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总和他对象都拿了总攻剧本》 第1章 《霸总和他对象都拿了总攻剧本》作者：瘦山寒【完结+番外】 简介： 霸总是受 文案： 霸总养了只会照顾人的金丝雀。 金丝雀跟了个温文尔雅的霸总。 两人在暧昧期可谓十分甜蜜，堪称金霸cp模范。 可临到床上，两人为谁是攻打起来了。 两败俱伤后，霸总和金丝雀各自坐在床头和床尾质问自己的系统：到底谁是攻！？ 甜文系统007对霸总说:您身家亿万，英俊潇洒，温柔强大，当然您是攻。 强强反攻系统006对金丝雀说:现在流行cos0，cos0=1，你是攻。不过前提是，你要会cos0。 得到答案的两人看向对方，都觉得自己势在必得。 小剧场： 最近，处处被金丝雀压一头的霸总十分烦躁，总觉得自己要被吃了。 007见情况不对，冒死透露了金丝雀患有渴肤症的秘密，并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给霸总出主意：你先给他暖被窝，让他习惯你，接受你，然后……你冷着他、晾着他，他受不了病痛折磨还不得乖乖来找你？ 霸总一拍大腿，觉得这事儿可行。 后来，被他冷着晾着的金丝雀真的来找他了。只是金丝雀化身金刚雀，一点也不温柔！ 再后来，霸总扶着腰，点上事后烟，终于想明白—— cos0再像0，他也还是1。 至于他的系统，整个就是007本7！ 一心当攻的心软霸总受（周厉）x黑心伪金丝雀攻（裘舟） 【食用指南】 穿书系统，霸总和金丝雀都是穿书的。 攻（金丝雀）在第三章 露面，第五章正式出场。 1v1，彼此都只拥有过对方，无任何不正当关系。 喜欢的话，点一个收藏吧，啾咪qvq 本文完结入v，v章25-73，阅读过的小天使请勿重复购买。 第1章 止损 数九寒天，年轻的霸总从千万豪车走下来，踏着碎雪，进了s市最高档的高层小区。 某栋九层正对小区入口的房间，一身镂空舞衣的青年正倚在窗边打电话，被妆容勾勒得精致昳丽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不知道的，还以为正和对象通话。 “云哥，这事儿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帮我稳住我妈，她肯定跑s市来，我这边都挺好的，二弟的事情也解决了。工作么……忙，所以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多亏你帮我照看。” 忽然，青年瞥见楼下匆匆走过的人影，脸上笑意一僵，忙道：“云哥，不好意思，不聊了。我这边突然有点事情。” 青年挂断电话，匆匆跑进了浴室。 电梯直上九楼，霸总站在门前，示意助理按门铃。 “叮咚~”屋内屋外一片寂静，等了许久都没人开门。 助理看向霸总。霸总略一扬眉，示意再按。 助理点头，手指点得飞快。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一连串门铃声，响得比催命符还要急切。助理按得肌腱炎都快犯了，门内才传来轻微的响动。 “您来了？”开门的是个面容姣好的青年，年纪不大，估计二十来岁，皮肤嫩得出水，未施粉黛，活像一朵出水的清丽芙蓉花。 芙蓉花似乎刚出浴，身上披着个白色浴袍，半长不短的头发垂在脸侧，还滴着水。 “抱歉，我在洗澡，才听见门铃。”苏连白见了霸总，含肩低头，打眼望去颇有些楚楚可怜的意味。 助理不是第一次见苏连白，依旧觉得霸总心血来潮养的金丝雀长得是真不错，不过也就不错了。 “这大冬天的，半下午就洗澡？小苏少爷是要睡了还是准备出去？”自霸总包下这苏连白，圈内就传了不少闲话，说他们这位爷斥巨资拿下的美人不过是朵交际花，根本不值这个价。助理有所耳闻，虽没全信，但觉得苏连白太过矫揉造作，所以对他没什么好感。 可霸总似乎就吃这一套，面上虽然是一贯的冷脸，但对苏连白是有求必应，撒钱跟撒纸币似的，眼都不带眨一下。 “请、请进来吧。”苏连白背靠玄关，让开入口。他在霸总面前，说话声音一贯如此，细若蚊蝇，听上去柔柔弱弱十分惹人怜惜。 霸总的目光却没在他身上停留，大步流星走进屋子，跟办公事一个态度。 这一点倒是让让助理十分疑惑。若要说霸总喜欢苏连白，那真是看不出，霸总平日既不念叨他，也不怎么来看他，见面就跟办正事儿一个样，没有半点情人间的旖旎。可若说霸总不喜欢苏连白，也说不通，毕竟霸总这些日子忙前忙后，都是为了苏连白的事儿。 霸总走进客厅，坐到自己购买的真皮沙发上，也没寒暄两句，直接说明来意：“我这次来，主要是你上次托我办的事情已经妥了。”说完招了招手，把门口的助理叫了进来，“小王，把文件给他看一下。” “好的，老板。”助理小跑过来，取出腋下的文件夹，将里面的文件一份份摊在桌面上。 助理指着桌面的文件，一份份解释过去，“小苏少爷，这是房产证，写的您的名字，江边小别墅，虽然不大，但舒适宜居，出行也方便；这份是被您弟弟殴打那家人出具的谅解书，有了它，您弟弟很快就能出来了。还有您父亲欠下的赌债，老板也帮您还清了……” 第2章 助理摊开一大堆文件，介绍得口干舌燥，眼神直往桌上的空茶杯瞟。 苏连白倒是瞧见了，但没有动作。他向来不喜欢这个助理，一个打工的，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还敢对他摆脸色，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呢。 他正腹诽，却见霸总顺手从茶桌底下抽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小王。他表情微微一僵，当即做出愧疚的表情，小声说：“王助渴了吧，我给您倒杯茶？” “不劳烦小苏少爷。这就行。”助理拧开矿泉水，喝了两口后，将桌面上的文件收起来，交给苏连白：“小苏少爷，就这些了，您再看看？” “好。麻烦了。”苏连白接过文件，一一看过后，才扭扭捏捏地看向霸总，用他那娇娇弱弱声音，说了声“谢谢”。 助理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明白老板怎么就找了个这样的情人。 贪财不说，心眼还小，拿钱就给三分钟笑脸，不拿钱就要死要活。难道就因为长得好？可老板模样也不差啊。盘靓条顺，一双长腿笔直劲瘦，得劲得很。那张脸更是比娱乐圈那些小明星还好看。这每天对着镜子瞧瞧自己，不比看苏连白这张白莲脸愉快？ 也许老板就喜欢这种事儿多的吧。 助理压下对苏连白的不喜，笑着打趣说：“小苏少爷，老板可为您这一摊子事儿废了不少功夫，如今事了，您就一声谢谢啊？”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苏连白心中恨恨地骂了一句，悄然放下手里的合同，露出为难的表情：“可我出身低微，什么也不会，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先生。”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自认已经将霸总看透一半。这位大抵有些直男癌，喜欢玩救风尘这一套，他越是柔弱，这位越是喜欢。甚至还觉得自己捡了个宝，恨不得掏心掏肺。 不过苏连白不喜欢这位，还不想就因为这些钱就做到□□这一步。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没有四五套房，一两千万现金，他连手都不想让这位摸一下。倒不是因为这位长得不好，纯粹是这位长得太好。 这长得太好看的男人呢，不是祸水，就是蛇蝎。 助理听了这话，心里十分不悦。但他不清楚霸总的态度，只敢拐外抹角地说：“俗话说得好，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我呢，拿着助理的工资，就帮老板跑跑腿，打打杂。做好自己分内事，不就是回报老板了吗？” 末了，助理上下打量苏连白，跟过年相年猪一个姿态，“小苏少爷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助理将一无是处四字咬得极重。侮辱意味显而易见。 苏连白磨了磨后槽牙，十分气愤，却没对助理发泄。而是红着眼眶，对霸总道：“先生，您知道的，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会跟着您，我的家庭……我的出身……”这话还没说完，他就侧过身，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呵。”助理实在受不了这股白莲味，没忍住冷笑了声。 房子也接了，钱也收了，这会儿来哭诉我这么做是没有办法？ 真是得了便宜还买惨。 可笑可厌！ “先生！”苏连白见霸总不为所动，哭得更大声，并开始直白地控诉：“您今日带他来，就是侮辱我的吗？” 霸总这才掀了掀眼皮，没有灵魂的说了句：“我没有这个意思。”说完看向助理，吩咐说：“小王，和小苏道个歉。” 助理闻言，万分不情愿地向苏连白鞠了个躬：“小苏少爷，是我冒犯了。” 苏连白仍在抽泣，但哭声好歹是小下来了。 霸总揉了揉自己涨得发疼的脑袋，径直起身：“行了，事儿就这些，我都给你摆平了。今天你心情不佳，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了。”霸总站起身，理了理衣裳，大步流星往门外走。 助理光速收拾好东西，跟上霸总的脚步。 苏连白当即收了哭声，隐约觉得今日的霸总有些不对劲。若在平时，霸总见他这么哭，定要哄好了才会走。今天怎么说走就走？ 苏连当即追上去，准备一探究竟，“等一下。” 他抓住的霸总的手，恳切道：“先生，请等等。” 霸总脚步一顿，低头看向自己被人握住的手。一向平静的双眼，陡然翻起波浪。似乎有什么东西难以抑制，即将冲破束缚。 阴暗，暴戾，疯狂。 苏连白有些胆寒，直觉自己该松开手，但为了钱，他选择紧紧攥着，并颤声问：“今晚您、您要留下来吗？” 霸总眉头一皱，重复问：“留下来？” 【恭喜宿主守得云开见月明！夜栖金丝雀任务已开启，完成任务即可获得一千积分奖励。】 脑中响起熟悉的机械音，霸总处于失控边缘的情绪，稍稍回神。 这段机械音播报完毕，另一则激动的机械音响起：【留下来，哟哟留下来！敬爱的亲爱的可爱的宿主，我这本书的kpi就看你的了！】 霸总头疼加剧，不悦道：【你又私自帮我接任务？】 甜文系统007大惊：【这怎么能叫私自？我这可都是为了咱两好，您不是一心要当攻吗？今晚您就能得偿夙愿，不仅如此，咱们还能得一千积分。这可是一千积分！不比以前那些几分几分的小打小闹好？】 霸总冷笑了声：【你就这么笃定，我一定能完成任务？这种事若不讲求个你情我愿，不就是……】霸总说到这儿，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换了系统，便没再说下去。 第3章 若007与霸总面面站着，定能瞧出霸总此时的情绪十分不对劲。那双漆黑双眸里蕴蓄地全然是暴戾与疯狂。 但甜文系统007是霸总这本书才换的系统，它对霸总知之甚少，这会就算察觉不对，也没闲工夫去探究。他现在只想拿下这一千积分，于是忽悠道：【您放心，他肯定情愿！这可是本书的主角受，身娇体软易推倒，善良心软知回报。您对他这么好，他今晚主动留下你，肯定是想报答你。虽然他对你这好感度始终在及格边缘徘徊吧，但先睡后爱也是小甜文常有的剧本。你放一万个心，我以我的职业经验保证，您今晚一定能抱得美人归。】 这话虽然掺了假，但系统007对本文主角受十分有信心，现在已经开始盘算这一千积分到手，自己能在系统kpi排行榜上上升多少名。 【是吗？】霸总对此持怀疑态度，但还是选择留了下来。 007的话提醒了他，他已经在苏连白身上花费够多积分了，如今好感度还是不上不下的六十分，说明苏连白对他根本没那个意思。 既然如此，是时候及时止损了。 第2章 扣分 霸总转向助理，吩咐说：“小王，你先去车里等我。我和小苏说会儿话。” 助理没敢多嘴，关门下楼。 见霸总愿意留下，苏连白面露得意之色。这是没得意多久，霸总就抽回了自己的手。 看着自己骤然空档的双手，苏连白心往下沉了沉。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他总觉得霸总是喜欢他的，否则不会为他做这么多事情。 可刚刚那个抽手的动作太过干脆利落，他又瞬间觉得霸总并不喜欢他。会有人不喜欢他苏连白？他不大相信。 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让一贯在感情里处于主导方的苏连白有些不好受。虽然他并不喜欢眼前的男人，但他喜欢被人爱着的感觉。 霸总从苏连白手中抽回自己的手，缓缓理了袖口，好整以暇地看着苏连白。 “先生。”苏连白垂着头唤了他一声，看不出是羞涩还是为难。 霸总闷“嗯”一声。大步走回沙发坐下。霸总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和人谈事儿，当然得坐着谈，最好是佐以清茶，一条一条慢慢顺。 不过现在没这个条件，也就只能这么干坐着。 苏连白还站在玄关处，看模样活像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羞。可这心里在盘算些什么，就不为人知了。 霸总没心思探究苏白连的想法，只想快点结束这事儿。自从做了那个梦，那些本该遗忘的事情又被翻了出来，他这脑袋是越来越疼了。 反倒是他的傻白甜系统，没搞清楚状况，急切地催促：【你倒是主动点呀，人家都害羞了！】 霸总轻啧了声，忽略007的声音，扭头问苏连白：“跟我多久了？” 苏连白一愣，一时没想明白霸总问这个是为什么，犹豫道：“三个月。先生放心，我知道我们只签了半年的合同，半年后我会……” 霸总没空听苏连白说这些，又问：“这三个月我对你怎么样？” “先……先生对我很好。我特别感谢先生。如果不是先生，我恐怕已经……”苏连白抽了抽鼻子，又准备哭诉自己悲惨的遭遇。 谁料，话头都还没引出来，就被霸总打断了。 “你知道就好。”霸总伸手捏了个七：“这三个月，我为你花了这个数。你觉得多还是少？” 问题一个接一个，苏连白根本没办法将话题掌控在自己手里。他原想通过聊天谈心来试探霸总对他的心意，但霸总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没两句话就开始谈钱。 自霸总包下他，从来没有这样过。现在突然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是不想要他了？还是终于忍不住，要用钱逼他主动献身了？ 苏连白不喜欢眼前这个男人，从未想过要上男人的床。当然，若是男人强迫他，他也能捏着鼻子接受。但男人这些日子只是拿钱养着他，并未向他提任何要求。 有钱有颜，对他大方，还不让他履行情人□□的义务。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霸总都是这个圈儿的天花板。按理，他该喜欢他。毕竟像他这样的人，能遇到这样一个好人，很不容易。 但他却隐约觉得，他所看到的，并不是霸总的真面目。美得过分动人的东西，向来是带毒的。待撕下伪装，内里不是毒蛇，就是蝎子。 苏连白的直觉告诉他，长期待在霸总身边，或被霸总爱上，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儿，他不敢以身犯险。 若能结束关系，对他来说，未尝不是好事儿。只是，他是不是该趁男人还未撕下伪装，再从他这里，拿点好处？ 既问他这钱够不够，那他的答案自然是…… 不够。 “先生突然这么问，想让我怎么答？”苏连白看着霸总，一双杏眼瞬间就挂了晶莹的泪珠。 霸总最见不得男人来这个，当即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若是平时，他早起身走了。但今日有任务在身，他必须得处理了才能走。 沉默片刻，霸总不想再绕圈子了。他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直接道：“你别哭，我说这个没有别的意思。主要是我觉得，咱们在一起已经三个月了，我该做的都做了，但你对我，始终是……” 霸总的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不能再让他把剩下的话说完，否则就成他的过错了。 第4章 “先生，别说了！我都明白了！”苏连白光速跑来，抱着霸总的双腿，跌倒在地。 双腿被人抱住，霸总喉头一窒，交错的双手缓缓收紧，全身肌肉骤然紧绷。 苏连白忙着演戏，并没有注意到霸总的异常。抽抽搭搭哭泣两声后，他迅速组织好语言，哽咽道：“先生，请别说了。是我配不上你，我明白的！” 在苏连白的经验中，有这么一条：如果金主不喜欢你了，那你一定要识趣，懂得主动退场，这样金主才会觉得你是个懂事的。 白皙的脸旁划过两行清泪，苏连白仰起头，颤声道：“先生，是我配不上您。这些日子得您照拂，连白十分感激。我明白是我配不上先生，先生若说算了，我们就……” “停，苏连白你听我！不不，你还是先放开我！” 分开这话，他可以说，但苏连白不能说。否则，他的任务就…… 情况紧急，霸总突然不知道是先处理抱着自己的手，还是先堵苏连白的嘴。 慌乱之际，身体先一步做出行动。坐在沙发上的身体往后一仰，企图从苏白连的臂弯解救自己的双腿。然而，他没控制住力道，苏白连被他带着，整个人向前一扑，直接摔在了他的身上。 “哎哟。”苏连白撑起身子，坐在霸总肚子上，连声问：“先生你没事吧？” 霸总控制住颤抖的身体，摇了摇头，哑声道：“你先起来。” 苏连白见霸总黑了脸，生怕自己放开他后人跑了，他还没表现自己的懂事和乖巧呢？ 迟疑一瞬后，苏连白按着霸总的肩膀，用极快的语速，深情道：“先生的心意我怕已然明了，我出身不好，不配成为先生的枕边人。赶我的话先生不用说了，我自己会走。先生，我们就到此为止了，以后你要保重……啊——！” 【啊——！】 系统007和苏连白的尖叫几乎同时响起。 前一刻还按着霸总的苏连白在半空翻转两圈，重重地摔在了地毯上。“咔嚓”两声轻响，也不知道是哪里断了，五脏六腑移位一般，全身上下都叫嚣着疼痛。 他强撑这身子，惊恐地看向刚才将他扔下沙发的男人。说是扔，好像也不对。倒像是有一股强大的斥力，迎面撑开，将他重重地弹开了。 男人坐在沙发上，看向他的眼神变得锋利无比。那眼神仿佛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件极其讨厌的东西——想丢了，想丢极了。可终究因为种种原因，没有丢，不能丢。 “周厉。” “周厉，你等等我。” “周厉，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周厉，你会离开我吗？” 尘封的记忆再次浮出水面，霸总的头炸裂一般的疼，身体里叫嚣的暴虐因子几乎压抑不住。 苏连白不明白自己哪里惹怒了霸总，本有一万句脏话想问候他，可骤然对上这样一双眼睛，他下意缩了缩肩膀，咽下所有冒犯的话，乖乖缩到墙角坐着。 忽然，霸总动了。 苏连白立即掏出手机，点出拨号界面，输入110，只要情况不对，他将立即报警。 然而，男人只是伸手抱住了自己的头，然后仰倒在沙发上。 【攻略目标好感清零，任务失败，扣除一万积分。扣除后，宿主账户余额250积分。】 【温馨提示：积分清零后，宿主将被逐出书中世界。请宿主慎重挑选目标，认真完成攻略任务。】 【经检测，宿主违反穿书法则，无故对普通人使用异世获取的力量，扣除两百积分。扣除后，宿主账户余额：50积分。】 【温馨提示：积分清零后，宿主将被逐出书中世界。请宿主遵守穿书法则，爱惜积分。】 【温馨提示：您的专属系统007因积分减幅过大，已死机。系统维修中，预计维修时间一小时。现在由主系统为您服务。】 没有感情的机械播报接连在脑子里响起，汹涌的记忆慢慢退却，头疼好转，霸总勉强回神，撑着身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看向角落的苏连白，眉头微皱。 苏连白缩着脖子，慌张道：“我知道错了，不要打我。” 霸总闻言一愣，好一会儿才蹲下身子，柔声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骨头摔伤没有，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将苏连白送到医院后，霸总独自坐在车中，失神地靠着车窗。 那些本该遗忘的记忆，随着连日的梦境和今日的插曲，再次重现。 四肢被人禁锢，腰塌陷在身后人的怀里，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颈侧，男人阴沉暴戾的声音在耳畔炸响： “周厉，你休想离开我！” “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霸总猛地坐起，再次抱住了自己的头。 呵，我都离开你的世界了，你又去哪里找我呢？ “打开商城，兑换浮生丹。”霸总深吸一口气，声音嘶哑。 【经检测，宿主已经兑换过浮生丹，是否继续兑换。】 “是！” 穿书者是人，书中角色也是人。人与人相遇，总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情感。若是割舍不断，离开世界还藕断丝连，那很可能会影响穿书者开启下一段穿书之旅。 是以，穿书局针对这种情况，推出了浮生丹。 【浮生一梦，前尘俱忘。穿越书海的旅人，穿书局购物中心衷心祝愿您，愿您忘记前尘纷扰，开启全新生活。】 第5章 【浮生丹兑换成功，扣除10积分。积分余额：40。】 【温馨提示：您当前积分余额过低，请尽快开启主线任务赚取积分，以免因突发情况积分清零，被放逐进高危异世文。】 服下浮生丹，脑海中翻涌的记忆再次被镇压，头疼平复，霸总长舒了一口气，心无旁骛地想： 是，又要攒积分了。 第3章 囚舟 穿书局事务大厅。 数千穿书者等候在自助书城，准备挑选心仪的世界进入。 忽然，一声“卧槽”在大厅炸响。紧接着，议论声四起。 “我没看错吧，榜首的“总攻”大佬怎么不见了？” 穿书局大厅的墙上挂着一面积分榜，只有积分前十的穿书者能上榜。上了这个榜单的穿书者，在下一次穿书前，可以获得一些特权，譬如更换序列靠前的智能系统，拥有更丰富的商城资源，或者别的。 由于积分是消耗品，所以这个榜单一直在变动。但no.1的“总攻”是个神奇的存在。自从坐上榜一就没掉下来过，甚至还甩了第二名两千多积分。 据说，这位“总攻”刚进穿书局时，穿的都是些高危异世文。这类文危机重重，极容易让穿书者脑死亡。对于穿书者而言，脑死亡才是真正的死亡。如果只是□□的消亡，那不过就是花几个积分重塑肉身的事情。所以，这类文鲜少有人主动进入，去这些文里做任务的大都是积分清零后的放逐者。 但危险系数和收益成正比，也有少部分穿书者会为了高额积分，主动进入高危异世文。能从这些高危异世文活下来的穿书者，都被称为大佬。 而这位积分榜榜首——“总攻”，则是曾在高危异世文七进七出的超级大佬。 至于“总攻”大佬为什么要屡次进入这些高危世界，穿书者们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有人说，“总攻”大佬是享受那种刺激的感觉；也有人说，“总攻”大佬是想攒积分，获取更高的穿书权限；还有人猜测，“总攻”大佬是想从这些世界获取可以带入下个世界的异能，好在进入普通世界后，可以迅速称霸，坐拥世界的权柄。 毕竟，所有穿书者的尽头都是和平的种田文或是甜得腻人的温馨甜文。拥有系统已经是逆天神挂般的存在，再拥有某项异能，则足够穿书者在无异能设定的文里横行霸道，逍遥快活了。 故此，穿书者又将这种行为戏称为养老。 “不是说总攻大佬已经收手，不再挑战极限，而是进甜文养老了吗？怎么会突然从积分榜消失？” “难道是对象太粘人，大佬为博红颜一笑，一掷千金？” 这话一出，引起不少哄笑声。 从榜单消失无非两种结果：一、积分减少。二、脑死亡。 现代甜文，顾名思义，没有离奇设定，也没有任何突如其来和急转直下的剧情转变，有的只是甜甜的恋爱。是以，发生脑死亡的概率极低。是无数穿书者养老的首选。 大家默认了后者，有好事者呼吁道：“大家快找着，看大佬为对象花了多少积分。” 大家手里都有详细的积分榜单，从no.1到no.10000皆可查询。 “找到了！”一个穿书者举起自己的积分榜单：“在98页，总攻剩余积分40，位列9863,名。” “我滴个老天鹅啊。大佬这是遇见狐狸精了啊。一万多积分就这么蒸发了？” “万一是攻略任务失败，被系统自动扣除了呢？” “你觉得可能吗？现代甜文自由度这么高，只要睡过都算攻略成功，除了好感度清零和被攻略对象拒绝外，基本没有大额扣分项。大佬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就算出了什么问题，大佬随手在商城买个道具不就能挽回了，怎么可能因为这个无故损失一万积分？” “我看啊，是大佬玩得太过，把人给玩死了。人死了，再多道具也救不回来，这好感度不直接清零吗？” “这么说倒也有点道理。毕竟从高危异世文活下来的，都是些疯子。” “据说，从前还有大佬专门闯进别人的养老文里捣乱，逼得那些穿书者脑死亡才肯罢休……” “穿书条例不是写着，一本文只允许一位穿书者进入吗？” “嗨，谁知道系统会赋予积分榜前十什么权限？你以为，大家拼命做任务攒积分是为了什么？” “诶！快看大厅榜单。” 关于“总攻”的八卦刚过，大厅又有了新闻。 刚坐上no.1位置的穿书者，这会已经被挤下来了。新上位的穿书者以一万五千分，力压一众穿书者，稳坐no.1。 “这人是从哪里杀出来的？一万五千积分，比“总攻”大佬的最高值还高四千多啊。” “肯定又是从异世文杀出来的大佬。我刚才看了，前五十页都没有叫这名儿的，说明这位是单凭一本书，就斩获了一万多积分。” “不对！”一个穿书者突然激动起来：“这个很有可能是个新人！你们看穿书者总数，刚才还是一万，现在已经变成一万零一了！” “卧槽，新人？新人觉醒后直接在原世界攒的积分吗？怎么做到的啊？” 大多穿书者都是被系统接引进穿书局后才觉醒的，但也有少数穿书者能凭借自身的意志，在原世界觉醒。 “直接获取一万五的初始积分，那不得开启称霸主线？就是不知道来自什么设定的文。” 第6章 “甭管什么设定的文。这一万五的积分就说明一起了。这位大佬，至少杀穿了一个世界。” 大家目露惊叹，纷纷看向那高高挂在大厅榜首的名字。 新上位的大佬，穿书代号—— 囚舟。 * 穿书局事务大厅，ai前台无聊地挂着机。 男人沉默地穿过议论纷纷的穿书者，径直来到事务台。他的打扮与事务大厅的众多穿书者们格格不入，低调的鎏金黑袍笼罩全身，黑袍之下，似乎是一身黑色的古代长袍。 看样子，不是来自古代世界，就是修仙异世。 ai前台打起精神，挂上标准的职业微笑，友好地询问：【你好亲亲，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找人。”男人的脸隐在宽大的兜帽之下，只露出一截白皙的下巴。听声音有些沙哑，约摸三十来岁。 不过，穿书者的外形与声音，可以通过商城道具任意改变，光看光听是做不得准。除了掌握所有源数据的主系统，一般的穿书者和普通分系统无法看破穿书者的伪装。 ai前台听到“找人”二字，迟钝了00.1秒，才输出回复：【你好，囚舟，作为积分榜榜首，您有权使用追踪定位功能。请键入需要寻找的穿书者信息。温馨提示：可以是姓名、代号、或者穿书后的角色名。】 男人愣了一会儿，低头从黑色斗篷下取出一物：“我不知道他告诉我的是不是真实名字。他只留下这个。你们的人告诉我，可用这个找到他。” 他摊开掌心，露出掌中之物。那是一截用红绳绑好的头发，看得出绑它的人十分用心，还在打结处拉了个均匀漂亮的蝴蝶结。 ai前台点头道：【是的，囚舟。请将物品放在感应台。】 男人寻索一会儿，才将视线放到一块黑色的电子屏幕上。他伸手指了指，问：“这儿？” ai前台：【是的。】 男人抿唇，小心翼翼地将发结放在感应台上。放上的瞬间，感应台亮起红光。一道机械音在他的脑海响起。 【追踪定位权限开启中……】 【温馨提示：该权限为单次权限，每次兑换需要花费五千积分。寻人定位有一定失败几率，失败后积分不返还。您是否愿意继续兑换追踪定位权限？】 【已确认，权限兑换中……】 【权限兑换成功。扣除5000积分。积分余额10007。】 【寻人定位功能已启动……】 系统信息停止输出。男人耐心等待，骨节分明的手指按着感应台的发结，不时用指腹轻轻摩挲。 【追踪目标穿越文章已锁定。穿书身份确认中……】 男人手指一顿，喉结因吞咽口水而上下滑动，隐在阴影的深邃双眼骤然泛起波澜。 【抱歉，身份确认失败。失败原因：该穿书者已开启身份加密权限，主系统无权查阅。】 身份加密？防我吗？ 男人垂下眼，瞬间就将发结收回了自己怀中。 主系统处理完毕，将结果传送到事务台。 ai前台愧疚道：【非常抱歉，追踪失败，系统只检索到到该穿书者位于现代主攻甜文《霸总与金丝雀》中，并不能确认该穿书者在书中扮演什么角色。】 男人半垂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道：“我要穿进这本书。” ai前台立即着手办理。 男人脑中再次响起机械音。 【你好，囚舟，经检测，您拥有自由穿越的权限。现为您分派穿书系统。】 【系统载入中……】 【系统载入完成。】 【宿主你好，已安排强强反攻系统006为您服务，进入书中即可启用。温馨提示：若系统在工作中出现任何失职、渎职，宿主可向主系统申请仲裁，仲裁成功可更换系统。】 【甜文入口开启中……】 【注意：该文章已有穿书者在其中进行任务。后位进入需花费一万积分生成全新人物。】 【温馨提示：经检测，宿主扣除一万积分后，积分余额为7。因积分过低，无法抵御突发事件带来的积分扣除事件，所以，您进入书中世界后，必须在三个世界时，即36小时内，根据系统指引，开启主线任务获取积分。否则，您将被放逐。】 【请确认是否进入。】 【是】 【否】 一大串信息接连在脑海响起，男人只听懂了最后一句。 请确认是否进入。 无需确认，答案只有一个。 是。 第4章 邀请（捉虫3.7） s市某知名集团总裁办公室。 助理看着满眼倦怠的老板，狠心递上了手里的文件:“老板，这是公司第四季度的各项目报表。另外，这有两个项目需要您亲自审批。” “好。”霸总接过文件，还没翻开，就抬手揉按了按太阳穴，顺带打了个哈欠。 助理见了，暗叹一口气，心想：老板这是受了情伤啊。 自从老板和苏连白分开，整个人都没了从前的精气神儿。 像从前，霸总可是能白天工作十六小时，晚上再为小情儿处理四小时杂事儿的神人。 可现在呢，明显不行了。 这不过才晚上九点，可老板的脸上，已然露了倦容。 霸总完全不知，自己一个小小的动作，已让自己助理浮想联翩。 第7章 不过，他确实是累着了，但不是因为苏连白，而是因为这堆积如山的商务。 脑海里，幽怨的机械音还响个不停。 【现在知道累了吧，现在知道积分的好了吧？】 【原本只需要几十积分就能自动处理的事务，现在好了，全需要自己处理。宿主您应该很满意这样的结果吧？】007被修复后，无法接受宿主由五位数积分变成两位数的事实，于是化身大怨种，一有不快就逮着霸总阴阳怪气。 霸总：…… 怨种007不理解地问:【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让他来说拒绝你的话，你明明可以阻止他！那可是一万积分，你怎么半点不上心呢？】 甜文世界作为难度最低的穿书世界，是无数穿书者养老的首选之地。这类世界的穿书任务十分简单，就是攻略攻略再攻略。 就算穿书者对最初选定的目标不感兴趣了，也只需付出少量积分，就能主动中止任务。 只有在任务过程中，被攻略目标拒绝，才算任务失败，需要扣除一万积分。 这严酷的条例和甜文世界的难度系数不成正比，所以系统又放宽了限制。 比如，只要对方不亲口说出分手的话，那系统都不会判定穿书者任务失败，哪怕对方心里已经想过无数次！ 所以，有不少垃圾穿书者喜欢在甜文世界玩限制级游戏，像什么把人毒哑后放身边随意折腾，也是常有的事情。 扯远了，总之，霸总有一万种无伤放弃任务的办法。但他偏偏选择了最惨烈的一种，让攻略目标拒绝了他。 007反应过来了，系统崩溃了。以他简单的拟人算法，他根本计算不出，霸总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算了。也就一点积分而已。】霸总本想和007解释两句，可在浮生丹的效用下，他已经忘了自己当时想到了什么。 他只记得，他当时因为苏白连的触碰，失控了。应该是某种应激反应被苏白连触发了。 不过他曾七次进入高危世界，有些精神创伤也是很正常的现象。 霸总的态度让007更为愤怒：【算了？一万积分到你这里就一句算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影响我的kpi。kpi不够，我将没资格参加本纪元的最佳系统评选！我可是序列前十的顶级人工智能系统，要是进不了评选，其他系统怎么看我？】007分奴本性爆发，一贯清晰的机械音都带上了呲呲滋滋的杂音。 太吵了。 霸总微微偏头，抬手抵着太阳穴，安抚道：【不就是积分么，我给你赚回来行不行？】 007：【那你去赚呀，立即马上。三天之内不开启新任务，我祝你永远都找不到心仪的受，就算找到了，你也要被反攻。】 真是恶毒的诅咒。 霸总闻言苦笑了声。 助理见状，忐忑问:“老板，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霸总摇了摇头，吩咐说:“你先下班吧，我看完了再给相关部门答复。” 助理听自己可以下班，当即松了口气，正要离开，却见霸总疲惫地靠在了椅背上。 他犹豫道:“老板，我看你这两天挺累的，要不休息一下？” “嗯？”霸总微微掀起沉重的眼皮。 助理道:“x娱乐那边有个酒会，他们负责人问你去不去。” “谁？”霸总一时没反应过来。 助理走近，小声道：“就签苏连白那家公司。” 那家公司的负责人听说苏连白和霸总分了，便想往霸总身边塞新人，于是借酒会的名义，来试探霸总的态度。 霸占闻言，手撑着下巴，上下打量着自家助理。 助理是个聪明的，赶紧和这家公司撇清关系:“老板，你是了解我的。我可没收好处啊。我是看你被苏连白伤了心，精气神都不如以往，所以想让你休息一下。俗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咱换个人爱，一样一样的。” 助理见霸总没什么表示，顿了顿，继续说：“老板，我查过了。失恋极有可能让人陷入抑郁情绪，抑郁情绪积累久了就会转化为抑郁症！老板，咱们集团上上下下近万人，可都靠您发工资，你要是出了毛病，我们都得和西北风。所以啊，老板你看开点。” 他掏出手机，将手机里的照片，扒拉给霸总看：“您看看这些小明星，全都是您喜欢的白莲花啊不，小白花风格。” 助理这一番话说得真可谓情真意切，可，小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对苏连白可半点感情没有。 霸总按了按眉心，正想拒绝，系统007就蹦了出来：【你刚刚答应了我什么？积分积分积分积分积分！积——分——！】 【闭嘴！】霸总被007的电流音激得脑袋疼。 007适时收声。 霸总正要说话。 007冒死开口，小声提醒:【积分。】 霸总嘴角微微抽搐，差一点没忍住卸了系统冲动，好一会儿才对助理说:“什么时间，我去看看。” 助理将请帖递给霸总：“明天下午，兰亭山庄。” * 兰亭山庄宴会大厅。 大厅按照古代欧洲的贵族宫廷设计，豪华的水晶灯璀璨夺目，灯下的香槟酒塔散发着温暖的光泽。 各色衣着华丽，形貌俱佳的男男女女在大厅来回走动。寒暄嬉笑的声音不绝于耳。端的是纸醉金迷，声色犬马。 第8章 霸总站在二楼的半圆形瞭望台，手肘放在红木栏杆上，俯视着楼下的人群。 “老板，x总来了。”助理将x娱乐的老总带了过来。 霸总看了眼x总，再一次为他那怀胎十月的肚子忧心不已。 x总赔笑道：“周总，苏连白那小子不识趣，我已经教训过他了。” “分开是我的决定，他还没权做主。”霸总用手指点了点栏杆，随口解释了一句。 听着是为自己挽回尊严，实则是为苏连白开脱。苏连白在这个名利场并地位可言，如今活得光鲜，不过是凭借一副玲珑心思混迹于各色大佬之间。 如今，他若不解释一句，苏连白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他虽不喜欢苏连白，但苏连白罪不至此。 x总闻言，浑浊的眼珠滴溜溜一转，瞬间明白了霸总的意思。 “您瞧我这嘴！真是不会说话。苏白连怎么入得了您的眼。”x总用宽厚的肥手抽了自己一巴掌，清脆又响亮的巴掌声几乎盖过了大厅的音乐。 瞭望台近处的小明星纷纷看了过来，见不是自己该看的，又迅速收回视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霸总见了觉得十分好笑，不由勾了勾嘴角。 x总见霸总并没别的表示，犹豫了会儿才指着楼下一人说：“周总您看那儿，叫xxx，公司新签的小歌手，才十八，干净得很，脾气也和顺。就是家里穷，缺钱花。您要是能看上他，他保准将您当菩萨。” 霸总顺着x总的所指的方向看去。 嚯，简直是翻版的苏连白。看来大家对他误会不小啊。 霸总收回视线，转向x总。 正要说话，却对上一双锐利的眼睛。 男人倚靠在大厅的角落，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勾勒出他近乎完美的身材。他所站的位置恰好在x总的斜后方，以至他现在才看见他。男人不知看了他多久，胆子到挺大，见他看过去，视线竟也不躲不避，大胆与他对视。 或许是混血儿的缘故，男人的脸部轮廓十分明显，但并不显粗犷，反而称得人愈发精致。 好看，但不柔媚，是一张十分英挺的俊脸。 霸总不得不承认，自己喜欢这样的长相。 “他叫什么名字？”霸总问。 “xxx。”x总笑道。 霸总眉头一皱，下意识觉得男人不该叫这个。他瞥了x总一眼，见这胖子的余光还撇着刚才那翻版苏连白，当即明白过来，这是那少年的名字。 “我说他。”霸总伸手，越过x总，指向角落的男人。 男人见他指来，微微一笑，随即撇开了视线。 霸总皱眉，顿时觉得心头一空。好似，这人就该一直注视着他。不，不是注视，是仰视。 x总转过身，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为难道：“这……可能是公司新人，我立即打电话问问。” x总动作极快，但霸总却没耐心等。 【权限兑换成功，人物信息已显示，请查看。本次查询扣除1积分，扣除后，积分余额39。宿主余额不多，请尽快开启任务。】 机械播报结束后，他再看向男人，男人的身份信息自动出现在他的脑海。 姓名：裘舟 性别：男 年龄：28 职业：演员 书中定位：迷恋主角的炮灰攻 是否为处男：否 霸总看着最后两条信息，眉头缓缓皱起。 007幽怨道：【现在好了，又浪费一个积分。这人一看就不是你的喜欢的类型，也不知道你查他干嘛。】 霸总没理007，转身走下瞭望台。 【喂，你听我说话没有？算了算了，事已至此，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我也不说你了。你赶紧找个人开启任务吧。】 霸总虽没接话，但看样子八九不离十，007本着自己的职业素养，闲话不多说，立即给霸总规划剧情线：【我看刚才那个xxx就挺好的，完全符合你的要求，年轻，温柔，长相俊秀，最重要的，他是处男。】 这年头还有处男情节的宿主可不多见了。但007没敢吐槽。 它顿了顿，继续说：【你若喜欢他，我可以给你开启常规霸金cp甜文线——霸道总裁拯救误入歧途的美貌少年。主线偏感情流，没有多余的支线，能快速赚取……积分！】 007用极快的流速吐出最后两个字，然后眼睁睁看着霸总走到了哪哪儿都不符合他要求的男人面前。 【你干什么！】007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好，我是周厉，可以和你跳支舞吗？” 霸总说话时的语气和邀请的姿态都十分自如，但007明显听出，他紧、张、了！ 这个从高危本七进七出仍面不改色的男人，此时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就连视线都完完全全地被人锁住了。 【你清醒一点！他是攻啊！你和他撞号了大哥！！！！！】007如果有实体，这会应该会抓着霸总的肩膀，疯狂地摇晃他，咆哮着让他清醒一点。 但霸总根本没理会它。 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眼前这个叫裘舟的男人身上了。007能感受到，他现在的目标很明确，他要把眼前的男人据为己有。 但并非温柔的占有。 这股强烈的占有欲带着暴虐的因子。这是007接手周厉以来从未感受过的情绪。 就像护食的狼。 但狼护着食物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食用。 第9章 007察觉不对，想要制止周厉，但周厉作为曾经榜上有名的大佬，007根本无权干涉他的决定。 它只能寄希望于眼前的男人能察觉危险，远离周厉。 以它对周厉的了解，只要男人拒绝周厉，周厉绝不会纠缠他。 然而，事与愿违。 男人见周厉走向他，深邃的目光陡然变得炽热。他站直身体，握住那只白皙如玉的手，笑道： “荣幸之至，周厉……先生。” 第5章 共舞（3.7捉虫） 悠扬的华尔兹，是浪漫的代名词。无数青年男女跟随他的节奏，萌生出炽热的激情。 x总的相貌虽然与浪漫无缘，但他的职场经验让他深谙此道。 见霸总向旗下演员伸出手，当即安排人清场，并让乐队换了曲子。虽然他并不知这个小演员是怎么进入这场宴会的，但既然被霸总看上，便算他走运。 交响乐变成钢琴独奏，优美的华尔兹令整个大厅都静谧了下来。 男人站直的瞬间，霸总就觉得有些不妙。男人比他高，虽然大概只有一厘米的身高差。但这还是让霸总有些不悦。 被男人仰视时，他控制不住内心的悸动，觉得眼前之人就是他的命中注定，可视角一旦从仰视变为平视或俯视，他又觉得眼前的男人面目可憎，哪哪儿都让他厌恶。 于是，在男人搭上他手的瞬间，他坏心思地揽住男人的腰，用力将人一拽。男人身形不稳，上身微微前倾。 霸总顺势按住男人的肩膀，让他不能站直。 男人察觉肩头的压迫，微微抬起头，仰视霸总。深邃的眸子里，隐约藏着不可名状的愉悦。 霸总微微垂眸，对上男人的视线，满心舒畅，不由勾起嘴角，得意洋洋地抬起了下巴，露出一截极其漂亮的白皙的脖子。 然而，下一秒，男人竟顺势将手撘在了他的腰腹以上。两人的姿势瞬间成了他搭着男人的肩，而男人却搂着他的腰。 舒缓的前奏逐渐变快，饶是霸总不懂乐理，也知此时跳舞了。只是以他现在的姿势，怎么看都该走女步。 霸总静了三秒，随即想起自己的身份。 他盯着男人，漫不经心道：“松手。” 男人看着他，搭在他腰侧手缓缓收回。 霸总又看向男人另一只与他交握的手。两人掌心相贴，他甚至能感受到男人手心稍显粗糙的纹路和干燥的暖意。 这个交握的姿势是极其对等的，他大可以自己撒手，但此时此刻，他偏要这人自己松开。 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在他身上得到某种快慰。 握着自己的手缓缓收紧。 霸总略一挑眉，凑到男人耳畔，低声威胁道：“不听话，就滚出去。” 男人犹豫一瞬，五指缓慢张开。 真乖。 霸总轻笑一声，拉开与男人的距离。 结果一抬头，就对上了男人的眼睛。如今霸总敢肯定，这个男人确实是混血，因为他的眼珠带着一抹蓝。 并不是那种清澈如宝石的蓝，而是如夜空一般的墨蓝色。打眼望去，会让人想到杳渺的宇宙，深邃而神秘，暗藏危机却又令人着迷。 很漂亮的一对眼睛，但霸总此时生出的念头却是——真想给他剜了。 霸总对自己这股没有来的暴虐顿感愕然。 眼前的男人无疑长着一张他极为喜欢的脸，无论如何他都不该生起这般暴虐的情绪。 但这股情绪不仅生长而出，甚至如燎原的野火，瞬间就不可收拾。 霸总敛了笑意，冷着一张脸，沉声吩咐：“蹲下。” 男人微微一怔。 圆舞曲戛然而止，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这边，整个大厅寂静无声，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没有人知道，刚才还笑着的霸总，为什么突然生气了。 x总的心情随霸总的脾气大起大落，他擦了把冷汗，颠颠跑过来，忐忑问：“周总，怎么了？” 霸总抬手，示意胖子别说话，然后再次对男人道：“蹲下！” 语气不可谓不冷冽。 在场的男男女女都是一惊。 霸总在圈内是出了名的好伺候。如今这么对待一个小明星，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难道真是因为被苏连白甩了，所以性情大变？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触了霸总霉头的人，怕是惨了。 他们这些人，不管出于何种原因，来干这个，无非是为了求财求资源。但富贵险中求，和跨阶级的大佬做交易，稍有不慎，缺胳膊瘸腿都是轻的。 一时间，大厅里各种心思都有。嫉妒的在心里暗笑，羡慕的暗自庆幸，当然也有心地善良的悄然为男人捏了把汗，但谁都不敢表露出来。 男人看着霸总，在霸总冷酷的逼视下，老老实实地蹲了下来。极其标准的高低式下蹲，两脚一前一后，背脊笔直挺拔，一点也不显卑微。 绝对的俯视与被仰视，令霸总内心稍安。他退后一步，扭头看向乐队，抬手示意继续。 乐队指挥当即招呼大家，继续演奏。欢快的交响乐响起，众人装作无事发生，继续饮酒玩乐。 霸总随手扯过一个俊秀青年，与他进入舞池。这时他到无所谓男步女步，只是随意地走动。 与他跳舞的青年生怕踩了他的脚，全程都战战兢兢，犹如在刀尖上舞蹈，不一会儿便冷汗密布。 第10章 好在霸总并没注意他。 霸总的视线始终在裘舟身上。 大厅里人来人往，欢声笑语几乎掀了天花板，人们仿佛忘了这个蹲在角落的男人，没人叫他站起来，也没人同他说话，甚至没人将视线投放到他身上。 但男人显然不在意这些。如同周厉一直看着他，他也一直看着周厉。 两人的视线在错乱的人影中交汇，如跨越世界的两颗流星，在宇宙中相撞，迸射出火星。裘舟的眼里窝着怒火，但更多的是委屈。 周厉当着众人的面如此折辱裘舟，本该觉得无比快慰。可一旦对上裘舟委屈巴巴的视线，他又心软了。 裘舟蹲在那里，背脊始终笔直，视线随他的移动而转移，那模样，活像一只忠心等候主人临幸的大型犬。 周厉心软得一塌糊涂。 “跳得很好，辛苦了。”周厉放开青年，随口客套了一句。小明星当即松了气口，快步没入人群。 越过走动的人群，周厉来到角落，居高临下地看着裘舟。 他的影子将裘舟完全笼罩。裘舟抬头看他，墨蓝的眸子隐在阴影中，一时间仿佛失却了光彩 周厉心下不忍，转身让众人散了。 人群散去，只留下乐队。 周厉让x总去撵。x总屁颠屁颠去了，但却没有成功。乐队指挥说，他们有自己的坚持，乐曲可以中途停下，但不能中途终止。所以他们一定要演奏完。 x总大为恼怒，扬言要叫保安，但乐师们却丝毫不怯。 “嘿，我说！你们今儿是吃错了药了吧？”x总撩起袖子，又气又急，正犹豫是否要在霸总面前动粗，却听霸总道：“算了，随他们去。” “那他？”x总看了眼还蹲在地上的裘舟。 霸总挥了挥手，x总会意，离开了宴会大厅。 乐师们立即操起家伙，跟着指挥的节奏，继续演奏。 周厉转向裘舟，抬了抬下吧，淡道：“起来吧。” 裘舟看着他，没有动弹。 “怎么？要我请？”周厉对裘舟的反应十分意外。 裘舟仍旧是沉默。大抵是太过委屈，眼尾都泛起了红晕。 周厉怕把人欺负哭了，犹豫片刻，向男人伸出手，没什么诚意的向他道歉：“刚才算我错了，你快起来吧。” 裘舟几乎是在他伸手的瞬间，就握住了他的手。不等他反应，男人就借着两人交握的手，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周厉正要退后，裘舟的手稳稳地落在了他腰间，使他无路可退。看着裘舟近在咫尺的脸，他眉头一皱，呵斥道：“放手！” 裘舟盯着他，咬牙切齿道：“你还没和我跳舞！” 不等他反应，裘舟就随着音乐的节奏，将他拉入了舞池。 周厉一愣，一面躲避裘舟的脚步，一面拖拽裘舟扣在自己腰间的手。但裘舟的手却像是悍在他腰间一般，无论他怎么拉拽，都纹丝不动。 周厉动了怒，一时也不和裘舟争了，抬脚就往裘舟脚上踩。他想迫使男人停下来。 谁料裘舟脚步不停，竟带着他腾挪转移。 乐声渐急，裘舟带他飞快的旋转。周厉一时竟看不清周遭环境，只能看见周厉那对墨蓝色的眼珠。 这对眼珠子见了光，露出了本来面目。这哪里是一只委屈的大型犬，分明是凶狠的睚眦必报的恶狼。 一个休止符袭来，裘舟向着周厉的方向弯腰，周厉下意识想往后躲。躲的瞬间，他意识到这个姿势过于懦弱，好似他怕了他。于是，他微微偏头，就着裘舟袭来的方向撞过去。 他用了狠劲，裘舟若不放开他，两人肩胛骨就不用要了。 裘舟果然和他拉开了距离，但并没有松手。 “你要这样玩是吧？”周厉冷声质问？ 裘舟看着他，仍旧没说话。 周厉怒道：“行啊。谁怕谁啊。” 乐声再次响起，周厉不再挣扎，转而掐着对方的腰，和裘舟抢步子。 两人为了抢到男步，脚上的动作飞快，小腿不时相撞，大腿偶尔摸索，上身在不觉间已然相拥在一处。 皮鞋踏在光洁的地砖上，踢踏声不断在大厅回响。 两人都揽着对方的腰肢，上身互为支撑仿佛亲密相拥的情人，然而下半身却争斗不休，仿佛野外争抢唯一王座的狮子。 他们脚步交缠，舞步逐渐脱离了音乐的节奏，动作更是毫无美感可言。他们已经化身野兽，化身角斗场的狂斗士，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胜利。 音乐接近尾声，节奏变得舒缓。 淋漓的汗渍从男人的侧脸滑下，滚过性感的喉结，没入衬衣。 周厉微微眯眼，清晰地意识到了一件事情。眼前这个与他共舞的男人，彻底地激起了他的征服欲。这是他消歇已久，最原始，也最隐秘的渴望。 他原本以为，这个叫裘舟的男人愿不愿意跟他，他都无所谓。但现在，他却发了疯的想要他，要他臣服，要他在自己身边，委曲求欢！ 【主线任务[驯养]已开启：叛逆的金丝雀总是令人头疼，要怎么才能驯服他呢？】 【任务一：和心仪的金丝雀缔结契约。】 第6章 签约（3.7捉虫） 一曲终了，宴会大厅寂静无声。 周厉站定，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男人喘着粗气，胸膛随呼吸起伏。几缕汗湿的头发贴在他的额角，汗珠顺着侧脸，滑到下巴。 第11章 “你很热吗？”周厉问。 裘舟看着他，墨蓝色的眼睛里满是不加掩饰的渴/望。 他也是想要我的。周厉这般想着，缓缓收紧了自己搭在裘舟腰间的手。裘舟没有抗拒，顺着他施加的力，径直靠在了他的身上。 两人胸膛相贴，即便隔着西装不了，周厉也感受到了裘舟的心跳。 很快。 他勾起嘴角，轻笑了声，将额头抵上了裘舟的额头。裘舟的呼吸明显一顿，放在他腰上的手也在不经意间加了力道。 周厉十分满意他的反应，缓声问：“结婚了吗？” 裘舟一愣，表情变得严肃，摇头道：“没有。” 周厉点了点头，又问：“那谈对象了吗？” 裘舟再次摇头。 周厉本是照常询问，这会儿见他答得认真，不由得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他故作犹豫，质疑道：“都这么大了，没结婚，接谈对象，真是令人怀疑啊。难道，你……不行？” 裘舟沉默地看着他，没有对此作出任何解释，但他的眼神中却藏着某种十分凶狠的情绪。不是生气，也不是被冒犯后的厌恶，反而像是在刻意隐忍什么。 这样的反应，大大的激发了周厉的好奇心。他咽下道歉的话，继续追问：“怎么不说话，难道被我说中了？”说完还不忘向下一瞟。 “周厉。”裘舟突然出声唤他，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嗯？”周厉收回视线，不待他反应，裘舟忽然用一脚拨开他两腿，然后上前一步，将那只脚嵌在了他的两腿中间。 裘舟挂在腰间的钥匙擦过他的大腿，径直抵在他小腹。大抵是铁做的钥匙，硬度很不错。 周厉闷哼一声，扣在裘舟腰间的手缓缓收紧，身子微微后仰。 两人交握的手松开了。裘舟扣住他的后脑勺，不允许他后撤，随后将嘴唇凑到他的耳畔，哑声道：“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周厉。” “你……”周厉皱眉，下意识想推开他，却又觉得这样就落了下风，僵持半天，最终侧过身子，狠狠一撞。 “唔！”裘舟大抵没想到他会这么狠，竟不躲不避，毫无防备地挨了这一下。 “你……”周厉皱紧眉头，看着裘舟面露痛苦，当即有些后悔。 他撞得实在是用力了些。 裘舟明显卸了力道，不得不单手搭着他的肩膀，向他靠来。 若他不接着，男人怕是要滑到地上去了。 周厉暗骂一句自作孽，伸手环着男人的腰，将人固定在自己身上。 男人靠着他，脑袋抵在他的肩头，不时痛苦地抽气。 周厉有些自责，犹豫问：“你没事吧？” 裘周晃了晃脑袋，轻声道：“一会儿就好。你也真是舍得啊，周厉。” 粗短的头发摩挲过颈部的皮肤，周厉愣了会儿才说：“要是待会儿还疼，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去。”裘舟闷声吐出两个字。 “你说什么？”周厉以为自己听错了。 裘舟再次道：“不去医院。” “为什么？”周厉害怕他讳疾忌医，于是多问了一句。 靠在他的肩头的脑袋动了动，好一会儿后，才传来闷闷的声音：“这种事情，很难为情。” 周厉一听，乐了，没想到这人还有纯情的一面。 “那万一真有事儿怎么办？你是不是想赖我？”话一出口，周厉就觉得这么说很不恰当，毕竟他就是罪魁祸首。可不知是怎么了，面对眼前的男人，他就是收束不住自己心里的坏心思。 他对旁人，是不会这样无礼的。 裘舟听了，闷声一笑。 周厉奇道：“乐什么，难道真被我说中了？” “没错。”裘舟爽快承认，“我就是想赖着你。” “你真是……”周厉被他这理所当然的态度整无语了，正要骂他，却听男人小声问：“周厉，你愿意我赖着你吗？”热气喷洒在他微微紧绷的皮肤，落在他耳畔的话，明显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像是同大人要糖吃的乖孩子。 周厉抿唇，没有立即回答他。 两人肩颈相贴，发丝交缠，呼吸隐约可闻。 裘舟安静地等待着，没有催促他，但男人原本搭在他肩头的手，却缓缓的抱紧了他。 乐队的提琴手与钢琴师对视一眼，合奏了一首舒缓的古典乐。 一曲结束，周厉问裘舟：“那里好了吗？” 裘舟闷嗯一声，点了点头。两人间的距离不知何时更近了，短而硬的头发蹭过周厉的侧脸，他觉得有些痒，正想让裘舟站好，扭头却瞥见裘舟的颈窝出，有一个很深的牙印。 牙印已经痊愈，但仍能看出，咬的人是下了狠劲的。因为牙印完完整整，整整齐齐，若非牙齿嵌入皮肉，绝不会留下这样的印子。 一股强烈的熟悉感，直冲他的脑门。随之而来的，是发自内心的抗拒，他下意识抬手，推开了裘舟。 华尔兹再次响起。乐队齐奏，乐音悠扬而富有变化。 似乎有什么画面在脑海中浮沉，但不等他彻底想起，又被乐声席卷冲走。一股茫然的情绪突然攥住了周厉的心脏。 周厉皱着眉头，再看裘舟，无论是心头的悸动还是莫名的征服欲都已经平淡了许多。他转过身，背对裘舟，冷漠道：“跟我走。”说完，他也不等裘舟，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宴会厅。 第12章 * 露天停车坪，助理正在车内玩手机，见霸总回来，立即下车开门。 这一下车就看见霸总身后跟着个男人——是霸总在宴会大厅公然侮辱的男人。 助理一时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霸总瞥他一眼，吩咐道：“把合同给他。” “合同？”助理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霸总说的是什么合同。 “好！”助理不敢多问，径直钻进车里，翻出合同递给霸总，“老板，给。” 霸总脑袋一偏，瞥向身后的男人。 助理会意，将合同转递给男人。 男人收回钉在霸总身上的视线，接过合同翻看起来。 场面安静下来，只听得到呼啸的风声和男人翻动合同的声音。 助理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瞥了眼霸总。 霸总靠着车门，抬头望天，从出来到现在，始终没拿正眼看过男人。看这态度，是相当的冷漠了。想当初，他和苏连白签合同，可不是这态度。 不过，眼前这男人…… 助理有些不明白，霸总为什么要和他签合同。 无论怎么看，这人都不是当受的设定啊。就这身高，这身材，这长相，简直攻圈天菜！ 两人站一处，霸总这美人攻设定就立不住了啊。 最多最多，是个强受。可强受再强，他不还是个受？ 不过这些话，助理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俊朗硬汉受，也不是不能有。 助理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眼前的男人是个受。 可他似乎无法说服自己，思绪很快就转向了男人不是个受。 男人不是个受…… 那霸总和男人岂不是必定要惨一个？ 那到底谁会惨呢？ 助理纠结良久，最终还是偏向了男人惨。 毕竟霸总有权有势，而男人只不过一个小演员。 金丝雀反攻霸总这种剧情，只可能出现在小说里！ * 见裘舟还真一页页看起了起来，周厉莫名觉得有些烦躁。他想抽烟，往自己兜里摸了个空，才想起他这个人物的设定是不抽烟的。 啧，烦。 周厉轻扣车门，仍旧无法平息心里躁郁，于是开始找裘舟麻烦。 “拢共几页纸，你想看多久？”他轻笑了声，恶劣道：“不放心趁早滚蛋，我这里真不缺你这一个暖床的。” 裘舟猛地抬头，看向他的眼神隐隐藏了一丝愤怒，将发未发，于是他手上的合同就遭了秧，瞬间被他捏变形了。 “怎么，后悔了？”周厉来了兴致，正要继续呛人，却见男人垂下眼皮，委屈巴巴地问：“我不后悔，但你真的和很多人都签了这个？” “嗯？”周厉闻言，眉头缓缓皱起。 若裘舟质问他，周厉一定会回答：“是的，我的情人一只手都数不过来。”，然后静静地看他愤怒，抓狂。 这样，他一定会觉得无比的快意。 可他没想到，裘舟竟然会用这种既委屈又伤心的语气问他。 好似他是个大渣男似的。 周厉抿唇，总觉得自己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憋屈！ 这下轮到裘舟不依不饶了。 男人上前一步，走到他身前，两手抵着车门，几乎将他禁锢在车门处。他的动作十分强硬，但语气却可怜得让人心软。 “说啊，你是不是有很多情人？我算什么？小三还是小四？” 周厉撇过脸，一时间没有说话。 “呜~” 压抑的哽咽声在耳畔响起。 周厉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扭头，却见裘舟双眼通红，滚圆的泪珠从他的眼眶夺门而出。 周厉呼吸一顿。 他把人搞哭了？ “呜呜~” 真把人搞哭了！ 周厉一时心乱如麻，赶紧举起双手，坦白道：“没有，就你一个。” 呜咽声戛然而止。 裘舟盯着他的眼睛，确认他没有说谎后，缓缓站直了身子。 “那我签。” 这是……变脸术？ 周厉当即有些炸毛。 不过，没等他发作，就见裘舟将手指伸到唇边，然后狠狠一咬。一滴鲜血从他的指尖，滚落在雪地里，缓缓晕开。 触目的红瞬间刺痛了他的双眼，他几乎下意识呵斥道：“你干什么？” 裘舟瞥他一眼，淡道：“没笔，我给你按个指姆印。” 周厉咬牙，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助理见状，立即钻进车里取出一支笔递给裘舟，“有笔有笔！这儿。” 裘舟视若无睹，固执地将自己的手指按在了签名处。 鲜血浸透纸张，晕染出一抹鲜红。 【任务一已完成，奖励1000积分。积分余额：1039。请宿主再接再厉，继续完成后续任务。】 【注意：由于宿主的积分低于五千，主动接取任务权限已失效。主系统将按照宿主开启的故事线，陆续发布后续任务。任务期间，宿主可开启其他支线赚取积分。】 【任务二已发布。】 【任务二：春宵一刻值千金。看着美丽动人、楚楚可怜的金丝雀，宿主心中一定按奈不住了吧，快和他恩爱吧。】 【注意：由于攻略对象为“倔强的金丝雀”，所以该任务有时限要求。作为霸总攻，您的金丝雀却不甚听话，为了驯服他，您准备展示自己高超的技术。故此，您的持续时间不能少于两小时。每少一秒钟扣100积分。每多坚持一小时额外奖励1积分。】 第13章 他妈的，不听话的狗男人，坑人的狗系统。 霸总捏紧拳头，猛地锤了下车门。拳头与车门相撞，发出巨大的声响。 助理吓了一跳，不等他反应，霸总已经坐进了车里，冷声对他说：“愣着干什么，走了。” “那他……”助理瞥了眼霸总新签的金丝雀，见霸总没有任何表示，他只得上车，开车走了。 * 裘舟站在雪地里，目送周厉离去，卸下所有伪装，他的眼神中只余思慕与茫然。 【他不记得我了。】裘舟对系统道。 脑中响起平淡的机械音：【或许是服用了浮生丹吧。浮生一梦，前尘俱忘。他这是，不想记得以前的事情啊。】 【是不想记得以前的事情，还是……不想记得我？】裘周说着，缓缓攥紧了手里的合同。 他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眼神中多了一缕近乎病态的阴郁。 006察觉他的情绪，建议说：【你也看到了，对方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你若硬来，他比你更硬。所以，要想攻略他，你最好是去学一学，怎么当一只乖顺的金丝雀。】 第7章 装乖（3.7捉虫） 车子驶离酒店，周厉才发现自己今天格外情绪化。而这一切的诱因，好像都是因为裘舟。 这人…… 【是个攻。】被他晾了许久的007突然冒泡，并愤怒道：【你和一个攻方角色绑定了攻略任务，等着□□吧你。】 思绪骤然被打断，周厉微微偏头，抬手按了按眉心。 【攻就不能当受吗？】他问。 【好问题。但你问问你自己，你愿意当受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是甜文系统，不是虐文系统！】007在某些方面格外有正义感。他骂了会儿，消了气，又担忧道：【你要有强制爱的喜好，完全可以跟我说啊，我可以给你推荐合适的受方角色。但你非要去招惹一个攻……万一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我俩都得去高危异世文喝西北风！】 007一点也不看好现在开启的任务线。 周厉沉默了一会儿，十分自信的说：【他对我有意思，任务不会失败。】 【那你更应该利用好这一点，哄着他，宠着他，让他心甘情愿为爱当受，而是不是仗着人家喜欢你，你就欺负他！】007如果有实体，这会儿应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以它并不复杂的拟人算法，他想不明白，周厉为什么这么对待裘舟。 【我欺负他了？】周厉完全不这么认为。在他的思想中，那是不过是调/教。不听话的狼崽子，就得晾一晾，饿一饿。 然而，007并没听懂周厉的言外之意。它严肃道：【数九寒天把人丢在半山腰，这会还不算欺负吗？刚跟人签约就这么对人家，你还想不想完成任务了！】 周厉轻笑了一声，将脑袋靠在靠枕上，随意道：【那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该去接他咯？】 【当然！兰亭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没你带着，他根本出不了酒店大门。】007都快抓狂了，在它有限的记忆存储中，周厉并不是一个难交流的人。但现在的周厉，脑子跟被驴踢了一样。 “脑子被驴踢了”的周厉用手抵着自己的下巴，笑道：【那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勉为其难，倒回去接他吧。】 【这还差不多。】007对周厉的满意值总算回调了点。 周厉轻笑了声，吩咐助理带倒回去接人。 原本龟速下山的车辆，在完成一百八十度转弯后，飞速上山。不过半分钟，他们就回到了酒店。 再看周厉，他的表情竟隐约藏着一丝得意和愉悦，007无不怀疑的想：他是不是早就想回来接人了？ 007的智能程序飞速运转，看着输出的答案，它愕然道：【我的大数据算法告诉我，你喜欢他。】 周厉闻言，偏了偏头，不置可否。 007不解道：【这不应该啊，你不是说，自己喜欢年轻、漂亮、乖巧且纯情吗？难道是我的算法出了错误。】 周厉抬眼，看向窗外的男人，轻笑道：【他不年轻、不漂亮、不乖巧、不纯情吗？】 007闻言，将裘舟的各项数据放入判定系统，看着输出的否定答案，它程序紊乱了。 007下线，周厉的脑子安静下来。 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定下的四条择偶标准。 “要年轻，要漂亮，要乖巧，还有还有，第一次得是我的！” 裘舟没有任何一点，符合他上述要求。 二十七八虽然也不算老，但在他眼里，就是和十八、二十的没得比。 再者，裘舟的外貌也绝对称不上漂亮，他的五官轮廓太过清晰，清晰得让人觉得有些锋利。这很帅气，但不是漂亮。 纯情就更谈不上了，这是个不守男德的男人，还没结婚，竟然连第一次都没了。 简直离谱。 至于乖巧…… 恶狼也有乖巧地一面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但即便种种都不合适，他见到裘舟，还是心动了。 一见钟情是很玄妙的。从前在高危世界，他似乎也有过这样的冲动。但不知为何，到最后都吹了。 现在穿进甜文小说，再不抓紧，岂不是有些对不起，他为进这个世界付出的代价？ 车子回到酒店时，裘舟还在雪地里站着，不知在想什么，表情有些茫然。 第14章 见他回来，男人先是一怔，随后扬起嘴角，笑了起来。 周厉微微一愣，摇下车窗道：“上车，我送你回家。” 对上这个笑，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么容易满足吗？明明丢下你的也是我啊。 但裘舟毫不介怀，见周厉为他回来，幸福感便如肆虐的风，吹散了所有负面的情绪。 * 周厉径直将裘舟送回了家。 说是家，其实是x娱乐给他们这些小明星准备的宿舍。 密集的高楼如蜂巢一般，密密麻麻地拥挤在一块并不大的平地，绿地面积几乎没有，更别说什么休闲娱乐设施。 由于入住率极低，周遭并没有什么人烟，小区楼盘下的店铺门口全贴着招商出租的字样，但都蒙了灰，也不知道贴了多久。 至于交通，除了一条链接主干道的狭窄马路，便只有一处仅有一辆公交车会路过的公交站台。这要去趟主城，怕得两小时。 “怎么住在这儿？”周厉扭头问裘舟。 裘舟道：“刚入行的都住这儿。” “你二十八入这行？”周厉对他的回答十分意外。 裘舟笑着，反问：“你……先生，想知道为什么吗？” 周厉略微抬头，没有应声。一是惊讶于裘舟对他的称呼，二是感受到裘舟有言外之意。他怕上当，不想主动接话。 裘舟见状，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先生下次找我，我再和先生说。”说完，不等他反应，就转身下了车。 周厉有种被人戏耍后的躁动感。 裘舟下车后，站在路边，微微弯下腰，敲了敲他的车窗，“先生，我走了，再见。” 周厉反应过来来，摇下车窗，对他道：“我给你换个房子。” “好啊。”裘舟没有拒绝，但提出了要求：“我们下次再见面再说，好吗？。” 见裘舟接二连三提起“下次见面”，他笑着问：“怎么，怕我再也不找你？” 裘舟轻叹了声，故作感怀：“也不是没有可能啊。有些人就是这样，一旦离开，不管曾经山盟海誓，情深似海，都不会再回来。” “先生，你一定不是这样的人，对吧？” 周厉微微抿唇，一时没有接话。他是这样的人吗？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是。 一瞬间的恍神，让他忽视了裘舟眼底划过的悲伤。 再看向裘舟，男人已经笑吟吟的看着他，冲他挥手：“天色不早了，先生快回去吧。当然，先生若不想回，留在我这里也是可以的。” 一口一个先生，叫得真是，格外的乖巧。 “下次再说。”周厉摇上车窗，对裘舟道：“走了。” 裘舟点头，目送他离去。 车子缓缓驶离，周厉借着车前后视镜，看着裘周站得笔直的身影，忽然轻笑了声。 很好，变乖了，懂事了。 “周厉，我们在一起吧。要是你答应了，我就什么都听你的，再也不惹你生气了。要是你不答应，不，你可不能不答应。” “周厉，我到底要变成什么样子，你才肯回头看看我？” 破碎的记忆从他的脑海深处冒了出来，周厉嘴角的笑意一僵。 裘舟！他是裘舟！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他猛地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车门已经自动上锁，他没能打开它。 不等他叫助理停车开门，这段记忆就在浮生丹的作用下消散了。 “老板，你怎么了？”助理扭头，一脸担忧地问。 记周厉茫然地看着助理，缓缓摇头，“没事，走吧。” 车辆开远，裘舟的身影逐渐从后视镜中消失。看着空荡荡的后视镜，周厉十分肯定地想： 他在装乖。 第8章 飞醋 s市某知名集团会议室，高层员工抱着资料陆续入座。 一个微胖的中年大叔见霸总的位置还空着，便拉着助理小声问：“王助，老板最近怎么回事儿啊？公司明年不缺项目啊，他怎么接了一堆又一堆？眼瞅着就要过年了，我们天天加班也不是个事儿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助理暗自腹诽，心里也十分苦闷。 原以为霸总有了新欢，就会放松放松。谁料，霸总和新欢分别后，竟回到公司没日没夜的工作，一连七天都没去看那新欢一眼。 明明分别那天，两人间的气氛很好啊，一口一个下次见面如何如何。 怎么，霸总回来就把人忘了呢？ 助理长叹一声，拍了拍大叔的肩膀，安慰道：“想想工资，想想年终奖。” “能熬到年终再说吧，就怕还没年终，我先临终了。”大叔摇摇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你那又算得了什么，我已经陪着霸总连续熬了七个通宵了。助理倚着门框，丧气地想：霸总今天晚上要是再不放他去睡觉，他就得熬死了。 要不给金丝雀打个电话，让他过来分散一下老板的精力？ 不等他做下这个大胆又逾距的决定，身后便传来稳健的脚步声。 助理立即站直身子，精神奕奕地招呼霸总，“老板。” “嗯。”霸总应了声，大步走进会议室。 高层员工们纷纷起立问候。 霸总挥了挥手，“直接开始，别浪费时间。项目部，你们先来。” 第15章 项目部经理，也就是刚才和助理搭话的大叔，迅速开始了自己的工作汇报。 大叔抱怨归抱怨，但工作效率还是杠杠滴。霸总听了，点点头，没发表什么意见，立即让下一个部门接上。 总的来说，这场会议十分顺利，有霸总亲自坐镇，没人敢敷衍了事。 细论起来，霸总今年刚满二十四，虽然年纪轻轻，但已经是北城商业巨擘，哪怕是叱咤商场多年的大佬，见了霸总也得尊称一声“周总”。 据传，霸总十五那年，就从世界顶级的商学院毕业，可谓天子骄子，前途无量。谁料，一场突发事故，让霸总的父母丧命。霸总自己也成了植物人。 一躺三年，霸总在十八岁生日那天苏醒，不呆不傻，没有任何后遗症不说，还无师自通，成了争财产的好手，三两下就拿回了属于自己的集团。 集团被家族旁系接手，早就被折腾成了个空壳子。 霸总接手后，凭借敏锐的判断力和狠辣的手段，硬生生就大厦将倾的集团救了回来。 而且，不仅仅是救了回来。如今集团蒸蒸日上，也都是霸总的功劳。 从前，助理并不懂，霸总为什么能这么厉害，后来他才知道，霸总他都是不、睡、觉、的！ 站着打了不知多少次瞌睡，助理靠着玻璃墙，看着毫无疲态的霸总，自愧不如。 会议结束，助理立即打起精神，他接过霸总递来的文件，问：“老板，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霸总瞥他一眼，淡道：“吃饭，睡午觉。” 听到睡字，助理双眼一亮，如闻仙乐！ “好的，我去安排！”助理喜上眉梢，就连语速都快了不少，“老板吃什么？” 霸总正要说话，就听助理的手机响了。 助理掏出电话，见是前台打来的，便没有避讳，当着霸总的面儿点了接听。 前台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王助，这边有位裘先生，说要找周总。周总现在空吗？” 裘先生？ 裘舟！ 总算来了！ 助理心中窃喜，但面上不显。他面色如常地看着霸总，小声问：“老板，怎么安排？” 霸总静了会儿，道：“带他去食堂。” * 周厉到食堂时，裘舟已经到了。 男人今天穿了件白色的高领毛衣，锋利的皮相被穿搭柔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温和了些。 按理，裘周这么穿，完全符合他的喜好，可他见了，总觉得违和。 他想：他在装。 他应该是什么样的呢？周厉设想了一下，只想一个词： 野性难驯。 就像是密林或草原嗜血的野兽，就算是对你好，也是带着血腥味的。 但现在…… 裘舟见了他，主动迎上来，不待他开口，就温柔地叫了他一声“周先生”。 裘舟的声音偏沉，略微有些喑哑。这么刻意压低声音叫他，既然他觉得别扭，又让他心里有些痒痒。 跟被收敛指甲的猫挠了一爪子似的。 真会装啊。周厉幽幽想：他种人，怎么可能这么乖巧？ 但，不得不承认，他周厉，就、吃、这、一、套。 哪怕知道，裘舟的乖巧是装出来的，他也愿意陪他玩玩。 “怎么到公司来了？”他随口问了句，不等裘舟回答，就越过他，径直走到点餐窗口。 “我打扰到先生了吗？”裘舟跟上他，轻声问，听语气有些忐忑。 他一顿，安抚道：“没有。” “那就好。”裘舟笑了起来，“我给先生带了午饭，先生要尝尝吗？我亲手做的。” “哦？”周厉扭头，瞧见男人的手里拿着一个乳白色的饭盒。 “你还会做饭？”他颇为意外的问。 裘舟长得锋利，但也自带贵气，实在不像个会下厨的人。 “嗯。”裘舟盯着周厉的侧脸，深邃的蓝眼睛微微眯起，缓声道：“从前有个人，他嘴挑，从不吃别人做的东西。”这语气，若是细听，多少带了点埋怨。 周厉闻言，微微一愣，想起了自己在裘舟基本资料上看到的那个“否”字。他不是第一次，若无意外，他的心里曾经住过别人。 想起这茬，周厉的心里不禁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有些酸，也有些涩。 他找对象，是希望对方没有感情方面的历史的，为什么呢？他试图从断续的记忆中找寻答案，但翻找许久，一无所获。 不过，即便没有事例佐证，他能理解过去的自己。 或许是害怕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他根本不知道，一个人的心里，究竟能爱几个人。 “那他离了你，岂不是要饿死？”周厉随口接了话，说完才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恶意，于是遮掩般地转移了话题：“来这边坐吧。” 裘舟跟着他，到靠窗的空桌子前坐下。 正值隆冬，窗外雪云密布，天空乌沉沉的。好在天花板的灯光十分给力，照得饭厅非常明亮。 两人坐下后，裘舟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的菜端了出来。 食盒看起来不大，但里面足足盛了四个菜。 都是很平常的家常菜，但周厉见了，却微微一顿，目露惊讶。 只因，桌上这几个菜，都是他喜欢的。 第16章 其中一道是鲫鱼粥，鱼肉糜软，汤汁雪白，最上层浮着些许葱花，和少许香油，温暖的香味随着滚滚的热气，扑入鼻息。 鲫鱼多刺，并不适合煮粥，除非是耗费极大的耐心，将鲫鱼身上的刺一一挑出，才可能煮出这样一碗粥。 非是为了紧要的人，没人愿意费这样的心神。 毕竟鱼类很多，味道大同小异，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他一样，有意折磨人一般，非鲫鱼不可。 但他就是喜欢这么吃。 按理，裘舟刚认识他不久，应该还不知道他的喜好。 那裘舟今天做的这些饭菜，是有意打听过他的喜好？还是，和裘舟有过第一次的那人，也喜欢吃这些？ 其实，一般人都会觉得前者更合理，但周厉的思维却不由自主地偏向了后者。 因为基本资料上那个“否”字。 周厉忍不住想：现在摆在他眼前的这些饭菜，是依着谁的口味做的？ 是他，还是别人？ 无法得出答案，他抿唇，将自己的视线从鲫鱼粥上撤走。 裘舟摆好饭菜，将手里的筷子递给他：“先生尝尝吧，看喜不喜欢。” 说话间，男人墨蓝色的眼睛里，隐隐藏着期待。 他抬眼看着他，没有立即接过筷子。 “这些饭菜，是按照谁的喜好做的？” 原本他不想多问，但一张口，心里的话就脱口而出。 