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紫(娱乐圈Futa)》 一、第四次相遇 陆斐然背着个双肩包,手拿手机,走几步就看一眼地图上的路线,一直到了小区大门口,才放下心来。 门卫处的保安盘问了她一番,她都一一配合回答。保安在电脑里打了几个字,又叫她出示身份证件。 这下她有些生气。只是去别人家里,去哪栋楼要找谁,明明都说清楚了,凭什么要拿身份证!小区的门卫而已,有什么权利查看她的证件? “我这里没有今天你要来的登记。要么你打电话让业主来接。” 陆斐然无奈地掏出手机,打电话给潘学姐。等了十几分钟,学姐过来,又和保安说了几句,终于把陆斐然放了进去。 “不好意思,实在太忙,忘记提前登记了。” “没事没事。学姐,你真的要回家吗?我真的做得来这个工作吗——你一定要早点回来。”陆斐然和潘雨岚学姐是同一个大学的,还是老乡,工作前就认识,一直保持着联系。在她有困难的时候,也是潘雨岚介绍她来这个公司工作的。平时虽然工作都很忙,而且岗位很不同,但潘雨岚经常会关心她,是可靠的前辈。 “我都多久没回去了,我哥结婚我都只回去了半天,这次趁我侄女出生办喜酒,我想多休几天,回家乡好好放松一下。你做事细心负责,嘴又严,我相信你。而且我一个礼拜就回来了,这几天她也没有很重的工作安排。你有什么不会的,随时问我就行。” “好的。那,她会不会很难伺候?” 潘雨岚歪了歪头:“嗯……说难也不难吧。就是有一点你要注意,她跟别人分得很清,她很讨厌别人用她的东西。” “那肯定不会。”陆斐然觉得这很基本,她当然不会去用雇主的东西。 两个人一路上说了几句,很快走到了目的地。是九号楼。 乘电梯上去,刷卡到了顶楼,电梯门直接对着住户的大门。 潘雨岚掏出个钥匙,开了锁,又把左手食指拿出来按了一下,门这才开了。 看来是机械锁和智能锁相结合的设计。 屋子很大,里面也很亮堂。那个人就在沙发上,双膝蜷曲,即使如此,也能看出身形修长,她膝盖上放着一迭剧本在看,头都不抬:“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说话的一瞬间,陆斐然突然觉得屋里没那么亮了,仿佛周围的磁场都凝固般,立刻压过来。 “嗯。斐然,这位就是梓曼卿,接下去由你辅助她的工作,”潘雨岚说完又转头对着沙发上的人,“那曼卿,我先走了。” 得到肯定的回复,潘雨岚交给陆斐然备用钥匙,带她去门锁设置了指纹,然后就立刻拿起包走了出去。她走的时候,陆斐然看见她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放松,一副迫不及待的高兴神情。她的脚步也轻快地咚咚咚,仿佛逃跑一般。 陆斐然目送学姐出去,又回过头看了一眼沙发上依然没抬头的人,从她的角度,能看到这个人的侧面,很美。可不知为何,却觉得连这个人周围的空气,都是阴沉沉一片。 日光明明从窗外射进来,洒在这个人身上。高高的额头下顺畅地接着笔直的鼻梁。紧闭的双唇显出精致的弧度,和优美的下巴相得益彰。浓密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微微低垂,仿佛舞台前华美的幕布般,跟随延长的眼角,半遮着深邃的眼。脸颊白皙透亮,又有一抹太过自然的红晕。为什么说太过自然呢?因为这抹红晕与她肤色的搭配,就好像碧蓝的晴空下粉红与橘红相间的夕阳那样,绝妙动人,美到像假的幻像,可却又是任何人工的技法都无法模仿的自然。 她太美了,所以给人一种妖异的压迫感,使她的侧身就像亮光下的阴影一般。 这副样子,绝对不是个好伺候的主,说不定是个大魔王。 陆斐然眯起了眼睛,简直不敢正视她。 冥冥之中,她有种说不清的奇怪预感。 她不知道,这是她的直觉在提示她,她和她之间,是纠缠一辈子的关系。 二、为什么大魔王会让她看光光 陆斐然对突然来做大明星的助理感到紧张不安,毕竟她没什么经验。她想了想,偌大一个公司,自己被选中来替班,大概就两个理由,一是潘学姐个人比较信任她,二是她不算梓曼卿的粉丝。 毕竟工作是要专业的,但是梓大万人迷太过魅惑,AO通吃,如果助理太迷她而无法专心工作的话,会很不好。 虽然那人很美,但除了外表,陆斐然没看出来哪里迷人了,只觉得看起来很严肃。 不过再严肃,也没有她自己严肃。她可是从不看什么烂俗的肥皂剧、不入流的商业电影,更不看无脑的综艺。 梓曼卿太有名,陆斐然自然也在电视上、广告牌上见过她。但今天来之前,她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 “现在带我去这里。”梓曼卿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然后立刻发给她一个地址。 陆斐然查了查地铁线路,发现特别远,要一个多小时。这时她突然回过神来,明星出门,怎么可能坐公共交通。 “对不起,梓小姐,我不会开车。” 梓曼卿这才第一次抬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 几秒钟后,陆斐然就听到梓曼卿跟潘学姐打电话:“你学妹连开车都不会?……叫司机过来?……算了太烦了,今天先不用。” 梓曼卿再次抬头看了她一眼:“开车不是现代社会的基本技能吗?” 其实梓曼卿除了经纪人以外,有专门安排工作事宜的助理。陆斐然来代班一星期的工作内容,是生活助理——说得难听点,就是给别人当丫鬟。虽然她不喜欢,但才第一项工作任务就没法完成,还打扰了学姐的休假,她感到羞愧。 “对不起……”还没学开车,主要是因为,过去那么多年,真的连学开车的时间和钱都没有。 “算了,我开吧。到底你是助理,还是我是助理……”梓曼卿抱怨了几句,就戴好帽子、墨镜和口罩,示意陆斐然出门了。 目的地是一家装潢精致的面包房。因为疫情的缘故,大家都会戴口罩,所以梓曼卿这样也不算太突兀。但保险起见,还是给陆斐然列了个单子,给她张卡,让她下车去买。 回到梓曼卿家里,陆斐然看着大明星一边看剧本,一边一口一口吃下买来的甜品。短短半个小时内,梓曼卿就消灭了一个像小小奶油山峰的栗子蛋糕、一个迭满了上等新鲜草莓的挞和一个绵绵软软的巧克力瑞士卷。 陆斐然咽了口口水,顺便想起潘学姐给她嘱咐过的大明星饮食: 早餐:燕麦加无糖酸奶、水果适量 午餐:没有酱的蔬菜沙拉加烤鸡胸肉/三文鱼 晚餐:没有酱的蔬菜沙拉 “啊,梓小姐,潘助理说过,你应该吃——” “没关系,我吃完就运动——你不会告诉她的吧?”梓曼卿说这句话,尾音还拖长了,虽然脸照样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平常一个问句,却让陆斐然瘆得慌,像威胁似的。 “不、不会。” 梓曼卿到底是有张绝色的脸,否则就凭她这总是这么难看的脸色,怎么可能做大明星! 但是不一会儿,梓曼卿就展现了另一副面孔。 有一大班人马过来,要在梓家客厅给大明星拍照、做访问。 妆造完毕,梓曼卿立刻换了个人,满脸宜人的微笑,风度翩翩、落落大方、谈吐优雅、自信又不失谦虚,再加上美得像妖怪的脸和高挑窈窕的身形,可不就是万人迷嘛。 最难得的,是工作结束后,她还一一谢过工作人员,就连做最基层工作的员工她都谢了。 如此气度,作为顶流艺人,实属难得。 整个访谈过程中,客厅内的空气都轻快地流通起来了。 访问结束后,只有梓曼卿的经纪人和另外一个协助工作安排的助理留下讨论。陆斐然收拾起刚才那一大班人马留下的痕迹。虽然潘学姐说过,会定时请钟点工,但平常那些整理,肯定是陆斐然的活。 一边干活一边不可避免地听到她们的对话,才发现梓曼卿刚才的谦虚都是装的。她言语间全都透露出“谁能请到她,谁就是幸运”的意思。 这种人,真是又假又自大。 正当她忙得不可开交,觉得今天一天的家务活比自己家一个月都多的时候,梓曼卿突然叫住她,当着另外两个人的面: “你刚刚是不是用了我的水壶给别人倒水?还有你是不是拿了这个箱子里的橙子?” 质问的口气,脸色像之前一样的难看,黑压压的一片甩过来。 “什么水壶?”陆斐然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当然是烧水的水壶。” 陆斐然想起,刚才那些工作人员来,她给他们端茶倒水、准备零食水果什么的。可是用厨房里的电热水壶烧水,再用里面的热水给别人添茶水,有什么问题吗?她愣在那里。 “你学姐没跟你说吗?我的东西不可以给别人用。你要自己喝水或者给别人倒水,要用橱里另外黑色的那个。招待客人的水果,也专门用放在旁边的那箱。现在那个水壶我不要了,那箱橙子我也不要了。你立刻去给我买一个一模一样的水壶,再买一箱橙子过来。” 梓曼卿美得像妖怪,所以生气的时候,就算嗓门不大,也凶得像妖怪。陆斐然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这谁想得到啊?陆斐然觉得正常人完全不会把“东西分得很清,不能用她的东西”理解到这个程度。 想想她自己好歹是名校受过高等教育出来的,平时都做些白领工作,虽然也只是底层工作,但现在来给人当贴身佣人,而且那人还那么凶,还当着别人的面为这种事刁难她。 陆斐然脸皮薄,觉得自己要哭出来了,立刻咬紧嘴唇,转身就出去。 到了外面,还随处可见梓曼卿在各种海报上的笑脸。 这种人可不是嘛,笑脸都留在外面了,私底下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假得令人恶心。 出去了还得给梓曼卿买电热水壶和橙子。她一个人双手抱着橙子的大箱子,上面还迭着电热水壶的小箱子,重得已经到了极限。 要不是要帮学姐的忙,要不是学姐说代班这几天,薪水是她平时的三倍,她才不会来。 她回来的时候,一整箱橙子已经摇摇欲坠。经纪人和另一个助理刚好要走,到门口帮她拿了下来。 陆斐然连声道谢,把东西放好,不情愿地问梓曼卿接下去该干什么。 “去准备晚饭吧。” 陆斐然在对方看不到的时候白了一眼,就去厨房给大明星准备晚餐了。 冰箱里拿出好几种蔬菜,然后在砧板上用力地切,剁成一小块一小块。边用力边想梓曼卿真可恶。本来不是她的粉,现在就已经路人转黑,终身黑。 梓曼卿吃晚饭的时候,依然面无表情,评论道:“今天的蔬菜切得特别细啊。” 陆斐然差点笑出声。 虽然学姐基本是二十四小时待命的,但她对陆斐然说过,这几天晚上八点左右就能走。 陆斐然要出门的时候,梓曼卿在浴室里洗澡。 刚穿好外套,听见浴室里传来声音:“你没给我放好浴巾啊。快帮我拿进来。” 陆斐然根本不知道浴巾在哪,找了一圈发现晒在室内阳台,收好了走到浴室门前。 这个时候,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会让性别为Omega 的她来做梓曼卿这个Alpha 的生活助理?一般情况下,是不是应该请同性别的比较方便?比如潘学姐就也是Alpha。 现在这种情况,要把毛巾递进浴室,实在很不方便。 陆斐然敲过门,小心翼翼道:“毛巾来了。” 她在门口等待着,以为梓曼卿会开个门缝伸手出来拿浴巾,但是没有。 “快把毛巾送进来啊!”浴室里的人不耐烦道。 虽然觉得有点不妥,但上司这么说,想必着装得体。 陆斐然进去了。 看到的却和想象中截然不同。 水雾缭绕着的浴室内,梓曼卿竟然一丝不挂、正面全裸地站在她面前!看见她进来也毫不避讳! 几滴水从梓曼卿颀长的脖颈滑下,来到精致的锁骨边缘。再滴下来,一下子到了白皙圆润的乳房,从挺翘的粉色乳尖滴落,仿佛才露尖尖角的荷花花苞上落下一滴晶莹的湖水。 诱人的蜂腰周围,一样被水汽所覆盖。裸体的主人稍微侧过身,伸手拿毛巾,就露出丰满的臀部曲线。她背过身去,开始擦拭的时候,两个腰窝像盛着珍珠的贝壳那样闪着光。 真想帮她舔干。 陆斐然被脑中突然冒出的这句话吓了一大跳。 她立刻退出了浴室。 作为Omega的她,后颈正不安地跳动。 三、为什么大魔王的歌声如此熟悉 陆斐然非常震惊,自己居然看了几乎是陌生人的裸体,还看得很享受。她在浴室门外尴尬得满脸燥热,还没缓过来,梓曼卿就穿了浴袍出来了。 “以后你要和我保持距离。”大明星盯着她发话,语气很不好听。 “嗯?” “平时别靠那么近,注意,大概离我这么远,”梓曼卿比划着,两三米左右的样子,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不准靠近。” 陆斐然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听到这种指令,觉得莫名其妙。 现在仔细一想,明明是这人自己要她去拿毛巾,而且要求她送进去,而且还一点不遮掩地裸露在她面前。当她看到她裸体的时候,她不但没有说什么,甚至有种展示身体的意味——说不定是个暴露狂——话说这种情况,难道不算上司对下属的性骚扰吗? 现在她一副嫌弃自己,好像是自己冒犯她的样子……切!谁稀罕,谁要离她那么近! “好,那我走了。”陆斐然干脆地回答,立刻退到三米远——反正这人家里很大,在任何地方都能轻易退到三米之外。 梓曼卿接了个电话,叫住她:“帮我去小区门口接个人再走。” 小区门口是个酷酷的Alpha小姐姐,整体感觉很利落,看起来像很牢靠的工作伙伴。 大概是这么晚了,还要讨论工作吧。 不过怎么又没登记? 把人带进去以后,陆斐然就踏上了一个小时的通勤之路,祈祷第二天工作没那么折腾了。 第二天一早,陆斐然到了梓曼卿家里的时候,对方已经开始吃早饭了,是前一天面包房买的布莉欧。这种法国黄油面包,本身就已经很甜了,人家吃的时候,还要在上面抹一层厚厚的巧克力酱。 陆斐然小心翼翼地,离梓曼卿距离三米远地:“梓小姐,潘助理说过,你的早饭应该是燕麦加无糖酸奶,我这就给你去准备……” “不用。我昨天晚上进行了充分的体力运动,现在吃这个,不会胖。” 天哪,学姐因为信任自己,才把这么棵大摇钱树交给自己照顾一个星期,要是等学姐回来的时候,这人已经胖得不能上镜了怎么办…… 虽然现在的审美确实畸形,明星本人瘦得皮包骨实在不合理,倡导了不健康的——等等,昨天晚上看见梓曼卿裸体的时候,发现她其实没有瘦到见骨哎,是很匀称美丽的身材。即使如此,她上镜还是那么漂亮,果然是脸好看加基因好——而且虽然没有那么瘦,但远远不至于胖,吃个几次甜食,应该不至于有问题? “你在想什么?快点准备出去了。” 今天的工作,是要去录制一档综艺节目。 陆斐然从梓曼卿公寓里带了几个超大的包,都是学姐事先准备好的。 陆斐然打开确认过,里面分别是很多套已经配好的衣服和配饰、很多瓶矿泉水、一些看起来日常、但是有特定牌子,不太好买到的用品等等。此外,她还根据嘱托,在梓曼卿家里现榨了很多带渣的蔬菜水果汁之类的……反正她自己觉得看起来很黑暗料理。 其实就去录个节目,带这么多包,也不至于吧,尤其连水都要带。 陆斐然向来对这种明星无好感。她认为所谓明星,都是靠好看、靠炒作、靠资源。然后这些人做着没那么难的工作,却能赚到真正认真努力的打工人一辈子难以企及的钱,得到巨大的名气。 这就叫作德不配位。他们的能力远远配不上他们得到的。然而明星本人因为一直生活在众星捧月的环境下,是意识不到这一点的,他们会真的以为自己就是比一般人好,从而被惯出些坏毛病…… 比如他们来这种综艺节目能增加曝光,但这种节目根本没什么意义,就是一些特别无聊肤浅的内容,所以陆斐然从来不看。能让她陆斐然能享受的娱乐活动,可是要…… 陆斐然愣住了,想到这里,她突然想不出自己平时还有什么“娱乐活动”。 到了目的地,发现梓曼卿的经纪人和另外一个助理已经在了。经纪人姓钱、另外一个助理姓吴,两个人都看起来对这种场所和工作游刃有余。 明星都去化妆室了。陆斐然跟着吴助理,拎好那几个有衣服的包包,在那给节目组的造型师看。 其实节目组也准备了很多服装的,只是梓曼卿比较难搞,要带她自己的。 陆斐然看了一眼,发现化妆师和昨天有人来做访问的时候也是同一个人。 同理,其实节目组也有专门的化妆师,看来这位是梓曼卿额外要求的“御用”。 挑完以后,陆斐然暂时坐一边去了。 其实她是很惊讶的,没想到光是这些准备工作,就搞了几个小时。 接下去的录制,由于疫情的关系,没什么现场观众,经纪人和吴小姐留在演播厅,助理们都到另一间房间去了——这个时候陆斐然才终于拎清,那个吴助理,其实更像经纪人的助理在协助工作,而不是梓曼卿本人直接的助理。而梓曼卿,是这个经纪人最重要的客户。 刚才通过观察其他艺人和助理的互动,陆斐然才意识到,像梓曼卿这样私下面无表情的,已经算好了。之前那些她觉得很过分的刁难,其实也还好。 真的有些艺人,和包装出来的光鲜亮丽完全不同,毫无素质并且对他人没有最基本的尊重,在工作场合都连个样子也不做。 “听说曼卿人特别好。”一个别人的助理和陆斐然搭话。 如果是之前,陆斐然会觉得这听起来像讽刺。但想到梓曼卿确实对工作人员彬彬有礼,私下阴沉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是哎。”她附和。 “她很少上综艺的,真没想到这次能有机会见到她!”另一个助理听起来有些兴奋。 啊是吗……陆斐然从来不关注名人动态,这下上网一搜,才发现梓曼卿确实几乎只演戏,不太参加综艺节目。 这次的节目是个捞不同领域艺人过来,进行跨界唱歌比赛的节目。虽然听说收视不错,但好像也不算特别火,不知道大明星怎么有兴趣。 “斐然,你之后能不能帮我要张曼卿的签名照?我平时没什么机会接触这么有名的明星。”一个人请求道,随后其他助理都附和说想要。 陆斐然讨厌工作关系的人,明明不熟却只叫她名字,而不是全名。不过最近真的有很多人这样,甚至有直接叫“然然”的,她没什么办法。 她数了数,这次一共八位艺人来参加节目,除了她自己,共有七个助理要签名,就答应说会问问。 “斐然,你看起来年纪这么轻,没想到已经有很多年的工作经验,能做曼卿的助理了。”其中一个人说。 “没有,我也是第一次做助理。”陆斐然随口回答。 这个时候,她感觉众人看她的眼神,包含了某种不太好的微妙。她这才反应过来,因为服务对象是个顶流,所以大概就算做使唤丫头,也是需要很多资历的。 而那些人看她的眼神,仿佛包含了“啊这个Omega这么年轻,居然第一次就能做顶流的助理,她是不是和谁睡过才得到这个职位”的意思。很奇怪,一般陆斐然很少看出别人的恶意,但今天却有很明显的直觉。 “我年纪不小了。这个助理也只是代班的。我学姐才是正式助理,她叫我来帮忙几天而已。”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地收回了奇怪的气场。 陆斐然年纪确实不大不小,之前在另一个超级城市工作了有些年了,只是最近才突然来这里的。 她被看成年纪轻,大概是因为平时不太注重穿着打扮,所以总是一股土土的学生气吧。 不过说到年龄,梓曼卿应该已经年纪很大了,因为陆斐然从小就听过这人的名字。梓曼卿看起来美得那么妖异的脸,和那副好身材,说不定都是当代整容科技的成果,说不定早就四五十了。 陆斐然搜了下她的年龄。 啊,出乎意料,不但年纪没那么大,而且还比自己小两岁。 原来对方是出道过早,所以印象里自己还是青少年的时候就听过她名字,也是正常的。 不过就算年纪没那么大,脸和身材都那么美,估计也是整过。 原本以为这种综艺节目都是划划水,没想到一录就录到了凌晨,全程连轴转,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 主办方认为没有观众,使艺人们发挥不够好,又把助理们移到了观众席。 原来世界上就是有很多人,是以他人的注意力为生。像陆斐然这种成为焦点就会不知所措的人,是难以理解,为什么艺人们需要很多人的注视,才能有动力的。 作为助理,陆斐然大多数时间都只要坐在原地打哈欠就可以,而梓曼卿,是毫无抱怨地一直在工作,不论多晚都保持精神高昂的状态,每次都会给到充足的反应——和某些忍不住有点甩脸的艺人形成鲜明对比。而且她也没有仗着自己咖位最大,要求给予特殊照顾,先录自己上台唱歌的部分。 陆斐然又看了看时间,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突然传来的歌声,让她一个激灵醒过来。 歌词是一首老歌,调调却很不一样。 很好听。瞬间起鸡皮疙瘩的好听。 非常特别的嗓音。不是那种很甜的,也不算低沉。有一点点沧桑,但也没有特别成熟,反而有种恰到好处的青涩感。不算哑,但是总有点伤感。清新但不稚嫩,很难讲清。 而且听着听着,陆斐然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这个旋律,是不是在哪个时候听过? 她抬头看,舞台的灯光炫目得让她几乎睁不开眼。 是梓曼卿,在聚光灯下,耀眼地歌唱。有种巨大的魅力,仿佛要把周围的一切,都往她身上吸;仿佛全世界,就只剩她存在;仿佛理所当然的,所有人都应当关注她的那种魅力。 梓曼卿在唱这首歌的时候,陆斐然意外地感受到了内心的震颤。 一种久远的感动,混杂着令她安心的熟悉,一起漫上心扉。 歌唱完了。主持人介绍,说这首歌很特别,是梓曼卿融入了一些亲自原创旋律的二次创作。这是第一次在公众前展示。 于是所有的人都夸赞,说没想到这么优秀的演员,竟然还有音乐的天赋,竟然也能当原创歌手了之类之类,还有一堆陆斐然说不出来的马屁。 看来她确实是个还算优秀的艺人。不过参加节目能赚那么多钱,做到这种程度,也只是本分吧。 陆斐然心道。 只是真的很奇怪,那段旋律,梓曼卿今天第一次唱吗? 到底是什么时候,自己曾经听过呢? 到底以前,有没有听过呢?还是只是幻觉? (两天前发的第一章里,改了一点点内容。 不必特地翻回去看。修改如下: 结尾处:“冥冥之中,她有种说不清的奇怪预感。”后加上了 “她不知道,这是她的直觉在提示她,她和她之间,是纠缠一辈子的关系。”) 四、为什么大魔王夜夜都有不同的访客 那天凌晨才结束录制以后,陆斐然先陪着回了梓曼卿的家,然后自己乘最后一班地铁回了家,睡了才没几个小时,就又起来去工作了。 再到梓曼卿家的时候,大明星居然也已经起来了,在做些维持身材的运动。 至少是个比较勤奋的人,不算太辜负那么多粉丝对她的喜爱。 而且因为那天从面包房买来的东西已经吃完了,今天梓曼卿会乖乖吃些草,陆斐然不必担心大明星身材走形,辜负了学姐的委托。 今天没有对外的工作。在学姐回来以后,大明星才会开始一部电影的拍摄,需要进剧组。 目前她在琢磨已有的剧本。那天经纪人还给她带了几部电视剧的邀约,她手上有新剧的大致脉络。也就是说,下一个还没开始拍,她已经开始选下下个了。 梓曼卿在客厅读剧本,有时候会读出声来,会试着表演一下。 于是陆斐然做些很讨厌的家务的时候,就会突然听到巨大的动静,然后跑过去一看,发现对方正十分浮夸地演绎着,一幕幕像咆哮帝莅临现场。 原来顶流演员,也就这点演技啊…… 不过时不时这样上演一出,还挺搞笑的。而且这和梓曼卿平时那种面无表情的样子完全不同。陆斐然常常会因看见梓曼卿练习演技时抓马的样子憋不住笑。 可这样重复几次后,她不禁怀疑,这人是不是就是故意需要别人看她? 毕竟演那么差,不是应该觉得很丢脸吗?如果是陆斐然需要执行类似的任务,她一定会一个人在卧室里偷偷地练习,才不会在客厅被别人看到。 听着台词,偶尔看看场景,陆斐然是看出来了,这电影是关于一个人痴情乃至痴迷,但又始终无法靠近恋慕对象的故事。 “你是我的一切啊! “我的一生都是属于你的啊! “只要你呼唤我,不论你身处何方,天涯海角、甚至地狱,我都愿意追随你啊!” 梓曼卿正声泪俱下地念着这些台词。 不得不说,这种台词,好过时好抓马…… 陆斐然干完了活,为了验证此人是故意要别人看,特地过来,光明正大坐在她面前——虽然是离了三米远的。 果然梓曼卿看到她在观看,立刻站起来,挺直了身体,更加卖力地表演起来。 待陆斐然全神贯注地看完,梓曼卿问道:“我演得怎么样?” “……” 完了怎么给自己多找事。 不能说演得不好吧,确实表情也做了,和平时那种面瘫脸不一样,哭也哭了,感情也看着挺充沛的。但总是觉得太夸张、不自然。不过当然,和最近那些连台词都背不好的小花相比,也算不错了。 “呃……还不错。” 是是是对对对好好好,你说的有道理你真棒。 这种话是陆斐然决定在代班期间使用的唯一答案。 “嗯……”梓曼卿终于在不是演戏的时候有点表情了,她在皱着眉头。过了一会儿:“我也觉得还算不错,就先这样吧。”说着说着,梓曼卿还在客厅里的大镜子前停留,满意地照了照自己的盛世美颜。 此人果然很自恋。 这天折腾完毕,陆斐然要回家的时候,再一次,梓曼卿说:“帮我去小区门口接个人。” “请问下次要事先告诉我,我帮你先登记好吗?” “不用。你去接就是了。” “好。” 这次去接的人,竟然是陆斐然能认出来的! 是一个神级歌手啊!女神中的女神!陆斐然也是从小就听过女神的歌。 女神是在还是神仙打架的年代出道的,实力过硬。和现在这些娱乐圈里陆斐然看不上也不认识的那些人完全不一样。 这位女神歌手呢,虽然年纪比她大个十几岁,但是保养得特别好,本人状态好得根本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陆斐然忍住自己崇拜的表情,尽力专业地把女神带到梓曼卿的家。 不知道今晚,她们要讨论什么工作呢? 已经走到地铁站的时候,陆斐然才意识到,居然把手机忘在了梓曼卿家里。 作为一个当代人,没有手机寸步难行。哪怕只是回去一个晚上而已,没有手机也是绝对不行的。 她只好厚着脸皮回去拿。 刚进门,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整个公寓中,都弥漫着浓郁的信息素香味,是两种花香杂糅在一起,不分彼此。 那两个人不在客厅,而卧室的门正紧闭着。 她听到了,梓曼卿和Omega女神歌手的声音。 她确信,她们是在做那件事。 她真的不是故意要听到的,实在是她们两个声音太大了。 没想到这两个人做那种事情的时候,声音这么大啊。 但是叫得好好听啊。 娇喘着“嗯”呀“啊”着的。 不愧都是唱歌好听的人,两个人都叫得好好听呀。 娇软可亲、魅惑丛生。 想象中,女神媚眼迷离地骑在梓曼卿身上,饱满的双乳几乎碰到梓曼卿那张妖异般邪魅的脸,后者仰上来,企图轻舔诱人的乳尖。 陆斐然摇了摇头。不行,自己可是正人君子,怎么可以偷听别人的床笫之欢呢?还在脑子里想些乱七八糟的场景,这是不道德的。 不过真没想到,原来她们两个在一起。 劲爆啊劲爆啊! 可以想象,有朝一日这件事曝出来的时候,会多么的惊天动地!神级歌手加顶流演员啊! 这两个人都是神颜,又都在各自的领域拔尖,这是怎样一对优秀的双强CP啊!粉丝们会是多么激动! 即使陆斐然本人连微博都没有,她也已经想象了冲上微博热搜第一、微博服务器过载、梓曼卿账号爆掉、私信爆炸等等,当然了还有连夜赶稿的自媒体们…… 而她自己,可是事先就知道的人之一啊。尽管她平时视八卦为无聊,此刻也觉得率先吃个大瓜特别爽! 陆斐然正沉浸在自己对这件事的无限遐想中,完全没有意识到,卧室的门已经打开了。 那两个人都衣衫不整地走出来。 她立刻尴尬社死到希望钻地洞,好像她才是刚刚做爱被听到的那个。 “啊……对、对不起,我什么都没有听到!我只是手机忘记拿了回来拿手机,我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女神瞄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梓曼卿照例对她阴着个脸,转头就对女神笑吟吟,帮女神穿好还散落在沙发上的衣物,送女神出门了。 然后梓曼卿回过来,对陆斐然说:“之前保密协议签了的吧?” 陆斐然连连点头:“嗯嗯!学姐安排我签过,这件事我肯定不会说的!” “那就没什么了。”梓曼卿打开大门,一副要叫她出门的样子。 “啊,但是真没想到,你能和那样有才华的女神在一起哎!梓小姐,请问方便的时候,你能帮我向女神要张签名照吗?”陆斐然难得觍着脸要东西。 “……” “哦对了,还有上次你去录节目的时候,有其他助理要你的签名照,你能一起给我吗?总共七张。” 梓曼卿板着张脸,回忆了下上次总共几个艺人,道:“怎么不见你问我要签名啊?” “啊……我、我就不用了。” “……不给。” 陆斐然悻悻地准备走,到门口却被叫住了。 “还有,我没有和她在一起。我是单身。这次只是感谢她之前指点我唱功。” “哦。”陆斐然失望地应了声。 如果说这一晚,陆斐然觉得梓曼卿和女神一般的歌手上个床,只是因为碰巧,毫无问题的话,那第二天晚上,当梓曼卿再一次叫她去小区门口接人的时候,她真的震惊了。 这一次,是个秃头中年Alpha大叔。 她把人送进卧室,梓曼卿还说让她先不要走,在客厅里等着。 她当然不想听见动静,尴尬地躲到客用卫生间里。犹豫过后,代班以来第一次给学姐打了电话。 “喂,学姐。你在家乡这几天好吗?……你侄女的满月酒照片我看到了,她真的好可爱……那个,其实我打电话过来,是因为……这么晚了还打扰你,真的很不好意思,但是……”她有些说不出口。 “是因为她今晚和电影制作人吗?” “啊?……学姐你知道啊。” “嗯,还有昨晚和着名歌手,上次和上部电影的编剧。这些她都会和我报备的。” 也就是说,那天那个Alpha小姐姐其实也是…… “哦……” “斐然,你不要惊讶。这个圈子什么样子,你想想也知道的。她不算乱了。我相信你也不会说出去?” “肯定不会。” “嗯。我也正打算和你说。明天保洁要来。所以你等下,把她房间的垃圾桶倒一下。虽然是经常合作的保洁公司,这种事情,还是要当心好。” “好。” …… 昨晚陆斐然还在欣喜地感叹双强CP 的诞生,此刻只觉得失望透顶。即使她不是梓曼卿的粉丝,都觉得一股凉意在体内蔓延。那些那么爱她的死忠粉知道的话,该多么伤心啊。 原来他们那么爱的曼卿,不过是一个为了在娱乐圈上位,和谁上床都无所谓的——说得难听点——高级妓女罢了。 果然,自己一辈子也不会粉这种人的。 这天晚上,陆斐然帮忙收拾梓曼卿卧室的垃圾,也看到了床上刚滚过的痕迹。她整理床铺的时候,突然听见梓曼卿说: “你干什么?给我脸色看?” 陆斐然对自己无法掩饰真实情绪的脸感到抱歉。 “没有……” “和别人睡,是我表达感谢的方式而已。而且通过这种方式,大家合作得也很愉快。我没做错什么。”梓曼卿小声道。 这算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 也不知道为什么,陆斐然突然感到一阵控制不住的怒气。 “那你只和大咖睡?只和制作人睡?你和我学姐睡过吗?你和你化妆师睡过吗?” “……没有。” “你不感谢她们吗?” “感谢啊。但她们是我要经常见面的人,这不一样——”梓曼卿突然停了下来:“真是的,我没义务向你解释。”随后走了出去。 梓曼卿一走,陆斐然就懊恼不已。平时她从来不随意评判他人私生活,怎么今天脱口而出就是这种话?太没分寸了。 而且自己也太不专业了,怎么能在工作的时候,质问自己的上司与职责无关的事呢?明明根本不在意梓曼卿这种人,她喜欢和谁睡,干自己屁事!为什么要生气,为什么要问那种问题? 她收好垃圾袋,走到客厅里向梓曼卿支支吾吾道了个歉,才出门。 走在扔垃圾的路上时,她脑海里还一直回旋着这件事情。 什么为了所谓的“感谢”,肯定只是为了一直爬上去。 大概是真的觉得很可惜吧。明明还算努力、也有能力的人,为了能一直红,如此出卖自己的身体…… 倒垃圾的时候,陆斐然还是忍不住出于好奇,偷看了一眼。 三晚、三个避孕套、都是XXL号。 五、为什么大魔王如此无情 终于!今天是代班的最后一天啦! 陆斐然的心情格外舒畅。过了今天,就不用再来给人当使唤丫头了。这几天工作的钱,也能如约到账。等这笔钱到了,估计就能还清欠下的债务了。 今天的行程很紧。一早就要先去继续录上次的综艺——虽然要根据评委评选、观众投票来决定谁能晋级,但其实早就内定好了,梓曼卿因为咖位最大,最后得冠军。所以第二期比赛今天就录。 录节目估计又要好久,完成之后紧接着,就要去一个饭局。梓曼卿所在经纪公司的高层和几个同公司艺人会参加。 在录制现场忙得焦头烂额。这次陆斐然才搞清,梓曼卿自带那么多衣服,不单是因为难搞,也是和代言的品牌,还有各种赞助商什么的有关系。很多事情都很复杂,没她想得那么简单。 这次轮到梓曼卿上台唱歌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陆斐然故意避开了,没去看。 好不容易忙到晚上七点左右录完,马不停蹄赶到了某高级饭店。 陆斐然本来很肯定,自己这种小助理是没资格上桌吃饭的,没想到却有她的座位。其他的助理也有。 圆桌边坐着个派头十足的西装男Alpha,大家叫他“赵总”。具体是“总什么的”,陆斐然不太清楚,不过大家都想讨好他的样子,都争相向他拍马屁敬酒。 其他几个艺人,说实话陆斐然也大多不认识,她是真的不太关注这方面。 寒暄一番过后,菜上来了。 不愧是平时完全来不起的高级饭店啊!上的菜各个精品,从卖相到气味,就连完全不是美食家的陆斐然,都感到惊艳。 好多上好的食材,她还是第一次见,兴奋地不得了。在保持礼貌的前提下,她开心地大吃特吃。 毕竟过了今天,很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来这么高档的饭店了。 能在这里吃一顿,真是这次代班最高兴的事情。 山珍海味啊,这些明星都要节食,真是可惜。不过不要紧,她没有保持身材的必要,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正当她往碗里夹一大块龙虾肉的时候,突然听到赵总不满的腔调: “现在的年轻人,一点规矩都不懂。” 她停下来,望了一眼四周,才发现赵总正盯着她,顿时毛骨悚然。 她以为,她这种代班的助理,是完全的小透明,绝对不会被注意到的。 她根本不知道,只是在吃饭的自己,犯了什么错。 她只觉得自己蠢,原来这种饭局,根本就不是为了吃饭,她还跟过来干什么。 坐在身边的梓曼卿站起来,过去给赵总斟了一小杯酒,又过来给陆斐然倒了一大杯酒。 随后梓曼卿自己倒了一大杯:“赵总,抱歉。她只是代班的,不懂事。我先给您赔罪。”说完一饮而尽。 “我就说,潘潘平时都会做人的,怎么今天没看见她。这不怪你,让这小姑娘陪我喝两杯好了。” 赵总说完,梓曼卿眼神示意陆斐然端着酒过去。 陆斐然平时滴酒不沾,前公司的工作氛围也很好,新来这里,平时办公室的同事也还不错,聚餐从没被要求过喝酒。 她忐忑不安地端着酒杯,以最慢速度不情愿地走到赵总跟前。 “赵总,敬您。”她慌乱地举起酒杯。 那个男人睥睨着打量她,和她碰杯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手还碰到了她的手,摸了一小会儿。 她吓得差点掉了酒杯。 “来参加饭局,也不知道化个妆,穿得好点。”赵总评论道。 陆斐然的心中充满了愤慨,她只是个助理,又不是明星,要那么注意打扮干什么。 她想直接摔门走人。 可是再一想,她是代替学姐来这里的。如果她现在表现得不合赵总的意,以后会不会连累学姐。 于是她忍住几乎要哭出来的冲动,在几次被呛到咳嗽的情况下,吞下了那杯酒。 她想回座位,可是赵总拉住她,又摸了一把她的手,再次给她倒满酒。 “不过虽然没化妆,到底年轻人,就是清秀可爱啊,”他再次评论,又出言提醒,“再喝一杯吧。” 如此喝了三杯,被要求第四杯的时候,陆斐然以为自己要出于愤怒和耻辱虚脱了。 “赵总,您看,她确实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也没打扮,我来陪您喝吧。”梓曼卿救星一般,站起来自然地挪到了陆斐然和赵总的中间,坐到了赵总旁边,示意陆斐然回座位。 这次饭局,在陆斐然的震惊和战战兢兢中,终于结束了。 回去的路上,司机开车,梓曼卿和她坐在相邻的位置。 以往在这种保姆车上,梓曼卿是一个人坐一排的,今天倒来和她坐一起了。 “谢谢!”陆斐然知道好歹,在醉意朦胧之中,依然道了好几声谢。 她可能在车上睡着了,但是醒过来的时候,胃里翻江倒海的。 本来就容易晕车,这次喝了那么多酒,非常的不舒服。 她看看车窗外,正好到了梓曼卿的小区门口。 最后一次来了。 她打算去她家最后帮忙整理一下,道个别就从此不见了。 还没开进去,却发现有个Omega小美女在小区门口等她们——确切地说,是等梓曼卿。 梓曼卿无奈下了车,小美女动手拉了几下她,说了点什么。梓曼卿回复:“不要在外面,进去说。” 她们几个人就到了梓曼卿家里。 小美女到底是谁呢?陆斐然一路上看了好几眼,才隐约有一点印象,好像是个前几年很火的选秀冠军爱豆,最近想转型做演员。是有个同事很热衷于追那个选秀节目,也一直追星,陆斐然才知道的。 一进客厅,小美女就簌簌地掉下眼泪来,真是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陆斐然只是个小助理,显然这两人都没把她当回事,当着她的面吵起来。 不过说是吵,其实也就小美女一个人控诉几句、哭哭啼啼。 梓曼卿回答得很干脆,声调都没有起伏的:“一开始就说清楚的,又不算在一起,你哭什么。” “可是我爱上你了。不可以考虑和我交往吗?” 陆斐然真是感慨,来梓曼卿这里工作一个礼拜而已,几乎天天能看戏啊。 “和我在一起吧!” 冠军爱豆,脸嫩得能掐出水,声音嗲得像只可爱的小宠物。 漂亮的漂亮的,这谁不心动啊。 陆斐然半醉半醒,看得毫不客气。 “你再来纠缠,我就要采取行动了。”梓曼卿没有提高一点声音,但说出来的话镇定到冰冷。她打开门,让小美女离开。 “我不走!你和我在一起吧,你一定要和我在一起!我怀孕了!我怀了你的孩子!”漂亮的爱豆语出惊人。 陆斐然顿时觉得酒也醒了,心中立即再次滚过一万遍“劲爆啊劲爆啊”,看戏的热情直线上升。 顶流的孩子啊,就快出生了。 等到微博爆的那一天,她可是老早的知情人之一啊。 她和小美女一齐盯着梓曼卿那张扑克脸,期待着回复。 只见梓曼卿一点也不慌,慢条斯理地:“把医院的证明带来。我会付你手术费、营养费、误工费、身体损失费。当然,生不生是你的权力。如果你选择生下来,给我看亲子鉴定报告以后,我会负责孩子到十八岁的一半养育费用。现在你可以走了吗?” 说这些的整个过程,她都一副事不关己、居高临下的态度,令人极其不适。 小美女震惊得哭都哭不出来了,一下子跑出去。 陆斐然为梓曼卿如此羞辱一个怀了她孩子的人感到愤懑,担心地追出去,目送美女爱豆安全上车了,才回来。 “你追出去干什么?” 梓曼卿还好意思责问她? 陆斐然愤愤不平:“她一个孕妇,半夜情绪这么激动地跑出去,当然要——” “你真是天真。人家哭两声你就信啊?她明显说谎的,连怀孕这种谎都说,就为了和我在一起哪怕一个星期,传点绯闻也好。” 陆斐然今夜自己在饭局蒙受了羞辱,又想起这几天以来梓曼卿私生活混乱的程度,再加上此刻酒精作用的煽风点火…… “你这种人,怎么这么无情的?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她说她爱上你了啊!你怎么能这么辜负别人对你一片真心,你……” 说着说着,陆斐然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事情,想起了自己离开原本城市的原因,想起了自己那么多年以来的爱恋。 她的心刹那间感到一阵绞痛,这是一股她自以为离开了那座城市、和那个她那么爱的人断绝一切联系,就可以忘却的痛楚。 现在这股痛,却清清楚楚地再次蔓延至全身,嘲笑着她的无用。 “你们这种人,为什么这么无情???” 陆斐然说着说着,也哭起来。 对面的人对她突如其来的哭泣显示出“信息过载”般的惊讶,不过依然抓住了句子的重点,冷静回答:“‘你们’?你除了说我,还有谁吗?”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她……”陆斐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爱她!我爱她!我好爱她!……我那么爱她……” 她哭得断断续续、凄凄切切,仿佛这是那个人背叛又丢弃她以来,她第一次痛彻心扉地放任自己嚎啕大哭。 眼前的人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脸色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阴沉却毫无波澜。 陆斐然全身都被酒精作用着,头也嗡嗡地不清不楚,哭着哭着,简直要站不住了。 梓曼卿可能是想扶陆斐然一把,向她这里迈了几步。 今晚多喝的酒和晕车的强烈副作用终于在无法呼吸的痛哭声中发作,“哇”的一下,陆斐然吐了梓曼卿一身。 六、为什么大魔王要和她一起出去玩 陆斐然醒过来,头痛欲裂。 这就是宿醉的感受吗。 仔细看看环境,她发现自己睡在梓曼卿客厅的沙发上。 她顿时清醒了,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想起自己毫无脸面地在一个不熟的人面前痛哭流涕,就觉得自己恶心至极。要知道,她平时绝对不会在人前哭泣。 她讨厌起自己昨晚的懦弱和失控,讨厌得希望自己消失。 她坐起来,闻到自己身上一股难闻的味道,想到昨晚睡过去之前,还吐在了梓曼卿身上。 ……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丢脸的事情吗? 她不安地站起来,想着去找梓曼卿道歉吧,希望梓曼卿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至少不要扣太多工钱。 好在虽然社死,但是今天学姐就会回来,自己再也不用再见到梓曼卿。像这种大明星,每天要和那么多重要的人周旋,估计也不会记住自己这种小人物一时的窘态。 她准备去敲梓曼卿卧室的门,这才发现梓曼卿人居然就在客厅里看电视,只是因为客厅大,离得远,醒过来的时候没发现。 …… 这几天以来,最常感觉到的感受,就是尴尬了。 她刚准备开口,梓曼卿看见她醒了,立刻把电视声音调高。 准确的说,梓曼卿不是在看电视,而是笔记本电脑连着电视机屏幕,在看着什么。 从电视机里传出快节奏的舞曲,一下一下都蹦在陆斐然的神经上,头越来越痛。 仔细一看,是昨晚的小美女爱豆,正在劲歌热舞。 “喏,你看她今天的演出直播,哪里像怀孕了。” 陆斐然定睛一看,确实雨天在室外,穿着暴露显出苗条的身材,又踩着高跟鞋跳高强度的舞,应该不是怀孕的人会做的。 陆斐然放下心来。 “梓小姐,昨天晚上,真的很对不起……” “昨天那个饭局,一般情况下,他只对艺人下手,不知道他昨天哪根筋搭错。”梓曼卿不咸不淡地说道。 这是她在安慰自己吗? “谢谢,”陆斐然很感激,但还是得硬着头皮确认不会扣钱,“梓小姐,昨天晚上,我喝醉了,才会说些不该说的话,还不当心吐了,请你原谅。请问能不能不要扣我工资?” 这个时候,梓曼卿突然走了过来,距离从三米远缩减到了一米远。她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眼睛瞄着她,像只慵懒华贵的豹子:“陆斐然,你是很有趣的观察对象。” “啊?”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现实生活中,为了‘爱’这种东西,真情实感地哭得那么戏剧性!实在很有参考价值!” “……什么参考价值?” “演戏啊!我不是正好有点烦恼接下去这个电影里的角色吗?我本来还觉得这个角色又蠢又夸张,没想到现实生活中,真的有人这样哎!艺术真的源于现实!你知道吗?你昨天晚上哭的那个神情,就是嘴唇先微微颤动,然后面部肌肉痉挛,然后眼角和耳朵都红起来,再眨眨眼,眼泪掉下来。你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听起来要断气似的声嘶力竭,实在是太妙了!我一定会模仿你,多加练习的。” 梓曼卿说这些话的时候,表现得非常兴奋,脸不是平日里那种无表情的样子。 “……好的,能帮到你就好。”陆斐然为梓曼卿对自己哭泣细节的描述感到惊讶,虽然觉得格外尴尬,但是对方对这件事完全客观的观察角度,加上那种与往常不同的表情,反倒有些有趣。 本来昨晚想起前任,陆斐然以为接下去又要心如刀绞,现在也被梓曼卿这种另类的反应化解了一些。 “那不会扣工资了吗?” “不会。对了,那天来采访我的杂志出刊了,已经到了小区门口,你帮我去拿快递。” “好的。那我拿完应该就能走了吧?今天学姐回来。” “咦?你学姐没跟你说吗?” “什么?” 陆斐然看了眼手机,果然看到来自学姐的未接来电和消息: “斐然,抱歉。这边突然出了几个病例,现在封了,暂时不能出市里。你再帮我代几天。公司那边我已经讲好了。等我回来请你吃饭。” 啊……不要啊…… 陆斐然转头向梓曼卿:“昨天晚上我的行为很不妥,如果你不想让我做你助理了,就换一个吧。” “不用啊。我说了,你是有趣的观察对象。”女人依然眯眼瞄着她。 陆斐然去拿了杂志回来,旁观了一番梓曼卿自恋地观赏自己在杂志上的照片——顺便一提,那时候他们来客厅采访,也拍了屋主的家居品味,但实际上那些单品都是他们带过来摆的。 “我先回家换衣服了。”陆斐然为自己身上的异味感到难堪。 “你家太远了,带点贴身东西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好的。” 陆斐然非常不乐意再当几天使唤丫鬟。本来她除了公司的工作,还有些兼职,现在这样的助理工作时间,对她的兼职安排,是有打扰的。 而且这项工作,本来就是临时的,又不长久。想到这里,她鼓起勇气,直接和梓曼卿说了下面的话: “其实我有一些自己的工作,因为要来当代班助理,不能正常完成。如果可以的话,在你不需要我协助的时候,我可以休几个小时,做些自己的事情吗?” 梓曼卿转了转眼睛,道:“今天等会儿有保洁来,你监督一下他们打扫卫生。明天没什么事情,也刚好星期六,你可以休息一天。” “太感谢了!” 