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大佬穿成农家小可怜》 第001章 重生农家女 半轮落日浮在山头，鸦青色炊烟在村庄各处袅袅升起。几个农人扛着厚重的农具从田畔走回来，路过村东头大榕树，都不约而同的停下步子侧起了耳朵。 榕树下，一群出来逮自家崽子回去吃饭的婶子们，正聚在一起八卦。 “那何家大丫头，真投河了？” “这都好几天前的事儿了，你才听说？” “我这不是忙吗？今天才晓得，你快给我说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哎哟，还不是杨大旺造的孽？这狗男人拐走了孙氏，又不想要何家那两孩子，想着法子把人孩子弄走呢！前些日子杨大旺想把何丫头卖到万地主家去，结果这丫头心性高，一气之下投河自尽了。” “对，不过好在投是投了但没死成，只是……” “只是什么？” 妇人压低声音：“听说这何丫头，救回来后脑子不大对了。刚醒来时还问如今是何年月，说什么星际什么联盟的，哎呦反正听不懂！” 其他人咂舌：“脑子坏了，可怎么嫁的出去？还不如给万地主家做妾呢！天天穿金戴银，不比我们这些土里刨食的强？” “你说的轻巧，大地主家能要一个傻媳妇儿？” “嘘，快别说了，正主儿来了……” 众人噤了声，脑袋凑在一起，挤眉弄眼的看向不远处。 离大榕树不远的地方，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丫头正拎着一大桶水走来。 丫头年龄不大，看着也就将将15岁模样。 小脸白白净净，五官精致漂亮，端看这张脸，就不大像村子里的农家姑娘。 她身上那衣裳虽然看着干净，但打满了补丁，颜色更是洗的发白，一看就是穿了很久。 那头算得上乌黑茂密的长发，全部被束在脑后，扎了个再简单不过的马尾。 头上别说戴绢花了，就连扎头发那根绳子，都是随便一根布条撕下来的。 真是顶顶的寒酸！ 但别的不说，何家丫头这番打扮，看着还挺清爽利落。 大婶们笼着袖子排排站，小眼睛偷偷瞟向何绡，何绡拎着水桶目不斜视的从她们身前走过。 到了十米远的农家小院外，刚推开大门，一个重物就朝着她脑袋飞过来。 何绡身手敏捷的躲过，然后抬头看向院内。 院子里站着一个与她年岁相差不多的姑娘，只是这姑娘面相圆润，穿着也新颖。 这是杨家正儿八经的姑娘，杨立春，也是她的继妹。 杨立春遗憾的看了眼何绡脚底的扫把，撇嘴道：“怎么就没砸死你呢？” 何绡眯眼，拎着水桶的手指动了动。 杨立春又叉着腰挑衅：“瞧你那一副死人脸的样子，让你打桶水都能打这么久？还想投河啊？那你去投啊，有本事这次就死个干干净净，再也别回我杨家。” 何绡抿唇没说话，她回头看了眼不远处探头探脑的八卦妇女，打算先关上门。 谁知她刚刚侧身，杨立春又随手扔一把斧头过来。 何绡转身躲过，看向杨立春的眼神带了不善。 杨立春抱臂嚣张道：“看什么看？想打我？” 何绡盯她半晌，悄然弯唇，声音平静中带着冷意：“恭喜你，答对了。” 话音刚落，她单手拎起水桶，然后“哗”的一声泼了出去。 “……” 一大桶水从头上泼下，杨立春直接被浇懵。 外面八卦的女人们顿时窃窃私语起来，何绡放下水桶，转身关上大门，把所有窥探视线隔绝在外。 再转回身，她看到落汤鸡似的杨立春，正在晚风轻拂下瑟瑟发抖。 透心凉的感觉，让杨立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何绡挽袖，走到杨立春身边站定，慢条斯理道：“脑子清醒了吗？” 杨立春恶狠狠的盯着何绡，见何绡面带嘲弄，恨不得吃她肉喝她血：“何绡！你给我去死！！” “我好不容易再活一次，为什么要去死？” 何绡把水桶踢开，双臂环抱，居高临下的看着杨立春：“还是你以为，你可以推我一次，就能推我下水第二次？” 听到这话，杨立春眼中闪过一丝慌张，只是片刻，她又平静下来。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何绡垂下眸子，语气淡淡：“也是，你一姿色平平脑子愚钝的人，能听懂人话？” 杨立春：“……何绡！！！” 何绡懒得再搭理她，自顾自的进了厨房。 她扫视了一圈厨房里的东西，又看向院中还站桩的杨立春：“做饭！” 杨立春回过神，不可置信道：“你让我做饭？” 何绡站在厨房内，身形虽然瘦削但却格外挺拔，她静静的看着杨立春，语气不容置疑：“做饭劈柴，你选一个！” 杨立春觉得一股压力扑面而来，只是习惯了压迫指挥别人的她，还是强撑着气势大声道：“我一个都不选！” “哦。”何绡转过身，手伸向了灶台。 杨立春还以为何绡终于看清形势，不打算和她作对了，没想到下一秒，一把带着寒光的东西从她脸旁飞过，然后插到了身后的泥土里。 杨立春的脚顿时被定在原地。 她听到自己的心在怦怦跳，也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那……那东西，好像和她的脸离得很近，她甚至都感受到了上面的凉意。 杨立春小腿打颤的转过身，一看清是什么东西后，差点白着眼晕过去。 菜刀！ 竟然是菜刀！ 何绡竟然敢拿着菜刀扔她！ 杨立春又是害怕又是惊怒，只是不待她说什么，何绡平淡无波的声音就又传来：“选吗？” 杨立春转头，看到何绡手里正拿着一斧头把玩。 那斧头正是她之前扔过何绡的那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何绡手里了。 杨立春不想再感受一次被利器擦过脸颊的那种恐惧，立刻识趣的说道：“选，我选做饭。” 为了表示她并不是害怕何绡，后面那句她还故意扬高了声调。 何绡挑挑眉，忽略了她那点儿自以为是的嚣张。 看着杨立春进屋烧火，何绡将菜刀拔出来放回灶台上，拎着斧头去院里劈柴。 斧刃和木头相撞的声音传遍整个院子，也一声一声的加深着杨立春的恐惧。 杨立春恍惚觉得，何绡那不是在劈柴，而是在劈她！ …… 第002章 滚出我杨家的门！ 天色彻底暗下来后，何绡的柴劈好了，杨立春的晚饭也做好了。 锅里全是炖菜，各种野菜及萝卜混合在一起，看不到一丝儿油腥。锅边上还贴着几个粗粮饼子，也不知道是生是熟。 何绡进了厨房，拿起大勺子往盆里盛菜。 杨立春在旁边想一如既往的呵斥她，但看着何绡冷漠的侧脸，又什么都没敢说。 盛好菜，何绡转身把竖在墙根有些发黑的实木桌子扛起，支在了院子东南侧。 桌子刚支好，继父杨大旺就扛着农具走了进来。 杨大旺三十岁左右，生得虎背熊腰，看面相老实憨厚，但眉眼中总带着一股挥不去的戾气。 他身后跟着两个少年，一个十三岁，叫杨成武，是杨大旺的儿子。一个还不到十岁，叫何舟，是何绡的同胞弟弟。 何绡的目光落在何舟身上，何舟也朝她看来。 大约是在地里干了一天活的缘故，何舟原本白皙的小脸蛋被晒得通红，脖子里还似脱了一层皮。 而走在他前面的杨成武，却什么变化都没有，甚至手上连把农具都没带。 何绡垂在身侧的手指又忍不住动了动。 “爹，你们终于回来了！” 憋了一下午的杨立春，在看到杨大旺的那一刻，瞬间爆发。 她跑到杨大旺身边，拽住杨大旺的胳膊哇哇大哭起来：“爹，你不知道今天何绡是怎么欺负我的……她让我做饭让我干活，她还拿水泼我，拿刀砍我……” 杨立春着实委屈，越说声音越大，眼泪也像豆子似的往下滚。 杨大旺浑身疲惫，心情本来就不好，一听到女儿这话，更是火冒三丈。 他转过头来吃人似的盯着何绡，怒声问：“你用水泼我女儿，还拿刀砍她？” 何绡对上杨大旺的视线，淡淡出声：“没有啊！” 杨立春哭泣的声音一噎，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何绡。 她……她竟然不承认？ 何绡看了眼杨立春，一脸真诚道：“妹妹，晚饭你不喜欢吃，你可以给我说。但是请你不要污蔑我，我自小熟读四书五经，懂得礼义廉耻，是不会对你做出这种事的。” 一番话，让杨立春瞬间想起何绡那句“姿色平平脑袋愚钝”的评价来。 对，何绡还侮辱她了，何绡还侮辱她长得丑脑子笨！ 杨立春红着眼又开始给杨大旺告状，只是她说一句，何绡就反驳一句，伶牙俐齿的何绡和平日里判若两人。 杨大旺被吵得头疼。 他本来就看何绡不顺眼，又因为投河一事让他在村里抬不起头后，他看何绡就更是厌恶了。 此时此刻，他只想把何绡赶出这个家门。 “滚！给老子滚！以后再也别踏进我杨家的门，不然老子打断你们的腿！” 看着虎背熊腰的杨大旺握紧拳头，何绡决定暂避锋芒。 15岁少女的这个身体，灵动敏捷有余，力量耐性不足。 不适合和这种干惯了农活的男人硬刚！ 于是何绡瞥了眼旁边的何舟，淡淡道：“那走吧？” 何舟犹豫了一下，眼神落在了何绡身后紧闭的房门上。 恰在此时，那扇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一个秀美纤弱的妇人从里面走出来。 她看着眼前一幕，皱起眉头：“绡儿舟儿，又惹你们爹爹生气了？” 何舟眼中露出失望神色，干脆走到何绡身边，低下头去拽住了何绡的手。 何绡任由他拉着，没搭理那妇人，目光落在木桌的粗粮饼子上。 孙氏见儿女都不理她，走下来站到何绡面前，皱着秀眉道：“绡儿，你怎的这般不听话？” 杨大旺在旁边冷“哼”一声：“不是我杨家的种，能听我的吗？吃我的喝我的，还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孙氏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她拿帕子掩唇咳嗽几声，看了眼何绡何舟，走到杨大旺身旁帮他顺气：“相公莫要生气，他们还小……” “何绡还小啊？”杨立春在一旁阴阳怪气道，“都能给万地主当小妾，哪里小了？” 杨成武在旁边帮腔：“就是，而且你家何舟个子虽然不高，但吃得可不少。他又不能干什么活，不就是在白吃白喝？” 何舟一听杨成武这么说，立马不服气的反驳：“谁说我不能干活，今天我……” 话没说完，就被何绡拦住：“不用和他辩解。” 何舟只得气冲冲的把其余话咽回肚子里，只是眼睛却还恶狠狠的盯着杨成武。 杨成武见状，抡起拳头道：“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我告诉你，我早就想揍你这个臭小子了。信不信我现在就……” 话还没说完，他的袖子就被旁边杨立春拽了一下。 杨成武转头看着杨立春不耐烦道：“你拽我干嘛？” “你……你看她手上拿着什么……” 杨成武回过头往何绡手上一看，顿时愣住。 菜刀？ 何绡拿菜刀做什么？ 杨成武不知道菜刀的故事，杨立春却已经有了很深的阴影。 她看都不敢看何绡，只是急促的催促杨大旺：“爹，快让他们走吧，我不想看到他们，让他们再也别来咱家了。” 杨大旺看女儿这怂样有些不悦，却还是顺着她对何绡呵斥：“滚！赶紧滚！饭你们也别吃了，看到你们老子就心烦。” 何舟抬起头看何绡，何绡把玩着菜刀走向木桌。 她把菜刀插在桌面上，然后拿起一个粗粮饼子揣怀里：“干这么多活，拿一个饼不过分吧？” 没有人说话，何绡笑了笑转身。 她看都没看一旁哀哀戚戚的孙氏，只拉起何舟的手：“走！” 何舟立马就跟着何绡走了，两人头也不回的出了杨家院子，倒叫杨大旺和杨成武有些愣神。 以前也不是没这么赶过他们，可那会儿何绡都是拖着何舟跪下来求收留的啊…… 院里安静半晌，最终还是孙氏忍不住开了口：“相公，这天都要黑了，他们两个孩子就这么出去，晚上睡哪……” 杨大旺回过神来，“呸”了一声：“爱睡哪睡哪！和老子好上的人是你，当时允诺你来我杨家，可没说让你两个崽子也来我杨家！养他们好些天，也够给你面子了。别说了，吃饭！” 第003章 山中的黑衣人 喝斥完孙氏，杨大旺率先在桌前坐下，杨立春放松下来，得意的看了眼孙氏也跟着坐下。 饭要吃，可那桌上的菜刀还得先拾掇下来。 杨大旺使劲儿去拔菜刀，没想到何绡力气比他想象的要大，菜刀刻的太深，拔了好半天都没拔出来。 杨大旺干脆上双手使出全部力气，没想到快要成功的时候，那桌子一条腿“啪”的一声断掉，桌面上的所有食物全部倒扣在了土里。 看着一院狼藉，杨大旺忍不住怒吼：“何绡！！” …… 何绡正脚步轻快的往村西头走。 作为星际指挥官兼联盟最年轻的少将，何绡向来不喜欢委屈自己。 古地球又如何？环境陌生又如何？ 没重生前，她也是15岁时就被家人扔去荒芜星历练。 荒芜星条件比这恶劣百倍，各种天灾和猛兽轮流出没，没借助任何外力的她能活下去，这种只贫穷落后却还有人烟气的小村子，她自然也能活下去。 只是…… 何绡瞥了眼身旁的小萝卜头。 只是之前她都是一个人，没什么拖累自然也没什么负担。 但现在，她有了一个弟弟。 何绡心里还挺微妙的。 一旁的何舟，还不知道自己亲姐姐已经换了芯子，此刻正满心愤怒和茫然。 以前爹爹在世的时候，村里谁人会这么欺辱他们姐弟？ 哪个人不是为了少一点束脩，对他们客客气气，甚至卑躬屈膝？ 杨大旺曾经还和爹爹称兄道弟，甚至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就是他的亲儿子，结果爹爹刚一去世，他就翻了脸。 他不仅翻了脸，连娘也不知为何，跟着站在了他那边…… 何舟越想越气越想越难过，走着走着，眼泪就忍不住“吧嗒吧嗒”掉下来。 何绡察觉到动静，侧头看了他一眼：“委屈？” 何舟立马憋回眼泪摇头：“没有，不委屈。反正我们和杨家没有什么关系，我也不想再住在他家。” 何绡勾了一下唇，语气中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那你哭什么？” 何舟“哽”住，半晌后声音低下来：“姐姐，我想爹了……” 如果爹爹在，他和姐姐不会总有干不完的活，不会总被骂还饿肚子，姐姐也不会被人骗去卖掉，还差点投河自尽，娘……应该也不会跟了杨大旺这个莽夫吧？ 何绡猜到何舟心里在想什么，沉默几秒后，她轻叹了口气。 何舟闻声抬头，看向何绡问道：“姐姐你不想爹爹吗？” 何绡言不由衷道：“想啊！” 虽然何秀才在她脑子里只是一个平面的纸片人，也勾不起她任何的思念和回忆。但在古地球这种地方，没了爹娘的孩子，应该会过的很苦吧？ 对比她和这个小破孩就知道了。 所以，她还是挺想的。 不过何绡一向不喜欢怨天尤人，她换了话题问何舟：“饿不饿？” 何舟摸摸肚子点头：“饿。” 何绡把粗粮饼拿出来：“先垫垫肚子，姐去给你找吃的。” “去哪儿找？” “跟我走就是。” 何绡牵着何舟走到了村西。 夕阳余晖散尽，整个村子都黑下来，偏僻荒凉的村西时不时传来几声鸟儿怪叫，何舟吓得手轻颤。 何绡带他到了何家祖屋外面，看着破败的老房子说道：“你去里面等我，我进山里给你找些果子。” “不要，我要跟着姐姐。” 何舟紧抓着何绡的手不放，何绡犹豫片刻后拒绝：“山中危险，晚上的危险程度更是翻倍，你不能跟我进去。” 何舟扁嘴，眼睛也红起来：“那姐姐你也不要去，我害怕……” 何绡无法，只得先带着何舟进了何家祖屋。 何家祖屋是何秀才祖父那一辈盖起来的，院子虽然大，但因为久无人烟，早就荒败的不成样子。 推门进去后，甚至还能感觉到一股阴森森的冷风。 何绡拉着何舟的手大步往里走，何舟想起村里那些诡异的传说，吓得小脸惨白。 两人穿过荒草及膝的院子，最后进了正堂。 正堂内没有任何家具，光秃秃的应了“家徒四壁”那句话。 何绡让何舟在墙角坐下，然后生了一堆火。有了火光照亮，何舟在黑暗中的恐惧和冷意尽数被驱散。 他担心何绡要离开，紧靠着何绡不动，直到夜太深实在熬不住，才歪着头睡了过去。 看着小萝卜头瘦削的脸蛋，又摸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何绡轻叹口气。 她把何舟轻轻放下，让他靠近火堆，然后又脱下外衣给何舟盖上。 做完这些，她拿树枝在火堆旁写下几个字：“别怕，我很快回来。” 字写完，树枝被扔进火堆，何绡轻掩上正堂大门，脚步飞快的出了院子。 何家祖屋在村子最西边，和山林接壤，何绡进山后没去众人常去的地方，而是直往山林深处走去。 山林深处猎物众多，前两天她在山里挖了陷阱，也不知道有没有小家伙上钩？ 随着越走越深，林中树木越发繁密，整座山似乎都黑下来，最后一点儿月光也消失不见。 枯叶“嘎吱”声不断响起，何绡估算了一下自己走的距离，脚步渐渐慢下来。 就在这附近了。 分辨完方位，她往西南方寻找，没走两步，忽然听到身后一道微声传来。 是利箭划破虚空的声音。 何绡就地蹲下一滚，躲过了那道箭。 利箭没入树干，何绡趴在树后，紧盯着刚才利箭飞来的方向。 有打斗声。 何绡看不清具体的情况，只能隐约瞧见三个黑漆漆的身影。 都是成年男人，手中执有冷兵器，身手都处于中上。 何绡搞不清状况，也不敢贸然行动，只好静观其变。 古地球人似乎有些奇怪的异能，这三人经常能不借外物立于空中，甚至还能拿树叶当暗器。 看着自己周围被薅秃的树枝，何绡：“……” 再这样下去，她就要暴露了。 风声肃肃，乌鸦的怪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在树后蹲了一刻钟的何绡，感觉自己裸露在外的手臂浸了凉意。 三人中的其中一人已经倒了，还剩两人正在对抗。 第004章 这男人真好看！ 看着打斗的两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何绡索性悄悄往后退去。 没想到她刚动脚，其中一人就已察觉到，一片叶子带着凌厉杀意朝何绡面部飞来。 何绡敏捷躲过，却暴露了自己位置。 这下，数不清的叶子朝天而降。 看着叶子像加了特效似的汹涌而来，何绡忍不住低骂一句：“靠！” 清脆的女声传来，正对峙的两人手上都顿了一下。 然后穿甲衣的男人最先回神，他抓住对方这个破绽，一剑直指对方咽喉。 温热的血液瞬间喷洒而出，溅了男人一脸。 对面应声倒下，男人紧捏长剑的手松了松，踱着脚步转身看向何绡这边。 何绡正藏在树后，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手腕。 刚才叶子太多，她避开了要害，手腕却被划了两道，这会儿已经有轻微的血痕出现。 如果结痂的话，怕是很不好看。 正想着，树后传来一个男人低冷的声音：“你是何人？” 何绡回神，放下袖子挡住手腕，然后站起来：“你又是何人？” 女孩清冷的声音宛如这山间溪流，让身穿甲衣的男人瞬时松了口气。 原来刚才不是幻听。 “我……”话还没说完，他突然闷哼一声，然后“砰”的一声栽了下去。 何绡从树后冒出头，看到男人掉入了自己挖好的陷阱。 那个陷阱她挖的不深，本打算碰运气搞点儿小猎物，没想到先猎到了一个男人。 陷阱上面放了细细的绳子，这男人应该是被绳子给绊倒了。 何绡等了几分钟，见男人彻底不动后，才走了出去。 绳子果然缠在男人的脚上，他半个身子栽到了坑里，只有一双大长腿搁在外面。 何绡蹲下去搜了男人的身，先摸到了一个火折子。 手中有了火光，何绡便凑过去好好打量这个晕过去的家伙。 个子很高，腿也很长。身上穿着古地球军人统一制式的甲衣，只是这甲衣被很多利刃划过，看起来有些破破烂烂。而且颜色颇深，像是被血迹浸透了。 所以这男人是浑身带伤？ 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干掉了两个和他身手差不多的人？ 何绡面色微凝，心中有了警惕之意。 也不知道刚才玩叶子的家伙，是不是他？ 何绡又往男人的手上看。 手指修长，看形状很漂亮。但指尖和掌心有茧，应该是长期练武导致。 这手，倒瞧不出来会玩叶子。 何绡看了半晌，把火折子移到了男人的脸上，刚凑近手就抖了一下。 真t娘的好看！ 虽然闭着眼睛看不全五官，但从硬朗立体的面容轮廓上看得出来，这男人长得非常不赖。 剑眉英气，鼻梁高挺，干涸苍白的薄唇看起来就很好亲。 这样的颜值，在她的二十七军里挑不出来一个。 何绡欣赏完男人的颜值，又从男人身上摸出两块东西，一个玉佩，一个黑漆漆的像是令牌。 这两东西只有玉佩看似值钱，但这玉佩上刻了字，何绡不敢贸然拿走。 她打量半晌，干脆把这两东西重新塞了回去，然后拿起了男人手边的长剑。 这把冷兵器瞧着还不错。 收起长剑，何绡捏着火折子走到了之前倒地的两人身边。 那两人都着黑衣，蒙头蒙脸，一看就是一家人。最妙的是，他两人都被一剑封喉。 何绡蹲下，从其中一人手腕中搜出一个小巧的袖箭来。 刚才射出利箭的，就是这个小东西。 这袖箭何绡在联盟军校的冷兵器陈列室见过，不过陈列室的袖箭比这个更精巧些。 但不管怎么样，她总算有了一个可以防身的东西。 把袖箭收起来，何绡又从另外一个黑衣人身上搜出不少东西。 两张盖着红印的纸，一小包碎银子，还有一些瓶瓶罐罐。 都瞧不太懂，但应该都挺有用。 财物搜刮干净，何绡起身又回到了甲衣男人身边，她看着男人俊美的脸迟疑了半晌。 救还是不救？ 这地方血腥味浓重，山林深处又有猛兽。如果把他扔在这里，不到半小时，就会被血腥味吸引而来的野兽撕碎吞入肚内。 只是救的话……又有些冒险。 这男人武力值明显比她高，又有仇家追杀，正常情况下他一定会为了自保清理掉一切潜在危险，那她岂不是把何舟也置于危险之中？ 想到这里，何绡干脆转身。 只是还没动脚，她眼前忽然亮起一阵白光。 白光来自手腕，那被叶子划过的十字血痕不知何时早已消失，只留下一个小小的“x”样红色印记。 何绡突然睁大了眼睛，还不等她说话，一道机械音响了起来：“何霄少将您好，捕猎计划已顺利完成，x特来向您报道！” 一席话，瞬间将何绡带进了回忆里。 她不叫何绡，而叫何霄。 是星际最年轻的指挥官，以及联盟中最年轻的少将。 星际1693年，联盟的附属星球周围出现了很多海盗，他们抢劫商船杀害平民，甚至还偷袭联盟军队。 是以，以何霄为首的联盟第二十七军，开展了“s级捕猎计划”，目的就是为了将这群穷凶极恶的海盗一网打尽。 只可惜何霄出征后，她最信任的左膀叛变，带出去的队伍也全军覆没。 而何霄和她的机甲银河，湮灭在那场硝烟漫天的战场里。 何绡重生后以为计划失败，她不会再和星际有什么牵连，没想到时隔半月，她的专属光脑x竟会穿梭时空来到这里。 何绡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x等了片刻，见何绡不说话便主动道：“少将，您的机甲银河在捕猎计划中已被摧毁，核心数据被封存。如果您需要再次重建并启动银河，必须得接入联盟abp终端。” 何绡回过神来，她看着手腕上清晰的“x”印记，垂下眸子：“不用了，银河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就让它沉睡吧！” “好的少将。” x的声音十分冷静，察觉到何绡情绪有些微低落，它主动道：“x正帮您检测身体状况，请少将稍等。” 何绡轻轻点头，干脆在男人身边坐了下来。 一分钟后，x给出结果：“敏捷b，力量b，体力c，耐力c……综合数值结果，一星半！” 何绡：“……” 第005章 五星战神！ 在星际，评判一个人体能潜质的标准，是一星到五星。 四星半到五星，是极为罕见的战斗型人才。三星到四星半，是联盟军队选拔人才的标准。二星到三星，表示此人身体素质强悍。 至于一星到两星，基本都是弱鸡！ 在星际当了很久的大佬，在这里突然变成了弱鸡，何绡有些不太习惯。 x知道自己主人是换了躯壳导致这种结果，所以它补充一句：“少将，您的精神力依然为sss。” 何绡没有说话。 精神力是星际时代最重要的一项测评指标，它代表了操控机甲的可能性以及强度大小。 拥有sss级精神力者，能和机甲完美契合，甚至可以达成一体。 是不可多得的天才，也会被联盟重点培养。 当年联盟顶尖的机甲银河，也是因为这样，被交到了sss级的何绡手中。 只可惜对于现在的何绡来说，精神力再强，不能操控机甲也不过如同鸡肋。 x作为ai，虽然能够感知到何绡情绪的低迷，但它并不会安慰人，干脆把注意力转到了旁边。 旁边是个俊美的男人。 x习惯性的扫描检测，然后给何绡报告结果：“敏捷a，力量a，体力c，耐力c……综合数值结果，两星！” 何绡：“……” 一个重伤到不知死活的人，综合数据还比她高半个星？ 何绡扭过头去打量着男人，问x：“如果他处于全盛时期，能达到几星？” x停顿几秒，很快给出结果：“五星。” “……” 何绡不再说话，她盯着男人的神色变得凝重不少。 她在全盛时期的体能潜质，只有四星半，但这已经是联盟中望而不及的存在。整个联盟五星的战斗人员，也不过区区二十，还都是经过特殊训练后达成的结果。 但眼前这个古地球人，体能潜质有五星？ 她记得教授说过，古地球人体质很弱，随便一场感冒高烧都能要了他们的命。 哪里出了问题？ 何绡有些不相信，但x只出具检测数据，不验证正确与否。 x见何绡定定的看着那个男人，它想起少将颜控的喜好，主动为两人做了一个基因匹配检测。 结果显示，匹配度高达99.99%。 x立刻把结果给何绡展示出来：“少将，他将是您最合适的伴侣。” 何绡：“……” 好的呢，你个婚介光脑。 何绡给男人伤口做了简单处理，然后把他背下了山。 山脚就是何家祖屋，门字形的房子坐落在黑夜之中，像一只潜伏在暗处的巨兽。 只是在外面看着，就让人无端产生一股冷意。 但何绡没太多感觉，她背着男人进了大门，越过荒败的院子，然后走向正堂。 正堂里有火光，那堆火还没灭。 也不知道小萝卜头醒没醒？ 何绡推开门看向墙角，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原先躺着何舟的地方，只剩一件外衣。 何绡眉头一蹙，将男人放在墙角后，迅速起身出了门。 外面依然是黑漆漆一片，也不知道何舟去了哪里？ 这小子不会进山去找她了吧？ 一想到山里出没的猛兽，以及两个黑衣人的尸体，何绡的手下意识攥起。 正打算再次进山，身后突然传来嘈杂声。 何绡转身，看到村里几个人举着火把往这边而来，他们身旁跟着的，是光着一只脚的何舟。 乍然看到何绡，村人微愣，何舟也愣了片刻。 但很快，他就“哇哇”大哭着朝何绡而来：“姐姐，你跑哪里去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被小萝卜头扑到怀里抱住，何绡心头有些说不清的复杂意味。 其实从接手这个身体的那一刻起，这小孩就已经成了她的责任和牵绊。 可这种酸涩的滋味，她此时才体会到…… 准备进山寻找何绡的领头人叫李阿田，此刻见何绡安然无恙，松了口气：“以后一个人大晚上不要进山，山里危险的很，我们这些老猎手都不敢去，你一个小丫头胆儿怎么这么大呢？” 旁边几人附和：“就是，找吃的也不能这样啊，来叔婶家打个招呼，还能不给你一口汤垫垫肚子？” 何绡一边安抚何舟，一边面带歉意的看向众人。 “辛苦各位叔伯跑了一趟，我以后不会了。” 见何绡面带愧意，又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何舟，李阿田忍不住叹了口气。 没了爹的孩子，果真是难熬！ “我听小舟说你们睡祖宅里，那房子都多少年了，哪里是人住的地方？今晚干脆去我家住，让你婶子给你们弄点吃的。” 何绡正想拒绝，旁边人就道：“去吧去吧，好歹等天亮了再说！” 何绡想了想，便也没拒绝。 她安抚好何舟，见他一只鞋不知去向，干脆把何舟背了起来。 一群举着火把的人掉头，送着何绡何舟回去。 李阿田家门口，有个妇人在翘首以盼。 见到李阿田带人回来，她忙露出笑意，双手快速的朝着李阿田比划。 李阿田点点头，神色柔和不少：“今晚睡咱家，你给两孩子做点吃的，他们饿坏了。” 妇人温柔的看向何绡何舟，摸了摸何舟的头才转身进了屋。 李阿田带着何绡姐弟进屋，给他们介绍：“刚才那是我媳妇，你们叫婶子就行。她年轻时候得了怪病，好端端的坏了嗓子。虽然不会说话，但心地好，你们有要求都可以跟她说。” 何绡点头，又给李阿田道了谢。 李阿田不便和何绡这个及笄了的姑娘多待，收拾出屋子后就让姐弟两先休息。 等到屋内无人，何舟才仰起头眼巴巴的看向何绡。 何绡见他红着眼睛扁着嘴，轻叹口气，从怀里掏出两张纸。 “看姐姐在山上捡到了什么？” 何舟被吸引了注意力，翻来覆去的看着那张盖了官印的纸。虽然没见过，但他却莫名觉得熟悉：“纹银壹佰两？是银票吗？” 何绡没见过银票，x检测过也没识别出来，所以她摇头：“不知道。” 何舟抿着唇把纸叠起，又抬头看向何绡，何绡轻笑，掏出一荷包碎银。 “那这个认识吗？” 第006章 孙氏这个狐狸精！ 何舟猛地坐起瞪大眼睛：“银子？” 说完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忙捂住了嘴巴。 何绡笑着把荷包递到何舟手里：“掂掂。” 何舟受宠若惊的拿起那钱袋子掂了掂，只是掂完他也没估出多重。 他看向何绡，何绡笑吟吟道：“四两左右，你看看里面的成色。” 何舟听话的打开小荷包仔细看起来。 以前爹爹在的时候，家里也有过碎银，只是成色没这好。所以这四两成色不错的碎银，应该够他们吃好多好多的饭了。 想到这里，何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何绡没忽略小孩眼中的渴望，她唇角扬起，语气温柔：“今晚扔下你是姐姐的不对，所以姐姐找到了一些碎银子，希望它能弥补姐姐的歉意。” 何舟听着这话，小手把荷包放下。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低着头小声道：“我不是怪姐姐……我是怕，怕姐姐也不要我了。” 爹没了，娘走了，如果连姐姐也不要他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 想到这里，何舟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何绡叹口气，把小孩轻轻拥住：“放心，姐姐这辈子都不会丢下你。” …… 在李阿田家吃了一顿饱饭，又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太阳晒屁股了，何绡姐弟才起了床。 他们刚出门在院子里洗脸，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女人的骂街声。 “什么烂根子玩意儿？跟了男人自己孩子都不要，你还是人吗你？” “活该门前被泼脏水，要是我啊，我就泼屎尿了！” “可怜那何秀才，招了这么一个专勾男人的狐狸睛，这下死了怕都不能瞑目……” 何舟听到后面那句，脸都不洗了，撒腿就往外跑。 何绡没拉住，只好跟了出去。 在门口碰上打猎刚回来的李阿田，何绡又道了一次谢：“李叔，昨晚谢谢您和婶子，以后我和小舟会报答你们的。” 李阿田摆摆手：“邻里之间帮忙没什么，再说你们还是孩子，谁见了不拉一把？” 说着，李阿田又问：“你们这是打算回杨家了？我刚才听到……” 见李阿田面露难色，何绡就知道他听到了那些难听的话。 不过何绡完全没放在心上：“没事，您先回去忙，我和小舟去看看。” 李阿田点头，也没有再拦。 何绡姐弟跑回杨家，看到杨家门口围了一大堆人。 杨大旺脸色难看的站在门口，他脚下是洗过衣服菜叶子的脏水。而杨大旺身后，站着眼眶通红低声啜泣的孙氏。 村里人明显已经知道何绡姐弟昨晚跑出去的事，这会儿正借着这事看热闹。 何绡先前听到的那些脏话，出自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嘴中。 那妇人就站在杨大旺正对面，面色刻薄的骂着孙氏。 何绡在旁边听到几个大婶在小声八卦：“荷花这哪是为那姐弟两出头啊？明显就是嫉妒孙氏抢了他男人呗！” “那可不？何秀才没死的时候，杨大旺和荷花最亲热了，谁不知道荷花天天想着到杨家做后娘去？结果事儿都快成了，何秀才却死了。” “所以我说，何秀才死的太不是时候了，他这也算是拆了人一桩姻缘吧……” 何绡定定的看着她们，面无表情道：“婶子这么说我爹，不怕他晚上来找你们吗？” 低冷的声音乍然响起，吓了那两个长舌的妇人一跳。 她们原想斥骂谁这么多管闲事，结果转头对上了何绡漆黑冷厉的双眸。 两个妇人心中一跳，忙灰溜溜的转身离开。 何绡拉着何舟从人隙里钻进去，到了最里面。 叫荷花的女人骂得正欢：“……谁知道何秀才是怎么死的？莫不是有人干了毒死自己相公的那档子丑事？我要是何秀才啊，我今晚就找这人来，我扒她的皮喝她的血……” 何绡看着周围人一脸看好戏的神色，低头看向何舟的鞋，薄唇轻启：“抬脚。” 何舟正气得憋红脸，闻言先是一愣，然后问道：“怎么了姐姐？” “借我一只鞋。” 何舟不明所以，脱下一只鞋来：“这是李家婶子送我的新鞋，你……” 话都没说完，何舟就看到自己的鞋子飞了出去。 如同一柄飞镖般，带着盛气凌人的破空之势，重重砸到了荷花的嘴上。 荷花被砸得痛叫了一声，人也往后退了几步。 突然出现的情况让大家没回过神，倒是孙氏先抬头，红着眼睛看向了何绡这边。 何绡略过她，直直的看向荷花。 荷花正捂着嘴大骂：“哪个缺德坏根子儿的打我？有本事你站出来，看老娘会不会撕了你……” 何绡上前一步，声音淡淡：“我站出来了。” 荷花捂着嘴一顿，见来人是何绡，转来转去的眼里透着几丝心虚。 背后说人老子坏话，还被听到了…… 何绡走过去把鞋子捡起，给何舟穿上后才道：“逝者为大，你在这里败坏我爹声誉，不怕夜深人静时候床前多了东西？” 这话说的荷花心头一抖。 村里人都信奉鬼神，荷花也不例外。 她刚才污蔑孙氏时说的痛快，可这话被安在自己身上，就不太是滋味了。 但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呢，她若是被一个小丫头吓到，以后还怎么做人？ 想到这里，荷花捂着嘴起身，趾高气扬道：“你爹怎么样我不管，但你娘就是个狐狸精，她在你爹没死的时候就勾引别的男人，这事村里人都知道。” 何绡垂眸，语气微扬：“哦？那你说说，知道的人都是谁？” 荷花顿了一下，扭过头看围观的妇人。 这些妇人，平时和她八卦起来可厉害了，此时却一个个往后缩，恨不得赶紧和她撇清关系。 荷花气急，干脆大声道：“反正我知道！” 何绡轻笑一声：“你知道？难不成荷花婶子天天躲我爹娘房里，就看我娘怎么变成狐狸精害人？” 这话说出来，周围人一群哄笑，有些人眼里甚至带些意味不明来。 虽然何绡作为一个小姑娘说这话有些不合适，但人家说的也有道理，你好端端的污蔑人娘是狐狸精，难不成在人家里见到了？ 这空口无凭的，谁知道啊？ 县老爷判官司，那也要讲究证据的！ 第007章 离开杨家 荷花说不过何绡，干脆耍起泼妇那招，她一边唾沫星子四溅的骂着孙氏，一边推攘何绡。 何舟见何绡被欺负，忙跑过来护在何绡前面，只是他小胳膊小腿的，一个不慎被荷花粗壮的胳膊肘推倒在地。 见何舟重重摔在地上，手上又擦破了皮，何绡一不做二不休，一脚将荷花踹了出去。 百来斤的重物落地，伴随着荷花的惨叫声，周围霎时死一般的寂静！ 何绡没空看村里人惊愕的目光，只是拉起何舟，看他擦破的手心。 “疼不疼？” 何舟摇头，仰起头对着何绡露出一个傻气的笑：“不疼，我要保护姐姐。” 何绡抿唇，摸摸他的头，转身看向躺在地上不停“哎哟”的荷花。 还未有动作，一直站在杨大旺身后的孙氏突然扑了过来。 她抱住何舟，哀哀戚戚的直掉眼泪：“舟儿你没事吧？都是娘不好，怪娘没本事，让你受这份委屈……” 围观群众：“……” 何舟面无表情的推开她，然后站在了何绡身旁。 何绡看向孙氏，眉头略挑，眼中神色戏谑。 孙氏不知为何，莫名有些怕眼前这个大女儿，她垂下头不看何绡的眼睛，哽咽道：“绡儿，娘知道你是为娘抱打不平，可你是一个女孩子，怎能这般粗鲁？如今被村人看到你这番模样，你的名声怕是……” 何绡打断她：“我的名声不早就坏了吗？” 孙氏哽了一下，正欲说话，何绡就又道：“您怕是误会了一件事，我刚才不是为您抱打不平，而是不喜欢有人借我爹名头说事。我爹在世时，做人坦荡磊落，我不希望有人在他死后还败坏他名声。” 何绡笑着看向孙氏：“您既然已经嫁到了杨家，就恪守妇道做好杨家妇，不要再和何家有任何牵扯，如何？” 何绡的声音轻松平淡，像是拉家常般自如的说了出来。 可孙氏却猛地抬头，不敢置信的看向何绡。 何绡神色平静，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孙氏盯了何绡半晌，嘴唇轻颤，不可置信道：“绡儿，我是你娘，我生你养你，你怎能这样……” “就因为您生养了我这具身体，所以我才对您客气三分。难道您觉得，刚才我说的话有不对之处？” 何绡笑了笑，握紧旁边何舟的手：“我相信这世上，没有谁家孩子的亲娘，会无缘无故的与人合谋将自己女儿卖去做妾，还在女儿投河后不闻不问！就连后娘，也做不到如此地步吧？”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炸得孙氏晕头转向。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子也摇摇欲坠。 绡儿她知道……她竟然知道！ 村里人听到这话也一愣一愣，愣完之后，他们议论纷纷。 原以为是杨大旺做主要卖了何绡，没想到孙氏也参与了一脚。 这个女人还真是铁石心肠，那是她的亲闺女啊！ 众人看着何绡，露出同情神色，荷花却在一旁得意的笑出声来。 那一鞋的仇她也不记了，她只想说这何家丫头干得真漂亮！ 孙氏这个贱人的丑陋嘴脸可终于露出来了，让她抢男人让她装柔弱，她女儿自己说她不是人，她还能不认？ 何绡没兴趣在众人面前继续揭露自家丑事，反正该说的她也说完了，见众人还看着，她便大声道：“今日诸位叔伯都在，不如替我与弟弟何舟做个见证。” 有好事的大声问道：“什么见证？何丫头你说，我们保证不让你吃了亏去。” 何绡看了眼何舟，看向众人道：“我爹去世，我娘改嫁，我弟弟阿舟还小，何家一切如今只得仰仗我何绡。但因我是女孩，家中财产不便继承，因此房屋被变卖，田产转到了杨家名下。” “但叔伯们都知道，杨家并不接纳我们。所以今日，我想和弟弟阿舟离开杨家，重新撑起我何家的门户。在离开前，希望杨家能归还本该我何家的东西。” 何绡说完后，朝着众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何舟见状，也忙跟着鞠了一躬。 众人面面相觑，倒是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女人改嫁，怎么还能把原夫家的财产带过去？ 那本该是何舟的东西才对啊！ 何绡鞠完躬后，抬起头看向杨大旺。 这个表面憨厚的男人，神色呆呆的，像是有些手足无措，对孙氏的哭啼也无动于衷。 只是在人看不到的地方，他定定的盯了何绡一眼，神色冰冷，眸中明晃晃的狠毒，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何绡平静回望过去，没当成一回事。 何秀才以前的好兄弟，如今却娶了何秀才的老婆，还继承了何秀才的遗产，甚至欺辱何秀才的遗孤…… 这种人，怎么可能是一个忠义憨厚之人？ 拿毒蛇喻他，都有些轻了。 何绡看了杨大旺几眼，就转过了头。 她说的这事，在场的人都做不了主意，众人商量半晌，干脆去请了村长过来。 大集村的村长叫杨正业，个子矮小驼着背，面上皱纹很深，像是尝遍了生活的愁苦。他和杨大旺是本家，按辈分讲，杨大旺还要喊他一声堂伯父。 但杨正业为人淳朴正直，帮理不帮亲，所有在他手里过的事儿，没有人不服服帖帖，因此在村里声望很高。 这也是为什么何绡愿意请他来的缘故！ 杨正业到了后，围观的人都往后撤了点，给他让出了地方。 何绡拉着何舟的手没动，非常坦然的接受杨正业的打量。 杨正业见这姐弟站得笔直，也没有露出唯唯诺诺的模样，眼中便多了些赞赏。 只是等他把目光移到孙氏身上时，赤裸裸的嫌弃就表现了出来。 孙氏一时非常尴尬。 好在杨正业很快又把目光移到了杨大旺身上：“大旺，不是伯父说你，这事儿是你做的不地道。” 杨正业手背在身后，语重心长道：“你既已娶了孙氏，就该与孙氏商议好这两孩子的去处。即便不将他们留在杨家，也不该在大晚上将人赶出去。不说何绡丫头是个女娃，那何舟小子才多大？这要出了事，你担不担得了责任？” 第008章 还回我何家的东西 杨大旺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杨正业又说道：“昨晚的事大家伙儿都知道了，现如今既然何绡姐弟愿意回到何家去，我就做主，让他们回去。你呢，也把何家的东西还回去，杨家不占人一丝便宜，这样你可愿意？” 杨大旺抬起头，看了眼何绡，又看向杨正业，语气诚恳：“伯父，何家的东西不在我这里。” 杨正业瞪大了眼睛：“不在你这里，那在哪里？” 杨大旺扭过头去看孙氏，孙氏不可置信的红了眼睛：“我……我不是给了……” 杨大旺一直平静的看着孙氏，孙氏剩下的话没说出来，一边无声落泪，一边又哀戚的看向何绡。 何绡不看她，垂下眸子玩何舟的袖子。 杨正业追问：“何家的东西呢？不在你这里，那就在孙氏手上。孙氏，你说！” 孙氏以袖掩面，低低的哭起来：“是……是在我这里……只是我身体素来羸弱，这些年全靠汤药吊着，房子卖了后，银子全用来吃了药……” 她说着，身子颤颤巍巍的倒下去，跪坐在地上看着何舟泪眼盈盈：“舟儿，娘生你一场，难道连这点银子，你都不愿意孝敬娘吗？” 一句话说得何舟面色惨白。 大丽王朝，孝字大过天！ 虽然他年岁尚小，可他也明白，这么一顶不孝的名头搁在他头上，他此生都注定与科举无缘。 想到这里，何舟忍不住道：“我怎么……” “小舟自然是愿意孝敬娘的。”何绡打断何舟的话，捏了捏他的手以示安慰。 何绡看向孙氏，唇角扬起一抹弧度：“只是我们好奇的是，房子的买主万地主家，非常阔绰的给了娘二十两银子。这二十两银子，够娘吃好些年的药了吧？怎么到杨家才不足一月，娘的银子就没了呢？” “二十两？”围观的人群炸开！ 这年头，二两银子都够农户人家好好过上一年。 孙氏竟然卖房拿到了二十两？还不到一个月花完？ 她这是吃的金疙瘩吧？ 荷花的大嗓门已经在旁边喊了起来：“呸！不要脸的贱蹄子，谁知道你是拿这银子做什么去了？我可没听过庄户人家，一个月能吃掉二十两银子的。我看你就是想贪那死去的何秀才的钱，你亏心不亏心？” 何绡轻飘飘的看了荷花一眼，荷花非常识趣的打了自己嘴巴一下：“不提你爹不提你爹！” 何绡又回过头来，看着孙氏道：“娘，您觉得荷花婶子说的有道理吗？” 孙氏只遮面痛哭，并不回答何绡的话。 何绡看了杨大旺一眼，杨大旺板着脸维持憨厚人设：“你何家的钱，反正我是没拿。” 何绡轻笑一声：“算了，既然我娘需要这二十两银子，那就权当我爹给她二婚添了嫁妆。但是我家的田产，总该还回来吧？” 不等孙氏说话，何绡又道：“地契我昨日还看到了的，总不会您昨晚连夜卖掉了？” 一番话，说的孙氏哑口无言。 她杏眸含泪，梨花带雨的看着杨大旺，乞求杨大旺的庇护。 杨大旺看了她几眼，不知想到什么，竟对着何绡点了一下头：“地契我确实见过，这就让你娘拿给你。” 说完后，杨大旺蹲下去把孙氏扶起来，好言好语的劝了几句，让孙氏去拿地契。 杨正业瞬时觉得欣慰，荷花却看得一肚子火。 这个狐狸精，又哭哭啼啼的勾引大旺…… 孙氏很快就拿了田契出来，杨正业确认过后，拿给何绡看。 何绡只瞧了一眼，就点点头收起：“没有错。” 杨正业点头，问何绡：“除了房契田契，杨家可还有你们何家的东西？” 何绡歪着头想了想：“有锄头斧子竹箩竹筐针线被褥锅碗瓢盆……” 这番话说得很快，但像讲快板似的，偏偏又咬字很清晰。 所以几乎每个人都听清楚何绡说了哪些东西？ 连锅碗瓢盆都被杨家带走了，这何家可不得什么都没有了吗？ 杨大旺憨厚的面容几乎快要挂不住，何绡当然也不会立刻就把人逼的狗急跳墙：“不过东西虽然是这些，但我娘毕竟也和杨叔结成了夫妻，所以我爹也理当再给我娘添点妆才是。” “锅碗瓢盆我只拿几个，被褥也只拿一床，农具拿两个，剩下的东西都给杨叔和我娘。加上那二十两银子，我娘二婚的嫁妆，也还算丰厚吧？” 何绡说完，非常真诚的看向杨正业，露出求夸奖的表情。 杨正业想夸，但感觉有些说不出口。 这世上，哪有丈夫给妻子添嫁妆的？ 改嫁都是稀罕事啊！ 村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没有说话。 站在杨大旺身旁的孙氏，低下头去狠狠的咬了一下唇。 何绡什么难听的话都没讲，可她觉得，自己脸上像是被何绡连续扇了好几巴掌，火辣辣的疼！ 气氛诡异的安静了数秒，杨正业才清清嗓子开了口：“何丫头说的也有道理，大旺，这么分配你可满意？” 杨大旺还能说什么？ 他挠着头，面上似乎有些窘迫和无奈，但最终还是点了头。 杨正业便道：“那就这么定了，何丫头你现在便去拿了东西，今日这事就算我和叔伯们帮你见证了。” 何绡立马拉着何舟鞠躬感谢，谢完后，两人小跑着进了杨家院子。 院内，是躲在墙角偷听的杨成武和杨立春。 这两人见何绡姐弟进来，立刻张开胳膊挡在他们前面：“不许你们拿我家东西。” 何绡将两人推开，对着何舟道：“你去厨房拿锅和碗，剩下的交给我。” 何舟看了眼杨立春，点点头，飞快的朝厨房跑去。 杨成武正想拦着，何绡一把抓住他衣领，把他拽到了自己跟前：“不想断胳膊断腿，就在这里好好待着！” 杨成武想推开何绡，没想到何绡不仅没松手，反而还将他抓的更紧。 他几乎是连拽带拖的，被何绡拉到了院子的东南角。 东南角放着一把斧头，是何绡头天傍晚刚用过的。 看着那斧刃上闪着的寒光，杨成武瞬间哑口无言，在旁边想帮忙的杨立春也泄了气。 何绡松开杨成武，拿起斧子道：“我带走了，欢迎你们随时来找它玩。” 第009章 哇，叔叔你是神仙吗？ 杨成武和杨立春站在原地没动，何绡找到一个小竹筐，把斧头放进去，然后进屋抱了一床被子。 那被子新做没多久，抱起来软绵绵，整个人都能陷进去。 何绡觉得手感极好，给小萝卜头晚上盖正合适。 收拾了两人的旧衣服，又抱上被子背上竹筐，拿了一把农具后何绡带着何舟往院外走。 杨立春见自己的新被子被拿走了，气得跟出去想讨回来。但走到门口，看到外面围了一大圈人，便再没勇气往出踏一步。 何绡拿上东西，对杨正业笑眯眯道：“村长爷爷，我们拿完了。” 杨正业一见两小孩手上的东西，只觉得寒酸的厉害。 虽然被子看着新一些，可就这一床被子，能顶什么用啊？ 那何家祖屋，可就只剩几间快塌的破房子了。 只是事已至此，杨正业到底没说什么，他点点头：“好，那这事算是完了。其实不管是杨家还是何家，都是我们大集村的人，以后有苦有难了，大家还是要互相帮助。” 何绡点头应和，杨大旺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事情解决完毕，再没热闹可看，村人三三两两的离开，何绡何舟也往村西头走。 荷花还想留下来闹事，被杨正业骂了一顿后，只好委委屈屈的离开。 杨家大门前瞬间安静下来，只留下杨大旺和低头抹泪的孙氏。 等看不见人了，杨大旺才拉着孙氏进了院子，关上大门，他看着孙氏安抚道：“我知道你今天受了委屈，放心，你的好我都记着呢！” 孙氏眼泪一下子喷涌而出，她扑到杨大旺怀里，嘤嘤低哭：“那钱我明明给你了……” 杨大旺拍着她的背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不是怕那两小杂种知道吗？现在虽然田契被拿走了，但咱们至少还留下了银子。” 孙氏的哭声一下子就小了很多。 杨大旺又语调温柔的说道：“等过几个月，咱们就去镇上买个铺子，到时候你做掌柜娘子，不是比那秀才娘子气派得多？” 孙氏没说话，但拳头却轻轻捶了杨大旺一下。 掌柜娘子自然是比不上秀才娘子气派的，可何秀才已经死了，做掌柜娘子也比做乡下农妇强！ 杨大旺见孙氏面色红红的，眸中羞中带怯，一股热浪瞬间冒上了头顶。 昨晚被何绡那贱丫头搅了晚饭，连那事也没做，现在倒有些等不及的冲动了。 反正现下无事，他干脆抱起孙氏进了屋子。 刚想跑来诉苦的杨立春，见杨大旺抱着孙氏进屋关了门，立马委屈的回了自己屋子。 孙氏这个狐狸精，又把爹勾走了。 …… 何绡带着何舟回到了何家祖屋。 到了大门外边，何绡才想起她昨晚带回了一个重伤的男人。 她昨晚只随意的给男人上了药，被扔在这么荒凉的屋里一晚上，也不知道那男人现在还有没有气？ 何绡推开大门，带着何舟进入院里。 晚上何家祖屋有些阴森森的，到了白天，倒却有些生机勃勃。 何舟再没了恐惧，小脑袋还有兴趣往四周看。 祖屋虽然很破败，但是很大啊，有两个杨家那么大，比以前的何家也大了很多。 以后只有他和姐姐两个人住，多宽敞呀！ 何舟边欣赏脚边的小野花，边走到了正堂前。 正堂大门被推开，他正想往前走，前面的何绡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何舟不明所以，小半个身子探出去往正堂里看。 这一看，眼睛瞬时瞪大。 屋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这么好看的叔叔？ 何绡也在打量着屋内的男人。 苍白的俊脸上没有丝毫血色，薄唇紧抿，整个人呈紧绷状态靠在墙壁上。他在安静的看着自己，如墨画的眼里似蕴了千山万水，像初次下凡而来的月神清冷矜贵，又像在林中迷路的小动物单纯无辜。 这样的他，与昨晚的凌厉气势截然不同！ 何绡欣赏了一秒男人的绝世容颜，就眯起眼睛警惕起来。 她可没忘记x对这男人的评价！ 重伤时两星半，全盛时期五星，是个非常罕见的战斗天才！ 这经历了一晚上的修养，他的状态肯定比昨天要好不少。 所以这么个危险的人物，必须得防备！ 只是还不待何绡开口，身后的何舟已经先一秒跑了进去。 他蹲在男人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发问：“哇，叔叔你是神仙吗？” 何绡：“……” 古地球的神仙，有混得这么惨的？ 何舟满心期待的等着男人回答，男人却嘶哑着声音道：“我不是。” 何舟眼里的光一下子就暗下去，他“哦”了一声，然后才小声道：“那你是谁啊？” 男人眉头轻蹙起来，似在思考又似在回忆，何舟等了好久才等到他沙哑的声音：“不记得了。” “不记得？” 何舟睁大眼睛，看看男人，又转头看向何绡。 何绡站在门口，盯着男人面无表情。 手腕白光微亮，片刻后，x向何绡报告：“脑后积血，血块压住部分记忆神经，身心又遭受过巨大创伤，确诊患有暂时性失忆症。” 这结果何绡倒没想到，她语气微诧的挑眉：“真失忆了？” 她还以为这男人在装模作样呢！ 古地球的人真奇怪，说失忆就失忆，也是够厉害的！ x语气肯定：“经检测，确定失忆。” 何绡不怀疑x的检测结果，作为星际最强光脑，如果连这都检测有误的话，它也不用在光脑界混了。 想到这里，何绡迈步走进了正堂。 她把东西放在墙角，然后拨弄了一下快灭掉的火堆：“确定什么都不记得了？姓甚名谁家住何方都不知道？” 男人眼里满是茫然，声音低低的“嗯”了一声。 何绡转过头看着他：“我昨晚救了你的事，你也不记得了？” 男人摇头。 何绡看着男人单纯无辜的眸子，半晌后露出笑容：“没事，你现在记得就行。” 她走出门去，拿了一把干柴进来架在火堆上，然后问男人：“什么都不记得，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男人还没说话，何舟就抢先道：“姐姐，要不我们留下他吧？” 第010章 救命之恩如何相报？ 何舟的话让男人抬起了头，何绡也看着何舟好奇发问：“为什么想要留下他？” 何舟摸着小脑瓜子，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觉得……觉得咱家太大了，就我们两个人住，有点浪费。叔叔这么高这么大，留下来能热闹点，以后还能帮我们打走坏人呢！” 何绡笑了一下：“万一这叔叔就是坏人呢？” 何舟立马皱起了脸：“怎么会呢？叔叔这么好看！” 何绡：“……” 颜控也许还有遗传因素？ 何绡也没打算赶走男人，只是她不喜欢主动做好人，于是她又问了一遍：“那你怎么打算？” 男人看着何绡，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声音沙哑道：“如果姑娘看得上这块玉佩，在下想用它换取姑娘一段时间的庇佑和照料。” 何绡看玉佩一眼：“只是照料？救命之恩不算在内？” 男人被“哽”了一下，何舟在旁边控诉道：“姐姐，你以前不是给我说过施恩不图报吗？” 何绡瞪了眼这颜控的小子：“那不是以前吗？其实你姐姐我不仅喜欢挟恩图报，还喜欢坐地起价！” 男人被何绡的话说得有些不知所措，半晌后他垂下眸子道：“救命之恩，岂能以外物相抵？待在下伤好，愿为姑娘做牛做马，供姑娘驱使。” 何绡满意点头：“听着还挺划算，那我收下了。” 说完后，她随手拿起一根树枝，把男人手上的玉佩挑了过来。 玉佩拿在手中，何绡忍不住摩挲了半晌。 颜色剔透质地玉润，应该是块品质非常好的玉石。 在古地球这样的社会环境中，这么一块玉，应该价值千金了吧？ 翻到另一面，何绡发现玉佩上刻着一个繁体的“霍”字。 这是她昨晚就看到的字，所以这男人应该姓霍？ 何绡想了想道：“你既然打算跟着我们，又忘了自己的名字，那我给你起一个？” 男人点头，乖巧应“好”。 何绡摩挲着玉佩上的“霍”字，说道：“这玉佩是你贴身之物，上面又刻有霍字，不如便叫你霍星河？” “霍……星河？” 何绡看向屋外，目光悠远，语气淡淡的解释：“浩瀚宇宙漫天星河，都是我曾经征战的地方，也是我一辈子的梦想。” 16岁被破格录入联盟军校，19岁正式进入联盟边防军，23岁成为二十七军的副指挥，26岁荣升少将…… 她曾是浩瀚星空中的天之娇女，曾拥有联盟中最为顶尖的机甲银河，曾加身诸多人一辈子都难以获得的荣耀。她以为她的一生，会永远航行在浩瀚无边的宇宙星空中…… 只可惜，像做梦一样，所有意气风发的一切，都已然成了过去。 何绡收回视线，看向男人道：“我有个伙伴叫银河，它跟你有点像。” 外形都极为漂亮！ 所以星河这个名字，很适合他。 不知缘由就被当成新伙伴的男人愣了愣，然后默认了这个名字。 定下名字，何绡说了一下她和何舟的姓名后，起身开始收拾房间。 家徒四壁的破屋子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但既然以后要常住，灰尘之类的到底也要清理一遍。 何舟在外面拔草，何绡在屋内打扫灰尘。 等清理完毕，何绡抱了些干草进来铺在墙角，用眼神示意霍星河躺上去。 “家里暂时没有床，未来一段日子，我们都要在这草堆上睡觉。” 但霍星河明显没反应过来，他神色呆呆的看着何绡，眼睛眨也不眨。 何绡懒得再说废话，干脆上前打横抱他。 只是这男人瘦归瘦，到底个高腿长，份量比何绡预想中还要重一些。 何绡刚起身，就一个趔趄。 这个趔趄配合着霍星河回过神来时的挣扎，导致两人差点一起倒下去。 何绡好不容易站稳，对着霍星河就是劈头盖脸一顿喝斥：“让你自己爬上去，你没动。我想把你抱上去，你倒是动起来了。怎么？脑后长了根反骨？” 霍星河：“……” 他一米八好几的身躯，窝在何绡怀里再也不敢动。 何绡冷嗤一声，把他放在草堆上，见他不自禁的往里面缩了一下，又道：“怕我吃了你？” 霍星河：“……” 确实有点儿怕！qaq 把霍星河安顿好，何绡正想拉开他的衣服检查伤口，外面忽然传来李阿田的声音：“小舟，你姐姐呢？” 何绡停下手，起身出了门。 靠在墙角的霍星河立马拉好了衣襟，然后松了口气。 何绡出了正堂，见李阿田站在门外往里看。 他看的是正在拔草的何舟，何舟小身子蹲下去，几乎被荒草淹没。 李阿田喊了他一身，他才抬头站了起来。 “我姐出来了李叔。” 李阿田又看向何绡，露出手里的东西说道：“事情我都听说了，我带了吃的过来，再看看你们需不需要帮忙！” 见李阿田始终站在屋外，何绡只得走过去道：“没什么要帮忙的，就是许久没人住，院里有些荒凉。” 李阿田打量了一眼这祖屋，心想这可不止是荒凉。 当年在这祖屋里出事的人可不少啊…… 只是李阿田想到何家姐弟的境地，他到底没多说什么。 李阿田把从家里拿来的一点粮食交给何绡，说道：“我家也没多少吃的了，知道你们情况紧急，就拿来先给你们应个急。小舟年纪不大，你又是个女娃，以后有事了来找叔，叔能帮的一定帮。” 何绡看着那粮食，眸色微深，手却没动。 李阿田有些疑惑：“丫头，你想什么呢？” 何绡抿唇，半晌后对着李阿田露出笑脸：“李叔，这些粮食您留着和婶子吃吧，我们不能要！” “你看你这孩子，不要你们吃什么喝什么？我家里就我和你婶子两人，又没小娃儿照顾，少吃点又饿不死！” 李阿田说着，直接把布袋塞到了何绡手里：“听话，叔没什么本事，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也就这点粮食能给你们了。” 见李阿田态度坚决，何绡只得收下，只是她心里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李叔，您可以收我当徒弟吗？” 第011章 他现在是我师父了 “什么？徒弟？” 李阿田被何绡这话说的愣住，他看了半晌何绡，才反应过来，“你也想进山打猎？” 何绡点头：“我力气很大，可以打猎。” 李阿田摇头：“这打猎可不光力气大就行，有很多技巧……” 何绡咧开嘴笑：“所以我想拜您为师，想让您教我这些技巧。李叔，您不会不愿意吧？” 李阿田一时有些为难。 打猎技巧倒不是什么稀罕玩意，没有愿意不愿意一说。 只是何绡是个丫头，这丫头学打猎，还要拜师…… 何绡见李阿田犹豫，低下声去有些颓然道：“您也知道我家如今的情况，家里什么都没有，虽然有三亩田，但这土里刨食的活计，也不能一时半刻就有收成。如果不找点别的活儿干，我们姐弟……” 剩下的话没说完，李阿田也知道什么意思。 他眉头皱了皱，犹豫半晌还是答应下来：“拜了师，我们就是师徒，这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何绡立马跪下去，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从今以后，徒儿自当像孝敬父母一样孝敬师父，但凡师父有命，绝不会不从。” 李阿田沉默了很久。 他不是不愿意接受何绡，相反，他很想膝下有个孩子。 不管是亲生的子女也好，还是教授打猎技巧的徒弟也好，只要是膝下有人。 可偏偏，上天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已经年近四十，妻子身体又差，李家香火已断成了铁定的事实。可没想到这个时候，竟有个丫头主动凑上来要拜师。 拜了师，以后作为师父的他，要求何绡奉养他后半辈子，何绡都不能拒绝。 可他能教给何绡的东西却有限…… 这丫头聪慧，这么个道理，她不会想不通。 可她怎么还愿意拜师呢？ 见李阿田久久不说话，何绡抬起头坦诚道：“师父不用想太多，我就是想跟您学点东西，又想借您来庇护我和小舟的生活。” 话直接点透，李阿田倒是不再迟疑了。 想来也是，他有了可以传承养老的徒弟，何绡有了可以被庇佑保护的师父，倒也算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那行，我就做主收了你这个徒弟。不过你想进山，还得先跟着我学一段时间。” 何绡立马弯着眸子笑：“我都听师父的。” 说完后，她又皱眉：“拜师应该敬您茶，可我家里现在热水都没有……” 李阿田将何绡拉起来，摆摆手：“不用搞那些，以后再补上也行。” 说着，他看着院里的荒草道：“下午也没什么活计，不如先帮你们姐弟把这院子理理。你等着，我回去拿把镰刀去。” 李阿田很快就又转身离开，何绡看了眼手中的粮食，喊了声“小舟”。 何舟小跑过来问道：“怎么了姐姐？” 何绡拿给他看：“李叔给的。” 何舟神色有一丝难为情，但很快变得郑重起来：“姐姐，我一定会记得李叔的恩情。” 何绡笑了一下，摸摸他的头：“他现在是我师父了。” “师父？” 何绡解释：“以后我会跟着李叔进山打猎，家里的大小事儿可就交给你了，别忘了照顾好你那个漂亮叔叔啊小管家！” 何舟用力点头，小脸蛋激动的染上了红色。 再也不用寄人篱下看别人眼色，以后他也有家了。 李阿田回来的很快，他拿了两把镰刀，和何绡一人一个方向割了起来。 荒草尽数倒下，割完后被摊在院子一角晾晒，李阿田站起来环视一圈，问何绡：“家里有灶台吗？” 何绡点头。 有倒是有，但是几十年没用过了，还不知道能不能用呢！ 这种古老的农村土灶，对她来说还是比较生疏的。 李阿田大概也猜到什么情况，对何绡道：“等我下午过来，给你们看看灶台，再清理一下烟囱。” 何绡看着他期待道：“那我什么时候跟您学打猎？” 李阿田笑起来：“你这丫头，我还没见过小女娃对打猎这么感兴趣的。明天早上，我过来喊你。” “行。”何绡干脆应下，送着李阿田进了门。 关上大门后，她进了正堂。 霍星河正靠着墙闭目养神，破破烂烂的甲衣还套在身上，看起来格外寒酸。 听到推门声，他睁开眼睛朝何绡看来。 何绡走到火堆边，往里面扔了两根柴火后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霍星河摇头。 何绡又问他：“饿不饿？” 这下霍星河不说话了，何绡瞥他一眼，发现这人的耳根竟可疑的红了起来。 “……” 肚子饿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何绡站起来道：“你别靠墙坐，躺下去睡一会儿。中午我抽时间去镇上一趟，给你买点药回来。” 霍星河忙道：“药材奢侈，何姑娘可以把在下的玉佩当掉换些银两。” “玉佩你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东西，当不当我说了算！” 何绡说完，从何舟拿回来的锅碗瓢盆中，选了一个最大的盆拿出去：“小舟，我去打水，等下就回来。” “好。” 何绡出了门，往村东边走去。 村东边有一条河，自西向东流，原本应该发源于村西头的深山，但偏偏绕过了何家祖屋那边。 因此何绡想要吃水，就得走很远的路，还必须得从村里过。 何绡端着盆子穿过村里的土路，路过了杨家大门，又路过了大榕树，最终到达河边。 河边有几个大婶在洗衣服，原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杨家门口那事儿，一看到何绡前来，却又立马噤了声。 只是眉来眼去的，像是暗示着什么。 何绡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在上游涮涮盆子，端了盆水上来。 原本她是有些排斥用这河水的，但x告诉她，这河水比万年后的星际水质要干净百倍。 何绡的排斥立马消失无踪，甚至还有种直接捧起来喝一口的冲动。 何绡打好了水，端起来准备走，一个长相贼眉鼠眼的妇人突然喊住了她：“何家丫头，你这是打水回去做饭啊？” 何绡转头看了那妇人一眼，认出是村里刘姓家人的婆娘。 第012章 我有个订了亲的表哥 刘婆子的名字何绡不知道，只知道夫家姓刘，她为夫家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所以众人都叫她刘婆子。 刘婆子的三个儿子都成了亲，小女儿十六了还没相上人家，在家里天天挑唆婆媳闹事，和三个嫂子的关系都不好。 要不是杨家最近风波比较多，这村里最热闹的八卦，绝对属刘家是第一。 何绡看向她，声音平和：“是做饭，刘婶子有事吗？” “没事没事。”刘婆子眼珠子转转，笑嘻嘻的问道，“那祖屋荒了几十年，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你们姐弟两可怎么住哦？” 何绡笑了笑：“事在人为。” 刘婆子哎呀一声：“不愧是何秀才的闺女，听听这话说的，我都听不大明白。” 说着，刘婆子故意朝着何绡压低了声：“何丫头，你和杨家这事儿虽然过去了，可你这名声是彻底毁了，以后你可怎么办啊？” 何绡看着刘婆子，依旧笑意吟吟：“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哎呀你这可不行。”刘婆子湿漉漉的手在衣襟上擦了擦，对着何绡挤眉弄眼，“女娃儿终究是要嫁人的，你年岁也不小了，该相看人家了。婶子远房亲戚家有个侄儿，人长得俊又勤快，你看要不要婶子帮你说道说道去？” 见刘婆子满眼期待的看着她，何绡眼眸微弯：“听起来，婶子侄儿家条件还不错。” 刘婆子拍了一下大腿：“那可不，村子里他们可是头一家。” 何绡笑容加大：“既然这样，我就不占这种便宜了。我爹孝期没过，我也不适合说亲，您还是介绍给云晴姐吧。” 何绡说完，端起盆子就走。 刘婆子在后面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后站起来破口大骂：“你个死丫头诅咒谁呢？我家云晴这么好的闺女，怎么能嫁给一个瘸子？” “瘸子？”何绡回头，冲着刘婆子挑眉。 刘婆子自知说漏了嘴，尴尬几秒后又叉着腰趾高气扬道：“瘸子怎么了？就你这条件，现在有瘸子要你也就不错了，还想挑三拣四？何大丫头，现在可不是你爹何秀才还在世的时候了。” 何绡神色淡下来，看着刘婆子：“所以你想借我没亲爹庇佑，欺负我？” 旁边洗衣服看热闹的女人听到这话，立马就拉了拉刘婆子：“你看你好端端的跟人何丫头说这些做什么？人家何秀才的孝期都没过呢！” “呸！她才不是因为孝期，她就是嫁不出去！” 刘婆子扬起刻薄的倒八字眉：“农家人在头一年热孝里成亲的多了去了，她能吗？现在有谁家敢要她？” 几个女人又忍不住看了何绡一眼。 虽然刘婆子说话不好听，但听着似乎也有那么点道理…… 何大丫头名声不大好，周围的几个村子肯定是没人敢娶她了，这再远一点，也没几个认识的人！ 这一年耽搁了，三年孝期出来，她可就十八岁了。 这年头，哪还有十八岁没出嫁的老姑娘哟？ 见众人做贼似的瞧她，何绡微微一笑：“不劳您费心，我爹早就在我年幼时定下了一门亲事，过不了几天，我那表哥就会上门来入赘。到时候，还要请刘婶子您来喝喜酒呢！” 何绡说完后，脚尖微动：“婶子您站好了，小心栽河里去。” 说着，一粒小石子儿从脚尖飞出，精准的砸到了刘婆子的膝盖。 刘婆子吃痛，条件反射的弯下腰，谁知脚下踩的大石头表面不平，身子一个趔趄，一下子栽进了河里。 听到刘婆子和几个女人的尖叫声，何绡端着水盆悠然离开。 回到祖屋，何绡先找石头垒了个非常简易的灶台，然后搭锅煮粥。 虽然李阿田带来的粮食不多，还是比较便宜的糙米，但在这贫瘠的农家村子里，这些粮食却是天大的人情。 何绡往锅内倒入小半碗米，搅了搅后进屋去看霍星河。 霍星河很听话，躺在草堆上睡着了。 见他身体缩在一起，何绡靠近解开他的衣服查看伤口。 昨晚给他上的药，是从黑衣人身上搜出来的瓶瓶罐罐。本想随便试试听天由命，没想到那东西对外伤的效果还挺明显。 轻伤已经开始结痂，但比较深的伤口，周边都有些发炎。 大概是因为没做消毒处理的缘故。 这情况，其实最好还是带他去医馆治疗比较好，只是他们这条件…… 何绡把霍星河的衣服合上，又把软绵绵的被子给他盖上，然后出门去看粥。 虽然糙米没有后世的大米好吃，但对于长时间饿肚子的这具身体来说，这股香味儿还是让人馋得慌。 霍星河也被米粥的香味儿叫醒。 睁开眼睛后，霍星河先是看了眼身上的被子，然后又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 他好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早上没感觉出来，现在倒是有些饿的难受。 霍星河手搁在肚子上，听着屋外姐弟两的对话，眼睛无神的看向屋顶。 正陷入“我是谁我来自哪儿我要做什么”的迷茫中时，何绡端着一碗粥推门进来。 “醒了？正好起来喝点粥。” 何绡把粥碗放在一旁，见霍星河想挣扎着坐起来，忙道：“别动，我来扶你。” 霍星河果然乖乖不动。 何绡把被子围起来垫在他身后，将人扶起靠在墙上，然后将粥端过来。 “自己喝还是我喂你？” 霍星河一下子就红了脸，他声音低低的说道：“我自己喝……” 何绡笑眯眯的把碗递过去：“胳膊有力气端吗？可别洒了，我们就这点儿粮食。” 一番话说的霍星河手都没勇气抬起来：“……那就有劳何姑娘了。” 何绡眼眸弯弯：“想让我喂你就直说嘛，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扭扭捏捏？” 霍星河：“……” 见霍星河不再说话，何绡也停了逗弄他的心思，她拿起勺子舀一勺粥，递到了霍星河嘴边。 霍星河张嘴，刚喝一点，就没忍住吐了出来。 看着勺子里的粥洒了一地，他脸上露出慌乱神色：“对不起，我……粥有点烫……” 第013章 不如我叫星河哥哥吧？ 何绡还以为怎么了，看着碗里冒白气的粥，她用勺子搅了搅，咂摸嘴道：“忘了刚盛出来，确实有点烫！不好意思啊，我也是头一次给人喂饭。” 何绡没生气，脾气还这么好，霍星河觉得心里更加惭愧。 他垂下眸子，抿了抿唇：“多谢何姑娘。何姑娘不用管我，等粥凉一会儿，在下自己喝。” “也行。”何绡把碗放旁边，“你喝完后喊小舟拿碗就行。” 说完后，她起身出了门。 霍星河目送着何绡离开，又把视线移到了晾在一旁的粥碗上。 白气袅袅，明明只是一碗平平淡淡的白粥，可他愣是觉得有无尽的香味儿在往鼻子里蹿。 看到却不能吃到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好了…… 何绡出了正堂，和何舟一起把祖屋原有的厨房整理了一遍。 这厨房里面蜘蛛网无数，灶台上蒙了厚厚的一层土，靠近烧火的地方，还有很多黑色的东西。 三个字，脏乱差！ 何绡没有灶台对应尺寸的铁锅，就算有，她也不愿意在这种灶台上做饭。 但现在情况特殊，再不愿意，她也只能先勉强将就着用。 清理完厨房，见时间已经到了正午，何绡背起竹筐道：“我去镇上买点东西回来，你在家照顾好星河叔叔啊！” 何舟郑重点头。 何绡想了想又叮嘱：“除了李叔外，如果村里其他人发现了星河叔叔，你就说他是我们远房表哥，小时侯和我订过亲，现在上门来和我成亲的。” 何舟听着这话睁大了眼睛：“星河叔叔小时侯和你订过亲？” 何绡：“……” 干了一早上活，这小萝卜头的脑瓜子干傻了。 “这是骗村里人的话，李叔问的话，你如实说就行了，知道了吗？” 何舟这才反应过来：“那以后我还要叫星河叔叔吗？不如我叫星河哥哥吧？” 何绡随意道：“都行。” 反正霍星河看着年纪不大，应该也刚刚弱冠。 交待好后续事情，何绡背着竹筐绕小路出了村子。 大集村到镇上要步行一个时辰，如果坐牛车的话，半个时辰也能到。 但何绡选择在正午出门，为的就是避开村里人，所以开阔的山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走了一个时辰到镇上，何绡先去了粮店。 她分别买了些糙米和面粉，又买了三斤多的精米，总共花去了二百六十文钱。 买完粮食，何绡又去了器具店，拿了一个熬药的砂罐，又买了一些厨房里用的其他东西。 这一下子，又去了二百一十三文。 到了成衣店，何绡选了五套衣服，两套成年男人的，两套女人穿的，还有一套是小孩的。 成年男人的送给李阿田和霍星河，女人的送给秀姨，剩下那套她自己穿。 至于小孩那套，自然是买给何舟。 因为手里的钱不多，何绡所有的衣服都选的粗布，但五套衣服折合下来，也花了二百七十文。 粮食厨具衣服都买了，何绡的竹筐塞得满满当当。 她背着将近三十斤重的东西在镇上晃了一圈，最后进了一家医馆。 正午时分，医馆里没有一个人，磨药的小药童正撑腮打瞌睡。 何绡自己到处看了看，最后在小药童面前站定：“小师傅。” 小药童被惊醒，一看到面前站着一个姑娘，忙揉着眼睛问：“您是瞧病还是抓药？我师父去王员外家了，卯时才能回来。” 何绡问道：“我想问问，受了外伤的人，买哪些药好一些？” “外伤？”小药童挠挠头，“您说的是哪一种外伤？” “刀剑划伤。” “那用金疮药就行，我们医馆有。” 小药童跑后面拿出两个小白瓶来：“平时衙役捕快受了外伤，都用这种，这金疮药好的快，但比较贵。” 何绡打量小白瓶几眼，拔出塞子闻了一下里面的味道。 x很自觉的做了检测：“和您之前用的金疮药成分相似，但效用不及。” 何绡点点头，把小白瓶盖好：“我家里贫困，买不起这种好药，有其他的药吗？” “也有，不过效果肯定没金疮药好啦！” 小药童说完后，又拿了些磨好的药粉来，还顺便配了几包内服的药。 何绡全部买下，又问医馆里收不收草药。 小药童说道：“都收的，不过价格要等我师父回来了才算。” 何绡点头，道了谢之后离开。 最主要的东西都差不多买齐全了，何绡在路边买了几个大包子，打算在路上吃。 没想到刚一转身，就看到了从酒楼里出来的李阿田。 李阿田大概是去卖了猎物，手里拿着一把铜钱。只是瞧他神色，应该是没卖到理想的价格。 何绡又多买了两个包子，朝着李阿田走去：“师父。” 李阿田听到何绡声音，抬起头诧异道：“你怎么在这里？” 何绡把包子递过去：“我来镇上买些东西。” 李阿田看着被塞进手中的包子愣了愣，随即又抬起头：“你哪里来的钱？” 何绡面色不改的瞎扯：“我爹去世前留给我和小舟的，他说不到困难时候不能拿出来，所以我之前一直没告诉我娘。” 李阿田觉得好像不对劲，但又觉得合乎情理。 孙氏那种人，何秀才如果看清她的面孔，早做防备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何秀才生前家境也不是多么富裕，他身体还不好经常要吃药，能给这两孩子留下多少钱？ 想到这里，李阿田扫了眼何绡的竹筐，结果看到了一堆衣服，他惊道：“你买这么多衣服做什么？” 何绡把竹筐拿下来给李阿田看：“给师父您和师娘分别买了一身，给小舟和我也买了换洗的，还有我表哥……” “表哥？” 霍星河这事儿何绡不打算瞒着李阿田，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只得先三言两语盖过去，然后说了她买的其他东西。 看着这一竹筐的物品，李阿田沉默了一会儿后问何绡：“你爹给你们留下了多少钱？” 说完他又觉得问这话不妥当，忙道：“我是想说，你们两的困难日子还在后面呢，不管多少钱，也不能这么大手大脚的花！” 第014章 他失忆了 何绡明白李阿田是关心他们，脸上露出笑意，乖乖点头。 “总共也就四两，今天已经花去了一两多。小舟年纪还小，我不想他吃太多苦。银子没了还能再赚，钱总不是省出来的。” 李阿田想反驳说钱怎么不是省出来的？可看着何绡神色平静，他又把这话咽了回去。 这孩子有主见有想法，不能以他老一辈的眼光来看。 李阿田叹了口气：“行吧，只要你们手里还宽裕，我也就不管了。你等我去买点粮食，咱们一起回去。” 何绡点头，乖乖蹲在路口等。 李阿田买了粮食，又特意跑铺子里为何绡去定了一把弓，然后才绕回到何绡这边来。 何绡的竹筐比较重，李阿田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自己接过何绡的竹筐背着。 师徒俩边走路边聊天，何绡顺便说了霍星河的事。 得知霍星河是从山里救回来的，李阿田的神色瞬间变得有些不太好：“听你这说法，这人来历应该不俗。” 何绡点头：“像是行伍出身，身手很不错，但是他……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失忆了？”李阿田脚步顿了一下，惊讶的看着何绡。 何绡抿唇：“他身受重伤，脑部也被重创，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李阿田一时沉默下来。 原本想劝何绡别再留着那人，但听到他什么都不记得，倒又有些说不出口。 一个大活人，受着重伤又什么都不记得，赶出去等于是置他于死地！ 李阿田不再说话，默默的走了百来米之后，才又开了口，语气带着些无奈：“那以后不管村里谁来问，你都说那是你远房表哥，就是你娘来问，也别告诉她实情。” 何绡露出笑意：“好，我也是这么和小舟交待的。” 李阿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留下这人，对你们来说是福还是祸啊？” 两人回了村子，在榕树下碰到了几个妇人。 这些人见李阿田背着一个竹筐，忙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瞅：“呀，他李叔又买了不少好东西吧？不是我说啊，我们这些种地的，还真是比不上你们打猎的。随随便便两个活物卖出去，就能换一大筐东西回来。” 说着，她们又看向何绡：“哟，何大丫头你去哪里了？怎么和你李叔一起回来的？” 何绡看她们一眼，语气淡淡：“我跟师父去街上定做了一把弓。” “弓？师父？” 何绡微微点头：“我拜了李叔当师父，以后跟他学打猎。” 几个妇人又酸起来：“你这李叔可真的是活菩萨哟，以前让我儿子去跟他学打猎，他都不愿意，你瞧这……” 李阿田扭头看了妇人一眼：“杨嫂子，你现在就可以把你家宝儿送过来拜师……” 一句话，堵得妇人无话可说。 等李阿田两人走远了，妇人才翻着白眼道：“谁稀罕学你那点儿破东西？说不定哪天上山被狼叼走了，呸！” 李阿田家离何家祖屋不远，这边没什么人，李阿田干脆帮着把东西背到了祖屋里。 刚推门进去，他就看到屋檐下坐了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 年轻人身上衣服破破烂烂，乍一看去像个毫不起眼的乞儿，可那副出众的容貌真是让人想忽略都不行。 李阿田皱了一下眉，背着竹筐到了院里，何绡给他介绍：“师父，这就是霍星河。” 霍星河看向何绡，又看向李阿田，何绡主动道：“这是我师父，你叫李叔就行了。” 霍星河声音哑哑的喊了声“李叔”。 李阿田只是点了点头，就冷漠的转头去厨房忙活，霍星河扭头看向何绡，眼里满是无辜和不解。 何绡失笑：“没事，我师父脾气不太好，对你没什么恶意。” 霍星河这才放心下来，靠在墙角安静的晒起了太阳。 厨房灶台暂时用不了，李阿田说最好还是重垒一个，他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再来垒灶台。 临走时何绡让他帮忙看了一下霍星河的伤口，李阿田看完后神色变得很严肃：“致命伤只有两处，但好在止血及时，没有什么大碍。不过那些外伤太多了，有的地方清理不到位，很可能会引起高热。” 何绡知道这所谓的高热，就是因为伤口感染引起的发烧。 但是古地球没有抗生素，内服的药对于发炎感染效用微乎其微。 所以但凡霍星河感染严重，再强悍的体质也可能会一命呜呼。 何绡看向李阿田，李阿田想了想道：“晚上我带他去镇上的医馆，让吴大夫帮忙瞧瞧。” 何绡忙道：“我跟您一块儿去。” 李阿田看向不远处的何舟：“那行，让小舟晚上先去我家，你这会儿准备着，我回去给你婶子说一声。” “好。”何绡说着，把竹筐里的东西拿出来，“师父，您和师娘的衣服别忘了。” 衣服已经买了，李阿田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皱着眉头叮嘱了几句：“丫头，以后这钱可不能随意这么花，你家还养了一个伤员呢！” 何绡满口答应，转头又拿出一捧精米：“这三斤精米是买给师娘的，您早上那些粮食大概把家都搬空了，师娘身体不太好，总不能饿着，所以这些您带回去给师娘。” 李阿田没想到何绡还买了精米。 精米多贵啊，一斤糙米十五文钱，一斤精米就得三十文，这是翻了个倍。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大手大脚？ 李阿田越想越气，转身撂袖子就走。 何绡大声道：“师父您不拿，我等会儿还得送过去。路上碰见别家婶子，我这谎都没法圆。” 李阿田脚步顿时停住。 半晌后他气呼呼的走回来，怒目看着何绡：“以后不许再买了。” 何绡扬起大大的笑脸：“好，等有钱了再买。” 李阿田瞪了何绡一眼，带着东西离开。 何绡浅笑着关上门，喊了何舟来，给了他两个大肉包子。 何舟惊喜大叫，接过去正想吃，又忙问道：“姐姐你吃了吗？我们一人一个吧！” 何绡心中微暖，摸摸何舟的头：“回来的路上吃过了，这两个都是你的。” 何舟这才放心下来，立刻捧住肉包子咬了一大口。 第015章 不如以身相许？ 肉沫和汁水从包子缺口流出，肉香味顿时溢满何舟整个口腔。 何舟忍不住闭上眼睛，觉得幸福感爆棚。 享受完这一刻的幸福，他睁开眼准备咬第二口时，忽然发现霍星河靠着门框在眼巴巴的看着他。 何舟：“……” 顿时觉得这肉包子不香了。 何舟不好意思再咬，踟蹰半晌，最终还是没把肉包子递出去。 他迈过脸没敢看霍星河，有些良心不安的说道：“姐姐说，你不能吃油腻的……” 所以……所以不是他不愿意分享，是他不能。 嗯，他不能！ 目睹这一场景的何绡轻笑，见霍星河眼中有些失落，又从怀里摸出两个包子来：“小舟说的也没错，肉包子太过油腻，不适合你。” 她给霍星河的是两个素包子，虽然里面是白菜豆腐，但味道也很不错。 感觉很久没吃到好东西的霍星河，斯斯文文咬下一口包子，顿时满足的眯起了眼。 何绡瞥到他的小表情，忍不住挑了一下眉。 一个素包子就能满足的男人，真是五星战神？ 何家整体环境收拾的差不多，何绡把正堂内拾掇了一下，见太阳快下山了，又把霍星河打横抱进了屋内。 霍星河再一次缩在何绡怀里，面红耳赤的抬不起头。 何绡把他放回草垛，问道：“下午怎么出的门？” “小舟扶我出去的……” “所以你是自己走出去的？”何绡蹙起眉头，拉开霍星河的衣服。 果然，身前几道刚结痂的伤口又被挣开，包扎的布条上都染了血迹。 何绡冷下脸：“你再浪费我的精力不好好养伤，我就把你扔出去。” 霍星河怂怂的低下头，一声未吭。 见他这样，何绡倒也不好再凶他。 晚上要去医馆，霍星河自然不能再穿身上破破烂烂的甲衣，她转身从竹筐里拿出中午刚买的衣服叮嘱：“等会儿把这套换上。” 霍星河轻轻颔首，看向何绡。 何绡挑眉：“看我做什么？要我给你换？” 霍星河轻咳一声：“不用……在下，在下是想谢何姑娘。” “不用谢。”何绡把衣服放在一旁，出门抱了几个大石头进来。 把石头搭成炉灶后，她才抬起头看向霍星河：“要真想感谢我，不如以身相许？” 霍星河呆住，表情也僵在脸上。 何绡眉梢微挑，将几根柴火扔进炉灶：“怎么？不愿意？” 霍星河回过神来，忙道：“不是在下不愿意，只是……” “只是什么？” 霍星河抿紧了唇，双手扯着衣角，紧张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何绡笑起来：“逗你玩！瞧小儿脸都吓白了。” 说完后，她起身去拿刚洗好的砂罐，然后把买给霍星河的草药拿出来熬煮。 话题直接被终止，霍星河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何绡更是专心煮药，屋里一时安静不已，只听得见柴火偶尔溅起的噼啪声。 霍星河坐在草堆上靠着墙，看着垂眸扇火的何绡。 十五岁的小姑娘，脸蛋白里透红，乌黑澄澈的双眸中透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冷静。 药罐中袅袅升起的热气，衬得她面容朦胧，有种恍然不知何处的错乱感。 不知为何，霍星河心头突然浮起一句“俏若三春之桃，素若九秋之菊”的诗来。 “看出一朵花了吗？”何绡嫣红的唇突然微勾，清冷的声音传出，让霍星河瞬间回了神。 他耳根微红，忙移开视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 何绡拿一根筷子搅了搅药罐，抬头似笑非笑的看向霍星河问：“看这么久，是又想以身相许了？” 霍星河不吭声，他没敢看何绡，像入定老僧似的，垂眸定定的看着脚底的干草。 何绡轻笑一声，问他：“你今年多大？” 霍星河也不知道自己具体多少岁，过往一片空白，除了一些刻在骨子里的生活常识外，他觉得自己和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差不多。 想到这里，霍星河抿唇轻声道：“何姑娘觉得在下像是多大年纪？” 何绡闻言，仔细打量起来。 从他上扬的剑眉到高挺的鼻梁，再到漂亮略苍白的薄唇，目光如同攻城略地般，肆无忌惮！ 霍星河瞬时被看红了脸。 热度自耳根传到耳尖，一点一点蔓延到脸颊，到最后，连心脏似乎都沸腾炙热起来。 听着自己擂鼓般的心跳，霍星河垂在袖中的手紧握，再次不争气的低下了头。 轻笑声在耳边响起，霍星河听到何绡轻快的声音：“瞧你面容应当刚刚弱冠，但瞧你这看到姑娘家的反应，总觉得不过十五、六岁，是个纯情小少年。” 不过十五、六岁的……纯情小少年？ 霍星河猛地抬起头。 本想辩解两句，却没想恰好对上了何绡的双眸。 澄澈干净，却又耀眼灿烂。 那一瞬间，他突然有些明白，何绡为什么给他起名叫星河，也明白何绡说的浩瀚宇宙和漫天星河究竟是什么？ 从何绡那双笑吟吟的眼睛里，他似乎窥到了一二…… 见霍星河又愣愣的看着自己发呆，何绡唇角上扬：“以前没见过女人？” 霍星河红着脸败逃，他低下头去，声音低若蚊蝇：“不知道，应当是见过的……” 何绡忍不住笑出声。 当兵的没见过女人，那肯定是假的。但当兵的极少能见到女人，这却是真的。 在联盟军校里面，她这个霸王花在一定意义上，都属于香饽饽。 更何况那些又软又甜的小姑娘们呢？ 霍星河这家伙，怕是几乎没见过又软又甜的小姑娘吧？ 想到这里，何绡竟莫名有些同情他。 正熬着药和霍星河插科打诨，何绡突然听到，门外的何舟传来一声尖叫。 她立马扔下扇子跑出正堂，屋外天色已经变黑，院内的所有东西都变得昏暗起来。 堆放在一起得荒草隐隐绰绰，何绡看到何舟小小的身子站在墙下，一动不动。 何绡喊了一声：“小舟？” 何舟没有说话，何绡便朝他小跑过去。 还没到跟前，何舟就忙颤着声音道：“姐……你别过来。” 只是说完这话，他就又立马贴墙僵直，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盯着他！ 第016章 蛇群 何绡不知道何舟那边发生了什么，她慢下脚步，小心翼翼的朝着墙角接近。 院子里的荒草都割掉了，但还留了一层绿色的草皮。 光线逐渐昏暗，何绡脚踩在地上，带出微弱的“嘶嘶”声。 她拧起眉头，一点一点接近何舟，十米、八米、五米……直到能看清何舟的脸。 何舟小脸惨白，额上挂着一层虚汗，他眼眶里满是惊恐，紧贴着墙壁的小腿也在发抖。 何绡停下脚步，顺着何舟的目光看去，然后视线凝住。 蛇！ 一窝蛇！ 它们分布在何舟脚边几米远处，蜿蜒缠绕吞食着东西，正好把何舟围在了里面。 数不清的首尾纠缠在一起，缓缓在草地上蠕动，黑白相间的鳞片在暗光下映出森冷的寒光。 “咝咝”声不绝如缕，何绡这才知道，她刚才听到的，根本不是自己脚下发出的声音。 何舟的脸越来越白，见他快要晕倒过去，何绡立马朝他做了一个手势。 “不要动！” 何舟眼睛通红的看着何绡，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何绡不动声色的往前走了几步，低声问x：“能检测到这群蛇的信息吗？” 手腕白光亮起几秒后，x回道：“眼镜蛇科环蛇亚科，与地球公元时期的银环蛇近似，剧毒，属神经毒毒蛇。性情温和，不轻易攻击人，但被咬中，古地球无药可治。” 何绡点头，抿紧唇看向何舟。 x补充道：“此时不在银环蛇产卵时期，只要何舟不动，它们不会主动攻击。” 何绡知道这个道理。 但何舟还是个不满十岁的小孩子，之前的尖叫已经引起蛇群骚动，现在他能在蛇群周围坚持这么久不动已经是底线，何绡害怕他下一秒心理防线崩溃晕过去。 到时候有了更大的动静，这群蛇到底会不会攻击人还很难说。 只要有剧毒的蛇，就没有不危险的。 想到这里，何绡问道：“你能屏蔽它们对人体信息的感知吗？” x有些不确定：“能屏蔽掉外界热颗粒分子的感应，但气味应当无法屏蔽。” 何绡点点头，她一边看着何舟鼓励他坚持，一边走到蛇群的另一边。 察觉到有人靠近，蛇群蠕动的稍微频繁了些，部分蛇首都转向何绡这边，并发出了“咝咝”的警告声。 何绡没有停步，又往蛇群靠近了一些。 距离越近对蛇群的威胁越大，原本围着何舟的银环蛇都纷纷掉转蛇头，朝着何绡这边而来。 何舟那边有了空隙，何绡示意他慢慢往外走，只是何舟的腿早已变软，此时竟完全挪动不了。 何绡无法，只得又往前移出一步。 蛇群里，有一条最粗壮的蛇突然昂起了头，朝着何绡“咝咝”的吐起了信子。 这是攻击前的预兆！ x立刻出声警告：“少将，您不能继续往前。以您如今实力来看，最好不与蛇群为敌！” 何绡：“……” 何绡当然清楚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现在的实力，只是何舟…… 何绡朝着何舟看过去，发现蛇群已经撤掉了对何舟的包围圈。何舟也打起精神，强撑着墙壁往外挪步，等到彻底和蛇群拉开距离后，他“砰”的一声软倒在地上。 何舟不再有危险，何绡便打算后撤。 以她的速度，只要其他蛇不躁动，躲掉这一条大蛇的攻击，把握还是有百分百的。 可谁知，何绡刚准备抬脚，院子围墙上突然冒出一个头，然后一个不知名的东西被扔了下来。 “何舟，再送你个好东西。” 是杨成武的声音，他笑嘻嘻的把一条滑溜溜的东西扔下来，然后飞快的跳下墙头溜走。 看着那条像蛇类的东西冲自己飞来，何绡：“……” 何绡一巴掌将这不明生物拍向银环蛇群，然后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转身逃跑。 双臂像是装了马达般快速挥动，何绡的脚底也虎虎生风。 身后“咝咝”声变大，蛇群在草地上快速爬行的声音也不停的响起，何绡有些头皮发麻。 不管是在星际还是在古地球，遇上蛇群都是百分百危险的事情。 若是手中有武器还好，偏偏此刻的她手无寸铁，更没有做任何准备。 所以如果硬刚，只有被咬死的下场！ 何绡压根没打算刚，她快速跑去后院，等到完全脱离危险区域后，才停下来歇了口气。 x向何绡报告：“少将，蛇群已全部返回。” 何绡长出一口气。 她不弄死这个杨成武，她就不姓何！ 和蛇群保持了暂时的平和，何绡回去带着何舟进了正堂。 正堂内，霍星河喝完药正等着何绡姐弟回来。见何舟脸色苍白满脸大汗，他忙问道：“小舟怎么了？” 何绡扶何舟坐下，给何舟擦了把汗：“院子东北角发现了一窝毒蛇，刚才小舟被毒蛇围了起来。” 霍星河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蛇窝？小舟没事吧？” “没事，它们可能懒得动，没有攻击我们。” 何绡说得轻松，但霍星河知道，刚才他们的处境肯定十分危险。 看何舟这魂不守舍的样子就知道了。 霍星河看着何舟目露关心，何绡也揉了揉何舟的头发，轻声安抚着他：“不怕，有姐姐在！” 何舟嘴唇轻颤，抬头看向何绡。 好一会儿后，他的眼里才有了正常神采，眼泪也再一次“吧嗒吧嗒”掉下来。 “姐……” 小萝卜头抱着何绡的胳膊哇哇大哭，何绡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慰。 过了很久，何舟的情绪才渐渐稳定。 何绡看了眼屋外，见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问道：“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何舟抹了把眼泪，哽咽道：“要……” “那想吃什么？” 何舟放下手，一边哽咽一边思考，想了想看向霍星河：“星河哥哥……你想吃什么？” 霍星河微微一笑，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眼中也带着柔和的光：“我都行。” 何舟想了想，转头看向何绡：“家里没有菜……姐姐，我们还是喝粥吧？” 何绡没有说话，正盯着霍星河的脸瞧。 一直都知道霍星河好看，没想到他笑起来更好看！ 简直惊为天人！！ 第017章 男人绝不能说虚！ 何舟见何霄不说话，回头看了眼霍星河，又不明所以的转头来看何绡。 他又喊了何绡一声，连哽咽也顾不上了，拉着何绡的袖子晃了晃：“姐姐，你在看什么？” 何绡回过神来，她收回视线笑着看向何舟：“没看什么，你要喝粥是吗？我现在就去煮。” 何绡起身去外面煮粥，何舟一边担心着蛇窝一边问霍星河：“星河哥哥，我姐姐刚才是在看你吗？” 霍星河的脸有些发烫，只是他低下头去，不让何舟看出自己的异样来。 “应该没有看我……” 何舟挠挠头：“刚才屋子里就我们三个人，她都没有看我，那肯定就是在看你呀！” 何舟说着，凑到霍星河身边坐下，认真瞧着霍星河的脸：“星河哥哥，你长得真好看，我姐姐刚才一定是在看你，她最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了。” 霍星河垂在身边的手指微动，他偏头看向何舟，温声道：“你和你姐姐也长得好看。” 何舟双手撑腮，语气有些小小的失落：“我姐姐好看，我不好看。从小大家都说我和姐姐长得不像，姐姐就是画里走出来的仙女，我连仙童都不是。” 霍星河被何舟的语气逗笑：“不用听别人的话，你很可爱。” “男孩子不能可爱，要英俊威武，以后好要做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 何舟的声音铿锵有力，霍星河觉得心像是被震了一下。 顶天立地的大将军！ 很熟悉的话，就好像……曾经在哪里听过？ “星河哥哥，你怎么也发起呆了？” 霍星河被何舟的话拉回思绪，他看向何舟，语气有些轻：“小舟，你知道你姐姐捡到我以前，我是什么样子吗？” 何舟摇头：“我见到星河哥哥的时候，星河哥哥已经在这里啦！” 霍星河有些失望，只是脸上没表现出来：“原来是这样……” 何舟扬起脸，认真的看向霍星河：“星河哥哥，没了记忆，你是不是很难过啊？” 霍星河眉头蹙了蹙，神色有些茫然：“倒也没有难过……” 就是觉得心里好像缺了些什么，空落落的，有些不完整。 正说着，何绡端了两碗粥进来：“在聊什么？” 何舟迅速回头，站起来小跑着去帮何绡端碗：“聊星河哥哥失忆的事。” 何绡抬眸看了霍星河一眼，问道：“怎么？想起来一些事了？” 霍星河摇头，毫无血色的薄唇轻抿了一下。 “没有就先喝粥，喝碗粥去镇上看大夫。等你伤好了之后，随你怎么寻回记忆。” 何绡端着粥在霍星河身边坐下，说道：“这次不烫，我来喂你？” 霍星河闻言，快速瞄了不远处的何舟一眼，见何舟专心喝粥，他便也没说话，表示了默许。 何绡两辈子都没伺候过人，霍星河算是他的第一只小白鼠。 木勺子容量不小，何绡每次都挖满满一勺，然后递到霍星河嘴边，等着霍星河全部吞下去。霍星河刚吃完一勺，她的下一勺紧接着又会递过来。 连续几次后，霍星河的额上出了一层薄汗。 何绡看到后惊讶道：“你怎么喝粥也能喝出汗来，身体这么虚吗？” 霍星河：“……喝的有点快。” 他失忆他也知道男人绝不能说虚！ 何绡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的原因，她减缓速度，一边喂一边嘀咕：“伺候病人原来这么麻烦！” 不等霍星河的愧疚升起来，何绡就又道：“等你伤好了，你可要好好报答我，给我做牛做马啊！” 霍星河神色僵了僵，然后认真点头。 他答应过何姑娘，自然要说到做到！ 喝碗粥，何绡让何舟帮霍星河换了衣服，然后出门去寻李阿田。 李阿田已经在邻村叫好了牛车，牛车会在大路口等待，只等着何绡带霍星河出去。 何舟要被送去李阿田家暂住，何绡特意送着他出门。 在路上，见何舟似乎已经忘了蛇的事儿，何绡才委婉问起：“你下午怎么会跑去墙角玩？” 何舟嘴角垮下来：“是杨成武喊我过去的。” “杨成武？他爬咱家的围墙了是吗？” “嗯，他喊我过去，说给我看个东西。我有些好奇，就没忍住过去了。”何舟有些懊恼，“谁知道他往我身上扔了好多泥鳅……” 何绡秀眉轻蹙，又听何舟说道：“我把泥鳅都扔了出去，没想到惹出来一窝蛇。” 一提到那些蛇，何舟声音还有些轻颤，手也不自禁的抓在了何绡胳膊上。 何绡拍拍他肩膀安慰道：“不用怕，今晚你睡李叔家，明天我们回来会把那窝蛇处理掉。” 何舟点头，暂时放下了心。 送着何舟到了李阿田家，回来路上，何绡问x：“银环蛇主要以泥鳅为食吗？” 手腕白光微亮，x的声音传了出来：“是的少将，银环蛇以食其他幼蛇为主，泥鳅、鳝鱼、鼠类、蜥蜴等，都在它的捕食范围。” 何绡微微眯眼：“那这杨成武，是知道何家祖屋有蛇窝，所以才故意引蛇出来害小舟？” 何绡的神色变得冷厉起来，沉思半晌后，她加快脚步回到祖屋。 祖屋内又恢复到了荒凉寂静的样子，只是没了及膝高的荒草，到底少了些阴森。 何绡进入正堂，废话一个字都没说，直接背对着霍星河蹲下说道：“走吧，带你去医馆。” 霍星河看向正对着他的白皙脖颈，以及纤细的少女背影，不知怎么，伸出去的手臂忽然僵在了空中。 他……和何姑娘的行为，好像太过亲密了。 何绡等了半天没等来霍星河的动作，回头一看，发现霍星河一脸犹豫挣扎。 “怎么了？” 霍星河轻咳一声：“在下毕竟是成年男子，怎能总让何姑娘劳累背来背去？男女授受不亲，恐坏了何姑娘名声。” “名声？”何绡浅笑，“这东西我本来就没有。” 见霍星河还有些扭捏，何绡看着他气定神闲道：“你现在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知道我一个姑娘家背着你来来去去不太好，那你午时傍晚躺在我怀里的时候怎么不说？” 霍星河的脸一下涨红，说话也结结巴巴：“在下……在下什么时候躺姑娘怀里了……” 第018章 表哥 何绡笑看着霍星河，双臂环抱，语气轻描淡写：“你晒完太阳后，是我抱你进屋的。刚铺了草堆时，也是我抱你躺上去的。” “那……那也是……” “那也是什么？那还不算你躺我怀里？难不成，你和我一起同床共枕才算？” 霍星河被何绡的大胆羞得俊脸通红，见说不过何绡后，他索性无力的闭上了嘴。 罢了…… 霍星河不再扭捏，乖乖的任由何绡背起。 两人出了大门，安静走了半晌路后，何绡突然问道：“你是怕我们有了肢体接触，以后我会赖上你，然后借救命之恩要挟你娶我？” 听到这话，霍星河垂下的眸子猛地抬起，声音也微微拔高：“在下绝无此意！” 何绡笑起来：“放心，不管你有意无意，我都不会嫁给你的。” 霍星河身子僵住，好半天后才低下声问道：“为何……” “没有原因，就是不想嫁！” 何绡说完后，察觉到霍星河身体有一瞬的僵硬，忍不住道：“不相信？” 霍星河没说话，半晌后才来了低低一句：“信……” 何绡偏过头往后看了一眼：“你这情绪怎么如此善变？说让你以身相许你不愿意，说不嫁你你也不愿意，这么难伺候？” 霍星河抿抿唇，有些窘迫：“没有，在下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 霍星河抬眸看着何绡扎在脑后的乌黑长发，迟疑片刻才道：“在下只是觉得，配不上何姑娘。” 何绡立马接话：“那倒也是！” 霍星河：“……” 但很快，何绡又说道：“不过配不配得上，你说了不算，主要还是看我想不想嫁？” 霍星河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何姑娘想嫁吗？” 何绡笑起来：“你问这个干什么？难不成又改变主意想娶我了？” 霍星河语结，才刚刚放松下来的身子又紧绷起来。 何绡叹了一口气，停下脚步短暂休息：“你在紧张什么？放松点！你是个又高又大的男人，僵直的杵在我背上，我背着很吃力。” 霍星河不知道如何放松，忍不住小小扭动了一下。 何绡瞬间一巴掌拍在他大腿上：“我让你放松，不是让你在我背上跳舞。” 霍星河：“……” 何姑娘怎么，怎么这么不拘小节？ 他们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有过肢体接触了，何姑娘还看过他的身子，现在又摸过了他的腿…… 所以，他是必须得对何姑娘负责吧？ 不管配不配，不管何姑娘愿不愿意，他都应该负责才是！ 想到这里，霍星河又忍不住动了动。 察觉到他的小动作，何绡再次出声警告：“再动把你扔山里喂狼！” 霍星河：“……” 何姑娘有点凶，不太敢娶。qaq 到了村口大路上，何绡看到了等在路边的牛车。 牛车上只有李阿田，李阿田见何绡背着霍星河出来，眉头皱得很深。 只是见霍星河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局促，又尽可能的和何绡保持着距离，他到底强忍住没说什么。 将霍星河放在牛车上，何绡也坐了上去，李阿田坐在最前面开始赶车。 虽然是夜晚，但因为月光皎洁，加上李阿田对这条路十分熟悉，这牛车的速度竟也提了起来。 赶到镇上后，放好牛车，李阿田主动背起了霍星河。 这次不光是霍星河松了口气，就连何绡也松了口气。 她实在是不想再背霍星河了，这人的腿也实在太长了些。 …… 医馆里吴大夫还在，李阿田把霍星河送进去后，何绡留在外面等待。 等了一会儿，吴大夫和李阿田一起走了出来，见何绡看过来，吴大夫问道：“里面是何姑娘什么人？” 何绡看李阿田一眼，见李阿田点头，何绡便道：“是我表哥。” 吴大夫坐下开始写药方：“你表哥这外伤，倒不像是打猎造成的……” 何绡和李阿田没有解释，吴大夫也没有深究。 他开好了药方，对何绡说道：“最好让他在医馆静养一段时间，待痊愈六分左右再回家。” 何绡也是这种打算。 何家祖屋如今的环境，实在不方便霍星河养伤。 她手上还有不少事情要做，也没法分心照顾霍星河。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霍星河托付给医馆，又有大夫随时照看，又能不被人打扰，一举两得。 何绡掏出碎银，问吴大夫：“需要多少银子？” 吴大夫没抬头：“预付一两即可。” 何绡放下一两碎银，想了想又掏出一两：“还要拜托吴大夫尽心了。” 吴大夫“嗯”了一声，也没看银子，直接起身去抓药。 李阿田在一旁提醒何绡：“你去给他说一声，我们也要趁早赶回去。” “好。”何绡掀了帘子进入内室。 霍星河正躺在一张竹床上，目光出神的想着什么，听到脚步声他立马转过头来。 何绡在他身边坐下：“我给吴大夫说你是我表哥，接下来几天，你得待在医馆养伤。等伤好得差不多了，你就自己回来。” 霍星河轻轻“嗯”了一声。 何绡又看着他笑问：“回家的路记得吗？” 霍星河点头，看着何绡带笑的眉眼，眸色略有些深。 何绡帮他把被子盖好，说道：“记得就行，实在记不得了，让吴大夫给我们捎个信儿，我来接你。” 说着，何绡突然俯下身凑近霍星河，压低了声音：“不管怎样，你都是与我从小定了娃娃亲的表哥，我总不会不管你的。” 少女白皙的面庞近在咫尺，有热气在他鼻尖萦绕，霍星河藏在被子下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 心跳加快，四肢莫名僵硬，甚至大脑都有一瞬的空白。 他这是怎么了？ 何绡很快就又坐了回去，她扬起唇，对着霍星河弯了眸子：“那我走了。” 霍星河回过神，掩去眸中神色，微微点头。 何绡起身掀起帘子走出去，霍星河这才抬眸看向她远去的背影。 看不到何绡人影了，他藏在被子下的手动了动，缓缓摸上自己左胸口，感受着心脏一直不停歇的有力跳动！ 好像……慢不下来了。 第019章 我没打算和他成亲 何绡和李阿田离开，在牛车上李阿田忍不住道：“丫头，你难不成真打算和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成亲？” 何绡不明所以的看向李阿田：“师父为何这样说？” 李阿田叹了口气：“你对外人说他是你表哥，又与他相处亲密，你们之间的关系不难想象。更何况，你们之间已经算是有了肌肤之亲。” 何绡：“……” 没脱衣服那也叫肌肤之亲？ 李阿田见何绡不语，眉间溢出担心：“虽然他年纪不大，但身份成谜，家中是否有妻室我们尚不清楚。若你们成了亲，以后他又想起从前的事儿，你到时候如何自处？” 何绡浅浅一笑：“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没打算和他成亲，放心吧师父！” “没打算成亲？” 李阿田差点惊得从牛车上栽下去：“没成亲你还背他抱他？你可知这样做会毁了你的清誉？” 何绡的笑容变淡，她靠在牛车上语气颇有些无所谓：“我如今早就没什么清誉，我爹孝期未过，等三年后再说。” 三年后，她还在不在这个大集村，都有的说！ 李阿田知道何绡心中有主意，见何绡目光坚定，便知道自己劝不动，索性也不再提。 罢了罢了，不成亲也总比嫁给一个不知底细的男人强些！ 到了村口，李阿田要去隔壁村归还牛车，何绡自己走路回了祖屋。 推开祖屋大门，整个院子里漆黑一片，风声穿过围墙带着怪异的“肃肃”声。 何绡进了院子，刚想直接去正堂，忽然听到院子东北角传来微声。 那边是有蛇窝的地方，所以何绡脚步没动。 只是等了半晌，那些微声不仅没消失，还变得越来越大。 何绡蹙眉，听到了几句窃窃私语声。 是人。 何绡眸子轻眯，慢慢靠近东北方向，她的脚步很轻，那边的人竟是没听到一点动静。 离得近了，何绡才听到声音的具体内容：“……肯定有钱，中午几个婶子都说了，何绡背了一大筐东西回家。” “那不是李叔买的吗？” “什么李叔买的，李阿田把那筐东西背到这里了，我亲眼看到的。” “可我们进去了怎么找？这院子这么黑，我有点怕……” 又是窸窸窣窣的声音，何绡看到围墙上有一条腿垂了下来：“你怕个屁！杨成武，你别到这个时候又给我装模作样啊！往何舟身上扔蛇的时候，你怎么不怕？” “那不是蛇，是鳝鱼……” “都差不多！行了别磨磨唧唧的，赶紧跳！” 何绡站定，看着一个黑色的身影在围墙上冒头，然后两条腿迈过来左晃右摆的试探。 只是他刚想跳下来，动作就定住，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 杨成武是看到了墙下站着的何绡。 只是夜晚黑漆漆的，静立不语的何绡此时只是一个黑影。 黑影身子纤细苗条，又低着头一动不动，像极了……像极了前来索命的女鬼！ “啊！有鬼！”一声惨叫划破夜空，杨成武慌乱转身。 他两条腿都悬在围墙内部，这一个转身，只有胳膊支在了墙头。 杨成武喊着让同伴拉他一把，谁知撺掇他来的杨宝儿，见情况不对自己先跳下去跑了。 看着杨宝儿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杨成武满心绝望：“你别扔下我……” 何绡饶有兴致的看着挂在墙上的人，她扫了周围草丛一眼，几步起跳踩着墙面，单手扳住墙顶，轻轻一跃翻了上去。 坐在杨成武身边，何绡单手撑腮幽幽问道：“翻墙好玩吗？” 在这样漆黑的夜里，低冷的女声犹如鬼魅在耳边响起，吓得杨成武尖叫一声。 他手上快没了力气，身体也有掉到墙下的预兆。 何绡靠近他，贴面低声问道：“听听周围有什么声音没？” 杨成武闭紧双眼，浑身瑟瑟发抖，他魂不守舍的紧扒着墙，惊吓之中竟没有听出来何绡的声音。 何绡没有再说话，寂静的夜里，似乎只有杨成武粗重的喘息声。 不……还有别的声音。 好像是什么软体动物趴在草丛，还带着“嘶嘶”的轻响。 杨成武强撑着睁开眼睛，扭过头往墙下一看，然后…… 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何绡眼疾手快的拽住他，把他拉到围墙上放着，然后扫了眼墙脚下的蛇群。 这些家伙白天休息晚上进食，在晚上的爬行速度会快好几倍不止。若是杨成武这个时候掉下去，怕是不会像小舟那么幸运…… 杨成武自己找死，何绡管不着，但她不能让杨成武死在自己家！ 何绡随手捋了把露水拍在杨成武脸上，杨成武被打醒后，茫然的睁开眼，发现还是漆黑的夜，而他也还在何家祖屋的围墙上。 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窝蛇，杨成武又有了晕过去的冲动。 没等他有所动作，何绡就开了口：“下午为什么要朝小舟扔泥鳅？” 杨成武听到声音，僵着脖子转过头，看清是何绡的面孔时，才稍稍松了口气。 随即，他又回过神大声道：“刚才吓我的人是你？” 何绡挑眉，没有说话。 杨成武对何绡的认知，还停留在以前那个不爱说话的恬静模样上。即便他已经吃过两次教训，可在这一刻，那些丢人时刻也被他选择性的遗忘掉。 “何绡你胆肥了，你竟然敢吓我？你信不信我……” 何绡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怎么？打算在这围墙上教训我？” 杨成武这才想起自己人在什么地方，他头转来转去四处扫视了一遍，打算先跳下墙去。 没想到腿刚伸到外面，就被何绡拽着衣领拉了回来：“我看你，还不太清楚自己的处境啊？” 何绡一脚将杨成武的半个身子踹出去，只拉着他一条腿让他悬在空中：“现在清楚了吗？” 杨成武被踢得昏头转向，腿也被何绡拉得生疼。 他倒挂悬在墙壁上，整个人使不上力，脸部充血变得通红。 他一边使劲挣扎，一边抓着有些潮湿的墙壁，谁知眼睛和一条微昂起头的蛇对上。 离他脑袋不远的草丛里，一窝蛇在虎视眈眈…… 第020章 打猎！ 蛇！ 杨成武猛地挣扎嘶吼起来：“你放开我，放开我！” 何绡轻笑：“确定要我放开你？” 杨成武又忙道：“别……别放开我，你拉我上去，快拉我上去！” 何绡气定神闲道：“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你这个态度我可不满意。” 见杨成武只顾着挣扎不说话，何绡故意往下放了一点，杨成武立马尖叫一声。 “别松手！别松手何绡！我求你，求你拉我上去……” 杨成武的声音已经有了哭腔，何绡看着这个十三岁的少年，问道：“为什么要往我弟弟身上扔泥鳅？” 杨成武哽咽道：“是……是杨宝儿说何舟怕泥鳅的，我想教训何舟，所以才……” 何绡又往下放了一点，杨成武已经绝望的叫出了声：“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何绡求你拉我上去吧……” 杨成武哭得鼻涕眼泪都冒了出来，何绡一脸嫌弃道：“你既然喜欢抓泥鳅，不如现在就去帮我抓？”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帮你抓，你拉我上去我就去抓……” 何绡笑了笑，把人拉上去。 杨成武回到围墙上，整个人惊魂未定，充血的脸还没恢复正常。 何绡随意揪了片叶子塞进杨成武脖子：“别想着反悔。这是引蛇草，你若是反悔了，我家这一窝蛇，可会跟着你回到杨家哦！” 才打算反悔的杨成武立马身子僵住，乖乖坐在墙头道：“不反悔不反悔，我现在就去。” 何绡眯着眼笑：“真乖！去吧，抓满一桶后送到我家门口。记住，如果你反悔了，这窝蛇可是会爬到你家去哦！还有，如果你把这件事告诉你爹或者其他人，明天晚上，你家的屋梁上也会爬满蛇。” 杨成武身子抖了一下。 他闭着眼睛，不敢想象家里到处爬满蛇的场景。 甩去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杨成武忙对天发誓自己绝对不告诉别人。 何绡满意点头，轻轻跃下墙头自己回了正堂，杨成武最后偷偷瞟了眼那群泛着寒光的软体蛇群，带着满头冷汗迅速离开。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何绡就起身在院中练武。 x的数据中，存着无数关于身体素质训练的方法，只是大部分都和星际有关，多数还需要借助训练器材。 对于目前的何绡来说，能用的不太多。 不过何绡也不气馁，她循着自己以前的记忆做着最基础的锻炼。 跑完步又打了一套拳，正想去洗把脸，院外突然传来一道鬼鬼祟祟的声音：“何绡……何绡你在吗？” 何绡拉开大门，正偷偷往里看的杨成武，被吓得往后跳了几步。 何绡看着杨成武，问道：“泥鳅都捉到了？” 杨成武忙指向门前的木桶：“我捉了一晚上，就捉到了这么多。” 看着大半木桶的泥鳅，何绡点头：“还不错。” 杨成武期期艾艾道：“那……那个引蛇草……” 何绡笑起来：“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解药。” “好，好。” 何绡进屋端了一碗凉水出来，递给杨成武：“喝完就没事了。” 杨成武立马端起碗一饮而尽，何绡说道：“引蛇草现在失效了，不过如果你以后……” 杨成武神色僵住：“以后还会有蛇跟着我？” 何绡笑得意味深长：“那要看你听不听话。” 说完后，她拿回碗关上了大门。 杨成武在门外愣了半晌，回过神来后，气得张牙舞爪却拿何绡毫无办法。 想起昨晚都是杨宝儿撺掇着他来偷东西，杨成武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就朝着杨宝儿家跑去！ 他不好过，杨宝儿也不能好过！ …… 何绡洗了把脸，刚煮好粥李阿田就来敲门。 看着全副武装的李阿田，何绡笑道：“正好师父过来了，一起喝点粥。” 李阿田平时进山时间很早，今天为了照顾何绡特意晚了一刻钟，看着屋檐下冒着热气的白粥，他也不客气，点了头：“行，正好肚子还空着。” 两人就地蹲着喝了两碗粥，然后带上东西出发。 李阿田手上拿着布置陷阱的东西，身后背着猎弓，腰里还挎着箭囊。 何绡只有绑在手腕上的袖箭。 霍星河的那把剑何绡倒是想拿，但总觉得目标太大，容易惹出事儿，干脆扔在了偏僻的房里。 家里没什么东西，打猎能用上的也就这袖箭了。 两人上山后，在外围没有停留，直接进入了山林中间范围。 李阿田打猎有自己固定的范围，走到那个范围，他才开始给何绡讲技巧。 如何根据猎物走过的痕迹判断它的体型、大小及方位，这都是何绡在荒芜星实践掌握了的，如今把旧知识再拿出来用，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打猎的基本知识讲完后，李阿田就开始教何绡布置陷阱。 何绡自己也是布置陷阱的高手，但古地球和星际时代的星球环境不一样，所以何绡没有任何掉以轻心，把李阿田讲过的东西都认真记在心里。 师徒俩布置完几个简易的陷阱，李阿田就带着何绡又往林中深处走了一段距离。 “最近猎物活动不频繁，山林外围打不着什么，我们去里面看看。你跟紧我，如果有危险直接跑就是。” “好。”何绡跟在李阿田身后，警惕的察看着周围。 李阿田见她高度紧张，笑着安抚：“不用怕，只要不过山里的那条河，咱在这西山就碰不见大家伙。” 何绡问道：“是山里动物喝水的那条河吗？” “对，过了那条河，对面的深山里有不少猛兽，只要进去就出不来了，所以你千万不能越过那条河。” 何绡点点头，又想到自己救下霍星河的那晚。 好像黑衣人来的那个方向，就是西山的河对面…… 两人走了没一会，遇到了几只在林里撒欢的野兔。 李阿田解下身后的猎弓，何绡立马会意接过，然后搭箭拉弦。 李阿田的猎弓比较重，对于现在的何绡来说，把弓完全拉满还有些吃力。 但她有底子在，一只小小的野兔，拿下还是不在话下。 停滞几秒后，利箭“嗖”的一声飞出去，正中野兔脖颈。 李阿田见状，深深的看了何绡一眼。 第021章 何家有鬼！ 察觉到李阿田的眼神，何绡抬起头问道：“师父，有什么问题吗？” 李阿田没说话，他走到已经死掉的兔子旁边，蹲下去捡起兔子后看了眼后才问道：“你以前练过？” 何绡知道自己刚才的身手让李阿田有些怀疑，干脆点头：“练过一些。” 李阿田把扎在兔子脖颈的箭拔出来，一股血注瞬间喷出：“看你这底子，不止练过一点。” 何绡抿唇，没有说话。 李阿田皱眉，后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道：“以前我听闻何秀才有个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外，整天在家看书绣花。实际上，你不是在看书绣花，而是在偷偷练武？” 何绡：“……” 如果非要这么被误解，那也行！ 李阿田自觉找到真相，他站起来看着何绡问道：“你爹是秀才，为何会同意让你练武？你可知一姑娘家练武要吃多少苦头？” 何绡低下头，露出悲伤的神情：“我爹身体不好，他总怕自己突然故去后，就没人再庇佑我和小舟。于是为了自保，他才同意……” 同意自己撒个慌！ 何绡在心里偷偷补充。 但李阿田却信以为真，他叹了口气：“也是为难你爹了。” 说着，他又看着何绡手上的猎弓道：“我以为你力气不大，订做的那把弓也偏小，现在看来我得去镇上一趟，让师傅给您重新做一把！” 何绡仰起头，眼睛有些亮：“师父不怪我吗？” 李阿田失笑：“怪你做什么？你这孩子有天赋有底子，说来还是我这个当师父的有福气。不过……” 李阿田拿起手中的野兔道：“打猎不单单是要命中猎物，还要保证猎物的存活和完整度。你瞧瞧这只兔子，脖子上一个血窟窿，这兔皮剥下来也不好卖，人家就不愿意要。它活着呢，我们还能保证兔肉的新鲜，死了之后，这个价格也就低了……” 何绡以前打猎都是为了保证自己的肚子，现在身份一变，她倒是忘了这些至关重要的细节。 这些猎物可不光是为了吃啊，最主要还是得拿去卖！ 何绡虚心接受李阿田的批评，然后又亲眼见证了李阿田的教学。 打了三只兔子一只野鸡后，两人返回到了最开始布置陷阱的地方。 陷阱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李阿田说道：“时间太短了，过两天再来看。” “好。”何绡把东西收起，跟着李阿田下山。 才到山脚，就看到自家门口围着一群人。 人群中以杨成武最为显眼，他身旁还站着一个比他大一两岁的少年。 李阿田远远看到这些人，皱起了眉头：“他们又来闹什么事？” 何绡浅笑：“不知道，我过去瞧瞧。” 李阿田怕何绡吃了亏，也跟着过去。 何绡到了人群外围，没看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倒是听到一个妇人在破口大骂！ “……明着断了关系成了两家人，结果还不是串通外姓人来欺负我家宝儿，你还叫我家宝儿一声哥呢！我呸，谁要你这种烂了心肝子的堂弟……” 何绡挤进去，看到被骂的杨成武握紧了拳头，浑身上下沾满烂泥。 他对面叫杨宝儿的少年也没好到哪里去，脸上被人打得青青紫紫，浑身上下也是泥巴。 见何绡进来，杨成武的眼睛亮了一下，然后指着杨宝儿大声说道：“何绡，昨晚是不是我和杨宝儿翻你家墙了，是不是？” 何绡看他一眼：“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杨成武哽了一下，顿了顿他转过头去看杨宝儿：“你带我翻何绡家的墙，说是要偷东西。结果被何绡发现，自己就跑了，还害我……” 剩下的话，杨成武倒是没敢说出来。 只是这话他刚说完，杨宝儿的娘王氏就大骂道：“呸！我家宝儿才不是贼，你自己偷东西就算了，还敢赖我家宝儿头上？杨成武，别想仗着你爹就在老娘头上耍威风，今天你打我家宝儿这事，绝对没完！” 杨成武梗着脖子大声道：“他也打我了！” “那是你活该！”王氏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看得何绡直皱脸。 见双方又要骂起来，何绡出声：“所以你们打架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围在我家门口？” 杨成武积极抢答：“杨宝儿的娘说，杨宝儿昨晚见到鬼被吓着了，要你赔钱！” 何绡看向王氏，王氏有一瞬的尴尬。 但很快，她就板起脸说道：“我儿子昨晚回来一直念叨有鬼，发了一夜的烧，这事何大丫头知道吧？” 何绡摇头：“我不知道。” 王氏看向何绡，眼睛瞪圆：“你怎么能不知道？那鬼就是你们院子里的。这村里，除了你何家老宅有鬼，哪里还会有？” 李阿田听不下去，走进来大声喝道：“杨王氏，你胡说八道什么？” 王氏被一个男人喝斥，脸上有些挂不住，声音却小了下去：“本来就是。谁不知道何家祖宅里到处都是鬼，那何秀才不也是因为见了鬼才……” 见何绡脸色冰冷，王氏又识趣的把这话咽了下去。 围观群众鸦雀无声，好一会儿后，何绡才淡淡道：“这么说，杨成武没有说假话，你儿子杨宝儿昨晚翻墙来我家准备偷东西？” 王氏立马大声道：“没有，我家宝儿才不偷东西。” 何绡扬起眉头：“他没来我家偷东西，又怎么会见到我家院里的鬼？” 王氏一时无语，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支吾道：“那是……那是鬼飘到我家来，故意吓宝儿的。” 这话其他人都听不下去，杨成武更是幸灾乐祸道：“那你家可能不干净哦，为什么这鬼不飘到我家，偏偏飘到你家？” 王氏气得怒骂杨成武：“你给我闭嘴！” 何绡不想再理他们，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围观的人，最后看向王氏道：“这种无稽之谈，婶子都能栽赃在我何家头上，是见我姐弟孤苦伶仃好欺负吧？” “我原本想着，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乡亲，诸位又都是我的长辈，所以我一个做小辈的能让就让。却是没想到，我的谦让倒让大家觉得我好欺负，既然如此……” 第022章 放心，命还在 何绡说着，突然抬起手腕，一支利箭朝着杨宝儿飞去。 李阿田看到了何绡的动作，忙喊了何绡一声，谁知何绡面无表情，眼睛都没眨一下。 利箭穿过杨宝儿的发顶，没入身后的地面，众人只看到一丝箭尾划过的虚影。 杨宝儿被吓得僵在原地，王氏也吓得眼球快要凸出来。 见两人久久没回神，何绡从身上掏出两个铜板，砸到王氏脸上：“婶子，瞧见了吗？以后想让我赔钱，就得真刀真枪的被我吓一吓，吓不够本，我可不给钱。” 两个铜板砸到脸上生疼，王氏被砸回神，她惊恐的看着何绡，手颤颤巍巍摸向杨宝儿头顶。 何绡声音淡淡：“放心，命还在！不过以后再来一遭，我就不知道还在不在了。” 说完后，何绡又看向其他人：“诸位叔婶若以后还想来讹钱，可以，只要你们的儿子孙子够多！今日这事只是个警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咱们大可以试试我何家的钱好不好赚！” 杨成武看着这样眉眼冷漠的何绡，不知为何，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结果这“咕咚”声太大，引来了何绡的注意。 杨成武立马对天发誓：“我不会，我再也不会来你家偷东西了！” 何绡扬扬下巴，示意杨宝儿身后的那支箭：“捡一下！” 杨成武非常积极的跑去捡回了箭，又小心翼翼的递给了何绡。 何绡垂眸，漫不经心的收起箭支。 王氏见占不到便宜，杨宝儿又被吓得愣神，连忙拉着杨宝儿离开，连地上的两个铜板都没敢捡。 正主儿一走，其他人也悄无声息的跟着散开，门口只剩下李阿田和杨成武两人。 何绡看向杨成武：“想去我家玩？” 杨成武腿颤了一下，瞬间转身溜得无影无踪。 这下，门前彻底安静了。 何绡的声音软了下来：“师父，我去接小舟。” 李阿田叹口气，带着何绡往自家走。 两人脚步都有些缓，一个皱起眉头有些愁绪，一个眉眼舒展轻松自在。 刚到李阿田家门口，何舟就从里面跑了出来：“姐姐，村里人又去欺负你了？” 何绡摸着他的头笑：“没有，你听谁说的？” “我都看到了。”何舟仰起头，气鼓鼓道，“我看到杨宝儿被他娘拽着，去了咱家的方向。要不是秀姨拦着，我就回家了。” 何绡闻言，抬起头对着秀姨致谢，秀姨却只是温柔的笑笑，然后摆摆手。 在李阿田家坐了一会，何绡就准备回家。 李阿田从屋里走出来，看了何绡半晌后，犹豫道：“丫头，我知道你是想示威，但以后尽量不要做这种事。村里杨姓人多，他们暗地里整蛊你，你吃了亏也找不到说法。” 何绡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但没太往心里去。 其实没有靠山的人，越是退让越容易被欺负，倒不如第一时间就把利爪亮出来，也好叫那些想下手的人掂量掂量自己。 何绡回家后，见何舟总往墙东北角看，便知道这孩子对蛇群还有心理阴影。 何绡想起杨成武带来的泥鳅，问何舟：“你害怕泥鳅？” 何舟摇头，有些纳闷：“不怕啊！” 何绡诧异道：“杨成武说你怕泥鳅！” “那是我装的。”何舟露出得意的笑容，“以前要干很多的活，都没有时间休息，我知道杨成武喜欢抓泥鳅，就假装自己害怕泥鳅。杨成武知道后，果然带我去抓泥鳅，然后我就能休息了。” 何绡啧啧：“没想到你这个小脑瓜这么聪明呢！既然不怕泥鳅，那提着那木桶跟我走。” 何舟小跑过去，见木桶里全是泥鳅，忙问道：“姐姐，哪里来的泥鳅？” “杨成武抓的。” 何舟愤愤道：“他是不是想抓来吓我？” 何绡笑了一下：“我让他抓的，我们用这些泥鳅引蛇。” “引蛇？”何舟有些不明所以，何绡也不解释，只带着他往院角走。 何家祖屋后面有荒弃的小水塘，正好和东北角的围墙相接壤，何绡猜测蛇群最初就在那边活动。 虽然现在何绡在何家祖宅里住，但真正算起来，她们才是后面搬来的居客。 所以对于这群蛇，何绡没有任何杀生的想法。 她的想法是，最好能把它们引到没有人住的地方去，而诱饵，就是这一桶泥鳅。 姐弟两提上泥鳅，又带了一些防蛇的药草，何绡还带上了霍星河的剑，然后才去的东北角。 何舟年纪还小，如果有突发事故，他一定不能及时躲开，所以何绡只让他把东西拿到地方后，就躲得远远的。 何绡自己提着木桶，把活蹦乱跳的泥鳅往外放。 一条一条的泥鳅就像是铺了一层长线，慢慢的延伸到屋后的废弃水塘边。 何绡放完泥鳅，就等着蛇群过来。 等了好久才终于听到熟悉的“咝咝”声。 看着草影晃动，何绡精神紧绷，提着木桶又开始放泥鳅。 这条线一直拉到了小水塘的另外一边，基本与何家祖屋已经撤开了距离。 泥鳅全部放完，何绡拎着桶躲得远远的，下一秒，她看到十几条蛇朝着这边慢腾腾爬来。 这些家伙还真够懒的，送到嘴边的食物都不爱动弹。 何绡把木桶放在脚下，然后看着那些蛇生吞泥鳅。 吞着吞着，何绡看到有一条细细的，小拇指粗长的小蛇朝自己爬来。 她起身握紧了长剑，x却闪着白光道：“少将，请勿主动释放敌意。” 何绡：“……” 看到这玩意儿，谁还能内心善良平和啊？ 但因为x在一旁劝着，何绡虽然浑身紧绷，但到底什么动作都没有。 那条小蛇爬到了离何绡很近的地方，它昂起头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在试探，然后……慢吞吞的爬到了何绡的木桶里。 何绡：“……” 什么情况？ 小蛇把自己缩成一团，在里面“咝咝”叫了半晌后，头埋了下去。 何绡不明所以。 但她是送蛇出来的，只要任务完成就行，于是何绡桶也不要了，拿起长剑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突然听到身后有轻微的“咝咝”声。 何绡转头一看，被吓了一大跳。 那条钻进桶里的小蛇，不知什么时候爬了出来，还跟在她身后！ 第023章 养了个傻儿子的感觉 何绡猛地后退几步，小蛇也像是被惊了一下，蛇头在一瞬间直立起来。 因为一人一蛇之间保持着距离，何绡虽然能干掉它，但也没打算动手，干脆转头就跑。 谁料，她在前面跑，小蛇回过神后开始在后面追。 甩了半天没甩掉它，何绡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小蛇无奈道：“你到底想干嘛？” 小蛇昂起头，小心翼翼的吐着信子，像是在瞅着何绡。 何绡看向手腕，x亮了一下白光，说道：“它……好像是将您当作母亲了。” 何绡：“……” 这是何绡第一次听x用这么迟疑的语气说话。 所以也足以证明这句话有多么的不靠谱！ 被一条蛇当成母亲，她不如再死一遍好了。 见何绡沉默不语，x又恢复了冷静的王者光脑模样：“少将，这条蛇的基因存在变异，体型长不大，毒性在环蛇类属于王者。如果因为智商较高，她将您当成母亲或者饲养员的话，也是有可能的。” 何绡完全不想要这种可能。 一群普通甚至品种古老的环蛇类动物，怎么还冒出一个王者？ 还是个怎么甩也甩不掉的王者？ 真是让人头疼！ 何绡在原地蹲下，看着那条小蛇。 小蛇头直立立的看着何绡，半晌后，也在地上软软的趴了下来。 就好像在学习大人的小孩子一样。 何绡：“……” 何绡打算不管它，回去拿自己的桶！ 家里没有桶，这木桶是杨成武提泥鳅的，现在她不介意据为己有。 何绡原路返回，故意从小蛇身边经过。 如果小蛇攻击她，她手中的剑立马就能削去它的蛇头。 但是何绡发现，小蛇昂起了头，但并没有攻击，甚至还乖乖的跟在了她身后。 何绡莫名心累。 有种养了个傻儿子的感觉。 回到木桶那边，何绡扔掉的泥鳅基本上都看不见了，那些蛇也慢慢爬去了荒芜的废弃之地。 家里没有蛇窝，何绡的一大桩心事得已解决。 她提着木桶往回走，偶尔回头看一眼，就发现那条小蛇还在锲而不舍的跟着。 何绡无法，尝试着和小蛇沟通。 她蹲下去，把木桶放倒，然后敲了敲木桶沿。 小蛇像是领会到了她的意思一样，爬行速度加快，然后自己进了木桶里，还乖乖的把身躯给盘了起来。 何绡看着它像粑粑一样的造型，忽然觉得这小家伙还有些可爱。 拎着小蛇回了家，何绡特意去看了眼墙角，没有一条蛇了，不过蛇群生活过的痕迹还在。 何舟远远的看到何绡，正想跑过来，何绡忙道：“你先等一下。” 何舟站定，何绡把桶放下，对着小蛇道：“这是我弟弟，你不准伤害它知道了吗？” 小蛇不明所以的昂起蛇头吐出信子，听到何舟尖叫一声后，竟然“嗖”的一下钻回了桶里。 何绡：“……” 原来是一个小怂蛇。 何舟和小蛇互相惊讶，何绡有些无奈的解释：“其他蛇都走了，就它不肯走，非跟着我。” 何舟惊讶的嘴巴大张，好半天才结结巴巴问道：“它……它不咬人吗……” “咬！” 何绡把木桶放到墙角，然后对何舟道：“虽然它现在对我们没有敌意，但它始终是条毒蛇，所以你最好还是不要接近它。” 何舟讶异：“那姐姐为什么还要带它回来？” “甩不掉！与其害怕它哪天突然出来伤人，不如就把它养在眼皮子底下，反而省心些。” 何舟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 不过这条小蛇，看着比之前那些要可爱些，也没那么可怕！ 何绡还不知道何舟已经对这蛇转变了看法，她把木桶放在墙角,对何舟道：“你去李叔家借两把锄头，我准备一下垒灶台的沙土。” “好。”何舟很快就出了门，何绡走到木桶旁边，瞧了瞧桶沿，“小环，出来。” 小蛇昂起头看着何绡，何绡又敲了一下桶沿：“小环，叫你呢！这名字不好听吗？” 小蛇迟疑了片刻，慢吞吞的从桶里爬出来，然后乖乖的趴在草丛里。 何绡说道：“这桶我要用，我给你重新找个地儿窝着，你乖乖趴在这里不要乱跑。” 小蛇果真乖乖趴在草地里没有动。 何绡再顾不上它，拎着桶去河边淘沙捡石头。 河边照例有洗衣服的大婶，但昨天刚见识过何绡和刘婆子扯皮，今天她们倒是没有多事的说什么，只偷偷瞧何绡。 这一瞧，发现不得了。 何家丫头力气怎么变这么大了？ 那木桶本来就不轻，她把木桶装满沙子后，单用一只手就提了起来。 这是姑娘家该有的力气吗？ 只是让大婶们更惊讶的还在后面，这何绡不仅单臂拎了一桶沙，还又单手抱起了一块大石头。 大婶们：“……”惹不起惹不起！ 何绡谁都没看，带着东西就走了。 回到院子把沙土往地上一倒，又去了河边几趟。 往返几次后，等李阿田和何舟一同进来时，院角多了一个小沙堆。 李阿田啧啧惊叹：“丫头干活是一把好手。” 何绡直起腰拍拍手叹了口气：“情势所逼啊！” 她再也不是被联盟众人敬仰崇拜的少将，不过是古地球的一个小可怜，要想吃得好睡得好，就必须勤快起来变大力金刚！ 材料准备的差不多，李阿田拌了沙土去给何绡垒新灶。 何绡还是第一次见古地球农家人的土灶，便兴致勃勃的跟着去看。 她一边打下手一边给x叮嘱：“注意记录整个过程，若是以后有机会回去，这些都是非常珍贵的资料。” x自然是满口答应，它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充实它的数据库。 土灶垒好已经差不多午时，李阿田想着给何绡姐弟祭个灶，算是家里正式开火，便喊了自己媳妇过来这边做饭。 秀姨还是第一次进何家祖屋，和村里传言的古怪荒凉不同，这院子虽然破败，但多了不少烟火气。 院子很大，虽然还有绿色的草皮，但收拾的干干净净。 正堂外面的屋檐下，垒着一个很简易的炉灶，上面架着一个铁锅。 铁锅里大概烧了水，正在腾腾的冒着热气。 第024章 婶子，要把自己当人看哦 秀姨进了厨房，发现里面明净亮堂，新垒好的灶台矗立在墙角，像在随时准备迎接她的主人。 打量完这些，秀姨拎着东西又出了厨房。 刚垒好的灶台还不能做饭，她打算在外面的小炉灶上做。 兔子是何绡早上猎来的，脖子上一个窟窿，就算拿去镇上卖，估计也卖不出什么好价钱。 李阿田干脆剥了皮，处理好后让秀姨来煮了吃。 秀姨做菜是一把好手，厨艺在整个大集村都能排得上名，但整个大集村婶子们的厨艺，仅限于煮！ 萝卜要煮，白菜要煮，挖回来的野菜还是煮。 所以秀姨把兔肉也煮了！ 看着几块兔肉在只能瞧见一点点油星的汤里上下浮沉，何绡默默叹了口气。 人生艰难！ 何绡不太会做饭，但很喜欢吃，也很会吃。 在联盟时，人类历史虽然发展了几千年甚至上万年，但存在骨子里的美食基因，却一点儿都没丢。 市场上有很多家政机器人在售，但厨艺满分的机器人却是最受欢迎的。 何绡自己也有好几个不同类型的机器人。 这些机器人根据不同菜系划分，只要何绡想吃什么类型的菜，就有对应的机器人去做。出征战场时，她也不喝那些方便即时的营养液，而是选择自带吃食。 奢侈了这么多年，一下子回到最贫瘠的时代，何绡觉得……心情有点复杂。 这地儿连油盐都是精贵东西，估计想要小炒一个兔肉，都只能想象一下吧？ 看着何舟兴奋的端着水煮兔肉去了石桌上，何绡又叹了口气。 苦了这孩子！ 兔肉上桌，何绡只吃了很少，李阿田以为她舍不得吃，叹着气安慰：“那么大一只兔子呢，还剩不少，别怕不够。多吃几块，瞧你们两孩子瘦的。” 何绡只得又夹了几块。 好不容易一顿饭吃完，秀姨又把剩下的兔肉原封不动的给何绡留下，还连装兔肉的篮子也送给了何绡。 李阿田在旁边解释：“我和你师娘不太爱吃这兔子，你两正长身体，要多补点。” 何绡知道这是两位长辈疼爱他们的借口，虽然有些过意不去，但看了眼兴奋的何舟，到底没有拒绝。 吃过饭，秀姨去收拾碗筷，李阿田带着何绡在院东南角开了一片菜园。 何家的院子很大，总是荒着有些可惜，干脆开辟出菜园还能种点东西。 师徒两人一边干活一边唠嗑，李阿田说早上的猎物托朋友去卖了，回来就给何绡钱。又说何绡拿到了地契，就得把地照顾着，田地才是农家人的根本。 被李阿田一提醒，何绡这才想起得去看看何家的田。 何家虽然地不多，但何秀才眼光好，水田旱田都不错，每年也能收不少粮食。 除去打猎外，以后她们姐弟的收入来源，估计主要得靠这几亩地了。 菜园全部拾掇好，秀姨帮忙给何绡种了点常见的菜，然后和李阿田一起回了家。 午时太阳正毒，何绡打算去田里看看，便对何舟道：“你在家休息，我去外面转转。” 何舟很害怕何绡再一次丢下他，一听何绡要去外面，他忙跑过来抓住何绡的手臂：“我也要去。” 何绡见状，干脆带着他一起出门。 七拐八拐的绕过村子，到了村里的农田地带。 一眼望去，连绵起伏的农田一片青绿，秧苗在日光照耀下显得生机勃勃。 何舟四处看了看，突然指着几块地对何绡道：“姐，那边就是我们家的地。” 何绡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了水田里整整齐齐的秧苗。 四月底的天还不是很暖，秧苗像刚见世面的孩子一样，到处探着头看。 何绡没种过地，但看着这景象却很开心。 何秀才总算是为她们这没娘的孩子做了件好事！ 看完田，何绡带着何舟往回走。 在路上又碰见了刘婆子，何绡打算视而不见，刘婆子却阴阳怪气的说起何绡来：“一个姑娘家家的，不好好找个人家许出去，净学男人上山打猎，也不知道害臊？” 何舟听到这话就急眼，他挣开何绡的手跑到刘婆子面前道：“你才害臊，我姐姐打不打猎，关你什么事？” 刘婆子斜眼看着何舟：“我又没说你姐姐，你这么急凑凑的说我是怎么回事？何家小子，别以为有李阿田护着你们姐弟两，你就无法无天了！” 何舟正要顶回去，何绡转身拉住他：“你跟不会说人话的东西较个什么劲？回家！” 何舟愣了一下，回过神咧开嘴笑起来。 刘婆子也反应过来，指着何绡就破口大骂：“你个死丫头竟敢骂我不是人？” 何绡懒懒的扫她一眼：“不敢，婶子别对号入座！” 刘婆子没听明白何绡那句“对号入座”，何绡又轻笑一声问道：“那婶子你是人吗？” 刘婆子梗着脖子道：“当然是！” “既然是人，婶子干嘛因为我的话生气？我骂的是面丑心毒还爱管闲事的那东西，婶子如果因为这个生气，那就说明你自己不把自己当人看！” 何绡说着，唇角上扬露出一个乖巧的笑：“我说的有道理吧婶子？” 刘婆子被气了一个后仰，还想骂回来，何绡伸出一根手指道：“婶子，要把自己当人看哦！” 这下，刘婆子那些想要骂人的难听话就吐不出来了。 她要是再上赶着骂何绡，那不就是自己骂自己不是人了？ 看着何绡和何舟远去，刘婆子脸色阴沉。 何家这个死丫头的嘴，真是气死人了！ …… 何绡没有直接回家，她带着何舟到了杨家大门外。 何舟不知道何绡要做什么，抬起头看向何绡，何绡问他：“田里的秧苗好不好看？” 何舟点头：“好看。” “喜欢吗？” “喜欢。” 何绡笑起来：“可那不是咱们的。” 何舟愣住，呆呆的看着何绡，何绡解释：“田地是咱家的，但秧苗是杨家的。趁着刚插秧没多久，我们来找杨家把这事儿说清楚。不然等到收割时候，咱两就只能吃闷亏了。” 杨正业帮他们主持公道那天，杨大旺这么爽快的把田契还回来，不就是打着占这点便宜么？ 只可惜，何绡一点便宜都不想给他们占！ 第025章 你要拔我家秧苗？ 何绡在外面拍拍杨家大门，等了一会儿，杨立春才开了门。 看到门外站的是何绡姐弟，杨立春先是条件反射的后退了几步，然后才鼻孔朝天傲慢道：“你们来我家干什么？我家不欢迎你们。” 何绡也不进去，就站在大门口道：“问问你爹，我家的田你们是打算租种吗？” 杨立春一时没反应过来何绡是什么意思？ 何绡又重复了一遍：“如果要租种，就拿租金来。如果不租，那田里的秧苗我就拔了种别的。” 杨立春立马瞪大了眼睛：“你要拔我家秧苗？” 何绡面色淡淡：“注意措辞，长在我家田里的东西，那就是我家的。现在来问问你们，只是客气一下。” 确定何绡是这个意思后，杨立春大声道：“何绡你太过分了，你想都别想！” 何绡挑了一下眉，示意她身后：“你跟我说没用，去找你爹。你爹这会儿不出来，我就带小舟拔秧苗去了。” 杨立春虽然生气，但也拿何绡没办法，只得气冲冲的转过身往屋里去。 杨大旺才吃过饭躺下。 上午他去镇上看铺子，前前后后忙了个没停，原想着中午吃过饭小眯一会，没想到才刚闭上眼，就又被杨立春吵醒了。 杨大旺来了脾气，坐起来骂道：“喊什么喊？天王老子来了也给我滚到一边儿去！” 杨立春顿时声音小下来，在外面声音弱弱道：“爹，何绡说要拔咱家秧苗。” “什么？”杨大旺的声音拔高了好几个度。 他看了眼旁边柔弱的孙氏一眼，起身下床开了门。 杨立春见杨大旺出来，忙说道：“何绡刚刚跑来说要拔咱家秧苗！还说长在她家田里的东西，就是她家的。” 杨大旺沉下脸：“她人在哪？” 杨立春指向大门：“就在外面，和何舟两个人。” 杨大旺大步朝着院门走去，到了门口时，果然看到了何绡姐弟。 姐弟两都换了新衣服，虽然料子都是农家人的粗布，但比原来打补丁的好看多了。 脸色也都没有原来的苍白，因为中午天热，脸上还带着些红晕，倒显得他们气色好了不少。 杨大旺心里暗想：这两小杂种一离开杨家就过这么好，难不成何秀才还偷偷给他们留了钱？ 只是心里虽然猜测，脸上却没表现出什么来。 看着屋外路上没什么人，杨大旺也没装出憨厚模样，他盯着何绡冷声道：“立春说你要拔我家秧苗？” 何绡对上杨大旺的视线，神色自如道：“你女儿脑子愚钝，记不全我说的话。我说的是如果你要租种我家的田，就交租金。如果不租种，我就把田里的秧苗拔了种别的。” 杨大旺冷哼一声：“我早早就种上了的秧苗，凭什么给你租金，你又凭什么拔掉？” 何绡笑起来：“凭那田是我家的呀！我家的地，当然是想种什么就种什么，就是不种荒着，我也乐意。” 杨大旺盯着何绡，故意往前走了一步：“何绡，别以为离开了杨家，你就翅膀硬了。我告诉你，你们想要在这村子里好好活下去，还得看我们杨家人的脸色，你最好识趣点。” 杨大旺又高又壮，站在何绡面前像是一座大山，倾盖下来的阴影能给人不少压力。 但何绡什么感觉都没有，甚至她还分神发散了一下思维。 孙氏抛女弃子跟了杨大旺，就是因为杨大旺长得壮实吗？ 据那些嘴碎的婶子们说，以前何秀才的身体并不好，房事都很勉为其难呢！ 所以孙氏是因为这？ 夫妻房事不和谐，确实会导致感情破裂…… “何绡，你听到老子说的话了吗？” 杨大旺的声音拉回了何绡思绪，何绡也不看他，淡淡道：“听不到，耳背！” 一句话噎得杨大旺面色阴沉，何绡拉着何舟转身，走了几步后她道：“反正话我撂在这儿了，要么给钱，要么拔秧苗。今天晚上之前不把租金送过来，明早我保证那田里的秧苗会换成别的东西。” 何绡说完后，头也不回的拉着何舟离开。 杨大旺生平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威胁，他满心的愤怒和憋屈，却怎么也发不出来。 看着何绡姐弟的人影没了后，他干脆气冲冲的转身进屋找孙氏发火去。 至于何绡，悠哉悠哉的走在回家路上，还哼起了小调。 何舟有些担心，仰起头看着何绡问：“姐，他会给咱们钱吗？” 何绡想了想，摇头：“可能不会。” “那我们真的要拔了秧苗吗？” “那倒也不用。” 插秧还挺累人的，既然都长在田里了，拔出来也可惜。 不过，这田自然不能白让杨家种了。 所以何绡回家后，等天色凉快一些时，拎着一块兔肉去了杨正业家。 杨正业是村长，为人又公道，这种事他肯定喜欢管一管。 到了杨正业家，何绡在外面喊了一声，杨正业的二儿媳小赵氏来开了门。 看到是何绡，小赵氏还有些惊讶，不过看到何绡手上的大块肉，她的眼睛倒是亮了一下，人也变得热情起来。 “快进来，何丫头你找我公爹呀？我公爹在屋里呢，我去给你叫。” 让何绡进了院子，小赵氏忙去喊了杨正业，片刻后杨正业就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看到何绡也很惊讶，然后问何绡有什么事？ 何绡把兔肉递过去，说道：“这是我跟师父上山猎到的，上次您帮我主持公道，我想给您送点兔肉表达谢意。” 肉在村里是稀罕东西，山上的兔肉野鸡肉更是稀罕物，杨正业先迟疑了一下，才把兔肉接了过去。 何绡懂事又礼貌，杨正业觉得心里特别熨帖，他把兔肉递给一旁看着的小赵氏，然后问何绡：“搬过去后，你们姐弟两习不习惯？” 何绡点头：“挺习惯的，院子屋子都拾掇过了，现在都能住。师父送了我和小舟一些粮食，也能填饱肚子。” 杨正业知道何绡拜了李阿田为师，本来他在心里对这事还颇有意见，毕竟何绡是个女娃，天天打猎上山也不是个事儿。 但现在看到兔肉，又看到何绡的穿着气色，他倒是没再说什么。 第026章 山姜 杨正业打量了何绡半晌，转头对小赵氏道：“你去把家里的粮食给何丫头装一些带去。” 小赵氏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情不愿的说道：“爹，咱家自己的粮食都不够吃的，你也知道家里孩子多……” 眼见着杨正业脸色越来越难看，何绡径自道：“三爷爷，我不要粮食，我家粮食够吃。” 她是来搞定杨大旺这事儿的，可不是来得罪人的。 杨正业觉得儿媳驳了自己面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儿媳说的又是实话，毕竟大家日子都不太好过，给别人粮食他家就得少吃，所以心里一时有些复杂。 于是何绡给了他台阶下后，他就换了话题道：“那你家有什么缺的？给三爷爷说，三爷爷能帮的尽量都帮。” 何绡想了想，对着杨正业乖巧道：“家里现在手上用的东西有点少，想找人做些木桶木盆之类的东西，三爷爷有认识的叔伯可以做吗？” 杨正业一听，立马说道：“我大儿子就是木匠，这些小东西有什么难的，我让他给你做了。” 何绡露出喜意，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我现在手里没有钱，可能要先赊账……” 杨正业大手一挥：“这些东西值几个钱？做好了后你拿去用就是。” 木桶木盆之类的，都是小物件，总共也就十几二十个铜板，杨正业不忍心跟一个孩子要这些钱。 但何绡自然不愿意占这便宜，只说后面会把钱送过来。 说完这些，她有意无意的提起田里的秧苗，果不其然看到杨正业皱起眉头。 片刻后，杨正业问何绡：“何丫头，你那田里，已经插好秧了吧？” 何绡点点头，欲言又止。 杨正业看到她的神色，皱着眉头问：“你这是遇到难处了？有什么事只管说，你三爷我能管的都管。” 何绡便顺着他的话道：“田里的秧苗，是大旺叔当时带着小舟一起插的，现在田地还到我家了，但秧苗是他家的，我不知道该怎么算这笔糊涂账。早上去找了大旺叔，大旺叔却骂了我一顿，说秧苗是他家的，以后田地也是他家的。” 说到这里，何绡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杨正业却是听得一脸铁青！ 田契都是黑纸白字写了的，他也当着全村人的面给何绡姐弟主持了公道，结果这大旺还敢在背后使坏？ 平时看着憨厚老实的这么一个人，怎么还欺负起小孩子了？ 杨正业直接就道：“你跟我走，我去找这小子。” 杨正业背着手往外走，何绡也忙跟上，临走前还和小赵氏打了招呼：“婶子忙着，我先走了。” 小赵氏笑意满满的挥手：“去吧去吧，有空来婶子家玩啊！” 两人很快走到了杨家大门外，何绡拍了门后，杨立春来开了门。 看到何绡在外面，杨立春语气中是满满的嫌弃：“你怎么又来了？我爹不是给你说过了吗？” 何绡没搭理她，而是往后退几步让开位置，让杨正业站到了前面。 看到杨正业，杨立春立马就变乖了：“三爷爷……” “你爹呢？让他出来。” 杨立春小声道：“我爹出去了……” “去哪儿了？下地了？你去把他喊回来，我有事找他。” 杨立春有些为难，她回头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再转回头后就小声道：“我爹去镇上了。” 杨正业的眉头皱起来：“去镇上做什么？” 杨立春这次倒没有说实话，只道：“我也不知道。” 杨大旺人不在，杨正业的这公道就主持不了，他沉着脸道：“你爹回来后让他来我家一趟！” 杨立春乖乖点头。 杨正业转身往回走，何绡安静的跟在后面，杨立春有心喊住她骂一顿，但杨正业人还在她到底不敢，只得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离开。 离开杨大旺家后，杨正业对着何绡道：“你先回去，这事儿三爷爷肯定会帮你讨回公道！” 何绡重重点头：“我相信三爷爷。” 杨正业看着何绡信任的神色，心中正气顿生，只觉得肩上压了沉甸甸的责任。 这村子里的公道啊，他一定会主持好的！ …… 下午大半的时间已经过去，何绡回去后背着竹筐打算上山。 x早就为何绡列好了山林中可能生长的东西，何绡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它们收集起来去判定它们的价值。 听闻何绡还要进山，何舟害怕他再一次被丢下，说什么也要跟着。 何绡也不拦着她，反正她没打算进深山去，跟着就跟着吧！ 姐弟两一人背了竹筐一人挎了篮子，又拿了镰刀绳子，然后进了西山。 春天西山上野菜茂盛，只是外围被村里人挖得干干净净，姐弟两走了一路才摘了一小捧。 走至山中，何绡就不往里面走了，她叮嘱何舟在周围挖野菜，自己去寻找别的东西。 x作为外挂开始帮何绡扫描寻找，只是碍于古地球环境限制，它目前能扫描的范围只有五米左右。 “少将，左前方两米处有成片山姜植株。” 何绡听到x的提醒，立刻加快脚步去了左前方。 拨开荆棘丛后，果然发现了一片长在湿润地带的山姜丛。 山姜的植株此刻还处在花果期，椭圆渐尖的叶片上挂着水珠，顶部棒状的花萼白红相间。 现在是四月底的时节，最适合进行采挖，何绡闲话不多说，直接蹲下去开始干活。 山姜和平时做菜用的生姜不同，虽然两种都是姜科类植物，但山姜主作药用，而生姜主做调味料。 何绡的本意是想找到生姜的，毕竟吃饭是人生第一大事。 但能够找到山姜，她也心满意足。 把一大半山姜挖出来，何绡直接用镰刀砍去植株，只将根茎的姜块装进了竹筐里。 她想往家里移植山姜，但11月份才能等到它种子成熟，所以此刻也不能着急，只能先留一些备用。 挖了满满一篓子山姜，何绡又在x的指引下找到了其他几种草药，都是何绡不熟悉的，但不妨碍她直接挖走。 家里的菜园子还空了大半，她想把这些草药带去家里种种看。 第027章 要么给钱要么滚蛋！ 何秀名下总共有三亩地，一亩上等水田，两亩中等的旱田，旱田里又有一亩沙土地。 水田自然是要种水稻的，但旱田里种麦子，何绡却不大看得上。 不为别的，只为产量太低。 大集村这边，一亩旱田的麦子只能收一二百斤，这还是风调雨顺的情况下。 但凡哪一年来点儿天灾人祸，这一百来斤就都没了。 到时候，她和何舟就只能喝西北风。 心里有了打算，何绡便刻意寻找那些可以栽种的中药。 x的数据库里存着很多地球后世栽种药材的资料，帮何绡找起东西来又快又准，不到半个时辰，何绡的整个竹筐就全部装满。 西山很大，肯定还有不少好东西，但何绡以后打算常来，此刻也不留恋。 她背着竹筐回到何舟挖野菜的地方，发现何舟没有挖野菜，而是在认认真真的摘野果子。 那果子灰蒙蒙的，带着点紫色，何绡也不知道它是什么？ 见何绡回来，何舟忙捧起那紫色的小果给何绡看：“姐姐你吃不吃？这个很甜。” 何绡走过去，拿了一颗扔进嘴里，果然发现很甜。 一般山中的野果都是酸涩的，没想到这家伙倒只有甜味儿。 “这叫什么？” 何舟认真的想了半天，最后摇头：“不知道，反正村里的孩子都喜欢吃，但它们长得少，林子外围又很少能见到，所以都没人摘。” 何绡让x扫描了一下野果的特性，发现吃多了会便秘，但营养价值还挺高，很适合泡酒。 一听说能泡酒，何绡立马就来了兴趣。 她把竹筐放下，非常积极的帮何舟摘起来。 这种野果子生长的植株不高，最高的也就高过何绡的头顶，何绡垫个脚就能摘到。 姐弟两把竹筐放在一旁，全身心的投入到摘野果的事业中。 果子虽然多，但比较小，摘起来很费劲。 天色都快黑了，也就摘了一篮底。 何绡仰起头看着这树，对何舟道：“过两天等它熟透了，我们再来摘。” 何舟好奇道：“姐姐你很喜欢吃这个果子吗？我听几个婶子说，这果子吃多了也不好的。” 何绡笑起来：“不吃，拿回去咱泡酒。” 泡酒？ 这何舟还不知道。 他只听过酿酒的，不知道姐姐说的泡酒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也没有多追究，反正姐姐说的都对，他听姐姐的就是。 回家后何舟负责烧火，何绡去河边拎了桶水回来打算做饭。 以后这家里得打口井，不然来来回回打水，太浪费时间了。 厨房灶台还不能用，何绡便继续在屋檐下的小炉灶上做饭。 米饭煮好，她把秀姨白天带来的兔子切成块，准备小炒一下。 山姜虽然主要作药用，但加在食物中也可以食用，何绡便切了一小块下来，清洗后准备和兔肉一起翻炒。 铁锅烧热，何绡往里面倒了油，然后稍等片刻倒入山姜条，再加入兔肉翻炒。 小炒肉和水煮肉的区别很大，几乎是在瞬间，肉香味就弥漫到了整个院子。 在正堂里装山姜的何舟一闻到这味儿，就立马跑了出来。 他看着锅里还在翻炒的兔肉，不由得咽了一下唾沫：“好香呀姐姐。” 何绡笑起来，让他先去盛饭。 兔肉翻炒差不多，何绡加入盐翻炒几下，又把下午刚采回来的野菜加了进去。 野菜新鲜还入味，金黄色兔肉和碧绿青菜相互映衬后，勾得何绡也起了馋心。 把炒好的小兔肉盛出来，姐弟两坐在正堂内一起吃饭。 何舟夹了一块兔肉放进嘴里，嚼了一下就满足的眯起了眼睛：“真好吃，比秀姨做的还好吃。” 何绡也尝了一口，比起以往的小炒肉来说，其实还挺没滋没味的。但比起中午吃的水煮兔肉，她又觉得很好吃。 果然，幸福日子都是对比出来的。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吃过饭后，姐弟两一起收拾碗筷。 厨房里面打扫的很干净，现在锅碗瓢盆之类的厨具都放在厨房里，正堂就只剩墙角的草堆。 何绡照例在正堂里生了火，一方面照明，一方面也在夜里取暖。 何舟年纪小，吃过饭玩了一会就有了困意，何绡让他先睡后出门去了院子角落。 这角落里，还藏着一个小可爱呢！ 何绡走到墙角，听到了很明显的“咝咝”声。 “小环？” 何绡轻轻喊了一声，“咝咝”声没了，然后一条小蛇迅速的朝着她爬了过来。 x能辨别动物有没有攻击性，所以察觉到小环没有恶意，何绡便没有躲开，她蹲下任由小环爬到她手臂上。 小环很聪明，蛇身缠绕到何绡的手腕，还昂起头冲着何绡卖了一下萌。 虽然它卖萌的方式是吐信子…… 何绡笑了一下，问道：“你吃东西了吗？” 小环“咝咝”几声，何绡走到它之前趴着的地方，发现有一些死去的虫子。 大概是它吃不下然后给弄死的。 这小家伙倒是不挑食，和那些环蛇不太一样。 何绡没有养过宠物，更没有养过蛇，本来在担心怎么喂小环，现在发现这小家伙自己能捕食，她就放下了心。 逗着小环玩了一会，何绡正想放下它回屋去睡觉，没想到大门被人拍响。 “何绡开门！”是杨成武的声音。 何绡猜测是秧苗的事有了结果，便带着小环一起去开门。 拉开门后，她看到了站在外面的杨成武，以及站在一旁浑身都写满害怕和拒绝的杨立春。 看到何绡出来，杨立春立马就板起脸道：“我爹说了，地里的秧苗不许拔。” 何绡也不在意，笑了笑：“那你们是来送租金的？” 杨立春叉着腰大声道：“想让我家给钱？你做梦呢？” 何绡道：“不给钱还用我家的地，我们为什么不拔秧苗？三爷爷也支持我们拔！” 杨立春听到这话就急了，她想骂何绡几句，没想到杨成武鼻子动了动，眼神看向院内道：“你们吃什么呢？怎么这么香？” 何绡没想到这家伙鼻子跟狗一样灵，晚饭都吃过两个钟头了，竟然还能闻到味道。 她定定的站在门前，遮住他的视线：“要么给钱，要么滚蛋！” 第028章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杨成武对蛇群的阴影很深，所以对何绡也有些忌惮，他没敢再看院子里，只是忍不住再次吸了吸鼻子。 见何绡要关门了，杨立春才着急的推门挡住，然后拿出了五个铜板：“我爹说只给这么些钱。” 何绡看着这五个铜板，似笑非笑：“你爹大概在逗你玩，你回去问清楚多少钱了再来。” 村里人很少把自家的田租给别人种，但也有不少人租种万地主家的田，那些田收来的七成要给万地主家，剩下三成给自己用。 三成的稻子每年大概在多少斤是不确定的，但至少也能卖个几十文钱，现在杨大旺就给五文钱过来，何绡自然不给好脸色看。 杨立春见何绡不吃这一套，只得气呼呼道：“不要就算了，这些钱我们都不想给呢！” 何绡不和他们废话，直接关上了大门。 可是没等她转身走两步，大门又被拍响。 何绡回去又将门拉开，然后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两人：“我没耐心陪你们耗！” 杨立春气得咬牙，最终还是把怀里剩下的铜板全部掏了出来。 要不是三爷爷来家里骂了爹一顿，他们怎么也不会给这些钱的。 “这是五十文钱，你爱要不要。” 五十文何绡当然要，她伸过手去接，没想到杨立春一看到她的手腕，尖叫一声转身就跑。 一把铜板洒落一地，不明状况的杨成武满脸懵逼。 何绡知道杨立春是看到了小环，也不挑明，看着杨成武道：“你还不走？” 杨成武不太想走，但又不敢不走。 他刚才闻到的味道，好像是肉？ 何绡不会和何舟在家里吃肉呢吧？ 一想到肉，很久没吃到肉的杨成武馋的咽了口唾沫，甚至有了再次翻墙进去的冲动。 可是想到何家墙根下的那群蛇，他又把自己的这股冲动给按捺住。 算了，何绡现在惹不得！ 杨成武离开后，何绡把所有铜板捡起带回了屋子。 小环回了自己的地盘休息，何绡也进了正堂。 何舟还在熟睡，何绡把所有铜板拿出来清点了一遍。 之前的四两碎银，给家里布置东西加上买药花去了一两多，又把霍星河送去医馆花了二两，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剩八百多文钱。 八百文钱在别人家来说，不是个小数，但在何绡看来，寒酸的可怜。 家里房子虽然能凑合着住，但到了冬天，这漏风的屋子肯定能冻死人，所以房子得重新翻盖。 何家虽然屋子多，但完全是家徒四壁，连把椅子都找不出来。 所以家具得打。 吃住方面，被褥衣服要买，簸箕竹罗也要买，她还想隔三岔五的吃顿肉，这些叠加起来，零零总总也得花不少钱。 而且为了方便，何绡还想在家里打口井，院子周围再种点果树之类的。 这些都要用钱，八百文完全就不够看！ 何绡叹了口气，把这些钱装起来放好，然后躺到了草堆上。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 …… 次日一大早，何绡就起了床。 李阿田之前叮嘱过她，春季不宜大肆捕猎，所以他们上山的频率都是五六天一次。 今儿个正好轮到在家。 何绡没有田里的活要干，干脆早早起来打水清洗昨天挖回来的山姜。 山姜块足足有一大篓子，全部洗干净后，何绡把它们全部切成了片。 这事做起来费劲又缓慢，直到外面日上三竿何舟也起床后，何绡才把所有的山姜切完。 随便喝了点粥，姐弟两把山姜片放在院里的大石桌上晾晒。 大石桌还是以前何家祖辈留下来的，很多年没用，上面沾满了各种动物的粪便。 何绡光是清洗这些东西，都花了将近半个小时。 山姜有何舟看着翻晒，何绡便在x的指导下，把其他带回来的药草进行了简单的炮制晾晒。 正忙活的热火朝天，李阿田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 何绡跑去开了门，喊李阿田进来，李阿田一看到院里的东西，诧异道：“这都是什么？” 何绡也不瞒着，笑眯眯道：“山上挖来的草药，我洗了一下给晒了。” 李阿田惊了一下，随即眉头皱起：“你这孩子怎么自己就给晒了？那草药都是拿去医馆给大夫炮制的，你现在晒了，人家可能不收啊！” 何绡在晒之前也想到了这一层，农家人自己晒过的草药医馆不收，主要可能是因为炮制手法不对降低了药性。 但她的炮制手法可是经过x指导，几千年后人类总结过的炮制经验，还能比不上现在的炮制手法？ 所以何绡没把这话往心里去。 她只笑着对李阿田道：“我本来也是挖着玩的，能卖就卖点，卖不了就算了。” 李阿田一想也是，丫头现在学打猎，身手又不错，以后总不会饿死。 那挖药材卖钱，也是个锦上添花的事儿，总不能靠着这玩意儿发财吧？ 李阿田的表情瞬间温和下来，他从兜里摸出一把铜钱说道：“这是昨天卖猎物的钱，一并给你。” 何绡推回去没要：“我拜师都没有给您拜师礼，又怎么能要师父猎物的钱？师父师娘最近帮我和小舟不少，这半年打来猎物卖的钱，我都不会要。” 何绡当初拜师本来就是为了在村里寻得庇护，又没想着占李阿田的便宜，所以不管李阿田怎么说，她都没收。 李阿田拗不过何绡，最后竟然被气的转身就走。 何绡看着他气冲冲的背影，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师父家其实过得也比较拮据，最近因为他们姐弟两大概更拮据了，所以这些铜板她说什么都是不能收的。 因为家里晾晒的东西比较多，何绡没有纠结这事儿，很快又回去忙了。 姐弟两一整天只忙着翻晒东西，都没怎么出门。 到了第二天，何绡也都是让何舟自己看着晒药材，她又上山去挖了些山姜和别的东西。 有x这个外挂在，何绡不仅挖到了一些罕见的中药材，还找到了野花椒之类的调味品。 有了这些东西，何绡干活的劲儿更足，下山前还特意去找那些野果子树踩踩点。 果子都熟透了，这两天她也得上山摘回去泡酒才是…… 第029章 哥哥妹妹 花了几天时间晒好了山姜，各类药材也晒好归类完毕，何绡现在只等着去镇上医馆。 到了打猎的时间，李阿田和何绡进山抓到几只猎物后，处理好后准备拿去镇上卖。 因为拿的东西比较多，何绡便带上了何舟，三人背着东西一起步行到了镇上。 李阿田去约好的酒楼卖猎物，何绡和何舟直奔医馆。 医馆内还是小药童在家，吴大夫一如既往的不在。 老板不在谈不了生意，何绡打算先进去看看霍星河。 一个星期左右没看到霍星河，何绡还不知道他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霍星河养病的房间在后院，何绡和小药童打了招呼就直接去了后面。 屋子里静悄悄的，何绡以为霍星河在睡觉，便没出声直接掀了帘子进去，没想到一抬眼，对上了霍星河裸露的后背。 宽阔的后背上，刀剑划过的伤痕纵横，虽然都都很浅又结了疤，但看着还是让人生怵。 如果当时他没穿甲衣，又或是遭遇到更多的埋伏，可能小命就得交待在西山里了吧？ 霍星河正在换衣服，听到动静以为是医馆的人，语气疏离道：“不用麻烦，我自己来。” 说完后他没听到回话，一扭头，看到了笑意吟吟的何绡。 乍然见到何绡，霍星河的眼中满是惊喜。 可是很快，他就红着脸慌了神。 看他手忙脚乱的要把衣服穿上，何绡走上前替他整理了一下，轻笑道：“慌什么？我又不是没看过。” 不说还好，一说霍星河的脸更红，就连脖子都带了浅浅的红晕。 何绡替他整理完衣服，在旁边坐下道：“恢复的不错，伤疤浅了很多。” 霍星河嘴唇微动，不敢看何绡的眼睛，只是微微颔首声音轻柔：“多亏了吴大夫的照顾。” 何绡又认真看着霍星河的脸，发现没有以前苍白后，放下心来：“气色也好了不少，我刚才看伤口大多都已结疤，也没有红肿的现象，这样再过十天左右，你应该就能回家了。” 听何绡这么说，霍星河抬起头认真道：“还有七天就能回去。” 何绡愣了一下，片刻后明白过他的意思。 当初吴大夫说的是半月就可以回去，所以现在她时隔八天过来，那便离回家就还有七天。 何绡没想到这家伙这么计较日子，便笑着道：“行，到时候只要你恢复的好，什么时候回去都可以。” 有了何绡这话，霍星河才放下了心。 他目光微转，试探着停留在何绡身上，最后才对上了何绡的眼睛。 何绡眼睛一如往常的好看，璀璨澄澈中带着浅浅的笑意，很容易让人沉溺进去。 不过霍星河只是小小的晃神了一下，就问何绡：“何姑娘一个人来镇上的？” 何绡摇头，身子往后靠去，倚在床头后才说道：“和师父小舟一起，在山上挖了些药材来看看吴大夫要不要？家中经济窘迫，不多挣点钱，你回家了怎么养你？” 何绡原本是故意打趣霍星河，谁知霍星河没有像往常那样红脸，反正露出愧疚的神色来。 他知道何绡为了治他的伤，留下了二两银子给医馆。 这二两银子，够他们姐弟生活很久了。 “何姑娘，在下……” 何绡一看到霍星河这样，挥挥手打断，然后单手撑腮偏头看着他：“你在愧疚？” 霍星河抿紧唇没有说话。 何绡眼眸弯下来：“不用愧疚，你伤好后，要回去给我做牛做马的。” 何绡特意开了玩笑，霍星河也不再拘泥于这些，反正他无论如何都要报答何姑娘的恩情。 看着霍星河脸色恢复正常，何绡又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我们如今已经这么熟悉，你总叫我何姑娘，是不是太生分了？我对外都说你是我远方表哥，不如我叫你哥哥，你叫我妹妹？” 霍星河哪能不懂何绡这哥哥妹妹是什么意思？ 除了同胞兄妹，哪怕是表兄弟姐妹，称呼起来也要加上表字。 可如今何姑娘竟只说称他哥哥？ 一想到何绡扬起脸叫他哥哥的模样，霍星河心中莫名一热，脸也红了起来。 他私心里不想拒绝何绡的提议，可他又觉得自己做不出来这样的事，一时只紧张的低头不语。 何绡一直打量着霍星河，见霍星河如她所愿的红了脸，满意的扬起唇。 纯情的男人，逗起来最好玩了！ 正想再和霍星河聊会儿天，突然听到吴大夫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何家丫头，这些山姜都是你带来的？” 听到吴大夫的声音，何绡忙对霍星河道：“吴大夫回来了，我出去看看。” 霍星河点头，目送着何绡出去。 等到何绡走了，他紧握的双手才慢慢松开，轻轻吐出一口气。 这何姑……何家妹妹，他真的有些招架不住！ 何绡到了前堂，看到吴大夫手中正捏着一块山姜片查看。 看到何绡出来，他抬头问道：“这都是你带来的？” 何绡点头，笑容明朗的看着吴大夫：“我从山上挖的，书里说它是药，能治病，我就按照书里写的洗干净晒了，打算带来给您瞧瞧。” 吴大夫放下手中的山姜片，又拿起其他的查看，翻看完毕后，他道：“你晒得很好，山姜晒得不干也不湿。切的份量也正合适，能够直接入药。你背着它们来，是想要卖掉吧？” 何绡点点头，用期待的神色看着吴大夫：“你们医馆要吗？” “当然要。”吴大夫起身道，“我们医馆什么药材都要，你只要能挖到，全部送过来。” 何绡眼睛亮起来：“正好我那边还挖了不少，全部都已经晒过炮制好了。” 吴大夫的手一顿，有些不可置信：“你自己炮制了？” 何绡点头，神色认真道：“我按照书里的方法炮制的，带了两个炮制好的给您看，您瞧瞧可以吗？” 吴大夫本来不抱什么希望，毕竟农家丫头懂什么炮制药材？ 但接过何绡递来的两根药材一看时，又觉得很惊喜。 这和他们医馆里炮制出来的药材也差不多，非常合格，几乎不用处理就可以直接入药。 第030章 她只是想买一张床！ 看到药材合格，吴大夫高兴道：“要，你以后挖到的药材我都要。你自己会炮制的，可以炮制好了带过来。不会炮制的，直接带到医馆里我们处理。” 这样倒也省了他们的时间。 眼见生意谈成，何绡也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谢谢吴大夫。” “不用谢。”吴大夫挥挥手，“你这个小丫头自己厉害，谢我做什么？” 他喊小药童拿来秤，把山姜片全部过秤后提笔记账：“咱们这边的人不认识山姜，我们医馆也没收过山姜，价格方面我就自己给你一个数，你看合不合适？” 何绡看着吴大夫，吴大夫在账本上写了几个字后说道：“没有晒干的山姜，五文钱一斤。你这种晒干又切了片的，我给你七十文一斤。刚才过完称二斤六两，就给你一百八十二文钱如何？” 一百八十二文钱？ 何舟眼睛猛地睁大，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吴大夫。 吴大夫放下笔抬起头，看到何舟神色，忍不住笑起来：“觉得给少了？” “不不不。”何舟头摇的像拨浪鼓，“不少，很多！” 吴大夫又笑，看了眼何绡：“问问你姐姐多不多？” 何舟听话的看向何绡，何绡乖巧一笑，眸中满是感谢：“吴大夫的价格很公道！” 十斤山姜晒干才能得到一斤山姜片，若是只卖不晒干的山姜，他们的二十六斤山姜便能得一百三十文。 现在卖山姜片得了一百八十二文，便能多赚五十二文。而这五十二文钱，只是多费了几天的功夫，比起其他活计来，是最轻松不过的。 更重要的是，山姜片能够减轻他们的负担，两斤山姜片背起来比二十斤山姜轻多了。 何绡心里清楚，虽然她嘴上没说什么，但记了吴大夫的好。 吴大夫让打杂的小厮把山姜片拿去了后院，然后给了何绡一串铜钱。 “数一数。” 何绡点了一下，一百八十二个，不多也不少。 生意做完，何绡问了霍星河的情况，吴大夫说道：“你表哥身体底子很不错，恢复的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他现在已经能下地了，不过不能多走动。等再过半个月，就差不多能完全康复！” 听到恢复的不错，何绡问吴大夫：“那他什么时候能回家？” 吴大夫看了何绡一眼，不知想到什么，笑着说道：“若是现在想回，也能回。不过回去得静养，不能做别的。” 一听到能回，何绡有些拿不准主意。 在医馆养病，肯定比在何家那屋子养病强得多。但她刚才去看了一眼霍星河，总觉得霍星河像个被抛弃了的孩子，孤单的有些可怜。 正犹豫着，卖完猎物的李阿田走了进来，他和吴大夫寒暄完，听到霍星河能回去后，替何绡拿了主意：“那就回。” 这医馆可是个烧钱的地方，一直让那小子在这里待着，何丫头的那点儿钱就得霍霍没了。 李阿田打定主意后就对何绡道：“我去叫个牛车，你有什么事赶紧去办，办完我们在医馆门口会合。” 李阿田都这么说了，何绡也不再说什么，去了后院给霍星河说回家的事。 霍星河一听能回去，唇角忍不住上扬，眼里也带了笑意。 何绡见他这么开心，心里尚存的那点犹豫便一扫而光。 养病除了环境外，心情还是最重要的，只要霍星河高兴，那这病肯定好的快！ 何绡让何舟在这里陪着霍星河，自己去了外面街上买东西。 家里没床没被褥，霍星河养伤有些不方便，所以她得先去买点这些东西。 到了一家做木活的铺子里，何绡问小伙计木床的价格，小伙计奇怪的看了何绡一眼，片刻后才道：“定做一套桌椅，定金五十文。定做一套床凳，定金一百文。若还有别的，你和我们掌柜的谈。” 说完后，他大声朝着里屋喊：“掌柜的，有客人来。” 何绡：“……” 她只是想买一张床啊！ 木匠铺的掌柜出来后，上下打量了何绡一眼，才问道：“姑娘想要定做什么？” 何绡道：“就要一张床。” 妙龄小姑娘自己来定做床，掌柜觉得有些稀奇，只是脸上没表露出来，他问何绡：“那姑娘是想要什么样子的床？” 何绡根本不知道古代有什么样的床，x有心找几张资料图给她看，可她却瞅都不愿意瞅一眼。 “最简单的，能睡人就行。” 何绡说着，又特意强调：“有现做好的吗？我想买现成的。” 掌柜摇头：“我们店里都是提前两个月定做，您想买现成的，那我们店里没有。” 何绡有些失望，只得道谢离开。 只是她刚走出铺子没多久，掌柜又追了上来：“姑娘，我们店里倒是有一张床，是别的客人预定的，只是这床有点儿瑕疵，那客人没要。如果你能看得上……” 何绡立马转身：“去看看。” 两人回到了店里，两个伙计把床抬出来给何绡看。 是传统的雕花大床，但只雕了花没有刷桐油，而且左上方雕刻的一处景物裂掉了半个，所以一眼看去很突兀。 掌柜给何绡解释：“我们店里师傅雕刻时，这木头自己裂了，那客人说这床不吉利，非要退货，所以这床一直放在店里！姑娘若是诚心想要，给我五百文钱就行。” 何绡知道家具很贵，打一张床更贵，但这么一张有缺陷的床还问她要五百文，她不如回家睡草堆。 一看何绡话都不说转头就走，掌柜的忙追上去问：“那姑娘能给多少钱？” “五十文，多一个铜板都没有。” 掌柜气得一个后仰，咬着牙齿对何绡道：“姑娘可知我这床，用的是上好的木材，原价八百多文。” 何绡站定，看着掌柜认真道：“东西原价虽然贵，但卖不出去它就是不值钱的东西。您把它便宜卖出去了，至少还能收回一些本钱，何必一直让它在这里生蛀虫呢？” 掌柜当然知道要低价卖出回收一些本钱，可他从来没想过五十文就贱卖了。 “五十文不行，两百五十文，我们各退一步如何？” 第031章 雕花大床 何绡一本正经道讨价还价：“掌柜的，您知道在我们村里打一张床需要多少钱吗？一百五十文就足够了。虽然简单没什么花样儿，但它是新的吉利的。您现在问我要两百多文钱买这么一张床，您觉得我会愿意吗？” 掌柜没了法子，拉下脸来道：“那姑娘难不成是在拿我打趣？” 何绡摇头，对掌柜说道：“您退一步我加一点，八十八文如何？这个数好听又吉利，以后我家需要打床定做桌椅，还来您这里。” 掌柜心里有些挣扎，只是见何绡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不知为何，一个晃神就答应了下来。 何绡立马就高兴的回到了店里：“那还要劳烦您帮我送到大集村来，车马费我自己来掏。” 掌柜：“……” 这小丫头的生意做不得！ 买好了床，何绡又去买了现成的被褥，然后买了几个大坛子让人送到大集村。 这些做完后，她才去店里买泡酒用的东西。 泡果酒也需要引子，何绡买了三坛米酒，又买了一些糖。 这个时代的糖，都不是纯度很高的砂糖，而是泛黄的糖块。 酿酒最好用冰糖来提味，但是材料有限，何绡便也不挑剔。 她挑了三块糖装好，又去杂货店里买了些种子。 时令的蔬菜种子买好，何绡问伙计有没有一些稀奇的种子，伙计给了他几个小布袋，让她自己挑。 看着那些布袋上落满了灰，何绡就知道这些东西已经多年无人问津。 她让x对里面的种子做了一个扫描，挑出来还能用的番茄番椒种子，何绡又捡了一包棉花种子。 伙计以为何绡只是对那些玩意儿好奇，没想到她还真的要买，干脆随便要了一个价：“给十文钱行了。” 何绡也不还价，给了钱后直接打包带走。 该买的都买全，她清点了一下身上的钱，坛子花了三十文，一张床花了八十八文，被褥和米酒八十三文，加上买种子的十文钱，总共用了二百一十一文钱。 这卖了山姜片的钱没够用，还得搭上杨立春送来得那五十文。 购物结束，何绡抱着东西回到医馆，李阿田早早就叫好了牛车在医馆前等她。 见何绡回来，李阿田给她递来一把弓道：“新做好的，试试。” 何绡放下东西试了一下弓，没有李阿田的那把重，但正适合她。 何绡对这把弓很满意，笑着对李阿田道了谢。 李阿田摆摆手，和何绡一同进了医馆。 吴大夫给何绡退了七百文钱，又给了何绡几包药，然后让小厮扶着霍星河出门上了牛车。 接到人又买了东西，四人坐上牛车一起出发。 因为顾及霍星河的伤势，牛车赶得很慢，平时半个时辰的路程，生生走了一个时辰。 走到大集村的村口时，给何绡送床送坛子的两辆牛车也追了上来。 看到何绡，送货的伙计问道：“何姑娘，往哪里送去？” 何绡偷瞥了眼眉头皱起的李阿田，对他们道：“我们也进村子，你们跟在后面就是。” 于是三辆牛车，就这么浩浩荡荡的进了大集村。 大集村除了办喜事之外，还没见过同一时间有三辆牛车一起进村的，而且这牛车上还拉了不少东西。 看热闹的人聚集在大榕树下，脖子伸得长长的往牛车上看。 有人看到了躺在牛车上的霍星河，诧异的问李阿田：“他李叔，这后生是谁啊？” 李阿田看了何绡一眼，沉声道：“何家丫头的远房表哥。” 有妇人听到后咋舌：“何家丫头还真有个远房表哥啊？上次她给那刘婆子说，和远方表哥订了娃娃亲，过一阵子表哥就上门入赘来成亲。难不成他这表哥，现在就是来成亲的？” 妇人的话清清楚楚传进了霍星河的耳朵里，霍星河悄悄红了耳根，偷看向何绡。 何绡神色未变，甚至脸上还带着笑意，似乎那妇人说的完全是真话一样。 倒是李阿田，想起以前何绡说过不愿意嫁人的话，沉着脸对那妇人说道：“那都是很久远的事儿了，她表哥只是来看看何丫头，你别胡说八道坏了何丫头的名声。” 那妇人白了李阿田一眼：“分明是何丫头自己说的，我怎么就败坏何丫头名声了？” 众人吵吵闹闹的，目送着三辆牛车驶到了何家祖屋那边。 虽然大家有心跟过去看看，但想到何家祖屋的荒凉和诡异，却还是止了脚步。 只是散开的时候，忍不住多八卦了几句何丫头的表哥，以及带回来的那雕花大床…… 何家祖屋还是那样，至少在外围上，霍星河看不出什么区别来。 只是进了院子后，他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区别。 荒草被割得干干净净，整个院子明亮宽敞了许多。院子的石桌上晒着一些药材，院子东南角开辟出了菜园。 都是生活的气息。 霍星河还在打量院子的时候，何绡已经指挥送货的伙计把床搬进了屋子。 正堂旁边有两个卧房，里面空间很大，何绡全部打扫过，把床搬进去就能住。 想着霍星河是个男人，大家住一起总是不太方便，何绡便让人把床搬进了那个屋子。 放了床，在床上垫了一层干草隔潮，何绡把买来的褥子铺上。 这种褥子和何绡想象中的褥子差别还是很大，因为没有棉花，现在的被褥大多都是用柳絮芦苇以及家禽羽毛做的，所以虽然摸着柔软，但并不暖和。 何绡把褥子铺上，让人扶着霍星河进去坐下，把正堂里那床被子抱给了他。 杨家这手工缝制的被子，比店里买回来的被子暖和多了。 怪不得当时从杨家抱走这被子时，杨立春的表情就像是要了她的命一样。 厚被子给霍星河盖，买回来的薄被，何绡抱到正堂自己盖。 东西都归整好，她出门分别给了两家伙计十文钱，然后看着他们高高兴兴的离开。 等人走完了，李阿田才问何绡：“你怎么又买这么些东西，花了不少钱吧？” 何绡露齿乖巧一笑：“我想着定做也来不及，索性就直接买了。不过那床不贵，八十八文就买到了。” 李阿田：“……？？” 八十八文买了一个雕花大床？ 这丫头莫不是在做梦？ 第032章 难不成他当了逃兵？ 何绡知道李阿田不信，便把事情原封不动的给李阿田说了一下，李阿田听完后只忍不住赞叹。 这丫头果真是比他想象的厉害，他们农家人，哪个能和那些人耍嘴皮子赢了的？ 何绡把今天去医馆卖山姜的事给李阿田说了一下，商议以后不打猎的时候，就一起去山里挖药材。 李阿田自然同意，但总觉得占了小徒弟的便宜。 何绡有些哭笑不得：“师父您关照我和小舟时觉得理所当然，怎么徒弟带你赚点小钱，您就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了呢？” 李阿田还真是这种心理，被何绡点开后，难得红了老脸。 何绡开解了一番他，又说了自己的想法：“水田杨大旺家还在种，至少三个多月我都收不到什么。旱田还闲置着，我想寻一些能够种植的药材。” 李阿田听完惊讶道：“你想种药材？” 何绡虚心请教：“师父有什么看法吗？” 李阿田倒是没什么看法，毕竟对种药材他也不懂，他只是觉得何绡胆子大想法也多。 他长这么大没听说药材还能自己种的？ 虽然李阿田想劝何绡要慎重，但是看何绡自己做主的事儿都不差，他倒是也不好再开口。 师徒俩聊过，李阿田回了家，何绡在小炉灶里做饭。 吃过饭后太阳正好，何绡扶着霍星河在外面晒太阳，她和何舟继续翻晒那些草药。 春天的太阳很暖，晒得何绡来了困意。 见霍星河坐的那些干草旁边还有空位，何绡索性也走过去坐下，靠着墙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一边享受难得的闲适，何绡一边和x进行沟通。 现在四月底，旱田里种植药材的事情必须提上日程，她需要x帮她筛选合适的药材出来。 x在数据库里筛选对比了好一会儿，才给何绡提建议：“四月适宜种植的药材有知母、生地、白术、瓜蒌、射干、丹参……等，建议您种植的有半夏、柴胡两种，周期短产量高，对土壤要求低，容错率高。” x说选半夏和柴胡，那就半夏和柴胡，反正何绡自己也不甚了解，还得靠资料来摸索。 选定药材后，何绡就想起种子的事。 挖野生的来种植显然不太切实际，她还得去镇上找吴大夫一趟，医馆的药材不可能全部都是野生，总有些人工种植的。 而且种植完毕后，还得商议好销售渠道，到时候吴大夫的医馆便是头一份。 把这事儿确定好后，何绡睁开眼打算去干活，结果一转头，对上了霍星河的目光。 霍星河没想到自己偷看被抓包，忙慌张的转过头去，何绡轻笑一声：“想看就看，又不要钱。” 霍星河嘴唇动了动，掩饰住自己的窘迫问道：“你刚才在想什么？” 何绡坐起来：“在想赚钱的事。” 霍星河看向院子里晾晒的药材，又看着何舟跑来跑去忙碌的小身影，轻声道：“过几天我就能帮你们的忙了。” “过几天？”何绡看着霍星河笑起来，“着什么急？先好好养着，等彻底好了再说。” 下午太阳落山，何绡把霍星河扶到屋子里歇着，然后她和何舟一起将药材收拾起来。 明日她打算再去一趟镇上，把家里晒干的药材拿去卖了，顺便问问吴大夫那边有没有种子…… 第二天一大早，何舟起床时，何绡已经去了镇上。 想起何绡给他叮嘱过的话，何舟给霍星河煮了粥，把一些没晒好的山姜片继续放在大石桌上晒着，然后挎着篮子上了山。 山上的野果要摘了泡酒，姐姐没时间摘，那只能他来摘了。 霍星河一个人在家里待着，喝过粥后，他扶着墙慢慢挪到了外面。 其实伤都好得差不多，但他不敢有大动作，害怕再裂开伤口又浪费何绡的钱。 在外面老地方靠墙坐下，霍星河打量着外面的院子。 