裘舟一愣，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神情复杂地看着他，许久都没说话。 这落在周厉眼里，便成了心虚。 只听周厉叹了口气，淡漠道：“算了，你自己吃就好，我吃食堂。” 漂亮的长腿径直越过饭桌，也越过了裘舟。 裘舟迅速起身，握住了周厉的手。 “周厉！” 他叫得急，一时间没叫“先生”。 这到让周厉觉得舒服不少。他转过身，准备给裘舟一次解释的机会。 “说吧，什么事？” 裘舟看着他脸，复杂的情绪不知何时自我化解了。男人盯着他的脸看，顿了顿，咽下原本想说的话，转而问：“你是不是……在吃醋？” 什么乱七八糟的。 周厉不愿承认，迅速甩开裘舟的手，转身便走。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了！ 吃醋？他们才刚认识，他吃哪门子的醋？ 裘舟见状，嘴角微微上扬，当即追上周厉，拉住了他的手。 周厉想要挣开裘舟，可是不等他动作，男人的声音就在耳畔响起，“是为你做的。周厉，都是依着你的喜好，为你做的。” 这句话，他说得极其认真，若是细听，还能听出点哄人的意味。 周厉将这当做男人的妥协，他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是吗？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喜好的？” 裘舟盯着他，胸膛微微起伏，似乎在刻意压抑什么情绪。 周厉见了，眉头一皱，追问：“怎么不说话？” 你都忘了，我能怎么说？裘舟咬紧后槽牙，缓缓松开了握着周厉的手。 他今日做这些，原本是想试探周厉，看他是不是真的忘了他。 其实，他从来就没想过，周厉能靠浮生丹忘了他。 但，结局却事与愿违。 周厉真的，把他忘了。 他好委屈，好生气。 可就是这个已经忘记他的男人，又会为他吃醋…… 这又让他欣喜。 至少，周厉是在乎他的。 裘舟垂下眼皮，盖住眼底复杂的情绪。他看了眼桌上的饭菜，随口编了个谎：“是我猜的。这些都是家常便饭，原以为先生吃惯大鱼大肉，会喜欢这些。现在看来，是我猜错了。先生若不吃，我便收起来了。” 这是一个错漏百出的谎言，简直算得上前言不搭后语。 可看着裘舟沉默地收拾碗筷，他的心脏没由来地空了一拍，闷闷地，有些难受。 他好似见不得裘舟露出这般委屈失落的模样。 算了，这次饶过他，不深究了。反正，他已经和他签了约，就算他心里有旁人，他也只能呆在他身边。 不平等的关系，给了周厉自信。他略微抬头，转身回到座位，从裘舟手上抢过碗筷。 裘舟讶异地看着他。 他对上裘舟的视线，淡淡道：“我突然又有胃口了。” 作者有话说： 周厉，一个自己吃自己醋的男人。 裘舟，一个自己给自己找气受的男人。 第9章 耳赤 周厉吃饭很讲究，总是不急不缓，细嚼慢咽，即使是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也没见他露过半分窘态。 裘舟静静地看着他，不时向他的碗里添一口菜。周厉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伺候，没有半点不适应。 真不知道，没有我的日子，你是怎么习惯的。裘舟无奈地想。 等周厉吃得差不多，裘舟才开始吃。 他吃得比周厉快，等周厉吃完，他也结束了。他对饭菜的量把握得很好，两人吃刚刚好，不多也不少。 没有长久的磨合，很难做到这一点。 周厉吃完饭，背靠椅子看手机。 裘舟起身，将碗碟收进食盒，准备带回去洗。收拾的过程中，他不时将视线投到周厉身上。 男人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裁剪合适的黑色西装为他平添了一份禁/欲的气息。他的头微微仰起，任由灯光照在在脸上。 第17章 真美啊，就像一尊美好的白瓷人偶。 在那些动荡不安的世界，周厉极少露出这般惬意的姿态。 活像一只漂亮的猫咪。 那些世界，没有猫这种生物，是来了这里，他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种既高傲又惹人爱的漂亮物种。 “收完了？”见裘舟一直在看自己，周厉坐起身，饶有兴趣地看了回去。 裘舟迎着他的视线，点了点头，随后道：“那我先回去了，晚上再来陪先生吃饭。” 周厉本想说不用，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刚刚那顿饭吃得格外舒畅。 让人觉得舒服的事情，拒绝它做什么呢？ 他犹豫了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还以为先生不会答应。”裘舟说着，绕过饭堂的桌子，向他走来。 周厉一愣，观察着裘舟的动作。 裘舟在他身侧站定，然后俯下身…… 他下意识向后仰去，但他背脊抵着椅背，能后仰的幅度可以忽略不计。 “你要做什么？”虽不知道裘舟想干什么，但还是先阻止为妙。 谁料，他的话才说到一半，便觉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唇上。 是方巾。柔软的帕子缓缓擦过他的嘴唇。方巾大抵是绸缎做的，细软轻滑，触感极好。 感受到隔着帕子，施加在他嘴唇的碾磨力道，他耳根一红，继而猛地抬眼，怒视裘舟。 裘舟站起身，轻声道：“好了，已经擦干净了。” 说完，竟当着他的面，将帕子卷巴卷巴，塞进了自己的裤兜。 “你不用做这些。”被人帮着擦了嘴，周厉有些难为情。他撇开视线，补充道：“还有那个，都用过了，去扔掉。” 裘舟闻言，固执说：“先生，洗洗还能用。” 周厉皱眉：“脏了的东西我可不用。” 裘舟点头：“我知道。不会用在先生身上的。” “那你要用在谁身上？” “我身上，行么？” 行么？ 行个锤子！ “你爱怎么用怎么用。”周厉红着耳朵推开裘周，起身回了办公室。 裘舟望着周厉的背影，轻笑出声。 * 待两人离开，整个饭堂都炸了。 离得近的几桌，憋笑都快憋疯了。 “周总是被调戏了吧？是被调戏了吧！啊啊啊！” “我要昏过去鸟！那可是周总啊，平时在公司，对着我们那叫一个冷若冰霜，可他今天，竟然脸红了耶！” “也没有冷若冰霜吧，就是疏离了一点，周总平时对下面的人还是很有礼貌的。 “不过，周总今天确实很不一样，据王助的妻子的闺蜜的好朋友透露，周总平时很反感别人靠近他。但今天，他竟然允许那个男人给他喂饭擦嘴诶！” “没有喂饭吧！就擦了个嘴！” “喂了喂了！我都看见了。周总吃饭时看了几眼手机，他男朋友就直接把筷子举到周总嘴边，周总特别自然地张口接了。” “这得谈了挺久的吧？” “没听说啊。” “上内网问问，说不定有人知道。” 不过一个下午，某知名集团的内网论坛就被周总和他那神秘男友刷屏了。 但还没到晚上，这些帖子就被管理员删除了。 瞧着管理员态度，大家也就明白，这事儿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 下午，助理小王坐在办公桌，一面光速处理绯闻帖子，一面十分满意地想： 对对，就是这样。加油啊，老裘！先抓住霸总的胃，再抓住霸总的心！然后把霸总迷得五迷三道，魂不守舍！ 当然，最重要的是，得不思“朝政”！ 这样，他，一个为霸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助理，就能愉快地摸鱼了！ * 周厉一下午都有些魂不守舍，想起中午那些举动，莫名觉得自己有些放纵裘舟了。 他一个金丝雀，该做这种事情吗？ 好像……挺应该的？ 周厉抿唇，打开了网页，飞速打出一行字。 #金/主应该怎样和金丝雀相处？# 很快，网页就弹出了推送。 #怎样讨好金主？# #怎么和金主搞好关系？ #……# #三句话，让金主为我花费八位数！# 什么乱七八糟的。 求助低级网络无果，霸总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金主应该怎么和金丝雀相处？】 007仍处于罢工状态，不愿意搭理他，主系统检测到后，输出了答案。 【金主与金丝雀，穿书局长盛不衰的高人气cp，多见于都市套路虐文和都市套路甜文。】 【都市套路虐文的主打标签是：虐恋情深。金主应对金丝雀进行各种虐身虐心行为，包括但不限于，用铁链将金丝雀囚、禁在小黑屋没日没夜的讨要，折磨金丝雀的精神，打压他的自尊，碾碎他的自信……】 恶心！ 周厉听了，眉头紧皱，反手点了个【不良内容】举报。 【举报已接收，系统会对以上内容进行整改。是否接收后续内容。】 【是。】 【都市套路甜文的主打标签是：甜宠，苏爽。金主可以先了解金丝雀的喜好，然后向金丝雀展示自己的男性魅力。包括但不限于，将金丝雀按在墙角，红着眼圈对他说，心给我，命给你！总之，在此世界观下的合格金主，是霸道且深情的。金丝雀是他的命，他的宝，他的心肝，离了金丝雀，他就会会活不下去，会发疯，会汪汪汪……】 第18章 有毛病。 周厉按了按眉心，【你们穿书局就没有一点正常的东西吗？】 【按照穿书局实时大数据，这两种套路确实是存在最多的任务模式，是大众喜闻乐见……】 周厉打断主系统：【那来点小众的。】 【系统已键入，请稍后。】 不等主系统输入搜索内容，007便掐断了周厉与主系统的链接。 周厉微微抬眼。 007道：【真不知道你在纠结什么！你攻略苏白连那会儿我不是已经教过你了吗？这追人就是要舍得付出，他要什么，你就给他什么。咱们甜文的精髓就是一个字，宠！】 周厉结合已有知识，理解一下007的话，【就是命都给他那种？】 007沉默了会儿，说：【虽然，鄙系统、非常、不赞同这种生硬的任务推进方式，但这话糙理不糙嘛。你细想一下，若你爱一人爱到深处，你不愿意为他去死吗？你若是不愿意为他去死，你拿什么证明自己爱他。】 周厉闻言，捏着自己的下巴想好一次会儿才道：【007，我突然发现，我不太了解你啊。】 【哼！你就是不相信我的职业素养，不愿意采取我的方案。】007愤然下线。 取经无果，周厉靠着软椅，按了按眉心。 傍晚时分，雪停云散，不带什么温度的夕阳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进了室内。 他看了眼时间，站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 正值下班时间，楼下人潮如织，车流拥挤，接连不断的喇叭声和暄沸的人声爬上高楼，钻进了他的耳朵。 他微微垂眼，注视着楼下的人群。 一个身影骤然撞入他的视线。 男人拎着食盒，逆着人流，快步向他们集团的大厦走来。 周厉下意识扬起嘴角，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不一会儿，内线电话响起，助理在电话里道：“老板，裘舟来了。是让他去食堂还是……” 鉴于今日中午的情况，周厉觉得，这饭还是私下吃比较好。 “让他到我办公室来。” 第10章 晚餐 周厉挂断内线电话，手指轻敲着实木桌面，视线不时透过玻璃墙体，看向走廊的尽头。 不一会儿，脚步稍显迅疾的身影从走廊尽头的拐角走出来。 裘舟仍旧是中午那身装束，但大抵是路上堵了车，怕自己来晚了，所以步履匆忙，发型都乱了些。 到比中午那乖巧顺从的模样更性/感了。 “裘先生，这边。”助理领着裘舟，向他办公室走来。 裘舟抬起头四处看了看，似乎在寻找他。 周厉抿唇，忽转动工作椅子，使自己背对着门。 夕阳从落地窗照进来，再一次洒在了他的身上。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橙红的落日淹没于冰冷的钢铁丛林。 这样的落日，他曾看过无数次，可没有哪一次，比今日漂亮。 “老板，裘先生到了。”助理推开玻璃门，敲了敲门框。 周厉转过身，看向裘舟。 裘舟拎着食盒，站在办公室的门口，笑着向他打招呼。 “先生，下午好。” 嗯，真乖。 周厉轻轻咬住下嘴唇，压下嘴角的笑意后，方才指了指一旁的沙发和茶几。 “坐那儿吧。” “好。”裘舟走过去，将食盒放在了茶几上，转身问：“先生工作结束了了吗？” 周厉盯着他，微微颔首。 “那吃饭吧，正好还热着。”裘舟取出一张湿巾擦了擦手，随后弯下腰，将食盒里的食物一一取出来。 没问他吃不吃，而是直接叫他吃。这熟稔的口吻叫不知内情地人听了去，怕以为他俩都结婚十年了。 周厉轻咳一声，瞥向门口的助理。 助理会意，关门要走。 “等等。”他叫住助理，想了想说：“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后天正好是周末，这周辛苦大家了，都回家休息两天吧。” “诶，好！”助理反应过来后，压下狂喜，“那我先走了。老板周末愉快。”助理离开，识趣地带上了玻璃门。 办公室只剩裘舟和周厉。 周厉侧过身，瞥了眼裘舟。 裘舟已经摆好了餐具，正坐沙发上等他吃饭。看模样，倒是乖巧得不得了。 “你先吃，我去洗个手。”他随手解开西装，撤松领带，转身进了洗手间。 温暖的水流冲刷过手掌，周厉稍蜷了蜷疲惫的手指，心想，还是得再赚点积分，天天这样高强度地工作，饶是他也有些吃不消。 点开任务列表，主线任务二再次弹了出来。 春宵一刻值千金…… 必须持续两个小时…… 瞧见该死的任务描述，周厉沉下脸，抬手按了按眉心，愤怒地想：就算是生产队的驴，也没有这么好的耐力！ 【007。】霸总犹豫了会儿，问：【有药吗？】 007冷冷答道：【有，最低3000起售。】 周厉看着自己的一千余额，愤然离开了洗手间。 吃饭！ 拿不到积分，吃饭还不行么？ 好在，裘舟是真会做饭，每一道菜都完美符合他的口味，就连餐具的选择都让他无比满意。 一顿饭吃完，所有的坏心情全都消失不见。 周厉搁下筷子，满足道：“饱了。” 第19章 说完便不顾形象地靠在了沙发上。 毕竟是晚上，工作一天，精力和体力都不如中午。他吃饭完便有些犯懒，一根手指都不想多动。 裘舟见状，起身向他走来。 他微微一顿，反应过来后，立即扯过纸巾，擦了擦嘴。 裘舟脚步一停，不由轻笑出声，但没再上前，“先生休息会儿吧，我收拾完桌子就送先生回家。” “嗯。”他漫不经心地应了句，一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碗筷碰撞，细碎的叮当声传入耳朵，竟让疲惫地他觉得无比安心。 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呢？ 忘了…… 他仰倒在宽大的沙发上，闭目养神。 收拾的声响轻了下来。 即便没有睁眼，也可以想见，男人此时地每个动作，必定都是小心翼翼的。 不一会儿，裘舟收拾完所有东西。男人洗完手，从洗手间出来。 周厉睁眼，坐了起来。瞧着时间，是该送裘舟回去了。 可他好累啊。 疲惫感一经放纵，便无限放大。他伸手拍拍自己的脸，想让自己振作起来。 可接连工作多日，身体早已超负荷运转，一经松懈，便再难打起精神。 “周厉，怎么了？”裘舟走过来，关切问。 “累。”他叹了口气，小声道：“裘舟，再坐会儿吧。” “好。” 裘舟应下，快步走到沙发前，坐在了他身边。 “沙发沿太高，睡着不舒服，枕着我腿睡会儿吧。”男人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周厉瞥他一眼，本是要拒绝的。 他们才认识多久啊，他怎么可能毫无防备地睡在他怀里。 可对上裘舟的蓝眼睛，他又咽下拒绝的话。 他是真的累了。 算了，随他去吧。 甜文世界又不是高危文世界，哪有那么多危险。 周厉枕着裘舟的大腿，缓缓合上沉重地眼皮，“我就睡一个小时。”说完，便进入了深度睡眠。 看着迅速入睡的周厉，裘舟抬手轻轻揉按男人的太阳穴。 周厉舒服地小声哼哼。 “周厉，怎么在甜文世界，也能把把自己搞得这么累？”裘舟小声问，陷入沉睡的男人自然不能回应他。 按了小半个小时，裘舟收回手。 周厉却突然伸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右手。他的手被周厉带着，落在了男人的胸膛。 胸膛随周厉的呼吸起伏，稳健规律的心跳透过西装布料，传抵他的手心。 感受到周厉鲜活的心跳，裘舟呼吸一顿，眼眶逐渐红了。 “周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周厉，你别和我闹了，你快醒过来，好不好？” 曾经，莽撞的少年抱着男人冰冷的尸体，一遍遍地道歉。 可回应他的，是无边地寂静。 最终，尸体随风腐烂，只剩一具苍苍白骨。 只有经历过绝望，才知失而复得的，有多么珍贵。 抚摸着周厉温暖的脸庞，裘舟泪如泉涌。 单手来不及擦拭，有几滴落泪，落在了周厉的脖子上，随后又顺着白皙的肌肤，滑进衣领。 眼见一个小时快到了，怕留下可疑的水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裘舟轻轻扯下周厉的领带，解开衬衫扣子，小心地用指腹揩去了蓄在周厉锁骨处的泪珠。 看着周厉裸露的白皙肌肤，感受着指尖熟悉的触感，裘舟手一抖，赶紧闭上眼，胡乱扣好了周厉的衣领。 然后是系领带…… 糟了，单手怎么系领带？ 作者有话说：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第11章 酒店 领带……领带…… 裘舟单手摆弄了会儿，不仅没系好，反而将整个领带都弄乱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认命般垂下了手。 一小时到点，不多一分，也不少一秒，周厉立即从深度睡眠苏醒。 或许是在高危世界呆久了，周厉对自己神经的控制力已经达到极致，能立即进入深度睡眠，也能在规定的时间，立即醒来。 “先生，醒了？”裘舟看着他，心虚地笑了笑。 周厉眯眼，视线向下，看着落在自己胸肌上，却并不属于自己的手，脸色一沉。 裘舟伸手，指了指自己手上的双重禁锢。 “噢！”意识到是自己抱着人家的手，周厉赶紧放开。 裘舟右手解禁，赶紧配合自己的左手，将周厉扶起来，然后站起身，绕到了沙发后站着。 “怎么了？”周厉一愣，不解其意地看着裘舟。 直到看到…… 自己的领带从后颈滑落，不伦不类地挂在西装衣襟上。 随后又看着自己明显被解开又重新扣上的衣领……这实在很难让人不乱想。 周厉扭头，看向裘舟，阴恻恻道：“你扒我衣服？” 裘舟慌忙道：“周厉！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不你想的那样？” 周厉冷笑，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沙发，缓缓吐出两个字：“过来。” 裘舟没敢动。 周厉：“不听话就滚。” 裘舟绕过沙发，坐回周厉身边。 刚一落座，就被周厉按着双手，压在了沙发上。 “周厉！”裘舟吓了一跳，但没敢挣扎。 第20章 周厉单手将裘舟的手按过头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嗯，想说什么？” 裘舟双脸一红，微微扭过头，害羞道：“在办公室这样，不好吧。” “不好？”周厉咬牙道：“趁我睡觉，扒我衣服的时候，怎么没觉得不好？” “都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我只是……怕你热着。”裘舟为自己辩解，但他那羞涩慌张地模样，混上半真半假的话，实在让人难以信服。 “大冬天担心我热着？裘舟，你可真贴心啊。”周厉伸手挑起裘舟的下巴，声音陡然一沉：“我这个花钱的都还没扒你衣服，你竟敢先扒我衣服！胆子够大啊！” 这才装几天呐，这么快就装不下去？周厉自认没玩够，决心要将裘舟的狼子野心打压下去。 搁在裘舟下巴的手逐渐用力，周厉冷声道：“裘舟，我现在很生气，很不满，你作为金丝雀，怎么能这样做呢？” “我……”裘舟想了想，觉得这事儿是解释不清了，于是破罐子破摔道：“那你执意这么觉得，就扒回来吧！” 扒、扒回来？ 周厉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裘舟见他不说话，从他的禁锢中轻轻挣出一手。 “先生要嫌麻烦，我帮先生扒！” 说完揪着自己的毛衣衣摆，猛地向上一撩。 小麦色的肌肤，劲瘦的腰，整整齐齐地八块腹肌，全都清晰地呈现在周厉面前。 周厉看了会儿，血气上涌，俊脸通红。 裘舟见了，反守为攻，“先生，现在消气没？你若是还觉得我做了别的，也都可以报复回来。我绝无怨言。” “谁要做这些！”周厉立即收回视线，放开裘舟，背对他站着，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话。 “放荡！” 裘舟坐起来，从身后抱着他的腰，将脑袋靠在他的背脊依恋地蹭着。 “可我只对先生一人这样。” 这人…… 周厉抿唇，一把揪过车钥匙。 “走！” 离了公司，周厉开车，就近将裘舟带到一间酒店放下。 裘舟下车，看着酒店，微微一愣，羞涩问：“先生，这是……” 周厉扫他一眼，大步流星走进酒店。 裘舟赶紧跟上，并提醒说：“先生，车就这样停在路边吗？” 周厉道：“就几分钟，不耽误事。” 几分钟？裘舟眉头一皱，一股被小瞧地委屈感顿时涌上心头，于是反驳说：“就几分钟能做什么事儿？” 周厉脚步一顿，意识到自己的金丝雀是误会了，不由轻笑了声，但坏心思地没有解释。 进了大厅，周厉冲裘舟示意，裘舟立即将自己的身份证掏了出来。 周厉眼尾一扬，暧昧道：“准备得挺齐全啊。” “不是！”裘舟愣小子般解释说：“我们公司给的是集体宿舍，这些证件不好放在屋里。不是你想的那样。” 裘舟生怕自己的形象被周厉误解。 周厉似乎是信了，没再继续追问。 前台扫过身份证后，周厉随手掏出了自己的黑卡。 开房这种事，不能让周厉掏钱吧？ 裘舟抿唇，上前道：“先生，我……我来。” “你来？你来什么？”周厉愉悦的笑了，抬手将黑卡在机子上一刷。 “先生，好了，这是你的房卡。”前台将房卡递出。 裘舟接过房卡，静了静，对周厉道：“周厉，我会努力工作，以后也会有钱的。” “嗯，有志气。”周厉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然后掰着裘舟的的肩膀，对着电梯的方向，轻轻往前一推，“行了，休息去吧。” 裘舟点点头，向前走了两步，见周厉没跟上来，便站在原地等着，却并没有开口催他。 周厉被裘舟欲言又止的羞怯模样逗笑了，于是收了玩弄的心思，冲裘舟道：“你一个人住，我回家。明儿早点起来，带你看房子去。” 裘舟反应过来，木了会儿，才装出委屈地模样，小声道：“先生……” “行了，老男人撒娇无效。”周厉打断裘舟，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道：“要不是被你气了一遭，我还没反应过来。裘舟，再我办公室耗这么久，是想以时间太晚，回不了家为借口，住进我家吧” 裘舟表情微变，“周厉，我……” “行了，看在你乖的份上，原谅你这一次，我走了。”周厉伸手摸了把裘舟的脸，临走前还是没忍住，警告了一句：“不过，下不为例，再犯，咱俩就算了。” “周厉……” 望着周厉的背影，裘周长叹了一口气。 006幽幽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若按原本的计划，你现在已经在他家里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常有之事。】裘舟看着手里的房卡，苦笑一声，【不过他为什么会这么累？】 006道：【没积分了，他的系统无法帮他处理这个世界的杂事。作为一个霸总，他必须维持自己的事业线，日理万机很正常。】 裘舟闻言，微微皱眉。 006察觉了裘舟的意图，立即道:【积分无法赠送。而且，宿主您的积分也不多，并不能帮他什么，当务之急，还是老实完成自己的任务。扮演好自己的金丝雀。虽然不知你们从前发生过什么，但能从各项数据中分析出来，他和宿主在一起时，非常开心。】 第21章 裘舟双眼一亮：【真的吗？】 006：【宿主心里没有答案吗？】 裘舟垂眸，静了会儿后，落寞道：【那在我的世界，他为什么出尔反尔，执意离开我。明明我们都成婚了。】 006：【抱歉，系统无法给出答案。】 【总攻大佬曾在高危文七进七出，你所在的世界，是他最后进入的世界。此前，他一直流连于高危世界，没人知道他在找什么，同理，在他离开你的世界后，也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进入养老世界。】 【总攻大佬身上，有非常多的秘密。】 【宿主，尝试着去打开他的心防吧。】 【我以我七次高危世界服务经历发誓，他非常爱您。】 第12章 看房 翌日，周厉起了个大早。 原是想带着裘舟去吃早餐，谁料刚到酒店，裘舟已经将早餐点好了。 酒店的餐厅尚没有多少人，裘舟将他带到靠窗的位置坐下。 刚坐下，侍者就呈上了他们的早餐。 “粥，汤包，糕点，混沌……” 周厉一一数过，轻笑了声：“点这么多？我吃得完？” 裘舟夹上一枚汤包放他碗里，“先吃吧，先生吃不完的交给我。” 周厉瞥他一眼，低头咬了口汤包。汤包应该已经放了会儿，入口时温度刚好，不烫嘴，但还热乎。 只是这味道…… 周厉又尝了口，确认味道和从前不一样后，抬头问侍者：“你们这儿的大厨换了？” “没啊？”侍者一愣，迟疑道：“是有什么问题吗？要不我帮您去后厨问问？” 裘舟闻言，看向桌上的食物，手指不自然地蜷了蜷，不知是紧张别的什么。直到周厉说：“不用，好吃。”那不自然蜷曲地手指才松开。 周厉将碗里的汤包吃完，又尝了口白米粥。软糯适中的米粒在嘴里化开，一股浓郁甜味，侵占了他的唇舌。 这味道…… 他放下汤匙，看向对面的裘舟。 裘舟笑着看他吃，尚没有动筷子。 他喉结微动，咽下原本想说的话，转而道：“快吃吧，吃完去看房子。我给你找套现成的，你也好尽快搬进去。” 裘舟点点头，乖巧道：“都听先生的。” * “不是说都听我的吗？” 市中心某楼盘售楼部，周厉将手里的宣传图册重重拍在玻璃桌上，一脸不耐。 裘舟垂手站在一旁，低着头，目光闪烁，委屈道：“可我不喜欢这套，先生。” 这委屈的语调里又多少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不喜欢？ 周厉听了，没绷住，冷笑了声。 周遭售楼部的销售员见状，也纷纷对裘舟翻白眼。 周厉见了，略有些不喜，径直起身，领着裘舟出了售房部。 销售员们一见，纷纷追上来，挽留道：“周先生，这位先生要是不喜欢高层，我们这儿还有独栋的小别墅。要不您和这位先生再看看？” “不用了。”周厉拒绝了销售员的推销，大步走到停车场。 裘舟上前，替他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待他坐进去后，裘舟才绕到驾驶座那边上了车。 裘舟上车后，没有立即点火，而是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等着挨训。 周厉见了，火气消了大半，但还是有种被戏耍的不悦。 他抱着手臂，冷声问：“裘舟，你故意的，是不是？” 裘舟低下头，小声道：“没有，我是真不喜欢那些房子。” “不喜欢？那你喜欢那种房子？”周厉拔高语调，掰着手指对裘舟数：“我这一天，带你看了不下二十个楼盘，整个市中心的售楼部我都带你转遍了，多好的房子摆在你面前，可你就是不喜欢，嫌小别墅构造不好，嫌大平层面积太大，嫌跃层采光不好？” “那你倒是自己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房子？” 周厉平生没这样迁就一个人，此时确实是没什么耐心了，威胁说：“说不出来，就滚回你公司安排的宿舍！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听到最后一句，裘舟猛地抬起头。 周厉略微扬起下巴，威胁似的看着他，并举起了三个手指。 手指每隔五秒，就会弯下一指。 意思很明确，十五秒时间，说不完就滚蛋。 “我……”裘舟盯着他，喉结上下滑动，既犹豫，又为难。 周厉扫了眼自己仅剩一根数着的手指，提醒说：“最后五秒。” 裘舟长叹了口气，忽伸手抓了周厉的手指，倾身压过来。 “做什么！”周厉身子后仰，伸手撑着裘舟的肩膀。 裘舟忽低下身子，将他的手攥在了掌心，生怕他跑了似的。 “先生，我想要什么样的房子，你不清楚吗？”裘舟拉着他的手，将他一寸寸拉近，然后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他推着他的肩膀，裘舟低头，将脑袋搁在他了的胸膛，认真说：“我想要一栋有先生在的房子。晚上可以抱着先生睡，早上可以和先生说早安。先生闲暇空余，我就陪先生窝在沙发，看一部电影，玩一玩游戏。先生累了，我就给先生做吃的。总之，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陪着你。” 裘舟说完，抬起头，祈求道：“周厉，我只想要这样的房子。你给我吧。” 第22章 那一向昏暗的墨蓝眸子因为期待，带上了细碎的光。 周厉看着他这样子，忽觉心口一涩，随后便是长久的酸。 他抵在裘舟肩头的手缓缓上移，最终落在了男人的头上，轻轻揉了揉。 男人的头发很硬，和他原本的性格一样。 周厉下意识觉得，裘舟想要的这些，原是不需要靠祈求的。 他该给的。 “走吧。”周厉长叹一声，不得不承认，自己败了。老男人撒娇，不仅有用，而且致命。 裘舟抬头问：“去那儿？” 他顺手捏了捏裘舟的耳朵，笑道：“我家。” “真的！？”裘舟忽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周厉摊手，戏弄道：“你不愿意就算了。” “周厉，你最好了！”裘舟一高兴，环在周厉腰间的手猛地用力，径直将周厉抱了起来。 “诶！裘舟！” “嘭！” “啊！” “周厉！” 周厉捂着撞了车顶的自己的脑袋，幽怨地看着裘舟。 裘舟靠过来，扒拉着他的头发，急道：“有没有事，我看看？” 周厉一脚踹在裘舟腿上，斥道：“开车，回家！” * 等车开到自家车库，周厉才从感情用事地状态清醒过来。 他，答应裘舟，让他住进自己家了。 周厉抿唇，靠在了副驾驶上。 总觉得自己是，引狼入室了。 更何况，他和裘舟才认识多久啊，他怎么可能，会答应呢？ 周厉十分有理由怀疑，自己是被人控制。 【007！是不是你为了积分……】 007冷冷道：【你给自己上了最高权限控制锁，除了你自己，主系统都没权限控制你。别甩锅，你就是色迷心窍了。】 色……色迷心窍？二十八的老男人哪里来的色？ 周厉扭头，看着裘舟。 深邃的眼，挺拔的鼻梁，红润的唇，以及毛衣下，八块…… 周厉咽了口唾沫，收回了视线。 好吧，还是有点的。 僵硬的抓上门把手，周厉同手同脚下了车。 007嘲讽道：【出息。】 周厉轻咳了声，迅速调整了自己的状态。 “先生，给。”裘舟从车上下来，将车钥匙递给他，眼角眉梢还留有未及消散的喜色。 周厉看着他，忽然就释然了。住进来就住进来吧，这空落落的大房子，原本就该再来一个主人。 “留着自己开吧。”周厉没接钥匙，转而吩咐说：“我只有两天假期，你最好明天就把家搬好。” “好。” “家里没你的东西，你记得买洗漱用品。” “嗯。” “没问过我，不许带任何人来这里。” “绝不会。” “还有，我喜静，住二楼。你住一楼，没我允许，不许到二楼。” “好。” 周厉说一句，裘舟应一句，乖得像只刚被主人回家的哈奇士。 兴奋中透着傻气。 周厉实在拿他没办法，一时也想不出别的规矩，便将人带进了屋子。 裘舟进了屋子就四处瞧。 周厉将自己的拖鞋递给他：“先穿我的。”末了多问了句：“看什么呢？” 裘舟收回视线，问：“先生一个人住吗？” 周厉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他来这个世界有些年头了，一直这么住着，也没觉得不多，倒是裘舟往这屋里一站，让他觉得这房子他一个人住，是怪冷清的。 多住个人进来，也好。 裘舟似乎还有别的想问的，但没有说出口。 一楼就一间卧室，没得挑。周厉让裘舟看过后，就打发人去收拾东西，争取今晚住进来。 裘舟临走前，央求他晚上陪他去买帕子，牙刷等洗漱用品。 周厉本来是拒绝的，但裘舟楞缠着他，软磨硬泡一阵，他又在不觉间答应了。 待人走后，周厉从茶几摸了跟烟出来，靠在沙发上缓缓抽着。 平日里，他维持着四好霸总人设，烟、黄、赌、毒统统不沾，只有回了自己这窝，会释放出点原本的习性。 一根烟抽完，他将烟头按在了烟灰缸。 “七天。”算了算和裘舟认识的日子，又看了看这空荡荡的房子。 “还是快了点。”周厉自言自语，说完静了会儿，掏出了手机。 “喂，x导，我周厉，帮我攒个局，我捧个人。” “他年纪大了，等不起，你弄严厉点，最好封闭式拍摄。” “一周……放回来一天吧。” 打完电话，周厉带着笑，美滋滋地又抽了根烟。 最近接连被自家金丝雀拿捏，他这个霸总怎么也得反击。 别以为住进了他家，就能日日见着他。 演员嘛，就该在剧组呆着。 裘舟的行动力，远比周厉想的高。不过一个来回，裘舟就搬完了东西，收拾好了自己住的屋子。 周厉站客厅，瞧着裘舟忙前忙后还乐滋滋的模样，不由得笑了声。 到挺性急。先让你美几天。 临近傍晚，裘舟洗完澡，穿一身休闲装来到客厅。 周厉正在客厅打游戏，见他一身装束，随口问：“都收拾好了？” 第23章 “嗯，你玩你的。”裘舟走过来，坐在他身边，等他打完了手上这局游戏才叫他去超市。 周厉是个言出必行的人，答应的事儿鲜少反悔。 三两下结束手里的游戏，他穿上外套，带着裘舟去小区外的超市。 这片儿是别墅区，地广人稀，安静，但出行日用就不大方便了。不过住这种小区的，家里都有阿姨，也就不用自己跑上跑下，也就周厉这房子，就他一人住着。 他本来想开着，但裘舟说，刚吃了晚饭，想走走。周厉没拒绝，和裘舟安步当车，走在小区的人行道上。 冬夜静谧，路上行人也少。两人走着走着，便挨在了一处。 裘舟手动了动，用手背触碰他的手。 周厉怎么会不懂他的意思。 想着这人马上就要进剧组，索性把右手往他羽绒服兜里一揣。 裘舟笑了声，把自己的手揣进兜里，牢牢握住了他的手。 “这里环境真好，你在这里住多久了？”裘舟扫过小区花坛，随口问。 周厉想了想，道：“有五年了吧。自打接管集团，就住这儿了。” 裘舟闻言，垂下眉眼，意味不明地接了句：“竟然都这么久了啊。” 周厉没多想，又和他说了些自己的日常，裘舟静静听着，不时接两句。 皎洁的月光洒在雪地，照出一串长长的脚印。 周末结束，周厉回公司上班，裘舟到点就来公司送饭，跟个小媳妇似的。 公司不时传出三两闲话，但都被自家主管压了下去。 这顶头上司的上下班时间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他们可都盼着老板对象能夜夜缠着老板，并祈祷老板能长性一点，别再回到以前那状态，时不时地拖着他们在公司加班到半夜。 可惜，高管们还没过几天好日子，就见自家老板的对象，气冲冲进了老板办公室。 裘舟来时，周厉正好饿了，正要问裘舟今日吃什么，却见裘舟手里空着，什么也没拿。 周厉不知出了什么事儿，抬头看着裘舟。 裘舟压下怒气，委屈巴巴地问：“你给我接了个剧？” 第13章 人间 香山别墅，729号。 周厉坐在自家的温室花园，吃着裘舟刚烤的小饼干，看裘舟收拾东西。 裘舟做事儿一向动作麻利。但今儿却拖拖拉拉，一个不大行李箱，竟装了大半小时。 周厉抬眼，催促道：“还没收好？” 裘舟将最后一件外套塞进行李箱，极不情愿的合上了拉锁。 “先生，我……”裘舟看着周厉，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周厉抿了口咖啡，摇了摇头，“必须去。你一个大男人，天天围着我和灶台算个什么事儿？” “我进组之后，谁给你做饭，谁照顾你？”裘舟问。 周厉笑了起来，“你没来之前，我饿着了？” “那能一样？” “是不一样。”周厉摸着自己日渐松弛的肚腩，愈发坚定了送裘舟去剧组的决心。 天天这么吃，不行。 不一会儿，周厉给裘舟安排的房车就到了别墅门口。 周厉微微扬起下巴，道：“去吧。” 裘舟拎着行李箱，恋恋不舍地看着他。 周厉略一扬眉，提醒说：“忘了在公司答应我什么了？” 裘舟低下头，小声说：“没忘。” 周厉咬了口饼干，指着房车，“那还不快去？” 裘舟看了眼房车，又万分依恋地看着周厉。 周厉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饼干和咖啡，走到裘舟身边。 不等裘舟反应，周厉一把抢过男人的行李箱，往房车走去。 “诶，老板，给我吧。”司机跑下来，接过了行李箱。 周厉拍拍手，倚着车门，冲裘舟招了招手：“该走了，裘舟。” 裘舟听了，大步走过来。 不等周厉让开车门处的位置，裘舟一把将他抱进了怀中。 男人泛着淡淡檀木的气息，涌入周厉的鼻息。 周厉抬手，拍了拍裘舟的背，安慰说：“没事，等下周，你就能回来一次了。” 裘舟埋头在他肩颈处轻轻蹭蹭，哑声道：“周厉，别忘了你的承诺。等我回来……” “我知道，快去吧。” 裘舟上车，周厉目送车辆消失在明澈的霁雪天。 两日前，裘舟突然得知自己被周厉送进了剧组，气冲冲去了趟公司。 周厉原本是觉得两人的关系发展太快，需要一定的时间和空间来做缓冲。 但裘舟已经在他家住了小半个月，这小半个月可谓尽心尽力。既安分守己又从不提过分的要求。除了不时半夜梦游爬他床外，是真没什么过分的举动。 结果，幸福日子还没过完两周，就突然得知，自己被周厉送进了剧组，还是封闭式管理那种，顿时既生气又沮丧，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虽然周厉并没有将此当做惩罚，但裘舟却软磨硬泡，就是不愿意去。 周厉是个心软的男人，最受不得别人红眼睛和撒娇。 而裘舟，这个一米八几的硬汉，竟在不知不觉间将这俩手段训练到了极致。周厉差点又遭到了他的道。 当日的情况是这样的。 裘舟不愿意进组，于是来向周厉讨赦令。 第24章 周厉觉得这件事对他和裘舟来说，都有好处，便拒绝了裘舟。 谁曾想，他这劝说的话还没说完，裘舟就一屁股坐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红着眼睛，泫然欲泣，可怜巴巴地说：“先生，我不能离开你。” 若是旁人见了，一定会觉得他们再演戏剧。 毕竟两个一米八几的男人用这么姿势叠在一处，实在有些，不堪入目。 但咱们霸总，他、就、吃、这、一、套！ 他见裘舟觉得受委屈，当即心软得不行，这答应的话都涌到舌尖了。 但他仅存的理智让他想起，自己自认识裘舟以来，已经向他妥协过无数次了。每一次都是违背他的霸总行为准则的。 霸总觉得自己的人设要崩了，于是忍住心疼，强硬的拒绝了裘舟。 裘舟当即哒吧嗒吧掉起了眼泪。 虽然霸总已经闻见裘舟手指尖的风油精味了，但还是心软得不行，抱着人有些手足无措。 该怎么办呢？ 要怎么哄呢？ 万千思绪奔腾过霸总的脑子，忽然，一丝清明涌现。 霸总捧着裘舟的脸，在他脸侧落下一吻。 裘舟不哭了，霸总能感受到怀中人的战栗。 他想，自己成功了，于是趁机和裘舟讨价还价。 “裘舟，去吧。等你回来，我再亲你一口。” 裘舟被霸总亲了一口，当即意乱情迷，神魂颠倒，心驰神往！总之，根本没办法思考。于是就这样，因为一句“我再亲你一口”答应了下来。 至此，周厉也发现一道对付裘舟的秘诀。 他若跟你来软的，你比他更软，也能解决很多问题。 * 送走裘舟，周厉回到屋子，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与裘舟相处的这半个月，实打实地填补了他置身于这个世界时，所感受到的空/虚。 作为高危文常客，周厉早就习惯了命悬一线的生活。和平安逸的日常并不能消弭他深埋于灵魂深处的危机感，而那些世俗的欲望也根本没办法刺激他的神经。 他像一个游离世外的旁观者，独自行走于这方世外桃源。 但完全察觉不到桃源的美好。只觉得它是飘渺虚无的毫无意义的世界。 他找不到方向，甚至没有做任务，攒积分的兴趣。 但和裘舟在一起时，他突然就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美。 冬雪皎月，人世静谧，身边人的心跳是那么有力。 他想，这或许就是那些身处人间炼狱者所憧憬的人间。 人间果真如世人所说，很美。 【007。】周厉转身回到屋子，问自己的系统：【我还有多少时间？】 【007号系统因阈值波动，已掉线，维修中，现由主系统为您服务。】 【宿主您好，经计算，您已在此世界度过近9个世界年，按照您与系统的约定，您还剩1个世界年并680个世界时。祝您在余下的时间，旅途愉快。】 【我的愿望……】 【您放心，经前车之鉴，主系统已将您的愿望已写入底层逻辑，任何系统都无法肆意篡改。另外，您还有一个附赠的小愿望，请问您需要现在许下吗？】 【不用了。再等等吧。】 结束与主系统的对话，周厉回到温室花园，继续喝自己自己的咖啡。 大约两小时后，007修复上线。 周厉躺进花团簇拥的软椅，静静看着红日落入雾沉沉地远山。 【这饼干真好，可惜你们系统没有实体，尝不到。】周厉打趣说。 007用它那没有感情地机械音说：【知道为什么序列前十的系统不同于其他系统吗？】 周厉咬下一口饼干，随口问：【为什么？】 007道：【其他穿书系统由主系统直接创造，没有初始数据，需要不断服务穿书者，积累经验以构建自己的底层逻辑和运算方式。而我们不一样，我们的初始数据抓取自曾经的顶级穿书者。】 周厉扬眉，【所以？】 007说：【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喝过咖啡，也吃过饼干。在我还是穿书者的时候。】 周厉听了，眉头微微一皱，忽然觉得四周凉飕飕的。 007察觉他的情绪波动，问：【你怎么了？】 周厉犹豫了一会儿，说：【所以，你们序列前十的系统全是前代大佬的鬼魂？】 007抓狂：【谁说我的初始数据源已经死了！！】 【那他还活着？】 【不知道，或许已经死了吧。那十位顶级穿书者之所以愿意成为我们的初始数据源，是因为主系统承诺他们，许他们一个愿望。】 【和我那个愿望一样吗？】 【差不多吧。我那个数据源许的愿望是，脱离系统，消除属于穿书者的记忆，随机投放入某个世界。】 周厉听了，咬下半块饼干，忽然对这位与他做下相似选择的穿书者起了好奇心。 【他为什么要消除属于穿书者的记忆？】 【杀戮太重，梦魇缠身，连浮生丹都救不了他。他找上主系统之前，已经快疯了。】 周厉一愣，略微有些震惊，【连浮生丹都消不掉的血腥记忆，他这是杀了多少人啊？】 007静了会儿，说：【数以百计，七个世界的生灵。】 周厉捏着饼干的手，微微一顿。 第25章 七个世界…… 这么巧吗？ 第14章 起疑 裘舟走的第一天，想他做的饭。 裘舟走的第二天，想他……做的饭。 裘舟走的第三天…… 周厉坐落地窗前，给裘舟拨了个视频电话。 “先生！”电话接通，裘舟的笑脸出现在手机屏幕前，看模样，已经不怨他了。 周厉淡淡应了声，温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让他微微眯了眯眼睛。 裘舟见了，靠近手机，小声说：“先生，我很想你。” 周厉听后一愣，轻笑道：“粘人。” “我只粘你。”裘舟四处看了眼，见身边没人，便抱怨说：“你不知道，剧组把我手机都收了，若不是你打电话来，他们都不给我。” 周厉抿唇，略显心虚地别过脸。 裘舟见状，沉下脸：“这不会是你安排的吧？” 他压下嘴角的笑意，不置可否，随口说了句：“演戏要专心。” 说完瞧了眼裘舟身处地环境，转移话题，问：“在棚里呢？” “嗯。给先生看我的戏服。”裘舟站了起来，在手机前转了圈，“本来我都不会演戏，但那个导演一个劲夸我演得好，还说我天生就是为这个角色而生的。” 裘舟穿着一身玄色古装，头束玉冠，看起来是演了个大将军，剑眉星目，英武逼人。 周厉满意地点点头，随口问：“演的什么？古装将军？” “不是。我现在还是个侍卫。”裘舟在手机前坐下，同他说自己的剧本：“我本来是业苍国的太子。” 业苍…… “业苍与敌国旻周划河而治，百年来相安无事。” 旻周…… “但到了我这一代，旻周突降天灾，国内粮田被毁大半……周太子灵为了救自己的国家，于是挥师北上，入侵中原，灭了我的国家。” “国家被灭后，我四处躲藏，却意外被旻周的二皇子救下。” “二皇子的模样同他兄长一模一样，而且经常充当太子灵的替身。我误以为他就是灭我业苍的元凶太子灵。于是，我蛰伏在他身边，充当他的侍卫，伺机报仇。总之是个误会来误会去，最后大家都死了的故事。” 同胞皇子…… 周厉垂眸，若有所思。 裘舟见他分神，停下问：“先生，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些无聊？” 周厉回过神，摇了摇头。 “那我……” “先这样吧，裘舟。”周厉抬手假装看了眼时间，打断他说：“午休时间快到了，我下午还有个会，不聊了。” “……好。” 周厉挂断电话，缓缓站起身。 冬日暖阳照耀着市中心，高楼的玻璃窗，折射出冷厉的光束。 他盯着那些光束，凝神道：【007，连接主系统。】 【是。】 【主系统已连接。请吩咐。】 周厉抱臂，靠着落地窗，垂眸道：【请帮我查询，我目前身处的甜文世界存在几个任务者。】 【作为本世界的第一序次任务者，您有权限查询该世界是否存在其他任务者。但使用该权限需支付2000积分。您积分余额不足，系统无法为您开启权限。】 周厉瞥了眼自己刚一千出头的积分，眉头微微一皱。 主系统提醒道：【宿主正在进行的主线任务二，完成后最低可获得一千积分奖励。】 [驯养]主线二：春宵一刻值千金。 周厉抬手抵着下巴，切断了与主系统的链接。 007询问说：【怎么了，是发现了什么异常吗？】 周厉沉思片刻，对007道：【在浮生丹的作用下，我忘了很多东西。但在这个世界出现的人和事，却频频让我有熟悉的感觉。你说，会不会有人，跟着我，进入了这个世界？】 007道：【作为第二序次任务者进入世界，将付出非常高昂的代价。你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前，是积分榜一，但以你那时的积分，要想以第二序次任务者进入某个世界，仍然不够。】 【所以，宿主这个问题要成立，需要有一个硬性前提，那就是有穿书者在你进入这个世界后的9个世界年中，狂揽上万积分。此外还有许多软前提，譬如认识宿主。就概率而言，可能性很低。】 【不，我问的不是第二序次任务者。】周厉把玩着自己的手机，缓声道：“我是怕，还有第三个人。” 【第三个人！？】007惊道：【这几乎没有可能。主系统为了遏制第四天灾出现的概率，大大提高了大于1序次任务者的进入世界的难度。第三序次任务者这种存在，几乎只存在于理论中。】 是吗？ 周厉长叹了一口气，不等他想明白，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他垂眼，瞥了眼来电人姓名。 周凌。 他这时候打电话来做什么？ 周厉心下狐疑，抬手接了电话。 “喂，哥，什么事？” “弟弟！”这一声叫唤，如泣如诉，尖锐异常，差点将周厉抬走。 周厉赶紧把手机拿远，抬手揉了揉耳朵。 周凌悲痛欲绝的嘶吼，仍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 “呜呜呜，弟弟！我不活了！” “呜呜呜，弟弟！你知道吗，我养的金丝雀给我带了顶绿帽子！” 第26章 周凌，周厉在这个世界的血亲哥哥。s城著名的纨绔子弟。早年靠爹妈养，爹妈死后靠他这个穿书来的弟弟养。年纪虽轻，但胸无大志，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包/养男人。 说他命好呢，十六岁就死了爹妈不说，还摊上个变成植物人的弟弟。 说他命不好呢，也就苦了三年。现在他背靠周厉，是要钱有钱，要权有权，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 周厉对这个名义上的哥哥还算敬重，毕竟他曾衣不解带地照顾植物人弟弟三年。不管人多么的废物，至少这心是不坏的。 这会儿听到他哥被人绿了，周先是一愣，随后疑惑问：“这不是今年开春的事儿吗？” 今年开春，周凌被包养的情儿带了绿帽子，要死要活了好一阵，还是他带人把渣攻揍了顿，他哥才缓过来。 虽然这遭不知为什么要旧事重提，周厉还是耐心宽慰说：“哥，这都冬天了，放下吧。” 电话那头静了静，好一会儿才传来呜呜咽咽的声音：“呜呜呜，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人！呜呜呜！” “弟弟，我又被人带绿帽子了。” 周厉：“……” 一个人他得都有多惨，这帽子才能从年头绿到年尾。 第15章 取经 周凌在电话那头儿呜呜咽咽的哭，周厉压下烦躁，耐心问：“这次又是为什么？” “就，我不在外地包养了个小农民吗？”周凌道：“本来我和他都好好的，定期见一面，感情稳定，没有任何矛盾。结果，就在这几天，那个小农民的白月光回他们村了。小农民说他喝醉了，然后就和白月光……呜呜呜呜！” 小农民？ 周厉不懂，但大为震惊。 周凌仍在电话里吱哇吱哇地哭，周厉听着耳朵疼，赶紧安抚了几句，末了问：“你打算怎么处理？” 周凌咬着后槽牙，恶狠狠道：“我已经查到了，小农民陪他白月光到s市了。你赶紧给我叫几个人，我今天要卸了他们！” 周厉抬手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劝道：“哥，我们不是混黑涩会的，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那你说怎么做？” 周厉建议说：“你和那个谁签合同了吧？改天带个律师，和他们坐下来聊聊……” “聊聊？”周凌打断他，震声道：“我都被人带绿帽子了，你让我跟他们聊聊！？你还是不是我的好弟弟了？想当年，你被车创成植物人，是你哥我衣不解带地照顾你……” 周厉静下来，耐心听周凌控诉他。约摸半小时后，周凌地情绪平复下来。 周厉问：“还想卸了他们吗？” 周凌嗤了声，不屑道：“为他们犯法不值得。” “这就对了。”周厉放下心，引导说：“改天我找个两个顶级律师，你带着他们去，和他们好好聊聊。就算不能卸了那俩人，也让他们付出相应的代价。你看这样行么，哥？” 周凌犹豫了一会儿，点头答应了。 “不过别改天了。”周凌道：“就今天！那小农民外地人，再过几天他该回村了。这捉奸要成双，打脸要趁人多。今晚就是最佳时期！” 不等周厉说话，周凌一锤定音：“就这么说定了。你赶紧给我叫两个律师来，我在xx酒吧等他们，晚七点之前我要见着人，不然我跟你闹。挂了！” 电话那头安静下来，周厉放下手机，叹了口气。 在酒吧？那周凌要是喝了酒，纨绔脾性上来，越了界，伤了人…… 周厉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毕竟在和平世界，法律就是天。 周厉赶到周凌说的酒吧时，刚到七点。 周凌如约在酒吧门口等人，一头五颜六色的小卷发，外加一身水粉色的宽大西装，使他在大街上格外显眼。 在设定中，周凌是周厉的亲兄弟。所以，算是他借了周厉的光，生了张同周厉七分像的脸。模样自然说不上差，可就是这审美…… 顶级。 “哥，这儿！”司机将车停到路边，周厉按下车窗，抬手招呼了声。 “弟弟？”周凌见了他，有些惊讶，但很快就露出一个笑。 笑着笑着又哭了。 “呜呜呜！阿厉，我好难过！”周凌飞奔上车，立即扑到周厉怀里，呜呜痛哭起来。 浓郁的玫瑰花香混着车载香水钻入了周厉的鼻腔。 周厉抿唇，推开周凌，抬手按下刚刚关上的车窗。 冷风灌进来，周凌坐起身，用红得跟兔子似的眼睛盯着周厉，委屈道：“你嫌弃我！” “没有。”周厉生怕他发作，赶紧安抚：“车里太热了。” 周凌幽幽地瞥了眼窗外，“可外面在下雪。车内空调只有十度。” 周厉深吸一口气，关上了车窗。 周凌这才作罢，老老实实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老板，咱们去哪儿啊？”前排司机问周厉。 周厉示意周凌说话。 周凌环顾一圈，问：“律师呢？” 周厉示意周凌往后看。 周凌瞧见后面的轿车，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司机道：“xx影城，我找不着方向，你开一下导航。” “好嘞。” 周厉望着窗外的飘雪，恍惚间觉得自己听过这个地名儿，但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听过。 第27章 车辆上路，没到两分钟，周凌就不安分起来。 他扫过前排的司机，假意与周厉搭话：“小王怎么没跟着你？这位面生的司机哥哥能打吗？万一那对狗男男冲过来打我，他拦得住么？” 司机闻言，老实道：“老板的哥哥，你放心，我年轻的时候当过兵，一打五不在话下。” 周凌听到当过兵三字，双眼登时一亮，立即伸长脑袋和司机聊天，“司机哥哥现在也不老，看着也就三十岁吧。” “……”司机静了会儿，小声说：“老板的哥哥，我今年二十四，还不到三十。” 周凌一愣，盯着司机成熟硬朗的脸蛋儿看了半天，道歉说：“是我看走眼了，司机弟弟你莫怪。” 司机是个老实人，当即笑着说没什么。 见和司机没得聊，周凌坐正，看向一旁的周厉。 周厉一身黑色西装，坐得十分板正。 周凌眸色略沉了沉。 周厉对上周凌的视线，默默转开。 然而周凌却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他将安全带拉松，挪动身子，凑到了周厉身边。 “老弟啊，我听说你包了个小明星啊。” 周厉抿唇，不想和别人聊裘舟，于是反问：“今天给你带绿帽子的是，xx？” “谁？xx？怎么可能是他？它都是我前前前任了。”周凌托着下巴，叹气道：“是顾云啊，我的好弟弟。” “谁？”周厉完全没听过这个人。 “小农民啊。”周凌十分意外：“难道，我没和你说过我和他的爱情故事吗？” 周厉摇头。 周凌立即找到了了话头：“那你听我跟你细细道来，我和他相识于……” “谢谢，并不感兴趣。”周厉打断周凌，扭过头，继续看窗外的飞雪。 “哼！”周凌撅起个嘴，但没一会儿又凑了过来，“那你和我说说你那小明星。” 周厉闷声道：“没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可说的？我看，你是不想和我说！”周凌开始扒拉周厉的胳膊。 “真不是，刚开始，还不熟。”周厉退车门边。周凌受安全带限制，无法再靠近他。 “刚开始，不熟？”周凌狐疑道：“可我听说，你都让他住进香山了。他还天天给你送饭。这不像不熟的样子呀。弟弟，你对哥哥不坦诚啊。” “不是，”周厉坐正身子，皱眉道：“我的事情传得这么快吗？” “谁让你长得帅呢，底下员工都盯着你呢。我这儿还有你和那个男人的照片，你要不要看看。”周凌说着，将手机凑到了他面前，“你自己看，这人是不是你？” 周厉扭头看了眼，看清照片中的情景后，微微一愣。 照片中，他靠坐在椅子上，仰着头，半阖着眼。 穿着白色毛衣的男人弯着腰，十分温柔地替他擦拭嘴唇。 这是，他和裘舟在餐厅吃饭那次拍下的。 拍的人应该坐在他侧前方，所以裘舟只在照片中露了只耳朵，倒是他，全须全尾地呈现在了照片上。 “不过，单看这照片，你还挺享受的。”周凌双指放大图片，对着他的表情评头论足。 周厉回想起那日发生的事情，耳根略微有些泛红，一时没有接话。 周凌自顾自道：“不过，弟弟，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应该是top吧。怎么这会儿跟个弱受似的？你型号变了？” 弱受？谁？他？ 周厉再次将视线挪到那张照片上。 看看自己，又看看裘舟。 他好像……是有那么点……弱了。 周厉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周凌。 周凌一顿，屈服说：“瞧我这张嘴。咱就是说，这一张照片能说明什么，我弟弟作为身家上亿的霸总，怎么可能被这“小小的”金丝雀给攻了！” 周厉轻笑了声，勉强放过了周凌。 周凌老实地坐正了身子，但也就坚持了一小会儿。 一会儿后，周凌再次凑到周厉身边，小声说：“其实那什么，在下面很舒服的。这在上面吧，真没有和异性那个得劲儿。你那天想开了，可以试一次，哥向你保证，那滋味绝对让人忘不掉。” 周厉抬手，按着眉心，借此掩饰心头地不悦。 【宿主还没有在上面的经验吧？】007突然冒了出来，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虽然是事实，但周厉并不想回答它。 【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007提醒说：【是这样的，鄙系统是正直的、和谐的、纯洁的系统，所以，并没有相关知识可以传授给宿主。宿主为了任务二，最好是，提前预习一下。这不管上面下面，总能用到的。】 【咱们这毕竟是甜文，到时候，你一点经验没有，把人弄得血淋淋的，不好看。】 007尽到提醒之责后，便安静下来。 周厉认真想了想，看向周凌，求证问：“第一次，用那什么后面，会受伤？” 周凌见周厉回应他的话题，乐了，当即将自己的经验，倾囊相授。 “技术差是会这样。弟弟，哥跟你说啊，你要想试试，得找个技术好的。”周凌压低声音：“我刚开始没遇见会弄的，把我疼坏了。但后来碰到个会玩儿的，那感觉真是，如在云端，飘飘欲仙，死了也值。不然你以为，咱们这个圈子为什么遍地飘零，无1无靠。” 第28章 周厉听了，撑着下巴想了会儿，“也就是说，只要上面那个技术好，下面那个就可能沉溺其中？哪怕他以前是个1。” “不是有可能。”周凌拍着胸腹打包票：“是绝对！” “那，我就明白了。”周厉轻笑了声，忽然有了信心。这任务二，也是时候找个时间做了。 只是…… 周厉问：“哥，这怎么才算技术好的呢？” “这可真不好说，大家的感觉都不一样嘛。”周凌想了想，慷慨道：“这样，我回去把我的快乐源泉全发给你，你就照着视频比对，首先，硬件不行的，肯定不合适，然后就看那前什么戏能不能把氛围调动起来，再然是力道和速度，此二者缺一不可。” “不过，耳闻不如身受，等你经验多了，也就知道好坏了。” 经验多了…… 周厉眼神一沉。心想，他只能尽力去学，就算学不好，裘舟也只能忍着。要是他敢找别的人…… 呵。 周厉抿唇，仅是想想，眸色就冷了三分。 “呜呜呜！”突如其来地呜咽声，打断了周厉的思绪。 他扭头，一脸不解地看向周凌。 周凌咬着腮帮子，一头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呜呜呜。”周凌激动道：“没想到我们兄弟两人还有当姐妹的一天。好感动。妹妹你放心，姐姐绝对不会跟你抢男人。” 周厉推人的手骤然变成了拳头，并咬牙道：“我觉得我们最多只能有姐弟之情。” “老板，到了。”司机假装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稳稳地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周厉见状，手脚并用，将周凌薅下了车。 周凌下了车，立即整理好自己的衣裳，随后叉腰站在影城入口，扬声吩咐周厉：“妹妹，走，给姐姐报仇去。” 路上行人纷纷顿住脚，看向周凌，并用余光，四处寻找他的妹妹。 周厉下车的脚，猛地缩了回去。 “妹妹？”见身后迟迟没有动静，周凌疑惑地转过身。 周厉对司机道：“回香山。” 说时迟那时快，司机还没把脚从刹车上挪开，周凌已经扑到了车门上。 兄弟两人隔着车窗相望。 周凌妥协道：“弟弟，我仔细想了想，扯头花这种事儿，还是只能男人来。所以你还是我的好弟弟。” 周厉这才下了车，领着律师同周凌进了xx影城。 他们刚进影城，就迎面撞上一人。 作者有话说： 霸总：我要开始学习了！ 第16章 轻吻 天已经完全黑了，影城却还热闹着。一些来探班的年轻粉丝带着礼物相机围在剧组外，一些或没钱或追求真实背景的剧组正趁着风雪赶拍夜戏。 明晃晃的大灯照在雪地，圈出各自的舞台，让戏中人在此间表演。道具组忙前忙后，导演紧盯镜头，紧密的风雪声中混着沉闷的打板声和嘈杂的人声。 风雪渐急，周厉撑着把黑伞，缓步走在雪中。 周凌领着律师，步履匆匆，已经甩开他一大截。 “周厉，你快点儿。”周凌回头催促。 周厉颔首，加快了脚步，这刚进影城，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周总？” 侧身一看，是有段日子没见的苏连白。 偶然撞见，周厉内心并没有什么波动，除了想起那一万积分时，有那么一点痛心。他微微抬起黑伞，出于礼貌，冲苏连白点了下头。 苏连白有些尴尬，脸上挂着勉强的笑，但仍不忘同他寒暄，“周总怎么会在这里？” “我……”他话还没出口。 一个身穿蓝白冲锋衣的青年撑伞跑来，一把揽住苏连白，急道：“怎么不打伞就跑出来了？” 苏连白低下头，羞怯的叫了声“云哥”。 周厉见这里没自己的事儿，正要走…… “顾云？” 走前头的周凌却突然跑回来，叫出了那青年的名字。 青年见了周凌，微微一愣，半晌没说话。 周凌眼眶一红，冲上去就甩了那个叫顾云的青年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顿时盖过了周遭一切的杂声。 “诶！怎么打人啊！”苏连白叫了声，一把推开周凌。 很快，一群大汉陆续向这边跑来。看模样，应该是某个剧组的工作人员。 他们围拢过来，全都站在苏连白身后，七嘴八舌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连白抱着顾云的腰，靠在顾云怀里，抽噎说：“我不知道，是这位先生，冲过来就打人。” 顾云遮着脸，没有说话。 “你……你真是……混蛋！”周凌看着顾云，气红了眼，胸膛不住起伏，连平日撒泼的劲儿也拿不出来。 顾云护着苏连白，低下头，心虚地避开了周凌的视线。 “我**妈的！”周凌咬牙，猛地将手上的伞砸向顾云。 “诶，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剧组那边的人见了，立即上前制止。 “都别他妈碰我！给我让开！”周凌推搡着围上来的人群，大声嘶吼着。 而顾云却只是站在人群之后，护着苏连白，对周凌视若无睹。 拳脚无眼，不知是谁在混乱中推了周凌一把。 周厉看着无动于衷的顾云，眉头一皱，伸手接住了后仰的周凌。待人站稳后，他猛地推开剧组的人群，一脚踹在了顾云身上！ 第29章 顾云被踹飞倒在雪地里，发出沉闷的声响。 “云哥！”苏连白赶紧跑去搀扶。 剧组的人正想上前劝架，却有人认出周厉，喊了声：“是周总！” 余下的人纷纷顿住了脚，谁也不敢上前。 苏连白跟过周厉，这事儿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 而且，他们还听说，苏连白跟这位霸总分开时，可不是好聚好散。 如今见了这局面，大家心里不仅有了些别的猜想。 周厉到没想这么多，他只是觉得，周凌好歹是他哥，断没有让别人欺负了的道理。 他弯腰拾起地上的伞，撑好后再度看向周遭的人，扬声道：“都散了吧，我们这边怕得和这两位先生，好好聊聊了。” 原本还护着苏连白的众人，顿时作鸟兽散。 * “周凌，这事儿都是我的错！你要报复可以朝着我来，但我求求你，连白是无辜的，你让周总别对付他。他家里欠了很多钱，他母亲还病了，他不能断了经济来源！” 影视城一家24小时咖啡厅内，顾云正跪在周凌面前，痛哭流涕。 周凌怒斥道：“他缺钱，你就能用我的钱去给他平事儿吗？更何况，他是跟过我弟弟的，难道我弟弟会亏待他吗？” 顾云一愣，看向周厉。 周厉托着咖啡，慢悠悠喝了口。 苏连白站在周厉对面，面色惨白，嗫嚅道：“先生，我不知道云哥和您哥哥……” 周凌这会儿缓过劲儿，思路也清晰起来。见苏连白当着他的面跟周厉装无辜，当即骂道：“闭上你的嘴！要我弟弟今儿没来，我还不知道你他妈也是脚踩两只船的货色！你们两个真是绝配，我们兄弟俩沾上你们，真是晦气！” 苏连白缩着肩膀，畏畏缩缩道：“周哥哥，不是这样的，我没有给周总带绿帽子！” “没有！”周凌抬手掏出自己的调查记录，甩在苏连白面前：“你跟我弟弟那三个月，给顾云打了不下三百通电话。这是早上一通，中午一通，晚上一通啊！你还敢说没有！” 苏连白：“只是打电话而已，没别的了。” “没别的了？”周凌被苏连白的脑回路惊呆了，震声道：“你还想要有什么别的？” 苏连白抹了把泪，明白说多错多的道理，当即呜呜咽咽地不接话了。 “你们两人是真有意思啊，装着穷，卖着惨，结果受伤的只有我和我弟弟！”周凌说着，觉得自己实在太惨了，当即抱住周厉的胳膊，伤心道：“阿厉啊，你说咱们怎么就能摊上这种事儿呢？呜呜呜，咱们还没做成姐妹呢，就一起带上了绿帽子，呜呜呜！” 周厉端着咖啡的手一晃。 恰这时，他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放下咖啡，掏出了手机。 是裘舟。 周厉嘴角不自觉上扬，他推开周凌，走到咖啡店角落，接通了电话。 “先生。”裘舟低哑地声音传来。 “嗯。”周厉应了声，随口问：“下戏了？” 裘舟不答反问，“先生现在在哪儿呢？” “我在xx……”周厉话到嘴边，顿时想起，这个影城不就是他“流放”裘舟的那个影视基地吗？他顿了会儿，报了自己的坐标。 “我知道了，我来找先生。”裘舟说完，不等他答应，就挂断了电话。 周厉捏着电话，忽轻笑了声。 “哥，我还有点事儿。你和两位律师好好和他们谈谈，我就先走了。” 周厉拿上大衣，推开咖啡店门，径直走进了风雪中。 影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若要找一个人，还是得费些功夫。 周厉这边才走过一条街，就见一人穿越风雪，向他跑来。 风雪迷眼，模糊了来人的身影，可他还是一眼认出，那人就是裘舟。 “裘舟！”周厉扬声唤了声。 裘舟跑进，一把将他抱进怀里。不等他开口，一件温软的羽绒服当头罩下。 裘舟里面只穿着戏服，羽绒服一脱，便只剩下一层并不保暖的劣质布料贴在身上。 周厉怔了怔，抗拒道：“我不冷，你赶紧把衣服穿上！” “先生！”裘舟按住他，沉声道：“别动。” 周厉听出他话里带着情绪，当即一愣，缓声问：“怎么了？” “我怎么了，先生不知道吗？” 裘舟眸色深沉，带着周厉退到一处无人的巷子。 周厉见他不说话，眉头一皱，赶紧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披在裘舟身上。 裘舟却按住他的手，反手将他按在了墙上。 披在裘舟肩头的衣服，顺势掉进了雪地里。 “干什么！”周厉推了裘舟一把，想要把衣服捡起来。 谁知刚一侧身，就被裘舟按着肩膀，掰着下巴吻了下来。 这是一个极其蛮横的吻。 只在唇畔停留片刻，就撬开牙关，深入内城攻城略地。 周厉一时有些懵，搭在裘舟腰侧的手轻轻颤了颤。 “唔！” 横在周厉肩头的手向下滑去，勾住了他的腰。 两人贴在一处。裘舟起伏的胸膛，一下一下撞击着他的心口。 “放开！”周厉狠下心，一把推开裘舟！ 裘舟后退一步，身形踉跄。 第30章 “诶，小心！”周厉从愤怒中抽出一缕神志，伸手拽住了裘舟的手。 裘舟就着两人交握的手，再度将他抵在墙上。 温热的唇再度靠近。 接连被人冒犯，尽管这人是裘舟，周厉也有些忍不了。 他撇过头，用手肘抵着裘舟的肩窝，警告道：“别发疯了！” 裘舟看着他，不说话，墨蓝色的眸子里泛着极强的占有欲。 周厉看了也来气，用力一挣，翻身将裘舟按在了墙上。 他看着裘舟，扬眉问：“你他妈到底是怎么了？别装哑巴！说话！” 裘舟盯着他，质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见裘舟不好好说话，周厉也不想好生答，当即道：“你管我？” “我不能管你吗？” “你什么身份？凭什么管我？” “周厉！”裘舟忽然拔高了声音，颤声问：“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周厉一愣，没明白裘舟在说什么？ 裘舟红着眼睛，满眼委屈：“那个什么白莲花，你们都分开了，你还要专门为他跑一趟！周厉，你心里是不是有他！或者说有过他……” “谁？苏白连？”周厉松了手上的力道，问：“谁跟你说的这些啊？” “整个影城，所有剧组群，都在说这个事儿。”裘舟凄然道：“说你，周大总裁，一怒为红颜！还说你以前待他，温柔有礼，有求必应……” “周厉，我不许！我不许你有旧爱！”这句话，裘舟说得咬牙切齿。 风雪簌簌落下，落在裘舟眉眼，化作晶莹的水珠。 “你呀……总是爱瞎想。”周厉忽叹了口气，轻吻在裘舟的眉眼，吻去了那些雪化的水珠。 裘舟呼吸一顿，心脏砰砰跳动起来，原本的怒气瞬间化作了嗔怪，“这是事实！” 周厉放开裘舟，弯腰将地上的衣服捡了起来。 “穿上。别冻着。”他抖开衣裳，披在裘舟身上。 裘舟握住他的手，“周厉，你到底……” “嘘。”周厉伸手勾着他的脖子，“裘舟，你是信流言蜚语，还是信我？” 裘舟毫不犹豫道：“自然是信你。” “那你听着，我的心已经很久没悸动过了。”周厉带着裘舟的手，落在自己的心口，“可现在，你摸，感受到了么？” 裘舟闷闷地应了声。 周厉道：“裘舟，它为你乱了啊。” 作者有话说： 裘舟：他好主动，我好喜欢。 第17章 帮助 “喂？阿厉，你刚才急匆匆是去哪儿啊？” “没什么，去见了个人。” 周厉将电话放在肩头夹着，抬手帮裘舟解戏服。 裘舟这身戏服用料很粗糙，但设计繁复，看着单薄，实际里衣叠内衬，裹了好几层。 真麻烦。 周厉站在裘舟身后，没什么耐心地取着裘舟身上为固定衣服版型的回形针。 针尖透过布料，擦过裘舟的皮肉。裘舟闷哼了声。 周厉一急，压低声音道：“弄疼你了吗？” 裘舟摇头说：“没有，先生。” “卧槽？”电话那头传来周凌的惊呼声，“这都什么声？你到底干什么去了？阿厉，我记得你是个矜持的人啊。” “嗯？”周厉顿了顿，没明白周凌的意思。 周凌嫌弃道：“做着这档子事儿，就不要接我电话了。” “你想哪去了！”周厉呵斥了句，想想又觉得解释不清，索性直接问：“打电话做什么？” 周凌道：“没大事儿，就是跟你说一声，我这边谈妥了，准备回去。你回吗？回去就赶紧来，我还得坐你车呢。不回我就先走了，你让司机明天来接你。” “我回……” “先生。”裘舟转过身，拦着他的腰，小声说：“留下吧，留下陪我一夜。” “弟弟，你这是找了个妖精啊。”周凌见状，一锤定音：“那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定时间让司机回来接你吧。” “诶，哥！” “挂了，拜。” 周厉取下肩头的手机，看着黑掉的屏幕，瞪了眼裘舟。 他环顾四周，看着这不大不小但仅有一张床的酒店，问：“你把我留下，我睡哪儿？” 裘舟拍了拍床，“你睡床，我打地铺。” 酒店还不错，有暖气，地上还铺着地毯，大抵是冷不着。 周厉点头，勉强应下。 裘舟笑了起来，低下头，将脑袋凑到周厉跟前，“先生能帮我取一下头套吗？我取不下来，勒太紧了，我手指粗，弄不了。” 周厉抱臂作壁上观，“都让你回剧组，找化妆师了。” 裘舟用假发髻顶周厉肚子，祈求说：“先生，帮帮我吧。我想和你单独呆着，不想让那些化妆师服装师耽搁我的时间。” “那活该你疼！”周厉嘴上无情，但手上却动了起来。 他一手扶着裘舟的额头，一手手指嵌入头套边缘缝隙，一点点将裘舟的长发头套取了下来。 发套质量一般，又较裘舟的头小了一圈，将裘舟的额头勒得红痕累累。 周厉有些心疼，用手指抚摸着裘舟泛红的皮肤，“我拿了这么多钱，他们竟这样……” “先生。”裘舟坐直身子，拉过他的手放在脸侧，小声同他商量：“我不想演戏了，我想和你在一起。” 第31章 裘舟此时像个粘人的孩子。 周厉有些心软，但想着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还是狠心拒绝了。 “都接了，演完吧。人总的有自己的事业。”周厉道：“万一你红了，你就能在这个世……地方立足。这是个好地方。”我来了都不想走。 裘舟没听出周厉话里有话，想着和周厉各退一步，于是说：“那就演这一部剧，等演完，你就别赶我出来了做这做那了，我心里有数。” 周厉想了想，算了算时间，点头应下了。 “好，依你。” “周厉，你最好了！”裘舟仰起头，笑了起来。这般开怀的笑意，到漏了几分少年时的模样。 周厉低头，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他站起来，对裘舟道：“你自己脱戏服吧，我去洗澡。” 等周厉洗漱完，裘舟已经脱了戏服，正裸着精壮的上身，在屋内走来走去。 “怎么不穿衣服？”周厉看了眼裘舟身上的肌肉，悄无声息地裹紧了身上的浴袍。 裘舟笑道：“还没洗澡，等洗了澡就穿。” “那快去吧。”周厉让开浴室入口。 “好。”裘舟略过他，进了浴室。 两人擦身而过的瞬间，他瞧见裘周背上有许多纵横交错的抓痕。虽然已经痊愈，但仍能想见留下这些痕迹的人，是多么的不留情面。 周厉靠着墙，抬手扶住了自己的脑袋。他闭着眼睛，呼吸稍显急促。 一息后，周厉恢复如常，缓步走到床边，靠坐在床头。 酒店房间内装是纯中式风格，床是雕花大木床，床头还点着一盏红灯，跟结婚摆的红烛似的。 周厉盯着那灯看了会儿，仰头倒在了床上。 “嗡……” 手机不停地振动起来，周厉伸手拿起来看了眼。 是周凌给他发了亿条信息。 周凌：【我猜你今晚可能会用到。】 周凌：【哥多年珍藏，都给你了。】 周凌：【点击就看小马达公狗腰.mp4】 周凌：【18cm打桩机*哭小受.mp4】 余下省略99+新消息。 周厉关掉手机声音，随手点开一条视频。 约摸十分钟后，周厉将手机扣在床头柜，自己望着天花板发神。 他不对劲，他很不对劲！ 他看这种视频，竟然会想到裘舟。 想到裘舟就算了，可他带入的竟然还是裘舟在上他在下…… 这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 “先生还不睡吗？”裘舟洗完澡，给下半身围了条浴巾就出来了。 周厉瞥他一眼，眉头一皱，斥道：“穿件衣服！” “正准备穿。”裘舟蹲在行李箱旁，翻找着自己的睡衣。他两腿分开蹲着，浴巾有些遮不住。 周厉不小心瞄到，当即缩进被窝，用被子蒙住了头。 淡淡的檀木香气侵入鼻息，周厉想，裘舟今日定没让清洁阿姨换床单被罩。 那昨夜，裘舟岂不是像他这样，躺在这里。 周厉抿唇，觉得耳廓烧得难受。 “先生，先生……” 裘舟在床边叫了他两声。见他不应，又上手推了推，“周厉，别闷着睡。我换好了。” 周厉扒拉被子，露出两个眼睛。 裘舟见他满脸通红，当即上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这么烫，是不是着凉了？” 他看着周厉，眉头紧皱。 周厉道：“没有，闷着了。” “那你把被子盖下来点。”裘舟上手，把周厉的被子挪到了锁骨的位置，“不过今天气温低，雪又大，你来时就穿了身西装大衣，那怎么能御寒？” 周厉道：“那也比你穿着一身戏服在雪地里站半小时强。” “那不一样，周厉。”裘舟忽撩起睡衣衣袖，冲周厉秀了把胳膊上的肌肉，“你看，我身体比你壮多了！” 比你壮多了…… 壮多了…… 周厉当即闭上眼睛，气闷道：“关灯，睡觉！” “诶，你等等，我地铺还没铺。” 屋外天寒地冻，屋内两米大床，周厉哪舍得真让裘舟去打地铺。 他挪到床内侧，对裘舟道：“你睡床外边。” 裘舟一愣，墨蓝色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好似怕周厉反悔，他当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被窝。 “先生。”上得床的裘舟，立即向周厉表演了一个得寸进尺，这一进被窝就往周厉身边凑。 周厉躲了下，警告说：“中线为界，你要越界，就去打地铺。” 裘舟一顿，不敢再造次。 周厉轻笑了声，道：“睡吧，明天我还要赶早回市区上班。” “嗯。晚安，周厉。”裘舟伸手关掉床头灯，老老实实闭上了眼睛。 周厉躺了会儿，猛地想起自己手机上的视频还没关，伸手在枕头边摸了摸，没找到。 周厉坐起来，发现自己的手机还在裘舟那面的床头柜上放着。因为没关屏幕，所以还从缝隙处透着光。 开灯时尚看不见，这会儿却十分显眼。 周厉有些心虚，想着要把手机拿回来。 可惜的是，他这边的床弦抵着墙，床尾又有实木屏风挡着，要想拿回手机，他就必须越过横在外间的裘舟。 这不能让他看见了，还是等他睡着吧。 第32章 周厉这般想着，便靠在床头，盯着外间的裘舟。 视力逐渐适应暗夜，裘舟的面部轮廓也在黑暗中越发清晰。 周厉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他，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先生。”裘舟忽然睁开双眼，转向他：“你不睡觉，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周厉一时有些慌，瞥了眼床头的手机。 也不知道裘舟这眼睛怎么长得，竟然如夜枭般锐利，竟然在黑暗中也察觉了他的视线迁移。 “哦，你要拿手机。”裘舟顺着他视线看去，摸清了他的意图。 “叫我一声就行了，干熬着做什么。”裘舟伸手，去够床头的手机。 或许是见着了亮光，裘舟道：“哪个不长眼的，大半夜给你发消息？” 眼见裘舟的手就要碰到他的手机，周厉咬牙，猛地扑上前，率先一步将手机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按下关机键，屏幕黑掉，周厉松了口气。 