连续工作了一周,每天都超过十二个小时,终于可以休息一天,陆斐然这才感受到休息日的珍贵。 回家洗漱、换好干净的衣物,又带了几身衣服,再次来到梓曼卿的家。 自己的衣服按照梓曼卿的指示,放在了专门的保姆房。 这种有钱人的房子虽然很大,但是留给帮他们工作的人的房间,面积都小到只能放下一张很小的单人床和一个很小的衣橱那么丁点。 陆斐然一看,衣橱里还有几套别人的衣服,是潘学姐的尺寸,就知道学姐一直都这么辛苦。 搞卫生的钟点工来了,一共三个人。 梓曼卿依然在客厅看剧本,陆斐然就百无聊赖地跟在那三个人后面,按照指示监督。 又是一件尴尬的事情。陆斐然对于要表现出对他人的权威,尤其只是小事情方面的权威方面,感到很不舒服。 不过监着监着,她觉得有一个工作人员不大对劲。 此人是个非常年轻的Omega女性,戴着口罩,看得出干活非常慢,比陆斐然本人打扫得更拉跨,不像是做惯了的样子。此外,她的双手都保养得很好,看不出一点使用的痕迹。 而且她做事的时候,有点奇怪。她不是像其他人那样干脆地扔掉垃圾,而是会把每样东西都仔细地拿起来看看。 陆斐然甚至注意到,她捡起垃圾桶里梓曼卿吃过的苹果,放到鼻子边闻了闻。 实在是诡异。 等他们走了,陆斐然离开三米远,问梓曼卿平时来打扫的,一直是那几个人吗? 梓曼卿只摇头说没注意过。 保险起见,陆斐然再次联系潘学姐。确认了学姐和学姐家人那边,日常生活还是有保障的之后,说起了自己的担心。 “你放心,那个小区很难进的,平时外人根本进不去。梓曼卿家里也装了安保系统,那个锁也很安全。别多想——对了,梓曼卿应该给你开工资了,你查查账户,看收到没有。” 原来陆斐然的工资,是梓曼卿直接给的啊。 陆斐然打开银行的软件,看到得到的数额吓了一跳。 比想象中还多了不少! 刚刚还抱怨有钱人的保姆房面积那么小,现在看看梓曼卿给自己的薪水还不错,陆斐然瞬间心花怒放。一下子觉得梓曼卿也不难搞了,阴沉着的脸也不碍眼了,面无表情的机器人腔调也不讨厌了。至于那些私生活方面的事情,本来就不干她事,不就是多去小区门口接几个人嘛?没为题,她可以干。 这天接下去的时候,她一直微笑地看着梓曼卿,梓曼卿在她面前练习演那浮夸的戏,她也不觉得烦了。 直到梓曼卿说要模仿她演那场哭戏。 她领略到了,为什么梓曼卿是演员中顶尖的。 梓曼卿对所有微表情的捕捉都很到位,在她模仿自己,同样的嘴唇微颤、鼻尖抽搐、眼角发红,最终落泪,无力又悲痛地诉说着爱意的时候…… 陆斐然忍不住背过了身。 她仿佛看到了无用的自己。 她讨厌。 真恶心,她想。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鼻子也酸起来了。 她强压住这种感觉,转过头,这次倒是真心地夸赞了梓曼卿的演技。 梓曼卿不演戏时的面瘫脸上,出现了微笑。 但是又一次,陆斐然感到这很瘆人。 她只觉浑身发冷。 领会到了梓曼卿模仿和演技技能的高超后,陆斐然意识到,和梓曼卿相处的时候,其实根本看不出她的真实情绪。她就是个完美的AI,能复制出他人情感的表现,至于她本人到底有没有什么感情,根本看不出来。 如果不是因为工作的话,这种人,绝对要远离。 终于回到家,迎来了久违的休息。 陆斐然打开手机的几个APP,把小额欠贷一一还清。 太好了,多亏这次代班的这份钱,终于再也没有负债。 她原以为,还完之后会激动地疯玩,然而现在只觉得浑身瘫软般的累。 她想起自己的兼职,联系了一个学生家长,安排了第二天上午可以补习后,就准备睡觉了。 可是躺在床上的时候,她又有些不甘心。难得的休息日,明天除了在家给人线上补习外,真的没有其他安排了吗? 被那个人丢弃以后,她一直想改变自己,想变得没那么沉重,想变得轻松、愉悦、外向、活泼。 既然如此,来约约看,明天下午找人一起出去玩吧。 她翻出在这个城市认识的没几个联系人,从第一个开始发: “嗨,明天下午你有空吗?可以一起去逛街吗” 毕竟来这座城市的时间还很短,和这些人都不是很熟,而且是前一天才临时约。第一个说没空,发给第二、第三个,也都不凑巧。 陆斐然再发给下面一个人。 发完的瞬间,她就发现发错了。 一不当心,发给了头像是梓曼卿美照的梓曼卿本尊! 她立刻点上去,想按撤回。 就在这个时候,居然收到了回复。 梓曼卿就回了三个字: “可以啊。” 七、为什么和大魔王睡了一张床 陆斐然在市中心等梓曼卿来,一边等一边埋怨。 实在是太倒霉了,怎么就不当心发给她了…… 现在和老板一起逛街,怎么可能放松,和工作有什么区别!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出来玩。 更倒霉的是,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来月经了。如果不是约好和老板出来,她本可以取消,在家躺着休息。 天有些冷,她缩了缩脖子。 梓曼卿走过来,戴着墨镜和口罩。 真羡慕这种身形高挑的人啊,哪怕不露脸,都看得出是个美女。 既然上司来了,陆斐然也就没什么选择权,问道:“梓小姐,你想去哪里?” “你不是要去逛街吗?那就先去那边的商场好了。” 陆斐然就跟着,隔三米远那种。 梓曼卿不忘回头看看,然后因为人太多,还是回过来:“没关系,在外面的时候不用那么远——对了,你运气真好,我本来今天约了朋友的,正好她取消,我才能来陪你逛街。” “啊……是。” 真是谢谢你,这样的好运气,我并不需要。 而且现在陆斐然是只能陪对方逛街。 去了些陆斐然平时没进过的精品店。里面充满了昂贵的物件。 这些架子上的包包,价值的很大一部分,除了牌子,就在于店内的高档氛围和店员或吹捧或装高冷的服务风格。 一个个小包包,被精心呈现在精致的架子上。 如果它们只是被随意堆砌在地上,还有人要看它们一眼吗? 陆斐然随意想着,才发现梓曼卿已经被请到了单独的贵宾房间。 她跟过去,看了眼贵宾室预料之中的奢华装潢,开始想是不是接下去梓曼卿要像电视里那样,指着一排东西说这个款式所有颜色全要了。 没有。 梓曼卿试衣服试得认真,每换一套就要问在场所有人意见,还要自己在镜子里照个一会儿,才做决定。 这个贵宾室俨然成了她的个人时装秀。 顶级美女,自然穿哪一套,都是美的。 她像欣赏宝物一样,细致地欣赏自己的每一丝美丽,从满墙的镜中,从他人望她的眼中。 随后她满意地挑选出几身最佳套装。 陆斐然自然乖巧地接过那些包装袋,提在手里,再次咒骂今天莫名其妙又来当一天跟班的运气。 “现在去哪呢?你选吧。”梓曼卿发话。 陆斐然漫无目的地走在商场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正好停在了一家书店的展示柜前。 她一言不发地进去了,看到那个人的新书在最显眼的位置: 最佳畅销书! XX文学奖获得者,新锐美女作家顾芊仪最新力作! 《爱的囚笼》 陆斐然拿起一本,翻书的指尖泛白,手止不住地抖。 封底还有那个人的照片。 自然卷的头发,和以前一样长,到肩膀。戴了副全框眼镜,看起来更有知性美了。 陆斐然的心在狂跳,冷汗从背底直往上冒,来月经的腹部也开始疼了。 “这就叫美女作家了?长得一般。”冷不丁地,梓曼卿的头钻到陆斐然肩上,开口说道。 陆斐然吓了一跳,慌忙中把书放了回去。此人自己说要保持距离,但是突然身体靠得那么近,陆斐然觉得被不熟的人碰到,受到冒犯了。 更受到冒犯的,是梓曼卿对顾芊仪外貌的评价。 她转头第一次正面白了梓曼卿一眼,没好气地轻声道:“你懂什么!” 你这种肤浅的花瓶戏子,能懂什么。 反正这工作,只是临时的。 陆斐然更加无所谓了:“我不想逛了,我要回去。” 梓曼卿的脸上是看不出什么,但可能有点生气了,坚持要陆斐然拎着那些购物袋,帮她拎到家里,才准回家。 到了梓曼卿家的门口,陆斐然本来放下购物袋就要走,结果又被叫住。 “进来喝点热水。” 现在大明星发什么善心,关心起她这个贴身佣人的饮水量是否足够了吗? 陆斐然只觉得全身都累,叹了一口气,在玄关处脱下鞋子,打算收进梓曼卿专门给外人用的鞋柜。 鞋柜打开的一瞬间,她就发现了异常。 里面有一双梓曼卿的名牌限定高跟鞋。 梓曼卿平时对东西有奇怪的洁癖占有欲,不是专属的就不要,别人碰过一下就不要,怎么可能把自己的鞋子放到专门给外人用的鞋柜里? 陆斐然帮她整理的时候,也一直很注意这一点。 这显然有别人动过。 由于过去的经验,陆斐然立刻警觉起来。 她一脸严肃地让梓曼卿跟在自己身后,抓起一个梓曼卿得的什么最佳演员奖奖杯,大气不敢出地在宽敞的公寓里走动。 梓曼卿家有很多房间,因为有些都不怎么用,陆斐然没怎么进去过。今天她挨个开了门,还是没发现什么。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再次去了梓曼卿的卧室,蹲下来,往床底下瞄了一眼。 黑漆漆的床下,另一双眼正与她对视。 来不及给时间恐惧,陆斐然对梓曼卿大叫:“快跑!”随后立即站起来。 她自己也往外跑去。 脑筋飞速地转着:学姐过去帮了她很多忙,还这么信任她,把梓曼卿这种级别的大明星交到她手里,她绝对不能让这棵大摇钱树有什么闪失,绝对不能让学姐失望。 闯入者追出来,嘴里喊着:“曼卿,不要逃,我真的好喜欢你!”带着病态的哭腔。 陆斐然一直确保自己挡在梓曼卿和闯入者的中间,一直跑到了客厅。 这个时候,闯入者突然拿起了桌子上一把水果刀,举着刀开始追,还越追越近。 闯入者脸上的表情,狂热而义无反顾。 陆斐然把手里的奖杯朝闯入者身上扔过去,随后又抓了一把椅子,在胸前乱挥。 老天啊,她从小体育就不好,也从来没学过防身术。挥着把椅子,其实是很重的。 闯入者看起来毫不害怕陆斐然蹩脚的晃椅子大法,越发逼近,举着刀子:“曼卿,我真的好喜欢你,我都是因为喜欢你……” “梓曼卿,快点跑!”她想,先在这里拖延时间,撑到梓曼卿安全逃出去,然后她再逃。 她用全力始终坚持把椅子往闯入者身上甩,保证对方不能接近梓曼卿。 等到看见梓曼卿终于跑出去了,她才松一口气,这时候也没什么力气继续强撑了。 她刚把椅子放下,没跑几步,闯入者就追了过来,刀子对准她。 零点几秒,时间太短了,很难说她有什么反应。 她想起了顾芊仪,想起了外婆。 她想,如果是以这样的方式死去,外婆的灵魂应该就不会怪她了。 下一秒,好几个专业保安就冲了进来,不费吹灰之力制服了闯入者。 陆斐然腿都软了。心想,没有被吓到尿出来,真是个奇迹。 她一下子瘫倒,正好被人接住了。 她瘫倒在梓曼卿的怀里。 闯进来的歹徒是典型的跟踪狂私生粉。就是那天保洁中混入的奇怪Omega。她用钱打点了保洁公司的员工,成功混了进来。 一开始她满足于趁钟点工来的机会,窥探梓曼卿的私生活。时间长了,她终于想进一步。 令人震惊的是,她居然是给梓曼卿家装安保系统的公司老板的千金。 所以她才能在梓曼卿外出的时候,顺利利用复制的钥匙和智能系统的bug开锁,一进门还解开了安保系统。 而且为了能正常出入这个小区,她还斥重金在本小区也买了一套房。 陆斐然想,出身这么好的有钱人家小姐,明明能毫无困难地正当追星,偏偏要做个跟踪狂犯罪者。 不过像自己这种人,可能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安保公司的老板和梓曼卿所属经纪公司的老大有私交,承诺了些利益,本来要报警的事情,一下子压了下来。 这只是她第一次犯。 何况明星的名字出现在和粉丝相关的负面新闻里,总是不好的,不管谁是受害者。 经纪人也来劝了。 之后安保系统换一套就好。 安保公司老板也保证,绝对给女儿找专业的看护,再也不让女儿干出这种事。 这是陆斐然第一次为梓曼卿感到不平和同情,但梓曼卿还是一如既往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 这件事一直处理到深夜才算了结。 陆斐然搭了一整天进去,累得坐在梓曼卿家沙发上动不了。 不过也是时候回去了。 “那我先走了。”她说。 梓曼卿靠过来了,远远小于三米的距离。 她凑过来,低声恳求。 这是陆斐然第一次听见她日常生活中含有情绪的声音,她在害怕。 “今天晚上,可不可以别走?你可不可以陪我睡一间房?” 陆斐然看着梓曼卿,发现她的脸也是最近以来不演戏的时候,第一次有了表情。 楚楚可怜的撒娇脸。 她的心被这种软绵绵的音容一戳,犹豫了两秒,答应了。 刚才自己的房间里还有个陌生人,怀着猥琐的意图偷偷藏在床下,现在要睡在这里,可不要吓死嘛。 梓曼卿换了间房,陆斐然就陪着在同一间打了地铺。 留了个小夜灯,陆斐然在微弱光线的陪伴下,躺在地上。 因为今天突如其来的意外,她忘记去买对乙酰氨基酚了。 现在痛经越来越厉害。身体极度疲累困乏,却怎么也睡不着。 而且心里还一直想着前女友顾芊仪的新书,想着书上顾芊仪的新形象。 这新的形象又和过去记忆中的顾芊仪重合在一起,让她禁不住一下子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想起顾芊仪说喜欢她,顾芊仪又说讨厌她;顾芊仪说她是她的亲爱的小宝贝,顾芊仪又说她是个谁都比不上的loser;顾芊仪说只有她会温柔对待她,顾芊仪又说看见她就恶心;顾芊仪说,她这么阴暗的人,除了她以外,没人会要她;然后最后,终于连顾芊仪也不要她了。 她睁着眼睛,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滚落,熬过又一阵腹痛。 良久,突然听到床上的人有动静。 床上的人开口问她,嗓音和那天在舞台上唱歌的时候一样好听:“你睡不着吗?你怎么了?” “没什么,梓小姐,你睡吧。” “你冷不冷,我看你今天嘴唇发白,又一直发抖。你还好吗?” “……谢谢,我痛经而已,没事的。” “那你来床上睡吧,地上太冷。” 陆斐然没有回答。 “我虽然是Alpha,可是我不是禽兽,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一个人睡觉害怕嘛。” 又是那种软软的声音。 这个人很厉害,平时面无表情,却能如此自然地撒着娇说出要求。 陆斐然缓缓起身:“那好吧。” 她躺到梓曼卿的床上,背对她,侧着身只占一个床边边。 过了一会儿,梓曼卿的身体靠了过来。 梓曼卿的手覆在了她那疼痛的小腹上。 陆斐然不可思议地叫出了声:“啊……梓小姐。” 梓曼卿的手,轻轻帮她揉冰冷僵硬的小腹。 她的手好温暖。 不知不觉中,疼痛也像被揉化了揉散了,默默消解在小夜灯泛黄的小小光亮里。 八、为什么想和大魔王做 跟踪狂事件后,梓曼卿说,再也不要这套被人擅闯过的房,要把房卖了。 陆斐然给学姐打了好几个电话。原来当初买这套房,也是还没建好就定了。毕竟梓曼卿不要别人用过的东西,房子也一样,一时半会儿哪里去找合适的新家。 最后的结果,就是好好的主卧,完全被空置起来。 除此以外,日常的工作都按部就班。 慢慢摸清了梓曼卿的生活习惯,工作似乎变得没那么难熬。 陆斐然依然跟大明星随时保持好距离,等待着学姐的归来。 终于在又一个多星期后,家乡的封锁正式解除,学姐发她信息,说定了第二天的高铁票。 陆斐然深深呼出一口气,顿时觉得轻松很多。 看了看今天最后的工作行程,大明星要去一个工作饭局。 这是因为,梓曼卿对一个新送来的拍摄任务有兴趣,想提前去和剧的团队接触接触。作为顶流,她是有资格挑一挑的。 陆斐然认为,这种都是着名人士的工作团队,自己作为生活助理,没资格参加。而且有了上次的经验,她也觉得饭局能不去就不去。 因为她不会开车,想着直接让司机送梓曼卿去就行。但梓曼卿却一定要她上车,到了饭店,还硬把她也拽了进去。 不情愿地进了饭店的包厢,这次陆斐然决定学乖点,察言观色,不再只顾着吃。 陆陆续续重要的人几乎都来了,就开饭了。陆斐然坐在离上菜最近的地方,也观察起别人是否需要加饮料。 已经落座的人一一介绍,有着名导演、制作人、投资方等等,他们也都是Alpha。 已经动筷子了,投资方的金主和大家赔罪,说他的未婚妻,也就是这部电视剧的编剧,有事要迟到一小会儿。 “大作家嘛,我们等等她,没什么的。”导演笑道。 陆斐然心想,导演人都这么好的吗,半工作场合迟到也这么和气。又反应过来,这是金主爸爸的老婆迟到,所以大家才不会说什么。 “这次能有大作家亲自把获奖的作品改成剧本,相信我们这个剧,质量有保障。”制作人道。 金主看着起码人到中年,不过还是挺儒雅的。他谦虚道:“哈哈,也是谢谢你们愿意一起合作。” “哪里哪里,要不是孙总你的资金,这个戏也拍不起来。话说孙总艳福不浅啊,作家不但有才华,还又年轻又漂亮。”制作人继续奉承道。 投资人孙总略带羞涩地笑了笑,大家又开启了新一轮的商业互吹。 在各式各样谄媚的礼貌中,梓曼卿也适时加入,为整个饭局的良好气氛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包厢的门又打开了,陆斐然转过身去,看是否要接菜。 看见进来的人是谁,一瞬间,她以为她的心脏要停了。 门口的顾芊仪也看到她了,愣了一秒钟,越过她,径直走到了金主孙总的身边坐下。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的未婚妻,这次的编剧顾芊仪。” 顾芊仪微笑着和大家打招呼,眼神丝毫没有在陆斐然身上停留。 顾芊仪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闪亮的钻石戒指。 视线再往下移,顾芊仪的左手手腕上,是一支名贵的奢侈金表。 陆斐然的心蹬的一下。 以前顾芊仪的左手手腕,一直戴着一支纤细的金镯子,那是陆斐然大学毕业领到第一份工资后,给她买的。手镯内侧,刻着两个人名字的首字母。 那是陆斐然,在顾芊仪身上留下的唯一标记。 不像陆斐然自己,她身上,全部都是属于顾芊仪的标记。 而现在连她曾经唯一的所属痕迹,也已经被新的东西所覆盖了。 不过确实已经分手了,怎么可能期待对方还戴着那种东西。 只是以前在一起那么多年,陆斐然每次旁敲侧击地问,顾芊仪总说,她们两个本来就都是Omega,何必被现有的婚姻制度所束缚,所以不用结婚。她是不婚主义。 可现在正式分手才不到半年,顾芊仪就找好了结婚对象。 原来不是不想结婚,只是不想和自己结婚。 陆斐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剩下的时间的。她甚至觉得自己可能已经得了心脏病,胸口持续不断地绞痛,压抑得无法呼吸。 顾芊仪真的很厉害,不但受到认可得了文学奖,名气有了;现在也能卖剧本,钱也有了,确实比自己这种废物强得多。 顾芊仪的一颦一笑,全都在陆斐然的心上戳小孔;顾芊仪的手腕晃一晃,上面的金表就耀眼地向陆斐然刚被扎好孔的心里射针;顾芊仪的身体每一次向她未婚夫倚靠,就像一块冰,往陆斐然滚热的心上压过来。 为什么她不可以是她的,为什么顾芊仪不能做她的妻子?明明顾芊仪知道,自己的整个人,从头到尾,自从相遇的那个晴朗午后起,就一直完完整整地,全部属于她。 今天的宴席上没有强制敬酒,也可以正常吃东西。但是陆斐然只默默地拿起桌上最烈的酒,给自己倒了一整杯。胃里像已经揣了块沉甸甸的石头,不论上来什么佳肴,都毫无胃口。 吞下酒精,就像在吞自己的眼泪。一口接一口,机械地重复这个动作,是不是就可以不在众人面前哭出来? 可是她还没喝多少的时候,坐在旁边的吴助理把她的酒杯拿走了,对她耳语: “曼卿说,不能让你喝醉吐在她身上。” 陆斐然抬头一看,坐在大导演身旁的梓曼卿,给她留了个眼角的余光。 饭局终于结束,大家都要走了。 陆斐然站在那里,看着顾芊仪牵着孙总要离开的背影,控制不住地大叫了一声: “顾芊仪!” 所有的人都回头看她。 顾芊仪也看着她了。顾芊仪那张脸孔,陆斐然每一寸都熟悉。 哪里有一颗小痣、哪里笑起来的时候会有一点点纹路、哪里只要被太阳一晒,就会发红。 陆斐然咬着嘴唇,就那么站着,就那么望着顾芊仪,突然觉得丧失了一切的勇气。她紧紧握住拳头,最后只从口中挤出一句话:“顾作家,你的作品,很棒。” 众人这才将视线移开。 “谢谢。”顾芊仪说。 是顾芊仪的声音啊,是顾芊仪在对自己说话,是顾芊仪那熟悉的音色、是顾芊仪那让自己眷恋的语调。 顾芊仪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斐然的拳头握得更紧,握得手都快因疼痛没了知觉。 坐车回程的路上,陆斐然一声不吭。 到了梓曼卿家里,梓曼卿去休息,陆斐然最后帮对方归整了些东西,发了潘学姐信息,交接好了工作。 做梓曼卿两个多星期的助理代班,这次终于结束了。 以后再也不会和这种大明星见面了。 想想大明星付自己的工资,陆斐然还是很感激的。出于礼貌,还是去道个别吧。 她敲了敲梓曼卿现在用作卧室那间房的门,得到许可后进去了。梓曼卿正半靠在床上休息。 陆斐然客客气气地:“梓小姐,谢谢这段时间以来——” “东西整理好啦?” “是的。” 梓曼卿突然站起来,走过来,靠得离陆斐然越来越近。 说好的三米距离呢?陆斐然惊慌地后退,不得已倚在了墙上。 梓曼卿低下头,认认真真看着陆斐然的双眼。 陆斐然被盯得不知所措,稍微抬起头,对到了梓曼卿的视线。 虽然在一起工作两个多星期,但这是陆斐然第一次仔细看梓曼卿的眼睛。 长长的睫毛半遮半掩下,比一般人略微狭长些的眼眶中,深色的眼眸流动着光影。仿佛是有星光的夜空揉碎在深邃的眼型里,寂静无声,但是星星点点,尽在诉说。 夜空般的眼,配碧落夕阳般的脸庞,如此不凡的美丽。 陆斐然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这就是适合做演员的眼睛,有如此灵动的双目,想必任何情感,都能在其中展露。 只可惜也因为是个演员,永远看不穿她真正的情感。 不知道两个人互相看了多久,陆斐然收回了眼神。 她依旧沉浸在今天偶遇顾芊仪的打击中,怏怏地想道别。 “梓小姐,我刚刚想说,这段时间以来——” 再次被打断了。 “顾芊仪,你认识的吗?” 陆斐然别过脸,没有回答。 “她就是你那天说的,你很爱的人吧?” 陆斐然依然沉默。 “你今天,没有哭呢。” 听到这句话,不知道戳中了哪里,陆斐然刚才忍了几个小时的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泛起光。 “啊,你又哭了。我那天看见你看到她的书的反应,就猜她是不是你爱的人。真被我猜对了。今天你看见她,现在果然就哭了。哭得很自然,哭的时候,眼睛也很亮,很美。” 陆斐然并不觉得自己哭得美,但她是个很聪明的人。听到这里,她明白了今天发生了什么,怒从心起:“你故意的?你知道顾芊仪会去饭局,所以才把我硬拉过去的?” “嗯。” 陆斐然生气地瞪着她:“为了观察我吗?你真的觉得看我哭很有趣?!你把我当什么?你知不知道正常人是会伤心的,是有感情的,不像你就是个没感情的模仿机器!” 瞪着瞪着,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不是没感情——” “够了!反正今天最后一天了。我走了!”陆斐然说着,转身就气冲冲地要走。 “我可以道歉的。”梓曼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自恋狂,居然还知道要道歉。 陆斐然再转过来,倒要看看对方怎么个道歉法:“好,那你快道歉。” 梓曼卿站直了身体,一副正经的样子:“我一直想创造愉快开心的工作氛围。我的做法让你不开心了,我道歉。” “……” 并不能感受到道歉的诚心。不过这种演员,本来就看不出真实的感情,可能看到的都是演出来的。 所以有没有诚心,也无所谓了。 “你不满意吗?”梓曼卿露出无辜的神情:“那我怎么道歉,你会满意呢?” 陆斐然觉得很好笑,本来自己就只是小助理而已,这种大明星,是不会在意的。满不满意,又有什么关系,反正第二天起也不会见面了。难道这么自恋的梓曼卿,还真在乎自己的想法? “你真的想让我满意?” “嗯。”梓曼卿点点头。 看着好乖巧,和初见面时那种大魔王的气场完全不同。 陆斐然突然想起来这两个多星期以来,在梓曼卿家进出的形形色色的人物;想起了看见她还装作不认识的顾芊仪;想起了就算她很伤心,顾芊仪也能当着她的面和别人卿卿我我;想到不管她怎么样,顾芊仪的心里都不会为她掀起一丝波澜了;想到顾芊仪根本再也不在乎她了,而就连她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可能顾芊仪也从来没在乎过她满不满意…… 她的这副身体,到目前为止,全都是顾芊仪留下的痕迹,全都是属于顾芊仪的。 陆斐然不知道,向来保守的自己,是怎么突然说出了下面的话的: “梓曼卿,上次跟踪狂的事情,其实你感谢我的吧。” “嗯。” “今天是我做你助理最后一天,我们以后也不会见到了。” “嗯。” “那你的身体,给我用用,可以吗?” (后面没有存文了。还有我知道我写得很差。请不用安慰我。网上有很多其它的好文。祝大家生活幸福!谢谢大家!谢谢对我很重要的zzgshbejmqh!真心祝好!) 通知:这篇会继续更新哒! 亲爱的读者们! 我又满血复活啦! 真的很不好意思,作为作者在那边负能量了一下,又麻烦大家鼓励加油了。。。 我真的很高兴,有人喜欢我写的文。 首先感谢评论区,给了我很大的能量! 还有就是,我最重要的读者居然特地发我邮件,我真的特别感动。 我确实觉得自己写得不够好,写的内容不受欢迎。 但是就写给自己,还有愿意看的人就好。 以及希望我能越写越进步。 做事确实是要多做、多练习,才能越做越好。 其实我最近有非常旺盛的创作欲,希望能满足自己。 虽然我不知道这篇能不能写好,但是我会努力的。 然后我还是会对自己写的内容感到羞耻,慢慢克服吧。 也会对我的H水平感到抱歉,不知道能不能有用。不过可能有的人会喜欢。 H总体就是服务于剧情,然后反应故事和人物心理的发展这样。 我现在的心态就是,不管怎么样,反正硬写了。 写得不好也写,掉收也写,剧情平淡也写,觉得狗血也写,觉得难写也写…… 要多写多练习,要有产出。(不过因为生活中有其它事情,不能更得特别快。) 如果写得有什么不好的,请大家多多包涵。 估计本周末就会更下一章。 还有,我真的忍不住,经常想回复评论。真的很不好意思。 (但是确实评论区给我最大的动力。) 啰嗦了一大堆,不好意思啊。 很感谢大家! 祝大家周末愉快! 九、温柔的第一次高潮(H)(3320字) “那你的身体,给我用用,可以吗?” 说完这句话,陆斐然立刻害臊得惊慌失措。天哪,自己一定是疯了。她打算接下去说这只是开玩笑。 “这只是——” “可以啊。”梓曼卿干脆地回答。 “啊……”陆斐然呆呆地看着她。 “这样做能让你满意,能让你开心,对吗?” 能开心吗?陆斐然不知道。 可是她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就被梓曼卿的唇碰过。 梓曼卿在她耳边:“我还以为,你只喜欢Omega的呢。” 梓曼卿说每一个字,都将气息吐在陆斐然的耳旁。 “我、我都可以。” 梓曼卿更加靠过来,身体紧贴着她的身体。 闻到了,梓曼卿信息素的味道,确实是花香。 浓郁的、茂盛的、难以忽视的,丁香花的味道。 陆斐然的身体软下来,半靠在梓曼卿的身上。 梓曼卿的下身,分明有难以忽视的坚硬。 陆斐然吃了一惊,这是她第一次和一个Alpha亲密。 原来Alpha,这么容易硬的吗?她还什么都没做。 陆斐然抬头看梓曼卿,梓曼卿正目光如水一样地凝视着她。 她的心一颤。 她抱着她,贴着她的身体,两人就这么始终没有分开地、以奇怪的姿势一起走到了床边。 她让梓曼卿躺下,直接脱光了梓曼卿的下半身。 巨大的挺立着的肉棒,就那么直勾勾地在她眼前。 和Alpha做的话,就是要用这根肉棒吗? 陆斐然立刻也脱了自己的内裤,便直接跨到梓曼卿的身上来。 她给她戴了套。 她摸住那根温暖的东西,深吸一口气。 她盯着那里,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于是一口气坐了上去。 “等一下——”梓曼卿惊讶道。 “啊!”还不等梓曼卿说完,陆斐然就因内部被巨大的坚硬一下子完全入侵而痛苦地叫出声来。 “好痛。”她痛得一下子激出了眼泪。 可是一边哭,一边却丝毫没有停下来,而是开始笨拙地上下动起来。 “陆斐然,不是这样……”梓曼卿想让她停下,可是已经不由自主地喘息起来:“啊……啊……” 陆斐然就继续卖力地晃动。 梓曼卿在她的动作下,眼光迷离,手抱上她的身体,又在她身上抓,一直抓着她那并没有褪去的衣服。 “嗯……”梓曼卿看着她,脸上泛起了一种柔媚的神色,眼睛里星光一样的颜色,像要倾泻出什么似的看着她。 陆斐然呆住了,眼眶里泪水还在流。 见她停下,梓曼卿轻柔地抚她支撑在她身边的手臂,说:“你喜欢这样痛的吗?” “我不知道。”陆斐然摇摇头。 “那不知道的话,就交给我吧。” 梓曼卿让陆斐然稍微抬起点身子,她便慢慢退了出来。 她坐起来,再次靠近她,身上还是那股好闻的丁香花味。 她身上太好闻了,陆斐然想。 梓曼卿的脸凑上来,轻轻吻她的脸,放开,再次用那种温柔的水一样的目光,认真注视着她。 随后,梓曼卿将双臂缠绕在陆斐然的身上。 像柔软的枝蔓攀在本就缺水的树干上,即使树会被寄生的藤蔓吸干窒息,也毫无抵抗之力。 陆斐然也环抱住了她。 她的气息就在触手可得的地方。 所以陆斐然捧住了这张美丽的脸,吻向那双精致的唇。 立刻,像要融化一样,当她的舌尖入侵她的内部,贪婪地索取深吻的时候。 像甜蜜的冰激凌,融化在温暖的舌尖一样。只是分不清,是她自己要融化,还是对方在融化。 吻一结束,梓曼卿就贴着陆斐然的身体,引着她再次躺到床上。 “你真是,刚刚怎么那么急?哪有人做爱,衣服都不脱光的?”梓曼卿说着,自己脱光了衣物,第二次在陆斐然面前露出了全身。 从脖颈到锁骨再到肩膀,线条流畅精致得像个艺术品。 因为是靠外表吃饭的明星,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肉,配合着白瓷般的肌肤,几乎要让人担心,不仔细抱着的话,会不会破碎掉。 但同时,由于勤于锻炼,身体并不是美到柔弱的,所有的肌肉线条也都恰到好处。 漂亮又实用。 比如她支撑着身体,俯向陆斐然的时候。 陆斐然微微仰起来,看见梓曼卿的两个乳房,又软又挺,尺寸也很客观,像两个白嫩的糯米团子那样,再加上粉红色的乳尖。 太可口了,仿佛咬下去就能尝到甜味。 她含住了。 舌尖拨弄把玩着可爱乳尖的时候,听见梓曼卿陶醉的呻吟。 她看向她,梓曼卿的脸上,浮现出那种挑起人情欲的迷蒙的楚楚可怜。 这么美的一张脸、这么好的一副身子,能给她用用,这次所有的工作,全都不亏。 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后颈在跳动。鼻子里传来的Alpha信息素气味,更是让她整个人都只想着占有身上的人。 她抱住她,想要进一步动作的时候。 斯拉一声,自己上半身的衣服,被梓曼卿扯掉了。 “就说了,哪有人不脱衣服的?”梓曼卿笑着,然后脸明显僵掉了几秒。 陆斐然的全身,从乳房到肚子,还包括整个后背,全都是老旧的伤疤。后颈的腺体,也被咬得面目全非。 陆斐然一下子坐起来,又捡起自己的衣服披上,不敢看梓曼卿的面孔。 她抱歉道:“不好意思,这样影响你的心情了吗?” 梓曼卿轻轻夺过她用来遮掩的衣物,还是吻她了,即使吻在她的伤疤上:“不会”。 梓曼卿再次看着她的时候,眼睛里似乎流动闪烁着什么,她轻轻张开口,欲言又止。 “不要问。”陆斐然说。 陆斐然只是将手向下滑,摸梓曼卿细嫩的腰,圆润的臀,还下手捏了。 整只手中包含着滑嫩的触感。这么光滑没有疤痕的肌肤,摸起来真是舒服。 摸到了梓曼卿坚挺着的东西。 接下去,就要进入了吧?毕竟已经拖了那么久。 陆斐然用手握住那里,再次想把自己的身体塞上去。 这一次,梓曼卿制止了她。 梓曼卿轻轻地摸过她的下面。 “还没有全湿,再等一下,”又柔声问,“你以前跟Omega做的,更习惯手指吗?” “我、我一般配合对方。也被性玩具插过,无所谓的。”陆斐然有些颤音,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梓曼卿摸了摸她的头,帮她把长发撩到耳后:“你很紧张。今天先用手指吧。” 又抱了她。 陆斐然感到什么东西,在心里暗涌。 被梓曼卿抱的时候,被梓曼卿的手触碰腹部、滑过大腿的时候,下面湿了。 这次是很明显的湿。 同时,她自身信息素的味道,终于在房间内弥漫开来。 “很清爽,也很香,”梓曼卿说,又顿了一下,疑惑道,“这个味道好熟悉。” “薄荷嘛,到处都是,不稀罕的。”陆斐然回答。 梓曼卿的手伸向陆斐然的下身,陆斐然又抖了一下。 明明已经做过无数次了,为什么今天像第一次那样不好意思? 陆斐然深吸一口气,准备着感受被硬物侵入的疼痛。 “你真的很紧张,这样会痛的。”梓曼卿的手指在她的穴口试探,没有进入。 “对不起。”她本能地道歉。 “没什么呀,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梓曼卿的语气有些惊讶,她的手却自然地从穴口往上,触碰到了陆斐然的阴蒂处。 “嗯……”陆斐然的阴蒂,正被梓曼卿的手轻柔摩擦。她忍不住哼了一声,是出于舒服的声音。 见到效果,梓曼卿又凑过来,给了一个充满Alpha气味的吻,随后再次让陆斐然躺下,自己则来到了陆斐然的下身。 “嗯……”被梓曼卿柔软的舌尖舔到阴蒂的时候,陆斐然再次出了声。 这是她第一次经历,下身被人舔。 她几乎不好意思起来,她再次紧张地绷起身子。 梓曼卿抬头,再次柔声了几句。还亲了她的腰腹部、又吻过她周围大腿的区域。 陆斐然看到梓曼卿,自如地移动在自己的双腿之间,没有一点介意的样子。 她这才放下心来。 她感觉到了,从下面传来的,湿润的轻拢慢捻,再加上吸吮。 陆斐然的脚背都绷直起来。 唯一的美中不足,是没办法抱住梓曼卿。 她的双手抓住床单,在对方充满耐心的攻势下,一下下揪紧、放开、再揪紧。 没有痛。一点痛楚也没有。 纯粹的快感,令她舒服的快感。 渐渐地,快感变得激烈,梓曼卿的舌头灵巧得让她不断喘息起来。 下身传来的酥麻感,越来越强烈。 不断攀升的快感刺激中,陆斐然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阴道内部的收缩,即使没有被插入。 她叫出声来。爱液从她的内部涌出,快感从她的下身涌入。 她高潮了,全身都沉醉在剧烈的舒适中,她第一次理解了为什么这个词叫“高潮”,因为真的像潮水一样,涌遍全身。 她再次看向梓曼卿。 梓曼卿上来,她就立刻抱住她。她亲了她。 她觉得很感谢她。可是很快,她就又内疚起来。 “啊,我还没有帮你。”她说着,紧张地将手探到梓曼卿的下面。 “没关系,我嘴里还都是你的味道,真的很香。我看着你就可以。”梓曼卿说,然后坐起来,又半跪在床上,看着刚刚高潮过的陆斐然。 陆斐然高潮后的脸,红得像还是处女,像真正第一次做的时候那样。 梓曼卿边看陆斐然,边用手抽插依然硬着的肉棒,脸上露出迷醉的神情,口中溢出一两声呻吟,直到那根东西射出了温暖的液体,射在陆斐然赤裸的身体上。 从头到尾,陆斐然就只是看着她,也让她看着自己而已。 虽然她自己信息素的味道,早就不受控制地漫天飞舞。 原来就算看着自己这种残破不堪的身体,也是可以的吗? 这次房间里,是浓烈的丁香花和清冷的薄荷味,漂泊着杂糅在一起。 十、她所知晓的交媾 清洗完毕后,陆斐然尴尬道了声谢,低下头准备走。 “陆斐然,等一下。” 要走出梓曼卿卧室的时候,她被叫住了。 她回过头,只见梓曼卿手里拿着张东西:“喏,你要的女神签名。” 陆斐然一看,那确实是之前自己问她要的歌手女神签名照。 原来她还记得啊,她想。 “谢谢。”陆斐然说着,走到客厅,把东西归到自己的双肩包里,最后检查了有没有忘带的东西,准备踏出这间公寓。 “陆斐然。”梓曼卿人也跟到了客厅里,再次叫她。 “嗯?” “现在很晚了哎。没地铁了。” 陆斐然看了看时间:“我打车好了。” “最近好多夜里打车不安全的新闻。” 梓曼卿这种人,也会看新闻啊? “没关系啊。我找正规出租车。” “陆斐然!” “干嘛?” “我还是有点怕,”梓曼卿的脸上,突然浮现出那种扭扭捏捏的害羞小媳妇样子,“所以你能不能再留下来嘛?” 可爱的女孩子做出撒娇脸,是陆斐然最无法抵抗的。现在想来,大概小学的时候,如果有女生请她帮忙,她就会要求对方做出撅嘴一类可爱的表情,然后心甘情愿地帮忙。 这真是个大弱点。 陆斐然再一次躺在梓曼卿床上的时候,如是想道。 梓曼卿的长相绝对是老天赏饭,为什么沉默的时候看起来那么魅惑有压迫性,可是做可爱表情的时候,又是那么自然? 两种矛盾的气质,在她脸上,毫不冲突。 怪不得她既能演A,也常演O。比如接下去要演的电影,她就反串演Omega。 “嗯……”梓曼卿突然在睡梦中发出声音,手还乱动,一把抱住了陆斐然。陆斐然一惊,连忙轻轻把这人的手移开,还好没把她弄醒。 其实已经躺下很久了,陆斐然还没睡着。她干脆蹑手蹑脚地起了床。 因为在关灯后也一直睁着眼,从窗外漏进来的光,虽然微弱,足以让陆斐然看清房间内的事物。 她随意地走动,走到了一面全身镜前。 镜子前的自己,闪着惨白色的光,有些阴森。但是她没有将目光挪开。 她脱下了身上的衣服,视线在自己的身体上停留。 长过腰际的黑发,以往用来遮挡身体。 布满伤痕的身体、全部都是顾芊仪痕迹的身体。 顾芊仪喜欢的交媾,就是这样会留下伤疤的交媾,也是充满痛苦的交媾。 “你喜欢这样痛的吗?”刚刚梓曼卿这样问自己。 很难说喜欢或是不喜欢。当顾芊仪使用自己身体的时候,当顾芊仪连续折腾自己好几个小时的时候,陆斐然感觉到了,那种流动在两人之间的、激烈的强烈的、难以替代的、仿佛将空气都变成了绳索的力量,将二人紧紧捆绑。 今天之前,那是她唯一知晓的交媾形式。那种感觉,让她上瘾。 然而今天晚上,与梓曼卿没有痛感、没有插入的交合,却是她第一次高潮。 以前是因为太痛,所以才没有高潮吗? 陆斐然看着镜中的自己,用手够到自己的下半身,插了进去。 痛。 刚刚这里,被梓曼卿射出来的液体覆盖过呢。 陆斐然摸了摸自己的腿,仿佛还能摸到梓曼卿射出的粘稠液体,仿佛自己的腿因为梓曼卿的液体,变得更滑了。 那这样,身上就不再只有顾芊仪留下的痕迹了。 她再次走到了床边,坐下,看着梓曼卿的脸。 月光倾泻而入,安静地照在熟睡的梓曼卿脸上。 闭着的长眼、卷翘的睫毛、柔软的脸颊。随便哪一点细节,都足以使人沉迷。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她。对那些人来说,有这么一张脸,大概就足以在梓曼卿身上投射所有的幻想。 她又一次用手指插入了自己。 痛。 可惜,幻想就是幻想,永远不会是真的。 陆斐然自认为很理智,她抽出手,在梓曼卿的身边躺下来,身体却忍不住往对方身上靠了靠,手也忍不住伸过去,摸了摸梓曼卿的面庞。 还好明天就要走了。 还好以后也不会见面了。 她正这么想着,梓曼卿突然张开眼,与她四目相对:“你还没睡吗?” 陆斐然吓了一大跳,除了轻叫出声,没说什么。 这一次梓曼卿的脸,不再是之前那乖乖的可爱模样,而是变回了第一次见面时,有压迫感的样子。 同样让陆斐然感觉到被压迫的,是自己的下半身。 因为此刻,她清楚地感知到了梓曼卿下身巨大的坚硬,正顶着她的隐私部位。 Alpha真的,这么容易就硬的吗?她疑惑地看着她。 梓曼卿回看着她的神情,野狐狸一般的邪气、妖媚。 反正明天起,就再也不会见面了。今夜是最后一次能触碰这副脸孔和这副身体。 “梓曼卿,再做一次,可以吗?”她依然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种乱说的勇气。 “可以。”她答。 十一、“这是你想要的痛吗?”(痛感H) “这次就算我会痛,也不要停下,也不要改变方式,请直接插我,用全力插我。” 想用一个人的痕迹,替代另一个人留下的痕迹,在她自己的内部。这是陆斐然要求再次交媾的动机。 陆斐然用手握住对方那不知何时挺立起来的东西,自己往上凑。 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那么想抱住她?刚才第一次做的时候也是。 她在犹豫要不要伸手环抱她的时候,人已经被整个吸过去了。 身体被对方的双臂用力揽了过去,紧紧贴在在对方的身上,动弹不得。 嘴唇也被用力地吻着,口腔内部完全被对方的舌头和味道入侵,像要被吸干一样,呼吸都困难。 下面,正感到被进入的前兆,那里正被一边摩擦、一边试探。坚硬的物体,随时都能破门而入。 陆斐然一下子湿了。 这个人身上的味道,是有侵略性的。即使只是花香,太过浓烈,仿佛一团一团、紧紧簇拥、一大片一大片地压到她身上来。 不但因为被吻得太过用力,几乎要把口鼻都堵住而无法呼吸;也因为这股丁香花的香味太过浓烈,而要窒息。 听说古罗马曾有个暴君,将客人们骗到密闭的大厅,再命人将事先收集好的,放满了整个遮阳篷布的花瓣放下去,让所有的人都在花瓣的淹没下溺毙了。 大量的、五颜六色的、美到极致的花,和挣扎着想要逃脱的人。 因为花瓣而不堪重负,因为花香而无法喘息。 为什么会想到这么可怕的画面?明明只是交媾而已。 ……………… 依然沉浸在为紫色的丁香花海所包围的时候;仿佛要靠梓曼卿渡气给她,才能呼吸的时候,守护身体内部的那两瓣肉,被毫不怜惜的进攻刺开。 然后属于梓曼卿的庞然大物,从外到内,占据了陆斐然体内所有的空间。 整根没入,坚硬不移。 “啊!”陆斐然的咽喉发出声来,声音却被堵住。 而她的下面也被堵得严严实实了。上面的口和下面的口,都被梓曼卿堵得严严实实的。 陆斐然忍不住咬了自己的嘴唇。 很痛。 下面更痛。 因为是她自己要求的,果然就被无情地一插到底了。 梓曼卿稍微放开了她的唇。 “这是你想要的痛吗?”梓曼卿问。她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和往常一样,美得妖异。 “想要……想要……”陆斐然不知道自己在回答什么。 梓曼卿的脸,梓曼卿吐出的气息,梓曼卿对她绝对的压制。 此刻的陆斐然,正被梓曼卿完全占据着。 不需要陆斐然动,而她也动不了。她的身体被梓曼卿紧拥着。 她只需要感受自己的身体被她晃动,她只需要感受自己的内部被她捅刺。 很痛。 可是越来越湿。 阴道被剧烈抽插的震撼感,难以形容地从下身直蹿到头皮。 陆斐然也紧紧抱住了梓曼卿,她的手用力扣着她的后背。 梓曼卿的后背,很柔软。用力扣下去的时候,梓曼卿在她体内的动作越来越激烈。 梓曼卿也叫了。梓曼卿叫的声音,果然很好听。 可是这次的声音,和上次无意间偷听到的不一样。上次那是和女神歌手的柔声呼应,这次却是在自己手下、在自己体内的剧烈响应。 “咬我!咬我!”陆斐然叫道,她迫切地需要更多。 梓曼卿绕过她的后颈,在她的肩膀上,重重一口。 “啊!”陆斐然再次哭了出来。但随之而来的,还有她体内强烈的释放。 早就湿透的下面,也爆发出暖流。而梓曼卿的分身,在她体内剧烈地抽搐着。 很痛苦,但是她又高潮了。 为什么?和顾芊仪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痛楚,她却没有高潮?为什么和梓曼卿就可以? 她再次看向刚刚同样也高潮、满脸妖红的梓曼卿。 梓曼卿这个人,是引人堕落的恶魔吗? 明明她不爱她,可是为什么和她可以高潮? 陆斐然无法止住自己的眼泪。 “还痛吗?”梓曼卿问她,再次将身体靠上来。 和刚才的索取不同,现在是慰藉。 “我没事。”陆斐然忍住自己的抽抽答答。 梓曼卿又抱她了。 为什么要抱她?这样她也会想抱她啊。 陆斐然故意转过身背对她,这样自己的手臂就无法够到。 可是她还是得到了凑上来的事后抱。 为什么刚刚做的时候才那么有压制感,现在抱自己,又那么温柔呢? 为什么自己没办法直接挣脱开,为什么自己不能直接站起身离开呢? 自己从来不是很需要事后抱。 以前也没怎么抱过,自己也都是好好的。 可是被抱的感觉,被拥入怀中的感觉…… 还好明天以后,就再也不会见面了。今夜是最后一次,被抱也是最后一次。反正梓曼卿的双臂,也很柔软,又软又暖…… 最后一次。再也不会见到了。 陆斐然如是想道,这才安心地睡在梓曼卿的怀抱里。 (因为中间如果每次都停下来描写,会有点影响连贯性?所以目前默认每次都会做保护措施。我写三个省略号“………………”的时候,就是停下来做保护措施了。 以及接下去肯定还是每天都会见面啊~) 十二、我肯定不会爱你 陆斐然醒过来,是因为听见了梓曼卿讲电话的声音。 “哦……好……知道了。” 梓曼卿一挂电话,陆斐然自己的手机就响了,一看屏幕,是潘学姐。 瞬间她就有了不祥的预感。 她下床走出房间,接起了电话。 “斐然啊,真是不好意思。我又不能来了。我爸昨天晚上,非要打扫橱顶。也没说一声,自己搬了个小凳子,结果摔下来,摔了个腿骨折……倒是没什么大事,就是要卧床休息。昨天我们忙了一夜……我妈年纪也大了,我哥他们家又忙着照顾刚出生的小孩。请外人不放心……我一想,你在那里代班做得也不错,最后就决定,我留在家里,照顾一段时间。” “……学姐!我,我不适合继续做助理!想必公司也不会同意,毕竟我没经验。” “不会呀,上次你不是发现了那个私生粉吗?他们觉得你还不错。你继续做下去,公司没意见。” “我干活不好,我真的做不好” “没有啊。你做得很好。” “啊?” “你记得我哥结婚,我也只回去了半天吧?因为当时的代班助理,梓曼卿当天就不满意了。后来我也好几次想请假,都因为她不喜欢找的代班助理,没成功。但是这次,你做了都快三个星期了,她还没开除你。我刚刚跟她说了你还要继续做,她也没反对。可见她对你的工作很满意,你们相处也融洽。” 陆斐然歪头皱起眉,细想了一下自己的工作表现。她平时在家就讨厌做家务,来梓曼卿这边,再认真其实做得也就那样。更何况上次饭局还害梓曼卿帮忙挡酒。除了私生粉那件事,她实在想不出,自己哪里算做得好了…… “学姐,其实梓曼卿也没有跟我相处融洽,比如她要求我,时刻和她保持三米远的距离。而且我毕竟是Omega,做梓曼卿的生活助理不太方便的。找个Alpha或Beta应该更好。” “保持三米远距离?