫了陈逸,陈逸却借口说马上要高考了他要回家复习。 这理由让人没法继续劝,高考怎么说也是人生大事,他要是拦着人家复习可说不过去,再说陈逸本来就是成绩靠前的叁好学生,以前跟他们一块儿玩也是因为一起篮球打得多才熟悉起来,如今不过是又回到原位。 江锦旭长叹一声,再次摇了摇头。 莹然二人到台球室楼下时,钟蔚叫江锦旭顶他位置帮打一会儿,他下去接人。 两人上去一进门,一室的男孩子刷刷全部看过来,主要都是看莹然,这是莹然第一次以女朋友的身份见钟蔚这帮玩得好的兄弟,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在打架。 数位男孩子纷纷对莹然打招呼,“嫂子好啊!” 莹然被这响亮的声势怔住。 他们都是些平时不务正业爱玩的男生,此刻展露的笑容却充满善意。 很久很久以前,莹然对这类同学都是敬而远之的, 她表面不显,内心深处却觉得他们都是无药可救的坏学生。 其实都是曲解罢了。 在没有认真了解过一个人以前,千万不要妄自对他人下定论。 何况,后来她还不是让所谓的“坏学生”吸引。 她偷偷看了眼钟蔚,他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牵着她的手一直没放,捏捏她手指,又挠挠她手心。 微麻的感觉从指间向脑波传递,莹然回神朝众人挥手,微笑着对他们说嗨,钟苓在旁边捂嘴笑,不停地拱她胳膊,莹然躲她,表面上的波澜不惊差点装不下去。 打完招呼,钟蔚摆手驱赶众人,“行了行了别看了!打你们球去。” 各自都做回原来的事,打台球的打台球,玩手机的玩手机。 钟蔚牵着莹然往里面走,回头叫钟苓跟上,带着两人在一张沙发坐下。 “想喝什么?我去买。”钟蔚问两人。 钟苓笑嘻嘻地说要冰的奶绿,重点强调要加布丁和冰淇淋。 这两天天气突然热起来,气温有向30度爬升的趋势,连带着学校小卖部的雪糕生意都好起来,钟苓没少买。 莹然紧跟在钟苓后面说,“我也要这个。” 钟蔚凉飕飕看她一眼。 沙发只够两人坐,钟蔚便坐在靠近莹然的沙发扶手上,整个人高出她尺来高,他手搭在她肩上,低头说:“你不是来大姨妈?” 莹然也贴在他耳边,“今天最后一天。” “那也不行。”钟蔚态度强硬。 莹然掌心搭上他膝盖,晃了晃,“好嘛?” 膝盖那处触感明显,像被电了下,钟蔚心神浮动,最是受不了她这种不自知的撩拨和撒娇。 他耐心哄着她:“明天再给你买好不好?” 莹然手撤下来,“哦。” 钟蔚盯着她笑了笑,起身拉她手,“走,跟我一起去。” 全程围观这两人互动的江锦旭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钟蔚什么时候这么耐心又真诚地哄过姑娘? 两人走后,沙发空出余位,江锦旭立马坐过来。 “钟苓妹妹。” 钟苓正拿手机刷微博,眼睛没抬,“说了不要叫我妹妹。” “叫了又怎样?” 钟苓忍耐地吐气,正准备对他恶语相向,还没出声,就听见他不凉不热感叹了句:“你哥竟然还真把到李莹然了。” 钟苓把“你去死吧”憋回嗓子眼,转而反驳他不正确的字眼,“什么叫把?你会不会说话?” “行行行,追,是追到李莹然了。”江锦旭忙改口,惹不起这位脾气暴躁的姑奶奶。 钟苓满意地哼一声,“我哥能追到莹然,那是他叁生修来的福气。” “嗯,确实。”对于这一点江锦旭表示万分赞同。 钟蔚这人以往什么样除了他自己可就数他最清楚,每次逃课打架撩妹都有他的份,自习玩手机,上课就睡觉,简直混到一种境界了。 然而最近半个月他却突然像变了个人—— 叫他去上网,不去。 跟女的也不多说一句话。 上课竟然还他妈在记笔记。 …… 江锦旭有充分理由怀疑钟蔚被人下了降头,那个“降头师”就是李莹然没得跑。 想到这,江锦旭不禁笑出声,也不在乎钟苓看他像看脑瘫一样的眼神。 他只想叫教导处那几个老头看看,早恋可不只是会影响学习,也可能激发人奋发上进。 ———— 还是说一下…… 不是鼓励早恋,只不过在现实生活中,希望有些大人在面对孩子早恋时,能正确去看待、理解并引导。 估计了下,大概还有四五章完结 小钟和莹然宝宝的第一次,等正文完结会写在番外里 45 另一边,出了台球室钟蔚并没有立即带莹然下楼,而是连拖带拽把她带到了某处不起眼的死角。 他把她按在怀里,在她张嘴说话之际,低头急切迅疾地吻住了她的唇。 莹然有些愣,原本推搡他的手缓缓放了下来,不知不觉又环上他的腰,微仰着头,以乖巧的姿势承受他突如其来的吻。 柔软的舌头纠缠了几分钟。 她的气味清新,钟蔚捧着她的脸,仿佛中了蛊,忍不住越吻越深。 莹然渐渐感到窒息,那种大脑死机的感觉又来了,她开始掐他腰,示意他放开自己。 钟蔚接收到讯号,喘着气离开她的唇,转移到她耳垂,轻轻慢慢地啄吻,他声音都哑了,“刚刚摸我膝盖干什么?” 莹然被他吻得身子发软,像软体动物似的靠在他肩上,“就……不小心碰到。” 钟蔚嗤笑,抬手揉了下她胸。她的校服系在腰间,身上穿的是自己的短袖,隔着单薄的物料,触感更清晰更柔软。 莹然几乎是立马弹开,离他几尺远,澄澈明亮的双眸瞪着男生,“在外面不要乱来。” 钟蔚笑得无辜,“我也是不小心碰到的。” 莹然:“……” 她转过身往楼梯走,钟蔚紧跟在后面,厚颜无耻的声音环绕她耳畔,“你刚刚那句话的意思是不在外面我就可以乱来吗?” 莹然微赧,“闭嘴。” 钟蔚笑得邪气横生,长手一揽她细肩,轻声提醒她:“别忘了,我的奖励你还没给我呢。” 莹然不想理无耻之徒。 两人是在街口一家有名的奶茶店买的饮品,来的时候排了一会儿队。台球室里约莫有十来个人,等到店员全部做好并打包,已是半小时后。 钟蔚一个人提着两个袋子,带莹然原路返回。 莹然两手空空,忙说要帮忙提一袋。 各放五杯的大袋重量不小,钟蔚没让她提,但看出她想帮忙,钟蔚就将她那杯常温的奶绿抽了出来给她,“你就拿你自己的。” 不容拒绝的语气。 “……好吧。”莹然接过来捧在手里,走了几步,没忍住插上吸管先喝了起来。 吸的第一口就是满满的料。虽然钟蔚不准她加冰淇淋,但给她加了好多别的,布丁、椰果、红豆、西米露……一起在嘴里咀嚼的感觉太幸福了。 莹然走路的步伐都轻快起来,像佛罗明戈的舞步,哒哒哒哒落在地上,她抬头看看天空的云层,享受微风拂在脸上的温柔,唇角弧度一直下不去。 “好好喝!”莹然少有这般雀跃活泼的样子,她将手里的饮品递到钟蔚眼下,眉眼弯弯,“喏,你试试。” 钟蔚看了眼吸管,又看了看少女透着浅粉的唇瓣,低头吸了一口。 “好喝吧?”莹然歪头看他。 “好喝。”钟蔚很给面子地点头,虽然他觉得稍微甜了点,可能是店员做的时候不小心手抖把奶的配比放高了。 莹然盈盈一笑,但没一会儿,她情绪又down下去,语带惋惜地说:“可是……我更想喝冰的。” 钟蔚瞥她一眼,“想都别想。” 两人到达台球室的时候,里头好几人正你一言他一语胡侃打闹,球杆碰球声、组队开黑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听起来有些聒噪。 钟蔚嚷了一声,“吵死了。”然后招呼众人过来拿饮品。 莹然则帮着钟蔚一起发。 江锦旭坐在沙发上没动,身边的钟苓兴冲冲就跑了过去,他往那边看过去,一起分发饮品的男女,怎么看怎么有种老夫老妻即视感。 发完了,钟蔚手里剩下最后一杯,他朝着江锦旭方向几个大跨步过来,将奶茶扔他身上,江锦旭默默接住,仍没说话。 钟蔚像谈论天气一样随意,不让语气显得沉重,“今天情绪不太高?” 江锦旭喝了一口,摇头,样子难得正经,“没有,就是有点羡慕你。” “羡慕我比你帅?”钟蔚啼笑皆非问。 江锦旭无语,“哥们也不差好吧。” 男生之间的安慰就是这么奇怪,钟蔚笑着点了点头,看江锦旭这时候还有心情自恋,就知道他并不是真有事,估计又是间歇性犯病。 他拍拍他的肩,又走回莹然身边,顺便将粘在她身边的钟苓赶走,钟苓不打算当电灯泡打搅他们,很自觉地又回到那张江锦旭坐着的沙发坐下。 钟蔚找来一张单人高脚凳让莹然坐,他屈腿弯着身子,站在她身前,离她脸很近。 两人说着悄悄话。 “你不跟他们一起玩玩儿吗?” “那你呢?” “我有手机,也可以去跟钟苓聊天。” 钟蔚心里一瞬不知作何感想,莹然是他几任女友中最不黏他的,可他最想被黏的偏偏就是她。 他换了个话题,“会打桌球吗?” 莹然摇头。 “我教你?” “啊?”莹然咬着吸管一愣,眼睛看向那边正在打的几桌,有一名穿着休闲的高个子男生已经率先将9-15号球全部打进洞,只剩最后一颗8号黑球,也被他击入球袋。 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莹然收回视线,犹疑地点头,“那试试?” 钟蔚直起身,将她手里喝的差不多的奶绿拿过来扔到垃圾桶,带着她新开了另一桌。 他让莹然选了根适合自己的球杆,接着自己也选了根,用叁角架将15颗子球框好,他俯身用杆对准白球一用力,15颗球哗地一声往四面八方散开。 他的姿态娴熟随意,看起来有点高手的意思。 莹然问,“你很厉害?” 钟蔚扫一眼室内所有人,“这里你能找到的没一个是我的对手。” 莹然半信半疑,“真的?” “可不。”钟蔚笑了笑,眼睛的光明晃晃,“他们跟我打十局有八局要输给我。” 有一个男生在旁边听到了,搭腔道:“嫂子,这是真的,钟哥玩游戏打桌球都很顶,就是干正事不太行。” 钟蔚踹他一脚,“去你的。” 接下来,钟蔚先是给莹然介绍了一些基本规则,然后指着一颗红色的球,说:“看到7号球没有?这颗球离洞口很近,而且跟白球、洞口叁点在一条直线上,周围也没什么别的球挡道,很容易进,你试试。” 莹然站在原地,想起他之前俯身拿杆的姿势,慢慢矮下身子,有样学样。 可是,看到的状况跟他所描述的完全不一样,7号球、白球、洞口根本不在一条直线,且旁边还挨着很多别的球。 钟蔚在旁边提醒道:“你要不停找角度,看看站哪最有可能进球,我说这颗球简单,是因为站在我这里看,在你那里看却不一定。” 莹然听完,默默起身走去他旁边,忽然猝不及防地,伸手推了他一把。 钟蔚不由退了两步,“推我干什么?” “你太严肃了。” 