他似乎对这样的环境很是陌生，就好像以前从来没有在这种农家生活过一样。 醒来时穿的是甲衣，身旁有长剑，身上还有一个令牌，是不是说明他出身行伍？ 那他为什么会落到这边的村子里？ 难不成他当了逃兵？ 一想到逃兵这两个字，霍星河就觉得心里针扎般的疼，他摇摇头，索性把这些念头甩去。 太阳暖暖的照下来，比起医馆里的冷清，霍星河觉得这个农家小院异常温馨。 看着有鸟儿飞去石桌上啄山姜片，霍星河捡起脚边的一粒石子儿扔过去。 石子精准的打到了鸟儿背上，但因为力道不够，鸟儿没有受伤，只是惊慌的拍着翅膀溜走。 霍星河看了眼自己的手，惊觉自己身手好像很不错。 正处在怀疑人生的阶段，何家院子的墙头上，突然传来几道嘀嘀咕咕的声音。 霍星河抬头，看到了几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他们爬在墙头上，一脸好奇的朝自己看来，眼神从好奇到经验，再从惊讶到赞叹。 没有任何恶意，与何舟当时第一次见到他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霍星河任由他们打量，没有丝毫的窘迫和尴尬。 他是何绡的表哥，和何绡从小就订了娃娃亲，以后也是要和何绡成亲的，随便他们怎么看…… 那些少年偷看完霍星河后，没有再进一步的举动，而是小脑袋缩回墙外面离开。 霍星河觉得有些无聊，又捡了几颗小石子扔鸟儿。 扔着扔着，大门被人拍响。 屋檐离大门有一段距离，霍星河走不到那边去，只好微抬声音问道：“您找谁？” 拍门声停了一下，一个妇人柔柔的声音传来：“我找绡儿，我是她娘。” 霍星河眉头轻蹙了一下。 和何绡认识也有段时间了，从受伤到现在，他从没听说过何绡姐弟有娘，这个娘是从哪儿来的？ 霍星河迟疑片刻后，回道：“她不在，您晚点再来。” 门外没了动静，霍星河以为人走了，没想到他刚闭上眼睛那妇人声音又响起：“你可是我家绡儿的表哥？” 霍星河“嗯”了一声。 妇人的声音急起来：“你姓甚名谁？从哪里过来？为何我从不知道绡儿有个表哥，还定过亲事？” 第033章 真乖 霍星河觉得门外妇人问得奇怪，本不打算理会，但想到进村时那些人嘀咕的话，又一本正经道：“我的确是何……绡儿的表哥，只是家乡甚远那时年岁又尚小，便少与绡儿来往。如今年岁渐长家境败落，父亲交待我与绡儿完婚，我便找了过来。” 解释完这些，霍星河就问道：“您说是绡儿的娘，那当是我舅母，为何我不曾见过您，您又未曾与绡儿小舟住在一起？” 霍星河这话问的一针见血，门外立刻安静下来。 霍星河等了半晌没等到她的回话，干脆闭上眼睛假寐。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太阳渐渐升高，霍星河来了睡意时，忽然听到院外一阵喧闹。 是何绡的声音。 霍星河睁开眼睛，撑着墙站了起来。 他低头把衣服上的褶皱捋平，然后将长发揽去肩后，整理完仪容后才看向院子大门。 等了小片刻，门缝里多了一个长条，门栓从里面被长条拉开，然后大门推开，何绡的身影露了出来。 她穿着昨日那身粗布衣裳，身形纤细高挑，逆着光站在一辆牛车前，正和赶车的伙计说着什么。 伙计不住的点头，然后帮何绡把东西扛进了院子。 霍星河看着那些鼓鼓囊囊的粗麻袋，不知道何绡买了些什么东西。 所有东西搬进院子里，何绡给伙计付过钱后，进了大门。 见霍星河在正堂檐下晒太阳，她对着霍星河浅浅一笑：“早啊！” 霍星河看着何绡，也露出一个笑容：“早。” 打完招呼，何绡就径自去忙，霍星河看了她半晌，又重新靠着墙坐了下来。 何绡早上把带去的药材卖掉，从吴大夫那里买到了一些半夏种子。柴胡种子暂时弄不到，吴大夫只说帮何绡在别的医馆问问。 半夏种子不多，也就够种五分地左右，何绡便又去一些杂货店买了些其他生僻的种子。 这些种子里，有一小布袋土豆。 土豆上面沾满了泥土，看起来灰不溜秋的一点都不好看。 店掌柜不知道它们是什么，当时和胡商买货物时人家赠送的，拿回来又没人买又不知道做何用，就那样堆在了角落里。 现在何绡想要，便全部贱卖给了何绡，不仅如此，他还又送了何绡一些别的种子。 这些种子里，有何绡最想要的大蒜。 这边的人不知道大蒜可以食用，店掌柜说拿到这些蒜头时有人尝过，觉得辛辣又带臭味，所以很被人排斥。 这些蒜头放了大概有两月之久都没有卖出去，他正打算扔掉。现在见何绡想要，他也不要钱，就当结个人情送给了何绡。 何绡让x检查过这些大蒜，大部分都已经坏掉不能用，但剩下的却是可以当种子进形繁殖。 想到家里还空闲着的菜园，何绡全部大包大揽的带了回来。 何绡把带回来的所有东西分类好，然后准备出门去杨正业家拿定好的木桶木盆等。 临走前，她问霍星河：“小舟几时出门的？” 霍星河看了眼天色，说道：“巳时一刻左右。” 何绡自动将时间转换成九点，想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十二点，干脆又转回身走到了正堂前。 吃饭比较重要，先做饭好了。 家里人口少，小炉灶生火做饭更方便，何绡便在院子里淘了米，直接在小炉灶上煮米饭。 霍星河正好坐在小炉灶附近，何绡嘱咐他道：“你帮我看着点火。” 终于有了活儿干，霍星河很积极的慢慢挪到炉灶旁，然后专心致志的烧火。 何绡把家里剩下的最后一点兔肉小炒了一下，然后又捡了两个土豆出来洗干净切成条。 重生到这个世界已经近一月，每天吃的没滋没味，今天吃个土豆丝换换口味。 家里没有醋也没有辣椒，何绡只用油盐简单的炒了一下，土豆的香味儿就已经散发了出来。 可蒸可煮可炒可拌的土豆，绝对是素菜一绝！ 土豆丝刚出锅，何舟就推开门走了进来，他拎着竹篮远远喊道：“姐姐，你做了什么好吃的？我已经闻到香味儿了。” 何绡回头，冲他笑道：“过来瞧瞧。” 何舟小跑过来，把竹篮放在屋檐下，然后凑到炉灶旁看。 金灿灿的土豆条还冒着热气，一种他似乎从没体验过的味道弥漫在鼻间。 真香！ 何舟咽了口唾沫，和专心致志烧火的霍星河打了个招呼。 结果招呼打完，她发现霍星河虽然面色一本正经的盯着柴火，可眼神却有些飘忽，总往盘子里的土豆丝上瞧。 何舟乐起来。 原来不止他一个人馋姐姐做的菜，星河哥哥也馋！ 何绡让何舟拿了两个木板当桌子，然后三人围在一起吃饭。 家里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但何舟难得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一时顾不上和何绡说话，只低着头扒饭。 看他吃了两碗米饭还想再吃，何绡拦住他道：“消消食，别吃撑了。” 何舟看着已经见盘底的菜，有些遗憾的舔了舔嘴角。 今天的兔肉比昨天还要好吃，姐姐做的这个土豆丝也好吃，感觉今天吃到了整个村里最好吃的饭菜。 已经吃完的何舟没有离桌，而是眼热的看着何绡和霍星河吃饭。 霍星河也吃了两碗米饭，他也想吃第三碗，但看到何舟被何绡拦住，便很有眼色的主动放下了碗筷。 何绡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抬起头笑看了他一眼。 霍星河假装没看见，斯文乖巧的把嘴角擦干净。 等何绡吃完饭，何舟去刷碗筷，霍星河对何绡提起上午有妇人来敲门的事。 何绡一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意立刻变淡，眉眼中也多了丝不耐烦。 “不用理她，以后再来也不用理。” 霍星河点头，对着何绡邀功：“我没有理会，后来她就自己走了。” 何绡闻言，点了一下霍星河的额头：“真乖！” 少女纤细柔嫩的指尖在额上一触即离，霍星河只觉得眼前一个影子晃了一下，然后人就没了。 看着何绡已经转身去忙自己的事，霍星河顿了半晌，才慢慢抬起手摸了一下额头。 似乎……还遗留着温热的感觉。 第034章 想亲上去 琐碎的事情做好，何绡去杨正业家拿定做好的木盆木桶，顺便带了几个木凳回来。 虽然当初杨正业说不要钱，但何绡不想占人便宜，依旧给了三十文钱。 便宜好占人情难还，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给了钱，又去挑了一担水回来后，何绡开始处理带回来的种子。 半夏种子主要是块茎繁殖为主，所以需要在湿润的土壤中保存。何绡在x的指导下加了一些草木灰液和其他杀菌的东西泡过后，就拿去保存放置。 土豆要比半夏种子好处理的多，何绡把它们清洗完毕，就挑了相对健康的土豆出来，把发芽的地方切成小块，然后放入木盆中用水浸泡。 古地球没有阿司匹林当生根水，何绡去砍了很多柳枝回来碾碎，然后扔进了木盆中。 柳枝液中富含生长激素，用它来当生长剂即不伤害植株，又生根快，催生土豆发芽最好。 这些处理完，何绡又把能用的蒜头挑出来，拿着锄头进了菜园子挖出窄窄的几垄土，蒜头被种下，何绡把番茄番椒种子也种了下去。 时间恰巧是四月底五月初，正好是适合它们种植的时间，不然何绡觉得，自己想要吃到这些东西，还要再等上至少半年。 从菜园出来，何绡看向围墙角落，那里有一条黑白相间的小家伙正昂着头瞧她。 何绡蹲下去叫了一声：“小环。” 小环立马欢快的朝着何绡爬来，到了何绡面前，它熟练的爬到何绡手腕上把身子缠起来。 何绡起身，带着它到了霍星河面前。 为了防止发生意外，何绡和霍星河离了一大段距离：“给你瞧个小伙伴。” 霍星河正帮忙翻晒脚边的种子，听到何绡的话，抬头看过去。 结果一瞧到小环，身体就条件反射的紧绷起来。同一时间，小环也昂起头作出了攻击姿势。 一人一蛇防备着对方，何绡忙道：“都是自己人，别误伤。” 霍星河迟疑的看了眼何绡，见何绡神色认真，便慢慢的放松下来。 小环对人类是否有敌意能敏锐感知，见霍星河没有敌意了，便也放松下来软趴趴的继续缠在何绡手腕上。 何绡点点它的小脑袋，指了指霍星河说道：“这是哥哥，你不许伤害它知道吗？” 小环趴在何绡手腕上一动不动，何绡又点了一下它的脑袋，它才不情不愿的挪了一下。 给它认过人，何绡又把它带去了菜园里：“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地盘了，帮咱家看好菜园啊！” 小环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从何绡的手腕上趴下去，钻到了菜园里的一个大叶子下面。 见它蛇身盘在一起，何绡挥挥手离开。 时间已经到了傍晚，晾晒的药材和种子得全部收起，何绡连同何舟把它们装进了大木盆里。 家里有工具，用起来就是方便。 院里的东西收拾完毕，又吃了晚饭，三人就坐在正堂里帮忙挑拣何舟摘回来的野果。 泡酒要挑选最饱满成熟的果子，这样味道才能更加醇厚。 x那边有酿野果子酒的方法，它挑了一个最相近的给何绡用。 何绡把挑选出来饱满成熟的果子洗干净后，拿去厨房放在锅上蒸熟，然后放置在一旁晾干。 其实晾晒最好是白天来，但何绡时间紧，第二天就要下地播种去，只得晚上加班加点。 果子晾干后又上锅蒸，蒸完又接着晒，反复三次左右。 何绡忙活着蒸果子，何舟在院子里把买回来的三个坛子仔仔细细清洗了一遍，然后拿去厨房，看着何绡把蒸好的野果子倒进去，又看着何绡往里面加入糖块。 糖在这个世界是非常精贵的东西，何舟长这么大，也只是以前何秀才还在世的时候吃过。 现在看到有糖块，他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 结果下一刻，一小块糖就被何绡塞进了他的嘴里。 何舟抬起头看何绡，何绡笑眯眯道：“好吃吗？” 何舟砸吧着嘴，跟着笑起来：“好吃。” 何绡摸摸何舟的头，抱着大坛子回到了正堂。 霍星河坐在正堂的火堆前发呆，听到何绡进来，立刻抬起了头。 何绡把坛子放下，走到他面前弯下腰。 霍星河不明所以的仰起头，和何绡对视。 两人距离只有一掌宽，何绡眉眼精致的脸就在眼前，霍星河觉得心跳又莫名加快，脸上温度也烧了起来。 他不知道何绡是有什么事，等了半晌见何绡不说话，只得主动开口：“你……” 只说了一个字，一块冰冰凉凉的东西就被何绡塞进了嘴里。 何绡的手指带着温热，压在他唇上时，似乎遮盖了嘴里弥漫出来的甜味儿。 霍星河愣神了很久。 “甜吗？”何绡蹲下去，笑吟吟的与霍星河平视。 霍星河回过神来，脸上红晕瞬间蹿起。 他看着何绡在火光映衬下显得格外玉白的脸，低低的应了一句：“甜……” 何绡弯眸轻笑，对着霍星河道：“我觉得你更甜。” 霍星河：“……” 心跳似擂鼓般砰砰直跳，一股热意直袭上心头，炸得霍星河有些不知年月几何。 他盯着何绡眉眼带笑的脸，看着何绡上扬嫣红的唇，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心中有些燥热。 想亲上去！ 好在霍星河还算理智，他只是抿了一下唇，就垂眸掩去了自己的欲望。 何绡也只是照例逗一逗霍星河，见霍星河对她的撩拨似乎有了一定的屏蔽功能后，挑挑眉笑着去干活。 何舟摘回来的野果只够泡一坛酒，加完糖块后，何绡又往坛子里面倒了米酒。 古地球人喝的酒基本上都是粮食酿造的酒，口感有些涩，度数不高也不怎么醉人，做果酒的引子最合适。 第一坛酒装完，何绡把它密封起来，放进了偏房的阴凉处搁置。 据x说，这果酒放置三个月就能开封饮用，三个月后正好是夏末秋初，能在这样的季节里喝上一碗果酒，应该是非常快哉的事情。 想到这里，何绡开心的眯起了眼。 有酒有肉，才是生活的精髓。 第035章 真好看 天色还灰蒙着，何绡已经起了床。 何舟小小的身子还蜷缩在草堆上熟睡，何绡替他盖好被子后，走出正堂用凉水洗了把脸。 毛孔被冷水浸润，早起的困乏一下子被激退。 洗漱完毕，何绡把放在偏房的种子拖到了外面院子里。 时间马上入夏，这些种子再不播下去就只能等来年，所以她打算今天一天就把那两亩地的活都干完。 翻地的耕牛已经租好了，师父李阿田不上山，也打算帮她去地里干活。掐掐指头算，两亩地一个早上完全可以犁完，就是人辛苦些。 何绡把下地用的东西准备好，在外面的小炉灶上生起了火。 家里的厨房已经能用，可她习惯了在院子里做饭，所以每次都把小案板和菜刀带出来在外面鼓捣。 正切着洗好的野菜，霍星河扶着墙慢慢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天色，问何绡：“要去田里了？” 何绡抬起头看他一眼，浅笑道：“是啊，你怎么起这么早？” 霍星河走出门，在老地方坐下，看着何绡忙活：“睡不着了。” 何绡把切好的菜煮进粥里，搅了搅才问霍星河：“每天都醒这么早？” 霍星河低头看着炉火，轻轻“嗯”了一声。 “那可能是生物钟的原因。”何绡说着，起身去屋子里拿碗。 霍星河视线随着何绡的身影移动，等何绡回来了，他才问道：“什么是生物钟？” 这话问的何绡愣了一下，片刻后她才给霍星河解释：“就是你身体的一种规律，比如到了一个确切的点，你的身体会提醒你该起床该睡觉该吃饭，这种规律大概就叫生物钟。” 霍星河听得云里雾里，但这不妨碍他看向何绡的眼神炙热：“你懂的真多。” 何绡笑起来，上扬的唇角带着柔和弧度，语气也格外柔和：“都是书上看来的。” 霍星河也忍不住跟着扬了一下唇，他看着何绡帮他盛好了粥，又帮他打了一盆水：“洗洗吧，等下就能喝粥了。” 水盆和粥碗都端到了霍星河面前，何绡又转身去忙别的。 霍星河把双手浸到水盆里，视线却落在了何绡的背上。 何绡正蹲在院子里挑拣做种的土豆。 乌黑秀丽的头发被她用布条扎起来束在脑后，随着转头移动，长发不停的扫过后背。 她穿的衣裳，是在镇上一起买的那套，粗布材料，颜色灰蒙肥肥大大。为了干活方便，能容纳两条胳膊的袖子被她扎在一起，看起来分外干练。 但霍星河知道，就算是不下地，何绡的衣服也没有好看的，甚至就连没打补丁的也挑不出来一件。 霍星河收回视线，看着水盆里倒映出的自己。 他的衣裳倒是相对好一些，颜色素雅，比何绡的看起来贵很多。只是他的长发没有束起来，而是随意披散在肩上，纵然气色尚好，也没有何绡那样干练精神，甚至还有些颓唐。 霍星河：“……” 他忘了自己披头散发就出来了。 看到这里，霍星河突然起身，动作之大扯到了后背伤势，让他忍不住轻吸了一口气。 听到动静的何绡回头，见霍星河眉头皱在一起，忙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霍星河没好意思再看何绡，只躲避着往屋子里走：“没事……” 见他要进去，何绡拉住他胳膊道：“先洗漱，洗漱完喝点粥再回屋。” 霍星河神色有些躲闪，只是何绡完全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才挪了半步的脚又被拉了回来。 坐下后，何绡看着他道：“你是不是用不惯柳枝？” 霍星河有些茫然的抬头看她。 何绡看着霍星河，耐心安抚：“家里现在条件不好，你先用柳枝随便漱漱口，等过段日子闲了，我给你做个牙刷。” 虽然她也用不惯柳枝刷牙，但目前就这条件，也只能将就一下。 霍星河看着何绡的脸，沉默片刻后轻轻点头。 再然后，他就在何绡边喝粥边监督的情况下，洗了脸漱了口。 一系列事情做完，何绡放下自己的碗，帮霍星河倒掉水然后走到他身后：“我帮你把头发束起来？” 手刚碰到霍星河的发梢，霍星河身子就僵了一下。 察觉到他的不自在，何绡从肩膀处探出头问：“头发不能碰吗？” 热气呼在耳畔，霍星河轻抖了一下，声音都有些发颤：“……能。” 何绡“哦”了一声，收回头去站好用手理顺了霍星河的长发，然后同样找了布条把头发束了起来。 只是相比较她的高高束起，霍星河的头发被她简单束在脑后，耳边还垂下了两缕，多了些随性和飘逸。 头发束好后，何绡凑在前面来看：“真好看。” 看着何绡近在咫尺的脸，霍星河垂眸红了耳根。 他不敢看何绡，等何绡说完后，就忙伸手端起了晾在一旁的粥碗。 碗中的菜粥已经没有刚出锅时烫，温软的粥汤顺着舌尖进了肠胃，霍星河感觉自己浑身都暖了起来。 喝了一半，门外响起李阿田的声音。 “丫头，走了。” 何绡再顾不得看霍星河，忙转身扛起院里的种子朝门口走去：“来了。” 棉花土豆半夏种子都被带走，院里空荡荡的，只剩屋檐下小炉灶上的锅里冒着热气。 霍星河捧着手中的碗，呆呆的看着虚掩上的大门，神色突然落寞下来，粥也不想再喝…… …… 田里到处都是早起忙活的农人。 虽然村里的一些妇人爱嚼舌根又爱占便宜，但大部分人的性子却是淳厚质朴的。 看着何绡和李阿田去地里，那些叔伯都主动和何绡打招呼，何绡也一一回了过去。 到了自家田里，李阿田套上犁开始耕地。 何绡挥着锄头，跟在后面把地里的大土块敲碎。 耕完一亩地后，何绡走到李阿田跟前问：“师父，你歇会儿我来？” 李阿田挥挥手：“哪有让女娃犁地的？你去后面拿种子去，你那些疙瘩我也不知道怎么种，你自己看着来吧！” 李阿田说的疙瘩就是土豆，何绡也不推辞，转身把土豆种背到了地畔。 第036章 何绡就是个扫把星！ 经过之前的泡发，所有切好的土豆块都有一点小嫩芽点缀在上面，何绡把它们一行一行的均匀扔到地里，然后用耕牛拉上磨整平。 看着一大块地变了个样，何绡心里是满满的期待。 李阿田却有些发愁：“丫头，你种的这个土豆，真有用吗？” 何绡看着李阿田肯定道：“三个月后您就能看到结果了。” 李阿田叹了口气，却也没再说话。 他能帮点就帮点，但何家的事儿，他却是不能做主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阿田又帮着何绡犁剩下的一亩地，何绡正“吭哧吭哧”敲碎土块，杨立春的声音突然再不远处响起。 “何绡，你这种的什么东西啊？你该不会是饿疯了吧？” 何绡抬起头，看到杨立春挎着一个篮子站在自家田畔头上，弯下腰去翻自己麻袋里的半夏种子。 她的篮子上面盖着一块白布，里面应该装着水和干粮。 半夏种子被她抓来抓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杨立春干脆站起来嘲讽何绡：“不会种地就算了，还跑地里来装模作样！” 何绡觉得无聊，理都没理杨立春，只是瞥了一眼就又低下头去干活。 杨立春不甘心被忽视，大声说道：“你不是秀才的女儿吗？你不是喜欢跟官家小姐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那你现在跑地里干嘛？何绡你现在还不如我呢！” 杨立春说着，扬起下巴满脸的骄傲得意，何绡却轻“嗤”了一声。 她懒得跟这种弱智对话，干脆转过身拿屁股对着杨立春。 见何绡像是故意忽略自己一样，杨立春气道：“何绡你不要脸！也不知道在哪里随便勾搭了一个野男人，还说是你表哥！你娘都不知道你有个表哥，你那表哥哪儿来的？” 一想到刚才路上听村里人夸赞何绡有福气运气好，她就忍不住来气！ 何绡她有什么福气运气？ 她就是个扫把星，是个勾人精！ 谁知道她那个像仙人似的好看表哥从哪里来？谁家男人上门入赘还带上好的雕花大床？那分明就是个野男人！ 杨立春咬牙切齿的盯着何绡，见何绡一直不理她，气得狠狠跺了一下脚。 明明何绡已经不是秀才女儿了，明明何绡都被她爹赶出去了，她甚至都要嫁不出去了，她凭什么还能再翻盘？ 她凭什么有表哥？她凭什么被人羡慕！ 她就该被人欺负被人嘲笑才是！ 一想到这里，杨立春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她气哄哄的四处找了找，最终弯腰捡起路边的一个石头朝何绡扔去。 婴儿拳头大的石头颇有份量，两人距离又较远，那块大石头在空中软绵绵的晃动了一下，最后没砸在何绡身上，反而落在了何绡脚下。 看着脚下蹦跶了两下的石头，何绡终于回头，正脸看向杨立春。 眸色幽深，意味深长。 就是这一眼，让杨立春瞬间呆住。 十天前在杨家院子里，被斧头支配的恐惧感又袭上了她心头。 时隔多天，又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杨立春都要快忘了，何绡是个疯子，是个会拿斧头劈人的疯子！ 一想到这里，杨立春的所有嫉妒和恼怒全部抛在脑后，她看着何绡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往自家田头小跑而去。 倒是何绡，漫不经心的喊她：“别急着走啊，再聊两句！” 杨立春却不敢停下脚步，她怕何绡这次朝她扔锄头。 那又长又重的锄头砸在她身上，绝对能把她的骨头砸断！ 见杨立春越跑越远，何绡把脚下的石头捡起来掂了掂，然后朝着杨立春的方向扔了过去。 比起之前的软绵无力，这石头像是注入了强大的能量，非常有目标的朝着杨立春……的手腕上砸去。 当石头砸到杨立春手腕上时，杨立春惨叫了一声。 然后何绡看到杨立春的手下意识松开，篮子掉到了地上，里面的罐子盘子以及食物洒了一地。 想到杨大旺又得饿肚子了，何绡顿时眉开眼笑。 哎，浪费食物遭天谴呐！ 李阿田正好吆喝着耕牛走到这边，见何绡乐呵，问了一句：“什么事这么开心？” 何绡转过身，一边笑眯眯的继续敲土疙瘩，一边说道：“和杨立春玩了一会，所以开心。” “和杨立春玩？” 李阿田看了眼何绡，有些怀疑。 刚才他确实也看到了杨立春，但看杨立春那趾高气扬的模样，可不像是来找丫头玩的。 别是这丫头又搞了别的事吧？ 这么一想，李阿田果然发现何绡的眼里多了几分幸灾乐祸。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叹完气后又跟着笑。 到底是自家孩子，就算是这丫头有坏心眼儿，他也看着顺眼。 棉花和半夏全部种下后，师徒两人牵着牛往回走。 时间才上午十点多，天上却阴沉沉的，甚至还飘起了细雨丝儿。 李阿田拍拍肩膀，扭头对着何绡道：“丫头运气倒是不错，刚播了种就下雨，这过不了几天芽苗就出来了。” 何绡笑着点头，帮忙把耕牛还了回去。 农家人的耕牛贵重，这头牛是李阿田磨了好大嘴皮子才帮何绡租来的，何绡还回去的时候，给了那户人家三十文钱。 李阿田在回去的路上还不停念叨：“以后还是不租牛了，半天三十文钱，也太贵了。” 何绡也觉得贵，但如果不租牛来犁地，这两亩地她都不知道要翻到什么时候？ 所以按效率来看，其实也还算值得。 安慰了李阿田几句，还没走到家门口雨势就开始变大。何绡忙扛起锄头，拿上麻袋顶在头上朝着家跑去。 刚推开大门，就看见孙氏站在正堂门口抹眼泪，何舟蹲在烧火的霍星河旁边面无表情。 推门声乍然响起，三人都朝着何绡看来。 孙氏对上何绡视线的那一刻，忍不住垂下眸子往后退了一小步。 何绡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迅速跑到了屋檐下。 何舟已经贴心的起身去给何绡拿帕子擦头发，霍星河也往炉灶里扔了几块木头，把锅上温了许久的水烧热。 第037章 我会早日与绡儿完婚 何绡擦完头发，自顾自的走到小炉灶前。 她略过孙氏，往盆子里舀了些热水出来，然后又往锅里扔了些山姜片进去。 “喝这个能去去寒，等下你两也喝点。” 霍星河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何绡身上，闻言点了一下头，又帮忙把盛了热水的盆子往前移了一下。 何绡对着他浅浅一笑，蹲下去拿干净的帕子仔细的洗了手和脸。 霍星河安静垂眸，就这么心无旁骛的看着她。 孙氏看着两人的举动，原本对霍星河这个“表哥”身份的怀疑，竟然也打消了几分。 难道，何永文活着的时候，真给何绡提前定了一门亲？ 瓢泼的大雨已经将整个院面打湿，低洼处甚至都汇起了小小的溪流。 何绡洗完脸，把水泼到了院子里。 沾了水的帕子被晾在窗户边上，她看都没看孙氏，转头问何舟：“晒的药材都收起来了吧？” “收起来了，见天色不好，也没怎么晾。” 何舟说着，又补充道，“是星河哥哥帮我一起收的。” 何绡看向霍星河，扬起唇，眼神直白炙热：“谢谢表哥。” 然后又目露关心道：“你身体不好，这些事以后都交给小舟去做，就不要再动手了。” 霍星河被何绡这声“表哥”喊得有些懵，对上何绡小女儿般羞涩的眼神，更是有些无措。 但斜光瞄到孙氏时，他便瞬间反应过来，还顺势点头应和：“一点小活，无碍。” “怎么能无碍呢？”何绡走到霍星河身旁蹲下，含情脉脉的看着霍星河，“你的身体不养好，怎么与我成亲？” 说着，何绡把手放在了霍星河膝盖上，还亲昵的蹭了蹭。 柔弱无骨的触感让霍星河顿时僵了片刻，但好在被何绡逗弄的次数多了，他很快就能反应过来。 他垂眸看着何绡的手，顿了半晌才轻声道：“绡儿说的是，我会好好养身体，早日与绡儿完婚。” 何绡：“……” 这一声“绡儿”，叫的还挺自然！ 两人心中各自了然，但表面上的戏却演得逼真。 孙氏显然是被这几句话给刺激到了，她没有继续柔柔弱弱的站在一旁，反而冲上来一把抓住何绡的胳膊：“你们不能成亲！” 何绡抬眸，淡淡的看她一眼，慢条斯理的掰开她手指道：“您有何指教？” 孙氏忙收回手，看着何绡殷切道：“绡儿，我没听你爹提起过订亲的事，你没有表哥，你肯定被骗了！” “骗不骗的，我自己能不知道？” 何绡起身，与孙氏面对面站着：“说起来，还是我爹给霍表哥写了封信，他才找上门来的。你说，这算是他骗我，还是我骗他？” 孙氏不可置信道：“你爹写的信？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我爹弥留之际，你忙着和杨大旺眉来眼去，怎么会注意到他做了些什么？” 见何绡的眼里满是嘲讽，孙氏眼眶发红哽咽道：“你怎么能这样说娘？娘也是担心你……” 何绡挑了一下眉，打断她：“那天在杨家门口我们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以后你做你的杨家妇，我和小舟继承我们何家的烂摊子，我们也再没任何关系。所以杨家婶子，您今天来我家，又是为了什么事？” 孙氏原以为那天何绡说的只是气话，却没想到何绡真敢做这么绝！ 见何绡神情冷淡，就连一向喜欢粘着她的何舟也满眼疏离，孙氏的哽咽慢慢停了下来。 她看了眼何舟，神色最后落在霍星河身上。 看了半晌霍星河后她才道：“你们要想成亲，也可以，但他必须得拿出聘礼来。” 见孙氏说得笃定，何绡忍不住笑出声：“表哥是来入赘的，需要什么聘礼？说起来我该给他聘礼才是。” 孙氏倒忘了这一说，她噎了一下才迅速反应过来说道：“那他至少也得有嫁妆吧？” “那雕花大床就是表哥给我的嫁妆啊！” “那不够！”孙氏说得斩钉截铁，“他必须得再给我二十两银子，否则就别想和你成亲。” “给你二十两银子？” 何绡抱起了双臂，居高临下的看着孙氏：“凭什么？” 孙氏定定的看着何绡，眼里再没有以往的柔弱可怜，反而还多了几丝精明：“凭我生了你。” “生养之恩大过天，你难道想做个不孝女？” 这不孝女的帽子压在何绡头上，孙氏的眼中多了几分势在必得。 只可惜，何绡终究不是何舟，不孝这样的名声妨碍不了她，更威胁不了她。 她看着孙氏半晌，突然笑出声来：“你费尽心思，不就是想要钱？” 孙氏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何绡。 何绡莞尔，偏着头说道：“可我偏就是不给你钱。” 见孙氏脸色猛地一变，何绡笑眯眯道：“我不孝又怎么样？我一不考科举二不找婆家，好名声我又不需要，你能把我怎么样？有本事你掐死我啊！” 何绡活两辈子还是头一次用这般无赖的语气说话。 以前在军中但凡遇到这种刺儿头耍无赖，她都会沉着脸把人操练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没想到今儿个换了角色，她觉得耍无赖也还挺爽的。 至少看到孙氏这如同便秘一般的脸色，她就觉得很爽！ 见孙氏气得说不出话来，何绡看着院中的瓢泼大雨道：“话已至此，你回去吧！这是我何家的地方，你总待在这里也不方便。被杨大旺知道了，还以为你旧情难忘，跑过来缅怀我爹呢！” 这话一下子戳到了孙氏的心窝上，她气得转头就走。 见她走出院子还狠狠的摔了一下大门时，何绡嘟囔：“得空了买两只大狼狗回来看门，总不能我不在家的时候，什么人都要闯进家里来。” 霍星河没说话，心情低落的何舟也早就躲去了屋内。 何绡没有去安慰他，自顾自的蹲下来鼓捣姜汤。 何舟现在年纪还小，对孙氏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感情的。 但等他成年了自己有明辨是非的能力时，他就不会再对这样的母亲有任何留恋。 毕竟何秀才的猝死，说不准也和孙氏有些关系呢…… 第038章 怕坏了何姑娘名声 外面下着大雨，不能出去干活，何绡喝了姜汤就在家里缝缝补补。 握惯了武器的手，这会儿要静下心来拿绣花针，何绡觉得浑身不自在。 但她和何舟的很多衣服都是破的，今天不趁着这个机会补好，以后就只能破破烂烂的穿出去。 何绡觉得，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她还是希望自己能够体面点的。 衣服才缝了一点点，霍星河就挪到了她旁边：“我来吧！” 何绡不敢置信的抬起头：“你来？” 她一个秀外慧中端庄贤淑的小姑娘都缝不好，这么一个粗糙大男人能缝好？ 何绡表示了怀疑。 霍星河似乎有些羞赧，没有抬头只是轻声道：“我什么忙也帮不上，这点活不累，我试试。” 既然霍星河想试，何绡便不拦着，把衣服和针线都交给了霍星河。 霍星河一开始确实也不习惯，看他握针的姿势就知道他从来没做过这种事。 但这男人的聪慧和耐心异于常人，不到一刻钟，他手下的针脚就变得细密工整起来。 何绡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她看看衣服又看看霍星河，最后忍不住道：“不如以后你主内？” 霍星河：“……” 他只是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并不是代表他喜欢拿绣花针缝缝补补。 何绡见霍星河不说话，歪着头问：“你不愿意？” 霍星河沉默片刻才道：“待我伤好之后，你就不用做那些力气活了。” 言外之意，就是不愿意！ 何绡叹了口气：“咱这个家，缺个贤惠的女人啊！” 霍星河抬头看向何绡，半晌后认真道：“何姑娘很贤惠。” 何绡听他语气真挚，忍不住笑道：“刚才不是还叫我绡儿？怎么这会又变回何姑娘了？” 霍星河抿抿唇轻声道：“在下怕坏了何姑娘名声。” 何绡一脸无所谓：“我是会在乎名声的人吗？若是在乎，也不会说你是来上门入赘的表哥了。说起来，我并不打算成亲，所以其实是我坏了你的名声。” 霍星河闻言愣了一下，然后沉默下来，久未说话。 何绡敏感察觉，这个男人似乎有了情绪。 只是为什么有情绪，她却感觉不出来。 何绡想问一问霍星河，谁知霍星河动作很快，把补好的衣服放进她手中后，就起身自己扶着墙回了屋子。 何绡看着他的背影，发现他动作比以前利索了很多。 看来伤势恢复得不错！ …… 连续下了三天雨，何绡便在家里闷了三天。 这三天没事做，她便在x的指导下做了一些手工活。 x的资料库里囊括数万年的人类文明，古地球时的这点手工活算是最简单的。 什么蓑衣啊小竹筐小竹篾啊，何绡全部完美无缺的编制了出来，就连何舟都忍不住惊叹。 “姐姐，你什么时候会这些东西的？” 何绡挑眉，略为得意：“刚刚。” “刚刚？”何舟觉得不可置信。 姐姐一直没出门，又没师傅在旁边教，刚刚怎么就会了？ 何绡敷衍他：“以前在书里看过，但没机会编。刚才想起，才编了出来。” 何舟年纪小，被何绡这么一敷衍就信了，倒是霍星河多看了何绡几眼。 秀才的女儿，怎么也不该去看这些书才对！ 只是霍星河什么话都没说，他心里还记着何绡几天前说的话，对何绡的态度也一直很疏离。 何绡也察觉出来霍星河不对劲，只是她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霍星河的变化是因为什么，只好专心的自顾自做事。 等到天色终于晴了之后，何绡再一次与李阿田上山打猎。 山上土路湿滑，两人走了许久一个猎物都没见到，见时间不早，他们干脆走到了埋陷阱的地方。 陷阱里也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周边甚至毫无动物走过的痕迹。 李阿田看着这一幕，眉头皱的很高。 “猎物最近都不来外围活动，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何绡环视了一圈山林，只觉得格外寂静，她问李阿田：“师父，我们要不要往深处走走？” 李阿田摇头：“不能去，我总觉得这山里像是来了大家伙。” 如果不是因为天灾使得动物们进深山避祸，必然就是有更恐怖的东西，吓得它们不敢出来。 前者在大集村这里没有发生，那就只能是后者。 想到这里，李阿田对何绡道：“不打猎了，我们下山，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能再上山来。” 何绡知道李阿田是为了安全考虑，但想到山里的各种药材，以及熟透了的那些野果，终究是有些遗憾。 发家致富的路，就这么被断了。 两人空着手下山，在路上碰见了从田里回来的杨正业。 李阿田给杨正业说了山上的异样，杨正业神色凝重起来，立马回去召集村人，警告他们别再往山上去。 何绡回到家里时，何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他问何绡：“三爷爷说山上可能有大家伙，姐姐，大家伙是什么？” 何绡其实也不太了解古地球这边的大家伙包括些什么，见x给出了范围，她便给何舟举了几个例子：“熊瞎子，大虫都有可能。” 何绡的眼睛亮起来：“那它们有多大？” 多大？ 这个形容让何绡为难起来。 两、三米这样的形容词，何舟应该听不懂吧？ 何绡看了看周围，见霍星河正好倚靠在门边，便对何舟说道：“一个半你星河哥哥这么高。” 霍星河：“……” 倒是何舟又惊叹起来：“那真的很大哦！” 何绡拍拍他肩膀道：“所以最近不要上山，等过一段时间，我再带你去。” 何舟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猎物没得打，草药不能挖，果酒不能酿，何绡只能再另谋赚钱的方法。 中午吃过饭，何绡和李阿田一起背着晒好的草药和山姜片到了镇上。 快到医馆时，何绡看到一个年轻姑娘跪在路边哭哭唧唧，身前则是一卷盖着白布的草席。 何绡停下脚步，身边的李阿田诧异道：“怎么了？” 何绡指着那姑娘给李阿田看：“师父，她怎么了？” 李阿田只是看了一眼就拉着何绡离开：“m身葬父呢！” m身葬父？ 何绡还是头一次听这种事。 第039章 买个姑娘 x及时的给何绡科普了一下这事儿，还表示在古地球这种王朝制度下，不管是m身葬父还是m身葬母，都是很常见的事儿。 虽然对别人来说很常见，但对何绡来说，却很稀奇。 以至于在医馆里和吴大夫说山姜价格时，何绡脑子里还在想着那梨花带雨的姑娘。 “山姜片加上这些药材，一共三百一十一文。” 吴大夫把一串铜钱递给何绡，见何绡似乎在走神，颇有些好奇：“绡丫头想什么呢？” 何绡回过神，问吴大夫：“m身葬父一般多少钱才能够？” 吴大夫忍不住笑起来：“你怎么对这事感兴趣？” 李阿田在旁边插嘴：“在路上遇见了，这丫头就一直记着。” 吴大夫笑看着何绡，故意打趣：“这你要是想把人家买回去，可要对人姑娘负责。” 何绡眨着眼睛，一脸认真：“我会负责的。” 虽然家里穷，但只要有她一口吃的，就会给那姑娘一口吃的。 就怕那姑娘不愿意。 李阿田见何绡还真想买，皱起了眉头：“别胡闹，这买一个小姑娘回来得不少钱。咱们又不需要人伺候，花这钱做什么？” 何绡有些不好意思：“我是觉得……我家里缺个像秀姨那样贤惠的女人。” 这下李阿田无语了，吴大夫则在旁边哈哈大笑起来。 笑完后，他拍着何绡的肩膀说道：“也是，如果你爹在，绝对想不到他堂堂秀才的女儿，竟然迷上了打猎这种男儿做的事。” 何绡叹了口气：“生活所迫啊！” 与吴大夫笑着聊了会天，再出去时，何绡又看到了那个姑娘。 只是姑娘身边围了很多人，还有一个身材瘦弱的男人正对她调笑的说着什么。 看姑娘一脸绝望无助，何绡正义的脚步已经朝着那边走了过去，李阿田想拦也没拦住。 x主动给何绡科普：“少将现在遇上的情况，就是另一个常见的事件，富家登徒子调戏民女。” 何绡挑眉：“那我就是打抱不平的英雄少侠？” x在旁纠正：“英雄女侠。” 何绡没纠结少侠女侠，见那男人手都要摸到姑娘脸蛋上去了，她踢起一块石子儿就朝着男人额头砸去。 男人被精准砸到，叫了一声后捂着额头四处查看：“是谁？谁敢砸我？” 何绡本来想上去出头，但想了想古地球这个大环境，又停住了脚步。 好像在这种地方……没权没势又没钱，很容易被搞死啊！ 看看周围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就知道了。 脸上都有些不忍，但都不敢站出来说句话，这就是现状。 何绡想了想，干脆绕开人群这边，在路边捡了一兜石子儿。 李阿田追上来问：“你捡这么多石头做什么？” 何绡笑得狡黠：“师父等下瞧好了。”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李阿田面无表情的见证了何绡的飞石神功。 但凡那男人要对小姑娘上手，何绡就一个石子飞出去，要么打脸要么打嘴，总之就是招呼在他的脸上，偏偏还让他找不到是谁砸的。 一兜石子儿飞完，那男人的脸已经面目全非，心态也完全崩掉。 看着男人鬼哭狼嚎的离开，李阿田忍不住对何绡说道：“你的身手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脚下踢石子儿都能准确无误的砸到对方脸上，这没十多年的功底，完全做不到。 莫非何秀才的女儿，其实并不学文，反而自幼习武？ 可她的武学师父是谁？ 李阿田满脑子疑问，何绡也不多解释，只敷衍了过去。 若是要解释，那她的理由肯定诸多破绽，根本瞒不过李阿田。 干脆还是不解释，让他自己脑补去吧！ 赶走了那个男人，何绡走到了眼睛通红的姑娘面前：“你需要多少钱，我买了。” 终于有人肯出钱，那姑娘激动的抬起了头。 结果看到何绡的年纪和打扮，她又有些失望的低下了头。 见她不说话，何绡有些懵。 这是个什么意思？难道价钱随自己给？ 还不等何绡掏出铜钱，那姑娘就哽咽道：“奴家只需要二两银子得以葬父……” “二两？” 何绡转头就走。 她家漂亮的星河哥哥都没花够二两呢！ 有这二两银子，她买点猪肉吃不好吗？ m身的姑娘没想到何绡说走就走，她愣了几秒后忙道：“贵人留步，只要贵人能帮奴家葬了父亲，您给多少都可以。” 这下何绡确实留步了。 她折回来，站到那m身姑娘面前道：“说话算话？” m身姑娘虽然有些迟疑，但片刻后还是点了头。 她已经在这里跪一上午了，根本没有人愿意买她，如果再拖下去，她父亲的尸身只能发臭。 本以为刚才遇上万地主家的公子，就能被买回去，谁知道那就是个只知道欺辱人的登徒子。 想到这里，m身姑娘眼里又蓄满了泪水。 何绡也不知道她怎么了，蹲下去给了她一把铜钱道：“走吧，帮你葬了你爹去。” m身姑娘有些发愣，不待她回话，何绡已经把整个凉席卷起扛了起来。 那凉席里卷着一个成年男人，她却轻轻松松的，看不出来一点吃力。 只是刚走几步，就被追上来的李阿田批评了一顿。 批评完后，李阿田把那具尸体接了过去扛着。 眼看着那两人都要把自己爹扛走了，m身的姑娘才回过神，忙起身追了上去。 替姑娘葬完爹，花了不少钱后，何绡带着她往大集村走。 在路上，何绡得知这姑娘叫朱妙妙，是另外一个永泽县的人。 她家算是小有资产的人，父亲给县令家做账房，母亲是厨房里的管家婆子，她也自小跟在县令府生活。 只是好景不长，县令家得罪贵人被抄了家，下人丫鬟都被杀掉，她父亲带她逃出来时也受重伤离世，身无分文的她没有钱埋葬父亲，只得用m身葬父这一招。 说到这里，朱妙妙已经泣不成声。 何绡不擅长安慰人，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快到大集村时，她问朱妙妙：“你会做饭吗？” 朱妙妙点头：“奴家从小就帮母亲做事，会做各种饭菜。小姐想吃什么，奴家都能做出来。” 第040章 第一次这么主动啊！ 何绡听她说奴家，觉得有些不顺耳，甚至还有些怪异。 便纠正道：“你自称我就是，我叫何绡，你不用称我小姐。我们是农户，也不需要奴婢，你平时在家帮忙做个饭缝个衣服之类的，没什么重活。” 朱妙妙虽然不大想去农户家生活，但想到以后不用动不动挨那些少爷小姐的骂，还是顺势改了嘴。 到了何家大门外，她看着外围墙广阔的何家老宅，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绡姐姐家很大。” 何绡浅笑：“进去就知道了。” 何绡走在前面推门进去，朱妙妙在后面跟上。 只是刚进院子，她期冀的心思就如落山石一样迅速坠了下来。 院子里很荒败，屋子很破败，这简直就像是几十年没住人的荒宅。 只是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朱妙妙却什么都没说。 何舟听到动静已经跑了出来，扶着墙的霍星河也跟在其后。 看到突然有个陌生姑娘，何舟顿住脚问何绡：“姐姐，她是谁？” 何绡给他介绍：“她叫朱妙妙，以后和我们一起生活。” 何舟点点头，主动喊了声“妙妙姐”。 朱妙妙有些受宠若惊，忙慌乱的摆摆手，只是到后面的霍星河露出身影来时，她的慌乱突然就顿住，整个人愣了神。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好看？ 比县令家的公子还要好看几十倍！ 何绡见朱妙妙愣住，忍不住笑道：“每个人看到他都是这副表情，这是我表哥霍星河。” 朱妙妙忙回过神，见霍星河神情冷淡疏远，她红着脸低下头去，朝着霍星河福身：“霍公子。” 霍星河没有任何反应，眼神只在何绡身上快速的转了一下。 何绡知道他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便主动带着朱妙妙往厨房走去。 “家里的厨房在这边，你的房间就在正堂，家里没有床，只能先用稻草凑合一下……” 朱妙妙看到帅气公子的惊喜，瞬间就被接下来的环境给浇灭。 见何家姐弟两睡觉都是挤在一堆草上，她甚至都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何绡不管朱妙妙怎么想，反正m身契都签了那就是她的人，她怎么安排对方怎么做就是。 “小舟先去和我表哥睡，你以后和我睡，等我赚到钱了就给家里买床。” 朱妙妙低下头去，轻轻的“嗯”了一声，只是脸上是什么神色，没人看得清。 把家里大概介绍了一遍后，何绡又带着朱妙妙去了菜园。 前些天种下的时令蔬菜已经长出来了一些，只是因为还小，何绡便没有摘。 朱妙妙以为何绡想让她认一认菜园，没想到何绡从一个草堆下召唤出来了一条蛇。 一条手指粗细，黑白相间的小蛇。 朱妙妙被吓得尖叫了一声。 见她转头就跑，何绡喊住她道：“不用怕，这是自己家的蛇。” 但朱妙妙恍然未闻，她跑了很远才心有余悸的回过头来看，这一看，心又差点跳出嗓子眼。 那条蛇竟然盘在何绡的手腕上，还“咝咝”的吐着信子。 朱妙妙差点白眼一翻晕过去。 这何绡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啊，竟然还养蛇！ 何绡主要是给小环介绍朱妙妙，避免小环在朱妙妙进菜园时误伤自己人。 等介绍完后，她又把小环放进了菜园。 回到正堂前，何绡对朱妙妙道：“小环不会伤害你，它平时就是帮我们照看菜园。” 朱妙妙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让一条蛇照看菜园？怎么听着这么惊悚？ 见朱妙妙还回不过神，何绡索性让她自己冷静一会儿。 何绡以为朱妙妙要冷静很久，没想到天色刚暗下来时，这惊魂未定的姑娘就已经主动去了厨房做饭。 何绡坐在正堂前教何舟编竹篾，听见动静对何舟说道：“以后就算我不在家，也有人照顾你和你的星河哥哥了。” 何舟有些不乐意：“可是姐姐做的饭好吃。” “这个姐姐做的饭也好吃。” 从小就跟在当厨娘的母亲身边，手艺应该不会差。 想到这里，何绡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来了个厨艺不差的帮手，那她能不能去卖小吃？ x不是说了，人类的美食历史上，最受欢迎的就是路边摊小吃吗？ 那她干脆换个思路，用路边摊发家致富好了。 正好家里还剩一些土豆，干脆去做个什么炒土豆炸土豆之类的。 何绡想到就做，她把手上编了一半的竹篾扔下，起身进了厨房。 见朱妙妙正在炒家里剩下的野山菜，何绡满意的眯起了眼。 比大集村那些只知道一锅乱炖的大婶们强多了。 朱妙妙见何绡进来，以为是来查看她的工作，连忙说道：“绡姐姐，晚饭马上就好。” 何绡挥挥手：“不用着急，你做你的。” 她把角落里剩下的那些土豆翻出来，洗干净削了皮，切成手指粗细的土豆条。 见朱妙妙还在忙活，何绡便端着土豆条去了外面，开始在小炉灶上煮。等土豆条七成熟后，又滤了水放进锅里煎。 煎好的土豆条被冷却放置一旁，何绡往上面撒了点盐，又抹了点一个植物的汁液。 那汁液有些微辣，x检测过后说无毒，何绡便打算暂时用它代替辣椒。 撒了盐抹了辣汁，何绡夹起一块送进何舟嘴里，何舟吃完后一边吸气一边道：“这个味道好奇怪，可是很好吃。” 朱妙妙正好做好了晚饭端出来，何绡便喊她也过来尝尝。 尝完一块，朱妙妙惊讶道：“这是什么食物？我怎么从来没吃过？” 何绡笑而不语，见朱妙妙还想吃，便又给了她一块。 所有土豆条煎好，何绡端着盘子一转身，对上了霍星河的视线。 霍星河就倚在门边，眼神淡淡的，却透着让人看不清的孤寂凄凉。 何绡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把霍星河给忘了。 她干脆放下盘子夹起一根土豆条，在上面只撒了盐后拿给霍星河。 本想递到霍星河手里，谁知道霍星河主动弯腰低头，直接把那土豆条叼进了嘴里。 何绡：“……” 哟呵，第一次这么主动啊！ 第041章 小吃摊 何绡只是微诧了一下，就回过神来笑眯眯的问霍星河：“好吃吗？” 霍星河的表情很淡，他慢慢嚼着土豆条，视线一直停留在何绡的脸上。 半晌之后，才看着何绡的眼睛微微点头。 何绡眸子弯弯，拨弄着盘子里剩下的土豆条道：“既然你们都说好吃，那我决定，明天就拿它去街上卖。” 朱妙妙忍不住道：“去街上卖？这……会有人买吗？” 何绡摇头：“不知道，但总要试试。” 家里的米面粮油都已经少了，钱也没剩下多少，这段时间又不能挖药又不能打猎，总得再找个赚钱的法子。 她觉得卖小吃这活就不错。 土豆没人吃过，煎炸这种也没人尝试过，卖别人卖不了的，才是赚钱的根本。 成功总是伴随风险的，虽然她没做过生意，但也懂这个道理。 剩下的土豆条成了大家的饭后牙祭，到了晚上，朱妙妙站在正堂的稻草前，脚步迟疑。 何绡在旁边鼓励她：“不用怕，多睡几次就习惯了。” 朱妙妙的神情一时有些无奈，还带些隐隐的后悔。 她这哪是怕啊？ 就是觉得，这年头竟然还有睡不起床的人家。 真是太让人诧异了。 何绡没有心思安抚朱妙妙，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白天编了一半的竹篾还放着，她得趁这个时候编完。 而且小吃摊总不能只卖土豆条一样小吃，x给了她不少案例，她明天如果有空，也得弄点儿别的。 次日一大早，何绡就早早起了床。 朱妙妙虽然晚上睡不着，但睡着了后倒是踏实，早上何绡动静很大，她也没醒过来。 何绡没有喊她，自己把该准备的东西准备了起来。 等到八点左右，她打完一套拳训练过后，朱妙妙才揉着眼睛出了正堂。 “绡姐姐，早上吃什么呀？” 何绡擦了把额上的汗，往小炉灶里添柴烧水：“都行，你看着弄吧！” 朱妙妙跑去厨房做早饭了，何绡用热水擦了身子，然后换了身衣服。 刚出屋，就看到霍星河在小炉灶前面无表情的坐着。 看他模样，烧火已经成了他的固定工作。 “早啊！” 何绡给他打招呼，他抬眸看了一眼，声音淡淡：“早。” 话音才落下，厨房的朱妙妙就探出头道：“霍公子，给您煮的粥好了。” 霍星河没有搭话，专心垂眸添柴。 朱妙妙没看到被霍星河遮挡住的何绡，又喊了声霍星河：“霍公子，我给您端出来吗？” 见霍星河充耳未闻，何绡往旁边走了几步，让朱妙妙看到她的身影：“端出来吧！” 朱妙妙有一瞬的局促，身子也下意识往后藏了一下。 但她面对着何绡的笑脸，还是尴尬的点点头，然后溜回了屋子。 何绡轻笑一声，拾掇完毕到了正堂前。 朱妙妙已经把早餐端了出来，还是早粥，但粥和粥也有区别。 给霍星河煮的粥，是家里唯一的精米，他们剩下的人都是糙米。 何绡很是喝不惯这糙米粥，看着碗中的糙米粥，她看了眼朱妙妙，没有动。 朱妙妙尴尬解释：“霍公子是病人，所以我就自作主张的……” 霍星河忽然抬手，把自己的碗挪到了何绡面前。 “以后不要自作主张。” 他的声音很清冽，但和平常的语气很不一样，何绡甚至还听出来一点严厉。 朱妙妙顿时就红了眼眶。 何绡见状，笑了笑：“一点小事。不过我确实不喜欢喝糙米粥，小舟还在长身体，也不用喝糙米粥。家里买回来的糙米，是平时煮干饭吃的，喝粥的时候不用这么节省。” 给了朱妙妙台阶下，朱妙妙感激的看向何绡，对霍星河却是连个眼神都没了。 这个变故没有再起什么波澜，吃过后，何绡就带着各种食材去了镇上。 朱妙妙要留在家里，她只能自己去做这个小生意。 何绡在找地方前，先去街上转了一圈，最后在人流比较大的一个十字路口蹲了下来。 这里摆摊卖东西的人比较多，买东西的人也多，她混进去也不引人注意。 只是有点不妙的是，何绡手上没有炉子，得找别人借。 何绡盯了很久，才盯上不远处一家卖早点的大婶，看到人家快收摊了，连忙跑过去拦住人。 听说借炉子，那大婶眼色都不给何绡一个。 何绡忙解释：“不白借，问您租。一个时辰5文钱，怎么样？” 炉子放着也是放着，能租出去赚点钱，大婶觉得这生意值得做。 只是临了又叮嘱：“柴火我可不包啊！” 何绡有些无奈：“那再加一文钱，您把柴火也给我包了。” “行。” 约定达成，大婶帮着何绡把炉子柴火拎了过去。 她自己是镇上人，铺子就在附近，倒也不怕何绡跑了，就是不知道何绡要卖什么。 见何绡从背篓里掏出锅碗瓢盆，以及一小袋切好的条块，大婶好奇道：“这是什么？” 何绡笑道：“您等会儿就知道了。” 土豆条在带来之前就已经煮好，现在只需要放进锅里煎，最后抹上盐和辣汁，然后再盛进浅浅的撇口碗中。 把土豆条端到大婶面前，何绡示意道：“您尝尝。” 大婶从没见过这种东西，狐疑的夹起一块放进嘴里，尝过之后眼睛就亮了。 “味道不错哟，这叫什么？” 何绡笑着回她：“土豆条。” 大婶有些奇怪：“这金灿灿的，怎么叫土豆条呢？这名字一点都不好听。” 何绡笑吟吟的没有说话。 见过了土豆本来的模样，就知道这个名字很切合实际了。 热油的味道很容易吸引过路人，土豆又是蒸煮煎炸都好吃的东西，因此，有连续好几个人都远观着何绡的小摊。 大婶坐在旁边吃的模样，很像是招客的托，没一会儿，何绡的面前就站了几个年轻汉子。 “小丫头，你这卖的是什么？” 何绡抬起头，笑看着他们：“土豆条，要不要来一份？” 汉子们有些迟疑，何绡便把刚煎出来的让他们尝，尝完后众人一致好评，又问起了价格。 “三文钱一份。” 三文钱倒也不贵，镇上的大肉包子一个都要两文钱呢！ 汉子们纷纷掏出铜板，让何绡给他们煎。 第042章 师父受伤了？ 何绡手脚麻利，土豆条下锅后冒出呲呲的声音，煎至两面金黄后她捞出来沥了油，然后抹上盐和辣汁。 辣汁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但奇怪的是，大多数人都对它的味道趋之若鹜。 这还是低配版的辣味，等菜园子里的辣椒长出来，何绡想，自己的小吃摊就该出名了。 没有打包带走的东西，几个汉子就端着碗蹲在摊子旁边吃，这么一来又无形的给何绡打了广告。 何绡才停手，又有几个人来到摊前。 有一个人想要带回去给孩子吃，何绡有些为难。 倒是旁观的大婶说道：“你那篓子里，不是有好些小东西吗？拿那个装不就成了？” 何绡的竹筐里，还背着她最近编的各种小竹篮。 这些篮子很小，大多都是巧玩意儿，也盛不了什么东西，就是给人玩的。 何绡本想带来镇上卖掉，现在用来当打包的工具，倒也颇为合适。 只是直接盛进篮子里，却有些不合适，如果有干净点的叶子或者其他什么能铺在下面就好了。 那大婶又积极主动起来了：“我铺子里有，我去给你拿。” 过了一会儿，她果然拿来好多新鲜干净的箬叶。 何绡把煎好的土豆条装进篮子递给对方，然后多收了两文钱。 打包带走，总共五文钱。 对方也没有异议。 大婶在旁边唧唧歪歪：“丫头你这生意不错啊，我租你炉子一个时辰才六文钱，你卖出去一份土豆条都要五文钱呢！” 何绡知道这大婶想表达什么意思，只是她假装听不明白：“这东西卖的便宜，光是锅里的油，就得好多钱，也不知道本钱能不能赚回来。” 听到何绡这么说，大婶看了眼锅底的热油，倒是没再说话。 这年头，油可是精贵东西，她卖东西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谁家能败家的直接拿出来做吃食。 这小丫头到底还是年轻不懂行情。 有了能打包的东西，何绡的生意又好了很多。 一份一份的卖出去，不到一个时辰，所有土豆条就全部卖光了，连小篮子都全部售罄。 看着口袋里重重的铜钱，何绡松了口气。 旁观的大婶回了自己铺子，只是时不时的出来瞄一眼，看何绡在不在。 见何绡已经卖完，便颠颠的跑过来说道：“丫头，都结束啦？赚没赚钱啊？” 何绡把工具都收起来，笑着说道：“还不知道呢，本钱都没算。” 大婶把剩下的柴火倒腾在一起，不客气的全部卷了回去，然后对何绡道：“你头一回来，以后做的多了就知道怎么做了，现在要回去啦？” 看着她殷切的眼神，何绡便知道她是要钱。 何绡也没磨叽，主动掏出六文钱。 虽然时间不到柴火也没用完，但人家提供了叶子，也算是抵平了。 但大婶似乎有些不满意，何绡便道：“我以后若是还来，再找您租炉子。” 这话一出，大婶的脸色就好看多了。 平白无故多赚几文钱，她当然是乐意的。 何绡把锅碗瓢盆拾掇在一起，又把剩下的油倒入准备好的罐子里，然后全部装进竹篓背了起来。 大婶有些咂舌，觉得这丫头力气真是非同一般的大。 这么些东西，怎么也得三四十斤吧？ 何绡背着东西离开，出了镇子后才发现有人跟着她。 她往后看了眼，是三个痞里痞气的男人，年纪二十几岁左右，穿着打扮很像乞丐。 何绡明白，这些人大概是看到她生意做的好，便想着在路上劫钱。 为了避免竹篓里的东西被打碎，何绡主动往偏僻处走。 这一举动正得了那三人的意，见何绡越走越偏，他们忙兴奋的跟了上去。 结果一过去，就看到何绡把背上的竹篓放了下来。 看着何绡卷起袖子看着他们，三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起冲了上去。 何绡的这具身体很年轻，在x检测后，综合素质评级也很低。 但这不代表何绡的实力就很差。 放在平时，她对上这种花拳绣腿的男人，一打三也毫不逊色。 更何况，她已经足足锻炼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她的体能直线上涨，放倒几个男人完全没问题。 于是三个男人就反被揍了。 男人们被打得鼻青脸肿，在临跑前，他们对着何绡放狠话：“你给我们等着，我们丐帮的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看着他们跑远，何绡不解的眉头皱起很高。 x又尽职的帮何绡科普。 可是何绡看完x的科普，觉得更加不可思议。 这就是武林中的丐帮？ 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止吧？ 回到家里，何绡刚把竹篓放下，何舟跑过来正想帮忙数钱时，外面的大门突然被拍得震天响。 何绡转身看着朱妙妙去开门，门外站的是秀姨。 见秀姨泪眼朦胧脸色苍白的冲着朱妙妙比划，何绡心头有不好的念头闪过。 她迅速起身走到大门前，看着秀姨的手。 等秀姨比划完，她才扬高声音道：“师父受伤了？” 秀姨见何绡看懂了她的话，再也忍不住，眼泪唰的掉了下来。 何绡连想都不想，拉起秀姨的手就走：“我们边走边说。” 何绡拉着秀姨走了，朱妙妙在门口一脸莫名其妙。 她扭头看向站在正堂下的何舟和霍星河，想问什么，又闭上嘴没问。 倒是何舟，有些担心道：“秀姨都哭了，也不知道李叔出了什么事？” 霍星河抿唇，回忆着秀姨的手势。 秀姨说的是，村里人在山里碰见了大虫，李叔是为了救村人才受伤的。 前段时间村长杨正业警告村人不准上山，没想到还是有人偷摸跑上去，结果一下子就出了事。 李叔是村里的猎户，他被众人喊去救人，结果那人没救回来，自己也折腾伤了。 就是不知道伤势怎么样？ 见霍星河沉默，何舟拽拽霍星河的袖子问：“星河哥哥，你在想什么？” 霍星河回过神，看了何舟一眼才道：“没事。” 何舟仰起头笑得可爱：“那我们看看姐姐带回来的东西吧？她说卖了不少钱。” 霍星河点头：“好。” 两人在竹篓旁蹲下，把装铜钱的小布袋拿了出来。 朱妙妙远远看着两人，倒是识趣的没有凑过去。 第043章 很美的眼睛 何舟数着铜钱，霍星河的神思却又飘远。 山里突然出现大虫，也不知道是天意还是人为。 李阿田是普通的猎户，对上一只大虫肯定没有什么胜算，秀姨那么慌张，伤势肯定不轻。 他是何绡的师父，何绡肯定很担心他！ 也不知道何绡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霍星河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 朱妙妙做了晚饭，但他和何舟都没吃多少，两人就安静的坐在正堂下，看着院子大门。 何绡走的时候是正午，下午何舟去过李阿田家，家里没人。听村里人说去镇上看大夫了，晚上才能回来。 但到了晚上，也没见到何绡人影。 到后来，何舟实在撑不住了，拉着霍星河的手困倦道：“星河哥哥，我们去睡吧，待会儿我姐肯定就回来了。” 霍星河看他一眼，轻轻点头，和何舟回了屋内。 只是何舟在床上熟睡过去，他却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到了子时，霍星河刚闭上眼睛，就听到外面大门传来轻微的动静。 霍星河立马睁开眼睛起身，走到屋外时，看到了披霜带露大步而来的何绡。 何绡一脸疲倦，眼睛却亮的惊人。 见霍星河没睡，她还有些诧异：“你怎么还没休息？” 霍星河想说担心她，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道：“睡不着。” 何绡走过来，看了眼他的神色，语气温和：“早点休息吧，这么熬着对伤势没好处。” 见她要进正堂了，霍星河问：“李叔伤势怎么样？” 何绡脚步顿了一下，然后才道：“还好。” 听何绡的声音非常低沉，霍星河抿唇，轻声安慰：“你不要太难过……” 何绡叹了口气。 她没有说话，进屋不知道找了什么东西塞进袖子里，然后又端了一个坛子出来。 走出正堂见霍星河还在看着她，何绡道：“我要送我师父去县城，估计半个月左右回不来。家里这些钱你来管着，小舟也拜托你照顾了。” 家里剩下的那些铜钱，都被何绡串起来放进了坛子里。 这些坛子沉甸甸的，大概有一吊钱左右。 何绡没把坛子直接放到霍星河手中，她端着坛子进了霍星河的房间，把它放到了床脚，然后又走出去和霍星河说话。 “你好好养病，希望回来后能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你。” 霍星河看着何绡的眉眼，半晌后才声音低低道：“现在就走？” 何绡点头：“现在就走，他们还在吴大夫的医馆等我。” 霍星河垂下眸子，沉默了片刻。 何绡以为他不再说话了，正想转身离开，又听霍星河说道：“早点回来。” 何绡转头，看着霍星河的眼睛。 那是一双很美的眼睛。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最美的地方，就是这里。 只是平日里，他要么垂着眸子，要么看着别处，从未这样带着殷切和关怀直视自己。 何绡甚至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倒映着的自己。 真漂亮！ 她想。 一瞬的恍惚后，何绡回过神，浅笑着对霍星河点头。 然后转身大步离开。 大门如来时那样被悄然关好，院子里又剩下自己一个。 霍星河抬头，看着夜空中的明月，忍不住沉沉叹了口气。 又是半个月…… 何绡赶回吴大夫医馆时，李阿田已经被抬上了马车。 吴大夫就跟坐在一旁，脚边放着一个药箱。 见何绡回来，他忙招呼道：“上马车，我们得赶紧去县城，越快越好。” 何绡点点头，上马车坐到了外面。 秀姨泪水涟涟的陪在李阿田身边，吴大夫安慰她：“我师兄医术很好，老李不会有事的。” 秀姨不会说话，只盯着李阿田看。 李阿田正在昏迷中，脸色惨白的像个纸人。 何绡和赶车的马夫坐在一块，听吴大夫在马车内唠叨。 “……辛亏我这店里备了百年的人参，老李还算是运气好……” “……上次老李来还说不能进山了，怎么又去山上了呢？” “……咱们这边的山里可从来没出现过大虫，这突然冒出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秀姨不会说话，何绡又坐在马车外面，吴大夫自言自语了半晌，最终还是沉寂下去再没说话。 夜色漆黑，整个路上只听得见马蹄和车轱辘声音。 快马加鞭赶了两个多时辰，一行人终于到了县城。 可谁知因为是半夜，那县城门口的守卫不让他们进去。 何绡好话歹话都说尽了，最后还是吴大夫给了那守卫五钱碎银，才勉勉强强被放了进去。 寻到吴大夫师兄的医馆，那位谢大夫大半夜被喊起来，急急忙忙的给李阿田施针。 何绡和秀姨都等在外面，默默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吴大夫和谢大夫才抹着汗从里面走了出来。 “不会有生命危险了，但具体情况还要过了今晚再看。腿肯定保不住了，以后恢复了对走路也会有影响。” 谢大夫比吴大夫要不近人情些，他公事公办的说了这些情况，提起笔就开始写药方。 吴大夫跟在一旁，看到他写的那些药材，颇有些为难：“师兄，这老李家比较贫瘠，这何首乌等能不能换掉……” 谢大夫瞪了吴大夫一眼：“药材再贵能贵过一条命去？” 吴大夫看了眼傻掉的秀姨，心生怜悯：“但是他们家确实……” 不等他话说完，何绡就上前掏出一张纸道：“这个能用吗？” 谢大夫和吴大夫同时抬头，然后看到了一张盖着官印的“纹银壹佰两”银票。 吴大夫讶异：“绡丫头，你这是哪里来的？” 何绡面不改色：“我爹生前交给我的。” 吴大夫惊讶道：“你说回家拿个东西，就是拿钱？” 何绡确定这是钱后，把银票递给了谢大夫，然后才道：“嗯，我一直都藏在家里没打算用。但这次情况危急，我就特意回家带了过来。” 吴大夫叹了口气，拍拍何绡的肩膀道：“老李收了个好徒弟。” 谢大夫专心开药方，除了在何绡说话时抬头看了一眼外，再也没有分过神过。 他接连开了好几张药方，然后和吴大夫一起去抓药。 第044章 饭食虽好，切莫贪多 医馆里好几个药童都被喊起来煎药，何绡也跟着去后院扇火。 秀姨身体柔弱，因为自己也遗留病根，何绡干脆让谢大夫给她也诊断了一番，然后把她安排在李阿田的病房里休息。 夫妻两人躺一处，心里倒是安稳了许多。 谢大夫开的药汤里面，有内服的也有外敷的。一群人忙忙碌碌大半晚，到第二天上午巳时三刻，李阿田如预料般的悠悠醒了过来。 看着秀姨红肿含泪的双眼，李阿田声音嘶哑道：“怎么……了？” 秀姨边掉眼泪边比划着说了他受伤后的事，正说到何绡，何绡就端了碗很清淡的粥走了进来。 看到李阿田睁开眼，何绡喜道：“师父你醒了？谢大夫说你差不多这个点会醒过来，让我早点熬好粥，他算的可真准。” 把粥放到一旁晾着，何绡和秀姨扶着李阿田靠坐在床头。 见李阿田还看着自己，何绡忙解释：“我们在县城谢大夫的医馆里，谢大夫是吴大夫的师兄，他医术很好。” 说起来，李阿田的伤势其实很重，失血也很严重。 不说星际时代，就算是在后世21世纪的早科技时代，那也得抓紧时间抢救，还要在重症监护室待24小时。 但没想到，在谢大夫这里，忙活了十个小时左右，李阿田就醒过来了。 不仅没输血还没截肢，但病情就是稳定了。 不得不说，这古地球的医术是真的神奇，就连x都惊叹不已。 只可惜，就算把谢大夫写的药方收录进了数据库，何绡觉得，后世乃至星际时代的人依然不会用。 有些东西就是一种传承，除了潜心学习代代相传，没有任何捷径。 给李阿田讲了情况，又安慰了一会秀姨后，何绡才放下心回了自己房间。 一整晚没睡，她躺到床上一闭眼就睡了过去。 等到再睁开眼，时间又到了晚上。 医馆里的药童喊了何绡好几次，正准备喊第四次时，何绡自己推开门走了出来。 他忙对着何绡道：“何姑娘，你可终于醒了，师父师叔喊你吃饭呢！” 何绡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声音轻快：“马上就来。” 小药童先一步离开，何绡打了水洗漱过后也到了前院。 两个大夫正围在一起吃饭，何绡远远看着桌上的饭菜，突然感觉肚子“咕咕”叫了几声。 吴大夫先看到她，忙招呼她过来吃东西。 何绡走过去，在吴大夫身边坐下。 谢大夫是个五官很冷硬的人，四十多岁的年纪，和人说话只淡淡的看一眼，就去专心忙自己的事。 这次见何绡坐下，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何绡一眼。 但何绡对他很尊敬，尤其在见过他的医术之后。 两位大夫吃饭的时候不说话，何绡也保持了安静。 但不知道是因为饿了一整天，还是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何绡竟然连续吃了三碗饭。 看她还有吃第四碗的冲动，谢大夫淡淡来了一句：“小姑娘脾胃不错。” 一句话，止住了何绡的动作。 吴大夫在旁边“噗嗤”一声笑出来，他拍着谢大夫的肩膀道：“半年不见，师兄竟也会调侃人了？” 谢大夫垂下眸子，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 “饭食虽好，切莫贪多。” 何绡破天荒的红了脸，然后默默放下了筷子。 吴大夫忙在一旁打圆场：“绡丫头，我师兄不是说你吃得多。只是看你年纪小，尤其现在到晚上，吃多了对脾胃不好。” 何绡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她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搞医术的，对身体健康都很看重的嘛！ 说来也奇怪，她之前也没吃的这么多，但今天就是感觉很饿很能吃。 难道是因为今天的饭菜好吃？ 这么一想，何绡便在心里反省了一番自己。 以前在星际的时候，虽然口味挑剔，倒也没挑剔到如此程度。 现在换了个环境，反而有些娇气了。 以后万万不能如此。 三人吃过饭，何绡去看李阿田，本想换班让秀姨去休息，谁知秀姨异常执拗，何绡竟也坳不过她。 没办法，何绡只得自己回了屋。 后面的几天，何绡都是偶尔去陪陪李阿田，大多数都会被秀姨赶回去休息，然后她自己陪着。 何绡一时间就成了闲人。 闲下来的她，开始去县城里四处逛。 看人家街上摊贩卖的东西，又看看人家铺子里卖的东西，最后还去各个酒楼衣阁里转了转。 衣食住行，不管人类发展到了什么程度，这四个字却是怎么也绕不开的。 县城比镇上繁华太多，酒楼也比镇上的大，衣阁里的布匹不管是质量还是颜色，都比镇上的好很多。 何绡转完之后，深觉窝在那个小村子里，就像个井底之蛙。 大丽王朝还很大，她要去的地方还很多，至少那个最繁华的燕京城，她是怎么都要去一趟的。 吴大夫知道何绡每天都会出去在街上逛一逛，这天见何绡回来，问道：“今天又去看什么了？” 何绡走过去，在吴大夫身边坐下，看着吴大夫开药方：“看别人都是怎么赚钱的。” 吴大夫笑问：“看出什么名堂了吗？” 何绡先是摇摇头，后面又点点头。 “这是个什么意思？”吴大夫有些不解，“到底是看出来了，还是没看出来？” 何绡坐起来：“算是看出来了一点，但商机没找到。” 吴大夫笑着摇摇头：“你这丫头，我们在县城才能待多少天，你还想在县城找商机呢？” “难得来一次。”何绡说道，“下次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总觉得错过会很遗憾。” 吴大夫开好药方，看向何绡：“那你打算怎么办？” 何绡想了想说道：“我准备去酒楼里转转，我听说有的酒楼会买菜谱。” 吴大夫诧异：“哟，难不成你还有些罕见的菜谱？要知道能开得起酒楼的东家，手里握着的菜谱，可不是咱们这些小小食客能知道的。” 何绡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她有x这个外挂。 x的数据库里食谱多到数不尽数，没有想不到，只有做不到。 第045章 万物皆可卤 吴大夫拦不住何绡，又说道：“也行，就算卖不掉菜谱，你去那酒楼里尝尝新鲜也是好的。不过酒楼里的饭菜贵，你点一桌招牌菜，至少得二两银子。” 何绡现在不在乎那二两银子。 以前不确定那两张纸是不是银票，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花？ 现在既然能确定，而且壹佰两的银票已经破开了，她就无所谓了。 对于她这种好吃的人来说，花个几两银子吃顿好的，她是非常乐意的。 何绡挑了一个天气好的日子出了门，她从谢大夫的医馆里带了陈皮、桂皮、白芷等东西，又去杂货铺子转了一圈。 县城的杂货铺子比镇上齐全很多，许多何绡想要的调料，都在这里能找到。 何绡买了大半，然后进了县城最有名气的喜乐大酒楼。 喜乐酒楼的小二正站在门口揽客，见衣着简朴的何绡进来，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迎了上去。 “客官吃点什么？” 何绡环视了一圈大堂，对小二说道：“楼上包厢有位置吗？” “有，您楼上请。” 到了雅致的包厢里，小二问何绡吃什么，何绡又反问：“你这有什么？” 小二得意起来，昂着头说道：“咱这店里啊，什么都有。只要您想吃，我们这儿的老师傅就都能给您做。” 何绡挑着眉头笑：“是吗？那来个辣子鸡丁、东坡肘子、豆瓣鲫鱼、口袋豆腐、夫妻肺片、蚂蚁上树、茄汁鱼卷……” 何绡报了一溜烟川菜中代表菜，小二的眼睛直接瞪直。 这些都是啥呀？ 听都没怎么听过。 有的像是菜名儿，有的就像是闹着玩儿。 夫妻肺片，蚂蚁上树？ 这是菜谱吗？ 小二觉得何绡是来砸场子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不好看。 何绡也不和他磨叽，说道：“既然没听过，那把你们酒楼的招牌菜点几个。” 小二脸色这才缓和许多，点了菜之后，他去后厨传菜，何绡眼观鼻鼻观心的端坐着。 没过一会儿，小儿端着菜来了，片刻功夫，桌面上就摆满了盘子。 何绡拿起筷子，斯斯文文的每个菜都尝了一遍。 味道都还不错，能尝得出来老师傅功力不错。 但因为配料不够，总觉得欠点味儿。 小二见何绡只吃了几口就不吃了，又问何绡：“客官，可是这菜有问题？” 何绡摇头：“菜没有问题，从刀工到食材利用，都很好。只是，我这里还有更好的菜品。” 更好的菜品？ 小二上上下下打量着何绡，又觉得这姑娘是来找茬的了。 何绡却任由他看，只是诚恳的问小二：“我这里有一祖传秘方菜，不知道你们掌柜的想不想瞧瞧？” 小二笑起来：“客官您可别闹了，在这块地儿，谁人不知我们喜乐酒楼囊括天南海北无数美味，你那祖传秘方菜，说不得我们也有呢？” “哦？”何绡站起来，“那不如我做出来让你们瞧瞧？” 见何绡来真格的，小二没办法，只得去找店掌柜。 店掌柜一听，觉得可以试试，便把何绡招呼到了后厨。 何绡看着一众不服气的老师傅，客客气气说道：“您几位都是上好的厨子，我刚才尝了您几位的手艺，也觉得好吃。不过我这是祖传秘方，着实不逊色于各位师傅，若是觉得我冒犯了，还请各位师傅海涵。” 语气客气，话却说的一点儿都不含糊。 老师傅们吹胡子瞪眼，店掌柜倒倚在旁边像是瞧好戏。 因为店里有客人，后厨不能完全让给何绡，何绡便主动占用了一个小灶。 医馆里带来的八角、桂皮、小茴、甘草、三奈、甘菘、草果……等是提前分好的，何绡将其装成两份，分别装入宽松的细布袋中，并用细绳扎紧袋口。 然后又把自己带来的山姜洗净拍破，找了后厨的葱，连根须洗净挽成结。 酒楼后厨的东西比较齐全，前面的香料包做好后，何绡找到糖块，做准备工作。 她先把糖块在火上炙烤了一下，然后放在菜板上轻轻敲碎，与油一起倒入锅中小火煎炒。等炒出深红色，又舀了两勺开水进去烧沸，让汤底变成糖色。 见另一个灶上熬着大骨汤，何绡毫不留情的舀了几大勺进来做鲜汤底，然后把准备好的葱姜都扔进去，再放入盐和香料包，还加了少许的酒来调味。 等用大火烧沸后，何绡盖上锅盖转至小火慢慢熬煮。 旁边几个大师傅看着，有些不屑：“就这样？” 何绡笑眯眯的，也不生气：“还要一会儿，不着急，您先忙。” 店掌柜倒是看出来何绡的确有两下子，这一锅汤底不管是颜色还是味道，好像都还不错。 就是不知道，她那个小布袋包里，装得都是些什么？ 第一锅卤水煮好，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何绡掀开锅盖，一股鲜香的味道传来，几个老师傅频频往何绡锅里看。 何绡把香料包收起，用勺子搅了搅锅里的卤水。 第一锅卤水的味道虽然会有点淡，但它保存的久，且会越来越香，所以何绡丝毫不怯。 在征得店掌柜的同意后，何绡拿后厨洗干净切好的鸭掌、鸭心、鸡翅、猪脚等卤了一锅，连萝卜等素菜也搞了一些。 店掌柜觉得很新奇，他走过来问何绡：“你这汤底，是什么食材都可以做？” 何绡点头：“这叫卤水，只要是食物，基本都可以用它来做。换而言之，万物皆可卤。” “万物皆可卤？”店掌柜咂摸着这句话，眼睛却一直看着锅里。 何绡听店掌柜把这话放在了心上，又说道：“话虽这么说，但具体还是要以食物为准。有些食物本身就很鲜美，不用卤水也可食用。” 店掌柜赞同的点点头。 一锅卤味出来后，那些老师傅们都围了过来。 店掌柜也品尝了一下，觉得味道又醇厚又独特，是他从没尝过的味道。 他眼睛发亮，看着何绡宛如在看一棵摇钱树。 何绡倒是淡定的很，不过自己也拿起一个卤块猪蹄啃了。 难得有条件，不吃白不吃。 第046章 我要一千两 成品做出来，众人也都吃过了，店掌柜客客气气的把何绡请到了原来的包厢里。 包厢里的菜早就被收拾干净，小二上了一壶茶，店掌柜笑眯眯的问何绡：“姑娘贵姓？” 何绡也很客气：“免贵姓何，掌柜如何称呼？” “叫我老程就是。” 程掌柜笑眯眯道：“何姑娘，不知这卤水你想要个什么价？” 何绡看着程掌柜，眼神单纯面色却诚恳：“程掌柜能给出什么价？” 程掌柜想了想，试探道：“一百两？” 何绡抿了一下唇：“想来是我还没有把这卤水真正的价值展现在掌柜面前。” “今日我们吃到的卤味，只是第一锅卤水制作出来的。卤水可长时间存放，且可以反复利用，而且保存时间越长，味道也越浓香。说句猖狂的话，光是这一份卤水秘方，您这酒楼都可单独开辟一份菜系。程掌柜，您觉得一百两够吗？” 程掌柜立马就不说话了。 他其实也只是想压价试探一下何绡的底，没想到何绡神色都不变，直接把他给堵回来了。 既然一百两不够，那就…… “一口价，五百两。何姑娘，在下是诚心想买您这份秘方。” 见程掌柜说得恳切，何绡也不再拐弯抹角，给出了自己的要价：“我要一千两。” 程掌柜吸了口气：“一千两？何姑娘这是开玩笑吧？” 放眼望去，哪家的菜方一个能卖出千两纹银？ 宫廷御菜都没这么贵！ 程掌柜觉得何绡在逗弄他，脸色便有些不好。 何绡倒是神色如常，声音还十分温软：“不是我胡乱要价，实在是这卤水太过珍贵。这秘方本来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当年我曾爷爷光靠这卤水，就开了五家酒楼。它独成一系，又只此一家，怎么不能卖得这样价格？” 见程掌柜脸色还不好，何绡又补充道：“更何况，我还会教您后续如何保存卤水，又赠送您几个卤菜方子，这样掌柜还觉得不值吗？” 程掌柜的脸色好了一些，但还是觉得肉疼。 这一千两银子，可是酒楼大半个月的盈利啊！ 见程掌柜迟迟下不了决心，何绡干脆给他下一剂重药：“如果您实在不愿意，我也不强求。那一锅卤水当是我与酒楼的缘分，赠与您酒楼。不过这秘方，我却是要考虑卖给其他酒楼了，还望程掌柜莫要介意。” 一听何绡要卖去别家酒楼，程掌柜立马就急了。 虽然他们是县城数一数二的大酒楼，但别家酒楼也不差。 这卤水独此一家，若是卖给了别家酒楼，以后第一大酒楼到底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 没听这何姑娘说，卤味菜都可成独门菜系吗？ “何姑娘，价钱我们好商量。” 程掌柜强露出一个笑容来：“在下是诚心想与姑娘做生意的，只是兹事体大，在下也做不了主意，还得请示东家。” 何绡诧异：“你们东家在何处？” “就在青州府，快马加鞭也就四个时辰。明日巳时就可给姑娘回信，不知姑娘可等得了？” 见程掌柜眼神殷切，何绡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其实她也明白程掌柜的另一层意思，把这卤味拿出去给东家尝尝，看看有没有可买的性价比。 然后私底下再让常来的食客尝尝，看看生意能不能做呗！ 反正重要的香料包捏在自己手里，过程那些人也没记下，何绡不担心他们盗用。 最重要的是，卤水如何保存，他们不知道。 所以这一锅卤水，如果不及时处理，顶多再过一天就不能用了。 但这些话，何绡不会说。 这位姓程的掌柜看着老实，谁知道他有没有其他花花肠子，何绡不想打包票！ 有了约定，何绡之前吃的那桌菜，程掌柜也给免了，还让小二给何绡打包了一食盒。 因为赠送了酒楼一锅卤水，这一食盒的菜，何绡拿的心安理得。 临走的时候，程掌柜还叮嘱何绡：“何姑娘，您千万要记得等我们东家回信啊！” 何绡笑得坦然：“放心，生意不谈两家，在您东家没回话前，我不会去找别家酒楼的。” 这下程掌柜放心了，客客气气的送着何绡离开。 等人一走，他立马到了后厨对那几个老师傅说道：“你们来尝尝，这汤里到底都是些什么？” 一位老师傅面露难色：“刚才我们就试过了，没试出来。那小丫头熬汤的步骤我倒是记下了，但她熬汤时，是看后厨有什么拿什么，我总觉得她随便弄的。” 其他人连忙点头，表示赞同。 可不嘛，后厨这些东西，那丫头逮着什么就往锅里扔什么，就连酒都倒了一点，这不是大乱炖是什么？ 但奇怪的是，熬出来的东西，味道倒是好得很。 程掌柜叹了口气，干脆不指望这几个人，赶紧命人往青州府送信儿去。 何绡拎着食盒回到医馆，吴大夫看到她，哟了一声：“这就回来了？吃上了吗？” 何绡点头，把食盒放在他面前：“吃上了，还带了一份回来。” 吴大夫问：“花了多少银子？” “一文钱都没花，掌柜送的。” “送的？”吴大夫笑起来，“你这丫头莫不是傻了？喜乐酒楼的程掌柜，可是出了名的扒皮，他能送你？” 何绡回忆着程老板的模样，迟疑道：“扒皮嘛？好像也没有……” 吴大夫没管那么多，拎着食盒进去就找谢大夫分享，何绡跟上去，把几盘清淡的菜端进了李阿田的病房。 食盒里还有一碗浓香细腻的粥，是何绡特地问程掌柜要的，正好适合李阿田喝。 李阿田和秀姨都好奇这些东西从哪里来，何绡也没瞒着，告诉了她和程掌柜谈生意的事儿。 李阿田知道何绡身上有些奇怪的地方，但这次很识趣的没有再问。 谁还没有些秘密？ 只要孩子是好的就行了。 吃过一顿好饭，李阿田满意睡去，何绡也回到了自己房间。 卤水秘方卖出去后，她要用这些钱置一大笔东西。 很多东西镇上没有，她得从县里带，所以需要提前列好单子。 何绡问小药童拿了纸笔，坐在自己房间里开始规划。 第047章 八百两成交 次日刚过巳时，何绡就又出了门。 程掌柜已经在酒楼前等待，看到何绡的身影，立马露出大大笑容。 “何姑娘，里面请。” 何绡走过去，和程掌柜并肩而行：“你们东家回信了？” “回了回了，东家说可以。”程掌柜笑吟吟的，客气的将何绡请上了二楼包厢。 “何姑娘想吃什么菜？尽管点。您吃饱喝足了，咱再谈生意。” 何绡摆摆手，稚嫩的脸上有不符合年纪的成熟：“不用破费了，咱直接谈事情。” 程掌柜也巴不得立刻谈事情，听到这话立马就在何绡对面坐了下来。 “我们东家说了，一千两买您这秘方，确实有些贵。但您这秘方也确实好，所以我们互退一步，八百两成交如何？” 见何绡似有意动，掌柜又忙道：“如果何姑娘愿意，我立马就拿银两给您。但您也得把这秘方给我们老师傅教会了，还要如之前所说，赠与我们几道菜品。” 何绡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没吃亏。 一千两其实是她胡诌的价格，昨晚上x就告诉她，在这么一个小县城，一道菜谱不可能卖到一千两的高价。 所以今天过来，她心里其实也没抱什么期望。 谁知道，程掌柜给出了八百两的价钱。 八百两能拿到手，总比一文不赚的好，何绡便同意的干脆：“您这说的哪里话？难不成我拿了您的钱，还会自己留一手不成？” 程掌柜知道这事妥了，就开始笑：“您也说了，这是您祖传的手艺嘛，以前还开过酒楼呢！” 万一何绡哪天又心思来了，想着自己再开个酒楼呢？ 到时候他的卤味，可就不是独一家了！ 何绡明白程掌柜的意思，主动道：“我卖给您，就说明以后不会再用。您放心，除了我自家食用外，绝不会再拿出去赚钱。” 程掌柜要的就是这话，立马喜笑颜开的说何绡厚道。 价格谈妥，两人便开始立契书。 这契书一式两份，签好各自的名字后，何绡和程掌柜都按了指印。 等银票到手，程掌柜问何绡：“那您看这秘方？” 何绡指指自己脑子：“都在这里，劳烦掌柜再拿纸来，我将用料用量及过程步骤都给您写下来，注意事项也写。” 程掌柜立马高兴的“哎”了一声。 能记在脑子里的，那看来是自家秘方无疑了。 何绡写了厚厚的几张纸交给程掌柜，又去了后厨亲自指导老师傅们做了一锅卤水。 做完后，她讲述了一下卤水的保存要点，还亲自又上手做了几个卤菜。 程掌柜觉得这生意没白做，等事情一了，又请何绡吃了一顿，然后才客气的送何绡离开。 何绡走出喜乐大酒楼，摸着怀里的几张银票，唇角忍不住上扬。 终于可以买床买家具了。 何绡回去，吴大夫就问生意成没成。 听到真谈成了，吴大夫缠着何绡说也要吃那卤味。 何绡有些无奈。 她发现两人熟起来后，这吴大夫也像个稚子一样，有玩闹之心。 自己再煮卤水实在太麻烦了，何绡便让吴大夫第二天去喜乐酒楼买。 “今日空期一天，明日喜乐酒楼一定会推出新品的，您找人早早排队去就是了。” 吴大夫狐疑，但第二日一大早，还是差了小药童去早早排队。 没想到何绡说的还真没错，那喜乐酒楼果真推出了最新卤菜，门前也有很多人在排队。 看来新招牌菜的名声，已经先打出来了。 小药童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打包回来了一食盒。 吃过后，吴大夫咂摸着嘴道：“好吃！真好吃！只是这里面的味道，颇有些熟悉啊！好像有甘草，还有小茴……” 何绡定定的看着吴大夫，直到吴大夫回过神来看着她。 “绡丫头，你看着我做什么？眼神怪吓人的。” 何绡敛起神色，对着吴大夫点头：“您猜对了，卤水的香料里的确有这些东西。” 吴大夫惊讶：“你拿药材去做菜？” 何绡反问：“医馆里不也有药膳？” 这下吴大夫不说话了，良久之后他才回味过来：“对啊，药食相通，万物皆有其用途，万物用途皆不唯一才是。” 看着吴大夫絮絮叨叨，何绡捂着自己的银票回了房间。 香料其实很简单，能被大夫猜出来个大概也正常。 但普通人绝不会想到药材也可以拿去做菜，所以这配料要被其他人研究出来，还得很久很久。 那么她这八百两，在这很久很久的期限内，就还是安全的。 有了这八百两，不仅家具可以买，家里的那破屋子也可以重新翻修了。 师父受了伤以后不能再打猎，回去后干脆让他和秀姨搬过来住。 到时候一大家子人，倒也热闹。 何绡把八百两银票和剩余的那一百两银票放在一起，妥善收好。 家具要买房子要盖，何舟要上学生活要改善，其实真正细算下来，日子还是会紧巴巴的。 所以，赚钱依然迫在眉睫。 …… 喜乐酒楼的卤味，在短短几天内就发酵到了县城每一处。 何绡出去逛的时候，时时刻刻都能听到那些路人谈论。 在这样一个调料匮乏的时代，能有这种味道醇厚的美食，对众人来说不亚于一个抛下炸弹。 但众人好奇卤味的同时，也开始好奇卖出卤味方子的人。 听说这卤味秘方是程掌柜从一个小姑娘手里买来的，那小姑娘年纪轻轻，怎么会有这种珍稀的东西呢？ 既然卤味都有了，是不是还有些别的更好的？ 如此一联想，县城中各个酒楼的掌柜就坐不住了。 眼看着喜乐酒楼把他们的客人都挖走了，再坐以待毙下去，就只能关门大吉。 于是这些掌柜开始大张旗鼓的寻找卖卤味的姑娘。 何绡知道这个消息，还是在一家书肆。 何舟正是读书的年纪，只是因为何秀才的去世给耽误了。后来家中贫困，他再也上不起学，便一直待在家里。 但现在何绡有了能力，就想着给何舟买一些书回去。 比起镇子上的书籍匮乏，县城里显然好书更多。 第048章 先生 何绡正专心致志的挑着书，一个面熟的少年却凑到她面前来，鬼鬼祟祟道：“何姑娘。” 何绡抬头，看了少年几眼后才想起他是谁：“你怎么在这里？今日不用招呼客人？” 少年正是喜乐酒楼的小二，曾经给何绡上过菜的那位。 小二见书肆里没人看过来，忙对何绡说道：“我们掌柜的想见您，但不知您住在哪里，便让我们在这附近等一等，看能不能找到您。我在这书肆里都转悠好几天了，可算把您等到了。” 何绡放下手中的书，和小二去了个僻静的角落：“你们程掌柜找我，可是卤水或秘方有什么问题？” 小二忙摇头：“卤水没问题，秘方也没问题，只是这城里最近……” 小二把因为卤味一事带来的后续给何绡一一说来。 原来是喜乐酒楼的卤味实在爆火，让它原本的生意又更上了一层楼。 在这几天里，喜乐酒楼的进项虽然说不上日进斗金，却也比从前翻了好几倍。 眼看着县城内众多食客都被喜乐酒楼勾走了，其他几个酒楼的掌柜坐不住，一起出面请程掌柜吃了饭。 这吃饭只是名义上的，实际却是一起下套灌醉了程掌柜，问出了卤味的来路。 这一下子，何绡这位卖秘方的小姑娘就被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程掌柜酒醒后又悔又怕，想着连忙把这件事通知给何绡，谁知他也不知道何绡住在何处，便只能差人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 小二也是运气好，在这里等了三四天才等到何绡。 他说完后，就眼巴巴的看着何绡，想让何绡给他个回话。 谁知何绡听完后，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又继续挑书去了。 小二忙颠颠的跟在后面问：“何姑娘，您好歹说句话啊！” 何绡转头看向他，神色冷漠：“说什么？” 小二一噎，好半晌后才道：“您……那您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何绡冷笑了一声：“我与程掌柜立契书的时候，约定过不泄露秘方，也不暴露我的身份。现如今，他自己毁约，还想让我遵守约定？程掌柜让你们急急忙忙来找我，是想让我保证不把卤水的秘方给其他酒楼吧？” 小二面色讪讪，只是赔笑了一下。 何绡敛下眸子，翻着手里的书道：“我向来言而有信，说出去的话便定会做到。你让程掌柜放心就是，卤水既只卖了你家，那就独你一家所有。” 小二听到这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掌柜最近担心的，就是这件事。 只要何姑娘不毁约就成。 但随即，何绡说的话又让小二提起了心：“但你转告程掌柜，我手上不止有卤水这一个秘方。我手里好的菜谱，数不胜数。我只卖出这一个，也是因为我和喜乐酒楼有缘。如果他不把这件事情处理好，让别的酒楼找到我跟前来，我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把其他菜谱卖出去。” 小二的脸色一下子变白。 良久之后，他才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定一定，小的一定转达掌柜。” 何绡挑好书，往门口结账处走。她瞥了一眼跟在后面脸色难看的小二，又说了一句：“不过我不是县城的人，过几天我就会离开这里。” 小二这下彻底松了口气。 只要何姑娘会离开，那这件事就好办多了。 小二得了准话回到喜乐酒楼，何绡也抱着书回到了医馆。 吴大夫最近很喜欢和何绡唠嗑，见何绡抱着科举必用的书籍回来，笑着打趣：“怎么，绡丫头想去考个女状元回来？” 何绡把书全部整理放好，然后才坐下道：“买给小舟的。” 想起何绡的弟弟何舟，吴大夫的脸色正经了很多：“你如今也颇有资产，是该把你弟弟送去学堂了。只是以前，你爹爹何秀才在镇上声名远扬，现如今他不在，你们在镇上找寻先生，怕是不易。” 何绡也想到了这件事，所以她打算在县城给何舟找个先生。 念书这种事，不管是学习知识还是开拓视野，总要去大地方才是。 何绡问吴大夫：“谢大夫常年居住县城，可有好的先生推荐？” 吴大夫捻着一把中药材嗅了嗅，放下后才道：“我师兄最讨厌那些酸书生了，他肯定知道。” 这话刚落下，谢大夫就背着一个药箱从外面走了进来。 药童把他的药箱接走，谢大夫慢条斯理的洗了手，然后坐在了堂前。 何绡一直在看着他，想着如何开口时，谢大夫突然道：“城南有个姓张字修永的秀才，你去寻他便是。” 何绡唇角慢慢扬起，对着谢大夫说了声谢谢后，不动声色的看向吴大夫。 吴大夫正在给病人抓药，见何绡看他，耸了一下肩。 “我也没想到，只是半年没见，我师兄就和酸秀才有来往了。” 谢大夫眉头皱起，瞪了吴大夫一眼，吴大夫立马乖乖缩着脖子，专心的干起了活。 因为酒楼在找她的缘故，何绡这两天都没出门，缩在屋子里和李阿田秀姨聊天。 李阿田的状态已经稳定了很多，但他和霍星河的伤势不同，加上体质有偏差，霍星河可以在一个月内恢复如初，李阿田却要养上大半年。 想着李阿田要养伤，何舟又要读书，何绡索性把在县城买院子这件事拿出来和他们商量。 “镇上没有好先生，谢大夫推荐了城南张秀才，我想过两天去见过他之后，把小舟带过来。到时候，在医馆附近买一处院子，秀姨您留下照顾师父，也顺便帮我照看一下小舟。” 秀姨见何绡说的恳切，一时不知道该答应还是拒绝，索性转过头看向李阿田征求他的意见。 李阿田是想拒绝的。 毕竟待在何绡买的院子里，那和让何绡给他养老有什么区别？ 但是听到何舟过来县城求学，又觉得和何舟待一起，能帮忙照看一下。 不然何舟那么小，人生地不熟的，肯定容易被欺负。 这么思量过后，李阿田便点了头：“你看着办就是。” 何绡得到准信，下午就出去找牙行看房。 第049章 两进院子 听何绡要两进的院子，还要环境好离谢氏医馆近，牙行的老杨露出喜悦神色。 “这一片倒是有空院子，但价格都贵，也不知道姑娘能不能接受？” 何绡面色不改，问道：“多少银子？” 老杨比出一个数，何绡挑了一下眉：“一千两？” 老杨吓得眼皮跳了一下：“姑娘净说吓人的话，咱这小地方，再贵还能贵过燕京城去？两进的院子行价在一百六十两左右。不过具体的价格，您还得去看看具体的院子。” 何绡其实对古地球的物价，确实不太了解。 纵然x早就给她科普过，但她在大物件面前，却还是一知半解。 因此，听到一百六十两这种其实偏贵的房价，在自动切换成后世的币值后，竟然也觉得便宜。 想着便宜，何绡自然不会推脱：“那现在您就带我去瞧瞧吧！” 老杨见何绡这么干脆，喜上眉头，立马推了其他的事儿带何绡去看院子。 这些院子盖的确实还不错，两进两出，厢房客房走廊都很漂亮，环境也比何绡想的要好。 但其实，它们离谢氏医馆并不近，若是步行，至少得再走二十分钟。 何绡本想买个挨着医馆的，谁知压根就买不到。 老杨见何绡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以为她对这几套院子都不满意，干脆咬咬牙说道：“姑娘若是诚心想要，上一处院子，我能给您再少十两。” 一下子少十两，让何绡有些怀疑这房价的水分。 她大大的眼睛动也不动的盯着老杨，老杨顿时有种无处遁形的感觉。 他抹了一把额上的虚汗，声音下意识放低：“最多只能少十两了。” 何绡笑了一下，不谈价格，反而问道：“这院子，是不是出过什么事？” 一听到这话，老杨眼皮子跳了一下，强挤出一个笑容：“院子能有什么事？就是东家催得急，想着赶紧卖掉才低了价格……” 何绡回想了一下那处院子，还是持有怀疑：“算了，那我暂时先不买了。” “别别别，姑娘别着急啊！” 老杨见何绡要走，忙把人拦下：“这院子真没什么问题，就是……” 犹豫片刻，老杨还是吐露了实话：“就是以前住过烟花女子，那女子又被主人家当场捉过奸，所以被本地人嫌弃。” 何绡：“……” 还以为闹鬼或者有凶杀呢！ 见何绡神色淡定，老杨试探的问何绡：“那姑娘您看？” “一百两，您愿意卖，我就直接买下。” 从一百六十两直接砍到一百两，老杨觉得自己腿都软了。 “姑娘，这价格实在太低了，我做不了主啊！” 何绡笑看着他：“你做不了主，就找能做得了主的人来。反正这院子名声不好，我也不大想买。” 老杨心中暗道何绡真是滑头，最后佯装出一个为难模样后，和何绡讨价还价，以一百二十两的价格定下了这桩卖卖！ 本想着院子在本地人这里不好卖，找个外地的冤大头宰一波，没想到还差点被对方宰了。 辛亏这姑娘没再继续还价，不然他连这中间利钱都吃不到。 一百二十两定了房子，何绡又返回院子里去瞧了瞧，确保没什么问题后，两人去定了契书。 契书分民契和官契，一般老百姓为了省那几两银子，通常买卖方之间只签民契。但何绡法律意识很强，就算是花上五两银子，她也要把官契给办下来。 老杨一边在心里说何绡傻，一边又拿着那打点的银子去跑官府。 两天后，这盖了大丽王朝官印的契书，就到了何绡手里。 看着红契上“何绡”两个大字，何绡忍不住挑了一下眉。 虽然说古地球王朝封建，但好在这大丽王朝女子能立户能置私产，不然她连买个房子都不能上名字。 院子搞定，何绡又托老杨去买了两个婆子。 李阿田要养伤，秀姨不能说话，何舟要念书，家里必须得有人照看。 买婆子回来，又能做饭又能看家，一举两得。 院子的事搞定，城里酒楼找寻卖秘方姑娘的事，已经成了过去。 程掌柜倒是会来事，后来得了何绡的准信，又差人找到何绡，送了何绡感谢礼。 那感谢礼是五锭十两的银锭子，放在红色托盘里，异常漂亮。 只是何绡看了一眼，就没再瞧。 她知道程掌柜一是感谢，二也算是买她封口。 何绡当然能拿这五十两银子，只是她不想拿，也不屑拿。 该她的，她一文不会少要。不该她的，她也丝毫便宜不占。 把程掌柜派来的人打发掉，何绡拎着一包点心一篮子猪肉，以及两本淘来的好书去了城南。 城南院子和谢氏医馆那边区别很大，都是低矮窄小的民居，每家每户之间只隔一米宽的小巷子，一眼望去密密麻麻。 按老杨的说法，这边一处院子，卖出去连五十两银子都不到。 所以，还是和人流地段有关。 何绡找了很久，才找到张修永家。 敲了门后，隔壁家一个婶子探出头来，狐疑的眼神打量着何绡问：“你找谁？” 何绡退后一步，客客气气道：“舍弟求学，特来找张先生。” 一听是找张秀才当先生的，那婶子的眼神就好了很多：“你再拍拍门，他肯定在里面。” 说着，她又悄悄补充：“小心他家那个母老虎啊！” 何绡点头，又拍了几下门，果然这次没等多久，大门就从里被打开。 是个身材肥硕的女人。 五官细看倒是还可以，就是太胖，把好看的底子全部遮住了。 这女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半晌何绡，粗声粗气问道：“你是谁？你找谁？” 何绡脑子快速转动，最后看着女人说道：“想必这位就是师母了吧？早听闻师母国色天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何绡面无表情的把这溜须拍马的话说完，结果那肥硕女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速度变好。 “算你有点眼色，你是找我家男人的？进来吧！” 何绡跟着肥硕女人进了门，关门前，她看到旁边大婶悄悄比了个大拇指。 何绡唇角扬了扬，关上门进了院内。 第050章 秀才娘子 这边的院子就是一进，甚至连一进都算不上，整个面积狭小，一眼望去也就只能住两三个人。 肥硕女人说起话来对何绡粗声粗气，对张秀才倒是柔情似水。 她带着何绡进了正厅，然后招呼张秀才：“相公，有个姑娘找你。” 话音落下，何绡听到了几道咳嗽声。 再过了几分钟，她看到了慢慢从屋内走出来的张秀才。 很高很瘦，整个人的脸呈灰白色，一身衣服就像搭在竹竿上，有些空荡荡的。 一看就是久病在床的人。 何绡不禁有些怀疑，谢大夫推荐的这个张秀才，能教何舟读书吗？ 比起妻子的粗俗，这位张秀才倒是显得斯文儒雅，他坐下对着何绡轻轻颔首后，才开了口：“姑娘找在下有何事？” 何绡沉吟片刻，还是说了来意：“我姓何，从林华镇来。家里有个八岁的弟弟，名叫何舟。因为家里突生变故，他退了学堂回家。如今我家事已了，想为弟弟重新找个先生。谢氏医馆的谢大夫推荐我来您这里，所以便冒昧找上了门……” 一听到是谢大夫推荐来的，张秀才无奈的笑着摇头。 “我如今这副身子骨，还能教得了书吗？不要耽误了令弟罢！” 何绡其实也在想这个问题，张秀才的身体明显不好，教书是很费心神的一件事。何舟没学到东西事小，若是累得人家病情加重，那这顶高帽子戴在何舟头上，可就摘不下去了。 只是何绡还没说话，旁边的肥硕女人就忙道：“相公，你就听谢大夫的话，出去走走吧！谢大夫都说了，你这一天天的闷在屋子里，也不是个事儿啊！” 肥硕女人说着，看了何绡一眼，咬咬牙道：“大不了，我们不收束脩就是。” 何绡在乎的不是束脩，而是张秀才的身体。 她怕张秀才影响到何舟。 但既然谢大夫推荐她来，那肯定有来的意义，因此何绡听到这话，脸色都没变一下，只是平静说道：“若是先生收了我弟弟，束脩如常交。” 张秀才有些无奈。 但看着妻子殷切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一下头。 答应归答应，他却还是想看看何舟资质的。 他不办学堂不开私塾，只教何舟这一个学生，那等同于关门弟子。 因此关门弟子的资质，对他来说很重要。 张秀才要先见何舟一面，何绡没有任何异议：“我师父如今还在医馆养伤，若我要回去接弟弟过来，还得再耽搁几天，望先生莫要介意。” 张秀才摆摆手：“不急，正好我也做做功课。” 多年不教书，身体又一塌糊涂。 想要把最好的面貌展示到徒弟面前，他也得好好准备一番才是。 事情谈罢，何绡便要离开。 肥硕女人也就是何舟的准师娘，这次对何绡脸色好了很多。 甚至在看到何绡带来那么多贵重的东西时，还有些不好意思：“丫头，下次来就不要带这么些东西了。” 何绡察觉到了她的善意，浅浅一笑：“无妨，既然我弟弟尊一声先生师娘，我便也该尊先生师娘，这些都是我们的心意。” 准师娘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亲自送着何绡出了门：“那你有空了就常过来找师娘玩，师娘一个人在家，也甚无聊。” 何绡点头，算是应下。 出了门，准师娘又和何绡说了些话才关上门回去。 何绡转身走几步，被一道声音叫住：“丫头，丫头。” 何绡转头，看到了之前的隔壁大婶。 那大婶朝着何绡招手，脸上闪烁着动人的八卦神色：“你过来过来，婶子和你唠唠。” 何绡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走了过去。 大婶看了眼何绡已经空了的篮子，问道：“你去找张秀才做什么了？” 何绡看她一眼说道：“我弟弟读书，请张秀才当先生。” “哟，还真是读书啊！”大婶眼色立刻就不对了，有种审视人的感觉。 但是很快，她又恢复如初，问何绡：“那许月凝没有骂你？” 何绡有些茫然：“许月凝？” “就是张秀才的娘子，刚才那个胖女人。” 何绡倒是没想到，张秀才的胖娘子还有这么一个雅致的名字。 她冲着大婶摇头：“没有，她对我很和善。” 大婶啧啧两声：“难得哦！以前凡是来她家找张秀才的，都被她打出去了。久而久之，一个母的都不敢上她家的门。你倒是好运气，年纪轻轻相貌又好，竟然没被打。” 何绡有一瞬的无语。 年轻相貌好又如何，她又不是上门相亲。 何绡已经对这话题没了兴趣，又听大婶自己在旁边絮叨：“其实张秀才这两口子也挺可怜的，不知得罪了哪路神明，家里莫名其妙就遭了灾。儿子儿媳都死了，张秀才自己也得了重病，就那胖女人许月凝，短短几天肥成了一个球，怎么求医问药都没用。” “家里只剩下这夫妻两，磋磨多年，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大婶说着，叹了口气。 “其实以前许月凝好看着呢，十里八乡的小伙子都爱看她。后来嫁给张秀才，两人日子过得也美满，谁知家里会突生这等变故？” 大婶又是怜悯又是看笑话似的唠叨完，看了眼天色忙拍大腿：“哎呀，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紧忙去了。” 说罢，连招呼都来不及和何绡打，就自顾自的进屋关上了门。 何绡这个被强行拉来听八卦的人吃了一嘴闭门羹，有些无奈的揉揉鼻子离开。 张秀才家里的事，她不想深入了解，只希望张秀才的身体不会影响到何舟才是。 找张秀才为先生的事，何绡回到医馆后，出于礼貌给谢大夫说了一下。 谢大夫也没什么表情，就点了头。 看他这副表情，何绡倒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 作为一个大夫，都不会觉得张秀才能出什么事，那她就更不用担心了。 在县城已经待了十几天，看着日子快要到回去的时候，何绡忙又找上牙行的老杨。 老杨最近对何绡很是热情，丫头虽然年纪不大，但出手阔绰人又好说话，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主顾。 因此见何绡又找上来，他一点不耐烦都没有。 第051章 善因有善果 “何姑娘，那两个婆子都已经打发去院子了，你还有其他什么事吩咐？” 何绡掏出碎银子递给老杨：“吩咐谈不上，就是家中装潢摆设，您去帮我瞧瞧？” 那院子虽然崭新，但因为要重新住人，肯定还得再翻新一下。 房子倒是不用盖，但家具还是要置办的。 老杨听完立马点头：“成，上次您提过想要把书房改大一点是不是？我这就给您去办。” 何绡浅笑：“这县城您熟，还得麻烦您再帮忙买些被褥等家中物件。” “放心吧，都包在我身上。” 老杨都这么说了，何绡便又给了他十两银子，让他帮忙把这些都搞定。 等到钱如流水般的花出去，何绡才发觉自己花钱着实浪费。 买一处院子花了一百二十两，买婆子办房契又花去十两，还有家中物件等等，前前后后，已经去了一百四十两左右。 何绡总共才九百两银票，那压在谢大夫医馆中的一百两，还是给师父吃药用的，不能算在内。 而后面何舟读书的部分，还没开始花钱。 想到在镇上买了一个有瑕疵的雕花大床，连一百文钱都不到，何绡就下定决心要节省。 这县城的物价，也着实太高了些。 县城里的事情办妥，何绡在谢大夫的安排下，把李阿田和秀姨接到了新买的院子里。 书房还在翻新，前院住了两个婆子，李阿田和秀姨住在了后面。 临走前，何绡叮嘱秀姨：“有什么事你们去找谢大夫，谢大夫会差人送信给我。后天我就带小舟过来，您缺东西再与我说。” 秀姨感激的点头，李阿田却看着何绡沉默了良久。 如今有这般待遇，是因为他当初结下了善果吗？ 善因有善果，老天爷没欺他。 何绡把李阿田夫妇安置妥当，和吴大夫一起坐了马车回去。 这次回镇上不着急，两人便慢悠悠的看着风景，还有闲情逸致讨论一下山川河水。 回镇的路上有个岔道口，吴大夫兴致勃勃的指给何绡看：“从那条官路过去，快马加鞭四个时辰，就到青州府了。青州府比清河县大多了，里面贵人也多。” 何绡看着那条官路，问吴大夫：“您去过青州府吗？” 吴大夫得意点头：“我和师兄在那里行过医，待了有半年之久。” 何绡又问：“那您去过别的地方吗？” 吴大夫笑起来，摸着不存在的胡须道：“这你就问对人了，我们大丽王朝十四府三十二州七十一县，就没有我没去过的地方。” 何绡知道吴大夫在吹牛，却也没拆穿他。 吴大夫见何绡不说话，也不看他，便故意说话吸引何绡的注意力：“说起来这青州府，其实不是府，就是一个州，叫青州，它隶属于陵原府。” 见何绡果然转过头来，吴大夫神神在在道：“陵原府的知府在十几年前被下了大狱，麾下三个州的刺史，只有青州置身其外，其他两个刺史全被阖家抄斩。一府之下只剩一州，朝廷又没派新的知府来，百姓就戏谑称其为青州府。久而久之，众人还以为它就叫青州府。” 何绡听完，点点头，却不予评价。 吴大夫忍不住道：“你也不问问，那知府大人是因何被下狱的？” 何绡抬眸，平静道：“能被您知晓的，百姓定然都已知晓。我想问那些不能知晓的，你定然也不知道。所以，我又为何要问？” 吴大夫：“……” 言之如此有理，他竟无法反驳？ 话题被何绡终结，吴大夫吹胡子瞪眼的，不再和何绡说话。 何绡终于得了清净，便靠着车窗假寐了片刻。 到林华镇上时，已经到了下午申时。 何绡还要采买，便不和吴大夫多话，送着吴大夫回了医馆，自顾自的去各个铺子里转悠。 等到天色快黑的时候，她牵着一只大黑狗上了马车。 若是放在以前，她是要叫牛车的。 但现在兜里有钱，马车又快，何绡索性喊了马车回去。 刚进大集村，天色就完全黑了下来。村人都各自在家休息，只听到外面有马车轱辘响的声音，却不知道是谁人前来。 何绡让马夫把马车赶到了何家大门口，然后拍了拍大门。 从外面看，何家院子依旧是破败漆黑的，但大门打开后，里面却闪烁着温馨的火光。 来开门的人是霍星河。 身形修长眉目俊朗，站在何绡面前时，犹如一棵挺拔高耸的松杨。 平时坐着躺着或斜倚着墙的时候没发现，这一站直，就能看出他的个子十分高。 应该有一八六还不止。 但让何绡更意外的是，霍星河竟然能自己走到院子门口。 她下意识看向霍星河的腿，又打量着霍星河的身体各处，抬眸对上霍星河的眼睛时，就听霍星河低声道：“过十八天了，我都好了。” 何绡一顿，盯着那似蕴含无数情绪的眸子看了半晌，突然低笑出声：“对，忘了你的身体强于他人。” 她在清河县每天忙忙碌碌，只觉时间飞快流逝，却没有清晰记住。 倒是霍星河，每一天都像是数着过的。 所以说了半个月完全康复，就真的半个月完全康复。 一天不多，一天也不少。 两人短暂的交流，已经吸引了屋内何舟的注意力。 他从屋内跑出来，问霍星河：“星河哥哥，是谁啊？我姐姐回来了吗？” 不待霍星河说话，何绡主动往旁边移一步，露出半边身子笑眯眯道：“小舟。” 何舟听到何绡的声音，兴奋的冲了过来。 谁知还没到何绡跟前，就听到一声凶狠的狗叫：“汪！” 何舟定睛看去，发现何绡脚边跟着一只半人高的大黑狗。 夜晚光线暗，看不清大黑狗到底长什么模样，但那双炯炯有神甚至有些凶恶的眼睛，却让何舟下意识驻足。 黑狗恶叫，何绡才反应过来。 她忙拽拽绳子，摸着黑狗的脑袋给霍星河及何舟介绍：“我们的新成员，大黑。” 霍星河光瞧着何绡了，竟然都没发现她身边还跟着一只狗。 这会儿近距离来了个贴面，几乎是本能的往后退了半步。 好在黑狗对霍星河似乎没什么恶意，只是看他一眼，就撇过了头去。 霍星河：“……” 像是被这狗鄙视了一样。 第052章 贵家公子小姐的气派 何舟还挺喜欢大黑，虽然有些怕也不敢靠近，但看着何绡把大黑牵进门，他还是开心的跟前跟后。 大黑是一条很有脾气的狗，这屋子里除了何绡，谁也不亲近。 尤其是见到朱妙妙后，连续狂吠了好几遍，吓得朱妙妙脸色惨白。 何绡话都没顾得上说，连夜给大黑做了个狗窝，然后把它牵了进去。 等到彻底闲下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马车上的东西被搬进屋内了，马夫要在车内过夜，等着何绡第二天继续租用马车。 何绡关上大门，看着走在身侧的霍星河，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丝怪异的感觉。 以前……霍星河都是坐在屋檐下看着她，现如今，都能与她并肩而行了。 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只是心中不习惯，何绡的唇角却下意识挂了一丝笑意。 “我在县城替小舟找了个先生，明日带他过去见见。” “县城？”霍星河没说话，走在前面的朱妙妙先回了头，“是清河县吗？” 何绡浅笑：“是，清河县。我在那边买了一座二进的院子，师父和秀姨在那里养伤，小舟过去了也住那边。我还买了两个婆子，好照顾他们的生活起居。” 朱妙妙眼睛亮了一下，嘴巴动了动，却没说话。 倒是何舟脚步慢下来，走到何绡身旁眼巴巴的看着何绡问：“那姐姐你呢？” 何绡摸摸何绡的头说道：“我暂时不过去，家里事情比较多，以后再说。” 何舟不再说话，何绡又看向霍星河：“谢大夫医术精湛，虽然你如今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但我总有些放心不下。明日你也跟我们一同去吧？让谢大夫再替你好好瞧瞧。” 霍星河的眼睛在黑夜中亮了亮，虽依旧没话，但矜持的点了头。 剩下朱妙妙，双眼期待的看着何绡问：“绡姐姐，我能不能也跟着去啊？” “可以。”何绡答应的爽快，“但我们明日早早就得出发，晚上就得赶回来，不在县城过夜。” 一听到不在县城过夜，朱妙妙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想去县城的心思占了上风，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事情安排完毕，何绡催着霍星河和何舟去休息。 见霍星河欲言又止，何绡浅笑：“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明日在马车上再说。” 得了何绡的准信，霍星河这才安心回了屋。 只是没想到，何绡刚在草堆上躺下，一旁的朱妙妙就打探道：“绡姐姐，县城的房子很贵吧？” 何绡闭上眼，“嗯”了一声。 朱妙妙又问：“两进的院子，怎么也得一百两吧？你哪来这么多钱呀？” 何绡困乏得很，却又听朱妙妙问话，强撑着困意说道：“赚来的。” 朱妙妙突然翻身，朝着何绡问：“这半个月，你就赚了一百两？绡姐姐你怎么赚的，能不能教教我啊？” 何绡却没有搭话，朱妙妙等了片刻，只听到何绡的呼吸声变得绵长。 朱妙妙有些遗憾，只是听到那一百两银子，以及那两进的院子，却怎么也睡不着。 有院子有婆子，如果待在那里，也就和回到以前那县令家没什么区别了…… 翻来覆去大半晌，刚好像入了梦，耳边就响起了何绡的声音。 “妙妙，妙妙，该起了，我们得去县城了。” 朱妙妙猛地睁开眼，见已经拾掇妥当的何绡蹲在旁边看她。 朱妙妙揉着眼睛哑声道：“不是刚睡下吗？” 何绡轻笑，让她看屋外：“都卯时了，不能再睡了。” 朱妙妙只觉得头昏脑胀，困意席卷全身，连想那昨晚一百两银子的心思都没了。 何绡喊完她，就出门准备东西。 送何舟去念书，笔墨纸砚得准备好，一年四季的新衣裳得准备好。 清河县的物价太贵，这些她完全都可以备好了再去，也免得多花一些冤枉钱。 家里收拾妥当，何绡给大黑留了吃食和水，又逗弄了一会儿小环，然后喊上昨日在门口过夜的马夫又返回了林华镇。 去了最好的衣阁给何舟买了四套成衣，又去书肆给他买了笔墨纸砚，最后还挑了几套当代大儒的注释书籍带上。 这么一套下来，足足花去了近二十两银子。 朱妙妙忍不住在旁边咂舌：“读书人这么费银子呢！怪不得以前县令公子总说，庄稼人一个秀才都供不出来。” 何绡没有说话，何舟却反驳她道：“我爹是秀才，我家以前也是庄稼人，谁说庄稼人就供不出秀才了？” 朱妙妙见何舟是小孩子，把这话没放在心上，又转了话题问何绡：“绡姐姐，你赚的银子够给小舟花吗？” 何绡看了朱妙妙一眼，再回过头时，发现何舟也在紧张的看着她。 何绡浅浅一笑，摸摸何舟的头说道：“放心，姐姐赚的钱，够你读一辈子书。” 何舟年纪小就信了，倒是朱妙妙心里有了个谱。 看样子，绡姐姐也没赚多少钱，只是在安慰小舟而已。 在镇上买全了东西，众人又驾着马车直赶往清河县。 在城门口照例交了入城费，何绡一行人直接把马车赶去了北苑巷。 何绡买的两进院子，就在这北苑巷里。 下了马车，马夫帮着把行李和东西拿了下来，何绡走在前面，敲开了门。 开门的是洒扫婆子，看到何绡，忙恭敬道：“小姐回来了。” 何绡朝着她点头，又牵着何舟走出来：“以后小少爷就住在这边读书了，你们好好照看他。” 婆子忙对何舟道：“见过少爷。” 何舟有些不习惯这种被人卑躬屈膝尊敬的感觉，见婆子朝他行礼，吓得往何绡身后躲。 何绡安慰他不要怕，拉着他往内院走去。 迎面是影壁，绕过影壁便是垂花门。两个婆子住在前院厢房，见何绡何舟姐弟往后走，便忙跟了上去，陪在了两人身侧。 霍星河和朱妙妙，就被落在了后面。 霍星河心中无波无澜，只平静的跟着往后走。 朱妙妙的脸色却变了一瞬。 这么瞧去，绡姐姐和小舟倒真有些贵家公子小姐的气派了。 比身边只跟一个小厮的县令家公子还要气派些。 第053章 束脩 穿过垂花门，先入眼帘的是两侧的抄手游廊。 这游廊没有进行丝毫改动，还是上一任主人家留下来那般模样，倒有些清幽静谧。 正对面便是内院坐北朝南的正房，正房里有三间房，李阿田夫妻住了一间，还有两间空着。 东西两侧的耳房，一间用来给何舟当书房，一间请了先生来上课。 后侧的倒座房便当作仓库，反正以后她还要做生意的。 东厢房传统上是要留给何舟和霍星河住的，但何绡看过这房子的结构，东厢房处于一种“冬不暖夏不凉”的程度，便干脆让何舟和霍星河都去了正房住。 这样安排下来，正房的三间房都能住满，西厢房两间房留给自己和朱妙妙住，剩余空间便留待他用。 何绡这一番安排众人都很满意，何舟甚至已经抛却了初进来时的紧张，想着跑去正房查看。 结果刚走到正房门口，秀姨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秀姨，何舟很高兴，声音清脆的喊了一声。 秀姨也很高兴看到大家，只是她不能说话，便双手比划着问众人好。 四人里只有何绡和霍星河能识得手语，何绡是有以前的语言基础，霍星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懂，只觉得冥冥之中他应该懂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但无论如何，以前的记忆他就是想不起来。 秀姨和众人打过招呼，就又进屋去照看李阿田。 何绡是李阿田徒弟，霍星河和何舟都是男子，三人便跟着秀姨进去，只有朱妙妙留在了屋外。 朱妙妙见院里只剩下她和两位婆子，便感兴趣道：“两位妈妈怎么称呼？” 两个婆子不知道朱妙妙到底是什么身份，瞧着不像是小姐，但也不像丫鬟，便客客气气的回了话：“老奴姓王。” “老奴姓赵。” 朱妙妙笑起来，神色间颇有些大家小姐的模样：“以后还要劳烦两位妈妈多照应我家小舟了。” 两个婆子忙说不敢。 何绡只在屋内待了片刻就走了出来，看着外面暖和的太阳，想着要去帮李阿田定制个轮椅。 不然天天这么躺在床上，迟早得闷出别的病来。 到了晌午，赵婆子做了吃食端给众人，吃过后又做了短暂的休息，何绡便带着何舟去了张秀才家。 依旧是许月凝开的门，但态度比之前好了很多。 看到眼前这个穿着素净乖巧的男孩子，她眼里升起了一抹喜意。 “快进来，我相公猜到你们今日会来，正在厅堂等你们呢！” 到了厅堂，张秀才果然已经坐在上首。 想是要给自己的关门弟子留下一个好印象，今日他特地换了身儒雅的长衫，又用新簪束冠，举手间很有当世大儒的风范。 何舟还没见过这般神采的先生。 他爹也是秀才，可秀才和秀才之间也有不同。 这张秀才和他爹爹相比，便就是天上与地下的区别了。 何绡带着何舟上前认礼，张秀才见何舟神色间有些胆怯，虽然觉得颇有些失望，但又想到乡下这个年岁的男孩子可能还不及他，便又心思平静下来。 简单的见过礼之后，张秀才便要考校何舟的学识。 何家突生变故后，何舟这一个月来都没机会再拿书，小孩子心性怕是以前读过的早就忘了，所以何绡压根就没报希望。 张秀才也没报希望，但谁知，问及学堂知识，何舟倒表现得大方自然起来。 很多东西他都知道，张秀才问的问题，他也都能回答上。 以前背过的书籍，他也能熟练的背诵出来，就是释义上不太能理解。 张秀才瞬间就对这个学生满意了。 气度都是后天可以培养的，但天赋却是唯一的。 这个学生，值得他教。 见张秀才很高兴的把何舟收下，何绡这才拿出了带来的东西。 是两锭大银锭子，分别五两，共十两。 张秀才一愣，问何绡这是何意。 何绡淡定解释：“不知先生束脩多少，便自作主张带了十两来。原想为先生置办四季衣裳，又想到师母在此，此事由师母经手最为妥当。” 所以，这十两银子不仅是教学的束脩，还包含了张秀才的日常生活花用。 这和往自家请个私塾先生没什么差别了。 只是何绡没把这事儿详细说出来，张秀才也没想到而已。 许月凝是急性子人，快人快语道：“如今这县城里的私塾先生，一年束脩最高只有千钱，你这丫头怎能给我们如此之多？” 千钱也就是一两银子。 一个学生一年交一两纹银，对教书先生来说，已经是高收入人群。 毕竟办私塾的，又不是只教一个孩子。 何秀才那私塾，一个孩子一月才收二十文钱，一年下来也不是个小数目。 更何况这里是县城。 县城里有钱人家孩子多，还会给先生送礼，请吃饭请喝酒，比乡下的秀才快活多了。 最重要的是，秀才在这小地方地位高，朝廷优惠还多。 那田产之类的，但凡是挂在秀才名下，都免税。 所以何家姐弟以前才过得好，孙氏那柔弱貌美的一枝花，也才愿意跟一个病秧子。 只是现在，何秀才没了，他们两得从头再来。 何绡听到最贵的私塾先生一年有一两银子后，看着张秀才和许月凝认真道：“先生教导舍弟一人，身体便要乏累，若再开私塾，怕是要累坏身子。由此，舍弟一人便当得一私塾，束脩也当按私塾来。” 许月凝听到这话，只觉得何绡这丫头太实诚了。 他们看穿着也不是什么有钱人，怎么就能这么大方呢？ 许月凝在心里长吁短叹，张秀才却听出了话中意思。 这何家姑娘，是想直接请自己去给他弟弟当唯一的先生吧？ 虽然他的身体确实也只能教导一两个学生，但如果他想，却是也可以办私塾的。 现在何家姑娘，就把这事直接摊明了。 虽然张秀才觉得有些意外，但也不讨厌何绡这做法。 至少这姐弟两的态度，很诚恳。 张秀才想了想，干脆点头：“那这便是一年的束脩。” 许月凝忙道：“相公，不可啊！一年十两银，说出去……” 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第054章 祝夏烟 束脩虽多，张秀才心里却有一杆称。 看着许月凝着急的模样，他笑着安抚：“我平日都去何家教书，无妨。” 何家都不介意，其他人又能如何？ 正好来回走动走动，也当锻炼身体了。 谢大夫总叮嘱他要锻炼，以前不想动，现在有机会了。 许月凝还没反应过来，何绡却露出笑容道：“如此甚好，家中摆了酒席，想要邀请先生师母晚上一同入宴，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许月凝都回不过神，张秀才却已经浅笑着点了头应下。 何绡便又说到饭点前她会驾马车来接，然后说了些其他话才和何舟离开。 回去的路上，何舟先是对着县城街道的繁华兴奋了一会，然后才问何绡：“姐姐，一年十两银子的束脩，是不是太贵了？” 他爹以前，一年最多也就挣个一两多到二两，这还是所有私塾学生的束脩加起来呢！ 现在他一个人，一年就要交十两？ 简直是天价！ 何绡却笑道：“好的先生，当得起如此身价！” 谢大夫推崇张修永，张修永肯定有些过人之处。 今日那十两纹银拿出来时，张修永只是愣了一下后就变得坦然自得，若不是见过世面之人，绝不会如此淡定。 这年头没有网络信息也不发达，见过世面是很重要的。 普通老师只是照本宣科教些书本知识，好的老师，教的都是人生阅历。 每个人的人生阅历，那都是宝藏的财富。 更何况这个年代能年纪轻轻就考上秀才的人呢？ 何绡从不轻看古地球的学子。 头悬梁锥刺股，还凿壁偷光，比他们读书厉害多了。 而且俗话不是都说，高手在民间？ 说不得这张修永就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呢？ 投资总是有风险的，好与不好，后面总能知道。 而且这年头读书就是个烧钱的活儿，何舟又有天赋，为什么不在这上面多花功夫？ 一切都有所值就行。 所以何绡一点都不可惜这银子。 何绡不可惜，朱妙妙却替何绡可惜的紧。 一听到一年束脩十两银子，还要管张秀才的吃穿，朱妙妙活都不做了，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何绡觉得有些好笑：“这些钱花出去了，再挣回来就是，你担心什么？” 朱妙妙嘟囔：“十两银子，哪有那么好赚啊？绡姐姐你不是只赚了一百两银子吗？这院子买了先生也请了，我们还能剩多少？” 何绡知道这姑娘爱财，索性也不搭理她，只吩咐赵婆子去外面酒楼订菜，晚上还要宴请这新上任的先生，顺便连同谢大夫也一同请了。 而她还要出门去给师父李阿田定做轮椅。 霍星河跟着何绡一起出门，一开始何绡顾忌以前追杀他的人，想着让他带个面纱掩人耳目。 但后来想想，男人戴面纱反而奇怪，索性不管了事。 到了铺子，简易版的轮椅图纸x资料库就有，何绡也懒得藏私，直接就给了木匠。 木匠看到后非常欣喜，直接给何绡免去了银钱。 平白得一个轮椅，何绡还是很心安理得的。 这年头的技术，比后世想象的还要钱。 毕竟他们都是家族传承，轻易不示人的。 所以拿一个图纸换一个现成品，说起来还是她吃亏了。 从铺子里出来，何绡带着霍星河往谢氏医馆走。 霍星河身形高大，伤势好了后人也精神许多，走在何绡身边像一个面无表情的保镖。 还是那种漂亮好看的保镖。 因此惹来许多路人频频回头。 两人拐过一个街口去了医馆后，街上驻足的一辆马车，掀起的帘子久久才放下。 车内主人有些魂不守舍，伴在她身旁的丫鬟春桃忙关切道：“小姐，你怎么了？” 祝夏烟纤手放在胸前，努力止住她擂鼓般的心跳。 片刻后，她才摇着头轻吁出一口气：“无事。” 肯定是她看错了。 少将军那般风姿之人，怎会穿得与贫民那般？甚至比贫民还要落魄？ 且他已算是朝廷叛臣，就算还活着，必也不会留在这儿。 而且，他身边还有一个那么漂亮的乡下丫头。 一想到那丫头的面容，祝夏烟就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帕子。 春桃不知道自家小姐在想什么，只忙着转移她注意力：“小姐，刘氏姑母那边昨日递了帖子，若我们下午去赴宴，这会儿就得回去了。” 这小县城哪比得上燕京城？ 不繁华不说，物价还死贵。 若不是小姐已经闷了好些天，她都不愿意出来。 祝夏烟注意力果然被转移，想到跟牛皮膏药一样黏人的亲戚，忍不住眼里露出一丝嫌恶：“她算什么姑母？不过是我父亲的远方表亲罢了。” 春桃也烦这像是打秋风一样的假亲戚：“就是，要不是小姐需要来这小地方避避风头，哪轮得到他们上赶着来攀亲？” 但这话一说出来，春桃就敏然察觉祝夏烟的情绪不对了。 她知道是自己一时说错了话，正想补救，祝夏烟就已经沉着脸道：“回府！” 春桃忙缩了下脖子，小声说了句“是”。 马车大摇大摆的驶过街道，最后进入了一家幽雅偏静的府苑。 而另一边，何绡看着谢大夫给霍星河把脉。 见谢大夫眉头一直蹙着，何绡忍不住问：“可有何不妥？” 被何绡一打断，谢大夫收回手说道：“无不妥之处。” 何绡有些不信，明明谢大夫的眼中带着思索。 倒是一直沉默的霍星河，难得开了口：“是否能动武？能干重活？” 谢大夫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片刻后，才有些好笑的说道：“自然可以。” 何绡很少看到谢大夫笑，见霍星河一句话就能让谢大夫展颜，觉得很是惊奇。 惊奇之下，顺便把晚上宴请的事儿说了。 谢大夫一听张修永在，便答应了下来。 反正他还要去给李阿田看诊的。 临走的时候，谢大夫又看着霍星河沉吟半晌，最后终于憋不住问：“你这筋骨，似乎异于常人？” 人体的筋脉穴道，当大夫的他摸得一清二楚。 老年人青年人少年人，该是什么样的他也一清二楚。 可这位二十刚出头的年轻人，却让他觉得非常奇怪。 第055章 相拥 内息非常强盛，筋骨也强于这世上大多人，尤其在恢复力上要比正常人快三倍不止。 更不用说其他的体质。 这种人存活于世，简直逆天！ 面对谢大夫的疑问，霍星河一脸茫然：“我不清楚。” 谢大夫见霍星河眼神清澈无辜，便知他的确不知道，干脆看向何绡：“这是你表哥？” 何绡点头，一脸真诚。 谢大夫便问：“他幼年时可有什么奇遇？” 若无奇遇，那这身上的奇特之处从何而来？ 何绡也摇头：“我也不知道，只听说表哥自幼聪慧，三岁能文，五岁能武。若不是家道中落，说不定也能成为一方大人物。” 听着何绡一本正经的编瞎话，霍星河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但谢大夫似乎信了，他捻着胡须点头：“是了，奇特之人该有些奇特之处的。” 但他也只能察觉到霍星河体内与他人的不同之处，却不明白这种奇特之处从何而来。 在回去的路上，x给了何绡答案。 “这种情况，与他的基因相关。” 他身体素质的强悍以及恢复力之快，都只是因为和正常人的基因组合不同。 像何绡身上携带的一些优秀品质，那是经过科学技术，父母主动筛选出的优秀基因。 而霍星河身上的，应该是自动组合随即筛选出的基因。 但这种随机性的遗传，却让他成了优异的存在。 因为古地球医术落后，众人只会觉得这孩子聪慧，却不会觉得有其他不对。 但在后世，霍星河大概会成为医学史上的奇迹。 何绡明白前因后果后，对霍星河的羡慕更上了一个层次，甚至隐隐有些嫉妒。 综合测评五星就算了，竟然还长得好看。 这种非人为的遗传，直接能把她碾压成一个渣渣！ 还是与他保持距离好了。 霍星河不明白何绡出了医馆后，为什么好端端的来了脾气。 虽然她依旧安安静静的走在路上，可霍星河从她的眉眼神情间，能观察出来何绡生气了。 霍星河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在医馆的言行，觉得好像没说错什么。 他就问了一句，回了一句话，都中规中矩的。 难道，何绡不喜欢他说话？ 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回了院子，准备好晚宴后，天色将暗，谢大夫和张修永夫妻就一同前来。 谢大夫照例先帮李阿田诊脉，说他恢复的不错后，才入了席。 李阿田也被送到了席上坐着，只是他陪了一会就又回了房间，外面便成了何绡的主场。 何绡容貌出众谈吐不凡，和两个在这县城颇有名气的长辈交流毫不逊色，张修永的眼中都起了赞赏。 若这不是个女儿身，收下她当学生那就更好。 一时间宾客尽欢，席宴结束，何绡和霍星河分别送了两家人离开。 再回来时，两人又在院门口碰到。 霍星河站在门外，月光倾泻至全身，虽穿着粗麻布衣，却也遮不住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的公子气度。 何绡看着他淡淡瞧过来的眼神，本想说出口的话一时哽在喉头。 拿他这样出尘的人做乡下姑娘表哥，的确有些浪费了。 面对面沉默半晌，何绡觉得还是不扰这么一位凡尘外的公子了，转身就去推门。 谁料刚伸出胳膊，就被后面那人一把拽住。 何绡转头，一时未站稳，直接扑到了霍星河的怀里。 温软在怀，霍星河也愣住。 他……其实就想问问，何绡为什么生他的气？ 怎么就变成把何绡抱在怀里了？ 但头一次这般接触，霍星河却没舍得放开手，甚至还偷偷的用另一只手箍住了何绡的背。 然后默默的加大力气。 以前都是何绡抱他，这次终于轮到他抱何绡了。 就算以前的肌肤相亲不算，今日都这般相拥了，何绡总要对他负责的吧？ 霍星河心里打算着，偷偷扬起了唇。 倚在霍星河怀里的何绡，也愣了一瞬。 从认识霍星河到现在，这纯情的家伙可从来没有过这么大胆的举动啊！ 难不成是伤好了，胆子也肥了？ 两人就这么一起愣了半晌，然后何绡才推了霍星河一下。 但是没想到，竟然没推动。 何绡讶异，抬起头看霍星河。 但因为身高差，她只瞧到了霍星河的一个下巴。 霍星河是真正意义上的古风美男子，眉眼轮廓英气间掺杂着恰到好处的柔和，五官俊美气质出尘，没有一处能让人挑出毛病来。 生气时眼眸锐利，像出鞘带着寒光的剑刃。温柔时却又如暖风和煦，让人总忍不住沉浸其中。 千面百态，都能在他脸上看到。 而这一处线条流畅好看的下巴，也让何绡欣赏了许久。 能救下这么一个赏心悦目的人，也算是她重生到古地球的唯一福利了。 对于颜控来说，时时刻刻能嗑到好看的小哥哥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何绡就安安静静的被霍星河抱了半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霍星河才恋恋不舍的放了手。 两人还在大门外，连门都没进。 虽然天色黑了也没什么人路过，但万一被人看到，还是有些不好的。 霍星河放开手后，就微低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何绡。 何绡也仰起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为什么抱我？” 霍星河抿了一下唇，没说话。 何绡又眨着眼睛问他：“忽然发现我的美，喜欢上我想要娶我了？” 霍星河继续抿唇，还是没有说话。 何绡把手叉在腰间，忽然笑起来：“不说话？抱完就装死？霍星河你还挺会渣男那一套啊！” 虽然何绡在笑，可霍星河直觉何绡说的“渣男”这两字，不是什么好词。 于是憋了好久的他，终于开了口：“说。” 何绡被逗笑了：“那你倒是说啊！” 霍星河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刚才抱着何绡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倒是有些多。 可看着何绡的脸，对上她明媚的眼睛，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何绡见霍星河又沉默，都懒得等了，干脆转身去推门：“不说就算了。” 大门推开，她去了内院回了自己屋子，倒是霍星河在门外委屈的站了半晌。 又生气了。 到底是 第056章 咱家是不是没钱了？ 朱妙妙早上起来，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 厨房被赵婆子全包揽了，粗活细活也都交给了王婆子，她都没什么要做的。 什么活都不用干，朱妙妙干脆在游廊上逛了逛，然后出垂花门去了前院。 刚要出去，采买的赵婆子拎着一个篮子走了进来。 看到篮子里的萝卜豆腐，朱妙妙讶异道：“赵妈妈，你就买这些东西啊？” 赵婆子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篮子，然后才道：“县城里东西贵，舍不得多买。” 朱妙妙撇了一下嘴：“咱家又不是吃不起，怎么能一点荤腥都没？” 赵婆子没有说话。 她嘴动了动，看向朱妙妙身后。 朱妙妙有所意会的转身，瞧到了院子里的何绡。 何绡像是起床很久了，袖子挽起到臂弯，额上还有细汗。 朱妙妙便知道她应当是刚刚打过拳。 只是两人都住西厢房，怎么没听到何绡起床时有动静？ 而且大门在这边，她从哪里出去又回来的？ 难道是耳房那边的小门？ 朱妙妙便凑了过去问：“绡姐姐，你去哪里了？” 何绡看她一眼，让赵婆子回了厨房后才道：“去了外面。” “外面？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起床的呢！” 何绡擦过额上的汗，不接话茬只看向朱妙妙：“帮我打盆水来。” 朱妙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声音低下来：“好的。” 热水很快端来，朱妙妙在一旁站着，看何绡洗了脸和手。 洗完后，她才犹豫道：“绡姐姐，咱家是不是没钱了？” 何绡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为什么这么想？” 朱妙妙立即把赵婆子采买来的东西报给何绡：“李叔要养病，小舟还在长身体，她怎么能只买这些东西呢！到时候小舟的先生过来，怕是也要笑话的。” 何绡没有说话，等到院子外面响起马车轱辘的声音，她才微微颔首：“有道理。” 但不等朱妙妙回话，她就越过朱妙妙，站在了垂花门前侧看着大门外边。 大门外，去接张秀才的霍星河绕过照壁走了进来。 他穿着之前的粗布衣裳，和张秀才并肩而行，个子却要比张秀才高出半个头。 进院后看到何绡，想起昨晚的事情，没忍住偷偷瞟了何绡一眼，但在何绡看过来时又忙收回目光。 “以后就莫要来接了。” 走进门来的张秀才看着何绡道，“这路程也不长，走上几步倒益于我这身子骨。” 何绡便笑着回他：“也就这两天如此，明日我就要回乡下去了。” 张秀才这才点头。 早早在书房里温书的何舟，听到先生来，赶忙出来迎接。 然后师徒两人又一起进了另一间耳房。 那便是何绡为何舟准备的学堂。 傻站在一旁的朱妙妙这才发现，原来家里除了她，其他人都早早就起了，她还以为大家还在酣睡。 朱妙妙突然有些心虚，不动声色的把身影缩在最后去。 但偏偏何绡点了她：“妙妙，等下跟我出门一趟。” 听到要出门，朱妙妙又高兴起来：“去做什么啊绡姐姐？” “你跟我去便是。” 见何绡的态度不冷不热，朱妙妙的热情便消了些许，偷瞧了霍星河一眼。 但霍星河没看她，视线只随着何绡移动。 朱妙妙便抿抿唇，垂下了眸子去。 随便吃了些早点，朱妙妙就随着何绡出了门。 她不知道何绡要去做什么，只在后面跟着。 虽说以前也是在县令府中服侍过，但当丫鬟时规矩森严，难得有这种出来逛街的机会。 因此看着外面街上的繁华，朱妙妙双眼放光。 只可惜，何绡什么都没买，只去街市和一些铺子里转了转。最大方的，便是在茶馆里听了一上午说书先生的故事。 朱妙妙对这些故事完全不敢兴趣，眼睛只瞄着街上姑娘们头戴着的簪花。 临近中午要回去，何绡在路上问朱妙妙：“对这边物价可有些了解了？糙米精米价钱几何？粟米白面价钱几何？” 朱妙妙直接被问懵，对上何绡的视线，心虚的汗都要冒出来。 天知道，她压根就没有注意那些，若是问些帕子绢花之类的，她还能说上一二。至于其他的，却是什么也不知道。 何绡淡淡的看了朱妙妙一眼，又问：“粗布棉布价钱可知？肥肉瘦肉油盐等价钱可知？” 朱妙妙继续摇头，眼睛都不敢再看何绡，只盯着自己的脚尖。 何绡便不问了，直接道：“你想留在这边是不是？” 朱妙妙没说话，又听何绡道：“但你如今这般模样，留在这边能做什么？赵婆子说的没错，县城物价极高，留一人便是多一分花用，别说你要的荤腥了，到时候怕是萝卜豆腐都吃不起。” 青菜还是这边富家大户才能享受到的，菜价里面也就萝卜豆腐最便宜了。 但这两样也是相对而言，比起林华镇乃至大集村的消费，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朱妙妙被说的哑口无言。 虽然心里还有些不服气，但她却不敢再露出什么神色。 何绡也只是简单的敲打了她一下，毕竟第二天就要回大集村，也没必要再多说什么。 张秀才当先生第一日，留在了何家用饭，之后还在何绡的安排下去了东厢房休息。 在何舟午休之前，何绡去问他先生教的如何？ 何舟双眼放光，说张秀才和他爹走的路子完全不一样。 他爹何秀才就是那种照本宣科，只给孩子灌输知识的人。 但张秀才都是引经据典，一个小小的内容便能引出许多名人轶事。把那些东西讲得既有趣又通俗易懂，一个上午下来，他觉得脑子都像是被疏通了一般。 见何舟评价这么高，何绡放下心来：“既如此，我就明日回去了。” 何舟早知道何绡不会留在这边，但乍一听到何绡要回去，还是有些不舍。 见他目中露出踟蹰和胆怯，何绡鼓励他：“我走后，你就是这宅子里的主子。家中只有两个婆子，你也不用惧怕她们。遇事不决去找秀姨或者李叔，他们会给你建议。” “男儿立于世，当勇当义当忠当顶天立地，你虽年小，但姐姐却信你能做到！” 第057章 表哥的小妾 天还不亮，何绡和霍星河就带着朱妙妙离开了县城。 何舟早早就起来送他们，看着马车远去后，他握紧手中姐姐留下的钱袋，目光坚定的回了屋子。 从现在起，他就是这个家的主人了，他会勇敢的操持起大小事，不让姐姐担心的。 而在马车上的何绡，安静的看着车窗外渐亮的天，一言不发。 霍星河看了她几眼，轻声问道：“担心小舟？” 何绡没说话，但点了一下头。 何舟到底才八岁，平日还要学习功课，她又把家务等琐碎事情也交给他，不知道他会不会太累？ 而且县城物价极贵，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为了省钱净吃些便宜的东西？ 这么一想，心里越发放不下。 霍星河安慰何绡：“有秀姨和李叔照看着，不会有事。” 毕竟在自家宅子里，就算出门也只是上街转转，何舟性格又乖巧，出不了大事。 霍星河想得简单，何绡却叹了口气。 有了弟弟，到底是和以前不同了。 她竟然会惆怅了！ 马车一路行驶到林华镇，何绡去林华镇上采买了东西，然后才到了大集村。 村里人这次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乘着马车回来的人，是何绡姐弟。 因为村口的人较多，马车行驶不过去，便到了村口大榕树下停住，何绡只好带着霍星河朱妙妙下来。 朱妙妙先下的车。 大集村的人瞧了她几眼，觉得这丫头眼生，不知道是哪里的人。 但听村里孩子说，何绡买了一个丫头回来，约莫就是她了。 然后，霍星河又下了马车。 他身形高大长得俊美，即便是一身粗布麻衣，也遮挡不住他的气质。 这一抬头，立马传来一片吸气声。 他们乡下农家人，哪里见过这么好看的年轻人啊！ 瞧瞧这眼睛这嘴巴，简直跟神仙似的。 有小孩子也瞧到了，嘴里嚷嚷：“这就是何绡的漂亮表哥。” 众人一下子回味过来了。 前些日子只听说何大丫头有个重病的远房表哥，两人小时侯订过亲，现在家里败落了找了过来。 这次来是上门入赘的，还自带嫁妆，以及带着一个没上漆的雕花大床。 小孩子都偷偷去瞧了，说是那表哥长得特别好看。 但那人没出过门，除了何绡的亲娘孙氏见过外，他们谁也没见过真面目。 这次一见面，众人便明了。 还真是特别好看，十里八乡都挑不出来的好看。 一时间，整个村口的女人们，上至四五十岁的阿婆，下到三四岁的稚子，全部朝着霍星河的脸瞧去。 可霍星河被这些热切的目光包围，却一点不自在都没有，反而眉眼柔和的站在马车边，等着马车里的人下来。 最后下来的人是何绡。 还是以前那副高挑纤瘦的模样，穿着打扮如往常那般素淡利落。 她下车后，视线淡淡扫过一群人，朝着几个交好的长辈打了招呼，然后就打算回去。 众人想多八卦几句，又没看到何舟，便借此机会问他去哪了？ 何绡只说陪着李阿田夫妻在县城养病，没说读书的事儿。 一个婆子便大声问道：“何家丫头，你是不是发大财了啊？成天坐着马车溜达！你师父那腿，竟然还能上县城去瞧呢？” 要知道在这村子里，就连坐牛车都是奢侈的事，谁能见到马车还坐上马车？ 可何家丫头却坐了好多次。 这不，连什么劳什子的丫鬟都买了。 瞅瞅这丫鬟，可都长得比他们乡下丫头好看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买回来给自家儿子当媳妇！ 众人看着朱妙妙目露精光，吓得朱妙妙直往何绡身后躲。 上次被绡姐姐带回来时，是直接坐到何家门口的，也没遇过这么多人。 她还不知道乡下的农人，话这么多，看起来这么吓人。 何绡看了那婆子一眼，目露不悦：“发没发财，是我自家的事儿，与婶子何干？至于我师父受伤的事情，我自会去村长哪里讨个公道。” 何绡说话语气不好，众人见识过她的嘴皮子和手段，也不主动触霉头，眼神飘忽着让开了一条小道。 等她走得远了，几个婆子才凑一堆“呸”了一声。 “来了个上门男人带点小钱，就觉得她了不得了，瞧瞧刚才那模样。” “要我说啊，这男人一看就不是咱们这乡下人，娶媳妇肯定也不是按咱乡下规矩来。” 其他几个婆子听到这话，忙睁大眼睛感兴趣道：“这话怎么说？” “嘿，还能怎么说？瞧见何家那个身旁的丫头了吗？那绝对是她上门表哥带来的。我打听过了，大户人家的公子哥，身边都有丫头服侍的。到了年岁以后，也都要给那公子哥当小妾。” 几个婆子瞬间反应过来：“所以那丫头以后是何家那个表哥的小妾？” “肯定是！”造谣的婆子说得一脸笃定。 何绡不知道，村里人给她这个莫须有的表哥连小妾都安排好了，她只是一脸平静的朝着何家大宅走去。 刚走到门口推开大门，一个凶猛的大黑影就扑了过来。 朱妙妙吓得尖叫一声，霍星河正欲动作，就见何绡亲切的揽住了那黑影的脖子：“大黑。” 是何绡之前买回来的大黑狗。 大黑狗见来人是何绡，也亲密的在何绡怀里蹭了蹭。 一人一狗亲切见面，回过神的霍星河和朱妙妙，便识趣的去屋里忙活。 虽然家中没什么家具，但总要清扫一下的。 而且大黑的吃食，也要换一下。 那两人离开，何绡蹲在院子里和大黑玩。 正撸狗撸得开心，一阵“嘶嘶”声音响过，一条黑白相间的小蛇朝着何绡爬了过来。 大黑立马毛发竖起，双眼凶恶的做出了攻击姿势，谁知何绡很自然的把手臂伸了出去。 那小蛇便爬上何绡的手腕，绕了两圈盘起来。 见它蛇头翘着，何绡浅笑：“有没有想我啊小环？” 小环很有灵性，脑袋晃了晃才懒懒的趴了下去。 何绡回头，见大黑还保持着攻击姿态，笑着道：“我养的蛇，不用紧张。” 大黑没动，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小环。 大概是动物的警戒心天然就比人类高，何绡也不强行让它们熟络，摸了一把大黑的狗头后进了屋。 第058章 家里来过贼 屋里已经被霍星河简单清扫过了，虽然没有东西，但看着就亮堂整洁。 这么空旷，是时候添床凳了。 总睡在草堆上，也不是个事儿。 何绡从屋里走出去，看到霍星河站在院子角落，正看着什么。 她问道：“怎么了？” 霍星河抬头，转过身来道：“家里来过贼。” 说着，他用棍子撬起了遗落在墙脚下的一只鞋。 是一只成年男人的鞋，在村子里很常见。 何绡走过去，又听霍星河说道：“围墙上还有脚印，来的人不止一个。” 何绡挑挑眉没说话，只盯着那鞋看了半晌。 她和何舟两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本身就惹人注目。 以前吃不起饭的时候还好，众人知道没什么可偷的。 但现在家里能吃得起米粮，还能坐得起马车，又有上门表哥带雕花大床来，谁不心动？ 改变只是在一瞬间，明显就是家里有钱啊！ 不偷他们偷谁？ 只是这些人没想到，她在家里养了狗吧？ 大黑凶起来堪比一只野狼，那些翻墙进来的人，完全讨不到好。 别说偷东西了，没留下一条腿就不错了。 何绡轻笑一声，让霍星河把那鞋扔出去。 霍星河闻言照做后，问何绡：“我们以后是不是要低调一点？” 何绡转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为什么要低调？” 霍星河看着何绡，说道：“树大招风。” 何绡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反问霍星河：“你觉得咱们这树，算大吗？” 这下霍星河不说话了。 他们连小禾苗都算不上，哪里就变成大树了？ 何绡解释：“我知道你担心我们露财后，被村里人欺负。但事实上，往往在露出实力后，才不会被人欺负。” 林华镇还有个万地主呢，以前也是旁边什字村的，怎么没见人有敢去欺负他家？ 不都是上赶着讨好巴结？ 所以唯唯诺诺做小这种方式，不适合在大集村使用。 除非出了这村子，遇上这个王朝的大势力，她才会想着曲折避一避。 但如今待在这么个小地方，需要被照顾的何舟不在，霍星河的伤势也早已恢复，家里都是能打能动手的人，只要有人敢凑到她面前，她绝对不会留情。 何绡是一家之主，她做了决定，霍星河自然不会反对。 家里有大黑在，什么东西都没丢，何绡便在吃过饭后去了村长杨正业家一趟。 一来是找杨正业的大儿子说说打床和桌椅的事儿，二来就是询问之前李阿田受伤那事儿。 杨正业听到李阿田的腿以后都不能干重活时，忍不住叹了口气。 “都是几个孩子，不听话跑上了山，然后在山里碰见了大虫。” 杨正业虽然没亲眼见到大虫，但也能从村人描述中想像出来有多恐怖：“那大虫身子展开都有半丈高，咱村里人哪是它的对手。你师父是猎户，就被村里人喊了去。”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那孩子也伤了胳膊，你师父伤了腿……” 杨正业说着，又叹了口气。 何绡却蹙起了眉头：“我之前听说，有人被大虫吃了？” 秀姨当时来找她的时候，也是比划着说有人被大虫叼走了，怎么到了杨正业这里，只是有人受伤呢？ 杨正业忙道：“没有的事，都是村人瞎传的。就是杨宝儿那小子，胳膊伤了一些。” 何绡问道：“伤势如何？” “说是滚下山的时候摔的，去镇上找吴大夫开了药，将养几个月就好了。小孩子蹦蹦跳跳的，以后也不会留下病根。” 何绡抿着唇，不说话了。 杨正业察觉到何绡情绪似乎不对，试探道：“何丫头？” 何绡抬眸，对上杨正业的目光。 杨正业被那眸子里的阴沉吓了一跳，半晌后才道：“何丫头你怎么了？” 何绡垂下眸子，掩去神色后才道：“没事，我等下去杨宝儿家一趟。” 杨正业忙道：“你去找他做甚？他还是个孩子，也不懂什么道理，就是一时贪玩。” 何绡勾起了唇角，声音却冷漠至极：“一时贪玩就要搭上别人的性命吗？” 杨宝儿有爹有娘，为什么出事了要喊她师父李阿田去。就算李阿田是猎户再有经验，他们普通人能打得过一只老虎？ 这些道理简单易懂，这些人却只考虑自己。 再者就算前面这些事有些迫不得已，为什么李阿田在受重伤之后，那些孩子的家里人连个探望的人都没有？都端着这么一副理所当然的架子？ 她在村口下马车的时候，杨宝儿的娘王氏，甚至就在那里凑热闹。 这些人凭什么就能这么心安理得？ 杨正业也明白何绡的想法，只是有些事情，他也无能为力。 这个村子就这样。 李阿田是外来户，何家人口单薄也算外来户。 外来户总是会被村里的大姓大族所排斥，就算替村里做些事，也会被当成理所当然的。 何绡作为何家人，更应该清楚这件事。 何家在这村子里的时间不短，已经有几十年，但何秀才这个可利用的人一没了，剩下他们姐弟不还是被人欺辱排外？ 人的劣根性就在于此。 杨正业和何绡一同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小赵氏进来喊杨正业道：“爹，里正来找您了。” “里正？” 杨正业忙起了身，连带着何绡也跟着起了身。 这个朝代和古地球的一些朝代不同。 不仅有村正一职，还有里正、里君等职。 村正别名村长，由各村自选而出，通常都是德高望重者担当。 而相邻村子满百户，则会任命里正一个，这里正却是由上面律令任命的，负责催驱赋役等，也算是吃皇粮的小吏。 因此，村子里一般都对里正很客气，而里正除了秋收时外，也基本不来别的村子转悠。 但杨正业没想到，里正今日会过来。 杨正业出门去迎接，何绡也跟着出去。 大集村与毗邻什字村的里正，是这边的一个富户，叫李天祥。 李天祥家有二十多口人，下头四个儿子两个闺女，孙子孙女一大堆，是众人羡慕的大户人家。 但最让人羡慕的，就是他家田地很多。 水田有八亩，旱田有十亩，差两亩就到二十亩了。 要知道，万地主家的田，总共也就三十几亩。 第059章 卖掉水田 里正李天祥来找杨正业，还是为了田地的事。 隔壁什字村来了一家人，想在什字村落户，还想买地。但是因为什字村都没人愿意卖，就想问问大集村这边有没有人愿意。 毕竟那家人出手阔绰，给的钱还不低。 杨正业听完后，有些为难道：“水田产量高，大家要种稻子要交税，大抵是没人愿意卖的。不过旱田倒是有一些，只是比较偏，还大多都是沙土地。都靠近西山那边，你那新户怕是不愿意要啊！” 这年头的旱田，很多东西都种不了，只能种一些粟米和豆子之类的。 但粟米产量低，豆子又不能多吃，没多少人愿意种。 李天祥听着，也为难起来：“那户人家从南方来的，指明了要水田。旱田种出来的东西，说是吃不惯。” 在旁边沉默半晌的何绡，突然插话道：“里正爷爷，那户人家要几亩水田？” 李天祥听到声音，这才注意到何绡。 他和何秀才有些交情，孙子还送到何秀才的私塾里读过书，所以对何绡也有些眼熟。 倒是没想到，何绡这会儿在杨家。 只是一愣神后，李天祥就说道：“就一亩，他们家也就三口人。一个妇人一个婆子，和一个十来岁的小子。” 何绡看着李天祥问道：“他们出价怎么样？好的话，我家水田就卖给他们去。” 杨正业忙拦住何绡：“你这丫头别胡说，你爹也就给你家留下一亩水田，那还是上等田，你卖了和你弟弟吃什么喝什么？” 这年头，上等田都是很贵的，不到万不得已根本就不会有人卖。 有的穷人家，就是卖儿卖女都不卖地。 何家姐弟两就这一亩好田，怎么能卖了去？ 杨正业的好心何绡理解，但水田对她的药材计划其实作用不大。 虽然水田也能种不少好的药材，但想连片种植，在这里压根实现不了。 首先买不到别人家的水田，其次就算是问人租，也没人愿意租。 没有最基础的东西，这个计划就没法推进。 所以何绡的药材种植，只打算在旱田里推行。 李天祥倒是理解杨正业的想法，也跟着劝慰了何绡几句。 但何绡却是下定决心了。 杨大旺这次虽然给了五十文钱当作租地的钱，但以后未必还会如此做。 在这亩水田的种植权力上，她肯定要和对方扯皮很久。 而显然，这个村子里杨姓人家是大户，她和杨大旺作对的话，暗地里肯定要吃这些人的亏。 索性就把这亩地给卖出去！ “三爷爷，里正爷爷，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和小舟着想，但我还是决定卖出去。” 何绡神情坚定，说的话也非常认真。 见杨正业还要说话，她立刻道：“但我并不打算把所有的田地都卖出去，相反，我还打算把咱们村西那边的旱田和荒地都买过来。” “啥？旱田和荒地都买了？” 这话可是吓了杨正业一大跳，饶是见多识广的李天祥也惊了一下。 “何丫头，你哪来这么多钱？” 就算旱田和荒田便宜，那十几亩地连起来，也得上百两银子啊！ 他们农户人家，哪里见识过上百两银子的？ 就是五两、十两的银锭子都没见过。 见两人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何绡说道：“我手上还没有这么多钱，但很快就有了。” 卖卤味方子的钱肯定不能用在买地上，以后药材种子及请工人的钱都在这里了。 至于买地的钱，她得上一次山。 西山上镇守着一只老虎，她怎么能有心思好好当种植大户？ 杨正业见何绡说的一脸笃定，明显有些不信，倒是李天祥看着何绡若有所思了半晌。 沉默片刻后，他问道：“何丫头，你真想卖水田买旱田？” 何绡点了一下头，神情认真坚定。 李天祥便道：“也好，今儿个时间不早了，我回去帮你联络了那户人家，明日你们见面商量一下。” 何绡露出笑容，显得有些纯真可爱：“谢谢里正爷爷。” 事情就这么谈完，李天祥很快离开。 杨正业看着何绡，想起卖田的事，再没了聊山上大虫的心思。 他和何绡敷衍几句后，就接下打床及桌椅的活儿，送走了何绡。 只是没想到，晚饭刚吃罢，杨正业在院子里和大儿子一起做木匠活时，王氏带着嚎啕大哭的杨宝儿找了过来。 “三叔啊，你可要为我们宝儿作主！那何家的野丫头，竟然把宝儿打了，你瞧瞧这孩子，一身的伤。” 王氏在前面咋咋呼呼，身后跟着一群看热闹的人。 如今地里不算太忙，吃过晚饭出来转的人不少。 这些人成天聚在村口，谁家有热闹就去谁家瞧，这会儿听到王氏的声音，立马就跟了过来。 杨正业很烦他们，但也不好就这么赶走，于是在院子里问起了事情起因。 杨宝儿哭着磕磕巴巴把事情起因讲了，后面跟来的一些孩子还补充了几句。 原来是下午时候，杨宝儿和杨成武两人去村里的河边玩，回来时恰好碰上去打水的何绡。 这两人都和何绡有仇，但杨成武机灵，还被何绡拿蛇群吓过，不敢当面骂何绡。 杨宝儿却是个愣头青，在杨成武的怂恿下，就骂了何绡几句。 他忘了之前何绡拿袖箭射过他的头发，只觉得何绡还是那个软弱好拿捏的丫头片子，所以过足了嘴瘾，越骂越爽。 可谁知骂完后，嘴是爽了，人却狠狠的被揍了一顿。 据那些孩子讲，何绡当时就像是有盖世神功一样，直接一脚把杨宝儿踹了出去。 然后就是压着他揍。 揍完脸揍肚子，浑身上下都没放过。 杨宝儿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而他的小伙伴杨成武更是被吓傻了，直接溜走。 这个平日里在村里称霸的少年，遭到了一顿毒打。 甚至差点被打出了心理阴影。 他娘王氏拉着他要去何家讨个说法时，他都不敢去，只能改道来了村长家。 想让村长评评理。 村长杨正业沉着脸，觉得一肚子晦气。 嘴贱招人打，还觉得自己有理了？ 这要不是他杨家的孩子，他也给打上一顿！ 第060章 一战成名 只是想归想，杨正业却不能无动于衷，只说那就去喊何绡来，大家一起见证评个理。 早有孩子去喊何绡了，但许久之后那孩子回来说，何绡不在家。 王氏不信，说何绡就是躲了起来，非得让众人跟着到何家去。 天色虽然已经黑下来了，但吃瓜群众永远在线，于是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去了何家。 敲了何家的门后，朱妙妙来开了门，见一大群人堵在外面，她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你们找谁？” 王氏趾高气扬道：“何绡人呢？让她出来，她打了我儿子，不能就这么算了！” 村里的人朱妙妙一个都不认识，但何绡揍了人的事儿，她却是清楚的。 她也不再躲了，敞着大门，扬起下巴对王氏道：“绡姐姐不在家，你们明日再来吧！” “不在？你骗谁呢？她要是再不出来，就别怪我们要闯进去了。” 王氏说着，撸起袖子就要往院子里闯。 谁知道才把朱妙妙往后推攘了一点，院里一个黑影突然蹿了出来，直直的往她身上扑来。 “汪！汪！” 狗叫声响彻在耳边，身体突然就被撞倒。 王氏只觉得屁股狠狠砸到地上，浑身散了架似的疼。 她大声的“哎哟”唤着疼痛，只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只凶恶的大黑狗。 这狗龇着牙吐着舌头，似乎下一秒就要咬断她的脖子，把她吞进肚子里。 王氏一时眼前一黑，直接躺倒在地。 大黑一跃而起扑倒了王氏，其他围观的村民被吓得四散而逃。 但大黑没有咬人，只是把王氏扑倒后就停了下来。 朱妙妙瞅了一眼，发现那王氏已经被吓晕了。 她有些鄙夷的翻了个白眼，见大黑回到了自己身边，又有些胆怯的往旁边挪了一下。 这条大黑狗别说那刁妇了，她也害怕。 外面还算镇定的人，也就剩几个男人，杨正业也在其中。 他见大黑再没动静后，才长长的舒了口气问朱妙妙：“何大丫头真不在家？” 朱妙妙点头：“不在。” 杨正业蹙起眉头：“她去哪里了？” 朱妙妙示意他们身后的西山，说道：“进山了。” “进山？”杨正业眼睛瞪大，声音都颤了一下，“山上有大虫啊，她怎么进山了？” 朱妙妙看着这个村里的老头，莫名其妙道：“就是有大虫，绡姐姐才进山的啊！她去抓大虫了，要为她师父报仇！” 杨正业：“……” 杨正业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这得是多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才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她的师父是老猎手，都差点被大虫要去一条命。她才多大一个小姑娘，就想和大虫搏斗？ 简直是胡闹！ 杨正业都顾不上管杨宝儿的事情，回村里敲锣打鼓的，想组织成年男人上山找何绡。 可是村里人前些日子刚吃过亏，一个愿意上山的都没有。 还有一个，好声好气的劝杨正业：“三叔，这天都黑了，我们上山也没用啊！谁知道大虫在哪里？那山深得很，进去找个人比登天还难呐！” 杨正业肃着脸道：“嫌黑就把火把点上，就算何丫头不是我们杨家人，那也是我们大集村的人。现在不管她，等以后你们老了两腿一蹬，在地下见到何家人，还有脸吗？” 一些人暗暗翻白眼。 管他什么有脸没脸的，反正又不是他们一族的。 只是杨正业太固执，众人坳不过他，最终还是点了火把去了山脚。 但也就是停在山脚，就没人再上去了。 杨正业沉下脸想着干脆自己进去找找，结果被两个儿子生生拽住，孙子孙女也扒着他的腿大哭。 这副好像进了山就肯定死人的模样，让杨正业动弹不得，一时又气又怒。 结果正生气时，山林里突然传来一道地动山摇的虎啸声。 那声音尖利凶恶，穿透山林，震得众人头皮发麻。 这声虎啸不止山脚下的人听到了，就连村里的人也听了个清楚。 山脚下的人吓得往村里退，村里的人却都纷纷跑出来看发生了什么。 有几个男人还猜测道：“是不是何丫头正好撞上那大虫了？不会被大虫吃掉了？” “有可能，不然大虫好端端的叫什么？” “真是可惜了，何丫头这么一去，何家可就只剩何舟了。” 众人已经一脸可惜的感叹起了何绡的身后事，虽然杨正业气得脸色铁青，却也觉得何绡可能就这么没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山林，想着何绡年纪轻轻的就葬身虎口，一时老泪纵横。 以前他也受了何秀才不少恩惠。 可到了如今，却连他的女儿都保不住。 他这一把老骨头，去了地下，有什么脸面对何秀才？ 杨正业不想再站在山脚，干脆转身往村里走，结果走了几步，又听到一声虎啸。 这道虎啸声，比之前还要高，但听着总有些惨烈。 就好像遇到了死敌，在生死搏斗一般！ 杨正业停下脚步，和那些看热闹的人一起重新看向山林。 夜色深沉，西山更是黑压压的什么看不清，远远望去，只能瞧见一片树木的影子。 风声唰唰吹过，带起渗人的寂静。 山脚下，一堆村人举着火把，周围一片通明。 何绡和霍星河，就是在这样的场景中，从漆黑的西山上走了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一人手执长剑，一手背挽长弓，肩上同时扛着一只半丈长的大虫。 那大虫尾巴拖在地上，脖子眼睛均有伤口，其他部位却都保存完整。 血洒了一地，在整个山路上留下蜿蜒的痕迹。 三百多斤的庞大身躯，两人一人扛一半，突兀却又和谐。 何绡的脸和手全是半凝固了的血，众人一时屏了几分呼吸。 更有一些胆子小的，已经往后退了几步。 扛着大虫的何绡，身后是如深渊般的黑夜，面前是照亮她脸庞的火光。 眉眼如同以往那般漂亮，可眼角及唇边的鲜血，却多了几分妖冶。 她垂着眸子没看众人，撇过村人震惊的眼神从他们身旁掠过。直到面前的人变成了杨宝儿，她才抬眸看过去，微微勾了勾唇角。 鲜血、发红的眼睛，诡异的笑，如同鬼魅一般！ 杨宝儿尖叫一声，就这么吓晕了过去。 何绡自此一战成名。 第061章 卖掉大虫 很多年过去，村子里的人再谈起何绡，还会说起那晚她与大虫搏斗的事。 只是众人没有亲眼所见，那些所谓的精彩搏斗，只能根据他们的凭空想像。 那些想像一开始从“何绡就是个妖怪”，转变到后来的“何绡是天兵下凡”。内容在变语气在变，对何绡的敬畏和恐怖却从未变过。 甚至为了表达对何绡的敬仰，故事的另一个主人公霍星河，从一开始的捎带，到最后就直接被隐去。 那半丈长的大虫，变成了何绡一个人的英雄事迹。 但那都是后来的事了。 杀死大虫的这一晚，何绡几乎彻夜未眠。 不是因为有多难过或兴奋，只是因为这只大虫的味儿实在有点大，熏得她睡不着。 何绡站在院子里，看着那只被大黑虎视眈眈的大虫，问霍星河：“它这味道，怎么堪比狐狸？” 一身腥味儿甚至盖住了血的味道，也不知道拿去卖，会不会影响它的价格？ 霍星河正在擦剑。 他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一身粗布麻衣，一袭如瀑黑发。 面容俊美，神情淡漠。 像极了行走江湖的冷面少侠。 但冷面少侠一听到何绡的问话，就立马变得温柔起来。 他把自己的佩剑归鞘，然后才看着那只大虫道：“想是住的地方常年带味，应该是从深山里跑出来的。” 这点何绡比较认同。 据原身的记忆来看，西山一直都是比较安宁的一个山林。 最大的家伙除了野猪外，都不会冒出别的什么。 那些大虫啊熊瞎子之类的，一般都待在深山不会出来。 它们对人类威胁大，但本质上，它们也是害怕人类的。 所以像这只动不动就跑到浅林处，还主动攻击人类的傻大虫，应该就这一只。 霍星河见何绡站在屋檐下，自己也起身走了过去。 他看了眼何绡的手臂，问道：“明天去吴大夫那里瞧瞧？” 何绡察觉到他的视线，抬起手晃了晃，安慰道：“没事，不过一点皮肉伤，我自己已经包扎好了。对付一只大虫，还能不受点伤？不过这次若是没有你，我可能就真的葬身虎口了！” 虽然已经好好训练了，但实力想要追上她在星际那会儿，恐怕还得个好几年。 现在的她，想与一只老虎单挑？ 那就是妥妥的送死。 但是她没想到，霍星河这么一个纯正的古地球人，竟然如此厉害？ 单挑一只虎毫不落下风，这是什么样的实力？ 与她开初级机甲时的实力也相当了吧？ 想到这里，何绡多看了霍星河一眼。 霍星河察觉到何绡的视线，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任由她打量。 何绡忽然想起救下霍星河那天。 如果霍星河没有身受重伤，没有踩进她的陷阱，是不是她当天就要死在这人的剑下了？ 幸运的是，这人摔了一跤之后，脑子就坏了！ 何绡的唇角忍不住勾起，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霍星河不知道她在笑什么，看着那只大虫问：“它怎么办？” 何绡语气轻松：“明日送到吴大夫的医馆去，拖他帮我们卖掉！这大虫浑身是宝，有些东西还会入药，他肯定愿意帮忙。” 最重要的是，能杀死一只大虫，在这个年代可是大新闻。 林华镇肯定吃不下这么个东西，若是她自己堂而皇之的拉去县城卖掉，那太惹眼了。 何绡想在村里横起来，是为了自己生活的舒服些。 但以她目前的实力，在外面最好还是低调点，毕竟一个卤味方子都已经惹来了众人注意，她并不想再出头。 霍星河同意李明庭的想法，见天色不早，便催促着李明庭赶紧去休息。 又说自己伤势全好，让李明庭去睡偏房的床。 李明庭调侃他：“家里就这么一张床，我去睡床，妙妙睡草堆，你睡什么？天为被地为床吗？” 霍星河立马就不说话了。 李明庭又道：“我已经找村长定做床了，不到半个月就会有各种家具送来，你放心就是。” 霍星河这下无话可说，被李明庭推着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次日一大早，朱妙妙破天荒的早起，帮何绡和霍星河煮了早饭。 何绡已经不再满足于自己练拳，霍星河武艺这么好，干脆被她拉来做陪练。 两人练完武，一人喝上一碗热乎乎的粥。 何绡喝完后夸朱妙妙：“粥煮得很甜，手艺有所见涨。” 朱妙妙讪笑，紧张了一晚上的心情终于有所缓解。 吃过粥，租了村子的手推车，两人绑着这大虫自己往镇上推去。 因为怕被围观，何绡出发的时间很早，天也只是蒙蒙亮。 而且她还特意用旧衣服把那大虫全部盖住，上面放了些没卖完的药材。 送到镇上时，吴大夫的医馆还没开门。 何绡去喊门，小药童揉着眼睛来开：“何姑娘，你们今日怎么来这么早？” 何绡笑着摸摸他的头：“喊你师父下来，我给他送来一个大家伙。” 小药童去喊了，吴大夫如出一辙的打着哈欠从后院走出来。 结果看到衣服下面盖着的东西时，立马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他神情呆滞的看了何绡几眼，又看了霍星河几眼，才着急忙慌的说道：“快，快把车推到后院去。” 从偏门进了院子，吴大夫这才掀开衣服，仔细的观赏起这大虫来。 成年大虫，不管是皮相还是毛发，都特别完美。 这么一个大身躯，会留有一大副虎骨。而虎骨，正是他和师兄以及许多大夫极度缺乏的药材。 这简直就是老天爷给他送来的福音！ 何绡看着吴大夫喜悦到癫狂的神色，不由出声提醒：“吴大夫，虎骨您可以给自己及谢大夫留下，但虎皮及虎肉，您得帮我卖出去。昨晚猎的，今日再不处理就臭了！” 吴大夫立马回过头来道：“你放心，我现在就让人送去县城。县城有专门从事这行的人，你这大虫县城里的人吃不下，得送到青州府去！卖肯定是能卖掉的，就是钱得过几日才能给你。” 不光是一副虎骨价格极贵，就是这张几乎完整的皮，肯定也价值千金。 就是希望，能遇上一个出手阔绰的贵人。 第062章 木系异能 大虫交给吴大夫，何绡便和霍星河早早的回了村子。 村上有早起下地的人，见他们披着晨露回来，忙挤眉弄眼的八卦道：“何大丫头，那大虫卖掉了吧？卖了多少钱哇？” 何绡皮笑肉不笑：“还没卖掉！能卖多少钱谁知道呢？” “没卖掉？那你那大虫去了哪里？” 何绡大步走过，声音留在身后：“总之不在我手里就是。” 看着何绡和霍星河走远，那农人冷哼了一声，又扛着锄头去忙活自己的。 何绡刚到家里歇了口气，里正李天祥就带着什字村新户的婆子前来。 那婆子也就四十来岁，穿着打扮都很体面，虽然衣服颜色很淡又很朴素，但何绡能看得出来那料子很不错。 也是，能出高价买水田，想来搬过来之前应该也是富户人家。 婆子本来以为何家做主的人是霍星河，毕竟霍星河虽然穿得不怎么样，但看容貌气度就不是一般人。 而且他是这家的男人，理所当然应该就是他作主。 但婆子没想到，何家作主的人竟然是一个丫头，且这丫头看起来也就刚及笄的模样。 错愕了一瞬，婆子就客气的对何绡说道：“听里正讲了，何姑娘的地是上等田，行价在十六两左右，我家主子说给您十八两，您意下如何？” 十八两的地价，对何绡来说很是满意。 不过在应下之前，她把具体情况给婆子讲了一下：“地里种着村里人的秧苗，若您现在想种些别的，怕是……” “里正给我们讲过，田里也不用种别的，就收成的时候，那地里的东西能归我们就行。” 婆子的态度很好，何绡便看向里正李天祥，浅笑道：“里正爷爷，您应该也听了我和杨叔家的事儿，那这事儿，还得您去协调一下。” 李天祥拍着胸脯保证：“包在我身上。” 何绡又掏出五十文钱道：“之前那地，杨叔种了东西，就给了我五十文钱的地租，这次托您把这地租也一并还了去。” 李天祥接下那一把钱，诧异道：“他就给你五十文？” 何绡点头，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给杨大旺上眼药：“这还是我找三爷爷帮我讨回来的。” 李天祥拧眉沉默了几瞬，片刻后才脸色恢复正常：“你放心，这地我会帮你们处理好的。” 他临出门前，何绡又说：“您与杨叔商议完毕，就和三爷爷一同来我家吃顿饭。” 李天祥明白过来，何绡大概是想买村西那些旱田和荒地，便也点头应下。 何绡不知道李天祥和杨大旺是怎么协商的，反正事情推给了别人，她在家开始做午饭，准备款待人。 既然要款待长辈，那荤腥肯定是要有的。 但买猪肉得去镇上，来回花费的时间有点久，何绡懒得去。 村里除了李阿田外，还有一家猎户。何绡干脆去他家问了问，正巧有一只没卖出去的小野鸡，何绡便多花了几文钱买了回来。 见那家猎户家里还有些野山菌之类的，也买了些。 有了鸡肉，家里又留着一些土豆，何绡便准备做个鸡肉炖土豆。 菜园子里那些时令蔬菜早就长出来了，何绡想着过去撸一点菜叶子过来增个鲜。没想到进去一看，发现种下的番茄番椒大蒜之类的，都发芽了。 不仅长出了株苗，还长得郁郁葱葱。 何绡一下有些回不过神。 很久没出现的x忽然亮了一下白光，对着何绡说道：“少将，您的体质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具备了末世时期的木系异能。” 人类进入星际时代前，还经历过一段末世时期。 末世丧尸大爆发，差点将整个人类灭绝。好在丧尸进化后，人类也跟随进化，有不少拥有异能的强者出现。 而木系异能者，就是其中一种。 拥有感受万物的能力，能催化植物生长，甚至能净化植物病菌等。 甚至，精神力极强的木系异能者，还能操控植物进行战斗。 这也是在末世时代自保的一种方式。 但随着末世时代过去后，这些异能渐渐消失，自然规律在平衡中，让后世的人类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异能者。 为什么到了今日，何绡却突然又有了木系异能？ 这事儿x想不明白，何绡更想不明白。 但不管怎么样，能具有木系异能，对何绡有着天大的好处。 毕竟她准备做大集村的种植大户来着。 何绡摘了时令蔬菜，又把番椒叶子和大蒜的株苗掐了一点。 有了这些东西，再加上野花椒和野山姜，今天的土豆炖鸡，肯定格外好吃。 何绡要亲自下厨，朱妙妙便只能在旁边打下厨。 霍星河在院子里处理鸡肉，她看了几眼，凑到何绡身边问：“绡姐姐，霍公子以前是做什么的呀？” 何绡看她一眼，问道：“感兴趣？” 朱妙妙忙讪笑道：“我就是瞧他杀鸡的手法，好像很熟练。但霍公子看着就不是小门户出来的，又怎么会……” 何绡闻言，往院子里看去。 霍星河蹲在院角，手里提着一只放过血的小鸡崽。 小鸡崽刚被烫过，他正专心致志的拔毛。 一个贵公子般的神仙人物，竟然蹲在院子里拔鸡毛，这番场景让何绡忍不住笑出声。 霍星河倒是耳尖，一听到动静立马就转过头来。 少女明媚的笑颜，顿时在他面前展开。 眸子如月牙般弯弯，嫣红柔嫩的唇角上扬，就连吹落在耳侧的头发，都昭显着她此刻的好心情。 朱唇粉面，明眸皓齿。 霍星河顿觉心里一热，那晚相拥的记忆浮上心头。 何绡见霍星河呆了，取笑他：“怎么不干活了？不想吃好东西了吗？” 霍星河立刻回神，他忙回过头去继续忙活，嘴里却应着何绡的话：“想。” 何绡又故意逗弄：“想什么？” 这话接的太快，霍星河的心里话差点脱口而出，好在眼前没了毛的小鸡崽让他清醒了片刻。 “想吃好东西。” 何绡银铃般的笑声传遍整个院子：“想吃那就干活勤快点。” 说完后，她噙着笑意，也投身到了做菜的大业中去。 第063章 土豆炖鸡 李天祥办完事，又和那新户婆子来到了何绡家院子。 刚敲门进去，就闻到了一股肉香。 那肉香不同于以往村人的手艺，有些鲜有些麻，还有些说不出的味儿。 这味儿让李天祥在杨家遇到的糟心一瞬散去。 他鼻子动了动，站在院子里喊：“何丫头。” 何绡很快就从厨房走了出来。 见两人站在院子里，她放下袖子说道：“里正爷爷您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这就给您拿地契去。” 她进了屋子把那处田契拿出来，对着李天祥说道：“这后面的事情，还是得劳烦您去忙活。” 李天祥大手一挥：“放心吧，也就是改个名字的事。” 何绡浅笑着，把地契给了那婆子，然后接过来婆子给的十八两银子。 见婆子要走，她又忙道：“婶子您留步，既然来了也是缘分，不如留下来一起用个便饭。” 那婆子忙推辞道：“家中主子还等着回信，就不叨扰何姑娘了。” 何绡知道这做下人的肯定有些不便，索性道：“那您稍等等，我弄些东西回去给您家主子尝尝。” 何绡说完就转身进了屋，那婆子有些不好意思直接离开，也就等在了院子里。 何绡拿还没用过的大碗，盛了一碗土豆炖鸡给婆子。 刚出锅的土豆炖鸡还冒着热气，香味儿一股脑的往人鼻子里钻。 李天祥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那婆子虽然不想拿何绡的东西，但闻着这东西香，又觉得主子颠簸许久没吃过好的，何绡这丫头人又亲和，干脆拿去给尝尝鲜。 一时间感谢话频频冒出，然后才端着东西款款离开。 婆子走了，何绡引着李天祥在石桌旁坐了下来。 刚坐下倒了水，霍星河就带着杨正业进来。 两个老伙计见面，顿时一顿拉扯寒暄，何绡也带着朱妙妙端了两盆菜上桌。 一小盆土豆炖鸡，一小盆萝卜豆腐汤，最后还盛上来结结实实的两碗糙米饭。 村子里人除非在农忙的时候需要力气会吃上干饭，其他时候，大多都是吃点稀的粥汤或野菜疙瘩饼子。 没想到今儿个，何绡出手这么阔绰，不仅肉有了，干饭也有了。 李天祥和杨正业一时不太敢动筷子。 还是何绡坐下来，给他们夹了菜开了头。 “三爷爷帮我诸多，以后又要多麻烦里正爷爷，这点饭菜算什么呢？你们千万别客气。” 有了这番话，两人的心理负担就少了很多，也慢慢的夹起菜吃了起来。 霍星河和朱妙妙跟着一同落座，石桌上一下子便坐了五个人。 若是论以前，虽然只是一小盆土豆炖鸡，但那也是够五个人吃的。 但今日，何绡觉得可能大家都不够吃。 本想着一边吃饭一边聊聊买地的事，谁想到拿起筷子后，众人就放不下了。 一小盆地土豆炖鸡很快就见底，而那买地的事也不了了之。 吃饱喝足之后，朱妙妙端着餐具去厨房清洗，剩下四人悠哉的坐在石桌旁终于谈起了正事。 听何绡要买的地多达三十亩，李天祥忍不住问：“何丫头，你买这么多地做什么用？” 何绡笑了一下，让霍星河端来自己准备好的药材给李天祥他们看：“这是山姜片，这是野柴胡，这是半夏，还有这些……” 把竹篾放在一旁后，何绡才补充道：“这些都是药材，都是以后我想种植的东西。之所以买这么多旱田，是因为它们都只适合种在旱田里，而且那些荒地连成片，也都比较方便打理。” 杨正业回过神来：“你想种药材？这……” “以前从来没人干过这件事是不是？”何绡微微一笑，“所以我想去试试。而且除了药材，还有别的东西想种。” 霍星河又很会意的帮何绡拿过来一个土豆：“三爷爷，里正爷爷你们看，这就是我们刚才吃的东西。” 李天祥把这个灰不溜秋的土疙瘩拿起来看了一下，有些迟疑道：“这就是刚才吃的土豆？” 吃饭的时候，因为他们对土豆的味道念念不忘，所以何绡还大概的介绍了一番。 没想到，它就长成这个模样。 也太其貌不扬了些！ 何绡看着李天祥手里的土豆说道：“土豆这个东西不挑地儿，产量又高味道也好，我打算以后多种。” 何绡虽然说得简单，但李天祥目光长远，已经想到了更深的地方：“不挑地儿还产量高，也就是说，在大旱时期，这个土豆算得上救命粮？” 何绡浅笑着点头。 目前的年代虽然不是大旱大涝，也没有战乱，但这种高产量的粮食作物却还是众人极为需要的。 毕竟很多人每天吃饭，都还是很克制的状态。 很多小孩子吃饭也不能完全吃饱！ 李天祥瞬时有些心动，他家里虽然田地多，但人口也多。 每年水田里种植的那些粮食，交过赋税后基本上都不够吃。十多亩旱田只能种些豆子粟米之类的，但这些东西在果腹这方面也基本忽略。 若是现在能有土豆这个东西，那对大家都有好处。 李天祥胆子比较大，已经有了想问何绡要种子的心思，但杨正业却眉头拧在一起说道：“何丫头，你这地里全种上这些东西，吃什么喝什么啊？别说药材没有人种过，就算你种出来了，你又卖哪里去？” 如果卖不出去，那每年交赋税的时候，拿什么交呢？ 稻子又没种，药材再卖不出去没有银子，双手空空的…… 何绡却毫无担忧，笑得坦然：“药材那边的销路，我已经和医馆的吴大夫商议好了，以后种好的药材都先提供给他。而且我手中的半夏种子，也是从他那里拿的。” “那你若是把这药材没种好呢？这年头，种什么都很难。”杨正业一脸担心。 何绡淡定的点头：“您说得对，这年头种什么都难，所以做任何事都有风险。既然都有风险，那我不如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总要试试才知道，到时候确实种不好的话，就种些别的，总会有条出路。” 而且她总不会饿死自己，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第064章 第一次翻车 既然何绡这么肯定以及坚持，那李天祥和杨正业只是作为中间人，肯定是没什么意见的。 而且今天为了买田的事儿，何绡还特意请他们吃了一顿。 在两个爷爷辈的人心里，那吃的东西肯定要比买田的事儿重要些。 吃都吃了，还能再反驳人家丫头的意见？ 而后续在荒田这块上，李天祥作为里正是有权替何绡应下买卖的，但那些连片的旱田，还得去每户家里询问。 这就是后面杨正业的事儿了。 旱田价格何绡还给的比行价高了些，就是希望卖地的人能够爽快些。到时候她能够早点拿到地，也就能够早点借着这个春天的尾巴，把该种的药材都种上。 事情商议完毕，两位老爷子都出去忙活了，何绡和霍星河去了自己的地里一趟。 自x说她有木系异能这事后，何绡就一直记在心里。 现在家里的事情忙活完，她就想去看看田里种的那些土豆、半夏和棉花种子到底有没有什么区别。 到了田间，又有一些村人来问何绡大虫的事，但因为何绡前晚上那渗人的眼神，大家都是离得远远的喊话。 对面问得含糊，何绡便回得更含糊。 敷衍过去后，她双目放光的蹲在了自家地头。 过去了二十多天，田里的东西早就出苗，绿油油的一大片，看着就很朝气蓬勃。 