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戾君主的囚后》 第1章 《暴戾君主的囚后》作者：阿丑【完结】 简介: 【占有欲强偏执暴君攻 vs 万人迷亡国太子受】 “只要你求朕，朕会考虑给你解毒。” “不用！”洛清尧咬着牙，用最后的理智拒绝他。 夜司宸嗤笑，冷漠地看着这个走投无路的亡国太子。 片刻后，洛清尧所有的尊严都被药效击溃。他抓着夜司宸的手臂，脆弱的脖颈蹭到他耳旁，喘着粗气，唇色殷红如血：“求你……” 夜司宸毫不怜地钳住他下颚，道：“瞧瞧你现在发|情的样子啊…” 夜司宸认为，洛清尧就是他的玩物，一个不听话需要好好调教的玩物，而他，对洛清尧有绝对的掌控。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朝堂丞相和皇城司首领都会对洛清尧言听计从，而他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也早就沦陷… 本文食用指南— 本文多人单箭头受，但是受对他们无感 狗血渣攻追妻火葬场，后期追妻到天灵盖飞起 001 一张让人动心的脸啊 洛清尧头痛欲裂，神思浑沌。他感觉胸腔前一阵麻痒，似有一条滑腻的蛇在胸前游动，突然那条蛇张开猩红的蛇信子，露出淬着剧毒的尖牙，一口咬了下去，他胸前两点猛地一痛！ 他拼命挣开眼，就看见一个衣衫大开的男人半俯在他身上，正一脸淫|笑逗弄他。 洛清尧瞳孔蓦地一缩，一掌掀翻身上的男人，从床上滚了下去。 “没想到，殿下中了我的蚀骨散，还能这么快就醒。”夜明枭从床上坐起来，玩味地欣赏着滚在地上的洛清尧，就像看一个在陷阱里苦苦挣扎的猎物。 “明王！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如此对我！” “自然是因为殿下长了一张让人动心的脸啊！” 夜明枭从床上下来， 一把钳住他的双腕，用腰带将他的手绑在床柱上。然后，他拿出一个銮金香炉，让他闻，洛清尧闻到了一股甜腻的香气。 那一瞬间，洛清尧身上的力气陡然被掏空，他绵软地半仰在床边，任夜明枭摆弄。 夜明枭支着下巴，见在药力的催化下，洛清尧面色嫣红，眸光似水，身段娇软，顿时欲火焚身，他将香炉随手放在脚边，急不可耐地想要再次靠上去。 就在此时，洛清尧一脚踢翻他的香炉， 手腕猛地向下一拽，刺啦一声，腰带应声而断。 洛清尧踉踉跄跄朝殿门跑去，可是他醒来养精蓄锐的力气，只够他跑到殿门，咣当一声，洛清尧栽倒在殿门口。 夜明枭追上来，一脚踩在他背上，令他动弹不得：“别跑了，跑不掉的。你最好乖乖听话，还能少吃些苦头。” 洛清尧侧耳倾听，万籁俱寂，只有风声，他内心涌出一股绝望，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抓着冰凉的青石地面，忽然，他摸到了一根枯枝。 夜明枭见洛清尧不再反抗，十分满意，他翻过洛清尧，钳住洛清尧的下颌，目光在他脸上左右巡视，洛清尧的肤色很白，泛着朦胧的光泽，像是深藏在东海下的珍珠，让人控制不住窥探觊觎，占为己有。在这样的一张脸上，眉眼愈发清冷得如泼墨山水，让人不敢逼近，但他的眼角天生嫣红似三月灼灼桃花，让这份清冷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动人心魄的艳丽，让夜明枭迫不及待想一亲芳泽。 夜明枭邪笑着伸手探向落清尧的脸，洛清尧身形一偏，手中枯枝刷刷刷向夜明枭刺去，速度快如疾风，夜明枭没想到洛清尧竟然此刻还能使出洛水剑法，大意之间被枯枝扫到喉咙，他伸手一摸，摸到了些许血迹。如果洛清尧手中拿的是剑，他恐怕已经命丧当场。 幸好，洛清尧只是强弩之末，几下之后，手臂颓然落地。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断，夜明枭十分恼怒，他掐住洛清尧的脖子，猛地将他拽起，随后大力地将他撞向冰冷的青石地面。 咚！ 洛清尧后脑磕在地上，顿时眼前发黑。 夜明枭恼怒异常，道：“洛水国灭，你已经不是尊贵的太子殿下，你现在是大覃的俘虏，碾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我劝你还是识时务些好！” 洛清尧咳了两声，仰着珠玉般的纤弱脖颈道：“那王爷杀了我吧。” “杀了你？杀了你多没意思！”夜明枭粗暴地扯开洛清尧的玉带，撕开他的衣衫，寒风猛地灌进他的身体，洛清尧抖了一下，冷冷看着他。 “任你现在多么凛然不可侵犯，等到蚀骨丹的药效发作，你就要求着本王疼你了。”说着，夜明枭的手伸向他破碎衣衫的里面…… 就在这时，殿外的宫门轰然倒塌。 夜明枭一愣，向外望去，一个高大冷峻的身影站在宫门中间，即便他的样貌隐藏在阴影中，仍让人感到如高山般的威压。 002 你应该感恩戴德 002 “皇兄？”夜明枭迟疑叫道。 夜司宸踏着风雪走近，目光扫到了他身后半躺在地上衣衫不整的的洛清尧。 “皇兄不是在宴请群臣？怎么有雅兴来这荒凉之地……” 夜明枭还未说完，夜司宸抬脚朝他胸口踹去，夜明枭瞬间倒飞出去，砰地一下摔在殿内的廊柱上。 夜明枭一声惨叫，随后是止不住的咳嗽声。 “把他押到地牢里去。”夜司宸吩咐。 第2章 他身后走出两名侍卫，像拖个废物似的拖起夜明枭。 “皇兄，我可是你的亲胞弟啊，你不能让我去地牢……”夜明枭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错闯了祸，害怕般地大喊大叫，夜司宸一个眼神看过去，侍卫会意，当头给了夜明枭一掌，夜明枭头一歪，晕了过去。 他们拖走了夜明枭，破败的大殿又安静下来。 夜司宸蹲下来，冷冷地看着洛清尧，道：“朕恩准你参加你皇家夜宴，你却勾引皇亲国戚，洛清尧，你好大的胆子！” 洛清尧心下一凉，看着这个冷眉冷眼的帝王，有气无力解释道：“没有……是明王下毒……我中了……他的蚀骨散。” “你若乖乖呆在朕身边，也不至于让人下毒。”夜司宸看着衣不蔽体的洛清尧，愈发生气，他随手拉起洛清尧身上的一缕衣衫，一扯，撕啦一声，本就不多的衣衫更少了。 寒风萧瑟，洛清尧止不住的发抖，他像是一只被人逼至死角的孱弱小猫般无助凄惨，可即便深陷绝境，但他眼神仍然透着倔强，不需要别人的可怜。 夜司宸最讨厌他这样的眼神，他一把将洛清尧打横抱起来，大步迈出废殿。 离开破败的宫殿，外面的宫人陡然多了起来。洛清尧衣不蔽体，形容狼狈，这样子就像是刚被人蹂躏强|暴了一样。 虽说所有见到天子的人都匍匐在地，跪拜行礼，但是洛清尧还是感到一道道异样目光扎进他的身体。 他倔强的眼神终于一点点仓惶躲闪起来，他闭着眼睛，低声道：“能不能，给我披一件外袍？” 如果可以，最好把他的脸也遮起来。 夜司宸冷哼一声道：“现在觉得羞耻了吗，这就是你擅自离开朕的下场，好好记得现在的感受，不要再有下一次。” 洛清尧不再说话，今日夜司宸宴请王公贵族和群臣，命他随侍身侧，洛清尧受不了那一道道探究的目光，于是趁机离开，之后他便不知怎么着了明王的道儿…… 所以这是夜司宸对他擅自离开的惩罚。 从废殿到勤政殿，途径六宫十二殿，不用等到天明，宫里上至各宫娘娘下到挑水砍柴的杂役就都知道，皇帝陛下抱了一个衣衫不整的艳丽少年回了勤政殿。 勤政殿的地龙烧得很旺，夜司宸将他扔进雕龙镶金的紫檀大床深处。 洛清尧痛得一声闷哼。 洛清尧艰难地撑起双臂，靠在床榻上，他缓了口气道：“求陛下，赐蚀骨散的解药。” 这大覃皇帝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为今之计，也只有求他了。 夜司宸居高临下看着他：“没有解药。” 洛清尧心中凉了半截，蚀骨散竟然没有解药？起初他以为自己能抗住药力，但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明显感到精神正被一点一点瓦解。 夜司宸施舍般得对他道：“求朕，朕考虑为你解毒。” 洛清尧刚出虎穴，焉能让自己再入狼窝，他咬牙道：“不用。” 说罢，洛清尧就要下床，夜司宸一把摁住他的脚踝，巨大的抓力一下子让洛清尧的脚踝浮现出红痕，夜司宸常年征战沙场，掌中一圈厉茧，他惩罚性地摩挲着洛清尧的脚踝，磨得洛清尧生痛，但是洛清尧咬着牙关，没有呼痛。 夜司宸看着他倔强又艳丽的眼神，加大了掌中的力度，洛清尧微微蹙眉，想要抽回脚踝，夜司宸却抓得更狠了，他道：“朕给你解毒，是对你天大的恩赐，你应该感恩戴德才对。” 003 犯错要接受惩罚 003 “我说了不用！”洛清尧使出全身力气，足底一蹬，踹到夜司宸的腿上。 但是他拼劲全力的挣扎，也没让夜司宸松动分毫，反而激起了夜司宸的怒火。 “你不用？”夜司宸俯身靠前，逼近洛清尧，一把抓住他凌乱的长发，掰着他的下颚让他看向殿中的铜镜，“看看你现在发|情的样子，你怎么敢如此嘴硬？” 洛清尧瞥见了镜中的自己。 乌发散乱，混着汗渍贴在额前。衣衫凌乱，半遮不遮。本就嫣红的眼角在药力的催化下，宛如泣血的合欢花一般勾人摄魄…… 洛清尧有些绝望地转过头，不再看镜中的自己。 此刻，他的体内升腾起一股细小的酥酥麻麻的感觉，这股异样刚开始只是在皮肤表面游走，然后慢慢的钻进他的血肉中，这股酥麻的感觉让洛清尧很想扯开自己的身体……不过好在，还能忍受。但当他望向夜司宸的时候，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竟然都想要靠近。 洛清尧心中警铃大作，猛地往后退了一下，想要离夜司宸远一点。 夜司宸见他面色艳若桃李，便知道蚀骨散的药效已经开始发作，但是他的神情又冷若冰霜，避他如避蛇蝎，夜司宸决定让这个不听话的少年太子好好吃些苦头，于是拍拍他的脸，冷冷道：“有你求我的时候。” 说罢，他长袖一甩，离开了龙床。 洛清尧听到床幔上的金铃晃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铃声止歇，偌大的床上，只剩下他一人。这时，洛清尧松了牙关，一声破碎的呻|吟从齿间泄露出来。 夜司宸并没有走远，他坐在勤政殿的榻上，手中把玩着一个精致的青玉杯，杯中琥珀色的琼浆，在他的摩挲转动下轻轻摇荡，散发着醉人的酒香，此酒正是大覃千金难求的金玉果，如此佳酿，夜司宸却并没有看一眼，他目光沉沉，只望向层层叠叠的床幔深处。 第3章 里面的人很难熬，辗转反侧，带动外面的床幔轻轻摇晃，挂在床角的金玲清灵灵响起来，他听见了里面那人梦一般的呓语，痛苦的叹息和哀求，但是他不为所动。 突然，里面的人像是再也忍耐不了似的，喉间发出一阵惨戚的哀鸣，像是濒死的小兽在挣扎求饶，随后床幔被一阵猛烈地撕扯，刺啦一声，床幔从床柱上飘落下来，落在青灰色的龙纹地砖上，床里的人伸出一只手，那只如玉藕般的手臂直愣愣向外伸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但最终，什么都没抓到，只是在虚空之空胡乱地摇晃两下，随后绵软地垂了下去，凌乱的衣衫缠在他的手臂上，慢慢地倾泻下来。 夜司宸眸色深沉，盯着那截垂下的手腕，过了一会儿，他一口喝完青玉杯中的琼浆，站起来，走了过去。 洛清尧额头上浸满细密的汗珠，珠玉般的肌肤上由内而外散发出蛊惑人心的瑰丽色彩，他一向清冷的眉眼此刻看上去水雾迷蒙，如纱似烟，与周围嫣红的眼角相得益彰，真真的像一个蛊惑人心的小妖精。 夜司宸后宫佳丽无数，当他见到此刻的洛清尧，不得不承认，那些后宫佳丽在他面前全都黯然失色，犹如灰扑扑的粗石与流光溢彩的宝石，二者简直不能相提并论。 但是这宝石，太过倔强执拗，还得他好好调教。 夜司宸坐下来，看着他，发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求我。” 洛清尧动了动嘴唇，发出的声音嘶哑不清，夜司宸俯身靠过去，听到了洛清尧轻声的呜咽，但即便如此难耐，他都不肯张口求他。 夜司宸微微勾了勾嘴角，很有耐心地看着他，他知道洛清尧正在崩溃的边缘。 过了一会儿，洛清尧微微动了动手指，勾住了夜司宸的衣角，他修长白净的指关节同样浸润着惹人遐思的瑰红，夜司宸看了一眼，嘲讽道：“你这是在勾引我吗？” 洛清尧迷蒙的双眼有一瞬间清明，他摇了摇头，抗拒得要离开，但是很快他的眸子又雾气氤氲起来，他发出语义不明的呓语，像撒娇的猫儿一般乞求主人的抚摸和爱恋。 “没听清，重新说。”夜司宸命令他。 “求你……”失去理智的洛清尧终于败下阵来，宛如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 夜司宸满意地笑了：“求我干什么？” 洛清尧抓着他的手臂，半仰起身体，脖颈不由自主贴到夜司宸耳边，他喘着粗气，唇色殷红如血：“求你……” 最后两个音节轻不可闻，但是夜司宸听到了。 夜司宸眸子里的笑意更浓，他宽大的手掌，奖励性地抚上洛清尧的脸颊，轻轻摩擦着他殷红的眼角：“很好，以后也要这么听话，记住了吗？” 洛清尧低头在他的手掌中轻蹭，像一只惹人怜爱的小猫，无比顺从。 但夜司宸知道，洛清尧的顺从只是药效的作用，于是他道：“可是你之前犯错了，还是要接受惩罚。” 洛清尧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只有深入骨髓的疼痛，才能让你长记性。” 夜司宸扯掉自己的长袍，魁梧的身躯毫不怜惜地覆上去，洛清尧的噩梦开始了…… 昏沉的大覃皇宫迎来了第一丝苍白的天光。 洛清尧浑身发抖，躲在龙床深处，无比恐惧地看着站在床边的高大男人。 夜司宸已经穿戴整齐，头戴珠玉冠冕，身着绣金黑底龙袍，他高大的身影在床前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将洛清尧包裹其中。 “醒了？”夜司宸撇了一眼缩成一团的洛清尧。 洛清尧一抖，下意识往床里靠了下，没说话。 夜司宸也没再管他，自顾上朝去了。 夜司宸走了，勤政殿里变得异常安静。洛清尧不愿去想昨夜发生了什么，但是一切都无比清晰的刻画在他眼前。他是如何失去理智，在蚀骨散的操控下，毫无尊严的乞求对方，乞求对方的施舍般的爱|抚。而夜司宸像一头狡猾残暴的豹子，在看够了他毫无颜面的哀求后，撕碎他的身体，毫不怜惜地将他拆吃入腹…… 004 不过是个亡国奴罢了！ 004 洛清尧一动不动，失神地看着帐顶，不知过了多久，他回过神来，他要在夜司宸回来之前离开这里。 他吸了一口气，艰难地坐起来，这时一个小太监小跑过来，低着头道：“让奴才帮您沐浴更衣吧。” 小太监过来扶他，洛子尧走动间撇到镜前自己的模样，半敞开的衣衫之间，脖颈间红痕累累，触目惊心…… 洛清尧呼吸一滞，神情狼狈，干涩道：“我自己来。” 小太监张嘴欲说什么，但是瞥见他衣衫间的伤痕，识趣地闭了嘴，将他引到屏风之后，安静地退了下去。 洛清尧将身体浸入水中，缭绕的雾气中，浑身的不适酸痛有了些微的缓解，他举起手臂，发现双手手腕处一圈青紫痕迹……一想起这些，洛子尧微微发抖，胸膛起伏不定，他闭了闭眼，将那些画面驱散。 沐浴梳洗完毕，洛清尧一刻也不想多呆，直直向殿外走去。 “您这是去哪儿？”小太监慌忙跟了上来。 “我要回去。”洛清尧道。 小太监面露难色，陛下虽没说不准他走，但也没说准许他走啊…… 洛清尧只想快点离开这让他压抑痛苦的宫殿，在小太监思索的空当，洛清尧已经一只脚迈出了殿门。 第4章 小太监不敢拦他，但也不敢让他走，他一边使眼色让另一个小太监去通报给陛下身边的高公公，一边跟在洛清尧身后。 “您要不再等等吧，陛下马上就回来了。” 一听这话，洛清尧走得更快，转眼已到了假山边上，转过假山，忽然一声喝斥传来。 “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冲撞贵妃娘娘！” 洛清尧抬头，一个柳眉倒竖的小丫鬟气势汹汹瞪着他。小丫头身边站了一个身着雍容宫装，满头珠翠的女子，那女子正满脸鄙夷打量他。 “见了贵妃娘娘，还不跪下行礼！”小丫鬟又冲洛清尧厉声道。 小太监连忙上前道：“请贵妃娘娘安，这位是永顺王。” 言外之意，便是洛清尧不需要向贵妃行礼。 徐贵妃目光扫过洛清尧脖颈间若隐若现的红痕，心中妒火中烧，她嗤笑一声，道：“什么永顺王，不过是个亡国奴才罢了！永顺王的称号，是陛下宽厚赐的，难不成你还真当自己是个王爷了！” “再说，你那狐媚样子合宫上下都看到了，爬了陛下的龙床，就是后宫的人了，既然是后宫的人，那便归本宫管教！还不跪下！” 洛清尧何曾受过这等侮辱，但他此刻身心俱疲，不愿与皇帝的妃子多费口舌，硬是略过贵妃，直接朝宫门走去。 徐贵妃没想到他竟如此无视自己，愤怒之下，命令身后的太监道：“把他给本宫拿下！” 她身后的太监是学过些武艺的，得了命令，一哄而上，若是放到以往，这些人的粗浅武艺怎么近得了洛清尧的身，但是此刻，洛清尧体内尚有蚀骨散余毒未除，再加上一整夜的折腾又令他身体和精神都虚弱无比，此时竟被他们逼得左支右绌，躲闪间，洛清尧失去平衡倒向旁边的鲤鱼池，眼看着就要一头扎进去了！ 小太监一声惊呼，洛清尧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也不用活了！ 005 蛊惑人心的妖精啊 005 忽然，一柄闪着寒光的弯刀斜刺里飞过来，深青色的刀柄在洛清尧的腰间轻轻一点，马上要栽倒的洛清尧被推了回来，随后那弯刀打了个旋儿，扫过那群要抓洛清尧的太监，那群太监被高速飞旋的弯刀吓得连魂飞魄散，那刀却像有灵性似的，转了一个圈，原路返回。 一位身披甲胄，温文尔雅的青年接过刀，走了过来。 徐贵妃眼见洛清尧就要掉进鲤鱼池，正暗自高兴，没想到却被突然打断，十分恼怒，待看清来人是皇城司的指挥使，此人深受陛下信任，她也不好发火，只能拿出贵妃的威仪道：“顾指挥，本宫在教训不安分的宫人，你这是何意？” 顾风恭敬道：“贵妃娘娘，永顺王乃是陛下亲封的食朝廷俸禄的王爷，论品级，比贵妃娘娘还要高一筹，实在不是贵妃娘娘能够教训的人。” 徐贵妃恨恨道：“只不过是个魅惑君主的狐媚子罢了！” “还望娘娘慎言！”顾风虽是让人闻风丧胆的皇城司指挥使，但见人便带三分笑，总是给人如沐春风很好相与的感觉，贵妃这才敢在他面前拿架子。但此刻他略一提高音量，便让人感到一股压力，贵妃娇养闺中，哪见过这种场面，恨恨看了洛清尧一眼，甩袖离开。 顾风转头看向传闻中的洛清尧，他面色苍白，毫无血色，但是眼角却浸润着桃花开到极盛时的绯红。极白和极红相衬，竟让顾风品到了一丝无法言喻的易碎之美。 顾风是夜司宸手中的一把刀，锋利好用。他监察百官，刺探情报，不管什么样的人到了他手里，都得给他吐情报，他从不会因为对方快死了快碎了而心慈手软。 而此刻，见过大风大浪的他竟不由有些愣神。 “多谢了。” 洛清尧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顾风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厚重的宫门口，过了一会儿，径自去了勤政殿的偏殿等陛下。 另一边，阴冷昏暗的地牢里。 “皇兄，我错了，我错了，我真不知道洛清尧是你的人，我要是知道，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碰皇兄的人啊……”夜明枭跪在地上，双手小心翼翼拉着夜司宸的袍角，“皇兄你不会怪我的吧，说到底，洛清尧也只是一个俘虏，怎么比得上我们兄弟情深……” “瞧瞧你现在这蠢样子，以前怎么敢争皇位啊？”夜司宸抬腿踢了他一脚，夜明枭瘫坐在地上，嘴角的血迹更多了。 夜明枭眉眼低垂，他爬起来，又是一副可怜懦弱的样子，凄凄惨惨道：“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皇兄饶我这一次吧，求求皇兄了……” “我又没说杀你，瞧你这害怕的样子。”夜司宸蹲下，端详着他惶恐害怕的模样，轻声问，”你是哪只手碰了他？” “啊？”夜明枭顿了一下，似是没明白夜司宸在问什么，随后恍然大悟，害怕道，“我，我没碰他，没碰他！” “嗯？”夜司宸轻轻挑了挑眉毛。 夜明枭抖如筛糠，微微抬了下右手：“这个，是这个，不过我只是轻轻碰了下……” 夜司宸拉起他的右手，细细端详：“是这只手啊。” 夜明枭：“我再也不敢了……” “啊！” 夜明枭发出一声惨叫，整个右臂以诡异的角度向后旋转两圈，随后刺啦一声，一整条右臂生生地被扯了下来，鲜血横飞，夜司宸握着夜明枭的断臂在手中转了两圈，随后笑道：“母后好久没见你，定然十分想念，就把这条手臂送给他老人家，以慰藉他老人家的思念之情吧。” 第5章 夜司宸把血淋淋的断臂随手交给了一名侍卫，交代道：“一定要快马加鞭送过去，要不然可就不新鲜了。” 侍卫不动声色接过断臂，低头称是。 夜司宸脚步轻快迈出地牢，阴暗潮湿的牢房里，蜷缩在地上的夜明枭眼中一动不动，像是昏死了过去。 夜司宸走出地牢，高鄂给他呈上净手的毛巾，道：“陛下，永顺王已经离开了。” 夜司宸拿过毛巾，漫不经心地擦去掌中的血迹：“离开？” 高鄂在旁边谄媚道：“陛下英勇神武，那永顺王怕是消受不了，吓跑了。” 夜司宸幽幽道：“害怕是害怕了，只是还不够乖。” 高鄂在一旁只是谄笑，不再说话。 此时，宫中暗卫来报，将洛清尧在宫中遇见徐贵妃和顾指挥的场景事无巨细呈报了一遍，夜司宸听完，眉头微皱，大踏步朝勤政殿而去。 勤政殿，弥漫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威压，夜司宸高坐在龙椅上，听顾风汇报情报。 等顾风汇报完工作，夜司宸道：“皇城司护卫皇城，执掌宫禁，你身为皇城司指挥使做得很好。” 顾风道：“都是臣分内之事。” 下一刻，夜司宸话锋一转，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沉沉道：“只是宫内之事，顾指挥怎么也开始管了，难道是皇城司太闲了？” 顾风心思玲珑，自然知道夜司宸说得哪件事，他单腿跪下道：“臣惶恐，求陛下治罪！” “哦？”夜司宸打量他，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表情，“不解释解释吗？” “洛水是投诚之国，永顺王是陛下钦赐的封号，只有永顺王在大覃过得好，那些还在观望的蛮夷之地才更愿意对大覃俯首称臣。臣以为，徐贵妃久居深宫，不知其中利害，臣担忧徐贵妃的作为坏了陛下的深谋远虑，这才对永顺王出手相助。” 殿中一片寂静，过了许久，夜司宸道：“好了，你退下。” 顾风站起来，躬身退下，hela等出了大殿，他嘘出一口气，心道，他本是贱民，好不容易爬到如今这个位置，今天当真是鬼迷心窍，才会对洛清尧出手相助。 洛清尧就算是冻死淹死，又与他何关？ 后宫传闻果然没错，洛清尧就是个蛊惑人心的妖精。 他发誓，今后绝不再与洛清尧有半点相交。从皇帝的反应来看，为了他的乌纱帽和性命安全，他应该离洛清尧远远的。 006 卑微忠犬侍卫 006 踽踽独行回府的洛清尧显然不知道有人单方面与他断交。 回到府中，没想到父亲母亲竟在府门前等待。 洛清尧一怔，下意识将双手拢在披风中，将整个人往里藏了藏。 “父亲，母亲，你们怎么在这里等候，着了风寒可怎么好？”洛清尧将他们带进屋内。 “你一夜未归，我和你父亲都很担心。”蓝桑看着洛清尧，一脸温柔道，“你素来不爱饮酒，怎么就醉了？” “我……”洛清尧低垂眉眼，“昨日有一味果酒，味道很美，我贪多喝醉，不得已宿在宫中，以后定然不会让父亲母亲如此担心。” 蓝桑看着他，见他面色有些苍白，知道洛清尧说得话未必都是真，柔声道：“尧儿是不是遇见什么难事了？说出来听听，我们一家人商量商量，总比你一个人憋在心里强。” 洛清尧的父亲洛勋也道：“尧儿，你母亲说得没错，有事不要一个人憋着。” “真的没事，只是喝多了。大覃皇帝昨日邀了很多人，节庆欢饮，能有什么事？”洛清尧只觉再多呆一刻就要被父亲母亲看透，连身上的伤痕似乎都要冲破衣衫透明起来，他十分窘迫，“父亲母亲，我宿醉未解，头有些疼，先回房休息了……” “哥哥！”内房里走出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眉眼与洛清尧有五六分相似，小脸肉嘟嘟的，尚且带着几分婴儿肥，她见到洛清尧欢快地扑了上去，本来想走的洛清尧没走成，僵硬地抱住了妹妹。 “昨晚的风雪好大，哥哥不在，淼淼好害怕。”洛清淼自从离开故国，来到大覃后，便容易半夜惊醒，以往都是他与父亲母亲一同守着她，昨夜洛清尧不在，小姑娘没睡好。 洛清尧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他伸手，刮了刮洛清淼的鼻间，道：“我今夜来守着你好不好？” “恩！哥哥陪我去玩雪！”洛清淼开心地拉起他的手，不小心触到了他手腕处的青痕，洛清尧顿时触电似的甩开洛清淼的手，紧张得后退了一步。 “哥哥，你怎么了？”洛清淼眨巴着眼睛问。 “没什么，哥哥就是有些累，今天不能陪你玩雪了。” 洛清尧转身逃也似的离开房间，直到回到只有他一个人的房间，洛清尧关上门，背靠在门上，那股随时被看穿的窘迫无力感才慢慢淡去。 倘若让他们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洛清尧闭上眼睛，不敢想象。 “殿下。”忽然，一道男声传来。 洛清尧睁开眼睛，扭头向门外望去，一道挺拔劲瘦的身影在门前站定。 “属下来给殿下请安。”门外的人道。 “不必了。”洛清尧现在谁也不想见。 门外的人踟蹰片刻道：“殿下昨夜未归，属下很担心。” 第6章 洛清尧叹了一口气，这个小侍卫执拗得很，今天不让他见一面，他恐怕要呆在门外不走了，洛清尧走到软榻旁坐下：“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一个约摸十六岁上下的少年，身姿笔直如青松，见到洛清尧后，十分恭敬地给洛清尧请安。 “好了，既然请过安，没什么事你便下去吧。”洛清尧一手支头，微微闭着眼睛，慢慢揉着额头，有气无力。 沈三欲上前，但终究只是站在原地，谨守一个侍卫的本分，低眉敛目：“殿下昨夜赴宴未归，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洛清尧道：“无事。” 但是声音一点也不像没事的。 沈三抬眼，看向坐在榻上的殿下，总觉得殿下有些不对劲：“那，那殿下为何一夜未归……” 话还没说完，沈三睁大了眼睛！ 他看见洛清尧侧着的脖颈，一片醒目的红痕！那些触目惊心的红痕从细白的脖颈蜿蜒向下，被藏进了衣服里…… 沈三顾不得许多，上前一步：“殿下，您受伤了！” 洛清尧一顿，随后立马坐正，神色十分不自然：“没什么。” 沈三满脸愤慨：“殿下，是不是狗皇帝借比武故意伤害殿下，给殿下下马威……” 洛清尧讶异地抬眼，突然意识到沈三还小，根本不会懂他经历了什么。 这让他瞬间轻松了很多。 他道：“没错，是这样。你要帮我保密，不能让父亲母亲小妹知道。” 沈三点点头，又是满脸愤慨，转身就往外走：“殿下怎么能受这样的委屈？不行，我要去给殿下报仇！” “沈三，回来！” 沈三钉在地上，没有过去，也没有再往外走。 “你见到他，与他打一架又如何？只能让父亲母亲他们性命不保，让洛水国民重陷战争的泥沼中……我没有性命之忧，如今一切，都是最好的结果。”洛清尧说了这许多话，额头上已经浸出虚汗。 沈三看着殿下虚弱的样子，低头道：“属下知道了，属下不会去的。” 沈三虽冲动，但是十分听洛清尧的话，洛清尧不让他做的事情，他是万万不会做的，更何况洛清尧此刻还对他晓之以大义。 洛清尧又道：“你退下吧，我要休息了。” 沈三关上房门，只恨自己太过无用。 007 狗皇帝不好好穿衣服 007 洛清尧在府休里养了几日，身上的伤刚好，夜司宸就下令召他独自入宫。 黑沉沉的夜色里，洛清尧裹着一身风寒踏进勤政殿，勤政殿灯火通明，洛清尧觉得很刺眼。夜司宸半躺在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个白玉杯，身上的衣物松松垮垮散开，露出胸膛间一大片野蛮精瘦的胸肌。 洛清尧站在殿中，不想上前。 “过来。”夜司宸低沉的声音传来。 洛清尧只好走过去，在软榻旁站定。夜司宸的目光扫过他，洛清尧又变成了那个冰冰冷冷的洛清尧，但是他一想到那一天，洛清尧在他身下辗转求饶的样子，就越发兴奋难耐。 几盏金玉果酒下肚，夜司宸腹中欲火难耐，此刻洛清尧就站在他眼前，他也不是一个会控制自己欲望的人，一把拽过洛清尧，将洛清尧放在榻上的红木龙纹御案上。 夜司宸滚烫的胸膛几乎贴在洛清尧身上，洛清尧伸手撑在他肩头，往外推：“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夜司宸双手扶在他腰上，大腿蛮横得挤在他双腿间，玩味地看着他：“自然是让你侍寝。” 洛清尧冷冷道：“那陛下应该召嫔妃来。” “嫔妃索然无味，还是你让朕更舒服。”夜司宸俯身低头，吐出的热气喷在洛清尧莹润如玉的耳垂上，夜司宸看着他的耳垂，觉得这一枚的小小耳垂，犹如精致小巧的宝石，不自觉咬了一口。 洛清尧吃痛躲开，滚落在软榻上。 夜司宸顺势将他压在身下，呼吸越来越急促，去拽洛清尧腰间的带子，洛清尧面色一紧，想要推开夜司宸，但是夜司宸身如重山，力逾千钧，被他钳制住，根本就挣脱不开。 情急之下，洛清尧一嘴咬了下去！ 夜司宸手掌被咬得鲜血直流，他身形一顿，眼神阴暗下来，看看吧，这只不乖的小猫，好了伤就开始伸出利爪张牙舞爪，全然忘了该怎么讨好取悦主人。 他攥住洛清尧的手腕，反向狠狠一压，洛清尧痛得立马出了一身冷汗，夜司宸拍着他的脸颊：“你要听话一点。” 然后，不由分说扯开了他的衣衫。 “夜司宸！” “你是大覃国的皇帝，难道也要像明王一样做这种下作事吗！” “你这句话，够死一百次了。”夜司宸道。 “那陛下不如将我杀了！” “你想死？”夜司宸道，“你要是死了，朕保证让你的族人和至亲都给你陪葬。” “你！”洛清尧因为愤怒身体止不住微微发抖。 夜司宸阴冷道：“你想让他们死吗？” 洛清尧想到他尚且年幼的妹妹还有父亲母亲…… 洛清尧不动了，像是被人扼住了命脉…… “这是想明白了吗？”夜司宸缓缓道，“我的小奴隶。” 洛清尧认命地闭上眼睛。 “小奴隶就应该有小奴隶的样子，”夜司宸反而不急了，决定好好调教一下洛清尧，他起来，对他道，“爬起来，跪下。” 第7章 洛清尧的脸白而冷，眉目也如寒山冰雪，他就这样跪下，低垂着头，看似没有了刚才张牙舞爪的样子，但是脊背却依然挺得笔直，宁折不弯的傲骨看着就像让人亲手折断他， 夜司宸饶有兴趣看着他，伸出那只被他咬破的手，冲他勾了两下，洛清尧顿了一下，膝行来到夜司宸身边，夜司宸岿然不动，动了动受伤的手掌，上面的血迹滴答滴答落了下来，他道：“舔干净。” 008 赐居永福宫 008 洛清尧伸着纤细如玉的脖子，将他手上的血迹吮吸干净。夜司宸挑起他的下巴：“你现在很听话啊。” 洛清尧被迫仰着脖子，殷红血迹在他嘴边绽开，宛如腊梅盛开在雪里那般动人心魄。夜司宸粗粝的拇指在他唇边摩擦，漂亮的梅花瞬间被捻得七零八落，洛清尧痛苦得拧起眉头，但是倔强的不发一声，清灵灵的目光与他对视。 “但是朕知道，你并不是发自内心的臣服，朕很不喜欢你现在这副样子。” 听了这话，洛清尧低垂眉眼，羽扇般的睫毛轻轻抖动。 “这样子，怎么够？” 说着，夜司宸抱起洛清尧，将他放到龙床上。 那天的记忆一下子袭来，洛清尧像是一只被层层丝茧束缚住的蛹，想要逃离却怎么也逃不开。 他像是溺水的人，徒劳的挣扎，最后被冰凉的黑暗吞噬，在无边的恐惧里死去…… 夜司宸抚摸他如细瓷般的脸，食指摩挲在他眉骨上，再碰到他的瞬间，洛清尧的眼睫快速抖动着，像一只雨后淋了翅膀的可怜小鸟。夜司宸的手指缓缓向下，滑过他俊秀的下颚，于是洛清尧的下颚肉眼可见的紧绷起来，最后，夜司宸捏住他的下巴：“你怕朕？” 洛清尧抖了一下：“求你，不要……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洛清尧无法控制地浑身颤抖，语无伦次，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不想再承受那样的痛苦，本能乞求夜司宸能放过他。 夜司宸看着身下哀求的人，脆弱无助，与刚才寒若冰霜的样子判若两人。仔细想想，洛清尧才刚满十八岁，还不及弱冠之年，身量骨骼还没有长到成年男子的样子，就算是桀骜不驯，傲骨铮铮又能强硬到哪里去？ 说到底，不过只是一个刚刚长成的少年郎罢了，夜司宸手上放轻了力道，难得的柔声温语，对他道：“只要你乖乖的，朕会好好疼你。” “不要……”洛清尧泪眼朦胧，两边眼角红得愈发像是着盛开的玫瑰，雪白的肌肤和瑰丽的花朵相衬，简直就是绝配，任谁看了，都要忍不住采撷。 这样一朵美丽的花，惜花之人会轻轻采撷，放在口中细嚼慢咽品味其中滋味。但是夜司宸显然不是惜花之人，他喜欢这朵花，反而会更加不知节制，他像一头猛虎，一口咬掉花茎，整个吃进肚中。 夜司宸不管不顾花儿的哀求，他内心的欲望犹如火山喷发，破体而出，炽热的岩浆裹挟着洛清尧这朵细弱的花，可怜的花萎靡在他滚烫的冲击下…… 翌日清晨。 “你留在宫里，不必回去了。”夜司宸一边让人侍奉穿衣，一边对着层层帷幔中的人说道。一夜销魂，夜司宸觉得洛清尧不该放在宫外，应该放在宫内，就在他的眼皮底下，随便他什么时候召见都行。 里面很安静，没有声音。 夜司宸撩开床幔，入眼是泼墨的长发凌乱地散在床褥间，长发下是一张苍白的脸，是被他折腾狠了之后的虚弱，夜司宸坐下来，龙床微微晃动了下，床上的人眼睫飞快抖动起来，像只受惊的蝴蝶。 夜司宸轻轻擦了下洛清尧的眼睫毛：“朕赐你住进永福宫，以后你就在那里等朕。” 洛清尧依然闭着眼睛没说话，夜司宸也不恼，觉得现在的洛清尧格外乖巧，过了一会儿，高鄂过来禀告该去上朝了，夜司宸才离开。 夜司宸走后，过了很久，洛清尧睁开了眼，他知道接下来他的命运并不会比被赐毒酒的亡国君好，但是万般坏处之中，他的族人亲人还活着，不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吗？ 洛清尧摸了摸自己脸，自嘲一笑，不知道该感谢这张脸还是该痛恨这张脸…… 009 您要有进取心哪 009 在永寿宫伺候的小太监和宫女看见洛清尧时，都惊呆了。 后宫三千佳丽加起来，都没有眼前的小贵人好看。 领头的太监小东子最先回过神来，上前行礼，但是他被洛清尧的美颜暴击后，整个人说话都不太利索：“奴子……奴才给小贵人，请安！” 洛清尧点点头，虚弱地摆摆手，让他们都下去。 太监宫女鱼贯而出，小东子却没出去，他是个有上进心的太监，但是自从被安排在永福宫当差，三年了，永福宫都没有主子住进来。贵妃娘娘几次想住进来，都被陛下拒绝了。 永福宫富丽堂皇，谁都知道，能被安排进永福宫的主子必然是极受陛下宠爱的，眼前的贵人又是这般好看，小东子心想，跟着他，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小东子有心想在这位贵人面前露个脸，于是道：“恭喜小贵人，永福宫可是离陛下的勤政最近了，别的主子想住进来都是住不进来的。” 可小东子没想到眼前的贵人听了之后并没有高兴，准确的说是没什么变化。小东子见小贵人神情淡淡的，一时拿捏不住新主子的脾气，有点马屁拍在马腿上的尴尬感，不知道小贵人会不会怪罪。不过好在，之后相处了几日，小东子觉得，小贵人虽然总是淡淡的，不爱说话，但是对下人却挺好，从不打骂他们。 第8章 洛清尧在永福宫住下来的日子，夜司宸夜夜召见他，不是召他去勤政殿，就是来永福宫就寝。整个永福宫，属小东子最高兴，因为他借机和陛下身边的高公公搭上了话，他美滋滋地想，升官发财的日子不远了！ 只是，有一件事，令小东子十分头疼，宫里的小贵人，整日恹恹的，从不出永福宫的大门，也从不主动去讨陛下的欢心。如果只是这样，那还就算了，有好几次，小东子都看见小贵人一脸寒霜的接驾，他吓得胆战心惊，不过好在陛下并没有怪罪。过后，小东子拍着胸脯想，不愧是他选中的小贵人，敢冲着陛下甩脸色，陛下还不怪罪。 不过，他觉得他有必要提点一下小贵人，这后宫里在册的妃嫔女官，不在册的奴婢男宠加起来，那是数也数不过来，若是小贵人再这么摆烂下去，指不定哪天陛下就不来了呢！既然进了宫，那就得有点事业心吧，容颜易老，总得提点小贵人趁着容貌在时，能在陛下那里多拿点好处就多拿点好处。 于是，他趁着给小贵人倒茶水时，说起一个在宫里“青年退休，荣归故里”的侍宠故事。 “不在册的侍宠，跟宫女一样，等到了年龄，想出宫就能出宫，只要讨陛下欢心，绫罗绸缎，金银财宝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等出宫的时候，这些都能带出去。听说那个侍宠，回了故乡，盖起了好大一座宅子，还买了好多田地，一家人都靠他过上了好日子，十里八乡的乡亲都可羡慕他呢！” 小东子想得很简单，入宫当侍宠的，其实与他们入宫当太监的都一样，就是家里穷没办法了才送进宫的，他寻思着这小贵人八成也是这情况，只是看样子小贵人不大愿意家里的安排，所以才冷冰冰的。 但俗话说得好哇，来都来了，可不得捞点再回去，每天郁郁寡欢也不是个办法，希望小贵人能从前辈的故事里看到希望，好好的争宠，挣取早日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塞满箱子。 他说完，满脸期待看着小贵人，小贵人看着外面的高墙，道：“故乡啊……回不去了。” “那怎么会呢！到了二十五岁，就能出宫！您今年十八……”小东子没什么文化，掰着手指头数了半天，最后确定道，“再有五年，您就能出去了！” 洛清尧被他的算数逗笑了：“明明是七年。” 他那一笑，小东子一下子晃着了眼，只觉本就好看的小贵人整个人都在发光，变得更好看了他结结巴巴道：“您，您笑起来可真好看。” 洛清尧觉得这个小太监挺有趣，在沉闷的皇宫里和他说说话，难得让他感到放松，他不由得多聊了几句，又道：“不过，就算到了二十五岁，我也出不去，我跟他们不一样。” “那是，您比他们都好看！”小东子不知道洛清尧意有所指，挺自豪笑着说，“说不定主子您还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地被记录在册呢！” 在小东子心里，在册就意味着一辈子衣食无忧，也是一件顶好的事儿。 洛清尧听后，啜了口茶，没说话。 不过他觉得小东子这副生机勃勃的样子很讨喜，不自觉跟着轻笑了一声。 010 让你试试有趣的玩意儿 010 于是小东子又看见了发光的小贵人，他也跟着嘿嘿笑了两声。 这时候，高鄂公公尖细的嗓音传来：“陛下到！” 通传声一来，小东子看见小贵人嘴角的笑倏然没了，光也没了，小贵人又变得冷冷淡淡。 殿里殿外呼啦啦跪了一地，夜司宸大踏步走进来，他高大的身影遮住了殿门口的光，在门口投下了好大一片阴影。 洛清尧语气冷淡：“陛下不是晚上才来吗，今日怎么白天过来了？” 这话一出，跪着的小东子就出了一身冷汗，小贵人不会说话啊，这是要把陛下往外撵的意思啊…… “怎么，尧尧不欢迎朕？” “这里的每一寸砖瓦，每一处宫殿都是陛下的，陛下自然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洛清尧道。 高公公是个人精，打了个手势，伺候的宫女太监都出去了，大殿的门关上了，殿里只剩下洛清尧和夜司宸二人。 殿里熏着暖香，夜司宸坐到软榻上，舒服得微微眯着眼，他打量着洛清尧，在宫里锦衣玉食的供养并没有让他胖一些，反而好像还瘦了？ “你过来。”夜司宸冲他招手。 洛清尧走过去，夜司宸拉起他的手，透过皮肤，洛清尧手背上的骨骼清晰可见，夜司宸有些不满意：“怎么越来越瘦了？” 洛清尧抽回手，毫不犹豫脱下外袍，只留一件单薄的里衣在身上，他面色清冷，言语干脆：“陛下，开始吧。” 夜司宸挑眉，看着他里衣下若隐若现的雪白肌肤上还残留着上次情事的红痕，问：“你这是做什么？” “陛下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泄欲吗？既然泄欲，那我们就省了那些繁琐没用的关切，不如直接一点。”洛清尧语气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夜司宸皱眉，他精心喂养的小奶猫又开始伸爪子挠人了，这很不好。 夜司宸目光沉沉看着他：“难得尧尧如此主动，朕可要好好满足你。” 说罢，夜司宸一把拽过洛清尧，洛清尧身体不稳，扑到软榻上的红木方桌上，洛清尧想起来，但是夜司宸的手掌大力抚在他后背上，让他无法起来。洛清尧转过头，眼角嫣红，注视着夜司宸，夜司宸嘴角微微勾笑，放轻了力道，洛清尧这才得以站起来。 第9章 “高鄂。”这时夜司宸忽然叫道。 洛清尧一惊，不明白这个时候夜司宸叫高鄂什么意思。 “奴才在！” 高鄂忙不迭小跑进来，不过他站在雕花的屏风后，并没有走到内间。 “去把朕的宝盒拿来。” 高鄂一愣，随后道：“是！”然后一溜烟出去了。 大殿的门缓慢关上，夜司宸俯身道：“让你试试有趣的玩意儿。” 不一会儿，夜司宸口中的宝盒就被呈了上来，夜司宸打开深红色的檀木宝盒，宝盒里面垫了黑金色的绒布，上面整齐摆放着几样奇形怪状的玩意儿，洛清尧一样也不认得。 夜司宸将宝盒推到他面前，点了点盒子里的物件：“尧尧觉得，用哪样好呢？” 011 那玩意儿要了他半条命（有删减） 011 夜司宸挑起一个半透明的长形囊袋，道：“此物名相思囊，用过的人会对它百般思念，今日就让尧尧试试它的妙处。” 屋外的光线透过窗棂照射进来，打在囊袋上，洛清尧这才看清，半透明的囊袋周身竟然有很多倒立的肉刺！ 这些肉刺起初软趴趴的，但是夜司宸伸手拽住它的两端抻直，那些密密麻麻的肉刺便直挺挺倒立起来，看着就让人害怕。 夜司宸将他摁在软榻上的红木放桌上，洛清尧背对着他，他艰难地转过头：“不要在这里。” 夜司宸一手大力压在他后背，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腰身，压上来，洛清尧闷闷地“嗯”了一声：“不要在这里。” 大概他最后的倔强就是不在床榻之外的地方让夜司宸蹂躏吧…… 他奋力挣扎，想要甩开在他背后的夜司宸，但是他甩不开。夜司宸压住他，声音低沉沙哑：“不要动。” 他只听声音就听出来了，夜司宸到了某种压抑的临界点，不会听他的。 洛清尧听到背后窸窸窣窣衣物褪去的声音，然后有一个短短的空挡儿，他不知道夜司宸在做什么，但是随后…… *** *** *** 洛清尧滑落到红木方桌下的脚蹬上，脚蹬上铺着厚厚的兽皮毯子，他整个人蜷缩在上面。 “尧尧，不是你要开始的吗，怎么不行了？” 夜司宸捞起他，让他继续趴在红木放桌上，洛清尧肋骨处的皮肤和红木桌边缘多次撞击后，已经青青紫紫一大片。 “我……”洛清尧刚说出一个字，嘴里的声音就支离破碎，无法成声，他眼中水雾弥漫，眼角艳得如同最浓郁的胭脂。 夜司宸最喜欢看他这副样子，每当这个时候，他心情就很好，说出来的话也最温柔：“我的尧尧，最乖了……” “夜司宸，不要……”在夜司宸难得温柔的空隙里，洛清尧终于出声，“停下，停下……” 夜司宸俯身咬住他的耳垂：“你要的开始，朕要好好满足你，怎么能停下……” 从未时直到次日的巳时，整整十个时辰，殿里没有传晚膳，也没有传早膳，只有快早朝的时候，高鄂胆战心惊敲了殿门，夜司宸让他滚，于是高鄂知道连早朝也没了。 小东子后半夜一直守在门外，他看着挂中天，又看着天空泛起鱼肚白…… 殿里起初还有压抑的嘶喊，听那声音，像是很难受，但是似乎在万般痛苦里还有一丝欢愉，年少纯情的小东子搞不懂，但还是听得面红耳赤，不过到了最后，里面半点声息也没有了。小东子贴在门缝上，又开始担心小贵人的身体来…… 这以往都是高公公守在门外，这次时间实在太长了，他才得以有机会得了这个后半夜候在门外的差事。这不等不知道，一等吓一跳，侍宠也不好当，钱可真难赚啊，所以啊，赚到的每一个铜板都要好好攒着，要用到刀刃上，等再见到小贵人，他得跟小贵人讲讲好好存钱的必要性，唉，赚钱难，钱难赚啊…… 012 那就让他再嚣张几日 012 夜司宸走后，流水的赏赐进了永福宫。 奇珍异玩摆满一屋子，这规格都能赶上贵妃娘娘了吧，小东子看着熠熠生光的宫殿连连咂舌。 上好的补品，人参鹿茸堆满了库房，小东子心想，这吃到明年春天也吃不完吧…… 小东子忙得脚不沾地，命人将这些东西登记在册，一一摆好，最后他发现一件事情，不由得长叹一口气，这些东西虽好，但都不能带出宫去，换句话说，没法换成钱财。 唉，你说陛下怎么不直接赏赐贵人金元宝呢，若是金元宝，那便是贵人的私人物品，日后出宫是能带出去。 小东子挑挑拣拣，最后找到一颗东珠，这东西能做私人佩饰，是可以带出宫的，他们穷苦人家不讲究什么配饰，带出宫能换钱就行。 小东子将东珠呈给洛清尧：“主子，您看这颗东珠它又大又圆，做饰品肯定好看。” 洛清尧靠在床榻边，看都没看一眼：“你若喜欢，就拿去吧。” 小东子道：“主子，您看一眼，这东珠可是能换钱的，说不定能换几颗金豆子呢！” 小东子并不知道这颗东珠采自大海深处，价值连城，只觉得它长得好看，能换些钱财。在他心里，最值钱的还是金豆子金元宝。 洛清尧自小锦衣玉食，见过太多好东西。他抬眼看了一眼东珠，在他眼里这颗东珠倒也并没有多么珍贵，更何况，这是夜司宸送的东西，他只想离得远远的。 第10章 “我送你的，你就拿去吧。”洛清尧无力地摆摆手，“不要再推辞。” 小东子一看洛清尧是真心赏赐，顿时喜上眉梢，果然跟着小贵人发财的机会多啊！ “多谢主子！”小东子捧着东珠，跪下行礼。 洛清尧让他起来，看他眉梢眼角掩饰不住的喜意，自己积郁的心情也好了些许。 小东子得了东珠，整个人喜得话更多了，他道：“主子，下次陛下再来，您不要让陛下赏赐那些古玩珍宝了，那玩意儿看着好看，但是不能换钱啊，还是让陛下直接赏赐黄金白银实在！” 洛清尧：“我要金银也没什么用。” “怎么能没用呢！俗话说，好汉也得为一粒米折腰，有了钱，咱们在宫里受的苦那就不算白受……”小东子看了一眼洛清尧虚弱的脸色，“现在是难熬，但是有了钱财，以后出去，就有了依傍，这日子就有了奔头啊。” 小东子苦口婆心，希望小贵人能认识到金钱的重要性。但是小贵人听了之后没什么反应，依然恹恹的提不起精神，过了一会儿，小贵人就要睡了。 陛下的这一番赏赐，永福宫人人喜上眉梢，徐贵妃春和宫却是另一番光景。 “那个浪蹄子，居然勾引的陛下连早朝都不去了！”徐贵妃怒气冲天，砸碎一对上好的琉璃瓶，踹倒椅子，最后把茶案上的茶壶茶杯全扫到地上去了，“陛下还赐了他那么多好东西，这些东西本宫都没有！” 春和宫一片狼藉，太监宫女跪了一片，人人自危。 “娘娘不要生气了，莫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徐贵妃的贴身宫女秋月大着胆子道，“陛下只是一时兴起才宠幸他，过不了几日，就会忘了他……” “陛下一时兴起？过不几日就忘了？”徐贵妃声冷哼一声，绞着手里的锦缎帕子，恨不得将那柔软的帕子撕碎，“自从他住进永福宫，陛下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来后宫了！一个月啊！秋月，你知道本宫这一个月是怎么过得吗！” 秋月低眉垂首，也不敢说话了。陛下以往也会一时兴起宠幸后宫里没有名分的侍宠，但是无一例外都是新鲜几天就忘了，像这样连续一个月，夜夜宠幸同一个人的情况还从来没有。 春和宫的气压低得每一个人都不敢大声喘气，过了一会儿，秋月大着胆子道：“娘娘在宫里的位分最高，若是想要教训一个无名无份的侍宠，那还不是简单得很？” 说完这话，秋月又想起了娘娘初见那人的光景，连忙又补充道：“他如今入住后宫，那就是后宫的人了，任谁也不能说娘娘管不了了。” “这贱人，你以为本宫不想收拾他吗？只不过现在陛下日日召见他，恨不得上朝都要带着他，本宫根本又找不到时机！” “娘娘何不耐心等，按照往年的安排，再过几日，陛下要去城郊视察军务，到时宫里只有娘娘，还不是娘娘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你倒是提醒本宫了。”徐贵妃冷笑一声，“那本宫就让他在嚣张几日。” 013 蜜汁蜂巢糕 013 永福宫的炭盆烧得很旺，洛清尧窝在软榻上，身上披着厚厚的狐裘烤火，即便这样，他的气色也不是很好。 他望了一眼外面灰蒙蒙的天，觉得沉闷之极。 这时，小东子从外面风风火火进来：“主子，大事！” 在永福宫的地界，他们相熟之后，小东子做事一向风风火火，嗓门大得很，很不符合宫内规矩，但是洛清尧却喜欢听他这样说话，生机勃勃的，让人喜爱。 他轻轻笑了一声：“什么事让你这样着急？” 小东子道：“奴才听外面的侍卫说，陛下昨个就去巡视军务了，这一去得十天半月才能回来呢！” 洛清尧烤火的手一顿，虽然皇宫还是皇宫，没有一丝改变，但是一听夜司宸走了，他立马在沉重的茧缚下嗅得一丝自由的空气，他“嗯”了一声，随后继续烤火，觉得连炭盆的火都比刚才暖了。 小东子从外面回来，身上带了一身寒气，洛清尧指指火盆，小东子立马会意，蹲在火盆旁边，一边烤火一边跟洛清尧唠嗑：“主子，中午让小厨房做炙羊肉好不好，再温一壶热酒，您吃了身上发发汗，我瞧您天天冷的不行。” 自从进了这永福宫，洛清尧对吃食便没有什么期待，吃什么都没滋味，如今听小东子的提议，倒也觉得甚好，他笑道：“再让小厨房做一盘蜜汁蜂巢糕。” 小东子挠了挠头皮，一脸疑惑道：“蜜汁蜂巢糕是什么糕……” 洛清尧神情有些落寞，想到这是洛水宫廷的糕点，大覃却不一定有，他道：“没有也无妨，这糕点是我家乡的特色，这里恐怕没有……” “主子好不容易有想吃的东西，我肯定能让小厨房做出来！”小东子一边说着一边飞也似的跑出去了。 等到晚膳时，殿里架起了炙羊肉的架子，网状的架子下炭火通红，架子上羊肉滋滋冒油，一片焦香，旁边的火炉上温着一壶甜酒，屋子里弥漫着肉香甜酒香，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洛清尧感到难得的惬意。 “就算没有蜂巢糕做饭后糕点，这一餐也很好。”洛清尧斟了一杯酒对小东子道。 小东子一边烤肉一边有些遗憾道：“小厨房的师傅不会做，没想到大厨房的师傅也不会做。要不，主子你说说那糕点的做法，我学了给你做。” 第11章 洛清尧笑了：“那是多年的老师傅才能做出来的。” “主子您说说，说不定我天赋异禀，一听就会！” “蜂巢糕松软可口，唇齿留香，我并不会做，只知道这道糕点需要上好的蜂蜜和牛乳作原料，其他的便不知道了。” “嘿嘿，糕点嘛，肯定都有共同之处，知道原料就好说了！”小东子信誓旦旦道。 小东子说完，又憨厚一笑道：“主子和奴才妹妹一样，喜欢吃甜食，现在奴才学会了，以后出了宫，也能给妹妹做。” 小东子的日子是有奔头的，洛清尧为他感到高兴，问：“你什么时候可以出宫？” “做奴才的，要干满十年才能离宫。奴才十岁入宫，如今在宫里已经六年了。” 洛清尧想起了自己的妹妹，不禁有些同病相怜：“那你还有四年才能见到妹妹，还有很长时间。” “主子，”小东子犹犹豫豫，最后看着洛清尧道，“每三年一次，到了年节，小太监都能申请出宫两个时辰的……不过得主子同意，再到大监那里报备才行……” “我自然是同意的，能陪陪家人很好。” “啊，真是太谢谢主子了！奴才六年没见到家人了！”小东子一脸高兴，从怀里掏出东珠，仔细擦拭，“到时候，我便把主子赏赐的这颗东珠和这几年攒的钱都给阿娘和妹妹！” 洛清尧也笑了，道：“这珠子你怎么还随身带着？” “这么贵重的珠子，当然是要贴身带着好了！”小东子开心地嘿嘿笑，“再说，这是奴才当值这么多撵，第一次得到赏赐，可要好好宝贝着！” 透过殿门，宫门，洛清尧看向高墙外的天空，他想到了几年后，在某个鸟语花香的早晨或是春和日丽的午后，小东子扑出了这皇宫，过他想要的生活去了…… 挺好，只是这份平凡普通的自由，他再也没有了。 自己没有，但倘若身边的人能有，也是一桩幸事，最后洛清尧想。 . 春和宫。 “娘娘，蜂蜜和牛乳已经着人让大厨房送过去了。”秋月悄悄附在徐贵妃耳边道，“按您的吩咐在蜂蜜里加了料，定不会被发现。” “好啊，很好。”徐贵妃得意地欣赏着新上色的丹蔻，面露微笑。 秋月踟蹰道：“娘娘，这真的行吗，万一陛下怪罪下来……” “怕什么，等陛下回来，一切都料理干净了，难不成陛下还会降本宫的罪不成？”徐贵妃面露不屑，“说到底，他终究不过也只是陛下的一个玩意儿罢了。” 014 竟然行苟且之事！ 014 小东子在厨房捣鼓蜜汁糕，每次做好了都拿去给洛清尧品鉴，小东子做的蜜汁糕不说和实际的蜜汁糕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关。 但是不管做成什么样，小东子都喜欢在他发明的糕点外面刷一层金黄的蜂蜜，洛清尧喜欢吃甜，于是不管小东子做成什么样，他都会笑吟吟吃掉。 这一日，洛清尧照例吃了小东子做的“蜜汁糕”，擦了手，在小东子殷切期盼中，说了一句“越来越好”，于是小东子越发精神抖擞信心百倍研究蜜汁糕去了。 洛清尧吃了糕点后，被冬日的阳光一晒，便有些昏昏欲睡，以前他一向整宿整宿地睡不着，今天却昏昏沉沉嗜睡起来。 他走到榻边，和衣而眠，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睡梦里，身子沉得很，十分疲累，洛清尧想动一下，却像是被鬼压床似的，怎么也动不了。 迷蒙间，他听到殿外一阵喧哗吵闹，随后砰地一声，大殿的门被人踹开了。 “小贱人，你好大的胆子！趁着陛下不在，竟然与侍卫行苟且之事！” 洛清尧费力睁开眼，影影绰绰看到殿中站了一个衣着华贵的人，正是徐贵妃。 徐贵妃怒气冲冲，指着他这边：“把他们给本宫捆起来！” 几个侍卫冲到榻边，摁住一个人，洛清尧这才发现，他的床榻边竟然跪了一个脸生的太监，那太监衣衫半开，披头散发，浑身颤抖。 永福殿里人仰马翻，有哭声，有呵斥声，有怒骂声，还有小东子惶急的辩驳：“不可能，不可能！我们主子不会做这种事的！这太监我们根本不认识，不是永寿宫的……” 在乱糟糟的声音中，那“太监”猛然转头对着洛清尧，一脸悲壮：“你我二人终究缘浅，今日事发，我唯有一死！咱们下辈子再续前缘！”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来不及反应，那“太监”竟然挣脱了两个侍卫，一头撞向旁边的柱子，砰地一声巨响，人就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鲜血从柱子上流下来，众人惊呼，向后倒退。 贵妃的人探了探那人的鼻息，禀告：“娘娘，人已经没气了！” “好啊！”贵妃双目森寒，看向洛清尧，“你的姘头已经畏罪自杀，你还有什么要狡辩？” 洛清尧被人摁在床榻边，感觉身体仍然发沉发木不似以往灵活，又回想起今日他午睡时睡得很沉，以至于床榻边多了一个人他竟然也毫无察觉，这明显不对。结合往日情形和今日之事，洛清尧便想明白，恐怕是他爱吃的糕点里被下了药，他才睡得这么沉…… 他清冷的眉目看向那个已经没气的“太监”，又看向徐贵妃，只觉好笑，他到底何德何能，能令徐贵妃如此大费周章陷害他？ 第12章 “你竟然还笑？还笑！”徐贵妃气急败坏，指着洛清尧道，“快把他绑了！本宫要亲自审问他！” 侍卫将他五花大绑，小东子扑上前来，跪在徐贵妃脚下：“贵妃娘娘，请您明鉴！我们主子连永福宫的大门都没出去过，怎么会认识那个侍卫？请娘娘明鉴啊……” “滚一边去，碍了娘娘的眼！”秋月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人一脚踹开了小东子。 小东子还想上前，洛清尧道：“小东子，你退下。” “主子！“小东子满脸泪痕，跪伏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永福宫的大门被关了，一干人等全被关押在宫内，不得出去，小东子急得团团转。 另一边，春和宫的偏殿中。 洛清尧被绑在架子上，手腕上绑着镣铐。镣铐内血迹斑斑，洛清尧的手腕已经磨出了血。 他的正对面，坐着徐贵妃，徐贵妃见洛清尧即便这般落魄，但仍掩不住清丽绝色，不禁怒火中烧，不由得骂了一声：“贱人！” “娘娘，”秋月俯身，小声道，“如今快快让他认了罪名，早些处理了他才好。” “他都到了本宫手上，还能跑了不成？”徐贵妃冷哼一声，站起来，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一个长钳在火上烤，不一会儿，炭火就将长钳烧得通红。 徐贵妃拿着烧得通红的长钳，来到洛清尧面前，在他脸上比划，恨恨道：“若是你的脸毁了，我看你还怎么魅惑君上？” 洛清尧抬眼笑道：“那娘娘不如试试。” “你！”徐贵妃气道，“你以为本宫不敢？！” 说着，通红的火钳就往洛清尧脸上夹去。 “娘娘！”秋月一把抓住徐贵妃，制止了她，“若是陛下看见，定会觉得是娘娘您把他屈打成招啊！” “到时候，他都是个死人了，陛下还在乎他脸上怎么样？”徐贵妃的火钳燎着了洛清尧的一缕头发，一股焦味传出来。 秋月默默将徐贵妃拉远，小声道：“话虽如此，但咱们还是要做得滴水不漏些好，好让陛下知道娘娘司协理六宫是秉公执法，不是因为……” 不是因为“善妒”，这最后两个字秋月没敢说出来。 徐贵妃虽然飞扬跋扈，但是最在意她在夜司宸心里的形象，她缓缓放下火钳：“你说得倒有些道理，下心里一向是有本宫的，但是本宫也不能恃宠而骄，坏了在陛下心中的形象。” “娘娘所言极是。” 徐贵妃走到梨木雕花椅旁，缓缓坐下，她整了整身上华贵的衣袍，一双杏目看向洛清尧：“你老实招了，还能少受些皮肉之痛。” “娘娘想让我招什么？” “别装糊涂！自然是你是浪荡不堪，私会侍卫的腌臜事！”徐贵妃的端庄维持不了一秒就破功了。 “这个啊……”洛清尧问，“敢问娘娘，招了这个，娘娘打算怎么处置我？” “你若老老实实招了，在白纸黑字上画押，”徐贵妃挥了挥手，令人将纸笔拿了过来，“本宫便做主，留你一条全尸，你若不招……” “那我招了。”洛清尧迅速说道，他的神情十分放松，嘴角甚至噙着一丝笑意。 徐贵妃一愣，不信：“这就招了？？？” 015 洛清尧被毁容 015 “贵妃娘娘还等什么？”洛清尧虽沦为阶下囚，整个人的气势却半点不落下风，他眉眼含笑，不像正在经受审讯之苦，倒像是端坐高堂之上。 徐贵妃：“你别给本宫耍什么花招！” 洛清尧哑然失笑：“我身不能动，整个人都被娘娘控制，能耍什么花招？” 徐贵妃抬手，让人把笔墨纸砚拿过去，洛清尧看都没看上面的内容，抬手写上自己的名字，摁上手印。 下人将白纸黑字的供状交给徐贵妃，徐贵妃接过供状，缓缓展开，慢慢开口：“陛下侍宠洛清尧，胆大妄为，与侍卫张四私通，秽乱后宫，其罪当诛。” 偏室一片静默。 过了半晌，洛清尧都没等到人来诛他。 “贵妃娘娘，快动手吧。”洛清尧舔了舔干裂的嘴角道。 “你别以为宠爱有加，本宫就不敢治你的罪！”徐贵妃咬牙切齿道。 “娘娘身为后宫之首，自然想治谁的罪就治谁的的罪，娘娘怎么会不敢呢？若是不敢，娘娘的威仪何在？”洛清尧简直就是在火上浇油，生怕贵妃退缩不敢杀了他。 “呵，你想死，也没那么容易。”徐贵妃招了招手，有人便把烫得通红的铁钳递给了她。 秋月连忙道：“娘娘，他已经招了，不如快快处理了。” “慌什么，他反正总是要死的，陛下会在意一个死人身上有没有伤吗？”徐贵妃目光狠辣，盯着洛清尧。洛清尧入住后宫的一个月来，她备受煎熬，每天在“陛下只是玩玩他”和“陛下对他不一样”中摇摆，她是跋扈，却也不傻，这一个月来陛下对洛清尧种种不同之处，她怎能察觉不出来？ 她明知陛下有可能怪罪，却仍然控制不住一试。就让她看看，陛下是更在乎她，还是更在乎一个死人。她就不信，她与陛下十年的时光，抵不上刚来后宫一个月的贱人。 更何况还是一个无法为陛下诞育龙嗣的男宠贱人。 玩物，他只不过是玩物罢了！ “把供状收起来，到时候给陛下过目，我看陛下看了还怎么宠爱他！” 第13章 徐贵妃将供状交给秋月，站起来，拿着长钳，满面寒光走到洛清尧身旁。 “本宫看见你这张脸，就觉得讨厌！” 洛清尧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笑，简直是笑靥如花，光芒夺目。 徐贵妃再也忍不了，火烫的长钳甩过去！ 嘶—— 咣当！ 火钳先是拍在洛清尧脸颈处，随后掉在地上。 一阵皮肉烧焦的气味蔓延逐渐传来。 在洛清尧耳下三寸处，一枚三角形的火红印记在他白皙的脖颈上泣血绽开，洛清尧顿时痛得浑身直冒冷汗。 他唇色苍白，颤颤发抖。 徐贵妃本来想甩在他脸上的，但是失了准头，甩在了他脖子上。洛清尧那如玉瓷般光泽的肌肤顿时就不完美了，白净纤细脖颈上三角形的烫伤，腥红狰狞。 徐贵妃顿时无比解气，看着他鲜红的印记道：“你这样丑陋的样子，本宫不信陛下还会宠爱你。” 洛清尧仰着头，嘴角绽放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那笑容看上去十分满意身上的烙印，但似乎还不够满意，他缓缓道：“一个烙印怎么够呢，贵妃不如多烙几个。” “你，你……”徐贵妃被他的笑容搞得发懵，后退几步，“你搞什么幺蛾子！你现在可是在本宫手里！” “娘娘，”秋月适时走了过来，扶住徐贵妃，“还是赶紧把这人处理了吧，要不然陛下回来……” 徐贵妃被洛清尧笑得头皮发麻，但一听秋月这话，心里顿时来气：“陛下回来又怎样！不管他是死是活，陛下都不会怪罪本宫！” 秋月：“是是是，但是总归活着会让陛下多一丝怜悯……” “胡说！陛下怎么会怜悯一个秽乱宫闱又毁了相貌的人！” 洛清尧：“对啊！” 洛清尧的声音十分虚弱，但是他嘴角带着若无若无的笑意，眼中还隐隐有一丝期待，像是不知道疼似的，巴不得赶紧让人在他身上烙上十个八个印记。 徐贵妃的手指在长袖中紧紧绞着，心想这人疯了。 徐贵妃失了最初的气势，但是面上强自镇定，她一甩袖子，喝道：“不准给他吃饭喝水，也不准给他请医医治，就让他好好在这里尝尝被火烧的滋味！” “是！” 阴暗的偏室，只剩洛清尧一人。 洛清尧有点遗憾地仰头叹了一口气，徐贵妃怎么没弄死他？ 他死了，死在贵妃的手里，就不用忍受夜司宸的折磨，夜司宸回来看见他冰冷的身体，一定会很懊恼吧，懊恼再也没人可以折磨。呵呵，不让他自杀，但是他可以死在别人手里啊…… 一想到夜司宸见他死了，无人可折磨的懊恼样子，洛清尧就忍不住嘴角上扬，可惜了，今天没死成。 洛清尧动了下脖子，烫伤的皮肤剧烈地疼起来，有液体从伤口处流了下来，洛清尧看不见，也许是血，也许是脓水，随便吧，他不在乎。 . 永福宫。 “天都黑了，主子怎么还不回来！”小东子急得在屋里一圈一圈地转。 “东子哥，你看贵妃娘娘那拿人的架势，咱们主子恐怕回不来……”小川子道。 小东子脚步一顿，随后用力一拍手掌：“你说得对！主子大难临头，怕是回不来了！我得想办法把主子救出来！” 小川子蹲在炕头上，鼻头冻得通红，他吸了下鼻子：“咱们有什么本事救人？在后宫，贵妃娘娘可是一手遮天！” “所以，只有陛下才能救主子！”小东子走到门边，往外看，永福宫的大门紧闭，外面把守的人都在，小东子走来走去，“得想个法子出去。” “别啊，东子哥，外面有人看着，出不去的。况且，要是让贵妃娘娘发现了，轻则打一顿，重则要没命的，咱们虽是做奴才的，可也要爱惜自己的命……” “但是主子待我很好，我不能不管主子。”小东子道，“再说，若主子的罪名坐实了，你觉得陛下回来，永福宫的奴才奴婢能安然无恙吗？” 小川子顿时脸色煞白：“……陛下一定会雷霆大怒，到时候永福宫所有人都会受牵连！” 016 小东子忠心救主 016 “对！所以不管为了主子还是为了咱们自己，咱们都得把消息送出去！”小东子一脸凝重，“所以，你得帮我。” “我，我怎么帮你，外面的看守人高马大，我打不过……” 小东子沉吟半晌道：“不需要你打，只要你去正门想办法吸引他们注意，我趁机爬出宫墙就行，然后到了外面，我再想办法出宫……” 小川子略一思索：“东子哥，若你想出宫，我倒有个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快说！” “咱们永福宫后院有个狗洞，你可以顺着狗洞爬出去，从狗洞出来，往冷宫的方向跑，一直跑，跑到底儿，那里也有个狗洞，不过杂草丛生，不大好找，你得费些功夫……从那个狗洞钻出去，就能出皇宫了……” 永福宫的狗洞，在小川子的帮助下，没费什么力气就出去了。 从狗洞出来，小东子顺着墙根，一路往冷宫的方向跑。宫道凄冷昏暗，静寂无人，只有小东子一人急促的脚步和喘气声。 眼看着就要跑到冷宫，却遇到一队宫女太监，小东子一看为首的大太监样貌，顿时吓得面色苍白，连忙止住身形，靠在墙角，低眉垂目站好。 第14章 真是倒霉，怎么遇见了贵妃娘娘宫里的人？ 大太监边走边掐着嗓子教训后面的宫人：“贵妃娘娘心情不好，连带着对冷宫的废妃也讨厌得很，咱们替娘娘办了这趟差事，回去莫要想着讨赏，只本本分分做事……嗯？你是哪里的小太监？” 小东子头垂得更低了，恭敬道：“奴才是浣衣局的。” “浣衣局的小太监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奴才，奴才不小心迷路了，这就回去……”寒冬腊月，小东子冒了一脑门的汗。 “你抬起头来。”大太监厉声道。 小东子不得不抬起头来，他不动声色往阴影里挪了挪，希望昏暗的光线能模糊他的面貌，但是事与愿违，他刚一抬头，就听大太监冷笑道：“明明是永福宫的，却说是浣衣局的！来人，把他绑了，带去见贵妃娘娘！” 小东子闻言，心下一横，拔腿就跑，但是他们人多势众，他被摁在了冰冷的地上。 “放开我！你们认错人了！”小东子大喊。 “堵住他的嘴。”大太监道。 “唔唔唔—” 小东子被绑去了春和宫，春和宫大殿烛火通明。 徐贵妃斜倚在榻上：“这么晚了，找本宫何事？” 秋月禀报：“回娘娘，福全从冷宫回来的路上，抓到了一个永福宫的小太监。” “什么！”徐贵妃一下子坐直了，“永福宫不是有人看守，怎么会有人跑出来？” 秋月踟蹰：“这个，奴婢也不知。” “把人带进来！”徐贵妃道。 小东子被提进来，徐贵妃一眼就认出来：“你是伺候那个贱人的贴身太监！” 小东子跪伏在地上，颤颤巍巍，不敢说话。 “说，你出宫去做什么！”徐贵妃讯问道。 “奴才，奴才……”小东子在大太监面前还敢说个谎话，如今在贵妃面前，噤若寒蝉，什么谎话都不敢说，但他也不能说自己要出去搬救兵，于是支支吾吾什么也没说出来。 “好你个刁奴，贵妃娘娘问你话，你竟然不说！”福泉一脚踹过去，小东子被踹倒在地之后又连忙爬起来，跪趴在地上。 他知道，要是不说点什么，他恐怕要交代在这里，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小东子觉得自己动用了这辈子的聪明才智：“奴才，奴才拉肚子，实在是受不了了，想去太医院抓点药吃，可是天黑，奴才走错了路……” “你这刁奴，刚才问话还说自己是浣衣局的，现在被认出来了又说是拉肚子，我看你是一句实话也没有！”福泉走上前，一家踩到他手背上，使劲儿碾磨，“还不说实话！” 小东子痛得哇哇大叫，脸色惨白，倒真像是拉肚子拉的。 “奴才句句属实，句句属实啊！之前说谎是因为永福宫的人不能出去，怕说了被责罚才扯谎的！求贵妃娘娘治罪，求贵妃娘娘治罪！” 这是秋月道：“娘娘，他说的是真是假，找永福宫的人审问一下便知。” 徐贵妃一招手，福泉便躬身过来：“娘娘请吩咐。” “去永福宫，挨个给本宫问问，这个半夜溜出来的太监到底想做什么。” 此话一出，小东子脸白如纸。 福全领了命令，带了几个小太监走了。 春和宫的大殿烧着地龙，并不冷，但是小东子如坠冰窖。 没多大功夫，福泉就回来了，俯身在贵妃面前说了几句。 贵妃闻言，顿时大怒，手中的茶盏扔了出去，不偏不倚砸到小东子的额头：“好你个奴才，居然还想逃出宫去给陛下报信，你还真是忠心为主啊！” 小东子头上汩汩流血，但也顾不得这许多，只是砰砰磕头。 “把他拉出去，杖三十！”贵妃道。 “娘娘，娘娘，陛下不会相信主子私会侍卫的！陛下知道主子从不迈出永福宫的大门，请娘娘三思，放了主子……” 啪嗒！ 一颗光泽细腻，通体圆润的珠子在小东子挣扎时，从他的衣襟处滑落出来，滚到了地上。 福全捡起珠子，眸中放光：“这可是上好的东珠啊！” 福全将东珠呈给贵妃，徐贵妃拿着珠子端详一番，认出了这是海外南国进贡的宝珠，当时在宴席上她一眼相中这颗珠子，想让陛下赐给他，结果就是没有结果，如今这么珍贵的珠子竟然在一个小太监身上？ 徐贵妃喝道：“你竟然偷盗宫中财物！” 小东子连忙道：“不不不，这是陛下赏给主子的，主子又把它赏了奴才……” “胡说！这么贵重的东子陛下怎么会赏给那个贱人！”徐贵妃十分气愤，但是说完她就意识到，如果这颗珠子没有出现在永福宫，小东子就算盗窃也不可能盗窃得出来。 想通此处，她更气了，手掌用力攥着珠子：“好啊，好啊，洛清尧，本宫还真是小瞧你了……” 017 到底有没有私会侍卫！ 017 “娘娘，这个太监怎么处置？”福全问。 徐贵妃攥着珠子，这么好的珠子他没有，陛下却赏给了那个贱人，她目露狠光 ，她一定要坐实洛清尧与侍卫私通的罪名，让他身败名裂，让陛下深信不疑，对他厌恶至极！洛清尧就算死了，也得被陛下拉出来鞭尸她才能解气！ 徐贵妃看向小东子：“你知道吧，私盗宫中财务乃是死罪。” 第15章 “奴才没有，这颗珠子真的是主子赏赐给奴才……”小东子战战兢兢。 “你还想狡辩！”徐贵妃突然厉声呵斥。 “奴才真的没有……”小东子都快哭了。 “但倘若你能办一件事，本宫就做主，赦免了你的死罪……不，本宫可以既往不咎，到时候调你到春和宫当差。”徐贵妃又道。 “什么，什么事？” “我要你指控洛清尧私会侍卫一事。”徐贵妃道，“你是他的贴身太监，撞见了他经常私会外男很容易，于是你把这个消息禀告了本宫。” 在徐贵妃的计划中，他得知洛清尧私会侍卫一事是被春和宫的太监偶然发现的，但是春和宫的人发现的，怎么及得上洛清尧身边的人发现更让陛下可信？ 他就是要把洛清尧死死钉在秽乱宫闱的罪名上！让他死了也翻不了供！ “不，不……”小东子一脸焦急，“主子没有……” “你想好了再说。”徐贵妃把玩着光泽莹润的东珠，“偷盗的宫人可是要被沉塘的，又或者是受抽筋扒皮的痛苦。这几种死法，你喜欢哪个？” “我，我……” “贵妃娘娘抬举你，还不快谢恩！”福全冲小东子呵斥道。 “也不着急，你仔细想想。”徐贵妃摆摆手，“本宫乏了，你明早再来回本宫的话吧。” 徐贵妃施施然去了内殿，留小东子一脸凄惶在原地。 “还有什么好想的？”福全半蹲下来，对小东子道，“给你透个底儿，永福宫那位是一定会没命的，你难道不为自己打算打算？在贵妃娘娘手底下当差，好处少不了你的。你想升官就升官，就算想提前出宫，贵妃娘娘都能办到。”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夜，小东子缩到柴房里，想到了阿娘和妹妹…… 翌日清晨，需贵妃用了早膳，问道：“那个叫小东子的小太监，他想通了没？”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那小太监想通了。”福泉道。 徐贵妃道：“真是天助本宫。” 秋月扶起徐贵妃道：“有了小东子的供词，咱们的计划就又缜密了几分。” “那是自然。”徐贵妃的脸上难得有了几分笑容。 “那永福宫的那位，娘娘打算何时处理了？”秋月又问。 徐贵妃道：“本宫要让陛下亲自定他的死罪。” “啊？”秋月惊诧，“娘娘，这恐怕不妥，不如我们还是先处理了，等陛下回来，将供词和人证交给陛下就是了。” “之前是怕夜长梦多，如今有了他贴身之人的供词，害怕什么？”徐贵妃咬牙切齿，“本宫一定要看见他亲自被陛下定罪，才能解心头之气！到时候，看他还怎么得意！” “可是娘娘，难保陛下不留恋他的美色，舍不得……” “陛下最讨厌背叛，只要陛下认定他的罪行，凭他有天仙的美貌，也别想活了。”徐贵妃十分笃定。 徐贵妃不打算杀了洛清尧，却对他百般折磨，在他伤口撒蜂蜜，让蚂蚁爬进去，而这一切，又在陛下回宫的前一天清理干净。 “陛下，您可回来了！” 夜司宸一回到勤政殿，徐贵妃便娇滴滴地前来问安。 夜司宸有些不耐，十几日不见洛清尧，他竟然有些抓心挠肺的想念，他赶着去永福宫，口气就不大好：“贵妃有什么事？” “有事，大事！”徐贵妃靠向夜司宸，冲他耳语一番。 夜司宸目光如刀，冷冷看向徐贵妃：“贵妃说得可是真的？” “是不是，陛下一看便知。那侍卫畏罪自杀，当场一头撞死，现在永福宫的寝殿还有好大一滩血迹呢，真是吓死了。” 夜司宸大步流星来到永福宫，果然看到洛清尧寝殿里有一滩干涸的血迹，但这血迹不是最刺眼的，最刺眼的是寝殿的床榻上，被褥一片凌乱。 夜司宸面色阴沉：“他人呢？” “臣妾怕他也畏罪自杀，就把人带去春和宫看管了。”徐贵妃一摆手，“快去把人带过来。” 洛清尧脸色苍白如纸，宽大的狐裘毛领很高，将他的身形完全遮掩，披在身上空空荡荡，他见到端坐着于上方的夜司宸时，抬眼笑了一下。 这是夜司宸第一次看见洛清尧笑，他笑得十分挑衅，但是实在好看，以至于一瞬间夜司宸忘了徐贵妃说的事，也忽略了他意味明显的挑衅，只注意他嘴角弯起的弧度了。 徐贵妃见状，恨得牙痒痒，她立刻呈上供状：“陛下您看，这是他签字画押的供状，私通侍卫一事，可是他亲口承认的。” 夜司宸看着供状上的内容，签字和手印，面色阴郁。 徐贵妃趁热打铁：“传证人！” 福全将小东子带了上来。 洛清尧看向小东子，有些疑惑，不明白他为何在此。 “陛下，小东子是洛清尧贴身伺候的，他亲眼见到洛清尧与侍卫行不轨之事……” 洛清尧听明白了，徐贵妃是小东子来指控他，他看向小东子，小东子匍匐在地上，微微发抖，看上去十分害怕。洛清尧想清楚后，神情无悲无喜，不管小东子说什么都无所谓，反正今天都会结束。 徐贵妃说完，大殿里死寂无声。 过了许久，夜司宸向下看去，沉沉开口：“徐贵妃说得，可是真的？” 第16章 “是。” “不是！” 两道声音同时传来，一声急惶短促，一声悠然清灵。 洛清尧和小东子同时看向对方，小东子眼中无比惊诧，洛清尧眸光微微闪烁。 小东子先开口：“主子，您承认什么，这根本就是没有的事！” 夜司宸目光亮如鹰隼：“到底怎么回事？” 018 血溅大殿 018 “陛下明鉴！贵妃娘娘污蔑奴才偷盗东珠，以偷盗之罪逼迫奴才指控主子，但是我们主子根本就没有私会侍卫啊！”小东子砰砰磕头，“奴才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好你个狗奴才，明明亲口向本宫承认看见那小贱人私会侍卫，如今竟出尔反尔！”徐贵妃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奴才若不答应，贵妃娘娘便立马以偷盗之罪将奴才沉塘，奴才这才不敢不答应啊！”小东子声泪俱下。 “你，你！”徐贵妃指着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说不出话来。 “你偷窃冻东珠，本是死罪，是娘娘看在你告发有功的份上允诺免你死罪。如今你临时反悔，也只不过是怕事情真相大白，陛下会降罪永福宫所有人吧？”秋月默默抓了抓徐贵妃的手，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继续缓缓道，“小东子，如今你的主子自己都同意了，你又何必替他遮掩？” “奴才没有偷盗东珠！”