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小花仙[快穿]》 小棉花01 周五是提交节目策划书的截止日期。 厚重的木门也挡不住里面的咆哮声。 “这是什么狗玩意!给谁看?谁会看?播多长?怎么拍?审核能通过吗?这些都不写,谁写的策划书!” “我。” “你看看你写的什么!请叶寒秋来参加节目担任固定嘉宾?你咋不坐猪飞天呢!” “沉。” “你知道叶寒秋是谁吗?连续蝉联八年亚洲首富的叶氏独子!你请的动吗?你寒碜谁呢!” “你。” “滚犊子!不通过!重写!” “不。” “老子没那么大的本事!老子请不动!” “你能。” “能个屁!” 古香古色的老宅院里,一身深蓝粗麻衣的管家引人进南院,让客人等在温暖沁香的会客厅中。 叶寒秋手拿一卷书,缓缓步入会客厅,带着一身的清寒,苍白的脸色和唇色遮不住他的病弱之气。 闻凯旋惴惴不安。 满是古韵的宅院,朴素古怪的管家,不入凡尘的主人。 他和他们仿若生活在不同的时间里。 管家给闻凯旋斟茶。 闻凯旋拘谨地双手捧着茶杯。 他是靠自个打拼到现在这个成就的,见过灯红酒绿,见过一掷千金,没见过这样处处透着归真返璞的古老大宅,也没见过这般云淡风轻的人。 闻凯旋努力吸着肚子,只坐半个红木方椅,让自己在这样古朴清雅的环境下,不那么的像一只粗俗暴躁的东北大犀牛。 “我是百皇传媒公司总经理闻凯旋,我公司成功策划并制作了《恋爱亲吻》、《风中的怒声》、《红旗下的隐名英雄》等当红综艺。”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闻凯旋舍弃无用的节目介绍,开门见山地说明此行目的,“我们公司想邀请您来出演《豪门之子乡村生活》节目。” 管家诧异地看向闻凯旋,手上的茶壶在黑红楠木茶几上溅出了几滴茶水。 闻凯旋面红耳赤,一颗易燃易炸的心已经在想,他回公司后怎么把全艺生这个王八蛋踩在脚下反复摩擦。 “抱歉。” 一个清冷疏淡的声音拒绝了邀请。 闻凯旋的脖子都变的通红,但他还是想争取一下。 “您再考虑一下,我愿意出让这档节目的部分版权,也可拿出公司的部分股票作为您的出演费。” 全艺生这个王八羔子威胁他,他若是请不到眼前这位贵公子,这王八羔子就去投奔对手公司。 叶寒秋的视线从地上的落叶移开,淡淡地看着他。 闻凯旋害臊,额头出了一层汗。 他坐着的老太师椅和客厅角落摆放的八仙桌皆是金丝楠木,看雕工似乎是有年头的古董,他能拿出的那点东西恐怕还不足这些古董市价的一半。 办公大楼。 厚重的木门再次死死地关上。 职员聚在木门旁边的茶水间里,装模作样地拿着一杯提神醒脑的凉茶,支着耳朵,聚精会神地听木门里面的动静。 他们的总经理嗓门大、喜欢咆哮式发言,即使隔着一个门,他们也能听的清清楚楚。 总经理刚拜访完节目嘉宾回来,脸色和门的颜色一样,紫黑,紫黑。 情况不妙。 总经理办公室里,全艺生一身乞丐装,站没站相地靠在墙上:“没请到人?动脑子了吗?” 闻凯旋暴躁:“老子没脑子!” “一块工作这么多年,平时都不劳驾你,好不容易委托你办一件事,你都没办成,你是怎么做到白手起家的?” “诚信!正直!胆气!” “知道六人法则吗?两个陌生人通过六个人就能建立联系。” “你行你上!” 古老大宅再次迎来两个客人,一个是和叶氏有姻亲关系的商氏家族的小少爷,一个是走了六人关系的全艺生。 商小少爷不坐硬邦邦的老太师椅,拿着自己准备的大软垫子铺到地上,盘着腿坐上面,不要清茶,要奶茶。 “您稍等。” 管家卸下腿上的沙袋,健步如飞地离开。 全艺生看着管家的背影,呆滞。 轻功? 好快! 习以为常的商小少爷从兜里掏出魔方打发时间。 他自小来这里过暑假,对这里熟悉,早找到了舒服的融入方式。 叶寒秋揉着太阳穴,一脸病容地进入客厅。 昨日他坐在院落的摇椅上小憩了片刻,晚上便咳嗽低烧了一夜。 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商小少爷看见表哥瘦骨嶙峋的样子,心惊了,手不知不觉地松开了魔方。 魔方滚到叶寒秋的脚下。 叶寒秋弯腰捡起魔方,松垮的领口露出他过于突出的锁骨。 商小少爷的心被乱糟糟的扯成一团,一会想起越来越安静的叶家,一会又想起越来越消沉的姑姑。 叶寒秋揉揉他的头,弯腰放下魔方,刚站起来又是一阵咳嗽。 叶寒秋坐到主位上,淡淡地看了一眼庭院树上的枯黄秋叶,漠然地想着,大概在春叶萌芽时,他已归于黄土。 管家端来茶水,给商小少爷一杯奶茶,给陌生客人一杯红茶,给少爷一杯温热的白开水。 商小少爷:“不喝点止咳药吗?” 管家摇了摇头,眼底是压抑的哀。 商小少爷第一次知道心脏闷疼,却又无能为力是种什么感觉。 叶寒秋的食指轻轻叩了叩桌面。 商小少爷知道表哥不喜欢愁苦的气氛,强打精神,介绍全艺生,“我姐夫的堂兄的小姨子的丈夫的弟媳妇的弟弟。” 叶寒秋嘴角翘了翘,“关系挺复杂。” 若是来之前,商小少爷还抱着可有可无的想法,现在看见了表哥淡漠生死的样子,心想着一定要劝表哥参加节目。 这座古宅太冷清了,像一个很久没有人祭拜的古老墓地。说不定热热闹闹的地方能让表哥多一点活气。 他还听说,阎王带不走阳气重的人。他们这些阳气重的人趁着参加节目的机会守着表哥,阎王就带不走人了。 商小少爷的想法天真,却让人不忍戳破。 商择乐给发小打电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自从高中毕业后,咱们再也没有一块吃一块睡一块玩了,现在有这么一个现成的好机会。” “你参加节目也是一种宣传,你在家族里没话语权不是因为你岁数小,而是因为你没影响力。你要是参加了节目,成为了名人,能够影响公司股票的波动,这话语权不就有了吗?” “你给戏烽哥和战征哥打电话,他们两个跟家里人斗的都快没了人性。让他们两个来节目里沉沉气,静静心。” “徽荣姐和安航姐也请过来,徽荣姐会做饭,安航姐啥都会。” 商小少爷又给姑姑姑父打电话,“姑姑,姑父,节目组的拍摄地点是圉囻村,就是十九年前一夜间百花盛开的村子,别管专家怎么解释,这里的水土肯定养人。” 对家人的殷切好意,叶寒秋无法拒绝,答应了下来。 节目组在神山山脚租了一套小院,暂时居住拍摄。 来参加节目的六个嘉宾不喜欢摄像师跟着他们,他们自小学防身术,他们身处的家族环境又比普通人复杂很多,他们的防备心很强,在摄像师突然出没时,他们的拳头比他们的意识更先攻击。 三个摄影师被拳头打的差点休克后,摄像师全部撤退,在院子各个角落安装上隐形摄像机进行拍摄,以减少嘉宾对摄像师和镜头的戒备。 拍摄了十日,日子平平淡淡,没有趣味。 全艺生打个哈欠,拍拍脸醒醒神,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再这样下去,这些大少爷大小姐们舒服了,他们节目就糊了。 但这些大少爷大小姐不是娱乐圈明星们立的人设,是真正的大少爷大小姐,如果他让他们根据脚本演出节目效果,他们看他的眼神一定和他看老闻的眼神一样——瞧,这里有一只东北傻狍子。 老闻已经给他们大东北抹黑了,他不能再抹黑了。 全艺生到处溜达寻摸,发现一个在这里跑运输的老乡,他和老乡唠嗑时知道了不少圉囻村的事,找到了突破。 十九年前的一夜百花盛开后,只有三十三户人的圉囻村从神山山脚搬入山中,自此外面的人再也没看见过圉囻村的人,而从圉囻村嫁出去的大小媳妇皆讳莫如深,只说一切都听村长的。 镇上的公务人员来查看情况,始终无法进入神山,最后不了了之。 县志上有记载,开禧二年、洪武三十一年、康熙元年,圉囻村三次入神山。 因为有史记载,这件事没有成为悬案,也没有闹大。 十九年过去,按照县志记载,圉囻村到了出山的时间。 全艺生把这个带着神秘色彩的消息告知商小少爷。 商小少爷果然来了兴趣,和发小结伴进山。 两人走走停停,兜兜转转了一晌,竟又回了原地。 这片山的磁场很奇怪,指南针无法指出正确的方向,树木也没有生长规律。 商小少爷用昏招,花几十万买了九组巨型音响,对着山的方向喊话。 没有引来圉囻村的人,引来了狂躁的大棕熊。 五百多公斤的大棕熊轻而易举地拍碎了音响。 站在音响后面的商小少爷吓软了两条腿,不敢跑,也跑不掉。 大棕熊拍碎了音响,还不解恨,看向他,怒气腾腾地冲过来。 商小少爷颤巍巍地扭头看退路。 一只更大更狂躁的棕熊堵在后路。 商小少爷僵在原地,两行泪哗啦啦地往下流。 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怪怪。” “药药。” 绵绵软软的声音从山间水雾中传来。 犹如酷热夏日里的一场大雨,两只大棕熊的怒火瞬间消失,撒腿跑向声音的方向,吼声里透着一股欢快。 商小少爷傻呆呆地看着大棕熊消失的方向,迟迟地回不过来神。 他是不是遇见了传说中御兽的小神仙?! 回到小院,商小少爷激动的又蹦又跳。 “真的!表哥,你信我!我真的遇见了大棕熊和小神仙!这些音响碎片为证!” 叶寒秋微微点头,眼底一片淡漠。 山间云雾浮动聚散,叶寒秋这日的精神不错,缓步走向山的深处。 恍若闯入了桃花源,本不该开花的深秋,却是一片花海,一个犹如这片花海一样美的小姑娘坐在绿茸茸的树上,遥遥地看着他。 叶寒秋走到小姑娘的树下,仰头看着这个美的似真似幻的小姑娘。 叶寒秋:“是你救了小乐?” 小姑娘点点头。 叶寒秋:“抱歉小乐吵到了你们。” 小姑娘摇摇头。 叶寒秋嘴角微微牵起,笑看着她。 坐在树上的小棉花慢悠悠地晃一晃白皙的小脚丫,低头与他对视。 他很奇怪,他的脸在笑,眼睛却没有笑,冷冰冰的。 也许是这里的花香太过迷人,也许是这里的暖风太过温柔,叶寒秋靠在树上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小棉花从树上轻轻地飘下来,抱着膝盖,温温软软地看着他。 他是唯一可以走入神山的人。 山神保护着她,只有她的伴生雄花才可以走入神山。 可是,他好像和山爷爷说的不一样。 山爷爷说她的伴生雄花是美丽的、强大的、壮硕的。 他看起来像即将枯萎的幽灵兰。 ※※※※※※※※※※※※※※※※※※※※ 开文啦~ v前日更,v后两更,求收藏~ 小棉花02 小棉花悄悄地伸出手指头,轻轻地碰一碰他苍白的脸,凉凉的温度让她眉开眼笑。 她总是热乎乎的,怪怪和药药也总是热滚滚的,清凉的触感让她很舒服。 叶寒秋浓密的眼睫毛微微动了动,体贴地没有睁开眼睛。 对救了小乐的小姑娘,他愿意多给一些温柔。 小棉花缓缓地靠近,幽幽花香萦绕在叶寒秋的呼吸间。 叶寒秋无奈地睁开眼睛,错开粉如娇嫩花瓣的小脸蛋。 小棉花凑近他的脖颈,闻一闻他的体香,笑盈盈地捧脸。 她喜欢他的体香,像雪莲,淡淡的幽幽的香气。 叶寒秋退后一步,摸了摸有些异样的脖颈。 暖洋洋的阳光破开云雾照入花海。 丝丝缕缕的几束阳光穿过郁郁葱葱的大树,亲吻小棉花的眉眼。 心动只需一个美妙的瞬间。 叶寒秋怔怔地看着美景下的美人。 萱萱眉眼弯弯,慢慢地伸手,握住他的食指。 叶寒秋低头看着她握在他食指上的手,白皙,软嫩,让人想要抓在手里捏一捏。 小棉花轻轻地摇一摇他的手,“我暖暖的。” 柔软的温暖从食指流入心脏,暖醒了尘封在寒冰里的心跳。 他未曾感受过温度,一直以为他天生缺乏触觉,此刻他感受到了来自她手心的暖。 叶寒秋眼里揉进了笑意。 小棉花握紧他的手指,来自手心的清凉让她舒服的眯了眯眼睛,脸蛋更加的娇美粉嫩。 她想立刻绑他回家授粉! 可惜不可以这么做…… 山爷爷说了,她是小花仙,不是小精怪,她想要小棉籽就要融入人界,不能触犯人界的法律。 在花界,风虫做媒,相遇便是授粉。 在人界,授粉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先认识,认识后再熟悉,熟悉后再谈恋爱,谈恋爱后再结婚,结婚后才可以授粉。 她要忍住,要含蓄,要含羞带怯地让雄花喜欢上她,然后心甘情愿地给她花粉。 有了花粉,她才可以变出好多好多白白软软的棉花。 好麻烦—— 真的不可以在这里直接给她花粉吗? 小棉花心里惦念着花粉,微微低头,看向了他的花药。 叶寒秋轻咳一声,退后一步,整理胳膊上的外套,挡在腹前。 小姑娘的眼睛太清澈纯粹了,像在看天看树看花,虽有些不适却无法生出怒火。 神山宛若呼吸般轻轻地动了动。 小棉花立刻收回绑雄花回家的心思,绵绵软软地对着白茫茫的远处承诺,“山爷爷不要担心,我只想一想,不做坏事的。” 即便承诺了不做坏事,小棉花仍握着叶寒秋的手不放。 她喜欢他清凉的手指温度。 此方小世界由天书衍生而来。 十九年前,天书出现裂痕,天书宫遣小花仙进入小世界修补天书,小花仙刚刚化形,懵懵懂懂,仙力微弱,进入小世界后,仙力消散,投生入一棵小棉花幼芽。 消散的仙力唤醒山神,百花盛开。 圉囻村搬入神山,日夜供奉山神。 山神从供奉中获取力量养她长大。 因果循环,生生不息。 山神一直等待小棉花找到她的伴生雄花,等她找到时,山神完成了守护小花仙的使命,放心沉睡。 神山长达十九年的浓雾慢慢消散。 当浓雾散尽时,圉囻村的村民热热闹闹地收拾行李出山,他们将继续定居山脚,守护山神的孩子。 村长拄着黑檀木杖站在山脚的迎神口,身后是圉囻村的三十三户村民。无论男女老幼,皆身披绣有福兽福言的蟒袍,肃穆虔诚地等着山神的孩子。 商择乐和全艺生捂着嘴巴躲在千米外的灌丛里,大气不敢喘一个。 他们出来找叶寒秋,没找到人,却见到了一连串不可思议的事情:大山突然晃动,浓雾渐渐消散,神秘的圉囻村身着传统服饰站在山口,似乎在等着什么。 圉囻村的村民等了多久,他们就趴在灌木丛里多久,蚂蚁和蜘蛛爬到身上也不敢动。 他们都是看过恐怖片和纪录片的人,在这个类似祭祀的重大场合和气氛里,他们要是没头没脑地出现,肯定就被当场处理了。 小棉花牵着叶寒秋凉丝丝的手,不紧不慢地走至半山腰时,两只大棕熊拦路,不允许小棉花下山。 小棉花为难地看看陪她长大的怪怪和药药,再看看可以给她花粉的伴生雄花,小眉头皱在一起。 叶寒秋静静地等着,闲逸地猜测着她的选择。 小棉花认真地思考着解决办法,她在天书宫迟迟无法化形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苦恼。 叶寒秋满眼的笑意。 小棉花看向她的伴生花:“你可以跟我去山上住吗?” 叶寒秋好整以暇地摇摇头,“不可以,我的家人和朋友还在山下等我。” 小棉花:“那我可以带怪怪和药药跟你住吗?” 叶寒秋忍笑,“不可以,你要回你的家,它们也要回它们的山洞。” 小棉花有些小难过。 她的伴生花似乎不喜欢和她在一起。 叶寒秋笑出了声,揉揉她的头,“你可以喊我哥哥,无聊了也可以来找我看书。” 小棉花笑逐颜开,撒娇地摇一摇他的手,“我去找你,你不要躲哦。” 叶寒秋好笑地点点头。 两只大棕熊排外,撵叶寒秋走,要带小棉花去看它们的熊崽崽。 小棉花爬到怪怪的背上,乖乖地趴好。 叶寒秋:“你能找到我吗?” 小棉花:“能,我已经记住了哥哥的体香。” 叶寒秋食指微痒,低声轻笑。 体香……他竟因为一个简简单单的词汇,起了反应。 原来他也是一个遇见心仪的小姑娘就会孟浪的俗人。 直至两只棕熊的身影隐入层层叠叠的山中,叶寒秋收回视线,缓缓地顺着来时的路下山。 太阳下山时,村长带着圉囻村村民对着神山深处跪拜离开。 商择乐和全艺生躲在灌木丛中蹲了一天,两人饥寒交迫,一瘸一拐地回到小院,狼吞虎咽地吃了三大碗饭,这才捧着一大杯水,跟其他人讲他们这一天的惊心动魄。 林徽荣递给两人一盒消食片,“找到寒秋了吗?” 全艺生:“没有,路上有脚印,应该上山了。” 商小少爷明朗:“山上有小神仙,表哥不会出事的。” 周戏烽不多言,拿起手电筒,正准备出门,叶寒秋踩着月色回来。 商小少爷满眼期待地看过来,“表哥看见小神仙了吗?” 叶寒秋点点头,眼里含着笑。 林徽荣诧异地看着他的眼睛。 这几日,他像一口黑沉沉的古井,死寂,无声。 而现在,这口古井似乎有了些许的波澜。 商小少爷乐颠颠地给表哥披上外套,“小神仙是不是养了两头大棕熊?” 叶寒秋想起棕熊喂给小棉花吃的山枣,笑:“也许是棕熊养了她。” 商小少爷迫不及待,“小神仙住在哪里?我能找到她吗?她有什么需要的吗?她知道她救了我吗?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报恩。” 陆安航吹吹指甲油,一巴掌拍在商择乐的背上,“报什么报!见过知恩不报的,没见过上杆子去报恩的。那是她的熊,她的熊伤人就该她负责,她还欠你精神损失费!” 商小少爷感慨:“难怪圈里都说,宁惹陆家掌权人不惹陆家大小姐,安航姐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无理也能辩三分。” 陆安航瞪过去一眼,“你说我蛮横不讲理?” 商小少爷大无畏地点头,“本来就是我和枸杞做的不对,不应该拿大喇叭惹怒大棕熊。” 孟茨认同地连连点头。 有错,就得认。 有错不认是孬种。 陆安航不跟被宠着长大的小憨憨争辩,只以他刚才的语气感慨:“幸亏商字老招牌由你大哥管着。” 商小少爷:“我大哥文武双全。” 赢战征说话带刺:“呵,确实文武双全,武能动菜刀,文能读菜谱。” 他这么说话,也没人跟他计较。 一来,商大少爷是个另类,从小的兴趣爱好是做饭,他接管的商字老招牌也是从做月饼起家的。 二来,赢战征在赢家受了一肚子气,来到这里后,说话一直是这个调调,他们要是跟他计较,正合他意。 就是不跟他吵,让他憋着! 赢战征还想挑事,叶寒秋冷冷地扫他一眼,未出口的话闷进了嗓子眼。 赢战征猛地抢走商择乐的大水杯,一口灌进嘴里,摔下杯子,转身离开。 不就是警告他适可而止吗!他走就是了! 商择乐从地上捡起无辜受累的大水杯,“我发现,战征哥针对我。” 孟茨:“他,谁都针对。” 商择乐:“针对我的次数最多。” 孟茨:“可能是因为你脾气好,最好欺负。” 商择乐:“说的也是,他欺软怕硬,总捡着我来欺负,都不敢说安航姐一句。他敢说安航姐一句,安航姐锤爆他!” 陆安航站起身,伸个懒腰,怜爱地摸摸小憨憨的头。 小憨憨啥都不知道。 战征欺负他是有因由的,他大哥联手战征小叔把他挤出了新楼盘项目。 