钟蔚有点委屈,“你教我做题的时候也很严肃。” 莹然面无表情看他一眼,转而观察桌面的情况。 果然,换了位置后,刚刚看着不可能进洞的7号球,一下看起来非常容易。 莹然跃跃欲试。 她握紧球杆对准白球,再次俯身。 屁股这时候忽然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 莹然差点跳起来,惊慌地看了看四周,小声警告始作俑者:“别乱来!” 钟蔚眯着眼笑,“你姿势不对,屁股翘这么高干什么?” 莹然被他说得脸热,仍冷静辩解,“我哪有?我没有。” 钟蔚拍拍她的脸,“继续,你把你刚刚姿势再做一下,我给你复盘哪里不对。” 莹然照做,却悄无声息地低下了屁股。 “你看啊,脚站得就不对,别那么拢,分开点,和肩膀同宽,对,还有身体,不要离桌面太远,贴近点。” 莹然按照他的指示一一改正,在自己不熟悉的领域,她是一个很听话很认真的学生。 “杆也不要捏得太紧,放松点,轻轻握住就行,就一杆子的事儿,还有,手不是这样放的。”他直接过来上手纠正,“手指不要合拢,分开平放,大拇指贴食指上架杆,手肘固定好来发力。” …… 最后,莹然的姿势终于看起来有点该有的样子了。 钟蔚盯着7号球,发号施令,“进!” 话毕,莹然却没动。 钟蔚好笑地看她,“怎么回事儿宝贝?” 莹然放松僵硬的身体,直起身子呼出一口气,“我有点紧张。” 钟蔚捏她的脸颊,“怕什么?打不进又不会笑你。” 说着,他便站在了她身后,将她整个身子收进他高大的身躯下,他从背后抓住她双手,说:“我帮你。” 莹然没拒绝,被他带着趴下身子,他几乎就覆在她背后,呼吸滚烫,烫得她身子都颤了颤。 “看准了啊。” 握着球杆的手被他轻轻一带,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白球直线滚出去撞上目标,那颗红色的7号球落入对角线的球袋。 “是不是很简单?” 莹然没出声,迅速从他怀里出来,能察觉到周围人各种似笑非笑的揶揄眼神,怎么就莫名其妙被他用这样的姿势教学了呢。 钟蔚注视着少女红润光泽的脸,忍不住又捏了捏,温声道:“等会教你跳球偏枪这些技巧。” 坐沙发上的江锦旭将钟蔚和莹然那边的动静尽收眼底,表情一言难尽。 还教人打桌球呢,趁机占便宜吧?钟蔚这个混蛋!看看他站人家身后贴得多紧,还一脸的春意荡漾,眼尾都快笑出皱纹了。 真是被他搞得满屋子的酸臭味。 “我可真酸啊。”江锦旭叹道。 钟苓寻着他的视线也往那边看一眼,凉凉地说:“那你也找个呗。” 江锦旭朝她努嘴,“要不找你吧。” 钟苓惊得抖了抖,“谁要你!” “那你要谁?” 钟苓没说话。 “你有喜欢的人吗?” 钟苓脸涨成猪肝色,急忙啐了一声,“关你什么事!” 她的神色遮遮掩掩,仿佛被人踩中尾巴。 没人知道,那时候窜入她脑海的,竟然是那个站在讲台上清隽挺拔的男人,他总是不苟言笑,对待课堂认真又严肃,私底下面对学生却大多数时候是亲和的。 —— 桌球教学参考某度和我自己的菜鸡水平写的,别考究! 46 一行人从台球俱乐部出来,又转去邻街吃宵夜,吃了将近两小时才散场,那会儿已经十点多。 有人嚷道吃完宵夜就应该去唱晚晚场,还有人吆喝着要去酒吧继续喝,钟蔚和莹然第二天有其他安排,便没有跟着再去玩儿。 和众人打完招呼,钟蔚带着莹然和钟苓离开,亲自送她俩回家。 在路边拦下一辆车,钟苓很自觉地主动拉开了副驾驶车门,钟蔚无声看了她一眼,眼含赞许之意,然后和莹然坐进了后车座。 晚上钟蔚喝了不少酒,他没吃饭,只吃了一点儿菜垫肚,后面全在跟江锦旭他们拼酒。 他脸色微醺,眼睛慵懒地眯着,坐姿也东倒西歪。 莹然把自己这边车窗降下来,又抬手去降他那边的车窗散他身上的酒意,夜风从两边呼呼灌进来,车厢里弥漫着的酒味瞬间淡去许多。 “让你少喝点你不听。”她小声嘀咕,语气不满,又有一丝隐晦的担忧,“醉得难受吗?” 钟蔚闻声摇了摇头,“没醉,想睡觉了。” 此刻他不太想说话,说完这一句就闭着眼睛往莹然身上倒,大半重量都靠在她身上,挨得近,鼻尖嗅到她身上清浅的香味,他舒服得长呼口气,一双长腿大大敞开,姿态闲适。 “活该。”莹然推了推他,他毫无所动,像座大山压在自己身上,莹然不禁嗔了一句:“你重死了。” 钟蔚懒洋洋地闷笑了声,没往后退,反倒用短刺的头发去拱她细嫩的脖颈。 “别闹。”又痒又扎人,莹然偏头躲,手胡乱地打在他身上。 钟蔚啧了声,“给我挠痒痒呢?” 莹然改用手掐他,就掐他手臂内侧的肉,那儿相对较嫩,其他都太紧实。 钟苓有悄悄回头看他们一眼,立马觉得自己看了不该看的,怕被自己哥哥逮住,她又赶紧扭回坐正。 他们自己可能有所不知,在别人眼中,他们看起来完全是在打情骂俏,大型撒狗粮现场。 钟苓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偷瞄了一眼司机师傅,司机目视前方道路专心开车,比她淡定多了。 在钟蔚呼痛时,莹然适时放开掐着他的肉。 “你家暴我。”钟蔚故意惨兮兮地说。 莹然见钟蔚还有心思开玩笑,故意提起某一茬,“明天记得早点起来。” 钟蔚顿感苦不堪言,放假还不能睡懒觉,这在他以往的人生中是不存在的,他打着商量说:“能不能下午再去?” 莹然说:“不能。” 钟蔚尝试沟通:“就一天?” 莹然不说话,看他。 钟蔚:“……一天也不可以吗?” 莹然微微笑,“可以,那我明早跟我爸妈一起出去玩算了。” 李父李母的五一假期安排是打算去邻省某座有名的山爬山,晚上在山上民宿睡一晚,第二天早起看日出,然后再下山返程。 据说这座山爬上去以后的风景特别好看,蓝天白云,云雾缭绕,五月去是最好的季节,连绵的山坡上大片大片的绿意,生机盎然。有时候运气好出大晴天,晚上还会有小时候在乡下看过的那种漫天繁星,山顶上看起来离夜幕很近,璀璨的小星星仿佛伸伸手就能抓下一大把。 当时一家人在客厅商量的时候,莹然听得很是心动,但想到在此之前钟蔚让自己跟他出去玩的时候她义正严辞地拒绝了,还说五一几天假都要带他去图书馆好好复习,她就不好再跟着父母去了。 最后,她还是决定不去,并让他们好好玩。 “别。”钟蔚听莹然竟然这样威胁自己,立马妥协:“我就说说而已,我明天肯定八点准时起床。” 莹然抿唇忍住笑意,“乖。” “那有奖励吗?”钟蔚在耳边低声问。 “奖励”这两个字现在就是莹然的雷区,一听到这俩字就想炸,上回许诺的奖励还没给他呢,他也借着这俩字耍了好多次流氓。 莹然正言厉色道:“当然没有。” 半小时后,出租车停在小区外。 钟苓先行下车在一旁背过身等莹然。 钟蔚又赞许地看钟苓一眼,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位堂妹这么听话过。 这一路,她都在低头刷手机,没插话。 钟蔚吻了一下莹然的额头,松开。 莹然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才放下心,“那我上去了。” 钟蔚说好。 “你回去注意点。”她总觉得钟蔚有几分醉意,虽然他说自己没醉,只是喝完酒有些上脸,但莹然不信。 钟蔚又说好。 莹然转身走了。 走两步又想起什么,她停步回头,看见他还站在原地目送她,眼睛亮得在黑夜里像是能发光,他勾起几分轻飘的笑意,用手示意了一个“快回吧”的动作。 莹然摸着系在腰上的校服袖子,很煞风景地提醒那人,“明早记得带上数学和理综试卷,教材也要带。” 钟蔚笑得无奈,“知道了知道了。” ———— 昨天没更,晚上打算还更一章,预计小搞一下黄色。 47 翌日一早,钟蔚买了早餐过来接莹然。 到市图书馆的时候,实在没想到人会这么多,上下七层几乎都找不着空位。 往年一到国家法定节假日,很多人都会兴致勃勃地安排出行游玩计划,最后深切感受到的都是被各大景区人贴人的恐惧支配,晚上打不着出租车,网约车都要排队八百位才轮得着,因此这两年很多人反倒不去凑热闹了。 不过令人没想到的是,平时清冷惯了的市图书馆竟也成了假期受欢迎的地儿。 钟蔚提议说:“走吧,找家人少安静的咖啡店。” 莹然想也没想就觉得不行,“五一假会有人少的咖啡店吗?” 这一片都是商业区,平时来逛街的人就多,因此节假日更不可能在附近找到人少的咖啡店,即使能找到,也需要时间去找,且位置肯定在那种很隐秘的乍一看不起眼的地方,等找到了估计一天都快过去了。 沉吟片刻,莹然说:“去我家里吧。” 钟蔚有些愣,“……可以吗?”回过神后不知怎么又想笑。 莹然说:“家里没人,我爸妈大早出发去j省了。”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钟蔚问。 “明天。” 于是,两人从哪里来,又回哪里去。 回之前钟蔚给莹然买了一杯冰的加了冰淇淋的奶绿,奶茶店是连锁,因此还是莹然爱喝的那个品牌。 递给她之前,钟蔚笑问:“大姨妈走了吧?” 莹然有些赧于谈论这种私密话题,“……嗯。” 钟蔚这才给她。 今天的温度好像在为炎夏的到来撕一道口子,太阳照在身上有灼人感,莹然穿了一条白纱及膝裙,露出的小腿白得发光,她咬着吸管,吸一口脸颊鼓一下,不经意间尽显少女的可爱与纯净。 钟蔚目不转睛看着她,尽管她已经多次警告在外面不要做亲密举动,他还是忍不住吻了她脸颊。 她有点凶地看了过来,钟蔚笑着全盘接收。 直到车来,他才不舍收回视线。 一上午这么来来回回地折腾花费了不少时间,到莹然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 钟蔚还有一点不真实感,怎么突然之间莫名其妙他们的关系已经发展到上她家了。 太奇妙了,以至于钟蔚跟在她身后进她房间的时候脚步还有点飘,眼睛又不知不觉去盯着她小腿看。 “你穿裙子真好看。”钟蔚毫不吝啬地夸她,语气却含两分不正经。 “谢谢。”莹然淡淡收下赞美,回头看他一眼,不解风情地说,“上午你做一套数学试卷吧,做完应该差不多到十二点,吃完午饭下午你再做理综。” 