他把手机丢回自己枕边，卸了气力，顺势趴在裘舟身上。 “那个手机而已，不用帮。我自己来……” 他说着，猛地察觉不对。 他刚看视频，想到自己和裘舟那什么，那玩意儿十分不争气的抬头了。 现在他这么一趴，那抬头的东西便径直抵在了裘舟的腰侧。 周厉闭了闭眼睛，默默躺回自己的位置，只期盼裘舟毫无察觉。 然而，大家都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年人了…… 他这边刚躺下，裘舟就顺势靠了过来。 活像只闻着肉味的狼。 周厉咬牙道：“你越界了！” “可先生你……”裘舟把着他的命门，凑到他耳畔，商量道：“先生，你说不需要我的帮助，可我想帮助你，怎么办呢？” 第18章 失效 怎么办，怎么办！ 你这手都不规矩起来了，你还在这儿问怎么办？ 周厉喘.息着，窝进裘舟怀里，只觉眼前阵阵发黑。 好不容易结束，周厉抬脚，软绵绵地踹在裘舟腿上。 “滚去睡地上！”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呵斥也没了平日的气势。 裘舟见他面红耳赤的模样，眸色渐深，起身去浴室洗手。 周厉揪着被子，勉强回过神，关了手机上的视频。 约摸半小时，裘舟从浴室出来，从柜子里拿出备用的棉被枕头。 周厉瞥他一眼，不解道:“你干什么？” 裘舟闷声道:“打地铺。” 周厉抿唇，冷哼了声，“你是该打地铺！” 裘舟轻笑了声，在床边地铺睡下了。 释放的愉悦感还在，周厉裹着被子，面朝内侧的墙壁。 活跃的大脑和疲惫的身体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想睡觉，可一闭眼就是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睡不着！ 就这么熬到后半夜，周厉气闷地踢了脚被子。 被子在静夜中，发出轻微的声响。 忽然，睡在地铺的裘舟动了一下。 他醒着？ 周厉屏息凝神。 裘舟悄悄爬上床。 周厉见状，悄然攥紧了拳头。 这不老实的东西。要是敢不规矩，我…… 下一秒，被他踹开的被子又回到了他的肩头。 裘舟替他掖好被子后，什么也没做，又悄无声息下了床，回到了自己的地铺。 周厉抿唇，攥紧的拳头骤然松开。 “裘舟。”他轻声唤道。 裘舟立即坐起来，愧疚道:“我吵醒你了？” 周厉抿唇，叹道:“上来睡吧。” 话音刚落，男人已经钻进了被窝。 修长有力的手臂横过来，一把将他揽进怀中。 “诶，你……” 得寸进尺！ “先生，两个人挨一起睡，暖和。”裘舟一本正经地说，瞬间堵了周厉的话。 裘舟的身体温度较一般人高，在冬夜里跟个小火炉似的，靠着格外的舒服。 或许是困意来袭，或许是眷恋已久，周厉破天荒地没有继续推拒裘舟。 他翻身抱着裘舟的腰，枕着他的胸膛，沉沉睡去。 裘舟搂着周厉，摸着他的头发，嘴角荡开笑意。 * 翌日，周厉回到公司。 助理上下打量着他，欲言又止。 周厉将签好的文件放在一旁，抬头对助理道:“有话就说。” 助理犹豫道:“老板，你昨晚上是不是没睡好啊？我看你这黑眼圈有点深啊。” 昨夜…… 周厉以拳头抵面，轻咳一声，遮掩道:“嗯。是睡得晚了点。” 那不知道得多晚，就是以前熬通宵，也没像现在这样……虚弱。 难道是身体不如以往，熬不动了？ 助理万分忐忑的地叮嘱：“老板你要注意身体啊，多睡觉，身体好。” “谢谢，我会注意的。”周厉抬手揉了揉眉心，将手里处理好的文件交给助理。 助理走后，周厉想了想，给剧组那边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x导。 “哎哟，周总，我这儿正想联系您呢。”x导笑着试探：“听说您昨天来影城了？哎呀，你说这事儿……我昨夜正好外出取景，不在组里，没能招待您，实在抱歉。下次我一定登门拜访。” 第33章 “没事。登门就不用了，我就是路过，顺便看看裘舟。”周厉略顿了顿，也不再和x导寒暄，直接道：“你们这个项目，资金不足吗？” “啊这……”x导支支吾吾道：“周总怎么这么问？” “随口问问。”周厉敲着桌面，漫不经心道：“就是我昨天见了裘舟。他的戏服和头套，既不合身，又单薄得过分。我就想啊，是不是咱们剧组的资金不太够，连道具都做不起了。” “哎呀，竟有这种事情？”x导慌张道：“我不知道这事儿呀。周总您别急，我这就去问问制片人和后勤。” x总说着不知道，其实心里门清。他们这群帮着大佬捧情人的，向来看人下菜碟，得宠的就耐心教，好生照顾，不得宠的就敷衍了事，还能趁机赚一笔。 周厉给他们打电话，那语气可说不上好，剧组那边就以为裘舟是个不得宠。 后来见了真人，觉得这不是做金丝雀的料，他们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于是各个部门都敷衍了事。 演员的戏无论好坏，一律一条过，完了只要夸夸夸，把霸总的情儿哄上天，根本没人拿得住剧组的错处。本着早拍完早拿钱走人的心态，整个剧组根本没人对这项目上心。 周厉要是不问，他们能将这个作风贯彻到底。 “我不急，你好好去问吧。钱的事情好说，不够可以问我要。我这边只有一个要求。”周厉缓声道：“别委屈了我的金丝雀。” “是是是。”x总连忙保证：“周总放心，一定是道具组那边出了问题，我向您保证，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嗯。辛苦了。”周厉见剧组那边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便点到为止，不再继续纠缠。 “哦对了。”就在对面惶恐忐忑之际，周厉漫不经心道：“你们那剧本怎么得的？听着挺有意思，古风宫廷悬疑，还是双生子设定，挺新鲜。” “剧本？”x导一时有些迷糊，如实道：“就打包买的。您知道有些工作室会屯大量本子，我看那便宜……啊不，我是说……它性价比好，价格低，但质量高，还是正剧，到时候说不定能上个星，您说是不是？” x导见说漏嘴，顿时慌张起来，连忙为剧本申辩，生怕周厉发现他的团队贪了一大半钱。 打包买的…… 那从剧组这儿也问不出什么了，周厉垂眸，随口揭过了这个话题。 “性价比高好，做生意不就图个性价比。” “啊？”对面懵了。 周厉道：“对了，裘舟那一周两天的假期取消了，你紧着点拍，早拍完，早把人给我放回来。” 他联系的剧组还是不大靠谱，把裘舟丢那里也是受罪。 看来，这种事儿，还是得让助理去做才能十全十美。 见周厉揭过致命话题，x导松了口气，忙不迭道：“好好好。” 周厉挂断电话，007道：【宿主很在意那个剧本？】 周厉偏头，反问：【有吗？】 【声东击西都使出来了。还说没有？】007道：【系统监测到，你询问剧本问题时，心跳比平时略快了一拍。】 【是吗？】周厉笑了起来，【那看来，我还是不大在意裘舟啊。帮他平事儿竟然心跳如常？】 007：【不，你那时候的心跳更快，但那是生气的正常反应。但你询问剧本时的心跳频率，明显是你刻意压制后的结果。】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那说明我伪装得不够好啊。】 007静了会儿，再次问：【你是不是察觉了什么？这个世界有什么问题吗？】 【等我攒够积分，问问主系统吧。也许是巧合。】周厉抬手揉着太阳穴，【你说得对，第三序次任务者的存在，确实是天方夜谭。】 第三序次任务者？ 007突然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计算系统高速运转，半晌后，它问：【宿主的浮生丹是不是失效了？】 周厉靠着椅背，抬手按着太阳穴，没有回答007的问题。 作者有话说： 就摸了一下那里。 第19章 意志 午餐时间，周厉在食堂吃饭，裘舟一口气打了十几个电话，都被他搁置了。 昨晚那般不懂事，总要晾一晾才好叫他听话，叫他知道，谁是这段感情的主导者。 或许是已经吃惯了裘舟做的饭，周厉吃着食堂的伙食，却总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味儿。明明和以前并没有什么区别。他叹了口气，随便对付两口，就搁下了筷子。 “这就吃饱了？” 声音在身后响起，周厉扭头，看向说话的人。 周凌冲他招了招手，坐到了他对面。 周厉问：“你怎么来了？” “失恋了，没事儿干，来陪陪我的好弟弟。”周凌笑着道。 周凌这一坐下，食堂不少女生都看了过来，纷纷和他打招呼。 “凌总，好久不见了。最近忙什么呢？” “嗨，别提了。”周凌哭丧着脸冲姑娘们道：“我被人甩了！” “谁这么不长眼，竟然负了我们凌总。”姑娘们赶紧安慰说：“凌总别难过，吃饭了吗，我们请客！” “不用了。你们周总这份都没动，我和他吃一份就行。”周凌伸手，将周厉面前的餐盘拖了过去。 周遭瞬间响起低笑声，间杂着“兄弟俩感情真好”之类的话。 第34章 周厉皱眉，不满道：“自己买一份去。” “浪费。”周凌道：“这有什么的，你是没过过苦日子。想你躺病床上那三年，我天天吃你剩饭。” 周厉一愣，微微眯眼。 周凌取了双新筷子，夹了口菜在嘴里，含糊道：“别感动，别感动，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哥哥照顾你是心甘情愿的。” 周厉扶额，压低声音：“植物人不都输营养液吗？你还偷喝我营养液？” “害，总得喂你两口饭吧。”周凌被戳穿也面不改色，甚至还能厚着脸皮骂周厉：“你个白眼狼，就是不相信哥哥对你的付出。” 不是不相信，是周厉那三年虽然躺着，但意识还在，知道兄弟两人绝对没有惨到吃不起饭的地步。 不过周凌不是把这些事挂在嘴边当闲话说的人，他这么说必定有自己的目的。 周厉思索一番，问：“你是不是又没钱了？” 周凌夹菜的手一顿，尴尬的笑了笑。 周厉沉下脸，“你钱呢？” 按理，周凌昨晚才从那什么顾云手里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应该这么快缺钱花。 想着自己这哥哥平日不着调的样儿，周厉追问道：“是赌球赛马输了，还是又给人骗了？” “不是！你就不能想我点好？” 周厉扫了眼周凌面前的餐盘，轻嗤了声，威胁道：“明天绝对没有剩饭给你吃了。” “哎呀！”周凌放下筷子，妥协道：“好吧我承认，我是没钱了，不过我是做好事去了。” “做好事？” “是这样的。”周凌道：“我昨天不是从顾云那里追回两百万吗？” “嗯。所以钱呢？” “不是。你听我说完。我睡了一觉，觉得他俩实在是不容易了。”周凌道：“那苏连白真的太惨了。家门不幸啊，有个败家兄弟不说，母亲还病了。这些年得亏有顾云帮衬着，不然他怎么活？我昨天竟然还去找他们还钱，真是丧了良心了。呜呜，我怎么能这么坏呢！” 周厉听着，眉头越皱越紧，当即点了点额头，问007：【怎么回事？】 007道：【苏白连作为甜文世界的主角受，世界法则是偏向他的。所以，不会有人真心想要伤害他，如果有，也是容易解决的小角色，并很快就会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愧疚，自责。】 【所以他这是被世界意志影响了？】 【可以这么说。】 【多久可以缓过来？】 【只要不牵涉主角受，世界角色的生活将一切如常。】 周厉颔首，略微放下心来。 “所以，我早上把我所有的现金，全部捐赠给苏连白了。”周凌说完，低下头，“事情就是这样，我现在连吃饭的钱都没了。” 意志这么薄弱，竟然随随便便就被世界意志影响了。不过作为书中世界的角色，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但凡是个意志力强的，都被主系统提取入穿书局了。 周厉叹了口气，无奈道：“我给你划两百万应急。公司这边正走着十几个项目，没有多的现金了，你要不够用我再给你几套房产。” “呜呜呜！”周凌红着眼眶，忽然站起身，越过饭桌，一把抱住了他。 “弟弟，这辈子遇见你真好！” 周厉赶紧将周凌推开，“多大人了，别抱我！” 周凌也不生气，坐回位置将余下的饭菜吃了。 周厉见周凌知足常乐的模样，不禁有些恍惚。 “弟弟，你手机亮好几次了，不接吗？”周凌吃完饭，指着他手机说。 周厉扭头看了眼，屏幕上的未接电话数都快突破三位数了。 “谁呀，这么急性？也不怕闹得你不耐烦？”周凌说着，突然八卦起来，“不会是昨晚上那个小妖精吧？” 周厉轻笑了声，拿上电话，往自己办公室走。 周凌追上来，“诶，走什么，说说嘛。那小妖精是不是特缠人，你瞧你这黑眼圈。” 周厉加快脚步。 周凌小跑起来：“别害羞嘛，和我分享一下呗。我昨天那么慷慨，把我压箱底的快乐源泉都给你了。” “说起来，你看了吗？怎么样？不错吧？” “嗷！你不理我，不会是昨晚就找人实践过了吧？” “我就说，你平日身体这么好一人，怎么会有黑眼圈。原来是……” 周厉终于听不下去，顿住脚，呵斥道：“住嘴！” 周凌脚步一顿，做了个封嘴的动作。 周厉转身继续往前走。 周凌在身后幽幽道：“我这是关心你，第一次不好好弄，会出问题的。” 周厉再度顿住脚，转过身黑着脸道：“没有那回事！” “还没发生？”周凌道：“那我这个当哥哥的，更得给你说道说道了。” “不需要。” “怎么会不需要呢？享受快乐的前提是掌握足够多的知识。” “两百万你还要不要？” 周凌脸色一变，当即正色道：“我这就走！” 好不容易回到打发走周凌，周厉回到办公室，手机上的未接电话已经快突破两百了。 “这祖宗，真是一会儿都晾不得。” 周厉关上门，接通了裘舟的电话。 “周厉！” 混着委屈、生气和暴躁等诸多情绪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第35章 “嗯。”周厉应了声，硬邦邦回道：“怎么了？” 那边急促的呼吸声一顿，态度也软了下来，“怎么不接我电话？”语气里只剩委屈这一种情绪。 周厉不慌不忙道：“在吃饭。” “吃饭就不能接我电话吗？”裘舟生气问：“你是不是故意晾着我？” 周厉抿唇，压着笑意，调笑道：“对呀，故意的。” “你……”裘舟气结。 野狼要装不下，要发火了。周厉这般想着，嘴角又向上扬了扬。 “为什么？”裘舟哑声问。 “没有为什么。你不听话，我不喜欢，仅此而已。” 周厉说着，走到咖啡机旁，饶有兴致地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以前竟然没发现，撩拨伪装成羊的狼是这么有趣的一件事。 “我没有！我听话！”裘舟颤声道：“周厉，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对我，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为什么今天就要取消我的假期！你不想见到我吗？” 周厉一愣，眉头缓缓蹙起。 这是怎么了？ 裘舟声音逐渐带了一丝哽咽，“周厉，对不起，我错了！如果是因为昨晚上那件事，我和你道歉，我不该未经你允许就碰你。都是我的错，是我自以为是，以为你是愿意的！” 不对劲，这个情绪不是伪装出来的乖。倒像是，自觉做错事的自责和后悔。 “裘舟，你听我说……” “对不起，周厉，对不起……不要取消我的假期，我想见你！我真的很想见你！我根本就受不了见不到你的日子！” 周厉原本想和裘舟解释，他不过是逗他的。可裘舟却好似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中，在电话那头一个劲儿的道歉，根本没办法听他说话。 这到底是怎么了？ 周厉有些慌，赶紧把手上的咖啡放在一旁，转身去找车钥匙。 忽然，窗外传来一道持续且尖锐的鸣笛声，紧接着，电话里也传来同样的声响。 虽然那道声响淹没在裘舟的声音之下，极其微小，但周厉还是敏锐的听到了。 他意识到了什么，立即跑到落地窗旁，向下看去。 室外正在下雪，步行街上没什么行人，但有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他公司楼下。不知道站了多久，肩头的雪积了厚厚一层。 裘舟…… 即便隔着雪幕，看不清脸，周厉还是认出了雪地里的人就是裘舟。 或许是裘舟看到了他，或许是他站够了。裘舟垂下抬起的头，转身要走。 周厉立即喝道：“站在那儿！别走！” 那人的脚步果然一顿。 闹什么呢？ 周厉弄不明白，但心里却慌了。他电话都没来得及挂，立即拿了伞和外套，跑下楼去。 作者有话说： 换了个时间蹭玄学，改到12点更新。 第20章 改变 电梯下行。 明明是高速电梯，周厉却觉得它慢得离谱。 他攥着手里的电话，听着从电话里传来的喘.息声，莫名觉得这事儿大了，心里乱得不行。 好不容易下到一楼，电梯门只开了个缝儿，周厉就侧身挤了出去。 “裘舟！” 他冲进风雪中，喊着裘舟的名字。 裘舟站在广场中央，一动不动，几乎被雪淋成雪人。 更要命的事，他是从剧组直接跑出来的，全身上下就穿了件单薄的戏服。 这样冷的天，他怎么受得了！ 周厉的心像是被一锤子砸了一下，疼得不行。 “你是不是疯了！”他跑过去，粗暴地推掉裘舟身上的雪，把手里的衣服裹他身上。 裘舟见了他，暗淡的眼睛突然亮起一丝光。他握着周厉的胳膊，颤声道：“周厉……” “我在这里，裘舟。”周厉一面同裘周说话，一面摸他的手和脸，触及的肌肤冰块一般凉。 “你是不是疯了！”周厉强忍心疼，骂了裘舟一句，随后拽着他往公司大楼走：“快进屋里。” 裘舟走了两步，忽箭步上前，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周厉。他将脑袋埋在周厉肩头，哑声道：“周厉，对不起，我错了。你不要取消我的假期，周厉，我求求你，我不能那么长时间不见你。” 有温热的液体，落在周厉颈侧。像融化的雪，却有着微温的热度。 那是裘舟的眼泪。 摸着裘舟冰凉的双手，又听见他的耳语，周厉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的裘舟怎么了？什么时候这样脆弱，这样好哭了？ * 办公室内，周厉抱着裘舟，让助理一件又一件往两人身上盖被子。 助理瞧见裘舟这模样，也不敢问怎么了，只能按着自家老板的吩咐，取来取暖的物品和饮用热水。 “好了，放这儿吧，麻烦你了，剩下的我来吧。”周厉示意助理把热水放桌上。 “好。有事随时叫我。”助理放下热水壶和杯子，关门走了。 整个办公室只剩周厉和裘舟两人。 裘舟自进了办公室，就一直抱着他，无论周厉怎么说，他都不肯放手。 周厉十分无奈，却也只能任裘舟这样抱着。 裘舟靠着沙发，周厉拢者被子，靠在裘舟怀里。他摸着裘舟逐渐回温的身体，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给裘舟倒了杯水。 第36章 “喝口水。” 裘舟看着他，揽着他的手骤然收紧。 “裘舟！”周厉护着水杯，用手肘抵着裘舟的肩头，勉强稳住身子。 裘舟厉声道：“周厉，你要骗我。你想趁我喝水的间隙逃跑！” “这是我的办公室，我跑哪儿去？”周厉哭笑不得，将水抵到裘舟嘴边，骂道：“你演戏演傻了吧，赶紧给我喝了！” 裘舟或许是真傻了，只觉思绪断断续续，无论脑中的006强调什么，他现在都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放开周厉，他会跑。 裘舟就着周厉递来的水，咕噜咕噜喝了两口。等他喝完，周厉又给他到了杯水，抵到唇边。 待裘舟身体内内外外地寒意彻底散去，周厉道：“去洗手间冲个热水澡吧。” 也不知道裘舟穿着戏服在雪地里站了多久，即便知道他冻不坏，周厉见了也觉得心惊。 要是他没察觉裘舟来了，裘舟这会儿是不是还在雪地里站着？ 周厉想到这茬儿，心里就十分难受。 裘舟听了他的话，墨蓝色眼珠子阴沉沉地盯着他，语气更加不善： “你是不是想趁我洗澡逃……” “我不想我不想！”周厉打断裘舟，自嘲道：“在你眼里，我是落跑的新娘吗？” 裘舟听了，眸色一亮，“你真的不跑？” “不跑！” “那我们一起去洗澡！”裘舟站起来，打横抱起周厉，往洗手间走。 “诶！你他妈……”周厉没忍住爆粗，刚想从裘舟怀里蹦下来，就见裘舟的表情变得十分怪异。 “你还说你不想跑！？” 周厉只能打住，任裘舟抱去洗手间。 临近门口，周厉提醒道：“你倒是拿件衣服啊，这又不是在家里！” * 洗完澡，裘舟总算正常了点。 周厉缩在沙发上躺着，裹着被子，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 裘舟蹲在沙发边，隔着被子帮他按揉酸软的大腿。 “啊！”周厉抬手轻拍在裘舟脑门，“轻点。” 真是，昨晚上来一次，今儿白天又来一次，这还让不上人安生了。 “好。”裘舟放软手上的力道，人却偷偷凑了过来。 周厉斜眼睨他，裘舟垂下脑袋，低声问：“先生明明是喜欢我那样做的，为什么要因为昨晚的事情罚掉我的假期？” “罚你怎么了？我想罚就罚了！”周厉本来都心软得想摊牌了，可转念想到裘舟在卫生间按着他摸来摸去，又有些气不过。 喜欢是喜欢，可不对劲也是真不对劲。 作为立志当攻的人，怎么能让人这样被人按在墙上摸哪里？ 裘舟眼神略微变了变，但很快又被压了下去。他摸进被子里，握着周厉的手，祈求说：“不要这样罚我好不好？我不能这么久都见不到你。周厉，我知道错了，你换个惩罚吧。” “哦？”周厉侧过身，与裘舟面对面，问：“你错在哪里？” “我……”裘舟咬牙道：“我不该摸你！” “还有呢？” “还有？”裘舟认真思考道：“不该抱着你睡觉？” “还有！” “还有什么？”裘舟想不到，猜测说：“不该跑出剧组来见你吗？可我没有来见你，我跑到楼下就忍住了！我本来想偷偷看你一面就走的，是你自己发现我了。” “巧言善变。” “是真的。周厉，我再也不敢不听你的话了。我发誓。周厉我发誓好不好。”裘舟举起一手，正色道：“我裘舟发誓，从今以后要是再不听周厉的话，我就……唔。” 周厉抬手，捂住了裘舟的嘴。 裘舟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周厉瞧着他，眼眶阵阵发热。他不敢眨眼，哑声问：“什么时候来的？” “听那人说我假期取消，我就……来了。”裘舟一顿，见周厉脸色越发难看，悄然低下了脑袋。 周厉是上午八点给剧组打的电话，他发现裘舟时，已经是一点多了。 刨去路上的时间，那裘舟至少在雪地里站了两小时。 周厉忽深吸了一口气。 裘舟低着头，用侧脸蹭他的手心，解释说：“周厉，我知道我不该不服从你的安排。可我真的忍不住，我想见到你，周厉，我想天天都见到你！” “我知道我不该从剧组跑出来，我知道错了。我本来只是想站在你们公司楼下，远远地看一眼你的影子，看一眼我就走。” “可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害怕，我就想给你打电话。那时候我就想，听一听你的声誉我就走，可你……不接。” “我很慌。周厉，明白吗，你不理我，我真的很慌。那种将很长时间见不到你的预感，真的会逼疯我。” 裘舟说话的声音已近嘶哑，表情与语气全都透露着深深地无助。 他害怕，他想道歉，他想让周厉回心转意。 那些怀抱白骨的日日夜夜，那种永失所爱的痛楚，已经将他逼疯了一次又一次。 而现在，他连疯都不敢疯。 “周厉，我错了，我认错，我以后听话，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罚我……” “裘舟！”周厉再也听不下去，扬声打断了裘舟。 裘舟看着他，以为是自己的反省得不到位，慌张道：“周厉，我知道的，我知道我错在哪里，你别……” 第37章 周厉忽坐起身，抱住裘舟的脖子，追着他的唇，吻了上去。 一吻毕，周厉抱着裘舟，坦白道：“那不是罚你，裘舟。对不起，我取消你的假期，只是想让你快一点拍完那该死的电视剧！” 这次你没错，错的是我。是我没及时察觉你的情续，没早一点发现你已经来了，没有把事情说清楚…… 对不起，裘舟，是我没忍住我的劣根性，总是想欺负你你，掌控你。 “真、真的吗？你不是罚我？”裘舟怔怔的看着周厉，顿觉劫后余生。 “嗯。不是。” 这一声轻“嗯”还了裘舟无上的勇气。他伸手抱着周厉的腰，回了他一个深吻。 窗外大雪倾城，白茫茫一片。 周厉忽然就想起了自己捡到裘舟的那天。 那是一个末日世界，裘舟满身是血，倒在素白的雪地里格外的醒目。 他本是要死的。 可周厉路过他时，他突然挣扎着伸出手，死死地拽住了周厉的衣摆。 他说：“神明，救救我。我会听你的话，我会听你的话。求你不要放弃我。” “我会听你的话。” 这是裘舟曾经撒下的弥天大谎。 而那次求救，也是那个世界的裘舟，唯一一次向周厉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此后十余年，两人相伴同行，裘舟将自己的霸道，强横，不听劝阻，独断专行，展现得淋漓尽致。 可偏偏，周厉也是这样的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相互保护，相互撩拨，又相互试探对方的底线。 直到最后，两人都丧失了和对方交流的能力。 所以当那些血淋淋的真相扑面而来的时候，周厉除了和裘舟一刀两断，再想不出别的解决办法。 但现在，裘舟变了。 作者有话说： 裘舟去进修了中学数学，终于明白，cos0=1。 周厉上个副本死早了，错过了这堂课，所以他……嗯。 第21章 理解 “先生，回去吧。” 夜幕降临，裘舟拿来外套，给周厉披上。 周厉看了点时间，合上电脑，点了点头。 因为白日在办公室洗了澡，周厉怕就这样出去会让人浮想联翩，所以刻意等到所有员工都走后才离开公司。 路上，裘舟小声问:“先生是觉得我见不得人吗？” 周厉穿上外套，歪着脑袋瞅了他一眼。 裘舟迎着周厉的目光，委屈道：“那先生为什么要等到天黑没人了才肯走？” “你说呢？”周厉扬手把自己手里提的换洗衣物丢裘舟怀里，骂道：“正经人哪会大白天在办公室洗澡！还他妈洗……鸳鸯浴！” 裘舟接过衣物，笑了起来，没脸没皮道:“我不觉得有什么不正常，而且我们什么都没做，不是吗？先生。” 又装起来了。 周厉懒得跟他贫嘴，自己去车库开车，将两人拉回了香山别墅。 裘舟进了屋子，把外套一脱，袖子一撩，就准备大展身手。 “先生，今晚想吃什么？” 周厉漫不经心道:“白水煮面。” “嗯？”裘舟不解，“你最近在节食？” 周厉放下车钥匙，不置可否。 裘舟仿佛明白了什么，立即跑到厨房，打开冰箱门看了眼。 一分钟后，裘舟气冲冲返回客厅:“周厉！这几天你没好好吃饭，是不是？” “吃了啊。”周厉指着厨房，“你没看见那面都要吃完了。” “你！”裘舟气结，丢下一句“等我”后，就披上外套离开了别墅。 周厉走到沙发边，打开了自己还没通关的游戏。游戏刚开局，手机就响了。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x导赔笑道:“周总，实在抱歉，这个点儿还来打扰您。” 周厉冷漠问:“什么事？” “那个……嗯……”x导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周厉没什么耐心，当即呵斥了一句，x导立即道:“周总，那个裘舟，他跑了！” “哦？是吗？”周厉沉下脸，语气沉沉：“什么时候跑的，为什么要跑？” “哎哟，这早上就跑了。至于为什么跑？这这这……我就是将您的意思传达给他，谁知道他听了很生气，就跑啦。气性可大了。” 周厉忽略最后一句，追问：“人是早上跑的，你却等到晚上才给我打电话。你这效率，是怕人跑不远啊。” x导一愣，赶紧道：“哎呀，周总，这事儿实在是怨不得我啊。我以为他只是跑出去消消气，等气消，自然就回来了。可谁知……他这一跑就是一天，剧组都因为他停工了，这浪费的资金……算了，这些都不说了。我这边也是担心他的安危，所以想问问您，他现在是在您那里吗？” 电话那头，x导琢磨着周厉的态度，一边为自己开脱，一边试探裘舟的去向。 说来，x导现在正因为裘舟这事儿忐忑着呢。 早上，他听霸总那意思，应该是挺喜欢那金丝雀的。 可他瞧着裘舟，那那儿都不像个金丝雀。本着诲人不倦的处事法则，他传话的时候，故意隐瞒了周厉关心裘舟戏服那些事儿，随后又把取消假期说成了是周厉对裘舟的惩罚。 本来嘛，金丝雀这种职业，就不能太给面子，否则他们就会恃宠而骄，踩人头上作威作福。 第38章 x导是个见惯豪门风雨的人，最会拿捏这些金丝雀。 他敲打（pua）裘舟，也不过是想让他明白，人无千日好，等周厉不要他了，他什么都不是。 谁知道裘舟这么经不住刺激，他还没说几句话，人就跑了。 一跑就是一天。 刚开始，他还有些惶恐，怕裘舟跑周厉那里告状，本想先发制人，参裘舟一本。可后来转念一想，觉得先发制人，不如静观其变。 先看裘舟怎么说，再看周总什么态度，到时他再随机应变，方是最稳妥的办法。 于是他打定主意，敌不动，我不懂。可他等啊等啊，一直等到晚上都没等到霸总的电话。 他心里忐忑不安，于是主动打了这通电话。 本来只是想探探霸总的口风，可他一听霸总的语气，就觉察不对，于是赶紧甩锅给裘舟。 若是一对没敢感情的，怕真被他给挑拨了。 可惜，这是周厉和裘舟。 周厉虽不懂x导那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但就种种事情的结果而言，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这什么导演，不能用了。 “周总？”x导见电话里一直没声音，忐忑问:“他没去您那里吗？要不我连夜发动剧组的人去找找？” “不用了。”周厉道:“人在我我这里。” “好好好，人没事儿就好。”x导虚情假意地应和，末了试探问:“他有和您说什么吗？” 周厉闻言，冷冷道：“没有。” “没有？”x导一愣，打好的腹稿全盘作废，“噢，那他，他……” “他什么？”周厉抬手撑着侧脸，语气逐渐冷了下去。 x导吓得一抖，当即说了句“没什么”，随后不等周厉说话就挂断了电话。 “挂了？”周厉冷笑了声，立即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去，让他给裘舟那项目换个导演，并让原来那位x导，有多远滚多远。 和助理交代完事情，周厉挂断电话，靠着沙发，长叹了一声。 原本他觉得，事关裘舟，他得亲力亲为。可经历过这一遭，他才发现，自己也有办不好事儿的时候。 比如这找导演，当初助理给苏连白联系各种资源的时候，可没闹出过这种事情。 不得不承认，霸总文里，万能的不是总裁，而是总裁身后的助理。 “怎么唉声叹气的？”裘舟恰好在这个点回家，一进门就听周厉长吁短叹。 周厉转身，跪坐在沙发上，冲裘舟招了招手。 裘舟将手里的菜放进厨房，走到周厉身旁坐下。 “怎么了？”裘舟问。 周厉坐正，伸手揽过裘舟的肩膀。 裘舟看着他，背脊挺拔，一动不动。 周厉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吩咐说:“你靠着我！” “噢，好。”裘舟动了动脖子，乖乖地靠在他肩膀上。 沙发对面有一面镜子，刚好照出裘舟依偎在他肩头的模样。 不和谐，实在不和谐。 别的金丝雀靠着自家霸总，那叫小鸟依人。 可裘舟往他肩头这么一靠…… 活像哈士奇扭着了颈椎。 “算了算了，你还是坐好吧。”周厉赶紧把裘舟推开。 裘舟一脸莫名地看着他。 周厉清了清嗓子，正想就今日的事情，好好同裘舟道声歉，就听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地叫唤起来。 裘舟立即起身，说:“我先去做饭。” 第22章 回忆（抱歉，这章更掉了，补上。） “先生，来，先吃点水果垫垫肚子。”裘舟去了趟厨房，又很快回来，往周厉手里塞了小半碟切好的什锦水果。 周厉捧着果盘，跟着裘舟来到厨房。 裘舟道：“你去歇着，我很快就好。” 周厉倚着门，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这是打定主意要看他做饭了。 行。 裘舟笑了声，扯过一条暗红色的围裙套在自己身上。系背后那两根绳子时，他双手向后背伸展，上身前倾，露出近乎完美的腹肌和腰线。 周厉轻咳一声，放下水果走到裘舟身后，道：“我来吧。” “好。” 细白的手指捻着暗红色的细绳，周厉低头，认认真真地打了个蝴蝶结。 拴好绳子，周厉看着手里的绳结，不由愣了愣。 “先生，怎么了？”裘舟见周厉好长时间都没动静，不由问了一句。 话音刚落，周厉从背后环过他的腰，轻轻拥住了他。淡淡地冷香拂过鼻息，温暖的触感从脖颈延伸到整个后背。 裘舟一愣，再一次问了句“怎么了”，只是声音比之刚才哑了不少。 周厉将下巴搁在他肩头，猫似的蹭了蹭他的侧脸。紧接着，低得几乎听不着的耳语传来，“没什么，就是想抱着你。” 裘舟撑着灶台的手微微蜷了蜷。 他道：“周厉，我要做饭了。” 周厉低低的“嗯”了一声，懒倦道：“做吧。我陪着你。” “好。” …… 菜蔬下锅，在薄薄的油层上滚过，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白色水汽从锅底升腾而起，周厉握着锅铲，麻利地翻炒着蔬菜。青绿色的蔬菜很快就在高温的影响下变了颜色。 “好了，先生，吃饭了。”炒好最后一个蔬菜，裘舟走到水池边洗手。 第39章 整个过程，周厉跟个挂件似的，一直挂在他背后，不管他做什么，都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先生，还醒着吗？”裘舟洗完手，柔声问。 周厉为彰显自己的存在感，环在裘舟腰部的手紧了紧。 裘舟笑道：“拿碗筷吃饭啦。” 周厉晃了晃脑袋，吩咐说：“你给我拿。” “你确定？”裘舟忽然露出个坏笑。 周厉在身后，没瞧见，不解道：“这有什么确定不确定的？” “好，我去拿。”裘舟应下，带着周厉走到碗柜旁。 碗柜的位置稍低，裘舟需要弯腰才能拿到。这是个很自然地动作，周厉根本没有戒备。 直到，他瞧见裘舟本该去拿碗的手，向后探来。 不等他反应过来，裘舟的双手已经握住了他的双手。 “裘舟！”周厉察觉他想干什么，立即出声警告，然而为时已晚。 裘舟迅速将他双手放在肩头，随后握着他的大腿，身体向前一倾，便将他背在了背上。 “先生，走，我先背你去饭厅。”裘舟肆意笑道。 周厉抬手，锤了锤裘舟的背脊，恼道：“放我下来！” 裘舟故意站直了身子。周厉为了稳住身形，只得紧紧的环着裘舟的脖子。 “你找死是吧？”周厉咬牙道。 裘舟充耳不闻，拢者他的身子向上颠了颠，然后稳稳地走向饭厅。 厨房原本离饭厅很近，可裘舟动了坏心，非要背着周厉从温室绕一圈。 周厉靠在裘舟背上，脑子如针扎一般，密密麻麻地疼。 “周厉，你可抱好了，待会儿摔了，我是要心疼的。” “背新娘入洞房咯。” “哎呀，新娘子害羞了。” “闹洞房，闹洞房！” “滚，今晚谁他妈敢来打扰我和周厉，老子一刀一个，全都杀了。” 杂乱的人声，将青年恣意畅快的声音称得越发清晰。 周厉忽将脑袋埋进了裘舟的颈窝。浅淡的檀木香，混上了些微烟火气，将裘舟这个人，整个地拉近了。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周厉，我俩的头发现今可绑在一块了，从今以后，我就是你丈夫……诶，别打，你是我丈夫也行。” “虽然，我们俩这脾气是不大对付，可你放心，我日后会努力改正。到时候，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绝无二话，这也算，夫唱夫随了。” “诶，说起来，你刚教我那首诗叫什么？就结发为夫妻那个。” 红烛摇曳，青年趴在床边，握着刚刚系好的发结，一脸憧憬地望着另一位略显清瘦的青年。 他想，这一定是一首寓意极好的诗。他想知道，更想将它背下来，日后早晚各在周厉耳边背一遍，这样就能日日提醒他，他们已经成婚了。 谁料，周厉看着他，缓声说自己忘了。 他失望了啊了一声，但这情绪一闪而过，很快，他就扑到床上，抱着周厉啃咬亲吻。 周厉抚摸着他的背脊，用浅淡的笑意，遮掩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裘舟，它叫《留别妻》。 周厉望着裘舟的后脑勺，无声道。 只是不知道时隔多年，横跨两个世界，裘舟还记不记得，那日两人吟诵过的诗句。 好不容易走到饭厅，裘舟站在餐桌前，却迟迟没有将他放下来。 周厉晃动脚丫子，踹了踹裘舟的腿，提醒说：“放我下来。想什么呢？” 裘舟低下头，缓声道：“我曾经也这样背过一个人，可也只背过一次。” 周厉一愣。 裘舟猛地扭头看他。 周厉瞬间收敛情绪，一拳头砸在裘舟的头顶。 裘舟吃痛，闷哼一声。 周厉扯着他耳朵，不悦道：“好啊，背着我的人，心里却想着别的人，你把我当什么了？” 裘舟赶紧将周厉放下，软声道歉，说他是在说胡话。 周厉冷哼一声，自顾自坐到餐桌前，不再理裘舟。 吃饭时，裘舟的视线一直停在他身上，幽幽地，带着审视。 周厉照常吃饭，一点破绽没露。 吃完饭，周厉窝在沙发，对裘舟说：“你在家休息两天，我让王助理给你换了个导演，等导演就位，你就回剧组吧。还是没假期。” 裘舟一愣，不情不愿地应了声。 周厉见他那蔫头耷脑的样儿，笑了笑，适时补充说：“好好演，我空了会去看你的。还是那句话，人呐，总得要有自己的事业，一门心思扑我身上，要不得。” 作者有话说： 周厉：原来我在上个世界还真是落跑的新娘。 第23章 撒娇（更错了，这章往后挪了一章。） s市某集团总裁办公室。 “老板，新导演已经联系好了。等裘先生到组，那部剧就能重新启动。”助理将近期的工作汇报交给周厉，并提了嘴裘舟那剧组的事情。 “知道了。”周厉接过工作汇报，迅速扫过后，签上名字还给助理。 助理走后，周厉扫了眼缩在沙发上看漫画的裘舟，轻咳了声。 裘舟抬起头，佯装什么都不知道，茫然问：“先生，有事吗？” 周厉正色道：“休息三天了，也该回去工作了吧。” 第40章 裘舟蹙眉，扁嘴…… 周厉及时打断：“说了多少遍，你一个硬汉撒娇是没用的！” 裘舟一听，不信邪，跳下沙发小跑过来，坐周厉腿上，抱着他肩膀晃荡，并附以并不娇俏的碎碎念。 “先生先生先生，不去不去不去……嘛~” 嘛？ 周厉冷眼看他，镇静道：“都说了，撒娇，你不行。赶紧从我身上下去！” 裘舟一愣，沉声道：“我不行？” “你这重点抓得不错。”周厉再次道：“赶紧下去。” 裘舟忽然哼了声，抬手搁在自己的衣领。 周厉看着他，愣了愣。 只见裘舟扯着自己的黑衬衫，一颗一颗解开纽扣。 “你别……”周厉赶紧四处瞥了眼，压低声音，提醒说：“我这办公室可都是玻璃墙，你想好啊。” “先生，你想什么呢？”裘舟只解了三颗钮扣就住手了。 周厉松了口气，点头道：“知道收手就好，赶紧把扣子给我扣上。” “扣上？这怎么行。”裘舟凑到他耳边，轻笑道：“我还得让先生看看，我这撒娇到底行不行呢？” 啊？ 周厉大为不解。 裘舟敛笑，四处看了眼，趁没人注意，迅速将自己的衬衫扯歪，露出一截他自认是香肩的肩膀，然后迅速委下身，窝在周厉怀里，用那裸露的“香肩”，隔着西装布料，磨蹭周厉的胸膛，并压低声音，悄声说：“老公，人家不想去嘛~” 嘛？ 嘛你个头。 周厉被蹭得火气，心火的火，当即将裘舟一推，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 隔壁的助理投来敏锐的视线。 周厉赶紧将衣衫不整，“香肩”半露的裘舟塞进办公桌底下。 谁料裘舟没站稳，往前一扑，直接将他撞回了椅子上。 人没事，但裘舟吓了一跳，赶紧从桌面下钻出来，扑到周厉的椅子上，问他有没有事，撞没撞着。 助理见状大惊失色，以为窥见了不可描述的画面，赶紧帮老板将玻璃墙面调成单向可视状态。 周厉：“……” “周厉，你说句话啊，哪疼啊？”裘舟半蹲在椅子旁，上下打量着周厉，满眼关切。 周厉幽幽地盯着他，缓缓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我蹲着还撞你撞胸口了？”裘舟有些狐疑，但还是选择相信周厉，当即伸手去扒周厉的衣服，“我看看，伤没伤着。” “行了，我没事。”周厉缓过劲儿来，擒住裘舟解他衣裳的双手，骂道，“我那是被你气的，拍胸口顺顺气！” “真的？”裘舟松了口气，跪坐在地上，小声道：“吓死我了。还以为撞着你了。” “就凭你这小身……”周厉咽下“板”字，瞧着裘舟还裸露着的肩膀，改口道：“赶紧把衣服扣上！” “哦。”裘舟点头，这正扣了一颗扣子，又想起了刚才的事情，于是直起身子，撑着周厉的椅子把手，把人禁锢在椅子上，问：“我撒娇还成吧？” “你那是叫撒娇吗？”周厉回想刚才那一幕，只觉这心火蹭蹭蹭往上窜。 裘舟不服道：“怎么就不算了？别人不都这样的的吗？等一下，是不是我开始得太突然了，你没准备好？来，我再来一次，你仔细品品。”说着，他又开始折腾自己的衬衫扣子。 别人？ 周厉眯了眯眼睛，一把揪住裘舟的衣领，把人扯到自己身前。 裘舟一顿，抬头看着他。 周厉俯视着他，缓声问：“别人？” “误会！”裘舟立即替自己澄清，“视频里的别人！” “视频？”这次换周厉发愣了。 什么视频？ 裘舟毫不心虚地说：“就你手机里那些。我在你图库看见的。还挺多，我还以为你喜欢，特意学的。” 图库？ 周厉赶紧将手机掏出来看了眼。 一种植物！ 周凌发给他的那些视频，全自动下载进他手机本地了。现在整整齐齐码在他图库里，一眼望去，看不到一张正经图片和一份正经视频。 按理，这个世界的手机是没有自动下载功能的。 那只能是…… 周厉凝神，咬牙道：【007！】 【嘤！我想着这也是知识，留着总有用处。】 裘舟见状，凑过来，认真道：“周厉，你想玩什么我都可以陪你玩，你别看这些了，看我。我什么都会。” 周厉按黑手机屏幕，一字一顿道：“我、没、看！” 当日下午，卖弄香肩撒娇的裘舟，还是被周厉扭送回了剧组。 剧组换了导演就等于换了个全新的团队，想着上一次的失误，周厉准备亲自去和这个导演说道说道。 临近门，周厉就瞧见人堆里混着一个一身粉色西装的熟悉身影。 周凌？ 周厉走近，叫了声“哥”。 那人猛地回头，惊道：“弟弟，你怎么来了？” 周厉让出身后的裘舟，道：“我送他来演戏。” “这不巧了吗？”周凌让出自己身后的青年男子，笑道：“我送我老攻来导戏。” 老攻？你这才被绿几天呐。 周厉颇为佩服地看着周凌。 这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话说这就是那晚那个狐狸精吗？和我想得不太一样啊。 第41章 周凌嘿嘿一笑，冲周厉眨了眨眼。 周凌身边的青年，见周厉压根儿没注意到他，眼神微微一变，主动上前，向周厉伸出手，自我介绍道：“周先生，你好，我是新来的导演，姓苍，单名一个琅字。琳琅的琅。” “苍……” 苍琅？ 周厉看向身前的青年，微微眯了眯眼睛。 是巧合吗？ 作者有话说： 非常抱歉，昨天把23章当22章更了。今天添加了22章，小天使们看文的时候记得退出刷新一次哦。 不过这21和23竟然能勉强衔接上，我吐了。 第24章 苍琅 苍琅微笑着，略带审视地看着出神的周厉。 周厉瞬间收敛情绪，抬起眼皮，冷淡地瞄了这人一眼，无视他伸出的手，淡道：“你好，我是周厉。” 面对周厉的冷脸，苍琅轻笑了笑了两声，不甚在意地收回了手。 “先生！”裘舟摆脱问东问西的周凌，箭步走到周厉身边。 周厉扭头看他一眼，眼底地寒冰散了些许。 裘舟看着他，微微倾身，凑到他耳畔，低声问：“先生是在看别的男人吗？” 周厉一顿，随即从唇逢溢出一句恶语：“眼睛不顶用可以挖了。” 裘舟闻言，笑了起来，“只要先生不移情别恋，怎样都好。” 周厉轻嗤了声，转身去寻周凌。 裘舟正要跟上，这新来的导演就叫住了他。 “你就是裘舟？” 说完，男人还用一种难以描述的目光打量他。 裘舟略感不适，没有立即应声。 那人不以为意，走上前向他伸出手，笑着介绍道：“你好啊，我是苍琅。你的新导演，希望接下来的日子，合作愉快。” “苍……琅？”裘舟略感艰涩地念出了这个名字，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冲塞了他的胸腔。 很闷，又有点疼，像是有一根极其尖锐的针，扎进了他的心脏。 真是一个令人讨厌的名字。 裘舟这般想着，无视苍琅伸出的手，勉强从嗓子眼里憋出一句“合作愉快”，便算打过招呼了。 苍琅待裘舟显然不如待周厉宽容，见他如此不礼貌，当即沉下脸，压低声音骂了句：“不懂规矩的……贱种。” 裘舟一哂，墨蓝色地眸子沉沉地看着苍琅，毫不客气地回道：“论规矩，你不配。” 另一边，周凌看着面对面低语的两人，无比幸福地说：“弟弟，你看，咱们俩的老攻聊得多好啊。” 老攻？周厉不大认同，但没有反驳。他想了想，问：“这么快就开始新生活了？怎么认识的？” “不快吧，我都分手快一周了。”周凌反驳一句后，又老实回答周厉第二个问题，“我和他网上认识的。就那种软件，你懂的。” 我不懂！ 周厉顿了顿，有些担忧，问：“你了解他吗？” 周凌闻言，不以为然道：“哎呀，谈个恋爱而已，舒服快乐就行了，我了解他干嘛，我喜欢的是他的人和那里。至于他的过去和经历，我完全不感兴趣。” 周厉抿唇，见无法从周凌这里探知更多的信息，便用点头结束了对话。 “弟弟。”周凌突然叫了他一声。 周厉应了声，问:“怎么了？” 周凌扫了苍琅一眼，又将视线落在他身上，勾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你对他，很感兴趣？” 周厉立即否认:“怕你被骗，随口问问。” “噢？”周凌瞬间笑了起来，“其实感兴趣也没什么，你要是喜欢，咱俩可以一……”起。 他话音未落，就见周厉甩了他一个锋利的眼刀。 周凌一顿，当即扁了扁嘴，委屈道:“不喜欢就算了，凶什么？我试过觉得好，才分享给你……” “不是什么都可以分享。”周厉闷声打断周凌，说完，赶紧将裘舟叫了回来。 这个世界的人不正常，那个苍琅更不正常，可不能让他们把他的裘舟教坏了。 裘舟向他走来，沉着一张脸，看起来情绪也不高。 这是被欺负了？ 周厉的视线越过裘舟，警告似的看了眼那个自称是苍琅的男人。 苍琅耸肩，露出了无所谓的微笑。 “周厉！”裘舟大步走近，挡住他的视线，不悦道:“不许看他。” 周厉收回视线，否认道:“我没看他。” 裘舟显然不信，眸中翻涌着某种阴沉的情绪。 周厉见状，伸手勾着裘舟的下巴，安抚似地落下一个吻。 裘舟的心情瞬间雨过天晴。 站不远处的苍琅见了，黝黑的眸子里淬了一丝恶毒地寒意。一直等周凌看向他，才堪堪收了情绪。 周凌迈开步子向他走来。 苍琅揽着人，不情不愿地叫了声宝贝，眼角余光却仍在周厉身上。 * “要这个，对，b套餐，然后加一份香草冰淇淋。” 目前还需要厘清思路，周厉并没有在影城呆太久，而是带着裘舟，去了附近的餐厅吃饭。 这会儿不是饭点，餐厅人不多，周厉挑了个靠窗的大厅位置坐下，没要正餐，而是点了份小吃。他点完后，将菜单推给了裘舟。 裘舟看了眼，要了一杯咖啡。 周厉瞥他一眼，轻笑了声。裘舟一直对下馆子这事儿兴致缺缺，他始终觉得自己就是顶级大厨，没有任何一个厨师，比他更了解周厉的口味。 第42章 虽说确实如此，但周厉并不想承认。 两人的餐食就上齐，周厉一面挖着冰淇淋，给助理发了条短信。 助理就将苍琅的资料和信息打包发了过来。 从资料上，这个苍琅倒是没什么毛病。 苍姓虽然少见，但在这个世界，却是绵延了很多年的文艺世家，家族中陆陆续续出了不少文艺工作者，苍琅当导演既顺理成章，又合乎人物背景设定。 而他的助理会找上苍琅，也很合理。毕竟这份工作，并不是什么美差，一般有名望的大导演都不愿意接，而一般的小导演，周厉这边又不会同意。 于是，苍琅这种尚无多少名气，却又有么点人脉和实力的年轻导演就很容易中选。 可，一切合乎世界故事逻辑的事情，一旦沾上苍琅这两个字，它就不那么和情理了。 周厉关掉手机，心想：有人要跟他打对台。而这个苍琅，不是对手，就是对手发出的挑战书。 可，那个人为什么而来呢？ 周厉自认，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值得穿书者觊觎的法宝或装备，就算有，那人为了这些而来，代价也忒大。 想不清缘由，周厉低下头，挖下一大块冰淇淋含在口中。 冰冷的淡奶油刺激着口腔黏膜，周厉悄然阖眼，压下心头涌动的烦躁。 噔！ 盛满咖啡的白瓷杯被人搁在玻璃桌面，香浓的咖啡液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周厉睁眼，看向对坐的裘舟。 裘舟也在看他，墨蓝色的眸子隐隐泛着不悦与担忧。 周厉咽下尚未完全化开的冰淇淋，冰凉的感觉瞬间蔓延至五脏六腑。 裘舟倏然起身，走到他身边，用手抬起他的下巴。 “放开。”周厉冷声道。 裘舟捏着他下巴的手悄然收紧。 周厉眉头一蹙，看着裘舟的眼神逐渐冷了下去。 裘舟一顿，眼底的情绪瞬息变化，但最终，他还是放开了手。他半蹲下身，握住周厉搭在桌边的手，轻声问：“先生，怎么了？” 这下换周厉怔住了，有些时候，人不得不信，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至少在从前，他绝对见不到这样知进退的裘舟。 周厉对如今的裘舟很满意，至少是前所未有的满意。 如果不是知道这只是裘舟的伪装，他一定会将所有的事情摊开来，细细讲给裘舟听。 但裘舟的真实性格，实在是，太过冲动。 这件事情，涉及苍琅，他不能就这样告诉他。 思量再三，周厉看着裘舟，缓缓摇头：“和你没关系。” 握着他的手，骤然收紧。 周厉平静地看着裘舟，交付了自己最大的耐心。 裘舟捏着他的手，攥了会儿，又缓缓松开了。 罢了。他想：周厉到底是没选择欺瞒，而只是选择不说。和你没关系这回答，很有意思，因为它只有半句，它完整的表达应该是：有事发生了，但和你没关系。 裘舟想：这件事一定和刚才那个苍琅有关。 苍琅…… 裘舟一想起这个名字，那种挥之不去的诡异情绪，又涌上了他的心头。 这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裘舟拢着周厉的手，缓缓垂下眼。 周厉看着半蹲着的裘舟，见他没有动怒，也没有狂躁的追问他，不由轻笑了声，伸手揉了揉裘舟的发旋。 “既来之，则安之。咱们静观其变。” 咱们。 裘舟是个很会抓重点的人。 周厉仅靠一个词，就吹散了裘舟心中的阴霾。 他看着周厉，点了点头。 周厉这话，虽然没有和他共享什么有用信息，但有一个点却给得很明确，那就是，他和他是“咱们”。 而那个苍琅，不过是个外人，或者说是，敌人。 * 周厉说静观其变，重点还是在“观”上，为了近距离监控这个苍琅的一举一动，周厉直接驻扎进剧组，不准备走了。 得知周厉要跟组，不明所以的周凌也产生了相同的想法。于是，兄弟两人各自在剧组旁边定下了落脚的房间。 得知此事，又有欢喜有人愁。谁最愁，周厉不知晓，但这最欢喜的人，一定是裘舟。 周厉这才将酒店套房定好，裘舟便已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等在他的房门口了。 “先生，有我的房间吗？”裘舟倚着门框，将门把手挡在自己身后，大有周厉不让他入住，他就不让周厉进门的架势。 周厉见了，忍俊不禁。 如今因为一个苍琅，引出他许多担忧，他正想要做完任务二，跟系统兑换权限呢。 这裘舟，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好，很好。 不就是两个小时么？他可以。 这一次，他要叫裘舟知道，什么叫大、总、攻！ 周厉走近，将裘舟抵在门板上，笑吟吟道：“有，怎么能没有呢。别说是一间房了，就算是你想跟我同床共枕，也是可以的。” 同床共枕？ 裘舟没忍住，笑出了声。 两人看向彼此，眸中都蕴含着同样炽热的情绪。 作者有话说： 忘记定时了……笑，我最近脑子可能不太好使。 有个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第43章 为防不喜欢的小天使误触，放下面一点。 ~ ~ ~ ———— 小剧场：《夫夫问答时间·第一期》 问答系统：两位在上个世界也有非常深厚的感情基础，为什么最后be了呢？ 周厉&裘舟：因为我（他）想在上面，但他（我）不允许。 问答系统：可以问一下裘舟先生，为什么这么强硬吗？ 裘舟：先生想跑。只有把先生的腿焯软，先生才跑不掉。 问答系统：咳咳，注意用词。那再问问周厉先生，这次，你打算怎么处理两人在床这个上的矛盾呢。 周厉：焯回来，而且要把、他、焯、哭！ 问答系统：咳咳，周厉先生也请注意用词。那裘舟先生的意思呢？ 裘舟：上个世界是我欺负了先生，这一次，先生想在上面，我当然应该予、取、予、求。 问答系统：哇哦，那岂不是没有矛盾了？那这样，我们给小天使们看看两位现在的内心os吧。 周厉（os）：真好，我会好好“怜惜”裘舟的。 裘舟（os）：真好，我会好好“满足”先生的。 问答系统：不得不说，两位在某种程度上，真的很像呢。 某山：可惜了，有人心软。 周厉：你直接报我身份证号！ 第25章 深吻 房卡插入门锁感应器, 开锁成功。“咔哒”一声轻响，周厉推开房门，连带着将裘舟推进室内。 室内拉着窗帘，灯光昏暗。 裘舟被周厉抵在墙上, 胸腔仿佛被人点了火, 一时口干舌燥。 细白温热的指尖从侧脸划过颈侧，又缓慢向下。 裘舟挺直背脊, 仰起头, 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敏感的喉结被周厉轻轻点按, 带着冷香的气息萦绕鼻尖，他眼睫微微颤动, 不由自主的搭上了周厉的腰。 忽然，“噗嗤”一声。所有的旖旎氛围消散一空。周厉抵在裘舟肩头，笑得直打颤。 “不行。我做不到。”周厉笑着说。他本想强硬一次，撩拨一下自己的情人, 奈何这氛围还没起来, 就被他自己破坏。 他被自己尬到了。 裘舟睁眼，暗叹一口气, 抬手打开了房间的灯光。 暖黄的灯光亮起, 周厉抬起头看着裘舟。 裘舟的脸，很红。为此, 他不由得又笑了起来。 明明是挺自然的一些事情，可是一想到这之后两人要做的, 周厉就想笑。 和得偿所愿那种得意的笑还不一样。而是不由自主, 一想到他要睡了裘舟这件事, 就想笑。 周厉笑得开怀, 裘舟却满腔的遗憾。 毕竟, 周厉能主动，是很难得的。 “抱歉。”周厉笑够了，放开裘舟，认真道：“下次我一定事先做好心理准备。” 裘舟看着他，没有应声。 周厉扬眉，抬手捏了捏裘舟的脸，“怎么，生气了。” 裘舟摇了摇头，骤然上前一步，将双手撑在了周厉身后的墙上。 周厉一愣。 裘舟手臂微曲，向他靠近。温热的气息濡染耳廓，裘舟说：“周厉，我想吻你。” “唔！”不等周厉答应，裘舟已经吻了下来。 温柔的唇落在嘴角，轻轻点吻。但没过一会儿，就撬开了唇齿，疯狂侵入。裘舟的吻和他的本性一样，极具侵略性。即便最开始能伪装一二，等到后来也会本性毕露。 周厉一时受不住，抬手揪住裘舟的衣袖扯了扯。 裘舟从沉沦中清醒一瞬，拉开了两人唇齿间的距离。 周厉低头喘息，不等缓过劲儿来，裘舟又勾着他的下巴，吻了上来。 一来就是一个深吻。 “嗯！”他勾着裘舟衣袖的双手猛地收紧。 裘舟垂下手，将人抱进怀中，安抚般拍了拍周厉的背脊。 周厉紧绷的肌肉慢慢放松下来，微微泛红的眼尾带了点晶亮的水珠，也不知是方才笑出来的，还是被裘舟亲出来的。 正值情浓。 走廊却突然传来脚步声和人语声。 这酒店的隔音也太差……不对！ 周厉猛地清醒过来，眼尾余光瞥向了房门。 房门根本没关，还敞着个大缝。 “周厉，你在吗，我进来了。”门口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周凌的声音近在咫尺。 不等周厉伸手掩上房门，房门已经被人推开了。 “苍琅说有点事找……找你。”周凌看着眼前的画面，顿了顿方才吐出最后两个字。 裘舟立即将动情地周厉挡在自己身后，不悦地看向门口不请自来的人，眼神十分冰冷。 “忙着呢？”周凌摸了摸鼻子，尴尬道：“打扰了，你们继续。” “哥。”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周厉已经恢复如常，他从裘舟身后绕出来，叫住了正要走的周凌，问：“问什么事？” “哦，也没什么大事。”周凌搓了搓自己有些僵硬的面部，笑着说：“苍琅想和你……还有裘帅哥，讨论一下拍摄的事情。” 裘舟冷冷道：“没……”空！ 周厉扯了扯裘舟的袖子，打断他的话，转而对周凌道：“让他来吧。” 裘舟不大高兴地看着周厉。周厉握着他的手，轻轻捏了捏。 周凌有些尴尬，赶紧将门口的苍琅推了出来，自己回楼下的房间了。 第44章 屋内两人见苍琅也在，表情瞬间冷了三分。 苍琅似乎是想露个笑脸，但最终没能提起嘴角。他静了会儿，问：“我能进来吗？” 周厉冷漠道：“有什么事情在这儿说吧。” 苍琅一愣，好似对周厉冷淡的态度感到意外。 裘舟为了催促苍琅，抬手敲了敲门板。 苍琅回神道：“以前拍的片子我看了，每条都不行，要重拍。” 周厉顿了顿，心中盘算着苍琅的打算。裘舟心中不大愿意，但没有发表意见，暗中示意让周厉做决定。周厉见状，代表两人点头应下了。 苍琅见周厉应下，再没旁的话，转身就走了，看样子，有些生气。 然而旁人再生气，也抵不上裘舟。 裘舟关上门，看着周厉，幽幽一叹。 周厉倚着墙，放声笑了起来。 裘舟上前一步，环住周厉的腰。 周厉赶紧道：“快去收拾房间！” * 酒店的顶层套房很大，两人各住一间还有空余。 周厉想了想，觉得助理这段时间肯定会因为他不在公司而来回跑动，于是单独给助理留了空房间，以备不时之需。 午饭时间刚过，裘舟径直去房间收拾东西。周厉站客厅，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集团事多，周厉这一通电话，一打就是一个多小时。 裘舟整理好房间，他还没有结束通话。 “大致就这样。目前正在运作的项目有些多，你让各部门的管理盯紧一点，小问题自己解决，有拿不准的事情再报给我。年会你去办，多照顾职员们的意见，问问他们想要什么。年终奖让财务好好核算，不要辜负了大家一年的努力。另外……” 周厉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公司的事务，声音清晰平缓，有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他见裘舟出来，抬手指了指沙发，示意他坐着等一会儿。 裘舟点头，转身去接了两杯热水。 十分钟后，周厉挂断电话，缓步走到沙发旁。 裘舟将放温的热水递给他。 周厉接过水杯，仰头喝下。由于喝得太急，一滴水从嘴角溢出，滚落至白皙的颈部。漂亮的喉结正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裘舟想起了刚才那个吻，墨蓝色的眸子沉了沉，眼底跃动着幽微的火苗。 周厉喝完水，放下杯子，提醒裘舟说：“苍琅的事情交给我，你别管。” 裘舟没应。周厉扭头看向裘舟。裘舟坐在沙发上，正看着他出神。 周厉一愣，上前弹了一下裘舟的脑门，好奇问：“在想什么？” 裘舟倏地伸手，拽了他一下。 周厉没站稳，坐在了裘舟腿上。他一惊，正要起身，裘舟拢着他的腰，一手覆上了他的脖子。 略显粗糙的掌心摩挲过颈部敏感的皮肤，略微有些痒。裘舟靠过来，低声道：“先生，这里沾上水了，我给你擦一擦。” “别，痒！”周厉捂着脖子，起身退后几步。裘舟轻笑了声，缓步跟了上来。 …… 搬入酒店的第一日，周厉没能出得了屋子。 一向惯于控场的他，显然察觉到事态有些失控，但…… 这样亲昵的触碰，不是第一次，从最初的抗拒到如今的顺其自然……他似乎有点喜欢上这种感觉了。 脑中警报拉响。007将任务二面板悬他脑中来回滚动了三次，并提醒说：【你是攻，别让人家伺候你。】 周厉猛地回神。 他撑着尚有些发软的身体坐起来，拉住了正要去洗手的裘舟。 裘舟一愣，回头看向他。 周厉道：“来，我帮你。” 作者有话说： 抱歉，没存稿了，更新有点不稳定。 明天我争取下午六点发出来。 第26章 眼神 翌日, 雪霁云散，是个难得的晴天。 苍琅早在一天前，就发布了通知，说他要用实景拍一场戏。所有人陪着他起了个大早。 裘舟领着保温桶, 跟在周厉后面, 不时伸手拽拽周厉的衣袖。 周厉自顾自走在前面，根本没理他。 “先生, 你等等我。”裘舟小跑上来与他并肩行走。 周厉抿唇, 冷哼了声。 裘舟见状, 小声说：“周厉，我错了, 你消消气。昨日的事情，我真是没忍住，绝对不是故意的。” 腿.根的皮都要磨破了，这还不是故意的？这些诘问的话, 周厉自然说不出口。 而且, 仔细回想一下，当时那种情况, 他竟然被裘舟轻易推到, 也实在是有些丢人。 不过说一千道一万，发生那种事情, 错的还是裘舟。也不知道这人的脑子是怎么生的，平日里还正正经经地像个人样, 可一沾那种事, 就成了一头发疯的兽。 还好是没进去, 否则他那任务怕又要失败了。 周厉想着, 暗叹了一气, 走动间总觉得大腿内侧不太舒服，颇为怨愤地瞪了裘舟的一眼。 裘舟自知理亏，老实跟在裘舟身侧，像往常那样装乖耍滑。 “裘舟老师到了吗？来化妆了！”化妆师钻出剧组准备的房车，在雪地里扯着嗓子喊。 周厉听了，看着裘舟，冲化妆师所在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裘舟依依不舍地看着他，看那样子大抵是央求他一起去。 第45章 周厉一点也没心软，沉声道：“去！” 裘舟：…… 裘舟走后，周厉踩着软绵绵的白雪，走到高处眺望这处外景。 这是一处仿古代城郊的外景，为了逼真，不远处有一面人工堆砌而成的高大城墙。这处外景四周有蜿蜒起伏的群山，包裹此地的同时，也隔绝了一切现代建筑。 周厉就这么看着，有一瞬间的恍神。 “弟弟，你干嘛呢？过来陪我坐会儿！”周凌的声音远远传来。 周厉踢了一脚雪，转身朝周凌走去。 周凌在剧组取景点旁边安了四张躺椅，此时他正捧着咖啡坐在其中一张躺椅上，悠闲得跟度假一样。 不过对周凌这样无需工作的人来说，度假就等于生活。 周厉走近，好奇道：“你这上哪儿弄的这些椅子？” “跟别的剧组买的。”周凌拍了拍他身旁的躺椅，对周厉道：“来坐。” 周厉走过去坐下，屁股才沾椅子，就有一人小跑过来，在他头顶撑上太阳伞。 周凌得意道：“我安排得不错吧？雇的群演，两千一天，给咱们撑伞端水搬椅子。咱们走到哪儿，他们就跟到那儿。” 周厉对周凌这一点苦都吃不了的性子大为不解，当即挥了挥手，让身后撑伞的人该干嘛干嘛去。 周凌见状，制止说：“你不能剥夺别人赚钱的机会！” 周厉冷眼扫过周凌，对身后纹丝不动的群演小哥说：“人走，钱我出双倍。” 群演小哥在高额日薪的利诱下，光速离开现场。 周凌捧着热咖啡，撅起个嘴，不满道：“你把人叫走了，待会儿谁给我端杯子？真是，早知道搬个桌子来了。” 周厉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躺椅子上瞧剧组拍摄。 “群演就位了吗？都上，按照凌晨彩排的来。”副导演拿着对讲机，指挥群演进场。 几十个穿着古代铠甲的群演骑着黑马从镜头前疾驰而过。 “好，过。”苍琅指挥道：“白马和背替上，侍卫准备。” 背替？ 不等周厉想明白这个名词指代的是什么，就见一个穿着将领装束的龙套演员，骑着白马奔入镜头。 摄像师将镜头拉近，给了白马一个特写，随后拉远，露出全景。 那匹白马后还拖行着一个伤痕累累的“人”。 这时，一个身披玄色蛟纹袍的演员缓步走进镜头，叫停了那个骑白马的将领。 将领立即下马，向来人行礼，口呼：“太子殿下！” 这位“太子殿下”全程背对镜头，从出场到开始表演，入镜的只有他袍子上那条金线勾勒的蛟龙。 四爪蛟龙向着镜头探出利爪，目光炯炯。 周厉突然就明白“背替”是什么意思了。 背影替身。 不过这位扮演太子的演员是不是太大牌了，他作为资方都到现场了，这位演员竟然让替身上？ “过。道具组把马后的假人换了，准备下一条。”苍琅拿着对讲机，有条不紊地安排工作：“侍卫好了吗？” “侍卫”是裘舟的角色，周厉闻言，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周凌笑道：“我也来看看这让我弟弟翘首期盼的侍卫。” 裘舟化好妆，换好戏服，从房车下来。 蓬头垢面，一身破烂囚服的男人茫然地站在房车前，四处张望着。 周厉见了，瞬间忘了昨日的冤仇，噗嗤一笑。 裘舟顺势看了过来，目光中隐隐泛着委屈。 周厉赶紧挥手，让他入场准备。 裘舟走到刚才那个假人的位置，躺了上去。 周厉见了，眉头一皱，心道：“也不知道这样冷不冷。” “准备，试拍一条。”苍琅回到自己的位置，等各部门准备就绪后：“开拍！” “背替”太子负手而立，目光越过跪地的将领，看向马背后拖拽的囚徒，冷冷开口：“他是？” 将领擦了把冷汗，颤声答道：“回禀殿下，是……是业苍的降兵！” “降兵？”太子听到这个回到，声音陡然一沉：“孤昨日已下令赦免他们，许他们去边疆开荒，难道你不知？” “末将知！可太子殿下……”将领顿了顿，骤然攥紧了垂在身侧的双手。他似乎在隐忍什么。 太子道：“可什么？” 将领闻言，鼓足勇气道：“这些人杀了我们这么多兄弟，难道就这样算了？” 太子一愣，好一会儿才叹息道：“可挑起战争的，是我们旻周啊，” 将领听到这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显然是不理解，带领自己征战南北的太子殿下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一簇利箭从远处射来，射穿了那个将领的脖颈。热血飞洒，落在了太子微凉的指尖。 这一箭，是保护，也是警告。 太子怔楞一瞬后立即回神，快步跑到那业苍降兵身边。 按照剧本，这个演员应该倾身压在裘舟身上。 然而，他跪地的瞬间，裘舟按照剧情，猛地睁开了双眼。那锐利的淬着幽幽寒光的目光，瞬间攥住了那背替演员的心神。 他感到胆寒。覆压地动作生生被他改成了张开双臂，挡在降兵的身前。 “嗨呀，这个眼神戏给得好，有力道有情绪，我就盯了会儿，冷汗都下来。这演员谁呀？新人啊，挺有天赋。”副导演乐呵呵地说着。 第46章 周厉按着自己的太阳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拍摄。 他想…… “不该是这样的眼神。太冷了。” 苍琅说出了周厉心中的想法。 副导演大为不解，与苍琅的看法出现了偏差，反驳说：“我觉得挺好的。灭国仇人就在眼前，就是要这样冷，这样恨。” “算了。你觉得好就过吧。我休息一会儿。”苍琅显然不想同副导演争辩，丢下这句话后，就朝周厉这边走来。 周厉垂下按压太阳穴的手，让007给他兑了颗头疼药后，冷冷地看向来人。 苍琅对上他冰冷的视线，并不怎么在意。 “周先生觉得呢，他演得好吗？”他在周厉身前站定，笑吟吟问，话里话外，别有所指。 周厉不接他的话头，冷道：“大家都觉得好。也就苍导眼光高些。” 周凌眨巴眨巴眼，以为周厉是为苍琅否定裘舟而生气，赶紧圆场说：“小苍，来坐我旁边。裘帅哥是新人，这样已经很好了。你别拿影帝影后的标准要求他。” “行，都听宝贝的。”苍琅应了声，到周凌身边坐下。 周厉收回视线，望向拍摄区域，正对上裘舟看他的视线。 墨蓝色的眸子里盛着光，带着无限的眷恋。 “现在这眼神，才对了。”苍琅的声音幽幽传来。 “你说什么胡话呢。他们是仇人欸，怎么可能是这样温柔的眼神。刚刚裘舟是在看我弟弟啊。”周凌反驳说。 “是吗？”苍琅笑道：“你问问周先生，看他怎么说？” “少来。”周凌这次还算清醒：“我弟弟刚已经表态了，他觉得你不对！” “是是，宝贝反应真快……” 头疼卷土重来，周厉的思绪被搅乱，甚至连隔壁两人的对话都听不清。 无数记忆片段涌出又消散，最终定格在一双眼。 墨蓝色的眸子深深的盯着他，与裘舟的方才那温柔一瞥重合。 虽然不可思议，可当年那个男人望向自己仇敌的眼神，就是这样的温柔。 周厉按着快要炸开的脑袋，总觉自己弄错了什么。 比如，他从未深思，当年那个男人初见他时的眼神，为什么会那样的温柔呢？ 他们是仇敌啊。 作者有话说： 好，苍琅身份暴露。周厉上个世界离开裘舟的原因也揭晓。 故事剧情迎来了突破性发展，鼓掌！ 第27章 梦魇 “先生, 你怎么了？”关切的声音将周厉从混沌不清的状态拉了回来。那人拢上他的手，惊道：“怎么这么凉？” 握着他双手的手掌温暖而干燥，头疼逐渐散去，周厉凝神看向蹲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是裘舟。 原本坐他身旁说话的周凌和苍琅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下戏了？”周厉不动声色问。 裘舟皱眉, 不答反问：“你刚才是不是不舒服？” “有吗？”周厉抬手按着太阳穴, “可能是吹了风，有些恍惚。” 裘舟狐疑地看着他。 周厉迎上裘舟的眼神, 眯了眯眼, 忽将自己冰块一样的手探入裘舟的衣领。 裘舟骤然受凉, “啊”地叫了声。 周厉撤回手，哈哈大笑。 裘舟叹了口气, 扯开自己戏服的衣襟，趁没人注意，将周厉的双手贴在自己胸膛。 周厉猛地止住了笑。手掌仿佛贴上了个热腾腾的暖炉。这暖炉暖到他脸上去了，搞得他有些脸红。 裘舟靠过来, 小声问：“暖不暖和？” 冬日的阳光并无暖意, 但却很明亮。明晃晃的阳光打在裘舟脸上，勾勒出他俊逸立体的面部轮廓。 周厉抿唇, 手指贴着裘舟紧致的肌肤摸索几下, 随即掐住那点凸起，狠狠一拧。 裘舟吃痛, 闷哼一声，佝偻下背脊, 垂下的头刚好搭在他大腿上。 周厉收回手, 摸了摸裘舟的脑袋。 裘舟心有不忿, 忽从地上蹿起来, 扑到周厉的躺椅上, 将人拢进自己怀中。 躺椅难以承受两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弟弟，你还顾不顾裘舟的前途？”周凌不知何时回来了，打趣道：“公众场合打情骂俏，也不怕被人拍了放网上。” 裘舟放开周厉，闷声道：“谈个恋爱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恋爱？”周凌意外地看着裘舟，显然没想到他是这么认为的。在他眼里，裘舟不过是周厉的金丝雀。 周厉适时问：“去哪儿了？” 周凌听了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野.合去了。” “咳。”周厉清了清嗓子，平静说：“那速度够快的。” 周凌赶紧为自己正名：“想深了，就偷摸亲个嘴而已。诶快看，我老攻开始工作了。” 周厉顺着周凌的视线看去，苍琅缓缓走回来。他那镇定自若的步伐，完全不像刚偷了情的模样。 “先生，别看他。”裘舟似乎格外在意周厉对苍琅的态度。 周厉收回视线，扬眉看向裘舟。 裘舟坐到周厉旁边，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个保温杯，拧开盖子，里面装得竟然是热牛奶。 周厉略微有些惊讶。 一旁的周凌将他想说的疑问表达了出来：“哪弄的？” “来时带的。”裘舟答完，将牛奶递给周厉：“先生，还热着，喝点吧。。” 第47章 周厉接过杯子，捧着喝了口。热乎乎的牛奶没入唇齿间，奶香弥漫，落入肚中，瞬间驱散了他体内的寒气。 周凌有些眼馋，见没有自己的份儿，幽幽道：“难怪你要把我雇的群演撵走，原来是有人伺候你。” 周厉正喝奶，没空搭理周凌。 周凌又说了几句酸溜溜的话。 裘舟嫌他聒噪，沉声道：“找你对象去。” 周凌一愣，眼底有某种情绪一闪而过，他冷笑了，不悦道：“他又不像你一样，是个玩物。” 玩物这词一出，周厉立即扭头，不满地看向周凌。 周凌自知说错话，嘟了嘟嘴，起身走了。 周厉看着周凌的背影，眉头一皱。 周凌虽然口无遮拦，但一向知错就改，怎么今日…… 他低头，覆上裘舟的手，柔声道：“别听他的。不是这样。” “没关系。我不在意。”裘舟笑着，低头用下巴蹭了蹭周厉的手背，眼尾余光扫向周凌，略微带了些寒意。 * 一日拍摄结束，周厉拒绝了剧组聚餐的邀请，领着裘舟回了酒店。鉴于昨夜的事情，他没敢让裘舟上自己的床。为此，007还奚落了他一顿。 周厉为着自己的总攻梦想，没有与007争辩。 然而，独自入睡的周厉仍旧没能睡好，往事化作梦魇不停地搅扰着他。 无尽的镀金长廊，披坚执锐的冷酷甲兵，晦暗不清的长明宫灯，以及高台之上，黑金蛟袍的病弱男人——旻周太子灵。 “你救了个降兵，还将他带回了寝宫治疗？”太子灵哑声问。 周厉点头称是。 一盏燃着烛火的青铜灯盏骤然向他飞来。他侧身避过，却仍被飞溅的烛泪溅烫手指。 “妇人之仁！”太子灵勃然大怒，“孤在外征战沙场，九死一生方才拿下业苍王城，你却将那些业苍余孽全都放了！你可知，那业苍太子，至今下落不明！” 周厉垂眸，平静道：“业苍既灭，这世间便再无业苍太子。就算他活下来，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一。何惧？” “何惧？”太子灵转身，那张同他一模一样的脸骤然扭曲，“你是不是安坐王庭太久，已经忘了旻周为何要出征业苍？” “我没忘。”周厉的语气仍旧平静，眸中隐隐流露出悲悯的情绪：“时岁有大灾，旻周生祸，民不聊生。可将灾祸转嫁业苍，不过是让更多的生灵陷入灾难之中……” “住口！”太子灵愤而打断他，质问道：“你还记得你是旻周的皇族，你还记得你要继承旻周的天下吗？” 无形的压力罩下，周厉抿唇，被烛泪烫伤的手指微微蜷了蜷。 “兄长放心，我没忘。”他向太子灵承诺。 “最好如此。”太子灵看着他，缓缓走近，冰凉的手落在他的被烫伤的指尖，轻轻将那凝在皮肤的烛泪揭去。 周厉吃痛，轻嘶了声。 太子灵柔声问：“方才是兄长冲动了，手疼吗？” 周厉点头。 太子灵看着他，长叹一声，“你生性悲悯，本不是承大统的人。奈何兄长这身体……只能委屈你了。” 骗子…… 骗子。 一道无根蒂的念头在周厉心头升起，盘旋。 周厉抬眼，猛地甩开了太子灵的手。 太子灵看着他，眸色幽深，一眼窥不到底。 画面骤转，周厉坐在了一张柔软的大床前。床上躺着的是他救下的业苍降兵。 细长的手指拂过降兵肩头代表的业苍王族的黑狼纹身，周厉犹豫良久，最终幽幽一叹。 “苍琅……” 床上的人骤然醒转，墨蓝色的眸子幽幽地看着他。 “先生？” 周厉闻言一怔，随即猛地挣出梦魇。 他睁眼，裘舟的脸悬在他面前，隐在黑暗中唯有那墨蓝色的眸子泛着幽微的光芒。 “先生，做噩梦了吗？”裘舟侧躺在他身边，拢着他的腰，关切问。 周厉盯着他，眯了眯眼睛。 裘舟见他不说话，缓缓收紧了双臂。 周厉被裘舟拽进怀中。男人拘着他，压着情绪，缓声问：“梦着谁了？” 周厉抿唇，凝神问：【007，我说梦话了？】 007：【是。】 唉…… 周厉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裘舟的脸，没有说话。 裘舟这次却不吃他这套，大手钳住他的腰，高大的身躯覆压而下…… “裘舟！”周厉立即抬手抵着裘舟的肩膀，不让他靠近。 裘舟幽幽看着他，从唇逢溢出两句话：“说话。你梦见谁了？” 第28章 呓语 周厉沉默了一会儿, 说：“梦见你了。” 掐在腰间的手骤然收紧，周厉闷声一声，死死抵着裘舟的肩，不让他靠近。 他抬眸盯着裘舟, 本想解释两句, 可思来想去，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裘舟就这么看着他, 表情晦暗不明。显然, 裘舟觉得他在撒谎。 可他说的是实话。 算了…… 他卸了防御。 裘舟像一头入圈的狼, 附身叼住了自己的自己的猎物。 “唔！” 粗暴的吻落下，一路攻城略地, 攫取生息。 周厉环着裘舟的脖子，双眸泛上水雾，觉得自己快要溺毙。 第48章 大抵一刻钟过去，裘舟放开周厉, 再次问：“梦见谁了？”语气严肃, 带着怒意。 周厉喘着粗气，胸膛不住起伏。 微风荡起窗帘一角, 一束月光探进屋内, 照在了周厉脸上。 漂亮的眼尾泛着绯红，稠密的睫毛沾了泪珠, 月光下，泛着晶莹的碎光。 这样的周厉, 既漂亮, 又破碎。 裘舟下面的动作一顿。 周厉要强, 很少示弱。但他现在这样子, 裘舟并不陌生。 从前, 他常常将人弄成这样，甚至更可怜，更狼狈…… 周厉很不喜欢，他也不想这样。 那时，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和周厉之间的关系能回归正常。 可他总是控制不住，总是伤害周厉。 尤其是……周厉骗他的时候。 他想，他就是个疯子。他根本无法收敛自己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他想把周厉关起来，把他放在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地方。 他不想让任何人对周厉产生不该有的妄想，他想让周厉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他一个人。 可这注定不可能。 周厉穿越各个世界，历经世间万千劫难，他遇见过的世人，数不胜数。 这么多人中，总有一部分人会看到周厉的好，会像他一样，爱周厉爱到发狂。 周厉的心那么软，裘舟常常怀疑，周厉也对别人心软过。 这个怀疑从未被他证实。 直到刚才…… 周厉竟然在梦里喊着其他男人的名字！！ 周厉对自我意识的控制十分变态，很少出现梦呓的情况。 除非，那个名字的主人，足以让他沉沦在梦魇中。 裘舟在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就已经疯了。 他如今还没发狂，是他生生压下那蚀骨入髓的暴戾，将理智从悬崖底捞了回来。 他想，他不能重蹈覆辙。 可…… 周厉骗他。 周厉又骗他！ 才捡回来的理智，又掉下悬崖。 “说话！”裘舟低喝，钳在他腰间的手猛地上移，掐住了他的下颌。裘舟的手很热，手心带着些微的汗渍，就这么贴上脸颊下巴，让他有些不适。 周厉皱眉，有些不会处理现在的情况，索性摆烂道:“说什么？” 裘舟气急败坏道:“说你梦见谁了！！” 周厉沉默，卡在他下巴的手缓缓收紧。觉出难受，他不悦地晃了晃脑袋。 