这个倒很奇怪。我从没听曼卿和别人提过这种要求。就连和第一次见面的人,她都是喜欢装自来熟的,不会故意拉开距离。但是你不用担心,而且虽然你是Omega,之所以会选你,也是因为————老爸?干嘛?哦,我过来——斐然,不好意思,我爸叫我。总之你再帮我一段时间吧。我真的是实在走不开,才请你帮忙的。” 学姐帮过陆斐然不少忙,还在陆斐然经济困难的时候借钱给她过。 “好吧。希望令尊早日康复。” 于是陆斐然再次答应了这份她并不喜欢的工作。 挂完电话,陆斐然低头看了一眼衣衫不整的自己,猛地想起昨晚发生的事,立刻浑身都尴尬起来。 梓曼卿也走到客厅来,衣着得体,一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照常面无表情。 这是陆斐然第一次搞一夜情,其实她心里已经害臊得恨不得立刻从此人面前消失。但她又想到,学姐说,梓曼卿对别人都不要求保持距离,就对自己这样。而且就算和陌生人,也装自来熟——虽然难以想象她这副脸要怎么装熟——所以说,她是嫌弃自己喽?那昨天晚上,还对自己那么温柔?此人果然很假。 陆斐然的害羞转成了不爽,定了定,觉得自己要先表明态度。昨晚发生那种事,自己一点都不在意,绝不会把梓曼卿放心上,影响了工作。 “梓曼卿,我想跟你谈一下昨天晚上的事情。”她穿好衣服后一脸严肃地开始。 梓曼卿停下在做的事情,直接不给陆斐然插话的机会,说了一大堆: “昨天晚上我们做的事情,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了给我们的合作画上一个不错的句号。通过做那件事,我向你表达了我的感谢。 “二是为了确保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轻松、愉快,保证我们大家都开心。 “根据昨晚的实战结果,我认为,这两个目的都达到了。但谁能料到,你学姐又回不来呢?为了接下去我们继续合作,以后都不能再做这件事,也不要提起。也希望你不要因为昨晚一时的意乱情迷,对我投入感情。 “我希望工作氛围轻松愉快,可是一旦有人当真起来,就很难轻松了。 “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 陆斐然其实想自己率先说出这些话,显得洒脱而帅气,结果嘴没对方快。被梓曼卿抢先说了,倒显得自己拎不清似的。而且梓曼卿跟她说这些的时候,像极了之前对爱豆小美女那样居高临下的样子,惹得陆斐然有些恼羞成怒。 梓曼卿这自恋狂!她以为她是谁?不就是漂亮点、有名点吗?自己可不像那些没脑筋的小姑娘,只因为这就能发疯一样迷上她。她甚至都不算她的粉丝。 于是陆斐然字字铿锵道:“梓曼卿!拜托!我肯定不会爱你的!而且,我也不想再和你做!” 不过这天当陆斐然收拾梓曼卿卧室的垃圾,看到那个用过的避孕套的时候,还是顿了几秒。她想起这一次,是因为她自己,才用的XXL的避孕套;想起昨天晚上,居然有生以来第一次高潮,还一连两次;想起自己的身体,已经被梓曼卿射过、被梓曼卿咬过。 陆斐然再次停留在那面全身镜前,解开了自己上衣的扣子,撩到昨晚被咬过的肩膀位置。 当然因为是公众人物,而且两人本来就没什么关系,梓曼卿不可能咬她腺体,留下信息素的气味。 但是那里,留下了一个新的痕迹,一个不属于顾芊仪的痕迹。 【好狗血。剧情推动全靠学姐回不来或者疫情梗(因为现在差不多结束了?所以觉得用用隔离梗不会太过引起不好的感觉)。ORZ 下章尽量本周末更。 虽然很狗血,但我会硬着头皮写的。。。】 十三、为什么大魔王要跟她解释 一旦适应了新的作息,日子就开始变得飞快。尽管忙碌中动不动出点小错、工作中各种因为新手而不够灵巧,陆斐然也算应付下来了。 只是梓曼卿那套“东西分得很清”的规则,真的十分麻烦。 不管外出做什么工作,陆斐然都要扛着比别人的助理多好几倍的东西,因为梓曼卿什么都只要用自己的,绝不和他人共用。 不过好在梓曼卿这个人,虽然私下总阴着脸,但只要不做错事情,是不会随意找助理刁难发泄的。 而且陆斐然开诚布公说了自己兼职的事情,还说不想因为短期的替班失去长期的学生客户,梓曼卿就同意在没有工作的时候让陆斐然休息,好让她有空依然给学生补习。 综上所述,现在的陆斐然,认为梓曼卿其实是个好老板,也没觉得她特别挑,不知道为什么她之前会那么快开除其他人。 只是日日期盼学姐归来的陆斐然,终究是还没等到潘雨岚复职,就必须跟去电影剧组了。 “你不要怕,其实去了剧组也没什么特别的。你主要就是负责曼卿的生活照顾,和平常一样的。而且这部电影是爱情片,没什么大场面,一个月就拍完了。”学姐这么说。 陆斐然看了看大明星的行程。其实说是一个月,梓曼卿当中还要抽两天录完之前的音乐综艺,又要时不时抽几个小时接受这个采访、进行那个杂志照相的。最后给剧组的,是零碎的一个月。 现在的顶流真是任性。照这样工作,怎么可能沉浸于演戏的状态,演活角色呢?而且还要付这种大明星巨额片酬,其它费用只能缩减。 怪不得影视作品越来越粗制滥造。 陆斐然这么想着,偷偷白了一眼飞机上坐在身边熟睡的梓曼卿。 不过梓曼卿确实也忙,不但公司给她安排这么紧,基本没有休息的;而且她有空时也一直在读剧本或者为其它工作做准备。作为雇主,她给自己的工资也不算少,还让自己连带也坐了飞机的头等舱。 当在高空中得到漂亮空姐的奢华投食时,陆斐然看着眼前摆盘精致的餐点,又看看因为太累依然在睡觉而错过饭点的梓曼卿,于心不忍地帮她盖了盖毯子。 又来到了这座城市。 下飞机的一刹那,空气的味道、阳光的角度,一切感官都受到了熟稔的召唤,似乎将时间也倒回了过去。 陆斐然松了松肩膀,只觉恍如隔世。 曾经在这里,和顾芊仪共同生活了那么多年。 为了彻底切断关系,才去的另一个城市,结果没多久就也在那里遇见她了。 人生真的很难预料。 好在非常忙,根本没什么伤怀的时间,赶到了安排好的酒店放好东西,就马不停蹄地去了剧组。 陆斐然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基本就是跟在梓曼卿后面,看梓曼卿和所有的人自然地打招呼、问候、夸赞、讲俏皮话调动气氛。从头到尾,面露微笑、神态轻松。如果不是参杂着些自我介绍,陆斐然真的会以为他们都早就认识,这只是久别重逢。 陆斐然算是见识到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自来熟”。而且还是比较高明的自来熟,因为没有感觉太刻意而使人不悦。 反正陆斐然是做不到的,而且如果有人和她来这套,她会立即在心里对这个人减分。不过梓曼卿好像挺会把握尺度的,这种程度的表现,就算对陆斐然这样的人,也不会引起反感。 此次拍摄,除了正常拍电影,还有个工作,就是要安排梓曼卿和Alpha男主演传个绯闻,用于为电影宣传造势。 因为这是爱情片啊,如果主演在演戏的时候真的相爱,岂不是坐实了电影CP,那电影里都不是演的了,都是真情流露。 男主演是詹玉宣,平时形象翩翩君子、仙气非凡。这次又演个魅力无边的高知角色,十分契合他的人设。 就算陆斐然平时不关注娱乐圈,她也知道詹玉宣的大名,这是个作品几乎都高分的男演员,获过不少奖项。演出的角色多为优雅有学识的Alpha,演员本人也宣传是个才子。 梓曼卿呢,在公众眼里,则是动如脱兔、静如处子、可A可O、时而不怒自威、时而温婉宜人,因而气质神秘。 这两个人能出个点到即止的新闻,是两边公司都乐意的事情。 因而已经定好,在拍戏途中,安排两人在外面被拍到。同时,拍戏的现场,平时也能来些暧昧互动,以后作作花絮素材。 戏开拍了几天了,陆斐然也认识了些剧组工作人员。有时候还会在大家忙的时候,随手帮点小忙,比如撤一下道具之类的,做这些她都很习惯。 这天,她和其他助理一起休息的时候,突然又被问到了相同的问题。 “然然,你看起来这么年轻,听说还是第一次做助理,就能做曼卿这种大明星的助理了啊。” 陆斐然猛地抬头,再次感受到了不太友好的微妙。这是和之前如出一辙的“这个Omega居然第一次就能当顶流的助理,是不是因为和谁睡过”的磁场。 只是这一次,她是真的和梓曼卿睡过。 她抬了抬眼镜,作出相同的回答:“我年纪不小了。这个助理也只是代班的。我学姐才是正式助理,我只是临时帮忙。” 不知是不是心虚,这次就算解释过,她也感觉到众人的疑虑并没有消失,而是各个给了她一个含蓄的“我懂的”的神情。 明明做这个破工作,和跟梓曼卿睡过也没有直接关系啊。 尽管经过了这段时间的锻炼,陆斐然的脸皮仍然薄得令她自己抱歉。一时之间,她自己倒脸红了,这下就算其他人不说什么,也好像她间接承认了似的。 就在气氛不安地凝固起来的时候,坐在她旁边的Beta女生,突然说起了别的话题,不知不觉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带掉了。 陆斐然感激地看了眼对方,认出那是男主演詹玉宣的助理,看起来也很年轻,名字叫任凯丽。 任凯丽人很好,总是能注意到细节,照顾周围所有人的感受。 印象最深的就是,有一次拿盒饭的时候,有两套餐,但A餐那天菜色比B餐好很多。于是大家都抢着A餐。 等到陆斐然忙完梓曼卿的事情,过去拿饭的时候,旁边只有任凯丽。她挑来挑去,箱子里都只看见B餐。好不容易,发现剩了一盒A餐,她连忙伸手去拿。 任凯丽也刚好伸手,但是见她拿,立刻缩回去了。 她拿好A餐,看了一眼任凯丽,有些不好意思。任凯丽也看了她,却只是笑了笑,自然地拿了份B餐。 在这种小事上,她都照顾到了根本不熟的她。 于是陆斐然关注起任凯丽来,希望她这么好的人,不会吃很多亏。 结果过了几天,有别的助理看她和任凯丽关系好,就跑来和她说了些“忠告”。 “她是绿茶哎。你看她人好,其实背地里就是靠睡觉上位的。你刚入行的不知道,不过我们这个圈子很小的。她不管做谁的助理,都会和那个人睡。据说还不是男神助理的时候,就和他睡,才挤掉了本来的助理。看你还蛮单纯的,离她远点。” 陆斐然是不太清楚任凯丽的过去,但过了几天,偶然听到有别的工作人员,说这个和她诋毁任凯的助理,很喜欢“勾引”有钱人。 陆斐然还以为,在这种领域工作,大家的嘴都会很严,不应该随便传播别人的谣言…… 因此,她把这些都当作无稽之谈,照常工作生活了。 让陆斐然最高兴的一点是,因为梓曼卿住五星级酒店,她沾光也住了这么高档的地方。后来才知道,不是所有艺人都让助理住这么好的,有的是艺人自己乘头等舱住五星级,助理只有最一般待遇的。 比如根据陆斐然的观察,尽管任凯丽的雇主詹玉宣和梓曼卿住一个酒店的豪华套房,任凯丽只能住附近的一般旅馆,每天都跑过来跑过去地工作。 陆斐然作为普通人,一直以为詹玉宣这样获奖无数的顶级男神演员,真的是个仙气飘飘的儒生。 结果不但因为他没有给助理很好的待遇而不平,还因为观摩拍戏时候他的表现大跌眼镜。 原来传说中的“才子”,连“白皙”这种基本词汇都不会读,读成了白“zhe”?! 这……初中文化有吗?而且虽然不说话时看起来玉树临风,一开口全是些粗浅的话题。 有颜有身材,可偏要硬拗“才子”人设,陆斐然的滤镜碎了一地。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在预定梓曼卿和詹玉宣要一起外出被请好的摄影师拍到的前一晚,梓曼卿一直待在詹玉宣的房间,没有出来。 陆斐然本来是在梓曼卿房间门口等人回来的,可是看见任凯丽走过,眼睛还红红的。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上前问她还好吗。 任凯丽只是一如既往地露出微笑,说没事。 第二天上午在片场,就开始有人传,说梓曼卿和詹玉宣真的已经假戏真做了。 “可不是嘛,这些演员,天天亲亲抱抱、摸摸胸搂搂腰,何况两个人都那么高颜值,发展出什么来也正常。这种事本来就经常发生。” “任凯丽真可怜,跟了詹玉宣那么久了,詹玉宣还是老样子。” “梓曼卿也是,随便谁都能上。詹玉宣和梓曼卿,都是半斤八两。” …… 诸如此类。 陆斐然早知道梓曼卿为了“创造愉快的工作氛围”,不介意和别人做。但她认为自己对此没什么反应。只是看看任凯丽,她的眼睛是肿的。 下午跟着梓曼卿出门,和司机一起把她送到定好的咖啡馆门口,看着她靠窗坐好,和詹玉宣会面。 今天梓曼卿的妆容是有化妆师画好的,衣服穿搭也由专业造型师细心搭配,塑造出简洁随性的慵懒松弛感。 两个人在那边假装谈笑,再稍微摆几个有点靠近的姿势,摄影师就咔咔咔,完成了任务。 当然也会有专人来写这篇通稿。什么时候发出去,全看公司要求。 工作完成的比预定早,梓曼卿却不肯回去。说反正今天下午没有拍摄任务了,要在附近转转,还把陆斐然拉下了车。 天越来越冷,陆斐然走在梓曼卿身边,想起昨晚她在詹玉宣房里的事情,走着走着恨不得跺起脚来。 “你生气了吗?”梓曼卿问她。 “没有。太冷了,跺脚暖和点。” “我昨天晚上在詹玉宣房间里,只是和他读剧本谈工作,因为我有些戏卡住了。” “随便你。” “我跟他真的什么也没做,就只是谈工作。”梓曼卿突然停下来,正面对着陆斐然说话。 虽然因为她戴着墨镜和口罩,陆斐然看不清她的表情。 “呃……随便你们做什么,不干我事。” “我是真的没跟他睡。” 奇怪的氛围在冷空气中流动。 “梓曼卿,你跟不跟别人睡,我不在乎。” “对哦,我做什么又想跟你解释。”梓曼卿冷笑了一声,转回身去。 十四、重要的地方 梓曼卿的脚步停留在一栋建筑物的前面,陆斐然抬头一看,一下子吸了一大口冷空气,忍不住哆嗦起来。 “我想进去。”梓曼卿说着,早就打开了门。 陆斐然跟了进去。 一个老旧的大厅,里面的陈设也七零八落了。 听说这栋楼要拆了建别的,所以这个剧院已经搬到别处去了。陆斐然还没去过新的地址,但与其说是这个剧院,不如说是这栋建筑本身,对她有着更重要的意义。 就是在这里,明媚的午后,顾芊仪走进来,像带了满身的光,吸住了陆斐然往后数年的时光。 陆斐然突然觉得走不动了,她蹲下来,一只手伸到头顶,插进长发,一只手无助地扶住膝盖。啪嗒啪嗒地,冰冷地,泪水掉下来。 “这里,对我来说,是个重要的地方。” 陆斐然一惊,因为这句话是从梓曼卿口中说出来的。 她瞪大眼睛看她,然后本来在四处走动的梓曼卿,跨步回来,到她身前,也蹲了下来。 “你又哭了。而且哭得很安静。” “嗯,不好意思。”陆斐然擦自己的眼泪,但是眼泪还是断了线一样,根本控制不住地掉下来。 “又是因为她吗?顾芊仪?” “嗯。” “我又猜对了。” “对。” 陆斐然再次在梓曼卿面前失控地哭泣,她任对方把自己拉起来,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才能显得没那么难堪。 正当她思索是不是要说些什么缓解尴尬的时候,梓曼卿居然已经坐到观众席的椅子上去了,还示意她也过去坐,然后开始自顾自继续之前的话题。 “我刚才说,这个地方对我很重要。” 陆斐然有些惊讶。一般有人在自己面前哭,要出于礼貌表示一下安慰吧?不愧是自恋狂,直接把话题又绕回自己身上。 不过梓曼卿没有安慰她的义务。毕竟只是工作关系,连朋友都不算。反而是在哭的自己不对。 既然上司在一旁讲话,陆斐然就在旁边听着,虽然即使已经努力,泪水也没完全止住。 “我做演员没多久的时候,还不太会演戏。就来这里看各种表演。看别人怎么演的。琢磨清楚了,自己演戏的时候,剧本上写什么内容,就照看过的演出来。不知不觉,演技就变好了。” “哦。”听到上司说这种内容,本来应该吹几句彩虹屁的,但现在陆斐然没心情。 “不过这不是我觉得这里重要的原因。” “哦。”陆斐然还在那里忍着哽咽,同时对梓曼卿又发现了什么提升演技的好方法兴趣寥寥。 “我觉得这里很重要,是因为在这里,我现在坐的这里,遇到了一个很温柔的小姐姐。那天我心情很差,身体也不舒服,她就来坐到我身边,让我靠着她。我靠在她身上好长时间。然后我就感觉好多了。” “哦。她听起来人很好。” “是的。”梓曼卿说着,突然双手伸过来。 “干什么!” 陆斐然吃惊地躲躲闪闪,梓曼卿居然把她的头硬掰过去,放到了自己的肩上,按着。 “梓曼卿,你干什么……”陆斐然抗议着,脖子还不舒服地一扭一扭。 “你不是很难过,在哭吗?我不太清楚应该怎么安慰人,但是可以让你靠着。你放松点,靠在我身上啊。” 听到这段话的一刹那,陆斐然不可思议地看向梓曼卿。对方那张几乎从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似乎也变得亲切起来。 她真的放松下来,完全靠到梓曼卿的身上,安安静静地任泪水流淌。 世间的一切都很神奇。同一个地点,可能因为不同的理由,对不同的人都很重要。也可能随着时间的变化,对一个人的意义也发生改变。 比如还和顾芊仪在一起的时候,这个地点,对自己来说,是幸福的象征;失去了顾芊仪,再来的时候,就只因为回忆而痛苦。 但同一个地点,也是让这么无情的梓曼卿,心心念念一个陌生人温柔的地方,是让她一直记到现在的地方。 而现在那段对梓曼卿来说重要的回忆,也已经被听到的自己记住了。 而且在同一个地方,梓曼卿用同一个方法,安慰了正悲伤的自己。 从这个角度来说,再次想起这里、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是不是除了回忆起那些苦涩,也可以想想别的事情呢? 靠在梓曼卿的身上,真的会觉得更温暖。 在这一瞬间,陆斐然对梓曼卿充满了感激。 她抬头看梓曼卿的侧脸。夕照的光从另一侧打过来,从梓曼卿侧脸的轮廓处发散,仿佛给她勾了一层金边,明亮且柔和。 陆斐然的眼泪快止住了,心跳突然开始快起来。她就这么看着梓曼卿,微启双唇,突然想对她说点什么,甚至做点什么。 这个时候,梓曼卿低头看了看手机,语调丝毫没有起伏:“我觉得,如果我半小时之内不回去的话,司机会急的。你最多再靠半个小时,够吗?” 有种莫名其妙的喜感。梓曼卿侧脸镶的金边,一下子消失了。陆斐然破涕为笑,坐起来说已经没事了。 没关系,反正本来也不知道她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谢谢你。”陆斐然真诚地道谢,看着梓曼卿美丽的双眼。 “那太好了。既然你感谢我的话,之后能不能到我房间里来做件事?”漂亮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考虑到梓曼卿一直以来为感谢他人所做的事,陆斐然突然警觉起来:“什么事?” “就是我现在有几场戏,总是表现不好。我觉得这次电影的故事,可能和你的经历有点像。你能不能来讲讲你和顾芊仪的事情,帮助我理解一下主角?” “哦,这个可以。”陆斐然松了一口气。 可是松了这口气的同时,好像有点空落落的感觉? 十五、剧院里的薄荷(第三次) (这章是插叙。) 梓曼卿戴着副能遮大半张脸的墨镜,再次走进了这间剧院。 她已经来过这里很多次,她等一场新的话剧开演。 话剧和影视作品的演法确有不同,但能现场观看其他演员对各种场景的处理,还是很有参考价值的。 而且这是她鲜有的休息时间,可以远离围绕在身边的工作人员。 梓曼卿的压力很大。童星出道,美貌出众。即使之前因意外动过手术,容颜依然在同龄人中出类拔萃。之前只要在电视剧里扮扮乖,就能得到不错的评价。 可现在已经十八岁了,演不了小孩了,要开始探索新的风格转型了。 她却毫无章法。学业本就很重,尽管也安排私下去有名的表演老师那里上课,可哪有时间等她慢慢学习,新的大制作电影就要开拍,也有些电视剧已经排起来。 大厅暗下来,剧目开始。这是场实验话剧。 她喜欢新的东西,只是不喜欢形式大于内容,连个基本故事都讲不好的表演。所幸这出剧还不错,演员的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也颇为有趣,值得参考。 有一个工作人员,总在观众席旁边走来走去,唯一的工作是四处提醒观众不要发出大的声音。 有的人真是的,何必带那么小的孩子来看这种大人也不一定能看懂的东西?既折磨别人,也折磨被迫前来的孩子们。 她看得入迷,可是身体却开始不停冒冷汗,说不清是冷是热。她忽视了身体的不适,没有离开。 除了舞台上的灯光,其它地方都很暗很暗。和那天晚上发生那件事的房间一样昏暗。 头昏昏涨涨的,脑中突然闪起令她恶心的回忆。 “和你一样漂亮的人多得是,我为什么要选你做女主角?”着名的电影导演,在她面前脱下了上衣。 她才知道,原来这个导演选主演的一个必要条件,就是演员愿意和他睡。 “你满十八了吧?”他问。 梓曼卿点点头,咬紧了牙关,握紧了拳头。 “你不用害羞。你想想,你现在在转型期吧?你听过我的大名吧?我的名声,不要说国内,在国际上也有一席之地。我获过的大奖,你肯定也听过。我接下去这部电影,你知道有多少投资吗?到时候宣传一上来,绝对爆火。随便选谁作主角,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进一线。” 梓曼卿没有说话。 “不要觉得这是什么大事。我能帮你发展事业,你总要表示表示感谢的吧?” 梓曼卿咬紧的嘴唇,轻微发着抖。 “你不是说过,要让全世界都认识你吗?你不想来做我大片的主角吗?” …… 那就是她的初夜。 好像身体与心灵能完全分开,仿佛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身体是什么感受,和心里感觉到的,已经没关系了。 只要能够达成目的,其它都无所谓了。 只要不当真,不论与谁发生性行为,身体不都会因为本能而感受到快感吗? 她事后是这么想的。所以她并不悲伤。 可是为什么在看这出和这件事毫无关系的戏剧时,会突然闪回当时的场景? 为什么身体越来越虚脱,好像快撑不住了? 一定是最近为了上镜,过度减肥,今天又没正常吃饭的缘故。 她觉得自己要晕倒了。 “你没事吧?” 有人轻声关心自己。 梓曼卿眼皮一抬,看见那个在观众席周围走来走去的工作人员,到了自己身旁。 “没事。低血糖。” 那个人从口袋里掏出颗糖,剥开喂到了自己嘴里。 “能走得动吗?请跟我去休息室。”耳边传来轻声细语。 “不要。我想看完这场。”毕竟过了今天,自己就要飞去新片的拍摄场地了。 工作人员叹了一口气,坐在她身边的空位子上,以便观察:“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马上告诉我。” “好。” 梓曼卿想看身边人的脸,可是光线太暗,她什么也看不清。 好在晕厥的感受,因为吃了那颗糖,正逐渐消失。她感觉好多了。 只是依然不住地抖,全身无力。 她不知道为什么,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靠在了那个人的肩上。 那个人起初惊讶地动了一下身体,但立刻任她倚靠,一动不动,像棵沉静的树。 那个人还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 那是很多年以前,“小姐姐”这个词还没有流行起来的时候。后来当梓曼卿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脑海里就立刻浮现出了这个人的身影。 因为对方是个女人。已经工作的话,年龄应该比自己大,但是又很明显是个年轻人。甚至那时候,觉得她的声音甜得有些稚嫩。 肩膀也很单薄。虽然很单薄,但是不硌。轻柔的举动、甜甜的嗓音,都让人感觉是个年纪不大的、温柔的女人。 接下去的整场戏剧,她就这样让自己靠着。 一开始,梓曼卿顾及到毕竟是个陌生人,所以只敢放头的重量。 “没关系,你可以靠着我。”她说。 然后梓曼卿脑袋也不昏了,可是身体却越来越放松地靠在她身上。而且就算身体的不适已经消失,也还舍不得起来,一直靠在她身上。 不知不觉戏都快结束了,这个小姐姐,居然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真的一动也没动。 这么长时间保持不动,一定不太舒服的。可是她却让她靠着,像个温暖的、舒适的枕头。 好奇怪,为什么觉得那么安心?即使不刻意感知内心的感受,也能自然地感到久违的安心。像河水中浮起的树干,只要依靠着,就不必担心沉没。 而且,为什么是“久违”的? 梓曼卿困惑地又往女人柔软的身上蹭了蹭,闻到一股清新的薄荷味。 是因为才吃了糖吗?从女人身上散发出的薄荷的体香,进入自己鼻腔的时候,混入了甜美的气息。 清冷却甜蜜。 现在是盛夏,但剧院里开足了空调,温度很低。 这种味道,宜人得神奇。如果是在室外,烈日当头的炎热中闻到这股香味,大概会觉得清凉;可现在在很凉爽的室内,却一点也不冷,只觉得舒服。 很舒服。甚至像穿习惯了的纯棉麻,在阳光下晒过,再次紧贴身体那样的舒服。 为什么有这种“习惯”了的感觉?有种强烈的熟悉感,再次加深了梓曼卿的困惑。 她搜索了自己脑中所有的记忆。这种“薄荷”的体香,确实是第一次闻到。 真是莫名其妙,对才第一次遇见的人,如此眷恋。其实在身体恢复正常的时候,她就想起来的,可是她起不来。 而且更尴尬的事发生了。就这么靠着这个小姐姐,梓曼卿的下身硬了。 确切的说,身体刚感觉好点,下身就开始硬了。她都怀疑,如果今天身体没有不舒服,可能这个人一靠近自己,那里就会硬起来。 虽然能确定对方是个Omega,可是自己也没这么色吧?以前从没发生过这种事。 到底是为什么…… “你好点了吗?”小姐姐柔声问她。 “嗯。我没事了。” “那就好。剧快结束了,我要回去工作了。” “啊……哦。”梓曼卿这才不好意思又不情愿地把身体从对方身上挪开。 小姐姐稍微活动了一下肩膀,就起身了。 演员谢幕完毕,灯光亮起来,这场戏剧正式结束。 梓曼卿环顾四周,迫切想要找到刚才帮过自己的人。 出口处堵了一条慢慢走出的人流。小姐姐好像在前面发放这场剧的纪念品。 梓曼卿连忙站起来,想走过去。 可是下面支起的弧度,在夏天薄透的衣物下,格外明显。 她只好又坐下去,尴尬地等待生理反应结束。 等到她终于放心下来,走出去的时候,门口却已经换了一个Alpha工作人员。 她急忙问,另外一个工作人员在哪里,是谁? 可是工作人员只盯着她看,还恍然大悟般:“你是梓曼卿吗?我是你的粉丝。” 周围的人听到这句话,也都齐刷刷地朝她看过来。 “不是。” 其实经济公司对她的私人活动有一定限制。今天出来没有报备过。 她在慌乱中逃脱。 第二天,就按照行程,去了别的城市。 以后每一次,再来这个城市的时候,她总会至少去一次剧院,却再也没有遇到过那个小姐姐。问过别的工作人员,却也没人记得她。 太可惜了,自己那时候,甚至忘了说句“谢谢”。 梓曼卿至今没有意识到,在剧院的那天,已经是第三次,她和这个人的生命产生交汇。 十六、抱抱我 陆斐然敲了敲梓曼卿套房的门,后悔起刚才答应的事情来。 要和不怎么熟的人讲那么隐私的事情,实在是太烦了。 梓曼卿给她开门进来,示意她坐到沙发上。 她照例坐到最远的那张,扭扭捏捏地开口,问了梓曼卿拍戏不顺的事情。 “本来不是有场戏,角色会边哭边自白,说那些很夸张的话吗?那个我都已经练过了。可是现在导演叫编剧改掉了,没有那一大段独白,也没有嚎啕大哭。主要靠眼神表达,挺难的。” 梓曼卿这么一说,陆斐然想起来,最近她在片场是有些不顺。不过去掉夸张的动作和语言,全靠眼神诉说,如果演好了,效果应该更棒。 “那你现在演的什么样子呢?” 梓曼卿听到,立即站起身,做好姿势,认真地挤起那对眼睛。 强行干瞪眼,陆斐然都觉得有点好笑。 “你离那么远,看得清我的眼神吗?”梓曼卿倒是不尴尬,还自行凑了过来。 谁让她算老板呢,凑这么近,规定真是说变就变…… 陆斐然只好配合地盯起那对近在咫尺的双眼。 伊人黛眉一蹙,波光流转的明眸就像映照着三月桃花的湖水那样,即使空洞,也能让人为之驻足。 这种眼睛,实在太美了,确实适合大银幕。 “好美。”陆斐然不由地脱口而出。 “我知道。那看得出我的人物正饱含深情吗?”梓曼卿问。 “有点少了什么。”陆斐然如实作答。 “导演也这么说。” “那导演有没有给你什么建议?” “他说让我回忆我爱过的人,回忆爱上别人的感觉。” “那你试了吗?” “我从来没有爱上过任何人。” “哦……”陆斐然想,梓曼卿睡过那么多人,居然从没动过心,真是铁石一般的心肠。 “所以我想听你讲讲,你爱顾芊仪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陆斐然实在不想履行讲自己隐私的承诺,故意岔开话题:“你可以先体会一下剧本里角色的心情嘛。其实我是学戏文出身。请问可以给我看看剧本吗?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讨论一下?说不定能帮到你。” 梓曼卿思索片刻,道:“因为电影还在拍摄阶段,剧本内容是不能公开的。不过你是我的助理,也签过保密协议,我给你看看吧。” 陆斐然接过递来的剧本,发现上面梓曼卿写满了备注和笔记,她看了她一眼,想,好歹还算敬业。 梓曼卿就坐在她边上,等着她慢慢看完剧本。 陆斐然现在知道了,为什么梓曼卿会说自己的经历和主人公相像。 这是一个和Stefan Zweig《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差不多内核的故事。梓曼卿反串饰演的Omega,自少女时期,就爱上了一个作家。这场旷日持久的暗恋长达半个世纪。少女成长、成熟、老去,变成了老妪。在这段时间内,她曾经三次与作家相遇,并完成生命中重要的转变。而作家却一次都没认出她来,也对她的爱恋一无所知。而她甚至在与作家共度良宵后,独自生下并抚养作家的孩子。只有当孩子长大成人,在乱世中积极投身革命事业而战死,而她自己也决心为此献出生命时,才找到作家告别,向他倾诉了她这一生的故事。作家听完后,决定也投笔从戎,两人化小爱为大爱,共同为政治事业而奋斗…… 当然,这剧本到最后,莫名变得十分主旋律了,强行升华主题。不过拍得好的话,还是挺感人的。只是现在这个年代,这种“付出”型的爱情故事有些老套吧?虽然能看出来,那三次见面,都是女主角掌控一切,也是她想从作家那里得到什么,才去找他的。从头到尾,都是女主角主动推动情节,比她是被动等待对方“施舍”感情的要好。 “是因为主人公爱上的对象是作家,所以你觉得我和她的经历很像?” “是。还有就是,主人公没有得到她爱的人,一直是她单方面付出。你好像也是这样。” “……”陆斐然有些不快。她并不了解自己,也不了解自己的过去。说这种话,有点越界了。 她凝眉:“其实这个电影的故事呢,我也不完全理解。为什么主人公一次也不直接告诉作家,她爱他呢?又或者说,她是故意的。她的爱恋,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导自演的一片深情,根本不敢让她爱的对象知道这件事。而且就连她怀孕了,她都不告诉他,这真的太牵强了。尤其那个年代,独自抚养私生子,是非常艰难的。默默暗恋、一味付出到这种程度,有点过了。” “我倒挺理解的,”梓曼卿答,“你看剧本里这个作家的相关描写,看得出来,他是那种只喜欢风流快活,只想轻松,不想负责任的人。主人公是想到了这点,才隐瞒怀孕的事情,因为她知道,如果告诉作家,只会让他觉得非常烦,还可能因为要对另一个生命负责,从而厌恶给他带来束缚的主人公和孩子。这种人,我很清楚。” 陆斐然瞟了她一眼,想道,梓曼卿说挺理解的,又说很清楚,大概因为她自己就是这种只想轻松愉快,不要任何深情的薄情寡义之人。白瞎了那么美的一副皮囊了,就是个渣女。 “你的意思是,主人公不想被所爱的人厌恶,才一味单方面付出?我同意。我还想到一点,这段里写到,她发现自己怀孕了,想到属于对方的生命,能在自己身体里长大,自己的血能变成他的孩子身体里流淌的血,而这个从作家那里得到的生命,是完全属于自己的——这个孩子是作家的一部分,可是也变成了她自己的一部分——这段好诡异。感觉就是她把这孩子当成了她爱的人,并且通过生下这孩子,拥有这孩子,想象自己拥有了永远也得不到的人。说不出来,有种病态的感觉。”陆斐然皱着眉摇头。 “我看到这里的时候,只是单纯觉得她想给爱的人生个孩子。不过你这么一说,可能是有点不正常。没想到你还看得挺清楚的。” “什么叫‘没想到’我能看得清楚……”陆斐然忍不住回了老板一句。 “因为我推测你和顾芊仪,就是那种很不对等的关系。我惊讶你能看清虚构故事里的人物,分析得头头是道,但是自己会陷进不正常的关系里。” 这下陆斐然真的生气了:“梓曼卿!你知道我的事情吗?你凭什么断言我的关系不正常?我可没有像这电影里的主人公一样,只是远远地暗恋,那么多年才敢接近别人三次!别人一点不在乎她,都不记得她,她还要爱他一辈子!顾芊仪和我在一起的!我们在一起好多年!我才不是单方面付出!顾芊仪爱我!顾芊仪爱我的!我没有……” 陆斐然想说,她自己没有“不正常”,她和顾芊仪的关系也没有“不正常”。可是话都到了嘴边,却不知为什么,总在舌尖上徘徊,说不出口。 她整个人像被点着了,可是又碍于这是给她发工资的老板,担心接下去梓曼卿会炒了她,只能把这股火在身体里憋着。 而且梓曼卿只是说了一句话,自己何必反应这么激烈。 她降低音量:“不好意思,我反应过激了。现在很晚了,我先回房”,然后站起身。 手随即被梓曼卿一把拽住,重新拉回了沙发,手臂上的衣服被快速地撩起,甚至身上的衣服,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掀起了一点点。 是没到露出什么隐私部位的程度,但暴露的那一小部分,过去留下的伤疤清晰可见。 “你干什么!!!”陆斐然不可置信地看着做出如此冒犯举动的梓曼卿。 “上次做的时候,你说你‘不知道’喜不喜欢痛?自己的癖好会不知道的吗?你都被弄成这样了,喜欢的话会不知道吗?明明不痛的时候,你高潮那么明显。那她看出来你没那么喜欢,还把你折腾成这个样子,这叫爱你?” 陆斐然愣在原地。 这算什么…… 她压着的火喷发出来。 “关你什么事!”她手臂很用力地一甩,想甩开还抓着她的梓曼卿。 “就算你喜欢痛,把你搞到浑身都留疤,这样叫爱你?” “我自愿的,关你屁事!” 陆斐然自认为是个和气的人,平时很难发脾气,现在却每说一个字,都感觉胸腔在起伏。她抓住梓曼卿拽住她身上的手,把梓曼卿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才脱身。 她站起来,转过身朝对梓曼卿,喊:“关你什么事啊?才做过一次,你就很了解我了?!” “她爱你,上次饭局你遇见她,她看都不看你一眼? “她爱你,还这么快找了别人,当着你的面和她未婚夫秀恩爱?” 这下陆斐然被戳到了痛处。本来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就不清不楚地拉扯着,现在她又回到沙发上,更是两条腿都架到梓曼卿身上,怒气冲天: “梓曼卿!你以为你是谁?!睡过的人多了,你就以为自己是大情圣啊!还是你又故意激我,想看我的反应?!你是大明星了不起啊?做这么肤浅的花瓶了不起啊?!就你那个破演技,名气都是给别人睡出来的!你——” 陆斐然不算完全丧失理智,她说完这几句,察觉到自己也很过分了,停下来。 她离她的距离很近。 梓曼卿盯着她,没再说话。那双桃花映水般的眼睛里,除了空洞的美丽,突然多了点什么,搅得陆斐然又开始不受控制起来。 还是很生气。可是又隐隐害怕起来。 而且好冷。 陆斐然这才意识到,刚才被撩起来的衣服,因为自己太急着吵架,都没拉下去。身体依然有一小部分裸露着。 怪不得这么冷啊。 好冷。 可是还是很生气的。 正对着梓曼卿,看着梓曼卿的脸,陆斐然心想: 你这个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可是她脱口而出: “梓曼卿,抱我。抱我可以吗?我好冷。 “抱抱我吧。” 梓曼卿一言不发,居然就也把双臂圈过来,围住陆斐然的身体。 暖和的。 而且好香。她身上丁香花的味道。 陆斐然被这股味道熏红了脸,她埋在梓曼卿的怀里,不敢看她。 她低下头,不经意间,看到了梓曼卿的下面,膨胀支撑起来的东西。 她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 Alpha真的,都这么容易硬的吗? “梓曼卿……” “嗯?” “再做一次,可以吗?再插我一次吧,可以吗?” 十七、女王华丽的紫色画卷(H) 梓曼卿的回应,是直接落在脖子上的一个吻。确切的说,是在下颌与脖颈交界处的吻。 轻柔的、痒痒的,一丝气息。 接着是更多的吻。 啊,如果能朝着这个方向,继续多吻几次就好了。 如果能直接吻到颈项后方的腺体上就好了。 如果能一下子用力地咬下去,让自己的整个腺体都沦为她口中多汁的食粮,就好了…… 作为会发情的生物,情欲喷发的时候,就是会只顾欲望的满足,一下子失去理智。 陆斐然没有太过苛责自己,享受着经验丰富的人温柔的对待。 温柔又有技巧。理想的床伴。 虽然不是在床上。沙发,也差不多了。 因为两条腿早就架在了梓曼卿的身上,现在自然而然地在她身后盘起来,整个人都缠住了她。 只可惜还要留空隙出来脱衣服。 两个人的衣物都被利索地除去,柔软有温度的肌肤相贴,让陆斐然立刻把自己更加往前送了。 吻她。 梓曼卿脸庞上的每一寸肌肤、梓曼卿脖子上的每一寸肌肤,都诱人而味美,像最细腻的奶油那样。 后颈处香味的源头,更是花丛中偶然发现的蜂蜜般诱惑。拉丝的、浓稠的,能把人粘住的蜂蜜。 “可以舔吗?我保证不标记。”陆斐然问。 对方迟疑片刻:“好。但舔完以后,你负责洗干净,不要留下味道。” 梓曼卿优雅颀长的天鹅颈,完全暴露在眼前,那苍白无瑕疵的柔软,配上任何一点点细小的动作,都美得无以复加。陆斐然玩味地欣赏了一会儿,然后也在那里逐一吻去,再绕到后面。 双唇张开,最大限度地包裹住甜蜜的源头,舌尖贪婪地舔舐、吸吮。 “啊……”梓曼卿充满色欲的呻吟。 陆斐然舔得很慢、很细致,她珍惜这浓厚的花蜜。 丁香花华丽的香味,像一幅巨大的紫色卷轴,在她面前徐徐展开。 “呃……”陆斐然自己也在舔舐的同时忍不住叫了一声。 自己的下面,已经有湿滑的迹象。 好不容易忍住不咬下去,她从梓曼卿的身上滑落,双膝着地,跪在了地上。 酒店高级套房的地毯,厚实软和。 她跪在梓曼卿的脚边。 她仰头向上看,梓曼卿俯视着她。天生的自恋气质,女王般骄傲的神情。 梓曼卿洁净、白皙的足部,形状姣好,连每根脚趾头都精致可爱,脚踝更是纤细动人。轻轻一点,都美得像天鹅在夜间的湖面舞蹈,光芒四射。 陆斐然以脸贴近,梓曼卿将脚伸过来,看了一眼陆斐然的神情,轻踩在她脸上。 立刻,陆斐然捧住,从脚趾开始吻起。 然后是脚背、脚踝,再到柔软的腿部。 每移动一寸,都恨不得含在嘴里。但是接下去有更重要的目标,所以一直努力忍着。 到了呢,梓曼卿下面花蜜的源头,更为浓郁的所在。 指尖轻轻试探,就从花穴入口处取得了丁香的花蜜。 “嗯……”一声娇吟。 陆斐然抬头,看见女王骄傲的脸上,难以抑制的色欲神情。 于是她整张脸凑上穴口,毫不客气地舔起来。 肥美的阴唇,向她打开丁香花园的入口。舌尖轻入,伊人的身体都开始微颤。 早就挺立起来的肉棒,在陆斐然的额前摩挲,时不时让她感觉到被顶的力度。 陆斐然停止舔舐,以手指代替探索花穴,再次抬头,看到女王陛下双目紧闭,忍受着快感的情状。 口中全都是刚才舔舐留下的花蜜,黏着缠人。 手指在入口稍一刺激,就有汁液流出。轻轻插进去,女王陛下的呻吟变得激烈,开始喘息起来。 口含住那根之前一直顶着她额头的肉棒,整张嘴都被充满女王味道的巨物塞满。 陆斐然满足地舔舐、吮吸,那股味道就越来越在嘴里散发开来。 刚才起就仿佛在面前展开的紫色卷轴,随着丁香花愈发浓郁的香气,已经完全张开。 紫色不愧是华美的颜色,仿佛丝绸般闪光的底色上,紫色的花蕾也一朵朵绽开。 簇拥着的丁香花自不必说;还有紫藤花,从空中飘落;紫罗兰、薰衣草,更是漫山遍野地绽放。 陆斐然贪婪地吸吮着,女王陛下就不断发出娇喘声,身体的颤动也越来越明显。 她的手指在她体内微微打圈,另一只手则抚摸着女王圆润的臀部。 翘臀上的皮肤,也是那么丝滑柔软,果然也如丝绸一般。 女王陛下的肉棒在她口中吞吐,口欲被充实着的陆斐然,手指感受着对方阴道内凹凸不平的触感。用手碰到那一片的时候,口里的肉棒就抽插地愈发激烈。 摸着女王陛下的那只手,向上摸去,在她那同样细腻的背部,长发散落,也绕在了陆斐然的指尖,痒痒的。 虽然手够不太到,但陆斐然能看到,那对蒲团般的乳房,就在眼前,随着女王的喘息声摇晃、跳动。 实在太过香艳了。 陆斐然的下身早就湿得泥泞不堪,在她感觉到手指被对方的阴道肉壁夹紧的时候,甚至自己都想叫出来。 梓曼卿眼帘微启,目光注视着正在下身舔她的自己。 从上而下的注视。 她愿意被凝视,她愿意侍弄她。 陆斐然只觉得自己整张脸,整个口鼻,整只手上,全都浸淫着来自梓曼卿的黏着味道。 她更加卖力地动作,伴随着梓曼卿止不住的呻吟,她的手指被完全夹住,手被对方从花穴里喷出的蜜液一寸寸漫过;嘴里也被飞快抽搐着的肉棒射出的花液填满。 她成功完成了使命。 她充满微笑地抬头看梓曼卿。对方则依然摆出不可一世的架势,用一只柔软白嫩的脚轻抚她的脸庞,再盖住她的嘴。 “吞下去。”她命令。 于是陆斐然心满意足地遵命。 看到她吞咽完毕那些留在口中的黏液,梓曼卿才挪开脚。 她俯下身,轻轻摸了摸陆斐然的头。 “很乖哦。”她说。 陆斐然正沉浸在被夸赞的愉悦中,然后下一秒,人就被拖了起来,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扔到了梓曼卿套房卧室里那张华丽的床铺上。 “你玩够了吧?现在,轮到我了。” 梓曼卿扑上来,压着自己的身体。 陆斐然吃了一惊,因为她的下身,再次感到了抵住她的坚硬。 真的是,这个人,这么容易硬的吗…… 她轻微撇过头,因为梓曼卿柔软的唇,已经在她的脖颈间徘徊。 她看见了,优质丝绸的床品,华丽的暗纹,也刚好都是紫色的。 她再转回来,看着梓曼卿的脸,绝美妖娆。 (下一章还是H) 十八、又做了(H) 梓曼卿刚刚才高潮过的脸,两团深粉的海棠红,从脸庞晕染到眼角。 她俯着身子,整个人支撑在自己的上方,低头看着自己。 她的眼神,因为高潮的余韵,迷离而空洞。 陆斐然就这么看着她,一瞬间,竟然觉得自己能通过这样的眼神,望进对方、到达内部、将其填满。 她收回想象,眼往下,看到梓曼卿那对饱满的乳房,摇曳着在自己身上晃悠。 她的手伸过去摸。绵软的、充满香气的。 然后自然而然地伸到下面紧致的腰腹部。紧实的、光滑的。 梓曼卿的身体抖了一下。 梓曼卿的膝盖,在自己双腿的中间着陆。 陆斐然打开了双腿。 梓曼卿靠下来,落到了她的身上。 好喜欢,自己身体被她压住的感觉。 陆斐然双手环绕,抱紧梓曼卿。岂止是抱,简直是在用力把她往自己身上压。 就算不能呼吸,也很喜欢。 不,正是紧得不能呼吸,所以才喜欢。 怀抱里就要是满的,身体里也要。 不可以空落落。 刚才看到的那对充满肉感的大胸,现在正压在自己的身上,满足着身体赤裸的触觉。 梓曼卿任她抱了一会儿,稍微支撑起了身体一些。 她看见陆斐然盯着自己胸部的样子,露出得意的神情。 这个女人,毫无疑问,清楚她自己身上的每一寸,都对他人有着怎样的吸引力。 “你喜欢啊?”她明知故问。 “嗯,喜欢。” 于是她慷慨地凑过来,把胸贴到陆斐然的脸上。 陆斐然舔她胸上坚硬起来的小葡萄,她就向下,更进一步。 这下陆斐然的嘴里,今夜第二次被塞满,这次是梓曼卿的乳房。 口欲,再一次得到满足。 同样的吸吮舔舐,和刚才不一样的味道。虽然都是丁香花的香味,这里,更加柔和? 梓曼卿在她的舔吮下,再次喘息起来。 下半身,感觉到梓曼卿坚硬的接触。 肉棒在自己早已湿滑的阴道口摩擦。每一次在入口处的刺激,都催生出更为急迫的欲望。 身上的人随着摩擦次数的增加,也不断地娇吟出声。 在入口处蹭的时候,几乎都能滑进去了。 “插我。”陆斐然说。 ……………… 被别人身体的一部分侵入的一瞬间,陆斐然难以抑制地叫了一声。 她身上的梓曼卿,在她耳背呼了一口气,再轻咬她的耳垂。 下面的抽插剧烈起来。 陆斐然的身体在快感中挣扎、扭动。因为怕弄疼对方,双手从梓曼卿的背上放了下来,只是用力地抓着床单。 因为耳朵被对方含在口中,即使挣扎,也像交配中处于下方的动物那样,不会逃出上面的人的压制。 “碰我的腺体吧。”她其实渴望对方用力咬噬自己的腺体,可是因为显而易见的原因,不可以被梓曼卿标记,露出两个人有过肉体关系的证据。 她的脸被稍微别过去,然后立刻,她浑身震颤。 只是因为腺体被舔了一下,就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嗯……”连呼出一口气,都不小心呻吟了出来。 体内被他人充实地填满,浑圆的乳房也在自己的身体上柔软地压着。 然后感觉到了,自己的腺体被整个含入了梓曼卿的口中。 “啊……”陆斐然发出一声隐忍后控制不住的喊叫。并且这叫声,伴随着身上的人越来越激烈的捅刺,她忍不住,再次紧紧抱住了梓曼卿,连手指都在她的背上嵌下去。 再一次,从下身直冲上来,漫过全身的高潮。 梓曼卿没有停下来,在她的阴道已经因为高潮收缩的情况下,继续用力抽插。 高潮持续了很长时间。等到高潮过去,陆斐然依然因为对方的动作,持续不断地感受着快感,持续不断地喘息着。 等到梓曼卿终于射出来的时候,她的阴道紧紧夹住了她的分身。 “啊,退不出来哎。你好紧。”过了一会儿,梓曼卿轻声说。 “哦……”陆斐然的身体,在激烈的反应后,软绵绵的。下身却很执着地夹紧着那根肉棒。 她不好意思地不敢看梓曼卿,别过头把自己的脸贴在对方柔软的手臂上。 剧烈高潮过后,贴着别人的身体,安心的困倦感也开始漫上来。 丁香花的味道变得没那么有侵略感,陆斐然沉浸在舒服的香气中,梦见一整片浅紫色的花海。 十九、淋浴间的温度(H) 陆斐然醒过来,她瞄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才发现已经凌晨两点半了。 梓曼卿正趴在她身上,睡得很沉。就连梓曼卿的分身,也还留在她身体里。 