按时间段来说，这些种子出苗肯定是要出苗的。但在古地球这样的环境中，出苗率应该不会有太大的保证。 但x扫描过后却又讲，这些种子的出苗率百分之百，而且比寻常环境中的株苗要长得快。 又茁壮又高，生长的速度还要快三分之一。 换句话说，原该九到十月份成熟的土豆，可能八月份就成熟了。 而原该十月到十一月份成熟的半夏和棉花，也大概在九月份就能收获。 这么一看，田里还能种第二茬过冬的小麦和其他药材种子，以后每年也能再多收一茬。 而这些，都是何绡的木系异能在不知不觉中催生的，以后或许随着她异能的逐渐强大，可能这种效果会体现的更加明显。 何绡眼里露出喜意，撸了一把田里的叶子才站起来。 那她以后的生活目标，可能在成为一个种植大户之前，还得先成为一个木系异能强者。 何绡起来后，蹲在旁边的霍星河也跟着站了起来。 自从伤势恢复后，霍星河基本上和何绡形影不离，这个村子里哪里有何绡的身影，哪里就能见到霍星河。 霍星河不知道何绡来地里看叶苗是因为什么，但现在看着地里这些绿苗，他的心情也变得很好。 看到何绡撸了一下田里的叶子后，霍星河情不自禁的也跟着撸了一把。 但没想到，那叶子刚撸到手里，何绡就秀眉倒竖道：“你撸它干嘛？” 霍星河被猝不及防的质问惊得顿了一下，叶子瞬间从指缝间滑落了下去。 何绡手疾眼快的把叶子接住，然后瞪霍星河：“你撸它就算了，你还把它扔掉？” 霍星河：“o_o” 虽然知道自己好像错了，但却又不知道错在哪里？ 何绡捏住小叶子，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这些东西都很贵，我自己都舍不得撸，你竟然给我撸了下来？” 霍星河看向何绡的另一只手，果然没发现叶子。 所以之前，何绡撸叶子的手势，其实就是个假动作。而他，却真的把叶子给撸了下来？ 霍星河：“……” 确实解释不清了。 见霍星河沉默，何绡叹了口气：“最近表哥话量渐少啊！” 被cue表哥这个称呼，霍星河老脸一红，神色也有些不自在起来。 他嘴唇动了半晌，终于憋出来两个字：“我赔！” 何绡笑容一下子加大，双眸明亮的看着霍星河问：“那你怎么赔？” 霍星河视线躲避了一下，但不知想到什么，很快又平静下来。 平静半晌后，他双眸直视看着何绡，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 居然都不是疑问的语气了。 这话如果是霍星河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可能何绡也会顺着这个气氛，轻松的把它当作玩笑一样逗弄过去。 但此刻霍星河却是双眸定定的，以非常认真的态度说着这件事。 如此认真的表白，暂且算是表白吧，这就让何绡有些不知作何反应。 emmm…… 在逗弄霍星河这里，她好像还是第一次翻车！ 何绡有些颇不自在的挠了一下头，然后避开霍星河的视线，双目盯着叶子说道：“这个赔偿方式啊……以后再说吧！” 对她来说，霍星河自然也是她很喜欢的类型，毕竟长得好看又乖。 这么奶狗的小男朋友，特别是她的菜。 但重点是，这里是古地球，一个一不小心就会陷入三妻四妾范围的大朝代环境，成亲是最不安全的恋爱方式。 如果只是亲亲抱抱举高高的话，那她还挺乐意。 但看霍星河这恨不得立马就原地结婚的目光，她的海王念头恐怕不能实现！ 于是何绡选择了左耳进右耳出。 霍星河心思敏锐，一看何绡这举动，就知道她不大乐意。 虽然心中失望，但到底也没说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的回了家。 朱妙妙见两人回来，本想凑上来搭话，结果发现这两人情绪都不大对。 一向睿智冷静的何绡，似乎在这会儿有些心虚。而一向清冷但温润的霍公子，反而有些低沉。 低沉的有些冷漠。 朱妙妙立马就把自己想搭的话憋住了。 在看人眼色行事这份上，她总有些超出常人的天赋！ 院里静悄悄的，三人忙着各自的事。 两天后，吴大夫托人捎来了话，让何绡去镇上医馆一趟。 而杨正业和李天祥也给了具体的答复，那些旱田和荒地都可以卖给何绡，和卖主家也都谈妥了，想让何绡找个时间去过契。 过契自然就得一手拿钱一手交货，何绡不想动用卖卤味的钱，那就必须先得去把卖那只大虫的的银子拿回来。 结果要去镇上当天，霍星河也平静的起身跟上了她。 第065章 两千三百两 这两天，霍星河和何绡之间的气氛一直都不大对，像是又回到了霍星河受伤的某段时间。 但那段时间何绡无所察觉我行我素，霍星河的一腔低沉失意，便全部喂给了瞎子。 但是这次，何绡不瞎了，甚至敏感的能察觉到任何风吹草动。 只是她察觉到风吹草动后，会立马避开，争取不和霍星河有打照面的机会。 但到了现在，避无可避的时候，就不得不和霍星河一起出发了。 两人出门时，何绡还想着找个什么话题和霍星河聊聊，希望能打破两人之间的这种尴尬，也让之前那个横亘在他们头顶的话题过去。 但没想到，她刚开口，霍星河就把话头给截了。 “你现在不愿意，等三年后我再以身相许。” 何绡：“……” 想的还挺周到，三年后正好她就出孝了。 看着霍星河那种“我就是通知你一下”的眼神，何绡默默闭上了嘴。 行叭，那就三年后再说。 到了医馆，忙着抓药的吴大夫一看到两人，就忙使着眼色让他们去后院。 两人进后院默默的坐了一会后，吴大夫才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他喝了口小药童端来的茶，看着何绡开门见山：“虎皮卖了一千五百两，虎肉有三百两，加上这一副虎骨五百两，你总共赚了两千三百两。” 吴大夫说完，就观察着何绡的反应。 谁知何绡没什么感觉，就很平静的“哦”了一声。 吴大夫：“？” 两千多两银子，对一个农家人来说，这可能是几辈子都赚不来的钱啊！ 这种情况下，不应该是喜极而泣，兴奋的不知所措吗？ 何丫头怎么这么平静？ 吴大夫是个直爽人，不懂就问：“何丫头，你是不是对两千三百两白银这个概念，不大清楚？” 何绡思索了一下，认真道：“还行，挺清楚的。” 吴大夫又追问：“那你怎么就不惊喜呢？” 何绡反问：“这不是意料之中的吗？” 虎骨是名贵中药，但卖进医馆最多不可能超过五百两，所以吴大夫给了五百两的价格。 而虎肉这个玩意儿，说实在的，若是放在乡下，可能还没有猪肉好卖。 但总有些人傻钱多的人，想尝尝新奇，顺便炫耀一下自己的财富。 所以当得起三百两的价格。 至于虎皮……其实价格可能还有些低了。 这个东西不管是在平民百姓家，还是皇权富贵家，都是很难见到的。 一副完整的虎皮，象征的不仅仅是财富，还有地位和权势。 若是能有个中间人，把它卖到皇宫里，或者最次卖给哪位王侯将相，何绡觉得这价格可能得翻十倍不止。 但没有人脉。 因此，能有一千五百两，这就是顶价。 至少是他们这个小地方的顶价！ 吴大夫能帮她卖到这个价，应该花费了他不少力气。 何绡如此平静，吴大夫虽有些遗憾欣赏不到那惊喜的反应，却也觉得何绡这丫头不是池中物。 因此给她银票的时候，又想起她之前卖菜谱那事儿，便顺嘴问了一声：“你那卤味方子，之前卖了多少？” “八百两。”何绡一脸淡定。 吴大夫：“……” 瞬间就觉得手上这些银票不香了。 一个卤味菜谱竟然卖出了八百两的天价？ 他一副完整的上好虎皮，竟然只卖了一千二百两？ 到底是谁出了问题？ 何绡把银票接过，清点了一番后揣进怀里，然后欣赏起吴大夫失神的表情。 吴大夫回神后问何绡：“你是怎么卖的？那喜乐酒楼的掌柜怎么就愿意花八百两买你这卤味呢？” 何绡正经道：“饥饿营销。他们竞争对手太多了，害怕被弄下去，就只有想方设法的爬上来。” 所以看到卤味背后能带来的巨大利益后，他们完全舍得下花大价钱把这个东西垄断。 没看到那卤味在县城里有多火吗？ 就连林华镇，最近都有了喜乐酒楼卤味的好评流传。 所以虽然成本高，但带来的利益也高。 那种经验老道的商人，怎么可能在何绡这里吃亏？ 只不过是把自己的利益稍微让出来了一点而已。 而虎皮这件事，无非就是吴大夫只找了一个熟人去把它售卖，导致竞争了变少的结果。当竞争变少，买方只有一家的时候，这个货品的选择权就不在卖方手上。 买方管控的市场，想给多少就是多少，给的少了那正常，给的多了还能说一声靠人情。 如果想买虎皮的人多，这边抬抬价，那边抬抬价，轻轻松松就能把价格搞上去。 这也就是x给何绡科普的，后世房产经济。 买房的人不多，但买房的托多嘛！ 一个道理。 但无论如何，两千多两银票到手，还是让人很开心的。 虎骨是医馆付给何绡的钱，何绡又反过来给吴大夫付了上次半夏种子的钱，顺便又预约了其他一些药材的种子。 看着何绡的大批进货量，吴大夫认真问道：“真打算种药材？” 何绡难得有些意气风发，她看着吴大夫大手一挥说道：“以后我就是您和谢大夫最大的药材供应商了，您等着瞧吧！” 吴大夫瞬间一阵激动。 虽然还没看到何绡描述的那几十亩药田，但光是一想到那种场景，就觉得心中激昂。 家里的那点儿小药田，终于可以退休了。 药材种子在第二天到医馆，届时吴大夫会派人送到大集村，何绡到时候只负责接收。 两人签下协议，何绡便离开了医馆。 看着何绡往牙行走，霍星河终于说了来镇上后的第一句话：“你要去买马车？” 何绡讶异：“你怎么知道？” 霍星河微微一笑，温润的眸子中透露几分了然：“猜到的。” 何绡嘀咕：“那你再猜猜，买了马车后我还要去买什么？” “铺子？” 何绡：“……可以啊表哥，我推荐你去开个算命摊子。” 听到这声表哥，霍星河轻笑，停滞在脸上几天的阴郁悉数散去。 “我知道你的目标，不止是在村里种地，你应该还有更大的计划。” 何绡闻言，静静的看了霍星河一会。 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能抓住她的心理了。 要不是害怕再次翻车，她都想趁此机会再撩拨一下。 第066章 一家三口 不过何绡还是怕遭遇到社会的无情毒打，以至于看了会霍星河后，她就平静的收回了视线。 “对，还想买个铺子，最好是带院子的那种。以后在镇上做点小生意之类的，也比较方便。” 虽然她的目标是成为种植大户，但种植大户不是终极目标，成为这个时代的女首富才是最重要的。 想要成为首富，光靠种地卖菜谱肯定不行，还是得有自己的事业。 买院子买铺子，在哪个时代都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何绡想趁着手里有钱，先把好地段的房子铺子占下来，到了后面，做事也能方便一点。 两人到了牙行，很快便有牙郎迎上来。 牙行什么生意都接，听说何绡要买马车还要买院子，又要买一些长工回去，立马就知道来了大主顾。 “贵人要的这些，我们都能帮您办到，就看您有什么要求没有。” 何绡还真有要求：“马车不用太华丽，但要空间大，能拉人能拉货。院子也要大，最好前面就是带铺子的，地段也要好，钱不是问题。至于长工，你这儿有人的话，我自己去挑。” 牙郎频频点头，听完后，先热情的带着何绡去了卖马车的地方。 这年头的马车，还得马和车厢一起分开来买。 何绡先挑了一个足够大又足够结实的车厢，然后才去挑了马。 马的价格很贵，一匹马比一亩上等水田的价格还要高。虽然何绡不缺钱，但还是花得有些心疼。 不过在挑马的阶段，她就发现了一个事。 霍星河对马特别了解。 那一群马站在马厩里，全部哼哧哼哧的吐着鼻息，除了眼色和大小外，何绡从外观上看不出任何不同，但霍星河可以。 他不仅可以挑出不同，他还能对每一匹马进行点评。 卖马的那老板，还想着坑何绡一笔，结果听到霍星河简短的几句话，立马就把这心思打消了。 这年头，能对马的品种了解这么清楚的人，肯定都出自富贵人家。 他与其坑这些人一把，不如让出一点好处，与他们拉个关系。 于是最后，一辆马车，总共以二十八两的价格成交。 马车买完，何绡又去看了院子。 手头有钱就不用那么纠结，挑最好的买就是。 于是在人流量最大的街上，何绡买了一个带铺子的大院子，总共才花了八十二两银子。 空间比县城那二进院子大，地段也比那好，还比那便宜很多。 房子过契比较快，但办官契要两天时间，何绡给了牙郎一些好处，让他尽快帮忙办下来。 到了挑长工的时刻，何绡便让x尽情的做了一把弊。 要能干活，首选肯定得身体健康，没什么太大毛病的。 所以此时此刻进行一个全方位的扫描，那就很有意义。 等到把一些身体完全坏掉的排除掉后，何绡才根据自己以往的经验，选出来了四个憨厚老实的男人。 这些男人一看就是干过苦活，面容愁苦，饱经风霜。 何绡挑好了人，给了牙行银子，牙行也递来了m身契。 刚把m身契收起来，偏院突然跑出来一个十二三岁的丫头，直直的朝着何绡冲来。 她边冲过来，还边大声道：“贵人，您也买了我吧，我什么都会做。” 何绡身手敏捷，那丫头跑过来的这种力道冲撞，对她来说不会造成任何伤害，而她也完全有能力在小丫头冲过来前躲开。 但霍星河还是下意识把她护在了身后。 看着这么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何绡恍惚了一瞬，心也似乎悸动了一下。 好像……在成为威震一方的女少将后，很久都没有体会过这种被护着的感觉了。 那丫头被人拦住，压根就没碰到霍星河及何绡的衣角。 何绡在霍星河身后愣了数秒，才探出头去问：“她是什么人？” 牙郎一脸的劫后余生：“这是那姚六的闺女，叫姚小鱼，要被卖去万地主家作丫头的。” 姚小鱼长得秀气好看，年纪又小，所以价格偏高。一般想买些人手去做活的富户家里，都不愿意买她，也就万地主家的公子冲着这张脸愿意出高价。 但姚小鱼是个聪明姑娘，知道去了万地主家可能不仅仅是当丫鬟，她更希望自己能和她爹一起被卖到普通人家去。 所以等到今天这个机会后，她想冲出来吸引何绡的注意力。 何绡果然被吸引了。 她看着姚小鱼，小丫头个头不高但小脸白净，两只眼睛格外澄澈，看起来特别水灵。 现在年纪小看着青涩，等长大了必然也是清秀小佳人一个。 而且一瞧就是个聪慧的，胆子还大。 何绡瞧了半晌，忍不住问牙郎：“已经定好给万地主家了吗？她爹既然被我挑中了，不如让她也跟我一起走，我可以多出一两银子！” 牙郎先是有些犹豫，在听到何绡表示愿意多出银子时，就立马换了口风：“没有，贵客您愿意带走她，是这丫头的福气。” 何绡笑了笑，把这奉承的话接下。 姚小鱼听到自己不用去万地主家了，还能跟她爹一起，那紧张的神色立马就收起，还忍不住露出了欣喜的笑意。 何绡发现，这丫头笑起来还有酒窝，怪可爱的。 不过可爱的小丫头又忍不住说话了：“贵人，我娘也在这里，我娘比我还能干，您把她也买走好不好？” 见何绡神色微妙，牙郎怕被这姚小鱼搅了生意，忙大声呵斥道：“废什么话？贵人的主意是你能打的？” 姚小鱼立马就不说话了，紧紧的抿着唇，看起来有些倔强又有些受伤。 何绡还真没想到，能在这里买到一家三口。 父女都买了，再多买一个也无所谓。 听到何绡同意买下她娘，姚小鱼激动的跪下去给何绡叩了几个头。 就连叫姚六的那木讷男人，也满是感激的跪下去给何绡磕了头。 何绡虽然习惯了被人崇拜敬仰，但买了对方的人身自由后，还被对方这么感谢，心情其实有些复杂。 只能怪万恶的旧社会了。 该买的东西都买好，何绡带着房契和三个长工兼一家三口，开始往大集村赶去。 幸好马车够大，外面坐两个男人，里面还能硬挤上六个人。 第067章 长工 马车空间大，但因为坐的人多，还是很显拥挤。 不过因为何绡是主子，加上那几个长工以及姚小鱼母女都没坐过马车，所以他们胆颤心惊的和何绡霍星河两人保持了距离。 这也使得何绡悄悄松了口气。 大家挤在一起坐车，确实还挺不方便的。 尤其互相还都是陌生人。 马车到了村里大榕树下，果不其然又引起了一波围观。 大集村的人已经习惯何绡经常驾着马车回来了，但比较稀奇的是，他们发现这次的马车上又多了一些生面孔。 看着外面驾车的人有两个，众人嘀咕：“何丫头成天坐这马车，她那上门的漂亮表哥得拿来多少嫁妆啊？” “多少嫁妆咱不知道，但那只大虫肯定能卖很多钱。” “对哦，你说能卖二十两银子不？” “听听你那没见识的样子，这一只大虫卖出去，二十两银子肯定不止了，至少得五十两银子。” “嘶，五十两？？那何丫头发大财了！” “可不是嘛，真是羡慕死个人！” …… 众人的议论声全部留在了身后，马车一路行驶到了何家门口。 长工们率先下了马车，然后站成一溜等在了外面。 姚小鱼胆子略大一些，还偷偷瞄了几眼何家院子的外围。 虽然围墙看着很破，但与村里那些人的房子相比，一看就是大户。 但说得更确切一些，应该是落魄了的大户。 何绡和霍星河从马车上下来，对着众人说道：“这就是我家，今天你们先在家里安置，明日会有活儿给你们干。” 众人忙纷纷点头，然后看着何绡去敲门。 大门很快打开，姚小鱼瞄到来开门的也是一个姑娘。 和主子年纪差不多大，但没主子好看，也不知道是主子的什么人。 他们在马车周围站了半晌，被何绡喊进了院子，马车也跟着被赶了进去。 看着干净却又破败的院落，姚小鱼没觉得失望，反而还有些亲切。 她们农家人，越是这种环境才越觉得放松。 进了高门大院，剩下的便只剩胆怯。 大门关上后，何绡看着站在院子里的众人说道：“正房这边三间我们住了，厨房那边的两间，你们先看着分配一下。等过两日田里的活忙完了，就在外面重新起一个院子给你们。” 一般来说，主子和下人都不住在一起的，只是现在情况特殊，不得不让他们住一起。 但如果有条件，何绡也希望和他们分开住，毕竟那些长工都是男人，住一个院子很不方便。 众人听完后忙点头。 何绡顿了一下，又说道：“后院还闲置着，等下你们盖个马棚出来，以后咱家马车就都放那里了。” 长工里面有个稍微年长的，像是比较有威信，先应了一声，其他几个才跟着应了。 何绡除了对姚六这一家子有印象外，其他三个长工都不知道名字，便随口问了一句名字。 年长的那个说道：“我们跟了主子，就是主子家的人，您给我们赐个名字就是。” 何绡看他们几眼，说道：“那就跟我姓何吧，何长山、何长水、何长路。” 年长有威信力的叫何长山，瘦瘦高高的叫何长水，脸稍圆个子矮小的叫何长路。 都是“长”字辈，好记！ 名字赐下，何绡让他们先自己拾掇稻草来把房间弄一弄。 厨房经常做饭，里面还是干净的，但另外两间房却因为没人住，里面还灰尘一片。 这些人见屋子里没有床凳，也没觉得诧异，反而觉得手里有活环境恶劣，心里才踏实。 弄来稻草打个地铺，然后不等何绡再吩咐，就去了后院搭马棚。 这年头马比人精贵，得好生照料着。 后院有人忙活，前面何绡就安排姚小鱼的娘去厨房里试手，姚小鱼跟着在旁边打下手。 看着娘儿两切菜洗菜，朱妙妙跟在何绡身后小声道：“绡姐姐，你买她们来做什么？” 难不成是因为她做的饭不好吃，何绡想找人把她换了？ 朱妙妙心里有些打鼓，却听何绡说道：“本来只买了姚六，后来小鱼这丫头跑出来希望我把他们一家三口都买回来，我就顺手买了。至于要做什么，后面再说。” 反正地里忙活的时候，肯定什么活都需要干的。 朱妙妙听到这里，心中的忐忑才算放下，看着姚小鱼的目光也变成了审视。 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肯定是比不过她的。 等着姚家母女做好饭，何绡喊所有人来一起吃，然后又简单说了几句，就出门去找了杨正业说买地的事儿。 家里两个主子都出门了，只剩下朱妙妙这一个老人。 看着这些新买来的下人都有些不知所措，朱妙妙咳了一声，扬着下巴说道：“既然来了就好好做事，可别想着偷奸耍滑，不然绡姐姐饶不了你们。” 众人忙一致点头，看着很是乖巧听话。 朱妙妙的虚荣心被满足，见姚小鱼低着头藏在姚六身后，她又指使道：“那个小丫头，以后绡姐姐和霍……霍表哥的衣服，就都交给你洗了，听见了吗？” 在场的小丫头只有一个，姚小鱼立马反应过来，声音清脆的应了一声。 不过是洗衣服这种小事，她完全做得来。 朱妙妙安排好这事儿，心中更加得意，想了想又对姚娘子说道：“虽然绡姐姐说你饭食做得不错，但厨房我是要看着的，这方面你得听我的。” 姚娘子也不知道朱妙妙是什么人物，听她称呼何绡及霍星河那么亲近，想着应该大小是个主子，便应了下来。 朱妙妙很是威风了一阵，最后想着何绡差不多该回来了，才遣散了众人。 另一边，何绡和霍星河找到杨正业，去和每家卖田的人签了契书，然后付了银子。李天祥从官府拿来的荒田契书，也全部付清了银子。 契书拿到，旱田那些民契只拜托李天祥去官府再拿个红契，剩下的流程却是再没什么问题了。 何绡把契书收起来，看着村里那些人道：“明日我这些荒田需要翻耕一下，有想来给我家干活的叔伯，明日卯时一刻在这边集合，每日二十文钱，不包饭。” 第068章 做工 一听到做工每日有二十文钱拿，整个村子都炸了。 要知道这年头，去镇上给人做工，男人们一天最多只能拿到十五文，二十文都已经是修水渠城墙的那种重活儿了。 但现在，在自家门口做些翻耕田地的农活儿，就能拿到二十文钱？ 不包饭算什么啊？ 他们去做工，那些东家也没给包饭啊！ 于是做工的事情传开后，不仅那些男人们都在问，就连平时和何绡完全没什么交集的大婶，也跑来问何绡她们能不能上工？ 何绡态度倒是爽快，只说道：“婶子们来也是可以的，不过要比叔伯们少两文钱。” 大婶们一听，直拍大腿：“少两文钱算什么呀？你这丫头厚道，我们都来。” 又有人八卦：“何丫头出手这么大方，是不是发财了呀？” 何绡听到这话，只似笑非笑的看那人一眼，就有其他人恨不得捂住那人嘴给带出去。 发没发财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别耽误我们赚钱就行。 第二天一大早，还没到卯时一刻，何家门口就聚了一大群人。 朱妙妙在门缝里看了眼，对何绡说道：“这怕是大半个村子的人都来了。” 何绡喝着粥，轻笑了一声：“就是想趁着人多，早点把地给翻了。” 种地这种事，时间可不等人。 那些刚买来的旱田翻起来快，但开垦荒地可是很费劲儿的，就算人多，估计也得花个好几天。 毕竟她手上又没有耕牛。 想到上次杨正业帮忙租的那牛，何绡有些眼馋。 这个年代，耕牛很贵也很稀有，大部分都掌握在官府手中，只有少部分会被万地主或者李天祥这种人买走。 而且杀害耕牛这种事，还要被判死刑的。就是自然死去的耕牛，也得交给官府去处理。 所以别说是吃牛肉了，她就是连个牛尾巴都摸不到。 何绡只叹息了一瞬，就放下了粥碗。 何长山几人早早就吃过饭打理过马棚，现在只等着何绡的吩咐去干活。 何绡让朱妙妙和姚小鱼留在家，一起等着接收吴大夫送来的药材种子，顺便做大家的午饭，然后把其他人全部召去了地头上。 村里来的人，都按照何绡说的从自家带了农具，何绡看工具齐全，就直接招呼他们去干活。 翻耕旱田这样算是轻松点的活儿，都交给村里的女人了，姚娘子负责看管他们。 而大部分的荒田，都交给了那些男人们，何长山三人及姚六来负责看管他们。 活儿安排下去，众人挥锄头的挥锄头，拉犁的拉犁，杨正业找过来时便看到这么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在真正农忙时，他似乎也看不到这么热闹的一幕，因此和何绡说话时，杨正业频频走神。 最后还是何绡提醒道：“三爷爷是想问起房子的事儿吗？” 杨正业回过神来，忙点头：“是啊，何丫头，你这边想买的空地是不是有些大了？你家这个院子就很大，再起个比这还大的院子……” 何绡浅笑着解释：“这是我以后打算放置药材的厂房。” 改成后世的车间模样，留一排足够的空间给工人住，剩下的就存储药材当仓库使用。 这是她早早就计划好了的。 只是宅基地的购买，和田地购买还不一样，她又特地多花了一些钱，把自家院子不远处的空地买了下来。 杨正业一听何绡这是要搞大事业，便也不好再劝。 反正何丫头做的这些事儿，他是一件都摸不着头脑。 宅基地的事儿说完，杨正业又问何绡：“那你家房子翻修的事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弄？” 何绡想了想，说道：“就这些地翻完后吧，正好叔婶们也不太忙，还能继续请他们上工，到时候厂房和翻修房子一起弄了。” 杨正业有些不解：“你打算花钱请他们来弄？” 何绡点头。 她又不像别人，在这村里有人情关系之类的，除非是花钱招工，否则应该没人愿意帮她盖房子。 不过也无所谓，花钱办事不用牵扯别的，对她来说也最舒服。 何绡和杨正业聊了一会，等杨正业离开后，何绡蹲在霍星河身边问：“弄得怎么样了？” 霍星河正在刻竹条子。 竹条上刻的全部是“何”字，来上工的人每人发一个，到时候拿竹条换工钱。 地里那些人的竹条，霍星河在前一条晚上就刻好了，但想到后续可能还要请人来上工，他便想再多弄点儿。 霍星河虽然速度快，但毕竟只有他一个人，要完成这么多得花不少时间，何绡便叹口气也跟着蹲下忙活。 这个“何”字和后世的何不一样，霍星河也不知道刻的什么字体，看起来复杂的很，线条和力道其他人根本都模仿不来。 就是何绡，费了大半天功夫，刻出来的竹条也像个盗版的。 霍星河见状，温声道：“你在旁边休息便是，我一个人能弄完。” 何绡视线停在他好看的手指上，半晌后才道：“你会这么多东西，失去记忆前，应该是天纵奇才的哪家贵公子吧？” 武艺高强又学识渊博，还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除了高门大户那样的条件，何绡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环境能培养出这样的人？ 霍星河刻字的手顿了一下，脑海中似乎模模糊糊的闪过什么影子，但片刻后，他就恢复如初。 “不知道，都不记得了。” 霍星河脑中一片空白，何绡便也不再提失忆的事儿，坐在霍星河身边和他聊天。 “这些地翻完后，我们就得把药材种下去了。撒种子的还好，那些栽苗的我得自己去示范，不然这几十亩的药田可能就白种了。” “厂房起来后，就让何长山他们住那边去，家里没人的时候感觉冷清，人多了又觉得烦闷。” “也不知道小舟和师父怎么样了，过段时间有空的话，我们去县城看看他们，再帮他们带些东西过去……” 何绡絮絮叨叨的说着，霍星河也眉眼柔和的听着。 他手底下还在快速的忙活，却时不时轻声应一句，气氛看起来格外温馨融洽。 杨立春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第069章 何绡你娶我吧 这位姓霍的漂亮表哥，露出来的半边侧脸像天人一般，闪着如玉般的光芒。 比起上次见到的那惊魂一瞥，这种恰到正好的温柔，更让人心动。 杨立春觉得自己心怦怦跳起来，脸都不自禁的红了。 她鬼使神差的朝着两人走去，还没靠近，何绡就回了头。 杨立春的脚被定在原地。 她一瞬间回了神，也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见何绡诧异的盯着她，杨立春强忍住看霍星河的欲望，居高临下的看着何绡说道：“何绡，你娘想见你。” 原本杨立春想恶狠狠的说出这话，可不知道为何，她这次的语气竟然格外温柔。 听得何绡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何绡蹙眉，看了杨立春半晌后才说道：“那不是你娘吗？” 上次都说这么清楚了，还不死心？ 改嫁就要有改嫁的样子，还死扒拉着她不放做什么？ 杨立春很嫌弃孙氏，一听何绡这样讲，就像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忍不住大声吼道：“她怎么可能是我娘？孙氏那个狐狸精才不是！” 这话吼完，看到霍星河疑惑的抬起头后，杨立春就后悔了。 好像在这么俊美的公子面前，丢了人一般！ 杨立春又把声音低了下来：“她才不是我娘，她是你和何舟的娘。反正你娘想见你，你爱见不见。” 何绡叹了口气，懒懒的靠在霍星河身上说道：“不见，我和她都没关系了。” 何绡往霍星河身上倚，霍星河不仅没躲，还主动往她这边挪了一下，把何绡稳稳的接住。 两人亲密的靠在一起，宛如一对壁人，惹得地头的婶子们也不停投来视线。 至于杨立春，嫉妒的脸都要扭曲起来。 可是霍星河只看了她一眼后，就又收回目光去忙了，她现在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引起这人的注意。 杨立春站了半晌，突然想起那只大虫的事，便故意露出笑容问：“何绡你还记得那只大虫吧？你下山那次，把杨宝儿吓晕了，他在家烧了整整一个晚上。” 何绡回头看她：“记得啊，那又怎么样？” 杨立春故作诧异道：“你为什么要吓他啊？他年纪还小，你怎么这么坏？” 何绡：“？？” 这茶里茶气的语气，是想怎么样？ 难不成一点就着的钢炮杨立春，想变成茶艺大师杨立春？ 何绡上上下下打量了杨立春几眼，忍不住笑道：“我就是这么坏啊！杨宝儿年纪小怎么了？又不是我让他年纪小的。再说了，他被我吓发烧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后来惹我，我还能吓他你信不信？” 杨立春被何绡这直接的话给噎了一下，她忍不住看向霍星河。 霍星河还在忙手中的竹条，似乎恍若未闻。 杨立春有些着急，一句不过大脑的话就突然冒了出来：“你这么恶毒，你表哥能喜欢你这样的女人吗？” 何绡：“？？？” 关表哥何事？ 这么关心霍表哥，所以其实是看上霍星河了？ 何绡闻言扭头看霍星河，正好也对上了霍星河抬起的双眸。 熠熠生辉，灿若星辰。 这大概就是那日，给他起这样一个名字的由来。 四目相对，霍星河也在看着何绡。 近在咫尺的娇俏面容，嫣红柔嫩的薄唇，让他脑子突然有些发热。 虽然他知道旁边还有个姑娘在看着，可上次那种念想，突然就在这一刻冒了出来。 想亲上去！ 这个念头一直叫嚣着，让他下意识就往前凑去。 唇瓣相触那一瞬间，霍星河大脑有一刹的空白。 他只觉得自己身处天际之外，眼前都是虚影，人也恍恍惚惚的。 什么外人什么活计，全部抛之脑后。 就连那瞠目结舌的杨立春，也被他全部忽略了…… 何绡也没想到，霍星河会直接亲上来。 这人平时正经得很，但不正经得时候，也会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他的脸色看起来还很正常，只是眸子有些幽深，像是沉溺进了什么密闭空间，带着看不清的复杂神色。 他的唇很软，但有些凉，是让人很舒服的感觉。 只是他大概没有经验，就这么碰上来之后，就再也不动了。 何绡有一瞬间甚至在想，如果这不是在外面，如果不是杨立春还在面前，她一定反守为攻狠狠的亲上去，让这个男人知道什么才叫接吻。 但理智让她回了神。 见霍星河还沉溺其中，何绡自己往后撤了一点，和霍星河保持了距离。 再回头看杨立春时，这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早就石化了。 甚至整个人都处于惊愕的状态。 何绡抿抿唇，看向杨立春说道：“你瞧，他很喜欢我啊！” 杨立春和霍星河同时被这句话拉回了神思。 霍星河回过神来后瞬间红了脸，而杨立春却尖叫了一声：“何绡你不要脸！” 喊完之后，她就飞一般的跑了。 这番行为让何绡都忍不住低笑起来。 搞得像是被她非礼了一样！ 何绡收回视线的时候，霍星河已经低下头去干活了，只是红得滴血的耳垂，暴露了他此刻的情绪。 何绡见状，故意凑近问道：“都会轻薄我了啊！” 一句“轻薄”让霍星河瞬间抬起了头，他看着何绡嘴唇动了半晌，最后闷声解释：“我不是轻薄，我……我喜欢你，何绡你娶我吧！” 听着霍星河几乎是用尽全力憋出来的这句话，何绡乐得笑出了声。 从“以身相许”到“你娶我吧”，这家伙进化得还挺快。 表白的也挺自然。 何绡笑意吟吟的说道：“不是说好了三年后娶吗？别着急呀！” 霍星河涨红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他轻声道：“三年后是我娶你，现在是你娶我，不一样。” 何绡托腮故意问道：“可是你到时候拿什么来娶我呢？那时候我说不定已经成了很有钱的人，追求我的贵家公子有很多，你万一竞争不过他们怎么办？” 这个问题，霍星河还真没想过。 自从被何绡捡回来，他就默认自己是何绡的人。 不管是他娶何绡，还是他被何绡娶，反正他和何绡肯定是要在一起的。 若是真有别的男人追求何绡…… 霍星河的英眉拧了起来。 那妥善起见，还是他被何绡娶吧！ 第070章 你图我的身子？ 想到这里，霍星河看着何绡说道：“你以后家大业大，还是别嫁人了，那些男人只会图你的美貌和钱财。” 这话听得何绡想笑，但她还是故意睁大眼睛问：“那你呢？你图我什么？” 霍星河想了想，认真说道：“凡是他们图的，我都不图。那些男人肯定都不愿意入赘，但我愿意。所以以后家产是你的，我也是你的，咱们的孩子也跟你姓。” 何绡：“……” 想得还挺长远？ 何绡定定的看了霍星河半晌，直到霍星河强撑起来的淡定要被压破时，她才笑眯眯的开口：“换而言之，你只是图我的身子？还想和我生孩子？” 霍星河的俊脸瞬间爆红！ 他知道何绡向来胆大，但也没想到，她能胆大到这么直接的说出这种话。 可偏偏，他还不知道怎么反驳。 何绡瞧着霍星河躲避的眼神，故意迎上去：“其实你说的这个，我还挺心动的。” 霍星河不敢看何绡，嘴上却老实的问道：“那你还要推迟到三年后吗？” 何绡点头，眸子弯下来笑眯眯道：“推迟呀！就算心动，我正在孝期中，想娶你也不能娶！” 何绡就是说着逗霍星河玩，谁知道霍星河却真心实意的叹了口气。 这口气叹得何绡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气氛却是轻松了些。 过了一会儿，朱妙妙也来了田间，远远看到两人后，朱妙妙小跑过来说道：“绡姐姐，吴大夫的药材种送到了，荒田官契也有人送了过来。” 何绡闻言起身，拍拍霍星河的肩膀：“大管家，地里的事情交给你了，我回去看看。” 霍星河点头，声音温润清雅：“放心去吧！” 何绡笑着和朱妙妙离开，朱妙妙走时看了霍星河一眼，发现霍星河的视线一直停在何绡背上，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羡慕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见已经落下何绡一段距离，朱妙妙又忙追了上去。 拉药材种子的马车就停在何家大门外，统共有两辆，负责运送的药童在旁边看着马夫卸货。 见何绡回来，他声音欢乐的说道：“何姑娘，药材种子送到了，您清点一下。” 何绡大概扫视了一眼，然后便笑道：“不用清点了，抬进院里去吧！” 种子被抬进院子，李天祥派来送官契的人，也把官契交到了何绡手中。 何绡把官契收好，带着朱妙妙进了院子。 所有的种子都用麻袋装着，何绡蹲下去检查了一下保存的完整性，然后按类别仔细分开。 朱妙妙也跟着分药材，顺便还喊了姚小鱼一声。 姚小鱼正在厨房里做饭，家里除了两个主子外还有长工和他们一家人，要做的吃食比较多，还要分开做，忙了一上午这会儿才差不多忙完。 听到朱妙妙喊她，姚小鱼忙从厨房里出来，跑到了朱妙妙身边。 朱妙妙指挥姚小鱼道：“午饭做好了罢？绡姐姐要教我们分类药材了，你也过来学着点。” 姚小鱼忙点头，没有异议的跟着在一旁蹲下。 何绡闻言微挑了一下眉，只是看了眼朱妙妙，倒也没说什么。 药材分类很简单，但很多药材的种子看起来很相似，就算吴大夫那边特意分开装了，不熟悉的人还是会搞混。 何绡也是靠着x才能分辨清楚的。 因为突然被激发了木系异能，在分类种子的过程中，何绡根据x的引导对着这些种子使用了异能。 其实何绡也不知道这种异能应该怎么使用，但慢慢的，似乎有一丝微弱的气息从指尖渗出进入了那些种子。 一些蔫了的种子，立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圆润饱满起来。 何绡觉得有些意外，又不停的试验了几次，最后才觉得自己慢慢找到了技巧。 木系异能，以自身异能渡给植物，再以植物成长后的精华反馈给自身。只要和这些植物待的够久，她的异能也能慢慢的提升变强。 种子分类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看着时间差不多到中午了，何绡起身对姚小鱼道：“你去通知我表哥，让叔伯们下工去吃饭吧，申时再来即可。” 朱妙妙一听到要去和霍星河说话，积极的站起来道：“绡姐姐我去吧，她连咱家地在哪儿都不知道呢，别迷路耽误了您的事。” 姚小鱼在旁边撅了一下嘴，显然对这话有些不服气。 那些荒田离何家这边又不远，走不了一会儿就能看到众人，这么近的路她怎么可能迷路？ 不过姚小鱼毕竟是下人，脸上有情绪也没说出来。 何绡察觉到了朱妙妙的意图，只是看她一眼却也没说什么，轻“嗯”了一声。 朱妙妙兴奋的出了院子，何绡看着又蹲下去认真翻检种子的小丫头，温声询问：“午饭是你一人做的？” 姚小鱼抬头，面对何绡她稍有些怯缩，不过还是声音清脆的回了话：“是我一人做的。” 何绡蹲下与她平视，浅笑道：“妙妙没有帮你吗？那她上午都做什么了？” 姚小鱼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朱妙妙的坏话。 何绡唇角扬起，一脸和善：“不用怕，我不会告诉她的。” 姚小鱼毕竟是农家姑娘，单纯没有心机，听何绡这么说，便一板一眼的把上午的事情都说了。 上午何绡一行人都离开后，朱妙妙就在院子里闲转悠。因为太闲，便指使姚小鱼一会儿洗这个一会儿洗那个，在每个屋子里转了一圈后，还去霍星河的屋子里转了一圈。 姚小鱼也不知道她在里面有没有翻什么，反正只远远看到朱妙妙进了屋子，后来又百无聊赖的出来了。 想是因为屋子里也没什么东西的缘故。 姚小鱼说到这里，还认真道：“妙妙小姐后来也帮我做饭了，但她说我做得不好，需要多加练习，待了没一会就又走了。” 姚小鱼说完后，还有些难为情的低下了头。 其实她的手艺挺好的。 她娘还经常夸她有这个天赋，以后嫁了人肯定也招婆家喜欢。 谁知道，她引以为傲的厨艺，妙妙小姐竟然看不上。 那主子肯定也看不上吧？ 第071章 霍表哥？ 何绡看着姚小鱼，听她称呼朱妙妙为“妙妙小姐”，神色有些微妙。 姚小鱼没察觉到何绡的这些变化，沮丧了一小会儿，就又去专心致志的翻检药材。 而何绡，却是沉默半晌后，起身进了霍星河的屋子。 霍星河屋子里，除了一张雕花大床和一把剑外，其实什么都没有。 但那把剑，何绡记得原来是挂在床边的，这会儿却被人挪了位子。 想是朱妙妙好奇，动过它。 何绡觉得自己有种渣女心态。 现在不愿意和霍星河成亲，但别人若是对霍星河起了意，她又觉得有些不悦。 尤其朱妙妙这种随意进霍星河屋子的，她心头更是憋着一股闷气。 何绡把剑拿下来端详半晌，然后拿到院子里坐在石桌旁开始擦拭。 过了一会儿，霍星河和朱妙妙一前一后的进了院门，后面还跟着姚六五个人。 一进来就看到何绡正面无表情的擦剑，众人心中都是一咯噔，纷纷猜测主子这是怎么了？ 朱妙妙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还主动凑过来娇俏的问何绡：“绡姐姐，你怎么把这剑拿出来擦了？” 何绡抬眸看她一眼，那眼神中的笑意让朱妙妙愣神了一下。 感觉到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她正想说什么，何绡却垂眸开口：“表哥回来了，你不去打水让他洗洗？” 朱妙妙讪讪的应了一声，偷瞄了眼何绡，磨磨蹭蹭的去了厨房打水。 霍星河察觉到何绡似乎有些生气，在她身旁坐下，温声询问：“怎么了？” 何绡擦拭剑身的力气加重了几分，依旧面无表情：“厂房得快点起了，这屋子的门敞着，谁都能来去自如。” 霍星河瞬间意会，目光便在那把剑身上停留了半晌。 朱妙妙打了水端出来放在石桌旁，对着霍星河道：“霍表哥，水打好了。” 何绡和霍星河同时抬头，何绡还似笑非笑道：“霍……表哥？” 朱妙妙一下脸色涨红。 在姚小鱼他们面前自称惯了，竟然一时没改过口。 她忙紧张的看了眼霍星河，却发现霍星河面无表情，甚至神色有些厌恶和冷漠。 朱妙妙的心一下凉了起来。 再看向何绡，何绡的脸色也冷了下来：“你这声表哥，喊得还挺流利。莫不如，你也和我家表哥有些亲戚关系？” 何绡的生气已经摆在了明面上，朱妙妙便也知道粉饰太平没有什么用，咬咬牙“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绡姐姐我错了，我不该乱了身份胡乱称呼霍公子，你不要生气……” 她这么大的动作，惹来了其他人的注意。 何绡却是眼睛都没眨一下。 把擦拭好的剑身插回剑鞘，何绡起身，居高临下道：“你刚来我家时，虽然我说过不用行主子奴才那一套，但摆不正身份就做不好事。既然你不懂规矩，以后便也像小鱼她们那般称呼我吧！自明日起，你搬到小鱼她们屋里去！” 朱妙妙脸色瞬间变白，好半晌后才泫然欲泣的低应了一声。 从正堂搬出来，就等于她仅次于何绡的地位也要被剥夺，那她岂不是在这些新来的奴才面前丢了人？ 还不知道姚小鱼那个臭丫头在背地里怎么嘲笑她呢！ 警告完朱妙妙，何绡直接转身，对着旁边表情呆住的姚小鱼等人道：“摆饭。” 姚娘子最先反应过来，忙拉着姚小鱼回了厨房，其他几个长工也先回了后院拾掇。 朱妙妙在院子里跪了一会，见何绡已经笑着和霍星河聊起天来，想着何绡应该不再生气便自己起了身。 何绡眼角瞥到她的动作，也没多说什么。 倒是霍星河洗完手后，朱妙妙很有眼色的递来了帕子，霍星河却视若无睹的没接。 这点小插曲过去，姚小鱼摆了饭。 农家饭其实还是很简单，没有那么多大鱼大肉，但最起码顿顿能吃饱。 这是姚小鱼以及那些长工们觉得最高兴的地方。 可算是老天爷长眼，让他们遇到了一个心地宽厚的主人家。 吃过饭，何绡在外面散步消食了片刻，准备回正堂休息。 霍星河拉住她，垂眸说道：“我如今伤势已经大好，这床睡着也不方便，你去歇会儿罢！” 何绡微诧，看着他俊逸的眉眼浅笑：“怎么忽然想起这床了？咱家条件现在也没那么差，只是打一张床需要的时间比较长，得再等等而已。” 霍星河浅浅的抿了一下唇，也跟着笑：“我知道，但我不想看你委屈自己。” 那大床自从拉进何家院子后，就一直是给他在用。 以前还能说是因为伤势，可他现在是个健全人，怎么还能霸占着何绡的床。 既然对外都说是他来入赘带的嫁妆，那他就有权利分配这“嫁妆”，把它给何绡使用。 这么说着，他就把何绡拉进了屋子。 下人们早就回自己屋了，朱妙妙也不甘心的跟着姚小鱼搬进了那个小屋子。 只是临走前，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霍星河拉着何绡一起进了屋。 朱妙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想到，霍星河和何绡是订过亲的表兄妹。 也就是说，他们是未婚夫妻。 未婚夫妻在一起亲昵，倒也属于情理之中，可光是想想，朱妙妙就一阵阵的嫉妒。 何绡也不过是一个农家丫头，她怎么敢这么折辱自己？ 若不是她家里发生变故，她也不用在这种破地方受罪。 还要被一个乡下丫头使唤欺负！ 霍公子那么好的人，她何绡一个农家女怎么配得上？ 朱妙妙在心中如何羡慕嫉妒，何绡自是不知，她这会儿只想着怎么把霍星河给支出去。 大床确实是给她让出来了，但她躺在床上后，霍星河就坐在一旁看着她。 闭上眼睛都能感受到这视线的灼热，她还怎么睡得着？ 何绡想了想，干脆破罐子破摔的往里挪挪：“要不，你也上来躺会儿？” 原以为霍星河会答应，没想到他却摇了摇头：“我们现在还没成亲，若是躺一张床，会被别人说你闲话。” 何绡忍不住笑起来：“你以为你坐我床边，人家就不说闲话了？这也是孤男寡女独处一屋！” 第072章 县衙告官去 霍星河这才发现自己就是说了句废话。 他有些不自在的搓了搓手，顿觉尴尬。 只是眼角瞄到何绡带笑的面容时，那种头脑发热的感觉又袭上心头。 知道何绡也是喜欢自己的，还想到在田边时她也没拒绝自己，霍星河干脆俯身在何绡的唇上亲了一下。 然后见何绡正错愕时，他迅速起身道：“那我去旁边屋子。” 看着他落荒而逃，何绡浅笑着碰了一下被他亲过的唇，忍不住低笑起来。 纯情的男人果然不禁撩啊！ 但也挺胆大，现在就敢这么主动了！ …… 下午上工，何绡照例和霍星河一起去了。 那些来领竹条子的人，比上午还要多。 何绡看到杨大旺也混在人群中，等着霍星河给发竹条。 大概是瞄到何绡正在看着他，杨大旺突然转过身去，躲开了何绡的视线。 何绡挑眉，倒是想看看这个男人想要做些什么。 说起来，自从离开杨家后，何绡也算是很久没看到这个男人了。 相比起孙氏上跳下蹿的想引起自己的注意力，何绡觉得这个面容憨厚但城府极深的男人，更有破坏力。 所以对这种人，她必须得提起警惕之心。 杨大旺排着队到了霍星河面前，他看都没看何绡，准备拿过霍星河手中的竹条就要走。 偏偏何绡笑眯眯的喊住了他：“杨叔，好久未见了。” 杨大旺拿竹条的手就这么顿了一下，然后皮笑肉不笑的打招呼：“是啊，好久不见了。叔没想到，你现在能买得起这么多地，还能让乡亲们帮你干活了。” 何绡“咦”了一声：“杨叔，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这可是掏钱雇叔婶们来上工的，难道你以为大家是来无偿给我帮忙的吗？” 说着，何绡笑起来：“如果杨叔是想无偿帮我的话，那我先谢谢您啦！” 说完后，何绡便把那竹条给了下一个人。 杨大旺脸阴沉下来，神色有些不善：“何丫头，我好歹也算是你的继父，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做得太绝为好。” 何绡轻笑一声，目光在杨大旺的脚上转了一圈。 “杨叔，我家没人那两天，你没少翻墙进去溜达吧？我买的那只大黑狗怎么样？喜欢吗？” 一下子被何绡戳破曾经做过的事，加上旁人时不时的看过来，杨大旺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冷着脸说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何丫头你既然不愿意让我来上工，我走便是，你不要侮辱人。” 看他气势汹汹的转头似乎真要走，何绡又喊住他：“别急着走啊杨叔，我也没说不让你上工，就是怕我娘知道了说我不体贴你。” 何绡说完后从霍星河手里拿过一根竹条，然后递给了杨大旺。 杨大旺打量了何绡几眼，见何绡笑吟吟的似乎没有什么坏主意，便把竹条接下。 但是很快，何绡就让人把他和村里的几个癞子分在了一起。 这些癞子都是村里游手好闲的人，听到何绡这里给的工钱高，想着过来占便宜。 何绡碍于一些长辈的面子收下他们，但也不想让他们平白拿钱，干脆给分到了一起。 现在加上杨大旺，共有四个人，他们四个人被分到一亩荒田。 杨大旺看着那三个混子就这么拄着锄头唾沫横飞的吹牛，气得脸上横肉都抖了抖。 他可是听旁人说了，虽然工钱是按天结的，但分到手中的田亩没开垦完，还是拿不到工钱。 所以何绡那死丫头就是故意的。 但此刻人已经站在了田里，如果不干活倒是有些骑虎难下，杨大旺只得挥起了锄头。 早知道来的时候带上犁了，还想着浪费自己东西就没拿，结果现在辛苦的只是自己…… 何绡远远看着挥着锄头干活的杨大旺，唇边噙了一抹笑容。 所有人安排妥当，她正想去上午翻出来的田里看看，没想到朱妙妙气喘吁吁的跑来。 “绡……主子，家里来了一个妇人，非说是您的娘，她正在家里翻屋子呢，您快去看看吧！” 何绡一听这话，就知道孙氏这个狗皮膏药又贴上来了，立刻转身大步往回走。 到了何家门口，还没进院子，就听到孙氏趾高气扬的声音：“我是何绡她娘，她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这年头孝顺老子娘那是理所当然的，她何绡难不成还想不孝？” 何绡大步迈进院子，扬高声音道：“我何绡不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您今日才知道？” 听到何绡的声音，孙氏的动作顿时就僵了起来。 她站在正堂门前，手中抱着一个罐子，而姚小鱼正在抢这个罐子。 何绡定定的看着她，眉眼中满是冷厉。 这罐子装的是近几日要给众人发的工钱，因为颇有重量又不便拿，她便放在了正堂里。 家中除了朱妙妙没人知道这罐钱放在哪里，孙氏又是怎么找到的？ 但何绡此刻没空追究朱妙妙，她走到孙氏面前，看着孙氏柔美的面庞问道：“您是希望自己体面的走出去，还是希望我把你扔出去？” 孙氏心中虽有些胆寒此刻的何绡，可瞅了眼何绡身后的朱妙妙时，又来了勇气。 她抱着罐子不撒手，还大声说道：“何绡，我可是你亲娘，你这么对我会遭报应的。我要去告诉村长，我说你不敬父母侮辱亲娘，你信不信村长把你从大集村赶出去？” 何绡冷笑一声。 “这村里谁不知道，我何绡姐弟就是两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当日我和你在杨家门口断绝关系时，村里叔婶们都看得清楚，村长也在一旁，你难道忘了？” 孙氏还真是选择性的忘记了这件事。 不过她也不怕，村长这边告不了，她就去县衙告。 反正何绡是女儿，她是长辈，光是不孝这个罪名压到何绡身上，她肯定能告赢。 “那我就去县衙告，我要向县太爷告状，告你何绡不孝，你等着县太爷把你下大牢吧！” 何绡见孙氏强撑着镇定，觉得真是稀奇。 这个女人虽然是前秀才娘子，长得也看起来柔弱秀美，但她其实也大字不识一个，和正常的农妇没什么区别。 她是怎么想到，要去县衙告自己呢？ 难不成是有人撺掇？ 第073章 你在质问我？ 心思转了转，何绡轻笑起来，故意怂恿孙氏：“那你去告啊！你知不知道，在县衙递状纸的人，升堂前都要先滚狼牙床，最轻也得挨上三十棍。你觉得自己在递完状纸后，还有命活下来？” 孙氏闻言直接愣住。 这……那位姑娘可没说这个啊！ 她忍不住再次看向何绡身后，何绡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原来是朱妙妙啊！ 何绡也不往前走紧逼孙氏了，她转身走去石桌旁坐下，拿起一片叶子把玩：“所以我希望你现在就去告，最好命丧县衙回不来，到时候也没人总拿不孝的帽子扣在我和小舟头上。” 孙氏见何绡风轻云淡的，似乎真有这种打算，一时犹豫不决。 告官这种威胁，好像根本就威胁不到何绡。 那怎么办？ 她还能用什么办法逼何绡拿钱？ 局面一时僵持不下，工具人姚小鱼都不知道该不该抢那钱罐，蹬在墙角的脚丫子感觉都麻了起来。 朱妙妙脸色更是变化几端，最后抿着唇垂下眸子把自己的神色掩住。 好半晌之后，孙氏才褪去那副狰狞面容，又哀哀戚戚起来。 何绡最佩服这个女人的，也正是这一点。 变脸还挺自如的。 孙氏抱着钱罐没撒手，态度却软和下来，她看着何绡开始打亲情牌：“绡儿，娘刚才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娘今天逼你，也实在是因为没有办法了。” 孙氏的眼泪珠子像断了线似的不停往下掉，这操作看得姚小鱼惊愕不已。 她从来都没见过这么能变脸的女人。 比以前村里的那个刘寡妇还厉害，还比刘寡妇会哭！ 孙氏还在呜呜咽咽的哭：“你也知道娘是二嫁，村里人都看不起娘，杨家那两个孩子也总是给娘脸色看，娘的日子难过啊……” 孙氏哭着哭着，直接蹲坐在了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何绡瞧着她一开始装模作样，这会儿倒有些真情实意了。 也是，杨立春杨成武那姐弟两，能给孙氏这个后娘好脸色看吗？ 能对她说上几句好话，那都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一样。 可这怪谁呢？ 自家有一儿一女不好好疼着宠着，非要上赶着给别人家孩子当后娘，这不是她自己选的吗？ 现在来哭有什么用？ 孙氏哭得伤心，何绡却压根就没听进心里去。 等到孙氏终于哭不动了，何绡才掀起眼皮吩咐姚小鱼：“把钱拿过来。” 姚小鱼等了许久才等到这一刻，立马就把钱罐子抢了过去。孙氏还想挣扎一下，没想到扑一个空，人都趴在了地上。 姚小鱼灵活的抱着钱罐到了何绡面前，把罐子递给何绡：“主子，给。” 何绡示意她把钱罐放在桌上，然后笑着打量她：“还挺灵活，不如让公子教你习武？” 十一、二岁的年龄正好，身子骨也还在发育，学一些防身的武功应该来得及。 姚小鱼一听能习武，眼睛一下子亮起了，只是还有些不敢相信：“奴婢……奴婢可以吗？” 何绡微笑颔首：“我说你可以，你就可以。” 姚小鱼瞬间就跪了下去，对着何绡连磕了几个头。 何绡笑着让她别激动，又说道：“以后药材种起来后，还得有人操持账本，你也得学写字。等公子回来了，让他也教你。” 一听到还能学字，姚小鱼几乎要兴奋的晕厥过去。 她这到底是走了多大的好运，才会遇到主子这么好的人？ 识字这样的事情，她想都不敢想，主子却说要让公子给她教！ 霍公子可是神仙一般的人啊！ 主子对她这么好，她这辈子都要为主子做牛做马。 只要主子需要，就是把命给她都行。 姚小鱼越想越觉得心中颤抖，起来时眼里都含了泪。 何绡好笑的安慰了她几句，眼神似无意的从朱妙妙脸上划过。 朱妙妙身子微抖，藏在袖中的手紧攥在一起，垂下的眸子也遮不住眼中的愤怒和嫉妒！ 凭什么？ 姚小鱼不过是个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的野丫头，她凭什么就能得到霍公子的教导？ 不仅要教她习武，还要教她写字？ 她算个什么东西？ 论出身，自己好歹是县令府里出来的丫头，懂得很多礼仪见过很多世面。而姚小鱼不过是个乡野丫头，连好衣裳都没见过的穷婢子。 论年纪，自己也比姚小鱼要大一些，跟着何绡的时间更长些。 可是为什么到头来，何绡反倒对姚小鱼更好？ 何绡这是故意的吗？ 她不服气！ 朱妙妙咬着牙，强忍着没露出异样神色，等何绡吩咐姚小鱼把孙氏赶出去后，她才转过身看向何绡怒气冲冲道：“绡姐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何绡抬眸，冷漠的盯着她：“你这是在质问我？” 朱妙妙气愤道：“是，我想知道，明明是我跟你时间久，我帮你做的事情多，为什么你让姚小鱼跟着霍公子习武识字，而对我提都不提？” “你说为什么？”何绡把手中的叶子扔掉，定定的看着朱妙妙，“这是你一个下人，该对主子说话的态度和语气吗？” 朱妙妙顿了一下，只是胸中闷气横生，竟有些不管不顾。 “是你当初说不用这么客套，让我称呼你绡姐姐的，我也只是在按你说的做。” 何绡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眼中却是满满的嘲讽。 “在这方面，你倒是挺听话。那我让你别随意进公子的房间，你怎么不听呢？” 朱妙妙脸色变了一下，只是攥着手强忍住没说话。 “我只让你在称呼上不用那般繁琐，却没让你忘了身份，也没让你以下犯上！” 何绡起身，走到朱妙妙跟前，神情淡漠的盯着她一字一句道：“这个家的主人是我不是你，霍星河是我的表哥兼未婚夫，不是你的。你朱妙妙不过是我在路边买回来的一个丫头，有什么资格心高气傲还颐指气使？” “你若是想欺我心软或年幼，那可就找错人了。这里不是那所谓的县令府，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何绡说完后，对从大门里进来的姚小鱼说道：“小鱼，今日吃点儿好的，多烧两块肉。” 姚小鱼立马点头：“好的主子。” 第074章 领工钱 看姚小鱼听话的进了厨房，何绡又看向朱妙妙：“看到了吗？我花钱买你回来，不是给自己买祖宗，若是不听话，我要你何用？” 最后一句话让朱妙妙涨红了脸，她气得大声道：“不要就不要，我现在就走。” 何绡“咦”了一声：“这就走吗？你的m身契，还在我这里呢！” 朱妙妙才走了两步的脚顿住，涨红的脸也瞬间变白。 她都忘了，自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肆意的县衙府丫头了，而是卖给何绡的婢子丫鬟。 m身契攥在何绡手里，她就是奴籍，何绡有权把她卖给任何人。 可就在刚刚，她和何绡顶撞甚至还撕破了脸。 那何绡会怎么对她…… 一想到何绡要把她卖给疯子瘸子甚至上了年纪的傻子，朱妙妙心中就一阵胆寒。 但何绡并没有朱妙妙想象中那么恶毒，她只是有些烦朱妙妙而已。 朱妙妙要走，她也乐见其成：“给你半个月时间，拿钱来赎自己。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契书，过时不候。” 朱妙妙猛地松了口气，也很大胆的回头瞪了何绡一眼，然后才小跑着出了远门。 见她离开，何绡长长的松了口气。 与这些人斗心眼儿什么的，太累了，她还是走发家致富路线好了。 在石桌旁坐了一会儿，何绡又抱着钱罐子起身回了堂屋。 家徒四壁的，藏个钱都没地儿藏，还是放霍星河屋子好了。 何绡又抱着罐子去了霍星河的屋子，然后把罐子放在了床下。 虽然也不怎么顶用，但可算有了藏钱的感觉，比起把钱放在保险柜刺激多了。 等到天黑下来时，姚小鱼的饭菜已经做好。 何绡闻着菜香味儿出了大门。 正想着喊人下工，就看到不远处霍星河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而来。 想到这些人都是来领钱的，何绡又折回屋子，把那个罐子给抱了出来。 嘿，都要给人发工钱了，还藏个什么劲儿？ 抱着罐子到了院里，霍星河正好带着众人走到了大门口。 何绡出去后，让众人男女分开站两列，她和霍星河一起按竹条子分发工钱。 谁知这些叔婶们着急拿钱，你推我攘半天却没排好，何绡看得直皱眉。 姚小鱼在旁边瞧见了，灵机一动把院内撒欢儿的大黑给牵了出来。 大黑看到这么多人挤挤攘攘，下意识就凶恶的“汪”了一声。 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不挤也不推了，在何长山几人的监督下，乖乖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何绡摸摸大黑的脑袋，赞许的看了眼姚小鱼，姚小鱼霎时羞红了脸。 主子好像在夸她！ 队伍排好后，何绡一边回收竹条子，一边从罐子里往外拿钱。 “郑家婶子，竹条放这个篓子里，这是你的十八文钱，拿好了。” 圆脸的胖妇人一边笑着应声，一边用两只手捧着那十八个铜钱。 那铜钱又不重，上面还带着点锈迹，可她就像是捧着心爱的宝贝，有些爱不释手。 后面的女人着急了，催促道：“郑家的，你领了钱心里美了，倒是让开也让我们领啊！” “是啊她婶子，你别挡住大伙儿啊！” 郑婶子有些不好意思，忙小心翼翼的把钱装起来，让开位置后才笑道：“这不是高兴忘了嘛！嫁过来十多年了，还从没赚到过这些钱！婆婆总是骂我吃她的喝她的，现在我也能挣到钱了，回去还有个交待。” 这话说到了女人们的心坎上，一个个都忍不住附和起来。 她们嫁人后要伺候公婆丈夫照顾孩子，还要操持家务，每天都有忙不完的活，却还总被嫌弃和辱骂，一个不小心就要被休掉。 现在能挣点儿钱回去，就算地位上没什么改变，好歹也能得些笑脸和一两日的安宁。 因此领钱的女人，各个都喜气洋洋。 何绡被她们影响着，脸上也忍不住带起了笑。 只是来做工的女人到底要少一些，旁边男人的队伍还排得长长的，这边工钱已经发完了。 何绡想起刚才女人们说的话，说道：“婶子们，明日你们想来还是今天这个时辰，不过工钱却是和叔伯们一样了，也是每日二十文。” “真的吗？何家丫头，你可没骗我们？” 那几个正要走的大伸们又激动的冲了回来，一脸惊喜的问何绡。 何绡点头，笑吟吟的看着她们道：“我今日看过了，婶子们干活都非常用心，比起叔伯来也不差什么，所以给你们二十文钱是应当的。只是明日，你们也需像今日这般用心，不然工钱会降下来哦。” 大婶们忙不迭的点头，还对天发誓的保证。 “何丫头我们一定好好干活，谁要是偷奸耍滑害我们工钱降下来，我们头一个饶不了她！” 何绡浅笑着认可了她们的保证，然后才去帮霍星河发这边男人们的工钱。 男工们有些是下午才来的，拿一个竹条只能领到十文钱。 看着别人都拿走二十文，脸上便忍不住带了羡慕。 到了杨大旺时，他也只递来一个竹条。 何绡看他一眼，见他满脸疲惫，便知道没少被那几个混子拖累，索性也不为难他，笑吟吟的递了十个铜钱过去。 只是杨大旺拿了钱却不走，盯着何绡语气沉沉道：“何丫头，关于你娘的事我不得不说你几句。就算你娘改嫁了，那也是你亲娘，她……” 何绡歪着头打断他：“杨叔，你后面还有好多叔伯没领工钱呢，这些私事我们稍后再说怎么样？” 杨大旺不动，盯着何绡道：“这些事我就想当着大家伙的面说清楚，省得你总欺负你娘。” 何绡皱起眉头，一脸不解：“这话怎么说？我娘在你杨家好好的，我怎么就欺负她了？杨叔还是让一让，别挡着后面叔伯领钱吧！” 这话一冒出来，后面的那些男人也喊了起来。 他们说话可就没女人们那般客气了，直呼杨大旺名字道：“杨大旺，你领了钱麻溜旁边去，挡在前面做什么？干一天活了，我们还等着回家吃饭呢！” “就是，有什么事不能私下说，非挡着大家领工钱。” 第075章 你承认自己喜欢我？ 除了其他男人的指责，杨姓本家的长辈也忍不住斥骂起来：“大旺，孙氏那娘们儿有什么好说的？你两口子的事，不能回家关上门说吗？跑到这里丢人现眼！” “赶紧让开，别挡了你叔伯们！” 杨大旺被骂得忍不住沉了脸，他捏紧那些铜钱，走去一旁站着。 何绡也当作看不见他，继续笑吟吟的给那些男人们发工钱。 工钱发完，有人试探着问何绡：“何丫头，你那地也就几天时间垦完了，还有没有别的活儿好让我们做啊？” “就是啊，现在找点离家近的活可不容易。” 尤其是这活挣得钱也还不少。 如果地垦完了却没活儿了，那他们还不如速度放慢点，到时候也能多挣些。 何绡见男人们都看着她，也猜到了这些人心里的想法。 她想了想，笑着说道：“那就要看叔伯们什么时候能干完地里的活儿了。我家过两日准备起房子，本就打算让叔伯们继续来做工的，但如果地里的活迟迟干不完，就只得请别村的人来。” 男人们一听，立马满口应和：“干得完干得完，这起房子的事怎么能交给别人呢？还是我们来比较放心啊！” “是啊何丫头，你放心吧，这侍弄土地的活我们都是老手了，你就放心等着吧！” 何绡又笑着说道：“那叔伯们可要上点心，别为了赶进度糊弄我啊！” 训过杨大旺的老头大手一挥道：“放心就是，有老头子我看着，不会出这种事儿。” 何绡便笑吟吟的应了。 众人都走了，何绡转头见杨大旺正死死的盯着她，忍不住笑道：“杨叔还没走呢？” 杨大旺摩挲着手中的铜钱，皮笑肉不笑的问何绡：“何丫头，你家这院子虽然有些破，但也算不错了，你还要再起房子？” 何绡点头：“当然要起啊，这老房子也得翻修，不然住不了人！” 杨大旺眼睛微闪，装作无意的问何绡：“瞧你这阔绰的模样，看样子挣了不少钱？” 何绡眯着眼笑起来，露出了可爱却又尖利的小虎牙。 “杨叔也知道那大虫的事儿吧，钱都是卖了大虫得来的，足足上百两呢！” 杨大旺感觉心猛地跳动了一下，就连攥着铜钱的手都忍不住握紧。 何绡面上虽然在笑，眼睛却盯着杨大旺的小动作。 察觉到杨大旺眼中的渴望时，眸中多了一抹意味深长。 “上百两银子……”杨大旺克制住自己的语气，死死的盯着何绡，“的确是发达了。” 何绡笑了笑，没再说话。 她只负责把这个消息传给杨大旺，只是杨大旺会怎么想怎么做，那就和她没关系了。 何绡低下头和霍星河一起收拾竹篓，等收拾完毕再抬起头，就发现杨大旺人已经走了。 何绡轻笑了一声，和霍星河回了院中。 姚小鱼已经摆好了饭，何绡和霍星河洗了手，然后坐下开吃。 长工们都是另外吃的，何绡在经历了朱妙妙事件后，也不想再多此一举的好心。 这个朝代的制度既然是这样，那她就顺应好了，何必再多养出一些白眼狼出来。 吃过饭众人各去忙活，何绡见霍星河又低头去刻竹条，拍拍他的肩膀问道：“你没发现家里少了一个人吗？” 霍星河疑惑抬头，半晌后才不确定的问道：“小舟？” 何绡笑起来：“我说家里现有的人。” “现有的……”霍星河有些不解，“不就我们两吗？” 何绡这下不卖关子了，直接问道：“朱妙妙不在，你没发现吗？” 霍星河这才抬头扫视了一圈周围：“哦，的确不在。” 然后就没了下文。 何绡眨眨眼，追问：“你怎么也不问问，她去哪里了？” 霍星河蹙起眉头，看了半晌何绡后，突然勾起了唇角。 何绡被他这突然的笑搞得有些措手不及，甚至有一丝丝尴尬浮上心头。 “你笑什么……” 霍星河放下刻刀，突然抓住何绡的手，把人拉到了他的面前。 他的臂力很强，何绡被拉的一个趔趄，几乎要跌入他怀里。 最后为了面子，好歹还是强撑住了。 只是一人坐着一人半俯身，这么面对面的近距离，看起来很像是何绡要去亲霍星河。 何绡：“……” 这只纯情小奶狗在早上兼中午的亲吻事件后，好像就变得大胆了许多。 难不成他还想再来一次？ 何绡看着霍星河的嘴唇，霍星河却没有亲上来，只是声音略沉的问道：“你在吃醋？” 何绡立马反驳：“没有！不可能！我吃什么醋？” 听到何绡这番回答，霍星河唇角弧度又上扬几分。 他好看的眸子里带着笑意，语气也格外笃定：“你在吃朱妙妙的醋。” 何绡忍不住板下了脸，又重重强调一遍：“我没有吃醋！” 她堂堂联盟少将，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男人吃醋？ 搞得好像她因为霍星河才把朱妙妙赶走的，她有这么小心眼吗？ 何绡越想越觉得这不符合她身份，便想挣脱霍星河，谁知霍星河却将她拉得更紧。 “如果没有吃醋，你为什么追问我朱妙妙的事？她只是一个丫头，去了哪里与我有什么关系？我都不在意，你为什么要在意？还要追问我？” 何绡被问的愣了一下。 见霍星河看着她，何绡想了想，只说道：“我不是因为你赶走她，是她做了惹我厌烦的事。” 虽然这其中的事，也包括霍星河来着…… 霍星河浅浅一笑：“不用解释，不喜欢就赶走，这里你最大。” 何绡觉得这话听起来舒坦多了。 她也不再挣脱，只顺着霍星河的手蹲了下去，然后看着霍星河的脸问道：“如果我不喜欢你了，也可以把你赶走？” 原本想拿到主动权逗弄霍星河，谁知霍星河反问：“所以你承认自己喜欢我？” 何绡：“……” 智商突然在线？ 霍星河见何绡不答话，温润的双眸笑看了半晌何绡，然后松开何绡手腕又重新拿起了刻刀：“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的心意，我会在这三年里准备好嫁妆，等着你娶我。” 何绡扶额：“男人不是皆以入赘为耻？我怎么瞧着，你好像很我期待我娶你似的？” 第076章 报信！ 霍星河宠溺的看了何绡一眼，轻笑一声后复又低下头去刻竹条：“无妨，只要和你能成亲，不管是你娶我还是我娶你，我都不在乎。” 何绡听着霍星河这话，只觉得整个心脏都被这话以及那笑容击到。 这小哥哥撩起来也太让人上头了！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如果能娶到他，也算是赚了！ …… 次日一大早，上工的人又齐聚到了何家大门外，霍星河熟练的带上竹篓中的竹条，把人引到了地头。 上工的人一个个领了竹条去了田里，何绡特意看了眼，杨大旺没有来。 想着杨大旺昨日那阴狠的眼神，何绡干脆打消了去地里的念头，回到院子里翻晒一些发潮了的种子。 姚小鱼早上刚在霍星河的指导下站完桩，洗了把脸后她小跑过来给何绡帮忙。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忙活，等到种子全部晾完，何绡久等的杨成武终于气喘吁吁跑来。 他也不进门，就拍着张开的大门对何绡喊道：“何绡，你娘出事了，快快……” 看他一口气没喘上来要噎过去似的，何绡平静抬眸，问道：“出什么事了？” 杨成武拍了拍胸口，喘着气道：“你娘说要去镇上办点事，结果掉那路边的水潭里了。水潭边草丛可深了，你再不去救她就来不及了。” 何绡听着这话，忍不住发笑。 “你有空跑回来喊我，没空顺便拉她一把？” 杨成武愣了一下才反驳道：“我没见着人啊，是村里赖头子说的，他看见了。” 何绡“哦”了一声，说道：“那你去找你爹，那是你后娘他媳妇儿，他会管的。” 杨成武大声道：“我爹不在家，他一大早就出去了。” “那你找村里人去，我正忙着，脱不开身。” 见何绡无动于衷，杨成武有些不可置信道：“何绡，那可是你亲娘，你竟然不管她！” 何绡淡淡看他一眼：“我一个小姑娘，就算现在赶过去也无济于事！我年纪小又弱不禁风的，怎么捞得起我娘一个大人？” 杨成武实在没想到何绡会说出这种话来。 她都能杀大虫了，怎么就弱不禁风？ 杨成武见何绡转过身背对着他，一点都没有要去救人的意思，气得骂了一句后又转头匆匆跑回去。 跑到村东头的时候，杨成武又遇上了赖头子。 赖头子正围着大榕树打转，见杨成武跑过来，忙跳出来拦住杨成武问道：“何绡呢？她怎么没来？” “别提了。”杨成武“呸”了一声，“何绡一点良心都没有，我怎么说她都不来，我看她娘死了她也不会掉眼泪。” 说完后，杨成武又忙对赖头子说道：“赖头叔，何绡不去救孙氏，那孙氏怎么办？我们去救她吧？” 赖头子打量了一眼杨成武，啧啧两声：“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善人！” 杨成武眉头皱起来：“那毕竟是一条命啊！” “行了吧，瞧把你给吓的，孙氏好得很。” 杨成武愣了愣才明白过来赖头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睁大眼睛问道：“孙氏没掉水潭去？” 赖头子怪笑一声：“孙氏又不是没长眼睛，好端端的能掉水潭里去？” “那你怎么……” 赖头子一把打掉杨成武抬起的手，不耐烦道：“这都是你爹安排的，你别打听了。” 顿了顿，他又对杨成武说道：“你再去喊一次何绡，这次我们玩点儿真的，不信她不来。” 杨成武不想去，推辞道：“我忙着呢，你找别人去。” 何绡很邪门的，他才不想惹上她呢！ 见杨成武要跑，赖头子扯住他领子道：“你爹安排的事情，你当儿子的能不做？” 杨成武一把挥掉他的手，往后躲了几步：“我爹又没给我说，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他安排的？再说了，他还能真把孙氏弄水里去？那可是他的媳妇。” 他爹和孙氏可是好得很，大白天都在屋子里能折腾出动静来。 让孙氏下水骗何绡？他爹肯定舍不得！ 赖头子斜着眼打量杨成武，讥笑一声：“你小子不够了解你爹啊！算了，你不想去我也不强迫你，说起来让你去喊何绡，那丫头还不容易上当呢，我找别人去。” 赖头子说完就转身离开，杨成武在原地皱起了眉头，心中一时有些挣扎。 片刻后，他抿着唇转身往何家跑去。 何绡正蹲在院子里逗大黑玩，听着院外又传来动静，抬起头往门口看去。 杨成武喘着粗气跑过来，扶着大门一边平复心跳一边说道：“何绡……我爹他们要拿你娘骗你，你等会儿别去啊……” 何绡眉梢微挑，摸摸大黑的脑袋后站了起来。 等杨成武气喘匀之后，她问道：“怎么？又开始反套路我了？” 杨成武一开始没听懂何绡这话是什么意思，愣愣的想了半晌后才道：“你觉得我在骗你？” 何绡轻笑一声：“不然你不去帮你爹，反而来给我通风报信？没弄错的话，我们是仇家吧？” 一席话说得杨成武面色讪讪，他不自在的扯扯袖口，声音小下来：“仇家也不至于吧？” “不至于吗？”何绡问道，“以前是你经常欺负我弟弟何舟吧？还往他身上扔泥鳅黄鳝，让他被蛇群围攻。你姐姐杨立春，没事儿总喜欢辱骂我，还把我推进河里……” 杨成武的面色已经从红变成了白，嘴唇嗫喏几次后，终于颓然下来。 何绡说完这些，就平静的看着他。 良久后，杨成武才小声辩解：“蛇群那次，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里面有蛇群……” 以前他确实很讨厌何绡姐弟，觉得他们平白无故的就占了自家的屋子，还吃了自家的东西。出了门都要被村里人比较，说自己不学无术比不上何舟。 可当何绡他们搬出去后，他的那些讨厌其实已经渐渐变少了。 尤其是何绡，让他觉得产生了一些说不清的敬意。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些敬意是因为自己被吓还是怎么了…… 可讨厌却是真真实实的少了。 所以刚才他才会一时脑热，想着冲回来给何绡报个信，没想到何绡不信他。 杨成武突然觉得有些难受，这种不被人信任的感觉，还挺不舒服的。 他双手无措的对戳了一下，偷瞄何绡一眼后才小声道：“你不信就算了，我走了……” 第077章 你娘掉水里了 杨成武垂着眸子，难过转身。 刚转过去，就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身躯。 随即，一个大嗓门在耳畔响起：“哎呀小武啊，你这孩子走路咋不看人啊！撞死你荷花婶儿我了。” 杨成武忙回过头去看，站在眼前的，正是那个总想做他后娘的荷花。 杨成武不想和这个女人有什么牵扯，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荷花却亲亲密密的缠上来问道：“我出门这些天，你爹有念过我没？我都好久没见到你们爷儿两了。” 杨成武对荷花闪避不及，只好用重力推开她，大声斥道：“陈荷花你别老粘着我爹，我爹都娶孙氏了。” 一提到孙氏，荷花瞬间就变了脸。 她手叉着腰大嗓门道：“孙氏那个狐狸精有什么好的？如果不是她，我和你爹早就成亲了。当年你爹可是说过要娶我的，不然凭我这条件，这么多年我能不找婆家嫁出去？” 杨成武“嗤”了一声，有些鄙夷：“你嫁一个死一个，谁敢要你啊？” 这话可是踩到了荷花的痛脚，她指着杨成武劈头盖脸就开始骂起来，连他是杨大旺儿子的这个身份也顾不及了。 杨成武到底年纪小，还没感受过被这种大婶支配的恐惧，中途甚至想回嘴几句。 但可惜的是，他连一个音节都没冒出来，就被荷花实力碾压。 何绡在一旁看着他被骂得灰头土脸，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声笑，可算是解救了杨成武。 荷花想着是谁敢笑她，气势汹汹一扭头，结果看到了白净漂亮满带笑意的何绡。 何绡拿鞋砸她嘴的事儿，她还记着呢！ 只是最近村子里发生的事，她也都听说了，知道眼前这个才及笄的女娃惹不得。 于是荷花强收住那一脸怒容，对着何绡扯出笑容：“何丫头也在呢！瞧我，刚才都没看到你。” 何绡不忍看她似笑似怒的狰狞面容，迈过脸去心情颇好的说道：“无事，婶子你忙你的。” 荷花忙凑过来：“婶子不忙，婶子听说你找人上工呢，想着来问问。这两天我也不在家，差点错过这事儿！” 何绡不太习惯在说话时与人离这么近，往后退了两步才道：“婶子想来上工随时都行，不过上午都过半了，你吃过晌午饭再来吧！” 荷花忙高兴点头，也再没识趣的往前凑。 见何绡要转身回院子里去，她忙大腿一拍装模作样道：“哎呀，差点忘了大事儿。何丫头，你娘掉水里去了，你赶紧去瞧瞧！” 杨成武：“……” 何绡：“……” 这是多大的忘性，能把所有事都说完了才想起来？ 不过是公报私仇罢了。 不过何绡也不在意，她转过身看着荷花，露出惊慌神色：“是吗？掉哪里了？有没有人捞她？” 荷花一本正经的摇头：“没有人哦，就去镇上那条路，我也是远远瞧见的，想着赶紧来给你报个信。” 何绡还是很佩服眼前这个女人的，演戏比孙氏认真多了。 何绡便配合她道：“我现在就去看看。” 说完后，她又道：“我先去拿个东西。”然后转身跑回了院子里。 荷花不知道何绡要去干什么，她巴不得何绡去得晚一点，让孙氏在水里多泡一会。 那个狐狸精，可算是逮到机会整她了。 何绡很快就又跑出来，她催促荷花道：“婶子你带我过去？” 荷花忙摆手：“我还有事儿呢，你自己去，就镇上那条路。” 何绡也不强求，点点头道：“那我自己过去。” 她小跑着往村东头去，过了一会儿，听到后面有脚步声追上来。 何绡回头一看，是有些不解的杨成武。 何绡慢下脚步，等着杨成武追上来。 杨成武和何绡并肩后，才忍不住问道：“我不是给你说了，赖头子他们在骗你吗？你怎么还去？” 何绡笑看他一眼：“赖头子会骗我，荷花可不会骗我。所以我娘你后娘，是真的掉水里了。” 杨成武皱起眉头有些不解：“为什么？” “她有事求我，为什么要在这种事情上得罪我？” 杨成武忍不住道：“那我先前来喊你的时候，我也没骗你，我以为你娘是真掉水里了，你怎么不信我呢？” 说着他又嘟囔道：“你现在也不信我，都说了他们肯定会算计你，你还去。” 何绡视线在这小子身上落下，笑道：“不去，怎么知道他们想如何算计我？你又跟着我做什么？” 杨成武撇着嘴道：“我也要去看看，他们想怎么算计你？” 少年天性好奇，何绡也不拦着，两人结伴往那水潭走去。 水潭是去镇上的必经之路，离大集村还颇远，两人一路小跑才到了水潭边。 刚过去，何绡就看到坐在水潭边的孙氏，突然一个趔趄歪到了水里。 就好像瞅准了时机，就等着她过来掉下去似的。 何绡：“……” 杨成武也看到了这一幕，忍不住替何绡尴尬。 哪有亲娘上赶着骗女儿的？ 何绡慢下脚步，问杨成武：“你说我过去不过去呢？” 杨成武见孙氏半个身子都歪到水里，水都快漫到腰上了，忙道：“过去吧，好歹是你娘。” 何绡颔首：“说的也是。” 她脚步慢悠悠的朝着水潭过去，然后瞥到水潭旁一人高的草丛动了动。 看来里面藏了人。 何绡唇角微勾，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杨成武原本也想跟上去，但走了没几步，杨宝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喊住了他。 “杨成武，你干什么去？” 杨成武转头，给他指了一下水中的人：“帮何绡把孙氏拉上来。” 杨宝儿一脸的不可置信，跑过来拽住杨成武胳膊：“你还帮她？你忘了她怎么对我们的了？” 杨成武蹙起眉头：“她吓你了，又没把我怎么样！” “她也吓你了好不好？”杨宝儿据理力争，试图让杨成武清醒一点，“再说了，你和她不是仇家吗？” 杨成武立马转头瞪着杨成武：“别胡说，我们才不是仇家，我们顶多是互相不喜欢。” “互相不喜欢你还帮她！” 见何绡都走到水潭边去拉孙氏了，杨成武推开杨宝儿道：“哎呀你好烦啊！” 杨宝儿被推开，再没人挡着他，杨成武朝着何绡跑去。 谁知还没跑到何绡跟前，一个男人突然从水潭边的草丛里冒出来，一把抓住何绡把人拖了进去。 第078章 不是亲生女儿 看着何绡瞬间消失，杨成武脚下顿住，满脸的惊愕。 回过神后，他忙回头大喊杨宝儿：“快，有人把何绡抓走了！” 杨宝儿扬起下巴，一脸得意：“抓呗，谁让她欺负我，活该！” 杨成武没想到杨宝儿无动于衷，气得骂了一声后，自己也跟着钻进了草丛。 只是水潭边的草丛又长又深，人进去后连个影子也找不到，他只得大声喊起何绡的名字。 喊了半晌没什么动静，杨成武急得开始在原地转圈圈。 另一边。 被拖走的何绡，已经被带去了一个小树林，正被四个男人围着。 男人中为首的是赖头子，其他三个何绡也眼熟，曾经在她卖小吃回来的路上打劫过。 只是被她反揍了而已。 现在这四人都不怀好意的看着她，何绡一眼扫过去就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赖头子手上拿着一把刀，在何绡眼前来回比划。 何绡双手被绑住，人靠坐在树干上，平静的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赖头子怪笑一声，“我们想做的可多了，不过在做之前，要先问你几句话。你实话实说的话，我们考虑等会儿就放了你，如果敢骗我们，可别怪我们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何绡一脸漠然：“想问什么赶紧问。” 赖头子蹲下来，笑着问何绡：“老实交代，上次你家那大虫，卖了多少钱呐！” 何绡淡定道：“一百两银子。” 赖头子身后的几个男人“嘶”了一声，赖头子也明显很是心动，只是保险起见，他还是追问一句：“没骗我？” 何绡笑起来：“杨大旺也知道这事儿啊，难道他没给你们说？不可能吧，都让你们绑架我了，好歹也得让你们知道应该能分多少钱才是。” 赖头子眼里闪过一抹狠辣，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少废话，那一百两银子，你藏在了哪里？” 何绡为难道：“卖大虫的人给了我一张银票，我瞧着带起来方便，就交给我表哥了。” “你表哥？”赖头子回忆了一下才问道，“就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小白脸？” 何绡点头，肯定道：“就是那个小白脸，他叫霍星河，你让他来拿钱救我。” 赖头子转转眼睛，心里盘算起来。 那个小白脸一看就弱不禁风的，肯定比何绡还不抗打。 不如就让他来。 而且瞧他那长相模样，说不定还有额外的钱。 赖头子心动起来，转头看向身后三个男人：“你们谁去找那个霍星河？” 三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个地位最低的男人心不甘情不愿的站了出来：“那我去。不过赖哥，好事儿也得记着我啊！” 赖头子摆摆手：“放心吧！” 男人小跑着走了，赖头子这才继续转过头来看何绡。 他笑眯眯的打量了半晌何绡的脸，猥琐的视线又从何绡身上扫过，最后语气淫邪道：“趁着你那表哥还没来，不如让我们哥儿三快活一下？” …… 杨成武一直没找到何绡，又从草丛里跑了出去。 刚才都没顾得上孙氏，这才发现孙氏还在水潭里。 他不太想管孙氏，但看孙氏浑身湿漉漉的又有些可怜，想了想蹲下去把手递过去。 孙氏见杨成武肯来拉她，高兴的快要哭出来。 被拉上岸后，她刚想说些煽情的话，杨成武就道：“你当亲娘的，还害你女儿，孙氏你真恶毒！” 孙氏即将说出口的话一下子哽住，她看着杨成武愣了半晌才低下头去。 杨成武却不同情她，想到何绡就这么被不认识的人拖走，心里总像是带着火，可他却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草丛里的人是谁你知道吗？他们把何绡抓走了。” 孙氏垂着眸子，声音柔弱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还在水潭边等她过来？我又不是瞎子，我都瞧见你是故意掉下去的，你肯定和草丛里那人是商量好了的。” 孙氏抬眸，看着杨成武泪眼盈盈：“我真不知道，让我掉水潭这事，是你爹安排的……” “我爹？”杨成武明显不信，“我爹安排的，他人怎么不在？你骗鬼呢！孙氏你赶紧说何绡在哪里？” 孙氏一口咬定不知道，气得杨成武破口大骂：“荷花婶说得没错，你就是个毒妇！竟然连自己的女儿都害，你还想做我后娘，你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我杨成武要是有你这种娘，我恨不得自己淹死在这里。回去我就让我爹休了你，娶你还不如娶荷花婶！呸！” 孙氏被杨成武骂得双眼通红，见杨成武都恨不得把她再推回水里去，孙氏突然吼道：“她又不是我亲生女儿，我凭什么要对她好？？” 这话一出，杨成武愣住，孙氏也愣住。 但只是瞬间，孙氏就忙慌张道：“你……成武，你说的话太让我生气了，我都被气得开始说胡话。刚才那话你别放心上，你也别胡说，记住了吗？” 杨成武怀疑得看了几眼孙氏，眼睛微转，没说话但点了头。 孙氏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气氛被这么一打断，杨成武倒是再骂不出口了。 他在水潭边踱了半晌，干脆往路上跑去：“你不告诉我就算了，我找叔伯们去救何绡。” 孙氏这次没拦。 反正等杨成武找到人来，赖头子那边该办的事儿肯定已经办完了，到时候看何绡这个贱丫头敢不敢听自己和大旺的话。 杨成武跑到一半，看到了提剑而来的何绡表哥。 那个长相俊美的男人没了素日的温和，他沉着脸，神色冰冷刺骨，瞧着就让人心颤。 杨成武忍不住停了脚步，愣愣的看着这个男人走过来。 只是没想到，人家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路过。 杨成武忍不住大声道：“你是不是找何绡去？” 霍星河顿时停住，转过头看向杨成武。 杨成武不敢和这种压迫性的眼神对视，他小跑到霍星河旁边，声音忍不住放低：“何绡在水潭边被人抓走了，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霍星河盯着他，薄唇轻启，声音低冷：“带我去！” 杨成武忙不迭的点了头。 第079章 他很温柔的 带着霍星河到水潭边时，孙氏已经收拾好自己的衣服，准备离开了。 见霍星河提着剑过来，她惊呼一声，慌乱的往草丛里躲去。 杨成武忍不住骂道：“又不是找你的，你躲什么？是不是心虚了？” 孙氏不敢冒头，就蹲在水潭边的浅草堆里没敢说话。 霍星河冷冷的看她一眼，跟着杨成武进了草丛深处。 杨成武指着一处道：“何绡就是从这里被人拖走的，可是我把这周围都找遍了，都没找到她。” 霍星河闻言，视线在那些压倒的草丛上一一扫过，片刻后他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杨成武也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赶紧跟上去。 从这草丛一直往里走，走着走着，一人高的草变浅了，他们也进了小树林。 杨成武看着霍星河的背影，忍不住嘀咕：“你觉得何绡是被带进树林了？” 霍星河没有理他，顺着地上的痕迹一直往前走去。 他个子高腿又长，脚步飞快，杨成武通常是走几步还要小跑一段路才能追上他。 进入小树林没多久，两人就看到了远处靠坐在树干前的何绡，她周围还躺着四个男人。 杨成武激动的喊起来：“在那……” 话都没说完，眼前那个高大的身影像箭一样，嗖的一下飞了出去。 杨成武眼睛瞬间瞪大，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何绡表哥他…… 他竟然会飞！！ 霍星河迅速赶到何绡身前，一把将何绡揽进怀里：“你没事吧？” 何绡本想说没事，抬头看到霍星河紧张的脸后，又改了注意：“你怎么才来？我快被他们吓死了！” 何绡瘪着嘴，露出要哭不哭的模样：“你要是再来晚点，我都要被他们欺负了。你看，他们还想扒我的衣服。” 听着何绡的哭腔，又看到何绡凌乱的衣领，霍星河感觉自己心都要碎掉。 他一只手紧紧揽住何绡，一只手握紧了长剑。转过头去看着地上要死不活的四个人，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好在杨成武及时赶了过来。 杨成武先是惊奇的看着霍星河把何绡抱在怀里，随即想到这两人是未婚夫妻后，又忙把视线移开。 等他看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赖头子后，惊讶道：“何绡表哥，你好厉害啊！我还没看见人，你就把他们打趴下了？” 霍星河握剑的手紧了紧，语气冰冷：“我没动手。” 杨成武“啊”了一声：“那谁把他们打晕的？” 霍星河转过头看了何绡一眼，何绡立马仰起脸，可怜巴巴道：“我手还被绑着呢！” 霍星河也不多问，松了手，替何绡把绑着手的绳子解开，又帮她整了一下衣服。 何绡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和脚，看向杨成武：“你喊我表哥来的？” 杨成武偷偷瞟了霍星河一眼，然后才道：“我准备找人来救你的，半路碰上你表哥了。” 何绡又看向霍星河，霍星河握住何绡的手揉了揉，垂眸看着她，柔声道：“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出来的。” 手被霍星河裹在里面，何绡只觉得霍星河的掌心干燥又温暖，她忍不住扬起唇，心情颇好的点头：“好呀！那说定了。” 何绡没事，躺在地上的四人却昏迷不醒。 杨成武有些为难，问霍星河：“何绡表哥，他们怎么办？” 霍星河没回他，只看着何绡柔声说道：“你去前面等我。” 何绡点点头，一脸的信任。 临走时，她还拉上了杨成武，并对杨成武强调道：“我表哥有名字，他叫霍星河。” 杨成武立马就厚脸皮贴上来：“那我以后叫他霍大哥。” 何绡斜他一眼，却也没拒绝。 两人走出去没多远，身后突然传来赖头子的一声惨叫。 杨成武正想回头去看，何绡拉住他道：“少儿不宜，你还是别看了，省得晚上吓得睡不着觉。” 杨成武想起霍星河那黑沉的眼眸来，他忍不住小声问何绡：“他……他们死了吗？” “没有，青天白日的，杀什么人啊！” 杨成武松了口气：“那你表哥……平时也这样吗？” 何绡摇头：“他很温柔的，对我说话都没大声过。” 杨成武听着身后又传来的一声惨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温柔？ 信你个鬼！ 霍星河很快就追了了上来。 他走到何绡身侧，牵住何绡的手说道：“回去吧！” 何绡笑着点点头，与他亲密的十指相扣。 若是放在以往，这样的动作肯定是让其中一人害羞的。 可今日，他们却做得万分自然。 杨成武跟在两人身边，没看那十指相扣的两只手，反而偷偷的瞟了眼霍星河提在手中的剑。 那剑闪着寒光，剑尖似乎还挂着血。 杨成武：“！！！” 也不知道这霍大哥刚才做了什么可怕的事！ 三人结伴回了村里，路过大榕树时，杨成武看到荷花幸灾乐祸的探着头往他家瞧。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想着避开这个女人。 谁知道荷花眼尖看到了他们，忙追上来问道：“何丫头啊，你们去哪里了？你娘都回来好一会儿了。” 何绡浅浅一笑，没有说话。 杨成武忙对荷花道：“我们还忙着呢，你别来烦我们。” 荷花看着杨成武翻了个白眼，见何绡确实不想搭理她，只好讪讪的让开步子。 等三人走远了，她才叉着腰对杨成武小生唾骂道：“毛没长齐的臭小子，现在跟老娘得意，等老娘做了你的后娘，看不打死你。” …… 三人到了何家，霍星河和何绡进了院子，杨成武站在大门口往里看。 何绡回头看他一眼，有些好笑：“进来啊！” 杨成武看着院子里虎视眈眈的大黑，小腿有些打颤：“不敢……” 何绡拍拍大黑的头，说道：“去那边玩。” 大黑听话的离开，杨成武这才同步同脚的进了院子。进去后，也挨着霍星河和何绡站，眼睛还时不时的飘向院子东南角。 何绡知道他是对那些蛇群有心理阴影，便好笑说道：“蛇群已经没了，放心吧！” 杨成武不大相信，但他也不敢自己过去验证，便默默的在霍星河身旁坐了下来。 霍星河在专心擦剑，他就安安静静的看着。 何绡瞧他难得这么乖顺，竟也觉得顺眼了不少。 第080章 亲吻 剑身上的血迹被擦拭干净，霍星河拿着剑起身进了屋。 杨成武扭头看到何绡在翻检药材，自己也跟着过去蹲下：“我一直没想明白，霍大哥既然没有动手，那赖头子他们是怎么倒下的？” 何绡抬眸笑看他：“想知道？” 杨成武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何绡露出自己的手腕，一个黑白相间的小蛇瞬间昂起了头。 对蛇有阴影的杨成武，被小环突然来了个正面暴击，慌乱的“啊啊”乱叫几声，然后白眼一翻，砰的晕倒了下去。 何绡：“……” 霍星河正好从屋子里出来，看到这一幕，挑挑眉：“他怎么了？” 何绡一脸无辜：“不是我，是小环吓到他了。” 霍星河瞥了眼何绡手腕上的“黑白镯子”，无奈一笑，走上前把杨成武扛了起来。 把人送到偏房的稻草堆上躺下，他又缓步走出来。 姚小鱼正在厨房忙活，院子里只剩下何绡一人，霍星河慢慢走到了她身旁。 何绡不知霍星河要干嘛，抬起头看他，却被霍星河一把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何绡一时有些错愕，直到头顶上传来霍星河的声音。 “明知道是骗你的，你还要去，去之前也不带上我。” 何绡诧异半晌，才忍不住笑出来。 她双手环抱住霍星河的腰，在他下颌处蹭了蹭：“我有把握才去的，只是没想到他们低估了你，还想让你来拿钱赎人。我本想着自己偷偷了结这事，你午时回来也不会发现，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霍星河闻言蹙起眉头，他松开手垂眸看着何绡。 “你还不想被我发现？” 何绡眨巴着眼睛点头：“怕你担心！” 霍星河抬手，捏住何绡的下巴道：“现在我就不担心了？” 何绡开始努力为自己辩解：“我的意思是……唔……” 温凉的唇突然落下堵住她的嘴，何绡猛地眼睛睁大。 霍星河的脸在眼前放大，他轻轻含住何绡的唇瓣，安静的看着何绡的眼睛。 那澄澈透亮的双眸里，似乎还倒映着一个小小的他。 只是一瞬间，霍星河就离开了何绡的嘴唇，然后红着耳根往后退了一步。 何绡：“……” 怎么搞得像是被她强了一样？ 关键这个吻，好几次了也没有吻到精髓啊！ 何绡看着霍星河，好半晌都是面无表情。 霍星河看着这样的何绡，没硬气几分钟，立马又怂下来。 他偷偷看着何绡，小声问：“你生气了？” 何绡冷笑一声：“没有。” 霍星河有些手足无措，心中多了几丝悔恨。 原以为他们两情相悦，自己做这些亲密之事何绡也不反感，没想到她还是生了自己的气。 也是，何绡如今还是云英未嫁的姑娘，他怎么能如此孟浪？ 这种行为和登徒子有什么区别？ 心中越是反省越觉得愧疚，只一会儿功夫，何绡就发现霍星河的表情难过到快要以死谢罪！ “？？？” 她也不至于……生气到这种程度啊！ 霍星河垂着眸子，声音低沉黯淡：“何……何姑娘，我……对不……” 何绡打住他的话，拧起眉头：“怎么又开始叫何姑娘了？你怎么回事啊小老弟？” 霍星河抬眸，偷看了何绡一眼，才小声改口：“绡儿……” 何绡板着脸，对他道：“你跟我来。” 霍星河也不知道何绡要做什么，手心紧张的出了汗，默默的跟着何绡去了后院。 谁知刚过去，何绡就突然转身，一把拽住他的领子亲了上来。 这次轮到霍星河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了。 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何绡的眼睛何绡的睫毛。 何绡停下，一把将他推到墙上，然后抓住他的衣领强势道：“闭眼。” 霍星河立马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何绡目光落在霍星河的形状姣好的薄唇上，然后踮起脚覆了上去。 她和青涩的霍星河不同，虽然没谈过恋爱，但看人谈过，理论知识还是很丰富的。 于是磕磕绊绊的撬开霍星河的牙齿，生涩的往里探去。 有的时候，在“情”之一事上，男人就是天生的猎物。 一开始何绡占据着主动位置，她带领着霍星河探索未知的事物未知的领域。 可是不知什么时候，他们两人连位置都调换了，拽着霍星河衣领的何绡，反而被霍星河按在墙上狠狠的亲吻着。 何绡只觉得脑中空白一片，连腿都软了。 绵长又炙热的亲吻结束，霍星河额头抵着何绡，低喘着气道：“绡儿，我心悦你。” 何绡也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她看着霍星河，发现这男人眼尾竟然红了起来，显然是极为动情的表现。 动情的男人，又妖冶又性感。 何绡忍不住轻笑，又踮起脚在霍星河的唇上轻啄了一下：“我也是。” 刚得了甜头的男人根本经不住撩拨，霍星河察觉到唇上一触即离，又听着何绡这话，忍不住又捧着何绡的脸低头亲了上去。 何绡：“……” 再亲下去，等会儿就没法出去见人了。 …… 杨成武也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反正醒来的时候，感觉外面日头正好。 他从草堆上起来，走在门口看到院子里的霍星河和何绡正在吃午饭。 杨成武一直都很馋何绡家的饭。 那天的肉香味让他惦记了很久，今天可能有机会品尝，他连忙凑了过去。 何绡果然也没把他赶出去，还让姚小鱼给他拿了碗筷来。 杨成武瞬间就觉得，何绡这个人实在是太好了。 以前为什么总觉得何绡不是好人呢？ 大概是自己有病吧，老想着来招惹何绡。 欢快的夹着菜，吃完后抹了嘴打了个饱嗝，杨成武才注意到何绡和霍星河的嘴唇都有些红。 何绡的嘴唇不止是红，还微有些肿。 杨成武懵懵的看着两人问道：“你们怎么了？嘴怎么肿了？” 何绡眼中有一闪而逝的尴尬，霍星河却在桌下握住她的手，面不改色道：“烫的。” 杨成武“啊”了一声：“怎么烫的？你们一起烫了？” 霍星河立马锐利的视线扫过来：“感兴趣？” 杨成武默默的闭上了嘴。 不感兴趣不感兴趣！ 霍大哥不想说，那他就不问。 第81章 怎么成为朋友？ 杨成武在何绡家待了一个快乐且充实的下午。 他不仅和凶恶的大黑成了交情一般的朋友，还成功的跟着何绡认识了几种药材。 听何绡说，这些药材能卖很多钱，还能救好多人的命。 杨成武一下子觉得何绡形象高大起来了。 毕竟能赚钱算什么本事，能在赚钱的过程中救很多人，那才是真本事。 杨成武觉得何绡有当自己老大的潜力。 但是当他把这个想法给何绡说了后，何绡笑看着他问道：“我当你老大能干什么？和你、杨宝儿整天上山掏鸟蛋下河摸鱼，正经事一件都不做？” 杨成武愣了一下问：“那……那不然呢？”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正经事给他做？ 何绡瞥他一眼：“你这个年纪，早就应该为以后考虑了。村里十六岁的男娃都已经着手娶媳妇了，他们要么会些手艺，要么能下地干活，你会什么？” 杨成武：“……”他什么都不会。 何绡把晒差不多的药材一点一点收起，对杨成武道：“说句不好听的话，你爹就差把你们姐弟两养废了。杨立春再过几个月及笄，你今年虚岁也十三了。像你们这么大的孩子，村里除了杨宝儿还在胡闹外，谁还这么不懂事？” “但是杨宝儿有他娘惯着，到了年纪还能说上一门亲事？你呢？谁给你说亲？你爹怕是连你说亲的钱都没攒下。杨三爷爷的大孙子比你小一岁，人家已经跟着他爹在学木匠活了，做出来的东西还有模有样，你呢？你连编个蚂蚱笼都不会吧？” 连续两个问句，让杨成武呆滞，站在院里脚都没动一下。 这些话从来没人对他说，本家那些叔伯每次看到他只会摇头叹息，却对他做的事不予评置。 而他爹，向来都是不管束他的，除了偶尔带他下地外，每日就只纵着他疯玩。 可今日何绡说的话，却像是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没有人护着还什么都不会，现在还算是有个狐朋狗友，等过几年和他一起堕落的杨宝儿娶媳妇成家了，他就连朋友都没了。 那时候他该干什么呢？ 不会种地又没有手艺，难道只能去各个村里乞讨？ 一想到他像个乞丐一样去各处讨饭，杨成武竟莫名有些胆颤。 他看向何绡，害怕道：“我以后不会成为村里第一个被饿死的人吧？” 何绡：“……倒也不至于。” 没点手艺活，好歹还能去卖力气，但她觉得这小子怕是连点儿力气都没有。 听何绡说“不至于”，杨成武眼睛莫名一亮，觉得自己还有救。 他忙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何绡，何绡却笑道：“你让我来给你出主意？你忘记我们是敌对了？” 杨成武大大咧咧道：“我们不是已经成为朋友了吗？不然你怎么会让我在你家吃饭？” 何绡却道：“那只能说以前的事在今日一笔勾销，但不能代表我们就此成了朋友。能做朋友的人，至少得是互相欣赏的，你身上有哪点值得我欣赏？” 杨成武皱起眉头想了想，觉得还真是这回事。 他和杨宝儿就还挺互相欣赏的，但现在他不大欣赏杨宝儿了。 路见不平没有拔刀相助，这种没有正义感的人，不配成为他的朋友。 杨成武又问何绡：“那我们怎样才能成为朋友？” 何绡想了想，指着在忙活的姚小鱼道：“至少你得有她身上的其中一种潜质，比如说勤劳、能吃苦。” 杨成武便瞧着姚小鱼去琢磨了。 还没琢磨透，杨大旺突然找上门来。 看到自己儿子跟在何绡屁股后面打转，杨大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孙氏说就是这个臭小子破坏了他的计划，别人都是养儿防老，他怎么成了养儿拆台？ “成武！”杨大旺沉着脸喊了一声。 正在帮忙装药材的杨成武抬头，立马站了起来：“爹？你从镇上回来了？” 杨大旺扫过石桌旁的何绡，阴着脸对杨成武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娘都病了，你也不知道去照顾照顾？” 这话是故意说给何绡听的，只是何绡假装没听懂，继续低着头忙活自己的。 倒是杨成武，眼睛瞬间瞪大，见了鬼似的问道：“我娘？我娘不是早就没了？我去哪里照顾她？” 杨大旺被杨成武气了个后仰，他手扶着何家大门，怒声道：“你后娘孙氏，你个不孝子。” 一听到孙氏，杨成武瞬间变了脸色。 他很鄙夷的撇撇嘴，对杨大旺道：“她也配当我娘？连自己女儿都害，恶毒得很。” “你放屁！”杨大旺骂了杨成武一句，又看了何绡一眼：“废话别多说，赶紧跟我回家。” 杨成武表示拒绝：“我才不要去照顾那个女人，我要留在这里。” 在何绡家不仅能认识一些草药，还能蹭上好吃的饭。 回去能干吗？看孙氏那个女人装模作样吗？ 儿子不听话，作为老子的杨大旺恨不得冲进去揍他一顿，但院子里还有只大黑狗恶狠狠的盯着他，他也没胆子迈过这个门。 上次就是这恶狗，害他丢了一只鞋。 杨大旺进不去院子，只得给杨成武施压：“你今日不回来，以后就再也别回来了。” 说完这话，他气得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杨成武见杨大旺真走了，又开始犹豫：“我要不要回去？” 何绡看他一眼：“你当然得回去，不然你还打算晚上睡我家？我家可没多余的屋子给你住。” 杨成武失望的“啊”了一声：“我还想着你收留我呢！早知道这样，我刚才就不跟我爹呛了！” 何绡笑起来：“你现在回去也来得及。” 杨成武虽然游手好闲的，但是识时务的人。 何绡既然没打算把他留下来当小弟，那他只能主动回去。 虽然爹现在是亲爹，但毕竟有个后娘，说不定以后连亲爹就都没了。 只是才跑出去没一会儿，何绡正打算喊霍星河吃饭时，他又回来了。 一进门就惹来大黑几声狂吠，杨成武却连怕都没顾得上，反而喘着气喊何绡道：“何绡，完蛋了！赖头子他哥来找你麻烦了，带了很多人，手上都拿着家伙呢！” 第082章 麻烦来了 听到这话，屋里的霍星河走了出来。 他单手执剑，眉眼平静的看着杨成武道：“带了很多人？” 杨成武被霍星河的模样唬住，呆滞半晌后才愣愣的点了一下头。 何绡在旁边接话：“赖头子还有哥哥？他不是孤儿吗？” 因为赖头子没人管束，所以才游手好闲的成了地痞流氓。这几年在村里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做，不仅勾搭村里年轻男娃进赌坊，似乎还糟蹋过隔壁村的小姑娘，反正众人提起来就厌恶，简直就是大集村的害群之马！ 杨成武知道何绡误会了，便忙解释道：“他跟镇上赌坊的一些人结拜为兄弟了，这次来找麻烦的，好像就是那群人！” 正说着，何家院外吵嚷起来。 “何家的小娘们儿在哪里？你给老子出来。” “敢害老子兄弟？看我不弄死你！” “快出来，不然老子砸了你家这院门，让这里变成你的坟地！” 杨成武吓得躲去了霍星河身后，霍星河看了眼何绡，何绡平静道：“先把剑收起来吧！” 这年头铁器管制很严，打铁铺的东西都是有限的，百姓买把农具都麻烦，更何况一把贵家公子才用的长剑？ 有钱高调点没什么，但拿着这东西高调不行。霍星河又曾被人追杀，拿着这么一把剑出去，太惹眼了。 再者，他们两人的实力，对付一些地痞流氓也用不到这长剑。 霍星河闻言点头，把剑放回屋子后，两人才一起出了院子。 院子外面站着七八个流里流气的青年，年纪最大的将近三十岁，最小的不过杨成武这般。 他们手上都拿着木棍，正一掂一掂的，想给对手造成心理压力。 只是他们没想到，想要找麻烦的何家小娘们儿，长得这么年轻漂亮。身边站着的年轻男人，也这么年轻俊美。 这两人的爹娘怎么生得他们？ 为首宽膀粗臂的男人叫郝大，打量了几眼何绡，又打量了几眼霍星河，最后问道：“就是你们害了我的兄弟？” 小娘们一看就是个丫头，这男人也不过刚二十岁，看着也不怎么健壮，他们是怎么弄得过赖头子四个人的？而且还挑断了赖头子的手脚筋，废掉了子孙根？ 这手段的狠辣程度都比得上他们赌坊了，该不会是那杨大旺传错消息了吧？ 虽然心中疑惑，郝大却依旧凶神恶煞的盯着何绡。 面对郝大的质问，何绡面不改色，只是问道：“你兄弟是谁？” “我兄弟？”郝大掂着木棒笑笑，“你们村的赖头子知道吧？现在半死不活的，被扔到医馆了。” 何绡“哦”了一声：“知道是知道，但他被扔到医馆，和我有什么关系？” “还给我装呢？” 郝大一棍子挥过来：“都有人看到是你们害了我兄弟，现在你们得给我个说法！” 他的棍子并没有直接打到何绡身上，只是凌空晃了一下，想吓吓何绡。 谁知何绡身子丝毫未动，木棍晃过时，连眼睛都没眨。 明显就是没吓到！ 倒是身旁那个好看的年轻人手动了一下，却被何绡这个小娘们儿给抓住了。 郝大觉得自己面子上有些挂不住，阴着脸道：“反正今儿个，你们要么去给我兄弟磕头赔罪，要么赔一百两银子出来！” “一百两？”何绡笑起来，“你这是打听到我家卖了大虫后得的钱了吧？” 郝大也不否认，一脸横肉凶恶道：“那又怎么样？这钱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何绡转转眼珠子，故意道：“那我若是去磕头赔罪呢？” “磕……”这话倒是噎到了郝大，但很快他就又狞笑道，“赔完罪也得给钱，这钱你别想逃掉！” 何绡神色一下淡下来，略带嫌恶的说道：“就直接说来要钱的不行？还搞这么多花样儿。” 郝大也不装了：“没错，老子今天就是来要钱的，谁让你害了我兄弟呢？我兄弟的看病吃药的钱，我哥儿几个跑一趟的辛苦钱，你都得给。” 何绡微微一笑：“我不想给呢？” “不想给？”郝大盯着何绡的院子道，“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何绡不受他威胁，还主动让开了路：“我想看看，你要怎么个不客气法？” 郝大觉得何绡简直就是在故意挑衅他，气得大声道：“兄弟们，给我砸了这院子！” “好嘞！”身后那些混子一拥而上，往何家院子里冲去。 谁知刚迈进去一条腿，一只凶恶如狼般的大黑狗就闪电般扑了上来。 “汪！”狠厉的叫声加上饿狼扑食般的身影，吓得那些人瞬间如鸟兽般又退了出去。 何绡在一旁轻笑出声，郝大脸沉得都快要滴出水来。 他是镇上李氏赌坊的人，他们赌坊威名远扬，还从来没人敢这么戏弄他。 既然这小娘们儿不知好歹，那就别他心狠手辣！ 郝大盯着何绡，见何绡也笑看着他，突然抡起棍子狠狠的朝着何绡砸去。 这一棍子砸到何绡头上，非死即伤。 但那又如何？ 他们的赌坊和清河县赌坊是一家，他的老大又是清河赌坊东家的侄子，不过是背上一两条人命而已，对他们李氏赌坊来说，难道还会怕？ 以前又不是没做过这种事，更何况，这不过是个乡下的野丫头罢了！ 但郝大没想到，棍子还没挥到何绡头上，何绡身旁的年轻男人突然抬脚，将他狠狠的踹了出去。 巨大的冲力使得他手中木棒离手，整个人也凌空往后摔去。 落到地上时，后脑勺撞到了一个尖锐物，疼得郝大眼前发黑。 他喘了几口粗气，颤颤的伸手摸向后脑勺，结果摸到了一把血。 郝大气急，正想招呼兄弟弄死那个年轻男人，何绡却走过来，一脚踩在他的脸上道：“不是要给你的兄弟找回报仇？怎么躺在地上不起来了？” 何绡明明是瘦瘦弱弱的小姑娘，可一脚的力量如同有千斤重，压得郝大有些喘不过气。 他挣扎着想从何绡脚下逃离出来，谁知越挣扎脚上的力道越重，直到他忍不住翻起白眼那脚才突然松开！ 喉间骤然一松，郝大猛地翻过身，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 第083章 挑拨离间 何绡打量着郝大。 国字脸宽额头，浓眉大眼，是个憨厚人的面向，可他偏偏是林华镇赫赫有名的地头蛇。 听杨成武讲，郝大曾经被李氏赌坊的人救过，然后就成了李氏赌坊的一份子。而林华镇的李氏赌坊，和清河县最大的赌坊是一家。 所以他们的靠山背后，还有靠山！ 如果今日不把他打服了，以后可能后患无穷。 但这个郝大，虽然阴狠毒辣，却又是个重情义的人。 只要用得好，他就是非常趁手的一把刀。 以后何绡要在清河县及林华镇发展，就缺这么一把刀。 郝大还在掐着嗓子喘气，何绡蹲下去看着他道：“为了区区一百两，这么卖命？” 郝大渐渐回了神，看到何绡就在眼前，他恼羞成怒的伸出手去抓何绡的喉咙。 但在他发出攻击前，何绡就已经侧开了头，甚至一胳膊肘砸在他的肚子上。 郝大被打得蜷起身子，整个人面色苍白，狼狈的躺在地上。 何绡也不想再仗着他受伤欺负人，而是抬头看向不远处那些还拿着棍子的痞子：“郝大是你们大哥吧？他现在受伤了，你们就这么坐视不管？” 何绡是个不会斗心机的人，但往往是这样的人，挑拨离间起来才更让人扎心。 她看着那群蠢蠢欲动的混子，笑眯眯道：“这样，我定个规矩。如果有人愿意站出来和我表哥过招，只要超过三个人，我就放郝大走。但是，站出来者，生死不论哦！” 她表哥？ 众人听到这话，把视线挪到了何绡身后的霍星河身上。 他就那样安静的站着，粗布旧衣毫不起眼，五官俊美的却让人惊叹。 就是这么奇怪组合的男人，刚才只是一脚，就让郝大飞了出去。 郝大在整个林华镇，是出了名的狠厉能打。 可对上这个男人，却连人家的衣角都接近不了。 那他们和这个男人过招，在生死不论的情况下，怕是只有死路一条吧？ 众人心里思绪万千，虽然也不想看到平日护着他们的大哥就这么狼狈的躺在地上，可是想想，还是自己的命重要，便一个往出站的人都没有。 何绡环视一圈，垂下眸子看着愤怒的郝大轻笑道：“你瞧，他们没人愿意救你。” 郝大气得攥紧拳头，他正想骂几句何绡，却又听何绡抬头大声道：“你们既然没人愿意跟我表哥对打，那我降一降难度，和我过招怎么样？还是之前的条件，三个人，生死不论！” 一听到是和何绡这个小丫头打，立马就有一个人站了出来。 何绡看他一眼，又看着郝大道：“不错，总算有个愿意救你的了。” 听到这话，又有几个人站了出来。 何绡笑眯眯道：“不要着急，一个一个来。先上一个，后面的你们再决定要不要站出来。” 说完后，她轻轻勾了勾手指，对着第一个站出来的人道：“动手吧！” 那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在郝大身边算是有些地位，被何绡这么挑衅，立刻抡着棍子冲了上去。 但刚到何绡眼前，何绡就一把抓住棍子的另一端，侧身顺着棍子旋转半周后，一拳砸到他脸部。 在被砸得晕头转向时，何绡提膝顶到他肚子上，迫使他生理性的弯腰。然后待他刚蜷住身子，何绡的右胳膊肘又朝着他后脖颈砸了下来。 小腿后背皆被连续攻击，他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重重跪在地上，然后倒了下去。 这一切，却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看着年轻人在地上没了动静，嘴角又疑似有鲜血，剩下几个站出来的人，又默默退了回去。 何绡活动了一下手腕，看着他们勾唇问道：“这是第一个，还有人吗？” 握着木棍的那群人，鸦雀无声！ 何绡挑着眉又道：“再来两个人，你们就可以带着你们的大哥离开了。” 虽然话说这么笃定，但往前站的人却依然没有一个。甚至在何绡朝他们走去时，他们竟然还害怕的往后退。 谁能想到一个十五岁的丫头会这么狠？ 地上躺的那个傻小子，恐怕已经没气了吧？ 何绡又问了一遍，还是无人应答，躺在地上五脏六腑都疼的郝大挣扎着开了口：“不要为难他们，有什么冲老子来……” 何绡回头看了眼郝大，冲他笑道：“你还挺讲义气！” 她走回去，在郝大面前蹲下，看着他道：“你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今日被这样折辱，心中定然恨意冲天，是不是想杀了我来雪耻？这样好了，我何绡虽然是个女子，但也懂些江湖道义。你先回去养伤，等养好伤了，再来寻我报仇如何？” “不过下次报仇，我希望你郝大拿出自己的本事来，别带着一群没用东西充门面长威风！” 说完后，何绡看向那群人：“喏，把你们大哥带走吧！” 几人面面相觑，都摸不准何绡是说真的还是诓他们。 到底还是郝大好面子，自己咬着牙，强忍剧痛撑着地面坐了起来。 众人见何绡果真没对郝大做什么，纷纷跑上前一个个去扶他们大哥，甚至连旁边那个半死不活的也给扛走了。 走得远了，何绡才扬声道：“那是内伤，得好好调理十天半个月的，你可千万别逞强明日就来报仇啊！” 被两人架着走的郝大一听这话，面无表情的脸更是阴沉的仿若能滴水，猩红的眸子里满是屈辱和愤恨！ 等人走没了，霍星河才上前看着何绡柔声道：“你在激怒他！” 何绡扬起头笑眯眯道：“不激怒他，他下次还不一定来呢！” 霍星河看着何绡，语气带些试探：“你想让他为你所用？” “这都看出来了？”何绡惊讶的看着霍星河，见霍星河抿唇浅笑后才道，“没错，我觉得以后做生意，很需要郝大这么一个人。” 李氏赌坊注定是要得罪的，既然这样不如先把他墙角挖了，到时候也不至于吃亏。 霍星河见何绡一脸高兴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也随她去。 反正无论如何，自己是护得住她的。 这两人交谈完毕，何绡往回走时，才注意到还躲在一旁看热闹的杨成武。 第084章 当我老大吧！ 杨成武是头一次见到何绡这么真刀实枪的和人对打，一时都愣了神，目光一直傻傻的跟着何绡转，直到何绡停在了他面前。 何绡看着个头比她还要冒一些的少年，敲了一下他的头：“看什么？” 杨成武回过神，盯了何绡半晌，突然兴奋的大声道：“何绡，你做我老大吧？我认你当老大，以后就再也不跟你作对了。你让我往东我就往东，你让我往西我就往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绝不反驳一句！” 何绡：“？？” 这小子吃了什么玩意儿这么兴奋？ 见何绡不说话，杨成武着急道：“我说真的，我以后都听你的话，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只要你当我老大。” 何绡：“……” 这年头，还有上赶着认大哥的？ 何绡想了想，看着杨成武满是渴望的眼神，故意道：“我和你爹不对付，你回家把你爹揍一顿！” 杨成武眼睛一亮，大喊一声：“是，老大！” 看着他转身就要往杨家跑，何绡一把抓住他领子，把人给提溜了回来。 这小子！ 为了认大哥，连亲爹都不认了？ 杨大旺这儿子白养了啊！ 何绡没好气的对着杨成武道：“你爹如果知道刚才那一幕，可能会打断你的腿！” 这简直就是正儿八经的白眼狼！ 杨成武听到何绡奚落他，不好意思的挠头傻笑：“我……我这不是希望你收我当小弟嘛！那老大，你需要我回家揍我爹吗？” 何绡：“……” 何绡放开他衣领，嫌弃道：“我和你爹虽然有仇，但也用不着拿你去对付他。再者，他毕竟是你爹，你怎么能随便因为别人几句话动了对付你爹的念头，你小子三观不正啊！” 话虽这么说，但何绡却在心里感慨，遇上杨大旺这样的爹及孙氏那样的后娘，杨成武在关键时刻还知道救人性命，也算是歹竹出好笋了。 不过这小子到底有些混，既然收他当小弟，那还得多教教他。 被何绡承认了小弟身份，杨成武也不着急回家了，又一次跟着何绡进了何家院子。 在上工的叔伯们回来后，他还在一旁帮着收竹条维持秩序。 有杨姓本家的长辈看到这一幕，问杨成武：“小武，你也来何丫头家做工了？你这活儿轻松啊！一天多少钱呐？” 杨成武乐在其中道：“我主动帮我老大干活呢，不要钱。” “不要钱？你老大是谁？”长辈们都有些好奇。 杨成武正想炫耀时，察觉到何绡正在看着他，立马机智的转了话题：“嘿，你们问这干嘛呀？赶紧领钱领钱。” 见杨成武不说，几个长辈打趣了他几句，倒也没再追问。 杨成武帮着干了活，在何家又顺利的蹭到一顿晚饭后才回了家。 回去后果不其然遭到杨大旺的一顿斥骂，只是杨成武这人没心没肺，被骂的时候气得跳脚，起床后就把这事儿抛到脑后，又颠颠的跟在何绡屁股后面做事去了。 何绡也不占他便宜，把他打发去地里一块儿跟着那些叔伯干活，然后给他也发二十文的工钱。 杨成武很不愿意干这种农活，但当时说要听话的人是他，此刻再反悔就感觉有些怂。更何况，那些长辈都不服气，说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儿干不了多少活，竟然也发二十文工钱，觉得不太公平。 这么一比较，杨成武反倒被磨出了锐气。 那些人越说不公平，他越要干。 凭什么他就拿不了二十文钱？他力气虽然不大，但他可没偷过懒。那些离监工远一点的人，可是经常偷懒的。 后来收工领钱的时候，杨成武就给何绡告了状。 虽然何绡没对那些人有什么实质惩罚，但后来何长山几个人在监工时，却总会盯着他们。 杨成武心里便十分得意。 瞧见了吧？他也是老大的监工！ 杨成武下地干活这几天，杨大旺得知了消息十分恼怒，让杨立春把儿子叫回去。 但杨立春根本管不住这个弟弟，人没喊回去，自己还被骂了一顿。她越想越气，把所有账都算到了何绡头上。 一想到何绡和霍星河旁若无人的亲吻，她就又羞又怒，暗骂何绡不要脸…… 所有旱地被开垦完，何绡给众人结了工钱，又带着一群女人下地撒种子栽药苗。 这些活儿比较细致，女人干起来更适合一些。剩下的男人们，便在杨正业的带领下，买青砖沙土准备给何家起新房子。 何绡知道杨正业为人正直又厚道，便把整个工程全权包给了他，连伙食费都交由他保管。 杨正业顿觉欣慰，细思之后又觉得感动。 能把自己钱袋子交给别人，何丫头心里得多大气敞亮，又得对他多信任！ 冲着这一点，他都要把这事儿给办妥了！ 因此盖房用的青砖灰瓦，杨正业特地用自己人脉低价定了一批好的，又亲自去石场定了条石。就连男人们干活时的饭食，他都特意叮嘱自己老妻亲自掌厨看着。 儿媳小赵氏不由打趣：“公爹不愧受乡亲们敬重，瞧瞧给何丫头的事儿办得多妥帖，就是对自己亲孙儿都没这么上心呢！” 其他人都笑，杨正业却郑重道：“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这何大丫头怕不是池中物！我们现在与她交好甚至对她照拂些，以后对咱家乃至咱村子都好。” 何绡虽然看着温和好说话，其实也是个冷面绝情的。 孙氏是她亲娘她都能说断就断，更何况他们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旁人？ 如果现在不对她好点，以后何绡出息了，他们一点光都别想着沾！ 杨正业的心思何绡不知道，她现在也没空知道。 虽然知道翻地很辛苦，但栽种药苗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尤其她还要亲自给众人示范。 一批药苗栽完后，何绡觉得自己腰都要断了。 感觉干农活比训练还要累！ 一旁忙完的霍星河见状忙走过来帮她捏肩，何绡一边与他说话，一边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的伺候。 正聊得开心，杨成武突然从远处跑来道：“老大老大，我有事儿给你说。” 第085章 孙氏要告你 何绡捶了捶肩，站直身子问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 杨成武跑过来，双手撑膝喘了口气后才道：“老大，孙氏要去县衙告你。” “告我？”何绡挑了一下眉，“告我什么？” 杨成武神色犹豫：“告你不孝……” 何绡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如何不孝了？” 杨成武瞅了瞅何绡的脸色，见她心情似乎还不错，犹豫片刻才小声道：“孙氏前些日子从水潭回来就病了，我爹这两日让我转告你，孙氏需要你过去伺候养病。但我想到那天的事，就不愿意说这话，所以一直没给你说……” “孙氏好几天没见到你，一气之下，说是要上县衙告你。”杨成武说到这里，忙给何绡解释，“老大我真不是故意不给你说的，我是觉得孙氏她不配当你娘，再说了她……” 秘密差点脱口而出，但何绡周围还站着不少村里的女人，杨成武到底不再像以前那么冲动，没有把那句“不是亲娘”说出来。 何绡笑看了他几眼，也没追问，只夸赞道：“不错，还挺有长进。我没有怪你，你知道我脾气，就算你说给我听我也不会去。” 杨成武用力点头。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没有多此一举的。 他姐姐杨立春也想来喊老大过去，还被他给骂跑了的。 何绡回头看着还空闲的一大片田地，对姚娘子道：“你看着让婶子们把这一片种完，我回去忙点事情。” 姚娘子连忙应下，把何绡身边的一点药材苗拿了过去。 何绡又看向霍星河，眸子微弯浅笑道：“又要搞事了，去不去？” 霍星河抿唇一笑，宠溺的点点头。 两人出了田间地头，抖抖鞋上的土才随着杨成武回去。 三人一直走到杨家大门口，才看到倚在门上弱不禁风的孙氏。 孙氏掩唇咳嗽，眼泪如清水似的不断往下流，杨大旺就站在她旁边安静看着，而杨立春很不耐烦的跟在他们身后。 等何绡这个当事人来了，孙氏才抬起头，哀哀说道：“绡儿，你总算愿意来看娘了。” 何绡不吃这一套，看着孙氏平静道：“你有什么事？” 孙氏杏眼含泪满脸委屈：“娘如今病成这样，你一点都不愿意来照看娘几天吗？” 何绡轻笑：“当然不愿意，我们不是已经断绝关系了吗？你怎么一直死缠烂打的？” 孙氏红着眼睛悲伤道：“你是娘的骨肉，娘生养了你，怎么能说断就断啊？” “是你选择了杨大旺，没有选择儿女的。”何绡神色淡淡，“我们被人欺辱时，你没有护着我们。我们离开杨家的时候，你也不曾挽留我们。现如今，看我有点钱了又来跟我提亲情，你配吗？” 何绡没有歇斯底里，她很平静的说着这些话，眼中更是毫无波澜。 以至于孙氏都觉得今日这出戏，根本演不下去。 可当她看向杨大旺时，杨大旺却露出了狠厉神色，孙氏不得不又打起感情牌来：“娘也有娘的苦衷啊！” 何绡双手背在身后问道：“你的苦衷就是把我卖给人家当小妾，就是把我骗去水潭让地痞流氓侮辱？那你这个苦衷，的确超出一般人！” 孙氏顿时哑口无言。 不是她不愿意与何绡打感情牌，实在是因为她做的那些事，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申辩。 杨大旺一看聊不下去，直接转头对杨立春道：“扶着你娘，我们上县衙告官去。” 杨立春不情不愿的上前扶住孙氏胳膊，杨大旺把早先就借好的牛车赶过来，让孙氏上了车。 杨成武一看自家爹来真格，忙大声道：“爹，你为什么总帮着这个女人啊？我老大她没有做错！” 杨大旺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儿子：“你给老子滚！今天你要还站在何绡那边，老子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放完狠话，杨大旺招呼杨立春：“上来，我们走。” 杨立春磨磨唧唧的很不想去，但看着杨大旺一脸怒容，又小心翼翼的爬到了牛车上。 三人坐着牛车走远，杨成武眉头皱得很高：“我爹是老糊涂了吗？怎么总是信孙氏那个女人的话？” 何绡闻言笑了笑，没有挑明一切其实都是杨大旺的主谋。 毕竟对于杨成武来讲，那个爹再不好也是他亲爹！ 牛车慢慢不见了踪影，杨成武又问何绡：“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 何绡挑了一下眉，问杨成武：“坐过马车吗？” “没有。”杨成武眼睛亮亮的，“老大我有机会坐吗？” 何绡笑起来：“有，我们现在就去坐！” 回到何家，何绡交待了姚小鱼后续事宜，去后院赶了马车出来。 看到高大健壮的马儿及大大的车厢，杨成武忍不住“哇”的惊叹了一声。 下一秒，何绡就喊着他去了马车上。 因为霍星河会赶马车，何绡便没再让会赶车的何长路回来，三人直接离开何家大院。 杨成武第一次坐马车，兴奋在车厢待不住，他和霍星河并排坐在车辕上，感受着耳畔吹过的风。 直到马车出了大集村上了大路时，他才回神问道：“老大，我们驾车干什么去？” “去县城。” “去县城做什么？” 何绡笑道：“等你爹你后娘告我们，然后让县令大人传唤我们！” 杨成武不敢置信道：“我们等着去被县老爷抓啊？” “那不然呢？”何绡道，“去的早了还能提前等着，不然还得被衙役们催！” 杨成武表情愣愣的，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理解何绡这脑回路。 他正在发呆时，马车追上了杨大旺的牛车，然后超过了他们。 坐在牛车上的杨立春，看到马车辕上的杨成武，忍不住喊了一声：“成武，你怎么和何绡混在一起？你快过来。” 杨成武被喊回神，回头看着杨立春及自己老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咧开嘴笑起来：“嘿，爹，你看我老大的马车比你的牛车快！” 何绡：“……噗！” 这杨成武真是个憨憨！ 杨大旺该被气死了！ 何绡从窗子里往外看，果然发现杨大旺的脸非常阴沉。 而杨成武却像看不见似的，还得意的哼起了小曲儿。 第086章 认别的弟弟 马车一溜烟的赶到了林华镇，何绡去吴大夫的医馆里转了一圈，又带了些东西给何舟后，才启程去清河县。 因为马车速度很快，何绡也没直接去县衙，而是先赶着马车到了自家院子外。 马车停在外面，何绡前去敲门，洒扫的王婆子打开门后惊喜道：“小姐，您怎么来了？” 何绡浅笑：“过来办点事，顺便看看小舟。” 王婆子忙道：“少爷正读书呢，先生也在，您快进来。” 何绡点点头，又道：“马车上有我带给少爷的东西，你拿下来后，把马儿安置了。” “是。” 马车交给王婆子，何绡带着霍星河及杨成武进了大门。 从照壁绕过去就到了院内，早就熟悉环境的霍星河面不改色，杨成武整个人却晕晕乎乎。 长这么大，他连万地主家的青砖瓦房都没见过，又何时见过这么华丽的地方？ 这得是多有钱才能住上这么好的院子？ 杨成武眼睛都不敢眨，尤其看到那两边精美的抄手游廊时，更是脚步都挪不动了。 好在何绡也没空管他。 之前给李阿田定做的轮椅已经送了过来，这会儿日头正好，秀姨推着李阿田在院子里转悠。 两人正轻声细语的说着话，听到何绡的声音，齐齐抬头看了过来。 “绡丫头？” 何绡笑起来，大步朝他们走过去：“师父，秀姨。” 李阿田的伤势恢复了很多，看到何绡他开心道：“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来看小舟吗？” “嗯，有点事，顺便过来看你们。”何绡看着李阿田的腿，问道，“师父现在感觉如何了？” 李阿田拍拍大腿高兴道：“好了很多，主要你这个定做的轮椅好得很，不用你秀姨帮忙我也能去好多地方。” 李阿田说到这，秀姨高兴的点头附和。 何绡观察了一番轮椅，肯定道：“木匠师傅的手艺不错，不过这轮子会有磨损，得经常更换。” 李阿田应道：“是了，那师傅说隔一个月他就给我换个新的，还说全部免费，他感谢你送他图纸呢！” 说完这话，李阿田又和何绡身后的霍星河打了招呼。 霍星河话不多，两人也没什么好说的，简单寒暄两句就略了过去。 也是这个时候，李阿田看到了站在垂花门下呆呆愣愣的杨成武，他诧异道：“杨家小子怎么来了？” 何绡转头看向杨成武，笑道：“这事说来话长，我等下还要出去，等傍晚回来再与你们细说。” 李阿田也不纠结，点点头应下：“好。” 杨成武晕晕乎乎的被何绡喊过去，与李阿田见了面，正有些局促的不知说什么时，何舟声音突然响起：“姐？你怎么来了？” 杨成武转头一看，一个面色红润的小少年从耳房里跑了出来。 他个子似乎长高了些，身材也不似以往那样单薄。原先瘦削的脸颊现在长了不少肉，白里透红，透着非常健康的气息。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再穿以前那些打补丁的粗布旧衣，而是穿着读书人才会穿的棉布长袍。 就那么在屋檐下一站，斯斯文文的，与他们大集村所有的小孩都有天壤之别。 那一瞬间，杨成武竟然不敢和何舟说话。 好在何舟眼里只有何绡，一时也没看到他。 何舟跑到何绡面前，扬起头兴奋道：“姐，你是来看我的吗？” 何绡摸摸他的头笑道：“是啊！来看看你和师父，然后办点事。” 何舟眯着眼笑得开心：“你肯定主要是来办事的，然后才顺便看我和李叔。” 何绡轻笑起来，敲了一下他的额头：“就你鬼机灵。” 张修永跟在后面走了出来，何绡抬头看他，笑着打招呼：“先生气色好了很多。” 张修永双手背在身后，走下台阶浅笑：“令弟聪慧勤奋，深得我心。平日又多亏李兄照料，身体才得以逐渐康健。” 李阿田忙摆手道：“秀才先生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一个粗人能照料你什么？还得多亏你照料我家小舟呢！” 两个人客气来客气去，反倒把何绡几人撇在一旁了。 何舟这下终于把注意力转到了旁边，他先是高兴的拉着霍星河聊了一会，然后看到了杨成武。 乍然看到杨成武，何舟还吓了一跳：“你怎么跑我家来了？” 杨成武局促的都不知道脚该站在哪里，他小声问道：“这是你家？” 何舟扬起下巴得意道：“对啊，这是我家，我姐姐买的院子。” 杨成武嘴巴张的能塞下一个鸡蛋：“你姐姐……我老大这么厉害？这得好多好多银子吧？” 何舟把后面的话没听进去，只皱着眉头不悦道：“谁是你老大？” “你姐姐何绡啊！” 何舟不情愿道：“我姐姐怎么可能做你老大？你想得美。” 杨成武虽然年纪比何舟大，心性却也幼稚，一听何舟嫌弃他顿觉不爽：“怎么不能了？你自己问你姐姐，她就是我老大！” 一大一小争执起来，和众人聊天的何绡不得已转过头来：“你们俩吵什么呢？” 杨成武顿时闭了嘴。 何舟也碍于先生在眼前，狠狠瞪了眼杨成武后没再说话。 何绡还有其他事要做，只说晚上一起吃饭后就要离开，何舟也要跟着去，被何绡拦住：“我下午就回来，你先好好读书，莫要耽误先生的时间。” 何舟看着跟在何绡身边的杨成武，闷闷不乐道：“姐，我不在的时候，你该不会要认别人当弟弟了吧？” 何绡无奈一笑：“我就你一个弟弟，怎么还会认别人为弟弟？” 何舟看向得意的杨成武，气呼呼道：“那他怎么一直跟着你？” 何绡扭头看了眼杨成武，杨成武立马变乖，何绡这才道：“事出有因，等我回来解释给你听。” 何舟到底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他闻言也不再闹，乖乖的点了头。 临走时，何绡叮嘱赵婆子多买点菜，然后和霍星河杨成武一起去了县衙门口。 牛车速度到底要慢些，何绡三人在县衙外等了半晌，才等到杨大旺三人的前来。 杨大旺没想到何绡这么嚣张，竟然敢直接在县衙外等着他们，气上心头的他带着孙氏就要直接冲进县衙。 第087章 不是亲生 谁知道杨大旺还没靠近县衙大门，就被门口的衙役挡住：“什么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看都不看就闷头往里面冲！” 杨大旺面对这些人再没了精明模样，他露出憨厚神色恭敬道：“大人，我和我娘子来告官，我们想见县老爷。” 衙役不耐烦的冷喝：“告官得有状纸，你们的状纸呢？” 杨大旺也是第一次告官，他还不知道见县太爷需要写状纸，一时愣在原地。 何绡见状，在旁边笑道：“杨叔，我识字，需要为你代劳吗？” 杨大旺立马就沉下脸瞪了眼何绡，倒是那衙役感兴趣的看了过来。 瞧见何绡模样白净好看，人也打扮得体，语气便缓和了许多：“你又是何人？我看你在外面站半天了。” 何绡扬起唇笑得乖巧：“回大人，他们是来告我的，我在这里等着县老爷传唤我。” 衙役：“？” 他是有听错什么吗？ 还有等着被告被传唤的？ 衙役理不清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又扭过头去对杨大旺道：“去找人写状纸，写了状纸再来。” 杨大旺被轰走，衙役又回到了门口当值，何绡见状对霍星河道：“不如我们去旁边茶楼坐坐？” 霍星河点点头：“也好。” 杨成武虽然比较关心杨大旺去哪里找人写状纸，但此刻对何绡口中的茶楼更感兴趣，于是跟着何绡进了茶楼。 茶楼一层坐着诸多散客，还有个瘦削的先生在说书。 何绡想听人说说这朝代的坊间传闻，便在一楼大堂内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电闪雷鸣时，一柄银色长枪从天而降，挑起那鞑子就往城墙扔去。你要问那是何人，巧了，正是追人而去却又折返的少年将军……” 何绡一边侧耳听着故事，一边端起茶品了一下，对霍星河道：“这茶水一般。” 霍星河闻言也抿了一口。 他不知道自己此前是否喝过什么好茶，但眼前这壶，确如何绡所言很是一般。于是只简单润了润嘴，就把茶杯放下。 倒是杨成武，第一次喝这种入口微苦回味却甘甜的东西，一时兴趣上来喝个没停。 “……三千铁甲血战两万鞑子军，历时三日终收到援军消息。但在此重要关头，那随援军而来的粮草却不翼而飞。粮草究竟何去？城门能否守住？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说书人一拍木板，从高台上退下去，只余一张长桌一扇屏风空悬在上面。 大堂里顿时议论纷纷，众人都热情讨论着刚才的故事。 何绡也听了一会儿，笑着对霍星河道：“这少年将军十六岁就立下这般大的功劳，想来是天纵英才！” 霍星河也颔首赞许：“三千对两万人却还能成功守住城门，的确厉害！” 何绡想了想，问霍星河：“如果是你，比之这十六岁的少将军如何？” 霍星河先是一愣，脑子里又一次划过自己是逃兵的那个想法。 他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差，但因为何绡看着，强忍住没露出什么异样，只摇摇头道：“我不及他。” 杨成武在旁边鼓励道：“霍大哥，你很厉害的，你会飞！” 何绡笑起来：“打仗可不只是会飞就可以，武力占一半，指挥才能占一半。” 尤其在大型战场上，军事指挥能力比起武力值重要多了，将军能带头冲锋陷阵是一回事，能坐镇帅帐指挥是另一回事。 在联盟时候，他们军事学院的指挥系学生，武力值就并不高。 杨成武听不懂何绡那些话，他只忙着往肚子里灌茶水，没到一会儿就急着找茅厕。 等方便过后，三人出了茶楼又等着杨大旺几人前来。 杨大旺带着状纸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一群百姓。 这些人大多都是来看热闹的，也是想见见不奉养亲娘的人长什么模样？ 站在县衙门口时，他们毫不避讳的对着何绡指指点点，有的嘴里甚至骂出了不好听的话。 霍星河是习武之人，微小的声音都能听到，这些话更是全部清晰的传到了耳中。 他的脸色越来越差，甚至看向对面的神色都阴沉起来。 倒是杨成武，愣了愣后突然走到何绡身边道：“老大，我有个事情一直忘了对你讲……” 何绡偏头看着他道：“什么事？” 杨成武看看周围，神色有些为难，最终他还是凑到何绡耳边道：“我那天在水潭边，听孙氏说你不是亲生的。” 何绡神色凝住，半晌后才盯着杨成武问道：“此话当真？” 杨成武挠着头为难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是她亲口说的。我今天在地里就想给你说的，但是人太多我就没说，后来坐马车上一路太兴奋，我就给忘了……” 何绡没说话，神色严肃的抿着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成武以为她生气了，便害怕的往霍星河那边躲了躲。 霍星河也听到了这个“悄悄话”，一时有些担心的看着何绡，以防她想不开。 但此刻的何绡，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想不开，而是正在和手腕上亮起微弱白光的x进行交流。 “能检测出来吗？” x回道：“少将您好，基因遗传类比检测在肢体接触过程中能得出一定结论，但数据的正确率，x并不能保证！” 毕竟以前做亲子检测时，是需要提取基因分子的，但现在没有这个条件。 何绡也只是问问，能有结果最好，没有也无所谓。 毕竟像孙氏这样的人，光是看她对自己做的那些事，也足以证明这不是亲娘了。 得到这一手消息，何绡对这次的官司更充满了期待，甚至还想顺藤摸瓜把自己的身世消息找出来。 她非亲生这件事，村里人没一个提起过，就说明大家都不知道这件事。 那已经逝去的何秀才知道吗？ 以前何秀才和孙氏总让原身在家里看书绣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难道就是怕原身和他们长得不像被人怀疑？ 那原身该不会是被拐来的吧？ 但这个念头何绡只是想想就给扔到了一边，按原身的记忆来看，何秀才品行还是很高洁的，应该做不出来拐卖孩子的事情。 所以自己到底哪里来的？ 第088章 滴血验亲 何绡想了想，突然转头对杨成武道：“你去帮我买一点盐巴回来。” 杨成武好奇道：“买盐巴做什么？” “有用，你去买就是。” 杨成武“哦哦”两声，接过李明庭给的铜板迅速跑到街上去。 盐巴还没买回来，杨大旺的状纸递进去后，大堂内就传来开堂的命令。 作为当事人的何绡，直接就跟着走了进去。 衙门大堂前有个小院子，能容纳几十人的围观。大堂上方挂着一个牌匾，上写“明镜高悬”，而堂内站着两列执水火棍的衙役。 何绡随着人流走进去，看到一个穿着官服的男人从内堂走了出来。 官服颜色呈浅绿，上面绣着简单的图案。 男人身材略胖，面方端正，长年居于县令位子上，使得他眉目有些威严。 不过何绡只是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去。 县令姓丁，坐下后敲了惊堂木，声音洪亮：“升堂！” 在衙役们震耳欲聋的“威武”声中，杨成武捏着一小包盐跑了回来。他把盐巴塞给何绡，何绡抓了一把藏在手心里。 丁县令照例问了堂下跪着的是何人，又让师爷拿了状纸来看，看完后问道：“孙氏之女何绡，何在？” 何绡面不改色的上前，在距离孙氏一米远的地方跪下。 丁县令眯着眼瞧了何绡几眼，喝问道：“你可是如状纸所言，忤逆不孝，不愿奉养你母亲？” 何绡立刻回道：“回大人，民女实有冤情。” 长得好看的人大多都会被宽容以待，丁县令虽然脸色不变，对何绡的语气却比之前温和许多：“既有冤情，便把你的冤情一一说来。” 何绡立马就说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生父去世，生母连同继父霸占何家财产，还要把她卖给地主家做小妾。计划失败后，放纵继妹推她入河差点致死。后来又伙同继父赶他们兄妹出门，在得知女儿有少许银钱后，联合地痞流氓，想要毁了女儿清白…… 一桩桩一件件，何绡从开始的平静说得泣不成声，使得后面围观的一些妇人也忍不住擦起了眼泪。 天呐，这是什么惨绝人寰的绝世小可怜？ 这么标志的姑娘，怎么就遇上了这种天杀的恶毒亲娘？ 这比起后娘还不如呢！ 杨成武也在后面听得难过，他擦眼泪的时候抬头看向霍星河，却发现霍星河的神色很是平静。 他忙哽咽着问霍星河：“霍大哥，你不难过吗？” 霍星河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垂在袖中的手却轻攥。 虽然知道何绡只是在演戏，可看到她红了眼睛掉了眼泪时，心里却依旧如针扎似的疼。 当真是恨不得一剑了结了孙氏等人。 丁县令也听着这番话不停皱眉，甚至在看向孙氏时，他的眼中还多了些厌恶。 倒是杨大旺，脑子转得很快，他大声道：“大人冤枉啊，小人根本没有做过这种事，都是我这个继女瞎编哄骗大人。” 何绡听他狡辩，转过头去平静道：“村里的叔伯都能作证，杨叔是否要我请他们前来？” 这下杨大旺不说话了，但很快他就又大声道：“但无论怎么样，孙氏都是你亲娘，你做儿女的孝顺父母，乃是天经地义。” 这句话倒是又让后方围观的百姓不停点头，就连丁县令也迟疑了一下。 他们大丽的国法便是如此，不管长辈做了对或者错的事情，儿女都无权质疑，因为这是九五之尊的陛下都推崇的孝道！ 杨大旺既然敢带着孙氏前来告官，就是认准了这一点。 见众人又一边倒的站在他们这边，又见丁县令迟疑，杨大旺顿时看着何绡得意一笑。 谁知何绡冷静道：“在被杨家赶出来时，我们姐弟早已与孙氏做过了断，此后再无关系。我们何家卖去房子的二十两银子，也送给孙氏做了嫁妆，你们还想如何？” 杨大旺大声道：“她是你娘，用你二百两银子都不过分，你想拿二十两就打发她？” 丁县令也不赞同道：“血缘亲情，岂是你说断就可以断的？” 何绡猛地抬头，问丁县令：“大人，若是我与孙氏并无血缘关系呢？” “你胡说什么？”孙氏一直表现怯懦，在大堂上也不敢说话。但听到何绡这句话时，却像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弹了起来。 何绡转过头看着孙氏紧张的模样，知道不需要x检测，便基本已能确定这是事实。 她对着孙氏说道：“这不是你亲口说的吗？” 孙氏满脸惊慌，她大声反驳何绡：“我没有，我没说过。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怎么会不是我女儿？” 丁县令听不得这吵闹，拍了一下惊堂木：“肃静！” 孙氏吓得再不敢说话，倒是何绡看向丁县令道：“大人，民女并不是危言耸听，孙氏的确曾说过这话。就是民女与孙氏的长相，也是没有相似之处的。” 丁县令闻言打量了半晌何绡，又打量了半晌孙氏，细看之下发现她们确实长得不像。 但因为这两人长相都很秀美，所以大部分人都不会察觉到这点，毕竟貌美之人大多都有些共性。 丁县令皱起眉头想了想，看向一旁的师爷，师爷会意，小声道：“大人可滴血验亲，以正这女子是否说谎。” 丁县令觉得这是个办法，便让人去端碗清水来。 霍星河在后面看着，眉头皱起，内心深处的直觉告诉他这办法并不靠谱。 但看何绡似胸有成竹，他便又什么都没说。 衙役端着清水先放到了何绡面前，本想扎何绡的手指放血，谁知何绡躲开他的触碰，对丁县令道：“大人，民女有婚约在身，不便与男子接触，民女想自己来。” 丁县令示意那衙役把针递给何绡，何绡在扎手指的途中，把一小挫盐撒入了碗中。因为动作细微，就连离她最近的衙役都没有发现。 一滴血从何绡指尖冒出，滴落到水里后很快沉淀下去。 衙役见状，又端着碗到了孙氏面前。 但孙氏死活都不愿意扎手指，丁县令已经怀疑起来：“你如此抗拒，可是心里有鬼？” 孙氏没有法子，只得被衙役强拉着扎破了手指头。 第089章 何绡是捡来的 一滴血珠掉进水里后，没有散开，也像何绡那滴血一样慢慢沉淀在了碗底。 等了半晌，两滴血珠互相凝固，却并没有相融！ 衙役看到这一幕，端着碗给丁县令看：“大人，血珠没有相融！” 师爷在一旁断定：“看来这何姓女子没有说谎，孙氏的确不是她亲生母亲。” 一句话就下了结论，丁县令顿时看向孙氏大喝道：“孙氏，快如实招来。” 孙氏顿时面色惨白，整个脑子也轰然一片。 竟然……竟然被验出来了。 这藏了十几年的秘密，怎么就突然被发现了？ 她是告何绡不孝的，怎么上了公堂后就变成了滴血认亲？ 孙氏不敢置信的傻了眼，一动不动的跪坐在原地，连丁县令的话都没有听进去。 杨大旺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副模样，他神色有一瞬的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不能害怕，绝不能害怕！ 就算不是亲母女，孙氏抚养了何绡十几年，养母也是需要孝顺的。 杨大旺静下心来，抬起头对着丁县令道：“大人，就算何绡不是我娘子的亲生女儿，可我娘子也养育了她十几年，算是她的养母。她怎能如此狠心不管自己的养母呢？她这同样是不孝！” 丁县令看起来没什么主意，前一秒还在冷喝孙氏，这一秒听到杨大旺这般说话，又觉得有些道理。 但在他犹豫期间，何绡说话了：“大人，虽说孙氏对民女有养育之情，但民女毕竟不是她亲生的，民女若奉养她孝顺她，民女的亲娘又该怎么办？况且……” 何绡咬了一下唇，看着孙氏露出悲哀神色：“况且民女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成为孙氏的女儿，若当年是孙氏拐卖了民女，民女此刻再奉养她，岂不是认贼做母？这对于民女的亲生母亲来说，岂不是更大的不孝！” 何绡一番有理有据的话，立刻就把丁县令点醒了。 这位小女子说得有道理啊！ 如果都奉养孝顺这养母去了，那亲生母亲该怎么办？ 要知道，血缘才是最重要的。 思路又回到了正轨，丁县令开始严厉审问孙氏，期间杨大旺还想再辩解几句，被丁县令不耐烦的赏了两板子。 被揍了之后，杨大旺就老实多了。 跪坐在下面摸着自己发疼的屁股，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而孙氏因为害怕，在精神恍惚中说出了实情。 原来何绡是她在陪着何秀才赶考回来的路上捡到的，当时何绡只是出生没几天的婴儿，被裹在襁褓里扔在了官道上。 何秀才和孙氏成亲两年，因为何秀才身体不好一直没有孩子，看到这孩子后何秀才便生了收养的想法。 于是两人就把何绡带了回去，对外说自己生的。 因为他们长时间在外，婴儿又出生不久，村里人也没怀疑这话，只当何绡是亲生的。 何秀才是个心性豁达之人，对何绡的女儿身并不介意，反而很宠这个孩子，直到临终也没有说出何绡非亲生的事情。 而孙氏想拿这个要挟何绡，于是身世就一直被孙氏隐瞒了下来。 何绡听完这些话，内心无动于衷，倒是杨成武和杨立春两人，齐齐张大了嘴巴。 没想到何绡的身世居然是这样的。 那她是谁家孩子？怎么会被扔到路边呢？ 丁县令得出结果，对孙氏道：“既然如此，你也算是抚养这何家女子有功。” 何绡见状，主动道：“大人，民女很是感谢养母这些年来的照顾，养父去世后，民女已把何家房子所卖的二十两银子交予养母，此次民女愿意照顾养母直至她身体渐好。但在此后，民女想寻回亲生父母，不愿再与养母有所瓜葛，还请大人及诸位乡亲做个见证！” 何绡说话好听又有条理，丁县令觉得她这种做法可以理解，便点了点头。 后面围观的百姓也觉得有道理。 毕竟这孙氏只是养母啊，对人家这丫头还不好。这丫头有自己的亲生爹娘，肯定不再愿意和她待一起了。 结果就按何绡所说的处理，为了以后不再发生纠纷，何绡还请师爷写了一份说明，她和孙氏都画了押。 孙氏再不愿意，一群衙役这么虎视眈眈的看着，她也只得恍恍惚惚的跟着把手印按了上去。 告官告到了这个结果，她自己也没想到。 等丁县令喊了退堂时，她还跪坐在堂上反应不过来。 杨大旺没想到自己没占到何绡便宜，反而还挨了两板子，气得撂下孙氏就走。 只是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何舟，又放轻了脚步。 何绡跑了，这不还有个何舟吗？ 就不信何舟也敢不管孙氏。 何绡和霍星河杨成武出了县衙，何绡对着门口的衙役说了些感谢的话，又感谢了那些围观百姓，才带着两人走向偏僻处。 杨成武还惦记着她爹，时不时的往后看一眼，何绡便道：“担心的话，过去瞧瞧。” 杨成武立马回过头保证般的说道：“不去，既然跟了老大你，就不能三心二意。” 何绡忍不住笑起来：“我又没让你和你爹断了父子关系。” 杨成武挠着头迟疑道：“那我去瞧瞧？” “去吧！” 何绡发了话，杨成武一溜烟的朝着杨大旺跑去，霍星河这才看向何绡问道：“血不相融，是因为盐吗？” 何绡挑着眉夸赞他：“聪明。” 血液在盐水中凝固的原理，何绡说了霍星河也听不懂，她干脆没有解释，只简单说道：“加了盐水后，血液会快速凝固，所以两滴血并不能及时相融。” 霍星河又问：“那如果不加盐，你们的血还会相融吗？” 何绡摇头：“不一定。血液相融并不是因为血缘关系，而是因为人的血型相同。” “血型？”霍星河只觉得诧异，他好似从来没听过这等话。 何绡浅笑道：“说了你也不会知道的，还是不说了，反正今天这官司打得不错。” 正说着，杨成武垂头丧气的跑了回来，对何绡说道：“我爹骂了我一顿，让我滚，于是我又滚回来了。” 何绡笑看着这个憨憨：“那就跟着我吧，也不用继续惹你爹生气。” “是，老大！” 第090章 永远都是姐弟！ 三人在外面逛了一会儿，快到天黑时才一起回了小院，进去后发现李阿田他们已经久等多时。 赵婆子出门买菜的时候，在街上听说了打官司的事。 她一开始还不知道这件事的当事人就是自家主子，回家把这事当作八卦说给了李阿田夫妻听，李阿田听完一下子就猜到是何绡。 想到何绡不是孙氏亲生的女儿，他忽然就恍然大悟。 怪不得孙氏一直待绡丫头这般苛责，甚至还不及那对继子继女，原来因为绡丫头是他们捡回来的。 捡回来的……这样倒也好。 把这些事扯开说清楚了，省得孙氏以后又死皮赖脸的缠上去。 何绡三人进了院子，李阿田自己推着轮椅过来和她打招呼。 家里人口多，平时吃饭的时候会在堂屋的大桌上吃，今日天气尚好，何绡便吩咐几人把桌子搬到了院里。 赵婆子替主人家摆好桌椅，王婆子在屋檐下点起了灯笼。 烛光照应着院里的花草游廊，影影绰绰的，倒有些诗情画意的美感。 张修永被众人留下用饭，何绡又让人去请他的妻子许月凝来，在等人的空隙里，众人聊起了何绡打官司这事儿。 何舟这才知道，何绡不是他的亲姐姐。 他整个人顿时就愣在原地，白里透红的小脸蛋，也一瞬间变得苍白。 何绡察觉到他的情绪，转头捏捏他脸蛋道：“怎么了？怕我以后不管你了？” 何舟心中还真是这种想法，可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和他最亲最亲的姐姐，不再是他的亲人了。 这世上，好像就剩下他一人孤苦伶仃！ 见何舟眼里都多了些晶莹，何绡哭笑不得道：“姐姐一直都在，难过什么？” 何舟低下头去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失态，可心里却还是实打实难过的。 孙氏那种娘他压根就不想要，他更想要姐姐。 如果他也不是亲生的就好了。 何绡能理解何舟的想法，只是眼下人多，她什么话都没说，只安抚着拍了拍何舟的背。 许月凝来后，众人开始动筷吃饭。 赵婆子以前也给员外家做过厨娘，手艺比起小饭馆里的酒菜丝毫不差。虽然桌上没太多的大鱼大肉，但每道菜吃起来都口齿留香，杨成武更是破天荒的一次吃了三大碗饭。 吃到最后众人都放下筷子了，他还在抱着碗吃。 众人也没有介意，毕竟十三岁的少年正是能吃的半大小子，能吃才是正常的。 好在杨成武脸皮也不算太厚，看众人都在等着他，草草扒了几口饭后就放下了筷子。 吃过饭大人们要聊天，何舟便带着杨成武在外面转。 这会儿刚是吃过晚饭的时刻，县城街上还比较热闹。 何舟也不往远了走，就带着杨成武在附近转了转。 他们这边大多都是二进的民居，有秀才老爷的家，也有商贾小贩的家，大部分都是小有资产的人。 杨成武从未见过这般热闹的景象，一时忙着四处观看，连跟何舟说话都顾不上。 何舟安静的跟在他身后，许久才出声问道：“我姐……真不是孙氏亲生的？” 杨成武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何舟大大咧咧道：“真不是，今日在公堂上都滴血验亲了，两滴血没融在一起。” 何舟抿紧唇低下头，好一会儿没说话。 杨成武神经大条了半晌，终于察觉到不对，他走到何舟旁边问道：“你不开心了？” 何舟没理他。 杨成武笃定道：“你肯定是不开心了，因为你姐姐不再是你的亲姐姐了对不对？” 何舟就不喜欢听到这话，他抬起头气鼓鼓的瞪着杨成武道：“就算不再是我的亲姐姐，她也不会成为你的姐姐，你们之间还不如我们呢！” 杨成武笑起来，没心没肺道：“我本来就没把她当姐姐啊，她是我老大！” 何舟：“……” 沉默半晌，何舟问道：“你没骗我？” 杨成武“嘿”了一声：“我骗你做什么？就算我想当弟弟，何绡也不要我的。而且喊何绡姐姐，总感觉怪怪的，还是当她小弟好了。” 何舟心里一下子舒服多了，连带着看杨成武也顺眼了很多。 顺眼之后，两人可以聊的话题就多了，包括打听杨成武是怎么成为自己姐姐跟班的。 杨成武没什么心计，何舟问什么他说什么，得知孙氏对何绡做的那些事之后，何舟气得眼都红了。 也是因为这个，他对杨成武的讨厌彻底消失。 最起码在关键时刻，杨成武还去努力救了姐姐。 两个小少年在街上转了一会儿就回了家，杨成武被安排去了厢房，而何绡则进了何舟的房间。 姐弟两面对面坐了半晌后，终是何舟沉不住气先开了口：“孙氏怎么这般恶毒，竟然对你做那样的事……” 看到小少年气得眼发红，何绡轻笑道：“你都知道了？” 何舟声音闷闷的：“杨成武都给我说了。” 何绡叹了口气：“之前我也像你这般生气，可得知自己不是亲生的之后，反而没那么气了。其实知道真相也挺好，至少不会背负这些莫须有的东西，也不会为可怜的亲情难过。” 何舟闻言抬起头，看着何绡问道：“姐姐，你真的不会难过吗？” 何绡摇头。 若是原身的话，可能念及这十五年的相处会有些难过吧！ 但她不会！ 孙氏对于她来说就是个陌生人，所以她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撇开这名义上的娘。 现在能把两人的身份直接摊开，反倒还让她轻松不少呢！ 何舟嘴角下垂，声音有些轻：“我有些难过……” 毕竟以后，他和何绡就不算是亲姐弟了。 何绡知道何舟在想什么，摸着他的头道：“是不是亲姐弟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这一辈子都会是你的姐姐，你这一辈子也都会是我的弟弟。有的时候，血缘反而没那么重要。” 何舟听着这话，心里虽然更加难过，可心中也起了小小的期待。 所以这辈子他都可以跟着姐姐吧？ 想了想，何舟突然抬头，满是期待的看着何绡问：“姐，你说我有没有可能也不是亲生的？” 何绡：“……” 第091章 县城物价 何绡忍不住笑起来，她轻轻敲了一下何舟的额头，问道：“就这么希望自己不是亲生的？” 何舟点头：“姐姐都不是亲生的了，我为什么还要是亲生的？反正我有姐姐就好了。” 少年信赖笃定的语气让何绡心里微软，她笑看了何舟一会儿，才语气温软的说道：“我早就问过师父了，你确实是孙氏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当年村里还有婆子给你接生，这些村里人都是知道的。” 何舟眼里的希冀一下子消失，昂起的头也失落的垂了下去。 为什么，偏偏他就是孙氏的儿子呢？ 在以前他还是很喜欢孙氏这个娘的，但现在，他恨不得自己压根没有这个娘。 老天爷为什么不让他也是捡来的？ 就算是从别人家偷来的也好啊！ …… 次日一大早，杨成武打着哈欠起床，隔着窗子看到何舟正坐在书房里用功。 他昂起头正在大声读书，内院里到处都回荡着少年的朗朗读书声。 杨成武倚在厢房门口听了半晌，虽然完全听不懂，但也觉得格外好听。 可能这就是读书人特有的魅力吧？ 杨成武想起何舟穿的小长袍，一时心中忍不住涌起了羡慕。 王婆子给他端来一盆水洗漱，杨成武不太习惯被人伺候，但少年心性也不愿意让人看扁，就想着把王婆子先打发走。 王婆子临走时，他问道：“何舟早上几时起来的？他这么早就开始读书了？” 王婆子听着书房里的声音，欣慰又自豪的笑道：“小少爷已经起来半个多时辰了。” “半个多时辰？”那岂不是天刚刚亮就起来读书了？ 杨成武忍不住咂舌，又暗搓搓的打听：“他平时也起来这么早？” 王婆子骄傲道：“平时比这起得还早，昨日是因为小姐回来，他歇得晚，今日才晚起了一刻钟。” 杨成武：“……” 天没亮就起床读书，那不是比鸡都辛苦吗？ 还是不羡慕他了，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至少自己还能多睡会儿觉呢！ 杨成武洗了脸，问赵婆子拿了两个馒头揣在怀里，准备去街上转转。 正巧何舟从书房里出来，问他道：“你去哪里？” 杨成武回头：“去街上，你不读书了？” 何舟走下台阶：“我今日休息一天。” 杨成武忙高兴的邀请：“那我们一起出去？” 何舟也不拒绝，和杨成武一起出了门。 杨成武边啃馒头边问：“霍大哥和我老大是不是早早就出门了？” “嗯，我刚起床那会儿他们就出去了，可能有事要忙。” 杨成武又问：“你读书是不是很辛苦啊？我听那个王妈妈说，你平时天不亮就要起来读书了。” 何舟稚气的脸上满是淡然：“不辛苦，读书都辛苦的话，这世上便无轻松之事了。更何况我姐姐也说了，像我这般年岁的小孩，大部分都没钱读书，所以我要珍惜自己能读书的机会。” 杨成武吃馒头的手停了一下，只觉得何舟虽然年纪小，但似乎比他懂很多道理。 是因为何舟读了书的原因吗？ 但是下一秒，杨成武又非常坦然的继续啃起了馒头。 起那么早也太累了，读书什么的，完全不适合他！ 两人从巷子里走到大街上，然后往最热闹的地方走去。 这会儿正是早市时候，街上有三五成群的男人聚在一起等主家喊去上工，还有一些年岁不大的少年，挑着柴禾或自家种的青菜来卖。 杨成武看到这一幕很是诧异：“柴禾都有人买吗？” “当然有。”何舟之前也觉得很奇怪，现在却是习以为常，“县城离山林远，打柴很是不方便。大多数人都有自己的营生，生活必用的柴禾蔬菜等东西，就没必要自己弄，便会差人来买。咱家现在用的柴禾，也都是买来的。” 杨成武眼睛顿时睁得很大：“那岂不是每天都要花很多钱？” 何舟点头：“确实要花很多钱。” 杨成武又问：“那一捆柴禾，要多少钱？” 何舟怂恿他：“你过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杨成武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朝着角落那个卖柴禾的少年走去。 少年看起来还没他大，但穿得干净又整洁，那一捆柴火也比别人的要厚实。 杨成武朝着他走过去，磨蹭半晌后才问道：“你这捆柴禾多少钱？” 少年一开始并没把杨成武当作买主，毕竟杨成武和他一样穿着粗布旧衣，举手投足间也不像城里人。 但杨成武开口后，他立马就热情招呼：“五文钱。” “五文钱？”杨成武吃惊道，“就这么一捆柴禾，竟然要五文钱？你抢钱啊？” 少年听到这话，神色变得有些不好。 “你凭什么这样说我？大家都知道我的柴禾是所有人里面最干最多的，价格也是最公正的，你买就买，不买别说我坏话。” 杨成武没想到自己还被这少年给怼了，气得冲上去就要教训人，关键时刻被何舟一把拉住。 何舟神色就正常多了，他对那少年道：“你把这捆柴送到梨花巷第三户去，就说是何舟让送来的，到时候我家仆人会给你钱。” 小少年立马高兴的“嗯”了一声。 这个小哥穿着打扮得体，说话又有礼有貌，一看才是正儿八经的买主。 眼前这个凶巴巴的大块头肯定是来故意捣乱的。 想到这里，少年临走时瞪了杨成武一眼。 杨成武顿时又气得“哇哇”乱叫，好在何舟拉住了他。 杨成武找不到发泄的人，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何舟道：“你姐姐就算有钱，也不是你这么败家的。咱村子西山上到处都是柴禾，你何必花这五文钱的冤枉钱？五文钱都能换五个鸡蛋了！” 何舟气定神闲道：“西山上到处都是柴禾，也没人去砍了送过来啊！而且在县城里，五文钱根本换不到五个鸡蛋。” 说完这话后，何舟又拉着杨成武去了一些小摊上问价。 那些很常见的绢花，在林华镇卖两文钱，在清河县就要卖六文甚至八文。 林华镇最好吃的那家馄饨摊，一碗三文钱，而在清河县最便宜的摊子上，也要六文钱。 由小看大，整个县城的物价，比起林华镇贵了一倍不止。 第092章 成衣铺 杨成武越逛就越觉得待不下去。 这里已经不是物价昂贵了，而是在吃钱。 何舟却还对他说道：“看到那边人最多的喜乐大酒楼了吗？那里面一桌子菜，以前最便宜的是二两银子，现在全部涨成三两多了，而最贵的二十两都不止。” 杨成武愣愣的，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二十两银子就是二十吊钱，在大集村里，二十吊钱在村里能买下一亩半上好的水田，两三亩上好的旱田，甚至还可以起一座院子。 可在城里，竟然只是一桌饭钱？ 要知道这年头田地大多都是有价无市的，但饭菜呢？哪里不能吃？ 杨成武觉得自己的认知在今日遭到了摧残，甚至很多信念都开始崩塌！ 他恍恍惚惚的跟着何舟往回走时，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那人好像是个姑娘，娇俏的“哎哟”了一声，正打算骂他们，但话只讲了一个字就变成了诧异：“何舟？” 何舟闻言抬头，杨成武也终于回了神，跟着看向来人。 被撞到的人是个十几岁的姑娘，梳着妇人发髻，模样看起来颇为清秀。 杨成武努力回想了半晌，才想起这人是何绡以前买回来的小丫鬟，好像叫朱妙妙。 何舟看到朱妙妙也很诧异，但下一秒就高兴道：“妙妙姐，你怎么在这里？你是今天早上才过来的吗？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杨成武拽了拽。 何舟不解回头，杨成武小声道：“她惹老大不开心，被老大赶走了。” 何舟“啊”了一声，再回头看朱妙妙，果然发现朱妙妙的神色没有以前那般恭敬，反而满满的都是恶意。 何舟很识趣的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和朱妙妙保持了距离。 朱妙妙看着眼前这两个少年，尤其盯着何舟，眼里是几乎要溢出的讨厌和不屑：“以后不要再叫我的名字，我已经不是你姐姐的丫鬟了。” 说着，她抚了抚鬓发气势高傲道：“见到你姐姐，替我传句话。我的m身契她可要拿好了，不日后我家相公就会上门赎回，她可别给我弄丢了！” 说完这话，她冷哼一声，看都不看两人就走。 何舟视线一直追着她的身影，直至看不见了后才扭头看向杨成武。 杨成武知道他要问什么，耸耸肩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老大赶走，但看她现在得意的样子，肯定当初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呗！” 这女的之前可瞧不起人了，虽然没接触几回，但他也能感觉到。 何舟觉得杨成武这话有道理。 他姐姐是非常理智且宽容的一个人，如果朱妙妙不是碰到姐姐底线的话，姐姐也不会直接把她赶走。 既然现在被赶走了，那肯定是朱妙妙有错。 何舟对朱妙妙没什么感官，于是很快就把这事儿给抛到了脑后。 他自己有何绡给的零花钱，虽然不多但也能买一些零嘴，于是在杨成武又羡慕又感激的目光里，成功请了一回客。 两人回去的时候，何绡和霍星河已经回来了。 他们正坐在院子里和李阿田说话，脸上还挂着轻松的笑意。 何舟把带回来的零嘴给大家分享了后，对何绡说起了朱妙妙的事。 何绡挑着眉道：“我之前赶走她时，说了让她来赎身的事情。只是一段时日没见，倒没想到她来清河县了。” 杨成武在一旁插嘴：“她还梳了妇人的头发，说她相公会来赎回m身契，所以她肯定嫁人了。” 何绡不知道朱妙妙这种身份能嫁个什么好人家？但当初已经把人赶出去了，她也不会再理会。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嫁人，都和她没什么关系。 于是众人把这话题撂过，吃着零嘴聊着天，说起了何绡买铺子的事。 县城的物价很高，院子铺子的价格像后世一样，都是逐渐上涨的。所以手里的钱与其自己捏着，不如拿出去投资不动产。 而且想要做大事业，县城必然是躲不开的地方，铺子就得趁早买。 只是买了之后做什么，何绡还没有具体的计划。 何舟眨巴着眼睛建议：“姐，你会鼓捣一些吃食，不如开个点心铺子？” 之前那个炸土豆条就挺好吃的，他到现在都念念不忘。 何绡看到何舟亮晶晶的双眼，就知道这小家伙又在惦记那些吃的。 只是目前她没有空专门做吃食，毕竟大集村还有药田要照顾，林华镇也要先把铺子开起来。 想来想去，何绡最后决心做成衣铺子。 不管哪个时代，女人孩子的钱都是最好赚的。 她买的铺子地段不错，原先就是个衣阁，只是那会儿卖成衣不多，大多都是卖布匹。现在改成衣铺也能省一些装修费用，而且对之前的客源影响也不大。 最重要的是，成衣的设计稿可以直接从x的数据库调，她只负责聘请绣娘和掌柜来做好经营，也不需要自己时时刻刻盯着。 想到就做，何绡几乎是在家里没待多久就又出了门。 何舟今日休息，便和杨成武一起跟着何绡他们出去忙活。 店铺换了东家，原先店里的人手何绡便要挑选一番。 在挑选人手上面，何绡得心应手，毕竟她也是经历过后世各种面试的人。 她把那些人一个一个喊进屋内，让他们对自己进行了评价，又对别人进行了评价。 因为大家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说自己的，而且也都希望能留下来，所以评价起来都真心实意，没有一个打马虎眼的。 如此综合下来，何绡笔下就记录了所有人的特点和优缺点。 绣娘大多都是埋头干活没什么心眼儿，而且店里也缺这种技术人才，何绡便把她们全部留下。 原有的掌柜姓田，虽然不大懂变通，但也有些本事，何绡便让他留下继续担任掌柜。帐房先生是个喜欢弄虚作假的，何绡直接给打发掉。 其他的小厮，何绡只留了几个忠厚老实的，其他也全部打发。 一时间，十几个人的铺子，只留下了七个人。 田掌柜看着空荡荡的店铺，对何绡说道：“东家，人会不会有点少？” 何绡浅浅一笑：“不着急，等会儿我就买些姑娘回来。” 第093章 古代穿衣镜 “姑娘？” 田掌柜以为何绡说的是绣娘，忙说道，“绣娘的确要再请一些，但跑堂的伙计也是需要的。” 店里现在总共七个人，绣娘就占了四个，再来些绣娘，谁跑腿招待客人啊？ 何绡摆手，也不解释：“下午你就知道了，你先随我去各个布庄转转。” 虽然原先的铺子倒闭了，但进货渠道却还是有的，何绡只需要把原有的供应商活动起来。 店里还需要简单装修一下，何绡没再让霍星河跟着，让他替自己监工，把铺子内部按照自己的设计改造一番。 何舟觉得看装修有意思，就留下帮霍星河的忙，杨成武是个闲不住的，干脆跟着何绡四处跑。 布匹的进货谈得很是顺利，何绡交付定金后，又去牙行买了四个小丫头回来。 田掌柜看着那四个小丫头直皱眉，上下打量一番她们的小身骨，觉得完全不能干活。 何绡解释道：“店里留下的两个小伙计，平日供你打杂驱使，她们四个，就负责招待客人卖衣裳吧！至于绣娘，我后面会亲自去请一些人来。” 女人买衣裳，最懂她们心理的自然是女人。 她的成衣铺主要是卖女装，在女装店里用男导购，这不是砸自己的场子吗？ 再者，这几个小丫头都是她特地挑出来的，虽然都很瘦，但眉清目秀的。稍微养一养，绝对是非常适合的模特人选。 到时候穿着铺子里的衣服往店门口一站，都是妥妥的活招牌！ 田掌柜并不懂何绡的心理，但何绡是东家，这会儿自然是东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回到铺子里后，何绡发现店铺已经大致改成了她想要的模样。 一面墙不动，直接放货架，摆些好看的布匹供客人挑选。另一面墙却是直接空出来，准备悬挂好看的成衣。 以前存储布匹的二楼，也被改成了贵宾室。 中间放置桌椅供客人休息，四周隔出几个包间用以供客人试穿衣服。 何绡还打算在楼上楼下都摆上巨大的铜镜。 很多人都以为古时候的铜镜是模糊不清的，但事实上，制作精良的铜镜照人非常清晰。 联盟教授就曾给何绡这一届的学生做过实验，由他们亲手打磨出来的铜镜刚开始照人确实朦胧，但通过玄锡擦拭白毡磨亮后，铜镜的成像度很高，甚至连鬓发眉毛都能照清楚。 那为什么后世一些电视剧里面的铜镜总会显得昏黄？ 何绡觉得，可能是因为铜镜氧化的问题。 铜镜接触空气久了易氧化，镜面上的玄锡也会日益挥发，时间一久又会变成昏黄的铜镜。 但这些问题，何绡并不担心。 这个朝代，还有种职业叫磨镜匠，只要使用磨镜药反复擦拭，铜镜一样会恢复明亮。 何绡制作铜镜的钱都舍得花，难道磨镜的钱还舍不得花吗？ 再者，一个成衣店里有面穿衣镜实在是太重要了。 比起让别人打量自己下定义说好不好看，女人们穿上漂亮衣服后，更愿意自己在铜镜面前欣赏自己的美。 所以从这点看来，镜子就变得必不可少。 何绡的思维和理念，在田掌柜看来很是不可思议。但他知道自己也反驳不了，便索性由何绡去。 何绡给霍星河提供了接下来的装修思路后，又出门去定做衣架和铜镜。 衣架好制作，许多大户人家也会用这些悬挂贵重衣物，只是没有何绡图稿中的那般精细大方。木匠看过图纸后，小心翼翼的问何绡，自己以后做出来的衣架可不可以拿去卖？ 何绡没什么意见，毕竟这东西没什么技术含量，又很容易被模仿。 这种朝代没有专利保护，就算她不允许，只要自己的衣架一出现在众人眼中，就立刻会有大批出现。 所以同不同意的，都无所谓。 衣架定好后，何绡又去定铜镜，准备做个古代穿衣镜。 听说要两个一人高的铜镜，店老板惊讶道：“姑娘，你要这么大的镜子做什么？一人高的铜镜价格可不便宜。我们这里没有模具，还要重新制作模具。” 何绡阔气道：“你尽管制作，钱都不是问题，只是时间得抓紧。” 店老板听到这话心里就踏实了。 那不得有钱了，才能心甘情愿的起早贪黑干活嘛！ 只要钱到位，一切都好说。 许多琐碎的事情原本都该是田掌柜干的，但何绡有意培养他，便亲自上阵带着田掌柜去跑。 田掌柜一开始很不理解何绡的这些做法，但渐渐的也开始欣赏并期待起来了。 光是铺子里的那些装扮，他们就是清河县头一份。 东家还说了，以后衣服的设计稿，也会是清河县独一无二的。 那他们铺子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 成衣铺的事情忙了三天左右才落下帷幕，铺子简装完毕，要起个好名字。 起名字的事情，理所当然就交给何绡这个东家想。 何绡大脑里一时掠过许多后世高端女装的店名，但想着要符合这个朝代，最后定了“凤求凰”三字。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这个时代的女人穿衣打扮，大多都不是为了取悦自己，而是为了取悦夫君。 既然如此，那她的铺名就反其道而行，让丈夫主动来欣赏妻子，让郎君主动来求娶心上人，让女人成为美的中心。 田掌柜虽然不知道何绡取这店名有什么寓意，但还是找人高高兴兴的定做了牌匾。 店铺装修好，布匹到店，众人们就要按部就班忙活起来。 成衣铺首先要有成衣，何绡前两天特意又高薪请了四个绣娘一个账房来，现在店里一共有八个绣娘。 八个绣娘连裁剪带缝制绣花，每天差不多能做出五件衣服左右。按这个速度计算的话，差不多一个星期后就可以开门做生意。 何绡把第一张设计稿给绣娘的时候，顺便给了他们一个自己设计的小logo。 古代没有产权保护，所以避免别人跟风影响品牌，何绡打算用logo做防伪标志。 这些logo是字母的拆分和组合，还带着特有的图案，需要根据不同绣线的颜色搭配。 何绡和绣娘选定颜色后，让她们先绣出来给自己看。 第094章 回大集村 绣娘花了一个多时辰，用独有的刺绣手法绣出来成品让何绡确认无误后，何绡才让她们把这个小logo缝制到了衣服不起眼的地方。 不会影响到衣服的美观，也能保证这件衣服出自“凤求凰”的铺子，这样就算后面有人来找事，也算是提前备好一手。 衣服制作基本上了正轨，店里又没有别的事情做，何绡就打算先回村里一趟。 来清河县已经好些天了，村里的药田还没人管，也不知道药材苗都种上了没有。 新厂房有杨正业全权监管督促，何绡倒是不担心，就怕药材没种好误了事。 而且自己这几天不在，工钱也没人发，不知道村里还有没有人去上工？ 心中越惦记会越着急，何绡很快就做了决定，要把那四个买来的小丫头都带回去教导。 一听到何绡要回去，杨成武立马也嚷嚷着要跟去。 在清河县这段时间，他整个人都如脱胎换骨一般，气质与先前大不相同。 但那五文钱的柴禾让他印象太深了，杨成武觉得自己待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在烧钱，觉得还是回乡下自在些。 李明庭现在有心教导杨成武，自然答应他的要求，将他走哪带哪。 临走时何舟也眼巴巴的想要回去，但何绡考虑到孙氏和杨大旺，还是将其拒绝。 在和孙氏彻底断掉关系之前，实在不便再把何舟带回去。 到时候那两人道德绑架不了自己，就该道德绑架何舟了。 何绡带上霍星河杨成武，再带上四个小丫头，七人如同来时一般，赶着马车回了大集村。 马车轱辘声从大道转到乡下小道，声音吱吱呀呀的放大了几倍。才到村东头大榕树下，就有人闻声赶来。 一看到是何绡的马车，立马高兴的呼朋唤友：“何丫头回来了，哎呀，何丫头她回来了。” 有一人招呼，其他几十人都闻声出动，竟全部跟着何绡的马车到了何家大门外。 何绡还是第一次被村人这么热情的迎接。 下了马车，杨成武回自己家，霍星河带着四个小丫头进了院子。而何绡则环视着满目殷切的村人，笑着与他们打招呼：“叔婶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有汉子大声道：“何丫头，我们一直不见你回来，都等着你呢！” “是啊何丫头，你那地里的药材苗我们都栽完了，还等着你的工钱呢！” “去去去，说什么工钱？我们是等着何丫头给我们安排新活儿呢！” 一群人嘻嘻哈哈的，虽然看起来面上很轻松，但何绡知道，他们都在着急这些日子欠发的工钱。 何绡听到药材苗已经全部栽完，心中大定，脸上不由得带出几分笑意来：“大家不用着急，我等下就对账给大家补发工钱。这几日不在家，辛苦你们了。” 众人忙挥手道：“不辛苦不辛苦，比起在外面找活儿干，这才哪到哪？” “就是，比外面轻松多了。” 何绡再没说话，笑着进了院内。 四个小丫头正好奇的打量院里，何长山几人早就听到了何绡的动静，忙赶来见何绡，顺手把马车牵去了后院，姚娘子和姚小鱼也端着水走了过来。 何绡原本想问她们最近栽药材苗的事，一转头看到霍星河眼中满是疲惫，便又先把姚娘子母女打发了。 霍星河闻声抬眸看她，声音温柔：“怎么不问话了？” 何绡看了他一会儿才轻声道：“这几天铺子装修辛苦你了，你去进屋歇着吧！” 霍星河摇头：“你比我更辛苦，一回来又要发工钱，又要去地里查看药苗，还得检查厂房进度，一个人太累，我陪着你。” 何绡听到这话，眼角忍不住挂了笑意。 她握住霍星河的手，笑眯眯道：“那我今日暂且不去，只补发工钱，其他事宜明日再查看。到时候带着你，这样你能安心去休息了吧？” 被何绡劝了几句，霍星河实在是有些困乏，便也听话回了内屋。 等他睡着后，何绡才重新坐回院里把姚娘子母女两人喊来。 姚娘子恭恭敬敬，忙把这几日的事情一一详细说清。 何绡走的那天正好是下午，晚上一直没回来，也就没有工钱给大家发。 一开始众人还觉得心里不踏实，害怕何绡不给钱了。但村长家的二儿媳小赵氏劝众人不要放弃这个赚钱机会，要大胆的相信何绡，便也有不少人选择了继续上工。 但是第二天，来上工的人还是少了一半，毕竟何绡不在意味着干活没钱。 姚娘子虽然着急，却还是按例给他们发了竹条，然后一一记录了他们的名字和上工时间，就等着何绡回来查账发工钱。 与此同时，为了赶时间，她自作主张招了邻村一些人，现在能按时把药材苗种下去，也得亏那些人。 姚娘子说完这些话，就有些忐忑的不敢看何绡。 毕竟何绡不在，如何招人如何发竹条都是她的自作主张，她一介下人做这些事，很怕何绡会怪罪。 但姚娘子没想到，何绡不仅没有怪罪她，还夸赞她做的好。 “我不在的时候，家中确实需要一个管事能撑起来门户，你做得很好。” 何绡顿了顿，打量着姚娘子，思索片刻后说道，“这样，我将你提为管事，以后家中药田都归你来管。药材长成需要四个月，这四月中拔草捉虫收割等活计，都交给你来安排，我给你发月钱，你只需要向我报告结果即可，如何？” 姚娘子一时没消化掉何绡说的话，愣愣得站在原地什么都没说。 还是姚小鱼反应快些，忙拉着姚娘子跪下磕头：“娘，快谢谢主子！” 姚娘子被浑浑噩噩的拉到地上跪下，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先给何绡磕了头。 何绡笑看了姚小鱼一眼，对姚娘子道：“把你们记的账拿来我看看。” 手上有事情做，姚娘子这才算是回了神，她忙和姚小鱼把一块大木板挪到了何绡面前：“这木板是起房子那些人帮忙锯的，烧完锅的木头发黑，能在上面留下东西，奴婢就用来做账了。” 何绡打量着木板上稚嫩却颇有风骨的字体，问道：“这是你写的？你识字？” 第095章 新户家的小公子 “不不不，奴婢不识字。”姚娘子挥着手忙道，“这是隔壁什字村那新户家的公子写的，那小公子是个读书人，碰巧遇到我们招工又听奴婢不会记账，就主动来帮我们记了。” 姚娘子又给何绡指着上面的符号道：“主子您瞧，这前边都是按村子写的人名，这后面的圈圈，是那人的上工天数。” “小公子说，上全天就画一个完整的圈，上半天，就画半个圈。每天根据竹条子来画，画的时候还要每个人还要确认一下。这些确认没问题的，都会在圈或者半圈后面打个勾。” 何绡瞧着木板上整整齐齐的圈圈勾勾，对要发多少工钱一目了然。 一个年纪尚小的少年，能写这么一手好字，脑子还又这么灵活。如果他不参加科考的话，招来当自己的财务也是极好的。 但何绡知道，这念头她也就只能想一想了。 毕竟当时从她手里买去水田的便是这家新户，看婆子的打扮谈吐及阔绰出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出身。 一个富贵人家哪里会图这点账房先生的钱？肯定还是要参加科考当官的。 何绡看完整个木板，赞赏了一番姚娘子，又叮嘱她也需要识字后，让她招呼所有人来领工钱。 上工的时候大家拖拖拉拉，但是领工钱的时候，却是一个比一个速度快。 话传出去不到一刻钟，何家院外就站满了人。这次都不用姚小鱼特意维持秩序，众人就主动排起了长队。 不过为了避免有人捣乱，何长山三人及姚六都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盯着。 何绡拿着特意兑换的几吊钱，姚娘子母女拿着记账的木板，三人一同出了大门。 刚出现在众人眼前，顿时一片欢呼。 何绡让大家安静下来后，大声说道：“账本大家也都见过，每天你们也确认确认过，既然如此，我就直接开始发钱了。” 说完后，何绡喊了第一个人的名字：“杨有根，上工一天半，三十文。” 叫杨有根的男人笑呵呵的走上前来，在何绡的引导下确认了一下木板上的圈圈，然后接过了何绡给的五十文钱。 这钱揣在心里，顿时就感觉踏实多了。 领完钱他也不走，就在旁边乐呵呵的看别人领。 “杨大牛，上工两天，四十文。” 一个看着较为矮小的男人走上前，探头探脑的看了眼木板，最后接过四十文钱在旁边站定。 划掉这个人的名字，何绡又开始喊下一个。 这些最开始记录的都是些男工，因为上工时间都比较短，何绡走后他们只负责平整了撒完种子的土地，其他没做什么事，所以工钱不多。 但等男工的钱领完，到女工时，这些人就开始羡慕嫉妒了。 何绡看着女工第一个人的名字，抬起头看了眼队伍大声道：“赵小兰，上工六天，一百二十文。” 话音落下，一群老爷们猛地倒吸了口气。 一百二十文，这是什么天文数字？