战征不是欺软怕硬,而是迁怒于他。 说到底,面对商场上的种种,他们这些人还没有修炼出寒秋的从容。 小棉花03 大棕熊慢吞吞地走着,小棉花乖乖地趴在怪怪背上,晃晃悠悠中睡的绵甜。 到达山洞口,两只大棕熊齐声怒吼,觊觎熊崽崽的东北虎跳到峭壁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它们。 三只熊崽崽颤巍巍地钻出来,紧紧地抱着熊妈妈的腿。 它们刚刚躲在石头缝隙里,避过了一劫。 三只熊崽崽里最弱小的那一只跑出来时一瘸一拐,显然被咬伤了腿。 占它地盘,伤它小崽,药药怒火冲天,粗鲁地甩掉腿上的三只崽,冲向东北虎,一掌拍在峭壁上,峭壁龟裂。 虎啸,熊吼,惊跑所有的小动物。 小棉花被吵醒,揉揉眼睛,从怪怪背上滑下来,看清眼前的一幕,长长地吸一口气,“黑豆!” 东北虎浑身一僵,躲开熊掌,掉头就跑。 一头野猪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突然出现。 被绊倒的东北虎恶狠狠地盯着这只死猪。 野猪无辜地冲着树上的小松鼠哼哼。 东北虎满眼杀气地盯向小松鼠。 小松鼠嘚瑟地扭扭屁股,一蹦一跳地跑到小棉花的肩膀上。 杀气腾腾的眼神随着小松鼠蹦跳的轨迹定到了小棉花气咻咻的脸蛋上。 杀气崩散。 求饶谄媚。 小棉花气汹汹地走过去,抓住它的后脖颈,往湿润的大树下拖。 黑豆乖觉地顺着小棉花的力道走。 小棉花的力气很小,它稍稍一用力就能把她掀翻,但它不敢,也有一点点的舍不得。 小棉花娇娇软软,万一小棉花被它掀翻的时候受伤了,到头来,还得它自个心疼。 小棉花指着地上被踩伤的人参,“是不是你踩坏的?” 黑豆缩缩脖子。 这根草长的太嚣张了,不踩踩,它脚痒。 小棉花拽着它的耳朵扭向倒在地上的小红松,“是不是你撞伤的?” 黑豆晃晃尾巴。 这颗树长的太碍眼了,不撞撞,它背痒。 小棉花捏住它的胡子,不许它逃走,“山爷爷说过多少次了!不许破坏这里的植物,这些植物都是宝贝,是用来救命的!” 黑豆心虚,讨好地嗷呜一声。 小棉花举着小拳头打一下它的头,“山爷爷说了,神山以前有很多的老虎和棕熊,天火后只剩下你和怪怪一家,是濒危物种,需要休养生息。神山足够大,不许你闯怪怪的地盘,也不许你打熊崽崽的主意。你前头答应的好好,山爷爷刚睡觉,你就不听话了!” 黑豆趴下来,垂着耳朵认错。 小棉花奶凶:“警告你!山爷爷睡着了,我没睡,再看见你咬熊崽崽,我打你!” 两只虎爪收了指甲,抱住小棉花的小脚丫,大脑袋蹭一蹭小棉花的腿。 腿被蹭的痒痒,小棉花没忍住,咯咯地笑着躲开。 胡须得到自由,黑豆飞快起身,瞬间消失不见。 小棉花绵绵软软地喊三只小熊崽的名字,三只受惊的小熊崽从大树后面踉踉跄跄地跑出来,委屈巴巴地抱住小棉花的腿告状。 怪怪吼一声,催它们睡觉。 三只熊崽崽被熊妈妈踢球一样地踹进了山洞里。 药药知道它的崽皮实,经得起踢踹,也知道小棉花是娇弱的小粉花,经不起它的大动作。 于是,对熊崽,怎么省事儿怎么来,对小棉花,怎么轻柔怎么来。 药药躺到地上,轻轻地放小棉花到它的肚皮上睡觉。 怪怪堵在洞门口,防止深秋的冷风吹坏熊崽和小棉花。 秋夜,寒风萧瑟。 天不亮,灰椋鸟成群结队地落在棕熊洞口的红松上,洞口摆满了它们送给小棉花的干果。 小松鼠起早,给小棉花送果仁,看见洞门口的干果,不开心地用尾巴扫开,把它的果仁摆放到正中间。 这一举动惹恼了灰椋鸟。 灰椋鸟俯冲而下,啄小松鼠的大尾巴。 小松鼠寡不敌众,上蹿下跳,叽叽地惨叫。 小棉花从山洞出来,小松鼠逃进小棉花怀里。 灰椋鸟停止攻击,落到小棉花的肩膀上,黑色的后脑勺轻轻地蹭蹭小棉花的脸蛋。 小棉花伸出手,灰椋鸟飞到手指上,啾啾喳喳地告别。 山神沉睡,神山不再四季如春,它们要抓紧时间去温暖的地方了。 小棉花亲亲小米粒的翅膀,赐予它来自花语的祝福。 等在迎神口的村长仰头,看着身披霞光的鸟群向南迁徙,黑檀木杖敲了敲地面,长期劳作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淳朴开怀的笑容。 来年开春的神山,定会热热闹闹。 灰椋鸟送了许多的干果,小松鼠霸道,不许小棉花吃它们送的干果,也不许怪怪和药药吃,否则绝交。 小棉花用山爷爷教她的方法编一个小藤篓,装上小米粒族群送给她的干果,再抱起小短腿被咬伤的熊崽崽,下山找她的伴生花。 村长远远地看见小棉花的身影,拄着黑檀木杖,迎上去。 小棉花认出了黑檀木杖的雕纹,眉眼弯弯地跟着村长爷爷回村。 在山中,山神是她的爷爷。 在山外,村长是她的爷爷。 回到山脚下的村子,李婶儿脱下蟒袍,整整齐齐地叠放到衣柜中。 蟒袍是他们圉囻村嫁娶的习俗,许多人一生只在婚礼上穿一次,而她有幸穿了四次。 她嫁给老伴时是第一次,十九年前入神山是二次,十九年后出神山是第三次,今日迎小棉花是第四次。 对圉囻村来说,每次入神山都是因为圉囻村有了灾难。 开禧二年,旱灾蝗灾逼的圉囻村入神山求生;洪武三十一年,马贼围攻圉囻村,圉囻村不得不入神山求庇佑;康熙元年,天花肆虐,圉囻村进入神山求一线生机。 唯独这一次是祥瑞乍现,黑檀木杖指引他们进入神山。 李婶儿握着小棉花软乎乎的小手,笑的合不拢嘴。 小棉花是山神的孩子,那就是他们圉囻村的娃,是她的宝,她家那几个没入神山的混小子都比不上! 那四个混小子还说她封建迷信,她要是不入神山日夜点香供奉,能有这么好看的闺女可以接回家养? 村医治好了熊崽受伤的小短腿。 李婶儿去抱熊崽,熊崽不认生,抱着一根煮熟的玉米,专心地啃着,任由李婶把它塞进小拉车里。 小棉花去找她的伴生花,左手拿着烤红薯,一小口一小口,秀气地吃着,右手拉着小车,小车除了一只啃玉米的小熊崽,还有一堆干果和红薯玉米。 在神山,小棉花一直穿着白色的小裙子,她总是热乎乎的,只怕炎热,不怕严寒。 但,李婶觉的她冷,让她穿上了大红大绿的牡丹花小棉袄小棉裤,戴上了一顶军绿色大棉帽,大棉帽正中间还有一颗鲜红的五角星。 小棉花纤细白嫩的脖子、小巧精致的耳朵、柔美细弯的柳叶眉全部藏的严严实实,只露一个巴掌大的小脸蛋。 李婶的审美即是圉囻村的最高审美,凡是看见小棉花的都说小棉花穿的好看。 被夸的多了,小棉花也觉的自己美美的,即使热的出汗,也忍下来了。 坐在门口玩魔方的商小少爷看见小棉花,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凝滞了片刻,低头继续转魔方。 他是见多识广的、有格调的、有高度的、更注重心灵美的人,他是不会被美色迷惑的。 不就长的好看点,没什么稀罕的,只要化妆技术好,长的一般的也能成绝色美女。 商择乐拿着魔方转了两下,猛地抬头看向小棉花身后的小推车。 小熊玩偶抱着一根玉米。 玉米不断地减少。 它是活的! 商择乐站起来,指着啃玉米的小熊崽,问小棉花,“比熊犬?” 小棉花摇摇头。 商择乐声音干涩,小心翼翼,“小棕熊?” 小棉花点点头。 商择乐站在原地呆愣了片刻,看看小棉花,再看看小棕熊,揉揉眼睛,磕磕巴巴,“你、你是小、小神仙?” 小棉花想一想,摇摇头,“我现在是村长的小孙女,种棉花的小农女。” 商择乐激动的跺脚。 就是这个声音! 绵绵软软的声音! 小神仙的声音! 商小少爷满脸红晕,小碎步跑向院子,扯着嗓子喊,“表哥——小神仙来了——” 其他人捂住耳朵,他们玩了一宿的台球,总算在战征和安航之间分出了胜负,天快亮的时候才躺下,现在就是狼来了,他们也不会起来的。 叶寒秋身体不舒服,即便是入睡的早,也无法睡踏实,斜躺在摇椅上小憩了三个小时,听见小乐的声音,便睁开了眼睛。 大脑胀痛。 四肢宛若结冰般僵硬冷寒。 这些让他的心情不是很好,眼神冷沉。 小棉花闻见伴生花味道,开心地拉着小车进入小院,声音绵甜地喊哥哥。 叶寒秋走出房间,看见花花绿绿的小棉花,眼神中的冷沉消失不见,溢满了笑意,“谁给你的衣服?” 小棉花得意地拍拍小棉袄上的大牡丹,认认真真地炫耀,“婶婶给的,好看吧~” 叶寒秋忍笑,摘下她的大棉帽,干燥的手指擦擦她额头上的薄汗,“穿这么厚,不热吗?” 小棉花闭眼,粉如桃花的小脸蛋享受地贴在哥哥凉丝丝的手心,“热,为了漂亮可以忍一忍。” 小棉花04 商择乐兴奋的喊叫声,不仅叫醒了叶寒秋,还把导控室里的节目工作人员全喊醒了。 导演助理看见镜头里出现的素人,准备出门沟通。 对综艺敏锐的全艺生眼瞅着叶寒秋的手碰到了小姑娘的额头上,一脚抵在门框上,拦住了助理。 全艺生:“就这么拍,都给我藏好,谁不小心露馅了,扣年终奖。” 摄影师:“我这片区域有一个摄像机坏了,那就不修了?” 全艺生:“错过了好素材,你负责?我不管你是伪装成电工还是其他什么维修工,修好摄像机,也不准露馅。” 摄影师盯着全艺生身上的乞丐装看,“既然要伪装成维修工,那得有点维修工的样子,全导,借你身上的衣服用一用。” 全艺生:“我这是时尚潮牌。” 摄影师:“小姑娘穿着东北被罩似的花棉袄都觉的自己好看,她肯定不认识你这个时尚潮牌。” 摄影师伪装成维修工来修理摄像机这一举动让叶寒秋和商择乐猜测到了全艺生的意图。 两人都不在意,他们本就没有把节目放在心上,任由他们拍摄,到最后管家和保镖自会盯着他们剪辑,若是有很多不合适的镜头,这个节目也无法播放。 正在补觉的五人也是这个想法,没把摄像机当回事,住的自在惬意。 他们过来这边就是想彻底地放松一下在家族和公司里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是为了多陪陪叶寒秋。 商择乐这个小憨憨都看出了他表哥已是强弩之末,他们这些人精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小棉花刚从神山出来,十九年里一直半花半人,对这个小世界的了解也仅限山爷爷教给她。 她有很多的不懂,但她牢牢地记着山爷爷的话,即便是不知道也要装知道的样子,不能让人看出她是小棉花。 她可以慢慢地观察,慢慢地学。 摄影师站在桌子上修摄像头。 小棉花站在下面,仰着头认真地看着。 她要学会,等这个机器再坏掉的时候,她就可以自己修了。 不认识这个机器不要紧,这个屋子里的好多机器她都不认识,她会修就可以了。 山爷爷告诉过她,维修家电是一门手艺,能赚钱。 她的雄花太弱了,养家糊口这件事还得她来承担。 摄影师如芒在背,手哆嗦。 小棉花不知道维修工的紧张,她很专注。 这个机器的构造有点复杂,她唯恐自己忘记了某个细节,看的特别仔细。 摄影师维修完,出了一身的汗,迅速离开。 小棉花也被小棉袄小棉裤捂出了一脸汗,她顾不上擦,追在维修工后见面,大声提醒,“你忘记收钱了!” 摄影师差点摔倒,但演戏就要演全套的,“我们厂的机器保修三年。” 小棉花如遭重击。 她想要靠维修家电养家糊口的雄心壮志有了裂痕。 小棉花试图挣扎:“三年后呢?” 摄影师不明所以,但为了年终奖,他硬是接上了话茬,“三年后,以旧换新。” 裂痕蔓延,碎了。 小棉花给自己鼓劲。 她不能靠这一门手艺赚钱,她还可以卖棉花赚钱。 她是小棉花,种出的棉花是最好的! 小棉花小跑了两步,脸上的汗湿了碎发。 叶寒秋递给她一条湿毛巾擦脸。 小棉花擦擦脸,搬过来一个摇椅,挨着哥哥坐下来,两手握住哥哥没有拿书的左手。 丝丝凉气让她舒服的打起了盹儿。 左手是暖热的温度。 耳边是绵长的呼吸。 叶寒秋慢慢地靠在摇椅上,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深度睡眠。 厨房里,商小少爷端着蜂蜜水,一勺一勺喂给小棕熊,脸上挂着痴笑。 小棕熊乖乖地坐着,可爱。 小棕熊懒懒地躺着,可爱。 小棕熊喝蜂蜜水,更可爱! 无论小棕熊什么样子,都自带可爱光环,把商小少爷迷的神魂颠倒。 小棕熊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小棕熊不小心拍碎了他最心爱的魔方,他也只担心小棕熊的小熊掌会不会疼。 导控室里,全艺生盯着叶寒秋对素人小姑娘的与众不同,远程控制摄像头定格在两人交握的手。 在两人睡着后,这边的录制放缓,全艺生盯向厨房里商小少爷和小棕熊。 一人一熊的浓情蜜意全靠商小少爷热情四射的单恋撑着。 小棕熊高萌冷,除非有吃的,没吃的,它冷酷无情。 林徽荣梳着头发走出卧室,看见客厅里酣睡的两人,放轻了脚步,再看见两人交握的手,呼吸急促了一分,蹑手蹑脚地返回卧室,晃陆安航,“快醒醒,大事儿!” 陆安航甩开她的手,拉着被子蒙住头。 林徽荣:“寒秋跟一个小姑娘睡了!” 陆安航蹭地坐起来,“睡了?跟谁?在哪里?寒秋还好吗?人家姑娘要负责吗?” 头发都顾不上扎,陆安航急慌慌地走出卧室,看见坐在两个摇椅上睡觉的两个人,慢吞吞地转向林徽荣,死鱼眼。 就这? 耍她呢! 别以为她不打女人就没有别的办法收拾她! 不就是握个手,睡个回笼觉。 有什么好惊讶的。 有什么好神秘的。 等等! 陆安航蹭地扭头,头发甩成了一条条地面平行线。 什么情况? 别人碰一下就要洗三次手的人竟然让一个小姑娘牵他的手! 身体不适睡眠极浅甚至彻夜无眠的人竟然进入了深度睡眠! 这两件事的惊悚程度不亚于他跟一个小姑娘睡了。 其实,即使现在不睡,以后也会睡的。 一旦叶寒秋认定了一个人,他的独占欲强烈到可怕。 他对外温柔矜贵乐善好施的形象全是因为他想要的东西都能轻而易举地得到,看似淡泊名利,实则看不上。 对看不上的东西,他总是很大方。 她第一次察觉到叶寒秋可怕的独占欲还是在她小时候。 大概在她十岁左右,小憨憨在古宅外墙根发现一朵小白花,她帮小憨憨挖到花盆里。 不知怎么的,叶寒秋突然看上了小白花,不顾小憨憨的哭闹,从小憨憨手里硬生生地抢走了小白花,藏到谁都不知道的地方,谁也不许看。 长大后更甚,在商场上,凡是他看上的项目,别说分一块蛋糕了,别人就是想伸出手沾一沾甜水,都被他剁下爪子,杀鸡儆猴。谁也不敢碰他看上的项目。 商场上的人都说这是谋略,其实那就是他的独占欲作祟,明明可以共赢,达到利益最大化,他就是随着自己的性子来,就是吃这一口独食。 其他人幸运的是,他的眼光高,能引出他独占欲的项目凤毛麟角。 这小姑娘被他看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林徽荣和陆安航对视一眼,轻手轻脚地走出客厅。 尽管两人想知道小姑娘的来历,但叶寒秋能够这般舒服地深度睡眠太难得了,她们希望他再多睡会,能睡多久就睡多久。 两人出来,看见了站在院子里吹冷风的商择乐和小棕熊。 小棕熊抱着自己的胖肚子,团成一个毛球,一动不动地睡觉。 素来观察细微的林徽荣都没有看出来这不是一个小熊玩偶,只猜到了这是小姑娘带过来的。 陆安航了然,“寒秋把你赶出来的?” 商择乐点点头,小声嘟囔表哥的霸道。 他虽然稀罕小胖熊,但他更稀罕小神仙呀。 可是,表哥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他瞬间回忆起小时候他在表哥的秘密基地里发现小白花,偷偷地摸了下,被表哥逮了个正着,罚写一百遍新华词典的经历。 一百遍的新华词典!他惨兮兮地写了整整两年才写完,手指上都起了茧子,他姑姑来说情都不管用。 表哥刚才瞥他的眼神比当年更吓人。 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黏着小神仙。 说话声吵到了小棕熊,小棕熊摊开胖肚子,小短腿生气地蹬了蹬。 商择乐怕碰到它绑着白色绷带的小短腿,连忙放它到小推车里。 小棕熊趴在小推车里,枕着胖爪,歪着头继续睡。 商择乐给它盖上他的外套。 小棕熊嫌弃地蹬开。 又是一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林徽荣和陆安航看直了眼,慑人的视线钉在商择乐的脸上。 商择乐害羞地捂脸。 陆安航一巴掌拍在他背上。 商择乐一个趔趄,膝盖着地,脸也险些着地,还好他的手撑住了。 商择乐站起来,控诉地看着她。 陆安航捏捏胳膊上的肌肉,确定不是因为她长了力气,恨铁不成钢地戳戳小憨憨的头,“你太弱了!多长时间没锻炼了!” 商择乐心虚地不敢与安航姐对视,弯腰拍膝盖上的土。 陆安航不放过他,“从今天起跟着我一块锻炼。” 商择乐委婉地拒绝:“跑步的话,我膝盖疼。” 陆安航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商择乐乖觉了,义正言辞:“疼也得跑!” 林徽荣轻笑着揉揉他的头,问他:“小熊是小姑娘带过来的?” 商择乐连连点头,“萱萱说它是怪怪和药药的熊崽,怪怪和药药就是拍碎了音响、差点拍碎了我的大棕熊。” 林徽荣心细,“告诉小姑娘这里是节目拍摄现场了吗?” 商择乐摇头:“表哥说没必要特意告诉萱萱,告诉了萱萱,萱萱在这里可能不自在,萱萱要是问的话就说,不问的话就不用解释,等节目拍摄结束后,让萱萱看一看,萱萱说可以播那就播,萱萱说不可以那就不播。” 陆安航挑眉:“这次不藏了?” 商择乐就是当年第一个发现小白花又被表哥抢走小白花的小憨憨,还因为偷偷摸了一下小白花留下了童年阴影,自然知道安航姐说的是什么。 商择乐神秘兮兮:“我瞅着,不是表哥想把萱萱藏起来,而是萱萱想把表哥藏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小棉花05 节目能否播放取决于一个素人小姑娘。 导控室里,导演助理听完商小少爷的这一番话,默默地缩到人堆里,减少存在感。 摄影师利索地脱掉乞丐装,恭恭敬敬地叠好,双手呈上,不给导演迁怒他的机会。 全艺生没生气,心平气和地看着镜头。 节目能不能播放,不仅取决于这个纯净懵懂的小姑娘,还取决于播放平台的审核。 他又不是法盲,他们这样偷偷拍摄本就不合法,他既然赌了,就已经接受了节目无法播放的最坏结果。 他更好奇商小少爷和陆大小姐在说什么悄悄话。 全艺生转身,问身后的其他工作人员:“谁会唇语?” 全能型选手摄影师自信地举手,“我会!” 全艺生:“他们在说什么?” 摄影师扒在屏幕前用力识别,“表哥什么的,萱萱什么的。” 