她的脸迅速地红了,努力平复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推了一下身上的人。 梓曼卿缓缓睁开双眼,一副困思懵懂的样子。 陆斐然假装很自然:“梓曼卿,你也睡着了啊?”仿佛她们两个只是在长途车上偶遇的乘客,都不小心睡过去了而已。 “嗯。”梓曼卿撑起自己的身子,从陆斐然的体内退了出来,也没说什么。 不说什么就好,只要不尴尬就好,陆斐然想。 梓曼卿从她身上爬起来,站到床边,穿好拖鞋,看向还在床上的陆斐然:“你也来洗洗吧。” 于是陆斐然也起身,跟到了浴室。 为什么跟过来了呢?应该对梓曼卿说,自己等她洗完了再洗啊。 陆斐然和梓曼卿一起站在淋浴间的莲蓬头下的时候,这样想道。 又一次,梓曼卿的裸体尽收眼底。 明亮的灯光下,梓曼卿的肌肤,闪着晶莹润滑的光泽,让人很难不盯着看。和第一次看见她赤裸的时候一样,陆斐然感觉到了观看他人的享受。梓曼卿香艳的肉体,既符合传统审美上“美”的定义,又再次激发起陆斐然本能的赞赏。 刚刚才被舔过的腺体,不出意料地跳动起来。 梓曼卿只是正常洗澡的一举一动,都让身体的曲线自然露出美妙的弧度。仿佛山间瀑布下冲澡的少女,不自知地展示着自己的性感,纯洁却撩人心扉。 陆斐然做贼心虚地强调着:“刚才是最后一次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梓曼卿听到这句,笑了一下,靠过来,挺翘的粉色乳尖碰到陆斐然的身上,手撩拨着陆斐然的腺体:“这里要洗洗干净。” 陆斐然轻微一颤,用力定住,假装完全没被她的动作影响到。 莲蓬头被取下来,现在在梓曼卿轻柔的手中,对着陆斐然的腺体冲。 水流温暖的刺激,梓曼卿手指的触碰。 陆斐然站得笔直,一动不敢动。 即使如此,自己身上的薄荷味越来越明显,在弥漫着沐浴露和清水的淋浴间,也越发显现出存在感。 陆斐然只觉得丢人。 她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腺体在梓曼卿的动作下,每一次的跳动和膨胀。梓曼卿的指尖、指腹、手掌,是怎样地在触摸自己的腺体。 她的下身早就湿了。爱液和清水,一起从阴道口缓缓流下。 梓曼卿在她的身后不紧不慢地细细洗净腺体上可能残留的丁香味道,然后手绕到了自己的身前,又带着莲蓬头来到下方。 自己的身体,正被她双臂环绕。 若有似无的气息,喷吐在脖子后方。 “下面也要洗干净哦。”梓曼卿将莲蓬头的水流对准了陆斐然的阴蒂。 她这样,是不是故意的? 陆斐然还没想清楚,就忍不住“啊”地叫了一声。 不久前才做过,下身比平时更敏感。水流冲到的一瞬间,阴蒂就受到了刺激。 不可以这样。 陆斐然努力从梓曼卿的双臂中挣脱出来,和她面对面。 否则人就要瘫软在她怀里了。 “我自己洗。”陆斐然红着脸说,再从她手中夺过莲蓬头。 温度调低,水流开到最大。对下体随意且粗鲁的冲刷,让她暂时清醒过来。 梓曼卿看见她皱着眉的神色,手伸过来,探了探水,惊讶道: “你不冷吗?” 水温被调回来,梓曼卿的手覆了上来。 她绝对是故意的吧! 她的手在自己敏感的部位,轻轻摩挲。 身体像通了电流一样,再次颤栗。 “是不是暖和一点?”梓曼卿若无其事地问。 所以她真的只是想帮自己暖和一下? 但是下一秒,梓曼卿摩挲的力度,明显加大。 不可以。 不要了。 陆斐然很想这么说。 “嗯……好暖。”但这是她实际说出来的。说完以后,又忍不住“嗯”地呻吟了一声,从阴蒂处散发出来的酥麻遍布双腿,真的要站不住了。 还好脚下是防滑垫。陆斐然狼狈地捉住淋浴间里的扶手,任凭梓曼卿的手在她下体乱动。 梓曼卿曼妙的身姿,在眼前的水蒸气间,朦胧又清晰。 细腻的水滴,在梓曼卿白皙的肌肤上,慢慢滑落。眼前的人,宛若鲜嫩的芙蓉,娇娇滴滴惹人怜。 陆斐然忍不住,又凑过去抱住了这么美丽娇弱的人。 然而对方哪里娇滴滴柔弱弱了,倒是自己,随着阴蒂被越来越过分地揉搓,全身的血液都快速流动,像醉了一样,心跳也砰砰砰。 淋浴间本来就热,下身不断传来热烈的快感;抱着对方,身体摩擦带来的情欲热度,都贡献着自己全身的沸腾。 陆斐然抱紧梓曼卿,忍耐着下面阴核被不断的刺激、揉搓。于是终于放弃了靠自己的力量站住,完全倒在梓曼卿的身上。 梓曼卿显然感受到了这股需求,陆斐然在把重量放在她身上的一瞬间,就感觉到,对方的手更加快速地刺激着自己的下面。 自己的阴蒂,像一颗小珠子一样,完全被她玩弄于鼓掌。 她抬头看她,还是那张骄傲又明媚的脸,正露出得意的笑。 今夜又一次,陆斐然高潮了。 二十、她没有被推开 (城市的名字懒得编,大家懂的,所以就ABC了。整理一下:本文第一章,陆斐然和梓曼卿相遇的地点,即梓曼卿常住的城市,是A;陆斐然之前工作、和顾芊仪在一起的大城市是C。现在梓曼卿来C拍电影,陆斐然作为助理跟过来,平时住在酒店里。) 再次高潮以后,陆斐然完全靠在梓曼卿怀里,留恋地嗅她身上的味道,留恋地贴着她柔软的肌肤,任对方帮自己清洗。 细致又妥帖,梓曼卿轻柔帮她擦干的时候,她只觉得,怎么她这么好,这么温柔。 梓曼卿拉着她的手,把她牵到床上去,再给她盖被子的时候,她觉得心脏可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温暖中剧烈跳动,失去了控制。 梓曼卿轻声提醒她:“陆斐然,你还没讲和顾芊仪的事情呢。” “……对哦。”陆斐然清醒过来。 只是工作关系。不过是睡了两次,怎么可能爱上她呢。 何况梓曼卿对她这么温柔,很可能只是为了让她快揭自己的伤疤,好帮她理解角色演戏而已。 只是有目的的温柔而已。 于是她平躺在梓曼卿身边,讲起过去的事情。 “很多年前。我还在念书,大三暑假的时候,在上次我们去的那个剧院实习。有天下午,有记者要来针对当时在排的一个剧采访,我去协助接待,”说到这里,陆斐然深吸了一口气,“来采访的记者就是顾芊仪。我第一眼看见她,看见她正好和我对视的双眼,就觉得我可能爱上她了。 “你知道吗?你那个电影里,背景音主角独白的时候,有一句:‘他看我的眼神,把我从女孩变成了女人。’当时顾芊仪看我的样子,我说不清为什么,就让我有这种感觉。 “我们交换了联络方式。回去以后我看她的社交账号,发现她发了很多她写的文字。当时我就有强烈的感觉,这个人极其有灵气,一定能成为作家。她发的所有文字,我都一夜间看完。她的文字让我共情的震撼感,我现在还记得。然后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我跟她说了这些。 “后来就像做梦一样,那么有才华的她,居然愿意和我在一起。我每天都觉得自己简直像被神选中了一样幸运。我爱她。我那么爱她……” 陆斐然在述说的时候,梓曼卿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大概在研究自己的神情吧。虽然有点尴尬,不过答应她的,没办法。 “那她也那么爱你吗?”梓曼卿问。 “我……我当时是这么认为的。现在我也不知道了,但我希望,她至少爱过我……她……”陆斐然皱着眉,脸上露出挣扎般的神情:“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真的每天都美好得像电影一样。 “虽然我很快回到A市继续上学,但就算异地恋的时候,我也没觉得感情浓度降低。” “原来你是在A市上大学的,那不就是我现在常住的地方?但你学姐说,你之前一直在C市工作?” “是的。因为我是在这里遇见顾芊仪的,她当时在这里做记者。所以毕业以后,我找了C市的工作。” “顾芊仪是记者吗?我查过她的资料,上面说专心写作很多年了,没提做记者的事情。” “嗯。我工作以后,有一天,顾芊仪说,她不想再浪费时间写一些不感兴趣的东西,想把精力集中在创作上。当时我想,我是没有才能的人,所以我愿意支持她,让她能成为大作家。所以她就辞职了,专心写作。” 梓曼卿听到这里,抬了抬眉毛:“那你们为什么分手?” “她……我有点问题,到后期我应该是变得越来越不正常了。她最终受不了我了,就分手了。” “你的问题,是指,你后来欠钱的问题吗?” 陆斐然惊讶道:“你怎么知道……不过最近工资比较高,我已经还清了。” “因为雇人的时候,会找人查一下各种背景。” 陆斐然突然感到一阵奇怪的尴尬,一下子坐起来,简直要正襟危坐。 接下去是不是应该感谢一下这个工作机会,然后说要努力工作…… 明明是工作关系,今天居然要求人家抱自己,然后做了这么些事情,现在还在人家的床上…… 陆斐然有点想离开床,又想了想自己还半裸的身体,起床也不是,躺下也不是,不知所措地愣着。 “那你欠的钱也没那么多吧。为什么要分手呢?”梓曼卿也坐起来,还看着她。 陆斐然想起过去的事情。 那次梓曼卿家里藏了跟踪狂,她为什么那么快反应过来,去查了床底下? 因为当顾芊仪说要给她空间,让她静一静的第二天,陆斐然虽然搬出去了,但偷偷回来,就藏在家里的床底下,直到听见顾芊仪和另一个人上床,在床上呻吟的声音。 是的。到最后,她自己变得和跟踪狂一样恶心了。 “因为我变得很糟糕,我不正常了。我是个很不正常的、很烂的人。”陆斐然没有语调地从口中挤出这几句话,慢慢抬起头,不安地看梓曼卿的反应。 “是吗……”梓曼卿这样说,陆斐然分不清是疑问句、反问句,还是陈述句。 梓曼卿依然认真地看着她,眼睛里好像有和以前不太一样的东西,但好像不是鄙夷或厌恶。 梓曼卿轻轻把手搭在她手臂上,说:“快点睡吧。明天你不是还要回A市工作?”说着,还用动作轻轻示意她躺下。 就算告诉了她,自己是很糟糕、很不正常的人,她也还敢让自己躺在她身边吗? 陆斐然关灯,躺下来,没说话。她本来想说谢谢,但是因为已经哭出来了,怕讲话会让对方听到哭腔,所以只是沉默地睡在梓曼卿的身边。 梓曼卿其实,可能不是很凶的人,而是个很好很温柔的人。她这样想着,试探地用手轻轻碰到梓曼卿身体一点点。 没有被推开。 她的心中溢满感动。 如果可以稍微碰到另一个人的体温,今晚她就一定能睡好吧。 眼泪在脸上冷着干掉的时候,陆斐然睡着了。今夜,她的睡眠很平静,做了个安宁的梦。梦里,她回到了老家乡下那栋老房子,曾经和外婆一起开心生活的那栋房子。 二十一、“朋友” 陆斐然起了个大早,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安睡的梓曼卿,心里有种温暖的安心感。 然后她轻手轻脚出了梓曼卿的套房,回自己房间准备了下,就踏上了去A市的路。 独自回A市,有两个任务。 一是要为梓曼卿录制歌唱综艺节目的最后一集做准备;二是要联系一个老朋友,来找人教梓曼卿几句不同的外语。 今天先做的,是要见朋友。 这位朋友叫施梁娴,在A市某着名语言文化中心工作,她们单位有精通各种语言的人才。之所以要找她,是因为梓曼卿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有一个国际大牌的广告。广告里,梓曼卿要在展示商品的同时,用多种语言说“魅力由心而生”这句话。 其实有很多明星都会在演出电视剧或广告时,因为内容要求说几句外语。一般就算说得再不准,粉丝都要吹一下他们家明星是多么厉害,多么学霸。 梓曼卿倒是较真,哪怕就一句话,也不想马虎,一定要找专人教她发音。 陆斐然恰好有个老朋友在语言文化中心工作,就自告奋勇说能找到人。事先联系了这个朋友,说有公事,约了今天一起吃午饭。 是在这所城市上的大学,但是由于大学期间没有注重社交,当时认识的人就比较少。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最后保持关系的,其实没几个。 再加上之前在C市生活多年,当陆斐然最近再来这边的时候,这里已经像一座陌生的城市了。 而就连施梁娴,她之前也不敢联系。 大学的时候,和她关系最好的,就是潘雨岚学姐和施梁娴这个其他系的同学。 他们学校是综合类大学,且要求文科生也要学高数。 在一堂高数大课上,学习戏文的陆斐然,认识了外国语学院俄语系的施梁娴。 起初对她没什么印象,但因为陆斐然成绩一直比较好,有次施梁娴请她课后辅导一下。于是她们开始在咖啡馆见面,施梁娴会请她吃饭,而她给她讲解一些高数内容。 一来二去,她们也开始说私事。陆斐然才知道,原来施梁娴和自己一样,也是从小就父母离异,也很不容易。施梁娴还告诉了她很多小时候的事情,还有和父母相处的不开心,说只告诉了陆斐然一个人。 陆斐然怀揣着他人的隐私,想这个同学如此信任我,还和我有相同的悲伤,我一定要好好对她。 于是她们成了很好的朋友。甚至那时候能去C市的大剧院实习,也是因为施梁娴主动提出,让陆斐然住在她家在C市的房子里,才解决了住宿问题。否则靠一个剧院小实习生的工资,怎么可能负担得起大城市的房租。 施梁娴虽然父母离异,但和陆斐然不一样,她家境优渥,家里在国内外很多大城市都有房产。C市的房子正好空着,她自己暑假也有事要去那里,就说能让陆斐然以每天做饭、做些家务为交换,免费住宿。 陆斐然因此能去剧院实习,还在那里遇到了恋人顾芊仪,因此一直对施梁娴心怀感激。 后来毕业,陆斐然去了C市,施梁娴则出国留学。施梁娴虽然学的是俄语文学,且英语不太好,但因为父母都在美国,所以去了美国留学。 到了那里,一开始不适应的时候,也发给过陆斐然英文的作业,请英文也比较好的陆斐然帮忙看一下。 陆斐然还是会很积极地和她分享自己的生活。渐渐地,施梁娴开始经常不回复陆斐然发的内容,但还会发她自己的事情,陆斐然也会回复。 也就是说,她会无视陆斐然发的信息,而只和陆斐然讨论自己的事情。 次数多了,陆斐然感觉不大舒服,有次鼓起勇气和施梁娴说,“为什么不回复我的信息,难道我们不是好朋友了吗”时,对方表现得很诧异: “朋友之间,不就是有什么想分享的,就分享一下。没什么想说的就不说吗?有什么好解释的?你这么说,不觉得你有点莫名其妙?我现在学习这么忙,要不是你,我才懒得回应这种要求。” 陆斐然想,原来是她不应该要求朋友回复。毕竟朋友一个人身处异国他乡,学业繁重,肯定很不容易。自己怎么还能提要求,给她增添负担呢? 只是她还是伤心的。 彼时她正和顾芊仪热恋。她和顾芊仪倾诉这件事后,对方说: “现在你已经有我了。难道我一个人还不够吗?你还需要别人吗?她不回你,你就不要联系她好了。” 最后的结果,是陆斐然不太和施梁娴联系了,施梁娴也没怎么联系她。时间一长,有时候看到什么,陆斐然就算想分享给施梁娴,也没勇气了。这次返回A市,陆斐然之前也没敢再找她。 然而她是想念施梁娴的。和施梁娴能聊很多有趣的话题。那些大多数人没兴趣的作品,施梁娴全都看过。她知识丰富、观点犀利,加上一直学习文学,有很高的文化素养,经常让陆斐然有所启发。 同时,施梁娴还了解很多亚文化,很多别人觉得奇怪的东西,她也都知晓一些。 可能因为从小成绩好,陆斐然一路都是拿了奖学金,在私立的好学校上的学。周围的同学家境大都非富即贵。但她从来对他们的炫耀攀比没兴趣。总的来说,她对“其俗在骨”的人,都没什么兴趣。何况从小认识很多有钱人家的小孩,她充分清楚,有钱不等于有文化有教养。所以就算当今社会,大家开始对有钱人有些莫名崇拜,认为有钱人家的教育就是好,她也不以为然。 但施梁娴绝对是特例,她身上,也有陆斐然欣赏的“灵气”,还有种古怪的可爱,让陆斐然珍惜这个朋友。 二十二、林曜学姐 到了施梁娴定的地点,是家很贵的高档日料餐厅。陆斐然忐忑不安地跟着服务员,走向包厢,不知道和施梁娴还能不能算朋友。 拉门开的刹那,陆斐然更紧张了。 因为她以为是只和施梁娴两个人吃饭,没想到包厢里还坐着另外一个人。 还好那个人气质沉静,举止端庄,看起来很舒服。 陆斐然进去坐下,看着施梁娴。 施梁娴对着另一个人说:“林老师,不好意思。这是我大学同学,她约我今天一起吃午饭的。但不要紧,我们两个先谈完事情,我之后再和她讲就好。” 她再转头对陆斐然:“斐然,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林老师。林老师和我们,以前是一个大学的。现在她在ZZ大学教书。这次我们文化中心,邀请她给我们做讲座,所以我一直在和她谈讲座内容。” 陆斐然看向那个人,紧张地打招呼:“林老师好,不好意思,我打扰你们谈事情了。” 被叫做“林老师”的人,倒是一点架子也没有:“没有,是我不好意思,和你朋友谈这么久,打扰你们聚会了。还有,请大家不用客气,不要再叫我老师了,叫我名字‘林曜’好了。” 听到名字,陆斐然仔细看了一眼面前的人,惊喜地差点叫出来。 这位叫“林曜”的学姐,是她大学时代一直默默尊敬,甚至有点崇拜的人。 林曜应该比她大好几岁,因为她记得自己刚大一的时候,林曜就已经硕士快毕业了。 那时候陆斐然刚刚上大学,周围的事物都新鲜有趣,她真心喜欢母校和这座城市的文化氛围,有什么讲座,都会很积极地去听。 很快她发现,似乎她参加的所有讲座,也有另外一个人会固定出现,而这个人还会经常在讲座后提一些有水平的问题。 一次要签名的讲座活动,她偷偷瞄了一眼,发现那个人的名字就叫“林曜”,是意大利语系的研究生学姐。 再后来,她还在外国语学院公众号的推送中,看过林曜的名字,说是参加什么翻译比赛得名次了。 这不但是位有能力的学姐,而且也是少数陆斐然认为“有灵气”的人之一。只是当年陆斐然没勇气,和这么优秀的学姐打招呼,一直只是默默关注。 不过还有一点,令她印象深刻的,就是她一开始注意到林曜,就发现她身上有股特殊的气质,像桀骜的阴郁和难以接近的倔强。 有灵气的人总是很特别,即使这种“特别”,以忧郁和痛苦为代价。 所以顾芊仪、施梁娴和林曜,这类“特别的”、“有灵气的”、“有才华”的人,哪怕有什么“不正常”,陆斐然都觉得可以理解。 时隔多年,没想到林曜学姐已经成为大学老师。当年听讲座的人,如今成为主持讲座的人。果然真心热爱一样事物,最后就会变成这个领域的生产者。 陆斐然佩服地看着林曜。 细细端详眼前的人,她不禁感慨,学姐的气质也有所改变了。当年凌厉的眼神,现在已经变得平和而温柔。再一看,林曜学姐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颗滴血般鲜艳的红宝石。 林曜学姐这种人,居然也能结婚。 将林曜称为“这种人”,没有任何贬义,而是陆斐然认为,像林曜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般的人,很难有人配得上。希望她的对象,不是个俗人才好。 这个时候,也看着她的林曜学姐,微笑着和她说话,眼尾翘起柔和的弧度:“陆斐然,是吗?你好,我叫林曜。虽然我之前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我记得你的脸。你以前经常去听讲座,对吗?” 这下林曜感到受宠若惊,真没想到自己默默崇拜的人,居然也认识自己。 既然林曜说了不想被叫“老师”,陆斐然就折中,打算称她学姐。 “学姐好!是的,我以前经常听讲座。而且我也记得学姐,我还知道学姐得过翻译比赛的大奖,一直觉得你很优秀。” “过奖了。很高兴可以正式认识你。” “我也很高兴,等学姐讲座的时候,我一定会去参加!”陆斐然这才明白了那些小粉丝见偶像的热情,此刻她开心得像乘上云霄飞车。 吃饭的时候,陆斐然坐在一旁,听林曜和施梁娴讨论讲座的大纲和内容。两个人都妙语连珠。尤其是林曜学姐,即使引据晦涩难懂的经典,也讲得妙趣横生。 陆斐然完全确定,学姐当年的“灵气”,不但丝毫没有减弱,反而经过岁月的沉淀和学识的累积,愈发增长;而她当年的阴郁气质,倒是不再露出锋芒,现在她一颦一笑,都平和放松。 过了一会儿,学姐的手机响了,她致歉后接起来,轻声:“喂,月……今天谈的时间比预计久……你们已经到啦?那你就先带女儿玩一会儿?我等一下出去……拜拜。” “林老师,你家里人来了吗?”施梁娴问。 “嗯,我爱人来接我。” “那我怎么好意思再留你呢。今天耽搁了一会儿,抱歉。其实我们谈得差不多了,接下去还有一点点细节,我们就之后线上联系吧。” 林曜笑笑:“那不好意思,我先走了。”她站起身,拿好东西,又和施梁娴打了个招呼,称她“施小姐”,再和陆斐然道别,称“学妹”,然后轻快地走出了包厢。 没想到学姐不但结婚了,居然还生了小孩。陆斐然脑子里又过了一遍,像林曜“这种人”,都能结婚生小孩啊…… 不过刚才陆斐然看见了,学姐说起她“爱人”的时候,脸上有点不好意思的娇羞,但是止不住幸福的容光焕发。 能让过去曾经那样子的林曜学姐如此自然地展露笑颜,就算她的对象是个“俗人”,也无所谓了吧。 看到尊敬的学姐过得幸福,陆斐然由衷为她高兴。 “所以,我现在服务的这个明星,需要你这边介绍可靠的老师,来教她外语。”学姐走后,陆斐然向施梁娴说明了来意。 “好,我会找比较靠谱的人。至于俄语的部分,我可以自己教她。” “嗯,谢谢!你现在在语言文化中心工作啊,真的很好。我一直觉得那个机构很厉害。” “有什么好的。这工作烦死了。忙得不得了。领导烦,事又多。我又要组织讲座,要负责接待人,又要教学生。我们中心现在开设各个语种教学工作。我跟你讲,那些学生,蠢得要死。有的人这么蠢,不知道怎么考上大学的。” “啊……你工作辛苦了。不过能组织文化讲座,还能做老师,教别人,挺有意义的。” “有什么意义,钱那么少。” “哦。不过文化中心,工作比较稳定嘛。” “也就稳定这一个好处了,每个月才XX块。”施梁娴说了工资。 陆斐然想,这个工资其实比她以前的工作高多了,现在自己做工作时长多很多的助理,才接近这个数字。不过施梁娴家里比较有钱,她觉得工资太少,也可以理解。 “嗯,虽然你觉得工资不多,但是很稳定。而且这个文化中心很难进。我那时候有很多同学想进去都没成功,现在听说还要博士学历,那你能找到这个工作,已经很棒了。” “嗯……” 接下去施梁娴聊了最近出版的一本俄语文学书籍,陆斐然听得津津有味,再次感慨起自己想念这位朋友的很多品质。 等到午餐结束的时候,陆斐然鼓起勇气道:“施梁娴,我很后悔以前没有多联系你,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们可能有点疏远了。可是我还是想和你做朋友,可以吗?” “谁叫你以前那么重色轻友。” “对不起。” “不过你真的是,这么用力过猛干什么?朋友,不就是相处的时候自然而然就是朋友的吗?还问这种问题。” 原来问这个问题,算“用力过猛”吗? 陆斐然不知道这种回应算什么,有点想道歉。 “我当然还把你当朋友啊。”施梁娴随即又说。 于是陆斐然终于笑逐颜开。 到了结账的时候,陆斐然很是心疼自己的钱包。虽然已经还清欠债,但毕竟没什么积蓄,突然来这么高档的饭店吃饭,一下子花去不少。 不过服务员却过来说,刚刚提前离席的那位女士,已经把账付清了。 林曜学姐人真是太好了,陆斐然心道。虽然也没有她的联系方式,不能把自己那份转过去,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学姐这次请她吃饭,让她暂时不用花那么多钱,真的很感谢。下次听讲座遇到,她一定要回礼。 她正这么想着,打算和施梁娴走出包厢,却见对方眉头紧锁。 “怎么了?” “你说这学姐为什么要先付钱,她是不是觉得我没她有钱,付不起?还是我刚才表现得不够好,她觉得我不配请她吃饭?” 陆斐然以前就了解施梁娴的性格,容易多想。其实陆斐然自己也很多想,只是没想到这么小的事情,施梁娴都这么在意。 “我觉得学姐应该不会这么想。可能因为她点菜的时候多点了很贵的生鱼片,她不好意思AA,就直接付掉了。或者因为我们是她学妹,她作为学姐,单纯想请我们吃饭。” “是吗?” “是啊。应该就是很简单的理由。” “这学姐可能嫁了有钱人,有优越感,炫耀她有钱吧。” 这下陆斐然有些懵了,虽然她不够了解林曜学姐,可是这么说她过分了。 “你不要这样说,她看起来人挺好的。” “你又不认识她,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感觉她蛮好的。而且她也好厉害,现在已经是大学老师了。” “大学老师有什么厉害的?赚的钱也不多,而且说不定她是靠她老婆关系,才能进大学的。” 陆斐然难以理解,这么几年没见,怎么好朋友变得比以前更疑神疑鬼,而且还恶意妄加揣测? “那你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不要把别人想得那么坏嘛。今天就当她好心请我们吃饭了,你别多想,搞得你自己也不开心。” 本来她还想多说两句,但考虑到和对方好不容易重新建立起友谊,就没再开口。 二十三、怎么可能爱上她呢 这场叙旧,在午饭后,移到了电影院,最后又在咖啡馆结束。 像一场久别重逢的约会。 看了新上映的电影。 男主是个画家,某日偶然遇到艺术品商人男二,随后开始了性关系。 在即使知道男二有未婚夫、并且绝不可能和对方分手的情况下,男主爱上了男二。 而在他们交往的整个过程中,男二一刻都没有停止与未婚夫的婚礼准备。 最终男二像一开始就预料到的那样,与未婚夫步入婚姻殿堂,而男主在家落寞地点一根烟,让燃烧的烟灰掉在自己的手心,用自己的手熄灭烟头,然后再一根、再一根,最后默不作声地开始作一幅新的画,任自己作画的手布满蜿蜒着的可怖伤口。 “男二太渣了。男主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一开始就知道他有未婚夫啊。”在咖啡馆,陆斐然随意点评。 “是啊。但是你看那几场一开始的对手戏。我觉得男主本身是个自毁倾向严重的艺术家。”施梁娴答。 也就是说,这都是男主自愿的。明知故做、飞蛾扑火,最后用烟上的火烧自己,留下一道道伤疤。 他不想幸福。 ---------------------------------- 陆斐然想起顾芊仪曾经对她说:“我是个作家,需要刺激,才能有艺术上的激情。” 于是陆斐然任她和别的人上床,告诉自己,她太“特殊”了,她有“才华”,她是“艺术家”,所以才需要和不同的人上床的。 至少自己才是和她正式在一起的那个。 直到顾芊仪再也不要她了。 明明知道男二渣,为什么男主还要和他在一起呢? 这种问题,难道选择跟顾芊仪在一起的自己,还需要问吗?陆斐然突然嘲笑了自己。 ---------------------------------- “平常的幸福,他不想要吗?”陆斐然呢喃,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 “平常的幸福?以我的经验,一开始是会安定一段时间,会以为能这样过下去,但时间一长,就会发现根本无法满足,绝对不可能真正满足的。”施梁娴从容地喝了口咖啡,说。 平常的幸福,就是平庸的东西吧。陆斐然想。 她想问施梁娴,是不是没联系的这几年,她也谈过对象,所以才有感而发说这种东西没法满足她。 但是才刚刚再次成为朋友,她怕问这种隐私的事情会让对方不舒服。 施梁娴像看出了什么,直接答:“我是独身主义。我不谈恋爱。” “哦。” “倒是你,你和顾芊仪分手以后,有没有再和别人在一起?” 原来施梁娴也不知从哪儿听说了她已经和顾芊仪分手的事情。 “没有。我现在单身。” “那你有没有又喜欢上谁?” 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陆斐然的脑中突然快速闪过了梓曼卿的身影,闪过了昨晚和她的交合和今早临走前看到她睡觉的样子。 陆斐然的心里,有着明确的圈圈,组成几个同心圆。 对一般人,她把他们挡在最外圈的外面。那些人随便怎么样,她都不在乎。 有些人,在最外层的圈圈里。这些人只是酒肉朋友,可以随时替换,就像那次陆斐然临时找人逛街,这个不行,立马换一个问那样。 这些人也是,被她挡在坚硬的外壳外面。 接下去的一层,就是已经进入内心的部分。这里没有坚硬的外壳了,这里面的好朋友,都是她珍惜的,都是她不想失去的。她用百分百的忠诚和真心对待他们。比如施梁娴,即使很久没联系,她还待在陆斐然的这里。当然一直关心陆斐然的潘雨岚,也稳定地在这里。 至于直达内心最深处的地方,有过极少数的人,让陆斐然可以直接把什么外壳都去掉,只剩满腔流动着的鲜血。她可以把这些鲜红的血液全部捧在手里,交给对方,淋漓尽致,没有一丝保留。直接从心腔里流出来的、维持生命所必需的、新鲜的、粘稠的、热乎乎的、一跳一跳的鲜血,都可以全数给予待在这里的人。 界限分明,没有丝毫暧昧。她对认识的每一个人,都会在心里给他们分类。对所有的人,她都能毫无困难地这样排好位置。 但是很奇怪,为什么想起梓曼卿的一瞬间,突然不知道应该把她放在哪里? 陆斐然笑了一下。 太白痴了。就因为跟她睡过几次吗?就因为交合的时候,觉得她很温柔;睡觉的时候,也觉得她很温柔吗? 就因为她是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让自己有高潮的人吗? 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呢? 工作关系啊,明显是在最最外面一层,连酒肉朋友都算不上。 说起来梓曼卿这种娱乐名人,说不定和上次在片场看到的詹玉宣一样,连常用字都不会念。她只是个没什么文化的花瓶而已。 这种人,自己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呢?更不可能爱上她了。 陆斐然迟疑片刻,回答:“没有。我现在没有喜欢的人。” 虽然梓曼卿的笑颜,再次在脑中闪现。 二十四、乱跳的心 为梓曼卿音乐综艺最后一集做的准备,是要请人来家里调吉他的音。 梓曼卿居然会弹吉他啊。 陆斐然一直认为梓曼卿是个只有张脸的娱乐家,没想到人家还算有那么点才艺。 去那件房里拿吉他出来的时候,陆斐然震住了。 这个房间不常用,所以她以前没怎么进过。就连监督保洁做卫生的时候,也因为梓曼卿交代过这间要小心不用多打扫,陆斐然没有仔细看过。 现在进来找吉他的时候,认真看了一遍房里的东西,才发现里面全是乐器。 巨大的钢琴、巨大的小提琴——哦不,是大提琴、小提琴、长笛、长得像吉他的乐器、不认识的乐器、不认识的乐器……哦终于找到吉他了。 事先联系好的专业调音师过来,接过这把吉他。 “哇,这么稀有的好吉他啊。有钱也难买到,你家主人得是个行家吧。”他感慨。 陆斐然根本不知道如何辨别吉他的好坏,她本以为这种比较流行的大众乐器,只是梓曼卿随便买来、随便学了点毛皮糊弄的东西。 那刚才看到的那一屋子乐器,难道梓曼卿也都会演奏吗? 这天晚上回到家,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陆斐然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她一看屏幕,着实吓了一大跳。 谁会这么晚,这么不方便的时间点,说也不说一声,直接给别人发视频邀请啊! 超过分! 但因为是她老板,没什么办法,陆斐然只好坐起来,接听。 “梓曼卿,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 梓曼卿应该是刚洗完澡,全素颜,穿着浴袍,头发也湿湿的,随意扎了个丸子头。 “今天吉他的音调好了吗?” “差不多了。”陆斐然打了个哈欠。 “你那里光线太暗了,我看不见你。”梓曼卿抱怨。 这……这么晚了,而且头发乱糟糟,也不是很想被工作关系的老板看见自己啊。陆斐然早就关了大灯准备睡了的。 “很晚了。”她暗示不便。 “快点开亮一点的灯嘛。” 难道梓曼卿没听懂吗?怎么有人这么厚脸皮的……而且梓曼卿这种装束和自己视频,也不是很得体。 不过想想梓曼卿本来就是自信过头、喜欢吸引别人注意力的人,确实是“厚脸皮”,也不算贬义吧。 “快开灯嘛。”梓曼卿又说一遍。 这种撒娇的音调,不知道为什么,陆斐然听着,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她遵命开了盏够亮的灯,梓曼卿就盯着她看。 她问梓曼卿什么事。 屏幕力梓曼卿的眼珠骨碌碌一转,说好像没什么事。 陆斐然笑了一声,过了有点尴尬的一会儿,道:“今天我去拿吉他的时候,发现你有好多好多乐器。那些你都会弹吗?” “弓弦乐器和拨弦乐器,不能说精通,但多少会点。它们都有点相通的,会了一个以后,其它比较容易。钢琴一般。”梓曼卿淡淡地回答,看起来毫不在意似的。 陆斐然根本不了解什么叫“弓弦”,什么叫“拨弦”,知道梓曼卿会这么多看起来很难的乐器后,突然对她肃然起敬起来。 “太厉害了!”她激动道。 “哎呀,都好久没练了,现在都不知道弹成个什么样。” “所以你去录最后一集综艺的时候,要弹吉他吗?” “是呀。你是不是跟我去录那节目,从来不认真听的?上次主持人不都说了,我最后决赛要自弹自唱原创歌曲?” “啊,不好意思。”被发现磨洋工了。 “还有,你不仔细看整个节目现场就算了。是不是每次轮到我唱歌,你也不看的?” 陆斐然心虚,自从第一次听过梓曼卿唱歌,看见她在舞台上那压倒性的吸引力后,不知为何,后面每次轮到梓曼卿上台,她都避开了。 冥冥之中,好像有种害怕的感觉。 可是是怕什么呢? “嗯……真的很抱歉。都是凑巧,我正好去做别的事情了。”她低下头,声音也毫无底气地低下。 不过梓曼卿,难道每次都会注意到,自己没看她吗?明明后来有观众来录影棚了,人那么多。这么有名的艺人,不缺她一个人看吧。 “那决赛的时候轮到我,你一定要看哦。”梓曼卿强调。 “好!下次你唱歌,我一定看,我好好给你加油。” 陆斐然郑重承诺。 屏幕里的梓曼卿,开开心心地笑了。 相处的时间多了,梓曼卿也不是一开始机器人般面无表情的样子了。最近的梓曼卿,脸变得越来越正常呢。 陆斐然就这样看着梓曼卿的笑脸。 她笑起来,眼睛像夜空中璀璨的明星,俏皮地一闪一闪,像星星也在天上一跳一跳地舞蹈,闪得让陆斐然的心,也比平时更猛地一跳一跳。 陆斐然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乱了的心跳,身体里突然再一次升起那种隐隐害怕的感觉。心是扑通扑通地跳,说害怕却也没有那种恶寒感。何况看见梓曼卿笑,她其实是高兴的。 到底是为什么呢?她觉得慌乱。 “梓曼卿?”她叫她的名字。 “嗯?” “你为什么这么晚了,没什么事也找我视频?” 心跳得更快了,陆斐然问完问题,觉得自己的嘴唇都有点抖。 “啊……唔……”梓曼卿似乎被问得也惊慌起来,她低下头,在另一头支支吾吾了几秒钟,眼神才再次看向陆斐然:“谁说我没事了?我想起来了。我是为了吩咐你这个助理,要你把我家里其它那些乐器,也全都找人来调音,才打你视频的。我等下给你介绍个联系人,她认识足够专业的调音师。你等那些乐器全都调好音,再来剧组。这边不急,没有你我也应付得很好。” 梓曼卿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语气也恢复了嘱咐别人做事的那样。不一会儿,陆斐然就收到了她发来的联系人。 “好,那我明天就联系安排。” 随后,陆斐然又汇报了已经联系好人来教梓曼卿外语的事,两个人说完正事,梓曼卿就挂掉了,连句“再见”之类的都没有。 好奇怪的视频通话。 陆斐然关了灯躺下来,只是心口还在砰砰地乱跳。 二十五、温暖 (请注意,从现在开始,关于女主的描写,可能会引发不适。但是她会逐渐认识到问题,并且成长,最终达成幸福的结局。不过这篇的Alpha比较成熟,她不会怎么虐女主,主要女主自己的问题。) 陆斐然放好最后一把调完音的乐器,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几天。其间参杂着各种其它琐碎的工作,终于完成,她给梓曼卿汇报了一下,问要不要第二天去C市继续辅助她。 梓曼卿没再和她视频过,最近谈论工作也是能短则短。发完汇报的信息,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但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到回复说暂时不用。 这几天和施梁娴的联系也多起来,这朋友的工作似是十分繁忙、压力沉重,经常和她抱怨要加班。 恰好这个时候,陆斐然收到施梁娴的消息,说她终于空下来,提议两个人一起出去旅游两天,去临近的B市和D市。 陆斐然再问了梓曼卿,对方说这两天也没有要她在A市特别做的工作。最后梓曼卿同意,让陆斐然放两天假和朋友出去旅游,之后再去C市。 陆斐然答应了。 她几乎没有旅游过。过去顾芊仪和她说:“我要做作家,需要丰富的生活经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于是陆斐然出钱让顾芊仪独自出门旅游了好几次,而她自己则要上班养家。 只是没想到,发展到后来,顾芊仪想要的“丰富”程度,光光深度旅游的见识已经不够,也需要多多“深度”见识见识不同的人了。 和好不容易再联系上的朋友一起出去玩,应该会开心。 陆斐然很期待。 只是施梁娴是旅游时喜欢赶行程的那种人,两天就要去两个城市,各个打卡的地点也安排得很紧密。虽然觉得会累,陆斐然还是同意了。 定住宿的时候,因为施梁娴家里有钱,执意要定非常昂贵的酒店。 “太贵了,我真的付不起。要不我定一个附近的便宜点的。”陆斐然坦言。 施梁娴的表情微微变了变,但很快笑眯眯地:“不用,我帮你出旅馆钱啊。” 陆斐然很不喜欢和朋友间有金钱上的牵扯。之前她在经济困难的时候,迫不得已问潘雨岚借过一小笔钱,也是很快就还清了。 “真的不行。你自己住五星级,让我住别的地方吧。” “不要跟我这么客气。我一个人出去玩也没劲,你陪我正好。一起去玩当然住一起啦。”她坚持,说着已经订好了酒店。 于是陆斐然看了一眼自己的余额,想想就住一两夜,也不是负担不起,就还是答应了,打算到时候依然把住宿费转给施梁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越期待就会越失望,出发前一晚,陆斐然已经觉得身体昏昏沉沉地不大舒服。 量了体温,在正常范围。喉咙也没有不舒服。刚做的核酸检测结果也阴性。 可能只是累了。于是睡了一晚,第二天照常出发。 动车也正常乘了,可是在B市着名景点转悠的时候,她突然觉得天旋地转,真的不行了。 “施梁娴,对不起,我好像生病了。” 施梁娴一惊,稍微离她远了一点。 “不过应该不是新冠,我昨天刚做核酸,也没有感冒症状。但是我真的玩不下去了,我可能要去医院。对不起。”陆斐然感到非常抱歉。 “唉,那好吧。”施梁娴看着她不舒服的样子,表情不自然地阴了,吞吞吐吐好像想说什么。 “啊你不用在意我。你难得才不用加班,你好好玩。我自己去医院就行。” “哎呀,其实我可以陪你去医院的。”施梁娴笑眯眯地说。 “真的不用。我一个人可以的。” 于是陆斐然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城市,戴好口罩全副武装,在地图APP 的指引下找到医院,又一个人在医院过了一天。 还好真的不是新冠,医生说过度疲劳或者压力过大,所以发烧了。 奇怪,她只是联系人安排给乐器调音,没什么特别累的,最近也没什么压力吧。 只要不是传染性疾病就好。 她再一个人坐着公交车,找到了酒店的地址。 已是夜晚,她到的时候,施梁娴已经在了。 “不是新冠就好。给你买了饭。”施梁娴说。 陆斐然谢了她,接过来随便吃了两口,实在没胃口,躺到床上去了。 真可惜啊,难得出来玩,这么高档的酒店也没享受到,只想睡觉。 “那明天怎么办?”施梁娴欲言又止。 “真的很对不起。都怪我生病了。明天只好你一个人去D市玩了。” “你一个人可以吗?需不需要我照顾你?”施梁娴语调温柔,可是面露难色。 “我可以的。”陆斐然再次确认。 施梁娴立刻拿起电话。陆斐然听到她在和明天要住的酒店的人通话。 “我一个人住,房费也和两个人住一样?不能换房间吗?单人间和双人间的价格也一样?切……”施梁娴抱怨。 整个过程,陆斐然都觉得心绪不宁。自己给朋友添了这么多麻烦,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第二天施梁娴走的时候,陆斐然还是把自己的那份房费,包括在D市的,全都转给了施梁娴。 施梁娴笑眯眯地说不用,不过还是收下了。 烧还没退。现在的问题是,就算不是新冠,疫情期间体温过高,想再乘动车回去,可能也要费一番事。 只能等温度降下来再说了。 这个酒店实在太贵,陆斐然退了房,附近找了个最便宜的,拖着沉重的身子搬过去,打算再休息一天。 一个人躺在床上七想八想,她想到说好后天要去C市工作的,如果因为身体不能及时恢复,耽误了怎么办?本来她请假两天出去旅游好像就不太好,接下去又迟迟不能回去,惹老板不爽就不好了。毕竟她要靠这工作吃饭的啊。 她语气超级正式地给梓曼卿发了信息说明情况,恨不得把大学选修的公文写作格式用上,还附了今天去医院的就诊证明。 过了一会儿,手机震天响起来。一看,梓曼卿居然又发了视频邀请。 到底为什么,世界上有人喜欢不说一声就直接打视频啊…… 陆斐然接起来,看了眼屏幕里的自己,蓬头垢面,好在很有说服力,一看就是真的病了。 “你现在还在B市?” “是的。” “住在哪里?” “旅馆。” “你一个人吗?你朋友呢?” “她按照行程,接着去旅游了。” 梓曼卿的眉毛又抬了抬。 “你生病了,你朋友也不照顾你,直接丢下你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自己接着玩的?这算什么朋友?” 陆斐然对梓曼卿这句话的语气和内容感到非常惊讶。 “她难得出来旅游,当然要接着玩啊。都怪我生病了,不能陪她,害她变成一个人出去玩。我已经很不好了,怎么可能还要麻烦她来照顾我?” 陆斐然真心实意觉得生病是自己的错,认为生病的自己就是给人添麻烦的。 毕竟小时候如果在父母面前生病,就会看他们的脸色。如果不幸病到必须去看医生,更是会得到妈妈的责怪和辱骂。 “你怎么这么烦的?你连忍一下都不行?都怪你贪吃/贪玩/脏……,才生病的。” 生病就是被嫌弃的时候。 生病的时候,被嫌弃就是理所当然。 虽然可能不管什么时候,被嫌弃都是理所当然。 “只要我不发烧了,就一定会按时来工作的!”陆斐然作出拍胸脯保证不耽误工作的架势。 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给别人的工作带去麻烦。 梓曼卿的脸,除了刚才抬了一下眉毛,又恢复了初见时那种什么都看不出的面无表情。 果然是因为自己生病了吧。 梓曼卿挂掉视频的时候,陆斐然再次战战兢兢起来,宛如回到了过去无数个生病的不安时刻。 本来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去医院、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去陌生的廉价旅馆、一个人躺在陌生的床上,身体还沉重得不行,陆斐然都没有哭。 梓曼卿挂掉视频以后,她居然不争气地哭了。 而且她现在觉得很后悔,为什么要同意定那么贵的酒店。辛苦工作好不容易赚来的钱,一下子就花出那么多,肉痛得不得了。 收到一条梓曼卿问她旅馆具体地址的信息,回了以后,她就继续哭了。 她侧躺着,身体蜷缩,想起了顾芊仪。 想起以前生病的时候,虽然有时候顾芊仪也会生气;虽然也有一次胃痛也要硬撑着陪顾芊仪出去;但是也有一次,顾芊仪陪她躺在床上,从身后抱着她,直到她睡着。 顾芊仪温柔的时候,用手轻轻抚摸她的额头。 顾芊仪好的时候,亲自下厨给她煮粥,再一勺一勺喂给她。 顾芊仪爱她的时候,满眼含笑地看着她,然后说:“爱你。” 陆斐然拿出手机,再次拨打了顾芊仪的电话。 依然是被拉黑的状态。 她和顾芊仪都没有社交平台的号,所以她也看不到顾芊仪的近况。 只是现在顾芊仪是别人的了。 她继续哭,哭着哭着,觉得心都在绞痛。 好想她,好想她,好想顾芊仪。 她翻以前和顾芊仪的聊天记录,即使到最后的时候,里面充斥着那么多不堪入目的词汇。 哪怕顾芊仪打她一巴掌也好啊,这样至少还能短暂地感受被顾芊仪的手所触摸。 顾芊仪顾芊仪……她的顾芊仪…… 陆斐然是哭着睡着的。 梦里,顾芊仪就在她身旁。 充满阳光的室内,顾芊仪离她那么近。 她伸出手,张开双臂,抱住令她魂牵梦萦的人。 怀抱里有人,好温暖。 肢体柔软的触感,她所怀念的一切。 爱你爱你。 抱着所爱之人,是那么的满足,仿佛整颗心都充盈起来。 她抬起头,看让她这么安心的人的脸。 居然是梓曼卿,像往常一样的面无表情。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陆斐然从梦中惊醒。 她拖着虚弱的步伐走到门口。 “谁啊?” “前台。你的外卖到了。” “搞错了吧?我没定外卖。” “陆斐然是吗?” “是。” 陆斐然把门的链条拴好,稍微开了个门缝。 看着确实像工作人员。 “请放地上吧。”她还是警惕地没有直接开门。 那个人走了。 她没有出去拿东西,而是回到了床上,结果看见手机一闪一闪。 是梓曼卿给她发了条消息。 “给你买了点东西。早日康复。” 陆斐然一惊,这才开门把地上的一大堆东西拿了起来。 好几个袋子。有退烧药、有适合病人吃的清淡食物,甚至还有好几袋B市的特产零食,和一个着名景点的纪念品。 是哦,毕竟自己来B市旅游了,却什么都没参观到。梓曼卿居然想得那么周到。 陆斐然拿出一碗瘦肉粥,坐到桌子旁慢慢吃。 一勺一勺。粥的温度和流下来的眼泪的温度混在一起。 梓曼卿原来,人这么好的吗? 为什么她这么好的???!!! 吃这碗粥的时候,陆斐然郑重地下定决心:以后帮梓曼卿做家务,再也不偷懒马马虎虎了。 二十六、脸 为什么梓曼卿这么好? 陆斐然一直想着那份给自己送来的超大量“外卖”。 头晕晕乎乎的,反正也干不了正事,她第一次,下载了视频平台,点开了一部梓曼卿主演的肥皂剧。 过去总觉得这种电视剧“肤浅”,不论多么流行,都一集也没看。 现在点开这部看设定就觉得离谱的架空魔幻剧,陆斐然没抱什么大的期待。 