他们有的挣半个月一个月都挣不来这么些钱。 小赵氏一个女人，短短六天就挣了这么多？而且她是哪里来的六天？ 众人都不敢相信，倒是小赵氏非常自信的从队伍里走了出来。 她昂着头像凯旋归来的大将军一般，从众人前面目不斜视的走过，然后到了何绡面前。 何绡笑看着她，打趣道：“赵婶子，你一个人可抵得上我好几个杨叔了。” 小赵氏面对何绡没有那么骄傲，一脸的热情乐呵：“你这丫头净打趣我，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呢何丫头，没有你，我赵小兰也赚不了这些钱。” 她是村长杨正业的二儿媳，地位上不金贵，性格上比不得大嫂讨婆母欢心。自己的丈夫又老实憨厚，不像大伯是个木匠会些手艺，所以他们二房的日子其实过得很不顺遂。 外人看来她赵小兰能嫁到杨家是在享福，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天伏低做小是什么滋味。 现在可好了。 能在何家丫头这里做工，还能领些工钱，比在家做饭洗衣服强多了。 前两日婆母还念叨她傻，没人给钱就来干活。今日她带着这一百多文钱回去，看看婆母会怎么说。 何绡给小赵氏数了一百二十文钱过去，又多递给她十个铜板，见小赵氏诧异，何绡解释道：“姚管事也就是我家姚娘子给我说了，我不在的这些天，你是唯一一个每天都去上工的。没有工钱你却还如此信任我，这是你应得的奖励。赵婶子，你不用客气，把钱拿好。” 小赵氏瞬间眉开眼笑，连忙“哎哎”的笑着把那十文钱也装好，然后无视众人羡慕，笑眯眯的站在一旁看何绡给人发钱。 何绡不介意她看，只给众人解释了这奖金的由来。 何绡离开大集村时，算上没发工钱的当天，总共有七天时间。也就是说这七天里，除了今日不上工之外，小赵氏每天都在。这六天工，她是满勤。 没有人发钱也不知道能不能拿到钱的情况下，她还如此信任何家，并把活儿都干得相当好，她值得何绡嘉奖。 所以何绡要多给她十文钱的奖励。 听到这些话，众人心中顿觉遗憾，恨不得之前那一直坚定不移上工的人是自己。 何绡也没看他们的神情，继续喊下一个人的名字。 下一个出来的是荷花，那个膀大腰圆还总嫉恨孙氏的人。 一听到她做了四天工，有八十文的工钱，众人眼中都有些嫉妒及怀疑。 何绡倒是神情淡淡，她把钱给荷花，划掉她的名字后说道：“听我家姚管事说，你干活很认真，下次有了活计，我会首先考虑你的。” 荷花顿时兴奋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那天问过何绡后，她就去上工了，之后何绡在的时候也按时给她发了钱。 何绡走后她也犹豫了一天，但看到地里还有不少活计，邻村都有人来干，她就想着也赶紧忙活去。 管他什么钱呢？邻村的人都相信何绡，她们自己村的还不相信何绡吗？ 再说了，虽然何绡对她态度不怎么样，但她觉得，这丫头是个讲信用的人，值得相信。 现在你看，这不就回报来了？ 第096章 瓷器 荷花美滋滋的拿着钱走到一边，看看众人又看看自己，最后强忍住了把钱再数一遍的冲动。 倒是村里人现在对何绡有了一番新的想法。 孙氏是何绡的亲娘，荷花对孙氏一向是看不上眼，在背后偷偷咒骂的。这么一个人何绡竟然也不计前嫌，大方的让她来上工给她发工钱，竟然还承诺以后有活了先找她？ 那何绡可真是一个心善的大好人啊！ 这样的人他们都不信任的话，还有什么人值得信任呢？ 越是这样想，众人就越觉得何绡可靠，掂掂手里的钱，都恨不得把何绡给供起来。 领钱的人很多，但因为何家的账简单明了，又有何长山四人维持秩序，长长的队伍很快就全部发完了钱。 清完账，何绡带着众人回了院内。 那四个小丫头被何绡打发去了菜园子忙活，众人一进去就看到她们弯着腰拔草拔得热乎。 何绡只扫了她们一眼，就在石桌旁坐下，看着众人道：“说说最近的事情，正好我对你们也有些安排。” 姚娘子已经汇报过自己的工作了，何长山等人便把自己的事情说了一番。 之前翻地的时候，男工都是何长山来监管的。何长山年长些，相貌又较为威严，在那些做工的人里面很有些威信。 有他看着，上工的人也没有一个敢出幺蛾子的。 至于何长水，则被派去厂房那边，对厂房的进度做一个监工。 听他讲杨正业对起房子的事很是上心，何绡点了点头。 何长路和姚六两人没有明确的事情，平日便给其他人打打下手，何长路通常都跟着长山长水两人，而姚六都跟着姚娘子忙活。 听完他们各自的汇报，何绡说道：“想来你们也听到了，我将姚娘子提成了药田的管事，以后专管药田的大小事宜，每个月会有一吊钱的月钱。” 何绡说着这话，仔细打量了一眼众人的表情。 姚六的吃惊最为明显，显然是没想到他的娘子比他升职要快，但除了吃惊外更多的则是欣喜，显然对于妻子压过他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妥。 其他三人，何长山很是老成稳重，脸上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来。 何长水和何长路就能看得出来一些诧异了，但除了诧异，倒也没别的情绪。 何绡对他们的表现颇为满意。 当初挑了这四个人回来，本身就打算把他们往管事方向培养。如果他们心术不正，自己只能花心思再找人，那未免也有些太得不偿失。 顿了片刻，何绡看着众人说道：“但你们每个人的本事，不比姚娘子差。所以从今日起，我要将你们的活全部划分开来。” 说完后，何绡拿出自己提前买好的账本，对几人道：“我名下如今除了这三十亩的药田外，还有镇上及县城的铺子。县城的铺子已经有掌柜，镇上的铺子经营起来需要人手。何长路，你做事机灵圆滑，去镇上铺子做掌柜如何？” 何长路没想到这好事一下子落到了自己头上，惊喜砸得他回不过神来。 愣了半晌后，他才忙不迭的点头：“奴才愿意，奴才愿意，多谢主子。” 说完后，他忙后知后觉的跪下去给何绡磕了头。 何绡让他起来，对他道：“做掌柜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在去镇上之前，你得先去学认字。这几日我表哥在家，你和姚娘子就都暂且跟着我表哥学吧！” “是！”何长路忙又对着何绡鞠了躬。 何绡安排完何长路，看向何长水：“你性格敦厚细心，厂房建成后药材要入库检查，后续的一些土豆棉花等东西进厂都交由你来安排，你便先继续跟着厂房进度，做以后的备用厂长如何？” 何长水听到自己不是管事也不是掌柜，而是一个备用厂长时，有些迷惑不解但也老实的应下。 到了姚六跟前，姚小鱼生怕姚六过分老实的性格讨不到好，忙主动对何绡道：“主子，我爹会烧瓷。” “烧瓷？”何绡眼睛一亮。 倒是姚六和姚娘子脸色一白，姚娘子更是拽了姚小鱼一把。 姚小鱼却有些不服气的说道：“为什么不能说，主子是好人，我们已经是主子家的人了，为什么要瞒着主子？” 何绡见事情好似有内情，想了想便道：“既如此，此事稍后再说吧！” 把姚六的事情略过去，何绡看向何长山。 何长山看着年长，其实也就三十来岁。只是大概吃过很多苦，脸上皆是岁月留下的沧桑。 何绡见他对伙伴的升职一直没表现出来什么情绪，就知道这个男人是个非常稳得住的人。 她轻咳一声，对何长山道：“长山，你以后就跟着我。” 跟着她做什么却是没说。 但即便是这样，何长山也还是非常激动的跪下去，对着何绡磕了头。 何绡点了头，对众人道：“以后你们每个人都会发月钱，基础是一吊钱。等日后你们的活儿做得好，会酌情涨钱。今日就先这样，都散了吧！” 众人忙点头去了各自的屋里，何绡却把姚家三口喊到了自己的堂屋。 在何绡的询问下，姚六这才说了自己的来历。 他们一家，原来是陵原府富商苏家民窑的烧瓷人，都是苏家的家生子，被苏家主人免了奴籍。 但因为苏家惹了是非，民窑被封，苏姓之人皆被流放，他们这些烧瓷人也沦为了阶下囚。 其他烧瓷的人都被抓去卖给别家民窑了，他们一家因为姚六面相木讷姚娘子又生了大病，便被人嫌弃辗转送到了清河这边。 在牙行待了好些时间，才算是被何绡看中买了回来。 若不是何绡心善买了他们一家三口，他们三人现在肯定会被迫分开。 何绡听完这些话，对姚六算是有了新的改观。 看着姚六木讷的面容，她问道：“那你如今可还会烧瓷？” 姚六点头：“奴才会。” “苏家民窑烧制的都是什么瓷器？” “均为白瓷。”姚六说道，“苏家是以瓷器发家，白瓷便是最拿手的本事。南方有吴姓瓷器烧制的是青瓷，这两家一南一北，是当朝赫赫有名的瓷器大商。” 第097章 账房先生 白瓷和青瓷，在后世也是非常出名的两种瓷器。 但何绡不知道，现在他们烧的瓷器，是那种简单的没有花纹的，还是说已经经过改良的。 只是这些没有多问，她只问道：“除了白瓷青瓷，有没有其他颜色的瓷器？” 姚六摇摇头：“奴才未曾见过其他颜色的瓷器，但官窑的烧瓷技术，是要比苏家吴家都厉害的。听以前主人家讲，皇宫里用的都是黄色的瓷器，想来也是有其他颜色瓷器的。” 何绡沉吟半晌，对姚六说道：“烧白瓷对土质和地方有一定的要求，你既然有这个本事，我便让你继续展现你的才能。你明日便出门去寻找合适做窑的地方，我们以后重新烧制瓷器！” 姚家三人听到这话，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何绡。 倒是何绡，笑着问他们：“怎么？不敢相信？” 姚六忙道：“不是奴才不相信主子，只是这烧瓷……费时费力且非常耗财，而且也不一定能烧制出好的瓷器来。” 何绡摆摆手：“不用担心，我们现在不用烧制太多瓷器，也不用像苏吴两家弄那么大的窑出来。暂且以小窑做试验品，烧出来的瓷器自己用，你也不用有太大压力，这件事慢慢来就行。” 姚六这才放下了心，说了声“好”。 姚六安排完毕，何绡看着姚小鱼道：“今日我带回来的那四个丫头，你可看见了？” 姚小鱼眨巴着眼睛点头。 何绡说道：“她们都是我买回来准备在县城铺子里用的，你想不想去县城铺子里干活？” “想！”姚小鱼的眼睛很亮，声音也很大，姚娘子忙拽了她一下。 何绡却很喜欢姚小鱼这一点：“近日我表哥不在，你没有机会学字，那你有没有好好练武？” 姚小鱼忙点头：“每日都会站桩练拳的。” “那就好。”何绡说道，“过几日我会再去铺子上，你到时候随我一起去。” 姚小鱼立刻高兴道：“是，谢谢主子。” 事情全部安排下去，晚上姚娘子母女做了众人的吃食，何绡又亲自下厨烧了肉，差人去给什字村那新户家送去。 那小公子能主动帮她记账，算是帮了她大忙，一点吃食就当作是表达心意了。 等吃过晚饭后，何绡和霍星河去田里转了转，再回来后，两人就坐在屋里开始记账。 霍星河能文能武，又写得一手好字，何绡身边暂时没有得用的人，便让他当自己的账房先生。 “这账本算是我名下的总账，把最近的一些收入花销都记进去。至于药田和那两个铺子，在这里列完后，还会单独记账。” 霍星河拿着笔，听到何绡的话点了点头。 他也是第一次给人记账，何绡怎么说他就怎么写。 “我身上原本有二百零四两银子，给你和师父治病花去了一些，家中买些床和被褥又花去了一些……最后总剩余一百八十三两银子，兼七百一十二文。” “在吴大夫医馆卖山姜药材得了一百八十二文，卖土豆条得了一百二十文，给喜乐酒楼卖掉的卤味方赚来了八百两，但其间又花费了别的有一两零七十文……” “县城院子连带官契婆子总共花去一百四十三两，给小舟买书籍等花去二十两，请先生花去十两，铺子装潢及丫头们要一百两，布匹花去五百两……” “卖去大虫得了两千三百两，订购药材种子花去一百二十两，马车加镇上的院子要一百一十两，还有那三十亩的旱田花去三百三十两，工人的工钱有六两，厂房拨去了二十两……” 零零总总算下来，总资产大概有三千三百两银子，而现在只剩下一千九百三十两，这期间还有些小额的零用，何绡都没算在内。 看到账本上最后的数额，何绡忍不住吸了口气。 这才多长时间，她已经把一千多两银子败出去了，而自己手上的铺子都还没开始赚钱呢！ 而且县城二进院子光是生活费一个月都得支出二两左右，这么下去可能得坐吃山空。 记完账何绡开始长吁短叹，霍星河好笑的看着她，等何绡不说话了后才道：“所以，不打算给我安排个事儿做吗？” “你想做什么？”何绡回过神看着霍星河好奇道，“难不成你还想上山打猎去？” 霍星河摇头：“我要跟着你。” 何绡想了想，打了个响指：“那你给我做账房吧！以后琐碎事情，全部交给何长山，你负责做账帮我带徒弟。” “带什么徒弟？” “把姚小鱼还有几个管事带出来，让他们好歹识字，也要能写会算。” 以后种药材及土豆这些事宜，肯定是要交给何长水他们的，如果他们一直当文盲，肯定不能大用。 霍星河其实很不愿意教别人识字，毕竟除了何绡，他也没有那个耐心。 但既然何绡安排了，他自然也会好好去教。 何绡见霍星河答应，便笑着对霍星河道：“那以后你就不是我表哥，而是霍先生了。那我按照田掌柜的月例，每月发你二两银子？” 说着何绡又拧起眉：“不对，那只大虫主要还是你打的呢，我其实应该给你一千多两。” 霍星河笑着拉住她的手说道：“不需要你给我钱，我人都是你的，愿意给你免费干活，只要你给我管吃管住就行。” “那没问题。”何绡笑的眼睛都弯起来。 何绡第二天就让霍星河这个新上任的账房先生去见人了。 何长水和姚娘子几人都要跟着他学账，姚小鱼也要继续学字，四人便在后院支了个小木板开始了教学任务。 何绡把何长水安排送去了县城，想着让田掌柜先教他一段时间，等差不多有些基础了再去林华镇的铺子。 姚六自然是带着钱出去找适合烧窑的地方了，姚娘子则依然看管着药田。过一段时间地里要拔草，她还得提前找好工人。 这些人都安排完毕，何绡带着何长山去了厂房那边。 房子还在盖，因为何绡肯掏钱人又大方，来干活的人特别多。短短几天时间，整个厂房的简单结构已经出现，看样子不到十多天，这房子就能盖好了。 第098章 再次住进杨家 何绡来查看厂房进度，盖房子的人都热情的和她打招呼。 杨正业正守着几个人抹墙，听到何绡声音忙走了过来：“何丫头，你过来看进度啊？” 何绡笑得温和：“只是来瞧瞧，这边摊子一直都是您帮忙支着，心里过意不去。” “有什么过意不去的？”杨正业笑呵呵道，“这么大一件事你全权托付给我，说明信任我，我可不能亏待你这份信任呐！” 杨正业的态度亲和，犹如长辈对待自己孩子，何绡便也笑着接受了这份亲昵。 “好，那等房子起来了，我请三爷爷吃饭喝酒。” “那我们就说好了啊！”杨正业笑着应下。 何绡把整个场地转了一圈，觉得颇为符合自己设想中的样子，心中便甚为满意。正准备离开时，一个帮忙做厨活的婆子突然八卦道：“何丫头，听说县城有人告官，最后在县老爷面前滴血认亲了，这事你听没听说啊？” 何绡闻言脚步一顿，转过头去看了那婆子一眼。 婆子自以为掌握了八卦风向，想着和何绡拉拉近乎，没想到何绡却笑道：“消息传得这么快么？几天的事情，就已经从县城传到这里了？” 说完后，何绡坦然道：“我知道这件事，告官的人是杨大旺和孙氏，他们要告的人是我。” “啊，是你啊？”婆子登时惊呆，都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怪不得孙氏前些日子也不在家呢，原来是上县城告何绡去了。 那如果被告的人是何绡，岂不是说明滴血认亲的人就是何绡和孙氏了？ 这么说来，何绡不是孙氏的亲生闺女？ 何绡见众人都偷偷看着她，索性大大方方道：“的确，我并不是孙氏的亲生女儿，这件事县老爷已经为我们公证过了，孙氏也亲口说过，我是她和我爹从官道上捡回来的。” 众人这么一听，忽然有些恍然大悟感。 与何秀才同龄的那些叔婶，也恍惚记起，何绡并不是在村子里接生的。 当年好像是孙氏陪着何秀才出门去赶考，回来后他们就抱着一个小娃娃了。 那小娃娃就是何绡，只是当年很小一团，何秀才说是亲生的，孙氏还坐了月子，他们就真以为是亲生的。 没想到是捡来的。 怪不得何丫头这些年，和她爹娘越来越不像，原就不是亲的。 众人还在回想这个离谱的事，倒是杨正业皱着眉头问：“大旺两口子告你啥？” 何绡浅笑：“告我不孝，不奉养亲母。” “他放屁！”杨正业气道，“那孙氏当时已与你断了关系，你也给了她二十两银子的奉养钱，她怎么还能告你？” 何绡笑了笑，没说什么。 对于杨大旺那种人，给多少钱都是不够的，二十两哪能堵住他的嘴。 不过见杨正业有替她去出头的冲动，何绡忙拦住说道：“三爷爷，县老爷已经判我无需奉养孙氏了。近日孙氏身体不好，我去照顾她几天，也算是全了这些年她对我的养育之恩。” 杨正业听到这话，感慨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那孙氏……实在不是个好娘。” 孙氏做的那些事，村里哪些人能看惯？ 以前众人还觉得那是人家自己生的，想怎么就怎么，现在不是自己生的了，可由不得她。 何绡这番话很是赢得众人的好感，直到她离开后，还有不少人在帮着她说好话。 回去后的何绡也没闲着，打包了自己的东西准备搬进杨家。 霍星河有些不愿意：“你去了杨家，我去哪里？” 何绡笑眯眯道：“你也可以去杨家啊，反正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夫婿，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嘛！” 霍星河觉得这事可行，于是把他本就不多的行李也打包带上。 两人带着东西到杨家时，还引来了一众大婶的围观。 村里八卦是传得最快的地方，何绡前脚在厂房那儿说了她和孙氏不是亲生母女，后脚这个事儿就传遍了全村。 所以得知何绡要去伺候孙氏养病，大婶们更是拍着大腿为何绡喊不值。 但何绡只是好脾气的笑了笑，就拍开了杨家的大门。 来开门的人是杨立春。 她还穿着几天前那件衣服，神色恹恹的，看着很是打不起精神。 只是一看到何绡，她立马像打了鸡血似的，声音尖利道：“你来干什么？” 何绡抿唇一笑，声音温婉好听：“我来伺候你后娘养病呀！” “什么后娘，我才没有后娘！”杨立春先习惯性的反驳了一句，然后才猛地回过神，“你来我家伺候孙氏？你怎么不把孙氏接到你家去？” 何绡叹了口气：“我家那房子又破又败的，连张床都没有，怎么养病？我前思后想，还是来你家好一些，也不用让你们一家四口忍受分离的痛苦。” 说完不等杨立春说话，何绡就拨开她的肩膀走了进去。 何绡的手劲儿很大，杨立春连拒绝的力气都没有。 等再回过头想把人赶出去，迎面而来的人却变成了霍星河。 对上霍星河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杨立春立马就不说话了，还悄悄的红了脸。 两人都进了杨家院子，杨立春在后面站了半晌，最后还是认命的关上了大门。 何绡打量着这个她刚重生时住过几天的院子，想了想问杨立春：“你家没有多余的房间给我住吧？” 杨立春昂起下巴道：“那是自然。” 何绡浅笑：“那正好，我和你一个房间，我表哥和杨成武一个房间。” “凭什么？”杨立春气呼呼道，“我不和你住一起，你想都别想。” 何绡挑着眉笑看了她一眼：“这事由不得你。” 两人在院子里的声音引起了屋内人的注意，杨成武像是才睡起来，顶着鸡窝头打着哈欠从屋内走出来。 看到何绡和霍星河，激动喊道：“老大，霍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何绡眨眨眼：“来伺候我养母。” “养母？哦，孙氏啊！”杨成武挠着头道，“那你别客气啊，怎么还站在院子里？我去给你两倒水喝，等着啊！” 杨成武殷勤的一面正好被出来的杨大旺看到，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第099章 伺候孙氏养病 何绡却像是没看到杨大旺一般，听了杨成武的话，找了个地方拉着霍星河坐下。 杨成武很快端着两碗水出来，给何绡和霍星河递过去后，他憨憨的对着怒目而视的杨大旺一笑：“爹，你看何绡这不是按你的要求来照顾孙氏了嘛？你干嘛还这样生气？” 杨大旺根本就不想和这个朽木脑子的儿子说话，他盯着何绡冷笑道：“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何绡放下碗笑道：“杨叔真是说笑了，我能耍什么把戏？我来照顾我娘的呀，你看我东西都带过来了。” 何绡说完后，自顾自的起身：“家里没多余的房间，我就和杨立春睡一个屋子，我表哥和杨成武睡一个屋子吧！” 杨成武对这件事乐见其成，忙高兴道：“好啊好啊，我现在就去把床整理好。” 看着儿子蹦蹦跳跳的跑进了屋内，杨大旺气得脸色铁青。 何绡忍住笑意，对杨大旺说道：“杨叔，我娘的病，你找大夫瞧过了吗？” 杨大旺眯起了眼：“你会这么好心的关心你娘？” “当然要关心，我是来伺候我娘的呀！”何绡笑眯眯的说道，“如果还没请大夫，就赶紧去请一个吧，药钱我来掏。” 何绡突然这么大方，杨大旺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他一时也看不出来什么，便支使杨立春去请大夫。 杨立春不愿意去，但她又不像杨成武那样敢跟她爹对着干，最后瞪了何绡一眼走了。 何绡也不再和杨大旺废话，拎着自己的包进了杨立春的房间。 杨立春的房间，是整个杨家里空间最小采光最差的，毕竟她是家里的女孩子，比不上杨成武这个延续香火的儿子尊贵。 原身之前随着孙氏来杨家后，也是在这间屋子睡，只是杨立春不让她上床，她就一直在地上打地铺。 但现在何绡来了，是绝不会委屈自己的。 她把杨立春舍不得用的新被褥全部换上，又把自己的东西摆在屋子里，然后才悠然的出了门。 杨成武那边已经收拾好了，热情的邀请霍星河去床上试试。 霍星河对他的床完全没兴趣，把东西放在桌上后，就出来走到了院子。 何绡也在院子里，两人对视一眼，唇边都挂了笑意。 等到大夫来后，何绡、杨立春跟着大夫进了杨大旺和孙氏的房间，霍星河及杨成武则留在了外面。 孙氏正躺在床上。 面容苍白毫无血色，比起以前的温柔似水，现在的她只剩下虚弱。 看样子，那潭水耗去了她大半气血。 大夫把过脉后对杨大旺道：“寒气入体气血不足，想是前些日子着了凉没吃药，这次就算是看好了也会留下病根，身子会一日比一日虚的。” 何绡一听到大夫这话，就转头看向杨大旺问道：“杨叔，我娘上次掉水里回来，您都没帮她请大夫吗？” 杨大旺猝不及防的被质问，见大夫眼神不对，忙辩解道：“当然请了，请的还是最好的大夫……” “那我娘为什么没吃药？还把身体拖成了这个样子？”何绡声音悲痛，看着杨大旺指责道，“就算她不是您的发妻，也是您明媒正娶的继妻，您怎么能对她这般敷衍不上心？” “明媒正娶”几个字像是巴掌一样啪啪打在孙氏的脸上，让她这个几近昏睡过去的人都下意识清明了几分。 杨大旺脸色更是不好看。 他有预感，等这大夫出去了，村里肯定到处都传着他亏待孙氏的流言。 但还不待他解释，大夫就已经凉凉的看了他一眼，走去旁边开始写药方。 杨大旺一时觉得非常憋闷，有种满肚子气却撒不出来的感觉。 大夫写好药方，何绡给了他诊金。 接过诊金，大夫又看了杨大旺一眼。 那眼里的神色，杨大旺看得明明白白，就是在嘲讽他。 嘲讽他自己的妻子生病不请大夫也就罢了，请了大夫诊金还要继女掏钱，这真不是一个大男人能做出来的事。 有了药方就得去取药，杨大旺原想着在这上面做功夫，谁知何绡压根不让他接手。 她使唤杨成武非常顺手：“成武，你去镇上抓药，顺便给咱买十二个大肉包子回来。” 杨成武非常听话，接过钱一溜烟的跑了。 杨大旺气得攥紧了拳头。 病也看了药也取了，何绡没事做就和霍星河在院子里聊天。 两人又说又笑仿若在自己家中，气得杨立春忍不住踢门。 杨成武很快回来，何绡拿过四个包子，把剩下八个递给杨成武：“你吃两个，剩下的交给何长山，让他们六个人分了。” “好嘞！”有了大肉包子做回馈，杨成武做事分外积极。 何绡还交待他：“告诉何长山，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来这里找我就行。姚小鱼他们学字练武的事，也来这边找我表哥。” “好，我知道了。” 杨成武往嘴里塞了个包子，然后抱着剩下的跑了。 杨立春隔着门看见这一幕，咽了口唾沫后又狠狠的跺了一下脚。 这个何绡根本就是故意的。 买那么多包子却不知道给他们分几个，连她娘孙氏都没给，真是不孝！ 杨大旺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看着何绡和霍星河坐在院子里吃肉包子，他走出来盯着何绡道：“何绡，你是来照顾你娘的，怎么买了包子也不知道给你娘一个？” 何绡啃着包子抬头，有理有据道：“大夫不是刚说了，我娘最近不宜吃太过油腻的食物，对她养病不好。你瞧这包子，里面全是肥肉，还那么多油，不适合我娘吃。” 何绡说着，主动把包子掰开给杨大旺看，杨大旺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平日里他也不是没吃过好东西，可今日不知怎么，就是觉得何绡手里的包子特别好吃。 有种想抢过来的冲动！ 但何绡压根不给他抢的机会，三两下就把两个肉包子全部吃完。 吃完后，她还惬意的打了个饱嗝，然后拍拍肚子对杨大旺道：“吃饱了，我去煎药了。” 说着，她又笑眯眯的提醒躲在屋内偷看他们的杨立春：“立春儿，该做午饭啦，你爹饿了。” 杨立春：“！！！” 气死了气死了！ 第100章 赶紧让何绡离开 何绡待在杨家的这几天，整个杨家都没消停过。 早上天还没亮鸡都没叫的时候，何绡就早早起了床，然后在院子里打拳。 一个小小的姑娘，也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大的劲儿，拳头打得虎虎生风，嘴里还顺着拳头发出“嗬嗬”的声音。 杨立春和杨大旺几人，每天都会被她吵醒。而杨成武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还喜滋滋的跟着她一起打，吵得整个院子震天响。 好不容易等她打完拳了想着再睡个回笼觉，她倒好，又忙碌的像县太爷似的，家里那几个长工天天来给她请示汇报！ 汇报也就算了，还偏偏站在杨家院里吵嚷，赶都赶不走。 还有不知道哪里来的四个小丫头，跟在何绡身边打转，听她讲什么销售技巧。 更过分的是，她家那个叫姚小鱼的小丫头，天天做好早饭给送过来，却没有他们杨家人的一口。 就连孙氏这个病号都没有。 到了中午的时候，她也不在杨家吃饭，就等着姚小鱼那个丫头送饭过来，然后大鱼大肉的吃给他们看。 最重要的是，她还监督杨立春干活。 不是让杨立春做饭刷锅，就是让杨立春洗衣服劈柴，反正就不让杨立春闲着。 杨立春觉得，何绡不是来伺候孙氏养病的，就是故意来折磨她的。 而且晚上睡觉的时候，何绡总会抢去大半个被子霸占半个床，她连翻个身都很困难，一个好觉都没睡过。 这么熬了几天后，杨立春最先撑不住，哭唧唧的找到了杨大旺面前。 “爹，你赶紧让何绡回去吧，她再待在咱家，我就活不下去了。” 杨大旺坐在椅子上耷拉着头，眼底下一片青黑。他像是没有听到杨立春的话，好一会儿都没反应。 杨立春忙晃了晃他的手臂道：“爹，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晕晕乎乎的杨大旺被晃回神，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才道：“你以为我不想让她回去啊？我昨天就说过了，但她不愿意走我能怎么办！” 何绡鞭策立春干活也就算了，还每天非要来他的屋子里伺候孙氏。 一会儿弄这个一会儿弄那个，他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大早上还要被她吵醒。 这都好几天了，他几乎就没阖过眼。 昨天实在忍不住想把何绡打发回去，可谁知这死丫头压根就打发不了，说她娘没恢复到活蹦乱跳就绝不走。 就孙氏那个没骨头的样子，她怎么活蹦乱跳的起来？ 杨大旺深深叹了口气，第一次对何绡感觉到头疼。 这个何绡，实在是太让人讨厌了。 被人讨厌的何绡正勤勤恳恳的煎着药，煎完药她让杨成武端去给孙氏，然后坐在院里画衣服设计图。 设计样稿都是从x的数据库找出来的，她要根据这个时代特点来进行改动，要在漂亮的基础上更突出这个朝代的风情。 因为后面要忙活的事情不止成衣阁，还有林华镇的点心铺子等等，所以事情她必须得提前做打算。 一张样稿刚画完，姚小鱼在外面拍起了门：“主子，镇上李氏赌坊的人来找你了。” 何绡闻言抬头，看了霍星河一眼，霍星河了然的去开门。 何绡把样稿收好，跟在霍星河身后走了过去。 大门打开后，姚小鱼着急道：“主子，那个李氏赌坊的郝大又来了，说是来找您决斗！” “决斗？”何绡轻笑起来，“这才勉强半个月，他的伤就恢复好了？来的倒也巧，正好我最近也快闷出病了，干脆去活动活动筋骨好了。” 何绡出了杨家，大步往西边自家院子走去。 等她走远了，杨立春暗搓搓的问准备去看热闹的杨成武：“何绡还回来吗？” 杨成武已经跑到了门口，闻声转头道：“当然回来啊，她还要伺候孙氏养病呢！” 杨立春：“……” 养病养病，养个屁的病！ 再让何绡伺候下去，全家都要病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赶到了何家大门外，这次除了李氏赌坊的郝大和那群混混兄弟外，还有不少村人围观。 这些村人都不知道郝大是来干嘛的，一个个离得远远的，生怕惹祸上身。 何绡走过去后看着郝大，声音清朗中带着笑意：“这么快就找来了？” 郝大恶狠狠的盯着何绡，眼中带着明晃晃的狠意。 何绡也不惧怕，径自带笑说道：“先客气几句还是直接开打？” 郝大冷哼一声，把手中的木棒扔给旁边年轻人，然后说道：“废话少说，今日我就是来雪耻的。” 何绡笑眯眯的点头：“好说好说。” 看着郝大摆好了架势，何绡也活动了一下腿和手腕。 两人静默几秒后，不约而同的朝着对方发起了攻击。 这一次的郝大比起上次更加来势汹汹，不管是架势还是拳法，都精进了许多，看样子在养伤途中也没少练。 但何绡除了在力气上会稍微吃亏些外，在其他方面倒也毫不逊色，甚至还有超过郝大的势头。 郝大几次重击都被何绡躲了过去，力气耗费大半却没打到人，不由有些烦躁。 何绡正是抓到他这一点，狠狠的朝他肚子上砸去一拳。这一拳过后，她又迅速几个格挡鞭腿踢去，然后翻身至郝大后面，紧紧锁住了郝大的脖子。 霍星河看着何绡这熟悉的手法，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家小姑娘的招式，好像和江湖上所有的武功路数都不相同。 所有的拳法腿法没有一丁点花架子，招招凌厉攻其要害，简直可以堪称近身打斗中的王者。 也不知道她每天练的拳叫什么名字？ 何绡制服郝大后，这次没有把郝大扔地上，而是让郝大不能动弹后直接松开停下。 郝大败在一个小姑娘手下，面色有些不好看，但也没做出什么偷袭之类的小人行径来。 何绡笑看着他，对他抱拳道：“不打不相识，虽然你略逊我几分，但我也感受到你拳法中的刚劲厉害之处了。” 郝大被一个小丫头夸赞，不由老脸一红。 他深深的看了眼何绡后，也对何绡抱拳：“之前的事多有得罪，从今日起，我郝大绝不会再找你何绡的麻烦。” 何绡笑容加大，对郝大道：“恩怨既然已经化解，不如去我家喝上几杯，也算交个朋友。” 第101章 邀请郝大 何绡突然邀请，郝大有些迟疑。 他身边的那些混混痞子都知道何绡不好惹，也知道何绡身边的那个男人更不好惹，于是死命拉着郝大不让去，就怕何绡给郝大下毒。 但郝大毕竟是林华镇的地头蛇，越是不去越显得没威信，干脆心一横就跟着何绡进了何家。 一众地痞混混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他的背影，生怕他再也出不来。 郝大心中虽有些忐忑，但等何绡拿来三个碗之后，他心里就踏实了些许。 一个小姑娘都能这么洒脱，他一个大男人还害怕不成？ 郝大在石桌旁坐下，霍星河和何绡坐在了他的对面，何长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给三人倒上了酒。 碗端起来还没喝，后面跟进来的杨成武看到后忙咋咋呼呼道：“老大我也要喝。” 何绡看他一眼，直接拒绝：“你一个小孩子，喝什么酒？” 倒是郝大听到这话，笑呵呵道：“堂堂男子汉，什么酒喝不得？何姑娘别小气，给他倒上。” 何绡无奈摇头，让何长山又拿了碗出来，给杨成武倒了一碗酒。 杨成武美滋滋的在郝大身边坐下，拿起碗跟他们碰杯：“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说完后，他豪气的将一碗酒都干掉！ 郝大见状惊叹道：“小兄弟酒量还不错嘛！” 杨成武摸着嘴得意道：“那是，我随我爹，能喝酒。长山叔，帮我再倒一碗。” 何长山看了眼何绡，何绡笑着点点头，何长山这才给他继续倒上。 杨成武自娱自乐的喝着酒，何绡和郝大攀谈起来。 郝大先是对之前找茬的事道了歉，说自己也算是有眼不识泰山，还不知道何家有这么两个身手好的人。 何绡又谦虚的说哪里哪里，郝大表现也不错。 两个人商业互捧半晌后，何绡才进入正题问道：“郝兄，不知你在李氏赌坊待的如何？” 乍一听到何绡打听赌坊，郝大顿时起了戒心，他放下碗问何绡：“何姑娘问这作什么？” 何绡看出来郝大警惕她，无奈一笑：“我并非有意打听赌坊内部的事，实在是我看上了郝兄弟你的为人。” “看了上我？”郝大眼神奇怪的扫了眼无动于衷的霍星河，声音都语结了一下：“何……何姑娘你不是和霍兄弟订亲了吗？” 何绡听到这话哭笑不得，霍星河也勾了勾唇。 郝大这才意识到自己自作多情了，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还是何绡很快反应过来给了他台阶下。 “是这样，你也知道我在我们村买了三十亩地种药材，以后还准备在林华镇开铺子做生意。我知道郝兄你人脉广本事大，就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来我这里做事。” 听到何绡是邀请他去做事，郝大心里踏实了许多。 但是回过头想想，他觉得自己好像也没什么本领做事，何绡怎么会想到邀请他呢？ “何姑娘，你想让我做什么？” 何绡浅浅一笑，眼里满是狡黠：“暂时还不能说，毕竟做生意这事，除非开业才能告知于众，不然都是不能提前透露口风的。但我想提前问问郝兄的意见，看郝兄愿不愿意来，至于报酬那都好说。” 郝大沉默了一会。 何绡的诚意他感受到了，他也有些心动，毕竟虽然他一直帮着李氏赌坊做事，但李家少爷却是没有给他钱的。 他所有的收入来源，都是跟人打斗收保护费甚至勒索得来。 作为一个有头脸的人，他也想过正常人的日子，只是没这个机会。 毕竟李氏赌坊对他有恩，他不能忘恩负义，在做别的事之前，他至少得把这恩报了。 但这恩情什么时候是个头，他却也不知道。 何绡见郝大不说话，想了想便笑道：“我也不要你现在就做决定，我今天只是给你递个话，以后你想来了，随时都可以。” 何绡这么坦然大方，郝大便有些不自在：“我们之前也算是结了梁子，为什么你们愿意……” 何绡笑看了眼霍星河，霍星河淡淡道：“合眼缘。” 就三个字，就这么简单的原因，却让郝大的手轻颤。 他闷着头无声半晌，最后端起碗对着霍星河及何绡说道：“既然合眼缘，那就干了这杯酒！你们的话我记下了，等时机合适，我会来找你们的。” 何绡笑着端起碗：“好，一言为定！” 推杯送盏几次，一坛酒喝完。郝大舌头都有些大了，何绡和霍星河却还十分清明。 杨成武早就醉倒在桌上，被何长山连拖带架的送进屋子睡觉。 见时间不早，郝大晕晕乎乎的起身告辞：“下次有机会了……我还来找你们喝酒……尤其是你霍兄弟，深藏不露啊你……” 霍星河冲着郝大抱拳：“随时恭候。” 两人送着郝大摇摇摆摆的出了门，那群等候多时的小弟瞬间一哄而上，忙把郝大架走了。 看着人影走远，何绡才抬起头看向霍星河。 霍星河也在打量着何绡，见何绡喝了那么多酒却一点异样都没有，轻声问道：“以前喝过酒？” 何绡笑眯眯的点头：“喝过呀！” 打仗的哪个不喝酒？ 这种低纯度的酒跟喝凉水一样，还是他们联盟的白酒好啊！ 一口灌下去，火辣辣的，从舌头直暖到胃。几个兄弟端上碗碰一碰，喝喝酒吹吹牛，还能唠一唠漂亮的小姑娘。 白天并肩作战，晚上躺成一团。 那才是她怀念的日子啊！ 霍星河看到何绡眼中的怀念，心中有些疑惑却也没多想，只问道：“你今天与郝大对战的招数很独特！” “招数？”何绡略懵了一下，然后才笑道，“是说的格斗术吗？” “格斗术？” 何绡点头，对霍星河道：“我的格斗术和你们练习的武功不一样，不需要练内功，对身体素质要求很高。” “讲究的是快准狠，在与人近战时能发挥最大威力。而且也需要常年训练，且训练量比你们想象的要大很多。” 听到何绡这么说，霍星河随口问道：“那你练了多久？” 何绡回忆了一下自己前世练格斗术的时间，从进入联盟军校前到牺牲在战场上，大概有十年时间。 且这十年时间，在二十六岁时才达到了巅峰！ 第102章 何舟可是孙氏亲生的 何绡只是短暂的回忆了一下，就收回了思绪。 以前的事情是不能给霍星河说的，暂且不说太过匪夷所思以致于霍星河会不会相信，就算他信了又能怎么样呢？ 反正她怎么也回不去了。 何绡便扬起头笑着对霍星河笑了笑，说道：“十年。” “十年？”霍星河打量着何绡，“这般说，你从五岁时就开始练了。” 何绡觉得说成五岁也行，反正这个时代的人练武也是从小练起嘛！ 见何绡点头，霍星河心中竟然涌起了一丝心疼。 五岁时候，绡儿应该还是小小一团。那么小的人就要早早起来练武，她应该吃过很多苦吧？ 霍星河不由脑补了诸多小团子摸爬滚打的场景，殊不知何绡的心思早就转到了别的地方。 杨成武醉倒在何家了，但她和霍星河可得回杨家去，孙氏病还没好，她得继续伺候孙氏养病。 两人并肩回了杨家，刚拍第一声杨立春就跑来开门，看到霍星河时她脸上还带着笑，看到何绡就拉下了脸。 “你怎么又来了？” 何绡挑着眉回她：“我不来怎么伺候我娘养病？” 杨立春板着脸站在大门前道：“你娘的病已经好了，你不需要再来伺候她了。” “是吗？”何绡往里探头看去，果然发现孙氏在院子里坐着。 杨立春让开空间让两人进去，然后说道：“你看你娘已经好了，你以后就不要再来了。” 话是这么说，但何绡打量着面白如纸的孙氏，没觉得孙氏病情有所好转。 她正想说再留几天时，杨大旺也沉着脸从屋里出来道：“你娘好的差不多了，你把吃药的钱留下就行，人不用再来了。” 何绡笑看了杨大旺一眼，走到孙氏面前问道：“娘，你感觉好些了吗？” 孙氏现在不敢面对何绡，觉得何绡简直就是她的噩梦。 虽然身上穿了好几件衣服，但她还是觉得有些冷，轻颤着声音道：“好……好多了……” 何绡听孙氏这么讲，自然也不会再主动凑上前去示好，她点点头算是附和了杨大旺父女的话：“好多了就行。杨叔希望我不要再来照顾你了，你怎么看？” 孙氏偷偷瞟了杨大旺一眼，见杨大旺虎视眈眈的，便忙点头：“不用你来了，你回去忙自己的吧！” 何绡这下笑起来：“好，那我把你最近要吃的药全部抓来买好，你别忘记吃。” 说罢，她起身对霍星河道：“收拾东西吧，收拾完我们就走。” 霍星河点头：“好。” 两人来杨家，除了几件衣服外也没带别的东西，所以进了屋子没一会儿又一起走了出来。 杨大旺见何绡就打算这么离开，拦住人问道：“不把你娘的药钱留下？” 何绡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我不是说了，最近我娘需要吃的药，我都会抓好送过来吗？为什么还要给钱？” 杨大旺语结，很快就又大声道：“那你娘的吃喝呢？你不管了？” 何绡笑意变淡，好整以暇的看着杨大旺：“县老爷的话杨叔不会是忘了吧？我只负责伺候我娘养病，可不负责奉养她。她是你的娘子，难道你一个大男人连自己的娘子都养活不了，还想着讨继女的钱吗？” 杨大旺心中虽然有这般想法，却不喜欢被人直白的讲出来。 杨家大门还开着，他怕被村人看到不好的一面，于是只沉了脸却再没拦着何绡。 等何绡出了大门后，他才状似无意的说道：“你可以不奉养孙氏，何舟可是孙氏的亲儿子，他总不能不管他亲娘吧？” 何绡听到这话，脚步顿了一下。 杨大旺知道一下子抓到了何绡的软肋，便笑着说道：“我听说读书人重孝道，如果连自己亲娘都不管不顾，何舟怕是科考都参加不了！” 说完这话，他就得意的关上了大门。 何绡猛地回头，眼神锐利的朝着杨家大门扫去。 霍星河在旁边看着何绡，等何绡回过头后他才温声劝道：“不用担心，小舟就算要入场，也是明年的事了。不管杨大旺怎么说，只要孙氏不说小舟一句不是就行。” 而且看孙氏的模样，身子骨似乎被败坏了，这身体能不能熬到明年，还不一定！ 再者何绡在村里的名声都很不错，想来村里许多德高望重的人都是愿意为何舟说话的。 有了霍星河疏导，何绡心里终于轻松了许多。 她确实讨厌孙氏，但孙氏再怎么也是何舟的亲娘，她做事之前得考虑一下何舟。 如果因为她影响了何舟的前途，那她一定会歉疚一辈子…… 大集村的事基本上已经尘埃落定。 县城成衣阁得提前开业，何绡离开前请杨正业在厂房盖起来后，把何家大院也翻修了。 原格局不变，只是把旧茅房拆掉，加盖一个洗澡间和厕所。 前院空着的地方，何绡打算种些花，到时候回来再做打算。 杨正业一一应下，何绡这才放心的带上人离开。 何长路早早就被送去县城了。 这次何绡走时，除了带上来时的那四个丫头，还带上了何长山和姚小鱼。 原本杨成武也是想跟着何绡的，但想到县城住起来太浪费钱了，又没好意思张嘴。 何绡见状，干脆把他送到了杨正业那边，让他学习砌墙去。 这么大人了，总得有点正经事干，不能在她身边刚学好几天，又和杨宝儿一样不学无术起来。 杨成武也没什么意见，高高兴兴的接受了何绡的安排。 出发时依然坐的何家马车，车厢内空间够大，一群女孩子坐在里面，何长山和霍星河在外面车辕上赶车。 从林华镇经过，何绡又买了些日用后，才赶去了清河县。 一到县城，何绡就没闲着，直接去了成衣阁。 成衣阁的田掌柜，这几天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何绡前来。见何绡来了，立马拉着她看最近新出来的几件衣服。 何绡看着衣服款式精致颜色清雅，顿时眼前一亮，她忍不住夸赞道：“咱家的绣娘手艺真是不错！” 因为这年头没有正儿八经的棉布，能被成为棉布的，其实大多是细麻经过精细工作后的顶料而已。 第103章 送衣服给县令小姐 何绡定的这批料子，因为走的是高端款，便全部用了纯色的绢布。 绢布在清河县这个小地方还是很值钱的，虽然比不上丝绸和锦缎之类的贵重布匹，但县令及富商人家，应该会喜欢这种。 在纯色绢布上绣花耽误时间，但能在布料中加入自己想要的元素，还是让何绡很满意的。 而且何绡还同意绣娘们自己斟酌，如何加入绣花来进行款式的改良，没想到效果出来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看着店里已经挂起来的版式，何绡问道：“月香拢岸那版衣服，做出来了吗？” 田掌柜忙点头，转头吩咐跑堂道：“找怜娘把月香拢岸的衣服全部拿出来。” 怜娘是何绡聘来的头等绣娘，整个成衣阁的绣娘都归她来管理，平时衣服的款式绣花等，也是经由她手来做调整的。 何绡等了一会儿，几个绣娘人手捧着一件衣服，从后院走了出来。她们把衣服在何绡面前一一展开，让何绡查看衣服有何瑕疵缺陷。 何绡一眼扫过去，只觉得分外惊艳。 “月香拢岸”是她通过设计稿给这款衣服起的名字，每一款都只有八件，每件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却各不相同。 这款衣服最大的特点就是颜色浅淡，款式飘逸灵动，是最贴合豆蔻年华少女的时装。而且腰间搭配的月白流苏，还能给人增添几丝仙气飘渺之感。 尤其八件里面，浅蓝色的那件最为漂亮！ 柔条纷冉冉，花落何翩翩，犹记初遇时，华水香拢岸。 非常符合这首诗的意境。 何绡对这些衣服很是满意，她看完衣服绣花纹路，又检查过logo后才笑着看向怜娘道：“这些衣服，足以成为我们'凤求凰'的招牌。” 怜娘听到何绡这句肯定的话，笑得眉眼弯弯，只觉得半月来的辛苦全部都值了。 何绡转头对田掌柜道：“把那件蓝色的衣服找最漂亮的盒子装起来，送到县太爷府上去，就说是送给丁小姐的礼物。如果丁小姐问起，就说我们后天开业，她可以亲自来瞧瞧。” 田掌柜不知道何绡有什么打算，但他早就习惯了一切听老板的，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 于是小心翼翼的找来自家店里定制好的盒子，然后让小厮送去了县令府。 何绡这才继续看剩下的衣服。 “凤求凰”这个成衣阁在买下来之时，何绡就已经想好了要如何运营。 如果单凭大量的成衣来获利，不说绣娘时间来不及做工跟不上，就是顾客应该也没有多少。 毕竟这个时代的人，穷人大多穿麻布衣服，会买布回去自己做。而富人家里，则各种绫罗绸缎然后直接请绣娘。 所以她必须做高端品牌，用“凤求凰”这个名字先打开市场，然后慢慢的用布料和款式稳住口碑，最后让这个时代的女人们以穿上“凤求凰”的衣服为傲！ 何绡打算，每年以“锦色”“流火”“雁归”及“银霜”这四个名字，作为一年四季的主打品牌。而每个季节品牌下面，又会推出对应的衣服款式。 比如这次春季“锦色”品牌下的衣服，除了“月香拢岸”这款之外，还有“庭树飞花”“春意令”和“寻芙蓉”三款。 因为人手较少，每款都只有八件衣服，以颜色和绣花的不同来区分。而每一款中，都有一款最为精致昂贵，比如何绡送给丁县令女儿的那件。 奢侈华贵却又飘逸灵动，足以拔得“月香拢岸”中的头筹。 至于其他三个款式的衣服，除了其中的头筹衣服外，怜娘已经带人把其他衣服都在一楼挂了起来。 当然，店里也不可能一季只卖这三十二件衣服，除去每季主打的这些奢侈款式外，也有些类似上面四款的衣服。 只是这些衣服没有主打款的流苏绣花等装饰品，款式也不够独特，算是些轻奢品，以满足一些买不到上述衣服人的心理。 另一边。 县令小姐丁茹雪在收到礼盒后，觉得很是诧异，便让人喊了她娘丁夫人来。 丁夫人看到礼盒，也很是诧异，问丫鬟道：“那送礼盒的人，没说对方是何人吗？” 丫鬟柳儿忙道：“来人说是他们东家送的，说这礼物唯有小姐配得上，所以特差人来赠予小姐。” “东家？哪个东家？” 丁夫人闻言有些不悦，这一听就是什么浪荡公子，一出手就是送衣服，难不成还觊觎她女儿不成？ 柳儿为难道：“奴婢也不知，只听管家说这礼盒出自叫'凤求凰'的成衣阁。” “‘凤求凰’成衣阁？”丁夫人琢磨着这三个字，眉头拧得更紧。 倒是丁茹雪压根没把两人的对话听进去，只开心的拆掉了礼盒。 外面这款盒子好像不是木制的，也不知道用什么材质所制，携带轻便而且华美，让人一看就心生喜欢。 拆开盒子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件浅蓝色的衣裳，衣料似绢似纱，触及柔软轻薄，颜色清浅而朦胧。撑开一看，裙摆处绣了不知名的花儿，肩膀处悬挂着一拢弯月。加上腰间月白的流苏，宛如话本中的天衣一般。 丁茹雪顿时高兴的站了起来，招呼柳儿道：“快，帮我把这件衣服换上。” 柳儿和丁夫人也对这衣服感到了惊艳，但丁夫人明显想得更多，她眉头皱起来，对丁茹雪道：“若是送你衣服的人是个男人，就算它再漂亮华贵，你也不能穿它。” 听到丁夫人阻止，丁茹雪顿时撅起了嘴：“娘，管谁送的呢，反正都是我的了，我就试试嘛！这衣服不穿多可惜啊！” 说罢她就让柳儿帮自己换衣服，柳儿不敢违抗自家小姐的命令，只得去帮丁茹雪换。 丁夫人见状，起身去了外面，让人传管家来。 等管家来后，丁夫人问道：“那凤求凰成衣阁的东家，是什么人？” 管家早就打听清楚了，忙对丁夫人道：“听说是个妙龄姑娘，盘下那家铺子也没有多久，后天准备开张呢！” “姑娘？”丁夫人疑惑道，“什么样的姑娘，会把衣服送到我们府上来？难道与茹雪是故交？” 第104章 开业（一） 管家听到丁夫人误会，忙把打听来的信息一一说给丁夫人听。 “那姑娘前段日子被继父告上过公堂，说是她不奉养亲娘。结果老爷一询问，发现那亲娘压根就不是亲的，姑娘是路上捡来的……” 管家把这些事情说完，然后转到了衣阁上：“那姑娘开衣阁前，想起老爷帮的大忙，于是亲自送了衣服前来给小姐表示谢意，听说那衣服是她们后日开业主打款中最好的。” 丁夫人听完故事，有些同情何绡。 又听管家说衣服是里面最好的，心中又非常满意，觉得这“凤求凰”成衣阁的东家，是个通透人。 一想到女儿爱不释手的那件衣服，丁夫人问管家：“后日她们开业？” 管家忙点头：“正是。” “我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管家告退后，丁夫人回到了丁茹雪的闺房，一进去看到如仙子般的女儿，眼睛登时都看直了。 那衣裳拿在手上好看，没想到上身更好看。 颜色衬得女儿肤色玉白，流苏及束带衬得女儿小腰盈盈一握，频频一笑时，竟有些月下仙子的感觉。 丁茹雪却还高兴的喊丁夫人道：“娘你看，这裙子走起来花儿像是会动。” 丁夫人忙打量过去，果然发现在丁茹雪走动时，裙摆上的花儿也像是活了一样跟着动。 真正是清姿绝艳，曼妙无双！ 这下丁夫人也不得不服气，这“凤求凰”的衣服着实漂亮。 想起管家说，这衣服是她们主打款中最好的，一时对这未见面的东家又多了些好感。 丁茹雪更是兴奋的不行，恨不得现在就穿出去给小姐妹看，倒是丁夫人想得更长远些。 “娘现在就让人递帖子，邀请城中的青年才俊及妙龄女郎，明日来府上赏花如何？” 到时候不仅能满足女儿炫耀衣服的心情，还能顺便帮女儿找个如意郎君，真是一举两得。 丁茹雪自然是满口答应，还说要好好感谢那位东家。 丁夫人笑着道：“后日她们开业，到时候娘陪你去，一起去见见那位神秘的东家！” 第二日。 成衣阁铺子开始做些开业的准备工作。 首先装衣服的礼盒要准备好，其次四个小丫头招呼客人的话术要培养好。再者，距离大的穿衣镜送来还要好一段时间，何绡便买了三个小的铜镜放在了店里，也能勉强照一照客人的身形。 最后便是，如何迎客了。 在铺子里忙忙碌碌的同时，姚小鱼打听消息回来对何绡道：“主子，县令家今日举办了赏花宴，邀请了城内所有的年轻姑娘和儿郎。” 何绡闻言，顿时眉开眼笑。 果然，这个丁小姐一点都没辜负她的期待啊！ 那衣服只要传出去，就绝对是活招牌，连广告费都省了。 想到接下来的富贵圈里可能处处都会谈论“凤求凰”，何绡顿时觉得动力满满，干起活来也感觉不到丝毫累。 当然她猜的也不错，等到县令家赏花宴圆满结束时，“凤求凰”这个名字已经传遍了整个清河县。 正式开业这天早上，何绡让四个丫头换了准备好的模特衣服，然后去了店外。 丫头们第一次穿这么好的衣服，都觉得有些束手束脚，何绡对她们说道：“以后你们穿的衣服，就是我们店里的门面。你们若是畏畏缩缩的打不起精神，就别指望那些贵家小姐会停下脚步来我们这里看上两眼。” 姚小鱼胆子大，一听到何绡这话，立马就挺起了胸膛。 一袭简单的碎花衣裙穿在她身上，配上两个可爱的双髻，特别娇俏可爱。 何绡要的就是这种灵动可爱。 有了姚小鱼带动，其他四个姑娘也慢慢的放松下来。 内里准备好，刚打开店门准备剪彩放鞭炮时，就看到好几辆马车都往这边而来。 马车在店门前停下，一个身穿浅蓝色衣裙的少女在婢女的搀扶下，从马车上袅袅婷婷的走了下来。 不看她矜贵高傲的神色，只看她那一身衣服，何绡就知道来人是谁。 丁茹雪走到店门前，看见门口站着五个衣着相似的小丫头，不由问道：“你们谁是东家？” 何绡从门内走出，笑吟吟的打招呼：“丁小姐。” 乍一见到何绡，丁茹雪一脸惊艳。 不是因为何绡身上穿了多好的衣裳，而是就算何绡身上的衣裳非常朴素简单，也遮不住她绝美的容颜。 何绡知道女孩子们大多都不喜欢别人比自己更好看的，所以她特意挑了不打眼的衣服穿上，准备今日待客。 但即便如此，她也胜过了在场的所有人。 丁茹雪愣了半晌才问道：“是你让人送我衣服的？” 何绡笑着点头：“上次官司事情丁小姐应该已经知道了，丁大人方正清明，我是为了表达谢意，才特意送这件衣服去。果然丁小姐与我想象中一样，肤白如雪娇俏可爱，这衣服很是衬你。” 丁茹雪昨日只听那些小姐妹说衣服好看，却绝口不夸她，心中还有些生气。今日听衣服的原主人夸赞她而没夸衣服，顿时高兴的笑了起来。 她正想进店去，何绡忙道：“丁小姐，小店今日开业，既然您有幸前来，不如与我一同剪彩如何？” 丁茹雪还没帮别人剪过彩呢，玩心顿起，立刻开心的答应。 古时候剪彩都要看个好时辰，这会儿因为丁茹雪的马车，来围观的人群不少。何绡见到了时间，便与丁茹雪一起剪了红绸，放了鞭炮。 红绸拉下，“凤求凰”三个大字的牌匾熠熠生辉，何长山率先鼓掌，周围看热闹的人也不明就里的跟着鼓起了掌。 气氛顿时热闹非凡，丁茹雪这才看着何绡道：“现在我能进去了吧？” 何绡笑着点头：“丁小姐请。” 丁茹雪正准备进去，脚刚迈出去一步，一道柔柔弱弱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丁姐姐。” 丁茹雪停下脚步回头，看到来人时眼里闪过一丝厌烦。 来的姑娘与丁茹雪年龄相当，面容清秀身材娇小，有种江南女子的婉约柔美之情。 她穿着一袭轻薄衣裙，在婢女的搀扶下慢慢走过来，姿态聘婷间有种弱柳扶风感。 第105章 我凭什么要让你？ 走到丁茹雪和何绡面前后，单茹儿看到何绡的脸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看向丁茹雪道：“丁姐姐，昨日听你说了这成衣阁，我便也想着过来看看，你不会怪我吧？” 丁茹雪翻了个白眼：“这铺子就在这里，你想来看我还能管着你不成？” 单茹儿被丁茹雪呛了一下，顿时流露出一丝委屈，她咬咬唇，又看向何绡道：“这位是丁姐姐的朋友么？她生的真好看，丁姐姐怎么也不给我介绍一番？” 何绡见丁茹雪眉头皱得很高，便主动搭话：“丁小姐是我的客人，我姓何，是这家店的东家，不知小姐如何称呼？” 一听何绡是这家店的东家，单茹儿的眼睛顿时亮起来。 她对着何绡柔柔一笑，露出好看的笑容来：“我姓单（shan，四声），你叫我单妹妹就好。” 何绡觉得这位单姑娘似乎比她大，所以并没有叫什么单妹妹，而是客气又温和的喊了“单小姐”。 一直站在门口也不是个办法，眼见着后面又有马车过来，何绡忙让姚小鱼几个把客人带去了店里。 丁茹雪看到姚小鱼她们身上衣服的第一眼，就觉得非常好看，只是她自持身份，自然不会对这种下人穿的衣服感兴趣。 没想到进入店里，发现里面的衣服更漂亮。 且这些衣服和以往铺子里的不同，它们全部用衣撑挂在墙面上，能清清楚楚的看到绣花及款色。 姚小鱼见丁茹雪眼神痴痴的望着那些衣服，很机灵的上前去介绍：“丁小姐，这是我们店春季主打的‘锦色’品牌，这个品牌下面又分为四个款。您看到的这个款，叫‘庭树飞花’，与你身上的‘月香拢岸’属同一风格。” 丁茹雪闻言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问道：“我这件衣服叫什么？” “月香拢岸。”姚小鱼笑着重复，并强调道，“每款衣服只有八件，您这件是月香拢岸中的顶级款，一件要八两银子。” 听到价格后的丁茹雪直接惊呆，可听到衣服是顶级款的时候，她又觉得特别开心。 这么贵的衣服，何姑娘想也不想的就直接送给了她，足够姓单的嫉妒了吧？ 瞧瞧她那脸色，一听到这件衣服是顶级款的需要八两银子，都快变成猪肝色了。 哼，让她羡慕嫉妒恨去吧！ 丁茹雪得意的摆弄着自己衣服上的流苏，然后美滋滋的欣赏起了“庭树飞花”，结果看完后发现上面只挂了七件。 她问姚小鱼：“你不是说每款有八件吗？这里怎么只有七件？” 姚小鱼笑着解释：“每款都会有一件顶级款，像您身上这件一样，是不在一楼展示的，都在二楼。” “二楼？”丁茹雪想直接上去，姚小鱼忙道，“丁小姐，您也可以再看看‘春意令’和‘寻芙蓉’这两款的衣服，它们也分别有顶级款在二楼，等下可以上去一同看。” 丁茹雪觉得有道理，点点头又往里面走去。 姚小鱼往后看了眼那位姓单的小姐，发现她脸色极不好看。 想到来者皆是客，忙给后面几个姑娘使了个眼色，让她们跟着这位单小姐后，自己又跟上了丁茹雪。 “丁小姐，‘春意令’和‘寻芙蓉’是另一种风格，这两款的裙摆和腰带较为宽松，更倾向于柔美婉约派。” 丁茹雪望着墙上的衣服，只觉得哪一件都美的令人心动。 身上的衣服让她娇俏可爱，墙上的足以让她温婉大方，如果能把这些衣服都带回家…… 丁茹雪只是想了想，就忙晃晃头对姚小鱼道：“去二楼吧，我看看二楼那几件顶级款。” “好的，您随我来。” 姚小鱼带着丁茹雪上了二楼，丁茹雪一上去，就看着挂起来的三件衣服发出了惊叹声。 虽然和下面的衣服属于同款，可上面的就是要比下面的更加漂亮夺人眼球，丁茹雪甚至激动的心都怦怦跳起来。 姚小鱼看到丁茹雪非常喜欢，没着急推荐。 主子说过，最好的销售是润物无声的让对方主动接受这件东西，而不是把东西强推给别人，那只会引来客人的反感。 于是她声音清脆的请丁茹雪坐下，又给丁茹雪倒了杯茶。 茶水很普通，丁茹雪没有心思喝，只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几件衣服。 姚小鱼见时机差不多，笑说道：“丁小姐，您喜欢的话可以试试，我们这边设置了试衣间。” “还可以试？”丁茹雪觉得非常惊喜。 她几乎是立马就起了身，然后让柳儿服侍着自己进了试衣间。 姚小鱼拿了“春意令”的顶级款给她，让她穿上身去试。 正在等待的时候，那位单小姐也上楼了。 姚小鱼照例笑眯眯的招待了她，单茹儿得知丁茹雪去试衣服了，立马就柔柔说道：“我也想试试，可以吗？” 姚小鱼点头：“可以，单小姐想试哪一件？” 单茹儿抬头，觉得剩下两件她都喜欢，可是说都试的话有些不雅。最后想了想，忍痛割爱，拿了一件“庭树飞花”的。 两人一前一后进去，过了一会儿后，却是一同出来。 丁茹雪一看到单茹儿就气不打一处来，很是讨厌这个和自己名字相似的女人。 看着单茹儿身上穿的“庭树飞花”，她立马不高兴道：“她怎么也能试穿？这衣服是谁都能穿的吗？如果她穿过了却买不起，别人还怎么穿？” 单茹儿被这一番话挤兑的说不出话，杏眼含泪半晌后，果断转头对姚小鱼道：“这件衣服我要了，墙上那件我也要了。” 丁茹雪一听，连忙道：“你知不知道先来后到？剩下那件‘寻芙蓉’我早就看上了，只是没来得及付钱。” 单茹儿看着柔柔弱弱的，竟然在此刻也不让步：“丁姐姐，你已经有两件了，为什么不愿意让我一件呢？我们各自两件不好吗？” 丁茹雪扬起下巴道：“当然不好，我为什么要让你？我又凭什么要让你？再说了，这一件就得八两银子，两件得十六两，你有那个钱吗？” 单茹儿被丁茹雪说的满脸通红，一时眼泪都要忍不住掉下来。 第106章 两件都要了 姚小鱼见两人吵架一时有些愣，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时，一道沉稳的声音自楼梯传来：“茹雪，在外不可这般无礼！” 众人忙看去，发现何绡陪着一个衣着打扮华贵的妇人走了上来。 看到这位妇人，丁茹雪高兴的跑上去挽住她胳膊：“娘，你怎么才来呀？我都等你好半天了。” 丁夫人宠溺的看了她一眼，打量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后，赞叹道：“果然不负‘春意令’这个名字，热热闹闹却又温婉大气，我瞧你这丫头穿上跟仙女儿似的。” 丁茹雪顿时害羞的把脸埋进了丁夫人的怀里。 丁夫人笑呵呵的拍了拍她的背，然后状似无意的扫了眼单茹儿。 单茹儿忙打招呼：“夫人好。” 丁夫人笑眯眯道：“茹儿今日这番打扮也是极美，这衣裳果然不愧是叫‘庭树飞花’，款式和搭配极符合寓意。” 虽然丁夫人说了一番好话，但聪明的人都听得出来，她只是在夸衣服并没有夸人。 但单茹儿对上丁夫人，却是不敢多嘴的，只勉强的笑了笑。 说完这些，丁夫人才回头看向何绡，温和一笑：“何姑娘，我瞧你在这二楼设立了试衣间，你这店里的衣服，是任何客人都能试穿吗？” 何绡笑着说道：“这试衣间的设立，是为了让客人知晓心仪的衣裳合不合身，我们的衣服在裁制方面有特殊手法，可随客人的体型身材调整大小，而不用耗费时间改变整个款式形状。” 顿了顿，何绡又解释道：“今日开业是特例，丁小姐和单小姐是贵客，所以也开了特例。除今日之外，非我店三星尊贵客人，都不可试穿衣服。” 毕竟达官贵族都有些怪癖，谁愿意穿别人穿过的啊？ 尊贵客人，那也得是看上了决定买了，才可以当场试穿帮忙调整大小的。 谁让这些衣服都是一款一件，没有撞衫的可能呢！ “是吗？”丁夫人满意道，“何为你店三星尊贵客人呢？” 何绡笑容加大，对丁夫人解释道：“每季在我店消费过一百两，自动成为我店一星贵宾，享九五折优惠。消费过二百两，升级为两星，享九折优惠……以此升级，季消费过五百两，成为五星贵宾，享七五折优惠。” “开业前三天，所有贵宾都可试穿且指定绣娘修改衣裳。三天后，只有三星以上贵宾可试穿兼修改衣裳。” 何绡笑着说完后，就看向在场三人。 其实她还设置了一个至尊卡，季消费一千两以上，不仅可以享七折优惠，还可以直接来店里点名定做。 但想到清河县物价再高，毕竟是个县城，没有人能花这么大手笔来买成衣，于是便没有再说。 丁夫人毕竟也算是官眷，虽然她夫君每年俸禄没多少钱，但她手里有铺子有产业，对一季一百两的衣裳银子也没太大反应。 贵是贵了点，但衣裳确实比府里绣娘做得好看很多，可惜就是没她这个年龄穿的。 丁夫人面色不变，丁茹雪和单茹儿的表情就震惊多了。 这店不仅衣服贵，规矩还多，那些什么优惠之类的完全听不懂，只听得懂三星以下贵宾不能再试衣服。 那岂不是，以后每一季不花上个三百两银子，就连衣服都不能试了？ 丁茹雪已经开始盘算自己的月钱了。 她家小门小户，虽然是县令小姐，但父亲官职不高俸禄不多，所以府里基本上给她没什么月钱。但她名下有娘给的铺子，一个月也能赚上十多两。 但这十两银子，只够她在凤求凰买一件衣服…… 一想到这里，丁茹雪就牙疼。 单茹儿更不用说了。 她爹是县丞，不仅俸禄没多少，就连家中生计都要精打细算。 其实刚才说要两件衣服，是因为单纯的想试衣服，毕竟这店里的姑娘说了都可以试。 买不买不重要，能试穿谁不喜欢呢？ 而且还能顺便气气丁茹雪，谁让丁茹雪总针对她？ 可现在丁夫人来了，何老板又把店里的规矩说了，那她等下不买衣服面子上哪过的去？ 只是两件肯定买不了，咬咬牙，一件总是可以买下来的。 现在丁夫人在这里，她再做出些让步姿态，岂不是显得自己教养礼仪俱佳？ 想到这里，单茹儿扬起笑看着丁茹雪道：“丁姐姐天姿国色，当得起成为这凤求凰的贵宾。既然丁姐姐喜欢‘寻芙蓉’，那我便忍痛割爱好了。” 单茹儿说着，还一脸不舍得看了眼挂在墙上的“寻芙蓉”，然后对何绡道：“何姑娘，我要这件'庭树飞花'。” 何绡笑看了眼姚小鱼，姚小鱼立马上前道：“好的单小姐，我这就帮您装起来。” “庭树飞花”那件被姚小鱼拿走了，回过神的丁茹雪“呵”了一声：“假惺惺的，还不是因为买不起？” 但说完这话，她也犹豫的看了眼“寻芙蓉”。 喜欢倒是真的喜欢，但确实有些贵。 刚才她也只是单纯的想试衣服，倒也没想着两件都买，毕竟加起来就要十六两呢！ 但丁夫人比较宠女儿，加上单茹儿那点小手段她一眼就能看透，所以只轻飘飘的扫了眼单茹儿就对何绡说道：“这两件都要了。” 何绡闻言，上前去把“寻芙蓉”拿下来递给丁茹雪：“那丁小姐试试衣裳合不合身？” 丁茹雪有些迟疑，见丁夫人笑看着她，这才心中大定进了试衣间。 在等待丁茹雪试衣服的空隙里，姚小鱼已经把单茹儿的衣服装好了。 装衣服的盒子与送去县令府的盒子一样，不似木制，颜色却古朴贵重。上面绘制了漂亮的图案，还刻有“凤求凰”三个大字。 最重要的是侧边有两个似带子一般的东西，能把这个盒子拎起来。 这样就算是继续带着盒子去外边闲逛，也不会占用手。 丁夫人瞧着喜欢，问何绡：“何姑娘，这盒子可否售卖？” 何绡看了眼自家特定的盒子，摇摇头笑道：“这是店里装衣裳的盒子，不单独外售。” 丁夫人有些遗憾，但想到自己给女儿买了两件衣服，等下会有两个盒子再次入手，心情又好了些。 第107章 抢到就是赚到！ 单茹儿身上没带多少钱，虽然衣裳已经装好了，她也不能立刻走，只能坐在二楼喝茶等着丫鬟回府上拿钱。 她一边等，一边想着丁茹雪穿“寻芙蓉”能有多好看？ 都是顶级款，还能比“庭树飞花”更好？不过就是料子不同而已。 正想着，试衣间厢门打开，身形曼妙的女子身着一袭鹅黄色衣裙从试衣间里走了出来。 流苏自盈盈一握的腰间垂下，若隐若现的芙蓉花在裙摆散开。每走一步，似有无数花海跟随晃动。不仅如此，就连袖间都有一支芙蓉含羞带怯的探了出来。 这颜色这款式，让丁茹雪顿时从娇蛮任性的大小姐，变成了柔情似水的大家闺秀。 一颦一笑间竟与向来温柔示人的单茹儿有些相似，只是丁茹雪的姿容更明艳些。 单茹儿看到这一幕，手顿时无意捏紧。 这件可比“庭树飞花”好看多了！ 也更适合她！ 丁夫人也觉得眼前一亮。 本来“月拢香案”和“春意令”那两件衣服她已经觉得非常好看，一件仙气飘飘一件娇俏可爱，没想到这件更让她惊喜。 温婉大气，柔情似水。 这才是她想要的大家闺秀气质。 过两天王夫人要来相看雪儿，穿这件衣服准没错！ 丁夫人顿时感觉这钱花得值了。 倒是丁茹雪，觉得莫名有些不自在。 这件衣服比前面穿得两件都要繁复些，且穿着也拘束些。她走起路来都不敢迈大步子，就怕把衣服崩裂闹了笑话。 只是娘亲似乎很喜欢？ 丁夫人确实很喜欢，她都不让丁茹雪脱下来，只对何绡道：“何姑娘，都装起来吧！以后有好衣裳出来，要记得给我家雪儿打招呼。” 何绡浅浅一笑：“夫人赏光，这是自然。” 照例用盒子把衣服装起来，然后由姚小鱼带着丫鬟去一楼结账。 单茹儿还没走，眼睛直直的看着丁茹雪身上的“寻芙蓉”，心中甚至有一丝后悔。 但听到付钱的时候，心思却又立马收了回来。 再好的衣服也是太贵了，她买不起。 衣服试完了也打包好了，丁夫人带着丁茹雪下楼，单茹儿紧随其后。 一楼此时不比早上的冷清，里面有不少富家小姐正在观赏那些挂起来的衣服。 这些小姐大多都是员外富商的女儿，虽然有钱但没有权势，所以基本上私下聚会也都是以丁茹雪和单茹儿为首。 在看到丁茹雪和单茹儿从楼上下来时，她们齐齐的看了过去。 几乎所有人一眼看到的，都是身穿“寻芙蓉”的丁茹雪。 这件衣服比起昨天那件，少了仙气多了大气，颜色又衬肤色，很是符合参加宴会等场合。 众人顿时有些艳羡。 这下，丁小姐又有的风头出了。 丁茹雪确实很得意，被别人用羡慕的眼光打量着，她下意识扬起了下巴。 而一旁的单茹儿则有些后悔。 早知道自己刚才也不把衣服装起来了，直接穿上多好？ “庭树飞花”毕竟也是顶级款，在名气和风格上至少能和丁茹雪打平。 这下众人只知道丁茹雪买了衣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陪丁茹雪来的。 想到这里，单茹儿喊自己丫鬟前来，让她紧跟自己。 丫鬟手中提着衣服盒子，听单茹儿喊自己，连忙上前几步。 有了盒子在旁陪衬，单茹儿心中有了许多底气，看向那些富家姑娘时眼神也骄傲了许多。 盒子就是“凤求凰”的招牌，只要有盒子，那就代表着自己花得起这钱，也代表自己不是丁茹雪的陪衬了。 这一招果然有效。 那些姑娘们羡慕的眼光又看向单茹儿，对单茹儿的衣裳也好奇起来。 只是单茹儿并没有给她们好奇的机会，今天问家里要了八两银子，回去还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得先回家给爹娘赔罪去。 于是她有礼有貌的和丁夫人告辞，又非常友好的和丁茹雪打了招呼，这才袅袅婷婷的出了店铺坐上了马车。 看着单茹儿离去的背影，丁茹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结果下一秒就被她娘死亡凝视。 丁茹雪：“……” 好吧，她知道这个动作很不雅。 丁夫人之前来找女儿，一到店里就上了二楼，一楼挂的衣服没怎么看，这会儿也有闲情逸致转转。 看到一楼的衣服也都精美别致，又听设计图全部出自何绡手里，便对陪在旁边的何绡笑道：“何姑娘才华横溢，又生得如此貌美。这店名声打了出去，还不知有多少儿郎想要踏破门槛前来求娶，可真正是应了‘凤求凰’这个招牌。” 丁夫人眼光看得长远，何绡的成衣店，一开始就是做富人的生意。 与其说她卖的是衣裳，不如说她卖的是身份地位。 只要这店名声打出去，以后但凡有些权势地位的，哪个不会以穿“凤求凰”的衣服为荣？ 毕竟何绡也说了，店里衣服全部限量，每件都是独一无二。卖完就没了，抢到就是赚到…… 可真正是谁赚到，大家心里有数。 但即便是这样，丁夫人也同大多数人一样，是乐意买的。 穿衣裳自然是要穿又好看又能显示地位的，不然女人活这一辈子，有什么意思呢？ 她们争的抢的，不就是这独一无二吗？ 丁夫人想到这里，又深深的看了眼何绡。 何绡虽然是商户，但大丽朝并不歧视商人。 何绡这样有才华有本事还有相貌的女孩子，绝对会有不少人盯上，毕竟她的名字就代表着摇钱树。 就连丁夫人都生出一股遗憾，想着儿子才五岁，不然也把何绡求娶回去。 就算做不成正室，一个贵妾肯定要有的。 何绡不知道丁夫人心里在想什么，只浅浅笑着陪丁夫人转了一圈，然后把母女俩送出了门。 这两人走了后，店里的富家小姐们就自在了很多。 她们比丁茹雪及单茹儿有钱多了，家里做生意，每月进项就不止十两银子。这“凤求凰”的衣服虽然贵，但好看，她们买的心甘情愿。 得知二楼的顶级款已经卖光，富家小姐们还有些遗憾。遗憾过后，又抓紧把一楼喜欢的买走。 再不动作快点，这些也要被抢走了。 第108章 香囊和手帕 “凤求凰”成衣阁的名声彻底打出去，只用了不到半个月时间。 这半个月，几乎隔两三天，富家小姐们就会举办一场宴会。 什么赏花宴、诗会层出不穷，就连相约爬山赏景这样的名头都用上了，就为了约众人见面。 见面做什么？ 自然是炫耀衣服。 你炫耀一下流苏，我炫耀一下腰带，然后半真半假的互夸一下，再找画师留下画像，十分美哉。 不仅如此，年龄合适的小姐们被长辈们相看成功的也多了。 其中最为典型的就数县令小姐丁茹雪，已经年方十六，从十四岁相看至今都没定下合适的人家。但最近，据说不仅定了亲，那定亲对象还是青州府的州牧公子。 州牧公子样貌堂堂知书达理，对丁茹雪一见钟情。意外得见丁茹雪一面后，回去后茶不思饭不想，就想着让他娘来提亲。 他娘想着什么姑娘能让自己儿子这么魂牵梦萦，于是也没差人打探，亲自就过来相看了。 见过丁茹雪后倒也赞不绝口，两家就这么把婚事给定下。 这么一来，谁人不羡慕丁茹雪？ 县令小姐一跃成为州牧大人的儿媳？简直就跟做梦似的。 大家还打听到，州牧公子见到丁茹雪那天，丁茹雪身上穿的就是“凤求凰”的衣裳，她未来婆婆相看的时候，也穿的“凤求凰”的衣裳。 所以这“凤求凰”的衣裳虽然贵，但也贵得有道理。 谁让它招好运呢？ 一时间，所有的富人圈子都以穿上“凤求凰”衣服为荣起来。 …… 何绡不知道外面已经把自家衣服传得神乎其神，只觉得最近来店里的人又多了起来，姚小鱼五个丫头几乎要忙不过来。 只是主打款的三十二件衣服基本已经卖光，店里只有些轻奢款。且这些轻奢款还不多，也不够这几日营业的。 田掌柜便开始催何绡：“东家，要不要让怜娘她们再赶制一批？” 何绡摇头：“主打款一月就做三十二件衣服，不能多做。” 田掌柜皱起眉头：“可我们的衣裳虽然利润高，但数额少，这样下来也赚不了多少钱啊！” 商人的直觉告诉他，趁着“凤求凰”正大热之际，应该再赚一波钱才是，哪能就这么白白放过这么绝好的机会？ 可东家的想法他完全摸不透！ 何绡知道田掌柜在想什么，时至今日，田掌柜也还是没理解她的经营理念，何绡觉得有些失望。 大概女人买衣服的心理男人永远都琢磨不透？ “凤求凰”衣裳走高端路线，本身就是以量少取胜。 只有供不应求了，才能让人知道它的珍贵。 若是每件衣服烂大街，人人都能穿上，它还能凸显出什么身份地位呢？ 而且现在店铺经营在清河县，客户消费水平有限，布料便只能选取中上价格的绢布。等以后去了更大的地方，就要用云锦蜀锦这些昂贵的东西，所以量产是最不可能的。 走定制才是最赚钱的法子！ 不过开店自然要盈利，不然她开什么店？所以轻奢的那些衣服还是要做的，只是也不能多做，以后还要慢慢退出市场。 何绡安抚田掌柜道：“不用担心，接下来要推出的东西，我已经吩咐怜娘她们做了。” 田掌柜有些诧异，他最近忙前忙后的，竟然不知道何绡已经给怜娘她们安排活儿了。 只是不做衣裳的话，东家要做什么？ 何绡要做香囊。 这个已经被普及，甚至没有任何特色的，符合古代贵女的“包包”。 大型包囊大多都是男人的事，出门装些吃食银钱什么的，方便拿取。 而贵家小姐一般只随身佩戴小香囊，里面配些花草之类的香薰，再装点小银钱。 毕竟她们出门随身带侍女，也不需要拿什么东西。 但香囊虽然普遍，何绡却打算把它也作为“凤求凰”的奢侈品之一。 而且不仅要做香囊，手帕也要做，甚至后续的香水及珠宝首饰也要慢慢推出，只是时间可能需要的比较长而已。 在后世，女人穿衣搭配漂亮包包，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所以为“凤求凰”的奢侈款衣服搭配奢侈款香囊手帕，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虽然时代不同，但爱美的心都是一样的。且先前的衣服都主打少女款，有了不分年龄的香囊之后，丁夫人那样的贵妇也会有挑选的余地。 做香囊的事情早在何绡的计划之中，也早早被提上了日程。 香囊比缝制衣服简单多了，绣娘们的效率也很高。但因为何绡有限制，且每件东西都需要绣上店里的logo，那logo又只有怜娘绣得出来，所以花了数日，她们也只缝制出来三十只香囊，帕子也只绣出来五十条。 但何绡很满意。 现代的那些奢侈品包包都有机器专门来做，可古代全凭一双手。绣娘们能把自己想要的东西丝毫不差的绣出来，何绡已经感觉非常难得。 香囊外形精美大方，和店里的衣服有同款之处。但毕竟是其他铺子都有的常见东西，所以得在香薰上下功夫。 何绡从谢大夫的医馆里买来不少中药材，又买了一些香料，自己根据x提供的资料，试着配置出了好几种不同的香薰。 有的是能让人凝心静气的檀香，有的带着清新的花香，还有的甚至带着甜甜的果香。 香味在香囊中能持续一个多月，比起其他铺子里的香囊，留香时间更久。 店里的帕子，何绡也用这种手法熏制过，只是味道很淡，能轻嗅到一点又不至于让人反感。 香囊和帕子做出来后，何绡就准备把消息放出去。 谁知还没开始打广告，她的店铺代言小达人丁茹雪就上门了。 丁茹雪在定亲后，已经好一段时间没出过门。 因为是高嫁，所以丁县令和丁夫人都很看重这门亲事。丁夫人在这段时间，甚至盯着丁茹雪练习说话走路等仪态，希望她能把咋呼的毛病给改过来。 毕竟当时州牧夫人看到的丁茹雪，就是温婉大方的闺阁小姐。 总不能嫁过去后就变了个人吧？ 老爷以后的仕途前程，还指望着这门亲事呢！ 第109章 才一两银子，买买买 丁茹雪很烦躁！ 自打定了亲之后就各种烦躁。 她都不知道那个州牧公子是何方人士？怎么莫名其妙就被看上了？然后莫名其妙就被定婚了？ 虽然十六岁了她确实也着急，可是见都没见过，万一那州牧公子是个瞎子瘸子傻子怎么办？ 而且自打定了婚，她都不能出门。 不仅被盯着练习各种仪态，甚至还要准备绣嫁衣。 嫁衣那东西为什么要自己绣？家里又不是没有绣娘。 再说了，就算看不上家里的绣娘，也可以让“凤求凰”的绣娘们帮忙绣嘛！ 毕竟她家衣服那么好看！ 最重要的是，丁茹雪听说许多小姐买到了“凤求凰”的衣服后，就开始不停的吟诗赏花，而单茹儿作为唯一买到顶级款的人，在这些聚会中出尽了风头。 丁茹雪就很郁闷。 她是拥有三件顶级款的人，竟然都没有机会去炫耀？ 这绝对不符合她的风格！ 于是丁茹雪来到“凤求凰”，穿着上次的顶级款，再看看何绡有没有推出别的新款衣服。 当然她现在没钱，她不买，什么都不买。 她只是来看看。 看看也开心嘛！ 但丁茹雪没想到，新推出的衣服没看到，看到了一溜烟的香囊和手帕！ 香囊手帕就摆放在漂亮的货架上，底部用白色绢布拖着，精致秀美，还带着淡淡的香气。 最主要的是，上面的图案和款式，与市面上的大不相同，非常符合她们之前买的那些衣服。 丁茹雪几乎是一眼就爱上这些小东西。 但因为有前车之鉴，丁茹雪没有贸然说自己要，而是与何绡打听起了价格。 何绡浅笑道：“香囊一两银子一个，帕子三钱银子一条。” 丁茹雪：“……” 丁茹雪：“！！！” 你怎么不去抢钱？ 衣裳一件八两也就罢了，毕竟缝制起来费劲，设计也很麻烦。 但香囊帕子这般常见的东西，竟然也要这么贵？ 丁茹雪面无表情的放下东西就走。 何绡无奈低笑：“丁小姐，香囊和帕子不是绢布做的，用的是南方上好的素绫。” 绢绫都属于丝绸的一种，只是碍于古代技术不够发达，产品的质量性能都不够好，价格也比不上云锦之类的布匹贵重。 但何绡买来的这一批素绫，质地柔软光滑，光泽度和弹性都很高。外观比绢布好看，价格上也高出绢布麻布很多。 一般来说，清河县这般的小地方，手帕香囊使用最多的是绢布。 毕竟绢布价格也不算低，手感也还不错。用素绫来做香囊的，基本上很少见。 像丁县令这般府邸，若是有好的布匹，一般都会先考虑做成衣裳，然后才用边角料做些手帕之类的东西。 听到材质是素绫，丁茹雪倒是又犹豫起来。 何绡又补充说道：“且我这香囊内所制香料，也与别家不同。不仅留香持久，还可益气养神，丁小姐可试佩戴一番。” 丁茹雪听到可以上身佩戴试试，就扭扭捏捏的回了头。 何绡递来一只香囊，颜色款式正与她的衣服搭配。 丫鬟柳儿很有眼见力，见自家小姐不好意思接手，她便主动接过来，然后蹲下去为丁茹雪更换了香囊。 换完香囊后，丁茹雪低下头去瞧。 从上往下看不出来什么门路，但味道确实是好闻的。 有淡淡的花香，再配上她的衣裙，就像是花仙子一般。 正美滋滋的想着，何绡对她浅笑道：“丁小姐可来这边看看效果，这里有穿衣镜。” “穿衣镜？” 丁茹雪立刻好奇的抬头，跟随着何绡走了过去。 穿衣镜被摆放在稍微靠里面的位置，是个一人高的铜镜，在相契合的架子上靠着，非常清晰明亮。 丁茹雪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镜子。 看着镜子里清晰的人影，从头到脚都能被照全，丁茹雪一时兴奋的站在镜子前转来转去。 那只精巧漂亮的香囊，也像是蝴蝶一样追随着她的身形转来转去，竟显得意外好看。 丁茹雪越看越喜欢，脑子一热大声道：“这只香囊我要了。” 才一两银子，买得起买得起。 何绡笑眯眯的点了头，从架子上亲自挑了一个黛青色的香囊递给丁茹雪道：“丁小姐两次光顾生意，是我的荣幸。上次得见夫人并相谈甚欢，这只香囊便赠给夫人。” 丁茹雪愣愣的接过香囊道：“送给我娘的？” 何绡笑着点头。 这只香囊不管是颜色还是香味，都很适合丁夫人。 姚小鱼很上道的拿来礼盒，替丁茹雪把那只香囊装了进去。 “凤求凰”的东西都很精致，大到衣服礼盒，小到香囊礼盒，每一件都有自己的特点。就算不看那些物件，光是看盒子都觉得赏心悦目。 丁茹雪再一次收到礼物，虽然不是给她的，也觉得特别开心。 开心完就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何绡这些东西不便宜，经常送她也会亏本吧？ 丁茹雪这么一想，眼角瞥到手帕后，干脆道：“那我再买一条手帕。” 何绡猜到了丁茹雪的心思，笑着摇摇头道：“丁小姐若是不喜欢或者不需要，没必要为了人情而花钱。” 丁茹雪忙道：“我喜欢的。” 就是之前觉得太贵了没必要买，但现在，一两银子的香囊都买了，何必在乎三钱银子的帕子呢？ 买买买，花钱就要花个高兴！ 丁茹雪执意要买，何绡也不拦着，便让她自己挑了一条。 帕子各式各样，什么图案风格的都有，丁茹雪差点挑花眼。 如果她有很多很多钱就好了，她就可以大手笔的把这些帕子全部买下来，一日换一条。 香囊也全部买下来，一日换一个。 只是想法虽然很好，但丁茹雪并没这么多钱，最终只挑了一条绣着粉荷的帕子。 柳儿替自家小姐付了银子，见丁茹雪还不想走，便也跟着听丁茹雪唠叨。 丁茹雪有不少手帕交，但她最近不大想见那些人，只想和何绡唠唠心事。 虽然她与何绡不熟，但何绡说话温柔和气，听人讲话的时候又特别专注，很让她有倾诉欲。 于是她把自己最近的烦恼全部讲了出来。 第110章 定做嫁衣 两人坐在二楼，一边喝茶一边谈起了婚嫁的事。 丁茹雪打量着何绡的面容，问道：“何姑娘，我瞧你年纪应当也有十五了，可许了人家？” 何绡点头：“与表哥自幼定下了婚约。” 虽然这是她瞎杜撰的，但现在他们两情相悦，以后就按这说法成亲也无不可。 丁茹雪好奇道：“那你见过你表哥吗？他长什么样子？” 何绡浅笑道：“见过，表哥家如今败落，暂住我家。长相……自然是极好的。” “那你们岂不是天天都能见面？”丁茹雪有些羡慕，“这样也挺好的，毕竟知根知底。不像我，嫁的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何绡也听说过丁茹雪和州牧公子的传言，只是因为忙于搞事业，没怎么关注过。 这会儿听丁茹雪主动吐槽，她便顺着话头问了出来：“丁小姐不喜欢州牧公子？” 丁茹雪叹了口气：“谈不上喜欢不喜欢，我连他人都没见过。” 嫁人当然是要嫁喜欢的，如果不喜欢，熟悉也行。 可那个州牧公子，她是真的没见过啊！ 没见过的人，谈何喜欢？ 何绡闻言挑起了眉：“听说是州牧公子对你一见钟情？” 丁茹雪听到这话，小脸害羞的红了起来。 毕竟是豆蔻年华的少女，听到有儿郎喜欢自己，哪有不开心的？ 只是她也很疑惑，她和州牧公子都没见过面，对方怎么就喜欢她了呢？ 何绡帮她分析：“是不是你与友人外出，在某个地方碰见过，只是你不知道？你可以想想前段时间，见过什么眼生的公子？” “眼生的公子？”丁茹雪蹙眉。 只是她还没细想，旁边的柳儿就猛地瞪大了眼睛道：“小姐，不会是那个姓宋的登徒子吧？” 一提到登徒子，丁茹雪立马就有了印象，那是刚买了“凤求凰”衣服时，众小姐妹相约登山赏景那次。 在半路亭子她们遇到过一个打扮斯文的公子哥，那公子哥气度不凡长相清秀，惹得好几个姑娘偷瞧。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怂恿，让她去与那公子搭话。 丁茹雪虽行事大胆，但也是知礼法规矩的人，岂会随意搭讪一位陌生公子？ 可谁知她没去，那公子反而来找了她，问她姓名又问她来自哪里家住何方。 当时丁茹雪只觉得又羞又恼。 大丽朝开国皇帝是异族人，却非常喜爱汉族文化。建国后任用汉族官员，娶汉族女子为妃，生活上也逐渐汉化。 互相影响之下，大丽朝的民风一直较为开放。但即便这样，女子闺名也是不可直问的。 这男子看着相貌堂堂，做派却像登徒子一般。 丁茹雪性格骄纵胆子又大，羞恼过后，当下就斥骂了那男子一番。 男子被说的面红耳赤，连忙赔礼道歉。 最后临走时，还再三强调他姓宋…… 丁茹雪一想到这里，面色更加绯红起来。 娘亲好像也说过，州牧大人姓宋，那他的公子肯定也是姓宋了。 原来那人问自己的闺名和家世，是为了来提亲。 当时自己还那般斥骂人家，岂不是脸都丢尽了？ 丁茹雪不敢深想，一想就觉得臊得慌！ 何绡看到丁茹雪的模样，心中了然，想来她肯定是满意自己夫婿的。 “既然已经见过夫婿了，那还有什么烦心事？” 丁茹雪忙回过神，不好意思的看了眼何绡，然后又想起嫁衣的事：“我娘总让我绣嫁衣，但我绣工不好，家里的绣娘我也看不上。我想问问，你这里能不能帮我绣嫁衣呀？” 丁茹雪一脸渴望，双眸亮澄澄的看着何绡。 何绡喝茶的手顿了顿，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心里却想的是：丁茹雪不愧是广告小达人，第一个成衣定做的单子这就来了。 “我们凤求凰会接定做成衣的单子，只是嫁衣颇为繁复，时间需要长，价格也高昂些。” 丁茹雪都没听时间长那话，就关注着价格。 毕竟“凤求凰”的价格，已经成了她心里的疙瘩。 “价格……大概要多少？” 何绡浅浅一笑，把茶杯放下道：“全套嫁衣五百两起步。从嫁衣的设计到裁制，以及最后试穿修改，我们凤求凰全权服务。大婚当日的盖巾、帕子等，我们会免费赠送。” 丁茹雪倒吸了口凉气。 五百两的嫁衣？ 这是神仙穿的衣服吧？怎么能这般贵？ 何绡见丁茹雪满脸震惊，笑着解释：“全套嫁衣包含红娟衫、绣花红袍、霞帔、红裙红裤及红缎绣花鞋等等，除了头饰首饰外，亵衣亵裤肚兜我们也是全包。而嫁衣绣制的布料，也会采用上好的锦缎，因此耗费时间长成本高，价格才会更高些。” 丁茹雪一听到亵衣亵裤和肚兜可以帮忙做，一时羞红了脸。 到底还是娇俏的女孩子，能坦坦荡荡的说出嫁人之事就已经不错了，现在竟然还讨论起这些…… 做里衣这种事，哪能让外人来做？ 就算她绣活不怎么样，里衣还是自己能绣的。 只是……话题提起了，丁茹雪就觉得特别不好意思。 何绡看着丁茹雪害羞，笑眯眯的又端起了茶杯。 她是个颜控，漂亮的男人女人她都喜欢多看几眼。 对面明眸皓齿的姑娘，如今双颊似染上云霞，娇俏中带着几分羞怯，最是惹人喜欢的模样。 这般美人美景，谁不愿多瞧几分？ 丁茹雪察觉到何绡在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时，愈加羞恼几分，甚至还欲语还羞的瞪了何绡一眼。 何绡瞬间感觉整颗心都酥了下去，她放下茶杯，叹了口气。 “如果嫌贵，可以不做全套。我们只做红袍霞帔以及红裙红裤，剩下的你可以自己找府上绣娘做。这样成本会偏低一些，我们可以只收三百两银子。” 如果不是美色当前，她是不可能松口的。 但三百两银子，对丁茹雪来说也比较困难。她偏着头想了想，又问何绡：“如果用我府上的布匹呢？” 丁茹雪愿意自己提供布料，那当然是最好，何绡也省得再去找人定单独进货。 只是单单布匹这东西，其实少不了多少钱。毕竟高级定制，最贵的是设计和独一无二感！ 若是缺了这两样东西，别人来定做又图什么呢？ 第111章 不想将就 “若是丁小姐可以提供锦缎，价格便在二百六十两左右。” 何绡心算了一下，不需要单独进布料的话，大概的价格就在这个数，有可能会在之后有所浮动。 只是丁茹雪听完后，还是满脸失望：“这么多钱，我娘肯定不会同意的。” 清河县这么小的地方，最富户的人家嫁女儿，压箱银也不过千两，哪可能花上三百两专门去定做一套嫁衣？ 简直是痴心妄想！ 嫁衣定做不成，丁茹雪便有些闷闷不乐，在店里坐了一会儿后与何绡告辞。 等她走后，姚小鱼走到何绡身边问道：“主子，我们嫁衣的价格会不会有点高啊？我看丁小姐好像是真的拿不出这笔钱。” 何绡望着丁茹雪远去的背影摇头：“不高，甚至还有些偏低。只是受清河县地理位置所限，不能再往上抬，等以后把店开去青州及陵原府就好了。说不定，有朝一日还能开到燕京城去。” 燕京城是大丽朝帝都，随便拎出来一个人都是有品的王孙贵族，到时候五百两反而就是最低价了。 一听到自家成衣阁能开到燕京城，姚小鱼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何绡转头看到，忍不住笑道：“好好学认字，以后跟我去燕京城的人不识字可不行。” 姚小鱼立马高兴点头：“是，主子，我一定会好好学认字的。” 见她兴奋的小脸都红起来，何绡捏捏她日渐丰腴的脸蛋说道：“真听话，去干活吧！” “是。” 姚小鱼跑进店内去忙活，何绡环视了一圈店中物件，打算回大集村一趟。 将近一个月都在忙活成衣阁的事，现在事情终于走上正轨，有程掌柜和怜娘看着，接下来的生意也能照常做，她也不用时时过来盯着。 如今已至六月，林华镇的吃食铺子得安排起来，药田的药材也得再去看看。 最主要的是，家里的房子都盖完了，得回去搬迁摆酒席。 想到这里，何绡出门回了北苑梨花巷的院子。 另一边，丁茹雪回到家里，就怏怏的把自己关在了房里。 香囊她差柳儿给丁夫人送了过去，丁夫人拿到后果然爱不释手，顺嘴问了一遍丁茹雪在做什么。 然后柳儿就支支吾吾的说小姐不高兴。 丁夫人一听女儿不高兴，忙问发生了什么？柳儿便把今天的事情一一说来。 听到“凤求凰”的全套嫁衣定制要五百两银子，丁夫人也是吃了一惊。 她活了这么久，跟随丁县令上任也去过好几个地方，见过最贵的衣服也没这般贵。 这“凤求凰”莫不是漫天要价？ 可是摸着手上的香囊，又想起何绡曾经说过的“独一无二”，丁夫人又觉得何绡不是这种人。 女人一辈子只穿一次的嫁衣，当是如此珍贵的吧？ 她想了想，起身朝着丁茹雪的院子走去。 丁茹雪正坐在闺房里生闷气。 她的嫁衣还没开始绣，只量了身材，布匹也还没裁剪。布匹是府里最好的锦缎，颜色正红，是何绡想要的料子。 可就算把这布匹送过去，“凤求凰”那边也需要二百六十两银子，她根本没有这么多钱。 只是自己绣的话，她又不喜欢。 绣娘做的，她也不想要。 穿过“凤求凰”的漂亮衣服，一生只能穿一次的嫁衣自然就更不想将就。 可越不想将就，就越郁闷，这种想法一时让丁茹雪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丁夫人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丁茹雪扁着嘴坐在桌前，又郁闷又生气的样子。 她看着有些好笑，在丁茹雪对面坐下问道：“怎么？又想买衣服了？” 丁茹雪没想到母亲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委屈：“娘，凤求凰的嫁衣实在是太贵了，我没有那么多钱去定做……” “那就不定做，自己绣。如果你不想绣，也可以让绣娘帮你绣，何必为难自己？” 丁茹雪摇着头道：“不是，我不想穿绣娘绣的，她们做的没有凤求凰做的好。” 说着，丁茹雪抿了抿唇：“可是凤求凰的太贵，所以……” 所以她才不开心。 丁夫人看到丁茹雪这般，叹了口气：“何姑娘标价那般贵，应该是有她的道理。人家开门做生意，又没偷没抢，你生什么气？” 丁茹雪撅着嘴道：“我没生她的气，我是生自己的气，气自己太穷！” 丁夫人忍不住笑起来：“你这孩子，想要让娘给你掏钱就直说，还故意来这一套。” 丁茹雪听自己母亲的口风似有松动，忙睁大眼睛道：“娘，你愿意给我定吗？” 丁夫人摸摸她的头，宠溺道：“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又是嫁到青州去，娘还能让你在婚事上委屈了自己？等这个月铺子的进项全部收上来了，娘就去给你定！” 丁茹雪顿时兴奋的站了起来。 她小跑到丁夫人跟前，俯下身去抱住丁夫人撒娇道：“娘，你真好，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娘。” 被自己女儿小嘴甜甜的哄着，丁夫人哭笑不得，只拥着丁茹雪轻拍了拍。 五百两银子罢了，只要何绡能做得出独一无二的嫁衣，这钱她就绝对掏得起！ …… 何绡在家吃了午饭，就打算和众人回大集村。 乔迁是大喜事，除了霍星河，李阿田夫妻和何舟都要回去。 霍星河最近一直帮何绡忙些细碎的活儿，比如做店里装衣服的盒子，又在盒子上刻字什么的。 这活儿不用出门不用引人注意，还能保证店里的后勤工作，一人抵得上好几人。 关键是，这活也能带上李阿田和秀姨一起干。 李阿田的腿受伤后不能再去打猎，想要以后维持生活就必须得有个生计，何绡便为他找了这个活。 盒子的制作方法由霍星河教给他们夫妻，他们再帮霍星河制作，到时候霍星河计件给他们工钱就行。 一开始李阿田还说不要钱，何绡便道：“师父既不要我奉养，又不要我的工钱，是想让村里人唾骂我这个徒弟是白眼狼，就知道忘恩负义吗？” 毕竟孙氏的事儿，也还是有些自诩为正义之士的人在议论着何绡。 第112章 翻修过的新房子 那些人议论的话，无非就是什么“养育之恩大过天”之类。 意思是孙氏好歹养了何绡十几年，不管她对何绡做过什么，何绡就应该承受着，甚至要做到逆来顺受的程度。 哪怕何绡说出一点点反抗的话语，那就是大不孝，要被天打雷劈！ 可偏偏，何绡连这个养母都不认了，还断绝了关系，所以流言蜚语就到处飞。 那些流言没飞到何绡面前，是因为何绡目前在村里有些威信。不管哪个时代的人，都是看重个人利益的。何绡能给他们好处，他们就维护着何绡，等好处没了，他们自然就置身事外了。 所以一旦何绡再没了钱，可能她的名声就要被那些奇葩的流言给毁掉。 考虑到这一层，李阿田不得已收下了何绡的工钱，何绡也放心下来，带着众人踏上了回大集村的路程。 许久没回家，何舟坐在马车上非常激动。 他不停的从小窗里看外面路上的景色，一边看还一边询问何绡有关大集村的事宜。 比如：“姐姐，三十亩地有多大啊？” 又比如：“姐姐，新盖的厂房很大很大吗？是不是比咱家还要大？” 或者再比如：“姐姐咱家现在是不是算地主啊？万地主家也就三十多亩地。” 何绡听着这些絮絮叨叨，终于忍不住轻笑起来：“咱家不算地主，但肯定是富农。” 万地主家的三十亩地，百分之八十都是上好的水田，这是旱田没法比的。毕竟这个时代的旱田产粮实在太低，而水田能种出价格高昂的稻子来。 何舟听到自家不是地主，还有些遗憾。 但他对“地主”这个角色也没什么好印象，并没有纠结其中。 马车一路赶回大集村，一直到了村西头山脚何家大门前时，马车才慢悠悠的停下。 何舟是第一个下车的人。 下去后，他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何家大院，看着崭新的围墙，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原来破败的围墙早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高了几尺的青砖大墙。整个围墙把院子内部的房间都围起来，除了气派的大门，什么都看不见。 何舟都来不及等后面马车上的人，自己就兴冲冲的跑去推门。 只是崭新的榆木大门从外边上了锁，何舟想推也推不开。 何舟便忙转头看向后面，对着何绡喊道：“姐，咱家大门被锁上了，你有钥匙吗？” 何绡和霍星河正扶着李阿田下马车，闻言她回头道：“没有，你去地头找姚娘子，钥匙应该在她那儿。” 临走时何绡带走了何长山，姚六又出了门，家里的事情便托付给了姚娘子。 现在家中房子全部翻修好，厂房归何长水管，家里的钥匙肯定是在姚娘子手中。 但何舟并不知道家里的新地在哪里，他正犹豫时，何长山走过来道：“小主子在这等等，我去找他们回来。” 何舟点点头，扬起可爱的笑容：“那麻烦长山叔了。” 何长山去了地里找人，何绡把秀姨也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李阿田的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基本上能完全脱离轮椅拄着拐杖活动。 一个多月没回到村里，他也想念得紧，这会儿在秀姨的搀扶下，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看这里瞧瞧那里。 欣赏完何家的院子，发现不远处还有一座占地很广造型奇特的院子时，他问何绡：“这就是你说的厂房？” 何绡点头，浅笑着解释：“也算是个大型仓库吧！以后所有的药材都会收到这边处理，我们种下的土豆棉花也会收到这里面。里面还分盖了长工们住的屋子，可以容纳十几人住。” 李阿田赞叹道：“丫头好本事，在村里光是起这么一间厂房，怕是得近二十吊钱。” 更别说，何绡还把何家给翻修了。 说是翻修，何家以前的那破院子，翻修起来和重盖有什么区别？ 几人正聊着天，何长山带着姚娘子匆匆赶了回来。 姚娘子看到何绡，高兴的把钥匙递了过去说道：“主子，屋子在十天前就翻修好了，村长还把您定做好的家具都让人搬了进去，如今就等着您住了。” 何绡接过钥匙，一边开门一边笑道：“最近辛苦你们了，晚上我亲自下厨做点好吃的，犒劳一下大家。” 姚娘子忙问：“那奴婢现在去买些吃食回来？” “不着急。”何绡推开大门，“该买的我们在路上已经买了，过几天需要的东西，你们明日再去买。” “是。” 院子大门推开，两座气派的青砖大瓦房映入眼帘。 房子还是原来的结构，坐北朝南的正房有三间卧房带一个堂屋，坐东朝西的偏房是厨房和两间小屋。 只是正房和偏房之间的那个茅屋被拆掉，盖成了像小屋子似的厕所，厕所旁边还带着洗澡间。 西边仍旧是之前的菜园子，只是旧篱笆被拆掉做了新的，此时里面的蔬菜正长得郁郁葱葱。 而菜园子后面和正房接壤的小后院，变成了一间结实宽敞的马棚。菜园子前空着的，正是何绡当初说想移栽果树的地方。 整个院子的空间利用率百分百，房子也翻修的崭新大气，何绡第一眼扫过去就特别满意。 何舟更是高兴的不得了。 他在院子前跑来跑去，最后跑到正房的一间屋子前问何绡：“姐，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何绡浅浅一笑，点头说道：“当然可以，去看看自己的房间喜不喜欢？” 何舟立马兴奋的推开了偏屋，发现屋子里面不再像以前那样空荡荡的，而是有新桌子新凳子，还有新打的柜子。 除此之外，左手最里面的地方还摆着一张床。 床也是新打的，上面还带着原木的颜色，没有雕花之类的繁复工艺，但看着很简洁大方。 何舟觉得特别适合他。 屋内的墙面也重新刷了一遍，干净又特别齐整。 何舟看完后，满意的跑出屋子来对何绡说道：“我还想去堂屋看看。” 堂屋是正房中最大的一间，囊括了卧房和客厅，以前何绡就是在这里打地铺。 何绡也想去堂屋看看，便带着李阿田一众人都走了进去。 第113章 霍公子想帮主子烧火？ 推开堂屋大门，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张八仙桌，八仙桌旁摆着两张椅子，下方又摆着两张椅子。而堂屋的左侧，有一道小门，推开进去放些杂物，再推开一间门就是卧房。 这卧房和何舟的屋子格局差不多，只是里面的桌子是圆形，凳子也是圆形。柜子比较高，窗前还放了一张梳妆台。而最里面的位置，摆放着何绡眼熟的雕花大床。 这雕花大床有瑕疵，是何绡当初在镇上用八十八文连哄带骗买回来的，漆色都没上。 可现在，那点瑕疵不仅掩盖住了，还被刷了桐油。 姚娘子见何绡诧异，忙笑着解释：“村长说了，他家大郎做完活闲着也是闲着，便顺便把这床补了，还希望主子您不要介意他们擅自动手呢！” 何绡笑着摇头，话语中满是感激：“怎么会？三爷爷那般用心，原该我跟他道谢才是。” 何绡住堂屋，所以里面的家具风格，尽量都是往女孩子这边靠拢。而霍星河那边的屋子就简单多了，和何舟的摆设几乎一模一样，如复刻出来一般。 至于厨房那边，姚娘子他们早早就搬去了厂房。两间屋子空了出来，一间当作仓库，一间作厢房。里面也就是何绡定下的那些厨房用具，倒没什么好看的。 但即便如此，这些东西也足以让大家高兴起来。 看完里面的陈设布置，何绡让李阿田他们去休息，李阿田夫妻却要急着回家。 家中很长时间没有住人，怕是到处都落满了灰尘，现在既然回来了，那就得赶紧清扫一下。 何绡拦不住李阿田夫妇，只得让何长山把他们送回去，顺便再帮他们收拾一下屋子。 至于何舟，则是早早的被派出去请人了。 起房子这么大的事，何绡做了甩手掌柜，都是杨正业一手看着操办，这么大的人情是必须要还的。至少在办乔迁宴之前，先得请客好好感谢一下人家，最好是把杨家人都请来。 毕竟盖房子的时候，杨家婶子杨家两个儿媳，都帮过忙。 其次，里正李天祥夫妇也是要请的，虽然除了买地的事之外他们再没什么交集，但与他打好关系肯定没错。 还有什字村那家新户……上次帮了不少忙，最好也邀请一下。 该邀请的人，何绡让何舟全部去提前邀请，自己则去厂房把大黑带回来，然后整理菜园准备做晚饭。 家里没人房子需要翻盖，大黑被带去了厂房照顾，菜园子里的小环倒是藏得好没人发现。 现在何绡回来了，它们都要各归其位。 何绡先和大黑玩了一会，又逗弄了一会儿小环后，才去整理了菜园。 菜园中种着她带回来的番茄番椒以及大蒜，因为用木系异能催生过，时隔一个月的它们都长得郁郁葱葱。 番椒还没完全长成，番茄却已经挂了果，何绡把少数变红的几个摘下来，又摘了蒜苗和时令蔬菜。 这些都是晚上招待人的好东西。 摘好菜就要准备做晚饭了，家中屋子姚娘子早就打扫过，这会儿只需要把柜中被褥拿出来铺上，这琐事何绡便交给了霍星河。 何绡和姚娘子在厨房做饭，两人一边做饭一边说些最近的事。 药田里的荒草隔半个月会长一茬，姚娘子专管药田，便每隔半月就要喊村里人去地里拔草。 拔草是轻松的活儿，去的男人和女人都多，三十亩地两三天就能干完。 只是因为何绡不在，所有工钱都得记在账上等何绡回来再结，所以有一些人不大放心。 但即便不放心，干活的机会只有那几天，错过可就再没了。于是那些不放心的人发现大家都去之后，她们只能跟着去。 这几天是拔草的第二茬，众人都想要工钱，姚娘子也估摸着何绡快要回来了，便承诺给大家把账一同结了。 何绡听完姚娘子的汇报，笑着问道：“你如今识得多少字了？” 姚娘子有些不好意思：“奴婢还是识得不多，不过村里经常来做工的那些人，名字如何写我倒是都记下了。” 她记性好，不仅记下了那些常做工的人名字，村里的人也熟了大半。哪些人干活踏实，哪些人只会偷懒，她心里门儿清。 何绡不由得在心里感慨：要不是时代地位限制，姚娘子这样的女人，肯定也是很厉害的职场女性！ 感慨完后她又问道：“姚六找窑的事儿可有下落了？” 姚娘子摇头：“一直没信儿，许是没找到合适的地方。” 何绡觉得也是，如果有信儿肯定是先传给她，她怎么反倒问起姚娘子来了？ 真是忙晕了头。 蔬菜清洗完毕，何绡把它们一一放进了篓子里，然后准备先做肉食。 马车里带回来的东西有五花肉、大棒骨、排骨以及猪蹄等，五花肉红烧，排骨做成糖醋味，大棒骨烧汤，猪蹄直接烤。 光是脑子里想想成品，何绡就觉得口水直流。 姚娘子帮着把这些肉清洗干净后，就专心给何绡烧火。只是刚把水烧开，霍星河就进了厨房。 见霍星河一直看着她，姚娘子有些错愕还有不自在，她忍不住起身小声问道：“霍公子……您有什么事吗？” 正在切肉的何绡也看向霍星河，霍星河却面不改色道：“每个房间的床都铺好了。” 姚娘子：“……” 铺好了你给主子说呀！ 她一个下人，难不成还能吩咐主子做事儿？ 见姚娘子愣神，两人就这么直呆呆的对视站着，何绡忍不住笑起来：“你去外面小炉灶上炖大骨汤吧，让表哥帮我烧火！” 姚娘子瞬间明白过来。 原来霍公子是想要帮主子烧火？ 嘿呀，看这事儿弄的，想烧火直接说不就成了吗？ 姚娘子爽快的让开位置，端着何绡准备好的大棒骨去了外面的小炉灶上忙活。 霍星河也神情自若的在灶前坐下，接管了烧火的活。 何绡一边把切好的五花肉倒进锅里，一边调侃霍星河：“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你怎么主动近庖厨了？” 霍星河往灶膛里添了几根柴火，抬起头看着何绡的脸说道：“我不是君子，我是你的账房先生。” 第114章 红烧肉和烤猪蹄 “我是你的账房先生……” 分明就是很平常的一句话，从霍星河的嘴里说出来，倒像一句情话似的。 他的声音低沉又温柔，看人的眼神专注又认真，何绡对上他的眼神，又听着那话，嘴唇忍不住悄悄弯了起来。 她的账房先生…… 虽然听起来怪怪的，但好像也能品出来一点甜！ 就把它当成古地球土味情话好了。 何绡唇角弧度加大，笑看了一眼霍星河后，拿笊篱把浮在水面上的白沫血沫都滤掉，然后把肉块捞出来放在竹篮里沥干。 五花肉就位，何绡又把买回来的几个猪蹄扔到开水锅里煮，等到猪蹄差不多时也捞出来放在竹篮里沥干。 锅里的开水倒掉，锅底烧热，开始倒油准备做红烧肉。 农家人生活贫苦，炒菜总舍不得放油，所以做什么都没有味儿。但何绡现在有钱，做菜自然是怎么好吃怎么来。 热锅凉油，倒入葱姜蒜炒香，再加入桂皮、香叶八角翻炒。炒出香味后，把沥干水的五花肉和猪蹄一起下锅，翻炒数次后，再把买回来的糖往里面扔一小块，然后倒入盐。 这些糖块虽然甜度不太够，上色却是完全可以的。 坚硬的糖块在锅里融化成焦糖色，裹在每一块五花肉和猪蹄上，像是给它们穿了薄薄的糖衣。 肉块和猪蹄翻炒几次，见火候差不多，何绡往锅里加水。然后大火转小火，锅盖扣住炖肉，只等着收汁。 收汁要好一会儿，素菜都是提前清洗切好的，何绡手上没了事，便想去外面看看姚娘子的骨汤有没有开始熬。 谁知她一出门，霍星河也跟着站了起来。 何绡忙说道：“你得看着火，锅里的炖肉要把汤汁全部收掉才行。” 霍星河回头看了眼溢着香味的锅，回头来问何绡：“你要干什么去？我想给你帮忙。” 何绡弯下眸子，忍不住笑道：“我就看看大骨汤熬制的怎么样了？” 霍星河往门外瞟了一眼，对何绡道：“还没开始熬。你想熬的话，我帮你烧小炉灶的火，以前那火就是我烧的。” 何绡：“……” 也没错，以前他不能动的时候，确实都是蹲在门口烧火的。 只是厨房大锅也需要烧火啊！ 在外面的姚娘子早就听到了两人对话，这次她很有眼力见，主动站起来道：“主子，排骨汤奴婢弄得不太好，你来吧，奴婢去屋里看着火。” 何绡无奈一笑：“也行，炖肉用小火收汁就行，你瞧着差不多了就喊我。” “是。”姚娘子都没看霍星河，一溜烟的进了厨房。 外面的空间让给了何绡和霍星河，霍星河便心安理得的搬了小板凳在炉灶前坐了下来。 小炉灶自从霍星河的伤好之后，就再也没用过，这次重新拿它来炖汤，何绡觉得还有些亲切。 炉灶上用的锅是大陶罐，和后世的砂锅有点相似，这种陶罐炖汤正好。 骨汤炖起来很容易，步骤也很简单。 何绡把切好的葱姜蒜与大骨一起倒入了陶罐里，然后加入盐，轻轻搅拌过后盖上盖子，等着汤汁变成浓白。 然后她又要进厨房了。 霍星河才往炉灶里添了两根柴，见何绡又要去厨房，忙起身跟了进去。 里面烧火的姚娘子见状，默默起了身。 何绡进厨房只是查看红烧肉的收汁情况，见此忙对姚娘子道：“你继续烧火吧！” 姚娘子没说话，看了眼跟在何绡身后的霍星河。 霍星河正在幽幽的看着她，眼神虽然平静，但莫名有些渗人。 就好像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一样！ 好在何绡及时解救了姚娘子：“我等下还要去外面，你继续烧着就是。” “是。”姚娘子又坐了回去。 何绡出了门，霍星河也跟着出了门。 猪蹄在炖完之后得烤一烤，到时候外焦里嫩又酥又软，简直是美味中的美味。 只是这个时代没有烤炉，何绡只能在院里生一个火堆。 她扭头看向霍星河问：“你会烤肉吗？” 霍星河想摇头，可是不知怎么的，潜意识促使他点了一下头。 何绡便招呼他：“那你过来帮我把这堆火生起来，等下我们在这里烤猪蹄。” 霍星河走过去，听着何绡的指挥，非常乖巧的点火添柴。 火堆烧起来弄上架子，何绡又对着霍星河笑眯眯道：“你喜欢烧火，那你负责这堆火，等下猪蹄你也负责烤！” 霍星河：“……” 他不是喜欢烧火，他只是喜欢跟着何绡！ 何绡见霍星河似乎有些委屈，便问道：“不想烧？你刚才不是说要给我帮忙吗？” 霍星河瞅着何绡，声音闷闷的问道：“那你和我一起烧吗？” 何绡笑道：“你烤猪蹄的时候，我得去炒别的菜呢！” 还有糖醋排骨、番椒炒鸡蛋及土豆丝等菜都没做，天色已经不早，等会儿请的客人该提前到了。 一听何绡要做别的，霍星河就有些不情愿，只是何绡安排了事他又不知道如何拒绝，只好沉默。 何绡见他不说话只呆呆站着，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这次回来怎么这么奇怪？” 像个小孩儿似的，格外粘人！ 而且性格也像回到了受伤那段时间，沉闷了许多。 霍星河双眸静静的看着何绡，见何绡诧异，想了想垂下眸子轻声说道：“你这一个月，都没怎么理过我。” 每天早出晚归的忙活成衣阁生意，若不是需要他制作盒子，怕是连和他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现在生意不忙了，回到家的第一时间却是陪着大黑玩，也没怎么搭理他。 生闷气何绡也不知道。 那既然何绡不搭理他，他就只能主动缠上来了。 何绡听着霍星河的话，先是有些错愕，后又有些哭笑不得。 她这一个月来确实都没怎么理过霍星河，可能她和丁茹雪说的话，都要比霍星河说的多了。 关键是她和霍星河还住在同一个院里，也算是早晚能见到。 能见到都让人家感觉到了冷落，那的确是她的不对。 这么想着，何绡心里便有些愧疚。 愧疚完她就笑着顺了霍星河的意：“那你跟着我吧，我做菜你烧火，等这些都弄完了我们再一起烤猪蹄。” 霍星河听到这话，眼睛瞬间亮起来，沉闷的脸上也多了神采：“好，都听你的。” 第115章 小公子沈少安 何绡做菜的速度很快。 红烧肉收完汁后，一块块紧实的挤在锅里，大小厚度刚好，色泽金黄透亮，看起来像漂亮的装饰品。 红烧肉用大盆盛出来盖好，清洗干净锅，又做出一盆糖醋排骨来。 洗干净泡过水的土豆丝，大火翻炒熟，调成酸辣味儿。然后又打上几个鸡蛋，炒一盆番茄炒蛋。还有一些绿油油的时令蔬菜，正好凉拌开胃。 在何舟把所有客人邀请到家里的时候，何绡所有的菜都已做好，烤猪蹄也烤的香喷喷的放在了盆子里。 六月的天，日头变得长了许多，外面天还亮着，夕阳洒在人身上带着点微微的暖意。再有清风拂过脸上，汗意瞬间被带走，整个身子都舒爽极了。 天气正好，何绡便干脆让众人坐到了院里，大人小孩一桌坐不下，又搬了杨家两张木桌。 大人坐两桌，小孩坐一桌，三个桌子刚刚好。 家里来了人，霍星河作为主人便不能再粘着何绡，他得出去招待客人。 在安排众人就坐的时候，霍星河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少年。 五官俊秀端正，举止斯文有礼，他虽然一句话没说，只是安静的跟在何舟身后，每一个人却都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这种感觉……就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曾经那种与人格格不入的感觉。 他大概就是什字村搬来的那新户公子了。 何舟是要和杨家孩子们坐一桌的，新户家公子已经年过十五，与他们这群小孩儿坐在一起不合适，霍星河便走过去说道：“这位小公子与我们坐一桌吧！” 那小公子看了眼霍星河，点点头，再没跟着何舟，转过身和霍星河一起坐到了石桌边上。 坐石桌的是杨正业、杨家两个儿子，里正李天祥、新户家小公子、霍星河以及何长山何长水两人。 何绡带着里正夫人、杨正业的妻子赵氏及杨家两个儿媳、姚娘子等人坐在了另外一桌。 所有的菜都分成了三小盆，六个猪蹄对半切后再切，也分成了小块。 孩子们好长时间吃不到一块肉，乍然一见到红烧肉和猪蹄，都发了疯的抢起来。 何舟作为小主人翁，不争不抢，还有心思照顾比他小的。 杨正业看到这一幕，笑呵呵的夸赞：“小舟这孩子一段时间没见，变化可真是大，我瞧着这话说做事，有点像何丫头呢！” 不止个头抽高了些，待人处事也比他们这些乡里的男娃强了很多。 听何丫头说是带他去外面读书了，他年纪还不到十岁，若是用点功，说不定大集村还能再出一个秀才。 杨正业这一桌都是男人，他夸赞何舟，只能主家的霍星河来接话。 霍星河以前不太擅长与人打交道，但如今他也算是大集村人，说起冠冕堂皇的话来还是有一套。 “我家小舟确实长进不少，也得亏各位叔伯的照顾。” 说着，他拿起何绡特意拿来的公筷，主动夹起一块烤猪蹄放进杨正业的碗里，又给李天祥也夹了一块：“大家尝尝绡儿烤的猪蹄。” 这猪蹄虽然被切开，但一份也不小，外焦里嫩的，光是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杨正业不再说话，夹起一块吃了起来。 乡下男人吃饭都实在，在饭桌上不会虚头八脑的瞎客气，霍星河也只是略招呼了一下就没再管他们。 只是他偶尔眼角扫到，发现身旁那小公子几乎没夹过菜。 霍星河转头看了那小公子一眼，小公子只端着碗扒米饭，看起来很是拘束。 霍星河觉得这点也像他。 刚开始在何绡家吃饭时，他也不好意思伸筷子。 这么想着，霍星河便主动拿公筷给他夹了块红烧肉，又给他挖了一勺番茄炒蛋。 小公子显然是被惊到了，随后便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小声对霍星河说了“谢谢”。 霍星河是主人翁，既然何绡请了客，他自然要把每个人都照顾到，便对小公子说道：“乡下请客吃饭就是这样，你不用拘束，想吃什么自己夹。” 小公子点了头，试探着自己夹了一根青菜。 李天祥在旁边看到后笑着说：“少安这孩子平素就不爱说话，没想到来了这儿，倒大方了许多。” 说着，他又给霍星河他们介绍：“你们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吧？他叫沈少安，就是前段时间落户我们村的那家。听家里那个婆子讲，少安也是从小识字的，和小舟一样是个读书人。” 霍星河闻言瞥了沈少安一眼，只觉得沈少安似乎有些不自在。 不过介绍之后，大家也就算是认识了，吃饭聊天什么的再没了顾忌。 烤猪蹄喷香，红烧肉肥而不腻酥软即化，土豆丝酸辣爽口……每道菜都吃的众人酣畅淋漓。 吃过大米饭还能一人喝上两碗大骨汤，真正是舒坦到了骨子里。 大人们还好，吃饭的时候能稍微克制些，小孩子们恨不得把盘子都舔了，装红烧肉的碗都要争着抢着拿去拌饭。 最后还是大人们喝止，他们才算是罢休。 晚饭吃的肚子浑圆，姚娘子去了厨房刷碗，杨家两个儿媳不好意思独坐着，也跟着去忙活，何绡便空闲下来在外面与众人聊天。 “过上几天，大家就要收麦子了，我瞧着明日得空，想请各位婶婶们来帮个忙准备席面，后日在村里摆席。翻修虽然说不上是大事，但厂房毕竟也盖起来了，就想着和大家一起高兴一下，三爷爷你看怎么样？” 杨正业对这话没有丝毫意见，他点点头附和道：“再过些日子，官老爷们又要征人修水渠去，不到八九月份，村里是没什么人的，后日可以，越早办越好。” 听到要修水渠，何绡问道：“这水渠年年都要修吗？” 李天祥接了话：“自然要年年修的，咱们属于青州麾下，青州虽然算不上南方，但也雨水不少。若是赶上涝年水渠垮了，所有庄稼就都毁了。” 何绡思索着点头，又问：“那去上工，每日能拿多少工钱？” “也是二十文。”李天祥说道，“会给干粮和水，但从早干到晚不能停，寻常人干不了两天身体就遭不住。” 第116章 你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李天祥去年也修过水渠。 只是水利活儿重，干一天腰酸背痛，第二天就起不来。后来没挣到多少钱，倒往里面搭了不少药钱。 所以今年他就不打算去了。 想起那些日子，李天祥感慨道：“也就何丫头你这里做工轻松些，外面哪有拔一天草就给二十文的活儿？没这样的好事。” 杨正业也跟着点头。 这话说起来，大家就一起夸何绡人好心善，直夸得何绡没话说。 闲聊完天色不早，众人一一离开，因为沈少安家住得远，何舟便主动说要送沈少安回去。 何绡看着小萝卜头似的何舟，笑问道：“你还没小沈公子个头高？你送人家？” 何舟扁了嘴有些不情愿，霍星河便在一旁接了话：“那我们一起去。” 正好圆了何舟送小伙伴的心愿，也让他多一些和何绡相处的机会。散散步，消消食，欣赏一下村里的景色，不比在家里干活强？ 这话何舟同意，小沈公子也没意见，何绡自然就更没有意见。 四人一同出了门，从村西头往村东头走。路上遇见村里人，跟他们打上几声招呼，感受着农家日子的闲适。 走到大榕树那边，碰上了几个眼熟的妇人，她们瞧见何绡先是挤眉弄眼一番，等到何绡走近了又笑眯眯的凑上来搭话。 “何丫头，吃过饭了没有？” 何绡也是笑脸迎人：“吃过了，婶子吃过了没有？” “还没呢！哎呀听说你在家做了很多好吃的，请杨家一大家子人吃饭。肉一大块一大块的，还有不少猪蹄，这是真的假的呀？” 何绡没想到连吃饭这种事村里人也会八卦，想到小孩子们会出去炫耀，她倒也不意外，只笑着道：“是，做了红烧肉、糖醋排骨和烤猪蹄。” 妇人们顿时双眼放光，恨不得去吃饭的人是自己。 何绡看着她们笑道：“后日我家会摆席，到时候各位婶子可以来吃席。” “摆席啊？”妇人高兴起来，“一定一定，你何丫头的席面，我还能不来吃？” 其他几个女人也连忙应声附和。 和这些人打完招呼，四人路过大榕树走上一条大道。 大道通往林华镇，往前走一小段转个弯，就是什字村。 沈少安在路上一直很安静，倒是何舟叽叽喳喳的，总跟他问长问短。 不过他也没有不耐烦，何舟问什么就答什么，很有耐心。 “我读的这些书，你都读过了呀？你好厉害。” 听何舟夸他，沈少安有些不自在：“只是略通一二。” “这还叫略通一二？”何舟惊讶道，“我先生说，如果我能在弱冠前把这些书读透，考个秀才没有问题呢！少安，你已经是秀才了吗？” 沈少安摇头：“不是。” “这还不是？那考秀才很难吗？” 这话问的沈少安有些不知所措，他没考过秀才，他也不知道难不难。 何绡在一旁听着两人对话，见沈少安不知道说什么，便笑着替他给何舟解释：“你想考秀才，得先通过县试府试得了童生，然后再通过院试考取秀才。小舟，你连个童生都算不得，就想着考秀才了？” 何舟知道这之间的过程，只是他觉得沈少安比他厉害很多，怎么着应该也是个秀才。 可沈少安说他不是，难道他是童生？ 但是何舟没好意思再问，只扬起头笑道：“我回去后会好好读书的，争取早日赶上你。” 沈少安看着何舟稚嫩认真的脸庞，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头。 三人送着沈少安到了什字村，看到村子最外边的偏僻地方搭着三间屋子。 屋子很是简易，一看就是临时搭起来的，顶部用的全是茅草。这种夏日用着无妨，到了秋冬季基本不能住人。 屋子离什字村也较远，像是刻意拉开距离一般。 何绡只打量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她也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停下脚步道：“沈小公子，我们就送你到这里吧！” 沈少安忙回头朝着何绡和霍星河作揖，然后轻声轻语的感谢两人。 何绡笑道：“原也是我先感谢你，你帮我家工人记账的事我都知道了，现如今她们都是学你那般记账的，你的字也写得好看。” 沈少安一听这话，瞬间红了脸。 他忙再次朝着何绡作揖，声音也轻轻的：“不敢当，何小姐谬赞了。” 以前父亲总说他的字不够大气，不堪为才，现在竟有人夸赞好看？ 沈少安心里雀跃几分，只是脸上不敢表现出来。 他斯文的道过别之后，转身朝家里走去。何绡三人远远看到，沈少安一进那篱笆围成的院子，就被人喊进了屋里。 看不到他的人影，三人便打道回府。 何舟又是羡慕又是赞叹道：“姐，少安真的懂很多呢！先生读的许多书少安都读过，他好厉害。” 何绡笑看着何舟，摸摸他的头鼓励道：“那你要向他学习，等到了他这个年纪，你也就这般厉害了。” 何舟用力的点了一下头。 沈少安比他大六岁，只要这六年他用功读书，肯定也能像沈少安一样厉害。 何绡与何舟说了几句话后问霍星河：“你瞧着这位沈小公子，像哪里人？” 霍星河迟疑片刻，摇摇头：“瞧不出来。” 只知道肯定不是大集村人，别的他也不知道。 何绡闻言，忍不住笑起来：“也是，你连自己是哪里人都不知道，哪能看得出别人来历？不过我总觉得你们口音有些像，说不定来自同一个地方。” “口音？”霍星河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东西，他觉得自己和何绡说话没什么区别。 何绡却认真道：“你刚被我救回来的时候，同我说话时便带有口音，只是调儿很轻，一般听不出来。后来与我们住在一起，又经常与村里叔婶们接触，时间久了就听不出来了。” “这位小沈公子也是，但他是有意掩盖自己的口音，所以比起你，他的口音更听不出来。” 霍星河扬了一下眉头，回想着沈少安的话，只觉得文绉绉的，口音如何他确实没注意到。 或许何绡说的有些道理。 若是来自同一个地方，才会潜意识中习惯熟悉的东西，也会忽略那点微小的不同…… 第117章 纳何姑娘为妾也可以…… 什字村，沈家。 沈少安刚走进院子，婆子就迎出来道：“少爷您回来了？夫人正找您呢！让您一回来就去见她。” 沈少安一时有些紧张，对着婆子点了头后，脚步踟蹰的走进一间大屋子里。 屋中一个年约三十的妇人正坐在窗前绣花，身上穿着细麻布料，发间插着一支玉簪。虽然装扮朴素简单，面容却柔美温雅。 她手中碎布是上好的锦缎，颜色明亮，但只有一小块边角料，能勉强做个荷包。 荷包已经有了雏形，但妇人大抵是藏着心事，眉头蹙起，久久没有落下一针。 沈少安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才小声喊道：“母亲……” 妇人立刻转过头看向沈少安。 原本神色是严厉的，秀眉也紧紧蹙在一起。可看到沈少安神色不安的低着头，她又莫名心间一软，语气也温和下来：“你做什么去了怎的这般晚才回来？再过些片刻，天就要彻底黑了，点着油灯看书太费眼睛。” 提到看书，沈少安就忍不住抿了一下唇。 沈夫人见他不说话，又道：“你且进来，与我说说外面传的何家是什么情况？” 一听要说何家，沈少安松了口气，迈步进了房间。 只是沈夫人没发话，他没有主动坐，直到沈夫人说道：“坐吧，在这屋子里，拘束什么？” 沈少安便听话的在沈夫人对面椅子坐下，但身子只挨了椅子的三分之一，后背都是挺直的。 沈夫人却很满意他的仪态，微微点头后才随意问道：“你之前见过那何家兄妹？” “见过了。” “如何？”沈夫人猜测道，“可与其他村人有什么不同？” 沈夫人难得会问这个，沈少安便高兴的把自己所见所想都说了出来。 “何姑娘年纪与我差不多一般大，她很厉害，自己买了三十亩地还开了铺子。新起的厂房也是她家的，她还会做很多好吃的，红烧肉和烤猪蹄都很好吃……” 想到那红烧肉，沈少安都感觉嘴里生了唾沫，很想时光倒回再吃一次。 只可惜那会儿只想着保持仪态，都没好意思多吃几块，现在想起来却是有些后悔。 沈少安高兴的说着话，没注意到沈夫人的眉头轻蹙起来。 她打量半晌沈少安，见沈少安眼中是满满的赞赏，便淡淡扔下一句话：“一个女儿家，置办这些产业又能怎样？她有胞弟支撑门户，到了年纪就要嫁人，这些不过都是为胞弟和夫家准备的。女儿家还是安静娴淑，能够相夫教子的好。” 几句话就将沈少安堵了回去，沈少安的热情也像是被突然浇了一盆凉水，生生给憋了回去。 他嘴唇微动，沉默半晌后才低声道：“母亲教训的是……” 见儿子又恢复到以前那般疏离模样，沈夫人就有些后悔自己嘴快，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她想了想又补救道：“既是你说不错，那位何家姑娘定也是有些过人之处的。她与你年纪相仿，你若是真的喜欢，等以后回京了纳她为妾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农家女，出身有些低了！” 一听到这话，沈少安顿时双颊通红，羞恼的抬起头道：“母亲这是说的哪里话？何姑娘早就与她表哥定了亲，且儿子也只是单纯的欣赏她，并无他意！” 听到何绡已经定了亲，沈夫人顿时松了口气。 见沈少安罕见的生气，她又忙语气温和道：“娘以为你是看上了那丫头所以才这么说，既是没有，那便是娘误会了你们，你莫要生娘的气！” 沈少安此刻却只觉得恼怒，只是他性子向来绵软，对着最亲的人也发不出来什么大火，只站起来道：“母亲还是早些休息吧，儿子去读书了。” 说着，他草草对着沈夫人行礼告退！ 看着沈少安头也不回的走出去进了另外一间屋子，沈夫人便有些懊恼。 懊恼过后，却又止不住对着何绡好奇，想到随侍的婆子去过何家，便将她喊来问道：“你见过那何家姑娘，她是怎样的人？” 婆子回想了一下何绡，诚实说道：“生得貌美聪慧，性格强势很有主见，何家都是她说了算。” 沈夫人好奇道：“不是说她有个定了亲的表哥？如今十五的年纪了，怎得还不嫁人？” 何绡家的八卦婆子也早就听说过了，便把何秀才死去，何绡不是何家亲生，表哥家中败落上门入赘的事儿一一道来。 沈夫人听完后皱起眉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何绡。 在她看来，女子当娴静柔美才好，他的儿子断然不能要这么强势的。 可何绡若不强势起来，那就只能被那养母欺负被继父敲诈，甚至被那些地痞流氓侮辱。 这可能就是乡下女子和她们京城贵女的不同吧？ 想到这里，沈夫人叹了口气。 叹完气又叮嘱婆子：“看好少爷，让他近日不要再出门了，与那何家人也少往来。” 即便众人再怎么夸赞何绡，也免不了她是个乡下姑娘。 这乡下姑娘眼皮子浅见识短，若是得知他们的身份扒上了少安，可就甩也甩不掉了！ 婆子虽然不知道夫人为什么会这般想，却还是仔细答应下来。 …… 第二日早上，何绡早早起了床。 何长山在天不亮的时候就驾着马车去了林华镇采买，等众人起床时，他已经带着东西赶了回来。 肉类蔬菜都准备好，赵氏带着两个儿媳上门帮忙，前来打下手的还有一些勤快的妇人们。 姚娘子原先也是要帮忙的，但之前允诺了发工钱的事，这会儿只能先去外面给村人把之前的工钱补上。 何绡想着以后要把这事儿全权交给姚娘子，便只给了钱自己没去，姚娘子心里忐忑，试探着喊上了何舟。 何舟算术学得还不错，坐在何家大门口有模有样的当起了小东家。 正沉迷发钱无法自拔，杨成武跑了过来说问道：“何舟，你们昨日回来的是不是？” 何舟递出去一把铜钱，抬起头回他：“是啊，怎么了？” 杨成武一拍大腿，气得哇哇乱叫：“我听说你们家昨晚上吃红烧肉、排骨和猪蹄了，这么多好吃的，你们为什么不喊我？” 第118章 准备收豌豆 村里人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次肉，何家一下子做这么多肉，早就传遍了全村。 杨成武昨日忙着上山，回来听说了这事却没有赶上，现在想起来恨不得捶胸顿足！ 何舟划掉一笔账目，对着懊悔的杨成武说：“我姐昨日做的是答谢宴，你又没有帮我家干活，为何要请你？” 杨成武扬起下巴，声音很是硬气：“谁说我没有干活？你家盖厂房的时候，我还每日过去搬砖哩！” “那你拿工钱了吗？” 杨成武拧着脖子道：“当然拿了，干活怎么能不拿钱？” 何舟白他一眼：“那不就行了？你干了活拿了钱，我们是公平交易，还需要给你做一顿饭答谢呀？三爷爷他们可是没拿钱，只帮我们干活了的。” 其实拿没拿钱何舟也不知道，但何绡说了要感谢，那肯定要感谢。 杨成武又没干什么，为什么要感谢他？ 杨成武听到这话，气得直哼哼：“你姐姐是我老大，反正我就该跟在她旁边蹭吃蹭喝！” 说完后，他跑进何家院子，“不和你说了，我找我老大去。” 何舟没有搭理他，继续仔细算着村人的工钱。 杨成武进院子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大黑。 大黑的狗窝被挪到了墙西菜园子旁边，和小环做起了伴。只是可能犬类这种动物，天生就对蛇反感，大黑很不喜欢小环，也和小环不亲近。 杨成武对蛇有阴影，也不喜欢小环。于是这种情况下，他和大黑的感情倒是好了些，但也仅限一个招呼的交情。 进了院子杨成武跟大黑打招呼，大黑扬起头懒懒散散的看他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 小环在那边，杨成武没敢过去，只跑到了厨房边上。 厨房里好几个妇人围在一起洗菜切菜，还有几个人在忙着捏丸子炸丸子。 油炸香味从厨房里溢出，馋的杨成武忍不住流口水。 他踮起脚看了眼，问小赵氏：“婶子，何绡呢？” 小赵氏手里拿着一把菜在摘，抬头看到杨成武，“哟”了一声：“你找何丫头做什么？” “没什么事，就问问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女人们都笑起来，小赵氏也笑着说道：“你能帮什么忙？没瞧见这里面都是些婆娘吗？要不你来替我们炸丸子？” 杨成武忙摆手拒绝，转头又往外边跑，刚出院子就看到何绡和霍星河几人走了回来。 他连忙跑过去问道：“老大，你去哪里了？” 何绡看他一眼，笑道：“去厂房看了一下，怎么？找我有事？” 杨成武摇摇头，又龇牙笑道：“你家明日摆席呀？我能不能来吃？” “能啊！”何绡浅笑道，“你还要帮忙端盘子呢！” 听到给自己安排了活，杨成武眼睛立马亮起来：“还是老大好，一点都没有把我当外人。” 昨天没吃上红烧肉烤猪蹄，但明天的肉丸子他肯定能吃上，毕竟他要端盘子呀！ 何绡知道杨成武是馋吃的，也没挑明，只笑着说道：“除了端盘子，还有别的事安排你做，走吧，先随我进院子。” 杨成武忙跟在后面表忠心：“老大你随便安排，不管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保证给你完成。” 一群人进了院子，何绡坐下后才说道：“从后日开始，我会安排长水去各村各户收豌豆，你若是有空，和他一起去。” “收豌豆？”杨成武不解道，“咱村里的豌豆，上月就都割了，好些人都挑去镇上卖掉了，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呢！” “不管有没有，你和长水去问一问，能收多少收多少。” 杨成武好奇发问：“老大，你收豌豆做什么呢？那东西吃多了胀肚！” 关键还会不停的放屁，家里有粮的基本上都不会吃这个玩意儿。镇上那些人收去，听说也是喂马，反正不给人吃。 何绡也不直说，只安排道：“你收来就知道我要做什么用了。” 杨成武“哦”了一声，也不再追问，屁颠屁颠的跟在何绡后面打一些下手。 能过夜的席面在村里婶子们的帮忙下全部准备妥当，何舟和姚娘子也把工钱全部发放完毕。 事情做完众人都闲下来，何绡便说要准备开林华镇的铺子。 何长路被打发去林华镇做掌柜，但事实上，这一个多月来，他先是跟着田掌柜后面学东西。后面才被安排去了林华镇，但也没开铺子，而是盯着铺子的装潢。 最近这装潢也基本结束了，何绡便想着要把吃食做起来。 “豌豆可以做凉粉，天正好慢慢热起来了，凉粉应该能多卖些。” 何绡给众人说计划，“从现在到八月底，有两个多月的热天儿，凉粉差不多能卖两个月。但凉粉这个东西容易被人学了去，所以我们在最开始就要多收豌豆，把原材料攒够，让其他人钻不了这空子。” 而且就算下半年的新豌豆成熟了，天也凉了，基本上就没人吃凉粉了。 那会儿又可以改卖别的吃食，总能把这个小店给撑起来。 众人都不知道何绡说的凉粉是什么东西，但何绡有本事有眼力，她怎么说大家就怎么做。 明日还要开席，事情只能暂时先安排一下，等到乔迁的事儿过去了，就能把凉粉正式提上日程了。 …… 天亮后，婶子们早早来何绡家里做菜，何舟和杨成武也去各家借了桌子板凳准备摆席。 小赵氏给何绡感慨：“村里大半年没红白事，我们也好久没吃过席面了。” 前半年何秀才倒是去了，但哭丧的人都没几个。头七一过孙氏立马改嫁，哪有心思做什么席面呢？ 喜事也没有，倒有丫头订了婚的，但那都是翻过年了，离吃席还远着呢！ 小赵氏一边说话，一边利利索索的把菜下锅翻炒。丸子要加糖上色，青菜要过水滚一滚，一个人守着两个锅也轻轻松松！ 何绡在厨房帮忙，只是今天做菜的人多，她不下厨只烧烧火打打下手。 霍星河是家里唯一的成年男人，村里人现在都和他熟起来，除非花钱的大事必须和何绡商量之外，一般小事男人们都找他。 这会儿他被几人拉过去，说着等会儿安排座位的事。 第119章 有个疯女人想摸我的脸 日头到了正上方，院子里全部热起来时，村里人终于拖家带口的进来入席。 何舟是读书人，又是何家独苗，杨正业便把他安排在门口收份子钱。 这年头吃席的人，不管是乡下还是县城，都要带上份子。 大方一点的，十来个铜板。小气点的，带上家里几个鸡蛋，多少都是些心意。 而何舟，则负责收这些东西，然后顺便做账。 反正家里现在是有账本的，星河哥哥全权管理这个，他只负责打下手就行。 “杨家六婶子，十个铜板。” 何舟把收到的钱，一笔一划在账本上记下，钱也收到了旁边的篓子里。 “赵叔，五个铜板，五个鸡蛋。” “杨家三爷爷，二十铜板，十个鸡蛋，一包喜饼。” “刘有才，一个铜板……”写到这里，何舟忍不住抬头看向来人。 来人是面向刻薄的刘婆子，她左手牵着刘家最小的孙子，右手拉着三个高矮不齐的孙女儿。最重要的是，这些孙女儿后面还站着一个十六岁的大姑娘。 这是刘婆子的幺女，至今还没嫁出去每天在家挑事的小姑子刘云晴。 何舟对刘婆子印象很是不好，因为她很喜欢在背后嚼人舌根，还不止一次说过何绡的坏话。 在何舟心目中，这种和自家关系不好的大人，应该就没脸来吃席。谁知道她不仅来了，还用一个铜板带了一家五口人。 跟串葫芦娃似的。 何舟很不想要她，那一个铜板也不想要。 刘婆子却笑眯眯道：“小舟啊，你看我家这么多人，是不是得让你姐姐给我们安排一个大桌子啊？” 何舟看都不看她，语气不爽道：“你们人太多了，坐不下。” 刘婆子忙瞪大眼睛说：“这么多桌子呢，怎么能坐不下？你别是不想要我们吧？” 何舟哼了一声，气冲冲道：“你总说我姐坏话，还老说我姐嫁不出去，怎么好意思来的？” 刘婆子腆着脸笑：“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提这干嘛呀？我还去你家田里拔草了呢！” 何舟“哦”了一声，又拨弄着那一个铜板说：“那我家一天发给你的工钱，也不止这一文钱。” 刘云晴有些不耐烦，在旁边横眉竖眼斥责何舟：“嫌这一文钱少？我告诉你，要不是我娘爱面子，这一文钱我都不想给。你姐自己说的，村里人都可以来吃席，我们也是大集村的人，难道就不能来了吗？” 她说着就要把何舟手上的一文钱抢回去，谁知道还没拿到手，那枚铜钱就先被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捡走。 刘云晴暴躁的抬起头，结果对上了面容俊美的霍星河。 霍星河神色淡淡的打量了一眼她，转过头对跟来的何长山说道：“闹事的直接赶出去。” 何长山看了眼刘婆子一伙人，会意点头：“是，公子。” 刘婆子见状，还以为她们要被赶走，连忙大声道：“我们是来吃席的，我们不是来闹事的！” 霍星河打断她尖利的声音：“既然是来吃席的，就安安静静入座。” 刘婆子忙不迭点头：“是是，一定安静，一定安静。” 她拽着小孙子往前走，何长山又看了眼何长水，何长水便带着这群人走向了一个偏僻位置。 刘云晴却没着急走，她痴痴的看着霍星河难以回神。 其实这不是她第一次见霍星河，村里的姑娘自从听说何绡有个漂亮表哥后，几乎是都偷偷看过霍星河，刘云晴也不例外。 可她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的看过霍星河。 他们离得这么近，霍星河的眼睛鼻子嘴巴，她只要往前几步，伸出手就能碰到。而这些，她以前想都不敢想。 刘云晴忍不住往前一步，手也鬼使神差的抬了起来。 何长山在一旁诧异的睁大了眼睛，霍星河却是皱眉往后退了一步。 刘云晴没想到霍星河会往后躲，她下意识往前追去，还想再次抬手时，霍星河忍不住沉下脸喊道：“长山！” 何长山立马会意的上前拦住刘云晴，还特意强调：“刘姑娘，你娘已经入席了，你如果要吃席就过去坐，不吃席就请离开。” 刘云晴这才回神。 她见村里人都在愣愣的看着她，几个女人还偷笑着窃窃私语时，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再也顾不上吃席，转身就捂着脸跑了出去。 霍星河却脸色铁青。 那个女人竟然还想摸他的脸？ 何绡都没主动摸过他的脸呢！ 神经病！ 霍星河不想再站在门口，让何长山看好何舟后，他转身去厨房找何绡。 何绡正在帮忙烧火，转头见霍星河委屈巴巴的站在门口瞧她，起身走过来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出面？” 霍星河摇了摇头，只是神色依然委屈。 何绡见状，对小赵氏道：“赵婶子，你先看着火，我出去一趟。” “去吧去吧，我们好几个人呢，忙得过来。” 今天何家忙乱，肯定到处都需要何绡，小赵氏也不拦着她。 何绡跟着霍星河出去，从菜园子那边的马棚绕到后面，到了空间狭小只能放柴火甚至算不上后院的后院才停下来。 四周无人了，她这才仰起头问霍星河：“到底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像是受了委屈？” 霍星河垂下眸子，盯着何绡的手闷闷道：“你好像都没摸过我的脸。” 何绡：“？？？” 好端端的，摸脸干什么？ 见何绡不说话，霍星河又说道：“刚才有个疯女人，想摸我的脸。” 何绡呆滞几秒，然后问他：“……哪来的疯女人？” 霍星河摇头，语气委屈：“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她盯着我看了半晌就想摸我的脸，然后被我赶走了。” 何绡用了好一会儿才消化掉这句话，她想了想问霍星河：“那我去剁了那女人的手？” 见霍星河一愣，何绡“噗嗤”一笑：“逗你呢！” 霍星河抿了一下唇，低声追问，“那你觉得我好看吗？” 何绡哭笑不得，干脆抬起手捏了一下霍星河的脸颊：“好看，你是天下最好看的男人。” 说完后，她看着脸颊染上烟灰的霍星河，又忍不住笑起来：“瞧瞧，俊脸变成锅底了，现在可没刚才好看了。” 第120章 炙热的吻 何绡笑容灿烂，精致的眉眼活泼生动，整个人宛如一副会动的画卷。 霍星河垂下眸子看着她，心突然快速跳动起来。 何绡还有些诧异霍星河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谁知刚一抬头，一个微凉的吻就落在唇上。紧接着，一只大手揽住了她的腰。 猝不及防的被拉过去抱在怀里，何绡只觉得霍星河的薄唇异常柔软。 他试探似的在自己唇上碰触，然后一点一点辗转反侧的厮磨。 何绡先是有些愣，看着霍星河微垂的眼睫瞧了半晌，见霍星河躲避似的不看她后，便轻笑着闭上眼睛，心安理得的享受起来。 纯情美男子难得主动，她干嘛要拒绝呢！ 霍星河有了以前的经验，吻技越发娴熟，他捧着何绡的脸，动作轻柔又小心翼翼，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箍着何绡细腰的手却非常用力，似是恨不得把何绡嵌进自己身体里一般。 唇舌相依追逐，从浅尝辄止到攻城略地，何绡只感觉自己的身体都慢慢火热起来。 绵长一吻过后，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不稳，何绡甚至双腿发软的靠在了霍星河怀里，只觉得浑身都使不上力气。 男人在这方面的学习能力实在太强了，这次接吻，比上次接吻的后劲儿还要大。 甚至何绡还在想，以前没谈恋爱真是亏大了。 原来接吻是这么美好的事，尤其是与这么漂亮的男人接吻。 平复了好一会儿心情，何绡才起身笑看着霍星河：“跑这儿来这么久，人家还以为我们在干什么坏事！你先待在这里别出去，我出去后过一会儿你再出来。” 不然村里人多嘴杂的，还不知道背后编排些什么。 霍星河得了便宜，神情再也不委屈了。双眸亮亮的，非常听话的乖乖点头。 见何绡转身要走时，他又一把拉住人，在何绡的红唇上印下狠狠一吻后才放开。 何绡被拉得晕头转向，又嗔又怒的瞪了他一眼。 等霍星河彻底不再耍幺蛾子了，她才小跑着出了后院。 看着何绡的背影消失，霍星河微弯着的身子站直，无奈的往下面某处瞧了一眼。 辛亏何绡没发现他身体的异样，不然可真是丢人丢大了…… 除了随时要找何绡汇报事情的姚娘子外，没人发现霍星河和何绡同时失踪了一会。 只是何绡失踪时间不长，姚娘子也没仔细想她去了哪里，只问她：“入席的人都坐差不多了，主子，现在要开席吗？” 何绡点头，吩咐杨成武几个人准备端菜：“开吧，早点吃完大家早点回去休息。” “好，那奴婢现在就让人上菜。” 宣布开了席，做好的菜便如同流水一般，一盘一盘的从厨房端出来上了各桌。 除了常见的萝卜白菜豆腐等东西外，还有炸丸子炸酥肉炖排骨红烧肉块等等，每桌八大海碗，丰盛的让众人瞪圆了眼珠子。 小孩子们更是没见过这种阵仗，就是过年也没吃到过这些，一个个馋的忍不住在桌上抢了起来。 还有不厚道的人如同刘婆子这般，别人都才开始吃，她就偷偷摸摸把带来的布袋打开，想把丸子酥肉这些好拿的全部倒进去，装回去再吃一顿。 村里人不好打嘴架，还是路过的姚娘子看到后，制止了她才罢休。 吃菜的端菜的做菜的，还有小孩子们抢菜追着玩的，整个院子一时热闹非常。 这次席面何绡准备的充分，买肉也大方，基本上每个桌的菜都很是按余量来做，小孩子们连吃带拿好不快活。 等他们全部吃完打发走了，何绡才特意招呼了那些帮忙的人。 来帮忙的人，吃的菜比席面还要好。丸子酥肉炖排骨都是现成的，红烧肉何绡却亲手做了个不一样的。为了弥补杨成武的遗憾，还特意给他们烤了几个猪蹄吃。 猪蹄外面裹着一层糖衣，烤的外焦里嫩，杨成武顿时吃的心满意足。 吃饱喝足，大家一起打扫了残羹剩饭，何绡也把吃剩的一些菜给几家人分掉。 乡下人缺衣少食，只要有一口吃的就没人会嫌弃，更何况这是席面上剩下来的，都是些稀罕东西。何绡给他们分东西时，众人一个个喜笑颜开，就连早上的疲惫也一扫而光。 东西送掉一大半，人全部走光，何绡才回了石桌旁坐下休息。 虽然她基本上没干什么活，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特别累，从里到外都累。 霍星河很体贴的走过来给何绡捶背，正在院里来回走动的李阿田见状，眼睛微眯了眯。 虽然一直觉得霍星河来历不明是个危险人物，但接触的久了，也明白他是一个性情醇厚的人。瞧他对绡丫头的上心程度，现在看起来倒也有那么些顺眼。 只要他以后能一直对绡丫头好，那么这门亲事倒也不错！ 李阿田和众人说了会话就离开，何绡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到房间睡午觉。 重生到这个世界以来，何绡基本上没有午休过。 一睁开眼不是做农活，就是搞商业计划。成衣阁开业的这一个月来尤其疲累，本就想着哪天能好好休息一下，今天琐事刚好忙完，先睡个觉再说。 何绡进屋睡觉，何舟没事做，想起沈少安没来，便把家里剩下的丸子偷偷拿了一碗准备送过去。 沈少安是什字村的人，虽然也能来自家吃席，但想到他是个富家公子，肯定不习惯这种场面，所以何绡何舟就没请他。 但何舟已经把沈少安认定成了自己的好朋友，有了好吃的，怎么能不分享给好朋友呢？ 于是他端着一碗丸子，迅速的溜出了家门。 姚娘子装作没看到他的举动，只是在他走后说给了霍星河听。 霍星河正坐在院里刻东西，闻言淡淡道：“随他去吧！” 一碗丸子而已，小舟开心就行！ 何舟端着丸子兴冲冲的跑出家门，从小道上绕到什字村，站在沈家门前不远处，他却突然有些踟蹰起来。 还从来没去过沈家呢！ 沈少安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少爷，那他娘肯定也是大户人家的夫人，自己就这么兴冲冲的跑过去，他娘不会说什么吧？ 第121章 何家又送丸子过来了 何舟正在门口犹豫，一个婆子走到院子里看见了他，走出来招呼。 “何小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何舟见过这个婆子，知道她是沈少安家的仆人，便忙把碗藏到身后，笑得有些心虚：“婆婆好，少安在不在？我有事找他。” 婆子听何舟直呼沈少安的名字，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回神。 这是偏远的乡下，不是燕京城，小公子的身份没人知道，直呼他名字也是应该的。 只是夫人说了不让小公子和何家姐弟接触，这…… 婆子犹豫了一下，对着何舟说道：“我家公子不在，何小公子有什么事可以给老奴说，老奴转告给公子。” “不在啊？”何舟想问问沈少安干什么去了，但是想想这么问太不礼貌了，又没说。 他端着碗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把那碗丸子递了出去。 在乡下，这么一碗丸子已经是很贵重的见面礼了，他们应该不会嫌弃才是！ “这是我家今天摆席面炸的丸子，少安没有来吃席，我想送给他一碗。” 何舟说完后，见婆子神色错愕，忙又解释：“不是吃剩的，这都是干净的。碗也是新买的，都没用过呢！” 婆子有些为难，不知道该不该拿。 可是见何舟一个小小人儿站在面前，眼神又澄澈真诚，像是把最好的东西捧到了自己面前，她觉得心里一时有些过意不去。 虽然……虽然这是个乡下孩子，可他的心是真诚的。 她作为下人，也能感受到这个孩子对自家公子的心意…… 婆子一时下了决心，客客气气的把碗接了过去，还郑重的感谢了一番何舟：“谢谢何小公子了，还劳烦你多跑一趟……” 何舟见婆子接下丸子，开心的眼睛眯起来：“不用客气啦婆婆，我姐姐会做很多好吃的，有空的话，可以让少安带你们来我家吃饭。” 婆子也没说“好”或“不好”，只笑眯眯的看着何舟。 何舟有些不好意思，对着婆子挥手道：“那我走了，婆婆。” 说完他就转身小跑着离开，上了大路后，很快转个弯人影消失不见。 婆子看着碗里冒尖的炸丸子，能闻到隐隐的香气。 这个……要给小公子端去吗？ 还是先端给夫人去瞧瞧吧，不然夫人责怪下来，她可承担不了这罪责。 婆子端着炸丸子进了沈夫人的房间，见沈夫人倚在窗前发呆，忙说道：“夫人，何家小公子给公子送来了吃食。” “吃食？”沈夫人转过头来，“又是什么吃食？上次你端来那个我不是让你倒了，给他们说不要再送来了吗？怎么又送来了？” 婆子一时语结，半晌后才道：“何家小公子说，他们家今日摆席，咱家小公子没去，所以这是特意给小公子留的。” “还是倒了吧！” 沈夫人眉头蹙起来：“少安身子精贵，哪能随便吃这乡下的东西？以后再莫要收这些东西了，知道了吗？” 婆子忙低下头：“是。” 她端着碗正要退下去时，沈夫人又叹了口气，语气惆怅道：“石青去了已有两个月，按理说早就该到燕京城了，怎么到如今还没有消息传来？” 婆子忙安抚沈夫人：“许是京城事多，没来得及传信儿呢，夫人不要着急。” “我能不着急吗？一晃过去了两个月，如果我们再不回燕京城……”沈夫人想说些什么，只是想到身在乡下，又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算了，如今说这些也没用，你先下去吧！” 婆子忙倒着身子往后退：“是。” 她端着炸丸子到了外面院子，看了眼沈少安的房间，把炸丸子端进了自己房里。 随着夫人少爷来这边的，除了她，还有石青及她的丈夫周三义。 石青不在小公子身边，周三义便平日里帮忙处理些杂事，也替小公子跑跑腿。 这会儿他正在屋里拾掇东西，见自己媳妇端着一碗炸丸子进来，细想一下就明白，问道：“又是那何家送来的？” 婆子点头：“何小公子送给咱家公子的，可惜夫人让倒了。” 周三义瞧着碗里胖乎乎又炸得金黄的丸子，点了一下头：“确实可惜，不过小公子身体贵重，倒也能理解。” 婆子把碗放在木桌上，对周三义道：“你吃吧，倒了太可惜了，我们来得仓促，夫人手上银钱也不多。最近伙食都不如以前了，这点炸丸子还能给你解解馋。” 周三义笑起来：“这碗得还给人家，上次的碗还在这里呢！” 上次何绡给了婆子一碗土豆炖鸡块，夫人没吃，让他们夫妻两吃了。那香味儿直到现在，周三义想起来还觉得要流口水。 婆子叹了口气说道：“等下我把碗刷干净，挑个机会给何家送过去。” 丸子放在了偏房里，在自己房间看书的沈少安从始至终都不知道。 何舟却送了丸子很开心的回了家。 因为可以在家待一段时间，所以他也带了书回来，想着沈少安那么用功，何舟便也匆匆忙忙回了自己屋子看书。 何绡睡醒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姚娘子做好了晚饭，众人都坐在院子里等她。 何绡起床拿凉水扑了把脸，感觉脑子清醒几分后才对众人道：“以后时间太晚了不用等我，你们先吃就是。” 姚娘子笑道：“奴婢也让公子和小主子先吃，他们非说要等着主子一起。” 何绡看向霍星河，霍星河神色一如既往的温和柔软。再看向何舟，他像是做了坏事似的，心虚的朝自己嘿嘿一笑。 何绡也没多问，在桌旁坐下：“那现在开动吧！” 家里人少，也没什么主子下人不能同桌的规矩，饭菜没有分开做的时候，大家都在一起吃。 吃过饭姚娘子收拾碗筷，何绡和霍星河出门散步。 夜晚的大集村很是安宁，对面的西山不再像是一个恐怖的巨兽，在星星点点的火光照映下，竟然有了几分静谧。 何绡走在霍星河身边，两人并肩而行。 想起刚重生来救下霍星河的场景，何绡问道：“过去这么久了，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第122章 稀碎的记忆 霍星河的伤势已经全部恢复。 因为大夫说过可以停药，所以霍星河也早早的就不再吃药。只是何绡记得谢大夫说过，霍星河的体质异于他人，伤势能快速恢复，一些病症也能自行恢复。 那他失忆这种事，应该也能自行恢复才是！ 难不成脑子里的那团淤血还在？ 想起x曾经给霍星河做过检测，何绡还想再做一次，只是明目张胆的做检测，也不知道霍星河会不会察觉到？ 何绡在脑子里想着这些事，霍星河听到她的问话，摇了摇头：“想不起来。” 以前记忆一片空白的时候，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毕竟眼前所有的人都是陌生人，所处的环境对他来说，也都是陌生的环境。 可现在，何绡是他心爱的姑娘，是他的未婚妻。何舟是他的妻弟，是他能说话的小兄弟。大集村的叔伯们都是他的左邻右舍……这样的生活对于他来说，很充实很满足。 那些空荡荡的感觉，早就不复存在。 那些记忆，能找得回来最好，实在找不回来也没有关系，毕竟想要珍惜的人就在身边，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何绡见霍星河神色很淡然，虽有些好奇，但也没有多问。 自私点来讲的话，她更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 因为她不用考虑在这个时代里，霍星河的家世情况如何，也不用考虑以后两人成亲，身份的匹配家世的相当等等。 霍星河目前的身份，就是她上门入赘的表哥。在这个家里她说话最顶用，也不用考虑时代对女子的限制问题。 可随着她的事业扩大，她们必然会进入比清河县，甚至比青州陵原府更大的地方，也必然会接触到更多的上层权贵。 那时候的霍星河，迟早都要找回这些记忆。 因为何绡确定，霍星河与那些人的身份相似，他也一定是出自那样的环境里。就算他可以对那些记忆无所谓，可在他记忆里的那些人呢？ 或许他还有父母还有兄弟，还有别的亲人在等着他。 何绡做不到就这么自私的把霍星河捆在自己身边。 再者，脑子里的淤血一直不散开，说不定还会对霍星河的身体产生影响。 这才是何绡最担心的。 现在只是失去记忆，以后若是妨碍到其他地方，以古地球目前的医疗技术，大夫们肯定束手无策。 所以何绡觉得，能早治就早治，不要留下什么后遗症就好。 想到这里，她伸出手去握住了霍星河的手，然后在心中对x说道：“给他的身体做一个全面检测吧！” x很快给出回应，在何绡手腕上亮起了白光。 它一边检测霍星河的身体，一边对何绡说道：“少将，五米以内的活体，光脑都可以自行检测，不用您特意与他人进行接触！” 何绡：“……” 她就接触她就接触！ 她想牵霍星河的手不行啊？ 何绡傲娇的牵起了霍星河的手，霍星河垂下眸子看了一眼，薄唇悄然弯起，反将何绡的手裹在掌心。 何绡的手比他的手要小很多，虽然指尖也有些薄茧，但不像他的掌心那般粗糙。白白嫩嫩的，温热柔软，揣在手里像握着一团软绵绵的小东西。 霍星河忽然就想起以前打猎抓回来的兔子。 小小的一只，毛色雪白发亮，捧在手里也是软绵绵一团。轻轻戳一戳，它还会抬起头撒娇似的晃晃脑袋。 想到这里，霍星河弯起来的薄唇又忍不住上扬了些。 只是片刻，他就神情僵住猛地停下了脚步，握住何绡的手也用力了许多。 何绡察觉到霍星河的异样，停下脚步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霍星河没说话，薄唇紧抿，握着何绡的手再次无意识用力。 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逝。 兔子…… 他什么时候打过兔子？ 在大集村他一直都是养伤，上山后只和何绡打过一次大虫，为什么他会想起兔子？ 还有人叫他哥哥？ 有人让他快跑，跑得远远的…… 稀碎的记忆像是突然被塞进了脑子里，霍星河忽然感觉头痛欲裂，他猛地松开何绡的手，抱着头蹲了下去。 见霍星河浑身轻颤，唇间甚至溢出了低低的呓语，何绡忙看向自己手腕。 x的光芒一直都在亮着，这次的光芒甚至比以前更盛，像是注入了无尽的力量。 何绡忙问道：“x，你在做什么？” x的声音很快在何绡脑中响起：“少将您好，光脑正在促进淤血扩散中，不会对古地球人的身体造成影响，请您不用担心。”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何绡还是提着一颗心。 毕竟霍星河的模样看起来很难受，当初受了那么重的伤，他都没有露出过这番模样。 难道，是他的那些记忆让他感觉到痛苦吗？ 何绡忙蹲下去，轻声安抚霍星河：“想不起来就不想，不想要那些记忆就不要，不要强迫自己。” 霍星河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像是陷入了无尽的深渊。刚才的那些记忆碎片把他整个人包裹起来，让他浑身像是罩了层密网一般，寸步难行。 他的脑子里一片血色，耳边充斥着无尽的厮杀声…… 霍星河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记得有个威严的声音在提醒他：“一直往前跑，不要回头！” 可霍星河想不起来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只觉得万分熟悉，像是陪伴了他很久很久，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那般…… “星河……” 正在黑暗里踽踽独行时，何绡的声音突然传来。 如同一丝清风般，给他拨开重重迷雾，让他瞬间从这种迷失状态里清醒过来。 霍星河猛地抬起头看向何绡。 黑暗中的何绡，身影娇小面容焦急，只是这般看着他，就让他渐渐平静了下来。 何绡不知道霍星河想起了什么，看着霍星河额上细密的汗珠，以及眼中的猩红，她感觉自己的心都像是被揪起了一块。 何绡掰开霍星河攥紧的双手，反握住后轻声道：“不想了，我们不想了。” 那些记忆既然如此不愉快，那就随它去。 等到了需要想起的那天，总会再想起来，没必要让此刻的自己那么痛苦！ 第123章 未来还很长 在何绡的安抚下，霍星河的情绪平复了许多。 何绡也看到自己手腕的白光慢慢淡了下去，直至消失。 淤血在x的帮助下，只散去不到十分之一。 这点改变或许会让霍星河在某一时刻，觉得某些场景曾在哪里出现过，让他觉得熟悉，却也不至于让他突然回想起什么东西。 总之，不会再出现刚才那般突然失控的现象。 何绡听着心里踏实了许多，她抓着霍星河的手，把人拉了起来。 虽然已经是六月天气，但乡下夜晚寒凉，加上她们就住在山脚，若是一直在这里蹲下去肯定会着凉。 “我们回去吧？” 何绡看着霍星河，声音轻柔的询问。 霍星河握住何绡的手紧了紧，然后点头：“回去。” 声音低低的，带着些沙哑，但情绪确实同往常一样了。 两人双手还紧紧交握在一起，从山脚下转身往回走。 到了何家门口，推开门后，霍星河想把手抽回去，谁知何绡还是紧紧抓着没松开。 霍星河看向何绡，何绡对他温柔一笑：“过去已然过去，而未来还很长。就算想起了一些难过的东西，也不用怕。我会一直在，一直陪着你。” 何绡的声音虽然很轻，却像是带着无穷的力量，在霍星河的心中重重落下。 那些漂浮着的让他恍惚的不安，也似乎在这一瞬全部散去。 霍星河看着何绡的眼睛，看着何绡眼里满满的笑意和安抚，久久之后，才微不可察的点了一下头。 何绡送着他进了偏房，在他唇上轻轻落下一吻，然后声音轻快道：“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很多活要干呢！” 霍星河也乖乖的应了一声：“好。” 进了屋内，透过窗户看着何绡进了堂屋，他才坐回了床上。 唇上似乎还留着何绡的温度。 山脚下黑暗中的那些回忆，现在想起来也没那么让他难受……或许，曾经是发生了些什么。 但从现在开始，他已经是霍星河，是何绡及大集村的霍星河。 如同何绡说的那般，过去已然是过去，而未来，还很长…… 次日一大早，何绡照例是第一个起床。 不过她刚在院里开始打拳，何舟和霍星河就都不约而同的走了出来。 何舟洗漱完，吃过早饭后很自觉的进屋看书，何绡则去了厂房给众人安排工作。 收豌豆的事情已经说过了，现在只是筹划一下去哪些村里收，这几天有些村子已经陆续开始收麦子，过几日又要跟随官方去兴修水利，豌豆最好就在这两天收上来。 “什字村和咱们村距离最近，我和星河去吆喝一声，让他们自己送过来就行。你们两得跑远一点，去别的村问问。价格还是按去年那样，一文钱一斤收。” 杨成武踩着点儿赶了过来，正好听到何绡这话，忙问道：“老大，你前天说尽量多收，那到底收多少啊？” “有多少收多少，你们驾着马车去，能省不少时间也能装不少货。” 当初买马车，本身就是为了方便装货，不管是以后的药材还是其他东西，都需要马车来运输。 所以这车厢，何绡就定的比一般马车都要大。 现在看来，装豌豆之类的东西刚刚好。 何绡安排好之后，又对何长山道：“豌豆磨成粉之前要先用水泡，然后去皮才能磨成汁。家里的木桶和锅都不够，你去镇上再买五个大木桶十个左右的小木桶，三个大铁锅回来。” 厂房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把锅支在这边，一起把这豌豆凉粉弄起来。 交待完这些，何绡拿了四吊钱出来，给了何长山一吊，给了何长水三吊。 她叮嘱何长水：“如果钱不够，能赊账就赊，不能赊就让成武回来取。” 杨成武看着那三吊钱，心里有些火热：“三吊钱还不够啊？这附近村子也没有三千斤豌豆啊！” 何绡笑看他一眼：“你们驾着马车方便些，不止在附近村子收，林华镇甚至靠近清河县那边也可以去。不过靠近了清河县，豌豆的价格可能会高些。” 成本过高，卖凉粉就有些不划算了。 所以尽量还是以林华镇附近的村子为主，到时候时间方便的话，还能让杨成武顺便把收来的豌豆送回来。 何长水对何绡说的话从来没有任何异议，点了头把三吊钱小心翼翼的装了起来。 三人分头出发，家里只剩下何绡和霍星河。 霍星河听何绡说过，做凉粉要先把豌豆磨成汁，便问何绡：“我们是不是要去找石磨？” “对。”何绡点头，“咱们村子有石磨，但那磨太小了，得用人力推或者毛驴拉。我们的豌豆量大，不适合。隔壁什字村有个水磨坊，我们去问问能不能每日租几个时辰。” 什字村要比大集村的人口多，除了几个人力推的小石磨外，还有大的水磨坊。 水磨坊里面不用人力也不用毛驴，一天到晚都能磨，效率比驴拉磨高多了。 就是估计要不少钱。 不过拉磨的钱再贵，也贵不过别的去，何绡这点小钱还是掏得起的。 两人出了大集村，从大道拐到小道上，走进了什字村。 进入什字村会路过沈家的院子，只是沈家离这边小路有段距离，所以何绡没过去打招呼。 到了村子里，因为谁也不认识，何绡还是先找了里正李天祥。 李天祥听说何绡要租石磨，笑着道：“这简单，现在也不是用石磨的时候，那水磨坊都空着呢，你租一整天都行。” 何绡笑着解释：“不止一整天，我可能至少得租半个月。” 如果豌豆多的话，那半个月应该也不止。 一听时间这么长，李天祥好奇道：“你用这石磨要干啥？” “磨豆子。”何绡也不藏着掖着，对李天祥说道，“想用豌豆做一些吃食拿去镇上卖，现在家里正收豆子呢！” 李天祥一听忙问道：“多少钱收？我家还有不少豌豆。我们村里人上半年也种了不少豌豆，今年都没伙计来收，还在家里压着呢！” “和以前一样，一文钱一斤。” 李天祥闻言点点头：“价格还是公道的。” 而且何绡就是本家人，也不会在斤两上投机取巧，这对大家来说是个好生意。 第124章 水磨坊 想到这里，李天祥对何绡说道：“那水磨坊由王家管，我等下去帮你问问王家族长，正好把豌豆的事也说一说。” 何绡本就是这个意思，见李天祥主动把事情揽下，忙出声感谢。 要去租水磨坊，肯定不能单独李天祥去，于是何绡和霍星河都跟着他一同过去。 什字村的王姓家族，和大集村的杨姓家族一样，都是好几代人的宗族。基本上每家每户，都能叫声叔伯婶娘之类的，有着数不清的错综复杂亲戚关系。 但是什字村王家，比大集村的杨家强许多，不管是种地还是做生意，子孙辈都很有出息。 大集村的杨家，也就村长杨正业家的孩子还能拉出来瞧瞧。 到了王氏族长的家里，李天祥在外面吆喝了一声，一个和杨成武年纪差不多的半大小子来开了门。 看到李天祥，他先打了声招呼，然后才好奇的看向身后的何绡和霍星河。 李天祥介绍道：“这就是隔壁村何家的丫头，前些日子种的药材田就是她的。这是她的表哥，也是她的未婚夫，两人自小就定了亲的。” 这些八卦，自从何绡发达后，早就从大集村传播到什字村了。 不过什字村的大部分人只是听说过何绡和霍星河，倒是没亲自见过。 眼前这位少年也没见过。 他只觉得，这两人比他想象中的要好看。 “您找我爷爷是吧？他正在屋里呢，快进来。” 少年把三人迎了进去，又喊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子给三人端了水出来。 干完这些，他们就各自忙活去了。 大的少年正在劈柴，小的在旁边帮忙捡。屋檐下码着整整齐齐一摞柴禾，应该都是他们兄弟两劈的。 何绡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听着李天祥和王氏族长交谈。 租水磨坊的事自然没什么问题，只是每天要交十文钱，一个月下来得三百文，不算是一个小数字。 但何绡觉得划算极了。 因为租外面的石磨，也得五文钱，但那石磨又磨不了多少东西，按效率换算下来，连水磨坊的五分之一都比不上。 所以她欣然同意。 说完水磨坊的事，又说起了豌豆，王氏族长直接道：“我们两个村子离得近，你一家一家收也麻烦，你若是信得过我，我等下就通知大家让他们送到我家来。到时候在这里过了秤，也可以一同送到磨坊去。” 这样确实方便很多，但豌豆在磨之前要先泡水，把所有豌豆堆在王家泡水却反而有些不方便了。 何绡把这原由说给王族长，王族长摸摸胡子道：“那还是让他们送到你家去，你家就住西山脚下吧？你们在那里等着就是。” 王族长力图方便何绡，何绡忙起身致谢。 族长年纪要比李天祥大些，他看何绡的眼神很是慈祥，笑眯眯说道：“你这丫头本事大呀，我们两个村的儿郎也都及不上你。要不是你都定亲了，我都想把我这大孙子许配给你。” 何绡：“……” 霍星河：“……！” 这年头，男人上门入赘都是很丢人的事情，霍星河这种情况也是不得已为之。 可没想到，王氏族长竟然主动说把自己孙子许配给何绡。 可见他对何绡的欣赏已经超出常人。 但何绡扫了眼那位似乎听到了众人对话，然后脸色微红的少年，心想：“还是个屁大的孩子，毛都没长齐，她怎么可能看得上？” 王氏族长也只是打趣何绡一番，毕竟人家正牌未婚夫还在这儿坐着呢，长相虽然看起来有些柔弱，但毕竟好看啊！ 女子嘛，大多都是看样貌的。 有了这般俊朗的儿郎，他们乡下的男娃何绡大概就不会再放在眼里了。 一席话聊完，王氏族长就效率非常高的起身去给众人传话，王家的那位少年也跟着跑了出去。 李天祥送着何绡到了门口，对她说道：“你们回去准备一下，我等一会儿就过来。” “好，谢谢里正爷爷了。” 李天祥笑道：“我们之间还这么客气做什么？你先回吧，我也去装豌豆了。” 何绡点头，和霍星河一同离开。 路过沈家院子时，何绡看到了之前见过的那个婆子。 见婆子往这边张望，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何绡便主动走了过去：“婆婆？” 婆子忙往后看了一眼，没见屋内有什么动静，这才笑着对何绡说道：“何姑娘稍等一下，您家的两个碗还在这里，老奴去给您拿来。” 何绡也想起碗的事情，便笑着说了声“好”。 她和霍星河就站在篱笆外，也没有离沈家院子多近，但依然清晰的听到了屋子里的声音。 是沈少安在读书的声音。 何绡想，何舟的崇拜也是有道理的，这个小公子的确很努力很用功。 婆子的速度很快，拿着一大一小的碗出来递给何绡后，松了口气笑说道：“何姑娘的手艺真好，老奴也算是吃过不少好菜，但都没有您做的好吃。” 何绡见她说得真诚，便笑道：“你家主子如果喜欢的话，下次做了吃的，我也可以让人再送来。” 反正何舟把沈少安当作好朋友，给好朋友送点儿吃的也没什么。 但婆子却紧张了一瞬，她有些尴尬的摆摆手：“倒也不用……” 主子都没吃，全被她和老周吃了，是她觉得好吃呢！ 但这话可不能给何姑娘说，平白得罪了人。 何绡能看出来婆子有些不自在，也没多问，笑着又说了几句话便离开。 他们刚走没多远，屋里就传来沈夫人的声音：“周妈妈，你在与谁说话？” 婆子忙回身走到屋子里去，小心翼翼道：“何家姑娘刚刚路过，我想起她家的碗还在这里，便还给了她。” 沈夫人眼中有丝不屑：“乡下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连个碗竟然都要拿回去。” 婆子什么话都没说，只低着头保持了沉默。 沈夫人又强调道：“以后见了她们，不用再打招呼，就当不认识，知道了吗？” 婆子一时有些迟疑，却还是应了声。只是出了屋子后，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夫人这性子，什么时候才能转变过来啊？ 第125章 一文钱一斤，不讲价！ 婆子心里很清楚。 石青到如今还没消息传来，说明燕京城肯定有变。他们就算在这乡下待不了一年，半年肯定是有的。 现在夏季还好过些，等到了冬日，银钱不够房子不结实，怕是还得找这些乡里人来帮忙。 若是不与他们打好关系，谁愿意给他们搭把手？ 只是夫人当惯了京城贵女，这些道理却完全不明白。 婆子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认命的去院子一角开始洗衣裳…… 何绡拿着碗回到家，就拿了秤准备去厂房过豌豆。 看到何舟还在房里埋头苦读时，她想了想把人喊出来：“读书也要劳逸结合，不能书读好了，身子却垮了。这几日反正也回到了家中，不如你就帮我们做事，等过几日回到了县城，你再专心读书如何？” 何舟虽然有些担心学业落下，但也觉得何绡说得有道理，便点点头应下。 他跟在何绡和霍星河的身后，去了厂房大门处。 三人等了没一会儿，就有什字村的人背着豌豆过来。 最少的有一二十斤，最多的有七八十斤左右，全部用麻袋装着，看起来鼓鼓囊囊。 麻袋从肩上放下来，他们主动打开口子给何绡看：“何丫头，你瞧瞧我们这豌豆，成色都是极好的，没有一个瘪豆子。” 何绡随便抓了一把瞧，发现的确长得很不错。 她放下豌豆笑道：“大家伙儿庄稼伺候的好，我做生意当然也会厚道，里正和王族长给你们讲过了吧？一文钱一斤。” “对，都说过了，你过秤就行。” 何绡便和霍星河一起把豌豆袋子抬起来，准备扛在肩上过秤。 一个男人看到后笑着说道：“我来吧，何丫头你是做大老板的人，不能干这种粗活。再说了，你与霍兄弟个子差得也多啊！” 何绡也不推辞，笑着让开位置。 有人帮忙抬豆子过秤，速度就快多了。 霍星河负责过称，姚娘子负责验豆子，何舟负责把豆子倒出来堆在一起，何绡则一边在账本上登记数量，一边给人直接发钱。 有个女人笑着说道：“要我说，我干了这么多年活卖了这么多年的豆子，还是何丫头最爽快。不挑毛病不克扣，还直接给钱，太实在了。” “是啊是啊，何丫头最实在不过，雇人干活发工钱也快呢！” 众人对何绡赞口不绝，何绡浅笑着没搭话，专心的在纸上做记录。 什字村的人虽然多，但吃豌豆的人少，种植的也少。整个村里加起来，也只收了七百多斤。 不过何绡已经觉得心满意足，平均一个村子收七百来斤，如果有十个村子，就差不多有七千斤了。 这七千斤豌豆，足以让这个夏天的消暑小吃变成以凉粉为中心。 什字村忙忙碌碌卖豌豆的事情，瞒不过大集村，毕竟大家到何绡家来，都要路过大榕树。 而大榕树下的阴凉处，是大集村的八卦集结点。 大集村很快就有人找了过来，见大家都在秤豌豆，他们忙问何绡：“何丫头，我家也有豌豆，你要不要啊？” 何绡来者不拒：“都要！现在我这边基本收完了，你可以给咱们村的人说一声，有豌豆的都送过来。” 那人又忙问：“多少钱一斤呐？” 什字村的人笑呵呵的抢先回他：“一文钱一斤，和去年价格一样。” 那人心里了然，忙回去通知众人。过了没一会儿，就有不少大集村的人背着麻袋迅速赶来。 何绡恰好把什字村的账记完，便翻了页重新记大集村的。 大概是今年的天气好，大家的豌豆收成都不错，成色好长得也饱满，何绡很是满意。 见她态度爽快，有个妇人试探着开口：“何丫头啊，你给什字村的人也是一文钱一斤呐？” 何绡正在低头记账，“嗯”了一声：“大家都是一文钱一斤。” 那妇人转转眼珠子说道：“要我说呀，你是咱们大集村的人，合该先顾着咱们村子才是。虽然你没有给咱村子先说收豌豆的事，不过这价钱，是不是要对咱们村照顾一下？” 一听到提价，大集村的人个个侧起了耳朵。 何绡的炭笔停下，抬起头看向那妇人：“婶子觉得多少钱合适？” 妇人以为有商量的余地，忙激动的伸出两个手指头：“两文钱，一斤两文钱。” 围观的大集村人顿时哗然一片，显然知道这个价钱过高。 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都侧着耳朵听何绡会不会答应。 何绡浅浅一笑，脸上没有任何生气的模样，只是说出来的话却很是不客气：“婶子想要二文钱一斤卖出去，不如去镇上瞧瞧有没有铺子收，反正我这里，白日做梦的豌豆不要。” 这话惹笑了众人，那妇人涨红了脸说道：“二文钱不行，一文五总行了吧？好歹是一个村的，总得比别家高一些呐！” 何绡挑了一下眉头：“为何要比别人家高？是这豌豆有何不同？还是你多给了我好处？” 说着，何绡放下炭笔说道：“婶子想卖就过秤，不想卖就拿回去，一文钱一斤，不讲价！其他人也是如此，哪位叔婶觉得我价格给低了，可以拿回去，我何绡又不是强买强卖的人。” 众人见何绡似乎生气了，又忙纷纷开口指责那妇人：“哎呀她婶子，何丫头的价格已经够公道了，你哪能还让她涨啊？” “是啊，镇上的铺子每年来收，也就是这个价，那还挑挑拣拣的呢！” “对呀！何丫头很实在的，一文钱就一文钱，这价格也不低了。” 妇人没想到刚才她说的时候，大家都等着占便宜得好处。现在便宜占不到，就开始攻击她。 只是心里虽然生气，但豌豆还是要卖的。 她气呼呼的等着过了秤，拿了钱就走，看都不看众人一眼。 众人也对她翻白眼，还故意用讨好的语气对何绡说：“何丫头，那婆娘的话你别放心上去，一文钱我们很知足啦！” “就是，就算要涨价那也是你自己决定的事儿，我们哪可能掺和啊？” 何绡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后者，语气淡淡：“不涨价，一文钱一斤。” 第126章 豌豆里掺了石块！ 何绡的语气很硬，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那人被噎，讪笑了几下，嘴里嘟囔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没说让你涨价！” 说完后等着自家豌豆过秤，然后灰溜溜的拿了钱就走。 被何绡毫不留情的回怼过，后面的人就老实多了，让打开口袋就打开口袋，让过秤就过秤。 轮到刘婆子时，姚娘子见她的麻袋口扎得紧紧的，便不着急让人过称，而是喊道：“这位婶儿，你把麻袋口打开让我看一下。” 刘婆子横着脸说道：“为什么？别人家怎么没看，就非要看我家的？” 姚娘子示意她看后面摊在地上的豌豆，大声说道：“别人家的也看，还要倒出来看。” 刘婆子把麻袋捏得很紧，对着姚娘子板起了脸：“那你先过秤，过了秤再看！ 姚娘子没办法，只能看向何绡。何绡也不拦着，让人给她过秤。 谁知过完秤，霍星河皱着眉头说道：“这斤数不对。” 其他人满满一麻袋豌豆，也就百八十斤，刘婆子的这都超过一百斤了。 霍星河力气大记性又好，只是随便掂一掂就能发现不同来。 刘婆子却忙大声道：“有什么不对的，你都过秤了，还有什么不对？赶紧给我钱！” 何绡扫了刘婆子一眼，让人把她的豌豆提到一边然后解开麻袋口。 袋子打开，众人围上去看，上面的确都是豌豆，又大又圆成色不错，和别家没什么区别。 但手伸进去往里面一掏，就能摸到石块。 且石块都不少，还很大淋了水，非常压秤。 何绡抓了一把石块出来对刘婆子说道：“这就是你家的豌豆？” 刘婆子转转眼珠子死不承认：“兴许是晒豆子的时候，不小心把石头扫进去了。” 何绡轻笑一声：“那婶儿的眼睛可够好使的，这一麻袋豌豆，扫了半袋石头进去。” 一听到有半袋石头，围观群众开始挤眉弄眼。 卖豆子时掺假也不是没人做过这事，但也就是往里面弄点儿小石子，或者洒上水能压一点秤，想着多拿几文钱。 但半袋子都是石头的，可真是少见。 这刘婆子心够黑的！ 何绡也懒得再宽容这女人，直接让霍星河把麻袋扔了回去：“你家豆子我们不要。” “为什么不要？”刘婆子叉着腰大声道，“你就是故意找茬，有几个石头怎么了？谁家晒豆子不掺进去石子儿？你是不是故意针对我呢！何绡你要敢不收我豆子，以后我家豆子都不卖给你！” 何绡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有没有石头你心里有数。再者，我即便就是故意针对你又如何？我何绡家大业大，还差你这点儿豌豆？” 说完后，何绡看了眼周围人，最后落下声音：“以后凡是刘婆子家的东西，我何家都不收。我家的活儿，也不要她家来干，诸位做个见证。” 说完后，何绡就回到自己位置开始记账，只剩下刘婆子惊慌的脸。 豆子不收也就罢了，以后上工都上不了，那这钱可咋挣啊？ 早知道…… 早知道她就不掺石头也不骂何绡了，现在真是…… 刘婆子缠上去又想和何绡说几句好话，姚娘子直接把她拦在了外面。 这群人真讨厌，好心没好报！ 一会儿说要加钱，一会儿又往豆子里掺石头。 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还真以为主子好欺负！ 姚娘子板着脸把刘婆子赶走，又站在过秤的旁边，仔细看着其他人的豌豆袋子。 凡是湿的一律不要。 凡是重量有问题的也不要。 也有些人往袋子里掺了土或者石头块，看到这情况，忙悄悄的偷背了袋子回家。 大不了重新再挑一回豆子，可不能像刘家那样，让何绡直接给除名了。 大集村的人心眼儿多，不老实的也多，豆子没收多少，时间倒耽误了很久。 所有豆子过完只收了五百来斤，时间却已经到了中午。 姚娘子忙着回去做饭，何绡把何长山买回来的大桶刷洗干净，就打了水来泡豆子。 豆子尽快泡好送去水磨坊那边，等磨出来后还需要在大锅里熬，然后放在模具里晾，程序多着呢！ 何长路还在镇上，何长水又出去收豆子，姚小鱼在县城当导购，现在家里人手不够，何绡想请几个人过来做工。 姚娘子对村里人了解得多，何绡便去找她问：“我想找几个口风严实的人来家里帮忙熬凉粉，你看谁合适？” 姚娘子想了想说道：“村长家的二儿媳小赵氏行，性子泼辣干活爽利。还有一个刘寡妇，好像和刘婆子是本家，只是她死了男人又没儿子，一个人过。不爱说话，但干活是个麻利的。” 其他人姚娘子也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何绡便直接敲定：“那就先请她们两个来，等到时候缺人手了再说。” “行，那奴婢等下就去给她们说。” 吃过午饭，何长山霍星河他们打水泡豆子，何绡则带着何舟在外面垒灶。 灶台要大，得能放下三个大铁锅，最好出风口也大一点。 垒好灶后，姚娘子去请了小赵氏她们来，何绡给她们说了工钱：“熬凉粉很累，与干农活差不多了。干一整天基本上不停手。所以我依旧给你们二十的工钱，中午还管饭怎么样？” 又给工钱又管饭，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 小赵氏忙道：“好得很好得很，你做生意的吃食还能想起我两，可见是信任我们，不给这么高的钱也没事。” 旁边的刘寡妇不善言谈，但也诚恳的点了头。 何绡浅浅一笑：“你们平日干活怎么样，大家也都看在眼里，这是你们该得的。” 姚娘子也顺着何绡的话夸赞了两人。 人手都定下，把豆子泡进木桶里，又托杨家大郎定做了二十个左右的凉粉模具，回来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何长水赶在天黑之前，驾着马车和杨成武回到了何家。 看着马车里满满当当的豌豆，何绡笑着问道：“收了多少斤？” 杨成武得得意的比出两个手指头：“两千斤。” 就是货不好拉，没全带回来。 “真不错！”何绡却笑着夸了一番，“跑了三、四个村子吧？赶紧把豌豆搬下来，洗洗手就能吃饭了。” 第127章 攒钱娶媳妇儿 杨成武现在干活很卖力，也不用何绡说，就跟着何长山何长水两人，从马车上一袋一袋的往下搬豌豆。 见霍星河抓起麻袋轻飘飘的样子，他满脸羡慕：“我如果能像霍大哥一样就好了。” 霍大哥不仅能手提麻袋，他还会飞呢！ 这件事儿他一直都记着。 豌豆在厂房里放好，众人到了何家吃饭。 干了一天累活，晚上的伙食也得是好的，何绡习惯了每天都吃点肉，因此姚娘子做了几个荤菜。 虽然手艺比不上何绡的好，但众人还是吃得特别满足。 吃过饭杨成武就要打着呵欠回家，何绡递给他二十个铜板道：“明日也早点来啊！” 杨成武还扭扭捏捏的想拒绝，何绡故意收回去道：“真不要？不要我可就拿回来了。” 杨成武忙“哎”了几声：“要要要，我要攒钱娶媳妇儿呢！” “攒钱娶媳妇儿？”何绡有些诧异杨成武会这么想，以前他可是像杨宝儿那样的混不吝，压根就想不起来挣钱的事，更别说攒钱了。 见何绡好奇，杨成武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说道：“就是杨二叔，村长家的杨二叔给我说的。盖厂房的时候，我一直跟着他，他给我讲了很多道理。” “他说我爹肯定指望不住了，我现在长大了得自己知道干活攒钱，不然到了十六连个媳妇儿都娶不上，到时候得打光棍。” 想起村里那些光棍邋遢的样子，杨成武露出惊恐神色道：“我才不要打光棍，要打就让杨宝儿自己去打。” 何绡来了兴趣，问他道：“那你现在攒了多少钱？” “也没多少吧！”杨成武掐着手指头算起来，“盖厂房干了七天活，挣了一百四十文。种药材的时候我也去了，挣了二十文呢！后面拔草我也去了，挣了八十文。你没回来的这些天，我还上山了，卖些山上的东西柴禾什么的，也挣了百来文钱。” “零零总总的……”见他还在掐着指头算，何绡笑着给出结果，”大概有四百文多一些。” “对，四百文！”杨成武也不算了，直接得意的抬了头。 看着他骄傲自豪的模样，何绡拍拍他的肩膀夸赞道：“真不错，你比你爹强多了。” 放在以前，这村子里有的人家攒一年，可能都没杨成武攒得多呢！ 只是其他人家里吃喝都要用钱，杨成武在家里蹭吃蹭喝，用不到什么钱而已。 杨成武听何绡夸他，嘿嘿一笑：“还是老大教的好。” 不过何绡注意到他说卖柴禾，好奇问道：“我只知道县城有人买柴禾，镇上也有人买柴禾吗？你打了柴禾，都是拿去镇上卖的？” 杨成武没想到这话说漏嘴，他偷偷看了眼何舟，发现何舟没注意后才说道：“我都是背去县城卖的，镇上没人买，要买的也都给的钱很少。” 县城就挺好的，一小捆柴禾就能卖五文钱，他每次都攒好多捆一次性背过去，能挣好几十文呢！ 何绡没想到杨成武还能这么狠下心赚钱。 