识别无效。 全艺生:“要你们有什么用!” 房间安静了片刻,一个幽幽的声音飘过来,“要导演有啥用?” 房间更安静了。 全艺生转头,阴恻恻地找声音的主人。 角落里的人堆空前绝后地团结,不吭声、不举报、不陷害。 全艺生有对付老闻这个老狍子的绝招,更有对付这群小狍子的绝招。 全艺生皮笑肉不笑,“不用出外景,不用跟拍,不用出去伺候这些大小姐大少爷,又能拿到出差补贴,是不是很无聊很亏心很不适应,没关系,我可以向公司申请换一批人过来。” 三秒,顶嘴的勇夫众叛亲离。 勇夫能屈能伸,“其他节目的导演,俺也没见过,俺也不知道。俺知道全导是咱们队伍的灵魂人物,缺谁都不能缺了咱全导,没有全导就没有那一个个火爆的综艺节目,全导就是咱们综艺节目的扛把子。” 全艺生被捧的舒爽,不吓唬他们了。 客厅里,小棉花和叶寒秋一个比一个睡的香甜。 小棕熊先睡醒,循着味道找到小棉花,攀着小棉花的腿爬到小棉花的怀里。 圆滚滚毛绒绒的大脑袋亲昵地蹭蹭小棉花的肩膀。 蹭的太投入,没掌握住平衡,一个侧空翻,砸到了地上。 闷沉沉的噗咚声。 砸的很结实。 小棕熊:… 痛… 小棕熊嘤嘤的哭声叫醒了小棉花。 小棉花从地上捡起懒懒,抱怀里,轻轻地亲亲它的小耳朵。 懒懒窝在小棉花的怀里,枕着小棉花的肩膀,委屈地抽泣。 它头痛痛,脚痛痛,肉痛痛。 小棉花暖暖的香香的,懒懒哭着哭着睡着了。 小棉花脱下小棉袄给懒懒抱着,穿上哥哥的羊绒大衣。 林徽荣有意卖弄她的厨艺,做了一桌子的饭菜,花样丰富,她甚至根据小棕熊对小棉花的亲昵,考虑到了小棉花的生长环境,全是色香味俱全的素菜。 来到这里后,陆安航第一次见林徽荣这么细致地布置一桌子菜,没多问,她心里清楚林徽荣这么做的原因。 林徽荣和她一样的心思,想法设法地把小姑娘留下来。 小憨憨话里话外都表达出一个意思,叶寒秋瞧上了人家小姑娘,想和小姑娘多来往。 而她们也看到叶寒秋在小姑娘面前的气色有多好,即便气色好是因为他心情好,凭他能在小姑娘身边睡着觉这一点就值得她们想尽办法留她住下来。 小棉花坐在饭桌前,开心的整个人都像在开粉嫩嫩的小绣球花。 在神山,她最喜欢的是温柔的阳光和甘甜的雨露。 在村长爷爷家,她最喜欢的是烤红薯和煮玉米。 她在小车里装了很多的红薯和玉米送给她的哥哥。 怪怪想让药药给它生熊崽崽的时候,怪怪送给了药药好多的蜂蜜和大鱼,药药收了蜂蜜和大鱼就跟怪怪进了山洞。 山爷爷告诉她,追求雄花不能操之过急,要循序渐进,像怪怪这样,向雄花证明她是有本事的、能养活的了他、以后会对他好的小棉花。 在哥哥家,她第一次看见这么丰盛的午饭,全是她没见过的没吃过的。 小脚尖欢快地摇晃着,脸上却努力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 叶寒秋忍笑,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饭菜。 小棉花从哥哥这里偷偷地学会了用勺子吃饭,拿着勺子一大口一大口地吃,粉白的小脸蛋鼓鼓的,每一个小表情都写满了幸福。 用美食留下小姑娘这个办法似乎能奏效,陆安航不动声色地用胳膊肘碰了下林徽荣。 林徽荣又进厨房,用小姑娘带过来的红薯和玉米做了两道饭后甜点:一道甜糯的红薯丸子,一道酥脆的芝士玉米烙。 小棉花惊奇地问林徽荣,“都是姐姐做的?” 陆安航替她回答,“这一桌子的菜都是她做的,这也只是小小地发挥了一下,她还有很多拿手硬菜。” 小棉花满眼崇拜。 林徽荣被这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的心里甜软,伸手摸摸她的头,“萱萱住进这里的话,每天都能吃到姐姐做的饭。” 住这里的诱惑太大了,不仅有凉丝丝的哥哥,还有做饭超好吃的姐姐。 小棉花特别想住在这里。 小棉花忍着心痛,摇摇头,“不能住在这里,我还要上山种庄稼。” 为了养活熊崽崽,药药和怪怪都要翻过好几座山去找浆果和没有刺的鱼。 为了养活她的柔弱雄花,她要向药药和怪怪看齐,变成一朵勤劳的小棉花。 “养家不易。” 小棉花眼神是往事不堪回首的沧桑,语气是难以承受的沉重。 眼神和语气都是到位的,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小违和。 这一点点的违和让陆安航差点笑出声,被叶寒秋淡淡地扫了一眼,低下头,只肩膀微微颤抖,没有声音。 陆安航好不容易笑够了,小声问叶寒秋,“你从哪里找到的小姑娘?可爱死了。” 叶寒秋意味深长,“从神山骗回来的。” 陆安航:“不会真是只喝露水的小仙女吧?” 叶寒秋眸色微深,“我的小仙女。” 陆安航:“知道是你的,没人敢跟你抢,我想问的是,你就这么让小姑娘种棉花养着你?” 叶寒秋嘴角牵着笑,“为什么不可以?” 陆安航:“你不觉的你这种行为和吃软饭很像吗?” 叶寒秋:“我不介意。” 这边的林徽荣忍着笑问小棉花都会种什么庄稼。 小棉花认真地想了想,自信满满,“我什么都会种,特别擅长种棉花。” 林徽荣:“现在天气冷了,等来年春天才能种棉花。” 小棉花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 神山以前可以随时种,现在山爷爷睡着了,神山有了四季,现在不是种棉花的季节。 叶寒秋揉揉小棉花的头,笑着给她找活儿,“萱萱识字吗?” 小棉花横他一眼,铿锵有力,“我很聪明!哥哥怎么能怀疑我不识字呢!” 叶寒秋指着陆安航身上皮夹克袖口的商标,“这些念什么?” 小棉花看了许久…… 叶寒秋忍笑,“养家这件事要从长计议,先从认字开始吧。” 小棉花一本正经地解释,“山爷爷教我了,我识字的,我认识的字和你们这里的写法不一样。” 叶寒秋闷笑着点头。 每样菜,叶寒秋只许小棉花吃一口尝尝味。 陆安航和林徽荣不清楚小棉花的来历,但无论从小棉花美到虚幻的脸蛋还有清澈如水的眼睛来看,这都不是一个她们认知范围内的普通小姑娘。 她们不是很确定小棉花吃了这些饭菜会不会出现什么排异现象。 陆安航和林徽荣不劝小棉花多吃饭,一直坚信小棉花是小神仙的商择乐更不会劝了。 小棉花尝了味也就放下了勺子,歪着头,托着腮,笑盈盈地看着哥哥吃饭,还时不时地给哥哥夹菜。 叶寒秋被小棉花牵着手睡了一个暖暖的回笼觉,身体比往日更舒服一些,这一顿饭吃的也比往日多一些。 这更坚定了陆安航和林徽荣留小姑娘住在这里的决心。 小棉花在摇椅上睡觉时弄乱了头发。 林徽荣从卧室里拿出木梳,对小棉花招招手,“萱萱过来,我给你梳个好看的小辫子。” 小棉花喜冲冲地跑过来,笑吟吟地坐到徽姐姐的前面。 林徽荣只解开了一根头绳,小棉花柔滑细软的头发瞬间散开。 林徽荣摸了许久,仍意犹未尽,喊陆安航过来摸一摸。 陆安航这么一摸,更是没完没了了。 她的头发又黑又硬,稍微短一点,就一根根地竖着,帽子压都压不趴下,她也摸过别人的头发,从没摸过这么柔软的头发。这手感,绝了。 小棉花也不催姐姐给她扎头发,她们喜欢摸就让她们摸,她认认真真地跟着哥哥学认字。 她已经学会了“人、山、口”三个字,她今天学五十个字就能超额完成学习任务。 哥哥说,她只要记住三十个字,她就能牵他一个小时的手,每多十个字就多一个小时,五十个字就是三个小时。 美美的凉凉的三个小时! 她一定能记住五十个字! 在小棉花记住了十个字的时候,林徽荣才开始给她扎小辫。 陆安航也没白摸小棉花的头发,从行李箱中翻出她堂妹偷偷塞进去的一把缀花的发夹发圈。 她堂妹四岁,喜欢的发夹发圈全是花里胡哨的亮晶晶,这些发夹发圈的用料也特对得起她堂妹的身份,真金真银,真钻真玉。 她始终不明白设计师为什么要把这么贵的奢侈品设计成这么丑的样子,偏偏那群小不点还很喜欢。不能说她和小不点有年龄代沟,她小时候也不喜欢。 她估摸着小棉花的审美和她四岁堂妹一个水平,应该 小棉花06 小棉花的视线黏在陆安航的手上,满眼的喜欢。 陆安航的手往左,小棉花的眼睛左转。 陆安航的手往右,小棉花的眼睛右转。 神山上有很多这种亮晶晶的石头,还有很多像她一样暖暖的石头和像哥哥一样凉凉的石头。 山爷爷教过她如何识别这些石头,也告诉过她这些石头可以卖钱。 山爷爷还说,等她找到她的雄花,可以把这些石头送给雄花,也许雄花会被诱惑到愿意给她花粉。 她也喜欢这些漂亮的小石头,但她更喜欢她养大的小花小草小崽崽。 她没想到这些小石头可以做成小花小草小崽崽的模样。 喜欢值翻倍! 林徽荣看到陆安航手中的头饰,想起她的行李箱中也有一套和其他衣服格格不入的衣服。 这件浅蓝色的星空连衣裙牵扯到一件让她重度抑郁甚至一度寻死的往事,她不喜欢,却一直随身携带着,以此警醒自己要心狠手辣,不可妇人之仁地成为牺牲品。 她早已在暗处掌握了林氏集团,整个林氏家族是她的一言堂,林氏集团明面上的董事长是她培养了十年的傀儡。 林苦英也早已化为一抔黄土。 她有自保能力,再没有人能逼她做那些让她恐惧的事情。 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她携带了十年的星空裙,也自己给自己扎了十年的刺。 现在该拔了,若是再这样下去,她恐怕会像叶寒秋说的那样,变成她最厌恶的人。 用狠拼到如今,她能理解林苦英当年的所作所为,但她不想成为这样的人。 她不想为了林氏集团的利益去破坏别人的家庭,也不愿意心狠到面不改色地安排人撞死自己的亲生大儿子,又笑着逼自己的亲孙女亲手杀死自己的二儿子。 这种人已经不算人了。 编到一半的辫子再次散开。 林徽荣站起身,带小棉花看星空裙。 密封保存了十年的衣服仍崭新如初。 林徽荣:“萱萱,你可以换上这条裙子吗?” 小棉花的大牡丹花小棉袄给懒懒了,只剩下了大牡丹花小棉裤。 小棉袄和小棉裤是配对的,没有小棉袄的小棉裤,就像没有山鹰的悬崖,失去了灵魂。 小棉花在徽姐姐的帮助下换上了有些复杂的星空裙。 她热呼呼的,穿上适宜初秋气温的星空裙也是暖呼呼的。 林徽荣摸摸小棉花的手,暖暖的,没有给她外套。 给小棉花穿上了星空裙,林徽荣站到小棉花身后,慢慢地编辫子。 她的心异乎寻常的平静,混乱的思绪随着手上发丝的归拢渐渐地清晰。 林徽荣的动作优雅而缓慢。 小棉花没有浪费时间,举着写字本,专注地认字。 哥哥已经教了她这五十个字的意思,她要先熟悉它,等徽姐姐给她扎完小辫后,她就可以在写字本上边写边记了。 林徽荣用一颗颗深蓝碎钻镶嵌成的小蝴蝶发圈缠在发尾,再盘成一个大丸子,用兰紫翡翠小花环固定。 小棉花纤细莹白的脖颈和可爱小巧的耳朵全露在了外面。 来时,小棉花穿成了冬天。 此时,小棉花穿成了夏天。 花花绿绿的小棉袄小棉裤,小棉花觉的好看。 凉凉爽爽蓬蓬松松的星空裙,小棉花也觉的好看。 小棉花站在卧室的落地镜前,认认真真地看自己,捧脸,感慨,“我好漂亮呀。” 林徽荣被她这幅可爱的小模样逗笑,捧场:“萱萱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小姑娘。” 小棉花眉眼弯弯。 山爷爷说她是天书宫最可爱的小花仙,这才挑了她来这方小世界。 林徽荣怔怔地看着小棉花笑盈盈的小脸蛋,仿若看见了一朵夜晚静静绽放的昙花,美的无声,不喧哗,不炫耀,只为取悦自己。 取悦自己…… 这一瞬间 心,豁然开朗。 萦绕眉间的幽怨,骤然消散。 林徽荣大笑。 笑的肆意。 笑的开怀。 小棉花趴到梳妆台前,小脸蛋枕着胳膊,恬静地看着徽姐姐。 林徽荣笑够了,弯腰亲一下小棉花白嫩的小脸蛋。 小棉花捧住徽姐姐的脸蛋,用手指轻轻地擦擦她的眼角,“姐姐的眼睛在流泪,像沉在小溪中的黑色小石头。” 林徽荣稍稍用力地拍了下她背,笑斥,“我在笑,没哭。” 小棉花嘟嘴,“好吧,姐姐和哥哥一样,总是奇奇怪怪。” 有些人,相处多年,仍是陌生人。 有些人,只一面,便是知己。 林徽荣亲昵地牵起小棉花的手走出卧室。 小棉花在后面好奇地问,“徽姐姐也喜欢我暖呼呼的手?” 林徽荣笑着故意逗她,“也喜欢?除了我,还有谁喜欢呀?” 小棉花没有其他小姑娘提起心上人的羞怯扭捏,大大方方,“哥哥!” 在小棉花心里,哥哥是她的伴生雄花,那就是她的。虽然要按照山爷爷的叮嘱慢慢来,但本质是不变的,哥哥最后都要给她授粉,不然她结不出小棉籽。 而且山爷爷也说了,如若追不上雄花,必要情况下可以使用迂回的手段。为此,山爷爷向其他小世界借了术法书。书里有引梦、造梦、潜梦,她全学会了。 哥哥要是不给她花粉,她可以进入哥哥的梦里取花粉。这种迂回手段结不出小棉籽,但她可以取回孕育在花粉里的仙力,离开这方小世界。 不过,哥哥是山爷爷精挑细选的伴生雄花,而且只有濒死之人才能被山爷爷感知到,要是没有她进入这方小世界赠予山爷爷的仙力,哥哥在幼年时就已夭折,如果她入梦取走花粉的仙力,哥哥会回到当时濒死的游魂模样。 所以,哥哥是她的,哥哥要是不给她授粉,会死的。 “哥哥太可怜了,没我不行。” 小棉花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林徽荣脑海里浮现了叶寒秋在小棉花身边进入深度睡眠的画面,握紧小棉花的手,“那我们就把寒秋拜托给萱萱了。” 小棉花郑重其事,“姐姐放心吧,哥哥以后都是我的责任,我会照顾好哥哥的。” 林徽荣笑着伸出手,手心贴在小棉花软嫩嫩的小脸蛋上,挤出一个小金鱼嘴巴,“你照顾寒秋,我们来照顾你好不好?” “好!” 出了房间,所有人看出了林徽荣和小棉花的亲密,也看见小棉花身上的星空裙。 叶寒秋满眼笑意地拍了拍小棉花的头,“很好看。” 小棉花踮起脚尖,笑着拍拍哥哥的头,“哥哥很有眼光。” 叶寒秋嘴角上扬,没了往日的内敛。 孟茨和周戏烽刚睡醒,连午饭都错过了。 他们不认识这个美的像森林小精灵的小姑娘,只认出了她身上的星空裙。 星空裙的意义,他们都知道。 这是一把没有刀柄的刀,林徽荣紧紧地握着,用伤害自己的方式保护着自己。 商小少爷直愣愣地看着星空裙,脑中一阵恍惚,十年的事情宛若就在昨日。 当年,他只有九岁,还是个无意间就会被人忽略的半大孩子。 他躲在林家家宴的桌子下拿着手电筒偷看连环画,不知不觉地看到了晚上。 当他看完连环画,准备爬出桌子时,林老夫人带着保镖进来,保镖绑着两个人。 保镖手上的刀子在滴血,他吓的又缩回了桌子里。 他透过桌布看见林老夫人不顾徽荣姐的痛哭和哀求,让保镖禁锢住剧烈挣扎的徽荣姐,握着徽荣姐的手抹了两人的脖子。 血慢慢地流到了他的脚边,他看清了两人的脸。 他认识这两个人,他们是徽荣姐的父母。 他妈妈曾很疑惑这样一对贪得无厌自私自利的夫妻是怎么养出了徽荣姐这样蕙心兰质的孩子。 他们不断求饶的话让他知道答案,徽荣姐不是林家人,徽荣姐的真正父亲是林老夫人当年落魄时在乡下生的私生子。 林家踩着林老夫人娘家的骨血起家的,林老夫人藏下怨恨,改头换面地嫁入林家,她要让林家断子绝孙,也要让林氏集团成为她娘家的那个林。 林老夫人逼着徽荣姐亲手杀了她的养父母。 这个宴会是为了庆祝徽荣姐的十八岁成人礼,在成人礼上,徽荣姐穿的便是这条星空裙。 他听妈妈说,为了这个隆重的成人礼,徽荣姐亲自设计亲自缝制了这条星空裙,费时一年半才完成。 这条星空裙一出场就吸引到了全场的目光。 这条星空裙是徽荣姐的骄傲,也见证了入夜后的血腥一幕。 六年前,徽荣姐掌握了林氏集团,没有放下星空裙。 五年前,林老夫人病逝,徽荣姐依然没有放下星空裙。 在他以为徽荣姐会像他一直忘不掉那两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那样一直放不下星空裙时,徽荣姐拿出了星空裙。 徽荣姐终于放下了吗? 小棉花坐到哥哥旁边,握住哥哥的手,小声问:“他们都怎么了?傻乎乎的。” 叶寒秋脱下外套披到她肩膀上,“他们本来就不聪明。” 小棉花:“我不冷,你穿。” 叶寒秋:“我穿不穿都是冷的。” 小棉花:“徽姐姐把你交给我照顾了,有我在,你不会再冷了。” 叶寒秋笑着捏捏她的小耳朵。 情种萌芽…… 小棉花07 陆安航的力气很大,她轻轻松松地扛着一根两人才能抬动的粗木头从外面回来,一眼看见了小棉花身上的星空裙。 木头砸在地上,掀起滚滚黄土。 这个大动静震醒了恍惚中的商小少爷。 商择乐咧嘴笑,笑的阳光灿烂,乐颠颠地回卧室抱来一盒子金光闪闪的手表,“萱萱,你挑一个喜欢的,我送给你。” 小棉花:“不要。” 山爷爷说了,无功不受禄。 商择乐:“我小时候发誓,谁要是驾驭了这条星空裙,我就送她三百万。我带过来的行李里,只有这些表值点钱。” 小棉花明白了。 她看见了漂亮活泼的小花小草小崽崽,也会忍不住地亲吻它们,给它们花语祝福。 小棉花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她给小花小草小崽崽祝福花语,它们却不接受,她会难过,也会以为小花小草小崽崽不爱她了。 小棉花不认识手表。 山爷爷告诉她,他有一两百年没有化形入世了,他从护佑的山民这里听说了一些俗世的事情,但知道的不多,无法详细地教给她。凡是她不认识的,约是近一两百年出现的新物件,统称为家电就可以蒙混过关了。 小棉花认真挑选了一条有雕花的手表。 林徽荣欣慰。 她的小棉花还是有简单认知和审美的,这条手表是盒子里唯一的一条女式手表,也是最昂贵的一条,大概是小乐从他妈妈的收藏品里抢的。 小棉花问:“我可以送人吗?” 商小少爷:“当然可以!我送给了你了 ,那就是你的了。” 小棉花转头就把手表塞进了哥哥的手里,“这个好看,送给哥哥。” 林徽荣叹气。 她高估了小棉花,小棉花懵懵懂懂,压根不知道什么是女式手表什么是男式手表,她只是看见了这个手表上有她喜欢的花。 叶寒秋让小棉花戴到他的手腕上。 他不在乎身外之物,小棉花说好看,那就是好看,便是女式手表又如何。 孟茨看的有点傻眼。 商择乐亲近一个人,很正常。 林徽荣亲近一个人,不太正常。 叶寒秋亲近一个人,反常! 这个小妹妹是谁? 他们很早就认识了吗? 他为什么不认识? 周戏烽也有同样的疑问,但回忆到小乐在他们昏睡时那充满惊喜的一嗓子,心里有些底。 周戏烽是寡言少语的人,他不喜解释,也不喜听人解释。 