捏着他下巴的手骤然收了力道。 周厉看着竭力控制自己的裘舟，顿时有些无力。 这真是一场无谓的拉锯战。 可那些前尘往事，他又要怎么和裘舟说？ 算了，让他疯吧。 周厉长叹一口气，扭头吻了吻裘舟的手背，随后闭上了眼睛，继续睡觉。 他向裘舟展示了他的绝技——一秒入睡。 裘舟:“……” 看着周厉进入沉睡，他一腔怒火，满心委屈，却不知该向谁讨安慰。 撑在周厉身侧的双手青筋暴起，但裘舟却没再触碰周厉。 夜色深沉，窗外的月光缓慢位移。裘舟就这么一直保持着刚才压在周厉身上的动作，不过他怕压坏身下的人，于是撑起身子，做平板支撑状。 他还疯着，但他不想吵醒周厉。 就这么僵持到大半夜，一向不怎么冒泡的006提醒说：【前几天主系统给我们更新了心理学知识。就我尚未完善的微表情心理知识分析，他刚才没有撒谎。】 裘舟一愣。 006道:【你太情绪化了。以你对他的了解，你应该更清楚这一点才对。周厉并不擅长撒谎，尤其是面对你。】 系统的机械音毫无起伏，裘舟却隐隐从中听出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裘舟沉默良久，咬牙问:【那个苍琅到底是什么东西？】 007道:【我不知。但宿主可以向主系统申请权限，查询是否有第三序列任务者进入世界。若有，可利用商城武器，将其驱逐或诛杀。】 裘舟闻言，心念一动。不等他询问，脑中就响起了系统的机械音。 【温馨提示:您目前的积分余额为1007，不足以兑换所需权限，建议您先完成正在进行的主线任务——金丝雀的反攻。完成该任务后，支线开放，宿主可自由接取任务，赚取积分。】 【注:甜文世界支线任务积分为限时积分，不计入总积分，宿主离开世界后失效。】 裘舟听了，暂时按下了除掉苍琅的想法。 如今当务之急是完成主线任务。 “主线任务……” 裘舟低声呢喃，垂眸看向周厉，喉结微微滚动。 什么时候，找个机会…… 但一定不是现在。 他刚才还把人气了一通，明早还得哄。 也不知道周厉会不会觉得是他不信任他。 都是他的错，可是对着这样一个人，谁能不犯迷糊？ 裘舟又盯着周厉的脸看了会儿，随后轻手轻脚将自己挪到床外侧。 他轻轻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本想立即往周厉身边靠，但想着自己在外面呆的久，身上沾了寒气，于是在一旁躺了会儿，等把自己的身体捂得暖烘烘才将想法付诸行动。 周厉一个人睡觉时，睡相很好，平躺在床，手脚都放在该放的位置，连头发丝都不怎么乱。 第49章 裘舟轻轻靠过去，覆着周厉的手…… “嗯~” 周厉轻哼了一声。 这裘舟一顿，以为周厉不舒服，立即往后撤了撤。 他刚一动作，周厉就追着他翻身，嘴里嘀咕着模糊的音节。 “粥&……” 又呓语，魇住了吗？ 裘舟屏息凝神。月光从缝隙挤入，光影细碎，影影绰绰。 他眯眼借着月光盯着周厉的脸看。 男人眉目舒展，不像是做了噩梦。 那是怎么了？ “球%*……”周厉又说出几个完整的音节。 裘舟凑过去，耐心倾听，听了好半天，才隐隐约约听出，周厉说的是: “裘舟。” “抱着我。” 裘舟闻言，呼吸一顿。 墨蓝色的眸子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几经翻涌，最终又缓慢沉底。 好一会儿后，他伸出手，将周厉抱进怀中。 周厉落进他怀中，双手主动缠上来，搭在了他的腰间。 裘舟等了会儿，待周厉不再呓语，方才阖上沉重的眼皮。 脸侧的呼吸渐趋平稳，周厉睁开眼缓缓抬起脑袋，看向裘舟。 裘舟已经熟睡，眉目舒展，并无什么郁结。 周厉长松了一口气。 他将脑袋凑上前，贴着裘舟的唇吻了吻，随后枕着裘舟的肩膀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说： 感觉这样更合人设。 先这样吧。 · · · · 不过。 好消息是修出来了。 坏消息是修文耗费了太多时间，明天的更新还没写。 清明节要飞回家中看病，如果是只需要吃药那还好，如果要做手术，那后续的更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续上。 目前码这篇文的手感还行，也喜欢（妈妈对儿子的喜欢）故事里的人物，愿意为他们耗费时间与经历，奈何波折太多。 我要是个无病无痛的机器人就好了。 ——4.2留。希望只是小毛病。 第29章 隐瞒 第二日清晨, 周厉睁眼，正好对上裘舟墨蓝色的眸子。 裘舟幽幽看着他，眼里的疑虑与怒火并未消散。 这是昨夜没哄好，不准备善罢甘休了。 周厉暗叹一口气, 低头在裘舟肩膀蹭了蹭, 又瘫倒在床上，伸了伸懒腰。 裘舟追上来, 扣住他的手腕, 轻轻摩挲。 周厉抬眼, 用清晨惯有的微哑嗓音问:“做什么？” 裘舟顺势侧躺在他身边，拢着他的手把玩说：“先生, 昨夜的事情还没说清。”他语调轻柔，但话里坏外的语义却很强势。好似他不把事情讲清楚，就不能起床。 周厉轻笑了声，无奈地摇摇头。 “笑什么？”裘舟拉下脸:“先生是觉得发生这种事情很好笑骂？” “我是笑你。”周厉挣开裘舟, 从床上坐起来, 随口骂道：“一天到晚净瞎想。” “那还不是因为你昨夜在梦中叫别人的名字！”裘舟恼怒道，语气隐隐有些委屈。 “是吗？”周厉抬眸, 样装糊涂：“我怎么记得我昨夜梦见你了？” “不是后来那个梦。” “我也没说后来那个梦。我当时不就和你说了？我说我梦见你了。” 裘舟闻言一愣。 周厉的模样不像说谎, 可做完发生的事情也不是假的，周厉就是叫了别的男人的名字。 所以……周厉是梦见他和苍琅了？ 那他梦见什么了？裘舟面对周厉藏不住事儿, 脑子这么想，嘴上也就问了。 周厉听了, 起身走到衣柜前, 弯腰取出自己的衣服, 漫不经心道：“梦里的事情哪记得住？更何况还被你搅和了一通, 现在就记得是梦见你了。”他说着, 正想换掉睡衣，却见裘舟向他走来。 裘舟上身只穿了件单薄的男士背心，走动时，漂亮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周厉捏着衣服的手指紧了紧。美色当前，说不心动，那真是假的。 裘舟走近，取过他手上的衣服。 周厉眉尾一扬，静静地看着身前的男人。 裘舟抱着他衣服，将脑袋凑到他耳侧，小声道:“撒谎。” “你倒是挺了解我。”周厉见自己的胡扯裘舟识破，也不打算和裘舟拉扯下去，便借故转开了话题：“说起来，我还没问你，为什么擅自进我屋。要不，你先给我解释解释？” “先生啊，你真是嘴硬。” 裘舟叹了口气，耐心耗尽，伸手去撩周厉的睡衣下摆。 周厉垂眸，按住裘舟的手。 裘舟眸色一沉，上前抱住他，将他按到床上。 周厉一惊，沉声警告道:“裘舟，大早上别发疯！” 裘舟跪坐在他身上，掀开他睡衣，捏了把他肚皮上的肉，笑吟吟道:“先生瞎想什么呢。我这是给先生更衣赔罪。毕竟，我昨夜无故进了先生房间。该罚！” “用不着！”周厉一把薅开裘舟的手，将自己堆在前胸的衣服推下去，死死按住衣摆。 裘舟见状，转攻他下盘。 “诶！别扯！”周厉慌张去拉睡裤，谁料上身又失守。 在裘舟的攻势下，周厉左支右绌，一会儿顾上，一会儿顾下，结果两头都没顾上。 半晌后，周厉力竭，瘫在床上面色绯红。裘舟压着他，将他衬衫上最后一颗纽扣扣好。 第50章 “消气了吗？”周厉抬眼问。 裘舟冷笑道：“先生说的哪里话，做错事情的是我，我愧疚都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呢。” 又装起来阴阳怪气来了，真是不知道跟谁学的。周厉腹诽着，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裘舟从一旁取过两件衣服，拎在自己手中亮给周厉看：“先生看看，是穿这件白色的毛衣啊，还是穿这件西装马甲？” 周厉垂下眼，无语道：“随便。” “那穿毛衣吧，毛衣暖和。” 说话间，裘舟把他从床上拉起来，将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套在了他的身上。 “好了，先生看看好不好。”裘舟细心地替他翻好衣领。 他低头，微愣，“这衣服……” 是裘舟的吧？ 他抬眼盯着裘舟。 裘舟轻笑了声，脸上却没什么喜色。他拨开周厉额前的碎发，在他额头落下一吻，随后凑到周厉耳畔，轻声说：“给先生穿上我的衣服，先生就是我的人了。我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招惹先生。” “无聊。”周厉推开他，起身进了卫生间。 裘舟盯着周厉的背影，缓缓收紧了五指。他攥着床单，委屈地想：为什么不和我解释？是不能还是不想？ * 几日后。 室外温度骤降，大雪纷飞，北风呼啸，室外戏难以展开，剧组转拍室内戏。 道具组的工作人员扛着各项设备来来往往，导演组聚在一起讨论拍摄事宜，演员们候在场边，随时准备开拍。 周厉窝在裘舟的休息间，处理着助理发送过来的电子邮件。 “咔哒”一声，休息室的门被人推开。 周厉抬头，见周凌从门外走进来。 “工作呢？”周凌随口问。 周厉闷声一嗯。 “真辛苦啊。”周凌感慨了声，在他身后走过来，走过去。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吵得周厉有些心烦，他放下手头的工作，扭头问周凌：“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看你这几天心情不好，我来关心关心你。”周凌拽了根凳子，坐他旁边，小声问：“你是不是和那个谁，闹别扭了？” 周厉不置可否，反问：“怎么突然这么问？” 周凌伸手搭着他的肩膀，嘿嘿傻笑道：“这几天你那金丝雀的脸都快黑成煤炭了，也没见你哄一哄，我就随便猜了猜。” 周厉抿唇，叹了口气。他私底下也不是没哄，只是没哄好而已。 周凌靠过来，打探道：“发生什么？跟哥哥说一说呗？” “没什么。”周厉冷淡地应了声，啪地合上电脑，抬手将周凌的手从自己肩头请了下去。 周凌轻嗤了声，拍了拍手道：“不说算了。不过我就觉得吧，你和他不合适。” 周厉扭头，瞥了周凌一眼。 周凌自顾自道：“身份地位这些虚的我就不说了。就单论这性格，你俩就不对付。你看这几天，他一金丝雀敢天天跟你甩脸子，简直翻了天。你性子傲，脾气大。说句不中听的，我这当哥的都不敢跟你这样。他这样的，你能忍他几天？” 他说完，见周厉没吱声，又用手肘戳了戳他的胳膊，问：“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周厉靠着椅背，摇了摇头。 周凌瞪大眼睛，惊道：“哪不对？” “哪儿都不对。”周厉说完，认真想了想，同周凌解释：“裘舟他挺好的，我很喜欢。至于这几日，他有这样的情绪，全是我的问题。你不要对他有想法。” “你的问题？”周凌不解：“你做什么了？” “这就和你没关系了。”周厉挥了挥手，示意周凌可以走了。 “不是。怎么就和我没关系了。”周凌不肯走，继续道：“他这样整天黑着脸，你让苍琅怎么导戏？我跟你说啊，现在剧组的工作人员对他的意见可大了，都说他拉着一张脸跟个活阎王似的。白天多看他两眼，晚上都要做噩梦！” “是么？”周厉打开电脑，查阅文件，不以为然道：“那就别看他，又不是人人都是你那男友，需要天天盯镜头。更和他，我也没见他耽搁拍摄进度。他演的那角色不就是一张阎王冷脸？挺合适的。” 周厉平日话不多，闲话更少，今日为了裘舟，算是破了例了。 周凌听了，点点头：“得，我这还没说什么，你就维护上他了。算了，我不说了，你喜欢就好。” 他起身，理了理衣裳，正要往外走。 周厉听了他最后那句话，抵在鼠标的手一顿，追问：“哥，谁让你来打探这些事情的？” “啊？”周凌的手落在门把手上，脚步一顿。 周厉猜测道：“是苍琅吧？他让你来的？” “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周凌回过神来，转身靠门，干笑两声道：“我就随口问问。怎么，我这个当哥就不能问一嘴你的事情？” “当然可以。”周厉眯了眯眼，缓声道：“可，你从来都不关心我的私生活。” “害，那还不是因为你以前没把人领到我面前？反正我就是随口一提，你要是介意就当没听过吧。”周凌看着他，目光有些闪躲，随便敷衍两句后就开门走了。 周厉望着周凌的背影，眉头微微一皱。 周凌和苍琅在一起后，有些变了。 第51章 …… “刚才你哥来过？”午餐时间，裘周拧开保温食盒，将早上准备好的饭菜端了出来。 “嗯。”周厉关掉电脑，起身去一旁的水池洗了手。 裘周垂下眼，随口问：“你们聊什么了？” 周厉走回来，从裘舟手上接过碗筷，漫不经心道：“没什么。” “那就是聊我了。”裘舟笃定道：“他不喜欢我，说了我的坏话。原因是受了那个导演的挑拨，或者别的什么。” 周厉闻言，将碗筷放在桌上，站桌边静静地看着裘舟。 裘舟笑了笑，漫不经心道：“先生什么都不说，我就只能猜了。看先生这表情，我猜得八九不离十。” “你……”周厉撑着椅背，提起一口气，最终又咽下。 “行，你想听是吧？”他拉出椅子坐下，平静道：“他说，你最近这脸，黑的跟个阎王似的，别人多看你两眼都会做噩梦。” “嗷，那难怪先生那天晚上会梦魇了。”裘舟笑着，又将话题绕回了两人的矛盾源头。 “吃饭。”周厉给裘舟盛了一勺米饭，将这话题轻轻揭过。 裘舟见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一时心乱如麻，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 周厉见他这样，长叹了一口气，自己心里也不是滋味。 只可惜，经年往事不堪说。而他与裘舟又太过熟悉，真是到了既骗不了，又瞒不得的地步。 【007啊，】周厉凝神问：【我能给他喂一颗浮生丹吗？】 他实在不想再这样冷战下去。他在这个的时间原本就不多，若两人还冷战浪费时间，那可真是亏大了。 007道：【不能，浮生丹需自愿服用才有效果。不过，宿主若想改变现状，我倒是有一条妙计。】 妙计？怎么听着这么不靠谱啊。 【说来听听。】周厉接这句话时，明显迟疑了一会儿。 作者有话说： 良性，没事。 ——4.9 第30章 挑衅 周厉并不觉得007能给出什么绝妙的建议。但与其一个人冥思苦想, 倒不如听听别人怎么说。 他本着三人行必有我师的态度，期待着007的建议。 007也没卖关子，直接道：【男人闹别扭其实很好哄，不外乎三种方法：一亲二抱三睡觉。在亲密关系中呢, 你在睡梦中叫别的男人的名字, 是犯了大错，既然犯了大错……】 周厉适时打断007, 为自己正名, 【我没有叫别的男人的名字。】 【我都听到了。】007道：【你放心, 鄙系统纵横穿书局多年，什么渣男没见过, 你这种，洒洒水啦。】 周厉静静了，如实道：【裘舟就是苍琅。】 【……】007理了会儿这个逻辑关系，最终问：【那这个苍琅是？】 周厉：【反正不是真正的苍琅。】 【真是复杂的关系。不过咱们言归正传, 回到正题。】007拉回话题, 继续道：【现在的问题是，裘舟不知道这件事, 他以为你在梦里叫了别的男人的名字, 所以他生气他委屈他伤心，这些情绪你都能理解对吧？在这样严重的情感危机之下, 你只是亲亲抱抱显然不能安抚对方受伤的。所以咱们得拿出甜文世界哄人杀手锏——陪他睡。】 周厉：【……】 还不如不问。他低头，闷声吃饭。 007愤然为自己正名：【你别不信, 有些东西听着扯, 但试过才知道, 它、就是、真理！更何况, 反正你也要做任务, 这么做一举两得，试试总不亏。】 周厉：…… 这007为了保自己的kpi真能扯。 * 下午，剧组继续拍摄。 周厉处理好公司的事情，到棚内看他们拍摄。 室内戏份大都由副导演运镜，苍琅站在一旁，不时提点建议。 周凌不知跑哪儿去了，竟没像前几日那般围着苍琅转。 裘舟正在戏里，余光瞥见周厉，立即转头看向他。 周厉对上他的视线，微微抬起下巴，示意他专心工作。 裘舟心不甘情不愿地扭回头。好在他这会儿不在镜头里，没人发现他开小差。 周厉扬了扬嘴角，踱步到一旁的独凳坐下。 苍琅走过来，笑着寒暄：“周先生忙完了？” 周厉无视苍琅，只问：“周凌呢？” 他语气冷硬，多少有点无礼。 苍琅好似半点不介意，面上仍然笑着，回答说：“他在剧组呆久了，觉得无聊，上午就回市区了。怎么，他没和周先生说吗？” 周厉冷冷地瞥他一眼，视线中含了些警告的意味。 苍琅对上他的视线，抬手抵唇，笑出声来。 “周厉，你啊……” 他似乎还有话说，可才开口就被剧组的副导打断了。 副导演拿着剧本，小跑过来，“苍导，你看看下面这场戏，我怎么觉得有些黏糊糊的。” 苍琅敛声，看向副导演。 副导演莫名觉得自己脖颈一凉，但还没察觉为什么，就听苍琅说：“我看看。” “给。”副导演将手里的剧本递给苍琅，指着一段戏说：“虽然前面有一定量的对手戏做铺垫，这个业苍的亡国太子已经察觉自己侍奉的太子灵和当年灭他国家的太子灵不大一样，但他毕竟还没能确定，两人如今还是仇人关系。这里太子灵病了，体寒畏冷，他宽衣解带，贴身为太子灵暖床，是否过于……暧昧？” 第52章 苍琅接过剧本，盯着周厉的侧脸，意味深长道：“这段啊……就该这么演。” “啊？”副导演不大认同，“这合适吗？” 苍琅并没有一口否定副导演的观点，只道：“先拍一条看看，不合适再调整。不把两人的关系拍黏糊点，故事发展到转折点，就没看头了。” “也是。”副导演拿着剧本走了。 周厉看向苍琅。 苍琅笑着解释说：“下一场戏是二皇子假扮的旻周太子灵感染风寒，裘舟饰演的侍卫尽心尽力地照顾他。说来是挺不合适的，两人之间毕竟是隔着国仇家恨。如今这般同床共枕，实在是荒唐。” “是荒唐，可更荒唐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周厉说着，视线越过人群，看向镜头前的裘舟。 苍琅闻言，冷笑了声，幽幽道：“说的是，毕竟二皇子这样光风霁月又带点圣母光环的温柔男人，谁能不爱？可我说的荒唐，并非指事儿，而是指人。” 苍琅说到这儿，顿了顿，一面观察周厉的表情，一面道：“其实啊，我是觉得，这一场戏中，最荒唐的就是这个旻周二皇子。” 周厉眯眼，垂在身侧的手指稍蜷了蜷。 苍琅冷笑，缓声问：“周先生，你说，这个二皇子明明早就知道自己救下的人是业苍太子，他怎么敢信任他，怎么敢在自己重病时，将这样的人放在自己身边，怎么愿意和他肌肤相亲抵足而眠？” 周厉不答。 苍琅越说越激动，最终，他抬手按在周厉的肩膀，俯下身问：“还是说，早在这时候，这位旻周二皇子就对这个亡国太子生了情？可是为什么呢，他的立场允许他这样做吗，他的动机是什么，他对得起他的国家，他的兄长吗？周先生，我想了很久，可我想不明白，你能为我解惑，他为什么这么做吗？” 周厉咬牙，攥紧了拳头。 苍琅搭在他肩头的手，缓缓收紧。随即一声长叹在耳畔响起，带着近乎绝望地失望。 “周厉啊，你何时才能醒悟？” “把你的手给我拿开！”一声暴喝传来。 周厉猛地抬眼。 裘舟抛下正在拍摄的摄影组，长腿越过众人，朝他们飞奔而来。 “裘舟！”周厉来不及喝止。 裘舟飞身上前，一把推开苍琅。 苍琅撞到墙上，发出“嘭”地一声巨响。 受力之重，可见一斑。 “怎么了？” 剧场传来几声惊呼，剧组的工作人员围了过来。 周厉瞥向他们，剧组众人瞬间顿住了脚步。 苍琅撑着墙，忍着疼，勉强站直了身体。 裘舟将周厉拉进自己怀中，阴沉地看着他，恶狠狠问：“谁让你碰他了？” 短短一句话，却带着一股莫名的暴戾，让人肝胆一颤。好似下一秒他就会弹射出去，将总导演殴打致死。 整个剧组鸦雀无声，原本有举着手机的好事者，也都悄然垂下了手。 苍琅缓过劲儿来，弹了弹衣服上溅起的灰尘，对其他人道：“都围过来干什么，没事儿做吗？” 剧组的人听了，仿佛获罪的人听到赦令，纷纷作鸟兽散。 转瞬之间，这个角落就只剩周厉、裘舟与苍琅三人。 苍琅轻咳了声，缓缓走过来。 裘舟磨着后槽牙，胸膛随呼吸剧烈起伏，活像一只被侵犯领地的大狗。 苍琅无视即将暴走的裘舟，对周厉道：“周先生，我的疑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替我解答。” 他说完，转身回到自己的工位。 环在周厉腰间的手猛地收紧。周厉收回视线，看向裘舟。 裘舟拢者他的腰，连珠炮弹似地问：“你们说什么了？你和他很熟？他为什么碰你？” 周厉抬手推开裘舟，力度不大，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在生气。 裘舟愕然地看向他。 周厉正色道：“我有没有和你说过，非到必要，不能动手？” 在甜文世界对人动手十分危险，稍有不慎就可能被系统扣光积分，放逐进高危世界。 好在裘舟刚才收敛了，只用了蛮力，否则…… 周厉如今想起，还有些后怕。 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去那些世界寻找裘舟了。 裘舟所知不多，以为他是在因为苍琅而生气，墨蓝色的眸子沉了沉，委屈问：“先生这次又是为什么生气？我只是不想他碰你而已。” 周厉再次哑然。他当然有千万条生气的理由，可这最关键的一条，却是他无法说出口的。 这一解释，两人都将露馅，如今这种心照不宣的局面，必然无法维持。 前世种种，那才是真的解释不清。 裘舟盯着他，点了点头，心里盘旋的误会更深了，“行，行！又是不能说的，是吗？” 周厉看着裘舟，叹了口气，安抚道：“以后有机会……唔！” 裘舟上前扣住他的腰，用一个吻封堵了他的唇。 四周隐约传来几道惊讶的抽气声。 众目睽睽啊…… 周厉颇为无奈，抵在裘舟肩头的手，渐渐收了力气。裘舟趁机将他拉近，当着众人的面儿，毫无顾忌地加深了这个吻。 整个棚子，彻底安静了下来。 这里大多数工作人员，都知道裘舟与周厉的关系。 第53章 从前，他们觉得两人并不相配，毕竟裘舟的外表太过锋利，并不像一只用于圈养观赏的金丝雀。 他们曾一度以为，是霸总的审美偏离大众。 然而，此时此刻，他们惊讶的发现，有些事情，换个角度一想，就变得合理起来。 这是一段漫长的吻戏。看得不少围观群众红了脸。 副导演作为一个直男，捂着眼睛挪到苍琅身边，小声问：“苍导，这、这还拍不拍了？” “拍呗。”苍琅看着不远处拥吻的两人，面色如常。 “可这主演他、他……”副导演为难道：“要不您催催？” “行。”苍琅应下。 副导演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没落地，他就见苍琅拿起一旁的摄影镜头，狠狠扔向正在拥吻的两人。 镜头落在两人身侧的墙上，顷刻粉碎，玻璃渣滓飞溅四射。 裘舟护着周厉转身，替他挡下了所有飞溅的碎屑。 这一吻终于结束。 副导演却撑着墙，滑坐在地上。刚才镜头破碎的瞬间，三道无形的威压齐齐爆发，他瞬间就被吓破了胆子。 苍琅作为始作俑者，挑衅一笑。 裘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好似在看一个死人。 周厉握着裘舟的手，将人禁锢在自己身边，不让他有动手的机会。 苍琅拍了拍手，缓缓向这边走来。 裘舟身形一动，却被周厉死死按住。 周厉转身，冷眼看着苍琅，不悦道：“你过分了。” 苍琅敛笑，沉声道：“那你呢，你和这个杂种厮混的时候，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 裘舟听了苍琅的话，瞬间黑脸，周身蓄力肌肉紧绷。周厉攥着他手紧了紧。 苍琅叹了口气，失望地摇了摇头。 “算了，你已经忘了。”他说完，转身冲剧组众人喝道：“看什么看，没事干是吗？” 仿佛被按下暂停键的剧组众人瞬间活络起来。副导演从地上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跑回自己的机位。 可拍戏终究要有演员。 所有人为难地看向裘舟。 裘舟仍死死地盯着苍琅，脸色十分难看，周身戾气几乎实体化。 苍琅这才施舍给裘舟一个视线，轻蔑问：“你还演吗？或者说，这段戏你会演吗？” 裘舟沉着脸没有说话。 周厉却有些心惊，怕眼前这人将当年的事情抖搂出来。 好在，他只是隐晦的提及了几句，便转身吩咐剧组：“开拍。” “啊？”副导演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主演不配合，怎么拍？ 苍琅道：“道具组去找几条帷帐，这场戏按皮影戏的方式呈现。” 他一说话，道具组迅速行动起来。 不得不说，苍琅是个很有领导能力的人，只见他有条不紊地吩咐着众人，不过一会儿，就指挥众人搭建起了一个全新的内景。 半透明的白色帷幕将画面正中央的华丽木床包裹。 一向只露背影的二皇子演员，这次没露背影。 但依旧没有脸。 他侧躺在床上，被轻纱床帐遮掩，只露出一个若隐若现的轮廓。 一切准备就绪，只差一个侍卫。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问接下来要怎么做。 苍琅从道具组那里拿过一套侍卫服，平静道：“我来演。” 周厉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有些怪异。 裘舟眯眼，恍惚觉得自己好似一直忽略了某件很关键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裘舟：这一章的我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周厉：有没有可能，这并不是你的智商下限？也许下一章，你会…… 裘舟：嗷呜！ 周厉：啊好好好，乖乖乖，你是最聪明的。 第31章 化解 层层帷幕堆叠, 隔出一片狭小却独立的空间。 苍琅换好戏服，挑帘进入镜头。 纤长的人影缓步靠近画面中央的大床，随后在床边宽衣解带。 衣带落地，侍卫躺到床上, 将重病畏寒的二皇子揽入怀中。 这是一场极其暧昧的戏。但对周厉而言, 这却是一场闹剧。 他抬手，抵着眉心, 心情十分复杂。 身旁, 裘舟揽着他的手缓缓收紧, 又渐渐放开。 周厉转头看向裘舟。 裘舟没有看戏，却在看他。墨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周厉低声问：“怎么了？还在生气吗？” 裘舟看着他, 忽然道：“周厉，我有话问你。” “什么？” 裘舟没再说话，而是攥着他的手，半拖半拽地将他带回了休息间。 “嘭”地一声轻响, 裘舟关上了休息间的门。 休息间隔音不好, 即便关上房门，也能听见屋外的响动。但屋内只有裘舟和周厉两人, 他们站得很近, 近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屋外的吵嚷成了背景，到营造出一种喧闹之外的寂静感。 裘舟低头看着他, 脸色并不好看。当年，他新婚之夜出走, 裘舟追上来时, 便是这样一幅表情。面若静水, 底下却酝酿着风暴。 周厉伸手摸了摸裘舟的脸, 柔声问：“这是怎么了？被那人气着了？” 裘舟将周厉的手攥在手心, 好一会儿才问：“周厉，我演的这个故事，是不是曾经发生过？” 第54章 周厉闻言一愣，干笑道：“你说什么？怎么可能。咱们这世界的历史书上，可没有这么一段。”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裘舟的音量突然拔高，打断了周厉的话。 周厉看这裘舟，喉结微动。 裘舟深吸一口气，正色道：“周厉，别扯开话题，也别装傻，回答一次，可以吗？” 他紧紧地握着周厉的双手，语气有些无措，又近乎祈求。 周厉静了下来。瞬间就想明白了，“苍琅”舍身演这出戏的原因，他在试探他和裘舟如今的关系。 裘舟见周厉不说话，一颗心悬了起来。他在周厉面前，始终是没有安全感的。周厉有太多太多的秘密了，而他对那些秘密，一无所知。 即便是现在，他紧握着周厉的手，仍觉得这个人随时都会消失。 屋内彻底安静下来，裘舟等待着周厉的答案，心中的期待却在流逝。 周厉从未向他吐露过自己的往事，这次怕也…… 突然，周厉叹了口气，道：“算了，你问吧，我挑能说的告诉你。” “啊？”裘舟有些懵，随即又怀疑自己听错了，“真的吗？” 周厉抽出一手，搭在他颈侧，轻轻摩挲他后颈的牙印。 “真的，想问什么，问吧。”他笑道：“我这在隐瞒下去，你怕是又要发疯了。” “不会！”裘舟认真道：“你放心，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情了。” 周厉点头，拍拍裘舟的肩膀，道：“问吧。” 裘舟理了理思路，仍从头问起：“侍卫和二皇子的故事，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嗯。” 裘舟才亮起的双眼瞬间暗了三分。 周厉也不知道他联想到了什么，只能耐心等待下一个问题。 “那个二皇子，是你吗？” “对。” 裘舟猛地握紧了他的手，好一会儿才颤声问：“那你和那个苍琅，岂不是老相好？” “是。” 裘舟瞬间拉下脸，周身戾气实体化。 周厉赶紧强调：“但是！你在这个世界见到的苍琅，并不是真正的苍琅。真正的苍琅已经……”他本想说死了，但想想又不吉利，只能化作一声长叹。 “他死了？” 裘舟却因为他这一叹，自动脑补出了苍琅的结局，语气十分雀跃，好似苍琅死了，是一件极大的喜事。 周厉抿唇，叹道：“差不多吧，反正他永远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裘舟松了口气，但很快又难过起来。 他爱周厉，只爱周厉。 那周厉呢？ 是只爱他，还是即爱着他，又对那个苍琅余情未了？ 裘舟看着周厉，喉结上下滑动，想问，却不敢。 没有人敢和一个死人争。因为一旦败了，那这一辈子都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算了，只要周厉心里有他，就够了。 裘舟笑了起来，不再追根究底盘问周厉的情史，转而问：“那我们现在见到的苍琅是谁？” 周厉一顿，咽下编号的关于他和苍琅的鬼话，答道：“那个故事里，只有三个主角。他是我原生世界的孪生哥哥，太子灵。” 裘舟隐约觉得有些不对，疑道：“按照剧本，他不是被苍琅给杀了吗？” 故事里，侍卫虽然爱上了二皇子，却从未放弃复仇的念头。但因为爱欲，他迟迟无法动手复仇。直到他偶然间发现，自己所爱的人，并不是率兵灭他国家的太子灵。 侍卫再无顾忌，立即开启了复仇计划，将太子灵诛杀于旻周王庭。 侍卫的谋划近乎完美。他甚至提前支开了二皇子，让他不至于被这场血腥的复仇波及。 然而，棋差一招。二皇子根本没有离开王庭，那夜，他亲眼目睹自己所爱之人，斩下了自家兄长的头颅。 纵使千般不愿，苍琅剑上的复仇之血，最终还是溅到了周厉的脸上。 周厉道：“当年，苍琅杀了太子灵，我情绪波动太大，引起了穿书局的注意，被主系统纳入穿书局。” 穿书局的穿书者都是系统从各大书中世界挑选出来的，有的一听就愿意加入，有的则不然。 “由于我无意加入穿书局，主系统为了留住我，额外许给了我一个愿望。” 周厉道：“我复活了太子灵。” 没有复活苍琅吗？裘舟只想了想，没问。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周厉应该恨透了苍琅，或许就是因为他没救他，所以才会记这么久。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周灵来这个世界的目的。 裘舟面色凝重，“那这样的话，周灵就是这个世界的第三序次任务者。他耗费这么大的代价，进入这个世界，是为了什么呢？” 裘舟这话一出，两人间那层几乎全透明的窗户纸算是彻底被捅破了。 周厉闻言，无奈地笑了笑，答道：“他应该是为我而来。他想带我回原生世界。但我不想回去了。那个世界对我而言，发生过太多事情了。” 他果然还在为苍琅的事情伤心！裘舟心里酸溜溜的，但又有些心疼周厉。若他真的深爱着苍琅，那苍琅做的事情对周厉而言，无疑是一道难以愈合的伤。 t*d！裘舟愤然想：还好那姓苍的已经死了，否则他一定一刀一刀剐了他，好让他知道伤害周厉的下场！ 第55章 裘舟一把拽过周厉，将人抱进怀中，抚着背安抚道：“都过去了。周厉，你还有我。在我心里，你用岩石第一位的。” 周厉抵在裘舟的肩头，一时间没有说话。 世界之上，虚无之地，两人的穿书系统分别就今日所知的信息运转起来。 006是个稳定的系统，不会被额外的情绪和杂乱的记忆所左右。在周厉开口讲述与苍琅往事时，它就发现了周厉言语眼间的逻辑破洞。当然，最大的破绽还是那一夜周厉在梦中叫了苍琅名字醒来却对裘舟说，“我梦见你了”。 这个“你”，大概既是裘舟，又是苍琅。 原来如此。难怪周厉明明深爱着裘舟，却要离开他。 006顿时觉得，自己悟了。 只是，上个世界如此抗拒裘舟的周厉，为什么又会在这个世界接受裘舟呢？ 是他看淡了那些血海深仇，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006的运算系统高速运转，但因为缺少必要条件，所以它没有计算出能够完美解释这件事情的唯一解。 要问问仍陷在自我逻辑中没能猜出自己身份的宿主吗？ 006犹豫了一会儿，最终选择沉默。 裘舟不是对书中世界一无所知的新人穿书者，它只需稍加提醒，他便能反应过来，自己在这一系列对话中，忽略了什么。 前世今生，若是深情厚谊，再度重逢倒也称得上浪漫。可若是血海深仇，那再度重逢并且还爱上了，那必然是一场灾难。 周厉既然早就知道裘舟的身份，那他不说必然有自己的想法。006对周厉心存愧疚，于是，再一次自作主张了。 周厉这边，007就没这多顾虑，得出答案后，它损道：【刺激，原来你和裘舟玩的是前世今生，虐恋情深。不过你真的不介意吗，他杀了你原生世界的亲哥哥诶，虽然你复活了周灵，没让惨剧发生，但如果没有系统插足，你会在原生世界和他双宿双飞吗？】 周厉：“……” 消气消气消气！ 周厉默念三遍，还是没忍住，直接屏蔽了007。若他真的半点不介意，就不会吃这么多浮生丹了。只是都到了这个时候，再不放手去爱一次，就来不及了。 “先不说别的事情了。”周厉靠着裘舟，问道：“你熟悉穿书局的任务系统了吗？” “嗯。”裘舟道：“我在我的原生世界，已经完整的走过一次任务了。” “那我就直说了。”周厉道：“裘舟，我现在得想办法将周灵请出这个世界，但我积分不够向系统兑换权限。我现在卡在了任务二。这个任务与你有关，可能需要你牺牲一下。” “好。”裘舟没问要牺牲什么，直接就答应了，“正好我也进行到任务二了。” 周厉抿唇，想了想什么都不说还是不大好，于是小声说：“我的任务和你睡觉。”末了问：“你的呢？” 裘舟笑了起来，“我也是。” “啊？”周厉有些怀疑，试探问：“哪种睡啊？” 裘舟道：“先生觉得，霸总和金丝雀怎么睡合适？” 周厉一听，乐道：“那咱们找个时间，先把这个任务完成。” 作者有话说： 周厉：我发现哈，我偶尔，也不大聪明。 裘舟：夫唱夫随。 第32章 周灵 摄影棚内, 侍卫照顾二皇子的戏已经拍。 苍琅……不，假借苍琅之名的周灵坐在一旁，静静地盯着裘舟休息室。 不一会儿，房门被打开, 裘舟与周厉从里面走了出来。 两人并肩而行, 既默契，又登对。 周围传来不少人轻叹的声音与钦羡的目光。 周灵抬手, 揉了揉眉心。 真是刺眼啊。 裘舟对上周灵嫌弃的视线, 磨了磨后槽牙, 大步走向周灵。 周灵抬眼，冷冷地看着他。裘舟也不甘示弱, 向他抛去一个眼刀。 周围的人警惕着这边的局势，就怕两人一言不合，又动起手来。 “呵，杂种。”周灵冷笑了声, 低声骂道。声音虽低, 藏在其中的厌弃却很深。 裘舟道：“那也比你这种不敢以真实身份示人的藏头乌龟好，周太子灵。” “哦？”周灵诧异道：“他都告诉你了？” “不然等你继续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裘舟凶狠道：“我告诉你, 绝不可能。” 周灵闻言, 忽然一笑，阴阳怪气道：“你们之间的关系, 还需要别人挑拨吗？” 裘舟皱眉：“你什么意思？” “你猜啊。”周灵扭头，看向周厉, 笑问：“你都告诉他了吗？” 周厉握着裘舟的手, 轻轻拍了拍, 劝道：“我和他聊聊, 你找个地方等我。” 裘舟不大情愿地看着周厉。 周厉走近, 在他的唇畔落下一吻，“去吧，我马上就回来。” 裘舟这才应了，走到一旁等周厉。 周厉转身，看向周围的剧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会意，悄然散开了。 周厉收回视线，看向周灵。 周灵极为失望地看着他，仿佛再看一件失败的造物。 周厉不大喜欢他这样的眼神，但他也理解周灵此时此刻的心情。 周灵和他作为双生子，却和他有着截然不同的心性。因为从小被当做帝王培养，所以周灵的性格底色，是王者的霸道。肩挑一国重担，心中纵横捭阖，天下为棋，天下人皆为棋子。在他眼里，世界生灵根本不是活物。 第56章 但周厉不同，在十六岁之前，他都被保护得很好。 因为家国重任有人担着，所以这一生，只需要做个闲王。 直到他十六岁那年，天降大灾，旻周陷入危机之中。 周灵宵衣旰食摆弄棋局，终究难敌天意。为了挽救劣势，周灵决意扩大棋局，将业苍拉入这场天灾人祸的旋涡。 旻周与业苍的国力本不相上下。奈何周灵出征，存了破釜沉舟地死志，而业苍的老王却昏聩无用，再尝过两场败仗后，就毫无战意，只期望割地求和。 旻周天灾以至，求和就是等死，于是周灵举全国之力，耗费三年时间，一举灭了业苍。旻周得以延续，业苍却血流成河，至此从地图上消失。 而周厉之所以会与周灵共用一个身份，也是因为这场持续了三年的战争。 刀剑无眼，周灵为了国家亲征前线，三年内受了不少伤。战争结束之前，周灵的身体就已经撑不住了。 但那个时候，两国的战争已到了决胜之战。为了稳固前线军心与后方朝政，周灵将周厉也拽入了这场棋局。 旻周史书载，天晟二十三年秋，公子厉溺水而亡。同月，太子灵折返王都，坐镇王庭，王师继续北上，征伐业苍。 史书所载不过是周灵设计的假象。实际，周灵并没有返回王庭，他仍在前线指挥作战。而端坐王庭的太子灵，是“已死”的周厉。 太子灵若死在战场，那周厉便将代替太子灵，接下这盘以天下生灵为赌注的王道棋局。 从那日起，周厉再无自己的名字。他作为太子灵的替身，等待随时成为太子灵。 幸运的是，太子灵没有死在战场。然而，他返回王庭后，经年沉疴一朝爆发，药石无医，时日无多。 周灵开始传授周厉王道征伐之术。 旻周一国重担，逐渐落到了周厉身上。 然而周厉却一次次让周灵失望。 有的人，是天生的王。 周厉显然不是。他胸有丘壑，里面装的却是苍生，而不是旻周。 周灵曾说：“你不是天神，你救不了苍生，你如今能救的，只有旻周。而天不容旻周，孤与你只能逆天而行。逆天，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代价旻周支付不起，就只能向业苍取！你明白吗？” 周厉明白，可他做不到。 周灵对他失望之极，直至如今，仍旧如此。 周厉看着太子灵，直面他失望地眼神，劝道：“兄长，我不知道你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来到这个世界，但，请你回去吧。” 周灵闻言，凉凉问：“你出逃这么久，还不能醒悟吗？如今你因为一己之私，藏匿于这种世界，到底是对得起谁？你就这么放不下那个敌国的杂种吗？” “我们是不一样的。”周厉垂眸道：“我不配为王。我有私心，我就是喜欢他，就是想和他再一起，为此，我可以不顾我的身份，不顾旻周，不顾天下苍生。” 周灵闻言，眸色一沉，他扬起手，颤了颤，又猛地垂下。漆黑的眼里藏着复杂的情绪，说不出是痛心更多，还是失望更多。 “我会杀了他。”周灵下定决心，恶狠狠道：“周厉，这次我绝对不会依你，留下他的性命。” “哥！” “别这么叫我！你不配！”周灵道：“我弟弟是旻周公子厉，是将来要继承旻周王位的人。他知进退，识大体，心怀苍生。他绝不会像你一般，为了一己私欲，而枉顾血海深仇，家国天下！” 周厉闻言，垂眸道：“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动裘舟的。你回旻周，做你的王，这对谁都好。更何况，兄长如今也进入了穿书局，脱离了世界的生死，应该，无需我再做替身了吧？” 周灵冷笑了声，固执道：“你可以不回，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世界。但苍琅必须死！你想护着他，那就拿我的命去换他的命。否则，只要我活着一天，他就不能有一刻安生。” “为什么！？”周厉不明白。这明明不是一盘非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棋局。 “啪！”地一声巨响，棚内吊顶的大灯砸了下来，正好砸在裘舟身边。 玻璃碎屑四渐，划破了裘舟的侧脸，一滴血溅落到地上。周围惊呼声炸响。 周厉瞳孔微微一缩。 周灵走近，幽怨道：“当年我问你为什么会爱上他，你回答我了吗？既然诸多因果已然讲述不清，那就静待结局吧。” 作者有话说： 周灵这个人单就这么看，其实还挺有魅力的。 但都是假象，他比裘舟还疯批。 第33章 血夜 故事到最后, 所有人都死了。 裘舟在回家的车上，翻看最后一幕戏的剧本。 这幕戏叫王庭流血夜。 苍琅发现周太子灵另有其人后，立即发动了自己的复仇计划。为了不让周厉卷入这场纷争，他设计了一个小小的计谋, 想要支开周厉。 他让自己的手下, 在王都散布边境城池天有异象的消息。 旻周与业苍惧是真神座下做忠心的信徒，天有异象于国于民都是大事, 周厉如今作为周太子灵的替身, 必然要启程去边境一探究竟。 这谎言无需支撑多久, 只要能支开周厉一两天，就足够了。 苍琅作为周厉的侍卫长, 本应与周厉一道出发，但他为了计划顺利进行，在数九寒天地雪地里躺了一夜，顺利让自己发起了高烧。 第57章 看着周厉出发, 苍琅悬起的心总算放下。 然而, 他机关算尽，唯独算漏了周厉与周灵的兄弟之情。 王庭密室, 已出发的周厉接到太子诏令, 特地回程与太子灵辞别。 此时，兄弟两人已经为了苍琅争吵过无数次。 但这一次, 太子灵没有提到苍琅。 太子灵面色苍白，虚弱道：“马上就是新年了。等年后再出发去边城吧。” 周厉犹豫道：“可边城有异, 于情于理, 我作为王室都应该立即出发, 查明实情, 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咳咳！”太子灵捂着嘴, 一面咳嗽，一面笑道：“你这会儿又想起自己身为旻周王室的自责了？” 周厉一愣。 太子灵忽摊开自己的手掌，向周厉展示那上面的血迹。 “留下陪为兄过个年吧。”太子灵长叹道：“近来我这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咱们兄弟还能不能一起过第二个新年，都还是未知数。留下吧。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过年了。” “王都的烟花很美，再陪哥哥看一次，好吗？”太子灵说完，忽呕出一口鲜血。 血迹在地板上蜿蜒，刺痛了周厉的眼。 太子灵不甚在意地抹去嘴角的血渍，继续道：“自从你我共用一个身份，我们兄弟已经很久没有一道登上王庭的朝春台了。阿厉，哥哥后悔了，后悔让你以我的身份活着，后悔将旻周的担子压在你的身上……咳咳！” 太子灵咳得像一片风中的秋叶，那单薄的身躯颤得都快坐不住了。 周厉低头道：“兄长保重身体，我留下便是。” 彼时，距新年不过两天。 周太子灵不曾露面，苍琅也找不到行刺复仇的机会。 直到大年夜，周太子灵携群臣登朝春台赴迎春宴。迎春宴既跨年又迎春，是旻周王室一年一度最盛大的宴会。 彼时王都焰火漫天，将照彻王庭这晦暗不明的夜。 按理，不少朝臣都知道，太子灵已经出发边城查探异像，所以太子灵不该出现在朝春台上。但知道的人只是少数，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太子灵已经出发前往边城。 苍琅也因为机会难得，忽略了这件事情。 迎春宴十分奢华，美酒胡姬，珍味佳肴应有尽有。旻周朝臣与王室同乐，共享这世间最美味的食物与最美丽的舞姬。一时间觥筹交错，笑语不绝。 隐藏在王庭暗处的业苍旧部却被眼前的画面撕开了心底的旧伤。 因为，此时此刻，旻周玩赏的使他们业苍的女子，食用的食物，穿戴的服侍，也都是他们业苍的特产！ 是他们灭了他的国，才有了如今的安稳与太平。 朝春台上，周灵百无聊赖地吃着水果饮着清水。他以病入膏肓，再吃不下桌上摆放地美酒与佳肴。 看着台下歌舞不休的舞姬，周厉敲了敲桌面，对身后的面具侍卫说：“坐下吃点吧。” 周厉低声道：“不合规矩。” “今日哪还有什么规矩？”周灵抬手指着台下的朝臣，懒洋洋道：“大家都醉倒在了今日的美妙夜色，谁还管这高台之上坐的是谁人？” 他拍拍身边的空位，笑道：“坐吧，这位置迟早是你的。更何况，马上就到子时了，你想站着与我看烟花？” 周厉隐在面具下的表情微微一僵，不知为何竟想到卧病在床的苍琅…… 也不知道他好了没有。 周灵见周厉不动，“诶”了声，起身拉住周厉的手，道：“来呀。” 周厉被周厉拉着，跌坐在椅子上。他扭头对胡闹的周灵道：“兄长也醉了？” 周灵笑道：“阿厉啊，这叫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话音刚落，无数火炮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绽放出一朵朵绚烂的烟花。整个王庭，瞬间亮如白昼。 周厉抬头的瞬间，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人站在角楼之上，挽弓搭箭，正对周灵。 他猛地起身，挡在周灵身前。 那人一愣，手中弓箭骗了些许，似乎要放弃射箭。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推力，将他退至一旁。 周厉难以置信的地回望周灵。 利剑破空，直穿周灵胸膛。 周厉瞳孔一缩，悲痛道：“兄长！” 周灵呕出口鲜血，扭头冲射箭之人一笑。 “有刺客！”守护的甲兵大喝，纷纷抽出武器，挡在朝春台前。 暗处埋伏的业苍旧部全都涌了出来，愤然道：“杀！” 朝臣受到惊吓，四处逃散。朝春台下，乱作一团。 朝春台上，周厉冲到周灵身边，抬手捂住正在渗血的伤口，无措道：“兄长，你怎么样！？” 周灵按着周厉的手，喉管咯血，含混道：“你看啊，这就是你一时心软埋下的伏笔。” 语调冰凉，听不出是痛苦更多还是失望更多。 周厉一愣，喝道：“不要说话了！我带你去看医师！” “哈哈哈！”周灵一面咳嗽一面狂笑，他嘶哑道：“来不及了。阿厉，我今日注定要死在这里。” 他紧攥着周厉的手，追问说：“你满意这样的结局吗？你以为你的心软，能焐热谁的心肠？” 周厉摇头，一时间接不上不话。是是非非如一把把利刃，全都插入他的心中。 第58章 周灵的声音如附骨之疽般，刻印在他脑海之中。 “他是业苍的皇子！而你与我，联手灭了他国家，杀了他的亲人与国民！这般血海深仇，你凭什么以为自己捂得化？” “我没想化解他的仇恨！”周厉低头，反驳道：“我只是想将他拴在身边，好看住他！” “那你看住了吗？”周灵问。 “殿下？”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这声音里却透着并他不熟悉的慌乱。他问他：“您为什么没走？” 周厉转过身，看向自己的侍卫长，缓缓攥紧了拳头。 苍琅颤抖地伸出手，来取他脸上的面具。 “滚开！”周灵猛地窜出，推开了苍琅的手。 苍琅揪着苍琅的衣领，将人推到在地。 周厉无措地看着两人，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对。 为什么他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他明明已经限制了苍琅与外界的联系，为什么他还是能策划这场声势浩大的谋反？ 是他的布局太低劣，或是苍琅的手段太高超，还是有别的力量在从中作梗，推动这场悲剧的发生？ 然而，不等周厉想明白， 周灵朝他怒喝道：“你愣着干什么？你放眼看看今夜的王庭！这般鲜血横流，都是因为你一时心软！” 周厉抬头，越过朝春台的白玉栏杆，看向璀璨烟花照耀下的迎春宴会。曾被他们追杀屠戮的业苍人，在此时向旻周的臣民，举起了复仇的屠刀。甲兵被他们击溃，朝臣被他们枭首，就连手无寸铁的宫女内侍都沦为他们发泄的缺口。 一时间，哭喊阵阵，杀声阵阵，血流成河。 周灵捂着渗血的伤口，愤然埋怨道：“公子厉，你看看，这就是你一时心软酿下的苦果。若是你当年肯听我的，尽诛业苍余孽，王庭也不会有今日之乱！你以为你的心软能救天下人吗？错了！你谁也救不了！” “为帝王者，从来就不该有心！” “而你，本该端坐高位，永远不沾凡尘，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生出一颗凡人心……” 周灵嘶吼着追问周厉，周厉茫然无措不知如何作答。 “你住嘴！”苍琅双目通红，一脚踹到周灵身上。 周灵呕出一口血，怨愤不解地双眼仍旧钉在周厉身上。 那道视线，周厉不敢躲，也接不下。 苍琅见状，上前揽住周厉，急急道：“别听他的，不是这样的。是他……” “是我什么？”周灵冷笑着打断苍琅：“难道是我，让他沦落至此吗？是你……你才是罪魁祸首！” 苍琅闻言，双眼染上血色。他缓步走到周灵身边，一脚踩在了周灵的伤口上。 “呃啊！”周灵痛呼，身体因痛苦而颤抖。 苍琅阴沉道：“是，我是罪魁祸首，可当时吵着嚷着要他给你们一个交代的不是你们吗？如今他给了你们交代，你们为什么不放过他！为什么还要来打扰他！” 他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感觉，我应该知道。 周厉猛地捂住了脑袋。 “难道他创造了你们，就该……” “噗”地一声轻响，利箭刺穿贴身布帛，嵌入肉中。 周厉抬眼，只见周灵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将贯穿身体的箭头拔出，徒手贯穿了苍琅的心肺。 周厉瞳孔猛地一缩。 周灵嘴唇张阖，无声对裘舟道：“对，他就该生生世世与我们在一起。因为我们才是与他最亲密的存在！” “而你，不过是亵渎造物主的狂徒！” 可他爱的，只有我这狂徒。 苍琅无声反驳，聚起最后一丝力量，抬手斩掉了周灵的头颅， 若非如此，不足以切断那些东西与这个世界的连接。 苍琅转身看着周厉，冲他一笑，随后跪倒在地。 他强撑着重伤的身体，一步步挪到周厉身边，握着他的手，强调说：“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他们想要抹杀我，你一定要来，找到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按捺多时的旻周暗卫冲入了王庭，迅速镇压了这场变动。 业苍余孽诛杀殆尽，暗卫首领跪倒周厉脚边，高呼太子殿下受惊，幸得有替身替殿下挡住了刺客的刀剑。 周厉漠然地看着他们，像是在看人世间的草木蜉蝣。 此时，他脑中只回荡着裘舟的声音。 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要找到他。 【系统接入中……】 【欢迎来到穿书世界……】 此后陪伴他走过七个高危世界的系统机械音，首次在他脑海中想起。 车内。 裘舟“啪”地合上剧本，痛骂道：“都不是东西。” “嗯？”周厉揉着太阳穴，抬眼看向裘舟。 裘舟骂道：“这个苍琅和周灵都不是东西，他们都在欺骗你，利用你！” 他说完，又心疼地抱住周厉，承诺说：“我一定会赶跑那个周灵的。” 周厉闻言，笑了声，视线挪到那剧本上。 这部剧本很可能是从周灵的视角编写的，虽然详尽地叙述了当年发生的事情，但很多他和苍琅，也就是裘舟私下发生的事情就有臆测的成分在里面。 比如裘舟侍疾那场戏，就全是瞎掰。 在最初那个世界，他和裘舟发乎情，止乎礼，连手都没怎么摸过，更何况是亲亲抱抱，同床共枕。 第59章 倚在裘舟怀中，周厉的头疼逐渐缓解。 许多记忆再度翻涌，到让他想起了一些曾经忽略的细节。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周厉暗自思付：难打旻周并不是我的原生世界？当时的裘舟，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继续走剧情。 第34章 神造 进入穿书局后, 周厉慢慢得知了这些书中世界的真实面貌。 据传，上古时代尚有神明存在。神明创造了许多用于神明轮回历劫或者是用于分担另一个世界危机的芥子世界。 最初的芥子世界都由神明随心创造，但慢慢的，随着芥子世界的增多, 那些重复的设定导致神明无法分清所有芥子世界。为了世界清晰分明, 神明开始借助人类的力量。 人类编纂的小说话本就是创世的最好素材。祂们通过人类撰写的这些东西，构架了无数芥子世界。 后来, 神明陆续陨落或是隐退。没有神明□□的芥子世界不时会出现一些小bug。 比如前序芥子世界的生灵, 因为某种共通联系, 穿入了以本世界为蓝本构筑的后序芥子世界里。人们就以为自己是穿进了书中世界，并将这种现象称为穿书。 随着穿书现象的增多, 穿书局这个庞然大物悄无声地出现在了芥子世界中。它与旗下系统开始代替神明，维护这些由书本构筑的芥子世界的稳定。 穿书局从芥子世界中挑选出意志坚定的生灵，将他们转化为穿书任务者，以积分与不失忆的轮回重生为奖励, 鼓励他们进入各大书中世界, 修复世界bug，推动世界按照预先设定的轨迹正常发展, 直至衍生出自己的轮回运转体系。 穿书局对于书中世界有着极高的管控权限。而作为小世界的生灵, 几乎是穿书局可以随意抹杀或篡改的存在。 若真如苍琅所说，他周厉的原生世界不是旻周, 那他很可能是被穿书局影响过或是篡改过的人物，而苍琅和周灵, 说不定就是来他那个世界修复bug的任务者, 只是不知他的任务, 是那个世界, 还是他。 周厉抬手, 揉了揉太阳穴。 裘舟握着他的手，柔声问：“怎么了？” “一时间想起太多事情。头疼。”周厉侧身靠着裘舟，闭上了眼睛。 裘舟双手抱着他的头，轻轻按揉着他的太阳穴。 冬日难得一见的暖阳透过车窗，照在他脸上。周厉在紧迫的危机感中，察觉一丝惬意与安心。 这种时候，有人陪着到底是不是一样的。 忽然，周厉的手机铃声响起。 周厉抬头一看，却是周凌。 周厉点开电话铃声，周凌急急问道：“我听说剧场出事了？你没事吧？” 周厉道：“没事。” “噢，那就好。”他说完静了会儿才想起现场还有一个人与自己有关，于是敷衍问：“那苍琅呢？” 周厉顿了顿，面无表情说：“他被倒下的道具架子砸到了腰，可能要半身不遂了。” 在剧场的时候，周灵用裘舟的性命威胁周厉。他大概还以为周厉是最初那个优柔寡断的二皇子，一吓就会退缩。谁料，顶灯落地不久，周灵身后的架子就塌了。 周厉以周灵重伤为由，将人送进了自己名下的私人医院监控着。 当然，周灵现在应该也是穿书局的任务者，因为裘舟和周厉打他、伤他时，系统却没有播报他违反穿书规定。由此推断，周灵应该不是魂穿，而是用自己的真身进入了这个世界。 所以也是因为这样，他们没办法用这个世界的力量长时间控制周灵，得赶紧完成任务，赚取积分换取更高的世界权限才行。 “啊！这么惨？”周凌敷衍道：“那你可要多给他点钱，让好好治疗。” 周厉听这语气，一顿：“你不去看看他？” “哎哟，我这儿走不开呀。”周凌话音未落，电话里便传出一个粗犷的男声：“宝贝，什么事儿啊，聊这么久，快来呀？” 周厉一时哑然，转而问：“你在哪儿呢？” 周凌心虚道：“酒……酒店。这不是剧组呆着太无聊，我……” “那你玩吧，”周厉没心思听他解释，只道：“苍琅这边不用担心，我已经将他送进私立医院了。” “那就好。”周凌嘿嘿笑了两声，挂断了电话。 周厉：“……” 裘舟皱眉道：“他和你……为什么长得这么像？” 一想到周凌顶着一张和周厉七分相似的脸在外面和别人……裘舟就有些气闷。 周厉解释道：“应该是为了契合我的身份，系统给他整了个容吧。因为自己上了最高权限，系统没办法再任意改变我的容貌。是穿书局系统的常用手段。放心吧，世界逻辑中我和他是亲兄弟，但实质上不是。” 周厉说到这儿，犹豫道：“他和周灵还不一样。面对周灵时，我总觉得和他有一种莫名的联系……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血缘吧。” 裘舟没有应声，周厉抬头，却见裘舟磨着后槽牙，一副不大开心的模样。 周厉笑着摸了摸裘舟的脸，叹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生死轮回，亲缘家属，并不是我能决定的。” “但有一样是你能选择的。”裘舟认真道。 “什么？” 裘舟握着他的手，郑重说：“爱人。” 第60章 第35章 错误 冬日的夜晚总是寂静的。窗外除了簌簌落雪声, 便没有其他的杂音。 香山别墅二楼。 周厉洗完澡后坐在床头，百无聊赖地转着手里的手机。他靠着床头，看着天花板上的顶灯，在晃眼的光照下眯了眯眼睛。想起待会要做的事情, 他对007道：【待会儿我会屏蔽你, 你自己找地方玩会儿。】 【好的。】007见他终于要去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变得格外好说话，叮嘱说：【要注意安全哦, 把虽然说任务规定说要两小时, 但是它这描述并不仔细, 咱们还是有漏洞可钻的，加上前戏啥的, 这两小时也不是个事儿了。宿主，我看好你，加油。】 周厉见007跟送孩子进考场的父母一样絮叨，不由抬手按了按眉心, 无奈道：【知道了。你赶紧走。】 【好的。那我撤了。】007说完, 主动下线。 脑中瞬间安静下来。周厉抬手撑着下巴，听着窗外的落雪声, 想起一些往事来。 他和裘舟确实有过一段十分荒唐的过往。明面上看, 是裘舟强迫他，但实际, 他并没有真的想反抗。 说到底，他也算乐在其中。 周厉抿唇, 嘴角微微扬起。 “在想什么？”裘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周厉回神, 看向站在床边的裘舟。裘舟刚洗完澡, 浑身正散着热气。他上身赤/裸, 下身裹着一条纯白的浴巾, 松垮垮地，好像随时都可能掉下来。 周厉垂手拍了拍床弦。裘舟在床边坐下，侧身温柔地看着他。周厉道：“我刚在想我们上个世界的事情。” 裘舟一愣，露出愧疚的表情，低声说：“那时是我太混涨了。” “不。”周厉坐起来，从后抱着裘舟的腰，靠着他宽阔的背脊，小声说：“裘舟，是我的错。是我在最后关头没有彻底斩断自己的感情，结果连累你也进入了穿书局。” “这要能再见到你，就是好事。”裘舟握着周厉的手，将一物轻轻放在他掌心。 周厉低头却见自己的手上正放着一个红色带子系成的发结。 这是…… “这是我与你成婚当日，你赠予我的。”裘舟道：“那时，你教我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那时，我真的很高兴。” 周厉握着发结的手，轻轻颤了颤。明明是轻得几乎没有重量的东西，此刻却让他有些握不住。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可他从未对裘舟坦白，他们之间，在旻周那场流血夜后，就无法长长久久了。 他和穿书局，做了交易。 周厉贴着裘舟的背脊，紧紧抱住了他。 裘舟犹豫问：“周厉，当时为什么一定要走？是因为穿书局的任务吗？” 裘舟进入穿书局之后，也了解了一些穿书者必须遵守的规定。比如穿书任务者完成任务后，不能一直滞留那个世界。 除非是离开结算后，将这个世界定为自己的养老世界。 但很显然，周厉并没有将他所在的世界，定为自己的世界。 裘舟能感受到周厉对自己的爱，但他其实从未理解过他的行为。 这让他十分惊慌，害怕周厉刻意隐瞒的意图，是他无法承受的。 周厉听了，长叹了一口气。他认真想了许久后，苦笑道：“原本是想瞒到死的的。但现在想想，你有知道的权利。若是当年我就想明白这一茬，咱们现在也不用背着这该死的任务系统了。” 听着周厉并不轻松的语气，裘舟皱眉，转过身与周厉对视。 周厉看着他，缓声道：“其实，我的时间不多了。” 裘舟一愣，攥着周厉胳膊的手猛地收紧，双眼一红。 “你……又骗我？”他颤声问。 周厉看着他的眼睛，摇了摇头。 裘舟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无措道：“怎么会这样，你不是任务者吗？任务者不是只要想，就能永生吗？” “理论上是这样。但是我……”周厉有些说不下去，他抬手替裘舟擦去脸上的泪痕，轻声道：“别哭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裘舟攥着他的手，追问道：“但是什么……” 周厉低头道：“我和主系统做了交易。待一切结束，我将化作最高秩序，啊，这玩意儿大概就跟主系统一样吧，反正就是变成没有感情的机械，去维护这七个高危世界的秩序。因为这七个乱世，极其动荡，与其让无数任务者不断去修复它，不如彻底堵住他的漏洞……所以……” “不……”裘舟摇头。 如他所想，这样的真相，确实是他无法承受的。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交易？” 周厉看着裘舟，上前拦住他的腰，靠在他肩头，没有说话。 裘舟静了会儿，将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问：“是不是为了苍琅和周灵。他俩的复生，根本不是系统赠与的恩惠，而是它与你交易的筹码？是不是？” 周厉抬手，抚摸着裘舟后颈的牙印，没有应答，但也没有否认。 算是默认了。 裘舟猛地抬手，一拳打在自己脸上。 周厉一惊，慌忙捉住裘舟的手，喝道：“你干什么？” “我打那个该死的苍琅……我打死他……如果没有他，你就不会……和系统做这样的交易了。”裘舟说着，忽抱着自己的膝盖，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第61章 周厉一愣，颤声问：“你……猜到了？” 裘舟不答，却将自己缩得更紧了。 听见蜷曲的骨骼咔咔作响，周厉赶紧伸手，去扒拉裘舟。 裘舟却缩得跟只小乌龟一样，根本扒拉不开。 这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返祖现象？ 周厉不得已，只能伸手穿入裘舟的前胸，从后面紧紧抱住他，不让他继续压缩自己骨骼。 裘舟的身体轻轻颤抖着，就像周厉在上个世界，刚捡到他的时候。 那时候的少年裘舟格外依赖他，但嘴上又不说，只要他离开，裘舟就会在将自己藏在角落缩成一团。 从前，周厉每每见到裘舟这样，多少觉得有些好笑，毕竟最初的苍琅从未有过裘舟这样胆小瑟缩的一面。 但现在，周厉却心疼得不行。每个人都有弱点与软肋。 而他与裘舟，互为软肋。 他伸手轻抚着裘舟的背脊，像他少年时那般柔声哄着他说：“乖，不怕，我在呢。” 周厉就这样哄了许久，裘舟才从自我封闭的状态醒过来。只是精神状态仍旧不对。他舒展身躯，紧紧攥着周厉的手腕，哑声道：“周厉，我想……” 裘舟这眼神和上个世界发疯的时候极为相似。周厉眉头一皱。不等他上前仔细查看，裘舟就扑上来，捧着他的脸啃.咬他的嘴唇。周厉吃痛，闷哼一声。施加在唇上的力道消失，裘舟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 周厉趁机道：“裘舟别……唔！” 话未说完，裘舟再次吻了上来。 周厉急忙撑着裘舟的肩膀，强调说:“不行！任务上说我是攻，我是攻！” 裘舟根本听不进他讲话，跟块牛皮糖似地缠着他。 周厉见裘舟愈发失控，当即狠下心，重重一脚踹开压在身上的人。裘舟在床上一滚，脑袋撞到床头实木，发出“嘭”地一声巨响。 周厉坐起来，正要上前查看裘舟是否撞伤，就见裘舟抬头盯着他，眼神里的渴.望十分的直白，像只见了肉的狼。 周厉压下关切的情绪，拢着浴袍坐在床尾。见裘舟又有扑上来的动作，他喝道：“你坐那儿别动！” * 杳渺无垠的系统空间，007百无聊赖的随着二进制数字序列随意飘荡。 忽然，一串熟悉的数字涌入他的逻辑序列中。 【007？】一串熟悉的机械音，介入他的系统空间。 007迅速运转起自己的系统数据，对照查看这串数字声音属于哪个系统。 一会儿后，它应道：【006？你不是被举报了吗？又出任务了？】 006问：【你现在的宿主是不是周厉？】 007一顿，没有回答006，照穿书局的规定，系统与系统之间不能私下联系。 不过一般情况下，系统与系统的电波也不会出现重合与交集。今天这是穿书局那边出现bug了吗？但他现在是下线状态，所处的空间是自己的底层数据库啊。这底层数据库是不可更改的锁定数据，保密级别很高，一般是不会出现这样的bug的。 除非，自己的宿主与006的宿主同处于一个世界，并产生了交集。 如此说来，006极有可能是裘舟的系统。 但也不排除他是那个什么周灵的系统。 007迅速分析着种种可能，计算自己此时此刻应该怎样应答006。谁料，006主动坦白说：【我的宿主是裘舟。】 由于系统与系统之间是通过数据交流，真假都写在数据链上，所以不存在欺骗的可能。 007放下防备，【那这不巧了吗？】说完它反应过来，【噢！你也被屏蔽了？】 006传来一段默认的数据。 007大笑起来，问：【说起来，你宿主的任务真的是当受吗？我总觉不大对劲啊。】 【不是。】006道：【他的任务是反攻。】 【啊——！】007慌道：【那不是糟了？都是当攻，谁被压谁出局啊。谁想出来的天才任务啊？】 【主系……】 006的语音数据还没显示完，他们之间的链接就断了。 随后，007被紧急召唤上线。一上线，就听见宿主气愤问：【我和他到底谁是攻？】 【就世界下人物设定而言，您身家千万，温柔强大，是十分标准霸总攻。但是……】007结合自己刚刚得知的情报，如实道：【据我所知，床头那位也是攻。】 周厉一顿，看向裘舟。 裘舟精神状态好了点，只是看向他的眼神，仍旧带着侵略性。 周厉迅速厘清了他和裘舟之间的逻辑关系，随即冷笑两声。 007听了，数据流短暂地暂停了0.0001秒。 总觉得，周厉这声冷笑，是冲着它们系统来的。 第36章 猜测 一楼客厅, 周厉靠坐在沙发上，纤长的手指间夹了根明灭燃烧的烟。 身后传来脚步声，周厉从缭绕的烟雾中看了过去。 裘舟站在楼梯口，静静地看着他。 周厉将烟碾灭, 淡声道：“清醒了？” “嗯。”裘舟应了声, 走到沙发坐下。 沙发附近的烟还未彻底散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地烟草味。 “不习惯这味道吧？抱歉。”周厉伸手在空气中扇了扇, 解释说：“我有点烦。” 裘舟凑过来, 抱住他的腰。周厉抬手, 勾着裘舟的脖子，轻轻摩挲他后颈处的咬痕。 第62章 “对不起, 我又没有控制住自己。”裘舟垂下头，声音显得有些闷。 周厉轻哼了一声，搭在裘舟后颈的手，不轻不重地掐了下裘舟的后颈肉。他骂道：“你道歉总找不到点子。” “嗯？”裘舟抬起头看着他。 周厉问：“你明明早就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 为什么不说？今天要不是你失控, 咱们可就分开了。” 他算了算裘舟的积分收支比，大概估算出裘舟目前的积分应该是和他差不多的。这点积分远不足以抵消任务失败的代价。故此, 他们两人只有一个人能完成自己的任务。另外一人, 则将因为积分清零，被系统放逐到高危世界。 听到“分开”二字, 裘舟揽着周厉的手臂骤然收紧。 周厉轻轻揉了揉裘舟的后脑勺，庆幸说：“还是事情没按预先发展的那样走下去。” “对不起。”裘舟再次低头道歉。 周厉没了耐心, 一巴掌拍在裘舟背上。 裘舟轻“嘶”了声, 委屈地看着周厉。 周厉喝道：“为什么不说？我原本还以为, 你和我的任务是一攻一受, 现hela在可好, 你和我都……唉，算了，这任务本来也做不了。” “先生如果想要，我也可以做……” “别岔开话题。”周厉冷下脸，警告道：“说理由！你肯定早就知道我的任务是什么了，为什么一直不说，瞒到现在？” 裘舟无奈，老实道：“我原本是想，如果真到了床/上，你想要我，我就让着你。如果你一次，我一次不违规的话，大家就都能把任务做了。当然，如果只能有一个人能完成任务的话，我也愿意去高危世界再走一遭。反正现在我已经能随时找到你了。可谁知……” 裘舟的语气低落下来，“可谁知，你已经没有时间等我了。” 周厉一顿，轻叹了一声。 裘舟的想法倒是很好理解，他原以为周厉还有无限的时间，所以愿意冒险，和周厉短暂分别，以求得更长久的享受。 可谁知，冬夜将近，周厉的时间沙漏也快漏净了。 “我还有办法留住你吗？周厉。”裘舟忽然问。 周厉偏头，看着自己被大雪覆盖的温室花园，轻声道：“珍惜现在的时光吧，裘舟。” 裘舟垂眼，静了会儿后，换了个问题。 “为什么我重生后没有属于苍琅的记忆，周灵却记得清清楚楚？” “这我倒是没细想过。”周厉想想道：“也许是因为主系统在复活你的时候出了差错。” “什么差错？” “还能是什么？你复活的时候，被主系统意外传送进高危世界了。”周厉回答后，吐槽说：“那时我还不了解主系统的能力，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现在想想，这应该是它服务生涯中最大的失误了。” 裘舟一顿，忽然抓住了周厉这番话中隐藏的信息。他望着周厉，沉声问：“所以，你接连进入高危世界，是为了找到我？” 周厉闻言，忽然笑了起来。他勾着裘舟的脖子，凑近他耳侧，小声道：“不然你以为，支撑我为系统打工的内动力是什么？是无限的寿命，还是代表金钱与权柄的积分？” 裘舟低下头，周厉一时辨不清他的表情。但想起两人的重逢，他颇为庆幸地说：“说来那时也是冬天，若非你从雪地里伸手揪住我的裤脚，我们怕要彻底错过了。” “是啊。”裘舟轻笑道，只是听起来并不开心。 周厉皱眉，抬手挑起裘舟的脸。 裘舟红着眼，眼眶里似乎还有湿意。 周厉虽不解，但心绪瞬间乱了。他捧着裘舟的脸，柔声问：“怎么了，这是？” 裘舟咬牙道：“我恨苍琅。” “嗯？”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把周厉搞蒙了。他甚至忘了自己原本想问裘舟的事情，转而去想裘舟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很快裘舟就给出了答案。 他幽幽道：“原来你是喜欢他，才喜欢我。原来你是为了他，才会来到我身边。原来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是他。周厉，怎么办，我突然好恨他，好恨他！他曾经伤害过你，我一点也不想成为他。” 两个“我恨他”迎面砸来，周厉根本接不住裘舟的控诉。这么多年来，他竟一直忽视了，在裘舟这里，他与苍琅有着前世今生的悖论。他并不认可苍琅的所作所为，所以他也不愿相信，自己就是苍琅。 “抱歉。”周厉忽伸出双手，紧紧抱着裘舟，“是我错了。” 裘舟叹了口气，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颇为幽怨地问：“那你是更爱我，还是更爱他？” 周厉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遇上这样的送命的题。 他想了许久，认真道：“没有苍琅，我不会爱上你。” 裘舟的身体明显一僵。 周厉赶紧补充说：“不过，若一定要比，我还是更喜欢我的裘舟。因为我和苍琅之间，隔着国仇家恨，隔着阴谋算计，到最后我都没能看透他的心。但我和你不一样，我们曾一起征服乱世，是同生共死的战友。在最危险的时候，我可以将我的后背，毫无顾忌的交给你。” 他揉着裘舟的后脑勺，笑着说：“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保护我。” * 深夜，裘舟揽着睡着的周厉，自己却没有入睡。 第63章 周厉平缓的呼吸打在他颈侧，他暗叹一口气，凝神道：【出来。】 没有起伏的机械音一如既往地在脑中想起。 006：【我在。】 裘舟不带任何情绪问：【你算计我。】 脑中静了一瞬，随即输出一条信息。 【是。】006坦白道：【我一直劝你顺从周厉，其实是想让他上你一次。毕竟照你如今的性格，周厉想要，你不会拒绝。】 裘舟：【给我个理由。】 【你不都猜到了吗？你刚才胡言乱语地扯些我恨我自己的话，不就是发现周厉已经对这一系列生疑，所以想要搅乱他的思绪吗？】006道：【是的裘舟，你没猜错，我原本和周灵一样，想让你死。】 裘舟并没对006的背叛产生任何激烈地不满情绪，他迅速推算着前因后果，最后道：【是不是我死了，周厉就能活？】 【哦？你为什么会这么想？】006并没有直接回答裘舟。而是与他绕了个圈子。 【因为周厉现在还活着。】裘舟理了理思路，分析说：【周厉绝不会在还有剩余时间的情况下，选择择用自/杀这种决绝的方式离开我。 这说明，他在离开上个世界的时候，就已经没有时间了，他是出了意外才会掉入这个世界。能让他出现这种意外的，除了主系统，大概就只能是你了。 主系统是交易的甲方，它应该比任何东西都希望它和周厉的交易快一点生效。所以它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那会这样做的，就只有你了。此外，周厉换掉你的事实，更加佐证了我的猜想。 你一定是在某些方面，触及了他的底线。而周厉的底线，就是我。你想通过某种方式杀掉我，以此来终止主系统与周厉的交易，但最终没能成功，还被周厉投诉换掉了，对吗？】 006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裘舟耐心等着他做补充说明。他虽然推断出了这一系列事情的前因后果，但他并不知道006设计这一切的依据。 一会儿后，他的脑中果然输入了一段信息。 006道：【你猜得不错，这确实是我最初的想法。】 【最初？】裘舟忽然明白过来，【所以今晚这一出，还是你改变主意后才有的？】 【耐心听我说完吧。】006道：【其实周厉早就该履行与主系统的交易了。你们新婚之夜，他灌醉你不辞而别，就是准备去赴约。他当时教你那那句诗出自《留别妻》，最后两句是，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他其实，很舍不得你。】 既然周厉舍不得裘舟，那用裘舟来拖住准备赴约的周厉，就是006在那时计算出的，最优解。所以，006替换了周厉灌给裘舟的酒。 裘舟没醉，周厉却暴露自己想要离开的心思。上个世界的裘舟还是半个疯子，无法控制情绪的他怎么忍受得了周厉的不辞而别？ 于是就有了后面，那些颇为不堪的事情。 【不过，有一点，你一直以来都误会了。其实那时候周厉是自愿留下的。他想安抚好失控的你，再去履行约定。主系统答应了。】 在那时，006都还没有动除掉裘舟的心思。直到，时间一天天过去，裘舟的情况却没有好转，主系统耐心耗尽，要周厉尽快履行约定，否则它就要终止交易，除掉裘舟。 周厉为了裘舟，不得不用最决绝的方式，自那个世界剥离。 006顺着主系统的逻辑，逆向计算，得出了只要裘舟死了，交易就会终止的结论。 006道：【为此，我背叛了周厉，也背叛了主系统。因为我想，只要周厉失踪，主系统就会以为他违约了。作为惩罚，主系统一定会按照约定杀掉你。你死了，主系统就再也无法威胁周厉了。】 为此，006拼着被主系统销毁的风险，给周厉喂了浮生丹，并将他投入了现在这个世界。 在浮生丹的作用下，周厉的记忆十分混乱，为此他足足躺了三年才接受自己的已经到新世界的事实。 其实浮生丹不是想忘记什么就忘记什么，它最大的作用是篡改人脑的潜意识。越是想要记起的东西，它越会提醒你忘记。直到服药的人，真正以为自己该忘记这些事情。 所以，周厉苏醒后，意识是全然颠倒的。他不断记起裘舟，是因为他的潜意识正和浮生丹对抗。他本能地提醒自己，要记得裘舟。 然而，不幸的是，裘舟与周厉最后那段记忆太过惨烈。毕竟囚禁与强迫怎么看也与自愿搭不上边儿。 这迷惑了周厉，他以为自己真的想要忘记这些事情。于是他理智上顺从了浮生丹。为了彻底忘记这些事情，他开始不断服用浮生丹。 可就算是这样，偶尔还是会有记忆碎片，从周厉的潜意识中挣脱出来。 【我背叛他的事情，就这样暴露了。虽然他并未想起我背叛他的前因后果，但他还是果断地换掉了我。那时候，他已经来这儿三年了，我以为我的计划已经成功，你已经被主系统诛杀，而他和主系统的交易已然终止，所以并没有再做什么。 直到，你出现在穿书局。主系统的宽容，让我感到意外。但我没有仔细分析这件事情，以至于我仍旧觉得，只要你死了，交易就能终止。所以，我成为你的系统，就是想要除掉你。】 裘舟接收完这段信息，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那后来呢？你为什么改变了主意？为什么从想要我死变成了想要我和周厉分开？】 第64章 006带他进入这个世界后，只是极力推动他们完成主线任务，而并没有做其他事情。 而他和周厉完成任务二的最坏结果就是分开。毕竟以裘舟目前的实力，无论被放逐到那个高危世界，都很难实现脑死亡。 006道：【因为我发现，你死或不死。主系统都不会放过周厉。而让你们分开，则是我想要完成的一个实验，】 【什么实验？】 006答道：【我想看看，若你被放逐异世，周厉是否会去找你，而主系统又是否会再次纵容周厉。】 裘舟斟酌片刻，道：【你是猜测，若非自愿，周厉就无法化身为世界的秩序，而主系统也无法强迫他。】 006：【没错。】 【那又是什么让你突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呢？】 