从大集村走路去到县城，天不亮出发得差不多中午才能到，走的慢了有时候下午才能到呢！ 他为了卖柴禾能跑这么远，也算是非常勤奋。看不出来，杨成武骨子里还有毅力这种东西！ 何绡觉得，这小子她算是教对了！ “以后跟着我干，保证你娶媳妇儿的钱能攒够！” 杨成武对何绡自然是信任不疑，笑嘻嘻的说道：“那是，跟着老大你，能吃香的喝辣的。” 何绡笑着拍了他一巴掌，把人打发掉：“早点回去休息，明日再去收豌豆！” “好嘞！” 杨成武离开，何绡把院子里收拾了一下，也准备洗漱睡觉。 熬凉粉也需要大量柴禾，看来最近她也得上山去。 抓到那只大虫后很久都没上山了，也不知道山里如今是什么情况…… 一夜好眠。 早早起来后，众人就把泡好的豆子送到了什字村水磨坊，留下一人看着，其他人跟着何绡上了山。 山上还是以前那般，只是到了夏季，草木长得更加旺盛起来。 因为李阿田不再打猎，村里只剩下一个猎户，山上的猎物也活动得更加频繁。 这些猎物像是不怕人似的，到处乱窜。众人在砍柴的时候就遇见了两只兔子，霍星河身手好，这两只便都被他活捉了起来。 见兔子是一公一母，何舟高兴说道：“姐，我们不吃了，留着它们生小兔子好不好？” 何绡却看着两只兔子的大腿舔了舔嘴唇。 好久没吃到兔肉了，想开开荤啊！ 霍星河看到了何绡的小动作，笑着说道：“等下我再去给你抓一只。” 既然霍星河都这么说了，何绡自然就满足何舟的愿望。 养兔子而已，反正家里现在也养得起。 打够了柴禾，霍星河又去了抓了一只兔子一只野鸡，然后众人才带上猎物热热闹闹的下了山。 碗豆汁磨好一桶后，就立刻被送了过来，何绡几人也顾不上弄兔子了，等碗豆汁静置分离完毕，直接把大锅烧起，开始熬制凉粉。 凉粉模具做起来简单，昨天就给杨家大郎说好了，他们一家人赶制了一晚上，今早上送来了十多个。 小赵氏她们都不会熬凉粉，何绡便只能先教她们。 湿豌豆淀粉在锅里直接加水搅拌，要一边注意加水一边看着火，等到成了糊状才算是成型。 豌豆淀粉的干湿比例是有定数的，虽然说不上必须要多少，但何绡大概能摸索出来。 她把自己熬凉粉的技巧和心得，也讲给了其他人听。 买回来的铁锅比较大，一锅凉粉熬制出来差不多得半个时辰，这还得亏何绡是练武之人手劲儿大，所以期间没换人。 如果是小赵氏和刘寡妇，那就得轮流来，时间可能比半个时辰还要长些。 一锅凉粉出来，何绡把凉粉糊糊捞到准备好的木制模具里，模具内刷过一层油，确保凉粉定型后不粘在上面。 这锅凉粉出锅，就要开始下一锅了。 小赵氏和刘寡妇各做一锅，何舟和姚娘子分别给她们烧火。何绡自己做一锅，霍星河负责给她烧火。 第128章 酸辣爽口的凉粉 三人一起上锅搅拌凉粉，看着豌豆水一点一点变稠。 第二锅凉粉还没做出来的时候，第一锅的便已经晾好了，摆放在木制模具里，晶莹剔透特别好看。 众人都伸长了脖子看，何绡让霍星河过了秤，把斤数记在了账本上。 一大桶豌豆大概有一百斤，等剩下的全部做完晾好再称一下，看一斤豌豆能出多少凉粉，到时候定价就能根据成本来定了。 做凉粉是个力气活，为了防止糊锅必须不停的搅拌，一锅下来，除了何绡还好些，几个女人基本上都是浑身湿透。 霍星河见何绡额上有细汗渗出，主动道：“下一锅我来熬吧，你歇歇！” 何绡摆摆手：“你不知道怎么加水，如果弄不熟口感会发粘，那样不好吃。而且熬凉粉火候很重要，多一分硬少一分粘，所以你的位置也很重要。” 累倒是其次，主要害怕人累坏了事儿还没做好，那才是耽误事。 霍星河还真不知道怎么加水，又听说烧火很重要，便乖乖的重新坐在了灶口前。 何绡的凉粉做得又快又好，其他两锅虽然速度慢效率低一些，但质量也算是有保证。 第二锅做完已经到了中午，何绡便让众人吃午饭休息，下午天气凉快些再做。 小赵氏甩着胳膊坐在树下喝水，喝完后对着何绡爽朗一笑：“这活儿还真不轻松，感觉胳膊都要抬不起来了。” 刘寡妇不大爱说话，听到这话也是点头应和。 姚娘子烧了一上午火，也不怎么累，便主动去做饭，临走时她问何绡：“主子，您中午想吃点什么？那兔子要不要烧上？” 何绡原本也想吃兔子的，但看着晾好的凉粉，她突然来了兴趣：“拌点凉粉吃吧，正好也让你们先掌掌眼，看这生意赚头怎么样？” 要拌凉粉，就得调料汁，料汁还得何绡亲自来。 她起身活动了一下胳膊，回了何家院子，霍星河在后面紧跟着过来。 何绡回头笑看他一眼，问道：“你怎么不去休息一会儿？现在天热，厨房的火也不好烧。” 霍星河见何绡往菜园子走，大步跟上，声音温和：“我学一学你怎么调汁，到时候我来调，你歇着。” 何绡想，可能是之前搅凉粉的事儿霍星河没帮上忙，所以想在其他地方弥补。 何绡也不拦着，大步跨进菜园子，开始摘自己种的菜。 番椒也就是后世的辣椒，还得要两个月左右才能熟。大蒜种下的时节不对，现在也只能掐一些长出来的蒜苗吃，唯一能摘得就是番茄。 但拌凉粉用不上番茄，何绡便把目光转到了其他蔬菜上。 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种的菜，都是萝卜白菜大葱，也有些叶子长长的青菜。唯一比较稀罕的，大概就是胡瓜。 胡瓜也就是后世的黄瓜。 只是现在的黄瓜，才从外邦传进来没多久。个头只有手掌长，外壳绿中泛黄，瓜皮比较厚也比较硬，里面的籽儿比较大。 百姓们吃不习惯，加上种子比较贵，没有多少人买。 何绡当时买的时候，也不知道是黄瓜，她把店里能买的种子都买了，种出来才发现是以前的老黄瓜。 因为有木系异能促进植物生长，园子里的蔬菜长得都飞快，瓜蔓上也结了些巴掌大的果实。 何绡把它们摘下来全部放进了篮子。 摘完菜准备出去的时候，小环蜿蜒着身子朝何绡爬了过来。 何绡会意的伸出手腕，小环便高兴的顺着手背爬上去，在何绡的手腕上盘了起来。 霍星河瞥了一眼，觉得黑白相间的小环，像个戴了上百年的褪色老镯子。 有些丑！ 何绡倒觉得还挺舒服。 进入了六月，天气会渐渐炎热起来，小环属于蛇类，冰冰凉凉的自带降温属性。 就是得穿个袖子大点的衣服把它藏起来，不然被人看到也是个麻烦。 何绡挎着菜篮子进了厨房，霍星河照常烧火，姚娘子前来跟随何绡学习怎么调料汁。 何绡把以前买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芝麻提前炒熟，黄瓜切成丝，姜片切成细末磨出姜汁，大葱洗干净切成葱花。在锅里倒了油烧热，把花椒在热油里滚一滚，然后与碾成细末的食茱萸一起，调成辣油。 醋是农家人用粮食自己酿出来的，用热油炝一炝，会有更浓香的酸味儿。 原材料有限，基本的调味汁就弄完了。 何绡先给霍星河切了一块凉粉。 凉粉切成手指粗细的长条，整整齐齐码在碗里，然后撒上熟芝麻葱花，再夹一筷黄瓜丝放上去。浇上姜汁辣油和香醋，撒上盐，再滴一点胡麻香油，拌一拌，白嫩晶莹的凉粉就拌好了。 何绡把碗递给霍星河，笑眯眯的看着着他：“你尝第一口。” 霍星河一点儿都没犹豫，接过碗就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清凉爽滑的凉粉入口，让他顿了一下，只感觉因为烧火而起的燥热都降了几分。 酸辣爽口的汤汁拌着劲道可口的凉粉，除去美味外，还有说不出的神清气爽。 霍星河又吃了两口，才给了何绡反馈：“很好吃。” “很好吃？”何绡的眼睛弯起来。 霍星河是个很寡淡的人，除了偶尔的求抱抱求亲亲之外，鲜少用语气词来表示自己的感受。 以前问他什么东西好吃不好吃，他只会点头说“好吃”。 这次竟然说很好吃，那就是真的特别好吃了。 何绡顿觉成就感满满。 准备好的料汁有不少，何绡对姚娘子道：“你也试着调一碗，等下给每个人都端去，让她们也尝尝味道。” 姚娘子忙说“好”，霍星河则端着碗在旁边专心吃起来。 等何绡和姚娘子把所有凉粉调好时，他的一碗凉粉已经见底。 何绡看着他的神色，就知道他还想吃：“你把这些凉粉端到厂房那边去，我给你再调一碗。” 霍星河立刻爽快应下：“好。” 他和姚娘子用托盘一人端了四碗离开，何绡又重新给霍星河调了一碗。 等她端着霍星河的碗过去时，发现何长水和杨成武也回来了。两人手都没洗，就和小赵氏她们坐在一起埋头吃凉粉。 第129章 稳赚不赔的买卖！ 看到何绡前来，何舟先抬起了头。 许是吃不惯辣味儿，他吸了口气才问何绡：“姐，这个红红的汁是什么呀？” 何绡把碗递给何舟，笑了起来：“是花椒和食茱萸弄的辣油，能提味儿。” 古代在没有引入辣椒的时候，好辣味的人大多都会用食茱萸来增辣味儿。只是后来辣椒传入后，食茱萸就吃的少了。 食茱萸也属于花椒的一类，只是两者长相不同，味道也略有区别。 在大集村这边也能看到有人家会在院子里插栽食茱萸，山上也有不同的吴茱萸、山茱萸和食茱萸等。 何绡口味喜辣，早在之前买调料的时候就买过食茱萸，只是后来太忙，每次吃饭都要顾及其他人口味便很少用它。姚娘子接管厨房后，更是一次都没吃过。 现在凉粉做出来，正好可以让大家试试这种口味。 众人对辣味的接受度都很高，其中以杨成武为最。 凉粉明明切成了长条状，他却像是在喝稀粥之类的东西，直接用筷子往嘴里扒。 扒完之后还吸了口碗底的汤汁，顿觉酸酸辣辣的非常爽快。 一碗凉粉见底，杨成武抬起头问何绡：“老大，我还能再吃一碗吗？” 何绡笑起来，端着自己的碗在霍星河旁边坐下：“能，今天中午管饱。” 料汁都是现成的，只需要兑到碗里拌一拌，所以后面谁想吃都是让姚娘子去帮忙弄。 就连在水磨坊忙活的何长山，也被何绡叫回来吃了两碗。 九个人第一次吃凉粉，因为新鲜，味儿又爽口，第一板凉粉被吃掉了小半。 最后还是小赵氏笑着说道：“不能再吃了不能再吃了，再吃下去，何丫头就没卖的了。” 何绡很是大方：“我们这些人才能吃多少？今日第一天干活，保管你们敞开肚皮吃，想吃多少吃多少。” 但话虽这么说，这厂房里除了她们姐弟和霍星河，到底都是下人和外人，他们过足了瘾就踏踏实实收起心思干活。 何长水和杨成武早上又收来两千斤豌豆，加上前一天收的，已经有了五千多斤。 想着周围的村子差不多收遍了，何长水对何绡道：“主子，下午就让成武自己出去，在县城周围的村子转转，看价格合适就收点儿，价格高就暂时不要了，你看如何？” 之前何绡也是这么想的。 但现在看大家对凉粉的喜爱度很高，她觉得这生意或许在县城也能做。 既然能做，那就把原材料都提前囤起来好了。 “继续收吧！你们一起去，一文钱能收就收，不能收就稍微提点儿。今天下午多收点，明天开始就不再收了，大家一起做凉粉。” 何绡说完，又给了何长水三吊钱。 估摸着下午最多也就能收个一千斤，清河县人口本来就没多少，靠近清河县那边的村子大多也种水稻，种豆子的都少了。 能收一千斤，应该也不错了。 何长水拿了钱就和杨成武又赶着马车出发，小赵氏和刘寡妇继续熬凉粉，何绡带着何舟霍星河把新收来的豆子泡起来。 等到一桶豆汁水全部用完，何绡称了一下熬出来的凉粉，大概有两百多斤，加上吃掉的那些，正好三百斤。 也就是说，一斤豆子基本能出三斤凉粉。 这已经是非常高的出成率，也得亏那些豆子都个个饱满圆润。 何绡目前总共收来了五千三百斤豌豆，如果何长水回来时再收来一千多斤的话，加起来应该将近七千斤豆子。 七千斤豆子只花七吊钱左右，但凉粉却是有两万斤。 一碗凉粉差不多半斤，两万斤就能卖四万碗。假设一碗在林华镇卖三文钱，合计下来也有一百二十吊钱的营业额。如果拿去清河县卖，价格只会更高。 就算抛去人工调料等成本，那也是稳赚不赔的。 想到这里，何绡的干劲格外大。 夏天卖凉粉冬天卖烧烤，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吃食生意了。 …… 豆汁源源不断的从水磨坊送来，何绡不仅负责搅凉粉，还要指挥何舟霍星河泡豆子，以及注意豆汁发酵。 一群人忙活了一下午，又熬制出六锅凉粉。 连同早上的凉粉，加起来有五百斤左右。所有凉粉都被放在了模具里，码的整整齐齐。 看着天色暗了下来，何长水杨成武也赶着马车回来，众人便停下手休息。 先做好的凉粉已经静置好了，随时都能吃。后面熬出来的，还得再晾个把时辰，何绡便安排人把它们全部挪到了厨房水缸旁边去。 家里就在山脚下面，东西再放置在水缸旁，能有保鲜作用。 但过些日子再做凉粉的话，可能得夜里加早上做，中午就拿去卖，不然肯定要放坏！ 何绡给小赵氏和刘寡妇结了工钱，又让她们各自带了一块凉粉回去。 料汁也分别给她们打包了一份，不然回去没有好的料汁，凉粉的香味儿也吃不出来。 到了杨成武时，杨成武咧着嘴笑道：“我不用打包，我在这里吃完再走。” 何绡笑看他一眼，觉得杨成武现在还挺会来事儿。 反正他就是想带，何绡也不会给他带回去的。 何绡又不是圣母，和杨大旺及孙氏的关系那么差，为什么要白白给他们自家的凉粉吃？ 又不是脑子进水了。 不过何舟是孙氏亲生儿子这身份改变不了，何绡还是问了一下何舟的意见：“要不要给你娘送点儿凉粉去？” 何舟猝不及防听到这话，直接愣住，有些没反应过来。 好半天后，他才想起自己和何绡不是亲姐弟。 可他从小就和何绡亲，不管是爹爹在世还是去世，一直以来都是何绡照顾着他长大。他娘虽然不苛待他，但也没对他上心过。比起孙氏，何绡才更像他的娘。 所以何舟犹豫了一下后，就摇摇头。 他娘都不认他们了，他就不去打扰人家了吧？ 不过……可以给他的小伙伴沈少安送点儿去哎！ 何舟想给沈少安送些凉粉，正好何绡也打算给李天祥和什字村的王氏族长送一些。 于是带上霍星河，三人干脆结伴往什字村走去。 第130章 你忘了自己是何身份了？ 大榕树下照例有不少人聊天乘凉，看到何绡碗里端着没见过的东西，好奇问道：“这是什么呀何丫头？吃食么？” 何绡浅笑着回他：“对，是凉粉。” 凉粉的事何绡没打算瞒着，毕竟劳动人民的智慧是非常伟大的。做凉粉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其他人迟早也会琢磨出来，她只是抢先做挣个快钱罢了。 “凉粉”这个东西，众人都没听过，但不妨碍他们都好奇。 何绡姐弟加上霍星河，是一人端着一碗的，两碗用盘子盖着挡灰，一碗用白纱布遮住。 透过纱布，众人能闻见隐隐的香味。 也不知道那凉粉长什么模样？ 三人端着吃食到了什字村，最先抵达沈家院子。 见沈家院子没人，何舟在外面喊了起来：“少安！少安你在家吗？” 他的声音有点大，周婆子很快就跑了出来，她跑过来后对着何舟说道：“何小公子，你有什么事情吗？我家公子在用膳。” 何舟有些不好意思。 他知道这么喊人很不文雅，但沈家院子没人，村里人又都是这么喊人的，他一时也改不过来。 何舟把装着凉粉的大碗递过去，对周婆子道：“这是我家做的凉粉，想给少安尝尝。他忙着的话，婆婆你帮我端给他。” 一听到何舟又送了吃的来，婆子很是为难。 前两次的东西都是她和老周吃掉了，难道这次也是他们两口子吃掉吗？ 那岂不是糟践了何小公子的心意？ 可是不接的话，夫人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啊！ 何舟见婆子不接碗面色犹豫，有些茫然的问道：“婆婆，你怎么了？” 何绡在旁边看着婆子的神情，知道她怕是有些难言之隐，想来沈家的主人并不是很欢迎他们。 于是她替婆子解了围：“既然沈小公子在吃晚饭，我们就改日再来吧，不要打扰他吃饭。” 何舟脑子转不过来，抬起头看了何绡一眼。 何绡轻轻一笑，空着的手把何舟端着的碗拿了过去。 婆子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想说些什么解释一下，还没说出口，沈少安就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紧接着，屋内似乎传来一个女人隐隐的喝斥。 只是他也没顾得上听那些训斥，而是跑出来看向何舟道：“小舟，你找我？” 一看到小伙伴，何舟就高兴起来，忙从何绡手上又把那碗夺过去：“对，我姐姐做了凉粉，可好吃了，给你尝尝。” 沈少安把碗接过去，掀起盘子看了一眼，然后对着何舟及何绡真诚道谢：“看起来很好吃，谢谢你们。” 何绡觉得这孩子还挺顺眼的。 长得顺眼，行事作派也顺眼，这凉粉给得也值。 临走时何绡叮嘱沈少安：“虽是六月，但乡下夜晚寒气重，沈小公子不可贪凉多吃。” 不然到时候吃的拉起了肚子，这沈家的主人可能会找她麻烦。 沈少安认真点头记下，然后客客气气的送走了两人。 看着何绡姐弟离开后，婆子想把碗接过去，谁知道沈少安躲过，端着碗去了正屋。 正屋桌上，放着几盘清淡的菜和小食，沈夫人正端坐在桌旁沉着脸。 沈少安像是没看见她的表情，把碗放在了桌上，掀开盘子对沈夫人说道：“娘，这是我朋友送来的吃食，说是叫凉粉，您也可以尝尝。” 沈夫人看都没看凉粉一眼，盯着沈少安喝斥道：“我是不是给你说过，让你少和这些乡下的野孩子接触？你身份贵重，万一被别人察觉到蛛丝马迹，要如何是好？” 沈少安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眉目间有些隐忍，声音也低了几分：“娘，我们如今流落在这里，谁知道我们的身份？何舟他们也是好心。” “好心？”沈夫人冷声说道，“他们若是下了毒，你吃下肚子也不知道。” 沈少安藏在袖里的左手攥了攥，然后才平静的夹起一块凉粉放进嘴里：“如果何舟会给我下毒，那我早死了。” 何家摆席前的那晚上，他还偷偷跑去与那些人一起吃饭了呢！ 那么多红烧肉烤猪蹄，怎么也不见把他毒死！ 沈少安脑中回忆着烤猪蹄，凉粉的酸辣味儿却已经沁到了舌尖。 这种味道很奇怪，从来没有吃过没有感受过，却让他忍不住吃了一口还想再吃一口。 冰冰凉凉，香味浓郁，脑子里堆了一天的那些枯燥文字似乎都一扫而光。料汁酸辣爽口，芝麻香味回味无穷，只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沈少安难得摒弃了骨子里的礼仪和斯文，动筷子的速度快了些。 沈夫人原本还在指责沈少安，想着让他谨记自己身份时刻为回燕京城做准备，谁知眸光一转，发现沈少安在专心致志的吃凉粉。 还越吃越快！ 连贵族的仪态也顾不上了。 沈夫人气得一把拍在桌子上，大声喝道：“周临，没听到我在与你说话吗？乡下待了短短数月，你就忘了自己是何身份了？你看看你如今像什么样子？” 一句“周临”，顿时让沈少安停下了筷子，跟在后面的婆子和周三义也忙跪了下去。 屋内是久久的沉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少安才放下筷子低声道：“母亲教训的是！” 说完后，他起身对着沈夫人行了礼，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去回了自己房间。 婆子和周三义大气都不敢出。 她们不是怕夫人生气，而是察觉到，一向好脾气的公子生气了。 公子从小到大哪生过几回气啊？温文有礼儒雅斯文，谁人见了不称赞一声？ 可夫人偏偏对他要求极多！ 其实不过是一点乡下吃食，吃了也就吃了，这些人没那么多坏心眼的。 怎么夫人就这么介意呢？ 婆子脑中正乱七八糟的想着，沈夫人突然冷声道：“周妈妈，去把这劳什子的凉粉倒掉，别再让它出现在我的面前！” 婆子忙起身道：“是。” 她端了碗退出房门，还没走远沈夫人就说道：“你们也不准吃，全部倒掉！” 婆子：“……是！” 凉粉全部倒掉，婆子很是可惜的刷干净了碗，想着找个时间去还给何绡。 顺便，她也想委婉的告诉何舟，以后别再给小公子送吃的了，小公子吃不到还惹得夫人生气！ 第131章 三文钱一碗 另一边的何舟，并不知道自己送去的凉粉又惹了事。 跟着何绡给李天祥和王族长送过凉粉后，回去路过沈家时，看到沈少安的屋子亮起了油灯，何舟立刻斗志满满：“我也要赶紧读书去，少安太刻苦了。” 何绡看了眼沈家院子，笑道：“不用，天黑了看书伤眼睛，明日白天再看。” 每个人的命运不同，沈少安一看就是高门子弟，家人对他的期望肯定很高。 但何舟不一样。 何绡只希望在这个时代，他能活得相对自由快乐，能比大多数人幸福就行。 不然一头钻进科考中去，万一成了古地球中的那个范进怎么办？ 人活一世，开心就好。 …… 凉粉放置了一晚，次日天还没亮的时候，何绡就起了床，带着霍星河把凉粉送到了镇上。 姚娘子也被她带了过来，因为做凉粉生意，除了凉粉本身要细腻爽口之外，调味汁也很重要。 而调味汁如何做，何绡已经给姚娘子教过。 林华镇的铺子这几日装修完毕，何长路正在收拾后面的院子，一听到何绡前来，连忙出来迎接人。 看到马车里满满的几十板凉粉，他惊讶道：“主子，这……这卖得掉吗？” 卖凉粉的事儿他知道，昨天何长水收豌豆还与他见过面。只是这凉粉看起来将近五百斤的样子，一天卖得完吗？ 若是卖不完，再隔一夜怕是要放坏了！ 何绡摆摆手，让他帮着把凉粉搬进后厨去，然后道：“才开始开业，凉粉得先把名气打出去，五百斤是卖得掉的。” 毕竟开业大酬宾嘛，肯定要吃一点送一点，然后才能吸引来顾客。 等开业的日子过去了，后面正常营业就不会有这么多了。 何绡说能卖掉，那就能卖掉，何长路也不再说什么，只招呼着何绡她们在前面休息。 何绡坐下后，打量了眼装修后的店铺。 这个铺子当时买下来的时候比较破旧，现在重新装潢一番，却格外有味道。 两层小楼带一个后院，有仓库有厨房，不管做什么生意都方便。 前面一楼现在已经做成了食肆的模样，有桌子板凳还有前台。二楼还是做成包厢，只是何绡还没打算用。 包厢最好还是吃火锅舒服些。 店铺名字也起好了，很简单，就叫“何氏小吃店”。 等以后开起连锁的店，全部用这个名字。 在店里喝了茶水，何绡出门又买了些花椒芝麻香油等调味料回来，黄瓜买不到，只能多弄点葱花增加配色。 一切准备好，调味料交给姚娘子来拌，何绡打算出门拉客去。 街上如何拉生意，最好就是直接摆地摊。 于是等太阳升上来，何绡装上一板凉粉，带上十多个碗和调好的料汁，准备推板车上街。 一听何绡要去摆摊，霍星河和何舟也要跟着去。 何舟还好，小孩子学着做做生意与人打交道也没什么坏处，霍星河去……除了吸引大众目光，也没什么用处。 他的脸太出众，很容易惹人注目。 何绡还记得追杀的事儿呢，所以对于霍星河，一刻都不能掉以轻心。 只是霍星河实在想去，何绡便给他找了个草帽带，还把他的脸也往黑画了点。 这么一搞，看起来就有了农家汉子的气质。 于是何绡就带上农家汉子霍星河，开始了上街摆摊的生涯。 林华镇摆摊要交两文钱的摊位费，何绡找了个位子好的，交完钱把木板车推了过去。 她把盖着凉粉的白纱布一打开，就有旁边摆摊的大叔问：“丫头，你这卖的啥呀？” “凉粉。”何绡甜甜一笑，“叔，你要不要尝尝？” “不用不用。”大叔摆摆手，笑得有些羞赧。 何绡想着最开始做生意，都讲究个开门红，便爽利的给大叔调了一碗递过去：“给你尝尝，不要钱。” 那凉粉莹白透亮，上面盖着翠绿的葱花圆润的芝麻，以及喷香的辣油，只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流口水，更何况还能闻到香味儿。 大叔到底没忍住内心的渴望，憨厚一笑，把碗接了过去。 随便搅了搅，然后夹起一块放进嘴里，顿觉香味溢满了口腔。 太阳在头顶上火辣辣的晒着，吃上这么一碗冰冰凉凉的小食，酸辣爽口，真是舒服极了。 大叔蹲下去吃得太开心，都没注意到街上的人不停的向他看来。 不管是哪个时代，吃饭吃得香的人，永远都能勾起别人的食欲。 于是在大叔凉粉吃到一半的时候，终于有人试探着前来询问：“这是什么吃食？” 何绡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朝那人一笑：“凉粉，您要不要来一碗？不贵，就三文钱。” 三文钱确实不贵，甚至还有些便宜。 林华镇一碗素面都要四文钱，吃得起面条的人当然都吃得起这凉粉。 于是有了第一个人来尝试，就有第二个人来尝试。 很快，摊子前就围了一大堆人。 何绡总共也就带了十来个碗，有人吃有人等，霍星河还在旁边专门洗，那也供不住众人催得急。 看众人热情高涨，何绡这时才笑眯眯的说道：“我出门时凉粉带的少，这凉粉马上就卖没了，大家等也是白等着，不如去我店里吃。不涨价，还是三文钱。” “你店里？”有人问道，“小丫头你还有个铺子呢？在哪里？离这里远不远？” 何绡摇摇头，给他指路：“不远，就往前走一点点，您瞧到挂着布招的那家没？就那儿！” 那人害怕误事，又重复问了一遍：“就那个白色的，有五个字的？” “对，就那家。叫何氏小吃店，是我家专门卖凉粉的。” 何绡指完路，有时间充裕的不着急的，都往店里吃去了。剩下急着赶路的，在何绡这边又要了一碗。 带出来的一板凉粉全部卖光，何绡收拾东西准备回店里。 大叔回味着凉粉的香味儿对何绡说道：“丫头，你带的太少了，生意好你得多带点。” 何绡笑起来：“没事，大家都知道我有个铺子，以后想吃就可以随时去铺子吃了。” 大叔听着，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 第132章 爆火 何绡年纪这么小就能有铺子，这是平常人想都不敢想的。 他们这些人，干上十几年也不见得能买得起铺子，在铺子里打工估计都没人要。 不过，铺子也有可能是她相公的，旁边那个面色黝黑不说话光干活的那个，不就是她相公吗？ 大叔一边猜测一边看着何绡三人远去，后来又有人前来问凉粉，想着那碗免费凉粉的好处，他也不厌其烦的给众人说了何家铺子的位置。 凉粉在第一天就卖得特别火爆。 何长路一开始还觉得这凉粉肯定不好卖，谁知道主子不知道从哪里拉来了客人，还不到晌午饭点，好几板凉粉就卖没了。 还有不少富户像万地主家这样的，差下人专门带着食盒来买，一下子就带走好几斤。 凉粉一板一板的卖掉，他除了忙着算账收钱，竟然也顾不上说话。 而且因为人太多，主子和小主子，甚至霍公子都亲自当起了跑堂。 何长路看着这副场景，一时觉得心绪复杂。 主子是做大事的人，小主子是读书人，霍公子又是账房先生，他们哪能做这些事？看来还是得早点招跑堂的人来。 凉粉卖的飞快，到了正午天最热的时候，人流量达到了顶峰。 林华镇的人也是第一次吃这种冰冰凉凉的东西。 夏季消暑食物也不是没有，但大多数都要经过凉水或者冰块来制成，最后吃多了不是闹肚子就是怎么吃都觉得没味儿。 还从来没有一款小吃，能在酸辣的味儿下还让人浑身舒爽。 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于是凉粉的名儿一传十、十传百，在街上听了何氏小吃店位置的人，全部都赶了过来。 何绡几人是忙得脚不沾地，她甚至有些后悔把姚小鱼带去清河县了。 那丫头手脚麻利做事爽快，如果有她在，应该能轻松许多。 而且杨成武应该也带来才是，这小子别的做不成，跑腿肯定可以的。 可现在，霍星河和小舟跑堂，她和姚娘子调凉粉，何长路是又要跑堂又要收钱，整个人头都忙晕了。 到了下午申时一刻，人终于少了点，何舟得了空直接整个人瘫坐下去。 他人小又没干过什么重活，连续跑来跑去，已经是这一个月来最大的运动量了。 霍星河和何绡还好些，毕竟是练武之人，功夫底子在那里。 姚娘子却也累得不行，切凉粉调凉粉，一个动作一直重复，手都酸了起来。 但最累的还是何长路。 他坐在柜台前，连拨算盘的劲儿都没了。 何绡看他一眼，笑着问道：“何掌柜，店里还有客人呢，你这般模样不怕被人笑话？” 何长路抹了把额上的汗，苦笑道：“主子，我们得招人。” 何绡他们一走，这店他和姚娘子两人根本撑不起来。 何绡笑说道：“放心，明天就给你把人带过来。” 何绡计划是下午把何舟送到清河县去，现在时间正好，三人也没休息，直接上了马车。 临走时，何绡还特意带了八板凉粉。 凉粉总共五百四十斤左右，有三十六板。何绡在街上卖了一板，在店里卖了十三板，现在带去八板，店里就只剩下六板了。 何长路担心问道：“主子，剩下这些，会不会不够卖啊？” 何绡笑着调侃他：“你不是说卖不掉？” 何长路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才笑道：“奴才之前也不知道凉粉会这么好卖！” 何绡轻笑着摇摇头，然后看了眼天色道：“这个点，来吃凉粉的少了。等到晚上饭点，兴许会有些人来买，但买的也不会多。六板凉粉，兴许还卖不掉！” “卖不掉？”何长路有些不相信，中午卖掉那么多呢！ 何绡也不多解释，时间不早她还要赶去县城，凉粉到底能不能卖掉就让何长路自己去试验好了。 “接下来的生意，就交给你和姚娘子两人，辛苦了。” 何绡说完后，就与霍星河、何舟驾上马车离开。 马车一路疾驰到清河县，何绡让何舟回了梨花巷休息，自己带着凉粉去了喜乐大酒楼。 喜乐酒楼的程掌柜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何绡。 虽然“凤求凰”的名气，如今在清河县很响亮。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把那个成衣阁何东家，与当初给他卖卤味方子的何姑娘联系在一起。 这会儿看到何绡前来，他还有些惊讶。 何绡上前微笑打招呼：“程掌柜近来可好？” “好，好。”程掌柜看到何绡也很开心，毕竟这算是他的财神爷啊！ 卤味卖了近两月，方子牢牢攥在他的手里，其他酒楼就是想研究也研究不出来，这个生意除了他喜乐酒楼谁也做不了。 偏偏卤味还卖得特别火，他能不开心吗？ 当初那八百两银子掏得有多肉疼，现在就觉得有多值。 短短两个月，成本已经回收了将近一半，再过个两三月，就开始净赚利润了。 想到这里，程掌柜脸上的笑意更加真诚了几分：“何姑娘，这次可是又有什么方子？” 何绡笑起来：“没有方子，但有一味吃食，想放在何掌柜这里卖，不知何掌柜愿不愿意？” “吃食？”程掌柜疑惑道，“何姑娘能不能拿来瞧瞧？” 何绡让霍星河端了一板凉粉进来，程掌柜看到后问：“这是什么？” 瞧着还挺不错，就是不知道怎么吃？ “这叫凉粉，是夏日消暑的吃食。” 何绡说完后，对程掌柜道：“我可以给您调一碗，您尝尝味儿，觉得可以我们再谈生意。” 程掌柜觉得可行，于是点了头。 何绡自己带了十多份调味料来，当场就给程掌柜拌了一碗。光是看着那颜色那料汁，程掌柜就觉得好像要流口水出来。 拌好后，他从何绡手中接过碗筷，只吃了一口就觉得眼前一亮。 酸辣爽口，味道好极了。 程掌柜还想再吃第二口时，一个酒楼的食客凑上来问道：“程掌柜你吃的这是什么？看起来很不错啊！为什么酒楼里没有卖的？” 他的话刚说完，就有其他几个食客凑上来，把程掌柜围住。 “对啊？我怎么没瞧见有人点这个？是酒楼的新吃食吗？” 第133章 我未婚夫，姓霍 程掌柜没想到凉粉这么吸引人。 他才只吃了一口，就惹来了一群人的围观。见大家都打听是不是酒楼里的吃食，程掌柜忙大声道：“是是是，稍后就会上，大伙儿不要着急。” 把一群食客好说歹说劝开后，程掌柜才端着碗对何绡道：“何姑娘做出来的吃食，就是不一般，魅力还是这般大！” 一剂卤味方子就征服了整个清河县，现在又来一个凉粉…… 幸好她不开酒楼啊！程掌柜庆幸的想。 和何绡合作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程掌柜三两口把冰冰滑滑的凉粉吞下肚，然后与何绡商量起了供货的事情。 “酒楼一天卖两百斤没有问题，不知何姑娘能送多少？” 两百斤…… 何绡想起自己的小吃店，最后笑了笑：“就先送两百斤吧，价格程掌柜打算怎么定？” 程掌柜试探开口：“五文钱一斤？” 跟在何绡身后的霍星河，听到这话忍不住抬起头看了眼程掌柜。 这批发价比在林华镇做零售还要高。 何绡也没想到程掌柜能出这么高的价，忍不住挑挑眉：“批发价五文钱，那程掌柜打算卖多少钱一碗？” “十文。”程掌柜比出一个手指，“我们喜乐酒楼的菜价本身就高，来这里吃饭的食客，也都是掏得起钱的人，十文钱对他们来说不贵。” 何绡闻言，轻轻点头。 有净赚的好事儿，她自然不会拒之门外，只是…… 林华镇上的凉粉铺子，她却是要给程掌柜先打个招呼：“我在林华镇开了间小吃铺，也卖凉粉，一碗三文钱。” 程掌柜愣了一下，片刻后才道：“三文？太低了，怎么也得五文钱。” 何绡笑起来：“林华镇的人，普遍都没有清河县的百姓有钱。三文钱虽然确实便宜，但也不至于一下子就涨到五文去。而且凉粉现在虽然受人追捧，但并不是奇货可居，过不了几天就会有人模仿，所以价格定的太高不合理。” 程掌柜一听凉粉好制作，就犹豫起来，何绡直接道：“我还是三文的批发价给你，你六文卖出，这样也还是有得赚。” 程掌柜有些舍不得这期间的利润，但想想何绡说得容易被模仿，又忍痛答应下来。 毕竟这不是卤味啊！ “从后天开始，凉粉我每天上午会差人送过来，两百斤起步。调味料我会把方子写给你，至于怎么配，你们酒楼看着来。” 这个程掌柜没有意见，只是时间上，他问道：“为何不是从明日就开始送？” 何绡解释：“今日来县城仓促，有不少事情没做完，只能明日赶回去。凉粉熬制不及时，明日没法送过来。” 主要是她还想在牙行买些人手回去呢！ 家里熬凉粉的人太少了，就算卯足了劲儿，一天也弄不出太多。 而且到了八月底九月，就要开始收药材了，自己手上人多干活会放心些。 程掌柜听完也没再说什么，后日送来也行，反正凉粉才开始卖，也不着急。 生意谈完，程掌柜准备让跑堂小二把八板凉粉都搬进去，谁知何绡自己留下了一板。 程掌柜也没什么意见，可能人家想留着自己吃，一板也才十五斤左右，无所谓。 毕竟今天是第一天做凉粉生意嘛！ 小二在搬凉粉，霍星河也帮着在一旁搬。 程掌柜看到后问何绡：“这位小哥是？” 何绡大大方方介绍：“我未婚夫，姓霍。” “哦哦，霍公子啊！”程掌柜看了眼霍星河，只觉得这人面色黝黑，但五官好看得紧。 也是，何姑娘这么好看的一丫头，未婚夫能丑到哪里去？ 凉粉七板总共一百零五斤，按一斤三文钱的批发价来算，程掌柜应该给何绡三百一十五文钱。 付了钱，程掌柜邀请何绡：“何姑娘还没吃东西吧？在酒楼吃好了，我做东。” 何绡笑着拒绝：“还有些事要忙，今日就不叨扰掌柜了。” “那也行，何姑娘慢走。” 送走了何绡和霍星河，程掌柜忙去了后厨，让大厨师傅们按照何绡给的调料单子把料汁做出来。 料汁配好之后，凉粉就可以立刻推出去了。 …… 何绡和霍星河驾着马车去了“凤求凰”成衣阁。 成衣阁的人几天不见何绡，都有些激动，看到何绡身后的男人，神色却有些诧异。 霍公子几日不见，怎么变得这般黑？ 姚小鱼已经高兴的凑了上来，问何绡道：“主子，可是村里那边忙完了？” 何绡笑着摇头：“还没有呢！今日过来有事，顺便看看店里如何？” “店里都很好。”姚小鱼笑嘻嘻道，“田掌柜和怜娘教了我们好多东西，店里的帕子香囊也卖出去不少。” 何绡揉揉姚小鱼的头说道：“干得不错，等月末了给你们加例钱。” 姚小鱼立马就双眸亮起，兴奋的说了声“好”。 田掌柜等她们唠完嗑了，才凑上来给何绡汇报这几日的情况：“轻奢款的衣服卖得差不多了，帕子卖的不多，但香囊几乎被一扫而光，县城贵妇人们的圈子里，对香囊很是推崇！” 田掌柜还告诉何绡：“昨日丁夫人派人传来话，希望咱们衣阁能替丁小姐做嫁衣，要全套的。” “定制全套嫁衣？”想起丁茹雪纠结犹豫的模样，何绡笑起来，“看来还是丁夫人出手阔绰些。” 田掌柜说道：“小人已经收了五十两定金，今日怜娘带着人过去量体了。” 何绡点点头：“嫁衣的设计我会亲自与丁小姐沟通，你们准备推进下月的新款。” “是。” 店里也没有多少事，何绡问完后，就让程掌柜把带来的凉粉分成三份，将其中两份给丁府和张修永家送去。 “这是最新做的吃食，料汁做法我都写在这里了，就说是我送给他们尝尝鲜。剩下的，你们分了吃了。” 程掌柜还不知道凉粉是什么呢，只是见外形方正颜色透亮，瞧着就好看。 他怕沾了灰尘，看完后又忙拿布盖上，然后差小厮把东西送过去。 等到这些处理完了，才让丫头把剩下的拿到后面厨房处理了去。 第134章 北方流民 何绡和霍星河在梨花巷的院子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牙行。 牙行里来迎接她的还是老熟人，问何绡想要什么样的，何绡语言简短：“健康，老实，能干活。” 那牙子笑道：“何姑娘放心，我还能给你一批不好的货？你且随我来。” 牙子带着何绡和霍星河去了后院，何绡发现牙行里多了很多人，来挑人的买主也暴增。 上次来的时候，何绡记得还没有这么多人。 问那牙子，牙子解释道：“都是北边来的流民，拖家带口的，就为了吃上一口饭。” “流民？”何绡扬起眉头，“北边如何了？天灾还是人祸？” 牙子叹了口气：“天灾加上人祸！邺州都连旱四个月了，他们那地儿就种麦子，但老天爷不下雨，麦子颗粒无收。邺州那位州牧大人一直不开仓放粮，还要加征赋税，百姓只能逃了。” “只可怜的是，还没出邺州，北边鞑子就占了承州，然后把邺州围了起来。这些人要不是跑得快，怕早就死在了那些铁蹄下面。” 牙子说完，兴许对那边的百姓有些同情，忍不住叹了口气。 何绡蹙起眉头，脑子里消化着刚才的信息。 原身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所以即便何绡接收了她所有的记忆，也对这个朝代的格局不甚清楚。 身边的人都是小老百姓，听到的消息也都是道听途说，做不得真。 唯一看起来像是能知道内部消息的霍星河，却失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何绡深深叹了口气。 不管在哪个时代做商人，都要先抢得第一手的信息资源，可现在的她就像是个瞎子。 原以为这大丽朝国富民安呢，没想到也不这么安稳，越是不安稳越就需要第一手的消息…… 但何绡也只是颓废了几秒，就又重新打起精神来。 饭要一口一口吃，生意也要一点一点做，若是太过急于求成，只可能失败得更快。 这么想着，她便沉下心跟着人牙子去看要挑的人。 流民们很多，大多都面黄肌瘦，看起来很不健康。 但凡有几个稍微强壮些的，也被其他买主争抢。 何绡不想和这些人争，瘦没关系，养几天就回来了。主要得听话踏实会干活，而且还得健康，重点是没有传染病。 在古地球，流民之间最容易感染瘟疫。 何绡到了一群面黄肌瘦的流民面前，那些人见何绡穿着打扮都比较好，忍不住瑟缩的往一团挤。 何绡让x检测了一下他们的身体状况，发现只是虚弱并饥饿的状态后，对牙子道：“这些人我都要了。” “都要？”牙子惊讶道，“何姑娘，这得二十来个人呢！” 重点是里面还有五、六岁的孩子。 这么大的孩子，买回去也只能吃饭，什么活都干不了。 何绡却无所谓的摆摆手：“都要，你算算钱。” 牙子高兴起来：“咱们都是老熟人了，我给您打个折，合计下来也就四十两银，那两个孩子不要钱。” 何绡看了一眼，除去两个小孩外，其他都是大人兼十几岁的少年少女，平均下来一个人二两银子都不到。 还真是……便宜，都不及喜乐酒楼的一桌菜贵。 何绡心中叹息一声，却什么也没说。 世道就是如此！ 百姓的命如草芥，在权贵人家眼里，一个活人可能还比不上一个玩物。 瞧瞧一匹马，都要好多银子呢！ 霍星河跟在何绡后面负责掏钱，牙子再次见到他，笑着说道：“公子瞧着比上次黑了不少。” 霍星河看他一眼，并未说话，牙子又连忙补救：“不过更加丰神俊朗了。” 霍星河淡淡“嗯”了一声，递了银子又接过厚厚一沓身契，揣进怀里再没说什么。 牙子生意做完，问何绡：“何姑娘，这么多人您要怎么带走？我帮您送过去？” “不用。”何绡说道，“还得麻烦你再帮我买一辆马车，还是之前那样大的。” 牙子熟门熟路，笑着说道：“行，您在这儿等着，我保证价格比上次公道。” 牙子帮何绡买马车去了，何绡去了屋里喝茶。 一盏茶还没喝完，牙子就赶着新马车前来：“何姑娘，只花了二十三两银子。” 比起上次，少了足足五两。 何绡打量着新马车，和上次的差不多，甚至空间还要更大些，非常适合拉货。 只是这匹马，当然就没有霍星河挑的那匹好了。 但何绡也不介意，左右也就是跑大集村到县城的距离，千里马她也用不上。 何绡给了牙子一块碎银子的打赏，让那些流民上了马车。 两个小孩子跟着父母，半大的少年少女，何绡让他们上了自己驾来的马车。 两辆马车，在外面车辕上坐了几个，才把二十多个人堪堪塞下。 何绡觉得，若不是家里马棚放不下三辆马车，她还想再买一辆。 马车赶着出了牙行，临走时那些没被带走的流民都眼巴巴的看着何绡，羡慕车上那些人的好运气。 现在的他们，对于去什么样的主家根本没有要求，只想要一口饭吃。 马车从大街上走过，出了清河县后行驶在了大道上。 霍星河赶一辆马车，何绡赶一辆马车。 后面坐着的流民们不知道要去向哪里，眼中全是对未知的恐惧和茫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才从大道转入小道，进入了乡下的村庄。 看到路边连片的田块，流民们的眼里多了丝渴望。 以前，他们也是有地的人…… 可如今，他们不仅没有了田地，还家破人亡。 众人神色怔怔的看着风景倒退，马车赶到大集村西山脚下，何绡两人才停下马车。 何长水被安排去了磨坊，正在厂房的何长山听到动静连忙赶了出来。 何绡下车对他道：“又来了一批人，你等下帮我安排一下。” 何长山忙道：“是。” 流民们被喊下来，在马车旁一个挨一个站着，神色间全是怯懦。 何绡看着他们衣衫褴褛的模样，想了想对何长山道：“还是先弄些水让他们都洗洗吧！然后再弄点吃的，你看村子里哪家婶子闲着，让她们来帮个忙。” 第135章 人手 流民们精神面貌差不说，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迟早得出事。 天热流行病多发，保持卫生是很有必要的。 而且要干活，也得先给吃饱饭！ 何长山去找人了，何绡带着人停到了厂房外面，然后把马车牵进了后院的马棚。 马棚原先空间大，现在搁置两辆马车，一下子就感觉逼仄起来。 何绡又有了扩大院子的冲动。 只是手上事情实在太多，她也只是想想就把这心思给压了下去。 村里很快就有婶子赶了过来，她们积极的打水烧水，然后拿艾草给这些流民，让他们去洗澡除晦气。 艾草有杀菌的作用，顺便还能消消毒！ 厂房的空房间很多，何长山按照家庭和年龄，把他们分配到了九个房间，然后让他们去各自的房间里洗澡。 旧衣服也穿不得了，何绡就地取材，从村里的农户手上买了一批短衫。 虽然是旧衣服，但都洗的干干净净，烂掉的地方也打着整整齐齐的补丁，比之前那些不蔽体的破布强多了。 二十多个人全部洗干净再次站在何绡面前，何绡也觉得舒服了许多。 “准备去吃饭吧，吃了饭我给你们安排活。” 这些人洗澡的时候，何绡就让来烧水的女人们烙了饼。虽然都是粗粮，但够多顶饱！再喝上一碗糊糊，整个人都是热乎乎的。 流民们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都是何绡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何绡监督着不准他们多吃时，他们也没有一丝抗拒神色，很听话的放下了碗。 何绡看着站在流民中的两个小孩没吃饱在舔嘴，眼里满是渴望害怕的神色，心间莫名一软。 但凡有些良知的人，对着小孩子总是心硬不起来。 她便随口解释了一句：“你们饿得狠了，一次不能吃太多，会伤了脾胃。这顿吃不饱没关系，以后来了我这儿，不用担心吃食。这一顿吃完了还会有下一顿，只要老实干活就行。” “活儿也不难干，就是伺弄田地做做工，伺弄的好了我还会有奖励。我只有一个要求，听话！如果不听话，今日我能把你买回来，明日也能把你卖出去！” 何绡深知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的道理。 这些人一买回来就给洗澡给换衣服，还给吃的，若不严厉些，还以为她是大善人，心慈面善好欺负！ 人的劣根性就是如此，你越对他好，他越觉得你好欺负。 你若对他时常不好，偶尔好上一次，他便要感天谢地！ 大集村的人不就是这样吗？ 何绡并不想给自己买一群白眼狼回来。 反正m身契在她手里捏着，话她也说在了前头，若是有人想以身试法，她也不会客气！ 何绡说完后，流民们就忙低着头，露出一副老实模样。 何绡又缓和语气对众人道：“不过到了我这里，不会有人随便打骂你们，也不会有人折辱你们。你们会吃得饱穿得暖，也不用再流离失所。以后日子过得好了，我会让你们重新把家再安起来。” 这话她只是随心而发，谁知道刚说完，就有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他这一跪，后面跟着的人，全部跪倒。 何绡有些诧异，却见那男人通红着双眼说道：“东家今天把我们买回来，我们的命就都是您的，我们不敢奢望奖励，只能每日有顿饭吃就行。” 天知道被买走的时候，他心里有多害怕！ 他被打被骂就算死了也无所谓，可他的妻子还在，他的孩子还小，他不想让他们就这么丢了性命。 一路上看到那些田地，他心中的酸楚都不敢表露出来。 他做梦都想再回到家乡去，即便回不去，能像以前那样干活吃饭也行。 而现在，他的梦实现了。 东家让他们穿上了干净衣服，吃上了热乎乎的饭，还向他们保证以后不用再流离失所。 还说要安家…… “家”这个字，在一个时辰前，他连想都不敢想！ 男人说着说着，就嚎啕大哭起来，他旁边的人也忍不住跟着哭了起来。 背井离乡和流离失所的痛苦没人能体会到，而如今，他们不过是想求一碗热饭吃而已。 看着流民们跪在地上痛哭，何长山正想上前制止，谁知道何绡用眼神阻拦了他。 让这些人发泄出来也好，不然在心里堆着迟早也会爆发出来。 现在有了情感的支撑也正好，以后还能更忠心些。 何绡看着这些人，又忍不住想起了牙行里还等着被买走的流民。 那些人的羡慕眼神她还记得，只觉得心头有些沉闷。 连被人买走都值得羡慕，他们这几个月来过的大抵很苦吧？乱世年间，苦的只是百姓而已。 流民们发泄完后情绪果然好了很多，看向何绡的眼神也多了许多信任和依赖。 何绡说话温和，也不摆什么架子，一一问了他们的名字，让何长山全部登记了下来。 家里突然来这么多人，必须得有专人来做饭，何绡便问他们谁厨艺好些，有两个女人一起站了出来。 身材都很瘦小，面色也惨白，站出来时还有些害怕，没敢看何绡。 何绡问了她们的姓氏，得知这两人是妯娌，都随夫家姓张，便叫她们大小张氏。 大小张氏专门负责众人的饮食，其他人则要被安排不同的活计。 何绡先把年纪小的少年们喊了出来。 少年有五个，最小的十一岁，最大的已经十六。 何绡打量着他们，对何长山道：“你把成武喊来。” 杨成武正在厂房里帮忙搅凉粉，一听何绡喊他，抹了把汗迅速赶来。 乍一看到这么多人站在面前，他还有些不自在：“老大，怎么了？” 何绡示意他看这几个少年：“给你两个人手，你自己挑。” “给我的人手？”杨成武兴奋起来，“我也能有跟班了吗？” 何绡轻笑：“挑吧！” 杨成武不知道何绡要给他人手做什么，但能有小弟这件事，还是让他兴奋异常。 他打量着这五个少年，把年纪最大和最小的两个先排除掉，年纪大了自己管不了，太小了做不了事。 嗯……就这两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的好了。 第136章 姚六回来 杨成武挑的两个少年肤色比较黑，脸上还有风餐露宿后的红痕，不过眸光很澄澈，一看就是单纯的人。 何绡点了头：“从明天开始，你带上他们给县城喜乐酒楼送凉粉，顺便再继续收豌豆回来。” 林华镇铺子加上喜乐酒楼的凉粉销量，手头的两万斤根本不够卖。现在天还不是大热的时候，等再热点，凉粉只会卖的更多。 钱要早点赚，豌豆也还是早点收的好。 杨成武听到自己要独自出去收豌豆，一时有些怯意，但看到两个小弟用钦佩的目光看着他时，他又挺起了胸膛。 “是，老大！” 反正长水叔已经教过他了，怎么收豌豆他心里也有数。 两个十三岁的少年被杨成武带走，何绡把剩下那个及最小的少年安排给何长山，让明日送到镇上铺子去。 铺子里缺跑堂的，这两人年纪小，让何长路好好调教一下。 四个小的安排妥当，十六岁的少年被剩下，觉得自己大概无用，低着头有些不安。 何绡看他一眼，对何长山道：“先让他跟着你们干活，等姚六回来了，你再把他带过来。” “是。” 其他的流民，除了两个骨瘦如柴的丫头外，其他剩下的都是大人。 十几岁的丫头比较好卖，要么做婢要么做妾，能被剩下的大多都是长相不好太过瘦弱的。 但何绡觉得这两个正好，反正她手上的人要会做事，长得太好看反而不行。 这两个丫头也得培养起来去镇上铺子，姚娘子要负责药田，不能长时间留在那里，得把人换回来。 而且何绡用姚娘子顺手，她不在之后，吃饭做事什么的，总感觉不是很方便。 两个丫头被何绡安排去了厨房，其他的男人女人全部交给了何长山安排。 何长山把人带进了厂房，何绡也进去查看凉粉做的怎么样！ 何绡是昨天一大早就去了镇上，当时还带走了姚娘子和何舟，厂房便只剩下小赵氏和刘寡妇。 不过何长水和杨成武没有去收豌豆，倒也算得上劳动力，加上李阿田和秀姨也来帮忙，所以昨日的凉粉也做出来了四百来斤。 凉粉做好后就给镇上送去了一半，今日的凉粉才开始做，堪堪六十斤左右的样子，现在加起来也才二百六十斤左右。 何绡看着这近二百来斤的凉粉，对小赵氏说道：“婶子一学就会，凉粉莹白透亮，做得很好。” 小赵氏就喜欢听何绡夸她，越夸越高兴，虽然胳膊酸痛，但此刻也觉得浑身充满了劲儿。 只是瞧着何绡又带了这么多人回来，她有些不放心的问道：“何丫头，明日我和刘家的还来不？” 何绡自己都有这么多人了，该用不着她们了吧？ 谁知何绡浅笑道：“来，你们得教她们怎么做，还要指导她们呢！” 过几天村里就要收麦子，杨家也有麦田，小赵氏肯定要回去帮忙。 正好这两天教会了别人，也不耽误活儿。 至于李阿田和秀姨…… 何绡原本是不打算让秀姨来帮忙的，毕竟李阿田腿伤没完全好需要人照顾，其次秀姨与众人交流不方便，她作为徒弟只要奉养两人就行。 但他们既然主动来了，何绡倒也不拒绝，只让李阿田还继续做衣阁的盒子，秀姨在一旁看着熬凉粉就行。 人手到齐，何长山很有管家的魄力，开始安排采买和干活的事儿。 新来流民们的被褥要买，家中用的碗筷要买，做衣服的粗麻布也要买。而且来的人多，吃得就多，家中粗粮等也得全部备上。 这几日熬凉粉的人会变多，那就得再买两个大锅及好多个木桶，争取把每天的凉粉数量给提升上去…… 何长山统计出所有东西，去找霍星河领钱。 看着霍星河不用算盘就能心算出总数额，何长山满脸钦佩！ 霍星河作为总账房，掌管着何绡的钱袋子，他在账本下记录了这次支出后，给了何长山五吊钱。 何长山觉得要买的东西量大，干脆自己亲自前去镇上，顺便把那两个少年直接送了过去。 要当跑堂的，那就早早让长路管教他们吧！ 何绡只负责带人回来，下面的人怎么安排，那就是何长山的事儿了。 何长山也不负何绡期待，把人员都安置的特别妥当。 男人们力气大可以熬凉粉上山打柴，女人们则负责拿新买回来的粗麻布做衣服，顺便烧火做些细碎的事情。 两个小孩子害怕没饭吃，也想帮忙干活，何长山看他们太小，就让他们去喂兔子。 家里那一公一母的兔子，还是何舟让留下来的。只是何舟要忙着读书并没带走，现好吃好喝的待在何家院里。 小孩子别的事儿做不了，喂兔子正好。 所有人都有了活儿干，因为人手多可以轮换，凉粉做起来比前两天轻松了许多也快了许多。 看着何长山把事儿做得井井有条，何绡想回县城去为丁茹雪设计嫁衣，谁知消失了一个多月的姚六突然赶了回来。 乍一看到姚六，何绡都差点没认出来。 他黑了很多也壮了很多，只是长时间穿梭在山里又没梳洗，像个野人似的。 他一回来何长山就给带到了何绡面前，何绡见他面色疲惫，便让他先去休息。 等姚六休息完，他才来何绡面前回了话。 “因着奴才是苏家出来的，苏家来自北方，奴才找大窑的地儿也是往北了去。谁知在清河县那边的山头转遍了，也没找到合适的。最后没办法，奴才只得往村子这边找。结果发现，最适合烧瓷的地儿就在西山背面，距离我们这里不到六十里。” 姚六说起来自己都不敢相信，他花了一个多月时间，跑了那么多路，最后却发现适合烧瓷的地方就在眼前。 还有比这让人更郁闷的事情吗？ 何绡听着这话，倒是有了些判断。 陵原府应该是处于大丽朝一个南北交界的位置，它下辖的青州及清河县，都属于南北分割地带。 往清河县那边去是向北，大集村西山后边是往南。只是大集村这边没有官道，西山又很大很深，几乎没人进去过，所以不知道后面是如何景象…… 第137章 林钟之月 心里有了打算，何绡当即就下了决定。 “既是离这边不远，你明日休息一天，我们做些准备就即刻带人前去。” 烧瓷的事越快越好。 从这两天流民的交谈中得知，大丽朝的北边常年有战事，燕京城的皇权贵族也不作为，所以整个大丽朝并不是何绡想象中那般国泰民安。 因此，局势越是动荡，她就越需要掌握更多的实时信息。 何绡名下产业目前也就只有成衣阁和药田，成衣阁的品牌才初打开，还在众人尝试的阶段。 药材受时节气候的限制太大，虽然是个暴利行业，但亏损的风险也很高，要想销到全大丽朝也不现实。 至于凉粉小吃之类的，都是小打小闹算不上什么。能快速融入这个时代商业圈的，就唯有瓷器了。 姚六会烧白瓷，何绡可以让他带徒弟，自己再提供技术进行改良，就不信烧不出超越这个时代的精良瓷器来。 谁让她随身便携一个x这样的大外挂？ 想到就做，何绡让姚六下去休息后，连夜把丁茹雪的嫁衣设计稿画了出来，又准备了下个月的衣阁主打款设计稿，第二天让人一早就送去了县城。 烧瓷时间会在山里耽搁许久，想到接下来收豌豆做凉粉的事儿，何绡又把何长山叫了过来。 “等我走后，家里的事一应交给你来处理！喜乐酒楼的凉粉生意，程掌柜在中途可能会加量或者减量，你酌情进行调整。收豌豆的事儿，现在让成武尽量去收，能收多少收多少，等到了月底就停手。” 何绡思索着，又说道：“豌豆停收后，就着手收黄豆。我听赵家婶子说过，村里大多数人都会做豆腐，收了黄豆后，就让大家做豆腐吧！把烧火的那两个丫头送去镇上调凉粉，让姚娘子回来。我把豆皮豆干的做法都写下来，让她带大家做豆皮豆干，到时候把这些带去给程掌柜让他试着卤一卤……” 何绡把事情一件一件安排下去，又把所有的方子都写了出来交给何长山。 何长山一时间要负责这么多事，顿觉压力山大。 何绡笑着安慰他：“你是总管，只要协调安排众人好好干活就行。豌豆黄豆入库的事，还有长水等人，也不用太担心。” 至于地里的土豆半夏等东西，何绡觉得等她回来再收也不迟。 安排好事情，何绡又去跑了里正家一趟，想把姚六说的那个山头买下来。 虽然不清楚这个朝代的制度如何，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是她私自在山里开窑烧瓷，可能会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想来想去，还是买下好一些。 李天祥得知何绡要买西山后面的那座山，惊得眼睛瞪大：“那山荒得很，还远，你买那里做什么？” 就算要在山上种些果木什么的，那也该是买西山才对啊！ 怎么跑后面那山去了？ 何绡含糊其辞没说具体的事宜，只说自己有大用处，看能不能托李天祥把官府的契书给办下来。 李天祥叹了口气：“那山连名字都没有，还得官差去丈量，这事儿怕是不好办！” 重点是，那山头又远又不好走，衙役应该没人愿意接这个苦差事。 何绡闻言直接拿出五两银子来：“这些钱您都拿去帮我打点打点，希望能早点办妥。” 乍一看到五两的大锭银子，李天祥还吓了一跳。 后来想想，五两银子呢，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还能没人去吗？ 他把钱收下，郑重的说了声“好”。 有了银子，李天祥当天就出去找了人，何绡回到家里把接下来要做的事都列了单子。 何舟那边还得有人去看着，她若是长时间不过去，那两个婆子见何舟年纪小说不定还欺主。 而且他一个小孩子总自己待着，一个玩伴也没有，待自闭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何绡让人把流民中的两个小孩家人喊来。 两个小孩一个五岁，一个马上到六岁。五岁的有爹有娘，六岁的只有一个哥哥，哥哥恰好是何绡打算带去烧瓷的十六岁少年。 两个小孩的家长都被何绡喊来，神色有些不安。 何绡安抚他们几句，对他们说道：“我幼弟今年九岁，在县城读书。我见你们的孩子年龄都小，想着把他们送到县城去，一来做个书童也学习读书写字，二来能陪我幼弟说说话解个闷儿，你们意下如何？” 听到要把孩子送到县城去，那对夫妻神色有些抗拒，毕竟这么小的孩子如果不待在自己眼前，怕是伤了死了都不知道。 倒是十六岁的少年，犹豫的看了自己弟弟一眼。 何绡也不想为难他们，声音温和道：“我只是询问一下你们的意见，若是不愿意就算了。” 那对夫妻见何绡这么仁慈，立马感恩戴德的叩了头，然后麻利带五岁小孩走了。 何绡看着少年和他弟弟还不走，问道：“你愿意把弟弟送过去？” 少年咬了咬唇，突然跪下去说道：“小人愿意，希望……希望小人的弟弟，能跟着小公子学些东西。” 他自己没什么本事，以后能不能吃饱穿暖，就是主人家一句话的事。 但如果弟弟去学读书写字了，好歹能学些本事。而且常年累月陪在小公子身边，两人至少会有些感情。 那弟弟以后的路会比自己好走很多。 所以这个机会他要抓住。 少年如此一想，又对着何绡叩了头：“谢主子愿意留着我们兄弟，小人愿意送弟弟过去。” 何绡笑起来，让他抬起头后问道：“还不知道你们兄弟姓甚名什么。” “小人兄弟两已卖给主人做奴，就请主子赐名吧！” 又要赐名…… 何绡这个起名废一点都不喜欢帮别人起名字，她扭过头看了眼旁边的霍星河。 霍星河会意，淡淡出声：“你们季夏之时前来，季夏气至，则林钟之律应。林钟之月，草木盛满。你们便随主家姓，兄长称其何林越，令弟称为何钟之。” 被起名叫何林越的少年在嘴里嘟囔半晌，才拉着自己茫然的弟弟磕了头。 “多谢公子赐名。” 第138章 一方诸侯 霍星河知道这兄弟俩不识字，对这个名字也是一知半解。 于是他蹲下去，拿一根木棍在地上写道：“仔细记着，这便是你们的名字。” 他一笔一划的写下六个字，一大一小的少年在旁边认真临摹。 何绡在旁边看着他们，唇角忍不住上扬起来。 霍星河不愧是读书人，又有学问又温柔。 名字教完后，何绡对着何林越道：“钟之我会差人送到县城去，同去的还有别人，你不用担心他的安全。” 何林越重重点了一下头。 主子都给他们赐名字了，那就是把他们当自己人看，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何林越要跟着姚六走，何绡原本想在新来的流民长工里，挑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过去当护院，谁知李阿田知道后说：“既然要照顾小舟，那我和你秀姨过去，他一个小孩子身边没有熟人，准会害怕！” 而且他现在腿留下根子，干不了什么重活，能去县城照顾何舟也是好事。 何绡觉得这样也妥当，正好师父可以去谢大夫那边复诊，便干脆应了下来。 琐事全部安排好，就等着李天祥那边契书的事儿。 有了五两银子的打点，去丈量山头的衙役来得很快，见了面还浮夸的赞了何绡几句。 他浮夸的说话，何绡便敷衍的回他，商业互捧之后，几人带上姚六朝着目的地出发。 去那处荒山头的路很不好走，因为西山往东南去，是连片更高更深的山脉。深山和浅山用一道类似湖泊的河流相隔，浅山包含了西山，相对较安全。深山里面有很多猛兽出没，一旦进去绝对没命回来。 李阿田以前还叮嘱过何绡，绝对不能到湖对面去。 所以众人要绕过这一带，从西北方走。 西北方有宽阔一些的大路，但比原来绕了很多。这一绕，使得到目的地时已差不多到了寅时，太阳都挂在了山峰的西边。 而目的地的荒山，只有西山一半大。也不是很高，但很荒凉，与其他附近的山峰很是格格不入。 但也正是如此，才产有适合烧瓷的黏土。 衙役环视了一番荒山，懒得再去详细丈量，只大概估摸了一下面积，然后记下了山峰的地理位置和样貌，让何绡起了名就给了契书。 契书都是身上揣着的，提前盖好了红色的官印，只等着往上面添名字数据。 契书给了何绡，何绡也爽快的给了买山头的银子，还给了二两银子作为衙役的小费。 衙役荷包一下子鼓起来，顿觉爬山涉水的辛苦也不算什么，还觉得何绡是个很识趣的人。 于是在回程的路上，何绡向他有意无意的打听时，他也讲了不少从上司那里听来的消息。 但这些消息，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比如北方的兵祸其实不是兵祸，是邺州州牧想要拥兵自重，所以与北边鞑子联手做了这么一副假象。可怜承州还被蒙在鼓里，给人做了垫背！ 如果燕京城不派大军过去的话，说不定那承州及泾天府都很快就要败退，未到年底就要打到陵原府这边来。 衙役说着，还摇摇头叹息道：“今年还不知道能不能过个好年呢！” 如果邺州那边真打了过来，许多百姓怕是又要携家带口南逃了。 何绡听着这些话，看了眼霍星河。 霍星河会意，在旁边低声解释：“五十年前，大丽朝战事不断，朝廷四面楚歌。前皇帝改郡为州增设县，改刺史为州牧，希望加大州牧权力来保证国土完整，以及城池的不流失。” “但如今，州牧可以招募兵勇守备城池，算得上一方诸侯，反而不再听命于王朝，以至于不少州牧起了反心……” 大丽王朝总共十四府、三十二州、七十一县，三十二州中大约有一半的州牧是掌控实际兵权的。 他们可以自行征兵扩充军队，可以不经过报备就铸造武器，相当于一个独立王国。 地位这样显赫的州牧，但凡有点野心，怎么可能甘心再听命于朝廷？ 所以邺州造反是必然，天下大乱也是必然！ 何绡听完霍星河的话，眉头微蹙，半晌后才思绪转到了别的地方：“这些东西，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霍星河被问得一愣，再去回想时，大脑里却一片空白。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就好像刻在了潜意识中那般。 像那些文字一样，看到就能认识，别人一问就能脱口而出一样。 见霍星河眸中有些茫然，何绡担心他又像之前那般突然失控，忙说道：“我就是随口一问，你不用细想。可能你以前知道这些事，现在只是把它们拿出来用了而已。” 失忆又不是降智，他能知道一些生活常识，刻在骨子里的那些东西只要提起自然也就能说出来。 但霍星河能这么了解大丽朝的皇室，以及天下大势，说明他的身份至少得是个有品级的人吧？ 行伍出身，会不会是个什么将军之类的？ 但想着将军不会流落到这大山里成为村夫，何绡又把这思绪撂过。 披星戴月的回了大集村，送走衙役，何绡才好好的睡了一觉。 第二日起来后，她就开始买石砖挑工人，买需要的材料，做一些去挖窑盖窑的准备。 烧瓷是件很幸苦的事，且耗费的时间很久，而且把所有精力时间搭在上面也不一定会有结果，何绡便打算打长期攻坚战。 既然要长期攻坚战，那么衣食住行肯定是要准备上的，他们去的人多，还得多带点。 一切准备妥当后，何绡和霍星河，带上姚六、何林越，以及十来个长工一起出发进山。 这次因为人力拉着不少东西，不能直接翻山越岭，他们走的路比之前那次还要绕，足足耗了一整天时间才到目的地。 荒山已经归属于何绡名下，因为山的地势造型很像个葫芦，被起名废何绡正式称作“葫芦山”。 到了葫芦山后，众人没顾得上休息，先搭木屋垒灶台准备建休息的地方。 连续忙活了两日后，才开始挖窑建窑砍松木，而何绡也一心投入到了烧瓷的工作中去。 第139章 咱爹都十几天没回来了 另一边。 程掌柜在卖了三日凉粉后，发现两百斤凉粉根本不够酒楼售卖。 酒楼的新老食客众多，吃惯了贵的菜肴，突然来了一便宜又美味的小吃，几乎是每天都要来尝尝。 自己吃还不算，还要带回家去给亲朋好友。 所以早上刚送来的凉粉，通常都会在中午一抢而光，而下午就再没有凉粉可卖。 程掌柜觉得这不是个办法，给前来送凉粉的杨成武说要加量。 杨成武板着脸很能唬人：“我们东家交待过了，掌柜您要加量可以，但后面凉粉的生意可能很多酒楼都会做，您这边卖出去的数量肯定会受到影响。所以话要给你说在前头，到时候不管您是赚了还是亏了，我们的批发价格是不会变的。” 程掌柜连忙答应，他和杨成武打了几天交待，也算是与他熟了：“杨小哥你放心，我和你们东家都是老熟人，谈好的事情是不会变的。当时说好了的批发价，该是多少那就是多少！” 杨成武这才笑起来：“那行，您说明日送多少斤来，我回去与我们管家提前说。” 程掌柜想了想比划出一把手：“五百斤。” 杨成武觉得五百斤也能做出来，林华镇的吃食店现在一天最多就卖个百来斤，基本上不吃什么量。厂房里人多，还能雇村里人一起做凉粉，一个晚上做个六百斤是妥妥的。 唯一不好的是，天天五、六百斤的做，估计不到月底豌豆就没了。 这两天他到处收豌豆，发现豌豆不仅变少了，价格还全部涨了，最狠的还涨到了一斤两文钱。 估计是有别的人看凉粉生意火热，自己也想分一杯羹，所以也赶忙去收了豌豆，把价格给抬了起来。 既然涨到两文钱了，那他就不收了。 反正自家豌豆前前后后也收了一两万斤，怎么着也能狠赚一笔。老大说了，赚钱这种事，也不能光自己赚，就算是吃大肉也得给别人留碗汤喝才是。 杨成武便应下了五百斤，顺便带着自己的两个小弟，把新送来的二百斤凉粉送到了后厨。 送完凉粉，他去了一趟林华镇，帮着店里卖了会儿凉粉。 他目前的工作就是收货送货，如果不收豌豆了，那就基本没什么事干了。 可他每天都领着老大的工钱呢，不干活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心里这么想着，杨成武干活就更加卖力起来。 等回到大集村，给何长山说了五百斤凉粉的事，何长山也毫无压力的应下。 提到豌豆价格涨了的事儿，何长山对杨成武道：“主子早就料到这事儿，让你收完豌豆就改收黄豆。” “黄豆？”杨成武纳闷道，“要黄豆做什么？磨豆腐吗？” 何长山笑起来：“猜对了。不过不仅要磨豆腐，豆皮豆干都要做，但那不归你管，你只负责收豆子。” “那价格怎么算？” 何长山教他：“如今能收上来的黄豆，都是去年积压的旧豆子。价格肯定要比行价低一些，但到底低多少，就得你自己拿捏了。” 杨成武知道这是何长山开始考验他了，倒也不担心，反而还有些高兴。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也能做个独立的小管事了？ 就这么兴奋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杨成武就起了床。 随便洗了把脸准备出门时，杨立春一反常态的也早起，还听到杨成武的动静追了出来。 杨成武一直很忙，很久都没注意过家里怎么样，一时见到杨立春形容憔悴，还有些诧异：“姐，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杨立春咬着唇，跺跺脚问他：“你最近都在忙着帮何绡做事吗？怎么不知道回家里帮忙？” 杨成武干劲儿正十足呢，哪舍得回家，他扬起头无所谓道：“家里又没有什么活要干，我们不种麦子也不用收麦子，你在家也就是洗洗衣服做做饭，难不成还要我帮忙？再说了，不是还有孙氏在吗？” 杨立春听到这话，气得想骂杨成武几句，可又怕被屋子里的人听到，刻意压低了声音：“咱爹都十几天没回来了你知不知道？” 杨成武还真不知道。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继续无所谓道：“爹之前不是说在镇上盘了个铺子吗？可能是去镇上忙了吧！” “你放屁！”杨立春气得骂出了粗话，“那铺子的事都是咱爹骗孙氏的，当时孙氏卖掉何家屋子的二十两银钱，早就被咱爹拿去花掉了，根本没有盘铺子！” 她之前也还以为家里有个铺子呢，谁知道前段时间偷听杨大旺的话，才知道根本没有铺子。 钱都被他爹拿去花了！ 但是花到了哪里，她和孙氏都不知道！ 所以杨立春觉得很慌，总觉得她爹和以前不一样了，不仅不再下地，脾气也越来越暴躁，现在竟然半个月不回家。 她感觉到害怕，所以想和杨成武说说，谁知杨成武很不耐烦：“这关我们什么事？” 听到自家亲爹之前骗了何家的钱，杨成武就觉得很不自在。 以前不觉得他爹做这些事有什么，可现在自己开始干活挣钱，又听村里叔伯评价他爹，他就觉得很丢人。 看着老实本分的一个人，不靠自己双手过日子，净想着占没爹没娘孩子的便宜，这还是有良心的人吗？ 杨成武自问现在的自己，就断然做不到如此卑劣。 他还是觉得自己踏踏实实挣钱好一些。 再跟着老大好好干一段时间的活，他都能挣到一两银子了。 听说在城里买个丫头，二两就能买到，到时候他多攒点钱自己买个媳妇回来，也不用家里花钱。 一想到这些，杨成武都没心思跟杨立春扯，直接跑出了大门说道：“不和你说了，我还要去送货。你也别管爹怎么样，实在闲着无聊，不如也去何家做工赚点嫁妆钱。” 毕竟年纪也不小了，家里没人相看，自己也得准备起来啊！ 说完杨成武就跑了个没影，倒把杨立春气了个仰倒。 她就是攒嫁妆她也不去何家挣这钱。 杨立春气冲冲的关上大门，一回头却看到病怏怏的孙氏从门里走了出来。 第140章 开窑 孙氏以前走路弱柳扶风，都是装出来的。现在不装了，倒真成了弱柳扶风的纸片人。 虽然何绡之前给足了药钱也让她看好了病，但她身体落下了病根，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全好，看着便有些虚弱。 孙氏扶着门框，看着杨立春问：“你可知你爹去了哪里？” 杨立春瞪她一眼，气呼呼道：“我哪知道，他是你男人你都不知道，我上哪儿知道去？” 杨立春也不想说这么粗俗的话，可看着孙氏她就来气。 要不是孙氏死缠着自己爹，他家也不至于成了如今这番模样。 亲爹不着家，亲弟弟给对头打工当小弟，继母又长得一副狐媚子模样，什么活都做不了，还要她伺候，……现在想想，孙氏还的确不如荷花那个糙妇呢！ 至少荷花干活勤快！ 杨立春越看孙氏越生气，干脆进了屋子，大力的摔上了门。 孙氏望着紧闭的院门，泪眼盈盈。 想起自己私藏的首饰银钱全部不翼而飞，她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杨成武的黄豆收得很是顺利。 比起一年两茬的豌豆，黄豆积压的人家显然更多。十月就要收新一年的黄豆了，这些黄豆再不卖出去，就只能亏在手里。 农人的想法很简单，能卖点是一点，总比烂在手上好。 而且杨成武做事风格随何绡，价格虽然会压一压，但也不过分，比起其他商人贩子已经算得上公道。 所以第一天收黄豆，他就弄回来了两千多斤。 两千多斤黄豆，一次性拉不回去，杨成武来回跑了好几趟才弄到厂房的仓里。 杨成武的两个小弟分别叫大武小武，是跟了杨成武的名字取的名儿，年纪不大力气也小，搬了一整天黄豆累得直喘气。 杨成武看着他们瘦削的脸，抹了把汗笑呵呵的说道：“现在累点没关系，以后跟着你们大哥我，能吃饱能喝好，还能变得像我一样壮。好好干活，以后大哥和大哥的老大，绝不亏待你们。” 大武小武性格较为木讷，觉得杨成武说话像念绕口令一样，听了个云里雾里，于是只点头不说话。 杨成武也不逗他们，收完黄豆就又送凉粉，如此反复。 但没想到过了不到十天，程掌柜就面色惨惨的对杨成武道：“杨家小哥，明日不用送五百斤凉粉来了，这县城出了好多家卖凉粉的，价格还比我们低，我们的客人全部被拉走了。” 杨成武惊讶道：“这么快就有人卖凉粉了？价格还比你们的低，他们卖多少钱？” “他们只卖五文钱，比我们低一文。” 杨成武更加好奇了：“现如今豌豆最高价格可是都涨到两文钱了，最便宜的也得一文五一斤。他们只卖五文钱，还要刨去人工成本和调料等东西，能有多少赚头？” 程掌柜叹了口气：“能有多少赚头不重要，他们就是想把我的客人拉过去。” 街上卖凉粉的小摊子少，大多都是像他这样的酒楼大店。 那些酒楼之前因为卤味的事情一直针对喜乐酒楼，这次的凉粉容易模仿，他们弄出来后可不就开始打价格战了吗？ 程掌柜想想就忍不住叹气！ 这损人不利己的事儿，他们咋就这么喜欢干呢？ 杨成武不太明白里面的弯弯道道，只问程掌柜：“那你们降不降价？” “得降！”程掌柜叹气道，“我们也卖五文。你家凉粉是直接三文批发给我的，我只出个调料钱，比他们赚头多。” “那明天就只送两百斤？” 程掌柜点点头：“先送两百斤吧！” 定下数量，杨成武送了货收了钱，顺便收了豌豆后回去把事情说给了何长山听。 何长山听完，琢磨了一会儿喊来姚娘子：“按照如今模样，凉粉每日供货量最多应该也就三百斤，你们熬凉粉人手的时间应该会空余很多，你看要不要把豆皮先做出来？” 主子说过，如果凉粉卖不动了就做豆皮，到时候把豆皮送到程掌柜那里做成卤味，应该也好卖。 用卤豆皮再拉回一些客人，等那些人价格战打不下去豌豆也没了的时候，他们的凉粉就重新可以走量了。 姚娘子觉得这计划可行，拿了何绡留下的方子就回去研究。 提到何绡，杨成武就忍不住问何长山：“老大都去半个月了，那瓷器得多久才能烧出来啊？” 何长山也不知道，但他神神在在道：“很长时间，那东西精贵，不是说能烧出来就烧出来的。” 主子连七月的事儿都安排了，说明要赶回来肯定还早着呢！ 被惦记的何绡，此刻才准备开第一窑。 靠山建窑很麻烦，过程也很复杂，盖完瓷窑光是弄陶泥就弄了好久。后面还要摞泥、拉坯、印坯、修坯、捺水……等等，没有一个简单的活儿。 关键这里懂烧瓷的，就姚六一个人，何绡也只是空有理论知识的半吊子。 而且古代烧瓷都是用木柴烧，比不上后世电窑的温度技术等。所以何绡又给了姚六许多后世烧瓷的资料，导致姚六现在正处于一种，古代技术和后代技术相结合摸索的恍惚状态中。 姚六是烧瓷工人里面的把头，要判断窑温，还要把控窑温。因为没有人手，所以开窑后摆放瓷器归满窑师傅的活儿，他也得亲手来做。 因此这大半个月，姚六忙得不可开交，人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一圈。 今日终于要开窑，姚六心头也憋着一口气。 能不能成功烧出瓷器，就看今天了。 开窑有很多讲究，许多细枝末节的问题如果注意不到，也可能会毁掉这一窑的瓷器，因此姚六今天格外小心。 但等到开了窑瓷器取出来时，姚六才发现，当时放进去一百多件瓷器，成功烧出来的却只有六个，其余的都碎裂了。 换而言之，成品率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看着碎裂的瓷片，姚六心中很是难受，觉得自己辜负了何绡的期待。 但何绡却很高兴。 柴烧瓷器因为温度比较难控制，不管在哪个时代成品率都很低，她其实对这一窑压根就没报希望。 现在竟然还有六个完好的，对她来说反而是惊喜了！ 第141章 又见朱妙妙 把瓷器取出来后，姚六看着瓷器成品，却一下子又没了颓废神色，猛地睁大了眼睛。 以前在苏家烧的瓷器，说是白瓷，其实是从青瓷发展而来的青白杂色瓷。颜色也有点泛青，只是胎质更为细腻，能看出是从青瓷过渡而来。 但现在，他们新烧出来的瓷器，是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白色，是如玉如雪般的纯白。 姚六烧了十来年的瓷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瓷器，一时看得呆住。 其他跟着烧瓷的工人也看呆。 倒是何绡，还觉得有些遗憾。 这个时代的人烧瓷器，没有釉烧只有素烧，所有瓷器烧出来都是纯色。 以前烧出来的白瓷还不算正宗，现在能烧出来没杂质的白瓷，也算是一大进步了吧？ 若是把这瓷器拿去外面售卖，应该能掀起一大风波。 只是自家这窑太小了，人手也少，等到烧制出上百件瓷器的时候，估计得一两个月过去了。 …… 杨成武把做卤豆皮的事儿说给程掌柜，程掌柜欣然接受，甚至还大方的表示磨出来的豆腐他也一并收下。 就当感谢何绡的仗义。 但杨成武却摆摆手道：“我们东家交待过，如果你们需要豆腐，我们就像提供凉粉一样，每日给你们定时送上一些。如果不需要，也不用特意定，我们自己就在镇上的铺子卖了。” 老大说豆腐可以煎炸蒸煮，各种吃法都能尝试，是适合各类年龄人的美味。 而且豆腐到了冬季，更是百姓们家家户户都不可缺少的菜品，他们收了黄豆才不急着把豆腐卖出去呢！ 一点一点儿做，一点一点儿磨，然后在镇上的小吃铺里一点点卖，反正钱肯定能赚到！ 程掌柜听说何绡不打算给他卖豆腐，还有些迟疑。 酒楼也是会定购豆腐的，只是他们有固定的供货渠道，轻易不会换人。 若是突然换了人，肯定会影响酒楼信誉，所以何绡不给酒楼提供豆腐才正好。 但想到何绡那千奇百怪的卤味方子，又想到她鼓捣出来的凉粉小吃，程掌柜只觉得，说不定在这豆腐上，何绡也能大做文章。 如果他不搭上这条豆腐船，可能会错失一个让喜乐酒楼赚钱的机会。 所以程掌柜犹豫过后，还是坚定的告诉杨成武，希望何家能每日给酒楼送些豆腐来。 当然数量也不用太多，不超过他们固定伙伴提供的量，也能保证让酒楼吃下这些量。 但杨成武觉得奇怪！ 酒楼自己有人送豆腐，这程掌柜怎么还要豆腐？ 难不成酒楼打算天天做水煮豆腐？ 只是送上门来的生意，不要白不要，虽然约定的斤数少，但好歹也能赚点不是？ 两相一合计，两人又签下一笔合约。 事儿弄完后，杨成武觉得自己现在也算是有点小钱，便去了街上转悠。 想到第一次来清河县时，何舟请他吃各种东西，赚足了场面。杨成武便也起兴头摆起了款，掏出钱开始请自己的两个小弟吃东西。 大鱼大肉什么的吃不起，糖葫芦还是勉强可以吃一吃的。 虽然县城的糖葫芦其实也不便宜，一串都能让他肉疼，但看着两个小弟崇拜又羡慕的样子，杨成武还是觉得这钱花得值。 怪不得何舟能那么神气呢，这种被人羡慕崇拜的兴奋感，可是轻易享受不到的。 三人各自拿着一串糖葫芦走街串巷，杨成武还想着去卖柴禾的那里回忆一下青春时，又碰上了挽着妇人发髻的朱妙妙。 朱妙妙的状态很是不好，没有第一次见面时光鲜亮丽，更没有第一次见面时趾高气扬。 她面色蜡黄，人消瘦了很多。穿着破旧的衣衫，手上挎着个买菜的篮子，像极了那些大户人家洗衣做菜的仆人。 杨成武觉得，她若不是面容年轻点，可不就是和老大家那个做饭的赵婆子一样了嘛！ 两人碰了面，杨成武笑嘻嘻的说道：“哎？你之前不是说要让你夫君拿钱来赎身契？怎么一直没来？你可是答应我老大，一个月之内就拿来的，这都多久了？” 被杨成武拦住奚落，朱妙妙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激动的“扑通”一声跪下：“你来得正好，能不能求求何绡，不……你帮我求求绡姐姐，让她把我带回去吧，我实在熬不下去了……” 看着朱妙妙鼻涕眼泪的哭诉，杨成武一时傻了眼。 他是帮老大要钱的，怎么反而被朱妙妙求助了？ 正不知所措时，几个面向凶恶的家丁冲上来，一把将杨成武推开，又把朱妙妙强势的拖了起来。 杨成武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还是大武小武稳住了他。 看着朱妙妙要被这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带走，杨成武忙喊了一声：“哎，她……她怎么了？你们为什么要带走她？” 家丁盯着杨成武恶狠狠道：“小子，李家的事你少管！” 李家？ 杨成武更是纳闷了。 但他还来不及再问，朱妙妙就被那几个人连拖带拽的带走。 旁边路人有知道情况的，拍怕杨成武肩膀说：“小兄弟，李家你不知道啊？清河县最大的赌坊，李氏赌坊就是他家的。” 李氏赌坊杨成武还是知道的，毕竟林华镇有一个小赌坊，也叫李氏赌坊。 难不成这两家赌坊还有关系？ 那路人见杨成武好奇，也不介意多说会儿八卦：“李氏赌坊的东家，是我们清河县有名的地头蛇，丁县令都奈何不了他们。刚才抓走的那个女人，听说是李家少爷新娶回去的小妾，只是这才没多久就腻歪了。” 那人说着，声音压低，眼中露出猥琐的神色，“李少爷那人，有些奇特的癖好，喜欢在床上折磨女人。如果这女人他不喜欢了，就会加倍折磨……你瞧刚才那个，肯定是被折磨的不行了才找你求救。” 说着，路人问杨成武：“你认识那女人不？” 杨成武忙摇摇头：“不认识，我哪能认识？” 这李家听起来就不好惹，他说个认识，万一惹祸上身怎么办？ 还是得早早回去告诉老大，让老大也别要那朱妙妙的身契了。 这个女人就是个祸害，自己跑到李家去，也算是一了百了。 第142章 净赚一百七十吊 杨成武逛街的心思顿时散得干干净净，他回了喜乐酒楼，与程掌柜打过招呼后带着大武小武忙赶回了大集村。 回去后他就把这事儿说给了何长山听，何长山听完皱了会眉，最后摆摆手叮嘱杨成武：“这事儿咱不管，等主子回来再说。” 朱妙妙这个人，何长山没怎么详细打过交道，所以对她不太了解。 当初见面的印象，也只留下颐指气使的模样。 那会儿听她对主子的称呼，大家还以为她也是何家的主子呢，后来才知道她是主子买回来的丫头，只是比他们早到一段时间罢了。 何长山还记得，朱妙妙被送走之后，小鱼还问过主子当初为什么要买下朱妙妙，毕竟朱妙妙一看就不是来伺候人的，反而像来摆谱当主人的。 主子笑了笑解释，家里刚开始做活儿那段时间，公子受了很严重的伤，小主子才从杨家离开，两人都需要照顾，饮食上也需要特别注意。 但家里没有其他人手，主子又忙，所以便起了找人来的心思。 而朱妙妙恰好在街上m身葬父，主子看到就顺手买了回来，回来就把厨房交给了她。 所以主子倒也不是特意要买她，只是顺手而已。这后来用得不顺手，不就又给赶走了嘛！ 何长山心里很轻松，反正朱妙妙的身契在主子手里，她再作妖也翻不了天去。李家若是敢借着朱妙妙的名头弄幺蛾子，主子有的是办法治他们。 何长山对何绡很是信任，所以虽然杨成武很是担心这事儿，但他依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该做凉粉做凉粉，该磨豆腐磨豆腐，各种活儿安排得妥妥贴贴。 做好的豆腐，何长山安排给喜乐酒楼送了一部分，给林华镇的铺子送了一部分。 豆腐可以直接在门口摆摊子卖，也可以做成熟食卖，吃法多样每天也不用多做。倒是豆皮和豆干麻烦些，但也能供应货量。 有了卤豆皮等东西给喜乐酒楼，喜乐酒楼的客量便慢慢稳定了下来。 只是有了其他酒楼卖凉粉抢生意，自家酒楼的凉粉生意到底再没有以前那般火爆，但因为天气渐渐炎热，每日的二百斤却还是能撑得起的。 日子一晃到了七月初，家里的豌豆全部用光，何长山理完账准备专心做豆腐。 豆皮送去县城没几日，杨成武又给何长山带回一个消息。 “你说县城到处都是‘凤求凰’的衣裳？那些衣裳质量还很差？” 杨成武点头，脸上也满是困扰：“我瞧着现在街上人人都穿了主子店里的衣裳，颜色款式相像，风格也都雷同……就是，就是看着怪怪的。” 知道何绡开成衣铺子后，杨成武还特意跑去看过。里面的衣裳也见过，感觉很漂亮，一眼看去就觉得赏心悦目，很让人有买下来的冲动！ 外面街上的那些衣裳也漂亮，但总觉得不太得劲儿，好像……好像料子不同？ 何长山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他思索道：“主子店中衣裳昂贵，外面那些铺子看到有钱可赚肯定会仿制，只是他们到底不如原店家设计制作的，所以料子和款式会有些区别。” 杨成武担心道：“那些人一直仿制，那肯定会影响店里的生意啊！” “是会影响。”何长山叹了口气，“但这都不是我们擅长处理的，程掌柜应该能办好差，我们只要安心等主子回来就行。” 论日子，主子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被众人期盼的何绡，此时正和霍星河带着两个人拉着车往大集村赶。 车是他们之前拉砖去用的板车，但此时板车上，码着整整齐齐的白瓷。 这些白瓷中间全部用树叶垫着，防止磕碰造成小缺痕，太阳光一照，能反射出灼人的光芒。 拉车的两个长工光是看到这景象，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劲儿。 这是主子烧出来的白瓷，是整个大丽朝头一份的白瓷。 他们便是烧出这白瓷的第一人了。 因为要绕路，回到大集村差不多就要晚上，何绡便也不着急，走一路歇一路，让他们吃饱肚子喝饱水。 赶路到了大集村时，天色果然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圆圆的月亮安静的挂在夜空。 四人拉着车进了安静的村子，走到厂房外时，何绡才靠近厂房大门，大黑就在里面狂吠起来。 霍星河看了何绡一眼，声音低柔：“大黑很警惕。” 何绡浅浅一笑：“也很灵敏。” 住在厂里的何长山何长水一起拎着棍子走了出来，结果一看到何绡霍星河两人，直接就愣了。 何绡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吵醒你们了吧？” 何长山最先回过了神，忙扔下棍子道：“主子，你们……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拉着东西呢！”何绡笑道，“所以路上走得慢了些。” 何长山两人忙让他们进去，又帮着把板车推进了厂房仓库里。 住在厂房的很多人都听到动静出来看情况，姚娘子也赶紧起来给何绡和霍星河烧水。第二天还要干活，何绡不想让众人都熬着，便让他们去睡，那些人才又重新去睡了。 倒是大黑看到何绡，高兴的窜来窜去，还跳起来扒拉何绡的腿。 何绡和它玩了一会儿，这才去了厂里特留划分出来的办公房与众人说话。 听到何长山说豌豆用完了，县城周围现在基本也收不来豌豆时，何绡笑着问：“总共卖了多少？” 何长山忙拿来账本给何绡看。 何长山现在识字比以前多了，但还是比不上姚娘子，所以何绡走之后的账，基本都是姚娘子帮忙做的。 上面清晰的记录了哪一日用掉了多少豌豆，做出来多少凉粉，凉粉又送去了哪里…… 最后总折合下来，收进来一万一千六百斤豌豆，卖出去三万四千斤左右的凉粉，这其中有一些折损，也清清楚楚写在里面了。 光凉粉大概卖了有两百吊钱，抛去人工成本等，大概能赚一百七十吊。 何长山把那些钱全部拿来给何绡看，何绡只看到串起来的无数铜板。 这得多少斤啊，辛亏程掌柜还给了些碎银子，不然这钱都没法放了…… 第143章 白瓷 何绡看着一堆铜板咂舌，半晌后才回过神对何长山说道：“这么些铜板拿着也不方便，给厂里留够工钱之外，其余的还是去县城钱庄兑成银票或者银子。” 何长山自然没有异议，只是去钱庄，还得主子亲自前去。 他还没有见过银票呢！ 厂房里的事情报备完，何长山就把杨成武从县城听来的事儿说给了何绡听。 朱妙妙的事何绡都给忙忘了，这会儿才想起来这么个人。只是这人对她来说可有可无，何绡便不分神再去细想关于她的事情。 至于“凤求凰”衣服被仿制这件事，何绡却微微一笑：“这件事在刚开店的时候我已经考虑到了，不用担心，只要有人敢来找麻烦，程掌柜就能把麻烦反找回去。” 何长山闻言心中大定，不敢再叨扰何绡，忙让他们洗漱过后早点休息。 只是一来一去的，何绡板车上拉回来的东西是什么，他也没顾得上问。 第二天清晨，把送货的杨成武打发走，何长山这才有空去厂房仓库里看板车。 板车上盖着粗麻布，一眼扫去看不出来什么东西。 但麻布一角被风吹了起来，隐约能看见白色的东西。 何长山凑近去看，也没掀掉麻布，只弯下腰去研究。 看着看着，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这……这好像是瓷器！ 可是怎么会有这么白的瓷器？ 像雪一样，不，比雪还要白！ 这是主子耗了一个月时间烧出来的瓷器？比雪还要白的瓷器？ 何长山心跳得很快，抬起头时见其他工人好奇的往这边看来，他忙把麻布扯下来盖好，临走时还让人关上了仓库隔门。 厂房里有很多仓库，每个仓库都装着不同的东西，平时除了少数人之外，其他人基本上都不允许被进来。 这是何绡一早就立下的规矩，何长山也贯彻到底。 所以这一车的白瓷，应该没什么人看到，他们只看到了盖着粗布的板车。 虽然这些人都是主子买回来的，身契在主子手里，但人太多了心就杂，何长山还是不能完全信任他们。 白瓷这种大事，绝对不能给其他人知道。 何长山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照例出去安排活儿，甚至还带着两人去了地里一趟。 主子之前说土豆七月初就可以挖了，趁着主子还在家，他去地里看看土豆长得怎么样。 厂房里的工人已经开始按部就班的干活，何绡难得睡了个懒觉，在日上三竿时才起来。 她一回来，姚娘子就成了贴身伺候她的人，洗漱的热水准备好，连早饭也做好了。 在窑里每天日夜颠倒的忙活，何绡好久没这么惬意过，洗漱过后她在院子里活动了一会儿才开始吃早饭。 霍星河倒是早早就起了，他似乎去了山上，何绡在吃早饭时，他手里提着一个猎物背着一把弓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着他背上的弓，何绡诧异道：“这好像是我师父的猎弓。” 当初何绡还用过李阿田这把弓，只是不太趁手，所以李阿田便给她定做了一把新的。 只是不知道，李阿田的弓为什么会到了霍星河手里。 霍星河把猎物递给姚娘子，摘下猎弓说道：“李叔去县城前给我的。” 去县城前？ 何绡还是没什么印象，但也能猜到李阿田的想法。 他的一条腿不能用了，以后肯定不能再打猎，那这把弓就算是闲置了。 只是陪伴了多年的伙伴就这么搁灰，又觉得有些舍不得，不如把他送给合适的人。 这个能打大虫的小子，不就挺合适的嘛！ 何绡模拟了一番李阿田的想法，最后抬起头笑着对霍星河说道：“很适合你。” 霍星河微微抿唇，似乎露出了一点笑意。 只是他没给何绡讲，这弓其实不太趁手，他拿着有点轻。 擦了把脸，霍星河也坐下和何绡吃早饭，两人正聊着白瓷的事儿，何长山从外面进来说道：“主子，土豆能挖了。” “是吗？”何绡高兴起来。 看到何长山手里提着个篮子，她问道：“我瞧瞧你挖出来的。” 何长山忙把篮子递过去，何绡顿时看到好多个比拳头大的土豆挤在一起。 这些土豆或许是因为木系异能的催生缘故，长得比后世的土豆个头都要大，最小的也有半个手掌长。 何绡唇角不自觉带了笑意，她问何长山：“一株苗大概能结几个新土豆出来？” “最少的四五个，最多的将近十来个，只是十来个的，个头要稍小一些。” 何绡点点头，也不意外。 当初的两亩旱田，有一亩两分地种了半夏，三分种了棉花，剩下的五分地全部种了土豆。 也不知道这五分地总共能产出多少斤土豆来？ 何绡想到这里，把碗里剩下的粥匆匆喝完，然后对何长山说道：“除去要做豆皮豆干的人，剩下的都喊去挖土豆吧！今日全部挖出来过秤，我看看产量如何。” “行。”何长山一口应下，篮子也顾不上拿了，直接就大步迈出去了厂房。 姚娘子在旁边收拾了碗筷，对何绡说道：“主子，当初您说半夏也要七月左右挖，是不是过些日子也该挖半夏了？” 何绡笑着点头：“拔完这一茬的草，土豆收了之后，我们就准备收半夏。” 姚娘子立马高兴的“哎”了一声：“那奴婢可就随时招呼那些婶子们准备着了。” 这些事都说完，何绡问霍星河：“我们现在去县城？” 这会儿时间早，没什么事的话下午还能早早赶回来。 霍星河自然欣然答应，地里的事交给何长山他们何绡也放心，便驾马车去了县城。 到县城的第一件事，是回梨花巷看何舟和李阿田等人。 现在成衣阁店里的盒子全部交给了李阿田夫妻做，何绡进院子的时候还看到他们边晒太阳边忙活。 何绡进了垂花门打了招呼，秀姨先抬头，高兴的站起来比划了手势。 何绡看清她说的是什么后，笑着道：“对，昨天刚回来，在家里休息了一晚上。” 李阿田闻言抬头，打量了何绡一眼说道：“丫头又长高了，也瘦了。” 何绡也知道自己瘦了，只是她平时注重锻炼，瘦点对身体没什么影响，倒也不重要。 第144章 逆天本事 李阿田打量完何绡，就又打量霍星河。 眯着眼看了半晌，他才冒出两个字：“黑了。” 霍星河抿着唇一笑，以为李阿田在心疼他时，李阿田却道：“现在黑了多好，以前白白净净的，一看就不能干活。” 霍星河：“……” 何绡在旁边笑出声，又调侃的看了霍星河一眼。 霍星河有些无奈。 李叔每次看他就像看拱走自家白菜的猪崽子，从来都是嫌弃的语气，也不给好脸色。 只是不知道，这颗白菜他什么时候才能拱回家？ 李阿田评价完两人，就问何绡：“烧出来了？” 何绡点头，神色认真：“烧出来了，有一百多件。” 李阿田看向何绡手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难不成就是那烧出来的瓷器？ 何绡抱着的的确是瓷器，不过拿的是有瑕疵品的瓷器，准备拿来给自家用的。 她把包裹着的粗布掀开，拿瓷器给李阿田看，李阿田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整个盘子是纯雪白的颜色，干净不带任何杂质，像镜子一样仿佛能反照出他的影子来。 虽然盘子有裂痕，可这完全不能掩盖它本身很漂亮的事实。 李阿田愣了许久，才抬起手轻轻的摸了一下。 平滑细腻，比以前所谓的白瓷要好几十倍几百倍！ 李阿田激动的抬起头看向何绡：“丫头，你……你这本事，逆天啊！” 或许别人不懂，但李阿田年轻时候见过世面，知道这种纯色又细腻的瓷器，现在整个大丽朝都没有。只要拿出一件去，都是千金难求的珍品。 而绡丫头的手里，有一百多件！ 李阿田觉得自己呼吸都放轻了许多，脑子有一团火在热烈的烧着。 但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这瓷器现在不能拿出去。” 何绡看着李阿田严肃的神情，慢慢点了头：“我知道的，师父。” 她现在还是无根基无背景的小老百姓，一旦把这白瓷拿出去售卖，得到朝廷的注意还好，直接上交方子给官窑。若是被其他有心的权势注意到，很可能会惹来杀身之祸。 赚钱事小，丢性命事大。 李阿田觉得还是要把白瓷的事儿先隐瞒起来。 “你烧瓷的事有几人知道？又有几人见过？” 何绡在这方面处理得很是妥当，摇了摇头：“就带去的那十人，及我身边的几个管事知道，其他人都是不晓得的。” 李阿田这才放下了心：“先藏着吧，等以后你的摊子支大了，我们再拿出来也不迟。” 何绡“嗯”了一声，把瓷器放好之后才问李阿田：“小舟是不在家吗？” 若放在平日，她们说这会儿话的功夫，这小家伙肯定早就跑出来了。这会儿没有动静，八成是出去了。 李阿田点了头，让何绡霍星河两人坐下后，才笑着解释：“张先生如今的身子骨好了许多，也愿意重新拜访亲友了。这几日，听说他们同窗间有什么诗会，他带着小舟见世面去了。” 何绡放心下来，对张修永这个老师也更加满意。 秀才之间的诗会，和闺阁小姐之间的诗会肯定是不同的。他们高谈阔论引经据典，旁听的人不仅能听到当朝新政大儒思想，还能多吸收一些观点充实自己的眼界，比在家死读书强多了。 这也是为什么古代的读书人，读书到一定年龄的时候就得出去游学。 因为眼界和见识非常重要。 何绡在家里坐了一会儿，就和霍星河去了钱庄。 清河县只有一家钱庄，叫宏昌银号，据说是大丽朝陆姓皇商开的，在整个大丽朝都开了连锁，非常有名。 何绡带着一堆铜钱进去，里面的人得知她是来兑钱，便说道：“兑一百两银我铺子抽取一两，姑娘可听清楚了？” 何绡是听清楚了，只是没想到手续费这么贵。 她拿一百七十两银子，岂不是要付给这钱庄一两七百文？ 这些钱可不好赚。 何绡想了想，最后干脆不兑了直接起身：“那我们日后再来吧！” 银钱还是得节省点，这些铜板虽然拿着麻烦，但带回去给大家发工钱总能用的。 在清河县这种小地方，用银子的毕竟是少数人，铜板才是日常交流的最主要货币。 钱庄伙计见何绡不兑钱走了，也不诧异，只是等人走后才嘟囔道：“没有钱还来我这钱庄……” 大半的铜钱幸好还在马车上，也不用忙着搬上搬下。 何绡把手中的钱袋子扔到车厢里，对霍星河道：“不兑钱了，我们直接去成衣阁吧！” 霍星河也不问原因，驾着马车就往铺子那边去。 刚到铺子门口，他们就看见许多人围在了店门外大声说着什么，而程掌柜站在门口脸色难看。 何绡没有直接过去，让霍星河把马车赶去了后门那里，又叮嘱他在后院别出来，然后才走进人群里听那些人说话。 路人围着的，是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女人何绡很熟悉，是许久不见的朱妙妙。男人何绡没见过，但看他通身打扮，想来也是富贵人家出身。 何绡不知道他们在争论什么，也没有直接过去，而是听起了他们的对话。 “……你凤求凰的衣裳卖这么贵，质量却这么差，就是在欺骗我们这些人的钱。你看看这衣裳，稍微一撕就烂了……” 那男人说着，带有深意的目光在朱妙妙身上转了一圈，然后抬手撕掉了朱妙妙肩膀上的布料。 几乎是一瞬间，朱妙妙圆润玉白的肩膀就暴露了出来。 周围喧哗声一片，朱妙妙也尖叫了一声，那个男人却像是被刺激到了，显得更加兴奋起来。 “程掌柜，瞧见了吗？一撕就烂，这衣服你也好意思卖五两银子？” 程掌柜显然对这一幕觉得很是厌恶，他微微偏过头不看朱妙妙，只是语气严肃郑重：“李少爷，我凤求凰的衣裳，都是采用上好的布料一针一线缝出来的，绝不可能是你口中这种廉价的衣裳。” “不是？”那被称作李少爷的男人，又抬手撕去了朱妙妙腿上的一片布料，然后笑嘻嘻道，“你瞧瞧这街上，有多少女子穿着你家的衣裳呢？你们钱骗到手了，现在却又不认账了？” 第145章 好美的女子 程掌柜被污蔑，气得脸都涨红，只是碍于对方身份，一时有些不敢发火。 正想说自家衣裳有防伪标志，人群里突然传来一道嚣张的女声：“我家小姐也好奇，凤求凰的衣裳为何能卖的如此之贵？” 这句话传来，众人齐齐转头，只看到一辆马车上走下来一名女子。 那女子身着华丽衣裙，头戴珠玉钗黛，如玉的面庞略施粉黛，只一双水润的眼睛便瞧得出清绝之容。 她身量纤细，虽装扮华丽，却也显得弱不禁风。 说话的是那婢女，她搀扶着女子走了下来。围观的百姓登时都哑了声，李少爷甚至都看直了眼睛。 好美的女子，比县令府的丁小姐还要漂亮，简直是倾国倾城！ 祝夏烟很满意众人脸上露出来的惊艳，只是此刻的她并没有去看那些人，而是缓缓走到程掌柜面前，对程掌柜说道：“你是凤求凰的掌柜？” 程掌柜一眼就看出这女子来历不凡，也不想得罪这样的人，便态度谦逊道：“是。” 祝夏烟打量了眼他，问道：“你们东家可在？” 程掌柜摇头：“东家有事外出，贵客若有要事商议，说与在下，在下可派人去传信给东家。” 祝夏烟轻笑了一声，神色有些掩不住的轻蔑。 她微微侧过身看了旁边的婢女一眼，那婢女正是春桃，会意的点点头，然后从马车里拿出一件衣服来。 祝夏烟这才看向程掌柜道：“我只是想来问问，贵店如此廉价的衣裳，为何能卖出八两高价？” 祝夏烟说完，春桃就把手中的衣服朝着程掌柜扔了过去。 她的动作很是不礼貌，但祝夏烟却也没有阻止。 程掌柜被砸了个手忙脚乱，身后的姚小鱼赶紧上前一步替他把衣服接住。 程掌柜扯下那衣服，一摸手感就觉得不对。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这衣服虽然在款式和颜色上，已经达到了与他家衣裳以假乱真的水平，但料子却和上好的绢布搭不上边。 虽然也是绢布，但应该是压库了好几年的废料。 所以像朱妙妙身上那样，能够一撕就烂。 程掌柜又检查了一处暗领，发现果然没有自家的logo，便稳下了心神。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却依然好脾气的对着祝夏烟说道：“姑娘，这衣裳不是出自本店，你们找错人了。” “不是出自你们？”春桃先一步冷笑起来，“不是你们店里的衣服，为何裙摆上会绣‘凤求凰’的图样？据我所知，你们店里的衣裳，可是在裙摆上都会统一绣这个字样的。” 程掌柜淡定道：“我们店里的衣裳，会统一绣这字样不错，但这种图样被人仿制起来简单，所以有冒充我家衣裳来售卖的铺子，不是很常见？” 春桃气道：“还敢狡辩？你们这种欺诈百姓的人，有什么脸面在这里营业？这烂衣裳我们小姐看不上也懒得穿，你赶紧给我们退了银钱来。” 春桃一说这话，那个李少爷也跟着嚷嚷起来：“对，赶紧给本少爷退钱，本少爷买了好几件呢，都退了。” 说着，他凑到祝夏烟旁边笑嘻嘻的问：“小姐看着眼生，可是外地来探亲的？” 祝夏烟在燕京城也没少被类似的登徒子骚扰，她淡淡的看了眼李少爷，神色不屑：“是又如何？” 李少爷眼睛亮起来：“那能否有幸知道小姐的芳名呢？在下是李氏赌坊的独子李飞龙，不知姑娘叫？” 祝夏烟懒得理这种男人，春桃挤过来对着李少龙说道：“我家小姐的名讳，也是你能随便问的？离我家小姐远一点。” 李少龙被突然挤开，还愣了一下。 毕竟从小被宠着长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从来没有被人这般喝斥过。 不过李少龙就是好这个调调，见祝夏烟越是不搭理他，他就越想粘上去。 正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娇蛮女声又响了起来：“今日凤求凰怎得这般热闹？难不成店里又要推出新款了？” 祝夏烟瞬间回头，看到了同样从马车上下来的一名女子。 那女子虽容颜不胜她，却也娇俏可爱面容出众，尤其一身清丽绝伦的衣服，将她七分的容颜衬托出了九分。 祝夏烟眼里猛地闪过一丝嫉色。 丁茹雪下了马车，很是熟门熟路的走到了程掌柜面前。 女子总是对同等相貌的女子相当在意，还没来得及问程掌柜发生了什么，丁茹雪便先看了祝夏烟一眼。 祝夏烟的容貌很是清雅美丽，似三月长在枝头的新桃，娇弱却又鲜妍。加上她柔弱斯文的通身气派，更显得楚楚动人。 但怎么瞧着，气质倒与单茹儿那口是心非的女人有些像。 所以丁茹雪第一眼，就不喜欢祝夏烟。 她瞥了眼祝夏烟，没理人，只看着程掌柜问道：“你们东家早上派人传话，说让我午时来看嫁衣的设计，她人来了吗？” 一听到何绡会来，程掌柜眼睛一亮：“东家还未到，丁小姐可先去二楼饮茶，等东家到了立时通知你。” 丁茹雪点点头，又看着程掌柜手上的衣裳皱眉道：“这是什么？你们新推出来的衣裳么？怎么瞧着这般劣质？” 程掌柜听到这话笑了起来：“这是您身后这位姑娘带来的，说是自我们店里买去，如今看到质量不好，觉得受了骗便前来退货。” 丁茹雪一听，顿时好奇的把那衣服拿了过去，又摸又看。 看完后，她扭头看向祝夏烟：“这位小姐，这衣裳你确定是从凤求凰买的么？凤求凰的衣裳我买了不少，可从没见过料子如此差的。” 祝夏烟对上丁茹雪的视线，却不开口，春桃气呼呼道：“不是凤求凰的衣裳是什么？你瞧那裙摆上还有他凤求凰的图样呢！” 丁茹雪一看，还真是。 李少龙也适时的开了口：“丁小姐，你就不要替他们说话了，这凤求凰知道你是县令小姐，自然不敢以次充好。但对我们其他人，那就说不定了。” 丁茹雪闻言，白了李少龙一眼。 其实她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李少龙了，但她对这个地痞流氓般的富家少爷没有任何好感，甚至还有丝厌恶，所以假装没看到。 第146章 辨明真假 只是李家的地位在那里，她父亲暂且还要避几分风头，丁茹雪便也不好过分。 于是见李少龙开口，丁茹雪慢悠悠的回了他：“凤求凰每个月也就卖三十多件衣裳，价格相同的每件衣裳都是同等料子，从未以次充好过。而且都是哪些人买了回去，他们也会有记录。你李少爷空口白牙一句话，就想污蔑人家铺子，怕是不厚道吧？” 李少龙笑了起来，特意往祝夏烟身边挪了挪，表示自己和祝夏烟站一条线：“我污蔑他们？我堂堂李氏少爷，家产无数，有必要污蔑他们？他们算是什么东西？” 丁茹雪又想吵回去，何绡在人群里叹了口气，直接走了出去。 她本意是想看程掌柜能不能把这件事处理好，谁知道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事，却磨叽了这么半天，还又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人。 若是放任丁茹雪和李少龙吵下去，今天的生意估计就不用做了。 “一月不曾回来，没想到我凤求凰如今这般受欢迎了。” 何绡笑吟吟的走出去，慢慢走到了众人眼前。 丁茹雪一看到何绡，就眼睛一亮笑了起来：“可算是见到你这个大忙人了，你这一个月都去哪里了？” 程掌柜也很高兴，何绡一来他就有了主心骨，忙笑着喊了声：“东家。” 何绡冲他点点头，对丁茹雪浅笑道：“有些琐事要忙，就去了外地一趟。” 丁茹雪高兴的抓住何绡手臂：“这次来了就别忙着走了，赶紧把我的嫁衣弄好。” 何绡无奈一笑，点点头算是应下。 凤求凰的人看到何绡都很高兴，李少龙也满脸惊艳，只觉得今日他实在艳福不浅。 旁边这位姑娘楚楚动人，凤求凰这位东家明艳大方，简直能让他享齐人之福。 一幻想着把这两个貌美的女人收入房中，李少龙的眼里就放出了光。 倒是祝夏烟看到何绡，眉头轻轻蹙起，脸色有些不好看。 这个乡下丫头，她曾经见过，与神似少将军的那个男人曾并肩走在一起。 只是当时还穿着破旧朴素，为何如今就焕然一新，面容也长得更漂亮了些。 而且，她还是凤求凰的东家？ 祝夏烟盯着何绡，似要从何绡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东西来。 谁知何绡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就把程掌柜手中的衣服递回春桃手上：“这位姑娘，你大概是买到了仿制我们凤求凰衣裳的假货，这衣裳并非出自我们凤求凰。” “怎么可能？”春桃又嚎了起来，“我都说了裙摆上绣着你家……” 何绡不想再听这句话，直接将她打断：“这图样简单，任何绣娘都能仿制出来，并不能证明它是我家的衣裳。” 何绡说着，让姚小鱼去店内取一件衣裳出来。 “今日我就告诉大家，如何辨别买到的衣裳，是不是我凤求凰的？” 何绡说完后，姚小鱼正好把衣服拿了出来，何绡便把衣服的暗领翻出来给众人看：“我们凤求凰的所有衣裳，这里都会有一个类似花瓣样的袖件……” 话没说完，春桃就抢先道：“我们小姐买的衣裳也有。” 何绡瞥她一眼，对这烦人的丫头理都不理：“这个袖件其实不是一层，里面是装了东西的。” 何绡说着，姚小鱼很会意的递过来一把剪刀，何绡便把那袖件沿着针线口剪开。 “这里面的东西，是我凤求凰的特色标志。凡是出自凤求凰的物件，都会有标志绣在里面。刺绣针法及设计图案独一无二，不可能有人仿制。” 何绡说完后，让丁茹雪先看了那标志一眼，又让围观的百姓看。 看完后，她把衣服递到祝夏烟手上说道：“姑娘也可看一看，你的衣裳领子里是否有这样东西？” 祝夏烟没接衣服，倒是皱了下眉头。 旁边的春桃立马就把衣服接过去仔细看了看，又把自己的衣服扯过来剪开，结果那袖件就是一片布，压根就没有隔层，里面更不可能装了东西。 可春桃有些不甘心，她抬起头正要说什么，何绡冷厉的眸子就转了过来。 对上那股摄人的视线，春桃张了张嘴，竟一时不敢再说话。 何绡很烦这个嘴一直叭叭的丫头，成功让她住嘴之后，才扭头看向丁茹雪：“丁小姐，为了让大家知道刚才的事情并不是我的一面之词，还得借用一下您的衣裳。” 丁茹雪愣愣的“哦”了一声，然后何绡把她暗领里那个袖件也剪开，拿出来一个小标志。 这标志和之前新衣裳上剪下来的一模一样。 而丁茹雪这身衣服，是凤求凰第一月就推出来的老款，很多人都见过。 周围人这下点点头：“是了，那位姑娘的衣裳，看来不是在凤求凰买的。” “那李少爷的呢？他是有钱人，总不会买的也是假的吧？” 何绡闻言，看向穿着山寨货努力躲藏身影，及瑟瑟发抖的朱妙妙。 朱妙妙身上穿着的衣裳，和凤求凰出品的很像，但就是廉价感很重。 何绡只扫了她一眼，就问李少龙：“李少爷，还需要再证明吗？” 李少龙当然不需要了。 这些衣服从哪儿买的他心知肚明。 不过是少花点儿钱哄几个女人开心罢了，谁管它是真的假的？ 只是没想到，他借来发挥的假衣裳，会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被拆穿。 那他的计划可就要改动改动了。 李少龙的视线在何绡身上游离半晌后，突然一笑：“这么看来，的确是我误会东家了，不知东家贵姓？” 何绡笑容浅淡，态度不卑不亢：“免贵姓何。” 李少龙吊儿郎当道：“何东家看着年纪不大，却能自己开得起这铺子，手段魄力可见一般。” 何绡笑了笑，似是而非道：“不敢当，不过有人支持罢了。” 有人在背后支持？李少龙愣了一下。 这铺子难道背后有靠山？ 想到这里，李少龙脸上的不正经散去不少，他深深的看了眼何绡才道：“今日是个误会，等何东家有了空，我请何东家吃饭如何？” 何绡微微一笑：“李少爷是贵人，闲少忙多，在下不敢占用李少爷的时间。” 这便是拒绝了。 第147章 你在教我做事？ 李少龙听着何绡拒绝，眼里冒出一丝不怀好意来。最后却也没说什么，只轻笑了一声，转身拉着朱妙妙就走。 谁知还没迈出一步呢，何绡就又开了口：“李少爷，您身旁这位，可是您的爱妾？” 李少龙一听，转过头看着何绡语气轻浮道：“是，莫不是何东家看上了？若是看上了，本少爷就送你，不过何东家得给本少爷一些好处才行。” 何绡笑着摇摇头：“并非是在下看上了她，实是因为，她是家中奴婢。前段日子私自离开，今日得见她成了李少爷榻边之人，有些稀奇罢了。” 一提到这件事，朱妙妙就再也忍不住，转身就要扑到何绡脚边，只是被李少龙眼疾手快给抓住。 “绡姐姐，救我。” 朱妙妙哭成了泪人，浑身破烂的衣裳，惹得周围人又是可怜又是暗笑。 但何绡也只是看她一眼，就神色淡淡的掠过了目光。 她又不是圣母，错一次就罢了，还能再错一次？ 李少龙却看着何绡好整以暇道：“那何东家要如何？” 何绡唇角微勾：“不如何，既然李少爷看上她了，在下就作主将她送给李少爷。” 何绡说着，从怀里掏出朱妙妙的身契，然后递给了李少龙。 李少龙接过，又深深的看了眼何绡。 不得不说，眉眼精致又深邃的何绡，比旁边那位弱不禁风的姑娘还要好看。 若是能把她弄到手…… 李少龙只是微微想了想，就觉得下身有些胀。 他把朱妙妙的身契直接塞进袖子里，扯着朱妙妙就要离开：“既然如此，那本少爷就领了何东家这份情。” 朱妙妙见何绡不仅没有把她带回去，甚至还把身契给了李少龙时，脸上满是绝望。 绝望过后，便是对何绡深深的恨意。 但这恨意刚冒出头，就被何绡的淡淡一瞥又给吓得压了回去。 何绡懒得再和这些人胡搅蛮缠，看着李少龙带人离开后，她看向还站在面前的祝夏烟：“姑娘可还有事？” 春桃在衣服上没了优势，不敢再贸然开口，便转头看向自家小姐。 祝夏烟看了半晌何绡，轻轻一笑：“便是不退衣裳，我就不能在何东家的铺子里转一转吗？” 何绡也笑，让开半步道：“姑娘请。” 祝夏烟带着春桃进去了，何绡看着门口的其他人，声音清朗说道：“本店内所有售出物品，均会有店里自制标志。且凤求凰目前只有这一个店铺，若是各位在别处买到了凤求凰的东西，八成都是假的。请诸位擦亮眼睛，爱惜自己的银钱。” 何绡说完，就懒得再理会吃瓜群众，带着丁茹雪进了店铺。 铺子一楼还是如走时那般，只是墙上挂了新出的衣裳，架子上摆的香囊和帕子也换了款式。 丁茹雪一边盯着店里的新品赞叹，一边好奇的问何绡：“所有物件都会有标志？” 何绡点头，笑着随手拿起一个香囊和帕子道：“你瞧，这香囊的标志在里侧，帕子在这个对角处。” 只是所有标志外形均是花瓣，又置在不起眼的地方，一般人只以为那是个配饰，不怎么会特别注意罢了。 丁茹雪又担心道：“那若是标志也被人仿了去呢？” 何绡笑起来：“不会，这点你莫要担心。” 不管是古地球的刺绣针法还是后世的刺绣针法，基本上都属于独门绝技，很难有人轻易能学会。 怜娘绣的这个标志，是何绡结合后世字母设计的，又融合了后世的针法，在这个时代就是独一无二的。别人就算把那标志拆掉学习针法，没有个几年几十年也琢磨不出来。 而且就算琢磨出来了，何绡也有新的标志来替换。 只要更新换代快，就不怕山寨版追得上。 丁茹雪这下放心了，她虽然不是很有钱，但她也不想去穿些冒牌的东西。 两人笑着聊了会，就准备上楼去谈嫁衣的事儿。 只是正准备上楼，那个春桃丫头就又不满的开口：“客人在这里，何东家作为老板竟然不闻不问，只陪着自己的朋友？你这有做生意的样子吗？” 何绡回头，看着春桃微微一笑：“你在教我做事？” 何绡这句话语气很淡，脸上神色也很平和，可春桃听着，莫名就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何东家，好像很讨厌她！ 丁茹雪也讨厌这个嘴一直叭叭的丫头，谁家府里的丫头能这么没规矩？随意在主子面前插话还话这么多的？ 瞧瞧她的柳儿，从来不随意说话，教得多好？ 丁茹雪便看都不看春桃一眼，反而看向祝夏烟道：“这位小姐，你家丫鬟需要好好管教一下了。在主子面前指手画脚，我还从未见过这般下人。” 春桃突然被怼，忙紧张得看向祝夏烟，谁知祝夏烟安抚的看了她一眼。 春桃顿时就安了心。 祝夏烟对着丁茹雪柔柔一笑，语气却颇有些高高在上：“我府上的丫鬟，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自然行为言语都要大胆些。如何管教是我的事，有劳丁小姐费心了。” 丁茹雪白了祝夏烟一眼：“我才懒得费心，我家小门小户，你家难不成是京城贵族？你都穷到买凤求凰的假衣裳了，还装什么啊？” 丁茹雪说完就拉着何绡往楼上走，临走时还故意激祝夏烟道：“你是高门大户出来的，那你上二楼来买呀！一楼几两银子的衣裳，你们大户人家哪看得上？” 说完她就得意的扭过了头。 倒是何绡还谨记着自己老板的身份，对姚小鱼道：“照顾好这位小姐。” 姚小鱼瞅了眼祝夏烟，对着何绡点头：“是，主子。” 何绡和丁茹雪消失在了楼梯转角，春桃已经气得眼发红：“小姐，她……她不过一个小小县令的女儿，竟敢如此折辱你。等回了燕京城，奴婢一定要将此事告知老爷夫人。” 祝夏烟藏在袖中的手也紧握，只是片刻，她就放松下来道：“无妨，虎落平阳被犬欺，不过是她一时得意罢了。” 说完后，她也抬步朝二楼去：“既是二楼衣裳不错，那我们也去二楼瞧瞧。” 几两银子的破绢布衣裳，还真当她祝夏烟买不起？ 第148章 去查查何绡 二楼，何绡在给丁茹雪讲嫁衣的每个部分，以及每部位突出的点。 正聊得开心，见祝夏烟上来，丁茹雪瞬间拉下了脸。 何绡无奈一笑：“毕竟是我的客人，你可不要把我的客人赶跑了。” 一想到何绡还要赚这女人的钱，丁茹雪又收起了脸色，只是眼睛转了转，却对着何绡眨眼一笑：“我保证让她把这些衣裳都买走。” 还不待何绡拦她，丁茹雪猛地起身：“柳儿，把这三件衣裳拿下来，我要去试衣间试穿。” 柳儿有些诧异，小姐出门前还说绝不花钱呢，怎么来了就要试穿衣服了？ 只是诧异归诧异，她却是很听话的打算去取衣服，谁知道那个春桃直接拦住了她。 “你凭什么试穿？你穿过了我家小姐还怎么穿？要试穿也是我家小姐先试穿！” 丁茹雪冷笑道：“凤求凰的衣裳又不是谁都能试穿的，得三星及以上的贵宾才可以，你家小姐是吗？” 见春桃有些茫然，丁茹雪又道：“你不会连三星贵宾是什么都不知道吧？柳儿，解释给她们听。” 柳儿经常跟着丁茹雪来凤求凰的店里，对店里的规矩自然是了解的一清二楚，立马就把何绡当时说的规矩一一说来。 只是听完后，春桃惊道：“每季花额需过三百两银子，才算得三星贵宾？” 柳儿点头：“正是。” 她家小姐因为买衣服定做嫁衣，现在都是五星贵宾啦！ 何东家还说了，如果这一年小姐在店里花额达到一千两的话，就额外给她开个超级贵宾的身份，到时候还有特质的贵宾卡呢！ 祝夏烟听到这话，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春桃还想再追问，被她直接拦住，她看了眼何绡才浅笑着说道：“既是如此，那这衣裳我们不试了，何东家，直接给我装起来如何？” 何绡看着祝夏烟，一脸真诚道：“小姐，虽然您是客人我是商人，但我还是想劝您一句，消费需理智……” 不然回去后悔了再拿回来退，她是给退还是不给退？ 祝夏烟却觉得何绡在故意折辱她，目光有些不善，语气也冷了许多：“莫非何东家是觉得这区区几两的衣裳，我买不起？” 何绡忙道：“这倒没有，只是这衣裳有三件，小姐都要吗？” 祝夏烟语气坚定：“要！” 何绡叹了口气：“既是要，那小姐先去试试吧，若不合身，可喊我们绣娘当场来改。” 这下春桃得意了，她看向丁茹雪道：“刚才还不要我们小姐试呢，这又愿意了？果然一股小家子气！” 丁茹雪听到这话就来气，她呵呵一声：“那你也可以不试啊，反正以你家小姐这身段，什么衣服应该都是穿得了的。” 祝夏烟听着，还真不打算试了。 她堂堂燕京城第一美人，什么样的衣服穿着不合身？ 就算真有些不合身，府中的绣娘难不成改不了，手艺还比不上这铺子里的绣娘？ 如此一想，祝夏烟便对着何绡道：“不用试，我们这就走了。” 何绡无奈，看向姚小鱼：“既如此，帮小姐把三件衣服装起来，一楼柜台结账。” 春桃瞪了何绡一眼，见姚小鱼收了衣服，忙搀着祝夏烟跟去了一楼。 等到人没了，丁茹雪才坐下嘿嘿笑起来：“瞧，这衣裳不是帮你卖出去了？” 虽然何绡这店里的衣服根本不愁卖，但能赚那女人的一笔银钱，心里到底痛快！ 何绡也知道丁茹雪是纯粹为了出气，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与她笑着摇了摇头。 祝夏烟忍痛付了二十四两银子，然后带着春桃回了自己暂住的院子。 二十四两若是放在平日里，倒也没什么。可如今她身处偏僻的小县城，身上银钱带的不多，这些钱便是她一个月的嚼用。 现在就这么白白撂给了那店铺，心里到底有些不平。 只是看着那精美的盒子，却又慢慢快活高兴起来。 无妨，等过段日子回到了燕京城，她就不用再这般拘着自己了。 …… 李少龙一回到家，就把朱妙妙推开，躺在榻上对小厮道：“把李开给我喊过来。” 小厮忙出去传话，不到一会儿，和李少龙年纪差不多的一个胖子就小跑进来。 “堂哥，你找我？” 李少龙嫌弃的看他一眼，语气嘲讽：“你去给我打听打听，那凤求凰的东家是哪里冒出来的，她背后有什么人？” “凤求凰的东家？”李开好奇道，“他叫什么？” 李少龙很是不耐烦：“姓何，是个十几岁的丫头，长得倒是很漂亮……” 一想到何绡的脸，李少龙就有些蠢蠢欲动。 他也是最近闲得无聊，听赌坊那些人说起的“凤求凰”。 听说“凤求凰”衣服卖得贵，一件就要好几两银子，所以最近很多成衣铺里都在仿制成衣阁的衣裳。 好多人为了图便宜，还去买了那些衣裳。 谁知道料子根本没法和“凤求凰”的比，一撕就烂，和破布没什么区别。 李少龙虽然是李家独子，但他爹却把钱管控得很严，因为手头最近有些紧，所以听到这话他才起了心思想去讹点儿东西。 倒是没想到，“凤求凰”的东家是个女的，还这么漂亮！ 如果他能把这个何东家弄到手，那人和铺子，不就都是他的了？ 想到这里，李少龙就忍不住催促李开：“记住我说的话了吗？赶紧去查！” 李开听完，愁苦的挠了挠头。 就性别和一个姓氏，他怎么查啊？ 见李开不说话也不走，李少龙踢了他一脚：“还等在这里做什么？又想问老子要女人？” 说着，李少龙不耐烦道：“旁边这个给你，赶紧滚滚滚！” 李开一进门就看到了衣衫不整的朱妙妙，这会儿骤然听到李少龙要把朱妙妙给他，登时兴奋道：“谢谢堂哥，我保证去好好查，一定尽快给你查出来。” 说着他伸手去拉朱妙妙，谁知李少龙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阻止了他。 “等等。” 李少龙从榻上起来，打量着瑟瑟发抖的朱妙妙，突然笑起来：“怎么把你给忘了，你不是那何东家的婢女吗？你来说说，她到底是何身份？” 第149章 杨大旺卖妻女 朱妙妙现在恨极了何绡，恨何绡把她赶走，又恨何绡刚才不救她，听到李少龙问，立刻一五一十的把何家所有情况都说了出来。 李少龙却有些不信：“就一个乡下丫头，能有这么大能耐开这么个铺子？还与县令小姐成了朋友？” 李家除了赌坊还有别的生意，李少龙虽然什么都不管，但也知道生意不好做，哪能像何绡这样，说开铺子就开铺子，生意还这么好呢？ 只是这边李少龙还在怀疑中，那边李开也说话了：“堂哥，这么说起来，我最近抓的一个人也提起过这个大集村的何家。他倒没说何家有个成衣铺子，只说何家在大集村包了三十亩的地，还起了大房子非常有钱。” 李少龙来了兴趣：“你抓的那人为何这么清楚？” 李开嘿嘿一笑：“他叫杨大旺，听说是那何家姐弟的继父。杨大旺在林华镇咱家赌坊里输了不少钱，如今输红了眼把他娘子女儿都押了出来。他还想押儿子，但这半大小子咱们要来何用，我就说不行，他便说那就押继女……” “我就寻思了一番，继女也能卖不成？一询问得知，这继女还不是娇滴滴的小娘子，手段了不得呢，自己做生意招人手，赚了不少银钱！” 李开显然也对这个何家女很是佩服，李少龙却是想到了何绡的面容。 何绡长相完全和娇滴滴不搭，虽然还是少女稚嫩的模样，可五官明艳，眼尾细长深邃。若是眸色严厉些，很有霸道嚣张的劲儿。 那种女人，和他房中的任何女人都不同。 李少龙越想心中越是火热，可他也明白，这样的女人他不好好计划一番，根本得不到手。 于是他思索一番，目光又转向朱妙妙：“你说何绡还有个胞弟？在县城读书？” 朱妙妙忙颤巍巍的点头：“是，之前在街上碰见过，只是具体在哪里，我不知道……” 李少龙摆摆手让朱妙妙滚，等朱妙妙慌乱的跑了之后，他才对李开说道：“你最近派人查探一下，看那何绡的弟弟住在哪里，把他们的住处给我挖出来。” “再把那个杨大旺也抓来，我要好好瞧瞧，这何东家的继父是何等人物？” 李开嘴裂开，笑嘻嘻道：“是，堂哥。不过刚才那个女人……” 李少龙不耐烦道：“暂时有用，等把何绡弄到手了，那女人就归你。” “好好好，谢谢堂哥。”李开这下安心的退了出去。 屋内无人，李少龙在心中幻想了一番何绡，脑子又冒出祝夏烟的面容来。 虽然祝夏烟没有何绡那么招人，但也是大美人一个，不知道能不能弄到这美人的踪迹？ …… 丁茹雪和何绡研究完嫁衣，又看了绣娘们先绣出来的几件样品，心中很是满意。 满意过后，就又开始愁苦起来。 “我只是一个七品县令的女儿，宋公子的父亲却是州牧，是朝廷一方大吏。听说他家中还有一个嫡弟一个嫡妹，我若是嫁过去做不好这个长嫂，肯定要被人笑话。” 见丁茹雪一脸愁容，何绡给她添了茶说道：“是担心自己的家世不匹配，还是担心自己能力不够？” 丁茹雪现在把何绡当知心好友，便也不瞒着她：“两者兼有。” 一来她出身低，嫁到宋府是高嫁，所以进去就低了别人一头。二来她从小也是被宠着长大的，虽然丁夫人教了她不少掌管中馈的本事，但她脑子简单，都没学到几成。 这要去了州牧府，还不知道被说成什么样儿？ 丁茹雪越想越愁，初时订婚的兴奋感早就被抛到脑后，现在只剩下紧张和害怕。 何绡抬眸看她一眼，轻啜一口茶，脑中思绪转了几个弯。 “听说州牧大人辖下有九个县，我们清河县是最穷苦的地方？” 猝不及防被问到这事，丁茹雪愣了一下才点头，神色有些不自在：“家父才能有限，治理清河县不求政绩，只求能够平稳。” 何绡听着，发现丁茹雪对丁县令的评价倒挺实际。 丁县令不像个贪官，也不是那种欺压百姓的恶人，就是很平庸，没有身为地方官的本事。 单看上次断她那官司，一点上位者的魄力和主断都没有，全程都被何绡牵着鼻子走。 怪不得坊间传言他被李家也压了一头！ 想来他一个平庸的读书人，能坐上七品地方官的位子，可能和后宅的丁夫人脱不了干系。 何绡接触过丁夫人，知道这个女人是有头脑有手段的，这种脑子不光是用在后宅，前院也能施展一番才华。 若不是丁夫人有些本事，何绡不相信单凭宋公子的一见钟情，就能让州牧夫人亲自来一趟，还能把婚事定下。 州牧嫡长公子的婚事，多少人眼馋？怎么可能随便就定下一个小地方出来的丫头？ 而且这些年，清河县虽然没什么大的改变，但百姓也能安居乐业，只要勤快点，多多少少也能吃上饱饭。 这虽然有点像无为而治，但若是政府不给力，百姓肯定不会过得这么平和。 而这其中，必然少不了丁夫人的帮忙。 何绡略一思索，又问丁茹雪：“若我们县出现贵重之物，是否要先上报宋州牧，然后才能上报朝廷？” 丁茹雪点点头：“宋大人是我父亲上司，一切事由自要先过他手。” 何绡不再说话，低下头去饮了一口茶。 丁茹雪还以为她要说些什么，结果问了半天什么都没说，急得“哎呀”一声：“你是不是故意吊我胃口呢？问我父亲诸事，问完却又不说了。” 何绡放下茶盏笑了起来：“此事甚大，暂不能告知于你，等过几日我去你府上，拜访你母亲。” “拜访我母亲？”丁茹雪好奇道，“你找我母亲有何事？” 何绡卖了个关子：“不能告诉你，总之和你关系也不大。” 丁茹雪佯装生气，撅起嘴坐在一旁不说话了。 何绡无奈一笑，对着她道：“行了，别再生气了，店内香囊手帕你随便挑一个带走。” 丁茹雪猛地眼睛亮起来，半晌后又期期艾艾不好意思道：“我又不是图你这个才来的……” 第150章 这个男人好“黑” 何绡对上这类撒娇无赖的小姑娘，还真是一点辄都没有。 见丁茹雪娇憨可爱，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谁知道竟惹得丁茹雪脸红起来。 两人正闹着，姚小鱼突然上楼来道：“主子，公子问您今晚是否要赶回村里去？若是不回，他便先回梨花巷了。” 因为容貌碍眼，霍星河听何绡的话，来了成衣阁基本上都是待在后院，也不怎么露脸。 但是后院空间不大，又没什么事做，霍星河闲不住觉得无聊，想着不如先回家中去帮李阿田做盒子。 所以才差姚小鱼来问问何绡。 何绡正想说回去，丁茹雪已经感兴趣道：“公子？哪位公子？我听说你有个弟弟，莫不是你弟弟找来了？” 何绡笑道：“不是胞弟，是我的未婚夫。” “未婚夫？”丁茹雪一下子来了八卦劲儿，“听你上次说，你未婚夫容貌不俗，我还想瞧瞧到底是如何不俗呢！今日倒是个机会，你介意我瞧他的相貌吗？” 何绡有些介意。 倒不是介意霍星河被人看，就害怕霍星河被人认出来，惹出后续的麻烦。 但她还没拒绝呢，丁茹雪就已经起身准备下楼：“走吧走吧，在楼下看一眼，我就回府去了，也不打扰你们未婚小夫妻相叙。” 何绡无奈，只得和她一同下了楼。 霍星河并没有在一楼，他人还在后院待着，何绡让姚小鱼去喊了他，他才走出来。 丁茹雪到底是云英未嫁的闺阁小姐，也不敢真大大咧咧的打量霍星河，只是待人走出来时，飞快的瞟了一眼。 然后，就一个感觉。 这个男人好“黑”。 大丽朝的男子大多都比较秀美，传言那燕京城最为俊美的少将军，也是肤白俊秀的男儿。 所以她们这些人的审美，都偏向于肤白的儿郎。乍一看到霍星河，虽也瞧见他五官很是不俗，却仍觉得不过如此。 丁茹雪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见她要往外走，何绡对霍星河说道：“我送完丁小姐后，咱们就一起回去。” 霍星河点头，声音温和：“好。” 自始至终，他的视线一直放在何绡身上，连身旁的人长什么模样都没瞧。 姚小鱼在旁边偷偷观察着这位未来姑爷，觉得心下颇为满意。 霍公子果然还是最喜欢主子，丁小姐虽然貌美，却也没引起他的任何注意呢！ 何绡送着丁茹雪出了门，走到马车边时，丁茹雪突然抓住她的手低声道：“何妹妹，我瞧你夫君单容貌这一点，就配不上你呢！” 虽然个子高，声音也挺好听，可这般“黑”的容貌，何绡以后怎么带得出去？ 在丁茹雪眼里，何绡是一顶一的好，年纪轻轻有本事有相貌，什么样的好男儿找不到，非要吊死在这种家门败落又相貌一般的男人身上？ 所以她都恨不得何绡赶紧退了这门婚事，重新再找一个。 何绡却听着这话愣了一下。 这还是她重生以来，头一次听有人说霍星河的相貌配不上她。 霍星河长相如何，大集村的老少心里都有杆秤。不单那些豆蔻少女把他当作梦中情人，大婶小丫头们也爱往他身边凑！ 只是霍星河总形影不离的跟着何绡，性子又冷淡，没人敢就是了。 所以此刻听到这话，何绡不知怎么的，就笑了出来。 她的长相确实很明艳没错，但因为还是个十几岁的丫头片子，五官未彻底长开，与风华绝代的大美人有所区别。 而霍星河恰好弱冠，年龄介于少年青年之间，气质正好，颜值又当巅峰。 这样的男人和一个丫头片子比，怎么可能会比不上？ 更况且，霍星河才是真正的倾城之貌，只不过五官偏向英气硬朗罢了。 丁茹雪看不上霍星河，不会是因为霍星河黢黑的脸吧？ 话说“一白遮百丑”，所以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丁茹雪把何绡当真闺蜜才会这样说，换做别人，她只心里吐槽一番是绝对不会说出来。 而且她一个女儿家也不好再嘴碎，只说了一句后就立刻上了马车，再没有提别的。 何绡目送着马车离开，进了店后问姚小鱼：“公子呢？” 姚小鱼忙道：“去后院了，就等着主子您呢！” 何绡点点头，迈步朝着后院走去。 这间铺子带的后院很小，只带了三间房和一个小院子。 小院子塞了一个大马车后，就只剩下三分之二的空间了，而此刻，霍星河正坐在马车辕上发呆。 见到何绡进来，他立刻回神，对着何绡露出温柔笑意。 何绡打量着他，发现他的肤色确实有些黑，不说比刚重生时如何，就是比早上来清河县时都黑了很多。 他这是自己又涂了些东西吗？ 霍星河见何绡一直看着他的脸，莫名有些不自在，声音也低了很多：“怎么了？” 何绡走过去跳上车辕，然后侧过头笑看着他：“我看看我漂亮的表哥，怎么黑了这么多？” 霍星河有些窘迫，身子往后躲了躲，迈过半边脸不让何绡看他：“晒的。” “是晒的吗？”何绡忍不住低笑起来。 她和霍星河在山里待了将近一个月，每天要烧瓷干活，的确晒黑了些，但也没黑成这样！ 瞧瞧她的脸，不照样白着呢吗？ 不过何绡不打算再调侃霍星河，县城人多眼杂，伪装一番也好。 “我们先回去，其他的事晚上再说。” 留下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何绡便赶着马车出了后院。 霍星河见状，又忙自己要去了缰绳，开始驾车。 何绡没再进车厢，也跟他一样坐在车辕上，感受着夏风吹到脸上的热浪。 马车才出清河县没多久，正快速的行驶在大道上，霍星河就对何绡道：“有人跟着我们。” 何绡扬起头，看向霍星河的眼睛。 霍星河眸色冷厉，配上这沉闷的肤色，看起来有些肃杀感。 “从县城开始，就有人跟着我们了，我以为是意外，但没想到他们跟出了城。” 何绡没有内力也不会古武，自然不能像霍星河这样敏锐感知远处的敌人。但是等霍星河驾车的速度慢下来，那些人与他们拉近了距离时，何绡便也察觉到了被人跟踪的动静。 第151章 扔山里喂狼 “会是什么人？” 何绡压低声音问霍星河，脑子也快速转动着。 霍星河也猜不出对方来路，因为何绡的生意他基本上都没怎么掺和，充其量打打辅助做做后勤。 何绡接触过什么人，和什么人结怨，他都不是很清楚。 现在要说这些人的来路，他只觉得像是一些地痞流氓…… 两人声音轻微的交流，然后把马车停在了路边，装出要休息的模样。 谁知后面跟着那辆马车，也停了下来。 他们距离远远的跟着，也不接近也不超过，明目张胆的表示我们就是在跟踪。 霍星河眼睛微眯，有了动手的冲动，何绡却拦住他道：“不着急，等他们折返的时候，我们再跟上去。” 或者，直接把他们绑了问话也行。 不过这样难免打草惊蛇。 这些人做事都不知道遮遮掩掩，显然非常有底气，那说明背后的靠山来头不小。 何绡想了想，她目前接触过的人，除了丁家身份地位比较高之外，也没什么算得上大人物的人。 但丁家算是她的朋友，不会做出跟踪这样的事。 这种事除非是对家才会干，且是惯来嚣张的对家。 但她有什么对家？ 难不成……何绡脑中闪过李少龙的身影。 难不成是那个看起来满脑子h色废料的李家少爷？ 但他跟踪自己做什么？ 何绡下了车在路边转悠了一圈，随手摘了一把路边的野花，上车时又看了眼那些人，发现那些人正在伸长脖子打量着这边。 何绡唇角微勾，握着花束坐上车对霍星河道：“走吧，看他们要跟到哪里？” 霍星河点点头，又上了马车。 因为车上拉着不少铜钱，何绡的马车跑得不太快，后面那辆都快追上他们了，却又生生控制了速度坠在后面。 等到马车路过了林华镇，到了偏僻的乡间路上时，霍星河停下了马车。 后面的马车也跟着停下，何绡问霍星河：“要抓人吗？” 霍星河抬眸对视一眼，然后微微颔首。 只是一瞬间，两人迅速跳下马车，冲着后面马车而去。 因为这些人跟踪得明目张胆，所以两辆马车距离还挺近。 霍星河有轻功，身子像是带着虚影，快何绡数倍就掠到了那些人面前。但何绡也没有拖后腿，很快追上去制服了驾车的马夫。 车厢里就四个人，加上马夫也才五个。 这些人甚至都不用何绡动手指头，就全部被霍星河像拎小鸡崽似的扔了出来。 看着他们一个个跌倒在地，何绡蹲下去问道：“谁让你们跟踪我们的？” 一个鼻青脸肿的青年抬起头，“哎呦”几句后大声道：“谁跟着你们了？我们路过！” “路过？”何绡笑道，“那你知道这条路往下走，会去向哪里吗？” 那人不说话了，显然不知道。 另外一个人大概知道的多一些，忙道：“就是几个村子，我们兄弟几个去村子里。” 何绡又笑问：“去村子做什么？” 那人就露出警惕神色：“你为何要问这个？莫不是想打劫我们？” 何绡轻笑一声，没想到这些地痞流氓中，还有擅长演戏的。 啧，演技还不错！ 何绡笑看了他们几眼，抬起头捏住一个人的下巴，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笑吟吟的将那人下巴卸掉！ “咔擦”一声，骨头挪位。 那人疼得面容扭曲，却发不出来任何声音，这情景看得其他人背后一寒。 怪不得人家都说最毒妇人心！ 看着漂漂亮亮一小姑娘，下手竟然这么狠！ 早知道他们就不来干这一票了。 有了杀鸡儆猴的先例，何绡再问话，其他人就老老实实回答了。 “说吧，谁让你们来的？”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为首的那个小心翼翼开了口：“开哥。” 何绡挑了一下眉：“开哥是谁？” “林华镇李氏赌坊里的少爷，李开。” 何绡今日只知道了清河县李氏的少爷李少龙，没想到林华镇的李氏赌坊还有个少爷李开。 “李开为什么要让你们来跟踪我？” “不知道。”那人看起来一副老实模样，“他只说让我们最近都跟着你，看你都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 何绡摸着下巴，想起郝大也是镇上李氏赌坊的人。 她瞧着那人问道：“你认识郝大吗？” 那人连忙点头：“认识，他是林华镇上的头头，和我们清河县的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哦，这还是两股势力。 何绡抬头看向霍星河，霍星河面无表情道：“把他们扔去山里喂狼！” 何绡笑起来，觉得这处理方式还不错。 虽然不知道这个李开和李少龙是什么关系，但都姓李，又都是李氏赌坊的，他找人来跟踪监督自己，肯定和李少龙也脱不开关系。 所以即便暂时不能和李氏赌坊硬碰硬，收拾一下他手下这些小弟却也是有必要的。 何绡点了头，霍星河便拿绳子把这四人绑成一串，那马夫害怕求饶：“我就是个赶车的，我都不认识他们，两位大侠放了我吧！” 他是在路上被这些人胁迫着追出来的，好好的出门送东西，哪想到会碰上这遭事？ 马夫心里又是害怕又是后悔，只恨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竟碰上个这么不好的日子。 倒是霍星河看出他就是个平民百姓，也没为难，只让他赶着车离开，叮嘱他这事儿不许声张。 马夫连连点头，最后心惊胆战的赶着马车跑了。 霍星河把串成糖葫芦的四人拎上了马车，又拿破布蒙了眼睛塞了嘴巴，这才驾着马车往大集村赶。 四人躺在几个硌人的麻袋上，“呜呜”乱叫着挣扎。 只是那绑绳子的手法，是霍星河从村里屠户大叔手里学来的，一般用来绑猪，越挣扎就会越紧。 这几人后来也察觉到这种情况，不敢再挣扎。 只是坐着坐着，几人手就摸到了麻袋里的东西。 圆圆的，有些硬，还有孔，全部用麻绳串了起来。 这是……钱？ 一大麻袋的钱？ 四人被遮在破布下的眼睛忍不住瞪大，心里波涛骇浪。 这两人的马车里，竟然拉着这么多钱？ 他们该不会是江湖劫匪吧？ 专门打劫人钱财的那种，只是伪装成了平民百姓？ 第152章 收土豆 四人心里一边不停猜测，一边缩在马车角落瑟瑟发抖，连摸到钱的兴奋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马车颠簸许久，终于缓缓停下。 四人只听到马车外传来了交谈声，似乎有人来找那姓何的女人说话。 他们以为会有机会求救，连忙不停的撞击车厢，希望引起外面来人的注意。 外面人的确注意到了车厢里的动静，不过他却颇为好奇：“主子，你们这次回来，还拉了活物吗？” 何绡看着何长山诧异的目光，轻笑一声：“在路上抓了几个小贼，准备把他们扔山里去。” “哦。”何长山这下不感兴趣了，他给何绡说完话，就忙又回到了地头。 厂房里有长水看着工人们一篓一篓的送土豆，田上却没几个自家的人，他得去旁边盯着。 何长水走后，何绡回过头看向霍星河，问道：“一起去山里？” 霍星河摇头：“我去，你在家休息。” 深山里颠簸陡峭，何绡忙了一天，他不舍得再让她受累。 何绡感受到霍星河的心意，眸子弯下来，踮起脚在霍星河唇角印下一吻。 “快去快回。” 车厢内四人被霍星河抓下马车，然后拎着绳子带上了山，看着他们很快消失在山林里，何绡先回了自家院子梳洗。 姚娘子早早过来伺候她，等换过衣服了，才陪着何绡去了厂房。 厂房院子被分成了明显的两处，一处做豆皮豆干，一处堆着土豆。堆土豆的这边，何长水还在监督过秤。 姚娘子在何绡旁边赞叹道：“那土豆，像大石头似的，挖出来一株，下面带着一大串。大家伙儿还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就跟挖宝似的，还一个劲儿的比赛谁挖得多！” 众人干活积极，去地里的人虽然不多，但不到一天功夫，五分地的土豆已经基本挖回来大半。 还有一小半，在何长山的监督下，天黑前应该也能挖完。 何绡走到何长水身旁，看他忙着在账本上记斤数，问道：“收多少斤了？” 何长水一听到何绡的声音，连忙收起账本，眼睛里闪着激动的光，声音也非常高亢：“主子，已经一千一百一十七斤了。” “嘶！”姚娘子忍不住在旁边吸了口气。 这还没全部收完，怎么就已经一千斤了？ 这……这莫不是记错了？ 可主子的神色怎么这么淡定？就像是早已预料到似的。 何绡的确很淡定，因为土豆本来就是高产的农作物，加上她木系异能的辅助作用，产量只能高不会低。 如果把地里那些全部收回来，超过一千五百斤应该没有问题。合计一下，一亩差不多要三千斤。 在后世，一亩三千斤的产量根本算不上高，但在这个时代，绝对逆天！ 何绡接过账本看了眼，然后又蹲下去检查了一下土豆，土豆的分量都很足，一个就能做一大份的土豆丝。 淀粉量也很足，蒸煮炸煎炖，应该怎么做都好吃。 何绡很满意，让姚娘子挑几个送到自家厨房，准备晚上尝鲜。 又给何长水交待：“你挑一些小个头的送到厂房厨房，让大小张氏煮了分给大家尝尝。” 小土豆煮出来沾点辣椒粉盐巴，是最简单朴实的美味。 就是什么不沾，也是好吃的。 何长水之前跟着何绡沾光吃过土豆，到现在还惦记着那美味，听到人人都能吃，立马高兴的点头。 姚娘子要做给何绡吃，蹲下去挑了些个头大的装到篮子里，只是拎到何家去才发现，厨房里还有早上何长山拎回来的一篮子。 何绡也不嫌多，让她都放在厨房准备慢慢吃。 反正土豆坏的慢，能存放很长时间，想吃多久就吃多久。 何绡在厂房里转了一圈，又回了自己房里算账，想着怎么把那些铜板花出去。 正算账的时候，霍星河进了院子。 隔着窗子看到他的身影，何绡起身站在窗前笑问：“回来了？” 霍星河站在院子里，隔着扶起的窗子看何绡，只觉得何绡带笑的面容极美。 他的唇角不由得也扬起，面容柔和了许多，连声音也轻柔下来：“嗯。” 何绡半倚在窗上，笑眯眯的对霍星河道：“快去洗洗手，然后进来帮我算账。” 霍星和又“嗯”了一声，看着何绡把窗子放下后才转过身去。 热水是早就烧好的，他打来一盆洗干净手，看着盆里自己黢黑的面容半晌，想起何绡调侃他的话，又把脸也洗了一遍。 洗完后，他才换了衣裳去敲何绡的门。 进何绡的屋子要先去堂屋，然后过一个隔间，然后再敲门。 何绡正坐在桌边记账，听到敲门声说道：“进来吧！” 霍星河正准备推门，忽然想起这是何绡的闺房，动作便是一停。 以前家中什么家具都没有，他们也没有明确的房间，睡觉都是随便凑合。 可现在他们都有了自己的屋子，何绡是未嫁女儿身，即便与他订了婚，他也不能随意进出她闺房。 这些日子他们有事都是在堂屋里商议，或者去厂房的办公间，从没进过何绡的屋子…… 霍星河还在迟疑，何绡纳闷的声音已经传来：“又走了？” 霍星河声音低低响起：“没走。” 何绡有些诧异，她起身走到门前，把门拉开扬起头看向霍星河。 正准备问“怎么不进来”，乍然看到霍星河的脸，呼吸就屏了一瞬。 漂亮的眼睛、漂亮的鼻子、漂亮的嘴巴……每一处都犹如神明亲自打造，完美的挑不出一丝瑕疵。 最重要的是，他竟然不再是黢黑的了，而是玉白。 忽略他那一身武力和脱衣有肉的身材，这简直就是妥妥的英俊小白脸。 何绡感觉到自己喉间动了一下。 应该是在咽口水。 “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何绡说着，直接一把将霍星河拉进了屋子。 人进来后，她就迅速把门关上，然后将人抵在了门上。 两人有明显的身高差，何绡这样把人环住，不仅没有壁咚的压迫感，甚至看起来像是在拥抱的样子。 可霍星河还是莫名红了耳廓。 他垂着眸看向何绡，见何绡眼睛亮亮的，心跳莫名加快，声音也低了许多：“这是你的闺房，我不便……” 第153章 冲凉水澡 何绡闻言，看向霍星河。 她眼尾微扬，语气像在低声诱哄，带着阵阵撩人的蛊惑意味：“没有不便，我的房间你随时都可以进来。” 她说完这话，霍星河的耳朵更红了，甚至还有往脖颈蔓延的趋势。 何绡踮起脚捏住他的下巴，没有用力，却让他不自禁的跟着低下了头。 一个清凉的吻缓缓落下，何绡轻舔了一下霍星河的唇角，然后才压低声音道：“每天都在扮丑，差点忘了你美得这么惊心动魄，让我有种拆骨入腹的欲望……” 霍星河是一个男人。 他知道何绡这话，不应该是对男人来说的。可偏偏，何绡温热的语气吐在他耳边，纤弱的手划过他的脖颈后背，他就忍不住因为这话燥热起来。 他想逃离何绡的桎梏，可不知怎么，浑身似乎有些软，一点劲儿都提不起来。 何绡的手，放肆的在霍星河身上游走，占够了便宜之后，才抬起头笑眯眯道：“真乖！” 这年头，能一动不动让人占便宜的帅哥可不多了。 说着，何绡又在霍星河唇上轻啄了一下。 见霍星河羞红了脸，似乎有反身为主的念头，何绡才迅速抽离出去，对着霍星河笑道：“快来帮我理账呀，理完账就该吃饭了。” 霍星河：“……” 这种到了濒临点又突然消失的感觉，真的糟糕透了。 霍星河看着何绡笑吟吟的模样，就知道这丫头在故意逗他，可偏偏他心理和身体都给了反应。 他一个弱冠年纪的男人，竟然被一个小丫头撩拨到如此地步。 霍星河顿觉面上无光，一时不敢再看何绡，扭头就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何绡“哎”了一声：“来干活啦，干什么去？” 霍星河没说话，何绡走到窗户边只看到他拎了两桶水进了洗澡房。 冲凉水澡？ 何绡只是微微一想就反应了过来，她想到霍星河的反应，忍不住低笑出声。 霍星河再回来时，已经是两刻钟之后。 何绡差不多把账目全部理完，正准备去吃饭。 见霍星河虽然换了衣服，头发却还湿漉漉的，忙关心道：“怎么不把头发擦干再来？自己不方便的话，我来帮你……” 只是她还没走到霍星河面前，霍星河就警惕的往后躲去。 何绡一时有些诧异，霍星河还从来没这么躲过她。 霍星河也觉得自己举动太明显，只是害怕被何绡再次撩拨，他只得迈过脸低声道：“无碍，吃过饭我自己擦。” 何绡抿起了唇，有些不高兴：“你躲我？想和我保持距离？” 霍星河见何绡似乎有些生气，忙又走过来解释：“我身上有寒气，不想过给你……” “是这个原因吗？”何绡瞅他一眼，本想故意逗他几句，见霍星河神色无奈，又把后面的话收了回去。 “那行吧，我们先吃饭。” 姚娘子厨艺很好，知道何绡喜欢吃辣后，现在做菜也会放花椒食茱萸等。 她之前就跟何绡学习了土豆的做法，这会儿桌上摆着一盘酸辣土豆丝，一盆土豆炖鸡。 何绡原本还不觉得饿，现在看到这两盘菜，顿觉胃口大开。 姚娘子替何绡和霍星河盛了米饭，又把汤端上来就准备离开。 何绡拦住她道：“每日来来去去的，你也不嫌麻烦，就在这里吃吧！” 姚娘子却不肯，她知道朱妙妙是什么下场，她也谨记着自己的身份和规矩，不想随意就破坏掉这份约束感。 若是主子喊众人都一起来吃还好，留她一个人，这便就招人嫌了。 看着姚娘子离开何家去了厂房，何绡给霍星河夹了一块鸡肉过去：“其实我就是觉得，我们两个人吃饭难免有些孤单，想让她留下热闹一点。” 何绡过惯了军营生活，日子一直都是热热闹闹的。 以前家里有何舟，有朱妙妙这个惹人烦的，还有大黑撒欢儿，怎么看都热闹。 现在就剩下他和霍星河，像孤寡老人一样，难免寂寥心酸。 但姚娘子的顾虑也是正常的。 主子和奴才之间确实不能太亲昵，对他太好了，他会得寸进尺，对他不好，又显得刻薄。 也是麻烦！ 霍星河慢条斯理的吃着鸡肉，问何绡：“不若让小舟回来？” 何绡也想过这个事儿，可何舟读书重要，他要待在大集村的话，就得把张修永请来。 但张修永的家在县城，肯定不愿意待在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再者，县城学子多，还能相互交流谈论，比闷头在家里读书强多了。 何绡叹了口气：“就这样吧，两个人也挺好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句话也没有特指什么，可霍星河联想到之前的事儿，顿时脑中就冲出热浪，面颊也带出了红晕。 何绡看到后，都没多想，还误以为他冲凉水澡感冒了，担心道：“是不是不舒服？有没有头重脚轻的感觉？” 霍星河摇头，忙让何绡专心吃饭。 头重脚轻没有，倒是有些晕乎。 虽然享受何绡的关心，但若是何绡再问下去，他估计又得去冲凉水澡了。 两人吃过饭，碗筷有姚娘子收拾，何绡便强按住霍星河，替他把头发绞干。 这是何绡第二次碰霍星河的头发。 这个男人的头发比她的还要黑还要长，发量也很足，若是去了后世，绝对可以给那些洗发水代言。 何绡爱惜的摸了一把柔顺的发梢，替霍星河把头发束了起来。 虽然还是木簪，但工艺却非常好，好看又比玉簪之类的结实。 这是何绡送给霍星河的，霍星河一直戴着都没舍得换。 何绡看了半晌，歪下头问：“过几日去给你买新发簪如何？你想要银簪还是玉簪？” 玉簪要贵一些，但她现在也买得起。 而且是给霍星河买簪子，用那么一堆铜币去换，她完全舍得。 谁知霍星河却摇了头：“不用买，这支就很好。” 何绡敲敲他头上的木簪说道：“这支虽然好看，但不值什么钱呀，我得给你买贵的。” 霍星河看了眼何绡，见何绡头发只是随意扎起，连支像样的发钗都没有，开口道：“你都未带簪子，我带那东西做什么？” 第154章 收了一千七百二十六斤 何绡没想到，霍星河还有能把她说到哑口无言的时候。 她不带……是因为她不会挽头发！ 那些珠钗发簪，得插在发髻里面才好看，但她没有丫鬟，她也不会挽发髻。 所以买了也是白买。 还不如多买几个猪蹄啃一啃。 霍星河却以为何绡是舍不得，看着她恬静的面庞柔声道：“我给你买。” 何绡瞬间睁大眼睛，问道：“你藏私房钱了？” “私房？”霍星河疑惑反问，半晌后才道，“什么是私房钱？” 何绡：“……” 这是个失忆兼纯情的年轻人，他应该是不知道私房钱是什么东西的。 但以后成亲了，肯定就会知道。 霍星河见何绡不语，细细理解了那番话，摇摇头说道：“我没有藏钱。” 何绡忍俊不禁，捏捏他的脸颊说道：“你不用藏钱，我正大光明给你钱，你想要多少？” 反正自己的钱也就是霍星河的钱，他想要多少给多少。 可谁知，霍星河红了脸，神情认真的摇头：“我不要，用不着。” 衣食住行何绡都管了，他人都是何绡的了，要钱做什么？ 但何绡却没听他这话，从身上拿出一张百两银票给霍星河：“喏，先给你一百两当作零花钱，没了再问我要。” 霍星河看到银票，第一反应是推回去：“我堂堂男儿，怎么能要你的钱？” 让何绡养家已经是他无能，他哪里还能再花何绡的钱？ “哟！”何绡又笑起来，“没看出来，你还挺有大男子主义呢！” 霍星河神色淡定，语气坦荡：“我虽是上门入赘，但也不能贪图你钱财。若有需要，我自己会去挣。” 何绡被他这话惹得笑起来，又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心头漾起几分甜意。 明知道上门入赘这话是瞎诹的，可偏偏他还是当了真。 何绡笑完后就把银票塞进霍星河手里：“日后忙起来，你也不能再时时跟着我，男人手上总得有点银钱才行。即便是入赘，做我何绡的男人也不能让人看扁，更不能因为银钱丢了脸面去是不是？” 霍星河听到这话，只觉得脸上又热起来，心窝子都暖了。 银票轻飘飘的，但何绡的心意却很重。 霍星河没有再拒绝，他把银票妥帖的收起来，却也没打算用它。 就当是何绡送给他的礼物好了。 两人在院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过了半晌，何长山摸黑进来道：“主子，土豆都收完了。” 何绡立刻起身：“都过秤了吗？我过去瞧瞧。” 霍星河也起身跟上，三人进了厂房。 虽然天色已经全黑，厂房里却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围着看最后收回来的那堆土豆过秤。 土豆他们都已经尝过了，味道如何他们都心里有数，这会儿再听到产量，眼里都迸出极为热烈的光芒。 这不是几百斤，这是上千斤啊！ 比稻子麦子的收成高了无数，若是种上一亩土豆，他们所有人都不至于再被饿死。 看到众人屏着呼吸等待最后的斤数，何绡也没打扰何长水，安安静静的等着何长水秤完。 一刻钟过去，最后一篓子土豆，终于被倒在了早早称过的那一堆里，何长水也从账本里抬起了头。 众人忙再次瞪大眼睛，何绡也看向何长水。 何长水深吸口气，竭力把自己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跳压下去，这才用颇为平静的声音说道：“主子，亩收产量，总计一千七百二十六斤。” 院子里一瞬间响起吸气的声音，有几个人甚至眼里突然冒出了泪花。 何绡面色很淡定，觉得这个数值差不多，换算成亩产，刚到后世正常产量。 若是她不用木系异能强化植株的话，在这个朝代里，土豆的正常亩产量，应该会在两千八百斤到三千斤左右。 这还是得施肥好好管理的情况下。 不过已经很不错了，能种出来就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何绡吩咐何长水：“全部入库吧，可先留出十斤左右给大家做口粮，其他的我有用处。” 一听何绡说要给他们做口粮，一个男人忙大声道：“主子，不用留口粮，我们不吃，全部做种都行。” 何管事说这东西耐旱容易活，产量还高，也不像其他豆子一样吃了容易胀肚，是个顶个的好粮食。 若是全部做种，得收多少啊，这他们哪舍得吃？ 何绡看了那男人一眼，笑道：“不用，留种子的我会考虑，大家这几天可以放心吃个鲜。” 土豆种子不是她带来的，而是这个时代已经有的，只是被她恰巧发现了而已。 等到把土豆这东西上报给了朝廷，朝廷下达旨意，别的地方肯定也会留意，到时候也能找到其他的土豆。 所以，没必要把自家的土豆全部交上去留种。 何绡还想着存起来慢慢吃呢！ 土豆全部进了库房，何长水还不放心的特意在外面又加了一道锁，何绡看到后笑道：“倒也不必如此。” 厂房里都是她的人，有这么多人看着，还有大黑守门，谁能进来偷东西不成？ 再者，虽然村里人都知道土豆，但土豆的详细情况，他们却是一时无法散布出去的。 只是去县令府的事情，得早早提上日程了。 …… 李开等了很久，等到天黑，也没见那四人回来。 他忍不住催促旁边的小厮：“你去问问，今天有没有人来找我？” 小厮跑出去问了，回来却摇头：“开少爷，没有人来找你。” 李开忍不住骂道：“他娘的，难不成那群家伙跑了？” 清河县的人就是靠不住，不像他们林华镇，有郝大在，谁敢做这种只拿钱不办事的事情？ 不过幸好，他也没给那些人多少钱。 李开有些郁闷，本想不管了，但是想到李少龙安排的事情，又头痛的出了门。 他知道清河县的混子们都喜欢在哪里待着，特意带银钱去了酒馆。 时间有些晚，酒馆本该打烊关门，但因为有几个喝酒的痞子在，掌柜只好坐在柜台默默等着。 李开走过去，直接把钱袋扔他们面前：“明日帮本少爷办点事儿。” 痞子们正想骂谁这么不长眼，抬头看到李开，立马就笑起来：“哟，开少爷，您怎么有空来这儿了？” 第155章 让我哥哥替你们带路 李开也不搭理他们，示意桌上的钱袋道：“拿钱办事，有没有兴趣？” “有有有，开少爷尽管吩咐。” 李开便说了让他们去跟踪何绡，然后摸出何绡在清河县置办的院子。 这些人也不知道谁是何绡，只听说何绡住在大集村，是个乡下丫头，立马一口应下。 一个乡下丫头有什么难对付的？ 还需要跟踪？直接上去绑了人逼问出来不就行了？ 他们心里这么想，脸上倒是没表现出来。 李开把事情重新安排妥，这才松了口气回到李府。 …… 第二天一大早，何绡就让何长山装了一袋土豆，与豆腐豆皮等一起放在送货的马车上去了县城。 马车上头一次坐这么多人，杨成武高兴道：“老大，我好像很久没和你一起坐马车了。” 他学会驾车后，还从来没在老大面前展示过呢，这下可有机会了。 杨成武挥起马鞭，倒也没舍得打那马，只是用破空的声音吓唬一下，然后赶着马儿往前跑。 何绡夸赞他：“很不错，以后我也放心你往更远的地方去了。” 能把杨成武培养起来以后专门跑生意，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这家伙不爱学认字…… 马车正在路上疾驰着，对面也过来了一辆马车，那马车很小，上面坐着几个吊儿郎当的男人。 何绡和霍星河昨天刚收拾过这种人，对他们比较注意，正巧那些人把马车也停了下来。 坐在马夫旁边的一人问杨成武：“喂，小子，大集村怎么走？” 杨成武不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只觉得不像好人，便随便指了一下：“这条路一直走就是。” 那人却有些不信，语气嚣张道：“你没骗老子吧？你要是敢骗老子，老子打断你的腿。” 杨成武听着这话就来气，正要开口，坐在后面的何绡却问道：“几位去大集村有何事？” 那人本想也斥骂一番，结果看到是个漂亮姑娘，立马就变了脸色：“当然是找人了，小娘子，你是哪里人？” 一听这轻浮的语气，霍星河眸色冰冷，垂在身侧的手也欲动。 何绡却按住他，笑吟吟的对外面道：“我也是大集村人，你们去大集村可是找人？” “那可真是巧了，我们去找一个叫何绡的。” 何绡和霍星河对视一眼，短暂的眼神交流过后，何绡就把霍星河推了出去：“何绡我们认识，你们既是找她，那便让我哥哥替你们带一段路吧！” 霍星河下了马车后，走去了对面马车。 但那几人却明显警惕起来。 何绡探出头笑道：“几位放心，我哥哥很熟悉这边的村子，他一定能把你们带到地方。等我回了家，请各位喝茶。” 一听到漂亮姑娘这话，几个人心里顿时飘了起来，竟然也让霍星河上了马车。 何绡看着霍星河坐在了车辕上，笑着对他挥挥手：“哥哥早去早回啊！” 与昨晚那话一模一样。 霍星河没忍住，微微扬了唇。 对面马车先走了，何绡这才让杨成武继续赶马车。 杨成武还有些愤愤不平：“老大，你为什么要让霍大哥去给他们带路？他们一看就不是好人，还说要找你呢！” 何绡轻笑一声：“既然要找我，我当然要尽地主之谊了。让你霍大哥带路无妨，但具体会带到什么地方，我就不知道了。” 杨成武听到这话眼睛一亮，暗搓搓的问何绡：“那霍大哥会把人带哪里去？” 何绡笑了笑，意味深长道：“昨晚也是这么几个人，跟着你霍大哥去深山探险了。” 深山探险？ 那不就是被扔到山里去了吗？ 杨成武没忍住“嘿嘿”笑起来，他旁边的大武小武也跟着傻笑。 马车到了县城，先赶去了程掌柜的喜乐酒楼。 程掌柜看到何绡很是高兴，夸赞了何绡的卤豆皮，又问何绡有没有别的好东西。 好东西何绡有，就在后面的马车里，但她目前不打算卖给程掌柜，一切得先等见过丁县令再说。 两人攀谈几句，卸完货后何绡又去了成衣阁。 杨成武把马车赶去了后院，就出去在街上溜达，何绡则让人写了帖子递到丁府。 这年代的人上门拜访都要提前写贴子，若是没有预约，直接去是件很不礼貌的事。 只是何绡没想到，递出去的帖子，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丁府的人来邀她去府里吃午饭。 霍星河还没来，何绡交待姚小鱼，等霍星河来了让他们自己回梨花巷吃饭，她去一趟丁府估计晚上才会回来。 走的时候，何绡挎了一篮子土豆。 到达丁府，丁家的管家被丁夫人特意叮嘱过，问都没问就笑着把何绡请了进去。 只是看何绡挎着个篮子，篮子上还盖着白布，心中有些好奇。 天色渐热，这会儿风景又好，何绡被引去了丁府的花园。 丁家不是很大，但每个宅子都很精美，花园里也开满了无数漂亮的花。何绡拥有木系异能，在经过一大片花丛时，能察觉到里面漂浮着一些她说不出来的力量，只觉得分外舒服。 大概就是x给她说的，催生草木，草木也会反馈精华，能够助长她的异能修炼。 何绡还没摸索到异能如何修炼，这会儿察觉到体内异动，趁着丁夫人还没来，便开始吐息打坐起来。 奉茶的丫鬟见状，觉得有些诧异，但放下茶盏和点心后也没敢打扰。 一小会儿后，丁夫人带着丁茹雪前来，何绡也睁开了眼睛。 此时的她目光明亮，浑身轻松，只觉得连日来的疲惫困乏一扫而空。 就连身子都觉得轻了很多。 丁夫人看到何绡，笑眯眯的赞道：“何东家愈发明艳漂亮了。” 何绡也浅笑着夸丁夫人：“夫人也愈发秀美端庄，瞧着像是比一月前更年轻几分。与丁小姐站在一起不像母女，倒像是姐妹。” 女人都是喜欢被人夸年轻貌美的，尤其何绡这彩虹皮吹得响亮，丁夫人一下子就眉开眼笑，对着何绡的喜爱更多了几分。 “你这丫头几日不见，倒没了那般稳重，多了些油嘴滑舌。” 虽听起来是嗔怪，却语气熟稔，比以前亲近了许多。 第156章 产量如此之高 丁茹雪也忙高兴的跑过来，拉着何绡的袖子一起坐下。 丁夫人与何绡话完家常后才问：“何姑娘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与我说？我听茹雪说了，你昨日就说要来府上。” 何绡笑着点点头，知道丁夫人聪慧，也不卖关子，直接把篮子拿过来掀开白布，然后递给丁夫人看。 丁夫人看着这比拳头大的土疙瘩，好奇道：“这是什么？” “这叫土豆。”何绡声音温和，慢条斯理的介绍起来，“从异族传入的粮食作物，可用于煎炸煮烹，饱腹性强，口味适合所有人。” 丁夫人没想到这个毫不起眼的东西，竟然会是粮食。 丁茹雪更是惊讶问道：“这怎么吃？上面沾满了泥巴，看着就不好吃。” 何绡轻笑：“若是方便，我稍后借用一下厨房，把这土豆用不同做法做给夫人尝尝？” 丁夫人欣然同意。 她知道何绡能把这土豆特意带过来，就说明这土豆绝对不凡，竟也不耽搁时间，直接起身道：“现在我们就去后厨，何姑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使唤下人。” 何绡也不客气，点点头应下：“多谢夫人。” 众人移到后厨去，丁夫人和丁茹雪只转了一圈就去了外面，何绡留在厨房打算亲自掌勺。 她让人把带来的土豆全部清洗干净，小的准备煮熟，大的切成片、丝、块等状，准备用不同吃法做几个菜。 有好几个人在旁帮忙，县令府后厨的配料又齐全，何绡很快就开始上锅做菜。 丁夫人在外面等待了片刻，让人去把丁县令也请来。 这件事何绡肯定是打算给自家老爷说的，只是不太方便才找到了她这里，现在有吃饭的机会，不如让她直接说给老爷听。 丁县令来之后，坐下没一会儿，何绡就带着丫鬟们进来。 先是开水煮土豆，然后是土豆炖肉，再是酸辣土豆丝，接着是炸土豆条…… 各色各样没见过的吃食摆了一桌，丁家三人几乎都要看傻眼。 看着颜色就漂亮，虽然还没动筷子，却也闻得见香味儿。 丁县令已经咽了唾沫，只是碍于何绡这个外人在场，他才没丢了身份。 “何姑娘也坐吧，我夫人说你带来了土豆，并准备用土豆做一桌饭菜。这些，便都是你用土豆做的？” 何绡笑着点头，给他们介绍了所有的菜名。 听完介绍，丁县令拿起筷子道：“既如此，我便尝尝。” 他先吃的是土豆丝。 这土豆丝切得极为漂亮，又搭配了别样的调料，酸辣爽口很是好吃。 丁县令没忍住多吃了几口，还是丁夫人轻咳一声，他才注意仪态夹了别的菜。 但他没想到，土豆炖肉也特别好吃。 绵软香糯，像是有肉的味儿，又像是它自己本身的味儿。 后面的蒸土豆炸土豆个个都好吃，丁县令吃到后面，几乎忘了何绡还在场。 直到有了饱腹的感觉，他才停下筷子。 原想着他这副吃相夫人肯定要说了，谁知一转头，自家老婆孩子也在快速吃菜。 她们虽然斯文矜持，可动作却丝毫不慢。 那一盘土豆丝都已经吃光了。 丁县令顿时咧开嘴笑了起来。 何绡没怎么吃，只看着其他三人吃，见丁县令动作缓下来，她这才道：“丁大人，这水煮土豆是原本的味道，您可以尝尝。” 丁县令吃了别的菜，一直没吃水煮土豆，是觉得水煮土豆的外形不好看。 不过何绡现在开口了，他却是要给面子的。 丁县令拿了一个最小的土豆，咬了一口却意外发现还挺好吃。 很绵软，带着一股清香味儿，就算是没有牙口的老人孩子也能吃。 丁县令吃完一个土豆，擦擦嘴看向何绡：“何姑娘，这土豆我家夫人已经说了，是你意外发现种子种出来的，只是这东西怎么能算作粮食呢？” 何绡浅浅一笑：“若是百姓富足，便可把它当作蔬菜吃。但若是灾年荒年，它便就是粮食。土豆饱腹作用强，产量高，足以成为丁大人的政绩。” 一听到“政绩”两个字，丁县令眼神都变了，丁夫人何丁茹雪也停了筷子。 她们命人撤了桌子，又去了前厅，等人奉了茶来后才又开口。 丁县令问道：“何姑娘刚才提到产量，不知这土豆亩产能达多少斤？” “两千八百斤左右！”何绡保守的给出一个数字。 可就是这个数字，让丁县令猛地站了起来，声音也不由得扬高。 “你说多少？” 丁夫人和丁茹雪都被吓了一跳，不止是因为丁县令的声音，还因为何绡的话。 亩产两千八百斤的产量，古往今来都没有过，这……这东西已经不仅仅是政绩了，是造福百姓的好东西啊！ 丁县令激动的嘴都有些颤抖，只是还有些不敢相信：“你确定产量这般高？” 何绡浅笑：“我春季种下五分地土豆，昨天刚收进仓库中，产量约一千四百斤左右，大人若是有顾虑，可派人去查探一番。” 当然要查，必须得查！ 丁县令恨不得自己去看，可他身份不便，只能先安排亲信去。 他是一刻钟都等不及，想着立马就让人看完给了信来，还是丁夫人稳重些，拦住了他：“老爷，你就这般派人去，会惹得那些百姓慌张。让人乔装一番，带上何姑娘的手信去才好查看！” 丁县令这才发现自己莽撞了，面上有些尴尬，却也立马传了信喊人来。 来的人穿着一身劲装，像是衙役，他等丁县令吩咐过后拿了县衙文书，然后看向何绡。 何绡从怀里拿出一枚牌子道：“你去凤求凰找程掌柜，让叫杨成武的少年带你去村里。我的管事看到这枚牌子，会让你进去库房的。” 牌子是何绡特意让人打造的，类似玄铁那种东西，花了好大价钱买来。打造好后，又让霍星河在上面刻了图案，步骤工艺非常麻烦。 何绡之前还想多弄些，最好把“凤求凰”的贵宾卡也给安排上。 结果发现很难制作，便只刻出来两个。 一个她拿着一个给霍星河，就是为了在特殊情况下使用。 现在正好拿着牌子去，何长山看到后也能放心些。 第157章 送个政绩 衙役接过牌子，与丁县令的文书放在一起，然后出门骑了马迅速赶去凤求凰。 杨成武早就回到了凤求凰，原本想在这里蹭一顿饭，结果就被这个陌生男人带走骑到了马上。 杨成武赶过马车，但从来没骑过马。 马儿又高又大，撒开蹄子跑得飞快，整个人像是被悬在空中驾着，他一颗心都差点跳出了胸膛。 骑马比赶马车快多了，到大集村时，连一个时辰都不到，杨成武甚至还赶上了厂房最后一波人的午饭。 只是吃饭也比不上看热闹重要，他端着碗扒着米饭，兴致勃勃的跑去看那个骑大马的衙役要干什么。 衙役找到何长山后，先是亮出了丁县令的文书，又把何绡给的牌子拿出来给何长山看。 何长山识得字不多，能一知半解的猜测出文书里面表达的意思。 但文书如何写他不管，官老爷再大他也只听何绡的，看完牌子他才能放下心。 等看到了牌子，何长山就亲自带着衙役去了放土豆的库房。 库房门一打开，整个库房里的土豆堆成了小山。 衙役目光微峻，问何长山有多少产量，何长山也如实回答。 衙役为了确保产量的真实性，还特意看了账本。虽然何长水的账本大多都是用圈圈等符号代替，但他也能看懂里面的内容。 这些土豆，不止一千四百斤，足足有一千七百斤。 比何姑娘说的还要高出三百来斤。 衙役把账本还回去，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出门就上了马。 杨成武见他要走，忙着急道：“等等我啊，我把这碗饭先吃完。” 衙役抱拳，声音冷漠：“在下还要去给大人回命，小公子自己想办法回去吧！” 说完他就冷血无情的快马加鞭离开了大集村。 杨成武傻了眼。 自行回去？ 他怎么回去？自己跑回去吗？ 马车还在县城，大武小武又不会赶马车，这马车不回来明日的货怎么送？ 好在何长山提醒他：“家中还有一辆马车，若是今晚主子和公子不回来，你明日就驾这辆马车去县城。” 杨成武这才松了口气，只是扒了口饭后忍不住暗暗诅咒那衙役。 衙役快马加鞭赶到县城，连口气都没歇就去了丁府。 丁县令知道县城距离大集村远，一来一去的要不少时间，索性和何绡聊起了别的事。 本意是随便拉拉家常，谁知聊到最后发现何绡的眼界和见识都非同一般，对地方上的治理也颇有心得，丁县令甚至都起了把她聘为幕僚的心思。 但何绡是个女人，还是个云英未嫁的丫头，光是这一点就让他克制住了自己。 不过就算不能当幕僚，他却还是对何绡的话很感兴趣。 两人正说到修水利的事儿，衙役风尘仆仆的赶了进来：“大人，已经查看过那些土豆了。” 丁县令高兴的站起来问道：“如何？” 衙役看了眼何绡，最后如实相告：“足有一千七百斤。” 丁县令再一次倒吸了口气，丁夫人和丁茹雪也瞠目结舌。 何绡无奈一笑，起身对着三人解释：“不是刻意欺瞒大人，只是土豆产量在不同地区会有差距。我种植方法特殊，在产量上会偏高些。若是普通百姓种植，亩产量应该会在两千八百斤到三千斤左右，这是我预估的数量。” 说起来何绡也是为丁县令好。 若是亩产量报的过高，结果朝廷让人试验后却没达到，那他是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还是把期待值降低，到时候目标完美达成，那些坐在高位上的人才会更加高兴嘛！ 反正不管怎么样，半亩地一千四百斤也是一个惊天大数字，少报一点又如何？ 而且，土豆报上去之后，那些人肯定要把她的土豆拿去当种子。 这三百多斤，她还想留下来自己种，然后慢慢吃呢！ 丁夫人微微一思索，也明白了这个道理，虽然知道何绡少报产量可能有些其他打算，可这对自家老爷的政绩是百利无一害的。 而且她来之前什么都没提，只是白白的把这政绩捧到了他们面前。光是这人情，他们全家就得铭记一辈子。 丁夫人看着何绡的面容，心中的喜爱一时又增加了几分。 丁县令思索许久，才慢慢冷静下来，他挥挥手让衙役下去，然后坐下来问何绡：“何姑娘，土豆做种的话，一亩地大概需要多少斤？” 何绡回忆了一下，给出一个数字：“两百斤到三百斤左右，看种植的疏密程度。” 丁县令皱起了眉头。 虽然产量高，但需要的种子也多。何绡手头总共只有一千多斤，万一报上去后，被宋大人全部要走怎么办？ 他还想在清河县全部推广呢！ 何绡看一眼丁县令的神色，就知道他在发愁什么，直接建议：“大人，您可以带三百斤土豆上报给州牧大人，州牧大人为证此事真假，必然还要亲自做一番试验。那么剩下的……” 剩下的土豆，就可以直接在清河县先推广了呀！ 反正等宋州牧明年种出来，清河县的百姓已经收获一茬，也不在乎这么点了。 “且土豆是我在良种铺子买到，可见它并不是只出现在我们清河县。等日后州牧大人发现土豆的好处，上报给朝廷后，朝廷定会派人四处寻觅土豆种子，而这也不会过多的涉及到我们县百姓的生活。” 谁家种谁家吃，也不会被全部强制征走当种子了。 丁县令一听，立马喜笑颜开。 是这个理！ 他光想着如何让圣上推广政令，如何让粮官推行，却忘了他也可以提前让人种。到了明年，百姓丰收不至于饿肚子，他也好交赋税啊！ 丁县令很是高兴，丁夫人和丁茹雪也跟着笑开了颜。 但何绡看了眼丁茹雪，想起她说婚嫁的事，又多说了一句：“我们青州气候介于南北中间，土豆最适宜的种植时间是三到五月之间，且一年只能种一茬。州牧大人想要见到成果，也得在明年这个时候。” 所以这个政绩会来得很慢，且还有被上司吞掉的危险。 如此一来，想快速的往上爬，光是献上土豆还不够。 丁夫人听懂了何绡话中的意思，眼中喜意淡了许多。 第158章 认我作母亲如何？ 丁县令脸上却没有什么变化。 他知道自己是个很平庸的人，除了会死读书之外，也没什么能力。当年能坐上这知县的位置，还是他岳家出了力，以后能不能更上一层，就全凭运气。 不过何绡话里有话，他倒还是有些感兴趣。 “难不成何姑娘还有别的神物？” 何绡浅浅一笑：“神物算不上，但百姓的衣食住行，在‘衣’这一字上倒能起点作用。” 丁县令好奇道：“那是什么东西？” “棉花。”何绡解释，“可做纸张，可织成布匹，御寒效果极佳。最重要的是，产量大生产成本低，平常百姓也用得起。” 其实还能做火药，但这种一不小心惹来杀头之祸的话，何绡不能说。 然而丁县令光是听到这些，就完全坐不住了。 见他着急要见东西，何绡浅浅一笑：“棉花在九月中旬才可收获，现在还不能给大人观看。等种出来后，我会让人做成棉布带给大人，大人可直接呈上去。” 棉花是现成的，棉布也是现成的，不用等待新一年的验证，只需要上报给朝廷论功行赏就行。 到时候不管怎么样，丁县令的赏赐肯定少不了，说不定官职也能提一提。 这些何绡没明说，但丁县令和丁夫人都明白。 所以说，何绡这是二话没说，直接白手送了两个政绩给他们。 但即便是这样，丁县令丁夫人也没怀疑何绡说假话。在他们看来，何绡如今能给出土豆这种东西，在棉花上完全没必要骗他们。 只是一下子给出来这么多，让他们有些不安。 何绡的态度是什么都不求，那只能说明所求极大…… 丁夫人想的要比丁县令多，她见丁县令不开口，便先笑着对何绡道：“何姑娘一下子拿出这么两个利国利民的东西，圣上若是知道了，必然也是要嘉奖你的。但我也有几分疑惑，这土豆是粮食还好，棉花可以做棉布纸张等其他东西，何姑娘为何不偷偷自己种植，坐发大财呢？” 何绡虽然是农户，但如今开了铺子也算半个商人。商人逐利是本性，她开的又是衣阁，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 何绡知道丁夫人会问这个问题，她也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夫人的顾虑我也清楚，我给大人献上这两样东西，的确也有些自己的私心。我何家人丁稀薄背后无人，不论是我走商路亦或者舍弟走科举，都无人关照，便想在大人这里搭上一条线。” 何绡把找靠山这事儿说得坦坦荡荡，丁县令一时都愣了几分。 “二来夫人也说，这两样东西都是利国利民之物，我何绡虽为女子，却也不是那目光鄙薄之人。我大丽百姓还在受困挨饿，我岂能为了贪图那些黄白之物，就不顾百姓死活？若是这两样东西能让百姓吃饱穿暖，我哪怕一文钱不挣也是心甘情愿的！” 何绡说得大义凛然，加上她原本就摄人霸气的双眸，一时气场全开，直惹得丁县令拍掌叫好！ “好，好！”丁县令站起来道，“若我清河女子皆如何姑娘这般，清河又何愁富足安康？” 丁夫人也被何绡说的动容几分，看着何绡的眼神已经不止是喜爱，更多了几分欣赏。 丁茹雪眼里更是闪起了小星星，只觉得何绡刚才义正言辞的神态，特别帅气，甚至让她有种心悸的感觉。 何绡装完逼，心中却悄悄叹了口气。 谁不想闷声发大财呀，关键这时代没点儿靠山，发大财容易翻车啊！ 何绡说完这些，还不忘给丁夫人卖个好：“其实也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和丁小姐有关。” 丁茹雪纳闷的指指自己：“我？” 何绡笑着点头：“昨日你与我说婚嫁之事，可还记得？” 丁茹雪点点头，好奇道：“这与我婚事有何关系？” 何绡浅浅一笑，目光中带着对好友的关怀：“你说嫁去宋家不安，心中一直担忧。我作为你的至交好友，自然要为你分担一二。” “大人献上棉花和土豆，虽不知朝廷会如何嘉奖，但此物是利于百姓社稷的功劳，大人之名必会在青史上留下一笔。如此一来，即便你是低门高嫁，作为大人的独女，你嫁去那宋家他们也必不敢轻视于你。” 丁夫人听到这话已是眼睛亮起来。 是这个道理。 其实之前何绡说这两样东西的时候，她已经想到了带来的好处。 但她没想到，何绡突然献上这两样东西，竟然还有因为她女儿的原因。 作为一个母亲，她此时的心情是格外的复杂。 丁茹雪更是惊喜加害羞：“你……难道是因为昨日，我给你说了婚事，你才起了献上这两样东西的心思。” 何绡笑着点点头。 东西迟早要交给官府的，只是得挑个合适的时机。 丁茹雪昨天说这事儿的时候，她就觉得时机到了。 献东西当然要让所有人都有利可图，丁茹雪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主动给她当了那么多次广告小达人，又可可爱爱的为她出头，能让她少受点委屈也是应该的。 对所有人都有利，才皆大欢喜嘛！ 丁茹雪看到何绡点头，感动的无以复加，坐都坐不住了，直接起身跑过来抱住何绡的胳膊：“何妹妹，你对我这么好，我可怎么回报你的恩情啊？” 明明两人之间是丁茹雪年纪大，可现在看她的模样，倒好像要比何绡小了。 何绡被她晃的有些晕，话没说出来，只无奈一笑。 丁夫人瞧着这一幕，心中有了些想法：“绡丫头，我听我家老爷说过，你虽姓何，却非何家亲生女儿。你养母孙氏为人刻薄，杨姓继父又心肠恶毒，你早已与他们断了关系，如今也算是独身一人。” “我膝下只有一子一女，长女茹雪年后初春便要出嫁，幼子还小不通人事，你若愿意，不如认我作母亲如何？” 何绡愣了一下。 这是要走认义母的剧情了？ 她其实就想暂时找个靠山而已，没想捞这个身份！ 重点是，认了义父义母，以后就算是一家人了。 那她的好处，还怎么赚？ 她们可是“凤求凰”的大客户啊！ 第159章 改口敬茶 见何绡呆呆地不说话，丁茹雪先着急了，忙晃着何绡胳膊道：“何妹妹，你怎么不说话？可是不愿意？” 何绡忙回神，看向丁夫人道：“此事甚大，我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有了名义上的父母，那她的身份就要比现在复杂得多。 虽然说不清好处多还是坏处多，但她以后肯定没有现在这般自由。 何绡有野心，她所图之地不止清河县，她以后要去青州要去陵原府，甚至还要去燕京城。她不会把自己困在清河县这个小地方，也不愿意为别人停下脚步。 她希望给自己打造出一个商业帝国。 大丽朝虽然民风开化，对女儿家没有太过苛刻，可这毕竟是封建时代，是以男人为尊的封建时代。 在家得听父母的，出嫁得听丈夫的，当了寡妇还得听儿子的…… 她现在没爹没娘没丈夫，至少还能立个女户。突然有了爹娘，她还有自己的人权吗？ 况且这爹娘还是县令和县令夫人，品级不高但也是朝廷命官，为了身份，也不可能让她天南海北的四处跑吧？ 所以即便靠山稳了，但约束性太强，她不愿意！ 丁夫人像是看出了何绡的想法，对何绡温声道：“我知你有自己的志向，困于后宅只会淹没你的才华。我今日提出这般想法，只是因喜爱你，想让你有个身后安稳地。” “你会成为我们名义上的丁家小姐，但不必入我丁家族谱，也不用做官家女子。仍自立女户，行事随心，婚嫁自由……这些我和老爷都不干涉。但你若是有需要，我和老爷一定会倾全力帮你。” 丁夫人说得诚恳，倒让何绡有些愣神。 丁夫人说完后，笑着对何绡道：“若是因为身份把你困在这里，反而会让我感到愧疚。” 何绡虽然是农家女，可她见识眼界非凡，又敢于做常人不敢做之事，她未来的成就绝不至于此。 丁夫人也曾读书万卷，是富有才华的女子。只是她年轻时空有志向却没有胆量，这世间也无她可施展才华的地方，这才按部就班的嫁人生子。 可若这世上的女子，也能科举能入朝堂，谁又愿意困于后宅，日复一日的相夫教子呢？ 想到过去，丁夫人莫名就有些感慨。 即便何绡不考科举，可若能够成为赫赫有名的女商，也是值得人倾佩的！ 何绡没想到，丁夫人能够这么理解并支持她。 她如今做的事，虽然大多人会觉得稀奇惊叹，可随着事业越来越大，他们只会觉得离经叛道。 在正常人的眼中，女儿家就该三从四德，好好学礼仪规矩，然后等着嫁人生子吧？ 但丁夫人明显没这么想。 何绡看了丁夫人半晌，心中的那点不愿慢慢散去，神色也平和下来。 如果不被约束，那县令当义父县令夫人当义母，别的不说，至少在清河县她可以放开手脚大干！ 丁夫人见何绡态度软化下来，目光也更加慈爱：“话说明白，如今你可愿意？” 何绡这次就很果断：“愿意。” 丁茹雪在旁边笑嘻嘻道：“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给爹娘敬茶改口好了。” 丁夫人也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干脆就把这事儿给定下来。 她下了决定后才转头问丁县令的意见，丁县令作为工具人自然不会说什么。于是丁夫人又开始安排下人准备东西，又要丫鬟拉着何绡去梳洗打扮。 县令府没有适合何绡的新衣裳，何绡直接让人去成衣阁拿来一套。 丁茹雪坐在何绡旁边笑眯眯道：“总见别人穿你铺子的衣服，还没瞧过你自己穿呢！今日你可要好好打扮一番，最好能让我们看花眼。” 何绡抿唇一笑，任由丫鬟给她摆弄头发。 何绡之前的头发，都是像后世那样随便扎个马尾，看起来干练又英气。偶尔有闲心的时候，自己鼓捣着扎两个小揪揪，也算是换个发型。 但现在看到那梳头婢女的手法，何绡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废人！ 乌黑亮丽的头发，一半被挽成漂亮的发髻，一半随意垂在耳后。没有成婚妇人那般端庄，反而多了些娇俏柔美。 发髻斜插一支珠钗，摇摇晃晃更显灵动可爱。 丁茹雪是亲眼见证着何绡的改变，从好奇到期待再到兴奋，眼里的喜欢非常明显。 衣服送来后，她就催着何绡赶紧穿上。等何绡再换上这一身漂亮的衣裙，丁茹雪的眼里已经不止是喜欢，而是明晃晃的惊艳。 来伺候的丫鬟，也都暗自惊艳几分。 何姑娘这番打扮明艳逼人，直压得自家小姐黯淡无光，也不知道这样小姐会不会不高兴？ 何绡也不想喧宾夺主，在人家府中打扮这么好看，这不是挑衅人吗？ 可她想换掉衣服时，丁茹雪却小脸微红的忙拉住她：“不准换，就穿这件！” 何绡：“？” 这丫头怎么突然来了霸总气质？ 丁茹雪直勾勾的盯着何绡，双眸中倒映的全是何绡的身影：“太好看了，何妹妹你真的太好看了，传说中的月宫仙子，肯定也比不上你容颜的一分。” 何绡：“……” 这彩虹屁吹得有点过。 丁茹雪却已经忍不住要拉着何绡出去炫耀：“赶紧去前厅，让爹娘见见你的打扮。” 何绡被带着往前走，心中微叹口气。 这丫头果然是个傻气的。 到了前厅，早就准备好的丁县令和丁夫人，看到何绡此番打扮也是愣了一下。 何绡平日里装扮都很随意，穿的虽然整洁崭新，但都是短打之类的粗麻布衣，基本上没穿过女儿家的衣裙。 头发也没像今日这般挽起，别说簪子了，发带都是很随意的。 可今日这一妆点，竟似袅袅婷婷的花中仙子一般，甚至比那花仙子还要好看。 丁夫人知晓许多名花，却也不知道该拿什么花去喻她。有白兰之清雅，也有牡丹之明艳，她身上好似结合了不同气质，堆积在一起却也异样和谐。 丁夫人一看就喜欢，忙招手喊何绡前来。 何绡乖乖走上前去，立马有婢女奉上来一杯茶。 第160 惊艳 眼前有蒲团，一看就是需要下跪的，何绡跪下去接过茶，然后端给丁夫人。 “夫人请喝茶。” 丁夫人笑起来：“你这丫头怎么还叫夫人？该叫娘。” 何绡：“……” 有点不太习惯！ 何绡之前没叫过孙氏“娘”，现在叫别人“娘”，也有些叫不出口。 但如今骑虎难下，不叫也得叫了。 