小东子抬起头来，他双眼通红，情绪激动，“至于主子为何承认，奴才不知……但是奴才日日侍奉主子，夜半睡在主子外间，从未见过主子私会外男，这些奴才愿以性命担保！至于秋月姑姑说的，奴才是怕被牵连才临时反口……” 小东子忽而站起来，疾步奔向门口的带刀侍卫。 “奴才愿以死明志！” 呲——！ “小东子！” 洛清尧隔着人群，眼看着小东子撞向带刀侍卫的刀尖儿。 他踉踉跄跄跑过去，在一片“啊啊啊啊！”，“快叫太医！”的惊呼嘈杂中，抱起倒在血泊中的小东子，他伸手捂住小东子脖子上的汩汩血流，粘腻温热的血迅速渗过他的指缝，洛清尧指尖止不住的颤抖。 “主子……”小东子咧开嘴，像往常一样嘿嘿笑。 “别说话。”洛清尧抱着他上半身，用力捂着他的伤口，低声道，“太医马上来了，你……你再坚持一下。” 小东子轻轻摇了摇头：“主子，我要拜托你一件事……我攒了些钱，有，有一百二十两银子，在我房间衣柜的最下面，用衣服盖着，你帮我，帮我把这些钱交给阿娘和妹妹，这是给阿娘的养老钱，还有妹妹的嫁妆……我家，我家住在城西的杨柳巷，你找一个给人浆洗的张家妇人……” “你要把钱亲手交给她们。”洛清尧再也做不到“无所谓，怎样都行，与我无关”的态度，他语调微颤，“快过年了，你不是说过年要出去看她们吗？” “不行啦！”小东子的瞳孔逐渐涣散，“遇见主子很好，六年了，从没人像主子一样待过我……” “主子，答应我啊！”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把银子亲手交到你阿娘和妹妹手里。” 小东子带着笑容，闭上了眼睛。 寒风穿堂过，吹得洛清尧一个冷战，他脱下身上的狐裘，披到小东子身上。 有人把小东子抬走了。 周围乱糟糟的，洛清尧站起来，指间的血迹鲜红刺目，还带着小东子的余温，洛清尧眼前一片血红，忽然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随后便不省人事。 . 勤政殿内，三个老太医忙碌不停，一刻都不敢停下，围着一个面如白纸的俊秀少年打转，少年细腻洁白的身上都是纵横交错的鞭痕，如上好的瓷器摔出满身裂痕，让人扼腕惊叹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然而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他耳下狰狞的三角形烫伤，几个太医看着这块烫伤，均摇头叹息。 “他什么时候能醒？”夜司宸面色阴郁，气压极低。 “小贵人身上有烫伤和鞭伤，这些伤口，没有及时得到医治，化脓感染，引发了高烧，小贵人现在情况十分不妙，一时半会儿恐怕醒不了。”三个老太医中，最德高望重的那个，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思忖再三，恭敬回话。 “伤要多久能好？” “鞭伤月余就能好，只是这烫伤……”老太医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这烫伤，恐怕要有移皮之术才行。” 移皮之术，顾名思义，就是用一块好的皮肤替换掉坏的皮肤。只是这块好的皮肤，必须要从活人身上取下来，一般情况下，都是自取自用，也就是从自己身上移植新的皮肤。只不过被取了皮肤的地方，不能恢复如初，总会有些坑坑洼洼的痕迹。 老太医把这法子说了。 夜司宸手指滑过洛清尧身上的伤痕：“朕要的是一个完整的他。” 三个太医面面相觑，心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完完整整的？人已经烫伤了，还怎么完完整整？他们不明白陛下的意思，只能唯唯诺诺说是是是。 这时，高鄂附身过来，低声道：“陛下，贵妃娘娘在大殿外，哭着喊着要见您。” 听见贵妃娘娘，夜司宸面露不耐：“她来做什么？” “只说是冤枉，要见您。”高鄂道。 第17章 夜司宸起身去了外间，吩咐：“叫她进来。” 徐贵妃一进来，就哭得梨花带雨，她哭诉：“陛下，您为什么要把秋月和福泉关去大牢，他们跟了臣妾十多年，没有他们的服侍，臣妾可怎么办？” 夜司宸冷冷地横了她一眼：“他们已经死了。” 徐贵妃顿时花容失色：“为，为什么？” “为什么？”夜司宸面若寒霜，“他们是替你死的。” “臣妾，臣妾不明白。”夜司宸发怒时，徐贵妃不由地害怕，她咬着嘴唇，继续挣扎，“臣妾是真的看到侍卫和洛清在床上滚作一团，才……” “闭嘴！”夜司宸钳住她的下巴，声音冷峻如千年寒潭，“你听清楚，以后不准再动他。” “臣妾，臣妾……”徐贵妃被掐得生疼，眼中泛起泪花，他还从未见过夜司宸为了谁这样声疾厉色的样子，如今竟为了那个小贱人这样对她，滔天的不甘和委屈盖过对夜司宸的恐惧害怕，“臣妾这么做都是为了谁？那狐媚子勾引的陛下都不上早朝了！” 这句话无疑承认了她就是陷害洛清尧的人。 “不要再动他。”夜司宸加大力度，徐贵妃觉得自己的下巴快碎了，她泪眼婆娑听见夜司宸冷漠道，“若再有下次，死的就是你。” 019 一天之内不可能忍两次 019 “陛下，你我五岁就相识，你竟然要杀我，竟然要杀我？” 夜司宸冷眼看着她：“你五岁就认识朕，就应该明白，朕最讨厌什么。” 徐贵妃垂首不语，夜司宸最讨厌背叛，最讨厌别人弄坏他的东西。 然后，她又听夜司宸道：“你弄坏了他的脖子，那不如割了你的皮，来救他的。” 徐贵妃怔愣半晌，不可置信看着夜司宸。 夜司宸松开手，手腕一抖，一把寒气逼人的匕首落到他掌中。 徐贵妃这才明白夜司宸说得是真的，弄坏他东西的人都要付出代价，她惊呼一声，向后退去，慌乱间被裙摆绊住双脚，徐贵妃跌倒在地上，她魂飞魄散，大声尖叫：“不要！不要！” 夜司宸蹲下，冰冷的匕首贴上她面颊，慢慢详细滑去，直到滑倒耳下三寸处的脆弱皮肤。 徐贵妃这才真的害怕，想向后缩，又不敢：“不能这么对我，不能这么对我，纵然不看我们自小相识的情分，也要看在哥哥的面子上，哥哥是国之栋梁，他是您的宰相，为您办了多少事啊……” 夜司宸的匕首仍然没有离开她的脖子，一寸一寸在上面游走，好像在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下刀。 冰凉的触感让徐贵妃打了一个哆嗦，她现在一点也不怀疑，夜司宸真的要从她身上取皮。 “啊！” 忽然，徐贵妃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的脖子被划了一道。 “不，不要！”徐贵妃捂住脖子，摸到了一手血，“啊！” 这时，夜司宸却站起来，低头睥睨着徐贵妃：“给你个教训，记住了，别再干这种让朕不悦的蠢事。” 徐贵妃的脖颈虽伤了一道，上面的皮肤却完完整整，她讷讷自语：“不取臣妾的皮了吗？” 夜司宸心道，洛清尧的皮肤自然完完整整是要洛清尧自己的，取了别人的放上去，总觉得不完美。把天下所有的人皮取来让他挑选，他也在找不出一块能和洛清尧皮肤本身媲美的。 他摆手：“送贵妃回春和宫！” . 洛清尧整整昏迷了七日才醒来，他醒来时，三位老太医热泪盈眶，恨不得当场把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太上老君都感谢个遍，想来他们的老命终于保住了。 “陛下，小贵人醒了。”正好赶上夜司宸下早朝，老太医小跑迎上来禀报。 夜司宸问：“他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还是烧，不过最凶险的关头已经过去，再调养些日子就能下床走动。”太医道。 夜司宸走进内室，看到了醒着的洛清尧。 洛清尧靠在床背上，面色苍白，奇怪的是不管的他脸色怎么苍白，眼角却一如既往嫣红如霞，瑰丽的红，苍白的肤色，配上他强自撑住又摇摇欲坠的身体，这股病态的破碎美一下子冲击到夜司宸的心脏上。 他几乎立马有了反应，就算是夜司宸这样在性|事上不要脸的男人，也着实被自己的反应震惊了一下。不过，纵然他欲望强盛，也知道洛清尧现在的身体经不起折腾，他收敛心神，问道：“吃药了吗？” 洛清尧却有些茫然地问他：“小东子在哪儿？” 夜司宸哑然，他怎么会ban知道死了的宫人去哪儿。 这时，高鄂及时道：“有家眷的宫人，尸首自然是要通知家里人领回去的。” 洛清尧喃喃自语：“这么说，他阿娘已经知道了。” “好了尧尧，把药吃了。”夜司宸接过太医手里浓到发黑的药汁，他拿起药勺，屈尊降贵，决定亲自喂洛清尧吃药。但是洛清尧像是没听见似的，恍惚道：“我得出宫。” 当初夜司宸宣洛清尧入宫，就没打算让他出去，如今洛清尧不仅对他亲自喂药之事毫无感激之心，竟然还要求出宫，夜司宸屈尊降贵不起来了，他把药碗放在桌案上，浓郁的药汁撒了些许出来。 “你现在要做的是把伤养好。”夜司宸道，“出宫之事不要再提。” 第18章 “我答应过小东子，”洛清尧身体虚弱，精神恍惚，面对夜司宸时，少了平日的敌对和警惕，说出来的话软绵绵的，语气里还带了一些央求的意味，“我答应他，要把他这几年积攒的财物亲手交给他母亲，让我出去吧。” 夜司宸还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心底泛起一股怪异的满足。不过，出宫是不可能让他出宫的。 一只美丽的鸟儿合该呆在金丝笼子里，天天唱婉转的歌儿给他听，讨他欢心才对，怎么还能有自己的事情？但是他难得见洛清尧这样乖顺，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愉悦满足，于是他又把汤药拿回手里：“这种事情不需要你亲自去，打发个宫人去就行了。” “好了，把药吃了，尽早把身体养好才是正事。”夜司宸将盛了药的白瓷小勺递到他嘴边，又屈尊降贵地喂他吃药。 洛清尧吃了药，又昏昏欲睡，等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了夜晚，烛火里，夜司宸坐在御案旁批阅奏章，正看得认真，御案上摆了两座小山一样高的奏折，一边是批阅完的，一边是待批阅的。 寂静夜色里，洛清尧忽然感叹，夜司宸确实是一个勤勉的皇帝。不过就算勤勉，但依然挡不住他是个狗皇帝。 他的视线刚一看过去，夜司宸的目光就看了过来，见他醒来，夜司宸放下奏章，走了过来，伸手要摸他的额头，但洛清尧头一偏，躲了过去。 “……”夜司宸摸了一手空气。 洛清尧面色虽依然苍白，眼神却清灵灵的，跟早晨浑浑噩噩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所以，这是烧退了，就又开始不乖了。 “真是养不熟啊。”夜司宸一边感叹一边还是摸了他的额头，触手温热，已经不烫了。 洛清尧没说话，头朝向另一侧，纤弱白皙的脖颈和狰狞血红的三角伤口同时暴露在夜司宸眼前，夜司宸毫无征兆地又有了反应。 一个叱咤风云的帝王，一天之内是不可能忍两次的。 020 狗皇帝的新癖好 020 烛火摇曳，一室旖旎。 事后，洛清尧闭眼，趴在床上，微微喘息，心里骂了无数遍的狗皇帝。过了一会儿，他想起身，夜司宸却摁住他后背：“别动。” 洛清尧语气嘲讽：“陛下还想做什么，难道刚才还不够吗？” 夜司宸用难得温柔的语调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他打开床头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红木盒子，洛清尧一看见红木盒子就发怵，他挣扎起来：“你要做什么？！” “嘘——”夜司宸膝盖抵在他后背，“别动。” 洛清尧头朝里，具体看不清夜司宸在做什么，只听啪嗒一声，盒子打开，他眼角的余光努力向上瞟去，只见夜司宸手中捏着一根长银针，对着他的脖颈刺去。 “你到底要做什么？”耳下烫伤处传来点点刺痛，洛清尧皱眉。 “纹身。”夜司宸想了几日，终于想到了一个覆盖烫伤的好法子。从此，洛清尧身上将有独属于他的印记，想到这儿，他嘴角不禁微微扬起。 “你要纹什么？” 夜司宸淡笑不语。 过了一会儿，夜司宸收了针，又从盒子里取了颜料出来，涂抹在下针处。 “你到底纹了什么！” “自然是好看的东西。” 最后，夜司宸在他脖颈纹身处贴了一片冰凉的物事，洛清尧感到那股针扎的灼热感慢慢缓解。 夜司宸收了盒子，这时，洛清尧才得以坐起来，他向镜子里看去，没有看到夜司宸纹了什么，只能看出来脖子上贴了一个方形的银色薄片，像是极薄的丝帛，紧紧贴合在肌肤上。 洛清尧尝试用手揭，竟然揭不掉。 夜司宸握住他的手腕：“不要揭下来，等下次我帮你揭。” “下次？”洛清尧皱眉，“还有下次？” 夜司宸笑道：“对。” 夜司宸想做的事情，那就一定要做成，这一点，洛清尧很清楚，所以他说有下一次，那就一定有下一次。 “下次什么时候？” 夜司宸把他拉过来，在他耳边道：“自然是做一次纹一次，每次纹一点。不过，尧尧要是等不及，现在就可以第二次。” “你！”洛清尧看着眼前眉眼含笑的男人，胸闷气结，不断咳嗽，“你，你真是无耻……” 夜司宸心情很好，原谅了他的言语不敬，只道：“你可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然后，夜司宸的精力像是用不完似的，又去批奏折了。 洛清尧躺在床上，心绪不宁，但是实在身体虚弱，乏力不堪，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 勤政殿的龙榻旁，团团围着三个老太医。 在他们的悉心调理下，小贵人的身体日渐好转，也不发烧了，但是过了一晚，好不容易养好的小贵人竟然又烧起来，还烧得火势汹汹。 三人都是行医几十年的老太医，一把脉，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是他们三个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说。但是陛下就坐在旁边，面色不善看着他们，倘若他们不说出个一二三，恐怕项上人头要不保。 于是他们派出了最德高望重的老太医，前去向陛下陈述病情。 最德高望重的老太医，花白胡子颤颤巍巍，什么还没说，就先跪下了，另外两个太医一看，连忙也跟着跪下。 第19章 夜司宸：“说。” 德高望重的老太医擦了擦汗：“小贵人的伤口没有恶化，恢复得还是不错的。” “那他为什么又发烧？” 陛下啊，小贵人为什么发烧，您不应该问我，应该问问您自己啊！您干了什么事不知道吗！ 老太医又擦了一把汗，医者父母心，如果他的病人再这么被折腾下去，早晚要被掏空，他颤颤巍巍道：“陛下生龙活虎，人中龙凤，但是小贵人身体虚空，床事不易过多，最好是没有……还请陛下，请陛下多多节制……” 老太医哆哆嗦嗦说完，说了挺长时间，其实就一个意思，陛下您放过他，让他好好养身体。 夜司宸看向床里昏睡的人儿，心想，他怎么变得这么娇弱了？ 老太医最会察言观色，又道：“等身体完全恢复了，再那个什么……就好点。” 夜司宸点了点头。 但是老太医还是不放心，从脉象上看，陛下实在忒不知道节制，现在点了头，但是夜深人静，晚上无人之时，那万一他又兽|性大发呢？ “陛下，最好让小贵人独居别院，这样比较安静，好养身体……”老太医道。 于是，洛清尧搬回了永福宫。 分开之后，洛清尧静心调理，身体果然好得快，而夜司宸，为了避免他忍不住，没有去永福宫，只等洛清尧身体彻底好了再去。 这一日，洛清尧正打算入睡，忽听到宫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吆喝声。 “抓刺客！” “快快，刺客往这个方向逃去了！” 脚步声和吆喝声渐渐走远，想来此刻跑远了，洛清尧闭上眼睛，他忽然感到床幔微微晃动，一阵极轻微的寒风吹过来，洛清尧警惕地坐起来，紧接着，床幔忽地被掀开。 朦胧月色下，对方一身黑衣，寒气鄙人。 殿下，是我。”来人一把扯下面部的遮挡，露出一张眉清目秀但略显稚嫩的的面庞。 “沈三？”洛清尧惊诧道，“你怎么来了？” “我……那个，公主很挂念殿下，见殿下迟迟不归很担心……我来替公主他们看看你。”沈三单膝跪在床榻下，上半身伏在床榻边缘，一双眼睛像小狗一样湿漉漉的，直愣愣地看着洛清尧，“殿下瘦了好多。” “你，你真是太大胆了，被抓到怎么办？” “他们轻功都不如我，就算正面对上也不怕。哼，他们打不过我。”沈三道。 “你……”洛清尧叹了一口气，“绝不可以有下一次。” 沈三不情不愿，但还是“哦”了一声。 洛清尧刚想问一下他关于双亲和小妹的事，忽然听到殿外一阵说话声。 “有人看见刺客进了永福宫，烦请小公公让我进去查看一下。” “指，指挥使……”外面的小太监都结巴了。 洛清尧面色一紧，一把拉过沈三，把他拉到床上，用被子盖住他，沈三目瞪口呆，在床上跪也不是，躺也不是，最后以一个滑稽的蹲的姿势石化住。 他还从来没上过殿下的床哎！ “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躺下！”洛清尧低声喝道。 沈三老老实实躺下，直挺挺的，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我躺在殿下床上了？”，“我躺在殿下床上了？”，“我竟然躺在殿下床上了！”的震撼和无措。 021 小贵人可不要赖账 021 洛清尧开门，昏暗灯光的阴影下，走出一个腰侧斜挎金刀的青年男子，他身后跟着两个带刀侍卫。 “打搅小贵人了，不知道小贵人有没有见到可疑人员？”顾风彬彬有礼问道。 “没有。”洛清尧立马道，“顾大人还是去去别处看看吧。” “哦—”顾风拉长音调，随后道，“刺客狡猾，恐怕会藏到小贵人看不见的地方，不如让我进屋查看一番，以确保小贵人安全。” 洛清尧心想，他既然已经疑心这里，不让他看恐怕不妥。再说，查看刺客，总不会连别人的被窝也要看。 思及此处，洛清尧侧过身子：“顾大人请。” 顾风转头对两名手下道：“你们去东西偏殿检查。” 他自己则施施然跨进洛清尧寝殿，目光饶有趣味转过寝殿内的衣柜茶几，最后视线停在分割内外室的雕花屏风处，然后，他向前迈了一步。 洛清尧顿时紧张起来，跟上去：“大人……” “嗯？”顾风回头，笑吟吟的，“小贵人有什么不方便之处吗？” “里面只有一张床榻，没有什么好看的。” “公务在身，还请小贵人谅解。”就算是被打搅了，顾风也没有不耐烦的意思，而是好声解释，“小贵人不必紧张，例行检查，我看了没什么问题，也好交差。” 顾风一边说一边快步转向屏风后面，入眼便是一张红木雕花床，床柱上的天青色床幔倾斜下来，透过床幔，隐隐能见到床榻上隆起的锦被。 “顾大人也看见了，里面没什么好看的……” 洛清尧话音未落，一阵疾风掠来，顾风刀尖直直挑向床幔，洛清尧的心脏刹那间停了半拍。 顾风目露寒光，刀尖就要向下刺去，但是下一瞬，他停下了。挑起的床幔里面，只有一个枕头和一床掀开的锦被，半个可疑的刺客人影也没有。过了一会儿，他转身，面上又恢复了笑吟吟的模样，他冲洛清尧微微拱手：“看来刺客并没有躲在这里，我还要去别处查看，就不打扰小贵人安寝了。” 第20章 洛清尧冲他微微颔首，顾风大踏步向外走去，正当洛清尧微微松了一口气，顾风忽地将向房梁掷出，只听“铮”的一下，屋梁某处发出了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随后一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人影滚落下来，手持一把短刃，身影快如闪电，转瞬间就来到顾风面前，利刃抵在顾风喉头，只要稍微一用力，顾风便会血溅当场。 “大人，怎么了！”顾风的手下听到声响，在外忙问。 沈三手腕微微用力，利刃死死抵住顾风，顾风的皮肤沁出血珠，沈三低声威胁：“跟他们说你没事，要不然现在就要你了的命！” 沈三双手举起，被人威胁着性命，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他一如既往的和煦，像是在安慰沈三似的：“好说好说，小兄弟不要动怒。” 顾风朝外面道：“无事，我的刀不小心碰到了东西。” 外面的人没了声响，脚步声远，想必又去了别处。 洛清尧看向顾风：“顾大人，实不相瞒，他并不是刺客，我们也无意伤害顾大人。” 顾风依然笑吟吟的：“可是你的小侍卫，刀都架到我脖子上了啊。” “殿下，别跟他废话，我现在就结果了他！神不知鬼不觉，再将他带出宫埋了，不会有人发现。”此时的沈三像一头狼崽子狠厉，哪还有刚才的温顺，尖锐的刀尖眼见就要一刀封喉。 “不。”洛清尧抬手阻止了沈三，“我与顾大人有一面之缘，之前在与贵妃冲突，多亏有顾大人解围，我才不至于太过窘迫。” “殿下！”沈三急道，“我知道你不愿伤人性命，但是若让人知道，咱们性命不保。” 洛清尧却转身对顾风道：“顾大人，若我没猜错，想必你进来之前，就已经知道屋内藏匿了人。” 顾风道：“小贵人好聪慧。” “大人明知道人藏匿在寝殿，却支开下属自己独自进来，所以，顾大人并不想缉拿‘刺客’。”洛清尧顿了顿，“虽然我不知道大人为何要这样做，想必大人对我们有所求，既然如此，请大人明言想要什么才肯放过我的侍卫，我一定竭尽全力办到。” 顾风笑道：“我会放过你的侍卫，但想要什么还没想好。” “那大人想好了再告诉我也不迟。”洛清尧冲沈三道，“放了他吧。” "殿下……" “无事，放了他吧。” 沈三迟疑了一瞬，最终收起利刃，慢慢退回到洛清尧身旁，但是眼睛始终警惕地盯着顾风。 “你竟然相信皇城司指挥使的允诺？”顾风随意擦了下脖子上的血迹，“你就不怕我转身跟陛下告密？” 洛清尧道：“想来大人并不是出尔反尔的人。” “那就请小贵人记住，今日|你欠了我的，改日我来讨要，小贵人可不要赖账。”顾风笑了一下，往外走去，忽然道，“丑时三刻，侍卫换班。” 洛清一愣，随后道：“多谢顾大人提醒。” 离丑时三刻不远了，洛清尧道：“待会儿你趁着侍卫换班，赶紧离开。” 沈三不情不愿点了点头，随后他看了眼顾风离开的身影：“殿下，那人真没什么问题吗？” 洛清尧道：“我见过他出手，他的武功并不比你差，倘若他有心抓你，不会在你威胁他的时候，一点都不反抗。” 沈三点了点头：“那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洛清尧摇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再说。” 沈三嘟囔：“总感觉他不是个好人。” 洛清尧轻笑：“但是你家殿下如今这样，又有什么好图谋的呢？你就不要多想了，在王府多陪陪父皇母后和小妹才是。” 沈三低头称是，随后又问：“殿下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去？” 洛清尧在这宫中，本心灰意冷，浑噩度日，如今见到自小陪伴在身侧的沈三，又想起对小东子的承诺，他道：“我会想办法出去的，在这之前，你不要轻举妄动，在王府保护好他们。” “嗯！殿下放心吧！” 丑时三刻，一只黑色的大鸟从永福宫飞出，飞向了宫外。 洛清尧看着“黑色大鸟”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我一定要离开这里。” 022 洛清尧被逼吃蜂巢糕 022 若想离开这里，还得从夜司宸下手。 第二日，洛清尧前往勤政殿求见夜司宸，在殿外等候。 冬日严寒，大殿的檐角下挂了一排冰冷冷亮晶晶的冰锥，洛清尧站在檐角下，他身上罩了一件淡青色白狐狸毛皮裘，一抹艳丽的瑰红缱绻在眼尾，整个人如同一朵盛开在冰雪世界的刺玫花，清冷而娇艳。 形形色色的官员进出勤政殿，他们或有心或无意，目光带着好奇或探究，扫过洛清尧。 一位年轻的官员出勤政殿路过他时，眼神掩不住的惊艳，以至于官员没看见脚下的台阶，狼狈跌了一跤才回过神，他被旁边的人匆忙扶起来。 年轻官员满面通红，弹了弹官袍上的泥土，小声道：“终于明白为何‘君王不早朝’了，……” “小点声音，被陛下知道，小心治你的罪！”扶着他的人连忙把他拖走了。 洛清尧听见了，神色淡然，就如同没听见似的。 过了一会儿，高鄂小跑出来：“贵人久等了，陛下宣您进去呢！” 第21章 洛清尧跨进勤政殿的书房，最后一个人出来，竟然是顾风。洛清尧刚想对顾风颔首，没想到顾风对他却像陌生人似的，视而不见，与他擦肩而过。 洛清尧脚步微顿，不由回头，此时顾风正一脚踏出勤政殿的门槛，向左转去，在这一瞬间，洛清尧似乎看到顾风眼角勾起的笑意，那笑像是对着他笑，又好像不是。 不过这只是转瞬间的事，洛清尧还没来得及想明白，顾风已经一阵风似的掠过，消失在殿门外。 “你来了。”夜司宸放下朱笔，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心情很好，“过来。” 洛清尧走上前，并没有如夜司宸要求的那样坐到他腿上，而是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这倒是稀奇，你竟然对朕这样恭敬，是不是有事求朕答？”夜司宸一把揽过洛清尧的腰，将他抱坐在腿上，“说来听听，你有什么想要的。” 洛清尧道：“请陛下允准我出宫。” “怎么又提出宫的事？”夜司宸面露不悦。 “陛下，我是大覃的俘虏没错，但是你将俘虏困在后宫，肆意玩弄，就不怕激起其他国家拼死一战誓不投降的决心吗？”洛清尧企图从国家利弊上说服夜司宸放他走。 夜司宸听他说完，缓缓道：“你觉得朕在乎？” 洛清尧一愣：“你难道不想让他们主动投诚吗？” 夜司宸征战诸国，灭掉了无数个大小国家，统一中原的野心人人得知，洛清尧觉得夜司宸应该会很在乎这个。 “朕想要什么，就去抢就去夺。”夜司宸挑起他的下巴，“朕的后宫，有许多的侍奴，尧尧觉得他们都是从哪儿来得呢？” 洛清尧并没有听过“侍奴”，一脸茫然之色，这时高鄂在一旁适当地冲他解说家，听完之后，洛清尧明白了。 侍奴，要干脏活累活，谁都可以打骂他们，还要当皇帝的玩物，若能能皇帝的玩物还算是幸运，最起码能吃饱饭。但一旦皇帝厌倦了他们，他们的生命安全就得不到保证，任谁都可以蹂躏践踏他们。 每天用草席草草裹了，抬出宫扔到乱葬岗的，大多数是这些不受宠的奴隶。 而这些侍奴，都是那些不听话的国家被灭了之后，收进宫中的。 “你在宫内，是朕的侍宠。在宫外，是永顺王，父母亲妹都享受朝廷供奉。我的尧尧，你怎么敢还有别的要求？”夜司宸最后道。 洛清尧身形僵直，没有说话。 夜司宸重重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听懂了吗？” 洛清尧颓然地低下头，他怎么这么天真，以为自己的三言两语就能说动夜司宸放他走，他真是太天真了，他的命运早就不归自己掌控，他昨夜竟然还抱着一丝希望…… 这不是应该早就想明白的事情吗，他究竟还在期望什么？夜司宸这个狗皇帝怎么会放过他，他是猪油蒙了心，才会想到对夜司宸晓之以理，让他放了自己。 夜司宸看他不再提出宫的事，觉得应该给他点奖励，便道：“听说你喜欢吃蜜汁蜂巢糕，朕派人在洛水寻了老师傅来做，今日正好出炉，你来尝尝。” 蜂窝状的蜜汁蜂巢糕端上来时，洛清尧闻到了熟悉的蜂蜜甜味和牛奶清香，这是他最喜欢的糕点。 “来，尝一下。”夜司宸示意他吃。 洛清尧却没动筷。 夜司宸：“为什么不吃？” 洛清尧：“不想吃。” “但是你以前很爱吃。” “以前爱吃，现在不吃了。” 夜司宸的脸色瞬间阴郁下来：“不要浪费朕的一片心意。” 洛清尧依然不动筷，他们僵持的几瞬间，大殿内的气压骤然降下来，旁边侍奉的宫人个个脑门流冷汗，就连高鄂也不动神色站远了些，生怕战火殃及到自己身上。 “吃了它。”夜司宸指着面前摆盘精致的蜜汁蜂巢糕，命令他。 夜司宸不让他出宫，他也懒得再装出一副恭敬有礼的样子，他抬了下眼皮，嘲讽道：“我若不吃，陛下能怎么办，难不成要杀了我？” 夜司宸起身，掰起洛清尧的下巴，迫使他仰面看着自己，面色阴冷：“你又不听话了，朕说过，要做听话的好孩子，不然会有苦头吃。难道你不想吃糕点，是想吃苦头吗？” 他这话一说，高鄂像是得了某种密语圣意，带着一众宫人悄悄退下，勤政殿的大门缓慢关闭，殿内变得有些昏暗。 洛清尧心中一阵害怕，但是表面却一片鄙夷：“陛下除了会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还会用什么，就这点本事了吗？” 砰！ 夜司宸将他整个摁在桌上，让他仰面朝上，随手拿了块糕点囫囵个儿往洛清尧嘴里塞：“吃了它。” 洛清尧牙关紧闭，拼命摇头，松软的蜜汁蜂巢糕碎成了渣落在桌子上，他越不吃，夜司宸越狂躁，洛清尧怎么能拒绝他的一片好意，真是不识好歹！ 他掰开洛清尧的下巴，将一整块蜜汁糕塞了进去。 023 再次使用那些小玩意儿 023 殿内一片狼藉，杯倒盏碎，洛清尧跌倒在桌子旁，躬身弯腰，不停咳嗽。 “何苦呢，乖乖吃了，就不会难受。”夜司宸看洛清尧身体一抽一抽的，咳得面颊通红，双眼含泪，他居高临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朕给你的，你都得要。” 第22章 洛清尧冷笑：“你给的，我就得要吗，我偏不！” 夜司宸就不明白了，洛清尧为什么非要给他对着干。 为了做出今天的糕点，他派人特意去寻了洛水专门做糕点的 师傅，为了保证原汁原味，就连蜂蜜和牛乳都是洛水产的，牛奶是在当地采的高山蜂蜜，牛乳是千里迢迢从洛水运过来的，但是洛清尧却不领情，真是不识好歹不知天高地厚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夜司宸拿过那一盘子糕点，怼到他嘴边：“今天，你要全吃了。” “休想！”洛清尧一扬手臂，打翻糕点盘子，蜜汁蜂巢糕飞出去，砸在夜司宸一身，有一个砸到他脸上，滚下来，滚到了他身上，蜜汁蜂巢糕一路滚，在他华贵的衣袍上留下一道暗褐色的痕迹，一向高高在上的夜司宸也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狼狈。 夜司宸脸色铁青，洛清尧觉得特别解气，这么多天的委屈求全和隐忍屈辱，让洛清尧憋得心里发疯，今天终于得到了一丝疏解，他看着夜司宸，扬起了快意的嘴角。 “你怎么敢？”夜司宸掐住洛清尧的脖子，他结实修长的手臂肌肉隆起，青筋隐隐隆起，只要他稍微再一用力，洛清尧纤弱的脖子在他手里就像个脆弱的鸡蛋壳，稍不留神就咔嚓碎掉。 洛清尧仰着头，半个脚掌离地，呼吸困难。 “那陛下，掐死我好了。”洛清尧说得十分吃力，但是嘴角却高高扬起，荡漾着笑意。 “别以为朕不知道，那日贵妃指控你，你一口承认跟侍卫私通，其实就是想借贵妃的手死吧？”夜司宸咬牙切齿，“朕看在你深受重伤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你却这么不听话，今天不吃蜂巢糕，还要寻死。你是不是忘了，朕说过，你要是死，你全家都得跟着陪葬。” 洛清尧面色通红，呼吸急促。 咚！ 夜司宸手臂一甩，洛清尧被甩在地上，坚硬的青石地板磕得洛清尧生疼，他一边剧烈喘气一边道：“你凌辱我，连自杀的权力都不给，我真不明白，陛下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 “恨？你以为自己是谁？”夜司宸蹲下来，挑起他的下巴，“朕只是觉得，折断你的傲骨，让你求饶的样子很有趣。” 在洛清尧的世界里，只有滔天仇恨才会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做这种事。但是在夜司宸的世界，他仅仅是因为有趣，征服或者好玩，就能把一个人踩在脚下，肆意凌辱。 “你，你还真是禽兽不如啊……”洛清尧道。 夜司宸冷笑：“朕看，你也只有在床上才会嘴软了。” 听到这话，洛清尧面色一慌，接下来夜司宸想做什么，不言而喻，他爬起来，想要往外跑，夜司宸臂长过人，一把拉过他，将他甩在地上，洛清尧后脑着地，摔得眼冒金星，头脑发昏。 等他恢复清明的时候，他已经被夜司宸拖到了床榻边。夜司宸将他吊在床榻上方的横梁上，洛清尧双腕向上，被绳子绑住，他身体悬空，足下虚虚踩着地面，摇摇晃晃。 “夜司宸！你这个禽兽！”洛清尧一脚抬起，去踢夜司宸，但是徒劳无功，根本就踢不到，。 夜司宸哼笑了一声，转身将床头的红木盒子拿出来打开，熟悉的红木盒子，熟悉的黑绒衬布，熟悉的奇形怪状小玩意儿…… 洛清尧看见这些东西，忽然泄了气，他恐惧万分，说话的声音透着强撑的镇定和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又要用这些东西折磨我吗？” “怎么能说是折磨，上次用的时候，你明明很喜欢。”夜司宸从里面拿出一个球状金属，那金属小球表面光滑，金属小球在夜司宸掌中转动时，竟然还能发出清脆的铃音。 小球的尾端拴着一截红色锦缎，夜司宸拽着红色锦缎，小球在他手里滴溜溜转了一圈，清脆的铃音跟着急促促响起来，像某种神秘的音符，催的人心慌意乱。 “此物叫‘娇儿喘’，比‘相思囊’还要让人销魂。不管多么清心寡欲的人，只要用了它……”夜司宸绕到洛清尧身后，贴在洛清尧耳边，“保准比青楼的妓子还浪|荡，让朕看看你发|骚的样子，是不是比得了青楼妓子……” 说着，夜司宸从后面撩开了他的衣衫…… 起初，夜司宸甚至什么都没做，只是把东西放进他身体里，然后坐在不远处，冷眼看着洛清尧身体扭曲摇摆，看着他的双腿想去攀附什么东西，但最终什么也没有攀附到。 直到洛清尧被那东西折磨得软成一滩春水，红着眼睛求他，夜司宸才大发慈悲，施恩一般走到他面前…… 洛清尧带着一身疲惫回了永福宫，他睡不着，站在院子里发呆。 “主子，您进屋吧，冻坏了可怎么办？”守夜的小太监变成了小川子，小川子冻得瑟瑟发抖，一边跺脚一边道。 “你回去吧，不用跟着我。”洛清尧道。 “奴才给主子拿件披风吧。”小川子间洛清尧没有要回去的意思，只转身去屋里拿披风和手炉，可是等到再回来的时候，院子里只有一弯冷月，哪还有小主子的痕迹？ 小川子拿着披风和手炉，匆匆像殿外去找。 洛清尧不想让人跟着，一个人去了冰湖。现在是冬天，冰湖旁边的树光秃秃，一片残败颓废之意，风从冰面上吹来，吹得人脸像刀子割似的痛，没人会来这里找罪受，所以这里自然没什么人，洛清尧寻了一粗壮的树干靠着，看着黑黢黢的冰湖发呆。 第23章 他不明白，他怎么就成了那种放|荡不堪样子，为什么夜司宸每次一用那些东西，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受控制？洛清尧痛恨这样的自己。 他一掌拍在树上，树干簌簌，微微震动几下，最终归于死寂，跟死寂的冰湖一样，再无波动。 “大半夜的，小贵人好有雅兴，竟然在这里赏景。” 忽然，背后传来一道声音，洛清尧一惊，回头，一个人从假山背后走出来。 024 撞见宫人假山私会 024 “顾大人？” 冷风吹来，湖边树木簌簌摇摆，倒映在地上的阴影上张牙舞爪，犹如群魔乱舞，顾风就站在这片阴影下，身形与他们完美交映融合。 洛清尧本来是出来找清净的，如今撞见顾风，他也不想在这里多逗留，便道：“不打扰顾大人工作了。” 说罢，便想离开，没想到顾风却啧了一声，道：“昨日和小贵人相见，小贵人还说一会定会报答我。今天见面，怎么就急匆匆要离开？” 洛清尧脚步一顿：“你想好要什么了？” 顾风向前迈了一步，但是脸仍然隐匿在阴影下，洛清尧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想要的，小贵人恐怕给不了。” “既然顾大人觉得我给不了，那昨日为何又要帮我？” 顾风笑了：“你现在给不了，但是以后可以。” 洛清尧点点头：“既然如此，他日定当相报，我绝不会食言。”他顿了下，又道：“若顾大人没什么事，我就先离开……” 洛清尧话还没说完，顾风忽然长臂伸来，一把抓住他肩头，将他拽进山洞内，洞内一片漆黑，顾风的身体紧紧贴着他，洛清尧能感到后背传来的有力心脏跳动。 “唔—”洛清尧挣扎起来，想说话，但是顾风捂住了他的嘴，他说不出来。 “嘘，”顾风低头，在他耳边道，“不要说话。” 这时，假山外传来声响。 “好冷，你想要冻死人家吗？”似然是责备的意思，但是声音却温柔似水。 从洛清尧的视角看过去，正好能看到洞口站了一个身姿窈窕的小宫女，小宫女冻得跺脚哈手。 一双男人的手握住了小宫女的手：“这里僻静，不会有人打扰我们相会。”说着，那人上前一步，将小宫女揽进怀里。 小宫女娇嗔一声，小粉拳砸向男人：“你个没良心的，都多久不联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抛弃人家呢！” “怎么会？我的小桃这么美貌善良，我每天都日思夜想抓心挠肝，恨不得天天见到你。”男人说着，喘着粗气，低头朝小桃的颈间吻去。 “哎，别让人看见——”小宫女娇|喘吁吁，往后退了两步，靠在假山上。 男人急不可耐，手探进小宫女的衣襟中，一边上下其手，一边道：“不会的，这种地方，巡逻的侍卫都不会来，快让我好好疼疼你……” “啊~”清冷的月光下，小宫女衣襟半开，脖颈露出大片的皮肤，她站不住了，不停地像下滑，男人干脆把她放倒在地上，两个人脖颈交缠，衣衫缠绕，男人嘴里的淫词浪语不短，激得小宫女节节败退，她本来就半推半就，被男人一激，欲火上涌，双手紧紧抱住男人的背部，嘴里不停地叫着“好哥哥，你疼疼我”。 洛清尧瞪大眼睛，他这是撞见了偷偷私会的侍卫宫女了。 还是不看为好，洛清尧向后退，没想到却被身后硬邦邦的东西顶住。 洛清尧可再熟悉不过这是什么东西了，他恼怒异常，刚想回头呵斥，顾风贴着他的耳朵，先是极轻的叹了一口气，然后道：“没有冒犯小贵人的意思。只是是个正常男人，看见这么香艳的场面都要有反应。” 洛清尧一愣，他动了动肩膀，示意顾风向后退一下，顾风又极轻的叹了一口气：“没地方了。”他的声音恨无奈，彷佛只要多一点巴掌大的地方，他都会挪过去。 洛清尧环视四周，伸手丈量了一下，发现这个山洞极小，一个成年人进来转身都困难，两个成年人都进来，就是要身体贴身体才能放行。 此时外面已经进入到战况最激烈的时候，男人伏在小宫女身上，小宫女意乱情迷，满嘴“好哥哥”地叫着，而洛清尧更清晰地感受到腰眼下方的坚硬和炽热，紧紧顶着他。 “你……”洛清尧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顾风一脸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这是正常男人该有的反应。” 顾风停顿一下，目光看向洛清尧的前面，平平的，没什么异样的凸起，他面露惊诧：“你不会没反应吧？” 洛清尧：“……” “你，你……”顾风斟酌了一下，似乎有些小心翼翼，“你不会不行吧？” “……”洛清尧不理会他的问题，道，“你控制不住，就不要看，闭上眼睛。” “看不见，有声音，只会让人更想入非非。”顾风摇头叹气，“可真是太折磨人了。” “等顾大人出去，自然有泄火的地方，现在还是憋一憋吧。”洛清尧道。 顾风轻轻笑了一下，没说话，像是很无奈恨不得他们快点结束的样子。在洛清尧看不见的地方，顾风注视着洛清尧白润纤薄的耳垂，他的眼眸深处，翻涌着骇人的欲望…… 洞外终于接近了尾声。 第24章 小宫女发出一声长长的淫|叫，那是欲望攀登到顶峰被满足的叹息。 他们穿好了衣服，小宫女依偎在男人怀里：“明年春天我就能出宫，到时候你会娶我吧？” “当然，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等你出了宫，咱们就成亲。”男人道。 小宫女一脸满足：“我就知道你不会辜负我的。” “嗯，那是自然。”男人话锋一转，“只是在我们过逍遥日子前，得把大人的差事办妥。” “大人的事情我一直放在心上，可是我找不到机会接近陛下，陛下的一应衣物吃食都有专门的人看管。”小宫女叹了一口气。 “但是大人对我有恩，倘若不能帮他办成这件事，我于心有愧，就算是好日子也过得不踏实。”男人顿了顿又道，“如果办成了，大人会帮我们置办十亩上好的水田，到时候咱们就有好日子过了。” “那些赏赐有当然好，没有也不要紧，我自己攒了些钱呢……”小宫女雀跃道，“用自己的钱也可以买水田。” “小桃！”男人掰过她的肩膀，一脸正色，“大人的事情必须要办成！” “那你要我怎么办嘛，我找不到机会下手。”小桃有些委屈。 “我的乖小桃，陛下对你有没有意思？”男人忽然问道。 025 没关系，反正最后是他的 025 “陛下？”小桃瞪大眼睛，“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就算是陛下对我有意思，我也不会从了他！” “……”阴影中的男人有些无语，不过他依然一副温柔的语调哄她，“当然了，小桃是我的，我是小桃的。” “那你刚才还那么问？”小桃不开心道。 “哎，”男子好言好语，“小桃年轻貌美，我这不是害怕陛下想要了你吗……” “那不可能，陛下连国色天香的贵妃娘娘都不见了，眼里现在只有永福宫的那位，他怎么会看得上我们？” “永福宫的那位，倒是听说过，陛下当真对他宠爱有加？” “那是当然，没事就宣召，恨不得见大臣都让他在旁边呢！”小桃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昨日，那位好像惹陛下生气了，屋里弄出好大的动静呢！” “什么动静？”男人问。 “就是……”小桃有些惊恐，“像是陛下拿了绳子之类的东西，把人绑起来……我听那位小贵人很难受呢！” 男人却笑了：“不曾见陛下对别人这样，可见陛下对那位小贵人还真是与众不同呢！” 假山洞内，洛清尧听着他们的谈话，身体绷直，没想到他不堪的样子，早被其他宫人听到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还不知道那些人如何议论自己。 就在这时，一双温热的大手在身后扶住他肩头，顾风道：“我知道，这都是你身不由己不得已的选择，不必在意他人的看法。” 洛清尧自嘲道：“你不必安慰我，没有哪国太子过成这种生不能生死不能死的鬼样子。” 顾风：“你主动投降，是为了保洛水子民免于战火。你委身陛下，是为了保至亲的性命和安全。你比那些国破上吊自缢的，更不容易也更不被人理解。那些人，将来在史书上，是会被称赞一笔的，但是你，恐怕要被口诛笔伐被世代文人唾骂卖国贼了。” 洛清尧心头一动，难以抑制，忽然涌起一番酸涩和委屈。按理说，他是不该有委屈这种情绪的，毕竟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走到今天这步，什么结果他都要承受。 但是顾风的一番话，让他破碎的自尊一点一点立起来，他没那么不堪。他是身不由己的，他是被迫的，所以他才成了夜司宸的玩物，这样想，那些不堪彷佛变得高尚起来，连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屈辱欢愉彷佛都是可以载入史册歌功颂德的。 不得不说，顾风给他搭了一个很大的台阶让他下。 过了半晌，洛清尧用极轻的声音道：“谢谢。” 顾风没有回他，只是搭在他肩头的手更用力的握了握，彷佛在给他传递某种坚定的力量。 此时山洞外面，小桃和男人的讨论还没有停止。 小桃依偎在男人怀里：“我看陛下在这方面实在是太过变态，那小贵人对陛下肯定多有不满，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 哦？”男人来了兴趣，让小桃细细说来，小桃就把平日听见的只言片语讲了。 男人听了之后，思忖半晌，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递给小桃，附在她耳边，说了很久。 因为声音太小，洛轻摇没听见男人说什么。 小桃听完后，睁大眼睛，有些犹豫：“这样行吗？” “相信我，肯定行的，大人会竭力保全我们。”男人摸着小桃的脸颊，一脸深情，“等做完这些，咱们就能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小宫女又犹豫了片刻，最后道：“好，我信你！” 二人又温存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道别离开。 顾风伸展手臂，从山洞走出来，一副他们终于走了，再不走他这个好脾气的人也要发脾气了。 洛清尧道：“我回去了，顾大人请自便。” “慢着，容我多问一句。”顾风道，“你不想出去吗？” “什么？”洛清尧没听懂他的意思。 “你不想出宫吗？”顾风又问了一句。 “我，我自然想出宫。”洛清尧道，“只是那狗皇……只是他不会让我走的。” 第25章 “我有一个法子能让你出宫。”顾风道。 “你？”洛清尧问，“你有什么好法子？” “年后春猎，你只需要想办法跟随陛下一起春猎就行，剩下的交给我。”顾风神情认真，倒不像是再开玩笑。 “你……”洛轻摇踌躇半晌，“我们只有一面之缘，你为什么要帮我？” 顾风笑了：“我说过，你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不把你送出去，这东西不太好拿。” 洛清尧以为他会说“听闻你的所作所为，心下非常佩服，所以才特来相助”之类冠冕堂皇的话，没想到顾风居然这么坦诚，说是想要他的东西。 不过顾风这么说，洛清尧倒放心了，他道：“你到底想要什么，不妨现在说说。” 顾风只是笑了下，没有回答他。 此时洛清尧对顾风已经是十分信任，顾风不说，他也不再问。他虽然是落魄太子，但是洛水皇族的世代财富藏在哪里他都知道，如果顾风想要这些，他也会告诉他，只要顾风真的能救他出去。 “好，我会想办法伴驾春猎。”洛清尧道。 “容我多说一句，如果你再跟陛下对着干，你的身子骨恐怕吃不消，到时候也就没办法随陛下一起春猎了。”顾风道。 “那我要怎么办？”洛清尧问。 “陛下最喜欢你乖顺，你为什么不能顺着陛下来？” “你让我讨好他？”洛清尧面露厌弃之色。 “我知道你不愿意，但是只是忍一时罢了。”顾风道，“能够顺利出宫，以后也不用天天受他的折磨了，不是吗？” 洛清尧思忖半晌：“我知道了……春猎，我一定会去的，总不能辜负了你的一番筹谋。” 顾风点点头，二人商定后，洛清尧告辞离开。 顾风看着洛清尧远去的身影，嘴角上扬，心想可真是一只没有戒心的小白兔啊，三言两语就信了别人。这样的小白兔是清蒸好还是红烧好呢？想来哪种滋味都不错。 不过一想到，在独自享用这只兔子前，他还要看着这只小白兔去讨好别人，他心里就泛起一股异样的极不舒服的情绪。 没关系，反正最后是他的。 最后，他这样安慰自己。 026 夜司宸擦了擦他嫣红的唇角，笑了 026 “蜜汁糕”事件后，夜司宸便不再召见洛清尧，后宫传言，永福宫的小贵人要失宠了。所以这段日子，洛清尧的伙食水平肉眼可见的下降，干杂役的奴才也懈怠起来。 像这种没有品级的男宠，不能诞下子嗣，也没有家族帮衬，在宫里过得如何，全看陛下的宠爱。如今没了陛下的宠爱，相信过不了多久，这位小贵人就像以前无数个男宠一样，很快被陛下遗忘，然后在宫里混日子，时间到了，容貌不再了，就被大发出宫了。 “你们这群懒虫，不好好干活，都在这里做什么！”小川子一顿怒吼，院子里的奴才都假装忙碌起来。 甚至有胆大的小声嘟囔起来：“干好了也没赏赐啊，说不定过几天，咱们连饭都吃不上了呢！” “是啊是啊！川子哥，差不多就行了，过不了几天，说不定咱们要服侍新主子呢！” “小贵人还住在这里呢，你们这是说的什么话！还不快去干活！”小川子怒吼。 小川子这么维护小贵人，倒不是因为他像小东子一样，多么感念小贵人的好，而是有一个神秘人交代他，要将小贵人的一言一行记录禀告，并照顾好小贵人的衣食起居。 那个神秘人每月会给他一笔丰厚的报酬，为了这笔报酬，小川子这才如此上心。 他进宫去伺候小贵人用餐，发现桌上只有一碟青葱豆腐，一碟开水煮青菜，一叠酱菜和几张硬得硌牙的烧饼，小川子气愤地指问旁边的小太监道：“怎么今天只有这些东西？” “那我们也没办法啊，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领来的食材只青菜豆腐，小厨房也只能做出这些来了。”小太监也挺委屈。 小川子还想发火，洛清尧抬手制止了他：“不打紧，这些也能吃。你们不用伺候了，都下去吧。” 小太监和小川子退下，两个人来到庭院里，小太监道：“川子哥，咱们这位主子是个无心争宠的主，后宫佳丽三千，他早晚要失宠，既然他不怪罪，咱们何苦为难自己？” 小川子冲他摆手：“去去去！干你的活去！” 洛清尧将将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不过倒也不在意，以前天天山珍海味，但是随之而来的也有夜司宸的折磨。要不是顾风给了他一线出去的希望，他甚至觉得就这样被遗忘在皇宫的某个角落也可以。 但是为了春猎能出去，现在得想办法让狗皇帝再注意到他才行。 他一边盘算，一边将生硬的烧饼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然后将它们泡到热水里，冷硬的烧饼遇水膨胀，洛清尧盯着水里的烧饼出神，所以该怎么样让狗皇帝再注意到呢？ 直接去找？恐怕不行，那天他从勤政殿出来，基本算是被赶出来的，他再去，那些人恐怕连通川都不会通川。 唉，还真是狗皇帝想见他就见，不想见他就不见啊！他可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也许可以用银钱贿赂一下勤政殿的小太监，不过此刻洛清尧才意识到，他身上没有钱。 真是兜比脸干净啊！ 第26章 夜司宸进来的时候，看到就是对着一碗开水泡烧饼皱着眉头的洛清尧，这样子的洛清尧好像在说：“这东西怎么吃啊？” “你还真是娇贵，这样的饭食就吃不下了吗？”夜司宸坐了下来。 洛清尧猛然听到夜司宸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抬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夜司宸：“陛下？” 怔愣的眼神，带着几分惊诧，微微睁大的眼睛，还有几分无辜，眼角的瑰红又带着不自知的旖旎艳丽，这种神态精准拿捏到了夜司宸的心巴上。 夜司宸被取悦到了，不得不说，敛去锋芒没有攻击性的洛清尧很对他胃口。 果然，人还是得冷落几天才行。 夜司宸自顾拿起一张烧饼，面不改色咬了一口，看着他道：“这种东西，行军打仗的时候就算想吃，也不一定吃得到。不过，你肯定没吃过这种苦。” 若是以往，洛轻摇必定反唇相讥，说夜司宸穷兵黩武，但是现在他只是默默吃了口泡软的烧饼，没说话。 夜司宸前往永福宫的消息很快在宫里传开，分配吃食的尚食局负责人已经吓得开始撞墙了，谁知道陛下会突然去一位不受宠男宠的宫里呢。 不过没人关注他想死的心了，毕竟宫里地风向变了，大家又开始重新忙碌起来。 夜司宸两三下解决了三张烧饼，又吃了豆腐和青菜，等洛清尧想吃点青菜的时候，发现盘子里已经空空如也，洛清尧看看盘子又看看夜司宸：“？” 什么也没了。 洛清尧着实有些吃惊，在他的印象中，夜司宸的吃穿用度不能说用奢华形容，只能说用骄奢淫逸形容，所以他竟然能吃得下这些东西？ 夜司宸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道：“你以为朕像你一样，天天锦衣玉食养着吗？” 难道不是吗，洛清尧心想反驳，但还是平淡道：“陛下身份尊贵，受万民供养，吃穿用度是其他人不能比拟的。” 夜司宸是皇子，还是诸国中国力最雄厚的大覃皇子，按理说只会比他这个小国的皇子更尊贵才对。 夜司宸没说话，只轻笑了一下。他见洛清尧吃得艰难，吩咐高鄂重新准备了一份膳食，于是洛清尧手里冷硬的烧饼被撤走了，他又吃上了做工摆盘都十分精致的菜肴。 就算都是酱菜，夜司宸吩咐的酱菜都是用金碟装的，还做了一个精致的摆盘。 夜司宸看着安安静静吃东西的洛清尧：“你今天倒是格外乖顺。” 洛清尧没说话，心里盘算的是怎么达到自己的目的。 夜司宸忽然捏住他的下巴：“朕今天还准备了蜜汁蜂巢糕。” 洛清尧眼睫低垂，看上去很乖顺的样子，心里想的却是狗皇帝可真是记仇啊，这都多久的事了，怎么还没完没了呢？ 他低声道：“陛下赏赐，是我的荣幸。” 夜司宸拇指擦了擦他嫣红的唇角，笑了。 027 旖旎惊艳而不自知 027 夜司宸又开始天天召见他，就连处理朝政接见大臣，都让他随侍左右。 这一日，夜司宸让洛清尧坐在他的大腿上，他一边捏洛清尧的腰身，一边批阅奏章。洛清腰浑身不适，但是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对他横眉冷对也没有冷嘲热讽强行离开，他像个漂亮的娃娃一样，一动不动，僵硬地坐在夜司宸地大腿上。 这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讨好”了，他倒是想笑一下，但怕笑出来是嘲讽的笑不屑的笑，要不就是一眼就看出来的假笑，索性他也不笑了，就这样凑活一下吧。 这时，高鄂进来低眉垂目看着自己的脚尖禀告，外面有大臣求见，听到这儿，洛清尧打算站起来，但是夜司宸好像摸他的腰摸上瘾了，大手掐着他的腰不让他站起来。 洛清尧还做不到在别人面前还能面不改色坐在夜司宸大腿上，他表面轻轻地规劝：“陛下，国事要紧。” 实则心里咬牙切齿恨不得踢断夜司的大腿骨。 夜司宸笑了：“听尧尧的，不过你不能走。” 于是，大臣隔着一面屏风奏禀相关事宜。 “陛下，春猎将至，这是此次随行的人员名单，请陛下过目。”大臣透过屏风，隐约看到龙案后方似乎坐了两个人，但是除了陛下怎么可能还有别人坐！他觉得自己是老眼昏花，揉了揉眼睛，小心翼翼又继续看了一眼，这不看不知道，再看吓一跳，陛下好像抱了一个人？ 这时，高鄂走出来，拿走他的奏折，还冲他微不可见摇了下头，大臣冷汗涔涔，顿时低下头，只瞧着自己的鞋尖，再也不敢乱看了。 “今年春猎与往年没什么不同，按照以往来办就是了。”夜司宸随后翻了两下折子。 “这，那贵妃娘娘是不是也要一同前往？”往年春猎，是一定会带着徐贵妃的，但是今年，情况似乎有些不一样，大臣不敢妄作主张，只能小心翼翼来求问陛下。 “不用安排她。” 夜司宸随意说了句，转眼看见洛清 尧盯着折子上出神，突然心中一动，他用力捏了一把洛清尧的腰身：“尧尧想去？” 洛清尧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说辞：“听说大覃的的皇家猎苑有奇峰飞瀑，景色堪称一绝，里面还有数不清的飞禽走兽，若我能有幸看上一看，也算是一饱眼福。” “既然这样，那就带你去。” 第27章 洛清尧微微睁大眼睛，没想到这么这么容易夜司宸就答应了。 夜司宸道：“你最近很听话，朕就满足你这个愿望，这是给你的奖励。” 夜司宸说着，他的大手游弋进洛清尧的衣袍内，炽热的手掌贴着他的腰身，用力摩擦。洛清尧噌地一下站起来：“多谢陛下！” “你也不用这么激动。”夜司宸又把他拽回去，继续让他坐到自己腿上。 外面的大臣虽然低着头看不见，但是他又不是聋子，里面的话却听得一清二楚。 啊啊啊啊！果然有两个人，刚才不是他老眼昏花，他没看错！ 所以这个如此受陛下宠爱的妃子是谁，等等，好像不是女子的声音。 “陛，陛下，那是哪宫娘娘如此有幸随行？” “你不必按妃嫔出宫的规格办。” 老臣刚想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准备什么规格的轿子马匹吃食啊，他正愁着，就听陛下道：“马苑新得了一匹大苑马，带上。” “是是是。”大臣领了旨意，按捺住内心的好奇，走了。 春猎的事情就这样说定。 冰雪融化，枝条抽芽。 春猎队伍整装待发，大覃春猎从开始到结束要耗时一个多月的时间，所以整个队伍浩浩荡荡，十分壮观。 洛清尧被安排进夜司宸的御撵中，宽大的御撵内部一应俱全，装饰奢华。洛清尧往外看，他在找顾风。但是整个队伍旌旗招展，放眼望去，全都是人，根本看不到顾风。 “尧尧在看什么，看得这么认真？”夜司宸坐在御撵中间，一脸探究看向洛清尧。 洛清尧立马收回视线，他道：“从未见过这么壮观的春猎队伍，一时好奇，看走了神。” 夜司宸冲他勾手：“来朕身边坐。” 洛清尧不得已起身，坐到夜司宸身边，夜司宸宽阔的臂膀揽过他，不过他洛清尧现在的心思并没有在这里，顾风说他只要能跟夜司宸出宫，剩下的交给他，那么接下来，他还要做什么？ 洛清尧思绪飘远，并没注意到夜司宸的动作，等他察觉的时候，衣袍的带子已经被解开了！ “陛下！”洛清尧有一瞬的慌乱，压着声音，生怕外面的人听见，“这可是在马车上！” 隔着一扇轿帘，外面可都是人啊！夜司宸怎么会荒淫无度到这种地步，连在马车尚上不放过他？！ “那又怎么样？”夜司宸将他抱到腿上，一手禁锢着他的腰身，另一只手伸了进去，在他的腰腹间游弋画圈。 “陛下，还望陛下，不要这样。”洛清尧不想跟夜司宸翻脸，毕竟他现在扮演的是一个乖顺的侍宠角色，于是只能低声央求夜司宸，希望夜司宸要点脸，别随时随地发情。 但他显然低估了夜司宸的无耻程度，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感觉有一个坚硬的东西迅速抬头，直戳他的尾椎骨，洛清尧实在忍不了了，身体向上一抬想站起来。 但是夜司宸的手臂十分有力，环绕在他腰间的臂弯如同一圈铁箍般将他牢牢攥住，他没能站起来，洛清尧向上的力度重重落下，砸到夜司宸的双腿间，他听见夜司宸一声隐忍又愉悦的闷哼。 他腿间的东西坚硬得像个棒槌，但是这一砸没让这玩意儿变软，反而让它变得坚硬如铁，炽热如火。 “尧尧……”夜司宸手臂收缩，将他抱得更紧，彷佛恨不得将他勒进身体里，夜司宸伸手去扯洛清尧的裤子…… “陛下，别。”对洛清尧而言，外面这么多人，这跟从大庭广众之下苟且没什么不同，他不能翻脸，不能给夜司宸一拳，只能红着眼圈，抿着唇，用眼神恳求夜司宸放过他。 但是洛清尧总是旖旎惊艳而不自知，他不知道他这个样子只会激发夜司宸的兽性。 028 狗皇帝！恶心！变态！ 028 夜司宸呼吸粗重，明明洛清尧什么也没做，他却被撩拨得彷佛干柴遇烈火一样，不能自已。 其实他本来也不是一个如此重欲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洛清尧面前，他好像轻易就能被点燃，而且还会烧得一发不可收拾。所以，他根本无心在意洛清尧的祈求，只是凭借也本能，寻找让他疏解的口子。 洛清尧剧烈挣扎起来：“夜司宸，你不能这样，这是在马车上，你知道外面有多人吗……” “尧尧，你不挣扎，别人就听不到。”夜司宸从背后咬了一口洛清尧的脖子，“听话。” 洛清尧感到腰臀处一片冷风袭来，裤子被扯开了，那个炽热的东西急不可耐想要钻进去，洛清尧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此时—— “陛下，臣有要事禀告！” 夜司宸不断动作的手一顿：“什么事？” “陛下，前方十里，二十里均可安营扎寨，不知道陛下属意哪个？”顾风沉稳有力的声音传来。 夜司宸眉头顿时皱起来，声音威严冷酷：“这种事情需要向朕禀报？” “陛下息怒，臣想着陛下若是已经疲累，臣便命人早些安营扎寨……” 在夜司宸的苛问下，顾风临危不乱，一副都是“陛下我都是为您着想”的意思。 “二十里即可！”夜司宸沉沉道。 “是，臣这就去安排！” 哒哒哒的马蹄声远去，洛清尧已经趁机穿好了裤子。 第28章 夜司宸的欲火被生生打断，心里憋了一股气，他紧紧勒住洛清尧的腰身：“你着急去哪儿，朕让你走了吗？” 洛清尧本以为夜司宸被打断后就不会再继续，但看现在的样子，夜司宸明显还想继续，但是因为顾风中间的打断，夜司宸似乎没有刚才那么急不可耐了，但是显然，他的欲望如果不得到疏解，夜司宸夜不会放过他。 “陛下……”洛清尧扭转身体，两相比较其轻，他心一横，隔着衣物，握住了夜司宸依然坚挺的物事，“不如让我用手为你……” 用手肯定不如直接**舒服，但是洛清尧的主动让夜司宸心情大好。 “好啊，让朕看看你都会些什么花样。”夜司宸放开了禁锢他腰身的大手。 洛清尧起身，背对轿门，跪坐在夜司宸胯间的正下方，他低垂着头，撩开夜司宸绣着金云暗纹的外袍，解开了他的亵裤。 黑龙一跃而出，傲然直立，洛清尧要是离得近，这条从茂密森林中跃出的黑龙恐怕要弹他一脸。他小心翼翼抓住黑龙，轻抚龙头，安抚它…… 夜司宸仰坐在宽阔的榻上，看着洛清尧瘦削的腕骨上下滑动，手*而已，按理说并不能激起他多大的欲望，但是那副瘦削的手腕，彷佛拥有魔力似的，很快将他送上云霄，夜司宸再也隐忍不了，黑龙昂扬到顶峰，发出一声低沉的吟啸，车厢里顿时弥漫着属于他的特殊味道…… 夜司宸舒服了，但是洛清尧的状态一点也不好。 他紧闭双眼，感受着粘腻的液体一点一点从额头滑下，内心深处真是有一万句骂人的话在奔腾，他在袖子里摸索方帕出来，正打算擦脸，夜司宸却拽住了他的手腕。 “睁开眼。”夜司宸低哑着声音道。 洛清尧睁开眼，眉宇之间是藏都藏不住的抗拒。 “怎么，朕的味道不好闻？”夜司宸滑过他的额头，沾了一些浓稠的液体在指尖，“让你这么厌弃？” “不是。”洛清尧强忍着恶心，“实在是……” 实在是什么？ 编不出来，于是他只好低下头，不说话。 “吃了它。”夜司宸的指尖摁在他唇上。 狗皇帝！恶心！变态！有完没完！ 洛清尧低着头没动，他怕下一秒就忍不住给狗皇帝一拳。 “嗯？”夜司宸等了一会儿等不到反应，鼻音短促的催促他。 洛清尧心一横，抬头，嫩红的舌尖滑出来，迅速卷过夜司宸的手指，然后吞了下去。 夜司宸被卷过的指尖酥酥麻麻，他盯着自己的指尖看了一会儿，又想到刚才他那截像一尾鱼灵活游动的舌尖……洛尧还真是天生尤物啊！ 如果用他的舌尖……不过不急，他很有很长时间驯化这个尤物。 他拿起方帕一点一点净手，这期间洛清尧一直低垂着头，安安静静跪坐在下方，夜司宸觉得他最近真是乖顺的像撒娇的猫儿一般，但是他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乖顺？ 是尝到了被冷落的苦楚，知道在这深宫里，没有他的宠爱活不下去吗？ 还是已经想开了？ 不管哪种情况的都好，只要听话就行。 夜司宸自己擦完后，心情大好给洛清尧擦，洛清尧没有躲，任夜司宸摆弄他，就算夜司宸故意把剩下的液体擦到他嘴角，他都没有躲开，夜司宸十分愉悦，随后扔了弄脏的帕子，将他拽起来，依然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这时高鄂再门外道：“陛下，您要不要用些茶点？” 洛清尧不想高鄂进来看见这一地狼藉的场面，但夜司宸显然没什么顾及：“高鄂你进来。” 高鄂躬身进来：“陛下您看刚出炉的茶点……” 高鄂话没说完，鼻尖耸动，顿时闻出了不对劲儿，他没吃过猪肉但是见过猪跑，再加上车厢内一片凌乱的情况，高鄂迅速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啊，他们家陛下还真是，真是身体很好啊！ 不待夜司宸多说，他将茶点放好，像个工具人一样开始收拾车厢，翻倒的茶盘收归整理好，凌乱的坐榻铺平，最好将那一块皱皱巴巴的方帕收拾起来。 然后躬身静悄悄退了出去。 车厢内重归整洁，夜司宸心情很好地吃糕点，吃完糕点批奏折。洛清尧却是身心俱疲，靠在坐榻上模糊了一会儿，竟然睡了过去。 接下来得几天，洛清尧本以为会很难熬，如果夜司宸兽|性打发，每天都要跟他在马车上来怎么办？不过幸好，最近好像事情特别多，夜司宸就算在去春猎的路上，也要接见大臣，处理政事，他们乘坐的御撵，就如同大覃移动的政治中心，无数的指令从这里飞出，飞向全国各地。 感谢繁忙的公务，洛清尧在接下来的日子得以喘息。 029 那个时候，他还是尊贵的洛水太子 029 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连走了五日，终于到了皇家猎苑。 洛清尧下了车，放目远眺，苑内有高山河流，草甸丛林。虽说春寒料峭，吹在脸上的风还带着三分寒意，但是冰雪融化，枝条抽芽，万事万物都在缓慢的苏醒，似乎在不远的日子可以预见，一切都会生机勃勃欣欣向荣起来。 洛清尧拢在袖子里的手紧紧互相攥住，他的日子也许也能像这春天一样，慢慢的好起来。 “小贵人，奴婢是陛下的侍女。”一个年轻的婢女走过来，低着头十分恭敬道，“您的住处已经安排好，请您随奴婢来。” 第29章 洛清尧听她的声音有些熟悉，朝她看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侧脸，这个年轻婢女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在假山旁与人私会的小桃，从那天的谈话内容推测，侍卫让小桃做一些对夜司宸不利的事情，只是小桃做婢女的等级不高，一直没找到机会下手。 如今小桃能够来这里，想必是他们背后的大人替他们打点了。 洛清尧不动声色道：“好。” 小桃带他来到一定巨大的帐篷里，洛清尧看到里面摆设奢华规格极高，有些意外：“我住这里？” 小桃道：“是的，陛下与您同住。” 洛清尧摸着里面虎皮毯子心道，怪不得规格这么高，只是他与夜司宸住在一起，怎么与顾风联系？ 一连多日，洛清尧都没有找到机会联系顾风，小桃照顾他循规蹈矩，不多说一句话，也看不出异常，洛清尧只能耐心等待。让他安心的是，夜司宸很忙，白天忙着狩猎嘉赏将士，晚上不知道在做什么，每天都回来得很晚。 每次洛清尧都睡下了，才迷迷糊糊感到夜司宸躺下搂他，可能是太累了，夜司宸就算是半夜发情顶他，倒也不会真做什么，第二日，天还没亮，他又匆匆忙忙离开，当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洛清尧乐得清闲自在。 但是今日清晨，夜司宸没有走，似乎是忙完了。他兴致很高地让人给洛清尧换了骑装，洛清尧许久没穿骑装，如今重新穿上骑马的装束，恍惚间想起以前鲜衣怒马的日子，只是那样的日子彷佛是上一辈子的事情。 夜司宸看见他的装束，眼前一亮，想到如果能与这样穿着的洛清尧干上一次，肯定也别有趣味，他忍不住伸手勾主洛清尧的腰身……但是门外有人禀报一切准备妥当，他不得不停下。 夜司宸将洛清尧拉到帐篷外，洛清尧出了帐篷，就看到一匹高大马匹立在帐篷外，它毛发棕亮，神采奕奕，对周围的人都是不屑一顾的样子。 “这是西域进贡的宝马，又叫汗血宝马，乃是当事数一数二的神马。”旁边一个眼生的官员对洛清尧道。 夜司宸冲他扬了扬头：“送你了，你给他起个名字。” 这匹神驹高大威猛，眼神桀骜不驯，在驯马师手中总是不耐的踢动前蹄，但是又跑不了，洛清尧上前摸了摸，汗血宝马顿时将马脸瞥向一边，一副不想跟任何人亲近的样子。 洛清尧生出一丝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之意：“它恐怕不愿意做人的坐骑。” 夜司宸道：“那就看你的手段了，你可以不给它吃不给它喝，直到它听话。” “那它若是宁死都不愿意呢？”洛清尧轻轻道。 夜司宸走上前来，递给洛清尧一把刀，轻描淡：“那它就没有活着的价值，杀了它好了。” 洛清尧怔愣片刻，随后转头看向夜司宸：“陛下不是说送我了吗，既然如此，能不能让我自己处置它？” 夜司宸：“随你。” 洛清尧从马倌手中接过缰绳：“山高水长，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吧。” 说完，洛清尧解开缰绳，轻轻拍了一下马臀，让他走。 汗血宝马一愣，不过那只是瞬间的事，转眼间它就撒欢一般的远处跑去，不一会儿变成了一个黑点，再一会儿，便消失了踪影。 “哎呀呀，那可是汗血宝马啊，就这么放走了？”那位官员甚是可惜。 “陛下，要不要叫人把马追回来？”官员对夜司宸道。 夜司宸看着洛清尧，神色不明，过了一会儿，他道：“不必。” 洛清尧看着消失在远处的汗血宝马，嘴角挂起一丝笑意。 话音未落，远处的山林忽然想起一阵马蹄声，紧接着，那匹消失的汗血宝马竟然又跑了回来！ 几个眨眼功夫，它就跑到洛清尧身边，一改刚才桀骜不驯的样子，十分亲昵地用马脖子蹭了蹭洛清尧。 洛清尧十分惊讶，摸了摸它：“怎么又回来了？” “它已经认你做主了。”夜司宸道，“没想放它走也能驯服它，看来汗血宝马的驯服方式跟别的马有些不同。” “我并没有想要驯服它……” “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它愿意成为你的坐骑。”夜司宸，“骑上它，我们现在去月亮湖。” 一听月亮湖，那名官员连忙殷勤地安排起来。 夜司宸的护卫队赶来，洛清尧终于看见了顾风，但是在夜司宸面前，他只能装作跟顾风不熟悉，匆匆看过一眼，就转过头。 夜司宸一马当先，率先奔了出去。洛清尧骑术不错，如今汗血宝马已经对他唯命是从，他一个纵越翻身上马：“如风，走！” 汗血宝马如风如电，甩开四蹄奔跑起来，风从耳边掠过，驰骋在万亩草甸中，洛清尧感受到久违的自由。不过，他并不想与夜司宸并肩骑行，跑了一会儿，故意放慢了速度。 但是夜司宸调头回来，与他并肩驰骋：“尧尧，你跑得太慢了！” “自然是不如陛下骑术精湛！”洛清尧在风中飞驰，心境开阔起来，说话的声音都不由变大。他一身银色骑装，腰间束了一根黑红交缠的皮腰带，皮带将他的腰身勾勒得瘦削有力，高高竖起的墨色长发向后飞扬，他一改往日病恹恹的样子，飞扬肆意，鲜活得如同一株生机勃勃的翠竹，一如夜司宸当初刚见他的样子。 第30章 那个时候，他还是尊贵的洛水太子。 030 山林遇刺客 那个时候，他的眼睛里还有光，即便大覃兵临城下，他依然无所畏惧。如果他想逃，他可以逃掉，但是他没有逃，而是留下来用他自己做了交换筹码。 夜司宸忽然想，如果有一天他不再在乎洛水的子民和至亲，那会怎样？ 那他就没有办法再挟制洛清尧。一想到这里，夜司宸心里莫名的一空，彷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心里跌落。 他驱动马腹，去追洛清尧。洛清尧的坐骑快如闪电，在洛清尧的催动下，始终快过别人。夜司宸胯下良驹也不是凡品，两个人你追我赶，很快将众人甩在身后。 他们来到一方碧波荡漾的湖泊，周围平坦开阔，嫩绿伴着枯草而生，如风长鸣一声，停下来吃草。洛清尧额头间浸出细密的汗珠，他翻身下马，跑到湖边，掬了一捧水洗脸，湖水冰凉，淌过面颊，他只觉前所未有的畅快。 夜司宸看他浸润过湖水的脸庞，眉眼被水湿润后，黑的愈黑，红的愈红，更加明艳动人，他的心不由得燃烧起来，他拽过洛清尧，经他揽进怀里，指腹擦过他眉间的水滴。 这样的身体接触瞬间将他点燃，大手蛮力得禁锢着他的腰身，唇齿已经咬上洛清尧的脖颈。洛清尧扬了仰脖子，道：“陛下，幕天席地的，你不会想在这种地方发情吧？” 洛清尧没有躲，却不冷不淡说了这么一句话，委实不是一句好听的话。 夜司宸身体一顿，他看向洛清尧，洛清尧面色平静，眉眼清冷，嘴角挂着一丝笑，不过这笑并不是什么友善的笑，更像是冷笑和讥笑。若是以往，夜司宸会动怒，不过今天，可能是心情好，他放开了禁锢洛清尧的手臂，稍微退后一步，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看着夜司稍微退后的距离，洛清尧十分惊讶，没想到狗皇帝竟然会放过他，还真是稀奇。 夜司宸看向湖边的树林，忽然道：“咱们去树林里打猎。” “打猎？”洛清尧道，“不是要去月亮湖吗？” “他们慢得很。”不由分说，夜司宸递给他一张弓和一个箭袋，拽着他向树林里走去，把马儿留在了湖边，“他们到了自会找我们。” 这一片树林，靠近湖泊的地方，稀疏光秃，但是越往里面走，林子越密，走到最后，简直是无路可走，而且也没有看到半只可以打的猎物。 但是夜司宸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你确定还要往里走？”走了这么一大段崎岖的山路，洛清尧有些累了，他背着箭袋，靠在树干，环视四周，周围都是光秃秃的树干，地面杂草丛生，没有任何动物路过的痕迹，他有些疑惑，不明白夜司宸为什么执意带他来这种地方，“这里也没有看见猎物。” 夜司宸扔了弓和箭袋，忽然笑了：“我以为尧尧不喜欢幕天席地，却喜欢这种树林茂密有遮有挡的地方。” 洛清尧一愣，随后愕然：“你把我带到这里不是为了打猎？” 夜司宸也太不是东西了，谁能想到堂堂一朝天子，竟然还会骗人？！ “嗯？难道尧尧不喜欢？”夜司宸欺身上来，将洛清尧压到树干上，膝盖蛮狠地分开他的腿，插到他双腿间，“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一定别有一番野趣在。” 洛清尧觉得自己在湖边真是天真了，夜司宸就是一头随时会发情的畜生，他怎么能天真的相信夜司宸竟然会放过他？洛清尧无奈愤恨地推他：“你还真是不挑地方。” 夜司宸没管他这句话，眼神迷离，十分急色，迫不及待覆盖住他的唇舌…… 猛然，身后有箭矢破空之声！ 洛清尧瞳孔紧缩，一只羽箭朝他们射来，就在洛清尧觉得那支箭快要射穿他的失手，夜司宸勾着他的腰，带他倒进草丛中，那只箭倏地一声插|在他们旁边的草丛中，箭尾簌簌而动。如果夜司宸没带着他另外的方向倒下去，那么现在，他肯定被箭矢射穿。 再看夜司宸，完全没有刚才急色迷离的样子，他身体紧绷，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拿起弓箭瞄准远处，整个人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雄狮匍匐在他身边，见洛清尧看来，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这时，远处的密林中，跳下十几个黑衣人，他门步履轻盈，一看就是武功高强的刺客，他们手中长刀泛着森森寒光，见血封喉。 倏地一声！ 三支长箭朝黑衣人射去，夜司宸箭无须发，对面立马有三人倒地，与此同时，夜司宸拉着洛清尧快速移动，他们刚才匍匐的地方刷刷刷落了几只乱箭。 趁着黑衣人还在往他们刚才呆的地方放箭，夜司宸带着他在密林中迅速奔跑，不一会儿，就听不到箭矢之声。他们在一棵粗大的古树后面歇脚。 “他们要杀你。”洛清尧气喘吁吁道。 “他们杀不了我。”夜司宸胸有成竹。 洛清尧道：“陛下的确武功高强，但是他们有十几个人，且个个武功不弱。” 夜司宸只是笑而不语，过了一会儿，夜司宸忽然拉起他：“走！” 他们继续在密林中穿梭，洛清尧完全没有方向感，不知道要去哪里，任凭夜司宸拉着他走，但是他们却走到了一处断崖上，而后面的黑衣人竟然跟了上来。 十几个人成半圆形，将他们包围起来。这个距离，已经不适合使用弓箭。所以，他们拔了长刀，朝夜司宸和洛清尧砍来。洛清尧的功夫在不会武功的普通人里算好的，但却不能跟真正的刺客相比。 第31章 幸好，十几个人的火力主要集中在夜司宸身上，他才得以左躲又闪的自保。 转眼间，夜司宸仅凭一张弓，放倒五六个黑衣人，但是他的身上也中了刀伤，两个人被剩下的黑衣人步步紧逼，不得已退步到悬崖边上，洛清尧往下一看，下面是一片迷蒙的万丈深渊。 “尧尧，看来我们要跳崖了。”夜司宸忽然转头对他说道。 031 悬崖生死一线 031 呼—— 凛冽的风从耳边刮过，夜司宸揽着他，纵身跳了下去，两个人急速下坠。 周围雾气迷漫，耳边风声呼呼作响，洛清尧目瞪口呆看着毫不犹豫拉着他说跳就跳的夜司宸，真跳下来了？夜司宸不怕摔死吗？