钟蔚呵笑了声,接着故意一板一眼挺起胸膛背起手,“收到,老师。” 这大半个月来,钟蔚做的数学题比一整个高中叁年都要多的多,他脑子聪明,用功了便明显地进步了,以前数学考试他选择题都是瞎蒙,填空题也是乱填几个数,后面的大题更是一道都不会,而现在他已经会做试卷前面的选择题和填空题,以及后面第一道大题了,偶尔第二道大题也能做做。 莹然让钟蔚背诵理解的公式和定义也有很大成效,不会做的题,莹然给钟蔚讲解,他能很好地接收消化。 一天很快便过去。 莹然卧室的窗户正朝着西边,太阳下山的时候,余晖斜斜照进来,在地上形成两道橙黄的斑驳的光影。 两人收拾东西,和中午一样点了外卖。 在客厅等外卖的时候,莹然拧开电视,洗了盘车厘子端过来。 一整天几乎都在做题,钟蔚这才得空刷手机,微信消息已经堆积成了99+。他挑了一些要紧的打算回复,眼睛盯着屏幕,一手打字,一手去摸车厘子。 摸了个空。 钟蔚眼睛看过去,看见莹然已经拿了一颗放在他嘴边。 “张嘴。”她说。 暗红色的车厘子被她捻在指尖,越发衬出她的青葱玉指。 钟蔚凝神盯着看了几秒才凑过去,吃进口中的时候,嘴唇无可避免碰到了她的手,他停滞住,恶劣地笑了下,顺势将她食指含入嘴中。 湿濡的感觉很清晰,莹然忙抽出手指,面含嫌弃地在裙子上擦了擦,刚启唇欲说什么,钟蔚不知往哪个方向随意地丢了手机,倾身朝她吻了过去。 车厘子的汁水在两人嘴里炸开。 他们在沙发上温存了很久,那时夕阳彻底西沉,外面天色也暗下来,钟蔚拉下了莹然宽松的领口,在她小巧纤瘦的锁骨处不停啄吻,手也不安分地按揉着她的腰。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微薄的空气中只有他和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钟蔚正想将领口再往下拉一点,门铃响了。 莹然似是从暧昧的气氛中清醒过来,推了推他,让他从自己身上起开,钟蔚咬牙沉沉呼吸了下,翻了个身躺在了沙发另一边。 莹然开门去拿外卖。 拿进来后,她一一拆开摆在餐桌上,钟蔚点了四菜一汤,一份干锅鱿鱼,一份辣子鸡,一份干煸孜然花菜,还有一份蘑菇汤。 口味几乎都是按照莹然口味点的,不过量着实有点多,中午的外卖也是,最后剩了好多都扔了。 两人吃完饭,钟蔚主动收拾餐桌,将垃圾都装进袋子,莹然接了杯水给他。 用的是她的杯子,钟蔚一口饮完,故意说:“还要。” 莹然笑了笑,没说什么,又去给他接一杯。 钟蔚看着她的背影,有种自己已经和她在一起生活的感觉,如果那是未来两人的生活,他想他会很满足,窗外万家灯火,这种平淡的温馨让人沉浸其中不忍抽身。 休息了一会儿,两人一起下去扔垃圾。 扔完垃圾回来,时间刚好八点,莹然刚想问钟蔚什么时候回去,钟蔚打断她未出口的话,抢先提议说一起看个电影。 莹然想了想,同意了。一天都在学习,看电影是不错的放松方式。 电影是莹然选的,一部法国的小众文艺片。 将灯关掉,电影投屏在液晶屏幕上,开头是夏日里穿着裙子的小女孩沿着废旧的火车轨道奔跑的画面。 莹然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屏幕,认真在进入电影。 钟蔚则有些心猿意马,他并不是真的要看电影,他享受的是这种和莹然单独相处的氛围,昏沉、隐昧,欲罢不能。 “莹然。”他低声开口,手悄然声息摸上她细腰,“这电影播了半天不知道在说什么东西,我们做点别的吧?” 莹然:“……” ———— 还是超了……明天再搞黄色吧 48 他将她压倒在沙发上。 黑暗中,只有墙上的电视散发出一片白光。 电影还在继续,但没人再去管。 小腿处传来一阵阵湿热的触感,有一张嘴唇不停在上面轻轻柔柔地舔吻,皮肤都快烧起来。 莹然微张着嘴,手紧紧揪着裙角,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从她的嘴唇、锁骨、手臂,一路吻至了小腿,他似乎特别贪恋她的小腿,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已经不知道他在小腿处停留了多久。 及膝的裙子不知不觉蹭到大腿,钟蔚单膝跪在她下方,一只手举着她右腿吮咬,另一只手像藤蔓一样往上蔓延,缠住她光滑的大腿来回抚摸。 “钟蔚,够了。”莹然喉咙干涩地阻止,直觉再继续下去场面会一发不可收拾。 她想往回抽自己的小腿,却被钟蔚稍微一用力又拉回去了,他咬了一口她的腿肚,终于把她小腿放下,转而却在莹然猝不及防的惊谔中,一把将她裙子掀到了腰际。 “别!”莹然抓住他的手腕。 发育成熟的少年的手腕是她手掌圈不住的粗。 钟蔚俯身吻了吻她的手背,轻而易举将手抽了出来。 “莹然,我的奖励你还没给我。”他的手在她大腿内侧极富暗示性地摩挲,大腿内侧的肌肤像嫩豆腐般细腻柔嫩,似乎快被他略微粗糙的指腹磨破掉。 莹然声音都软了,“不是这种奖励。” “嗯?”钟蔚勾起唇角笑了笑,“奖励不是我说了算吗?怎么出尔反尔?” 他的手指来到了她的私处,隔着一层薄薄的棉内裤按压了几下。 莹然一声尖叫扼在喉咙里,他低头吻在了她的肚皮附近,像是有一堆蚂蚁在咬,皮肤酥麻的同时,脑子也跟着麻掉了。 “不要……不行……”她嘴里喃喃着,却没有力气推开他。 他在舔她的肚脐眼,舌头绕着那里打圈,手也极不安分地拨开了她的内裤,伸进了那条无人造访的秘密小道。 已经有些许雨露,他一根手指进去得并不困难,缓缓抽动着,让她适应这种陌生而新奇的感受。 吻如雨点般密集地落在软软的肚皮上,他意图继续往上亲,却被裙子卡在了胸下。 钟蔚抬起她上半身,叁两下褪了她裙子。 白色的纱裙掉落在地上,莹然来不及去心疼,他粗粝的掌心落在了她胸上,隔着一层胸衣用力揉了揉,接着绕到她后背将扣子解了开。 “钟蔚……”莹然手臂横在胸前试图挡住,又被他无情地拉开。 终于毫无组隔地和两团小乳亲自见了面,钟蔚青筋跳了一下,手立马覆了上去,收拢五指咬紧牙根地狠命搓弄揉捏,触感滑腻腻的,舒服到灵魂都在颤抖。 想不顾一切丧失心智地吃掉她。 钟蔚起身打横抱起她,走进她的卧室,将她放在她宽敞干净的床上,同时伸手按开了灯。 一室明亮。 照亮了甘蓝色的枕头和被褥,以及她只穿了一条内裤的裸体。 她的身体白皙纤瘦,哪哪都透着小巧,体内的情欲被他勾了出来,此刻全身都泛着那种刚刚成熟的水蜜桃红,小小的乳尖也是浅粉色的,钟蔚一寸一寸打量她,眼里闪着红光,饿狼般扑着她咬了上去。 “混蛋……”莹然一下吃痛,手胡乱在眼前挥打。 钟蔚松开她的乳尖,那儿水光潋滟,愈发娇艳欲滴,他只用了一只手轻而易举就嵌住了她两只手,掌心下滑到她手腕上圈了下,他啧了声:“真小。” 他又松开手腕去揉捏她的胸,“这里也小。” 莹然羞恼极了,“放开我。” 钟蔚笑了下,一脸“怎么可能”的表情。 他直接给她来了一个更刺激的。 莹然看着腿心那颗黑脑袋,只觉得头晕目眩,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了。 “钟蔚,别这样。” 她扭着腰使劲挣脱,被他大掌两边固定住,像被螺丝钉钉在了床上,动弹不得。 她体内情欲几乎冲击到顶峰,死死咬住下唇也没憋住的一声尖叫,被他舌头肆意玩弄的地方狠狠喷出了一大股水。 他在解衣服了。 一件短袖t恤,一条工装裤,很快就脱完了。 他脱掉了自己的内裤,也脱掉了她的内裤。 两个人完全坦诚相见。 钟蔚扶着欲望在她春潮泛滥的地方上下滑动,莹然害怕地摇头,直往床头缩。 她不排斥把第一次给他,可就是太早了,这个时候根本就不对。他们不应该这样。 她眼泪哗一下掉在枕头上。 “……怎么哭了?” 钟蔚在闯进去前动作一停,抬手温柔地擦她眼泪,“你不想做?” 莹然抽噎着点头,话语带哭腔,“毕业了再说,好不好?” 钟蔚这时候还有心思逗她,“我毕业?” 那就只有一个多月了。 莹然又哭又笑地打他,“我毕业!” “那我的奖励怎么办?” “……非要这种奖励吗?”莹然剜他一眼,不自在地说:“你今晚已经做了很多了。” “可是现在停不了,你看……”他示意她看向某处,那儿正威风凛凛地挺立着,似乎要向她点头打招呼。 “我这儿怎么办?”钟蔚下巴指指那处,大言不惭地说:“硬得我要爆炸了。” 莹然眼睛不自然地往别处瞟,“你自己解决吧……” 钟蔚静默两秒,“莹然,你没有心。” “这样——”他含住她耳垂,在她耳边嘶哑地说:“我不进去,就在腿心蹭一蹭行吗?” 典型的渣男蹭蹭不进去言论。 莹然气笑了,“你唬我呢。” “真的,我发誓。” “床上的发誓不能信。” 钟蔚也笑了,“懂得不少。” “暴露了吧?” “说什么呢。”钟蔚继续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敢骗你吗?” 莹然将信将疑看着他。 “这样吧,我要是骗你了罚我一个星期你不理我。” 莹然心里渐渐在松动,谈条件可以,但条件得足够狠,“这样吧,你要是骗我就分手。” “……”钟蔚咬牙,“成。” 他将她翻了个身,从她后面挤入了她合拢的腿心,紧紧贴着她的外阴,动作急躁地纾解欲望。 “那天教你打桌球的时候屁股不是翘得很高?来,抬高点,翘出那天的高度。” 他朝她屁股打了一巴掌。 莹然颤了颤,咬着嘴唇说:“你再说这种话就下去。”她顿了顿,脸上红至耳朵,“还有,不准打我屁股。” 她说着威胁的话,语调却是能掐出水的娇媚。 钟蔚腰杆狂摆,从后面抓住她晃荡的椒乳,“你再用这种声音说话我可就要插进去了。” “你敢。”莹然急了。 钟蔚从她背脊一路吻上去,低低笑了,“不禁吓。”他嘘了一声,在她耳边喘息,“别说话了,好好感受我。”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在她腿心释放。 —— 幼稚园假车已到站。 49 “喂,起来。” 