在商场上,他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直接出手,出手狠绝,从不留人一线,他信奉的是斩草除根。 性格使然,他在商圈里的名声很不好。 而周家其他的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最擅长笑里藏刀。他这样沉闷的性子在小时候很是吃亏,是全家最不得好的人,若不是叶寒秋护着他,他已在数次的绑架和车祸中丧生。 待他在一场火灾中烧伤了一条胳膊,跟着他一块长大的金毛为了救他被砸死后,他和林徽荣一样,学会了狠,学会了六亲不认。 自此,他喜怒不定,让人畏惧,只在叶寒秋面前坦露他的真性情。 周戏烽不会主动询问,孟茨也以观察为主。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看着。 陆安航把砸在地上的木头踢到一边,脱掉上身蹭到土的黑色皮夹克,对着门边的水龙头简单地冲了冲手,三步并两步地走到小棉花面前,抱住她的头,在她的小脑瓜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小棉花两眼茫然。 安姐姐生病了吗? 在神山,黑豆生病的时候,会这样突然地亲她、蹭她、讨要花语。 不等小棉花给安姐姐花语,门外传来李婶的中气十足的声音,“闺女!回家了!” 小棉花立马忘记了安姐姐突如其来的亲亲,急慌慌地站起身收拾她的铅笔和写字本。 小棉花依依不舍地握着哥哥的手,“哥哥真的不跟萱萱回家吗?” 叶寒秋笑着摇摇头。 小棉花:“哥哥晚上会冷的。” 叶寒秋:“习惯了。” 小棉花幽幽地叹一口小香气。 这一次她又没把哥哥拐回家。 山爷爷说的对,想要小棉籽,要对雄花比对她养的小草小花小崽崽还要好才行。 小棉花:“我明天上山给哥哥找暖暖的石头,这样我不在的时候,哥哥也不会冷了。” 叶寒秋满眼笑意地点点头。 小棉花刚收拾完写字本,商小少爷已经带着李婶过来了。 李婶不懂什么钻什么纱的,她只看出了她家闺女身上的裙子既不方便走动又不保暖,嫌弃。 要她说,还是棉料的长衣长裤最舒服。 李婶:“闺女,你的衣服呢?” 小棉花:“懒懒喜欢,给懒懒了。” 小棉花进厨房,从暖和的火柴炉旁边抱起仍在睡觉的懒懒。 小棕熊怀里抱着小棉袄不放。 李婶去拽,懒懒抱的更紧了。 李婶哈哈大笑,“有眼光,知道棉袄是用新棉花做的。” 大笑声吵醒了小棕熊。 懒懒睁眼,摸摸自己还在痛痛的小短腿,又开始嘤嘤地哭。 商小少爷心疼地拿蜂蜜水哄它。 懒懒不领情,屁股墩对着他。 叶寒秋不紧不慢地进厨房拿出整罐的蜂蜜。 小棕熊不仅不哭了,还伸着两只胖爪让叶寒秋抱它。 叶寒秋直接把蜂蜜罐塞它怀里。 商小少爷顺势抱起这只被他表哥嫌弃的小棕熊。 可能是身体原因,他表哥的情感从小就不丰富,不仅对小动物淡漠,对人更是淡漠,只在亲人和朋友面前有一点点的温度。 所以,当表哥举止温柔克制又满眼珍视地对待小棉花的时候,他们会吃惊到一时反应不过来。 表哥如此特殊地对待一个人,他们不能不挂心。 两情相悦还好,若是小棉花不喜欢表哥,只有两个结果,要么表哥如医生说的那般……,要么小棉花被表哥用强硬手段逼成笼中金丝雀。 这是他们之前的担忧,今天看见了小棉花对他表哥的态度,以及圉囻村对小棉花的重视后,这些担忧都没了。 小棉花比他表哥还霸道,起码他表哥在占有小棉花时会考虑圉囻村和神山,而小棉花表现出来的意思就是,表哥是她一个人的,她想占有就占有,跟他们这些家人朋友没关系。 说句实在话,要不是知道表哥从小生病歪了性子,要不是知道小棉花是没有食过人间烟火的小神仙,他会劝他们进行心理治疗。 特殊情况特殊考虑,表哥和小棉花现在的相处模式挺好,他不打扰不添乱,等表哥和小棉花的关系更进一步后,他再告诉姑姑姑父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林徽荣还没稀罕够小棉花,想留小棉花住在这里,“姐姐晚上给你做山楂糕吃。” 小棉花:“山爷爷让我住在村长爷爷家,这样山爷爷才能放心。药药和怪怪受山爷爷委托,监督着我呢,要是知道我没有听山爷爷的话,会吃掉我养在谷底的小花小草。” 山爷爷看过许多的姑娘因为一时的行差踏错而未婚先孕,悲苦一生,有些被家人关进了家庙,有些自己跳崖了,还有被村民关进猪笼里淹死了。 山爷爷说,这些事情虽然是几百年前的老事了,但规矩还是要立的。 一,不许触犯人界法律。 二,不许使用不正当不道德手段获取雄花花粉。 三,自重自持自爱自强,例如,在嫁给雄花前,不许在外过夜。 … 规矩,好多好多。 她都牢牢地记着。 山爷爷对她好,她也对山爷爷好。 山爷爷不让她做的事情,她不做。 她很乖的。 李婶看的出小棉花和这群外地来的孩子玩的好,热情地邀请他们来她家里住。 李婶:“城里的房子不能跟我们村里的房子比,你们城里最大的房子三百平,我们圉囻村最小的房子七百平起步。你们这里也就五间房,我家大,十二间房,你们能一人住一间。” 商小少爷:“我想去——” 这里能住人的总共三个房间。他表哥很难入睡,即使睡着了,一点动静都会从浅眠中醒过来。他们几个挑了一间相对安静的房子给表哥单独住。剩下的两间房,安航姐和徽荣姐住一个屋,他们四个住一个屋。 可是!枸杞晚上打呼! 戏烽哥和战征哥定力高,能不受干扰地睡觉。他要带上耳塞才能睡着。早晨起来他的耳朵被耳塞撑的胀痛。 叶寒秋声音清冷,“你不能去。” 商小少爷不想再让他的耳朵受罪了,童年摸了小白花后第一次反抗表哥,“我要和萱萱住一块!” 陆安航为了不让这只小憨憨再作死,捂住他的嘴巴,小声:“节目虽然不重要,但你要有契约精神。” 导控室里,全艺生憋了半天的话终于被陆大小姐说了出来。 他找这个小院子是因为缺钱吗? 不是! 只有地方足够小,才能够最大化地把他们聚在一个镜头里。 找院子的时候,他们预测到了这些大少爷大小姐可能不习惯一块住,另外安排了一人一间的大院子,等他们一块住一晚后就搬过来。 谁想到这些大少爷大小姐的忍耐力比那些群演都强,即使住不习惯也没去找节目组闹。 这种让人意外的忍耐力,以及一些关心节目组人身安全的小细节,让他不止一次地感慨他们的优秀。 这种优秀不仅体现在了事业上,还体现在了他们的品行上。 即便是盛怒中,赢战征也只会针对惹怒他的人,不会迁怒到节目设备和工作人员身上。 只凭这一点,他就得到了所有节目组工作人员的喜欢。若是他们处在盛怒中,他们很难保持理智不迁怒别人。 以前能换大院子,现在不能换大院子了。 他购置的隐形摄像机只能覆盖这个小院,如果换成大院子,会出现很多的盲区。 如果在盲区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又没被拍下来,他会非常遗憾。 他不允许他负责的节目里出现这么大的录制事故。 商小少爷才不管什么契约精神,他就是要跟小棉花走。 劝说不管用,陆安航武力镇压。 落入陆安航手里的商小少爷,就如一条落入渔民手里的胖头鱼,怎么扑腾都没用。 小棉花08 小棉花抱着懒懒,跟在婶婶身后,先去了村医家里给懒懒看腿。 “啪嗒一声,摔的可惨了。” 小棉花给村医爷爷描述懒懒再次受伤的过程。 村医拆开绷带看伤口。 小棉花:“懒懒哭的很凶。” 村医:“没事,大概是碰到伤口了。” 小棉花放心,抱着懒懒回家。 李婶:“它熊爸熊妈不要它了?” 小棉花:“要,等伤好了就要回去了。” 一路上,圉囻村的村民跟小棉花打招呼都要关心一句冷不冷。 吃了晚饭,一波又一波的小孩来村长家送衣服。 小棉花收到了一大箱圉囻村特色服饰。 小四方是最后一个,小棉花这个时候已经撑不住地抱着懒懒睡着了。 小四方小声地跟李婶说话,“我姥姥说天都冷了,可不能再穿那么薄的衣服,以后缺了什么衣服找我姥姥。” 李婶摸摸衣服上的刺绣,“你姥姥的眼睛不想要了?都多大岁数了还动针线。” 小四方:“这是我姐的手艺。” 李婶:“那真难得,尽得了你姥姥的真传。” 小四方嘿嘿笑:“我姥姥和我大姨都这么夸我姐。” 李婶:“有了你姐这手艺,你们家有奔头了。” 小四方笑嘻嘻,“我姐说这件衣服本是她给自己做的,萱萱姐姐穿上可能大一些,先穿着。我姐已经看出了萱萱姐姐的尺寸,正在做着。我姐还让我问问,萱萱姐姐喜欢什么图样?” 李婶爽朗大笑,“有你姐操心萱萱的衣服,萱萱以后的衣服都不用愁了。萱萱是从山上来的,喜欢山里的一切。” 小四方:“那我就跟我姐这么说了。” 李婶:“就这么说,你姐跟着你姥姥在山里长大的,知道神山的美,绣出来的图样丑不了。” 小四方人小鬼大,语气里带着遗憾,吐槽他爸。 “都怪我爸,要不是我爸非说什么封建迷信,不肯让我妈进山,我也不会在山外出生。这下好了,神山起雾,一下子就是十九年,我们都进不去神山,姥姥和姐姐能出来却不肯出来。” “我妈想起我姥姥和我姐姐就哭,我爸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为了不让我妈哭,说跪就跪,电脑键盘都跪坏了好几个。” “昨天您通知我们,圉囻村出山了。我爸连夜开车八个小时赶了过来。我妈觉的愧对我姐,买了一堆衣服,我姐一件没瞧上,说做工粗糙不用心,布料不讲究没熏香,样式更是哗众取宠。” “这些衣服都是我妈去商场精挑细选的,全是大牌子,价格是一万块起步,花光了我妈这两年的存款。这么贵的衣服怎么到我姐嘴里就成了没讲究的衣服?” “我妈以为我姐借着衣服在对她表示不满,自个躲房间里哭,还是我姥姥懂我妈,拿着我姐自己做的衣服给我妈看,我妈一看,不哭了,我姐做的衣服比商场买的衣服好看多了。” “我姥姥本想送我妈以前给我姥姥买的、我姥姥没舍得穿的羽绒服,听见我妈和我都说我姐做的衣服更好看,就换成了我姐做的衣服。我姐知道我跟婶儿熟,让我来跑这个腿。” 李婶听到这些话,低头闻了闻衣服。 小四方:“这件衣服还没熏香,我姐说萱萱姐姐是香的,别的香气都比不上。” 李婶:“这话说的对。” 小四方:“我爸管着一个市,官不大,事儿多,最近又在负责什么新区开发引商的事情,今儿白天我爸补觉的功夫就来了二十多个电话,全是我给接的。” 李婶:“别耽误了你爸的正事儿。” 小四方:“我已经九岁了,不是不懂轻重的三岁,我接电话就是筛分一下,重要的电话我都把我爸叫醒,不重要的电话告诉他们明天什么时间点再打。我爸是工作狂,熬夜工作是常事,白天又撑不住地睡觉,我经常这么接电话。我爸今儿睡觉前,专门把手机交给我来保管。” 李婶:“你爸来的最快,明天和后天估计又来一波人。” 小四方坐在大炕上,腿挨不着地,就这么晃着,语气里全是得意,“幸亏我爸来的早,让我有机会接萱萱姐姐回村,后面来的都没这个机会。” 李婶提醒:“藏住秘密。” 小四方连连点头,“村长爷爷都叮嘱我们了,我姥姥和姐姐也一遍遍地说我了。我连我爸我妈都没说。” 李婶:“做的好。” 小四方不怕黑,也不让人送,自个打着手电筒回去。 李婶在下午知道了小棉花体温高,怕热不怕冷,要比别人少穿几层衣服才舒服。她在一堆衣服里挑来挑去,最终还是相中了小四方他姐的绣工,把衣服叠放到床头,让小棉花明天穿。 李婶是村长的闺女,丈夫入赘李家,心脏病再犯时,没撑住走了,留给她三个儿子。 十九年前,她三个儿子都进了大学,不用她再操心,她又不放心她爹一个人住在山上,跟着进了山。 外人进不了神山,但他们这些供奉神山的人可以自由出入。 他们进山时已做了万全的准备,在山里能够自给自足,也跟不进山的家人道了别,他们没有非出山不可的理由。 为了更加虔诚,他们轻易不出山。 每年的八月十五,她会代表村子里的人出山,跟没有进山的人报一下平安。这一天,她能在山脚看见她儿子和小四方他们这些惦记家人的人。 小四方年年见她,每次都说一大堆让她转述给他姐姐的话,年年见,年年说,她又是他的表姑姑,他在她面前就成了个小话痨,什么话都在她面前说,一出门又成了个稳重早熟的小大人。 今早,小四方接小棉花回来后,在小棉花做了长达了十分钟的自我介绍,把他往年的考试成绩都说了出来。 小棉花刚从神山出来,对外面不太了解,听的晕晕乎乎,两只水灵灵的眼睛全是茫茫迷雾。 到后面,她琢磨出味了,小四方是看着小棉花从山上下来的,认定了小棉花是可以信任的小仙女,打算以后想说话时找小棉花。 她这个表姑姑可以落个清净了。 下一波人来圉囻村的时间比李婶预估的要早,他们在外地忙完手头活,夜里坐火车,一觉睡到终点,还有两个在国外的,坐夜班飞机,也是一觉睡到了终点,天还没有大亮就到了圉囻村。 圉囻村的人信奉山神,又目睹了神迹,在山中供奉了十九年,更是虔诚了,即便是最小的四岁孩子也闭嘴不谈神山中的事情。 村长未雨绸缪,昨晚和村民一块商量出了对外的说词。只说寻常的种田日子,避开神山的四季如春,也避开小棉花的事情。有人问起,便说小棉花是进山那年从山脚下捡到的,在山上养了十九年,不懂世俗。 李婶的儿子儿媳过来时,李婶也跟他们这么解释。 大儿子无奈,“娘收养了一个女儿也得跟我们说一声呀。” 二儿子:“大哥说的在理,我们不在娘身边,娘想收养女儿,我们也不会反对呀,为什么要瞒着我们?还瞒了十九年。” 三儿子不吭声。 他是这三个儿子里成就最大的,也是最敏锐的一个,猜着他娘没说实话。 李婶生气,“萱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你们要再唧唧歪歪,村子里想抢萱萱回家当闺女的人多的是。” 三人看娘生气,连忙转换态度。 三儿子捧着,“娘能抢到真了不起。” 李婶:“那是!” 二儿子配合着,“娘是怎么抢到?” 李婶:“凭你娘精湛的厨艺。” 大儿子哄着,“说起厨艺,全国都没几个能比过咱娘的。” 李婶笑的眼睛成了一条缝,“算你们孝顺。” 她和三个儿媳见面的机会不多,她深知远香近臭,不跟儿媳一块住。 她已经把她的后半辈子安排妥了,她要是能走能动,就一直在这里住着。她在这里住了一辈子,对一草一木都有感情了,她种点菜养条狗,比挤在城里那一百平的小房子里敞亮多了。 她的身体要是有个什么不舒服的,她就住医院,反正她有三个儿子,个个都不差钱,再说了,她年轻时在外面做酒店大厨挣了不少钱,还用这笔钱弄了个大酒店,让二儿子帮忙雇了个职业经理管着,这个酒店挣的钱都是她的养老钱。 她觉的她这一辈子活的都挺明白的,无论遇见什么坎儿,她都能靠她自个活的滋润。 李婶想起这事儿,问二儿子,“我那酒店咋样了?倒闭了没有?” 二儿子:“娘能说点吉利的不?挺红火的酒店,怎么到您这儿就成了倒闭呢?” 李婶:“你去年说职业经理辞职,这酒店还能撑下来?” 二儿子:“我好赖也是一个世界前三名牌大学毕业的优秀毕业生,我能看着酒店垮掉?我请了校友过来经营。” 李婶:“怎么说服的?” 二儿子:“百分之十的分红,绝对的管理权。” 李婶:“现在经营的怎么样了?” 二儿子:“不知道,您不让我碰您给自己安排的养老钱,也不让我看酒店财务报表,我也不知道酒店具体情况。只听校友说,前职业经理是有良心有能耐的人。” 李婶:“我看人的眼光从来没错过。还有你们,能给你们的在你们读大学的时候都给了你们,别惦记我这点东西,这些东西都是留给我闺女的。” 二儿子:“知道,不碰您的养老酒店,我没告诉我媳妇。” 其他两个儿子也点了点头。 李婶:“不让你们告诉媳妇,是为了你们三个兄弟的兄弟情,你看看外面,多少人为了家产争的你死我活,你们就当没这个酒楼。” 二儿子:“我们知道娘的苦心,娘这一句话说了三十年,我们从小听到大,真的没肖想这个酒楼。” 李婶:“你以后也不用管这件事了,我亲自管。” 二儿子:“我校友的绝对管理权作废?这样的话,校友可能要退出酒店了。” 李婶:“我还要照顾我闺女,哪有时间管公司,我只管我的养老钱。” 等二哥和娘说完了正事,三儿子才装可怜地说道:“娘有了闺女就不要儿子了。” 李婶:“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你们已经有了媳妇,可以忘了我了,我守着我闺女就满足了。” 三儿子:“大哥说娘生我和二哥就是想要一个闺女,果然,娘更喜欢闺女,心好痛。” 李婶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少说胡话,我也想只生一个,多省心。你们三个非要挤一个肚子。” 三儿子被打疼了,捂着脑子连忙赔罪,“开玩笑,过过嘴瘾。” 收到三弟的求救的眼神,大儿子转移话题,“娘,妹妹呢?” 提起小棉花,李婶有了笑脸,“你妹妹去神山找小石头了,说要送给哥哥。” 三儿子受宠若惊,“送给我们?” 李婶:“想的美。” 小棉花09 小棉花走到半山腰,看见了打盹的黑豆。 东北虎正百无聊赖地想着怎么叼走谷底的小兔子,一抬眼,看见了小棉花,吓的差点魂飞魄散,转身就跑。 它,一个森林之王,所有的逃跑技能都是在小棉花面前锻炼出来的。 小棉花一看黑豆这幅心虚的样子,就知道它刚才在打什么坏主意,掐着小蛮腰,大声:“谷底的小崽崽都是我养的!我的!你要是敢偷我的小崽崽,我去你山洞里打你!” 东北虎急刹车,扭头看小棉花,满眼嘚瑟。 它换山洞了,不知道吧~ 小棉花娇俏地仰起下巴,“你以为你换了山洞,我就不知道了?哼!你住的洞门口上面是不是长了一棵迎客松?” 东北虎震惊,浑身僵成石头。 是谁、是谁给小棉花通风报信了! 小松鼠跳到小棉花的肩膀上,叽叽地嘲笑它。 东北虎盯着小松鼠,满眼杀气。 小松鼠才不怕它,灵活地跳到树尖上,挑衅地扭屁股扭腰。 伴随着一声声暴怒的虎啸,药药和怪怪慢吞吞地朝这边走过来。 小棉花不在的时候,神山由它们暂时代管,它们过去看看情况。 小松鼠上蹿下跳,东北虎吼的再大声也奈何不了它。 东北虎吼的嗓子都快劈了,终于知道自己不是无所不能了,这个发现让它心里充满了英雄迟暮的悲壮,抱住小棉花的腿,飙泪。 小松鼠惊吓了,生气了。 只有小崽崽才在小棉花面前掉泪撒娇。 它这么大只,竟然在小棉花面前哭! 它好意思吗! 它要脸不要脸! 小松鼠气的差点失去理智,跳进灌木丛里消失不见,片刻,带回来一群小崽崽。 小崽崽亲眼看见大老虎不要脸地在小棉花面前哭,一个个怒了。 平日里这只大老虎仗着自己块头大,趁着小棉花不在,总是欺负戏耍它们这些小崽崽。 这就算了。 它竟然在小棉花面前装委屈!