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下一瞬，骤然下落的身体忽然止住，洛清尧这才发现，夜司宸的衣袖中伸一根细绳，细绳的另一头有三角抓手，三角抓手深深嵌入岩石璧中。 夜司宸一手揽着他的腰，将他固定在怀里，另一只手臂抓住细绳，两个人像荡秋千似的，在悬崖峭壁上来回摇摆。 山谷寂静无声，唯有风声，风把刺客的声音送了过来。 “老大，怎么办？大人可是说要务必杀死……” “这么高的悬崖跳下去八成也活不了了，咱们如实向上禀报，大人自会决断……” 上面的谈话声逐渐远去，万籁静寂，只剩下风声。 洛清尧看向夜司宸，深红色的血迹从他左肩膀印染开来，浸透了整个左侧胸|部，而他的左臂拉着细绳，正承受两个人的重量。 如果是普通人，凌空只承受一个人的重量时间长了也会脱力。 更何况现在是两个人的重量。 更何况，夜司宸的左肩受伤了。 时间长了，必然会力竭，没有力气了他们就会掉下万丈深渊。 既然如此，夜司宸为什么还抓着他不放，放开他，夜司宸一个人会坚持的时间久一点，被护卫救援的机会也会变大。凭心而论，如果此刻是他抓住绳子，他都不愿意带着夜司宸。 此时此刻，洛清尧有点看不清他。 这时，夜司宸指着悬崖上的一处丛生的杂草道：“那里有个山洞，我们去那里落脚。” 洛清尧回神，他目测了一下他们到杂草的距离，最少一丈的距离，很难。 夜司宸道：“尧尧，抓好了！” 然后，洛清尧就觉得身体急速的向山洞相反的方向荡去，荡到最高点后，他们又急速的下降，经过最低点，两人朝山洞的方向荡去。 虽然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但是夜司宸尝试了很多次，他们都没能抓住山洞旁边的杂草，而从夜司宸慢慢变得苍白的脸上，洛清尧清楚地看出来，他的体力开始不行。 纵然夜司宸臂力过人，如此反复尝试，也有体力耗尽的时候。 所以，洛清尧更不明白了，夜司宸怎么不扔了他，自己荡过去？ 毕竟，他只是夜司宸的万物，生死攸关之际，玩物的性命算得了什么？ “你把我扔了，自己荡过去，成功的几率要大很多。”终于，洛清尧忍不住道。 夜司宸正计算再退后多久，他们才能到达山洞，冷不丁听洛清尧这么一问，夜司宸面色一沉，立马道：“你就这么想死？” “我只是觉得，你一个人过去的机会更大。”洛清尧看了看他受伤的肩膀，“就算你没有因为体力透支掉下去，也会因为失血过多昏迷死亡。所以，为什么不自己过去呢？” 夜司宸想了想，阴沉的脸色消失不见，他嘴角微微勾了勾：“原来尧尧是怕我死。” “你知道，咱俩的关系，可不是担忧对方性命的关系。”洛清尧毫不留情道。 “那你说什么关系？”夜司宸像是一点不着急似的，还有闲情逸致问他这些。 “难道陛下不清楚吗？”洛清尧道，“我说过很多次让陛下去死了。” 夜司宸听了后不怒反笑：“那都是你在床上说的，不算数。” “……”洛清尧道，“陛下还是想想办法，现在该怎么办吧。” 夜司宸恢复了些体力，带着洛清后退的更远了些，如果这次还没有荡到山洞附近，那么他不知道夜司宸还有没有下次机会再尝试。 风呼啸而过，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吹得更猛烈，这一次他们比以往任何一次离山洞口都要近，但是可惜，还是差那么一点，洛清尧甚至都感觉到了枯草划过手指，但最终也只是滑过，他没有抓住。 就在他以为他们要像之前一样，只能回去的时候，这时，他感到腰间一把巨大的推力，在他们将要往回荡的一瞬间，夜司宸推了他一把，洛清尧身体飞扑向前，攀到了洞口边缘。 而夜司宸，因为推了他一把，身体飞速的往后退去，洛清尧跪在洞口，向后看，他看着夜司宸向后倒退，消失在雾气里，好像再也不会回来了。 有那么一瞬，洛清尧想，如果他夜司宸真的力竭掉下去，那么笼罩在他忧伤的噩梦是不是就结束了？ 但是他没有愿望成真，夜司宸突破雾气，又荡了回来，只不过因为刚才的推力，他没有办法马上停下来，像一个悬挂在悬崖间的小球不停地来回摇晃。 过了半晌，他的身体才停下。夜司宸地身体紧紧贴在悬崖石壁上，他一只脚踩在微微凸起的悬崖表面上，这小小的支撑点，给了他喘息的机会。 第32章 “尧尧，我要过去了。”夜司宸冲他伸了伸手臂，“我荡过去时，你得拉我一下。” 夜司宸动了动受伤的臂膀，已经没有时间等他恢复力量再进行一次尝试了，洛清尧说得没错，他需要尽快止血。但是现在，以他自己的力量，他一人攀援住洞口的机会很小。 “我若是不拉呢？”洛清尧站起来，拢了拢袖口，好整以暇靠在石壁上，“陛下就不怕我到时候反而踢你一脚吗？” 夜司宸却道：“我过去了！” 看着荡过来的夜司宸，洛清尧瞳孔蓦地缩小。 时间彷佛无限的放慢，夜司宸荡了过来，冲他伸出手臂，指尖甚至滑过了他的衣袖，但是洛清尧冷漠地无视，甚至朝他受伤的胳膊上来了一拳，然后夜司宸体力不支，松开了抓住细绳的手…… 夜司宸掉下了万丈深渊，他的噩梦结束了。 “尧尧，我就知道你就是嘴硬。” 夜司宸抓住了他的胳膊，一个挺身，进了山洞。 洛清尧愕然地看着手臂上坚如铁钳的大手，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在最后他还是伸出了手。 032 杀了他杀了他 032 暗夜来临，寂静无声，山洞里只有干柴燃烧的噼啪声。 夜司宸脱了外袍，精悍的肌肉裸露在火光里，左肩的刀伤狰狞可怖，他咬开瓷瓶，撒药粉，淡黄色的药粉融进血液，很快消失不见，于是他索性将整瓶药都洒到了上面。 洛清尧冷眼旁观，不置一词。 上完药，夜司宸胡乱包扎了下伤口， 简单的消毒止血算是完成。红色的火光映照在他略显苍白的面色上，洛清尧自顾烤火，淡淡道：“你失踪了这么久，他们怎么还没找到你？” "尧尧急什么？"夜司宸靠在石壁上，身上少了些平日的压迫和威严，倒是多了几分随意和慵懒。 “这里没有吃喝，时间久了，咱们就算没有被摔死也会被饿死渴死。”洛清尧道。 “放心吧，你不会被渴死也不会被饿死。”夜司宸没有多做解释，只是一如既往的胸有成竹，彷佛下一瞬这个山洞能自己长出吃得一样。洛清尧看着他狂妄自信的样子，心想，夜司宸是不是做皇帝做久了以为什么事情都能在他的掌控里？ 夜司宸不给他思考的时间，长臂一伸，就把他捞进了怀里，手自然而然的伸进了洛清尧的衣衫，熟练地摸到了他腰部。此刻，洛清尧也顾不得想夜司宸是不是狂妄自大了，火热的手掌贴在他的腰上，洛清尧瞬间就明白他想做什么，他大声道：“夜司宸，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想霸王硬上弓吗！” 夜司宸道：“别动。” 洛清尧没有感觉他有进一步的动作，过了一会儿，回头一看，夜司宸靠在他脖颈间睡着了。转头的时候，洛清尧碰到了夜司宸的面颊，跟他的手掌一样，同样滚烫。 所以，刚才夜司宸手掌发烫，并不是想对他做什么，而是因为他发烧了。 洛清尧看着他沉睡的侧颜，心想，夜司宸要是这么烧死了，是不是也算老天开眼？他思绪杂乱，一会儿是夜司宸就算体力不支也要把他先扔进山洞的情形，一会儿是夜司宸在无数个夜晚逼他做这样那样的屈辱动作…… 洛清尧乱极了，所以夜司宸到底为什么非得救他这样一个玩物的性命？ 山谷间第一缕晨曦透过迷雾，照耀进来时，洛清尧醒了。他醒来第一个动作就是摸了摸夜司宸的额头，很不幸，老天没有长眼，夜司宸非但没有烧死，反而烧退了。 而且，明显已经恢复了往日的警惕和敏感。他的手刚一搭上夜司宸的额头，就被夜司宸一把攥住，夜司宸睁眼，看到是他时，才慢慢放下。 他们在谷底又呆了一整个白天，等到傍晚时，终于被赶来的顾风救出去。 皇帝消失了一天一夜，整个皇家猎苑乱成了一团。洛清尧回到营地时，隐隐发现，这似乎不是普通的乱。 猎苑入口站了披甲执枪的士兵，猎苑里面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等到夜司宸端坐在帝王营帐前的龙椅上时，十几人，有男有女，他们披头散发，形容狼狈，被五花大绑，扔在了夜司宸脚下。 洛清尧站在夜司宸身后，定睛一瞧，竟然在这一群人里看到了小桃，小桃瑟瑟发抖，眼神瑟缩又忍不住东看西看，像是在找什么人。等她终于看到那人时，似乎心稍微定了定，洛清尧顺着她的视线看下去，看到了那个侍卫。 所以，他们是被发现了，现在夜司宸要发落他们？ 夜司宸的目光在一众人中来回梭查，最后定在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身上：“高大人，朕没想到真的是你。” 那白发苍苍的老人抬头，满脸皱纹，他惨笑一声：“陛下运筹帷幄，请君入瓮，用的一手好计策。如今事情败露，臣无话可说。” 夜司宸冷漠地看着他：“的确，你说什么，一家老小的命都活不了了。” “老臣的母亲五年前早就就去世了，臣殚精竭虑辅佐先帝二十年无儿无女，又哪里来得一家老小？蜉蝣天地，只剩下我一具残躯罢了！有什么可怕的！” “哦？”夜司宸看着他，“那闵郡县白家的六岁小儿是谁的？” 老人浑浊的双眼瞬间不淡定了：“你，你——！” 夜司宸不管老人惊惧的目光，抬了抬手，让人把他拖了下去，高大人声嘶力竭：“你如此残暴，连一个小儿都不放过！老天不会放过你的！你会遭报应的！” 第33章 夜司宸“啧”了一声，看着远去的高大人道：“老天可不会管这这么多。” 随后他收回目光，面目冷淡看着剩下的人，如同看一群蝼蚁：“都拖下去砍了。” 人群一阵骚动，小桃惊慌地看向那个侍卫，想要说什么，但是单个侍卫冲他摇了摇头，小桃闭了嘴，夜司宸夜不在乎几个小人物地暗潮涌动。 很快，远处传来一声声地惨叫，和刀起头落的砰砰声。 “啊，陛下饶命，我有事情交代——”小桃尖锐的声音传来，但下一刻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人头砸在地上的闷响声。 选哪个叫小桃的小宫女在这件事情中到底做了什么，他不知道，只是觉得有点可惜，她本来不必卷到这场前朝的争斗中…… 侍卫又押了一个人上来，这人四十岁上下，衣着华贵，面色狼狈而阴郁。 夜司宸站起来，比他高将近一个头，他幽幽开口：“皇叔，好久不见啊。” 为首一个四十多岁的人抬起头：“你要杀要剐随便！别在这里假惺惺的！” 夜司宸道：“朕必然会让侩子手将皇叔凌迟三千六百刀，满足皇叔的要求。” “你！”他愤恨地指着夜司宸，“你弑父杀君，大逆不道，我恨没早早替天行道杀了你！” 夜司宸只道：“成王败寇，皇叔一路好走。” 男人阴恻恻道：“夜司宸，你以为你赢了吗？” “哦？”夜司宸看着他。 突然，男人的嘴里发出一声长啸，就在这声长啸中，洛清尧忽然感到脑子里有个声音叫嚣，杀了他，杀了他！他伤害了你，你要杀了他！他机械地往前走了一步，举起手里尖锐的发簪，毫不犹豫朝夜司宸的脖颈捅去。 他就站在夜司宸身后，离他那么近，没有人能比他离夜司宸更近，当夜司宸震惊地回头看见是他时，他已经满手是血。 033 大灰狼露出了真面目 033 洛清尧的眼睛被一血雾遮住，他眼前是一片红，从天到地的血红笼罩了他。他的而身体彷佛不受控制，又彷佛手是受本能驱使，他拿着簪子不停地朝夜司宸捅去…… 很快他就被摁倒在地，无数的人涌上来，无数的刀枪剑戟对着他，他被压在地上不能反弹，在密密麻麻晃动的人影中，他看到了被人扶住的夜司宸，夜司宸面色苍白，十分虚弱，他动了动唇，好像说了什么，但是洛清尧的身体像是被猛地抽掉所有力气，就像一个人极度亢奋后又极度虚弱，他一下子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入眼是狭小的天窗，一片惨白的白光从天窗泻下来，洛清尧动了动手腕脚腕，听到一片哗啦啦的铁链声，他低头看去，脚上带着铁链。 他被关起来了，这是一间光秃秃空荡荡的牢房，除了坚硬冰冷的四壁什么都没有。洛清尧坐起来，揉了揉额头，失去意识之前的记忆轰地袭来。 尖锐的发簪，不受控制的捅刺和满手满脸的血…… 洛清尧怔怔地想，他刺杀夜司宸？ “这里是皇城司的死狱。” 洛清尧转头，看见了站在门外的顾风。 顾风走进来，半蹲在他身前，他漆黑的眼底翻涌着某种深藏的欲望：“我答应过你，会把你带出皇宫。” 洛清尧的大脑有一瞬间的卡顿：“所以？” “所以你到了这里。”顾风道。 洛清尧不能理解。 顾风上半身前倾，几乎能看到洛清尧根根分明的眼睫毛才停住：“你不必知道太多，只需要知道过不了多久，你就能离开这里，从此改名换姓，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洛清尧’这个人。” 洛清尧依脑子很混乱，没有注意到这不合适的社交距离，只是问：“怎么离开这里？” 顾风道：“我会用另一个死囚来替换你。” 洛清尧想了一会儿道：“这么说，陛下会下令处死我，你偷梁换柱将我救出去？” 顾风点了点头，看着他白皙的面庞，已经有些控制不住内心翻腾的欲望，但是现在绝对还不是享用一只美味小白兔的最佳时间，他用劝诱的口吻道：“你不是一想逃离他吗，死遁就是最好的机会，只有让他认为你死了，你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洛清尧皱眉想了一会儿：“不行，不能这样，不能让他定我的罪。” “什么？”顾风差点没绷住他和颜悦色的面皮，“我策划了这么久，你告诉我你不走？” “他会迁怒到我的父母，甚至会迁怒到落水的子民……”洛清尧道，“我知道，你肯定是谋划了很久，才能谋划这么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但是我真的不能走，不能被他定罪，不然，所有人都会陪葬的。” 洛清尧十分无力，不得不说，顾风的这个计划是真好，让他“死”，永远的消失。但是顾风永远不知道，夜司宸到底用什么栓住了他。 洛清尧看着顾风，面色诚恳：“对不住，我真的很抱歉。” 顾风站起来，有点头疼。 他了解夜司宸的秉性，自然知道他的计划会令夜司宸迁怒洛清尧的家人，但是在最初的计划里，他并不在乎，因为他只需要一个合适条件把洛清尧从皇宫里弄出去就行。 把人从皇宫里弄出去，人就是他的了，其他的他也不在乎。 但是现在，洛清尧有些疲惫的脸上，眼神纯澈，毫无保留的信任他，跟他道歉，让他突然开始掂量起来，他这个天衣无缝的计划是不是真的无懈可击。 第34章 顾风在牢房里摸着下巴来回踱步，认真思考现在他就撕开伪善面皮后的结果。 顾风站定，他想明白了，无所谓，他要的只是洛清尧这个人，至于洛清尧是不是觉得他是个好人，这不重要。 去他妈的纯澈信任，他刚才竟然会因为洛清尧的一个眼神动摇自己的计划。 “没机会了，陛下最讨厌别人背叛他。”顾风看着他，像是突然换了一个人，“你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不不不，还是有希望的。”洛清尧急道，“那天我刺杀陛下，感觉就像是被人控制了一样，只要找到这其中的原因，证明我并不是有意刺杀陛下就行。” 顾风久久看着他，懒得同他虚与委蛇了，皇城司的监牢这是他的地盘，这里的人也都是他的人，所以，他为什么还要耗费心力跟眼前这只小白兔周旋呢？ 费力且无聊，这不是他的风格。 “找证据啊？好麻烦，不想找。”顾风不在意道。 洛清尧顿了一下，他终于发现了顾风的不一样，眼前的人好像突然扒了一层皮，露出了里面的芯子，只是这芯子看上去怎么有点黑。 但是鉴于顾风前两次在他面前刷的好感，洛清尧还是有些犹豫。 顾风接着道：“还记得那个小宫女吗？她给你下了蛊，这是一种被特殊声音操控的蛊，所以那天当一声长啸过来时，你才会被控制刺杀他。” “你都知道？既然如此，麻烦顾大人向陛下说明这件事！”洛清尧道。 “我为什么要说，说了陛下还会让你死吗？”顾风看着天真地有些可怜的洛清尧，不轻不重拍了拍他的脸。 这个过分亲密的动作一下子令洛清尧警铃大作。 洛清尧只是有些天真，不会把人想得坏，但并不代表他傻。一旦他开始怀疑眼前的人，他的智力就飞一般的提升了。他沉默着，越想眉头就皱得越深：“你早就知道那个小宫女会给我下蛊毒？” 是了，他可是皇城司指挥使，文武百官达官显贵背地里得那些事情他都能查清楚。王爷谋逆他肯定早就得到了消息，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暗中谋划，利用这桩案件将他弄到大牢里来。 顾风没说话，但是他得沉默等于变相承认。 “但是你却并不告诉我，因为你知道，你一旦告诉我，我就会拒绝，因为我不会让我的家人冒险。”洛清尧道，“所以你只说，一切你都安排好了。” 顾风靠近他，看着他，那是一个很有压迫感的注视：“现在想明白了吗？到了我的地盘，你就只能听我的了。” 034 被囚永福宫 034 “你……”洛清尧浑身冰冷，他怎么这么蠢，他害了他的双亲，只要罪名坐实，夜司宸一定会下令将他的父母一起杀了，到时候甚至就连远在千里之外的洛水子民都可能受到牵连，如果这样，那他之前所有忍辱负重还有什么意义。 他受的所有屈辱不就像一个笑话吗？ 顾风看着洛清尧几乎绝望的样子，不由道：“至于你亲人，也不是没有办法将他们一起转移……” 麻烦死了，他只是想吃兔子，现在连兔子的父母也要想办法一起带走，真是麻烦。 洛清尧没说话，他要的不只是至亲的平安。顾风手眼通天，如果只是保他和至亲离开皇城，的确有希望，但是夜司宸会放过洛水吗？ 顾风说完，见洛清尧不说话，只是皱眉沉思，他继续说：“你知道吧，在皇宫你这辈子都得不到自由。但是跟我走，天南海北，我都能带你去。” 顾风说完，自己都愣了一下，最初他只不过是想要一个禁|脔，现在说什么天南海北要带他一起走，那他这么多年的经营算什么？ 只有握在手中的权力才是真实的，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简直就像一个笑话。 过了一会儿，洛清尧很平静地抬眼说：“顾大人，我要的不只是双亲的平安。” 洛清尧看他的眼神，已经没了最纯的信任，他眉眼清冷，就像看见任何一个毫不相关的人一样。 顾风心里忽然空落落的，甚至有些烦躁不安。妈的，真是怪了，难道他是那种在乎别人认为他是什么人的人吗？ 不，他不在乎！ 但是洛清尧的冷淡让他很不舒服，他烦躁地往前走了一步，抓住洛清尧的肩膀，手上的力度很大，他甚至能听到洛清尧肩关节嘎吱作响的声音：“是你要离开皇宫，现在我帮你达成心愿，你就是这种态度对待恩人的吗？现在你又说不只是要至亲的平安，你要的是不是有点多了？” “这对顾大人来讲，的确很难。”洛清尧冷眼看着顾风，“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顾大人向陛下禀明情况。” “我若不说，你又能怎么样？”顾风几乎要捏碎了他的肩胛骨。 “那顾大人最后运出去的就只能是一具真正的尸体。”洛清尧平静地看着他。 顾风沉默半晌，转身走了。 其实他完全可以不顾及洛清尧的想法，不管用什么方法，用药也好用强也好，都无所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不想在洛清尧面前完全撕破脸皮，总还想在他面前保留一点虚伪的善皮。 顾风并没有多费精力，就保住了洛清尧的性命，因为陛下并没有真的想杀他。 只是顾风有点看不懂陛下了，按照陛下以往的脾气，不管这人是有心还是无意，刀子都捅到他身上了，按照陛下睚眦必报的性格，他肯定会让他去死。这也正是他认为他的计划一定会成功的重要原因。 第35章 但是现在他看出来了，陛下并不想让洛清尧真的去死，就算是他不知道洛清尧中了蛊虫，依然也会饶他一命，如此看来，他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是行不通的。 顾风更头疼了，因为他知道他距离得到想要的更远了。 没过多久，洛清尧就被送回了皇宫，他依然住进了永福宫，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彷佛回到了原点。 但洛轻摇清楚，并不是。 永福宫所有的奴才奴婢都被遣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认识的老太监给他送饭，每日一餐，老太监沉默寡言，从不多说一句话，每天提着食盒来，看着他吃饭。 他被锁在永福宫正殿的床榻上，铁链粗壮，并不长，所以他的活动范围只能在床边两三尺的地方晃动，倘若他想多看一眼外面的阳光，多嗅一分外面的空气，他就得挣着铁链伸着脖子挣往窗边靠，但是无济于事，铁链只会把他的脚踝磨得更红更肿。 因为他总是想去床边看太阳，某一天，窗子索性被全部钉上了。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夜司宸并不见他，他就这样生活，不知道黑天和白夜。 就这样蓬头垢面，昏天暗地地不知过了多久。 突然，某一天的早晨，大殿的门开了，带着久违的灼人的热烈的光，随后门外闯进来四个太监，他们不由分说，架着洛清尧，将他粗暴的扔进了浴桶里。 有人给他搓身子，有人给他洗头发，他门不发一言，分工合作，将洛清尧洗得干干净净，恨不得把他的皮搓下好几层来。沐浴之后，他们又将他扔回了床榻。 洛清尧发现，床褥松软温暖，带着外面阳光的味道，竟然是换了新的。 四个太监沉默地排排站在床边，看着他。洛清尧正不明所以，一个太监打了一个手势，剩余三个太监冲上床来，摁腿的摁腿，摁胳膊的摁胳膊。 洛清尧趴在床上不能动弹：“你们要干什么！” 然后，他就感到腰臀一凉。他斜眼向上看去，一个太监手里挖了一勺的白色膏体，面无表情地朝他臀|缝抹去…… 更确切地说是朝那个地方抹去。 洛清尧剧烈挣扎起来，挣扎地脚上的铁链咣当作响。但是这三个太监力大无比，他只能屈辱的忍受一勺又一勺的膏体涂抹进他的私密部位。最后，他们把衣服又给洛清尧穿上，沉默而面无表情地离开。 洛清尧屈辱地坐起来，艰难地转身，伸手去摸臀|缝里的东西，他这样一动，一部分的膏体从体内流了出来，洛清尧震惊地顿了一下，才又继续开始清理。 这时，大门又开了，刺白的光照进来，送进来一个阴郁威严的人。 夜司宸逆着光，走进来，什么也没说，只给了他一个冷笑，然后接下来，洛清尧就明白，那四个太监为什么给他洗澡，又为什么在他身上涂抹这些东西。 夜司宸粗暴地将他压倒在床上，毫无章法毫无预兆，野蛮粗狠—— 035 夜司宸的怒火（删减版） 035 * * * 过了不知多久，夜司宸终于停止了动作。办完事，他没多看洛清尧一眼，就走了。 空荡荡的大殿，洛清尧像一个坏掉的纸鸢，毫无生机躺在凌乱的大床上。 过了不知道多久，之前的四个太监进来，其中有个太监拿出钥匙，打开他脚腕上的铁链，然后又他们把麻木空洞的洛清尧抬进了浴桶，他们沉默有序地将洛清尧清理干净，又抬了回去。 掌管钥匙的太监咔哒一声，将脚环重新锁上，于是大殿里又只剩下洛清尧一个人。 洛清尧明白他现在的处境，他现在不是夜司宸的侍宠，是后宫里的那些性|奴。 毫无自由，生死全在夜司宸的一念之间，他唯一的作用就是供夜司宸寻欢作乐，发泄兽|欲。看起来好像比以前更惨，但是洛清尧却觉得，没什么不一样。 一样的没有尊严，没有自由罢了，只不过以前似乎还带着一层恩宠的幌子，将那层幌子扯掉，他们可不就是这种关系吗？ 曾经他天真的以为，夜司宸将他囚禁在大覃，只是为了防止洛水贵族东山再起。如今想来，夜司宸大抵见到他的第一眼想到的就是把他当作玩物。 只不过之前，夜司宸觉得他还算是一个听话的玩物，所以愿意给他住华丽的房子，给他吃|精美的食物。但是现在，夜司宸发现，这个玩物竟然敢弄伤主人，索性也没了耐心，不再供给他华丽的房子和精美的食物，让他每日只吃一餐维持生命。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每当四个太监过来给他洗澡时，洛清尧就知道，夜司宸要来了。夜司宸来得时候，大多时候很沉默，没有一句废话，来了就干，干完就走。 偶尔说两句，也全都是羞辱他的话，洛清尧一概不回。洛清尧这样的反应，夜司宸有时候会冷哼一声，干得更狠。有时候，就故意折磨他，绝不轻易结束。 夜深人静的晚上，朦胧的月色穿过钉死的床缝渗进点滴的光，洛清尧躺在床上，心想，又熬过去一天。第二天一大早，四个太监就来了，他门给他好好梳洗打扮一番，然后用一顶小轿子将他抬去了勤政殿。 路上，洛清尧看见湖里的荷花开了，空气里流动着温暖湿润的味道，他才猛然警觉，现在竟然已经是初夏的时节。 第36章 夜司宸就端坐在勤政殿的御案后，他见洛清尧来了，扔给他一道折子，洛清尧接住门打开一看，竟然是他父亲的请安折子。 “他们想见见你。”夜司宸道。 父亲，他已经许久没见到家人了，夜司宸会让他见吗？ 洛清尧不清楚夜司宸把他叫过来的用意，所以也没有轻易说话，只是看着手中熟悉的笔迹，心头酸涩不已。 “朕准了你父亲的请安折子，半个时辰后，他会过来。”夜司宸道。 洛清尧有些惊讶地抬头，他没想到夜司宸会让他见家人，按照夜司宸的性子，他应该会一边在床上折磨他一边对他说：“你就别妄想见家人了，乖乖在宫里孤独终老吧。” 但是看现在的状况，从夜司宸微微勾起的嘴角看，他似乎心情还不错。 夜司宸说完，就坐在御案后面批折子，洛清尧站在御案旁。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高鄂前来禀报：“永顺王之父洛勋求见。” 夜司宸手中的笔停下，洛清尧难言期待看着门外。 “叫他进来。”夜司宸道。 “参加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洛勋在外殿行了一个大礼。 透过雕花的屏风，洛清尧看见躬身下跪的父亲，他们已经半年多没有相见，父亲瘦了很多，头上的白发也变多了。 夜司宸看了一眼洛清尧，见他眼眶通红，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屏风外面，他一把拽过洛轻清尧，用双腿把洛清尧固定在身前，洛清尧惊呼一声，随后捂住嘴巴，看向屏风外面，洛勋依然跪在地上，没有抬头。 夜司宸拍了拍洛清尧清瘦紧实的臀，冲他道：“坐下。” 此时此景，洛清尧被迫坐在他的腿上，夜司宸才冲外面道：“起来吧。” “多谢陛下。”洛勋站起来，十分恭敬地立在外殿，并没有到处看。 夜司宸凑到洛清尧耳边，呼出的热气喷到他耳边，轻声道：“你父亲来了，你怎么也不说话？时间不多，你们好好叙旧。” 洛清尧坐在夜司宸大腿上，被夜司宸抱着腰，这个姿势，让他跟父亲叙旧？ 但是夜司宸显然没有放过他地打算，洛清尧挺直身体，后背尽量不靠在夜司宸身上，他叫了声：“父亲。” “尧，尧儿？”洛勋本以为拜见完夜司宸后，会在偏殿见到洛轻尧，没想到洛清尧就在勤政殿内，洛勋爱子心切，抬头朝里看去，勤政殿的屏风，人从里往外看能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外面的人若是往里看，就只能看见个隐约的影子。 但是洛清尧并不知道这些，他吓得蹭地一下站起来，打翻了御案上的砚台，砚台滚到地上，发出咣地一声响。 “尧儿，怎么了？”洛勋关切地问。 “没，没什么。”洛清尧将砚台捡起来，放回御案。 夜司宸趁机又把他揽进怀里，洛清尧神色慌乱，他用手撑开夜司宸的双臂，想要站起来，但是夜司宸越收越紧，直到将洛清尧紧紧固定在怀里。 “他看不清里面，但是如果你再挣扎，他总能听见。” 洛清尧立马不动了。 洛勋在外面问他近来怎么样，洛清尧一律说好。然后他又问起母亲和小妹。洛勋便说他们吃了什么，还说清淼吃得比以前多了，个头比以前高了…… 洛清尧听着父亲讲母亲和小妹的事情，不禁听得入神，想象母亲最喜欢花了，如今夏天到了，母亲应该很高兴吧。小妹身体不好，如今吃多长高，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洛清尧沉浸在想象中的温馨里，但是下一瞬他脸色大变，该死的狗皇帝他又发|情了…… 036 屏风后的屈辱 036 “你——！” “不要说话，难道你让你的父亲听到吗？”夜司宸附在他耳边，声音轻如羽毛，但说出来的内容却全都是威胁之意。他的大手已经撩起洛清尧的外袍，褪下他的亵裤，亵裤顺着洛轻尧紧实的小腿滑落到脚踝上。 洛清尧身体猛地一抖，夜司臣要做什么，难道要当着他的父亲当面让他难堪吗？所以夜司臣根本就不是良心发现让他见家人，是早就想好了用这种办法折磨他吧…… “尧儿，尧儿……” “啊，父亲。”洛清尧强行将注意力从下半身抽离出来，但是夜司宸越来越肆无忌惮的动作让他慌乱不安，生怕被他父亲瞧出端倪，以至于他说话都带着细微的轻颤，“怎，怎么了？” “我是说，如果可以，还是……”洛勋想到夫人的病，他不敢告诉洛清尧，怕他担心，但蓝桑忧思成疾，他斟酌再三不得不说,“还希望陛下能准许他出宫探望母亲，他母亲想念他想得很。” 夜司宸冷哼一声，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听出来，他对这个提议十分不满。里面包含的意思是你们身为俘虏朕已十分优待，如今你的儿子在宫里也活得好好的，你竟然还敢提别的要求，真是胆大包天不识好歹。 洛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马上道：“陛下恕罪，是臣逾规。” 于是接下来，又进入了闲话家常模式，过了一会儿，时间到了，洛勋起身告辞，洛清尧虽然留恋父亲，但也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夜司宸却不让洛勋走，说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如多留一会儿。 皇帝都这么说了，洛勋自然不能走，他明显感觉到屏风后洛清尧的状态不对，说话隐忍沙哑，断断续续，不想是他平常的样子，洛勋问：“尧儿，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第37章 “没，没有。啊——”洛清尧回答得异常艰难，声音艰涩沙哑。 就在这时，洛清尧猛地感到身体被破开，像是要撕成两半似的，他忍不住轻呼出声，但又马上意识到不行，他紧紧咬着嘴唇，干裂的嘴唇被他咬出了血迹。 嘴唇的伤痛似乎能让他短暂的从身体的伤痛中抽离出来，因此他便越发用力的咬自己的嘴唇，就像是一个要把自己撕坏，如果他的牙齿还能再尖锐一点，他咬合的力度很快就能把嘴唇咬穿。 “你这是在做什么？”夜司宸发现了他的异样，一手掰开的嘴巴，阻止他自残，不让他的嘴巴闭合，“你把自己咬得血肉模糊的，朕还有什么兴致？不准咬。” “唔——”洛清尧知道如果他不按听从夜司宸的命令，那么现在他父亲就在外面，夜司宸指不定让他做出什么下不来台面的事情，他点了点头。 “尧尧，你怎么了？”洛清尧压抑隐忍的呼叫，让洛勋感到不对劲儿。但是他看不清屏风后面，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难道他刚才的提议惹怒了大覃皇帝，此时大覃皇帝正在拿尧儿出气？ 也不是不可能。虽然大覃皇帝征战四方，但为人却睚眦必报，他把尧儿囚在宫中，为的就是让他们不生出谋反的心思，可是刚才他却唐突的请求让尧儿出宫，以大覃皇帝多疑的性格，定然会疑心到别的地方。 难道是疑心他们有不臣之心？！ 洛勋深知他们一家的性命全在大覃皇帝手中，此刻他该怎么办？如果他舍去曾为帝王的尊严，跪在大覃皇帝脚下涕泪横流表忠心，只要尧儿不再受苦，他也愿意！ 想到此处，洛勋站了起来，往前迈了几步—— “父亲！别过来！”洛清尧陡然拔高的声调响起，在夜司宸毫无顾及的侵略下，他的嘴角紧紧绷直。 洛勋止住脚步，他狐疑地看向里面，高鄂及时又把洛勋请回到了座位上。 “你怕让他知道？”夜司宸掰过他的下颌，########漆黑的瞳仁如深潭一般注视着他，看他隐忍看他挣扎。 洛清尧为了稳住身形，双臂紧紧攀住夜司宸的肩头，但并不是藤曼缠绕大树那样缠绵的攀附，而是带了一股倔强烈的恨意，恨不得勒死对方，他眼尾怒红，咬牙切齿：“夜司宸，你就是故意的吧！” “你明明很喜欢，怎么就不承认？”洛清尧痛哼一声，当场差点痛晕过去。 “你，你——我要死了——”洛清尧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发白，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咽悲鸣，可是他的父亲就在外面，他怎么能让父亲听到这样不堪的声音，洛清尧一口咬住夜司宸的肩头，皱起的衣物堵进嘴里，恰好堵住了他的悲鸣。 洛清尧不管不顾的一口，咬得夜司宸“嘶”了一声，尖锐的齿间刺进肩头，痛觉刺激得夜司宸更加兴奋。 洛清尧气息紊乱，双目通红，质问他却又不敢大声：“你就非要现在不可吗？” 夜司宸咬着他的耳朵：“朕就是想现在要你。” “你跟一头发情的野兽，又有什么不同？不，你简直禽兽不如！” “是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对朕说话？”夜司宸冷下脸来，“是不是想让你父亲亲眼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 洛清尧也是被他折磨得狠了才会气昏了头说出那样的话，夜司宸一提到他的父亲，他立马不再出声。 “你要是还想尧最后一点脸面，就乖乖听朕的话。”夜司宸道。 洛清尧眼睫微抬，扑朔的眼睫毛向一只在凄风苦雨中的蝴蝶颤动不止，夜司宸看着他抖动的眼睫，指着下面，声音冷冽：“知道该怎么服侍朕吧？” 洛清尧起身，整个身体滑到龙椅下方，他跪在冰凉的玉石地板上，身体不由地发抖…… 洛清尧闭着眼睛，听着外面父亲明显苍老无力的声音，说着母亲和小妹的事情，嘱咐他夏天到了不要贪吃凉食……他没办法说话，他听见夜司宸答了几句，随后夜司宸的大手在他后脑用力摁了两下，他想吐想哭想骂…… 037 让万人践踏 037 夜司宸释放之后，浑身说不出的舒畅，这样的感觉是之前没有过的，只有洛清尧能带给他。 只是，他低头一看，洛清竟然尧满脸泪痕。他一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脖子，脸透着不正常的嫣红，随后他忽然咳嗽起来，他每咳一下，瘦削的身体就跟着颤抖一下，整个人就像是被他玩坏的破风筝，彷佛一阵最轻微的风就能把他撕碎。 洛勋走了，一直隐忍不出声的洛清尧终于能够大声咳嗽，他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似的，脖颈用力，脆弱的血管在他脖子上突突地跳动，彷佛下一瞬青色的血管就要从他苍白清冷的皮肤里刺破，鲜红的血就要飙出来似的。 “呕——” 洛清尧咳着咳着就是一阵干呕，他的背部不停的抽搐起伏，像是要把胃里的东西全都吐出来似的，他的背部不停的抽搐起伏，夜司宸却没有丝毫怜惜之意，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他弯腰，钳住洛清尧的下颚，迫使他仰面抬头：“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朕对你不好吗，你竟然要把朕恩赐给你的龙液吐出来？” 洛清尧跪倒在地上，本来应该是十分狼狈的样子。但是此刻，他眼尾通红，被水浸润过的眸子盯着夜司宸，象是有一股奇怪的魔力似的，竟让夜司宸生出一种妖孽美的感觉来，勾人摄魄，让人甘心为他生死不计。 第38章 果然，洛清尧就是天生勾引人的下贱胚子，就算是沦落到这个地步，还不忘勾引人！夜司宸刚疏解过的下腹毫无预兆地又涌起一片邪火：“你既然这么喜欢勾引人，朕就满足你……” “呕——” 他还没没说完，洛清尧一侧头，又呕了起来，这次不是干呕，是真的吐出来了，青玉地板上流着一滩晶亮粘腻的涎液。 洛清尧刚被迫吃了他一股又一股的龙液，胃里翻江倒海，十分恶心，但是吐又吐不出来，眉眼之间全都是掩饰不住的厌恶。 夜司宸：“……你竟然敢厌恶朕？” 看着他的样子，夜司宸越看越气，他抓起洛清尧的衣领，将他狠狠贯在椅背上：“你有什么资格厌弃朕？一个玩物还以为自己多么高贵？” 洛清尧没有挣扎，喘着粗气靠在椅背上：“对，我只是陛下的玩物，陛下想怎么对待我都可以。” “今天的下场都是你咎由自取。朕对你不好么，给你最尊贵的封号，给你最好的宫殿，吃穿用度连亲王都比不得你，可你做了什么？你在背后捅朕刀子！”夜司宸越说越气，手掌压在洛清尧的脖颈间，掌心下血管突突跳动，夜司宸不由得用力，掐住他的脖子，“你是真想让朕死啊！” 如果是别的事情，洛清尧懒得争辩，但是这件事情必须要说清楚，要不然哪天夜司宸想起来就会灭他满门。 “我是中了蛊毒，被人操控的。”洛清尧哑着嗓音道。 “被人操控？”夜司宸狠狠道，“这种蛊毒利用的就是中蛊之人内心最深处的恨意，你若没有要杀朕的心思，就算是中了蛊毒，他也操控不了你。” 洛清尧愕然抬头，竟然是这样的吗？ “你可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吃朕的喝朕的，转头就要杀了朕。”夜司宸的拇指摩挲着他微微跳动的血管，从下慢慢向上，慢慢摸到了他耳下被烫伤的地方，“你是不是想不通朕为什么不杀你？朕告诉你，让你死了就太便宜你了。以后你唯一的用处就是吃朕的龙液，让朕玩弄，你最好乖一点，让朕玩弄得舒一点，否则朕让你活得不如宫里的一条狗……” 夜司宸说了很多淫|秽不堪的话，洛清尧的尊严已经当然无存。夜司宸说完这些，还是不解气，又拿出了纹身工具。 揭掉他脖颈上的特质材料，夜司宸道：“朕当时怎么选了这个给你纹，早知道你这么狼心狗肺养不熟，就应该把你浪荡不堪的样子纹上去，好让全天的人都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 洛清尧惊恐地看着他，不由得捂住脖子，难道他真的要把他最不堪的样子纹到他身上吗？ “怎么，害怕了吗？晚了！”夜司宸去挥他的手，洛轻尧紧紧捂住脖子不松手。 “你就这么怕咱们真正的关系被公之于众吗？”夜司宸狠狠地掰开他的手，将他的两只手抬起来，摁到龙椅的椅背上，用衣物将他的手绑了起来，“但朕忽然觉得，把你那春|水泛滥的样子纹在上面实在是有趣得很。 “你，你……”洛清尧又气愤又惊恐，夜司宸的不要脸又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他手动不了，伸腿踢他，夜司宸跨坐在他腰上，固定住他的下半生不让他动，一只手掰着他下颚让他面朝右，另一只手起针朝他脖颈上刺去。 洛清尧就这样被禁锢着，任凭夜司宸的银针在他脖子上起起落落，他从最开始的惊恐抗拒到慢慢放弃挣扎，他就算不同意又怎么样？逃得了这次逃不了下次，到时候说不准，夜司宸会命令那四个太监摁住他的手脚，好方便他行针纹画。与其那样，到不如现在只有他们两个吧…… 今天夜司宸纹得时间格外长，外面的阳光在大殿中一格一格地走，最后消失不见，大殿里燃起蜡烛。直到深夜，夜司宸才收了针，满意地欣赏自己的作品。 但他更满意的是洛清尧没了挣扎的力气，没了抵抗的精神。他欣赏了半天自己的手工画作，最后给他敷上特质的材料，冰冰凉凉的触感让洛清尧的神智些许回了过来。 他抬了一下眼皮。 “过几日，你就能欣赏到朕的画作。”夜司宸解开他的双手，摩挲着他的脖颈，“到时候，朕举办一场宴会让众人品评怎么样？” “陛下喜欢，那就举办。”洛清尧说道。 “怎么，你现在不害怕了，你不是一直都很在乎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吗？” 洛清尧凄然一笑：“陛下要把我踩在脚下，让万人践踏，我就随了陛下的心意，不好吗？” 038 行尸走肉的尧尧 038 自从那天起，洛清尧据完全变了一个没有思想的破布娃娃。不管夜司宸如何出言羞辱，不管夜司宸怎么如何摆弄他的身体，他都不再反抗，整个人就像是行尸走肉，一点生气都没有。 如夜司宸所愿，他变得很听话，但也仅仅是一具听话的空壳而已。 “陛下……”高鄂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说。”夜司宸埋头在浩如烟海的奏折中，头都没抬。 “永福宫那位，已经几天没吃饭了。”高鄂说完，小心觑着他们陛下的神色，以他对他们家陛下的了解，陛下虽然口口声声将那位当作玩物，但是这玩物要是不经过他的同意坏了，那么他们陛下也会大发雷霆，所以还是早点将情况上报好。 “绝食？”夜司宸放下折子抬起头来，神色很不悦。 第39章 “倒也不是绝食，宫人送进去的吃食，他倒也按时吃，只是吃了就吐，吐了接着吃，吃了还吐……” “行了！”夜司宸站起来，大步朝永福宫的方向走，“朕要看看，他要耍什么花招。” 此时，正值用午膳的时刻，送饭的老太监照样将今日的吃食从饭盒里拿出来，一一摆好，一碗稀得能映出人影的米粥，一团黑乎乎的咸菜，一份看不出原材料的凉菜，就是洛清尧的午膳，也是他一天的吃食。 老太监放好后，就立在旁边。 在这份寡淡到像凉水一样的餐食面前，洛清尧苍白的面容没有一丝波动，他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将饭菜送进嘴里，他吃饭的样子很认真，像是不漏过一粒米，一根咸菜似的，但如果仔细看，就能看出来，他的眼神没有聚焦到任何一处，来回夹菜的手腕也很机械，彷佛一个提线傀儡，只是在完成指定的任务。 夜司宸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洛清尧低着头，吃得不快不慢，每一口粥，每一根菜都送进了嘴里，实在不像是要绝食的样子，正当夜司宸觉得高鄂小题大做时，内殿里毫无征兆传来干呕声。 洛清尧吐了，他撑在床边的手瘦得可怕，每一次用力撑住干呕抽搐的身体，都能都看到他凸起的掌骨，五根掌骨直愣愣地矗立在又薄又苍白的皮肤下，彷佛下一刻就挥刺破皮肤，从里面钻出来。 夜司宸不由皱眉，他怎么瘦成这个鬼样子了？春猎的时候，他人也瘦，但那个时候还是劲瘦，骑在马上也是一个闪耀明艳的少年郎，这不过才几个月的时间，竟然变成了这样脆弱不堪一吹就散架的死气沉沉样子。 不过，他眼尾的那抹红没有变，还是那么艳，那么妖冶，陪在他死气沉沉的脸上，就像是一朵生在沼泽泥地的地狱之花，腐败堕烂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厌恶又勾人心魄。 过了半晌，洛清尧终于止住了呕吐，老太监跪在床边清理他的呕吐物。而洛清尧竟然又开始吃东西，他面色平静，与其说是面色平静，倒不如说是面无表情，他像刚才一样，将每一口粥，每一根菜都送进了嘴里，彷佛刚才吐的人不是他…… 夜司宸的心头忽然一阵怪异的堵，他大步走过去，大手一挥，打掉他他手里的筷子，凌厉的袖风扫到小桌子上的碗碟，乒乒乓乓，那些粥啊咸菜也全滚到地上。 “吃什么吃，吐了还吃！”夜司宸怒火中烧，他甚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 洛清尧保持着夹菜的姿势，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下手，顺从道：“陛下说得是。” “是什么是！”夜司宸俯身，强迫他抬头，“你是不是故意的！以为这样子就能让我心软，让我放你出去？我告诉你，你做梦吧！” 洛清尧空洞的眼神，逐渐聚焦，最后聚焦到夜司宸脸上：“陛下说得是。” “你——！”夜司宸吃了一憋，浑身不得劲儿，跟他对视片刻，气愤地甩袖离开。 “陛下，陛下——”高鄂小跑着跟上，“奴才瞧着，不如让太医瞧瞧，只不定是病了才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想他平日还是对陛下千依百顺的，如今这副样子，倒像是入了湿邪人有点魔怔……” “对朕千依百顺？”夜司宸冷冷道，“你看他这样子不更千依百顺？！朕说什么，他可都说一句‘陛下说得是’！” “额……”高鄂干笑两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永福宫的这小贵人的表现，你绝不能说他不听话，但就是听话过了头，连他都感觉出来了，这种 千依百顺带着一股子自虐的味道。 “叫太医！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叫太医！” 高鄂正愣神，夜司宸冷不丁一声吼，把他魂差点吼没了。 “哎，是是是！”陛下都亲自下令了，高鄂自然请的是太医院最好的太医，摁，就是那个花白胡子的老太医。 老太医提着医药箱进了永福宫的大殿门，一进大殿门，夜司宸就阴恻恻地说：“好好给他看。” “是是是！”老太医越是往里走，越是胆战心惊，大白天的，里面光线很暗，老太医走到了床边，吓了一跳，他看见了一个挥呼吸的活死人。 唉唉唉！他好不容易从阎王爷那里抢回来的病人，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老太医放下医药箱，开始诊治，望闻问切一番后，这位小贵人正值青春年少，没什大病，身体却虚弱得如三岁孩童，面色灰白无光，显然是忧思过度，郁结于心。 这就是心病啊，心病还需心药医治，他能开些疏肝理气、解郁安神的药来，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老太医将病人的情况向夜司宸禀明，夜司宸听了之后道：“他能有什么心病？” 这我怎么知道呢？ 但是看着窗户被钉死的宫殿，还有病人脚腕上的锁链也能知道，一个人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心思开阔是吃嘛嘛香啊！ “也许到景色开阔优美的地方，对他的病症能够有所缓解。”老太医道，“除此之外，就是要注意进补，老臣这就开几个食补的方子……” “他吃了就吐。”夜司宸打断他。 老太医叹了一口气：“这乃是心病导致的，至于这心病是什么，还得慢慢引导病人自己说出来，或者是自己走出来。” “那如何进补？”夜司宸问，“他解不开就一直吐，直到把自己吐死？” 第40章 “这……” 这还真有可能。 039 小贵人跳崖了！ 039 但他不敢说，眼看着夜司宸的面色越来越难看，老太医硬着头皮道：“山河大川总能开阔人的心境，若是病人能到处走走，对病情活血有好处，再加上老臣的滋补方子，慢慢调理，病总会好的。陛下，这个心病急不得啊……” 夜 司宸目光沉沉看着老太医，直到六月天气把老太医看出了一身冷汗，老太医哆嗦着腿都软了，就差膝盖一弯跪在地上喊陛下饶命，夜司宸才大发慈悲让他退下。 老太医走了后，夜司宸看了一眼内殿，洛清尧坐在大床上，双眼麻木空洞看着远处，像一个漂亮易碎的傀儡娃娃。如果他现在过去把他摁在床上跟他颠鸾倒凤，洛清尧一定不会对他冷嘲热讽不会反抗，不仅不会反抗，说不定还会来一句“陛下做得对”，如此温顺听话，本应该是他最想看到的，但是他如这副听话得像傀儡娃娃一样的姿态，反而让夜司宸高兴不起来。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他为什么高兴不起来？ 夜司宸搞不明白自己，他又想到了洛清尧在马上飒爽英姿的样子，他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他更喜欢洛清尧在马上明亮张扬的样子，只不过那样子的洛清药挥对他冷嘲热讽不屑一顾，不管怎样，那样子的他才真实。 原来他想要一个有血有肉的洛清尧，而不是一个没有生机的傀儡。也是，就算是玩物，也要给点反才好玩，没有反应还有什么好玩的？ 想通这一点，夜司宸走过去：“这两日准备准备，朕带你去云峰山避暑，那里有山有湖，还能跑马，你不是挺喜欢跑马的吗，到时候带着你那头汗血宝马一块过去。” 洛清尧没有转头，依然木木地看着远处，正当夜司宸疑心他没听清楚时，洛清尧道：“陛下说得是。” "你——！"夜司宸气不打一处来，但是看他木木的神情，又感觉自己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他深吸两口气，“除了这句话，你还会不会说点别的？” 洛清尧保持原来的姿势：“陛下说得是。” “你是故意气朕吧！”夜司宸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遒劲有力的大手包住了洛清尧整个瘦削的肩头，“你是不是以为这个样子，朕就拿你没办法？！朕告诉你，不管你怎么样，装病呕吐也好，装疯卖傻也好，你该做的事儿一样都少不了！朕让你怎么服侍你就得怎么服侍！” “陛下说得是。” “够了！” 夜司宸忽然发现，他拿这个样子的洛清尧确实没办法，因为现在的洛清尧不会惊恐不会害怕没有感情，也不怕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他不关心一切。 因为夜司宸晃得太用力，洛清尧的黑发凌乱地跑到额前，挡住了他的视线，但是洛清尧就像是没有感觉似的，也不知道把头发弄下来，夜司宸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坐到床前，替他把头发捋下来，压着闷火：“尧尧，你好好休息，过两天我们就去云峰山庄避暑。” 说罢，夜司宸打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洛清尧还是没什么反应，夜司宸一甩袖子离开了。 . 云峰山庄本就是皇家的避暑山庄，那里常年有宫人打理，只不过夜司宸并不常过去，因为对他来讲，勤政殿就算是在炎热的夏季，也足够凉爽。况且，处理政事发布号令，还是在皇城方便。 但是今年，他打算在避暑山庄多呆些时间，最起码要等到炎热的暑气过去，所以他索性把文武大臣也都打包带过去了。 云峰山庄坐落在云风山脚下，云峰山上云雾缭绕，山下山林涛涛，碧波万顷，一行人还没进入山庄，就已经感受到了山里的清爽气息，等到进入山庄，嗅着山庄里的清新空气，人人神清气爽，一改路上奔波的狼狈闷热。 夜司宸转头看洛清尧，洛清尧的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他维持着上马车的姿势，一路来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安静地坐着，自成一体，彷佛周围的一切都跟他没关系。 “下车。”夜司宸去拉他的手腕，洛清尧任他拉着，机械地站起来，随他下了车。 他这个态度，夜司宸心里是有气的，但是洛清尧这个样子完全就像痴傻儿，你能跟一个傻子计较吗？夜司宸想，不能。所以，他硬是憋着心里的不痛快，带他在山庄里逛了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夜司宸除了处理政事，都会带着洛清尧四处走动，洛清尧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吃进去的东西依然吐出来，但是太医讲，现在是吃十分吐九分，已经是比以前好多了。 但在夜司宸看来，这没什么不同，依然吐了吃，吃了吐。人来到山庄几日，面色没有变好，反而更是肉眼可见的憔悴下去，简直可以用形销骨立来形容。 有一天，老太医颤颤巍巍地道：“陛下，不如，不如……” 夜司宸一个茶杯砸了过去：“讲！” “是是是，老臣的意思不如把小贵人全权交给老臣照顾，陛下这几日，就不要过去看他了。”老太医是看明白了，如果陛下不过去，小贵人吐出来的东西就少点，如果陛下过去了，小贵人吃进去的东西就全吐出来。 照这个样子下去，这小贵人过不了多久就得撒手归西，到时候他这把老骨头肯定得跟着陪葬，毕竟陛下照着他的法子做了，人却死了，肯定会怪他的，说不定还会牵连他的家人。 第41章 既然如此，不如他冒死谏上一谏。 夜司宸皱眉：“什么意思？” 老太医心想难道我能说小贵人不想见你吗，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道：“病人还是需要静养的好。” “那朕给你半月时间，命你条例好他。” 老太医噗通一声跪下：“老臣，老臣自当竭尽全力。” 夜司宸挥了挥手，让老太医离开。 不陪洛清尧的时间，夜司宸的全部时间就都用来处理政事，他不仅自己处理，还要拉着所有的大臣处理，以前只有早朝，现在多了午朝，晚朝，大臣们苦不堪言。 这一天，他们正在议事，伺候洛清尧的小太监连滚带爬滚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小贵人，小贵人他跳崖了！” 040 艳丽糜烂的玫刺花 040 “在哪儿！” “在， 在红云顶！” 夜司宸在狭窄陡峭的山路上健步如飞，等他到达山顶时，山顶被一片夕阳的残红笼罩，洛清尧就被笼罩在这片残红里。他呆呆地看着残血夕阳，光着脚，苍白的脚腕红痕累累，是锁链留下的痕迹，小半个脚掌已经悬空，只要他微微向前倾一下身体，整个人就会坠下去。 不，不需要他倾一下身体，山顶的风很大，一个不小心就能把他吹下去。洛清尧本来张着手臂，水青色的宽袖长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面对悬崖，看即将坠下去的残阳，此时忽然回过身来，对夜司宸莞尔一笑：“你来了。” 这个笑不冷漠，不嘲讽，也说不上凄惨或者别的什么，就是最最普通的笑，夕阳的血红打在他微微翘起的嘴角上，让夜司宸觉得不对劲儿，他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这一刻，他切切实实感到洛清尧像一只风筝，一只随风远去奔向残阳的风筝，但是风筝线不在他手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洛清尧飞走。 夜司宸能听到胸腔里的心脏砰砰作响，像要跳出来，他攥紧拳头，手心一片冷汗，就算在最凶险的战场他也从未这样紧张过，他表面镇定，他说：“洛清尧，回来。” 洛清尧指着夕阳说：“嘘—你看它，快掉下去了。” “你回来，我们去旁边的亭子里也能看。”夜司宸不动声色向前迈了一步，但是他发现洛清尧的身体也向前倾了一下，他立马止住了脚步，但是每当洛清尧看向远处的时候，他都不动声色向前挪动。 洛清尧没有说话，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甚至抬起一只脚—— “洛清尧，你想要什么！你说，只要你说出来，朕都会满足你！”夜司宸道，“只要你回来！别干蠢事！” 他很想说你想让你亲人跟着陪葬吗，但是此刻这句话梗在喉咙中，他说不出来。 此时跟在夜司宸后面跑的大臣们终于气喘吁吁爬上了红云顶，他们一看这阵势，一个个都不敢说话，生怕声音一大，站在悬崖边上的小贵人就掉下去。 他们互相暗中使眼色交流。 “这就是陛下带来的小贵人啊？” “是啊是啊，长得真好看，怪不得陛下走哪儿带哪儿。” “但是这小贵人闹哪一出啊，怎么看着像是要寻死？” “一定是受不了陛下了，你不知道吧，陛下在床上可能折磨人了！” “呦呵，你怎么知道？” “……” 这时，一阵窃窃私语的人群有一个一个身长玉立的青年，呆呆地看着悬崖上的洛清尧，这就是徐贵妃嘴里魅惑君主的狐媚子？徐长卿从不相信有谁能魅惑得了陛下，毕竟以他对陛下的了解，没人比得了陛下的江山重要，如今看到真人，他信了。 但是这绝不是魅惑。 这是一朵飞舞在悬崖之巅的艳丽又颓靡的枚刺花，采花的人纵然觉得危险，但为了得到他，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尝试。只是此刻这朵花似乎连自己的命都不想要了…… “小心！”徐长卿不由惊呼出声，向前迈去。 众人一片哗然，洛清尧张着手臂，直愣愣看向远处，抬起的脚忽然脚尖向下，那是一个向前迈的姿势，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掠过，夜司宸闪电般冲了过去，在洛清尧即将轻飘飘坠下时，一把捞住了他的腰。 夜司宸脸色阴沉将他抱回了寝宫，晚朝也不开了，被夜司宸折磨了一天的大臣们终于 能休息了。 西阳坠下，只有些许残光散在天际，云峰避暑山庄陷入一片昏沉的暗红中。 清音殿中，罗纱帐内。 “你到底想要什么？”夜司宸坐到床边，脸色隐匿在阴影中，看不出神情，只能听到他低沉的声音。 “陛下，夕阳美吗？”洛清尧抬起盈盈笑脸，伸出修长苍白的手指比划，“就差那么一点，我就能抓到夕阳了，陛下为什么不让我抓？” “你会掉下去，会死。”夜司宸耐着性子问他，“下面是万丈深渊，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就是死。” “不不不，我不会死，我会飞。”洛清尧无比认真地张开手臂，“陛下要看我飞吗？” “够了！”夜司宸没了耐心，狠狠打落他的手臂，“你是不是把我当三岁小孩耍？！” 他用的力气不小，洛清尧却像是没有痛觉似的没有丝毫反应，只是说：“我真的会飞，我做梦梦到了。陛下怎么不信呢，我可以飞给陛下看。” 第42章 夜司宸仔细端详洛清尧的神情，竟然没从他脸上看出一丝装的破绽。夜司宸皱着眉头，他突然感到一阵沉重的无力，他翻身上床：“算了，今日早些休息，睡吧。” “哦。”洛清尧乖巧的躺在床里，甚至临睡前贴心的给自己戴上了脚镣。 咣啷啷—— “你带它做什么！”夜司宸被脚镣声吵得心烦意乱，他坐起来，看见他脚踝上结痂的红痕，心头烦躁之气更盛，他一把扯开洛清尧的脚镣，扔得远远的，“以后不准戴这玩意儿！” “哦。” “……” 夜色逐渐浓郁，罗纱帐内一片安静，他们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安静的躺在床上过。夜司宸睡不着，他忍不住问：“你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到底想要什么？” 洛清尧没有说话，夜司宸以为他睡了，没想到却看到洛清尧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胸口，眼睛直愣愣看着纱帐顶。 “你……”夜司宸撑起上半身，伸手在洛清尧得眼前晃了两下，洛清尧毫无反应，睁大的眼睛依然呆呆地看着帐顶。 “……”夜司宸收回手，又躺了回去，这对一个帝王来讲是莫大的忍耐和退让，他道，“尧尧，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以后不准再做像今天这样的事情。” 洛清尧依然毫无反应，夜司宸微不可查叹了一口气，他道：“睡吧。” 他的手臂自然而然从洛清尧的腰下穿过去，将他带进怀里，他明显感觉怀里的人浑身一颤。如果不是这一颤，夜司宸几乎以为洛清尧已经变成了一个毫无情感和知觉的傀儡。 “不要怕我。”夜司宸揽住洛清尧的肩头，大手一下一下在他的肩头有节律的拍打，像是安抚，“我不会害你。” 过了半晌，夜司宸又道：“快点好起来吧，尧尧。” 怀里的人还是没反应，夜司宸把他搂得更紧了些，临睡着前，夜司宸想这是第一个他们什么都没做只是单纯的躺在床上睡的夜晚。 第二天一大早，夜司宸召见了老太医。 夜司宸坐在外殿的床榻上，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老太医：“刘太医，昨天他差点跳崖。” 夜司宸的语调没什么起伏，只听声音甚至听不出他是不是生气，但是刘太医却感到一股寒气扑在后背上，他扑通一声跪下：“陛下，陛下，这几日小贵人的饮食眼见的好了，虽然吃得还是少，但是却不怎么吐了，所以小贵人的身体是真的有在好转！至于小贵人为何会爬上红云顶，又要在红云顶跳崖，老臣是真的不知道！” “你治好了他的身体，却医不好他的心。”夜司宸顿了一下，“不仅没有医好，反而让他的心病更严重了。要不然他也不会说出‘他会飞’之类的胡话。” “老臣，老臣……”刘太医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觉得自己真是倒霉，他尽心尽力调养小贵人，这小贵人也是个听话的病人，让他吃什么就吃什么，谁知道他转头就跑去跳崖啊，看来陛下是铁定要治他的罪了！ 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刘太医欲哭无泪，只希望不要波及家人，他都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这时一个清瘦的身影从内殿走出来，呆呆地看着他，冲他道：“药膳。” “啊？”刘太医愣了愣，“请小贵人案，以后老臣不能伺候小贵人用药膳了。” 刘太医说着说着，竟然哭了出来。 “药膳。”洛清尧像是听不懂刘太医的话似的，不断机械重复着“药膳”两个字。 “怎么回事？”夜司宸问。 刘太医道：“现在是小贵人用药膳的时间。” “既然他还离不开你的药膳，朕就暂且饶你一命。”夜司宸道，“你尽心调理他的身体，调理好了，朕自会重重有赏。” “老臣遵命！老臣自当殚精竭虑调理小贵人的身体！”刘太医忙不迭地表忠心。 “好，下去吧。” 刘太医走后，夜司宸目光转向洛清尧，发现洛清尧竟然没有穿鞋就跑了出来，羸弱苍白的脚踩在青砖地面，让他看上去更显病态。虽然现在是流火的六月，但是洛清尧身体虚弱，受不得一点寒凉，夜司宸将他抱了起来，抱回内殿的床上。 “你怎么不穿鞋就跑出来？”夜司宸盯着他纤细的脚踝问。 洛清尧：“药膳。” “……药膳已经让人给你去准备了。”夜司宸耐着性子回他，将他直愣愣面向前方的脸掰过来，让他对着自己，“尧尧，你是真的病了吗？” 041 逃避性癔症 041 “陛下，从小贵人的言语行动来看，小贵人恐怕是得了癔症。” “癔症？什么是癔症？” 刘太医道：“癔症主要有三类状态，一类状态是是情绪高涨整个人非常兴奋，时哭时笑，严重的可能还会伤人，甚至……” “甚至什么？” “甚至还会自伤自残，比如小贵人在红云顶的种种表现，就是自伤自残的一种表现。” 夜司宸面色阴沉：“第二类状态是什么？” 刘太医又是留冷汗了：“这第二类状态是情绪萎靡压抑，放空发呆。老臣在照顾小贵人时发现，小贵人经常盯着一个地方不发一言，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对于别人的呼唤毫无反应，这就是进入情绪低迷期的表现。” 夜司宸一阵沉默，不待夜司宸问，刘太医道：“第三类状态是幼态，具体表现是行为举止会变得如幼儿一般。小贵人有时说话天真烂漫，像是三岁孩童。有时候说话两个字两个子的往外蹦，像是语言功能能退化，这都幼态的表现。” 第43章 “总之得了癔症的人情绪不稳定，会突然的兴奋尖叫，也会突然的颓丧萎靡，旁人根本就揣测不出他的行为规律，有些得了癔症的人还会突然变得像另外一个人，因此民间又把这种病叫做‘鬼上身’。” 过了良久，夜司宸才出言：“这么说，他是真病了。” “那是自然！只是老臣也没想到会是癔症。”说完，刘太医叹了一口气，“这种病很难拿找到病因，得病的人有可能一辈子就这么混沌疯癫下去。” “你的意思是治不好？” “也不是治不好，倘若能找都发病的原因，兴许就能治好。依老臣之见，虽说癔症很难查到病因，但是大多得癔症的都是精神受了刺激才发病的，发病之人大多处于无法解脱的困境中，一旦得了这种病，发病之人就能短暂的逃离这种环境，因此在病人内心深处，倘若困住他的东西一直存在，那么他潜意识中是不愿意好的。” 夜司宸沉默半晌，他能明白洛清尧发病的原因，简单来讲，就是洛清尧受不了他，疯了。但是他不愿意相信，凭心而乱，他待洛清尧不薄，给他最尊贵的体面。后来是因为洛清尧想要杀他，他极度愤怒下才会以囚禁的方式折磨他，但就算洛清尧想杀他，他都没想过处死洛清尧，也没有迁怒他的家人，这难道对他来说不是天大的恩赐吗？ 洛清尧不但没有感恩戴德，没有痛改前非，而是疯了？ 难道是给他的惩罚太重了？ 夜司宸嘱托刘太医先好好调理他的身体，至于癔症——就算是他的精神不知道游离到哪里去了，他的身体，他的躯壳也必须完好的呆在他身边。 接下来的时间，夜司宸不再拉着大臣们开早朝午朝晚朝，他集中处理了几天政事，决定带着洛清尧多出去走走。 云峰山附近，有一座皇家寺庙，叫鸿岩寺，此时正值沙罗花盛开的季节，沙罗花有静神凝气，安神醒脑功效，夜司宸决定带洛清尧在那里小住几日。 此次出行，他不想大张旗鼓，除了洛清尧，便只带了顾风和高鄂两人前往。 低调奢华的马车在山路上缓缓形势，车内坐着夜司宸和洛清尧。洛清尧的情绪看起来很好，既没有过度的兴奋也没有过度的低迷，他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了好奇，时不时撩开马车的帘子向外看。 现在，他正把头伸出马车外，一动不动看天，看了有半个时辰了，夜司宸动了动脖子，他替洛清尧的脖子感觉酸。 “尧尧，你为什么喜欢看天？”夜司宸问。 “因为天上有鸟。” “那你为什么喜欢看鸟？” “因为鸟会飞。” “所以？” “我也会飞，我不应该在马车里，我应该在天上。”也许是天上没鸟了，洛清尧不再向外看去，坐回马车里，他挺认真地对夜司宸说，“我真的会飞，但是我需要从高处飞，平地上我飞不起来。” 夜司宸也挺认真地说：“你没有翅膀，你飞不起来。就算你从高处飞，你也只会掉下来，而不是飞起来，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洛清尧现在正处于癔症的第三状态里，也就是幼态里，被这么无情的否定拒绝，他忽然眼圈一红，就要落下泪来。 夜司宸觉得幼态的洛清尧很好玩，他懵懵懂懂天真无知，眼眸里没有冰冷疏离也没有死气沉沉，有的只是一汪一眼就能见到底的清澈，这个样子可真像——真像个可爱的笨蛋美人。 夜司宸不由得笑了，他说：“我会平地飞，你想试试吗？” 洛清尧懵懂地看着他。 夜司宸指了指自己的嘴唇：“亲我一下，带你平地飞。” 洛清尧：“不。” 夜司宸揽过他的腰，忽地就从马车里飞了出去，他带着洛清尧先跳到马车顶，然后一个纵越，就越到了马路上的树枝上，夜司宸揽着洛清尧，借着树枝助力，在树林上方快速的移动，马车被他甩到了后面，一棵又一棵的树变成残影，都被他甩到了后面。 洛清尧看着脚下，感受着从耳边呼啸而过的风，他张开手臂，疾风从指尖掠过，他喃喃：“飞起来了……” 夜司宸：“所以你以后想飞就找我，不可以自己跑到高处飞。” 两个人越飞越远，把马车远远甩到了后面。 顾风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本来恭敬的面庞变得无比阴鸷。 他们一行人到了鸿岩寺时，已到了傍晚，寺庙的香客渐渐离去，整个鸿岩寺变得无比安静。寺庙主持亲自接待了他们，安排了寮房和斋饭。 夜司宸知道洛清尧爱吃甜食，特意让主持在晚饭里安排了花糕，本来以为洛清尧会吃得很开心，没想到他毫无征兆转到了第二状态，就一直呆呆地坐着，不哭不闹，也不吃不喝。 夜司宸夹了一筷子素面到洛清尧嘴里，洛清尧也吃，但是不给他他就不吃。 在旁边伺候的高鄂道：“陛下，让奴才伺候小贵人用膳吧。” “不用，你下去吧。”夜司宸挥挥手。 “是。”高鄂退下，但是他很怀疑陛下照顾人吃饭的能力，退到门口时，高鄂忍不住抬眼看了一下，竟然发现陛下意外的竟然会给人喂吃食，真是惊瞎了他的奴才眼。 高鄂出去，在院子里遇见了顾风，顾风倚在菩提树干上，见他出来，从树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高公公怎么出来了，陛下已经用完晚膳了？” 第44章 “那倒没有。”高鄂看了一眼里面，小声道，“小贵人又发癔症了，陛下在里面给小贵人喂吃的呢！哎，咱们陛下，九五至尊，什么时候给别人伺候过病人给人喂过东西啊，就算是亲生的爹娘也没有——哎，你看我这张破嘴，在瞎说什么呢！顾大人，我先告辞了！” 高鄂走了，顾风站在院子里面，望着寮房里烛光下相对而坐的两个剪影，他岿然不动，如一把插|进院子里的冰冷长刀。 屋里，在夜司宸的努力下，洛清尧吃完了一整碗素面。 “饱了吗，你还要吃吗？”夜司宸问他。 但是洛清尧并不回答他，只是痴痴地看着前面，像是看着夜司宸，其实眼神并没有聚焦，根本就看不出来他在看哪里。 “算了，晚上就不要多吃了。”夜司宸看了一眼花糕，又问，“再吃一块花糕，就结束。” 洛清尧自然不会说“好”，也不会说“不好”，夜司宸拿了一块花糕递到他嘴边，洛清尧便就着他的手吃起来，软红的舌尖卷到了他手指，夜司宸一阵心跳加速，身下马上起了反应，他已经好多天没和洛清尧发生点什么了，半夜时常憋得辛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没办法对这个样子的洛清尧下手。 他深吸一口气，把整个糕点塞进了洛清尧嘴里，收回了手。 随后，他草草吃了晚膳，就命人撤下。 寮房的床不如皇宫大，刚刚好能放开两个人。洛清尧倒是安静，没有声息地躺在里侧，并摆出了他睡觉的标准姿势，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睁大眼睛瞪着床顶。 夜司宸：“睡觉。” 洛清尧就听话得闭上了眼睛。 夜司宸睡觉很机警，当洛清尧发出第一声轻轻的呓语时，他就醒来。 “母亲，母亲……”洛清尧的嘴角上扬，像是陷入到梦幻梦里，“母亲，母亲别走……” 原来是梦到了家人，怪不得这么开心。 “母亲，今晚还有蜂巢糕吃吗？” 在梦里，洛清尧的母亲大概是拒绝了，洛清尧央求：“母亲，我今晚只吃一小块，就一小块好不好？” 声调里满是撒娇的意味。 大概是他母亲答应了，洛清尧双手忽地往前抱了一下：“母亲最好了！” “这是你几岁的时候，竟然这么会撒娇。”夜司宸不由地也笑了，随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母亲…… 他自嘲一笑，好像天底下所有的母亲都会疼自己孩子似的。 点进来，带你飞 感恩一路陪伴，今日《暴力君主的囚后》上架。书耽标准收费，千字五分，上架后日更三千，大家可以去红包广场蹲蹲红包哈！ 这本书创作的初衷是因为作者有很多十八禁的爱好无处释放，因此决定写一篇文来喂自己。哈哈，相信大家从前面的章节中也看出来拉！接下来的剧情，作者会把各种囚|禁，锁链，玩具等等玩法写一遍。当然后期追妻火葬场就肯定少不了啦，一定会让攻追妻追到天灵盖起飞！ 跟我有相同癖好的小伙伴，跟着姐姐走，带你飞飞飞！ 042 在老母亲面前秀恩爱 042 这是一座偏僻的院落，院落的大门上书“清净门”三个大字，大门边爬满了凌霄藤曼，一小朵一小多的凌霄花静静地生在翠绿的枝叶间，随风微微晃动，在这不知岁月的山间也染上了几分幽静禅意。 偶有几个香客跨进“清净门”，不知道他们所求什么，但是没有不虔诚的，彷佛里面住着能满足人心所求的活菩萨。 “尧尧，咱们也进去瞧瞧。” 洛清尧却对门口的凌霄花感兴趣，站在门口看花，夜司宸把他拉走：“里面也有，去里面看。” 他把不清不愿的洛清尧带了进去，院子里也十分幽静，一条蜿蜒的石子路直通禅房，禅房旁的回廊里坐了一位身穿灰色禅衣的中年女子，从侧面看去，是个慈眉善目的居士，眼角虽然有皱纹，但仍不难看出她年轻时的风韵。 她静坐在回廊下，石桌上摆着精致的茶具，石桌的另一侧坐着一个年轻女子，那年轻女子眉头紧皱，似乎时陷入到无法解脱的困境中。 夜司宸拉着洛清尧直接过去。 “众生皆苦，放下即自在。”中年女居士拿起茶具啜饮，举手投足间不急不躁，仿若这寺庙的里一花一木般悠然自得。 “好一个‘放下即自在’，清净居士看来是放心了。” 夜司宸大踏步走上来，清净居士的手一顿，时间彷佛凝固了一瞬，但也只是极短的时间，清静居士转过头，一脸慈爱：“你来了。” 那年轻女子看看夜司宸，见他浑身透露着一股极强的压迫感，她站起来，匆匆向清净居士告辞。 “你许久不来，想来是政务繁忙没有时间，如今得空，便来看我，有心了。”清净居士道。 此时，有小沙弥过来，重新给换了一套茶具，给他们沏好茶。夜司宸大马金刀坐在她对面，注视她良久，缓缓道：“母后，你在山里修行的日子过得可真不错。” “那要多亏你有心，替母后选了这样一个好地方安享晚年。”这位清净居士，就是夜司宸的生母—张皇后。 “那我就放心了，本来还担心母后在山中孤寂，想让明枭过来陪您。”夜司宸道。 张皇后轻笑道：“怎么会呢。再说你们年轻人只喜欢皇城的热闹，在山里未必呆的惯，不必叫你弟弟过来。” 第45章 “怎么，母后难道一点都不关心明枭的那条断臂吗？”夜司宸忽道。 张皇后闻言一顿，随后脸色肃然：“明枭生性鲁莽爱生事端，你是他兄长教训教训他也是应该的。只是佛门净地，你实在不该将那么血淋淋的东西让人送过来，污了佛家清修之地。” “母后说得是，以后我不会给您再送这么血淋淋的礼物了。”夜司宸道。 张皇后不言，端起茶具，幽幽吹了一口气：“你尝尝这清露茶，虽然不及皇宫的茶名贵，但也别有一番野趣。”她的目光掠过夜司宸，看向他身后那个坐在回廊横柱上玩凌霄花的洛轻尧，似是不经意间问起：“这是哪家的小公子，生的如此好看，叫他也一起过来品尝吧。” 夜司宸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他是哪家的小公子就不劳母后费心了。” 夜司宸如此回答，张皇后也不恼怒，只是“咦”了一声：“这小公子生的金尊玉贵，本应是极聪慧之人，怎么如今看来，倒像是……” “倒像是什么？”夜司宸问。 张皇后停顿了一下，忽然笑了：“倒也无妨，他这样子无比快乐，不会有庸人的烦恼，如此看来，又何尝不是另一种聪慧。” 洛清尧专注地看凌霄花的样子，的确是如三岁幼儿，不知忧愁。 一直这样子，也不错吗？夜司宸忽然想。 张皇后忽然道：“午膳的时间将到，你若是有时间，不如留下来陪母后一起用膳。” “那是自然，许久没同母后一起用膳了，理应陪陪您。”夜司宸回她。 两人一说一答，倒像是寻常人家闲话家常的母子。 因为洛清尧不肯进屋用膳，午膳边摆在了回廊里，午膳既不丰盛也不精致，用来成饭菜的杯碗，都是粗制的陶瓷，摸在手上能感受到上面的颗粒感。张皇后道：“我平日吃得少，也不知道你今日要来，就只有这些山中野菜，你莫要嫌弃母后的午膳。” 夜司宸笑道：“母后喝茶很讲究，吃饭却不讲究了。” “那是因为要招待外面的施主，如今只有我们母子，也就没有那么见外了。”张皇后给夜司宸夹了一筷子青菜，“尝尝这个，后山挖的，入口有些苦涩，但是却有回甘，不必你在宫中的差。” 夜司宸谢过张皇后，道：“母亲在皇宫时，一粟一饮，何其讲究，如今只能吃山中野菜，倒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孝顺了。” “你说得哪里的话？以前我年轻气盛，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如今年岁大了，回望过去，有些事情实在做得过分，不过你已经大了，我也没有补救的就会。如今在这山中修行，看一花一叶，云卷云舒，心境早就不一样了，很多事情也看淡看开了。”张皇后细嚼慢咽，即便是吃着粗茶淡饭，举手投足间依然掩盖不了她的气质。 “母亲不觉得苦就好。”夜司宸道。 张皇后笑了笑，又看向洛清尧：“可是饭菜不合口味，怎么不吃？” 夜司宸接过洛清尧手里的碗筷：“母后有所不知，得我喂他他才吃。” 在张皇后错愕的眼神中，夜司宸当真一点一点开始喂洛清尧，而洛清尧也确实如他说得那样，在夜司宸喂了后，就开始吃东西了。