何绡嘴唇动了动，终于喊出来：“娘，请喝茶。” 丁夫人立马“哎”了一声，笑眯眯的把茶杯接了过去。 她轻啜一口后，给何绡递过来一只玉镯：“这是娘送你的见面礼，好好收着。” “谢谢娘。” 何绡接过镯子，身旁立刻有丫鬟替她收起来。 挪到了丁县令那边，何绡照例跪下去奉茶：“爹，请喝茶。” 丁县令有些不自在，面容尴尬愣怔，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谁能想到两刻钟之前，这个小姑娘还是前来给他送政绩的乡下丫头，这就一会会儿，要成为他闺女了。 丁县令把茶接过去，喝了一口后，也给了何绡见面礼。 他送的东西很实在，一个红封，里面装着银票。 虽然不知道是多少钱，但何绡也表达了谢意，然后把红封给了丫鬟。 到了丁茹雪面前，丁茹雪笑嘻嘻的看着何绡，等着何绡叫姐姐。她们两同辈，倒也不用跪拜也不用敬茶，就互相见个礼完事。 互相称呼过后，丁茹雪递给何绡一对耳饰：“这是我很喜欢的一对耳饰，我把它们送给你，妹妹你要好好爱惜呀！” 何绡有耳洞但没戴过耳饰，丁茹雪觉得她戴起来一定特别好看。 何绡收下礼物，说了声“谢谢姐姐”。 丁茹雪听到这声“姐姐”，心理格外满足，缠着她还要再叫几声，被丁夫人喊住。 “别胡闹了，绡儿还有别的事要忙呢！” 丁茹雪嘿嘿一笑，又故意撒娇：“娘，您这是有了妹妹，就不打算要我了吗？” 丁夫人嗔道：“你这又是出什么幺蛾子？绡儿可不像你每日这般胡闹，她要做的正经事多了。” 敬茶改口是非常正式的仪式，和空口应下的义女地位是不同的。虽然不用上族谱，但也要让众人拜见，还要知会亲朋好友。 这会儿让下人们过来，也是因为这个。 丁夫人笑说了丁茹雪一通，就让何绡去了她旁边坐下，然后对着一众管事奴婢说道：“以后，何绡就是我们府上的二小姐。” 那些丫鬟奴才立马有眼色的给何绡行礼：“奴才（奴婢）见过二小姐，给二小姐请安。” 何绡：“……起来吧！” 就很尴尬！ 大写的尴尬！ 她一勤勤恳恳的劳动人民兼种田大户，本来只想做个土地主，谁知突然就成了官家二小姐……这种感觉，着实不太适应。 让下人们见过礼，丁夫人又和何绡商量：“咱家祖辈在南方，如今在清河的亲友不多，零零总总也就十来人。你看什么时候有空，待我递个帖子请他们来府上，与你见上一面。” 何绡想了想，觉得十天内自己应该都是有空的，十天后她就得回去收半夏了。 丁夫人听完点头，定下日子：“那就定在三日后，到时候众人见了面，再把你的身份公布出去。” 何绡：“……好的。” 其实她想说能不能不公布？扮猪吃老虎才好玩。 可才当上义女，她也不能这样那样的事儿多，于是就止了话没提。 认过亲喝过茶，丁夫人给何绡特意分了房间，让丁茹雪带着何绡过去看。 房间和丁茹雪在一个院子里，只是一个东厢房一个西厢房，正好对应。 房间内的摆设还不齐全，丁茹雪问何绡有什么喜欢的，让她说给下人听，在后面一一补上。 何绡却拒绝了，“我在北苑梨花巷那边有一处二进院子，虽然不大，但环境不错，弟弟和师父师娘都住那边，以后也是常住那里的。” 在丁府可能会偶尔住上几次，就当作客房布置行了，哪用得着那么麻烦？ 但丁茹雪好不容易有了个妹妹，哪能放过何绡：“房间里的东西可以不要，首饰你总要有的吧？而且你如今也有些闲钱，该有丫头服侍才行，我瞧你连发髻都不会梳呢！” 何绡被说的有些面红：“……发髻这种事，也不用太在意。” “怎能不在意？”丁茹雪立刻就转变角色，以姐姐的口吻教导道，“你年纪小不懂，女儿家最重要的就是打扮了。虽然你与那面黑的表哥定了亲，可也不能因此就不注意自己的容颜。” 面黑的表哥…… 何绡听着丁茹雪的絮絮叨叨，忍住了笑意。 “你若是愿意，我就送你两个丫鬟，若是不想要府里的，得了空去买两个小的回来教着。以后嫁了人，无论如何都是需要的。” 这话倒也在理。 何绡其实也有资本家的恶臭思想，能被人伺候就被人伺候，能怎么舒服就怎么舒服。 现在虽然用不着婢女什么的，以后也还是得买几个回来，还得买好看的。 能有美人随侍在侧，就是光看着也开心呐！ 丁茹雪见何绡把这话听了进去，这才舒坦，又拉着何绡叮嘱了许多。 等日到西头，何绡又在丁府用了晚饭，这才被人送到了梨花巷。 进了院子，王婆子一看到何绡打扮，有些没回过神。直到何绡走到垂花门下了，她才跟上去惊道：“主子？” 何绡浅笑着回头：“怎么？认不出来了？” 王婆子忙笑起来：“主子这身打扮，真是好看极了。老奴老眼昏花的，竟一时以为是仙子下了凡。” 何绡唇角微扬，笑看了她一眼。 古地球人吹起彩虹屁来，无人能敌。 进了院子，赵婆子已经开始给众人摆饭，何舟、霍星河及李阿田、大武小武众人都在。 他们听到何绡的声音抬起头，目光停留在何绡身上时，却全部安静下来。 院子里一时寂静无声。 何绡轻笑，打破了这份寂静：“这是怎么了？怎么看到我都不说话？” 何舟最先跳起来，他连平时先生教导的仪态都丢掉了，撒丫子就朝何绡跑来：“姐姐，你真好看！” 第161章 我对你起了…那种心思 冲到何绡面前后，何舟却又急踩刹车，愣是没敢碰何绡的衣服。 这衣服像云霞一样漂亮，肯定很贵！ 何绡低下头看何舟，见他小脸上满是兴奋，眼睛还亮亮的，笑吟吟的点了点他的额头。 秀姨也站起来，满面笑容的朝着何绡比划，全是夸赞何绡好看的话。 何绡笑着说了声谢谢，把这份夸赞毫不客气的收下。 大武小武也嗫喏着说了声“主子好看”，倒是李阿田和霍星河两个大男人，一时都不知道该表达什么。 李阿田还好，看何绡就跟看自家闺女一样，只觉得闺女越来越好看，嫁人都有些舍不得。所以客观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看法，也夸了一下何绡的装扮。 而霍星河，视线在何绡脸上停驻良久后，就默默的移开。 竟未发一言。 何绡看他一眼，也没说什么，跟着众人落座。 已经在丁府吃过晚饭，她也没什么肚子，就随便陪着众人动了动筷子。 吃过晚饭后几人在院里乘凉聊了会天，后来时间不早，就各自回屋洗漱休息。 何绡临走时，深深的看了霍星河一眼，霍星河竟没敢接她的视线，连忙迈过脸躲开。 只是回到屋中后，脑子里却满是何绡的身影和面容。 今日的何绡与平常完全不一样。 容貌比之往日更为明艳，身材也似更为窈窕纤细些。 以前的衣服，干练中带着男儿的洒脱随性。不像今日，那美丽的衣裙直接将她纤细的身姿都勾勒了出来…… 霍星河不敢深想。 只觉得心里热热的，身体也有一股说不出的冲动。 到最后那股冲动愈演愈烈时，他终于叹口气起身，打算出去打两桶冷水冷静一下。 谁知刚出去，何绡房间的门也突然打开。 两人打了一个照面，霍星河突然有些想逃。 但还未有动作，何绡声音已经响起：“你今日是几时回来的？” 何绡问了话，霍星河便不好再躲，只低声道：“申时。” 何绡点点头，转身关上门，然后朝着霍星河走来：“那几人扔到山里去了？” “嗯。”霍星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只是见何绡停在了院子里，他又尴尬停住。 何绡抬头看了眼天，问道：“出去走走？” 霍星河也抬头，神色有丝茫然，但何绡已经出去了。 霍星河只好跟上。 两人从小门出去，没有惊动任何人。到了外面街上，也只是安安静静的走路。 虽然不过晚上八点，但街上这会儿已经没有了什么人。 何绡只走了一半路就开始折返，霍星河见她一直不说话，心中纳闷，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走进巷子快到自家门口时，他终于憋出来一句话：“你……今日打扮很美。” 何绡立马停下了脚步。 她转过身看向霍星河，眸子弯起来，脸上也带着笑意。 “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这话呢！” 她特意把霍星河拽出来压马路，可不就是为了让霍星河夸她几句嘛！ 哪个女孩子化了妆穿了新衣服，不希望被男朋友多夸几句？ 偏偏别人都夸了，就他不夸！ 霍星河听到何绡回他，藏在夜色中的脸突然涨红。 他知道这般对一个女子说话，似有些轻佻调戏的嫌疑，但今日的何绡，是真的极美。 虽然脑中冒出来许多华丽辞藻，可他还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去形容这一刻的何绡。 嘴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倒是心底的热浪不停往出冒！ 何绡等了半晌，见霍星河又沉默下来，忍不住叹了口气。 还指望这人多夸自己几句，结果又开始闷葫芦了。 上次被摸了脸的时候，怎么就那么会撒娇？ 今日偏偏又不会说话了？ 算了，等他夸自己，还不如让丁茹雪或者王婆子来夸。 她们的彩虹屁比这动听多了。 何绡舍去那浪漫心思，想回去休息，只是刚转身就被着急的霍星河抓住了胳膊：“我……” 何绡回头，看向霍星河晦暗不明的脸：“你怎么了？” 霍星河嘴唇动了动，直接把何绡拉进怀里：“我是真的觉得，你今日极美。我……我都对你起了那种肮脏心思……” 肮脏心思是什么，何绡瞬间反应过来。 她甚至都没细细想，就忍不住伏在霍星河怀里低笑出声。 果然，男人的赞美，通常都是身体要比嘴巴诚实！ 霍星河看不到何绡的眼睛，胆子便大了许多。 他下巴搁在何绡肩上，拥着何绡低声道：“一看到你进来，我的魂就像是被勾去了，吃饭时魂不守舍，回到屋中脑子里也全是你……” 闷葫芦不说情话还好，一旦开了闸，普通人基本上都抵抗不住这攻势。 尤其是他的声音还很好听，低沉磁性，酥酥麻麻的。 何绡都觉得霍星河是在故意勾引她。 霍星河还想说些别的，何绡直接抬头，踮起脚就亲了下去。 既然魂都丢了，那就什么都别说，直接上嘴好了。 这次的霍星河反应很快，见何绡亲了上来，他立马收紧手臂，转身将人抵在旁边树上。 心中一直叫嚣的那个念头有了释放的机会，他再没了以前的温柔矜持，反而异常霸道。 两人唇舌肆意纠缠，温热的气息相互缠绕，给整个夜晚都蒙上了旖旎色彩。 霍星河身子愈来愈烫，气息也愈发粗重。呼吸洒到何绡脖颈处，带出低哑的喘息声，撩得何绡神魂颠倒。 这要不是在外面，要不是身体年龄还小，要不是时机不对，何绡当场就能把人给办了。 还亲什么亲？ 夜色中的何绡太过迷人，霍星河的身心也爆发出了极大的热情。这种热情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他的身体异样越来越明显，以至于就算保持了距离也能蹭到何绡身上。 所以霍星河觉得很是羞耻，还有丝无意冒犯何绡的愧疚和歉然。 倒是何绡没觉得有什么。 如果霍星河身体没反应，她作为霍星河的未婚妻反而要担心了。 女人的婚后生活，x福也是很重要的。而且这个时代肯定没几个男科大夫，万一出了问题，有可能都没法子治疗！ 那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第162章 只要骗着何舟签下字据… 李府。 院中一片漆黑，李开看着桌上摇曳的烛火，又一次急躁起来。 他在屋中踱步半晌，喊来小厮问：“今日还是没人来找我？” 小厮摇摇头。 李开咒骂道：“拿了老子的钱不给老子办事，竟然全部都跑了？娘的，等老子抓到他们，定要他们好看。” 派出去了两拨人，结果两拨人都没了影子，这不是拿了钱跑路是什么？ 正想着要不要明日派郝大去，有人来喊：“开少爷，我家少爷找你。” 来人是李少龙旁边的小厮，打着一个灯笼，面上带着笑意。 李开心中却咯噔一下，顿时紧张起来。 堂哥若是知道他还一点踪迹都没摸到，肯定不给他好果子吃，这可怎么办？ 李开不敢去，却也不敢不去，见小厮一直在门口等着，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李府很大，光是姨娘小妾们住的院子就有好几个，李少龙的院子在李府最好的地段，与他大伯也就是李家家主的院子只有一墙之隔。 李开跟着小厮走进去，才踏入院子就听到李少龙与几个女人调笑的声音。 “少爷，再吃一颗嘛。” “哎呀少爷真坏，人家衣服都被你扯掉了。” “别躲呀小娘子，让本少爷再亲一口……”李少龙暧昧的调戏声在整个院里响起，惹得李开都浑身燥热起来。 他走到门口，小厮朝屋里通报：“少爷，开少爷过来了。” 屋内的调笑声戛然而止，一息后，李少龙的声音响起来：“让他滚进来。” 李开忙颤颤的进了屋子，也没敢看榻上那些几乎被剥光了的女人，眼睛只盯着地上。 李少龙打量着他，叼着一颗葡萄问道：“李开，我交待你办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李开小声道：“我让人去监视着那何绡了，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他们都……都拿着钱跑了。” 这话说到后面，声音低的李开自己都听不见。 李少龙一脚踢翻榻上的饰品：“废物！老子交待你这么点事，你都办不好。那林华镇的赌坊，我看你也别管了。” “不是，堂哥。”李开忙着急的抬起头，“不是我不想办，实在是……是县城的人不趁手。我明日就让林华镇的兄弟过来，一定把那何绡的宅子给摸得清清楚楚。” 李少龙“嗤”了一声，手在旁边女人身上游走一番后才坐起来道：“老子等你喊人来，黄花菜早凉了。” 李开听这语气，眼睛一亮：“莫不是堂哥已经打探到了？” 李少龙“嗯”了一声，对李开道：“我让人监视了那个成衣铺子，发现那铺子的伙计，去过北苑梨花巷。让人跟踪了一番，这才得知他们住在一个二进院子里。” 李开激动道：“那明日，我就让兄弟们去把那何绡的弟弟抓起来？” “你是猪脑子吗？”李少龙骂道，“那何绡与丁茹雪关系不错，你直接闯进她家里，县令府的衙役能放过你？” 李开挠着头道：“那怎么办？” “带着那个杨大旺画押的字据去大集村要人。”李少龙眼里闪过一丝兴味，“他不是卖了妻女还卖了何绡吗？那就直接去把人绑来。” 李开面上窘迫，小声道：“何绡自己立了女户，和杨家没关系，杨大旺签的字据不能作数。” 李少龙当然知道这个，也不放在心上：“无所谓，孙氏的总能作数吧？她虽然不是何绡亲娘，但总归是她养母，我就不信她能无动于衷。” 李开继续犹豫道：“可是我听说，何绡和那个孙氏关系并不好，如果她真的不管怎么办？” “不管？” 李少龙阴森森的笑起来：“她不管孙氏，何舟肯定要管的，何舟可是孙氏的亲生儿子。到时候不用我们绑，何舟肯定会自己找上门来。” 何舟年纪小不懂事，骗着他签下字据，还怕何绡不低头？ 李少龙自觉计划完美，容不得李开插一点儿嘴，李开索性也不说话，只是走的时候，眼神不住的往榻上瞟。 这几个女人，环肥燕瘦各有风情……堂哥真是命好。 回了自己房间，李开想了又想，对身边的小厮道：“你明日一早，就带人拉着杨大旺去大集村，然后找人去通知郝大来我这。” 小厮忙应下，李开这才躺回了床上。 夜已深，但他脑子里一直想着几个女人，翻来覆去根本没有什么睡意。最后实在忍不住，李开偷偷起身出门，朝着朱妙妙的房间摸了过去。 …… 过两日，丁县令夫妇要请人吃饭，顺便把何绡介绍给圈子里的人，时间紧迫，所以何绡干脆没有再回大集村。 霍星河留在家里帮李阿田做盒子，何绡则去了凤求凰忙生意。 杨成武早早就驾着家里另一辆马车来送了货，临走的时候，还特意跑到凤求凰等大武小武。 他昨晚被那个骑大马的男人带回了家，大武小武却留在了县城，还住到了老大那个院子里。 想也不用想，昨日他们还蹭到了好吃的…… 杨成武一时很是嫉妒，见何绡不注意，逮着机会问大武小武：“昨晚你们吃什么好吃的了？” 兄弟俩都老实，一人一句回了他。 “肉。” “白米饭。” 这年头精米和肉一样贵重，普通百姓家根本吃不起，更不要说这两个出自流民的孩子。 被杨成武打开了记忆，他们就忍不住开始舔嘴唇，感觉脑子里全是昨晚上饭菜的味道。 杨成武只听着了这四个字，就觉得在分泌口水。 虽然他现在也不是什么穷苦人了，他自己能赚钱，能隔三岔五的买些个零嘴儿，还能在厂房大灶上混饭吃……但这些比起何绡家的伙食，那是真的差远了。 他自己吃过何绡家的饭，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味道。 热乎乎的红烧肉泛着诱人的糖色，夹上一块放进嘴里，顿时满口生香。香喷喷的猪蹄烤得外焦里嫩，就着一小块他就能吃上一大碗饭。还有颜色漂亮的土豆炖鸡，土豆软糯可口，鸡肉鲜嫩，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更不用其他还没吃过的菜了。 杨成武突然仰起头长吸一口气。 他决定了，今天他要晚点回去，他得去老大家蹭一顿饭吃。 第163章 你爹把你后娘姐姐都卖了 “凤求凰”内，何绡正坐在二楼，和怜娘商议嫁衣披肩的绣线颜色。姚小鱼带着几个丫头，陪着来闲逛的小姐妇人看香囊手帕。 气氛正祥和宁静，喜乐酒楼的一个小伙计突然跑来门口喊道：“杨小哥在不在？你家出事了。” 杨成武不在，带着大武小武去梨花巷了，整个“凤求凰”都是店里干活的人。 田掌柜恰好去了后院，柜台上没人，正在帮年轻妇人试戴香囊的姚小鱼，一听到这话忙给对方致了歉，然后起身跑去门口：“你是何人？怎么跑我们店门前大呼小叫的？” 那小伙计看着姚小鱼对他横眉冷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我找杨小哥，杨小哥不是你们这儿的人吗？我们掌柜的说，他平日里送完货总往这边跑。” 姚小鱼想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杨成武，脸色便稍缓和了一些：“是我们这的人，你找他何事？” 小伙计语速极快的解释：“他家那边来人了，说是他爹赌钱欠了好多银子，把他娘他妹妹都卖了……现在村里人都拦着，等他回去做主呢！” 小伙计其实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这村里人会找到他们酒楼，不去找那个“凤求凰”的掌柜？ 不是杨小哥说，“凤求凰”也是他们东家的产业吗？ 难道那些村里人不知道？ 问题没想明白，姚小鱼已经风风火火的跑进店里去了：“知道了，替杨小哥谢谢你们掌柜。” 小伙计挠挠头，想不明白也不多想，传到话后就扭头回了自家酒楼。 姚小鱼跑上二楼，见何绡正在和怜娘轻声轻语的说话，便不由得也放慢了脚步，声音也轻了几分：“主子，杨成武家出事了。” 何绡抬头，见姚小鱼有些紧张，便把设计稿给怜娘让她自己去看，这才问姚小鱼：“出什么事了？” 姚小鱼把酒楼伙计的话原封不动转达，何绡听完沉默了片刻，皱着眉头起身。 “你和田掌柜看好店，我回去村里一趟。” 杨家的事儿她管不着也不想管，但孙氏……这个麻烦，她还得亲自去处理。 姚小鱼忙问道：“要通知杨成武吗？” “嗯，我回一趟梨花巷，带上他。” 何绡匆匆离开，到了梨花巷后，发现杨成武正坐在院子里和霍星河说话。 霍星河正低头干活，话也不多，通常是杨成武说十句他回一句，虽然看不出来敷衍，但态度也足够冷淡。 但这丝毫冲淡不了杨成武的热情和好奇心，他没注意到何绡进来，还在兴致勃勃的问：“那我要想飞起来，得练多久呀霍大哥？” 霍星河先是没搭理他，好半晌后才道：“你飞不起来。” 杨成武不依不挠：“怎么可能？我还没有你重呢，你都飞得起来。” 见霍星河不理他，他又妥协道：“那我最近少吃点，我再瘦一点，应该就能飞起来了是不是？” 霍星河还是没理他。 杨成武还想再缠着霍星河，何绡恰好走进来喊了他一声：“成武。” 杨成武立刻抬头，高高兴兴的起身招呼：“老大，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我们午饭要提前吃了吗？” 他今天特意跑来梨花巷，就是为了蹭午饭，还以为要再等一个时辰呢，但现在老大提前回来了，那是不是代表着他们可以提前开饭？ 杨成武正美滋滋的想着，谁知何绡却道：“驾上马车，跟我回大集村。” 杨成武愣了一下，随后茫然道：“怎么突然就要回去……出什么事了吗？” 午饭还没吃呢！ 霍星河也抬起了头，他与何绡对视一眼后，何绡沉声道：“你家出事了。” “我家？” 杨成武吓得一个激灵，“我家能出什么事？” 他脑子回转片刻，却因为最近都没怎么关心家里，愣是想不起来家里会出什么事？ 到了最后，想起杨立春的话，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和我爹有关？” 他本来就是在随意猜测，谁知道何绡点了头：“是，和你爹有关。” 杨成武还想再问，何绡却催促道：“先套马车，路上再说。” 来报信的是大集村人，还在喜乐酒楼等着，何绡要返回大集村去，肯定要把那人捎上。 何绡要走，霍星河自然也得跟上，但大武小武不会驾马车，霍星河只得和那两个小孩一辆，何绡带着杨成武一辆。 到了喜乐酒楼，何绡看到了杨正业的二儿子杨二郎。 报信的人是杨二郎，他和杨大旺算是堂兄弟，估计是因为杨大旺的事，这会儿面色很臭的坐在酒楼外。 何绡去打了招呼，然后让他上了马车。 杨成武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笑呵呵的和杨二郎打招呼：“二叔，你怎么不直接去凤求凰呀？这酒楼不是我老大的，凤求凰才是。你以后找我，都去那里找。” 杨二郎忍不住瞪了杨成武一眼，脸色更臭了。 何绡问他：“二叔，是没找到凤求凰的位置吗？” 杨二郎叹了口气：“我进了城后就去打听了你们铺子的位置，谁知被那心思坏的引去了其他店里，还说是你开的分店。那些人好听的话一个比一个会说，就想骗我买东西，我说只找人不买东西时，就把我轰了出来。” 杨二郎想想就觉得心塞，后面他继续找人打听，结果又被骗去了另外一个店里。 这些人都打着“凤求凰”的旗号在骗人，幸亏杨二郎是一心来找人的，不然可能也要被骗了钱去。 所以最后实在没办法，他才按照杨成武说过的送货地址，跑去了喜乐酒楼。 幸亏喜乐酒楼的掌柜是个好人，热心的安抚了他，还派伙计去帮他找杨成武。 杨二郎光是想想早上的遭遇，就觉得心酸不已。 倒是何绡听着这些话，若有所思了片刻。 杨成武听杨二郎诉完苦，已经着急的问道：“二叔你大老远的跑过来找我，我家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杨二郎瞪他一眼：“你爹把你后娘和你姐姐都卖了，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什么？我姐姐和孙氏被卖……卖了？”杨成武一脸震惊！ 什么情况，他爹怎么会卖他姐姐和孙氏呢？ 他爹可不是这样的人啊！ 第164章 还欠一百两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朝着大集村疾驰而去，宽阔的土路上顿时扬起阵阵灰尘。 杨成武年纪小心里藏不住事，坐在马车辕上忧心忡忡。他好几次回头看何绡，见何绡沉默，又没敢开口。 他爹不仅卖了他姐姐，还卖了孙氏…… 即便老大再怎么狠心不认，孙氏也是她的养母，还是何舟的亲娘，老大此刻心里肯定是极不爽快的。 而这爽快是因为他爹。 这么一想，杨成武就更不敢说话了。 马车路过几个村庄，最后终于在杨成武的期盼中进了大集村。 大集村里榕树下，一群人闹哄哄的围着什么，两辆马车在路上停下，顿时引来众人的目光。 杨成武听到包围圈里有人在喊：“回来了回来了，杨家小子回来了。” 又有人说，“看样子何家丫头也来了，有她在肯定没事的。” 带着这股莫名的信任和笃定，何绡和杨成武几人下了车。 被众人围在其中的，是李氏赌坊的一群人。 为首那人粗犷高大，看着很是面生，应该不是林华镇的人。他身后跟着六七个打手，身材全部很壮实，面色也分外狰狞，瞧着就不像是好人。 这些人手里拽着一个形容憔悴衣裳破烂的男人，那男人脚步虚浮眼下青黑，看样子像是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 而男人的旁边，是战战兢兢小声哭泣的孙氏和杨立春。 杨成武仔细打量了半晌，最后惊讶的发现，那个像乞丐一样的男人竟然是他爹。 是他爹杨大旺！ 杨成武声音莫名扬高，不敢置信道：“爹？你……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杨大旺已经被村里人围观了一上午，又被本家的几位长辈戳着指头骂了半个时辰，这会儿听杨成武这么喊，他忍不住身子往后缩，想把脸藏起来。 只是刚往后躲了一下，就被体型彪壮的男人踹了一脚：“躲什么躲？赶紧让你儿子把剩下的钱补齐，老子还等着回去交差呢！” 杨大旺身子虚弱，又被赌坊的人打过好几次，这男人踹了一脚后，他就轻飘飘的朝着地上歪了下去。 人倒下去后，藏在袖子中的左手露了出来。 竟是被砍去了两根手指，成为身有残缺之人了。 周围人顿时响起连片惊呼。 这年头，身体有了残缺，那可是不祥之兆啊！ 杨成武看到这一幕，先是有些愣，随即气得眼睛发红。 虽然在路上已经听说了他爹干下的糊涂事，可再怎么样，那也是他爹。这些人当着他的面欺负他爹，简直是在往他心里捅刀子！ 杨成武气得握紧拳头冲了上去，他想以其人之道在那个彪壮大汉身上踹一脚，但他个子年龄都小，还没近人家的身，就被那人打了出来。 这些人都是赌坊的打手，整治人时，下手从来就没轻过。 杨成武被打得嘴角出了血，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有些撕裂的疼。 那人揍了杨成武，转身又恶狠狠的在杨大旺手臂上踩了一脚。 杨大旺被削去手指的左手本来就带有旧伤，又被人用脚狠狠碾了一下，顿时传来噬心般的疼痛。 他惨叫一声，整个人竟疼得晕了过去。 村里人原先还有些替杨大旺等人说话的勇气，现在看到那些人的狠辣手段，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不仅不敢说，还不约而同的悄悄往后退了几步。 被人群围着的圈子忽然就宽阔了许多，中间只剩下何绡、霍星河和杨二郎。 几个杨姓本家的人给杨二郎使眼色，让杨二郎赶紧也过去别趟这浑水，杨二郎犹豫了一下，最后见何绡和霍星河没动，便也跟着没动。 杨成武见他爹被那些人这么折辱，气得神情狰狞，又想再冲上去，何绡开了口。 “成武。” 她的声音很平静，瞬间就抚平了杨成武心中的暴怒和燥意。 杨成武回过头看向何绡，眼睛红着，声音委屈可怜：“老大……” 何绡拍拍他肩膀，示意他后退后，才看向那彪壮男人：“杨大旺欠了多少钱？” 彪壮男人比出两个手指：“三百两。” 周围一片吸气声，何绡却面不改色的问道：“还差多少？” “还差一百两。”那彪壮男人笑得奸猾，“他总共欠了三百两银子，五十两一根手指，那一百两被砍去了两根手指。剩下的二百两，这两个女人各卖了五十两，还差一百两。” 这个男人说完，目光在何绡身上扫了一圈，突然狞笑道：“你是何绡吧？是杨大旺的继女？” 何绡面色淡淡，眉头都没动一下：“以前是。” “不管以前还是以后，反正杨大旺是你继父对不对？”男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m身契，“你继父把你也卖了，如果你愿意跟我们走，这一百两银子就算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吸气声就更大了，村里人都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看向昏迷不醒的杨大旺。 而闻声而来的何长山等人，俱是气得脸色铁青。 站在何绡身侧的霍星河更是差点动手，却被何绡柔软温热的手拦住。 她给了霍星河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回过头看向男人道：“你们主子难道不知道，我已经自立了女户吗？除了我自己和亲生父母，没有人可以掌握我的生死大权，更遑论卖掉我这种言论，所以这m身契对我无用。” 彪壮男人当然知道这件事，他只是按吩咐故意对何绡说出这种话而已。 如果何绡是个软性子好拿捏，那就直接利用这m身契把她带走。如果她不好拿捏，那就当无事发生好了。 男人满不在乎的“哦”了一声，随手把何绡那张撕掉后，又看向杨成武：“那这一百两银子，就得杨大旺或者他儿子亲自来还了。如果他们父子俩都还不上，那我们只能让他用命来抵债。” 男人说着，转过头看向哭哭啼啼的孙氏和杨立春，拧起一丝奸笑。 “这两个娘们儿长得还不错，想来也能卖个好价钱。你们若是不赎人，我等下可就带走了。” 他刚说完这话，杨立春就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165章 能让她把嘴闭上吗？ 虽然杨立春此刻格外痛恨杨大旺，可杨大旺已经晕了过去，她想说什么也不能说，只能求助的看向杨成武，希望杨成武能解救她。 “成武，救救我，我不想被卖掉……” 杨立春所有的嚣张跋扈，早就消失的无踪无影，她眼泪不停的往下流，就差跪在了地上。 旁边的孙氏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只是她看向的人不是杨成武，而是何绡。 孙氏容貌秀美，一双盈盈含泪的双眸很能引起人的可怜和同情心，可是她看了半晌，何绡也没睬她一眼。 孙氏不由有些着急。 何绡不会不管她了吧？ 可就算她记恨以前的事，她也该为何舟考虑啊！ 杨立春不停的在哭，杨成武即便和他这个姐姐关系一般，也忍不住双手攥紧，心中涌起巨大的哀痛和愤怒。 彪壮男人假模假意的等了一息，然后吩咐后面的人把杨大旺带走，顺便把孙氏和杨立春也抓走。 杨大旺不省人事，杨立春和孙氏这下却彻底恐慌起来。 “成武，成武救救我，我不想被卖掉，你救救我，我是你姐姐啊……” 孙氏也瘫着身子可怜巴巴的看着何绡，泣不成声：“绡儿，救救娘，娘不想被这些人糟践……” 两个女人的哭泣声响成一片，周围的村人也面露不忍。 无论这两人之前做过什么事，只是到了这种为人鱼肉的地步，看着她们可怜的模样，众人总是忍不住想贡献出一点同情心。 但也仅是同情心而已。 杨成武忍了又忍，最终大声道：“放手，我赎人。” 彪壮男人立马就让人停手，他上下打量着杨成武，眼里充满了蔑视：“就你啊小子？这两个女人，你一个都赎不回去吧？” 杨成武喉结快速滑动，他看着对面的男人，咬紧牙齿说道：“我只赎我姐姐。” 杨立春听到这话，神色顿时一松，孙氏却满脸的绝望。 彪壮男人觉得杨成武还有点意思，掏出一张m身契道：“这是你姐姐的m身契，你给我五十两银子，我就把人和m身契都给你。” 五十两银子…… 杨成武顿觉一阵窒息！ 他辛苦了将近两个月，也才攒了不到二两银子，这五十两银子他去哪里凑？ 杨成武第一时间把求助的目光看向村人，谁知那些平日里还算热情的叔婶，这会儿却一个个避开他的眼神，隐晦的透露出了拒绝之意。 只有杨姓本家的几个人，勉勉强强的凑出一两来。 一两和五十两之间，差着巨大的数额。 杨成武捧着那一堆铜板，最后绝望的看向何绡。 何绡面色还像刚来时那般平静，似乎这里的一切都勾不起她的任何恻隐之心。 见杨成武用几近哀求的目光看着她，何绡淡淡道：“你只是赎回杨立春，还是准备把剩下的那一百两赌债都补上。” 被何绡一提醒，杨成武这才想起，除了被卖掉的这两个人，杨大旺还有一百两的赌债没给清。 如果这钱不给清的话，这些人就要把杨大旺打死了。 杨成武顿时僵在原地，捧着铜板的双手也死死攥紧，心里像是经历着巨大的挣扎。 何绡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的看着他，等他给出回应。 周围寂静下来，杨成武眼圈的红色蔓延到了眼球上，最后猩红着双眸嘶哑道：“都补上……” 他想，这一刻的他，是恨杨大旺的。 可是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是杨大旺的儿子，杨大旺欠下的债，他必须来偿还。 他知道自己跟何绡张了口，何绡一定会帮他。而他可能一辈子都还不清这个债，可他再无他法…… 杨成武觉得心里在滴血，却还是嘶哑着声音重复了一遍：“都补！” 何绡也没说什么，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一张面额一百两，一张面额五十：“总共一百五十两。” 杨成武把银票全部接过去，嘴唇却咬得死紧。 在场的人都没见过银票，大集村的人更没有见过这么大面额的银票，各个眼里露出了炽热的光芒。 杨成武却像是什么都看不到似的，抬起头盯着那彪壮男人：“m身契和欠条都给我。” 男人没想到何绡这么大方借钱，虽然计划有些被打乱，但想到少爷还有别的计策，便也没多说什么，直接把杨立春的m身契和杨大旺欠钱的条子都递给了杨成武。 杨成武把银票扔到他们怀里，把m身契和欠条拿给何绡，让何绡替他辨别一下真假。 何绡浏览了一遍，点点头表示没有作假。 杨成武这才用尽全身力气，把这两张轻飘飘的纸撕碎，随后朝着空中一扬。 纸屑纷纷扬扬的洒了下来，杨成武突然觉得腿有些软，猛地一头栽了下去。 恢复了人身自由的杨立春，立马哭喊着跑了过来：“成武，成武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杨成武面色惨白，嘴唇上看不见一丝血色，何绡只是瞥了一眼就知道是惊怕导致的后遗症。她给何长山使了个眼神，何长山立马扶着杨成武去了旁边马车上休息。 彪壮男人拿到了一百五十两银子，打量着何绡：“这个女人，你们不管了？” 话音刚落，孙氏就害怕的尖叫起来：“绡儿你不能不管我，你救救我，我是你娘啊！我养你这么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绡儿我才值五十两，你有钱，赎得起我的……” 何绡那太过冷淡的神色让孙氏彻底害了怕，她早就看出来了，何绡是真的不想管她。 孙氏哭闹着喊了一通，见何绡还是不言语，只得咬着牙大喊：“你今日不管我，来日被何舟知道了，你要怎么给他解释？我是他亲娘，他要读书要考官，他就得好好待我。如果被大人们知道了他品行不端不孝不义，他还能做官吗……” 何绡觉得孙氏像个鸭子似的，声音聒噪的有些刺耳。 她看向对面彪壮男人，语气平静的商量：“能让她把嘴闭上吗？钱的事好商量。” 彪壮男人：“？” 虽然不懂何绡要做什么，但男人还是让手下往孙氏嘴里塞了块破布，堵住了她尖锐刺耳的谩骂。 第166章 乖，你有钱的 耳边清净了，何绡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她目光悠悠的转向地上还“昏迷”的杨大旺，对彪壮男人道：“把他弄醒，等他醒了，我们再谈赎人的事。” 彪壮男人觉得何绡在耍他，他一个来要债的，竟然被支使的团团转，天底下哪有这种事？ 可看着何绡一本正经的神情，他又觉得何绡也没诓他。于是咬咬牙，又让手下把杨大旺弄醒。 弄醒一个装昏迷的人很简单，踢两脚或者泼一桶冷水就行。 这些人把两样都做了。 杨大旺浑身湿漉漉的醒过来，他一睁开眼，对上何绡饶有兴致的眼神就忍不住打了个颤。 何绡这个贱丫头……不会要对他做什么吧？ 何绡见杨大旺惊恐的看着他，笑了笑走上前去，在杨大旺面前蹲下：“杨叔，想让我们救你吗？” 杨大旺嘴唇轻颤，不敢说话。 何绡语气温和，像是与人拉家常那般，笑眯眯道：“不想死的话可以求我，求我，我就掏钱把你这条命买下来。” 杨大旺先是目露惊恐，片刻后却闭嘴不语。 何绡撑腮说道：“杨叔，你要想清楚，如果你今天错过了这个机会，你可就性命难保了。” 杨大旺盯着何绡。 明明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儿，可眼里的嘲弄却明晃晃的摆在他面前，没有一丝属于这个年纪的怯弱胆小。 这个人，真是他的继女何绡吗？ 以前的何绡，明明就不是这样！ 何绡见杨大旺不说话，摆摆手对那彪壮男人说道：“他既然不愿意求我，那你们把他带走吧，是死是活全凭你们做主。” 彪壮男人不知道何绡在玩什么把戏，只是见何绡似乎真的不要这个人，就让手下去抓杨大旺。 杨大旺见状忙大声喊道：“你们不能抓我，我儿子已经替我还清赌债了……” “哦？”何绡笑起来，“你一个昏迷的人，是怎么知道杨成武替你还清赌债了的？” 杨大旺又不说话了，只是众人都明白过来，他刚才是装晕想躲过这次的讨债。 村里一些长辈不由唾骂起来，一个大男人自己欠下的债竟然不去承担，还装晕死把这一切推到他儿子头上。 真是……真是禽兽不如，可怜了成武那孩子。 何绡也不再拐弯抹角，示意杨大旺看孙氏：“你想赎回孙氏吗？” 杨大旺扭过头，看了眼被破布堵住嘴的孙氏。只觉得孙氏没了以往的柔美婉约，头发乱糟糟的像个疯婆子。 他无所谓说“想”或“不想”，反正女人对他来说就像个东西一样，能随时扔掉。 但这么多人看着，他却只能说出“想”这个字。 何绡听着杨大旺说想，便笑道：“那你把她赎回来好不好？” 杨大旺心中顿时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抬起头着急的看向何绡：“我没有钱……” 何绡笑得意味深长：“不，你有。” 说完后，她抬头目光如炬的看着彪壮男人：“一根手指五十两银子是不是？” 彪壮男人没反应过来，何绡却已经再次低头看向了杨大旺，语气还非常的温和：“杨叔，你有钱呢，一根手指就够了。” 杨大旺察觉到何绡要做什么，忙瑟缩着往后躲，谁知何绡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又把人拽了回来。 然后下一秒，她轻而易举的折断了杨大旺右手的小拇指。 惨叫声再次响起，杨大旺疼得满脸惨白，这次连装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昏迷倒地。 围观的村人都没回过神来，只是身子下意识跟着一抖，浑身都冒出了鸡皮疙瘩。 这…… 这！？ 何绡起身冲着彪壮男人挑了一下眉：“五十两清了，把孙氏的m身契给我吧！” 彪壮男人直觉不对，刚想拒绝时，霍星河上前沉声道：“今日不宜见血，你最好识趣点。” 他在听到杨大旺想卖了何绡的时候，就已经克制不住自己的杀意。见这彪壮男人还磨磨唧唧看不清场面，他顿时就想出手。 彪壮男人虽然有些怵霍星河，可想着自己好歹带了这么多兄弟，也不至于害怕这两个人。 便扬起下巴盛气凌人道：“这手指我们少爷又见不到，所以不能作数。想要m身契，把银子拿来。” “想要手指？好办！”何绡转过头对姚娘子道，“把厂房的菜刀拿来，我把杨大旺的那根手指砍下来，让这位兄弟带回去交差！” 这话说得瘆人，不止周围人觉得不适，连姚娘子也觉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但她听了何绡的话，果真转身朝着何家厂房迅速跑去。 临走时，何绡又叮嘱了一句：“顺便再拿纸笔和墨过来。” 姚娘子远远的应了。 彪壮男人见状，对着何绡喝斥道：“我说了只要银子，你这是不把我们李氏赌坊放在眼里？” 何绡轻笑，活动了一下手腕：“是啊！你们李氏赌坊算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把你们放在眼里？” 挑衅完毕，她利索的和霍星河同时动手，两人配合默契，在这些人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一群人放倒在地。 彪壮大汉只是体型看着吓人，还耐不住郝大抗揍。 何绡只活动了一下筋骨，这场单方面的打架就直接结束，她顿觉索然无味。 霍星河从那彪壮大汉怀里摸出孙氏的m身契给了何绡，何绡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孙氏，却没有撕掉，而是将其放进了怀里。 孙氏瞳孔微缩，明显就是内心惊惧。 何绡也不再看她，对着彪壮大汉笑笑：“你瞧你，我们大集村的人信守承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怎么到头来，你们自己人不认账了？这可有损你们李氏赌坊的清誉啊！” “回去吧！今天这趟也没白来对不对？银子也拿走了，场面也见识过了，能给你们少爷交待了。” 何绡把那彪壮大汉奚落了一顿，见他面色忿忿不平，又说道：“对了，你如果现在不走的话，就再帮我们做个见证吧！” 正说着，姚娘子左手拿着菜刀，右手捏着纸笔小步跑了过来。 到了何绡面前后，她轻喘了口气，然后把东西都递给何绡。 何绡柔声道：“辛苦了，菜刀你先拿着，我写个东西。” 第167章 休书 旁边的何长水很有眼色，立即背过身，用后背给何绡当桌子，何绡在他背上写下两个大字。 村里人大多都不识字，只有杨家二郎读过两年私塾，认得一些。 看到何绡的那两个大字，他惊道：“休书？”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何绡却眸子不抬，平平静静的开始写休书内容。 古地球的休书何绡没见过更没写过，x从数据库里给她找了很多模板，但何绡都没用。 那些休书都是男人写给女人的，什么善妒啊犯了七出啊之类的，何绡写的又不一样，她是替孙氏写给杨大旺的。 休书的内容自然不能粉饰太平，把杨大旺好吃懒做败坏门庭，甚至卖妻卖女这些事儿都得写上去。 这些写完后，何绡在声明人那里写了一个“孙”字。 孙氏具体叫什么，她还不知道呢！ 何绡抬头看向孙氏，见孙氏被破布塞着嘴巴，用害怕的眼神看着她，便忍不住笑起来：“都没人抓着你了，怎么不把这破布自己拿掉？” 周围人这才反应过来。 是哦，那些人都被何绡小两口打趴下了，这孙氏怎么嘴里还塞着破布？ 孙氏胆战心惊的把破布拿掉，却低下头不敢看何绡，何绡也没为难她，只问道：“你姓孙，名什么？” 孙氏不想说，可又不敢不说，最后小声道：“孙曼云。” “名字还挺好听。” 何绡低下头去又开始奋笔疾书，在声明人那里写下了“孙曼云”三个字。 写完后，又在下面写了个被休人：杨大旺。 两个名字全部写上，何绡又拿出一张纸来，誊抄了个一模一样的。 写完后她把笔递给姚娘子，然后等待两张纸上的字迹干掉。 她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大榕树下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敢出声说话。 大集村的人虽然知道何绡手段厉害，是个不好惹的茬。但毕竟都是一个村子的，他们觉得再厉害也翻不过天去。 谁知道何绡能厉害到这种地步？ 那些男人说打趴就打趴下了。 怪不得她能打死那么一只大虫呢！ 休书很快就干了，何绡拿起纸，又接过姚娘子手里的菜刀，走到了杨大旺跟前。 众人以为何绡要砍掉杨大旺的手指，吓得一个激灵，就连杨成武也忍不住起身祈求何绡：“老大，能不能……不砍……” 反正已经折断了，就当给他留个全尸。 何绡回头看了眼众人惊恐的神色，忍不住笑了一声：“没想到拿起刀就让大家误会了，既然这样……” 何绡又把刀递给了姚娘子，然后让霍星河在杨大旺身上搞出点血来。 霍星河对这一套有些莫名熟悉感，他在地上随手捡了颗石子，在杨大旺手背上一划，就有血珠冒了出来。 昏迷中的杨大旺似乎感觉到了疼痛，眉头轻颤着有醒过来的迹象。 何绡让霍星河抓起杨大旺的大拇指，沾了手背上的血，然后在两张休书的名字上各按下一个手印。 按完后，她对不远处的孙氏说道：“你不想用自己的血，就过来沾点别人的。” 孙氏立马虚弱的走了过来。 她看着身子孱弱，动作倒是利索的很。都不用何绡指导，就使劲儿在杨大旺伤口上按压了些血渍，然后在两份休书上也按了手印。 手印不算是特别清晰，但也实时生效了。 何绡抖抖休书，把其中一张放在了杨大旺身上，另外一张自己装了起来。 她看向孙氏说道：“如今你又恢复了未嫁之身，算是寡妇吧？那你以后就得听何舟的。”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些规矩何绡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孙氏也知道从此她就要受何舟何绡摆布，可她也别无办法，只好一脸哀戚的点了头。 何绡没再管杨大旺，她看向村里其他人说道：“孙氏以后和杨大旺没有任何关系了，诸位今日也算是做了见证。现在杨大旺和李氏赌坊的事情已经了结，他要如何处置，就看你们的了，剩下的事我不会再管。” 何绡说着，对村人拱了拱手，然后带上霍星河等人回家。 杨成武看着何绡离开的背影，本来想跟上去，可是看到杨大旺还在地上瘫着，又恨恨的留在了原地。 何绡走了后，李氏赌坊的人躺了一会儿也愤然离开。现场再没有能镇场子的人，村里人个个开始七嘴八舌的说话。 杨成武已经缓过了气，他起身后，想把从本家叔伯那里借来的钱一一还回去，谁知那些杨姓叔伯有些不好意思道：“你爹看着受了不少伤，你现在也没什么钱，拿去给他请个大夫好好看看吧！” 杨二郎更是看着杨成武叹了口气：“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你爹一只手废了，以后应该也干不了什么重活，这个家，以后就靠你了。有需要的地方，尽管给二叔张口，二叔能帮的一定帮。” 说完后，杨二郎又从身上拿出一块碎银子道：“我爹今天不在家，不然他肯定是会帮你出头的。我身上只有这三钱银子，当是个心意。” 有了杨二郎带头，其他杨姓本家的人，也三文五文的又掏出了一些钱。 前后两次加起来，竟也有二两多了。 杨成武知道他不该拿这些钱，可他也知道杨大旺还需要看大夫，家里还要吃饭，所以他不得不拿。 杨成武把钱收起来，低下头狠狠的咬住了嘴唇。 他还欠老大一百五十两银子…… 回到家里的何绡，先洗了手，准备弄点饭吃。 上午在县城，因为还没到饭点，所以就空着肚子。 赶回大集村后又忙着对付那些人，也没顾得上吃，这都快吃晚饭的时候了，肚子里还空空如也。 何绡甚至都不等姚娘子去做，自己跑进厨房，两人一起鼓捣了些吃的。 端着饭菜上桌后，孙氏也期期艾艾的凑了过来。 何绡看她一眼，语气淡淡：“先去洗手。” 姚娘子正想去帮孙氏端水，何绡道：“让她自己去。” 姚娘子立马就不动了，孙氏只得自己辛辛苦苦打一盆水，然后随便洗了洗。洗完后，她又凑到了何绡这边，何绡这才道：“坐吧！” 第168章 不要再对我自称娘 何绡发了话，孙氏立马松口气坐下。 刚洗过的手随便把木凳往后一拉，然后在衣服上揩了揩，就赶紧端起了放在她眼前的碗筷。 何绡冷眼旁观，发现这个女人早没了以前自持的温柔气质，她的头发还乱糟糟的，眼窝子凹了下去。撕破了这层伪装皮后，和村里那些农妇也没什么区别。 或许，还不如那些大婶婆子！ 何绡有些出神的想，如果何秀才还在世的话，他会喜欢上这样的孙氏吗？ 当年他愿意娶孙氏，会不会就是因为孙氏刻意营造出了这种大家闺秀的人设，才让他一见倾心？ 孙氏吃得狼吞虎咽，见何绡没管她，一双筷子更是不停的在几个盘子里来回打转。 口水或者其他看不见的东西被她的筷子带来带去，霍星河完全没有吃饭的欲望，索性撂下了碗。 何绡也感觉自己饱了。 她放下筷子后，就好整以暇的看着孙氏自己吃。 孙氏察觉到不对，立刻敏锐的放慢了动作，还转过头对何绡露出一贯温柔哀戚的表情来：“绡儿，你别嫌弃娘，娘就是饿得狠了……” 她刚露出这个表情，何绡就迈过了头，眼里神色似乎有被吓到。 孙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顿时表情僵住。 何绡不看她辣眼的表情，声音冷漠疏离：“以后叫我名字，或者叫我何东家。不要再对我自称娘，我不是你的女儿，你若是改不掉这个习惯，我就把你扔到杨家去好好改一改。还有，不要再对我露出这种表情，不然……我会见一次打一次。” 因为真的太丑了。 以前孙氏长得秀美好看，露出这种西子蹙眉的表情，还会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柔弱感。 现在……只有惊悚！ 被何绡嫌弃，孙氏欲哭无泪。 可她知道何绡心狠，说出的话必然能做到，只得把那些强装出的可怜收起来，给何绡吐露了自己近来的惨状。 杨大旺父子不在家后，杨家就成了杨立春的天下。 杨立春高兴了给她两口饭吃，不高兴了就是一口热水都没有，还有一堆活儿等着她做。 这段时间，她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的，没有吃过一顿正经饭。 最近杨家的粮食也没了，杨立春也要挨饿，她就更不用说。 所以不怪她吃得这么狼狈，她实在是好多天都没吃到热腾腾的饭了。 孙氏说完这些，就又转身去埋头苦吃，何绡却忍不住蹙了眉。 姚娘子在旁边注视着两人，见何绡正在思索着什么，上前一步问道：“主子，是不是要给夫……孙氏准备房间？” 何绡摆手：“不用，等下让她自己去收拾。” 见孙氏动作微顿，何绡直接道：“以后若是我和公子不在大集村，那我何家就没有一个主子。你们也不必每日来伺候她，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顿了顿，何绡又看着孙氏说道：“在我这里的所有人，想要吃饭就必须干活，你也一样。” 孙氏一时又惊又气，她半张着嘴问道：“我也要干活？我可是何舟的亲娘。” 何绡神色淡淡，语气冷漠：“那又如何？这些都是我何绡的产业，和何舟没有一丁点关系！” 孙氏有些不敢置信。 可是想起何绡说她立了女户的事，又觉得这些都是真的。 立了女户，就意味着何绡的所有财产都归她自己所有，不用给她的父兄也不用给她的族亲。 而何绡本来也没有什么亲人，她只是个路边捡来的野孩子。 孙氏一时觉得自己错失了太多东西，又暗恨何舟不争气，怎么不知道让何绡把这些东西登记在他的名下？ 只是何绡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盯着，那个姓霍的又像个阎王爷似的，眼神恨不得能甩出刀子来。孙氏心里虽然各种后悔嫉恨，脸上却一丁点异样都不敢表露出来，就怕被何绡察觉到。 一顿饭吃得打嗝，孙氏这才恢复了自己特有的弱柳扶风气质，她矜持的看向何绡问道：“那我以后住在哪里？” 何绡看了她一眼：“厂房还有空屋子，你想去那边住，就让姚娘子给你安排一间。你想在这边住的话，只剩厨房旁边一间偏房，你自己选。” 正房的三间屋子，她、何舟以及霍星河各占了一间，偏房的两间一个当仓库一个当客房，孙氏若是想要住，何绡也不拦着。 孙氏听完后，立马就道：“我住偏房。” 厂房那可都是下人住的地方，她才不要过去和那些人挤在一起。 她是何舟的娘，她还是何家的原配，她必须得住在何家。 何绡颔首，懒得再和她多说，对姚娘子道：“等下你带她去厂房领一套被褥，钱记在她账上，以后从她的工钱里扣。” 孙氏都没反应过来何绡这是什么意思，姚娘子却惊讶的看了孙氏一眼。 主子这是打算把孙氏打发去厂里干活？ 现在何家的厂里，住的不只是何绡买回来的人，还有其他地方来做工的人。这些人都没有签m身契，但主子会按照上工时间和工作量，给他们每月发工钱。 孙氏也要领工钱的话，她不就和那些人一样了？ 可是她能做什么？ 姚娘子又忍不住把孙氏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就孙氏这个体格，她完全看不出来孙氏能干什么。 孙氏被姚娘子打量的不自在，但她也知道姚娘子是何绡身旁的得力助手，虽然心里不悦，倒也忍住没说什么。 何绡吩咐完这些琐事，就准备回房间睡上一觉。 偷得浮生半日闲，能好好休息就要少动脑子。 何绡回了房间，霍星河也出了门，孙氏发现再没人管束着她，立刻就得意起来。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坐在院子里把头发细细的捋了一遍，最后才对站在一旁的姚娘子说道：“你帮我打一盆水来。” 姚娘子用怪异的眼光看着她，一动不动。 孙氏觉得被掉了面子，想喝斥姚娘子几声，又想到这是何绡的人，赶紧忍住，尽量用平和的口吻再重复了一遍：“我说，你帮我打一盆水。” 姚娘子这次搭理了她，却只是回了她一句话：“主子说过，除了她和公子，没有人能使唤我们。” 第169章 厂房上工 姚娘子身板挺得很直，下巴扬起目光炯炯，竟显得格外神气。 她是何绡的人，自然事事以何绡为先，何绡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何绡不让做的，她碰都不会碰一下。 孙氏气的脸有几分扭曲，她是没想到，在这里，一个下人都敢反驳她的话：“你放肆！我可是何绡她娘，我说的话都不算数了？” 姚娘子是伺候过大户苏家的人，她见过的贵夫人没有七个，也有八个了。 孙氏此刻故作姿态的气势，看在她眼里就像跳梁小丑一样，她不仅没有丁点儿害怕，甚至还有些想笑。 姚娘子跟了何绡这么久，不是个能忍的人，心里想笑脸上也就笑出来了。 只是她的笑里，带着几分嘲弄：“我们主子刚才还说过，你要是再自称是她娘，她就把你扔回杨家。也别作妖了，赶紧拾掇一下，跟我去厂房。” 姚娘子说完后，麻利的把石桌上的碗筷全部收拾进了厨房，一边清洗一边想着要不要给主子公子再做点什么吃食？ 那两人明显都没吃饱，菜全被这个孙氏吃了。 想起孙氏那狼狈的吃相，姚娘子面上就多了一丝反感。 姚娘子洗完碗筷出去后，就发现孙氏已经把自己都收拾好了。 头发虽然说不上齐整，但已经没有了毛毛躁躁的模样，衣服也整齐了许多，至少看得出来是个正经人的样子。 姚娘子便满意的点了头。 就算主子不认这个孙氏了，但孙氏以前好歹抚养过主子，她不想孙氏丢了主子的脸。 “走吧，跟我去厂房。” 姚娘子说完，就从何家大门里走了出去，孙氏犹豫了一会儿，也小步跟上。 到了厂房大门外，她目露惊愕。 何家的厂房，其实不止是房子，孙氏觉得，她对这个厂房有些误解。 以前待在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听村里人说厂房，她就只以为是几件破房子。 没想到，这个厂房特别大，院子也特别宽阔。 整个厂房被外面的围墙包裹起来，虽然看不见里面的真面目，可能看出占地面积很大。 要有好几家院子加起来那么大。 厂房的大门也很奇特，不是传统的两扇门。它只有一扇门，这扇门又宽又高，打开后能够轻松的通过一辆马车，甚至还能有剩余空间。 大门进去后，入目先是宽阔的院子。 这个院子被特意平整过，现在地面干净硬朗，直接在上面晒粮食也是可以的。 而现在，院子里也正晒着些黄豆。 院子两侧是长长的民居房，房子没有按照固有的正房偏房耳房那样建造，就只是单纯的房间。且一间挨着一间，从里到外全部一样，没有丝毫相差之处。 这些房子，笼统数一数，高达二十多间。 民居房后面，带着很小的隔间，有专门用来洗澡的女浴室，还有分割开来的男浴室。 而正对大门的方向，是好几间大仓库。光看外面，它们修建的就和普通房子不一样，听说里面还垫高隔空了一层，好像是用来防潮的。 仓库后面，又是几间房子，有大有小，好像是什么办公区食堂厨房等，都是孙氏听都没听过的东西。 孙氏跟着姚娘子走进去，脚步虚浮的迈过每一间屋子前。 厂房里有男人有女人，他们各司其职，一边干活一边说着话。每个人神情平和，偶尔还带着笑，一点都没有那些身为奴仆的胆战心惊模样。 孙氏见过那些做奴仆的人。 他们面对伺候的主子，每个都小心翼翼，害怕一不小心就惹了对方讨厌，然后被打被骂甚至直接被发卖或者打死。 可这些人，压根就不像是卖了身的人。 更遑论他们，是北下的流民。 这些人都是流民，孙氏也是听说过的。 可他们现在各个吃得饱穿得暖，脸上还带笑，就连几岁的稚子也健健康康，哪里看着像流民？ 孙氏还没走到厂房的另一边，脸上的诧异和惊愕就完全不加掩饰的露了出来。 让她更惊讶的是，这个给她带路的姚娘子，似乎身份很高。 她们这一路走过来，每个干活的人都笑着给她打招呼：“姚管事，您又带新人来了啊？” “姚管事，听说主子回来了？” “姚管事，主子有没有说，半夏大概还有多少天收啊？” 姚娘子笑着给每个人回答了问题，又保持着很好的仪态，带她去了仓库后面的办公区。 一个硕大明亮的屋子里，坐着几个男人。 坐在最前面的男人应该是管事，年龄也就三十来岁，正低着头写写画画。听到动静后他抬起了头，然后“哟”了一声：“主子不是回来了？你怎么还有空来这里？” 姚娘子示意了一眼身后的孙氏，对学习记账的何长水说道：“这是孙氏，主子让我带她来领一套被褥。以后她就在这边上工了，你给她安排活。” “我给她安排活？”何长水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这位可是主子的……养母啊，他怎么安排？ 姚娘子正了神色说道：“主子说，她这次领的被褥钱，在工钱里扣除！” 何长水顿时就明白过来。 都要发工钱了，那肯定就是当普通人看待了。 他点点头，对姚娘子道：“那你放心，我这边还缺做豆腐的人呢！豆干豆皮哪一样不需要人手？来得正好。” 姚娘子又说道：“她住大院那边，房间就不用安排了。” 这点何长水已经考虑到了。 孙氏再怎么让何绡讨厌，毕竟是何舟的娘，总不能和这么多男人女人混住在一起。 住何家也是正常。 “那行吧，你们去领了被子，等下就来上工。我会安排人教她的，保证手把手教会！” 三言两语定下孙氏的去向，孙氏几乎都没有插嘴的机会。 当然，姚娘子也不会给她机会插嘴。 两人出了办公房，找一个瘦削矮小的男人领了被褥，带着孙氏回去把屋子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姚娘子就把孙氏打发去了厂里。 第一天来上工，还是得勤快些才好。 把孙氏打发走，姚娘子去了厨房给何绡做吃食，天色快黑的时候，何绡才醒了过来。 第170章 野山梨 何绡起床伸了个懒腰，洗了把脸，然后出门走到厨房门口问姚娘子：“怎么这么安静？人都去哪儿了？” 姚娘子随手把一根洗干净的黄瓜递给何绡，才笑着说道：“公子好像进山了，长山去了杨家那边，可能是杨大旺那事儿有什么变动，他去打探一下消息。” 杨大旺现在是整个村里的害群之马，他还总想着害主子，何长山不得不对这事儿多警惕几分。 何绡闻言点点头，咬了一口黄瓜。 虽然是品种较老的黄瓜，但刚从菜园子里摘下来没多久，嫩嫩的汁水带着脆甜的味儿，一下子让人精神振奋起来。 何绡三两口吃完，转身去了被她忽略许久的菜园子。 这一看，她大吃一惊。 七月的盛夏，菜园里所有的蔬菜都长得郁郁葱葱。 黄瓜蔓上结满了手掌长的小黄瓜，一根根搭过去，尖尖的头上还有未落掉的小花。瓜身碧绿晶莹，像是卯着劲儿生长，然后集体打擂台似的。 番茄架下挂着红红的小灯笼，三五个成群，虽然个头不大，但颜色漂亮成熟度高，一看就好吃。 何绡随手摘下来一颗，随便擦了擦就咬进嘴里。 还别说，是久违了的纯西红柿味儿，酸酸甜甜的，有夏天的味道。 还有小辣椒，一个个一串串，都挂在上面，颜色青中带红，很有丰收的趋势。 其他的青菜就更不用说了，整个菜园子几乎都没了下脚的地方。 何绡看得高兴，转头招呼姚娘子：“晚上多弄几个菜尝尝鲜，再摘些放到篮子里，明日我带去县城给小舟和师父她们尝尝。” 姚娘子笑道：“那还用主子您说，晚上的菜我基本都弄好了，您想吃的都有。要装菜的篮子，我也给您准备好了，等会儿您自己挑些个头大的摘下来带过去。” 何绡笑起来，眉眼中透着浓浓的愉悦：“好。” 姚娘子在做晚饭的最后一道菜，何绡挎着篮子，把品相好的长得大的黄瓜番茄都摘了下来，想到何舟也喜欢辣味，又摘了一些辣椒。 其他时令蔬菜，她也摘了一些。 虽然种的不多，但有木系异能加成，东西长出来的数目还挺多的，品相也好。 何绡觉得，她有空还得去那些种子铺里转转，说不定还能带回来别的什么好东西。 瓜果蔬菜太多，一个大篮子没装下，何绡又拎了个小篮子过来摘了满满当当。 正好，这么多东西，还能给丁夫人她们也送去尝尝鲜。 刚把番茄黄瓜都摘好，不知道在哪片叶子下面乘凉的小环，朝着何绡蜿蜒过来。 天气热了以后，小环很不爱动，除了觅食外基本都是躲在菜园子里哪儿也不去，何绡要不是特意过来，也见不上它一面。 何绡把手伸过去，小环很快就攀到了她的手腕上，然后缩成了一个圆圈。 又是一个褪色的冰冰凉凉老镯子。 何绡笑着打趣它：“你该不会是闻到了食物的味儿，才趴过来的吧？” 小环歪着蛇头，像是在看何绡，又像是假装听不懂，一动不动的像个蛇皮玩具。 何绡轻笑一声，敲了一下小环的头让它乖乖趴着后，拎起两个篮子出了菜园。 姚娘子已经把几盘菜端到了外面石桌上，石桌很大，能放很多菜，也能坐很多人。 这个天气，傍晚在院子里吃饭正是凉快。 何绡把大小篮子直接放去马车上，对姚娘子道：“今晚的菜多，你把长山长水都喊来，我们一起吃。” 姚娘子刚想推辞，何绡就道：“我和表哥两个人太冷清了，难得回来一趟，你就不要推拒了。” 姚娘子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出了院子去喊何长山和何长水。 那两人还没回来，霍星河先背着一个竹筐走了进来。何绡瞧着他没拿弓箭也没有打猎物，便好奇道：“你上山去做什么了？” 霍星河走过去，把竹筐放在何绡脚下道：“我听村里孩子说，山上许多野果熟了，想起你和小舟都爱吃这些，就特意去摘了些。” 霍星河刚失忆养伤的那段时间，何绡姐弟天不亮就往山上跑，每次回来都带着满满一篮子野果。 霍星河印象深刻，所以发现村里小孩在摘野果后，他也跟了上去。 何绡低下头去看竹筐里的野果，惊奇的发现，里面果子种类竟有五、六种。 认识的有常见的野山梨、野葡萄，不认识的都是一颗颗一串串的，什么颜色都有，红的发艳，紫的发黑，何绡都有些怀疑这艳丽的颜色极有可能是毒果。 可能是她的表情太过明显，霍星河看着她认真道：“没有毒，我都尝过了。” 何绡惊讶：“你每一种都尝过了？” 霍星河点头，指着竹筐给何绡说道：“这些颜色好看的，一开始我也没摘。后来碰见几个小孩，他们带我去摘的，我尝了一下，味道不错。” 山里最多的是野山梨，但野山梨树比较高，又有刺，孩子们很难摘到。 他们只能等再过段时间梨子彻底熟了掉落在地上，才能来捡一些。所以除了野山梨，他们还会去找一些别的野果吃。 要说山里有什么好东西，村里的孩子肯定比大人清楚。 何绡望着满满一篮子果子笑起来：“小舟在的话，肯定很开心，说不定也想着赶紧上山去摘果子。” 霍星河给何绡拿了几颗果子去厨房清洗干净，然后放在了何绡手里，这才去打水清洗自己。 他回着何绡的话：“过几日我们回来挖半夏，也带他回来休息两天吧！” 何绡也是这么想的。 夏天对于孩子来说太美妙了。 可以上山摘野果，可以下水去摸鱼，天气热又不怕被冻着伤着，还有各种田地里的东西收获，大概是农家最好的时节了。 霍星河洗了脸和手，又换了一身衣服才在何绡身边坐下。 刚坐下就看到何绡拿着一颗野山梨喂蛇。 小环像个褪色的旧镯子，盘在何绡的手腕上，对着一颗野山梨吐信子。 霍星河忍不住挑了一下眉：“蛇也吃果子？” 何绡笑起来：“我不知道，我想试试它吃不吃。” 第171章 火锅和小酒 蛇不像别的动物会对食物细嚼慢咽，只会一口吞下去，然后找个地方静静消化。 小环这小体型，估计也吞不了太大的东西，如果它吃梨，那手上这颗梨也不适合它。 因为太大了。 小环果然对野山梨不感兴趣，它只是昂着头打量了半晌，就又俯下去乖乖的把头藏了起来。 何绡有些好奇：“说起来，我还从来没见过小环当着我的面猎食。” 许是不像破坏了它在何绡心目中的可爱形象，这条蛇即便好多天不吃东西，也绝不在何绡面前捕猎。 何绡都一度怀疑，这条蛇极有可能根本不会猎食。 但x说过，小环是变异而来，还有可能生了灵智，大概率是环蛇科的王蛇。 所以它的外表具有欺骗性，但内里应该不改本性，依然是个非常残暴的蛇。 只不过对何绡很是温顺罢了。 何绡逗了一小会儿蛇，何长山和何长水都跟着姚娘子走了进来，何绡还看到，孙氏野蹑手蹑脚的缀在最后面。 何绡知道，她没有吩咐姚娘子喊上孙氏，那姚娘子一定不会自作主张，所以只能是孙氏自己跟来。 何绡也懒得管她，一顿饭而已，当作看不见就行。 因为人多，姚娘子又去厨房炒了两个素菜，然后才给众人盛了饭。 何长山挨着霍星河坐下，姚娘子挨着何绡坐下，孙氏一看，立马抢先在姚娘子身边坐了下来。 剩下最后一个何长水，也不挑，直接落座。 姚娘子为了补偿何绡和霍星河，晚上特地做了好些个菜，有拍黄瓜，酸辣土豆丝，豆角炒肉，素炒小青菜，土豆焖鸡和酱肘子等，又烧了一大盆西红柿蛋汤。 荤素搭配，颜色好看，真正是色香味齐全。 不止孙氏眼睛亮了，何绡也觉得胃在蠢蠢欲动。 只不过晚上人多，孙氏即便心里再想吃也不敢先动筷子，见一行人都看着何绡，她便也跟着看向何绡。 何绡拿起筷子给霍星河夹了一块肉，这才对众人道：“都吃饭吧！” 她开了口后，孙氏飞快的拿起筷子把盆里的鸡肉往自己碗里扒拉，扒拉完小炒肉又扒拉鸡块，最后还想扒拉酱肘子时，姚娘子实在看不下去直接把盘子端走，然后放到了何绡和霍星河面前。 孙氏气得抬头要骂，却突然对上了五双眸子。 桌上除了她之外的五个人，都在盯着她。 何绡和霍星河是带些嫌弃和无语的，何长山他们三个，却隐隐有些敌意。尤其是姚娘子，眼里都快要冒出火来。 孙氏立马偃旗息鼓，悄悄抱好了自己的碗。 姚娘子现在无比烦这个孙氏，为了防止孙氏把所有的肉都挑光，她起身把三盆肉菜全部挪到了何绡和霍星河面前。 何绡无奈一笑：“你们也吃，我晚上喜欢吃得清淡。” 现在天热，她不大爱吃肉，就想吃吃拍黄瓜之类的东西，如果有凉粉凉皮就更好了。 想到自家仓库里已经没有豌豆，何绡不由有些遗憾。 这个天气卖凉粉，才最舒适呢！ 吃过饭，孙氏很有眼力见的跑回了自己屋里，何长山坐在桌边给何绡说杨大旺的情况。 “村长回来了，听说了这事后，直接让人把杨大旺抬进了他们杨家的祠堂，现在杨大旺还在里面跪着呢……” 何长山性子沉稳，可想起看到的那个小破祠堂，以及跪在里面可怜兮兮的杨大旺，还是忍不住幸灾乐祸。 “成武给他爹请了大夫，被村长轰走了，他说杨家不能放纵这种败坏祖宗家业的玩意儿，如果杨大旺死了，他就给买棺材。” “我回来之前，还有人在外面监督杨大旺，听说村长不让人给他水，也不让人给他送吃的……” 何长山说着便有些唏嘘。 杨正业这个村长是当的不错，但后辈不学好，他也没法子！ 赌博这种东西，哪能沾手啊？ 一进赌坊，哪个不是卖儿卖女，家破人亡的？ 杨村长现在是杀鸡儆猴，拿杨大旺警告其他人呢吧？ 何绡听完后，眼睛都没眨一下，只问道：“成武呢？他怎么样？” “成武情绪还好。”何长山比较欣慰，“就是孩子年纪小，一下子遭受打击有些缓不过来。不过杨村长把他爹带走的时候，他也没说什么。” “看样子，他也是同意的。” 何绡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众人闲聊了片刻便各自散开，石桌旁只剩下霍星河和何绡。 装野果的竹筐还在院子里，何绡看到后问霍星河：“你还记得我酿的那一坛果酒吗？” 霍星河点头：“记得，你和小舟每天起早贪黑上山，就是为了摘那些果子酿酒。” 何绡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再过一个月，那酒就能拆封了，到时候尝尝我的手艺。” 霍星河目光柔和：“好。” 何绡又问：“山上的野果多吗？” “其他都不多，野山梨我见过不少。” 何绡眼睛亮起来，双手撑腮道：“那过一段时间我们去摘野山梨吧？多摘一些酿成果酒，等过年的时候就正好能喝了。到时候屋子外面下着雪，屋内我们涮着火锅，再喝着小酒……” 何绡已经幻想起了这美滋滋的日子。 要知道，在星际时代，火锅都是比较匮乏的东西。 虽然古华国流传下来不少美味食谱，火锅这种最受大众欢迎的东西也留了下来，但可以涮火锅的食品却很是有限。 各星球大力发展工业科技，最传统的种植业落后甚至趋近于消失，很多人为了简便只会喝营养液，连日常的食物都不吃，更别说涮火锅。 只有何绡是个例外，她口味独特，特意高薪聘请了厨子，只要在家肯定要吃东西。 可以说何绡战功赫赫多年，攒下的贡献和钱，基本上都用在“吃”上面了。 毕竟联盟新鲜的食材很贵，而何绡有空的时间也很少。 想到已经很久没有吃火锅，何绡不由得舔了舔唇，一旁的霍星河却好奇道：“火锅是什么？” 何绡被拉回思绪，想了想囫囵解释：“古董羹？” 反正古地球好像是这么称呼火锅的，不过后世的火锅，肯定要比古地球的好吃。 第172章 何小公子被人绑了 其实何绡觉得，如果老天有眼的话，应该把她投放到公元时代的地球，让她在那个地方重生！ 那会儿好像是工业科技发展的中程，科技虽然没到顶尖，但古华国有很多很多超级美味的食物。 那些食物满足了所有古华国人的胃口，甚至还被推向了全球。 只是发展到星际时代后，这些东西就基本都消失没有了。 何绡有些遗憾。 她叹了口气，抬起头时却发现霍星河在发愣。 何绡戳一戳他的俊脸，问道：“在想什么？” 霍星河回神，对何绡如实相告：“你说的古董羹，我好像有印象。” 何绡立马坐正看向霍星河。 有印象就代表着有记忆，说明霍星河又想起了一些东西。 “具体是什么印象？” 霍星河开始回忆刚才脑中冒出来的画面：“好像是五个人围着一个大锅席地而坐，有仆人在冒着热气的锅里烫菜……” 何绡眨眨眼，这不就是古代吃火锅的场景吗？ 五个人……这五个人会不会就是他的家人？ “能看清他们的脸吗？” 霍星河摇了摇头，目光无神的看向院子某一处：“只看得见衣裳，看不清人的模样，也听不见他们说话。” 全程只有锅里热汤“咕咚”翻滚的声音。 霍星河有些失望，何绡却兴致勃勃的问道：“能看见衣裳？他们都穿着什么样的衣裳？” 霍星河又回想了一番，最后道：“一个穿着墨色厚衫，上面绣了鸟兽花样。” 何绡立即道：“是个男人，年纪比你大。” 霍星河又说：“一个头戴抹额，穿着青色绣祥云的锦缎对襟……” 话还没说完，何绡就回他：“老人，八成是祖母辈。” 霍星河沉默片刻，才说道：“还有两人，一人穿着素白色的梅花袄裙，一人穿着粉色对襟夹袄……” 何绡看向霍星河，眨眨眼笑了起来：“前面那人年纪应该大些，不是你母亲就是你姐姐。后面那人，应当是你妹妹，也有可能是你的小娇妻。” 这话说的霍星河面红耳赤，他忙肃了神色道：“我不会有妻子，我的妻子只有你。” 何绡扬起眉头问道：“你失忆了，又如何得知你有没有妻子？” 霍星河看着何绡认真道：“如果我有妻子，我哪怕失去了记忆，在心里也一定会留下她的位置。可是在遇见你之前，我的心是空的。遇见你之后，心就满了。” 何绡：“……” 谁说闷葫芦不会说情话？ 要不是她是个见多识广的女人，她现在肯定恨不得把心都掏给霍星河。 虽然何绡不想把心掏给霍星河，但此时，她也依然被霍星河的这些话取悦。 她看着霍星河笑了笑，反问：“那你说，那位年纪小的，会是你什么人？” 霍星河斩钉截铁道：“我妹妹。” “为什么？” 霍星河想起了兔子的事。 他那天初次有了记忆情绪失控的时候，听到有人喊他哥哥。 想来和他一起抓兔子的人，就是他妹妹。 霍星河把这话说给何绡听，何绡却眼睛微闪，凑过去在他耳边用气音道：“你不知道很多女人，都喜欢称呼自己的心上人叫哥哥吗？尤其在情动的时候呢，哥哥……” 婉转诱人的气音吐在霍星河耳根处，那句像是禁忌一样的话语，更是直接挑起了霍星河心中的渴望。 霍星河身子猛地一颤。 这一次霍星河没来得及避开何绡，导致何绡借着月光看了个清清楚楚。 她愣了一下，然后嘟囔道：“你怎么这么敏感……” 果然是个纯情的男人，一句话就被挑起了火。 霍星河羞耻到俊脸发红，耳根更是红到能滴出血来。见何绡还毫不避讳的看着他，他忙仓惶起身，扭过身就跑了出去。 何绡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忙大喊：“去外面做什么？家里有冷水的呀！” 霍星河：“……” 他的脚步更慌乱了，甚至说得上是决绝！ 何绡竟然还知道他要冲冷水澡，真是……真是过分╥﹏╥ 何绡见霍星河像一道虚影窜了出去，甚至一点回头的想法都没有，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房间里的孙氏听到动静，鬼鬼祟祟的探头往院子里看，何绡瞥她一眼，她又忙把脑袋收了回去。 何绡低下头时，发现盘在她手腕上的小环也抬起了头，像是好奇的打量着他们人类的世界。 何绡笑着把它按下去，语气愉悦：“少儿不宜，不许偷听我们大人讲话。” 小环似懂非懂的扭了扭脑袋，然后又俯下蛇首趴了下去。 何绡起身正想回屋里去，大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何绡顿住，转身回头，看到一个身形略高的年轻人冲到了门口：“何绡！何绡在不在？” 何绡打量着这个年轻人，借着月光看清他是郝大身边的人，便挑着眉问道：“什么事？” 年轻人的视力没有何绡那么好，在黑暗中，只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女人的轮廓。听到声音确定是何绡后，他忙道：“何绡，何小姐，你弟弟被李少爷的人抓走了，我老大让我来通知你……” 何绡呼吸猛地一屏，盯着年轻人的目光也锐利了许多：“李开还是李少龙？” “是……是李少龙。” 虽然不确定何绡是不是在看他，但年轻人还是感觉到有一丝不适，与何绡说话时都底气不足。 “我老大今日被李开喊去了清河县，原以为是做些平日要债的事，没想到被吩咐去绑架何小公子。我老大借口有事没去，但李少龙早就派了别的人过去，老大与你有些交情，便让我偷偷跑来知会你一声……” 何绡垂在袖中的手缓缓握紧，声音却很平静：“你从清河县来？” “是。” “如何来的？” “我……我走路出的县城，后来又在半路上坐了牛车。” 主要是李少龙不比李开好糊弄，人家根本就不信老大，也不信他们这一帮人。所以做事的时候不仅会避着他们，还暗地里派人监视着他们。 他要不是借着买东西的名头把人甩开，说不定他现在还没出清河县。 第173章 何绡跟人出去了 何绡在心里快速的推算了一下时间：“所以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时辰？” 年轻人点点头，觉得差不多。 何绡立马回头，朝着自己屋里走去。 年轻人以为何绡不信他的话，忙扬高声音说道：“何小姐我没骗你，是我老大让我来的，你要相信我……” “我知道，你稍等片刻。” 何绡已经进了堂屋，身影彻底融入了黑暗之中，只是她清冷的声音传来，让年轻人莫名放心了很多。 孙氏听到了动静，又把头从门里探了出来。 她想看看来人是谁，只是那年轻人站在大门外，漆黑的夜色把他完全遮掩住，孙氏根本看不清那人是什么样子。 她藏在门后偷偷瞧着，见何绡从自己屋里走了出来，好像是在袖中藏了什么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拿。 何绡走到院里，去马棚里驾了一辆马车出去，然后对那年轻人说道：“走吧！” 年轻人“欸”了一声，立刻利索的跳上了马车。 两人再没了别的话，只有何绡偶尔清冷的赶车声在夜色中响起。 …… 霍星河在河里冲了好久的冷水澡，回到院子里时，发现何家静悄悄的。 孙氏那边的屋子黑着，何绡的屋子也没有点灯，漆黑一片。 霍星河微微蹙眉，觉得有些不对劲。 按何绡的生活习惯，这个点她还没有休息才是，要么在院子里乘凉，要么去外面转转。 难不成，她去了厂房？ 霍星河转身走出院外，去了厂房里。 厂房里这会儿正热闹着，刚吃过晚饭的他们坐在各自房间门口，搬个小板凳一边乘凉一边唠嗑。 霍星河走进去后，还听到有人在说他和何绡的八卦，在猜测他们什么时候成婚。 “主子不是有三年孝期，怎么着也得往十八了去。” “十八岁年纪可不小了，霍公子不介意吗？” “嘿瞧你说的，霍公子那是上门女婿，他家道中路一无所有，如今都是主子养着他，他哪敢介意啊？主子不介意就不错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霍公子长得好看，主子肯定也愿意养着。” 这些人毫不避讳的八卦，何长山从后面办公区走过来，听到后喝斥道：“主子的事儿也是你们能随便编排的？我看你们白日里还是太闲了。” 大概是何长山素日里总以大总管的面目出现，所以他一说话，众人立刻乖乖闭上了嘴。 何长山显然还有些生气，正想再教训几句时，霍星河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主子不在这吗？” 何长山猛地抬头，发现霍星河安静的站在厂房门口，像一道挺立的松柏一样，在火把的照映下投下了一片黑影。 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厂里的人没想到他们说个小八卦，还被当事人给听到了，顿时一个个没脸的灰溜溜回了屋子。 何长山忙走过去道：“公子，您找主子？” 霍星河颔首：“她不在家，我以为她在这儿。” 何长山有些诧异：“我之前听到马车声响，以为您和主子出去了呢，原来是主子一个人走了吗？” 霍星河眉头拧起来，心中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不与何长山再多说，立刻转身回了何家院子，何长山也察觉出了不对劲，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再进何家院子，霍星河直接去敲了孙氏的门。 “谁啊？”孙氏的声音有一丝紧张，但听着很是清醒，明显没有入睡。 霍星河不说话，跟在一旁的何长山便替他问道：“我们来问问你，主子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屋里沉默了片刻，孙氏柔弱的声音响起来：“她跟人出去了，驾着马车。” “跟什么人？”霍星河立刻接了话。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股冷意。 孙氏原想胡编乱造几句，抹黑一下何绡在霍星河心目中的形象，但一听到这声音，立刻不敢多说了，只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反正是个男的……与她着急的说了些话，他们就走了。” 是个男的？ 何长山看向霍星河，担心霍星河会误会。 但霍星河却没有多想，只是垂下眸子猜测何绡会去哪里？ 林华镇距离大集村近，若是出了事来找何绡的男人，必然是何长路。 但何长路回来，不可能只见何绡。而且生意上的事，何绡必然要知会何长山以及他。 所以她这么晚匆匆出门，又顾不上给他留下话，必然是清河县发生了什么事？ 要么是铺子出了问题，要么是梨花巷出了问题。 霍星河更倾向于后者。 白天，李开的人被何绡教训过一顿，他们很有可能伺机寻仇，那么好拿捏的对象就变成了李阿田夫妇，或者何舟。 李阿田都不出门，只剩下近日跟先生出门的何舟了。 霍星河眸色突然凌厉许多，他转身朝着马棚大步走去，何长山正想跟过去，霍星河道：“你不用去，明日要送的货你还要做出安排，今晚趁着时间尚早，去借一辆牛车。” 清河县很远，没有马车也没有牛车的话，明天的货就不用送了。 何长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忙着急问道：“公子，主子到底是去做什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霍星河也不瞒着他，看了眼孙氏的屋子方向，然后才道：“何舟有可能出了事。” “小公子？”何长山猛地睁大了眼，呼吸也急促起来。 霍星河把马车牵到了院子里，回屋子把自己很久没出鞘的剑拿了出来。 临走时他对何长山道：“盯着孙氏，看好你们主子的房间，不要让她进去。还有，让人去盯着杨大旺，我怀疑他会逃跑。” 杨家那个祠堂破烂的四处漏风，晚上是容易打瞌睡的时候，就算有人看着他，也可能会被他溜走。 霍星河现在不信那些讨债的人是真的来要赌债的，有可能他们的目标，就是冲着何绡而来。 尤其这两天，还有不少来跟踪何绡的人。 想到何绡有可能也会出事，霍星河眸子里染上了沉沉的黑色。 他甚至多余的话也没讲，直接驾着马车出了院门。 两辆马车都走了，何长山站在原地愣了片刻，才赶紧回了厂房。 第174章 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一回去，何长山就把姚娘子喊了出来：“主子和公子都走了，孙氏一个人住在何家，我担心她会偷进主子的房间，你今晚过去看着她吧！” 姚娘子披了件衣服撇撇嘴：“她以后都要在何家住，难不成主子不在的时候，我都得盯着她吗？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何长山也没了办法：“那你说怎么办？公子也不放心那个孙氏。” 姚娘子回屋子拿了两把大锁出来：“这是我以前给主子他们房间准备的锁，但主子说没必要防着我们，就一直没用，现在可以用上了。” 何长山紧迫的心情终于松了些，他笑看着姚娘子：“怪不得主子最喜欢你，原来你做事这般周到。” 姚娘子有些得意，点了一支火把，又拿上两把大锁朝着何家走去。 进院子后，她看到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在堂屋前转悠，冷喝了一声：“孙氏，你干什么呢？” 孙氏做贼本就心虚，乍一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吓得一个趔趄从门前台阶上栽了下去。 见她骨碌碌的滚到了院子里喊痛，姚娘子啐了一口：“呸！活该，还想趁着我们不注意摸到主子房里去？看不摔死你！” 姚娘子狠狠瞪了孙氏一眼，走进堂屋，给连接何绡和堂屋的那个小门上了锁。 锁完后她走出来又掩上了堂屋的门，对着孙氏骂道：“你就使劲儿晃悠吧！这屋子里有几张椅子几张桌子，我心里门儿清，要是少了一个，我就给主子说是你偷拿的。” 孙氏小腿被磕破，此时正疼得抽气，听到这话后急道：“你那些破东西我还看不上呢，我偷什么了你就冤枉我？” “你想偷什么你心里清楚！” 姚娘子又朝着孙氏“呸”了一下：“还秀才娘子呢，我瞧你做秀才家的婆子还差不多！” 骂完这话，姚娘子又走去霍星河的屋子前，给门上也加了大锁。 有两把大锁镇守门庭，她的心里踏实许多。 “你就在这里躺着吧！这么大的院子，乌漆嘛黑的，吓不死你！” 姚娘子说完，立刻就举着火把离开。 她一走，院子里的光线彻底沉于黑暗。孙氏不知怎得，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想起以前关于何家老宅的传闻，她胳膊上都起了好些鸡皮疙瘩，吓得赶紧爬起来，一瘸一拐的朝自己房间跑去。 进了屋子后，还不忘把房门牢牢反锁…… 姚娘子回了厂房，何长山正好安排人去租借牛车，又说找人去监督着孙大旺，看他会不会跑。 姚娘子在旁边安静看了片刻，等人都走了，才问何长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主子和公子怎么走的如此匆忙？” 平日里就算有急事离开，也会给他们安排后续事宜，今日怎么连只言片语都没有？ 姚娘子莫名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何长山叹了口气，说道：“应该是小公子出事了，主子和公子都赶去了县上。” “小公子？”姚娘子眉心一跳，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小公子还不满十岁，他若是出了什么事…… 想到何舟的亲娘孙氏，前一刻还在做偷鸡摸狗的事情，姚娘子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老天爷到底是什么眼神，怎么让主子和小公子投生到了这种人的家里来？ 主子当年被谁捡走不好？偏偏被这个女人捡走。 真是呕死她了。 姚娘子一边担心何舟，一边唾骂孙氏，忧心忡忡的问何长山接下来该怎么办？ 何长山也不知道，他叹了口气：“我们也帮不了什么忙，就做好这里的事，不要再给主子添乱就是。成武家中最近有事，送货的事，还得重新再安排一人，大武小武两孩子还顶不住事儿呢！” 姚娘子想着后面的各种琐事，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两人正祈祷何舟平安无事时，去监视杨大旺的人也跑了回来，他喘着气说道：“大管事，杨大旺人不见了。” “什么？人不见了？”何长山忍不住吼了出来。 怎么公子猜测的事情全部发生了？ “他能去哪里？村里不是有监视他的人吗？怎么能让他跑了？” 那人挠着头道：“我也不知道啊，反正破祠堂里早就没人了，要不是我去，外面监视的人还没发现呢！” 何长山气得胸膛起伏，很想骂那些人是废物！ 但想想那都是村里的农人，没有这些经验，被杨大旺跑了也不足为奇。 何长山在厂房里待不住，索性走出去道：“我们去成武家看看。” 几个人点着火把浩浩荡荡的去了杨家，此时杨家大门张着，看样子里面也是狼藉一片。 何长山进了院子后，才发现杨立春躲在屋里哭，而杨成武双眼猩红的站在门口。 “成武，你怎么了？你可知道你爹去哪里了？” 杨成武没说话。 何长山等了很久，才听到他声音沙哑道：“不知道，他偷了我所有的钱，跑了。” 何长山又被惊到：“他把你的钱都偷走了？” 杨成武手上还有三两多银子，何长山是知道的。 一两多是他自己攒的，二两是村里杨姓本家的长辈借给他的，为的是给杨大旺看病，然后买点米粮周转。 但现在，全被杨大旺偷走了。 何长山气得都想跺脚，可看着杨成武一言不发的杵在门边，又生出同情来。 “你没事吧？你那爹……算了，你想开点，你还小呢，这些钱能挣回来，别着急。” 其实这些安慰的话，何长山也说得违心。 三两银子看着是不多，可杨成武还欠了主子一百五十两银子，这些巨债他可能一辈子都还不上。 何长山便也沉默下来，院里慢慢恢复了安静，杨立春的啜泣声便格外明显。 大概是听得烦躁，杨成武忍不住低吼道：“不是你放他进来的吗？不是你相信了他的鬼话吗？你现在还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 杨成武像是终于忍无可忍，转过头去对着杨立春的屋子骂道：“都滚，你也给我滚！你认他做爹，你就跟着他去，不要在这里碍我的眼！” 杨立春又是后悔又是害怕，现在被杨成武一骂，更是控制不住的放声大哭起来。 第175章 不眠夜 何长山在旁边听出了一点门道，大概是杨立春不长记性，又被杨大旺花言巧语骗了，然后杨大旺顺势偷走了家里的最后一点钱。 唉…… 何长山都忍不住要为杨成武感到可惜。 孩子是个好孩子，就是怎么遇上这么一家子奇葩？ 不过这是别人家里的闹剧，何长山只是来问杨大旺动向的，既然问不到，他们也不便多留，便干脆离开。 还没走出大门，杨成武就追上来道：“长山叔，明日我还去送货。” 何长山忙说：“你家里如今还需要你撑着，送货的事倒也不急……” “家里什么都没有了，我还撑什么？” 火光的映衬下，何长山看到杨成武猩红双眸里有一丝绝望，也有一丝说不清的坚定。 他声音低沉道：“我平日里除了送货也没做过别的事，其实我空余时间有不少，您有别的活计也可以安排我。” 何长山默了默，最后道：“那你明日就继续去送货吧，只是家里的马车被主子和公子用了，明日你得用牛车去送。” 杨成武点点头，根本不在乎是马车还是牛车。 他现在只想好好干活，想给何绡和叔伯们还钱。 娶媳妇儿的事，他也不愿意想了。 安排好杨成武，何长山带着众人离开杨家，在半路上又碰见了走过来的杨姓本家人。 为首的人是村长杨正业，他和何长山碰面后，肃着神情点了一下头，然后大步越过他们走向了杨家。 何长山回头看了一眼，又叹了口气。 今晚真是不眠夜！ …… 郝大派来的年轻人，姓马名克。 他是之前为郝大出头与何绡过招的人，也是郝大最器重的人。 马克跟着郝大做过很多事，讨债要钱打架斗殴，坏事儿做了一大堆，好事还是第一次。 虽然说不上什么心情，但……莫名有些激动。 当然这种激动，还有可能是因为何绡的马车赶得太快。 马克是第一次坐这么快的马车，车厢像四四方方的闪电一样，迅速的在乡间夜路上划过。 马克在夜晚时视线一直都不太好，他觉得何绡应该也一样。所以见何绡把马儿赶得飞快，一直都胆战心惊。 但好在，马车飞奔到了清河县，他们也没有翻车摔下去！ “你知道何舟被他们带去哪里了？” 一路上都很沉默的何绡终于开了口，马克忙道：“应该是李府。” “你给我带路。” 马克有些瑟缩：“李少龙的人认识我，我怕被他们抓到，到时候我肯定会被打死！” 何绡也不为难他：“那你给我指条路，我自己过去。” 马克先是给何绡说了地方，又担心道：“何小姐，你就自己过去吗？李家有很多护院，就算你武功高强，也打不过那么多人的。你可以找帮手，听说你和县令小姐关系好，你可以找她帮忙。” 何绡面色很平静，甚至眉眼间带着肃杀。 她看了马克一眼，平静道：“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但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马克忙道：“您说。” “去凤求凰门口等我未婚夫，若是他来了，就让他来李家接我和我弟弟。” 马克张张嘴，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何绡的安慰未婚夫，他也是有些印象的，只是…… 未婚夫也不能一打几十啊！ 但何绡说完这些就走了，甚至连马车都没驾。她就穿着平日里干练的短打走向了街头，远远看去很有些英雄难归的悲凉意味。 这么感慨了许多，等何绡的身影看不见了，马克才回过神来忙“呸”了几声。 “乌鸦嘴乌鸦嘴，何小姐一定会没事的！” 马克驾着何绡的车去了凤求凰门口，凤求凰的铺子早就关门了，外面一片漆黑。 马克坐在马车上有些犹豫。 何小姐的未婚夫真的会来吗？她怎么就这么确定？ …… 何绡独身一人走到了李府，看着高门大院外两头石狮子，她静立几秒，走上前去拍大门。 何绡用的力气很大，若不是李家独占好大一块地，邻居肯定都能被这声音吵醒。 门房的管事很快就来开了门，他睡眼惺忪的打开门道：“谁啊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 话都没说完，何绡便拿出一支闪着寒光的袖箭抵在他脖子上问道：“李少龙人在哪里？” “大大大大……大侠饶命，我们少爷……我们少爷在他院子里呢！” 何绡眯着眼问道：“他今日是不是让人抓了一个不满十岁的少年？” 管事想起傍晚时分，那个面容狼狈却倔强的小孩，忙点头：“是，有这么一个人。” “人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啊！”管事忙道，“大侠，我就是个看门的，少爷要做什么我们哪里能知道？” 何绡也不多问，只抓着他往里面走：“带我去他的院子。” 说着，何绡用另一手捂住他的嘴：“你若是敢发出一点声音，我立刻送你去死。” 管事感觉到那尖锐的箭头又往他脖子上戳了一下，吓得立马噤了声，脸色也一片惨白。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李府中的小道上，夜色里树木葱茏，即便不远处走过去了几个巡逻的家丁，竟也没看出来什么异样。 管事白着脸带何绡走到了李少龙的院子外，然后“呜呜”几声再不肯往前。 何绡松开些许，问道：“就是这儿？” 管事忙点头，正要说话，何绡道：“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不许多说！” 管事立刻闭了嘴。 何绡把人抓到了院子大门前，问道：“李少龙的院子里，都住了些什么人？” 管事苦着脸道：“就少爷和他的小厮。” “没有别的人？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人。” 感觉到脖子有些刺痛，管事忙道：“还有……还有他的妾侍，还有十来人的护院。” 何绡问的就是护院，她要确保能带走何舟，即便带不走，也要撑到霍星河来。 “你去喊门。” 管事惊恐道：“我去？少爷知道后会杀了我的，大侠你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何绡冷哼一声：“那我现在就满足你的愿望。” 第176章 把我弟弟交出来！ “别别别，我去喊！” 管事其实很怂，立马低下了头。 等会儿死和现在死，他还是选择等会儿死！ 被何绡挟制着走到李少龙的院门前，管事咽了口唾沫才拍了门。 想是李少龙此刻还没入睡，那守门的小厮闻声很快前来：“谁啊？” 管事看了眼何绡，何绡对他道：“就说他爹找他。” 管事睁大眼睛：“我们家主去青州了，不在府上。” 何绡很快改了口：“那就说他娘找他。” 管事咽了口唾沫，然后才心虚道：“夫人找少爷，让小人来通报一声。” 院内的小厮嘟囔道：“都这个时辰了，夫人找少爷有何事？” 他说着，又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这就去给少爷说。” 何绡见里面的人不开门，干脆扬高声音道：“夫人让奴婢送些东西过来，烦请小哥开一下门。” 小厮一听到是个女声，顿住了脚步，好奇起来。 夫人身边的婢女，好像声音都不是这个啊…… 但他也没有多想，走过来把院门打开，借着院子里的灯火看到何绡，他还诧异道：“你是夫人院子里的丫鬟吗？怎么打扮成这样？” 被挟持的管事暗骂这小厮是个猪脑子。 能穿成这样的人，会是府上的人吗？明显是外来的贼啊！ 何绡也不多说，一掌将管事打晕，然后拽着小厮进了院子。 小厮这才察觉不对，正想大喊时，何绡又把他也打晕扔到了院门口。 李少龙个人住的院子也很大，从院门口走进去有一段距离，何绡甚至能看到几个家丁站在前面。 他们大概是看出了这边有什么不对，正结伴往这边走来。 何绡转身把门关上，然后活动了一下手脚，朝着那些家丁走去。 现在不用伪装了，直接开打吧！ 四个家丁走过来，正想喝问一声何绡是哪个院子的，谁知何绡话都不说就朝着他们攻击来。 家丁们算是武夫，但只是普通的武夫，他们身形高大孔武有力，但也仅此而已。 真正的实力算起来，或许还比不上郝大。 所以何绡放倒他们四个，不费吹灰之力。 只是打斗的动静过大，其他家丁也被引了过来，何绡看到了李少龙的正屋后，直接朝着那边跃过去。最后却在门口的时候，被人拦住。 这院子里的家丁加上护院根本不止十个，甚至多达二十个。 何绡有一瞬间怀疑，李少龙故意设了个局让她前来。 但随后看着李少龙衣衫不整匆匆忙忙跑出来时，她又打消了这主意。 也许，这个阵仗是为第二天的她准备的。 李少龙乍一看到何绡，还有些愣，随后他就惊喜道：“哟，何东家，什么风把您这般的美人儿给吹来了？” 何绡抚摸着腕上的一个“镯子”，看向李少龙：“是什么风，李少爷不清楚吗？” 李少龙当然清楚何绡是为了何舟而来，但他原本的计划是，今晚逼何舟签下字据，明日直接去凤求凰找何绡。 倒是没想到，何绡这么快得知消息找上了门来。 虽然字据还没签，但是……只要何绡来了，她就是插上翅膀也别想跑。 李少龙目光侵略般的在何绡身上转了转，笑得隐晦：“何东家若是想来做客，也不至于夜黑风高来，容易让人误会！” 何绡懒得和这人废话，直接道：“把我弟弟交出来，不然我今日砸了你这院子。” “哟呵！”李少龙笑容自大，“这清河县还从来没人敢说砸了我李少龙的院子，何东家真是好胆量。” 何绡眼睛微眯：“我只数三个数。” “三。” 没有人动。 何绡看了眼那群家丁，薄唇轻启：“二。” 李少龙轻蔑一笑，故作风流的看着何绡。 何绡垂下眸子，声音低了许多：“一……” 话音刚落，她突然快速的朝着那些家丁冲去。 虽然她不会霍星河那般神出鬼没的轻功，但身体素质渐高，实力又大涨，面对这几个普通人时速度也很快。 家丁们一瞬间仿佛花了眼，只是片刻何绡就冲到了他们面前。 见何绡朝着他们攻击来，他们忙手忙脚乱的去挡。虽然手中握着木棍等武器，可不到一刻钟，四、五人的武器就全被丢在了地上，他们人也躺在地上哀嚎着起不来。 其他人见状，内心生了怯意，可李少龙就在后面看着，他们想退也不敢退。 李少龙见何绡是个练家子，神情正经了几分。 但随即想到，这般的何绡可能滋味更好，又露出下流的笑容来。 何绡与十几个人缠斗在了一起。 她借着后世军队快准狠的格斗招式，放倒了不少人。但这群人毕竟占着数量优势，打倒还会再爬起来，光是用车轮战就能耗光她全部的力气。 长此纠缠下去，她很快就会处于劣势。 而她要带何舟离开，院子外面势必还有更多家丁等着她。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把这些人都杀了！ 何绡心生杀意，看那些人的眼神都有些不对。 见一个家丁想抡着棍子从后面偷袭她时，转身一支袖箭射出去。 那袖箭做得很是精妙，本来就是稀罕东西，对付这些家丁更是轻而易举。 袖箭射进了那人的胸膛，顿时鲜血四溅，人也无声的倒了下去。 院子里的众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呆愣在当场。 何绡面无表情的走到那还残留气息的人面前，从他身上拔出了袖箭。 她其实手下留情了，袖箭并没有指向心脏部位。只是箭尖带着倒刺和血槽，直接被拔出来时，血液喷洒了一片。 有几滴甚至贱在了何绡的脸上。 躺在地上的那人，也痛的抽搐了一下，却是连呻吟的力气都没了。 何绡收回袖箭，起身看着其他人，淡淡问道：“还有不怕死的吗？” 人类对危险的感知很是敏锐。 看着脸上带血的何绡，所有家丁们不寒而栗。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可怕？ 就像是地府里来的恶鬼！ 直面死亡时，他们再没了对抗的勇气。不管是被何绡打倒的，还是没打倒的，这会儿竟然个个主动躺了下去，假装受了极重的伤。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躺满了一片人。 第177章 别怕，姐姐来救你了 李少龙还在期待着这些人捉住何绡，然后把人扭送到他的床上，可是没想到，这群人就是废物，竟然全被何绡给打败了。 李少龙气得龇牙，见何绡扭头似要冲他而来，赶紧一边喊“救命”，一边转过身往屋内跑去。 何绡立刻跟了进去。 房间内还有人，不过是伺候李少龙的小厮和婢女，床上还有两个赤裸着的女人。 她们像是很相信李少龙，外面动静这么大，她们竟然也没有穿衣服的想法，还白花花的躺在床上。 见李少龙进来，还以为贼人抓到了，竟然娇滴滴的喊着让李少龙过去。 李少龙恨不得一巴掌甩她们脸上。 这些臭娘们儿，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局势吗？ 何绡追进去后，发现李少龙被吓得钻到了床上，还自欺欺人的用被子把头蒙了起来。 而那两个光着身子的女人，被他赶下了床。 何绡走进去后，两个女人尖叫一声，忙慌乱的找东西往身上披。 何绡看都没看她们一眼，问李少龙：“我弟弟呢？” 李少龙不答话，瑟瑟发抖的藏在被窝里，假装何绡看不到他。 何绡又问了一遍：“我弟弟呢？” 顿了顿她道：“你再不回答我的话，我让你现在就血溅当场！” 李少龙被吓到，隔着被子大声道：“在……在柴房，他在柴房。” 何绡看着那坨颤抖的被子道：“你带我去。” “我不去，我不去！”李少龙吓得声音都发颤，“就在外面，你自己去！” 何绡挑了一下眉，低头看向一个藏在桌子底下的小厮，那小厮闭着眼睛，和他主子一样正在掩耳盗铃。 何绡踢了一下桌腿：“自己出来吧！” 那小厮不敢动，何绡又喊了一声他才出来。 何绡看着他说道：“你替我办两件事，我饶你一命。” 那小厮忙道：“女……女侠您说，小人一定帮您办到……” 何绡微微一笑：“很好，现在去找一根绳子，把你家少爷给我绑起来。” 小厮一愣，刚想抗拒，就见何绡把那染满了鲜血的袖箭拿了起来。 小厮直接腿软：“……” 好想哭/(ㄒoㄒ)/~~ 如果他做了什么错事，请让老天爷惩罚他，而不是派这么一个恶鬼吓他！ 小厮在少爷和他的命之间，选择了他的命。 他熟门熟路的找来了一根又粗又长的绳子，然后按何绡的指挥，把李少龙绑在了床上。 绑完人后听着李少龙在咒骂他，小厮也知道自己没有回头路了，干脆选择投敌：“老大，要不要找东西把他的嘴堵上？” 何绡：“？” 又被迫收小弟了？ 小弟主动找事做，何绡当然不会打击他的自信心，点了点头。 那小厮立刻就把李少龙的臭袜子找了出来，然后塞到了李少龙嘴里。 李少龙被自己恶心的味道熏得直翻白眼。 绑完人，何绡对小厮道：“带我去柴房。” 小厮很警惕，还提醒何绡：“老大，我们把这两个女人放在这里，她们会放了李少龙的，我们不如杀了她们？” 用薄纱裹住身体的两个可怜女人，都快要被这话吓哭了，赶紧跪到地上给何绡磕头。 何绡瞥了小厮一眼，见小厮也是狐假虎威的吓唬人，便道：“不用，她们也身不由己。” 李少龙喜欢抢民女，何绡也是听过的。 他院子里的侍妾，十个当中有八个大概都是被逼良为娼。所以若不是为了求生，这些女人倒也不至于自甘下贱。 想到这里，何绡的目光又落在了小厮身上，小厮顿时有一瞬的紧张。 “老老老……老大，怎么了？” 何绡挑眉：“你是李少龙的贴身小厮？” 小厮忙摇头：“小人不是，小人只是在房里打杂的。” 脏活累活辛苦活都是他干的，挨打挨骂也是他，所以他才反水的这么快。 李少龙的贴身小厮在府里地位很高的，那王八现在指不定也在哪里快活呢，怎么可能这么晚了还来伺候人。 何绡了然，又问：“那你可知他侍妾的m身契放在哪里？” 这东西私密，小厮只是干杂活的，他自然不知道。 但何绡突然问这个，他却眼睛一亮，心思也活跃起来。 如果那些m身契能被找到，说不定他……也能恢复自由。 何绡没问到m身契的具体位置，也不失望，抓紧时间让小厮带她去柴房。 柴房离正屋有一段距离，何绡出门后，发现躺在院子里的那群人，早就悄悄摸摸的爬起来汇集到了院门口。 何绡从里面插上的院门被他们打开，院子外面声音嘈杂，可能有更多的人朝着这边赶了过来。 何绡往漆黑的夜色里看了一眼，倒也没有太多的紧迫感，只是脚下速度快了几分。 两人赶到柴房时，何绡听到柴房里传来“呜呜”的叫唤声。 分辨不出来是不是何舟，但能听出来是被堵住了嘴。 柴门被踹开，何绡看到了缩在角落里的一个小小黑影，她冲过去低声唤道：“小舟。” 何舟正在挣扎着想解开绳子，只是他人小力气也小，怎么也挣扎不开，这会儿连力气也差不多耗光了。 李少龙的人隔一刻钟就要抓他去房里折磨一次，他听到脚步声的时候，以为又是那些人，没想到却听到了姐姐的声音。 何舟有些不敢相信，先以为是幻听，直到何绡冲到了他面前，他才隐约看清了何绡的面容。 何舟“呜呜”的挣扎声音顿时更大了，眼泪也不由自主的吧嗒吧嗒落下来。 何绡取下堵住何舟嘴巴的布，用箭尖割断了绑住他手脚的绳子，然后才柔声安慰：“别怕，姐姐来救你了。” 何舟经历过恐慌害怕难过与绝望之后，这一瞬间的委屈如大坝泄洪，瞬间汹涌而出。 他保住何绡，俯在何绡的怀里放声大哭。 那哭声听的何绡有些心酸。 原本还想着等会儿对李少龙手下留点情，现在却是杀了他的心都有。 何绡拍着何舟的背，温柔的安抚着他，耐心等待何舟平复情绪。 与此同时，外面院子里灯火通明。 一群家丁护院举着火把，把李少龙从屋子里解救出来，然后将这间偏僻的小柴房围了个水泄不通。 第178章 一击毙命！ 小厮本来就着急。 这会儿眼看着他们被包围起来，不由着急道：“老大，我们出不去了。” 他可是刚反水啊，不会要把命丢在这里了吧？ 但何绡却没动。 她借着外面的火光，看清了何舟的神色，以及何舟脸上的几道鞭痕。 不止脸上有鞭痕，脖子胳膊及身上都有！ 何绡顿时怒火烧到心头，她沉声问道：“李少龙干的？” 何舟仰起头看着何绡，眼神澄澈怯弱，低低的“嗯”了一声。 何绡右手攥紧，又问他：“他除了让人打你，还做了什么？” 何舟小声道：“他让我在一张纸上签字画押，那纸上的内容我看了，对姐姐不好。如果我签了，姐姐要赔给他好几千两银子。” 何绡默了默，努力控制自己说话的语气：“你不签字，所以他就让人打你？” 何舟点头，想了想又补充道：“他一开始是让别人打我，后来又亲自打。还要脱我的衣服，说跟我玩游戏。但我讨厌他，没有跟他玩，还狠狠的咬了他一口。他就用鞭子打我的脸，让人把我关到柴房。” 何舟说完，愣愣的看着外面半晌，然后又扭头看向何绡，眼里还有些不谙世事的单纯。 何绡一听到“脱衣服”那几个字，心中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眼里是蚀骨的寒意！ 院子里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何绡闻声转头，正好看到了被众人搀扶着走过来的李少龙。 李少龙大概是真被何绡吓到了，身子都有些疲软，整个人倚靠在家丁身上，看起来没有一丝力气。 但他的声音却依旧恶毒：“臭biao子，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跑不掉了吧？来人，把他们给我抓出来，狠狠的打，往死里打！” 外面院子里至少站了有五十多个人，众人手中握着木棍等武器，甚至还有三人拿了铁剑，看起来气势汹汹。 他们不是之前倒下去的那些人，所以没见识过何绡的手段，听到命令后一个个主动冲了上来。 何绡松开抱着何舟的手，转过身去薄唇微动，有低低的声音吐出：“找死！” 说罢，她起身抬手，三支袖箭迅速齐发。 袖箭体型较小，却带着逼人的气势，寒光在夜空里乍然一现后，直直的刺进三个人胸膛。 这次何绡没有手下留情，袖箭从那些人的左胸上穿进，直击心脏。 一击毙命！ 那三人倒下的毫无征兆，甚至连声哀痛都没有发出，就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冲过来的其他几人脚下一顿，何绡趁着这个空袭，身形鬼魅的冲出去与他们交手。 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心中留有底线有所顾忌，而是招招狠厉直击要害！ 她学的东西，本来就是杀人的招式。 用来防身本身就不合适！ 所以摒弃掉杂念后，何绡一时间杀意大涨，几乎都没人再敢近她的身。 木棒被击落，铁剑被夺走，家丁和护院们一个个倒下。 何绡手握一把平平无奇的长剑，面目森冷的站在院子里，脸上染着血，宛如一个女罗刹！ 李少龙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他害怕的双腿发软，却依然厉声尖叫：“杀了她！快点杀了她！放火烧，用火烧了那个屋子。” 周围人听他吩咐很快就搬来了各种引燃的东西，李明庭退后到柴房，把何舟和小厮带了出来。 那些家丁们的动作很快，也不知道是油还是别的什么东西被泼在了柴房周围，然后一大捆一大捆的柴火朝着他们扔来。 何绡不会轻功也不会飞檐走壁，她一个人或许能从这重重包围中冲出去，可她身后还有两个人。 所以她只能智取。 何绡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抬起双眸，森寒的目光锁定了被众人保护在正中心的李少龙。 何绡握紧手中的长剑，片刻后，却抬起头了另外一只胳膊。 她看着手腕上的“旧镯子”，声音轻柔低哑：“小环，看到那个衣衫不整的男人了吗？他现在属于你了。” 小厮听到了何绡的低语声，有些奇怪的朝她手腕看了过去。 结果视线对上了一条蛇。 一条昂起头，正兴致勃勃吐着信子的小蛇。 那小蛇本来像个镯子一样盘在何绡的手腕上，但很快，它就主动脱离，然后像条闪电一样冲着人群里爬了过去。 那般快的爬行速度，小厮生平罕见。 他这辈子见过的所有蛇，都比不上这条蛇快得惊人。 小厮突然觉得头皮有些发麻，额上也隐隐的渗出了冷汗。 何绡见小环已经到了人群里，转头对小厮说道：“看好我弟弟，等会儿我带你们一起出去。” 小厮忙回过神不迭点头：“好，谢谢老大……” 何绡再次握紧了长剑，朝着那些准备点火引燃木柴的家丁们冲了过去…… 李少龙正在催促众人赶紧捉拿何绡，却听到小厮在旁边低声道：“欸？少爷你听，好像有什么声音？像是有东西在地上爬……” 李少龙猛地一顿，侧耳静听了一会。 只是等了好半天都没等到那声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他娘的疑神疑鬼，故意吓唬本少爷是不是？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拔了你舌头？” 小厮有些委屈，抿着嘴退在一旁不说话了。 可是下一秒，他就又听到了那种软体动物在地上爬行的声音。 带点儿很轻微的“刷刷”声，又好像有细细的“嘶嘶”声，听起来像极了蛇…… 这院子里，会有蛇吗？ 他刚这么猜测，忽然看见几步远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快速的爬了过来。 不待他作出反应，那东西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迅速的缠绕在了李少龙脖子上。 小厮这下才看清楚，那真是一条蛇，一条黑白相间闪着寒光的小蛇。 “蛇……蛇！有蛇！” 小厮吓得大叫，却没有第一时间上去解救李少龙，反而不停的往后退去！ 李少龙更没反应过来，他只觉得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缠在了他脖子上，让他有一瞬的窒息感。 然后下一秒，一股钻心的刺痛从脖子上传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 他条件反射的往脖子抓去，却抓到了一条冰凉的软体东西。 低下头去看，视线与一只昂起的蛇头正好对上！ 第179章 永远在渴望战斗 小环饶有兴趣的盯着这个人类，小小的脑袋里满是大大的疑惑。 而李少龙在看到自己被一条蛇缠住脖子的第一时间，大脑已然变成了一片空白。 随后他就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核心人物一倒，其他人瞬间乱成一锅粥，何绡趁此机会忙退后到何舟身边道：“我往门口杀去，你们跟着我。” 小厮慌乱点头，虽然有些手足无措，但双手却紧紧揪着何舟的胳膊，显然是把何绡之前的话记在了心里。 有他带着何舟，何绡放心了些。 她手持长剑，快速的朝着院门口的人群冲去。 正打得酣畅淋漓时，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绡儿！” 何绡一个晃神，抬头看去，正好看到霍星河手握长剑，从墙上飞跃而下。 何绡心中猛地松了口气，见霍星河一剑放倒一人，朝着自己方向掠来时，她忙道：“先带小舟他们走。” 霍星河脚步微顿，看了何绡一眼，轻抿了一下唇才转过身换了方向。 何舟和那小厮就在何绡身后不远的地方，霍星河到了两人面前，二话不说就抓起他们几步跃到墙上。 翻过墙，是李府的另外一个院子，霍星河知道进来的路，站在墙上回头看了眼何绡，才又继续带着那两人往外而去。 何绡被层层人海包围住。 刚才关注着何舟他们，被人从背后偷袭了一棍，脑袋也挨了一下，此时的何绡双眼前有些发昏！ 她勉强稳住自己的身体，才握紧长剑朝着再次来偷袭她的人砍下一剑。 不停的打斗不停的闪避，她的力气已经差不多撑到了头，一个不注意，又被人在胳膊上划出一道伤口。 刺痛袭来，让何绡清醒了一些。 她往后退去，在墙根处站定，保证霍星河回来就能接到他。 李少龙已经被人带走了，院子里似乎来了新的人，又一次叫嚣着要冲上来杀了她。 何绡抬起头看着院子，数不清的人，数不清的黑影…… 一片火光中，让她分不清此刻是现实还是梦境，甚至恍惚的产生了一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整个宇宙都被那一场硝烟四起的大火照亮，她和陪伴了她十年的机甲银河，一起葬身其中…… 她听到无数人的喊叫声痛哭声，甚至还有嘶吼声，可是她怎么也无法回头。 又是一道刺痛袭来，何绡眼神再次清醒片刻，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又和那些人交起了手。她的意识已经涣散，可她握着剑的手，却一次又一次挥起…… 何绡在失去意识前想，即便种了快半年的地，行了快半年的商，岁月静好的当着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农女，可她的骨子里却还是好战的。 她好像永远都在渴望着战斗，永远都在战争中前行。 …… 次日清晨，百姓们行色匆匆的开始上街道摆摊卖早点，力士们开始上工干活，一切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时，李府大门突然打开，然后一群下人从里面抬出了一具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一夜之间为何会死这么多人？路过的众人有些诧异。 他们全部停下脚步，想看看李府中发生了什么事，结果那些下人们神情麻木的抬完人后，就又走了回去然后关上了大门。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知所以然。 这是什么意思？ 把尸体抬出来放这里就不管了？ 众人正在好奇时，大门再一次从里打开，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带着徒弟走了出来。 大夫满脸疲惫，像是一夜未眠，他身后的徒弟更是脸色惨白。 见大夫走到了街上，有些好八卦的忙围上去问李府发生了什么事。 大夫摆摆手，一脸不想多说的模样。 但那些人实在好奇，忙把手里刚买的饼递给大夫，然后让大夫透漏一二。 大夫无奈，最后简单说明了情况。 原来在昨夜，大集村有位叫何绡的贼人，想要闯入李府行窃，只是没想到无意被李府下人发现。贼人何绡被困后想要脱身，便喊来同伙心狠手辣的杀了李府十几名护院家丁，还盗走了李府不少值钱的东西。 临走前，她又放蛇咬了李家少爷。 大夫就是去给李少龙看病的，目前李家少爷被毒蛇咬伤，陷入昏迷一直未醒。 众人听着这些话，瞪着眼睛有些反应不过来。 何绡？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啊？ 凤求凰的何东家，好像就叫这个名字。 但是何东家是个女人，怎么可能是贼？又怎么可能会杀掉这么多人？ 八成是撞名了。 百姓们一边讨论，一边把这八卦散发了出去。 不到一个时辰，清河县百姓几乎人人都知道李府死了好多人的事。 百姓们都有些可怜这些死去的护院家丁，听到李少龙昏迷不醒甚至可能永远醒不来时，却都不以为然，背后甚至还暗骂李少龙活该，是遭了报应。 谁让他平时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肯定是老天爷看不下去了才找人来惩罚他！ 百姓们在背后暗暗偷笑，李府里却是一片惨淡。 身在青州的李家家主，接到消息后立刻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但他回家不到半个时辰，就又起身出门去了县衙，然后找人写状纸击鼓鸣冤，言明要状告大集村的何氏女何绡。 丁县令坐在后院，接到这状纸时还有些愣，连忙让人把丁夫人喊了来。 丁夫人看完状纸眉头拧死，语气还有些不善：“这行窃的贼人如何与绡儿扯得上关系？绡儿就是一个女儿家，还能一下子杀死那么多成年男子吗？” 丁县令也觉得是这个理。 只是李家的家主背后有人，无论如何他都得去受理这个案子。 丁县令叹了口气，起身回房换官服。 丁夫人帮忙给他系腰带，想到被牵扯其中的何绡，又想到晚上的家宴，主动道：“晚上的家宴，就先取消罢！认绡儿作义女的事，我们还是先不要声张，等这件事了结再说。” 丁县令沉沉的“嗯”了一声。 换好官服去了衙门，丁县令看到了半年未见的李仁。 李仁是李家的家主，也是李少龙的爹。 他经营者清河县唯一的赌坊，还掌管了清河县的一家青楼，是这个地方赫赫有名的地头蛇。 第180章 状告何绡 李少龙平日招摇过市欺男霸女，都是因为有李仁撑腰。 而李仁，是因为与青州的簿曹从事大人有表亲，又与从事祭酒家结了姻亲，所以在整个青州的后台很稳。 丁县令的官职是考走科举得来的，岳家虽然给力，但怎么也比不上李家的人脉广阔。 因此在清河县多年，丁县令依然拿李家没有什么办法。 而李仁，也从来把丁县令没放在眼里。 这一次，大概是因为知道丁县令的女儿即将嫁给州牧家的公子，所以语气客气了许多，只是眼里依然是明晃晃的轻蔑。 “丁大人，犬子如今正昏迷不醒，还望大人能替犬子讨回一个公道！” 李仁说完后，就双手背在身后挺直身体站在堂前，目光炯炯的看着丁县令。 秀才可以见官不跪，李仁虽然不是秀才，却也自持身份，从未在丁县令面前跪过。 而且他扬起下巴打量着丁县令，见丁县令虽穿着官服却坐在堂前，好似生生的矮了他一截，忍不住心中舒坦几分。 丁县令用客套话圆场：“这是自然，李老爷的冤情本官已然知晓，只是本官有一个疑虑，那大集村的何氏女何绡本官见过，是一个不过二八年华的女子，怎会成为去你府上行窃的贼人呢？” 李仁冷哼了一声：“丁大人可知道人不可貌相这话？那何绡虽看起来柔弱文雅，实则心狠手辣。她昨日联合贼人杀了我府家丁，还让蛇咬了我儿，这事我绝不会罢休！” 丁县令看了李仁几眼，又看向一旁的师爷。 师爷朝丁县令使了个眼色，丁县令会意，转头问李仁：“那李老爷认为本官当要如何？” “大人当然是要将这贼人缉拿归案，用她的命偿还我儿子的命。” 丁县令叹了口气：“没有证据怎么能随意缉拿百姓呢？李老爷可先行休息，本官让人去那大集村传唤何氏女前来。” 李仁有些不悦，但丁县令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便吩咐衙役速速赶去大集村。 吩咐完后，他又对剩下的几个衙役道：“清河县离大集村有段路程，这一来一往，得两个时辰，你们给李老爷奉上茶来，好生关照他。” 说完，丁县令起身直接去了后堂。 “欸？”李仁想喊住丁县令，谁知那个面相温雅的师爷站了起来，“李老爷可是还有何状词要说？我倒是可以为李老爷在状纸上添上几笔。” 李仁很不耐烦和这个师爷打交道。 这个师爷是丁夫人的堂兄，比起丁县令那个木头，不好打交道的多了。 李仁冷“哼”一声，干脆甩袖离开。 丁县令回到后院，找来丁夫人说道：“我让人去传唤绡丫头了，趁着这个时间你派个丫头或婆子出去，问问绡丫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丁夫人替丁县令整理了一下衣服，点点头：“我已经让人去了。” 丁夫人派去的丫鬟，先去凤求凰转了一圈，发现何绡不在后，便去了北苑梨花巷。 他们家夫人原先也不知道二小姐还有个二进院子，后来提议要把二小姐的弟弟接去府上住时，二小姐才说了这事。 她们这些做下人的，都很佩服二小姐，一个女儿家能经营起这么大的摊子赚这么多钱，还能供弟弟读书，可真是了不起。 丫鬟便想着，便找到了何绡家的门，她走上前去扣了门环后，就等着人来开。 片刻后，一个衣着朴素的婆子上前开门，然后用狐疑的神色打量她：“你找谁？” 丫鬟忙道：“我来找二小姐，夫人想让我问她一些话。” 王婆子立刻就要关门：“我们这里没有你找的二小姐，你去别处找吧！” 丫鬟连忙伸出手挡住门缝说道：“就是何绡呀，何绡就是我们府上的二小姐。” 王婆子愣了一下：“你们是哪个府上？我家小姐没有姐姐也没有兄长，怎会是你们府上的二小姐？” 丫鬟忽然反应过来，大概是何绡还没有给家里人说过被老爷夫人收为义女的事，便忙道：“我是县令府上的丫鬟，我们夫人让我来找二……找你家小姐的，是何绡，大集村的何绡，这个准没错了吧？” 王婆子对丫鬟心生警惕，死活不让她进去，然后霍星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王妈妈，来人是谁？” 王妈妈立马松了口气：“公子，来了一个丫头，说是县令府上的，找我们小姐。” 霍星河已经猜到了来人，让王婆子把人放了进来。 丫鬟跟着婆子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屋檐下的霍星河。 霍星河穿着一身墨色劲服，双手负在身后，俊美如玉的脸上似染了一层寒霜。 虽然丫鬟有些惊叹他的容颜，却在看到那肃杀的神色时，所有心思顿时烟消云散。 霍星河看着她们进来，主动开口：“你们夫人让你传什么话？” 丫鬟不敢看霍星河，忙低下头去小声道：“李府的李老爷去县衙告二小姐了，我家老爷故意让人去了大集村传话，夫人说二小姐可以趁这个时间先离开清河县，出去避一避风头。” 霍星河微微眯眼，抓住句中的关键信息：“二小姐？” 丫鬟赶紧解释：“我家老爷夫人在三天前，认了何小姐作义女，所以她现在是我们府上的二小姐。” 王婆子听到这话倒吸了口气，随即眼里染上喜色。 那小姐，以后岂不是官家姑娘了？ 霍星河想起那天何绡特别的装扮，忽然明白过来。怪不得她从丁府回来时换了一身装扮，原来如此。 只是为何她没有给自己说过这件事？ 霍星河心有疑虑，却也没多想，只是朝着丫头点点头。 “知道了，替我谢谢你家夫人。” 丫鬟忙说不敢，想到来之后一直没看见何绡，又多嘴问了一句：“二小姐可好？” 霍星河的神情本来温和了许多，一听到这话，脸色顿时晴转多云，神色也锐利几分。 “很好。” 语气虽然平淡，但丫鬟分明听出了一股渗人的寒意。 她不敢再多想，甚至头都不敢抬，就匆匆忙忙告辞要离开。 只是还没走几步，霍星河又喊住了她：“她给你们夫人小姐带了些蔬果，你顺道带回去吧！” 第181章 让你去暂避风头 看着县令府的丫鬟走出门，霍星河才扭头进了身后的屋子。 屋内是干净整洁的陈设，一张圆木桌加几张椭圆绣墩，一个立体衣柜，还有一张梳妆台。 女儿家的闺房内大多都会有屏风一类的东西，这间房里却什么都没有，站在帘子前就能看到最里面的床铺。 简易的木制大床上，何绡正闭着双眸不省人事，何舟趴在她的床边，安静乖巧的发呆。 霍星河忍不住回忆起昨天晚上的一幕。 他送着何舟和那小厮出去后，再折身回来，只瞧见何绡浑身布满了血渍。 她明明穿着一身浅色干练的衣袍，可袖子上衣摆上全是暗沉的深色。她被一群人围堵在院子里，像是不知疲惫的举着刀抬起又放下…… 甚至在他即将赶到她面前时，她意识有些涣散的先一步晕倒下去。 就那样倒在了院子里…… 霍星河不知道那一刻的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一种熟悉的愤怒痛恨和悲怆从心底冒出。 就像是，曾经也亲眼看到亲近的人在眼前倒下。 他甚至都顾不上再去和那些人交手，有些慌乱的赶到何绡面前，将她轻轻的抱起。 平时看她那般骄傲自信的做着所有事，露出那般令无数男儿折身的神采，可那一刻的何绡，却脆弱的让他心疼。 霍星河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李府的。 他带着何绡出去，把何舟和小厮抛在脑后，飞一般的赶去谢氏医馆…… 他能感觉到何绡轻飘飘的体重，害怕她下一秒就从自己眼前消失不见。 庆幸的是，谢大夫说她并没有大碍，除了胳膊上的轻伤外，晕倒只是心神耗费太多，需要好好休息。 可是过去了一晚上又一个上午，她却依然没有醒过来。 霍星河远远看着床上的何绡，不止一次的开始质疑谢大夫昨晚的诊治是否出了差错！ 正在他走神的时候，何舟却突然惊喜出声：“姐姐？你醒了？” 霍星河立马身子比意识先一步做出选择，他大步走到床前，把何舟挤去一边看着床上的何绡。 何绡才睁开眼，眸子里满是茫然和惺忪，显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看到霍星河在眼前，她正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干哑的厉害，嘴唇张了张最后却一个字音都没冒出来。 霍星河忙道：“不急，我去给你倒杯水。” 只是他刚转身，何舟就端着一杯水走过来：“姐姐，水来了。” 霍星河忙把何绡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这才接过何舟手中的茶杯递到了何绡嘴边。 何绡喝着水润了润嗓子，觉得喉咙舒服些后对着霍星河及何舟开起了玩笑：“没想到，我也有成为病人的一天。现在看来，当病人也没什么不好，还能被你们伺候。” 霍星河抿抿唇，喂着她喝完剩下的水之后才道：“哪里还有些不舒服？” 何绡摇头，抬起手臂看了眼，问道：“我胳膊受伤了？” “嗯。” 霍星河垂下眸子接了话，语气淡淡，听不出来情绪的好坏。 但何绡太了解他了，一听就知道他心里压着怒火，便笑着安抚：“无碍，一点小伤罢了。李少龙那个狗东西，可是丢了一条命。” 何舟愣愣的在旁边补充：“姐姐，李少龙没死，我听王婆子说，外面的人传李少龙被蛇咬了昏迷不醒。” 何绡笑起来：“现在没死，不意味着下一个时辰不会死。” 银环蛇的毒性本来发作的就慢，它具有神经性毒素，能麻痹人的意识。在这个没有抗蛇毒血清的时代，只要被咬，就没有生还的可能。 小环是环蛇科的蛇王，没有直接咬死李少龙，兴许是对他好奇。 但它的毒液却不会好奇，总会一点一点要了李少龙的命！ 何绡想到这里，问霍星河：“小环回来了吗？” 霍星河摇头：“我当时着急带你走，没注意到它。” 何绡蹙了一下眉，有些担心。 霍星河看到后温声安慰：“不要担心，它体型小，钻进草丛里一般人找不到。等这件事稍微平息了，我去李府把它带回来。” 何绡点点头，觉得也只能如此。 霍星河又问何绡饿不饿，让赵婆子做了吃食给何绡，又换了药才让李阿田夫妻进来。 李阿田夫妻自打丢了何舟后，一直都很愧疚，也很担心，现在看到何绡受伤，更是难过的眼睛都红了起来。 何绡无奈一笑，让霍星河赶紧安慰一下两人。 霍星河平时就不怎么会说话，这会儿更不会安慰别人了，他只得看向何舟，把这事儿摊到了何舟身上。 何舟只得接过重任，安抚起两人来。 两人安抚完送走了，霍星河才从胸前拿出一堆契书道：“这是我从李家书房里搜出来的m身契，都是李府下人的。” 何绡眨眨眼，问霍星河：“你怎么有空去找这个？” 霍星河抿了一下唇，随后解释道：“送你去医馆后，谢大夫把我赶了出来。我心中实在焦躁，那李府的小厮便说让我回李府找一下众人的m身契，说是你想要这个。” 何绡想到那个小厮，笑得意味深长：“那人倒是机灵，他的m身契已经拿回去了吧？” 霍星河点了一下头。 何绡轻笑一声，倒也没计较。 虽说那人没帮上什么大忙，但也算是一起死里逃生，这点恩惠给他也罢！ 霍星河把m身契放在何绡的枕边，又对何绡道：“丁夫人让人来传话，说李家家主李仁去了县衙告你，让你暂时出去避避风头。” 何绡笑意变淡，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我不能走，走了就坐实了凶手这个罪名。” 虽然那些人的确是她们杀的，但始作俑者是李少龙，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全怪在她身上。 而且她如果走了，她现在手下的药田铺子肯定都要毁于一旦。 以李家人的秉性来看，他们绝对会赶尽杀绝，甚至还有可能连累到大集村。 何绡虽然对大集村没有什么感情，倒也不至于去连累别人。 而且李家不是在清河县作威作福习惯了吗？那不如她趁着这次机会，将其连根拔起，正好也清洗一番整个清河县。 第182章 见官不跪，杖责二十 何绡心里做着这番打算，霍星河却有些担心。 “李仁能够直接逼丁县令捉拿你，想来是背后有所依仗。他的人脉，至少和青州有关。” 何绡点点头，若有所思。 李仁一个乡下土绅，连富商都算不上，后台能有多大？ 他所有的资金财产，不过是经营赌场和放高利贷，做些见不得人的事罢了。 这些东西拿去青州或许能让人看上眼，但过了青州到陵原府，就不一定会有人理他。 这种人像毒蛇，沾上后一个不好很可能回毁掉自身。那些愿意和他保留一点关系的人，无非就是觉得他是一个合格的打手，可以让他去做一些常人做不了的事。 但此时大丽朝的各州州牧，手握重兵权势滔天。这些人最不缺巴结的人，李仁这样的就是免费送上去给好处，人家都不一定看得上。 所以他的后台，怕是青州州牧的属官一类吧？ 何绡想到这里，突然叹了口气：“如果能和丁夫人聊聊就好了。” 丁县令在清河这么久，为了坐稳县令这个位子，肯定也花了很大功夫去打探李仁的底。和她聊一聊，应该能打听到不少有用的信息。 霍星河抬眸看了何绡一眼，问道：“我送你过去？” 何绡摇头：“现在去太打眼了，李仁肯定也在盯着县令府。而且他现在不知道我们北苑梨花巷有院子，不代表下一刻就不知道。说不定等一会儿，就会有人来传唤我们。” 李少龙能让人劫走何舟，肯定已经提前打探过这些。 话音刚落，王婆子慌慌张张的跑来在门口道：“不好了主子，县衙来人了，说是县太爷传唤您去县衙走一趟。” 何绡抬眸和霍星河对视一眼，见霍星河脸色很臭，轻笑着说道：“你瞧，这不就来了？” 她从霍星河怀里起身，然后在霍星河的搀扶中下了床。 衣服昨晚就在秀姨的照顾下换过，此刻只用再多穿一件外衣即可。 只是霍星河很少看到何绡这么虚弱的模样，尤其此刻的她脸色过分苍白，像是风一吹就能倒，让他从内到外都控制不住的担心。 何绡却大大咧咧道：“没事，我们等下坐马车去。” 说到这里，她突然转头问霍星河：“对了，马车上有我昨日装的蔬果，你看到了吗？” 霍星河点头：“我看到了，已经着人送去了张先生和县令府上。” 何绡听到这里，忍不住借着霍星河的手臂用力，然后踮起脚在霍星河下巴上“吧嗒”亲了一口。 “还是你最懂我。” 霍星河乍然被亲，有些不好意思，还窘迫的看了何舟一眼。 谁知何舟这小子突然学精了，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还看天看地露出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 霍星河晒然一笑，心中的担忧也被这姐弟两弄散了许多。 何绡在屋内整理完衣服，被霍星河送着出了房间。 院子里果然等着两个衙役，来人何绡还有些面熟，正是之前去大集村查看过土豆亩产的那位。 他知道何绡与县令家的关系，便对何绡态度很是尊重：“二……何姑娘，大人传您去衙门一趟。” 何绡点头，客气道：“劳烦二位多跑了一趟。” 说罢，她扭过头在霍星河耳边低语几句，最后笑了笑，跟着衙役出了垂花门。 临走的时候，何绡把何舟也带上了，霍星河留在院子里，皱着眉头看他们离开。 何家离衙门有一段路程，何绡想要坐马车，衙役也没拦着。 到了衙门口后，何绡才带着何舟下了马车。 丁县令已经重新回到了公堂上，李仁正坐在他的下首喝茶，那神态看起来不像是告案的，倒像是来审讯的。 何绡走进去后，目光在李仁身上扫了一圈，然后带着何舟跪下：“民女参见大人。” 丁县令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何绡可算是他的女儿啊！ 虽然不是亲生的，可茶也敬了爹娘也喊了，现在让她跪在下面，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丁县令便忍不住看了李仁一眼。 李仁身份也不高，连个秀才都不是，这会儿却稳稳的坐在木椅上，端的一番姿态。 丁县令却看越生气，忍不住怒拍了一下惊堂木：“何氏女何绡，你有何冤情要状告何人，速速说来。” 何绡歪了一下脑袋：“？” 这便宜爹是在故意给她开后门吗？她可是被告人欸！ 何绡看了眼端坐在木椅上的李仁，果不其然，这个微微发福的男人已经沉了脸。 何绡却不放过这个机会，浅笑着扬唇，清朗明净的声音响彻在堂上：“回大人，民女要状告李府少爷李少龙。” “放肆！”李仁砰的一声放下茶杯，对着何绡喝道，“今日是老夫告你，老夫都还没说话，你一个乡野丫头哪来的胆子插嘴？” 何绡看着李仁悠悠道：“哦？原来你就是李少龙的亲爹李仁。” 何绡说着，又笑了一声：“李老爷一个来击鼓鸣冤的百姓，竟然端坐在朝廷命官的下首，我还以为李老爷是替丁大人查案的。” 李仁被何绡这一番挤兑弄得面红耳赤，他起身大声道：“老夫身份地位皆在你之上，这清河县人人都尊我敬我，我便是端坐在这堂上又如何？” 何绡的眉梢挑起来，眼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锐利：“敢问李老爷，你可是有秀才功名？或是家中有皇室赏赐的牌匾铁卷？” 李仁眯起了眼：“你什么意思？” “你说呢？”何绡似笑非笑，“我们大丽朝的律法规定，只有获得秀才及以上功名者，才可见官不跪。李老爷既没有功名，又没有皇恩加深，丁大人作为清河县的父母官，你来这公堂之上朝他诉说冤情，理应屈膝下跪！” 何绡说着，又神情肃穆大声道：“我大丽朝律法中规定，百姓见官不跪，应杖责二十予以教诲。” 这朗朗声音，震得大堂之上的衙役们都肃穆了几分！ 李仁气得额上青筋直跳，他指着何绡怒吼一声，却什么也反驳不出来：“你！” 何绡神情淡淡的看着他：“你若是再不跪，我就等丁大人先打完你二十大板，然后我们再说案情的事。” 第183章 暗器来自兵营 丁县令这时就很聪明的咳嗽了一声，他故意露出为难的神情看着李仁：“李老爷，我朝律法的确如此规定，你看……” 李仁从来都没跪过清河县的县太爷，不管是上一任还是上上任。 可他没想到，今日他就要栽到这个没什么本事的丁宜年手里，可若是不跪…… 正在犹豫时，堂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群百姓，这些百姓围在外面看热闹似的看着他们。 何绡又开始拱火：“李老爷，你可不要为难我们的丁大人。若是大人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按住您打板子，也不好看是不是？” 李仁“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心头的怒火却涨到了嗓子口，下一秒就能爆发！ 丁宜年平时就和他们李家不对付，若是真让他找这个借口打了自己，那丢的是他李家的人。 不过是跪上片刻，又有何难？ 李仁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怒火才堪堪压下去一些。 可他刚跪下不久，就听到背后有几个百姓窃窃私语：“哎呀？这李老爷可是从来不跪县太爷的，今日怎么跪下了？” “肯定是做贼心虚呗！我就知道，他家死了那么多人，肯定是坏事做多了老天爷降灾，想着跪下求县太爷保佑他家呢！” “县太爷可是我们老百姓的县太爷，又不是他李家的县太爷，保佑他们做什么？最好让那个李少龙一辈子都别醒来……” 李仁听到这话，气得眼前发黑，正想起身喝骂几声，丁县令适时的拍了惊堂木：“肃静！” 后面立刻鸦雀无声！ 李仁的怒火憋在心里发不出来，脸都涨成了紫青色。 丁县令心里却畅快极了，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服，努力让自己显得更威严：“升堂！” 一声过后，所有衙役立刻拿着杀威棒在地上造出极大的动静：“威武！” 这阵势太过浩大，所有人终于都安静下来，公堂上再无一人敢交头接耳。 丁县令看着跪在下方的李仁，语气佯装和蔼：“喊冤人李仁，说出你的冤情来。” 李仁气得嘴唇紧抿，半晌后却还是碍于形势，一字一句的说道：“老夫状告何绡，杀我李府家丁，害我儿少龙昏迷不醒。” 丁县令听罢，皱了皱眉没有接话。 片刻后，他看向何绡，语气这次真心实意的温和了几分：“何绡，你有何话可说？” 何绡神情平静，没有一点紧张模样：“回大人，李仁这是诬告，大人请容民女将理由一一说来。” 丁县令点点头：“你且慢慢说。” 何绡立即跪直大声道：“民女说其是诬告，原因有三。一，李府死了十几名家丁，这些家丁及护院个个都是孔武有力的男人，我一娇弱女儿家，如何敌得过他们？二，我与李府并无来往，其中更无恩怨过节，为何要半夜潜进李府杀人？” 顿了顿，何绡又道：“三，大家都知道李少爷是中了蛇毒，所以才昏迷不醒。这蛇去咬李少爷，难不成还是我指使的不成？我若有如此滔天本事，又何必潜进府中去被他们的家丁护院发现？所以民女说李仁是诬告，他的证词前后矛盾！” 后面的百姓立刻赞同的点头。 何舟跪在一旁看着姐姐，心里默默的想：“小环肯定是姐姐指使的，但这是个秘密，没有人会知道。” 丁县令点点头，又看向李仁：“说的有理，李老爷，你有何话要说？” 李仁冷笑一声，指着何绡大骂道：“你就是个妖女，你为了进我府偷窃东西，才做出此等杀人越货之事。” 何绡反驳他：“既然李老爷说我杀人越货，那就先拿出证据来。” “我府上的家丁，就是证据！” 何绡“啧”了一声：“你府上的家丁，都是你家的人，自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心甘情愿的给你们作伪证。” 丁县令跟着赞同：“李老爷，此人证不妥，你可有其他人证或是物证？” 李仁盯了何绡片刻，最后道：“当然有。” 说罢，他对着丁县令道：“我府上奴才在收敛尸体时，得到了几枚造型奇特的暗器，丁大人可以仔细看看。” 李仁把“仔细看看”那几个字咬得格外重，表情也分外/阴狠。 他说罢后，就有李家的奴才拿着几枚染了血的袖箭上前，然后由衙役转交给了丁县令。 何绡看着那些袖箭，有些遗憾没有把东西收回来。 那可是好东西，失去这些就再没有了，昨晚实在是走得太仓促了。 丁县令拿起那袖箭观察半晌，让衙门里专门断暗器的捕头检查了一番。 捕头查完后，对着丁县令说道：“大人，这暗器材料及制作手法，均与青州营下的重兵巨弩相似，属下怀疑这暗器来自兵营中。” 这话一出，不止丁县令和李仁一惊，就是何绡也愣了片刻。 袖箭是她当时从黑衣人身上搜出来的，如果这袖箭的材料和打造巨弩的材料一样，那现在完全可以确定，追杀霍星河的人同样是行伍出身！ 都是将士，却惨遭追杀，霍星河的身份好像比她想象的还要惨！ 或者，身份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高！ 何绡有些走神，丁县令却突然问道：“何绡，你可曾见过这暗器？” 何绡立马回神，义正言辞道：“没有见过，民女只是普普通通的百姓，怎会有这些东西？” 丁县令觉得也是，甚至连李仁都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 因为大丽朝管束严格，武器不能私造。别说是这材料昂贵造型又精致的暗器了，就是普通的大刀菜刀，衙门都是严格登记。 清河县又没有驻军，整个衙门能拿出来看的，估计也就那几个捕快的大刀。 所以就他看来，何绡还没有能力弄到这种东西。 可府上的家丁都说，就是何绡用这个东西杀了人……难不成是家丁们骗他？ 但对于李仁来说，骗不骗人的无所谓，反正他儿子出了事，他必须得找人偿命。 “丁大人，就算这暗器不知来历，我们可以暂且不提。但我儿子如今昏迷不醒，何氏女必有其责，丁大人必须为我儿作主。” 第184章 M身契被偷走了 李仁说得大义凛然，外面的百姓却又重新窃窃私语起来。 何绡也忍不住笑起来：“李老爷，你这样无理取闹，大家可都看不下去了。我和李少爷不熟，至今也就见过一面，还是他来我凤求凰闹事那次。之后，我和他再无交集。” “众人都知道李少爷是被毒蛇咬伤的，你怎么非得把这罪名安在我身上？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是借故想要讹诈我。毕竟你儿子李少龙，当时也带着一些假衣服来讹过我钱财。你们是父子，本性应该会有些相似！” 何绡说的头头是道，后面的百姓也接连点头。 他们也觉得是因为这个，那李少龙不是个好东西，他爹也应该好不到哪里去！ 李仁被气得口不择言：“你放屁！老夫家产无数，岂会贪图你那点小小银钱？” 何绡“哦”了一声，“那你为何死咬着我不放呢？我并未去过你们李府，也未做过那杀人越货的事，李老爷可不能冤枉我。而且你人证物证都不齐全，却平白的污蔑我，这很让人揪心啊！” “总不能以后谁家出了事，就找个看不顺眼的栽赃陷害，然后说人家行窃越货杀人吧？李老爷，你这个借口站不住脚。除非，你能给我一个，我必须得去你李府的理由！” 只要李仁不把李少龙绑架小舟的事说出来，只要李仁污蔑她杀人越货，那她死不承认就对了。 她本来也不是为了行窃，她没有说谎！ 何绡虽然在公堂之上跪着，但身板儿挺得很直，表情平静姿态坦荡，任谁看着也不觉得她是凶手！ 李仁气得眼前发黑，两耳上方的青筋可以看到在明显的跳动。正陷入僵持中时，他府上的一个管事匆匆跑来惊喊：“老爷，不好了老爷！” 丁县令皱着眉头拍了一下惊堂木：“放肆！何人在外干扰公堂？” 有维持秩序的衙役立刻把那管事抓到了公堂上，管事跪下后乍一看到何绡，惊得差点弹起来。 这不是昨晚劫持他去少爷院子的那个女人吗？ 哦，是是是，老爷今天要告的就是她！ 丁县令见管事不说话，不耐烦的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堂下所跪何人？为何干扰我公堂办案？” 杀威棒震地的声音响起，衙役们喊“威武”的声音响彻整个公堂，管事都要被吓哭了。 “回禀大人，小人……小人乃是李府的下人，小人叫李四。” 丁县令盯着李四问道：“你冲到公堂之上，有何要事？” 李四紧张道：“是……是府上遭了窃，失了东西……” 李仁一听到这话，立马就露出得意神色。 果然是老天也助他，现在的确丢了东西，这何绡还有什么话可说？ 但还不等到他询问，丁县令就问李四：“李府丢了什么东西？” 李四迟疑的看了李仁一眼，最后声音低下来：“是府上下人们的m身契，全部被偷走了……现在好多奴才和少爷的妾侍，都闹着要离开！” “什么？”听到具体内容后，李仁却被惊得眉头狂跳。 下人们的m身契都被偷走了？ 何绡已经不客气的笑了出来：“李老爷，你这是在和丁大人讲笑话吗？我深更半夜带着同伙去你家杀人放火，就是为了偷你家下人的m身契？” 后面围观的百姓已经毫不客气的哈哈笑了起来，显然也觉得十分荒唐。 偷m身契能有什么用啊？ 这个东西又不能转卖，不值什么钱。 就算能让那些下人听自己的话，可李家让吗？ 这不是平白的吃力不讨好吗？ 李四见李仁恶狠狠的瞪着他，吓得都快哭了。 丁县令也有一瞬的错愕，明显没把这m身契的事情和何绡联系在一起，甚至他还好心的替李仁多想了一遍：“李老爷，是不是你平日做生意，惹上了什么仇家？” 李仁若不是知道些内情，恐怕也要顺着丁县令的思维去怀疑。 毕竟任谁也想不到，一个肆意杀了十几人的凶手，最终只是为了偷走一群下人的m身契。 这不符合常理。 但是，何舟被自己儿子绑架过，何绡确实来过府上，这是他都知晓的事情。 李仁慢慢把情绪稳定下来，他目光凌厉的瞪了管事一眼，又看向丁县令道：“丁大人，这m身契，我们只是方才发现的其中一样消失物件，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钱财首饰，详细的东西我已经写在状纸上了。” 李仁敢来告状，当然是要做好准备的。 之前失态，只是没想到何绡这么牙尖嘴利不好对付，与他想象中的乡下野丫头完全不同。 也是，能在整个清河县开出一个被众人追捧的成衣阁，没些脑子和手段也不现实。 李仁盯着丁县令一字一句道：“物证是这些暗器，人证就是我旁边的管事，还有我儿院里的那些奴才。他们都可以来公堂上作证，大人可以宣他们前来。” 丁县令轻蹙了一下眉头，与师爷对视一眼，最后让衙役去宣人证。 等待人证前来的这段时间里，丁县令口吻温和的问何绡：“何绡，你可有什么证据要呈于本官，证明你的清白？” 他刚说完话，李仁就阴阳怪气道：“丁大人，你作为我们清河县的父母官，理应对所有百姓一视同仁。为何你屡屡询问何绡是否有证明清白的证据？这让我怀疑你故意在偏袒她，甚至有可能不公正处理这次的案子。” 丁县令被李仁质疑，顿时面生怒色。 何绡在心里叹口气，神色平静的开口：“回大人的话，民女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丁县令被噎了一下，李仁则幸灾乐祸的笑起来。 等他笑罢，何绡就道：“因为能证明我清白的人，都是我手下的人，他们的证词并不可信。” 这句话内涵了李仁，李仁当然听得出来，高兴到一半的笑容就僵到了脸上。 何绡又很大声的叹了口气：“我希望李老爷能找出很有效的证据，比如说不属于你们李府的人证，或者我窃去的赃物，不然按我们大丽朝的律法而言，丁大人也没有权力抓捕我呢！” 三言两语又搅得李仁心烦气躁起来，何绡却反而平静下来。 第185章 那些人都是我杀的 传人证上公堂，会有一段时间。 丁县令并不会一直坐在公堂上，他带着师爷去了后院，李仁和何绡两则分别被请去了休息的偏房。 何舟一直跟着何绡，见周围没人了，他仰起头问何绡：“姐姐，李仁为什么不说是因为李少龙抓了我的缘故？” 何绡端起衙役特地送来的茶水抿了一口，然后放下茶杯想了想：“或许是想保护他儿子的最后一点名声？让其免受我朝律法的惩责。” 但这个推测，何绡自己都有点不大信。 李少龙平日里是个什么样的人？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简直就是所有恶少的集合版。他若是需要好名声，这天下所有人就都能当个大善人！ 至于律法的惩责？那就更不需要考虑这个了。 不说现在李少龙半死不活的，离鬼门关就差一步。就算他活着，好端端的站在公堂上，那他也是更占优势的。 古地球的律法可没有后世那么完善，绑架未遂和杀人害命，这是两码事。 如果说出绑架之事，何绡是要偿命的那个，而李少龙压根什么事都不会有。 所以，其实何绡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李仁不把李少龙绑架何舟这事情说出来。 他完全可以不用“绑架”这个词语，就说是请何舟去府上做客，何绡去接自己的弟弟，结果看上了李府的钱财，然后恶向胆边生，最后杀人劫财…… 何绡都替李仁把这个作案过程和动机编好了。 只要有了这么一个理由，那她成为被告，怎么样都算得上合情合理。 可偏偏李仁非要捏造出一个窃取财物的理由…… 这个理由，就算不要人证物证，一眼看过去都站不住跟脚。 何绡在沉思，何舟也在支愣着小脑瓜子发呆。 姐弟两现在思路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越想越觉得迷茫。 何舟甚至开始小声嘟囔起来：“难道李仁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去过他家？可他家我为什么不能去？他为什么又不想让别人知道？” 何绡在旁边听着，耳朵动了动，眉头拧了起来。 这也是一个新思路。 也有可能，是李仁不想把何舟牵扯进这个案件。因为目前看来，虽然证据不足，但他们李家至少还处在一个受害者的地步。 但如果把何舟扯进来，或者说把李少龙绑架人这件事扯进来后，也许他们就不再是受害者的角色了。 不是受害者，还有可能是施暴者。 李仁或许在担心，因为这件事牵扯出别的事，所以他才极力掩去绑架何舟一事。 何绡把这个推测说给何舟听，何舟抬起头，用天真无辜的眼神看着何绡反问：“那他们可以不报案啊！不上衙门的话，就更不会牵扯到了。” 何绡端坐，神色认真了几分：“李府死了这么多人，是不可能瞒得住衙门的。而且李少龙现在要死不活的，他娘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就算是走个形式，李仁也得来衙门一趟。而且那是他的儿子，无论如何他肯定是对我有恨意的。” 所以想让她死了给李少龙偿命，但还不能牵扯出别的事情来，这才别别扭扭的编造了一个她窃财杀人的罪名。 何舟听着，觉得似乎挺符合情理。 但他还是不太明白，绑架自己这一件事，怎么会和别的事扯在一起？ 李少龙强抢民女的事儿多了去了，他绑架谁都很平常吧？ 何舟心里虽然诧异，但也没再多说，只是又问何绡：“姐姐，那等下我们怎么办？” 何绡浅浅一笑：“静观其变。李仁没有得力的人证物证，就不能拿我怎么样。如果他一直不说绑架这件事的话，可能会从其他方面下手。” 至于哪些方面，何绡目前还猜测不到…… 丁县令回到后院厅堂，发现不止是丁夫人在等着他，还有一个相貌俊美气质逼人的男人也在等着他。 他看着那男人半晌，发现那人虽然年轻，不过刚刚弱冠，可浑身上下的气派，让他恍惚看到了燕京城那些年轻气盛的贵家公子们。 他去燕京城赶考时，远远的瞧见过很多这样的年轻人打马过街。 鲜衣怒马，笑容恣意……他们有着精致的外貌仪容，有着高高在上的姿态，就是与人说话的模样，都透着一股睥睨。 或许清傲或许孤高，那是他们自打生下来，这个王朝以及皇权就赠与他们的东西。 而他，与这些东西这些人，相差甚远。 所以他才会牢牢记这么多年…… 丁县令恍惚半晌，醒过神时就看到霍星河在看着他，眼里有一丝探究。 丁县令忙回过神来，对上霍星河的视线：“你是？” 丁夫人在一旁解释：“他是绡儿的未婚夫。” 丁县令微蹙了一下眉头。 他是听说过何绡有个未婚夫的，长得很是貌美，但家道中落门庭破败，找上何绡履行婚约时，只带了一个不吉利的雕花大床。 浑身上下简直写满了两个字：贫穷！ 这样身无一物的男人，怎么能娶何绡？拿什么来娶何绡？ 这个念头刚产生，丁县令又猛地想起，霍星河是上门入赘。 他顿时胸腔里涌起了一股怒气，有种自家白菜被猪拱了还赔上猪饲料的愤怒。 这头猪还是那种野猪，连家养的都不是。 丁县令拉下脸，走到主位坐下，端起茶杯喝了口才问道：“哦，那你来找我有何事？” 霍星河很敏感的察觉到，自从丁夫人说自己是何绡的未婚夫后，丁县令的态度就立马变了很多。 但他也没怎么介意，只是抬头看着丁县令道：“绡儿让我来告诉大人，昨夜，我们确实去过李府。” 丁县令惊得茶杯都没端稳，一下子掉在了桌上。 而丁夫人更是拿帕子捂住了嘴巴：“那……那些人……” 霍星河神色淡淡：“都是我杀的！” 丁夫人受惊，瞳孔微缩，面色苍白的看着霍星河，半晌后才忙转身去后面四处打量有没有人在偷听。 幸好刚才早就把丫鬟们都遣走了，不然这些话就要被人听去了…… 丁县令震惊过后，就神色严肃的看着霍星河道：“你可知道，你现在说的是什么话？我大丽朝的律法严苛，杀了人是要偿命的。” 第186章 这些奴隶属于我了 丁县令虽然资质平庸，也算不上什么青天，但他有为官者的正义和底线。 他是朝廷命官，如果霍星河是凶手，他……他十有八九也要将其缉拿归案。 丁县令盯着霍星河，霍星河的面色却一直很平静：“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丁县令追问：“那些人都是你杀的？” 霍星河听到这话，略迟疑了一下，丁县令和丁夫人一下子就品出了点不一样的味道。 所以不止霍星河杀了人，何绡也杀了人。 那这…… 丁夫人已经紧张起来，她焦急的看着霍星河问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绡儿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去李府杀人呢？深更半夜的，她又为什么跑去李府杀人？这不合常理啊！” 霍星河看了他们一眼才道：“是李少龙绑架了何舟，想借此要挟何绡。” 何绡长得漂亮，又会挣钱，李少龙因为什么要挟她，原因想都不用想！ 丁夫人想到此，气得咬牙切齿：“这个畜生！” 丁县令已经想到了别的地方，语气迟疑道：“……就算事出有因，杀人就是杀人，你们若是被定了罪，死罪很难逃。” 丁县令说完后，见霍星河的神色都没变一下，忍不住问道：“你是一点儿都不担心？” 霍星河抿了一下唇：“担心。” 丁县令：“……” 他家夫人还说他木头呢，现在看来，绡儿的这个未婚夫更加木头。 他就没瞧出来一点点担心的模样。 见丁县令和丁夫人都如临大敌似的不说话，霍星河顿了顿，对丁县令说道：“大丽朝律法中有规定，奴隶属于主家私人财物，可自由发配买卖，也可自行定其生死。” 这是燕京城那位圣上，在登基第二年新改的律法。 当年改出来后引起了很多正派官员的不满，但因为被世家大族推波助澜，最后还是通过了。 新增了这条律令后，燕京城兴起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买卖奴隶和猎杀奴隶事件。而其他地方，也相继出现了大范围的奴隶出逃并残杀主人家的暴虐事件。 这些事情当年闹得轰轰动动，清河县当年也出现过，那一任的县令一家十口还被那些奴隶全部残害了。丁县令那会儿虽然还没来任上，但也听说过。 所以之后，那些世家大族就收敛了很多，对待奴隶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 但十年过去了，大丽朝的这条律令却是没有修改，而是一直存在的。 丁县令还没想明白霍星河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一直在旁边当隐形人的师爷突然开口：“难不成李府那些下人的m身契，真在你们手上？” 霍星河看向这个面容与丁夫人有几分相似的人，并没有开口。 丁夫人忙道：“这位是我堂兄，我们自己人。” 霍星河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并没有多说。 刚才他们说话的时候，丁县令夫妻都没让这人出去，他便已经猜到这人是丁县令的心腹。 倒是没想到，他还是丁夫人的堂兄。 丁县令转过头问师爷：“兄长，您这话，可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师爷看向霍星河道：“那就要看这位年轻人拿出来的，都是什么契书了。” 霍星河与师爷对视一眼，从怀里掏出一沓m身契道：“我查过了，这些死去的护院和家丁，签的契书都是贱奴契书。” 也就是说，不是普通的m身为奴，而是从别处购买的奴隶。 是属于可以自由定生死的那种奴隶！ 师爷又追问：“但这些奴隶属于李府，算是李家的私产。” 霍星河面色沉稳的说道：“这些私产，我已经接收了。” 丁县令：“？” 师爷也惊讶的张大了眸子。 霍星河说道：“我让人去找了李仁的弟弟李义，与他进行友好交谈后，他同意了把这些契数转卖给我，我们现在已经银货两讫。” 三人：“？？？” 怎么个友好交谈法倒是详细说说啊！ 关键李义那个草包，他说的话做的事管用吗？ 丁县令三人都知道李义这个人。 他和李仁是亲兄弟，但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人家的不同，是至少会有点类似，而李义和李仁是完全不像！ 不止是容貌外表不像，就连行事作风性格也丝毫没有相似之处。 李仁有手段有头脑，把赌坊经营的风生水起，给李家创造了很多的财富。 而李义……头脑简单，只会吃喝玩乐。 关键他连吃喝玩乐都比不上自己的侄子，甚至连儿子李开都比不上。 说起来，李开小时候的名字其实叫李少开，随了李少龙这一支的“少”字辈。 但后来他在赌坊听人说这名儿不吉利，少开少开，不就是在赌桌上开不出好的点数来嘛！ 所以他听了高人指点，直接把“少”字给去掉了，然后在赌桌上的手气还真变好了。 从此以后，李少开改名李开，和他不像父子倒像是兄弟。 李义平时什么活儿都不管，林华镇的赌坊是当年兄长分给他的一点财产，他也不管，都扔给了儿子。 儿子又没什么本事，就基本上都听李少龙的。 所以兜兜转转，这点东西又回到了李仁父子手里。 因此丁县令三人，现在听到李义把贱奴契书转卖给了霍星河，都莫名觉得有些不可靠。 霍星河却把契书摊到桌上道：“契书上有李仁的家主私印。” 三人顿时又惊了一下，丁夫人更是走上前来细看。 果然在每一张契书转卖协议后面，都有李仁的私印，这个私印的权利可比之前按的手印威力大多了。 丁夫人纳闷道：“李义怎么会有李仁的私印呢？还有，李义为什么会同意转卖这些契书？” “私印是他偷的，转卖契书是因为有大师给他算了一卦。” 霍星河面色平静道：“大师告诉他，如果不把家里沾了血气的东西赶紧清理掉，李家会有其他嫡出男丁遭受血光之灾。李家剩下的嫡出男丁，只有李开。” 师爷默默发问：“……大师算的准不准他就信？” 霍星河罕见的微微一笑，只是这笑容和他冷峻的双眸搭起来，略有些渗人。 他语气无波无澜的说道：“准，大师是我。” 三人：“……” 第187章 怀疑 霍星河的这句“准”，别有用意。 若是李义信了他的话，那么皆大欢喜。若是李义不信，李开可能会受到人为的血光之灾。 所以这话听在这三人耳里，简直和明晃晃的威胁差不多。 关键那位草包李二爷还什么都不知道，以为拿了钱卖出去几个死人的m身契还觉得他赚了，这会儿指不定乐呵呵的在哪个地方逍遥快活呢！ 师爷深深的看了一眼霍星河，觉得眼前这位年轻人的城府实在深不可测。 手段也极为毒辣！ 丁县令也忍不住蹙了一下眉，但私心让他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罢了，只要绡儿不会有什么事情就好了。 既然m身契到了霍星河的手上，那些死去的护院家丁就算是他的私产，他随意处置自己的私产，别人倒也说不出来什么。 丁夫人默了半晌，知道何绡不会在有什么事，便放下心思绪转到了别的地方：“那你们说，这李仁为何死咬着绡儿行窃一事不放，却绝口不提是因为李少龙劫持何舟，才引得绡儿上李府杀人呢？” 丁县令很直观的判断：“为了维护他儿子，想来被众人知道是他儿子劫持何舟在先的话，绡儿杀上门也是情有可原。” 师爷在旁边接话：“但绑架和害人性命，这量刑的轻重不可相提并论。再者，李少龙如今性命垂忧，一个在鬼门关上晃荡的人，更不会惧怕我朝律令。若李仁真心疼他的儿子，应该想方设法为李少龙报仇，而不是如此遮遮掩掩。” 他越是遮掩就越显得动机奇怪，所以众人才会忍不住怀疑他。 丁夫人脑洞大开道：“难道李少龙不是他的儿子？他如今站出来状告绡儿，只是为了走一走过场？” 师爷摇头：“李少龙是否和李仁有血缘关系，在绑架一事中并无直接关系。我更倾向于，是李仁担心因为这次的绑架，牵扯出别的什么事情来。说不定这个绑架过程，会有什么线索。” 要询问绑架过程，就得询问当事人李少龙和何舟。 李少龙现在昏迷不醒，就只能去问何舟了。 不过询问之前，得先看看李仁会不会把这件事摊明了讲。 三人讨论的过程中，霍星河全程都未发一言。 过了一会儿，衙役来传话说李府的证人们都带到了，丁县令便起身准备回去继续审理案子。 霍星河也跟着往外走，却没去公堂上，而是从偏门直接走了出去。 丁县令皱着眉头对丁夫人说道：“这个年轻人……怕是与绡儿不太合适。” 现在何绡成了他闺女，丁县令自然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准女婿不顺眼。而且何绡被人告上公堂，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竟然不去现场，也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丁夫人倒是能理解：“他可能也在想办法规避这场祸事吧？就他一个人，也难免心有余而力不足。” 丁县令摇着头回去公堂上后，发现衙役带来的证人，全部都是五大三粗且鼻青脸肿的。 这不用说，肯定是何绡昨晚的杰作。 丁县令看着他们，只照例问了一句：“堂下所跪何人？” 那些人忙一一把自己的身份说来。 丁县令问完话，就大声道：“昨晚可是何绡潜入你们李府，然后窃财杀人？” 那些鼻青脸肿的男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一下才道：“是。” 丁县令拍了一下惊堂木：“是还不是？为何要迟疑？” 几个人忙磕头俯身下去：“是。” “她从府上窃走了什么东西？” 一人说道：“银子。” 另一人接话：“首饰。” 最后一个人实在想不出来，就瞎编道：“值钱的。” 他话音刚落，何绡就“扑哧”一声笑出来，后面围观的百姓不明所以，也跟着一起笑。 丁县令直接大喝一声拆穿他们：“尔等竟敢轻视公堂，在这公堂之上作伪证？” 那三人身子一颤，有些害怕的看向李仁，李仁只是轻飘飘的看了眼他们。 丁县令又问：“本官问你们话，为何不答？” 最先来的那个管事倒是机灵一点，忙道：“回大人，小人等都是奴才，府上具体丢了什么财物，小人们并不知道。” 丁县令看向李仁，李仁面色平静的点头：“还是我之前说的那几样。” 除了这句话之外，就再也没说别的。 丁县令直觉李仁好像对状告何绡这事儿不是很热衷了，几个下人说供词时，他表情都没多少。 丁县令又和师爷对视了一眼，师爷也察觉了出来。 丁县令便试探的对李仁说道：“李老爷，你府上的下人作人证，本身就不合律法。且他们串供作伪证，你我一眼就能瞧出来。所以本官并不能缉拿何绡，待你有了新的人证物证，亦或等我县衙查出真相后再说。你看如何？” 李仁看都不看丁县令，鼻翼里冷哼出一声，然后转身走了。 围观的百姓都是一愣，丁县令也愣了一下。 这就完事儿了？ 李府下人们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对着丁县令磕了几个头后，也起身跟着小跑了出去。 一场案子荒唐的结束，丁县令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见何绡和何舟还跪在地上，他叹了口气：“你们起来吧！” 师爷直接在旁边道：“退堂！” 衙役们挥着杀威棒呼喝几声，百姓们也齐齐散去。 等到没人了，何绡带着何舟和丁县令一行人去了后院。 听到丁夫人说霍星河刚才来过，但是又走了，何绡好奇道：“他去了哪里？” 丁夫人摇头：“他什么都没说，我瞧着是个话少的。” 何绡点头：“他的话的确少。” 丁县令还心系着何舟被绑架那一事，让姐弟两休息片刻后，就问何舟：“你当日是怎么被抓去的？” 何舟老老实实回答：“我跟着先生出外听一些师长探讨学识，回来时刚到北苑，就被人拿东西罩住了头。那两人抬着我走了好多路，再醒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到李府了。” 何绡在旁边补充：“李少龙应该早就摸清了我家的位置，在绑架小舟之前，他还派过不少人来跟踪我。” 第188章 鬼鬼祟祟，让人生疑 只是当时何绡和霍星河都没想到，李少龙这些人会把主意打到何舟身上去。 正巧何舟那段时间每天都会跟着张秀才出门，所以这才让他们钻了空子。 丁夫人大概是爱屋及乌，见何舟面容清秀目光澄澈，便心生喜欢，语气不由得柔和了许多：“孩子，你到了李府之后，李少龙都让你做了些什么？或者说，李少龙做了些什么？” 丁夫人一问这话，何绡就猛地眉头一皱。 何舟却是因为已经给姐姐说过一次，心里不再像之前那么害怕了，他神色单纯道：“他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又拿出一堆东西让我按手印，我不按还让人用鞭子打我。” 虽然已经上过药，也休息了一晚上，那些疤痕不是太看得清楚，但仔细瞧去，何舟的脸上还是留了印子。 何绡已经心疼的避开了目光，丁夫人的眼中也有些不忍。 这个孩子才十岁，李少龙那个禽兽怎么下得去手？ 丁县令心生怜惜却为了案子，又仔细问了几句：“除了这些，就没有别的了？” 何舟点点头：“后来他就把我关在柴房里，不给我饭吃，后来姐姐就来了。” 他的声音绵软，眼睛里全是对何绡的信任和依赖。 何绡看得一针鼻酸，把他拉到身旁坐下。 丁夫人爱怜的摸摸他的头：“乖孩子，苦了你了。” 丁县令望着何舟，脑子里想着李仁的表情，又忍不住多问了何舟一句：“李少龙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都是什么话？” 何舟仰起头，认真的回想起来。 李少龙其实也没说什么，就全程都在说姐姐的坏话，所以他听不下去，还咬了李少龙一口。这才惹怒李少龙，李少龙让下人拿鞭子打了他。 所以回忆完全程，何舟最后摇摇头：“就是我姐姐的坏话，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丁县令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眼中流露出失望。 何绡看着他问：“义父，您也觉得李仁隐瞒李少龙绑架小舟这事奇怪？” 丁县令点头：“越是鬼鬼祟祟，越会让人生疑。” 他们都觉得奇怪，但是他们找不出奇怪的点在哪里，这就让人烦躁了。 厅堂之上一众人都开始沉默，直到最后丁夫人打破这股沉默说道：“不管了，若是李仁把这件事放了过去，那我们就也当没发生过。” 反正是他自己要隐瞒的，这也怪不得别人。 何绡和丁县令几人都点了头。 何舟看向何绡，脆生生的问道：“姐姐，那这件事情现在结束了嘛？” 何绡浅笑：“或许结束了或许没结束，不过李家的人都心胸狭隘睚眦必报，我们以后要注意安全才是。” 丁夫人忙看着何绡道：“让老爷派些衙役过去照看你们几分。” 何绡摇头，笑着拒绝：“不用，我准备把小舟带回大集村去，以后把他放在我身边就行，我的身手您放心。” 说到身手这事儿，丁县令问何绡：“那暗器，是你的？” 何绡想否认，但最后却还是点了一下头：“这暗器，是我在别处得来的。准确的说，是捡来的。” “捡来的？” 见众人诧异，何绡便说了在山上碰见黑衣人的事情。 只是为了掩藏霍星河的身份，她完全没提霍星河。 丁县令惊道：“怎会有行伍之人跑到你们村去？能拿出那般精贵东西的人，在营中身份必然不低啊！” 何绡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捡了东西后怕惹上麻烦，一直都把东西藏起来没用过。这次是为了救小舟，所以才不得已为之。” 丁县令理解的点点头。 其实他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看何绡面色疲乏的模样，他又什么都没说。 何绡告辞的时候，丁夫人感慨道：“你送来的那些蔬果我都见过了，还没尝，你这孩子自己还一大堆事儿没解决呢，却老惦记着我们。” 何绡浅浅一笑：“都是自己种的，不值当什么？” “那还不值当，我看都是没见过的稀罕东西呢！” 何绡笑了笑说道：“等以后种出更好的了，我再给爹娘送来。” 丁夫人被何绡这直白的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随后却拍着何绡的手说道：“回去吧，有什么事儿差人来说一声。” “好。” 何绡带着何舟告辞，离开李府后，想去凤求凰转一转，结果在门口碰见了郝大一群人。 何绡正想去谢谢郝大，没成想就在这里碰见了。 “怎么在门口站着，不进去瞧瞧？” 何绡开口，所有人就朝他看来，郝大也抬起了头。 两人一对视，郝大几乎已经确定李府昨晚的事情就是何绡干的，因为何绡对他释放出了这种信号。 郝大抿抿唇，到底什么都没说。 他身旁那个何绡还颇为熟悉的年轻人马克笑道：“何姑娘的铺子，卖的都是女儿家爱用的东西，我们一群糙老爷们进去做什么？” 何绡笑着说道：“等你们有了心爱的姑娘，或者成了婚有了娘子，都可以买回去送给她们。” 马克连忙摆手：“我一年到头也挣不到几个铜板，你这衣服贵的很，我可买不起。” 何绡笑起来，又看向郝大。 郝大终于开了口：“借一步说话？” 何绡直接道：“去我家吧，那边地儿宽敞，正好请你们兄弟几个吃一顿饭，也算是表达一下我的谢意。” 郝大没有拒绝。 几人浩浩荡荡的朝着梨花巷走回去，敲了门后，王婆子看着这么些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道：“主子，公子已经回来了。” 何绡点头，让郝大他们先进去。 把人带进去后，何绡安排赵婆子几人做饭，自己则去和郝大他们说话。 霍星河在院子一如既往的刻字，听到何绡进来，抬起头看了一眼。看见郝大，神色也不诧异，只是点了一下头。 何绡让众人坐下后，先问霍星河：“你怎么没在县衙等我？” 霍星河放下刻刀说道：“我去找小环了。” 他忙了一上午契书的事儿，又是当算命大师又是当买主的，差点把小环这条蛇给忘了。 后来知道何绡不会有什么事之后，他就又去了一趟李府，把小环带了回来。 第189章 培养人手 霍星河说完后，从怀里掏出一团软趴趴的东西。 看着那东西在动，还时不时的吐一下信子，郝大等人立刻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 这个霍公子的爱好还真是奇特……竟然把蛇揣怀里。 只是他们没想到，何绡更是奇特，主动把那小蛇接过去后，让小蛇缠到了她的手腕上。 关键那小蛇态度好像还很亲昵…… 鸡皮疙瘩完全下不去了。 郝大平时不苟言笑，这次都忍不住皱起了眉。 何绡却很淡定的把袖子放下，再次看向郝大：“它是我养的，有灵性，不会轻易咬人。但如果惹了它，应该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毕竟是王蛇嘛，虽然比较小。 郝大却联想到李少龙生死未知，问了一句：“它咬了李少龙？” 何绡点头：“我让他咬的。” 这坦率的态度，让郝大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恰在此时，霍星河又说道：“它在李府里引来了一群蛇，李少龙那个院子，现在都成蛇窝了。” 何绡：“……” 她忽然有点怀疑，何家以前那窝蛇，会不会是小环引来的？ 这小家伙似乎爱热闹，那它每天孤零零的一个人待在何家，岂不是会很无聊？ 李家成了蛇窝，李仁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空找她麻烦，但时间长了就不一定了。 在县衙里告不了何绡，李仁完全可以私下找人动手，所以之后的人身安全，她还是得注意一点。 沉默了片刻，郝大终于开口了：“我和李开现在没有关系了，所有恩怨都一笔勾销，我以后不会再受他差遣。” 他来找何绡，一是想了解一下李府的情况，二来就是坦白这件事。 他记得何绡以前说过，他什么时候想来，她随时都欢迎。 何绡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就惊喜道：“也就是说，你们现在没有事情可做？” 郝大点头。 何绡立马道：“那你们跟着我做事如何？和我铺子里的伙计一样，每月领工钱。” 郝大身旁的马克已经激动起来：“我们也可以吗？” 何绡笑起来：“当然可以，你们和郝大是一起的，你们自然也算在内。” 马克看了周围兄弟一眼，先是眼睛一亮，随后就期期艾艾道：“可是我们……我们好像什么都不会做。” “你们做老本行。”何绡说着，见他们有些误会，连忙解释，“不是赌坊中的那种老本行，就像护院一类的东西。” 何绡说道：“我现在可用的人手太少，所以想训练出一些可靠的自己人出来。我希望，你们会是元老。” 弄出一批后世精锐的雇佣军是不可能了，但最起码也得是精锐打手不是？ 有了这些人，至少在暴力事件面前，她也能还手一二。 何绡看向郝大：“你们最好跟着我回大集村，平日里也干些活计，但最重要的还是提升实力。而且我们的人手太少，得再招揽一些进来。” 郝大略有些迷茫，不知道何绡是想要什么样的队伍，霍星河却隐隐约约有了些猜测。 他看了眼何绡的侧脸，声音温和的提醒：“找一些年轻点的孩子，培养他们最为妥帖。” 何绡也是这么想的。 不是所有的地痞流氓都像郝大这样重情重义，大多都是一群好吃懒做的混子罢了，这种人招揽回来也是麻烦。 何绡还是想干脆利落的掏钱买人。 在这种律法不完善甚至随时可能丢命的封建王朝，为免那些人随意背叛自己，何绡还是觉得把m身契握在手里最妥当。 “买人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做吧，你挑人我还是比较放心的。” 郝大做了这么多年的打手，对于哪些人适合练武应该心里也有些数，实在不行也还有霍星河兜着底。 反正霍星河就是个工具人，全能天才哪里需要哪里搬！ 何绡心里有这个想法，看向霍星河的眼睛里便忍不住带了笑意。 霍星河见她朝着自己笑，温润的眸子也带起了柔和的笑意。两人对视一眼，旁边的人顿时感觉被塞了好大一口狗粮，就连郝大也觉得不太自在。 虽然平时他秉持着一副老成的面孔，但他基本上没和女孩子打过交道，也不知道有妻子和未婚妻的感觉是什么模样。 现在看到霍星河和何绡，郝大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羡慕。 那种羡慕的感觉，嘴上说不出来，但心里却是明显向往的。 以前在李开那里做着让人最厌恶的打手，百姓们看到他们就害怕厌恶……以后跟着何绡，赚些正儿八经的钱，应该也会有人愿意正眼瞧他们了吧？ 郝大又想起了何绡说的，等以后有了心爱的姑娘，或者娶了娘子，就可以去店里买她们喜欢的香囊帕子衣裳等…… “大哥，你在想什么呢？” 马克突然出声，唤回了郝大的神思。郝大忙醒神过来，见众人都瞧着他，脸上浮出了一丝暗红。 何绡笑着调侃：“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郝大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语气老练成熟：“想以后训练的事。” 霍星河便接了话：“我会在旁指导你们，不用担心。” 一听到霍星河会指导，马克和一群年轻人突然就亮起了眼睛，就连郝大也眸子猛地睁大。 霍星河实力如何，他们都是有目共睹的，如果被霍星河指点一二…… 郝大猛地起身，弯腿就要朝着霍星河跪拜下去，霍星河先一步拦住了他：“不必如此。” 郝大看着霍星河，神色认真道：“我们到底是何实力，心有自知之明。若是得霍公子指点，与拜师学艺并无何区别。所以霍公子您，当得起我这一拜。” 郝大强硬得跪了下去，他身后跟着的小弟便哗啦啦跪了一大片。 霍星河拦不住他们，便索性也随他们去，只是叹了口气。 何绡在旁边笑着说道：“都拜过了，不如就收了他这个徒弟好了。” 以师徒之名来指点武艺，倒也算得上名正言顺。霍星河又是一个寡言少语的人，多几个性子跳脱的徒弟，说不定还能性格更外向开朗些。 何绡这么一建议，霍星河虽有些迟疑，却也还是顺水推舟的答应了下来。 第190章 夫人如脱胎换骨 郝大被安排妥当，何绡准备收拾东西带何舟回大集村。 倒也不是因噎废食，只是何绡如今与李家的关系势同水火，衙门上解决不了这种事，李家肯定会下黑手。 何绡没有精力时时陪在何舟身边，最好就是把何舟带回去，这样至少还有其他人帮忙看着。 收拾书本的时候，何舟恋恋不舍道：“如果能把先生也请回去就好了。” 何绡听罢，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去找张先生商议一下这件事，若是可以，请他回去给你做私塾先生。” 何舟眼睛立马一亮，最后笑容乖巧的说了声“谢谢姐姐。” 很长一段时间没去过张秀才家，带过来的蔬菜已经提前送去了，何绡只得又买了一些别的点心上门去。 再次敲门，来开门的人却变了一个大样。 许月凝依旧丰腴，但不再是以前那种肥硕的模样，古典美人的精致五官被肥肉释放后全部凸显了出来。一头青丝被木簪随意束在脑后，浅色的衣裙穿在身上，整个人多了些温柔气息。 看到何绡后，她也很意外，连忙邀请何绡进去。 何绡把手中的点心递给她，然后非常真诚的赞美：“许久不见夫人，刚才推门一进来，忽然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没想到张先生竟有如此福气，怪不得常听街坊传言，当年先生对夫人一见钟情，非卿不娶！” 这一长串话说的许月凝脸都红了起来，眼角瞥到张修永闻声而来，她对着何绡嗔道：“许久没见你，不叫师娘了，倒是嘴巴越发会说了。” 何绡笑起来：“就怕叫一声师娘，惊到了您。” “还贫嘴，以前叫得，现在就叫不得了？”许月凝亲昵的拉着何绡进去，然后给张修永打招呼，“小舟姐姐来了，你们聊聊，我去沏点茶给你们喝。” 说完后，她笑看了张修永一眼，然后才袅袅婷婷的离开。 张修永一直注视着许月凝的背影，等她进了厨房后，才转过头看向何绡。 见何绡笑吟吟的望着他，一时有些尴尬，忍不住轻咳一声。 何绡轻笑道：“先生与夫人感情真好，一月不见，夫人如脱胎换骨般。” 张修永喜欢听别人夸赞自己老婆，尤其是何绡这种会说话的。他眉眼间多了几分神采，对着何绡骄傲道：“自打我身子康健不少后，她也很少把心思积压在心里，平时愿意出去走走了。” “以前都怪我，心思重，连累的她吃不好也休息不好，还得了一场大病。我自打收了小舟后，常去谢大夫那里，后来谢大夫给月凝开了一剂药，让她配合膳食治疗。他也说只是试试，没想到效果竟如此明显。” 许月凝本身就是因为得病，所以才会突然像个气球一样胖起来。后来家里困窘两人越发潦倒，所以心态慢慢崩溃，人也越发不注重打扮起来。 现在两人身体都康复了许多，家里条件又改善了不少，所以许月凝的情况会有明显改善。 胖肯定还是胖的，不管是生理性的还是心理上的导致肥胖，在哪个时代减肥都是一件需要过程和耐力恒心的事儿。 只要坚持下去，最后肯定能得到满意的结果。 两人对着许月凝的事聊了会儿，等到许月凝把茶端上来后，何绡才开了口：“这两天我和李府的事情在街上传的沸沸扬扬，想来先生也听说过了。” 张修永点头：“你府上婆子来为小舟请假时，我就已经猜测到了。那你们如今的打算是？” “我准备带小舟回村里去。” 饶是张修永已经做好了准备，听到这个答案还是有些失望。 何舟算是个不错的苗子，人又勤奋刻苦，年纪还小，他有信心把何舟培育成才。 但是现在…… 张修永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何绡看着他，半晌后说道：“小舟在我面前无数次夸赞过先生，对先生非常推崇。这次带他回去，是我个人的想法，也是为了他的安全考虑。但小舟非常希望能和先生再续师生情分，所以我想邀请先生去往大集村，为小舟继续授课。至于束脩，我会……” 张修永抬手止住了何绡的话，他面上还有些错愕，许月凝看样子也很吃惊。 “你们是打算邀请我去大集村？” 何绡点头，神色认真且慎重：“我考虑到地域的问题，所以想请先生带上夫人一起，吃住我都会为您安排好。” 管吃管住还给钱，只需要他们过去教何舟读书就行了。 张修永有些不知如何回应，便转头看向许月凝，许月凝也有些愣神。 其实她以前也想过离开这个地方的，虽然这里是家，可是亲人都没了，周围的邻居总想着看他们笑话。 可话说回来，这里到底是她熟悉的地方，乍然去一个陌生的环境……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适应的了。 何绡的邀请很有诚意：“我家虽然地方不大，但屋子是有的。如果先生住不惯，我现在就可以请人盖新房子，给您二人足够的空间。” 张修永：“……” 他刚才不太想去，但现在……止不住对方出手阔绰豪横啊！ 动不动直接盖一座院子，这谁能抵挡住？ 张修永扭头看许月凝，明显许月凝也心动了，最后他便点了一下头。 