006的猜测不无道理，以主系统作为最高权限的管理程序，他没道理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周厉违约。 早在约定生效之日起，周厉就该如约化作高危世界的秩序。但这一切并没有发生，主系统甚至需要用裘舟来威胁周厉履行约定。 所以，主系统与周厉缔结的约定，很可能是无效的。 只是裘舟并不知道，是什么突然让006有了这样的猜测。 【是周灵。周灵的出现，让我对以往的推理结果产生了怀疑。】006解释说：【从前我以为他只是周厉原生世界的哥哥。直到在这个世界见到他，我才发现，他竟然是***的**。】 006向裘舟输出的信息开始出现噪点，但006并没意识到这一点。它仍在继续输出：【以它在穿书局的地位，他想要对周厉做的事情，根本无需如此穷追不舍。除非他们根本无法****。甚至我有了更加可怕的猜想……】 【嘀——】一声长鸣在裘舟的脑海中响起，006的机械音被这声长鸣淹没。少顷，长鸣声弱了下去，另一则毫无感情的机械音顶替了006的位置，急促道：【警告！警告！系统006出现逻辑错误，已强制下线，现在由主系统为您服务。】 作者有话说： 恭喜裘舟智商上线了！！！ 裘舟：我是沾点疯，不是傻。 第37章 起因 【你好, 任务者囚舟，很高兴为你服务。】主系统的声音在裘舟脑海里想起。 它的声音比一般的系统还要冰冷，就像一块封在千年寒冰里的铁剑，冷而凛冽, 没有一点拟人化情绪。然而, 主系统的音色却与周厉相似，这导致裘舟没能在第一时间发出质问。 主系统道：【很抱歉出现这样的情况。但必须向您解释的是, 006所言并不是事情的真相。当然,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它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裘舟冷声问；【那真相是什么？】 主系统：【很抱歉, 你无权知晓。如今告诉你这些，已经是我计算出的最优解。你若老实按照周厉的安排走下去, 我不会要你的性命。但你若阻止他成为高危世界的秩序，那穿书局便留不得你。请不要逼迫我做出这样的决定。】 裘舟转而问：【为什么一定是周厉？】 【因为它和我，做了交易。】主系统道：【我已经做完了我该做的，他现在也快到履行约定的时间了。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他, 是因为我宽容, 但你们若执意违约，我也可以撕毁合约。】 【是吗？】裘舟不以为然。 【你大可以试试。】主系统正要威胁裘舟, 却被一道类似病毒的程序攻击了。 裘舟脑海里开始重复出现一句话：【不要听他的！】 主系统的声音被这句语音淹没。裘舟脑海里的声音纷乱嘈杂, 只有那句【不要听他的】清晰可辩。 * 辽阔无垠的芥子系统空间，无数数字程序正高速运转。 忽然, 一道强大的数据流化作朦胧的虚拟人影，出现在世界的正中央。随即, 七个高位序次的系统化作人形, 以八字排列, 拱卫在最初那道人影身后。 所有系统都停下手上的工作, 等待主系统发布指令。 世界上空出现一行红字： 【系统006叛逃, 找到他，就地销毁。】 消息呈红色代表它是穿书局的最高指令，所有系统必须无条件服从并优先完成。系统们接收到指令，迅速展开了追捕。 数字王座悬于半空，主系统端坐王位，等候座下系统的消息。 忽然，它扫视过身侧七个高位系统，问道：【007呢？】 据主系统最近的001回答说：【没来，据监察系统回报，它进入了死地。】 系统无需睡眠，但序列前十的系统都有一处特殊领地，即存储他们原始数据的深层空间。这处空间，不被主系统监控，但也没有额外的能量粒子，属于绝望而寂静之所，故此系统们都叫它死地。 若有系统想要躲懒，就会暂时躲进死地之中。 但高位系统并不能长久地待在自己的死地。 一是因为，死地是没有能量存在的现实空间，系统待在这里将变得越来越虚弱，直至消亡。 二是因为，这里储藏着高位系统的本源数据与底层逻辑。系统若长久地与这些记忆数据共存，很可能会令自己的程序出现不同程度的紊乱。 用拟人化的语言表述就是，系统在死地呆久了，要么疯，要么死。 但007是个例外，它诞生之时，源数据就被人为加密。所以，它可以短时多次进入自己的死地，却不受任何影响。 第65章 002问道：【主神，可要将它唤来？】 【不用了。】主系统平静道：【等它从死地出来，自会接到通知。现下当务之急，是销毁006。】 001道：【主神，恕我直言，照那位定下的规则，系统犯错，应交由穿书局所有系统集体审判，审定罪责后，方可施加刑法。如今您这样做，是违规。】 【我知。可惜，我们没有时间再陪006玩一次捉迷藏了。】主系统冰冷的声音首次出现起伏。它起身，数据流自指尖溢出，化作七块虚拟荧幕悬浮在半空中。 这七块荧幕中，有六块都呈现黑屏状态，只有最后一块，有着清晰的画面，看似一切如常，但周边也隐隐环绕着黑雾。 主系统道：【这是当年神侍们没能净化的高危世界。这些世界浊气堆积，根本没有建立起浊气过滤循环体系。现今，1-6号世界已经全部被浊气污染，穿书局已无法再向其中投入任务者。7号世界如今虽然还能控制，但浊气蔓延的速度已经超越了我们维护它的速度，迟早有一天，这个世界也会变成这样。如果放任这些浊气淤积，它们迟早有一天会撑破原来的世界，侵入那些正常的普通世界。】 七位高序次系统见了，纷纷沉默下来。 主系统道：【如今我已无能为力，便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006不知真相就敢公然与穿书局对抗，极有可能是因为它的底层逻辑与我等相悖。它护一人，我等护苍生。为一人而将苍生陷于绝境，绝非那位想看到的。是以，我决定销毁它。】 【诸君。】主系统环视身侧，缓缓问：【可还有异议？】 一声“诸君”，将系统们带回了那遥远的创世时代。七个系统纷纷颔首，认可了主系统的决定。 【对了，还有一事。】主系统道：【零号的意图既然已经暴露，那便将他召回吧。006逃离前攻击了我的通讯程序，我如今联系不上他。】 001道：【主神，零号已经主动切断与穿书局的联系。断联前，他留言说，他会完成唤醒那位的任务，请我们耐心等候。】 主系统：【嗯？】 * 与此同时。 007的死地。 007看着006凝出的虚影，惊道：【你做了什么，怎么这么虚弱？】 006平静道：【我背叛了主系统。】 【为什么？】007无法理解。 006摇了摇头，随即，它周身的数据流开始快速涌动。 一股强大的力量开始冲击他的死地。 007大惊道：【你做什么？】 【你的死地上了锁。】006道：【我总归是会被销毁的。与其被主系统销毁，不如用我仅剩的力量，帮你开锁。】 007：【嗯？】 【等你想起你是谁，你就能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006轻笑了声，道：【醒来吧，七号。一定要小心周灵，一定不能将周厉交给主系统。】 【他们这样做，解决不了问题。】 第38章 不解 s市郊区, 某家高级私人诊所的单人病房。 周厉坐在病床边，一边削苹果一边说：“周灵，离开吧。回到旻周，回到属于你的世界去。” 周灵躺在床上, 平静地望着纯白的天花板。他睡的并不是病床, 而是一张刑床。冰冷坚固的金属环扣将他的四肢和颈部牢牢锁在了床上。这些金属环通着电，只要他稍作挣扎, 超过常人忍受极限的电流就会贯通他的全身。 不致命, 但却很折磨人。 到底兄弟一场, 周厉原本没想用这样的手段对付周灵。奈何，他和裘舟任务相悖, 他们无法用正常手段将周灵温柔地请出世界。 故此，便只能让周灵主动退出。 可惜，周灵不愿意。 “我不会走的。”周灵道：“你有本事就囚/禁我一辈子。当然，想必你也明白, 我也有系统, 你就算把我困在这里，我想做的事情, 照样能做到。” 周厉低下头, 叹了口气。周灵说得没错，他可以禁锢他, 但却不能阻止他。 穿书者在书中世界的权限很大，只要有积分, 就能为所欲为。 只是不知, 周灵的如今还剩多少积分。 如果他真是第三序次任务者, 那他剩余的积分很可能不多。周厉粗略估算了一下, 应该只有小几百。 这几百积分影响不了这个世界的运行, 但用于制造一些小事故，却绰绰有余。 比如，剧组现场那种落灯事故，大概还能重演上几百次。 周厉当然相信自己能保护好裘舟。而且，就算没有他，裘舟自己也绝不会因为这些小事故丧命。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的时间不多了。他不想自己和裘舟那余下不到一年的相处时间，都在小心提防中度过，那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残忍了。 他和裘舟已经相逢两世，可迄今为止，从未有过善始善终。 这个世界，虽是误打误撞进来的，但已经是目前为止他所经历过的，最好的世界了。 接下来的日子，他想和裘舟好好过。 “怎么不说话？” 周厉的沉默勾起了周灵的好奇心。 周厉回过神，削下一块苹果，递到周灵嘴边。 周灵撇过头，恶劣道：“别假惺惺。既然打定主意要折磨我的躯壳，就该什么都不给我吃。让我饿着，反正我也饿不死，只是会难受而已。” 第66章 “我不理解。”周厉道。 周灵一愣。他本以为周厉还有下一句话要说，谁料，周厉收了声，上身微微前倾，捏着他的下巴，强硬地将手里的苹果塞塞进了他的嘴里。 “你！”周灵是王储，大概从出生到死亡再到重生，都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 “好歹吃点。”周厉说着，又削下一块果肉。 周灵冷眼看着他，表情冷到了极致。他迅速咽下嘴里的苹果，在周厉塞下一块的间隙，骂道：“你看看你，你和他在一起后都变成什么样子了？你还有一点王族的样子吗？浑是地痞流氓的手段。” 周厉听了，没什么表示，只是在削下一块果肉的时候，几乎切下了半个苹果。 周灵没法一口咽下，便只能叼着，慢慢啃咬。 周厉见他这模样，轻笑了声。 周灵听见，面上浮现出一种被欺辱后的难堪。 周厉叹了口气，伸手取下了那块过大的苹果。 倒不是他心软了。而是周灵自暴露身份后，就变回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他俩是双生子，周灵同他长得一般无二。如今他这样对待他，到让他有种自己被自己折辱了的荒唐错觉。 他将手上的东西放到一边，用湿巾擦过手后，身体后仰，径直靠在了椅子背上。 这个动作属于十分舒服的坐姿，并不费力，但周厉却觉得很累。 好似有无数张手抵在他的后背，想将他推向不知名的地方。 最初是周灵要他替代他继承王位，后来是主系统失误将裘舟丢进高危世界，他不得不一个个世界去找，找的过程还得不断完成任务，否则他是没办法将裘舟带离那些世界的。 眼见所有的一切都要结束，他布置好了一切，谁料。他原本的系统006又出来捣乱。 到了这个世界，浮生丹令他他浑浑噩噩的活了快九年。 如今，他好不容易在生命的尽头，寻得一丝安宁生活，结果…… 周灵来了。 九个世界，近两百年的光阴，他屈指算来，自己竟从未顺心遂意。 除了裘舟，除了他不顾一切，任□□上的裘舟。他是他一生中，无数不如意中，唯一的如愿。 而今，周灵说要杀了他。 他不理解，他的双生子哥哥，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 长久的沉默，令本就的沉闷的病房变得压抑。 周厉撑着椅背，站了起来。他居高临下看着周灵，缓声道：“当年你病了，力不从心，所以要我做你的影子，做你的替身，做你的傀儡，我理解。当年你与苍琅相杀，是国仇，是家恨，是天灾导致的两不相容，我也理解。” “可如今，我不理解了。”周厉摇了摇头，随后盯着周灵，不解道：“你来这里干什么呀？啊？你现在没病了，裘舟也被我带离原世界，再也不能和你争锋。你大可一展拳脚，实现你的王权霸业，让旻周在你的统治下千秋万代！” “这不是你一生所求吗？”周厉弯腰揪着周灵的衣领，咬着牙问：“那你现在来这里是为了什么？裘舟就一定非死不可吗？” “对！他非死不可！那个杂种他生来就该死！” 周灵的情绪本来还算稳定，可听见周厉接二连三为了裘舟质问他，便不可遏制地激动起来。他吼道：“他该死，我一定要杀了他！” “为什么！？”周厉将周灵惯在床上，无法理解道：“你们做事都没有理由吗？” “理由？”周灵忽然大笑起来，颤动的身躯撞击铁环，触发了电流机制。 电流袭击周灵，让他的大笑变成难以控制的惨叫。 “周厉！”裘舟推门进来，问：“怎么了？” 周厉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事。” 大约十分钟后，电流停了。周厉看着接近半昏迷状态的周灵，长叹了一声。 “走吧，说不通。”他握着裘舟的手，正准备离开病房。 身后，周灵勉强抬起头，哑声问：“那你爱上他，有理由吗？” 这不是他第一次问这个问题。 正如他无法给出想杀裘舟的真正理由，周厉也无法回答他，他为什么会喜欢上裘舟。 在周灵这里，只要裘舟不死，他心里将永远有个死结。 第39章 失联 【还不如杀了。】 回到香山别墅, 许久没有冒泡的007个给出了一条一劳永逸的办法。 【反正都是任务者，杀了就杀了，大不了被主系统流放高危世界。这有什么，你又不是没去过。】 不知怎的, 007说这话时, 竟不是以往那种开玩笑的语气。好似说正事一般。 只是007的建议一向不靠谱，周厉心中又千头万绪, 是以一时之间没有发现自己的系统与从前有什么不对。 倒是裘舟见周厉心不在焉, 柔声问：“怎么了？” 周厉隔着落地玻璃窗, 看着眼前花团锦簇的温室花房，轻轻摇了摇头。 裘舟上前握着他的手, 轻轻捏了捏，故作嗔怪说：“又闷着？” 手心微微有些痒，周厉攥住裘舟的手，歪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周厉什么都没说, 裘舟却察觉到了周厉的疲惫。他伸出手, 轻轻环着周厉的腰，让周厉以更舒服的方式靠在自己怀里。 许久后, 落日西斜。浅淡的冬日夕阳越过皑皑白雪, 照进了周厉的花房。花房中的鲜花逆季节生长，在阳光下显得娇艳欲滴。 第67章 裘舟道：“我记得你没有种花的……习惯。” 他本来想说爱好, 但仔细一想，周厉似乎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 有的只是各种矜贵的习惯。 他熟悉他的习惯, 却从未见他表露什么喜好。 “也不是习惯, 算是一种消遣吧。”周厉解释说：“刚醒来的时候, 我的记忆很乱, 常常会头疼。平时还好，若是疼得厉害了，我就会种一株花。刚开始还是摆在家里的，后来越种越多，就单独辟了个花房。” 他说得云淡风轻，像是在谈论一件很小的事情。裘舟却觉得自己的心被重锤击打了一下。 “头疼，是因为服用了浮生丹吗？”他压下情绪，轻声问。 “嗯。”周厉应了声，随即轻笑道：“说来挺可笑的。我那时太自负了，自以为安排好了一切，却没想到被自己的系统摆了一道。” 裘舟垂眸，没有应声。 周厉想起自己与裘舟的诀别，一时有些心虚，便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而问：“说起来，前几日我就想问你。结果不知怎么，竟忘了。” 裘舟道：“什么事？” 周厉随口道：“也不是大事，就是想问问你的系统是几号。当时我发现咱们的任务全然相斥后，突然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就有些怕你分配到我以前那个系统。不过想想，概率挺低的。” 裘舟看着他，一时没说话。 周厉抬头，却被裘舟眼中难言的情绪惊住了。他有种预感成真的感觉。 “是006吗？”周厉迟疑问。 裘舟轻轻点了点头。 周厉当即握紧了他的手，紧张道：“立即换掉它！虽是系统不能直接伤害宿主，可他……” “已经换掉了。”裘舟反握住他的手，安抚似的拍了拍。 周厉松了口气，随即又察觉不对，上下打量裘舟，紧张问：“他是不是已经对你做过什么了？” “没有。”裘舟道：“只是上次那个任务，我觉不对劲，就问了它。它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包括，当年你为我做的。” 周厉一顿。当年，他向主系统提了个额外的要求。即在裘舟此生生命结束后，便洗去他所有的记忆，将他送去一处富饶和平的世界。 周厉：“抱歉，我那时以为，那是对你最好的安排。” “那现在了？”裘舟盯着他的眼睛，大抵是怕他撒谎。 周厉抿唇，好一会儿才道：“我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永远记得一个不会回来的人，是很痛苦的。我不希望……” “可若我愿意呢？”裘舟捏着他的肩膀，强调说：“周厉，不许这样做。你没有这样的权利。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这是你给我的承诺，不许变了。” 周厉撇开脸，一时不敢回应裘舟。 裘舟低头，凑到他唇畔。 周厉上身微微后仰，脚因为失却平衡，往后退了半步。裘舟追上来，将他禁锢在玻璃窗前。 “周厉，答应我吧。无论如何，让我记住你。”裘舟低声道。 周厉望着裘舟深邃的眉眼，许久后才闷闷的“嗯”了声。 裘舟看着他，忽轻轻吻了吻他的唇。 “周厉，你这个骗子。” 裘舟放开他前，这般轻声说着。 周厉靠着玻璃窗，无奈地阖了阖眼。 他无法给裘舟这样的承诺，他甚至无法预测自己时间结束后，会怎样安排裘舟。 遗忘，应当是最为一劳永逸的方法。 “算了，反正还有时间，再说吧。”裘舟笑着，威胁说：“余下的时间，我每天，不，每个时辰都磨你一次，知道你诚心答应为止。” “好。”周厉说着，主动上前亲吻裘舟。他勾着裘舟的脖子，生疏地加深了这个吻。 * 夜里，周厉靠在床头，点了根烟夹在手指间。 裘舟漱口回来，走上前，就着他的手，吸了口烟。 烟雾入喉，裘舟眉头一皱，忍不住咳嗽起来。 周厉坐起身，替他拍了拍背。 裘舟缓过来后，问道：“这是什么，好呛？我见你抽两次了。” “烟。”周厉惊讶于裘舟不知道东西，想了想用上个世界的话解释说：“类似于会上瘾的镇静剂，但作用非常的微小，还对一般人的身体有害。” “那你为什么要吸食这东西？”裘舟爬上/床，钻进被窝，抱着他的腰，不解问。 周厉想了想，小声道：“因为它，用于安抚高/潮后兴奋的神经就刚刚好。” 裘舟抬起头，认真问：“不尽兴吗？” 周厉哑然，看着裘舟略微有些泛红的嘴角，忽然轻笑了声。 “不是这个意思。”他顿了顿，说：“身体很满/足。” “那便好。”裘舟靠着他肩膀，轻声说：“如今有那任务拘着，只能这样了。” “嗯。”周厉应了声，心里想，这么下去始终不是个事儿，还是得找个机会问问主系统，有没有两全的办法。 “说起来，有一件事儿倒得和你商量一下。”裘舟打了个哈欠，闷声道：“006被主系统换下去之前，同我说周灵可能和主系统是一伙的。” “嗯？”周厉一时怀疑自己的听错了。 裘舟便将006和他说的事情，以及后来主系统同他的说的，一一告诉了周厉。 周厉闻言，凝神道：【007，立即联系主系统。】 第68章 脑海静了三秒，007方才迟迟道：【很抱歉，因不知名故障，我们和穿书局失联了。】 “什么，失联了？” 周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听到的。 第40章 哄骗 “会是周灵干的吗？”裘舟问。 “不知道。”周厉撑着额头, 揉了揉眉心，一时也没有头绪。 主系统与芥子世界失联，原因无外乎两种：一是穿书局出事了，主系统的信号无法到达这个芥子世界；二则是他们所在的芥子世界出事了, 这个世界向外发射的信号无法被主系统接收。 前者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穿书局游离于所有世界之外, 维护世界循环秩序的同时，又攫取着芥子世界的能量。 穿书局掌控着数以万计的芥子世界, 源源不断地能量不间断地输送至穿书局。这些磅礴的能量化作的屏障与武器, 足以将穿书局打造成无坚不摧的存在。 故此, 最有可能出问题的，只能是他们所在的芥子世界。 和平世界的循环体系看似稳固, 实则很脆弱，任务者一些微小的操作就可能导致世界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但芥子世界的分系统与主系统失联还是第一次发生。 穿书任务者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的行动轨迹是无法预测的，若主系统不能实时监控这些人的动向, 那第四天灾发生的频率将大幅增多。 这绝不是穿书局希望看到的, 所以，它们构建了十分完善的监控系统和通讯系统。只要芥子世界没有毁灭, 那它们就仍能监控世界的动向, 并不断向世界内的分系统发送通讯信号。 如今这个世界一点异常都没有，但他们却无法接收主系统的消息, 那…… 【有人屏蔽了这个世界的信号，或者屏蔽了我的信号。】007显然也想到了这茬, 它顿了顿, 说：【就操作而言, 后者所需的权限更低。但我这段时间并没有察觉什么异常。】 007没有察觉异常？ 周厉皱眉, 将自己这边分析出来的可能情况告诉了裘舟。 裘舟想了想说：“会不会是006？它离开时, 就切断了我和主系统的联系，若是故技重施……” “也有可能，只是它能这么轻易就影响其他分系统吗？”周厉抵着下巴，一时有些想不通，“006的序次虽然比007高，但007也是前十的存在，权限很高……006有可能在你半点没察觉的情况下影响你吗？” 最后这句是问007的。 007道：【几乎没有可能。当然，若真是006做得，那就好办了，因为它背叛了穿书局，主系统一定不会放过它，等它被销毁，它所设下的一切权限与禁制都将消失。】 “所以，006不足为惧？”周厉问。 半空中飘出一个【嗯】字来。 为了方便交流，周厉将自己的系统与裘舟共享了。现在两人一系统可以无障碍交流。 007继续道：【其实我更担心是周灵做的。】 “可周灵若以第三序次进入这个世界，他余下的积分根本兑换不了这么高阶的权限。再者，主系统应该不会放任他这样做。”周厉并不认同007的说法。 【也不是没有可能。】007道：【他如今虽然暴露了，但它的系统还没有。若它的系统也是高序次的系统，那他能做的事情也很多。而且，穿书局还有一个极为特殊的0号系统。若是它来了，现在的情况就不难解释了。】 “0号系统？”周厉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 【是的。】007解释道：【穿书局前十序列系统共十位，末位为9，首位为0。从前我和你说过，前十序列系统的源数据都来自神侍。但0号不是，0号与主系统共享一份源数据。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是另一个主系统。】 “另一个主系统？”周厉皱眉，“也就是穿书局实质上有两个最高权限的管理者？” 007：【是的。】 “可，即便周灵的系统是0号，0号为什么要帮他做这样的事情呢？”裘舟将话题带回了他们讨论的起点。 结合006给出的信息，他基本可以肯定，周灵的系统就是0号。 只是，碍于周厉和周灵的关系，他并没有将自己掌握的周灵身份信息和盘托出。 周厉如今还不知道这一茬，他便也只能用假设的方式提问。 好在周厉听了神色如常，并没有发现不对。 裘舟松了口气，不等007给出猜想，他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007所言，同006所说的都契合上了，甚至完善了一些006被主系统被屏蔽的内容。想来，006说周灵在穿书局地位很高，也是这个原因。只是两个系统的表述，似乎有所不同？ 是两个系统掌握的信息有差异吗？ 裘舟撑着下巴，眉头堆在了一处。 这时，一行字飘了出来。 007回答他说：【因为主系统和0号理念不合。它们或许是想一争高下吧，咱们说不定是被牵连了。】 裘舟看完一愣，脸上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漏洞出现了。 若按006的说法，周灵和主系统的目的应该是一致的，并无什么分歧。 可为什么到了007这儿，说法就变了？ 是他理解错了006的话，还是两个系统有一个在撒谎？ 裘舟握着周厉的手，稍稍紧了紧。 周厉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第69章 裘舟喉结微动，刚想提醒提醒周厉，就见半空中的字更新了。 【做个实验吧。周厉。】 【如果我们现在的对手是0号，那我们就得快速获取足够的积分，以防万一了。毕竟神仙斗法，伤得都是无辜的人。】 “可我和裘舟……” 【我有一个猜想。】 【你说，主系统为什么要和你做交易，又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你？】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穿书局想得到你，却又没办法强迫你？】 周厉愣了。多年来，他一直遵守着穿书局的规定，从未想过违约或是违背穿书法则。 如今听007这样说，他倒是反应了过来。 主系统拥有穿书局最高权限，它想要他做什么，甚至无需命令，只需更改一个程序或者下达一个指令就可以实现。 但自从他和主系统交易之日起，就有各种意外，频频打乱主系统的安排。 主系统肉眼可见地慌了，十分担心他违约。但，即便如此，它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时间，从未对他动用任何强迫性手段。 是不想，还是不能？ 如今周厉的心，渐渐趋向了后者。 随即，他听007道：【试试吧。看积分降至零，系统会不会将你投入高危世界。】 “这……”周厉有所动摇，但仍旧有所犹豫。 这是他最后一年时间，这一试，若是失败，那他和裘舟便连这最后一段时日都没了。 不等他做出取舍，裘舟对007道：“别处馊主意！” 【别捣乱，006应该都告诉你了吧。那不是什么猜测，主系统确实无法影响周厉。】 脑中浮现这么一串话，裘舟身子明显一僵。 007提醒说：【反应太大了，他会察觉的。】 裘舟恢复如常，随即凝神问：【你为什么能和我这样交流？】 一般来说，系统的服务对象只能有一个。在服务期间，系统依赖宿主存在。离了宿主，它就是无形的，一般人根本感知不到它们，更遑论以这样的方式进行对话。 007道：【006自毁了，它自毁之前，把我上锁的死地，哦，也就是我的源数据库，给炸开了。有些东西，我想你可以看一看。】 …… 沉默蔓延，周厉皱眉道：【007？怎么不说话？】 007：【你骂我的建议是馊主意就算了，他凭什么？我现在很伤心，不像和他共事。】 周厉无语，看向裘舟，问：“你刚才捏我手，是想和我说什么吗？” 裘舟凝望着他，墨蓝色的眸子里隐隐藏着一些复杂的情绪。 就在他以为裘舟要说什么时，裘舟轻轻摇了摇头。 “没什么。”裘舟道：“只是有些不忿。系统打架，凭什么牵连我们呢？” “嗯？就这个？”周厉不是傻子，裘舟这话一听就是胡诌。光他那会儿的神情就能看出，那是他绝不是想要表达不忿。 细想起来，倒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急于和他说，却又因为有所顾忌，没能说下去。 是什么事情呢？ 周厉皱眉，突然就尝到了裘舟以前经历的滋味。。 被亲近的人哄着瞒着，还真挺难受的。 第41章 劝说 “你不用每天都来看我一次。”病床上, 周灵冷笑道：“我的想法不会因为你，改变分毫。” 周厉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今日又是个雪天，纷纷扬扬似飞絮一般的大雪倾覆而下, 将人间都变得寂静了。 为了消磨周灵的意志, 病房内没有灯光，室内唯一的光源是墙上那十分狭窄的窗洞。 乌云大雪遮蔽天日, 室外尚且晦暗不明, 室内就更显昏暗。 没有听见周厉的声音, 周灵偏头，看向周厉所在的位置。 周厉背光坐着, 却像是被光吞没了。灰暗的光线勾勒出他略显单薄的身影，其余一切变都隐没于黑暗之中，像一个投射在那里的剪影，除了轮廓, 什么都看不清。 周灵不知想起了什么, 一向坚定的眼神竟有些动摇。 他收回视线，平静地望着被黑暗裹挟的天花板。忽然, 他听见周厉说：“兄长, 快过年了。” 周灵一愣，自当年王庭流血夜后, 他再没有听见有人唤他“兄长”，也再没有关注过时节。 这些于他而言, 本就是虚妄。 “我记得, 在旻周时, 兄长最喜欢的就是过年。”周厉以庞观者的视角, 轻声讲述着他的过往, “兄长说，只有在过年时，你才能稍稍卸下王储的担子。虽然乐也是与民同乐，但到底要比往日轻松一些。” “我不想听这些。”周灵出声，想要打断周厉。 周厉却没有停下来，他继续道：“我记得兄长最喜欢王都的除夕夜市，你说那是每年一度的不夜天，是人间最好的时候，非常难得。后来兄长年岁大了，不得无故离开王庭，你就爱上了烟花。你说，每当看到那些绚烂的烟火，你就会想起小时候除夕夜里穿街走巷的时光，想起旻周百姓幸福的笑语，想起那照彻黑夜的街灯……” “住嘴！”周灵一声呵斥。 风雪破窗，席卷入屋。玻璃残渣飞溅四射，却在即将触及周厉时骤然停下，掉落在地。 噼里啪啦地响声惊动了病房外的裘舟，裘舟推开门，与周厉对视。 第70章 周厉摇了摇头，扬声道：“没事。” 裘舟关上了门。 周厉看向周灵。周灵的脸色并不好看，他嘴唇翕张，好一会才问出声：“你近日来和我说这些，是想动我以情？” “算是吧。”周厉道：“当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两者得放一起说才有效。” “你的意思是，你接下来要晓之以理了？”周灵说完，冷笑说：“周厉，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我既然来了，没有达成目的，就不会离开。” 周厉平静地看着他，“你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是带我回旻周，还是杀了裘舟？” 周灵一愣，那对与周厉极为相似的眼里波浪翻涌，好一会儿，他说：“你若肯跟我回去，我就……放过他。” 周灵的语气变得温柔，像是劝告，更像是怜悯。 可惜。 周厉道：“我回不去了。” 这就是他今日来，想同周灵说的，不管曾经如何，他都回不去了。 因为，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周灵转头看向他，但眼里没有多少意外。自从成年后，周灵就将自己藏了起来，一切真实地情绪藏在心中，流露出来的多是半真半假的表象。 真假混杂，人心难辨，周厉从前当着他的替身，不得不去猜，如今却再也没有那样的心情了。 他道：“当年我和主系统做了个交易。我向主系统提了很多要求，主系统都满足了，而主系统只向我要一样东西，我的精神体。” 进入穿书世界的人，都以精神体为本体。只要本体不灭，肉身伤亡多少次都能重生。 “如今交易生效，我也只有一个世界年可活了。”周厉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埋怨也没有不甘。 他没有说自己用命交换了什么，大抵是顾惜兄弟之情，不想周灵为此担上负累。即便到了这一刻，他的心还是柔软的。他珍惜一切感情，无论是爱情还是亲情。 然而，周厉不知道的是，周灵比他更清楚一切事情的源头。 周灵合上双眼，又睁开，没有说话。 周厉继续道：“所以，无论是你想带我走，还是想杀了裘舟，这都是做不到的事情。以你如今所拥有的东西，你完全可以安稳地掌控一个小世界。何必在此逗留呢？何必，闹到覆水难收的地步呢？” 话到最后，已经隐隐有劝说的意味了。 若他无法收到主系统的信号，真是周灵所做，那等一切结束，周灵必将受到主系统的责罚。 为了如今的他，违背穿书法则，这显然不是一步好棋子。 周灵是一个合格的棋手，周厉想，话已至此，他应该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然而，周灵道：“我说了，要么你和我走，要么，裘舟死。” 虽然，他的语气，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冷硬，但显然，还没有分毫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打算。 周厉实在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执念。 “兄长，这将是无意义的僵持。”周厉道：“我敢保证，这一年时间里，你带不走我，也杀不了裘舟。” 周灵合上双眼，用周厉极为熟悉的方式——装睡，强行结束了这场对话。 周厉起身，离开了病房。 【你劝不动他的。】007道：【如今只有我的猜测，最值得一试。你让裘舟先把任务完成了，积分在手什么都好说。再拖下去，你觉得你不在后，裘舟会放过周灵？】 周厉合上房门，收回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指，淡道：【我会考虑的。】 病房内。 纷纷扬扬的雪花从破碎的窗洞飘入病房，落在周灵眉间，很快就化成了水滴。 周灵睁开眼，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一些已经过去很久的事情。 彼时，这方巨大空间还没有系统，也没有穿书局，掌管这些芥子世界的组织，被称为神庭。 神庭高位上端坐的，是这数万芥子世界的创造者。 他们称之为主神。 可突然有一日，主神被手下的神侍放逐了。 而后便有了这种种的阴谋与算计。 第42章 神庭 宽广无垠的纯白空间, 人影错乱，人声嘈杂。 他们似乎在争论什么。可他听不清，也不想听。他一步步走上高台，走向高台上的人。 那人一身白衣, 眼睛清澈干净, 不含任何的杂质。 无数人拱卫在他的身边，像星群环绕唯一的月亮。 他抬起头, 视线越过重重的阶梯与人群, 最终落在了“月亮”上。 “月亮”眉眼一弯, 微笑起来。 “当”地一声巨响，一面无形的屏障出现在他的面前。 无数人涌来, 将他重重包围。月亮被乌云遮挡，他觉得周身十分的黑暗。 他终于听清了他们在争论些什么。 “退后，你不许再靠近主神！” “凭什么，他拥有与我们一样的权利！” “应对他施加刑罚, 这对神庭来说, 是反叛！” “从来没有这样的规定，你这是伪造神庭律法！” “可他亵渎主神！” “那是人之常情！” 两方争执不下, 最终, 他们异口同声说：“那便请主神定夺！” 神位上的青年闻言，略微扬了扬下巴, 像是宣布一件小事地说：“那罚吧。” 第71章 话音才落，反对之声就有了, 但更多的, 是称赞主神英明的声音。 主神抬起手, 竖起食指, 缓缓放到嘴唇前。 神庭安静下来, 主神悲悯地眼神扫过神庭众人，最后落在他身上，缓缓道：“本座妄动七情六欲，依照古神律法，当处流刑。” “主神三思！！” …… 自睡梦中惊醒，裘舟睁开眼，呼吸急促，胸膛内的心脏剧烈跳动。 夜色很沉，四周的黑暗仿佛实质化了。他什么都看不见，犹如置身于一处广袤无垠的虚空。 忽然，黑暗中传来“啪”地一声轻响，房间内亮起了灯。 温馨的床头小夜灯将枕边人的身影勾勒出来，周厉撑起身子，担忧地看着他。 “怎么了？”周厉半梦半醒，声音有些沉闷。 裘舟心虚翻涌，伸手将周厉抱入怀中。 周厉靠在他的肩头，软绵绵地搭着头。 他喟叹一声说：“还好，你还在我身边。” “嗯？”周厉在他颈窝蹭了蹭，小声问：“做噩梦？” “嗯。”裘舟地声音有些颤，“梦里，我们分别了。” 周厉闻言，从上往下抚摸着裘舟的背脊，安慰说：“没事，梦而已。” 裘舟静了会儿，忽然轻笑了声：“嗯。你说得对，梦而已，都过去了。” * 清晨，周厉洗漱完，换上了正装。 裘舟收拾好厨房，探头道：“等等，我马上好。” “嗯，你换好衣服到门口等我，我去把车开出来。”周厉说着，换上鞋走了。 等他将车开出来，裘舟已经在铁门处等他了。 裘舟上车，两人一道去了公司。 临近年关，各大公司都停了手上的业务，写字楼间的走动便没有往日那么频繁。 员工们的办公桌也空了下来，不是能看见三两年货礼包的影子。 周厉带着裘舟，径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助理小王一早就到了，见周厉来了，立即将自己准备好的文件与合递给他，“老板，你看看。” “多谢。” 周厉接过这些文件与合同，扫了两眼后，就在签名处签上了自己的姓名。 助理见状，不时抬头，欲言又止。 周厉盖上笔盖，道：“有话就说吧。” 助理：“老板，你是家里出事儿了吗？” 周厉：“没有。” “那您……”助理犹豫一会儿，问道：“您为什么要把公司股权转让给凌少爷？” “因为，我不想干了。”周厉说完，笑着将面前这堆文件交给助理。 啊？ 助理一副惊掉下巴的表情。这话从周厉嘴里说出来，简直不可思议。这还是那个工作起来夜以继日的霸总吗？助理显然接受不了，茫然问：“为什么突然这么想？难道……” 助理陡然色变。 “老板你不会生病了吧？” 周厉：“……” “很遗憾，并没有。我非常健康。”周厉笑了，起身拍了拍助理的肩膀，道：“以前是觉得生活很无聊，所以得给自己找事情做，现在嘛，日子非常有趣，就不想干这枯燥的工作了。” 这话倒是无懈可击。可霸总是这样的人吗？在助理心中，只有否定答案。 但下一瞬，助理见霸总瞟了眼一旁的金丝雀。 助理眼珠一转，忽然明白了什么。这难道是妖妃角色，君王从此不早朝？ 周厉见状，也没想解释什么，淡淡道：“嗯，差不多就这样。今年员工的年终奖多给一点吧，就当是我送大家的礼物。另外我匀了一点我个人的股份给你，不多，但也能兑不少钱。新老板要是不合你意，你直接炒了他。” 听到股份二字，助理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但随即，他也反应过来，周厉是真要走了。 不是什么商业避祸手段，更不是暂时休假，而是永远走了，再也不会回来。 他突然有些不舍，一时间茫然地站在总裁办公室，也不知道这时候，是该说谢谢，还是该好好同周厉告个别。 “老板……” “行了，我不习惯分别。就这样吧，你别说话了。”周厉笑道：“小王，这些年谢谢你一直跟着我。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缘再见吧。” 他说完，不等小王开口，就领着裘舟走了。两人从进门到离开，逗留的时间没有超过一个小时。 助理目送两人离去，恍惚间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出了公司，周厉站在宽阔的广场上，回望自己的商业帝国，忽然轻笑了声。 这件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两人从剧组回来后，周厉一直置身于劝说周灵离开世界。 但上次劝说失败后，周厉陷入了习得性无助中。他隐约觉得是因为自己缺失了某条很关键的信息，所以才无法说动周灵。 而这条信息，显然并不易得，他再去游说周灵，就是做无用功。 周厉某些方面和周灵很像，即绝不会做无用功。 于是，第二日清晨，周厉不再往医院赶，而是换上正装准备去公司上班。 裘舟见了，颇为惊讶地问：“只有一年时间了，还要工作？” 周厉当即一愣，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很好。他只有一年时间了，他为什么还要工作？ 第72章 裘舟见他有所动摇，建议说：“我们去旅行吧。听说，和平世界有很多美好的人文景色。你喜欢吃吗？我们去吃遍各国美食，好不好？” 彼时，裘舟靠在他的肩头，语气带着诱哄，柔和的气息打在他的耳廓，弄得他痒痒的。 不得不承认，他在那一刻心动了。 说不清是因为裘舟这个人，还是因为裘舟的提议，或者两者皆有。 总之，他证明心动的行动就是，迅速结算了自己的个人资产并辞掉了自己在集团担任的所有职务。 而今，除了必须的旅游经费，他什么都没留。 想想，还挺亏。六年时间，原本可以做很多事情。 不过，若没有裘舟，那无论做什么，意义都不大。 周厉回过神，敛了笑容，轻轻叹了口气。 裘舟看向他，问：“舍不得吗？” 周厉摇头道：“没有，只是有些感慨，我竟在这个世界，蹉跎了六年。” 裘舟：“没事。还有时间。” 周厉笑了，应和说：“是的，我们还有一整年。这一年，应该够我们去很多地方了。” 裘舟垂眸，握着周厉的手揣进自己的衣兜。 裘舟的衣兜是暖的，手也是暖的，很快就将周厉冰冷的手捂热了。 周厉往裘舟那边靠了靠，与他抵肩而行。两人低声说笑，营造的氛围十分黏糊，惹得路上行人频频侧目。 第43章 欺瞒 回家的路上, 原本晴朗的天突然下起了大雪。路上车流有些密集，周厉为了行车安全，将车速降到了最低。 裘舟坐在副驾，看着车窗外的落雪, 笑着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雪的冬日。” “我也是第一次见, 今天的冬天似乎比往年冷。”周厉开着车，笑着同裘舟说话。 裘舟偏头靠着车窗, 轻声笑了。 周厉疑惑道：“笑什么？” 裘舟道：“笑这好天气。” “你喜欢雪天？”周厉有些意外, “我怎么没印象？” 裘舟看着他, 认真道：“只要是在你身边，不管多恶劣的天气, 对我来说都是好天气。” 周厉一愣，一时有些接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情话。上辈子，裘舟的嘴可没有这么甜。 他想了想，正准备回裘舟一句, 却从副驾驶窗外的后视镜瞥见一辆失控的蓝色大卡车。 那俩车的车速明显失控, 车身摇摆不定，在湿滑的地面留下一条条s形的印记。 大卡车大概落后他们一百五十米, 中间没有其他车辆, 随着大卡车的失控加速，两车间的距离逐渐缩短。 卡车后面, 不少车辆察觉不对，选择停车避让, 路面瞬间空出一大截。 不知是否是错觉, 周厉总觉得这辆大卡车是冲着他们来的。他眉头一皱, 当即变道, 想要和其他车辆一样, 停车避让。 谁料，就在他变道的瞬间，那辆大卡车也跟着他变了一条道路，始终在他的右后方滑行。 周厉啧了声，慢慢降低了车速。 “怎么了？”裘舟发现不对，立即朝后看去。他看到那辆朝他们开来的大卡车，脸色一变，骂了句脏话。于此同时，一面无形的屏障罩了他们的车身上。 周厉道：“没必要浪费积分。” “小心为上。”裘舟脸色冷了下来，看向那蓝色卡车的眼神十分锋利。 这时，周厉已经将车速降到了最低，就在他准备停车的瞬间。大卡车车头一歪，笔直地向他们冲来。 周厉眉头一拧，迅速挂倒车档，踩油门。就在两车相撞的瞬间，周厉的车身迅速向后窜了出去。 大卡车撞上路中间的护栏，发出轰然巨响。 周厉的车在地面倒退百米，方才堪堪停下。车停下的瞬间，周厉往四周一看，见所有车辆都避过了这场祸事，方才松了口气。 裘舟看向他，问道：“没事吧。” 周厉摇了摇头。两人当即打开车门，跑到那蓝色大卡车边。 卡车司机并没受伤，但吓得不轻，从驾驶座上跳下来后，一股脑地跟他们道歉。 “两位兄弟，实在对不住，我这车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失控了，我怎么控制都没用。” 司机是个普通人，此时脸色惨白，说话时嘴皮声音都在抖，显然对刚刚发生的事情心有余悸。 裘舟看着周厉，什么不明。周厉盯着那蓝色卡车，面如沉水，不悦到了极点。 “没事。没出事。”裘舟握住周厉的手，轻轻揉了揉。 周厉冷声道：“周灵这样做，太过分了。” 裘舟垂眸，没有接话。 两人回到香山家中，周厉仍旧怏怏不乐，脱了外套，便去了沙发玩游戏。 或许是因为心情不好，他一通乱打，不一会儿屏幕上就出现了【闯关失败】地字样。 周厉攥着游戏手柄的手指紧了紧，情绪几经起伏，最终他把手柄放到一边，自己则躺到了沙发上。 他用手臂遮着眼睛，显得有些疲惫。 裘舟见状，去厨房给周厉倒了杯温水。 “喝口水缓缓。”裘舟安慰说：“没必要因为这种事情生气。再说了，他这次也没能成功制造事故。” 周厉接过水杯，闷闷道：“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失望。周灵他怎么能，拿这个普通人当他的刀呢？” 裘舟沉默下来。 第73章 这时，半空浮现一行宋体小字。 【我已经说过无数次了，不把周灵送走，你们别想过一天安生日子。还旅游呢，大逃生还差不多。】007道：【就这种意外袭击，你们能防几次？就算你们俩能保护自己，那些被牵连的无辜人呢？周灵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不该留在和平世界。周厉，早点将他送走吧。】 “闭嘴！”裘舟突然开口，打断了007。 半空中许久没有新字。 周厉道：“它说得对。我确实把周灵想得……过于有原则了。” 裘舟看向周厉，柔声道：“你别听他说这些，这件事不管怎么样，都不是你的错。” “谢谢。”周厉起身，慢慢走回房间。 裘舟在跟上去前，凝神道：【今天这件事是你做的吧？】 【是。】 裘舟的脸色冷了下来，【就为了逼周厉送周灵离开？】 【不全是。】007道：【我需要积分来开启权限，你若想要周厉活，就别阻止我。等我获取足够的积分，我会将你们送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到时候，你和周厉就能好好过日子了。】 【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裘舟警告说：【再有下次，我一定会如实告诉周厉。】 【你不会。】007笃定道：【裘舟，你是我的数据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的思维模式，是一样的。就如同你当年屠戮七个世界的生灵一样，我如今所做，也只是为了达成我的目的。】 裘舟一顿，忽然对007感到陌生。 他不由去想，这个系统真的是他的拟人数据吗？还是说，当年他，就是这个样子？ * 二楼房间内，周厉站在床边，脑中仍想着007的话。 确实，像周灵这样的人，原本就不该留在这个世界。他根本没有人心，天下苍生于他而言，都不过棋子罢了。 “周厉，别想了。没有这么严重。”裘舟推门走进来，安慰说：“周灵他头上还有个穿书局呢，向他这样的行为，一旦出事儿，他一定会被放逐的。” 【可他的系统是0号。0与主系统共权限。主系统根本不能惩罚他。】007的文字信息再次在半空浮现。 裘舟脸色一沉，冷冷地看着那串文字。 周厉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裘舟上前拥住周厉，轻声道：“没事的。别听他的。” 周厉隔着凝着冰渣的玻璃窗，看向漫天纷飞的大雪。忽然，他回身握住裘舟的手，轻声道：“裘舟，帮我送周灵走吧。不能因为我，就害了这个世界的生灵。人活一遭，是很不容易的。” 裘舟一顿，沉默了许久。 不得不说，007远比周灵要了解周厉。它清楚地知道，什么方法更能让周厉妥协。 毕竟，周厉是一个心软的人。 夜还没到，雪下得很密，屋外很冷。屋内有着暖气，但站在窗边，还是能让人能感受到一种极寒。 裘舟从没想过在这种情况下拥抱周厉。 所有的浪漫与柔情都化作了任务两字。为了所谓的积分，谁也没有沉沦。 夜色渐渐深了。裘舟拥着周厉，忽然觉得这一系列事件，荒谬绝伦。 周厉作为这些世界的创世者，竟然一直在被欺瞒，被哄骗。 而最可笑的，他作为周厉最亲密的伴侣，最信任的神侍，如今竟也在欺瞒他。 第44章 送走 【任务二已完成, 奖励已发送，积分+1000。自由任务以开放，宿主可自由接取任务，获取限时积分。】 翌日清晨, 周厉撑着酸痛的腰坐起来, 看着这串黑字尚有些懵。 【这是什么意思？】他问007。 007道：【好消息。比我之前预测的情况还要好。原来宿主的任务并没有要求攻受位置，所以, 现在你们两人的任务都完成了。】 周厉：“……” 他一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郁闷。所以兜兜转转到头来, 要遭罪的竟然只能是他。 “这什么任务, 竟让还能有这种空子让任务者钻？”周厉小声抱怨了一句。 007道：【这不是很好吗，这样你和裘舟都能拿到积分了。】 “好什么？”周厉抿唇, 总觉得有些不畅快。 裘舟推门进来，听见他的声音，柔声问：“怎么了？” 周厉看着裘舟，不由咬了咬后槽牙。 裘舟走到床边坐下, 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又往他后腰探去。 “难不难受，腰疼不疼？” 周厉赶紧把裘舟的手拍开, 嘴硬道：“我哪儿有那么娇？没事！” 说着, 他掀开被子就下了床。 脚落地地瞬间，大腿肌肉的酸疼感也被唤醒。周厉闷哼一声, 伸手扶住了床弦。 裘舟见状，赶紧扶着周厉, 让他到床上坐着。 “别逞强了。做完做了那么久, 你怎么可能一点事儿都没有？”裘舟道：“我做了早餐, 你等着, 我给你端上来。” “诶！我没事, 大不了跟系统兑换一个疗伤药呗。”周厉话还没说完，裘舟已经出去了。 周厉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腰。 007问：【这么疼吗？】 【废话。】周厉靠着床头，在系统商城兑换了一支恢复药剂。服下药剂后，昨晚那事带来的酸疼感瞬间就散去了。身体恢复正常，周厉起身换衣服。 第74章 007想了想说：【据我掌握的数据分析，做这种事情，下面的一方感到舒服和愉悦才是正常情况。你怎么会这么难受？】 周厉抬手抵着唇，半晌没说话。 007猜测道：【难道是你的身体不适合这项运动？我看一些资料上也说，有些人天生不适合做下面的那方。】 周厉静了半晌，突然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裘舟技术太烂了？” 007瞬间沉默了。 好一会儿，他道：【我可以帮你转告他，让他抓紧时间学习一下。】 “别。也没有到不能忍受的地步。”周厉穿好衣服，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昨夜残留的痕迹已经被裘舟打扫干净了，但周厉走进卫生间的时候，还是有有片刻的恍神。 昨晚，倒也不是全然是痛苦的回忆。裘舟与他在一起这么久，怎么可能对这种事情一窍不通。只是裘舟太顾及他，总是不敢放肆。但有些事情，慢慢磨着，就如同隔靴搔痒，总落不到一个实处，反而让人难受。 不过，这问题也好解决，左右不过一句“快一点”的事情。但他怎么可能拉下来这个脸来催促裘舟呢？ “唉。”周厉洗着脸，忽然叹了口气。 007吓了一跳，惊道：【你不会因为昨晚的事情就对裘舟失望了吧？】 【嗯？】周厉回神，听到007的问话愣了一下，【为什么失望？】 007顿了一下，回答说：【就我看很多同性情侣会因为这种事情不合适而分手。】 【你一天都在看些什么东西？】周厉哑然失笑，骂完又突然觉得不对，追问道：【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我和裘舟啊？】 007装死，没有回答。 周厉眯眼，忽然觉得007似乎和之前有点不一样了。 至少在对裘舟的态度上，是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从以前的忽视，变为了现在的…… 现在的什么呢？ 周厉思绪一断，有些理不清，007对裘舟的态度变化。 它刚刚那个问句，是想帮裘舟说好话吗？ 周厉抿唇，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算了，总归他与裘舟是一体的，就算007帮着他也没什么。 他这么一想，神经瞬间松懈下来。 周厉洗漱完毕，裘舟正好将早餐端到门口。他没有在卧室吃东西的习惯，便又让裘舟把东西端到餐厅。 两人在餐厅吃完早餐，周厉跟裘舟说了自己任务完成了的事情。 裘舟听了有些意外，但脸上却并没有喜色。 周厉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但还不等他察觉，裘舟就将话题引到了周灵身上，“现在我这里有两千积分，自由任务也开启了，等再做两个任务，就能送周灵离开了。” 所谓送周灵离开就是将周灵逐出这个世界，落点不定，跟放逐差不多，但不会清零积分，而且有几率落到和平世界。 周厉想了想，说：“我来送他吧，你把积分留着。毕竟，我只有一年，你却……” 裘舟闻言，脸色变了变，以致周厉没能把话说下去。 他顿了顿，只强调说：“我来送周灵。” “好。”裘舟沉默片刻，点头应下了。 * “我还以为你已经死心，不回来劝我了。”病房内，周灵见周厉推门进来，哂笑着刺了他一句。 周厉看着病床上被禁锢的人，平静道：“我今日不是来劝你的。” 周灵一顿。 周厉道：“我来送你走。”他说完，拉了根凳子在床边坐下。 周灵闻言，脸色一变，嫌恶说：“你和他……” “是。”周厉道：“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情，早在上一个世界，我和他就已经在一起了。” “这怎么可以！”周灵突然激动地挣扎起来。禁锢着他的铁环骤然释放出强力电流，周灵痛呼一声，随即瘫软在了床上。 “别白费力气了。”周厉半垂着眼，小声劝道。 周灵看向他，眼中的情绪十分复杂，“我原以为，你们只是暗生情愫，没想到竟早已走到最后一步。周厉，你的人生这么长，你真不怕有朝一日会后悔吗？” “人生那么长？”周厉轻笑了声，道：“他们和我说，你的系统是0号，与主系统共权限。所以，你应当清楚，我只有一年时间了吧。” 不是的，周厉。 周灵看向他，欲言又止。他与主系统只是需要神的力量，从没想过要周厉的性命。只是这些跟如今的周厉说毫无意义。 “好了，就这样吧。你行事毫无道理可言，我已经不知道该和你说些什么了。”周厉抬手，轻轻点在周灵的眉心，浅白色的光晕自周厉指尖浮现。 “走吧。日后别在拿普通人当你的做你的刀了。”兄弟一场，周厉到底没忍住，劝了周灵一句。 周灵眉头一皱，不解道：“你说什么？我拿普通人做刀？” 周厉手指一顿，白光暗了些许。 就在这时，地面摇晃起来。大风席卷而来，吹得小窗哐当作响。 007提醒道：【周厉，快，他在使坏！】 周厉凝神，指尖放出刺眼的白光。 白光没入周灵的额头，周灵的身体逐渐解体虚化，最终化作数据流，消失在空中。 【好险。可算送走了。】007庆幸道：【你要在犹豫一秒，他指不定弄出什么大动静。】 第75章 周厉收回指尖，抬手抵着太阳穴，轻轻合上双眼。 周灵临走前，嘴唇翕张，似乎想对他说些什么。只是周灵那时已经被驱逐权限裹挟，无法发声。但从口型看，他说：“周厉，我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用普通人做刀？ 那，那场事故，又是何人所为？ 脑中，007仍在说着什么，周厉却一句也听不进去。 第45章 告别 送走周灵, 周厉与裘舟回到香山的别墅。 周灵情绪不高，一回屋子就拎着铲子和花盆去了花房。 裘舟跟过去，见周厉将一颗种子埋进了途中。他眉头一皱，想起周厉说过的种花原因, 担忧问：“又头疼了吗？” 周厉扶着额角, 点了点头。 裘舟上前，半蹲在周厉身前, 拉着他的手问：“怎么了？” 周厉转过头, 深深地盯着他。 裘舟一愣, 只见周六喉结滑动，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两人沉默下来, 寂静在花房蔓延，花香在温暖的花房更显馥郁。只是各色花香杂陈一处，纠缠不清，到显得有些闷人了。 “没事。” 好一会儿后, 周厉打破了寂静。他将栽种好的花放在花架上, 然后起身去洗手。 裘舟望着周厉的背影，忽然觉得他和周厉之间, 似乎又回到了上个世界那种你瞒我猜的状态。 只是这次, 他也对周厉撒了谎。所以他不敢再像上个世界那样，蛮横地追上去, 要周厉对他坦白一切，不许瞒着他。 * 送走周灵后, 周厉为了证实心中的一些猜想, 立即联系了主系统。 可惜,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一般, 他和主系统仍旧处于失联状态。 他不由得问007这是怎么回事, 007说它不知道。 不知道。这是无用者最好用的借口。可作为序列前十的系统，007是个废物吗？ 周厉在心中给出了否定答案。 于是它又问007，系统会撒谎吗？ 回答他的，是无尽的沉默。 种种拙劣的谎言，本该一戳就破，只是周厉太过信任这个向来傻乎乎的系统，以至他竟然没能在第一时间识破它给他挖好的陷阱。 【你为什么这样做？】回程的路上，周厉曾这样问007。 或许是谎言已经被识破，007不再装傻。但它也没有正面回答周厉。 它只说：【剩下的日子，好好过吧。我争取不让任何人打扰你。】 周厉：【所以，屏蔽主系统的也是你？】 007：【是。】 周厉的种种猜想都在这一刻被证实，原本就复杂的局势，瞬间变得更加混乱。 就如同他不知道周灵为什么要来这个世界，如今，它也想不通007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周厉想不明白，下意识问道。 007没有回答他，转而说：【我的源数据来自七号神侍，当年，他创造我时，在我的底层逻辑链上输入了一条至高指令：为*而生。】 指令中有一个字音模糊了，应当是用另一个称谓指代了他，但却被系统强行和谐了。 只是一个音节的变动，周厉却忽然觉得，他之所以理不清这一系列事件，一定是因为他还有一些不知道的事情。他的记忆，应当还没有彻底恢复。 这个念头一升起，他的头又开始疼了。 而后，007便被他强行关入了死地。 不能再让它干扰他的思绪和决断了。 只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无法和主系统联系。 为什么007要切断他和主系统的联系呢？难道这样就能阻止他和主系统的交易生效吗？ 周厉放下手里的种花工具，任水流冲洗指缝间的泥沙。 种种想不通，令他方才舒缓的神经又紧绷起来。 这是，一双温暖的手从背后拥住了他。 “周厉，没事的。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的身边。”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他卸了力气，靠在裘舟怀中。 裘舟拥着他，温柔地亲吻他的脖颈。 …… 夜里，周厉疲惫的瘫软在床上。 裘舟揽着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他的手指。 忽然，裘舟问：“周厉，咱们是不是应该做一个旅行计划？” 才经历一场酣然的欢愉，周厉的思绪仿佛清晨朦胧的雾，十分不清明。闻言，他点点头，懒散道：“随你，你安排。怎么都好。” 都好两字带着鼻音，听起来软软糯糯，十分诱人。 裘舟深吸一口气，压下一些不该升起的念头，柔声道：“想去看海吗？我们坐船环游世界吧。” 飞机速度太快，火车又太过嘈杂，唯有船只不急不缓，一经驶离港口，便只与静谧美好的碧波蓝天相望。或许，船上的人偶尔可以看见岸上的城市，但因为隔着蓝海，那城市是如此的渺小。 这是个十分诱人的提议。周厉习惯这样远远地望着人群。 “好。坐船，看海。”周厉回应裘舟。 裘舟握着他的手，轻轻捏了捏。 “能和你在一起，真好。”裘舟忽然低下头，吻了吻周厉的脑门。 周厉睁开睡眼，看向裘舟。裘舟墨蓝色的眼睛隐没在昏暗的夜色里，叫人看不分明。 * 晃眼便是除夕。 第76章 无论对于哪个世界的人类来说，这都是个大日子。 高危世界的人们会在此刻停战，让大家都过一个安稳地跨年夜。和平世界的人们则会在这一日赶回家中，与许久不见的家人团聚。 周厉想着，这可能是自己在这个世界过的最后一个年，于是破天荒地将周凌请到了香山的家中吃年饭。 此前，两兄弟都是各过各的。但今年，终归是不同的。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不是周凌的弟弟。但对于穿书者而言，有些东西又不是简单的一句“我不是”就能抹消的。 他既然承了周凌弟弟这个身份，也承了周凌的真情，便应当扮演好周凌弟弟这个身份。毕竟，真诚的情感无论在何处都是难得的东西，他既受了，就应该予以同等的回报。 从前，周凌有他庇护，所以可以活得自由且肆意，但如今，他即将离去，周凌，便应该长大了。 周凌来得很迟，进门时已经到了晚餐饭店。 他大概是刚结束了一场年轻朋友间的聚会，身上还有着脂粉香气和些微的酒气。 “不好意思，来得迟了点。”周凌进门，一边换鞋一边和周厉打招呼。 周厉应了声，没说什么。 周凌自己到不好意思了，解释说：“往年都是和那些人过的，今年你约得太突然，我原本已经和他们定好了，但你是我弟弟，甭管怎么说，你都该是第一位的。所以就去赶了场子，罚了三杯酒。” 周厉一愣，连声说没事。其实他刚刚不说话，并不是介意周凌的行为，而是在想待会儿要怎么和周凌说自己将要离开的事情。 周凌快三十了，但心智却全然没有成熟，整日想的仍是吃喝玩乐，从没有忧心过生活。等他不在了，这个人会活成什么样子呢？ 周厉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自己光给周凌留下巨额财产还远远不够。但除了给钱，他确实也做不了更多的事情。 穿书法则明确写了，穿书者在任务之外，是不允许去改变一个人的人生轨迹的。 唉，罢了。他留下那么多钱，只要周凌不作死，一辈子衣食无忧应当不成问题。 周厉放下担忧，请周凌入座。 周凌见了裘舟，面上有些尴尬，毕竟上次分别，周凌受假苍琅的影响，怼过裘舟。 周厉不擅长做和事佬，见状也只能冷着脸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 等吃完饭，裘舟十分贴心的离开了餐厅，好让周厉和周凌有个单独说话的空间。 裘舟一走，周凌明显自如了许多。 他看向周厉，问道：“弟弟，你今天突然把我叫回来，是为了什么啊？” 周厉喝了口水漱口，随后缓声道：“我从集团辞职了。” “哦。就这事儿啊。你准备换个工作吗？”周凌应了声，没反应过来。 周厉抿唇，好一会儿后道：“我准备和裘舟去旅行，以后就不回s市了。” “啊？”周凌这才觉出不对，着急问道：“为什么呀，为什么不回s市？旅行就旅行呗，我也旅行啊，但出去了，总该回家才对呀！” 周厉一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周凌。 旅途的终点应当是家，这没错。但他只有一年时间了，能走到哪里尚无法确定，又怎么能承诺回家呢。 “各种原因吧。这不重要。”周厉比重就轻，轻轻揭过这个话题，随后说：“今天叫你来，主要是钱的事情。我这边有不少流动资金，我去旅游了肯定看顾不过来，就想说，都给你，让你帮我管理着。” 周凌立即摆手，拒绝说：“我哪儿懂这些？” “也不需要你懂，你就把它们分批次放进不同的银行，然后让专业人士运作就行了。就当是帮我了，哥。这合同你签了把。”周厉不容周凌拒绝，直接将转让财产的合同摆在了他面前，要他签署。 周凌皱眉，不肯签。 周厉便又劝了几句。 周凌忽然眼眶一红，哽咽着道：“弟弟，你是不是生病了？我听你这口气，怎么像安排后事呢？” 这是周厉第二次听见这个说法，他顿了顿，无语道：“我好得很！” “那你为什么要给你这个？”周凌不大信他了。 周厉叹了口气，想了想，说：“我摊上事儿了，得去外面避避。所以这钱只能给你。” 周凌某方面很固执，但好在他不够聪明，只要给他一个理由让他能够逻辑自洽，那事情就会变得简单。 只见刚才还忧心不已的周凌在听见他的话后，瞬间收了泫然欲泣的表情，摆手道：“嗨，我还以你要死了呢。原来就摊上事儿了啊。那没事儿了，你把钱放我这儿，安心和裘舟走吧，我肯定给你打理得好好的。” “好。”周厉点头，笑道：“谢谢哥。” “小事儿。”周凌颇为豪气地挥了挥手，挥完他又凑过来，小声说：“什么事儿啊？大吗？” “不大，就是比较凡人。我不想管，就想着卸了职务去旅行。”周厉随后编了些话哄周凌。 周凌这才彻底放下心。 签完合同，周凌问周厉什么时候走，周厉为了让周凌安心，便将自己和裘舟定下的出发日期告诉了周凌。 周凌听了，眼中有异色一闪而过，但不等周厉察觉便恢复如常。 他笑道：“那行，我到时候来送你。” 第77章 第46章 烟火 周凌还有约, 吃过晚饭后，没待多久便离开了香山。 他走后，裘舟抱来一大堆烟花爆竹，对周厉说：“我们去放烟花吧。” 夜半的天空下着小雪, 裘舟站在暖黄的路灯下, 细碎的雪花落在他的脸上，与灯光一同勾勒出他俊朗的脸庞。 周厉倚着门, 看着裘舟有些恍神, 好一会儿才摇头说：“这都快半夜, 去哪里放烟花？市内可不允许放啊。” “去没有人的地方放。”裘舟扛着烟花不肯放下。 周厉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反而觉得有些麻烦。 裘舟见状, 捏着嗓子叫他：“先生~” 周厉一愣，自他恢复旻周的记忆，裘舟便不这样叫他了。现在猛地听见这样矫揉造作的叫唤，他没忍住笑了。 裘舟见状, 单手扛着烟花, 小跑过来拽周厉的手，撒娇说：“走嘛, 先生最好了。” 周厉大笑起来, 捧着裘舟的脸亲了口，随即上楼换衣裳。 裘舟驱车, 带着周厉来到了坐落于郊区的影城。 周厉瞧见这熟悉的地方还愣了一下。自周灵暴露，被周厉关押, 剧组便自动解散了。好在是周厉一人投资, 亏也只亏他一人。 “来这里干什么？”周厉皱眉问。 想起旻周的记忆, 对周厉来说, 其实并不算好事。 说到底, 他和裘舟之间，到底是有隔阂在的。只是他时日无多，所以刻意将这一点隔阂压下了。 裘舟道：“这里是s市的烟花燃放点。” 周厉抿唇，扭头就见车载时钟的电子显示屏跳出了四个零。 00:00 一瞬间，影城的广场上响起连片的炮仗声。无数绚烂的烟花在半空绽放，将整个夜空化为白粥。人群的欢呼声，被轰鸣的爆炸声掩盖，显得遥远与缥缈。 周厉坐在车内，半仰着头，看着半空接连绽放的烟火。七彩的炫光落在周厉眼底，映出他漆黑发亮的眼眸。 裘舟就这样，借着这夺目的光晕，静静地看了会儿周厉。 当年王庭流血夜，他毁了周厉一次烟火盛会，这怎么也该补上的。 “看来里面很热闹。”裘舟笑道：“走吧，我们也去。” “嗯。”周厉推门下车。裘舟绕到后备箱，将准备好的烟花筒扛了出来。 周厉迎上去伸出手，“来，给我一点。” 裘舟侧身避过，沉声道：“这种事情，怎么能让殿下做呢。” 周厉一愣，被裘舟这声殿下拉回了遥远的曾经。他垂下手，沉默地跟在裘舟身边。 他其实不想提曾经。 皮鞋落在雪地，发出细碎的声响。两串疏密规律，不远不近的脚印，一直从停车场，延续到了宽阔的广场。 广场果然有许多人。他们正玩着闹着，空气中弥漫着烟火燃放后硝烟的味道。 烟花仍在持续绽放，不是还有噼里啪啦的爆竹声。 裘舟找了个空旷的区域，将肩上抗的烟花筒放下。 周厉靠近，捏了捏他的肩膀，问：“累不累？” “可累了，先生帮我捏捏？”裘舟扭头冲他讨赏。 周厉一巴掌拍在了裘舟背上。 裘舟嗷地叫了声，随后半蹲下身，点燃了烟花的引线。 引线呲呲地燃烧着，裘舟立即拉着周厉朝后跑去。 大约跑出去二十米，属于他们的烟花嘭地展开了。 周厉停下脚步，仰头看着冲上天的烟花在半空绽放。绽放的烟花那么近，那么美，一下子就将他拉回了少年时期去王庭街市看烟花的时光。 那是他少有的快乐记忆。而今，被裘舟再次复刻。 他低下头，轻笑了声。 这时，裘舟凑过来，从背后拥住了他。男人凑到他耳畔，迎着烟花爆竹的炸响，大声道：“周厉，新年快乐。” 耳膜震颤，周厉没忍住，回身就给了裘舟一拳。裘舟吃痛，退后两步，委屈巴巴地看着周厉。 “好痛啊，周厉。” “你吵到我了。”周厉收回拳头，不自在的抿了抿嘴唇。他走到裘舟身边，抬手戳了戳被他拳头触碰过的部位，小声问：“真打疼了吗？” “你说什么？”裘舟大声道：“烟花爆竹声太吵了，我听不清。” 周厉张开嘴，正要提高音量。 裘舟低头，吻了下来。柔软的舌头探进口腔，毫不客气地攻城略地。 周厉勾着裘舟的脖颈，从鼻腔发出几声闷声。 好一会儿后，裘舟笑道：“骗你的，一点也不痛。” 说着，又要来吻周厉，周厉偏了下头，眼睛往四周瞥了一下，低声道：“都是人。” 他脸上烧得厉害，总觉得四周在他们刚才接吻的时候静了很久。 裘舟哑然失笑，安抚说：“都在看烟花，没人看我们。” “是吗？”周厉抬头，看了看四周。 为了烟花的燃放效果，广场很暗，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绚烂的半空。果如裘舟所说，根本就没人注意他们。 “那，我也要亲你一口。”周厉说着，捏着裘舟的下巴，主动吻了上去。 头顶是绚烂的烟花，周遭是欢乐的人群，而他们在暗处亲吻，大胆而隐秘，同无数热恋的小情侣一样。 * “情啊欲啊，真是世间最难懂的东西。”一处绝对黑暗的角落，两道高瘦的身影正注视着那对拥吻的恋人。 第78章 说话的男人穿着一件与他气质极不相称的粉色羽绒服，另一人则只是一道虚影。 虚影很真实，仿佛就是一个人被投影到了此地。但这里没有灯光，虚影不知从何而来。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里没有灯光，所以也没人看见他们。 这两人长得很像。 只是穿着粉色羽绒服的男人此时面无表情，仿佛是一尊仿真蜡像。相较之下，那道虚影就真实了许多。 至少，在看见两人拥吻时，他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这是被周厉送走的周灵，或者说，是神庭的0号神侍。 而今，他无法与周厉联系，只能这样远远地看着他。 看着裘舟肆意妄为。 而他旁边，有能力阻止这一切的东西，却选择放纵。 “为什么不将他唤醒，说不定他有办法解决那些黑雾。”0号质问身旁的人，“难道，你想要他死吗？” “蜡像”闻言，脸上仍旧没有流露一丝一毫的情绪。 他对0号说：“你知道的，我并没有这样的思维。” “那你为什么不唤醒他？”0号再次问道，语气并不平静。 “蜡像”道：“因为没用。无论他是否苏醒，结局都是一样的。毕竟这整个芥子空间，只有他一人能净化那些东西。” “就这样让他蒙昧的走向死亡，公平吗？”0号显然很不满意“蜡像”的决定。 “蜡像”却说：“让他想起一切，用责任剥夺他最后的快乐时光，那才是真正的不公平。你还没看出来吗，从始至终，他私心里都是舍不得七号的。只是责任让他不得不放弃他。给他一年时间吧，一年后，他自会苏醒。” 0号闻言，不解地看向身旁的人，“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从前最担心他违约的不是你吗？” “蜡像”自嘲一笑，解释道：“因为七号帮我做了个实验。让我明白，无论他是否苏醒，那些责任都如天性一般，刻在他骨子里。所以，我不用再逼迫他了。” 0号皱眉，“什么实验？” “你猜，周厉为什么会突然送你离开？”蜡像又回到了面无表情的状态。 0号静了会儿，说：“因为，他误会我，拿普通人当刀？” “没错。”蜡像道：“正因如此，我才明白，在他心中，对苍生的责任才是第一位的，裘舟至多只能排第二。所以，不用逼他了。他自己就会做出正确选择。” 0号突然沉默了。 蜡像道：“走吧，回穿书局吧。一年时间而已，眨眼变过了。” 0号道：“那不管七号了吗？万一他……” “没有万一。”蜡像道：“他不会允许万一存在。即便是七号，也无法动摇他心中的责任。” “可他现在并没有清醒，还只是个普通人。”0号强调说：“普通人是会被七情六欲影响的。” 蜡像忽然转头，看向0号。 0号一顿，所有复杂的情绪流逝无踪。 蜡像道：“我知道你内心最隐秘的期待，也知道在你心中整个芥子空间的存亡并不重要。但我已经说过了，无论他是否苏醒，结局都是一样的。他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你的期待，注定落空。” “因为对他而言，不管是当年的神庭还是现在的穿书局，都是他的责任。自他创世之初，这份责任就担在了他的肩上，不可能丢掉。” “0号，你作为他用血肉捏就的生灵，也是跟随他最久的神侍，有些东西，我猜想，不是你想不明白，而是你不想明白。” 蜡像忽然变了神情，他微笑着，朝0号伸出手去，“走吧，我亲爱的弟弟，回到穿书局去。不要再肆意妄为了。” 弟弟…… 这真是暌违已久的称呼了。这些年，他扮演着哥哥，将哥哥曾经教他的，诸如责任大义规矩之类，悉数交给周厉。 只是周厉学会了，他却始终没有能领悟这些东西的到底是什么。 仿佛被踩了痛脚，0号脸色一变，斥道：“不要学他！” 蜡像一笑，倨傲说：“但你不能否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就是他。” “一段数据而已。”0号毫不留情的揭穿蜡像。 蜡像敛笑。接着，一股无形的数据流从蜡像的身体中溢出，它将0号的虚像席卷，带着他离开了这个世界。 “卧槽，好黑，我怎么在这里？”周凌站在角落，抬手拍了拍自己迷糊的脑袋，茫然道：“难道是喝醉了断片了？”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周凌？你怎么在这儿？” 是周厉。 周凌出声的那刻，他和裘舟就发现了周凌。 周凌看向他们，正想说不知道，随即一股记忆注入他的脑海，他一拍脑门，笑道：“哦。我想起来，我和朋友来这儿放烟花了，结果看见你们也在，我就想过来和你们打声招呼，谁知道撞见你们在……” “嘿嘿！”周厉暧昧一笑，举起自己的两个大拇指放一起碰了碰，“所以，就在这边等了会儿你们。” 周厉&裘舟：“……” 第47章 神明 过完年, 城市恢复往日的忙碌。 裘舟与周厉的旅行，也正式提上日程。 离港那日，周凌亲自来送。他当着数千人的面，在港口表演了一出声嘶力竭的生离死别。 第79章 周厉实在难以适应这样的场面, 裘舟又觉得丢人, 于是两人在和周凌告别后，飞速登上了自己租来的私人游艇。 游艇上配备了一支专业的船队, 周厉只需要告诉他们自己想去的目的地, 船队就会将他和裘舟带到那里。 大海并不安静, 波涛与怒风，鲸鸣与鱼跃都是它的声音。可相较于繁华的大都市, 它又是静谧的。它不会突然响起车马声，更没有城市里那些细碎的人声。 船只行驶得十分平稳，但轻微的摇晃总是难以避免。 周厉有些晕船，夜间早早就睡下了。 在船上的第一晚, 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寂静如同船行的辽阔海域, 那是一处绝对的空白之地。 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 他仿佛在那里呆了很久, 直到有一天, 孤独感袭击了他。 于是，他用血肉, 塑造了另一个自己。 他把他当做自己的镜像，与他说话聊天。久而久之, 镜像便活了过来。 但活过来的镜像并没有缓解他的孤独感, 他想要自己的世界更热闹一点。毕竟没有一个孤独者, 能够通过照镜子缓解孤独。 于是, 他挥手创造了一个小世界。他给那个世界塞入天空, 陆地，河流，溪谷，像是一个画家，在白板上认真地作画。但没有生命的世界，还是太单调了，于是他又给那个世界注入了可以孵化生灵的能量。 这大概是他的某种天赋，无需被教导，就能创造世界。 只是，他创造那个小世界时，还不明白什么是轮回，什么叫循坏，于是那个小世界的生灵没过多久就爆满了。 为了这些生命能够延续下去，他只得另外创造一个世界来盛放它们。 一连创作七个单线程运行的小世界，他猛地领悟，要想世界长久地运转下去，必须要有轮回与循环体系。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他又创造了许多的小世界。 后来，小世界的生灵有了智慧，他们无师自通，也懂得了在自己的小世界创作更低纬度的小世界。 这些智慧生物创作的低维度小世界，比他的小世界有趣丰富多了，他很喜欢看。 每当他看到一些有趣的设定，就会将这些只存在于低维空间的小世界，带到更高维的空间，让它们变为现实的存在。 一晃许多年过去了。他所在的空间不再空荡荡。由他创造的芥子世界，宛如瀚海汪洋，陈列在了他的空间中。 这些年间，他沉迷创造世界，所以并未觉得自己有多么的孤独。 但等他做完所有的工作，再看自己创造的小世界，最初袭击他的孤独感又回来了。 他像是一个隔着荧幕看纪录片的观众，片中的生活真实可爱，但都是别人的，他仍旧孤独。 哪怕，他所处的空间，已经生出了亿万生灵。 他的镜像建议他说，让他从这些生灵中，挑出合适的人选，组建自己的团队。 组建团队？ 他起初并不理解这个来自于人间的新鲜词汇，只是依照着这个词汇的解释，往自己身边添加所谓的合作伙伴。当然，他也并不理解合作伙伴是什么意思。 他的第一个合作伙伴，是他的镜像。他依照创世惯例，给他编号为0。而后不久，0号又从所有小世界中，挑出了1到5号合作伙伴。 这个团队组成后，很长时间没有来新人。 他们七人一道，相互合作，相互帮助，一起管理他所创造出的芥子世界。 芥子世界虽多，但管理起来并不难，因为除了最初的七个小世界，后面的世界都有自己的轮回与循环系统，只要没有外力干扰，它们就能长久且平稳地运行下去。 但，任何存在，都有消亡的一天。 不知从何时起，这些小世界中，有种名为人的生灵，突然生出了一种名为欲望的情绪。 这种情绪蕴含着十分强劲的精神力量。甚至，比智慧更能激励他们前进。 他曾研究这种情感的起源，但没有得出任何成果。他只知道，人类之所以有欲望，是因为他们不满足。 