夜司宸丝毫不避讳他对洛清尧的照顾，甚至吃完之后，他贴心地给他擦了擦嘴。 张皇后在最初的错愕后，眼神在夜司宸和洛清尧之间轻轻转了几圈，最后老怀甚微地笑了，那样子是老母亲看儿子终于开窍了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欣慰笑容。 夜司宸自然是瞥见了张皇后的笑容，他没什么表示，午膳之后，夜司宸牵着洛清尧的手离开了。 这一顿饭吃得可以说是风平浪静毫无波澜。 “尧尧，你觉得我的母亲怎么样？”夜司宸问。 洛清尧自然不会回答，夜司宸自顾回答：“你一定觉得她是一个慈爱的母亲吧？” 洛清尧一声不吭地向前走，自顾被周围的花鸟虫鱼吸引，并不听夜司宸的话，夜司宸觉得这样也挺好，反正他说什么，洛清尧都不知道。 他幽幽地看着远处：“曾经，曾经我以为她是……算了，那都是以前的事情，她慈不慈爱已经无所谓了，反正不管怎么样，她的下半辈子我说了算，我想让她慈爱她就能慈爱。” 洛清尧懵懂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好了，我门去看沙罗花。” 跟他们一起去看沙罗花的香客很多，不过人虽然多，却并不嘈杂。夜司宸就像是一个普通的香客那般，带着洛清尧在大片的沙罗花里穿梭。洛清尧似乎很喜欢沙罗花，在每一簇沙罗花前都驻留良久。 “陛下，北境急报！”高鄂找到夜司宸，“傅将军在那边等您呢！” 夜司宸看了眼沉浸在沙罗花海里的洛清尧，对在远处的顾风招了招手，顾风过来，夜司宸道：“保护好他。” 夜司宸走了，顾风立在洛清尧身侧，看他懵懵懂懂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至于心中为什么五味杂陈，他也说不清，总感觉应该做点什么，但是现在的洛清尧神智不清，他甚至都不知道洛清尧想要什么，想做什么。 “糖水冰棒。”洛清尧站起来，忽然道。 “什么？”顾风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洛清尧指着远处一个小摊道：“糖水冰棒。” “你想吃糖水冰棒？”顾风问。 第46章 “想吃糖水冰棒。”洛清尧回答。 卖糖水冰棒的地方距离他们不远，顾风道：“那你在这里不要乱动，等我回来给你带糖水冰棒。” “嗯。”洛清尧说完，又开始一朵一朵的数沙罗花。 顾风大踏步朝卖糖水冰棒的地方走去，走了两步回头看一眼，洛清尧就站在原地，背对着他看花，他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沙罗花又叫彼岸花，虽然好看但寓意却令人唏嘘，洛公子竟然喜欢沙罗花吗？”花丛中，转过一人，身着居士灰袍，轻声细语，完美融入周围的环境中，若不是她口中称呼“洛公子”，谁也看不出来她是跟洛清尧说话。 洛清尧眨了眨眼，没有转头，继续看花。 “洛公子，我知道你命途多舛身不由己，但是难道你一辈子想这么装疯卖傻下去吗？”张皇后这句话说得急切了些，但是依然没有得到洛清尧的回应。 “夜司宸，不用我说，你知道的，他就是个疯子是个变态，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得不到他就要毁掉。他杀了他父皇，你知道为什么吗？” 洛清要似乎没听见，继续看花。 “因为他父皇要将皇位传给他叔叔，所以他恨他父皇，就把他父皇杀了，他觉得父皇就该把皇位传给他。他想要母慈子孝，就把我困在这深山里，没事来看看我，扮演一场可笑的母子情深戏码，你说可不可笑？” 043 在佛像前干什么呢 043 “孩子，我知道，他把你困在身边，让你生不如死。”张皇后道，“对他来讲，你就是他征战沙场的战利品，他把你带进宫，就是收集战力品，他把你带到我面前来，就是想炫耀他过得很好，如今别国的太子都成了他的掌中玩物。” 洛清尧直愣愣看着沙罗花，对张皇后的话充耳不闻。 “也许你会觉得他对你不同，心想不如就算了吧，从了他吧，毕竟他身为堂堂一国之君，却与你同吃同睡，亲自照顾你的饮食起居，这是谁都没有的殊荣。”张皇后语重心长，“但是孩子，你要知道，这并不是他对你多么有感情，只是你作为他的战利品，他要时时保证你光彩靓丽才能让他欣赏自己的丰功伟绩，他天性凉薄，谁都不爱，只爱他自己，你千万不要被他骗了。” 洛清尧微微转头，似是看花，又似是在听她讲话。 张皇后忽然捉住他的手，往他袖间塞了一包东西，冲他耳语一番，洛清尧眨眨眼，像是听不明白，张皇后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幽幽离去，像是一个寻常的香客或是居士那般，消失在人群中。 衣袖中的粗糙纸包，像一团火，烙得洛清尧手腕微微刺痛，他低头去看袖腕，看的出神。顾风带着糖水冰棒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垂头静思的洛清尧，他的目光平稳沉静，淡白色的沙罗花在他额间鼻翼洒下晃动的花影，洛清尧像是入定了一般，成了一尊俊美的神佛。 他一直都知道，洛清尧是很漂亮的，但是漂亮出了一股神性的韵态，他还是第一次见。在顾风出神的片刻间，洛清尧抬起头，他的目光定格在糖水冰棒上，眼神清澈天真如三岁幼童，无比渴望看着他手里的糖水冰棒。 神性倏然不见，刚才的画面如浮光掠影，彷佛只是顾风的幻觉，又或者是他短暂地做了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梦。 “你要的糖水冰棒。”顾风主动递给他。 洛清尧接过冰棒，他很高兴地笑了，像是小孩子终于得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那样高兴。 顾风看了一眼四周，见这里香客比较多，还有小孩子在跑，他道：“我们去那边吃吧。” 他们来到一座小亭子，小亭子周围是湖，湖里栽了很多荷花，不过此时只有碧绿的莲叶，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多荷花点缀在一片碧绿中。 这里安静又清凉，是个好地方。 嘎嘣—— 洛清尧咬了一口冰棒，他坐在小亭子的横栏上，面对湖水，一口一个嘎嘣脆，吃得很惬意，双腿都不由自主晃动起来。 顾风抱刀斜倚在立柱上，身形慵懒随意，像是一个百无聊赖保护地主家傻儿子的护卫，但是仔细看，却见他的眼神蕴藏着一股精光，他不动声色注视着吃糖水冰棒的洛清尧，微微蹙起眉头。 人人都知道洛清尧病了，这不是什么秘密。 是太医院的刘太医诊治出来的，刘太医是宫里的老太医，没有人会质疑他的医术。 起初，顾风深信不疑，他把洛清尧从火坑里带了出去，但是不得不送他回去，无疑是将他推进了更深的火坑，夜司宸会加倍折磨他，他受不住，精神失常，一切都是那么水到渠成。 顾风是没有心的，但当他听到洛清尧疯了的时候，他本来不应该存在的良心愧疚了，发痛了，以至于他看见洛清尧和夜司宸在一起时，内心极不舒适，竟然生出了不顾一切要把这个人带走的决心，他戴了二十几年的面具差点就掉了。 但是不行，不是时候，夜司宸是个一手遮天的皇帝，夜司宸不放手，他就带不走洛清尧，他摩拳擦掌，第一次对这个把自己从泥沼中拉出来的皇帝不满。 这么多天，他暗中视着洛清尧，在压抑和愧疚里，这种情绪排山倒海压着他，以至于他忽略了很多细节。 顾风在皇城里能够混到今天，除了他狠厉的手段，还有心细如发的观察力，沙罗花前的洛清尧，一个人静静的带着的时候，那个样子，怎么看怎么也不像一个心智失常之人。 第47章 一个三岁的孩童，会在无人的时候，突然变得像个沉稳的成年人吗？ 只不过他当初一味沉浸在洛清尧令人窒息的美貌中，而忽略了这份异常。如今仔细想来，他一出现，洛清尧马上恢复了天真烂漫的姿态，很难不让他生疑。 所以，洛清尧，有没有可能是在装病？ 此时，洛清尧已经吃完了糖水冰棒，依然是一副天真浪漫的样子看向远处，他轻轻荡起的双足带了几分活泼的样子，此时夕阳西下，湖面铺陈了一片金光，煞是好看。 香客显然也注意到这个小亭子是个绝佳观景位，一波一波的香客，冲着湖面发出惊呼，朝这里涌来，顾风不喜欢人多嘈杂的环境，这种乱哄哄的人声总让他想起以前猪狗不如的日子，如无必要，这种环境他是一刻也不想呆。 他带着洛清尧，逆着人流走了出去，他有自己的打算。 洛清尧如同一个无知幼儿，任他带路，所以他轻易地将他带到了偏殿。现在，香客要么下了山，要么就是在湖面看夕阳，因此香火缭绕的大殿里没有什么人。 更何况，他选的这个地方不是人气旺盛的大雄宝殿，而是一个不起眼的玉佛殿。而院里，除了偶尔经过洒扫的小沙弥，再也不见其他人。 这个地方很好。 顾风道：“来了佛堂，总要拜上一拜。” 洛清尧没什么反应，盯着脚尖看彷佛脚尖上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 “难道你不想拜吗？”顾风轻飘飘地朝洛清尧看去，洛清尧抬头，冲他眨了眨眼，像是听不懂似的，他的眼睛黑白分明，带着清澈见底的疑惑。 “人只要有所求，看见神佛总会想要拜一拜，我们进去吧。”不由分说，顾风抓起洛清尧的手腕，将他带进了玉佛殿。 洛清尧刚迈进殿门，玉佛殿的大门就关上了。 “但是我从不求神拜佛，若是世间真有好心的神明，就不会有那么多在泥沼中挣扎的人了。”顾风看着宝相庄严的玉佛说道。 洛清尧好奇地溜达了一拳，觉得没什么好玩的，像是无聊：“出去。” “清尧，现在只有我们两个，殿外也没有人，你还要继续装下去吗？”顾风道。 洛清尧走到门边，伸手要推门，顾风一把拽过他，将他抱起，放在玉佛前的香案上：“你不用这么防着我，我不会告诉他的。”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洛清尧想要跳下来，顾风的大手摁在他腿上，神色之间闪过一股决绝，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道：“我带你到这里来，只是想告诉你，不管你有什么计划，我都可以支持你。” 洛清尧瞪着大而圆的眼睛看着他，显得尤其不谙世事又无辜。 “我都说到这份上了，难道你不应该对我坦诚相待吗？” 顾风这个人，向来是只有他辜负别人的份，没有别人辜负他的份，如今他把自己的底牌都亮出来了，自然希望洛清尧同等待他，最好是千百倍的回报他，然而现实是，洛清尧竟然还是这样听不懂的样子。 顾风已经断定洛清尧是在装病，他对洛清尧的反应很是不满：“你要装到什么时候？不管你图谋什么，凭你一人之力就能做到？有皇城司指挥使的助力岂不是更事半功倍？” 洛清尧依然看着他，眼睛大而亮，身体扭动着要从香案上跳下来：“不好玩，我要出去。” 良久，顾风目光灼灼注视着他，拧起的眉毛皱成一个疙瘩。 玉佛殿的香燃了一多半，香灰倒了，掉进香炉里，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顾风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他用手一推，把洛清尧摁倒在香案上，居高临下俯视他，洛清尧眼中掠过一闪而逝的慌乱，随后如同一粒飞舞的香灰，转瞬即逝，他仍然是一副懵然无知的样子，似乎全然不知道危险将之。 “一个漂亮的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会遭遇什么，你清楚吧？”顾风食指缓缓滑过洛清尧秀挺的眉毛，一下又一下描摹，像是很有耐心，如果忽略了指腹间的力度的话。 洛清尧蹙眉：“疼，拿开。” 他像是被宠坏的孩子，不知道眼前的人有什么企图，只知道表达自己的诉求。 顾风笑了，嘴角却带着凉意：“既然你铁了心要扮演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童，那么你就应该什么都不是到对吧？” 顾风一只手牵制住洛清要的两只手腕，将他们举到洛清尧的头顶，他的下|半身蛮力压制住洛清尧：“孩童懂什么呢，什么都不懂，不仅什么都不懂，说不定还会好奇接下来要做的事呢，你说是不是？” 他俯身，一点一点低下去，将洛清尧整个笼罩在身下，那是一种一点一点逼迫而来的压迫，不急不徐，是断定猎物跑不了的强者姿态，就在他的唇快要碰下去的时候—— 砰地一声响，他的背狠狠被砸了。 044 顾大人满意了吗 044 顾风愣神的瞬间，洛清尧一把推开他，从香案上跳了下去。 他一改之前的天真烂漫，沉静清冷的面容中，下颚线绷得极紧。 “顾大人，现在你满意了吗？”洛清尧直视着他，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你可真狠啊！”顾风揉了揉钝痛的后背，瞥了眼滚在地上的铜质香炉，又看向他，“终于不装了吗？” “我真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顾大人，鄙人一介残躯，只是想活得不那么痛苦，顾大人何必非要咄咄逼人，令人无所遁形？”洛清尧道。 第48章 “我咄咄逼人？”顾风转到他身前，“我刚才说得那么清楚，不管你做什么都支持你，你非要装糊涂，又把我的一片真心放在哪里！” 洛清尧先是愕然，随后脸上的神情几经变换，最后重复道：“真心？” 顾风说完，脸色并不好，他道：“难道要我剖出来给你看不成吗？” 洛清尧蹙眉，心狠手辣的指挥使大人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是眼见硬的不行，想要来软的？更或者是试探出他是装病后以此来要挟他，让他从了？ 夜司宸还没有折磨够他，就算知道了，夜根本就不会杀他，装病事败，只不过是让夜司宸变本加厉折磨他罢了，这种事情，并不会波及到他的家人和臣民。 他已经成为一个人的玩物，难道还要被另一个人威胁，成为另一个人的玩物？成为夜司宸的玩物是迫不得已，顾风是觉得他没办法像夜司宸一样用强，所以来跟他讲真心？ 他看起来就那么好玩弄吗？一个人被骗一次就够了，他不会再被骗第二次。 想到这儿，洛清尧冷笑一声：“别开玩笑了，我跟顾大人之间有真心？顾大人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所以顾大人也不必再花言巧语。至于陛下那里，顾大人想说尽管去说。” 说罢，洛清尧头也不回地向外走。 顾风的神情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一个没有心的人，一旦长了一点真心，就希望求对方百分之一万的还回来，如果不能百分之一万的还回来，最起码也要同等程度的还回来，现在算什么，一分都没有？洛清尧已经到了门边，顾风猛地一把拽住他。 至于拽住他，接下来要做什么，顾风也不清楚，反正就是要拽住他。 两个人僵持良久，顾风开口：“那你说我是什么样的人？” 皇城司指挥使顾风，向来没什么好名声。大家当面奉承他畏惧他，背地里骂他心狠手辣催命阎罗，但是顾风不在乎，这些人只要敬他怕他就足够了，但现在他却要从洛清尧嘴里问出个所以然，想想就可笑，可就算是可笑他也想问。 洛清尧没有回答，他黑白分明的瞳仁里折射出来的不再是初见他时坦诚信任的目光，而是清凌凌的冷漠疏离。 “顾大人，请你放开。” 洛清尧往回撤手，但是钳住他的手腕越来越紧，腕骨快要被捏断似了的痛，顾风不放，却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就是那样捏着他，不让他走。 “放开！”洛清尧猛地往回一抽手，撕扯间，衣袖间甩落一个轻飘飘的纸包。 顾风眼疾手快接住：“这是什么？” 他本来不是十分在意这是什么，但是洛清尧蓦然紧缩的瞳孔没有逃脱他犀利的眼睛—— 顾风打开纸包，戴上特质的手套，轻轻捻了一点近透明的粉末出来，仔细看，颗粒状的粉末在他指尖隐隐折射出青色的光。救人的药物，顾风认识的不多，但是阴险歹毒的药物他却如数家珍。 “坠梦，这是西域特产的令人致幻的毒药，量少，极其珍贵。它不会立刻要人性命，但是却能让人日渐成瘾，一日不食就精神崩溃，最后被下|药之人会在自己构建的幻境中昏睡下去，永不醒来。这种药不会要人性命，太医也查不出来，但是被下|药之人却如同植物人一样，与死了没什么两样”顾风细细碾磨指尖的粉末，看着洛清尧，“你长住宫中，又不与外人联系，怎么手里会有这种歹毒的药物？” 顾风像是问他，又像是问自己。 洛清尧出了一身冷汗，顾风揭穿他装病他不怕，那是因为他知道最坏的结果是什么。但是倘若顾风把这包药交给夜司宸，那么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他怀揣如此阴险歹毒的药物，不管他是不是真有这个心思，在夜司宸看来，他就是居心不良卷土重来伺机而动害他性命。 他第一次伤了夜司宸，夜司宸没有波及他的家人和故国，那倘若有第二次呢？以夜司宸狠厉多疑的性格，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身边放一个他觉得想把他搞成植物人的人吗？ 大概率是狠狠羞辱他一顿后，把他和他的家人一起处死。倘若以后夜司宸时时想起这件事，就会拿他的故国出气…… 正当洛清尧越想越胆颤心惊之际，顾风收起药包，递给了他：“这东西，你不要带在身上，最好找一个地方防着，用的时候方便取就好了。” 洛清尧迟疑地接过药包：“你不去告诉陛下？毕竟这可是大功一件。” “我为陛下做事，是因为他能给我我想要的一切，现在他给不了我了。”顾风道，“我说过，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帮你，事到如今，你还不相信吗？” 洛清尧看着药包，注视良久，最后他道：“我并不打算用它。” “随你。”顾风道，“我还是那句话，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所以我希望你……” 洛清尧愿意同他好好说话，他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顾风不是一个扭捏作态的人，他道：“我希望你最起码能同等对我。” “嗯？”洛清尧有点听明白了，但是又不是很明白。起初，顾风看上他的脸了，想要私自豢养他。那么现在，难道顾风是看上他的灵魂了，想要跟他追求一些什么平等的爱啊什么的吗？ 想想这也不可能出自一个皇城司指挥使大人的想法，这听起来不是很幼稚可笑吗？ 第49章 所以洛清尧看顾风的眼神也带了几分这样的意思：“你在逗我玩？你在开什么玩笑？” 顾风深吸一口气，深深看着他，最后过了很久，他像是终于找到了答案：“我明白了，你还没开窍。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你开窍的。” 洛清尧：莫名其妙。 顾风看着他手里的纸包，换了话题：“如果你信得过我，不如把它交给我，你需要的时候我会在给你。” 洛清尧想了想道：“不必了，我自会处置它。” 说完，将这一小包药放进了贴身的衣物中。 两个人一番争执撕扯后，虽然好像依然没什么结果，但是顾风却觉得，他离洛清尧更进了一步，毕竟，他们共享一个秘密，不，现在是两个秘密。 他们出了宫殿，洛清尧便又变成了孩童模样，一路东逛西走，什么大殿偏都要进去瞧一眼，什么花草树木虫鱼鸟兽都要看一眼，他这一番没什么规律的活动，让他们在玉佛殿的足迹显得很不起眼。 日落时分，高鄂找到了他们，说陛下已经回了鸿岩寺，让他们也回去。于是回去的路程，洛清尧一个人坐在马车里，他拿出了那一包药，小心打开。 【这一包小小的粉末，只要分十次给他使用，他便能成瘾。你放心，神不知鬼不觉，他不会知觉，太医也不会知觉。到时，他对你言听计从，任你摆弄，就算你想要了他的性命也轻而易举。你用完了，尽管来我这里取。】 这是张皇后对他说的。 洛清尧听了之后，惊叹他们母子之间的扭曲关系，他们母子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做儿子的将母亲深锁在深山寺庙中，做母亲的用杀人不见血的毒药害自己的儿子！ 洛清尧不大明白这样的母子关系，毕竟他有一个真正的爱他的母亲，他想不明白，他甚至觉得夜司宸变态疯狂的样子很像他的母亲，虽然他只是短暂的跟张皇后接触了一下，但是他感觉出来了，张皇后温柔慈爱外表下面的另一面。 夜司宸—— 怪不得他这么变态，原来他们一家子都这样…… 隔着衣物，洛清尧轻轻点着膝盖的坠梦，一下又一下，他将纸包包好，夹在指尖，最后在马车路过一片崖壁时，他伸手扔了下去…… 夜司宸的确是个狗皇帝，他的确希望夜司宸死，但是夜司宸死了之后呢？他依然是大覃的俘虏，换了一个皇帝就能保证他的家人好好的吗，毕竟，他的交易是和夜司宸做的，所以，就暂且留着他的狗命吧。 夜色深沉，山道上一阵车轱辘的响声，顾风骑马坠在后面，借着马车上的夜灯，眼尖地看见了从车窗里抛出来的纸包。 他不打算用？ 为什么？ 难道他对他有情？ 不可能，夜司宸那般折辱他，洛清尧的厌恶显而易见，他怎么会对他有情？ 但是他为什么不用那包药？ …… 于是精明的指挥使大人一路阴沉着脸，都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 045 胸膛又硬又热 045 大概是觉得他真傻了，夜司宸商量军机大事都没有避讳他，而洛清尧也完美扮演他小傻子的角色，他坐在御案一侧，专心致志玩一块上好的砚台。 他们说他们的，他玩他的。洛清尧觉得，当小傻子挺好的，自从他“傻”了之后，夜司宸就没有跟他有过床事，可能是夜司宸对傻子下不去手，但洛清尧觉得，更多的原因是夜司宸觉得折磨一个傻子没什么意思。 因为，傻子懂什么呢？ 折磨傻子获得不了乐趣。 继续装疯卖傻下去吧，就这样也挺好。 议事厅里他们还在商议北境的事情，那个傅将军——更准确地说是傅小将军，大概十八九岁的年纪，大概是常年在征战沙场在风沙里的原因，色黝黑且有些粗糙，但仍能看出来，是个英俊的儿郎，此刻的他有些激动，于是黝黑的脸上带着激动的红。 “陛下，我父兄深入沙漠，追击敌寇，已失去消息月余，恳请陛下尽快派人去救他们！若是晚了，恐怕有性命之危！”傅小将军噗通一声跪下，满脸恳求看看夜司宸。他自小生在北境，长在北境，被父亲和兄长保护得很好，说话直来直去，从没有想过，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有可能会治他父兄一个“误判军情，将北境拖入险境”的罪名。 当然，是“为国捐躯”还是“误判军情”，这都在在夜司沉一念之间。 议事厅一片沉寂，大家都没有说话，夜司沉道：“傅家满门都是忠烈，你起来，不必跪着。” 洛清尧不动声色瞥了一眼夜司宸，没想到夜司宸这个专职独断的皇帝，竟也能说两句人话。他转念又一想，大覃在他的治理下，日渐强盛，夜司宸除了专职独断血雨腥风的手段，想必用人识人也有一套，不然偌大的帝国不会自他接手以来便蒸蒸日上。 夜司沉话音未落，大家闻声知意，便跟着附和起来，什么“傅老将军吉人自有天相，傅老将军骁勇善战肯定不会有事的”的客气话说了一通。傅远站了起来，但却没有坐下，仍是一脸迫切期待看着夜司宸：“多谢陛下，不知陛下什么时候出兵，派谁前去。” 夜司宸道：“朕御驾亲征。” 在大覃，御驾亲征不是一件新鲜事，毕竟如今大覃的半壁江山就是夜司宸打下来的，只不过，这次御驾亲征略有不同，因为陛下还带着一个人，跟行军打仗完全没有关系的人，这可在以往的御驾亲征里没有的。 第50章 洛清尧没有想到，夜司宸去北境打仗竟然还要带着他，就不怕成为行军的累赘吗？夜司宸不仅带了他，还带了一直负责他病情的刘太医，可怜刘太医一大把年纪，还要在马背上颠沛流离。 说实话，洛清尧心里还是高兴的，所以就算他身体吃不消，在马背上颠得面色发白，他也觉得精神畅快自由，如果不用和夜司宸共骑一匹马那就更好了。 洛清尧知道夜司宸觉得他现在心智不健全，所以不让他独自骑一匹马，可是每日行军大半时间都在马背上，于是他就只能和夜司宸前胸贴后背，夜司宸飞驰的时候，胸膛坚硬又火热，洛清尧被他揽在怀里，就像是被困在一个大火炉里，时时刻刻被炙烤着，行军一天，身上都是汗津津的，又湿又黏，洛清尧甚至想，他要不要稍微变聪明一点，这样也好自己骑一匹马？ 晚上露营时，洛清尧救稍微表现了一点清醒的样子，刘太医虽然在马背上吐了八百回，但是一看洛清尧有恢复的迹象，顾不得自己这把老骨头，喜滋滋跟夜司宸汇报：“陛下，小贵人的神智恢复了些许，想来在这广阔的天地，让他心情变好了！” 夜司宸深沉的眸子里射出一点犀利的光：“从哪里看出来的，我看他行事作风还是像个小孩子。” “刚才，刚才他叫我‘刘太医’了，可见是能认人了！”刘太医道。 “哦？”跳动的篝火下，夜司宸拽过洛清尧，让他面对自己，“尧尧，那我是谁？” 洛清尧有点犯难，他很难把握这个度，万一露馅可就糟糕了，于是洛清尧便闭口不言，装起自闭来，这一招也很好用，他一这样，别人觉得他进入压抑萎靡的第二状态，此招百试百灵。 果然，刘太医道：“癔症总不会马上就好，病情反复也是有的，我看小贵人进入癔症第二状态了，现在不好强求他说话。” 夜司宸倒也不在意，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道：“我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也挺好。” “啊？”刘太医不大明白。 “是真正随心所欲，想开心就开心，不想开心就不开心。”夜司宸看着他，一向深沉犀利的目光此刻称的上柔和，“他要是一辈子就这样也行。” 洛清尧面上没有波动，仍是一副自闭的状态，内心却有些震撼，夜司宸这是什么意思，他要是一辈子是个傻子样儿，夜司宸还怎么从他身上获得乐趣？ 夜司宸想要将他治好，不就是想从清醒的他身上获得乐趣吗？ 他微垂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火光的照耀下微微颤动，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傅远带着腌制的肉干走来，一眼就看见陛下和他身边的小贵人，橘红色的灯火下，映照出一张让傅远惊为天人的侧脸来。即便是在夜色下，仍能看出他皎白清冷肌肤，他侧脸的线条十分紧致，紧致到让人觉得有些锋利，但是配上那双低垂的眼眸，微红的眼尾，顾风便又看出几分，几分——他不大会形容，是温柔吗？ 不是。 是妩媚吗？ 也不是，他像天上的月亮，不能用妩媚形容，顾风心想。 顾风绞尽脑汁，终于在他贫乏的词库中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好看！ 全身上下，每一根头发丝都透着好看！太他妈|的好看了！ 他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儿，一时看呆了。 在大殿的时候，这位小贵人一直低着头，大半张脸都是背对着他们，他没看清他的样子，也不在乎。后来听闻陛下带着小贵人一起出征，他心里稍微大不敬地鄙夷了一下，如今一见到这位小贵人的样子，他觉得不该鄙视皇帝陛下。 “傅小将军，傅小将军……”刘太医的声音将他唤回来，傅远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他虽然是个实心眼的，但也知道这么直勾勾看着皇帝陛下的人也不太好，幸好他是从没有火光的地方走来，想来皇帝陛下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傅小将军这肉干看着可真扎实。”刘太医笑眯眯，累了一天，实在想大块吃肉。 傅远没敢再胡乱看，把肉干交给了后勤兵，恭敬地对夜司宸道：“这肉干风干了许久，肉质又柴又干，徐放在滚水里再煮一遍才好下肚。” 其实他们行军的人是不在意这些的，能吃饱就不错了，倘若有肉吃，那就要谢天谢地，根本就不会挑剔肉是不是又柴又干。但是傅远看见了那个小贵人，觉得对方身娇体贵的，一定吃不下这么粗糙的肉食，这才有了刚才的提议。 于是，夜司宸让人把肉干切碎，熬成了肉汤，肉汤出锅的时候又撒了一把脱了水的干菜在锅里，一锅粗糙的蔬菜肉汤就做好了，刘太医得了一碗，喜滋滋叩谢圣恩后，端到一旁喝。 傅远也被赏赐了一碗肉汤，于是他有幸看到了接下里的场面，他们的皇帝陛下竟然把碗端到小贵人面前，作势要喂他！刘太医看见了，慌忙跑过来：“陛下，还是老臣来老臣来。” 这种照顾病人的活儿怎么能让陛下亲自动手！ 但是洛清尧接过碗，自己吃了起来，变聪明，就从自己能吃饭开始吧，说实话，让夜司宸喂他，他装得也累。 “陛下您看，小贵人现在愿意自主进食，可见病情确实在好转！”刘太医不放过任何一个证明洛清尧病情好转的消息，好能保住自己的项上人头，他喜滋滋围着洛清尧转了两圈，想要找到洛清尧更多的变化。 第51章 夜司宸心情逾越道：“他不怎么吐了，肯吃东西总是好事。” “是是是！那是自然！”刘太医见陛下心情不错，又说了两句漂亮话，才回去继续吃东西。 傅远终于瞧出了一点不对劲儿，那就是这个小贵人虽然生得很好看，但是却一句话都不说，原来是生病了！傅远不敢多看，低下头咬一口发硬的锅盔喝一口汤，他坐在火光照亮不到的地方，余光不经意撇过去，心里不由想，这么好看的人，生了什么病，竟然都不会自己吃东西了，可真是可怜…… 夜司宸他傅远一样，也是吃锅盔喝肉汤，他看了一眼洛清尧：“你吃锅盔吗？” 洛清尧低垂着头，静静喝汤，好像没有听见的样子。 夜司宸看了一眼手里又干又硬的锅盔：“这么粗糙的食物，你应当是吃不下。” 046 水中一起洗澡 046 洛清尧做太子时，的确是金尊玉贵地娇养着，吃食穿着无一不精。但从受降听封的那一刻起，他就早就明清楚自己的新身份，吃什么穿什么他都不挑剔，也不知道夜司宸为什么会觉得他吃不下。 洛清尧默默捧着让肉汤喝，心想随他怎么想吧，他只需要扮演一个自闭的小傻子就好了，一个小傻子，不需要操心军国大事，更不需要随时应对挑衅和侮辱，吃完就睡，他真后悔没有早一点想到这个装傻的法子。 他捧着碗，喝尽了肉汤。以前吃完东西总是吐，他醒着浑浑噩噩，睡着也浑浑噩噩，着实过了一段昏天暗日的日子，自从“生了病”，夜司宸不碰他了，他竟然渐渐地好了。 好了也要装下去。 洛清尧打了一个哈欠，困了，但是身上粘嗒嗒的，想洗澡。 洛清尧不动声色朝远处看去，不远处的河边，人影攒动，他们在排队洗澡，他们站在河边的浅滩处，直接往身上泼水，带着凉意的河水驱散了闷热，士兵们发出舒服的嘶哈声。 他们井然有序，洗完一批又一批，最后河边只剩下稀疏的几个人影，最后剩下的人影也没了，河岸边归于安寂，洛清尧望着远处泛着粼粼月光的河水，也想这么痛快地洗澡。 晚餐过后，夜司宸还有军事要忙，他身边只有几个护卫，护卫并不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于是他抬腿向河边走，他往上游的地方走，这里河水更清澈，河边有树木遮挡。 洛清尧淌进河水，他边走边脱，脱了外袍鞋袜，扔到岸边，过了一会儿，索性把里衣也脱了，他的肌肤泛着和月光一样的光泽，朦胧细腻又迷人。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把洛清尧拖上岸来。因为陛下给他们的指令是保护他的安全，小贵人现在离河岸很近，没有溺水的危险，他是安全的。 但是现在是夜晚，河边总不如陆地上安全，但他们都没有动，因为淌水的小贵人脱了内衫，露出了明晃晃的一大片肌肤，虽然他们都是男人，但是不得不说小贵人跟他们是不一样的男人，他们互相看了几眼，迟迟没有动作，这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过来，深夜中他鹰隼般犀利的目光射向河岸，随后又射向了几个呆瓜一般的护卫，护卫首领福至心灵，连忙带着手下后退了，退到他们眼瞎看不到的地方暗中保护。 沁凉的河水漫过洛清尧的小腿，驱散了暑气。洛清尧弯腰，掬了一把凉水洗脸洗脖子，心中一阵畅快，他在洛水长大，水性很好，此时一碰到河水，犹如鱼入大海，他情不自禁又往河水深处走了几步，河水没到了大腿，他索性坐了下去，清凉的河水，浸遍全身，流动的河水冲洗过来，将一天的粘腻带走，洛清尧只觉全身舒畅，倚靠在河中的岩石上，在寂静的夜色里，在潺潺的流水声中，闭上了眼睛。 一个水性极好的人，在水里坐着坐着就不由自主变成漂浮状态，洛清尧闭着眼睛，随波逐流，全身都很放松。忽然，他整个人猛地被一股大力拽进水中，洛清尧震惊地睁开眼，此时天色昏暗，水下更是漆黑一片，洛清尧看不清，只感觉一个模糊的黑影抱住了他。 洛清尧想，遇见水贼了？！ 他水性极好，最初的震惊后马上恢复平静，在水下他就像一尾游鱼般顺滑，那人刚一抱住他，洛清尧轻轻一蹬，身体从那人的怀里滑了出去，飘出去半丈远。 靠着这一瞬间的优势，洛清尧双腿如鱼尾迅速摆动，向上面游去，眼看着瞧见水面银色的月光，他脚踝一沉，随后整个人又被拽了下去，那个人保住他，一抱住他，双臂就像铁钳一样圈住他，洛清尧再也不能像刚才一样滑出去。 即便洛清尧水性好，但他已经在水下呆了很长时间，肺快要炸了一样难受，他嘴里吐出一串气泡，随后，一片冰凉柔软的唇覆撬开了他的唇，给他渡了一口气。 洛清尧稍微缓解了一点，立马向上游，但是抱住他的人不撒手，洛清尧折腾了两下，胸腔又闷起来，又吐出了一串气泡，那个人又过来，覆盖上他的唇，给他渡气。 那个人的唇冰冰凉凉，他紧实的胸膛紧紧贴着洛清尧的胸膛，洛清尧看不清对方的样子，但是胸膛贴在身上的感觉，他忽然感觉好熟悉，但他顾不得多想，胸腔又闷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快溺水了，他胡乱的扑腾…… 下一瞬，洛清尧整个人被拎到了水面。 呼—— 第52章 终于能呼吸了！ 洛清尧弯腰大口大口的吸气，等到肺部终于充盈到了充足的空气时，他抬头去看“水贼”，却看到了夜司宸饶有趣味的笑。 竟然是他！看夜司宸充满趣味的表情，洛清尧觉得他刚才一定实在都弄自己。 洛清尧差点就出口讥讽夜司宸，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是个傻子，不会骂人。他在急促的呼吸中，眨巴了两下眼睛，切换成了天真无害的面庞，一眨不眨看着夜司宸，好似对刚才的状况不是很了解。 “一个人在河里玩水很危险。”夜司宸拨了拨他额前的湿发，“以后不要一个人跑到河里玩。” 洛清尧心想，你要是不把我拽水里我根本就不会危险，但是面上他做出一副认真听话的样子，点了点头。 “尧尧真乖。”夜司宸夸完他，又道，“我们一起洗澡，我帮你洗好不好？” 洛清尧很不想点头，但转念想到，他在第三状态一般都是以听话的样子示人，所以只好点了点头。 夜司宸拿了皂角，要给他洗头，洛清尧没有拒绝。夜司宸给人喂吃的还勉勉强强像个样子，但是给人洗头这件事，夜司宸显然并不熟练，洛清尧被他拽得头皮发麻，半个时辰后，头终于洗好了。 洛清尧刚松了一口气，夜司宸打扮人偶一样， 又开始给他擦洗身体，夜司宸的大手拿着方帕在他背上仔仔细细搓了一遍，然后又把洛清尧调转了一个方向，开始擦他的前面。 方巾擦过洛清尧的脖子，洛清尧耳下三寸处敷贴的特殊面料，在水里浸泡得久了，如今被方巾一擦，那块特殊面料落了下来，落到水中，银白月光下，一朵盛开的艳丽的枚刺花灼灼耀眼，绽放在洛清尧白皙的脖颈上。 夜司宸目光沉沉，良久注视着这朵艳丽的枚刺花，在月色下，枚刺花美得很妖冶，一下子冲淡了洛清尧身上连日来懵懵懂懂的感觉，夜司宸下腹一热，久违的感觉排山倒海袭来，他俯身，亲了枚刺花的花心，然后不由自主向上咬去，伴随而来的粗重呼吸喷在洛清尧耳垂尖上。 洛清尧身体不由一颤，夜司宸环抱住他，轻轻拍打他的背部，口中呢喃不清：“尧尧，别害怕。” 对于洛清尧来说，与夜司宸的每一次情|事，都伴随着痛苦和屈辱，所以在夜司宸靠近时，他的身体就控制不住的发抖，身体是有记忆的，就算大脑不去想，身体似乎也知道接下来他要承受什么样的痛苦和虐待。 所以洛清要更加不可控制地抖了起来，夜司宸轻拍他的后背，忽然没了进一步的动作。这是洛轻尧抖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才发现的，夜司宸只是搂着他，宽厚的手掌一下一下轻抚他的脊背，低声喃喃：“别怕，别怕……” 洛轻尧以为夜司宸是忽然没了兴致才停下，但是他看见了水里的暗龙，不安分的自处游走，龙头饱满晶亮，气势昂扬，急不可耐要找到属于它的的洞穴，然后一头扎进去，但是暗龙的主人在控制住了它，没有遂它的心，暗龙越发急躁的抬头，四处探索，但是依然被控制住，于是暗龙偃旗息鼓，不情不愿地蛰伏了下来。 如此看来，夜司宸的兴致依然高昂，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像是转了性儿，竟然学会了隐忍不发。 洛轻尧被夜司宸搂着，他不敢动，生怕一个微小的动作就激起夜司宸紧绷的欲|望。夜司宸的胸膛和他体内的欲望同样紧绷，洛清逃靠在上面，有些害怕，又有些迷茫。 所以，夜司宸是因为什么控制住了呢？ 洛清尧很清楚并不是因为他装傻，因为他刚才没有装下去，身体的本能反应让他只剩下恐惧和发抖。他想不清楚，一向欲火来了收也收不住的夜司宸怎么就能来个急刹车，难道是因为他害怕了吗？ 不可能，以往每一次，他都害怕，但是夜司宸并不在意他害不害怕，他只在乎他自己爽不爽。 洛清尧想不明白，于是安静地被他搂着，倘若夜司宸只是想要这么抱着他，那就让他抱。 浓浓夜色里，夜司宸亲了亲他头顶的发旋：“你不喜欢，我不会强迫你，你别害怕。” 黑暗中，洛清尧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047 装傻被拆穿 047 对于夜司宸的话，洛清尧是不怎么信的，但是接下来的日子，夜司宸除了经常摆弄一下他脖子的枚刺花，倒也没做其他让洛清尧受不了的事情。 快马加鞭行军十余日后，他们终于到了北境。 他们在这里休整了三日，进沙漠的头一天，夜司宸对他道：“尧尧，我本想将你留在军中，但是觉得这天底下没有比我身边更安全的了，所以还是决定带上你。” 洛清尧表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继续扮演他的小傻子。心里却道，大错特错，天底下实在没有比你身边更危险的地方。第二日，一千精兵整装待发。 为了行军方便，洛清尧也穿上了轻便的骑装。 他们在沙漠中行军数日，洛清尧从最初的好奇兴奋到最后变得一脸蔫相，沙漠里实在太热了，巨大的太阳不知疲倦的闪耀着他的光，要把人烤焦。 时值正午，他们找到一块巨大的岩石，岩石下投下的阴凉极其诱人，夜司宸命令大家下马休息，等到日落时分再行军。 太热了，炙热的温度烤得洛清尧头脑发胀，夜司宸让他背靠在岩石上休息，转身，去了岩石的一面，也不知道去做什么，洛清尧也没力气想，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第53章 “那个……” 洛清尧睁眼，就看到傅远一张黑的发亮的脸。 “你是不是，是不是不舒服？”傅远见他睁眼，怔了一下，黑脸发红，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热了。 洛清尧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很好，他现在一句话也不想说，就想闭着眼睛休息会儿。 “可是你的脸很红。”傅远指了指他的脸颊，又举了举手里的羊皮水袋，递给他，“我看你的样子像是中暑了，要补充水分。” 经他这么一提醒，洛清尧的确感到脸上火烧似的热，且伴随头晕脑胀心跳加速的症状。 他拿出自己的水袋，冲傅远晃了晃，表示自己有水。 “我的是加了盐的，你现在得喝这种水。”傅远拧开水袋，又往洛清尧面前递了递，见洛清尧没有反应，他连忙道，“这个水袋我没有用过，是新的。” 言外之意，是你不要嫌弃。 洛清尧没有接他的水袋，自然并不是在意水袋有没有被用过，而是他本能地不想跟任何人有交流有联系。 “快喝吧，喝了才有力气，要不然严重了可就麻烦了，中暑不是小事，可会要你的命！”傅远将水袋塞进洛清尧手里，洛清尧沉默片刻，仰头喝了。 不过他喝了几口就停下，每个人的水都是定量的，他喝多了，傅远就没有了。洛清尧停下来，却看见傅远正一眨不眨看着他，洛清尧把水袋还给他，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傅远的脸更红了，有些羞赧：“你脖子上的花儿真好看。” 洛清尧一愣，摸了摸脖子，他把衣领向上拽了拽，没说话。 “这么好看的纹身为什么要遮住？”傅远有些遗憾，“我要是有这么好看的纹身，得天天拿出来让人眼馋！” 洛清尧面上没有表情，努力当一个没法深入交流的傻子，但是傅远的热情并没有因此受到打击，他喋喋不休，讲起在军中的事。比如张三也有一个纹身，但他纹的是一只老虎，还不大好看，没有老虎的威猛。 洛清尧淡淡地听着，眼角偶尔扫他一眼，傅远精力太充沛了，说话的时候手舞足蹈，眼睛发亮，一点也没有疲态，洛清尧轻抿嘴角，微不可察笑了一下，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也有一个人天天在他耳边叽叽喳喳。 但是那个带给他热闹的人却并没有什么好下场，洛轻尧微微扬起的嘴角又抿成了一条直线。 傅远自顾说了很多，却看见洛轻尧脸上闪过一丝忧郁，他忙问：“你怎么啦，是不是难受？” 洛轻尧点头，又闭上了眼睛，心想，他要离傅远远一点。 傅远轻轻道：“那你休息，要是吐了，就得再喝盐水。” 洛轻尧闭着眼睛没动，他听到傅远起身的声音。 “陛，陛下？”傅远有些结巴。 夜司宸低沉威严的声音传来：“怎么了？” “他，他应当是中暑了，我送了些盐水过来……陛下，您找到纺锤果了！”傅远的声音里满是惊喜，“纺锤果治中暑最有效了！” 洛清尧感到一双大手盖在他的肩头：“尧尧，醒醒。” 洛清尧睁开眼，夜司宸手里拖着一个中间粗两头细的果子，果子外皮是跟沙漠融成一体的土黄色。 夜司宸用匕首在上面开了一个口，递给他：“喝吧。” “快喝，快喝！这可是沙漠里的琼浆玉液，没事的人喝了补充体力，中暑的人喝了立马活蹦乱跳。”傅远道，“只是这东西不好找，它的颜色跟沙子太像了！陛下有鹰隼般的锐利眼睛才能找到！” 洛清尧看着夜司宸手里的纺锤果，心想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喝，什么意思？ 不过他还是接了过来，给他他就喝。 纺锤果的汁液清凉甘甜，洛清尧一个没忍住，全喝了。夜司宸又见他喝得畅快，心里也跟着畅快，他摸了摸洛清尧脖子的枚刺花，洛清尧缩了一下脖子。 傅远的视线跟着枚刺花移动，他舔了舔嘴唇，觉得很渴，拿起水袋，咕咚咕咚喝了好多水。 沙漠里越来越热，大家草草吃了干粮喝了水，挤在阴凉里，搭了简易帐篷，轮流休息。 洛清尧只喝了水，便靠在岩石上不想动弹，夜司宸把他拽过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又摸了摸他的脸。 “退烧了。”夜司宸道，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跟洛清尧说，洛清尧没有回应，一会儿便听到了夜司宸均匀绵长的呼吸。 洛清尧很累，却睡不着。 他搞不明白夜司宸的用意，夜司宸为何不厌其烦照顾一个像累赘的他？ 纺锤果，纺锤果，这么珍稀的东西，仅此一个，难道不应该他自己享有吗？ 洛清尧想不明白，他更习惯动辄就对他出言侮辱的夜司宸，而不是现在事事迁就他的夜司宸。 洛清尧心里幽幽叹了一口气，算了，不想了，夜司宸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夜司宸拿他当小猫小狗也好，玩物也好，还是心血来潮无比珍视也好，都随夜司宸去。 他不去猜这些，只要夜司宸不要在肉体上折磨他就好。 想到这儿，他再也支撑不住酷热下的疲惫，沉沉睡去。 洛清尧感受到了一丝寒意，等他醒来，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而他们早就离开了岩石，一队人马寂静无声行驶在银白月色下。大漠昼夜温差大，白天的暑气早就散尽，此刻就算他身上披了毯子，还是有点冷。 第54章 “醒了？”夜司宸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洛清尧的后脑正好压在夜司宸滚动的喉结上，于是洛清尧感到了一阵一阵的震荡从脑后传来，他动了下身体，离夜司宸的身体远了些，但是乍一离开，寒气见缝插针钻进他后背， 洛清尧打了一个哆嗦。 夜司宸紧了紧手臂，将他压回怀里。 “你还是不要乱动的好。”夜司宸道。 洛清尧不动了，马儿缓慢行驶在沙漠上，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只觉得苍茫天地间，静谧一片。 “尧尧。”夜司宸忽然低头，亲了一下他的发旋，力道很温柔，然后他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好呢？” 洛清尧空茫的大脑一下子快速旋转起来，连身体都紧绷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好呢？ 你打算什么时候好呢？ …… 夜司宸是真的看出来了还是在诈他？ 洛清尧沉默不语，一副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 “你实在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夜司宸又亲了一下他的发旋，“放松吧，知道了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洛清尧这才意识到，他紧绷的身体早就出卖了他，但他放松不下来。 “最开始，”夜司宸顿了顿道，“我看了相关的医书，刘太医诊断的没错，你是真病了。” 洛清尧微微低头，心想，夜司宸打算怎么处置他。 夜司宸又道：“但是我们形影不离，一天十二个时辰一直在一起，就算再缜密的骗子也有露出马脚的时候，更何况你并不是一个行骗行家，当你自以为是一个人的时候，你就装得没有那么到位了。” “那天在河边，你一个人下河洗澡，我就发现了。”夜司宸幽幽道，“你是因为不想同我说话，才一直装病吗？” 洛清尧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没有说话。 夜司宸叹了一口气：“好吧，我承认我以前很多地方做得不好，你不愿意同我说话也能理解。” 月色里，洛清尧讶然睁大了眼睛，怎么，夜司宸竟然还学会反省了？怎么回事？ “你到底要扮演小傻子到什么时候？”夜司宸道，“坦白讲，我为你做得够多了。” 洛清尧提起心来，他觉得夜司辰在说他不知好歹。 “告诉我吧，尧尧，这个游戏你打算玩到什么时候？”夜司宸的声音像大漠里的月色一样又凉又沉。 048 沙漠遇险 048 “你打算怎么惩罚我？”被拆穿了，再装下去恐怕会惹恼夜司宸，洛清尧索性不装了，直接问道。 “嗯，惩罚。”夜司宸沉沉说完这句话，就不再说话了，好像是在思考怎么惩罚他。 按理说，该罚，不听话的小猫咪学会了骗主人，应该给他一点教训。 但是，他现在不想惩罚他怀里的小猫咪了，小猫咪太容易受到惊吓，他不想再把他吓得精神失常，他宠他，所以应该原谅他无伤大雅的小伎俩。 月色逐渐稀薄，直到东方现出一片朦胧的白光，夜司宸也没有说怎么惩罚他，洛清尧在不安中睁眼到天亮，不一会儿，红彤彤的太阳霸占了整个天空，洛清尧眯着眼睛，身体本来就虚弱，如今一晒，又头昏脑涨起来。 夜行晓宿的日子一连走了几日，周围还是一片茫茫黄沙。洛清尧明显感到他们水不够了，前几天，还能大口喝水，这两天只能小口喝水，还不敢喝太多，每时每刻都处在干渴中，洛清尧感到自己从里到外都要被晒干了，他昏昏沉沉地熬着，到了最后，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了。 夜司宸看着地图出神，按照地图的指示，他们走过月沙山后，会看到月牙湖，月牙湖就是他们的补给站，但是穿过月沙山后，按照地图的方向又走了两日，竟然半点湖泊的影子也没有看见。 夜司宸把当地向导叫来，向导是个黑瘦的小老头，他的嘴唇起了一层白色的皮，风一吹，白色的皮簌簌煽动，向导舔了一下嘴角，神神叨叨：“沙漠里的海子是会动的，那月牙湖八成是跑了！” 身边的傅远一脸冷汗，这个向导是他派人找的，生活在北境边陲的一个小村子里，每年都会横穿沙漠，去到柔然，跟那些蛮子做些小生意，在沙漠里的生存经验十分丰富。 但是如今看来，这人说话怎么透着一股不靠谱的气息。 “这是长生天的旨意，长生天不让我们向前走了！”小老头向导道。 “你是中原人，也信奉长生天？”夜司宸问。 “长生天神就在天上，不管我们信不信，他都在！”黑瘦向导一手指天，满脸坚定，“我们应该追随长生天的旨意，马上回去！” 现在回去，没有水，也会渴死在半路上。 傅远道：“老人家，你想想办法，我们现在回去，也不一定能保住命。” “那要看长生天的意思，长生天要我们死，我们也没办法。”向导有些萎靡地想走。 夜司宸面色阴沉，抽出刀，架在他脖子上：“留你也没什么用，不如杀了，送你去见长生天神。” 向导面色骤变，又干又瘦的身体打颤：“你，你要杀我……不不不，我还有用，你别杀我，我们再往前走走，海子跟着风跑，说不定它跑到前面去了！” 夜司宸的刀尖儿擦过他的脖子：“带路。” 向导颤颤巍巍跑到前边去带路，夜司宸瞥了一眼傅远：“这人靠谱吗？” 第55章 “他，他在沙漠行走的经验很丰富……” “不是问这个，他身世有没有问题？”夜司宸面色不耐看了一眼傅远，不知道戎马一生善于用兵的傅忠将军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脑子少根筋的儿子。 “啊？”傅远的神情有些迷茫，“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夜司宸提着马缰绳走了，要不是看在傅忠的份上，他真想砍了傅远，这个向导明显有问题，他派了小兵盯紧向导。 向导没有再嚷嚷着要回去，一路向前奔，没有停歇下来的样子，彷佛是看到了远处的海子。 夜司宸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洛清尧已经晒得精神恍惚，玉白色的肌肤浸出汗水，晶莹细碎的汗珠挂在额角鬓间，双颊透露着不正常的红，让洛清尧透露出一股醉态的病态来。夜司宸拿出快要见底的水袋，给了灌了一口水。 洛清尧嘴里干的要命，猛一被湿润的液体滋润，嘴巴不由自主向上靠，想要吮吸更多，夜司宸又给他喝了一口，晃了晃基本没有水声的羊皮水袋，声音嘶哑：“尧尧，再等一等，马上我们就能找到水了。” 洛清尧昏昏沉沉“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听见还是没听见，总之喝完水，又没动静了。 傅远驱马过来，他嘴唇又干又裂，眼角快速扫了一眼陛下怀里的人，陛下怀里的人歪着头，头靠向另一侧，看不到脸，只能看到他露出的雪白脖颈上艳丽的枚刺花，上面缀着晶亮的汗珠，花瓣衔着水珠，颤颤巍巍，动人心魄，傅远扫了一眼，心跳如鼓，他马上收回视线，低头，“士兵们有些受不了了，是不是要休整一下？” 沙漠行军，本就是夜行晓宿，只不过以往都是快到正午才开始修整，但是随着深入沙漠腹地，天气越来越热，修整的时间也不得不提前。 夜司宸环视四周，到处都是黄沙，明晃晃闪着刺眼的光，根本就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在这种地方落脚，就是明摆着要被晒成鱼干。 夜司宸抽出地图，看了一眼，但是这地图在一片黄灿灿的沙子里聊胜于无，都不如靠直觉来得准。他向远处遥遥看了一眼，希望能找到沙丘之类的遮挡物，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一眼竟然看到了不远处出现了一个湖泊，湖水粼粼，闪耀着银光，湖泊周围竟然还有葱绿的树木。 “那是——！”傅远也看到了，很兴奋地喊了一声，“有湖！” 向导也看见了，忙跑回来道：“月牙湖！月牙湖！” 士兵们也看到了，也跟着兴奋起来，在燥热的天气里一连行军数日，猛然看到湖泊，全都兴奋地嗷嗷叫，想要一头扎进湖里，好痛痛快快喝上一顿，洗上一顿。 洛清尧睁开眼，也看见了远处的景象，那一汪湖水怎么看怎么诱人，也许是他热得迷迷糊糊，他觉得很不真切，但即便觉得不真切，也拼了命的想要过去。 那可是一湖水啊…… 洛清尧眯着眼睛，动了动身体，想要坐起来看得更真切一些，夜司宸手臂盖到洛清尧脸上，给他遮挡一部分刺烈的阳光，道：“保存体力，别乱动。” 一队人马本来被晒得蔫蔫的，此刻像打了鸡血一样向前走。 湖水就在眼前，大家都想快点走到，但是无论他们怎么走，那湖竟然始终都在不远处，总是感觉再走一走就到了，但是在走一走，那湖距离他们的距离也没有变短。 夜司宸眉头微蹙，命令大家停了下来。 “陛下，怎么不走了？”傅远跑回来问。 夜司宸道：“有可能是海市蜃楼。” 傅远从最初的兴奋中冷静下来，他从小生活在北境，虽然没有深入进沙漠腹地，但是沙漠中的种种奇观异象却听父兄讲了不少。 沙漠中的确常出现海市蜃楼的假象，但是—— 他又看了一眼远处波光粼粼的湖水，湖水那么真切，他彷佛感到了湿润的水汽在召唤，怎么就是海市蜃楼？！ 队伍停下来，但是前面却有一个身影没有停下，发疯似的往前跑，是那个又干又瘦的向导，盯着他的小兵扬鞭驱马，跑到前头，很快把他揪了回来。 “跑什么跑，没听见军令吗！” 向导一脸惊恐：“长生天要惩罚我们了，来要我们的命！” “你带我们找不到水源，就妖言惑众！”小兵怒道。 傅远好生好气道：“老人家，咱们刚开始可是说好了的，你带我们进沙漠，我付你钱，进了沙漠，水源没找到，你还总吓唬我们，这不好吧……” 傅远话还没说完，向导挣脱小兵的舒束缚，不管不顾朝远处跑去，一边跑一边叫：“长生天发怒了！” 倏忽一道白色的影子滑过，一头白骆驼从他们身边如流星般奔了过去。 此时，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忽然暗沉下来，巨大的风声呼啸而过。 夜司宸面色一紧，扬鞭驱马：“跟上那匹白骆驼！” 话音刚落，黄沙漫天，尘沙飞扬，天地尖一片灰黄，吹得人东倒西歪，马儿受惊，扬起马蹄子嘶鸣不已，夜司宸紧紧盯着前面的白点，拽着缰绳追了上去。 “咳咳咳——”洛清尧咳嗽起来。 “尧尧！撑一下！”夜司宸一只手臂紧紧环住他上半身，把他压在怀里，另一只手不断拉动缰绳，控制马匹，一定要追上前面的白骆驼！ 白骆驼跑着跑着拐了一个弯，夜司宸跟着拐了一个弯，但就是拐的这个弯，白骆驼竟然不见了！ 第56章 而龙卷风离他们越来越近，要是被龙卷风卷到天上去，再摔下来恐怕要变成一摊肉泥！夜司宸努力辨识地上的骆驼足迹，但是风沙很大，早就掩盖过去，他只能凭着直觉驱赶马匹继续往前走。 这么大的动静，怀里的人却十分安静，一点声息也没有，夜司宸背后一冷，晃了晃怀里的人：“尧尧？” 过了一会儿，怀里的人轻轻动了一下，夜司宸安下心，继续招录，但是下一瞬，马儿整个身体忽然跪下，他整个人毫无征兆滚了下去！ 049 喝了夜司宸的血 049 渴，无比的渴。 除了渴，身体已经没有其他的感觉，洛清尧无比渴望喝水，但是水在哪里？ “水，水——” 滴答，滴答，滴答。 一滴水从上面滴洛，滴在了洛清尧干裂的嘴唇上，洛清尧像是干旱龟裂的土地，急切地含住了这滴不知从何而来的宝贵水源。然后他吮吸到了更多的水滴…… 身体的饥渴得到缓解，洛清尧有了一些精神，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夜司宸修长的手指插在他的嘴里。 “唔——” 洛清尧急忙吐出来，淡淡的血腥味蔓延开来，洛清尧看见了夜司宸手指肚的伤口，还在丝丝向外渗血。 “还喝吗？”夜司宸动了动流血的手指。 洛清尧混沌的大脑开始转动，所以他刚才喝的并不是水，而是夜司宸的血？ “你要喝水，水囊没水了，只好给你喝血了。”夜司宸看了眼手指肚不断向外冒出的血珠，又不由分说抵进他的口中，还在他的口口中转了一圈，“都吃了，别浪费。” 一股血腥气从口中蔓延开来，洛清尧的舌尖抗拒地向外抵，但是柔嫩的舌尖打不过强硬的手指，不管他的舌尖怎么向外推，夜司宸的食指都稳稳压在他的舌面上，因为他推的太狠了，夜司宸索性又放进了一根手指，两根手指惩罚似的压向他的舌根。 洛清尧的口腔被两根手指轻轻巧巧桎梏住，晶亮的涎液从嘴角流出。 “尧尧，你身体太弱了，不喝点血很难扛过去。”夜司宸一手抱住他，另一只手的手指压住他乱动的舌头，不断的挤压舌面，更多的血液从他手指中流出来，随着一滴滴温润的液体顺着倒流进洛清尧身体中，洛清尧理智上不想要，但是身体求生的本能却不由自主渴望更多的血液滋润他干渴的喉咙。 洛清尧的喉头不由自主的滚动，更多的鲜血流进他的他身体，身体上的饥饿得到缓解，但是洛清尧的脑子却更混乱了。 没错，他需要水，但是就算没有水，夜司宸也不至于让他喝他的血吧，这是什么割肉喂鹰舍己为人的大无畏精神啊？ 如果你的宠物饿了，你会割了自己的肉去喂宠物吗？不管这个宠物对你多重要，他只是个宠物，必要的时候你会把他卖了吃了，却不会割自己的肉喂他。 他是夜司宸豢养的宠物，所以夜司宸为什么要用自己的血喂他？ 洛清尧觉得夜司宸的行为十分怪异，不，应该说是诡异。 “尧尧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夜司宸看着他瞪得圆溜溜的眼睛问，他问完，却并不等洛清要回答，自问自答，“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太感动了。” 洛清尧不是感动，洛清尧是看不明白夜司宸诡异的举动。 过了半晌，夜司宸终于肯将手指从他口中拿走，他擦了擦洛清尧嘴角的涎液，又问他：“喝饱了吗？” 洛清尧趁机做起来，连忙点头。 “那就好，你昏迷了好几个时辰。”夜司宸道。 此时，洛清尧坐起来，环视四周，发现他们像是处于一个废弃的宫殿中，宫殿内断壁残垣，四周壁角堆满了黄沙，从裸露的缝隙中，让能听到外面狂风呼号。 “我们从上面掉下来，就掉进了这里。”夜司宸往上看了看，他们掉下来的洞口此时在就被沙子掩埋，是不可能通过园路返回了，“我怀疑那头骆驼也来到了这里，常年生活在沙漠中的动物都有灵性，找到那匹骆驼，跟着它，或许可以找到出口。” 洛清尧站起来，舔了舔依然有些干裂的嘴唇：“那我们去找吧。” “你的身体还需要再休息一下，不然走不了多久，你又要晕过去。”夜司宸看了一眼他微晃的身体，并没有起身，而是长臂一伸，又把洛洛清尧拽倒了。 洛清尧的身体的确没恢复好，他被这么一拽就倒了，身体轻飘飘地像雪花。 “好了，你再睡一会儿，一会儿我叫你。”夜司宸不由分说，大手盖住了他的双眼。 手遮的黑暗中，洛清尧思绪万千，不知道夜司宸为何如照顾他，是看他这个玩物越来越顺眼，所以夜司宸不由自主有了人性心生怜爱决定做个人对他好吗…… 洛清尧竟然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要不是夜司宸叫他，他还能继续昏睡下去。 洛清尧被扶了起来，他们在废弃宫殿中不停走动，洛清尧停下，看着殿内厚厚的沙子，在上面似乎看见了动物的脚印。 “那，是不是骆驼的足迹？”洛清尧有些不太确定。 沙子上面的痕迹很浅，不太好判断。夜司宸走过去，蹲下仔细看了看，又往前走了几步，回来后，夜司宸肯定道：“尧尧真厉害，是骆驼的脚印。” 洛清尧扯了下嘴角，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就算他发现了骆驼的踪迹，夜司宸也不用像夸小孩子似的夸他吧。 第57章 他们沿着骆驼的脚印走，转过一道破败的看不出样子的大殿门。 “陛下！” 忽然，从旁边土色的墙壁中跳下一个人，一脸激动地跑过来：“陛下，你们都还在，真是太好了！” 这个满脸激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傅远。 傅远先是给夜司宸行礼，然后眼角的余光不由朝洛清尧看去，洛清尧的肤色依然是病态的苍白，唯有眼角和脖颈，开着艳丽的花，傅远看了一眼，心脏控制不住地又猛跳起来，他不敢看了，指着远处，向夜司宸汇报：“陛下，我们在那边掉下来的，我这就把他们叫过来！” 夜司宸问：“现在还有多少人？” “跟我一块掉下来的只有三十个几个人。”傅远道，“其他人暂时没找到。” 夜司宸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在想，还没找到傅忠的丝毫踪迹，士兵已经如此狼狈，他不得不承认是他小瞧了沙漠的恶劣。 傅远已经把人叫了过来，看见夜司宸后，大家虽然又累又渴，但是有了主心骨，走起来也有了动力，大家循着骆驼的足迹继续前进，但是走着走着，骆驼的痕迹不见了。 “这破地方跟个迷宫似的，怎么走了这么久，也看不见能出去的地方？”傅远有点走不动了，他的水袋倒是没丢，但是里面已经没水了，他干的要着火，嘟嘟囔囔小小声说道。 洛清尧动了动鼻子，他感觉到了一丝潮湿的凉意，夜司宸捏了一下他的鼻尖：“闻什么呢？” “这附近好像有水。”洛清尧生在湿润的洛水，身体已经习惯了湿润的气候，如今身在干燥的沙漠里，身体对于水汽特别敏感。 “在哪儿？”夜司宸问。 洛清尧又动了动鼻子：“就在前面。” 傅远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一行人打起精神继续往前走，没走一会儿，就听见了水声。 “真的有水！”傅远惊喜道。 一道蜿蜒曲折的小溪流横贯在南北走向的宫殿中，河水清澈见底，他们一直在找的白骆驼正在溪流的另一端优雅地喝水，见来了许多人，并没有受到惊吓逃跑，依然悠哉游哉，倒像是这条溪流的常客一般。 看来这只白骆驼是知道这个地方，来这里躲避风沙的。 有了水源，大家自然要在这里休整，先趴在水边喝饱了水，然后把随身的水囊全部灌满，大家原地休息后，夜司宸安排了四个小队，以他们的休整地为中心，向外扩散，寻找其他可能掉下来的士兵。 洛清尧喝足了水，坐在溪流旁边养精神，夜司宸安排晚工作，走过来道：“尧尧，你这是立了大功了，想要什么奖励？” “立什么大功？”洛清尧长长的眼睫抬起。 “你发现了水源，可不是立了大功一件？”夜司宸的眼角带着笑，“说吧，你想要什么奖励？” 奖励么？ 洛清尧鸦羽般的眼睫毛又垂了下来，他真正想要的夜司宸不会给他。 “我没什么想要的。”洛清尧道。 “是吗？”夜司宸的手臂搭到了他肩上，“我记得你以前想要出宫。” 洛清尧抬起头，瞪大眼睛，难道夜司宸答应他出宫？ “出宫住是不可能的。”夜司宸道。 “哦。”洛清尧没什么表情地又低下了头，没仔细听这句话里细微的含义。 “但是你每月可以出宫玩一次。”夜司宸又道。 洛清尧对小东子的承诺一直藏在心底，如果可以出宫，他就能完成小东子的心愿，洛清尧长久压在心头石头—其中的一块，也能落下。 洛清尧复又抬头，眼眸微动：“谢陛下。” 夜司宸看着他明显动然的神情，心道，他的小猫还是顺毛捋比较好。 夜司宸打定了主意，以后不吓唬他。 傅远走过来，一向没什么忧愁的脸上多了一丝忧虑：“我父兄他们，不会也遇见了海市蜃楼或者是龙卷风吧？他们可能没我们这么好的运气……” 如果遇见海市蜃楼，会不会被那虚幻勾着一直往前走，知道耗尽体力？ 如果遇见龙卷风，他们能恰好掉进废弃的宫殿里，躲过一劫吗？ 夜司宸收回看洛清尧得视线，问他：“傅老将军身经百战，对沙漠的危险十分清楚，他这次为何会冒险深入沙漠腹地？” “以往跟柔然打仗，都是在近北境边缘。但是上次，来叫战的是柔然的可汗，兄长的一直穿云箭射穿了柔然可汗的肩膀，父兄就想着趁胜追击，一举击灭边境大患，谁能想到……” 谁能想到竟然一去不复返？ 柔然可汗，亲自叫战，中箭？ 夜司宸细细揣摩其中的信息，据他所知，柔然内部正是一团混乱，他们的可汗怎么会亲自出来叫战？ 050 这般虚弱，没有我可怎么办 050 派出的小队陆续回来了，每个队伍都带回了人，人数差不多有五百人左右，剩下的半数人都不知道被龙卷风卷到哪里去了。最后一个小队回来时，除了带回了骑兵，还带回了向导。 向导本来一脸菜色，看见白骆驼时，菜色的脸忽满脸虔诚地冲着白骆驼跪拜，一边跪拜一边道：“长生天的使者哟，感谢您给了我们一条生路……” 白骆驼优雅地喝水，并没有多看一眼这个奇怪的老头。 第58章 对于龙卷风来时，老头独自一个人跑了的行为，傅远很生气，此时看见老头，好性子的傅远脸色也好不起来：“老人家，你怎么丢下我们就跑了呢，当初你可是信誓旦旦说跟你走不会遇见危险，就算遇见危险，你也能带我们脱困，结果怎么样，你自己跑了！” 向导浑浊的眼珠动了动：“长生天的事情谁也管不了，他要我们死，我们就得死。但是长生天仁慈，给了我们一条活路，我们应该感恩。” “你，你怎么总拿长生天说事！”傅远气急败坏，但是他天生不会责骂人，又顾念对方是个老年人，连狠话也说不出来，只能自己憋得脸黑红。 “啊——！” 向导捂住自己鲜血淋漓的胳膊，惊恐地看着夜司宸，夜司宸已然收回长刀，面色平静：“再有下次，你的命就留在沙漠。” 向导嘴唇哆嗦，脸色惨白：“你，你怎么敢在长生天的眼皮底下伤人……” “这是军队，只有军法，没有长生天。”夜司宸道，“记住你的任务，就是带我门寻找傅将军的踪迹。” “沙漠变化多测，找不到也不能怪我……” “那就找到天山山脉。” 天山山脉以北就是柔然国，柔然国与北境之间有天然的山脉和沙漠阻挡，极不好找，所以北境的军队不会冒险穿过沙漠去袭击柔然，反倒是柔然，仗着对沙漠地形的熟悉，每年到了秋冬，就要到北境骚扰，这么多年，大小骚扰不断，北境又没办法彻底根除柔然，只能以防守为主。 夜司宸想要跨过天山山脉，直击柔然！ “万万不可！”傅远虽然不会打仗，但是也知道五百骑兵，纵然这五百骑兵都是精兵良将，贸然进入柔然的地盘也是十分危险的。 “也许你的父兄，已经被柔然抓走。”夜司宸道。 “那，那……”傅远哽咽道，“那也不能让您陷入险境啊，我，我会想办法将父兄救出来……” 傅远现在只恨自己没有多读兵书，没有多上战场杀敌，如今父兄落难，他竟然什么也做不了。 夜司宸淡淡瞥了他一眼没说话，那神情彷佛在说，就凭你，就凭你怎么救得了他们，傅远低头，羞愧难当。 外面风沙渐停，白骆驼喝饱了水，迈着优雅的步伐沿着溪流的方向走，夜司宸命令大家在后面跟着，跟白骆驼走，果然找到了出口，众人在出口处又做了一番修整，连马匹也喂饱了，才上路。 一路上都没有看到傅忠他们的足迹，直到他们到了天山山脉。 洛清尧的身体一直不大好，一路赶路，都是强撑，如今夜司宸命令大家在天山上休整，他也终于能喘口气了，等到爬到山上，一刻不停地昏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已经到了晚上。 “你醒了。”耳畔传来夜司宸的声音。 洛清尧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水。” 等他咕咚咕咚喝完水之后，对上了夜司宸亮如璨星的眸子。 “你这般虚弱，没有我可怎么办。”夜司宸道。 洛清尧擦了擦嘴角，一点也不客气：“陛下，没有你，我的身体也不至于这么差。” 夜司宸道：“你放心，等我们回去，一定给你调养好了。” 洛清尧没说话，看向远处，透过影影幢幢的树木，能看到柔然的方向跳动的火苗。 “已经到了天山，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洛清尧问。 “尧尧觉得呢？”夜司宸反问他。 “我是陛下的手下败将，自然是没什么好办法。看陛下胸有成竹的样子，想必是有了好法子。” “没有。”夜司宸回答得很干脆。 洛清尧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你没法子，带大家跑这里来做什么？” “怎么，尧尧是在担心我吗？”夜司宸问。 “我担心我自己，我不想死在这种鬼地方。” 夜司宸见洛清尧“病”好了之后，说话间隐隐又有了冷嘲热讽的趋势，他心里竟然有些高兴。 “那是自然，你死了是要葬进皇陵的，我不会让你流落在这种地方。” “陛下，我在同你说正事。”洛清尧道。 “好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不用担心。”夜司宸揽过洛清尧，将他禁锢在怀里，“你还是多多休息吧。” 夜司宸的手臂长而有力，轻轻松松固定住洛清尧，洛清尧枕在他的手臂上，抬眼看着墨蓝色的天幕，心绪竟然意外的平静，他没有抗拒这样的身体接触。 也许这就是认命，逃了好几次没有成功，现在夜司宸最起码表面上愿意将他当个人看待，那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洛清尧胡乱地想，想就这样吧，他就这样跟夜司宸乱七八糟地在一起，等到哪天夜司宸厌烦了他，让他出宫，或者是一辈子不厌烦他，让他老死在宫里也行…… “陛下，派出去的士兵回来了。”傅远的声音传来。 洛清尧猛地睁眼，却发现一夜竟然过去，此时林间已经有了灰蒙蒙的亮。 “叫他过来。”夜司宸已经起来了，就坐在他不远处。 “陛下，我们看见傅将军了！”出去查探的小兵的道，“只是守卫森严，我们没能和傅将军说上话。” 夜司宸脸上没什么表情，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旁边的傅远兴奋不已：“我父兄他们可还好，有没有受伤？” 第59章 “隔得有些远，受没受伤不清楚，只知道大将军他们没有性命之忧。”小兵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傅远拍拍胸脯道，随后傅远咦了一声，“既然他们抓走了父兄，为何没有第一时间联系北境，用人质提条件呢？” “那是因为他们有更大的图谋。”夜司宸道，“这个柔然王，所图不小。” “依陛下的意思，他们想要图谋什么？”傅远问。 夜司宸扫了他一眼：“你不是把我请来了吗？” 傅远震惊：“陛下的意思是……他们，他们怎么敢？既然如此，陛下还是速速回去！” 夜司宸勾唇笑了笑：“这柔然王一向小心谨慎，我倒是担心这个他不肯出现。” “陛下，柔然虽小，但是柔然军加起来也有一万多，我门只有500多人，纵然个个能以一当十，那在数量上也茶具太大！”傅远是真着急，他担心父兄没错，但倘若为了救父兄，要置君上于险地，那是万万那不行的！ 夜司宸却道：“明天，派人去给柔然王送个信，就说朕来跟他谈判了。” 今天一天，所有人都在养精蓄锐，夜司宸和几个将领一直在商议，洛清尧没有刻意听，对他们的计划不甚清楚。 休整一天一夜后，夜司宸带着士兵要下山，向导看他们要走，大喊：“求求把我放下来吧，你们走了，若是来了豺狼虎豹肯定会把我吃了！” 傅远心生不忍，心道，向导已经将他们带到这里，按照口头约定，他确实该把向导放走，但是陛下却把这个向导绑了起来，夜司宸使了一个眼色，立马有人把向导的嘴堵住了，然后把他五花大绑拎了起来，一同带下了山。 他们到了山下，夜司宸一马当先骑着高头大马，回头对他道：“尧尧，你就在我身后，不要到处乱走。” 今天洛清尧自己骑了一匹马，点了点头。他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士兵，敏锐的发现，今天的士兵数量并不足五百，洛清尧皱了皱眉头，剩下的人去了哪里？ 草原的太阳一点一点升起来，远处的地平线上，浩浩荡荡显出人影，他们将中间的人保护得水泄不通，走的近了，傅远透过层层叠得的人影：“柔然王，是他，我见过他的画像！” 然后又加了一句：“这柔然王也太怕死了，他们这么多人，难道害怕我们能把他杀了不成？” 夜司宸微微一笑：“很好，终于出来了。” 柔然王是个四十多岁人，矮胖身材，他坐在马车上，四周都是拿着盾牌的士兵，只要一有不测，盾牌士兵就能将柔然王的四周保护得成铁板一块。 “尊敬的大覃皇帝，欢迎您远道来到草原做客。”柔然王竟然十分客气。 “柔然王，你想要什么，直接说吧。”夜司宸开门见山。 “没想到大覃皇帝是这样一个爽快人，”柔然王笑道，“我仰慕大覃已久，大覃地大物博，有数不尽的粮食绸缎盐巴，不像我们柔然只有可怜的水草裹腹。” “所以呢？” “所以，恳请大覃皇帝陛下将北境十六城赠与柔然。” 051 尧尧一定是怕我死 051 洛清尧心道，柔然王想用傅氏父子的性命换大覃的十六座城池。 他看向夜司宸，夜司宸的背影不动如山，看不到他的神情。但是洛清尧很清楚，夜司宸不会答应，他把大覃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别说柔然王用傅氏父子的性命要挟，就算是柔然王用他父皇母后的命要挟，夜司宸都不会答应。 但是他们现在在柔然的地盘，倘若不答应柔然王的要求，他们怎么以几百精兵对抗柔然上万精兵？ “你要的太多了。”夜司宸注视着远处的地平线，低沉的声音缓缓升起。 柔然王哈哈一笑，随后道：“那大覃皇帝愿意拿多少城池来换你们大将军的性命？” 远处的地平线忽地燃起了一簇绚丽的烟花，柔然王回头看了一眼，微微蹙眉。 说时迟那时快，夜司宸忽俯身，在马腹一侧抽出一张巨大无比的弓，上弦瞄准，噌地一下，弓箭离弦而出，破空而去，直直对着柔然王地眉心射去！ 柔然王矮胖的身躯轰然倒地，这一串动作都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柔然王身边的护卫都没来得及暑期盾牌，他们的王就死不瞑目地看着他们。 柔然军队一阵混乱，柔然王的儿子一看父亲被杀，大刀一举：“啊啊啊！杀了狡猾的中原人！给父王报仇！” “王子，王子，你看，咱们的粮仓着火了！”柔然王子向后一看，后面不知何时燃起了熊熊大火，而着火的方向正是粮仓的方向，于此同时，天山山脉的密林中，万树颤动，一大片一大片的飞鸟受惊扑向天空，密林中响起震天响地的杀敌声，彷佛里面有千军万马。 王子身边的人大惊：“王子，大覃皇帝不是只带了几百人，他们的军队藏在林子里！” “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吗！”柔然王子咬牙切齿。 “王子，咱们与大覃打得两败俱伤，你叔叔的实力可就超过你了，他肯定不会放过大好机会自立为汗！” 一片尘土飞扬的混乱中，大覃的士兵早就冲过来了，沙尘阻隔了视线，只觉对面马蹄声声，人数浩大，但却看不清对面到底有多少人。 柔然王子已经生退意，没了作战的决心。 第60章 这一边，一波又一波的士兵冲了出去，一片黄沙飞扬中，夜司宸岿然不动，端坐在马背上，看着远方。洛清尧眼光瞥向后方，山林仍然震震生响，飞沙尘土漫天，但是再也没有新的士兵冲出来了。 洛清尧想，人已经用尽了。 正这样想着，忽然从黄沙中又疾驰出一匹快马，马上的人手持尝到，满脸凶狠，愤怒的视线直勾勾盯着夜司宸，手中长刀朝夜司宸砍去。 “小心！”