莹然不适地动了动身体,他将欲望释放之后便一直趴在她后背,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像块大石头,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柔软的胸脯被紧紧挤压在床铺上,疼得她眉毛皱成一团。 “压着你了?”钟蔚赶紧翻身仰躺到边上,见莹然不适的样子舒缓下来,手一捞,把她揽进了怀里。 莹然没出声,任由他抱着自己,双眼紧阖一动不动。 察觉到他的手时不时在自己身上揉捏,莹然想挣扎,却没什么力气,更奇怪的是,她的精神如此疲累,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客厅里的电视还亮着,之前投屏的电影早已结束播放。 钟蔚缓过那阵释放之后的余韵,松开莹然,爬起来去客厅关电视。 莹然没看他,闭着眼睛放空大脑,突然想起白天钟蔚做的一套数学试卷和理综试卷,对完答案后似乎错的没以前多了,尤其是数学。 他是她见过的在最短时间内学习进步最大的人,不得不说他真的很聪明,如果他再上心点,或者说早点上心,他的成绩应该能在年级名列前茅吧。 没一会儿,莹然听见了走近的脚步声,她眼睛眯开一条缝,看见他手里端了杯水。 “起来,喝口水。”他俯身在她上方,用手指戳了戳她脸。 莹然听话地坐起来,靠在床头,懒得抬手接,直接就着他的手喝,眼睛仍是没睁开。 “很累?”钟蔚声音含了几分笑。 莹然喝了大半,又躺下,囫囵“嗯”了声。 钟蔚仰头喝完杯子里剩下的水,笑了,“你又没使力。” 莹然心里默默说,跪在床上很累的。 钟蔚见她侧躺着,右脸埋进枕头里,没搭理他,不由笑着揉了一把她脑袋。 他再次去到客厅,把杯子放回原处,又去检查确认了下门窗都关好了,才回到卧室。 他躺在她身边,还是把她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头顶,呼出的鼻息全部洒在她发间。 “去洗澡吗?”钟蔚问。 “等一会儿吧,不想动。” “好。” 不知过了多久,莹然感受到钟蔚平稳的呼吸,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她轻轻推了下他的肱二头肌,试探地问:“你睡了?” 钟蔚唰地睁开眼,“没呢。” 他在回味那时在她腿心释放的快感,跟以前在自己右手释放的感觉一比,那种天壤之别如同山珍海味和猪食潲水。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也不知道尝过山珍海味的绝妙体验,以后面对自己的右手,他能不能接受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 “聊会儿天。”莹然提议。 “好。”钟蔚很乐意。 “你四月摸底总分考了多少?”莹然寻了个最关心的话题。 “嗯?”钟蔚神经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385,怎么了?” 莹然脑海里回忆了下他第一次摸底的成绩,记得还是她偷偷去学校公告栏看的,这次考了385虽然也不尽人意,但对比上次来说已经好太多。 心里琢磨起了他的英语分数,她问:“你这次英语多少?” 钟蔚答:“132。” 没退步,还比上次多了四分。 那就主要是数学、理综和语文拖后腿。 她又问:“数学呢?” “87。” 没及格,但接近了及格线,比起他以前也是飞跃般的进步。 “今天做了数学和理综,你明天就做一套英语和语文吧,英语我看也不需要我教,到时候我就教你一些语文相关的答题技巧还有作文写作套路。” “在哪儿教?”钟蔚冒出一句,停滞一下后又说:“你爸妈明天该回来了吧?” 这个事情倒是提醒了莹然,明天和他去哪里复习是个问题。 “去我家那边?”见莹然没想出个地儿,钟蔚摸了摸她的脸,“我家那边有家书店,平时人挺少的。” “哦,那你今天怎么不说?”莹然看他一眼。 钟蔚眉尾一扬,“当时没想到。” 其实来她家的路上就想起来了,但他怎么可能放过登门入室的好机会,所以就没提了。 “行吧。”莹然懒懒地说话:“那明天去你说的书店看看。” 钟蔚笑着点头,下巴戳在她头顶,“明天几点起床?” “那家书店几点开?” “好像是十点。” 莹然“唔”一声,“那就九点起吧。” 九点,比今天能多睡一个小时。 钟蔚心里有些窃喜,又忽然想起:“你爸妈大概几点回?” 莹然粗略估计了下,“应该中午。” “好。”钟蔚心情很好。 商量好明天的去处之后,室内再次安静了下来,两人一时都没有再说话。 132。 莹然脑海里又窜进这个数字。 这个数字仿佛还在围着她打转。 她张开唇,又闭上,再张开唇,又闭上。 如此反复,怎么都觉得嘴里那句话问不出口。 但犹犹豫豫不是她的性格,只纠结了片刻,她就睁开了眼,眼神很是清明,“之前听钟苓说,你毕业后要去国外?” 钟蔚低头看她一眼,和她对视上,“嗯。” “哪个国家?”莹然语气平静。 “澳洲。”钟蔚语调也淡淡的,“我成绩不好,我自己清楚,家里人也清楚,澳洲那边的学校宽进严出,对我来说进去会容易些,不过去那边要先读一年半预科,再考本科。”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是下定了决心要努力读预科的。 他记得他当初咨询完留学机构的老师后仍是不太在意的,想着去了澳洲不过也还是混日子罢了,他不爱读书,也不是读书那块料。人人都看重的学历,他还真觉得可有可无。 想法是什么时候出现岔路的呢? 是和莹然在一起后的第二天晚上。 那天白天在市图书馆,是她第一次辅导他功课,他什么都不懂,一套数学试卷教了整整一下午。 他看得出她教得很吃力,也很认真。 她没有丝毫不耐烦,只在他偶尔插科打诨的时候,会严肃地看着他。 那晚躺在床上,他想了很多,他想起去年在操场有一次上体育课,钟苓信誓旦旦地说莹然要考北大。 当然他知道,凭她的成绩,考北大不说绰绰有余,但十有八九能成功。 他不想以后的自己一事无成,而她光芒万丈。 他得追上她的脚步,才能配得上她。 莹然沉默了良久。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几乎快要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你……能不能不要去?” 没有结果的异国恋她听过太多了。 她想钟蔚肯定没想过,时差和空间的距离,以及各自要忙碌的学业,最后这段脆弱而青涩的感情能被消磨到剩下多少? 她不能想,一想胸口就闷得慌。 这也是她有时候不惜自己落下功课,也要先辅导好钟蔚的原因。 脑海里总有一个天真的想法。 是不是钟蔚考上大学了,他就不会出国呢? 但她没想过的是,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一个什么基础也没有的差生,怎么可能考得上像样的大学。 “莹然。”钟蔚嘴唇贴着她头发缓慢地亲,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他说:“我成绩太差,考不上国内大学,二本都考不上。” 莹然没说话,又闭上了眼,全身的力气似乎被抽干,很久,她低低嗯了一声。 50 五月下旬,全校高叁生组织了最后一次摸底考。 第一天下午考完数学从考场出来,到晚自习上课前,一直不停有人对答案。 大家对最后一次摸底考的重视程度不言而喻,因为这意味着,不久之后的高考他们大约能考多少分。 黑板左上角从五一假期后就一直写着一行高考倒计时xx天的字,每天值日生打扫完卫生,都要把那个数字擦掉修改。 一天过去,减少一天。 高考的氛围越来越浓烈、紧张。 江锦旭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把笔往课桌里一扔,嗓门吼得老大,“钟哥,考得怎么样?” 钟蔚正琢磨自己第一道大题公式是不是用错了,没理他。 隔一条过道的座位上两个女生在讨论最后一道选择题选什么。 其中一女生说,“我选的c。” 听到答案不一样,另一女生发出惊慌的声音,“啊?我选的b!” “额,我选的不一定是对的。” “你数学一直挺好的,你肯定是对的,完了完了,我这题没了。” 钟蔚选的也是b。 瞎蒙的。 那道选择题挺难,他算到第二步就不会了,最后选了个看着最像答案的选项。 两个女生还在讨论。 “哎,不一定我是对的,这题我也没把握。” “你安慰我吧?” “我说真的,那题挺难的,我也一半算一半蒙的。” “啊?那咱问问别人吧。” 话音一落,班上常年年级前五的学霸走进教室,他是数学课代表,每次考试数学几乎满分,问他准没错。 “课代表,过来过来。”俩女生热情地朝他招手,“你数学最后一道选择题选的啥啊?” “b啊。”是自信、笃定的语气。 选c的女生丧了,选b的女生乐了,“真的吗!我也选的b哎!我以为我错了!” 江锦旭凑到钟蔚身边,“你选的什么?” 钟蔚正跟莹然聊微信,约定等会食堂一起吃饭,闻言看江锦旭一眼,“b。” “牛啊!” 钟蔚哼笑了声,“老子乱选的。” 江锦旭笑得挺贱,“老子乱选怎么没选对呢。” “因为老子比你帅。” “你别恶心我。”江锦旭受不了地抖肩。 看着钟蔚那张俊脸,江锦旭心里突然百感交集。 他觉得钟蔚还是那个钟蔚,说话懒洋洋的,表情放荡不羁,坐没坐样,站没站形,但是他又觉得钟蔚不是那个钟蔚了,可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出来。 “钟哥。”江锦旭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马上就要高考了,高考完了就要分道扬镳了,也不知道哥们几个以后会不会疏远了。” 江锦旭从小性格就皮,成绩差,也考不上大学,他老爹很早之前就拍板说高考完之后要送他去部队磨性子。 钟蔚表情倒不像他那么沉重,语气几分打趣:“最近怎么回事?老在这里无病呻吟。” 江锦旭摇摇头,喟叹道:“我说我就是有点舍不得,你信不信?” 