结果一下子看了几个小时,一刻都没有停下。 剧情是狗血。可实在要承认,确实是盯着梓曼卿的脸和身体,看完了一集又一集。 梓曼卿演个刺客,爱上了猎杀的对象。腹黑间谍和真圣母白莲花的故事。 而且梓曼卿演的角色还不是人,是架空世界里的妖怪。 这样美得像妖怪的人,真的适合演个狐媚众生的妖女呢。 陆斐然盯着屏幕里有梓曼卿的每一幕。 执行任务时候的坚决杀意、与敌人对峙时的威风凛凛,以及面对所爱之人时不同寻常的柔情蜜意。 爱恨交织、情欲纠缠。每一帧停留在梓曼卿脸上的特写,都…… 都让陆斐然想舔屏。 真的。虽然她很不想承认。 原来所谓的明星偶像,真的是这么让人上头。 如此魅惑多变的表情,真的来自那个和她朝夕相处的机器人吗? 她闭上眼,又想起每一次的交合。 裸露的肉体、皮肤的光泽,眼神相对时一瞬间的悸动。 陆斐然睁开眼拼命摇头,怎么可以这样呢?怎么可以想她,怎么可以想念和她做那种事? 以后真的再也不能和她发生肉体关系了。 手机响起来,又是梓曼卿发来的视频邀请。 到底为什么这么巧啊!!! 陆斐然极力清空脑中对方裸体的样子,再试图忘却刚才看的那几个小时妖女梓曼卿洗脑包,镇定身心,按下了接听。 “……”可是一看见梓曼卿,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手机屏幕上的脸、平时生活中的脸,是和电视里不一样的脸。 和梓曼卿与别人打交道时,也不一样的脸。 虽然梓曼卿此刻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陆斐然却没来由地觉得安心。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发烧很严重吗?” “没、没有,不严重。” “你好点了吗?” “好多了,烧快退了,很快就能回来工作!” “你不要担心工作,好好休息最重要。”梓曼卿语气认真地跟她说。 难道梓曼卿,是关心自己的吗?陆斐然的脸上更加热了,像什么东西从心里一下子涌上头脑。 不不,只是因为她真的是个很好的上司吧?而且她平时就算和陌生人都很会打交道,在外面的时候情商很高的。那些送来的东西,和现在的慰问视频,都是一般人会出于礼节关心下属所做的……吧? “谢谢梓小姐。”她谢她,早就直呼其名,突然又变成了“梓小姐”。 对话停滞了几秒,陆斐然本来以为梓曼卿会挂掉,但是手机里一直还是梓曼卿的容颜。前置摄像头无滤镜,丝毫不输电视剧里打了不知道多少光的效果。 甚至现在的电视剧打光过于夸张,反而这样的梓曼卿,还看着更舒服。 陆斐然顿了顿,看着视频里的人,道:“我今天看了你演的电视剧。你演得真好。” 屏幕里的人眼神动了一下:“是吗?你看了呀?” “嗯。你演得真的好。” “那当然了。” 梓曼卿笑了。 陆斐然高烧已退,她回到A市,按照梓曼卿的指示拿了些东西,打算第二天就去C市。 刚巧施梁娴给她发消息,问她怎么样了。 陆斐然说了已经病好,今晚在A市待一夜,明天就回去工作。 施梁娴遂说要请她吃饭。本来说好一起旅游的,也没成功,在她离开以前,再见面一起吃顿饭吧,就当庆祝她康复。 陆斐然不需要别人请她吃饭,她并不想欠别人,可是施梁娴关心她身体的情况,又让她觉得有些触动。于是她同意了,选了一家平价家常菜。 服务员拿来菜单,施梁娴就直接推给陆斐然,说让她点就好,和平常一样微笑着,语气温和。 陆斐然稍微推脱了一下,就点了几个菜,其中有个尖椒肥肠。 菜上全了,两个人边吃边闲聊,可是夹了几筷子后,陆斐然突然感受到了异样。 她抬头再看施梁娴,明明和平常一样的表情,笑眯眯的那张脸。 到底有什么不对呢? 她吃了一口尖椒,这才意识到了问题。 “啊,你是不是不吃大肠的?” 施梁娴略显尴尬,但还是笑着:“没关系,你吃。” 因为以前一起吃饭的时候恰好没有过这道菜,陆斐然真的不知道朋友不喜欢。现在她觉得自己蠢,这种有些特殊的食材,都应该问一下才好。 “你真的不吃大肠的啊,我没问就点了,对不起。” “没事。” 施梁娴的脸明明在温和地笑着,陆斐然却觉得氛围有些说不出来的不和谐。 然后又过了几分钟,陆斐然继续吃着饭,差点要忘记这件事情的时候,施梁娴开口: “要不是你,我都要觉得,这个人怎么这么没礼貌。” 陆斐然放下筷子,隐约感觉有股寒意。 “对不起,我应该事先问你的。” 可是施梁娴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哎呀,没关系的嘛。” 她的眼睛在笑容中,弯弯的眯成两条线。 对方看不清的眼神里,陆斐然真的搞不清楚,这件事是不是真的没关系。她思索着是不是又得道歉,或者做些什么弥补才行。 不过她还没想到的时候,施梁娴就开始说别的话题了。 “我很累。” “嗯?你怎么了?” “比如说,工作的时候,或者和朋友交往的时候,我都很累。” “为什么?” “时刻在商业互吹,时刻像戴着面具,你也懂的吧?”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自己跟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不会刻意这样。”陆斐然想了一下自己平时和别人的相处,回答道。 “哦,那你的环境应该比较单纯,你还是蛮天真的。我就觉得,时刻都很累。”然后施梁娴说了些平时的疲惫之处。 陆斐然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但朋友信任她和她说烦恼,她就要尽力安慰。 她们谈了很久,越聊越私密。 原来虽然施梁娴现在的生活看起来稳定又风光,实则也有不为外人所知的苦处。 之前多年未见,今天的谈话,让陆斐然觉得,两个人之间的友情确实远远深过酒肉朋友。 不知不觉,她就忽略了刚才感受到的那阵寒意。 二十七、想用身体安慰她 陆斐然回到剧组,远远的第一眼就看见了梓曼卿。 她在拍一场戏,好像依然耗在那个要“用眼神诉说”的场景。导演一直不满意,一直在让演员磨。 陆斐然走近点,正好导演又一次中途喊“卡”,在场所有人都一副怨声载道又不能明说的样子。 化妆师过去给演员补妆,梓曼卿和詹玉宣的脸色都不好看。 “之前拍了好几天别的戏,导演让曼卿再好好琢磨这场,可是从昨天开始,转了快两天了,又是卡在这里。大家都累了。”站在一旁的任凯丽轻声向陆斐然补充片场的事情,然后去詹玉宣那里递水。 陆斐然一看同僚,自己也反应过来,马上去梓曼卿身边,问要不要什么。 梓曼卿见她过来,身子立刻不自然地动了一下,稍微远离了一点。 陆斐然尴尬地再次说明自己没得新冠,现在身体也好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梓曼卿说。 还没等陆斐然回话,导演又叫大家就位。 陆斐然这次站得近了些看,却觉得梓曼卿的肢体语言比上一场更僵硬。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导演大喊“卡”,随后暴怒地在片场发作,大骂梓曼卿“做这么多年演员了,还是个傻逼!到底会不会演戏啊!”随后还骂了梓曼卿很多句脏话。骂着骂着,居然踢翻凳子,自己走了,说拍不下去了。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然后都尴尬地注视着梓曼卿。 陆斐然被导演这不负责任的表现惊得一愣一愣。再看看梓曼卿,嘴唇微微抽动,眼睛瞪得铜铃一样大,眼角依稀闪着点点水光。看得出来她在尽力挺直身体,保持坚强的样子不哭出来,以往那高傲的神情也荡然无存。 陆斐然立即走上前去,好像能用自己的身体遮住大家的视线似的,挡在梓曼卿前面,很想安慰她却不知道怎么做。 好在过了几秒,就有个管事的人说会去找回导演,大家先稍作休息。 陆斐然见状,带梓曼卿去了专用休息室,想让她有些私人空间释放情绪,再调整状态。 刚进门,梓曼卿的眼泪就刷的下来了。 这是梓曼卿第一次在她面前哭。 平时那么骄傲的人,现在像个心碎的小孩,在她面前无声地流泪。 一瞬间,陆斐然想紧紧抱住她。 但只是工作关系,做这种事不恰当。 陆斐然心里急得不得了,却只能领梓曼卿去沙发上坐下,给她端茶倒水,酝酿开导的话。 这时候陆斐然接到一个钱经纪人打来的电话,对方轻声说,今天不要让梓曼卿看手机。 她刚答应好,转头一看,梓曼卿的手里,早就端着个手机了,而且手机还不停震动不停响。 她跑过去抢来一看,发现事态果然严重。 原来在她生病的时候,梓曼卿和詹玉宣的“绯闻”通稿发了出来。本来以为两个平时形象都很好的演员“因戏生情”,可以大幅提高电影知名度。没想到电影的曝光是够了,可是詹玉宣那边的粉丝,开始疯狂地攻击梓曼卿。 说她花瓶演技差,演啥都只会面瘫脸。 说她荡妇绿茶婊,能进剧组全靠和人上床。 说她的美貌也假得不行,浑身上下,全是整容手术的后果,简直恶心得要死。 尤其是最后一点,不知道那些粉丝哪来的本事,找来什么专家,把梓曼卿从额头说到下巴,从发际线说到下颌线,眼睛嘴巴更是没一个放过,好好分析了一遍为什么她一定整张脸都是整的。 陆斐然抬头看梓曼卿,发现她哭得更凶了,像被雨打过的海棠花,哗哗掉一地。 “唉,这些人都没素质。 “只是因为詹玉宣是他们的性幻想对象,发现被你抢走了,所以妒忌你。 “这些人明显都是乱说的,说的没一个真的,所以你不要被影响心情了。而且今天那个导演,根本不专业,怎么可以对你进行人身攻击,怎么可以——”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啊?”陆斐然还在想着接下去说什么安慰的话,冷不丁被这句打断。她轻轻地问:“都是真的?” “嗯。我演戏确实经常被批面瘫脸;我也会通过和别人上床得到工作机会;我的脸,全部都是整的。整张脸,都是整容整的。”梓曼卿说话的声音,冷得像不在说她自己的事情。 陆斐然被突如其来的自白吓了一跳,再想想替班做这个工作以来,确实发现过梓曼卿的一些事情……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在心里想过,梓曼卿这个人,和“高级妓女”没区别。 但是梓曼卿说和别人睡觉是为了“表达感谢”和“创造良好的工作氛围”。 记得第一次发现梓曼卿和别人睡,睡的对象是个编剧。实际上根据这段时间以来在娱乐圈工作的经验,编剧算是比较没权力的,不像制片人、导演之类,不太可能决定梓曼卿的工作。 所以现在陆斐然相信,她真的是为了表达感谢,虽然方法很有问题。 而且梓曼卿每次和别人睡,都会说清楚,也不算欺骗感情。 更何况,连自己这种无权无势的代班小助理,梓曼卿都在自己的请求下,和自己……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为了‘表达感谢’,就可以同意和别人发生肉体关系。 “但是我也看了你的电视剧,可能你在拍的时候是被导演说过表情不够,但最后的效果,我觉得你的表情挺好的——我是客观上觉得你的表情真的挺多变的。 “至于整容的事情,你有特别宣传过,你是‘天然美人’吗?” 梓曼卿转了转眼睛:“应该没有。” “那就也不算骗人。而且你们这种娱乐圈,好看就是工作的一部分,肯定大多数人都做过整容。不是什么大事。” “是吗?”梓曼卿轻轻笑了笑:“所以你知道我从里到外整张脸都是假的,也不会觉得我恶心吗?” 觉得“假”。陆斐然第一天接替工作,在梓曼卿的客厅看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她美得像“假”的幻象。 后来因为梓曼卿工作的时候总对外人谦逊地笑,却私底下对自己板着张脸,也让陆斐然觉得“假”。 可也是同一个梓曼卿,曾经温柔地拥抱她、用力地进入她;在她伤心的时候给她靠肩膀;听她讲以前那些不堪的经历,也没有嫌弃她,而是依然让她睡在身边…… “我怎么可能觉得你恶心?”陆斐然低头盯着梓曼卿,说。 坐在沙发上的梓曼卿抬起头,看她。 “我觉得你很好。”陆斐然毫不避讳她的眼神,认真地说。 “为什么?”梓曼卿的脸上扬起一个疲惫的笑容。 “因为,就是觉得你蛮好的。因为你对我这种小透明下属都很好……”陆斐然的脸红起来。 “是吗?我怎么对你很好了?”梓曼卿的眼神突然逼过来。 “我生病的时候,你关心我了……”这个时候,陆斐然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想避开眼神接触。 “哈哈,这样就算对你‘很好’了?” “嗯。还有我哭的时候,你安慰过我。所以现在你这么难过,我也想安慰你……” “你想怎么安慰我?” “我不知道,如果我能做任何事,让你感觉好点……” “做任何事呀?” “嗯。” “陆斐然。” “嗯?” “你怎么这么好骗?要当心,不要被人骗了。” “啊?” 陆斐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梓曼卿伸出的双手一下子拉了过去。 本来站在沙发边的她,一下子倒在了梓曼卿身上,两条腿叉开,屁股直接坐到梓曼卿的腿上。 而双腿分开的那里,正中间,感觉到了,正对着梓曼卿有些硬起来的那个部位。 她居然倒也没害怕。 她贴着梓曼卿脖子上软软的皮肤,闻着梓曼卿身上那股让她着迷的味道,鼓起勇气: “那如果现在我和你做,你会感觉好点吗?” 梓曼卿什么都没说。 陆斐然犹豫了两秒,吻上了梓曼卿刚刚有泪水滑过的脸颊。 二十八、“梓曼卿”的眼神和“陆宝宝”的眼 不应该再和她发生关系的。 陆斐然这么想着,可是却主动脱去了衣服,把自己往梓曼卿怀里送。 对方似乎很乐意接受她赤裸的好意,也褪去了衣衫,抚摸她的身体。 背部,是梓曼卿轻柔的手细细摸过,从上到下,一直滑到屁股。 陆斐然陶醉在这种柔软的舒适中。 乳房,被梓曼卿轻轻捏了一下胸,再被她的指尖挑逗那颗稍微硬起来的小葡萄。 陆斐然咯咯笑了一声,“痒”,她说。 脸庞,有梓曼卿留下来的一个吻,然后再来,轻轻地一点一点,数不清的吻。 陆斐然干脆凑上去,直接吻了梓曼卿的唇,确定对方没有介意以后,安心地慢慢享用。 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当然只是工作关系啦。废话。 陆斐然结束了吻,手臂架在梓曼卿的肩上,看她。 面瘫脸吗?其实还好。 尤其此刻也回望着她的梓曼卿,眼神根本不呆板啊。 和以前一样的,有细碎的星光在其中流动,还有更多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亮光。 像那天电视剧里看见的,柔情蜜意的那种目光吗? 也不是完全一样。 只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种目光,绝对能让人一下子陷进去。 陆斐然完全停止了动作,就这么看着她: “你好美。” “假的脸,也美吗?” 陆斐然摇了摇头:“美,但是不重要。我说的,是你眼睛里的光,好美,整容也整不来的。” 梓曼卿听到了,朝她笑,像巧克力融化在唇齿间的诱惑,醇厚又甜蜜。 陆斐然的下身一下子湿了。 梓曼卿的一只手伸到她的下面探,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阴唇,再在阴道入口处摸过。 陆斐然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然后梓曼卿的同一只手,再上来和陆斐然的手十指相扣。 陆斐然能明显地感觉到,梓曼卿手上全都是来自自己的黏稠,更加不好意思了。 “你很想要我吗?”梓曼卿问她。 陆斐然点了点头。 ……………… 梓曼卿插进来的时候,像潮湿的洞穴终于迎来了充实的温暖。 陆斐然双手环绕着梓曼卿的身体,跪坐在她的腿上,再借沙发垫弹簧的力,开始上上下下。 在不断的抽插中,阴道内部所有凹凸不平的敏感点,都被毫不放过地刺激着。 情不自禁地,陆斐然的双腿分得更开,简直要呈一字型那样了。 “你真的很想要我。”梓曼卿说着,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了那种骄傲的模样。 “切……”陆斐然觉察到对方的反应,脸故意别开,半低下头,眼睛只偷偷地抬起来瞄梓曼卿,像只灵巧又狡黠的小猫。 梓曼卿把她的脸掰回来,然后也认真看着她,说: “你也好美。” “啊……”陆斐然自知样貌只是路人之资,又惊讶又羞怯,停止了上下的晃动。 “是真的。尤其也是你的眼神……‘眼波流转’这个词,你知道吧?明眸似水、娇俏可人,就是你刚刚的眼神。” 为什么会有人直接当着人家的面用几个四字词语形容自己的外貌,夸得这么直白啊…… 陆斐然更加惊讶了,而且羞得已经不知道说些什么。过了几秒钟,她憋红了脸回了句带尾音的: “哪有啊……” 然后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身体立刻被抓住,被梓曼卿用力地上下晃动,下面则被梓曼卿用力地往里捅。 “啊啊啊……”她被刺激得一下子大叫出声。 “你轻一点哦,谁知道休息室外面有没有人。”梓曼卿这么说,可是同时越发加大了力道。 陆斐然在剧烈的一颠一颠中,只感觉自己的内部不断地被戳中,一定是对方的巨物已经到达了子宫的入口。 她被强烈的快感侵袭着,现在还担心可能会被人听到,竭尽全力忍耐着呻吟的冲动,只能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口中“嗯、嗯!”地闷哼几声。 结果梓曼卿看见她这个样子,更加来劲,越来越积极地向上用力捅她。 陆斐然只能紧紧抓住梓曼卿,否则自己的身体都要在这交合的颠簸中被甩出去。而且在越发激烈的快感中,她的身子已经被折腾得软得不行了。 她整个人都在梓曼卿的怀里,沉溺在与这个人的交合之中。 内部的花心被一下下用力地顶到,充分的刺激戳得她爱液直流。每一次格外兴奋的时候,她都感觉到自己的阴道在轻微收缩。 “你里面好暖。”梓曼卿在她耳边低语。 这个时候,陆斐然感觉到,自己的内部真的湿得像泉涌一般。 由于水泽的充盈,现在梓曼卿用力向她的花心进攻的时候,她都能听见“啪、啪、啪”的声音。 “梓、曼、卿!”陆斐然快因为持续的快感支撑不住,她忍不住叫梓曼卿的名字。 “嗯……陆……宝宝……”梓曼卿开始剧烈地喘息,也禁不住轻轻呻吟出声:“嗯……我要到了……嗯……” 然后陆斐然感觉到对方的分身在自己体内快速地抽搐,刺激得她的阴道也不断夹紧,花心处的快感也强烈到极点。 她牢牢抱住梓曼卿,在两个人的身体紧紧相嵌的交合中,再次迎来了侵袭全身的高潮。 陆斐然快速穿好衣物,收好刚刚用过的保护措施,心虚地看了梓曼卿一眼。 梓曼卿脸上已经完全没有哭过的痕迹,满脸容光焕发的样子。 安慰到她了,那就好。陆斐然想。 可是,刚才梓曼卿快高潮的时候,是不是叫了她什么“陆宝宝”之类的…… 啊啊啊???!!! 这个称呼实在太出乎意料,而且和陆斐然本人的小名异常相似。 真是惊人的巧合。 而且竟然叫别人“宝宝”,梓曼卿这么嗲的吗? 人在快高潮的时候,真是什么都说得出口。 陆斐然假装没听到也不记得刚刚的这个称呼,努力地平复全身格外奔腾的血液循环,抑制心绪不宁的波动。 她看梓曼卿倒是也很快穿好了衣服,完全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哪像她自己,现在一定脸红得像夏天的草莓啊…… 太不公平了。她抱怨地想道。 不过工作还是要做的。她再次深呼吸几次,推开了休息室的大门。 陆斐然和梓曼卿前脚刚回到片场,后脚导演也终于回来了。 相同的场景再次开拍,陆斐然忐忑不安地在一旁看着,希望梓曼卿能少吃几次苦头,尽量今天能完。 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休息完以后拍的第一场戏,梓曼卿就通过了,而且完美符合导演的期待。 就连导演也惊呼不可能。 二十九、不是花瓶 傍晚,陆斐然去拿盒饭的时候,还比较早。今天和上次一样,两份套餐里面其中一份明显好些。她想起之前的事情,帮任凯丽多拿了一份好的饭菜。 等任凯丽忙完过来的时候,好的那份早就抢空了。她看见任凯丽略微失落的神情,连忙招呼她过来,给她那份特意留好的。 “你真是幸运星哦。”任凯丽对她说。 “拿份盒饭,顺手嘛。” “不是,我是说曼卿拍戏的事情。” “嗯?” “一直折腾了那么久,结果你一过来,她就演出了导演要的眼神。你刚刚有没有看见,导演那副夸张的表情?他明明很惊喜,但是又刚骂过曼卿,不能表现出来有多满意。笑死人了。” “哈哈,是很好笑。” “所以说,你真的是幸运星啊,你一来,曼卿的状态就变好了。” 陆斐然支支吾吾地应着,梓曼卿状态变好,跟自己真的有关系吗?虽然不太确定,但是她想起在休息室里发生的事情,心再次不规则地跳起来,脸上烧得发红。 她只埋头干饭,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的神情。 工作完回到酒店的时候,陆斐然撞上了迎面过来的钱经纪人和吴助理。 “啊,你们怎么过来了?”没记错的话,她们本来在A市的,也没什么特别的工作安排,是今天突然赶来了这里。 经纪人已经在往回走,手里的手机也响个不停。她忙得连走路都像脚下踩着两个风火轮,只是与陆斐然擦身而过的瞬间,赞赏地说了句:“小陆,工作做得不错哦。” 然后身后的吴助理过来补充:“以前曼卿每次在网上被人大规模攻击,心情总是跌到谷底,会失控,什么也不想干。这次钱姐可担心了,我们连忙飞过来的。但是看到曼卿工作的状态依然很好。问曼卿,她说因为你是个很温柔的助理,安慰了她,所以才没事。你做得很棒!否则要是曼卿罢工几天,那我们善后可是要忙死。” 自己这种人,也可以是“幸运星”吗?而且还被夸了“温柔”?陆斐然嘴角上扬,几乎连跑带跳地到了梓曼卿的套房,看见对方又在认真地研究剧本。 只是远远地这样看着她,心里就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欢喜。 她没有打扰她,而是在梓曼卿的套房里,仔仔细细地检查每一个角落,稍微有一点点灰尘都弄干净;再去梓曼卿的房间,把每一件衣物,都认认真真地归置……尽管酒店套房的卫生,本来就有客房服务打扫;而梓曼卿的每一套衣服,也本来就有专业设计师搭好,再由专人送过来,已经归得很好了,根本用不着陆斐然特地去做。 转眼到了跨界歌唱综艺的决赛,陆斐然陪梓曼卿提前一晚回到A市,去那间专门放乐器的房间拿吉他。 陆斐然再次开始严格执行“距离两叁米”的规定,即使她自己也觉得,动不动想和梓曼卿一起睡,和这个规定根本就是相冲突的。 和这个人到底想保持什么距离,令她困惑;连执行这个规则,也变得讽刺。 看见满屋子的乐器时,她还是忍不住称赞她:“你会这么多乐器,真的很厉害。” “哈哈。”梓曼卿毫不谦虚地笑。 陆斐然带着崇拜的心情又一次参观这里,瞥见旁边一个透明玻璃的橱柜里,珍藏着毕业证书。 上面赫然写着梓曼卿的大名,而毕业的院校,是间世界闻名的音乐学院。 “天哪,你大学学的是音乐?”陆斐然一直以为,梓曼卿要么就是没上过好大学,要么就是像其他演员一样,去的国内专门培养演员的学校。 “嗯。” “你不是一直在拍戏吗?我都没听说过你上过音乐学院。” “我大学学的什么,其实没有特别宣传过,你不知道也很正常。那时候拍戏是很忙,说实话,都觉得没怎么学好。飞来飞去、断断续续的,还动不动停下来,多修了好几个学期,最后才毕业的。” “不过那个学校出了名的难毕业,你能毕业,肯定已经学得不错了。你学的什么啊?” “作曲。” “哇。”陆斐然一直以为梓曼卿是个花瓶,真的没想到对方学过这么难的东西。 更惊讶的,是梓曼卿居然没有宣传自己是国外着名大学毕业的学霸,这种人设,不是很受欢迎的吗?现在那些小流量明星,只要高考过了文化分数线,就能吹一波。梓曼卿这么好的学历,居然没用来炒作? 难道梓曼卿是那种不喜欢靠人设,希望靠作品说话的人?结合这段时间以来对梓曼卿的观察,看得出来,她真的很认真地对待工作。 陆斐然想起曾经以为詹玉宣是才子,却在片场发现他读错字,从而滤镜全碎的事情。 梓曼卿刚好反过来。在陆斐然的心里,梓曼卿的形象,已经由一个只会漂亮的空洞容器,结结实实地站立起来,再加上无数片瑰丽的彩色玻璃,宏伟地扎根。 她全神贯注地看着她,觉得此刻的梓曼卿,美得像座神圣的教堂,无关整过容的外表,只因为那些她所羡慕的才能。 “你太棒了。” “那是。” “那你会这么多乐器,是什么时候开始学的啊?” “嗯……大概刚坐得住,就开始学了。两岁左右?” 陆斐然吃了一惊:“这么早!” “我妈逼我学的。” “哦……那你妈妈,也会很多乐器的吗?也是搞音乐的?” “嗯。其实她蛮有名的,最出名的是大提琴。你可能知道她,秦梦杳。” “什么!秦梦杳是你妈妈?!”陆斐然吓了一大跳,随即兴奋得几乎手舞足蹈。 要知道,秦梦杳是世界上最出名的大提琴家之一,而且还是华人。 很小的时候,学校里每次办抒情朗读比赛,配乐都是用的秦梦杳演奏的磁带。对很多人来说,秦梦杳的大提琴是了解古典音乐最初的入口。 陆斐然也不例外。虽然她懂的不多,但也是从小听秦梦杳的磁带长大。现在知道梓曼卿竟然是这么有名的大音乐家的女儿,激动得难以言状。 她惊呼了好一阵,然后盯着梓曼卿,满怀期待地问:“那个,梓小姐,请问你方便的时候,可以帮我问你妈妈,要签名吗?” 梓曼卿听见了,却顿了几秒,随后一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是不是我周围其他人的签名你都想要,就是对我的签名没兴趣?” “……”陆斐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是的,因为经常和你一起工作,有点忘记问你要了……” “切。” “对不起……” “我没要你道歉。” 今晚的工作在并不愉悦的氛围中结束。回家的地铁上,陆斐然累得全身散架,但心里记挂着是不是惹梓曼卿生气了,困意全无。 不过梓曼卿真的,也没有用母亲是举世闻名的大提琴家来炒作。明明有很多手段,可以让她轻而易举地走捷径,但她没有这样选择。而且即使如此,她依旧靠自己,做到了圈内的天花板。 这个人,真是不简单呢。 陆斐然低下头,脸上一阵阵潮红。在没几个人的末班地铁里,她又是担心又是激动,怀着莫名其妙的复杂心情,脑子里一刻不停地想着梓曼卿这个人。 三十、失落的决赛 陆斐然坐在专门给助理们留的观众席,目不转睛地盯着梓曼卿。 即使还没轮到梓曼卿上台,进入工作状态的她,就是会自动吸收他人的注意力,真的是天生的艺人。 只是陆斐然的心里,也涌出些微妙的惋惜。 梓曼卿是大音乐家的孩子,而且从小接受音乐熏陶,长大了还能去世界上最好的音乐学院学习。她应该是有才华的。可是明明有无限潜质,明明也可能成为艺术大家,她却只拍些并不算深刻的电视电影,只做些娱乐大众的工作。 陆斐然觉得可惜了。 可惜归觉得可惜,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盯着梓曼卿的每一秒,目光都是那么炽热,仿佛恨不得把梓曼卿生吞活剥。 可是等到主持人终于宣布,轮到梓曼卿压轴出场的那一刻,陆斐然突然再次感到那种难以控制的恐惧。 准确的说,一开始,她没有发现,这是一种害怕。 但是她的身体开始哆嗦,全身都不可名状地颤抖。就连她的嘴唇,都开始一下一下地抽动。她用手按住,可是颤动没有停止,反而每一次,手指都能感觉到唇部明显的跳动。 到底在害怕什么?陆斐然真的不知道。 她的心不安起来,她看见梓曼卿走上舞台。今天梓曼卿穿着一身黑色丝绒的西装,深V领一直开到胸前,露出颀长的天鹅颈、漂亮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乳沟。白皙光滑的肌肤和黑丝绒的材质形成恰到好处的对比,陆斐然依然眼睛完全跟着梓曼卿的所在而转动,仿佛全世界就只剩舞台上的梓曼卿这一个人。 梓曼卿优雅地坐下,修长的手指拨过吉他琴弦,好像拨在陆斐然的后颈上似的,让她的腺体和心脏,都疯狂地跳动。 可是颤动的不止她的身体,突然陆斐然口袋里的手机,拼命地震动起来。 明明应该全神贯注看梓曼卿表演的,毕竟她答应过她。可是陆斐然拿起来手机,瞄了一眼。 这一瞄,她完全没了看梓曼卿决赛的兴致。 施梁娴突然给她发了十几条信息,全都是令人担心、毛骨悚然的文字,其中一条,更是写了“我想死”! 音乐的前奏响起来,台下的观众雀跃地欢呼。 陆斐然看了一眼舞台上的梓曼卿,又看了一眼台下有这么多支持她的粉丝,心想,根本不缺她一个,梓曼卿也肯定不会发现,然后走出了演播厅。 她给施梁娴打电话,电话很快被接起来。 “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施梁娴的声音显然刚哭过:“我快被我爸妈逼疯了。” “怎么了?” “他们觉得我一无是处。” “可是你现在不是在文化中心工作吗?你念了国内最好的大学之一,又成功留学,现在还在这么有名的机构做有意义的工作,明明已经很棒了,怎么会一无是处呢?” “我爸妈他们太厉害了,所以不论我怎么样,他们都觉得我是渣渣……”施梁娴的声音中充满愤怒和痛苦。 陆斐然是不知道施梁娴家具体什么背景,但确实,大学时施梁娴曾经告诉过她,她和学校里重要的领导一起吃饭,她爸安排的。 而且似乎不论施梁娴在哪个城市,她爸都有强大的人脉,能给她安排和大人物认识见面。更不用提她那物质上优渥的家境,听说她在A市这种超级大城市,都是住的市中心的豪宅别墅。 这段时间以来,陆斐然一直听施梁娴说她工作怎么辛苦怎么加班。陆斐然觉得,施梁娴已经那么努力了,而且学历工作都已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就算这样,她父母也丝毫不认可她一丁点,真的太惨。 “我每次跟他们讲话,每次亲戚聚会,我都要听那些谁谁怎么怎么发达,怎么怎么厉害,事业家庭双丰收……我他妈真的没兴趣知道,别人如何成功!什么人在美西、身价过亿、恩爱夫妻、儿女绕膝,那些我全都不想知道!别人过得怎么好,我全都不想知道!” “每个人本来就是不一样的。每个人的人生也不一样。人生又不是完成任务,一定要在规定时间内做完这个做那个,每个人做一模一样的事情再打个勾。在我眼里,我觉得你真的很有灵气,做的工作也很有意义。而且你的工作本身,是当年我很多同学都想做却进不去的。就连我,当时要不是要搬去别的城市,也很向往去那里。你能打败那么多候选人,真的已经很厉害了。你爸妈只用金钱和权力衡量成功,本来就是不对的。何况就算以这个标准,你的工作待遇也不错了,这工作社会地位也高。” “我不知道,我爸妈真的要把我逼死,我不想活了……”施梁娴的声音弥漫着绝望。 能听出来,这不是生气时随口说的负气话,而是认真的。 陆斐然本身也不是那种觉得活着有多么美好的人。“自杀”这件事情,她也考虑过很多次。这件事她想过很多年,也粗粗制定过一些计划,细数下来主要是割腕、投河、烧炭、上吊、喝夹竹桃泡过的水。部分细节已经规划过了,当初被顾芊仪分手的时候,本打算实施“跳河”,只是终究因为各种原因没做到。 即使如此,她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好朋友走到那一步。对自己,她是不抱什么希望,但她希望世界上其他所有的人都能幸福地生活。 她其实根本不知道怎么安慰,也清楚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要活着”毫无信服度。但她一直陪着施梁娴讲电话,把这么多年来,眼里读过的和肚子里想过的相关感想全部掏出来,一边认真听施梁娴倾诉,一边努力地论证“应该活着”这个观点。 好在最后挂断电话之前,施梁娴的状态稳定下来了。 原来施梁娴,也会想死啊。 尽管和施梁娴的相处,有时让陆斐然不大舒服,可是她是第一个和自己认真聊“想死”这件事的人,而且在她很难受的时候,想到来求助自己了。 她应该是信任、也需要自己这个朋友的。而且她们两个,是“病友”。 一种奇怪的慰藉在陆斐然心里生根发芽。果然和施梁娴,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这种“好”,是和潘雨岚学姐那样,平时主要分享日常生活,诸如小婴儿笑了、小狗求抱抱这些事情,不一样的“好”。 虽然很羡慕潘学姐,因为她这么容易为平常的生活细节而快乐。 等施梁娴恢复了,陆斐然一看时间,吓了一跳。叁步并两步走回演播厅,果然节目都已经全录完了。 去专用化妆室找梓曼卿,发现人家妆都卸好了。 她进门,梓曼卿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走出去。陆斐然连忙扛好大包小包,跟着到车里,司机开回去的一路,梓曼卿都一言不发,还连个眼白都不分给陆斐然。 一到梓曼卿家,只剩她们两个的时候,陆斐然就立刻为自己的失职道歉:“梓小姐,今天我没有及时回演播厅工作,是我的错。真的很抱歉,再也不会这样了。” 梓曼卿没开口说一个字。 “刚才在电视台的时候,梓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需要我协助的工作,我没做到,是我的失职。” …… “我不是故意的,是突然有急事。虽然这不能成为没做好工作的借口。” …… “今天都是我的责任,你可以扣我工资。” …… 不论陆斐然如何解释认错,梓曼卿都一点也不搭理她。到最后,陆斐然相信,今天没能及时尽到助理照顾大明星的责任,大概算行业中的重大错误。 她终于泄了气。 “梓小姐,您如果真的不满意我的工作,那我很感谢您这段时间以来的指导,我……” “陆斐然!” “嗯?”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啊?!” (本文女主不会自杀。 “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有好事发生的。”——樱桃小丸子 “抱抱!”——天线宝宝全体) 三十一、极致的瑰丽啊,我永远不能放弃 陆斐然被梓曼卿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 还不待她回答,梓曼卿逼过来,低头瞪着她:“我们每天一起工作,你以为我感觉不到吗?” “我……”陆斐然很惊讶梓曼卿的反应,她诚实地解释:“我一开始的时候,因为总想着这只是临时的工作,确实有些懈怠。昨天晚上知道你原来在那么好的音乐学院学过作曲,令堂又是举世闻名的优秀音乐家,是觉得有点可惜。但是我自己那么失败,什么用都没有,而你是行业的顶尖,我怎么可能有资格来看不起你……” “你觉得可惜什么?” 陆斐然低下头,不敢看梓曼卿的眼睛,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就是你明明可以也成为艺术家、成为音乐家,但是你只演些肤浅的电视剧,只做娱乐别人的艺人。” “原来你这么想的。”梓曼卿近得快贴到陆斐然身上来。梓曼卿的手抬起陆斐然的下巴。 于是她没什么选择,只能看着梓曼卿的双眼。 “你以前也说过,你说你没才能,你说你没用。但是你看看,其实你多高傲。”梓曼卿说。 陆斐然惊讶地瞪大眼睛。 “和你品味不一样的就肤浅啦?不是你平时看的名着经典、听的古典音乐,就肤浅啦?只许阳春白雪,不许下里巴人?” 从青春期开始,陆斐然就感受到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她真心实意地向往“纯文学、纯艺术”一类的东西,却对现实世界、当时当刻流行的一切毫无兴趣、不以为然。 现在梓曼卿说的这句话,突然让她意识到:虽然她认为,如果一个人在文化生活中,只能够轻松地享乐,无法体会任何深层次的意味,这是很可惜的。但如果自己只是从另一方面陷入极端,只一味追求所谓“严肃的”、“奥秘的”深刻内涵,而忽视甚至鄙视那些确实流行的,能够代表大众审美和时代潮流的东西,未免成了另一种肤浅与狭隘。 她的下巴被梓曼卿捏在手里,她离她那么近,她可以轻而易举吻到她的唇。 就连梓曼卿看着她的眼神,也充满了某种掠夺般的张力。 然而陆斐然却选这个时候,进行了快速的自省:“你说的对,我不应该狭隘地否定我所不了解的领域。” 梓曼卿皱了皱眉,困惑地看着她那严肃的表情,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所以说,你真的是很有趣的观察对象。” “嗯……主要是你说的真的很有道理。还有就是,我想了一下,我所知道的东西也很有限。比如我崇拜你母亲,我喜欢一些经典的音乐。但其实我只能听出巴赫,只知道莫扎特、贝多芬、只是喜欢喜欢最有名的诸如德彪西、维瓦尔第之类。对中国的传统音乐,也只知道些《渔舟唱晚》、《十面埋伏》而已。” 梓曼卿的手收起来,踱步到一边:“这倒没什么关系。喜欢并不一定要精通。如果能直观地感受到文艺作品带来的喜悦或是其它震撼,并不需要一定了解全部的相关知识,或是知道一大堆相关的理论。” “谢谢!”陆斐然由衷道谢。 梓曼卿已经坐到客厅的沙发上,陆斐然在谈话间自然地跟了过去,等到两个人不知道闲谈了多久,发现那个所谓“叁米距离”的规矩,早就没人遵守了。 连上司和下属的工作关系,也说不定早就越过界限。 两个人盘腿对坐着,陆斐然的一只手臂自然地撑在沙发的靠垫上。 “你本来就想做演员的吗?”她问梓曼卿。 “不,”梓曼卿摇了摇头,“一开始是公司的要求,后来各种机缘巧合吧。” “那你呢?你本来就想来做我的助理的吗?”梓曼卿的身体,突然更进一步地靠过来,勾人的眼神不言自明,解释着什么叫“媚眼如丝”。 陆斐然居然只想到这样可能不太合适,梓曼卿一定是不当心才靠这么近的,麻利地再往后坐了坐拉开距离,而且开始认真地回答问题:“不是。我本来学的戏文。最初选这个专业的时候,是因为我们学校的这个专业很强,而且觉得比起‘汉语言文学’,可能会学到不一样的东西。从事创作方面的工作,是我一开始的梦想。我渴望创作出好的作品。” 梓曼卿见状,只得重新坐端正:“据我所知,你现在闲暇时间,也只是给人补课,没有再创作了吧?” “嗯……”陆斐然叹了口气,突然两条眉毛拧成奇怪的角度,连讲话的语气也变得激烈起来:“我……你知不知道,我有个学姐。她本科的毕业作品,就震撼了国内的整个戏剧届?现在都年年演,早就成为经典。她那时才大四,她的作品就像把‘学富五车’和‘文采斐然’怼在你脸上。行文自然、立意高明又不失幽默,既反映了历史,又折射了现实,难得一遇的佳作。” “哦,你说的该不会是《XXXX》?我也知道这部话剧。” “是!而我呢?我一点才华都没有!人家二十出头就全国闻名,留下的作品想必也会永流传。可是我写出来的东西,当年给顾芊仪一看,她评价‘充满了知识分子的意淫和无病呻吟的矫揉造作’。给我朋友施梁娴也看了,她只说了‘我不可能故意说好话鼓励你,这是翻译腔和语气词的堆砌’。最后导师的评价,只是‘还不错,就是不够贴近生活’,具体也没说什么,可能只是导师有涵养的客套。然后那年,我什么奖都没得到,连入围都没有,只是混了个毕业。我充分意识到,我一点才能都没有,后来我就不写了。” “所以你只是写了一部作品,没有大获成功,你就完全放弃了?!”梓曼卿的眉毛再一次抬了起来。 “……因为已经证明了,我就是不行的啊……” “你真的是……”梓曼卿站起来:“第一部没成功就觉得自己不行了?被两个人说不够好就觉得自己不行了?自己直接否定自己,这样还谈什么‘渴望’创作出好的作品?这样还谈什么‘创作’是你的梦想?真正渴望一件事情,是要尽一切的努力去做到,而不是只一次失败就陷入无力,就放弃。 “你还说觉得我只做娱乐别人的演员可惜?我告诉你,从小我一直想做的,就是通过音乐,让全世界看见我!而且从来没有放弃过! “做这几年演员,只是因为公司的要求和现实的情况。卖身给公司打开知名度,公司怎么要求,我就必须办到。公司认为我做演员爆红的可能才大、利润才多,我就做演员。因为我的梦想,是‘音乐’和‘全世界都看到我’两个方面。做娱乐大众的艺人怎么了?曝光确实不错,世界确实开始看到我。这算达成目标的一部分。 “至于音乐,你知道从两岁起,就不能有同龄人的玩乐,每天只能拼命练琴,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每一次参加比赛,都发现永远达到不了我母亲曾经的记录,是什么感觉吗? “你知道这副被大提琴规训的身体,一坐到它的后面,一把它靠在我身上,一拉弓、一拨弦……每次一碰它,就全身沸腾,但却一次次证明,我无法成为专业的大提琴家,是什么感受吗? “但即使如此,我也从来没有放弃过。我意识到无法用大提琴实现我的梦想,就用别的方法。公司一天到晚压榨我,那么累,我还是上了音乐学院,还是一直朝着成为原创歌手的目标努力。 “你知道吗?我的嗓音……我曾经在十二岁的时候受过重伤,那时候即使不堪身体的痛苦,也每天练习声音,结果因为过度训练损害了声带。但是之后发现受了伤的声带,反而有独特的声音。所以我就算到现在,都没有做恢复声带的手术,而是想永远保留这个嗓音,希望唱歌的时候能达到超出一般的效果。 “我从来没有一刻,决定放弃我真正渴望的事情。” 轰隆一声,陆斐然的脑子里,像被梓曼卿劈了记闪电。 怪不得第一次听见梓曼卿唱歌的时候,就觉得她的嗓音如此特别,沧桑却青涩,又充满令人回味的感伤。 而那满屋的乐器,都是梓曼卿牺牲了正常的童年,曾经失败、却依然光辉的证明,就像战士重伤恢复后身上遗留的伤疤。 执着地追求、永恒地训练。 甚至故意将声带保持受伤的状态,不惜自毁。 陆斐然的脑中,浮现出一座烈火燃烧的祭坛。身着白衣的献祭处女,义无反顾、甘愿赴死,庄重地向那里走去。 于是陆斐然也站起来,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梓曼卿,身体毫无抵抗力地走向梓曼卿。 梓曼卿的全身,都仿佛被昨夜起就感受到的彩色玻璃相嵌、支撑那般,闪耀着教堂般庄严的圣光。 连陆斐然的身体,都好像被那瑰丽到极致的光所反射、穿透。 她整个人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所笼罩,不知不觉间,流下一行清澈的泪水。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让我协助你,实现你的渴求和梦想。”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喃喃地仿佛祈祷一般。 三十二、想成为被她操的大提琴(H前) “哼,可是我很介意!”梓曼卿脸往旁边一转,眼神又忍不住回过来,瞟了陆斐然一下。 陆斐然听到人家“很介意”,立刻泄了气,觉得又丢脸又难过:“那不好意思,梓小姐。” 正当她想着,今天毕竟还是要扣工资,可能接下去梓曼卿也想炒了她,不安地酝酿着接下去说什么时,梓曼卿好像等得不耐烦了。 “你也不问问我介意什么?” “哦……请问梓小姐你介意什么?” 梓曼卿的表情不是很好看:“嗯,陆小姐,你觉得我介意什么呢?陆小姐,你不记得你答应过要看我的决赛,为我加油?陆小姐?” 陆斐然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今天梓曼卿生气的点不是自己没一直做助理的工作,竟然是因为自己没看她在决赛的表演? 那么多粉丝看她的,难道还不够吗? 演播厅那么多人的,难道她发现自己那时候不在吗? 陆斐然愣了一下,道:“真的对不起,今天我朋友突然找我有很急的事情。我以后都不会懈怠工作了。” “嗯。原来对陆小姐来说,这只是工作而已。陆小姐,你对我的表演完全没兴趣?陆小姐?” 陆斐然听出来梓曼卿故意频繁叫她“陆小姐”。毕竟每句话冗余地叫那么多遍,是个人都听出来了。 “嗯……哎呀,梓曼卿你不要那么说嘛,我肯定对你的表演感兴趣的。我很想看你表演哦。”陆斐然说完,就被自己声音变得这么软吓了一跳。 不过梓曼卿的声音也一下子软下来:“这还差不多嘛!你再不正常点说话,我真的受不了了。陆斐然你跟我过来。” 其实刚才陆斐然说完那句话的时候,就对自己的表现很震惊。她大概是直觉听出梓曼卿不满意她最近突然比以前客气叫她,可是她觉得自己加了语气词说出来的话好像传说中的“撒娇”,实在是太不专业了怎么办…… 好在梓曼卿居然听了以后,脸色马上变好看了,讲话也比较正常。看来梓曼卿,不是那种擅长阴阳怪气的人。 陆斐然跟着梓曼卿走到那间放满乐器的房间。 梓曼卿快步走进去,打开尘封的大提琴盒,取出琴,坐到房间中心的一把厚重的木制古董椅上,仿佛庄重的仪式般,轻柔又仔细地摸过琴的全身。 她抚摸琴身的时候,眼神中痴迷的沉醉,是陆斐然从没见过的表情。 专注的、目不转睛的、两个眼眶瞪大到极限的,整颗眼珠都像被磁铁吸住了一样,全神贯注地盯着这把琴。 仿佛这把琴是个上古传说中的魔物,正在吸食梓曼卿全身的力量。 梓曼卿再闭上眼,手摸琴身呼吸的时候,也好像在吸入什么生命必需的魔力。 琴放在身体面前,梓曼卿的手,开始了演奏。 第一个音符响起的时候,梓曼卿的整个人,就好像被施了魔咒一样。 她的左手在弦上拨弄,像敏捷的鹰从猎物上方快速掠过,毫不犹豫地抓取。 她的右手持琴弓拉开,又像天鹅优雅地张开翅膀,充满柔情地在湖上飞舞。 那一把琴身,就在她的双腿间,和她的整个身体一起,被旋律掌控着摆动。 陆斐然几乎已经被梓曼卿演奏着的身体情状完全俘获,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分辨出她拉的是《Libertango》。 她拉的节奏很快。她拉着大提琴,身体每一块细小的肌肉,都紧绷着,随她控制而施力。 沉醉而有力。 陆斐然看呆了。 梓曼卿突然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陆斐然。 