洛清尧惊呼出声，他立在夜司宸的左侧，而冲出来的人在夜司宸的右侧，他眼睁睁看着长刀朝夜司宸颈间落下，彷佛下一瞬，夜司宸就要人头落地。 电闪雷鸣间，夜司宸反手抓住刀柄，反向刺去。 扑哧—— 长刀反向刺进向导的胸口，向导倒在地上，胸口的鲜血瞬间染满了半边胸膛，但是愤怒的眼神依然仇恨无比地盯着夜司宸。 “你为柔然王做事。”夜司宸居高临下，看着向导。 向导想说什么，但是一张嘴满嘴是血。 “都不重要了，柔然王已经死了。”夜司宸冷冷道。 向导的眼中迸发出凶狠的目光，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撞向夜司宸，但也只是徒劳，夜司宸攥着刀柄，轻轻拧动，向导噗通倒在地上，抽搐两下，再也没了生息。 夜司宸慢条斯理擦了手上的血迹，转头对洛清尧道：“尧尧，刚才吓到你了，你是不是怕我死了？” 洛清尧有些后悔，后悔提醒夜司宸小心，以夜司宸的武力，就算他不提醒，他也能发觉背后有人偷袭，所以他又何必多次一举地提醒？ 洛清尧沉默不言。 夜司宸笑着抓住了他的马缰绳，将他拽到身前，长臂揽上他的腰，将他抱到自己的马上，他心情很好地亲了一下洛清尧地发顶，语气力带着无法掩饰的笑意：“你还是怕我死吧？” “这个很重要吗？”洛清尧反问他。 “想要我死的人很多，想要我活的人不多。”夜司宸道。 “陛下，你是一国之君，你的臣民不会想你是死的。”洛清尧道。 “那不一样，那是因为他们需要我，需要一个强大的皇帝开创史无前例的大覃盛世。” “我不希望陛下死，是因为我需要陛下的庇佑。”洛清尧无比清醒道。 夜司宸沉默半晌，最后又亲了他的发顶：“还是不一样。” 洛清尧不知道夜司宸觉得哪里不一样，也不想与他争辩了，他向前倾了倾身体，道：“陛下别亲了，都是沙子，硌嘴。” 夜司宸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拽着马缰绳奔上了山。 洛清尧上了山上才发现，山里有十几匹马，每匹马尾上都绑了扇形的枯枝，跑起来咚咚作响，尘土漫天，一匹马能跑出上百匹马的气势，终于明白刚才山上千军万马的气势是怎么来得了。 不久之后，傅远带着父兄回来了，一行人没有多做停留，趁着柔然大乱，马不停蹄像北境驶去。 回到北境之后，宴席之上，傅忠父子对夜司宸情真意切的感恩戴德。 宴席上十分热闹，醉醺醺的酒气弥漫开来，洛清尧端坐在夜司宸的食几一侧，眼观鼻鼻观心，安静吃菜，老实说，他不喜欢这种场合，因为每次宴席，席下总是会有似有若无的眼神好奇打量他，每一次这样的打量，都在提醒洛清尧，他现在是什么样的身份。 他告诉自己，无所谓，不用在意，但是心底仍然闷了一口气，不想看见这样的视线。所以他只能装作对菜肴十分感兴趣的样子，专注品尝每一道菜，其实早就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怎么，尧尧是不是觉得闷了？”夜司宸忽然倾过身子问他。 洛清尧夹菜的手一顿，仍是低垂眼睫：“还好。” “朕看你都快睡着了。”夜司宸道，“你若是觉得闷，就出去走走。” 洛清尧抬头，眼睛微微睁圆：“可以吗？” 按照夜司宸以往的性子，不会放他走，只会让他像个挂件似的跟随在他身侧。 但是洛清尧这句话极大取悦了夜司宸，夜司宸道：“自然可以，只不过不要走得太远。” 洛清尧点头：“我知道，就在大帐外走走，透口气。” 夜司宸道：“去吧。” 洛清尧默默出去，北境的夏夜空旷清爽，洛清尧走得稍微远了些，但也谨记夜司宸的话，没有走太远，找了个没什么人的僻静角落，四周都是草垛，洛清尧看着高高的草垛，左右看了一下，反正没什么人，索性爬了上去。 “哎呦——！” 洛清尧吓了一跳，从草垛上弹起一个人影，显然也吓到了，四目相对，洛清尧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你，你是……是你。”傅远有些结巴。 “不好意思，有些打扰了。”洛清尧顿了一下，转身就要下去。 “哎，不打扰，不打扰。”傅远比他动作快， 先跳了下去，“你要是喜欢，就在上面。” 咚咚咚，脚步声跑远了。 看着落荒而逃的背影，洛清尧只是笑了下，也没多管，就躺下了。 头枕在手臂上，墨蓝的夜空高高悬挂在上空，几点星子缀在天幕上，晶晶亮亮地闪着，星星的光芒很纯粹地亮着，没有好奇没有探究，单单只是亮着，不会因为他是太子就变得更亮一些，也不会因为他是俘虏，就不亮了。 第61章 洛清尧的心情这才舒畅了些，不知过了多久，他都快要睡着了，猛地听到一个声音响起：“听说你们明天要走了。” 洛清尧起身向下看，就看到草垛下面站着一个人，傅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去而复返，背靠在草垛上，肩膀蹋着，没精打采的样子，他头低着，看不清神情。 洛清尧道：“是的。” 洛清尧回答后，空气里是长久的安静，安静到洛清尧以为傅远已经走了，但是一会儿傅远的叹息响了起来：“你，你还会再来北境吗？” 洛清尧：“这要看陛下的意思，我做不了主。” “也是。”傅远鼓起勇气抬头，就看到一张清冷如月光的脸正静静向下看，傅远慌乱地又低下头，心怦怦跳，他不知道怎么了，只知道一看见这人，就惶惶的，他乱七八糟地说着，“那我去都城找你。” 洛清尧很喜欢傅远赤诚又略显笨拙的性子，但是他不想跟傅远有太多交集，总觉得跟他走得近得人都没什么好下场，傅远这样的人，永远留在北境，坐榻逍遥自在的傅小将军比较好。 “小将军去都城应该找的是陛下，怎么要找我？” “我，我……”傅远自知失言，努力找补，“我把你当朋友，去了都城自然是要找朋友的。” “我不需要朋友。”洛清尧的声音有些冷，“小将军不要把我当作朋友。” 052 尧尧，我等不及了（修改） 052 “你，你……” 傅远“你”了半天，什么都没说出来，一张脸在月色下憋得通红：“我，我……”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洛清尧眉头微蹙，“小将军到底要说什么？” 他着实觉得傅远有些奇怪，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也没有太多交流，但是傅远似乎对他有着不同寻常的注意，还把他当作“朋友”，洛清尧感到不可思议。 洛清尧更希望自己是个透明人，不被注意。 “我，我会好好读兵书的！会好好学打仗的！我一定能封狼居胥，封侯拜将！”憋到最后，傅远憋出了这样一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话来。 洛清尧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话题为什么到了这里。 傅远一梗脖子：“他们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叫我‘小将军’，但我要凭自己的真本事封侯拜将！” “嗯，挺好。”洛清尧平平说道。 “我会的！” 空气里又是长久的沉默，洛清尧是不想说话，傅远是抓耳挠腮找不到话题，他知道不应该跟小贵人独处这么长时间，但是仍然忍不住，一想到明天一别，两人遥遥相隔，不知道什么能在相见，他心里就很难受，忍不住要要和他多说两句话。 这大概是就是“朋友”吧，虽然小贵人并没有把他当作朋友。 傅远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小贵人，觉得他神色淡淡的，没什么兴趣要和他聊下去的意思，他顿了顿：“那祝你明天一路顺风。” “谢谢。” . 大覃国都，永福宫。 永福宫钉死的窗户拆开了，大殿里亮堂堂的，晃动着夏末的闲光，让人慵慵懒懒的。 “这么多天的奔波，你又瘦了很多。”夜司宸斜倚在矮榻上，看了眼坐在御案另一侧的洛清尧，伸手捏了捏他凸出的肩胛骨，“朕答应让你出宫，就一定会让你出宫，不过，你要先把身体养好。” 洛清尧低头道：“是。” “你自从病好了，倒是乖顺了很多。”夜司宸推了推御案上紫色的饱满果实，捻了一颗递进洛清尧嘴里，“你尝尝，西域的葡萄，说是比我们中原的要甜。” 西域葡萄各大饱满，咬一口，又甜又凉的汁爆满口中，洛清尧咀嚼几下，将果肉吞咽下去，丝丝甜凉的味道滚过喉头，味道确实不错。 “怎么，好吃吧？”夜司宸笑道，“我就知道你爱吃甜的，肯定喜欢西域葡萄。” “多谢陛下。”洛清尧道。 “你跟我不必客气，若是想吃，让御膳司多送些来就是了。”夜司宸道。 洛清尧十分珍惜现在的时光，因为夜司宸变“好”了许多，不会忽然大发雷霆，也不会强怕他做不喜欢的事情。有几次，洛清尧已经明显感觉出来夜司宸是压抑着欲火放过他的，他索性也装得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只是今天，葡萄的果香丝丝缕缕蔓延开来，大殿里充满了夏日果香微醺的气味，起初夜司宸只是抓着他的手腕问他：“你的身体到底什么时候能好？” 洛清尧知道夜司宸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他把手往回抽了抽，没抽|动，于是当作没听懂地又吃了几颗葡萄。 过了一会儿，夜司宸又说：“我等不及了。” 话音未落，夜司宸已经站起来，走到洛清尧的那一边，洛清尧的身上散发着丝丝果香，夜司宸在他颈间嗅了嗅，停在他颈间的枚刺花上，他摩挲着这多艳丽的枚刺花，思绪翩翩。 “你知道我们已经多久没有……”夜司宸在他耳边轻声呢喃，最后两个字轻不可闻。 洛清尧双手推在他肩膀上：“陛下，我的身体还没好。” “嗯……”夜司宸皱了下眉头，似乎是在思考，过了半晌，他道，“我会轻一点，不会让你受伤。” “陛下妃嫔成群，若是有了需求，尽可以找她们服侍，我一个病怏怏的人恐怕服侍不好陛下。”洛清尧的鼻尖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道，“陛下何不找个能让自己痛痛快快的人？” 第62章 “我已经很久没找别人了。”夜司宸面色严肃，从洛清尧来了之后，他就没再踏入后宫嫔妃的寝殿，起初是觉得嫔妃的寝殿食之无味，后来是——总之，就是没什么兴趣。 洛清尧身体不好的这段时间，他像个和尚似的，现在眼看这洛清尧好了一些，他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你放心，我会很轻的。“ 对于夜司宸的话，洛清尧是不信的，他已经做好了疼痛的准备，但是夜司宸这次却极尽温柔，他并没有感受到痛苦。 事后，夜司宸抱着他道：“感觉怎么样？” 洛清尧没说话。 夜司宸又问：“那你喜欢吗？” 洛清尧还是没说话。 “你太紧绷了。”夜司宸亲了亲他的发顶，“这样对身体不好，容易伤到你，种事情就是要放松才能感受到乐趣。” 洛清尧没说话，垂着眼睫毛，如此苟延残喘已经让他没有面目见双亲，他又怎么可能在这种事情感受到快乐？ 夜司宸冷不丁来了一句：“那你会觉得反胃恶心吗？” 洛清尧猛地抬头，随后摇了摇头，他沙哑着声音道：“没有。” 洛清尧清楚地知道夜司宸的雷点在哪里，如果他承认了，那从今往后一段时间他又要不得安宁。 夜司宸没再问下去，说：“我想让你在这件事感到快乐，而不是恐惧和恶心。尧尧，我以前的做法你不喜欢，从今之后我不做就是了，你不要害怕，也不要觉得恶心，好不好？” 听着像是个商量的口吻，但是洛清尧并不能拒绝，只能以沉默回答，夜司宸并没有让他一定说“好”，搂了他，在榻上睡着了。洛清尧睡不着，他盯着高耸的殿顶，心想，就这样吧，反正是要活着，夜司宸愿意对他好，他就识趣一点，毕竟都已经是个亡国太子了，就不要想高贵而有尊严得活着了，反正也是逃不掉了。 “陛下，陛下……” 晃动的纱帐外，高鄂小声地叫着，洛清尧没有睡，听到外面的动静，悄悄起了。 “陛下还在休息。”洛清尧走过去，在纱帐内说道。 “小贵人，麻烦您叫一下陛下，就说西域使臣到了，在勤政殿等着参加陛下。”高鄂擦了擦头上的汗，既担心扰了陛下的清梦被责罚，但又担心误了陛下的军国大事被责罚，“小贵人，求您帮一下老奴吧。” 洛清尧稍一思忖，便道：“好，我去跟陛下说一声。” "老奴谢过小贵人了！"高鄂在纱帐外，连连向洛清尧行礼。 洛清尧回到榻边，发现夜司宸已经醒了，正微微眯着眼睛看他。 “陛下既然醒了，想必听到高公公的话了吧？” “让他们等。” 外面的高鄂听了命令，出去回话了，在勤政殿等候的徐长卿看见高鄂道：“陛下何时过来？” “陛下说‘让他们等’。”高鄂一字不差地转述了夜司宸的话。 “没了？”徐长卿问。 “没了。” 让西域使臣等候，原也没什么，毕竟他们是泱泱大覃帝国，一个属国的使臣等等也是应该的。只不过以往，陛下都是在勤政殿的书房批折子，但是现在…… “那陛下到底什么时候从后宫出来？”徐长卿忍不住问道。 “陛下在后宫歇着呢，老奴也不知知道陛下什么时候出来啊！”高鄂传完话，就要走。 徐长卿看了眼天色：“陛下一向勤政，现在既不是晌午也不是晚上，按理说不应该歇着啊！陛下从上完早朝就去了后宫，这不应该啊！” 高鄂笑呵呵道：“徐相还没娶妻，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妙处了。” “……”徐长卿一把拉住高鄂，“陛下是不是歇在那个，那个小贵人宫里，就是跟陛下去寺庙的那个？” 高鄂点了点头。 “那我就知道了。”徐长卿仰天长叹一口气，默默去了勤政殿的偏殿等候。 另一边的永福宫。 “陛下还不过去吗？”洛清尧问。 夜司宸这才懒懒地开始穿衣服：“尧尧这是撵我吗？” “不敢，只是怕陛下误了军国大事。”洛清尧道。 “劝朕勤勉政事，尧尧这句话倒是很有皇后的范儿。”夜司宸半开玩笑道，“不如朕封你做皇后吧。” 洛清尧看了他一眼：“皇后与陛下比肩，同样受万民敬仰，陛下不要拿这种事情说笑。” “怎么是说笑呢，朕说你做得了皇后你就做得了皇后。” 大覃的皇后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和荣耀，是可以参政的，尤其是在皇帝病危之时，皇后的印玺加兵符同样能够号令军队。夜司宸不立皇后，一是觉得这个世上没人配做他的皇后，二是他多疑，不愿将权力分给任何一个人。 但是今天一句无心的话，夜司宸忽然觉得，如果洛清尧来做皇后，他似乎可以接受，唯一的问题是，洛清尧是个男的，不能孕育子嗣。 但是问题也不大，过继一个孩子给他养就好了，夜司宸一直没考虑过继承人的事情，此时脑海中细细过了一遍他所有的儿子，竟然没一个让他称心的，他嫌弃地摇了遥头。 053 陛下是把我卖了吗 053 自从西域使臣来之后，夜司宸一连几日都没有来永福宫。只是今日不知为何，夜司宸忽然召他去长乐殿。长乐殿是皇帝平日宴饮的场所，洛清尧心想，夜司宸这是闲下来，想起他来了？ 第63章 等到了长乐殿，才知道今日并非普通的宴饮，而是大宴西域使臣。洛清尧从大殿正中穿过，往夜司宸的座位上走时，就感到了一股强烈的视线朝他射来。 这股视线没有丝毫顾忌，像利剑一般从他的头发丝儿扫到他脚后跟，将他从上到下看了一个痛快。宴席之上，洛清尧经常被人打量，但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赤|裸大胆的，但他依然不动声色，目不斜视朝夜司宸走去。 “尧尧，你的身体可好些了？”他一靠过去，夜司宸一把揽过他的腰，把他拉到自己的腿上，神情甚是狎昵。 洛清尧面色一惊，长乐殿满朝众臣，还有外国使臣，乌泱泱地坐了一大殿，夜司宸竟然在这种场合下如此举动，实在不合常理，难道是喝醉了？ 洛清尧的确闻到了酒气。 “多谢陛下挂念，已经好多了。”洛清尧艰难地动了一下腰腹，想要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夜司宸却带着一丝醉态，大手用力桎梏住他的腰身，没让他下去。 洛清尧深吸一口气，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哈哈，这位美人天姿国色，我们草原上最美的花儿都和他比不了，怪不得大覃皇帝舍不得将他带出来！” 洛清尧看去，说话的人在夜司宸左手侧，浓眉大眼，四五十岁，衣饰华贵，看装扮是西域人。洛清尧眼神与那西域人一对，就看到了他赤|裸露骨的眼神，洛清尧不动声色收回目光，看起餐桌上的菜肴。 “可汗说笑了，听闻西域美人高鼻深目，能歌善舞，别有一番风趣。”夜司宸一遍客气，一边大手用力揉搓洛清尧的腰腹，揉得洛清尧生痛，微微蹙眉。 “哈哈，大覃皇帝若是喜欢，我阿可都送您几个就是了，还望大覃皇帝不要嫌弃！”阿可都道。 夜司宸微微一下，像是接受了。 “来，举杯！”阿可都豪爽道，“愿我西域王庭与大覃帝国合作愉快！” 夜司宸举杯，遥遥与他互碰，算是认同他说的，阿可都一饮而尽，随后又是哈哈大笑，神情甚是愉快。 洛清尧却感到了一丝诡异的压抑，这个大殿里高兴得只有阿可都和他的随从，其他的朝臣强都是强颜欢笑，就连举杯庆祝嘴角勾起的夜司宸，仔细看，也能看出来，他的眼里没有丝毫笑意。 洛清尧心道，看来与西域的合作，倒不像夜司宸愿意的。只是夜司宸不愿意，西域可汗又是使了什么法子让他同意呢？思及此处，洛清尧不禁看了一眼阿可都可汗。 那阿可都十分兴奋，脑门发亮，一脸意气风发地与夜司宸描述美好的合作前景，说了两句，便不由朝洛清尧看去，于是洛清尧就看到了一脑门亮汗的阿可都，眼神露骨地看他。 洛清尧厌恶的转过头，这时，洛清尧感到腰腹被夜司宸使劲儿捏了一把，洛清尧不由地深蹙眉头。 “是不是不熟番，倘若不舒服，就回去歇着吧。”夜司宸道。 洛清尧看了夜司宸一眼，心道，这不是被你捏得吗？ 不过他巴不得早点离开这里，就点了点头，离开了，走得时候，洛清尧还能感到背后粘腻的视线。 永乐殿的宴饮，对洛清尧来说，只是一次普通的宴饮，只不过因为西域可汗的目光，他觉得比以往恶心了一些，但是也没放在心上，过了十几日，就听说阿可都可汗要赶回西域王庭。 只不过，洛清尧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被送给了阿可都可汗！ 洛清尧震惊地扶着富丽堂皇的轿撵，看向夜司宸。 夜司宸面色很平静，只是附在他耳边道：“尧尧，相信我，我会把你接回来的。” 洛清尧的大脑有几瞬的空白，等到他的脑子终于能转乐，他艰涩道：“陛下是把我卖给阿可都可汗了？” 夜司宸神情难辨，眸子似海深沉，只道：“我会尽快接你回来，在这之前你不要轻举妄动。” 夜司宸和阿克都合作，他去西域…… 洛清尧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合作内容，但是也能明白，大覃和西域合作的细则里面，有一条就是他要去西域，才能促成他们的合作。洛清尧再看向夜司宸，夜司宸已经面色平静，只是一直看着他。 洛清尧深深看了一眼夜司宸，钻进马车。马车外夜司宸又道：“你的家人，我会帮你照顾好，你放心。” 车马粼粼，洛清尧捂着胸口，很难受。他不该难受，他本就是夜司宸的玩物，夜司宸为了大覃，随后将他转手给他人，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洛清尧努力说服自己，但是他依然憋得难受，喘不上气来，四肢百骸也像僵了一般，又冷又硬，无法动弹。 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会这么难受？ 既然夜司宸随手就能把他送人，他就不要对他那么好啊！！ 为什么在悬崖时紧抓住他不放？ 为什么把仅有的纺锤果给他吃？ 为什么在他昏迷不醒时喂他血？ 为什么对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甚至百依百顺！ 如果没有这些，今天他就不会如此难受震惊。 洛清尧呆坐在马车里，忽然感觉脸上有冰凉的液体流下，伸手一摸，是泪。 “父亲，母亲，清淼……”直到最后一刻，夜司宸提起他的家人，是威胁他不要轻举妄动，不要想着逃跑吗？ 洛清尧自嘲地笑了，擦干眼泪，挺了挺身体，坐得笔直，像一尊好看的精雕细琢的不会动的雕像。 第64章 “清尧，清尧……” 马车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洛清尧的魂魄像是刚还魂儿一般，他转动僵硬的身体，朝声音来处看去，透过晃动的车帘，他看到了顾风。 “陛下命我护送你去西域。”顾风道。 良久过后，洛清尧轻轻“嗯”了一声，外面也没了声音，此后就是良久的沉默。 马车行了一天，晚上安营扎寨。 阿克都走过来，满脸急不可耐：“我来看看我的珍宝。” “可汗，您的珍宝累身体不好，需要休息。”顾风道。 阿克都面色不耐：“我送给大覃皇帝十个西域没人，大覃皇帝陛下已经将他送给了我，难道我还不能看吗？” “自然不是。”顾风道，“只是您的珍宝脾气很大，又身体虚弱，反正他已经是您的了，您何不等到王庭再看呢？” 阿克都看着眼前俊朗沉稳的青年，忽然道：“你不想让我看他，难道你要违背大覃皇帝的命令吗？” “陛下给我的命令是将他活着送进王庭。”顾风笑道，“倘若路上出了事，陛下必定会责怪于我，可汗就算是为了我的前程着想，还是等到了王庭再看吧，那个时候，我也算交差了。” 阿克都一下子明白了顾风的意思，原来他是怕多生事端。既然美人已经是他的了，他也不急在这一时，他也想在这个水做的没人面前刷刷好感。 阿克都干咳一声，冲马车内道：“既然如此，你就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的手下便是。” 马车里一片安静，阿克都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回音，正觉得面子上挂不住，这时马车里传来空声音：“让可汗费心了。” 阿克都顿时心花怒放，觉得这声音比草原上最会唱歌的鸟儿的声音都美。 “不麻，不麻烦。”阿克都此时已经心痒难耐，但是为了保持在美人面前的形象，为了以后的春宵一刻，又好意叮嘱了几句，最后万般不舍离去。 风吹来，掀开了马车的帘子，露出洛清尧苍白无神的侧脸。 “清尧，下来走走吧，别总是闷在马车里。”顾风道。 洛清尧道：“不用管我，我不会死的，我会活着进王庭。” 顾风左右看了一眼，见阿克都和他的随从都已经远去，他靠在马车车窗上，低声道：“我可以送你走，出了大覃的边境，我就能送你走。” “不必了。” “清尧，你听我说，从大覃到西域这一路，本来就凶险非常，遇见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再平常不过了，我早就安排了人在域外，到时候伪装成土匪劫车就行。”顾风的语速有些快，“这次是他把你送走，不是你自己要逃走，你半路被土匪截杀，他也不会降罪你的家人，这是你离开他最好的机会了……” 过了半晌，马车里都没有声音。 “清尧？”顾风低声叫道。 “感念顾大人高义，还是算了吧，我不会走的。”洛清尧道。 “为什么不走？你知不知道，你要是进了西域王庭就再也没机会走了！”顾风道，“阿克都十分狡诈，说只有把你活着送进王庭，他才能把坠梦的解药给大覃。” “坠梦？” 顾风一顿，道：“这个不还不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大覃国有一大批士兵人吃了坠梦，已经成瘾了，严重影响了军队的战斗力。更可怕的是，坠梦植株铺天盖地在大覃生长，怎么除也除不尽，本来丰收的农作物全都被坠梦杀死，百姓没有吃的。西域使臣说他们有杀死坠梦植株的药粉，可以给大覃，条件就是互市和……” “和得把我送给阿克都是吗？” 054 顾风的小心思 054 “是。”过了半晌，顾风回答。 “我不会逃的。”洛清尧用没什么起伏的语调平静说道。 “你……”顾风十分不解，“你到底怎么想的，现在有大好的机会为什么不走？” “交易里，阿克都肯定要求是我到了王庭之后才会把坠梦的解药交出来吧。”洛清尧道。 洛清尧撩开了车窗，此时正值夏末秋出，本该是丰收的日子，但是远处的田田间地头，没有看到黄橙橙的黍米，远远看去，只看见农田里到处攀爬的绿色植株，铺天盖地，压倒一切。 而本应丰收的农户，远远地站在地头，神情绝望。 “那就是坠梦吧？”洛清尧指着远处的天地道。 顾风“嗯”了一声。 “西域的图谋不是一日两日就做成的，最起码是今年开春的时候就开始谋划了。”洛清尧轻轻道。 “你管这些做什么，这都是他需要考虑的事情。”顾风道。 “大覃国都是这个样子，那别得地方呢？”洛清尧喃喃自语，“恐怕也好不了吧。” 顾风没有说话，但从他的神情来看，大覃的粮食主产地差不多都受到了攻击。 “我还是那句话，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顾风道。 “这的确不是我该考虑的。”洛清尧道，“我只是不想洛水受牵连罢了，大覃的粮仓空了，难道他不会从别的地方征收吗？洛水土地肥沃，沃野千里，是最好的粮食征收地了。” 洛水刚归顺大覃不足一年，夜司辰如果要弃车保帅，那么洛水就是最好的被吸血的地方。 顾风沉默半晌，两道锋利的剑眉拧到一起：“清尧，阿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到了王庭，你就只能任他，任他……” 第65章 洛清要轻笑一声：“你不要再说了，我会如了陛下的心愿，活着到王庭。” 顾风深深看了他一眼：“清尧，我本可以不顾一切把你劫走……” “那要谢谢你了，顾指挥使。”洛清尧道，“做事之前还知道征求我这个无用之人的意见。” “清尧……”顾风叫了他的名字，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洛清尧的眉眼依然美得摄人心魄，这令顾风越是不能放下。 “顾指挥，前尘往事，咱们一笔勾销吧。”洛清尧淡淡道。 顾风回过神来，想了一会儿：“你不怪我了？” “没什么。”洛清尧抬眼看向他，“若是顾指挥还心怀愧疚，回到都城后，若是能照顾我的亲人一二，我会感念你一辈子。” “你放心，你的家人，我自然会放在心上。” “那就多谢顾指挥了。” 马继续西行，白天马不停蹄赶路，夜晚露宿驿站或是安营扎寨。 “顾大人，你带我们走得什么路？走了三天了，都没走出这座山！”阿克都看着这条十八弯的盘山路，完全没了方向，心里十分来气，怒视汹汹质问顾风，“我们来得时候，没有经过这条路，你为什么要带我们走这条路，是不是不想让我们走出大覃？” “可汗，您来的时候轻车简从，没有贵重的物品和人，自然是抄近路走。”顾风看了一眼马车，“现在您回去，带了许多中原的金银财帛，为了您和财帛的安全，我自然是小心谨慎，宁肯绕远一些，也不走近路。” 阿克都看着眼前的青年人，半信半疑：“当真？难道不是你们大覃皇帝在耍我？你可要知道，解药必须等我回了王庭才能给你们，你们故意拖延，没什么好处。” “当然不是，我们大覃皇帝最言而有信。”顾风彬彬有礼，和煦的笑容自带亲切，“可汗，这一路走来，我们可是一个山贼都没遇见，可见我带您走得都是最安全的路，你还不信吗？” 阿克都心想，这倒是不假，绕远是绕远了一些，但一路顺遂，没有看见不长眼的毛贼打劫，可见这个青年人说得话有几分真。 “可汗，今日是下不了山了，只能委屈可汗在山上休息。”顾风十分恭敬。 “我委屈什么！我是刀剑上舔血的汉子，不在乎这些！只要别让马车的小贵人委屈才好！”阿克都甚至不知道洛清尧的名字，提关键顾风叫他小贵人，便也跟着叫了。 顾风微笑道：“既然如此，请可汗回去休息，我们明日走得快些，争取再休息时能看见驿站。” 阿克都狭长的一双眼睛瞥向马车，马车内十分安静，听不到半点响声，阿克都甚至怀疑人不在里面，他道：“最近匆匆赶路，一直没有看见小贵人，不知道小贵人身体吃得消吃不消？” “多谢可汗挂念，一切都好。”马车里传来淡淡的声音，那声音如云如梦，阿克都只是听声音骨头就酥了，草原的美女美男子也不少，但是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尤物，只是一个眼神，一道声音，就能把人撩拨得不行。 阿克都眼神迷离，不由靠近马车：“小贵人不如下车和我们一起用晚膳吧。” 顾风站在他后面，眼神如刀。 马车里沉默了一瞬后传来洛清尧得声音：“多谢可汗，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阿克都心花怒放，没想到这个小贵人如此识趣，他连忙命人把饭食摆在了这边。 洛清尧从马车上下来后，阿可都的眼神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那种不加掩饰的色迷迷的眼神，令顾风作呕，他真想一刀挖过去，把阿可都的眼睛挖出来！ “你尝尝我们那里的食物。”阿克都递给洛清尧一个圆状的饼，上面撒了芝麻，“这个叫囊，里面放了羊肉，很好吃。” “多谢，我已经饱了。”洛清尧婉拒了阿可都，他虽然目不斜视吃东西，但是阿可都赤裸的眼神太有存在感了，令他十分不在自在，他有些反胃恶心。 “你吃得很少，像个让人恋爱的小羊羔。”阿克都道。 洛清尧没说话，正打算站起来，阿可都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眼神色迷迷的在他手腕上流连：“你的手好白，比西域玉女峰上的雪还要白。” “可汗……”洛清尧蹙起眉头，把手抽了回来。 “可汗，小贵人累了，请您让他休息吧。”顾风面无表情道。 “是吗，我瞧着他气色还好，你看他的眼尾是多么红艳美丽，比最娇艳的花都好看，都勾人。”阿可都痴痴道。 顾风深吸一口气，按耐住一刀砍了阿克都的冲动，开始胡说八道：“可汗，小贵人越累，眼尾才越红。” 他本意这么说，是想让阿克都放洛清尧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说了之后，阿可都眯起眼睛，陷入一种痴迷的想象中，不一会儿，他嘴角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是吗，还真是与众不同，令人神往啊！” 洛清尧实在受不了，草草行了一礼，转身上了马车，阿克都也没有怪罪，只是嘴角意味身长的笑容就没下来过，阿可都最后看了一眼紧闭的马车，唱着别人听不懂的草原歌儿走了。 顾风紧紧攥住刀把的手青筋凸起，他看着阿克都的背影，眼神阴翳，他做不到，他做不到把洛清尧交出去。 “顾大人，顾大人……” 洛清尧的声音让他回神，顾风松了松握住刀柄的手，走过去：“怎么了？” 第66章 洛清尧靠在马车车窗上，看了一眼外面，他像是有话要问，但是又紧抿双唇，没有开口。 “清尧，你有什么管说，不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做到。”顾风道。 “我有个问题要请教顾大人。”洛清尧顿了顿，最终说了出来，他的声音极轻，像是柳絮一样钻进顾风的耳朵，“顾大人走这条路，当真只是因为没有山贼？” 顾风一愣，他以为洛清尧受不了阿可都，改变了注意。 “你就是想问这个？”顾风道。 “是的，顾大人。” “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吗？” “顾大人，我没有别的要说，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如果不方便说，也无妨。” “没什么不方便的。”顾风收敛好情绪，不想让洛清尧误会是他的主意，于是实话实说，“的确绕远了，这是陛下吩咐的。” 洛清尧蹙眉：“他？他不应该想早点拿到解药吗？” 洛清尧想不明白，对于夜司宸来说，越早拿到解药，大覃的损失就越少。那么把他快快地送到王庭换取解药才是正理，为何又让顾风拖延时间呢？ 难道是不忍心看他被阿克都践踏，能拖一日是一日吗？ 这个想法刚产生，洛清尧便自嘲一笑，他怎么会这样想，怎么可能呢？夜司宸都把他送出去了，还在乎他是早一天还是晚一天被践踏吗？ 洛清尧觉得自己刚刚冒出的想法很荒谬，他到底在不自量力地期待写什么？ 顾风看着明显出神的洛清尧，他紧了紧手里的刀柄，心想，洛清尧在想什么，经此一事，他会更痛恨夜司宸吧？但是看他的神情，似乎又不像。 顾风不想让夜司宸在洛清尧心里有半点正面形象，于是他道：“他已经把你送出来了，不管中间盘算什么，都改变不了结果。” 055 遭遇马贼 055 西行的人马平静无波走到了大覃边境，再往西走，就是西域和大覃之间的二不管地带，这里夏日酷热干旱，冬天狂风严寒，连野草活得都很辛苦，不是能养人的地方，所以这里成了亡命之徒的聚集地。 “可汗，大覃外的地方您比我熟，剩下的就交给可汗了。”顾风环视四周，看到这里寸草不生，一副没来过的震惊模样。 “要是有不长眼的来劫车，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怕什么！”阿克都目露不屑，“他们怎么打得过我们草原上英勇上的勇士？！” “那是自然，可汗带的人自然都是最厉害的。只是我还是要多嘴提醒可汗一句，这里的人都是亡命之徒，他要是他们只是想劫掠财物，那便给他们好了，毕竟是身外之物，犯不着拼命啊。”顾风一副有些怕事得的样子。 “你这人，”阿可都面露鄙夷看了一眼顾风，“也就只能在大覃威风了，出了大覃，看你这害怕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多厉害。” 顾风讪笑了两声，像是被看穿了一般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马车继续形势，洛清尧挑开车帘，向后望去，大覃城池的轮廓逐渐模糊，直到消失不见。 “你喜欢在什么样的地方生活？”顾风骑着马，来到车窗前。 风沙吹来，洛清尧眯了眯眼：“我还是更喜欢洛水，这里太干了，就连大覃国都也是。” “也是，洛水空气湿润，温度宜人，是个好地方。”顾风附和道。 说起洛水，洛清尧清冷的侧脸都变得柔和起来。 顾风看着他：“我知道一个地方，是一座海外小岛，岛上四季如春，繁花盛开，倒像是仙境一般。” “在哪里？”洛清尧问。 “在洛水的南面。” “常听闻，洛水以南有仙岛，我曾经去游历，但是因为风浪太大，错过机会了。”洛清尧当真十分遗憾，如今他是哪里都去不成了。 顾风笑了笑：“你才多大，怎么就知道没有机会了？” 洛清尧撂下车帘，不再说话。 他们一路西行，在大覃和西域的二不管地带，平稳行走了数日，除了恶劣的天气，倒也没遇见更让人糟心的事情了。 “再走五日，咱们就能看见玉女峰的山尖了。”阿克都忍不住来到洛清尧的马车前道。 洛清尧淡淡“嗯”了一声。 “可汗，虽然这一路风平浪静，但是咱们还是小心为好。”顾风打马上前。 “怕什么，一路以来都没有遇见马贼强盗，可见他们也是柿子挑软的捏。”在阿可都眼里，顾风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了，“你要是害怕，趁早回去，早早回禀了大覃皇帝，我就是说你已经把人送到了西域王庭！” 阿可都对这个青年人印象不好，他在这里，总是打扰他和小美人聊天，这种碍眼的还是早些打发了好。 顾风尴尬地笑了笑：“人还是要送到我才能走。” 人送到了，他才能拿解药，然后快马加鞭送回去。 阿克都骑着马，哒哒哒跑去前面领路，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快点赶回王庭，好好享受马车里的小美人。 ——噗！ 空中忽然传来利箭破空之声！ “不好，有埋伏！” 说话间，车队里已经有人中箭倒下。 “他大爷的！还真有不长眼的猢狲来！”阿可都一手提弓，一边快速转到装着金银财帛的马车后面后面藏起来，他身边的护卫也逐渐靠拢过来，保护阿可都。 第67章 箭矢如同密雨“铮铮铮”射到马车上，稍微露出身形的西域人都被射倒在地。 “可汗，这群人不是劫财，是想要害命啊！”阿可都的近身侍卫道。 阿可都咬牙切齿望后面看了一眼，大覃的人也倒了好多，没人乘坐的那辆马车晃晃悠悠，马匹明显收到了惊吓，他想去后面。 “大汉，万万不可，一出去就会被射成筛子！”护卫道。 阿可都又看了一眼后面，车夫中箭倒地，顾风跳上了马车，控制住了狂躁的马匹，他见马车暂时没有失控的危险，举起长弓，向对面的荒草堆射了一剑；“奶奶的，跟我射死这帮不长眼的玩意儿！” 两路人马互射一通，弓箭用尽了，对面草丛涌出一群凶狠的马贼，提着砍刀，冲了过来。 “都把武器扔了，把金银财宝美人统统交出来！”为首的马贼一脸横肉，凶神恶煞。 这马车里的东西，有布匹盐巴种子，都是好不容易才从大覃带回来的，阿克都怎么可能拱手让给这些无名的山贼！ “这位好汉，这是西域王庭的车队，今日|你放了我们，他日必当重谢！”可汗身边的护卫道。 “什么狗屁王庭的车队，就算是大覃的车队老子也截的！”为首的大汉呵斥道，“都出来，手抱头，蹲地上，别给老子耍心眼！” 阿克都冲手下使了一个颜色，手下明白，慢慢站出来，在他把武器往地上扔的一瞬间，他后面的西域人举着刀噌地一下冲出来。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领头的人骂了一句，一刀砍掉了西域人的头，热血飙撒，喷出去三丈远。 嘶——！ 马儿受惊，一声长鸣，朝着远处狂奔而去。 “快追！那车上肯定有宝贝！”领头的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吩咐。 乌泱泱的有十几个马贼，嘴里意味不明发出嚎叫，去追马车。 阿可都一看失控的马车是小美人的车，心急如焚，有心也想让人去追，但是马贼整杀得红眼，他也分不出去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小美人的马车越跑越远，他心道，不管了，先把马贼杀了，再去找小美人。 另一边，剧烈的颠簸中，洛清尧在马车上东遥西晃，他紧紧抓住车身，朝外探出了半个身子。 “顾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逃命，后面有马贼！”顾风扬鞭，抽了下马肚子，马儿吃痛，跑得更快，“进去坐好，不要出来！” 洛清尧回头，看见了十几个嘴里“吆吆吆”有声的马贼，他们目露精光，跑得贼兴奋。 不知跑了多久，洛清尧再回头时，已经看不见了马贼的身影。 “甩掉他们了！”洛清尧又探出身体。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并没有停歇，一直跑。 “顾大人！别跑了！甩掉他们了！” “不行，跑慢了他们追上来怎么办？” 洛清尧坐回马车，他们现在逃跑的方向既不是向西前往西域，也不是向南前往大覃国都，而是一路向东。等到天暗的时候，他们到了一个村子，泥土夯的房子，烟囱里冒着青烟，正是吃晚饭的时候。 “咱们在这过一夜。”顾风栓了马，对洛清尧道。 洛清尧没有从马车上下来：“我们应该回去。” “清尧，那群马贼凶狠的很，你也看到了，带你回去，我不一定能护你周全。”顾风道，“我们还是在这里过一夜，从长计议。” 洛清尧迟疑地下车：“如果阿可都死在了马贼手里……” “不会。就算他手下的人打不过马贼，只要他肯放弃那些财帛，逃跑肯定没问题。”顾风冲他伸手，“下来吧，跑了一天累了吧？” 一路狂奔，洛清尧在马车上被颠得五脏六腑都移位了，脸色是不正常的惨白，他虚虚抓着马车扶手，自己下了车。 顾风神色不动，收回了手，在前面带路；“看看哪个好心人收留我们一晚。” 顾风接连敲了两户人家，都没有人应答，直到第三户，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开了门。 “老人家，路过此地，可否借宿一晚？”顾风客气道。 老妇人迟疑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顾风拿出了随身玉佩，递给老妇人；“这个就当是食宿费了。” 顾风这么说，老妇人才让他们进了院子，院子不大，一眼就能看清，老妇人少言寡语，不怎么看人，只把他们带到西屋，让他们不要乱逛，就出去了，顾风自然是连连答应。 房子虽小，但是还挺干净，洛清尧坐在土炕上，有些担忧：“明日再走，恐怕遇不到阿克都。” 顾风拍打灰尘的手一顿，半开玩笑道：“那就不去了，说不定阿克都以为我们死在马贼手里了。” 洛清尧蹙眉：“不行，到不了王都，你拿不到解药。” 顾风垂头，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老妇人送了两碗糙米粥病一叠咸菜进来。 “粗茶淡饭，二位不要嫌弃。”老妇人说道。 “有些热乎饭菜吃就很感激了。”顾风道。 老妇人也不多说，低着头，佝偻着身子就出去了，通过撩起的门帘，洛清尧看见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围着灶台吃锅巴。 顾风随着他的目光也看了一眼，随后道：“快吃吧。” 第68章 二人吃了饭，便歇下了，洛清尧这一觉睡得很沉，等到醒来，顾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屋子里只有他一人。他隐隐听到外面有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声音极低，像是生怕吵醒他似的。 风吹帘动，洛清尧看到外面的祖孙俩，小男孩手里拿着一个碗，正努力地踮脚放到灶台上的碗篮里，但是他人太小了，站不稳，身子向前扑了一下，碗从手里滚了出来，眼看着就要滚到地上，摔成八瓣儿，他旁边行动迟缓的老妇人忽然抬起脚，灵活地接住了碗，随后轻轻巧巧把碗放进了碗篮。 那速速，那身形，哪里像一个老妇人，分明就是个身怀武功的练家子！ 放完之后，老妇人身形一顿，猛地向后看了一眼。 洛清尧闭上眼，假装未醒。 他心里惊涛骇浪，这个老妇人可不一般，难道他们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056 大变活人 056 这个人身怀武功，却假扮老妇人在这荒野山村，是不是马贼的同伙？ 洛清尧略一思忖，又觉得不对，如果这人是马贼的同伙，应该趁他们昨夜熟睡之际动手，没道理等到现在？ 难道是同伙还没来？ 洛清尧听到外面有响动，悄悄睁开眼，在不断晃动的门帘间隙，他看见，顾风回来了。顾风进来时，径直朝他们的西屋走过来，但是洛清尧还是发现了顾风和老妇人之间眼神交换，转瞬即逝，快得彷佛没有存在过一样。 洛清尧忽然就明白了。 顾风进门的刹那，洛清尧坐起来，一眨不眨看着他。 “你醒了？”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两人同时出声。 顾风笑道：“等你恢复好了吧，你身体很弱，着急赶路，只会让你身体更差。” “我没事，吃完早餐就上路吧。”洛清尧道。 顾风依然带笑：“清尧，何必这么着急，西域王庭就在那里，又不会跑，我们晚两天到也没关系。” “马贼是你安排的。”洛清尧直视他的双眸，指了指外面的老妇人，“她也是你的人。” 被指到的老妇人身形一顿，转过身来，她佝偻着背，疑惑地看着两个人，然后颤颤巍巍端起灶台上的粥：“吃饭了，吃饭了……” “你都知道了。”顾风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尴尬，嘴角的笑意甚至更浓了，“清尧，你很聪明。” 老妇人颤颤巍巍的身形顿住，浑浊的双眼在二人面前转了转，随后转身，把粥放在了灶台上。 洛清尧看了一眼老妇人，老妇人直起了腰，腰板挺直，完全没有垂暮之年的样子，她双臂活动了下，在脸上扣了两下，随后转过身，露出了一张精致妩媚的面庞。 “顾大人，人家就说了嘛，小殿下这么聪明，你骗不过他的。”哪里还是一个老妇人，分名就是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 洛清尧吃惊地看着对方高超的易容术，红云懒懒地倚在门框上，冲洛清尧勾唇笑了笑，非常妩媚勾人，她打量着洛清尧：“我还从来没见过比我更美的人呢，今日见到了，真是让人心花怒放，情不能自已。” 顾风瞥了他一眼：“红云，这个人你不能动。” 红云嗤笑一声：“凭什么，难道只有你们男子才能喜欢美男子，我就不能吗？” 洛清尧回过神来，打断了他们的争执：“顾大人，送我回去吧。” “清尧，我好不容易将你救出来，你若是回去，那些加班马贼为你死的人可就白死了。”顾风最知道怎么拿捏洛清尧的心思，果然这话一出，洛清尧脸色白了。 但是随后他道：“若我不回去，饥荒带来的死人会更多。” “我真不明白，那些人的死活与你有什么关系？”顾风道，“你已经为他们付出很多，现在难道不应该为自己活吗？” “顾大人，”洛清尧抬头，笑得有些凄惶，“就是因为我前十八年的时间都是为自己而活，所以才国破家灭。现在我做地这些，都是我欠他们的，我应该的。” 顾风见劝说不动，面色逐渐阴沉下来：“我做不到，我不能明知道会发生么，还把你拱手送到阿克都身边。” “顾大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身负皇命，职责就是将我护送到西域，怎可监守自盗！” “我不会让你回去的，至于皇命，我早就不想给他干了。”顾风道。 “你在国都的一切，你都不要了吗？”洛清尧简直不可思议。 “对，我带你去海外仙岛，过你想要的自由日子。”顾风走过去，抓住洛清尧的手，本来乌云密布的面容晴朗起来，他语气温柔，“没有人认识你，没有人知道你的过去，到了那里，你可以重新开始生活，这样不好吗？” 洛清尧抬头看着他，顾风的黑眸很温柔，那是十分值得信任的一双眼睛，洛清尧看着，陷了进去，他在这双眼睛里甚至看到了怒放的鲜花，翻腾的浪花，还有鲜甜的虾肉…… 海风温柔，他终于又可以活下来…… 但是陡然间，战场上，呐喊厮杀鲜血，占据了他的视野。 洛水不可以再经历这些！ 洛清尧直视着顾风：“顾大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西域，我必须要去。” “这样啊。”顾风凑近他，有些遗憾，“好吧。” 第69章 然后他一掌劈晕了洛清尧。 顾风抱起软倒的洛清尧，将他放在炕上，冲红云扬了下巴：“开始吧，易容大师。” 红云弯下腰，笑眯眯看着洛清尧：“这么漂亮的脸蛋，我要怎么改，才能能对得起他呢。” “越普通越好。”顾风道，“最好在人堆里一眼看不见。” “啧啧啧，我还没看够呢。”红云一脸可惜，说着拿出了她的易容工具箱。 过了一炷香的时刻，红云起身，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哇，好了！你看我的手艺不错吧！” 炕上了躺了一个唇红齿白的女子，清丽可人。 顾风皱着眉头：“不是让你易容得普通一点？” “不行！”红云一脸严肃，“我不能接受我手底下的美少年变丑，他们只能变小变大变性，但是不能变丑。” 顾风看着她。 红云耸耸肩：“别看我，去看你的‘新娘子’咯！” “新娘子”三个字像是一股魔力，顾风不由得看向洛清尧，只需要再换一身衣裳，就能瞒天过海，不管夜司宸怎么找，都想不到洛清尧已经换了性别，成了一个商人的“新娘子”。 “好啦，事情我已经办完了。”红云冲顾风一勾手，红艳艳的指甲戳在顾风的胸膛上，“你答应我的药呢？” 顾风侧了下身体，红云艳丽的指甲从他衣袍上滑了下去。 “别多想顾大人，我对你没兴趣，快点把药拿出来。”红云改为双臂抱在胸前，细长妩媚的眼睛看着顾风。 顾风递给她一个瓷瓶：“三日一粒，这是一月的药。” “谢了，顾大人！”红云将他那个小男孩儿召了过来，“来吃药。” 小男孩儿过来，张口却是软软的小姑娘声音：“来啦。” . 洛清尧在颠簸中醒来，他皱着眉头看向马车里一大一小两个陌生人。 “你们是谁？”他想说话，却发现根本没办法发出声音。 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捧了一碗水过来：“娘亲，喝水。” 洛清尧震惊地看着小姑娘，娘亲？！ 她在叫谁？！ 洛清尧从晃动的清水中，看到了自己的样貌，他竟然变成了一个女子的模样！ 洛清尧抬头，猛地看向对面的陌生男人：“顾风——” 但是他说不了话。 “清尧。”顾风的声音温柔和煦，“去海外仙岛路途遥远，为了方便，委屈你扮成女子的模样，等到了仙岛，我便立马恢复你的样貌。” 洛清尧深吸一口气。 “你，你知不知道这样，会牵连多少无辜的人？”洛清尧张了张嘴，无声地质问顾风。 “我不在乎，我只希望你不再受到伤害。”顾风淡淡道。 洛清尧撩起马车帘，看了一眼外面，偏僻的山林小路，他根本不知道这是哪里。同时，他感觉到身体变得更虚弱了，只是转身撩开马车帘地动作，竟让他气喘吁吁。 顾风道：“你别担心，清尧，这都是暂时的，等到了仙岛，我自然会让你恢复原状，好吗？” 让他身体虚弱，让他不能说话，做这些全都是为了顺利地将他送到仙岛。 洛清尧的心情很复杂，他知道，顾风是为了他好，才会舍弃国都的一切，不顾后果带他去仙岛，他心里是感激顾风的。另一方面，他不能只为了自己的自由和快乐，不管不顾。 洛清尧闭眼靠在车厢上，思绪纷乱，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他却想到了夜司宸冷酷的身影。 夜司宸是不会这样做的，夜司宸宠他，但是在夜司宸心里，江山社稷大于一切，必要的时候，可以为了江山社稷牺牲一切，当然也包括他。 洛清尧摇了摇头，他为什么要想这些，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让顾风把他送回王庭，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好办法，洛清尧兀自烦闷。 “娘亲，喝水呀。”软糯的声音忽又响起，洛清尧睁眼，就看到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眨巴着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手里捧着水，看着他。 洛清尧没办法拒绝一个软糯糯的小姑娘，伸手接了她的水，小姑娘很高兴。 洛清尧摸了摸她的透，用嘴型道：“不要叫娘亲。”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顾风将小女孩儿召了过去：“豆豆，只有我们自己人的时候，可以不叫娘亲。” 豆豆看了一眼洛清尧：“可是我想叫呀，我想要一个这么好看的娘亲。” 顾风笑了，抬眼去看洛清尧，洛清尧一连无奈。 马车外赶车的红云娇声道：“你们一家三口真是其乐融融，叫我一个人在外面风吹日晒，做牛做马！顾大人，是不是该你赶车了！” 豆豆跳起来道：“姑姑，你要叫大哥呀，怎么忘了？” 红云噗嗤一声乐了：“好好好，豆豆说得对！” 旁人看来，马车里当真是幸福的一家人。 057 清尧想让我陪睡？ 057 一行四人，辗转向南。 天色渐晚，路过一座集镇，顾风决定暂且在这里过一夜。 招揽客人的店小二，热情地迎了出来：“客观，您是打尖还是住店那！ “住店。”顾风笑道，“我娘子体弱多病，麻烦安排一间安静的房间。” “好累，客官！”店小二一看顾风一行人穿着不俗，样貌更是不俗，便道，“咱们这里后院有单独的三间客房，装潢讲究又有文化，又特变安静，特别适合生病的人静养，就是价格有点贵……” 第70章 “要两间。”顾风打断了他，完全不差钱的样子。 “好嘞，这就给您安排！”店小二麻利办理了入住，看顾风一直扶着一位面色苍白的美娇娘，他对那美娇娘道，“夫人，您真是有福气！天底下哪有这么阔气还对娘子好的人啊！” 洛清尧对上店小二的眼睛，想说点什么，有意识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顾风适时隔开了他于小二的视线：“娘子，走吧。” 后院里有一棵桂花树，花朵开得正浓，浓荫遍地，满院清香，带着一丝丝的甜味，的确是个幽静适合静养的地方。 顾风手扶着仰头看桂花的洛清尧，忽然觉得也不必急着赶路，可以多住些时日。 “哎，还真是个好地方，我还没住过这么好的房子呢，谢谢你了啊，顾大哥！”红云冲他眨了眨眼，抱着豆豆进了其中一间房。 顾风陪他站了一会儿，风起了，带着一点初秋的凉气。 “我们进去吧。”顾风道。 洛清尧没有动，风吹起他的衣衫，让他看起来更瘦削，洛清尧的视线从桂花树上下来，他眼睫低垂，心想，很久没有这么安静了，吹风看花的日子的确很好。 “是啊，是啊，去看花看海听风听海好了。”脑子里一个声音在说，“你最适合干这种没什么意义没什么价值的事了。” “看什么花听什么海，他是洛水的太子，他要为他的子民负责！”另一个声音激烈反驳。 “可他现在已经不是太子了，神仙都不能普渡众生，他一个凡人怎么能救得了那么多人？” “他说过，他剩下的 生命都要为洛水负责！” “真的是这样吗？”最开始的声音流露出丝丝鄙夷，“如果不是说为了洛水，那他怎么好意思苟活到现在啊！” 清尧尧心头一震，他口口声声说为洛水，是不是只是在感动自己？ 他所谓的为了洛水忍辱偷生委曲求全，其实只不过是他无能懦弱的象征。如果他不说为了洛水，他怎么能接受一个这样任人摆布的自己呢？ 而洛水，真的会像他想的一样，陷入饥荒吗？ 毕竟，洛水已经成了大覃的城池，也许夜司宸并不会不管不顾得抽干洛水。 而他想象出来的饥荒，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破碎的自尊找点面子有事做罢了。 “哎呦，起风了，您二位怎么还在外面呢！”店小二送晚餐过来，正看见站在院子里吹风的两个人，多看了一眼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走的洛清尧，“夫人，您还是少吹风好。” 顾风转头对店小二笑道：“娘子很喜欢院子里的桂花，看得有些久了。不过你提醒我了，她倒是的确不宜多吹风。” 顾风转头对洛清尧温柔道：“娘子，我们进去吧。” 说着，手臂微微用力，几乎半拖着，将洛清尧送进了房里，不过从店小二的视角来看，是他柔弱不能自理的娘子将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挂在了他身上。 诚如店小二所说，屋里的装潢对得起房间的价格，一眼望去，满屋子名家字画的赝品挂满屋子，充满了一种土贵土贵的气息。中间的桌上有一个清水瓶子，里面插了两三枝半开的桂花，瓶子虽然粗糙了些，但是看着却多了几分野趣。 里面的床铺柔软干净，隐约还能闻到阳光的味道，让人只想想，就知道这被子是浸透了阳光，才放进来的。 顾风转了一圈，觉得这处处充满赝品的屋子，竟然布置得别有一番趣味，他十分满意：“不错不错。” 但是，洛清尧沉沉地坐在桌前，一动不动。 顾风走过来，弯腰看他，笑眯眯的：“清尧，不要总是不开心，咱们吃饭吧。” 洛清尧点了点头，但是食之无味，顾风的精神却很好，跟他说这些房间里的字画都是假的，说着说着他又想起什么，又道：“你自小见过的名家数不胜数，肯定在就看出来了，在你面前说这些，倒有些班门弄斧了。” 洛清尧根本就没注意屋里的字画，此时听到顾风提起来，他扫了一眼，一眼辨真假，可是这些有什么意义呢？只不过会看字画的真假罢了，倒也没什么值得好说的。 洛清尧兴致寥寥，顾风最会察言观色，也就不再多说。 吃完饭，洛清尧还脑子里的两个小人还在打架，令他头疼不已，他决定先放过自己，在这个安静的夜晚，短暂地放过自己，只安静嗅窗外甜蜜的桂花香气，听外面不知名的虫儿的叫声。 “清尧，你好好休息。”顾风走过来，抱走了床上的一床被子，去了软榻边。 洛清尧有些惊讶，他以为顾风会跟他一快睡，毕竟，让他扮作“娘子”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顾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笑问：“怎么，清尧，你想让我睡你旁边，是的话，你就点点头。” 洛清尧动了动嘴唇，无声道：“不，顾大人是真君子，不会这么办。” 顾风仰躺在软榻上，怀里抱着刀，他轻轻笑了：“你都学会给我带高帽子了。不过，我很认真地告诉你，我不是君子，我连小人都算不上，我是不折不扣的大恶人。” 洛清尧微微转头看向顾风，他竟然有限羡慕顾风，因为顾风敢于承认自己是个“坏人”，如果承认自己是个“坏人”，是不是干坏事的时候就没有心里负担了呢？ 同样，如果承认自己懦弱，是不是就能坦然接受自己的无能呢？ 第71章 洛清尧在一片混乱中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顾风心情很好地问他：“要不要出去逛逛？小二说今天是镇上的大集，有很多卖东西换东西的，我们路途遥远，也该添置些物件，以备不时之需。” 集市，热闹的集市，好久没有看见过了，洛清尧点了点头。 红云和豆豆知道他们要去集市后，也要跟着。 集市人来人往，到处都是吆喝叫卖声。 “烧饼，烧饼，又咸又香的烧饼哎！” “我要吃烧饼！”豆豆指着烧饼摊子道。 红云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好，姑姑给你买。” “也要给娘亲买哦！”豆豆不管吃什么都忘不了洛清尧。 “你娘亲的烧饼由你那个便宜爹负责，姑姑只负责给你买烧饼！”红云又捏了捏豆豆的脸颊，有些生气，“你现在心里只有娘亲，没有姑姑啦！” “才不是！”豆豆葡萄大的眼睛转了转，“姑姑买四个烧饼，好不好，这样姑姑也有烧饼吃啦！” “小机灵鬼！”红云大方地买了四个烧饼，塞到豆豆怀里，“我吃一个，剩下三个你自己吃。” 豆豆道：“可是我吃不下呀，我可以给娘亲和爹爹吗？” 红云刮了一下豆豆的小鼻子：“就知道你忘了你的娘亲和你的便宜爹！” 豆豆笑了，把怀里的烧饼往洛清尧身边递，洛清尧自然不会拂了小姑娘的好意，正想伸手去接，忽然人群里闪过一道黑影，噌地一下就抢走了豆豆手里的烧饼，转眼间就消失在了街角。 豆豆愣了愣，随后道：“那个小哥哥，他为什么抢我的烧饼呀？” “唉，别提了，最近这种抢东西的小孩可多了，抢了就跑，抓都抓不住，你们可要看好自己的东西！”卖烧饼的老板道。 豆豆还是不懂，问：“为什么呀？” “因为今年粮食收成不好，村里的野孩子跑进城里来了呗！”烧饼说着说着，又感慨起自己的烧饼摊来，“我买面粉的钱都涨了，今年的声音不好做啊！” 洛清尧看着拐角消失的身影出神，顾风拍了拍他的手臂：“娘子，不要想了，我再给你买一个烧饼。” 洛清尧得了一个咸香的烧饼，黑色的芝麻镶嵌在面粉上，吃一口又香又脆，但是他的脑子里却总是闪过那个身影，准确地说，是闪过一个小孩儿凶狠的眼神。 一个烧饼，好像为了一个烧饼，那个小孩儿能跟人拼命，像饿极了的狼崽一样。 他们继续在集市中闲逛，顾风为洛清尧买了几套秋季的衣袍，虽然他们最终会生活在温暖如春的仙岛，但是不知道在路上要耽搁多久，还是要提前准备。 他们滴着衣物正想回去时，集市中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爹，你不能卖了妹妹！要卖就卖我！” “你，你这个半大小子，吃得比猪多，谁会买你！快滚！” “我不走，不走！你不能把妹妹卖了！” 洛清尧顺着声音看去，看到了那双像狼崽一样的眼神。 058 他在清尧心里是不一样的！ 058 小男孩儿死命抱住男人的腿。 “不能卖妹妹！” “滚！”男人一脚踢开他，领着小女孩儿走到人伢子面前，满脸堆笑，“我闺女别看长得小，已经八岁了，吃不了两年饭就能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 人伢子捏着小女孩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嗯，不错，洗干净了，是个挺俊的小姑娘！卖到花楼，能卖不少钱！” 男人一怔 ，堆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不忍，道：“您不是说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吗？” 人伢子知道说漏了嘴，打个哈哈说了两句：“那也要看有没有大户人家要买，有的话自然先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 “劳您费心，给她找个好去处。”男人顿了顿，“别，别卖到那种地方去……” 人伢子哼了声，算是应了男人的嘱托，男人心里总算好受了些。 他搓了搓手：“那您看，这妮子多少钱，五两银子行不行……” 人伢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满集市上打听打听，谁家七八岁的女孩儿能卖这么高的价！” “您也说了，我这闺女清秀……” 人伢子眼一瞪：“今年全国各地都粮慌，快饿死卖闺女的人家多了去了，我也不是非你家的不可！” 男人一下子慌了，他搓着手，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样吧，”人伢子眼珠一动，伸出三个手指，“三两，最多给你三两，这是最多了！” 男人沉沉默着，看了眼闺女，又看了眼角落里奄奄一息的几个孩子。 “不，不！”小男孩儿从地上爬起来，要对人伢子拳打脚踢，被他爹一脚又踹开了，小男儿蜷缩着身体，爬了半天没爬起来。 “哥哥，我走了，你要照顾好弟弟妹妹呀。”小女孩儿眼里含着泪，但是却像个小大人一样，嘱托哥哥照顾弟弟妹妹。 “花花……”小男儿已经满脸泪痕。 “我跑了爹爹就没钱买粮吃了！”小女孩儿摆着手指头，算了算，道，“卖我一个，家里五口都能吃上饭，很划算呀。哥哥，我不想你饿死，也不想弟弟妹妹饿死，所以卖了我也挺好的。” “花花，花花……”小男孩儿的眼睛通红，他捂着肚子一点一点站起来，人伢子和他爹在旁边谈价，她跑了过去，扶起了他哥哥。 第72章 “花花……”小男孩儿从脏兮兮的布袋里掏啊掏，掏出了一个皱巴巴的油纸包裹的烧饼，“你吃，你吃。” 花花摇了摇头：“我以后就有饭吃了，这个饼留给弟弟妹妹吃吧。” 小男孩儿却强硬地把饼塞进了妹妹的怀里。 “花花，花花……”一个妇人跑过来，抱住她，“我的好花花，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娘亲没有对不起我。”花花的小手擦干妇人脸上的眼泪，“花花以后就有饭吃了，等花花长大了，回来看娘亲。” 妇人哭得更惨了，哭天黑地，花花也哭。 洛清尧默默地走过去，擦了擦小女孩儿脸上的眼泪。 她本应该能够无忧无虑长大，现在却极有可能被人伢子卖到青楼去，是谁造成这一切的呢？ 是今年的饥荒。 小女孩仰头看着洛清尧，眼睫毛上还挂着泪，说出的话天真无邪：“你是谁，你是天上的仙女姐姐吗？” 豆豆跑过来：“是我娘亲哦！”然后 豆豆把自己手里的烧饼给了花花：“你别哭啦，烧饼都给你！” 这时候，小女孩儿的爹和人伢子谈好了价钱，两个人往这边走。 “夫人！”小女孩儿的娘亲噗通一声跪在洛清尧身前，抓着洛清尧的衣袍，“求您买了她吧，买了她伺候小姐吧，花花她很能干的，什么苦都能吃的，求您了！” 这妇人眼看洛清尧穿着不俗，心地好，又有女儿，心想，自己的女儿卖给她就是最好的出路了！她抓着洛清尧，像是抓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洛清尧扶起了妇人，冲顾风召了召手，顾风把钱袋子给了他。 人伢子一看要成的生意要被人截胡，马上冲了过来：“不行啊，我先来的，做生意总得有个先来后到。” 顾风对他道：“你付钱了吗？” 人伢子一梗：“我马上就付。” “只要你没付钱，生意就还没成，我们当然能买。”顾风慢条斯理道。 人伢子见顾风气度不凡，像是个大商人，也不敢跟他硬刚，只懊悔自己为了多赚点钱，跟人一味的压价，懊悔完了，也只好走了。 洛清尧拿出十两银子，这十两银子能够让他们挨过寒冬，挨到明年秋收，他将银钱交到妇人手里，妇人捧着银子愣愣出神，她没想到眼前的夫人竟然肯花十两银子买她的女儿，这一定是个很大很有钱的大户人家。 妇人感激涕零，拽着小女孩儿，噗通一声跪下：“谢谢夫人，花花遇见您，是她的福分，以后她给您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妇人一抹眼泪，摸了摸小女孩儿的脸颊：“花花，走吧，跟这位好心的夫人走吧……” 洛清尧摇了摇头，指着花花和她，把她们的手放在一起。 妇人一愣，不知道这个美丽的夫人是什么意思。 顾风道：“我家娘子不要你的女儿当牛做马，拿着钱买点吃的，回家去吧。” 一家人感激涕零，频频磕头，洛清尧受不了这种场面，转身离开。这时候一道身影跑过来，拦住了他，洛清尧一看，是那个像小狼崽的男孩儿。 小男孩儿直愣愣盯着他，然后跪下，给他磕了一个头，跑了。 经此一事，洛清尧回到客栈，他呆坐在床上，集市上小女孩儿被卖的场景一直在他脑子里回荡，挥也挥不掉。 “清尧，这些事情跟你没关系，饥荒不是你造成的。”顾风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一阵见血跟他道。 洛清尧却在想，但是只要他去西域，他能让这场饥荒的危害尽可能的变小。 洛水也许不需要他，夜司宸也许不会抽干洛水，但是他却还是不能不管，明明有可能挽救，却不管不顾。 洛清尧忽地拽起顾风的衣领，一字一顿道：“我，一定，要去，西域。” 顾风叹了一口气：“清尧，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个不行。” 洛清尧不能说话，他拿起纸笔，在上面写：“如果我走了，我一辈子得不到真正的自由。” 顾风看着这行字出神，过了一会儿，他道：“我不明白，但是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能答应你。” 洛清尧沉默了一会儿，又写：“顾风，谢谢你。” 顾风看着这行字，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激动。 然后洛清尧又写：“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冒了很大的危险去做这些事，这些我都知道。我虽然是个王国太子，但是心里却有自己坚持要做的事情，倘若我因此死了，也会觉得死得其所，死而无憾，希望你理解我，支持我。” “你跟夜司宸不一样，你是会真正听我想法的人，对不对？” 洛清尧写完，就那么看着顾风，顾风被他看得坐立不安。 他在清尧心里总归是不一样的，这个认识让顾风又激动又兴奋。 但是答应洛清尧去西域……只是想象，顾风就一百个不愿意。 但是如果他强行将洛清尧带去仙岛，那他跟强取豪夺的夜司宸有什么不一样？ 如果他不顾洛清尧意愿，执意将洛清尧带去仙岛，那他在洛清尧心中，还会不一样吗？ 顾风第一次如此犹豫不决，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走来求去，直到半夜，他坐回洛清尧身边，拿出一粒药，给洛清尧吃了。 第73章 “清尧，答应我，不能死。” 而洛清尧发现，他能说话了。 . “什么！赶回去？！”红云一副你是不是“逗我玩”的表情。 “是的，回去。”洛清尧走了过来，“红姑娘，我们打算骑马，不做马车了，你和豆豆要是喜欢这里，可以继续住在这里。” 红云：“我他妈……” 她的眼神在洛清尧和顾风面前转了转，最后定格在顾风身上：“之前咱们讲好了的，现在你不去仙岛了，可不是我违约，说好的药你还是要给的。” 顾风道：“那是当然。” “行，既然这样，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那药留下，人随便。” 顾风给了药，红云没什么要留恋的，只有豆豆舍不下她刚认的漂亮娘亲。 “姑姑，我是不是以后子啊也见不到娘亲了？”豆豆撅着嘴问。 “能见，能见，等你长大了就可以见了。”红云打算带着豆豆继续云游，直到能找到根治豆豆的病的人。 “骗人！长大了才能做的事情大多都是骗人的。”豆豆看向洛清尧，“哥哥，你不要骗我，我什么时候还能见到你？” 什么时候再相见？ 洛清尧心中苦笑，他是个有今天没明天的人，许诺不了确切的时间。 但是豆豆的眼睛那么渴望得到一个确切的回答，洛清尧捏了捏她的脸颊：“等你病好了。” 059 大覃攻打西域 059 顾风和洛清尧突然出现在王庭，阿克都失而复得，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好好设宴款待了顾风和洛清尧。 “马贼说你们掉下悬崖摔死了，没想到你们福大命大，竟然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托可汗的福，我们也是侥幸逃过一命。”顾风轻轻转着酒杯，道，“幸不辱皇明，还望可汗赐予解药！” “好说好说！小贵人一根汗毛都没少，我还要谢谢顾大人！”阿克都一饮而尽，哈哈大笑，随后又道，“顾大人舟车劳顿，晚上我给你安排两个西域美人，让她们好好伺候伺候你！” 阿克都嘴上说着要让美人伺候顾风，实际上眼神早就直勾勾地看向洛清尧，想让谁伺候他早就不言而喻。 顾风捏着酒盏的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但是面上依然一副温柔和煦的样子。 “诚如可汗所言，我舟车劳顿实在体力不支，可汗的美意我只能心领了。” “哈哈——”阿克都大笑道，“我们草原男儿是从来不能说自己不行！” 顾风微微一笑，继续道：“还有件事，要麻烦可汗。” 阿可都笑够了，问：“什么事，顾大人但说无妨。” “小贵人与我逃难的时候，发了高热，他身体本就虚弱，如今受了惊吓，更是受不得半点的刺激，烦请可汗让大夫给他细心调理身体。”顾风这么说，实际用意是想让阿克都不要马上对洛清尧下手，但是再拖延能拖延到什么时候？也只不过是万般无奈的缓兵之计罢了。 阿克都朝洛清尧看去，这个中原来的美人，虽然瘦削，但是并不娇滴滴的，眉眼之间自有一股深藏的凛然不可侵犯的气息，此刻他微微低头，脸色苍白，看来的确是十分虚弱。 就是他眉眼间的气息与他的苍白虚弱，让他欲罢不能，魂牵梦绕。 但是他就是喜欢这样的，不过大覃的人还没走，他满口应承道：“那是自然的，请转告大覃皇帝陛下，我必将他视若珍宝。” 一段欢送宴，在西域美人窈窕婀娜的腰肢中落下帷幕，阿克都满面红光，让人送他回去休息。 此刻洛清尧已经到了王庭，身边伺候的宫人成群，顾风已经没办法跟他说话，只能远远得看过去。洛清尧抬头看了他一眼，冲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很平静，顾风搞不明白洛清尧为什么能坦然接受接下里的一切。 但是他似乎又能明白，顾风依然痛恨自己的无能无力，只能远远地冲洛清尧无声说道：“等我。” · 大覃皇宫。 暗沉的勤政殿里，夜司宸在阴影里站着。 “灾情怎么样了？”夜司宸的语调没什么起伏，他背朝着众人，众臣看不清这位年轻天子的神情。 “陛下，国库的存粮已经发下去，受灾最严重中的国都和沿海各省，灾情基本得到了控制。再加上，顾大人带回来的坠梦解药，抢救出了一批晚熟的稻粟，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要好。”徐长卿恭敬道。 “陛下，”另一个老臣道，“虽然现在并没有人造反，但是保险起见，还是应该从南方征收粮食，以保证我大覃中枢地区的稳定。” 此话一出，就收到了许多朝臣的附和。 大覃的中枢地带基本都在北方，北方的粮食一年两熟，他们发下去的第一批赈灾粮食只够大家熬过冬天，那明年春天呢？ 他们不像南方郡县，一年三熟，就算这次没了粮食，他们很就能再种一波。 这时有人道：“洛水在南，向来产粮丰富，可以向洛水郡征收。” “是啊是啊！”大家一阵附和，全然不顾在这次灾荒中，洛水同样受到了冲击。 “洛水自顾不暇，并无余粮支持其他郡县。”夜司臣淡淡道。 “但洛水毕竟不是中枢地区，就算乱也影响不到……”老臣的话没说完，就收到了夜司宸一记冰冷的眼神。 第74章 “洛水已经是大覃的国土，洛水子民同样也是大覃的子民。高大人，你全然不顾洛水的死活，是根本不把将士们打下的江山放在眼里吗？” “不，不，老陈不敢。” 大殿里一片静寂，徐长卿道：“陛下，高大人的法子虽不是十全十美，但却是解决明年春天粮荒的办法。臣想，倒不必只向洛水征收，凡是能一年三熟的郡县均可多多支援北方地区，这样也能减轻洛水的负担。” “你去统计一下南方各郡县的存量，然后根据存粮决定征收数量。”夜司臣说完顿了顿，“不必统计洛水的，他们能自食其力，就可以了。” 徐长卿沉默了一会儿，道：“遵命。” 夜司宸挥了挥手：“你们下去，宣顾风觐见。” 顾风走进来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出来他们精力旺盛的皇帝陛下精神不好，顾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不过这个笑容，在夜司宸转身看过来的前一瞬间，消失不见。 他沉稳恭谨，锐利无双，依然是夜司宸的一把好刀。 “顾风。”夜司宸声音低沉，叫他。 “属下在。”顾风道。 “你回来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夜司宸道。 顾风心中冷笑，当初是你把人送走，如今每次召他，都要问洛清尧怎么样，倒显得你多多情似的。不过心里鄙夷鬼心里鄙夷，顾风面上仍是一片平静：“小贵人脸色有些白，到底是身体还没好利索的原因。” “其他呢？” “其他？”顾风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表情，“其他的，属下也看不出来了。” 沉默，勤政殿里是长时间的沉默。 “路上，他没有跟你说说什么吗？”夜司宸又问。 顾风道：“小贵人寡言，并不是个喜欢说笑的性子。除了吃饭喝水这些杂事，并不与属下有其他交流。” 沉默，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 “十天了。”夜司宸忽然道。 五十，是洛清尧呆在西域王庭的时间。 十天，很多该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夜司宸坐回龙椅上，又恢复了他往日威严不怒自威的样子。 “追梦的解药，还要几天能研制出来？” “不出意外，两天内能拿到。”顾风道。 “好，只要我们自己掌握了坠梦解药的方子……” 咔嚓一声，夜司宸折断了手中的笔：“阿克都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 “可汗，不好了！大覃的军队打过来了！” 阿克都左手抱着美少年，如果仔细看，能看出来，这个美少年的眉眼与洛清尧有一二分相似，他右手晃着烟斗，吞云吐雾，醉眼迷离，他往前倾了倾身体：“什么？” “大覃，大覃的军队打过来了！”侍卫屁滚尿流地跑进来，看到他们可汗醉生梦死的模样，顿时心凉了半截。 “怎么可能？”阿克都像是听见一个天大的笑话，他吸了一口坠梦，在欲|仙欲|死的烟雾里飘飘然，“我西域有坠梦，大覃的皇帝求我还差不多，他怎么敢打过来！一定是你们，是你们这些狗杂碎，看我生病，造谣生事！” “可汗，真的，是真的……” 砰——！ 侍卫轰然倒地。 一支利箭精准地穿侍卫的咽喉，他还没烟气，嘴角汩汩冒血，眼睛争着看向可汗的方向。 阿克都怀里的美少年惊叫一声，像兔子似的，跳了起来，匆匆跑了。 阿克都骂骂咧咧站起来，透过窗棂往外一看，宫殿外早就厮杀一片，他摇摇头，还是不能相信，他有坠梦，大覃皇帝每年都要向他求解药，他怎么敢攻打西域？ 阿克都不想死，谁，谁能保他一命？ 洛清尧！ 对，这个中原来得小美人，他当初可是花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从中原皇帝那里要来的，要不是眼见全国饥荒四起，大覃皇帝是不可能将这个小美人交出来的。 阿克都混沌的大脑开始转动，大覃皇帝不远千里来攻打西域，难保不是为了这个小美人！ 想到此处，阿克都蹬蹬向内殿跑去，但是他没跑两步，一个趔趄跪倒在地上。 他左腿中箭了，血滋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殿门大开，一个犹如地狱罗刹的高大男人走进来，一脚踩在他受伤的左腿上，面沉如水：“他人呢？” 阿克都趴在地上，艰难回头，疼痛让他更加清醒。 “哈——”阿克都笑了起来，“大覃皇帝，想见他吗？要是想，就好好说话。” 夜司宸脚掌用力，碾磨他受伤的左腿。 “啊！”阿克都痛得尖叫起来，豆大的汗珠立马布额头，“你不想见他了吗！你这样对我，永远别想见他！” “西域皇宫就这么大点地方，就算你不带路，朕也找得到。” 夜司宸脚掌用力，伴随着咔嚓一声，阿克都得小腿骨折，他抱着自己断掉的腿打滚。 “看好他。”夜司宸放下这句话，朝内殿走去。 红纱帐笼罩的内殿内，飘来奇异的香气，层层晃动的纱幔中，隐隐看见一个吊着的人影。 夜司宸心头一震，一把长刀劈开了恼人的纱幔，一屡屡红色的纱幔飘落，裸|露出惨烈血红而又诡异得充满肉|欲的场景，让他一辈子都无法忘掉。 第75章 060 犯了药瘾的洛清尧 060 红色的丝线从高高的穹顶倾斜，穿过他的手腕，琵琶骨，将他吊了起来。红色的血迹斑驳在他松松垮垮的白袍上，像是一朵朵泣血的杜鹃花。 他衣襟大敞，玉一般的大片肌肤毫无征兆跳进夜夜司宸的眼中，他的胸膛，窄腰处处布满红色的痕迹，像是被咬的，经验丰富的夜司宸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眸中闪过寒光，长刀一挥，丝线应声而短，洛清尧软绵绵倒下来，夜司宸一把接住了他。 “清尧，我来接你了。”夜司宸声音沙哑，他紧了紧怀里的人。 二十个日夜，他没想到会那么难熬，如今抱着他，听见他的呼吸，夜司宸紧绷的弦才稍微放松下来。 在殿门的转角处，一顾风停下了脚步，他站在殿门外，看着这一幕，心里涌现处强烈的不甘，本来第一个救下清尧的人应该是他，但是夜司宸是皇帝，皇帝让他先去解决杂碎，他只能解决了杂碎才能赶过来。 什么时候，他才能光明正大地独自拥有洛清尧？ 顾风不动声色地走上前：“陛下，小贵人没事吧？”他见不得夜司宸和洛清尧独处。 夜司宸没有回头，道：“去叫军医过来。” 顾风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洛清尧：“是！” 军医来了，看着满身伤痕的洛清尧，像是对待纸片人一般，小心翼翼拆除他手腕和琵琶骨处的丝线，一边拆一边在心里叹息：“不是人啊，真不是人啊，居然把人糟蹋成这个样子。” 他抽出了洛清尧手腕上的最后一根丝线，然后又仔细地将洛清尧包扎好。 “陛下。”军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小贵人手腕处的静脉受损，以后怕是，怕是……” “怕是怎样？”夜司宸问。 军医思忖再三，决定说得委婉一点：“若是恢复得好，以后尚能自己吃饭穿衣，但却永远提不了重物。倘若恢复得不好，那恐怕这手就永远废了。” “那到底是能恢复得好还是恢复不好？”顾风忍不住问，这太医说了半天都没说到点子上。 “这要等小贵人醒来才知道。”军医道。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军医如蒙大赦，提着药箱溜了。 “顾大人看上去对尧尧的病情很关心啊。”夜司宸忽然不冷不热道。 顾风脊背顿时出了一层冷汗，他定了定心神道：“属下是急陛下之急。” “顾大人忠心耿耿，朕自然知道，此次灭西域，顾大人立了大功，就算封你做个镇西将军，你也做得。”夜司宸道，“皇城司指挥使这个职位，倒是委屈顾大人了。” 顾风眉眼低垂：“陛下想灭西域，属下就是陛下灭西域的一把利刃。其他的，属下不敢居功。” 大殿里一阵沉默，只有一缕缕的药味儿弥漫。 良久，夜司宸道：“顾大人忠心耿耿，又立大功，等回了国都，朕自会褒奖你。” “谢陛下！” 夜司宸抱起洛清尧，向殿外走去，顾风跟在夜司宸身后，眼睛盯着洛清尧垂下的乌发。 他，也只能做这些了，顾风紧了紧手中的弯刀想。 到了殿外，洛克都已经被绑了起来，夜司宸停了下来，看着洛克都，他深邃的眼睛犹如寒潭，让人脊背发寒，他一字一顿道：“将他的手脚砍去，做成人彘，放在罐子里，押送回大覃。” “洛克都，你可千万别死。”夜司宸盯着他，幽幽道。 “哈哈，哈哈——”洛克都双眼通红，状若疯癫，一点害怕的样子也没有，他哈哈大笑，“他没了，他没了！你抱走只是他的躯壳，他的灵魂早就被长生天收走了！” . 十日后，大覃皇宫。 洛清尧幽幽醒来，双眼迷离，他浑身像有万千只蚂蚁在爬，抓心挠肺的难受，看着熟悉的帐顶，洛清尧如在梦里，他这是回到大覃了？ 洛清尧转动眼珠，看到了一张锋利的面庞，眉眼深邃，正是夜司宸。夜司宸深邃的眸子里满溢着温柔的关切，那么真情实意，但是对于现在的洛清尧来说，这不重要，他满脑子只有一件事。 “尧尧，你醒了？”夜司宸见他醒来，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药，药……”洛清尧忍不了了，抓着夜司宸衣袖，他像一个濒死的人，上半身努力挺起来，但他的声音太轻，夜司宸根本听不见他说什么，夜司宸只看见他嫣红的嘴唇一张一合，很急切地说着什么，夜司宸靠近他，洛清尧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耳中，“药，给我药，我要吸药……” “药，什么药？”夜司宸将他扶起来，“尧尧，你慢慢说，你要什么药？” “坠梦……”洛清尧死死抓着他，眼睛里逐渐布满血丝，他语气恳求，全然没了昔日的冰冷，“我要坠梦，给我坠梦，求你……” 夜司宸的心猛地向下一沉，他道：“去叫太医！” “不要太医，我要药！”洛清尧的眼泪止不住地留下来，他抓着夜司宸的领子，难受得在他身上蹭，“给我药，给我药……” “好了，好了，尧尧，忍一忍，忍一忍……”夜司宸抱紧他，轻拍他的背。 但是犯了药瘾得洛清尧力气大得出气，他像是搁浅在沙滩的鱼，拼命拍打身体，夜司宸只得把他抱得更紧。 第76章 “给我药，给我药……” 这时候，刘太医颤颤巍巍跑来了：“陛下！” “看看他怎么回事？”夜司宸一手禁锢着洛清尧，一手将洛清尧的手臂送出去。 刘太医一看，不用诊脉也看出来了。 “陛下，小贵人这是重了坠梦的药瘾！” 其实不用刘太医诊治，夜司宸也能看出来，他在军中看见太多中了坠梦的士兵是什么症状了。 夜司宸想到了那日洛克都在烟雾中疯子似的样子。 洛克都这个老王八，竟然让洛清尧吸坠梦！ 夜司宸深吸一口气，看向刘太医：“你看看他，吸了多少，会不会疯？” 刘太医是军中治疗坠梦瘾的老手，他看了看洛清尧的样子，道：“小贵人的样子，目前只是成瘾，应该疯不了。只要以后不吸，还是能向正常人一样生活的。” 刘太医嘴上这么说，但是他知道，要想彻底戒掉坠梦的毒瘾，那是要常人所没有的毅力才行，之前有多少军中那些铮铮铁骨的汉子，流血牺牲不怕，却倒在了坠梦的毒瘾中。 而小贵人身体有这么虚弱，剧烈的戒|毒过程，恐怕能直接将他身体折腾垮。 “不，不，我要吸！”洛清尧在他怀里剧烈地挣扎起来，眼泪不住地留，他从来没有这么央求过夜司宸，夜司宸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头微动，“求你，求你，给我，给我……” “陛下，这是小贵人第一次犯药瘾，是很难受，但是只要挨过前三次药瘾发作，以后就能好很多。”刘太医不忍看大好年华的洛清尧沦为坠梦的努力，成为一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他道，“陛下千万不能心软，若是这次心软，以后也没机会根治小贵人的药瘾了！” “只能硬熬吗，没有别的法子吗？”夜司宸紧紧圈住扑腾的洛清药道。 刘太医沉重地摇了摇头。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刘太医走了，夜司宸轰走了大殿里所有的人。 “尧尧，你听我说，只要熬一熬就好了，我陪你一起。”夜司宸亲吻他脸颊上的泪水。 “啊！”洛清药尖叫起来，“我太难受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就让我吸一口，只要一小口就好……” “尧尧，坠梦吸多了，会变成傻子的，你变成了傻子，就认不出你的父亲母亲，你难道像这样吗？” “不，不……我太难受了！”洛清尧的眼泪流的很凶，他疯狂地摇头，坚决地拒绝当傻子，但是没一会儿，他又疯狂地点头，语无伦次，“我受不了了，受不了了，傻子就傻子，快给我药……” “不行！”夜司宸无情地拒绝了他，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冷眼看着他流泪挣扎。 “夜司宸。”洛清尧挣脱出双臂，搭在了他肩膀上，他嫣红的眼尾妩媚动人，流露出夜司宸从未看过的风情，他呢喃地靠近夜司宸的唇，呼出的热气喷在夜司宸脸上，“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做，只要给我药，求你了……” 夜司宸身体一僵，他从未见过这么主动的洛清尧。 “你……”他身下的欲火噌的一下窜起来。 “你想要做什么呢，给你口，还是你想做用相思囊，都可以的，都可以的……”洛清尧喃喃，柔软的双臂攀附在他肩头，像藤蔓一样，缠绕在夜司宸身上，他的声音迷离诱惑，“我都给你，我都给你，只要你给我药，只要一丁点就可以……” 夜司宸沉默的看着洛清尧：“尧尧，以前的你不是这个样子。” “以前的我什么样子？”洛清尧的唇贴上去，“现在不好吗，你不喜欢现在的我吗？现在的我可以给你一切你想要的。” 061 犯了药瘾的洛清尧2 061 夜司宸没有坚持多久，不知不觉间，他的双手捧住了洛清尧的双颊。 “尧尧……”夜司宸的唇覆到了洛清尧的唇上。 冰凉柔软的触感，让他痴迷，唇齿交缠，洛清尧很主动地张开嘴，柔软的舌尖扫过夜司宸的齿缝，夜司宸震颤不已。 原来他的尧尧，还能这么主动。 “尧尧，对不起，我不该送你去西域，你不会怪我的，对吗？”夜司宸迫不及待掠夺他口中的空气。 洛清尧大口大口地喘气，像是离了水的鱼，但是即便这样，只要他稍稍得以喘息，他都会无比乖顺地贴着夜司宸，献祭一般任由夜司宸掠夺索取，他痴痴地看着夜司宸，水润的眸子满是柔情，这一瞬，夜司宸甚至觉得洛清尧很爱他。 “我怎么会怪你呢？”洛清尧一边轻轻地噬咬夜司宸，一边含糊着声音呢喃，“你什么时候给我坠梦呢？” 洛清尧的话像一记重锤，猛地敲醒了夜司宸。 洛清尧做得一切，都是为了从他这里拿到坠梦。他为了坠梦，竟然不惜主动现身…… 如果是以前，夜司宸也许会很乐意见到高傲的洛清尧变成这种任他操控的样子，只要他想，就能用药物让洛清尧满足他的肉|欲。但是现在，夜司宸心里说不上的怪异难受，他不想洛清尧变成这样。 夜司宸的身体渐渐冷下来，他从藤曼般的双臂里艰难起来，洛清尧不解地看着他，想要靠过来，水汽弥漫的双眸，嫣红的眼尾，炽热浓烈的枚刺花……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充满了神奇的魔力，冲夜司宸发出无声的邀请，夜司宸艰难地抬起手掌，那是一个要他停下的手势。 第77章 不能沉沦，不能沉沦，夜司宸在心里告诫自己。 他沙哑这声音，又说了一遍：“尧尧，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 “你不喜欢现在的我？”洛清尧却顺势将来脸颊埋进了他的手掌间，柔润细腻的触感从掌心，通过手臂，传达到四肢百骸，夜司宸浑身又是一颤，心里的防线左右摇摆，身下的欲火又要死灰复燃，洛清尧哈了一口气在他掌心，抬起长长的眼睫，从下往上瞧他，“我不记得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了，如果你喜欢，我可以试着学一下以前的我。” “好不好？”洛清尧从夜司宸的指尖开始亲吻，细细亲吻他的手指，然后是掌心，掌骨…… 夜司宸只觉一股剧烈的酥麻从指尖轰地一下传到天灵盖，这一刻，他不管不顾冲上去，将洛清尧压倒在床榻上。 “尧尧，你怎么这么会？”夜司宸眼底泛起压抑忍耐的血红。 洛清尧仰起头，去咬他的耳垂：“那你喜欢现在的我吗？” 夜司宸喉结滚动，没有说话。 “那你给我药啊，吃了药，你会更喜欢我的。”洛清尧轻轻道。 夜司宸的眸子暗了暗：“为了药，你什么都可以做吗？” “有什么不可呢？”洛清尧幽幽吹了一口气，这口气艳丽又糜烂，“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不好吗？” “给我吧，就一点，我会让你感受以前从未有过的快乐。”洛清尧轻轻劝诱着，他的手臂伸伸张向上，搭在夜司宸的肩头，“你在犹豫什么呢？” 有那么一瞬间，夜司宸竟然心动了，只要一点就够了。 “陛下，这是小贵人第一次犯药瘾，是很难受，但是只要挨过前三次药瘾发作，以后就能好很多。陛下千万不能心软，若是这次心软，以后也没机会根治小贵人的药瘾了！” 刘太医的话猛然响在耳边，夜司宸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坐了起来，搭在他肩头的手臂滑落，夜司宸心里一阵空落落。 洛清尧也跟着坐起来，想要靠过来，就在这是，夜司宸冰冷道：“以前的你绝不会摇尾乞怜。尧尧，你已经完全被坠梦操控了。” 洛清尧靠过去的动作猛然停下，他怔怔地看着夜司宸，水雾弥漫的眸子迷茫而无助，他就那么怔怔地看着夜司宸。不知过了多久，他眼中的迷雾散开，被泪水浸透的眸子黑的发亮，忽然间，他笑了。 “我这个样子怪谁？”洛清尧问道。 夜司宸没说话，只是毫无感情地看着他。 “我这个样子怪谁？” 洛清尧问了三遍，夜司宸都没有回答。 他突然暴躁起来，洛清尧尖叫：“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把我送到西域，我会吸坠梦吗！我能能沦落到现在这个鬼样子吗！” 夜司宸还是没有说话，他很想抱一抱洛清尧，但是他忍住了，他怕一抱洛清尧，就控制不住给他想要的一切，哪怕是坠梦。洛清尧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他的责任，他不能再害他，让他在这条路上万劫不复。 他知道，就算洛清尧变成了这副样子，内心深处仍有高傲的自尊，只要他能唤醒哪怕一丝过去的他，洛清尧就能凭着这股气走出来。 但是他不知道他这副样子在洛清尧看来，完全是冷血无情。 “说话啊！怎么不说话！你就一点都不心痛吗！”洛清尧死命抓住夜司宸的衣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发现，夜司宸的衣领只是微微皱了一下，他根本就抓不住任何东西，洛清尧抬起双手，看了半晌，又哭又笑，“我的手废了，我的手也废了，哈哈哈……” “夜司宸，你害我害得好惨啊！” “看看你现在摇尾乞怜的样子，想报仇也报不了。”夜司宸站了起来，“如果你想报仇，就快点好起来，做我真正的对手。” “真正的？”洛清尧看着他，“我能有什么，能有什么？” 夜司宸转身向外走去，高大的身影背对着他：“健康的身体，清醒的头脑是成大事一切的根本。没有这两样，其他都是空谈。” 洛清尧看着夜司宸越走越远，走出了宫殿，殿门缓缓关闭。 坠梦的药劲儿又开始死灰复燃。 “别走……”他轻轻叫出了声，但随后他紧咬牙关，不能叫他，不能叫他，不能叫他！ “——啊！” 身后的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夜司宸听见了一声嘶声裂肺的惨叫。 他缓缓转身，看着紧闭的殿门，良久，他转身走了出去。 “陛下，”高鄂小心翼翼地跟着夜司宸，“咱们是回勤政殿还是？” “去奇珍园。”夜司宸没什么表情地说道。 奇珍园，顾名思义，就是放了很多奇珍异宝或者是稀奇古怪动心的园子，洛克都成了奇珍园的一景，每日都会有宫人给他浇水喂饭，生怕他死了。 毕竟陛下可说了，不能让他活得舒服，也不能死了。 洛可都被种在陶罐里，跟一堆花花草草摆在一起晒太阳，不过别的花花草草都岁月静好吸收天地精华，他在罐子里前后左右摇摆，一刻也不消停，宫人不得不用绳子将他的脖子固定在树上。 因此，他现在，浑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能滴溜溜地转。 夜司宸居高临下看着他。 “你给他吃了多少坠梦？” “嘿嘿，想知道吗？”洛克都往前动了一下身体，罐子咕咚往前跌了一下，但是随后绳子又把他拽了回去，洛克都只好转了转染血的脖子，“你凑过来点，我告诉你啊！” 第78章 “洛可都，你可别耍什么花样，陛下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高鄂的浮尘甩了过去，但是一闻到洛可都身上腐烂的怪味，又嫌弃地把拂尘拽了回来。 “不来，那我可就不说了。”洛克都又嘿嘿地笑，他布满血丝的双眼不像人，像是某种想要吸血的野兽。 夜司宸微微俯身：“说吧。” “从他到王庭的第二日就开始吃啦，哈哈！”洛克都布满血丝的眼睛流露出疯狂贪婪色|欲的目光，“路上的时候他还装得对我恭敬，等到你们的人把解药拿走，他就立马对我冷脸，死活都不让碰一下啊，这么一个美人只给看不让吃，谁受得了啊？大覃皇帝，让你，你受得了吗？” 夜司宸面色铁青。 洛克都看见夜司宸这副样子，笑得更开心了，说得更多。 “他知道是坠梦，不肯吃，我就让人给他灌，第一次灌了三大碗，他全吐了！你别说，他就算是吐，也带着勾人的样子。也怪不得让大覃皇帝你魂牵梦绕呢！” “第二次，我又让人给他灌药，这次他还还是吐，不过连着灌了五天后，他就不吐了，不仅不吐他还……”洛克都故意停顿了一下，等他欣赏够了夜司宸铁青的面孔，洛克都道，“他还求我，求我给他药，他说我想要什么都给我，只要给他药……哈哈，你是没看见他媚骨天成的样子，你若是见了，就觉得死在他床上也值得……” 砰！ 罐子应声而碎，夜司宸一把将洛可都提了出来，狠狠贯在旁边的树干上，洛克都被大力摔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顿时出气多进气少，两眼翻白眼。 “把他种到土里，当花肥。”夜司宸冷冷地吩咐。 062 尧尧：绝不能任夜司宸宰割！ 062 “朕即日封你做镇西大将军，如何？” 勤政殿里，夜司宸坐在宽大的龙椅上，微微向前倾身，他目光深沉看着顾风。 顾风微一停顿，随后他道：“陛下，属下惶恐，镇西大将军，属下实在是没资格做。” “没有你提供的西域王庭地图，大覃又怎么会那么容易攻打西域？”夜司宸靠回龙椅，轻轻啜了一口茶，“皇城司指挥使看着威风凛凛，却是个遭人嫉恨的活儿，这么多年你为朕立下不少功能，朕也不能不为你考虑。” “你凶名在外，正经人家的官宦小姐都不敢做你的妻子。将你调去西北，从此你娶妻生子，过正常人的生活去吧。”最后，夜司宸一锤定音。 镇西大将军，多么威风凛凛的称号啊！多少人从军一辈子都混不到的地位头衔，但是做了镇西大将军就要离开国都，他再想见到洛清尧简直比登天还难。 除非他造反。但是夜司臣赐封的镇西大将军，虽然与镇北，镇南大将军都是将军等级，但是兵力却不能与他们相提并论，说来说去，夜司宸还是防着他这个从阴沟里爬出来的人。 “陛下，属下不想做镇西大将军。” “哦？”夜司臣看着他，“为什么？” “属下做惯了皇城司指挥使，用惯了不入流的手段，统管千军万马的大将军，属下做不了。”顾风道，“如果陛下不再需要皇城司指挥使，属下可以请辞。” “你是统管不了千军万马，还是根本不想离开都城？”过了良久，夜司宸忽然问。 顾风心中一紧，难道夜司宸发现了他对洛清尧的心思？ 顾风不禁想起在西域时，夜司宸对他的试探。 “顾大人好像很关心尧尧的伤势？” 那个时候，夜司宸似乎就对他起了疑心，如今又让他去西域做大将军，又让他娶妻生子，过正常人的生活，难道是更进一步的试探？ 既然是试探，就是没有证据。 “陛下说得没错，属下不想离开都城。 “哦？舍不得什么？” “西域贫瘠，属下舍不得都城的美酒和琇招楼里的头牌姑娘。”顾风道。 夜司宸笑了一下：“朕竟不知道顾大人还有这爱好，朕还以为顾大人只会抓人断案。” “食色性也，人之常情也。”顾风道。 “既然顾大人无意去西域，那就算了。”夜司宸道，“那你就继续留在都城，坐朕的左膀右臂。” 顾风松了一口气，他躬身退出了勤政殿。 他不动声色朝永福宫的方向望了一眼，看来今后要更加小心才行。 · “啊！”永福宫深处，传来凄厉地惨叫，那不像人的惨叫穿透厚厚的宫墙，直穿人的耳膜。 经过的宫人听到，没有不吓得一哆嗦的。 夜司宸站在永福宫朱漆的大门外，久久没有动，他从日落西山站到月上柳梢，永福宫的惨叫就没有停过，然后在一声极为尖利的叫声后，永福宫陡然没了声，静的可怕，夜司宸眉头一皱，推开宫门，大步走了进去。 “陛，陛下？”刘太医满头大汗迎了出来。 “怎么样了？”夜司宸边问边快步向里走。 “小贵人昏睡过去了。”刘太医擦了擦额头上汗道，“已经挺过了三次，再发作就没这么痛苦了。以后发作的时间间歇也会越来越长。” 说话间，夜司宸已经到了洛清尧榻边，洛清尧满头是汗，发丝粘腻地粘在他脸上，夜司宸挑开他脸上乌发，冲刘太医摆摆手，让他下去。 第79章 刘太医躬身下去，伺候的宫人也都鱼贯而出。 寂静的大殿里，只剩下他们二人。夜司宸默默注视着洛清尧，掌心贴到他的脸颊，轻轻摩挲；“尧尧，马上就过去了，过去了，一切就能重新开始。” 他也躺了下来，侧身对着洛清尧，手臂搭在他腰腹间，洛清尧虽然睡着了，但是眉头紧皱，显然睡得并不舒服。夜司宸伸手抚平他的眉头，但是过了一会儿，洛清尧便又皱了起来。 夜司宸叹气，把他抱进怀里，昏睡中，洛清尧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这样一直折腾到天亮，洛清尧醒了。 抵抗药瘾用尽了洛清尧全部的力气，纵然休息了一整夜，他现在看上去依然憔悴，乌黑的眼珠迷茫空洞地看着帐顶。 “尧尧。” 夜司宸轻轻唤他，洛清尧眼珠轻轻转了转，视线向夜司宸看去。 “饿了吗，我叫人传膳。” 洛清尧坐了起来，无法披散到肩头，他看着夜司宸，声音沙哑：“陛下怎么来了？” 夜司宸：“我来看你。” 洛清尧笑了，笑得很苦，苦到让人忍不住抱住他，他轻轻道：“我现在惯会摇尾乞怜毫无底线，陛下还想看现在这样子的我吗？” 夜司宸一怔，他从洛清尧的话里，听出来了别的意思。 洛清尧是在乎他的想法的。 一想到这里，夜司宸心情明快起来，他靠近了一点：“我是担心你。前几日说得话，是不是伤了你的心？” 洛清尧垂眸不语，但在夜司宸看来，这就是默认。 “尧尧，我说那些话，只是想激起你对抗坠梦的决心，你明白吗？”夜司宸轻轻抚上他的肩头，决定很有必要多解释一点，“我也担心自己看到你会忍不住给你药，所以这几天都没有来看你，你明白朕的良苦用心吗？” 过了许久，洛清尧轻轻点了点头。 夜司宸笑着揽过他的肩头：“你能明白就好，朕对不起你，以后会好好补偿你的。” 洛清尧又轻轻点了点头，在夜司宸看不到的地方，洛清尧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的笑。 被坠梦折磨的几日，洛清尧鲜少有清醒的时间，但是一旦清醒，他脑子里就不断回荡夜司宸说过的话。 “看看你现在摇尾乞怜的样子，想报仇也报不了。” “如果你想报仇，就快点好起来，做我真正的对手。” “健康的身体，清醒的头脑是成大事一切的根本。没有这两样，其他都是空谈。” 他曾经天真地认为，只要一味的隐忍，就能换来自己和家人的平安。曾经有一段时间，在夜司宸的柔情下，洛清尧一度产生了“这个人对我也不错，他好像真的喜欢上我了”的想法，但是事实证明，一味的隐忍顺从，对夜司宸不切实际的幻想，将他推入了另一个深渊。 夜司宸可以随手将他送给另外一个人，而没有任何跟他商量的余地。 西域的日子，让他的精神垮了，身体也垮了，他在暗无天日里绝望里，痛恨自己，也痛恨夜司宸。明明留下是他自己的选择，但他依然解不开夜司宸将他转手送人的痛苦。 他不能再过这种任夜司宸宰割的日子。 他不仅要有健康的身体和清醒的头脑，他还要有权力，要有能够和夜司宸抗衡的权力。 “尧尧，想什么呢？”夜司宸忽然问。 “没什么，只是在想，能活着回来，真好。”洛清尧道。 夜司宸紧了紧手臂：“我会补偿你。尧尧，当初……” 夜司宸停顿了一下，随后又道：“算了，过去的事情不提了，就像你说的，能回来真好，以后朕再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尧尧，我只希望你心里不要怪我。” “我怎么会怪陛下呢，毕竟陛下可是为了黎明百姓才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洛清尧语调没什么起伏，听不出什么情绪，“我不是什么重要的人，陛下把我交出去换天下的安危，也是应当的……” “不，”夜司宸打断了他，亲了亲他的发顶，“你是很重要的人，是我，是我失……” 后面的字眼很轻很轻，洛清尧没有听清楚，但是他也不在乎，他说这句话的目的也不是想听夜司宸解释，只是想看看，夜司宸对他的“珍视”，让他能弥补到什么程度。 不过夜司宸没有说怎么弥补他，洛清尧便识趣地没有问，日子还长着呢，不着急，让他慢慢来。 “既然陛下说我是重要的人，那我就斗胆觉得自己是个重要的人。”洛清尧道，“现在重要的人想向陛下讨个恩赏，不知道陛下答不答应？” “什么，你说。”夜司宸问。 “我想见见我的双亲和小妹。” 一个不大不小的试探，看看夜司宸有什么反应。 “嗯，倒是真疏忽了，应该让你的家人多多进宫陪你，对你戒掉坠梦也有好处。”夜司宸道，“那明日便宣他们入宫如何？” “今日吧。”洛清尧得寸进尺。 “今日？” “对，现在就宣，我沐浴更衣后，就想见到他们。” 夜司宸捏着洛清尧的下巴，抬起他的头，漆黑如深海的眸子一动不动看着他，过了良久，夜司宸道：“你怎么突然这么任性？” “陛下不是说我是重要的人吗，难道陛下心里重要的人不能任性一点吗？”洛清尧轻轻笑了一下，微微勾起的唇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若是如此，那我也不见得多重要。” 第80章 夜司宸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大笑起来。 063 洛清尧杀人了 063 这带着些许嗔怪意味的任性语气，让洛清尧整个人都活泛灵动起来，洛清尧抬起身，道：“陛下不要笑了，只说可不可以？” “可以，朕准了。”夜司宸一向冷淡锋利的面孔，因为眼角的笑意而变得柔和起来，只是他眸子深处带着不易察觉的探究疑惑。 得到允准，清尧尧轻轻笑了一下。 洛清尧在沐浴更衣后，如愿以偿见到了他的家人。 “父亲，母亲，清淼。”当看到一家人都平安健康后，洛清尧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好孩子，你怎么瘦成这副模样了？”蓝桑伸手摸他的脸颊，满脸心疼，“都瘦得皮包骨头了，你是，你是为了我们吃了多少苦？” 他被送去西域，后又中毒瘾的事情，他的父母并不知情，还只是以为他一直被软禁在皇宫中。 洛勋欲言又止看了他一眼，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洛清尧故作轻松道：“父亲，母亲，我前些日子吃坏了东西，这才看上去气色不好，你们不要担心。只要在休息些日子就没大碍了。” 洛勋和蓝桑不动声色交换了下眼神，没有再说话。 洛清淼虽然小，但是小小的人儿夜敏锐的察觉出了饭桌上异样的沉重气氛，清淼看看父母，又看看哥哥，她有很多话想跟哥哥说，但是现在似乎不是说话的时候。 洛勋站起来：“清淼，爹爹带你出去看花。” 洛清淼扭动了一下，刚想说“我要跟哥哥说话”，但是他看见母亲悄咪|咪冲他使眼色，洛清淼只好跟着父亲出去了。 大殿里只剩下母子二人。 “母亲可是有话要跟我讲？”洛清尧率先开口。 蓝桑几次张口，但是却不知如何开口。他们虽然幽居在永顺王府，几乎不与外人打交道，但是宫里的事情还是传到了他们耳朵里，他们说她的儿子成了大覃皇帝的侍宠！ 蓝桑不相信，但是亲眼看到儿子如此憔悴和强颜欢笑的样子，心里却不能不信，自古亡国之君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他们一家能在永顺王府当闲散富贵的人家，难道当真只是大覃皇帝好心吗？ “母亲有话不妨直说。”洛清尧又道。 她怎么能看着自己的儿子受这种屈辱？！ “孩子，你跟母亲说实话，大覃皇帝是不是强迫你，强迫你……”蓝桑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洛清尧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知子莫若母，不用洛洛清尧回答，蓝桑也知道答案了。 她泪流满面，站起来，抱着洛清尧：“我的尧儿，我的尧儿啊，受苦了。” “尧儿，你，你不必为了我们受这样的苦楚。”蓝桑轻轻抚摸他的头顶，低声道，“你和淼儿走吧。” “母亲？”洛清尧抬头，不解地看着洛桑。 洛桑依然抱着他，低头耳语：“走吧，走得远远的，改名换姓，再也不要回来。” “母亲 ，不……” “尧儿，你先听我说。我知道除了我和你父亲，你还挂念洛水子民，但是我们归顺已经一年，大覃皇帝不会再对洛子民怎样，他不可能再向对待敌国一样，肆意屠杀洛水人。至于我和你父亲，早就应该在国破的那天殉国，活到现在，已经是多活了许多日子。我和你父亲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你和淼儿平安度过下半辈子。” “我们已经让沈三联系了死士，尧儿，只要你想办法让大覃皇帝答应你出宫，母亲就可以送你们走……” “母亲……”洛清尧哽咽，早已泣不成声。 他在很多个夜晚惊醒，怕父母知道他和夜司宸真正的关系，他怕父母责备，怕父母失望，失望他不再是他们骄傲的儿子，而是变成一个为了活命委曲求全的懦夫。 但是双亲知道后，一句苛责的话都没有，只是想把他送走。 洛清尧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母亲，我不能走。” “为什么？”蓝桑柳眉轻蹙。 “我有自己的打算。”洛清尧眸子里满是坚定，“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保证，以后我们不会再过这种任人宰割的日子。” “尧儿，你要做什么？我们如今这幅境地，除了逃走，别无他法。”蓝桑弯下腰，擦了擦他脸上的眼泪，“母亲不需要你铤而走险去做图谋什么，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 洛清尧摇头：“不，我也要你们平安。” “我们没办法一起逃走，那样太明显了。”蓝桑柔声道，“你和淼儿平安，我和你父亲就已经满意了。再说，淼儿眼看着就变成大姑娘了，都说豆蔻年华，花一样的年纪，我不想，不想她和你一样。你已经受到了伤害，淼儿绝不能重蹈你的覆辙。所以，尧儿，带着妹妹走，走得远远的。” 洛清要面色一凛，道：“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妹妹的！” “那你就带她走！” “母亲，你相信我，逃走不是最好的办法。”洛清尧坚定道，“我已经有计划了，等我的计划成功，我们一家人就能光明正大的离开。” “你，你什么计划？” 洛清尧冲他笑了笑：“现在还不能说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过了良久，蓝桑深深叹了一口气：“再给你两年的时间，在淼儿十三岁生日的时候，你的计划没有成功，你就要走。答应我，尧儿。” 第81章 洛清尧明白为什么是两年，淼儿今年十一岁，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再等两年，便到了婚配的年纪，到时候…… 洛清尧攥紧了蓝桑的手：“好，母亲。” · 洛清尧很配合刘太医的医治，一直在积极戒毒，他犯毒瘾的间隔一次比一次长，刘太医说他马上就能和正常人一样了。 洛清尧转了转手腕：“刘太医，那我的手腕呢，它们还能恢复吗？” 刘太医拍着胸脯保证：“只要按照老夫的方子来，等调理好了，虽说不能骑马射箭耍刀弄枪，但是自己吃饭穿衣绝对没问题！” 洛清尧低垂着头，眼神不易察觉的暗淡下来：“那就有劳刘太医了。” “别跟老夫客气。小贵人，这人那，只要自己想好，凭着决心，身体也能恢复过来。” “刘太医说得是。”洛清尧抬眼，眼里的暗淡消失不见，他眉眼一弯，笑道，“刘太医高超的医术，再加上我的决心，一定让让我早早恢复过来。” 这一笑，当真是如出春风醉面，三月桃花盛开，刘太医活了这一把年纪，还从未见过人笑起来这么好看，他早就知道小贵人好看，但是还是低估了他一笑的魅力。 “是，是……”刘太医结巴了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语言功能，“如今看，小贵人的心情比以前好多了，想必很快就能恢复。现在正是初秋，秋高气爽，小贵人可以多去园子里转转，这对身体恢复也有好处。” 洛清尧笑了应了。 刘太医走后，洛清尧看着庭院摇摆的微黄树叶，心想，是啊，确实该出去转转了，去见个人。 他转去了奇珍园。 洛清尧一身银色暗纹披风，在初秋的园子里那么一站，身长玉立的身影顿时吸引了园子里宫人惊羡的目光，不过他们不敢直接看，只敢小心翼翼偷偷看一眼。 有的宫人大胆，多看了两眼，见这位受宠的小贵人并不生气，对待下人也和蔼，便大着胆子走过去问他想看什么奇珍异草。 洛清尧扫视了一圈，没看见他想见的，道：“听陛下讲，这里有人彘。” 宫人一愣，随后道：“人彘污秽不堪，恐怕会脏了小贵人的眼。” “无妨，带我去看看吧。”洛清尧和煦道。 宫人有些犹豫，那“人彘”是陛下特别交待“照顾”的，不知道能不能给这位小贵人看。 “我来这里，是跟陛下说过的，你不用担心。”洛清尧看穿了他的心思。 宫人一想，这位永福宫的消贵人很得宠，陛下应允他来看“人彘”，倒也说得通，要不然他怎么知道奇珍园有人彘，宫人带着洛清尧七拐八拐，来到一所偏僻的上了锁的小院子。 宫人开了锁，帮他推开门：“小贵人小心，人彘疯的很，咱们还是离远点看比较好盛好……” “你不用过来，我自己过去就行。”洛清尧已经踏进小园子。 洛克都被埋在花树旁，只露出了一个脑袋。 “嗬——”洛可都浑浊的双眼看向他，嘴里发出不像人的叫声。 “你竟然还没死，可真是命大啊。”洛清尧凉凉地看着他，随后蹲下来，这一靠近，就闻到了一股腐烂的味道，洛清尧被熏得皱了下眉头。 “你，你又好到哪里去……”洛克都发黄的眼珠盯着他，声音嘶哑难听，随后他癫狂的笑出来，“是不是很怀念被我囚禁的日子，所以来看我……” 洛清尧冷漠地看着他，看着洛可都满嘴污言秽语。 等到洛克都气喘吁吁停下，洛清尧不紧不慢道：“不管你说什么，现在你要死了，而我还活着。” 洛克都嗤笑一声，随后他就笑不出来了，洛清尧袖中亮出一把寒刀，精准刺穿洛克都的喉咙，鲜血噌地一下飙出来。 鲜血飙到了洛清尧的鼻翼上，他扬唇一笑：“去死吧。” 064 做我的皇后吧，尧尧 064 洛克都头歪着，没了生息，因为惊惧而睁大的眼睛还不可相信的盯着洛清尧。 这双浑浊的眼睛，曾是他最惧怕的噩梦。 被他强制压下的记忆像潮水般汹涌过来，将他淹没。 “你们中原人有个成语叫‘冰肌玉骨’，想必说得就是你这这样的好皮囊吧？”洛克都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拿着烟袋枪敲他的脸颊。烟袋抢从他的下颚滑下，滑过他的喉咙，滑到他的锁骨，胸腔，在他的两点上游动…… “真是一副好皮囊啊！”洛克都像欣赏中原最好的瓷器那般发出感叹，忽地，他手腕一翻，滚烫的烟呛头对准洛清尧脆弱的皮肤。 “啊！” 洛清尧瓷白的皮肤顿时发，一个圆形的烟枪印记迅速显行到他脆弱的皮肤上。 “啊啊啊——” 洛克都喜欢拿烟枪烫人，烫了之后，又不想留下痕迹，就又让人给他上药，于是反反复复的他烫，反反复复地治，洛清尧看到烟枪就不有地打颤发抖，他在黑沉沉的大殿里蜷缩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洛克都又要玩这种把戏。 …… “你的皮肤这么柔软光滑，但是性子太硬了，硬到我不喜欢。”洛克都道，“你从来不求我，我想让你求我……你。” 洛清尧双手被吊着，头歪向另一侧，厌恶的闭上眼睛。 “吃了坠梦，你以为你还能坚持多久？”洛克都凑近他，喷出一口浓烟，“你伺候大覃皇帝伺候得挺好，怎么到我这里就不听话了，难道是因为大覃皇帝年轻英俊，而嫌弃我是个老头子？” 第82章 洛清尧被喷出的浓烟呛得红了眼，他咳嗽了两声，抬眼看着这个变态：“对，因为你又老又丑。” 说完，洛清尧笑了，他笑自己幼稚，逞口舌之快有什么意义？但是也许是目前他能做的唯一的微弱反抗吧。 洛克都大抵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气急败坏：“大覃皇帝把你送给我了，你永远也回不去了！” 大概是年纪大的人都不喜欢别人说自己又老又丑，洛克都气急败坏想要证明自己，他给洛清尧灌了坠梦，想狠狠地折磨他。 坠梦啊，灌了追梦的洛清尧可真是乖多了，柔软的像一滩捣烂了的烂泥花，一滩能够让洛克都心甘情愿死在里面的烂泥花。 于是洛克都又开始迷离的喊：“我的小美人啊，你可真让人销魂……” …… 坠梦吃多了，洛清尧都没力气逞口舌之快了。 可能是没力气，也可能是根本想不起来还能逞口舌之快，总之每天活得像一滩烂泥花。 丑陋，肥胖，松垮的身体像蛆一样缠绕他，折磨他，洛清尧清醒的时候想杀了他，迷醉的时候便有什么都不知道了，但最痛苦的就是他有时候还会保持清醒。 …… 现在好了，一切都结束了，这个让他日夜恶心害怕的人，终于死在了一滩烂泥里。 而他，也是时候跟过去告别了，告别过去像一滩烂泥的自己。 他慢慢起身，缓缓摘下一片宽大的树叶，轻轻擦拭匕首上的血迹，擦完一边，再擦另一边。锋利的刀锋映照出洛清尧平静清冷的眉眼，他擦拭刀身，就像擦一个杯子或者什么其他的寻常物件，一点都看不出他在擦试一把凶器。 咣当！ 匕首从他手中脱落，掉了下去。 洛清尧微微皱眉，他的手在发抖。不是因为杀人害怕，而是因为杀人太过用力，手腕脱力了，脱力到连一把轻巧的匕首都拿不住。 好像一个废物啊，洛清尧自嘲，不，不是像一个废物，他就是一个废物。 洛清尧弯腰，捡起匕首，匕首在他掌中晃动，对着刀身上的亮光，洛清尧试图擦去鼻翼上的血迹，但是手指竟然不听使唤，不是擦得靠上，就是擦得靠下，总之就是擦不到鼻翼以上的血迹。 洛清尧较劲似的，又尝试了很多次，但是依然不成功。 这时，一双大手，带着干燥的温热，擦去了他鼻尖的血迹。 洛清尧抬头，看见了夜司宸深如寒潭的眸子。 夜司宸什么时候来的？他看见了他杀洛克都的全过程？ 他既然敢杀洛克都，自然早就想好了一通说辞，只是这通说辞不应该在这里说。 心思电转，洛清尧忽地低下头，声音极轻：“陛下是来问罪的吗？” 如果仔细听，发现他的声音和他的手一样，带着压抑的颤抖。 “当然不是。”夜司宸抬起他的下巴，注释着他的眼睛，“如果你想让他死，打发别人做就行了，犯不着亲自动手。” 原来看见了他杀洛克都的全过程。 “我恨他。”洛清尧直视着夜司宸的双眼，“我想亲自送他上路。” 夜司宸沉默地看着他，洛清尧不知道夜司宸在想什么，但从夜司宸漆黑深邃的双眸里，洛清尧看见夜司宸似乎想问什么。 “你也这么恨我吗？”过了很久，夜司宸终于问出来了。 言外之意，大概是“恨我恨到也想杀了我”吗？ “刚开始，是的。”洛清尧道。 如果他说不恨，夜司宸也不会相信。 “那现在呢？”夜司宸又问。 洛清尧鸦羽般的眼睫低垂下来：“陛下救过我的命，一命抵一命，算了吧。” “但是我还将你送去了王庭，”夜司宸追问，“你不恨吗？” 洛清尧的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他轻抬眼睫。 “我不恨，但是我怨陛下。” “什么意思？” “我感念陛下的照顾，我甚至生出了错觉，以为自己在陛下心里是不一样的，我甚至生出了……”洛清尧的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痛苦，纠结和自嘲，“甚至生出了要一辈子和陛下……” 剩下的话没说，他说不出来了，怕编得太假，让夜司宸瞧出端倪来。 这些话，真真假假，几分真几分假，洛清尧自己都分不清楚，至于痛苦纠结，他抚上心跳的地方，大概是表演的太逼真，竟然真的感到了胸腔处一跳一跳的痛。 “但是，只不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最后，洛清尧颇为自嘲又凄凉的总结陈词。 “尧尧。”夜司宸拉过他，将他拉进怀里。 在洛清尧被拉入怀的前一瞬间，洛清尧手里拿着匕首，一时之间，匕首尖竟然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指，要是直愣愣地朝前，一定会刺进夜司宸的腹部，但是夜司宸像是没发现似的，就这么把他拉进了怀里。 洛清尧轻轻抬了一下手掌，匕首顺势滑进了衣袖。 “做我的皇后吧，尧尧。”夜司宸忽然道。 洛清尧怔了怔，心想，夜司宸这是什么意思呢？ “做我的皇后，永远。”夜司宸道。 “陛下，我可是亡国的太子。” “只是身份罢了，我会封你的父亲做郡守，到时候你就是郡守的子嗣，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第83章 夜司宸带他出了奇珍园，洛清尧微微低头，侧脸的神情一如既往平静冷淡，但他心里，却轻轻笑了，大覃皇后的手里可是有虎符啊！ · 深夜，永福宫，洛清尧打发走宫人，放下帷幔，打算睡下。 忽地，帷幔晃动，一阵风吹了过来，洛清尧心头一紧，难道是沈三又闯了进来？ 他轻轻撩开帷幔，空旷的寝殿里，一个沉默的人影站着，不发一言，盯着他的窗幔。 “顾大人？”看清来人，洛清尧放松下来，斜靠在床榻上。 自从洛清尧回了皇宫，顾风一直按捺住想要见他的心思，但是现在他按捺不住，悄悄潜了进来。 “陛下要封你做皇后。”顾风沉声道。 “这我知道，顾大人深更半夜造访永福宫，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吗？” “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 “你愿意吗？” “笑话，当然愿意！做皇后总比做侍宠好。”洛清尧理所应到道。 “你，”顾风定在原，不能相信，“你当真愿意？你不是想离开皇宫吗？” “离开皇宫，东躲西藏吗？”洛清尧站起来，宽大的寝衣领口松松散开，露出他细瓷一样的肌肤，他走到顾风身旁停下，“我决定了，不过那样的日子。所以，希望顾大人能助我一臂之力。” “助你一臂之力？”顾风疑惑道。 “对。陛下虽然一力支持我做皇后，但是听闻朝臣中，有不少反对的。”洛清尧轻轻道，“我想让那些反对的大臣都闭嘴。” “闭嘴？你要让他们……”顾风缓缓吐出了一个字，“死？” “那倒不必。”洛清尧轻笑道，“他们反对我做皇后，无非是因为家中有女儿在宫中，我做了皇后，他们女儿的路就断了。” “顾大人只要稍微威胁他们一下就好。”洛清尧伸手搭在顾风的肩膀上，微微勾起的唇像黑夜中摇曳的花，“顾大人做指挥使多年，想必有不少他们的黑料吧？” 顾风转头，视线落在洛清尧搭在他肩膀的修长的手上，良久，他吸了一口气，道：“清尧，我还是不明白。” 洛清尧挑了挑眉，那意思是你哪里不明白。 “这不像你。”顾风道。 065 我想找一个像你的当太子 065 “顾大人，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愿不愿你帮我。” 漆黑的夜里，洛清尧的声音飘渺柔软，顾风能听懂他说的每一个字，但是他忽然不知道这些字串成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觉每一个音符都像一个鼓槌敲击他的心脏，特别是洛清尧修长的手指还搭在他肩上，他像是被施了法术，被定原处一动不动。 过了很久，他听见自己沙哑着声音问：“然后呢，你做了皇后之后呢？” “事情还没成功，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洛清尧顿了顿，看顾风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他又道，“但我保证，我会尽可能能满足你想要的。” 模棱两可的回复，让顾风产生无限遐想。 他想要的…… 过了许久，顾风道：“好。” 洛清尧看着顾风悄无声息消失在大殿后，他靠在床榻上，自嘲地笑了笑。 几日后，夜司宸告诉他，皇后大典定在三月后。 “尧尧，朕一定让你在封后大典上风风光光，到时候，朕要大赦天下，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朕的皇后。” 说这话的时候，夜司宸的面庞依然严酷冷淡，多年身居高位的威严将他打磨成了一个冷厉不苟言笑的帝王，但是此刻，他的眼眸深处闪动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洛清尧直视他眼眸深处，眼睛睁大，嘴角微微张开，脸上是恰到好处的震惊以及感动。 夜司宸欺身上前，大手动情地抚摸他的后背。 洛清尧下巴搁在夜司宸肩头，刚才的惊讶感动俱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满脸的“呵，男人。” 他自然知道夜司宸的意思。他从西域回来后，一直治病，身体不佳，夜司宸很遵医嘱，没有趁他病，在床上要他命。现在，他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气氛又这么好，他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 于是，洛清尧的手臂也搂上了夜司宸的肩头，他的手掌轻抚上夜司宸裸露的后脖颈，他感到夜司宸浑身一震。 “尧尧，你是清醒的吗？”夜司宸问。 洛清尧轻轻笑了：“陛下真会开玩笑，我又没睡着，也没嗑|药，自然是清醒的。” 夜司宸头埋在他颈间，深吸一口气：“你以前从未这样过。” 洛清尧沉默不语，抚上夜司宸后脖颈的手也一顿。 “好了，以前的事情不提了。”夜司宸意识到他提到了令洛清尧不快的回忆，他咬了一口洛清尧脖子上的枚刺花，经他放倒在红檀木的大床上。 以往，他们总是背对着，一个发力蛮干泄欲，一个咬牙屈辱承受。 夜司宸虽然也是快乐的，但是跟这次都不同。因为这次，洛清尧很主动地在迎合他，他额头上的汗珠滴在洛清尧殷红的唇珠上，洛清尧微张的红唇中，探出一小截舌尖，迅速卷走了他的汗珠。 然后，洛清尧双眼迷离地砸砸嘴，彷佛在回味什么绝顶好吃的东西，嫩红的舌尖在口中微微卷着，若隐若现，夜司宸本来就汹涌的欲|火一下子到达顶峰，在洛清尧的嫩红舌下喷涌而出。 第84章 两个人都没说话，在洛清的喘息中，夜司宸抱着洛清尧，亲吻汗淋淋的洛清尧。 “尧尧，封后的事情定了，太子的事情也要定下。”夜司宸有一下没一下亲吻他侧颈上的枚刺花，一边亲吻，一边跟他商量起册封太子的事情。 洛清尧懒懒地应了一声，显然并没有放在心上。 “尧尧，你觉得朕的皇子哪个适合当太子？” 洛清尧笑道：“我和陛下的皇子们不熟识，怎么好妄下结论。” 夜司宸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朕觉得，没有一个堪当大任。”然后他亲了一下洛清尧的发顶：“你知道为什么吗？” 洛清尧从善入流地回答：“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长得都不像你。” 洛清尧道：“陛下说笑了，他们都是陛下的子嗣，怎么会像我呢？像陛下挺好，必然都是人中龙凤，万里挑一。” 洛清尧说完，心道，他现在可真会拍马匹啊！ “我想找一个像你的当太子。”夜司宸道。 洛清尧没再说话，心里想的是，狗皇帝深情起来还真挺能感动人，要是忽略他之前做得那些让他心寒的事情的话。 夜司宸又想了想：“那天你父母进宫，朕见到了你妹妹。” 洛清尧瞬间警惕起来。 “你妹妹与你有四分像。”夜司宸道，“若是你妹妹生的孩子，必然也像你。” “陛下什么意思？”洛清尧的手不可控制微微发抖。 “朕是想，封你妹妹为妃，她日后诞下的皇子，朕便封他做太子，他与你有血脉，日后也必然与你亲近……” 洛清尧浑身都抖了起来，他决不能让把清淼也拉进这暗无天日的皇宫来。 怎么办？ 怎么办！ “这倒真是个不多的办法。”夜司宸很满意自己的想法。 “不行！”洛清尧刀。 “嗯？”夜司宸不解，“怎么了，朕的安排不好吗？” “陛下口口声声说我是重要的人，其实心里根本就不是这么想的吧？”洛清尧不再控制，他身体颤抖得肉眼可见，像是气极，“陛下只是喜欢我这样的长相，所以见一个便搜罗一个，以后若有其他像的，想必陛下也会搜罗进皇宫，也封个什么妃当当。” 豁出去了，赌一把。 “你误会了，令妹虽然和你长相有些相似，但你是你，她是她，你们不同，我对你妹妹没想法，只是想让她诞下皇子……”夜司宸皱着眉头解释了一小会儿，忽然停下了，洛清尧脸色发白，紧紧抿着嘴唇，乌黑的眼珠瞪着他，像是在瞪一个负心汉。夜司宸想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他语调轻快，“尧尧不会是在吃醋吧？” 洛清尧“哼”一声，没有理他。 夜司宸抱着他，亲了亲他的发顶：“好了，你要是不喜欢就算了。” 洛清尧微微 松了一口气，但是心里仍然不能完全放松，一定要让夜司宸彻底打消这个念头。 “陛下嘴上这么说，谁知道心里怎么想的呢？”洛清尧将“我吃醋了，但是我不想表现出来”的神情拿捏得起得恰到好处。 “朕一诺千金，你还不信吗？”夜思辰道，“难道你让朕下一道圣旨？” “你若肯将清淼认为义妹，封她做公主，我就信了你。”洛清尧说着，背对了夜司宸，依然很生气的样子。 “这有何难？你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封后大殿一过，我便封她做公主。”夜司宸笑着看他，“这下你放心了吧。” 洛清尧这才转过身：“真的？” “真的。”夜司宸又亲了一下他，“没想到尧尧吃醋的样子也这么好看，以后多吃点吧。” “陛下最好不要给我吃醋的机会！”洛清尧佯装发怒，“吃醋嫉妒，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情来，陛下不害怕吗？” “你若是真的为了我，吃醋发疯去杀人，朕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害怕？” 两个人又缠绵了一会儿，夜司宸最后只能无奈地接受，让洛清尧在他现有的这些不肖皇子中挑一个。 每天有不同的皇子轮流给洛清尧请安，很多皇子年纪尚小，都是随母妃一起来的，洛清要看着这些小团子似的皇子，忽然意识到，他要是真的从里面选一个，不就是让人家母子生生分离了吗？ 他们都还那么小，玉团子似的，说话脆生生的，依偎在母妃身边，如此看来，他们还是跟在亲生母亲身边好。 夜司宸身为他们的父皇，只会考教他们的功课，却从不关心这些皇子想不想离开他的母妃。洛清尧心道，难道是因为他自己得不到母爱，所以也不在乎自己孩子有没有母亲的爱吗？ 算了，不想了，他干不出这种让别人母子分离的事情来，所以夜司宸每次来问他有没有喜欢的皇子时，洛清尧都摇头，夜司宸道：“朕就知道，朕的皇子没一个有用的。” 皇子们都见了一边，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这件事情就搁置了。 司礼监的人负责准备帝后大婚，每日都来永福宫，洛清尧被帝后大婚繁琐的礼仪搞得头昏脑涨，这一日，司礼监的人终于敲定各项事宜，满意离开。 洛清尧在他们走后，打算去出去走走，放松一下被司礼监搞昏的脑子。 他在宫里漫无目的地走，没人会拦他，洛清尧不喜欢宫里人多的地方，净挑些没人的地方走，走着走着，发现这里的宫殿都异常的破败，而皇宫里随处可见的宫人居然没有。 第85章 安静的宫道上，洛清尧身边没带宫人，他想了想，决定立马原路返回。 砰！ 就在他转头往回走的刹那，一个小小的人影从旁边的破墙上跳下来，洛清尧定睛一看，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拦住了他的去路。小男孩儿穿得并不讲究，粗布麻衫套在身上，像是下人的打扮。 但他神虽然年龄很小，却自有一股与他的年龄不相符的成熟自若，不是下人能有的气度。 “你是谁？”小男孩儿盯着他看了半天，终于开口。 066 好看的东西也好吃 066 “你又是谁？”洛清尧打量着拦住自己去路的小男孩儿，浅笑着问他。 “我先问你的，你先回答。”小男孩儿一眨不眨看着他，一本正经回答。 这时，破败宫墙旁边的宫门开了，洛清尧向旁边一闪，闪进了拐角处，宫门里急匆匆走出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那两个婆子看见小男孩儿，一左一右把他架起来，往宫门内拽。 “你怎么又跑出来了，不是跟你说不能出这道宫门吗！”一个婆子满脸不耐烦。 “再跑出来，就不给你饭吃了！”另一个婆子凶神恶煞。 两个粗使婆子把小男孩儿拖进宫门，厚重的大门一关，喀拉一声，大门从里面锁上了。 洛清尧的目光从破败的宫墙，寻梭到朱漆剥落的大门。 这小男儿是谁，穿着粗布麻衣，住在这么偏僻这么破败的地方，却有人照顾，难道是哪个小国的质子？ 不过，就算他知道是谁又能怎么样？ 洛清尧摇摇头，转身朝永福宫的方向走，冥冥之中，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洛清尧顿住脚步，回头，就看见小男孩儿趴在墙头上，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洛清尧冲他招了招手，表示自己要走了，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于洛清尧而言，这只是一个意外的小插曲，他很快就忘了。 没想到几天后，他在四角凉亭里假寐，又看见了小男孩儿，准确地说是小男孩儿从廊柱后偷偷瞅他，被他抓到了。刚开始，洛清尧并不打算理他，让小男孩儿自己觉得无趣离开。过了半晌，他眯着眼想往假山后看时，一睁眼，吓了一跳，小男孩儿一双乌黑好奇的眼睛一下子放大到眼前，滴溜溜在他面脸上转。 见他睁眼，小男孩儿连忙直起身，刚才小孩子似探究的眼神不见了，又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你来做什么？”洛清尧直起身，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你知道吗，我刚才看了你有一盏茶的时间，你都没有发现。”小男孩儿背对着手，煞有介事对他道。 洛清尧浅笑：“所以呢？” “所以，我有很多机会要了你的命。”小男孩儿板起脸连，挺严肃道。 “所以，你是来锁我命的？”洛清尧觉得小男孩儿说话很有趣。 “当然不是，我是来问你你是谁的，顺便提醒你，你警惕性太差了，谁都能要了你的命。”小男孩儿道。 “那谢谢你哦。”洛清尧道，“既然提醒过了，就快回去吧，不然让你的嬷嬷发现，又要不给你饭吃了。” “嘁——”小男孩儿发出不屑的声音，随后道，“不吃她们的东西，我也饿不死……哎，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 洛清尧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轻敲到石桌，他打量着小男孩儿：“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你不告诉我，我也会知道……” “小贵人，新做的芙蓉糕好了。”远处出来脚步声，洛清尧刚想说“不必”，于此同时，他转头去看小男孩儿，惊讶得发现小男孩儿已经不见了，四角凉亭三面是湖水，一面是曲折回廊，连同外面，回廊的方向他确定没有小男孩儿的身影，所以这小孩儿跳湖了？ 思索间，宫人已经送来鲜甜酥软的芙蓉糕。 “放这儿吧。” 宫人放下芙蓉糕，又道：“陛下知道您爱吃甜，特意让人在里面加了高山蜂蜜。” 宫人没有要走的意思，张开又说“陛下还说……”，洛清尧的目光看向湖面，冲宫人摆摆手：“知道了，替我谢过陛下，等陛下不忙了，我自会过去谢过陛下，你下去吧。” 宫人说了一半的话硬生生咽下去，他每次替陛下给小贵人送东西来，陛下都问他小贵人有什么反应，现在他话还没传达完，小贵人就让他走，他可怎么交差？ 啊，对，小贵人说会亲自来谢过陛下…… 宫人忐忑地退下，等凉亭就剩下他洛清尧一人时，洛清尧站起来，走到靠湖的凉亭一角，往下看，湖水清澈，水草幽幽，哪有半个人影。洛清尧蹙眉，他不在水底，去哪儿了？他偷偷溜出来，定然不想让人发现，难道躲在水草下面去了？这么小的孩子，憋气能憋多久？洛清尧探出半个身子，弯着腰，想要看得更仔细一点，就在这时，凉亭上方忽然倒吊下一个人影，小男孩儿抱着胳膊，双脚勾住亭檐，悠哉游哉地左右摇摆。 “不用找了，我在这儿，再找你就要掉下去了。”说着，小男孩儿一个翻身，从凉亭下跳下来，灵巧的像一只小猴子。 洛清尧直起身，看小男孩儿脸不红心不跳地走到石桌面前，看着精致的芙蓉糕盘：“它看起来很好看。” 就在这时，小男孩儿的肚子发出响亮的咕噜咕噜声，洛清尧发现小男孩儿的脸一下子红了。 第86章 小男孩儿抿了抿嘴，后退了一步。 洛清尧嘴角勾起一抹笑，他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盏茶：“这碟芙蓉糕我自己吃不下，你愿意帮我一块吃吗？” 小男孩儿抬头看他，竭力控制自己的喉咙，但还是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即便如此，他仍然勉为其难，慢慢坐到洛清尧对面：“好吧。” 洛清尧捻起一块芙蓉糕，小男儿跟着他的动作，也拿起一块芙蓉糕，然后在洛清尧震惊的目光里，小男孩儿一口吞掉了芙蓉糕。 “咳，咳——”小男孩儿的脸呛得通红。 洛清尧连忙把茶盏推给他，小男孩儿顾不得客气，拿起茶盏一饮而尽。接下来的时间，洛清尧见证了什么叫风卷残云，什么叫光盘行动。 洛清尧看看自己手里的芙蓉糕，想了想，递给他：“你吃。” 小男孩儿舔了舔嘴角的芙蓉糕残渣，终于想起了矜持，慢吞吞接过了芙蓉糕：“谢谢。” 这一块芙蓉糕他吃得很慢，边吃边点评：“它不仅长得好看，也好吃。” “好看的东西，味道都不会太差。”洛清尧轻轻啜了一口茶，忍不住问，“你午膳吃得什么？” 小男孩儿张了张嘴，咽了一口芙蓉糕，没说出来。 “你，没用午膳？”洛清尧狐疑地问。 小男孩儿的沉默证实了洛清尧的猜想。 看他吃东西狼吞虎咽的样子，哪像是只没用午膳，简直像是顿顿吃不饱，只有长期挨饿的人，才会这样子吃东西。 洛清尧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慢慢吃。” 小男孩儿慢慢吃着芙蓉糕，忽然开口：“我叫夜苍穹。” “夜苍穹？”洛清尧有点吃惊，“你姓夜？” 小男孩儿点点头：“我是十四皇子，姓夜很正常啊，你不要这么惊讶。” “皇子？”洛清尧更震惊了，夜司宸的皇子竟然吃不饱饭？ 夜苍穹凑过来，小声对他道：“我把你当朋友才告诉你的，你不要告诉别人，我不能出幽兰宫的。” 洛清尧点点头，夜苍穹吃完最后一块芙蓉糕，满足地砸砸嘴。 “你为什么不能出幽兰宫？”洛清尧问。 “不知道啊，从我记事起，我就不能出幽兰宫。”夜苍穹歪着头，想了想，“大概是父皇不喜欢我，不想见我……你知道父皇长什么样子吗？” “你没见过他？”洛清尧问。 “很小的时候或许见过，但是已经不记得了。”提起夜司宸，夜苍穹的脸上有无限向往，那是孩子对父亲天然的濡慕之情，“你知道父皇的样子吧，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洛清尧：“你怎么知道我见过？” “你和宫人说得话我都听到了，你是父皇的人，对吗？”夜苍穹看着他问。 洛清尧淡笑不语。 夜苍穹道：“你能带我去见他吗？” “你见了他要做什么？” “问问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夜苍穹的神态语气明显失落起来。 洛清尧想告诉他，你父皇无差别的不喜欢每一个皇子，不是针对你。但是又一想，别的皇子都能接受正常的教育，吃穿用度也是皇子该有的，但是夜苍穹显然是被放逐的状态，夜司宸对他简直就是不闻不问，生死由命。 夜司宸让他在所有的皇子挑选太子时，显然没有包括夜苍穹。 “你，你母亲呢？”洛清尧道。 “我没有母亲，我一出生就没有母亲。”夜苍穹道。 过了许久，洛清尧道：“我可以帮你见他，但不是现在，你先回幽兰宫等消息吧。” 夜苍穹眨巴眨巴眼睛，忽然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洛清尧被他问得一愣，随后道：“你不是说把我当朋友吗？” “你也太好骗啦！”夜苍穹小大人一般看着他，“我们才见过两面，我说什么你怎么就信什么。” “所以呢，所以你也不是皇子？”洛清尧有些啼笑皆非。 “那自然不是，冒充皇子可是死罪。”夜苍穹站起身来，“我只是告诉你，不要那么轻易相信别人，容易吃亏的！严重的，连命也会没了的！” 洛清尧浅笑：“那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骗你呢，我叫你回去，兴许只是打发你走，并没有真正想帮你。” 夜苍穹乌黑的大眼睛睁得滚圆，一副不相信洛清尧会骗人的表情。 067 尧尧怎么感谢我 067 “哈哈—” 洛清尧被他震惊的样子逗笑了，顺手揉搓了一下他的头，冲他眨眨眼：“你可真好逗，还说我容易骗，你也很容易相信别人啊！” 夜苍穹后退一步，模样古怪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嘟囔：“我走了！” 说完，夜苍穹一溜烟跑没了。 看着他仓惶跑掉的身影，洛清尧弯起的嘴角慢慢落下来，夜苍穹终究只是个小孩子，从小没有母亲也缺少父爱，但凡有个人对他稍微好一点，给他吃一碟糕点，他就自报家门，还自以为成熟地劝别人不要太容易相信别人。有一点亲密接触，就别别扭扭地跑掉。 这样一个没有母亲，对夜司宸也不熟的小孩儿，的确适合带在身边—好控制。 秋风起，空气里泛起凉意，洛清尧拢了拢身上披风，该回去了。 洛清尧回到永福宫没多久，夜司宸就来了。 第87章 夜司宸一来就往软榻上一坐，然后目光炯炯看着他：“我不忙了。” 洛清尧：“？” “陛下不忙了，挺好。”洛清尧试探着接话，“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夜司宸：“你说要谢谢我。” 洛清尧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夜司宸的意思，他疑惑地看着夜司宸，希望夜司宸能给他点提醒，夜司宸往前倾了倾身体：“芙蓉糕，你说等我不忙了要来谢谢我。” 原来是这个，他只不过是随口一说，回来的路上，满脑子都是在想怎么提夜苍穹的事儿，早把芙蓉糕的事忘到脑后去了…… "你要怎么谢我？"夜司宸说这话的时候，面上仍是惯常的严酷冷淡，但如果仔细看他的眼睛，就能发现他眼底深处竟然还有一点小期待，只是隐藏的很深，不明显。 这是想要奖励的意思吗？ 洛清尧觉得很有趣，夜司宸曾经在他听话的时候奖励他，在他违逆的时候惩罚他。那么现在，夜司宸意识到，他自己竟然想要奖励吗？ 风水轮流转，还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夜司宸，你想到会有今天吗？ 洛清尧先是一笑，坐到软榻另一侧，身体冲夜司宸那边歪了歪：“陛下想让我怎么谢呢？” 夜司宸端正了下坐姿：“我怎么知道，这要看你的意思了。” 洛清尧侧身坐在软榻上，胳膊肘撑在几案上，一手向前伸去，抓住夜司宸衣领，往自己面前一带，蜻蜓点水般在覆盖在夜司宸唇上。 洛清尧睁睁着眼，眼看着夜司宸眼里的震惊越来越大，感受着他鼻尖的呼吸越来越重，在夜司宸想要大手划到他背部的前一瞬，洛清尧像一条游鱼一样，跑开了。 “就奖励陛下一个吻吧。”洛清尧笑吟吟看着夜司宸，“陛下满意吗？” 夜司宸的大手还没来得及放下，他看着自己无处释放的手，沉沉道：“不满意。” “我今日的行径，若是让司礼监的人知道了，他们定然要轮番上来告诫我于理不合，所以陛下就不要贪心了。”洛清尧道。 “那帮老顽固，管他们做什么。”夜司宸十分不满意司礼监的安排，成婚之前，那帮老顽固竟然说不能同床，他已经硬生生挨了很久了。 “可是是陛下说，一切按照帝后的礼仪来，不能有半点马虎。” 夜司宸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最后道：“朕已经按照司礼监的意思来了。” 夜司宸坐在软榻上，深深吸气，平息洛清尧挑|逗带来的欲火，洛清尧则低头，在想怎么提夜苍穹的事情。 “前几日，我偶然路过幽兰宫。”洛清尧闲话家常开了头。 “嗯？”夜司宸等着他继续说。 “遇见一个小男孩儿，我看他有趣，就跟他多聊了一会儿，他说他是十四皇子。陛下说让我在所有皇子里挑一个，怎么没让十四皇子过来？” 洛清尧说完，看了夜司宸一眼，夜司宸眉头微皱，也看向他：“十四皇子……” “陛下难道忘了还有一个十四皇子？” 自己的孩子，就算是再不待见也不能忘了吧，但是看夜司宸的样子，好像的确没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十四皇子。 “朕想起来了……”夜司宸停顿了一小会儿，大概是在努力回忆十四皇子的样子，但是回想了半天大概是没想出来，他道，“你既然喜欢，就把他带到宫里解闷。” 之前的意思可是他看中了哪个，夜司宸就愿意立哪个当太子，现在只是让他带回宫里解闷，这差距实在有点大，不过也不着急。 “朕这就叫人把他宣来。” 夜司宸的办事效率还是很快的，不一会儿，夜苍穹就来了。 夜苍穹匍匐在地下，给他记不起样子的父皇请安：“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福金安。” 夜司宸看着这个便宜儿子，道：“抬起头来。” 夜苍穹抬起头，身体笔直，但是目光向下垂落，并没有直视夜司宸。 夜司宸盯着夜苍穹看了半天，最后道：“你以后就住在永福宫，万事都听皇后的安排。” 夜苍穹微微抬了一下眼，看到了洛清尧，眼中闪过讶异。 洛清尧冲他笑了笑。 就这样，夜苍穹搬进了永福宫。 夜司宸走后，夜苍穹不再拘束，大大的眼睛看着洛清尧。 洛清尧笑着看他：“怎么了？” “你竟然就是皇后！”夜苍穹满脸不可置信，不过最后又道，“不过也只有你能做得了父皇的皇后了。” 洛清尧笑了笑，道：“小小年纪，倒是挺会说话。” “我不小了！我已经就十岁了！”夜苍穹纠正。 看夜苍穹的身量，洛清尧以为夜苍穹只有七八岁的年纪，没想到竟然十岁了。 “好好好，你不小，不小行吧。”洛清尧转移了话题，“今日见过你父皇，他跟你想象中一样吗？” 夜苍穹低下头，道：“没什么不一样，和想象中一样不喜欢我。” 洛清尧：“你不是说要问问他为什么不喜欢你吗，怎么没问？” “我……”夜苍穹道，“问了又怎么样，问了他也不喜欢我，反而白白惹得他厌烦。” “你说得没错，所以不要问。”洛清尧又道，“明日|你跟其他皇子一起去上课吧，皇子该学的东西不能落下。” 第88章 夜苍穹点了点头，他看向洛清尧：“我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父皇是不会见我的。” “哦？”洛清尧挑了挑眉，“那你要怎么谢我，再吃光我一盘子芙蓉糕吗？” 夜苍穹小脸一红：“那是个意外！那天我太饿了！” 洛清尧不再打趣他，郑重道：“以后你不会挨饿了。” 夜苍穹张了张嘴，洛清尧看见他眼底深处亮晶晶的，像是泪花，然后在小泪花快要出来的时候，夜苍穹“嗷”的一声转身跑了，看着熟悉的落荒逃跑的身影，洛清尧无奈笑了笑。 · 永福宫的小贵人要被册立为后的事情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后宫里人人都知道，叹气无奈者皆有之，但更多的是认命了，唯有春和宫的徐贵妃坐立不安，日夜不能眠，他召了自己的哥哥进宫。 徐长卿道：“妹妹，这事已是定局，你不要再打不该打的注意了。” “哥哥！我可是你的亲妹妹，我要是坐了皇后，对你，对我们徐家难道不好吗！” “你若能做皇后，徐氏一族自然是荣耀满门，只是这是你我，是徐氏族想不想的事吗，这是归根结底还要看陛下的意思。”徐长卿道。 “论家世地位容貌，我哪里比不上永福宫的那个！”徐贵妃声音尖利，“永福宫的那位只不过是个亡国的奴才！” “嘘！”徐长卿吓得差点过来捂他妹妹的嘴，“那陛下就是喜欢，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 “立后不是要看家世人品吗，咱们徐家满门清贵，没有人能比我更合适。哥哥，求求你了，想想办法吧。”徐贵妃央求徐长卿。 “妹妹，你是知道咱们陛下的脾气的，他定下来的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就算是我联合其他世家反对也没有办法。”徐长卿想了一会儿，“更何况，最开始反对的很多世家都偃旗息鼓了，这里面很难说没有一些暗地里操作的事情。” 徐贵妃颓丧地坐着，满脸都是不甘心：“陛下竟然为他坐到这种地步，暗地里威胁世家大族吗？” “嘘——！”徐长卿站起来，压着声音道，“这些话你我知我就可，千万不要再人前说出去。” 徐长卿看着自家的妹子如此伤心颓丧，不免心疼：“你也别太伤心，总归他不能生育，再说，除了他，你的位份最高，做个贵妃也挺不错了。” “哥哥，你不知道，我得罪过他，若是让他做了皇后，我在后宫恐怕再也没有好日子过。”徐贵妃恨恨道，“所以，他绝对不能当皇后！” “你，你什么时候得罪过他？”徐长卿惊道。 “我曾让人试图毁他的清白……” “你，你竟然做这种蠢事！” “所以，他肯定对我怀恨在心。哥哥，我已经没有退路可走，洛清尧，绝对不能做皇后。” 068 大婚之夜 068 徐长卿恍惚地走出春和宫，他家妹子自小飞扬跋扈，就算想要天上的星星也要摘给她，可她如今要当皇后，那可真是比要天上的星星还难。 徐长卿想到刚才他要离开，小妹满脸不甘心疯狂追问的样子。 “哥，你说，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徐长卿想起初见洛清尧时，他犹如一株飞舞在悬崖之巅的枚刺花，糜烂又危险，魅惑又尖锐，所以到底是什么形成了洛清尧这种特殊的感觉？ “可能是容貌？”徐长卿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凭直觉说道。 “容貌，容貌……”她摸着自己的脸，“难道我不美吗？” “其实小妹你也很好看，有倾城之姿，只是陛下可能偏好永福宫的那位。小妹，听兄长一句劝，不要再争了，这事陛下已经在前朝定下了，除非这个人没了，否则不可能再有任何变动。” “没了？”徐贵妃像是抓住了什么。 “小妹，你可千万别乱来！”看他家小妹的眼神，徐长卿心中陡然一惊，“凭陛下对那位的在意程度，你要是对那位做了什么，徐氏一族恐怕保不住你。” 徐贵妃眼神中露出了少见的苦楚和脆弱：“哥哥，你以为我在意的是皇后的位子吗，我在意的是陛下。我在宫里十年了，苦熬十年了，为的就是那份少年情谊，这情谊要是没了，我在这里呆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小妹，你在陛下身边十年了，就该知道，这后宫里，陛下就从没有在意过任何人。”徐长卿炖了顿又道，“除了永福宫的那位。” “哈——以前我不信啊，总觉得自己跟那些莺莺燕燕不同。”一行清泪从徐贵妃面颊滑下，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十年，十年啊，现在你告诉我，陛下心里有了在意的人，可是那人却不是我，我不甘心，他怎么能这么践踏我的心意……永福宫的那个贱人又凭什么独得盛宠？” “小妹……”徐长卿不知道该说什么，叹了口气。 徐贵妃扬了仰头，让噙在眼角边缘的泪水倒流回去，她笑了下：“哥哥不必担心我。” “听兄长的话，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徐长卿思忖片刻又道，“永福宫那位，也不像与人为难的，你有徐家撑腰，只要在宫里低调行事，也不会受欺负，这一点兄长还是能保证的。” “哥哥，谢谢你，我知道了。” “你当真清楚了？” 徐贵妃低头不语。 …… 第89章 徐长卿在秋风四起的宫道上边走边思量，今天明显并没有说服小妹，以后只能多来几趟慢慢说服小妹，或者是像陛下讨个恩裳，让小妹回家住几日…… “徐大人，这么冷的天，怎么在路上发起了呆？” 徐长卿猛然惊醒，他只顾着想事，走着走着竟然停下了，他抬头一看，不远处，一个身着银白披风的挺拔身形立在那里，他的眼角透着红，像开了一朵嫣红的花，俏生生的开在萧瑟的秋风里。 “见过，见过皇后。”徐长卿恭敬道。 洛清尧轻笑道：“徐大人多礼了，我还不是皇后，用不着行此大礼。” “这，这是阖宫上下都知道的事。”