钟蔚笑了笑,“你可真是个娘们儿,你爹让你去当兵简直太正确。” “哥们说正经的!”江锦旭有点怒,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他有点难受,“你可真够铁石心肠的。” “行行行。”钟蔚收起嬉笑神色,认真道:“那以后常聚,多联系。” 说完他又松了表情,随意地问:“去食堂吗?” 江锦旭感觉出他有点急,一下知道谁在食堂等他吃饭。 “我去当什么电灯泡?”江锦旭感受到孤家寡人的悲凉,朝他摆摆手,“你走吧,我现在想静静。” 钟蔚好笑地看他,没说什么,最后拍了拍他左肩,走了。 到食堂,莹然已经打好饭坐在座位上。 钟蔚快步走过去,在她对面落座,“怎么不先吃?以后不用等我。” 莹然咬着筷子有点好奇,“江锦旭跟你说什么呢,说这么久。” 他在微信上跟她打了招呼,说跟江锦旭说几句话,晚一点过来。 钟蔚拿起筷子边吃边说:“快毕业了,感慨了几句。” “感慨什么?” “感慨毕业以后几个兄弟会生疏。” 莹然有些乐不可支,“真的假的?有点不像他。” 钟蔚也笑,“他这一个月都这样,动不动感慨这感慨那一脸伤感的样子,整一个非主流。” 莹然头一回觉得江锦旭这人有点意思,顿时笑出了声。 钟蔚从餐盘里抬眸看她,“你怎么不问我考得怎么样?” 莹然笑说:“你考完再问也一样。” 其实没有在她家那一晚的谈话,她早就急不可耐地问了,但自从知道钟蔚出国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儿,她对钟蔚的学习也没之前催得紧了。 反倒这半个多月来,钟蔚越来越自觉,周末还主动约她一起复习。 吃完饭,距离晚自习还有二十分钟,两人去操场散步消食。 过去的路上,周围人一少,钟蔚就去拉莹然手,紧紧攥着不放。 莹然急得使劲挣脱,挣不掉,狠狠踩他一脚,他也没反应,就看着她笑。 等到人多的路段,还没等莹然发作,钟蔚又自觉把她手放开了,莹然瞪着他,有火发不出。 “你太无耻了。”莹然指控他。 钟蔚被骂也开心,“周末让你见见更无耻的。” 说到这莹然又急又羞。 自从五一那次后,她和他周末一起复习的时候,总要额外多做一件事。 他们没再去市图书馆,也没去钟蔚家附近的书店。 每次都是在酒店开一间房,做一整天的题,再做一个小时的亲密事。 他有时候把她压在床上,有时候在椅子上,有时候在地毯上。 开着空调的房间,却炙热到令人窒息。 他热烈地吻她的唇,揉捏她的胸,额上细汗遍布,听着她娇娇弱弱的嘤咛,在她腿心疯了似的冲撞。 那是高考前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51 这次摸底考的难易程度是最接近高考试题的,各科分数和年级排名在考完的第二天就迅速张贴出来了。 紧张担忧的不只有高叁学生,教高叁的众多老师亦然。 几乎每一科的老师在上课讲试卷前,都要站在讲台上苦心强调一番高考的重要性。 往日这种时候,班上都会响起一阵小小的不以为然的嗤笑声,如今高考在即,形势却倒戈过来,众多学生听在耳里,都只是端坐在座位上看着试卷沉默。 课间,钟蔚给莹然发微信,告诉她自己这次摸底考的分数排名情况。 莹然没看手机,直到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去食堂的路上才抽空看了下。 两人在食堂一起吃饭,钟苓也在旁边。 莹然想起他的总分数,相比一个月前的摸底考又提高了70分,按这样来看,考个大专其实已经不成问题。 但他不可能留在国内上大专。 近段日子来,她看得出钟蔚改变了很多,他似乎跟学习较上了劲,执意要提高成绩似的。 钟苓知道了钟蔚的分数,不可置信地惊叹:“哥,你进步也太快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认真上课容易耗费心神,这些天他一到饭点就格外饿,这会也一样,握着筷子扒餐盘里的饭,风卷残云般很快就吃完了。 他拿餐巾纸擦了擦嘴,笑着说了声:“还行吧。” 钟苓惊到下巴还没合上,“就你这脑袋,努努力成绩就上来了,这也太不公平了。” 这世界有时候确实不公平。 身边有的人不管怎么努力,学习成绩就是不好,而有的人只是稍微努力一会会,他就能超过很多人。 钟蔚似乎天生就是被宠爱的人,他有开明的父母、从小养尊处优的生活、优越的身高外貌,还有一个比常人更聪明的脑袋。 钟苓眨巴着眼,突然很认真地说:“要不你复读算了吧,来年希望很大啊,而且刚好就可以跟我们一届了,莹然是吧?” 说完她开心地拿肩膀撞了撞邻座的莹然。 莹然手脚僵硬,嘴里的胡萝卜都忘了嚼,没出声。 钟苓这句话如同重磅一击,不仅莹然沉默了,钟蔚也陷入了沉思。 晚上钟蔚回家,和父母坐客厅沙发上,他不经意提了一嘴这次摸底考的成绩。 钟父钟母对他学习状况了然于心,一向不过问他那点分数,听他主动提起倒是小小惊讶了下。 钟父放下手里的财经杂志,“那你考了多少?” “455。”钟蔚平静地说。 “什么?455?” 钟父钟母皆作瞠目结舌状。 不怪他们大惊小怪,在他们的认知里,钟蔚总分能考200都得烧高香。 钟母看着儿子,心里有点怀疑,但不好意思表现在脸上,“你……自己考的?” 钟蔚拧了下眉,“您儿子屑于作弊?” 这点钟父钟母倒从不质疑,钟蔚从小就是个高傲的孩子,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一些浮于表面的东西他从来都不屑一顾。 钟父神色认真了起来,“那怎么突然进步这么大?” 钟蔚有点无语,“合着我每天晚上在房里看书刷题你俩都不知道是吧?” 钟母无辜地说:“你平时也不让我们进你房啊,我们哪里会知道。” 钟蔚:“……” 钟父看着儿子倒是笑了笑,忽然想起前几天培训机构的老师给自己打的电话,“听说你这阵子都没去上雅思课?” “昂。”钟蔚大大方方承认,“最近周末都跟同学一起复习呢。” 钟母抓到关键字眼,“同学?什么同学?” 钟蔚起身回房洗澡,走了几步回过头,沙发上钟父钟母大眼小眼一齐望着他。 他眉目松散,勾了勾唇,“女同学。” 九中的网上论坛一向八卦不断。 高考前几天在布置考场,全校师生统一放假。 放假前一天的那天下午,钟蔚和莹然上了同一辆出租车走了。 当晚,两人同行的背影照、牵手照,甚至上车时钟蔚虚扶了下莹然的肩膀,都被拍得清清楚楚一起po在学校论坛上。 有关于钟蔚,和一个在学校没什么存在感的女学霸,加上醒目劲爆的标题—— 震惊!从0分考到455分,校霸钟蔚为爱冲刺高考!对象竟是她? 这个帖子一下就炸了。 短短几分钟,留言评论不间断,分享转发数也节节攀升,导致帖子一直被顶在首页第一栏。 有吃瓜的又陆续放出他俩在食堂一起吃饭的照片,该层楼被顶到热门评论,底下留言无数。 @今天也要早睡:不会吧不会吧?我天天食堂吃饭一次也没撞见过!! @熬夜使人秃头:话说女主是谁啊?有人认识吗?? @我不喜欢玩手机:楼上的!!女主叫李莹然!高二文科常年第一!妥妥的女学霸! @不瘦10斤不改名:李莹然?我隔壁班的……天呐竟然跟钟蔚在一起了……这是什么奇怪的cp…… @一匹高考小黑马:那啥,我跟钟蔚一个班的,我说他最近怎么变了个人似的,突然学习老认真了,而且成绩进步巨大,原来是受女学霸的影响…… @奶茶是命:呜呜呜这是什么绝美的爱情,我宣布这对cp我死磕到底了…… @暗恋对象也暗恋我:楼上+1 姐妹带我一起嗑!绝了绝了! 江锦旭把帖子发给钟蔚时,钟蔚刚和莹然结束视频对话。 江锦旭:钟哥!!!你火了!!! 钟蔚盯着帖子标题看了半晌,觉得发帖的人挺有潜质搞新闻,活脱脱的标题党,知道如何引爆吃瓜群众的情绪,内容却又一半真一半假。 钟蔚笑了下,其他说的都挺对的,但这发帖人为了追求前后成绩的反差,体现出他为爱做出的改变,胡邹他考0分可真行。 点进去看了看,楼层太多,钟蔚屏幕滑了几分钟才看到叁分之一。 评论区有人观望、有人祝福,有人唱衰,也有人阴阳怪气。 看着众多评论,钟蔚心里不痛不痒,跟莹然一起待久了,钟蔚也早已学会对这些不相关的人说的话置身事外。 他又将帖子转发给莹然,问她看到了没。 莹然:嗯,钟苓也转我了。 钟蔚:你有什么想法? 莹然那时仰躺在床上,盯着他这行字想了一会儿。 一开始知道她和他的事被人po到学校论坛上去了确实有点慌,慌过之后又慢慢冷静了下来。 虽然她一开始有跟钟蔚说,在学校要注意言行举止,对恋情保密,但他俩几乎天天一起吃饭,别人也不是傻子,哪能猜不出内里情况呢。 众人皆知是迟早的事。 如今也只是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被所有人知道了。 她打字回复:没什么想法,你呢? 钟蔚原本担心莹然会有芥蒂,这下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他回:我很开心,以后可以正大光明牵你了。 莹然:不要脸。 她脸上的表情是笑着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没有太多以后了,你要离开了。 52 高考那天风和日丽,蔚蓝的天空飘着几抹轻盈的云絮,道路两旁的白杨郁郁苍苍。 早餐点早早出来营业,热气腾腾的白雾往上空飘,摊贩上坐着上班族、赶考学子以及晨跑锻炼的居民。 交警在各个考点外围、主干街道、易堵路段、繁华商业区等区域指挥交通,疏通拥挤车辆。 整个城市的颜色鲜活又明亮,正如少年少女青春飞扬的模样。 钟蔚被分到一中的考场,上楼梯时,收到了莹然发来的短信,要他检查证件和文具等物品是否带齐。 他昨晚睡之前其实已经检查了一遍,没有什么遗漏,但看到莹然的短信后,还是打开透明的文件袋再次检查了一番。 进入考场,将手机上缴到讲台,他按照准考证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环顾四周,都是陌生的不同学校的学生,同校同学被打乱得七零八碎,几乎没有一个相熟的。 