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崽崽一哄而上,踩它,踹它,咬它。 东北虎为了装可怜,都忍下了,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满眼虚弱地看着小棉花。 它受伤了。 心受伤了,身体也受伤了。 小棉花蹲下来,爱怜地揉揉黑豆的头,“让你平日不要欺负它们,你不听,你现在知道它们对你的怨气有多大了吧。” 黑豆可怜兮兮地看着她,眼睛湿漉漉的。 小松鼠看见它这个眼神,气疯了,从树上一跃而下,用全身的重量去砸它的头。 又来!又来! 每次做错事被逮住就装可怜,小棉花一走,又嚣张跋扈地欺负小崽崽。 其他山头的东北虎都知道休养生息这个大道理,从不为难没有多少肉的小崽崽,就它盯着小崽崽! 它就是挨饿挨的少,不珍惜! 小棉花蹲下来,捧着脸看小崽崽踩黑豆。 黑豆体格大,皮厚,肉结实,小崽崽们都只有巴掌大,还没有长出力气,也没长出小尖牙,好几个还在喝奶,走路都摇摇摆摆地地走不稳,黑豆不疼装疼。 黑豆顽皮,总是欺负小崽崽,她要创造机会给小崽崽们撒气。 有她在,黑豆都会这么老老实实地任踩任咬。 小棉花等了一会,看小崽崽都气喘吁吁了,一把抱起。 小崽崽的爸爸妈妈都在隐蔽的地方焦躁地等着。 小崽崽受神山庇佑,敢上前报仇,它们不敢,神山遵守大自然法则,不会制止天敌对它们的猎食。 小棉花把小崽崽挨个放进灌木丛里,不一会,全被认领了回去。 黑豆趁小棉花不注意,蹑手蹑脚里溜走了。 平时的这个时候,它会趴在峭壁上晒太阳,欣赏它领地的风景,今天没空了,它要换山洞! 它要找个悬崖山洞,即使小棉花知道了也爬不进来。 药药和怪怪走的太慢了,走过来时,小崽崽被叼走了,黑豆也溜走了,只有小棉花背着懒懒坐在地上玩石头。 药药背上小棉花,怪怪背上懒懒,慢悠悠地走到谷底。 谷底是一片花海,所有珍稀花草都聚集在这一小片天地里。 小棉花亲亲她的小花小草。 花草无风摇摆。 一只大蚂蚁爬到花瓣上,触角轻轻地碰一碰小棉花亲吻过的地方。 小棉花伸出手指,大蚂蚁飞快地爬到小棉花的手指上。 小棉花:“我要找暖暖的石头,你知道在哪里吗?” 大蚂蚁触角碰了碰小棉花的手指。 小棉花放下大蚂蚁。 大蚂蚁与一只小蚂蚁碰了碰触角,小蚂蚁去喊蚂蚁大军,大蚂蚁先带小棉花去找暖暖的石头。 半路上,大蚂蚁和蚂蚁大军碰头,气势雄壮,威风凛凛。 东北虎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一处悬崖上的山洞,刚趴下来享受它的劳动成果,一只蚂蚁钻进了山洞,它不在意地打了个哈欠,随后蚂蚁小分队进了山洞,它让开一条道,最后蚂蚁大军进了山洞,它让出了山洞。 东北虎从山洞出来,艰难地爬到山顶,对上小棉花弯弯的眼睛。 小棉花笑盈盈:“这里是你的新山洞?” 黑豆悲愤了,冲着小棉花怒气冲冲地吼一声。 它好不容易找到的山洞,就不能让它开心两天吗! 小棉花也是山爷爷宠着长大的小娇花,她也是有脾气,它竟然吼她! 甜甜软软的笑消失了,小棉花瞪着它,举起拳头,气汹汹,“你要打架吗?” 黑豆一秒萎缩。 它不怕单挑,它怕群殴。 它要是动小棉花一下,整个神山都会围攻它,就是冬眠的老家伙们也会苏醒。 以前它什么都不怕,更何况这个它能一口撕开的小棉花。 它初次见她,喜欢她身上香香的味道,还胆大包天地叼回了山洞。在山洞里,她拽它尾巴,它轻轻地甩了一下,她摔倒在地,嘤嘤地哭。 哭声挺可爱的,它就趴在地上,美滋滋地听她哭。 它听了一会,闻见了讨厌的味道,一转头,吓飞了半条命。 整个神山的狠家伙们都出来了,盯着它,死亡凝视。 它能活到现在,不容易。 蚂蚁大军搬过来一块又一块的石头,小棉花一颗又一颗地捡到背篓里。 等背篓满了,蚂蚁大军离开。 大蚂蚁再次爬到小棉花的指尖上。 小棉花:“我昨天吃到了山楂糕和鸡蛋糕,超级好吃,我以前没吃过,你们肯定也没吃过,等大雪来了,我带过来给你们过冬。” 大蚂蚁的触角轻轻地碰了碰小棉花的手指。 小棉花背着装满了小石头的背篓,抱着懒懒,熟门熟路地找到哥哥家,站在门口敲门。 叶寒秋又是一夜未睡,脸色比昨日更加的苍白,说话声也有气无力,躺在床上,竟一时动不了。 似乎这种情况是常见的,商择乐在管家打包过来的行李里找到了轮椅,扶着表哥坐到轮椅上,再去厨房端热水。 出了门,商择乐憋在眼里的泪掉落,又怕哭声惹表哥心烦,就这么无声地掉着,心脏闷疼。 所有人食不下咽。 小棉花绵绵软软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哥哥醒了吗?” 林徽荣打起精神,打开院门,“你哥哥早醒了,正在吃早饭。” 小棉花看着她的眼睛,小眉头慢慢地锁起来,手指轻轻地摸一摸她的眼角,“姐姐又在心里偷偷的哭。” 林徽荣挤出一个笑,“没有哭。” “好吧。”小棉花无奈地叹一口气,从小背篓里抓一大把石头塞姐姐怀里,“送给姐姐。” 小棉花给徽姐姐塞了石头,又把懒懒塞过去,叮嘱懒懒,“这个姐姐昨天给你烤了坚果吃,你要哄姐姐开心。” 懒懒伸出小爪爪,拍拍小棉花的手。 小棉花给懒懒安排好了任务,直奔哥哥的房间。 叶寒秋听见小棉花的声音,想要站起来,两条腿却迈不开,像浸泡在冰水中。 叶寒秋眼里全是淡然。 小棉花的小眉头不像在看见徽姐姐时那般锁着,开开心心地坐到哥哥身边,握住哥哥的手,“哥哥的手比昨天更凉了。” 叶寒秋轻笑,“冰手吗?” 小棉花连连摇头,“不冰,舒服。” 叶寒秋笑看着她,“以前没有留恋,现在却有些舍不得了。” 小棉花没听懂,“哥哥在说什么?” 叶寒秋:“没什么,昨天的字都记住了吗?” 小棉花连连点头,“全记住了!五十个字哦,三个小时。” 小棉花一手牵着哥哥的手,一只手默写。 字丑了点,但全对了。 小棉花撒娇,“哥哥,我一天学会六十个字,你让我亲一下,多十个字就多亲一下,好不好~” 叶寒秋满眼笑意,“不好。” 小棉花:“八十个字,不能再加了。” 叶寒秋被逗笑,揉揉她的头,“这么喜欢哥哥?” 小棉花:“嗯!” 叶寒秋心里沉了一下,语气轻缓道:“哥哥快死了。” 小棉花:“刚才姐姐奇奇怪怪,现在哥哥也说奇奇怪怪的话,哥哥不会死的。” 叶寒秋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教她认识新字。 一夜未睡,他握着小棉花暖暖软软的手,有些困倦,但心中的那丝丝缕缕的不舍驱散了这份困倦。 似乎多看一眼,便能多一丝的甜。 解脱前能有这般难觅的滋味,他沉醉其中,对她却有些不公。 叶寒秋温柔地揉揉小棉花的头。 走前,他会安排好她,这份不公由他来偿还。 小棉花想一口气学一百个。 她认为她可以,可惜她记不住。 小棉花不为难自己,降低自我要求,只要能认识六十个字,她就满足了。 她慢慢努力,终有一天,她能亲到哥哥。 李婶估摸着时间,快到饭点了喊小棉花回家。 小棉花收拾纸笔,不放心姐姐,把懒懒留在这里照顾姐姐。 走到门口,看见她放在门边的石头,懊恼地拍额头,她看见哥哥就开心,一开心就记不住其他事儿了,差点忘了这些小石头。 小棉花把石头交给小乐,“这些石头暖暖的,铺到哥哥床上。” 商小少爷摸了一下,“不暖呀。” 小棉花:“要砸开外面的石头壳。” 商小少爷满眼渴望地看着她,“管用?” 小棉花铿锵有力,“管用!” 商小少爷:“要是管用,我给你造一个金身。” 小棉花:“好!” 林徽荣揉揉太阳穴。 这两个小的,一个敢说,一个敢应,也不管旁人听见了心里怎么想。 商小少爷不管别人怎么想,他认定了小棉花是小神仙。小棉花这么说,他就这么想。小棉花说这些小石头管用,那这些小石头就是神药。 商小少爷用毛巾遮住房间里的所有摄像头,抱着小石头钻进房间里,拿着锤子砸。 尽管心里有了准备,砸开第一块小石头后,他还是傻了眼。 灰扑扑的石头壳里面是温润细腻的玉石,握在手中,有暖暖的热流。 他依稀记着枸杞说,他从稀世宝玉中检测到了对人身体有益的未知辐射物。 这些玉石大概就是枸杞说的稀世宝玉。 这得多贵! 他表哥还没来得及给小棉花花钱送钻石珠宝。 小棉花先给他表哥送了这么一大堆的珍贵玉石。 这么珍贵的玉石应该一点一点地磨掉外面的石壳,而不是他这么生砸。 这一锤子下去,玉石全裂成了两半。 商小少爷看着一个个的稀世宝玉毁在他手里,心头滴血。从小到大,他都没这么败过家。 就是滴血,也得砸,他表哥的命更重要。 小棉花10 商小少爷砸开了背篓里的石头,又把小棉花送给徽荣姐的小石头讨了过来,一锤子一个。 被声音引过来的陆安航和林徽荣站在门口,看着他砸。 她们两个从小的经历与其他小姑娘不同,喜好也渐渐地偏离了普通小姑娘的喜好。她们对金银珠宝不痴迷,但也知道小乐这一锤子下去,快速砸开了石头壳,也快速砸落了玉石价格。 商小少爷仔仔细细地擦干净玉石,一个挨着一个地铺到床上,石壳面朝下,玉石面朝上,整整齐齐。 商小少爷不浪费一点玉石,即便是敲碎的玉石粒,他也收集起来填充到玉石缝隙中。 商小少爷推着表哥的轮椅进屋,看见徽荣姐铺床,上前搬走床单和床垫,让表哥就这么躺在上面,皮肤贴着玉石。 陆安航知道这只小憨憨的皮又痒了,“你躺躺试试,看你能不能睡着。” 林徽荣也戳了下他的头,“不要闹,这些玉石硌人。” 陆安航:“玉石的边边角角锋利,不小心就会划出伤口。” 商小少爷:“是药三分毒,药还苦,为了治病,还得喝药。这是一个道理。” 无论林徽荣和陆安航怎么说,商小少爷固执地让表哥直接躺在玉石上。陆安航气的差点动手,被叶寒秋阻止了。 商小少爷两眼含着被两个姐姐训斥出的泪花,扶着表哥躺到床上,“表哥,你多睡一会,萱萱说管用。” 商小少爷给表哥盖上被子,红着眼睛出屋,蹲在厨房里,对着小棕熊掉泪。 商小少爷:“徽荣姐和安航姐才什么都不懂,就是被划伤了,表哥也不会觉的疼,表哥早没了触觉。” 小棕熊善解人意地拿着小棉花特意留给它的小毛巾给小可怜擦泪。 小棕熊都知道哄他,安航姐和徽荣姐却不哄他,商择乐心里更加委屈了,眼泪也掉的更急了,抱着小棕熊往门外走。 他要离家出走! 他要找小棉花! 小棉花跟着李婶回家,一路上李婶都在讲她三个儿子从小到大做过的蠢事,以至于小棉花一看见三个哥哥额头上一模一样的疤就想笑。 三个儿子不是第一次被亲娘揭老底了,小棉花的视线往他们的额头上一转,他们就知道亲娘又把他们小时候做的事儿拿出来众乐乐了。 当哥哥的架子和威风不用摆了,他们亲娘亲手掐断了。 李婶一把拽过来大儿子,跟小棉花介绍,“这是你大哥,长的人模狗样,心里藏的坏水多的很,在西藏那片当干部,一年回来一次,在家时间不长,想使坏也使不到咱们身上。” 大儿子微笑。 这是亲娘,一针见血。 李婶亲切地握住大儿媳的手,向小棉花介绍,“你大嫂可比你大哥有出息多了,你大嫂研究火星。” 大儿媳在来之前已经从电话里知道了娘收养了一闺女,特意准备了见面礼,一台下载了许多天文知识的笔记本电脑。 二儿子眼瞅着娘走了过来,急忙躲到媳妇身后,护住自己的小身板,“娘,我身体弱,手下留情。” 李婶没有半点心慈手软地拽他出来。 二儿子为了维护自己当哥哥的颜面,申请自我介绍。 申请没有通过。 李婶:“你二哥读完高中就去了国外,在国外一学就是十年,没学回来多少本事,带回来一身的歪风邪气。” 二儿子自辩,“我还是学了不少本事的,要不是我机灵,我都被他们押着回不来了。” 李婶:“你要是这么能耐,怎么没见你拿个功勋章回来,阳子出去当兵,都给他爹拿回了三枚。” 二儿子;“我这边是大器晚成、厚积薄发,还没到时候。” 李婶瞥他一眼,一句话都不信。 李婶推开二儿子,热情地向小棉花介绍二媳妇,“你二嫂是能耐人,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医院主任。” 二儿子补充:“现在升职了,医院院长。” 二媳妇揉揉小棉花的头,送给小棉花一个半米高树脂小人,小人做的极其精致,皮肤下有骨骼肌肉,身体里有逼真的内脏器官。 三儿子不等娘动手,主动走过来。 只要他足够有眼色,娘就能公平公正地评价他。 李婶:“你三哥是老师。” 言简意赅,一句带过。 李婶笑呵呵地握着三媳妇的手,“你三嫂桃李满天下,培养出的学生个顶个的好。” 三媳妇教高中,学生年龄和小棉花差不多,给小棉花买了不少适合这个年龄段书包文具。 小棉花超喜欢! 李婶介绍了一圈,带着她闺女去小四方家试衣服。 小棉花很小心地保护身上的衣服,可是,黑豆抱她腿装可怜的时候刮破了她的裤子,小松鼠站在她肩膀上失去理智的时候抓破了她的上衣。 小棉花十分聪明地用黏黏的、颜色相近的树叶粘住了坏掉的地方。 在小院里,叶寒秋精力不济,没发现,其他人担心叶寒秋的病情,心情沉闷,也没有发现。 李婶年龄大,眼神不太好,一直没发现,还是当医生的二媳妇和当老师的三媳妇看了出来,提醒了李婶。 李婶和小棉花离开后,大媳妇疑惑,“小妹不喊娘?” 大儿子:“小妹吃百家饭长大的,咱娘说,她担不得这声娘。” 三儿子:“说白了,娘单方面地认了闺女。” 二儿子:“今早我去外面转了一圈,四妹大概是真的吃百家饭长大,家家都说小妹是他们家闺女。” 三儿子:“这么看来,娘没有夸大,小妹是娘抢回来的。” 三个儿子说话,三个儿媳妇也在聊天。 大儿媳:“听娘的语气,娘不愿意去咱们家,想黏着小妹。娘要是在这里养老,咱们以后每个月多给娘一些生活费。” 二儿媳:“这钱得给,咱们少了很多婆媳问题带来的糟心事。” 三儿媳:“小妹挺乖的,这钱不怕给多。” 三个媳妇就这么说定了。 她们三个,有的因为身体原因,有的因为工作原因,如今三十五岁往上了也没有孩子,如果是寻常的婆婆,早闹了。她们的婆婆不问不催,说她们心里有主意就行。这样的婆婆实在难得。她们也不是什么好坏不分的人,她们见多了因为婆婆插入而破散的家庭。她们惜福。 小四方跑前跑后地招待李婶和小棉花,小四方的姐姐给手上的衣服绣花边。 绣美:“还需要十分钟。” 李婶:“不着急,正好让小棉花尝尝你姥姥的手艺。” 绣美坐到小棉花的身边,闻着小棉花身上的花香,不紧不慢地绣衣。 神山四季如春,鲜花朵朵,为给衣服搭配适宜的熏香,她研究了许多的花香,没有一朵花如小棉花身上的幽香那般美,宛若躺在蓬蓬松松的大棉被上,被暖暖的阳光包裹,可以安心地闭上眼睛,可以放松地入睡,再没有比这里更舒服的地方了。 小四方的姥姥乐呵呵地包饺子,小四方生火煮水下饺子,小四方的妈妈想要接手,都被他拒绝了。 小四方:“我要亲自给萱萱姐姐下饺子,你们的饺子自己下。” 小四方妈妈奇怪:“你天天喊着喜欢姐姐,也没见你对绣美这么好。” 小四方:“姐姐对萱萱姐姐更好,姐姐还没亲手给我做过衣服,姐姐已经给萱萱姐姐做了两套衣服。而且姐姐说了,以后她除了绣她的作品,只给萱萱姐姐做衣服。妈妈和我都没有萱萱姐姐的待遇。” 小四方妈妈:“你们这个样,我有点羡慕她。” 小四方:“姥姥更把萱萱姐姐当心尖尖,妈妈尽早做好心理建设,不能让羡慕变成嫉妒,嫉妒使人面无全非。” 小四方妈妈:“还用你说?我要是没一个宽厚博大的心,你爸能不慕名利地投身到社会主义建设中?” 小四方:“论这一点,我要夸赞妈妈,妈妈是爸爸的贤内助,给爸爸提供了一个安稳温馨的后方,爸爸的事业成功和家庭幸福有一大半要归功于妈妈。爸,你说对不?” 小四方爸爸进来厨房,“非常对!但有一点要纠正,在我心里,我的成功全靠你妈妈的睿智。你妈妈对我耳提面命,当官不为民服务,不如回家种红薯。这一句句的提醒让我在各种诱惑面前刀枪不入。” 小四方妈妈被丈夫和儿子哄的心里全是蜜,仍不忘跟丈夫和儿子灌输她的思想,“功名利禄过眼云烟,只有思想和意志是永恒不灭的,伟大美丽的灵魂能让我们的每一天都有意义,唯利是图、蝇营狗苟都会污浊咱们的灵魂,咱们要放下私利,为人民谋福利,才无愧人民对咱们的信任和爱戴。” 小四方和爸爸呱唧呱唧地给妈妈鼓掌。 小四方:“妈妈说的好!” 小四方妈妈:“我现在的思想境界还不够高,面对别人想要走后门的金钱还有些心动,若不是你爸爸及时训斥了我,我可能就犯错了,这些日子我都在看我当年的工作宣言,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小四方:“妈妈棒!” 小棉花11 小四方妈妈想着,女儿和小棉花在神山一块长大,感情好是正常的。但她想不明白,儿子为什么对刚认识小棉花这般的好? 看儿子女儿向小棉花的小花篮里放衣服和吃食,她也从饼干盒里抓出一把珍珠放小花篮里。 她想着,既然女儿喜欢小棉花,那她也跟着喜欢小棉花,说不定女儿看在她对小棉花这么好的份上,对她更亲近一些。虽不像承认,但女儿对小棉花比对她这个亲妈更亲近。 这些珍珠是她从药用珍珠淡水培育基地买的,买的时候论斤称,一斤五百,她买了十斤。贵的不是钱,是功夫,这十斤的珍珠全是她一颗一颗挑的。 她带过来给女儿,磨成粉做面膜,或者做成衣服佩饰什么的都实用。 小四方:“姐,珍珠形状不规则,可以做成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珍珠手提包,我可以和萱萱姐姐有一样的手提包吗?” 绣美:“你自己做。” 小四方自我安慰,“好吧,我是男孩子,一个黑色电脑包走天下。” 他已经和他姐相处了一天半,差不多摸清了他姐的脾气。他姐是冰美人,对谁都冷冷冰冰,话都不惜得多说一句。 他要热情四溢才能跟他的冰美人姐姐拥有亲厚的姐弟情。 萱萱姐姐在他姐和他姥姥心里排位第一,他是远远比不上的。其实,他也没想比,萱萱姐姐在他心里的位置是特别的,他舍不得吃的、舍不得用的,都舍得给萱萱姐姐。 小四方小声问:“萱萱姐姐可以出村吗?” 小棉花轻轻地摇头,“不可以。” 雄花是她和这个天书小世界的羁绊,雄花授粉给她,她有了小棉籽才可以离开山脚。 在天书宫中,天书延伸出的小天书都超级可爱,她想结出小棉籽,种出一个和她一样白白软软的小棉花。 小四方站在门口目送走李婶和小棉花,回来看见他妈担心地看着他姐,他姐正专心致志地给萱萱姐姐绣福言福兽蟒袍。 小四方妈妈:“你姐小学没毕业就跟着你姥姥上山了。” 小四方:“我姐有这一手的刺绣手艺,以后的成就说不定比我爸都大。