徐长卿低垂着头，不敢直视洛清尧。 “徐大人是从春和宫来吗，徐贵妃可好？”洛清尧像是要与他闲话家常。 “贵妃安好，多谢皇后挂念。”徐长卿回答，回答完，他鬼差神使慢慢抬起了头。 洛清尧嘴角噙着笑意，瓷白的肤色没有一丝血色，脸上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病态。不知怎么的，徐长卿更确定了，洛清尧并不会主动为难他的妹妹，他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倘若洛清尧能亲口说出这些话，那么小妹会不会不会那么执着，非要当皇后呢？ “今日在妹妹宫中闲话家常，偶然得之，小妹曾鲁莽行事，差点害得皇后娘娘……总之，小妹懊悔非常，每日面壁思过，希望能赎罪。”之后的话，徐长卿有些话没有完全说明白，他知道洛清尧能听懂，他小心翼翼觑着对方的神色，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洛清尧浅笑，“大人叫贵妃不必放在心上。” “皇后大人有大量，贵妃知道必然感激涕零。”徐长卿立马道。 “感激涕零就不用了，贵妃不找我的麻烦，我也不会找贵妃的麻烦。”洛清尧道，“过去的事贵妃不必耿耿于怀，麻烦徐大人帮忙转告。” 说完这些，洛清尧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天冷了，就不跟徐大人闲话家常了。” 徐长卿告辞离开，洛清尧看着徐长卿远去的身影，脸上的淡笑慢慢消失。 徐长卿，是个可以拉拢的对象，只是怎么拉拢…… “哎，个徐贵妃找过你的麻烦吗？” 身后传来一身稍显稚嫩的嗓音，洛清尧回神，循着声音转过身，对上了夜苍穹好奇的眼神，一张倒放的脸陡然放大在眼前。 夜苍穹好像很喜欢倒挂，就像现在，他双腿勾住树干，上半身倒挂着，晃晃悠悠，一双圆眼睛滴溜溜的地在洛清尧身上打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藏到了洛清尧背后的树上。 “大人的事情你少管。”洛清尧道，“老师布置的功课做完了吗？” 夜苍穹从树上跳下来，追在洛清尧后面喊：“哎，别人的事情我还懒得管呢。你告诉我，我帮你教训教训那个徐贵妃。” 洛清尧停下来，笑道：“你一个小孩子，好好读书才是正经事，不要每天瞎琢磨。” “我有好好读书啊！”夜苍穹跟在他身侧，“那些东西也没什么难的，你还是跟我说说那个姓徐的怎么为难你……” 洛清尧被他烦得没办法，拿出了长辈的架子，又让他多写了二十遍大字才把夜苍穹打发走，夜苍穹走得时候，还嘟嘟囔囔：“不说就算了，我自己会知道的，哼。” · 在今年的第一场初雪降临的时候，大婚的日子如期而至。 银装素裹的雪白世界里，一颗颗光秃秃的树上，扎满了红绸和鲜花，整个大覃国都彷佛一夜之间成了鲜花的世界。大婚进行了三天，大覃国都也跟着热闹沸腾了三天。 皇宫内，装饰一新的永福宫内，红烛摇曳。 红木的托盘上摆了两只青色高脚酒盏，一段红绸系在两只酒盏之间。 “尧尧，”夜司宸端来两杯青色酒盏，坐在他身旁，“你知道为什么要喝交杯酒吗？” 洛清尧浅笑，一向苍白的面色在红烛的映照下散出淡淡红晕：“是习俗吧，就像我们走过那一道道繁琐的步骤一样，都是祖上流传下来的习俗。” “每个习俗都由不同的寓意，就像这交杯酒，”夜司宸缓缓转动高脚酒盏，“喝了交杯酒，我二人从此以后就合二为一，永不分离了。” “那还真是好寓意，好兆头。”洛清尧随口敷衍，不过看表面是看不出来的，他的眼睛笑吟吟看着夜司宸，十分认真，任谁都猜不出来他现在心里在说“啰里啰唆，赶紧喝了，快累死了啊”。 “但我一向不信这些个东西。”夜司宸话锋一转，依然轻轻转动手中的杯盏，他低垂着头，从侧面看去，他鼻梁高挺，下颚线锋利如刀，整个人带着刀削斧刻般的严峻。 “哦？”不信你说这么多干什么，洛清尧道，“陛下既然不信，那我们便不喝了吧。” 夜司宸没有说不喝也没有说喝，他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看着洛清尧：“不过今天，和你，我想相信。尧尧，你也相信吧？” “我？”洛清尧目光移开，转到高脚酒盏上，轻声道，“只要是寓意好的，我都愿意相信。” 夜司宸将一只酒盏递给洛清尧，对他道：“那就一定是真的。” 二人手臂交错缠绕，喝了交杯酒。 咣当—— 青色的酒盏骨碌碌滚到毛绒地毯上，大床上的红色帷幔一层一层落下来。 第90章 夜司宸眼底微红，他扯开了洛清尧绣着金线的红色腰封，一层一层婚服像是层层叠叠包裹的花瓣次第打开，露出最里面的花蕊。夜司宸倾身向前，大手抚摸上他脖颈上殷红的枚刺花，道：“我觉得它比以前更好看了。” 洛清尧伸手摸了摸那朵枚刺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淡，但嘴角弯弯，脸上挂着恬淡的笑意：“陛下喜欢就好。” “我自然喜欢，它就像你一样，好像就合该长在你身上。”夜司宸亲了上去。 在夜司宸看不到的地方，洛清尧眼底一片冷意：“这可是陛下纹上去的啊，陛下自然喜欢。” “那你喜欢吗？”夜司宸的吻细密得像雨点，落了下来，从侧颈得枚刺花向他的喉结转移，然后它一口包住洛清尧的喉结，肆无忌惮吸允起来。 洛清尧攀上夜司宸的肩膀，像是动情了一般，带着沙哑的声音颤声道：“喜欢，怎么能不喜欢呢？我会永远记得，这可是陛下赐给我的礼物。” 069 诅咒你死在最在乎的人手里 069 “你是我的皇后。” “嗯。” “你是我的皇后。 “嗯。” “你是我的皇后。” “……陛下，你已经说了三遍了。” 夜司宸从后面环抱住洛清尧，大概是快睡着了，语调有些模糊，透着深夜特有的柔情：“我知道，但是我想说。” 洛清尧轻笑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洛清尧以为夜司宸睡着了，夜司宸又道：“过两天，去看看母后吧。” “好。”洛清尧想也没想就回答。 “她说我永远也得不到任何人的爱。” 过了许久，夜司宸又喃喃道，洛清尧反应了一会儿，才弄清楚夜司宸嘴里的“她”指的是母后。 “我得不到她的爱，也得不到父皇的爱，他们都有自己爱的孩子，不过没关系，我也不在乎。” 可能是夜晚的原因，又可能是夜司宸晚上喝了许多酒的原因，洛清尧觉得今天的夜司宸说得格外多。 “我有你了。”最后，夜司宸沉沉地说完这句话，睡着了。 洛清尧却睡不着，夜司宸说得——好深情啊。 难不成，这样一个冷心冷血的人真的喜欢上了他了吗？ 不确定，再看看。 他现在只能确定，夜司宸对他是不一样的，至于喜欢，甚至是爱，他不确定，但倘若夜司宸真的喜欢上他……洛清尧弯起嘴角，突然感到一丝报复的战栗快感…… · 青墙红瓦的鸿云寺笼罩在皑皑白雪中，整个寺庙十分安静。 叩叩叩—— 夜司宸敲了敲清净门 的院门，不一会儿，里面出来一个小沙弥，这小沙弥明显认识夜司宸，一看清夜司宸的样貌，便恭敬地将人迎了进去。 小院内的积雪很厚，只有供人行走的石子路被清扫过，上面只有薄薄的一层落雪，其余的地方都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没有人行走的痕迹。 这样子，就好像这里许久不曾有人居住了。 小沙弥将他们领到一处静室中，随后冲他们二人双手合十后弯腰告辞。静室门窗紧闭，夜司宸大手用力推了一下，木门发出难听的嘎吱声。 “母后，我来看你了。” 静室内一片昏暗，唯有靠窗的地方透过几缕雪光，映照出一个满面枯黄的妇人，呆坐在炕上，愣愣地看着窗外。这妇人正是夜司宸的母亲——张皇后，只是半年多的时间，那个眉梢眼角带着风韵的张皇后早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在坐在这里的只是个枯瘦呆滞的老人，哪还有当初见面时的半分精气神。 夜司宸坐在炕沿上，拉过洛清尧的手，叫他坐在自己身边，他看向床边的妇人：“我跟尧尧成亲了，从此之后，你不用担心儿子没人爱了。” 张皇后缓缓转动脖子，看向他，空洞无神的眼睛聚了一丝光。 “宸儿啊……”她忽然缓缓叫道。 夜司宸蓦地僵了一下，她紧了紧握住洛清尧的手，像是获得了某种力量后，他随后笑道：“母后，你之前从未这么叫过我。” “宸儿啊……”张皇后的眼睛里忽然淌出热泪，哀戚地注视着夜司宸，“母后错了，母后错了啊……” “母后这话怎么讲？”夜司宸虽然是笑着，但是冰冷的黑色眼珠没有一丝温度。 “母后，母后不该贪图享乐，为了吸食坠梦，跟西域人合作……” “啊！” 就在这时，隔壁屋子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简直不像人的声音。 洛清尧注意到，张皇后听到这声惨叫，脸色顿时惨白。 “宸儿啊，宸儿，都是母后一个人的错，跟枭儿没关系，他真的没有勾结西域，真的没有……母后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西域人的坠梦会那么多，多得长满大覃……但是你信母后，真的何枭儿没关系，和他没关系啊！” “母亲，西域已经被儿子灭了。”夜司宸淡淡道。 张皇后听了，怔愣一下，随后道：“好，好，灭得好。你看西域都灭了，就把你弟弟放了吧，他真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母后不觉得失望吗？”夜司宸如寒潭般的眸子盯着张皇后，“你本来想联合西域，搞垮大覃，好扶植夜明枭上位，却没想到，西域竟然答应和儿子合作，最后还被灭了，您让夜名枭做皇帝的美梦这辈子都不会实现了，您不绝望吗？” 第91章 伴随着隔壁屋子，一声赛过一声的惨叫，张皇后手脚并用从炕里爬过来，她抓着夜司宸的衣袖，哀求：“母后没有，没有做过这些，但是如果你认为是母后干的，那就是母后干的，这事跟你弟弟没关系，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你，求你放了他，别让人再折磨他了，他快死了，他快死了啊……” “母后啊，你怎么觉得我还会信你？”夜司宸缓缓从衣襟间掏出一封已经打开的信，“这是他写给西域王的亲笔信件，里面许诺了很多他当皇帝能带给西域的好处……怪就怪他太着急了，他看见西域王返回王庭，迫不及待去了一封这样情真意切诚意满满的信件，西域王说不定都动心了，可惜啊，他被我灭了……” 夜司宸讲信封扔在炕上，信笺滑落出来，里面熟悉的字迹让张皇后面如死灰。 隔壁屋子的惨叫一声轻过一声，里面伴随着断断续续的求饶声，到最后，求饶声和惨叫声一点点微弱下去。 张皇后抬头，看着夜司宸，泛着青色的嘴唇上下翕动：“可是他是你亲弟弟啊，他是你唯一的亲弟弟，我百年之后，他便是你唯一的亲人了。” “是吗，母后。”夜司宸嘴角向上弯了弯，“可是明枭长得很像皇叔。” 张皇后瞪大了眼睛。 “他是皇叔的孩子，我早就知道了。”夜司宸淡淡道，“可惜啊，可惜皇叔在当年在与我争夺皇位时就死了，要不然现在你就能如愿以偿地让明枭做皇帝了。” “你，你……”张皇后胸口剧烈地起伏，“这就是你一定要置他于死地的原因？” “不，我一点都不在乎明枭是不是父皇的血脉，他要是愿意当一个安分守己的草包皇弟，我也能保他一辈子荣华富贵，反正你知道的，我最喜欢母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戏码了。” “可是你们不安分啊……不过，我仍然愿意留你们一条命，今后的日子，就让他的声音日日陪着你，你们母子能天天听到对方的声音，是不是也很好？” 夜司宸说完，体贴地笑了笑：“母后，你可千万要长命百岁，寿比南山啊！” 这时，静室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夜司宸道。 “陛下。”来人一身黑色短打，腰间衣袖间都是斑驳血迹，“屋里的人快不行了，要请人医治吗？” 这个人指的自然是夜明枭。 “怎么不行了，仔细说说。”夜司宸缓缓道。 “他肋骨断了，戳到肺了，现在出气多，进气少。”打手道。 “枭儿！我的枭儿！”张皇后疯狂地门前冲去，但是她跌下了炕，站不起来，张皇后一点一点向外爬，然后又想起什么，转头抓住夜司宸的裤脚：“宸儿，救救他，救救他，母后求你了。” 夜司宸蹲下：“母后，不如你吃斋念佛，求佛祖保佑他长命百岁。” 张皇后摇头。 夜司宸道：“可是我小时候落了水，母后不请太医，只是念佛诵经，求佛祖保佑儿子，你看儿子现在活得多好。” 张皇后：“不是的不是的，那是因为你发高烧说胡话，母亲才求佛祖保佑你……” “你向佛祖求了什么，你心里最清楚。”夜司宸靠近她，“你恨不得让把我的命给了夜明枭，让他替我活……” 张皇后怔愣地看着夜司宸。 “别再这里演了，我十岁那年就什么都知道了。” 夜司宸站起来，冷漠的看着张皇后：“夜明枭，就让他自求的多福吧！至于母后，你可一定要长命百岁，看我好好地活着，连着夜明枭的那一份。” 夜司宸拉着洛清尧的胳膊，毫不留恋地朝外走去。 “哈哈——！”身后传来张皇后凄厉的笑声，“夜司宸！你这辈子永远得不到你想要的！就算得到皇位又怎么样，你这辈子注定是个孤家寡人！你从一出生，就万人嫌千人骂，你这辈子都是孤家寡人，得不到任何人的爱，没有人会爱你！你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不该活着！哈哈——！” 夜司宸的身影顿了顿，紧了紧拉攥住洛清尧的手腕。 “母后，这些话已经伤不到我了。” 张皇后怨毒疯癫的目光在他和洛清要之间游弋，最后定格在夜司宸紧紧攥住洛清尧的指骨间：“夜司宸，我诅咒你，诅咒你死在你最在乎的手里！哈哈哈——” 夜司宸的心脏猛然收缩，刹那间停下了。 洛清尧轻声道：“我们走吧。” 夜司宸的心脏又有规律地砰砰跳起来，他道：“好。” 直到走出逼仄昏暗的静室，洛清尧动了动手腕：“轻一点啊。” 夜司宸放开他，看见他手腕上一圈青色的指痕。 070 孩子不好带啊 070 他圈得太紧了。 但是只有用力圈住洛清尧，夜司宸才能安心，才能云淡风轻地将他母后的诅咒隔绝在外，才能说一句“这些已经伤不到我了”。 他有了洛清尧，所以他再也不必需要那个女人虚伪的爱。 夜司宸轻轻摩挲洛清尧手腕上的青痕，大手一点一点擦过他的皮肤，慢慢地将他地手腕全部包裹，在万籁俱寂的雪地里，夜司宸呐呐自语：“尧尧，你会永远在我身边。” “是的，陛下。”雪地里传来清凌凌的声音。 夜司宸看到了一张含笑的脸，漫天雪地里，他倒映在洛清尧清清澈的双眸里，这个人眼里全是他，专注地看着他，夜司宸抱住眼前的人，喃喃地叫了他的名字。 第92章 洛清尧勾了勾嘴角，伸手拍了拍夜司宸的背。 他们并没有在雪地里相拥太久，因为洛清尧打了一个喷嚏，夜司宸觉得洛清尧还是呆在烧满地龙的寝殿里好，于是他们快马加鞭回了皇宫。 永福宫不仅烧了地龙，屋子里还烧着通红的金丝碳，外面大雪飘飞，殿内温暖如春。但是洛清尧依然披了狐裘大衣，夜司宸回来之后处理政务去了，他在烧得通红的火炉旁煮茶喝，一边喝茶一边欣赏外面的雪景。 外人看来，只觉洛清尧烧水，捻茶，举杯，品茗，每个动作都闲适无比，但是洛清尧的心思却根本不在茶山，也不在外面的雪景上。 他在盘算。 他已经当上皇后了，理想中，下一步就是夜司宸将能调动皇宫金吾卫的兵符交给他。金吾卫是包围皇宫的正规军，他们与皇城司一样，有护卫皇宫的责任。不同的是，金吾卫在明，皇城司在暗。 皇城司么，洛清尧拨了拨了火盆里的碳，火舌忽地窜高，燃烧得更旺了，他弯了弯嘴角，只要顾风还在皇城司，他就不用担心。 至于金吾卫，只能通过属于皇帝或皇后的兵符调动，但是现在夜司宸不提这件事情，他该怎么办呢。 洛清尧缓缓转动手中的茶盏，迟迟没有喝，金黄色的茶汤倒影着他微微促起的眉眼…… “喂，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一张大脸陡然出现在他面前。 夜苍穹弯着腰，盯着洛清尧好奇打量。 洛清尧回神儿，喝了手里的茶，反问夜苍穹：“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悄无声息的？” “你还说我，是你自己盯着茶盏，不知道在想什么呢……哎，好热！”夜苍穹一边嚷嚷着热，一边脱了身上的外袍，脱得只剩下单衣，少年人火气旺，他盘腿坐在洛清尧旁边，还是坐到入风口，正好挡住了门边吹进来的风，他嘟囔，“你这屋子里太热了！” “嫌热你还天天往这里跑？老师留的课业做完了吗？”洛清尧三句话不离课业。 “课业早就做完了，那么简单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夜苍穹往他面前探了探身体，冲他眨眼，“我来找你，是有一件超级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事？”洛清尧倒没指望夜苍穹真有什么重要的事，只是随口问了下。 “春和宫的徐贵妃不对劲。”夜苍穹冲他狡黠地眨了眨眼。 洛清尧放下茶盏：“你去春和宫了？” “对啊，我说过要帮你对付徐贵妃，我这人可是说话算话，从不说大话。”夜苍穹挺了挺胸脯，满脸都写着“快来夸夸我”的骄矜。 但是他没等来夸奖。 “你不要再去春和宫。”洛清尧神情有些严厉。 “为，为什么？”从他认识洛清尧开始，洛清尧就没对他这么严厉过，夜苍穹心慌了一下，他做错了什么，惹他不高兴了吗？ “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情。”洛清尧一字一顿道，“你好好跟着老师读书就行，不要插手这些事。” “我就是想帮你……” “你这么小，读书要紧。再说了，我与徐贵妃之间并没有什么，你以后不准再去那里，听到没有？” 夜苍穹的确比同龄的孩子身手矫健，头脑聪明，但是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子，万不得已，洛清尧并不想利用夜苍穹做什么。 “别骗我了，徐贵妃恨你恨得要死，你们之间怎么可能没什么！”夜苍穹站起来，脸色也不好看，“你就是把我当小屁孩儿，觉得我帮不上你的忙，等着，等我拿到证据，你就知道了！” 说着，夜苍穹拿起外袍，跑出了门。 “夜苍穹，回来！” 洛清尧在后面喊，但是夜苍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宫门外。 洛清尧皱着眉头，吩咐宫人去把夜苍穹拎回来。 这小孩儿怎么火气那么大？ 宫人没能把夜苍穹拎回来，回来哭丧着脸说，连十四皇子的背影都没看到。洛清尧只能裹紧大衣，亲自去逮他。人倒是逮回来了，但是他胸脯一鼓一鼓的，背对着洛清尧，显然在生气。 “我不是把你当小屁孩儿。”洛清尧深深叹了一口气，“我是怕你受伤。你是我宫里的，要是让徐贵妃看见你，我怕她会对你不利。” 夜苍穹动了动身体，完全背对他的身体移过来了一点，不服气地嘟囔：“哼，她怎么能伤得来了我，我跑得可快。” “你跑得再快，能跑得快过刀剑吗？”洛清尧很认真地看着他，“我不希望你因为我受伤，别让我……” 别让他什么？ 别让他担心，还是别让他愧疚？ 洛清尧说不明白，最后道：“答应我。” “好。”夜苍穹道。 洛清尧起身，揉了揉她毛毛躁躁的头发：“这就对了，你是皇子，好好读书才是第一位的。” “嗯。”夜苍穹像个小猫似的，缩了缩头，发出了轻微的鼻音。 “好了，去看书吧。”清尧忽然觉得有点累。 夜苍穹走了。 他看着夜苍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洛清尧深深叹了一口气。 当初，他为什么会答应夜苍穹的请求，让他见夜司宸？ 是看他吃不饱穿不好，有些可怜他。 但他明白，更多的是，他觉得夜苍穹没有母亲，与夜司宸没有感情，便于他达到自己的目的。 第93章 可是如今，当他意识到夜苍穹表面骄傲不可一世，但是实际上却实打实真的 为他考虑时，洛清尧突然害怕起来，他害怕看见夜苍穹大大的纯澈的眼睛。 他早晚会长大，早晚会想明白吧…… 此时，拿着毛笔的夜苍穹，正在练字。 洛清尧说“不希望他因为他受伤”哎，夜苍穹咬着毛笔尖，眼神亮晶晶…… 既然如此，他更要帮洛清尧对对付需贵妃了！把宫里对他不利的人统统灭掉！ 啪——！ 一大团黑色的墨迹印染到纸上，晕花了上面的字迹，上面是一整页“尧”…… · “陛下，十四皇子求见。”高鄂道。 夜司宸正在批折子的手一顿，眉头微不可见皱了起来：“他来做什么？” “十四皇子说极其重要的事情禀明陛下。”高鄂道。 “他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夜司宸眼皮都没抬一下，“打发走了，就说朕没空……对了，让他回去好好陪皇后解闷，没事别来勤政殿晃悠。” 这些儿子，想起来就心烦，看见更烦。 “是。” 高鄂转身走了，没多一会儿就回来了。 “陛下，十四皇子说他尧禀明的这件事，事关皇后的健康安危。” 夜司宸“啪”地一下把朱笔放在桌上：“让他进来，刚才怎么不说！” 夜苍穹进来，正要行礼，夜司宸大手一挥：“免了，什么事关皇后的安危？” “禀父皇，儿臣举报徐贵妃在宫中行巫蛊之术。”夜苍穹铿锵道，“巫术诅咒的对象就是皇后，求父皇主持公道！”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春和宫，将春和宫搜了一个底朝天，在徐贵妃寝室的暗格中，搜到了一个浑身写满符咒的娃娃，娃娃浑身命门扎满银针，简直快被扎成了窟窿。 娃娃乌发，眉眼如墨，脖颈是一朵鲜艳的枚刺花，打眼一扫，不需细看就知道这个娃娃是谁，而娃娃的背面，大刺刺写着洛清尧的名字。 夜司宸眉头紧缩，看着浑身针眼的娃娃，他一根根，将银针拔了下去，足足有九十根。 司天监的人检查过巫蛊娃娃，不敢有所隐瞒，道：“巫蛊之术，行术之人每天施以诅咒，外加在代表被诅咒的人身上扎一根银针，如此进行百日，就能达到行术之人的愿望。从银针的数量看，行术之人已经进行了九十日了。” 夜司宸面目阴冷，看着徐贵妃：“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徐贵妃毫无惧死，冷笑道：“臣妾只恨没能做满一百天。” “既然这样，就压去死牢。”夜司宸毫无感情地说道。 “陛下！”徐贵妃声音凄厉，“你对我没有半分情谊吗，陛下要置我于死地吗！” “我早就说过了，让你不要动他。” 夜司宸一个眼神，已经有人架起徐贵妃，想要将她架走。 徐贵妃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似的，疯了似的笑起来。 071 徐贵妃的下场 071 “夜苍穹，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竟然直接去找了陛下，若是陛下搜不出来巫蛊娃娃，你这就成了诬告！徐贵妃家世显赫，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洛清尧扬着手里地鸡毛掸子，作势要打他。 夜苍穹像个小猴似的躲了过去，一边躲一边得意洋洋：“我盯了她那么久，我又不傻，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我才去告状的！” 洛清尧追了两圈，胸闷气喘，他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指着他：“你，你……” 忽然间，洛清尧手腕无力，觉得手里的鸡毛掸子像是有千斤重，鸡毛掸子不受控制地滑了下去，当地一下掉到地上。 洛清尧面色微变，他知道自己身体差，但是没想到竟然身体竟然差到这种地步。他只是着急走快了几步，就胸闷气喘，手腕脱力竟然连个鸡毛掸子都拿不住。 夜苍穹看着扶着桌子气喘吁吁，额间沁着细汗的洛清尧，也不跑了，他觑了一眼洛清尧的神色，见他面色不好，把鸡毛掸子捡了起来，递给洛清尧：“诺，给你。” 洛清尧看了一眼鸡毛掸子，没有接，只是无力地摆摆手：“算了，你下去吧。” “别啊，你要是想揍就揍，我不跑就是了。”夜苍穹小心观察洛清尧，见他胸口微微起伏，仍是比平常要快，他小声嘟囔，“你身体不好，就不要疾走啊，以后你想打给你打就试了。” “你以为我乐得打你？”洛清尧扶着桌子，顺势坐了下来，平复了下心情，身体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缓了一会儿，他现在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难以接受了，又分出了些许精力教育夜苍穹，“我看你是不挨打，就不长记性。” “好了，我知道了。”夜苍穹揪着鸡毛掸子上的毛，“以后再有这种事，我会先和你商量，那你别生气啦。” 洛清尧道：“我看你是嘴上听话，实际下次还敢！” 夜苍穹嘿嘿笑了两声，最后郑重道：“不会的，早知道你这么生气，我肯定会先和你商量。”最后，他小声道：“我不想让你生我的气，这次你就原谅我吧。” 洛清尧：“下不为例。” “好！”夜苍穹也坐了下来，他坐到洛清尧的对面，乌黑晶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洛清尧，看他依然略显疲惫的神色 ，夜苍穹眼底透露着担忧，“话说，你身体为什么这么差啊，怎么快走了两步连个鸡毛掸子都拿不动？” 第94章 洛清尧沉默了一下，道：“我天生身体就不好，拿不动鸡毛掸子有什么稀奇的。” “啊，这样啊！”夜苍穹信了，“那你要多吃点，多吃鹿茸血参，会不会好点？” “有句话叫‘虚不受补’。”洛清尧看了一眼夜苍穹，见他眼里掩饰不住的担忧，他道，“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 夜苍穹点了点头，晶亮的眼睛仍然看着洛清尧，心想，上天真不公平，竟然让这么好看的人身体这么差。等他长大了，一定要到这洛清尧遍寻天下名医给他医治…… 唉，就是不知道父皇会不会同意……可是等他长大了，父皇就老了，也管不到他了吧…… “皇后，徐大人求见。” 宫人的禀报打断了夜苍穹的想入非非。 “徐大人？”洛清尧微微皱眉，想了一会儿道，“让他进来吧。” 在徐长卿进来之前，洛清尧打发走了夜苍穹。 徐长卿面色肉眼可见的憔悴，见了洛清尧，他也没有多余的话，砰地一下跪在地上：“求皇后救救小妹。” 洛清尧侧过身体，并不受他的跪拜，他慢走到徐长卿面前，伸手搭在他手臂下方，虚虚向上扶了一把：“徐大人，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徐长卿缓缓站起来：“陛下将小妹关进死牢，她怕是凶多吉少，陛下最看重皇后，若是皇后能出言相劝，陛下必当会网开一面。” 洛清尧嘴角挂着笑：“可是我为什么要帮徐大人呢？” 徐长卿铿锵道：“只要皇后能帮微臣这个忙，日后皇后若有需要微臣的，微臣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以前我有个侍从，叫小东子，若不是徐贵妃，小东子也不会死……”洛清尧缓缓道。 徐长卿睁大了眼。 · 阴冷幽深的地牢里，缠绕在牢门上的铁链发出喀拉一声脆响，紧接着，伴随着铁质牢门打开发出的刺耳摩擦，一双绣着金线的黑靴蹋进了逼仄昏暗的牢房。 发鬓凌乱的徐长茹抬头，看见了令她恨不得生啖其肉的人。 “你！”徐长茹看着洛清尧，挣扎着想要扑过去，但是脚上的铁链束缚住了她，手上的铁链拽住了他。 洛清尧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陛下呢，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陛下一定会舍不得我如此受苦，一定的……”徐长茹发了疯似的喊，尖利的嗓音回荡在空当当的地牢。 “徐贵妃，陛下不会来见你的。”洛清尧平静道。 徐长茹被带走时，早就想明白了夜司宸对他的冷情冷义，但是她不甘心这么多年的等待被忽视被抛弃，因此她把更多的恨意投注到洛清尧身上。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陛下才不来的！”徐长茹双眼通红，因为拼命挣扎，她的脚腕手腕被磨得鲜血淋漓，昔日高贵的徐贵妃此刻了匍匐在地上，“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若不是你，陛下早就封了我做皇后，根本不会将我打进死牢，都是你，都是因为你！” “陛下说了，让我全权处置你。”洛清尧慢慢蹲下来，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 徐贵妃愣了一会儿，突然害怕起来，她慢慢向后挪去：“你要怎么样，你想把我怎么样……” 她想到她曾经对洛清尧做过的事情。 她命人爬洛清尧的床，毁他的清白。 她拿着通红的烙铁，毁了洛清尧的容貌。 如今，她为鱼肉，洛清尧一定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你要毁我的容貌？”徐长茹摸着自己的脸，声音颤抖。 洛清尧轻笑了一声：“我没这个爱好。” “那你，那你……”徐贵妃看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地牢甬道，影影绰绰看到几个五大三粗的人影，洛清尧要是想让生不如死，还有什么比毁她清白更好的办法吗？想到这儿，徐长茹打了个寒战，“你休想找人侮辱我，我就算死……” 洛清尧思考了一会儿她的话，微皱眉头：“你在想什么，我不会做这种事情。” 徐贵妃一愣：“你不会让人侮辱我？” “如果我要报仇，我会一刀杀了你，而不是让人凌辱你。”洛清尧道。 “那，那你来是做什么，一刀杀了我？” “你的好哥哥，来求我，让我救你。”洛清尧道，“可是小东子，死在你手上，我若是答应了，怎么给他报仇？” “小东子？”徐长茹想了好一会儿，根本就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号人。 直到洛清尧道：“在你眼里，他就是一只蚂蚁，就算是血溅大殿，也死得毫不足惜。” 徐长茹这才想起小东子这个人。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可没有杀他！”徐长茹道，“他是为你死的！要不是为了证明你的清白，他怎么会死！” 洛清尧闭了闭眼：“你说得没错，他的死我也有责任，我不该给他那枚东珠，让他有了让人污蔑的机会。”洛清尧话锋一转，盯着徐长茹：“但是若不是你要害我，他不会死，此时，他应该在城西杨柳巷，跟他的娘亲和妹妹呆在一起……所以，你要为他的死付出代价。” 洛清尧的眼神漆黑冷冽，这跟徐贵妃记忆中颓丧清冷的洛清尧完全不是一个人。 “你，你到底想怎么办？”徐贵妃眼中露出了恐惧。 “我本来是想让你死的，但是正如你说，他不是你直接害死的。”洛清尧袖间亮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刃，他极快的摁住徐长茹，挑断了她的手筋。 第95章 “啊！”淋漓的血迹从徐长茹的左手腕洒出来，她痛得尖叫。 就算是徐长茹双手双脚被铁链束缚住，他做完这些事情，手腕仍然抖得厉害，洛清尧站起来，手拢在袖口中， “我答应徐大人让你不死，只挑断了你的左手筋，算是安慰小东子的在天之灵吧。至于你的右手，留着去寺庙给小东子抄往生经吧。” 洛清尧说完，转身走出了牢门。 “回来！”徐长茹尖叫。 洛清尧顿住，微微侧身，等徐长茹开口。 “什么寺庙，什么往生经！” “我会向陛下请旨，让你去寺庙修行。”洛清尧转过身去，“枯灯古佛，你下半辈子就在那里度过。” “不，我不要……”徐长茹自小锦衣玉食，过惯了奢华热闹的日子，让她在青灯古佛下度过下半生，当真是要了她的命，“陛下不会答应的，陛下不会答应的……” “贵妃，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说完这句话，洛清尧没有停歇，迈出了牢门：“他不值得。” 072 大人的事你少管 072 萧瑟的寒风里，一顶灰色的小轿从皇宫的角门抬出去，消失在灰蒙蒙的晨雾里。 洛清尧看着消失的灰色轿子，转身从高高的阁楼上下来，回到永福宫，夜司宸已经下朝了，正斜倚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见他回来，睁了眼，叫他过去。 “听宫人说一大早你就出去了，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在宫里呆着，跑出去做什么？”夜司宸拉过他，揉了揉他的手，有些责怪，“手都冻凉了。” “陛下是真不知道吗？”洛清尧坐下来，“今天是徐贵妃出宫的日子。” “出宫就出宫，你还专门去送她吗？”夜司宸不慎在意道。 “那倒不是，只是有些唏嘘。毕竟徐贵妃是跟了陛下十几年的人了，如今说走，就走得如此悄无声息。”洛清尧看着夜司宸，企图从他脸上看到一点别的神情，“陛下一点都不留恋吗？” 夜司宸不解：“我留恋什么，若不是你求情，徐贵妃就是死罪，如今她带发出家，去皇家寺庙度过余生，已经是皇恩浩荡。” 洛清尧轻笑一声，没有再说话。他早该知道，夜司宸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若是不在意，不管徐贵妃在他身前呆了多久，他也不会多看一眼。他若是在意，就满心满眼把你捧在手心里，让你觉得全天下他就在乎你一个人。 倘若有一天，夜司宸对他腻了厌了，皇后的荣耀也是说拿走就拿走吧，所以趁着现在，夜司宸还愿意在乎他，他应该快点实施计划，而不是伤春悲秋，徒劳地试探夜司宸是不是一个尚有一丝人情的人。 “尧尧，这个交给你。” 洛清尧正努力拽回自己的神思，夜司宸忽然将一枚冰凉的龙形兵符交到他手里。 “有了这个，你就能调动宫中金吾卫。以前没交给你，是觉得没必要。经历了徐贵妃的事，朕觉得，若是朕不在，若宫中有了事，你也能保护自己。” 洛清尧看着掌中期待已久的兵符，这就给他了？他抑制住内心的激动，抬头看了看夜司宸。 “怎么愣愣的，不喜欢？”夜司宸笑道。 洛清尧把兵符放在御几上，食指轻轻地描摹兵符上面的龙尾，笑道：“陛下就不怕我起兵造反吗？” 夜司宸看他玉白的手指在龙尾上摩擦，早就心猿意马，他拽过洛清尧，将他拽进怀里，哑着声音问：“造反？你想当皇帝么？” 洛清尧低头，倚在他怀里，夜司宸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听到洛清尧浅笑了几声：“是啊，我要自己当皇帝。” “那还不简单，皇位让你做一半，江山也分你一半，你不用造反。”夜司宸亲了一下洛清尧的发顶，“只要你永远陪在我身边。” “骗我，陛下把江山看得比什么都重，怎么这么轻易就让给我了？”洛清尧流露出一丝极轻微的撒娇般的语气，嗔怪道，“陛下只是说好听的话，哄我罢了。” “那你要怎么才能信我呢？”夜司宸声音有些含糊，手不自觉的已经解开了他的腰带，头埋进了他的脖颈间，“我把你看得也很重。” 洛清尧仰起头，声音也有些含糊不清，但是眼底却一片清明：“陛下越来越会哄人了。” “不是哄你……” 夜司宸已经将他压在身下，往日深如寒潭的双眸已经染上了情欲的颜色，但是他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如饿虎一般盯着洛清尧。 洛清尧双手攀上夜司宸的脖颈，动情的双眸如同浸了水一样，撩拨得夜司宸呼吸加重，洛清尧道：“陛下怎么了，怎么不动了……” 夜司宸低头在他颈间狠命呼吸了几瞬。 “若不是朕呆会儿还要见几个外国使臣，朕现在就能*你。” “现在也可以啊！” “朕时间没那么短。” 洛清尧笑了起来，夜司宸欲求不满地坐起来：“我抽空来看你，本来只是想和你说护话，你明知我一会儿有事，却来撩拨我，尧尧啊，你现在越来越坏了。” “明明是陛下定力不足，现在却来怪我。”洛清尧没骨头似的，仍然斜靠在榻上的软枕上，并不起来。 夜司宸站起来，俯身摸了摸他的脸颊：“等朕晚上回来。” 夜司宸走了，洛清尧弯起的嘴角一下子落下来，他慢慢直起身，慢慢摩挲御几上的兵符，拿到手了啊…… 第96章 沙沙—— 红木衣柜里忽然传来阵阵衣料摩擦的声音，洛清尧立马警惕起来，他站起来，就在他想出去叫人进来时，嘎吱一声，衣柜门打开了，开了一条缝。 洛清尧看见了一双熟悉的乌黑眼珠。 “夜苍穹？”洛清尧一把拉开衣柜门，“你躲在里面做什么？” “我，我……”夜苍穹面色通红，眼神游离，不敢直视洛清尧，最后他一把捂住眼睛，“我什么也没看见！” “……”洛清尧一把拉出夜苍穹，“你什么时候进去的？” 夜苍穹维持着双手蒙眼的动作：“我，我来找你……没想到父皇来了，我不想跟父皇碰面，就躲进了柜子里……” 这么说，就是什么都听到了？！ 洛清尧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衣着，整理了下凌乱的衣领，他干咳一声，玫瑰色的嫣红从脖颈蔓延到耳垂：“……你，你以后不要躲到衣柜里。” “好的，好的！”夜苍穹指缝微微张开，偷瞄洛清尧，欲言又止，“那个……” “你想说什么？”洛清尧转身，正襟危坐到软榻上。 “你为什么脸红了？”夜苍穹慢吞吞地终于将手放下。 洛清尧：“……我热，不行吗？” 夜苍穹点点头：“这倒是很少见，平常你都是冷。”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问：“是因为父皇吗？” “什么？”洛清尧没听懂。 夜苍穹伸出手臂做了一个环抱的动作，红着脸，支支吾吾，但最终还是都问出来了：“是因为父皇，抱了你吗？” 洛清尧瞪大眼睛：“你竟然还偷看？！” “没有，没有！衣柜有缝，我不是故意偷看的！”夜苍穹连忙辩解。 洛清尧憋了半天，说了一句：“大人的事你少管！” 073 准备弑杀亲夫 073 “有没有一样东西，可以让人食不知鬼不觉地身体变差，直到……”洛清尧细细剪着手里的灯芯，火苗忽地一下窜起来，他思考良久，最终吐出四个字，“不省人事。” “你要给他用？”烛火摇曳的内殿里，顾风像殿内一件静默的家具，静静隐在暗处，直到洛清尧说话，他才开口。 “嗯。”洛清尧给灯芯罩上灯罩，橘红的光晕在在灯罩外围散开来，映照在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 “既然决定了，为什么不直接让他悄无声息地……”顾风也顿了一顿，最后道，“彻底消失。” 洛清尧缓缓看向顾风，最后道：“我自有打算。” “你是舍不得吗？”显然，顾风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他从暗处迈出一步，又一步，靠慢慢近洛清尧，高大的身躯在洛清尧身前投下一片竭力隐忍的阴影。 “我说了，我自有打算。 “什么打算，说来我听听。” 洛清尧不动声色深吸一口气，忽然弯起嘴角：“怎么，你是不打算帮我了？” “我只是想更清楚你的计划。”顾风停下脚步，目光在他弯起的嘴角上流连，洛清尧变得爱笑了，笑得好看，笑得迷人，这迷人甚至魅惑人心，但是那里面却没有真正的笑意，这笑更像是一种武器，一种为了达到目的的武器，“你知道，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但是……” “但是什么？” “我希望你能与我开诚布公，好让我觉得我确实与你站在一条战线上，而不是……”而不是什么？顾风顿了顿，找到了一个恰当的形容，他嘴唇翕动，“而不是让我觉得我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工具。” 说完这句话，大殿里是死一般的沉寂。 洛清尧垂下双眸，羽翼般的睫毛在脸上打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真正的表情：“我以为你会理解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想。” “清尧，你心里到底把我当作什么？”顾风大有得不到答案就不罢休的气势，自从剖明心意后，他第一次表现得如此咄咄逼人，“倘若有一天，你的计划全都成功了，那我算什么，算你的什么？” 洛清尧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其实他什么都没看，看来不说点什么是哄不住这位指挥使大人了。 “你说的那个小岛……”洛清尧顿了顿，“等事成之后，我们一起去吧。” 顾风明显一愣，随后面上有抑制不住的喜色：“原来你竟然是这么打算的吗，我以为你并不想离开皇宫……” 洛清尧终于抬起头来：“我一定会离开这里，只是不是现在。” “好，我明白了。”顾风又克制地隐匿到了阴影中。 大殿里又是一片寂静，能听到顾风略显急促的呼吸。 “你说得那种东西，有是有，不过若想人不知鬼不觉，见效极慢。”顾风想了想，又道，“特别是给他用，就更要仔细把握用量了。” “我能等。”洛清尧弯了弯嘴角，眉眼里射出一点让人看不懂的亮光，“而且我享受这个过程。” · “这香的味道倒是不错。”夜司宸一边脱靴子一边看着洛清尧的背影道。 “助眠的安神香。”洛清尧盖上熏炉的盖子，几乎透明的极轻的香烟袅袅飘出来，气味清淡好闻，若不仔细闻，其实也闻不出来。 洛清尧解开衣袍，钻到了床榻里面：“陛下可还喜欢这个味道？” “清淡雅致，倒也不错。”夜司宸躺下来，面对着他，“怎么忽然想起用安神香了？” 第97章 洛清尧垂了垂眼睫：“夜晚多梦，有些睡不好。” “怎么回事？”夜司宸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出售一片光滑细腻，他忍不住多揉搓了几下，但也没有忘记洛清尧失眠多梦的事情，“有没有让太医看过？” “太医看过了，也没什么好法子，只说不要思虑过重，给开了一些安神的汤药。”洛清尧的手覆盖到夜司宸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以示安慰，“陛下不用担心，过几天说不定就好了。” “以前的事情，什么事情令你睡也睡不好？” 洛清尧低垂着眼睫，一看就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但是在夜司宸锲而不舍的追问下，洛清尧含糊道：“就是总做一些在西域的噩梦……不过没事，想必过些日子就好了。” 漆黑的夜里，夜司宸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懊悔：“这怕会是你永远的心病了。” 洛清尧没说话，只是向夜司宸靠了靠，过了一会呢喃：“陛下，睡吧，困了。” “嗯。”深夜里，传来夜司宸迷迷糊糊的鼻音，以及在他腰上越来越紧的束缚。 洛清尧埋在他肩窝处，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没有丝毫睡意，透过夜司宸宽厚的肩膀，影影绰绰的，洛清尧看到了那飘飘渺渺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淡青色青烟。 “药加在安神香里，最好让他每日都闻，当然，这个频率也不是必须的，只要他能经常闻到就行。”顾风将一个不显眼的白色瓷瓶交给他，“每次一匙，一年即可见效。” 然后顾风又递给他另外一个暗红色的小瓶：“这是解药，你每日吃一颗，可保你身体无恙。” 洛清尧收下两个瓷瓶，转着白色的瓷瓶：“一年啊……” “怎么，你觉得时间太长了吗？”顾风问。 “猎手在捕到猎物之前，总会蛰伏很久。”洛清尧轻轻摩挲着白色的瓷瓶，勾起嘴角，“这个时间，我等得了。” 洛清尧收回目光，他看了一眼夜司宸，夜司宸白日刀削斧刻总是给人很有压迫的面容此刻多了几分安静缓和，就像汹涌的海面变得沉静，不过你知道，即便这样，底下暗潮涌动，看似平静的海面依然危险重重。 所以，他不能掉以轻心。 洛清尧轻轻嗅了嗅，一丝极淡的安神香的气味萦绕在鼻尖，夜司宸呼吸匀称绵长，丝丝屡屡的安神香便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进他的鼻孔中，融入他的血液里，输送到他的四肢百骸。 洛清尧轻轻笑了笑，在这样的安神香里，他当真睡了一个好觉。 清晨，洛清尧醒来，夜司宸已经上朝去了，他起身，看了看熏炉里的香灰，已经燃得差不多了，虽说这东西得味道极淡，但是熏染了一夜，味道竟然还有些浓郁。 洛清尧拨了拨香灰，彻底熄灭了熏香，然后叫宫人打开窗户通风，摆早膳。 洛清尧闻着殿内极淡的熏香味道，摆了摆手，叫伺候的宫人都下去，他正想用早膳，殿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少年音：“我来啦！” 夜苍穹带着冬日的冷风走了进来，但是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冷，反而身上热腾腾的，他头顶冒着热气，脸蛋红扑扑的，显然是刚从外面锻炼完回来，举手投足间处处充满了少年人朝气蓬勃的样子。 可能是这半年吃得好，夜苍穹以惊人的速度抽条长高，短短半年，已经从一个明显比同龄人矮的小孩子变得比同龄人高了。 "哇，你这屋里熏了什么香，怎么这么好闻？"夜苍穹大刺刺坐下，目光随后就被桌上的早删吸引了，显然他刚才只是随口一问，洛清尧回不回答他都形，他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盯着早膳，“好丰盛啊！” 洛清尧不动神色看了一眼熏炉，见还有残余的香烟飘出来，他喝了一口滚烫的牛乳：“没你的早膳，回你的地方吃去。” “我好不容打听到今日父皇政务繁忙，没空跟你一起吃早膳，我才敢巴巴地跑来，你怎么能撵我呢？”夜苍穹说着说着还挺委屈，他盯着洛清尧手里的牛乳道，“我也要喝牛乳。” “你那里也有，为什么到我这里来喝？”洛清尧问。 “你这里的好喝。”夜苍穹屁股稳稳坐着，一点也没有走得意思，“你给不给喝？” 洛清尧见撵不走，给他盛了一碗牛乳，手腕微动，一粒小药丸在袖口的阻挡下掉进了牛乳中，很快就融化消失不见，洛清尧将牛乳递给他。 夜苍穹这才喜笑颜开，他双手接过，心满意足喝起来。 洛清尧眼角的余光扫过夜苍穹，看他专心吃东西浑然不觉危险就在身边，洛清尧道：“你不愿见你父皇，可你父皇会经常过来，保险起见，你还是不要经常过来。” “我都是问好了才过来的，你放心好了，我绝不会和父皇撞见。”夜苍穹几口就喝完了牛乳，满意道，“好喝！” 喝完牛乳，夜苍穹好不见外的又开始扫荡桌上的肉饼。 洛清尧心底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 这时候，寝殿大门的拐角走进来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夜苍穹嘴里还塞着肉饼，看到那人，像兔子似的蹦了起来：“父，父皇……” 这时候，再躲肯定是来不及了，夜苍穹拼着快要噎死的劲头，使劲咽下嘴里的肉饼，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但是看到夜司宸那张寒若三冬的脸，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于是慢慢挪着小步子，站到了洛清尧后边。 第98章 074 我的好大儿啊 074 “你怎么在这儿？”这话自然是夜司宸问夜苍穹的。 “儿，儿臣……” “我叫他陪我用早膳。”洛清尧接过话，“一个人太无聊。” 夜司宸极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冲夜苍穹道：“你可以走了。” “儿臣告退。”夜苍穹匆匆看了一眼洛清尧，倒退着走了。 宫人又重新摆了早膳，夜司宸一边用膳一边皱眉头，上早膳的宫人战战兢兢。 “怎么，是不合胃口吗？”洛清尧细细观察夜司宸的神情。 夜司宸微微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早膳有惊无险地吃完了，不过从这之后，夜司宸几乎每次用膳都来，所以夜苍穹找不到机会和洛清尧用膳了。于是洛清尧不仅晚上燃香，白天也燃。 但是令他不解地是，一晃半年过去了，从冬天到夏，夜司宸竟然半点异样也没有，别说身体变差了，就连风寒发烧也没比往日多一些，洛清尧不禁怀疑起药的效果来。 但是顾风让他稍安勿躁，等到了一年再看看效果。 又是一年秋天渐凉的时候，夜司宸罕见地咳嗽了。 洛清尧：“！！！” 终于要来了么…… 夜司宸喝了一碗洛清尧煮的冰糖梨水，躺到洛清尧腿上，随后他闭着眼睛，捏了捏鬓角：“不知为什么，近来总觉得有些头痛。” 洛清尧轻轻揉摁着夜司宸的太阳穴，清灵灵的眸子在夜司宸脸上流转，企图看到夜司宸除了头痛之外其他的变化，但是徒劳地发现，夜司宸除了有些疲惫，总体来说依然健康得不得了，依然充满帝王威仪，他叹了一口气，听起来像是叹息夜司宸的头痛，但是只有洛清尧自己清楚他在叹息什么。 “大概是政务太多，陛下太累了，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嗯，说得也是。” “陛下有那么臣子和皇子，何必事事躬亲？”洛清尧轻柔的声音传来，“让他们做好了。” 夜司宸睁开眼，漆黑的眸子总是望不见底，但他看洛清尧的时候，如深潭的眸子总是荡起连他自己都不易察觉的柔情：“你说得没错。” “得挑个太子，培养几年，就可以把政务交给他，我就有更多时间陪你了。” “陛下正当壮年，现在就想着偷懒了么？”洛清尧像是笑他又像是打趣他。 夜司宸握了握他的手：“我是想多陪陪你，你我虽然都在宫里，但是我一天见那些烦人的大臣的时间却比见你见得多多了。” 紧接着，夜司宸话锋一转：“你觉得夜苍穹怎么样？” “他？”洛清尧自然知道夜苍穹是问夜苍穹是不是和当太子，但是夜司宸疑心很重，他若是枕举荐夜苍穹，夜司宸又未必心甘情愿让他当他子，于是洛清尧只能避重就轻，像是想起了好玩的事情，轻笑了一下，“他小孩子心性，很爱吃。” “是吗，在你这里是小孩儿心性，在朕那里倒是规矩得很。”夜司宸坐了起来，沉吟半晌，“虽然落下了很多功课，但是学问也不错，倒是个可造之才。” "陛下的皇子，自然个个嗾使人中龙凤。" “是么，可惜没一个长得像你的。”夜司宸话音一转，“不过，我看你挺喜欢他，他也挺会讨你欢心，不如就让他认你做仲父，之后朕便立他为太子，你觉得怎么样？” 洛清尧讶异的睁大眼睛，像是不能相信夜司宸居然会有这样的安排，但是他内心却不可遏制地雀跃了一下，这样的安排离名正言顺亲征又近了一步。 “仲父如亲父，以后他侍奉你便如侍奉我一般。”夜司宸道。 “这倒真是让我惶恐了。” “你是朕的皇后，有什么惶恐的，什么都做得，做太子的仲父又怎么了。” 这段对话之后，没有多久，夜司宸便接二连三举办了两场大典，一场是夜苍穹认洛清尧为仲父的大殿，一场是夜苍穹封为太子的大殿。 一时之下，朝野震动，谁也没有想到，一个没什么根基的皇子居然成了太子。震惊之余，大家纷纷猜测，这位皇子是讨了皇后的欢心才能坐上太子之位。 无人问津的皇子成了风光无量的太子，夜苍穹在最初的懵圈后，很快接受了自己的太子的身份，但是他接受不了洛清尧变成他的仲父，活生生比他大了一辈。 虽然理论上讲，夜苍穹早该清楚，洛清尧就该比他大一辈。 “哎……”夜苍穹还像往常一样没大不小，但是说了半截，他哑住了，因为洛清尧瞪了他一眼。 “你应该称‘仲父’。”洛清尧有心纠正他，夜苍穹现在是太子，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随意了。 “我，我……”夜苍穹看着他，憋了一口气，慢慢地涨红了脸，“我叫不出来，你比我大不了多少，做我，做我哥哥还差不多……” 最后一句话轻不可闻，洛清尧没听清，只当是他接受不了忽然多了一位“父亲”，就像已经长大的孩子接受不了忽然来的继母一样。 “你现在是太子，一言一行都有好多双眼睛盯着，但凡是有一点差错，定会引来诸多非议。”道理他已经讲了，洛清尧看夜苍穹还是一副无法接受的样子，他两道眉毛微微蹙了一下，随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在永福宫就罢了，在外面你一定要按规矩称呼‘仲父’。” 第99章 夜苍穹最怕洛清尧叹气，连忙道：“我知道了，在外面我肯定会规矩得很。” “你知道其中厉害就好。” “我自然知道，我还知道父皇并不喜欢我，我能坐上太子之位全都是因为你，以后我定会好好……”夜苍穹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绞尽脑汁也不得不承认，他只能说，“孝敬你。” 洛清尧被夜苍穹认真又别扭的样子逗笑了：“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儿啊……” “好大儿”三字一出，夜苍穹立马像炸了毛的猫：“你，你不准这么说！” 于是洛清尧越发肆无忌惮地笑起来。 075 夜司宸快不行了 075 “陛下？”洛清尧扫过眉头微蹙的夜司宸，视线停留在他因为瘦削而越来越锋利的下颚骨上。 夜司宸坐在床边，摁了摁鬓角，语气有些疲惫：“近日……眠浅多梦，或许是太累了。” “国事重要，但是陛下的身体更重要。”洛清尧起身，去拨了两下香炉，快要消失的淡青色香烟又娉娉袅袅燃了起来，洛清尧转身走了回来，手搭在他的肩上，一脸关切看着夜司宸，“陛下不如再睡会儿吧。” 夜司宸反手抓过他的手，轻轻摩挲了两下：“今天的事情比较重要，不能不去。” 说着，夜司宸站了起来，大概是因为起来的过于迅猛，他高大威猛的身躯忽然晃了一下，洛清尧手疾眼快扶住他的肩头：“陛下，真的没事吗？” 夜司宸眉头紧锁，随后脸色淡然：“无事，今日早膳你不必等朕了。” 洛清尧看着夜司宸的身影消失在大殿外，眸中的的关切瞬间淡下来，他算了算日子，已经一年了，但是夜司宸除了消瘦和偶然头晕之外并不见任何异样。 于是洛清尧，默默加大了药量，永福宫整日缭绕在熏香里，以至于顾风不得不冒险来找他 。 “你这个样子，是不顾自己的身子了吗！” “你给的解药，我有在吃。”洛清尧浑不在意道。 “那是一匙药的解药！但是你每日用多少？！”顾风顿了顿，“如果你会受伤，那么这个计划就中止。” “好了，我会顾念自己的身体。”洛清尧笑眉目含笑看向顾风，“顾大人不必担忧，毕竟我还想去过自由自在的小岛生活，不会轻易让自己折在宫里。” 顾风：“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多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药对他真的有用吗？一年之期已到，我看他除了偶然头晕，多数时候还是生龙活虎。” “陛下身体强于常人，耐药性好夜说得过去。”顾风道，“我们再等半年。” “好，那便听顾大人的。”洛清尧嘴上这样说，却有些心不在焉，但是为了稳住顾风持续给他供药，也只能嘴上先随上答应他。 实则让然是默默加大了药量，只不过是在晚上，就这样又过了两个月，夜司宸第一次在上早朝时，毫无征兆的晕了过去，朝堂里一片鸡飞狗跳。 但是夜司宸并没有晕过去太久，一盏茶的时间，太医还没诊断出什么，夜司宸就自己醒过来了，鸡飞狗跳的众人安静下来。 这就像是个意外，在水中轻轻溅起一片水花，随后很快消失不见。 但是洛清尧知道，夜司宸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无事，他开始着手教导夜苍穹，让他处理政务。夜苍穹每次在御书房出来，都要跑到永福宫向洛清尧诉苦。 “看折子太累了。”夜苍穹抱怨。 “怎么，这个太子你不想当了？”洛清尧反问。 “不！”夜苍穹一点也不犹豫，“我想当！” “那这都是你应当的。” “仲父教训的是。”夜苍穹耷拉着脑袋，过了一会儿精气神又恢复了，他滴溜溜的大眼睛转着，“你说父皇为什么现在就要让我参政？” 076 夜司宸没反应了 076 “你父皇十三岁亲政，你今年十二岁了，也是时候了。” “可是我总是在御书房呆着，就没时间陪你吃饭啦！”夜苍穹用手支着头，看着洛清尧，“如果父皇愿意让我在永福宫帮他处理朝政就好了。” 洛清尧当他小孩子脾气，只是笑了一下，没有多说，过了一会儿，夜苍穹继续道：“父皇正当壮年，其实也不必急着让我参与朝政……” 夜苍穹顿了顿，他看向洛清尧：“父皇脾气比以往暴躁了很多，脸色也不大好，似乎身体有些不适……” 暗中议论皇帝身体状况，可是大忌讳，洛清尧抬头看了一眼夜苍穹，夜苍穹闭了嘴巴，随后又道：“我没跟别人说，也就是跟你说说……” 洛清尧定定看着他，夜苍穹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低下了头，这时，洛清尧忽然问：“你是怎么想的？” “我，我是怎么想的？ ”夜苍穹睁大了眼睛，不明白，“你的意思是……” 他不明白洛清尧的意思，他的皇帝老爹对洛清尧百依百顺，只要他的皇帝爹健在，洛清尧就有一辈子享不完的尊崇荣贵，但是他偶然也在宫中听到一些他们之前的事情，似乎有捕风捉影的嫌疑，但是细细琢磨，就能听出来，那个时候他们关系似乎很不好…… 所以，对于皇帝老爹身体不好这件事，洛清尧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夜苍穹没再说下去，但是他心里隐隐有了别的想法，说句大不敬的悄悄话，倘若他做了皇帝，那是不是他想在哪里处理朝政就在哪里处理朝政呢？ 第100章 再也没人能管得了他了。 这时候，洛清尧轻轻唤了他的名字：“穹儿。” 夜苍穹被他叫得一愣，啊了一声，随后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觉耳尖热热的，不觉低下了头。 “你早做准备吧。”并不需要夜苍穹回答，洛清尧也明白了夜苍穹，他对夜司宸并没有父子感情。想来也是，夜司宸这人，从小也没享受过父爱母爱，又怎么知道爱护自己的孩子呢？ 更何况这个孩子还是被他扔到冷宫十年不闻不问的孩子。 挺好。 夜苍穹抬起头，眼睛晶亮晶亮的：“我全听仲父的意思。” · 夜司宸已经好几日没过来了，帐外的安神香丝丝渺渺燃着，洛清尧躺在床上，转头盯着安神香的烟雾看，一点睡意也没有，他隐隐有感觉，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倘若夜司宸来了，他必定要给他下一剂猛药，让他直接下不来床，但是最近夜司宸没来，连着召见了很多大臣，洛清尧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心中又有些隐隐不安。 但是有什么好怕的呢，当一个人失去知觉，像一个废物一样时，他清醒时安排的事情，等他没有知觉了，又有多少人还愿意执行他的命令？ 纱帐外，忽然多出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 “陛下？”洛清尧定睛一看，十分惊讶，夜司宸怎么深更半夜跑过来了？ 夜司宸撩了床幔进来，洛清尧看见了他眼下的青色。 “陛下累了，快些休息吧。”洛清尧起身想去把安神香拨弄的更浓郁一些，夜司宸却抓住了他的手腕。 “陛下？”洛清尧顿住了身形。 夜司宸攥着他的手，坐下来：“你要去做什么？” “陛下不是眠浅多梦么，我去添一些安神香，好让陛下睡得熟一些。”洛清尧说这话的时候，水泠泠的眸子无比专注地看着夜司宸，仿若天地间，此时此刻，他最关心的就是夜司宸的睡眠了。 “安神香……”夜司宸的目光朝青烟渺渺的香炉看去，没有说话。 “燃着香，我睡得踏实，现在都成习惯了。”洛清尧淡笑道。 “你可知，安神香用多了也有毒？”夜司宸虽然眼下有淡淡的乌青，但是黑色的眸子仍然熠熠生光，洛清尧被他那么一看，不由得转了头。 “是吗，我倒是不曾听过。”洛清尧抬起头，一副好奇的模样，“是太医说得吗？” 夜司宸没有回答他，只道：“就算是治病救人的药，量多了也不好。安神香对能解失眠多梦之症，但难保不会对身体其它地方有损害，你还是少用为好。” “还是陛下考虑周详。”洛清尧的眼睫轻轻垂下，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一片翼状阴影，让人觉得他落美丽又易碎，“只是我一日不用，便睡不好，跟日日不能睡的痛苦比起来，安神香的那点副作用就不打紧了……” 洛清尧说完这些话，夜司宸迟迟没有回应，洛清尧抬起头，看到一双深入黑潭的眸子，在眸子的深处，似乎涌动着骇人的漩涡，那也只是一眨眼的事情，一瞬之后，洛清尧像是晃了眼，看不见那令人害怕的漩涡了。 夜司宸终于说话了：“这么说，你还是要用的？” “还望陛下|体谅，离了它我睡不好。”洛清尧轻轻道。 过了许久，夜司宸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道：“朕没不让你用，只怕你误伤了身体。” “多谢陛下|体谅。” “好了，睡吧。” “陛下能睡好吗，需不需要我再去添一些安神香？”说完，洛清尧又道，“陛下不必担心那点副总用，我用了这么久，没察觉出身体哪里不适。” 夜司宸像是被他说动了，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声音已经没了白日的冷厉：“你去吧。” 洛清尧轻轻嗯了一声，在香炉里加了平日三倍的量，等他上了床，发现夜司宸呼吸绵长，已经睡着了，洛清尧满意地勾了勾嘴角，也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但是早晨似乎有些吵？ “陛下，陛下，到了早朝的时间了。” 是高鄂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似乎离他很近。 高鄂基本不会出现在寝殿中，洛清尧睁眼，就看见纱帐外一个弯腰弓背的人影，想要往里面走又不敢，只能在外面一声一声小声地呼唤。 夜司宸从不晚起，今日这是怎么了？ 洛清尧的视线看向床上的那人，夜司宸的呼吸深沉均匀，显然仍然在沉沉的睡梦中。 “陛下，陛下……” 洛清尧夜轻轻呼唤了两声，但是夜司宸毫无反应。 洛清尧一怔，伸手推了夜司宸两下，夜司宸仍然毫无反应…… 077 洛清尧执掌朝堂 077 大覃皇帝身体不适不能早朝的信息迅速传遍了朝堂内外，这是夜司宸即位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大臣们面面相觑，从最初的懵逼后，有嗅觉灵敏的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但是后宫平静如水，传递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至于朝内一应政务，皇后传皇帝令口谕，政务百官奏，三公九卿议，后再由三公筛选批阅后呈报给太子殿下决断，朝堂事务有条不紊进行，并没有因为夜司宸突然不能上朝而杂乱无章。 即便有大臣感觉到了一丝异样，此刻也说不出什么来。 直到夜司宸连续十几日没上朝后，朝中大多数大臣才会后知后觉察觉出不对劲来，但是此刻，皇后听政，太子殿下坐镇金銮殿，皇后和太子都是陛下钦定的，一切都那么合理，让他们也说不出什么来。 第101章 况且，朝内但凡有些关于“陛下怎么就忽然生病了”的风言风语，都被顾风雷霆手段解决了，朝内大臣们终于醒悟，这是要变天了。 不，是天已经变了。 昏沉的永福宫内，一直缭绕不停的安神香消失了。 洛清尧坐在床榻边，凝望着昏睡不醒的夜司宸。 “想不到自己也有今天吧？无知无觉，什么也不知道。”洛清尧抬手，划过他锋利的面部轮廓，像是对待情人般温柔缱绻，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冷酷无情，“但是，倘若让你只是这么无知无觉地昏迷，岂不是太便宜你了？哪有这样的好事呢，你说是不是？” 自然没有人回答他，洛清尧端起旁边的一碗黑乎乎的药碗，一勺一勺，精心地喂进了夜司宸嘴里，没让一滴流出来。 “这是阳|痿药，听说一日一碗，连着吃三个月，这人一辈子就废了，你好好品尝。”洛清药说着说着，忽然笑了，“像你这种欲求不满纵欲过度的人，如果知道自己再也不能人道，会不会很痛苦啊？” 洛清尧放下|药碗，看着夜司宸，轻轻叹了一口气：“可惜了，你没机会知道，真是可惜……我可真是太想知道你知道自己不能人道后的表情了，哎……” 洛清尧颇为惋惜地又叹了一口气。 夜司宸仍然无知无觉，他喝光了洛清尧给他的所有阳|痿药，就那么静静躺着，洛清尧忽然觉得好没意思，他站起来，定定看着夜司宸，过了一会儿，他转身离开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他转的刹那，他没看见，一动不动的夜司宸，手指头轻微地动了动。 洛清尧要做的事情，就是把他的父母送走，送回洛水，然后再一路向南，越过茫茫大海，从此永远消失在大覃境内，之后，没有人可以再用他的亲人要挟他。 他以“思念故土”为由，让父母代他回去取一捧故乡的土，让双亲和小妹离开，现在朝堂之上明面上是太子说了算，但是太子听他的，所以他的安排并没有受到阻挠。 临行之前，洛清尧接见了沈三。 “殿下，你为何不跟我们一起走？”沈三问。 “现在还不时候。”洛清尧道，“沈三，你的任务就是护送他们平安到达洛水，然后……” “殿下，我懂你的意思，你想让大覃的永远找不到咱们的踪迹。” 洛清尧点了点头。 “倘若殿下跟我们一起走，咱们就能不回来了，过逍遥快乐的日子去了……”沈三殷切地看着自家殿下，他不明白现下为什么不是时候。 “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不能一走了之。”洛清尧没说到底什么了，他神情倦怠，“记住我说的话，你先下去吧。” “殿下……”沈三欲言又止。 “怎么？”洛清尧疑惑地看着他。 “等我安顿好小殿下他们，我想回来。”沈三一向听话，洛清尧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在大覃的这两年，虽然他很想见洛清尧，但是没有洛清尧的命令，他不敢翻宫墙贸然相见，只是勤勤恳恳执行洛清尧的命令，那就是——照顾小殿下和殿下的双亲。 但是倘若小殿下他们已经安全，他为什么不能，不能呆在殿下身边呢？两年来，这个祈盼越来越强烈，知道此刻，他已经按捺不住说了出来。 “你回来做什么？”洛清尧眉头微皱，道，“虽然我现在执掌朝堂，但这里并不是绝对安全，你还是跟父亲母亲他们在一起更安全……” “殿下，我本就是您的护卫，请让我在您身边保护您吧！”沈三急切道，“我一定会保证安排好小殿下他们再来找您。” 沈三很少跟他据理力争什么，通常情况下，都是他说，沈三去执行，他就是像一个影子，存在感很低，不需要的时候彷佛不存在，需要的时候又第一时间走出来。 洛清尧不得不重新打量起自己这个小护卫来，两年了，他从一株直立挺拔的小青竹，变成了一棵树，依然直立挺拔，但是又多了几分成熟和坚毅。 洛清尧想到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身边的确需要一个忠心不二的人，便道：“可以，但是一定要先把父亲他们安送到安全的地方。” “遵命！”沈三的嗓音里是难以抑制的飞扬欢快，“殿下保重！” 沈三走后，隐匿在暗处的顾风走了出来，登堂入室自顾自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你这个小护卫，有点意思啊。” 洛清尧没回答他的话，只是道：“顾大人武艺精进不少，何时来的，竟然连沈三都没有察觉。” “清尧总是对我如此生分，直到现在，竟然还称呼我顾大人。”顾风同样没回答他的问题，仰头饮尽杯中茶，站了起来，向他走来，“什么时候清尧能对我熟稔一点？” “我这是尊敬顾大人，才如此称呼。”洛清尧仰头看他，并没有因为顾风靠近他而心声警惕，他抬起手腕，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顾风便停下了。 “我并不需要你尊敬我。”顾风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洛清尧收回了空中轻点的手指，眼睛轻抬尧，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乌黑的眸子闪着俏皮的光，“顾大人想要我。” 顾风的身体一僵，他没想到洛清尧竟然说得如此直白。 “你都知道……” 第102章 “我又不是傻子，顾大人对我的心意我自然知晓。更何况，顾大人曾经为了得到我还巧取豪夺……” “那时是我不对。”顾风认错相当快。 “好了，过去的事情不提。”洛清尧顿了顿，“但是感情的事，总要讲究个你情我愿，顾大人得给我一些时间啊。俗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啊……” “我没有想强扭。”顾风从最初被洛清尧说破的震惊中走出来，此刻他又是游刃有余的顾指挥使，他的视线紧紧盯着洛清尧，“只是我想，清尧现在你，大有只想让马儿干活，不像让马儿吃草的趋势。” 洛清尧忍不住笑出来：“谁家的马儿这么惨，只干活，却没草吃？” “清尧你心知肚明。” 洛清尧收住了笑声，神色正经起来，只不过眼角依然带着笑意：“你好好办事，等我做完想做的，自会跟你一起离开大覃，顾大人又何必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放心呢。” 078 药起效果了 078 现在是清晨，一个正常男人，到了这个时候都会晨|勃。 洛清尧给夜司宸喂阳|痿药已经月余，但是根据洛清尧的观察，夜司宸每天清晨，都会有规律的晨|勃。 这说不过去，就算是不到三个月，不能让他彻底阳|痿，也应该有点效果才对。此刻，洛清尧呆坐在床头，看着他胯间明显的昂扬，脸上露出了不能理解的表情。 是不是药不行？ 他虽然不通医理，但是会查看医书，这些药材混合在一起，再看看这浓浓的毫不参假的分量，别说让一个男人阳|痿，就算是让一头大象阳|痿也够了。 洛清尧认为不是药材的问题，应该还是剂量的问题。 于是在喂完了一碗阳|痿药后，洛清药唤了煮药的小太监过来，让他再去煮一碗，洛清尧说完，想了想，又叫住了小太监。 “你把煮药的东西拿到这里来，我来煮。” 只有亲自煮，才放心。 小太监不知道他煮的是阳|痿药，还以为是强身健体的补药。如今见皇后要为陛下亲自煮药，不禁为帝后的伉俪情深潸然泪下，皇后对陛下真是太好了，竟然不怕火撩烟熏，亲自上手。 洛清尧不知道小太监的一番脑补，在他拿来一应器具原料后，洛清尧仔细检查了药材的种类和数量，发现并没有少，这才放下心来。 这药一熬，一个上午就过去了，洛清尧又亲自喂了夜司宸喝了药，连药渣都没放过。 忙完这一切，洛清尧注视着夜司宸，真是想不到，曾将威严不可一世的帝王，此刻任人鱼肉般躺在床上，若是他现在喂给夜司宸一碗毒药，也没人知道，不过他现在喂的不是毒药，是加量的阳|痿药。 他仔细拭干夜司宸嘴边褐色的药迹，喃喃：“已经吃了一个月了，不知道陛下什么感觉？” “陛下应该没什么感觉，毕竟，您现在醒不了了啊。”洛清尧的声音很轻，像一抹云烟，飘飘渺渺的，仿若下一刻就被风吹散了，“还真是可惜。” 床榻上的人眉眼冷峻，线条锋利有力，即便是昏迷不醒，仍然俊美地如一件精雕细刻的艺术品，洛清尧轻轻描摹着夜司宸的眉峰，不得不承认，夜司宸确实长得令人赏心悦目。 这样一件令人赏心悦目的艺术品，如今在他手中，任他磋磨，洛清尧的心底升腾起一股怪异的感觉，彷佛他跟夜司宸的身份调换了，现在他是掌控者，而夜司宸是一个被他控制的砧板鱼肉。 但他不是变态，他不会像夜司宸一样，有许多变态的爱好，他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让曾经带给他痛苦和屈辱的玩意儿再也抬不起来。 然后，永远离开大覃，隐姓埋名，过另外的生活。 洛清尧站起来，看着无知无觉的夜司宸，嘴角勾起，说着温柔和煦的话：“陛下，以后你每天要吃两碗阳|痿药，总是不见效果，我心里不舒服。” 就这样，洛清尧每天加量熬药，在某个清晨，他发现，夜司宸终于起不来了。 洛清尧看看手里满满的一碗药，又看看浑然无觉的夜司宸，最后道：“陛下，不要浪费，还是喝了吧。” 于是，夜司宸又喝了两大碗黑乎乎的药。 上好的绸缎衣衫贴在夜司宸身上，也贴在他全身毫无起伏的胯间，洛清尧目光在那处停留，确保夜司宸今天确实没有晨|勃，有点开心，他支着头算日子，本来还有一个月的，在他如此努力加量的努力下，看来要早做离开的准备。 “陛下啊，我就要走了……从此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过去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洛清尧像是跟夜司宸说，又像是自话自说，“倘若你还有机会醒过来，发现江山没了，自己不能人道了，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情。” 要想让一个人痛苦，就要让他失去他最珍视的东西。 万里江山，意味着绝对的权力和掌控，他给了夜苍穹，只要再过个一年，他仍然昏迷，夜苍穹年满十三岁，到了可以亲政的年纪，大覃的江山就会顺利过度到夜苍穹手里。 永远不知疲倦的胯下之物，也被他用药喂的没了往日雄风。 所有他骄傲的自豪的攥在手里的，洛清尧都夺走了。 为了保险起见，洛清尧依然决定喂满三个月再动身离开。 今天是个平常的日子，洛清尧像往常一样熬药，喂药，观察夜司宸的身体反应，夜司宸的胯下之物并没有什么反应，但是他忽然睁眼了，洛清尧吓了一跳。 第103章 “尧尧……”夜司宸的声音沙哑含混。 洛清尧紧紧盯着他没有说话。 夜司宸的眼皮好像很重很重，重到他下一瞬闭上了，但是在闭上的瞬间，他抓住了洛清尧的手腕，他手背青筋凸起，显然用了很大的力气。 夜司宸嘴唇翕动，一直在说着什么，洛清尧凑近了，他听见了夜司宸含糊的声音。 “别走……” “尧尧，不要离开……” “别走，不要离开……” 最终，夜司宸手掌滑下，滑落到柔软的寝被上，但却依然紧紧抓住他的手腕。洛清尧面色冷淡，一根一根掰掉夜司宸的手指，抽回了手腕。 手腕已经被攥红了，洛清尧看着被攥红的手腕，思绪潮涌。 他能听到，全都能听到。 洛清尧不是瞎子，他能看到夜司宸眼睛里想要留下他的彷徨和急切。正常情况下，夜司宸醒了，第一反应不是愤怒地叫人砍了他的脑袋吗？ 但是他没有，只是叫他不要走。 夜司宸不恨他吗？ 洛清尧有些迷茫，他怔怔地看着夜司宸，不知道夜司宸到底在想什么。 …… “你要去哪儿？” 洛清尧正在发愣，不知道什么时候，夜苍穹悄无声息站在了他身旁，洛清尧抬头，讶异地看着夜苍穹：“你什么时候来的？” 