只她睁开眼的一瞬间,陆斐然就感觉到,仿佛一记鞭子从内到外打过来,震颤了她的心、她的后颈、她的全身。 梓曼卿演奏时的神情,骄傲得像头坐拥广袤领地的狮子,像真正的万兽之王一般,掠夺着一切。 她掠夺着陆斐然全部的注意力,仿佛那吸取梓曼卿生命力的大提琴,此刻也赋予了她所有的魔力。 现在被吸取的人,变成了陆斐然。 热烈的音乐紧紧包围在耳边,环绕、侵蚀。 梓曼卿还穿着那身黑丝绒西装。 随着她手臂的晃动,西装右边的袖子,往下滑了一大截。 梓曼卿今天上台的时候,难道只穿了西装,里面没穿任何东西吗?还是她在自己不在的时候,早就脱成这样的? 右边的袖子一滑下来,梓曼卿的半身,一直快到胸部,就全露了出来。 肩膀、锁骨、精致的手臂线条、若隐若现的乳房,撑起西装的弧度。 白皙的身子被柔滑的黑色丝绒半包裹着,在灯光下,诠释着肉欲的光泽。 耳边不断循环着梓曼卿手下的大提琴声,每一声都荡漾到陆斐然心里戳,再在那里像野兽低吼一般,张牙舞爪地突破心壁。 整个房间,全部都是充满张力的掠夺,掠夺了陆斐然从内到外的一切。 今夜再一次,陆斐然像受到感召般,毫无抵抗之力地走向梓曼卿。 她看着大提琴,在梓曼卿的身上被她抚摸;她看着大提琴,在梓曼卿的双腿之间,有力地摇晃。 她看着梓曼卿。 梓曼卿看着她。 梓曼卿看着她的眼神,也是一样的充满着掠夺。 “肏我。梓曼卿。肏我。”她说。 三十三、成为被她操的大提琴(H) 音乐声戛然而止。 珍贵的大提琴被妥善安置。 下一秒,陆斐然的整个人就被捉到了梓曼卿的怀里,衣服也被扒掉。 “啊!”重心突然被梓曼卿拽过去,一下子跌落的时候,她不禁惊慌地叫了一声。然后才发现,后面有柔软的身体接住她。 她坐在她身上,被她从背后搂着,像个任其摆布的玩偶。 双腿立刻被掰开,然后被架在她的腿上。 身体被她的手掠过全身,陆斐然抖了一下。 她的手指,在自己身上一按一按的,或许刚才拨弦的动作,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刚才看见她拨弄琴弦的时候,就觉得每一下都像在拨弄自己后颈的腺体似的,心里痒得发狂。 现在真真正正,她灵巧的手指,摆弄着自己,而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任何抵抗的能力。 在梓曼卿手指的摆布下,陆斐然时而抬起下巴、时而扭动脖子。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后颈和头顶传来。 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即使已经整个人都贴在她的身上,陆斐然还是忍不住一直往后蹭,像要把那个人的气息蹭遍自己的全身。 而且不知不觉,身体扭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同样是希望,要让自己的每一个部位,都被梓曼卿的肌肤所触碰。 再一次,华丽的丁香气息,环绕在周围。陆斐然伸出手,像要从香氛中走过以沾染上味道那样,企图把自己可以动的部分全都尽可能暴露在梓曼卿的信息素之下。 然后她反应过来了,何必沾染她的气味呢?直接沾染她就行了啊。 她的手,先伸到自己的双腿中央,迷乱地摸过梓曼卿的腿。 然后向后,一切能够到的梓曼卿的身体。 爱抚、揉捏、嵌入、甚至掐她。 陆斐然根本分不清、也意识不到,自己是以怎样的力道触摸着丁香气息的拥有者。 她努力转过头,像缺水的鱼儿,寻找梓曼卿魅惑的双唇。 有如神恩赐饥渴的子民那样,梓曼卿主动对上了她的唇。 吸吮、交缠,唇齿相依。然后感觉到,自己的舌头甚至被对方轻轻咬了一下。 喜欢。 请用力对待我吧。 立刻,像心灵感应一般,梓曼卿的手指,进入了陆斐然的身体。 用力地抽插。 她当然早就湿了。 可是手指和肉棒的不同之处就在于,手指更为坚硬、持久。 尤其是被梓曼卿这种,能够有力地演奏乐器的手指抽插。 “嗯……”陆斐然呻吟着,身体坐在梓曼卿的腿上,不住地扭动。 但是左边的乳房被梓曼卿的另一只手按住了调戏,再怎么扭,也扭不出她的两只手的。 腿被别人掰得这么开,实在是太羞耻了。 陆斐然想要把腿并拢一些,可是稍有动作,梓曼卿那只玩她乳房的手,就滑过来,玩弄她的阴蒂了。 腿再并,也还要夹住梓曼卿的手。 内外一起攻击着她的手。 陆斐然抿紧嘴唇,头往后仰,靠在梓曼卿的肩上;脸一直蹭梓曼卿的肩膀和脖子;鼻腔里充斥着梓曼卿的香气。 梓曼卿摆弄着她,如此用力地抽插。 脑子里突然再次响起,刚才充满了整个房间的音乐声。 音乐激烈的循环,和梓曼卿丁香花般的浓烈气味,互相依附着,不断在陆斐然的周身环绕,再往身体里戳,纠缠住她的心。 同样往她身体里使劲戳的,还有梓曼卿的手指。 一下又一下,毫不懈力。 随着对方手指的动作,陆斐然分明听见,从自己的下身,传来“扑扑”的声音。 原来今天,有这么湿啊。 她整个人都在随着梓曼卿手指的动作律动着。她每一次扭动,都渴望梓曼卿进入她更深的内部。 她吻着梓曼卿的肩膀,吻她的脖子,吻她的脸颊,吻她能够到的一切。 然后当她的唇稍一离开梓曼卿的身体,梓曼卿就凑上来,咬住她的耳朵,手下还更加猛烈地抽刺。 陆斐然的整个人,就被梓曼卿从后面抱着,她以各种各样微妙的姿势不住地扭动着。 阴蒂被摩擦、揉按着;阴道被抽插、戳刺着。 无法逃脱梓曼卿掌控地被玩弄。 “啊……”她叫出来。然后梓曼卿更加用力地戳她。直到她根本没有空隙地不停尖叫。 “叫我的名字。”梓曼卿在她耳边低语。 “梓曼卿。”陆斐然叫。 梓曼卿的手下加快了抽插,又殷勤地摩擦她的阴蒂。但是她很快停下来。 陆斐然诧异地想转脸看她,可是耳朵依然被咬住了不能动。 “梓曼卿……”她再叫她。 她的手才继续赏赐给她想要的。 于是陆斐然不停地叫她,梓曼卿的手不停地用力戳她。 高潮快来的一瞬间,陆斐然感觉到了自己阴道的收缩。 她用力地转过脸去,她要吻梓曼卿。 她用力地吻了梓曼卿的脸颊,像要把她脸颊上的柔嫩吞进自己的身体里。她自己的耳朵,也还在被梓曼卿咬着。 她高潮了,在梓曼卿坚硬的手指再一次用力地戳着她内部的时候。 刚才在脑中一直循环的音乐,再次急促地响起来,混合着梓曼卿身上丁香花味强烈的释放。 持久的快感巅峰不断让陆斐然持续颤栗。她感受着自己的阴道内壁,是如何用力地夹紧梓曼卿的手指,好像想让她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等到强烈的高潮终于缓和下来,陆斐然才发现,自己早就被激出了眼泪。 她靠在梓曼卿的身上,身体还沉浸在被高潮淹没的状态,柔声对她说: “梓曼卿,你让我高潮了。” 于是梓曼卿终于再主动过来,赏赐给她唇齿相交的深吻。 陆斐然满意地品尝梓曼卿的味道,过了很久,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梓曼卿的手指,也开始从她体内抽离。 她没想到,离开她的身体,比进入她的身体,更让她痛。 梓曼卿的手指离开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的阴道内壁,像要硬把她留在那里似的,紧得根本连一点空间都不给她退出去。 梓曼卿的手指,坚定地硬是逆着抽了出去。 陆斐然还赖在梓曼卿的怀里,她不想离开,她不知所措地看着梓曼卿。 梓曼卿也看她,可是眼神暧昧不明。 梓曼卿摸她的脸。她的手在她脸上停留的那零点几秒,是温柔的。 然后立刻,又一次,陆斐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身体像个器物一样,被举起来操弄了几秒钟。 巨大的肉棒塞入了她的内部。 她“啊”的又叫了一声。 刚才梓曼卿的手指那么坚定地抽出去,现在她的肉棒又那么坚硬地插进来。 陆斐然的阴道内壁,被硬来了两次。 可是她感到充盈的满足。即使有点痛。 来自梓曼卿的巨物侵入了她的内部。她闭上眼,任梓曼卿继续摆弄她。 “嗯……嗯……” 今天的椅子,和上次的沙发不一样,并没有弹性。她不知道梓曼卿是如何成功地让自己的身体这样上下摇晃。 整个人像被架了起来。被梓曼卿的手臂支撑着,然后身体被用力地按下。 体内早就被梓曼卿的肉棒填满了。现在只感觉到,肉棒在往越来越深的内部开拓。 缓慢的行进,犹如过山车猛烈坠下前的攀登。 “啊!”陆斐然明显地感觉到,梓曼卿身体的一部分,似乎来到了自己内部的极限。自己的子宫入口处都被顶到了。但是对方只是执着地继续深入。 “嗯……呃……”直到等到陆斐然感受到爽和痛的临界点,梓曼卿的入侵才算停止。 突然开始了疯狂的上下摇动。 “啊!啊!”突如其来的猛烈捅刺,让陆斐然在惊讶的快感中叫出声。 梓曼卿的分身,在自己的体内毫不留情地捅戳着。 梓曼卿的手臂,扶着自己的腰,毫不犹豫地上下摆弄着。 她毫不怜惜地玩弄着她的身体。 “陆斐然,你喜欢这样。”梓曼卿的声音喘息着,她说这句话,像是问句,又像是自信的陈述句。 陆斐然没有回答,只是用力地抓住梓曼卿的手臂,越爽抓得越紧。 她刚刚才高潮过。她的身体还处于高度敏感的状态,立刻就迎来了更为激烈的刺激。 在幅度夸张的摇晃中,连她的两个乳房,都一上一下地晃动。她清晰地感觉到这两团在她身体上,兔子一般活跃地跳动着。 她也能感觉到,在她身后紧贴着的梓曼卿的乳房,正被她的背部压着。又大又软,只是因为她贴她贴得太紧,才不能也这样上下摇晃。否则一定比她自己的奶子动得还过分。 正这么想着,梓曼卿的手覆上来,揉捏起她的乳房。 刚才陆斐然的心里还回响着之前听到的音乐声。现在她已经什么都记不起来,只能感受,自己是怎么被梓曼卿塞得满、塞得深,又进进出出塞得剧烈。 “啊……梓曼卿……”她叫着,她感觉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现在只能够将身体的控制权,完全交给梓曼卿。 梓曼卿摆弄她、梓曼卿架高她、梓曼卿揉捏她、梓曼卿爱抚她、梓曼卿抽插她。 她沉浸在身体被梓曼卿玩弄的剧烈快感中。 她陶醉在身体被梓曼卿掌控的安心舒适中。 仿佛攀上树干的藤蔓,只需要按照枝条的形状生长,无需再有其它的担心。 “插得好深……梓曼卿你好厉害……”她奉承她。她喜欢被她深入地填满。 听见夸奖的人,越发卖力地将她摇上摇下。胀大的下身,分明在她体内的深处,再次膨胀得更大,顶得越来越过分。 这真的可能吗? 陆斐然来不及想,只觉得自己下体早已满溢的淫水,完全像泉涌一样地漫出,估计早就流了梓曼卿满腿。 她的阴道开始明显地收缩起来,努力地夹住那么巨大的肉棒。 她的内部极限被毫不停歇地顶着。她的花心深处不断受到强烈的刺激。 高潮来的一瞬间,她的全身都被梓曼卿的味道包裹、淹没。 她情不自禁地叫着。她一点都不克制自己,在身体剧烈的震颤中,疯狂地叫着。 然后她听见,她身后的梓曼卿,也开始剧烈地喘息,呼吸急促而强烈。甚至每一次呼吸,都有明显的气息喷在她的后颈上,刺激得她全身震颤得更厉害。 她的手紧抓她的手。 然后她的内部,迎来了梓曼卿热烈的喷射。浓稠的浆液直接灌进她的子宫,被她的身体吸得一滴不剩。 她心满意足地继续半躺在她怀里,没有注意到,今夜她自己的味道,也早就在整个房间里漫天飞舞。 是薄荷和丁香的味道,混在一起,不分彼此。 三十四、心乱如麻 陆斐然坐在梓曼卿的怀里,短暂地睡着了。 她醒过来,默默地希望,她还可以留在她身体里;希望今夜还没有结束。 但是她认为自己很理智,她认为这只是高潮后荷尔蒙的分泌。 于是她自己挣扎着站起来,自己先离开了她的身体,然后再穿上衣服,准备回家。 梓曼卿也站起来,她的裤子耷拉着,上衣依然半掩半裸。 她快步走过来,来到陆斐然的身后。 她拉过她的手,把她转过来。 “你要走了吗?”梓曼卿问她。 陆斐然低下头,不敢看梓曼卿半裸着的身体。 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想走的。 “你可以不走的。”梓曼卿在这个时候说。 陆斐然吃惊地抬起头看她。心跳仿佛停了一秒,然后又剧烈起来。 “真的吗?”她问。 “嗯。”梓曼卿回答。 陆斐然几乎要允许自己的双腿不再迈动,可是她又问了: “为什么?”她直勾勾地看着梓曼卿的眼,深吸一口气,紧张得肩膀都快抬起来了。 “嗯……”梓曼卿的脸却转向了一边:“因为你家太远,现在又太晚了。” 原来只是为了这么友善的理由啊。 陆斐然的肩膀一下子垂了下来,她微笑着:“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 陆斐然下了地铁,路过一家还开着的药房的时候,才猛地意识到,今夜的自己是多么愚蠢。 居然连保护措施都没用。 她进去快速地买了紧急避孕药,随即买水吞掉,又计算了一下自己的排卵期,估计这次还是安全的。 即使如此,是不是改天还要去趟医院,验一下传染病呢? 毕竟梓曼卿这种人,不知道有多少性伴侣。 陆斐然走进空无一人的家里,然后突然哭了。 到底为什么,自己还是这么蠢呢? 明明想过很多遍了,再也不能和梓曼卿睡了不是吗!!! 今天晚上还居然蠢到连保护措施都忘记! 虽然知道人类是有性欲的动物,但陆斐然自认为不是个沉溺于此、全凭下半身行动的人,到底为什么,自己总是想扑到梓曼卿身上去啊! 今天梓曼卿,演奏大提琴的时候,那副整个身体都沉浸在音乐中的一举一动…… 陆斐然快速回想了一下,下身居然再次传来黏黏的湿意。 她走到床边,径直躺下去,然后又哭了。 梓曼卿梓曼卿……梓曼卿说,从来没有一刻,放弃她真正渴望的事情 ……梓曼卿说这句话的时候,那种坚定又炽热的神情…… 陆斐然又哭,可是一想起今晚关于梓曼卿的一切,身体和脑子就又兴奋得不得了。 可是梓曼卿不是说了吗,关于自己想协助她实现渴求和梦想,她很介意。 也就是说,自己被嫌弃了喽。 而且她根本不需要她。 巨大的空虚感。 刚才被梓曼卿抽插得有多充实,现在陆斐然就感觉有多空虚。 她在床上,拉拉扯扯地脱了自己的衣服。 她想起刚才要从梓曼卿家里离开的时候,其实她是多么艰难才逼自己走出门的。 现在她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残留的,属于梓曼卿的味道。 今天晚上是第一次,来自梓曼卿身体里的东西,真正进入了自己的内部。现在都还有一部分,留在自己的身体里呢。 陆斐然开始轻抚自己的身体,她把鼻子凑到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闻了个遍,闻那里还有的梓曼卿的味道。 然后轻轻地,她将一根手指,插入了自己的阴道。 她试着抽插了,一边回想着今晚的交合,一边对自己做那件事。 可是没有高潮,而且她也依然还哭着。 安静地、缓慢地流着泪。 她把手指放到自己的鼻子前,使劲闻了闻。 自己的阴道里,更加都是梓曼卿的味道。 她舔了自己的手指,然后她觉得自己是个变态。 她好像哭着睡着了,可是醒过来的时候,她只是去刷了牙。 今夜她任性地不想洗澡,不想洗掉梓曼卿在她身上的味道。 她回到床上,努力地想平复自己的心情。 她闻着梓曼卿的气味,留恋地感受着空虚,空虚、却又莫名其妙的有些安心。安心,可是又知道绝对不可能和梓曼卿之间有什么关系的。 她突然又想起顾芊仪了,她想起顾芊仪曾经对她的一颦一笑,想顾芊仪肏她的时候。想顾芊仪要她的时候,想顾芊仪不要她,一定要分手的时候;想顾芊仪对她不好的时候,可是还想顾芊仪对她那么好的时候……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她不知道自己到底需要什么,或者需要谁。 手机震了一下,吓了她一跳。 她打开屏幕看了一眼,脑子嗡嗡的,心跳乱得让她无法呼吸。 她咬着自己的手背,然后再看了无数遍手机屏幕,确定自己真的不是产生幻觉。 消息内容: 你好吗? 就这么一条再日常不过的消息。 可是消息界面的左上角,是那再熟悉不过的头像,和再熟悉不过的她的备注。 是之前一直拉黑她的顾芊仪,再次扰乱了她的心。 三十五、不开心,是因为想要别人的爱吗 第二天一早,陆斐然就又跟着梓曼卿,回到了C市的剧组。 她默不作声地做着助理的工作。等到当天的拍摄终于结束,梓曼卿说,要和一些这个剧的大佬一起吃饭。 梓曼卿真的很厉害,上午才坐飞机在城市间奔波,下午到晚上又连着拍了好几个小时戏,好不容易今天的任务结束,居然还能有力气,去应付社交场合。而且之前那导演还很不认可她当众发飙,现在梓曼卿却能若无其事地和他约吃饭。 因为昨晚的事情,陆斐然实在没有心情跟着去,于是问她要了个不去聚餐的许可。反正这种场合,本来就没她的份,只是去做个服务跟班加人形摆件。 好在梓曼卿真的是个好老板,不计较她时不时的不想履行贴身丫鬟的义务。 可是梓曼卿在换完衣服打扮好,准备去饭店的时候,突然坐下来,一脸严肃的样子。 她开口,语气居高临下得似曾相识:“昨天晚上,我们在做爱的时候,我一时太投入,忘记使用……” 陆斐然尴尬地扁着嘴。她完全知道梓曼卿要说什么,立刻打断:“我已经吃了事后避孕药了,你不用担心。然后昨天是我不专业,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和你上床。” 陆斐然心里还想着得请个假改天去医院做做检查,最好编个借口,毕竟总不好意思直接说,因为梓曼卿糜烂的性生活,她得去查查有没有被她染上什么病。 在她想借口的时候,梓曼卿已经站起来,靠到了她身边。 距离太近,陆斐然有些惊讶地转过脸想看她。 结果脸刚刚转过去,梓曼卿的气息就一下子过来。那双诱人的樱唇离得那么近,几乎要亲到陆斐然的脸颊。 瞬间心跳过速,血全涌到脸上。 梓曼卿看着陆斐然夸张的红脸,满意地笑出了声:“你真的很喜欢把话说得很绝对。以前也说过不知几次,说再也不会和我做爱。” “明明你自己也说过的……” 陆斐然回了一句,梓曼卿只是继续用作弄般的神情看着她笑。 陆斐然为自己这么容易表现出反应感到不爽。这是什么大明星对下属恶趣味的戏谑吗?梓曼卿为什么要这样? 于是出于这种不爽,她决定故意直接说担心自己被传染什么这件事:“我这两天还想请个假。因为不知道你到底和多少人做了,所以我要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梓曼卿上扬着的嘴唇一下子垂下,盯着陆斐然,非常明显不高兴的样子。 陆斐然只好不停地想:反正这工作只是暂时的,暂时的,暂时的…… “你不用去检查。”可是她一开口,声音居然是柔和的。 这下换陆斐然惊讶地盯着她。 “我昨天晚上和你,是第一次忘记做措施。而且好久以前,你请假去给学生补课的时候,我就做过检查,没什么问题。” “哦,可是那已经有段时间了。你后来——” “不,你听我说,”梓曼卿温声细语道,“自从我们第一次做爱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跟其他人那个过。真的。我现在,只和你做爱。” 梓曼卿看着她的双眼里,再一次充满温柔的夜色。 陆斐然吓了一大跳。 这代表什么吗?可是……可是…… 梓曼卿的手机响起来,有人提醒该出发去聚餐。 对话被终止。梓曼卿立刻去照镜子,再练了几个最好看的表情,打电话给司机。 可是梓曼卿是万众瞩目的明星,是不可能真的和自己发生什么的。 陆斐然的头脑再一次冷下来。 不过梓曼卿对“发生性行为”这件事的用词,还真是意外。 陆斐然就不会在日常生活的口语中说“做爱”这个词。要委婉点,她就说“上床”、“睡”之类的,直接点,就说“做”、“肏”。 “性”而已,又没有“爱”,所以说“做爱”,显得太纯情。至少她是这么觉得。 目送梓曼卿上车的时候,陆斐然看着她的背影,浅浅一笑。 刚才有那么一小段时间,陆斐然竟然忘记了昨夜收到顾芊仪消息的事情。 可是现在她回到酒店自己的房间,对着和顾芊仪的聊天界面发呆。 收到消息后,她彻夜未眠。本来有好几次,她想很酷地回个“我很好”就再也不理顾芊仪;好几次也想问顾芊仪过得怎么样;可是更多的,是打字打着打着,就变成了一篇篇小作文,然后再全部删除。 终于她再也受不了了,最后发出去的,是“我想你”。 这条消息被顺利发出去了。 然而顾芊仪没有再回复她了!!! 她盯着手机屏幕一整晚。包括今天在不需要集中精力做助理工作的时候,她也看了手机无数次。 为什么顾芊仪不回她了?为什么顾芊仪忽然解除拉黑,还来主动发她消息? 她难道不知道,被断崖式分手后的自己,一定会一直想着她吗? 为什么顾芊仪已经和别人订婚了,还来发她消息? 所以发了她一句“我想你”,这是顾芊仪期待想看到的,还是不想看到的呢? 顾芊仪发她“你好吗”,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斐然想做点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可实际上只是意料之中地变成每叁分钟看一次手机。 她不停地咬自己的手背,不停地抓自己的头发,再躲到被窝里去,紧紧抱住被子。 可还是叁分钟就心急火燎地看一次手机。 于是终于,她决定求助朋友。 她小心翼翼地措辞,问施梁娴能不能给她一点时间,听她说点烦恼的事情。 半小时后,得到“可以”的回复。 语音电话拨通后,陆斐然说的第一句话: “真的不好意思要你听我讲。对不起打扰你……我保证,我只讲一刻钟就好……我保证我不会太麻烦你……” 然后她断断续续、又忍不住抽抽嗒嗒地概括讲了顾芊仪发她信息的事情。 “她是不是只是随便发我消息,觉得好玩?”陆斐然一讲出来,在电话里几乎要崩溃下来。 “其实我们文化中心办过新锐作家的活动,所以我也算认识她。之前我没告诉你。” “嗯?她怎么样……”陆斐然哭着问。 “就……还行吧。怎么说呢,我能感觉出来,她还是很喜欢你的。” “!!!”陆斐然发出痛苦的抽泣和哽咽声:“可是她已经订婚了!” “可是你也发了她你想她,所以你还是希望能有机会和她复合的吧?” 陆斐然早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哭泣声:“可是她不要我了……在她眼里,我就是个没用的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可是我是真的想她,我控制不住……” 陆斐然哭着,看看时间,差不多一刻钟了。她强压着泪水,努力道:“一刻钟了,那我就讲到这里。” 那边顿了几秒:“我今天晚上也没什么事情,你还可以再讲一会儿的。” “谢谢……谢谢……”陆斐然又觉得施梁娴真好,居然能听自己诉苦,听自己说些“负能量”的事情。 她擦了擦眼泪,和昨天晚上一样,复杂交织的空虚中,顾芊仪和梓曼卿两个人的脸,都在她的脑海中闪过。 “我……还有……其实,最近我和一个我们公司的同事……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和她发生性关系。我每次都想着,再也不能和她做了,可是我,却再一次、又一次地和她做……而且我也知道,她不可能会爱上我……” “……那你喜欢她吗?你喜欢上新的人了?你希望她爱你?” 现在听见其他人这样对自己说,陆斐然才第一次从自己模糊的不理智中意识到: 也许是的。也许她希望梓曼卿能爱她。 不过这不可能。 “她……我比她条件差太多,她不可能爱我。” “那顾芊仪呢?你还希望顾芊仪爱你?” 过去和顾芊仪种种的美好浮现眼前。她那样地爱过顾芊仪。而且如今顾芊仪随手的一条信息,就能搅乱她的心。 她能确定,时至今日,她依然渴求她。 “我……呜呜……”一想起顾芊仪,陆斐然哭得愈发剧烈:“可是她已经跟别人订婚了,她怎么可能再来爱我?” 施梁娴幽幽说道:“好像你这么不开心,都是因为你希望别人爱你。” “嗯……也许吧。” “我不是很理解,你这种把自己的感情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人。” 陆斐然某种程度上认同这句话,并且她再一次认为这样的自己又贱又软弱:“我这样,真的太没用了。” “哈哈,不过你这样的人才有对象嘛。你看我,我就不能这样,所以寡到现在。” 陆斐然想起施梁娴说过她是“独身主义”,自己又平复了下,努力消除哭泣的声音,道:“不过你本身也不想找嘛,你自己过得开心就好。” “嗯。” 两个人又聊了一段时间,陆斐然渐渐感觉好些了。 “真的很感谢你,今天听我说这些事。谢谢你安慰我。我保证,不会经常找你耽误你时间。”陆斐然虽然还是一抽一抽,但眼泪已经止住了。 “其实我们是好朋友嘛。作为朋友,就是要给对方提供情绪价值的。所以你找我说这些事也正常。” 听见施梁娴说和自己是“好朋友”,陆斐然的心底又生出感激的枝蔓,遍布整颗心。 “谢谢谢谢!你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一定也会想办法帮你、安慰你。” 顾芊仪始终没有回复她。 陆斐然上网,搜她的名字,还搜她未婚夫的名字。虽然顾芊仪没有社交平台的号,但现在有一定知名度,加上订婚对象是知名企业家富叁代“孙总”,现在已经能看到她的一点点近况了。 陆斐然每天都要搜,每天都盯着屏幕看,每天都觉得自己有毛病。 只因为前女友发来一句话,她就发狂一般地再次渴求她。 不过没想到如此没用的自己,倒是很快就有能帮到施梁娴的事情了。 梓曼卿的戏进展顺利,这几天以来,陆斐然和施梁娴也会每天聊聊。 陆斐然这才知道,原来施梁娴是那位冠军小爱豆的超忠实粉丝。爱豆小美女每出单曲、周边必买不说,各种活动也是能参加就参加。此外她还特别嗑小美女和她们团里面其中一个人的CP。那个成员当年是亚军,选秀节目的时候主办方就经常刻意剪辑准冠亚军一起互动的片段。出道以来,更是被塑造成惺惺相惜的默契“好友以上”。 陆斐然现在是终于搞清楚,其实偶像不能谈恋爱,也不太好随便传和别人的绯闻。那时候小美女过来缠着梓曼卿,不知道出于什么居心。但事实上公司想要的效果,是让爱豆的CP总能时不时发点糖,但又绝不能实锤。这样若有似无,热度才最高。要把握好度,既要讨好CP粉,又不能得罪那些男友粉女友粉。 这次小美女的女团要在C市办演唱会,可施梁娴却还没弄到票。 正好电影快拍完的一天,任凯丽说有个关系给了她两张,可以转让给陆斐然。 这下陆斐然开开心心地联系施梁娴,两个人又开开心心地约好一起去看演唱会。 即使陆斐然根本对这女团毫无兴趣,但她高兴能帮“好朋友”一个小忙,而且演唱会就在梓曼卿的电影杀青第二天,梓老板说可以给她假。 虽然陆斐然曾在C市工作多年,现在又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月,可她平时不太出门,所以对演唱会的场地那片不太熟悉。 施梁娴打电话说快到的时候,陆斐然还在周边摸索着,然后她跟施梁娴说,让她在靠近地铁站叁号出口的里面等她。 正值C市的寒冬,雪已经积了一层,陆斐然穿着笨拙的羽绒服,终于找到地方,再回去地铁站的时候,完全分不清地铁站的五六个出口,都是哪里和哪里。 她进去找了一圈,没看见施梁娴,然后又打电话,才知道施梁娴已经在外面等她了。 她有些歉意地跑过去:“抱歉,让你等了。你冷吗?我已经找到了演唱会的地方,等会儿带你去。我们先去找个饭店吃点暖和的?” 施梁娴对她笑了笑,可是去饭店的路上,沉默和冷空气一样凝重。 然后冷不丁地,施梁娴幽幽来一句:“你这个人啊……” “啊?” “都没去火车站接我。而且大冬天的,让我在外面等。要不是你,我真的觉得,这人怎么这么不会做事。唉,算了,你就这样。” 陆斐然惊诧地瞪大双眼,背后一冷,几乎发起抖来。 没去高铁车站接,是因为她自己也昨天刚结束工作,今天才休息的,车站那么远,她真的也累。况且施梁娴是个经常旅游的成年人,陆斐然事先已经给她查好地铁线路,想着应该没事。 而她明明记得自己是让施梁娴在靠近出口的地铁站里面等她,没让她出来呀。 她看着施梁娴,对方又恢复了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仿佛刚才什么都没说过。 果然是自己不对吧。施梁娴说“要不是你”,就是说,如果她们不是“好朋友”的话,施梁娴早该生气的。 是啊天这么冷,她就应该更早过来熟悉地铁站周围环境,不应该让施梁娴在雪地里等她的。 “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冷天在外面等。”陆斐然道歉。 “哎呀,没事的。”施梁娴微笑着。 天真的很冷。陆斐然在去饭店的一路上,一直止不住地发抖。 一定只是因为,背后有寒风一直吹的缘故。 三十六、为什么大魔王硬要跟她回家 今天的太阳格外的好,并且天也不是阴沉的灰了,而是干净的淡蓝,还附着几朵可爱的棉花云。 陆斐然接到潘雨岚电话的时候,她正在自己家里想办法晒被子。 租的房子根本没有阳台,只有一个比较大的窗户。她艰难地把被子的一半甩出窗户,再努力在有限的空间尽量铺平。虽然最后,被子还是只能皱皱巴巴地躺在窗沿上,但也比不晒强。 学姐说:“斐然,马上春节了。你过年回来的时候,我有事跟你说。” 陆斐然有些紧张:“学姐,什么事呀?不能现在说吗?” “你回来嘛,你回来我请你去山脚下的公园喝茶。你放心,不是不好的事情,就是找你聊聊。” “哦……我如果回来的话,和你说。” 陆斐然挂上电话,想起了那近在咫尺的故乡。天气好的时候,每天下午叁点半,山脚下中式园林风格的公园里面,就坐满了喝茶的人——喝的还是就采摘于这座山上的绿茶。 她也去过几次,但对她来说,那座小山,没什么稀奇的。 毕竟她在乡下的自己家就依山傍水,风吹过来的时候,还能听见竹林间狭长的绿叶沙沙作响。 可是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乡了。 自从外婆去世,家乡再也没有任何令她牵挂的人。而顾芊仪对安然的小城市和乡下没有一丝兴趣——她说作为作家,她更喜欢感受来自大城市的震颤和刺激。 于是已经不知多久,陆斐然没有踏上过家乡的泥土了。 梓曼卿的电影前两天刚刚杀青,算算日子,竟然就快到春节了,时间真是过得飞快。 所以今年,要不要久违地回家乡过年呢? 她再次想起“回家”这件事,是在梓曼卿家里,给梓曼卿晒被子的时候。 梓曼卿家就不一样了,阳台又大又宽敞,还不止一个。陆斐然拿着棉被拍,拍梓曼卿冬天的被子,微小的灰尘在明媚的阳光下慢慢落下来。 又再次收到了潘学姐发来的信息。 潘雨岚是个很主动的人。刚认识不久的时候,她就经常发信息给陆斐然。 而且潘雨岚非常热爱讨论经济政治,常常一下子给陆斐然发个好几篇文章的链接,再发个十几条自己的观点。 尽管陆斐然对政经没她那么感兴趣,她也会在有空的时候每篇都点开看,再一一回复。 潘雨岚还会在网上和别人争论观点,有时一激动,甚至会截图给陆斐然看。 陆斐然就劝她:都是网上的陌生人,不要吵架,拉黑就行了。不要弄得自己生气。 可是潘雨岚说和别人争论还挺高兴的。 过去潘学姐做梓曼卿助理的那几年,许是工作太忙,都不怎么给陆斐然发表政经观点了。最近她在家照顾父亲,可能比以前有空,又开始发了起来。 这次她又给陆斐然发了篇文章链接,评论了几句,然后又问: “你春节什么时候回来呀?” 于是陆斐然一边看手机,一边用力地拍打梓曼卿的棉被,想到自己在这个城市,可能就算工作一辈子,也买不起一套自己的房子。而且关于故乡的怀念感,也一下子涌上心头。 于是她拍完被子,就回客厅里向梓曼卿宣布: “梓曼卿,你春节没工作的吧?我春节要回家乡。” 梓曼卿的语气略微惊讶,但只是淡淡回了句:“你要回家,可以是可以。” “那你可以给我放几天假回家呢?七天吗?” 梓曼卿点了点头,过了几秒,那张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突然浮现出一种狡黠又期待的神情:“你回家的话,我也想去你家。” 陆斐然一惊:“你开玩笑吧?” “不是。因为你之前不是说过,你家里也没什么人吗?我跟去应该没什么不方便的吧?” 陆斐然记起可能是随口说过家里的情况,可是…… “我家里很破的,而且是乡下。你这种在大城市里娇生惯养的人,受不了的。” “你怎么知道?我倒想试试。” ……可是陆斐然,真的没有做任何迎接别人去自己家的准备。虽然梓曼卿这么积极,陆斐然心里隐隐有些奇怪的欣喜。 “哎呀,春节过年,你回你自己的老家就好了,干嘛要去我家?” 梓曼卿沉默了一小会儿,缓缓开口:“我是一个没有故乡的人。我没有家可以回去。” 她的脸上居然显出一丝忧郁,这种在她那往常高傲或冷漠的面庞上并不常见的表情,有如细腻的蚕丝,想要缠绕陆斐然敏感的心。 “啊……”陆斐然有些同情,轻声道:“为什么呢?” “我妈一直要和不同的乐团合作,还要进修,还要四处开演奏会。我爸完全围绕着她转。我也是从小就跟着她,搬了无数次家,转了无数次学,从国内到国外,没有一个地方待的时间久的。后来我自己坚持要做艺人,她就不怎么管我了。不过这个工作,也是到处忙。” 陆斐然叹了一口气:“那你实在想的话,春节可以来我家。但是我家真的很破很破,也没有空调,现在这个天,很冷的。” 梓曼卿笑了一下:“没关系。” “而且我又不会开车。虽然我家离这里不远,动车一会会儿就到了,可是去乡下还要转公交车,而且我家东西也破,你也肯定不肯用别人的东西,要带一大堆行李,所以——” “我开车就行了。”梓曼卿耸耸肩,表示这毫无问题。然后她转了转肩膀,抬抬手臂,突然脸上又恢复了刚才那样狡黠的表情:“哎呀,我的手臂为什么这么酸呀,还有点痛。” “嗯?你怎么了?”陆斐然快步走过去,有点担心地查看她的手臂。 “嗯……”梓曼卿看着陆斐然担心她的样子,故作思考状,然后道:“一定是因为那天,我们做爱的时候,我太用力了。” 陆斐然停下正抚摸她手臂的手,脸刷的一下红了。确实前两天她们在那把椅子上的时候,梓曼卿先用手抽插了她很久不说,后来又硬是把她整个人举起来,再用劲地在她体内猛戳……当时她还想,椅子都没有弹性,梓曼卿是如何做到把她的身体那样上下摇晃。 不过到底为什么,要突然提起这么羞耻的事情…… 陆斐然完全不知道怎么接梓曼卿的话,也不知道梓曼卿这样说有没有什么用意。 虽然她意识到了自己可能是想要得到她的爱,想要和她有什么进展。但她对梓曼卿没有任何期待。她清清楚楚地知晓,她们两个人之间,是不可能真的有什么浪漫关系的,之前做的那些,只是欲望的宣泄而已。 于是她白了梓曼卿一眼:“切,都过了好几天了,怎么可能还酸痛嘛。” 可是这么说着,她却轻柔地将双手覆在梓曼卿抱怨不舒服的地方,慢慢帮她按摩起来。 三十七、这个地方,我来过的 很快就到了春节的日子,梓曼卿一直工作到小年夜。 她去参加了地方电视台的直播春晚,登台唱了首合家欢的拜年歌。 没什么特点的烂大街级别歌曲,而且是主办那个综艺节目的电视台,看梓曼卿表演效果好,临时安排加进去的。 陆斐然都很惊讶,梓曼卿这么大的咖位,居然同意了这种临时来通知的工作。看来她真的是很喜欢以与音乐有关的事物被人知晓。 如此一来,她们踏上回陆斐然家乡的路途时,是大年叁十的白天。 因为梓曼卿硬要跟着一起回去,陆斐然没有时间提前自己回家收拾整理,更没有做什么过年的准备,预料家里除了几面破败的墙壁,一定什么都没有。陆斐然提前在A市买了点基本的米、油和熟食,打算如果到了家,镇上的菜市场已经买不到菜的话,就将就过个年。 陆斐然早早来到梓曼卿的家里。 “你还没吃早饭吧?”她问。得到了“没有”的答复后,她拿出特地带过来的东西:“先用一下你家的烤箱哦。” 过了十几分钟,梓曼卿自己走到了厨房里来:“好香啊!你在做什么?” “你最喜欢的那家面包房,最近推出了冷冻的半成品。因为已经开始过年了,我问了学姐,她说你过年期间可以吃得好点,我就带来了。” 整个厨房,弥漫着黄油的奶香味。 梓曼卿蹲下来,一直盯着亮着灯的烤箱看,眼睛里的期待一闪一闪。 “你什么时候去买的呀?今天这么早,而且大年夜,他们应该没开店吧?” “前几天,有一次你让我早点回去的那天。” 梓曼卿转了转眼睛,道:“那家店离这里,还有离你家,都很远。你特地去买的吗?” 陆斐然笑笑没说话。 那天她在回家的地铁上,碰巧刷到资讯,她第一天来做助理的时候,梓曼卿亲自开车去买甜点的面包房,推出了速冻半成品。于是她立即下地铁改变了线路,一个人坐了很久的公共交通去买的,再用保温袋子装好带回去。今天再带到梓曼卿的家里来。 梓曼卿吃着刚出炉的可颂和苹果面包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是孩童般的欢喜。 其实从A市开车到自己的家乡E市,往常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一般两个小时就能到了。 可是因为是过年的时节,今天的高速都堵得像上班的早高峰。 一路上汽车催促的喇叭声,此起彼伏。只要和前面的车有一点点空挡,就要踩油门开过去,否则后面的司机一定会不耐烦地大按喇叭。但即使如此,开了叁个小时了,还卡在半路上。 据说不晕车的人和晕车的人,连在车上闻到的味道都不一样。不晕车的人可能都不会注意到什么味道;可是晕车的人,比如陆斐然,即使坐在梓曼卿这么贵的车里,每一丝丝汽油味、尾气味、甚至车里座位上高级的皮革味,都一刻不停地干扰着她的感知,让她的胃里越来越翻江倒海起来。 平常路况顺利,她还能坚持,今天她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其实可以开窗户,有风吹进来,会好受一些。只是大冬天,会让车里很冷。 其实可以告诉梓曼卿,要求在下个服务区停下,在室外休息一会儿,就可以缓解症状。 可是当梓曼卿瞄了她一眼,问她“脸色不好,有什么不舒服吗”的时候,她只是沉默地摇头。 因为在陆斐然的认知里,有任何不适或病痛,都不能向他人展露,否则就是弱者的表现。 上次生病了告诉梓曼卿,只是因为要解释不能及时工作,不能给他人带来不便。 而除了这种原因,如果还要告诉他人自己的不适,那就是在麻烦别人。 她绝对不想麻烦别人。她不是个时刻麻烦他人的弱者。 她闭上眼,安静地忍受着。 她想起小学的时候,有一次生病,没忍住在教室里吐了。那刻薄的老师不满地白眼,用嘲讽的语气当着全班的面:“哼,看看这人,居然吐在教室里,也不知道去厕所里吐。” 没有一句关心。而班里的其他孩子,在老师轻蔑的带领下,也嘲笑起她来。 反正她是全班唯一一个家里人没有给老师“送礼”的小孩,老师当然不关心她。 她想起小时候有次食物中毒,半夜里实在无法忍受,在妈妈、继父和妹妹的家里,求妈妈带她去医院。 然后妈妈骑着自行车责怪她怎么这么烦,连一晚上都忍不了,要半夜去看病。 她在自行车上吐了。 听见她吐了的妈妈,停下来以后的第一反应,是查看衣服有没有弄脏,然后打了她一记,用厌恶甚至憎恨的语调咒骂她。 那时的她相信,小时候自己在妈妈家频繁食物中毒的原因,就是妈妈说的“贪吃”,直到很多很多年之后,她自己开始做饭的时候,才意识到,其实是因为那时她总是吃没有放进过冰箱的剩饭。 车里的温度很暖,但陆斐然全身被冷汗浸了个透。 头也晕得快受不了了。 为什么从小到大,已经坐过无数次车,还是动不动就要晕车呢。 不过她其实为糟糕的情况做了准备的:今天早上,她只是特地给梓曼卿带了面包,她自己什么都没吃。 所以胃里再怎么样,也不至于真的吐出来什么丢脸的吧。她祈祷。 后面的喇叭声突然越来越急促。陆斐然睁了一眼,看到终于下了高速了,但自己乘的车和前面的车辆离了有些距离了。 她转头,建议梓曼卿跟上。 这才发现梓曼卿没有及时跟上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她在看着自己。 “你真的不舒服吧?你晕车还是什么?” 突如其来的关心,尽管只是再平常不过,都让陆斐然觉得很感动。 但是她说:“我没事,你快点开车吧。” 断断续续、开开停停,终于出了市区,现在来到了乡间铺满石子的土路。 没有什么标识了,导航也不再清晰。轮到陆斐然带路。 她必须睁开眼,集中注意力看外面了。 车在石子路上一颠一颠。 “停车!停下来!” 她再也忍不住了,跑出去就吐在了小路和农田之间。什么也没吃,都吐了一大堆黄色的胆汁。 自己真是恶心,居然在别人面前“生病”了。所有的脸都丢尽了。 陆斐然似乎全然忘记,自己早就在梓曼卿面前哭过不知道多少次,还吐在过梓曼卿身上。在梓曼卿面前,早就没脸了。 可是她还是为此刻的自己感到无比羞耻。 生病就是羞耻。 “对不起。” 陆斐然没听到梓曼卿说什么,反应过来的时候,梓曼卿拿了纸巾,帮她轻轻地擦嘴边,还递过来一瓶矿泉水给她漱口,没有一点嫌弃的样子。 “谢谢,你真贴心。”陆斐然因为过于感动,脱口而出。 梓曼卿愣了一下,道:“哈哈哈,你才贴心呢,谢谢你今天给我带面包。” 梓曼卿陪陆斐然在冷天里站了好长时间,等到陆斐然觉得好多了,才一起回车里。 开车前,梓曼卿又问陆斐然:“你刚刚吐了,现在饿吗?” 陆斐然觉得不太好意思,就没说话,可是梓曼卿拿出一个不知何时带上的可颂,在陆斐然的面前掰开了。 酥皮窸窸窣窣,掉在梓曼卿高档的羊绒衫和高档的车座上。梓曼卿事先涂好的巧克力酱,也要滴下来掉上去似的,看的人胆战心惊。 在巧克力酱落下来之前,梓曼卿把半个可颂塞给陆斐然:“早饭还剩一个面包,我们分了吧。” 这家面包房不愧是大明星认证,陆斐然之前因为太贵自己没吃过,这次第一次尝,哪怕是冷了还掉了几层皮,可颂都又香又酥。 她快速地吃掉,心情立刻好了起来。 然后她看着梓曼卿也津津有味地吃光面包,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瞪大了眼睛:“你把你自己的面包,分给我吃了???” 想想第一次到梓曼卿家的时候,只是因为从一个箱子里拿了几个梓曼卿的橙子给别人,她就连那一整箱橙子都不要了。连从一个烧水壶里倒点水给别人都不肯的梓曼卿,居然硬掰开那么难掰的可颂,和自己分食同一个面包…… 又来了,那种心砰砰砰狂跳的无法抑制。 梓曼卿听到陆斐然说的话,也一副吓了一跳的样子,随即连忙解释:“我刚才没注意到。而且因为是你给我的面包,所以本质上是你的,不是我的,你吃点没关系。” “你好好。”陆斐然那再次由过于感动造成的口不择言。 “没有没有。”梓曼卿连连摇头。 “可是你真的好好,第一次参加你们的饭局的时候,你帮我挡酒了;那次在大剧院我哭的时候,你还让我靠在你身上,安慰我;还有我生病的时候,你也关心我了。” 陆斐然难以抑制地吐露满溢的感动,可是汽车中的空气仿佛被尴尬凝结一般。于是她立刻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梓曼卿略加思考,吐字清晰地解释起来:“我并没有什么好的。挡酒只是因为如果你喝不下去,会搞得场面很难看,赵总面子下不来,大家都不好过。 “你在剧院里哭,我安慰你,只是因为那天我们单独出去散步,如果回去的时候,别人看到你哭过,可能会产生什么误会,我不想别人乱传话。 “你生病我关心你,那是为了创造良好的工作氛围,上司本来就要关心下属。 “至于今天你晕车,我稍微照顾一下你,更是最基本的人与人之间的互相关怀,根本没什么特别的。 我没有‘好好’,对你也没有那么好。我的所有举动,都是经过头脑考量过的正确做法而已。” 梓曼卿每说一句话,“尴尬”两个大字,都在两人相距狭小的空间里复制一遍,最后几十个加粗字体的“尴尬”,一起在车里面飘飘荡荡,打着陆斐然的脸。 自讨没趣、自取其辱。自己为什么要把气氛弄得这么僵?为什么又要说这种如此不专业的、和工作无关的话?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的吗?梓曼卿就是个没什么感情的机器。人家心里怎么可能跟自己似的,动不动有什么感觉还怦怦跳。一直把她当成可以给自己开工资的“机器老板”,才是最恰当的。 “哦,对不起。”陆斐然泄气地小声道。 “你不用道歉,没事。”梓曼卿说着,启动了车子,试图以汽车引擎那近乎安静的“轰鸣”声,结束对话。 值得庆幸的,是梓曼卿好像并没有因为刚才自己的发言而感到不适。 陆斐然终于把梓曼卿带到自己家,让她把车停在老房前面的水泥地上,下车去开门。 灰色的两层建筑安静地伫立在眼前,那么久没有回来了,仿佛一切都像从前一般,又仿佛一切都不一样了。 陆斐然怀着异样的怀念将钥匙插进老旧的锁孔,转了一下。 锁应该是开了,可是陆斐然用力推门,门像哪里被卡住了,怎么都推不开。 于是她两只手都用力覆上去,再整个身体都贴上去,脚也踹起来。 好不容易用尽力气,门总算是开了。 她松了一口气,刚走到里面。 哗哗啦啦乒乒乓乓,门外好大一阵响声,转头一看,屋顶上的瓦片正混着泥土和灰尘,壮观地落到地上。 “啊啊啊啊啊!!!”她吓得叫出了声,生怕自己的家就要塌了。 还好瓦片大概落了十几片吧,就停了。 她连忙走出来看,屋顶还是在的,只是上面有些瓦,可能因为刚才自己开门太用力受到了撞击掉了下来。 老屋真的是很破很破。 还好刚才梓曼卿没有跟在自己身后,瓦片没有砸中她,否则万一让她受伤了就不好了。 陆斐然的视线找到正在车子旁目瞪口呆着的梓曼卿,跑上去: “对不起……我都说了,我家真的很破,你还一定要来。不好意思了,现在你就得住这里了。” 梓曼卿一脸震惊,听了陆斐然的话也一言不发。 陆斐然想,可能对于梓曼卿这种从小家庭条件比较好,娇生惯养的人来说,瓦片从屋顶哗哗落下的场面实在太过惊吓,又给了她好几分钟的时间缓一缓,才重复了自己刚才的话。 可是梓曼卿的回答,却和自己说的内容毫无关联。 梓曼卿依然盯着老房子,脸上还是受到强烈冲击般的惊愕神情,茫然地喃喃自语: “这个地方,我来过的。” (大家好,因为现在我的现实生活比较忙,压力大的时候很难更新,所以以后可能会更得比较不定时或者比较慢。反正能写的时候我就会写的。 然后虽然我知道看的人不多,但是只要你们还高兴看,我就不会突然坑的。) 三十八、柏林街头的“紫泡泡”和不在自己家 (这章是插叙。) 秦梓待在图书馆里,在图书馆的电脑上下载了国内的聊天软件。 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周围还在的基本都是大人。