离开考还有几分钟,监考老师暗含警告地提醒了几句不该带的东西赶紧交到台上来之后,开始拆密封得死死的试卷袋。 教室里响起一阵又一阵深呼吸的声音,仿佛众人即将要经历什么生死攸关的劫难。 钟蔚随意转着手里的笔,扭头往窗外一看,一只离群的鸟从高空扑腾着翅膀掠过。 不同于大多数人,面对人生第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他没有一丝一毫类似于紧张、忐忑、焦虑等这样的情绪。 或许是因为他预估到自己能考成什么样,因此没有太多的期待和害怕。 钟父钟母曾问过钟蔚,是否需要他们在校外陪同等待。 钟蔚拒绝了。 因为钟蔚每次出来,都能看见莹然站在一中门口的榕树下静静等他的样子。 最后一科考的是英语,交卷铃一响,仿佛压抑的监狱高墙中一道释放犯人的指令。 冲出考场那一瞬间,人群中轰然爆发出穿破云天的欢呼声。 他们卸下沉重的包袱,脸上神采奕奕,一扫考试前的云翳阴霾。 “哦!解放啦!” “撕书!撕书!我要撕书!” “哈哈哈老子要站到教学楼楼顶一张一张撕碎往下扔。” “哈哈哈哈你不怕被老光棍抓?” “他再也管不到老子了啊哈哈哈哈!” …… 穿过躁动亢奋的人群,钟蔚踩着轻松的步伐,给莹然发消息。 钟蔚:考完了,终于。 莹然:真好。 钟蔚:你到了吗? 莹然:嗯,还是在校门口等你。 钟蔚:好,等会带你吃大餐。 钟蔚很轻地笑着,随着人流来到校外,一眼看见莹然。 她还是站在那颗榕树底下,穿着鹅黄色棉麻裙,背着白色帆布挎包,露出的小腿手臂白得晃眼,手里握着瓶矿泉水,微微扬着唇角看他向她走来。 “喏,给你。”莹然把矿泉水递给他。 钟蔚接下,没喝,余光瞥到很多人冲出校门兴高采烈地奔向全程陪考的父母怀里,又哭又笑的模样。 人群吵闹,一片沸沸扬扬的声音。是家长们没忍住,叽叽喳喳地问自家孩子考得怎么样。 钟蔚缓缓展开双臂,“抱一下吗?” 他神情似笑非笑注视着莹然,就那样等她窝进自己怀抱。 这里是一中校门口,枝叶繁茂下的树荫是完完整整一片。 陌生的楼房,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 她绽放出一个温煦的笑容,毫不犹豫地扑了进去,双手抓着他的后衣襟,闭着眼睛侧脸靠在他胸膛,听见了他有力的心跳。 抱了很久,钟蔚轻轻捏她腰,“走了?” 莹然摇摇头,依然紧紧环住他,他的后衣襟被她手指揪出很深的褶皱,用了很大力气,仿佛这是最后一次拥抱。 她想抱得再久一点。 考完之后的日子,钟蔚辗转于各种聚会或派对。 莹然还没放暑假,依然按部就班在学校上课,她的高二生涯即将结束,课业也比以前更忙碌。 钟蔚想在周末约她出来,得到的回应都是拒绝,理由是快要高叁了,老师布置的作业比以前多一倍。 起初钟蔚非常理解,没把她的拒绝放在心上,次数多了之后,渐渐也觉出不对,问她怎么了,她只说没事。 无力感涌上来,仿佛又回到那段她躲避他的日子。 六月底,高考成绩公布示众。 钟蔚查了之后,没多大的反应,都在预期范围内。 钟父钟母不太在意地问:“多少?” 钟蔚心不在焉地答:“464。” 差今年理科二本线小二十分。 钟父看他一眼,隐隐赞赏之意,“不错。”他搁下手里的macbook,打算回头再看下属发来的文件,作出要认真与钟蔚交谈的姿态,“你学校看得怎么样了?想好申请哪所了吗?” 钟蔚捏着手机没答。 他查到分数的那一刻,就截图发给了莹然,半个小时了,她还没回。 不是感觉不到,最近她总说自己忙,发给她的消息要么不回,要么很久很久之后,才敷衍地打几个字应付。 察觉到儿子情绪不高,钟母拿遥控器关掉电视,面露担忧询问:“怎么了?” 钟父笑了笑,以为儿子低落是因为没考好,“你能考到这个分数,已经很令人惊喜了,搁两个月前,我跟你妈想都不敢想。” 钟蔚低着头,双腿敞开坐在沙发上,心里烦躁蔓延,还有一股隐隐的愤怒,他不太想说话,片刻才憋出两个字,“不是。” 钟父猜测着,“那是……不知道怎么选学校?” 钟蔚沉默,身形一动不动。 钟父视线落在儿子身上,看不到他此刻是什么表情,只能看到他低垂的黑色的头颅。 家里亲戚老爱说钟母太娇惯钟蔚,其实从小到大,钟父比钟母更甚一筹。 惯到什么程度呢? 比如钟蔚跟别人打架,钟父绝对是在旁边摇旗呐喊“儿子加油”的角色。 钟父把嗓音放得更温和,带着安抚意味,说:“不知道怎么选是正常的,关于学校和专业方面的情况,你有任何疑问都可以问上次我给你电话的王老师,钱不是白交的,另外我跟你妈也会帮你参考,当然了,最后主要还是看你的想法来。” 钟蔚听着父亲的话,心情反而更沉重,正想说点什么回应他,手里手机震动了下。 他连忙解锁,看见是莹然的回复,沉到谷底的心终于跳动了一下,可看清她回复的内容后,心仿佛又再次掉进谷底,掉得更深,深到一片虚无和空洞。 她问:你什么时候去澳洲? 钟蔚锁上手机,起身回房“砰”一声关上门,倒在床沿边闭眼缓和心脏那阵闷痛感。 —— 我又预估错误。 算了。 晚上还有一章,真是最后一章了。 完结 房间的遮光窗帘紧紧拉拢没有一丝缝隙,外面日头正盛,室内昏暗漆黑,他似融入其中,寂然而寥落。 手臂搭在紧闭的眼睛上,看不见任何事物。脑子思绪纷乱,像是胡乱绕成一团的毛线。 钟蔚花了几分钟尝试冷静,去理清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 明明早就决定出国留学,好好提升自己以追赶上莹然的脚步,可越临近这一刻心里越不是滋味。 甚至碰都不想碰这个话题。 总隐隐觉得,事情若按照这个走向下去,他会握不住最重要的人。 安静的环境有利于勾起某些回忆。 钟蔚忽然想起钟苓之前在食堂说过的那句话。 “要不你复读算了吧,来年希望很大啊,而且刚好就可以跟我们一届了,莹然是吧?” 希望……真的很大吗? 钟蔚不敢百分百肯定,但心里有一道强烈的声音告诉他—— 试试,去试试。 不试试怎么知道? 难道你怕了吗? 可是你不怕出国以后莹然身边出现别的男生吗? 你舍得吗?舍得离开她?舍得那么久见不到她? ……他怎么舍得。 前前后后思考好了,也下定了决心。 钟蔚腾地从床上起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钟父钟母仍坐在客厅沙发,面面相觑着,不知道儿子究竟怎么了。 “爸,妈,有件事跟你们说。” 钟蔚走到茶几后面蹲下,认真看着俩人的眼睛,“我不出国了,我要复读。” “什么?”钟母一听就急了,话都说得有些语无伦次,“怎么……怎么突然不去了呢?你准备了这么久怎么能不去?出国不好吗?复读也不是什么好出路,复读很辛苦的儿子,万一明年没考上那不是白白浪费一年时间。” 钟蔚不为所动,一股执拗劲儿散发出来,用一言九鼎的口吻保证,“让我复读一年,我一定考上双一流。” 钟母动了动唇,“这怎么行呢……” “说说理由。”钟父发声了。 这么多年他在生意场上大大小小的风雨都见过,和钟母急切疑惑的样子不同,钟父仍是从容不迫的样子,看着儿子,神色突然变得肃正。 钟蔚手撑在茶几上,酝酿几秒,“……我喜欢上一个女孩子。” 他接着道:“她学习特别好,考试就没考过第二,她还很漂亮,瘦瘦的,皮肤特别白,她的头发很柔顺,很香,扎起来露出的脖子细细长长,她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很淡雅,像水仙,但是她的眼睛特别清冷,像蒙着一层凉凉的水雾,她对不熟的人不怎么亲近,对身边人却特别温柔,当然有时候也很严肃,我不好好听她讲题的时候她会生气,但她生气不骂我,就看着我,看得我反而更怵,最后我只能乖乖听她的话,当然我听她的话是心甘情愿的,她怎么样我都高兴。” 他几乎是一口气地说完,没有提前打过草稿,都是深深刻在脑子里的她的模样。 钟母震惊地一时不知怎么消化,“……她是谁?” 钟父垂眸思索一番后笑了,“周末一起复习的女同学?” “嗯。”钟蔚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柔软,唇畔也挂着笑,“不然您以为我成绩进步这么快?她带我复习教我做题,也是我努力前进的动力。” 钟父看着他,没说话,随后笑意更深地点点头,“不错,我儿子长大了懂事了,媳妇学习两手抓,爸爸现在有点骄傲。” “说什么呢!”钟母听得一言难尽,连忙打了一下老不正经的钟父让他闭嘴,转而看向儿子,欲言又止,“你……你没对人家姑娘……怎么样吧?” 钟蔚摸了摸鼻子:“……想什么呢您。” 除了插进去,该做的都做了,算“怎么样”吗? 这话不敢说出口,钟母是个比较传统的女人,被她知道准得上来挠他揍他。 最终,复读的事就这样敲定了下来。 钟蔚转头去给莹然拨了个电话,被挂了。 于是给她发微信,恶狠狠的语气。 钟蔚:出来!有事跟你说! 她没回。 钟蔚:真有事。 她还是没回。 钟蔚气得咬牙:不理我是吧?我就在你家小区门口,再不出来用喇叭喊。 她终于理他了。 莹然:我在复习,什么事? 钟蔚:很重要的事,你先出来。 莹然:就微信上说吧,要赶作业,没时间出门。 钟蔚被她的冷漠伤到:你怎么这么狠心?你不是问我什么时候去澳洲吗?我告诉你,明天,我明天就飞悉尼,就问你能不能见最后一面? 当然是骗她的,不信她对他没有一点情分了。 也不知她作了多久天人交战的心理,隔了好久,久到钟蔚以为她真的不会理他了,才收到她的回复。 莹然:在哪? 钟蔚:快到你家了。 莹然:嗯,我下去了。 青天白日,莹然不想让来来往往进出小区的人看到,最终,两人在北门不远处一道高墙后见了面,那儿有几颗树,能挡掉灼烧的阳光,也没什么人。 莹然没特意再换衣服,身上是成套的居家服,简单的棉质t恤短裤,穿着很舒服,可心里却很不好受。 她没看钟蔚,眼睛落在地面一片树叶上,不是不想看他,是不敢看。 微信里他是说……他明天就走了,对吧? 她喉咙干涩,艰难发声:“你明天走?” “嗯。”