夜苍穹没有回答，只是盯着他，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辨。 “仲父，你打算一声不吭地丢下我吗？” 079 再也不见，大覃 079 “穹儿……” “我以为仲父会在宫里……”夜苍穹看着洛清尧，“仲父为什么要离开，现在不是很好吗？” “穹儿，这皇宫于我如牢笼。”洛清尧能看出来，夜苍穹对他确实是有感情在的，不管是年龄差带来的天然 孺慕之情还是将他从冷宫救出来的感激之情，夜苍穹对他的好是真心的。 所以，他并不打算隐瞒夜苍穹。 “我与你父皇的事情，你多少都知道些吧？”洛清尧问。 “有些耳闻，父皇以前对你不好，是真的吗？”夜苍穹问。 “你父皇之前的做派，很让我……” 很让我什么？ 洛清尧努力寻找一个合适的词汇，很让我不适？ 很让我厌烦？ 很让我恶心？ 这些不说也罢，但他皱起的眉头，让夜苍穹找到了答案。 “父皇他昏迷了啊，”夜苍穹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夜司宸，声音小了下来，“以后没有人逼你做那些你不喜欢的事情，我保证，谁也不能欺负你……” “穹儿，我不喜欢这里。”洛清尧道。 其实洛清尧完全没必要跟他说这些，朝政大权依然掌握在他手里，他完全可以悄无声息地离开大覃，让大覃皇宫的任何一个人都找不到他。 但是那样，夜苍穹必然会失魂落魄一阵子，这孩子本就是他为了自己而拉进局里来的，如今离开，也应该跟人家好好道别。 “那你要去哪儿呢？”夜苍穹问，“我能不能去找你？” 洛清尧无奈地笑了一下，既然是隐世小岛，他又怎么会告诉别人？ 夜苍穹看明白了他眼嘴角的笑意，有些生气，还有些委屈：“仲父并没有把我当自己人，去哪里都不想告诉我。” 洛清尧拍了拍他的肩头，表示安慰。 “仲父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的人。”夜苍穹这句话，说得颇有些负气。 洛清尧只能跟他说：“天大地大，若是有缘，还能再相见。” “既然天大地大，那么必须要很努力才能再相见，又怎么能靠这虚无缥缈的缘分？”夜苍穹毫不留情拆穿洛清尧，“仲父这般说，只是哄我罢了。” 孩子大了，哄不住了，洛清尧 被他逗笑了。 “你还有心思笑？”夜苍穹坐到洛清尧身边，有些耍赖似的微微向前倾着身体，靠近洛清尧，眉头蹙在一起，一副要被抛弃的可怜样子，“听到你要走，我心都凉了半截……” 他说着说着，当真是悲从中来，红了眼圈，眼里含了泪水，再也忍不住，他一把抱住洛清尧，像小兽似的，头埋在洛清尧肩头，声音呜咽：“就不能不走吗？” 洛清尧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部：“各人有各人的活法，穹儿，你注定是要做天下之主，可不能哭鼻子了。” 夜苍穹抽搭了一下：“天下之主有什么意思，是因为你，我才想当太子的，当太子又累又睡不醒，谁愿意当啊……以后，以后的几十年，都要这样，天没亮就得起床，看不完的奏折，议不完的政事……” 他抽抽嗒嗒，断断续续控诉当太子的坏处：“你要是不在宫里，我当个什么劲儿啊……” 洛清尧：“……” 当真是小孩儿心性，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是你要走，我不会拦你的……”最后，夜苍穹道。 洛清尧沉吟半晌：“穹儿，谢谢你。” . 不久之后，沈三安顿好洛氏双亲，赶了回来，而时间，也到了洛清尧筹谋要离开的时刻。 洛清尧走得并不低调，他对外宣称是去皇家寺庙为夜司宸祈福，浩浩荡荡的皇家队伍开拔去了皇家寺庙的方向，却另有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队伍中离开，向城西的方向驶去。 第104章 洛清尧去了城西杨柳巷，他曾答应过小东子要亲手财物交给他娘亲，如今，他终于重得自由身，他是他第一件要办得事情。 城西杨柳巷，熙熙攘攘，到处都是讨生活的人，巷子狭窄，难免会有碰撞，不过他身后跟着两个门神一样的人，行人纷纷避开了他，洛清尧带着斗笠，一家一家问去，终于找到了在杨柳巷做浆洗的张姓妇人家。 推开柴门，一个是十几岁左右的女孩看了过来。 “哥哥，你找谁？”小女孩儿问道。 “你家大人呢？”洛清尧轻声问道。 屋里妇人闻声推门出来：“谁啊？” 妇人一看来者气质不俗，先是愣了，洛清尧冲妇人行了礼，只说自己是小东子的朋友，随后便僵小东子的财物递给那妇人：“朋友所托，本该立马来找您，只是我身不由己，现在才来，还望见谅。” 妇人热烈盈眶，道：“小东子人走之后，宫里曾经来人，给了一大笔银子，只要精打细算着花，早就够我们娘俩下半辈子的吃穿了。” “宫里有人来过？” 洛清尧微微蹙起眉头，当时他要出宫，夜司宸强力拒绝。按照宫规，宫里并不会给死去的小太监家人一大笔银子，所以这笔银子——是夜司宸安排的。 洛清尧愣了一会儿神：“这样……” 妇人邀请他去家中坐坐，洛清尧摇了摇头，告辞了。 这一件事，终于是办妥了，从此他在大覃国都便没有牵挂了。 马车飞逝，车外的山川树木飞速倒退，洛清尧松开车帘，坐回马车里，马车里一双如狼似虎般的眼睛，定定瞅着他。 “顾大人，你为何这样看着我，可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洛清尧咦了声，对顾风道。 “若不是我提早知道你要走，恐怕得到了寺庙下才能知道你走了。到时候，高山路远，我去哪里找你。” 洛清尧轻轻笑了一声，有点遗憾：“没想到被顾大人发现了。” “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我一起走。”顾风说得咬牙切齿，倾着身子压过来，“之前说的一起走，也只是哄我帮你办事罢了。” 洛清尧后背仅靠在马车厢璧上，深处食指点在顾风肩头：“车里宽敞得很，顾大人坐好，不要挤我。” 洛清尧只是轻轻一点，顾风便坐了回去，但仍是面色不豫：“你承不承认？” “是，我本来想来个金蝉脱壳，没想到却被顾大人先一步看出来了。”出了皇宫，洛清尧心情甚好，脸上的笑容都多了几分，他给顾风斟了茶，推到他面前，“顾大人既然都上了马车，就不要生气了，要不然旅途漫长，容易气坏了身体。” 080 是谁在跟踪 080 顾风脸色七彩纷呈，没想到洛清尧承认的这么坦诚，他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 这时马车忽地停下，一个挺拔的黑衣少年钻了进来，这人正是沈三，他对着顾风道：“该你了。”说完，把手里的马鞭扔到顾风身上，让他出去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顾风面色不善看了一眼沈三，沈三侧立在门口，盯着他，大有他不出去就一直盯着他看下去的趋势。 他又看了看洛清尧，洛清尧神色淡然，自顾喝茶吃糕点，丝毫没有为他说话的意思，顾风哽了哽，拿着马鞭出去了驾车。 沈三坐下来，有些拘谨地坐在靠近马车出口的地方。 “公子。”他轻声叫了一下。 “嗯？”洛清尧抬头，示意他接着说。 沈三看了一眼外面，抬起身体，往前坐了一下，见洛清尧并没有阻止，索性挪了过来，坐在洛清尧身侧，他又看一眼外面，压低声音道：“公子，要不我晚上直接把他……” 沈三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洛清尧轻轻摇了摇头。 “难道我们真的要跟他一路同行？”沈三对这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敌意很深，他觉得对方在死缠烂打他们家殿下，不安好心，看着就烦。 洛清尧轻轻扇了扇茶杯中的水汽，沉思了一会儿，最后道：“随他吧。” “那他把我们的行踪暴露了怎么办？” “不会的，朝廷他已经回不去了。” 沈三咬牙切齿：“我觉得他不安好心，总是跟着我们做什么？” 洛清尧只是笑，不说话。 沈三又道：“公子慈悲，不愿意伤人性命，属下照搬就是。只不过……” 他又看一眼外面：“只是这人终究是个隐患，我们想办法甩开他……” “当我是个死的吗？”马车外忽然传来顾风的嗤笑，“你这个侍卫年纪不大，心眼倒是挺黑。” 沈三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与公子耳语般的音量能被对方听到，一时静了下来。 “哈哈，看来顾大人的武艺又精进了，连别人的悄悄话都能听到。”洛清尧打破车厢的沉默，一点也不尴尬的承认了。 “武艺不精进行吗，说不定哪天就被你的侍卫要了命去！” “你若不跟着我们，我才懒得要你命。”两人针锋相对，沈三一点也不落下风，“你自己没有家吗，总是赖在公子身边做什么。” 马车外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顾风道：“对，我没有家。” 这下马车内外都安静下来，一时只听到粼粼车马声。 “我与你们家公子自由一番旁人不知道的交情，所以他去哪里，我便去哪里，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顾风声音沉稳如山，他这么说得时候，给人一种他认定了的事情就绝不轻易改变的决绝。 第105章 沈三不知道顾风说得“一番旁人不知道的交情”指的是什么，一时语塞，只好看向他家公子。 洛清尧靠在马车上，轻轻接住沈三问询的视线，那眼神带着点笑意，似乎又带着些无奈，但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沈三心里咯噔一下，也许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家公子真的和这位让人看着心烦的顾指挥使有什么特殊的交情。 于是他看顾风更不顺眼了。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马不停蹄一路向南飞驰，沈三和顾风总是争锋相对，斗嘴不断，但是有一天，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人突然停下挖开对方，都沉默地闭了嘴。 有一天，顾风突然消失了两天，在他消失的日子，沈三赶马的鞭子甩出了火星，那两日他们休息的时间很少，对于顾风的不辞而别，洛清尧问沈三：“你是想了什么法子，把人家谁走了？” 沈三只顾赶路，闷闷道：“属下怎么知道，兴许他受不了风餐露宿，回了他的金银窝里也说不定。” 对于顾风，洛清尧的态度一直都比较随意佛系，若他执意跟着，就随他，若他想走，洛清尧也绝不拦着，所以洛清尧也没多问。 但是两天后，顾风回来了，带了一身外伤，衣襟沾满了血迹。 “你，你这是怎么了？” “有几个山贼盯上了我们，我去处理了。”顾风随意说道，坐在马车里，然后对沈三道，“不想我死，赶紧把金创药拿出来，别藏着掖着。” 沈三扔给他一个瓶子。 顾风一只胳膊受伤严重，他用牙要开瓶塞，在胸口上倒了半瓶金疮药，淡白色的药沫洒在触目惊心的伤口上，洛清尧心道，什么样的山贼这么厉害，能把顾风伤成这样？ 但是顾风咬定是山贼，洛清尧什么也问不出来，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又过了两天，这次是沈三消失，顾风甩着马鞭拼命地驾车，等到沈三回来的时候，同样受了伤，只不过比顾风轻一点，他与顾风一样的说辞，只说去处理盯上他们的山贼，洛清尧蹙起眉头：“沈三，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实话。” 沈三与顾风对视一眼，两人难得的保持了一致的沉默。 最后，顾风道：“我们被人盯上了。” “谁？” “不知道，对方形如鬼魅，善于隐藏，很难被发现。”顾风顿了顿又道，“本不想让你操心这些事情，我们打算在蜀郡甩开他们，那里山高林密，便于我们隐藏行踪。” 洛清尧陷入沉思，到底是谁会盯上他，夜苍穹虽然不舍他离开，但就算派人跟踪，也不会真的让人伤了顾风，他知道顾风是他的人。 “我没看出来他们到底有多少人。”顾风转头问沈三，“你看出来了吗？” 沈三摇了摇头。 “不管是谁，总之一定要甩开他们。”顾风面目冷峻，“若是甩不开，只好见一个杀一个了。” 洛清尧心里莫名地紧张起来，一股不好的预感倏然涌上心头，这段日子的轻松愉悦一下子跌进谷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抓心挠肺的忧虑，难道是他？ 不会的，他都已经昏迷了，又怎么会派人跟踪他？ 一定是他多想了。 081 甩不掉的跟踪者 081 不管他们走小路，还是走官路，不管他们宿野外，还是宿客栈，那些人总能找到他们。那些人如同沉默的鬼魅，不远不近跟着他们，不靠近，不远离，也绝不现身，若不是身边有沈三和顾风两大高手在，洛清尧根本不会发现有人跟踪。 他们一路赶往蜀郡，因为顾风和沈三都受了伤，洛清尧不允许他们再主动出击试探，一路上，只是不同颜色装饰的马车换了六七辆，直到进入蜀郡边缘，仍没有甩开那些人。 因为不管怎样，都会被发现，洛清尧索性大摇大摆住进了当地客栈，也不管行踪会不会泄露。 “这些日子忙着赶路，你身上的伤总是反复，不如住下来，先把伤口养好。”洛清尧提议。 “公子，我们在这里多留一天，你就多一分危险。”沈三道，“我都是皮外伤，皮糙肉厚的，就算是赶路也能好。” “吃不好睡不好，马车又颠簸，身上的伤怎么能好。”洛清尧伸手探向沈三的额头，掌心一阵滚烫，“伤口发炎，你已经烧了几日，不能再耽误了。” 沈三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是洛清尧探出的手掌，如同有一股魔力，一下子定住了他，让他动不了，也说不了话。 就在沈三像被点了穴道一样一动不动之时，旁边传来一声冷哼：“主仆情深，可真是令人感动。” 沈三看过去，就看到顾风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抱臂瞪着他，沈三毫不给面子地回瞪了一眼：“有本事你也发烧啊！” “我可不像你，竟然还发烧耽误行程。” “你也就看上去没事，伤得还不是脏腑，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都看见你咳血了……” “你咳血了？”洛清尧十分震惊，刚开始，顾风虽然比沈三伤得重，但是恢复得却比沈三快，伤口很快结痂，人也没有发烧。 顾风慢悠悠道：“是啊，不过只是淤血，吐出来就好了，可不像某些人，发烧烧个没完……” “谁说我烧个没完，我就算发烧也挡不住赶路！”沈三虽然很享受生病带来的自家公子的关注，但他不愿意在公子面前显得比别人弱。 第106章 “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吵了，都在这里安心养伤，等伤养好了，我们再赶路。现在的路才走了一半，要是身子垮了，别说到南海，就算是命都不一定还能留下。” 洛清尧说完，客栈一阵沉默。 “我就是怕他们对公子不利，若是那些人强行带公子走，以我现在的功力，只能拼死为公子拦住他们，为公子挣得多一些逃走的时间……” 这就是沈三急慌慌要赶路的原因，只有尽快赶到南海，他才能安心。 “没事，你留下来断路，我自会带他去南海。”顾风轻咳一声道。 “你——！” “你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若论武功，你或许比我强一点，但若隐藏踪迹，我肯定比你强。所以，这是最好的分工。为了你家公子，你不会不同意吧？” 还未等沈三回答，洛清尧抬了抬手，压住了他们两个的争执不休：“不管那些人是谁，以这些日子的经验，你们也看出来了，他们只是跟着，没有进一步的行动，所以你们好好养伤，别的先不要想。” 沈三和顾风不再说话了，算是默认了洛清尧的提议。 因为两人受伤，洛清尧要给两人去请大夫，但他们都不放心洛清尧一个人出去，经过沈三和顾风的一番唇枪舌战—— 最后，发高烧的沈三卧床休息，看上去挺好的顾风随洛清尧一起出门请大夫。 镇子上人来人往，他们打听了最有名的医馆，往医馆走，等到了医馆，却发现医馆前面人头攒动，围了好多人。 “发生什么事了？”洛清尧拽住一个围观的老伯问。 “镇子来了几个倭人，蛮横得很，他们抬了一个咽气的人过来让刘大夫救，虽说刘大夫艺医术过人，但是也不能把死人救活啊！可是他们一口咬定是刘大夫不愿意治，还拿刀要砍刘大夫的脖子，真是太欺负人了！”老伯说得义愤填膺，旁边的人也纷纷附和，镇子上的人有心为维护刘大夫，却又怕倭人手里的长刀。 洛清尧与沈风对视一眼：“倭人？倭人一向在东海一带活跃，怎么跑到蜀郡来了？” 洛清尧对倭人的印象不好，他曾与东海倭人打过交道，总体来说，倭人擅长把别人家的东西占为己有，且理直气壮。 顾风道：“他们从沿海深入内陆，怕不是什么好事。” 洛清尧沉思片刻道：“不管他们有什么企图，刘大夫不能出事，我们去看看。” 两人拨开人群，进了医馆，医馆里桌椅四倒，地上到处散落着药草和破碎的药罐，一个胸前沾染了大片血迹的人横亘在医馆正中央，没了气息。 四五个倭人围住一个头发灰白的人，其中一个粗壮矮小的倭人手里拎着一把刀，刀架在一个人脖子上，面目狰狞，说着撇脚的中原话：“你，救他！救不活，你要死！” 被劫持的刘大夫也是个犟脾气，两眼一瞪，灰白的头发根根倒竖：“都说了，救不活了，救不活！你们就是要了我的命，也救不活！” “你！去死吧！”倭人刀尖猛地向刘大夫的脖尖扎去！ 铮——！ 一块散落在地上的坚硬雄黄，被顾风的脚尖一踢，高速旋转着撞向倭人的刀尖，把刀剑撞偏了。 几个倭人回头，怒目而视。 “你们，什么人？” 这几个人在别人的地盘上撒野，竟然还能如此理直气壮，洛清尧递给顾风一个眼神，让他快点解决。于是，医馆里马上传来阵阵惨叫，几个倭人鼻青脸肿，捂着肚子，背着咽气的，相互搀扶着跑出了医馆。 围观众人传来一阵叫好声，刘大夫见二人出手相助，自然对他们热情款待。理论上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洛清尧仍忍不住向刘大夫打听起倭人的事情来。 082 我们的关系就不能更进一步吗 082 几个月前，镇子上陆陆续续出现倭人，他们常常三五结队出现，因为有通关文牒，又不曾闹事，府衙自然不会管他们。只是这群倭人近来越来越不像话，吃东西不给钱还算是小事，今天竟然做出拿刀威胁人的事情的来。 “报官吧。”听完刘大夫的讲述，洛清尧建议刘大夫，“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顾风冲洛清尧微微摇头，一路上，他们都避免与官府打交道，没道理为了几个倭人，主动出现在官府的视线中。万一朝廷已经暗中下发文牒寻找他们了呢？ 洛清尧用只有他和顾风两个人听见的声音道：“事关海外岛国，这事还得向上报。” 大覃乱，洛水必定也乱，他不想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面出差池，顾风停了他的话，虽然仍不大同意洛清尧有些冒险的行为，但最终什么也没阻止。 “报关有什么用，官府又不管，让我说官府早就和这些倭人沆瀣一气了！”刘大夫得胡子眉毛乱颤。 店里的药童跟着说：“可不是嘛！他们一拿刀我就报官了，但是都这么久了，还没人来，他们就是不想管。” “算了算了，不说这些，心塞！”刘大夫道。 此时，洛清尧也并没有好的办法，只把要请刘大夫看病的事情说了，刘大夫拿了药箱，跟他们去了客栈，给沈三把了脉，又开了药，最后也没要钱，背着药箱回去了。 照顾完沈三喝药，洛清尧一人来到院中，因心中记挂着倭人的事情，眉间总是不得舒展。 第107章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就算真有事，也是朝廷的事，是皇帝的事，跟我们这些闲散人有什么关系？”顾风在他对面坐下。 “你这话说得不对，若是因为倭人，大覃乱了，我们去了哪里，也没有舒心日子。” “大覃乱了好啊，大覃一乱，背后窥伺你的人就没精力跟踪你了。” “话虽如此，但是大覃乱，洛水乱，我怎么能安心跟你泛舟海上啊。” 这话说得，不知道哪个字取悦了顾风，顾风朝他倾了倾身体：“那你想怎么办？” “若是蜀郡的府衙不管，自然是要呈报给国都。”洛清尧看着顾风，“我知道，你能把消息递回去。” “我不想管。”顾风顿了顿道，“不过如果你想，我就勉为其难做一下吧，至于皇宫里的那位重不重视，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你尽管递消息就是了。”洛清要对夜苍穹还挺有信心。 “行。” 两个人算是达成了一致。 “我又帮了你一个忙，你怎么谢我？” 院子里只有他们二人，风吹过，像一双温柔的手抚摸过人的脸庞。 洛情尧昳丽的眉眼轻轻弯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们的关系就不能更进一步吗？”顾风问。 “你想怎么近，上床吗？”洛清尧清飘飘的语气说出石破天惊的内容。 顾风如遭雷劈，一整个石化住了。他自然不想跟洛清尧的关系只是肉体上的，但是若说不想上床，那也是自欺欺人。 “成年人，你情我愿，倒没什么不可以的。”洛清尧又道。 “你，你什么意思？”顾风一整个震惊住了，这实在不像洛清尧能说出来的话。 洛清尧嫣红的眼尾像一朵摇曳的枚刺花，笑起来的时候，让人觉得花开了，现在就是花肆无忌惮开得时候。 “你这么吃惊做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洛清尧的手搭上顾风肩头，“你要是想，现在就要可以。” “你，你……”顾风噌的一下站起来，“你把我们的关系当作什么了？” “我说了，成年人你情我愿的事情。”洛清尧的手从他胸前滑下来，语调懒懒的，“你不愿意就算了，倒也不必一副被我强迫了的样子。” 顾风怀疑洛清尧被夺舍了，但是不得不说，这副样子的洛清尧迷人得很，但是他想要的不是这些。 “你知道，我并不是只是贪恋你的身体，我想跟你……” “想跟我什么？”洛清尧打断了他，“心心相印吗，生死相随吗，那恐怕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这颗心，”洛清尧捂了了捂胸口，“早就不能爱上任何人了。” 顾风一脸复杂看他。 洛清尧又笑着道：“但是鱼水之欢，想来也不错。你长得不错，我也不是和尚，所以我们喜欢了，上几次床，想来应该也合拍。” 洛清尧说得越是轻易，顾风的眉头皱得越深。 “就是这么回事，你好好想想，要不要我这个床拌。”洛清尧站起来，打算回屋。 “我可以等。”在洛清尧越过他身旁的时候，他道，“等到你真的愿意，从身到心都愿意接受的那一天。” 洛清尧脚步一顿：“没想到顾大人竟然喜欢当起正人君子来，可真是稀奇。” 顾风被他噎得说不出话。 往后几日，风平浪静。 沈三烧退的时候，几个人打算离开小镇，他们还要想办法甩开“那些人”。提到提到“那些人”，洛清尧心情不可避免地沉重，虽然不像最开始会发慌心悸，但是“那些人”就像一团阴影笼罩着他，让他不由地紧张，笑不出来。 “总是这样跟着，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洛清尧蹙着眉头，他们呆在小镇上的几日，那些人从未出现过，像是消失了，但是他们都知道，“那些人”只是隐身了，窥伺在暗处，等待一个时机。 顾风拿出牛皮纸地图，指着蜀郡上的一片绵延的山脉道：“我们走这里，争取甩开他们，不过这里路不好走……”顾风看向洛清尧，“你恐怕要吃些苦头了。” 一路以来，他们都是坐马车，洛清尧本来也是马上的潇洒男儿，但自从他手腕受伤，这种运动对他来说便可望不可及了，如今要走山路，肯定不能乘马车，要靠两条腿两条胳膊。 洛清尧很有自知之明：“我尽量不拖大家后腿。” “公子，我可以背你。”沈三道，“不管什么样的路都行。” 洛清尧笑笑：“嗯，你背我倒的确比我一个人快。不过也看情况，一切以甩开‘那些人’为主。” “既然这样，我门两人轮流，也不至于让沈三的体力流失的太快。”顾风从旁边适时道。 “用不着你，我一个人就行。”沈三无情地拒绝了。 “我是身体弱了些，但也不是完全不能走。”洛清尧道，“到时候看情况再决定怎么走吧。” 他们在镇上采买了物资，进入蜀郡连绵的山脉。 一路上，三人很注意隐秘行踪，在山林和雾气的遮蔽下，那种如影随形的感觉果然没了。 083 冤家路窄 083 很不幸好的是，他们迷路了。 原定，他们在丛林中斡旋七日，彻底甩开跟踪之人后离开，如今他们确实甩开跟踪之人，但是在迷雾下，他们自己找不到原定出口了。 第108章 更不幸的是，这山林中还有瘴气，顾风与沈三还好，二人均有内力护体，但是洛清尧就没那么好运了，他本就体弱，在瘴气中行走两日，便出了发热症状，脸色红得不正常。 顾风与沈三轮流背着洛清尧，眼见洛清尧一日比一日萎靡，却还没找到出去的路，沈三心急如焚，和顾风说话更加语气不善。 “你确定这条路能出去？”不怪沈三质疑，他们走了几日，都没走到原定的路线中，周围都是苍莽丛林，不管走多久都是一样的，他们像是被困在原地一样。 原定节点的补给更别提了，如今他们弹尽粮绝，已经没有水和粮食了。 顾风用尖刀在砍一种长长的植物，他干裂的嘴唇上下翕动：“不确定。” “不确定还走！你是想害死我家公子吗！” 植物砍好了，顾风将里面清凉的液体徐徐倒进洛清尧口内，沈三本来暴跳如雷，但是如今，又生生咽下一口气，配合顾风给洛清尧喂植物的液体。 论野外生存，他不如顾风。比如，在这苍莽大山里，他就分辨不出哪些东西能吃哪些东西有毒。 “你放心，若是清尧死了，我也会随他去，定不会让他路上寂寞。”顾风擦了擦洛清尧嘴角的津液，见他不吃了，才自己把剩下的喝下去了。 沈三看着晶莹的植物汁液，不可控制地咽了一口。 不过至于沈三喝没喝，渴没渴，顾风不管，他咕咚咕咚，把剩下地全喝光了。 “你以为公子愿意让你陪他？”沈三将洛清尧轻在地上，让他靠在树干上，“我自然也会陪着公子，还轮不到你。” 洛清尧虽然没说话，但意识是清醒的。他是烧的说话艰难，喝了些之物液体，他咳嗽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好日子还没过呢，怎么就要死要活的？” “公子，你醒了！”沈三难言欣喜。 洛清要略一点头：“你也去找些喝的，补充体力。” 那种植物，他们身边不不远处就有，沈三也是渴了，噔噔噔跑过去，折了几根，抱回来，学着顾风的样子用刀劈开。 喝了两大根才解渴，他又把剩下的别在腰间，以备不时之需。 略微休整后，顾风起身：“我们上路吧。” 沈三斜睨着他：“你根本不确定这条路对不对。” “那是山脉的最高处，没有瘴气，我们先在那里修整，等清尧身体好些了，再赶路。” “你确定？”沈三追问。 顾风懒得跟他解释，一把扶起洛清尧，将他背在身后就走，沈三被人拿了命门，在身后叫道：“不用你背！” 洛清尧偏头冲他眨了眨眼：“就听顾大人的吧。” 沈三便不再说话。 这次幸运，竟然按计划走到了山顶，山顶虽然风大，但确实没有瘴气，洛清尧觉得呼吸通畅了许多。 顾风将洛清尧安置再背风处，道：“从今日起，咱们 轮流出去寻找吃食。”顾风想了想，又道：“我会先告诉你哪些东西能吃，哪些不能吃。” 沈三自然没有异议，辨别食物方面，顾风比他有经验得多。 好不容易找到没有瘴气的地方，精疲力尽的三人终于得以休息。之后的日子，沈三和顾风轮流出去找吃的，洛清尧养了几日，面色不正常的红散去，人也精神起来。 这一日，沈三出去找吃的，顾风拿着地图研究怎么出去，其实主要是瘴气，雾气还会消散，但这个季节的瘴气却越来越多，在看不清路的瘴气中，他们不由自主偏离原定行动轨迹而不自知。 “我们要是出不去，在这里倒也挺好。”甩开追踪的人后，洛清尧倒是悠闲了许多，他手指上缠着一根草，纤细的草茎随着他的手指在空中荡漾，“实在不行，就等天气凉了再走，那时候就没那么多瘴气了。” “天凉了，你的身体怎么受得了？”顾风合上地图，看着洛清尧，“倒是我思虑不周，让你受苦了。” “现在就挺好，像是隐居了一般。”洛清尧双手翻了翻，看着自己的手腕，虽然很早之前，他就已经接受了自己手脉尽断的事实，但还是忍不住设想，“若我还能像以前一样骑马射箭，那自然更好。” “会好的，等到了岛上，安顿下来，咱们遍寻天下名医，总能治好。”顾风宽慰他。 洛清尧没说话，只是笑了笑，若说遍寻天下名医就能治好，他在大覃皇宫就能治好了，夜司宸不是没有找人治过，但是都不管用。 提起夜司宸…… 算了，不提他，影响心情。 咚咚咚—— 洞外忽然穿来急促的脚步声。 顾风皱了皱眉头，看向洞外。 “这里呆不下去了，咱们得走！”沈三奔了进来，身上衣物划破的痕迹，可见在林子里走得急了。 “怎么，那些人跟上来了？”洛清尧本来笑吟吟得，此刻面色凝重起来。 “不是他们，真是冤家路窄，咱们之前在镇上遇到的倭人，竟然在这里！”沈三道，“除了他们，还有好多，他们驻扎在一处山谷中，人数有几百人之多，我今日寻找食物，便与其中的一个倭人遇见了，好不容易甩了他们才回来的……咱们快走，我们与倭人离得不远，早晚会被他们找到。” 沈三如此说，这地方自然是留不得了，但是没等他们收拾好，倭人就找上门，他们被堵在了洞口。 第109章 “老大，就是他们，他们找事，打伤了我们的兄弟！”那日医馆中，矮小但张狂的倭人此刻就在一群人前，对着另外一个身材略比他高大的流着八字胡子的人说道。 “你们，什么身份？”八字胡摸着下巴，眼神在他们三个身上流连，最后停在了洛清尧身上。 除了他，他们身后的人的目光，最后也都聚焦到了洛清尧身上。 084 夜司宸来了 084 八字胡回头冲他们叽里呱啦说了什么，后面的人爆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眼神露骨，带着兴奋的跃跃欲试，但是又不敢上前，只好在原地蠢蠢欲动，像是一群留着涎液的鬣狗，让人厌恶。 顾风和沈三默默摸向腰间的长刀。 透过顾风和沈三二人，八字胡看向两人身后的洛清尧，用撇脚的中原话道：“我认识你，在大覃国都见过你，你是宫里的……” 洛清尧面色一凝，他的确接待过倭人使臣，但眼下的人他却没有印象。 “你是皇帝的……人，你的身份很重要。”八字胡酝酿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词，他嘿嘿地笑，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跟我们回去，不用死，好好伺候我们大人……” “伺候你大爷！”沈三一刀劈向八字胡，八字胡一条手臂生生|被砍了下来，顿时血溅当场。 于此同时，趁着短暂的慌乱，顾风一手抄向洛清尧腰间，拦着他，从包围的人群中冲出，几个起落，身影在山林中兔起鹘落，眼见着就要消失在丛林里。 惊呆的倭人回过神来，一批去追洛清尧，另一批和沈三缠斗在一起，虽说沈三武艺高强，但是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一时他也没办法突出重围去支援洛清尧。 顾风带着洛清尧在林间疾驰，洛清尧看着被越甩越远的追兵，道：“这山谷中，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倭人，他们在密谋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消息已经传回大覃国都，那位小太子要是重视，此刻已经派人来调查。”甩掉追兵，顾风放缓脚步，“不管从哪方面考虑，此地都不宜久留，我们得快快动身离开这里。” 洛清尧沉吟道：“那就走吧……去补给点，等沈三吧。” 山中仍有瘴气，但是这几日他们摸出了瘴气产生的规律，在山中行走，能避开大部分的瘴气，只是速度慢了许多。 这一日傍晚，他们训了一个不错的地方夜宿，连日急行，二人精疲力尽，晚上睡得沉了些。 不过，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两人便起身赶路，但是老天爷似乎故意跟他们过意不去，倭人竟趁着夜色摸了过来。 八字胡竟然没流血过多死了，看到他们，愤怒地龇牙咧嘴，异叽里呱啦，异邦话混着中原话，指着洛清尧说要“活捉”，指着顾风说“不管他是死是活”。 在八字胡无能狂怒的时刻，两人对视一眼，瞅准时机，跑了。以顾风的轻功，甩开他们轻轻松松，但是下一刻，他们身后传来砰砰巨响。 砰——！ 身后一株大树应声而断，断裂的树身上冒着黑烟。 二人清楚，这威力巨大的玩意儿是朝顾风身上打的，只是没打到。 “这是什么东西？”洛清尧迅速看了一眼，这东西威力巨大，在远处能将一棵半臂合抱的大树拦腰轰断。 “是火药……”顾风面色凝重，脚下加快，想逃开火药的射程，但是下一秒，灼人的气浪在身边炸开。 “怎么了！”洛清尧被顾风摁在身下，一张嘴满嘴的泥土混合着血腥味儿。 硝烟渐散，周围满是焦黑泥土，树木断裂倾倒，洛清尧看到顾风腿上血流不止。 “你先走。”顾风腿虽不能动，但是依然冷静，他指着下山的路，“沿着这条路继续走，能找到补给点……要是走不动，先找个地方躲起来，这里动静这么大，沈三会赶过来找你……” “你……”洛清尧欲言又止，他现在走了，顾风落在倭人手上，必死无疑。 在洛清尧犹豫的空挡，顾风猛然抱住洛清尧：“有你这片刻的犹豫，我觉得值了，我的一片真心没有白费。” 说完，顾风轻笑了一下，逃亡路上，顾风鲜少笑，不是面色沉重，便是小心翼翼，这一笑，让洛清尧记起当初初见时那个游刃有余的指挥使大人。 “我看着这么冷酷无情吗？”洛清尧推开他，失笑，“你在想什么？” “难道你要为我殉情吗？”顾风拽住他的手，使劲握了一下，“虽然我很想跟你同年同月同日死，不过现在想想，还是不舍得，赶紧走吧。” 顾风放开手，推了他一把。 “你快起来。”洛清尧扶着他，“趁他们没来，一起找个地方躲起来。” “别费事了。”顾风靠在树干上，咳嗽一声，嘴里吐一口血沫。 洛清尧意识到，顾风不只是腿受伤了，内脏也受伤了，要不然以他的功力，就算伤了一条腿，也能带着他林子里飞来飞去。 “走！”洛清尧没有停顿，扶着他就要往前走。 “你带着我，走不了多远。”顾风岿然不动，靠在树上，抬起伤腿，“更何况血流不止，一路都是血迹，太容易被找到。” 洛清尧凝视着顾风，随后蹲下来，扯开袍子，在顾风腿上缠了几圈，堪堪止住血流：“走吧，要不然午夜梦回，我总觉得欠了你一条命，得记你一辈子。” 第110章 顾风：“那我可真是求之不得，” 洛清尧没给他唧唧歪歪的时间，强硬地扶着他往前走，顾风道：“看来你是想和我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我劝你少说电话，保存体力。”洛清尧凉凉道。 他们在山林中摸索前行，毫不意外地被倭人找到了。 “哈—”八字胡带领一群倭人包围了他们，冲着他二人大叫，“看你们还往哪里跑，给我把他们抓起来！” 他身后的倭人一拥而上，千钧一发之际，刷刷刷，十几支暗箭如同天降，从密林中急射而出，支支正中眉心，跑在前面的倭人轰然倒地！ “谁！”八字胡一下子缩回人群中，拿起黑漆漆的火铳冲着来处射去。 蹦！ 远处飞石碎木乱飞，唯独没有炸出人来。 随后，又一波箭矢袭来，倭人顿时顾不得去抓洛清尧他们，手里拿着火铳的纷纷向箭矢来处射击，远处传来一声声闷哼，向来是被火统击中，但是最终，八字胡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最后只剩下了八字胡，连他的火统都被打飞了。 洛清尧盯着远处，没有一点被解救的放松。 远处，一个又一个的黑衣人站起来，他们肃穆沉默如幽灵。 最后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树后缓缓走出来。 洛清尧瞳孔蓦地一缩，他来了。 085 夜司宸终于像个人了？ 085 “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夜司宸一身黑衣，华丽的袍子暗纹流动，在他走动间，光芒流转，“但我却不能不来，没有我，任何人都保护不了你。” 说着，他眼角扫了一眼顾风，充满高高在上的蔑视。 有一瞬间，洛清尧的脑子一片空白，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大脑才缓慢运转起来。 夜司宸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应该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而不是在这里指手画脚。 他百般算计得来的，向往的自由的生活戛然而止，洛清尧内心由然生出一股不顾一切的悲愤。 “谁又需要你的保护？”洛清尧面色冷峻，语气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我不会跟你跟你回皇宫，你要是一定要带走我，那带走的只能是尸首。” “尧尧，你不愿意，我不会带你走。但是现在你们都受了伤，等伤好了，再走好吗？”夜司宸言语恳切，诚挚不做作。 但是洛清尧却不信他，只是冷哼了一声，一副要杀要剐随便的样子。 夜司宸叹了一口气：“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不为你的小侍卫着想吗？” 夜司宸拍了拍手，沈三被提了上来，双手被绑着，口里塞着布，夜司宸手下将沈三嘴里的布拿下来。 沈三冲绑架他的人呸了一声。 洛清尧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以前你用双亲威胁我，现在你用侍卫威胁我，夜司宸，你还真是一点没有变。” “你误会了，我没有相威胁你，只是你的侍卫受了伤，我想让人替他疗伤……”夜司宸一本正经道，“但是没想到，抓他让他伤的更重了一些。” “哈？”洛清尧怒极反笑，清冷的眸子是看穿一切的冰冷。 “别这样，尧尧，我没想用他威胁你，只是他太不听话，才不得已绑起来。”夜司宸抬手，黑衣人给沈三松了绑。 沈三踉踉跄跄跑过来：“公子！”然后，将洛清尧护在身侧，恶狠狠地盯着夜司宸。 洛清尧上下看了一眼沈三，见他衣衫褴褛，嘴角残留血迹，显然是经历了一场恶战：“怎么样，伤在哪里？” “公子，我没事。”沈三依然恶狠狠盯着夜司宸，彷佛若是夜司宸敢动手，他就拼命。 “尧尧，苍莽山林，他二人都受了重伤，若不医治，很可能命丧于此。”夜司宸说完，微微侧身，给他们让开一条路，“但你若执意不信我，我亦不会强迫你，你们走吧。” 良久，洛清尧道：“带着你的人离开。” “好。” 黑衣人绑八字胡，悄无声息地离开。 夜司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似是有千言万语，但是最终，夜司宸一个字也没说，随后转身，消失在山林中。 林子寂寂无声，死一般的沉默。 洛清尧浑身虚脱一般，踉跄两下，他以为他离开，就走出了夜司宸曾带给他的阴影，但是一见到他，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马上就跑出来，细细密密地啃噬他。 “公子，公子……” “沈三……”洛清尧回过神来，这才惊觉，他出了一身冷汗，刚才的决绝冷漠也只不过是表面的强硬罢了。 “没事了公子，他已经走了。”沈三道。 “好，好，走了……你们身上的伤，快些处理。”洛清尧道。 两个人草草处理了伤口，沈三主要是外伤，但是顾风不仅是外伤，腿上的血已经被止住，但是被火统炸出来的内伤却一时半刻好不了。 “那群倭人，绝不止这些。”沈三看着林子里横七竖八的倭人尸首，又想起山谷里地倭人基地，“要是其余倭人找过来，咱们绝没有一战之力。所以，必须药马上离开。” 三人商定好，按照计划的路线行走，但是一路上，洛清尧总是感到背后有道视线盯着他，但是一回头，又什么都发现不了。 顾风道：“他还在。” 第111章 洛清尧沉默片刻：“我知道。” “有什么打算？”顾风问。 洛清尧苦笑：“能有什么打算，只要他不强行将我带回大覃，那我便在外面逍遥一日是一日。” “你会得到真正的自由。”顾风注视着他，认真道。 “能得到自然是好，倘若得不到，也是我的命。我想开了，反正小妹和双亲已经离开……”说到这儿，洛清尧猛地一顿，按照他的筹谋，夜司宸应该像个活死人一样，永远躺在床上不会醒来，但是现在，夜司宸不仅醒了，看起来还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所以，当初他将小妹和双亲秘密送走到海外岛屿，这件事情，夜司宸到底知不知道？ “公子，”沈三看出了他的担忧，“你放心，岛上全是咱们自己的人，遍布机关，就算是他知道追来了，也不是那么好登岛的。” 洛清尧稍稍放宽了心。 三人匆忙赶路，但是走得并不快，不过，似乎是倒霉到一定程度运气就会变好，这一路鲜少遇到瘴气，一连几日后，他们已经接近大山出口。 嘎吱—— 一声轻微的树枝断裂生从密林中传来，随后这声音变得密集急促起来，显然有人飞快地朝他们敢来，三人脚步顿时一顿，洛清尧盯着声音来处，又看到了那个让他颤栗的身影。 “你怎么又来了？”洛清尧皱眉。 “快跟我走。”夜司宸没有像前几天一样跟他保持距离，大步流星来到他面前，强硬地拉起他就想走。 “放开公子！”沈三拔出了刀。 “若是不想让你家公子命丧倭人之手，就赶紧让路。” 沈三还未回答，远处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巨响，随后火光冲天，直冲天机。 那一瞬间，整个天边都被烧得通红，通红的火光映照到四人脸上。 大火像一头巨大的猛兽，飞快地吞噬一切。 “走！”夜司宸揽起洛清尧的腰，施展轻功，在树林间以极快的速度飞跃起来。 沈三看了顾风一眼，将他背在身上，追了上去。 两队人快地奔出了残影，但是再快，他们也快不过熊熊大火燃烧的速度。 “我们要是死在这里，一定会被烧成相拥的两具焦尸。”夜司宸这个时候还有心思说笑，不过脚下的速度丝毫不减，洛清尧能感到炽热的风拍在脸上。 “都死了，我求陛下，还是高抬贵手，放过我。” “不行。”夜司宸低头看他，洛清尧在他眼中看到了火红的光，“尧尧，我告诉你，这辈子你都只能在我身边，不管是死是活。” 086 夜司宸，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086 对于夜司宸的话，洛清尧来不及震颤，洛清尧看到了他们身后毁天灭地吞噬一切的火舌。 很难形容，这种人力不可控制的大火扑面而来时是什么感觉，洛清尧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过了一会儿，他想，今天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炽热的火浪眼看就要席卷他们，洛清尧清清楚楚看到，夜司宸华美的袍子被火舌咬住，不出意外，下一刻，大火就会烧遍他的全身，然后他们像林子哀嚎的树枝草丛一样，瞬间被烧成两具焦尸。 但是，夜司宸是一个与死神赛跑的人，他跑赢了。火舌只是小口地咬了一下他的袍角，竟然不成气候地自己熄灭了，华美的袍子被撩了一角，皱缩起来。 “看来我们命不该绝。”夜司宸低头，瞧着洛清尧，在熊熊燃烧的大火中，眼中甚至荡漾着笑意。 洛清尧还未从大火燃烧的震撼中走出来，远处的火舌对他们依然穷追不舍，眼下绝不是到了可以放松的时候，至于还要跑多久，才能跑赢这场大火，谁又知道呢，带着他，无疑是个累赘，他喃喃：“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带着我一起逃呢，放下我，你活命的机会更多。” “活着，我要看到你。死了，就算到了阴曹地府，我也得知道你在哪儿。”夜司宸说得很认真，上穷碧落下黄泉，他都得知道洛清尧在哪里。 后面的火舌穷追猛打，誓要捣毁一切，周围劈里啪啦，疯狂的燃烧让周围的空气无限稀薄，洛清尧仰起脖子，本能地想要多吸一点空气，但这一起都是徒劳，肺部火燎一般地疼痛难受，那是窒息的感觉。 不仅是他，就算是夜司宸，也因为稀薄的空气不得不放慢了脚步。 这一次，漫天刺眼的火龙占了上风，它席卷天地间，长长的舌头朝他们卷来，绝不是只要咬一口袍角，那是要囫囵吞人整个要将他们一起吃了…… 洛清尧耳中风呼呼作响，在漫天火光中，他看见夜司宸坚毅的下颚，为了大口吸气张开的唇，脸上的汗液，以及黏在额间的长发。 就算是再怎么不可一世的帝王，在逃命的时候，也是狼狈的啊，洛清尧忽然想…… 算了，就这样吧，一死解百怨。 仔细想来，夜司宸这个狗皇帝，从一开始就对他不好，禁锢调教威胁，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王八蛋。 是他自己，因为夜司宸百般暴虐中的几次温存，还有说不出原因的救他，让他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以为那是君主不得多的稀少的爱意。若不是他被夜司宸亲手送到西域王庭的手里，也许他已经沉沦在他暴虐的温柔里，甘心当一个被锁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第112章 但是所有美好的幻想，都在他被送去西域王庭灰飞烟灭，他明白，他就是个工具，一个夜司宸喜欢就捧在手心，若是有更大用处就毫不犹豫送出去的物件。 想明白之后，便不会爱，所以他决定逃了，趁着他的悔意他的宠溺，夺他的权，要他的命，一切都那么顺利，自由就在眼前，他会带着对夜司宸的恨意活完下半辈子。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还要出现在他眼前，不顾自己生命安危地救他…… 这个王八蛋，疯子，着实让人琢磨不透。那就不琢磨了，要死了，他甚至感到了轻松，洛清尧笑了：“夜司宸，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以后生生世世都不再见……” 夜司宸低头看他，洛清尧看到了他的长袍，华美的袍子爬满火焰，嚣张的焰火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快了，快到他了…… 洛清尧甚至伸出手，去碰触他肩背上的火焰，但是他的手被摁下，夜司宸目光沉沉看着他，下一瞬，他的身体凌空起飞，强烈的失重感传来，洛清尧朝下看去，碎石滚落，夜司宸带着他从高处跳了下去。 夜思辰紧紧抱着洛清尧，将洛清尧摁在怀里。 “你说的，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夜司宸低语，“但是到了阴曹地府，不能忘了我……” · 洛清尧觉得过了很久，意识慢慢回笼，他的胸腔被巨大的力道挤压，好痛。 然后，有冰凉柔软的唇覆上来，在往他的口中渡气，他咳嗽，吐出了好多水。 洛清尧慢慢睁开眼睛，朦胧中，一个身影俯身，捏住他的下巴，包裹住他的唇，给他渡气。 洛清尧偏头去躲，那人不依不挠，掰着他的下巴，一定要给他渡气。他下意识地紧闭牙关，却被对方灵活地撬开。 洛清尧的视线终于清明，这个不依不挠要给他渡气的人，正是夜司宸这个王八蛋，他挥手打开了夜司宸。 “咳，咳……”洛清尧撑着上半身做坐起来，打量着夜司宸，夜司宸身上湿漉漉的，正目光炯炯望着他。 “你怎么没死……”洛清尧开口，便觉得声音沙哑。 “尧尧，我刚救了你，不求你对我感恩戴德以身相许，但是你也不能如此薄情寡义，醒来就诅咒我去死吧？” 洛清尧张了张嘴，没有再说出话来，他环视四周，发现他们身处一处深潭边上，里面的水不知有多么深。 “我们，是掉进了水里？” “是啊，我们命不该绝。” 洛清尧又咳嗽了两声，气音短促。 夜司宸：“你着了凉，先把衣服脱下来，烤一下。”说着伸手去解他的腰带，洛清尧本能地向后躲。 夜司宸手一顿：“尧尧，你不必对我戒备如此深重，我没别的意思……你自己脱，我去升火。” 夜司宸这话倒是说到做到，他转过身去，去捡柴火，背对着洛清尧，于是洛清尧看见了夜司宸流着血水的触目惊心的后背。 那是被火舌舔舐到的。 洛清尧看着他整个后背的烧痕，怔愣许久，直到夜司宸收集好柴火，转过身来。 “怎么，心疼了？”夜司宸回头就看见洛清尧目光盯着他的后背处，顿时后背伤火辣辣的烧痛不算什么。 洛清尧回过神，冷下一张脸：“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 夜司宸从怀里掏出油布包裹的火折子，点燃了柴火，然后定定看着他：“没有，我自知以前对不起你，现在不管你怎么对我，都是应该的。” 洛清尧没有说话，良久，他道：“我说了，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以后咱们各走各的路。” 夜司宸“哦”了一声，没再言语，先把自己湿透的外衣脱了，放在火堆边烤，然后示意洛清尧也把衣服脱了。 “你不用管我，我说了，各走各的路。”洛清尧还是没动。 夜司宸叹了一口气，像是没听见洛清尧的话，他自顾回了一句：“我不想让你染了风寒。” 然后迅速地扯下了洛清尧的外袍，顺便还把他挪到了火堆边，洛清尧挣扎：“我说了，各走各的路！” “可是现在我不想走。”夜司宸拨弄了下柴火，让火烧得更旺一些，“这苍茫荒林并不属于谁，若是因为你在这里，便要求旁人离开，是不是太霸道了些？” 洛清尧：“……” 夜司宸这个王八蛋，这是变成脸皮厚的无赖了？ 还是个正儿八经跟你讲道理的无赖。 087 追妻哪有不卑微的 087 “如今你那护卫，还有顾大人不知去向，如此看来，尧尧还是需要我护送走出大山的。”夜司宸厚脸皮地宣布，“所以我不能走。” “夜司宸，你还真是好心。”洛清尧面上闪过讥讽之色，“你知不知道，我算计你，让你昏迷，夺你权，给你喂阳||痿药……”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但我不怪你。” 洛清尧说那些话，是要跟夜司宸撕破脸，夜司宸听了要么愤而杀了他，要么一走了之，但是夜司宸说他全知道，还不怪他，所以—— “你是不是贱？”洛清尧嘲讽道，“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呢，去哪儿了？” 夜司宸深吸一口气：“我自知对不起你。当初将你送到西域王庭，我让顾风在路上拖延时间稳住阿克都，本以为在你们到达之前可以研制出解药，这样你就能毫发无损回来……但是没想到研制解药的时间比预想长了许久，这才让你吃了许多苦，是我不对，是我太自负，以为自己运筹帷幄能控制千里之外……所以，尧尧，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怪你。” 第113章 夜司宸将他送到西域王庭换解药之事，一直是洛清尧心中拔不出来的一根刺，如今夜司宸的一番话，让洛清尧窥见了这件事中的另一面，顾风从未与他提起这些事…… 仔细想想，也能明白顾风为何不提，但是顾风不提，夜司宸为什么不能与自己提前商量。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呢？”洛清尧本不想与他纠缠，但还是问了出来，这件事终究是他心里拔不出来的一根刺。 “我……”夜司宸沉默良久，“当时我觉得没必要，在我的计划里，你会安全回来，你也没必要知道这些……” “你从未将我当作一个人看待，纵然你口口声声说爱我。”洛清尧凄凉一笑，“话又说回来，我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你将我当作一个人看待。我只不过是你的俘虏，偶尔得了你的喜爱，便不知天高地厚想要平等的爱和对待，我就是个笑话，是我觊觎了不该有的东西。” 夜司宸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冷峻的眉眼浸出笑意：“尧尧，我没感觉错，你也是爱我的对不对？你说觊觎了不该有的东西，就是想得到我全心全意的爱意？一定是这样的……” “别说了，夜司宸！” 但是夜司宸不依不挠：“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当初，我察觉到你想夺权，顺手推舟遂了你的意喝了药，昏迷下去，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会杀了我……尧尧，你得承认，你虽然恨我，却舍不得我去死，我在你心里的分量，远比你自己知道的重。” “你，你那个时候就知道了？”洛清尧面露震惊，这些事情，他还以为是夜司宸醒来之后调查知道的。 夜司宸点了点头。 洛清尧：“那你为何不阻止我？” “我说了，我想看你会不会杀了我。事实证明，你舍不得。”夜司宸有些得意。 “你，你就为了知道我会不会杀你，就冒这样的险？就没想到我会把你挫骨扬灰吗？” “若是这样能解你心头只恨，又有何不可？但我赌，你是舍不得的。”夜司宸道，“但是你却要远赴海外仙岛，将我一人能留在宫中，唉，我只好追来了，又怕惹你厌烦，只好隐匿在暗处，见不得光的保护你……” “你若不来，我何至于躲到深山里来？” 夜司宸神情流露出不易察觉的心虚，他闭了嘴，不再说话。 之后，洛清尧在附近搜寻一番，并没有找到沈三和顾风的痕迹，只好先出了深山，到他们之前说好的出口落脚。 落脚处，只有几个卖小吃的流动小摊和一个寒碜的客栈，供来往的旅客吃饭住宿，但这也比在山里好了许多。 好消息是，他只等了两天，便等来了沈三和顾风。坏消息是，沈三和顾风和夜司宸那些黑衣手下几乎是前后脚到了客栈，一场大火，黑衣人折损许多，但是沈三和顾风状态也并不好。 “好了，他们回来了，你可以走了。”洛清尧冷冷地下了驱逐令。 “尧尧对我，怎么如此冷漠？”夜司宸嘴上虽然这么说，身体却识趣地起身离开，只留下了他们三人。 一番交流，洛清尧才知道，沈三和顾风并没有机会跳进河里，他们半路上情急之下钻进了土洞，才侥幸捡了一命。 后来二人并没有找到洛清尧，便按照约定先行出来，但是在路上碰到了黑衣人，两个人急于找到洛清尧，匆匆之间并没有隐藏踪迹，没想到那些黑衣人便跟着他们到了这里。 “公子，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沈三 警惕地看了一眼隔壁夜司宸的房间，“他有没有威胁你，对你……” “你跟顾风先养伤，之后的事情我们从长计议。”洛清尧打断了他，转身去了外面。 接下来，三人在这里住了下来。大抵是被发现了，夜司宸夜不再躲躲藏藏，正大光明登堂入室，有时候还跑过来问洛清尧要不要一起吃早饭。 洛清尧一律拒绝，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难道当真能舍下脸皮如狗皮膏药一般，天天上赶着来看他的冷脸色吗？ 显然，洛清尧低估了夜司宸脸皮的厚度。 “我这一背的烧伤，你不来关心一下也罢了，如今出了大山，竟然连个好脸色也不给了。尧尧，就算是对待陌生人，你也不该是这样的。” “我们是陌生人吗？”此时洛清尧正在喝馄饨，山上带着凉意，馄饨冒着热气，驱散了寒气，本来熨帖暖胃的一顿早餐，因为夜司宸的出现变得不美好了，“你没事做了吗，不需要处理朝政吗，天天在这里做什么？” “政务？尧尧不是帮我培养了一个好太子么？”夜司宸把“好”字咬得特别重，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提起夜苍穹，洛清尧拿着汤勺的手一顿，他想起临走前，夜苍穹的失魂落魄却又万般尊重他的选择。 这孩子是被他卷进来的，如今夜司宸醒了，他的处境想必很艰难…… “尧尧就算是担心一个认识没多久的小崽子，也不会多看我一眼啊……”夜司宸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他怎么样了？”洛清尧问。 “他啊，和你一伙的，你做什么我都能理解，但是他身为人子，不忠不孝……”夜司宸眉眼闪过寒光，“你觉得他会怎样呢？” 088 追妻哪有要脸的 088 “我觉得？”洛清尧按捺下心中的不安，他不会再让任何一个人成为他的软肋，唯有狠心划清界限，“他是你儿子又不是我儿子，他怎么样都与我无关。” 第114章 “哦，是吗？”夜司宸惋惜道，“那小崽子还挺想你的，在牢里的时候还说唯一的愿望就是想再见见你，他要是知道你这么想的，真不知道该有多么伤心。” 牢里？ 咣当—— 勺子掉进粗瓷碗里，磕碰到碗沿，发出清脆的响声。洛清尧不动声色重新捏住勺柄，慢条斯理往嘴里送了一口馄饨汤，没尝出什么滋味。 “我利用了他，他不知道，还以为我是个慈爱的仲父，可怜这孩子，一直被蒙在鼓里。”洛清尧吃掉最后一个馄饨，放下粗瓷勺子，抬眼看向夜司宸，“若是他知道自己一直是被利用的，肯定对我恨之入骨。” 夜司宸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像是把洛清尧看穿了似的，没说话。就在洛清尧越来越招架不住时，夜司宸道：“放心吧，他没死夜没餐，毕竟他是你选出来的孩子。” “关我什么事……”洛清尧想要证明什么似的来了这么一句话，说完又觉得实在欲盖弥彰，索性不说了。 在玩心里战术上，他是在不是夜司宸的对手。洛清尧站起来：“我吃好了，你自便。” 说完，回了屋子，只留给夜司宸一个清冷的背影。 夜司宸嘴角的笑意渐渐沉下去，他看着洛清尧起身，离开，开门，关门，最后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那扇紧闭的桃木色门，看起来真是碍眼极了。 总是这样也不是个办法，但是他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 沈三和顾风的身体一回复，三人一商量，选了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赶路，大有连夜扛着马车跑的架势。 跑了一夜，他们在一座凉亭歇脚。沈三拿出简单锅具，打算先熬个米粥，让洛清尧垫垫肚子。顾风抱着长刀靠在凉亭的围栏上，望向远处稀薄的晨雾，不知道在想什么。 哒哒哒，哒哒哒 一阵马蹄生响，稀薄的晨雾中，很快显现出一个高大的黑色人影。 “真是好巧，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尧尧，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夜司宸不请自来，大马金刀往凉亭里一坐，看到滚着水泡的金黄米粥，“赶路赶得急了，不知道尧尧愿不愿意请我吃一碗米粥？” “不愿意。” 夜司宸：“……那也没关系，我也不是非吃不可。” 夜司宸一出现，沈三和顾风便肉眼可见地紧绷起来，但是他们知道，夜司宸虽然只身一人，但是暗处必然有那些黑衣人，在他没有进一步举动之前，两个人都没有动手。 “我家公子都说不愿意了，你怎么还赖在这里不走？”沈三毕竟年龄小，忍不住对这位大覃皇帝冷嘲热讽。 夜司宸扫过他，嘴角依然噙着笑意，只是眼中冰冷一片，没有半分笑意。习武之人对危险的本能让沈三瞬间抽出了长刀。 “怎么，想杀了我？” 洛清尧冲沈三摇了摇头，沈三慢慢将刀收了回去。 “你看你家公子舍不得我死。”刚才眼神还能杀人的夜死宸瞬间明媚起来，简直变脸比翻书还快。 夜司宸话落，凉亭中其余人面面相觑，亭子里诡异的安静。 金黄的米粥泛着诱人的香味，洛清尧将从店里带的薄饼拿出来，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泡进粥里。 “你们就给他吃这个？”夜司宸面露不满，转头又对洛清尧道，“你身体虚弱，吃这些东西补不了身体怎么行。” “若不是你追着我们不放，我们何至于风餐露宿，只能吃这个？”洛清尧人不可忍，“夜司宸，你到底要跟踪我们到什么时候？” 夜司宸：“只是顺路罢了，怎么能说是跟踪？再次相遇，一定是缘分使然。” 洛清尧：“……你这话说得，鬼都不信。” 夜司宸没再说话，洛清尧吃完之后，知道撵不走他，索性不管，三人开始赶路。 夜司宸连装都不装了，骑着高头大马，不远不近坠在他们后面。 马车外，沈三将鞭子甩得啪啪作响。 马车内，顾风沉默了许久，最后用极轻的声音道：“清尧，我有办法杀了他。” 洛清尧悚然一惊，盯着他：“你不要命了？” “他必不会放过你，你下半辈子还想被他缠着吗？”顾风面色沉稳，徐徐道，“那些人暗中跟随的黑衣人是麻烦，只要想办法让他落单，就算我一人杀不了他，再加上沈三配合，完全没有问题……” “不行！”洛清尧想也没想，断然拒绝。 “怎么，难道你不舍得？” “之前大火，他救了我一命，那是我以为我们都要死了……我跟他说过，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洛清尧闭了闭眼，“只要他不强行带我回宫，其他的随他。他是一国之君，难道真还能一辈子追着我跑吗，时间一长，他自己会回去的。” 顾风默然不语良久，看着沉默平静，但是从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来看，他的心情并不平静。 “清尧，你的心里还有他。”顾风道。 “没有。”洛清尧斩钉截。 “既然没有，不如与我一试。” “什么？”洛清尧瞪大眼睛。 “既然你与他前尘往事一笔购销，往后你和谁在一起，他便没有资格再管你。”顾风目光炯炯，“更何况，你也说过，跟我在一起，你也不亏，所以为何不试试呢？” 顾风继续道：“真想知道，他看你喜欢上别人的样子，是什么样的反应。你难道不想知道吗？” 第115章 洛清尧盯着他，良久没说话，眸深似海，顾风才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知道，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抓住这个唯一能走进洛清尧的机会，哪怕等待他的可能是尸骨无存。 忽然，洛清尧笑了，眸光潋滟间勾人摄魄，眼尾的嫣红刹那间无比生动妩媚，连带着他纤细脖颈上的枚刺花也灵动鲜活起来：“我忽然觉得，顾大人的提议不错。” 089 追妻哪有不疯魔的 洛清尧清楚自己为什么答应顾风的请求，倒不是多喜欢顾风，纯纯就是为了气夜司宸罢了。 所以，他和顾风相处起来，便越发肆无忌惮了。 他与顾风把酒言笑，夜司宸坐到旁边的桌子，盯着他们，一言不发。 他与顾风共乘一骑，夜司宸紧随其后，目光犹如实质盯着他们，但仍然一言不发。 他跟顾风愈发亲密，到最后简直发展到同吃同住，但是夜司宸除了面容愈发黑沉，目光愈发阴沉，竟然没多说一句话。 暮色四合，他们路过一家名叫“温泉客栈”的小客栈，大抵是人少，小二正卖力地在门口招揽生意，见到他们几个一看就是旅途中的人，马上热情地走上来。 “客官，赶路累了吧，咱们家的客栈温泉可是一绝，洗一洗，神清气爽。洗两洗，百病全消。洗三洗，延年益寿……” “看来洗四洗，就要得道成仙。”洛清尧看向晚风中摇曳的客栈招牌，笑道，“那今晚就在此处留宿，试一下你们的温泉水。” “好嘞好嘞！” 店小二本来以为这一行人中，是后面那个面色冷峻脸色吓人的说了算，没想到是这个看起来好看说话又温柔的人说了算，他默默地靠近浅笑的温润公子近了些，离后面那个眼神看起来要杀人的远了些。 “客观你这边请，小心台阶了……您嘞……” 小二本来殷勤地引着洛清尧一行人往楼上走，不小心看到了最后那人的眼神，于是声音越来越小，在带他们进入客房后，忙不迭地缩头缩脑跑了。 小二走下最后一个楼梯台阶，往上面看了一眼，嘴里咕哝：“谁欠了他八百万啊……” 没人欠他八百万，但有人欠他一个老婆。 谁欠他一个老婆呢？哦，原来老婆是他自己作没的。想明白这一点的夜司宸面色更沉重了。 洛清尧自然不知道有人心情如此糟糕，他兴致很高地要去试一下这里的温泉，邀请顾风一起。 温泉池子在客栈的后院，洛清尧脱了外袍，进了温泉池子，里面热气缭绕，但温度又不至于过高，很能洗涤人的疲乏。 洛清尧靠在温泉石壁上，隔着水汽，看顾风站在池边一动不动。 “你不下来？”洛轻摇撩起一捧温泉水，水从他指尖滑落，悄无声息滑进池中，消失不见。 “你确定让我下来？”顾风眼眸沉沉。 “一起泡个温泉怎么了？”洛清尧笑道，“顾大人怎么现在变得日次扭扭捏捏？” 顾风闻言，解了腰带，扔了外袍，踏进池子，温泉池子激起一阵水花，他在距离洛轻摇一臂之遥的地方坐下。 洛清尧看向他：“顾大人看起来顾虑颇多？” 顾风道：“你想让我靠你今一点？” 洛清尧冲他笑笑：“是啊。” 顾风起身，带起一阵哗啦啦的水花，他坐在洛清尧身边，那是一个稍微倾斜一下身体，二人便能耳语的距离，看上去很是亲密。 但顾风明白，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最近一段时间，洛清尧看起来与他同吃同住，十分亲密，但实际上，等到只有他们两个人时，洛清尧上挑的眼尾看上去都会垂下来，他只不过是一个纯纯的工具人罢了。 可是这个工具人的权力，也是他好不容易争取才得来的。他配合洛清尧演戏，才获得了一点可怜的和他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如今心爱之人就坐在身边，衣襟半敞，黑发浸湿，他怎么可能还能做个正人君子？ 更何况，他本来也不是正人君子。 所以在洛清尧侧身冲他说话的时候，顾风也侧过头，精准地咬上了洛清尧的耳朵。 洛清尧一怔，随后蹙眉：“顾大人，你越界了。” 顾风稍微退后一下，但也并没有退得太远，他呼出的热气喷在洛清尧的耳垂上：“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你不是想看看他什么反应吗？” 洛清尧笑了：“难道顾大人此举没有私心吗？” “自然有。”顾风也不藏着掖着。 洛轻摇一根手指抵在他肩头：“我不喜欢。” 顾风没动。 此时，身后猛然袭来一股劲风，来势凶猛危险，顾风因为想拉着洛清尧一起躲，起身慢了半拍，背后中了一掌。 “滚。” 夜司宸盯着顾风，眼眸深不见底。 顾风拿起佩刀，没有要走的意思。 夜司宸看向洛清尧：“我不介意杀了他。” 洛清尧对顾风道：“你先回去。” 顾风顿了顿，但最终什么都没说，还是走了。 “尧，尧。”夜司宸一字一顿，叫他名字的时候，颇有些要把他嚼碎了的意思。 洛清尧：“陛下何事？” 夜司宸长袖一挥，就把洛清尧卷回客栈房间了，他把洛清尧扔在床上，压在他身上，目光如山般压迫：“你最近太嚣张了。” 第116章 “陛下在说什么，我不懂。” “尧尧，我不强迫你回宫，但并不意味着我能容忍你跟别的男人如此亲密。”夜司宸掐住洛清尧的下巴，“我希望你能记住这一点。” 洛清尧抬眼看他，嗤笑：“不好意思，记不住，陛下要杀了我？” 夜司宸心中翻滚的暴戾简直控制不住，他无法忍受洛清尧逃离他掌控的感觉，但现在的他又不忍心伤害洛清尧，也不忍心威胁洛清尧，他知道，那样指挥将洛清尧越推越远，他闭了闭眼，将心中的怒火压下去，过了一会儿，换了一副他认为和蔼可亲的样子，他放开掐住洛清尧的右手，改为轻轻的抚摸他的脸颊。 “尧尧，不要这么想，我当然不会杀了你。” “那就是要杀了顾风？”洛清尧偏过头，离他远了些。 夜司宸手一顿，没有继续。 至于顾风，他早就想解决掉顾风，但他担心贸然杀了顾风反而将洛清尧越推越远。 夜司宸：“我不会杀他，但他必须远离你。” “什么接近我，什么人远离我，与你有什么关系？夜司宸，我早就说过了，我们没关系了。” “没关系了？”夜司宸眸色顿时暗下来，但他的声音还是温柔的，“你说我们没关系就没关系了？尧尧，你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我怀里。” 090 追妻追到海那边（完结章） “不过，尧尧，我不会让你死，咱们还有好长，好长的时间厮守在一起。” “我会跟顾风成亲。” 洛清尧忽然冒出这句话，一向从容有度的夜司宸脸皮裂开了，没等夜司宸反应过来，洛清尧又道：“我去的地方，水土养人，无论男女，样貌才情皆是一等一的好，到了那里，我决定再娶个十个八个的，让鼓风当正房，别人当妾室，下半辈子，我左拥右抱，逍遥又快活。” “你要跟我厮守在一起，是想加入我的后宫大军吗？”洛清尧笑着，挑衅地看着夜司宸。 夜司宸的表情从错愕震惊中缓过来，他的脸上又带上了一贯的从容有度：“尧尧，你肯跟我说些玩笑话了。” “什么玩笑话？”洛清尧推开夜司宸，整理了下凌乱的衣襟，从床上坐起来，“人生得意需尽欢，我说得都是真的，等到了岛上，我就跟顾风成亲，他跟了我这么久，总得给他个名分，我一定要风风光光的迎娶顾风，不枉他这一路对我百般照顾……对了，到时候请你喝喜酒，你来不来？” 夜司宸本来带了笑意的脸上渐渐沉下来。 “你若执意这样，那顾风便留不得。” “顾风要是破了点油皮，不管是不是你干的，我都会算在你头上。”洛清尧道，“所以，你最好希望顾风没有仇家找他算账，要不然，他死了，就都算你干的。” “他要是死了，我就得殉情。” 最后，洛清尧掷地有声宣布：“所以，你最好祈祷顾风长命百岁。” 夜司宸眉头紧皱，意识到这是个死局，在他不能不在乎洛清尧的感受后，洛清尧总是能轻飘飘地拿拿捏住他。 “好了，你走吧，我困了。”洛清尧打了一个哈欠，开始撵人。 夜司宸深深看了他一眼，起身离开。 静寂的夜里，洛清尧躺在床上，反复咀嚼刚才夜司宸的神态，他轻轻笑了一声，怎么，都这个样子了，夜司宸都能忍吗，这可真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之后的旅途，洛清尧仍然肆无忌惮地和顾风亲密无间，并且向他们宣布他要和顾风成亲的事情，这个消息一宣布，沈三目瞪口呆，顾风本人倒是听平静。 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洛清尧问顾风：“你不是一直想跟我在一起，怎么我要跟你成亲，你看起来怎么也不太高兴呢。” 顾风苦笑道：“我只不过是你试探他得一个工具人罢了。” 洛清尧道：“你要是不愿意，我们可以不用成亲。” “不，我愿意。”顾风道。 洛清尧看向他：“但你明明知道，我对你并没有……” “毕竟，你让我做大房……”顾风带着笑意打断他 ，但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一点苦味儿。 “别的不敢保证，但肯定让你做正房。”既然已经说清了，那么这件事情，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了。 —— 他们一直赶路，终于在一个多月后，来到了洛水郡，从洛水郡乘船，在海上又飘摇数日，终于到了洛清尧口中的仙岛，到了岛上，那就是真真的天高皇帝远，到了洛清尧自己的地盘上了。 洛清尧说到做到，一到岛上，没有片刻耽误，就张罗起和顾风的婚事来。岛上四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红色的绸带铺满小岛，整个仙岛像是沉浸在绚烂的红霞中。 “跟我成亲，你真的想好了吗？”顾风问。 “自然，咱们一路走来，同甘共苦，早就该成亲了。”洛清尧笑得畅快，但这畅快里不是成亲的激动喜悦，反而透露出一种要大仇得报的快感。 顾风眸光微微闪动，无言沉默。 良辰吉日，眼看着一天天到来，顾风忽然提出，按照习俗，成亲的前三日，两人是不能见面的。对于婚嫁习俗，洛清尧也略有耳闻，如今也便依了顾风，虽然他觉得没什么必要。 洛清尧没什么事，索性每日温习大婚的流程，但一切都有他人指导，他也不费什么精神，温习来温习去，倒显出一股无聊来，无聊起来，他就想起夜司宸。 第117章 话说夜司宸自从到了岛上，竟然安静得很，就连知道他筹备和顾风的婚礼，也安静得很，竟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来，实在是匪夷所思。 所以，洛清尧便觉得这婚礼更有些无聊和索然无味起来。 婚期如期而至，洛清尧遥遥看见顾风，他头上竟然盖着新娘盖头！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头顶新嫁娘的红盖头，实在诡异得很。 最初，顾风说要盖盖头，洛清尧还以为他说着玩笑的，毕竟两个男子成婚，没有美娇娘害羞，便也不用这些东西，没想到顾风竟然真的披着红盖头出来的！ 隔着摇曳的红盖头，洛清尧看不清他的面容，道：“顾风，你也不必如此，快把盖头揭了。” 顾风没有说话，摇了摇头。 洛清尧感到手臂一沉，顾风将手腕搭在了他手上。鉴于对方看不见，洛清尧只好牵着他去了喜堂，一顿拜天拜海，送入洞房，一套流程下来，从东方鱼肚白，到暮色四合。 “好了，顾风，快把你的红盖头拿下来吧，已经结束了。”洛清尧看着端坐在喜床上的顾风道， 谁知，顾风竟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来接下盖头。 对洛清尧来讲，仙岛的婚礼流程冗长无味，但是顾风一路格外认真，足见对这场婚礼的重视，如今就连新郎揭下红盖头这一细小环节也没忽视。 洛清尧觉得自己应该满足对方，他走过去，郑重地接下了对方的盖头。 一双狭长深邃的双眸自下而上向他看来。 对上这双眼睛，洛清尧惊得手里的红盖头掉在地上。 “夜司宸，怎么是你！” “尧尧，新婚快乐。” 夜司宸站起来，捡起红盖头，搭在洛清尧头上：“你揭了我的红盖头，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可不能赖账。” “你把顾风怎么样了？”洛清尧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他走了。”夜司宸拿出一个信封，“这是他给你留的信。” 洛清尧伸手去拿，夜司宸手腕一扬，信封飘落在旁边的檀木方桌上。 “大喜之日，你就不要看别的男人的信了。” 洛清尧瞪着他。 夜司宸回瞪他：“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人，怎么大婚当日就对我这般冷落么？” “夜司宸，你，你……” “尧尧，我劝你对我客气点，要不然你以后纳妾我可不答应。” 洛清尧怎么也没想到，成亲对象竟然变成了夜司宸。 “好了，尧尧，大喜的日子让我们做点该做的事情。” 洛清尧噌地站起来：“沈三！” “公子！” 大门轰然被撞开，沈三闯进来：“公子，怎么了……” 沈三看见端坐在床上的人，声音戛然而指，表情像是见了鬼。 “带我走！” “好的，公子！” 沈三执行力很强，下一瞬就带着洛清尧飞了出去，夜司宸紧随其后，夜色中，追逐着洛清尧。 “尧尧，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人，成婚当日，你就跟着别人跑么，简直太负心薄幸了！” 如水的夜色里，久久回荡着夜司宸低沉有力的哀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