还好,似乎还没有谁注意到她一个小孩这么晚了一个人在外面。 其实说小也不算小了。她已经十一岁了,个头窜得越来越高。 不过她还是尽量缩起身体,想把自己藏在厚重的电脑屏幕之后。 她不希望有“大人”来多事关心她。图书馆晚上十点关门,她打算在这里待到关门,可是之后要去哪里,她还没想好。 只有一点已经决定了:她是不会回家的。 要不今晚就在街上的长椅睡一晚,之后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在外面坚持多久。反正那个家,她是不会回去的,就算回去了,她也是永远不会被看到的透明人而已。 她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家出走,现在想随便找人聊聊,消磨时光。 她登录以后随便点进了个聊天室。陌生的人们在搭讪、交谈、消遣或是产生真正的连结。 然而更多的,是比如这样: “好妹妹,你结婚了吗?哥哥我结婚多年了,可是心里苦闷。”——秦梓自以为很成熟,所以填写资料的时候,写了自己叁十一岁。受过多次骚扰,才知道网上最多的是寂寞的大人,无时不刻在撩骚。 于是她再一次解释“叔叔,我写资料的时候写错了,我十一岁。” 那边的人立刻道歉,让她在网上注意安全,还说“你和我女儿一个年纪。” 她退出这个聊天室,又随便进了好几个,都感觉没什么想聊的对象。 等到八点多的时候,她发现新进的聊天室里,简直负能量大集合,好多人都在抱怨自己的生活。刚想退出,发现里面有个人,好像不怎么发言,主要倾听,但是出言就是安慰和鼓励别人。 还有这么温柔的人啊。一定是个很好的大姐姐。 不过仔细一看,这个“大姐姐”的网名,居然叫“飞飞绿宝”,真的幼稚。 其实多年后,真实世界里已经改名叫“梓曼卿”的自己,回想起小时候用的第一个网名,也会觉得特别中二。 现在的秦梓,只是决定了,以后一定要改名,但还没有想好改成什么。 “秦梓”这个名字,不过是母亲的姓和父亲的姓迭加在一起而已。居然连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字都没有。这和她的人生一样,她只感觉自己完全是父母的附属品,没有一点被允许的个性,也没有人愿意看到她的存在。 父母是跟她说过,不要上网和陌生人聊天。可是他们一面这么说着,一面又像往常一样,一忙起来就完全不管她。仿佛她是个玩具,想到的时候拿起来把玩;想不起来的时候就把她晾在一边。 刚刚才适应了在维也纳的生活,好不容易和学校的同学熟悉起来,转头又逼她一起搬来柏林,让她又成了新学校里的“那个中国转学生”。保姆也又换了一个,她已经连新保姆的名字都懒得记。 仿佛她是个完全没有想法、没有感情的东西。仿佛一切本当围绕着家里那位“伟大”的大提琴家转,如此理所当然。 等到她改名的时候,她既不想用母亲的姓,也不想用父亲的姓。她就只是她,而不只是那个大提琴家的女儿。 是她主动找“飞飞绿宝”聊天的,聊了几句才知道,原来这人年龄并不大,只比自己大了两岁。 “你为什么叫‘飞飞绿宝’?” “因为‘飞飞’是我在班里的外号,‘绿宝’是我的小名。” “那你为什么叫‘紫泡泡’?” “因为在街上的时候,我经常看到有人吹出很大很大的泡泡,有时候比人还大。泡泡闪着五颜六色的光。最好看的一次,是紫色的。” “哇,真有那么大的泡泡吗?听起来就很漂亮。你在哪里呀?我这里没看见过有人街上吹泡泡。” “我在德国柏林。” “我第一次在网上遇见外国的人。柏林一定很好吧?是什么样子?有什么好吃的?” “没什么特别好的。街上乱乱的,不过很有活力。有很多街头艺人。那个吹泡泡的是拿一个很大的圈圈,浸在水缸里,再拿起来顺着风吹出来的。吃的这里有个叫‘Currywurst’的特色小吃,咖喱香肠,但是味道一般。” “你能在那么远的地方生活,真好,如果有天,我也能去世界各处看看就好了。你爸爸妈妈是不是做很厉害的工作,才去那么远的国家?” “我倒不想在这么远的地方生活。” “为什么呢?我觉得可能很有趣。德国的学校什么样子?你交到很多德国的朋友了吗?” “我因为我妈的工作,一直要搬家。每次刚熟悉一个地方,就立刻换掉,根本没时间和别人成为朋友。而且我每到一个国家,都上英语的国际私立学校,也不会多少德语,平时出门都像哑巴。” 说着说着,秦梓不自觉地也开始抱怨起来,为这个乌烟瘴气的聊天室贡献了自己的一份负能量。 那个人果然也开始安慰起自己来。 很奇怪,明明是网上第一次遇见的陌生人,却觉得隔着电脑屏幕的互动,流淌着自然的舒服。 尽管自己一直在抱怨,对面的人也很好地把握着安慰的分寸,没有让自己有一丝被窥探或侵占的不适。 于是让自己也想主动问她的情况。 “你在哪里?” “我在我妈家。对了,我可能会突然下线。因为我现在在用我妹妹的电脑。如果她们突然回来,我就会关电脑。” “你妈家?那不就是你家吗?” “不。我妈妈再婚了。她和我继父还有他们的女儿才是一家人。” 连秦梓的心也咯噔一下。 不知不觉之间,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在安排似的,聊天室里其他的人们突然都退了,这个聊天室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之后对面的人才渐渐袒露,原来今天是她妈妈的生日,可是她不被算在“一家人”内,连和他们一起外出庆祝的资格都没有。 “那你为什么还在那里?这种破地方,你还不如离开。” “这里的学校比较好,我外婆坚持让我住在这里。” “每天和不在乎你的人住在一起,寄人篱下,难道这样好吗?你应该有点勇气。比如我就决定,再也不回家了。” 十一岁的秦梓,不但认为自己的决定很正确,还自认为能给别人很好的建议。 “你说决定再也不回家了,是什么意思?” “我要离家出走。我现在就不在家里。” “天哪!你现在在哪里?在安全的地方吗?” “我在图书馆。这里开到十点。” “我查了一下,你们那里现在已经晚上九点了。我真的希望你能回家。” “回家也没什么意思。我家只有我妈妈一个人重要,我妈眼里只有她自己,我爸眼里只有我妈,都没人会看我一眼。一天到晚也就一个保姆和我说说话。” 对面的人之前聊天一直不紧不慢的,现在开始不断地发信息过来,主旨都是劝自己不要离家出走。 感觉这人可能把想到的理由都列了个遍。 然后她发过来: “世界上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妈妈,我相信你妈妈一定也很在意你。你如果不回去,她一定也会很担心很伤心的。你回去吧。” “你不觉得很讽刺?你真的相信你说的?明明你自己的妈妈看起来也不爱你,不在意你。”秦梓不假思索地打出这句话,然后突然意识到,这么说可能有些过分了。 那边在犹豫,过了一会儿,才回消息,但是却没有对自己生气。 “我其实是想了一下,电视剧里的人一般都会说这种话。都会说世界上没有不爱子女的母亲。我也希望是这样的。我希望你的妈妈确实很在乎你。我希望你不要离家出走,因为我也想过这样做。” 像在踩着空气,刚才心咯噔一下的时候,人往下坠了一点点,现在因为陌生人的处境,竟然再次不安地下坠。 “那你为什么不走呢?” “我们学校定了很多杂志,有一本里全是小说。里面有一篇,是说几个离家出走的孩子,很快变成流浪儿,不但吃不起饭穿不起衣,只能睡在桥下,而且有一天,还有一只不知道哪里来的疯狗,要攻击他们。他们拼命地跑,可是最后还是有一个孩子被咬死了。好不容易逃走的人,也因为被疯狗咬伤,过了几天,狂犬病发作死了。 “我不知道在德国做流浪儿,是不是条件好点,可是我真的不希望,你发生不好的事情。 “我不知道你爸妈是不是爱你,不过听起来至少能保障你的生活。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相信,我只是今天才和你第一次聊天,可是听说你要离家出走,我急得都哭了,我真的很害怕你会遭遇不测。求你安全回家吧。” 啊?好过分……什么叫“急得都哭了”……为什么要为不认识的自己哭?又不是自己要叫她哭的,又不是自己要把她弄哭的……这么说什么意思嘛…… 秦梓一面觉得对面的人莫名其妙,可是一面又觉得……说不定世界上真的有个人,即使是个陌生人,也真实地在意着自己的死活。 心更加咯噔咯噔的……不,是砰砰砰砰的,出于某种不适的感动。 “你真的因为我急得哭了吗?” “嗯,我真的哭了。真的求你不要离家出走了。” “你又不认识我,你干嘛在乎我要不要离家出走?” “嗯。可是不管你是谁,既然跟我是差不多的年龄,和我说了要离家出走,我都会在乎的。” ……………… 其实今天和这个陌生网友的对话,可能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自己和别人说话说得最多的一次。 在家里自己都像透明人一样,无人看见、无人倾听,可是网上完全的陌生人,认认真真听自己抱怨了好长一段时间,还真心好意地劝慰自己。 “你刚刚说,你在你妈家。那你自己家在哪里呢?” “说了你也不知道的,是一个很小的地方,而且我家在乡下。” “你说说看呀。” “这不重要。你不要离家出走了!图书馆关了,你就回家吧!” 秦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突然冒出来一句: “你告诉我你家在哪里,你告诉我,我就不离家出走。” 那个人犹豫了一下,但很快: “那我告诉你,你就回家。你不要骗我。我真的害怕你会变成流浪儿,我真的希望你能回家。” 省份、城市、管辖区,连同小小村落的名称,出现在了她们两个人之间的聊天框里,甚至还有房子具体的号码。 如果自己是坏人的话,完全可以用这个信息,去对她做不好的事情。 真的很好骗呢。 又或者说,她真的相信自己,真的不希望自己流浪街头。 秦梓忽然,真的觉得自己被说动了。 穿越无数根细小的光纤,相隔千万里的距离,七十亿人口的茫茫人海中,居然遇到了一个陌生人,此刻正在乎着自己。 “好。我等下会回家。” “太好了!虽然我不能真的帮到你什么,但是我会每天都祝愿你,祝你和家里人的关系变好,祝你不用总是搬家,能交到很好的朋友。祝你不会再觉得是个透明人,祝你能感觉到别人在乎你,祝你天天开心。” 她用得着搞这么煽情的吗? 秦梓隔着屏幕,尴尬地挠了挠头皮。可是即使如此,自己刚才,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对方的地址呢? “你电话多少?” 而且不光要地址,现在连电话都很想要了。 “我不能用我妈家里的电话。” 秦梓歪了歪头,毫不犹豫: “不要紧。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啊?什么意思?” “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来你给我的地址,我会来见你。” 对面的人发了惊讶和流汗的表情,然后只是又劝她: “你今天晚上,等下真的要回家哦。你以后都不要离家出走了。” “好。那你也别哭了。” 秦梓发完这句话以后,再也没有等到回应。那个人的头像也暗了下去。 一定是她的妈妈、妹妹和继父回来了。 那个时候已经是九点五十分。她愣愣地盯着电脑屏幕,直到图书馆里的其他人都相继离开,才不舍地关了电脑,走了出去。 街边坐着个牵着狗的人,她一凑近,才发现是个流浪汉。流浪汉半躺在地上,靠着他的狗。秦梓分不清他的神志是否清醒,只注意到了他手上一个个针孔的痕迹和明显蜿蜒着的血管。 狗并没有什么攻击性,只是静静地任主人依靠。 可是世界上也会有凶狠的恶犬,追着自己,把自己咬得遍体鳞伤吗? 流浪汉突然醒了过来,盯着她看,死死的眼神一动不动。 秦梓这才感受到了恐惧,感受到了自己离家出走的想法是何等苍白,欠缺任何实际的计划。她跑了,用尽全力飞快地跑,而且就算跑出很远,还能感觉到不安和害怕。 市中心热闹的街头。有人着装时髦,排在一长串酒吧外的队伍里,等待保安准许进入;有人席地而坐、发型夸张得像女巫,当街表演冥想;有人弹奏吉他,深情歌唱,周围围了一圈人,都在认真地看着他,认真地聆听他想表达的音乐。虽然旁边有这么多其他人在表演,但是他的歌声,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 秦梓站住了,她听他唱完一首又一首。吉他的技巧并不炫目,可是确实有什么东西,透过他细腻的旋律和悠远的歌喉,一点一点,慢慢进入了自己的心。 刚才心中的恐惧,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升腾起来的热烈。 热烈又心安。 然后她一转身,就看见旁边居然又有人在吹泡泡。 巨大的、五彩斑斓的、随着风变幻着形状,拥有无限的可能,如此美丽。 三十九、你为什么还不去死! (写在前面:我不知道这章最后的部分看着会不会有点不舒服。。。我充分意识到,其实我是很难描写完全“正常”的主角的。本章最后关于鱼那部分请酌情阅读哦。) “你来过这里?怎么可能?!”陆斐然不以为然。 “我好像真的来过。” 看梓曼卿的神情,不似开玩笑逗她。可是梓曼卿这种人,和这乡下地方八竿子打不着;况且如果真有大明星来过这小村庄,肯定是全村的盛事,陆斐然怎么就毫无印象呢?所以确实不太可能。于是陆斐然帮忙找着搞错的理由。 “是不是你拍过在乡下的戏,然后记混了?” “我是拍过乡下场景的戏,可是我记得取景的地方,和这里不一样。” “那你为什么说来过这里?你想想,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了什么来的?” 这下梓曼卿疑惑地皱着眉头,隔了许久,才说:“好像是记不起来了。” “那一定是你弄错了。”陆斐然笃定道。 于是梓曼卿也将信将疑,不再提这件事。 陆斐然觉得很烦。 如果不是梓曼卿硬要跟过来,她现在肯定懒得干这么多活。 老屋的状态非常糟糕。毕竟这么久没人住了,里面充斥着潮湿的霉味不说,所有肉眼可见的地方,也都是布满了灰尘。 她自己过来的话,肯定就将就着随便过几天。可是现在有客人在,她就得一刻不停地打扫,让老房子摆脱这种状态。 “我来帮忙吧。”梓曼卿提出。 可这是老板加客人,自己怎么好意思呢? 陆斐然拒绝了,两个人午饭吃了些她事先准备好带来的食物,然后她又继续整理。 这时候她想到,因为今天是大年夜,晚上的吃食是不能马虎的,毕竟算过年了。她看了一眼还没擦的天然气灶台,又想了想还没去买菜——如果还买得到的话,叹了一口气。 梓曼卿正好从院子里转悠了一圈回来,问陆斐然:“你家有田吗?” “当然了!我家在村子里有叁块田。院子前面那块就是,出门右拐走一段路还有一块,然后过桥再有一块。怎么了?”陆斐然头也不回,手拿抹布用力地擦拭着。 “我看院子前面那块地种满了蔬菜。还以为你不在家的时候,田没人种的呢。” 这时候陆斐然停下手里的活,沉默了片刻,语气突然凝重起来。 “我外婆是在我去上大学前的那个暑假去世的。结果我去外地上学,那年寒假回来,发现邻居不但占了我家的田,就连我家后面的河那里,都拉了网做了鱼塘。他们根本都没和我说一声!我外婆刚死,我前脚去上学,他们后脚就占了我家的地……我回来的时候,真的不敢相信,平时一直很照顾我和我外婆的邻居,居然会这个样子……” 梓曼卿的眉毛又一次挑起来,靠近陆斐然,不可置信地问:“那你呢?你就任他们占你家的田和鱼塘?!” “那倒也没有。我一开始很受打击,根本不相信邻居家阿公阿婆会这样对我,但后来去找他们谈了,还去找了村子里德高望重的几个长辈。我对他们伤心地哭,说‘从小你们看着我长大,我相当于没有爸爸妈妈,现在就连外婆也没了,你们一直那么照顾我,难道真的忍心把我家那一点点田都给占了?’最后大家协商,我常年在外确实不种田,邻居可以种我的田用我的河,但是要付我租金。还有我回来的时候,想吃什么鱼和蔬菜,邻居都要免费给我。” 梓曼卿看起来像舒了一口气:“还好,陆斐然你还不算彻底没救。”随后又期待地问:“那今天晚上,我们年夜饭吃什么?” “如果要搞正式的年夜饭的话,现在家里吃的肯定不够。我等会儿要去趟镇上买菜。” 梓曼卿立刻反应过来:“为什么要去买菜?你不能直接叫邻居拿给你吗?他们不是本来就应该免费给你?” 陆斐然别过了头:“说是这样说,可是怎么好意思去问别人要的……” “陆斐然,你现在就去!”梓曼卿凑过来,离得好近。 “去了也就拿一点菜和一条鱼,又没多少钱,我自己去镇上买了好了……” “你去问邻居拿。” “哎呀,大年叁十的,怎么好意思……” “就是因为你觉得不好意思,才要锻炼。本来就是别人欠你的。你现在立刻去拿。” 这种咄咄逼人的语气…… 陆斐然是被梓曼卿拖出门,然后朝着邻居家的方向,从背后被推过去的。 陆斐然家附近有叁户邻居,左边的最近,走一两百米就到;右边的要穿过一小片竹林;前面的要过田,而且那家人现在已经去城里定居,连过年都不回来了。 占了她家地的,就是左边距离最近的那家。 她忐忑不安地走过去,远远看见好几个羊棚。 小羊们咩咩地叫着,身上都很干净,全都低头吃着草。陆斐然上前看看,还忍不住摸了摸。 她想起小时候邻居家也养羊,但那时候才两个羊棚没几只羊,而且比较脏。现在多了这么多,而且看它们的耳朵上都有标记,应该是比较系统化的养殖了。 陆斐然从小喜欢小动物,以前还会偷田里的庄稼过来喂给羊吃。记得有一次又偷了点新鲜的雪里蕻,过来的时候发现大人们都聚集在一起,地上躺着一具小羊的尸体。说是为了育种,将小羊和它的妈妈分开两个棚养了,可是小羊一定要凑到妈妈身上吃奶,最后卡在了栅栏中间窒息而亡。 大人们把死去的小羊搬出来,即刻打电话给羊贩子,那人来了以后,就直接开始在地上划开小羊还暖着的身体,当场开膛破肚…… 小时候的陆斐然没敢看。 她现在抚摸着悠闲吃着草的软绵绵小白羊,不知怎么的,心里老想着在吃奶的年纪就惨死的羔羊。 “谁人啊?” 陆斐然听见故乡的方言,认出这是这家老太太的声音,她是她的曾祖辈。 “老太太,是我呀!” 她曾经安静地坐在老太太的身边,向她学习折纸钱。 “你是谁呀?”老太太的表情很困惑。 是啊,一晃多年,自己早已不是扎着两只小辫蹦蹦跳跳的小姑娘了,现在她留着披肩发,身穿都市OL风格的服饰。 她再次开口,久违地说着乡音,如此怀念的声调:“是我呀,我是绿宝。” 老太太又盯了她几秒,一下子眉开眼笑:“我们绿宝呀!你回来啦!快进来!”说着拉着她的手,一如她小时候曾经的每一次。 老太太颤颤巍巍地带她进来,邻居家不知何时也早就新建了房屋,现在住着叁层的洋房,很是宽敞。 邻居一大家人全都在。 “绿宝回来啦!怪不得刚才听别人说,有辆可好的车一路开进来,开到绿宝家的方向,我还打算去看看,原来你真的回来了!”阿婆说。 阿婆是老太太的儿媳妇。陆斐然知道,现在当家的是阿公和阿婆,也主要是他们两个占她家的地。可现在大家都开始对她嘘寒问暖,仿佛邻里之间没有任何矛盾,又让她想起小时候无数次受他们照顾的时光。 阿公问起她在大城市的工作怎么样,是不是能赚很多钱。 陆斐然想起自己寒碜的经济状况,支支吾吾地回答了几句。然后阿公指了指他儿子,开始吹嘘起来:“我儿子现在做回收钢筋的生意,一年两百万呢!可比你这个名牌大学生还厉害!” 陆斐然尴尬地低了低头,阿公的儿子儿媳见状开始转移话题。等他们转移话题完毕,儿媳芳芳阿姨倒是说了几句听起来是好意的关心话语。 芳芳阿姨来自会包饺子的地方,当年在陆斐然小的时候嫁过来,一开始因为不会这里的土话,交朋友比较慢。那时候陆斐然经常在芳芳阿姨拿着搓衣板在外面洗衣服的时候蹲在一旁,陪她用普通话聊天。 她们两个聊了几句,陆斐然放松了不少,然后听见芳芳阿姨让她儿子叫“姐姐”。 陆斐然一看,这个她曾经照看过的孩子,早已从小车里的婴儿长成人高马大的少年,都已经比自己高了。 又是一阵寒暄过后,陆斐然鼓起勇气说了今天的来意。 没有任何迟疑,阿公立即张罗着拿了个大篮子,开始往里面塞蔬菜,又快速捉了条很大的鲳鳊鱼给她。阿婆还说怎么能让她一个人过年,坚持留她吃晚饭。她一再推脱,他们才放她回去,临走前又给了她一只刚杀好处理好的鸡、一大碗剁好的猪肉和一大块咸肉。还要叫孙子去找零食出来给她。陆斐然连说实在拿不下了,才好不容易出了这家的门。 这出乎意料的顺利,让陆斐然的眼眶一湿。 这就是家乡。或真或假的嘘寒问暖、无处不在的攀比吹牛、熟悉的乡音、热络的人情。算计她占她便宜的也是家乡人,可是热情留她吃年夜饭,还爽快地送她一大堆东西的,也是家乡人。 她回来的时候,看见梓曼卿等在家门口,准备检视她丰厚的成果。 “你看,你做到了。”梓曼卿说。 陆斐然红着脸:“嗯,其实比想象的容易。他们儿子媳妇一家都在,也没说什么,很爽快地就给了我一大堆吃的,还问我在外面怎么样。” 梓曼卿接过篮子挎好,那么自然地将双臂轻轻围过陆斐然的身体,然后牵起她的双手,引她去厨房那里:“那我们现在一起做饭吧。” 天然气的灶台已经被擦得干干净净,一定是梓曼卿趁自己去邻居家的时候打扫的。 怎么手脚这么快。人可能做什么都需要点天赋,自己做家务一般都很慢,梓曼卿平时不做什么,一做起来就这么利落,也是厉害。 鱼放在盛满水的盆子里。陆斐然一边择菜,一边嘱咐着梓曼卿:“我家后面那条河,你不要靠太近。有时候水位比较高会漫上来,当心点比较好。我家旁边小山上那片竹林,你也不要自己上去,你看你带来的都是高跟鞋,爬上去小心摔跤……” “我又不是小孩子。” 陆斐然看了她一眼,梓曼卿还故意吐舌头加挤眉弄眼。 真的一点都“不像”小孩子呢。陆斐然笑了。 开开心心,连做饭都高兴。 在属于自己的家里,在一砖一瓦都熟悉的老房子里,陆斐然的心中洋溢出一种特有的温馨——直到她的手机几次叁番地震起来。 先是收到了潘学姐发的很多篇分析经济和政治的文章链接。 陆斐然一瞬间觉得有一点烦。因为她真的对这种话题没什么兴趣,每次都要花好多时间看完学姐发的每一篇文章作出回应,其实是有点累的。她又想起学姐神秘地说春节找她要说事情。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不由得紧张起来。 过了一会儿,收到的是施梁娴的消息。 和以前一样,最近施梁娴又不怎么回陆斐然的信息了。陆斐然当然知道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平时都是很忙的,所以她对朋友回信息的要求是:随便什么时候有空回就行。隔几天一个礼拜再回都行。甚至忘记回了,只要过一段时间直接说下“不好意思,忘记回了”,这样都行。 但施梁娴呢,经常完全无视陆斐然发过去的。在没回消息的情况下发朋友圈是家常便饭。甚至无视聊天窗口里显而易见还没回的消息记录,直接开个关于她自己要抱怨的话题:领导蠢、同事蠢或者学生蠢。爸妈烦、合作教授烦、所有人都烦。 然后陆斐然要想办法附和或者安慰她。 久而久之,陆斐然再次不满起来。以前已经跟施梁娴说过不喜欢她无视她的信息了,可是施梁娴却说是陆斐然小题大做过度反应。现在陆斐然也不想和她再闹不愉快,所以都自己忍着。 这次也是,之前陆斐然和施梁娴说过“同事过年硬要来自己家,自己应该怎么办”的烦恼,施梁娴不但直接忽视,大年叁十,又开始给陆斐然轰炸了几条“觉得世界上所有人都太蠢,我要累死”的消息。 最后……是那个人。 为什么那个人要再来联系自己?她到底怎么想的?她到底想要自己怎么样?之前突然出现,得到陆斐然“我想你”的回复后却再次消失,现在却在大年叁十的这一天,主动发这样子的内容: “我就知道你一直在想我,我也想你。” 所以顾芊仪到底想怎么样?陆斐然自己又到底想怎么样? 再一次地,心疯狂地跳动,血全部涌上脑子。 可是你已经订婚了,你这样是什么意思? 你真的想我吗?你为什么要再联系我? 你还爱我吗?你还要我吗? ………………求你爱我吧,求你再要我吧…… 不,不可以。陆斐然飞快地打了上面所有的这些字,又飞快地把这些全都删了。 陆斐然几乎又要哭出来,但她咬了咬嘴唇,想不能再在梓曼卿面前丢脸了。 可是梓曼卿对自己,又算什么呢? 梓曼卿……从来没有拒绝过和自己睡,还不会嫌弃自己又哭又吐。 梓曼卿主动告诉自己,说,再也没和别人做过,只和自己做爱。 可是自己只要一说什么,梓曼卿就一副居高临下又恨不得立刻撇清干系的样子!说些“只是为了创造良好的工作氛围”、“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关怀”这种屁话! 所以自己什么都不是! 她先说很介意自己想要协助她实现理想,随后又在同一夜送她有生以来最震撼的高潮。 所以这一切的一切,又都算什么呢! 隔壁家阿公说,他家儿子,没上过大学,都能赚那么多钱,比自己厉害。 当年考上那所大学的时候,外婆是多么高兴啊,全村都知道了,自己考取了大城市的好学校、一般人高攀不起的名牌大学。那时自己心里也是多么兴奋啊,想着终于熬过去了,未来前途定会一片光明。 然而现在呢?要钱没钱、要才没才,确实是连随便一个没上过大学的人,也都不如了! 陆斐然的脑筋里稀里糊涂地转着一样又一样事情,然后她听见梓曼卿说:“要准备鱼了。” 于是她放下手机,去看盆里的鱼。 鱼在水里缓慢地游着。 鱼还活着。 邦的一下,像响锣敲击在她的脑门上。这和已经处理好的鸡不同,这是条还活着的生命。 陆斐然从来没有自己杀过动物,即使是食材。 她大概是个虚伪又没用的人类,既贪恋口腹之欲,又懦弱地连活鱼活虾都不敢下锅。 她怔怔地盯着鱼看。 梓曼卿是个反应快又活络的人,还比自己果决。梓曼卿说:“我来杀鱼好了。”说着就网上搜索看了个“如何杀鱼”的视频,再即刻把鱼捉起来扔砧板上,手里拎着的菜刀挥了几下。 “好了,现在处理鱼的内脏。”梓曼卿又说,并且一刀划开鱼肚子,往里面掏。 陆斐然转头瞟了一眼鱼。 可是鱼唇分明还在一张一合!鱼的身体还在挣扎、在颤动。 即使已经远离水源、即使已经被开膛破肚,它为什么还在动?它为什么还活着…… 它还在忍受痛苦。 陆斐然突然想起,幼年时想要喂它吃雪里蕻的那只小羊,因为执意要喝羊妈妈的奶水,卡在栅栏之间,窒息而亡,而后被人开肠破腹。 她再也控制不住,压抑着的泪水全都飙出来,一把夺过梓曼卿手里的菜刀,忍着害怕和恶心,用力地砍着鱼的身体: “快点死吧!快点死吧!死了就不会痛了!” 她哭着。可是鱼的嘴唇依然开开合合,鱼的身体依然在抖动。 她更害怕了,她用尽全力,觉得每打下去一下都心如刀割,可还是努力地砸着鱼的眼睛、努力地砸着鱼的头部: “你为什么还不去死!你为什么还不去死!为什么要活着忍受痛苦!!!” “快点死!求求你快点去死!” 她崩溃地大喊着,手里一刀一刀地用力。 她不知道为什么感受到极端的恐惧,她不知道为什么为了一条要吃的鱼觉得世界如此山崩地裂,她越来越害怕,可是手头越来越不敢停下。她觉得自己的攻击只是让鱼遭受了更大的痛苦,可是她却希望再用点力,鱼就可以立即死去。 她想起顾芊仪把她拉黑的那一天,自己孤单无助地坐在房子后面的河滩头,望着漫上来的河水,全身无力。 “你为什么还不去死……”她还是哭着挥舞菜刀,直到自己的整个身体,被梓曼卿从后面抱住。 “它已经死了。它早就死了。”梓曼卿重复着这两句。 陆斐然终于放下菜刀,噙满泪水的眼看了看明明依然在微微颤动的鱼儿,再看了看梓曼卿。 “它真的已经死了。我早就把它的肚子都掏空了。你看。” 说着,梓曼卿真的把鱼肚子翻起来给陆斐然看。 然后她再次将陆斐然揽入怀中。 四十、“宝” 梓曼卿就是好好。 梓曼卿是超级好超级好。 因为梓曼卿刚才那个充满鱼腥味的怀抱,陆斐然又一次沉浸在对这个人无限的感恩加感动中。 本来她以为,梓曼卿看见她残忍地砍鱼,一定会觉得她是个疯子而远离她。 可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居然能被她用力地拥抱安抚,让陆斐然感受到了一种安心的被接纳。 学姐分享的那么多篇文章,改天看了再回也可以,今天先祝学姐新年快乐就好。 给施梁娴打了个电话,原来是她被父母安排相亲,相亲对象是市长的儿子,而且很喜欢她,可是施梁娴只觉得他蠢,还和陆斐然抱怨,不需要的喜欢就是困扰,就是负担。 等她发了一通牢骚,倒也想起来今天大年叁十,两人互道新年快乐,在欢快的气氛中结束了通话。 只是顾芊仪……陆斐然的心依然被前任随手发的信息所牵动。可是除了同样送上新年的祝福,根本不知道如何回复,才算不给别人造成“负担”。 因为既然顾芊仪已经和别人订了婚,那自己就是不被需要的,任何对她喜欢的表达,都是困扰是负担了。 但是为了表达对梓曼卿的感谢,格外认真地烧好年夜饭,是陆斐然现在可以做的。 同一道菜,步骤就是可以做得简单、也可以做得复杂,对细节的把控会影响最后整体的味道。 比如做鱼的时候,可以在第一步煎鱼的时候,等油温很高的时候再把鱼放进去,这样最后红烧鱼出锅的时候,就能更嫩。 比如剁好的肉馅,做狮子头的时候,如果加入细细切过的胡萝卜丁,就会更软;如果烧之前用筷子用力地朝一个方向搅拌一段时间,肉丸就会更有弹性…… 凡此种种,在过去给顾芊仪做饭的日子,陆斐然会在有空的时候略微琢磨。 因为是陆斐然自己做的,而且只有两个人,今天的年夜饭其实没几个菜,还都只是家常菜。就是红烧鲳鳊鱼、清炖狮子头、香菇小青菜汤、蚝油生菜、黄瓜嵌肉,加上切了一半邻居家的散养鸡,做的白斩鸡。还好家里的老破冰箱还没坏,刚才擦得干干净净,把剩下的半只鸡和鸡的内脏、鸡肠子都放进去了,明天再烧。 梓曼卿非常给面子,吃了很多很多,还对陆斐然说了好几次:“你做的饭真好吃。” 陆斐然开心死了,可是面上不大好意思,就把好吃的原因归为食材: “鸡肉新鲜,味道好嘛。还有小青菜就是比青菜嫩,也没有苦味,比较甜。其实我感觉每一次回家,地里都有青菜。冬天都随时有新鲜的青菜。就没有一次,地里没有青菜的……”重复说了好几遍青菜的事情,又惋惜起来:“我们隔壁村子有个老爷爷,做豆腐的。我小时候他总挑着豆腐在路上叫卖。路过这里我一听见,就喊他过来,然后叫我外婆来买豆腐。他做的豆腐是最香最好吃的。可惜他年纪大了,好久没出来卖豆腐了。青菜豆腐汤、鲫鱼豆腐汤什么的,我最喜欢了。” 陆斐然害怕自己说的话题很无聊,可是梓曼卿只是好奇地听着:“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现代还有扁担挑着豆腐,吆喝叫卖的。” 于是陆斐然起劲地又和她说了好多家乡的事情: “天气暖和以后呢,田埂上到处都是野菜。什么荠菜、马兰头啦,都不用种的,季节一到就都冒出来了,除了洗洗有点烦,做菜可鲜可好吃了…… “我小时候呢,我家后面那条河,有对夫妻经常划船经过,卖他们捉到的野生鱼。那些新鲜的野生的鱼,比养殖的好吃多了。他们划到我家后面呢,有时候还会送我卖不掉的小鱼…… “虽然我不会开车,可是我会撑船!小时候撑了船,和大人还有小伙伴,我们一起去采菱角,边采边唱歌…… “哦我还会骑叁轮车,小时候每个月去赶集,我早上四点钟就起床,四点半就跟我外婆一起去村子过大桥那边,卖头花的、卖气球的、卖糖葫芦的、卖小鸡小鸭的,那时候一到赶集,我就好开心,虽然后来去了城里,城里天天都能逛街,店也多得多,可是就是和小时候赶集的感觉不一样的。” 零零碎碎,说了好多,全都是令她怀念的小时候的事情。说到赶集这件事,梓曼卿突然打断她:“我也要去赶集。” “现在大家都随时去镇上、去城里了,村里没有集可以赶了吧。” “啊,可是听起来好开心,”梓曼卿眼睛一转,又盯着陆斐然,“那你带我去镇上。我没去过乡镇这种地方。” 果然是城里人图新鲜,陆斐然想。 “可是镇上没几家店的,卖的东西种类也不多,大家都网购了。而且肯定没有你平时逛的精品店、大牌店……” “我真的想去。你骑叁轮车,带我去嘛。我没坐过叁轮车!”梓曼卿露出和那时候因为害怕叫陆斐然和她一起睡一样的撒娇表情:“带我去嘛,这样如果我以后演戏,角色是村花之类的,我也可以有经验了!” 陆斐然最受不了女孩子撒娇,于是答应着想办法,到时候看。 门突然一下子被打开,陆斐然和梓曼卿都吓了一跳。 陆斐然过去一看,原来是隔壁的芳芳阿姨。 对哦,家乡就是这样的,乡下民风淳朴,整个村子之间都互相认识,向来都是要去哪家直接进去,敲门都不用,晚上睡觉也从不锁门。 自己没锁门,果然就有人进来了。 她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梓曼卿的身份人尽皆知,万一被人知道来了自己家,后果不堪设想。她努力把芳芳阿姨堵在门口,不让她进来,虽然很不礼貌,也没办法了。 “芳芳阿姨好,你怎么来了呀?” 芳芳阿姨还是习惯说普通话:“我们家刚蒸了糕,我就想起来,我们绿宝最喜欢刚刚蒸好的糕,给你送来了。”说着,她拿出一个大碗,里面是放满了红绿丝的糯米糕。 这种糕刚蒸好的时候又软又糯,可是放一会儿就变干不好吃了。 因为芳芳阿姨一口一个“我们绿宝”,陆斐然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在锅旁边等糕蒸好的日子。 “谢谢芳芳阿姨。” 阿姨低下头,沉吟片刻,语气变得认真:“绿宝,其实占你家田和后滩的河的事情,我和你叔叔,一开始都是不知道的。你叔叔他现在生意忙。等我们发现的时候,我公婆已经占了。如果我们早知道,是不会赞成的。但现在我公婆当家,我们也不好说什么……” 陆斐然知道芳芳阿姨的意思,她只说了句:“我不怪你和叔叔。现在阿公阿婆也会付我租金。我也不想我们两家之间有矛盾。” 阿姨这才放心地笑了。 这时候芳芳阿姨突然朝陆斐然背后一看,嘴巴吃惊地张成能塞下一个鸡蛋那么大。 陆斐然回头一看,发现梓曼卿竟然自己走了出来!她担心得不得了,还好梓曼卿还不算没脑子,戴了个口罩遮了遮脸的。 “绿宝!你带Alpha回家了!你带女朋友回家了!”芳芳阿姨激动得眉飞色舞。 陆斐然连忙否认,不惜睁着眼睛说瞎话:“不不不!她才不是我女朋友!她只是我一个同事。她过年不能回老家,才来我这里。她也不是Alpha,她是个Beta!” 芳芳阿姨收起满脸的笑,困惑道:“啊?可是她就是Alpha啊。还有她为什么要戴口罩?” “呃……”陆斐然现编理由:“因为我家灰尘太多了,她在帮我打扫,戴口罩方便点,否则呛得咳嗽。” 阿姨狐疑地看了陆斐然一眼:“好吧。可是有对象了是好事,你不用瞒着我。我看你女朋友条件应该不错吧,我进门前就看见你院子里停的车,可是不一般的好车啊。” “不,阿姨,她真的不是我女朋友,还有她真的是Beta。” 陆斐然赶忙看向梓曼卿,希望她也解释不是女朋友,顺便说个明白的谎话。 梓曼卿可倒好,不但一言不发,还故意凑得更近,把手搭在陆斐然的肩膀上,再一搂,两个人看起来更亲密了。 芳芳阿姨愣了十秒钟,然后心领神会,对陆斐然道:“我懂了。你是不是还不想公开啊。那你放心,我不会嫠弑鹑说摹D闼邓皇茿lpha,就不是Alpha吧。” 尴尬过后,阿姨就转身准备走了。 陆斐然急得飙出家乡话:“芳芳阿姨!你真的覅搭别人讲啊!” 阿姨回过头,也用家乡话的音调:“好!我晓得了。你进去吧。妹妹,糕趁热吃啊!妹妹,天气冷,快进去吧!” 陆斐然甩开梓曼卿搭在她身上的手,埋怨地看了她一眼。 梓曼卿也抱怨起来:“干嘛说我是Beta?” 陆斐然非常严肃地盯着她:“我跟你说哦,你如果真要和我去镇上,最好用点什么产品遮住你的Alpha气息。否则要是有一个人知道我带Alpha回家,接下去几天,一定全村的人都会来我家看你!” 梓曼卿扑哧一笑:“全村的人?!” “是的!你别笑了。我们这里几乎每户人家之间都互相认识,稍微发生点什么,就是以全村为单位的轰动了。” 虽然这点真的很烦人,但是陆斐然又看向手里热乎乎的糕,想起芳芳阿姨又叫她“绿宝”,又叫她“妹妹”,瞬间一股亲切的感动涌上心头,还忍不住羞涩地笑了笑。 “你真是,别人送点小东西就收买了。她说她不知道公婆占你家田,你就相信她不知道?最后她和她老公还不是受益方?” “……”陆斐然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都已经收租金了,一直和邻居闹又有什么好呢?而且我目前确实不靠种田养鱼生活。我从小也受过他们家不少照顾。很多事情都很复杂的。” “好吧,”梓曼卿接过陆斐然手里的白糕,拿了一小块尝了尝,皱着眉头,“不好吃。” 她又看向陆斐然:“可是好像刚才那个人叫你什么‘宝’来着,还叫你‘妹妹’,你就显得很开心的样子?” “哦,我小名叫‘绿宝’。还有因为这边长辈叫‘弟弟’、‘妹妹’都是叫小孩子的嘛。我都已经是年纪这么大的大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被叫‘妹妹’,就觉得……以前外婆在的时候,经常叫我‘妹妹’的……”她的声音低下来。 “嗯,妹妹乖。”梓曼卿说着,开玩笑般摸了摸陆斐然的头。 就是这个小小的举动,配合着她模仿乡音声调的称呼,在陆斐然感受到梓曼卿温柔的手,轻轻拂过自己的头发,又触碰到自己的皮肤的时候,那种“梓曼卿真好”的感情,再一次满溢出来。 她不动声色,安静地享受了这一刻。 “对了,那你小名为什么叫‘绿宝’?” “因为我小时候,是这里唯一一个姓‘陆’的小孩,”陆斐然看梓曼卿一脸困惑,补充道,“因为这里是‘董家村’啊,这里每户人家都姓董。但是我爸妈离婚了,我爸不肯养我,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妈把我给外婆了。其实我本来是跟爸爸姓。我外婆是姓‘陆’的,她后来就对村子里的人说我姓‘陆’了。我们两个就成了村里唯一姓‘陆’的一家人。‘陆’和‘绿’在方言里的发音一样,再加上我是我外婆的囡囡子宝宝子,大家就这么叫我了。” 也就是说,这个外号,最初包含了微妙的“排外”意味,可又是陆斐然和外婆相依为命的证明。大家虽然这么叫她,可是平日里都会主动帮衬她和她外婆。久而久之,大家一直这么叫她,倒又让她只有亲切感,没什么不适的了。 梓曼卿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随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你可以把名字改成和外婆姓的?我其实也改过名,但是那时的工作人员说只可以选跟父母姓,不可以改成其他的姓。” “你也改过名!”陆斐然惊讶地感叹了一声,随后道:“可能不太规范,每个地区不太一样吧。其实我小时候一直没改成,只是大家这样叫我。所以她也没让我改口叫‘奶奶’,一直叫的‘外婆’。后来很大了才成功改成姓‘陆’的。可惜我还是习惯性叫‘外婆’。现在想想,挺对不起她的。” “一个称呼而已,你都是你外婆的‘宝’了,应该她也不会介意。” “嗯,谢谢……”陆斐然想起那一天,自己坐在老屋后面的河边,静静地看河水漫上来,还没有完全下定决心的时候,也是因为那些事情的发生,让她突然想起来: 是啊,至少她还是外婆的“宝”啊。 噼噼啪啪,窗外传来轰轰烈烈的声响。 陆斐然出门一看,立刻兴奋地回来喊梓曼卿出来。 不知哪家开始放烟火了,大红大绿的火花,一个个升天炸裂,冬夜的天空就映照出五颜六色的光亮。 这家放罢,那家登场。一下子各个人家,都燃起巨大的烟花,金色的白色的,绽出一朵朵迎接新年的喜悦。 城里早就禁放了,乡下却没有这个顾虑。因为没有高楼的遮挡,随便哪个方向的烟火都尽收眼底。 灿烂的光照在陆斐然的脸上,她笑起来,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看了好一会儿烟花,陆斐然才发现,梓曼卿在盯着自己看。 “干嘛看我啊?你不看烟花吗?”她问。 “看呀,”梓曼卿说着转过脸,可是又马上转回来,“我们陆宝宝,一回家就像个小孩子,看见烟火这么高兴的。”然后又伸手摸她。 梓曼卿就是喜欢开玩笑再看自己的反应。 “你干嘛——”陆斐然想抗议,可是没说完“你干嘛这么叫我”这句话。 和刚才一样,她决定默默享受这一刻。 四十一、身体紧靠的温暖(H前) 风从关不紧的窗户缝种漏进来,一丝一丝,吹得陆斐然裹紧棉被。 可是这被子不但丝毫不暖,而且还霉味阵阵——老房子里的一切真的够破旧了,窗户都快坏了,被褥也好久没晒。 房子的二楼有两间卧室,陆斐然今天刚回来,就马不停蹄地打扫,之后又做了好几个菜,累得受不了,实在没精力收拾出两间屋子,最后把状态比较好的一间凑活收了收给了梓曼卿,自己在这间将就一下。 正当她感觉这不舒服的环境让她难以入眠时,房门上几下咚咚响,敲门的人真够用力的。 “你睡着了吗?”敲门的人还喊着。 就算睡着了,听见这么大动静,也会醒的好吗。 陆斐然坐起来,请梓曼卿进来。 “你怎么了?你房间里还舒服吗?”陆斐然问。 “不太舒服,好冷。”梓曼卿抱怨道。 陆斐然有些歉意:“不好意思,房子太老了,窗户都漏风了。” 可她一看梓曼卿,吃了一惊。 只见梓曼卿正穿着一身薄如蝉翼般的丝质睡衣,怎么看都不像寒天里该穿的。 陆斐然自己可是穿了最厚的那种夹棉珊瑚绒材质的。 “我事先说过的,我家很冷,你也不带厚点的睡衣过来,”她心疼道,又说,“你下床也不披个外套,小心着凉。” 说着,她几乎有冲动过去给梓曼卿裹自己的衣服,可是想到对方可能会介意,努力压制着,还是尴尬地坐在床上:“什么事情呀?” “没什么事情,就是过来告诉你,我房间好冷。” 陆斐然立刻从床上下来,和梓曼卿去另一个房间,检查过窗子以后,又去查看床铺。 老式的木头床,上去要走一阶台阶的高度,三面都有矮围包围着,上方还有个床顶,四周都有床帐,放下来也能遮点风。 床上铺着梓曼卿自己带过来的床品。陆斐然仔细一看,突然想到,几个月前在酒店里,在梓曼卿的床上做的时候,也是这款紫色暗纹的华丽床单。 她的脸一红,道:“要不要我帮你加一个热水袋?” 梓曼卿没回答。 她回头看,薄到几乎半透明的银白睡袍下,梓曼卿身材的轮廓若隐若现。 梓曼卿走过来,就站在床边,在自己一步之遥的位置。 “那个,我说要不要再加热水袋?” 梓曼卿摇头。 “那你想怎么样?” 梓曼卿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可能是因为冷,平时脸上的气势丝毫不见,反倒一副纤弱惹人怜的样子,还很苍白。 “你很冷吗?” 梓曼卿点头,陆斐然下意识去摸她的手。 真的像冰窖一样的温度。 陆斐然急了,终于忍不住,把自己的睡衣脱下来,扑上去一下子紧紧裹住梓曼卿,过了好几秒,才意识到,此刻自己的动作,就和在紧抱着梓曼卿没区别。 她松开双臂,不好意思地看着梓曼卿,后者的脸庞虽可怜兮兮的白,可那轻咬着的唇,简直像红苹果一样,诱人又鲜红得可爱。 薄厚恰到好处的嘟嘟唇,此刻略带娇憨的嘴型,让陆斐然想凑过去咬一口。 眼神,梓曼卿的眼神,陆斐然对上去的一瞬间,又觉得她今晚来找自己都是故意的。 她大着胆子脱口而出:“你想让我和你一起睡?” 梓曼卿还是不说话,只是还那样看着她。 “那,我想和你一起睡,可以吗?” 梓曼卿那双可爱的嘴唇,向上翘起了一个弧度。 “还冷吗?” “好冷。” 陆斐然已经又去给梓曼卿加了个热水袋,还把梓曼卿带过来的被子全部拿出来盖上,梓曼卿还是很冷。 她轻轻贴过去,梓曼卿的身上,还是和刚才一样的冰冷。 怎么会这样呢?她担心起来。她摸她的额头,应该是没发烧的。 “你身体怎么样?该不会生病了?” “不是,”梓曼卿轻声回答,“我就这样的,一直很容易冷。” “你身材那么好,而且经常锻炼,还很健美。没想到你这么怕冷。” 梓曼卿笑笑:“看起来好吧?” 陆斐然犹豫着,靠的离梓曼卿更近,想传递自己身体仅有的温热给她。 然后继续着身材的话题:“嗯。我好羡慕你的身材,体脂率那么低,又瘦又有肌肉,真的好看。”说着又自嘲起来,“我也好想减肥。其实我念书的时候也很瘦的,瘦得肋骨清晰可见。可是后来一上班,成天坐办公室,一下重了好多。” “你又不做明星,想那么瘦干什么?”梓曼卿的语气变得有些激动。 “啊,瘦了好看啊,我现在好胖……” “肋骨都可以看见,那种瘦的程度,本来就不正常。你现在正好。如果想显得好看点,适当锻炼就行了。不要刻意减肥。” “哦,”陆斐然想了想梓曼卿这么大的反应,问,“你容易冷,是不是和很瘦有关系?” 梓曼卿叹了口气:“其实我的身材,也就看起来好而已了。有时候,我能感觉自己身体不太好。” 陆斐然马上担心地握住她的手:“你怎么了?” “一个是经常冷,还有是有时候会觉得头晕。或者工作多了,比如上次拍戏的时候,有天觉得自己的心脏,一下子快得都要跳出身体了,很不舒服。” “我的天!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去看医生!” “我以前就去看了。但是平时心跳是正常的,没检查出什么来。医生只说压力大,还说现在这个体重和体脂率都过低。” “你们大明星,不是都有专业营养师指导饮食的吗?怎么还会这样?” 梓曼卿苦笑:“是有营养师,可是再怎么搭配,每天吃进去的热量就是不够的。而且我是易胖体质,为了维持上镜好看的身材,就连营养师建议的那些,也不是都能吃的。你真以为我们搞娱乐的,就不是人了,不用正常吃饭了?” 陆斐然靠着梓曼卿冰冷的身躯,心里涌出同情。 怪不得梓曼卿今天晚饭吃了那么多,怪不得梓曼卿那么喜欢偷吃高热量的甜品。 一年到头,也没几天,她被允许能好好吃饭的。 还没反应过来,陆斐然就再次紧紧地抱住梓曼卿了。 梓曼卿也不拒绝,只是含笑地看着她。 陆斐然抬头,看到美丽的脸,早已不似初见时的阴沉,反倒像和煦的光,照在自己身上。 她突然再一次,感觉到恐惧,涌过自己的身体。 她抱着她,她整个人都爬到她的身上。 她把头埋在她的胸前,听她刚才说过,有时候会不规律的心跳。 咚、咚、咚。 咚、咚、咚、咚。 “梓曼卿,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她想起已经死去的外婆,鼻子一酸,虽然没有哭出来,可是声音担心得真切。 她又趴在梓曼卿的上面,现在她们的视线在垂直的同一平面上交汇。 “我会的。你放心。”梓曼卿伸手,将陆斐然垂下的头发撩到耳后。 她抱着她,她们安静地依偎。陆斐然就一直一直,听梓曼卿的心跳声。 