钟蔚始终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女孩,眼睛一下没眨。 “申请哪所大学?” 脑海窜过前段时间所查过的那些大学,钟蔚胡乱报了个:“新南威尔士。” “好,一路平安。”莹然平和地说道。 钟蔚等了半晌,她再没说一个字,“没了?” 莹然这才抬头看他一眼,“什么?” 钟蔚有点恼火了,“我问你还有没有话对我说?” 莹然身体凝滞了下,缓缓摇头。 情绪一下涌上来,也不知道是生谁的气,钟蔚忍住想破口大骂的冲动,胸口快速起伏几下,最后重重舒出几口浊气。 他上前两步,不顾女孩挣扎紧紧抱住她,双手嵌住她两只手并在身后,直至她挣脱不掉。 他埋在她细瘦的肩膀,声音闷闷出来:“最近为什么又不理我?” 莹然不说话,也不再挣扎,任他这样抱着。 两人似沉浸在这个姿势奇怪的拥抱中。 许久,胸前逐渐憋出细汗。 莹然动了动,说:“热。” 钟蔚松开一点,“你还没回答我。” 片刻,莹然叹息地闭眼,“……你要出国了。” 她只说了这句话又不再说了,她早已知道他要出国,却在此时强调一遍,意思不明不白的。 是回答他“为什么又不理他”的原因吗? 钟蔚揣测了很久,“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不理我吗?” 既然已经说出口,莹然索性继续说道:“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坚持得住这份感情,这么远的距离,我们可能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几面。” 剩下的话她没再说。 话已至此,她想他应该能懂。 “所以你就要对我冷暴力分手?”这会儿钟蔚真的有点生气了。 她怎么可以单方面地想当然地如此看轻他们这段感情,她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吗? 他低下头,狠狠咬她唇瓣一下,掐住她腰往自己身上贴,“你知不知道我很难受?” 没等她再说话,他立即说:“明天走是骗你的,我不出国了。” 莹然惊谔地张开嘴,“什么?” “跟家里人讲好了,我复读,跟你一起考大学。”他余怒未消,声音硬邦邦的。 事情转变地太快,莹然仍处在不可置信的情绪中,“……我不懂。” 钟蔚不耐烦地啧一声,“什么懂不懂的,你只要清楚,接下来这一年,我还要烦你继续带我复习就是了。” 良久,莹然渐渐反应过来,“……你是为了我?”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抓住了他的衣服。 钟蔚笑了笑,眼神轻佻打量她的脸,“什么为了你?少给自己贴金。” 看到莹然怔怔的模样,钟蔚顿了顿,收起不正经神色,“你跟我说过的,读书是为自己,考大学当然也是为自己,你说呢?” 莹然没说话,抓着他衣服的手改为环上他的腰。 她明白的,他不想给她增加心理负担罢了。 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只记得这天下午的阳光特别烈,他们在一面灰白色的高墙下紧紧拥抱,风穿过树梢,绿叶簌簌地响。 〈全文完〉 —— 历时叁年,终于完结了,不容易。 写文是件很辛苦的事情,有时候光靠热爱真的坚持不下去,加上作者又是个懒作者,所以一篇短短13w字的文写了那么久,幸而有那些一直在坚持追这篇文的读者,谢谢你们的收藏、留言、珠珠,虽然不多(我觉得),但就是这些零星的动力让我坚持了下来。 我的想法仍然是,只要有人看,哪怕是只有几个人看,我都会努力完结它,我做到了有始有终,我真的好棒。(突然自卖自夸是怎么回事) 小钟和莹然就先告一段落啦,后续钟苓和周老师番外我看情况写吧,因为想看的小可爱不多,我又想准备新文,所以番外什么的就不太确定了。 好了,就这样。之后开新文的时候会在这篇提醒,希望还能看到老读者啦。 番外*初次(上) 次年,莹然被北大录取,钟蔚被北邮录取,收到录取通知书的半月后,两人合计去北海旅游。 飞机飞了叁小时,落地福成机场的时候差不多刚过中午十二点。 两人出了机场,乘坐的士去提前预定好的酒店放行李。 车上,莹然将车窗打开一半,呼吸着陌生城市的空气,歪头靠在钟蔚肩膀,悠悠地问:“你猜我跟我爸妈讲我是和谁来的?” 钟蔚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莹然,顺着她的话问,“谁?” 莹然接过来,喝了几口又还给他,钟蔚就着她嘴唇含过的瓶口仰头灌下大半,听见她报了几个不认识的名字。 莹然抿唇说:“我们班女同学,你不认识很正常,其实我跟她们也算不上很熟。” 那晚坐在阳台的藤椅乘凉,李母在一旁晒衣服,莹然垂着头,半天,到嘴边的话又再次咽下去。 她手里那盒香草口味的冰淇淋,每次只用小木勺一点一点挖进嘴里,挖了小半,剩下的早已融化成液体状,没法再吃。 慢吞吞的起身去客厅将盒子扔进垃圾桶,又慢吞吞地挪步回到阳台,拨弄几下护栏花架上的绿箩,眼看李母衣服快晒完,她终于轻声开口:“妈,我想跟我同学一起去北海玩几天,可以吗?” 李母将最后一件衣服挂在晾衣杆上,闻言看了过来,还没开口,莹然又先声夺人补充一句:“跟班上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女同学,平时都一块玩的。” 为了听起来让人更信服,她还把几个女同学的名字都说了一遍。其实最初她是想说钟苓,可能会更有信服力,但同住一个小区,很怕回头钟苓和父母不小心碰上。 而不管是钟苓还是所谓关系好的女同学,都不过是幌子,实际她只跟钟蔚两个人去。 但实话万万不可能说出口。 她跟钟蔚在一起的事情,即使现在已经毕业了,也不太敢跟家里人说,她不确定,父母会不会同意刚成年不久即将要奔赴大学学业的她和男生谈恋爱。 思及此处,她又想起前几天家里人为她举办升学宴,特意空出一席专门招待她的同学朋友,本来她不太想钟蔚过来,怕被父母看出两人猫腻,钟蔚却不肯,挑起粗眉化身阴阳人控诉: “同学都能去,男朋友竟然不能去,李莹然你可真是天下第一好女朋友,顶呱呱!棒极了!” 任莹然如何苦心解释都不听,最后他自己拍案决定:“我就假装是你同学,行了就这样别说了再说就烦了。” 莹然无语凝噎,狠锤他胸,他理直气壮把她抱在怀里笑。 宴席当天,莹然全程拿他当普通同学,不多说一个字,甚至刻意不跟他坐一起。结果后面他又趁她去接待亲戚的时候,厚着脸皮跟别人换到了她旁边的位置。 她手里拿着几个亲戚塞给她的红包回座位上,看到右邻座原本坐着的女同学换成了钟蔚,佯装愠色朝那女同学笑骂:“叛徒。” 那位女同学故作委屈状,指了指钟蔚:“他威胁我。” 左邻座的钟苓挨近莹然一脸狡黠,“本来让我跟他换,我才不。” 莹然轻触下她脸,笑得眉眼弯弯。 转头就把笑收了,小声质问钟蔚:“你威胁人家什么?” 钟蔚喝了点儿酒,眸子闪着零零碎碎的精光,闭口不答,反而朝她竖起大拇指,含着揶揄的笑意,“有出息,高材生,未来之星,国家栋梁。” 莹然脸颊轰然通红。 这些都是刚刚亲戚夸她的话,他们热情地拉着她的手,各种溢美之词不要钱似地往外蹦,她笑得乖巧,应声说“还好、还行”,心里却十分不好意思,对这般高的夸赞受之有愧。 竟然全被他听了去。 她羞恼地打一下钟蔚,不解气,想再打一下,被他反扣住手放在他大腿上细细揉捏。 父母和亲戚仍站在几米之外谈天侃地,不知说到什么,突然往这边望了过来。 莹然吓得眼皮狠狠一跳,慌忙抽回手,压着不停鼓动的心脏,假装若无其事地喝了口饮料。 不确定那天有没有被看到,现在回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 莹然瞧一眼李母的表情,以为她怎么样也会细致地东问西问一番。 意外的是,她二话不讲就点了头,进房直接给她转了一笔账,还笑着说让她跟同学好好玩个尽兴。 莹然缓缓呼了口气。 正午的阳光晒进来,没一会儿就热如火烤,莹然稍微直起一点身子,把车窗给关上,接着又倒回他肩窝。 钟蔚侧低头捏了下她脸,知道她向家里人撒谎的原因,心里也有点不解,“你那么怕你妈知道我们的事?” 莹然闭着眼哼唧了声。 钟蔚不以为意地说:“知道了会怎么样?” 莹然睁眼微瞪他,“会棒打鸳鸯。” 钟蔚回忆起李母的模样,笑说:“我觉得阿姨看起来挺开明的,不像那种古板守旧不通情理的人。” 莹然冷笑了声,故意夸大其词:“那你看错了,我妈要是知道谁祸害她女儿,可能会拼命。” 钟蔚嘴唇擦过她额头,眯眼笑着,“我祸害你了吗?” 莹然扭头去看窗外,红脸不答。 番外*初次(中) 酒店订在银滩附近某度假酒店。 一路乘坐交通工具的奔波,加上炎夏天气容易犯困,到达酒店刷磁卡进房后,莹然便瘫倒在床上,稍微动一下都觉得花费了好大力气。 钟蔚精神面貌倒仍饱满,进门后就开了空调,没一会儿,室内褪去闷燥感,逐渐沁凉起来。 将两人行李置放好后,钟蔚去卫浴洗手,卫浴空间很大,有一只超大的圆形按摩浴缸,钟蔚瞥了一眼,抽纸巾把手上水珠擦干。 来到床边,看见莹然紧闭双目昏昏欲睡的模样,他将她糊在脸上的长发拨到一边,身体蹲下在她耳边轻声询问:“午饭想吃什么?” 莹然发出含含糊糊的一声“唔”,翻了个身背对他,没搭腔。 她这么一动,到膝盖的裙子不由往上窜了一截,露出大半纤细瓷白的大腿,钟蔚目光被牵引着落在这里,幽深两分,抬手抚了上去。 触感极其细腻舒适,他凑过去亲了一口,见她如此困乏疲惫的样子,歇了出去吃午饭的打算。 走去阳台,能望见清澈碧绿的海,钟蔚放低声音,打电话直接叫了homeservice,让人送两碗海鲜面来。 半小时后,房门被敲响。 钟蔚将吃食端进来,叫了莹然几声,床上的人似雕塑般一动不动,也没应声。 他走过去硬拽起她,无论如何得逼她起来吃几口。她除了早餐吃了两片吐司后,中间喝过几次水,到现在还没进食任何食物。 “快点起来。”