我看了圉囻绣传承谱,圉囻绣传承人往上数五十代全是负责龙袍凤袍的皇宫绣娘。” 小四方妈妈惊讶,“这么厉害?” 小四方更惊讶:“妈妈不知道?” “我不喜欢,没去了解,只知道你姥姥给很多外交官绣过中山装。” 小棉花回到家时,商小少爷已经抱着小棕熊在这里蹭了一顿饭。 这里的饭太好吃了,特别是拌上辣椒酱的面条,好吃的停不下来。 吃好了,心情也好了,商小少爷不离家出走了。他打包一大篮子的咸鸭蛋和一大篮子的辣椒酱回小院。 这两样是他的大发现,他吃过很多山珍海味,家里的厨师也相当了不起,但李婶的咸鸭蛋和辣椒酱无人能敌。 小院寂静,到了饭点,林徽荣也没有在厨房做饭,唯恐切菜声吵醒浅眠中的叶寒秋。 周戏烽坐在叶寒秋床边,眉头深深地皱着。 他听不见叶寒秋的呼吸声…… 商小少爷提着两个大篮子,用屁股顶开院门。 在院门的吱扭声中,叶寒秋缓缓睁眼,身体一如既往的无力冰冷。 周戏烽:“还能撑多久?” 叶寒秋:“不久。” 周戏烽:“能撑到年底吗?” 叶寒秋浅笑着摇了摇头,眼底一片淡漠,淡漠生死。 周戏烽脸色暗沉,“都安排好了?” 叶寒秋手指微动,轻抚着身下的玉石。 玉石温热,一如小棉花绵绵软软的手。 小四方和小棉花约好了帮忙购买故事绘本,隔天收到小棉花打来的钱,小四方看着手机里的一串零,心脏咯噔咯噔地跳。 小四方深呼吸,揉揉眼睛,拍拍脸,仔细地数零,没有错,小数点前六个零,货真价实的一百万。 小四方打电话:“萱萱姐姐,这钱是谁转的?” 小棉花:“我哥哥转的,买书钱。” 小四方:“你知道有多少钱吗?” 小棉花:“不知道。” 小四方:“一百万!” 神山无岁月,山神对数字没有概念,被山神一手教大的小棉花也没有概念,“很多钱?” 小四方意识到他眼里的一百万和小棉花眼里的一百万不一样,语气不再激动,“很多,你还回去吧,拿人这么多钱会有危险。” 这是他妈经常教育他的,对钱万万不可起贪心。 小棉花把小四方的话转述给哥哥。 叶寒秋满眼笑意地捏了捏小棉花的手。 商小少爷给小棉花讲钱这回事,“一百万还不足我送给你的手表价格的零头。” 小棉花没抓住重点,“手表好贵。” 商小少爷继续解说:“小四方年龄小,对钱的认识不足,一百万真的不多,在我住的地方,买不到十平米。” 小棉花不知道不同地方不同地价,她在心里计算着神山的面积。 山爷爷说,她若能修补了天书裂缝,避开这方小世界被异世生命体入侵带来的灾难,山爷爷把神山送给她。 神山超大! 她是不是超有钱? 小棉花握紧哥哥的手,两条腿欢快地摇晃着,心里开满了一朵朵小蝴蝶花。 小棉花12 昨晚三嫂给小棉花补了课,今天小棉花在哥哥面前一口气默写出了七十八个字,撒娇地亲到了哥哥的额头。 小棉花惦记了许多天的事情终于做到了,在三嫂送给她的笔记本里画上一个对勾,这一阶段成功了,下一步是确定恋爱关系。 小棉花:“哥哥,我可以做你女朋友吗?” 叶寒秋:“你是我妹妹。” 小棉花:“可是咱们都亲亲了。” 叶寒秋笑着揉揉她的头。 小棉花趁机亲一口哥哥的手心。 虽然她想要一口气进行到底的愿望落空了,但今天的成就也是巨大的,她不仅亲到了哥哥的额头,还亲到了哥哥的手心。 再一次默背山爷爷的话,她不能着急,要循序渐进,要慢慢来,让哥哥一点一点地接受她,最终心甘情愿地给她花粉,这样她才能结出可爱的小棉籽,小棉籽才能在美满和谐的家庭里长成白白胖胖的小棉花朵。 再一次地捋顺了这一系列的逻辑关系,小棉花认真学习。 学完一百个字,小棉花又偷亲哥哥一口,背上书包,乐颠颠地跑出小院。 周戏烽抱着胳膊靠在树上,看见小棉花,上前,站到她的面前。 小棉花静静地看着他。 沉默片刻,小棉花主动开门:“你想问我哥哥为什么没转好吗?” 周戏烽点了点头。 小棉花:“起码哥哥没转坏,如果不用小石头,哥哥今天就会变成枯萎的落花。” 周戏烽:“没救了吗?” 小棉花:“有救!” 周戏烽:“什么要求?” 小棉花:“和我睡觉。” 周戏烽面无表情地看着的她,“你想得到什么?” 小棉花:“花粉。” 躲在院门后面偷听的商小少爷捂眼,不忍直视。 小棉花的道德观和他们不一样,说睡觉说花粉说的坦坦荡荡,水灵灵的大眼睛清澈见底。而戏烽哥从小生活在水深火热的周家,不信鬼神,不信纯善,只以为小棉花包藏祸心,满眼黑沉地看着小棉花。 不怨戏烽哥想的多,当年戏烽哥父亲从外面领回来一个六岁的私生子,这个私生子进入周家后,心肠恶毒地在饮水机中下药,一个只有六岁的小孩谨慎到两年里没人发现,当被人发现时,周家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死人。戏烽哥的十二岁妹妹死在了这一年里。小孩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保姆顶罪,而一个个凭空而出的证据都指向了保姆,即便是戏烽哥亲眼所见,也无人相信一个六岁孩子会下毒。至今,小孩仍住在周家。 表哥说这小孩邪气,让戏烽哥避着点。戏烽哥在周家蛰伏下来,不冒尖不张扬,安静的像个影子。戏烽哥足够谨慎,避开了小孩的毒计,有时为了放松小孩的警惕,会故意中招,再找表哥帮忙。 这一次来参加综艺节目,也是戏烽哥给小孩下的迷魂阵,让小孩误以为戏烽哥要混娱乐圈。 这些弯弯绕绕,不是他看出来的,而是安航姐怕他坏事,说给他听的。而他哥和战征哥对手的合作也透着蹊跷,似乎是为了向一个女人示爱。 有些不可思议,他从小和他哥关系好,他哥的心全放在厨艺上,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去筹谋一个新楼盘?他打电话给他哥追问这件事,平日里温温吞吞的人突然暴怒,直接挂断了他的电话。 他给爸妈打电话,他爸妈让他老老实实在这里住着,现在,无论商圈还是政圈都异常混乱,每天都有人意外身亡,他们没开口让他回来前,绝不能回来。 他心里惶惶不安,表哥在这个时候又站不起来了,他心里难过又害怕。 他总觉的这天要变了。 这股心慌必须压到心底。 他不能自乱阵脚,家里有爷爷,这里有小棉花,还没走到绝路。 路边槐树下,周戏烽黑沉沉地看着小棉花,“你若救不了寒秋,我亲手割下你的头。” 周戏烽说完这句话,转身回院。 小棉花摸自己的小脖子,十分认真地想着,她的小脖子被割成两半后,她会不会死?山爷爷没告诉过她。 周戏烽打开院门,阴沉沉地看了一眼缩在门后的商择乐,去找叶寒秋。 商择乐跑出去,拉小棉花坐到槐树下的树墩上,跟她讲周家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商择乐:“除了我们几个自小一块长大的,戏烽哥对谁都不信任。” 小棉花捧着白白的脸蛋,皱着小眉头,若有所思,“那个小孩很奇怪?” 商择乐:“不是奇怪了,简直邪门。我表哥说这个小孩知道别人心里想什么。在进行国家基本医保目录药品谈判中,他准确地知道了表哥亲笔写下的底价,搅合了这场谈判。” 小棉花仔细回忆天书宫里的事情,似乎有一本小天书里的精神系异能者能够截断对方的精神波,知晓对方的所思所想。 天书在二十年前出现了裂缝,第一年入侵者三人,此后十九年入侵者多达六十三人。 小棉花:“近二十年还有其他奇怪的事情吗?比如性情大变,无病无灾却昏迷成植物人、非自然灾难等。” 商择乐的脸瞬间煞白,小棉花举的例子,他恰巧都知道。 他爷爷给予厚望的小叔突然间吸食人血,性情无常,在片刻的清醒时间里让爷爷把他关起来,房子用铁水和银水浇筑而成,厚一米,不见天日。 现在似乎轮到他哥哥了…… 二十年前,一批掌握重权的领导人突然昏迷成为植物人,包括他姥爷,为了不引起混乱,防止国外的敌对势力见缝插针,瞒着外界,让他大伯化妆成姥爷模样参加大会,又迅速地换届。 无法用科学解释的非自然灾难更多了,只是为了社会安定,这些消息秘而不宣。因为他叔叔的事情,他爷爷和爸爸一直关注此类灵异事件。这些消息,爷爷和爸爸都没有瞒着他和哥哥。 商择乐把他知道的全告诉小棉花。 小棉花掏出笔记本,详细地记下所有的细节。 商择乐说完,眼巴巴地看着小棉花,“我小叔是中邪了吗?” 小棉花摇摇头又点点头,“不是邪,大概是异魂。” 商择乐:“还能救吗?” “有办法。”小棉花小声,“我在山谷种了驱魂草。” 商择乐:“你跟我回家,我把手表全给你。” 小棉花再次在心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她也想出去,这不是出不去嘛。 小棉花:“我不能出去,你把你小叔和姥爷带过来,悄悄的,不要惊动了其他奇怪的人。” 商择乐用力点头。 商择乐回到院子里,关掉了所有的摄像机和话筒。 导控台一片黑暗,工作人员看向导演。 全艺生伸个懒腰,“正好趁这个机会进行后期处理,处理完第一期,没什么大问题就先发布。” 编剧:“要是素材不够第二期和第三期……” 全艺生:“不管什么固定播放时间,什么时候制作完什么时候播放,三天制作完那就三天后播放,一个月制作完那就一个月后播放。” 摄影师:“你放弃了?” 全艺生:“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摄影师摇头。 全艺生:“先播放着试试,要是第二期和第三期的观看量上不来,咱们就撤。及早撤,及早挽回损失。” 周戏烽坐在叶寒秋对面。 叶寒秋闭着眼睛,并不理会他。 周戏烽:“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叶寒秋睁眼,平静无波地看着他。 孟茨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劲,凑到商择乐身边,“怎么回事?” 商择乐小声,“戏烽哥想让表哥用美色来诱惑萱萱。” 孟茨抽了一口冷气。 商择乐:“戏烽哥就是太着急了,表哥和萱萱慢慢地培养感情,水到渠成才好。” 孟茨听的一头雾水,“你给透透信儿,为什么戏烽哥要让你表哥诱惑萱萱?戏烽哥不讨厌萱萱,但也没表现出很喜欢很欣赏的样子。” 商择乐:“这是秘密。” 孟茨:“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的秘密?” 商择乐:“戏烽哥自己看出来的。” 孟茨捶头,“但凡我聪明一点点。” 商择乐:“但凡你聪明一点点,你就不在这里了。徽荣姐最放心的就是你的傻劲儿和我的憨劲儿。” 孟茨不懊恼了,他是傻人有傻福。 商择乐收拾他和表哥的行李。 李婶喜欢热闹,他和李婶商量好了,李婶的三个儿子和三个儿媳一走,他和表哥就搬过去。 到时候,他给爷爷和爸爸打电话,先把姥爷带过来。爷爷和爸爸做事缜密,姥爷也退位二十年,没有人盯着姥爷,可以悄悄地来。 只要姥爷醒了,姥爷就能联系上将,上将能更秘密安全地送像他小叔和大哥这样的人过来。表哥说现在国内没像其他国家那样乱起来,是上将这些意志坚定的人定住的,上将是可以信任的人。 商择乐先跟他妈妈打电话,“妈,我要把所有珍藏的手表都送给萱萱。” 商夫人:“包括我送给你的那块表?” 商择乐:“对!” 商夫人:“萱萱是女孩子?” 商择乐:“对!” 商夫人:“我送给你的那块表是你奶奶送给我的,我送给你未来媳妇的。这小姑娘是你未来媳妇?” 商择乐:“妈妈不要有这么可怕的想法,萱萱是表哥未来媳妇。” 商夫人:“如果是别人,看你对小姑娘的这大方气,我还劝你争取一下,是你表哥的话,你连想法都不要有了,安全距离保平安。” 商择乐:“我一直这么执行着。” 小棉花13 商择乐挂断妈妈的电话后,没有和爷爷爸爸联系,先蹲到表哥的旁边,小声地说他的计划。 这件事关系重大,他不确定他能不能做到万无一失。 小棉花打个哈欠,趴到哥哥的腿上,枕着哥哥的腿,似睡非睡。 叶寒秋慢慢地睁开眼睛,轻轻地捏揉着小棉花的小耳朵,声音清冷,“不可使用电话,他们能监听到任何一部手机的通话内容。” 商择乐心脏骤缩。 叶寒秋:“你去找节目组四号摄影师,把事情告诉他,他自会安排。” 商择乐:“四号摄影师是什么人?” 叶寒秋:“负责此类事件的线人。” 商择乐打了个冷颤,“他为什么跟着我们?我们是那些人的目标?徽荣姐年前的那起车祸,还有安航姐旅游时遭遇的山体滑坡……” 叶寒秋语气轻缓,“有人害你们,便有人保护你们,不该知道的,不要多问。” 慌乱的心在沉静的眼神下渐渐平静。 商择乐用冷水洗了把脸,提着篮子去节目组居住的小院,佯装送咸鸭蛋。 小棉花懒洋洋地趴在哥哥腿上,脸蛋蹭一蹭哥哥的手心,“他们很可怕吗?” 叶寒秋:“他们也有弱点,只要利用好,并不可怕。” 小棉花翻身,头枕着哥哥的腿,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哥哥,“我也是这么想的!” 叶寒秋浅笑,温柔地梳理她细软的长发。 小棉花感觉自己像一朵被哥哥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亲吻的小花苞,温柔的让她更想生小棉花朵了。 哥哥身体不好,但哥哥的内心强大又温柔,白白软软的小棉花朵也会拥有强大又温柔的心。 小棉花猛地抱住哥哥的腰,小脑瓜用力地拱了拱,“我好喜欢哥哥呀,” 叶寒秋笑出了声,捏住她伸进衣服里的小手,“再喜欢哥哥也不能乱摸。” 小棉花无辜地眨眨眼,“不是乱摸,是给哥哥暖肚子。” 叶寒秋笑着摇摇头,“不可以。” 小棉花:“那可以摸哥哥的胸吗?” 叶寒秋:“不可以。” 小棉花长呼气,软绵绵地摊在哥哥的腿上,目光空虚地看着房梁。 叶寒秋被她这幅生无可恋的小模样逗笑。 笑声即将停下来。 小棉花气若游丝:“哥哥,我空虚,寂寞,燥热。” 笑声再也止不住了。 叶寒秋甚至笑的喘不过气来,连声咳嗽。 小棉花起身,端杯水,拍拍背,“哥哥,我什么时候才可以摸你?” 叶寒秋忍笑:“时机未到。” 小棉花:“什么时机?” 叶寒秋:“等你认识了五千个汉字的时候。” 小棉花:“我已经认识了六百个汉字,用了十一天。三嫂教了我汉字规律和学习方法,我认字速度会越来越快。” 小棉花郑重其事地通知,“最多六十天,我就能认识五千个汉字。” 叶寒秋看着她,嘴角始终都牵着一抹笑。 小棉花:“到时候,哥哥不准耍赖。” 叶寒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小棉花语重心长,“哥哥不要以为我刚出山就啥也不知道。我长的这么好看,山爷爷肯定要教我很多的防骗本事呀。哥哥才不是君子。” 叶寒秋:“嗯?” 小棉花:“嗯!” 叶寒秋闷笑,“怎么看出来的?” 小棉花摇晃着小腿,得意,“我就是知道,不告诉你,除非让我摸你。” 咳、咳咳、咳咳咳。 商择乐一进屋就听见了这么劲爆的话,嗓子一痒,咳的停不下来。 商择乐咳的满眼泪花,难受地去找徽荣姐,还没走到厨房,不咳了。 林徽荣从厨房出来,递给他一碗白萝卜梨汤,“天冷了,你还只穿一个牛仔外套,你不咳嗽谁咳嗽?” 商择乐小声嘟囔:“安航姐也只穿了一件外套。” “你能和安航比?安航能一手拎起来你,你能一手拎起安航吗?” 商择乐老实回答问题,“不能。” “回去穿上衣服,你要是感冒了,再把感冒传染给寒秋,看安航会不会把你训哭。” 商择乐了解自己,更了解安航姐,安航姐不仅会训他,可能还会罚他。 “我来的时候没带厚衣服。” “去借孟茨的,你们两个身高胖瘦都差不多。” “他也没带。” “去买。” 商择乐带上钱,撒开腿地跑了出去,半个小时后回来,带回来十颗咸鸭蛋、两罐蘑菇酱,还有两套绿底大红花棉袄棉裤。 林徽荣忍俊不禁,“这些是萱萱的?” 商择乐:“嗯。” “做给萱萱的话,这些有些大了。” “李婶说,喂胖了就正好了。” 喂胖……正好…… 林徽荣笑的更大声了,把其他人都引了出来。 小棉花看见大红花棉袄,眼睛一亮,乐颠颠地跑到商择乐面前,“你要穿吗?新棉花,很暖和。” “穿!” 商小少爷从小锦衣玉食,每个季度的衣服都是定制的,他对衣服的版型和样式都有极高的要求,他不喜欢标新立异,也不喜欢正装的刻板严肃,很难遇见他愿意穿的衣服。也幸亏他有钱,有足够多的服装师按照他的要求给他设计出满意的衣服。 这件花棉袄,在以前,他是死活不穿的。 自从小棉花穿过了这件花棉袄后,这些花棉袄在他这里就顺眼了,他觉的他穿上花棉袄的样子会和小棉花一样的好看。 商择乐和孟茨自信满满地进卧室换衣服。 换上花棉袄后。 被对方丑到了。 商择乐:“太丑了。” 孟茨:“太毁眼了。” 两人一块脱棉袄,脱到一半,不愿意脱了。 商择乐:“虽然丑了点,真暖和。” 孟茨:“那咱们就这么穿着?” 商择乐:“健康最重要。” 孟茨:“不是咱们两个人长的丑,顶多算咱们驾驭不了这件衣服。” 商择乐:“有仙气儿的人才能撑起这衣服。” 孟茨:“对,不是人的问题,也不是衣服的问题,就是合适不合适的问题。” 商择乐:“是这么个理儿。” 两人一唱一和地增加了脸皮厚度,踩着夸张的模特步走出卧室。 其他人看一眼,没给一点反应。 这套衣服是圉囻村的常见款式,他们看习惯了,也没觉的哪里不好,暖和就是了。 导控室里,只有对着小院的三台摄像机开着,其他摄像头全黑,三台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下商小少爷和孟小少爷如何从时尚精致小王子变成了乡村淳朴大土娃。 编剧翻出小棉花穿这件衣服时拍摄的视频,感慨,“这就像高考,卷子上的题不能全简单的,也不能全难的,要有简单的有难的,简单的把学渣和学习好的分开,难题把学霸和学神区分开。小棉花和小少爷们都是好看的人,以前没看出区别,一件衣服拉开了差距。” 特意扎成小棉花同款丸子头的导演助理拼命点头,她前几日也禁不住喜欢地买了一件小棉花同款大花棉袄棉裤,暖和是真暖和,就是没勇气穿出来,她要是穿着这个衣服出来,节目组一枝花的称号就跑了。 穿到了暖和的衣服,商择乐和孟茨就不想再穿其他的衣服了,大花棉袄棉裤又暖和又舒服,他们两个越穿越喜欢,一人又买了两套备着。 商老爷子过来的时候,一点都没认出来揣着手蹲在村口的村民是他的小孙子,直接带着人向前走。 等人太无聊,商择乐一手拿着热滚滚的煮鸡蛋,一手拿着李婶的绝味咸鸭蛋,左一口鸡蛋,右一口鸭蛋,吃的喷香,一行人路过,他都没觉察到,等他吃完了瞭望四周,一行人已经走了两百多米,他慌里慌张地一边追一边喊。 