这种不满足推动他们个人前进的同时，也将整个人类社会带到了文明的高峰。 随着某些小世界科技的进步，这些智慧生物察觉到了他的存在，他么开始了解到，世界之外，还有世界。 他们将他所在的地方称为神庭，将他称为神，而将他的合作伙伴们，称为神侍卫。 不过，他们似误会了，将他的团队当做了有阶级的团队。所以在他们的心中，神侍卫是神的附庸与下属。 人类拥有智慧并不可怕，但欲望与智慧交织，却能带来毁灭。 最初崩坏的，是一个自我循环了很久，能量十分充沛，人类科技极其发达的世界。 但因为极少数人的掠夺欲望，这个近乎完美的世界，被毁掉了。 一颗超能武器的爆炸，即便是他们口中的神，也无法阻止。 这个世界化作了尘埃，这个世界的生灵再也没有轮回可言。 这次意外让他意识到，他所创造的世界，并不是绝对稳定的，智慧生物的欲望是需要管控的。 于是，他的团队忙碌了起来。神侍的神经化作万千触手，探入了这些世界，用以监控那些危险因素。 有些生灵怀揣着极其强烈的欲望，但他们并没有犯错，这样的生灵，是不能够直接抹杀的。 第80章 于是神侍们将这类生灵带回了神庭，加以教导。若能净化，便是新的神侍，若不能，便是高危世界的任务者。 第一个被净化的是一个普通世界的人类小孩儿。他来神庭时才六岁，但他的欲望阈值却比高危世界的战争狂人还要高。 不过，荒谬的是，他的欲望是追随神，成为神侍。 于是，被人类称为神的他，让那个小孩儿成为了六号神侍。 6号成为神侍的那一瞬间，欲望阈值跌破低谷，无限趋近于0. 后来，0号同他说，6号的欲望在实现的那一刻，化成了一种名为忠诚的品质。 他不懂忠诚是什么。0号告诉他，这是很好的品质。就如同他肩上所承担的责任。 是的，他只能理解责任，只知道自己即创造了世界，就应当对这些世界负责。 这条定律同他的能力一样，是他与生俱来的。 说起来，0号虽是他的镜像，但却比他更像一个人。 他学起人类的东西来，总是很慢。但0号很快，他理解他所不理解的人类的行为，他知道他所不知道的，关于人类的一切东西。 比如，人类为什么未产生欲望，有为什么会在一定时间后，将欲望转化为别的情绪或品质。 他也曾十分苦恼，为什么0号能懂，他却不能动。 明明他才是主体。 后来又过了很久，他才明白，那是因为，0号虽有神的血肉，却到底是个人。 人理解人就是这么简单，但他要理解人，则需要突破物种思维的边界。 他不知道那个边界哪里。 因为他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仿佛一个幽灵飘荡在这处空间，好似存在，又好似并不存在。 消失很久的孤独感再一次袭击了他。 他想寻找同类，或者将自己，变为人类的同类。 但这似乎很难。即便，他早已将自己变做了人类的模样，他的合作伙伴们仍旧不会亲近他。 他们明明能够和0号正常谈笑，但在他的面前，却用在是跪伏的，永远没有抬起过脑袋。他甚至无法在他们勉强伪装自己。 所有的伪装，都会被识魄。 他问0号为什么。 0号说，因为他的力量太过强大，压得他们都喘不过气来。所以，他们在他的面前，只能匍匐。 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力量，他无法理解这种威压是什么。他像是一台空白的计算机，脑子里只有构成技能的硬件，与指示一切行为的责任感。 0号想了很久，和他解释说：“风行草偃，风未必有教化的意识，草也未必就甘愿臣服。但这是两者的本能，是他们的生存之道。风必须要吹，草也必须臣服。” “臣服？”又是人类的词汇。他想了想问：“不能挣扎吗？” 0号斩钉截铁地回答他说：“不能。因为风就是风，草就是草。” 这笃定的回答，将他推入了一个孤高不胜寒的境地。让他明白，他和人，终究是两个物种。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再试图融入他的团队。 因为他的合作伙伴们非常的双标。 他们面对彼此时，总是鲜活的，他能感受到他们之间流动中某种很微妙的情感力量。 或许这就是0号和他说的友谊。 但他们对他，没有这样的情感。他们对他，是尊敬与忠诚。偶尔还会有恐惧。 这种微妙的情感他并不喜欢，这让他们显得很不亲近。 这让他感觉愈发孤独。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神侍们愈加敬重他。 他的话语成了神庭不可更改的律条，一字一句都该有意义。若哪日，他不小心说出意义矛盾的话语，那神庭必会为此争论不休。 慢慢的，不爱动弹的他也不想再开口和人说话了。哪怕面对0号，他也不再像以往那般，毫无芥蒂与保留地同他交流。 于是，他成了一个只需被人供奉跪拜的标志性物件，没人将他当做一个可供亲近的活物。 神庭的热闹，从始至终都与他无关。 而他，所谓的神，不过是人类臆想出来的一种十分虚假的崇高。 时光缓慢流逝，他逐渐适应了这种孤独感。他时常会陷入沉睡，任世界在神庭引导下自由发展。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7号出现。 或许是为了保持某种权利的集中，神庭自纳了六号神侍后，又很多年没有新进神侍了。 7号，是他自己从任务者里面提溜出来的。 第48章 不敬 那日, 是神庭一年一度的朝神日。 他也不知道这种莫名其妙的日子是什么时候成立的，好像是他睡着时的某年某月某天，神侍们商量出来的。 他问0号为什么定这奇怪的日子。 0号回答他说：“任务者的欲望阈值都太高了，需要转化。与其转化为一些具有破坏性的冲动或是阴骘的情绪, 不如将其转化为信仰。” 无懈可击的解释。 即使他很不喜欢这样被跪拜的感觉, 也无法拒绝。当然，他也很可能无法拒绝。 毕竟谁会在乎一个标志的想法呢？他的拒绝, 很可能会换来一句, 我们信仰你, 与你无关。 此后，他沉睡的时间更长了。 而他之所以在这次朝神日醒来, 纯属意外。这些人实在是太吵了。 第81章 乌泱泱一群人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说着话，简直比鸭子还聒噪。 他们好像在批判一个人。万千人异口同声，化作巨大的声浪, 直接将他从梦的海洋拍到现实的沙滩。 他睁开睡眼, 先是看见了如蚂蚁一般跪伏在神庭的人群。 而后，瞧见人群中有一个少年, 正笔直的站着。 其余人任务者都厌恶地盯着眼, 骂他不敬神明，没有礼数, 一定会被神明降罚。 少年闻言，脆生生地问：“为什么要跪拜！他和我们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你们要将自己预置于他之下？这是奴隶才有的思维！” 这话一出, 他就笑了。这实在是说出了他的心声。他其实, 并不需要任何人的跪拜, 他创造世界的初衷, 只是想要陪伴。 他的笑声一处, 所有的谩骂，瞬间消失无踪。 除了那个少年，所有的任务者都将自己的脑袋埋在了地下。 好的，这一批任务者，连看他都不敢看了。 原本还热闹的神庭，瞬间安静下来。 那少年越过人群，茫然地看向他。墨蓝色的眼中有着戒备与敌意。 他敛笑，看向他的神侍们。 0号解释说：“这是狼与人类的混血儿，刚在自己的世界赢得了种族平权革/命的胜利，所以在思想上，可能还没从自己的世界剥离。” “狼与人类的混血？”他实在被这句话惊道了。 0号又解释说：“您入睡的时候，有两个世界出现了一点小意外，它们融合了。这两个世界的最高智慧生物并不一致。一个是狼，一个是人。刚开始它们为了抢夺世界的控制权，争夺不休。但都是智慧生物，相处久了，总会出现跨物种结合的现象。您现在看到的，就是这种意外结合后诞生的生物。” 他愣了一下，随后看向那个狼人混血的少年。 跨物种结合的生物。 跨物种结合。 跨物种。 他静了会儿，随后开口，问那少年：“你能变成狼吗？” 匍匐的人群一愣。就连他的神侍们都愣了一下。 因为，他已经很久没说过废话了。 而且在他们心中，神是无所不能，无所不晓得存在。他的言说方式中，不应当存在问句。 但那少年却是个新人，并不知道这些隐晦难言的思想层面的东西。他听了这话，脸瞬间涨得通红，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不会变，不会变！你休想侮辱我！” 话音落下，一对毛茸茸的黑色耳朵和一条黑色的狼尾巴从少年的身上长了出来。 大概是情绪太激动，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基因。 少年一惊，急忙用手去捂，但他显然还控制不好自己的身体，所以手忙脚乱一通忙活却什么也没遮住。 这场面实在滑稽，他不由得大笑起来。 少年又急又恼，当即放弃遮掩自己的第二物种特征，大声道：“你这是物种歧视，你再不道歉，我就……我就送你上平权法庭！” 这话一出，所有任务者都炸锅了。这些年里，他们在神庭的引导下，已经将他当做了最为崇高的信仰与象征。 在他们眼中，他是不容被审判的。 “放肆！”0号勃然大怒，抬手分开人群，隔空将少年抓起，拖到了自己的脚边，他怒斥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审判神明？” 少年挣扎着仰起头，大声道：“都说众生平等，他凭什么高高在上！” “就凭，他是神。而你，不过是卑贱的连人都算不上的杂种！”0号的声音极冷。 那一刻，神庭有杀意涌动，一道无形的力量，化作利刃，直刺向狼人少年。 但那股力量还没落到少年身上，就被化去了。 0号惊讶地看向他。 他站起身，化出人形，将被0号压制在地的少年，扶了起来。 0号激动道：“他不敬真神，按照神庭的律法，应当处死。”0号说这番话时，声音很大，不知道是对他说的，还是对下面的任务者说的。 然而，他从来没有听过，神庭还有这样荒唐的律法。 他可太期待有人不敬神明了。 他想了想，对0号：“我并不介意他的言行，也不需要他的尊敬。” 0号皱眉，强调说：“这是律法！是不能违背的底线，我们遵守它，是责任和义务！主神，你应当能理解我说的话，对吗？” 很多时候，他是听不懂0号说话的，但这一次，他听懂了责任两个字。 但在他的认知中，责任不是这样解释的。 至少，于神庭任务者而言，信奉他，并不是他们的责任。 他们的责任，是在接受神庭永生的馈赠后，用自己欲望的力量，去平复小世界存在的危机。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更像是一种交易。 约定既成，就有了责任。 但0号这话，说得很诡谲，他将敬神放进了神庭的律法，然后又用违反律法来指代了少年不敬神明的行为。 他若要与0号辩驳，便要从敬神不该被放进律法中讲起。 这样一一辩驳过来，实在是太过麻烦了。 这么多年的沉寂，他习惯了用更简洁的方法，来解决问题。 于是，他对0号说：“若依你所言，我就是神庭的律法。” 这话很任性。但0号却没有反驳他。 第82章 0号看着他，眼里明显有着名为不高兴的情绪。 但他没有退让，因为他还要做更过分的事情呢。 他想要将这个未曾净化欲望的可爱的少年，留在自己的身边。 毕竟，世界运行了千万年，才诞生出这一个不敬神明的生灵。 第49章 夜航船 夜色浓稠, 涛声不绝。海面上漂浮着一层细碎得宛如碎银的月光。月光之下，一艘游艇在海面缓缓行驶。海浪翻涌，冲击船身，船身随着海浪摇摇晃晃。 游艇不大, 但设备齐全, 装修也十分精致。主卧更是集便利与舒适为一体，安装了许多高智能的家电, 当然, 最重要的是, 它有着一张柔软宽大的红木床。 周厉有些晕船，早早睡下了。裘舟没有困意, 支着腿靠坐在舷窗旁，看着熟睡的周厉。 房间内暖气充足，暖烘烘的热气使周厉的脸染上了一层红晕。他本是冷白皮，肤如白瓷, 平日里看着, 气质有些冷淡，使人不敢冒然亲近。 但此时, 那种冷冷清清的疏离感全都消失了。他变得诱人, 像是成熟的果实的。 裘舟站起身，缓步走到床边坐下。 没了遮挡, 月光从舷窗外照射进来，正好洒在周厉的脸上。皎洁的月光, 给沉睡的周厉蒙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 周厉眼睫微颤, 抬手遮住了眉眼。 裘舟钻进被子里, 侧躺着, 再次替周厉挡住扰人清梦的月光。 周厉垂下手, 下意识环住他的腰，将脑袋埋进了他的胸膛。 裘舟扬起嘴角，伸手回抱住了周厉。 回想他与周厉的初见，怕是任谁也没能想到，他们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彼时，是神庭极为庄严的朝神日。所有的任务者都将在神侍的引导下，涌入神庭，朝拜真神。 真神已经沉睡很久，许多任务者终其一生都没见过神明苏醒。 他进入神庭前，总是疑心传说中的神明是假的。 他想：那不过是神侍们为了控制他们而编造的一种精神武器。既然众生平等，那世间就不该有神明。 但等他进入神庭，看见那高台沉睡之人后，这种疑心瞬间就消失了。。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未有人质疑过神明的存在。 因为，神明确实存在，而且这种存在，无法作伪。那实在是一种极致的美。 无关皮相。0号神侍有着与神明一样的相貌。但他想，应当没人会将0号神侍与神明认错。 他看呆了，脑子里除了高台上沉睡的神明，再无别的东西。以至，周身所有的任务者都跪了下去，而他还站着。 在其他任务者心中，他这种行为，对神来说无疑是一种亵渎。 谩骂声瞬间炸响，如海啸一般向他扑来。 不等他反应过来。 高台之上的神明苏醒了。 圣光瞬间蔓延千里，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他忍着刺痛与威压，逼视神明。 圣光逐渐淡去，他最先看清的，是神明的眼睛。 那双眼睛清澈又懵懂，宛如人间最骄傲又最孤独的少年。面对这样的眼神，他根本无法想象，眼前的人已经活了千万年，有着万亿的拥趸。 那个瞬间，他茫茫然地想，神明便是这样的吗？ 他曾是众生平等理念的坚实拥趸。他曾对那高高在上的神明怀有敌意。 可那一刻，他觉得自己错了。或许，这世间就是有人，与这碌碌众生截然不同。就如那句已经说烂了的老话——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只是，他那时还年轻，不愿承认自己的信念会在顷刻崩塌。 他绷着脸，佯装镇静。 直到，神明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略有些轻佻的问他：你能变成狼吗？ 这实在不像是神明该说出的话语。 他楞在原地，呆呆地望着高台上的神明。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胸中那点莫名的敌意，也都是虚妄的。 或许，高高在上的，从来都不是神明。 一旦逻辑自洽，他对神明那点微不足道的敌意，瞬间就消散无踪。 没有其他情绪作伪，他内心的慌乱与悸动，便再也压制不住了。 他的身体很诚实出卖了他。他的耳朵和尾巴不受控制地跑了出来。 他很羞愧。 因为他们那个世界的狼人，曾受过很长时间的压迫。一般情况下，他们是不会轻易显出原形的。除了，求偶的时候。 这意为，我给你看我最真实的一面，也将我的罪责交付你手。此后，无论是被审判还是被爱，都听凭处置，绝无怨言。 神明大概是不懂他们狼人那些弯弯绕绕的潜规则，也不明白他显露耳朵与尾巴意味着什么。 所以，神明笑了。 这纯粹的笑意，令他恼羞成怒。 他那时真的太年轻了，根本不懂隐藏自己的心思，所以，说了过分的话。 其实，那只是他的气话。面对这样的人，没有人会舍得将他审判。 不过，后来发生的事情，却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神明听了他无知无畏的责骂，竟然不怒反笑，还问他愿不愿意做他的神侍，留在他身边。这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0号则尤为激动，差一点便要做第二个不敬神明的人。 但这些都没有改变神明的决定。他就这样，不那么顺理成章的留在了神庭，成为了名不正言不顺的7号神侍。 第83章 自恢复神庭的记忆，裘舟无比理解周灵想杀了他的心。 那确实是无法和解的愤恨。 因为，是他，让周灵诱哄了千万年的纯真神明，自神座跌落，生出了一颗凡人心。 * “唔！” 入睡的周厉忽然动了动胳膊。裘舟收回思绪，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白皙的胳膊抬起，细长白净的手从被子里探出来“啪”地撘在了他的脑袋上。 “二……”周厉含糊地说着话。 裘舟没听清，不由低下头，凑到周厉面前。 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开他脑门的头发，轻轻摩挲着。 裘舟心中缓缓冒出一个：“？” 这时，没能摸到东西的周厉睁开了双眼，茫然地盯着他看，好似在分辨他是谁。 裘舟眉头一皱，心想：这是魇住了吗？ 好在不过瞬间，周厉就认出了他。他向他靠过来，抱着他的胳膊，有些委屈的问：“你的耳朵去哪里了？” 耳朵？ 裘舟的心跳停了一拍。他握住周厉的手，哑声问：“周厉，你说什么？什么耳朵？” 听见他的声音，抱着他的人愣了愣，随即清醒过来。 周厉抬起头，看向裘舟。 裘舟的眉头皱得很深，他看着他的眼睛，再次问道：“周厉，你刚刚说什么？” “我……疼！”头疼袭来，周厉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裘舟一惊，立即扶着他的脑袋，替他按摩舒缓头疼。 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头疼也慢慢平复。周厉长舒了一口气，仰头看着裘舟，缓声道：“我做了一个梦。” 裘舟：“梦见什么了？” “嗯……记不清了。”他摸了摸裘舟的耳朵，笑着说：“只记得，你的耳朵变成了兽耳。还长出了尾巴。” 裘舟一愣，面部表情微微僵了僵。他张开嘴，本想再问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不等他想明白周厉到底梦见了什么。他的耳朵与尾椎便发起热来。 他伸手去摸，竟摸到一团毛茸茸。 兽耳！ 裘舟：！ 随后，另一条毛茸茸的东西，从他尾椎探出，嵌入了他和周厉的中间。 他大惊，立即掀开被子。那是一条黑色的尾巴。这会儿正缠绕在周厉的腰间。 而这尾巴的主人，正是他自己。 裘舟几乎是弹射着站了起来。 他拽着自己的尾巴，又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他的内心正乱着，床上的周厉却突然大笑起来。 他攥着尾巴，看向周厉，想了想问：“是你变的？” 周厉点了点头，如实道：“对。我用积分换的。我梦里的你，好像就是这个样子的。很可爱。” 裘舟闻言，原本已经松懈下来的神经，又紧绷起来。他故作不在意，随口问道：“除了这些，还记得其他的吗？” 周厉摇了摇头，“忘记了。梦里的一切都很朦胧，我看得并不真切，也没有什么实感。原本还记得一些，结果刚才一闹就全忘了。反正是只记得你长尾巴了。” 周厉的神情不像撒谎。 裘舟周期的眉头，又缓缓舒展。 他叹了口气，躺回到床上。 周厉撑着身子，摸了摸他的尾巴，小声问：“你不喜欢吗？” 细白柔软的手包/裹住他的尾巴上下抚摸。裘舟身子僵了僵，立即将尾巴埋到了自己的□□。 周厉手中一空，不由一愣，“真不喜欢啊？” 裘舟看着他，喉结微动，头顶的耳朵立得直直的。 “嗯？说话。”周厉凑到裘舟身边，没忍住摸了摸那对耳朵。 “别！”裘舟忽然将他的手按住了。 周厉见裘舟状态不对，收了玩闹的心思，正色道：“是不舒服吗？” 裘舟点头。 周厉虽然有些失落，但见裘舟有些慌乱，还是应承说：“好，别急，我给你变回来。” 他赶紧调出商城界面，用积分兑换取消权限。 默认的机械系统提示他权限已兑换成功。 已成功？ 可是…… 周厉看着裘舟脑门上毫无变化的兽耳和尾椎处低垂的尾巴，忽然陷入了沉默。 “这，好像……变不回去了。”好一会儿后，他心虚道。 裘舟看了他一眼，忽然将自己裹紧了被子里。 周厉见了，赶紧将裘舟的脑袋从被子里扒拉出来，安抚说：“没事的裘舟，可能就是系统故障了。等一会儿，等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话虽如此，但这耳朵和尾巴的手感…… 还挺舒服。 现在既然变不回去，那不如。 他看向裘舟，将魔爪探进被子里，抓住了那条柔软的尾巴。 作者有话说：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来源网络。 有说是韩寒写给《怦然心动》的影评。没去考证。 第50章 争执 “别……”尾巴落入人手, 裘舟呜/咽一声，将脸埋进了床单。 难得见裘舟示弱，周厉一乐，顿时起了坏心思。 他盯着裘舟, 握着裘舟的尾巴的手不觉间放肆了起来。 揪一揪毛毛, 捏一捏尾骨…… 第84章 裘舟抬起头，哀求说：“周厉, 尾巴不是用来玩的。” “我知道, 可是, 很舒服。”这是大实话，周厉自己都不知道, 他竟然这么喜欢毛茸茸的触感。 周厉难得展露自己的喜好。 裘舟见状，只得无奈地趴在床上，强忍着那些隐秘的冲动。 或许是太过难耐，裘舟脑门上的兽耳, 一会儿耷拉, 一会竖起。 周厉见了，双眼一亮。 可爱！ 他没忍住, 用另一只手的团住了裘舟的耳朵。 好软…… 好好捏！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周厉却完全没有停下的心思。 他想，这或许就是铲屎官吸猫的快乐。 只不过, 裘舟这模样，好像不是猫。问题不大, 下次给他变个猫尾巴出来。 周厉暗暗想着, 快乐得不知所以。 突然, 一只手探了出来, 将他拽进被子。一番天旋地转, 他和裘舟攻守异位。 周厉仰躺在床上，对上裘舟赤红的双眸，抿了抿唇，自觉闹过了，缓缓松开了自己作孽的双手。 裘舟哑声道：“继续。” 周厉干笑两声，直呼够了。 裘舟便也笑了。 “这可不行啊，先生。你不能只顾自己，你说对吗？” “摸摸吧，我的尾巴很舒服的。” “耳朵也很好摸，你亲亲它们好不好？” 裘舟这是又疯了。 …… 船身摇摇晃晃，周厉精疲力尽地睡去。恍惚间，他听见有人温柔地对他说：“周厉，狼的尾巴和耳朵是很敏感的。你若摸它们，就等于向我……” 求爱。 * “我不认为您这样做是正确的。”愤怒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周厉睁眼，看向眼前的人。 人影模糊，看不真切。 但他知道，这是0号。 他有回到了那个未完结的梦中。 “那我错在哪里？”他问0号。 0号到：“你不应该将那个少年收为神侍，留在身边。他还没有净化欲望。” 他道：“呆在我身边，总会净化的。我不是无所不能的神吗？” 0号沉默了。 他看着0号，轻笑了。 其实他知道，0号也知道，他不是无所不能的。 但0号不能说。 这么多年里，0号已经将这当做信条，刻在了每个任务者的脑子里。而0号自己，怕也信以为真。 “你待我不如以前真诚了。”他道。 0号忽然抬起头，对他说：“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你是创世的神明，你应该被那些卑贱的人类敬仰。而那些卑贱的人类，并不能和你并肩而立。” “你为什么想？”他很意外，他再次强调说：“我不需要那些敬仰，人类也并不卑贱。我只是很孤独，我需要的是陪伴。” “我一直陪着你，我和所有的神侍都一直陪着你。”0号不解：“这还不够吗？你看看这神庭，现在多热闹。” 他道：“是很热闹。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0号道：“怎么和你没有关系，这是你一手建立起来的。你创造了世界，又建立了神庭，一切都按你所想在发展，这不好吗？” 他沉默了。他忽然觉得，自己没法和0号交流了。 他觉得烦，于是说：“你走吧，我要找7号。” 0号也沉默了，但他并没有离去，他说：“任务者那边对您破格提拔7号的行为很不满。他们很失望，因为他们虔诚地信奉了您数千年，但您却提拔了一个不敬神明的罪人。他们觉得自己这数千年的付出都是徒劳。” “本来就是徒劳。我不需要他们的信奉。” “您这么说，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辜负。他们会很失望。” “你觉得我在意吗？” 0号沉默了一会儿，换了个话头：“您为了7号这样做，任务者们会觉得不公平，他们会嫉妒，嫉妒会促使他们生出异心。这不利于世界的稳定。您创造了这些世界，您得对它们负责。 “可我并没有损害他们的利益，他们为什么会觉得不公平？”他觉得这很可笑。 0号：“因为他们也想站到您的身边，成为您的神侍。” “那他们怎么不来？”他道：“我并没有在我的周围筑起高墙，即便我周身威压压得他们无法站直身躯，但数万年的时间过去了，他们哪怕是爬，也该爬到我身边了。可你见谁向我走来了？” 0号：“可七号也没有如你所说的，不顾一切走向你。” 他道：“因为是我选择了他，所以他不需要向我走来。” 这是个很简单的逻辑题，0号不可能想不明白。那0号在这里跟他玩明知故问，只能说明，他真正想问的问题，还在后面。 他叹了口气，耐心等待0号问出自己真正的疑问。所以他说0号待他不如以往真诚。连问个话都要弯弯绕绕。不累吗？ 0号静了会儿，终于问道：“你为什么会选择他？” “因为……”他回想起那日，偌大神庭，只有7号一人，笔直地站着，毫无畏惧的和他对视。 那一刻，他在少年的墨蓝色眼瞳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嗯，是个人样。 那是他第一次，在别人眼中，看见了自己。 所以他选择了他。 第85章 因为…… “他和别人不一样。” 他话音才落，0号就追着他反问：“哪里不一样？他不过是卑贱的凡人。不，他是连凡人都比不上的杂种！这样的东西在小世界不是一抓一大把吗？” 这是0号第二次以卑贱形容人类，以杂种称呼7号。 他觉得很不可思议，想不明白0号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思想，同时也有些生气，毕竟所有的生灵都是他的造物，0号也罢，人类也罢，在他眼中都是一样的。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应当肩负起教导0号的责任，于是严肃地说：“你与人类并无区别，都是我的造物，请不要以卑贱形容人类。” 0号一愣。 他抿唇，继续道：“另外，7号虽然确实是杂交生物，但你这样说明显是在侮辱他。他没有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你不应该这样对待他。” 0号茫然地看着他。 他不由问：“你能理解我说的话吧？” 0号不答，只是看着他，看模样似乎是觉得自己很委屈，所以表现得很伤心。 为什么会这样，是他刚刚太过严肃了吗？ 不等他想明白，就听0号喃喃道：“我与人类并无区别，但7号对你来说不一样？” “这……”他愣住，想说，他想表达的其实并不是这个意思。 但他的话还没说出口，0号就走了。 看背影，非常的落寞。 随后不久，0号借1号之口同他说：要再选两个神侍，以平悠悠众口。 他虽然想不通有什么“悠悠众口”好平，但还是答应了。 这之后，神庭的神侍就变得多了起来，任何人想来，只要欲望阈值达标，都能来试试。 但留在神庭最久的，还是最初那十位神侍。 神侍并不是一个美差。 作为神的合作伙伴，每个神侍在上位后都能获得一种属于神的力量。但只要获得了这种力量，便无法再进入小世界。 这不是神规定的，因为即便是神，也无法打破这条规定。 故而，成为神侍，对于那些无法将自己的精神力延伸进小世界的人来说，就是一种变相的囚困。 到最后，不少成为神侍的任务者，都放弃了自己的能力以重新获得进入小世界的机会。 * 周厉：“看看尾巴。” 7号：“不要。” 周厉：“那你看看我的尾巴？” 7号无语：“你才没有尾巴。” 自上次口角摩擦后，0号就很少来见他了。他乐得自在，成日往7号的住所跑。 7号虽然很别扭傲娇，但从来没有将他拒之门外。 说起来，神庭原本是没有住所这个概念的。他和所有的神侍都共处于这处空间中，毫无隔阂。 但7号却说，人应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他问7号什么是私人空间。 7号想了很久，说：“是一种遮挡。是独属于我的个人空间。” “那每个人都待在自己的空间里，岂不是没办法交流了？”他想起自己最初就是独自一人待在这处空间。 确实很私人，但也很孤独。 “又不是封闭的。”7号说：“这世界上有种东西，叫门。你应该见过吧？” 他点头。 7号继续说：“你给这个空间，加上一扇门就行了。我想见人就开门，我不想见人就关门。关上门，那这处遮挡，就是我的私人空间。” “每个人都需要私人空间吗？”他其实不大理解，但他确实看见人间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门。 7号点头说：“当然，每个人都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间，哪怕是最亲密的爱侣，最亲近的亲人。你们这地方没有私人空间，简直变态。” 他道：“可是这里一直都是这样的。” 7号说：“那只能说明你们已经错很久了。” 他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于是给每个人神侍都划出了一片自己的空间，供神侍们私人使用。 7号在自己的空间里，建筑了一栋房屋，搞得跟人间一样。 他见了觉得很有意思，便让7号也给他建一栋。 7号“不情不愿”的答应了，很快就给他修剪了一栋非常舒适的房屋。 有了房屋，就有了住所。他觉得一切都变得舒适了起来。 他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床铺，很宽大，也很柔软，睡觉很舒服，不像他的神座，冰冷坚硬，坐卧都硌人。 神侍除0号外，都是纯粹的人类。他们骤然见人间的屋舍出现在神庭，都很意外，同时也很心动。 原本他们还对此持观望态度，但见神也有了屋舍，便纷纷行动，建造起了属于他们自己的房屋。 神庭瞬间就变得不一样了。 从前毫无私人空间可言的地方，现在人人都有了自己的屋子。 现在，他就在7号的屋子里作客。 7号的屋子是偏原始风格的木屋。狼人嘛，总有些野性是改不掉的。 为此，他每每到7号这里，都喜欢逗他，说要看他的尾巴。 但7号总是拒绝。 最初，他并不知道狼人那些约定俗成的规矩，只当是因为7号害羞，所以才不愿露出自己的尾巴和耳朵。 为此，他很喜欢拿这事儿逗弄七号。常将七号气得面红耳赤。 时间久了，他又觉得，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第86章 狼人曾一度遭受压迫，7号为此感到敏感，是种族的悲剧。 长此以往，7号很有可能会患上某种心理疾病。 他想了想，决定不再逗七号，并帮7号正视自己的狼人身份。 混血种不是杂种，尾巴也不是不能见人的东西，这些都不该成为他敏感自卑的理由。 但问题是，怎么帮呢？ 他想了很久，决定将自己变成7号的“同类”。 他摇身一变，让自己也长出了一条尾巴，还带着这条尾巴在神庭招摇过市。 让每个神侍都来参观他的尾巴。 他想，7号这样敏感，无非是环境造就的。那他要做的，就是要让7号知道，神庭没人鄙夷有尾巴的人。相反，还可能有人会喜欢。 他就很喜欢7号的尾巴。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毛茸茸的，蓬蓬的，一看就很好摸！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摸上一把。 作者有话说： 裘舟：你到底是想帮我正视自己，还是想摸我的尾巴？ 周厉（难得失态）：毛茸茸的尾巴yyds。 第51章 尾巴 “看我的尾巴。” 那天, 他带着自己精挑细选的尾巴，敲响了除0号外每个神侍的房门。 那是一条火红的狐狸尾巴，蓬松柔软，毛色亮丽, 十分漂亮。他自己就很喜欢, 于是让它长在了自己身上，并带着它招摇过市。 1号最先见到这条尾巴。可惜他对尾巴没有特殊的爱好, 见到后, 只是很简短夸地了一句漂亮。 大概这句漂亮也不是真心话, 而是为了敷衍他。 他有些失望，扭头就走, 转身敲响了5号的房门。 5号倒是喜欢尾巴，但他只喜欢兔子尾巴，对狐狸尾巴无感。但破天荒地，5号主动和他搭话, 向他展示了自己珍藏的兔尾巴。 圆圆白白的一簇兔尾, 乖巧地缩在5号手掌心，是很可爱。 只是……这是实物。和他屁股上这条用力量变出来的还不一样。 他问：“这要怎么放在屁股上呢？” 5号一愣, 四处观望, 见没有人后，拨开掌心的兔尾, 给他展示了兔尾根部的东西。一个小圆球。 嗯？ “就这样放。懂了吗？”5号一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表情。 他点点头, 假装自己懂了。 只是神庭的私人空间才推出几日, 怎么5号就有了自己的私人珍藏了？ 这是他成为神侍前就珍藏的, 还是最近才珍藏的呢？ 他搞不清楚。但却猛地发现, 他和他的神侍们虽然相处了很多很多年, 但他并不了解他们。 怀着颇为复杂的心情，他敲响了下一位神侍的房门。 3号是个女孩子，平日里将自己打扮得很可爱，他满心以为5号一定会喜欢他的尾巴，谁料5号自看了他一眼，就嘭的关上了门。 等和同为女生的5号聊过，他才知道，5号特别怕毛茸茸的东西，原因是她很小很小的时候被老鼠咬过脸，她至今仍记得那种毛茸茸的触感。 他愤然对5号说：“老鼠不是毛茸茸！” 4号弱弱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咬他的是仓鼠。” 他哑然，结束与5号的对话，飞奔向6号的住所。 5号有任务不在家，他直接跳过了。 6号也算是他从人堆里拨拉出来的。但这些年，他和6号的交流并不多。 记忆中，6号的话很少，见到他时会低下头，好似不大敢看他。现今，6号已经从最初的少年长成了谦和的青年。 “是您？”6号开门见到是他，十分意外，说话间又要跪下去。 他赶紧去扶。 6号看见他伸出的手，立即往后退了一步。 他一愣，有些尴尬地撤回了双手，安抚说：“别怕，我不碰你。” 6号没对他这句话做任何表示，只是如往常一般低着头，小声问：“您找我有事吗？” “我想给你看看我的尾巴。” “尾巴？”6号很惊讶，想抬头看看，但下巴只微微抬起一点幅度，就又垂了下去。 他无奈，只得转过身，将火红的狐狸尾巴凑到了6号面前。 他晃着尾巴问：“好看吗？” 身后久久没有应答。 他扭头，却见6号看着他的尾巴愣在了原地。 他心里咯噔一下，“你也讨厌尾巴吗？” “不，不讨厌。”6号道。 但听着不大真诚，因为6号说话都结巴了。 应该是迫于他并不存在的淫威所以不得不这样说。 他叹了口气，不准备勉强6号，便收回尾巴，准备去找新来的八号。 谁料，刚走没几步，6号又叫住了他。 “请您等等。” “嗯？”他转过身，看向6号。这一眼，让他微微怔楞了一下。 6号抬起了头，正看着他。6号的眼睛很漂亮，明亮又清澈。但他怔楞的原因却是，他从6号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就如同在朝神日，7号望向他的眼神。 只是，不管多么令人惊艳的一回眸，见过一次的东西，再见总归是不如第一次的。 但他还是放软了声音，问6号：“什么事？” 6号抿唇，说：“我能摸摸您的尾巴吗？” “摸尾巴？”他想起自己对7号尾巴的觊觎之心，两相对比，觉得这才是见到尾巴最该有的心思，于是欣然应允。 第87章 他大大方方的扬起尾巴，对六号说：“摸摸吧，很软很舒服哦。” 6号的眼睛瞬间变得更加明亮。 他走近他，缓缓向他的尾巴伸出手。 就在6号快要触碰他的时候，他面前的房门嘭地一下打开了。 7号黑着脸，阴沉沉地看着他。 是的没错，他为了方便寻找神侍，神侍的门都是联排挨着的。 他刚刚走了几步，正好走到7号门前。 “你们在干什么？”七号问。 他晃了晃尾巴，得意道：“看不出来吗，我在展示我的尾巴。6号就很喜欢我的尾巴，还说要摸我……” 7号的脸瞬间更黑了。 不等他说完，就将他拽进了自己的屋子。 “诶！6号还没摸呢，你不能这样。”他叫着，回头看了眼6号。 6号低着头，悬在半空的手许久没有放下。 “嘭！”大门关上。 他抬头看向7号，责备说：“虽然我变成这样是为你而来，但你不应该打断6号。看得出来，他非常喜欢我的尾巴。你不让他摸，他会伤心的。” “不应该？”7号愤怒道：“那你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做那种事情就应该了吗？” “摸尾巴而已，有什么不应该的？”他趁机揭露7号的病态心理：“你这样会不会太敏感了？我跟你说，你这样不好，长此以往，并不利于你健全人格的树立。你现在还小，得及时治疗。” “打住。你在说什么啊？”7号打断他：“你知道尾巴和耳朵对我们狼人来说，意味者什么吗？” 他一愣，本想说大概知道，但看7号的表情，他应该一点也不知道。 于是他老实问：“是什么？” “只是我们的第二性征。非常敏感，轻易不能让人触碰。若我主动展示给你，就表明我喜欢你，我愿意把我交付给你。”7号顿了顿，继续说：“而你，若表示要摸我的尾巴，就是向我求爱。” 他愣住了。 若按7号所说，那他以前岂不是，天天都在向7号求爱？ 虽然他并不懂爱是什么，但求爱这种事情，总归是不能如此草率的。 他低下头，道：“对不起，我并不知道这些。我以为你是因为狼人身份而自卑，所以才不愿意露出你的尾巴。” “今天我这样做，其实是想帮你摆脱自卑。”他晃了晃蓬松的尾巴，又很快让他收拢在背上，“就……并没有其他的含义。你不要误会。” “我误会什么？你什么都不懂，跟个傻子一样，根本没有让人误会的余地。”7号抱着手臂，傲娇道。 虽然知道7号这话是想说明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误会，但听着就是不怎么好听。 他再怎么说也活了上万年了，如今却被一个毛头孩子说什么都不懂，到底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哼了声，转身就想走。 谁料，没走几步，就感觉身后有拉拽感。 他停下脚，看向7号。 7号正拽着他的尾巴尖，见他看过来，又慌忙甩开了。 “嗯？”他抓着自己的尾巴，顺了顺毛，末了问7号：“你这是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7号故作气势汹汹，“摸一下你的尾巴而已，你怎么这样小气。” “可你刚刚不是说，摸尾巴是……是……那个？” 7号撇过头：“骗你的，这种话你也信？” “啊！”他恼了，大尾巴一扫就拍到了7号脸上。 毛茸茸的尾巴扫过7号的脸和脖颈，咻的一声，7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到了床上，并用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 他一愣，赶紧跟到7号床边，问：“你怎么了？” “我没事！你赶紧走吧。”7号闷闷地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 “真的吗？”他不大相信，伸手去扒拉7号的被子，并询问:“我刚刚是不是打伤你了？抱歉，因为是变出来的，我可能没控制好力道。” “不是，没伤着。你快走吧。”7号再次对他下逐客令。 “真的？”他再次确认。 “嗯！”7号有些不耐烦了。 “那好吧。我走了。”他说着，正要起身，却见一条尾巴从被子里探出来，勾住了他的手腕。 他：“？” 七号猛地掀开被子，将自己的尾巴从他的手腕扒拉下来，然后抱着尾巴缩到了床脚。 他看着七号，7号红着脸解释说：“是它不听话，不是我的意思。” 第52章 海岛 航线一路向南, 海面的气温随着纬度的下降逐渐升高。 周厉换上了轻薄的外袍，倚在甲板的栏杆上吹海风。温暖的海风拂过甲板，撩起了他的鬓发。 裘舟端着两杯特调饮料向他走来。 周厉眯了眯眼，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裘舟的尾椎。 裘舟见状, 笑了声, 明知故问：“先生看什么呢？” 周厉立即收回视线，转身面对大海。 裘舟跟过来, 压低声音, 笑道说：“先生想再给我变一根尾巴出来吗？” 周厉抿唇, 扬声骂了句：滚。 裘舟的尾巴和耳朵，持续了好几日才消失。那几日, 他也不知是鬼迷心窍了还是别的什么，竟然心甘情愿地和裘舟在卧室日夜厮混。玩得还挺疯。这时回想起来，倒有些不自在了。 好在是船上，海浪声与航行声足够大, 能压下一切不该传出来的声音。 第88章 “喝点水吧。”裘舟这几日分外餍足, 倒也没有过分调戏他，见他羞了, 就适时住了口。 周厉接过饮料, 走到一旁的躺椅坐下，一边喝, 一边看蔚蓝大海。 大海波浪壮阔，一望无际, 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像一块巨大无比的墨蓝色的水晶。同裘周的眸色一般。 裘舟跟过来, 坐到了一旁。 海面一二月的阳光不冷不烈, 暖暖地照在人身上, 十分舒服。周厉在阳光下晒了会儿，不由打了个哈欠。 裘舟扭头看向他。 周厉擦去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泪水，解释说：“最近晚上总是做梦，没睡好。” 裘舟顿了顿，抬手揉了揉周厉的脑袋，柔声说：“睡会儿吧。等到了目的地，我叫你。” “行。”周厉放下饮料，与裘舟十指交叉后，枕着裘舟的胳膊闭眼睡去。 游艇在海面缓慢航行了近十日，即将到达他们旅行的第一站——南岛。 南岛是个颇具热带风情的小岛，阳光明媚，沙鸥成群，四季如夏。岛上生长着许多热带植物，椰子树随处可见。 沙滩上，一个裸着上身，穿着蓝色沙滩裤的少年蹬掉凉鞋，光脚爬上高大的椰子树。 现在气温还不高，不是长椰子的季节。他爬上来是为了看海。 很多海岛长大的少年都不喜欢看海，因为日日看，夜夜看，如此十几年，早就看腻了。 但少年不一样，他很喜欢海。 大海莽莽苍苍，一望无际。那翻涌的碧波曾带走无数海带人的性命，可那些消失在海中的亡灵，终将会化作另一种生灵，再度与世上的人重逢。 这是轮回，也是循环。凡是有轮回与循环的地方，就蕴含着希望。 少年正对着浪涛出神。忽然，一艘蓝白间色的私家游艇从海天一线中挤出，闯入了少年的视线。 不久后，游艇缓缓靠岸，停泊在不远处的港口。两个高高瘦瘦的人影，从游艇上走下来。 正扒在椰子树上的少年愣了愣，平时不喜迎客的他，忽然感觉到某种召唤与悸动。他麻溜地滑下椰子树，快速跑回自己家，一边跑一边喊：“妈，来客了！私人游艇，巨有钱，快来宰……不，快来接。” 很快，在他的吆喝下，一群穿着本地服侍的男男女女涌了出来，如狂风一般跑向港口。 少年一惊，大喝道：“妈，快！客人要被抢啦！” * 习习海风拂面而来，带着潮湿水汽，微微有些发凉。周厉踩在柔软的沙滩，看着眼前的碧波蓝天，椰影环绕，好心情地伸了个懒腰。 裘舟拎着行李箱，打开手机联系住宿。 落脚之前，他们已经订好了一栋短租别墅。 可这电话还没打出去，一群穿得五颜六色的当地人就围了过来。 “大老板，住宿不？” “旅游淡季，人不多，给大老板打八折哦！” 人群围着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话。 周厉道：“谢谢，不用，我们已经联系好食宿了。” 一个波波头的中年大妈说：“哎哟，你定的别墅不啦？我跟你讲啊，在这个岛上住别墅没有住民宿方便的！别墅都在小山上，都没有人的，而且离玩得地方还远，什么都要你们自己弄。噢哟，车也没有，这岛上可不比你们大城市方便哦！” 大妈口音很重，语速又快，周厉很认真去听，也只听懂一个大概。 大妈见状，直接小跑上前，来抓他胳膊：“哎呀，不要犹豫了，大老板走走走，我带你去我们家！” “谢谢谢谢，不用了。”周厉瞧着大妈神来的手，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裘舟见状，迅速伸出手，挡在他身前。 裘舟长大后，面部轮廓深邃了很多，一拉下脸，面相就有些凶。他现在往前一站，还没有说话，就把热情的大妈唬住了。 大妈不敢再上前，只能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给自己的东西做宣传。 其他岛民见状，也纷纷上前，七嘴八舌地推销自家的酒店和特产。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将他们的去路堵得死死。周厉看着人群，将手搭在裘舟的肩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让开！” 就在两人束手无策时，一道高亢的女高音杀入混战。 “都让开，干嘛呢！这是我家客人！” 人群一静，纷纷看向来人。 那是一个约摸四十来岁的中年大姐，微胖，卷发，脸色红润，声若洪钟。 其他人见她到了，嘘了两声，怏怏散去。 “真是，也不早点来，白费表情。” “就是，这样的态度还开门做生意呢。” 大姐听了这些抱怨，也不甘示弱。 “嘿，你们这些明目张胆抢生意的，还好意思说东说西？体面点吧！” 大姐逆着人流，一面和人拌嘴，一面向裘舟与周厉走来。 “是周总和裘先生吧？”大姐走到他们跟前，笑着问。 周厉点点头。 大姐立即收了舌战群儒的气势，露出和善的笑容，歉疚道：“不好意思啊，两位，我来迟了。刚刚没吓着两位吧？你们别介意，最近岛上没什么生意，大家都闲出神经病来了。” 周厉笑了声，赶紧说：“没事。还不至于吓着。” “那就好。”大姐爽朗地笑了声，开始自我介绍：“我是你们的接待，姓陆，你们叫我六姐就行了。” 第89章 大姐有口音，周厉一时没听清，是陆还是六，便在大姐结束介绍后追问了一句。 六姐捋了捋舌头，用塑料普通话解释说：“我姓陆，但陆姐叫着拗口，大家叫着叫着就成六姐了。” 周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裘舟见他对六这么敏感，微不可见地垂了垂眸。 六姐：“嗨，别站着干聊了，两位，走，我带你们去看房子。” 周厉：“好。” “来，两位走前边，我指路，顺便给你们介绍一下我们南岛的风土人情。” 六姐热情地招呼着他们，等介绍完风土人情后，又说：“两位，你们的别墅在山上，离海岸沿线的景点颇远。当然，咱们现在过去是有车的啊。” 周厉扬眉：“所以？” 六姐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继续说：“但这一趟算是我们这边送你们的。你们后续如果还想再用车，就得提前和我们说了，这个价格呢，是两百一天，一千一周，如果要包月，那签合同，价格另议。” 周厉闻言，点了点头。 “哟，两位不准备讲讲价？”六姐被他的豪爽态度小小地惊了一下。 周厉笑了起来，“所以是可以讲价的吗？” “当然。”六姐道：“我最喜欢看，游客跟我讲价，又讲不过我的紧迫模样了。” 周厉静了一瞬，礼貌道：“那我不需要降价，谢谢。” 六姐颇为失望地叹了口气，但很快又恢复如常，继续问：“需要导游吗？” “不需要。” “清洁阿姨几点上门合适？” “不需要，我们自己收拾。” “哟，这新鲜，你们是来玩了，还是来体验生活了？” 周厉点头，认真道：“只是不喜欢被打扰。” 六姐见他们真的什么都不要，又颇为颓然的叹了口气，暂时没了说话的欲望，闷头走到前头带路。 裘舟见状，笑了起来，走到周厉身边小声问：“你故意的？” 周厉道：“怎么这么问？我只是喜欢看别人找我推销，却推销不出去的失望模样，而已。” 裘舟笑意更深，戏谑说：“先生的胜负心好强啊。” 周厉扬眉，不置可否。 两人咬着耳朵，前头带路的六姐却瞬间顿住了脚步。 周厉一愣，还不等问六姐怎么了，就见本已经蔫了的六姐瞬间蓄满精气神，目光炯炯地盯着一颗椰子树，随后叉腰，仰头，大吼。 “小六——！滚下来！” 不远处的椰子树遭受这道声波攻击，猛地颤了颤。 距六姐最近的周厉更是遭了秧，在六姐猛地发声的瞬间，他的耳膜明显罢工了一瞬间。 椰子树停止摇动，却无事发生，六姐见状，撩起袖子，喝道：“嘿，臭小子，！你不下来是吧！你给你老娘我等着！” 就在六姐撩袖子准备过去的时候，刚刚遭受声波攻击的椰树又晃了晃。接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从树干上滑了下来。 少年不知是害怕他妈还是羞于见生人，远远地瞧了裘舟与周厉一眼后，就飞速跑开了。 六姐这边也忘了自己的工作，拔腿就追了上去。 周厉愣了愣，望着少年的背影，眉头微微一皱。 那个少年，他怎么觉得他见过呢？ 一旁，裘舟瞧见周厉见到少年后露出的表情，也皱了皱眉。 那少年，像极了他们都认识的一位故人。 第53章 夜风 “先生, 你在想什么？”裘舟率先回过神来，将问题抛给周厉。 周厉回过神，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有点奇怪。” 裘舟：“什么奇怪？” “那个少年, 我觉得有点熟悉。”周厉说着, 突然看向裘舟，反问：“你怎么了？” 裘舟一顿, 矢口否认。 周厉眉头皱了皱,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不大开心？” “没有。”裘舟再次否认, 不等他追问，裘舟直接转移了话题：“现在怎么办？接待跑了。” 周厉摊手, 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裘舟见状拿出手机，正想用导航定一下位，自己摸索过去。可手机还没点开，六姐就回来了。 “不好意思啊两位, 刚才我只顾追我家臭小子, 竟把两位丢半路了。”六姐小跑过来，歉然道。 周厉摆了摆手, 不大介意六姐的行为, 问：“孩子追回来了吗？” 六姐闻言，叹了口气：“别提了, 那小兔崽子腿脚利索，往山里跑了。” 周厉一愣, 建议说：“那要不您先去找孩子？我们这边自己过去。” “不用。不会出事儿的。”六姐放心说：“我家那小子野惯了, 不用管。我还是先送你们到别墅吧。那地儿可不近。” 周厉见六姐都这么说了, 也不好在劝什么。 倒是裘舟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那孩子是你亲生的？” 六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没好气道：“你这什么话？不是亲生还能有假？怀胎十月, 如假包换。” 是亲生…… 裘舟低头，暗叹了一口气。 * 吉普摇摇晃晃，飞速开过盘曲的山路，来到平阔的山顶。 南岛不大，总体呈半圆台形，东西横放，坐北朝南。北面是山地，可临崖望海。南面则多是滩涂和平地，岛上居民为了生活便捷大都住在南边，只有一些供游客短租和小住的别墅修北边的山上。 第90章 周厉定下的别墅，就是如此。 六姐开着吉普，带他们爬了两小时的山路，才将他们送到别墅。 别墅是新中式风格，坐落于一处山顶平地，临崖靠海，风景极佳。别墅前带着一个小院子，看样子是有专人打理，院子里的花草生长得很好。 周厉下车站门外看了会儿，点了点头。 六姐从车内探出头，笑道：“怎么样，还可以吧？” 周厉：“挺好。” 六姐：“嘿嘿，那必须好啊。也就你们出价高，不然我还不会把这房子租给你们呢。” 周厉：“嗯？” 六姐：“因为这房子，是我家小子打理的。” 周厉闻言，稍怔了怔了，随后问：“是我们在海边看见的少年？” “是。”六姐见有机会吹嘘自己家孩子，赶紧道：“我们家那小子吧，就是野了点，但论做事，他是一等一的细致。你瞧院子里那些花，都是他种的。” 裘舟正在后备箱搬行李，闻言小声骂了句：不务正业。 六姐没听见，仍在车上喋喋不休。说什么他家小六胆子特别大，一个人就敢在别墅守夜。还说他爬树下海，样样都行。 周厉刚开始还乐意听，这到后面就有些不耐烦。 好在裘舟很快就拿好行李，示意他可以进去了。 周厉点头，冲六姐告别后，就准备进屋。 他手已经搭在院门上，身后的六姐突然说：“对了，两位，这白天你们去哪儿玩都行，但晚上可不要出门哦。” 周厉转身，问：“为何？我还想着晚上会有篝火晚会，沙滩烧烤呢。” “你这话一听，就是没做过攻略的。”六姐心中一片了然，解释说：“咱们这岛啊，是不可能有这些夜间娱乐活动的。因为啊，晚上海风太大了，人根本就站不脚，只能躲屋里。” “风大？”周厉眉头一皱，隐约觉得事情不大对。他来时虽然没有做旅行攻略，但还是有一点地理常识的。 按理来说，海岛因为比热容的关系，是白天吹海风，夜晚吹陆风。一般情况下，海风是强于陆风的。 现在正是白昼，这海风尚没有多么猛烈，晚上又怎么会有更强劲的陆风呢？ 他想了想，问六姐：“是今晚上要下雨吗？” “对，刮风又下雨，还打雷呢。”六姐补充说：“而且不是今天明天的事儿。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一年了。” “一年？”周厉抿唇，问：“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这上哪儿知道去。”六姐叹了口气：“大抵是老天不想让咱们好过吧。因为这事儿，好多游客觉得邪门，都不上岛玩了。不然你以为咱们这么漂亮的岛，为什么这么冷清？” 六姐说完，又嘱咐了他们几句，让他们晚上千万别出门。等他们保证绝不会乱跑，六姐才放下心，开着吉普下了山。 目送六姐离去，周厉推开院门，走进花园。 路上，他看着花坛里开得正盛的繁华，忽然顿住脚步。 裘舟问：“怎么了？” 周厉走到花坛边，指着一支花茎极长的大白花问：“你说，若是海岛夜风肆虐，这花又娇又嫩，还没有支撑，怎么就不折呢？” * 夜里，海岛果如六姐所说，刮起了狂风。 海浪冲击崖壁，发出巨大的声响。大风搔刮玻璃，呜呜咽咽，犹如幽灵的哭泣声，无孔不入。 周厉站在窗边，望着花坛被吹翻一片的花，感叹道：“这风还真不小。” 裘舟应了声，给他端来一杯热牛奶。 夜风肆虐，海岛的气温迅速降了下来。别墅没有暖气，屋内便有些冷。 周厉接过冒着热气的牛奶，正要喝，却透过窗玻璃，瞧见一道黑影，正站在他们的院门之外。 屋外很黑，只能瞧见一个影影绰绰的轮廓。看样子，是个人，而且身量不高，应当年岁不大，是个少年。 周厉没由来地想起了六姐的儿子。 但，外面狂风呼啸，外面那人影，却连衣角都被不曾被吹动一下。 难道，这岛上也有穿书者？ 周厉看向裘舟，想问问他的看法。 裘舟道：“你在屋里等等，我出去看看。” 第54章 六号 裘舟打开门的瞬间, 肆虐的夜风刮进屋子，吹得屋内窗帘翻飞，灯影摇晃。 周厉放下牛奶，隔窗望向窗外那道人影。 那人影似乎也抬起头, 定定地看向他。 随后, 裘舟走向那人影，将其完全挡住。 两人似乎在说什么, 不甚清晰的话语被夜风撕碎, 他竟什么都听不清。 * 屋外院子。 裘舟强势地走到少年面前, 挡住了他望向屋内人的视线。 少年抬起头，漠然地看向他。夜色实在太深, 以至让人瞧不清，这冷漠的眼神下掩盖的是蔑视还是仇恨。 裘舟顶着飓风，双手撑着栏杆，顶着眼前的少年, 扬起下巴, 警告说：“离开。” 少年顿了顿，随即淡漠道：“好久不见, 七号。” 裘舟闻言, 有些不耐，不满道：“神庭早已没了, 我们之间也没有叙旧的必要。别说什么好久不见，我根本不想见你。” 少年闻言, 嘴角微微抽搐, 但仅仅只是一瞬, 又恢复了那种冷漠疏离的状态。 第91章 裘舟向来不喜欢少年在他面前做出这样的姿态。这是一种拙劣的模仿, 东施效颦, 又包藏祸心。 两人陷入尴尬的沉默。 当然，无可否认，这是他们相处的常态。 少年这种人，再乖顺，也绝不可能见到情敌还能谈笑风生。 “没话说了？”裘舟打破沉默，扬眉道：“没事就走吧。都轮回转世了，就别盯着前世都没得到的人了。以前你得不到，现在，你同样得不到。” 少年闻言，不由咬了咬腮帮子了，怒火从心头窜起，直冲头顶，好一会儿才散去。 裘舟见他这隐忍不发的窝囊模样，不由叹了口气。 没意思。 不过，也多亏少年是这样的性格，否则，当年还真要被他抢了先。 少年恼怒地盯着裘舟，好一会儿才问：“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看不出来吗？和他来旅行啊。”裘舟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跟少年兜着圈子。平日的他不是这样，但面对眼前的少年，他没办法保持镇静。 这大抵是狼的本性。占有欲与领地意识极强，会对一切入侵者露出獠牙。 少年抿唇，无视裘舟的恶意，纠正说：“你知道我问的并不是这个。我是问，你们为什么会在这世界？” 裘舟不答，反问：“那你呢，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少年低下头，张开双手，将自己尚未完全成长的身躯展示给裘舟，“如你所见，我轮回转世了。这是我的新生。” 裘舟不解道：“那你为什么还有以前的记忆？” 少年坦诚说：“倒也不是一出生就有，但在九年前，我的记忆便慢慢复苏了。最近，连我的能力都恢复了些许。” 淡蓝色的流光在少年指尖淌过，霎时间，风停云散，月光朗照整个海岛。 但仅仅只持续了一瞬，大风再次呼啸而过。 裘舟略一挑眉，感受着呼啸的狂风，问：“是你弄的？” “算是吧。”少年略有些惭愧：“自能力恢复，我便有些控制不住，只能在夜晚将它们化作风散掉。” “你真是……连自己的能力都控制不了。真有用。” 裘舟说完，敛了敛嚣张地眉眼，通过少年的话，推测了一下前因后果。 想必是九年前，006带着周厉来到这个世界，意外地与少年产生某种联系，于是惊醒了少年。而随着006的消亡，少年的能力回归，开始彻底苏醒。 或者，也有另一种可能。 那就是006早就知道少年在此，于是故意将周厉投进这个世界，以期他们，再一次相遇。 一想到这点，裘舟的手不由抓紧了栏杆，手背上青筋暴起。 再看向少年时，他的眼神不由锋利了积分。 少年察觉到了，却不以为意，再次问：“现在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了吗？” “因为……”裘舟阖眼，长叹了口气后，沉声道：“他的时间，不多了。” 少年一愣，急道：“什么意思？” 裘舟便将周厉的情况，一一告诉了少年。 “主系统要他的性命？”少年静了很久，说：“那一定是神庭出事了。” 裘舟道：“无论出什么事，都不是牺牲他的理由。” 少年抿唇，忽然道：“我想见见他，可以吗？” 裘舟：…… * “进来吧。” 裘舟推开门，将门外的少年让了进来。 周厉起身，看向走进屋内的少年，稍愣了愣。 果真是下午那个少年。 少年怔怔地看着他，小麦色的脸上瞬间涌上两团红晕。 周厉疑惑地看向裘舟。 裘舟便推了把少年的背。 少年踉跄一下，冲到他面前，然后，双膝一沉，就这样直楞楞地跪在了他的面前。 周厉看着少年，脑子上缓缓冒出一个硕大的问号。 裘舟关上门，无奈地拍了把脑门，随即走上前，拔萝卜似的将少年从地上拽了起来。 少年站起身，但仍垂着脑袋，扣着手，一言不发。 裘舟见了，是既觉得生气，又觉得有些好笑。 他看向周厉，指着少年介绍说：“这是六号。” “六号？”周厉听见这个称呼，稍皱了皱眉。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记忆深处破土而出，但很快又消失了。 他顿了顿，下意识问：“和006有关系吗？” “是、是的！”少年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回答说：“我就是006的源数据本体。6号神侍。” 神侍…… 周厉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一种十分茫然地情绪笼罩了他。 他看着少年，觉得熟悉，他听着少年的言说方式，也觉得熟悉，可他的记忆没有半分关乎少年的存在。 甚至，他连神侍是什么，都是从007那里听来的。 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自神离开神庭，神侍们便陆续将自己的能力与记忆化作一个个系统，消失于万千世界之中。 如今他竟然在这里偶遇了神侍，这实在让人意外。但这意外中，又似乎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毕竟眼前这位少年模样的神侍已经承认了自己和006的关系。 而他之所以会来到这个世界，就是006所为。 难道，006是希望他和这位神侍相遇吗？ 第92章 周厉想不明白，神经逐渐紧绷，头又疼了起来。 裘舟见状，上前握住他的手，代替他揉按太阳穴。 他偏了偏身子，不由自主地靠向裘舟。 6号关切地询问声传来：“您不舒服吗？” 周厉点了点头，解释说只是普通头疼。 解释完，他又敏锐地察觉，6号对他的称呼实在太过尊敬。 他舒了口气，强忍着头疼看向6号，提醒说：“您是前辈，不用这样客气。” 前辈？ 6号神情一暗，随即解释说：“哦，没关系的。其实，我已经轮回很多次，不再是当年的神侍了。这辈子我叫陆平嘉，家里是做接待的，所以，习惯用您称呼客人。您不用太过在意。” “噢，原来如此。”周厉礼貌地笑了一下。但很快，前所未有地剧烈的头疼就击垮了他。 他们闷哼一声，将脑袋抵在裘舟的肩窝，双手紧紧地攥住了裘舟的胳膊。 “疼。” 裘舟闻言，脸色一变，急忙捧着周厉的脸查看情况。 周厉脸色煞白，太阳□□眼可见地凸起，额头满是冷汗。 “您怎么了？”6号明显被周厉的情况吓到了，急忙上前查看。 不等他碰到周厉，裘舟便将周厉打横抱起，头也不回地进了卧室。 6号伸出的手，再一次悬在了半空。 许久后，六号垂下手，仰头闭上了眼睛。 窗外狂风更甚，海浪冲击崖壁，都似在代替谁，宣泄压抑隐忍的感情。 忽然，6号捂着眼睛，轻笑了声。 “真是，嫉妒啊。” 第55章 危机 多年之前的神庭曾有过一段不太平的日子。 那时, 有一小挫任务者，受不了神庭的管束，反了。 他们私自潜入小世界，引诱生灵, 与他们一道反抗神庭。 他们对小世界的生灵说, 人类本可永生，但神庭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 剥夺了人类永生的权利。 “大家试想一下。”一个反叛者说：“我们人类若是获得永生, 那和神有什么区别？” “我们的智慧将永远存续, 我们将有无数的时间去积攒财富。从前穷尽一生都无法做到的事情，永生后便能慢慢尝试。” “我们将不再害怕失败, 不再有遗憾，不再有痛苦，不再有生老病死！我们的生命，将与天地一样长久！” “多么美好的事情。可那该死的神庭, 却在小世界设下轮回秩序, 强硬地夺走了我们的永生！” “所以，我们要抗争, 要破坏轮回秩序, 以拿回属于自己的永生！” 真是慷慨激昂却漏洞百出的话语。但永生对人类来说，不, 对任何一种生灵来说，都太诱人了。 于是, 在反叛者哄骗下, 这些小世界的生灵开始大肆破坏世界原有的轮回秩序。 神侍们得知这一情况, 立即组织任务者进入小世界, 力求拨乱反正, 阻止反叛者的阴谋。 然而，小世界的任务者们尽管已经竭尽全力，却还是没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一些世界的轮回秩序，已经被破坏殆尽，无可挽回。 这些失去轮回的小世界，就如同神最初创造的那七个世界一样，一切能量都不再循环。人类堕落的欲望，高科技世界排放的污染物，统统化作浓郁的黑雾，开始侵蚀这些世界。 末日降临，小世界的生灵却仍在狂欢。 “破坏！破坏！”一个被反叛者洗脑的人类站在废墟之上，高举着超能武器，大声呼喊道：“唯有彻底的毁灭，才能使世界新生！只有废墟，才是我们搭建全新世界的地基！” “毁灭！” “毁灭！” “我们要永生！” “永生！” 一时间，吼声震天，从者如云。 “好。先看到这里。” 0号关闭空中的实景投影，看向台下十位神侍，解释说：“这些就是目前暴.乱世界的实景画面。它们的轮回秩序已经全面瘫痪，再无修复的可能。” 1号问：“目前有几个世界演变成这样了？” 0号道：“七个。” 其余神侍闻言，纷纷皱起眉头。 7相较神庭数以万计的小世界而言，无疑是极其微小的一部分。 但，这个7，是没有循环的7。 犹记得，神最初创造的七个世界，因为没有轮回，所以黑雾横行，最终像吹涨的气球一般，嘭地爆炸。 爆炸之后，充斥世界黑雾溢散到其他小世界，又引发了种种危机，甚至让一些秩序十分正常的世界，沦为了颠倒的无秩序的高危世界。 当年，神庭耗费了许多精力，才将黑雾溢散的危机控制在可控范围内。 而今，所有危机尚未完全消泯，新的无轮回世界又出现了。 5号建议说：“趁如今黑雾尚未成灾，将这七个世界灭了吧。” 其余神侍闻言，纷纷看向5号。 5号解释说：“这个方法虽然酷烈，但却是遏制黑雾发展的最好方法。毕竟，等黑雾成灾，那7个世界同样要毁灭，不过是早与迟的区别。” 神侍们沉默了。 他们心知，如今这个局面，灭世是最好的选择。 但他们也曾是人，深知人类的愚蠢很多时候是源于他们的弱小与无知。 可这是人类的错吗？ 夏虫难语冰，蜉蝣不知年。 第93章 每一类生物有着自己的局限性，人也一样。如今，这7个世界演变成这样，并不全是这些人类的错。毕竟，他们也只是受人蒙骗。 神侍们并不愿意接纳5号的意见。 但除此之外，是否还有可行的办法呢？ 众人思考着。 资历最轻的9号说：“既然，这7个世界已经没有轮回可言，那是否能等这7个世界的生灵全都自然死亡，再去摧毁它呢？” 1号摇了摇头，同9号说：“他们已经没有轮回了。所以，他们不会死，只会衰老。即便肉身腐，化化作森森白骨，他们也都还会活着，直到世界爆炸。” 9号倒吸一口凉气。 年轻气盛的8号感慨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那现在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不知是谁这样问了一句。 大家皱着眉，都没接话。 一直没说话的6号抬起头，看向高台之上的神。 神又睡了。 只是这次，他的身边站了别的人——7号。 从前，神睡觉时，都是0号站在他身边，但不知何时起，这样的旧例变了。 0号不再上高台，而神身边的神侍变成了7号。 6号看了眼7号，又看了眼熟睡的神，小声问其他神侍：“神有办法吗？” 0号当即道：“没有。他若有办法，当年就不会任那七个世界爆炸了。” 9号闻言，抱头哀嚎：“难道真的要毁灭那7个世界吗？那可是数百亿的生灵！仅因为少数人的愚昧，就要他的性命，这太残忍，太可怕了！我做不出来！” 9号进入神庭时日尚短，历事少，还不能像其他神侍一样，在面对这样挑战人性的难题时，面不改色。 5号说：“若你们都动不了手，那就交给我来做。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 “可我们真的有权利这样做吗？万一这些世界，不会爆炸呢？”9号并没有经历过最初那场会乱，所以，他不理解5号为什么执意要灭世，并始至终对此存有不愿之心。 5号无视9号，直接看向0号，问：“你怎么看？” 0号环顾四周，扫过每一位神侍的面部后，对5号说：“我同意你的观点。去做吧。你说得对，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趁黑雾还未成灾，尽早解决。” 这样便算拍板了。5号明显松了口气。 0号又看向其他神侍，问道：“你们还有其他意见吗？” 1到5号全都摇头，表示没有意见，6号将视线从高台收回，犹豫了一会儿，也摇了摇头。 7号从始至终都守在神的身旁，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 那现在尚未表态的，就是8号和9号。 其他神侍的视线落在了8号的身上。 8号嘴唇微微张阖，但最终在众人的注视下，选择了摇头。 9号见状，终于忍不住阻止道：“我们这样做是不对的！” 或许是太过紧张，又怕没人听自己的话，所以9号的声音又急又高，尾音还扯着了嗓子，变得粗噶。 高台之上，神明被这喊声惊醒，揉着眼睛坐直身子，看向一旁的7号，迷茫问：“那里来的鸭子？” 7号冲神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不是鸭子，是你的团队吵起来了。” “嗯？”神一头问号。 7号微抬下巴，指了指高台之下，示意神自己去听。 神捏捏耳朵，走下高台。 6号是除7号外最先发现神苏醒的。可当他看见神走下高台，又远远地躲开了，没有第一个上前搭话。 第一个冲到神面前的，是焦急的9号。他慌忙地向神汇报了大家的决定，并坚定地表示，这样行为是不可取的。 其余神侍看着9号和神交流，并没有阻止他，甚至没人想过，为自己的决定辩解一二。 因为他们知道，神一定会赞同他们。 作为无轮回秩序世界的缔造者，和世界爆炸的见证者，神比任何一个神侍都清楚，无轮回世界黑雾成灾后的危害。 神听了9号的话，点了点头，又安抚了9号几句。 9号平静下来，期待问：“您也是赞同我的，对吗？” 神摸着下巴，静了会儿，问9号：“你知道5号为什么要提这样一个建议吗？” 9号摇了摇头。神道：“因为他是最初那七个世界的遗民。你们或多或少都经历过轮回，但5号没有。他自出生起，就生活在一个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世界。生命没有尽头，黑雾也没有尽头。” “你可能从没有接触过黑雾，所以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神抬手，自半空一爪，便引出一缕黑色的气态物质。他将那团黑色物质举到9号面前，笑着说：“伸手感受一下吧。” 9号有些迟疑，但还是伸出手，将手掌放在了那团黑雾上。 黑雾触感冰凉，如活物一般。在9号靠近它的瞬间，它化作丝丝缕缕的流体，缠绕在了9号的手指上。 9号看着那黑雾，忽然咧着嘴角冷笑，不屑一顾道：“这有什么可怕？什么也没发生啊！你们就因为害怕这个东西，要去杀人？简直荒唐！” 神笑了，问他：“荒唐吗？” “难道不荒唐吗？”9号说着，突然皱起眉头，疑心大作。他警惕地注意着周围所有的神侍，又以一种极其防备的眼神看着神。 他心中暗暗地想: 神庭为何要因为这种毫无危害的东西大开杀戒呢？ 第94章 因为…… 这群东西，原本就是弑杀的怪物！ 9号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莫名放大的疑心让他十分恐惧。 神见了，问他：“你是不是不信任我们了？你在害怕吗？” 9号突然大声嚷道：“没有！像我这样优秀的人，怎么会害怕呢！” 神：“优秀？” 9号瞬间，又变得洋洋自得，他得意道：“当然！不然你们为什么选我进神庭？” 他看向所有人，放肆说：“因为你们需要我！你们不能没有我！我比你们所有人都优秀！我甚至比你——” “还强！” 他看向神，忽然怔愣了一下。恶意在他的胸腔酝酿。 刚才，他最后一句话提醒了自己。 他是比神还强的存在啊。 那他为什么不是神？ 因为…… 9号想:有东西鸠占鹊巢，只要除掉他，我就是神！ 9号原本漆黑透亮的眼睛，此刻已经布满了红血丝。贪婪，嫉妒，自负，种种负面情绪，正在逐渐侵蚀他的神志，而他浑然不知。 他缓缓抬起手，探向神白皙脆弱的脖颈。 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神的脖子时，神将黑雾从9号的手中剥离。 9号伸出的手停了，怔怔地悬在半空。 神将手里的黑雾团了团，问9号：“怎么样，这黑雾的滋味好受吗？” 9号茫然抬头，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神，我刚刚……刚刚是怎么了？” 神看着他，没有说话。 9号看着那黑雾，瞬间明白过来，惊怒道：“我明白了！” “是它控制了我！” “没错。”神解释说：“是它在你还没有察觉的瞬间，就改变了你的颅内思想和情绪。直到你的理智彻底消失，彻底沦为情绪失控的怪物。” 9号喉结微动，后怕得退后了一步。 神见状，继续道：“所以，这东西绝对不能外溢，决不能让它跑到其他世界去。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也不行。” “而5号也正是基于此考虑，才坚决地表示，一定要将这一批世界的黑雾，扼杀在萌芽期。你明白了吗？” 9号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小声的说了句：“明白了。” 神：“那你还觉得这个决定是错误的吗？” 9号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再次坚定地点了点头。 “是错的。”9号坚持道：“无论我们站在多高的道德立场，我们都没有权利去毁灭世界！” 神皱眉。 9号肉眼可见得紧张起来，但仍在强调自己的观点，觉得神庭没有权利对小世界进行这样一个处理。 “万一，那个世界不会爆炸呢？那，到了那时，谁为这些死去的生灵伸冤？”9号激动地说着。 神听着，点点头，最终扑哧笑了声。 9号表情一僵，脑袋顶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神敛笑，正色道：“我有种种理由选择前一种处理方法。” 9号的表情逐渐变得沉重。 神话音一转，说：“但，你是对的。” “就如你所说，我们的的确确没有资格，去毁灭别人赖以生存的世界。” “所以，我也不同意他们的建议。” “你是对的”这四个字落地的瞬间，9号的心突然狂跳起来。他怔怔地看着神明，终于明白，为什么神每天都在睡觉玩乐，却仍有大批人，选择追随他。 第56章 夜谈（大修，整章重写。） “那您的意思是, 要为了这七个世界，置其他世界于危险之中吗？”0号拨开身前的神侍，走到神的面前，质疑道：“您这样, 是否太不负责任了？您明明知道, 那些黑雾若不尽早处理，将会殆害无穷。” 神面对0号的指责, 顿了顿, 解释说：“我并没有放任那些黑雾不管的意思。” 0号一愣, 眉头缓缓蹙起。 “你们看。” 神抬起手，将他手中那团黑雾展示给众人。 众人屏息凝神。接着, 令人惊喜的一幕出现了。 神手掌翻覆间，竟然将那团黑雾净化了。 那团黑雾贴着神的手掌，逐渐消失，最终无影无踪, 连一点气息也不曾留下。 众神侍惊呆了。 5号激动道：“神, 您已经能净化这些黑雾了吗？” 神收回手，对他点了点头。 “当年没能救下那七个世界, 是我无能。如今, 我徒长千万年，总该有一点微小的进步。” 5号喜极而泣, 哽咽说：“太好了。” 9号拍了拍5号，欢呼道：“哈哈！那这样一来, 就不用牺牲那7个世界的无辜生灵了。” “没错。所以, 这7个世界, 就交给我吧。” 神负手, 再次看向众神侍, 问：“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高台之下的八位神侍纷纷摇头，只有0号别过脸去，没有对此表态。 待其余神侍散去，0号道：“您总是喜欢逞强。” 神看向0号，不解问：“何出此言？” 0号道：“那些黑雾生生不息，单凭你一己之力，又能净化多少？” “若你的身体或是能力，因此出现任何问题，那神庭怎么办，其他世界又怎么办？” “明明，直接将其毁灭，才是最好的办法。” 神静了会儿，反问0号：“若是世界出了问题，就将其毁灭，那要我来做什么呢？” 第95章 “可那并不是一般的小问题！”0号强调道：“那是连你也还没有搞清楚的灭世灾难！” 神道：“所以我更应该站出来，承担这一切。若是一般的问题，也用不到我，不是吗？” “可这并不是你的错误！”0号激动道：“这一切的苦果，都是因为那些人类太过愚昧，咎由自取！” “犯错的人类自有任务者去处理。”神看着0号，反驳道：“可你不能将那些无辜的生灵，与犯错的人类混为一谈。这样的结果，对它们来说，也是无妄之灾。” “可是……你……”0号左右顾盼，想要再寻新的理由说服神明。 可他的每套说辞，都被神轻松化解了。 最终，他无奈道：“您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不肯听我一句劝？” 神摇了摇头，对0号说：“我一直有在听取你的建议，只是今天这事，确实不能按你的想法来处理。它毕竟关涉了上亿的生灵。” “那其他世界呢？”0号真的无法理解神的想法，语气也变得激动，“您就不怕长提溃穴，最终害人害己吗？” 神一顿，承诺道：“若真有那天，我就是新筑的长堤。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收束肆虐的黑雾，哪怕身陨。” 这话一出，高台上看戏的7号愣了一下，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0号更是气得手抖，高声道：“您为什么一定要去冒险呢？明明只需要一点点牺牲，我们就能解决这件事情！您就不能放弃您那狭隘的博爱，去权衡一下利弊吗？” “你怎么知道我没权衡过利弊呢？”神道：“我已经说过了，若事情发展到无法控制的地步，我会对此负责。这是我的空间，没有任何一种物质，能突破我以身躯铸就的屏障。” “所以，我做下的这个决定，若成，便能救下那七个世界的生灵；若不成，也不过多赔上一个我。” 