两个人一起就是这样的,虽然刚开始相拥的时候梓曼卿的身体那么冷,过了一段时间,身体互相传递着温度,就在被窝里变得暖起来。 “你还冷吗?”过了好一会儿,陆斐然问。 “还冷的。” 陆斐然想,过了这么久,自己都已经很暖了,梓曼卿还这么冷,愈发担心起来。她再抬头看梓曼卿,却只见对方在笑,好在脸色好了不少,唇还是和刚才一样的红。 这时候陆斐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伸手摸了摸梓曼卿的唇,拿起来一看,一抹甜甜的桃红色。 “你……你晚上睡觉还涂口红?那么冷了还想到涂口红?” “不好,被你发现了。”她咯咯地笑。 所以她今晚来找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斐然又看了一眼梓曼卿那薄得不自然的睡衣。 “那你明知道自己怕冷,还穿成这样!” “这样好看嘛。” “切!” “那你说,我这样好不好看?”梓曼卿盯着她问。 被梓曼卿的眼神这样盯着的时候,被星星碎在银河般深沉又忽闪的眼神盯着,又看不清梓曼卿真实意图的时候,陆斐然只能乖乖地任她摆布。 …… “好看。非常的好看。” “对哦,你刚刚还说,觉得我的身材好?”梓曼卿捉着她的手,滑到了薄软的睡衣里面。 陆斐然非常明显地摸到梓曼卿柔软挺翘的乳房。 “嗯……你的身材,非常的好。” “唔,这样啊。”梓曼卿的眼睛眯起来,像野生的狐狸看她的小猎物。 陆斐然忍不住眼神往下,看着梓曼卿在睡袍下显露出的身体,看她那下身性唤起的标志。 “所以,现在,再做一次,可以吗?”陆斐然问。 梓曼卿的回答意料之中。 陆斐然将手向下伸。丝滑的细腰带,在梓曼卿窈窕的腰部,系着一个大大的蝴蝶结。 她解开它,像打开一份某人为她准备、蓄意已久的礼物。 四十二、床帐中的玩弄(到底谁要谁呀)(H) 四周的床帐都已放下,老式钨丝灯泡隔着薄布暧昧的灯光下,陆斐然轻轻解开了梓曼卿腰间的蝴蝶结,却没有直接脱下她身上的衣服。 手在柔滑的衣物上抚过,梓曼卿的身体就在隐隐闪着光的的布料下现出肌肤的质感和身材的轮廓。 手伸到衣服里面去,从上至下,细细摩挲过梓曼卿肌肤的每一寸。然后在手掌停留的某几个地方,梓曼卿那双可爱的嘴唇,轻微张开,又随着柔媚的呻吟形成不同的嘴型,或上扬像微笑;或略微下垂,就是和刚才一样那稍显娇憨的样子。 陆斐然立刻将自己的嘴唇覆上去,起先轻柔,然后控制不住地用力吻她,舌头也毫不客气地侵入她的内部。只感觉她的内部如此香甜,她的双唇又如此柔软而充满肉感,恨不得自己能用这个吻,将她全吞了。 梓曼卿丝毫不甘示弱,也配合地回吻着她。不一会儿,两个人不但接吻接了个够,两张脸上也都印满了原先是梓曼卿唇上的甜美绯色。 吻停下的时候,陆斐然看着在她下面的梓曼卿,梓曼卿的手顺着她的腰下滑到屁股,从后面抚摸、轻搔着她。 像被电流穿过身体,又痒又微微的酥麻。陆斐然控制不住抖了一下,梓曼卿见状,更是在她屁股上用力捏了一把。朦胧的灯光下,梓曼卿正看着她,脸上闪烁着狡狯的笑。 陆斐然立刻把一只手放到梓曼卿的下身,摸她的敏感部位;另一只手则摸过梓曼卿的乳房,又报复性地轻轻揪了揪她的乳头。 梓曼卿呻吟了一声,还是带笑地看她,将被子提了提盖在陆斐然早已裸露的身体上,手再次捏了一下她的屁股,像是藏在温暖覆盖下隐秘的鼓励。 于是陆斐然伸出一根手指,直接在梓曼卿下面甬道的入口处拨弄。 此番效果显着,本来就竖起来的肉棒,立刻一个激灵更加挺立了起来。 她把手放上去,绕着肉棒转了几圈,又握住上下移动,随后放开,又回来攻略甬道的的入口处。 轻微在那里浅浅试探,还不待进入,略带粘腻的爱液就逐渐充盈起来,手指上慢慢沾上了梓曼卿体液的味道。 等到充分确定内在的湿润,她将一根手指深入,在梓曼卿的甬道中慢慢勾引起来。温暖的肉壁,从四周包裹着她的手指,指尖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得到梓曼卿轻微呻吟的回应。 陆斐然又凑到她身上,吻她的乳尖,用舌头在她的乳晕处轻舔打圈。 在她身体里的手指愈发感到爱液的来袭。原来梓曼卿的身体这么敏感,只是这么小的动作,就这么喜欢呀。 陆斐然一笑,回过来舔那根肉棒,同时手指丝毫不放松,持续不断地在她的里面捅着刺激着。 身下梓曼卿的身体,开始扭动起来,她就压着她,一面还更加用力地戳她的里面。 “陆斐然,陆斐然!好舒服,戳我!”身下的人叫着,她的手指紧抓着床单,她的脚趾用力地蜷曲,她的脸上早已不再苍白,而是泛着情欲的妖红。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陆斐然突然想捉弄她,她一下子停止了手下的活动,从她身体里抽出来,也不再舔她。 梓曼卿反应过来以后,看着陆斐然,眼角泛红,神情又是刚才那样的可怜兮兮。 “陆斐然,戳我啊……”她的声音软酥酥的,却见陆斐然不为所动。 她略微撅起嘴,做出撒娇的姿态,可是陆斐然还是没反应。于是她又放松下来,可依然呻吟着,唇形再次变得诱人而娇俏。 其实陆斐然用了十二分的耐力克制住自己,她知道自己体内的血液全都往上涌,被欲望冲得热腾腾的。但她坚持着,因为她感觉到一点点报复的小快感:“谁让你老是开我玩笑!” 梓曼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起来,一下子搂住陆斐然,用那双好看的嘴唇给了她一个用力的吻,舌头霸道地进来,又是吮吸,又轻咬她的唇。而后移到她耳后,玩弄她的耳朵,再把气息都喷吐在她的后颈。 “啊……”陆斐然只觉得自己的下面喷涌般的湿了,她自己的身子开始扭来扭去,梓曼卿则用力地搂着她,不让她动。 “哦是吗?怪我喽?”梓曼卿的声调完全不似刚才撒娇的样子了。她腾出一只手抓住陆斐然的胸,再向下,一下子进入陆斐然的阴道里,开始用力地戳。 “啊……啊啊……”陆斐然不住地叫,双臂想推开梓曼卿,可是全身因情欲绵软得毫无力气。 梓曼卿继续戳她,一下一下,全都刺激到她内部敏感的部位。 快感攀升地越来越高,整个人都要沉浸在由梓曼卿导致的快感之中,越发剧烈的要再次漫过全身了。 就在这个时候,梓曼卿停下了动作,抽出了手指。然后就只看着她。 “你……梓曼卿,不要停……”陆斐然请求她。 她就用力地抱住自己,但还是不肯再进入,只是在她耳边低语:“说你要我。” 陆斐然想起今夜,梓曼卿其实是故意来房间勾引自己的吧。再想起先前在车里的那番话,觉得这人又和上次一样,先撇清和自己的关系,然后又想用性事征服自己。于是她破天荒地不肯服软,倔强道:“好过分,明明是你先来招惹我。” “说你要我。”梓曼卿把她扑倒在床上,身体和声音都想压制她,手还一直在她的乳房上绕来绕去。 “就不说。”尽管下面充满了空虚感,还湿得不得了,陆斐然依然嘴硬。 僵持了一会儿,明显感觉到,梓曼卿膨胀的肉棒,就正在自己的入口处蹭来蹭去,蹭得她心痒痒得不行。 风仍然从窗缝中漏进来,能听见“呼呼”的声音。可是床的帷帐阻挡着寒气的进攻,陆斐然的脸,再次因为欲望热得不能自已。 被床帐包围着的两人,也都“呼呼”地喘着气。肉棒不断在阴道入口处的刺激,明明让两个人都血脉喷张,可是却没人肯松口。 于是陆斐然还是叫,实在是被蹭得受不了,不停地“嗯”呀“啊”着地在娇吟。 梓曼卿听着陆斐然的声音,肉棒就越来越硬,蹭得越来越过分。陆斐然能感觉到,只要身上的人稍一用力,就能立刻整根没入了。 良久,听见梓曼卿软下来的声调:“我们宝宝,今天这么坚强呀。” “你干嘛!谁是你的‘宝宝’!”陆斐然被这么一叫,一下子又羞得不好意思,可是又觉得好受用。说出来的话根本不像反抗,只像调情般的撒娇。 梓曼卿显然听到了,肉棒更加坚硬地抵得更近,仿佛瞬间就能破门而入。但她耐着性子:“那宝宝,你要不要我进来嘛?” …… “……要。” ……………… 剧烈地被抽插,巨大的分身在她的内部侵占她。 “肏我!肏我!”她喊着,延宕了许久的渴望终于被满足,她被她塞满,她不再空虚。 她的体内有潮水在涌动,温暖地溢出她的下身。 梓曼卿每一次用力的抽插,她都能感觉,下面又涌出一波来自自己的爱液。 “你好紧,你好湿。”梓曼卿声声呻吟,阵阵粗喘。她的唇诱惑地在自己眼前,陆斐然就凑上去,和刚才一样地深吻她。 “啊!”自己内部最为深入的位置,被她完全入侵的巨大肉棒,毫不留情地顶到,那么用力。 她震颤,然后震颤的自己被梓曼卿抱住,再迎来剧烈的一波侵袭。 内部最深处被顶弄,阴道内壁也不断地感受到被抽插的快感,自己的下面兴奋地用力夹紧着梓曼卿身体的一部分。 在四周都有床帐包围的安全中,她被她侵入,不再做任何抵抗。 和刚才一样,快感越发随着梓曼卿的抽插攀升起来,而且这次更为激烈。陆斐然不停地“啊……啊……”地喊着,梓曼卿就在自己的身上,也越来越抑制不住地呻吟。 “我要来了。要射满你的身体了。” 梓曼卿紧紧抱住她的身体,她就用力地用双臂将她压向自己,手指都用力地在她背上按,不断让她往自己身上来。 陆斐然听着梓曼卿在自己身上因满足而抒发呻吟,感觉到自己内部被不断抽插和顶弄,一瞬间,快感飙升到顶点,一下子冲遍自己的全身,冲上头脑,整个人都在极致的高潮中喊叫、震颤。 她还在身上,抱着她。 不知不觉,床帐里早就积累了两人剧烈动作后的热度,像结界般守护着她们。从窗户进入房间的寒气,一触碰到这里,就烟消云散。 “你还冷吗?”陆斐然问在自己身上,和自己肌肤相亲的人。 “好多了。”梓曼卿答。 陆斐然看着这个此刻与自己负距离的人,回味着刚结束的情事。 她还记得,这个人真正进入的一霎那,仿佛天与海的交界处在晃动,仿佛风在水面卷起狂浪,仿佛火靠近冬天里的雪人,让她化在她怀里。 窗外传来噼噼啪啪的响声,除夕的夜里,又有人放烟花了。 “梓曼卿……”陆斐然叫怀里的人的名字,突然觉得梓曼卿硬跟来家里真好。可以和她一起过年,真的很幸福。 四十三、《晚安,亲爱的》 梓曼卿半摸黑地爬上床,躺在了自己的身边。 “好冷。”她撒娇。 陆斐然自然而然地把身子靠过去,又抓了她的手,在被窝里轻轻帮她揉搓。 过了一会儿,梓曼卿突然语气郑重道:“其实我刚才上网查了。鱼死亡以后,身体还会有神经反射抽搐的反应,所以看着还会动,但确实已经死了,大脑早就死亡,应该是感觉不到痛的。” 陆斐然因为这个生物学小知识,受到了很大的安慰。她道过谢,感觉到梓曼卿也在回握她的手。 她霎时鼓起勇气,第一次和他人说起了这件事: “顾芊仪和我的分手很突然。我当时完全失去了动力,从和她的家里搬出去以后,没有哪里去,就回家乡来了。 “我坐在房子后面的河滩头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觉得工作也没什么意义,生活中什么都没意思了。 “我就坐在那里,不知道坐了多长时间,坐到全身冷得发僵,动都动不了,呆呆地看着河水。只记得坐下去的时候,天好像还是亮的,然后天黑了,然后好像又亮了,浑身沾满了露水,一身湿。 “那时候就觉得,身上湿都湿了,洗澡也烦,换衣服也烦,什么都懒得做了,干脆跳河里去吧。干脆掉到河里去,死了算了,死了就什么都不用做了,死了就再也不会觉得烦了,也再也不会感到痛苦了。” 陆斐然隐约觉得,梓曼卿的身体好像离自己更近了。梓曼卿好像伸开双臂,把自己揽到了怀里。 她靠在她胸口上,眼睛闭着,梓曼卿那薄如蝉翼的真丝睡衣,正带着体温,柔软地触碰着她的脸。 “你知道吗?我刚考上大学,我外婆就死了。暑假里有一天,我去镇上买了些准备开学的东西,一回到家,看见我外婆倒在地上……” 她停下来抽泣,她的眼泪浸湿了梓曼卿的衣服。 “我打了救护车,也叫了乡村医生。救护车要从市里开过来,是乡村医生先到的。医生到了以后,仔细地看了我外婆……我至今还记得,她对我说那句话的时候,声音哑得像鸭子,她说,‘妹妹,你外婆不行了……’然后救护车也来了……可是都没用了…… “为什么,我刚刚考上大学,我以前一直想着,等我大学毕业工作了,就能有所作为,就能让外婆看看没白养我,我有出息了,我能报答她了……可是她就这么死了……” 她抽抽嗒嗒地停下来,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再次把头埋在梓曼卿怀里。 “然后我那天坐在河滩头上的时候,就想,说不定我死了,就可以见到外婆了。我有好几次,就要下决心跳下去了,可是我又犹豫了,我怕我外婆看见我,生我的气,发现我根本还是没什么出息,也没什么作为…… “我就在那里一直坐着,我坐着坐着,突然河上面有条小船过来了。我仔细一看,竟然是小时候经常过来卖鱼的那对夫妻。他们把船划过来和我打招呼,我还想,这对夫妻不是早就不出来钓鱼了,怎么又来了?然后他们说,昨天晚上做梦,梦见我外婆托梦给他们,说孙女回家了,想吃鱼了。他们想我一个人挺可怜的,就来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回家乡了…… “他们走之前,真的给了我条鲫鱼。我还是坐在那里,可是他们刚刚走,我又听见外面有人喊,‘卖豆腐啦、卖豆腐啦’。我用尽力气站起来,走到屋前,看见卖豆腐的老爷爷来了。我问他,‘阿公,我还以为你现在不做豆腐了’。你猜他说什么?” 陆斐然说到这里,简直要泣不成声,她很快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 “他说,昨天晚上,我外婆托梦给他,说绿宝回来了,想吃他做的豆腐,他今天早上就做了豆腐出来卖,顺便来看看我回家了没……” 梓曼卿抱着她:“你外婆对你的爱,真的救了你一命呢。” 一颗泪珠从陆斐然的眼眶里掉下来,她用力点点头:“嗯!然后我想起来,鲫鱼豆腐汤多好吃啊,我最喜欢了。一想到奶白色的汤,想到那个鲜鲜的味道,我突然就不想再回河边了。我走到厨房里,起锅烧油…… “我外婆,我外婆……我就想,说不定真的是我外婆。不管我怎么样,外婆真的还是很宝贝我……不管我多么想死……既然外婆这么地宝贝我,我就不应该……” 陆斐然停止了哭泣,忍不住又抱紧了怀里的人,还想起外婆在的时候:“外婆真的很疼我。以前我们一起睡的时候,她经常给我唱歌,哄我睡觉。只要听见她的歌声,我就觉得很安心。” 等她终于恢复了情绪,从记忆中抽离出来,只觉感激梓曼卿听她说了这么沉重的事情。不过她还是小心翼翼地问:“我和你说这些,你会不会觉得很烦?” “不会。”梓曼卿很干脆地回答。 还不等陆斐然要夸张地谢她,梓曼卿也开口说自己的事情了:“我拍广告以后的工作,安排好了,演一个XX的偶像剧。” 陆斐然有些吃惊。她听过这个“XX”,知道是有名的狗血烂剧大王,虽然话题度和收视率每次都不错就是了。她本来知道,梓曼卿在考虑顾芊仪一部获奖作品改编的电视剧的,论质量,绝对是后者更好。 她问她为什么不选文学奖作品,选这个。 “我肤浅,我喜欢钱喽,”她笑了下,见陆斐然没反应,便收起了玩笑的态度,“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觉得很能和要演的角色共情。” “嗯?” “主角有段时间失忆了。” 陆斐然在心中大呼,失忆这种十年前就已经玩坏了的老梗,居然现在还在狗血剧里出现。 但是梓曼卿的声音却很认真:“主角一点都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非常困惑,感觉生活中缺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我真的觉得和我的情况很像。” “我能问一下,是为什么吗?” “你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十二岁的时候,受过重伤吗?” 陆斐然点点头。 “是车祸。车祸以后,不但我的脸全毁了,做了好几次面部重塑手术,有些地方无法还原,还改了样子。直到现在,也要定期去修复面容。而且,我失去了车祸前几天的记忆。” “啊!你整容只是因为出了事故?那你为什么不公开这件事?这样那些黑粉应该不会抓着你整容这点不放。” “我不喜欢卖惨。”梓曼卿只是淡淡地说道。 “哦。那你说,你失去了车祸前几天的记忆?” “是。而且我总有一种感觉,好像那几天里,发生了很重要的事情,好像对我的整个人生都很重要,重要到我必须记起来。可是不论怎么努力回想,都一丁点印象都没有。真的特别无助,感觉一个人被抽空了一样。” “一点点都想不起来吗?” “是的。就连怎么发生车祸的也想不起来。而且我最后的记忆,还是在德国的,可是醒过来就已经在国内的医院。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回国了,我回国又去了哪里,见了谁,只是隐约感觉,有什么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是我必须一辈子记得的事情。我在德国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人生有什么目标,可是从医院里醒过来的时候,突然心里很明确,我要成为世界闻名的原创歌手,然后就进了娱乐圈。可是我也一点都不记得,是怎么做出这个决定的。这种感觉,就好像人生的一段,完全真空了、消失了一样。好像我根本不知道,我是如何成为我的。 “我……因为这个,一直觉得心里很空,觉得我整个人都是空的。甚至觉得,这样的话,我要做歌手还有意义吗?我的事业有意义吗?我童星出道,这么多年的努力,都还有意义吗?” “真没想到,那几天的记忆对你来说这么重要。” “是,其实也不止如此。我跟你说过,我是没有故乡的人。我从来没有过对任何一个地方、一种文化,甚至对一个人的认同感,总感觉自己是漂泊的浮萍。没了这段记忆,我连做出人生最重要决定的原因都不知道。很难形容,只是仿佛做什么都没有内心的根基支持,而我这个人本身,也是没有根基的……这么说你理解吗?” 陆斐然沉默了一会儿,知道没有类似经历的自己,是很难切身体会这种痛苦的,只能尽力开导:“我无法想象,一直缺失自我认同、缺失重要记忆的困难。但是你从小就进了这行,而且在竞争如此激烈的情况下,还这么有毅力,坚持到现在,绝对是难能可贵的。即使你不知道为什么,也为了梦想努力了这么久。我认为,没有任何事情能否定你长久努力的意义。而且人其实很神奇的,虽然你的意识层面不清楚努力的原因,可是你从没有放弃过,这就证明就算没有记忆,你的潜意识也很认同你的决定。所以你的本心,一定是支持你做这件事的。你现在好好想想,成为世界知名的原创歌手,还是你的梦想吗?你还愿意为之努力吗?” 过了寂静的一段时间,梓曼卿给出了利落的回答:“是!” “那太好了!那你就继续做下去。不管当初发生了什么,这个决定都是正确的。只要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就一定是有意义的。” 其实陆斐然自己也不知道,说的这番话有没有什么用,但是看梓曼卿若有所悟的样子,猜想可能歪打正着了,心里一阵轻松。 聊过严肃的话题以后,两个人都一言不发。 陆斐然依然抱着对方,想着出于“梓曼卿会冷”这个借口,她今夜才得以一直黏在她身上不放。她暗暗地担心,梓曼卿会不会回过神来,对此发出抗议。 “陆斐然。”梓曼卿开口。 她吓了一跳:“怎么了?” “你今天说我身材好来着。” “……”居然是要说这件事,陆斐然想起谈话前两人的肉体接触,一阵尴尬:“嗯,是很好。” “你的前任,顾芊仪,身材有我的好吗?” 陆斐然绝对没想到梓曼卿会问这种问题,她稍微收回抱着她的双臂,有些不知所措。 “问你这个,你不高兴了吗?” “也没有。” “那……她身材和我的比,怎么样?比如说,她的胸有我大吗?” 陆斐然把脸撇向一边,不再贴着梓曼卿的身体,但还是回答了:“没有你的大。” “那,你喜欢大的还是小的?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呢?” “我其实无所谓的。胸大还是胸小,没有胸也无所谓。脸尖还是脸圆、高还是矮、丰满还是苗条、甚至有没有肉棒,这些都只是外表的因素,我都无所谓的。我主要看情感连结。” “哦,真的吗?那你那么喜欢顾芊仪,我还以为她完美符合你喜欢的类型呢。” “这很难说。不过有一点确实,我到现在,只要看见发型和她一样的女生,远远的就会觉得心跳漏了一拍,呼吸都会急促。不过走近一看不是她,就恢复了。” 梓曼卿好一会儿没说话,陆斐然不知道她是怎么了。良久,她终于开口,语气又是开玩笑的腔调:“怪不得美剧里那些连环杀手,都选和自己初恋的发型之类外貌特征一样的受害者。原来看见头发差不多,真的会有反应。” “哈哈,是的。”陆斐然笑了,“不过顾芊仪不是我初恋。” “那你初恋是谁?” 久远的记忆涌上心头,陆斐然依然笑着,虽然有些嘲笑自己把小孩子的话当真,可是只要一想起那个人,心中确实充满了温暖; “我初中时候的事情了,对方是个比我还小的孩子。虽然我知道只是小孩子随口说的,不算数。但是她真的很好,也很让我心动。我到现在都很感谢她,我永远不会忘记她的。” “那你们没在一起吗?你们长大以后没再见面吗?” “没有。她应该很快就出国了。她现在应该在国外,过得很好吧。我一想起她,就会在心里祝福她。” 这个话题很快结束了。梓曼卿顿了顿,语气又认真起来:“我今天和你说的事情,我出车祸、毁容整容,还有失去记忆的事情,都是第一次和别人说,你要保密。” “我也是,差点要自杀的事情,也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 两人的距离之间,筑成了“秘密”的通道。这里狭小、隐秘又安全。 “陆斐然。” “嗯?” “你是不是很想念你外婆和你一起睡的时候?” “嗯。”她的声音再度变得哽咽。她闭上眼,恍惚中觉得梓曼卿的手在她身上轻柔地一拍一拍,像大人哄小孩睡觉那样。 “梓曼卿?”她诧异地叫她。 “嘘。”随之传来梓曼卿哼歌的嗓音,婉转动人、如泣如诉。 一瞬间,过去无数个外婆唱歌哄她睡觉的夜晚,在她脑海中一一浮现。 然后是梓曼卿一下下温柔的肢体接触。 陆斐然隐隐感觉到,那条秘密的通道内,此刻变得能容下,且只能容下,互相依偎着的她们二人。 顿时心跳漏了一拍,连呼吸都要变得急促起来。 “这首歌是晚安的歌曲啊,你怎么反而变得紧张了?”梓曼卿停下曲调,问她。 可是, 不需要的喜欢就是困扰,就是负担。 这是今天施梁娴告诉自己的。 想起过去和顾芊仪在一起的时候,最后自己变得怎样丑陋,像跟踪狂一样藏在别人的床底下, 陆斐然深以为然。 于是她只是问梓曼卿歌曲的名字。 “是德沃夏克的《晚安》。” 实际上在未来的某一天,陆斐然无意间想起今夜梓曼卿为自己轻吟的这首歌,不由自主哼起来,用“听歌识曲”的功能寻找的时候,会发现,这首歌完整的标题,是《晚安,亲爱的》。 ---------------------------------------------------------------------------------------------------------- (那首歌我好像没怎么搜到中文的资料。是作曲家Antonín Leopold Dvo?ák 的《Dobrú noc, má mila》。 可能是唱给小孩子的摇篮曲。 歌词第一段主要是说:晚安亲爱的,愿上帝保佑,好梦。 第二段里有:我爱你,把我的心献给你。 我就是觉得,如果是唱给喜欢的人听也好浪漫,所以写一下。 这首歌非常好听,我写文的时候经常循环。) 四十四、只有你,是她指定的 潘雨岚学姐要来的这天,正好是大年初五。 从零点起,外面就震天狂响,大家对于迎接财神的热情,远远高过赶走年兽。 陆斐然一早醒了,然后听身边的梓曼卿一直缠着她要去赶集。 确实是没有什么集能赶的,不过事先问过邻居,说是今天镇上的生意已经开张大半,再加上反正等会儿也要接学姐,陆斐然就答应了。 起床走到室外,陆斐然闻着空气里凛冽的味道,这股味道和儿时记忆中冬天的家乡一模一样,瞬间将她拉回过去的时空,怀念又温馨。 因为梓曼卿的车太过招摇,两个人真的是骑叁轮车去的。 把以前的老旧叁轮车找出来擦干净以后,陆斐然想起梓曼卿是多么怕冷,又去衣橱里拿了有些历史的貂皮大衣,让梓曼卿坐到叁轮车的后面,再把她裹了个里叁层外叁层。 大衣臃肿老土,但保暖效果依旧。这件款式早已过时几十年的貂皮,是这户人家昔日罪恶的证据。听说外公死去以后,家里也一落千丈,从过去村子里最富裕的人家变成了连最穷的人都不会来借钱的人家。 梓曼卿整个人都被包着,还又戴了帽子又戴了口罩,只露出一双亮亮的眼睛,像地里可爱的小萝卜。 陆斐然盯着她笑,然后一路踩着叁轮车,很快就到了镇上。 这里是方家桥大街,整条街一眼就能望到底,但是今天路边的摊贩特别多,还好梓曼卿不觉得无聊。 琳琅满目的花花绿绿,再加上各式各样现炒现炸的吃食。 陆斐然顿时回到了童年时光一般,又像当年那个早上四点起来赶集的小丫头了。 她虽眼角留意着梓曼卿,自己却兴奋地到处跑来跑去,口中宣布着:“我要去买生煎馒头”、“啊!萝卜丝饼”、“糖炒栗子”、“居然还有烘山芋”之类的,很快就买满了篮子,还迫不及待地每样都要吃一点,因为梓曼卿不能摘下口罩,她在她旁边炫耀地吃着东西,吃得又香又开心,就差没故意砸吧嘴了。 本来她是不怎么想出来的,到头来,却比梓曼卿起劲多了。 毕竟人家怎么可能真的对小镇上的廉价商品感兴趣嘛。 可是陆斐然不一样。在她又去买了一袋称斤两的小零食后,她突然感觉到,这种夹着硬硬的植物奶油,上面还有一小点劣质红色果酱的廉价小饼干,承载了过去何其多的美好时光。 她咬了一口。居然到了这个年纪,吃这样子的零食,还会让她有种原始的满足感。 菜市场也去了,路过水产区,又是那熟悉的充满鱼腥味的肮脏地面。梓曼卿离得远远的,怕湿漉漉的地面脏了她昂贵的鞋。 因为还是冬天,只买到了催熟的冬笋。本想买它个一整箱吃到爽,可是没想到,现在老家的笋也不便宜了,只买了几顿的量。咸肉也买了些,当然还有炖汤的排骨,打算等下烧腌笃鲜招待学姐的。 其余各色食材,也挑新鲜的买了些。 买完东西出来,就见到了学姐。学姐也是厉害,骑自行车从城里一直到镇上。 陆斐然在前面带路,学姐就跟在后面,一起骑回了老房子。 “看这一排!”陆斐然带着两位客人四处参观,到田的另一边,炫耀道:“这里一整排木樨树——就是桂花树,都是我家的哦!种了有二十年了。秋天的时候路过就是一阵香,摇些桂花下来,做桂花糕、桂花酒酿,都好得不得了。” 还绕到旁边去看了附近的小竹林,听见陆斐然说清明左右的时候,可以挖新鲜的春笋,学姐一副很期待的样子。 再回到田里,陆斐然指给两位客人看正种着的青菜和大白菜,她有些遗憾:“现在都是邻居在种。我外婆以前太宠我,没怎么让我干活。我还记得她说过,‘看到田里种南瓜的人家,就知道这家有孕妇,因为南瓜省力好种。’可惜我太没用,不要说青菜白菜,连南瓜也不会种。” 陆斐然说完,在两位客人互相交谈的时候,陷入了沉默。 以前外婆总说,她只要好好学习就行了,其它什么也不用做。 外婆会种田、会做桂花糕,春天会做青团、冬天能自制咸肉。过去厨房的梁上,经常挂着好几条咸肉。甚至还会自己绣花,小时候给她绣过大熊猫啃竹子的丝帕。 可是她自己呢?就算上了大学去了大城市,也没混出个什么成绩,日子过得去而已。而这些要动手的生活技能,她却都没学会。 她们回到老房门口,陆斐然又介绍起院子里石头做的小鸡窝,说自己小时候是怎么样每天早上起床,就来鸡窝掏新鲜的蛋。 梓曼卿却没怎么听,反而注意力被旁边的一口井吸引住了。 “怎么了?”陆斐然凑过来问。 “没什么。我们在这里住的几天,好像没用过这口井?我之前都没注意到。” “嗯。我小时候喝水都是打井水的,后来装了自来水,就不用了。早就封掉了。” 梓曼卿就点点头,没说什么。 其实今天梓曼卿有些奇怪,从镇上回来以后就不声不响,陆斐然带她们参观的时候,基本只有潘学姐回应一下。可是她也不是没兴趣的样子,反而一草一木,都格外认真地查看。 陆斐然抬起头,正好看到梓曼卿又望着门前的一棵树出神。 那是棵桃树。隆冬时节,光秃秃的,只剩弯弯曲曲的枝条像爪子一样,没什么好看的呀。 “这是桃树。春天的时候开花,粉灿灿的一片,那时候好看。夏天的时候挂满水蜜桃。我们家不打农药的也又大又甜。到时候如果我有时间回来,给你们带点。” “斐然!这棵也是你们家的吗?”学姐叫她,兴奋地指着旁边的那棵枣树。 此时冬枣正一个个缀满了枝头,嫩绿间夹杂着深红。 “我居然都忘记了!你们等着,我马上打枣给你们吃!” 说干就干。陆斐然立刻进屋拿了根竹竿出来,再让学姐和梓曼卿拿好篮子准备在下面接,开始用竹竿用力地拍打枣树的枝条。 枣子一下子哗啦啦地落下来。打冬枣的过程中,陆斐然从收获中感受到一种非常纯粹的喜悦,越干越起劲。所以当一部分枝条太高,举着竹竿也打不到的时候,她一时兴起,脱下厚重的羽绒服,说要爬上树去把枣子摇下来。 “别上去了。” “上面也没多少,还是要注意安全啊。” 两个人都劝她。 可是她在兴头上,早就蹭蹭地爬上去。 抱着粗糙的树皮,今天再一次,她感觉爬树的自己还像小时候那样活跃,感觉到自己就是乡村的女儿,接受着自然的馈赠,而不是一个在大城市局促空间里的小螺丝钉。 冬枣像冰雹一样落下去,她摇曳着枝头,像风骄傲地展示着自己的力量。 “啪”的一声,她骑着的树干断了,她整个人一下子往下坠落。惊慌中她双手不停地抓其它的树干,手上的皮肤被树皮蹭得惨不忍睹,但好在最后掉下来的高度比较低,人没有事。 因为太过恐惧,手又太痛,她任自己像孩童一样“哇”的一声哭出来,同时却清晰地意识到,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在乡下的小孩子了,连树干也支撑不了她这比小时候重了那么多的重量了,于是停止了哭泣。 梓曼卿和学姐都过来焦急地查看她的伤势,她很感谢又很不好意思,自己去洗干净伤口,戴好了厨房手套,倒是要开始做饭了。 学姐说着“手都受伤了,不用做饭了”,可是陆斐然今天一定要招待她。 梓曼卿正欲劝阻,但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给了学姐一个眼神,出去谈事情了。 于是厨房里只剩陆斐然和学姐两个人。学姐又劝了几句,看实在拗不过她,就帮她洗菜。厨房里老式的炉灶,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学姐瞄着烧柴火的地方,啧啧称奇。 “我家是很晚才装天然气的,以前都用这个要烧火的灶台。”陆斐然解释道。 “我一直听说这种大铁锅烧火,烧出来的米饭更香。” 于是陆斐然立刻开始给学姐展示如何烧火,打算今天给学姐用大锅做米饭。 “斐然,谢谢你。”学姐笑。 “没什么,你难得来啊,”陆斐然也笑着,然后想起来问学姐,“对了学姐,你之前说有事情要说,是什么事情啊?” 潘学姐的笑容在脸上僵住,随后脸上浮现出严肃的神色,一瞬间,陆斐然的心悬起来。 “斐然,其实我爸的腿脚早就好得差不多了,但是我生病了,所以打算过年以后就辞职,留在家里养病。工作的事情,如果你愿意的话,就由你来接手了。” 陆斐然一惊,手里抓着的柴火一下子掉到地上。 学姐父亲刚受伤的时候,她问候过学姐父亲的身体,但之后一直连学姐父亲恢复得怎么样都没敢问,因为她怕学姐会不会觉得是在催她回来上班,怕给学姐压力。怎么也没有想到,学姐本人也身体不好了。 她担心道:“学姐你怎么了?” 学姐叹了一口气:“在家的这段时间,我去体检,查出来甲状腺结节,已经很大了,指标也不太好,要切除了再检查。过年以后就去医院手术。” “学姐!”陆斐然眉头紧皱,声音带着哭腔,手放在学姐的肩上,身体一抖一抖。 “没事的,你看你,怎么比我还害怕,”学姐努力挤出个微笑,“也可能是良性的。就算是恶性,甲状腺癌也是有很高几率治好的。发现得比较早,应该还没扩散。” “学姐……”陆斐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唉。斐然,我以前一直想,先忙两年做助理,积累人脉以后,做经纪人,或者自己开个公司。娱乐圈里油水很多的。又要妆造,又要摄影,各式各样的需求。那些大佬每个都开好多公司,吸引那么多投资,平时做事只是把钱左手倒到右手,还有各种避税的方法,甚至洗钱的……总的来说,我不求暴富,不做那些违法的事情,但只要有了人脉,也能快点实现财富自由…… “我以前就是这么想的,也很拼命。可是你看我现在,身体都不好了。我从小性格强势,喜欢与人争辩。可是工作以后,只能点头哈腰。和大佬接触,还要做小伏低,只能忍着。天天忍,忍得身体都坏了。总是心情那么差,身体才变成这样。到头来想想,身体才最重要,有再多钱,身体不好也没命享受。” 陆斐然想起那个令人恶心的油腻“赵总”,曾经夸“潘潘会做人”。现在想来,学姐这些“会做人”的背后,是多少忍气吞声。摧眉折腰事权贵,使人不得开心颜。 陆斐然又问起学姐,身体都不好了,怎么还骑车来乡下? “我本来就喜欢运动,喜欢骑车。现在有很多时间发展自己的爱好了,骑车让我开心。除了查出来结节,其实我还没有别的症状。所以你也别太担心了,我有信心能恢复身体健康的。” 学姐的笑容恢复了温度,陆斐然悬着的心也稍微放下来了一点。 到目前为之,陆斐然只把助理的工作当成临时的。现在学姐说她可以接手,她一时也没主意。 学姐说有什么问题只管问她,陆斐然想起去梓曼卿那里的第一天,学姐仓皇逃脱的场景。 “学姐,我想问你,我去接你班的第一天,当时我看你,总感觉好像你有点怕梓曼卿?是不是她人品很差?可是我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又觉得她还可以……” 学姐扑哧一笑:“哦!这个事情啊。你有没有听说过恐怖谷效应?” “就是人类会对长得像人、又不是人的机器人、人偶什么的感觉到恐惧?” “是的。你看曼卿,她脸上刀子也动得不少,细看还是有点假;加上演戏只会模仿别人表情——哈哈哈,我跟你说,其实我第一次看见她,就觉得她虽然脸很完美,但是看起来不像人。不过工作中她人不算差,和别的艺人比起来不错了。” 原来只是这么简单的理由,陆斐然也跟着笑了。 “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好这个工作,我也不像学姐你那么厉害,能处理那么多人际关系。” “这个工作呢,最主要的服务对象就是曼卿,不像经纪人那样要联络那么多人、要谈判。所以如果你没兴趣积累人脉,只要曼卿对你满意,就可以了——我听说曼卿接下去要拍一个国际代言的广告,要找人教她外语,你联系好了老师?” “嗯。因为我刚好有朋友在语言文化中心的俄语部工作,就联系了。” “你看,你也做得不错的。不过俄语部啊,我之前有个学长,俄罗斯最好大学的博士,回国去那里面试,都没成功。而且特别奇怪,那个学长说加了当时所有面试者的微信,没有一个人事后收到通知的。你那个朋友应该挺厉害。” 两人就语言文化中心的事情闲聊了几句,学姐又绕回了话题。 “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你能做好这个工作的。我一开始就知道,曼卿会对你很满意。” 陆斐然竖起了耳朵:“为什么呀?” “我上次想跟你说的来着,后来忘记了。其实让你做代班助理,不是我选的,是曼卿自己选的。” “什么?!” “有一天我在休息的时候看我们大学活动的照片,有张跟你的合照。曼卿正好瞄到我手机屏幕,突然指着你说,就要你来做助理了。” “……为什么?!” “她说看你面善,还说看你脸熟,一定要你。那是她第一次指定别人。其它固定的工作人员,比如专用化妆师什么的,都是我和经纪人定的。只有你,是她自己一定要的。” 炉灶里的火苗,鲜红地跳跃着,映照在陆斐然的身上。点点火光,暧昧不明,可却实实在在地温暖着她的身体。 四十五、求你爱我 她划着船,是在夏天。 她一个人,漂泊在河上。 不记得是来干什么的了。来采菱的吗? 为什么找不到出路了?周围白茫茫的孤寂。 好害怕。 模模糊糊,河中央一整片的芦苇荡,挡住了她的视线。 芦苇丛中,好像有个女人,背对着她。 冥冥之中,她感觉到,这个女人,是这湍河流中,唯一能帮她找到出路的那个人。 她朝她划去。 汗水浸湿了她的衣裳,炽热的天气炙烤着她。 “喂!你好!我迷路了!”她朝她喊。 可是女人没有回头。 为什么明明在朝她的方向前进,和她之间的距离却变得更远了? “喂!我在找你!”她再喊她。 可是那个女人,依然在高高的芦苇丛中半遮半掩,没有回应。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啊?她突然很困惑。 应该是个自己认识的人吧,可到底是谁呢?她认不出来。 身上汗流浃背,她用力地划船,却一点也接近不了芦苇丛中的女人。 她越发慌了。 她突然想起一个名字,她大声喊:“顾芊仪!” 可是那个人依然没有回头。 好像还有一个名字,又或者有两个名字? 她慌得额头上直冒汗,酷热像要把她烧焦。 “秦梓!” 那个人依然没有回头。 到底是谁呢?为什么都不对呢?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她拼命地向前划船,这时候惊喜地发现,好像能靠近一点点了。 于是她用尽全力,不顾全身的燥热与酸痛…… ------------------------------------------------------------------------------------------------------ 潘学姐很高兴地吃了陆斐然用大铁锅烧火煮的米饭,还说陆斐然厨艺很好,所有的菜都很好吃。 她还很遗憾现在是冬天,兴致勃勃地问陆斐然这里别的季节的景象。陆斐然就把手机拿出来,找到好久以前拍的照片。 “豌豆的花你是不是没见过?其实豌豆的花非常漂亮的。 “茄子刚刚长出来的时候,圆圆的一点点大,超级可爱。 “这个呢,就是门口那棵桃树夏天结桃子的时候。 ………………” 学姐和梓曼卿都很认真看了照片。 “这是你自己拍的吗?你拍照拍得很好。”梓曼卿说。 “是啊,说不定你有拍照的天赋。”学姐附和。 陆斐然摆摆手,只说是随便拍的。她哪有那么厉害,凑巧景色好看而已。 “你家真是个宝藏哎,都能开农家乐了。”学姐临走的时候说,手里拎着陆斐然请邻居处理好的一只散养鸡,还有一大袋刚才打下来的冬枣。 学姐在的时候,陆斐然尽量表现得自然一些,但她一走,气氛一下子凝重下来。 她重要的朋友要切除甲状腺,可能还得了很严重的病,让她坐立难安。梓曼卿虽然嘴上不说,但潘学姐也告诉她这件事后,她也变得更加沉默。陆斐然稍微和梓曼卿说了些宽慰的话,就让她自便,自己去了河边想事情。 她再次来到了河滩头上。风吹过来,她打了个寒颤。 陆斐然只觉得空气都变得令人窒息,呼吸这么简单的事情,她每做一下,都觉得全身发冷。过了一会儿,她甚至觉得,空气太冷太厚重,她都吸不进去了。 她一阵眩晕,哆哆嗦嗦地蹲下。 河水微漾,水面下邻居家养的鱼,正成群结队地游动。 冰寒的天地间,她孤身一人。 要是此刻能有人在她身边就好了,要是她能被人抱着就好了。要是还和顾芊仪在一起的话,顾芊仪会抱她吗?她会抱着她说,“我的亲爱的小宝贝”吗? 她看了一眼手机,几天前给顾芊仪发了“新年快乐”,就没消息了。 或者现在回去,求梓曼卿抱着自己好了。似乎梓曼卿,并不介意抱着自己这件事。如果梓曼卿抱自己,会再叫自己“宝宝”吗? 可是自己已经年纪很大了啊。 学姐是多么坚强,就算得了这么严重的病,之前都一声不吭。反观自己,刚才只是因为在树上擦破了点皮,就当着别人的面哭了。 生病就是羞耻。而需要别人,是世界上最大的羞耻。 她太钦佩学姐了,更加决定,自己也要向学姐学习,不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都不能告诉别人。 她打开手机搜索了一会儿甲状腺结节、甲状腺癌等等相关疾病,确认了如学姐所说,大概率是能治好的。 虽然还是担心,但身上好像没那么冷了。 远处的芦苇簌簌地摆动,陆斐然抬头,发现一轮橘黄色的落日,正缓缓来到芦苇丛中。 冬日里枯黄色的芦苇,此刻在夕阳温暖色调的衬托下,倒是没那么萧瑟了,反而与落日相得益彰,美不胜收。 河水反射着太阳的余晖,波光粼粼、闪闪烁烁。河边石头上碧绿的苔藓,也在光的照射下,散发出静谧的色泽。 陆斐然长舒出一口气,随后用手机拍下了如此美妙的这一时刻。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明明不是春天,却不禁想起了小时候学过的诗词。 陆斐然从小沉浸在书本和文字的趣味中,每每了解一项新事物,都是先透过文字中抽象的他人转述,再将之与现实匹配。 不知道为什么,过去怎么从没有注意过近在眼前的实景? 明明自己就生活在所谓“江南”的地方,可却从来没有把书中的“江南”和现实的“江南”联系在一起过。 现在想来,那些关于“江南”这个抽象概念的元素,确实存在于自己实际的生活中。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自己家真的挨着河流、村里人说话也经常以“桥”为单位。什么“方家桥”、“桥那边”,都是日常描述地点的词汇。而从镇上回自己家,就要经过叁座桥。 这不就是典型的“小桥流水人家”? 大学毕业时她创作的戏剧,得到了“不够贴近生活”的评价。那时候她想,为什么看一些知名作家的作品,看他们描写高密东北乡的农村生活、日本大正时期的贵族生活、法国资本主义兴起时资产阶级的日常,总觉得那么生动有趣,人物也都跃然纸上? 现在她仔细思忖,突然想到,描写这些的作家,就是出生于那个时代、并且在那个地点真实生活过的人啊。 答案如此简单。 他们自己感受了真实的生活,再将这生活通过艺术化的处理,传递给阅读文字的人。 而她自己呢?一味地沉溺于抽象世界中的意象,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对现实生活的忽视。 就好像“江南”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书中的概念,直到今天,才在老屋后面的河边,感受到“此时此地”的“江南”、真实的“江南”。 如果她自己从来没有和“此时此刻”的“实际”产生连结,又如何将这一切描写得令人信服呢? 今天学姐说,只要她愿意,就可以接手助理的工作。 可是这真的是她想做的工作吗?如果对积累人脉、日后成为经纪人或开相关公司都没兴趣,助理这个工作,本质上和做别人的保姆有什么区别? 虽然得知是梓曼卿指定自己来做助理,让陆斐然感到受宠若惊;虽然不知为何梓曼卿对她还算满意,给她不错的工资,可是这工作有什么前景?对她的职业方向又有什么好处吗? 她是多么羡慕好友施梁娴的工作啊!终日与文化打交道、教授异国语言、组织参加各种高水平讲座、时不时还能发表对最新作品的书评。 小时候听那个很重要的人说过,德国柏林有种特色小吃,叫“咖喱香肠”。青春期看言情小说的时候,里面的女主人公,只给真正爱的人做“舒芙蕾”,因为这种原意为“吹”的甜点,要做出蓬松的形状,费工夫又不简单。 虽然如果去西餐店,大概也能吃到。可是她也是多么想,能亲自去德国和法国,品尝只知道抽象概念的食物,能真正经历这种生活的现实啊。 世界如此广阔,却只是长期做另一个人的保姆,这样的工作,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 “陆斐然!陆斐然!” “啊……?”陆斐然困惑地醒过来,刚一睁眼,就是梓曼卿的脸。 她感觉身上又黏又烫,像有只温暖的大猫正贴紧着她,还不断地用湿湿热热的大舌头舔她。 反应过来发现,是梓曼卿柔软的身体黏着她,而且梓曼卿还把滚烫的热水袋,直接放在她的身上,怪不得那么热。 “怎么了?” 昏暗一片、寒风瑟瑟。 “你怎么在这里睡觉?小心着凉发烧。” “哦……不好意思。”陆斐然回过神来,也不知道怎么就在这么冷的室外睡过去了。 梓曼卿,正抱着自己。 自己没有去求她,她也来抱着自己了。 陆斐然双手环住她,贪婪地享受着他人的拥抱。 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身体又抖起来。 梓曼卿,爱我吧爱我吧。 我求求你爱我吧。 身体疯狂地抖,可是她什么也没说。 “你怎么了?”梓曼卿问她。 “没有什么,就是……我也想要你的签名照了。” “这个简单,随你要几张都行。”梓曼卿说。 陆斐然想站起来。她想努力地挣脱开和梓曼卿的怀抱,自己站起来。 可是她没做到。 “你刚刚说梦话了。”梓曼卿的声线,在她的耳边低鸣,不知为何,像低音的鼓,蕴含着某种似要随时爆发的力量。 “哦,”陆斐然怎么也想不起来,刚才做了什么梦,“我说什么了?” “你、你之前说过,你的初恋,……她是不是给你写过什么东西?” 奇怪,为什么梓曼卿的身体也在发抖? “我说过她给我写东西了吗?哦,她真的很浪漫,分别的时候给我写过情书。而且虽然年纪小,她写的内容好成熟。我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再收到那么浪漫的情书了。” “她给你写了什么?” “她写在一片树叶上。写在桂花树的树叶上——真的很浪漫吧?——写着,‘没有什么能够阻止,我奔向你’。” 听见了,咚咚咚咚,梓曼卿不规则的心跳。 “梓曼卿,你还好吗?”陆斐然担心地问。 梓曼卿的脸靠到她的身上,她感觉到,梓曼卿的脸上,流过一丝湿润的温热,再变得寒冷。 “梓曼卿,你哭了吗?你还好吗?”她焦急地叫着她。 “我没事,陆斐然。”梓曼卿抬头。 陆斐然这才放心:“你是不是也好担心学姐的病?”这是她能想到最合理的解释。 “绿宝!”梓曼卿大声地叫她。 “唉,你也不要太担心,因为学姐她……” 陆斐然的手机震了。她一惊,拿起来看。 她一下子推开还抱着她的梓曼卿,人激动地跳起来,全身剧烈地颤抖,眼神亢奋得像个病人: “顾芊仪!顾芊仪!!!!!!!!!!!顾芊仪给我打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