商老爷子看着小孙子,半晌没话说。 商择乐解释,“爷爷,这衣服又舒服又保暖,等你在这里再住一段时间,你就感受到它的魅力了。” 商老爷子:“融入的挺彻底。” 商择乐谦虚,“没呢,没呢,还需继续努力。” 商择乐安排爷爷和其他两个人住进闲置的院子里。 叶寒秋和陆安航过来带走他的姥爷。 商择乐指一指其他两个人,小声地问爷爷:“他们是谁?” 商老爷子:“你表哥这边联系的人,不是你该知道的。” 商择乐不问了。 他爷爷不希望他做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只要他问,无论大事还是小事,他爷爷都会告诉他。爷爷现在这样说话,代表这两个人的身份是保密的。 需要他爷爷保密的,不是政圈的人,就是军队的人。现在暗势力在政圈渗入的最为隐秘,极难辨别正邪,表哥不会拿这件事来赌,那只有一个答案,这两人是军队派过来的。 事情似乎比他以为的还要严重…… 十年前,入侵者尚有所顾忌,行动迟缓。后十年,入侵者逐渐建立了他们的暗势力。近几年,这股暗势力不甘沉寂,张狂肆意。 军队出动镇压,可是,过于诡异的、无法用人力抗衡的非自然现象告诉了所有人,镇压下的安宁只是一时的。 阳光下,风平浪静,黑暗处,暗势力在积蓄力量。他们试图推翻现世安稳,掌管国家资源为他们私人所用。 商圈和政圈暗流涌动,混乱初见端倪。 这些事情,除了孟茨不知晓,其他六人皆知,而事情的严重程度远远不止商择乐所以为的。 他们清楚这些事情若是成为现实会有怎样可怕的未来,却无能为力。 这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又异常强大的暗势力不是他们几个商界家族能抗衡的,军队力量和政治力量的协作才能压制。 压制只是一时的,若想要彻底地消灭,整个国家都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这个代价可能不是简单的几条人命,可能是一个军队的牺牲,也可能是一个省市的毁灭。 小棉花给这条绝路照入了一束光,尽管微弱…… 小棉花14 无缘无故,导控台再次全部黑屏。 所有工作人员的内心没有一点波澜,非常自然地转移至另一个房间进行后期处理。 其实也没啥,习惯成自然。至于摄像机为什么又被关掉了,不要问,问也没人回答。 神山丛林,层层落叶铺在地上,不见土壤,车轮碾在枯叶上,有了酥脆悦耳的枯叶断裂声。 陆安航开着越野车,闯入这片无人区,停在适宜扎帐篷的空旷之地。 车刚停下,两只野猪从远处的大树下冲过来,狰狞嘶吼。 眼见着撞上车门,闻见小棉花的味道。 急刹车。 倒栽葱。 它们不起来,就这么躺在地上,翻来滚去地哼哼。 陆安航:“碰瓷?” 小棉花眉眼弯弯,“它们在撒娇。” 小棉花提着小篮子下车,打开小篮子的盖子给大圆小圆看里面的吃食,大圆挑了香喷喷的烤红薯,小圆挑了黄灿灿的蜂蜜烤玉米。 吃完了红薯和玉米,大圆和小圆低头轻轻地拱一拱小棉花的小皮靴,慢吞吞悠哉哉地离开。 小棉花招手,“可以下来了。” 陆安航:“你们进行了商业交易?” 小棉花:“这里是大圆和小圆的地盘。” 陆安航:“我懂了,红薯和玉米是租金。” 小棉花笑盈盈地点头。 商择乐的姥爷江老爷子在车上,陆安航留在这里看着,叶寒秋跟着小棉花去谷底。 陆安航不放心叶寒秋的身体,“要不我去吧。” 小棉花摇头,“她们胆小,害怕陌生人,我跟她们讲过哥哥,她们想见见哥哥。” 小棉花放下懒懒,懒懒爬到车顶,大声地吼叫。 药药和怪怪听见懒懒的声音,慢悠悠地找过来,一左一右地守在车两边。 陆安航不敢下车了,但安全感也有了。 小棉花刚要接过安航姐姐递过来的背包,猛然扭头,腾腾腾地走到一个大石头后面,一手掐腰,一手拽住东北虎的耳朵,“你是不是又想偷偷攻击?这是我带过来的人,很厉害!你要是被安航姐姐打死了,我不帮你报仇!你要是咬伤了他们,我喊醒山底睡觉的蟒叔叔,吞了你!” 东北虎怯生生地摇头。 它最怕那群老家伙了。 小棉花:“我不是霸道不讲理的小棉花,要是有不怀好意的陌生人上山,你把他们赶出去了,在冬天你找不到吃食的时候,我从方伯伯家里给你买山羊。” 黑豆气咻咻地咆哮。 它是森林之王!怎么可能找不到吃的!这是诬蔑! 士可杀不可辱! 小棉花:“你在大雾弥漫后出生的,你没有经历过冬天,山爷爷都叮嘱了我要在这个冬天照顾你。” 东北爷们虎不屑一顾。 它就是饿死,也不会为了一口吃的,低下它高贵的头颅,摔下它骄傲的王冠! 小棉花:“难怪山爷爷说你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反正不准你饿狠了下山吃人!” 黑豆气冲冲地喷一口粗气,甩头不理她。 凭什么不能吃? 它就吃! 小棉花举起小拳头,狠狠地捶一下它的头,凶巴巴:“你要是吃人,我把你做成虎皮!” 黑豆扭头瞪她。 凶什么凶! 不吃就是了! 它不吃,它不吃,它不吃! 三遍!行了吧! 东北虎气冲冲地咆哮三声,一屁股顶倒小棉花,气势汹汹地转身回去。 旁观小棉花教训黑豆的小猴子看见黑豆竟敢故意撞倒它们的小棉花,摘下树上的果子砸过去,追着砸,追的黑豆躲进山洞不敢出来。 黑豆捂着脑门趴在地上。 小棉花捶它头的那一下,软绵绵的,还没它挠痒痒痛快。这群猴子砸的才是真疼,在小棉花面前,它们装的可善良了,只用果子砸,小棉花看不见了,它们用石头砸。 疼死它了。 它现在就是后悔,悔的浑身疼。 它怎么能对小棉花动屁股呢? 它怎么就忘了小棉花是娇弱的小花骨朵呢? 这种娇弱的小东西,不是它这种东北爷们儿能碰的! 被砸,活该! 那群秃猴子且等着! 老子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不知道谁是森林之王! 小棉花从地上站起来,掏出绣美姐姐给她绣的小梅花手绢,秀气地擦一擦手。 陆安航目光复杂地看小棉花许久,最终看向叶寒秋,“我没想到,你家小棉花还有这么凶悍的一面。” 小棉花噘嘴。 她才不凶,她是温柔绵软的小棉花。 叶寒秋满眼笑意,脸上却没一点笑,全是严肃,“不是凶悍,这是身为管理者的恩威并重。” 小棉花笑逐颜开,连连点头,“哥哥说的对!!” 陆安航的内心世界更加的一言难尽了,定定地看着叶寒秋,“我没想到,你也有这一天。” 叶寒秋低头笑了两声,摩挲着手腕上的雕花手表,“我也没想到我会有这一天。” 陆安航想到叶寒秋以前的模样,脸上突然扬起了爽朗的笑,“现在很好,一个让人感恩的意外。” 叶寒秋笑着轻轻点头。 一个美丽的意外。 小棉花疑惑地看看安航姐,再看看哥哥,“你们在说什么,我没听懂。” 陆安航亲昵地揉揉小棉花的头,“我们在说一个有点娇又有点小凶的人。” 小棉花:“谁呀?” 肯定不是她,她不娇也不凶。 她是小棉花,棉花是能大面积种植的农作物,一点都不娇气。 陆安航:“你说是谁?” 小棉花十分认真地进行排除筛选,肯定:“择择。” 陆安航自己给自己挖了坑:“对,说的就是他。” 小棉花和安航姐姐告别,推着哥哥的轮椅去谷底,好奇地问哥哥,“安航姐姐和择择什么时候生宝宝?” 叶寒秋闷笑,“还很远,他们两个都还没有开窍。” 小棉花:“哥哥,我开窍了,你开窍了吗?” 叶寒秋知晓小棉花想说什么,忍着笑,配合地点点头。 小棉花:“萱萱和哥哥什么时候结小棉籽?” 叶寒秋失笑。 虽然已经猜到了小棉花会问这个问题,当这个问题被小棉花问出来时,心跳还是乱了。 心不受理智控制,他的克制似乎没有任何的意义。 小棉花:“哥哥不要笑,我很认真地在问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很重要。” 叶寒秋止笑,认真地看着她的眉眼,“大概在我能确定我给你的是最好的时候。” 小棉花不假思索,“哥哥现在就是最好的呀。” 凋败的心被春雨和暖阳渐渐地催醒。 叶寒秋:“萱萱可以再等一等哥哥吗?” 小棉花:“春天百花开放,夏天授粉,秋天结下种子。错过了夏日授粉的季节,秋日只有落花。没有种子的山坡在来年没有花香和蝴蝶。萱萱不着急,哥哥的身体快要等不及了。” 叶寒秋揉揉太阳穴,他快要被小棉花绕进去了。 叶寒秋:“我不敢拿你来赌。” 他不是无欲无求的神仙,小棉花的每一次的亲近,他都有冲动,身体上的冲动都被他清醒的大脑克制了,越是喜欢越是克制,他清楚他的身体和处境,他不能留后患给小棉花。 暗处的涌动将会带来十年的混乱,他用五年的时间才安排好家人和朋友,让他们在接下来的十年混乱里全身而退。小棉花出现的太晚了,他现在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再来安排小棉花的退路。 小棉花摸摸哥哥的头,安慰,“哥哥不要苦恼,你不知道我养的小花小草小崽崽有多厉害。” 她养的小花不仅厉害,还很娇气。 小棉花蹲在一朵散发着荧荧蓝晕的小蓝花面前,托着腮苦恼。 小蓝花可以把离体的灵魂召唤回身体中,可是小蓝花不想离开这里,团成一朵小花苞,就是不绽放。 小棉花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花盆,哄小花苞,“你看,小花盆很可爱的。” 小花苞缩的更小了。 小棉花:“我给你果露好不好?” 小蓝花微微摇晃。 小棉花静静聆听。 叶寒秋靠近,一丛丛的小花轻轻摆动。 小棉花抬头,笑如片片樱花瓣,暖暖春色。 开车原路返回,小棉花回到小院收集小蓝花喜欢的果露。 小棉花挑选出小蓝花最喜欢的大红枣和大苹果,把红枣和苹果放入水井中冰镇片刻,待红枣和苹果变的冰凉,放到暖和的地方,空气中的水气在红枣和苹果表面凝结成露珠。 陆安航:“放冰箱中冷的更快。” 小棉花:“冰箱有奇怪的味道。” 陆安航想起徽荣说的话,小棉花不吃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东西。 什么样的小主人养出了什么样的小花。 都是娇气包。 小棉花来来回回,脸蛋粉嫩,额头上冒出了一层薄汗。 陆安航和叶寒秋想帮忙也没办法帮忙,小蓝花只喜欢小棉花的香气。 再次进入深林,小蓝花在香香的果露诱惑下绽放。 守护小蓝花的伴生兽小猞猁懒洋洋地伸个懒腰,亲昵地蹭一蹭小棉花的手背,小心翼翼地挖出小蓝花移栽到小花盆里。 小棉花抱起小花盆,小猞猁跳到花盆上,绕着小花盆盘一圈护着。 帐篷中,小蓝花轻轻晃动,荧荧蓝光进入江老爷子的身体中。 九天九夜,荧荧蓝光不再进入身体。 小蓝花悄悄地回到了山谷。 一行人无声地回到了静谧的小院。 “行吗?” “行!” “真学过?” “学过!” “看着好吓人。” “你出去!” 小棉花终于生气了,把商择乐推出去,锁上门,从酒精中拿出金针,在火上烧至烫手,按照山爷爷教她的方法进针。 太阳缓缓下山,当最后一缕夕阳留恋地停留在树梢上时,贴着褪色福兽图的木门慢慢地打开。 江老爷子拄着拐杖,缓缓地走到小外孙的面前,伸手揉了揉小外孙的头。 商择乐的所有心理建设在这一瞬间全部崩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哭。 他只知道压在他心口的一块块黑沉沉的墓碑终于开始消失了。 他没有自欺欺人,小棉花救了姥爷。 小棉花还可以救表哥,还可以救哥哥,还可以救小叔,还可以救许许多多的人…… 小棉花15 圉囻村,人不多,地多。 村民搬出神山,搬回山脚彻底安顿下来,把家里琐事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村长召集村民到大槐树下开会。 小棉花身为圉囻村的一份子,搬个小板凳乖乖坐在第一排,拿着笔和纸认真听讲。 这是她第一次开会,态度非常端正。 老村长为了让大家知道此次会议的重要性,在大喇叭里喊了整整七天的话,离的近的、能回来的都回来了,没办法回来的通电话听着。 这次会议的主要内容是种田。 他们从神山出来了,山里开荒出来的田地再种庄稼就费事儿了,上山下山得半天,农活都干不过来,还得重新把山脚下荒废的田地捡起来。 这田地都是有的有主儿,有的没主儿。这些主,有的在圉囻村,有的在外地。 荒了十多年的田地再种粮食不容易,而且圉囻村的村民大多是老人,在外面闯荡的青壮年都挺有出息,总不能放弃自己的事业回来,留在村里的青壮年往多了数也就二十来个。 怎么种田?谁想种田? 这里面得有个章程,不能胡来。 老村长在开会前已经询问过三个孙子的意见,特别是大孙子的。 大孙子在外人眼里是有头有脸的正厅级大干部,在老村长眼里跟他这个村干部差不多,都是给村民办事的,种田这些农活事儿肯定得比做研发的二孙子和当老师的三孙子懂的多。 结果一问,知道的还没他多,这可把老村长气坏了,在电话里,训了整整三个小时,手机没电了也要一边充电一边训斥,把大孙子训的灰头土脸。 小棉花大哥被爷爷训的羞愧,觉都睡不着了,一早起来去农业局,刨根究底地询问,把农作物种子和农用机械都弄的透透的,才壮着胆子跟小棉花打电话,让小棉花逮爷爷心情好的时候接电话。 这还是他媳妇给他支的招儿,有小棉花在的地方,爷爷额外的慈祥。 老村长谨慎,问过了大孙子,又找小四方的爸爸问了问。 小棉花大哥在西藏读大学,在校期间入伍当兵,当兵八年后升职留在西藏,军事才是他最擅长的。 小四方的爸爸是从贫苦县基层一步步靠政绩走到现在的,对农事如数家珍,很是补充了一些关于种子领取和农用机械的政策扶持,还帮老村长联系上了当地省农业研究院。 省农业研究院里有很多在读的研究生和博士生,很是热情,就是再简单的问题,他们也有耐心地一一解释。若是遇见了有难度的问题,他们会查资料或询问更高知的老师。再难一点,如有民生需要,他们会立项解决。 老村长耕种了一辈子的田地,比这些年轻人更有经验。他在山上待了十九年,想知道这十九年里新培育出的种子和新出来的农用机械,从小四方爸爸这里知道了这些,就没什么可问的了。 老村长没有问题,准备承包一大片田地来种粮食的小棉花有好多的问题。 小棉花问村长爷爷和李婶儿怎么种田,答案都是感觉派。 老村长:“雨下到一指厚,这雨水就算够了,不用再浇水。” 李婶:“这苗的间隔有讲究,不能远不能近,一步宽。” 一指厚是多少厘米?一步宽是多少厘米?每个人的一指厚和一步宽都不一样的呀。 小四方爸爸给了农业研究院的联系方式后,老村长一次都没有联系,小棉花联系的可勤快了。 字都没有认全,小棉花已经把农院老师推荐的农业知识普及实用书全买回来了。 叶寒秋先看,看完以后讲给小棉花听,顺便教小棉花这本农田科普书里的生字。 为了赚钱养家,小棉花先从种田开始,这是她在圉囻村发现的最稳定最有前途的职业了,她要种一百亩玉米,一百亩大豆。 村长爷爷说,他年轻的时候自己一个人捯饬五百亩的玉米,现在有了耕地机、播种机、收割机等等,更省劲儿了,他要是再年轻二十岁,他一口气承包一千亩。 哥哥说,她第一次当小农女,农务不熟练,要稳扎稳打。 她计划,先种两百亩的庄稼积累经验,明天再挑战一千亩。 叶寒秋从小就没接触过农田,但种田总归比云谲波诡的商场更容易一些,他翻看完几本书也就了解的差不多了,他现在的理论知识比开会中的任何一个圉囻村的村民都丰富,至于动手能力,这个还需要他能站起来后再说。 在圉囻村,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营生手段,他们不靠田地里的那点庄稼吃饭,种的田地多了反而影响他们正常生活。 比如小四方家,他爸爸妈妈在外地,他姥姥年龄大了,他姐姐原创的针线风景画挤入艺术品展览厅后,他姐姐一门心思地沉入在针线中,家里一百二十亩的田地荒着。 再比如阳子家,阳子在外面当兵,不知什么时候退伍,这些田地得给他留着,他在部队若是有个什么不好,退伍回村后,这些地还能让他有点事儿做。现在,他姐嫁到外地了,他爸妈也六十一了,顶多还能捯饬十亩的田地,再多就力不从心。 还有老方家,卖了上百年的老方酱油,在神山琢磨了十九年后,又出来了新酱油,等货的商家催了又催,这酱油工序复杂,暂时没办法工业化,只能纯手工,商家要是催红了眼,他们全家人都得起早贪黑地制作。 圉囻村在神山脚下,人杰地灵,更有百花齐放的神迹。村长还曾想过,让外人定居圉囻村,来增加圉囻村的常住人口。可惜没人定居。在外人眼里,圉囻村是个神秘古怪的村子,他们不敢定居这里。 开完种田动员会后,老村长统计,其他人想要耕作的农田亩数加起来都没有小棉花一个人的多。 老村长愁。 地就这么荒着? 暴殄天物啊。 小棉花眼睛亮晶晶的,“村长爷爷,这些良田既然没人种,放着也是放着,那就给我种吧。” 小棉花,一个人,承包了圉囻村所有的农田,没花一分钱,来年还能拿一大笔补助。 小棉花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到小院,摆开一张大纸,在纸上勾画她的江山。 小棉花现在是兴奋的,不仅脸蛋粉红,两只小耳朵也是红色的。 周戏烽和赢战征不是很明白小棉花的想法,不知道她这么激动的原因,看小傻子一样看着她。 他们没见过当农民当的这么自豪这么开心的。 林徽荣最开始也是微微惊讶,试图代入小棉花后,笑着拍了拍她的背,帮她画简略的农田布局图。 陆安航:“她这个样子,不像承包了田地,像挖出了金山银山。” 林徽荣笑:“对小棉花来说,这两个一样,都是幸福的富有感。” 江老爷子和商老爷子一左一右地对坐在小棉花正前方,“咱们年轻的时候,谁家的田地越多越富有。” 商老爷子:“是呀,在相亲市场,一个有军衔的没有一个有百亩地的农民受待见。” 江老爷子:“这社会发展的真快呀。” 商老爷子:“社会发展了,人的想法也变了。” 想起现如今乱糟糟的局势和错过的二十年,江老爷子眼里全是物是人非的苍凉。 小棉花抬头看江爷爷一眼,放下笔和纸,跑到门口大声喊话,“择择,烤红薯好了没,我们都饿了!” “好啦,好啦。”商择乐端着一盆子黑乎乎的烤红薯从厨房跑出来。 商小少爷先给姥爷和爷爷剥了一个红薯,再给小棉花和表哥剥一个,最后给安航姐和徽荣姐剥一个,其他人都没这待遇。 这几天,他都这般的积极。 