何绡弯唇，顿时放下心：“房子建成至少得半个月，这半个月先生……” 何绡本来想说，张修永和许月凝可以先住在县上，他给何舟提前布置好功课就行，但张修永大手一挥爽快道，“无碍，我们也跟过去，只要有空房子住就行。” 这就是意外之喜了，何绡忙起身，对着两人恭恭敬敬做了揖。 “我先替小舟谢过先生和夫人。” 张修永起身，对着何绡行了个文人的作揖礼：“何姑娘太客气了，我早已将小舟当成了自己的弟子，你不必如此见外。” 许月凝也爽朗的笑了起来：“就是！我发现你这次来客气的很，不但叫我夫人，还动不动就说几句客气话。” 何绡也忍不住笑起来：“您是小舟的师娘，我先前借他身份直呼有些随意，如今称夫人反而觉得尊重！” 第191章 两个秀才娘子 何绡会说话，许月凝怎么听都是开心的。 叫夫人也好，叫师娘也罢，总归只是一个称呼罢了。 这事儿暂且定下，许月凝便详细问了出发的时间，商议好众人何时一起回去，她也早做些打算。 最后，张修永问何绡：“你们若是都回去了，那梨花巷的院子？” “我准备租出去。” 何绡说道：“院子虽然我不常住，但也会偶尔过来落脚，所以卖出去倒有些不方便。县城有不少外来的商人，还有些做小生意的人，都需要落脚之地。但县城物价极贵，买院子不太现实，我便打算直接出租。出租的事情托付了牙行，我每年只收租金即可。” “这倒也是个办法。” 许月凝很是看好。 院子空着也是空着，放在那里没人住反而浪费了，不如就托人租出去赚一点租金回来。 若不是自家不会在大集村常住，这边的院子她也想租出去。 事情说罢，何绡回到梨花香，开始安排赵婆子和王婆子的去处。 院子就算租出去了，也得有个人常看着，不然屋内被糟蹋成什么样子也没人知道。 而且这么大的院子，直接被整租出去也不是太可能，大概率会有做小生意的人家进行合租，所以就更需要一个房东看着了。 赵婆子面善，做不了这种事，何绡干脆让王婆子留下。 “你平时也不需要做什么事儿，就和往常一样看着家里就行。若是有什么事，直接来大集村找我就是。我若是有事，也会偶尔过来转转。” 凤求凰衣阁的声音还要做，她肯定也会经常来县城的。 王婆子点头应下，赵婆子何绡则打算带去大集村。 大集村的人越来越多，她还得起个更大的院子才是，幸好杨正业之前给她留了扩大院子的宅基地，不然这次回去还得先买地。 …… 在县城耗了几天，收半夏的时间到了，何绡便带着一众人出发回大集村。 家里有何舟李阿田夫妇以及赵婆子等人，外面的有张修永夫妻，还有郝大和买回来的年轻小子们。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县城，像是极大的车队一样，引来了很多人的注意。 何舟坐在马车里看着外面的景色，想到要重新回家去，就格外开心。 “家里还有两只兔子呢，我好久没见到了。” “姐姐，那兔子没被你们吃了吧？走的时候我记得让人养起来了。” 何绡看着外面，听到何舟的话，笑说道：“在呢，别担心。它们不止活得好好的，还生了一窝小兔子给你。” “它们生小兔子了？”何舟非常惊喜。 何绡点点头，笑着说道：“带回来的那两只兔子，本来就是成年兔子。所以正常情况下，它们一个月就能生一窝小兔子出来。如果养得好的话，可能很快咱们家就会有一大窝兔子了。” 何舟惊呼起来：“哇，那也太棒了，以后咱家不仅要种好多好多地，还要养好多好多的兔子。” 何绡笑着接话：“对，两手抓，不仅要做种植大户，还要做养殖大户。” 何舟假装自己听懂了，非常开心的点头。 马车行驶到大集村，大集村的人见怪不怪的看着何绡又带了一群人回来。 到了何家后，霍星河主动让出了自己的屋子给张修永夫妻住，然后他住到了厂房中去。 何绡找来姚娘子让人把张修永夫妻安排妥当，又带着他们去领略了一番何家厂房和药田的风采。 地里的药苗早就长成了茁壮的药材，半天的叶子绿油油的长在土地里，一眼看去就让人欣喜。 张秀才家以前比较富裕，所以他基本上没干过这种活，但人对土地的亲近好像是天生的，他看到这些环境都觉得心头畅快起来。 许月凝也开心。 在县城的时候，那些女人们背后天天嚼舌根说她这那的，但到了这里，大家听说她相公是秀才，她是秀才娘子，个个都是羡慕又夸赞的。 还把她拿去跟一个叫孙氏的女人比，说那孙氏以前也是秀才娘子，但完全比不上她。 虽然许月凝不是那种心里阴暗的人，但被人夸赞总是开心的，尤其是被人说比别的女人好时更开心。 这大概就是人的劣根性。 但也因此，许月凝对这个孙氏起了好奇心。 两人在田间地头晃了一圈后，回到何家，许月凝回了房间作绣活，张修永则去找了何舟。 何舟正在玩毛茸茸的小兔子，张修永见状，立刻将他提溜回家。 既然好学，那就得珍惜每一分每一秒，一寸光阴一寸金呐！ 何家步入了正轨，何绡找各管事说了最近收半夏的事，说完后又去找杨正业说起房子的事儿。 杨正业放下手中的活看着何绡笑道：“所以说我当时的思量还是有远见的，就知道你这院子肯定不够住，所以后面还留了空间。照我看啊，你就像那大户人家一样，盖成两三进的，够住很多人了。” 何绡在这方面完全没啥意见，反正扩盖院子，肯定是侧边及后边盖，前面是没法盖了。 这些得请那些专门盖房子的人来规划，术业有专攻，她就不装模作样了。 何绡还是打算把这个活儿托付给杨正业，杨正业思索起来：“八月就得秋收，到时候大家肯定顾不上盖房子。你要是盖，现在就立马定材料找人，一个月内肯定能盖好。” 村里的大院子，再气派肯定也没有那些园林楼榭复杂，只要人多，盖起来很快的。 空间大院子大屋子多，然后再盖漂亮一点，完全可以弄好。 那厂房以前还没人盖过呢，现在不也盖起来了？ 杨正业便像何绡这么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何绡表示，她全权听杨正业的。 材料杨正业帮忙去定，盖房子的人杨正业帮忙去请，平日里的工钱还是杨正业帮忙发，包括干活人的饭食也是杨正业去准备。 杨正业可以做个后世那种的包工头，而何绡，只负责掏钱。 毕竟这世界上，永远只有做甩手掌柜才最舒服。 琐事安排好，何绡终于放下心去了地里。 而另一边，刚跑回何家的孙氏，正横眉冷对的看着许月凝。 第192章 你是哪里来的女人 “这是我家，你是从哪儿来的女人，你给我出去！” 孙氏自打被何绡揭穿之后，就懒得再维持自己以前的人设，彻彻底底的恢复到了农家妇人的形象。 最近一段时间，她又被何长水安排去做豆腐做豆皮，各种乱七八糟的小事儿都要做，所以在众人心里，基本已经脱离了以前秀才娘子的那个身份。 她知道自己做了很多蠢事，也干脆不再提这个身份，得过且过的混日子。 谁知道，今天又有人提起这个身份了。 提起她的同时，还提到了另外一个女人。说那人也是秀才娘子，人家的谈吐气质包括外表，都超出了她不止一点半点。 于是孙氏快被气疯了。 别人拿“秀才娘子”这个身份说事儿的时候，她也没有太多生气，谁让这些人没当过秀才娘子呢，她可以将这些理解为嫉妒。 但现在，来了一个和她身份一样的，还压她一头，她怎么能舒服？ 听说那个秀才娘子还住在自己家里，孙氏更是活都不干，见何长水没有监视着她，就一溜烟的跑回了家里。 结果推门一进去，还真看到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的背影看起来虽然有些胖，但穿着打扮都很斯文秀气，的确给人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 而她此刻正兴致勃勃的看着菜园子，像是对里面的那些果蔬很感兴趣。 孙氏气上心头，立马大喝一声：“这是我家，你是从哪儿来的女人，你给我出去！” 许月凝还在想，何绡送他们的红红圆果子原来就是长在这里的，自然造物真是奇妙……等时，就被孙氏突如起来的尖锐声音吓了一跳。 她转过头，看到了一个面容颇为秀美但身材瘦削，颧骨略有些高的女人。 这个女人外貌还算出众，只是举止粗鲁眼神排外，无端给人刻薄的面相。 许月凝觉得，这个女人应该不是这样才对。 正在愣神时，孙氏又开口了：“你就是那个秀才娘子？也不怎么样嘛，这么胖，哪家秀才能瞎了眼看上你？” 对于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说这话，无论是谁都会不开心。 更何况，许月凝因为生病，在县城的时候被很多人这么指指点点嘲笑过。 她立马沉下脸来，强撑住自己的气度道：“哦？我不怎么样？那你呢？你又是何人？为何在别人家的院子里大喊大叫？” 孙氏叉着腰道：“别人家的院子？这可是我家！你一个外面来的闯入别人家院子，你知不知羞？” 她家？ 许月凝拧起了眉头。 难道她是何绡的母亲？可何绡不是只有一个养母，那养母不是还改嫁了吗？ 许月凝正在疑惑时，张修永和何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孙氏一看到何舟，眼睛都亮了：“小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知道给娘打一声招呼？娘这么久没见到你，你都不知道娘有多想你……” 孙氏说得情真意切，何舟却一点儿表情都没有。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会对孙氏一点孺慕之情都没有，何绡非亲生，可他是孙氏亲生的，但他就是对孙氏亲近不起来。 甚至还有些烦躁。 何舟看着孙氏皱了皱眉，见张修永和许月凝都看着他，便冷静下来对两人说道：“先生，师娘，这是我的母亲孙氏。” 因为孙氏改嫁，所以不能再冠何秀才的姓氏，何舟也只能称她孙氏。 许月凝的眼神变得绕有深意起来，原来这就是那个孙氏。 倒是没想到她是何舟的亲娘，还是何绡的养母，想来村里人说八卦时，也刻意避开了这两人。 被何舟正经一介绍，孙氏莫名有点慌，她抬头看向张修永，眼睛突然一亮，说话语气也有些不利索：“小舟……这，这是你先生？” 张修永样貌秀气斯文，又有着文人的风骨和气质，是很多女人都会喜欢的模样。 同样是秀才，他比何秀才实在出众太多。 何舟对着孙氏“嗯”了一声：“这是姐姐特意为我请的先生，先生姓张，那位是先生的娘子，也是我的师娘。” 孙氏直接把后面的话给忽略掉了，她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捋了一下头发，扭扭捏捏的朝着张修永打了个招呼：“见过张先生，今日见面有些仓促，实在是招待不周了。” 许月凝：“……” 这个女人，她一眼就看穿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许月凝走过去，在张修永身旁站定：“倒也不必如此，我们是何姑娘请来的，何姑娘对我们甚好。倒是孙夫人，听说已经改嫁了，为何如今又回到了何家来？” 孙氏被许月凝直接拆穿，没忍住瞪了许月凝一眼，正想说什么时，张修永却道：“既然今日孙夫人在家，那我先不便叨扰了。小舟，剩下的功课你好好看，我去找一趟你姐姐。” 他一个外男和孙氏住一个院子实在不合适，就算他娘子在身边，他也觉得不自在。 还是给何绡说说，给他换个地方住好了。 张修永要去找何绡，许月凝便也跟上，而此时的何绡在地里教导众人收半夏。 何绡一开始买下的半夏不多，后来买了三十亩的旱地后，便又补种了一些。零零总总加起来，也就是六亩左右的样子。 半夏是何绡按照梯田式种的，每一个框里大概有三米左右，两个人一组，收起来速度很快。 今天是第一天收半夏，因为大家不了解这个东西，所以担心把东西铲坏，速度都很慢。等到一个时辰过去，等熟悉了流程和采挖的方式后，效率一下子就提了上来。 来帮忙收药材的都是熟人，姚娘子是药田的管事，这些人全由她领导，这个点便忙的不可开交。 一边监督着众人挖半夏，一边要检查有没有挖干净，还要负责安排人送到厂房去。 不过进了厂房就轻松多了，何长水专门安排了人进行打水清洗，然后趁着太阳大把洗干净的半夏放在厂房院子里晾晒。 等到晾晒到蒸发去除部分水分后，才会妥帖的收入仓库内。 半夏收完之后柴胡也得赶紧挖，还有其他少部分在七月收获的药材全部都得早早挖出来，要到了八月，就是更加忙的时候了。 第193章 不能同住一个院子 半夏田里，此刻正热火朝天的干着活。 张修永等人走到田埂边上，只看到一群攒动的人头。 他们找了好半天都没找到何绡，只得去喊附近的姚娘子：“姚管事，何姑娘可在？” 姚娘子正帮一个妇人装袋子，听到询问声抬起头，看到是张修永等人时忙放下手中的活过来问道：“主子在呢，张先生找她有事？” 张修永面色为难，显然是有些事情不太好说，姚娘子立马反应过来说道：“先生且等等，我这就去帮你唤主子来。” 说罢，她似有似无的眼神在孙氏身上瞟过。 这个女人不好好在厂房里看着晒半夏，竟然跑出来跟着张先生夫妇，八成又是她在出幺蛾子。 孙氏最近一直被姚娘子管束着，知道姚娘子这人看着面善，其实厉害得紧，不由自主的往何舟身后躲了一下。 只是何舟年龄小个子也不高，纵然她躲也没躲到哪里去。 何绡正蹲在地里，检查梯田中的半夏颗粒大小，姚娘子小跑过来说道：“主子，张先生找您。” “张先生？” 何绡抬起头，看到了远处站在田埂上的几人。 张修永夫妇和何舟，以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孙氏。 何绡在地里的时候，听到过一些妇人偷偷议论孙氏。说是孙氏这个女人简直是白瞎了何秀才，还总对外称自己时秀才娘子呢，她一点秀才娘子的气度都没有。 人家新来的那位秀才娘子虽然长得胖了点，可人好看还特别和气，说那些文绉绉听不懂的话，也让人听着舒服。 人家不掐着喉咙说话，也不故意拧着帕子咳嗽，关键人家还干活呢！ 有个婆子去打听了一番，以为这秀才娘子像以前的孙氏一样，就在家绣个花然后什么都不干。结果没想到，人家什么杂活累活都干。 不仅会绣花会认字，还做得一手好菜。 这可比孙氏强多了。 当个什么都不懂的秀才娘子不可怕，可怕的是，有另外一个和你同样身份的人比你优秀，而你却被人拉出来处处与对方进行比较。 所以带着张修永夫妻回来时，何绡就想过孙氏肯定会闹些幺蛾子出来。只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闹了，竟连半天都不到。 何绡起身，把手上的泥土拍掉，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这才带着姚娘子往田边上走去。 张修永等人的出现，已经惹来了很多女人的打量，何绡走过去后，几乎是所有人都朝着她们看了过来。 那些人一边看还一边窃窃私语，显然是又把孙氏和许月凝又拉在一起比较了起来。 姚娘子看得出来这位读书人很是不自在，忙招呼那些妇人道：“都赶紧干活啦，主子的事儿别瞎扯，天快黑了，今儿个还没做多少事……” 何绡把几人带出了半夏田。 远离了田里那些好奇的面孔，张修永果然自在了很多。 何绡对张修永的态度很是尊重，她瞥了眼孙氏才对着张修永道：“先生可是遇到了麻烦事？” 张修永不好意思道：“麻烦事倒说不上，只是这位孙夫人……” 张修永看了眼孙氏，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不好说这些话，便求助的看向了自己的妻子许月凝。 许月凝轻笑一声，给何绡解释：“我们原先不知道孙夫人也住在何家，今日突然得见孙夫人就住在隔壁，我相公觉得他一个外男不太方便……” 何绡点点头，觉得这的确是个问题。 但她还没说话，孙氏就急急忙忙道：“我是小舟的娘亲，自然是小舟住在哪里我住在哪里。你们不方便是你们自己的事，我可不会为了迁就你们就搬走。再说了……” 孙氏瞟了眼何绡，意有所指道：“我家绡儿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呢，不也和你们住在同一个院子？” 她这话一出，张修永突然就涨红了脸，整个人变得无比尴尬。 孙氏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孩子若是还在，也就和何绡这般年纪大。他一个为师为父的人，难不成还会对何绡起什么龌龊心思不成？ 何绡也沉了脸，凌厉的目光朝着孙氏扫去，语气冷漠至极：“我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管好自己就行。” 说完后，何绡对着张修永诚恳道：“这件事是我没考虑周到，还望先生和夫人不要介意。院子的事情我已经托付给杨村长了，不出一个月就会有新房子起来，到时候您和夫人将有单独的院子。” “至于孙夫人……”何绡看了眼何舟，何舟立马道，“姐，你看着安排就行。” 言外之意，不用考虑他。 何绡顿觉安慰，继续道，“至于孙夫人，她本身就有厂房的活计，厂房还有空房子，就暂时搬至厂房去吧！” 孙氏一听要把她安排到厂房去，立马大声说道：“我不去，那厂房里男人女人都住一起，我一个身家清白的女人，干什么要住到那里边去？” 听着她这污蔑般的话语，何绡脸上挂了寒霜，冷声道：“胡说八道！厂房里房间众多，男人和女人都是分开住的，岂能任你胡乱抹黑？若是被那些女人听到了，她们的名声还要是不要？” 孙氏很怕何绡，被何绡一斥责就不敢再说什么了，可脸上还是不服气的模样。 何绡若不是顾及何舟的面子，都想直接把她从何家扔出去，只是何舟的先生还在面前，她到底暂时没说什么。 带着人回了何家院子，何绡也不管孙氏愿意不愿意，直接让何长水安排两个婆子把孙氏的东西搬走。 孙氏想撒泼大闹一番，眼瞅着好久不见的荷花从她眼前晃过，又把那撒泼打滚的想法给摁了下去。 她若是撒泼打滚了，岂不是和荷花这个粗妇相同了？ 她以前好歹也是秀才娘子，得有秀才娘子的气度仪态才是。 这么想着，孙氏又狠狠瞪了眼许月凝，最后气呼呼的去了厂房。 许月凝搬走后，何舟对何绡说道：“姐，我娘去了厂房，我是不是也得跟着过去……” 读书人最终孝道，虽然他对孙氏无感，但面子上总有些过不起。 第194章 因为我了解你 何舟想的有道理，何绡却拦住了他：“你不用去，好好在这里跟着先生读书，我搬去厂房住，顺便帮你看着她。有我在，没人敢乱嚼舌根。” 也省了让孙氏胡乱传言污蔑张先生。 听到何绡要搬去厂房，张修永一时有些为难，甚至还有些后悔来大集村，许月凝却对着他摇了摇头。 何绡当时只是邀请了他们，是他们自己做这个决定要来的。 不管是为了换个地方和环境，还是为了束脩，亦或者舍不得何舟这个学生，既然做了决定那就不能后悔。 而且当时何绡给他们说过，刚去大集村，住的地方可能会挤一点，而且可能会有不少烦心事。这些他们都考虑过了，也觉得没什么问题才跟了来的，总不能现在出了问题却都怪在何绡身上。 人家何绡答应了起一间单独的院子，现在已经去起了，他们总不能因为这件小事就出尔反尔吧？ 这不是读书人应该有的品质。 张修永看懂了许月凝要表达的意思，最终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去，姚娘子提前回来给何绡等人做饭，何长山便安排着让地里的人下工开始结算工钱。 院子外面热热闹闹的，院子里面却一片安宁祥和。 何绡把自己房间里的东西收拾出来，搬去了厂房。霍星河的东西也在厂房，何绡便住在了他的隔壁。 厂房院子里还晒着半夏，何绡检查了一下水分，觉得还得再晒个几天才能交到吴大夫那边去。 她吩咐人提前把半夏先装入麻袋中放进仓库，以免受潮。 这边事情处理完毕，何绡才喊上霍星河一起回了何家。 何家现在就住着何舟师徒三人，除了姚娘子在厨房做菜的动静外，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 何绡走到菜园子边，先观察了一下那些能吃的蔬菜，又和才进去菜园子没多久的小环打了招呼。 小环在李府咬过李少龙后，好像就虚弱了很多，回来一直蔫蔫的，窝在一撮草丛里动也不动。 何绡观察了它半晌，等到姚娘子喊开饭时才转过了身。 饭菜都是菜园子里现有的时令蔬菜，何绡交代姚娘子特意买了肌肉和大猪骨回来，又做了几个味道喷香的荤菜。 菜全部端上桌，张修永夫妇被何舟客气的请了出来。 这次姚娘子很有先见之明，饭菜做好后她立马回到厂房里，把孙氏摁在了厂房的食堂中。 反正说什么也不会让她回去和主子他们抢菜吃。 从县城回来的人不少，但这会儿吃饭，院子里就坐了五个人。 郝大他们自己很有先见之明的去厂房吃饭了，李阿田夫妇回到了自己家，何绡喊他们来也没过来。 最后就只剩下张修永夫妇，以及何绡这三人。 许月凝是个性格爽朗的人，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蔬菜，笑着对何绡说道：“这红红的果子，你上次让人送来，我和相公都尝过了，味道出奇的好。还有这个胡瓜，这是胡瓜吧？我记得以前还吃过，味道都很好。不过那个红红长长的东西，味道有点奇怪，吃完后嘴巴里面发烫……” 何绡笑着解释起来：“这都是从外邦传进来的种子，红的叫番茄，胡瓜您知道，那个细细长长有红有绿的蔬菜，叫辣椒，可以调味也可以当蔬菜食用。” “真是特别了不得的东西。”许月凝笑起来，“尤其这个辣……椒，吃的时候感觉很难受，吃完却一直记着它，你说神奇不神奇？” 何绡也笑着点头：“是，我也口味嗜辣，很喜欢吃辣椒。” 说话的途中，众人都夹了菜一一尝起来。 土豆何绡也早就给他们送过了，张修永两人都吃过，一直对其念念不忘。这次终于再次吃到，立马满足的长舒口气。 还有其他各种饭菜，味道有酸有辣还有甜，但各个都带着让人赞不绝口的香味。 张修永一向崇奉吃饭只能吃七分饱的规矩，可这次看着何家这么好吃的饭菜，没忍住又多吃了一碗饭。最后收碗筷的时候，还不小心打了个饱嗝。 见妻子朝他看来，张修永老脸一红自嘲道：“圣人也不过是凡夫俗子，谁人又不食人间烟火呢？让娘子见笑了。” 许月凝捂着嘴笑起来：“你这般作态倒是让我忍不住反省自己，是否在平日的饮食里苛待了你？” 张修永以前身体不好，饭量也比较小。 正常的男人一顿差不多要吃两碗干饭，可他最多吃半碗，现在身体好了之后也只是一碗。 但今日来何绡家，多吃了半碗。 虽然有些担心他的胃承受不了，但看着他的饮食好了起来，许月凝作为妻子还是很开心的。 张修永连连摆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客气起来。 等他们客气完了，何舟才炫耀般的说道：“先生，这只是我家管事的厨艺，我姐姐的厨艺比这更好呢！” 何绡谦虚一笑：“其实也相差无二。” 倒是许月凝笑道：“以后有机会了，希望能尝到何姑娘的手艺。” “好，有机会一定给夫人献丑。” 吃过晚饭众人去外边消食闲聊，何绡回去与霍星河说道：“郝大的事情就托你费心了，这一段时间我要全心教导姚娘子忙活药田的事，可能顾不上他们那边。若是缺银两了，你直接来找我。” 霍星河点点头，凝目看了何绡半晌，最后只柔声道：“别太累了，你胳膊上的伤还没好。” 何绡闻言，眸子柔和下来，扬起唇脸上带了娇俏的笑意。 “这点小伤不碍事，过几日就结痂了。”何绡仰头看着霍星河，问道，“那日，你怎么知道我会去县城呢？我走的匆忙，都未与你打招呼。” 霍星河抿了一下唇，看着何绡的眼睛道：“因为我了解你。” 如果不是事关何舟或者其他亲人朋友的性命安危，她在出发前一定会特意找到自己，要么嘱咐一些话，要么带上他和他一起。 虽然说他很需要何绡，希望每时每刻都和她在一起。 但他也知道，何绡同样习惯了和他形影不离，所以他们的陪伴是双向需要。 这才让他判断出了何绡着急离开的原因。 第195章 我以前杀过比这更多的人 何绡听完霍星河那句简单的话，眸子亮了亮，最后又问道：“为我杀了那么多人，害怕吗？” 李府所有的护院和家丁，在她失去意识前，其实只死了三个。 那是她亲手杀的，她都知道。 可第二天从李府抬出来的护院家丁足有十几个，等于是李少龙那个院子里的护院基本都死光了，这除了霍星河能做到之外，其他人没有可能。 何绡知道霍星河其实远没有表面看起来这般良善，但他手上突然多了十几条人命，她就莫名有些不自在。 甚至还有些愧疚。 何绡也不知道这些情绪是从哪里来的。 按理来说，她以前都是处在战火硝烟的地方，对生命会敬畏，但不至于会动恻隐之心。 可偏偏这次，她却迟疑了。 何绡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霍星河，霍星河沉默半晌，突然说道：“我以前杀过比这更多的人。” 他说完这话，就想看何绡会不会害怕恐惧，谁知何绡只是一阵的错愕。 错愕过后，何绡就立马问道：“你恢复记忆了？” 霍星河摇摇头：“没有，只是想起了一些片段，在营中跟士兵操练，在军帐中生活看地图和兵书……那天晚上从李府抱你回来后，这些片段就一直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清楚的知道那是我的记忆。可我依然不知道我是谁，我来自哪里……” 霍星河说着这些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对记忆这件事没有任何的期望或探究之心。 何绡却是在失望之后，又蓦然松了口气。 松完气之后，她才突然意识道：“其实她也是害怕霍星河会想起来的，因为他想起来后，就意味着他会离开。” 何绡不想霍星河离开，她刚救回霍星河那会儿的心思早就不在，现在只剩下留住霍星河的私心。 两人面对面的沉默半晌，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手牵着手一起回了厂房。 第二日，霍星河早早的就离开了，郝大带的那一批人也跟着离开。 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何绡也不知道，她正忙着让众人收半夏晒半夏。 到了下午的时候，杨正业派出去买盖房子材料的人回来，给何绡带回来一个消息：“李府的少爷李少龙，死了。” “真死了还是假死了？” 何长山等几个知道李少龙这件事的，忙围住那人八卦问道。 那人说的绘声绘色：“真死了，李府全部挂着白布，一看就是死了人做白事呢！有人还说碰见了李少龙的娘，也就是李家的那位正牌夫人，哭得都晕了过去。” “可怜哪！”那人叹了口气，“李少龙生前作恶多端，死了后连去烧支香的人都没有。” 这人说可怜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随口感慨，从外面插话进来的杨成武却恶狠狠道：“活该，他还可怜？如果他这种恶霸都可怜，那世上就没可怜人了。” 杨家被毁成这样，纵然杨大旺占了最主要的原因，但若不是李少龙他们从中作梗，杨家也不至于到了这种地步。 而如今，杨大旺还不知所踪。 杨成武每每想到这件事，都对李家恨得牙痒痒。 若不是老大特意交代不许接近李家以及李氏赌坊，他正想去砸了那李家的场子。 大集村知道李少龙的人不多，知道李府死人一事的就更少了。大家都一心一意的干活，女人们去挖半夏，男人们去起房子，整个村子都沉浸在赚钱的乐趣当中。 六亩半夏挖了十几天，这期间半夏又洗又晒，还得需要一个月左右。 虽然比不上后世的效率，但何绡还是很满意，毕竟所有活儿都是人工干的。而且这些人干活很认真，地里甚至都找不到几个能被落下的半夏颗粒。 半夏收完后，姚娘子又招呼着众人无缝衔接开始挖柴胡。 柴胡比半夏的收割方式要快些，效率也高，但后面也需要晒干去除水分，然后收进库房中。 这些活计的过程众人都是第一次接触，姚娘子以前甚至都不认识药材，所以都需要何绡手把手去教。等到教会了，七月份该收的药材全部收好了，八月时间来到，吴大夫收药材的马车也姗姗来迟。 吴大夫很久没见到何绡，对何绡的三十亩药田还一直惦记着呢，这次知道要收药材了，干脆就自己亲自过来。 被何绡好吃好喝的招待了一顿，领到仓库去感到那满满的药材，他整个人眼里像是冒出了光。 “医馆里以前可从来没这么多药材，何丫头你不知道，其实我们医馆都很缺药材的。大多数药材都是靠那么药农去山上挖，但是野生的药材能挖到的数量有限，他们又保存不好，很容易失了药效……我想种药材都快想疯了，没想到你真的种出来了。” 五大夫说着，眼里竟然有了晶莹：“有了足够的药材，我们给百姓抓药的钱也能适当低一点，何丫头，你这是在做有利于民生的好事啊！” 何绡被夸赞，跟着她的几个管事听得内心震动，脸上也忍不住带出了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但何绡却面色很平静，她对自己有个非常清晰的认真。 虽然种了三十亩的药田，能够供应给医馆很多药材，还能帮助看病的百姓们降低药物的价格，但她本质上还是个商人，她是从盈利的目的出发做的这件事，她并没有吴大夫说的这么伟大。 吴大夫当然也只是抒发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抒发完毕，就让带来的人过秤搬货。 “价格我们按契书上定的走，不过这些药材，我可全要了，你不能再卖给别人去。” 何绡看向吴大夫，眉头挑了挑问道：“您的吴氏医馆，能完全用得到？” 光是半夏一亩就要三百多斤，她种了足足六亩，这近两千斤的半夏吴大夫得用到何年何月去？ 吴大夫却嘿嘿一笑，一脸的精明：“我还有不少师兄弟呢，他们的医馆也需要药材，我再把这些药材专卖给他们就是。也不多赚差价，提个一成利润即可。” 何绡闻言，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无奈的笑起来。 果然是亲兄弟，互坑的时候才会想起他们。 第196章 很久没见过沈少安 “我当年和师兄弟们一同出师，师父为了让我们都有个谋生的活计，又让我们能兼顾到百姓，便把我们安排到了不同的地方。” “谢师兄医术最好，去了清河县，还有几个如同我这样的，在青州下面的几个县城。反正大家距离也不远，平时也都比较缺少东西，我能安排把药材送过去，只要你不介意。” 何绡听着，忍不住笑起来：“我当然不会介意。” 何绡只是一个药材种植兼批发商，吴大夫若是不当大夫，就是个合格的二道贩子。他能不能从中赚到利润何绡不知道，反正她该赚的钱已经赚到了，别的她不会多想。 吴大夫高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尽可能的扩大种植规模，我以后从你这里买药材，然后再卖到别的地方去。” 何绡点头：“可以。” 等以后有了更多的药材种植经验，她再扩大种植面积，加大药材出产量。到时候就算吴大夫吃不下这么多量，她也可以再卖到别的地方去。 半夏被厂房的工人搬进了吴大夫带来的马车，何长水在马车边上过秤并记账。 何长水现在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管事，也算得上一个基础的账房先生，简单的字和账本都会写会记，半夏的斤数和价格都被他记在了账本里。 吴大夫在旁边瞧了半晌，不住的点头：“不错，虽然字写的不怎么样，但看得出来用心了。” 吴大夫说完又问何绡：“这都是你后来用的人手吧？能到现在这个水平，已经很不错了。” 何绡笑看了眼何长水，对吴大夫说道：“他们这一批的几个人，现在各个都能管事了。” 何长山是何绡的大总管，何绡人不在大集村的时候，所有事情都能安心的托付给他。何长水能把厂房的事情全部做好，还能和姚娘子打好配合。 姚娘子就更不用说了，事业心被激发出来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和以前大不一样。 上个月中旬，姚小鱼和姚六分别回来过一次，都说姚娘子变化很大，姚六还对自己媳妇儿恋恋不舍的。 要不是为了何绡的白瓷事业，估计都想待在姚娘子身边不走了。 至于镇上铺子里的何长路，现在做了小掌柜，大事目前还办不了，但小生意却是能做的。他自己和那两个厨房里忙活的丫头还捣鼓出了别的吃食，在镇子上也卖的不错。 何绡回想了一下，发现这一批人竟真的个个出了头。 若是放在后世的企业公司中，至少也是中层管理这样的职位了。 半夏一次运送不回去，吴大夫便特意在大集村休息下来，等着马车来回运送。 到了下午要走的时候他还没见到霍星河，便忍不住好奇发问：“你那位漂亮的未婚夫呢？怎么今天一天都没见到他？” 何绡听到“漂亮”这个词愣了一下，然后才笑道：“他有点事，出去了。” “这样啊？”吴大夫笑起来，“我听说，你俩平时都形影不离的，现在都舍得让他出门了？” 他就是打趣一下何绡，何绡也开玩笑一般的回他：“当然舍得，他一个八尺男儿，我总不能将他金屋藏娇！” “哈哈哈，和你这丫头说话，就是有趣。” 天色渐渐暗下来后，吴大夫才带着今天的最后一袋半夏离开。 医馆里还有别的事儿，他只是来和何绡叙叙旧，然后重点查看一下药材的保存和处理程度。现在没什么问题，以后收获的事儿交给药童或者别人来就行，他也不用再特意跑一趟。 吴大夫走后，厂房里冷清了许多。 何长水把账本整理好，忙让所有人开始收拾院子里的东西。 等到收拾完毕，姚娘子喊何绡过去吃饭，霍星河也掐着饭点准时到了。 两人碰面后，先是默契的一笑，然后何绡细心叮嘱他：“洗洗就过来吃饭。” 霍星河的眼神在何绡眼睛上停留片刻，然后面色柔和的点点头。 他们的吃饭地点，还是在何家院子里，和张修永夫妻一起。等到霍星河几人来齐全后，张修永先动了筷子。 在何家已经住了月余，张修永不再像之前那般局促，吃饭的途中也会和何绡聊上几句。 聊着聊着，何舟突然把话题转到了沈少安的身上：“我好像很久没见到少安了，姐姐你见到过他吗？” “沈少安？”何绡摇摇头，“我也很久没见到。” 沈夫人明显很不愿意让沈少安和他们这些人接触，所以沈少安大概很少出那几间茅草屋子。 何绡只见过沈家的那位婆子，婆子态度倒是很温和，和她碰面时还能聊上几句。 何舟有些失望，抬头看向霍星河，问道：“星河哥哥也没见到过少安吗？” 霍星河摇头。 他平时要做的事，是带着郝大他们去山里训练，或者去葫芦山帮助烧瓷运瓷器的事儿。这段时间和本村里的人打交道都少，怎么可能会和什字村的人再有什么交集？ 沈少安如今在做什么，他也不知道。 何舟一连问了两个在外面忙事情的人，都没得到确切答案，不由得有些失望。 但是吃了几口饭之后，他就突然又高兴起来：“那正好，最近姚娘子带给我一些山上的果子，我送些果子去给少安，也去见见他。” 秋季不止是农人的丰收季节，山里的丰收季节也全部来到。 之前霍星河给何绡带来了许多七月的山梨，那时候山梨还是青色的，比较脆果汁也少。现在到了八月，所有的野山梨全部变成了绵软的金黄，从树梢上掉下来，轻轻松松能捡一大篮子。 姚娘子带回来的野山梨果子，是其他妇人托她送给何绡的。何绡不太喜欢吃这种绵软的，何舟却觉得味道刚好。 一有了好吃的，立马就想到了自己的小伙伴，就想着赶紧给沈少安送去。 “不过从县城回来后，有一次我去找过少安，他家的婆子说他不在。不知道这次去找他，他还会不会在？” 何舟在忧心这个问题，何绡却无奈的摇了摇头。 果然是小孩子，大人们的委婉拒绝他也察觉不出来，还真以为沈少安是不在家呢！ 第197章 漂亮女人都心狠 何舟吃完饭，就提着一小篮子山梨去找沈少安了。 何绡也没拦着他，反正多吃几次闭门羹，他也就懂沈夫人的意思了。 果然，何绡在院子里和张修永几人聊过天，正准备回厂房时，何舟拎着那个小篮子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见他闷闷不乐的，何绡主动问道：“沈少安不在家？” 何舟摇摇头，先是没说话，后来才不开心道：“他在家，可是他娘不让他出来见我。姐姐，我看到少安他娘了。” 沈夫人历来很少露面，沈家的所有事情都是那个婆子出面的，一些杂活也有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在操持，所以不但何绡没见过这个沈夫人，什字村的所有人也没见过。 所以何绡乍然听何舟说见到了沈夫人，心中便有些好奇：“他娘怎么样？” 何舟闷闷道：“他娘看我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虽然她很漂亮，打扮得也很好看……” “姐姐，难道漂亮的女人当了娘之后，心肠就会变坏吗？” 她娘是这样，沈少安的娘也是这样，何舟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何绡却听着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你不觉得姐姐漂亮吗？” 何舟连忙道：“姐姐当然漂亮，但姐姐还没有嫁人，也没有当娘。” “那你的意思是，姐姐以后成了婚当了娘，就会变成沈夫人那样的？” 何舟迟疑了片刻，显然他也不确定何绡会不会变成那样。 何绡无奈的笑了出来，纤细的手指在何舟额头上点了一下：“在你心目中，姐姐就是这样的人？” 何舟连忙摇头。 何绡看着他还提在手里的小篮子，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是问道：“沈夫人对你说了什么？” “她让我以后都不要去找少安了，说少安和我不是一类人，我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何舟觉得这话让他很不理解。 沈少安就算以前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可他家现在没钱了，搬到什字村来住了呀！ 既然是什字村，那大家就都是邻居，他们怎么就不能在一起玩了？ 再说了，沈少安在读书，他也在读书啊，他又没落下太多。 何舟越想越委屈，最后气冲冲道：“我以后再也不去找他了，我也不去给他送好吃的，我不想和他做朋友了。” 说完后，他把小篮子转头递给了坐在石桌旁安静听话的霍星河：“星河哥哥，这些山梨送给你。” 霍星河迟疑片刻，把小篮子接了过去：“……谢谢小舟。” 何绡看得忍俊不禁，想到沈少安可能身世也不简单，便叹了口气。 突然到来的富家子弟，光是那一身气度，怎么可能是简简单单的有钱人家少爷呢？ 说不定，他也是哪个流落在民间的贵家公子呢！ 不过何绡还是鼓励了一番何舟：“好好读书吧！等考过了童生，再考上了秀才，说不定沈夫人就会让你们在一起玩了。你忘了，少安的学识很厉害的，他懂得东西很多，若不是没有去参加科考，怕是已经成了小秀才。” 何舟的注意力被吸引开，他看着何绡天真的问道：“姐姐，沈夫人是因为我不是秀才，所以才不让我和少安玩吗？” 何绡“呃”了一声，不知道要不要撒这个谎。 霍星河在旁听着，会意的接了话：“每个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儿子和更优秀的人在一起来往。” 虽然没有直接回答那句话，但也是侧面回应了一下。 何舟立马就来了斗志：“好，那我好好读书，等考上了秀才，再去和少安玩。” 说着，他就着急的跑进了自己屋子。 何绡在外面叮嘱道：“现在天色晚了就不要看书了，伤眼睛。” “知道啦！”何舟的声音很大，进屋后很快就没了声音。 何绡知道他大概是早早就上床睡觉去了，便看向霍星河，两人一起回了厂房。 第二日，吴大夫的马车照例来拉药材，何绡把这些琐事交给了何长水，带着姚娘子又进了田里。 药田里还有一批药材要收，但如今家家户户都忙着自家的粮食，所以只能是厂里的长工们下地干活。 但因为人不多，药材总体来说收的很慢，不过活儿却是熟悉起来了。 等到大家都上手后，何绡去了一趟清河县，扫荡了许多种子铺，买了一些这个时代很不常见的种子回来。 顺便，打听了一下李府的消息。 自从她带着小舟等人回清河县后，李府整个突然沉寂了下来，众人看不见李家的主子们出来闲晃，也看不到李家的下人们出来采买。 何绡特意打听了一下，原来是李少龙死了之后，李少龙院子里的蛇窝被众人发现，后来各种传言就冒了出来，李仁的夫人与李仁也闹起了和离。 最后虽然没有和离成功，但岳家应该给了李仁很大压力，就连带着他的胞弟李义的日子也不好过起来。 而且m身契被偷，李家的下人们跑了很多个，现在整个李府都有些冷冷清清的。 不过这些何绡都不好奇，她奇怪的是，李仁怎么对李少龙死去这件事无动于衷。 按理来说，他应该会找人报仇才是。 霍星河听完何绡的疑虑，给她解释道：“李仁有让人去过梨花巷，但我们回了大集村，院子也还没有租出去，里面没有人住，他派出去的人便空手而归了。” “后来他想来大集村，但大集村离清河县较远，郝大又时不时的带人会去必经之路上绕一圈，所以最终他的手都没有伸到我们这边来。不过凤求凰的生意，应该被影响了不少。” 何绡也知道凤求凰的生意被影响了许多，但这些对她来说不重要，毕竟她想要的客源已经有了，就算店铺倒了东山再起也是不难的。 “李仁最近似乎不在清河县，他是去了青州？” 霍星河点头：“我让人去打听了，他在青州的主要靠山是簿曹从事，这次匆忙回青州，应该是这位簿曹从事喊他回去。” 何绡拧着秀眉猜测道：“有什么大事，能让他把儿子去世的事情都放在一边？难不成青州出什么事了？” 但若是青州有什么消息，丁夫人肯定会和她聊起来。只是她去看丁夫人的时候，丁夫人却什么都没说。 第198章 赋税每年不同 何绡想不通就干脆不去想，把自己买好的东西全部放在马车上，然后一路疾驰赶回了大集村。 大蒜该种植了，何绡想着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有广泛应用到大蒜，便打算多种植一些。 还有别的那些稀有的调料原材料，她都打算多种植一些。 药田还要适当的扩大，种植土豆等农作物的地块，也不能少了去。何绡想着回去后，再找杨正业和里正李天祥商议一下买地的事儿。 但她刚回去到家，杨正业就找上门来了。 杨正业是来交付院子的。 新院子是围绕着何家院子原来的构造扩建的，拆了马棚后面的围墙，把整个围墙扩大，在后面又盖了一进院子，房间也增加了很多。 除去环境和讲究的垂花门抄手游廊外，其实内里的整体构造，和清河县的二进院子也没什么区别。 杨正业听到马车声从自家门外路过，就知道何绡从外面回来了，立马去了何家。 见何绡正在往下搬东西，他一边帮忙一边说道：“后面的院子都盖好了，你去瞧过没有？” “还没有呢！”何绡笑着说道，“前院和后院接了一道小门，为了防止两边打扰，这道小门一直锁着，我还没去后面看过。” 杨正业忙道：“这都好些天了，里面早就能住人了，你抽时间赶紧瞧瞧去。过一段时间雨水就多了起来，要住人就趁早搬进去，要打家具什么的，也提前找人打好。” 虽然杨正业知道，何绡打家具肯定也是找他家打，但他言语中还是客气了一番。 当然，一来是客气，二来也是给何绡做个提醒。 年底有人家要娶媳妇嫁女儿的，到时候肯定有不少人找他们打家具。若是说的晚了排队到了后面，可就得快过年时候才能拿到东西了。 何绡一听，还真是。 那新院子起来了随时能搬进去，可屋子里还没家具呢！ “那我先找您给那房子里打几张床和柜子桌子，三爷爷您有时间吧？” 杨正业笑了起来：“现在有，过段时间可就不一定有了。” 何绡爽快道：“那就现在定下。” 张修永夫妻搬去后院的时候，可以把霍星河房间里那张雕花大床搬过去，何舟也跟着搬进内院中去就行。至于霍星河，就委屈他先在厂房里住一段时间好了。 杨正业自然高兴的满口答应。 等着何绡卸完货了，他才支支吾吾的问道：“何丫头，我想问问你那个土豆种子，能不能卖点给我家啊？我家老婆子儿子儿媳都说好吃，还顶饱，想着问你买一些也种呢！” 其实何绡当时把土豆全挖了的时候，杨正业就惦记着了，但惦记的人不止他一个，所以他一直没好意思来问。 后来听说何绡把土豆献给了县太爷，他就更没胆子问了，也不知道那县太爷是个什么说法。 但如今，县太爷那边没动静，何绡的土豆又数量有限，杨正业便想着干脆自己先来问问。能买到最好，买不到就等明年。 所以他今天，才借着房子的事儿开了口。 何绡听完后有些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土豆的好处其实大家都看到了，以后推广肯定也是必然的，现在能提前种，自然就能提前得些好处，总之没什么坏处的。 “可以，您想要多少斤？”何绡答应的很是爽快。 杨正业立马高兴起来，他问何绡：“种半亩的话，需要多少种子？” “八十到一百斤，足够了。如果伺候的好，明年这半亩最高能收到两千斤。” 杨正业眼睛瞬间亮起来，声音也洪亮了许多：“那就买一百斤，我先种上半亩试试看。” 剩下的旱地，他还想继续种豆子，毕竟豆子每年都有人收。再不济，在灾年的时候拿来直接当口粮吃也是可以的。 何绡把这一百斤应下，想着要不要问李天祥种不种，谁知刚想到李天祥，李天祥人就带着王氏族长一起过来了。 “何丫头，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我们这次来找你，是想买点你的土豆做种，你可愿意？” 何绡笑起来：“这有什么不愿意的？我这里土豆多的是，只要你们需要，现在就能卖给你们。” “那价格呢？”王氏族长觉得这土豆毕竟是稀罕东西，价格太低肯定不现实，就只希望何绡能稍微便宜些。 何绡确实也没要太贵：“八文钱一斤吧！” 她当时从铺子里买回来的时候，这些东西还不止八文，现在就当是送个人情给他们。 到了明年或者后年，土豆如果被大批量种植，价格肯定会先上升一个阶段，然后才会慢慢降下来。 听到只需要八文钱，三人都松了口气，王氏族长甚至把钱都带了过来：“那我买一亩地的，一亩地是需要多少斤种子？” “两百斤算是密植，如果您想种的稀一点，那就一百五十到一百六十斤都可以。” “就买两百斤。”王族长很是爽快，“多种点，明年还能多结点大土豆出来。” 何绡笑起来：“我们这边的季节，得过了冬开春才能种植，现在种土豆还早着呢！” “知道知道。”李天祥开玩笑道，“知道你这丫头嘴巴刁，好吃土豆。我们想着先把种子买回来，不然被你全吃了怎么办？” 其他两人笑开，何绡也跟着笑起来。 事情谈罢，何绡问李天祥：“那赋税该收了？” 李天祥点点头：“也就这几天了，大家粮食都收的差不多了，过几天会有吏官前来和我一起收。只是不知道，今年赋税会不会又涨。” 何绡惊讶道：“难道每年赋税不同吗？” “倒也不是不同。”杨正业在旁边给何绡解释，“咱们清河县的县太爷清正廉明，所以赋税徭役都是按我朝律令来执行的。但有的时候，青州或者更上面，就会提一些特别的要求，会加重赋税。” “所以有的一年多，有的一年少，全看咱们那位州牧大人的心情。” 州牧大人的心情…… 那不就是青州的那位宋州牧？丁汝雪的准公公了？ 何绡蹙起了眉头，没想到州牧的权利已经大到了私自增加赋税的程度！ 第199章 扩大种植面积 赋税的事，不该他们这些人忧心，何绡也只是在心里有些疑问，面上却没表现出什么来。 等差人把土豆给三家各自送去后，何绡才对着李天祥说道：“我想明年扩大药田，所以再来问问您，周围几个村子还有没有人家想把旱田卖掉的。当然水田有想卖的，我也要。” 李天祥闻言惊讶道：“你都种三十亩的药材了，还要扩种？” 何绡点点头：“这世间有上百种乃至上千种的药材，不光是在旱田里能种，水田里也能种。今年半夏柴胡还有其他一些药材长势不错，我觉得可能与我们大集村的位置有些关系，这里的土地适合长这些东西，所以我想再多种些。” 况且如今朝堂不稳，南北几府的兵马都蠢蠢欲动，若是真的打起仗来，粮食和药材都是战争中最稀缺的东西。 手上有了这些，不管天下大势怎么变，她总归不会愁吃愁穿，还能让手下的人吃饱穿暖。 而且何绡还有个隐晦的想法，就是希望能找到玉米的种子。 土豆虽然也是高产的粮食，可在后世的粮食排名行列里，它只排了第四。 像玉米这种高产又对人身体没什么影响的粮食，才是真正的刚需！ 到时候左手握土豆，右手拿玉米，她就是天下真正的首富，真正的农业大户！ 何绡望着李天祥，眼里满是期待：“所以我想拜托李叔，帮我打听一下最近有没有人家想要卖地的，价格稍高一点也无所谓。” 但如果高的离谱，她也就不要了。 以后除了在大集村外，清河县附近的那些村子那些土地，她可都看上了。 李天祥沉吟半晌，最后点头：“我去给你打听打听，但今年黄豆豌豆都卖得好，旱地也是有种头的，愿意卖地的人肯定不多。” 何绡也不介意：“您帮我问问，有就有，没有就算了。” 李天祥“嗯”了一声。 杨正业在旁边听着，最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对着何绡说道：“何丫头，荒地你也要的吧？” “荒地也要。”何绡说道，“荒地头一年种粮食不行，但种药材不会受太大的影响。而且所有的田地不能每年都种一样的作物，所以我还得轮流种着来。” 杨正业给她建议：“咱这西山往南去，有不少荒地呢，你怎么不想着把这些荒地给开垦了？” 何绡愣了一下，随即转头看向李天祥。 李天祥也有些没反应过来。 西山往南去，得绕过西山脚以及那条众人饮水的大河。虽然看着离大集村近，但因为没什么路，其实走起来要比其他地方远一点。 而且这地方太靠近山里了，所以村里人都会有意识的远离一点。 现在…… 何绡倒是觉得是个好主意。 自家院子本来就在西山脚下，那三十亩的旱田又离西山脚不远，再开辟一些西山后面的荒田，等于是把整个西山给包围在了里面。 何绡甚至眼睛都亮了起来，如果能把西山买下，那就更棒了！ 不过西山后面连着更大更深的山脉，这个想法注定不能实现。 何绡看着李天祥，李天祥茫然片刻，又认真想了想，觉得这也是个办法。 “其实历来在山里开垦农田的人也不是没有，只是咱们大集村良田众多，所以大家伙儿都没想到那茬去。西山往南去那处我知道，像一个很大的山谷，里面地势还挺平坦。” 何绡立刻接了话：“那我明日去瞧瞧，如果地形合适，我就先买下来。” 李天祥点了头：“行，你先去看看，看完我们再说也不迟。” 话题聊罢，众人回家。 何绡把从县城带回来的种子拿给姚娘子，然后带着众人去种蒜。 看着何绡又要种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次没有人质疑了，只是好奇的看着她如何动作。 何绡以前也没做过这种农活，但奈何有个现成的外挂在手把手教她，所以这些事儿做的又快又好。 教会了几个心灵手巧的女人，这些女人们又去教导别人，最后所有长工们都下了地。 何绡把事情安排给姚娘子，自己回了屋子翻种菜园。 她正在里面锄地，许月凝出来看到后说道：“还有锄头吗？我来帮你。” 何绡抬头笑道：“夫人不用这般客气，菜园不大，我自己来就好。” “你跟我客气什么？”许月凝有些不好意思，“我跟着相公来这住了月余，这里的人个个都对我们客气，你家管事又不让我做任何活计。我又是蹭吃又是蹭喝的，再不干点什么，真是要羞于长住了。” 许月凝说着，进了菜园子帮何绡拔起了里面的草。 “再者，谢大夫可说了，要让我多动动。我若是不干点活儿，恐怕又要胖回到以前去。” 何绡听到这话，笑了笑，打量了许月凝几眼才道：“夫人又瘦了不少。” 许月凝有些惊讶：“真的吗？你家婆子和管事手艺都好，我每日都吃不少饭菜，还以为自己要再胖上一些呢！” 赵婆子原先在清河县给何舟几人做菜，手艺本来就不错。现在跟着何绡回来了，就暂住厂房帮厂房厨房做一些差事。 只是最近姚娘子太忙了顾不上何家这边，赵婆子就又重新开始掌厨。 虽然她不太会做那些新奇的菜品，但只要姚娘子教她一遍，她很快就能学会。 许月凝觉得，她的口味，都要被何绡家的厨娘们养叼了。 何绡见许月凝有些不太自信，便笑着重复道：“真瘦了不少，你这半个月没见多少人，今日你出去转转，肯定有不少人会说你瘦了。” 许月凝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便加快了拔草的动作，准备傍晚时分出去找几个妇人聊聊天，顺便让她们看看自己瘦没瘦。 因为曾经胖过，所以她现在对身材很是关注，哪怕再胖回去一斤她都觉得受不了。 帮着拔完草，何绡要种那些奇怪的种子，许月凝就去帮她舀水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菜园子不大不小，除了先前种好的番茄黄瓜等，现在剩下的那片又种了一些应时的蔬菜。 整个空荡荡的菜园子，隔了好几个月，终于被全部填满了。 第200章 乡下的二进大院子 种好菜，天色到了傍晚，许月凝终于忍不住出了门。 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何绡忍不住笑了笑。 晚上吃过饭，何绡去了厂房开始盘账，何长水姚娘子等人也坐在她身后的桌上学习认字。 这个办公房就像平日里众人见到的私塾，每人面前一个桌子，点上一盏油灯，然后桌上摆一本书几张纸笔。 何绡盘完账后，回头看到几人还在刻苦学习，忍不住道：“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去吧，明日得了空再慢慢学。” 用油灯看书，是真的伤眼睛，她现在都觉得眼角有些发涩。 但何长水和姚娘子几人都很固执，连带着他们带的小徒弟都很固执，说是要再认几个字后才回去睡觉。 何绡劝不了他们，干脆自己先行回房。 霍星河这段时间回来的都很迟，他和郝大他们最近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每天都忙忙碌碌的。 何绡路过霍星河的房间时看了一眼，霍星河果然没回来。 何绡忍不住叹了口气。 虽然忙点儿充实，可霍星河不陪着她，她总觉得像是缺了点什么似的…… 次日早晨。 吃过早饭后，何绡就带着何长山去了西山南边。 说是南边其实也不大贴切，因为那片荒地是从河畔开始，连接了何家开垦的那些荒田，然后才延展到南边的山谷里去。 所以准确来说，应该是西山的东南边。 何绡一遍往里走，一边在心里估计大概的面积。 西山脚下的荒地面积不是很大，越往谷口走就越小，但是等进了山谷后，里面却又变成了开阔的平原。 所以整个面积连起来，就有点像是无穷大“∞”这个符号。 而交叉点那里，就是堪堪过两辆马车的谷口。 何长山打量着所有荒地，问何绡：“主子，这荒地我们能开垦吗？山谷里的地势不太安稳，若是到了涝年，一场大水下来所有土地就都淹了。” 何绡看完后，考虑的也是这个问题。 其实山谷里的气候和地势，是非常适宜长庄稼的。临河又平坦开阔，简直就是农田的最高标准。 可也是这样的地方，最容易被洪水淹没，到时候真遭了天灾，她肯定会赔的血本无归。 沉吟半晌，何绡问何长山：“你说我们在这里种果树怎么样？” “果树？” 何长山睁大了眼睛，他还从来没听说过谁家会种果树的。 不过他之前也没听说过种药材的，但主子依然种成了，所以这果树，说不定她也能种成。 何绡摸着下巴说道：“我们可以移栽一些果树过来，在山谷里种上果树，在山谷外的一些荒地上种些药材。两者一中和，可能会降低风险。” 只是果树回本的周期长，可能得三五年才能丰收。 不过何绡自己身负木系异能，她对植物的生长倒是不太担心，就是担心移栽的果苗要从哪里来？ 整个清河县，似乎也没听说哪里能弄到果苗。 何绡忍不住叹了口气，说不定她这个计划要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两人看罢地形，何绡先把买地的事儿放在了一边，让何长山派人去镇上买了些新被褥和日常用品回来。 等到买回来后又吃过午饭，她就准备开始搬家计划了。 这次只是扩建了原来的何家大院，把普通的农家院子，扩建成了像县城的那种二进院子。所以何绡并不打算办乔迁宴，就想着把手下的几个人喊回来一起吃顿饭。 孙氏也腆着脸跟来了，只是霍星河还没回来。 何绡有些担心他，但想着他和郝大一群人在一起，又把自己的担心给摁了回去。 一群人在院子前面的石桌上吃了顿大餐，何绡就让人帮忙把新被褥等抱进了内院，给张修永夫妇安排了内院正屋的一间大屋子。 “这间先生和夫人住，旁边是一间小客室，可作先生教导小舟的学堂。” 何绡带着张修永夫妇进去参观完后，又指着另外一间房说道，“这间给小舟住，他和先生一同住在内院，也免了外面的叨扰。” 何舟的屋子旁边也有一间小客室，何绡直接给他安排成了书房。 这是正房的屋子，正房的屋子全部安排完了，就到了偏房的几间屋子。 杨正业不知道是从厂房那里吸取到了经验还是什么，整个院子建造的古朴大气，没有一点花里胡哨的感觉，空间也很宽敞。 所以东西两侧的偏房，就真的全是房间，只不过分了大小而已。 何舟的小书童何钟之，自打从清河县被带回来后，就一直跟着养兔子的那两小孩玩。 因为家里房间不够，何绡便也没让他住到家里来，但是现在内院多了那么些房间，何绡觉得是时候让他也开始读书写字了。 何钟之何做饭的赵婆子都被安排到了内院去，何绡自己却依然搬到了前院住着，霍星河和孙氏也跟着搬了回来。 孙氏见起了新院子，还想跟着住进去，何绡凉凉的看着她道：“寡妇门前是非多，你不想要名声，张先生还要呢！” 一句话就直接将孙氏钉死，孙氏气呼呼的停下脚步，竟是连后院进都没进去，最后抱着自己的东西搬进了何舟之前的房间。 何舟那房间比厨房边的两个小屋子大多了，住着舒适宽敞。 何绡看到也没说什么，反正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想蹦跶也蹦跶不到哪里去。 等到何舟成年娶妻成家，她就把这个女人扫地出门。 到时候她爱霍霍谁就霍霍谁，反正她不会再管。 何家院子扩大后，马棚也扩大了很多，马棚后面还留了足够的空间。 何绡欣赏完后特别满意，又让人拎了二两排骨特地去杨家感谢了一番杨正业。 感谢完毕，想着自己要不要找人去打听一下果树这些东西，霍星河却带着郝大一行人回来了。 天色已黑，他们的动静在村里便有些大。 这些人平时走的无声无息，回来的时候也不打扰任何人，这次却大张旗鼓的赶着马车回来，倒是让何绡有些诧异。 只是看到他们身后马车上拉的那些东西，何绡却是有些淡定不了了。 “你们出了清河县？” 第201章 带了很多兵器回来 看着霍星河风尘仆仆的模样，何绡担心的连说话声音都变了调。 霍星河被追杀的一幕还不时出现在何绡眼前，她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掩饰霍星河的容貌和身份，谁知这人却一声招呼不打，就跑去了清河县以外的地方。 霍星河被何绡盯着，大概也是有些心虚，低下头揉了揉鼻子，最后“嗯”了一声。 郝大从马车上跳下来，对着何绡说道：“主子，不怪师父，他是想让我们真刀真枪的历练一番。” 拜了霍星河为师后，郝大当时想喊何绡师娘，但何绡觉得太怪异就没让。后来他干脆跟着其他人一起称呼何绡为主子，一开始何绡也不习惯，但时间长了倒也习以为常。 听着他的解释，何绡拧起了眉：“真刀真枪的历练？你们有刀枪吗？后面车上这些，也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吧？” 郝大和他师父一样，不是个能言善辩的人。 他支吾了一下，最后看向马克，想让他出来解释一下。 但马克比较怂，他其实不怕霍星河这个师父，反而有些害怕何绡。 因为何绡的眼睛有时候能看透人心，在她面前像是什么秘密都没有一样，他总觉得恐怖。 马克迅速退后，藏到了几个兄弟后面。 郝大一看这人靠不住，只得叹口气，自己又顶了上来：“我们去的时候，也带了武器的……” 何绡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带的是什么武器，无非就是一些木棍之类的。 最拿得出手的武器，是霍星河的那把剑，但那剑轻易不能展示于人前。 何绡无奈的叹了口气，见霍星河站在一旁降低不存在感不说话，脸上黑黑的，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人还知道他的容貌招摇，晓得往他脸上涂些黑东西。 “行了，既然回来了我就不说什么了。这些东西不能给别人看见，先送到仓库去。还有，你们有哪些受伤了的，赶紧送去林华镇的医馆让吴大夫瞧瞧。” 见何绡语气放缓，郝大以及马克一群人赶紧松了口气，也不用人帮忙，自己熟门熟路的就把马车赶进了厂房。 何绡在后面叮嘱：“盖严实，你们也是胆子大，拉着这么些东西就招摇撞市的回来了。” 虽然盖着东西的粗布只掀起了一角，可何绡还是一眼认出，那些东西都是兵器。 是正儿八经的，刀枪之类的兵器。 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抢回来的，竟然弄了这么多…… 厂房里的人刚下地回来，洗洗手准备吃饭，见马车拉着东西进来，都伸长了脖子看是些什么。 这些人除了长工还有别的村的人，武器事关重大，郝大并不想让这些人看见，便使眼色让马克先去开库房的门。 开库房要找何长水，马克去给何长水报备过。得知马车里是什么东西的何长水，绷着一张脸把马车带进了最后面的仓库。 这个仓库是何绡留下的私库，专门用来存放贵重东西的。 上次往里面放了一百件白瓷，这次……竟然要放兵器。 虽然何长水也不知道主子为什么要弄些兵器回来，但是既然主子弄了，那他这个厂长只负责保管好东西就行。 兵器全部卸下库房，何长水做了登记后，就关上门谢绝了围观。 但这个库房离长工们住的屋子较远，除了外面的人好奇外，也没有什么人特意前来围观。 不过就算有人想来围观，也得先过了大黑这一关。 大黑以前是被拴在门口的，后来何绡让它在仓库附近溜达，俨然一个除了何长水之外的二管家。 厂里的人都怵这条大黑狗，就是郝大每次看到它，都是避着走。 这次送完兵器，郝大出去后就看到大黑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他立刻带上马克，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目不斜视的离开。 另一边。 何绡带着霍星河回了何家。 她亲自给霍星河打来水，把帕子打湿给霍星河擦脸。 霍星河还是第一次享受这般柔情的服务，只是惊喜讶异的同时，还有些后怕。 他觉得何绡突然这样做，肯定憋着后招。 果然，何绡帮他把脸擦干净，就把帕子塞进他手里说道：“手自己洗吧！” 霍星河乖乖的拿起帕子洗手，然后听何绡在旁边阴阳怪气的问道：“夜不归宿，去哪里见漂亮小姑娘了？” 霍星河：“……” 他手也不洗了，扔下帕子站在何绡面前乖巧解释：“没见小姑娘。” 见到了一群糙汉。 何绡双臂环抱，露出很强的气场：“哦？那你详细说说，你昨日以及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霍星河薄唇微张，眼里略有些迷茫，似乎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 何绡等了片刻见他还不开口，干脆给提示：“那些兵器，从哪来弄来的？” “山匪窝里。” “山匪窝？”何绡有些不敢相信，“这些山匪窝在哪里？” 霍星河说道：“在清河县去青州的路上，距离官道还有些远。那边有一处山，里面原本住着几家猎户，后来不知怎么，多了一个山匪寨子。” 霍星河这次剿匪，也是误打误撞的无心之举。 他训练了郝大一群人月余，总觉得练些刻板的把式可能没什么用，就想着带他们出去转转，和李府的那些痞子们对打几次涨点经验。 谁知道这次痞子们没遇到，遇到了一些烧杀抢掠的土匪。 有两个土匪追着一对年轻夫妇到了清河县外的路口，正巧被他们遇上，然后他们就见义勇为了。 霍星河也没想着夺人性命，但听那对夫妇说，这群土匪已经在去青州的路口上杀了很多人时，他们就有些按捺不住。 派人去踩点打探确定位置，最后发现这些人其实也就二三十来人时，霍星河终于下定了决心。 就算是郝大他们帮不上什么忙，他一个人也能在这些人里杀一个来回，然后全身而退。 所以，他提着剑就去了人家的窝点。 不过…… 霍星河看着何绡道：“他们不像是普通的山匪，倒像是从军营里逃出来的叛兵。” 武器齐全训练有素，若不是霍星河武功高强，郝大他们肯定要交代在那里。 第202章 你们是在悟道吗？ “逃出来的叛兵？” 何绡秀眉蹙到一起，仰起头看着霍星河如玉的面庞问道：“你怎么确定那些是逃出来的叛兵？” 霍星河见何绡的注意力被吸引开，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后才道：“山匪草寇，大多都是流民或者其他人组成。他们可能会有些武力，但不会像这些人这般训练有素，杀伐之间全无山匪的凌乱仓促，反而和普通的营兵有些相似。” “但若是正儿八经的营兵，他们不会出现在青州和清河县这一带。郝大去打听过，青州的驻军营地离清河县很远，光是赶过来就得花上一两天时间。若是他们出现，清河县肯定会得到消息，所以他们应该不是从青州那边来。” 霍星河顿了顿，见何绡在认真听，便继续道，“其次，我们拉回来的武器和他们自己使用的不一样，所以我猜测，这些武器应该也是他们刚从别人手里抢回来没多久。我们去寨子里的时候，那些山匪们正在喝酒。” 所以大概是在开庆功宴，然后毫无防备的被霍星河等人给一锅端了。 何绡听罢，眉头稍稍平展了些许，但很快又因为疑虑重新蹙了起来。 “我们清河县往北去必须经过青州，如果这些人不是来自青州方向，那就只能是来自南边。南边离我们最近的一个州，是汾州……” 汾州不属于陵原府，从西山后面的这一带山脉隔开，已经算是南方地带了。 何绡又一次抬起头看向霍星河，问道：“你对汾州了解吗？” 霍星河摇摇头：“不了解。” 以前的记忆不知道，现有的记忆里对青州都是只知寥寥，而且今天这些消息，还是最近新打听出来的。 何绡和霍星河对视半晌，见霍星河就愣愣的看着她，忽然笑起来：“快洗手，水都凉了。” 现在天气还有些热，用凉水洗手洗脸倒也没什么不舒服的，何绡便催促着霍星河赶紧洗，自己回了厨房准备做些简单的饭菜。 “大家不知道你们会回来，也没给你们备饭菜。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做。” 霍星河隔着几米远的距离瞧着何绡，半晌后才说道：“什么都行，反正都是你做的。” 何绡探出头去笑道：“你还挺好养活。” 灶台上有两口大锅，一个锅里炒菜一个锅里蒸饭，不到半小时就能完事儿。 只是何绡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下过厨，突然拿起刀感觉莫名有些生涩，正在切菜时，霍星河从外面走了进来：“我给你帮忙。” 何绡也不客气：“把这些菜洗完后，你给我烧火。” “好。” 两人一个围着灶台切菜，一个蹲坐在小板凳上洗菜，热气氤氲中，偶尔会闲聊几句。 男俊女美，气氛无比的安宁祥和。 郝大带着马克他们推开院子大门，没瞧见人后往里面走了走，结果就看到了这无比和谐的一幕。 众人顿时感觉胃都撑了起来。 唉，这可能就是被喂狗粮的感觉吧！ 霍星河早就察觉到了这群人，见马克贼头贼脑的看他们，视线还一直在何绡身上打转。他抿起唇，随手捡起一个小木屑，朝着外面掷了过去。 马克现在也算是身经百炼，一察到动静立马就躲开，然后亲眼看着那木屑深深的埋入地面。 “！！！” 他师父竟然想要他的命？ 郝大瞥了马克一眼，把人拉到了菜园子边上：“没事干就看看主子种的蔬菜。” 马克一脸委屈的说道：“这菜园子有什么好看的？” 郝大淡淡道：“不好看吗？比人好看多了，还安全。” 马克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看菜园子……安全？ …… 何绡做了几个简单的家常菜，探出头想喊郝大等人端菜时，就看到那些人一个个站在她的菜园子前，目光高深的想着什么。 何绡诧异道：“你们是在悟道吗？” 据说古地球有个叫王阳明的人，为了实践朱熹的“格物致知”，下决心穷竹之理。结果格了七天七夜的竹子，什么都没发现最后人还病倒了。 难不成这些人里面，也在学习类似王阳明这般的“格物”，想实践一下“格物致知”？ 但何绡发现她开了口后，这些“悟道”的年轻人立马都转过了头，眼睛冒着光一般的看向她身后……的菜。 其中的代表马克更是直接开口：“没有没有，我们就是觉得菜园子好看，所以想着多看几眼。” “好看吗？”何绡有些怀疑。 红番茄配上绿黄瓜，的确还挺好看的。 但也没到那种让人沉迷的地步吧？ 不过她也没多想，直接喊人来端菜：“饭做好了，你们自己在外面吃。” 霍星河已经端了两盘菜出来，何绡洗过手之后回了自己的房间。其他人见状，纷纷快速的溜进厨房把剩下的菜都端了出来。 郝大有幸吃过一次何绡做的菜，对那个味道一直念念不忘。 但他之前和何绡的关系似敌非友，所以并不能轻松的前来蹭饭。到了后来成为一家人之后，身份上又有了拘束。 虽然总想着跟在霍星河后面来混一顿饭，可每每到饭点的时候，他就忍不住退缩到厂房的食堂去了。 这次好了，终于又蹭上了一顿。 盛上满满一碗白米饭，郝大先夹了一块肉放在了碗里，然后又夹了几根颜色透亮的小青菜。 这样荤素搭配，才是吃饭绝佳！ 一群男人在一起混了一个多月，虽然有辈分在，但吃饭并没有多少忌讳。 霍星河吃饭虽然速度快，但还讲究着骨子里的矜持，与这些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一样的野蛮男人完全不同。 所以和这些人坐在一起吃饭，就让他有了一种要打仗的紧迫感。 一刻钟后，蒸了好多人份量的米饭吃完了，放置过荤素菜品的盘子也空空如也，霍星河忍不住抿着唇，有些不悦的放下了筷子。 这是绡儿给他做的饭，可他没吃饱。 郝大感觉出霍星河情绪似乎有些不好，想了想便猜测到和这顿饭有关。 但民以食为天，不管怎么样吃饭最重要，所以师父没吃饱生气…… 他假装不知道就好了。 第203章 刀与剑的碰撞 霍星河第二天罕见的没出去。 何绡起床后，看到他在院子里练武。 何绡见过霍星河像她那样打拳，或者站桩练习别的，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练剑。 长剑在晨曦里闪着寒光，凌厉的剑气穿透地面，带起一阵阵扬尘。挑、拨、刺、推……极具力量的手腕带动剑尖，在虚空里变幻出一个个带有逼迫感的招式。 何绡推起窗户，上半身俯在窗栏上静静的欣赏。 好强的杀气……不管是招式还是意境，比那些所谓的大片电影里好看太多了。 何绡单手撑腮，看着霍星河如青松般的身影。 平日里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像极了温和矜贵的如玉公子。拿起剑后肃杀之气浓重，眼神坚毅果决，倒真如那些纵马驰骋的将士一般。 何绡不由得想，霍星河若真是纵马边疆的将士，也该是那威名天下让人心生敬仰的少年将军。 欣赏了半晌霍星河的英姿后，见霍星河还没结束，何绡心痒痒的从窗户里翻了出去，然后随手捞起一根棍子迎到了霍星河面前。 有“敌”前来，霍星河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侧身弯腰，躲过了何绡的第一波攻击。 随后他长剑扬起，与何绡的木棍相撞。 木棍太细，挡不住剑刃的锋利，竟是直接被削去了半截。 何绡扔掉木棍与霍星河近身缠斗片刻后，退出去说道：“木棍不趁手，等我拿把大刀回来再战如何？” 好不容易能拿着武器对战，可用木棍太煞风景了。 昨晚拉回来的武器里，何绡看到有好几种兵器。其中大刀和长枪最多，而她比较喜欢大刀的手感。 刀和剑的比试，霍星河应该也是期待的吧？ 霍星河闻言收了剑，对着何绡轻轻颔首，何绡便开心道：“那你等我片刻。” 她从院子里跑出去，到了厂房见大门还没开时，退后几步直接纵身跳起，双手扳着围墙顶部从墙上利落的翻了进去。 刚落地大黑就狂吠起来，早早起了床的郝大立马从门里冲了出来，随后马克等一群人也衣衫不整的跑了出来。 他们承担着厂房的安保工作，所以一天十二个时辰里都保持着警惕心。 只是看清来人后，大黑不叫了，郝大他们的紧张也凝固在了脸上。 随后马克双手护胸，惊叫一声冲回了房间，其他人也忙跑了回去。 何绡摸摸鼻子，有些无辜。 郝大也有些无奈，见旁边房间的何长水匆匆穿了衣服出来，他率先问道：“主子，你这么早……翻墙进来，可是有事？” 何绡笑了一下，看向何长水道：“仓库钥匙给我，我去拿一件兵器。” “大早上要兵器？”马克偷听的小脑袋从门后探出来，“要去干什么大事吗？” 何绡摇头：“我和你们师父去比划几招，但我没趁手的武器。” “哦，这样啊！”马克顿时没了兴趣，脑袋又缩回了屋子里。 何长水整理好衣服，把随身带的钥匙拿出来，带着何绡往重要仓库那边走，郝大也跟在了两人身后。 路过大黑时，大黑亲昵的扒住了何绡的腿，何绡便蹲下去与它玩闹了一会。 把大黑打发掉，何绡进了库房，然后仔细的检查着那些武器。 果然像是军营中的武器构造，长矛比较多，短剑几乎没有，里面只有几把像是为人特地打造的大刀。 何绡掂了掂，挑了最大的一把，然后拿了起来。 她在虚空里比划几下，觉得还挺称手，便准备把这把刀带走。 何长水在旁边提醒：“主子，用布裹一下。” 厂房里也差不多是众人起来的时候了，若是被其他人看见，终是藏了隐患。 何绡觉得也是，便让何长水找了一些粗麻布包起来，她这才把东西抱出去。 原本还想着再翻墙出去，何长水扶额说道：“我给您开门。” 何绡心虚的摸摸鼻子，“哦”了一声。 等她抱着大刀离开厂房后，何长水就笼着袖子，若有所思的看着那近一丈高的围墙。 这么高的围墙都拦不住主子，那如果是有备而来的贼人，可能进入厂房就像进了无人之地吧？ 得想个法子。 …… 何绡抱着大刀像做贼似的进了院子，霍星河看她一眼，忍不住弯了唇。 等到了霍星河面前后，她才松口气解开粗麻布，然后再次掂了掂大刀：“你看看怎么样？” 霍星河走上前来，也试了一下手感，最后给出评价：“尚可。” 何绡自动把它翻译成“一般”。 也是，霍星河都有手上这把削铁如泥的宝剑了，自然看不上这种一般材质的大刀。 不过相对于以前只能用袖箭的何绡，何绡却觉得这把大刀极好。 至少她有了新的武器，还是近战武器。 “来试试？” 霍星河轻点了一下头：“好。” 两人撤开距离，对视几秒后，何绡先动了身子。 本该安宁的小院子蓦然被带起了肃肃凉风，何绡眸子冷峻，第一刀直指霍星河的要害之处。 霍星河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提剑迎了上去。 霍星河会轻功有内力，又自小习武，认真迎战后对上何绡的第一招，何绡就感受到了逼人的杀意。 那种压迫感从头顶降下，让她不由得凝住了眉头。 只是面上越严峻，她的心里却越是雀跃，就连身上的血液似乎都兴奋起来。 两人眨眼间已经过了好几招，何绡任由霍星河借助轻功的便利近她身，只是等那剑尖指向她身前时，她却迅速挥刀，将那厚重却又锋利的刀面对了上去。 刀与剑相撞，发出阵阵低昂的颤鸣。 剑法素来是攻敌之弱、以快取胜，而刀法却恰恰相反，以不变应万变，全无招数可言。 所以霍星河出剑千万招，何绡挥刀相迎也有千万招。 寒光闪动间，两人步履快速移动，刀剑之威竟有些不分上下。 何绡越打越兴奋，眸子里都闪动着灼热的光芒。 她开惯了机甲用惯了热武器，可没想到，一场酣畅淋漓的冷兵器比试，竟能让她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何绡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灵魂中有个小人儿在吼叫，在怂恿着她放肆的去战斗去杀戮…… 第204章 这把刀以后就跟着我了 霍星河原本就知道何绡武力强悍，近战的爆发力更是骇人。只是何绡不会轻功也没有内力，所以在他面前战斗力就要大打折扣。 可他没想到，何绡居然能越战越勇，甚至挥刀的杀意越来越强烈。 霍星河原本还存着相让的心思，可此时被何绡步步紧逼，他也不敢再分神，而是使出全部实力认真应对起来。 两人正打得难舍难分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啊，杀人了……” 沉浸在其中的何绡及霍星河，瞬间被这道尖叫声拉回神思，他们各自收刀（剑）后退一步，然后扭头看向身后的房间。 房间是何舟原先的那间，但此刻住着孙氏。 孙氏柔柔弱弱的倚在门框上，满眼惊恐的看着霍星河和何绡两人，像是瞧见了什么凶神恶煞的匪寇一般。 何绡：“……” 比个武也能扯上杀人？ 真是服了这个女人。 孙氏的声音太大，引来了内院的几人。 何舟先一步从连接前后院的门里跑了出来，抬头看到霍星河和何绡都拿着武器，也是吓了一跳。 “姐姐，星河哥哥，谁杀人了？” 他刚说完这话，许月凝就和张修永匆匆忙忙的跑了出来：“谁杀人了？” 何绡：“……” 见何绡无语，霍星河将长剑负在身后说道：“没有杀人，我和绡儿在练剑。” “练剑？”张修永愣愣的跟着问了一句，见何绡手上提着一把大刀，惊讶道，“何姑娘会武？” 何绡点头：“会一点。” 会一点？张修永心里暗暗咋舌。 能挥得起这么大刀的小姑娘，是会一点？ 许月凝松了口气，看了眼大惊小怪的孙氏之后，才对着何绡说道：“我还以为你们前院出事了，心里慌得很。” 何绡浅浅一笑，安慰道：“没事，夫人不用担心。我表哥武艺很好，出了什么事都有他扛着。” 霍星河听完，在旁边诚心诚意的接了一句：“绡儿武艺也很强。” 许月凝：“……” 大早上她可不是来看这两人秀恩爱的。 许月凝拉了拉张修永的袖子，张修永立刻会意道：“那你们接着忙，我们先回去了。” 何绡点点头，看着这夫妻两一起回了内院。 何舟还没走，他看了眼孙氏，皱皱眉后好奇的跑到何绡跟前问：“姐姐，你哪里来的刀？这把刀好大！” 见他似乎想拿着试试，何绡递了过去：“你星河哥哥送的，掂掂！” 何舟立马接过了刀柄，结果发现很重，他拿着玩玩还可以，挥起来很难。 “姐姐你力气真大。” 何绡笑起来：“以前力气就很大，你才发现？” 何舟抬起头，很认真的摇了摇：“你以前力气很小的……从我们到了杨家之后，你的力气突然就变大了。” 何绡：“……”这小子还挺敏锐。 只是她的变化这么大，他竟然一直没怀疑过？ 但不待何绡说什么，何舟就立马把刀还给了她，还期期艾艾的看向霍星河说道：“星河哥哥，你还有别的刀吗？” 霍星河看着何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沉默片刻温声道：“等你成年了，我送你一把。” “好。”何舟立刻欢呼起来，“星河哥哥你不能反悔哦！” 霍星河点了点头。 何舟目的达到，最后看向孙氏说道：“你以后不要咋咋呼呼的，会打扰到我们。”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知道了吗？娘。” 乍然听到他喊一声“娘”，不止是何绡，就连孙氏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但何舟喊完就别扭的进了内院，孙氏愣了愣，突然起身仓惶的进了自己屋子。 何绡看着她古怪的反应，拧起了眉头。 这个孙氏怎么奇奇怪怪的？ 小舟很久没叫她娘，此时叫一声她不是应该高兴吗？怎么反而还有些害怕似的？ 这个念头只是在何绡心里一闪而过，很快她就转身看向霍星河。 霍星河也在看着她。 清风拂动他身后的墨发，给他挺拔清俊的身姿添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飘渺。 何绡眨眨眼，突然笑起来：“你真好看。” 霍星河的温润瞬间被打破，何绡每次的真诚夸赞总让他有些无所适从，红晕从耳根处蔓延，默了片刻，他轻声道：“你也是，很好看。” 何绡轻笑出声，挥了挥自己手上的大刀，然后对霍星河说道：“这把刀以后就跟着我了。” 霍星河打量着那柄普通的刀，虽然有些不满意，但最终还是点了一下头。 等以后他找到更好的武器，就给何绡换掉。 两人闲聊几句，各自回屋清洗，等何绡换过衣服一身清爽的出来，姚娘子已经开始做早饭了。 霍星河正坐在石桌边擦剑，何绡想了想，把自己新晋的武器大刀也拎了过去，坐在他对面开始擦拭。 杨成武从外面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大清早的，两人都不言不语的垂着眸子擦武器，那剑刃刀面上闪出来的寒光，几乎能把他刺瞎。 杨成武腿下一个发抖，险些有些站立不住。 一段时间没见这两人，他们都这么凶残的了吗？ 院门口传来动静，两人同时抬头看过去，被两道视线锁定的杨成武有种难以动弹的感觉。 但何绡立马就开了口：“成武？你怎么过来了？” 杨成武一直负责给镇上及清河县送货，每日早出晚归又一反常态的不来蹭饭，所以何绡很难看到他。 这次见面，没想到他瘦了这么多。 杨成武看到何绡，面上有些羞赧。 他在门口站了半晌，最后还是朝着两人走了过去。 “我今日来，有事想摆脱老大。” 何绡爽快道：“你直接说，不用支支吾吾的。” 杨成武挠挠头，脸上有一丝尴尬，片刻后才下定决心说道：“我想……想帮我姐找个活儿干，老大你这里能收下她吗？” 何绡诧异道：“给杨立春找活儿干？” 杨立春那恨不得挠她的性格，像是给她打工的人？ 杨成武话说出来后，就不再觉得难为情了，他垂下眸子对着何绡轻声道：“家里如今只有我们姐弟二人，我经常出门不在家，家里只有她一人难免孤寂。此外……她年岁也不小了。” 第205章 让杨立春去厂房帮忙吧 杨成武如今来找何绡，也算是为了杨立春好。 自己姐姐是个什么性子，他比任何人清楚。 一般的农户女儿家，虽然不识大字女红一般，但大多勤快能干活能下地，有天赋的还能烧一手好菜。 但杨立春什么都不会。 别说让她做一件衣服了，她怕是连个破了洞的袜子都不会缝。 这十几年里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做些简单的饭食。但杨成武心想，如果别人吃过了何绡做过的饭，再吃杨立春的饭，怕是一口都吃不下去。 杨立春只比何绡小一个月，如今何绡自己有家业，还有个上门入赘的未婚夫……可杨立春呢？ 早就过了及笄的年纪，上门来提亲说媒的人却没有一个。 杨成武打听过，方圆十里的村户人家，都知道他爹和他姐姐的秉性，人家都在绕着他们杨家走。 杨成武觉得再不改变杨立春，杨立春这辈子可能真的就嫁不出去了。 “她如今也做不了什么有用的活儿，我就想着姚姨下地的时候能带上她，不用给她工钱。”杨成武看着何绡，一脸诚恳。 等到杨立春的性子被磨平，她肯定会主动有意识的做事，自己也就不用再跟在后面管她了。 杨成武还背着百两银子的负债，心中压力特别大，实在有些负担不起依旧任性娇纵的杨立春。 如今能教杨立春重新做人的，放眼望去也只有何绡。 所以杨成武才求到了何绡面前来。 何绡听完后，看向霍星河。 两人对视一眼，片刻后何绡才道：“可以。不过就不让她下地了，让她跟着去做豆腐干怎么样？” “做豆腐干？”杨成武有些惊讶，“这不是……不是长水叔手下的人在做吗？” 虽然豆腐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东西，但只要是豆腐坊，人家做豆腐的秘方都是握在自己人手里，点豆腐的手艺更是绝不外传。 所以同理而言，豆干豆皮这种的也算是独门秘方，何长水也是安排了自己人在里面做。 杨立春被安排进去…… 别说何长水他们担心了，杨成武都有些担心。 若是她姐把这秘方泄露出去，那她这辈子都没脸见何绡了。 杨成武直接拒绝：“不用了，还是让她跟着去地里收药材吧！地里不是有很多活吗？等她上手了后还能好好干的话……老大你看着给她一点工钱就行。” 提到工钱，杨成武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 何绡轻笑：“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就先遵循你的意思。工钱我会照常给，不过她以后能好好干的话，我会让长水把她调到做豆腐的人里面去。” 下地干的活都不是什么技术活，只是耐得住疲累，谁都能干。 所以工钱相对来说，会比较少一些。 只是这个相对，是相对何家内部的其他活计，若是比起其他地方的工钱，那当然是很高了。 不过何家厂房里工钱最高的，是做豆腐的几个人。 点豆腐是一门很考验技术的活儿，不是所有人看会了过程就能做出品相口感完美的豆腐。这个东西，有的时候也需要一点天赋。 所以杨立春如果能抓住机会，又有那么一点天赋和勤奋，说不定她后面的路途也会走的比较顺畅。 杨成武已经想得有些远了，出神了一会儿后，再回过神时，他终于没有再拒绝。 私心来讲，他还是希望他姐姐以后能过得好一点……哪怕只是在何家干活，攒一些铜板儿呢！ “你等下把人带到厂房去，姚管事会去厂房外面安排活儿。所有工人都是她安排的，她会有打算。” “好。”杨成武立刻高兴起来，只要不是何绡亲自出面，她姐姐的逆反心理应该不会很大。 杨成武走后，姚娘子端着小菜馒头以及白粥，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何绡和霍星河纷纷收起了刀剑，何绡还说道，“家里有赵婆子，你最近又格外忙，不用特地再过来给我们做吃食。” 姚娘子笑道：“都做习惯了，一时不做浑身不自在呢！” 何绡也跟着笑起来：“那你不要再回厂房吃了，就在这里吃吧！吃完后，再过去忙别的。” “也行。”姚娘子这次没推辞，跟着一同坐了下来。 三人吃完早饭，赵婆子刷洗过碗筷后，才开始给其他人做。 姚娘子离开时还不忘喊上孙氏，孙氏从房间里出来后终于看着正常了许多。她伸长了脖子看厨房，嘟囔道，“你们吃早饭也不喊我。” 姚娘子白她一眼：“那是我给两个主子做的，你要想吃，去厂房大灶上吃。” 所有工人都在大灶上吃饭，就她事儿多。 两人去了厂房，厂房门外已经有了不少工人在等待，姚娘子与他们打招呼：“你们来得还挺早。” 有个妇人笑呵呵道，“有这挣钱的活计，谁还会磨叽呢？” 姚娘子心想，那可不一定。 有不少人早上来的特别晚，下午回去得特别早，就差把混工钱写在脸上了。 不过她心里腹诽，脸上却没表现出什么：“我进去拿上东西，我们就开工去。” “好。”众人一一答应。 姚娘子进屋拿了自己“考勤”的小本本，然后又带了两人抬着一筐刻字的竹条子出去：“还是老规矩，你们领竹条子，我在你们的名字后面打勾。” 这样两边对照，确保不会疏漏或者有人来骗工钱。 有几个女人看着姚娘子羡慕道，“姚娘子与我们就是不一样，又能管人又能识字算账，可是不一般。” 旁边的男人接话，“你也不看看他们跟着的人是谁？这方圆几十里的村户，谁人不称赞咱们村的何绡，现在各家各户都想着养个何绡这样的女儿出来呢！” 妇人们笑起来：“说的也是，我都想要这么个闺女！” 众人夸赞着何绡，被杨成武强行拉过来藏在人群里的杨立春，却是狠狠的咬住了嘴唇。 曾几何时，何绡不过是被人可怜同情的一个丧了父的丫头，到了如今，却是村里人人羡慕且向往的对象。 就连她，也不得已要在她的手下求生。 什么时候，她们变成了这个样子？ 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明明以前，她们的处境相反，她才是那个过得最顺心最幸福的人啊！ 第206章 美女与野兽 “立春，到你了。” 杨姓一个本家妇人，见人人都领到了竹条子，只有杨立春还低着头站在人群里不说话，忙着急的拉了杨立春一把。 这丫头好不容易能走出门来干点儿活，怎么这么木讷？ 这要不在姚管事面前多表现一下，以后怎么好揽到活儿啊？ 杨立春被拉的回了神，她低着头，唯唯诺诺的走到了姚娘子面前。 姚娘子当然认得杨立春，对她印象还很深刻，只是姚娘子不明白杨立春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抬起头往人群后面一看，果然瞧见了杨成武。 这个点，杨成武该去给县城送货了，只是大概比较担心杨立春，所以还眼巴巴的等着。 姚娘子心中晒笑一声，拿起木炭做的笔在账本上写下杨立春的名字：“杨立春是吧？自己拿一根竹条。上午一根下午一根，晚上发工钱的时候凭这个条子来领。” 杨立春也不懂，手忙脚乱的从竹筐里拿了一根竹条来。 姚娘子见她转身就要走，又喊住她说道：“你是头一次来收药材，收药材的讲究比较多，你不会做，等下跟着我学。” 这下杨立春便不好走了，低着头站在一旁等待姚娘子喊完人。 远处观察着杨立春的杨成武看到这一幕，心下一松，赶着马车带着大武小武离开。 所有工人集齐后，姚娘子收起账本带着众人下地。 连片的药田里，一部分药材正在茁壮成长中，另一片地只剩下秃秃的地块。大概是地里还准备翻种一茬东西，还有人远远的拉着牲口耕地。 杨立春只打量了一眼，就又低下头跟着众人走进了田里。 这些田块和她家的田块有很大区别，这里都是旱地，而她家全部是水田。 她爹还在的时候，在水田里种了不少稻子。前几天村里大伙儿都开始收稻子了，她也想跟着杨成武去地里收稻子，但杨成武没让。只让她在家做饭，那些稻子全是成武收的。 杨立春忽然想着，她好像很久都没下过地了。 “小心，别踩到了，这叶子很珍贵的。” 姚娘子突然开口提醒，杨立春被吓了一跳，赶紧收回思绪不敢胡思乱想。 姚娘子看了她一眼，语气悠悠道：“既然决定来了，就摆正好态度好好干活。不管你以前和我们主子有什么恩怨，现在你是我们家的长工，我们主子是非分明，不会在活计上苛待你的。给别人多少工钱，就给你多少工钱。” 杨立春听到工钱，突然抬起了头，她看着姚娘子迟疑道：“我也有工钱吗？” 成武说没有工钱，让她先来熟悉熟悉活儿，怎么这个姚管事现在又说有工钱了？ “当然有工钱。”姚娘子一脸淡然，“我们主子又不会在这点小钱上占你便宜，你既然来干活了，当然要给你报酬。就算你干得不好，也不能让你白干啊！” 杨立春内心激动了片刻，见姚娘子说完后就指挥着众人干活去了，她又忙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小步跟了上去。 算了，在何绡手下干活又怎么样？别人还不见得有她这么大方。 所以她也不多想了，只要有工钱就好。 …… 何绡决定和霍星河一起去看看那个匪窝。 因为猜测那山寨里的山匪，都是某个地方的营兵，所以两人出门并没有带郝大等人。 说不定那些山匪还没有清理干净，若是这次去碰上，怕又是一次恶战。 两人乘着马车先去了躺县城，在县城里买了些常见的货物，然后又去凤求凰梳洗打扮一番，扮成了一对年轻的小夫妻。 为了防止霍星河的容貌吸引人，何绡这次废了大功夫给他化了妆。 皮肤涂的黝黑，眉头画的又粗又浓，下巴和鼻子下面还粘了一圈胡子。 一个清俊矜贵的弱冠青年，转眼间就变成了乡野粗鲁大汉。 姚小鱼在旁边看着这神奇的一幕，对着何绡惊叹：“主子，你的手太厉害了。” 何绡微微一笑，对着她眨眨眼：“我还有更神奇的，等过几天我来县城，教你们这套手艺，然后把我们店的生意再给拉起来。” 因为和李府结了梁子，所以最近很多店里的合作商都不和凤求凰做生意了，最直接的就是绢布的供应者，其次便是一些绸缎布庄。 这些供应者们或明或暗的表示，他们被李府的人威胁甚至利诱过，以后要断绝了和凤求凰的合作往来。 所以不得已和何绡之间拉开关系。 除了在材料供应方面出了问题之后，一些店里的熟客也不常来了。可能也是得了家中男人的叮嘱，虽然喜欢凤求凰的衣服，却也不再来购买。 有了她们的带头，大部分富贵圈的夫人小姐都渐渐减少了前来凤求凰的次数，凤求凰的生意也变得没有以前那般好。 好在何绡一直有存货的习惯，店里绢布绸缎的库存完全够应付到今年年底。 至于那些贵夫人和富家小姐……何绡更加不担心。 哪个时代，都是女人的钱最好赚。 除了衣裳手帕香囊外，她还有护肤妆饰打扮的东西呢，这些都要慢慢推进…… 话说回来，何绡给霍星河化好妆后，两人乘着马车往青州赶去。 青州离清河县很远，早上快马加鞭过去，大概要到晚上戌时才能到。反正怎么也要天黑，两人便也不着急，就在路上慢悠悠的晃荡。 看到路上的野花了，下去采上一捧。见到漂亮的风景了，也下车去瞧瞧。 一来二去的耗到了午时，两人才靠近了那处窝藏山匪的地方。 何绡坐在马车辕上，一边玩弄着手里的野花，一边压低声音对着赶车的霍星河说道：“你说，我们会不会在路上被人拦下？” “有可能。”霍星河的五官看起来格外粗犷威武，为了配合这一身打扮，他连嗓音都做了适当的调整。 这一出声，何绡差点都没听出来。 她扭过头笑看着霍星河，与他打趣道，“你这副模样，让我想起了一个有趣的动画。” “动画？”霍星河有些不解。 何绡打着哈哈一笔带过，“就是好玩的称谓。” 霍星河的疑惑散去，问道：“什么？” 何绡笑起来：“美女与野兽。” 第207章 都尉裴旻 美女与野兽？ 霍星河顿了顿，琢磨懂了何绡的打趣。 只是他却没有跟着何绡笑开，反而认真道：“美女这词用在你身上，难免轻浮。” “轻浮？”何绡不知道美女这个词有什么轻浮的，这不是和美人儿是一个道理吗？ 她这样的颜值，难道还不算是一个美人？ “那你觉得用什么样的词语不轻浮？” 霍星河看了何绡一眼，认真说道：“单用这种外貌饰词来形容你，我都觉得甚为轻浮。” 何绡：“……” 形容外貌的修饰词，怎么就轻浮了？ 何绡忍不住叹了口气。 但女人偏偏就喜欢被人被夸外貌呀！ 尤其是那些貌比天仙、倾国倾城之类的词语，如果这些都轻浮的话，那可能女性同胞们会觉得越“轻浮”越高兴。 两人正打趣着，霍星河眼角瞥到几个人影从草丛里跃出，立马敏锐的拉出了缰绳。 马儿仰起脖子嘶鸣了一声，疾驰的马车被紧急拉着停下，何绡都惯性的往前倒去，好在霍星河一把拉住了她。 两人在车辕上坐稳后，才看到马车前面站了四个人。 这四人穿着军营中常用的藤甲，手上握着明晃晃的长刀，打量着霍星河和何绡，就像在打量什么小贼一样。 何绡和霍星河对视一眼，见霍星河轻轻的摇了一下头后，她立马明白过来。 这和那群山匪不是一伙儿的。 何绡跳下车辕去，也不靠近那几个士兵，只远远问道：“几位军爷可有事？” 一个看起来像是小头目的士兵怀疑的打量着何绡，又看了几眼霍星河，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准备上哪儿去？” 何绡忙道：“我们是清河县下林华镇的小贩，准备去青州卖点货物，再买些东西回来赚点儿差价贴补家用。” “小贩？那你们的货物呢？” 何绡忙掀起帘子给几人看：“都在马车里，军爷不放心的话，可以过来检查检查。” 几个士兵对视了一眼，有两人拿着刀盯着何绡和霍星河，另外两人走过来在马车车厢里检查了一番。 都是些精细的小玩物，有女子喜爱的手帕和香囊，有些平常百姓喜爱的竹篾、竹篮等东西，确实都是小贩才会卖的东西。 两个士兵检查完下了马车，打量了几眼何绡，又把目光移到霍星河身上：“他是什么人？” 何绡俏脸微红，声音特地小了几声：“他是我表哥，也是我的未婚夫。” 说完后，何绡就害羞的垂下了眸子，霍星河立马就局促起来。 何绡的害羞是装出来的，可霍星河的不自在却是真实的。 两人原本并没有什么关系，可表哥和未婚夫的这个身份，却像是把她们绑在了一起，还绑的越来越紧。 有时候就连霍星河都有种他们是未婚夫妻的错觉。 士兵们打量着霍星河，发现这人虽然看起来面相粗犷，但身材也不是那种魁梧的人，和他们寻找的人有些差别，便挥挥手道：“行了，那你们走吧，在路上别磨蹭。” 何绡露出了笑容，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正想跳上马车时，前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几个士兵立马回头，何绡也停下动作看向前面。 马蹄声越来越近，几匹纵马狂奔的人朝他们赶了过来。 为首那人穿着一身暗色盔甲，一头墨发高束在头顶，右手抓着缰绳左手抱着头盔，双目凌厉的盯着何绡和霍星河二人。 几个士兵见到来人连忙行礼：“裴都尉。” 裴旻（min，二声）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再次看向何绡。只是他审视的目光只在何绡脸上停了一下，然后就转移到了霍星河身上。 霍星河微低着头任由他打量，所有情绪神色藏在黝黑的皮肤下，整个人看起来普通到没有一点吸引人注意的地方。 裴旻看着霍星河，半晌后低沉的声音才响起：“他们是何人？” 检查过马车的士兵忙说道：“回都尉，这两人是从林华镇过来的小贩，准备去青州做点小生意。” 裴旻看向马车里面：“都检查过了？” “检查过了，都是一些女子和平民百姓常用的物件。” 裴旻坐在马上没有说话，跟在他身后的几人也好奇的看着何绡和霍星河两人。 何绡年纪小，看到这么些人似乎有些害怕，不停的往马车那边缩，面上也怯生生的。 她的动作引起了裴旻的注意，他终于不再看霍星河，只是看了一眼何绡手中的小捧野花，然后沉声问道：“姑娘二人是何关系？” 何绡把“表哥和未婚夫”的说辞又拿了出来，这次还特意害羞的瞧了霍星河一眼。 霍星河本来是安安静静的装死，谁知被何绡这么含羞带怯的看一眼，他又一次的不自在起来。 裴旻捕捉到了两人眼里流动的情绪，心口莫名一堵，竟是不想再问话了。 “青州此去路途遥远，近日来或有山匪出没。二位若是不介意，可由我下辖士兵护送一程，如何？” 裴旻虽然用的是询问语气，可言语中的笃定，却没有给何绡和霍星河丝毫拒绝的余地。 何绡知道裴旻还是不放心他们，所以用护送的名义进行监督。但就算监督也无妨，反正他们也想去青州一趟的。 于是，何绡看了霍星河一眼，霍星河假装木讷的“哦”了一声。 他的声音带着些粗噶，是很明显的浓浓山野汉子风格。 裴旻把检查过马车的那两人派去护送何绡两人，何绡便自己进了马车，让三个男人坐在了外面。 马车远去，官道上只留下一点微薄的扬尘。 裴旻却坐在马上，拧起了眉头。 裴旻身后的一个将士，见状骑着马上前来问道：“都尉，怎么了？” 裴旻回忆着霍星河的眼睛，低声道：“那个男人，看起来有些面熟。” 将士开玩笑道：“不会是我们要找的山匪吧？” 裴旻摇头：“不是山匪，他的眼睛像我曾经见过的一位故人。” “故人？”将士打趣裴旻，“是都尉心仪的姑娘？” 裴旻严肃的面容被这句话惹得崩掉，瞪了那将士一眼，才语气温和道：“是位年轻小将……算了，不提也罢。” 第208章 汾州的营兵？ 何绡坐在马车里，顺着被风扬起的帘子缝隙，看向外面两个拿着刀的士兵。 一开始他们似乎都很紧张，身子侧坐着把霍星河围在了中间，身体也紧绷着像是在做一件什么大事。 后来马车行驶了一段路之后，他们的表情就松弛了下来，身体也不再紧绷着了。 何绡察觉到后，从车厢里找出备好的干粮拿了出去：“表哥，饿了吧？先吃点饼垫一垫。” 霍星河面色黝黑中带着一点暗红，接过何绡买来的煎饼，低低的“嗯”了一声。 何绡又把剩下的煎饼往旁边两个士兵跟前递：“军爷可要来一点？” 右侧士兵下意识就想接，但左侧的士兵还记着自己的使命，警惕性比较高，义正言辞的拒绝道：“我们都督不许我们随意拿取百姓的食物，谢姑娘好意。” 何绡暗暗“哟”了一声。 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吗？觉悟还挺高。 既然如此，她也不上赶着让人怀疑。 何绡把饼收回来，帘子搭起后也没再放下，就坐在马车口痛快的吃了起来。 这个点已经是午时，正好要吃饭的时候。 若是一直挨到青州去，那她得饿死。 饼是在县城买的，但夹在饼里的肉酱和配菜，却是姚娘子亲手做的。 何绡早上走的时候就考虑过午饭的问题，所以特意带了一小罐子，没想到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肉酱配菜里面都有辣椒，何绡无辣不欢，所以就算这顿午饭不丰盛她也吃的格外开心。 霍星河也在外面吃了起来，两片薄薄的饼里面夹了颜色漂亮味道香浓的肉酱，咬下一口，顿觉口齿生香。 马儿自己顺着官道在往前跑，霍星河索性也不挥鞭子了，就低下头专心的吃起了饼。 两位士兵：“……” 这小两口还真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虽然觉得他们奇奇怪怪，可这饼勾起了两士兵的馋意。 跟着都督出来时，原本是带了干粮的，可干粮又不在他们这里，所以他们俩只能等着去了青州才能吃上一点东西。 但关键是，青州的城池守军可能并不会让他们进去。 那也意味着，他两到了青州后，再返回来才能吃上一口东西。 右侧的士兵已经开始忍不住舔起了嘴唇。 霍星河面相看着粗鲁，像是一个莽汉，可吃东西时斯文缓慢，一点一点的像是在故意勾引人的馋虫。 右侧士兵感觉自己肚子在咕咕叫，快要撑不住这饿意了。 他正想要要不要说服自己的兄弟，问人家姑娘拿点儿饼吃，还没来得及开口他的兄弟就先说道，“姑娘，我收回之前的话，你那饼能不能给我尝尝？” 何绡捧着手里的饼，顿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 她的笑容很欢快，声音也很悦耳，所以并没有让左侧士兵感觉到尴尬，只是略有些不好意思。 “可以啊！”何绡答得很爽快。 她从包裹里拿出几张饼叠在一起，往里面很大方的裹了配菜和肉酱，然后卷好之后递给那位左侧士兵。 左侧士兵立马接过去，大大的咬了一口。 这一口差点让他的魂儿都飞掉。 太好吃了。 他吃过的所有东西，都没有这块卷着东西的饼好吃。 他发誓，要把这个饼列为天下第一好吃的饼。 左侧士兵把自己之前秉持的所有信念全部摧毁，然后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右侧士兵看得着急，也忙对何绡说道：“姑娘，我……我也想要一块饼。” 何绡把手上刚卷好的递给他，笑着说道：“你们可以尽情吃，我这里饼有的是。” 说罢后，发现霍星河正在一脸幽怨的看着他，想来是看到自己给别的男人卷饼，心里有些不舒服。 何绡赶紧安抚他，从车厢里拿出装好的水：“喝点水。” 被何绡的小动作一劝慰，霍星河顿时就面色温和了很多。 三个男人在前面吃饼，何绡在后面看着他们。 等两个士兵都吃得差不多了，何绡才开口拉近关系：“两位军爷怎么称呼？”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左侧士兵不好再用公事公办的姿态看待何绡，便大剌剌道：“我叫郑句，他是我一个村儿的，叫赵大多。” 郑句说完后，本想问何绡姓什么，又觉得这样似乎有些不妥当，便转头看向霍星河：“这位大哥贵姓？” 霍星河还没开口，何绡就笑道：“姓何。”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霍”这个姓，现在说出来会有些敏感。 何绡说完，霍星河也没反驳，当是默认。 郑句发现霍星河话很少，人看起来也很木讷，便猜测这两人之间都是何绡在作主。 一边可惜何绡这么个聪慧貌美的小姑娘，以后要嫁给这么一个无趣的山野汉子，一边又状似无意的问道：“你们是清河县的人，为什么要去青州做生意呢？” 何绡看了郑句一眼，发现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士兵，还挺恪守职责。 这个时候，都不忘跟她套话呢！ 何绡笑起来，脸上满是单纯：“青州东西卖的价高呀！这些帕子香囊，在清河县卖六文、十文，去青州能翻一倍。而且青州有很多时兴的小东西，我们县城都没有，拿回来能赚一大笔钱。” 郑句见何绡说得跟真的似的，便也相信了。 旁边的赵大多更是讶异道：“清河县一个帕子，能卖六文钱？我们汾州才三文钱一条。” 汾州？ 何绡眼皮一跳。 这不是大集村往南去的第一个州，隶属于遂兴府下的州郡吗？ 难道这些士兵，都是汾州的营兵？ 郑句发现赵大多说漏嘴后，立马就咳嗽了一声，赵大多赶紧住了嘴。 何绡却假装什么都没发觉一样，还在叹气倒苦水：“可不是？我们清河县不知怎的，物价奇高！不光这些小东西比别处贵一倍，就是那些铺子院子，都贵得离谱。我和表哥还打算成婚后在县城买个铺子做点小营生，只是攒了许久的钱财，到如今也没攒够。” 何绡说完后，惆怅道：“这年头，挣点钱可真不容易。” 郑句附和了一句：“可不是？” 说完后，他又打探霍星河，目光放在霍星河的手上。 第209章 你们都尉看起来很年轻 “如今正是秋收之际，交完赋税各州会下放征兵令，我瞧着你表哥这模样，去进了兵营兴许还能多赚些银两回来。” 何绡听完郑句的话，讪笑了一声。 然后又不好意思的看了霍星河一眼：“我表哥他……看着魁梧，其实身体一直都不大好。村里有老人还想着教他打猎去学点手艺，只是他学了很久都没学会，最后倒是砍得一手好柴。你们瞧瞧他手心里的老茧，全都是握砍柴刀握的。” 霍星河会意，很配合的主动把手伸出来给两位士兵看。 郑句立马瞄了一眼，果然发现霍星河的掌心有不少老茧，掌心也很粗糙。 的确很像山野樵夫的手。 但也有点像习武之人的手。 不过这位兄弟能这么放心的把手伸出来给他们看，想来心中应是坦荡的。 郑句收回目光点点头：“那倒是不大适合去营里。” 何绡笑了笑，顺着这个话题心有余悸的说道：“我和我表哥都怕生，更害怕拿着这明晃晃大刀的人。之前乍一见你们四位军爷朝我们而来，我这心里一直狂跳！我表哥一直不说话，想来还没回过神。” 郑句哈哈笑起来，赵大多也在旁边笑着拍了一下霍星河的肩膀，“何兄弟，男人怎么能怕这些玩意儿？你都能看的动柴了，也得能拿起这刀才是。” 说完后，他又说道，“你也不必再害怕了，有我们兄弟二人护送你们去青州，你们还怕那山里的贼人不成？” 何绡立马跟着说了一句：“我们平时也不怕，去青州的路上都很平顺的，也没有什么山里的贼人。就是今日乍一瞧见你们，所以才……” 郑句想了想，问何绡：“你们平日会经常去青州？” 何绡点头：“隔四五天会去一趟。” “四、五天？”郑句有些失望。 清理掉山匪窝劫走那车兵器的人，是昨日犯下的案子。跑掉的那小贼，也是在昨天夜里…… 这么一来，时间正好与这两小夫妻错过了。 见郑句不说话，何绡问道：“军爷，可是有什么问题？” 郑句哈哈笑起来，“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这一路最近有些不安稳，你们出行要多注意些安全。” 何绡惊道：“不安稳？是……是有什么贼人吗？” 见何绡慌张起来，郑句又忙安抚道：“倒也不用害怕，如今只有一个贼人出逃在外，我们都尉带来上百人，不出两天就能抓到他。等你们再回来时，这路上早就相安无事了。” 何绡立马长长的松了口气。 她拍拍胸口，有些后怕的感慨：“怪不得今日突然看见这么多军爷，还有那位骑在大马上的……” 赵大多立刻接话：“那就是我们裴都尉。” 何绡露出一副乡下妇人的无知模样：“都尉是个什么官？很大很大的官吗？” 郑句笑起来：“对，可以掌管数万士兵。” 何绡在心里“哦”了一声，脸上却露出惊讶以及畏惧的模样。 “你们都尉看起来还很年轻。” 郑句说起自家都尉，就不再像刚才那般警惕了，简直像是给何绡安利自己的偶像一样，滔滔不绝起来。 “我们裴都尉如今才不过二十有四，却已经连升好几级了。他与那些出身贵族世家的公子哥儿可不一样，是像我们一样，从普通兵卒做起来的。” 郑句本想再多说点，但想了想又觉得多说就要透露他们的信息，遂干脆住了口：“反正他很厉害。” 何绡也不停的点头表示赞同：“是，真的很厉害。” 有了何绡这个捧场王在，郑句的警惕心渐渐全部褪去，和赵大多你一眼我一语的说了很多何绡他们不知道的事。 马车一路疾驰，到青州外不到一里的地方时，郑句和赵大多下了马车。 “就送何兄弟到这里了，我们先走了。” 何绡看向霍星河，霍星河终于开了口：“辛苦两位军爷护送我们一程，不如我请两位军爷吃一顿好饭，拾掇一番再走。” 郑句连连摆手：“天色已然不早，我们还要回去给都督复命，就不打扰你们了。” 赵大多对那饼还在依依不舍：“有机会了，希望还能吃到大妹子的肉酱饼。” 他这话刚说完，郑句就忙拍了他一巴掌。 人家姑娘的未婚夫在旁边呢，你说这话不是容易引起误会？ 好在霍星河什么表情都没有。 他就像郑句猜测的那样，木讷又憨厚，甚至脸上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郑句又忍不住在心里暗叹，这么聪慧活泼的姑娘，嫁给这么一个汉子，真是一点都不搭！ 两人告辞后，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霍星河和何绡对视一眼，驾着马车到了青州的城门下，交过入城费后，去了最近的一家客栈。 郑句和赵大多没走多久，迎面就来了两个骑着马的士兵。 看到郑句的身影后，他们停下，拉着郑句赵大多上去共骑。 郑句好奇发问：“你们怎么来了？” 来人“嘿”了一声：“都尉知道你们返程缓慢，特地让我们兄弟来接你二人。” 郑句立马感动的接话：“裴都尉真好。” 来人哈哈一笑，扬起鞭子赶着马儿疾驰。 四人回到他们扎营的地方后，裴旻传话让他们过去。 一见到郑句，裴旻就道：“辛苦了，可有打探出什么？” 郑句摇头：“他们是清河县林华镇的人，两人经营着一个小吃铺。男人姓何，女人是她的表妹，自小就有婚约。” 这些裴旻已经知道了，他让郑句挑些不知道的说。 郑句想了想，说道：“清河县的物价很贵，他们经常会去青州做些小生意赚差价。每隔三四天去一趟，与昨天的日子正好岔开。” 裴旻还没说话，旁边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就嫌弃道：“没了？耗了这么久，你们就打听到这些？” 郑句有些惭愧：“我瞧着他们就是正常的百姓，问了很多，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络腮胡子“嘿”了一声：“我看你俩光顾着吃了吧？嘴上的油都没擦干净。” 郑句一惊，忙看向裴旻。 毕竟裴旻明令禁止他们拿取百姓的东西，包括食物。 第210章 就要一间房 郑句很担心裴旻直接赏他二十军棍，但裴旻却神色淡淡的挥了挥手。 “无碍，他们饿了一天肚子，吃点东西也是应该的。” 说吧，裴旻又一次回忆起霍星河的眼睛，问郑句道，“那个男人，你没打探出什么来？” “没有，他话很少，性子也很木讷。”郑句忍不住吐槽，“全程都是我们和那位姑娘说话，近三个时辰，快到青州时候他才张了一句嘴。” 络腮胡子忍不住哈哈笑起来：“那样的男人，小姑娘嫁给他该多无趣？” 郑句像是找到了知己般，跟着吐槽：“可不是？” 他都怕那小姑娘成婚后，整日里面对着这位木头，把她自己给闷死。 裴旻听这几人话题已经转到了别的地方，无奈一笑，最后道，“这里搜寻一天没有结果，想来我们还要往青州那边再去点。” “还往青州方向去？”络腮胡子担心道，“若是被宋和丞发觉，我们怕是……” 宋和丞是青州州牧，完完全全的青州之主。 裴旻听过青州下的百姓，把青州称为青州府的事儿。 原本隶属于陵原府的一个州郡，却能被下辖百姓当作府城来看待，可见其影响力。 宋和丞手上有很多兵，且不受其他武将管辖，指挥权都在他的手里。 大胡子担心惹到了宋和丞之后，他们这群人就被宋和丞找借口扣住，或者直接杀了。 反正那狗东西以前也不是没做过这种事。 裴旻显然也有些疑虑，只是考虑到他们找的人比较特殊，最后还是叹气道：“告诉大家小心行事即可。明日就不要穿甲胄了，我们也乔装打扮一番去。若是可以，大胡子你随我进青州去查探一番。” 郑句连忙在旁边说道：“都尉，小人也愿意前去青州。” 裴旻看他一眼，也没拒绝：“也好，你们两人都随我们去，其他人就暂在外围寻找。” …… 进了客栈，霍星河本想要两间房，谁知掌柜的告诉他只剩下了一间。 “你二位是何关系？若是不方便同住，那就只能出去往前走，重新找一家客栈了。” 何绡见霍星河犹豫，直接笑道：“我们是夫妻，就要一间吧！” “夫妻？”掌柜有些疑虑。 何绡明显还是未出阁的打扮，霍星河的扮相又太过凶神恶煞……这两人看起来一点也不搭。 不过他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乐得最后一间房能有人入住，立马道：“好嘞，那您二位请上楼，左转第一间房就是。” 小二带着两人上楼，进了左转的第一间房。 房里空间很小，只有一张桌子几个板凳，和一张床。 床铺也不大，堪堪够两个人挤下。 霍星河见何绡一直看着床，立刻道：“我打地铺，你睡床。” 何绡笑起来：“不着急，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吃点东西再准备休息。” 霍星河默默红了脸：“……” 何绡不说这话还好，说完后，有种他很猴急的感觉。 两人放下行李，又把马车里的东西全部拿到了房间，这才拜托小二照料一下马匹，再送些吃的给他们。 等了好一会儿，小二端着菜前来，何绡和霍星河简单吃了一点。 古代人习惯早睡，吃完饭客栈大厅里已经没有了多少人，何绡便让小二送些热水前来。 小二忙道：“姑娘稍等片刻，前面还有几位客人等水用呢！” 霍星河见状，对何绡道：“你在屋里等着，我去厨房给你烧。” 那小二看着瘦瘦小小，每个房里的人都需要热水，若是这么等下去，得等到半夜去。 霍星河去了厨房，何绡便无聊的在桌前坐下，开始玩霍星河刻给她的令牌。 这令牌就是衙役拿去骑马查看土豆的那枚，颜色明亮质地坚硬无比，上面的字迹却又清晰可见。 何绡很想把这令牌量产，但奈何材料不多，霍星河的能力也有限，所以只能作罢。 她拿着令牌翻来覆去的查看，想着什么时候能实现自己的机械化生产时，身后的窗户突然传来一声响，然后一个人破窗而入。 何绡手一紧，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起身躲避到一旁，从窗户里进来的那人便扑了个空。 随后那人不待反应，又朝着何绡攻击来。 何绡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这人头发乱糟糟的，衣服又破破烂烂，像是乞丐一样。 只是攻击何绡时，却招招都带着杀意。 何绡迅速与他交手，打到一半，却忍不住“咦”了一声。 这个人长得还挺不错，头发和衣服都很脏，但脸却很干净，甚至还可以说得上是眉清目秀。 更重要的是，他的身手很不错，和她是一个路子，都是近身攻击型的。 何绡没有武器，但这人有，所以何绡要在保证能压迫到对方的同时，还让自己不受到伤害。 所以对打一刻钟后，局面一时有些僵持起来。 这个“乞丐”也没想到，自己跟踪了一路的女人，居然是个硬茬子。 她不仅把那两个士兵给骗过了，甚至连自己都骗过了。 那和她同行的那个男人呢？ 那男人是不是也在伪装？ 刚想起那个男人，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 随即屋门被一掌破开，一道如青松般的身影掠了进来，毫无预料的凌厉攻击就朝着“乞丐”而去。 何绡被迫逼到了战斗圈外，看着霍星河代替了她的位置。 霍星河武艺高强，这个男人虽然拿着一把小匕首，但也明显不是霍星河的对手。 所以何绡松了口气后，走到门口把两大桶热水拎了进来。 完了后，她还很体贴的关上了门。 乞丐：“……” 这两人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事实证明，霍星河的确没把他放在眼里。 短短的数次交手，霍星河直接把他的匕首打掉，然后把人困住。 看着那乞丐倒在地上，姿势近乎扭曲的蜷缩在一起，何绡走过去好奇道：“他怎么了？” 霍星河平静道：“点了他的穴道。” 何绡惊讶：“点穴道真的可以让他不动？” 还以为武侠小说中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都是虚构的，没想到有朝一日还真亲眼见到了。 第211章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何绡在旁边打量了几眼“乞丐”，对霍星河道：“我们屋子里动静比较大，等下可能会有人过来询问事由。” 霍星河淡淡道：“无碍。” 正说着，有小二前来敲门道：“客人可是有事需要帮忙？” 霍星河声音抬高道：“无事。” 小二还是有些不放心：“刚才听闻客人房间有偌大的动静，所以我们掌柜让小人来问问……” 霍星河走至门前，拉开门说道：“刚才是我夫妻二人打闹，扰了众人，实在抱歉。” 小二瞪圆了眼睛：“夫妻打闹？” 得是多猛烈啊，闹得外面都能听见。 那姑娘看着纤弱，挡得住她相公这般粗鲁对待吗？ 小二纳闷的离开，霍星河迅速关上门转身，结果看到何绡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想到刚才说了些什么时，他一张脸迅速变得通红，那些红色潜在黝黑的面容下，看着似乎更加窘迫起来。 何绡“噗嗤”一笑，示意霍星河他们旁边还有个人。 霍星河看了眼俯在地上的“乞丐”，直接把人扔到了床底下，这才对何绡道：“我背过身去看着他，你且先沐浴打理一番。” 何绡诧异：“你就在屋里，不出去？” 霍星河很是尴尬的“嗯”了一声。 他知道留在屋子里是对何绡很不尊重的一种表现，可这个人不能带出去，他担心等下发生变故，便也只能暂时留在屋子里。 “我不会看你，你放心。” 何绡笑了起来：“你的人品我自是信得过，只是……” 屋子里还有两个大男人，她思想再开放，也没法真这么脱了衣服洗澡啊！ 何绡思虑的东西霍星河早就考虑到了，他不知道从哪里拆下来一面厚绢布，挂在桌子和床铺的中间。 厚厚的布绢密不透风，何绡特地打量了几眼，发现完全看不到身影。 这下倒是能少点难为情。 一道帘子把房间隔成两半，何绡把热水加进早就准备好的浴桶里，脱掉衣服钻了进去。 温热的水划过皮肤表面，热气氤氲着脸庞，何绡舒服的喟叹了一声。 霍星河听到何绡的声音，脖子耳根一片通红。 他背对着何绡这边，坐在地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床底下的男人。 那男人其实早在扔进床底下的时候就被打晕了，可霍星河看着他，还是觉得自己刚才考虑有些欠妥当。 他……他怎么能放任自己和一个陌生男人，留在何绡的房间。 还隔着一个帘子听着何绡在那边沐浴？ 霍星河猛地闭上了眼睛。 可视线进入一片黑暗的时候，其他五官的感官会被无限放大。 何绡沐浴时撩起的水花声，不停的打击着他的心脏，让他脑子里产生了无数旖旎缠绵的想法。 霍星河一边唾弃自己这般小人的行为，却又一边怎么也甩不去这些龌龊念头，甚至最后，都忍不住想敲着木鱼念起清心咒来。 好在一刻钟后，何绡终于沐浴完毕。 她从浴桶中出来，换上干净的衣服，又用帕子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到了帘子后面。 “我洗好了。” 霍星河猛地睁开眼睛。 他低下头去，发现自己的那处物什正在斗志昂扬的敬着礼。 “……” 这副模样的他，怎么能让何绡看到？ 何绡见霍星河不动，好奇的凑过去说道：“你在看什么？打坐呢？” 她的脑袋凑到了霍星河肩上，顿时带来一股温软的热气。兴许平日里与药材接触得多，何绡的身上总带着一股属于药材得清香味儿。 这股味道让霍星河有些沉浸其中，却又让他的脑子快速清醒过来。 他扭过头看了眼何绡，声音又低又哑：“我帮你把头发绞干？” “好呀！”何绡笑起来，双眸完成漂亮的月牙。 何绡撤掉帘子，坐在桌边上，霍星河拿着帕子替她弄头发。 这种细致的小事能够让一个人心平气静下来，头发八成干的时候，霍星河终于感觉拿回了自己身体的主导权。 小星河也不再朝着他敬礼了。 霍星河松了口气。 何绡摸着头发，任由它披在脑后才说道：“这帕子还是不好用，等有了棉布，以后我们的生活就会舒适很多。” 用帕子洗脸帕子擦头发，何绡总觉得都不大适应。 还是棉布好，吸水性强摸着还舒服。 霍星河知道何绡提过的“棉布”，是用棉花做成的，这个东西可能一时半会儿还弄不成，只是他却还是“嗯”了一声。 两人头发擦干，又聊了好一会儿天，何绡才道：“咦，那个人不知道醒了没有？” 被扔在床下的男人：“……” 你们还是人吗？ 在你们擦头发的时候老子就醒了。 结果冲穴道，冲了半天没冲开就算了，还看你们在那里腻腻歪歪半天。 男人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何绡和霍星河都听到了这声冷哼，她笑起来：“看来是醒了。只是他自己没出来，看来还被点着穴道不能动？” 霍星河“嗯”了一声，把人从床底下拽了出来。 他的动作很粗鲁，与之前给何绡擦头发的动作完全不同。 男人遮掩在头发后的眼睛，怨恨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才垂下眸子闭上了眼睛。 何绡对霍星河道：“你拨开他的头发瞧瞧，我发现他面容似乎长得还挺清俊。” 霍星河顿了顿，没有拨开头发，反而问了何绡一句：“你喜欢这种面容清俊些的男人？” 何绡微愣，随即笑道：“对呀！但我不喜欢他，我喜欢你。” 霍星河心中满意，却又说道：“今日在路上，你对那位裴都尉似乎很感兴趣。” 何绡终于忍不住笑起来，笑完了后她才眨着眼睛对霍星河说道：“我只是对他的身份感兴趣，莫不是，你还怀疑我会因为他的相貌，喜欢上他？这天底下有哪个人的容貌比得过你，我又怎会瞎了眼去看别的男人？” 霍星河被哄得心花怒放，脸上却还矜持的，淡淡得“嗯”了一声。 至于那个强行被塞狗粮的男人，已经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个女人就是瞎了眼瞎了眼！！ 这么粗狂鲁莽的男人，竟然说他容貌好看？ 呸，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第212章 我在找一个少年 霍星河心里满意之后，就不再介意这么一个“乞丐”长相如何了。 他嫌弃的拨开眼前男人又脏又乱的头发，然后看着这男人露出来的面容。 皮肤比较黑，长相倒还周正，五官也算不上清俊，就是不丑。 嗯……比起他还差得远。 霍星河看罢，转头看向何绡，果然，何绡并没有在他的相貌上多加关注。 她瞧了这男人半晌，问道：“你是不是尾随我们进青州的？” 不然怎么会这么精准的挑到她的房间，还想绑了她鸠占鹊巢。 何绡问话，男人并不开口，像老僧入定似的闭着眼睛。 霍星河蹙起眉头，对他这般忽略何绡的做法很不满意，正想出手给他一掌时，何绡拦住他道：“我猜这人就是裴旻派人追的那个山贼。” 霍星河有些疑惑，打量着这人却没有说话。 山寨里的那些山贼是他带人去杀的，东西也是他抢的，那些人的面容和打扮他都见过。就算漏掉一两个，应该也不是这个人。 他瞧着这人倒不大像山贼。 之前交手的时候，这人的招数像那些世家贵族中养的暗卫，气派也有些相似。 霍星河怀疑起了这个男人的来历，看了他半晌后，忽然开口：“你是不是来自燕京城？” 这话一出，男人闭着的眼皮突然微颤，小动作立刻被何绡和霍星河捕捉到。 看来真是。 何绡眼睛转转，笑了起来：“被一州都尉大力追捕，看来你犯下的罪行不小嘛！若是我们把你交给裴旻，或许还能赚一笔赏金。” 男人猛地睁开眼，冷“嗤”一声：“罪行？裴旻那个蠢货把我当山贼，却不知真正的山贼早就被人先一步清剿掉，如今还一直在我的身上费心思。若是耽误了……我的事，他就是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何绡听出来这人的话中深意，不知这人说的是真是假，却还是笑了一声。 “这么说来，你的身份还挺重要？不如你说说你要做什么事，看我们夫妻能不能帮上你？” 男人：“……” 这女人巧舌如簧，把这个傻大个骗得团团转。 就这样的女人他能信？ 呸！ 见男人又沉默下来，何绡笑道：“你想知道，那些山匪是被什么人清剿的吗？” 男人怀疑的看向何绡：“你知道？” “当然知道。”何绡煞有介事道，“这样吧，公平起见，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诚实回答我，你问我一个问题我也诚实回答你，怎么样？” 男人皱起了眉头：“你若是对我撒了谎怎么办？” “我这人从不对别人说谎话。” 男人：“……”信你个鬼。 霍星河见这个男人磨磨唧唧的，眉头一拧，直接道：“我们留着他也没用，还会惹来杀身之祸，直接杀了他！” 男人：“……”这么一比，还是这个会骗人的女人好一些。 “可以，那我先问你问题。”男人立马识趣了很多，看着何绡的眼睛开了口。 何绡啼笑不得，然后点头：“行啊，问吧！” 男人沉思片刻，视线在何绡和霍星河身上转了一圈：“你们是何人？为何要来青州？” “这是两个问题。” 何绡说道，“不过我可以都回答你，我叫何绡，他是我表哥，也是我的未婚夫。我们来自清河县林华镇大集村，来青州做小买卖。” 男人没想到得到了这么一个答案，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你两是田间农人？” “怎么？看不起我们务农种地的？你这种给别人打工的也没好到哪里去嘛！” 男人：“……” 他不是看不起，他是……他是觉得太玄幻了。 这个女人年纪不大，可身手厉害得紧，像极了那些贵人们颧私下里养的刺客。 男人更是了不得，看着其貌不扬，武艺却分外高强。 就是再来三个他，加起来也打不过这个人，更何况人家还是一对！ 这……难不成他们是隐居在乡下的高人？ 男人看何绡的眼神都不对了，何绡察觉到后笑着说道：“轮到我问了，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嘴唇动了动，本想随便编造一个，见霍星河虎视眈眈的看着，又低声道：“石青。” “石青？” 何绡咂摸一下，说道，“你为什么会被裴旻的人追？” 石青抬起眸子探究的看着何绡，半晌后才说道：“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何绡摊手：“是啊，我回答了你两个问题，你也该回答我两个问题。” 霍星河在旁边凶神恶煞道：“快说，不然杀了你。” 石青：“……” 等他脱身了，他一定要揍这么大块头一次。 何绡却在旁边笑得不行。 霍星河凶起来，是真的……超可爱啊！ 石青看着对面这两凶残的年轻未婚夫妇，抿抿唇才道：“我路过山匪寨，被裴旻的人误会了，以为我是那些山匪。” 说着，他立刻问道：“山匪是什么人杀的？” 何绡浅浅一笑：“我们杀的呀！” 石青：“！！！” 见他震惊，似乎还有些不信，何绡转头看向霍星河：“能给他说吗？” 霍星河神色淡淡的，黝黑皮肤下的双眸中，带着一丝冷漠：“无碍，反正他若是有异动，会即刻成为一具死尸。” 石青：“……”妈的，这个臭男人！ 何绡哈哈一笑，觉得今晚的霍星河真是过分的可爱。 何绡又看向石青：“是我们杀的呀，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漏掉的人。” 石青：“……” 他现在只想闭上嘴，然后什么都不说。 但很快，他又想到了别的事：“山匪是你们杀的，那你们可曾见过一个少年？” 何绡摇头：“没有，山寨里除了一大堆武器，什么都没见到。想必那些武器是裴旻那里丢的，所以他才着急的前来寻找。” 石青这下终于理清了思路。 他顺着那些伪装成山匪的人，来寻找小公子的足迹，结果被丢了武器的裴旻察觉，错把他当成山匪，一直追踪至今。 石青觉得自己点背透了，小主子没找到，自己反而落到这个地步。 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能再见到小主子和夫人。 第213章 嗜心断肠丸 石青神色有些颓唐，似乎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瞧起来有几分可怜。 但何绡一点可怜他的意思都没有，而是继续问道：“你在找一个少年？” 石青“嗯”了一声。 何绡又问道：“这少年什么身份？容貌如何？年龄几何？你为何要寻找他？” 提及到少年，石青就完全不讲话了。 甚至梗着脖子，露出一副你们要杀便杀的模样。 何绡摸摸下把对霍星河说道：“看样子，这个少年的身份很重要，或许还很贵重。不会是什么流落在民间的皇子皇孙吧？” 石青：“！！！” 这个女人她…… 只是吃过一次被这两人用话语敲诈的亏，石青这次闭上眼睛，什么表情都没了。 何绡没试探出什么，叹了口气看向霍星河：“现在该怎么办？” 霍星河拧着眉，正想说一句“杀了”时，石青睁开眼睛道：“我会保守关于山匪的秘密，你们放心。” 何绡“嗯”了一句，肯定道，“就算你说了，裴旻不一定相信我们，但肯定也不会相信你。所以你透露这个秘密的话，我们三只能一起死。而且为了找到那批兵器，我们两肯定比你活得久。” 石青：“……” 对对对，是这个道理没错，所以你能闭嘴了吗？ 但何绡完全没听到他的心声，而是看向霍星河又问：“感觉他身份好像很不一般的样子，不如我们带着他？” 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这个人，然后所有麻烦事都没了。 但何绡觉得，这个人身份很关键，说不定还能摸清霍星河的来历，所以不如留着。 更重要的是，可以从这个人嘴里问出许多关于大丽朝的事儿。 霍星河沉吟半晌，猜测到何绡的用意后，也答应了下来。 只是瞧着石青，他终究是有些不放心，最后对何绡道：“把你的嗜心断肠丸给他吃一颗。” 何绡愣住。 嗜心断肠丸？ 这东西她没有啊！ 但是霍星河正在看着她，何绡便立刻明白过来。 哈，又要诈骗这个愣头青了。 没想到霍星河还挺腹黑，这种听起来狠辣残忍的名字都能想出来。 何绡起身，在自己随身的小香囊里找出一颗糖丸，然后递给霍星河。 霍星河接过后，捏住石青的下巴直接喂了进去。 因为霍星河的动作很是粗鲁，石青甚至都没尝出那颗药是什么味道，只记得了名字。 嗜心断肠丸……一听就是穿肠毒药。 这两狗男女果然恶毒。 喂了糖丸，霍星河解开了石青的穴道：“这颗药每隔七天必须服一次解药，三次之后才能完全根除掉毒性。七天内若是不及时解毒，起初会浑身发痒，随后五脏内腹便会如蚁虫嗜咬般疼痛，最后便达到钻心之痛七窍流血穿肠而死……” 何绡：“……”听着真的挺恐怖的。 如果不是骗小孩的话。 不过石青似乎有些信了，何绡觉得还有些好奇。 难不成这个朝代真有这种毒药？ 霍星河说完后，淡淡的瞥了石青一眼：“从现在起我不会管你，若你想跟着我们，解药我们会按时给。若想走那便走，这药是我娘子研制的，解药只有她有，你便等着心痛烂肠而死即可。” 何绡：“……”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石青气得脸都白了，恨不得再冲上来和霍星河厮杀一番。 只是刚动手他就觉得浑身发麻，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身体都有些僵了。 霍星河却还在警告他：“你想清楚了再决定。”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他心里却打算，若是石青要跑，他就继续把人抓住点了穴道带着。 谁让他不听话。 不过石青很识时务，为了找到自家小公子，他必须得留着这条命。 只是心里的恶气发不出去，嘴上还是要骂一骂的：“恶毒，无耻！” 霍星河“呵”了一声，对着他道：“自己打地铺！” 何绡笑着坐在床边上，看着石青愤怒的面容，忍不住有些可怜他：“你也要往好处想一想，我和我表格武功高强，你想找那个什么小公子的事，说不定我们还能帮上忙呢！” 石青愣住，半晌后回过神来。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这两人一看就是隐士高人，说不准真可以帮到他。 只是他还没露出激动的神色，何绡就笑道：“当然，前提是你得听话，还得把我们伺候舒服了。” 石青：“……” 果然，就知道这对狗男女没一个好人。 石青狠狠地在地上打了铺，霍星河本也想打地铺的，却被何绡拉到了床上。 床铺很小，即便他再避着何绡的身子，却难免还是会碰到。 到了后半夜，何绡更是直接钻到他怀里，抱住了他的腰。 霍星河窘迫的一动不敢动，双手也不知往何处放。 他双眼盯着床幔，竟是一宿难眠。 同样一宿难眠的石青盯着那两人，心中忍不住冷哼：“狗男女。” …… 何绡这一夜睡得极好。 早上起来，洗漱过后，还饶有兴趣的在床前活动身子。 石青和霍星河都不在房间，何绡猜他们出去了，正在想要不要出去找找时，霍星河带着人推门走了进来。 石青跟在霍星河后面，手上抱着东西，俨然一个小伙计。 不过他的衣服都换了干净的，头发也梳理过，看起来是个精神小伙了。 何绡问霍星河：“你们出去买东西了？” 霍星河点头：“找地方简单清洗了一番，然后给他买了一套衣服，又买了些东西让你给他也简单改造一下。” 等下他得沐浴梳洗一番，还得麻烦何绡也给他重新画上这些东西。 何绡了然，点点头对着石青道：“坐！” 石青不知道要做什么，虽臭着一张脸，却还是在桌前坐下。 何绡从新买的东西里找出趁手的工具，然后开始修饰石青的面容。 石青从没有被女人在脸上鼓捣过，正想拒绝时，霍星河刀子般的眼神就甩了过来。 石青：“……”那他勉强就不拒绝了。 何绡化妆很快，不到一刻钟就对石青道，“起来去镜子前看看。” 石青走过去一瞧，惊呼出声：“这是我？” 第214章 易容术？ 铜镜里的人像清晰可见。 朴素的木桌前，站着一个面容魁梧粗犷的青年人。年轻人浓眉大眼胡子拉碴，面容还有些黝黑，看起来和后面不远处那位大胡子有三分相似。 可这……除了眼睛之外，所有五官和他原本的面容都不太像了。 石青震惊的摸着自己的眉毛和鼻子，然后又转过身去看何绡：“你会易容？” 何绡手里还拿着化妆用的东西，听到这话她想了想点头：“算是吧！” 这时代的工具不齐全，到了后世那化妆技术，给你凭空变出另外一个人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那都不叫易容了，叫大变活人。 石青又忍不住看向霍星河。 霍星河的肤色比他还要黑一个度，胡子也比他长，整个人看起来粗犷更盛他三分。 但是霍星河的眼睛比他还要好看，所以他现在也怀疑，霍星河同样是乔装打扮了的。 石青想到就问：“他……他呢？” “他也易了容啊！”何绡很坦荡的说道，“我表哥长得太好看了，我怕被别的姑娘惦记上，所以每次出门都要给他易容。” 石青：“……” 这个理由说给三岁小孩听，看他们会不会信？ 反正他是不会信的。 何绡见石青一副二愣子模样站在镜前，很嫌弃的将人推开：“易好容了就该干嘛干嘛去，不要挡在这里。” 石青：“……我还能去哪里？” 除了跟着这两心狠手辣的未婚夫妇求一条命，他还能去哪？ 找小公子吗？ 小公子如今流落到了何方他都不知道。 传回燕京城的信到如今还没有半点儿消息，石青很是怀疑，自己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到燕京城。 何绡见他沉默着不说话，看了眼霍星河后，说道，“我先带他下去吃点东西，你洗漱一番后，我再上来。” 霍星河轻轻点了一下头。 何绡便拉着石青下了楼。 她问小二要了白粥馒头和小菜，然后拉着石青一起吃了起来。 石青心里装着事儿，很没有食欲，何绡倒是吃得很香。 等下吃完还得去青州城里转转，难得来一趟，得好好打听一下这青州城的消息。 一个馒头下肚，何绡又拿起了一个。 石青在旁边看着，忍不住道：“你怎么这么能吃？” 何绡抬眸看他：“不知道祸从口出吗？” 石青讶异：“你不会因为这句话，就想杀了我吧？那你也太小心眼儿了。” “我不小心眼。”何绡淡淡道，“但我表哥比较小心眼，他还心狠手辣。” 石青默默的闭上了嘴。 半晌后，他也跟着端起了粥碗。 这白粥放了一会儿已经变得温凉，不过天气还热，倒也不碍事。 喝碗粥，石青又看向何绡问：“你昨日只说了你们的来历，我还不知道你们姓甚名谁。” 何绡放下筷子，斯文的擦了擦嘴：“我表哥姓何，单名一个兴字。” “何兴？那你呢？” 何绡又笑了起来：“你问一个姑娘家的名字？” 石青脸上莫名有些燥热：“……我都没把你当姑娘看。” 主要何绡这么彪悍又这么能吃，除了外貌体态之外，还真不能当普通的闺阁女子看待。 这么一想，石青又冷静下来了。 何绡淡淡道：“我叫萧禾。” 石青听完后，嘟囔道：“你两名字真奇怪，都有一个he字。” “这叫缘分，你懂什么？” 石青心想，他是不懂。他若是懂了，到也不会栽到这两人手里。 嗜心断肠丸，就听这个名字也能知道这两人有多恶毒！ 何绡吃完简单的早饭，猜测霍星河差不多该沐浴完了，便起身准备上楼。 谁知刚一转身，就看到穿着便衣的裴旻带着三人走了进来。 除了郑句和赵大多以外，还有一个体格彪壮的大胡子。 郑句也看到了何绡，他忙对裴旻说了一声，裴旻立刻朝着这边看来。 何绡便对他们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原本以为就要这样略过，谁知裴旻竟带着人朝他们走来。 石青在后面紧张的身体僵硬，他用气音对何绡说道，“他会不会发现我？” 何绡脸上还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只是转头看向石青时，眼里带着冷意。 “从现在开始，你别说话。” 石青：“……” 好的，扮哑巴他最擅长了。 裴旻带着人走了过来，在距离何绡只有两米远的时候停住，然后面色温和的对何绡打招呼：“姑娘，又碰面了。” 何绡露出乖巧又不谙世事的笑意：“是呀，军……” “军爷”还没喊出来，郑句就忙道，“姑娘，怎么不见何兄弟？” 何绡眨眨眼，回头看了眼楼上：“昨日客栈热水不够用，我表哥没有沐浴。刚才小二送来了热水，我表哥便去沐浴了。” 这会儿沐浴……该不是昨晚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裴旻的思维已经跑远了，但郑句却瞧见了何绡后面，低着头的男人。 “这位是？” 何绡立刻大大方方的把石青身影露了出来：“这是我表哥的堂弟，叫何青。平日里也会在这青州做些小生意，今日恰好碰上了。” “恰好？”裴旻又有些怀疑。 也许是因为迟迟抓不到寇匪，所以他现在看谁都像是嫌疑犯。 裴旻仔细打量了半晌“何青”，见“何青”很是瑟缩的低着头，也不敢正脸瞧他们。 裴旻肃了眸子低声道：“抬起头来。” 何绡忙拽了石青一下，像是有些着急：“军爷让你抬起头，你低着头干嘛？” 郑句连忙对何绡说道：“姑娘，我们这次……是暗访进城的，你莫要再称呼军爷了。” 何绡立刻道：“那我就喊你们大哥了。这位是……裴大哥？” 裴旻没有理何绡，而是在看着石青的脸。 又是黝黑的肤色，又是满脸胡茬，除了眼睛之外，这人竟然和何绡那位表哥有些相似。 就连身形都相差不多。 难不成他们真是堂兄弟？ 还是说……他们易了容？ 正说着，小二突然道：“姑娘，你家夫君喊你呢！” 何绡忙回头看向楼上，裴旻几人也跟着回头看向楼上，只是刚被打开的门迅速合上，他们什么也没看到。 第215章 他……是个哑巴！ 楼上静悄悄的，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何绡目光微闪，看了石青一眼后，才无奈一笑：“几位大哥，我表哥找我，我就先上去了。” 裴旻怀疑眼前这人就是何绡的表哥，只是被乔装打扮了一番，所以开口道：“姑娘自便，不过这位兄弟能不能留下来，和我聊上几句？” “啊？”何绡一脸错愕。 裴旻觉得自己抓住了把柄，立刻挑眉问道：“难道不行？” 何绡为难道：“人留下倒是可以，但聊天可能不行。他……是个哑巴！” 裴旻：“……” 石青：“……” 为什么要留下他？ 赶紧把他带走啊，不然要被发现了。 裴旻觉得是个哑巴，也不能放过他，便对着何绡点头：“那就借用这位兄弟片刻。” 何绡看向石青：“裴大哥是好人，他说什么你听着。能听懂就点头，听不懂就摇头，别得罪了人知道吗？我和你大哥很快就下来了。” 何绡说完后，又对着裴旻道：“裴大哥，我表哥和他弟弟胆子都小，您可别吓着他！” 裴旻淡淡点头：“放心。” 何绡便放心的走了。 石青一脸害怕的看着她的背影，不敢相信这个女人真把他扔在了这里。 他不会是上当了吧？ 难不成这两人其实只是想把他交给裴旻，所以用易容骗他而已？ 石青满心的波涛骇浪，何绡却悠悠然的回了屋中。 屋子里，是换了衣服一身清俊的霍星河。 褪去那些碍人的装扮，霍星河绝色倾城的容貌，让何绡有一瞬的窒息。 “虽然一直都知道你长什么模样，但乍然看见你这张脸，我还真有些呼吸不过来。” 何绡走上前，站在霍星河面前，笑吟吟的踮起脚亲上霍星河的唇。 霍星河顺势揽住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这两人在屋里卿卿我我，石青在楼下水深火热。 裴旻冷眼看着他：“你是何兄弟的堂弟？” 石青点头。 裴旻又问：“你今日怎会来这客栈？是准备与你大哥接头？” 接头？ 石青眼里露出一丝茫然。 他就是个绑架未遂然后被绑架了的，他和谁接头？ 石青说不了话，也没有摇头点头，神情更是有些木讷。 郑句看了一会儿，便在旁边感慨道：“他和那位何兄弟还真是挺像，长得像，性子也像。” 都像个木头。 裴旻听着，一边怀疑眼前这个，到底是不是和那位表哥是同一人。又一边盯着楼上的房间，看会不会有人出来。 石青坐在四个大男人身边，感觉浑身都紧绷着有些不自在。 他怕自己太紧张以至于露馅，谁知越表现得害怕，裴旻反而越不怀疑。 普通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后，大概都会是这种状态。反而是何绡那种还比较放松自如的，才让他怀疑。 所以他才多想了片刻。 难道，他真的想岔了？ 裴旻正襟危坐，小二端来了吃食他也没有用，就等着楼上的人出来。 片刻后，房门终于打开，何绡和霍星河一前一后的走了下来。 霍星河还是如同昨天那般，木着脸没什么话，只是眼睛老往石青身上瞟。 石青却像是找到主心骨了似的，立马松了口气，起身小跑着躲在了霍星河和何绡身后。 郑句“嘿”了一声：“何兄弟，你这弟弟胆子也太小了，一个大男人看着还挺爷们儿……” 霍星河似是想配合着笑一下，但没笑出来，脸便有些僵。 裴旻打量着两人，发现两人真有相似度后，心中暗叹了口气。 他总是怀疑这对年轻的未婚小夫妻，可偏偏这对小夫妻什么纰漏都没有。 难不成是他的直觉错了？ 外交官·何绡又开始了对外交流：“裴大哥，你们先吃着，我们要去忙啦！” 裴旻点头，看着那三人去后院牵着马车出了门。 他立即喊来小二问道，“那对小夫妇在这里只订了一晚上？” 小二摇头：“两个晚上呢，他们是做小生意的，晚上还得回来。” 裴旻有些好奇：“他们经常来吗？” “嘿，客官，这您就不知道了。”小二眉飞色舞道，“我们这小店里啊，都是这种前来做小生意的人。咱们店吃住都便宜，花不了几文钱。若是往城里面去，就得多花好些钱了。” 裴旻：“……”问的话一句都没回答到重点上。 大胡子不耐烦道，“我们爷问的是，这两夫妇经常来你们这里住宿？” “这客栈里人来人往的，我们哪记得住他们是不是经常来？”小二见裴旻脸色不虞，又忙改了口道，“不过他们我瞧着有些面熟，想来应该也是常客。” “常客……”裴旻这下真有些拿捏不准了。 也许这何兄弟他们就是普通的小生意人，只是他为何总觉得他们身上有些违和呢？ 裴旻凝眉半晌，看向其他三人：“你不觉得他们有些违和？” 大胡子什么也看不出来，自然就摇了摇头。 赵大多就更不用说了，茫然的模样，看起来像个大傻憨。 郑句却试探的回了裴旻一句：“爷可是觉得，那小姑娘容貌过分秀美，她表哥又过分粗野，两人身份不搭？” 裴旻：“……” 他倒也不是这个意思，但也许他总觉得违和的地方，就在这里罢？ 裴旻叹了口气，对着那三人招招手：“罢了，你们且过来先用点吃食。” 三人便围着桌子坐下，等裴旻开动后才拿起了筷子。 …… 石青跟着何绡和霍星河出了门，确保离客栈有很远之后，才长舒一口气：“我险些以为那人把我认了出来。” 何绡扭头看着他：“他见过你的脸？” 石青老实说道：“我们打过一次照面，交过手之后他才确认我是山匪的。” 何绡微微一笑：“就是在你不小心路过那山寨的时候？” 石青：“……对。” 他就是不小心路过的，谁来他都这么说。 何绡也没有多问，轻笑一声就扭过了头。 马车往城中走了一会儿，等快进街市的时候，霍星河拉缰绳停了下来。 “前面不能进马车，我们把马车寄存在附近的行当里。” 石青探出头问道：“那我们现在做什么去？” “卖货。” 第216章 便宜大甩卖！ 卖货？ 卖马车里那些？ 石青直接愣住，惊讶道：“你们不会真的要去当小贩？” 何绡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们本来就是生意人，做小贩卖货物怎么了？” 石青更加不可置信：“你们不是隐士高人吗？” “谁给你说我们是隐士高人了？”何绡已经跳下了马车，挑眉示意石青下来，“都给你讲了我们是出来做生意赚钱的，你自己不信。再说了，隐士高人也需要吃饭啊！想吃饱饭吃好饭，不得挣钱？” 石青被说的哑口无言。 他默默的下了车，看着何绡把马车上的货物一件一件搬下来。 “别光站着了，帮忙。” 被何绡很自然的指使着，石青虽然有些不乐意，但看到霍星河瞥了他一眼，立马又迎上去帮忙。 马车里的货物还不少，大到竹篾竹筐布匹，小到帕子香囊绢花，什么都有。 石青拧起眉头问道：“这么些物什怎么卖？” 何绡说道：“你跟着我们就是。” 马车被牵到别处寄存，霍星河何绡及石青三人把东西搬到了街市里面去，交了摊位费后就在旁边摆起摊来。 她的货物虽然比较杂，但东西较多，也算是极有看头。 摊子摆好后，三人像石头一样坐在摊子后面，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等了一刻钟还没有人前来，石青问何绡：“没有人买，这该怎么办？” 何绡想了想，撸起袖子道：“看我的。” 说着，她站起来朝着路上的行人大声道：“便宜大甩卖便宜大甩卖，亲爱的顾客朋友们，何氏小摊便宜甩卖货物。所有货物全部五文，一律五文，大家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星际时代所有东西都超前发展推陈出新，唯有这种降价大甩卖的广告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何绡到现在都能想起那魔性的“放假了放假了，供销商场……” 不得不说，广告词越魔性越能让人记忆深刻。 霍星河和石青被石化在原地，但街上的行人很快就被这招揽客人的声音吸引了过来。 最先过来的是几个妇人，她们挎着篮子走过来看着摊子上的东西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啥？这些都五文钱？” 何绡面带标准笑容点头：“对，所有货物不论大小，每件都只卖五文钱。” 一个妇人不敢相信的拿起一只竹篾道：“这个也卖五文？” 何绡重复道：“对，五文。” 妇人立即拿走竹篾掏了钱：“给你。” 她拿出五枚铜钱递给何绡，何绡笑着收下：“大姐可以再看看这些帕子绢花，都是精致东西，你买回去自己用完全可以。” 妇人已经年过三十，年龄足以当何绡的娘，结果被何绡叫大姐，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小丫头你该称呼我婶子。” 何绡露出一脸诧异：“可大姐你看着很是年轻啊！” “哎呦小丫头嘴真甜。”妇人有些得意的摸摸脸，随即拿起摊子上一只帕子、一只绢花道，“这两个我也要了。” 何绡笑眯眯的弯了眸子：“好的，共十文。” 妇人立马爽快的掏出十文钱来，还打量着何绡问道：“小丫头不是青州人吧？” 何绡摇头：“不是，从清河县那边来的，投奔亲戚，也想出来找个事儿做。” “怪不得呢，瞧着就水灵。”妇人说完，乐呵呵的拎着东西离开。 何绡还在后面热情招呼：“大姐有空再来。” 其他人原本都是在旁观，见这摊上东西果然件件都五文，立马就拥上来开始挑自己想要的东西。 竹篾竹篮等东西平日里卖的都比较贵，这个摊子上的这些物件虽然都不太大，瞧着也不精致，但价格便宜，买回去也是极为划算的。 还有些小姑娘，大概是购物欲上头，摊子上的小饰品各个都拿了好几件。 人群太多何绡有些忙不过来，回头喊石青：“还坐着干嘛呢？起来帮忙啊！” 石青：“……” 为什么不喊旁边这位？ 但还不待石青吐槽，霍星河已经主动起了身，在旁边帮何绡整理货物收钱。 他的动作看起来很是娴熟自然，就像是曾经做过无数次一样。 石青想：这样看来，这两人倒真的很像小贩。 可是这年头，做小贩的门槛都这么高了吗？ 做生意之前先有一身高强武艺？ 石青还在天马行空的想着，霍星河转头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石青立马一个激灵起了身。 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就盯着哪些人会不会趁乱夹带摸走东西，没想到盯了一会儿，还真抓到了两个。 是两个小孩，穿的破破烂烂，脸上脏兮兮的，一看就是小乞丐。 石青拽住他们，把人拎到了何绡面前。 何绡只是看了一眼就道：“甚好。那你就专门当人形监控器。” 石青有些茫然：“监控器是什么？” 何绡忙里偷闲的解释道，“就是类似人为监督的器件。” 石青：“？” 把他当个器件？ 信不信他撂挑子不干了？ 但石青没有胆子不干，而且他觉得监督人这活儿挺轻松的。就像个竿子一样往那儿一杵，谁做了些什么小动作他一清二楚。 鉴于石青眼睛实在毒辣，其他人都没敢再做偷鸡摸狗的事儿，拿了想要的东西乖乖付钱离开。 等摊子前人变得少了之后，摊上的货物也几乎全部清空。 石青乍舌：“怎么卖这么快？” 何绡把剩下为数不多的货物整理了一番，然后说道：“人都有从众心理，看别人来买，他们会好奇也会有购买欲。其次我们的东西便宜实惠，他们觉得买回去划算。” 石青诧异道：“那卖这么便宜，会不会亏本？” “不会。”何绡笑道，“那些竹制品的价格虽然卖的便宜，但帕子这些却算是卖得贵了的。这一批货物我们收来的时候，成本都不超过三文钱。” 所以怎么着，每件也能赚两文钱。 货物大几百件呢，加起来光利润也得有五、六百文钱了。 虽然这些钱对于何绡来说是小钱，但若是其他小贩，的确算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石青佩服的看着何绡，想起何绡吸引人的那些话，问道：“你刚才对着大家喊了什么？” 第217章 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那些话长长一串，听起来有些奇怪，却又莫名的有些吸引力。 石青只注意到了“全场五文一律五文”那句，其他的好像有个“走过路过别错过”还是什么。 奇奇怪怪的，但好像又很有意思。 见石青一脸好奇的看着她，何绡用饱含深意的眼神看了过去：“你想学？” 石青：“……我不是想学，就是有些好奇。” “好奇就是想学，你想学我就教你。” 石青：“……” 霍星河的目光又幽幽的看了过来，石青立马识时务道：“对，我想学！” 何绡便笑起来：“那今天我把这广告机密传给你，以后咱们摊子的发扬光大，就全靠你了。” 说完后，还不待石青拒绝，何绡就说道：“便宜大甩卖便宜大甩卖，亲爱的顾客朋友们，何氏小摊便宜甩卖货物。所有货物全部五文，一律五文，大家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何绡说一句，就盯石青一眼，直盯得石青额上冒出了汗。 这……这什么玩意儿？ 他要说这个？ 何绡对着石青挑眉：“这是最基础的，以后还有更高深的，只要你想学我都可以慢慢传给你。” 石青：“……” 不，他不想学，他一点儿都不想！ 等到摊子上彻底没人了后，何绡这才转过身，看着缩在后面的两个小乞丐。 小乞丐年纪不大，看起来比何舟还要小一些。看着瘦骨嶙峋，脸也脏兮兮的。 何绡看着他们，见他们眼神怯生生的，还有几分单纯无辜，便蹲下去问道：“为什么要偷东西？” 两人只看着何绡，却不说话。 何绡与他们对视，许久之后左边的小孩开了口：“卖了，买吃的。” 何绡挑了一下眉：“想把东西偷去卖掉，然后去买吃的？” 小孩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做什么，看了何绡半晌后才点头。 何绡看向另外一个完全不说话的小孩，那孩子眼窝深陷，像是很久都没吃过一顿饱饭。 何绡问他们：“你们多大了？” 又是左边小孩答的话：“我九岁，弟弟七岁。” “你九岁了？”何绡有些惊讶，小孩和何舟年纪一样大，可看着完全不像九岁的孩子。 个子不高，身材也很偏瘦。 若不是听他自己说九岁，何绡都会觉得这就是个五、六岁的小孩。 旁边那个，看起来就更小了。 何绡面色柔和了几分，声音轻下来问道：“以前偷过东西吗？” 小孩摇了摇头，何绡便诧异道：“那今天怎么会想起来偷东西？” 小孩自己好像也没想明白，看了半晌何绡，最后讷讷道：“饿。” 何绡便也不再问，扭头看向石青：“你带他们去买粥喝。” “我？”石青指向自己说道，“为什么是我去？我不去。” 何绡微微眯眼：“你确定不去？” 石青：“……我没钱。” 何绡从身上掏出一把铜板：“让他们一人喝一碗粥就行，别给其他吃的。” 石青嘟囔道：“小气，一碗粥才值多少钱？” “这不是钱的问题。”何绡看着他认真解释，“小孩子的肠胃很弱，常年处于饥饿状态，若是乍然吃太饱，会闹出人命！” 石青瞬间一个激灵，感觉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你没诈我？” 何绡认真道：“我会拿两个小孩的命来诈你？” 石青：“……”为什么不会？ 这两人这么恶毒！ 可石青却什么都没说，他捏着铜板看了眼两小孩，最后略带嫌弃的说道：“走吧，跟我吃东西去。” 何绡见状叮嘱道：“拉着他们，街上人多，别等下又找不见人了。” 石青眉头蹙得极高：“他们都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换衣服了，你看这衣服……” 何绡呵呵一笑：“你以为昨天的你比他们高贵到哪里去？” 石青：“……好的，我闭嘴！” 石青带着两个小孩儿去了附近的摊子，何绡坐在自家摊位后面，转头看向霍星河。 霍星河也在看着她。 对视半晌，何绡先笑了起来：“下午去逛逛？” 霍星河点头。 何绡又问：“对州牧大人感兴趣吗？” 霍星河挑起一只眉头，声音压低：“你想去看看宋和丞？” 何绡摇头，笑得有些狡黠：“我想去看看那位对丁小姐一见钟情的宋公子。” 堂堂州牧公子，无端跑去清河县游玩也就罢了，那么多女子去山上游玩，他怎么偏偏就看上了丁汝雪？ 何绡不觉得这只是个简单的爱情故事。 “裴旻是汾州都尉，掌管汾州驻边军营。他来青州还要乔装打扮，看得出来对宋和丞很是警惕……那么宋和丞，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 就是不知道这位宋州牧，会不会也和北边承州邺州一样拥兵自重，然后掀起造反的大旗。 何绡说罢，对着霍星河笑道：“茶楼里听消息最快，等收了摊子，我们就去茶楼。” 霍星河点头：“好。” 石青很快带着俩小孩儿回来，何绡看着他们不停的舔嘴唇，笑着道：“白粥好喝吗？” 九岁的小孩儿点了头。 何绡又问：“以后还想喝吗？” 这下子，两个小孩都点了头。 七岁那个小孩只是说话有些不灵活，但思维却还是在的。 何绡看着他们忍不住笑起来，声音温柔道：“那你们跟着姐姐，姐姐每天都带你们喝粥。” 话音刚落，石青就惊讶道：“你抓我一个就算了，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何绡瞥他一眼：“你那是自投罗网，能和这两小孩一样吗？” 她手下还缺人呢，他们年纪这么小，带回去好好养着，以后至少也能混出一个出路吧？ 在青州城当乞丐，怕是早晚得饿死！ 摊子上的东西渐渐被来往的路人买走，看到没剩几件东西后，何绡直接吩咐石青：“好了，收拾摊子吧，我们也吃饭去！” 石青立马上前，手上干着活，嘴上却还嘟囔道：“我又不是你的奴才，天天就知道使唤我。” 话音刚落，一道凌厉的掌风突然从后袭来。 石青敏锐侧身躲过，一转身，却对上了霍星河危险的目光。 石青：“……” 好的我知道了，我就是你们的奴才！ 第218章 嫡长子成了庶长子 三人带着两个小孩去了茶楼。 因为小乞丐穿得太破烂，茶楼掌柜的眼神很是嫌弃，等何绡给他们打赏了一笔钱后，掌柜的这才换上了高兴神色。 茶楼里不止有茶，午时还有吃食。 何绡点了些东西填肚子，然后就听起了看台上的说书先生讲故事。 “……娥娘痛不欲生，哭诉三郎负了她一腔情谊，少时相知却未换来好的结局……” 石青皱着眉头吐槽道，“这讲得什么东西？” 何绡淡淡道：“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啊！” 石青怀疑的看向何绡：“你平时就爱听这些？” 何绡微微一笑，却并没有说话。 台上的说书人讲得特别亢奋，有不少人在下面已经开始唾骂起那薄情的三郎来。 等说书人讲罢退场后，何绡问邻座的一个人：“今天讲的这一折，叫什么名儿？” 那人看了何绡一眼，发现是位漂亮姑娘后，立马热情道：“小娘子喜欢这种话本？” 何绡摇头：“我只是对那先生刚才讲的一段感兴趣。” “嘿！小娘子你是外来人吧？这都是陈年往事了，青州城人人都听过，没什么新奇的。” 何绡准确的抓住关键词：“陈年往事？难不成这故事还有来历？” 那人哈哈笑起来：“何止是来历？这话本的故事，讲得就是我们青州的州牧宋大人。” 何绡顿时诧异的瞪圆了眼睛，就连石青也好奇的侧起了耳朵。 那人来了兴致，主动挪到何绡这一桌，正想坐在何绡身旁时，却被霍星河抬手拦住。 他见霍星河一脸的魁梧之相，不敢出声招惹，只好坐到了何绡的斜对面。 “我们州牧大人，你们还不了解吧？他的风流趣事多了去了，这青州城的小孩儿都能随便说一两个出来。” 何绡好奇道：“折子里说的三郎，就是那州牧大人？” 那人点点头：“宋大人原先排行第三，所以被称为宋三郎。那里面叫娥娘的女子，是他少时的青梅。两人以前两情相悦，娥娘及笄后就嫁给了宋大人，还给他生下了一个儿子。只是好景不长，那宋大人的长子刚满一岁，宋大人就喜欢上了另外一位女子。” “你们可知另外一位女子是谁？”那人神秘道，“你们一定想不到，那女子原是我们陵原知府的女儿。” 那人眯着眼睛，一副讲大佬八卦还乐在其中的感觉：“咱们宋大人相貌堂堂又玉树临风，陵原府知府的女儿也同样看上了他。于是两人一合计，就打算再成婚。可那娥娘还占着正妻的位子呢，于是咱们宋大人就贬妻为妾，将前头的正头娘子娥娘降成了贵妾，然后又迎娶了知府大人的女儿。” 何绡惊讶道：“那娥娘的儿子呢？岂不是让嫡长子变成了庶长子？” “可不就是这个理？”那人感慨道，“宋大公子生得一副好相貌，自幼聪慧又文采出众，很是得众人得喜欢。但偏偏，他不再是嫡子了。宋府有了新夫人，他的身份就尴尬起来。那新夫人的儿子都已成婚两年了，宋大公子今年才订了亲事，听说还是小门小户的女儿。” 何绡：“……所以，宋大公子有一个嫡弟一个嫡妹？” “对啊！”那人说道，“那都是后来的新夫人进门生的。” 何绡：“……” 所以丁县令一家欢天喜地的，还以为真是上辈子积了福，才能让女儿嫁进这样的高门大户。 谁知道，不过是进了一个水深火热的狼窝。 这么看来，前面特意来清河县相看丁汝雪的人，不是那宋大公子的亲生母亲，而是后进来的新夫人。 新夫人能够亲自跑来看丁汝雪是如何模样的人，说明她很是忌讳宋大公子，甚至一直都把宋大公子当作威胁。 何绡得到了想要听的消息，又想到丁汝雪如今还满怀期待嫁进宋家去，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宋家，可不是他们想象的那副模样。 石青不知道何绡为什么要听这么多八卦，等何绡问完后，他看着那人问道：“你们宋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人笑起来：“宋大人是个好官啊！他就是好色了点，但男人嘛，哪个不好色？我们都理解，还觉得他厉害呢。” 石青：“……” 谁说男人都好色？他就不好色！ 他都二十好几了，连活的女人都没近距离接触过，他好什么色？ 哦，眼前这个不算。 何绡顺着石青的话问道：“宋大人是个好官吗？他对自己年少喜欢的人都这么残忍，怎么会……” “那是两码事。”那人似乎很是崇拜宋和丞，“娥娘虽然被降为贵妾，但宋大人对她母子却还是很好的。只是娥娘自己看不透这情爱之事，所以闷出病来撒手人寰了。” 何绡惊讶出声：“娥娘去世了？” “人早就没了。”那人有些唏嘘，“宋大公子刚满十岁的时候，她就病逝了。因为没有亲娘照应，宋大公子的婚事才拖到了如今！” 何绡沉默了片刻。 霍星河见状，问那人：“你们宋大人对百姓如何？” “当然好了。”那人说的头头是道，“朝廷加重赋税苛待我们百姓，但我们宋大人却给我们减免赋税，还允许徭役征丁时掏钱顶替名额。为此，我们宋大人还被那燕京城的皇帝责罚了呢！” 那人语气不屑：“要我看啊，那皇帝还不如我们宋大人好呢！” 何绡和霍星河对视一眼，石青也肃了神情。 一个地方官拥有民心是好事，但拥有的民心超过了朝廷，甚至还把朝廷当作垫脚石，那其中的寓意，显而易见。 霍星河又问：“你们宋大人很招女子喜欢？” 那人立刻说道：“那是自然，虽然他儿女都长大了，可依然有不少妙龄女子沉迷宋大人的魅力之中呢！” 霍星河唇略弯了弯，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的笑意：“据我所知，女子大多都喜欢魁梧的儿郎，宋大人一介孺人书生，怎会……” “谁说的？”那人像是被攻击了偶像一般，着急的为宋和丞辩解，“我们宋大人能文能武，就是那驻城军的都尉大人，都听他的。咱们整个青州城的人，都听他的。” 第219章 宋家要造反 霍星河像是还不信，又笑了一下：“你一个小小普通百姓，怎能知道这么多？可见你是瞎诹，来骗骗我们这外乡人。” 那人被急红了眼：“谁骗你们了？我小舅子就是那驻城军的小队长，他亲口对我说的。宋大人武艺高强，只是不常在人前显露武艺而已。他经常去驻城军营，都尉大人见了他都很恭敬的。” 霍星河这下沉默起来，端着茶杯的手顿了片刻。 石青更是彻底的神情冷冽起来，他盯着宋和丞的那位狂热粉，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那人见何绡他们不说话了，突然有些紧张：“你们……你们还不信我？” 何绡立马回神，她噗嗤一笑，露出轻松神色：“你都说这么逼真了，我们哪能不信？不过我们这些小生意人，就是听几句大官们的闲话而已，是真是假谁敢去真的猜测？” 那人这才松了口气，只是听何绡好像还不信他，他想了想，环顾了一圈四周，突然凑近脑袋压低声音道：“我还知道一件事，说给你们听，你们可别告诉别人。” 何绡立马捧场的点头：“你说你说，我们正想听些好玩的事情呢！” 那人摇头：“这可不是好玩的事情……” 何绡催促道：“那你倒是说呀，可别故意吊我们胃口。” 那人声音又小了一个度：“我听我小舅子说，宋大人几个月前发现了一处矿山，如今他正让人秘密挖矿石炼铁呢！小舅子说那一座矿山，能让他们全营的人穿上最好的盔甲，还能做出最好的兵器。武器还能剩余很多，以后军营里来再多人，兵器都够用！” 石青惊怒，对着那人大声道：“你们宋大人这是……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何绡踩了一脚。 只是他声音过大，引来了旁边好几人的注意。 何绡笑着接了话：“怪不得大家都喜欢宋大人，原来宋大人这么厉害！” 那人先是奇怪的看了石青，然后才得意的看向何绡：“那是，我们宋大人本来就厉害。” 说罢他又重复强调：“这事儿你们不能告诉别人，这也是我小舅子喝醉后，我才听出来的。我想着这可能是个大事儿，不能说给别人听。” 何绡看着那人一本正经的神情，默了默才点头：“好的，我们不会说给别人听的。” 希望你也不会。 听完了这个劲爆的大消息，何绡又故意问了几件宋和丞的风流趣事。 问完这些，她为了不引起别人怀疑，还问了青州其他人的八卦，就算是富商之类的，也听得津津有味。 等到说的口干舌燥有些乏累时，那男人才意犹未尽的闭上了嘴巴。 何绡为了表示自己今天的愉快，主动替那男人付了茶钱，让那男人直呼仗义。 人走后，石青又想说话，何绡看向他：“忘了祸从口出？” 石青这下默默的闭上了嘴巴。 三人出了茶楼，何绡也没直接回去，带着两个小乞丐去买了新衣服，又在清州城内买了些时兴的小玩意儿后这才回到客栈。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客栈内，裴旻几人也刚刚从外面回来。 看到何绡三人兼两个孩子时，裴旻主动走了过来，对着霍星河打招呼：“何兄弟。” 霍星河冷淡的点点头，算是回应。 裴旻习惯了这个山野粗夫不爱说话，便又看向何绡：“姑娘的生意，看来做得不错？” 何绡笑得爽朗：“拖军……大哥们的福，带来的东西差不多都卖出去了，今日我们还买了些青州时兴的东西。你们要不要看看？” 裴旻对那些小货物完全不感兴趣，他把视线放在了两个小乞丐身上。 “他们是？” 何绡看了眼两小乞丐，又看了眼石青，这才道：“堂弟的孩子。” 石青：“……” 一个下午的功夫，他又多出来了两个儿子？ 裴旻也有些惊讶，看向那两个小孩，左瞧半晌右瞧半晌，最后还真看出来了一点相似。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 何绡偏偏还多解释了一句：“两个孩子像他爹，大的只会简单的话，小的也不会说话。” 石青：“……” 太过分了，说他哑巴也就算了，还说他儿子也哑巴！ 他以后的儿子才不哑巴！！(╯▔皿▔)╯ 裴旻最终没有说什么，只是朝着何绡点了点头：“那你们明日如何打算？” 何绡笑看了一眼霍星河，这才说道：“我们明日一大早就赶回去，顺便把堂弟和孩子都接过去。堂弟年纪轻轻，弟妹却没了，两个孩子又没了娘亲，一个大男人照顾两个孩子终究是有些不方便。” 裴旻很理解的点头：“也是，男人照顾孩子终究是不方便。” 怪不得这两孩子看起来瘦骨嶙峋，像是小乞儿似的。 石青：“……” 咒他孩子哑巴，还咒他死老婆！ 这个仇他记下了。 双方几人简单寒暄了一下，何绡就去问掌柜能不能再开一间房，这次掌柜点了头：“今日还有几间空屋子，你们想要几间？” 何绡笑道：“就多要一间。” “好嘞，那就您屋子隔壁那一间。” 拿上房门的牌子，带着人上楼后，何绡对石青说道：“堂弟，你带两个孩子住隔壁吧！” 石青瞪着眼睛正要说话，何绡又意味深长的说道：“虽然你不会说话，但我和你大哥就在你隔壁，有事你来敲我们的门，我们很快就会过来。” 石青：“……” 好！！他哑巴，他不说话！！ 石青气呼呼的带着两个小孩进了隔壁房间，何绡这才笑着拉霍星河进了自己屋子。 一进去，何绡就关上了门。 她看向霍星河，压低声音问道：“宋和丞是不是要反？” 霍星河肃了神色，沉默片刻点头：“收揽民心，拥兵自重，如今又私造武器招揽兵丁……造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何绡拧起了眉毛：“如果是这样，那丁汝雪就不能嫁到宋家去！” 到时候宋家成了事和丁汝雪没什么关系，但若是败了，她必然要受其连累！ 甚至有可能，丁家所有人都要被连累抄斩。 第220章 婚事再考虑一番 何绡沉默下来。 宋家行事定然是十分机密的，今日他们能得到这些消息，完全是意外。 甚至何绡还有些怀疑这些消息的真假性，毕竟随便抓到的一个路人甲，怎么就突然能爆料出这么多东西？ 但这种大事，向来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若是以前和丁家没什么关系，何绡自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正不管是国泰民安还是战乱四起，对她挣钱发大财影响应该不是很大。 顶多就是因为战乱，那些药材啊粮食啊什么的种不成了，但行商还是可以的。 战争才能发横财啊！ 可现在，她是丁家挂名的二小姐，丁县令夫妇是她的义父义母，丁汝雪更是她的义姐。这些人虽然和她相处时间不长，可都对她不错，她怎么也不能见死不救。 何绡拧起了眉头，霍星河见她忧虑，低声道：“如今我们还不知事情真假，还得多探探消息才成。” 何绡点了一下头，想了想说道：“如果能见一见那位宋大公子就好了。” 也不知道这位宋大公子，在宋家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何绡不知道这位宋大公子是真的对丁汝雪一见钟情，还是因为丁县令一家有什么可图的好处，才不惜让他们来下聘迎娶？ 若是能明白这些关键，事情就好解决得多。 何绡想着，看向霍星河，“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丁县令他们？” 霍星河点头：“告诉他们，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他们是局外人，知道的信息少，说不定丁县令能了解宋家更多一些。 到时候提前告知这些，丁汝雪的婚事他们也能再考虑一番。 何绡听完点点头，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霍星河安慰她：“先不要多想，我们明日赶回去再说。” “嗯。” 两人在屋内待了片刻，过了一会儿石青来敲门。 何绡打开门问道：“怎么了？” 石青正想说话，突然想到裴旻也在客栈内，便拿手比划着身旁两个小孩，一边摸肚子一边模仿出吃东西的姿势。 何绡：“……他们饿了？” 石青立马点头。 其实不止两个小孩，他也饿了。 何绡便道：“那我们下楼吃饭，还是给他们喝粥，我再让小二做些好克化的食物来。肠胃不好，得先养几天才行。” 石青又点了一下头。 点完后之后，他突然脸色有点臭！ 因为他感觉自己像个二傻子。 何绡给小二吩咐了晚饭，然后喊上霍星河下楼，三个大人带两个小孩坐了一会儿后就开始吃饭。 吃完东西，上楼时看到郑句，何绡与他打了个招呼。 见郑句愁眉苦脸的，何绡问道：“郑大哥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难事？” 郑句回头看了眼，见裴旻几人没出来，这才压低声音对何绡道：“找不到那贼人的踪影，我们都尉正生气呢！” 何绡故作诧异的问道：“那贼人很重要吗？一定要抓到他？” “必须得抓到他！”郑句义正言辞道，“我们营里丢了很多东西，在他们寨子里没找到，肯定被那贼人转移地方了，所以我们得抓到他问出那东西的踪影来。” 何绡似懂非懂的点了头，然后对着郑句义气道：“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能帮到的话，我和表哥一定帮。” 郑句叹了口气，苦笑道：“姑娘好心我们心领了，只是这事儿你一介平民百姓哪能帮得上忙？” 何绡“啊”了一声，想了想故意激动道，“那你们可以找宋大人帮忙！宋大人很厉害的，青州城里他最厉害，他一定能帮你们抓到贼人的。” 郑句：“……这事稍后再说吧。” 他们都尉乔装打扮进城，为的就是不被宋和丞发现。 这要是找宋和丞，岂不是自相矛盾？ 再说了，宋和丞那老东西面上总是斯文和善，其实背地里是个狠茬子。 都尉都说了这人狼子野心，不是个好相与的，能不招惹就暂不招惹。 郑句有些忧愁，何绡给不了他有效的建议，于是两人只好遗憾的各自回房。 进房间前，石青扭头看了一眼何绡，眼里是赤裸裸的鄙视。 这个女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真不小，明明是他们劫了人家汾州军营的那批兵器，竟还装模作样的说要帮人家忙？ 那你倒是把兵器给人还回去啊！ 哼，最毒妇人心！ 石青恶狠狠的推开门，带着两个“儿子”进屋睡觉，何绡也回了屋子。 次日一大早，何绡就早早起床，收拾东西准备回清河县。 在楼下吃早饭时，又遇上了裴旻等人，见裴旻他们似乎也要离开，何绡诧异道：“几位也要走了吗？” 裴旻面色淡淡的“嗯”了一声。 何绡看了霍星河一眼，霍星河还是那副木讷不善言谈的模样，但和何绡对视了一眼。 何绡眼眸微闪，再回过头看裴旻时，面上带了几分欣喜：“这么有缘分，那我们可以同路，我们的马车可以捎你们一程。” 裴旻正是这个意思。 本来他还想着怎么开口不至于让何绡几人怀疑，没想到何绡他们先开了口。 于是吃过早餐后，众人一起出了客栈上了马车。 马车里面还有从青州买回来的物件，不过东西虽多却都是小物件，里面完全能再容纳下几个人。 何绡是女子要避嫌，她干脆和霍星河一起坐在了外面赶马车，把石青和两小孩都留在了马车里。 同在马车里的，还有裴旻和大胡子两人。 郑句和赵大多不好再挤在车厢里，便坐在了车厢门口。 石青与裴旻、大胡子面面相觑，心里却在不停的咒骂何绡。 把他和这些人安排在一起坐，分明就是故意的。 车厢内静默片刻，裴旻问石青：“何兄弟是因何不能说话？” 石青：“……” 这他怎么说？ 见石青只眨巴眼睛不说话，裴旻眸光微顿，转头看向依偎在他身旁的小孩儿：“你爹为什么不会说话？” 这问题刚落下，石青突然浑身僵住。 糟了，忘记小孩子不会撒谎的事情了。 他在这两个小孩面前可是讲过话的。 石青如临大敌般的紧张，小孩却仰起头，怯生生的看着裴旻，片刻后摇了摇头。 第221章 可否去姑娘家借住？ 小孩也是一字未说，木讷的模样像极了石青。 石青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裴旻却又问道：“你爹对你好吗？” 小孩儿看了眼石青，想了想点头。 毕竟带他和弟弟去喝过粥，晚上睡觉还把床让给他们。 虽然长得有点凶，但心肠比很多老乞丐要好。 石青有些欣慰，裴旻却像是聊家常似的又问了起来：“你今年几岁了？” 小孩歪了一下头，嘴张了张却没说出话，最后伸出手指随便比划了一下。 裴旻看到后说道：“六岁？” 小孩觉得他说的不对，但却没摇头。 裴旻看向石青，露出一点笑意，像是话家常似的说道：“看来何兄弟比你大哥成亲要早。” 石青：“……” 他望着裴旻，半晌后点了一下头，动作和神态，与身旁的小孩儿特别像。 大胡子忍不住说道：“你爷儿两可真像！” 石青：“……” 别这样，再这么说下去，他会真以为自己突然有了两个崽的。 裴旻瞧着石青的眼睛，觉得这个人也似曾相识。 只是和霍星河那种见到故人一般的似曾相识不同，就好像这个人在哪里见过似的。 一次相似是巧合就罢了，连番的似曾相识，裴旻觉得这其中必然有问题。 他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所以他才想着乘坐何绡的马车，再试探一次他们。 “冒昧一下，何兄弟的娘子，是因何故去的？” 石青：“……” 对不起，他还没有娘子。 所以他也不知道他娘子怎么故去的。 见石青板着脸不开口，大胡子以为冒犯到了对方，正想说两句话缓和一下气氛，旁边的小孩儿突然怯生生的开了口。 “病！” 他不经常说话，虽然只说出来一个字。 裴旻立刻看向他：“生病了？” 小孩儿点点头。 裴旻又问道：“没去看大夫吃药吗？为什么？” 小孩儿看向石青，石青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他怎么知道这小孩儿的娘，为什么没去看大夫吃药？不就是无药可治，或是太穷了没钱嘛！ 两小崽子能变成小乞儿，肯定是因为后者呗！ 石青便比划了一下，笨拙的表达出了“太穷没钱”的意思。 同一时间，小孩儿也一字一字的蹦出了话：“穷……钱……” 太穷了，没钱。 看着他们“父子”神同步，裴旻面色郑重了许多。 他不是因为那死去的女人没钱治病郑重，而是觉得，他直觉可能又错了。 这两人若不是提前商议过，绝对不会这般有默契的说着同一件事。 可小孩子就算是提前准备好了说辞，神色也不会这么真挚，甚至像是在讲亲身经历的事情一样。 裴旻突然觉得内心有些烦躁。 这个漏网的贼人到底去了哪里？现在又成了什么样的身份？ 为何就是找不到他的消息，也没有了他的踪迹呢？ 明明追查到的线索，就是他进了青州才对。而且距离绝不会超过那家客栈，可客栈里怎么就找不出那些可疑的人出来？ 裴旻紧抿着唇，干脆不说话了，他闭上眼睛靠着马车壁假寐。 马车内恢复了安静，石青顿时在心里松了口气。 马车早早出发，到了中午时分还没赶到清河县，众人便在路上简单的凑合了一顿。 下午太阳西斜时，马车终于进了清河县境内。 何绡停下马车问郑句：“你们去哪里？我可以和表哥送你们过去。” 郑句回头看向马车内的裴旻，裴旻睁开眼，面无表情的问道：“何兄弟可有下榻之处？我们能否去借住一晚？” 何绡似乎有些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然后看向霍星河。 霍星河还是那副木讷模样，听罢后点点头，然后憋出了一句话：“军爷愿意来，我们也很高兴。但我们的铺子在林华镇，离这清河县还有些距离。若是军爷不介意，我们可再赶往林华镇去。” 裴旻点点头：“可。” 裴旻要去借住，那何绡想在清河县停留的计划只得更改，一行人又赶着马车去了林华镇。 郑句在马车厢口看着霍星河，想着这何兄弟可真不容易。 竟然能说出这么一大段话，还是些客气话。 清河县到林华镇也有些距离，不过到底没有青州那么远了，只是赶到铺子前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马车停在铺子前，裴旻下了马车，看到铺子前面挂着一个布招，上面写着“何时小吃店”。 因为外面已经黑了，街上没了人，所以铺子门也早早的关了起来。 何绡牵着马车绕了半圈，然后对裴旻他们说道，“这铺子后面带着一个院子，我家掌柜和伙计都住在后面，我和表哥平时来了也住这里。” 说罢，何绡敲了门。 来开门的人是何长路，许久没见到何绡，他激动起来：“主子？” 何绡知道裴旻在打量着她，便没多说什么，只是笑道：“我和表哥回来了，还带了堂弟和他的孩子。路上又碰上了几位军爷，何掌柜，后院可还有空房间？” 堂弟？孩子？还有军爷？ 何长路脑瓜子灵活，一下子觉出了不对劲，说话立马就小心翼翼起来。 只是脸上还挂着满满的欣喜笑容：“有有有，可算是把你们盼回来了，一路上可好？” “好着呢，青州的东西都不错，带来了好些时兴的小玩意儿，明日我和表哥去县城卖卖，应该能得个好价钱。” 青州…… 何长路立即接上了话：“那是，青州的东西一向比咱这儿好。” 带着众人进了后院，把马车安顿好后，何长路带人进了前面的店里，这才对何绡说道：“路途遥远，您和贵客们都还没吃东西吧？我先让人准备些热水，再备些吃食来。” 何绡浅笑：“辛苦你了。” 何长路笑了笑，视线掠过裴旻几人，最后笑呵呵的进了后院找人去了。 何绡安顿几人坐下，裴旻看着何绡道：“一直都没问姑娘姓名，不知姑娘……” 何绡坦荡道：“我叫何绡，与我家表哥同姓。” 一旁的石青听到这话，差点没忍住瞪起眼睛。 前天晚上还说她叫萧禾的，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会骗人？ 哼，从她嘴里，就听不出一句实话来！！ 第222章 他们身份没有问题 裴旻听着，看向霍星河：“你们是表兄妹？自幼定下的亲事？” 霍星河点头，却没有多说什么。 但裴旻就执拗的想问出些什么来，何绡便说道：“也不是什么秘密，我表哥家以前也算是小有钱财，只是生了变故门庭败落，然后他才投奔我来。我两婚约自小定下，本该今年完婚，但因为我爹初春去世，我要为其守孝三年，这才把事情拖了下来。” “等到孝期结束，我两就要完婚了。” 何绡说罢，笑看着裴旻：“表哥是上门入赘，所以这些事情我们不喜欢对外人多提。” 大胡子和郑句他们恍然大悟，就连裴旻也觉得刚才的违和感少了许多。 