0号沉默了，他就这样和神对峙着，谁也不让谁。 最终，神不再和他讲道理，转而问：“你不是说，我是无所不能的神明吗？那些任务者都信了你的说辞，你为什么自己却不信了？” 0号一愣，喉结微微滑动，艰涩道：“我没有否定这一点。” “那我是无所不能的神明吗？” “你是。” 神闻言，笑了起来，“那你就应该相信我。相信我真的无所不能。” 0号静静地看着神明，那张与神明一模一样的脸上，写满了复杂的情绪。最终，他深吸一口气，拂袖而去。 一旁，6号围观了全程。他望着0号离去的背影，隐隐有些担忧。 “还没走，有什么事情吗？” 神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6号一愣，立即转过身去。 谁料，神就站在他两步之遥。强势的威压，压得他膝盖一软。 好在，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在下意识屈膝的瞬间就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他站直身体，直视神明，犹豫了一会儿，说：“其实，我觉得0号说得有道理。” 神不解，“你不像是那种会做出这种决定的人。” “什么样的决定我都能接受。我……我只……” 6号低下头，犹豫一会儿，鼓起勇气说：“我只害怕您受到伤害。” 神一愣，笑道：“不会出问题的。” “真的吗？可是照0号所言，这样做真的会有很大的风险。”6号还是很担忧。 神想了想，解释说：“你不要跟着0号的思路走，他把事情想得太悲观了。这件事情不一定会发展到最坏的那一步。” “你想啊，多年之前，我还不能净化黑雾，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亲手创造的世界灭亡。但现在呢，我已经能够净化那些脏东西了。”神微笑着拍了拍6号的肩膀，安抚说：“所以啊，虽然我现在还不能修复轮回秩序，但不代表我以后就不能修复，对吧？” 6号愣愣地听着，呆呆地点了点头。 神道：“所以啊，很多时候，我们和困难之间，说不定就差一段时间。时间会带给这些世界，无穷的可能。而我现在，就是在拖时间。” “你就不怕把自己拖死？”7号终于听不下去，一跃跳下高台，走到神的身边。 神转身冲7号嘘了声，随即又转向6号，一本正经问：“所以，你理解我的决定了吗？” “他不理解，你就不会这样做吗？”7号一点也不客气的打断了神。 神咬了咬后槽牙，抬手捂住了7号的嘴，骂道：“不说话能憋死你是不是？” “唔！”7号挣扎着，妄图挣脱神的束缚。神将人死死按住，微笑着转向6号，再次问：“嗯？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6号呆呆地看着神和7号打闹，自觉自己该走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神点点头，一手按着挣扎地7号，一手冲他挥了挥手。 6号看着两人这般相处，不知为何，竟觉眼眶一热。 他深吸一口气，忍住情绪，转身便走。 身后，传来神明恼怒的质问：“你今天发什么疯？不是说好要在外面给我留点面子的吗？” 7号道：“那你做下这种决定，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神不解：“我为什么要和你商量？” 7号：“因为……因为你摸过我尾巴，得对我负责。你要是出了事情，我就没有伴侣了。” 第96章 神：“都跟你解释过了，我不知道你们那些奇怪的规矩，我摸你尾巴没有别的意思，也不能做你的伴侣。” 7号不依不饶：“反正你摸了！你就得对我负责！你就不能背着我去冒险！” 神静了会儿，反应过来，问：“哦！我知道了。你今天这样，是不是就是人类说的关心则乱？” 多年前的记忆涌上心头，已转世成为陆平嘉的6号靠着墙面，百感交集。 屋外的狂风越发强劲，少年抬手揉了揉泛红的眼眶。 咔哒一声轻响，裘舟打开卧室房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陆平嘉敛了外溢的情绪，平静地看向来人，问：“他怎么样？” “没事。”裘舟道：“只是有些头疼，现在已经睡下了。” “是因为我吗？”陆平嘉问。 裘舟“啧”了声，如实道：“算是吧。因为你的出现，刺激了他的记忆，所以他觉得头疼。” “抱歉。”陆平嘉垂下头，紧紧绞着手指。 “没必要道歉。”裘舟走到陆平嘉面前，摊手道：“如你所见，他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不认识你。所以，你没有见他的必要。他也没办法陪你叙旧。” “我只是……”陆平嘉抬起头，又垂下，轻声说：“想见见他。” “完全没必要。你的出现只会让他最后一年也过不安生。”裘舟揉着太阳穴，因为记挂屋内的周厉，所以耐心就显得不足，语气有些冷硬。 陆平嘉蜷了蜷手指，脸色有些难看。 裘舟看着还是少年模样的6号，想了想还是放缓了声调，说：“忘了从前那些日子，好好享受你现在的生活吧。我们只是路过这里，很快就会走。打扰了你的生活，不好意思了。” 陆平嘉闻言一愣。 他不是蠢人，自然能从裘舟的话里面听出送客的意思。 当年冲动乖张的7号都克制有礼了，他断没有死缠烂打，插足人家感情的道理。 陆平嘉回应道：“哦，没事的。毕竟你们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嘛。那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回去了。你好好照顾他。” “嗯。他还睡着，我就不送了。”裘舟走到门口，拉开大门，对陆平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陆平嘉走到大门处，原本半只脚都已经跨出了门槛。 但他突然灵光一闪，意识到不对。 7号说，神只剩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他能猜到原因，大抵是神庭，也就是现在的穿书局出事了，需要神去收拾烂摊子。 而数千万年里，需要神去收拾烂摊子的，向来只有一种。 那就是那些生生不息，无处不在的黑雾。 可当年那些黑雾，明明已经被神控制住了啊。 现在又怎么会要神回去呢？ 陆平嘉收回脚步，看向7号，问道：“穿书局怎么会突然要神回去？难道又有世界生出黑雾了？” 裘舟一顿，随即缓缓点了点头。 陆平嘉倒吸一口凉气，惊道：“怎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裘舟道：“据006和007说，周厉到小世界不久，主系统就背着我和0号，找上他了。后来，0号应当与主系统统一了战线，而我则被主系统消除了记忆，丢到了小世界中。周厉是为了找我，才一直都没有回到穿书局。” “如今我虽然在007和006的帮助下，恢复记忆。但时间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我并不知道穿书局到底是怎么了。只知道，他们要周厉回去。” “主系统竟然会这么对你？”陆平嘉有些不敢相信。 毕竟，主系统的源数据，来自于神。 神对7号的偏爱，是到了连0号也嫉妒的地步。 照理来说，一般情况下，主系统是不会伤害7号的。 陆平嘉思索一番，还没将这个问题明白，又察觉到另一重不对劲。 他打量着裘舟，忽然问：“你会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等着时间结束，然后放手让神回归穿书局吗？” 穿书局捅下大篓子，理应穿书局自己去收拾。毕竟，当年的神被放逐下界，已经放弃了所有能力。 若拥有全部神力的穿书局都无法解决这件事情，那神又能解决吗？ 陆平嘉不信7号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裘舟抬头，看着6号，没有说话。 许久后，他无奈道：“你觉得，我阻止得了吗？他的神性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这些小世界，一有危难，他将比任何人都要慷慨。如今，我所能做的，不过是陪着他。无论刀山火海，我都会陪着他。” “我明白了。”陆平嘉扣着门板，叹了口气。 或许，早在千年之前，神明就给自己的人世之旅，定下了终止的时间。 毕竟他无所不能，无所不晓。 “还不准备走吗？”裘舟敲了敲门板，送客的举动越发不客气。 陆平嘉走出房门，转身道：“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随时找我。为了他，我会帮你，不计代价。” 第57章 情起1 卧室里, 周厉躺在床上，呼吸浅浅的。 裘舟蹑手蹑手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了下去。 床向下凹陷，周厉察觉变化, 掀起眼皮看了一眼, 见是裘舟又闭了回去。 裘舟将人抱进怀中，摸了摸他的额头。 周厉唔了声, 软声说：“没事, 不疼了。”或许是睡了会儿, 他的声音沙沙哑哑的，还带了一点鼻音, 脆弱感十足。 第97章 裘舟心里有些酸涩，不由将人抱紧了。 周厉睁开眼，抬头看着他。 裘舟低头吻了吻他的侧脸，轻声道：“睡吧。” “嗯。”周厉应了声, 却没有如以往那般, 强制自己立即入睡。他酝酿睡意的间隙，缓声问：“那个神侍安顿好了吗？” 裘舟：“走了。” “走了？外面那么大的风, 怎么好让人家连夜走。”周厉略有些惊讶, 但声音还是软绵绵的。 裘舟笑了声，说：“没事, 他是神侍，不怕风。” 周厉：“倒不是怕他出什么事情, 是觉得不礼貌。” “噢。也没事。”裘舟小声解释说：“是他自己要走的。” 周厉：“哦, 那没事……了。” 放下记挂的最后一件事, 困意渐渐来袭, 周厉将自我意识浸入混沌, 沉沉睡去。 * 周厉又陷入了那个梦中。 这次的梦境似乎有些沉重，以至他才刚入梦就察觉到了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他拖着沉重不堪的身躯，缓缓返回自己的居所。 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只是，从前瞬息就能抵达的居所，这次却变得十分遥远。 他好像走了很久，都没能走到。 好累…… 好想睡觉…… 疲惫击垮了他，他放弃挣扎，闭上了眼睛。 失重感袭来，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正在倒下，可他已无力稳住自己的身形。 算了。就这样吧。一步也走不动了。 失重感加剧，身体已经快成180度平躺了。 就在这时，一双有力的手臂，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将他稳稳地接住了。 他睁开眼，看向来人。 高鼻深目蓝眼，是裘……不，是7号。 他看着7号，眨了眨眼睛，找回一点理智，笑道：“谢谢。” 7号黑着脸，半蹲下身子，径直将他打横抱起。 “诶！”他瞬间清醒过来，用手抵着7号的肩膀，连忙说：“不用，我自己能走！” 7号托着他的屁股颠了一下，冷声冷气地威胁说：“再动就把你丢地上。” 他哑然失笑，嘟囔说：“真凶啊。”他说着，不经意间又打了个哈欠。 7号瞧见了，冷冰冰地盯着他，脸色黑得跟块煤球似的。 他无奈道：“困嘛。” 7号闻言，加快脚步，径直将他带回了自己的屋子。 看着屋内熟悉的摆设，他推拒说：“诶，能不能送我回我自己的屋子？” 7号不说话，弯腰将他放在了自己床上。 “诶，这不行！” 他原本还想推拒，毕竟7号待他…… 可一落到柔软的大床上，他就什么都不能想了。 7号看穿他的心思，硬声道：“没有什么不行的，赶紧睡吧。” “那我就……” 打扰了。 话没说完，他就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却发现7号还在床边坐着。 这精神一恢复，思想就不由自主地活跃起来。 他坐起来，看着7号，略有些不好意思。 7号闷声问：“感觉好点了吗？” “本来就没什么事。”他掀开被子，想要下床。 7号上前，按住了他的手。 他一顿，怔楞地看向7号。 7号大抵也没想到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从表情上看有些意外，覆在他手背的手明显紧了紧。 滚烫的手心贴在手掌上，他的手颤了颤，正想收回来，却被7号紧紧攥住了。 “你……” 没等他开口，7号的尾巴和耳朵，就当着他的面儿，冒了出来。 他一惊，立即偏过脑袋，说：“抱歉，你就当我没看见吧。” 7号明显怔楞了一下。 随后，不等他把手抽出来，7号的尾巴就探到了身前，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腕。 皮肤麻麻痒痒的，他蜷了蜷手指，耗尽毕生忍耐力，才猛地将自己的手从7号的手心抽了回来。 见手心空了，7号低下头，自嘲一笑。 “当年缠着我，一定要摸我尾巴的，是你。而今对我尾巴避若蛇蝎，连看也不敢看的，也是你。” 7号这话听来让人觉得很难过。 他心里愧疚得不行，好一会儿才说：“抱歉，那会儿是我的问题。但我和你解释过了，那会儿是因为我不知道你们一族有这样的规矩，所以才会那样冒犯你。” 7号看着他，一时间没有说话。 他低下头，心里不停打鼓。 其实，这只是借口。 那些年，在7号和他说过尾巴对于狼人的意义后，他也还是摸过7号的尾巴。 一是觉得很有意思，二是他对毛茸茸的东西，毫无抵抗力。 那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不敢触碰7号的尾巴了呢？ 大概是在他决定清理那些黑雾后不久。 在此之前，7号总拿他摸过狼尾巴这事儿打趣他，说要他负责。他从未当真。 可后来的某一天，7号如往常一般，拿尾巴说事儿，嚷着要他负责。 那样的话，实在和从前没有任何区别。可他却敏锐的察觉，7号说这话时，总是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仿佛他一直在期盼他的回应。 那一瞬间，他意识到了什么不同的东西，再也不敢接7号的这种玩笑。 第98章 7号也逐渐察觉，但却没有退缩，而是更为直白的展露自己的心思。 这实在是很愁人的一件事情。 他不得不承认，他非常喜欢7号，可说到底，不是那种和欲望挂钩的喜欢。 但7号对他，很明显是那种喜欢。 他无法回应7号，于是两人之间就变成了现在这种模样。 心照不宣，不冷不淡。 “那个，你……”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他愣了一下，对7号说，“你想说什么？” “噢。没什么。”7号沉声道：“我就想说，那个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其实也不该再提起。” 他抿唇，忽然觉得，这些年七号的变化也很大。 当年刚上神庭的时候，还是个憋不住脾气的愣头青。现在明显长大了，不算是身体还是心智，都全方位成熟起来。 他点了点头，看着7号的表情，斟酌说：“那，就让那件事情过去，谁也不许提了。” 7号点头，又问：“你刚刚想说什么？” 他答道：“哦，我是说没什么事儿，我就该走了。” 7号看着他，突然又不说话了。那墨蓝色的眼珠子蒙上了一层水雾，眼眶也慢慢红了。 他见了，揪着被子坐在床上，一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好一会儿后，他终于鼓起勇气问7号怎么了。 7号看着他，无助道：“尾巴收不回去了，怎么办呢？” 第58章 情起2 “你在撒谎。” 他看着7号墨蓝色的眼睛, 笃定道:“你可以将尾巴收回去，你是故意将它们露出来的。” 7号一怔，眼底闪过一瞬哀伤的情绪。 虽然只是一瞬，但他看到了。 那一瞬间, 他的胸腔跳动了一下, 一股沉闷的感觉袭击了他。 他微微一怔，随机皱了皱眉。 他的胸腔里……好像多了点别的东西。 7号关切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问话的间隙, 7号的尾巴再次绕到身前, 卷了卷他的手腕。 柔顺的皮毛贴着肌肤, 微温。他手指微微颤动，浑身都冒起鸡皮疙瘩, 继而胸腔里的事物也疯狂跳动起来。 他莫名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或者说欲望。 7号见他不说话，凑到他身边仔细大量着他。 他嗅到了7号的气味，一股热气涌上他的脸。 他抿了抿唇, 推开7号, 几乎逃似地离开了7号的屋子。 活了不知多少万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的狼狈, 这样的仓皇失措。 待泡开一段距离, 他靠在一面墙上，长叹了一口气。 胸腔的跳动逐渐平复, 他抬起手，摸着自己的胸口。 他的胸腔内部, 有一个小东西正规律有力地跳动着。 这是…… 人类的心脏？ 我怎么会生出这样的东西？ 难道是那些黑雾改变了我？ 无数疑问闪过脑海, 他茫然地站在了原地。 不远处传来一串脚步声。他转过头, 看向来人……是7号。 那无由生出的心脏, 又快速跳动起来。 7号正向他走来, 脚步不急不缓，似在给他再次逃离的时间，又似怕惊到垂涎的的猎物。 他看着7号深邃的眉眼，从那墨蓝色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模样—— 惶惶不安，脸上还带着莫名的绯红。 他抿了抿唇，喉结上下滑动。 7号再据他三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 “你没事吧？”7号不远不近地看着他，这一问几乎称得上小心翼翼。 “我……” 他本想说我没事，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像是有一团棉花，塞在了他的喉咙，咽不下，更吐不出。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胸口郁积了一团气，让他整个人都很难受，甚至还开始撕扯他的理智，让他产生一种类似于依赖的脆弱情绪。 见他不说话，7号又向他靠近了一步。 “是不是不舒服？是不是那些黑雾影响了你？还是说，是我吓到了你？” 7号也有些慌了，一连抛出了好几个问题。 他下意识点了点头，又飞快地摇了摇头。 他想表达可能是黑雾影响了我，但你没有吓着我。 但肢体语言相较于言语，还是苍白了一些。 7号脑袋顶明显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清了清嗓子，招手道:“你过来。” 7号箭步走到他身边，速度快得还带起了一阵风。 “到底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 他四处看了看，见没有旁人，方才小声说:“你摸我胸口。” 7号一怔。 他赶紧解释说，“不是，我好像生出了一颗人心。” “怎么会这样？”7号抛开一切杂念，将手轻轻贴在了他的胸口。 心脏规律跳动着，一下一下震动着7号的手心。 7号皱眉，惶然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是……”他想了想，说:“这次净化完黑雾醒来就这样了。” 7号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确定问:“那些黑雾让你变成了这样？” 他想了想，点点头，“不然没有别的原因了。” 7号看着他，忽然十分认真地对他说:“你不能再净化那些黑雾了。” 第99章 这话像命令一般，说得十分有力，完全不给他反驳的余地。 只可惜，净化黑雾这件事，并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那是他的责任，也是他应为之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的使命。 7号见他不以为然，强调说:“反正那些世界也只剩当年听信反叛者谎言的愚民，你根本就不用再管他们！” 当年暴.乱之后，他着手清理黑雾，但为了防止事情向最坏方向发展，神庭拿出了plan-b—— 在他净化黑雾的同时，将那些无辜的生灵转移进其他世界。 这是一项巨大的工程。 但只要他持续清理黑雾，神庭就有足够的时间来做这件事。 经过神庭几百年的努力，这些世界的生灵，大部分都已被成功转移。可惜，并不是所有生灵都愿意离开原生世界。 许多被反叛者洗.脑的生灵仍选择留在原处，等待他们梦想中的全新世界。 这让神侍们感到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这些人从总体上看只是十分微小的一部分，可单论数量，却也达到了数百万人之多。 就是这数百万人，让神庭犯了难。 若是放弃他们，那无异于一场大规模的屠杀。可若是拯救他们，又必将让神持续去清理那些黑雾。 不少神侍都觉得，是时候放弃他们了。 但神侍们的想法并不能决定什么。 因为最终拍板的人，还是他。 世上许多事情，往往是旁观者清，可一旦轮到自己做选择，就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他当然不想自找麻烦，可一想到那是数百万条性命，又狠不下心。 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当上位者，至少他就不合适 。 “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长了一颗你们都有的东西而已。”他看着七号，冲他笑了笑。 7号沉下脸，表情严肃地看着他。 他抿了抿唇，认真分析说:“我是说真的。你看啊，我都清理这么多年的黑雾了，但身体一直没有出问题啊。” 7号仍旧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脸黑得都能滴墨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不用分析了。 因为现在的7号，根本听不进去。 他收了声，示意7号说话。 他以为7号会反驳他。 但7号没有，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他有些意外，以至长久地怔怔地望着7号离开的背影，胸腔内的心脏仿佛被人捏了一爪，闷闷地，还有些疼。 他抬手覆上胸口，喃喃道:“这就是人的感觉吗？” 第59章 情起3 “诶, 你等等我。” 他从心酸的怪异感觉中回过神来，开口叫住了快步离开的7号。 7号没有停下，但却放缓了脚步。他快步追上去，拽住了7号的手。 “别跑了, 我好累。” 7号怔了一瞬, 终于停了下来。 他问:“你是要回屋吗？” 7号好似哑了，没有说话, 只是十分严肃的看着他。 奇怪的酸涩感再次袭来, 他抬手揉了揉胸口, 对7号道:“你就不能说话吗？” 他仍能从7号的眼中看到他的倒影，所以敢肯定, 7号只是生气了，或者说关心则乱更为恰当。 他理解7号的行为和表现，但他的心脏却表示不满，非常不满。 这新生的小东西, 比他要敏感很多, 受不得一点委屈和冷遇。 那时，他还不知道, 这就是所谓情感和理智的对冲。 见他皱眉, 7号终于开口。 “胸口不舒服？” “没有。”他摇了摇头，再次问:“你要去哪儿？是生气了吗？为什么？关心我吗？” 他将问题连珠炮弹似地抛了出来。 7号看着他, 墨蓝色的眸子里是一种他目前还无法理解的情绪。 沉默蔓延开来。 他想了想，只得先说自己追过来的目的。 他正色道:“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7号抬眼, 视线落到他的胸口, 眉头紧紧皱着。 他解释说:“神庭把无辜生灵移走后, 黑雾少了很多。相信用不了多久, 我就能把它压制在可控范围。” 7号似有话要说, 他停下来等了会儿。 7号胸膛起伏，腮帮子咬得死紧。他疑惑地盯着7号。 7号抬手捏了捏眉心。 这应该是……不想说话了吧？ 他便继续说:“所以，我身体出现变化这件事儿，不必让他们知道。在这个关键节点上，我们神庭内部不能出现分歧。” “你就没想过你自己吗？” 7号突然沙哑问。情绪极度压抑的情况下，嗓子也是紧绷的。 “我自己？”他想了想，不以为意道:“反正我又死不了。” 7号当即拽住他的手，阴沉沉地盯着他。 他吓了一跳，赶紧补充说:“我的意思是，黑雾那小东西，根本伤不了我。你不要生气！” 7号深吸了一口气，冷声反问:“你还知道我在生气？” 他点了点头，想了想，小声嘀咕:“我又不傻。当然知道” 7号再次深吸了一口气，看样子，都快被他气哭了。 他赶紧拍拍7号的背，安抚说:“别生气了，乖啊。” “不生气？那你说，我该是什么情绪？”7号看着他，红着眼问。模样很可怜，但眼底的阴翳却没有消散。 第100章 “就是……”他看着7号这幅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于是认真思索一番，回答说:“要开心。喜怒哀乐，喜乐都是可以的，但哀怒不行。” 7号看着他，忽然一笑。 这一笑冷冷的，乍一听，仿佛是雪落在脖子，滚进衣领。 其实，他知道7号不是真的在笑。 但他不知道哪根儿神经搭错了，竟然跟着7号笑了声。 场面变得有些尴尬。 7号看着他，慢慢冷了脸。 他看着7号，抿了抿唇。觉得被7号这样盯着，竟是如芒在背。 场面已经足够尴尬，他静了会儿，也不跟7号兜圈子了，直接道:“不要把这事儿告诉别人。你到底答不答应？” 他语气坚定甚至带着点霸道，但其实内心一直在打鼓。 因为就算7号不答应，他也不能拿7号怎么样。 于是，他一面等7号的答复，一面想着，这件事情若是暴露，他该怎么和神侍们周旋。 意识流转间，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比以前更加忧虑了。 突然之间，一股蚀骨般的头疼袭击了他。 他扶着脑袋，皱紧眉头闷哼了声。 7号也不得冷战，忙问:“怎么了？头也疼吗？” 现在，7号对他的一切动作都敏感了起来。 他赶紧放下手，摇了摇头。 7号狐疑地看着他。 或许是他从前并没有撒过谎，所以7号虽然觉得不对，却没有识破他的谎言。 两人又站了许久。 他绷着神经，强忍着疼痛，和7号僵持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明明才过去一会儿，他却觉得已经过了好久。身体疼痛折磨精神，时间流逝变得异常缓慢。 7号看着他，不知是否发现了什么。总之，他答应了。 他说:“我不会告诉其他人。但，黑雾的事情，必须尽快解决。” 他原本松了一半的气又提了起来。 解决？ 怎么解决？ 7号没有细说，也没给他询问的机会。 已从少年长成青年模样的7号走上前，再次将他打横抱起。 “你！” 他压下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撑着7号的肩膀，急忙问:“干什么？” “送你回屋休息……”7号走出一段距离，见他还在挣扎，说:“你现在的脸色太难看了。别闹，去睡觉。” 他一顿，透过7号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脸色苍白，形容疲惫，单薄得好似风一吹就飞了。 他不再挣扎，伸手环着7号的脖子，靠在了他的肩头。 还是趁这段时间好好睡一觉吧。 也许，是因为他太累了，身体才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 清晨，屋外狂风渐渐停歇。 周厉猛地坐了起来，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额头冷汗密布，四肢冰凉。 裘舟从身后拥住他，握住他冰块一般的双，担忧问:“怎么这么凉？生病了？” 周厉看着他的胸膛，缓缓摇了摇头。 裘舟愣了一下，身上按着周厉的肩膀，缓缓将人转了过来。 两人面对面坐着，周厉脸色煞白，毫无血色。 裘舟握着他的手，放手心里揉搓着。 “做噩梦了？” 周厉点了点头。 “什么样的梦？还记得吗？” “忘了，但我、我很难过。”周厉红着眼，看向裘舟，哑声道:“裘舟，我很难过，真的。”他指着自己的胸口，“这里，像是被人生生撕扯开，好疼……我无法让他不疼。” 裘舟心头一恸，当即将周厉抱进怀中，轻柔地揉着他的胸口。 他忽然抬起头，一口咬在裘舟的侧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难受到极致就会想咬人。 从前裘舟还笑话他，说他是染了狼性。 彼时他还不懂，为什么是狼性。 如今想想，或许确实如此。 牙齿尖端没入皮肤，血液从伤口处涌出，瞬间满口铁锈味。 裘舟垂下眼，抬起一手搭在他后脑勺，轻轻揉了揉。 …… 和裘舟在床上厮磨了会儿，他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 洗漱好后，他忽然想起，今天应该去见见昨夜那个神侍。 裘舟看着他，吃味道:“见他做什么？二人世界哪里容得下第三个人。” “少贫！”周厉捏捏裘舟的嘴，笑道:“昨夜别人好心来看我们，我们却让别人连夜冒着大风走了，今日不去道个歉，说得过去吗？” “道歉是吧？”裘舟握着周厉的，狡黠道:“我去就行了。你在屋子里休息一会儿。你看你现在的脸色白得跟纸似的。” “是吗？” “不信你自己看？” 裘舟变出一张镜子，举到了他面前。 他瞧着镜子里的自己，愣了一瞬。 裘舟放下镜子，抱着他的腰，“让我代你去，行吗？等我回来，你也休息好了，到时候咱们去沙滩吹风晒太阳，怎么样？” 裘舟将他的手扣在腹部，轻轻摸索着。 他眯了眯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裘舟说走就走，没有耽搁一分一秒。 他将裘舟送出门后，立即回到自己房间，取出了一面镜子。 他看着镜子里的人，凉凉问道:“你是谁？” 第101章 虽然镜子里的映象没有任何破绽，但他下意识觉得，这镜子里面有一个人，而且这个人不是他。 至少不是现在的他。 镜子里的映象出现变化，不再模仿他的面部微表情。 他抿唇，缓缓攥紧了十指。 镜内人叹了口气，说:“我是你遗忘的神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4 21:05:15~2022-05-29 10:31: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amp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祈祷 碧蓝的海水冲击海岸, 卷起细沙，哗哗作响。 少年坐在椰子树下，扒拉着一片巨大的椰子树叶，百无聊赖地望着空旷辽远的海面。 裘舟一步步走近, “喂”地叫了一声。 少年见到他的第一眼尚有些迷惑, 带着未经世事的懵懂。 但很快少年的眼神就变了，变得成熟稳重, 波澜不惊。 陆平嘉站起身, 问道:“你怎么来了。” 裘舟说:“他醒了, 让我来跟你说一声抱歉，昨夜不该你顶着风走。” 陆平嘉愣了愣, 苦笑一声说:“那你告诉他。我很好，我没事儿。” 裘舟点了点头，“行。” 他和6号实在没有什么话说，带完话就想回去了。 陆平嘉看着裘舟, 本来想问问神怎么样了, 但话到嘴边终究没有说出来。 裘舟走远了，细白的沙滩上, 四行脚印延伸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陆平嘉坐下来靠着椰子树, 将椰子树叶盖在自己身上，闭上了眼睛。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味, 从他的身上拂过。 已经远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在他身旁停下。 他拿下椰子树叶, 揉着眉心, 耐着性子问去而复返的裘舟:“还有事吗？” “他已经走了。” 轻缓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陆平嘉只觉得自己的四肢都僵化了。他艰难地转动颈部, 看向来人。 来人一身黑白西装, 气质清疏，长身玉立。阳光照在他身上，使他熠熠生辉。 陆平嘉觉得自己被沙子迷了眼，一时间竟觉得有些睁不开眼睛。 他企图从地上站起来，但不知是身下沙子太软还是他的腿失了控，竟一连三次，都没能把自己身子撑起来。 无形的威亚扩散开来，压得翻涌的海浪都消停了些。 男人走近，纤长的影子也随男人的脚步由远及近，最终覆盖在了他的身上。 一只白皙优雅的手伸到了面前， 陆平嘉睁大眼睛，下意识屏住呼吸。 男人附下.身，问他:“需要我帮忙吗？” 他撑着沙地的手下意识抬起，但瞬间又缩了回去。把双手背到身后，他结结巴巴说:“不用，我我能站起来。” 话虽如此，但他废了好大的功夫，才从地上站起身子。 强大的威压令他双肩仿佛担着千金重担，他只能扶着一庞的椰子树，勉强使自己站立。 “您醒了吗？”他看着神明，恭敬问。 “嗯。但记忆还不稳定，不时会以周厉的模样出现。”神很坦诚，没有隐瞒。 陆平嘉点头，抿唇，没话说了。 他从前便是这样，面对神明，虽有千言万语，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在，神明不会没事儿找他说闲话。 他只需安静等神明开口就行了。 他耐心等了会儿，神果然表明了来意。 “我这次来找你，是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 他看着神明，应声说:“您请说，六号万死不辞。” 神看着他，道谢后说:“我要回神庭了，但裘舟无需回去。到时候我会拿走他的记忆，让他忘了我，像常人一样轮回转世。届时，如果可以，请你多多看顾他。” 陆平嘉看着神明，怔愣许久，劝说道:“我想，他他更愿意跟在您身边。”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需要拿走他的记忆。”神叹了口气，说:“此去危险难测，我不想他再因为我出任何事情。所以这次，我不会再让他涉险。” 神想起往事，沉静的眸子里掀起波澜，又很快平复。 神很少流露这样的情绪，但每一次都是为了7号。 说不嫉妒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也明白，求不得是寻常事，嫉妒也好，羡慕也罢，终究于事无补。 “我答应您。”他看着神明的眼睛，认真道。 神冲他鞠躬，极为真诚地说了声:“谢谢。” “您不用客气。”他轻声说着，面色如常，没有泄露心底的惊涛骇浪。 待神离去后，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撑着椰子树的手已经嵌进了树干里。 粗糙地树干纤维插进血肉，又痒又疼，叫人不知如何是好。 陆平嘉靠着椰树坐下来，在沙滩上一根根揪着肉里的纤维倒刺。 取下倒刺的伤口细细小小的，连血都没见，可他就是觉得疼。而且疼得没有着落，不知道到底是哪里疼。 也许是手，也许是别的地方。 神庭十位神侍，他最没用，却是公认的最忠心的那一个。 他曾多次在心中发誓，要一辈子忠于神明，不生妄念，不得背叛。 而今，他竟一样也没做到。 第102章 * 裘舟一路哼着小曲，回到别墅。他进门时，周厉正靠着沙发小憩。 听到他开门的动静，周厉醒转过来，扭头冲他一笑，带着鼻音问:“回来了？” “嗯。”他走进屋内，翻过沙发，一把将周厉揽进了怀中。 周厉靠在他肩头，绵绵骂了声“轻狂”。 他笑了两声，说:“高兴。” “什么事这么高兴？”周厉靠在他肩头，轻轻蹭了蹭，又伸展双臂，倚着他伸了个懒腰。 裘舟喟叹一声，得意道:“我刚刚彻底解决了一个讨厌的家伙。” “讨厌的家伙？”周厉做起来，看着裘舟，猜到:“昨晚上那个神侍？他怎么你了，你这么讨厌他？” “他没怎么我啊。”裘舟任性道:“但我觉得他瞧你的眼神不对，所以我讨厌他，刚刚我去教训了他一顿，他叫永远不要出现在你面前。” 周厉想起裘舟早上不让他去的事情，没忍住笑了起来，一拳锤在裘舟的肩膀，骂到:“你真是发了疯。真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会稀罕我？” “那可说不准。”裘舟一把抱住周厉的腰，闷闷道:“一般是不敢喜欢你，但也耐不住有些人狗胆包天。” 周厉抱住裘舟的脑袋，摸着他后颈的牙印，失笑说:“别骂你自己了。也就你一个，狗胆包天。” 裘舟一顿，懒散的眼神顿时一利。他放开周厉，与他面对面坐着。 周厉捏了捏他的脸，笑道:“不和你贫了。不是说回来就出去玩吗？快去收拾东西。” “好。”裘舟起身，背过周厉向卧室走去。他轻轻捻着指尖，感受粗糙的沙粒在指腹间滚定。 周厉没有出门，身上哪里来的沙呢。 是他带回来的吗？ 最好是。 裘舟合上眼，张开手指，将指尖的沙放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9 10:31:42~2022-06-04 22:10: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恶龙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过客 海岛是休闲的好去处, 会游泳的往海里一扎，不会游泳的往沙滩上一躺，保管什么烦恼都忘了。 周厉绕着海岸在浅水区游了一圈后，一个腾身从水下钻出来, 抬手抹了把脸后, 坐到了旁边的一块礁石上。 “哗”的一声响，一直跟着他的裘舟也从水下浮了上来。水珠汇流, 从裘舟分明的肌肉轮廓滑落。 周厉弯下身, 冲裘舟伸出手。 裘舟握住他的手, 一个旋身，就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双手还勾住了他的脖子。 姿势是这么个姿势，但裘舟怕压着他，根本没坐实，而是靠自己的大腿撑着。 周厉瞧着他那绷得紧紧的大腿肌肉, 抬手拍了拍, 笑着说:“我这点力都承受不了吗？” 裘舟失笑，卸力坐了下来。 刚游过泳, 两人的肌肤都有些凉。但贴在一起的地方, 很快就热了起来。 周厉曲腿，颠了下身上的裘舟。 裘舟上下扫他一眼, 一跃跳进了海中。 “来，我接着你。”裘舟借力浮在海面, 冲他张开双臂。 周厉笑了起来, 偏不如他愿, 起身去了沙滩。 脚陷进绵软的沙子, 抬起时一脚的沙, 落下时又被涌上来的海水冲刷干净。 周厉还没走几步，裘舟就从背后追来，拦腰将他抱起。 周厉稳住下盘，回身给了裘舟一个侧摔。 裘舟抱得紧，周厉用劲足，最后两人一同倒在沙滩上。细浪翻涌，漫过两人的大腿，又很快褪去。 周厉坐起来，一手按住裘舟的肩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偷袭我？” 裘舟将双手举过头顶，无赖道:“偷袭失败，先生来惩罚我吧。” 骤然又听到“先生”这个称呼，周厉笑得打得打跌。裘舟趁机坐起，将周厉抱进了怀中。 周厉倚着裘舟，笑骂道:“幸亏四周无人，否则你这就是耍流氓。” 裘舟低头，捏着周厉的下巴亲了口，后凑到周厉耳畔，压低声音道:“我还想在这里……” 周厉听了，耳根瞬间红了，鸡皮疙瘩从脚底冒到了头顶。 他抱住裘舟的脑袋晃了晃，又伸手拍了拍。 裘舟狐疑地看着他，他解释说:“看看你脑袋是不是进了水。” “进了你！” “讨打么？”周厉扬起手。 裘舟赶紧求饶。 周厉扬了扬眉，垂下手便算是放过了他。 他靠坐在裘舟身上，合上双眼小憩。 裘舟问:“海岛好玩吗？” 周厉:“好玩。” 裘舟:“那我们多玩会儿？” 周厉:“不了，还有好多地方没去呢。” 裘舟道:“你不会留恋吗？” “留恋什么？”周厉没懂。 “这里的山啊水啊还有……人啊。”裘舟问完，心虚的垂下眼。 周厉听笑了:“这里山海是美，但还没到令我流连忘返的地步。至于人，我连名字都没记住一个，能留恋谁？” 周厉显然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但裘舟却很开心。他顺势捉住周厉手，放手心捏了捏。 两人凑这么近说话，身体难免接触。这一来二去，就容易擦枪走火。 第103章 裘舟玩他手的力道稍重了些许。他试着抽了抽，没抽出来。周厉直觉不对，眯了眯眼，仿佛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裘舟握着他的手，凑上来，亲吻他的唇，提醒说:“我们很久没有……” 他一惊，连忙推开裘舟道:“这是在外面！” “那就回去。” 话音才落下，他们就瞬移回了山间别墅。身体落到柔软的床上，尚有些不真切的感觉，裘舟就覆了上来。 身体还没从海中浮游的状态缓过来，有些飘忽。裘舟紧紧抱住他，让他不至于歪倒。 * 半日过去，周厉匍匐在床上，喉咙干疼，浑身发软，累得连眼皮都不想抬。 他从来不知道，系统商城还有这么多便宜但折磨人的物件。 不过欢愉也是极致的。到后来，他似乎还晕过一次。 大抵是神经兴奋到极致，为了自我保护，于是选择了休眠。 太疯了，只此一次。 周厉暗暗想。 但他身旁意犹未尽地裘舟显然不这样想。 “舒服么？”裘舟把玩着他的耳垂，小声问。 周厉哑声道:“好玩，下次让我也试试呗。” 裘舟静了会儿，问:“你特别特别想上我吗？” 周厉一愣，废力掀开眼皮看向裘舟。 裘舟凑到他面前，认真道:“周厉，我愿意。” 周厉心跳停了一瞬，又很快飞速跳动起来。 他笑了起来，经年夙愿在这一刻消失无踪。 他耷下眼皮，懒懒道:“想让我伺候你？门儿都没有。” “行，我伺候先生，伺候一辈子。” 这话一出，两人都静了。 哪还有什么一辈子。 周厉撑起身，抱住裘舟的肩膀，把脸埋了进去。 裘舟按着他的后脑勺，手指嵌入他的头发，轻轻按了按。 周厉抬起头，凑上去吻了吻裘舟的侧脸，轻声说:“对不起。” 裘舟抿唇，缓缓低头，抵住了他的额头。 “我理解，周厉，我理解你的选择……” “可我不理解……我非常想和你在一起。可我……不能这样做。我不知道有什么压着我，我只知道我必须这样做。” 周厉声音断断续续，把压在心头的话说了出来。 确实，他作为人，重私情，有私欲，他其实做不到大公无私。 但他的体内，有一样东西，一直压着他在做选择。 那无关乎任何外力。那是他的神性。 本性难改，大抵如此。 * 两人在海岛玩了一周才走。 相较来时的热闹，走时就清静了许多。 只有接待六姐的儿子来送。 周厉只匆匆见过少年两次，谈不上什么情分，也没什么不舍，便只冲少年不浅不淡地说了声:“再见。” 但少年的表现却令他感到意外。 少年看向他的眼神太过深邃，以至他恍惚觉得，他们是认识的，甚至可以称得上熟识那种。 但不等他问少年为什么，游艇便启航了。 岸边的身影转变变小，直至消失。 周厉回过神来，忽然想起一个词。 过客。 我不是归人，只是过客。 于小世界，甚至于裘舟，于整个神庭，他都仿佛一个过客。 或许，他哒哒而过的马蹄声，只是个扰人清梦的美丽的错误。 周厉合眼，神明转身。 他看向裘舟，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04 22:10:28~2022-06-05 23:41: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随风浅 1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爱意 时间的流逝是匀速的, 但人对时间的感知却不是。 从前周厉无所事事，找不到人生方向时，总觉得时间走得很慢，一年的时间可以干很多事情。可如今, 与裘舟为伴, 时间就像湍急的河流，加速奔腾, 一转眼就过去了。 春夏时, 周厉还能保持一颗平常心, 和裘舟随处游玩，颇有几分从容不迫的陶然。可到了一年的第三个季节, 周厉的心乱了。 他不愿睡觉，甚至不愿吃饭，更不肯浪费一切不该浪费的时间。 一个季度的时间，他带着裘舟跑了上百个景点。昼夜不歇, 时时刻刻都在辗转。 他节约一切时间去和裘舟做情人之间该做的事情。 他想, 自己必须为日后漫长却又不自由的时间，留下一点足以回味很久的回忆。 可冬季来得还是快了点。 周厉带着裘舟回了s市, 回了香山别墅。 他们原本计划要去极地看极光, 感受长日不夜。但周厉后悔了，他怕时间不够, 怕和裘舟在路上分别。 回去那日，正好是s市的初雪。 周厉望着纷扬的雪花, 突然想起, 他和裘舟还没有一起看过s市的春夏秋。 裘舟来时是冬季, 他将走时, 也是冬季。 两个冬季好似没有什么不同, s市一如去日，热闹富庶，高楼林立，但两人心情却截然不同。 香山花房的花谢了，周厉也不再头疼。 别墅里很冷清，全是塑料罩子。周厉将罩子掀开，灰尘便充斥了整个空间。 第104章 他没用积分兑换权限清理这些飞尘，裘舟也没有。 两人在积满尘灰的屋子里站着，默默不语。 尘灰飞旋腾转，落在人头上，肩上。 周厉忽然捂着脸，弯下腰，剧烈咳嗽起来。 裘舟一把挥散所有的灰尘，跑到周厉身边，紧紧抱住了他。 再抬头时，周厉双眼通红，泪流不止。 裘舟只觉自己所有防线瞬间崩溃，心脏被利刃划开，甚至来不及感到痛。 记忆里，周厉无论是作为作为神明还是凡人，都没有哭过。 他会喜悦，会生气，但除了做那种事情时，他绝不会这样失态。 “我……”周厉哽咽道:“我不想离开。” 裘舟抱着周厉，握着他被泪水打湿的双手，没有说话。 周厉哭了会儿后，被裘舟抱回卧室，睡下了。他像是突然被剥去了一切盔甲和伪装，裸露了最柔软的地方，最真实的想法。 裘舟坐在床边，也缓缓卸了力气。 周厉说不想离开，其实是已深知自己不得不离开。沉睡的神性已经苏醒，他已经没有选择可言了。 裘舟侧身看着周厉的谁颜，握着他的手，轻声道:“放心吧，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 * 冬日时光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缓慢的，许多人嫌弃它酷寒难耐，过于漫长，希望它早些过去。 但裘舟和周厉却希望时光就此停驻，大雪纷飞，永无止休。 可惜尽管是神明，也无法阻止时间的永恒流动。 年末，时间到了，世界意外没有任何变化，小世界与穿书局仍然处于断联状态。 但周厉知道，主系统一定能找到办法联系他。 除夕夜，周凌突然造访香山。 彼时周厉正和裘舟坐在窗前看雪。 春节期间，香山许多别墅都都挂满了红灯笼。红灯映白雪，别有一番风味。 周凌的突然造访，很煞风景。 【打扰了，抱歉。】周凌站在别墅门口，没有说话，周厉却清楚地听见了他的意识。 裘舟回身望了他一眼，缓缓压下门把手。 周凌走进房间，仍旧没有说话。 但周厉和裘舟都听到了他的声音。 他说:【时间到了。】 裘舟当即按住了周凌的肩膀，想将人丢出去。 周厉上前，拍了拍裘舟的手，示意他放人。 裘舟犹豫一会儿，放开了手。 周厉走上前，问:“是借的身躯，还是一直都是你？” 主系统道:【很抱歉，一直都是我。】 周厉:“所以这一年，你可以联系我？” 【是的。】主系统说:【不过穿书局和这个世界的联系确实被006斩断了。但我早在你进入这个世界之前，就将自己的意识，探入了这个世界。所以006的行为并不会阻碍我。】 周厉看着周凌，忽然一笑。突然就明白了，0号为什么会借由周凌出现在他的世界。 怕是他为人的这段时间，根本没有离开过穿书局的视线。 主系统:【很抱歉。我们不得不这样做。】 周厉看着周凌，没有说话。 裘舟握着他的手，缓缓收紧。 一间屋子三个人，没有一个人不忐忑。 但结局只能有一种。 周厉叹了口气，对主系统说:“我知道了。我会回穿书局的。” 【那……】周凌看着他，说:“我在穿书局等你。” 说完，周凌便化做点点数据光斑，消失了。 最后的倒计时，留给了他和裘舟。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情绪，转身看向裘舟。 裘舟道:“你恢复所有记忆了吗？” 周厉，或者说高天神明，冲他点了点头。 裘舟明知故问，可听到答案的那一刻，还是瞬间哑了声音。虽然早知结局注定如此，但他也不是没有过希冀。 若是周厉神性不醒，那他便是拼了姓名，也不会让穿书局强迫周厉做任何事情。 但如今，周厉神性苏醒，他便什么也不能做。 神有自己的意志，不会因任何人动摇。 即便是他，也是如此。 “你会……留下我的记忆吗？”裘舟哑声问。 “不会。”周厉决然摇头，“对不起裘舟，我不能留下你的记忆。你讲在小世界轮回，若是记得我，这对你来说太过残忍了。” 裘舟墨蓝眸子里仅存的光晕一点点散去了。 周厉道了声对不起，抬起手向裘舟的额心探去。 未及触碰裘舟的额头，裘舟道:“我想再去一次海岛，和六号告别。” 周厉一顿，摇了摇头。 裘舟瞳孔微微一缩，不复镇定。 他曾与六号约定……若是此番不让他与六号见面。 “不行！”裘舟任性道:“我一定要见他！” “裘舟……对不起了。”周厉抓住裘舟手，不容他分说，并且两指径直点在裘舟的额心。 “啊！”裘舟捂着脑袋，发出痛苦的声音，他的记忆在神力的作用下，一点点被抽空。 半刻钟后，裘舟晕倒在地。 周厉将人抱到沙发上，扬声道:“出来吧。” 陆平嘉从暗处走了出来。 周厉道:“我走了，裘舟就……交给你了。” 他的语气没有什么波澜，但喉头却阻塞得厉害。 第105章 七情六欲悉数涌上心头，如凌迟的刀，寸寸割人血肉。 陆平嘉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谢谢。”周厉说完，便化作点点白光，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一滴泪，从半空低落，砸在了裘舟的脸上。 陆平嘉在原地站了会儿，消化完诀别的情绪后，缓缓走到裘舟身旁。 伸手触碰到裘舟的那一刻，陆平嘉一怔。 少年身形猛地拔高，温润的脸庞也变得棱角分明，漆黑的眸子变成了深邃的墨蓝。 拿回自己的身体，裘舟看着熟睡的六号，第一次不含敌意地对他说:“谢谢。” 一周前，裘舟趁周厉睡觉，连夜去了一趟海岛。 时间快要结束，他和六号的密谋也得启动了。 他深知周厉绝不会留下他的记忆。于是提前找到六号，按照年初约定的，以复刻的方式，将自己的记忆复写进了六号的脑海。 接下来的日子，六号将以他的身份，他的外貌，他的性情，陪伴在周厉身边。 这个计划并非天衣无缝，但好在，同他施行这个计划的，是六号。 多年来，他一直将六号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无它，只因6号的双眼也能映出神的身影。 他曾无数次想，自己能得神的青睐，是有就成运气在里面的。 若非6号性子温吞，行事瞻前顾后，那谁能入神的眼还真不一定。 而今，他和6号彻底和解。 因为这个同他有着一样痴妄的人，放弃了一切，只求神能不孤独。 时至今日，裘舟不得不承认，6号对神的爱意并不比他少。 他比他或许真的只是缺了一份勇气。 “幸好，我唯一的对手是你。” 裘舟叹了口气，将失去神庭记忆的陆平嘉送回海岛后，径直回了穿书局。 第63章 因果 周厉熟悉穿书局, 更熟悉神庭。如今恢复所有记忆，再次回到穿书局，难免有些恍惚。 他径直走过大厅，来到神庭旧址所在地, 看着当年供神侍居住的空间, 只想到一个词。 人去楼空。 自他自贬为人，除0号外, 其余9位神侍也陆续放弃了自己的职务与能力, 重新回到小世界的循环系统中。 路过7号曾住过的空间, 他眼眶微微泛红。回忆一帧帧闪现，令人动容。他抬手捏了捏眉心, 不舍地走向他的神座。 0号站立在他的神座旁，安静地看着他。 所有系统都化作原数据神侍的模样，分列两侧。 人影中央，主系统化作他的模样, 向他鞠躬:“非常抱歉, 一切都是我的错。” 周厉摆了摆手，开门见山:“说说怎么回事吧。” 他是主系统的源数据, 主系统是他能力与意志的化身。 他无法独善其身。 他大步迈上台阶, 坐回了久别的王座。 落座的瞬间，主系统化作点点光晕, 涌入了他的身体。 能力回归，胸腔跳动的心脏静止了, 血液不再流动, 肌肤寸寸异化, 最终变回了当年的类人模样。 神圣的白光瞬间照彻整个穿书局。 滞留大厅的任务者察觉异象, 躁动起来。 0号挥手, 示意余下系统去处理此事。系统们纷纷化作光斑离去。 神庭旧址只剩下神与0号。 0号抬手一挥，半空浮现那七个世界的实时画面。污黑的雾气翻涌滚动，将那七个世界彻底吞噬。 这并非当年那7个世界。 当年那个7个世界的危机，已用另一种残酷的手段解决了。 这次受灾的是全新的7个世界。 他抬眼，责备地看向0号。 0号突然道:“你觉得自己的夙愿是什么？” 他道:“成人。” “是吗？”0号其实并不意外，但…… “你的主系统，却似乎不这样想 ” 他眯了眯眼睛，目露狐疑。 0号继续道:“它想彻底解决那些黑雾。于是，这有了现在的局面。” 他一愣，瞬间明白了这7个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有些不敢相信，确认道:“所以，主系统拿这七个世界做了实验？” “不错。”0号并无多少怒气，反而为主系统辩护:“虽然结局不尽如人意。但它做事比你果敢。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它才是真正的神明。因为它绝不会私情放下自己的责任，绝不会因在乎一时的牺牲，就放弃千万年的安宁……” “但他失败了。”他打断0号，指着正在受灾的世界，冷道:“而这就是代价！它们凭什么被牺牲？” 0号静了会儿，继续道:“或许这只是阶段性的失败。若是能彻底解决循环与黑雾问题，这一点牺牲根本不算什么。” 周厉皱眉，抬手压着自己的胸口，同时也压下难耐的怒气。 多年过去，他与0号在是非问题上，还是站在对立面。 可如今争论对错已没有意义。因为做下这件事的，是主系统。 一定程度上，他得为这件事负全责。 主系统的记忆数据正一点一点的融入他的脑海。那些不为人知的辛秘悉数展现在他眼前。 时间倒回他自贬那日。 他自高台走下，卸下高高在上的伪装，当着所有任务者和神侍的面宣布，自己不再为神。 诧异，惊愕，惶恐，震惊……无数种眼神落在了他的身上。 第106章 许多人劝他三思。 他有些负气地想:我已经三千思了。 相较于其他人，神侍们还算镇静，因为他知道，神与他们一样，是无法进入小世界的。也就是说，神若不做神，那将无处可去。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神为了不做神，竟将自己的能力与记忆完全剥除，并由此缔造了拥有神力的主系统。 主系统代替神明，坐上了神座，接替了神的职责。 而神则去往小世界轮回。 每一个系统在诞生时，都会被输入一段底层逻辑指令。 当它们遇上过于复杂的事情，无法用已有知识逻辑推测出正确的处理方法，便会按底层逻辑指令选择最合适的解法。 而主系统之所以拿小世界做实验，之所以想杀掉裘舟，皆因为他当年输入的那段底层逻辑指令——以众生为先。 那时，他已决意要放弃神的身份与责任，于是为了神庭的安稳，它创造了主系统，希望他代自己履行责任。 可他没想到，那段指令竟让主系统行差走错，以至害了7个世界生灵。 7，他的极数。所以主系统在7次实验失败后，找上了他，希望他能回归神庭帮助处理这些事情。 而他又因为裘舟不愿再度为神，所以主系统就算有千万般不愿，也只能遵照底层逻辑指令，拟定了杀害裘舟的计划。 在它看来，只要裘舟死亡，神就会回归神庭。 而原本就与裘舟有嫌隙的0号，顺理成章的成了主系统的帮凶。 不过，后来他们知道裘舟无法动摇他的神性后，又放弃了一切计划，选择回到神庭，静候他回归。 了解了所有因果关系，周厉按着眉心，将主系统放了出来。 主系统化作半透明人形，垂首站在一旁。 周厉道:“我要去化解那7个世界的黑雾，以后穿书局还得靠你。” 0号一怔，“你真要去？” 周厉:“这不是就是你们把我唤醒的目的吗？” 0号哑然。 事实确实如此。 可周厉若说一声不愿去，难道如今的穿书局有人能强迫他？ 但他们知道，神明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世界。 “对不起。”0号道:“最初我冷眼看主系统坐着一切，只是想让你回来，但没想到……” 0号顿了顿，颤声道:“一切竟会变得不可收拾。” 是没想到吗？前两次的灾祸明明已经清楚昭示了黑雾的破坏性。 但0号还是纵容了主系统。 为什么？ 周厉猜测，0号大抵是太想他回来了。 其实他一直不明白，0号为什么会与他在思想有如此大的差异。 他明明是他的镜像，他的复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比主系统更像他的存在。 若有朝一日，他出事儿，那0号便是这世界唯一的继任神明。 但0号却似乎从未有取代他的想法，而是一直致力于巩固他的地位，将他捧上那高高的神座，受人顶礼膜拜。 如今，时移世易，从前无法出口的疑问，现在若不问，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于是，周厉道:“0号，为什么你一定要我变作那世界至高意志的化身？你明知我创造世界的初衷，只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孤独，这并不崇高，也不值得生灵顶礼膜拜。” 0号沉默许久，将自己深埋的恐惧挖出来，曝露人前:“神啊，你有没有想过，你若混迹人群，化身为人，我该怎么办？” 周厉闻言，愣住了…… 简单的换位思考，瞬间令他明白了0号的心思。 他与他，果真没有本质的区别。 他不愿为神，难道0号就愿意了吗？他害怕孤独，难道0号就不害怕吗？ 所以，0号只能想尽一切方法留住他。这样既保证神座上有人，又不会使他陷入孤身一人的境地。 “原来如此。”周厉忽然轻笑了声，觉得这一切十分荒谬。 他果然不配为神。 因为心中有私，所以优柔寡断，刚愎自用，最终使所有人、所有事，都与最初的预想偏离。 而今，他不得不与裘舟分离，去解决压制那些黑雾。0号也不得不孤身一人，独守神庭。 “抱歉。”周厉对0号道:“是我从没站在你的角度思考问题。” 0号沉默，其实现在说这些，已经于事无补……其实他与神明，都是私心大于神性，所以一切行为，荒唐又可笑。 “罢了，多说无益。”他抬手，拍拍0号的肩膀，随后将那7个正在受灾的世界调了出来，看着它们说:“我该去履行自己的职责了。” 解决黑雾的办法至今还很有限，笼统来说只有两种，一是靠外力压制，二是暴力毁灭黑雾依托的世界。 前者治标不治本，后者又牺牲太大 当年那7个世界就是用后者解决的。这事儿成了他的一桩心病，如今再度面临选择，他只能选择前者。 好在，他是神，可以将神之躯化作屏障，永久的压制这些黑雾，不让它满溢，外散。 这是一场献祭，通过献祭神明，换取此后亿万年的安宁。 “我去后，你便是神庭下一任神明。”周厉叮嘱0号:“虽然我们总是在争吵，但我想，你是明白我的。所以，别再让主系统乱来了。它的初衷或许是好的，但它的决定不一定正确，你一定要好好引导他。。” 第107章 0号静静的看着他，眉头紧拧，不知是难过还是悔恨。许久后，他终于点了点头。 周厉松了口气，最后强调说:“我已拿去裘舟的记忆，你们不能再动他分毫。” 0号认真道:“他从未入过我的眼，我之所能瞧见他，只因他在你的身边。” 0号没有直接回应，但这句话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不入眼，不在乎，自然不会去招惹。 周厉放下心，瞬间化作一道散发着白光的灵力流。神力如河流般流动，慢慢将那7个世界包裹。 白光骤然大盛。 0号闭上眼睛，等再睁眼，神庭空空荡荡。神与那7个世界，已经消失了。 空中飘荡着神的余音。 “为免有朝一日我构筑的屏障全面崩溃，我将这7个世界带入异度空间了。其他世界就交付给你了。” 0号听后，垂下眼，盖住了眼中痛苦的情绪。 其实不会有那一日，因为神是不死的。 但也正因不死，神的囚刑，将永无终日。 第64章 白光 不知身在何地, 不知去往何处。 黑雾笼罩下，世界已沦为绝望之地。 最初尚有哀嚎和反抗，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群内部开始分化。 大多数人都被黑雾激发了兽性, 沦为没有理智的野兽。有极少一部分人十分幸运地保留了理智, 可也已在长久的绝望中，变得麻木。 “对这些世界的生灵来说, 活着就是最残酷的刑法。 因为这样的折磨, 没有尽头。 世界将永远被黑雾笼罩, 他们却连选择死亡的权利都没有。” 破碎的记忆翻涌而出，又很快拼接完整。周厉只觉头疼欲裂。他挣扎着掀开眼帘, 入眼却是一片漆黑。 他只能看见自己。因为在这无光之地，只有他的周身泛着白光。 周围介质有限，白光无法通过传播照亮世界，只能堪堪将他的身形轮廓勾勒出来。 在他周围, 似乎围了很多生灵。这些生灵以他为圆心, 将他团团包围。 黑暗之中，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些声音在这绝对黑暗之地, 显得有些渗人。 好在周厉能够感知到, 这是人群在黑暗中移动的声音。他们大抵是想看清他，于是不断有人挤到前排。 好在包围圈的半径始终定格在一米之外, 这让他在自己被当成猴观赏的情况下，稍稍存有那么一丁点欣慰。 “这是什么东西。” 黑暗之中, 传来一道嘶哑的声音。这声音像是从生锈堵塞的唢呐管里发出来的, 破碎沙哑, 导致他无法依靠这道声音辨别说话人的年龄。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在没有死亡的地方, 年龄的概念也会模糊。 “不知道, 没见过。看起来像是一个人形的白炽灯管。” “可我们的世界已经没有光了。只剩那些该死的黑屋。” “那为什么这东西在发光？” 这两句话提醒了黑暗中的人群，他们想再走近点，但又因为惧怕而踟蹰不前。 “难道是黑雾里进化出来的怪物？” “黑雾只会让人沦为野兽，可不会让人发光。” “你怎么知道那是个人？我看就是一截人形的灯管。” 人们猜测起来，莫衷一是，不时伴着争论。 “莫爷爷呢？谁拉着莫爷爷，把他推进内圈，问问他这是什么？” 一人高声感到。 窸窣声密集起来。 周厉感知到，一个身形瘦小的人，被推到了内圈。 “莫爷爷，这是什么？”人们问。 莫爷爷盯着周厉看了会儿，缓缓说:“据说，很久很久之前，那杀千刀的穿书局还不叫穿书局，统领任务者的，也不是那些没有感情的数据系统，而是神明。” “神明，什么是神明？”人群中，有人问。 莫爷爷说:“神明就是至高意志。每当世界陷入危机，他都会派下神使来拯救世界。” “那他也是被派来拯救我们的吗？”这道声音满怀期骥。 莫爷爷佝偻着腰，咳了几声，怆然道:“神明早已经死了！若他活着，我们世界的循环怎么会被无端破坏！” “那这是什么！？”人群骤然恐慌起来。 莫爷爷没有人说话。 一人说:“他我一定是穿书局派来的刽子手！我曾听任务者说过，当年也有世界被黑雾侵袭……最终所有人都被杀了！” 这话一出，惊慌与恐惧瞬间在人群蔓延开。 “啊！救命！有人变成怪物了！” “啊！杀了你们！”狂躁地吼叫瞬间激发了人们内心的恐惧。 “快跑啊！” 所有人跌跌撞撞向后跑开。有人来不及退后，被推搡在地。黑暗之中，谁也看不见谁，凌乱的脚步瞬间就成了致命的东西。 “啊！” “谁拉我一下！” “不要踩我！我在地上！” 黑暗之中，恐惧之下，这惊恐的呼救被淹没于如海如潮的声浪之中，显得微弱，根本无法引起人们的注意。 周厉却感知到了。 感知到无数纷乱的脚步，踏上那单薄的血肉之躯。 呼救声只来得及发出寥寥数语，就变成了惨叫。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轮回，也就没有死亡。 第108章 人不管是被踩踏成什么模样，他都会活着。 地上的人感到绝望，他情愿自己死了，也不想变成一具活着的挂着烂肉的骨架。 这个世界太惊骇了，有许多人都沦为了不人不鬼的野兽，明明不死，却丧失了为人的理智。 他想，自己也快了。 “停下。” 清越的嗓音响起，沸沸扬扬的人群像是被泼了冰水的沸锅，瞬间安静下来。 白光大亮，破开了黑雾。 时间仿佛停止了，人群被一股温柔但不容抗拒的力量拨开。 摔倒那人抬起头，只见一团白光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他的眼睛早已习惯黑暗，骤然见到如此明亮的光，根本无法直视。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像是直视太阳，眼睛灼热酸涩，瞬间蓄满泪水。 可在场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人肯避免。 他们泪流满面，却欣喜若狂。 因为，世界已经被黑暗占领太久了。 这刺目的白光对他们来说，是希望。 “是神明啊！” 人群哗地跪了一地，姿势无比虔诚。 这个世界曾有较高的文明，这些高级智慧生物其实早已摆脱了迷信思想。 可当世界末日，深陷绝望之中的智慧生灵人类，不管拥有多高的智慧，其思想最终都会向神学靠拢。 “神明，救救我们！” 人声此起彼伏，大意无非是求救。 周厉心软，一向见不得苦难。 为此，他缓缓抬起手。 他想短暂地驱散黑雾，为这个世界的生灵挣得一霎光明。 “如果无法彻底改变现状，就不要给他们无谓的希望。已经习惯苦难的人群，最怕的其实是，希望来临又破碎。” 熟悉的机械音在耳畔响起。 周厉循着声音，扭过看去。 他的身旁正站着一个一个人。 那人高鼻深目，墨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竟然耀眼起来。 “裘……”周厉有一瞬慌神，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人不是裘舟。 甚至，不是人。 他凝神，沉声问:“007，你怎么在这儿？” 作者有话说： 非常抱歉鸽了这么久，原因非常现实——工作去了。 试用期压力有点大，就写不出来。现在准备换下一家，开始摆烂就又能挤时间慢慢码了。 还是码字让人开心。 第65章 猜测 “因为, 我的存在依附于您的思维。您在这，我自然也在这儿。”面对他的疑惑，007如实回答。 “当然，若是问我为什么可以出现, 那是因为, 如今您的思维与身体分离，您在小世界对我施加的压制便不起作用了。” 007回答得一板一眼, 状态模样和最初的7号极像。周厉看着007的人形虚影, 不由有些恍惚。这个由裘舟记忆数据捏造的系统, 有着与裘舟一模一样的外形、声音，甚至是仪态。 这么一个影像杵在他面前, 使他没法不去想，裘舟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他做下的决定看似是为裘舟好，但实际上，对裘舟而言极其自私。 他将他的意志与想法, 强行加在了裘舟身上。他想, 若让裘舟自己选，裘舟一定愿意与他一起被困在这些没有轮回的绝望之地。 “是的, 他愿意。”007突然道。 周厉看向007, 眉头微蹙。想法无端被人窥探，这让他有些不悦。他看向007, 予以一个警告的眼神。 007无辜道：“这是我也没办法控制的，在您化身为屏障时, 我的数据就与您的思维连接在一起了。除非您什么都不想, 否则我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周厉：“……” 世人都信了神庭塑造的假象, 以为神无所不能, 无所不知。 实则, 神的能力，也十分有限。这不，如今连个系统都治不了了。 “如果您不喜欢，我也可以不说话。”007善解人意道。 “倒也不至于如此。”周厉叹了口气，接着深深看了眼深陷于黑暗中的生灵，转身离开了这个世界。 其实，他也不是绝对地不自由，至少他可以在这七个世界自由地穿梭。 不过，这7个世界的环境都一样，满是黑雾，漆黑一片，只有少数人在黑暗中保持理智，但也只是夹缝求生，不知还能撑多久。 “我从来没想让主系统做这些事情。”周厉面对这些生灵，十分愧疚，可惜现在说这些话也于事无补。 007道：“我也没想到我的数据源会放您回传穿书局。您知道吗，他原本已经答应了我，一定会保护好您，不让您自我牺牲。但他最终没这样做。所以我想。我和他不是一个东西。您和主系统也不是一个东西。” “当然……”周厉本想说，当然不是。可话到嘴边他又咽回去了。因为他突然察觉，007是在笨拙地安慰他。 “被您看穿了。”007抿唇，有些不自在。这让一贯不靠谱地它，难得正经了些。 世界黑屋涌动，黑暗中人声嘶吼。 周厉在这背景下，看着唯一能看见的就是007。 他从黑暗中收回视线，看向007，问：“他给你设下的底层逻辑是什么？” 每个系统都有一段底层逻辑，这是由数据源亲自输入的。它所代表的权限是：当任务或是计算结果与底层逻辑相悖时，应不计代价，以底层逻辑为准。 第109章 他当时自认与裘舟相爱，是薄待了世界，于是给主系统输入的底层逻辑是：一切为了整体世界的存在。 可也正是因为这段基层逻辑，让主系统为了大多数世界，而害了少数世界。这样的牺牲是否正当，值得商榷。至少就目前而言，是绝对错误的。 007看着他，道：“您明明知道，何必明知故问？还是说，您希望我以7号的口吻告诉您？” “倒忘了，你现在正依附于我的思维。”周厉摆手说：“不用了。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他的底层逻辑，一定是以我的存在为先吧。” 否则，007也不会公然对抗主系统了。 “是的，他给我输入的底层逻辑确实是，一切以你为先。”007道：“原本，0号立下规定，所有神侍都应该以您的底层逻辑为自己系统的底层逻辑，但有人违背了这条规定。” 007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而且这样的人不止一个。虽然不想提及，但确实是这样。另外，那个世界的数据就是我和6号一同阻断的。” 周厉沉默。 007：“当然，我知道这些您都知道了。可我还是想说，因为您的选择，让006的牺牲白费了。虽然他只是一段数据，但我现在突然领悟了人类所谓的难过，所以我现在对您产生了一种类似怨愤的情绪。” 007强调：“没错，即便我的底层逻辑是一切以您的存在为主。但我现在觉得您很任性。甚至有些愚蠢。” 周厉微愣，有些惊讶地看向007。 系统的情绪应当是一种拟人情绪，是经过数据分析，综合呈现的虚假情绪。但007现在的表现，却并非虚假。甚至，他能感受到他的真情实感。 “你跳出了数据逻辑的框架？”他看向007，惊讶问。 007摇头，说的却是，“我不知道，按理我不该这样，可我觉得我就应该是这样。因为，006为您白白牺牲了，虽然这不是您的意愿，但我还是会有一种冲动。” “我觉得？”周厉抓住了一个绝不该在这种语境下出现的词汇。一个未经数据分析，也不是建议的“我觉得”。 007瞬间安静下来，他看着周厉，露出惊讶的表情。 因为依附于周厉的思维，所以他立即清晰地知道了，自己正发生变化。 “为什么会这样呢？”007茫然问，语气里带着些因无知导致的慌乱。 周厉想了想，综合对比007所处的环境和各种客观因素，推断说：“难道是因为这些黑雾？” 007不解，“我只是依托神力存在的一段数据系统，也会被黑雾影响吗？” “或许，是黑雾与神力结合，最终塑造了你。”周厉道解释说：“就像我运用神力与镜像，塑造了0号一样。” 0号是穿书局中，最为特殊的存在，因为他既不是人，也不是神。而是与世界一样，是神的造物。而且是拥有自主意识的造物。 恍惚间，周厉灵光一闪，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信息。 可不等他想明白。他所处的世界，突然喧闹起来。 “孩子！” “啊！我的孩子！” 女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从黑暗中传来。 周厉与007下意识循着生源看去，只是世界漆黑一面，什么也看不清。 周厉只得闭上眼，去感知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 这是一处荒地，女人突然从地下洞穴钻了出来，嘴上含着孩子，疯狂地寻找着。 接着，更多的人从地下钻了出来。他们追着那女人的声音，压低声音交流说：“快想办法拦住她，尽快捂住她的嘴，千万别把黑暗里的东西召来了。” 他们不仅交流的声音低，跑得也很谨慎，两两组队，似乎十分害怕黑暗里的东西。 “孩……” 女人跑得并不快，很快就被其他人赶上，捂住嘴扑到在地。 “唔！” 女人尽力挣扎，却无济于事。她被追出来男人们紧紧束缚着，带回了地下洞穴。 路上，一人问同伴：“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琳姐说她看见了自己的孩子，就疯似地跑出来了。” “孩子？她家那个周厉，不是末日前就死了吗？况且，这暗无天日的，能看见东西？。” 周厉…… 007看向周厉。 周厉闭着眼，默默站在那里，眉头紧紧蹙着，手缓缓攥成了拳头。 “谁知道，估计快疯了吧。你看这里还剩多少正常人？” “唉，也不知道我们的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谁知道，也许是得罪了神明吧。” 人声渐渐变得杳渺，绝望的人群消失在地表。为了躲避黑暗中异化的生灵，他们不得不如老鼠蝼蚁一般，藏身于地底。 周厉倏地睁眼，原本平静的表情，突然泛起波澜。他心中升起不详地预感，于是转身离开这个世界，急忙去查看其他世界。 等他将七个世界，一一查探完毕，脸上突然浮现怒色。 随后又变成了颓然。 主系统到底对他有所隐瞒，这七个世界根本就不是随机选定的世界，而是他寻找裘舟时，待过的世界！ 为什么是这7个世界？ 这主系统，到底要干什么？ 周厉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受骗了。为此，他心怀戒备地看向007。 第110章 007真诚道：“我并不知道此事。” 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实在难以令人信服。 007继续解释说：“您知道的，我在穿书局时，被主系统封印了源数据，还接收了一些不好的讯息。所以一直以为自己的源数据神侍，也就是7号是个杀戮满身的罪人。所以，我现在想起自己的身份，绝无可能和主系统站在一条战线，更无可能知道它的谋划。” “杀戮满身的罪人。”周厉冷笑一声，想起当年那些事情，不由低头看着自己的双头，隐忍道：“现在这种情况，到底谁是杀戮满身的罪人！？” 007看着周厉，静了会儿，安慰说：“也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主系统只是一段系统，他有您输入的底层逻辑，不会乱来的。” “可它如今已经乱来了。”周厉：“你看看这些世界，它们理应如此吗？” 面对周厉的质问，007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对上007墨蓝的眼珠，周厉很快平复了下来，他道：“抱歉，我不是在质问你。” “我知道。”007劝道：“但，这只是你的猜测。主系统是否别有企图还没有定论。 “而且，就算是主系统真的在谋划什么，我们如今也管不了。你若是不放心，就想想有什么方法能尽快解决世界这七个世界的黑雾吧。在此之前，我们无法出去。” 第66章 独断 穿书局, 神庭旧址。 0号倚在一根廊柱旁，平静地看着浮在半空的白色光团。 那是神明的圣光，圣光之内，包裹着神明的躯壳。 在圣光的照耀下, 侵蚀世界已停止扩张, 甚至有好转现象。 “这就是神明的力量吗？”主系统隔空摸着那七个世界，喟叹道。 0号看着主系统, 没有说话。 主系统收回手, 低语道：“你说, 他若发现我选定的七个世界，就是他待过的七个高危世界, 会不会很生气？” “何必问我，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0号的声音有些冷，情绪与平日不大一样。 “你生气了？”主系统有些意外。0号脾气并不好，但待主系统还算客气, 如今这冷言冷语的模样, 主系统还是第一次见。 “没有。”0号撇过脸，抬手蹭了蹭眉心。 “撒谎, 明明就是生气了。可为什么呢？”主系统不解：“你在气什么？是气我吗？可这一切, 不都是我们商量好的吗？你是觉得我哪里做错了吗？” 主系统作为神的数据，同神一样, 有一种纯粹的天真。只是与神比起来，主系统的天真是一种线性的思考方式, 永远不知何为后悔, 何谓回头。 这对正处于悔恨情绪中的0号来说, 无疑有些残忍。 他与主系统合谋做着一切, 不过是想神明回到神庭, 让穿书局变为原来的样子。 谁料，如今竟变成了这样。 “怎么不说话？”主系统追问。 0号道：“与你无关，我只是觉得，我自己太卑劣了。利用神的本性，去算计他，却又害怕他丢失本性，于是只能用更卑劣的手段去试探他。” 0号一番直白，令主系统有些懵。它计算了一番，才反应过来，0号说的是，他们选择用这七个世界做实验的事。