江老爷子看见小外孙,满是残朽的眼神中多了许多的欣慰。 他熟悉的商家和叶家没有丧失家风,教出来的孩子都很好。 等房间只剩下小棉花和叶寒秋了,小棉花拽拽哥哥的袖口,叶寒秋低头,视线落入一条澄澈瑰丽的潺潺溪水中。 小棉花欲言又止,“哥哥……” “嗯?”叶寒秋定定地看着她美丽至极的眼睛。 小棉花抿抿嘴,小声,“我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们。” 叶寒秋回神,“现在想说了吗?” 小棉花点点头。 叶寒秋安抚地摸摸她的头。 小棉花:“江爷爷身体沉睡的二十年,意识是清醒的。” 蟒叔叔它们入睡,会把意识陷入深眠,清醒的意识会孤独,太久的孤独会痛苦。 叶寒秋轻轻地揉揉她的头,“我们都看出来了。” 小棉花松了一口气,她以为只有她知道,“择择知道吗?” 叶寒秋:“他知道,所以他一直在彩衣娱亲。” 小棉花眨巴眨巴眼,满眼崇拜。 叶寒秋低声轻笑,“明天教你成语。” 小棉花眼睛里全是迫不及待,“学会了有奖励吗?” 叶寒秋:“有,睡觉。” 小棉花震惊地看看哥哥的脸,再看看哥哥的花药,鼓鼓的。 叶寒秋不遮不掩,满眼笑意地看着她。 小棉花16 啊——嚏—— 啊——嚏—— 惊天动地,喷嚏十连。 商小少爷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不是故意的。 他熬了一锅老鸭汤,想端给表哥和小棉花喝。他端到门口,老鸭汤太烫手了,他就放下来,甩甩手,再扯扯袖子,准备垫着袖子端过去。 就这一会功夫,他该死地听到了表哥浪话。 他端起老鸭汤打算悄默默地溜走。 转身,凉风吹过来。 他呼吸,冷热这么一交替,还没好利索的感冒又犯了。 此时,他脑海里有两个画面在交替出现。 一个他当年被表哥发现偷摸小白花的画面。 一个是他像猪蹄子一样写肿的手。 现在跑,来的及吗? 来不及了…… 表哥已经知道是他了…… 商小少爷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掀开门帘,端着老鸭汤进来,挤出一个灿烂阳光的笑,“表哥,萱萱,这是我亲手为你们熬的老鸭汤,熬了整整八个小时,我寸步不离地守着柴火灶。” 虽然说法略带夸张,但这老鸭汤确实是他炖的,他也确实守了一个小时,其他的七个小时,他用意念看守。 叶寒秋眯着眼睛,清清淡淡地看着他,食指轻轻地敲击着轮椅的扶手,“在这里成长了不少。” 商小少爷点头哈腰,“那是,这里环境优美,民风淳朴,早睡早起,身体倍儿棒。” 叶寒秋:“既然如此,明年也不要回去了。” 商小少爷连连点头,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叶寒秋:“在这里游手好闲可不行,萱萱,他还欠着你治疗费,春耕时,让他给你打工还钱可好?” 小棉花:“好呀~” 商小少爷呆呆地想了想,表情逐渐坍塌,结结巴巴,“我,打工?” 叶寒秋笑着点点头。 “春耕?种田?” 小棉花拍拍他的头,“虽然会累,习惯了就不累了。” 商小少爷不敢置信地看看表哥,再看看小棉花,搓搓脸,“不是……你们看看我冷白色的娇嫩皮肤,你们再看看我从小用金钱堆砌出来的小王子气质,你们再看看我修长无茧的钢琴手指,你们舍得吗?” 小棉花伸出手指跟他比一比,“舍得。” 这么一比,商小少爷嗖地收回手,他的手跟别人比还算可以,跟小棉花比,简直自取其辱。 商小少爷恍恍惚惚地从屋子里出来,痴痴傻傻地坐在柴火堆前反思人生。 他的心为什么这么的凄凉?难道他的运道进入了逆水期?不对!姥爷醒了,是大喜事。身为金贵小王子,他的人生不存在逆水期。 表哥才是他的逆水。 商小少爷有气无力地趴到柴火堆上。 刚来这里的时候,土多,他一天洗两回澡,换三身衣服。后来,他无所谓了,这一身花棉袄棉裤,只要看起来不脏,他就不换。当花棉袄棉裤稍稍脏了一点后,他的身体就得到了解放,别管脏不脏,只要舒服,他就可以趴着躺着滚着,反正衣服要洗了,再脏点也无所谓,就比如现在。 陆安航扛着一个大树墩过来,两手托着大树墩做了六十个深蹲,再放下砍柴。 碍事又占地的商小少爷被撵走。 商小少爷委屈巴巴地去找爷爷和姥爷诉苦,“表哥欺负我,你们去说说他。” 江老爷子和商老爷子悠哉哉地下棋,“你表哥的安排这不挺好的?” 商小少爷:“哪儿好了,我又不会种田。” 商老爷子:“小棉花和你表哥能学种田,你就不能学了?” 商小少爷:“爷爷,面朝黄土背朝天,多晒呀,多累呀,多苦呀,你不心疼你孙子吗?” 商老爷子:“小棉花都不怕,你怕个毛。” 多方压迫下,商小少爷接受了他明年春耕时的人设,“明年的春天,我将由奶白小生,变成小麦色型男。” 孟茨诚实,“难,你会逐渐变丑,你现在的颜值全靠好肤色撑着。” 友情暂时断裂。 商小少爷抱着胳膊,“你以为你逃的了?你要是啥也不做,会被鄙视。” 孟茨:“明年春天还没来,我大概已经回家了。” 商小少爷笑的意味深长,“我爸妈不让我回去,你以为你哥哥姐姐会让你回去?” 孟茨当即给他亲哥亲姐打电话。 他亲哥:“少折腾,老实待着,以防什么时候把命弄没了都不知道。我没去接你,你就在村里窝着。” 孟茨:“那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他亲哥:“有可能一年,有可能两年,有可能十年。” 孟茨惊悚,“咱们家族也和其他家族一样开始争家产了吗?” “滚!就你这脑子,你跟谁争?少瞎想,你给我安安分分地蹲着,要让我知道你偷偷回来,我砍了你两条腿!” 孟茨被亲哥单方面地挂断电话,再接再厉地给亲姐打电话。 他亲姐:“你发小什么时候回来,你就什么时候回来,你发小一辈子不回来,你也一辈子别回来。你发小做什么,你跟着做,别回来添麻烦。缺钱了翻你的行李箱,我给放了足够你花一辈子的钱。我忙,少来烦我,挂了。” 孟茨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亲姐挂断电话。 他被亲哥亲姐的铁面无情震撼了。 孟茨声音发飘,“我才离家三个月,我哥我姐就不爱我了?” 看着发小被打击成了腌黄瓜,商小少爷同情地安慰着:“你哥你姐换了一种方式来爱你。” 孟茨看着商择乐,“你说……” 商择乐:“我不能说……” 孟茨:“我哥我姐迫不及待地催我来这里拍节目,还把我的智能手机收走,给了我一个用别人账户注册的淘汰了二十多年的老手机,我当时就感到了奇怪。” 商择乐:“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安航姐徽荣姐什么都知道,不也困在了这里吗?” 孟茨闷声闷气,“我哥我姐怎么办?有危险吗?” 商择乐:“以前是绝路,说不定。现在有路了,肯定没事。” 孟茨琢磨着孟家的处境,孟家上面有叶家、商家、林家、安家,不扎眼。家族涉猎的行业也是中规中矩的传统行业,唯一有点名气的是中医药草堂,这个跟基础民生、国家安全、高新技术行业牵扯不大,不招风。即便是出事,也是顶头的几大家族先出事,发小和徽荣姐他们都沉住了气,他不能慌里慌张的。 商择乐:“你和我都没那个脑子,听话就是帮忙了。” 孟茨认命:“我明年和你一块种田。” 商择乐:“这才对,萱萱是小农女,咱们是小农夫,有共同语言,能玩到一块。” 孟茨:“嗯。” 商择乐:“你听我的,咱们努力讨好萱萱。表哥喜欢萱萱喜欢到了骨子里,讨好了萱萱,就是讨好了表哥,讨好了表哥,表哥就会看在你的面子,罩着你哥你姐。” 孟茨:“逻辑通。” 小棉花背着手,站到两人身后,笑嘻嘻地对着哥哥眨眨眼。 叶寒秋嘴角微翘,递过去面具。 小棉花戴上面具,悄悄地拍一拍商择乐的肩膀。 商择乐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具。 切——他怎么可能被吓到,这都是他小时候玩剩下的。 小棉花摘下面具,露出徽荣姐姐给她画的鬼怪妆。 商择乐白眼一翻,晕了。 小棉花慌张地回头找哥哥。 择择总说他胆子大,什么都吓不到他,她才跟他玩这个的。 现在怎么办? 叶寒秋闷笑。 孟茨掐发小的人中,把人掐醒了,不给一点面子地大笑。 商择乐盯着小棉花的脸,“我其实没被吓到,只是被意外到了。” 小棉花松了一口气,抱歉地拍拍择择的头,去卸妆。 孟茨:“哈哈哈哈哈,你被吓晕了,萱萱也被你吓慌了,她没想到你这么不经吓,哈哈哈哈。” 摄像头的录音设备被关了,商择乐和孟茨又背对着镜头,守在导控台前的工作人员无法知晓他们两个蹲在地上说了什么,但他们拍下了商择乐被吓晕的镜头,再结合他在小棉花面前说过的话,素材有了! 百皇传媒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室里,闻凯旋站在办公桌旁边的跑步机上,一边慢跑健身一边看全艺生发过来的视频。 视频播放了一个小时,他看了个寂寞。 闻凯旋顾不上自己一日六公里的跑步计划了,关掉跑步机,火冒三丈地跟全艺生打电话。 全艺生挂断。 闻凯旋再打。 全艺生再挂。 闻凯旋越打越冒火,打到第五十个电话,依旧被挂断时,他的火气达到了顶峰,差点摔了手机。 闭眼念静心咒,继续打,火气慢慢地下降,最后只剩下了疲倦,靠着一股耐力坚持。 他知道全艺生这个王八羔子不是没听见,这王八羔子就是故意不接电话。 第一百个电话,全艺生接听了。 闻凯旋:“狗东西!” 全艺生:“傻狍子!” 一个温馨又亲切的开场白。 “我厚着脸皮把人给你请过来,你就拍回来这么个鬼玩意?我说你怎么不跟我要节目宣传预算,你是心虚!狗东西,我告诉你,你要是江郎才尽了,就给我赶紧滚回来,及时止损!” “你以为老子不愿意拍好?老子的才华用之不尽取之不竭,就是你公司倒闭了,我也照样红红火火!拍不好,你能不知道原因?你挤一挤你脑子里的水,再摸一摸你的黑心肝,是你把人请过来的,还是我把人请过来的!你让我回去我就回去?我还偏偏不回去了!” 小棉花17 通话结束,导播室鸦雀无声。 编剧藏到角落,偷偷摸摸地给老板写投名状。 她也觉的这节目要黄。 她不知道全导是怎么想的,所有人提议把小棉花加入第一期中,全导刚愎自用,就是不加。 没有小棉花和叶大少爷互动的节目,没有一点看头。 全艺生坐到桌子上,翘起二郎腿,吊儿郎当,“都不要紧张,这是我的计谋,抛砖引玉。砖头已经抛到老闻手里了,现在可以整块玉了。要是整的好,宣传费预算任咱们狮子大张口。” 编剧和导演助理在心里默默地给老板献上花圈,从人堆里挤出来,听从全导指挥。 她们是虾兵蟹将,为了一口饭,不得不做墙头草呀,毕竟县官不如现管。 不过,在她们的精神世界里,她们还是忠于大老板的,毕竟给她们发工资的是大老板。 全艺生:“我把可用素材全看了一遍,广角镜头景色唯美。” 八号摄影师挺胸抬头。 广角镜头是他负责的。 全艺生:“咱们改一改综艺节目的呈现方式,咱们不追求真实感和亲切感,咱们追求唯美和深度。” 编剧灵感爆炸,“唯美文艺片?” 全艺生打了个响指,“就是这个。” 编剧听不进去任何话了,低着头,信马由缰,奋笔疾书,想到哪里写哪里,把所有的灵感碎片书写下来,再用逻辑组建成完整的故事框架。 再抬头,已深夜,桌子上放着一碗已经凉了的炒饭,还有一盒牛肉泡面。 编剧踢一脚全艺生的屁股,“起来!给姐泡碗面去!” 她之前畏畏缩缩是因为她对这个节目没贡献,现在她有底气了,还怕他个牛犊子? 节目组,实力说话,位置可以颠倒一下了。 现在,她是大爷。 全艺生看一眼写满密密麻麻文字的电脑文档,乖顺地去泡面,还奉献了他珍藏的李婶咸鸭蛋。 导演助理被说话声和手机消息的推送声吵醒,她拢拢身上的黑色羽绒服,睡眼惺忪地打开手机,被手机上推送的消息吓清醒了,“一家三十口,畏罪自杀?” “荒谬!” 商老爷子气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他们简直无法无天!” “他们早就无法无天了。” 叶寒秋半夜被吵醒,头有些胀疼,低着头揉太阳穴。 商择乐翻出李婶给的热水袋,从暖壶里倒入热水,放表哥膝盖上,再按照小棉花教他的方法给表哥揉太阳穴。 手机震动,陆安航点开,一脸怒容,“中毒,二十三人在急救路上死亡,四人抢救无效,三个孩子昏迷不醒。” 林徽荣低头看线人给的消息,“不,这三个孩子已被刺杀。” 商择乐打了个哆嗦。 太狠了,斩草除根,连个孩子都不放过,他若是没记错的话,李家的这三个孩子,最小的才三个月,最大的不到两岁。 赢战征:“他们行动了。” 周戏烽不发一语,征询地看向叶寒秋,手指按在黑色方形公文包的纽扣上。 叶寒秋皱眉,“他们本不该这般冒进,不要轻举妄动,再探。” 周戏烽出门去找四号摄影师,片刻后带回来消息。 李省长带全家三十口人畏罪自杀是借口,郑家想要独占稀缺金属矿,拿李家三十口人示威。 周戏烽看向叶寒秋,“等?” 叶寒秋食指轻轻敲了下扶手。 周戏烽点点头。 黑色公关包重新锁入保险箱中。 商择乐的眼神黏在了公文包上。 他认识这个公文包,表哥刚成为叶氏掌舵人时,这个公文包和表哥形影不离,这个公文包里有什么,他至今不知道,以前他年级小不懂事,猜想这里面可能装着某大型武器的黑匣子,现在他猜着里面大概是急救的一些必备品,比如刀、匿名身份证、金条、手机等等。这是他从众多间谍片里总结出来的。 隔天下午,老村长也听说了隔壁省的省长带着全家三十口人畏罪自杀的事儿。 老村长的心悬在半空中放不下来,挨个给在外地工作的圉囻村孩子们打电话。 “做人要正,不能动歪心。贪心一旦开口就收不回来了,要死守这个口,不能开。你说人得有多少钱才算够?大鱼大肉是一天,青菜米粥也是一天,吃到肚子里都一样。不能图一时的痛快,越是痛快,越是危险。大鱼大肉过了嘴瘾,等人老了,三高。青菜米粥,清清淡淡,不病不痛,大福气。” 同样的话,老村长反复叮嘱。 小四方爸爸也收到了老村长的电话。 老村长:“他是你上司,你引以为戒。” 小四方的爸爸眼睛红彤彤的,眼白处全是血丝,“他是我老同学,我们认识二十三年,他不是这种人。” 老村长心情沉重,“你要是被盯上了,就辞职回村。” 小四方爸爸苦笑,“大概用不来多久我就因其他理由被辞退了,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妖风,拉帮结派,乌糟糟的,早点被辞退也能干干净净离场。” 趁着这股乱,商小少爷的小叔和尚有呼吸的七个老人在大雪覆盖整座神山的夜里,送入了神山。 江老爷子看着躺在担架上昏睡不醒的老战友,紧紧地握住他们的手,眼泪一滴滴地掉在担架上。 三十个同生共死的老战友,只剩下他们八个了…… 被重兵包围的房间里,上将对着小棉花敬礼,“拜托了。” 军队像月影一般悄无声息地来,又静无声息地离去。 小棉花和叶寒秋站在村口,目送迎着冷风踩着冬雪的他们。 叶寒秋握着小棉花的手,看着混乱渐起的南方,目光冷寒。 大雪封山,圉囻村彻底与外界隔离。 小棉花背着一个大黑包,踩着雪,一步一步地巡山。 神山的阳面背风无雪,许许多多的小动物聚在这里过冬,远远地闻见小棉花的花香,争先恐后地跑向小棉花。 安静的神山瞬间闹腾了起来,花栗鼠一个激灵清醒,闻见熟悉的花香,欢快地钻出洞穴,用白皑皑的落雪擦擦脚,干干净净地跳到小棉花的肩膀上。 雪兔蹦蹦跳跳地过来,抱住小棉花的脚,撒娇地用毛绒绒的小脑瓜蹭小棉花的脚腕。 小棉花弯腰抱起它。 雪兔团成一个白白的毛球球,安安静静地窝到小棉花的怀里。 大驼鹿温温吞吞地走过来,鹿角勾起小棉花的背篓给小驼鹿背着,它趴下来,让小棉花爬上来。 小棉花坐到驼鹿背上,去找黑豆。 有小棉花在的地方,它们无需害怕东北虎,不紧不慢地走到它们以往避之不及的地方。 东北虎闻见猎物的味道,兴冲冲地从洞穴里跑出来,跑到洞口瞅见小棉花,急转头往回跑。 小棉花跳下驼鹿背,钻进洞穴,追上去。 东北虎避无可避,窝到角落里,下巴枕着爪爪,歪着头,无辜地眨眼睛。 小棉花盘腿坐到它面前,摁住它的大脑袋,叮嘱:“神山这么大,驼鹿才五只,不能吃,知道了吗?” 东北虎轻轻地吼一声。 小棉花揉揉它的毛,“乖。” 东北虎哄好了小棉花,翻身,露出自己的肚子,抱住小棉花的手,让小棉花给它揉肚子。 小棉花揉了揉,又捏了捏,惊讶,“咦,胖了?” 东北虎得意地嗷呜一声,站起身,威风凛凛地甩一甩头,示意小棉花跟上。 小棉花跟着黑豆钻过一条狭长的小道,找到一个温暖透光的洞穴,周围都是亮晶晶的暖石,一条温热的小溪慢慢流淌。 山顶的白雪被暖石融化成小溪,形成了犹如山谷的小气候。 黑豆在这个温暖的小洞穴里养了一群羊。 小棉花从这一群野山羊里认出了至少三只方爷爷养的羊。 方爷爷大概也知道是黑豆偷走了羊,即便丢了羊,也乐呵呵的不说不找。 小棉花拍拍黑豆的头,牵着一只黑豆送给她的小山羊,循着流水找小溪上游,找到了一个有温泉有暖石的密闭山洞。 小棉花四周打量山洞,心里满满的开心。 每次哥哥想要跟她睡觉,都会被人打断,她和哥哥需要不被人打扰的授粉空间。 这个山洞,暖暖的,安安静静的,她喜欢,哥哥也会喜欢。 小棉花牵着小山羊,抱着小蓝花,满身雀跃地下山。 小蓝花出了山谷,幻化成平平无奇的兰花草。 静谧小院的病房里摆放了许许多多的小植物,小蓝花隐在其中。 小棉花安置好小蓝花,坐到小板凳上,依偎着哥哥,小声:“幽魂草没有开花,需要两个月圆夜。” 叶寒秋摸摸她的头。 商小少爷眼巴巴地看着小棉花。 小棉花伸出两根手指头。 商小少爷:“两个月?” 小棉花枕着哥哥的腿,笑盈盈地点点头。 商小少爷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等小叔清醒了,让小叔和我一块种地!” 小山羊咩咩叫,叶寒秋从水果篮中拿出一个苹果喂它。 等小山羊吃完了苹果,小棉花推着哥哥的轮椅回到卧室,趴到哥哥的腿上,爱娇地用她白白嫩嫩的脸蛋蹭哥哥的肚子。 叶寒秋压住她的小脑瓜,声音压抑克制,“不要动。” 小棉花仰头,绵绵软软,“哥哥,我找到一个暖暖的山洞。” ※※※※※※※※※※※※※※※※※※※※ 追-更:haosewen.com (woo18.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