钟蔚轻斥一声,托着她绵软的身子,她像没有骨头似的把全身重力朝他身上靠,听见他的话眼睛仍没睁开。 这般懈惰、无赖的样子在她身上很是少见,钟蔚感到新奇,好笑地往她屁股上拍了一掌,直接托抱起她臀往茶几走。 将她放下,坐在柔软的浅灰色地毯上,又把勺子筷子都拆开递给她,一切都帮她做好,莹然这才赏脸看钟蔚一眼,抿唇含蓄地笑了笑。 她没什么胃口,每次只挑几根面条吃,碗里大部分的扇贝、鲜虾都夹到了钟蔚碗里。 最后勉强吃下叁分之一,喝了几口汤,饱腹感瞬间强烈。 莹然放下筷子擦擦嘴,起身往阳台方向走,拉开白色纱帘,从玻璃推拉门内朝外看,外面太阳依旧毒辣。 她又回身倒在床上,眸光流转,瞧见钟蔚在收拾茶几,他身形高大,正弯下腰用餐巾纸抹擦沾了汤水的台面,低眉垂目的样子让莹然有些移不开眼。 钟蔚丢完垃圾回来刚好对上她的视线,她目不转睛盯着他,明明是呆愣愣的模样,却让他看出几分勾引。 他朝她走过去,莹然直直看着,想了想说:“我们休息会儿,晚点再出去吧。” 钟蔚没说话,似是默认,他直接上了床,抱着莹然枕在床头,单手抬高她下巴吻下去。 他滑溜溜的舌头在她口腔内来回扫荡,将她嬉耍个不停,莹然趁呼吸之余,推了推他,他放开她嘴唇,一路朝下到她脖颈锁骨。 牙齿磕在柔嫩的皮肤上,没一会儿就泛了红。 这趟出行莹然带的全都是低领裙子,被亲出印子怕没法遮盖,便从钟蔚身下挣脱了出来。 “我困了。”她眨巴着湿漉漉的眸说。 钟蔚笑了笑,展臂平躺于床上,拍了拍臂弯,示意她躺过来睡觉。 这一觉睡了两小时,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四点多。 两人稍微整理洗漱了下,便按计划去逛侨港风情街。 太阳还没下山,临出门前,莹然将裸露出来的部位全部补涂一遍防晒霜,擦完后摇了摇手中那一瓶,问钟蔚:“你要不要?” 钟蔚撑在门框边等她,闻言露出嫌弃神色,摇摇头。 莹然笑了声,朝外走,“你不怕晒成当地渔民的肤色啊。” 她来时在网上做足了攻略,看到别人说北海紫外线强烈,稍不注意就会被晒成黑炭。 “黑点好,黑点有男人味。”钟蔚玩笑着接了这么一句。 莹然拿起宽边檐帽,匪夷所思地看他,“歪理。”什么时候评判一个男人是否有男人味是看肤色了。 踏出房间将门关上。 钟蔚走在她身后,双手搭在她肩膀,埋头在她耳边笑问:“那什么样算男人味?腹肌?你又不是没看过我。” 虽然他复读这一年专心搞学习去了,肌肉线条没以前分明,但高考完后他又频繁往健身房跑练回来了。 “不是这些流于表面的东西。”莹然正了正神色,“有没有男人味,我个人觉得更多是体现在责任心、上进心、担当、能力等等这些方面。” 钟蔚作出受教的样子点头,“原来如此,放心,往后这些你都能从我身上看到。” 莹然扭头骂他自恋。 侨港风情街有很多越南小吃,两人手牵着手,慢慢悠悠地走了一家又一家店,吃了糖水、虾饼、卷粉、叉烧包,天色渐暗,两人又去吃了一顿海鲜,直到肚子鼓胀到撑不下,才坐电动车返回酒店。 在酒店稍作休息后,两人出门去海边散步看落日,酒店离海边近,走路七八分钟便到了。 海浪一波一波往沙滩上扑又退下去。 莹然穿着一条法式碎花裙,脱了单鞋,挣开被钟蔚牵着的手便往前跑去,海风吹起她的荷叶裙边,她转过头对钟蔚笑得十分柔和:“给我拍张照。” 银滩的沙子是白色的,很细很柔软,她跪坐下来,背靠夕阳和大海,经典的比耶姿势,微笑着望向钟蔚手中的镜头。 钟蔚久久未按下快门。 莹然觉得自己快要笑僵,催促他:“好了没呀?” 钟蔚说:“等下。” 悄无声息看着被框进镜头里的她,心潮比海浪还激荡。 这是他喜欢到骨子里的女孩。 她柔顺的黑发随风飘扬,几丝贴在白皙的脸颊上,眼睫弯如月牙,露出几颗皓洁的贝齿,那双清冷惯了的眸子,此刻正发出明亮的光芒,是她最纯粹的快乐的体现。 咔擦一声。 这一帧画面被永久定格。 他忽然想起去年跨年在江边看的烟火,那时他也曾用手机情不自禁拍下她的侧脸。 这是一张神奇的脸,犹如迷雾重重的森林,钟蔚觉得自己稍不注意就会丧失意志迷失其中。 他放下相机,平步走过去,蹲下身仍比她高,她仰脸看他,问他怎么了,他俯视着她,目光逡巡过她脸部每一寸,真实的她比镜头里还要漂亮。 他捧着她的脸蛋亲吻她。 是柔柔地、轻轻地、夹杂着咸湿海风的吻。 没有往日的狂放激烈,反而更激出一身邪火,脑子里有一根弦崩断,钟蔚再也无法忍耐,双手掐住她腋下将人拉起,搂着她虚软的身子急步回了酒店。 —— 啊这再次估算错误下章再开幼儿园车(别太期待作者不是很会写肉 番外*初次(下) 房门被关上的声音是急不可耐的,但置身于成人世界的男女毫无所知,甚至多走几步路都觉得累赘,甫一进门,高大精壮的男生便将女孩紧紧压在门背。 他吻着她,气息湿热粗重,得空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掉,几千块的印花衬衫和内搭白t恤就那样随意扔在脚边,接着以分秒必争的速度去扒她贴身的裙子。 拉链在侧面,隐藏在雪纺布料里的细细一小条,钟蔚摸索好几下没摸到,破罐子破摔直接开撕。 “别扯……衣服要坏了!” 他的急切昭然若揭,攻势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凶猛,且力量十足,莹然这句阻拦刚出口就成了废话,听得裙子哗啦一声,一个残破巨大的撕裂口子呈现面前。 钟蔚没什么诚意地低语了句“对不起”,想说“回头买新的”,在看见她胸前风光那一刻霎那失语。 纯白色的少女内衣,款式简约精致,不大不小两团绵软被薄薄两片罩子包裹,细细肩带从她前胸缠绕到后背,大脑瞬间向下半身屈服,没等莹然反应过来,大手伸到后面将扣子解了。 白皙,粉嫩,不外阔不下垂,像生长在茂密枝头鲜嫩的水蜜桃,等待有缘人采摘。 钟蔚单手托起莹然的臀,胸乳高度恰好与他嘴唇持平,他埋下头,精准捕捉蜜桃顶端,啃咬的力道用了几分狠劲。 明明有痛感,却隐隐约约更敏感,竟喜欢他为自己失控的模样,心中渴望他再狂野一点。 抱着他头颅,能闻到他精短黑发的干净味道,有洗发露的淡淡清香,莹然口中呢喃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缱绻温柔。 后背抵在硬邦邦的实木门上,被他托举的身体呈悬空,只消片刻便坚持不住,缠在他腰上的细腿滑落下来,莹然抬掌推他宽肩,“去床上吧,好吗?” 紧接着,从门口转战到大床。 床褥深陷,还是被钟蔚压住的姿势,莹然也起了小心思,敛目说:“我想在上面。” 钟蔚闻声一愣。 过去一年的亲密行为,她没讲过这么大胆的话,倒想知道她在上面能折腾出什么水花。 钟蔚翻个身,往旁边一躺,双手懒洋洋枕在后脑,兴致勃勃地盯着她,“好呀,我很期待。” 莹然脸一红,先伸手把灯关了,只留床头一盏壁灯。 像他对她做过的,从额头开始轻柔地亲,逐渐往下来到危险地带,在他敏感的腹部位置呼气啄吻,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她边亲边发出微弱喘息。 钟蔚头皮发麻,全身紧绷,一股蓄力许久的力量似要喷薄而出。 她坐在他胯部位置,能明显感觉被他顶住,全身上下只余一条白色内裤,她将最后这件单薄的布料除掉,但不脱他的,他上身赤膊,下身还穿着卡其色沙滩裤。 跟坏东西待久了,她也学坏了。 唇畔弯弯,笑得无辜又天真,所做动作却靡靡到极致。 她正用自己最柔软的地方,压着他最坚硬的地方,来回缓慢地磨蹭。 越磨火越大。 但也就是隔靴搔痒,隔两层布料能他妈有什么快感。也真是好本事,她稍微一个放肆点的举动便能叫他溃不成军。 “妈的。”钟蔚忍无可忍坐起身,一个眼风之间,两人位置调转过来。 叁两下将自己剥个精光,紧贴上她,肌肤毫无阻隔的传递温热,手往她身下一探,早已湿透。 钟蔚将自己抵住她,“这回我真进去了?” 以往数次坦诚相对,碍于她还未满十八,都是边缘性行为,这回可算能真枪实弹,也算守得云开。 钟蔚痴迷于得到莹然,包括她的身体。 得到女孩的应允后,他提枪一举攻破,温柔乡差点让他丧失理智,但还是咬着牙根强迫自己停下,柔声询问她的感受,怕她有丝毫不适。 紧皱的眉宇在他细致的抚摸下渐渐松缓,他看准时机,骤然加快速度,为更好动作,将她双腿迭上去,莹然一边隐忍奇怪的感受一边害羞地扭过头去。 钟蔚将她脸掰过来,“看着我,不舒服要跟我讲。”不然他可控制不住自己,她把他夹得又爽又难受。 莹然咬着下唇,说不出一句话,眼神朦胧而迷离,似弥漫一层湿润雾气。 他往她身下塞了只枕头,让她双腿圈住劲腰,动作愈发大胆狂放,欲望在她体内如野马在草原驰骋,壁灯香芒色的光打在他脸颊,他挺直的鼻梁有细小汗珠,随着挺进摇摇欲坠,原来十九岁的男生也能那样性感。 莹然双手环住他脖子,一腔爱意在心头堵得难受,出口不禁带了哭腔,“钟蔚,我好喜欢你。” 钟蔚顿了一下。 他何其有幸,在她最耀眼的芳华,能得到她最赤诚的爱恋。 他恨不得将自己全部挤入她的阴道。 …… 原本还计划晚上去酒店顶层的露天泳池游泳,这一战持续太久,一切归于平静时,已到深夜。 钟蔚搂着莹然享受快感余韵,歇了十分钟,仍觉意犹未尽,跟有情人做爱竟是如此快活的事。 欲望再次抬头,钟蔚捏揉她后腰,说:“再来一次?” 莹然从他怀里抬眸,想说能拒绝吗,她好累,浑身像被狠狠碾压过。 钟蔚已经按着她再次进入。 这一次没折腾太久,因为莹然一边破碎的呻吟,还不忘提醒他明天要早起乘船上涠洲岛,钟蔚最后使用蛮力,不得章法地冲撞几下,释放在避孕套里。 又歇了一会儿,莹然累得睡过去。 钟蔚轻拍她的脸,说抱她去洗澡,她已经给不出反应。 钟蔚自顾下床去卫浴,将浴缸放满水,回来打横抱起莹然放进去,他挤了沐浴露给她擦身上,她毫无所觉瘫在浴缸边沿,脸颊是刚经过情事后的艳丽绯红。 钟蔚看她许久,将她蹭歪的浴帽调整好,倾身吻她柔软脸颊,用滴出水的声音,回应她之前的表白。 “莹然,我会永远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