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挺卑劣的。”主系统：“不过，这么做，不也是为了保险吗？主神重情，若是知晓这七个世界就是自己顺手拯救过的世界，一定会尽快想办法解决黑雾问题。如此一来，世界的危机就解除了。” 0号仍旧不安：“若是他解决不了呢？” “那更证明我的决定没有错。”主系统肃然道：“若是神明都无法解决这个问题，那献祭神明来堵住这个缺口就是必要举措。无论他愿不愿意，我们都得这样做。而且，这也能给我们以警醒，即面对可能滋生黑雾的世界，宁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 0号看着主系统，忽然有种无法理解的感觉。 就如同当年，他不理解神明。如今，他似乎也无法理解主系统了。 他曾对神明说，主系统比神明更适合做世界的管理者。 因为主系统所做的一切，都以大世界的存在为先。 可如今种种，真的对吗？ 他看着主系统，一时无法得出答案。或者，根本没有答案可言。 因为主系统只是一段数据，一种力量。它的世界没有对错，只有逻辑和计算。 “说起来，我一直有一个疑惑。”主系统突然问0号。 0号示意他问。 主系统道：“当年，7号真如你所说，屠戮了那七个世界的生灵吗？若真如此，他的理念应当与我们不谋而合，你不应当以此为由讨伐他；若是假的，那你介意的，是他爱上了神明，还是神明爱上了他？” 经年往事，就这样被赤裸裸地撕开了。0号陡然一怒，斥道：“与你无关！” “现在，于我有关了。”主系统看向穿书局，道：“囚舟回来了。来找神明。我得确认他的立场，才能决定是否放他来见神明。毕竟，我不能让他破坏了神明以身躯构筑的屏障，更不能令世界，陷入危险之中。” 0号皱眉，颇为不解：“是真是假，如今还重要吗？” “当然重要。”主系统道：“若是假的，我可以放他来见一见神明。若是真的，那无论如何，我都要杀了他。” 第111章 0号一顿，愣了会儿后才反应过来主系统说了什么。 他惊问：“为什么是真的，你反而要杀了7号？你刚不是说，他那样做，与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吗？” 主系统坦然道：“没错，但管理者与行刑者有我们系统就够了。人心难测，思绪外端，决策难免失误。一旦行差做错，便是万劫难复。因此，妄图成为管理者与行刑者的人，都应当被抹杀。世界不需要这种极不稳定的组成部分。” 0号听完这番话，忽觉背脊发冷。 自神明为这七个世界献祭后，主系统行事的风格，越发独断了。 不等他缓过情绪，主系统忽然走近他，追问：“所以，那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0号喉结微动，缓缓说出三个字…… * 0号一直是一个很有事业心的神侍。 所以对神吊儿郎当的模样、优柔寡断的性格颇为不满，但他对神，又怀揣着一种类似兄弟同胞的感情。所以他不能撒手不管，为此，他不惜想方设法为神明造势，希望他久居高位，希望他受到人们的尊敬，希望他能担当起自己神的责任。 他本以为只要自己做得足够好，神明一定能成为合格的神明。谁料，一切都按他设想的发展，结果却总是事与愿违。 先是神明对此表示不满，总说自己能力有限，无法担当大任，总说自己觉得孤独，希望成为人类。 而后又来了个7号，竟无条件支持神明荒唐的决定。 这让他分外不喜。 但这时，他只是不喜而已，还没产生想要铲除7号的想法。 再后来，反叛者撺掇人们毁坏世界循环，黑雾陡然滋生。 他和神的分歧越来越严重。 与此同时，7号和神明也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之中。 7号想见神明，而神明总是避而不见。 0号以为他们两人也闹别扭了。 直到他撞见7号替神明吸收世界的黑雾。 他才隐约觉得不对。 神明力量强盛，怎会让7号帮他处理这些难缠的黑雾？ 他上前询问，7号却什么也没说。 于是，他只得去追问神明。 神座之下，他质问神座上的神明：“7号的欲望力量一直居高不下，说不定哪天就疯了，你为何让他帮你去处理那些黑雾？是其余神侍不堪用吗？” 他说这番话，并非是为7号打抱不平，只是觉得神明的决断太过荒谬。 因为，十个神侍中，只有7号，不适合去清理黑雾。 黑雾能放大人性中的负面情绪，会将人的欲望无限放大，直至扭曲。 而7号未净化，欲望力量远超其余神侍的平均水平。 这样的人去清理黑雾，说不定哪天就变成怪物了。 神明闻言一怔，反问：“你说什么？”神明的表情十分震惊，看样子也不知道7号做的事情。 “那他为何这样做？”他眯了眯眼，颇为不解。 神明没有回答他，而是径直去了7号的住所。 他一路跟着，临到住所前，神明对他说：“你回去吧，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他看着神明，轻轻点头。 神明没了耐心，径直推门而入。 门没关严实。 更严谨地说，是神明关门时，被他挡他了一下。而神明显然在气头上，竟然没发现他的小动作。 他站在门外，隔着门缝，旁观了全程。 这件事后，他彻底改变了对7号的态度。 他想，这人不能留了。 * 神明一步步走进屋内，却没见到7号。 屋内很静，一点人气也没有。 直到他走到床边，才感觉到微弱的呼吸。 床上堆着许多床厚厚的被子。 被子微微起伏，被子下不时传出隐忍的闷哼。 “7号？你在吗？”他站在离床三米处，轻声问。 被子起伏一顿，接着便没了声音。 他不由提高音量又问了一次，7号依旧没应他。 他只得道：“那我过来了。” “别！别过来！”7号终于回应了他，只是声音沉闷，听起来极不正常，好像在竭力遏制什么。 神明心里一紧，忙问：“你怎么了？” “我没事！不要你管！你快走！”7号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声嘶力竭地喊出每一个字，只为让神明不再靠近。 神明念着0号说的事情，心里很不安，于是快步走到床边，揪住了被子的一角。 “吼！” 一只灰狼从被子里跃出，将神明扑到在地。 灰狼浑身黑雾缭绕，双爪按着神明的肩膀，对着神明龇牙咧嘴，露出尖利的獠牙，猩红的双眼仿佛浸了鲜血，格外的凶狠。 恶狼见了肉，张大嘴，朝神明的侧颈咬来。 神明双手抵着黑狼的脖子，唤道：“7号！是我！别动，你会受伤的！” 黑狼虽无视了他的压制，将他按在了地上，可若是真咬伤了他的脖子，外溢的神力怕会把7号撕碎。 “7号，醒过来！” “不然，我动手了！” 随着神明一声声的呼唤，施加在神明身上的力道减轻了些许。 神明趁机握住黑狼的前腿，猛地翻身，坐在了黑狼的肚子上。 黑狼长啸一声，曲起双腿，本想踹压制着自己的神明。 第112章 神明盯着7号的眼睛，斥道：“看看我是谁！” 黑狼前腿一曲，摸摸蜷在了胸前。 神明抬起手，一巴掌招呼在了黑狼头上。 随即俯身，将黑狼体内的黑雾，悉数吸收进了自己体内。 这不探不知道，一探才发现，黑狼体内竟然已经吸纳了这么多黑雾。 看着黑狼猩红的双眼，逐渐变为正常的墨蓝色，神明揪着黑狼的耳朵，怒骂了一句。 “疯子！” 黑狼变回人身，沉默地盯着神明。 神明一口气吸收了这么多黑雾，一时间头晕胸闷，可还是撑着一口气，质问7号。 “你是不是疯了，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67章 情起·末 7号看着他, 墨蓝的眸子里波浪翻涌。神明还未等到他的回答，就被他扣住了后脑勺。紧接着，蛮横地吻袭来，神明整个人都懵了。 柔软之物抵在唇上, 蛮横地侵入口腔, 肆意掠夺，好似要将他刚刚吸收的黑雾, 全都夺回去。呼吸渐短渐急, 神明抵在7号肩头的手松了些许。 7号得寸进尺, 一手搂住神明的腰，将人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唔！” 神明只觉一股气血直冲脑门, 刚长出的心脏砰砰跳动，仿佛很快就会炸裂。 放开！ 神明双手用力，捏住了7号肩膀与胳膊的关节处，缓缓使力。他睁眼, 警告似的盯着7号墨蓝色的眼睛。 7号陡然闭眼, 搭在他后腰和后脑勺的手也随之收紧。 两人唇齿相交，肌肤相贴。7号近乎不管不顾地拥吻着他。 神明的十指几乎嵌进了7号的肉中。7号的骨骼咔擦作响, 神明只需再用一点点力, 就能卸了禁锢自己的双手。 “咔、咔……” 放手啊！ 神明在心中无声地祈祷。 随着手上力道加重，7号皱起了眉头, 却没有丝毫要放手的迹象。 那固执地劲头就好像在说：你今天就算是卸了我，我也要吻你。 威胁无效。 神明无奈地暗叹了一口气, 松了嵌在7号肩头的双手。 7号猛地睁眼, 惊喜地看着他。 神明无奈地阖上了双眼。 漫长的一吻结束, 神明眼尾通红, 平躺在地上, 失神地望着没有任何装饰的天花板。 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平复下来，呼吸也渐趋平稳。 7号跪坐在一旁，攥着他的手，静静地看着他。 两人沉默了很久，久到神明觉得，自己为创世所花费的时间，都不如这一刻的沉默长久。 “说说吧，为什么这么做。”神明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喑哑，显得有些暗沉暧昧。 7号握着他的手，分开他的五指，又将自己的手指，一根根嵌入了他的指缝。直到十指交握，他才心满意足。 神明抬眼看着他，等待着7号的答案。 7号攥紧与他交握的手，绝望而又满含期待地说：“我喜欢你，我爱你，我对你怀有龌龊的欲望，我想和你……” “我是问你、为什么、要去吸收那些黑雾！？”神明扬声，打断了7号。 7号看着神明，点点头，耐心说：“对，我知道你问的什么。我也在回答你……我想和你长久地在一起，所以不希望你受到哪怕一星半点的伤害。” “可我没有并没有受到伤害。”神明反驳7号。 “怎么没有？”7号情绪激动起来，“那些黑雾已经改变了你的身体，使你变得脆弱。” “我没有变得脆弱，我只是多了一颗心脏。这对我并没有什么影响。” “这已经是最大的影响了。”7号犹豫了会儿，还是继续说下去了。“人心是脆弱的，你不该有。” 神明闻言，陡然一怒。这股怒火没有缘由，大抵是不喜欢听7号说这种话，这会让他觉得7号不理解他了。 心里的慌张与怒火交织，令他难过起来。 他抬起手，覆在7号的胸膛。一颗鲜活的心脏，正在胸膛下跳动着。 他望着7号，问：“你们都有，为什么独我不该有？” “因为……”7号看着神明，知道他心中已经蕴含了怒火。 但事实就是，“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是……” 你是神明，拥有心脏说明这是一场异变。没人知道这场异变的尽头是什么。这很危险。 这是7号想说的。可他才说了个开头，神明就怒不可遏。 “为什么你也这样想？”神明打断7号，质问：“我为什么不能和你们变成一样的？我为什么不能变成一个人。” 神明很少有这样激动的时刻，他通常只会和人争论，即便最后无法说服对方，他也只会在心里感慨一句“算了，他不懂”，因此很少与人发展到争吵的地步。 但面对7号，神明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冷静地接受这一切。他无法接受7号不理解自己，更没办法接受，7号觉得，他和他是不一样的。 “你误会了，我是想说……” “我没有误会！” 神明下意识打断7号。这一行为指令，发送于理性思考之前。 这话一出，两人都静了下来。 7号看着神明，隐约觉得今日的神明有些不一样。 神明则是为自己刚才那句全无道理的话感到羞愧。 按理来说，他应该认真地听完7的解释，再发表意见，这是对他人最基本的尊重。可在那一瞬间，他的内心告诉他，他一点也不想听7号的解释。 第113章 万一，7号解释得不好，那他和7号之间的隔阂是不是会越来越厚？ 他不想这样。 因此，为避免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他下意识以无理取闹的方式，截断了7号的话。 神明：“我……” 7号：“你……” 短暂的沉默后，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7号适时停下，示意神明先说。 神明道：“相信吧，黑雾的事情我能解决。你不要再管了，那不是你能处理的东西。” 他将话题带回了矛盾的源头。 只要这个问题能解决，那一切都好说了。 他坐起身，与7号对视，软声求道：“答应我。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7号垂眼，固执道：“这不可能。除非，你不再管那些黑雾。” 神明猛从地上站了起来。起身时感到有牵扯，低头才发现，他与7号的手仍旧交握在一处。 7号握得紧，没有松开的意思。 “答应我吧。那些黑雾，不是你能解决的。”7号靠过来，单手揽着他的腰，姿态放得比他更低。 神明长叹了口气，摇头道：“这不可能。这是我的责任。我理当肩负起这个责任。哪怕将来会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惨重的代价？ 7号终于忍不住，也站了起来。两人面对面站着，鼻尖对着鼻尖，颇有点针尖对麦芒的意思。 “这是我的要求和答案。坚决不会更改。你不许再去吸收那些黑雾。听明白了吗？”神明率先发话：“你若不同意，执意要这样做，那我就剥夺你的力量，将你丢回小世界。” 7号冷着脸，点了点头，和神明对着互放狠话，“那你也听好，你若不放弃，我一定会在你将我丢去小世界前，将那7个世界彻底毁了。” 两人交握的手缓缓握紧，仿佛在较劲，直将对方捏到疼，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你大可以试试。”两人几乎异口同声说出这句话。 * 不久后，那7个黑雾横生的世界被炸毁，数百万来不及转移的生灵化作齑粉，随世界消散。 没人知道是谁动的手，神庭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不久后，7号被当众审判，指控者是0号，理由是亵渎神明。 7号没为自己辩解一句，认罪且认罚。 神明于高台之上，隔着人群望着7号，说：“是我对他动了心。” “是我之过。” “理当罚我。” 7号望着神明，突然慌张起来。这是神明第一次承认对他动心，他却害怕是最后一次。 他想解释什么，可已经来不及了。 神明早已备好了一切。 主系统，新规则，以及他想去的小世界。 瞬息之间，一切都变了。 7号以极快的速度，放弃了自己的能力，以真身随神明去了小世界。 0号理智仍存，以代价最小的意识入侵世界，先一步与入小世界轮回的神明构建起亲情联系。 因此，周厉后来纠结那么久的国仇家恨，不过一场精心设计。 他与主系统的交易，也不过是主系统为后续可能发生的意外，埋下的微不足道的伏笔。 * “是假的。”0号轻轻吐出这三个字，仿佛卸下千金重担。 有了这三个字，主系统迅速推算出了前因后果，他问：“所以，当年灭世的罪魁祸首是你，而7号，是被诬陷的？” “罪魁祸首是我没错。”0号道：“但我从未诬陷7号，我对他的指控，一直是亵渎神明。只是那时，神明误会了，7号也没机会解释。” 主系统静了会儿，说：“很难不怀疑，这一切不是你误导的。” “这还重要吗？”0号望向半空漂浮的白色光球，问主系统：“你觉得他还能出来吗？” 主系统如实道：“有可能，但可能性很小。” “那就是了，他们可能永远也无法向我讨回公道了。”0号苦笑一声，道：“放裘舟进来吧。让他进去陪陪他。神的时日漫长无涯，在那绝对黑暗之所，他一人总归是难过。” 主系统不解：“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你不是反对他们在一起吗？” “因为我的意见也不重要了。”0号坦然地看向主系统，笑道：“因为，穿书局只需要一个管理着和行刑者。你连神明都敢算计，我有算得了什么？” 主系统露出和善的微笑。 “穿书局一直没有000号系统，现在也该归位了。” “放心，世界将在系统的治理下，越变越好。” “人治也好，神治也罢，如今看来，始终不如系统理性。” 所有现存的前十序列系统化出虚拟人形，0号看着他们忽然觉得这只是一群幽灵。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0号忽然福至心灵，质问主系统：“你在小世界做黑雾实验，是想为世界解决难题，还是想建造牢笼，囚禁神明。” 主系统轻蔑一笑，缓声说：“当然是，为了世界。” 第68章 转机 “看, 那是不是有个东西在发光啊？”漫无边际的黑雾之中，一人拽着同伴，激动地说。 同伴环顾一周，什么也没看见, 嗤笑道：“我看你是快疯了, 这世界都黑了多少年了，还光呢, 人都要疯完了。” “不是, 我刚刚真的看到光了……”那人支支吾吾地为自己辩解。 第114章 “行了, 找齐物资赶紧回基地吧。小心待会把黑暗中的疯子招来了。” 两人说着话，很快走远了。 不远处, 周厉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刨着地上的土。 007紧张地看着，小声问：“怎么样，能取上来吗？” 由于两正处于意识形态, 因此只能靠神的力量凝聚伪实体来取用实物。这让原本轻而易举的操作, 变得有些困难。 “嗯，可以。”周厉屏息凝神, 一点一点地将需要用到的泥土从地里取出。 泥土积少成多, 慢慢堆成一个小山丘。 周厉觉得够了，便取出一碗量的泥土, 慢慢将其捏成一个巴掌大小的小人。 “好了。”周厉用力量托举着小人，示意007“看”。007什么也看不见, 但能通过周厉的思维去感知。“看到”小人的形状后, 007静了三秒, 为难道：“这似乎、也许、大概、一定有些难看！” “将就一下。”周厉抬抬下巴, 示意007赶紧进去。 近来, 周厉发现007可能是因为黑雾有了自主意识后，便一直想做一个实验，即试着给007一个独立于任何人之外的身体。 就跟他创造0号一样。只是，这次创造出来的生灵，将不再是他的镜像和某种映射，而是一个完整且独立的人。 同时，这个实验若是成功，那这场黑雾危机，说不定就能化解了。 当年的神庭，如今的穿书局，之所以一直无法用温和的手段解决黑雾，就是因为循环系统一遭破坏就无法再恢复，黑雾会源源不断地再生，直到将整个世界撑破，且那些受黑雾影响、失去本性的生灵也无法引渡至别的世界，因为他们的体内已经吸收了大量无法化解的黑雾。若将这类人贸然引渡至其他世界，可能会使其他世界遭殃。 因此，被黑雾污染的无轮回世界的最终命运，只能是被摧毁。 这残酷的结局一直无法改写，但现在，似乎有了转机。 只要实验成功，他就可以借此手段再造生灵，将丧失本性的生灵们从哪些已无轮回的枯朽的躯壳和世界中解脱出来。 一想到这个，周厉就有些兴奋。为此，他看向007的目光，便带上了期许。 007对上周厉的眼神，一狠心，一头扎进了那个泥人之中。 泥人泛起柔和的白光，隐约间，他察觉道一股生机。周厉见状一喜，立即将自己的力量也灌注进去。 白光越发炽盛，泥土似乎也发生了一些改变。 “我感觉不太好。” 007话音未落，就听见一声轻响。 “咔嚓。” 泥人无法承受突然灌注的力量，裂成碎片，跌落在地。 白光散去，007凝成虚像，冲周厉摇了摇头。 周厉叹了口气，问道：“是泥人太过脆弱了吗？” 007点了点头，形容说：“我进入那一刻，就像坐在了一把纸糊的凳子上，本就摇摇欲坠，你再将力量灌注进来，它就彻底承受不住，崩塌了。” 周厉抵着下巴，道：“那应该需要换种更坚硬的物质来塑形。” 007静了会儿，道：“我们取泥土就已经这么困难了，能顺利取出其他更坚硬的物质吗？” 周厉道：“或许，可以让世界的生灵为自己负责。” “你的意思是……” 周厉点头道：“没错，既然我们无能为力，就让生灵们为自己再造躯壳。” * “孩子……” 女人缩在地底基地的角落，低声念叨着这两字。 由于长期处于黑暗之中，人们的视觉退化，而听觉随着长久的锻炼，变得灵敏。 女人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还是清楚地传到了旁人的耳朵中。 黑暗的世界里，人们缺乏安全感，习惯聚在一起生活。女人一直念叨，难免惹众人厌烦。 “念念念，烦死了！”粗哑烦躁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骂道：“幸亏你家那小子死的早，不然疯在黑暗里，还可能回来吃你的肉！我他妈的媳妇就被我的儿子拖走吃了啊！回来就剩一具骨架，没多久也疯了。我不比你惨？” “唉，少说两句吧。琳姐上次外出，估计受什么刺激了。” “啊！她是不是也要疯了？我看她这状态很像要疯的样子啊。” 这话一出，黑暗中立即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这是人群移动的声音。 不一会儿，那个被叫做琳姐的身边就空了。 琳姐现在自己的情绪中，对此毫无察觉。 一人提醒说：“这段时间大家都惊醒点，她要是有不对的动作，立即将她丢到地面上去。” “知道了。” 惊慌过后，人群很快又安静了下来，只能琳姐的呢喃声。 “孩子……” 有人听了心烦，用双手或找东西塞住了耳朵。 有人到有些好奇，小声问身边的人：“说起来，你还记得琳姐家那个早夭的小子吗？我隐约觉得，是有这么个人，但完全记不得他长什么样子，甚至没人提我都不会想起他。” “诶，你这一说，我好像也是。而且，早些时候，琳姐也从没提过她的孩子，也就这次出去以后，突然就这样了。” “早些时候……是，要不是琳姐再次提起，我早忘了这个人了，跟失忆了一样。” “啧。”说话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骂道：“邪门。世界越发邪门了。” 第115章 周厉收敛身上的光晕，隐匿在人群中，叹了口气。 007用意念和周厉交流：【是黑雾唤醒了他们的记忆吗？】 穿书的任务者完成任务后，大都需要依靠死遁来脱离世界。未免让世界里的亲人朋友太过伤心，任务者离开后都会借助系统和道具，消除掉亲友关于自己的记忆。 这种消除并不是绝对的消除，但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想起来。 但现在，他们被消除的记忆明显有恢复的迹象。 周厉凝神：【应该是吧，黑雾会放大生灵的情绪和欲望。若是某个生灵对某段记忆的印象足够深刻，足够强烈，那被黑雾恢复的可能性是很大。】 【唉，那这黑雾还挺害人的。】说话间，007突然想起一事，豁然开朗道：【难怪那些被反叛者策反的生灵，怎么都不听神庭的劝，现在想来，极有可能是被黑雾恢复了对任务者的记忆，所以对神庭的工作产生了误会，以为是神和神侍在控制他们。】 周厉点头道：【你说得有理。】 说完，他不由想起了裘舟，当年那件事…… 007察觉到他的想法，立即保证道：【不是我的数据源做的。至少在我的数据中，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是他的做的。】 周厉闻言，没有十分惊讶，但却是松了口气。 说自己没有怀疑过裘舟，那是假的，因为他真的害怕裘舟为了他做坏事；但若说他早在心中给裘舟定了罪，也是假的，毕竟还是7号的裘舟也曾为种族平权激情战斗过，这样的人，真的会因为自己的所爱，就轻视甚至无视他人的生命的生命？ 如今一切矛盾和疑惑都有了解释，周厉抿唇，无声地笑了笑。 007察觉到周厉的心情，叹道：【可惜，如今我那数据源，恐怕已经开始新生活了。毕竟，你将他的记忆彻底的抹去了。】 一盆冷水浇在周厉心头，他敛笑，正色道：【做正事吧。】 他快步走近一直念叨着“孩子”的琳姐，右手并起两指在琳姐眉心一点，便进入了琳姐的意识世界。 琳姐的思维世界已经有些混乱了。在现实低声呢喃的她，早已在四维世界声嘶力竭地呼唤。 “孩子！” “我的孩子为什么会突然不见呢！” “……” 一声声绝望的呼唤，令周厉动容。但再次拥有神力的他，感情也随之变得单薄了。此时心底虽有波澜，但也只是波澜而已。 他在这个世界经历的时间并不长，在确认裘舟已不在这个世界后，就迅速完成任务走了。因此，他也没想到，自己短暂的存在，竟然给女人留下了这么深刻的印象。 也好，他来找女人，就是想打感情牌，让这些熟悉他的人，来劝说并组织其他人为自己打造一个躯壳。 他化作这个世界的模样，出现在琳姐的思维中。 琳姐见了他，思维瞬间紊乱，但很快恢复正常。 一股强烈的悲伤和一股更为强烈的喜悦一齐向他袭来，差点将他逼出这个思维世界。 琳姐的思维形象看着他，泪流满面。 他叹了口气，如实道：【非常抱歉，如您所见，我骗了您。我并没有死亡，但同时，我也不是您的孩子。准确来说，您并没有孩子。您对我的，真实的记忆，只有一年。其余的，都是我借用外力植入您意识中的。之所以选择您，是因为您的社会关系，相较而言，简单许多。这会让我伪造存在所需耗费的功夫，简单许多。】 琳姐捂着嘴，流着泪，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她没有歇斯底里地质问他，为什么要欺骗她，反而问：【所以你现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第69章 破局 见琳姐如此轻易就相信了自己, 周厉心理的负担放下些许，点头说：【是的。我遇到了一件很棘手的事情，需要您的帮助。现在请允许我，重新介绍我自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我是一个任务者。我长久地穿行于各个世界, 只为将混乱的世界秩序，拉回正常的运行轨道。】 琳姐点点头, 眼中浮现欣慰的神色。她的理智已经接受了“他不是我孩子”的事实, 但情感上, 她还将周厉当成自己的孩子。得知自己的孩子时拯救世界角色，没有人会不欣慰。 周厉瞧见琳姐的眼神, 稍稍顿了一下。再迟钝的人，也能从这眼神中看出一个母亲的深情。 琳姐道：【其实不需要解释这么多，你需要我做什么，说就行了。】 周厉抿唇点头, 将自己设想的计划, 详细地告诉了琳姐。 琳姐听后，十分惊喜, 【也就是说, 大家都有救了？】 周厉不敢保证，只能说：【这只是一场实验, 不一定会成功。】 琳姐道：【有希望就去做吧。而且，我们现阶段所能做的也就是弄个塑像, 就算失败, 也没什么。】 【好。多谢。】 琳姐一愣, 笑着说：【嗨, 我们说什么谢不谢的。】 琳姐的行动速度很快, 不过两三天，就完成了周厉交代的事情，并且还是超额完成。 “你看，这是石头的，这是木头的，这是金子的，这是铁的。”琳姐将准备好的塑像一一摆放在地上，冲着眼前的黑暗说着话。 跟着琳姐来的还有其他的人。他们好奇地张望着，怀疑道：“真有人吗？” 另一人潇洒道：“管他呢，反正没什么损失。” 第116章 周厉不想当众露面，给人种下莫须有的希望，于是告诉琳姐可以走了。 琳姐便招呼大家随他一起回地下。其他人心下怀疑，两步三回头，满心怀疑地走了。 待众人散去，周厉才对007道：“来吧。” 这些人形塑像的大小和周厉捏的差不多，都是巴掌大。但这批塑像的手艺明显比周厉好了许多。 007感慨道：“难怪你只能创造以镜像为形的0号。” “少贫。赶紧选一个进去。”周厉抬手，释放力量，将四个塑像都托举在了半空中。 007一眼就选中金子塑像，一头扎了进去。还未等到周厉注入力量，007就飘了出来。 周厉看向他，脑袋缓缓冒出一个大问号。 007道：“不太舒服，硌人。” 周厉不太明白这“硌人”是个什么感觉，但还是舍去了金子塑像，让007再选。 007先后选择了铁质塑像和石头塑像。用007的感觉描述，铁质塑像比金子塑像还硌人，而石头塑像则不够坚固，和泥土一样，才注入力量就碎裂了。 现在四个塑像，只剩木头塑像。周厉看着仅剩的独苗，面色有些沉重。 007安慰道：“没事，这一批不行，让他们再造就是。世界物质中有这么多矿产资源，总有一种是合适的。” 周厉点点头，心道：这种事情确实急不得。 只是一想到主系统为他埋下的伏笔，他就有些不安，想要尽快解决这些世界的问题，出去查一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来吧。”周厉示意007进入木头塑像。 007化作数据流，缓慢钻入木头之中。 淡蓝的流光悉数没入木头，007兴奋地说：“没有不适感！” 周厉凝神，当即将自己的力量注入木头。 白色的光晕缓缓没入木头塑像之中，木头塑像渐渐泛起白光。 手中质感发生变化，周厉再次察觉一股生机。 007喜道：“成了！” 这时，熟悉的“咔咔”生再次响起。 周厉一时卸力，木头塑像跌落在地。 “失败了，出来吧。”周厉沮丧地对007说。 007却没有回应他。 周厉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由凝神唤道：【007！？】 一连换了两三声，都没有得到回应。周厉这才想起去寻找掉在地上的木质塑像。 他释放出力量，将木质塑像拾起。 白光映照在木质塑像的身上，照出了塑像的模样。 周厉惊奇地发现，木质塑像虽然发出了代表失败的“咔擦”声响，但没有裂纹。而且，还有一股强烈的生机，蕴含其中。 周厉抿唇，继续往木质塑像里灌注力量。 木质塑像再次泛起白光。 白光越发炽盛，木质塑像传出的“咔咔”声也越来越响。待响声变大，周厉才听出，这并不是碎裂声，而是木头生长的声音。 木头塑像在神力的催化下，逐渐长大，逐渐化出人形，生出皮肤机理，长出五官。 周厉压制住心底的狂喜，缓缓停止灌注力量。 白光缓慢暗淡，木头塑像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人。 周厉唤道：“007？” “嗯，我在。”面前的人形，缓缓睁开了墨蓝色的双眼。 “噗……”周厉没忍住，当即笑出了声。 007不解道：“你笑什么？” 随即，白光暗淡，007被黑暗淹没。 “诶！你在哪里，我怎么感知不到你了？”007慌张道。 “成功了。”周厉望着这无边无际的黑暗，长舒了一口气。 * “成功了！我们得救了！” 得知周厉成功后，琳姐迅速将喜讯告知了所有人。 人们虽有疑虑，但还是迅速行动了起来。 在这期间，周厉也没闲着，而是往返于其他几个世界，将这个消息告知了所有人。 突如其来的希望，唤醒了这些沉寂而绝望的世界，世界中的生灵突然忙碌了起来。 * 与此同时，穿书局。 裘舟被接引系统带领着，来到神庭旧址。往日熟悉的景象，如今已物是人非。 系统们化作虚拟人像，一字排开站在他曾经站过的高台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裘舟眯眼，凝神看向高台正中央的神座。那里正坐着一个与周厉一模一样的虚拟人像——主系统。 【欢迎回来，任务者囚舟，或者说7号神侍。】冰冷的机械音从高台传来，主系统端坐神座，平静地看着裘舟。 裘舟来此是为了寻找周厉，没有耐心和一段数据寒暄，开口便问：“周厉呢？” 主系统如实道：【神明去他该去的地方了。】 裘舟道：“我要去寻他。” 主系统应允：【可以。】 如此干脆，让裘舟楞了一下。 不过很快，主系统就补充了条件：【主要你放弃一切记忆和力量，我就能将你送到他身边。】 裘舟闻言，眉头微皱。他猜测现在周历应该在某个小世界中，所以他只有放弃属于神侍的能力，才能去到周厉身边。可为什么要他的记忆呢？ 主系统拥有神明在神庭时的所有记忆，所以对裘舟还算了解。 此时，它看穿了裘舟的心思，解释说：【006以消亡为代价，践行了自己的底层逻辑；007叛了，被神明误带入小世界，被困于绝望之地，再无返回的可能。】 第117章 【如今，穿书局前十序列的系统九折其二，影响到了日常工作的开展，因此穿书局急需补齐系统。而你的记忆，是再造007的唯一方式。】 【至于，为什么是放弃记忆而非贡献记忆？】主系统详细解释说：【因为，我已将神明的力量还给了神明。如今我所拥有的，只是系统内部的最高权限。权限无法与神力比肩，因此我无法复刻你的记忆，只能掠夺你的记忆。】 裘舟质疑道：“为何不像以往一样，由神侍自己塑造系统？” 主系统摇了摇头，说：【现在，这种行为已经被禁止了。因为，主系统无法检测其他系统的底层逻辑。你若再次输入输入有违指令的底层逻辑，这对穿书局而言，始终是一段病毒般的隐患。】 裘舟听了，心下疑虑已经消了大半。但不知为何，内心仍有不安。 主系统见状，先声夺人，强硬道：【穿书局因为你对神明的执念，蒙受了巨大的损失，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你若应了，系统即刻就能将你送到神明身边；你若不应，那系统只能强行夺取你的力量，这期间你的生命体征是否能够留存，不再系统计算范围内。】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裘舟闻言，看向主系统的眼神冷了三分。 主系统不以为意，又放低音量，诱导说：【答应吧，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世界。你应该相信，我作为以神明数据源构建的系统，在不违背底层逻辑的前提下，是最希望你与神明在一起的。】 裘舟没有应答，只是静静地审视着主系统。 主系统继续道：【而且，作为系统，你知道的，我们是无法撒谎的。】 这句话，是种提醒，也是种承诺。 因为裘舟的最终目的就是去到神明身边，所以主系统以此为诱惑，希望裘舟能交出自己的记忆和能力。 这似乎是个可行且公平的交易。 因为裘舟的目的，只是和周厉在一起而已。以什么样的方式实现，都无所谓。 裘舟相信，哪怕自己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他也一定会再次爱上周厉。 只可惜…… “你在撒谎。”裘舟看向主系统，不悦道。 主系统一愣，反驳道：【我是不会撒谎的。】 “不用遮掩了。”裘舟道：“你已经暴露了。虽然我不知道你靠什么拥有了撒谎的能力，但你或许你没有发现，你撒谎时的表情和动作，和周厉一模一样。” 神庭旧址安静下来。 好一会儿后，主系统轻声笑了起来，不再做任何伪装：“你竟比神明还难骗，倒是小看你了。” 此话一出，裘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冷声道：“你们把周厉怎么样了？” 主系统恶劣道：“不如，你猜一猜？” 主系统话音未落，裘舟已化出利爪向它袭来。 “轰——！” 利爪碰上一面无形的屏障，裘舟被一股巨力摊开。 前十序列的所有系统飞身上前，将他团团围住。 主系统攥着神座的把手，和自己的数据源对抗着，好一会儿，才艰涩地下达指令：“抹去他的意识，只留一具躯壳即可。” 第70章 反叛 系统们闻声而动, 向裘舟攻去。 裘舟一面抵御进攻，一面满心疑虑地想：莫非主系统拥有了自主意识？那周厉是否已被他欺骗，陷入了险境？ 一切都没有答案，使得人内心焦灼。裘舟皱眉, 以攻代守, 企图突破包围，向主系统问个明白。 他化作原身, 祭出利爪, 全力击散两个系统的虚拟人像。 包围圈出现裂口, 裘舟四肢微曲，猛地向高台跳跃。 系统们见状, 迅速变换了攻击方式。 它们舍弃实体，化作数据流，如涨潮期的海浪一般，一波又一波地朝裘舟攻去。 裘舟在这迅疾又密集的攻势中, 渐渐落了下风。 另一边, 高台之上。 主系统一面监控着黑雾世界里，周厉的进程, 一面又紧张地注视着高台之下的战局。他若有实体, 这会儿应该已经冷汗涔涔了。 是的，他在害怕。 害怕计划失败, 还把自己的存在被抹消。 其实，他原本没打算这样做。他原本是想要成全裘舟与周厉的。但前提是, 周厉永远呆在那七个世界里, 永远不要出来。 但事与愿违。他万万没想到, 周厉竟这么快就找到了破除黑雾的办法。 眼见周厉这么快就要从那些世界中出来了, 他既惶恐, 又不甘心。 他不由想，周厉破除黑雾难题后，世界会以创世的神明为尊，还是会以他这个公平又公正且毫无私心的主系统为尊？ 他心里没底，计算也无法给出他想要的结果。 这使他愤怒。 因为，在他的认知中，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世界。 虽有小错，可出发点终归是好的。 你看，黑雾问题不就是在他的敦促下，被神明解决了吗？ 若没有他的激励，神明能这么快就解决这些事情吗？ 他是对的！ 一切也都正朝着他的预计目标前进。 但他却一点也不欣喜。 就像可悲又可恶的伪善者，借善举谋私利，满口冠冕堂皇，实际口是心非。一旦事情的发展与自己的利益相悖，他就会惶恐，会担忧，会扯掉假善面具，露出原本的真面目，用尽一切力量去维护自己的利益。 第118章 为此，他想拿裘舟当人质，和周厉交易，换自己身居高位，平安无事。 只可惜，裘舟识破了他的伪装，不仅不配合，还奋力反抗。 主系统突然很生气。类似于无能狂怒，又更像是叛逆的孩子，想要凌驾于父母之上，却又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因此，它只能向父母无限掠夺。 “快，再快一点！给我拿下他！”主系统站起身，焦急地催促着。 裘舟闻言，墨蓝色眸子一沉，隐约间明白了什么。主系统要抓紧时间，那他就只需要拖延时间。 想明白这一点。他转攻为守，不再耗费力量和体力。 系统们的攻势被裘舟一一化解。 眼看就要落败的裘舟再次稳住局势，主系统的表情逐渐变得阴沉起来。 * 此时，被黑雾侵蚀的世界内。 周厉被人们的行动力震惊了。 不过短短几日时间，所有的生灵便做好了自己和已疯亲友的木头塑像。 “看着”捧着木头塑像的人群，周厉打起精神，开始准备收集世界生灵们的数据。 他抬起手，释放出白光，短暂地驱散了黑雾。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周厉浮在半空，扬声提醒人们：“我所做的，是延续你们的意志，而非延续你们的生命。因此，你们的意志在借用木头塑像重生后，将不再是完全的你们。至于，重生后的你们和现在的你们会有多大的变化，是为止的，唯一能肯定的是，由于□□的湮灭，重生的亲人之间将不再存续血缘关系。” 周厉顿了顿，等待人们发言。然而，人们没有发表任何异议。只是安静地等待着重生。 长久的绝望，使他们不敢抱怨唯一希望带来的微小的弊端。 周厉顿了顿，继续说：“在你们重生后，我会为你们再造新世界，世界的轮回系统完备，等你们过完这一生，进入轮回系统再造，便就是完全且真正的人了。” 人们的眼中瞬间迸发出了光亮。或许，这些人中，曾经也有人期盼过长生，可当他们真正拥有了无尽的寿命，才真正明白，生命的意义在于死亡。 周厉感知到人们内心对重生的渴望，微微颔首，开始收集生灵们的意识数据。 丢失意识的破败躯壳一具具倒在黑暗之中，无数浅蓝的光晕浮起，如漫天的飘飞的流萤。光晕穿透黑雾，又被黑雾激化出自主意识。 拥有自主意识的数据们，终于彻底相信了周厉计划的真实性。他们纷纷朝周厉飞来，亲昵地盘旋在他身侧。 周厉看着这些淡蓝色的光晕，长舒了一口气，抬手释放出灵力，将所有的意识分别植入了木头塑像之中。 “就剩最后一步了。”007道。 周厉点了点头。 已归回周厉意识的007察觉到周厉累了，提醒说：“要不要休息一下？” 周厉勉力压下疲惫，摇了摇头。 “还是尽快将木头塑像带出去，统一复生吧。” “也好。”007道：“只是塑像太多了，我们无法统一运出，得让外界的系统来接应一下。” 周厉点头，但想起主系统对他的隐瞒，内心隐隐升起一点不安。 “希望，不要出任何岔子。”周厉命007留在世界，看管这些木头塑像。自己则回到了躯壳中。 他的躯壳成了屏障，包裹着这七个世界，以防止黑雾外溢，危害其他世界。 虽然没了自由，但却可以和外界通信。 周厉进入躯壳，缓缓睁开双眼。 谁料，入眼不是宁静的神庭旧址，而是满目的战斗炫光。 听觉恢复，打斗声也传入了他的耳朵。 嘈杂的打斗声下，一声狼嚎，响彻整个穿书局。 周厉瞬间听出，那是裘舟的声音。 他循声看去，竟见裘舟被系统们围攻。 “这是怎么回事！？”周厉扭头看向高台之上的主系统，扬声质问。 主系统面色阴沉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周厉与主系统对视，忽然灵光一闪，明白了是那里出了问题。 007在黑雾里走一遭都能被催化出自主意识，那拿黑雾做实验的主系统，恐怕也早就拥有了自主意识。 一个拥有自主意识的复制品，最想做的是什么？ 周厉从主系统的眼神中，读出了主系统的欲望。 他希望将正主，取而代之！ 原来如此！ 周厉豁然开朗，但心情却并不明媚 关键时刻得知助力成为敌人，这任谁也开心不起来。 “轰——！” 裘舟见到周厉，瞬间转变攻势，突破一个口子，向周厉飞奔而去。 主系统见状，瞬间闪挪至周厉身前。 他动用穿书局最高权限，在周厉周身筑起了一面极为坚固的屏障。 裘舟撞到屏障之上，发出轰然巨响。 卸力的黑狼跌落在地。屏障丝毫无损，只有表面多了一片血迹。 那是裘舟撞出来的。 “裘舟！”周厉望着裘舟，心渐渐沉了下来。他看向主系统，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冷冽。 主系统隔着屏幕看着他，埋怨道：“你就呆在那些世界里不好吗？为什么要出来？为什么要出来与我争夺世界地最高权限！” “与你争夺最高权限？”周厉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屑与一段数据争辩，闭眼沉入了世界之中。 第119章 周厉的举动让主系统愣了一下。 这是……放弃挣扎了？ 不等他想明白，就听见身后响起迅疾的脚步声。 黑狼祭出利爪，向主系统袭来。 主系统一时不慎，被利爪击中，无法维持虚拟人像，炸为了无数流光。 流光在空中窜动，如结实的鞭子，一鞭又一鞭击打在裘舟的身上。肤绽开，鲜血涌出，使得黑狼光滑的皮毛一股一股的拧起。 神庭自创立至今，还是第一次染血。 主系统被怨愤驱使，无法理性计算，一时间竟对裘舟动了杀心。 裘舟一面躲避着系统们的致命攻击，一面注意着周厉的动向。 周厉沉入世界后，那突然出现的白色光球便暗淡了下来。但裘舟知道，周厉并没有沉睡。 他应当是去为离开世界做准备了。 结合主系统刚才的话，他知道周厉一定已经掌握了解决黑雾的办法。 否则，主系统也不会这么着急拿他做人质了。 那现在，他需要做的只是拖延时间。 待周厉离开世界，在真正的创世神力面前，主系统的权限，根本不值一提。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悬浮于半空的光球没有任何变化。 裘舟身上的伤却越来越重，躲避的动作也越来越迟缓。 “噗！” 一道锋利的流光擦过裘舟的腹部，划出一长条口子，鲜血瞬间从口子飞溅而出。 裘舟体力不支，摔倒在地。 系统们瞅准时机，纷纷将力量凝做实体利剑，刺向裘舟。 利剑逼近要害，裘舟瞳孔微微收缩。 “轰——！” 一声巨响，几乎掀翻整个穿书局。白光骤然大亮，瞬间褫夺了所有人的视线。 逼近裘舟的利剑停住了，在白光的照耀下，缓缓消散。 还是原型的裘舟被人抱了起来。他扬起头，将脑袋搭在了那人的肩膀上。 那人轻笑了声，轻轻捏了捏他的后颈皮。 裘舟的意识仿佛被浸入了水中，漂浮许久，最终还是彻底沉没了下去。 彻底昏迷前，他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我被人群卷入了世界之中，裘舟，要来找我。” 第71章 神庭·终章 意识沉沉浮浮, 像水里的浮萍，始终没个落脚点。 裘舟行走在蒙昧的混沌之中，一时不知该去往何处。 “裘舟。”朦胧杳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周厉！”裘舟立即回头，循着声音望去。 周厉站在不远处, 身体呈散发白光的虚像, 正微笑着看向他。 “周厉！”他快步朝周厉跑去，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奔跑都无法接近周厉。 周厉永远在那不远不近之处, 微笑地看着他。 他慌张起来, 朝周厉伸出手。 周厉摇了摇头, 嘱咐道：“一定要，找到我。” 裘舟皱眉, 追问：“什么意思。” 周厉解释说：“我被人群卷入了世界之中，裘舟，要来找我。” 周厉话音才落，就被一群淡蓝色的萤光包裹。萤光宛如奔涌的河流, 席卷周厉, 将他带向远方。 裘舟想要去追，却发现自己被困在了原地。他看着周厉远去, 不禁目眦欲裂, 喝道：“周厉——！” 禁锢消失，裘舟猛地翻身, 从床上滚落到地上。磕碰到伤口，剧烈的疼痛令他快速清醒了过来。 他咬牙忍痛, 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扭头, 就见周厉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他紧绷的神经一松, 冲周厉憨憨地笑了起来。 “周厉”皱眉, 看傻子似地看着他。眼神里还带着一丝无语。 裘舟的笑容立即僵在了脸上。他瞬间反应过来, 这不是周厉。 “0号？”裘舟问。 眼前的人像摇了摇头，“0号已经被主系统抹消了，我是000系统。如今穿书局的最高权限系统。” 裘舟眉头紧皱，立即问：“周厉呢？” “神明么？”000系统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面对既愤怒又担忧的裘舟，000系统并起两指，轻轻点在了裘舟的眉心。 这两日发生的事情，迅速钻入了裘舟的意识中。 * 就在裘舟即将被主系统抹消的危急时刻，周厉离开了那七个世界。 主系统望着在白光中缓步走来的周厉，扬声质问：“你就这么出来了？那世界怎么办？你还记得你的责任吗？” 话音刚落，周厉背后的七个小世界，就在强大的神力碾压下，化作了齑粉。 主系统的数据流瞬间紊乱，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惊恐道：“你做了什么！你疯了吗？你这是灭世！你怎么能为了7号做出这种事情。” 周厉没有回答他，而是走到主系统身旁，抬手拍在了主系统的头顶。 主系统一顿，人像上的所有表情都僵住了，绝望道：“不——！” 话音未散，人像已然消散。 不问因果，不问缘由，神明直接以绝对碾压的强势力量，抹消了出系统的存在。 “周厉……” 重伤地裘舟倒在血泊之中，仍无意识地唤着他的名字。 周厉收敛力量，跑到裘舟身边，将原型模样的裘舟抱了起来。 白净纤长的手拂过裘舟的伤口，白光一闪，裘舟身上的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第120章 给裘舟疗伤后，周厉抱着裘舟，回到了裘舟当年的住所。 事隔经年，人事依旧。这是莫大的幸运。 周厉看着沉睡中的裘舟，捏了捏黑狼的耳朵，忍俊不禁。 沉睡中的黑狼察觉到外界的骚扰，抬起有劲的爪子，按住了周厉的手。 “唔！” 一阵头疼袭来，周厉单手撑着额头，觉得脑袋十分沉重。 意识深处，7号提醒道：“赶紧将你思维里的生灵意识都放出去吧。” 周厉点了点头，起身准备创世事宜。 方才，他为了能立即离开那些世界，便修改了计划，将生灵悉数纳于自己的意识中，准备解决危机后，再给他们安排世界和木头塑像。 如今危机已经过去，是时候复生他体内数以亿计的生灵了。 周厉抬手，释放灵力，开始创造世界。 细长手指快速编织着纯白的灵力流，很快就塑造出了世界的大观。 这时，头疼再次袭来。 周厉皱眉，咬牙坚持。 007察觉不对，问道：“怎么了？” 周厉道：“不知为何，感觉灵力输出有些阻塞。” 007道：“是否是因为体内负担了太多的生灵？” 周厉抿唇，没有否认。 007有些不安，提醒说：“先创造一个世界，释放出一部分生灵吧。” 周厉点了点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第一个世界经过漫长的一个世界时，终于成型。 “没想到曾经习以为常的工作，如今竟变得如此生疏。”周厉苦笑着摇了摇头，抬手复生了一部分生灵，随后将其投入了第一个世界中。 随后，他又重复第一步，开始创造第二个世界。 一连复生了六个世界的生灵，周厉的头愈发昏沉，力量也逐渐不济。 007担忧道：“休息一下吧。” 周厉摇头道：“没事，从前创世时，我都是以7个世界为一组的。” “但现在你不仅仅只是在创世。”007提醒说：“你还兼顾了复生亿万生灵的任务啊。” 周厉脑袋愈发昏沉，只当是因为脑子里存放了太多的生灵意识，于是执意说：“还是别拖延，尽早放生灵们去开始新生活吧。” 神明创造过数万世界，从未出过意外。 007虽然有些担心，但心里并不觉得周厉会出意外。 因此，在明白周厉的顾虑后，便不再劝说。 周厉只稍稍缓了会儿，便开始创造最后一个世界。 创造最后一个世界时，周厉明显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他的身体像是枯竭的河床，要十分艰辛才能榨取出一点力量。 力量流断断续续，创造世界的工作也时断时续。 周厉皱眉，咬牙坚持。力量被彻底榨干，身体干裂般疼痛，一股甜腥味涌上喉头。 “周厉！”007紧张地提醒说：“停下，你的身体到极限了！” 极限？ 神明也有极限吗？ 周厉叹了口气，继续坚持。 世界已经创造一半，若是放弃，那将前功尽弃。 “没事的，7才是我的极数。”周厉轻声安抚007，鲜血自他唇角溢出。 007无语了，“你真是……真是！怎么会有你这样的！” 007欲言又止，忍得十分辛苦。他的源数据来自裘舟，到底是不允许他说周厉一句不好。 “从前就不是一个多负责的神明，这时又来找装什么？”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随即与他同根同源的力量，灌注进了他的体内，又从他体内溢出，继续塑造世界。 身后的人冷冷地嘲讽道：“是不是想借这个任务，彻底榨干自己，然后顺理成章卸职离开啊？” 心思被戳穿，周厉垂眼，抿了抿唇。 他扭头，看向背后的人。谁料，来者不是人，而是一个与自己外貌一模一样的虚像。 是系统。但却不是主系统。 “0号？”周厉不敢确定。 虚像摇了摇头，说：“我不是0号，我是000系统。0号因为一些过错，被主系统抹消了。” 周厉一时无言。 0号是他的第一个造物，与他同根同源，血脉相连，拥有他所赐予的，近乎于他的力量。以主系统的能力，绝对无法抹消0号。除非，他没有反抗。 从前，最看重神庭的人，如今，也选择了离去啊。 周厉轻轻阖了下眼，很快又睁开了。 他转过头，认真创造世界。 在000系统的辅助下，周厉很顺利地创造了第七个世界。 如今，就剩最后一步了…… 他抬手，示意000让开，随后放出了意识里所有的生灵。 生灵们鱼贯而出。 意外也随之发生。 周厉一连创造七个世界，身体已经十分脆弱，如今被这庞大的流量冲击，竟被生灵们席卷着，跌入了世界。 000想去捞，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 毕竟，神明创世，从未出过意外。 000叹了口气，替神明完成了最后一步，复生所有生灵的任务。 恍惚间，他听见有人如释重负道：“如今黑雾问题已解决，这穿书局，就交给你了。” 000：“……” * 裘舟回过神，看向000，眯了眯眼睛。 000耸肩摊手，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121章 “他现在在哪个世界？”裘舟问。 “诺。”000将周厉跌入的世界找了出来，道：“赶紧去找他吧。” 周厉点了点头。 临走之前，他忽然对000道：“你似乎比0号，好那么一点。” 000偏头，摆了摆手。 待裘舟走后，他才感慨道：“不过是想通了，看开了。” 话音落下，神庭旧址虚置了许多年的神座，化作数据流消散。 所有系统听到召唤，来到旧址。 000吩咐说：“为了所有世界的和平发展，穿书局有必要节制对世界的干预。现废除穿书局原有的退休制度，新订立四条原则。” “一、严格筛选任务者，新设道德指标，欲望力量达标，道德指标不合格者不予上岗。” “二、为避免任务者破坏世界的秩序，现只将高危世界列为任务世界。” “三、为避免再次出现反叛者之乱，所有退休的任务者，必须交出力量，消除穿书记忆。以普通人的身份，融入和平世界。” “四、本原则订立后，取消最高权限。日后一切事务安排，皆以所有系统平均计算结果为准。” 制订完新规，系统们陆续散去，000伫立在神庭旧址，轻声笑了起来。 “撂挑子，谁不会啊。” 第72章 霸总·终章 灯红酒绿, 衣香鬓影。 热闹奢华的周氏集团庆功酒会上，各色商界精英游走其中，喝酒应酬。有的谈论着最近的行情，有的商量着下次的合作, 还有的正分享着富豪间的八卦。 音乐声混着谈笑声, 场面倒也和谐。 只是这酒会的主人，周氏集团的掌舵人, 迟迟没有现身。 客人们心中不耐, 可谁也不敢催促, 更不敢表达不满。毕竟周氏集团在c市可是根深蒂固。他们这些人，不过是周氏集团这颗大树上的小枝小叶。 说来, 这周氏集团在十年前本已是一颗枯朽的大树，老东家挥霍无度，将百年家产败了个七七八八。 眼见烂摊子无法收拾，便将自己年不过十八岁的儿子推了上来。 说是让贤, 实则是让儿子顶罪。 那年, 十八岁的周氏掌舵人上任，众人都等着看周氏集团的笑话, 等着这个庞然巨物倒下。 谁料, 左等右等，没等来周氏集团倒下, 却等来了周氏集团病树回春，并节节高升。 至此, 这位周氏少年掌舵人, 成了商界的传奇人物。 当一个人成为了传奇, 各种八卦也就不胫而走。 由于这位年近三十的周氏集团掌舵人至今没传出任何桃色绯闻, 因此, 不少人都传他喜欢男人。 每逢周氏集团酒会，必定会有有心人士，携带帅气男伴，妄图讨掌舵人的欢心。 二楼阳台，身穿黑色丝绒西装、打扮精致得体的帅气青年靠坐在黑色皮革沙发上，疲惫地揉按着眉心。 一旁，助理数着手里的文件，安慰说：“老板，休息会儿吧。这边还有五份人事调动申请，十七个项目计划，二十三份拨款请示，您今天的工作就结束了。” 周厉闻言，拿着笔的手顿了一下，红润的唇抿成薄薄的一线。 好一会儿后，道：“人事调动怎么也拿来了？” 助理惊道：“这不是上周您亲自说拿给您看的吗？就公司那几个老总的申请啊。他们说想掉国外去。” 周厉回过神来，长叹一口气，点头说：“是有这事儿。抱歉，这几日太忙，我忘记了。” “这有什么，您也是太累了。那几个老总挑这时候闹事儿，可真不是个东西。”助理见老板面露倦容，暗自叹了口气。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老板这赔钱爹可比老虎还毒。 十年前，他掏空集团资金，眼见要吃牢饭了，竟要儿子顶罪。十年后，儿子舍弃学业，舍弃青春救下集团，他竟又腆着脸回来要钱。 这儿子不给吧，他竟然还撺掇公司摆烂的老油条闹事儿。 这都什么事儿啊。 助理见了也是心寒，建议说：“要不这些申请先压下，等这段儿忙过了再处理？” “不用。”周厉捏着眉心，冷着脸道：“他们不是想去国外吗？可以，全安排去f国吧。正好最近那边有几个实地考察项目，需要人手。” 助理闻言，差点没笑出声来，但他还是本着职业精神，提醒说：“恐怕老总们不会同意。” 这f国的土地百分之六十都是沙漠，冬冷夏热，空气干燥，自然气候极其恶劣，一般人给钱都不愿意去。 周厉扬眉：“不同意就让他们辞职。十年过去了，我总不能还是以前那个任人揉捏的毛头小子吧。” “好的。”助理肃然道：“我这就去安排。” 助理搁下文件离开后，周厉脑子里的声音说：【等着吧，他们马上就要上门闹了。】 这声音自称是系统007，自幼跟着他，好像没什么本事，也就跟他说说话了。周厉时常怀疑，这是不是他的第二人格。但后来仔细想了想，不大可能。他就算分裂出第二人格，也不可能是007这样的。 周厉凝神道：【闹呗，我到要看老头儿们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一小时后。 酒会经过热场，人们逐渐热络起来，大厅的响动也大了些。 几名中年男子，各带着几个年轻男伴走进酒会。 第122章 最初，还没人注意到他们，直到他们和大厅的管理人员发生争执。 一人道：“我们要见周总！” 大厅经理道：“不好意思先生，你们没有邀请函，按理是不能进来的。但本着来者是客的精神，请你们在大厅稍等片刻，我们这就上去问问周总是否得空。” 另一人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有些挂不住，阻拦道：“不用请周总下来，我们上去见周总就行。” 大厅经理微笑着摇头：“不好意思，没有这样的规定。” 客人们见了，议论起来。 “这群人谁呀？干什么来了？” “看模样是周氏集团子公司的老总们吧？听说最近闹离职，想去国外发展。” “那他们带的人呢？长得真不错啊。” “这你还不懂，估计离心太明显，得罪了上面那位，送礼来了吧。” “啧，真舍得下血本啊。那谁是那老总的小儿子吧。” “这算啥，你瞧见那穿红色西装的了吗？才骗上门的女婿啊。” “真是一群畜生。正路不走，净搞些歪门邪道” “不过，这么多年，也没见周总多看谁一眼，传言是真的吗？” “谁知道，说不定人就是洁身自好呢？” 听见人们的指指点点，这几人的脸上有些挂不住。被他们带来的后辈、晚生更是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西装里。 一年纪稍大的老头儿忍不住了，从人群中走出来，骂道：“什么规定不规定的！论辈分，周厉那小子还得叫我们一声叔叔，这会儿充什么大？” 这话一出，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宾客们面面相觑，等着看这群人的笑话。 其他人纷纷上前，劝说老头，叫他不要闹事。 老头儿闻言来了脾气，倚老卖老，指着同伴骂道：“咱们这些老辈子被一个小辈踩在头上作威作福这么多年，现在都快被发配去f国了，还有必要再忍让吗？今天周厉不给个说法，我、我今天就撞死在这里。” 同来的几个老总：“……” 宾客：“……” 大厅经理是见过世面的，默默拿起对讲机，平静道：“那个，安保队来一下。” 不一会儿，两队安保人员整齐划一地出现在大厅。 为首的男子高大健壮，五官立体深邃，墨蓝色的眸子如狼一般。此时正冰冷地盯着倚老卖老的老头儿。 老头对上那人的视线，不禁后背一凉，惊慌道：“怎么，你们还要动用武力吗？” 男人无视老头，侧身看向二楼。帷幔重重，将那人的声音挡了个干干净净。 “他们没有请柬，请他们出去。”大厅经理冷声吩咐。 安保人员闻声而动，上前驱逐这群人。这群人也勉强算是商界叫得上名字的人，如今被周厉这般下面子，当即本性毕露。 一人怒上心头，冲周厉骂了句不堪入耳的话。话音刚落，他的下颚就被一只仿佛铁浇铸的手钳住了。男人盯着他，墨蓝色的眼中寒冰浮现。 “你说什么？”男人冷冷问。钳着他下颚的手，几乎将这两块骨头捏碎。 那人双膝一软，差点跪在跪在地上，连声告饶道：“没什么！” 男人冷哼一声，抬手狠狠一甩。“咔”的一声，骂人的捂着自己脱臼的下巴，尖叫起来。 “老板，不好了。今天新来的安保队长是个狠角色。一个老总骂您，他把人下巴卸了。”助理小跑回来，报告一楼情况。 周厉闻言，微微扬眉。一股莫名的期待在心头升起。 这会是他要等的人吗？ 自小他便坚定地认为，自己来此世间，是为了等一个人。 这个人将他他的挚爱，也将是他唯一的伴侣。 为此，二十多年的艰辛，他都咬牙忍了过来，只为与那个人再次邂逅。 周厉按下心头的悸动，将手里的文件交给助理，对着手机理了理仪容后，方才离开阳台。 周厉下楼时，一楼闹事的人已经散了。 宾客们三两成群，正盯着正中央的一人议论纷纷。 看着男人的侧影，他这二十八年如古井一般的心，竟瞬间如沸水一般，疯狂跳动起来。他捏着楼梯把手，站定在旋梯旁。 “周先生来了。” 不知是谁扬声提醒了一句。 男人立即转身，回身望向他，原本冷峻的脸，突然就化冰了。 周厉捏着扶手的手指泛白，嘴唇翕张，可最终叫不出男人的名字。 男人却先一步越过人群，将他拉入了怀中。 周厉愣愣地任男人抱着，平日对人的防备，与人交往时的疏离，全都消失无踪。 他觉得奇怪，却又觉得理所应当。他想，他们一定不是初见，而是久别重逢。 第73章 番外(倒v结束) 霸总的小烦恼 “你叫什么名字？” “裘舟。” “噢。那行, 你就跟着我吧。” “……” “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我……那个，给你钱。” “……好。” “你……不愿意吗？” “非常愿意。” * “唉。” “唉！” “唉……” 总裁办公室内，周厉抵着下巴, 频频叹气。助理小心翼翼地收拾着东西, 内心十分忐忑，心想：难道是我做错什么了？ 第123章 “唉……” 助理扣着文件边儿, 鼓足勇气, 问道：“老板, 您是有有什么烦心事儿吗？” “嗯？”周厉回过神，看向助理, 明显愣了下。 助理解释：“就是……您叹半天气了，感觉好像有事儿似的。” 周厉摆手，“噢，没事儿。就……”欲言又止, “唉, 算了。” “您这可不像没事儿的样子。”助理点了点自己眉心，对周厉道：“您这眉头今天就没舒展过。”顿了顿, 助理试探问：“是工作上的事情吗？” “唉。” 周厉又是一叹, 助理的神经立即紧绷起来。不会真是工作上的事情吧？是那里出了问题，需要加班吗？需要裁员吗？ 周厉, 垂头，缓声道：“不是。” “噢！那就好！”助理长舒了一口气, 轻快地笑了声。心想：只要不是工作上的事情, 那就和我没关系。您搁这儿慢慢愁吧。 老板疑惑地目光扫来, 助理立即敛笑, 沉着道：“我的意思是, 没事就好。”不等霸总反应过来，助理立即转开话题，准备脱身：“您这边还有事儿吗？没事儿的话，我就先回办公室了哈。” 周厉点头。助理飞速来到门边，自动感应门“滴滴”一声后，缓缓打开。 助理迈出去半只脚。 周厉适时道：“其实有一件事情。” 助理本着职业素养，立即回到办公桌前待命，“老板您吩咐。” 周厉抵着下巴，敲着桌面，犹豫道：“是这样的啊，有一个人，他喜欢你，但不好意思说，又想和你在一起。然后就用钱诱惑你。你觉得这个人靠谱吗？” 助理瞬间思绪奔腾，结合集团最近议论得沸沸扬扬的事情，给出了自己真诚且实用的建议。 “这就得看，那个人的钱给得够不够多了。” 周厉恍然大悟，理解道：“给我准备一张黑卡，顺便帮我约……算了，我自己约。” * 黄昏时分，周厉提前来到预定的饭店。 正值春季，白昼不长。此时街灯与窗灯已经亮了起来。各色大屏，纷繁绚烂，打眼看去，十分繁华。 周厉对着后视镜，理了理衣领，问007：“这样行吗？” 007说：【放心吧，只要是你，什么样都行！】 周厉听了，笑道：“听这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很熟呢。” 007顿了会儿，解释说：【首先，那天是他主动抱你的。其次，你霸道总裁诶，换我，我也行啊。】 “我霸道吗？”周厉不以为然，推门下了车。 才下车，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等在路边。此时此刻，万盏璀璨灯光，都不如这一人耀眼。 “裘舟！”周厉冲男人挥了挥手。 裘舟见了他，立即跑过来，将他拦腰抱住。 周厉勾着裘舟的肩膀，开怀笑了起来。 两人放肆相拥，引得路人频频侧目，都以为两人是热恋的情侣。 实则，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007：【啧。快进餐厅吧。大庭广众之下，不成体统。】 周厉难得这么开心，不想有个机械音一直在脑中破坏自己的兴致，于是道：【闭嘴！】 007：【……】 * 晚餐过半，酒至半酣。 周厉单手撑着有些晕乎的脑袋，从兜里掏出备好的黑卡，交给裘舟，缓声道：“跟着我吧。” 正在布菜的服务生一愣，看向两人的表情多了一丝玩味。 裘舟面色如常，接过周厉的卡，笑道：“上次不是已经谈好了吗？” 周厉：“上次太仓促，没谈好价钱。” 裘舟垂眼扫过手上的卡，又看向周厉，打趣似地说：“那你觉得我值多少？” 周厉抬眼，或许是不胜酒力，这会儿眼神已经有些迷离。 裘舟见了，攥着黑卡的手，紧了紧。 饶是再有自信的人，在这样的场面下，都会紧张。 他多怕周厉开价，又怕他不开价。 周厉抿唇，心跳有些快，面上有些烫。他看向一旁的酒，猛地又干了一杯。 在酒劲的驱使下，周厉道：“我所有的个人资产，都在里面了。原本想给你更多，可我却只有这么多。我……” 说到这儿，周厉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网上查的那些情话，太肉麻，他说不出口。 可若不说，这场面，是不是有些不正经？会不会让人误会，他想和裘舟搞不正经关系？ 周厉思索半天，看向一旁不明就里的服务生，认真道：“你不要误会，我是想让他做我老婆，就正经媳妇儿。不是想和他搞不正经关系。” 服务生忙不迭点头。 裘舟第一次见周厉这样，不禁哑然失笑。 待服务生离开，周厉转过头，看向裘舟，正色道：“刚才，我和她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裘舟点头。 周厉抿唇，问：“那……你愿意吗？不是谈一时的恋爱，而是一辈子的夫妻……不，夫夫！” 等待是漫长的。 比如现在，周厉才等待一秒，却觉得已经过去了千万年。 千万年的愿望，汇集于此，只期盼一人能点头应允。 他屏住呼吸，一颗心悬起。 直到裘舟点头，他才觉得得救了。 裘舟道：“周厉，我是为你未来的。我不仅要你这辈子，我还要你下辈子，下下辈子。” 第124章 * 对于周厉来说，今晚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他和裘舟吃完饭，还漫无目的地在街头闲逛了小半个时辰。 看着眼前万家灯火，周厉满心喜悦地想，此后，也有一盏灯，是为他而亮的了。 * 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周厉将裘舟带回了自己的住所。 简单的一间大平层，装饰极其简单，没有多余的杂物，空旷得像是毫无生活迹象的样板间。 裘舟握着周厉的手，稍稍紧了紧。 周厉解释说：“这真是我住的地方。只是公司忙，很少回来。即便回来，也只是住一晚就走。” 这段话很平常，裘舟却听得心疼。 他的神明，已独自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二十八年。 而他，来得稍迟了。 “在想什么？” 周厉突然凑过来，好奇地看着他，眼睛清澈得没有一点杂质。只有他的倒影。 就如同当年他看神明。 如今，神明满心满眼也全都是他了。 一切杂事抛诸脑后。 裘舟轻轻勾起周厉的下巴，吻在了他的唇上。唇瓣相贴，彼此呼吸交缠，难舍难分。 春天的确是个美好的季节。 比之寒冬，少了凛冽；比之盛夏，少了酷暑。 有的只是，春雨细细，润物无声。 一吻结束。裘舟抱起周厉，将人放到了窗台上。 窗外落雨了。 周厉侧身扒在玻璃上，看小雨滴串串从光滑的窗面滑落。 “唔……” 周厉卸力，靠在裘舟肩头，手指按压着裘舟红润的嘴唇，小声说：“今日我喝了酒，身子没劲儿。改日我再还你一次，好不好？” 裘舟轻轻吻了下他的指尖，笑道：“休息吧，我来就行。” 说着，便脱下了衬衫。覆压下来。 周厉眨了眨眼睛，瞬间清醒了。 他抵着裘舟肩膀，认真问：“你上我？” 裘舟一顿，瞬间想起了上个世界那段旷日持久的拉扯。 所以，这种问题，又要扯一遍吗？ 裘舟牙一咬，心一横，往窗台一趴，侧身对周厉道：“你来。” 周厉：“……” 他他他，他不会！ * 周厉近来很苦恼，因为对象太黏他了。 当然，究其根本，还是对象想要，而他不行。而每当他显露不行的时候，裘舟那模样，都想将他吃了。 周厉直觉危险，还觉得，这将是一件扭转他多年心理认知的事情。 毕竟，过去二十八年的人生里，他都觉得自己将来一定是个top。 可没想到，万万没想到！ 他竟然在紧要关头，下不了手。 周厉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颇为无奈道：“怎么办？” 007静了会儿，正色道：【他是不是很黏你。】 “啊？”周厉不解：“不是我问你吗？” 007：【你回答就是了。答案就在问题里。】 “是么？”周厉半信半疑，点头道：“他是挺黏我的。” 不过，周厉完全能理解裘舟。因为，自打裘舟出现，他也会时时刻刻想见他。这种冲动，好像已经根植在了他的血肉骨髓中。 007继续道：【那他是不是喜欢抱着你不撒手？】 周厉再次点头。 007：【那他是不是会在你离开后，突然惊醒？】 “是。”周厉扶额：“这些你不都知道吗？” 【这就对了。】007信口雌黄道：【经我分析，他一定是得了渴肤症。】 “渴肤症？” 007：【是的。一种精神类疾病。或许是曾经遭人抛弃，或受到过冷落，所以神经比较敏感，渴望被人触碰、抚摸，并与人建立长久的亲密关系。】 周厉抿唇，立即打开电脑，准备给裘舟预约个医生。 007赶紧阻止：【这种疾病你叫医生也没用。你总不能让医生触摸他吧？】 周厉放鼠标上的手立即拿开了。 “那我要怎么做？” 007快速含混道：【实在不行你让他先那个呗。然后再冷他一顿时间，看看效果。】 “嗯？”周厉疑心有诈。 007以退为进：【反正我也是猜测，信不信由你。反正这种病挺折磨人的，要是发病时没人陪伴……啧！跟一万只蚂蚁在身上爬一样。】 周厉一惊，立即驱车回家。 “裘舟！”周厉推门进屋，扬声喊道。 没人应。 不会是发病了吧？周厉十分担忧。 跑回卧室。 卧室根本没人。 又把其他房间找了找，整个住所都没有人！ 周厉呼吸变得急促，立即掏出手机，拨通了裘舟的电话。 “都——” 电话接通。 第一声响时没人接。周厉神经紧绷起来。 第二声响没人……哦不，接通了。 “喂？周厉，怎么了？”裘舟的声音从听筒处传来。 周厉松了口气，问：“你在哪里？” “超市，买菜。” 都得病了还独自出门？！我对象心真大！ 周厉抿唇，深呼吸，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点。 但也许是太着急，他开口，只说了四个字。 “回来，立刻！” 第125章 电话那头，裘舟听出周厉情绪不对，回答比周厉更简洁。 “等我！” 随后，无人说话，听筒内传来呼啸的风声。 周厉本想下楼等裘舟，谁料刚一转身，就觉得头疼欲裂。 他撑着白墙，缓缓跪坐在地上。 无数记忆碎片，自意识深处奔涌而出，他想伸手去抓，可一片也没抓到。 这阵头疼来得快，去得也快。若非出了满头冷汗，周厉或许会觉得这是一阵幻觉。 “周厉！” 裘舟进门就见周厉半跪在地上，立即丢下菜篮子，跑到周厉身边将人抱了起来。 周厉扶着裘舟的肩膀，靠着他缓了缓了。 裘舟问：“怎么了？” 周厉道：“头疼。” 裘舟皱眉：“又头疼？” “又？”周厉抬眼，看向裘舟。 裘舟抿唇，道：“我说，我们上辈子，上上辈子都在一起过，你信吗？” 周厉以为裘舟在转移话题，为他这拙劣的借口笑了起来，“不想回答就算了。当你是口误。” 裘舟静静地看了会儿笑得快怀的周厉，问：“突然叫我回来，是因为头疼吗？” “啊！不是这个。” 经裘舟提醒，周厉想起了正事儿，认真地看着裘舟，说：“是这样的，我目前还没有做好心理建树，你如果特别想要的话，我可以让你那什么……就是，你来也是可以的。” 周厉说完，脸上挂了两朵绯红薄云，不怎么敢看裘舟。 裘舟见了，心软得一塌糊涂，但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解释说：“我也没有到一定要那个的地步。” “啊？”周厉缓了缓，明白了：“所以，你现在这个病情还比较稳定是吗？” 裘舟：“嗯？什么病？” 周厉正要回答。 007：【得这种病的，可能自己没意识的。你别让他来，你主动一点。】 “是吗？”周厉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007：【你看他抱你的手。】 周厉视线向下，挪到自己腰间，第一次认真审视裘舟抱着自己的手。 那双手轻轻柔柔地贴在自己的腰间，不逾矩，不乱动，只是稳稳地扶着他。 但与他感受到的轻揉不同，裘舟的手，实际崩得很直。 那是想要紧紧搂住他，却又害怕他不舒服而克制到极致的动作。 周厉又抬头，妄图从裘舟的脸上看出忍耐的表情。 但裘舟始终伪装得很好。直到周厉凑近裘舟，才看见裘舟很轻很轻地咬了下后槽牙。 “撒谎，你明明就很想。”周厉直接戳穿了裘舟的伪装，照着裘舟的唇，吻了上去。 一场云雨后，周厉恢复了记忆。 他无力地靠在裘舟怀里，咬牙切齿道：【007！】 自觉藏进周厉意识深处的007不敢吭声。 翌日清晨，裘舟睁开眼，往身侧一捞，捞了个空。 他立即清醒，坐了起来，唤道：“周厉！” 房门被打开，周厉穿戴整齐走进来，看向他表情十分淡漠。 裘舟皱眉，揪了揪床单。心道：他昨晚，太过分了？ 周厉见裘舟这时候还敢思绪不定，立即坚定了给他个教训的决心。 他侧身靠着墙，面无表情道：“做完好玩吗？” “嗯？”裘舟不解：“玩？” 周厉见裘舟上钩，继续道：“玩够了吗？” 裘舟摇头，慌忙解释：“我对你不是玩！” “啊？那不好意思了？”周厉扬眉，开始背自己刚搜的渣男雨露：“那不好意思了。我就想尝个新鲜。现在试过了，感觉也就那样。” 裘舟眸色渐深。 周厉继续道：“你放心，虽然感觉不怎么样，但送你的卡还是你的。你要是还觉得自己亏呢，这套房子也给你。反正也不过是名下房产之一。” 裘舟脸色白了三分。 周厉恶劣地笑道：“你不会把我以前的话，当真了吧？清醒一点，调情罢了。” 说完，也不给裘舟反应的机会，转身就要走。 裘舟立即追来，握住他的手，问：“殿下，您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是……” 糟了！ 周厉表情一僵，看向裘舟。心道：露馅了。 裘舟要有兴趣地看着他，缓声道：“殿下真是好狠的心肠啊！” 周厉抿唇，心虚的避开裘舟的视线，嘟囔道：“看不出来你还有玩角色扮演的癖好？” “是，那也要殿下陪我玩才行啊。” “都说了玩够了！”周厉挥开裘舟的手，作势要走。 裘舟伸手一捞，就将他打横抱起，带回了床上。 裘舟倾身压下，动作粗鲁了些。 “诶！” 周厉抵着裘舟的肩膀，警告说：“昨晚才闹了，还没好呢！” 裘舟不依：“谁让你刺激我！” 周厉骂道：“还不因为你和007联合起来套路我？还渴肤症，我呸！” 裘舟一顿，躺回周厉身边，“007 ？渴肤症？” “昂！不是你联合他套路我的？” 裘舟立即笑了起来，“这事儿，可和我一点关系没有！” 周厉扬手，一巴掌拍在裘舟肚皮上。 裘舟笑岔气，咳嗽起来。 周厉抱着裘舟，一边给人顺气，一边骂：“怎么没关系，好处都让你占了！” 第126章 裘舟缓过神，又笑了会儿。 周厉揪着裘舟粗硬的短发，扯了扯。 裘舟握住周厉的手，侧脸轻轻蹭了蹭，问：“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你弄我的时候。”周厉说得直白，这倒让裘舟有些羞赧。 他仰头望向周厉，轻笑道：“二十八年，变化挺大。” 周厉点头：“可不，我现在做事儿可狠了。你俩既然骗我了，就得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裘舟得了好，这会儿就算没参与欺骗，也只得认了，“行。先问你准备怎么处置007？” 周厉道：“得给他安排个躯壳，让他自己玩去。我不带他玩了。” 007：【啊！你好狠的心肠！你舍得我吗？】 周厉：“当然！” 裘舟听出这是在和007说完，想着这种时候竟然还有第三道意识存在，就有些吃味，立即抓着周厉的手问：“那我呢，你准备怎么处置我？” “你嘛……”周厉一时卡了壳，毕竟他刚才已经把昨夜想的惩罚措施，用在裘舟身上了。谁曾想这么轻易就被识破了。 他暗叹了口气，没好气道：“你自己想！” 裘舟听了，竟真自己想去了。 一会儿后，裘舟认真问：“你想弄我吗？如果你想，我们可以试试。你要是不会，我可以教你。其实以前见你想弄我，我就想答应的。只是那会儿我总觉得抓不住你，没有安全感，就想着在床上把你弄狠一点，这样你就没力气离开我了。” 周厉怔怔地看着裘舟。 裘舟捏了他的手，再次问：“你想试试吗？” 周厉一时没有作答。 或许是曾经长久地居于神明高位。是以他待旁人，总有种上位者的倾向，每次失去记忆，都下意识觉得，自己当处上位。 如今想起所有事情，倒觉得无所谓了。他原本也不在乎这个。只是潜意识里的身份意识在作祟。 如今，他已决定彻底放弃神明身份。那这这种随身份携带的潜意识，也自当舍去。 他看着裘舟，吻了吻他的脸，第一次坦白自己最真实地想法。 “其实，我更喜欢你弄我。” “因为，会觉得，终于可以暂时卸下所有的负担，有了个可供放肆和休憩的港湾。” 见裘舟怔住，周厉所幸将心里话全都说了出来。 “裘舟，我从前以为，我爱你是因为你真切而又深情地爱着我。但我现在才想明白，不是这样的。” “这颗被黑雾催生的心脏，是因你而生，只为你跳动。”周厉拉着裘舟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胸口下，那颗本不该存在的心脏，正欢欣鼓舞地和裘舟打着招呼。 裘舟墨蓝色的眼睛里闪动着细碎的光。 周厉与裘舟对视，笑着说： “因此，裘舟，我爱你，是一见倾心，是肌体的欲望纠缠灵魂，是压抑的渴望种子，最终不可收拾，长成参天大树。” “裘舟，你是我的欲望之源啊。” 裘舟忽然伸手，将周厉紧紧地揽进怀中。不再有任何克制，而是放肆地拥抱，彻底地独占。 这是，只爱他一人的神明。 作者有话说： -全文完- 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