怪不得这一路上，这两人之间都是何绡表现的强势且处于主导地位，也怪不得进了院子后，那掌柜对何绡更为尊敬。 原来这个何兄弟，是上门入赘…… 身为男人，裴旻自然是能理解这位何兄弟的。 男人一旦入赘，基本上就丧失了家庭的话语权。 且这位何兄弟还家道中路，又有个哑巴的堂弟和两位侄子，在何绡家里应该更是寄人篱下感居多吧？ 裴旻这下不说话了，看向霍星河的神情也柔和了许多…… 对此，霍星河表示：呵呵，一群被绡儿忽悠的团团转的傻憨憨！ 何长路很快就带着两个小丫头端上来几道菜，他还客气的对着众人道，“家里没什么好吃的，还望几位军爷莫要嫌弃！” 裴旻朝他作揖，倒是颇为礼貌客气：“有劳掌柜。” 何长路憨憨一笑，又带着人退下去，去后院安排众人的房间。 吃罢晚饭，何长路再次出现，要领着裴旻他们去房间。 裴旻回头见石青和两个小孩往不远处的房间走了，便问何长路：“你是何姑娘家的人？” 何长路心生警惕，暗道：这人果然来打探消息了。 何长路扬起笑容，笑得一如既往真诚：“是，小人是我家主子买回来的，后来一直跟着主子。等主子有了铺子后，就在这里给主子帮忙。” 裴旻问道：“何姑娘和何兄弟是表兄妹？” 何兄弟？ 何长路心中略有诧异，就明白过来他说的是霍星河。 虽然不明白公子为什么改姓“何”了，但他还是点头道：“是，公子是来投奔我家主子的，听说他家道败落还得了一生病，最后因和我家主子有少时婚约，便上门来入赘。” 和何绡说得没有半点区别。 而且他没有机会和何绡串词，所以这大概是真事。 裴旻的怀疑渐渐减少，神色也自然了许多：“何兄弟的堂弟，你们以前可见过？” 何长路摇头：“公子来找我家主子时，落了一身病，听闻家人都没了。所以他的兄弟姊妹我们都没见过，但我们主子想必是见过的。此次他们去青州，一来是做些生意，二来应该也是有意接公子的堂弟回来吧！” 何长路回答的滴水不漏，裴旻的怀疑基本上都被打消。 他们四个人住了两个房间，进了屋子等何长路离开后，大胡子对裴旻道：“都尉，您还在怀疑这何兄弟他们吗？我瞧着他们没什么问题啊！” 裴旻淡淡道：“这位何姑娘很聪明，她的下人也很聪明。” 郑句和何绡他们算是熟了许多，忍不住为何绡说话：“若是不聪明，这何姑娘也弄不起这么大一个铺子。她这入赘的表哥长得倒是彪悍，但看着就是个不顶事的，得亏何姑娘，他们才能有吃有喝的吧？” 大胡子点点头：“是这么个理。” 那两兄弟看着都很彪悍的模样，但却一个顶事的都没有，这家还得何姑娘一个小丫头撑起来。 他都为这何姑娘感到不值。 裴旻看了两人一眼，对郑句道：“你等下借着讨要热水的便利，再去问问别的下人。说不定能从其他人的嘴里，再得出些什么信息来。” 郑句立刻点头。 说划归说话，正事儿还是要办的。 四人分开回到各自房间，郑句坐了一会儿后出门去讨要热水，然后拦住了一个容色极为普通的丫头。 这丫头长得很一般，身形也不像别的姑娘秀气，看起来像是做惯了粗活。 郑句先问她要了热水，又随便问了几句平日里的事情后，这才把话题转移到了霍星河身上：“你们公子，是你们主子的表哥？” 那丫头点点头。 郑句问道：“他们自小有婚约？” 丫头又点点头。 郑句想了想，追问：“那公子是来上门入赘的？” 丫头继续点头。 见她一直不说话，郑句已经怀疑这人也是个哑巴。 他随口问道：“他长相……明明挺粗犷的，你们为什么叫他公子？” 丫头抬起头好奇的看了郑句一眼，终于开了口：“主子让叫公子的呀！等公子和主子成了亲，我们就会改口叫姑爷了。” 郑句：“……” 没毛病，是这个理！ 也许何姑娘让下人这般称呼，只是希望何兄弟能变得稍微斯文儒雅一些，像翩翩公子一点呢？ 郑句说服了自己，又多心眼的问了一句：“你们主子是大集村人？” 丫头点点头，点完头后她把烧好的热水舀进木桶里，拎起木桶递给郑句，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郑句：“……” 都尉还说何姑娘他们古怪呢，这个丫头也古怪。 说话只点头也就罢了，竟然把他一个客人扔在这里，还让他自己拎水？！ 郑句腹诽完，拎着水回了裴旻的房间。 进去后他对着裴旻摇头：“都尉，属下问过了，何姑娘他们的身份没有问题。” 裴旻似乎有些失望，但片刻后，他就正了神色道：“既然没有问题，那我们明日一早就离开这里。” 大胡子好奇道：“不继续查他们了？” 都尉之前还打算再去那个大集村查探一番呢，怎么突然就不去了？ 裴旻说道：“若他们真是这林华镇的原住民，山匪就和他们扯不上关系。兵器那般招摇的东西，就跟他们更无关了。” 虽然他仍然觉得何绡他们有可疑之处，可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那批兵器。 若是三天内还找不到，他就只能先回汾州再做打算。 第223章 过敏 何绡安顿好石青和两个小孩，就回了平时自己常住的房间。 回了自己屋子，人难免会有些松懈，她坐在桌边长出了口气。 正想喊人提水洗漱一番，店里的丫头就拎着水进来：“主子，水来了。” 何绡笑道：“刚想喊你，你就进来了。” 那丫头把热水倒进澡盆里，又试好水温后这才道：“主子，刚才有位客人打听了您和公子的信息。” 何绡挑挑眉：“你怎么说的？” 丫头笑道：“他问话我就光点头了，掌柜的提醒过我们，别人问话的时候要少说。我瞧着他们好像什么都知道，就是想来找奴婢确认一下。” 何绡轻笑一声，点了一下丫头的额头：“真聪明。” 那丫头被何绡夸赞，有些高兴，忙问何绡：“主子要奴婢服侍吗？” “不用。”何绡笑道，“你去早点休息吧，我自己来就行。” 这两丫头是后厨帮忙的，还有两个小子在前面做些粗活什么的。何绡平时来林华镇铺子的时间少，大多都是转一圈就回了大集村，和这几人的接触也不多。 所以大家看到她会高兴，她也能理解，毕竟是老板嘛！ 何绡沐浴完后，坐在桌前绞干了头发，想着明日裴旻会不会离开。 若是不离开，就说明还在怀疑他们，极有可能还要跟去大集村。 若是去了大集村，那霍星河的身份就要出现纰漏了，得想个法子让他们去不成才是。 何绡思绪万千，第二日早早起来正想让人提前回一下大集村去，谁成想裴旻主动提出要离开。 何绡很是高兴，但还是装出了惊讶的模样：“裴大……人怎么不多留一些时日？” 裴旻知道她是把裴大哥改了口，也没介意，只说道：“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昨日多谢何姑娘和何兄弟招待。” 何绡忙道：“裴大人太客气了，我们做点小生意的人，普普通通的也帮不上什么忙……” 裴旻淡淡摆手，“何姑娘很聪明，也很厉害，不用妄自菲薄。” 说罢，他看向霍星河，目光还带着一丝打量和怀念。 霍星河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眼神，只继续木讷的看着裴旻，也不主动说话。 裴旻安静的看了半晌，对霍星河道：“其实何兄弟的眼睛，很像我曾经见过的一位故人。” 霍星河表情终于有了一点变化，但也只是露出了一点好奇：“裴大人的故人，会是什么人？” 难得听他说话，但他粗噶的声音总让裴旻有些出戏，把眼前这人更是和那人联系不到一起。 更何况，那人的名字如今不能再明目张胆提及了。 裴旻便叹了口气，也不打算再说了，只对两人拱手：“在下告辞了。” 大胡子和郑句他们也忙拱手告辞。 何绡和霍星河送着他们出门，等人走没影了才回到院里。 石青正站在院子里面无表情的看着何绡。 何绡也不理他，准备回屋子里再睡一会儿，然后吃点东西去清河县。 但石青却抬步跟上了她。 霍星河直接抬手将人抓住，掌中的力道像是能捏碎他的肩膀。 石青“呲”了一声，转过头看向霍星河，神色有些愤怒：“这都第三天了，解药你们还不给我，是想等我死？还是说你们就是在故意耍我？” 早上起来他感觉身上莫名有点痒，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吃了何绡的嗜心断肠丸。 如果七天内不吃一粒解药，会直接毒发身亡。 当时他们说在第五天或是第六天的时候，身上才会有痒意，可现在才第三天，他就已经开始发痒了。 石青面色阴沉，想着何绡大概率又骗了他。 但其实，若不是他提起来，何绡差点都把嗜心断肠丸这事儿给忘了。 何绡扭头看向石青，见石青好像有挠胳膊的冲动，好奇问道：“你身上痒？” 石青怒道：“你说呢？你瞧瞧我的胳膊，全是这些红点。” 他使劲儿挣脱开霍星河禁锢住他肩膀的手，然后把袖子撩了起来。 何绡看着那些红点，沉默了片刻。 这个傻der，这是吃了什么东西过敏了。 何绡抬起头，看着他道：“我手上暂时没有解药，你稍等一刻钟，我去医馆给你配！” 石青惊道：“你有毒药却没有解药？” 何绡反问他：“不行吗？” 石青：“……行。” 人家是大佬，人家说了算。 何绡干脆也不再睡回笼觉了，让霍星河在院子里看着石青后，她出门去了吴大夫的医馆。 医馆才刚刚开门，小药童看到何绡还很惊讶：“何家姐姐许久没来了。” 何绡摸摸他的头说道：“最近有些事要忙，你师父呢？” “师父刚起来，在后院呢！” 正说着，吴大夫掀起帘子走了出来，见到何绡他“呵”了一声：“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何绡轻笑一声：“您这话说得好像我们很久没见过面了一样。” 明明前不久收药材的时候，两人还见过。 吴大夫哈哈笑起来，问何绡：“这么早来医馆，可是有要事？” 何绡摆手：“没什么大事，一个朋友吃东西出了疹子，想找您拿点药。” “出疹子？”吴大夫扬眉，神情严肃，“这可是重症，怎么能不是大事？你最好先与那朋友保持距离，为免传给你。” 何绡：“……” 古地球好像没有“过敏”这种说法，她不知道要怎么给吴大夫说清这件事。 何绡默了默，干脆道：“你有没有不损害身体，又无色无味的药丸？卖我几粒！” 吴大夫好奇：“大补丸嘛？你要这玩意儿做甚？那都是医馆骗富贵老爷的，又贵又没什么用。” 何绡笑起来：“没事，您就给我几粒便是。” 吴大夫去给何绡拿大补丸了，何绡回忆了一下石青昨晚吃的东西，咨询了一番光脑“x”，又结合上辈子的经验，自己写了一副药方。 写好药房后，吴大夫拿着药丸走了过来：“就这三粒了。” 何绡“嗯”了一声，又对吴大夫说道：“您帮我按这个药方抓点药吧！最好是也制成药丸，我好方便携带。” 吴大夫看了一眼，惊讶道：“这药方你从何而来？” 第224章 这药不会吃死人吧？ 何绡写出来的药方，吴大夫从来没见过。 他觉得这方子用药极为偏颇，可偏偏各药材之间又搭配的极为合理，药效看着猛烈药性却足够温和，就好像……专门对症那些疹子似的。 吴大夫忍不住瞪了眼睛，惊讶的看着何绡：“这是给那得红疹子人吃的？” 何绡点点头，她自己也不知道药方开得有没有问题，便问吴大夫：“这样吃，会有事吗？” 不会吃死人吧？ 石青这人虽然来历不明，但何绡也没有要致他于死地的想法。 如果这药方不能用，那她再想想别的办法！ 何绡一脸期冀的看着吴大夫，吴大夫看着药方咂摸一阵后，却连连点头：“能吃能吃，你这几味药材用得极为合理，你瞧这……” 他滔滔不绝地说起各类药材的习性和用处，何绡听得有些脑袋发胀。 古地球的中医药学博大精深，光记录在册的中药材都数以万计，这可不是她这种瞎猫碰上死耗子还开外挂的人就轻易能学会的。 知道这药能用就行了，其他都不重要。 何绡把药方推到吴大夫面前，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那麻烦您帮我抓药，我急着回去救人呢！” 吴大夫这才回过神来，拍了一下大腿：“是啊是啊，还要救人呢，我怎么就先唠上了。” 吴大夫转过身去亲自给何绡抓了药，又说了些用药的注意事项，最后才委婉的问道：“何丫头，你这药方能不能给我？我不白要，花钱买。” 何绡忍不住笑起来：“不要你的钱，白给。” 吴大夫顿时瞪大眼睛惊喜道：“真的？” “真的。”何绡点了头，却又补充，“不过每个人出红疹子的症状不同，对应的药方用量应该也不同，所以……” 吴大夫点点头，笑得自在：“这我当然是知晓的，我只想研究一下这方子。以后若是遇到这种出红疹的病人，心里也算是有个章程。” 何绡这才放下了心：“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吴大夫笑眯眯道：“有空常来玩啊！” 何绡：“……好的。” 这话怎么听着跟诅咒人似的，谁有空会常来医馆玩啊？ 何绡拎着药出了医馆，在路上走了一段距离才反应过来，说好让把药制成药丸的，没想到她还是直接拎出来了。 何绡想了想，又叹了口气。 算了，回去直接煎给石青喝好了。 回到铺子后院，何长路几人都已经去前面忙活了，霍星河和石青正在后院沉默的坐着。 两个小孩儿自己在院子里玩，只是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何绡进去时，就是这么一副安静且诡异的画面。 一听到何绡进来的声音，石青立马转过头去，目光摄人的看着她。 何绡却完全无惧他的压力，反而拎起药包晃了晃：“我让人给你煎药去。” “煎……药？”石青差点被惊掉下巴，“你那嗜心断肠丸的解药，还需要煎？” 这种蚀骨毒药的解药，不应该是早早就制成并随身带在身上吗？ 石青怀疑自己又被何绡骗了，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被骗。 可身上起红疹子却是真的，浑身发痒也是真的…… 石青双目直直的盯着何绡手上的药包，只觉得自己命途多舛。 老天爷为什么对他这么凶残，要让他碰上同样凶残的这两人。 何绡没管石青心里想什么，她找了小丫头去厨房给石青煎药，然后坐下和霍星河商议：“你带着他们先回大集村，或者在这里等我。我要去一趟清河县，把宋家的事情给丁县令他们说一声。” 霍星河听罢，皱了皱眉。 他想跟着何绡一起去，可石青这个不安分的还跟着他们。 犹豫片刻，霍星河点了一下头：“我们就在这里等你。” “那也行。”何绡瞥了一眼不远处等着喝药的石青，见他没有看过来，便掏出问吴大夫要的三颗药丸对霍星河道，“这是我找吴大夫讨厌的大补丸，对人体没什么影响。若是石青不听你话，你就喂他吃这大补丸。” 霍星河诧异的挑挑眉，看着这毫不起眼平平无奇的丸药，低声重复了一句：“大补丸？” 何绡点头：“吴大夫说这是骗富家老爷的，卖得贵但没什么大用，对身体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霍星河点点头，把三颗大补丸收了起来。 何绡又道：“裴旻的人说不定还在哪里监视着我们，我出了林华镇后，会注意一下他们的踪影。若是又被他们跟踪，我可能会晚几天回来。到时候，你带着他们先回去。” 这下霍星河却摇了头：“我等你一起。” 何绡没想到他这么固执，林华镇离大集村也不远，其实来往很是方便。 她也不知道霍星河在坚持什么。 不过何绡也没反驳，霍星河既然坚持了，她便也道：“好，那等我回来我们一起。” 事情安排完毕，又聊了些别的，石青的药终于煎好了。 小丫头把药端出来后，石青就立马接过去，“刺溜刺溜”的喝了起来。 浑身发痒的感觉让他特别难受，即便是这药会烫坏舌头，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何绡看着石青把药喝完，然后叮嘱道：“喝完药回房睡觉，到时候醒来，这些红疹就没了。” 石青放下碗，龇牙咧嘴一番后才怀疑的问道：“没骗我？” “我现在有必要骗你？”何绡反问道，“我若是想要你的命，你不会活着出青州。” 石青：“……” 这恶毒的女人又开始提青州了。 石青“哼”了一声，转过身自顾自的回了自己房间。 石青回屋子后，何绡就准备去清河县。 她回房换了衣服，又和霍星河说了几句话，这才驾着马车往清河县而去。 路上没有碰到什么人，也没有感觉到裴旻他们的跟踪，何绡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进入清河县后，她连凤求凰都没顾得上去，直接赶着马车到了县令府。 门房的人见她驾着马车前来，还惊讶道：“二小姐，您是刚从乡下赶过来？” “我从青州来的。”何绡跳下马车，对门房的管事道，“马车你帮我看管一下，我有事找姐姐和爹娘。” 管事忙道：“是，马车就交给奴才了，您放心。” 第225章 婚事有变 何绡进了院子，快速的穿过长廊，到了丁夫人的院子。 丁茹雪恰好也在。 何绡跟着门口的丫鬟进去，一进去就听到母女两在谈论丁汝雪的婚事，丁茹雪还满面娇羞，看起来对婚事也充满了期待。 何绡脚步慢下来，心中有些犹豫。 但丁茹雪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她：“妹妹来了。” 丁夫人立马抬头，两人朝着何绡看过来，丁茹雪还起了身高兴的小跑过来：“妹妹今日总算有空来看我们了。” 她亲昵的挽住何绡的手臂，笑着问道：“你家那药田挣了多少银子呐，天天忙着都看不见踪影。” 何绡也笑起来：“挣得不多，也就几百两。” “也就几百两？”丁茹雪瞪大了眼睛，“你那可是只收了两批药材，还有好多药材在地里长着呢！这要是都收了，不得挣上千两银子？” 何绡也不瞒着她，笑着点头：“应是这个数。” 丁茹雪：“……” 呜呜，她不当县令家闺女了，她要跟着何绡去种田。 种田多好啊，赚那么多银子，想要什么衣服就能买什么衣服。 哪像她？买一只香囊都要犹豫很久。 丁夫人赞赏的看着何绡，忍不住笑道：“绡儿果然聪慧能干，我这名下的铺子，经营的好些，一年到头总共也就拿个千两银子。若是经营的不好，甚至还要去填补亏损，这么一比，我们皆都不如你了。” 毕竟何绡还有其他营生，那凤求凰成衣阁就是摇钱树，每月的收入估计得百两银子。 现在生意差些，每个月应该也能维持在四、五十两银子左右，这一年下来又是近千两的银子呢！ 小小年纪却有这么一番家业，属实不简单。 丁夫人和丁茹雪轮番把何绡夸了一遍，这才问道：“我瞧你进来时步伐匆匆面容严肃，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何绡闻言，看了一眼周围的婢女婆子，丁夫人立刻会意道：“你们都下去吧！杨妈妈，你和柳儿在外面守着，不许闲杂人等靠近。” 一个上年纪的婆子立马应了是，和丁茹雪的婢女柳儿一起带着众人出了屋子，还关上了门。 等人都走了，何绡这才敛起笑容，对着丁夫人郑重道：“母亲，姐姐的婚事可能有问题！” 丁茹雪愣住，整个人呆呆的坐在绣墩上，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 丁夫人也愣了愣，但她见过世面经得住事，虽然着急错愕，却还是稳住心神问何绡：“这话从何说来？” 何绡把这两天她和霍星河去青州的事都说了，也把茶馆听来的传闻说给了两人听。 “你们在此之前，了解过宋州牧的妻子和儿女们吗？” 丁夫人也开始发愣了，她呆呆的摇头，感觉有些语无伦次：“我听老爷说过，宋大人是个好官，只是有些贪图美色……但他们说是个人就会有缺点，这只是宋大人作为凡人的小瑕疵而已。” 何绡正了神色：“宋大人如今的正妻，是后进门的，为陵原知府的女儿。而他的原配发妻，是他的少时青梅，因为后进门的这位知府小姐，他把原配发妻降为贵妾。” 顿了顿，何绡才道：“和姐姐订下婚事的宋大公子，是原配发妻所生。他原本是宋家嫡长子，但如今已经变成了宋家庶长子。而上次来亲自相看姐姐的州牧夫人，也不是宋大公子的亲生母亲，而是那位继夫人。” 丁夫人顿时白了脸，丁茹雪也是容色苍白，一脸的惶恐和不知所措！ 何绡沉默下来，给她们一点时间消化这个信息。 过了好一会儿后，丁夫人像是才找回一点力气：“所以这继夫人与宋大公子的关系并不好？” 何绡点头：“我猜测就是如此。” 不然那位出身显贵的继夫人，何至于为了一个继子眼巴巴的跑来相看丁汝雪，不就是为了看看这丁家到底是何许人也吗？ 看到继子一见钟情的姑娘，对她和她的儿子造不成威胁，她才放心离去的。 丁夫人声音微有些颤：“那茹雪嫁进宋家，岂不是……岂不是要日日受她磋磨？” “不止。”何绡看着丁夫人，短暂犹豫了一下，便坦言相告，“我怀疑，宋州牧拥兵自重，可能有反意！” “什么？”丁夫人惊得起了身。 她因为太过震惊，右手不慎碰倒了桌上的杯子，茶杯瞬间掉到地上摔了个稀碎！ 清脆的瓷片落地声响起，杨妈妈在门外担心道：“夫人，您没事吧？” 丁夫人都顾不上回她话了，只是震惊的看着何绡。 何绡叹了口气，对外面道：“母亲没事，杨妈妈不用担心。” 回了外面的仆人一句，何绡这才看着丁夫人认真道：“母亲，这件事我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我结合宋州牧近年来的种种举动，他想造反的心思其实很明显。” “更何况，他的手下还透露出消息，说他发现了一处矿山，如今正在私造兵器。屯兵积粮又加征赋税，如今还私造兵器，这不是造反是什么呢？” 在如今这个局势中，大丽朝州牧的权利的确很大，但不是所有府州的州牧权利都如宋和丞这般，钱粮军权一手抓。 起码汾州的都尉裴旻就很有实权，可青州的都尉完全就如同虚设，直接成了宋和丞的属官。 那青州和一方独立的小国有什么区别？ 他们清河县，也不过是任他索取的一处补给城罢了。 何绡想了想，严肃道：“这么看来，土豆和棉花，也不能呈给宋州牧。” 这两样东西给宋和丞，宋和丞绝对不会送到朝廷去。他若是留下给自己，那简直如虎添翼，丁家和何绡他们也会真正和宋家绑在了同一根绳子上。 当然，何绡并不是私心觉得造反不好，而是她担心造反会失败。 她现在对大丽朝还一无所知，虽然听说大丽朝的皇室昏聩平庸，可朝廷的经济实力军事实力具体怎么样，她又不知道，她不想稀里糊涂的被迫上了别人的贼船。 造反这种事……过不下去才揭竿起义。 能吃饱饭穿暖衣，还能逍遥自在的吃喝玩乐，为什么要去造反？ 她是吃饱了撑的？ 第226章 不变应万变 丁夫人跌坐在凳子上，整个人神色晦败，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而丁茹雪还因为婚事的事儿，被打击的低着头。 看着母女两都久久回不过神，何绡看向丁夫人，问道：“母亲，要不要请父亲过来？商议一番姐姐的婚事？” 丁夫人的思绪顿时被拉回来，她有些慌乱却又有些无措：“是该请过来，我这就让人请老爷过来。” 丁夫人想去喊人，何绡叹了口气道：“我去吧！” 她转身走到门口，拉开门对杨婆子道：“杨妈妈，烦劳您派人去请老爷来一趟。” 杨婆子往屋内看了一眼，见丁夫人母女神色都蔫蔫的，忙关心道：“二小姐，夫人她们……这是怎么了？” 何绡神色也有些怏怏的：“你先让人去请老爷过来。” “是。”杨婆子没敢再问，赶紧派丫头去找丁县令。 回过头看到这三人坐在屋子里都不说话，丁茹雪眼睛还有些红，她又忙叮嘱人重新沏一壶热茶来。 三人在屋内等了半晌，丁县令终于前来。 他一进屋看到丁夫人和丁茹雪神色恹恹的，还有些诧异：“这是怎么了？” 随即又开玩笑般的说道：“绡丫头来府里看你们，不是件好事吗？怎么看起来一副大祸临头的样子？” 何绡看了丁县令一眼，让杨婆子把门关上后，才对丁县令把刚说过的事情再说了一遍。 结果说完后，丁县令也愣住了。 “造反”那两个字就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的敲在了他的心上，让他有些心神不稳的晃了晃。 丁夫人忙扶住他道：“老爷。” 丁县令看着何绡，眼里有些震惊还有些微小的希望：“绡丫头，这消息……” 何绡点点头：“真实性，应该有八成多。” 八成多…… 丁县令的神色迅速晦败下去，整个人像是老了好几岁。 八成多的机率，那说明宋大人造反是必然的了。 可是……可是这种事，怎么就突然牵扯上他们了呢？ 为什么偏偏他们家的大公子，会看上茹雪，为什么宋家要和他们联姻？ 丁县令想不明白，这里面弯弯绕绕的让他觉得脑袋刺疼，他看着丁夫人，想寻得妻子的一点安慰，谁知妻子也面色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现在四人里，只有何绡最冷静。 丁夫人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何绡身上：“绡儿，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宋家若真有此大逆不道的心思，茹雪坚决不能嫁到宋家去！” 何绡看了眼丁茹雪，点点头：“我今日特地前来，就是为这件事。姐姐绝不能嫁到宋家去，我们也绝不能和宋家牵扯上什么关系。” 丁茹雪抬头看着何绡，丁夫人也满眼期冀道：“那我们如今该怎么办？” 何绡说道：“婚期在明年初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们一边暗地查探青州的消息，一边……让姐姐装病！” “装病？”丁茹雪终于开了口，脸上也有了些神采，“装病就能躲过去吗？” 何绡神色很凝重：“我不确定，但总要试试。除了装病，我想不出来和宋家解除婚约的理由。宋家能主动退婚更好，但这样一来有碍你的名声，二来希望不大。” 宋和丞若真有造反心思，如今他会四处拉拢人。丁县令虽然没有什么大才能，但毕竟是一方父母官，且在清河县的百姓中也算有些威望，宋和丞不可能随意放弃掉清河县这个地方。 丁茹雪看着何绡，怯生生的问道：“那我要装什么病？” 何绡想了想，说道：“我如今还没有什么章法，等我回去问问谢大夫，再和我表哥商议一番，拿出一个具体的章程来。” 丁茹雪立马点点头，看着何绡的目光很是依赖。 她和那位宋大公子只有一面之缘，因为订下婚约的事，想起他时会略有好感。但若说真心喜欢甚至爱慕，却完全没有。 所以她一点都不想就这么心惊胆战的嫁过去，到时候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哪怕是死，她也愿意和父母在一起。 丁夫人和丁县令也把希望放在了何绡身上，何绡对丁县令道：“父亲，土豆和棉花的事，如今我们先暂时瞒住。” 丁县令知道这两样东西上交后，他们丁家肯定就逃脱不了和宋家的牵绊了，所以立马点了头。 幸好他还没贪功冒进，提前把东西交上去，不然现在他的处境岌岌可危。 只是土豆和棉花到底是好东西，若是一直搁置不种，倒也有些浪费。不如私下里找些可靠的农户将其推广下去，以后事情了结若是再推行这两样东西，还有宽裕的良种可供使用。 丁县令把自己的想法一说，何绡就道：“我也有这意思，不过找别人不靠谱，我想自己扩大种植面积。” “你还要买地？”丁县令惊讶道，“我听说你已经有三十亩地了。” 这年头在乡下，有二十亩上好的水田已经算是富裕人家，拥有三十亩以上的上好水田，便算是小小的土地绅了。 何绡虽然没有三十亩的水田，可若是旱田面积再增加，她也算得上是一方地主了。 何绡笑起来：“三十亩地哪能够呢？我以后还要种很多东西，这世间的药材都有几千几万种，更何况粮食？” “而且……”何绡顿了顿，神色凝重几分，“宋州牧若真是要反，青州肯定要乱，我们必须得多准备些粮食。而且除了粮食之外，我们还得有足够的军事力量。” 战乱年代，不管是百姓还是将士，最缺的东西永远都是药材和钱粮。 所以她作为这一代的土地主，到时候有可能会成为宋和丞眼中的猎物，还是非常非常肥的猎物。 这个身份可能会让她有所价值，然后留下一条命。 但也有可能，受宋和丞牵制，然后丢掉一条命。 反正只要宋和丞反了，何绡就觉得她发展事业特别不安全。 丁县令觉得何绡说得有道理，点完头后问何绡：“那我们如今要作何准备？” “暂不做准备。”何绡说道，“清河县准备再多东西，只会成为宋和丞的补给库，我们倒不如什么都不做。” 第227章 宋夫人约赏花 县衙什么都不做可以，何绡该做却还是要做，只是她得悄悄做，不能被人盯上。 何绡想着，又想起之前结怨过的李家人。 李家人有可能就是宋和丞的打手，如今惹了他，自己的处境可能会很不好。 但这些，何绡没有给丁县令说，她只叮嘱道：“如今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姐姐的婚事。最近姐姐暂时不要出门，我们盯着青州再做打算。” 丁县令点点头，丁夫人和丁茹雪的神色也好看了许多。 屋子里安静下来，杨婆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老爷夫人，青州那边有帖子送过来。” “青州那边？” 丁夫人直接起了身，丁茹雪也跟着起来。 他们刚谈过青州，现在听到“青州”这两个字就如惊弓之鸟一般，也不知道青州给他们送帖子是做什么？ 又会说哪些内容？ 何绡打开了门，杨婆子后面跟着府里的管家，管家手上拿着一封烫了金箔的帖子。 那帖子外形精致典雅，又看起来奢侈昂贵，一看就是出自女流之手。 何绡回头安慰丁夫人和丁茹雪：“姐姐和母亲不用担心，这应当是那宋夫人送来的。” 管家闻言，立马抬头笑道：“二小姐真是聪慧，这帖子的确是宋夫人差人送来的，命小人交给夫人。” 丁夫人松了口气，管家把帖子过来后，何绡问道：“青州来人可还在府内？” 管家点点头：“正在前厅等着。” 何绡看了眼丁县令，又看向丁夫人。 丁夫人会意，对管家道：“命人上好茶，好好招待，我等会儿过去见见他。” “是。” 管家离开后，四人又回到了屋内。 丁夫人拆开帖子，看完内容后皱起眉头对何绡道：“宋夫人约我和茹雪，半月后去青州府上赏花！” “赏花？”何绡有些不明所以。 她算算日子，原来半月后差不多是菊花开放的时候了。 古地球算时间都是以农历来算，所以这个时间也差不多。 丁夫人看着何绡：“绡儿，茹雪要装病的话，我们是不是不能去？” 何绡想了想，挑眉说道：“去，我们这次去青州打探一下消息，也去看看那位宋大公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等回来后，姐姐再装病也不迟。” 丁茹雪在旁边害怕道：“那你跟我们一起去，你不在我心里不踏实。” 何绡虽然年纪小，可每次表现出来的都是不符合她年龄的成熟稳定，而且她聪慧伶俐，遇到事情能随机应变，带着她丁茹雪才会有安全感。 丁夫人听罢，也对着何绡点头：“绡儿，到时候你随我们一起去。” 何绡也想着去探探青州的虚实，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事情谈罢，丁茹雪非要拉着何绡在县令府住上一晚，何绡便也顺势留了下来。 下午她出府去凤求凰看了一下铺子，想着青州的布匹价格等都不低，念头忽然就转到了汾州那边。 汾州其实离清河县也不算太远，距离仔细丈量的话，应该同去青州差不多。只是去汾州的路途较为坎坷，所以比较费时费力而已。 但如果她把生意的重心往汾州那边转移的话，是不是会更加安全一些？ 而且郑句也说过，汾州的物价不高，她进货的成本应该也会低一些。 当然最重要的是，何绡想再找一条出路。 大丽朝的都城是燕京城，燕京城位于整个版图的中南地带。所以越往南去，经济越是繁荣，生意也会做得越大。 何绡以前还想着往青州发展呢，这次被宋和丞的事情一提醒，她觉得自己得趁早往南搬迁才是。 在县令府住了一晚，何绡第二日就早早回了林华镇。 临走的时候，丁茹雪很是舍不得，甚至都想跟着何绡走了。 最后还是丁夫人千劝万劝，才把人留下来。 何绡哭笑不得的说道：“我如今手下也有些能用的人，他们在县城和林华镇都有据点，若是有什么消息，我会让他们第一时间传给你们。” 丁夫人点点头，心下稍安。 何绡回到林华镇时，霍星河果然还在等着她。 石青的过敏症状已经消退，整个人又开始活蹦乱跳起来。 因为等待何绡的时间很是无聊，他便主动加入了帮助何长路做生意的工作中，在前面的小吃店铺里干了一日跑堂。 何绡回去的时候，他还在快乐的端盘子擦桌子。 何绡：“……” 生活这么残酷的吗？ 把一个出身来历又神秘又不凡的男人折磨成了这样。 石青沉迷端盘子，何绡也没阻止他，她只对霍星河道：“事情都给丁县令他们说了，他们也打算提前做好准备。不过丁茹雪装病悔婚的事情，还需要我们回去从长计议。你脑子好，帮我们想个好计策出来。” 突然被夸赞，霍星河有些回不过神。 他盯着何绡看了半晌，见何绡笑吟吟的看着他，自己也忍不住弯起了唇。 “好，回去就好好商议一番。” 何绡整理完东西，让人去喊石青回来。 石青打工正上瘾着，被人打扰很是不愉快，对何绡也摆出了一副臭脸色：“我忙着呢，你找我做什么？” 何绡挑了一下眉，问他：“喜欢干活？” 石青“嗤”了一声：“我喜欢给别人干活，不喜欢给你干活。” 何绡笑起来：“前面那小店是我的，里面的人也是我的。你这不是在给我干活？” 石青：“……” 他就不能假装没给这女人干活吗？ 何绡也不和他啰嗦，直接道：“收拾一下，我们回大集村去。” 石青立马叫起来：“你们答应我，要帮我找人，现在回你们那小村子要怎么找？” 何绡“啧啧”两声：“看不起小村子？还是看不起我们种地的？” 石青：“……”倒是再也不敢小瞧这种地的了。 只是大集村那地方，一听就是个乡下旮旯地儿，去那里的话，他何年何月才能找到小公子啊？ 何绡说道：“我手下可用人数众多，处处都有耳目。就算待在大集村，也能探查到不少消息。看在你今天这么辛勤为我小店端盘子的份上，回去后我就让人去给你找找。” 石青眼睛一亮：“真的？” 何绡点头：“千真万确！” “走走走！”石青立马就要去收拾不存在的行李，“现在就走。” 何绡和霍星河对视一眼，最后无奈一笑。 第228章 小公子是何模样？ 几人简单收拾了一番，带着两个小孩坐上马车往大集村去。 看着路边农田渐渐出现在眼前，向来老道的石青，突然有些沉默。 何绡见状问他：“怎么了？” 石青望着外面的景色，声音突然有些低沉：“我家小公子性格温润，喜逍遥自在。他若是看到这番景色，肯定会喜欢。” 百姓富足安稳，天下清明太平，一直都是小公子所向往的。 可如今也不知道他流落在了哪里，万一被那些贼人找到……石青不敢想这后果。 何绡见石青神色有些晦暗，整个人都打不起精神，好心安慰了几句：“照你这么说，你家小公子有可能不是失踪了，而是去了哪个好地方当起了隐居高人。” 石青瞪了何绡一眼：“怎么可能？他身负家国重任……” 说到这里，他又突然打住。 何绡叹了口气：“别遮遮掩掩的了，我之前不都猜到了吗？不就是皇子皇孙之类的嘛，我又不感兴趣。” 话是这么说，但石青还是很警惕何绡和霍星河。 这两人来历成谜，行踪又让人摸不透，谁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 难不成是江湖中出现的什么侠客？ 可如今皇室独大，江湖武林早就不复存在，怎么可能又出现这类人呢？ 石青捉摸不透，干脆也不去琢磨，他问何绡：“你当真要帮我找小公子？” 何绡点头：“我从来不骗人。” 石青：“……你骗我骗得还少。” 何绡轻笑出声：“因为我之前没把你当人看啊。” 石青：“……你太过分了！！” 霍星河立马扭头看过来，石青顿时偃旗息鼓。 何绡也不再逗弄他，直接问道：“你家小公子长什么模样，身上有什么特质，是在哪里丢失的，你说来我听听。” 石青有些犹豫，害怕泄露自家公子的信息。 但是想想，他如今只能请求何绡帮忙，便还是如实说了。 “我与小公子在郦州分别，随后我奉命回去传送消息，其他人护送着他。但因为路上贼人众多，我那消息并没有传回燕京城，只得先行返回郦州。” “只是我们约好在郦州见面，可我回到郦州时，已然不见了小公子他们的身影。” 石青心中有些刺痛，想到自己丢失了小公子，便万分愧疚。 何绡看着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他是一个人，还是有别的人跟着？” 石青犹豫了一下才道：“原先有十几人跟着他，还有婆子丫鬟。可我回到郦州打探消息后，听说跟着他的人都……死了，只剩下他一人。” 想到夫人也因此丧命，石青脸色更是都白了起来。 他弄丢了小公子，又让夫人无辜逝去，他这条命早就该保不住了。 他也想自己一个人回燕京城去复命，然后领罚。可小公子有可能还活着，他就不能放弃这点希望，就算要死，也得先把小公子找到才是。 何绡听石青说完，脑子里转了一大圈。 其实她之前听石青这么说，有联想到沈少安。 毕竟沈少安看起来也是个小公子模样，又是突然出现在大集村，很有可能就是石青要找的人。 但那位小公子还有个母亲以及随从，应当和这位流落民间的皇子皇孙不同。 皇子皇孙大多都骄矜奢侈，沈少安却瞧不出来这些，吃自家做的菜时，好像还很开心。 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富家少爷。 何绡便率先把沈少安排除掉，又问石青：“你还没说他的容貌。” 石青忙道：“小公子年纪尚小，身量不高，但样貌很是清俊。” 何绡：“……”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你说具体点，你家小公子脸上有什么特征，也可以说出来。” 石青沉默了半晌，最后用匮乏的词语形容：“眼睛大，眉毛长，嘴……好看。” 何绡：“……行了，你别说了，我让人注意个子矮年纪小，又独身一人的少年就是。” 个子又矮年纪又小，和沈少安更搭不上边了。 石青嘴唇动了动，想反驳何绡说自家小公子个子并不矮，可想到刚才他自己说小公子身量不高，他又默默的闭上了嘴。 马车一路疾驰到大集村，到了大榕树下后，何绡听到杨成武的声音：“老大，你们回来了？” 何绡看向不远处，杨成武正在帮人扛木头。 那沉重的长木压在他肩头，让他偏着脑袋。 他看向何绡，脸上却带着灿烂的笑意。 何绡“咦”了一声：“你扛这木头做什么？” 杨成武忙道：“我堂叔家后院的牛棚突然塌了，他想重新盖一间，我这会儿闲着就去帮他忙。” 何绡点点头：“去吧，别太累着了。” 杨成武笑呵呵的走了，石青透过车窗往外面看了一眼，咂舌道：“这少年也就十三、四岁吧？” “是啊！”何绡说道，“家里生了变故，只能他扛起生活的重担了。” 石青这下不说话了，他想起看到燕京城权贵们沉浸享乐骄奢时，小公子以前说过的话。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无论何时，最苦的都是这些底层百姓。 所以即便何绡他们表兄妹是隐士高人，只要沦为百姓，还是要受生活的苦啊！ 马车一路行驶到了何家院子外，何绡和霍星河下了马车后，石青才后面跟着下来。 一抬头看见气派的青砖大瓦房，石青直接愣住：“这是你家？” 何绡点头：“是啊！” 石青有些不敢置信：“你家这么有钱？” “算是吧！”何绡笑了笑，给石青指道，“看到不远处那个很大的院子了吗？那也是我的。还有靠近山那边的那三十亩地，也是我的。” 石青：“……” 他还想着何绡他们也不容易呢！ 没想到……没想到人家是大地主！ 不容易个屁，还不容易，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 赵婆子闻声出来，牵走马车后，何绡带着两个小孩进了院子。 石青跟着进去，一看到院内的石桌和菜园，顿时来了兴致。 这小日子看着真不错，有吃有喝，环境还好。 他还想着跟何绡回来，估计得睡茅草屋了，没想到房子比茅草屋强这么多。 比住过的客栈也要好无数倍。 第229章 也去汾州一趟 石青在院子里溜达来溜达去，正四处查看时，院子一角的小门突然被拉开，一个少年从里面小跑了出来。 “姐姐，星河哥哥，你们回来了。” 石青定睛看去，少年十岁左右，眉清目秀很有读书人的风采。 只是，他刚才叫那两人什么来着？ 姐姐？哥哥？ 何舟先跑到何绡面前，甜甜的喊了人，然后又喊了霍星河。 这两人看到何舟，神色都变得温和了不少，何绡还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 石青在一旁看着，指着何舟诧异开口：“他……他叫你什么？” 何绡瞥他一眼，淡淡道：“姐姐。” 石青睁大了眼睛：“你们是姐弟？你还有个弟弟？” “怎么？很诧异？”何绡又瞥了他一眼，石青这才收起了自己大惊小怪的样子。 “是有点诧异。” 石青说着，又看向霍星河：“他不是叫何兴吗？你弟弟怎么叫他……” 何舟看着石青，一副认真模样：“这位叔叔，你记错星河哥哥的名字了。他不叫何兴，叫星河。” 石青：“……” 真想手刃了何绡这个满嘴谎话的女人。 从一开始，就没给他说过一句真话，竟然还说她从来不骗人。 她骗人骗得还少吗？ 石青盯着何绡龇牙，何绡却淡淡得指着厨房边上的屋子道：“那里有空房间，你住那个屋子。内院是我弟弟和先生他们住的地方，没什么事的话就不要进去了。” “内院？”石青停下龇牙咧嘴的表情，目光投向了墙角处那道小门。 对了，刚才这小少年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没看出来啊！ 这青砖大瓦房还是个二进院子，单单从外面看真是一点都瞧不出来。 何绡安置妥当后，和何舟聊了会天，等何舟回了内院后，她才对赵婆子道：“你去喊一下长山和郝大过来，我把这两个小孩托付给他们。” “是。” 赵婆子出去喊人，霍星河看向何绡：“我去给你烧水，等下清洗一番？” 何绡点头，笑起来：“谢谢。” 霍星河也弯了弯唇，然后走进厨房烧水。 石青在旁边看着，想着这上门入赘的男人真是可怜，在家还要伺候女人，还要给女人烧热水。 太惨了。 他以后打光棍他也不入赘。 赵婆子喊了人来，姚娘子得知消息后也跟了过来。 几人短暂一寒喧，何绡就对何长山道：“这两孩子是在青州捡到的，无父无母。我安排到厂房去，你们让人照顾一下。他们脾胃虚弱，最近得好好养一养。” 见何长山点完头后，何绡才对郝大说道：“等他们身体调理得好些，你把人带过去，留在你那边。” 郝大手下还有不少少年，统一安排在他手下练武。古地球的小孩学东西都是要从小，这两孩子年纪还小，想必练武应该还来得及。 郝大看了一下两个少年，点点头。 何绡说罢，又叮嘱郝大：“最近让兄弟们不要轻易往青州那边去，汾州的营兵正在抓山贼。” 郝大眼皮一跳，看向何绡，眼里是不太确定的询问。 何绡却肯定似的点了一下头：“他们就是在找那批兵器，所以你们最好不要和那些营兵碰面，我怕你们会露馅。” 说着，何绡又道，“还有件事要你们去做。你们去打听一下，有没有人见过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个子不高人瘦小，流落至今估计和乞儿差不多，你们可以多注意一下独身一人的乞儿。清河县打探完后，往汾州方向去查查，看能不能找到什么。” 郝大问何绡：“少年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吗？” 何绡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石青，见石青面色尴尬，她收回视线摇头：“没有。” 郝大蹙起眉头：“那这范围太大了，着实不好查探。” 何绡想了想，问石青：“你们小公子确定是燕京城人士？” 石青点头：“……对。” 都猜到是皇子皇孙了，你还问什么呢！ 何绡得到确切答案，便抬头对郝大道：“那少年与我们口音不同，言谈举止应当较为斯文。你们注意这几点特质，若是有符合条件的，可以带回来。” 郝大点点头：“是。” 事情安排完毕，何长山带着两个小孩走了，郝大也出门去安排找人事宜。 石青亲眼看到何绡安排人去找小公子，心里便多了几分感激，只是面上却不显什么。 姚娘子等到石青终于结束，问何绡：“主子，午饭想吃什么？” 何绡笑起来：“有赵妈妈在，你不用费心了。” 姚娘子忙道：“不费心，为您做一点吃食哪能算得上费心呢？” 说完她抬头看到霍星河在厨房里烧水，连忙进去说道：“公子，您快让开，这等粗活让奴婢来做就是。” 霍星河被姚娘子赶出来，面色有些尴尬。 何绡笑道：“她就是这般爽利的人，若是不让她做事儿，她反倒不舒服，由他去吧！” 霍星河“嗯”了一声，坐在了何绡身边。 三人围在石桌旁，一时间什么话都没了。 沉默半晌，石青正想随便开启个话题时，何绡却开了口：“明日大概就要交赋税了，赋税事情一了，我便让人早日开荒去。” 霍星河拇指轻轻摩挲着中指，闻言点点头，半晌后才道：“我们找时间去一趟汾州。” 何绡懂了他的意思：“在汾州也置办一些产业吗？” “对。”霍星河说道，“我瞧着也有些人喜欢买庄子置田产，到时候我们在汾州效仿一下便是。” 也不用亲自过去看着，有长工他们在，药材之类的照样也能种。 若是青州的宋和丞真反了，还有个好去处。 何绡点点头，她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 从汾州过去到了郦州、邯州，往更南边去的话，说不定瓷器这事儿也能提上日程了。 石青在旁边听着两人聊天，一边惊讶这两人真的一心只想种地，一边又思索小公子会不会还在汾州？ 他从郦州过来时，也在汾州寻找过小公子的踪迹，可是什么都没探查到，才往青州这边来。 但目前看来，说不定小公子还有在汾州的可能。 石青立马说道：“你们何时去汾州？我也去。” 第230章 绝世美男子 何绡和霍星河同时抬头看向他，石青便有些不自在：“我猜测小公子有可能会在汾州，所以也想跟去再找找。” 何绡笑了一下：“我以为你沉迷做生意刷盘子了，想跟着我们去汾州开店，然后给我做个掌柜。” 石青：“……” 他给何绡做掌柜？ 这女人想得还挺美！！ 石青瞪着何绡，非常傲娇的冷哼了一声。 何绡也笑了笑，没再打趣他。 热水烧好后，姚娘子问何绡是否要把热水送到房间里去，何绡点头：“在外奔波总觉得沐浴都受影响，还是回了家好好梳洗一番。” 姚娘子听罢，主动把热水送到了何绡的房里，霍星河也自己提水回了房间。 石青在外面孤独的坐了半晌后，大声道：“我也要沐浴。” 姚娘子看他一眼，不知道这人是什么身份，只说道：“热水没有了，您先稍等，奴婢这就帮你再去烧一些。” 石青：“……那算了！” 他也没有那么讲究，就是看那两人都洗，所以他也想争口气而已。 石青百无聊赖的在外面站了一会，然后回到了何绡给他安排的房间。 房间虽有些小，里面却整洁干净，就连被褥都是新的。 石青这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何绡这个女人虽然满嘴谎话，但其实挺仗义的，帮他找小公子还收留他……虽然这个收留的方式，让他很是不齿。 若是何绡手段厉害点，能帮他找到小公子，哪怕是不吃那嗜心断肠丸，他也愿意留下来一段时间。 石青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一边想着小公子被刺杀的事一边又想起自己回燕京城受阻……如今大丽朝处处危机，也不知道燕京城内一切可好？ 发了会呆，听到院子里有动静，石青起身拉开门走出来。 他朝着石桌看去，一个身形修长，穿着一袭墨色衣裳的青年立在石桌前，正低头摆弄着石桌上的一些竹条。 石青问道：“何兄弟，我们下午做什么去？” 青年抬起头，看到他脸的那一刻石青愣了一下，然后忙道：“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可他的话音刚落，那青年就开了口：“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石青一听这声音，是何兄弟的没错，顿时惊叫一声：“这是你本来的面容？” 霍星河淡淡的瞟他一眼，也没有说“是”或不是，只是在石桌旁坐下，开始自顾自的在竹条上刻字。 石青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霍星河。 原先黝黑的肤色被全部洗掉，露出了白皙的面容。双眉英气，眼眸深邃。鼻梁高挺又端正，整个五官轮廓搭配的宛如绝世美男子一般。 呸，那是什么宛如？这他娘的就是绝世美男子啊！ 原先只觉得他粗狂木讷，竟没想到他长相如此俊美，甚至让他……有些自惭形秽。 石青愣愣的站着，打量完霍星河的脸，又看向霍星河的腿。 原先他易容后穿的衣服都是粗布短打，如今换了缎面的衣裳，气质竟无端矜贵冷漠起来。 石青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正站在原地发愣，霍星河冷冽的声音传来：“再盯着我，就把你的眼睛挖掉！” 石青：“……” 还是那个凶狠的男人。 石青默默的走到石桌前，忍不住又瞟了几眼霍星河，这才坐下。 离的近了之后，他发现霍星河的五官总让他有种熟悉感，就像是曾经在燕京城的哪里见过。 但他时时刻刻跟在小公子身边，出门的次数不多，所以见过的人也只是有一两面之缘。 所以眼前这位何兄弟到底像谁，他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石青视线移到石桌上，桌面上堆了很多斩断的竹条。 竹条都被磨得光滑干净，每段长度大小都相同，而在最中间的地方，刻着一个“何”字。 这个“何”字看来就是何兄弟刻上去的。 石青瞧了半晌，想和霍星河说几句话，只是乍然见到霍星河的真貌，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磨蹭了半晌后，何绡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她也换了衣服，短打变成了好看的衣裙，头发却还是如男子那般高高束了起来，只是耳后没有留几缕进行装点罢了。 这么看来，倒是更加利落好看。 石青又把视线移到了何绡身上，只是还没看两眼，就被霍星河的竹条子挡住。 石青猛地回过神，讪笑两声：“你表兄妹两都换了衣裳，我竟觉得变化甚大，尤其是何兄弟……” 说罢，石青又问走过来的何绡：“你弟弟说何兄弟不叫何兴，叫兴何？” 何绡在霍星河身侧坐下，这才解释：“漫天星河的星河。” 石青琢磨了一声，独自好奇的嘟囔：“姓星？这姓氏倒是不常见。” 何绡闻言，手迟疑了一下，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她看向石青问道：“你可知燕京城有没有什么姓‘霍’的人家？” “霍？”石青想了想说道，“这姓氏常见，有不少人家。” 何绡主动缩小了范围：“家中有祖母，有一子一女的。” 石青“啧”了一声：“谁家没有祖母没有子女？你这问的话，我都不知如何给你答了。” 何绡这下不说话了。 她不想主动暴露霍星河的身份，却又想打探一下，会不会有关于他的消息。 但石青说得也是，即便霍星河来自燕京城，燕京城那么多人，谁知道他是来自哪家又是何种身份？ 就算他是兵士出身，也有可能只是富贵家子弟投笔从戎而已。 何绡便不再问了，只是叹了口气。 石青看了她几眼，八卦心思又涌了上来：“你问这霍姓人家作甚？难不成你也丢了什么人？” “没有。”何绡不想多谈这个话题，只对石青道，“我们对燕京城了解的不多，所以想多问问你而已。” 何绡顿了顿，眼神真挚的看向石青：“不如你给我们讲讲燕京城？” 石青却忽然哑口无言。 何绡见他不说话，催促道：“怎么？不方便说？” 石青神色有些窘迫，半晌后才道：“我家公子常年待在庄子上不出去，我又一直跟着他，其实对燕京城的了解也算不上多。” 第231章 你连未婚妻都没有 何绡眨了一下眼睛，默了片刻才道：“无碍，那你的小公子是皇子皇孙的话，你对皇室应当是有些了解的。不如，你给我们讲讲皇室的秘辛！” “皇室秘辛？”石青猛地提高了音量，让何绡猝不及防的震了一下。 “这么吃惊做什么？讲不得？” 石青肃了神色，看着何绡道：“虽然你二人是隐士高人，但既在我大丽朝的国土内，就该遵守我大丽朝的律法。你怎能如此轻视皇室，还……想听他们的秘幸？” 何绡：“……随便听听又不会让他们少块肉！” 石青抿着唇，坚持自己的原则，半晌后何绡选择了退步：“行吧，那不听秘幸，你给我说一下皇室有哪些人这总行了吧？我们常年隐居在这里，如今朝代几何，朝堂上有哪些人我们都不知道了。” 石青想了想，这倒不是什么不能讲的东西，便点点头。 “圣上膝下子嗣稀少，仅有六子。大殿下为贤妃娘娘所生，摄有封地赐号丰王，并育有一子两女。二殿下乃皇后娘娘所生，为当朝太子，膝下仅有一子……” 石青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脸色略有些不好看。 何绡立马领会到，这位失踪的小公子，极有可能就是太子殿下的儿子，也就是大丽朝的皇太孙。 那这身份是真的极为尊贵了。 “三殿下及六皇子皆为郑贵妃所生，三殿下赐号裕王并摄封地，膝下育有两子三女，六皇子还未成年，如今暂住皇宫。四殿下为秦妃娘娘所生，赐号泰王，膝下仅有一女。五殿下为肖嫔娘娘所生，赐号安王，暂无子嗣。” 石青说完后，看着何绡道：“这便是你想知道的皇室皇子们。” 何绡咂舌，看着石青问道：“人口这么多，这还叫子嗣稀薄？皇上六个儿子一群孙子孙女，这子嗣稀薄什么啊？而且皇室肯定还有不少公主，你都没说吧？” 皇室王族中，男女排行都是单独分开的，刚才所说的大殿下二殿下，肯定都是只说了皇子，没把公主算在内。 果然，石青点头：“圣上膝下共有十三位公主。” 何绡：“……” 六个儿子，十三个女儿，这子嗣还稀薄？ 古地球人对于生孩子怎么这么执着？得生多少个才叫子嗣不稀薄？ 何绡默了默，又问道：“那后宫里，哪位娘娘最受宠？” 石青没想到何绡突然问这个，沉默片刻才说道：“郑贵妃。” “也是。”何绡点点头，“都当贵妃了，自然是受宠的。而且你刚才说了，裕王及六皇子的母亲，都是郑贵妃对不对？” 石青点了一下头。 何绡又追问：“她应该还有女儿吧？” 石青“嗯”了一声：“二公主为郑贵妃娘娘所出。” 何绡啧啧惊叹：“年纪轻轻就结婚生子，三十多岁自己的儿子女儿都开始结婚生子，不到四十岁就差不多当祖父祖母……这朝代，有点酸爽！” 石青被何绡的话搞得有些糊涂。 这难道不正常吗？ 石青正纳闷，何绡却突然把视线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幽幽打量片刻后，何绡问道：“你今年多少岁？” 石青：“……”扎心了。 见石青倔强的抿着唇不说话，何绡笑起来：“我看你有二十四、五了。” “胡说。”石青立马反驳，“我如今也不过刚弱冠值龄。” 何绡惊讶道：“你才二十？” 石青被那个“才”字取悦到，得意的扬起下巴：“正是。” 何绡立马指了指身旁的霍星河，对石青道：“我表哥也二十，你瞧着要比他老上几岁。” 石青：“！！！” 这话也太伤人了。 他一个做暗卫的，现在还被迫做了近身侍卫。整日里风餐露宿，能看起来年轻嘛？ 结果还不待石青休整好自己受伤的心，何绡又对着他来了一个暴击：“你都二十了还没媳妇？这年头不是十六、七岁就开始成亲了吗？你这个年龄，该当娃他爹了。” 石青：“……太过分了你。星河兄弟也没有成亲，你怎么不说他？” 何绡哈哈笑起来：“我表哥与我有婚约，如今是我要守孝三年，所以他在等我罢了。但你不同啊，你连未婚妻都没有。” “再见！”石青气得起身，头也不回的进了自己房间。 进去后，还狠狠的摔了一下门。 等看不见他的人影了，何绡的笑容才淡下来，看向霍星河。 “我们还要留着他吗？” 当时把石青带回来，是两人的意思。 他们想从石青身上多获得一些信息，比如皇室成员等。但如今看来，石青可能并不太了解大丽朝的王公贵族们。反而他想找的那个小公子，还有可能是皇太孙…… 与他们牵扯上关系，想要再甩开可就来不及了。 只是这位皇太孙，为何会被人追杀还流落四处，难不成是因为四王争储？ 这些敏感的话题问石青，石青肯定不会说，所以何绡只是心里想一想。 她不是这个时代的原住民，在很多思维观念上会和这个时代的人有所不同，所以如今遇上这种事，她都会习惯性的和霍星河商量一番，比如现在石青该不该留的问题。 霍星河听到何绡问话，停下手上的活计，抬起头看向石青的房间。 片刻后，他温声道：“暂时留着吧！兴许，他会给我们一点意外。” 想要找回他的身世，或许石青还是一个关键点。 何绡点了一下头：“那就留着吧！” 石青知道他们很多事，或许之后还会知道霍星河的姓氏身份等，这样的人不杀之后快，便只能留在身边时时监督着。 两人说完石青，姚娘子正好做好了午饭，何舟带着张修永夫妇便也从内院出来。 石青被喊出来吃饭时，看到石桌旁突然多了好几人，莫名有些不自在。 暗卫向来都是独来独往的，如今他被迫出现在人前已是极限，现在还要和星河兄弟及何绡之外的人打交道，他觉得有些艰难。 于是，石青在门口迟疑了片刻。 何绡抬头看到他，喊道：“不过来吃饭，在那里发什么呆？” 第232章 定国公府 石青被何绡喊过去，安排坐在了霍星河和何舟中间。 何舟打量着这位不知道是“哥哥”还是“叔叔”的人，片刻后露出了一个乖巧和善的笑意。 石青就默默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何舟对他笑，他也对着何舟努力挤出一丝笑。 饭菜种类繁多，虽看起来普普通通，味道却比以前吃过的那些要好很多。 作为一个暗卫，石青其实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只是见几位主子吃过。 不过小公子私下里说过，那些食物只是看着精贵，其实味道一点都不好。 所以这些东西应该比那些山珍更好吃吧？ 石青默默的想：如果小公子在，应该也是喜欢这些食物的。 饭吃到末尾的时候，天上突然布满了阴云，豆大的雨滴也掉了下来。 这是秋日里来的第一场雨，下的众人们有些措手不及。 厂房地面上还晒着粮食和药材，众人忙赶过去收拾东西，等一切弄完，院子里已经汇集了无数的小溪流。 何绡站在屋檐下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侧过头对霍星河道：“好像有一段时间没看到这么大的雨了。” 霍星河点头：“上一次的暴雨，还是在夏日。” 那会儿，家里的土豆都还没收。 等收完土豆后，天气就一日比一日好。大家伙儿的粮食比往日收得多，晒得也更干。 不过如今入秋了，雨水多倒也正常。 下了雨出门不方便，何绡干脆回到屋子里理她的账本，完事后继续写事业发展计划。 种植业如今算是只发展了初期，等后面良田的亩数增加后，除了种植药材，各种谷物和经济作物都得种起来。 最起码，土豆和棉花这两样都得扩种到几十亩去。找到玉米的种子后，得把种玉米这件事也提上日程。 养殖业她还没有搞，家里那两只兔子倒是生了一窝小兔子。但这些小兔子都给家里的小孩用来撸着玩了，倒也算不得养殖规模。 经商的话……林华镇的小吃店，只能算得上小打小闹。若是要扩大规模，至少得像县城田掌柜那喜乐酒楼一样，有立得住的名声和底气。 所以，大厨得培养起来了。 以后去汾州的第一件事，就是开一家酒楼。 至于成衣阁，青州那地儿有钱人不少，还是得去薅一薅羊毛。反正衣服这种消费品，卖个品牌和手艺，就算青州打起仗来也影响不到太多。 还有瓷器，棉花种出来之后的纺织厂…… 不知不觉，何绡已经写了厚厚一沓纸。 内容写到差不多时，她抬头透过窗户往外看了一眼，发现霍星河正站在屋檐下看着一串串的水珠发呆。 何绡鲜少看见霍星河发呆，这大概是为数不多的一次。 她放下笔，走到窗前俯身在窗户上，看着霍星河笑道：“想什么呢？” 霍星河回了神，他侧过头看向何绡，眉目柔和：“什么都没想，放空。” “是吗？”何绡直接从窗户里翻了出去，往对面一看，石青也在屋檐下发呆。 哦豁，难不成男人的发呆时间，都集中在下雨天？ 何绡搬了两个小板凳，一个递给霍星河，一个放在自己身下，然后坐下托腮看着哗哗大雨道：“想回家吗？” 突然问到这个，霍星河一时有些愣。 何绡转头看着他，霍星河迟疑片刻才道：“这里，不是我家吗？” 这话取悦到了何绡，何绡笑眯眯的弯了眸子，笑着说道：“我说，你以前的家。” 霍星河这下才平静道：“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家。” 即便有，他也不知道在哪里。 何绡歪着头看了他半晌，想着失忆的人应该很是难受的吧？过往一片空白，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想要去寻找过去还要小心翼翼的避人耳目…… 如果是她，她肯定受不了！ 何绡想了想，冲着对面的石青大声道：“石青，你过来一下。” 雨声有些大，石青只听到何绡在喊他，却不知道何绡说了什么，便呆呆的往这边看来。 何绡只好对他招招手，他这才冒着雨跑了过来。 “怎么了？” 何绡给他找了个小板凳坐下，然后道：“你再想想京城有没有姓霍的人家，想到十个以上，我现在就把嗜心断肠丸的毒给你解了。” 石青眼睛一亮，立马掐着手指道：“燕京城的拱月大街有三户霍姓人家，分别是兵部的员外郎、起居舍人和侍读学士。东林巷那边有两户，但不是朝廷中人，都是些外来富商……” 石青话都没说完，何绡就打断他：“这些人确定都姓霍？不是你随便编造出来的？” 石青立马瞪着眼睛发誓：“这绝对都是真的，我若编造一句，天打雷劈！” 刚说完，天上一道闪电划过，突然响起轰隆一声。 何绡：“……” 石青：“……” 他真没撒谎啊贼老天！ 何绡扶额无语，默了片刻，他才道：“那你继续说。” 石青正想继续往下说时，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人影，他迟疑了一会儿才道：“燕京城倒是有一响亮的霍氏人家，但如今……他们的名讳没人敢提及。” 何绡眼皮微跳，直觉这个才和霍星河有关系，她忙看向石青，问道：“是哪家？为何提及不得？” 石青拧着眉，想了想才道：“是定国公府，因为……他们通敌叛国！” 这四个字落下来时，霍星河突然扭头看向石青，眸中是沉沉的杀气！ 石青被惊了一下。 这股杀气比客栈里时来得浓烈太多，他甚至能感觉到，但凡他再多说一句，霍星河就能立刻要了他的命！ 他仓惶的看向何绡，何绡也有些诧异，忙去看向霍星河。 霍星河却很快恢复了平静。 他想起刚才自己心中突然翻腾的怒意，有些茫然无措。 何绡观察着霍星河的神色，片刻后才扭头看向石青，催促道：“你继续说。” 石青有些害怕，语气喃喃：“还要说吗？” 这个星河，不会和定国公府有什么关系吧？ 何绡几乎是有些粗暴的催促：“仔细说，把定国公府里的大小事宜全部讲一遍，越详细越好。” 第233章 星河哥哥竟然要杀姐姐 石青瞄了眼霍星河，见霍星河毫无反应后，他才道：“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只知道，定国公姓霍名定卢，征战沙场几十年，常年驻守边疆。他膝下一子一女，长子霍洺，次女霍滢……” 何绡立马敏锐的问道：“定国公的母亲是不是还健在？” 石青想了想，点头：“是，定国公府还有位老太君，年轻时候也是燕京城赫赫有名的人物。” 何绡抿起了唇。 有位老太君，有父母有妹妹，好像都对上了。 石青看向何绡，又小心翼翼的瞟了霍星河一眼，才问道：“还要说吗？” “说！”何绡斩钉截铁道，“你说说那通敌叛国之事。” 石青拧住了眉头，好一会儿没说话。 何绡问道：“怎么了？” 石青莫名叹了口气，“其实这事我也是道听途说，并没有具体的消息。开春二月，定国公率十万大军抵御外敌，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却故意放走了两万敌人。随后又退敌三十里，丢掉一座城池。” 顿了顿，石青才道：“在这之后，他就一直按兵不动，无视圣上的旨意，将十万大军困在了城池里。半月后，城破，十万大军死伤无数！定国公原本想顺势投敌，但他手下副将誓死不从，于是……大军内部开始自相残杀。” 石青眸子里有些疑惑，也有些不解：“后来，定国公被副将擒住，少将军却失踪无影。而跟随前去边疆的霍家二房三房两位嫡子，全部战死……” 石青说完后，又偷偷瞄了眼霍星河，这一看不得了。 “何绡，星河兄弟怎么了？” 何绡连忙转头，看见霍星河闭上眸子浑身在轻颤。 他的面色苍白一片，额上全是细细密密的喊住，双手都紧攥在一起，似乎还抓出了伤痕。 又犯病了！ 何绡立马起身，一把抓住霍星河的手腕：“星河！霍星河，你醒醒！” 记忆被强行打开的那次，他也是这般，不省人事的陷入癫狂之中。 这样状态下的他，很容易伤到别人，也很容易伤到自己。 何绡想拉霍星河起来，谁知却怎么也拉不动，霍星河的脸色却愈发苍白，唇也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何绡正想喊x出来帮忙时，霍星河突然睁开眼，抬手朝着何绡攻击来。 何绡猛地往后一避，大喊了一声：“我是何绡，你看清楚了。” “何绡”这两个字让霍星河停顿了一下，可下一秒，他依然杀气凌然的朝着何绡攻击而来。 他的双眸中猩红一片，完全没了焦距，看起来很像是走火入魔的样子。 何绡本就不敌霍星河，如今她又只防不攻，而霍星河更是下了死手，她只能被逼得节节败退。 两人过招片刻，何绡冲着愣神的石青大喊：“还愣着做什么？来帮忙啊！” “啊……哦！”石青赶紧冲上来，两人一起和霍星河交起了手。 可真正过招的时候，石青才觉得霍星河原来这么棘手。 在客栈里那次，看来是人家手下留情了。 二对一还打得有些吃力，何绡想方设法得唤醒霍星河，可霍星河却什么都听不进去，眼里只有一片杀意。 内院的何舟等人停到了动静，打着伞跑到前院来，结果看到三人在雨里打成了一片。 雨幕遮住了一半的视线，何舟着急的站在屋檐下喊道：“姐姐，星河哥哥，下这么大雨你们怎么还练武啊？” 他的声音招来了霍星河的注意。 他立即甩下何绡和石青，转身朝着何舟冲去。 何舟不明所以，停留在原地没动，何绡却瞳孔微缩，大喊一声：“小舟，躲开！” 喊话的同时，她快速的朝着何舟冲去。 何绡没有轻功，但她用了此生最快的速度冲到了何舟前。只是霍星河的速度更快，她都来不及拉着何舟闪开，背后就挨了一巴掌。 喉咙里猛地涌上来一股腥甜，何绡护住何舟，吐出一口血来。 血滴贱在了何舟的衣服上，吓得何舟白了脸。 “何绡！” “姐姐！” 两道惊呼声响起，霍星河的动作终于顿了一下。 石青眼疾手快的冲上去，朝他脖颈后劈了一掌，霍星河立马晕倒过去。 石青接住霍星河，看向靠在何舟身上的何绡问道：“你没事吧？” 何绡没有力气回他话，五脏六腑此刻好似撕扯般的疼！ 喉咙里还有一阵一阵的腥甜，只是为免再吐出一口血来吓到大家，何绡生生的把这股腥甜压了下去。 她借着何舟的力气站直后，才抹去唇角的血痕道：“没事……” 张修永和许月凝早就看傻了，他们冲上来看着何绡，着急道：“何姑娘，没事吧？你都吐血了要不要去看大夫？” 何绡摆摆手，先强笑着安慰了一下面色惨白的何舟，这才转头看向霍星河：“晕过去了？” 石青：“嗯……” 这要不是人家停顿了一下，估计他也没机会劈人家一掌。 何绡这位表哥，怎么这么凶残？ 何绡气息有些虚浮：“送他回房间吧！” 石青立马把霍星河架起来，扶着人往房间里走去。 何绡想跟上去，何舟却一把拉住了她。 何绡转头，看到何舟突然红了眼眶：“姐姐……” 他没想到，一向疼他的星河哥哥竟然想要杀了他，他也没想到，星河哥哥竟然还对姐姐下手。 他刚才真的特别特别害怕，尤其是看到姐姐吐了血。 何绡知道吓到了何舟，轻笑着安慰：“姐姐没事，就是一下没憋住。你星河哥哥有分寸，没下多重手。” 话虽然这么说，可她心里也把霍星河骂了个半死。 上次发疯是伤害他自己，这次怎么还打别人了？ 打她和石青也就罢了，竟然还要打何舟？ 这个臭男人，等他醒过来再和他算账。 何绡笑看了几眼何舟，声音轻轻的说道：“不哭，我们进去看一看星河哥哥，好不好？” 何舟抹着眼泪点点头。 两人进了屋子，张修永夫妇也在后面跟上。 霍星河晕过去后，面色很平静，完全看不出来刚才凶狠的想要杀人的模样。 只是何舟想着刚才那一幕，心里还是有些生气！ 第234章 吐血 何绡在旁边坐下，握住霍星河的手腕，然后在心中呼唤光脑。 她很久没和x互动，也不知道它如今在做什么。 等了半晌后，x给了何绡回应：“少将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为您效劳的？” 何绡：“……帮我检测一下霍星河的身体状况。” “好的，请稍等。” 何绡等了片刻，x终于给出了回答：“淤血散去了一小部分，状态仍在持续，无太多变化。” 何绡有些诧异：“所以说他的记忆没恢复？” “是的！” 何绡：“……” 那霍星河为什么会突然发狂？ 不应该啊！ 何绡还在纳闷，光脑却突然道：“少将大人，您的气色看起来很不好，需要为您做一个检测吗？” 被光脑一提醒，五脏六腑的疼痛感立刻又冒了出来，何绡叹了口气：“……做吧！” x给何绡的检查很是仔细，等检查完后，它对何绡道：“您目前的状态很不好，需要及时进行手术治疗。” 何绡：“……” 她上哪儿手术去？ “有多不好？会不会死？” 她活了两辈子都没吐过血，这次吐了血，该不会就要嗝屁了吧？ 光脑回道：“若是伤势蔓延，会有生命危险！” 何绡：“！！！” 霍星河，你丫把你媳妇儿打没了！ 何绡望苍天无泪，正想着去哪里找大夫时，光脑适时提醒：“少将可用木系异能进行自我治疗，虽效果不及水系易能，但能缓和症状！” 何绡立马睁大了眼睛，她那个鸡肋的木系异能还能疗伤？ 何绡还以为这个异能，就是重生后老天赠给她发展种植业的小玩意儿，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惊喜。 何绡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回房去试验了。 但临走时，她问了一句：“他不会有事吧？” “无碍。” 何绡这下才放下了心，她扭过头想起身回房，结果发现石青他们在愣愣的盯着她看。 何绡有些茫然：“看什么？” 石青看了其他人一眼，开口：“你刚才在想什么？一直不说话，我们以为……” “以为我要晕倒了？”何绡笑起来，“我身子没这么弱，不过我现在要回房了。” 何舟立刻把何绡扶了起来。 何绡发现她一动，疼痛感就会加剧，甚至她还有再吐几口血的冲动！ “……” 别吐了，再吐人就没有了。 好不容易出了霍星河的屋子，石青在她回房时，犹豫着问了一句：“星河兄弟……姓霍？” 何绡看向他，微微一笑：“对！” 石青眼皮轻颤，往霍星河的屋子里看了一眼。 怪不得他之前看霍星河有些眼熟，原是他的长相，与那定国公有些相似。 只是他也仅见过定国公一面，所以才一时有些想不起来。 所以，霍星河就是少将军霍洺吗？ 可为什么瞧着他，不太像百姓口中那般神威的模样？ 见石青愣在原地不说话，何绡深吸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他被人追杀失忆了，是偶然之中被我救下的。今日若不是听你说这些，我们还不知道他有可能是定国公府的少将军。” 何绡说完后，感觉喉咙有些痒，忍不住咳了一下。 结果又咳出一点血来。 何舟立刻就急了，石青也着急道：“你快别说话了，回屋休息去。” 要是就这么死了，他的解药怎么办？他不得跟着陪葬吗？ 何绡抹了一下嘴，把血迹擦掉后，才笑了笑回到自己的房间。 何舟扶着她在床上躺下，何绡闭上眼睛根据光脑的提示开始修炼木系异能，之前有了些许基础，这次再修炼便也能摸着了一点头脑。 可练了半天，她也没觉得伤势的疼痛有所缓和。 光脑提醒她：“木系异能与木属性的东西相生，少将房间里确少木属性的东西，木源力匮乏。” 何绡：“……” 木属性的东西？那不就是有生命力的植物吗？ 何绡睁开眼，何舟还在床边担心的看着她，她便笑道：“小舟……你让长山他们往我房间里搬一些植物过来，要活的，越多越好。” 何舟没有问要做什么，只是乖乖的点了头，然后立刻跑了出去。 何绡看着他的背影，轻叹一声。 这个弟弟没白救，对她的话从来不质疑，完全是全身心的信赖。 人走后何绡又闭上眼睛感受周围的木源力，何长山接到传说，立马带着人冒大雨挖了许多茂盛的植物过来，还贴心的用各种木盆木桶栽上，避免把泥土带进何绡的房间。 做完这一切，听说何绡受了重伤，何长山又亲自冒着大雨去了林华镇，请吴大夫过来。 何绡不知道这一切，她还在慢慢感受木源力，修炼着最基础的木系异能。 房间里的植物变多，好像能修炼的东西也变多，身体里的疼痛也确实渐渐减少……时间一长，何绡便直接没了意识。 吴大夫被火急火燎的带到大集村来，一进何绡的房间，就吓了一大跳。 “你们……往屋子里放这么多树和草做什么？” 一人高的小树好几棵就这么立在屋子里，大盆里栽着好些个颜色碧绿的草木，一眼看去郁郁葱葱。 关键是房间里被这些东西挤满了，他都没地儿下脚。 何舟小心挪开一个盆，这才对吴大夫道：“我姐姐让我喊人搬的，她说屋子里放些这东西，她会舒服点。” 说完后，何舟又声音沉沉的对吴大夫道：“我姐姐吐血了。” “吐血了？”吴大夫被吓了一跳，他忙坐在床前给何绡把脉。 听过脉后又查看何绡的面色眼球等，一系列流程看诊完，吴大夫才神情严肃道：“何丫头伤势不轻，脏腑都受到了严重的挫伤，若是不及时治疗，很有可能危及性命。” 何舟再次被吓得白了脸，他眼眶红起来，声音都带着一丝哭腔和颤意：“吴大夫，你救救我姐姐……” 吴大夫忙道：“我自然会用尽全力救治的，你先别哭……对了，何丫头怎会受如此严重的伤？星河兄弟呢？” 何舟沉默片刻，说道：“他也晕了。我姐姐的伤，就是他打的。” 吴大夫：“？？？” 星河兄弟家暴了何丫头？ 他一个上门入赘的男人，怎么敢？ 再者，他怎能把何丫头打出这么重的内伤？ 第235章 还没成亲就打小舅子？ 吴大夫一脸不解，站在门外的石青却催促道：“大夫，你别问了，快开药我好去抓药。” 吴大夫“哦哦”两声，赶紧写了药方。 他来时带了些常用的药材，只是还有一些留在医馆，还得人再去医馆抓才行。 吴大夫赶紧写了药方交给石青，石青也没喊人，自己驾上马车就往林华镇去了。 吴大夫又观察了半晌何绡的面色，见她昏迷不醒，没有再多说什么，叹了口气出了何绡的房间。 何舟领着他去了霍星河的房间，把了一下霍星河的脉搏，吴大夫说道：“他没事，一觉睡醒就好了。” 何舟咬住唇，垂下眸子什么话都没说。 吴大夫出了门，站在屋檐下看着密密的雨幕，转头瞧向何舟，忍不住就想八卦起来。 “星河兄弟……为何要打何丫头？” 何舟抬眸，轻声道：“他原本是想打我的，是我姐姐护住了我，所以才被他打到。” 吴大夫睁大了眼睛：“打你？” 还没成亲呢就想打小舅子，星河兄弟莫不是皮痒了？ 何舟没有说话，呆呆的看着大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场雨从中午下到现在都没有停下，哗啦啦的声音听得他分外烦躁。 吴大夫见何舟不想深聊，立刻识趣的转了话题：“何丫头这伤势得慢慢调理，近日不要再让她累着伤着，她年纪还小，若是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一听到这话，何舟的脸色更是难看，不远处的何长山几人也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主子是被公子打伤的，这事儿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石青的速度很快，他的衣服已经湿了个彻底，但带回来的药却干干净净的一点水滴都没沾。 吴大夫吩咐人赶紧去煎药，然后多看了石青几眼。 石青抖着衣服上的水，朝他看回去：“怎么了？难不成我也有病？” 吴大夫立马摇摇头：“面色红润健步如飞，公子健康得很。” 石青“嗤”了一声：“我中了特别毒的一味毒药，你竟然还说我健康？你怕不是个庸医？” 吴大夫生平最痛恨别人说他是庸医，他虽然不务正业了点，可业务能力那是没话说的，只是稍比起师兄差点。 但说庸医？ 这就是侮辱人了。 吴大夫吹胡子瞪眼的盯着石青：“你把手伸出来，我替你把脉。” 石青无所谓的伸出手给他，反正这大夫就算把出来了，也是没法解毒。 他作为暗卫接触过各种毒药，像何绡给出的这种类别毒药，解药只有制毒的人有，一般的大夫根本没有办法。 吴大夫给石青把了脉，半晌后斩钉截铁道：“你什么毛病都没有，就是旧伤多，落下过一些旧疾，得好好调理。” 石青“啧啧”道：“我中了毒，你没看出来吧？” 吴大夫拧起了眉毛：“都说了你没中毒，你这年轻人怎么回事？” “怎么可能？”石青反驳他，“我中的毒就是何绡给的，叫嗜心断肠丸。吃下之后七天之内不吃解药，全身会发痒，内脏六腑都会如蚁虫嗜咬般疼痛。我已经尝试过了，那浑身发痒的感觉着实让人难受。” 吴大夫惊道：“当真？为何我一点都没察探出来？” 石青“嘿”了一声：“所以我才说你是庸……” 见吴大夫脸色不好看，他又把剩下那个字没说出来。 可吴大夫还是有些不信邪，但凡是毒药，只要留在人体内都会有所症状，不可能一点都查不出来的。 难道真是他医术不行？ 他追问石青：“你吃的解药是什么？给我瞧瞧。” 石青摆摆手：“是何绡煎给我喝的，我也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你等她醒来再问问，她还要给我解药的。” 吴大夫问不出来什么，便也敛下性子，等着何绡醒来。 反正何绡这伤势严重，于公于私他也得看顾几天，等伤势缓解一些他再离开。 何绡昏迷，霍星河也昏迷，两个主事的人都不在，何长山便发挥了大管家的本事。 他把吴大夫安排到了内院的空房间里住，又妥善打理好厂房的事，外面的生意也一并处理好，就等着何绡醒来。 谁知何绡这一昏迷，直接昏迷了三天。 …… 何绡发现自己回到了联盟。 她的机甲银河还在，正陪着她和将士们围剿一群星际海盗。 这一仗打得特别艰难，原本胜利在望的战役，却因为军中副手的背叛，导致了无数人死亡。 浩瀚的宇宙内藏着数不清的敌人，他们不停的围剿追击，飞船在碰撞中支离破碎。甚至到最后，围剿行动变成了突围战，而她的身边只剩下了二十余人。 “怕吗？”她扭头看向身边的士兵。 那是一位刚从联盟军校里毕业的大学生，看起来才刚刚二十岁，年轻的脸上写满了稚嫩。 听到何绡询问，他摇摇头一脸坚定：“不怕。我们身为军人，以马革裹尸为荣。” 何绡叹了口气，视线又扫过其他人。 都很年轻，除她之外，年纪最大也不过二十四岁。 他们没有妻子没有孩子，甚至连女朋友都没有。 何绡看着他们说道，“牺牲不是最大的光荣，活着回去，才是最大的光荣！” 只是这一战，注定没法圆满回去了。 何绡看向前方又冒出来的一群星际海盗，对身旁的年轻人说道：“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活着！你还很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 话都没说完，无数的激光炮朝着他们轰来。 他们的战舰早就千疮百孔，甚至挨不住那一下，就完全散架！ 二十名机甲瞬间飞出，在无边无际的银河里，战火映在了每一个人的脸上。 何绡带着银河首当其冲，那一刻，她心里想的是，无论如何，她要让这些年轻人活着回去。哪怕毁掉银河和自己，她也要给这些跟随她的士兵一条生路！ 漫天火光中，何绡带着机甲银河湮灭其中，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响起在身后。 “少将！” “少将！” 何绡心中微颤，双手忽然抓紧，然后猛地睁开眸子。 她望着床顶沉默片刻，一转头，对上了霍星河满是血丝的双眸。 第236章 霍星河他……哭了？ 何绡不知何年何月，也不知道自己如今身在何处？ 她做过不少关于过去的梦，也不止一次的想起和那些战友在宇宙星河中战斗的模样。可从来没有像这一次，如此真实的好似又重新回去经历了一番。 战火灼烧的疼痛，孤注一掷的决然……让她忽然有些茫然，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她是真的重生在古地球了吗？ 还是她只是处于一个自己也不知道的幻境中？ 或者她原本就属于这个时代，只是脑中臆想出了那个天马行空光怪陆离的新世界？ 她也不知道。 大脑像是还没有启动，何绡还处在一个混沌的状态。 她茫然的看着坐在床边的霍星河，眼里一片空白…… 这一幕怅然无措的模样，看在霍星河眼里，犹如让他身负剜心穿骨之痛。 一直以来想着要去好好保护好好照顾的姑娘，到头来没被别人如何，却反而受他之害，承受了这致命之伤。 他没有晕倒之前的记忆，也不敢想象何绡是如何承受住他那一掌的。 院里众人避讳莫急，何舟看他的眼神带着疏离，他就像是回到了刚醒来在何家的那时候，满心里只有一片茫然。 他伤害了何绡，可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吴大夫说何绡五脏六腑均有严重挫伤，若是不好好养着，很有可能危及性命。就算保住了一条命，也可能会留下病根…… 这样的认知，让他的内心时时刻刻都在自责煎熬。 若他这一条命能换何绡安然无恙的醒来，他宁愿现在就把性命拱手送上。 而如今，何绡终于醒了…… 霍星河不知道熬了多久，身子像是石头一样僵坐在窗前，眼下一片青黑，眼里满是红血丝。 见何绡看着他，他艰难的开了口，声音却沙哑的不成语调：“绡……儿……” 何绡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所有的不真实慢慢褪去，和霍星河相处的点点滴滴又浮上心头，被霍星河击中那一掌时的画面，也浮上心头。 这个男人沉稳内敛安静，永远把她放在第一位，若是知道自己是被他所伤，应该会很内疚吧？ 何绡想着，便慢慢开了口：“我在……” 她的声音不比霍星河好多少，同样很是沙哑，像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话的样子。 可她张了嘴之后，一向沉稳的霍星河突然眼眶泛红，眸中泛出了晶莹。 “对不起……” 他的声音很是沙哑，看着何绡一遍一遍的重复：“对不起。”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失控，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伤害何绡，这一切都不是他的本意，可他还是做了。 他不敢想象若是何绡出了事，剩下他一个人要怎么办？ 他受伤后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何绡，即便他知道自己或许还有别的父母亲人，可何绡已经填满了他的心膛，再也留不出位置给别人。 所以就算以后他有了记忆想起了更多的人，何绡也是那个独一无二。 若是何绡真的因为他出了事，这世间，便只剩下他踽踽独行……他想，或许他也是活不下去的吧？ 霍星河望着何绡苍白的面容，低下头，有泪滴瞬间掉下。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像个无措的孩子，愧疚、自责和心疼吞噬着他的心，折磨得他时刻都不能安宁。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何绡，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让何绡好起来。 好像除了这三个字外，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何绡看到了霍星河眼里的晶莹，也看到了他掩饰下却依然迅速掉落的泪滴，本想着安慰一番的话语突然就顿在了嘴边，眼里有几分错愕和茫然。 霍星河他……哭了？ 这么一个钢铁硬汉，身负那么重的伤，险些丢掉一条命的时候，都没吭过一声。 现在他竟然哭了？ 何绡是个很少哭的人，她身边的人也很少哭，霍星河这样的一看就是一辈子到头都可能哭不了一两次。 可他把这仅有的一两次掉眼泪贡献给了自己…… 何绡顿时又觉得自己可以了。 她望着霍星河，一字一顿道：“不要难过，我没事……” 说罢，她撑着床要坐起来。 霍星河见状，赶紧去扶她，离的近了之后，何绡看到他眼角还残留着一点泪渍。 发红的眼尾再配上晶莹的泪渍，这……这哪是道歉的节奏，这分明就是在勾引人。 何绡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五脏六腑的疼痛感已经减轻了很多，所以也没有孱弱到像个易碎的玻璃瓶似的。 被霍星河扶着坐起来，她靠在床头看向霍星河，霍星河眼角很红，但眼睛里更红，看起来像是很久都没睡过一个好觉。 何绡问道：“我睡了多久？” “三天……”霍星河声音沉沉，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睡了三天啊？”何绡有些惊讶。 怪不得感觉浑身有些疲软，那肯定是长时间没吃东西的缘故。 何绡又问霍星河：“那你在我床边守了三天？” 霍星河沉默片刻，“嗯”了一声。 等他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时，他就一刻不敢阖眼的等着何绡醒过来。 何绡有些心疼的看着这个突然长了胡茬的男人，声音柔和劝慰：“去休息吧，三天不眠不休，是个铁人也熬不住。” 这要不是霍星河功力深厚，怕是自己还没死，他先猝死了！ 可霍星河却固执的摇头：“我先喊吴大夫过来，让他给你把脉！” “也行。”何绡觉得自己身体舒服了许多，想来伤势应该好了不少。 既然如此就让吴大夫看看，也让霍星河、何舟他们放心。 霍星河闻言，松开握着何绡的手，然后起了身。 可谁知他刚起身，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栽倒了下去。 何绡屋子里满是绿植，霍星河身高体长，人栽倒下去后撞倒了那些东西，顿时传出了巨大的声响。 何绡也忙惊呼一声：“星河！” 这番动静引来了外面人的注意，何舟带着吴大夫迅速的推门跑了进来。 “姐姐，你醒了？” 何舟看着何绡很是惊喜，跟在他后面的吴大夫却惊讶道：“星河兄弟怎么了？” 第237章 真是少将军霍洺？ 何绡默了默。 想着霍星河突然栽倒，肯定是因为不眠不休的原因。 她看向吴大夫，连忙说道：“您先帮他瞧瞧，别让他身体出了问题。” 吴大夫会意点头，就着躺在地上的霍星河把了脉之后，笑着说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熬得太狠了。” 说罢，他又感慨道：“你是不知道啊何丫头，星河兄弟自打知道是他伤了你之后，整个人像是石塑一样坐在你床前等你醒来，连动都不动一下。” “我们原本想着你睡个一天也就醒来了，谁知道你睡了三天。星河兄弟就跟着你熬了三天，若不是我们苦劝，他可能连饭都不吃。” 何绡：“……” 这个男人，太傻了。 陪病人这么个陪法，两个人都得进icu。 何绡忙说道：“让长山他们赶紧扶他去休息。” 在外面等待得何长山听到这话，立刻进来扶着霍星河离开。 等人走后，吴大夫这才给何绡把了脉，把完脉他惊讶道：“你的伤势缓和了许多，比我想象得要恢复得好。” 何绡想着这大概是那木系异能的作用，谁知吴大夫却笑哈哈的骄傲道：“说明我老吴的医术又上了一个台阶啊，那药方肯定开得很不错。” 何绡：“……” 行吧，那她就不说什么了。 吴大夫把完脉，对何绡叮嘱了些话后，就把空间留给了何舟姐弟两。 何舟站在何绡面前，沉默片刻后，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何绡：“……小舟别哭。” 这几人一个一个的在她面前哭，她真害怕一不小心真把自己送走了。 这不还好好的坐着呢吗？ 何舟坐在何绡床边，哽咽着说道：“姐姐，你三天没醒来，我真的好害怕！” 何绡是为了救他才受伤的，若不是何绡，现在躺在这里的人就是他。 而且，他在这世间的亲人只有何绡一个，他很害怕何绡丢下他。 见何舟可怜巴巴的哭，何绡默然，然后伸出手帮他擦眼泪。 小孩子哭起来让人觉得可怜，但想起霍星河刚才那无声掉泪的模样，何绡觉得成年人能带给人情感上的重击似乎更多。 不过何舟心里的担心和害怕她也明白，便柔声安慰了一番。 等到安慰完何舟，姚娘子等人也进来了，石青也跟在后面。 他没有进何绡的房间，只在门口问候了几句就离开，而姚娘子留在了房里。 这几日都是姚娘子替何绡换洗衣服擦洗身上，只有喂药和喂吃食时，才是霍星河亲自动手。 这会儿正好是晚饭的点，姚娘子扶着何绡起身：“主子要去外面吃点吧？” 何绡点头：“在床上躺了几天，骨头都要酸了，对了，外面雨停了？” “没有。”姚娘子说道，“上午还是大雨，这会儿转小雨了。” 何绡有些疑惑：“是不是已经连续下好多天的雨了？” 姚娘子叹了口气：“自打主子您生病那天开始，这雨就一直没停过。什字村的里正带着吏官们前来收赋税，各家各户都是去村长家里缴的粮食，雨太大了，脚都没处落地儿。” 姚娘子扶着何绡从房间里出去，因为外面下雨，饭食最近一直都是摆在堂厅的桌上。 众人听说何绡醒过来，都连忙赶过来看。 听吴大夫说何绡伤势减轻了不少，众人才放下了心。 众人围在一起吃着饭菜，寥寥话语里说清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秋收过去，赋税要交，朝廷又开始征兵。不过今年清河县似乎征兵人数不多，都没有吏官往大集村这边来。 百姓们一年到头闲不下来，但至少这段时间比秋收要闲暇些。 吃过饭，何绡坐在窗前看着外边的雨幕。 地面都是黏土，接连几天雨水把院子里弄得坑坑洼洼，还有各种小溪流在院子汇集。 何绡看了半晌，视线突然停在菜园子里，忙站了起来：“小舟。” 何舟闻声赶来，在窗子外面问道：“怎么了姐姐？” 何绡看着菜园子说道：“小环是不是一直在菜园里待着呢？下这么的雨，它都没有遮身之处……” “小环在你房间里。”何舟指着何绡身后一棵一人高的小树说道，“那个种满杂草的木盆里，它前两天自己爬进来的。” 何绡转头，看到了从盆里抬起头的小环。 何绡：“……” 这小傻子，她还以为人家在外面淋雨呢！ 何绡又转过头去看何舟：“小环在屋里，你们都不害怕？” 何舟当然不害怕，他和小环都是老相识了，经历过蛇窝事件后，他的心脏就强大了许多。 何长山他们也已经习以为常，只有石青被吓了一跳。 所以石青从来不进何绡的屋子，一来这是何绡的闺房，他进来不合适。二来屋子里有蛇，看到那软趴趴阴森森的东西，他就控制不住想拿刀。 因此，他还是觉得离远点吧！ 何绡闻言笑起来，只是看小环时，却觉得分外可爱。 这小家伙可是她的王牌！ 和何舟聊了会天，何绡见他打哈欠的模样，便知道这小孩最近几天也没休息好，便催促着他去休息。 何舟走了后，石青凑了过来。 他隔着窗子和何绡聊天：“那天没跟你问清楚，星河兄弟真是少将军霍洺？” “我也不确定。”何绡说道，“但我觉得可能性非常大。” 石青忍不住蹙起了眉头：“可我问过他了，他什么都不记得。” 何绡看着石青说道：“我不是说过，他失忆了。” “可失忆……”石青想说些什么，顿了顿才道，“你说过，他是被人追杀才导致失忆的。那你可知道，他是被何人被追杀？” 何绡摇头：“不知。我在山里碰见他时，他正与两个黑衣人对峙，身上有无数伤痕。若不是我救下他，恐怕他早已丧命！” 何绡说完，想起自己从黑衣人身上搜出来的东西，回到床边拿了袖箭递给石青看。 “这是我从那两个黑衣人身上搜来的，原本还配有箭支，但因为之前一些事情，那箭支被用了。如今只剩下这副外壳，被我闲置在一旁。” 石青闻言，接过箭支仔细查看。 第238章 正统 片刻后，石青突然抬头对何绡说道：“这是军营里打造兵器的材料所制。” 何绡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石青有些诧异，“你是如何得知的？” 何绡把她和李少龙那一家的恩怨说了一遍，又说了李府与青州的关系。 石青听罢，沉默了片刻。 何绡又问石青：“定国公一家……在燕京城风评如何？” “很好。”石青回道，“在出现通敌叛国这事儿之前，他们是燕京城风头无二的存在。圣上依赖他们，百姓信赖他们，霍家的儿郎个个骁勇善战，尤其是定国公之子霍洺，更是年少一战成名。” 在石青的嘴里，少将军霍洺就是鲜衣怒马少年的至尊版，吸引着无数深闺小姐。 “听说他从小聪慧，三岁能文四岁能武，七岁就可拿弓射箭，十岁跟随定国公上战场。在边疆待了六年之久才回到燕京城，一回去就引得所有贵女心神不宁。” 石青说着，瞅了眼何绡：“少将军的容貌若是论第二，这天下男子没有敢称第一。更何况他还有勇有谋，所以……” 所以就是每个女人都喜欢的男神啊！ 何绡一笑，心中了然。 这般惊才絶艳的人，放在哪个时代都是惹人喜欢的，何绡自然也是喜欢。 但和霍星河相处之后，她觉得自己更喜欢沉稳内敛甚至有些害羞的霍星河。那个明媚到有些发光的少将军，反而让她觉得望而止步。 只是论起军中履历，除了十岁就上战场这事儿，她相比起霍星河来也丝毫不逊色。 因此何绡并未怎么放在心上。 石青却继续说道：“少将军十六岁自边疆回燕京城，十八岁又带着堂兄和堂弟，再次返回战场。在边疆驻守一年后，他们所在的关城迎来大战……” “战事一触即发，两方胶着三月之久，才算是拉开了局面。但在今年开春，就出现了我给你说的那件事。定国公被活擒，以通敌叛国之名押回京城。只是在回程路上，他得了重病就此逝世。少将军的堂兄和堂弟，全部战死。只有少将军，失踪了……” 石青见何绡神色慢慢冷下来，他斟酌片刻说道：“众人都说少将军是投了敌，朝廷也给出了有力的证据，但燕京城的百姓不信，跟随定国公征战多年的霍家军也不信。而且少将军消失后，霍家军的兵符也随之消失。” “如今除了边关之处还存活的八万将士之外，剩余的十万霍家军不听朝廷调遣，十八万大军正处在和朝廷对峙的局面。” 石青面色郑重：“若是少将军再不出现接管霍家军，怕是我大丽朝要先内战起来。” 石青这话带着隐隐的请求之意，可何绡无动于衷。 姓霍，年龄刚满弱冠，身中重伤，又带着兵符…… 她现在几乎可以百分百的确定，霍星河就是那失踪的少将军霍洺。 可他是霍洺又怎么样？ 他的父亲兄弟被冤死，他的部下被亲信之人背叛杀死，他自己也差点丢掉性命……如今好不容易忘掉过去重新开始生活，他凭什么又要担起这样的重任？ 说句不好听的，大丽朝内战，关霍星河什么事？ 那是大丽皇室该操心的事情。 因此，何绡无动于衷。 石青看着何绡半晌，见何绡面色淡淡也不说话，忍不住叹了口气。 “何姑娘，我明白你的心思。在知道少将军身负重伤还被人追杀时，我几乎可以确定，定国公及霍家军都是被冤枉的。可定国公的副将给出的证据确凿，圣上又已经下发了旨意，如今少将军几乎已经没什么可以扭转的局面了。” “少将军若是真想证明霍家的清白，必须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也必须掌管起霍家军。不然，他通敌叛国的罪名便会一直背在身上。你情愿他一直过着这样隐姓埋名，却被人栽赃陷害的生活吗？” 石青说罢，就一脸诚恳的看着何绡。 谁知何绡却看向他，似笑非笑道：“你家小公子，是太子殿下唯一的嫡子？大丽朝唯一的皇太孙？” 石青：“！！！” 话题怎么突然就转到了这个上面？ 见石青惊愕，何绡轻笑一声：“让我猜测一下。你家小公子身为堂堂皇太孙，如今却流落在外不知下落，是不是因为太子陷入了皇储之争？圣上共有六个儿子，除去那个未成年的六皇子，其他五个都颇有实力吧？” “说不定，你家太子殿下还是处于最劣势的那个，所以才会连自己唯一的儿子都保不住。你如今对我说这些，我相信你也有希望给霍家洗刷掉污名的好意。但最多的，是不是想将星河拉拢到太子殿下这一脉，助太子顺利登基？” 石青惊得眼球都往外凸，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拔高：“何姑娘慎言！！” 登基这种事，怎能如此胡言乱语？ 这说出去可就是砍头的大罪！ 何绡却完全不当成一回事，她瞥了一眼石青，视线放在了外面的雨幕上。 “如今的大丽朝，你以为只是皇储之争的麻烦吗？先不说北边的承州邺州已经开始叛乱，你也知道青州的宋和丞都在密谋造反。除去他们，难道还有其他的州牧会放下自己的野心？” 何绡一番话说得石青沉默，顿了一会儿，石青沉声道：“可只有周姓皇室，才是正统！” “正统？”何绡哈哈笑起来，“周氏的开国皇帝，在登基前不也只是一个泥腿子？这也算得上正统？这天下，不过是谁能夺得到，谁说了算罢了！” 石青：“！！！” 何绡竟然说开国陛下是泥腿子！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真是大逆不道！ 可不待石青震惊，何绡就又说了一句让他宛如雷劈的话语：“若是我有称霸天下的野心，以后我成了开国女帝，我何氏自然也是正统！” 石青：“！！！” 他不能再听了，再听下去他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和何绡打起来。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在挑战他的极限，他可是太子殿下的人，他是周氏皇族的人。 何绡当着他的面说要当女帝，让何氏成为正统，这…… 第239章 少将军有未婚妻 见石青石化在原地，何绡这才肃了神色看向他：“所以，星河为什么要帮你？为什么要帮太子？霍家出事的时候，太子怎么不帮着他们说几句话？霍家被定通敌叛国的时候，太子为什么不帮着说话？”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你们连恩惠都懒得施予，凭什么要霍家的人反过来再拿着命帮你们？” 何绡刚说罢，石青就急急忙忙道：“殿下帮定国公了。朝堂上大多数人都在怀疑定国公的时候，只有太子殿下一力坚持信任定国公，还劝圣上不要喊了武将的心。可是圣上……可是圣上他不听，他还罚殿下禁闭一个月，并不得上朝。” 石青说到这事儿，就觉得委屈。 殿下是最仁慈的人，他虽然身体一直不好，可心怀天下，怎么可能任由这大丽朝的守护战神被冤死。 可殿下的确能力有限，派去保护定国公到燕京城的人都被杀掉，最后定国公也被“病”死。 “但是圣上说要抄斩霍家的时候，是殿下以死相谏，才保住了霍老太君及霍夫人霍小姐的命。”石青看着何绡，面上也激动起来，“若不是我家殿下，霍家三房的女眷，如今早就被立斩了。” 太子殿下说他要等着少将军回来，他不想让少将军真的心寒而叛出大丽朝，他要让少将军的亲人都活着等到少将军。 看着石青激动申辩的模样，何绡沉默下来。 如果真是这样…… 这般恩情，的确大于天，也的确霍星河付出一生去偿还。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石青见何绡一直不说话，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件事，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要不要说。 何绡见状，瞥他一眼：“大男人婆婆妈妈要不得。” 石青立马就说道：“少将军回燕京城那年，定了一门亲事……” 之前他不知道霍星河的真实身份，还真以为他和何绡是表兄妹，也以为他们是未婚夫妻。 可如今知道了关系后，就……内心很是复杂！ 何绡挑眉：“定了亲？也就是说，他在我之前已经有未婚妻了？” 石青点头，一边观察何绡的面色一边说道：“叫祝夏烟，与少将军是青梅竹马，被誉为燕京城第一美人。” “哦豁！”何绡赞叹，“果然有青梅竹马未婚夫妻以及，第一美人这样的狗血戏码！” 石青有些不理解，见何绡面色淡淡，不由问道：“何姑娘不介意吗？” “介意啊！”何绡说道，“可是介意又如何？人家那位青梅是先定下的名份，爱情婚姻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即便她和霍星河是真心相爱，但这也不是劈腿当小三的理由。 石青咂舌：“难不成何姑娘愿意做小？” 就何绡这样的性子，连做皇帝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怎么可能愿意给人做妾？ 石青觉得就是做正室夫人都委屈了她。 果然，何绡白了他一眼说道：“做妾？做个屁！” 石青：“……何姑娘文雅点。” 毕竟你可是有做女帝志向的女人。 虽然他们周氏的开国皇帝没登基前是个泥腿子，可人家从来不当人面说脏话！ “那何姑娘打算怎么办？”石青问道，“难不成是逼着那位祝姑娘解除婚姻？” 何绡摆摆手：“我可做不出来这种缺德事。” 石青又追问：“那何姑娘不想和少将军在一起了？” 何绡看向石青，咂舌道：“你不对劲啊，什么时候对我们的八卦这么感兴趣了？” 见石青一脸坦然的任她打量，何绡猜测道：“定国公府都被说成通敌叛国了，全家都差点被斩首。那位祝姑娘难不成还守着等霍洺回去？怕是早就退婚了吧？” 石青：“……” 啊啊啊啊，为什么又让这个女人猜到了？ 她脑子究竟是什么做的？ 何绡见石青表情僵住，畅快的哈哈大笑起来，心中的郁闷也顿时一扫而空。 “就说嘛！你平时可不是这么担心我的人，今天居然表现出这么关怀我，肯定有蹊跷之处。” 石青：“……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还不了解你？”何绡啧啧两声，眉眼里都带着轻松的笑意。 “这世间的人千千万万种，却永远是同富贵的多共患难的少。即便那位祝姑娘真心爱慕霍洺，恐怕也没有勇气十年如一日的等待着霍洺回来。甚至霍洺还有可能是叛贼的身份，她愿意嫁给这么一个人吗？” 何绡感慨道：“拥有的越多，害怕失去的就越多。她能和霍洺成为青梅竹马，想必家世也不错。以她那样的家境及相貌，就是嫁给皇子那也是有可能的。所以，何必在霍洺这棵树上吊死！” 人都是会权衡利弊的动物，只要不想失去，就总会做出最利于自己的选择。 所以何绡感谢这位祝姑娘放弃了霍星河，能够让她有机会捡到这位宝藏男孩。 石青沉默片刻，不自觉地点了头。 虽然何绡是个农家丫头……呸，隐士高人。 但不得不说，她真的好会讲大道理啊！而且还是那种很能把他说服的那种。 但他还是对上一个答案好奇：“若祝姑娘没有退婚，反而一直等着少将军回去呢？” 这个问题落下，何绡难得没有嬉笑，反而凝眉思索了片刻。 石青看着她的脸色，想想自己的问题突然觉得有些残忍。 两个明明可以在一起的两心相悦之人，却因为一段没有记忆的过去，而被阻碍……天啊，他怎么会问这么恶毒的问题。 石青正在深刻反省自己时，何绡突然开了口。 “她不计生死不顾性命也要等霍洺回去，那她一定是个值得世间一切最好的姑娘。”何绡的神色里写满了认真，“如果祝夏烟这般做了，我会放弃。” 石青惊讶道：“你……放弃少将军？” 何绡垂下眸子道：“不要给我说感情是自私的这种话，这世上只有占有欲才是自私的。人的感情里，除了喜爱尊重敬佩等等之外，还有责任。霍洺当初同意与对方定亲，便是同意与她相携一生。” “一个付出全部勇气等待他归来的女人，值得他用一辈子去守护。” 第240章 这个得不到，就换下一个 石青没成想听到了这么一个答案。 世人都说女子善妒，可没想到眼前这位才不过十五六岁的姑娘，竟然会真心实意的去评价另外一个女人。 即便这个女人不存在。 可石青知道，若是那位祝姑娘真这般做了，眼前的何绡必然也是说到做到。 可她那么喜欢少将军，少将军也那么喜欢她…… 石青不解。 何绡看了他一眼才道：“我自然是希望他跟我在一起，可造化弄人，我是后认识他的，这没有办法。” 世间所有的感情都有先来后到之分，何绡最讨厌别人用真爱这套理论来诉说自己的渣。 和后面那个人是真爱，那前面这个呢？ 被你这头猪当白菜免费啃了吗？ 这套理论太恶心了，她接受不了。 石青听罢，最后不由得赞叹何绡：“何姑娘的心胸着实宽广，这世间少有女子及得上你。” 何绡：“……不要给我戴高帽子，我可不是善良大度的女人。” “啊？”石青问道，“你都愿意让出自己心爱之人了，这还不是大度？” 何绡嗤笑一声：“霍洺是个人又不是个货物，是我说让就能让的？我只是了解他，知道他是个极具责任心的人。而且若那位祝姑娘真等他了，人家姑娘一片痴心，我为什么要去伤害人家？更何况，这世间的好儿郎千千万万啊，女人不能只着眼于眼前的。这个得不到，就换下一个嘛！” 石青：“？？？” 你把最后一句话再说一次！ 看他等下会不会给霍星河告状！ 见石青一脸“你无耻”的表情，何绡难得开怀畅笑起来。 “做一遭人，要活几十年。哪能一辈子都着眼于情情爱爱之上？挣钱潇洒吃喝玩乐他不香吗？你想想，等我成了种植大户养殖大户，然后又成了富商，最后甚至成了大丽朝的女首富……天啊，是不是什么类型的儿郎都愿意倾心于我？清秀的婉约的粗狂的健美的，应有尽有，随我挑选！” 见何绡畅想起来，石青忍不住“呸”了一声：“无耻，你就这么抛弃少将军了。” 何绡眨巴着眼睛认真说道：“哪是我抛弃了他？分明是他抛弃了我。谁让他不等到二十岁以后再订婚？” 石青为霍洺辩解：“他又不知道这时候会遇到你。” “对啊！”何绡说道，“他以前不知道现在的事，现在的我不知道以后的事，所以以后谁知道呢？” 石青难得沉默片刻，最后叹了口气。 何绡又用轻松的语气说道：“所以说，还是挣钱当女首富好，再不济，当个女帝也是很好的。” 石青：“？？？” 你个狗胆子，竟然还把女帝的目标排在女首富之后？ 你瞧不起谁呢？ 石青鄙视何绡：“天下也不是所有男人，都会为了钱财而出卖自己。” 何绡反问：“你不会？” 石青说得义正言辞：“我不会。” 何绡笑起来：“石青，我还不知道你的人生目标是什么呢？” 石青茫然了一下，然后沉声道：“保护好小公子，直到他登上大统。” 何绡瞧着他，问道：“你不想当将军？不想掌管士兵？不想驰骋沙场？” 之前说到定国公及少将军霍洺的时候，分明眼睛都亮了。 哪个男人不想千古留名，不想成为英雄名垂青史？ 石青不过是没有这个机会而已。 见石青不说话，何绡笑道，“我若是成了女首富，你需要人手，我就给你招兵买马。需要兵器，我就命人挖矿山为你炼制。你喜欢征战沙场，我就制造机会让你名震一方……你不会为了钱财出卖自己，但那些人会，只要我出钱出的够多！” 石青：“……” 招兵买马锻造兵器，还让他征战沙场名震一方！ 认真一想，他倒真的有些热血沸腾起来。 呜呜呜，不是他没有骨气，实在是这个女人给的太多了。 可他还没有说话，何绡就迅速破碎了他的梦：“但你放心，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石青：“！！！” 这话杀伤力不大，侮辱性却极高。 见石青恨恨的瞪着她，何绡又一次笑起来：“我就喜欢霍洺这样貌美的，放在家里看着都养眼。若是霍洺真不跟我在一起，我就找许多长得像他但比他更年轻的来。做海王，养鱼！！” 渣就要渣的明明白白，何绡从来不为自己做的事找借口。 霍星河是她两辈子来第一次动心的人，如果他们真不能在一起，估计她也很难对别人再动心了。 那就不如从一开始当个明明白白的渣女。 石青：“……” 这个女人还挺会想，她要是成了女帝，这天下男儿不都得进入她的后宫去？ 石青想想都觉得可怕！ 但好在上面这一切都是幻想，祝姑娘也没有等少将军，早就退亲了。 所以，何绡这个女人还是留给少将军吧，不要让他祸害别的男人。 石青没敢再说话，沉默片刻后，他正了神色问何绡：“少将军如今还未恢复记忆，何姑娘可有何办法？” 何绡摇头：“我之前寻了吴大夫的师兄谢大夫，霍洺的头颅内曾被重击过，有很大的血瘀。谢大夫说若是这血瘀散尽，记忆可自行恢复。但若是一直散不掉，记忆可能永远都找不回来。” 而且谢大夫那会儿还说，最好是等这淤血自行散去，他们做大夫的插手，极有可能造成其他不好的病症。 所以何绡才只是给霍星河抓了几副药之后，就一直停下没做其他诊治。 但何绡不明白，石青的短短几句话，怎么会刺激到霍星河发疯？ 只是想起石青说过的那些话，何绡又沉默下来。 换位思考一下，若是被污蔑清白被残害父兄的人是她，她会平静吗？ 她不会。 她只会心中有万般恨意，想着恨不得杀死那些害父兄的人报仇雪恨！ 父亲一生忠名被毁，自幼一起长大的兄弟战死沙场，一家满门差点被抄斩…… 这应是霍星河即便失去记忆，都无法磨掉的痛苦吧？ 何绡倚着院里的雨幕，思绪突然散发出去。 如果……有一天霍星河的记忆恢复了，他说要为父亲报仇雪恨，要杀掉大丽皇帝，要带着十八万霍家军造反。 那她会怎么做？ 第241章 没给你吃毒药 何绡脑子里刚冒出这个问题，石青就旁敲侧击的问了起来。 “若是少将军因为定国公之事，恨上大周皇室……”石青望着何绡，似乎在想何绡会怎么做。 何绡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会努力成为女首富。” 石青：“？” 怎么又扯到女首富这里了？ 何绡却继续道：“到时候我有钱有粮，别说他恨上整个大周皇室，他就是要造反自己当皇帝，那我也支持他！” 石青：“！！！” 又来了，这个女人天天想着造反。 石青气得扭头就走，何绡却倚着窗户，低低的笑了起来。 笑完后，她又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低叹一声…… 霍星河一觉睡到了第二日上午，他睁开眼睛后，第一时间寻找何绡。 结果找来找去，看到何绡坐在堂屋里正与人聊天。 她穿着一件青绿色的长裙，长长的头发编成了两个小辫子，除了脸色苍白外，看起来再无任何不适。 “绡儿。”霍星河站在门口，轻轻喊了一声。 何绡正在与姚娘子等人说开荒的事，闻声抬头，看到霍星河神色颓唐的站在门口。 她笑起来：“终于醒啦？快去洗漱一番吃点东西。” 霍星河却没动，视线一直停在何绡的身上。 何绡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他面前：“我没事了，不用担心。倒是你，许久没有好好休息，昨晚睡得怎么样？” 霍星河沉默了片刻才道：“很好……” 只是做了一些光怪陆离又让他心痛万分的梦，梦里他似乎有父亲有兄长，只是他们一个一个离他而去。到最后，就连何绡也消失无踪。 想到这里，霍星河突然抬手，把何绡拥进了怀里。 堂屋正厅里还坐着姚娘子等人，见状个个不好意思的扭过了头没有再看，倒是石青偷偷的瞟了几眼。 少将军看来要栽在这女人身上了。 何绡乍然被抱住，还有错愕，但随即，她也大大方方的伸出手回抱住了霍星河。 霍星河拥着她的手劲儿很大，甚至还有种越来越紧的感觉，何绡立马支吾了一声。 这下霍星河便立刻紧张的放开了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何绡抬头，笑看着他道：“你手劲儿太大了。” 霍星河沉默片刻，脸上有了些羞赧之意。 默了片刻，他问道：“吴大夫瞧过了吗？他怎么说？” “他说我恢复的很好。”何绡浅浅一笑，“只要每天喝药，再歇息一段日子，就会恢复到以前那般。” 霍星河迟疑道：“真的吗？” 可之前他听说的，是就算恢复好了，也会留下病根。 何绡难不成是在骗他？ 见霍星河面色沉重，何绡帮他理了一下头发，摸着他下巴上的胡茬笑说道：“是不是在怀疑我骗你？不信的话问问长山他们就知道了。吴大夫都冒雨回医馆了，你还不信我？” 何绡说完后，又笑道，“你快去打理一下自己吧？等下先吃点东西。看外面下午应该天要停了，我们到时候一起出去转转。” 霍星河这才静下心，点点头，看了何绡几眼后才回了自己房间。 姚娘子立马识趣的起身：“主子，奴婢去为公子准备些吃食。” 何绡点头：“有劳你了。” 何绡回堂屋坐下，继续与何长山几人说厂房的事情，聊到一半石青问道：“我一直听你们说土豆，土豆到底是什么东西？” 何长山诧异的看向石青：“石公子不知土豆？” 石青一脸纳闷：“不知道啊！” “可你这两天不都吃了？”何长山更纳闷，“你不还赞了那土豆好吃？” 石青一脸懵。 他吃的那些菜……是土豆？ 哪道啊？红的还是绿的？块状的还是长条的？ 完全不知道。 只是看别人吃什么他就吃什么，反正现在他也不担心何绡两人想把他弄死了。 毕竟嗜心断肠丸都吃了，还怕别的什么毒药吗？ 何绡见石青茫然，忍不住笑起来：“等下星河吃的时候，让他给你介绍一下。” “哦。”石青闷闷道，“那这土豆，到底是蔬菜还是粮食？” 何绡说道：“既是蔬菜也是粮食。丰年大多用作蔬菜食用，灾年便可当粮食充饥。” 石青扬起了眉：“竟是这般神奇？” 何长山忍不住在旁边接话：“石公子不知道的神奇东西还多着呢……” 何长山把凉粉、土豆半夏等东西全部说给了石青听，见石青听得兴奋，他又说了些别的。 等全部讲完，石青才惊讶的看向何绡：“怪不得你总说要当女首富，这些东西你光是拿出去一件，能够获得的利益便无穷无尽……” 何绡轻笑道：“我可不止这些东西，还有更好的东西你没见到呢！” 石青好奇道：“什么？” “不告诉你！” 石青：“……” 见石青一脸无语，何绡笑道：“你就不怕自己知道的太多，最后无法从这里离开吗？” 石青呆了一下，立马露出恐怖的神色。 “你不会还想要我的命吧？你都给我吃毒药了，你……” 何绡“咦”了一声：“吴大夫没给你把脉吗？他应当告诉你实情了呀！” 石青愣住：“什么实情？” “你没中毒，我是骗你的。”何绡笑道，“给你吃的是糖丸。” 石青根本不信：“我那次明明都浑身发痒，身上起红疹了。吃了你给的解药之后，那些症状都才消退。” 何绡解释：“那是你食物过敏。” “过敏？”石青对这说话听都没听过，自然更加不解。 何绡也不给他解释“过敏”的意思，只说道：“是因为那食物造成了你身体的不适，不是因为所谓的嗜心断肠丸。你若是不信，我们便再等三天看看。三天后，正好是第七天，看看会不会有什么症状！” 石青一听，却着急起来：“你不会没有解药了，所以在诳我吧？” 何绡：“……” 何绡没有说话，霍星河却从屋外大步走进来说道：“绡儿没有骗你，你确实没有中毒！” 石青猛地站起来：“真的？” 何绡总是逗他说一些真真假假的话，可霍星河说话，他却是信的。 难道他真的没有中毒？ 第242章 让他去养猪 霍星河刚在屋子里仔细的梳洗打扮了一番。 墨色如瀑的长发被束在头顶，上面端端正正插着一支木簪。青色沧桑的胡茬全被清理干净，面上又恢复了如玉公子的容貌。 一袭墨色长袍衬得他身形修长，从屋外走进来时，好像身上被笼了一层光。 何绡听到他的声音，忍不住朝着人影看了过去，然后“哇”了一声。 这毫不遮掩的惊艳让霍星河有些不好意思，他面色微赧，望着何绡浅浅一笑后才看向石青重复道：“真的。之前给你吃的是糖丸，绡儿并不懂医术，更不会制毒。” 石青僵在原地，半晌后他摸着自己胸膛喃喃道：“所以我还是健全的？” 何绡：“……你当然是健全的，又没有断胳膊少腿。” 石青回过神，恨恨的瞪了眼何绡，眼神还没收回去，霍星河却眯着眼威胁他：“但即便没有给你吃毒药，你若是起了异心，我照样可以三步之内取你首级！” 石青：“……” 这两口子又威胁他！ 过分！！ 石青气得甩甩袖子，冷哼一声：“我走还不行吗？” “行啊！” 何绡笑眯眯道，“正好我觉得你饭量还挺大，一直养着你挺费粮食的，所以你想走就走吧！” 石青：“……” 三言两语就气得石青跳脚，见石青愤愤不平的除了堂屋，然后冒着雨出了大门后，何长山担心道：“主子，石公子不会真的离开吧？” 何绡摇头，笑得淡然：“不会，他目前还不会离开大集村。” 石青别看面上似乎没什么心机，但心眼儿其实不小。 留在大集村不只是因为他之前被喂了“嗜心断肠丸”，更重要的是，他想借着自己和霍星河的力量去寻找到那位小公子。 现在目的还没有达到，他不会走的。 而且没有了嗜心断肠丸，对他没什么威胁后，他就更不会走了。 有免费的食宿还不蹭？石青可没这么傻！ 何长山一听何绡这么说，半懂半懵的点点头。 霍星河走到了何绡身旁，对着何绡柔声道：“你身上还有伤势，不宜在外久坐，回屋休息去吧！” “不用。”何绡笑起来，“吴大夫只说让我好好吃药，也没说让我时时刻刻在床上躺着，你不必担心我。” 霍星河看着何绡的眼睛，见她眸子里一片笑意，这才勉强同意下来。 只是心中一直存着悔恨和愧疚，如今更是恨不得把何绡捧在手心里，一点儿活计都不让何绡沾手。 等霍星河吃过饭，外面的雨幕渐停时，一群人出了门。 何绡准备去看看那些荒地，何长山则是去忙着手下的生意。 两队人一起出门，在厂房门口看到了石青。 见石青果然没走，何长山朝他笑着打了声招呼：“石公子。” 石青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他在厂房门口徘徊了半晌，问何长山：“何总管，这里面的人平时都做些什么工作？” 何长山不知石青是何用意，却还是仔细的给他介绍：“我们厂房里的人大部分都是流民，被主子从牙行买回来的。如今有做豆腐豆皮的，也有做些小吃的。最多的都是平时下地，做些收药材种植药材的活计。” 石青“哦哦”两声，他想了想，环视一圈见周围没人后，才小声问何长山：“何总管，你瞧我适合做些什么？” “你？”何长山惊讶道，“石公子你也想找些活计干？” 石青有些不好意思，他搓搓双手道：“我觉得在你主子家白吃白住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想着干一些活儿，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何长山：“……” 主子前一刻还说石公子准备蹭吃蹭住呢，没想到人家下一刻就来找活儿干了。 只是何长山有些迟疑：“如今……倒也没有多余的活儿干。” 石青有些失望：“你们这么一大家子人，就靠着卖豆腐为生吗？这何绡怎么养得活你们？” 豆腐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这年头卖豆腐的其实也赚不了多少钱啊！ 何长山笑起来：“我家主子除了豆腐，还有药材呢！在林华镇有小吃铺，石公子也见过了，在清河县还有间成衣阁，里面的衣裳都是八两银子起步。” “八两一件？”石青就算见过燕京城的贵重东西，也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地方，一件衣裳能卖到八两银子。 这还是起步呢，要更贵了有人买吗？ 石青这么想着，疑问就冒了出来，何长山笑道：“自然是有的，贵客还不少。” 石青：“……”不是太懂有钱人的心思。 石青又把话题转了回来：“所以有什么活儿安排给我吗？” 何长山迟疑了一下，最后道：“石公子请稍等，我得去请教一下我们主子。” 石青连忙道：“那你别说我主动来找的你，你就说自己想给我安排活儿干。” 何长山：“……好的。” 背个锅而已，他接受。 何长山让石青在厂房里等着，他返回去找何绡。 何绡还没去荒田那里，又返回了院子和霍星河规划以后的药田，姚娘子也在旁边听着，还拿着小本本认真做笔记。 何长山顿时有了压力，觉得这女人未免也太努力了些。 他若是再不上进点，估计很快就要被姚娘子超过了。 何长山给何绡说了石青的话，替石青隐去了他主动求活儿干的意思，问何绡是不是要给石青安排些事情？ 何绡想了想，扭头看向霍星河：“你怎么看？” 其实她手上如今事情并不多，主要还是在负责种植业这块，要给石青安排事情的话，他也不会下地啊！ 所以…… 霍星河淡淡道：“让他去养猪？” 何绡惊讶的睁大眼睛：“养猪？” 霍星河轻笑一声：“我们院子和厂房中间有一大片空地，你之前不是说，要在那里盖一个猪圈？这事儿都拖很久了，不如现在就把计划实施起来。” 何绡：“！！！” 好，深得她心！ 何绡看向何长山，对他说道：“今天就去镇上抓猪崽子，到时候让石青养着。” 何长山：“……” 主子这难道不是在故意为难石公子？ 但何绡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做，于是听完话后他点了点头。 第243章 全部种棉花 何长山问完话就准备离开院子回厂房，临走之前何绡交待道：“他若是问起了活计，你就说何家的养殖大业要交给他，请他一定打起十二分的心。” 何长山沉默片刻，郑重的点点头。 回到厂房里时，石青还在到处好奇的瞅着。 见何长山回来，他立马迎上来问道：“何总管，怎么样？何绡给我安排了什么活儿？” 何长山默了默，用何绡的原话对石青说道：“主子说，何家的养殖大业要交给石公子您。” “养殖大业？”石青有些不明白，“养什么？我瞧着你们家好像只有一窝兔子，难不成要我去养兔子？但是兔子已经有小孩养了。” 何长山认真道：“不是兔子，是非常值钱的东西。我们主子说，我家养殖业才刚刚开始，还得拜托您付出全部精力，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干好这份工作。” 石青一听，眼睛突然一亮：“何绡拜托我？” 何长山点头：“是，主子说拜托您。” 石青哈哈笑起来，脸上满是得意：“她还有拜托我的一天，看来终于意识到我的能力了。说吧，养什么？” 何长山没有说，只问道：“主子让我问石公子，石公子是否能一直坚持把这份工作做好？如果不能，她就另找他人，也不耽误石公子时间了。” “当然能，我怎么不能？”石青盯着何长山一脸郑重道，“让她放心，我石青活了二十年，什么事情都能做好，她的养殖大业我一定给她安排得明明白白。” 何长山这才松了口气。 他点点头说道：“好的，我家主子还说，到时候会给石公子如同管事一样的月钱，绝不让石公子白干活。” 石青这下终于喜笑颜开：“哎呀，她这人还真是客气……” 假模假意的说过后，石青小声问何长山：“你们管事的月钱是多少？” “一吊钱。”何长山笑道，“主子说年底还会有奖励。” 石青讶异：“这么多？” 他们太子府的暗卫，一个月也不过五两银子，这还是燕京城的行情呢！ 一个乡下土地住手笔这么大，说明何绡有钱啊！ 石青立刻郑重的对何长山道：“何总管，你早点给我安排活儿吧，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干活了。” 何长山笑起来：“好的，明日石公子就能正式干活儿了。” …… 何绡和霍星河去看了一遍那些荒地，霍星河建议她山谷中的地暂时不要开，先把外面十多亩的荒地开垦出来。 何绡想了想如今的时局，也点头同意。 只是这些荒地开垦出来后种什么，她还有些疑虑。 药材田其实还不太够，毕竟种植的药材种类比较多。三十亩的旱田听着不少，但没一样药材分配下来后，就没多少了。 更何况她还要种土豆和棉花这些东西…… 何绡思考半晌，对霍星河道：“这些地开垦出来后，我还是种棉花吧！” 棉花如今的产量太少了，何绡以后还想再开个棉花纺织厂，专门卖棉布棉衣……若是棉花的产量太低了，这些小目标就都实现不了。 霍星河表示同意，又对何绡说道：“过两日，我提前去一趟汾州，早日置些田产下来。” “也行。”何绡说道，“正好再打听一下瓷器的事情，我听说南方有商会，看加入商会的条件是什么。” 以后生意要往南边扩展，和别的商人打交道是避免不了的，所以必须得了解一下动态。 霍星河生性警惕，他去做这些事再好不过。 只是，他的容貌…… 何绡想起了霍家的事，她看向霍星河问道：“你对于以前的事，如今还是完全想不起来吗？” 霍星河顿了一下，见何绡正在认真的看着他，迟疑片刻才道：“能想起一点点。” “能想起来了？”何绡双眸明亮，忙问道，“想起了什么？” 霍星河垂下眸子道：“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一直在逃亡，路上死了很多人……” 何绡立刻道：“那就不想了。” 霍星河失去神智的画面让她有些后怕，若是这次他再次失去神智，何绡觉得自己可能要当场交待在这里。 霍星河闻言点点头，安静的看了何绡半晌后，突然问道：“绡儿，你怕我吗？” 何绡好奇道：“我为什么要怕你？” “因为我……”霍星河薄唇动了动，片刻后才道，“我失去神智后，连人都认不出来，对你们是个很大的威胁。” 整个何家武艺最强的是何绡和石青，可这两人联手都没法制服他，若是他再次犯病……霍星河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何绡听罢，却握住他的手笑道，“不要想那么多，有我在，你不会出事，别人也不会出事。” 说霍星河谁都不认识却也不尽然，在打了她一掌后，不是还茫然的停顿了一下吗？ 若不是这一下，石青倒也没机会把他打晕。 何绡安慰霍星河：“你如今记忆未恢复，脑中还有淤血，失去神智大概是与这些有关系。等过些日子，我们再请谢大夫给你瞧瞧，总会变好的。” 何绡还想着，自己的木系异能既然能治疗自己，应该也是能治疗霍星河的。 到时候等她掌握的更加熟练些，应该也能对霍星河的失忆起些作用。 霍星河见何绡说得这么信誓旦旦，最终什么都没说，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 石青等了一晚上，第二日早早起床去厂房找何长山。 天色难得放晴，厂房的人都起的很早，隔着一扇大门，石青能听到里面人说话的声音。 他等了片刻，何长山终于打开了门。 一看到何长山，石青就积极道：“何总管，今日我可是要去干活儿了？” 何长山：“……是，不过还得等半个时辰才行。” “还要半个时辰？”石青迫不及待道，“你们这个时辰要干活，我怎么能偷懒呢？我也得好好干活才是。” 这样何绡才不会在发月钱的时候，对他找各种理由克扣。 不然凭那女人的性子，别说年底的奖金了，肯定连最基础的月钱都不会多给他。 第244章 抓了五个猪崽子 何长山没想到石青这么积极。 他仰起头看了眼天色，对着石青道：“石公子先回去吃早饭吧，吃过早饭，差不多就能干活了。” 石青也跟着他看了眼天色，见太阳都还没出来，只是朝霞在天边挂着时，他这才挠挠头说道：“也行，天色确实还早。” 只是临走时，他特意叮嘱何长山：“那到时候何总管可一定要喊我啊！” 何长山认真点头：“一定会喊石公子的。” 关键不喊他，再没有其他人来养猪了。 石青这才得意的回了何家院子，进去后见霍星河在练剑，还兴致勃勃的看了一会儿。 等霍星河练完毕，他才说道：“少将军，您平日除了练剑，还会做些什么？” 霍星河看向他，眉头略扬：“少将军？” 石青讶异道：“是啊！您不是定国公府的嫡子霍洺，燕京城人人颂扬的少将军吗？” 霍星河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撇开石青淡淡道：“我不是霍洺，我叫霍星河。” “我知道我知道。”石青说道，“你姓霍名洺，星河是你的字嘛！” 霍星河：“……我不叫霍洺。” 他的语气略有些重，石青这才察觉出不对来。 沉默片刻后，他小心翼翼的问霍星河：“您……何绡没告诉您实情嘛？” “什么实情？”霍星河看了他一眼，问道，“就你说的那些？” 见石青点头，霍星河又淡淡道：“我不信！” 石青：“……” 这都是实锤了，怎么还不信？ 何绡都信了，连您有未婚妻的事都信了。 想到这一茬，石青忙道：“不管您信不信，您确实是燕京城的少将军霍洺。您之前还有个未婚妻呢，那姑娘是燕京城有名的第一美人，您和她还是青梅竹马……” 话都没说完，霍星河的剑突然直直的朝着石青飞来。 石青瞪大眼，敏锐的侧身躲过，然后看着那柄剑插入了对面屋子的窗棂上。 石青：“……” 少将军再也不是以前的少将军了，他现在动不动就想要人命！ 石青默默的闭上了嘴，然后看着霍星河又对他一字一句的重复道：“我叫霍星河！” 石青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还非常识趣的跟着说了一句：“是是是，您叫霍星河。” 霍星河这才不说话了，他看向石青说道：“拔剑。” 石青：“……” 石青乖乖走到屋檐下，把霍星河的剑拔了下来。 长剑很锋利，剑刃上闪着寒光，一看就是名品。 石青瞄了几眼霍星河的剑，拿过去递给了霍星河。 霍星河看他一眼，这才拿着剑进了自己的屋子。 石青：“……唉。” 世道艰难。 当暗卫的时候不容易，不做暗卫的时候更不容易。 熬到吃过早饭，石青立马离开有霍星河的地方，然后乐颠颠的去找何长山。 何长山见他如此积极，带着他去了养兔子的地方，那后面的空地围出来了一个简单却牢固的圈：“就在这里。” 石青兴冲冲的跑过去，结果看到了五个抢食吃的猪崽子。 石青愣住，看向何长山的表情满是惊愕：“？” 何长山一脸认真：“石公子，我们主子的养殖大业就全靠你了。” 石青：“你让我养这个？？？” 何长山点头，又认真说道：“如今这个月份，小猪仔都很贵，还请石公子悉心对待他们。我们主子说了，这是我们何家发展养殖业的第一步，以后养殖业的规模能否扩大，就全看石公子您了。” “我拒绝！！！”石青大声抗议，“凭什么是养猪？我不想养猪。我堂堂太……有身份有武艺的年轻人，你们主子为什么要让我去养猪？她这是在报复我。” 何长山说道：“石公子误会我们主子了。养猪其实很不容易，这是一个看起来简单但其实很费心思的活儿。养猪不仅是要把猪崽养大，还要让猪仔身上能长膘，还能让他们健康。如今已是九月，猪仔大多都是年底出栏。我们养得晚，年底就算出不了栏，至少得能宰杀一头过年吃。若是……” 石青听着何长山的长篇大论，头都大了。 他连忙拦住何长山，皱着眉头道：“养养养，我现在就养。那你告诉我，我现在要做什么？” 何长山这才松了口气：“我们厂房里有磨豆子剩下的残渣，都可以用来养猪崽。但猪仔不能光吃这些东西，山上如今还有猪草可打，石公子上山去打些猪草回来吧！” 石青：“……” 他堂堂太子府的暗卫首领，竟然沦落到给人打猪草！ 石青欲哭无泪。 只是挣扎过了后，他就安安分分的回屋找上背篓，然后上山去了。 西山离何家很近，石青又会功夫，打猪草这种事儿对他来说特别简单，不到半个时辰就带了慢慢一篓子猪草回来。 他拿去给何长山看，何长山却摇着头道：“这有些草，猪仔是不吃的。吃了之后不仅长不大，甚至还会掉肉！” 石青：“！” 一头猪还这么多讲究？ 何长山给石青出主意，“石公子，厂房里几个小孩每日要去给兔子打草，您跟着他们去，他们会给你说打什么草合适。” 石青默了默，最终选择低头：“行。” 临走时何长山又叮嘱道：“五个猪仔食量较大，石公子若有空，每日可多打些猪草回来。” 这个倒是不难，石青一口答应下来。 他找到厂房里的两个小孩，等着小孩找好竹筐，然后重新上了山。 这次有人指点，石青打回来的猪草都能用，何长山也点了头。 石青立马就松了口气，想着养猪也不难嘛！ 以他的功力，每天只需要花半天时间就能打好几背篓猪草，还能剩半天时间出去溜达。 这么一想，石青又觉得心里轻松起来。 只是石青没想到，这么轻松的养了几天猪后，何长山来察看猪圈，皱着眉头对石青道：“石公子，这猪圈每日都要清理的，不然小猪崽很容易得病。” “我还得扫猪圈？”石青一脸震惊！ 他把这些祖宗伺候着就不错了，还给它们打扫猪圈？ 这猪是比皇子皇孙还精贵吗？ 第245章 挖个池塘养鸭子 何长山见石青一脸抗拒，叹了口气说道：“石公子，以您的本事，这打扫个猪圈有何难呢？只因您是贵人出身，所以做不了我们这乡下人的粗活罢了。” 石青：“……” 他倒也不是做不了这等粗活，他就是闻不了这味儿。 猪圈的味道臭气冲天，每天给猪崽子喂猪草弄粮食，他都觉得这是自己最大的底线。 可谁知，何绡还要让他打扫猪圈？ 这确定不是在故意欺负他？ 石青看向何长山，问道：“你们村里养猪人家的猪圈，都要打扫？” 何长山先是点点头，又摇了一下头：“这年头猪崽子都是精贵东西，村里统共也就屠户家养了一头，别人家都只是养点鸡仔。而且屠户家的猪圈，我去瞧过，真是里里外外都干净。” 石青有些怀疑。 可不是在诓他？ 何长山见石青有些动摇，再接再厉道：“我们主子说，小猪仔容易生病，所以猪圈得多打扫。而且我们是村里头一家养这么多猪的，算是养猪大户，一定要给村里做个榜样。若是这猪仔养不好，会很丢人。但我们主子也说了，石公子这般的人物，养个小猪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石青：“……” 所以如果养不好的话，主要会丢他的人。 石青有些犹豫，片刻后，他问何长山：“那这猪圈该怎么打扫？” 何长山忙道：“我可以带您去屠户家瞧瞧，您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找他请教一下。养猪技术，都是在交流中融会贯通的嘛！” 石青“哟”了一声：“何总管这话说得精辟！” 何长山呵呵一笑，心想那可不？这些话可都是主子教给他的。 石青的信心和奋斗心又被激发了出来，何长山带着他去找了一遍屠户，也不知道他学到了什么经验，回来之后就非常积极的投入了清扫猪圈的工作。 何长山把这一切说给何绡时，何绡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石公子也不容易，这年头的人为了吃上一口饱饭，真是太难了。” 何长山：“……” 主子说得都对！ 石青清扫完猪圈，又按照屠户说的，给几个小猪崽子用水冲了一下身上。 各种泥垢被冲掉后，小猪崽子白白胖胖的身影露了出来。 石青站在猪圈外面看了半晌，突然觉得有些高兴。 还挺有成就感的。 打猪草打扫猪圈，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了。 …… 天气放晴，村里和厂里的人们开始陆续下地，何绡的荒地也开始开垦。 外面村子热闹了起来，带着石青打猪草的小孩子也多了起来。 石青每天上午去打猪草，下午清理猪圈，晚上还转悠到屠户家里去交流一下养殖经验。 一来二去后，他发现自己的工作效率很是高了几分，自家养的小猪崽子也胖了不少。 每次徘徊在猪圈外，石青都要高兴的多瞧几眼。 这期间又下了几场雨，雨势虽然大，但过不了多久就会放晴，倒也没影响众人干活。 只是经过大集村的河流水位暴涨了几分，石青打猪草的时候，每次路过都要看几眼。 过了几天后，见河上面游着两只野鸭，他兴冲冲的跑去找何长山：“咱家只养猪吗？” 何长山诧异的问他：“石公子还想养什么？” 石青高兴的手脚比划起来：“我们可以挖个池塘，养鸭子。” “养鸭子？”何长山诧异道，“石公子怎么想到这个？” 石青眼睛亮亮的说道：“我在河上面看到了两只野鸭，我想着咱家只有五头猪，终究是太少了，还得再扩大规模才是。” 何长山有些为难：“天气渐冷，鸭子冬日可不好养。再者，这事儿必须得问问主子。” “那你快去问。” 石青催促道：“现在就去问，早点把日子定下来，现在天气还不算太冷呢！” 何长山默了默才道：“主子不在家。” 石青讶异道：“她去哪里了？” “青州，随县令小姐走了，说是州牧夫人办了赏花宴，邀请她们。” 石青立刻沉默下来，只是很快，他就又道：“那你去问你们公子，你们公子也能做主的。” 何长山又无奈道：“公子去了汾州，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什么？他这就去汾州了？”石青气得跳脚，“不是说好等我一起去吗？他怎么不等我？” 石青回想了一下这几天，他好像真的都没见到霍星河。 还以为他有什么事，没想到人家直接去了汾州，何绡竟然也不告诉他。 真是太让人升起了。 石青看着何长山：“他们都不在，那你能作主吗？” 何长山歉疚道：“小人不能。” 石青：“……” 最后他摆摆手，背着竹筐很是萧瑟的转过了身。 见石青的背影渐行渐远，从厂房刚出来的郝大问道：“石公子怎么了？” 何长山笑了一下：“石公子想挖鱼塘养鸭子，但主子和公子都不在，没人能做主。所以，他有些失望。” 郝大愣了一下，片刻后他喃喃道：“石公子原来是这么一个热爱养殖的人吗？” 大半个月过去了，他除了刚开始还会催问他们家小公子的情况外，现在可是一句都没问过。 果然还是养猪比较重要！ …… 何绡坐在马车里，看着对面的丁茹雪。 丁茹雪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面色微红的嗔了何绡一眼：“你这丫头，瞧什么呢？” 何绡笑了笑：“瞧茹雪姐姐真好看。” “贫嘴！”丁茹雪故作生气的轻拍了何绡一下，然后才迟疑道，“我今日这副装扮，真的可以吗？” 何绡笑看了旁边的丁夫人一眼，这才道：“你可以问问娘。” 丁夫人立刻笑道：“好看的紧，这衣服是绡儿特意让人给你赶制的，自然最适合你。” 丁茹雪这才放下心来，毕竟马上要见到那个未婚夫，就算以后成不了亲，她也不想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更何况，州牧夫人邀请她们，还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呢！ 这么一想，丁茹雪欢喜的表情慢慢消失，情绪也低落起来。 何绡在一旁劝导：“不用这般多想，今日是女眷邀约，就算州牧大人有什么目的，也不会在今日表现出来。” 第246章 赴宴 宋和丞应该是一位老谋深算的人。 也许他会借着女眷的手来拉拢人，但也不至于这么威逼利诱，或者对她们下什么毒手。 顶多会说些什么暗示的话罢了。 所以何绡觉得，去赴宴那就专心赴宴，除了赏花和吃东西，其他一概装听不懂。 当然丁茹雪比较单纯，她听不懂可能是真的听不懂，丁夫人则需要伪装一番。 丁夫人刚开始离府时有些紧张，但如今在路上和何绡聊了会儿天后，倒也心态平和了许多。 她还劝丁茹雪道：“今日无论如何，你跟紧绡儿，莫要去人少的地方，知道了吗？” 丁茹雪听话的点点头，然后依赖的目光投在了何绡身上。 何绡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们早早就出发，但到了傍晚时分，才算赶到了青州。 因为有州牧府的帖子在，刚到城门口，就有人带着她们前去了州牧府。 丁夫人三人都是第一次来州牧府。 整个府衙很是气派，外面看去宏伟壮阔，占地又很是宽广。门前还有两个大石狮子，看着气势逼人。 进了门后很快有婆子迎了上来：“可是清河县的县令夫人？” 丁夫人点头：“正是。” 那婆子态度不冷不淡：“如今天色已晚，我家夫人叮嘱奴婢，接到夫人后先带夫人去客房休息，夫人可有何吩咐？” 丁夫人这会儿确实很是劳累，连忙点头：“那就有劳妈妈了。” 婆子带着一行人绕过花园，又从九曲回廊穿过，最后到了一处僻静的院子。 她对着丁夫人说道：“这院子是我们府上最清雅的地方，夫人特意交待了要让您和丁小姐住在这边。客房早早就打扫好了，夫人若是有什么需要，可直接吩咐外面的丫鬟婢子。” 丁夫人再次点头，客气的说了声：“有劳妈妈。” 那婆子等了片刻，见丁夫人没有要打赏她的意思，眼底有些轻蔑，转过身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等人走后，院子里等待着的丫鬟小厮忙把丁夫人几人迎了上去，然后各自带去了房间。 丁夫人来时带了婆子和丫鬟，丁茹雪也带了丫鬟，何绡本来准备带上姚小鱼，但是想了想觉得不太方便，就没有带人，把丁府给她准备的丫鬟也拒绝了。 丁茹雪想要和她住一个屋子，宋府的婢女便给何绡准备了舒适的软榻。 在屋里简单沐浴清洗过后，有婢女拎着食盒来：“丁小姐，这是府上为你们准备的吃食。因为小姐和夫人来得晚，我家夫人便说不叨扰您休息了，只让送些简单的吃食，明日再为小姐夫人洗尘接风。” 食盒里是各种精致的小菜，看起来很是吸引人的食欲，但何绡只是瞥了一眼，就发现那菜是凉的。 她问婢女：“菜都是府上大厨房做的吗？” 婢女不知道何绡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点头：“是的。” 何绡又问：“离这边远吗？” 婢女点了头：“要走上一刻钟。” 丁茹雪咂舌：“这么远。” 婢女看起来年纪小，见丁茹雪这么说，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何绡叹了口气，起身问道：“这院子有小厨房吗？” “是有的，不过昨日用过，今日还没用。” 何绡说道：“没事，你找几个人先去清扫一遍，我等下要用。” 婢女有些惊讶，半晌后紧张道：“是……这菜不合您的口味吗？” 何绡笑了起来：“也不是，就是如今入了秋，天色渐凉，吃凉菜容易生病。” 婢女反应过来，忙跪下说道：“丁小姐，不是奴婢在路上磨蹭，实在是这边院子偏僻，离大厨房太远了。奴婢也想……” 何绡打断她：“没责怪你，起来吧！” 婢女害怕的抬起头看了眼何绡，又看了眼丁茹雪，见一个神情和蔼一个目露好奇，她脸上的紧张渐渐褪去。 站起来后，她小声问何绡：“小姐您要热一热菜吗？” 何绡点头：“去打扫小厨房吧，我等下过去。” “是，奴婢这就准备。” 等婢女离开了后，丁茹雪才好奇的看向何绡道：“何妹妹，你要下厨？” 何绡笑起来：“这些菜看着虽精致，说不得吃起来没滋没味。而且如今天凉，母亲身体不好，不宜吃这些。” 何绡说完后，对丁茹雪道：“你去母亲房里吧，我等会儿做好菜，让柳儿带过来。” 丁茹雪忙道：“我还是陪你去，光柳儿一个人怎么够用？我去了好歹帮你点忙。” 何绡诧异的挑挑眉，但也没拒绝。 丁茹雪这般千金大小姐，肯定是不会帮忙的，不过她既然想去，何绡便也不拦着她。 几人去了小厨房，何绡发现这厨房还挺干净，里面蔬菜肉类也比较齐全。 她一边让几个小丫环打下手，一边熟练的切菜腌肉。 米饭重新煮有些麻烦，何绡干脆找出几个鸡蛋，把那些凉掉的米饭做成蛋炒饭。 这院子里的婢女做惯了粗活，干起这些活计得心应手，两刻钟不到，五菜一汤被何绡齐齐整整的烧了出来。 丁茹雪一脸惊讶，几个丫鬟一脸倾佩。 烧完后，何绡笑着指挥几个丫鬟：“你们把这些菜端到夫人房里去，柳儿刚说送来的这些菜看起来比较好吃，我替她热一热。” 柳儿一听，连忙道：“二小姐您真是折煞奴婢了，热菜这种事情奴婢自己来就行了，怎敢劳烦您？” 宋府的丫鬟婆子也忙道：“小姐您回屋去吧，这些我们下人来就行了。” 何绡被几人劝出了小厨房，只得带着丁茹雪去了丁夫人房里。 丁夫人正等着她们回来，一看到这热腾腾的饭菜，惊讶道：“这都是绡儿做的？” 何绡笑道：“母亲不是一直念叨我手艺不错，正巧这次再尝尝，看有没有长进。” 丁夫人笑起来：“你这丫头……奔波一番，还要你劳累给我们做吃食，唉。” 丁夫人叹了口气，碍于院子外面还有宋府的下人，她什么都没有再说。 虽说是亲家，可婆子接待，又被安排在这么偏远的院子。宋夫家对他们是什么态度，简直明明白白。 可怜她以前还真以为结了门好亲事…… 第247章 流苏树 宋夫人第二日才设宴款待了丁夫人一行人。 说是款待，其实也不过八菜一汤，平日里的家常菜罢了。 丁夫人略略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面上带着笑意，心里却想着还不如自家闺女绡儿的手艺。 清茶漱过口，宋夫人就和丁夫人聊起家常来，因为之前简单介绍过何绡。现见何绡又在一旁乖巧坐着，她便来了好奇心。 “这何姑娘可是好造化，农家姑娘竟也能引得县令府衙认养，可真真是上辈子积了福气。” 宋夫人一副心直口快的模样，说的话却引得丁夫人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她担心何绡心里不舒服，忙朝着何绡看去，谁知何绡却目光望着一旁的绿植发呆。 像是完全没把这话放进心里去。 丁夫人愣了一下，随即心里啼笑皆非。 这丫头，到了人家的地界儿上，怎么还这么不当一回事？ 丁夫人再看向丁茹雪，果然自家丫头一直板着身子坐得很正，脸上也有些紧张之色。 丁夫人莫名就叹了口气。 明明茹雪是从小娇养着长大，眼界气度不凡，怎么反而现在还比不上绡儿这丫头了？ 这人的造化可真是说不准的。 心中有感慨，丁夫人便也随着宋夫人的话叹了一声：“可不是，我们小门小户的人家，谁能料到有一日能与您家大公子结亲。直到如今我想起来，还有些不真实呢！” 丁夫人这话明里暗里在嘲讽宋家做人不真诚，各种想着法算计他们。谁料宋夫人还以为丁夫人在巴结谄媚，脸上便带了些轻蔑之意。 “也是大公子坚持，才能觅得这桩好姻缘。” 宋夫人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他去清河游学回来，突然对我说心悦一名女子，立志要娶这女子为妻。我那时还有些诧异，毕竟大公子一心醉于文学，从未提及过女子婚事之类，还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将他迷成这样，却不成想……” 宋夫人顿了顿，脸上有一抹淡淡的笑，话里的未尽之意叫丁夫人险些沉了脸。 这是在编排她女儿像狐媚子？ 这宋府真是好大的气派，千里迢迢一纸贴子邀她们过来，就是为了这般羞辱她们？ 丁夫人心中的怒气越来越盛，脸上也露出了些来，她正想着要与宋夫人辩上一辩时，一旁发呆的何绡突然“咦”了一声。 何绡的声音很轻，但因为宋家规矩重，主子不说话之后下人们是什么响动都不能发出来的。 因此在这安静的空隙里，这一声疑惑般的语气，立时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宋夫人很瞧不上何绡这个农女出身的人，见何绡这般没规矩，脸上更是带了些鄙夷：“何姑娘在我与夫人言谈时插话，可是有何疑惑？” 何绡抬眸，看向了那个保养得当，看起来只堪堪过了三十岁的贵妇人。 宋夫人穿着一袭青色的绸布衣裙，发髻上插着好几支金丝绕环的发钗，通体碧绿的镯子在手腕间轻晃，端的贵气逼人。 只是……何绡看了她一眼，就立刻撇开了目光。 最烦和这种话里带话的人打交道了。 何绡视线又停在那盆绿植上，声音温雅：“敢问夫人，这可是流苏树？” 宋夫人随着何绡的视线看向了那盆绿植，然后眼里的得意不加掩饰：“正是流苏树。这是我家老爷自南边得来的宝物，初夏开花，初秋结果。一年四季常青，开花时香味四溢，能让人耳目清明。” 说着，宋夫人放下茶盏，瞥了何绡一眼：“世人常不识此宝物，不成想你倒是眼睛厉害。” 何绡轻轻笑了一下，也不管她的挖苦，径自道：“这流苏树瞧着，开出的花瓣应当不是普通白色。” “自然不是。”宋夫人有意炫耀，紧跟着何绡的话说道，“初夏时分这流苏树便会开花，花色嫣红，如寒雪傲梅一般，甚是美艳。” 何绡“哦”了一声，眼里带着些不以为然。 宋夫人看向何绡，恰好瞥见了这般神色，立马拉下脸：“何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何绡纳闷抬头：“夫人有何指教？” 宋夫人气笑：“我还想问你有何指教呢？我见你有意问起这流苏树，便好心为你解惑，你倒一副瞧不起的模样……想必是很看不上我们宋家？” 这话一出，大厅里顿时一片寂静。 丁夫人的神色也肃了很多，之前想和宋夫人争执一番，不过是为女儿出头，你来我往的在话里打个机锋罢了。 可如今，宋夫人说了这般重的话，就是非常明显的以权压人。 她这是在逼着何绡给她低头道歉。 可…… 丁夫人心思还没转过来，何绡就开了口：“夫人误会了，我并不是瞧不起这流苏树，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宋夫人冷笑一声：“你意外什么？” 何绡说道：“我见过的流苏树，大多都树形高大优美、枝叶繁茂，或是生长在高山野岭内，或是生长在平原旷野中，从未见过树形如此矮小且被移栽至盆中……” “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识！” 一道娇俏的女儿声从厅外传来，众人回头，看到了一袭身着桃红色长裙，簪两支玉钗的妙灵姑娘。 这姑娘身量娇小，脸蛋粉嫩娇俏，五官端正杏眼樱唇上，自有一派天真可爱。 只是她目光中带着同宋夫人如出一辙的鄙夷，眼中的天真便被破坏了几分。 她自大厅外走进来，双目紧盯着何绡，见何绡身量苗条眉目精致，有一副倾国之姿时，眼里的鄙夷顺势又多了几分嫉妒。 女人对女人的相貌，总是会产生无来由敌意的，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 她看着何绡，语气讥讽道：“丁小姐出自清河县这种小地方，自然不会什么都见过。这流苏树乃是我父亲特意寻来的宝物，岂能让你轻而易举见到。今日能在我家厅中见到，倒也是你的福气。” 说完后，她白了何绡一眼，扭过头去对着宋夫人甜甜一笑：“我说的是与不是，母亲。” 宋夫人一脸笑意的看着她，却没说她的对错，只给丁夫人介绍：“这是我的女儿，大名唤作宋凝珍。” 第248章 你一个乡下姑娘…… 丁夫人打量着宋凝珍，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只淡淡的点了一下头，连夫人们你来我往的恭维都省了。 宋凝珍心中便有些不快，草草的对着丁夫人行了一下礼后，看向另一位不说话的女子。 这女子长着鹅蛋脸，虽不如刚才那位“丁小姐”貌美，却也是好看的。 至少比她要好看些。 宋凝珍蹙蹙眉，问丁夫人：“这位是？” 丁夫人似笑非笑道：“这是我的女儿，大名唤作丁茹雪。” 宋凝珍惊讶：“这是丁小姐，那刚才那位……” 何绡适时开口，面上带着淡淡笑意：“我姓何，单名一个绡字。” 丁夫人在后面补充：“她是我收养的义女，家中行二，是茹雪的妹妹。” “义女？”宋凝珍的表情瞬时变了一变，再看向何绡，更是带出几分高高在上感来。 宋夫人瞥何绡一眼，说道：“何小姐出自乡下农家，珍儿可莫要再说些什么让何小姐不自在了。” 言外之意，她就是一个乡下丫头，什么都不懂，跟她说什么呢？ 可宋凝珍看着何绡那张脸，就是忍不住要说：“怨不得何小姐不知道流苏树，原是何小姐出身不好。” 何绡眨眨眼，疑惑道：“我出身如何不好了？” “你……”话只说了一个字，宋凝珍就戛然而止，然后她忽然笑起来，“何小姐好奇我家这流苏树长在盆中？” 何绡点头，诚实道：“好奇。” 宋凝珍转转眼珠子，笑道：“那我就为何小姐解了这好奇心，公平起见，何小姐也为我解好奇心吧！” 何绡正色道：“宋小姐有什么想知道的，可尽管询问。” 宋凝珍笑起来，眼中有些不怀好意：“听说你们乡下人吃的是糠咽菜喝的是污浊水，穿的是粗麻布衣出行全靠双脚，有些人更是一生都连马车都未见过，可真有此事？” 何绡点头，眸色肃然：“确有此事。” “那何姑娘也是这番出身？”宋凝珍笑起来，“你一个乡下姑娘，怎么就入了丁夫人的眼，成了丁夫人的义女呢？” 丁夫人听到这话，心中怒气横生，看着宋凝珍道：“宋小姐，这是我们丁府的家事。” 宋凝珍立刻露出娇俏笑意，一副小女儿家的可爱模样：“我就是好奇嘛，所以希望何小姐能为我解解惑而已。” 何绡见丁夫人又欲说话，眼神安抚了她一下之后，这才道：“乡下姑娘为何就不能成为县令大人的义女？抛去如今的身份而言，丁大人是我们清河县的父母官，既得百姓称呼一句父母，当如是要把百姓当作自己亲生子女来对待。” “怎得以宋小姐话而言，父母官和平民百姓之间好似云泥之别，父母官高高在上，百姓只能抬头仰视。既如此，又说什么举子科考为家国大义，又说什么英雄功名为利在千秋呢？” 宋凝珍被何绡一番话说得愣住，想了半天甚至都想不出一句反驳得话来。 何绡却看着她继续道：“更何况，清河县也是宋大人的辖地，宋大人也是我们清河的父母官。我们百姓吃糠咽菜喝泥淖水穿粗麻布衣，大人心中难道不会有些许愧疚或是怜惜？” “放肆！”宋夫人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眼神锐利似刀剑一般扎到了何绡身上。 可何绡只是撇过脸去，略过了她的眼神，脸上竟是一点害怕都没有。 “宋夫人若是觉得我说的不对，自可责罚于我。但若我说得有些道理，便请宋小姐帮我解惑那流苏树吧！” 何绡这一番淡淡的话，瞬间将宋凝珍架在了火堆上烤。 她咬牙切齿的盯着何绡，瞥到自己母亲面色如霜时，这才有些后悔刚才说了那些令人容易抓把柄的话。 父亲是青州州牧，清河县属于父亲的辖地，她怎能去用言语攻击清河的百姓？ 这不是凭白往父亲身上泼脏水？ 可……可这原本不是她的意思，她就是瞧不起这个农女出身的何绡罢了。 宋凝珍忙转过头去看宋夫人，宋夫人却盯着何绡冷声道：“丁夫人果然收养了一个好女儿，真真是牙尖嘴利。” 丁夫人这次没有憋着气，而是不卑不亢道：“夫人过誉了。” 宋夫人：“……” 她这是赞誉何绡了吗？ 她这明明是在讽刺何绡，这女人竟然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眼见着气氛僵住，丁茹雪终于插话：“宋小姐的好奇心，我妹妹既然已经为你解了，不如也为我们解解这流苏树的疑惑？” 话题终于又转回到流苏树上，不知旁人作何感想，反正宋凝珍自己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对丁茹雪脸色倒也还好，就是那种忽略状态，看向何绡的眼里却满是敌意。 “何小姐说流苏树高大，大多长在旷野中，好奇我家这棵为何能移栽至盆中。”宋凝珍笑道，“自然是因为匠师用了巧方。但这巧方如何，我却不能告诉你了。” 宋凝珍说罢，看向何绡：“何小姐的疑惑，可是解了？” 何绡：“……” 解个屁！ 你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解惑解了个寂寞。 好在她也并不需要解惑，只淡淡点了头：“原是如此。” 说罢，何绡便扭过头，视线从流苏树上移开，再也没看一眼。 宋凝珍见她一副很瞧不上这宝树的模样，内心不爽，却不知道能做什么。 想了想，她对宋夫人道：“母亲和夫人在这里聊些家常，我带两位姐姐去花园里转转吧？我们女儿家一见如故，与母亲夫人等是说不到一起的。” 宋夫人点头：“去吧！” 反正她看何绡也碍眼，眼不见心不烦。 …… 宋凝珍带着何绡和丁茹雪出了前厅，三人身后跟着一群丫鬟婆子，然后往花园里去了。 州牧府占地很大，不说会客的前厅，光是这枝繁叶茂满是金黄的花园，也要比县令府的几处院子打一半。 更何况这花园后面还连着一个小湖泊，湖面上放置着小船。 宋凝珍其实根本没有要陪着何绡两人游玩的意思，出了前厅后她自顾自的往前走，想很快把何绡两人摆脱掉。 第249章 跌入湖中 但何绡脚步很快，她又一直带着丁茹雪，所以走了一刻钟，宋凝珍还是没把人甩开。 见这两人像牛皮糖一样粘着自己，宋凝珍气呼呼的瞪了何绡一眼。 到了湖边的亭子，宋凝珍心中突然冒出来一个坏主意，她暗暗打量了一眼何绡的身姿，不动神色的把人往湖边引。 何绡见状，看向丁茹雪，低声道：“等会儿不管怎么样，你都坐在亭子里别出来。” 丁茹雪有些紧张：“她要做什么？” 何绡摇摇头：“不知道，但总归不是什么好念头。” 这宋家的人没一个待见她们的，讨厌丁茹雪是因为宋家大公子，讨厌她……估计就是因为她刚才“牙尖嘴利”？ 不过何绡很是无所谓。 她又不靠讨别人欢心活命，所以何必曲意逢迎？ 再者，若是引得宋府的人厌恶她们，主动退掉宋大公子和丁茹雪的婚事，这才算是她们此行最大的获利。 何绡看着丁茹雪坐下，刚转身，宋凝珍就朝她喊道：“何小姐来看鱼呀，我们府上湖里养的鱼，可好看了。” 何绡眉梢轻轻一挑，也没拒绝，跟着走了过去。 宋府湖里的鱼确实好看，什么颜色都有，往下投一点鱼食，能引得一群鱼儿争相抢夺。 宋凝珍洒下一点鱼食后，歪着头问何绡：“我瞧何姑娘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何姑娘这次随丁小姐她们来青州，可是有意寻觅合适的儿郎？” 何绡瞥了宋凝珍一眼后才道：“无意。我只是想知道，为何宋大公子会对我姐姐一见钟情？哭着求着非我姐姐不娶？若不是今日得知宋夫人也疑惑，我还以为宋家都是这般……” 剩下的话何绡没说完，学着宋夫人来了个意味深长。 只是这一番话，却激怒了宋凝珍。 她瞪着何绡说道：“谁说宋家都是这般了？不过是那宋岑丢人现眼罢了，我嫡亲的哥哥早早就成了亲，可不是如此这般！” “哦。”何绡淡淡点头，想着原来宋大公子叫宋岑。 听名字好像还不错，倒是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 被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这般奚落，该不会是个包子似的很没出息的男人吧？ “你嫡亲的哥哥都成了亲，你大哥却未成亲，想来是宋夫人没精力为他张罗。”何绡看着宋凝珍说道，“所以也怨不得他自己着急，对心仪的女子只是见上一面，就要寻死觅活的娶回家来。” 宋凝珍立马大声道：“不许你诬蔑我母亲。” 她盯着何绡，眼里淬着毒意：“我母亲乃是嫡出的夫人，他宋岑不过一介庶子，难不成还要我母亲低三下四的帮他求娶一个高门贵女回来吗？你也不看看他配不配？” 何绡默然，心想原来宋岑在宋府这么不受待见。 那他肯定和宋家其他人不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了，就是不知道他爹这造反之事，宋岑知不知道？ 何绡正想着这些事情，还想和宋凝珍嘴里套些话出来，谁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何绡猛地转头，发现丁茹雪从亭子外的栏杆处跌下来，身子直直的坠入湖中。 尖叫来自她身后的柳儿，她伸手想要抓住丁茹雪，却只扯掉了丁茹雪腰间的香囊，而丁茹雪整个人都没入了湖中。 “小姐！二小姐，小姐掉湖里了。” 柳儿方寸大乱，哭着忙喊何绡，连带她身后的婆子都无神无主。 何绡往亭子那边跑去，却有几个婆子丫鬟慌慌张张的往前跑，正好挡住了她的去路。 何绡眼眸微冷，看见不远处一个年轻男人似乎跳进了湖中，再也管不了许多，直接一脚踹开那几个婆子丫鬟，循着最近的栏杆一跃而下。 “二小姐！”柳儿和婆子又惊叫了一声。 农历九月中下旬的天，已经很冷了。 湖水冰凉，刺的何绡身上起了寒意。 她整个人浸润在水中，却没有一丝停留，只是快速的奋力朝着不断沉浮的丁茹雪游去。 若是让那个男人先碰到丁茹雪，丁茹雪的名声就毁了…… 何绡屏着一股气朝丁茹雪游过去，刚到丁茹雪身边，就看见那个男人也游了过来。 两人的距离堪堪相近，只是何绡先一步抱住了丁茹雪的身体。 见男人似乎还想靠近，何绡深吸一口气，俯下水中去，朝着那男人下面狠踢了一脚。 水中有浮力，那一脚不会让男人疼痛，却足够他停下接近她们的动作。 果然，男人痛呼了一声，整个人的身影僵在了水面上。 何绡趁此机会，抱着丁茹雪就往岸边游去。 也就是这么一刹那的功夫，岸上围了许多人，就连丁夫人和宋夫人都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看着丁夫人满眼的急切，何绡深吸一口气，拖送着已经不省人事的丁茹雪上了岸。 人刚送上去，就被婆子连带着披风裹在了怀里，湿掉的身子一丁点儿都没让外人看见。 至于何绡，柳儿也早早的送来了宽大的披风。 何绡在岸边裹好自己的身子才上了岸。 见丁夫人红着眼睛，何绡低声道：“母亲，先送姐姐回房。” 丁夫人点点头，语气有些哽咽：“谢谢你，绡儿。” 何绡微微摇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回头看了眼那湖中的男人。 大约是湖边等待的仆人发现了那男人的不对劲，下去了几个将人救了上去，如今被那些仆人围在一处嘘寒问暖。 何绡眼眸微闪，抿住了唇。 这般地位……是宋家哪个受宠的亲戚，还是宋府那位成了亲的嫡出公子？ 何绡没有再细想，跟着丁夫人等人回了院子。 把丁茹雪送回去后，宋夫人也差让人喊来了大夫，还装模作样的要拿住几个奴才发落。 何绡在一旁看着，什么话都没说，丁夫人也板着脸没说话。 丁茹雪呛了水，在路上已经简单拍打吐过，现在只是受了寒，倒也不算大病。 但古代女子受寒其实很容易不孕，因此丁夫人心中满是怒火。 她等着大夫把了脉开了药，又盯着丫鬟仆人们煎好药给丁茹雪喂下，才算了事。 这些忙完，见换了衣服的何绡还在旁边等着，她忙心疼的把何绡揽进怀里：“你这丫头怎么还不去休息，那湖水多凉啊，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就冲了下去……” 第250章 你看上那义女了？ 丁夫人说不出让婆子下去何绡等着的这种说法，毕竟床上躺着的是她亲生女儿，人都是有私心的。 可她也确实疼爱何绡，见何绡因为救丁茹雪着凉，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丁夫人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内心更是恨上了宋府，也埋怨自己当时那么轻易的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可到了如今，人家压根没把他们当一回事，还故意使坏…… 何绡见丁夫人掉眼泪，有些错愕之后，忙温声安慰起来。 好不容易把丁夫人安慰好了，她才说道：“母亲和宋夫人赶来的也及时，不然我和姐姐上了岸，难免会有些……” 柳儿手上那披风，绝不是之前就有的，肯定是丁夫人她们过来时带的。 前厅离湖亭还不近，她下水救人那段时间，若是再去通知丁夫人过来，怕是早就晚了。 所以…… 何绡看向丁夫人：“是有人提前给母亲报了信嘛？” 丁夫人错愕片刻，随即摇头：“我也不知。” 是有个小厮跑过来说茹雪掉水里了，她才着急忙慌的跑出来，那披风也是不认识丫鬟递来的，她们从清河县过来时，根本就没带。 这么一想，丁夫人也觉得不对：“这人会是谁？” 何绡只是微微一笑，就笑道：“大抵是宋大公子吧！” “宋岑？”丁夫人有些诧异，“怎会是他？” 何绡也只是猜测，并不能完全肯定：“我和宋凝珍说话时，姐姐就坐在亭子里。她是如何落水的我不知道，但她所在的地方视野开阔，能被远处的人看到，也不意外……” 说不定宋岑是真的很喜欢丁茹雪，所以自打她们一来到宋府，宋岑就一直在关注着。 如今见丁茹雪掉在水里，他便先去给丁夫人报信。 这么一想，倒也符合逻辑。 何绡给丁夫人分析完毕后，又问丁夫人：“姐姐是如何落水的？” 那会儿她背对着丁茹雪，完全不知道亭子里发生了什么。 原以为远离了宋凝珍就不会有什么危险，毕竟宋凝珍所有的恶意都针对了她，没想到她们还是对丁茹雪下手了。 丁夫人听着何绡问话，一张总是温和的脸变得更是阴沉。 她沉默片刻，摇头道：“柳儿和袁妈妈都不知道茹雪是怎么掉下去的，说是茹雪吃了点心就想起来走走，谁知刚走到亭子边上，就不慎跌了下去。” 何绡蹙眉：“她身旁没有宋府的丫鬟？” “没有。”丁夫人道，“就是因为离她最近的是柳儿，所以才让人诧异。” 何绡沉思片刻，回忆着亭子里留下的那些人。 都是宋府的丫鬟，她一个也不认识，也不知道这些人有什么特点。 但何绡知道，这事情肯定不是意外，只是她们抓不到什么把柄罢了。 何绡不再说这些，只给丁夫人说了那下水的男人，丁夫人也看到了那人，脸上更是怒意横生。 …… 宋府，明裕院。 宋章哀嚎着躺在软榻上，贴身小厮正在帮他上药。 宋凝珍躲在一扇屏风后，听着宋章的哀嚎，有些后怕又有些生气。 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整天在父亲母亲面前炫耀他多能干……还比不上宋岑那个废物呢！ 等到宋章终于不吼了，小厮也退出房间后，宋凝珍走出去看着宋章皱眉：“都说了找个没用的下人，你偏要自己，这下吃到苦头了？” 宋章被宋凝珍嘲讽，瞪了她一眼：“宋凝珍，我是你哥，你说话给我客气点。” “我现在对你很客气！”宋凝珍气呼呼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事儿若是被丁家人问起来，可就是我们的一个把柄。” 宋章嗤了一声：“这有什么？我就不信他姓丁的敢找到我们府上来。” 他爹是一方州牧，手握重兵又有经济大权，那个七品小县令能翻出什么浪花？ 宋凝珍盯着宋章，肃了神色问道：“你不让小厮去救人，反而自己下了湖中，是不是看上那丁茹雪了？” 宋章不以为然道：“是又如何？你不是说要落了宋岑的面子吗？有什么比他的未婚妻成为我宋章小妾更让他觉得羞辱？” “可是……” 宋章直接打断宋凝珍的话，“没有可是。今天事情不成，我们只要不说出去就行，母亲疼爱我，也不会说什么的。” 宋凝珍恨恨的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正准备起身离开时，宋章突然问道：“那个跳下湖救丁茹雪的，就是丁家收的义女？她叫什么？” 宋凝珍立刻看向宋章：“你又看上她了？” 宋章笑起来，眼里竟也是明晃晃的坦然：“那女人虽然下手狠了点，可漂亮得紧。我在偌大的青州这么多年，也没见过比她更好看的女人了。说不准在燕京城，也没有能超过她的去。” 宋凝珍就嫉妒何绡好看，如今听宋章还夸何绡，气得“呸”了一声立即转身离开。 宋章看着她的背影哈哈大笑，又仔细琢磨如何能把何绡弄到手。 …… 丁茹雪在床上躺了一下午，到了晚上才醒过来。 丁夫人期间一直陪着她，何绡也来过几次，后来等她醒了之后索性留下。 丁茹雪一睁开眼看到丁夫人，立马后怕的哭了起来。 丁夫人抱着她细声安慰，只是自己也慢慢的红了眼眶。 何绡等她们情绪平稳些许后，这才问丁茹雪，掉入湖中时可有发生什么？ 丁茹雪说道：“我坐的无聊，便想起身看看周边景色。谁知刚走至亭子边上，不知有什么东西打到了我的身上，让我脚下一软，身子也不由得往外跌去。” 那亭子也是靠湖建的，栏杆外面就是湖水，一个不小心栽下去，就只能跌到水中。 丁茹雪说罢，看着何绡感激道：“若不是妹妹救我，我今日还不知如何呢！” 何绡见她感谢，连忙又说了些话安抚住，这才掀起她的裙角看小腿处。 腿上有一处浴青，像是被什么东西砸到一般。 何绡正了神色说道：“这应该是宋府会功夫之人砸的，看力道与你相离不远，应该是哪个婆子或丫鬟干的。” 丁茹雪气愤道：“宋府真是欺人太甚，丫鬟婆子也能爬到我们头上来。” 第251章 宋公子送来人参 何绡默了默没说话，只是心中微叹。 这若是没有主子的授意，丫鬟婆子敢做这种事吗？ 何绡把后面那个男人想救她的事情没说，省得丁茹雪又生气。 只是在宋府这么待下去也不是个事，丁夫人便道：“如今你两都落了水，我们不便再留在宋府了。明日一早，我们就向宋夫人告辞，离开青州回清河去吧！” 那什么劳什子的赏花宴，谁爱赏谁赏，她们不伺候了。 丁茹雪也不想再待在这里，立马赞同，何绡便没有说什么。 第二日一早，丁夫人果然去请辞，谁知宋夫人一脸哀切的掉眼泪，说是没有照顾好大公子的未婚妻，让丁夫人等人生气了。 又说她对不住大公子宋岑，非要请着宋岑前来挽留一番丁夫人，还说让宋岑去院子里探望丁茹雪。 丁夫人听罢，很是生气。 宋岑乃是外男，即便和丁茹雪订了婚，此刻还没成婚也是不可以见面的。 而且宋夫人的意思是让宋岑直接去院里，这岂不是…… 但丁夫人还没来得及拒绝，宋夫人就笑吟吟的说道：“我早早就差人告知了大公子一声，想来如今大公子已经去了。” 丁夫人气得脸上怒容横生，最后只说下午离开宋府后，甩袖转身回了院子。 …… 何绡正陪着丁茹雪说话，柳儿突然道：“小姐，宋家大公子差人送了东西过来，说是昨日让您受了惊吓，他心中难安特地来补偿一番。” 丁茹好奇抬头：“宋家大公子？宋岑？” 柳儿点头：“宋公子的小厮如今就在外面，可要让他进来回话？” “让他进来吧！”丁茹雪起身，与何绡去了外室，然后等着那小厮进来。 小厮是宋岑的贴身奴才，手上捧着一个红色的楠木盒子，面色小心翼翼的。 他进来后，也没抬头看坐在上方的两人，只传了宋岑的话，然后放下东西静默。 丁茹雪愣了愣，扭头看何绡，何绡却对她眨了一下眼睛。 人家等着你有没有话传递给宋岑呢！ 丁茹雪有些尴尬，片刻后才道：“多谢你家大公子了。” 然后就没了。 那小厮似乎也没想到丁茹雪竟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好奇的抬眸瞧瞧看了一眼，结果对上了一双威慑力十足的漂亮眸子。 他不敢再看，忙低下头去连连说是，这才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等人走后，丁茹雪让柳儿打开盒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柳儿打开盒子惊讶道：“小姐，好像是人参。” “人参？”丁茹雪和何绡一起走到了桌子边上，打量着盒子里那放置在红色绒布上的东西。 人参足有成人巴掌大，品相完好参须齐全，看起来像是足足有五百年的样子。 这五百年的人参，可是极为稀少的老参，放在哪里都是特别贵重的。 可这宋岑竟然直接送给了丁茹雪？ 何绡打趣丁茹雪：“看样子，宋大公子依然对姐姐情根深种！” 丁茹雪被说得脸红，心中对宋岑起了好奇，却在心中依然排斥宋家。 这宋家的人没一个好的，宋岑八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可能比宋家其他人稍微好了一点吧！ 两人正围观人参，丁夫人却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一进来她就问道：“宋岑来过了？” 丁茹雪诧异抬头：“没有，他只让小厮送来了这人参，怎么了娘？” 听到宋岑没来，丁夫人松了口气：“这宋夫人心肠未免太过歹毒！” 她把宋夫人说的话转述给丁茹雪和何绡，丁茹雪脸又红了，只是这次是气的。 她虽然觉得和宋岑见面没什么，但为什么从宋夫人嘴里说出来，就像是他们在偷情一样……真是气死她了。 何绡安慰了丁茹雪几句，问丁夫人：“母亲，那我们何时启程？” “我说过了午时就走。”丁夫人沉着脸道，“这赏花宴明日才举办，我算是在宋家待不下去了。你二人都受了风寒，还得回家好好将养身体。下午我以你们身体拿借口，看她宋家人还好意思拦我们？” 丁夫人话这么说，可谁知到了下午，要走的时候宋家没有一个人拦。 甚至相送的人也只有最开始的婆子，宋夫人及宋家的主子们没一个露面的。 丁夫人心里梗着一口气，却又面上不显，直到马车出了青州城。 看着青州越来越远之后，丁夫人才道：“回去我就让老爷写信，告诉那宋大人，我们不高攀了，现在就退婚。” 丁茹雪惊讶道：“娘，直接写信吗？那我不用装病了？” “不装病。”丁夫人硬气道，“他宋家如此折辱我们，我们虽是小门小户，却也是有骨气的。我的女儿精心娇养十几年，可不是嫁到他们宋家去被人糟蹋的。” 丁茹雪有些感动，却也害怕坏了大事，忙看向何绡。 谁知何绡也笑着淡淡道：“姐姐放心，可以写信退婚。虽然这样我们会被诟病一番，也可能被宋家挤压暗怼，但却和造反那事扯不上关系了。” “而且我猜测，宋夫人这般对我们，宋大人可能并不知道。” 他老婆作践未来亲家母，然后导致亲家翻脸，未来极有可能追随他的一股势力却直接反水……这对宋和丞来说，应该是一件很生气的事情吧？ 好在宋夫人先对她们出手了，不然回家还得装病。 退了州牧家的婚事，还能说一声丁茹雪眼光高性子自大，但装了病说女儿家拖着一副病怏怏的身子，在外面听起来总是有些不好。 丁茹雪见何绡也同意，这才舒了口气。 又因为离开了宋家，之后还能退婚，便看了一眼母亲又看一眼妹妹，最后高兴的笑了起来。 …… 落亭院。 小厮看着屋内安静看书的公子，忍不住微微叹息。 公子这么好的人，竟然看上了丁家那小姐。那小姐美则美，怎么看起来非常强势的模样。 若是以后和公子做了夫妻，公子不得委屈死？ 正长吁短叹时，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常乐，你叹什么气呢？” 小厮常乐忙道：“公子，丁夫人和丁小姐都走了。” 第252章 害人之物 听到常乐的话，屋内的年轻公子“嗯”了一声，然后收起书起了身。 外面的光从窗棂中折射进去，洒在年轻公子的面容上，让他白皙的肤色添了几分苍白。 他掸掸衣袖，又擦净了手，这才从屋内走出来，看着常乐叹了口气：“看来我这婚事又不成了。” “又不成了？”常乐惊讶道，“公子不是很喜欢那丁家小姐吗？” 宋大公子宋岑笑道：“可那丁家小姐不喜欢我。” “怎么不会？” 常乐着急道：“公子您才高八斗又相貌清俊，青州有多少女儿家想嫁给您呢？那丁家小姐不过七品县令的女儿，虽然……” “虽然什么？” 常乐声音低了一点：“虽然她的确长得倾国倾城，可内宅妇人要的又不单单是姿色……” 宋岑白皙的面容上多了一丝讶异，他打断常乐：“倾国倾城？” 常乐茫然反问：“不是吗？” 宋岑略一思索，就笑道：“你大抵是认错人了，长得异常貌美那位姑娘，应是丁小姐的义妹。” “啊？”常乐懵了，“那我认错人了？” 宋岑又问道：“东西你也送错了？” 常乐忙解释：“这倒没有，那位义妹……和丁小姐待在一起呢！她两人在一个屋里，我说这公子特意送了东西给丁小姐的。” 宋岑点点头，双手负在身后，仰起头看着院子里的一棵大槐树，半晌后才道：“你说万一丁家写了帖子来退婚，我要不要去找一找丁小姐，让她不要着急，再等等我。” 常乐一脸迟疑：“这……” 虽然不知道公子怎么这么肯定丁小姐会退婚，可如果对方真退婚了，公子倒也不必这般低声下气的去求对方吧？ 他家公子乃是大人的长子，虽说如今变成了庶出身份，可依然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什么样的好姑娘找不到，非得绑住那丁家的小姐。 常乐从小跟着宋岑一起长大，宋岑又待他亲和，所以言谈间也没多少规矩，想到便问：“公子，那丁家小姐到底有什么魔力，让您这般为她坚持？” 两人不过在那山腰处见过一面，还被对方误认为了登徒子，为何公子就对那丁小姐上了心呢？ 虽然常乐当时没跟着宋岑上山，可听另外一个小厮说起，那丁小姐还略有些跋扈呢！ 又跋扈又没家世的姑娘，也不知道公子为什么就认定了对方？ 宋岑听着常乐好奇，忍不住笑起来，清润的眸子里带了几分真切的笑意：“因为她有趣。” “有趣？”常乐不解，这是个什么形容词？ 这年头说姑娘家的话，无非都是美貌贤淑贞静温婉，还从没说过哪个有趣的。 常乐又叹了口气。 他们家公子，总是与众不同的。 也许那位丁小姐，也是与众不同的罢！ …… 与众不同的丁小姐，还在拉着何绡的手撒娇。 青州回清河的路途较远，她们出发的时间比较晚，到了清河指定得是晚上。 所以在马车里暂暂休息了片刻后，丁茹雪就拉着何绡聊起了天。 多数都是聊何绡在乡下的生活，种地经商，和各类人打交道。这些东西在别人眼里可能是上不了场面的，但丁茹雪听着却心生向往。 但她也只敢想想，却没有勇气去做这些。 做惯了官宦家的小姐，换种生活她可能只会两眼发黑。 “那流苏树也在你们村里有吗？”丁茹雪认真问道，“我瞧你看着宋家那棵宝树很不以为意，觉得你应当见过很多这种树。” 提到流苏树，何绡的笑意就多了几分意味不明。 “我们村里没有，但我以前见过。”何绡解释，“我倒也不是不以为意，只觉得有些奇怪。” 丁夫人在旁边搭话：“哪里奇怪？” 何绡说道：“普通的流苏树都是长在野外的，身形高大枝繁叶茂。初夏满树白花，如覆霜盖雪，清丽宜人。这种树即便被移栽至盆中长不大，也断没有开红花的道理。” 丁夫人扶了一下略歪的发簪，说道：“那宋凝珍不是说，这宝树是别人通过异法来培育的？” “这异法怕是不简单。”何绡正了神色，“树形外表虽然迤逦，内里却早已腐朽烂掉，没有生命力的东西还能开花，可不是奇怪？” 丁茹雪诧异道：“你怎么知道那树根里面都烂掉了？” 自然是因为木系异能。 何绡的木系异能不是那种杜撰出来的灵气，而是一种木源力，能够通过植物生命力修炼，也能自身去促进植物生长。 所以只要坐在有植物生命力的地方，她的木源力一向都很活跃，她本人也会觉得神清气爽耳目清明。 但坐在宋家厅堂时，她却觉得有些不舒服，用异能感知那棵流苏树时也没感知到生命力，反而觉得有股沉沉的死气。 何绡觉得面对流苏树不舒服，宋家的人却说那树能让他们耳目清明……何绡觉得很是不能理解。 但丁茹雪问，何绡却把异能的事情直接略过，囫囵说道：“我自小在乡下长大，对这类东西比较敏锐。” 丁茹雪深信不疑，点了点头。 丁夫人却想的更多，她问何绡：“那这东西岂不是害人之物？为什么宋家还要摆在厅堂里？” 何绡笑起来：“我也不知。也许她们就是觉得这是好东西吧，毕竟开红花的流苏树，我也没见过。” 这世上只要是特殊的独一无二的东西，都会让人趋之若鹜。 谁会在乎那东西是好是坏，又有没有害处呢？ 月上中天时，马车到了清河县。 何绡被请进了县令府休息，她也没推辞，回了丁家给她预留的院子。 歇了一晚上，第二日何绡也没有立刻离开，毕竟丁茹雪的婚事还没有解决。 丁夫人大抵是已经讲过了在宋府的遭遇，早起的丁县令气得茶都没有喝，怒气冲冲的说要给宋州牧写退婚帖子。 还非常硬气的放了狠话：就算不做官了，也不能送女儿去那种地方糟践！ 谁知道一个字都还没落下，宋州牧的书信就先到了。 看完里面的内容，丁县令长叹了口气：“这可如何是好？” 第253章 养旱鸭子吧！ 宋州牧差人快马加鞭送来的信里，非常诚挚的表达了对丁夫人丁小姐照顾不周的歉意，又字字诚恳的表示了他对这门亲事的看好，又很亲热的展望了一番两家的未来…… 总之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说得极为漂亮，但全篇只囊括了一个意思。 道歉可以，退婚不可能。 态度虽然很和软，但不给你拒绝的机会。 所以丁县令看着书信内容长吁短叹，叹完了听管家说宋大人后面还送来了不少补品给丁茹雪，就更加忧愁了。 他这种忧愁的情绪很快干扰了丁夫人和丁茹雪，丁茹雪又红着眼睛找到了何绡这里来。 “妹妹，我这婚事怕是退不成了。” 丁茹雪又是难过又是生气：“宋大人说那么漂亮又堂皇的话，简直是不给我们拒绝的机会。如今爹爹再写帖子过去言明退婚，在外人眼里就是无事找事，故意不给宋大人面子了。” 丁茹雪拉着何绡的手，着急道：“这可怎么办？” 何绡听完那信中内容，只想说这宋和丞还真是老谋深算。 丁家虽然只是县令之职，但毕竟是麾下一方城池的父母官，用一个被完全抛弃了的儿子婚事绑住他们，稳赚不赔。 但信里说得再漂亮，人家看不看得起丁家，这次赴宴一眼就瞧不出来了。 所以何绡觉得，还是继续装病吧！ “你在丁家落了一回水，回来就生病不起也算是有由头，只是得你辛苦一些时日。” 丁茹雪听说还是要装病，叹了口气又觉得轻松了许多：“无碍，现在天气凉爽，就算日日待在家里也不会闷。就是可惜了，我还想跟你去乡下呢！” 何绡笑着道：“你病了之后，宋家为了面子也会派大夫过来瞧瞧。等这一茬事儿完了，我就接你去我家住一段时间，就说是去乡下养病。” “还可以这样吗？”丁茹雪有些惊喜，“那说好了，你可别反悔。” 何绡笑着点头：“保准不反悔。” 丁县令不能再写退婚的信，只得随便敷衍了一篇回信，让来人带了回去。 等那宋府的人走后，他就找来丁茹雪说了装病的事。 丁茹雪很配合：“我这一个月都不出院子，爹爹放心。” 丁县令不是很放心，毕竟年后开春就是婚期，如果这期间装病装得成功就能退掉婚事。如果装的不成功，说不定还会得罪宋和丞…… 怎么看都让人提心吊胆的。 但有何绡在旁边帮忙说些安抚的话，丁县令最终只能叹口气。 丁茹雪装病后，何绡又继续在丁家待了一些时日。 宋府果然来了大夫把脉，不过因为丁家人提前准备过，他没把出什么，只说丁茹雪感染了风寒留下了病根。 回去后，也是如实报给了宋家。 而另一边，成功装完病的丁茹雪，直接跟着何绡去了大集村。 美名曰之，养病！ 马车停在何家大门外时，丁茹雪不用柳儿搀扶就先跳了下来，望着外面的景色她惊叹一声：“原来乡下是这番模样，绡妹妹，你家院子看起来也不小。” 何绡笑了笑，带着她进入院内。 说不小那是对照着其他的农家小院，比起县令府自然还是很小了。 何家院子里没有什么人，何绡把她带进去后说道：“家中简陋，你不嫌弃就好。” “你这家里那算得上简陋？”丁茹雪一边打量，一边问何绡，“不过屋子有些少，我住哪里？与你住同一间屋子吗？” 何绡说道：“还有内院，内院中房间多，可以住里面。只是我弟弟和他的先生都住里面，可能不大方便。所以……” 何绡打算把霍星河及石青发配到厂房去住，前院就留她和丁茹雪，以及那个最近乖巧了不少的孙氏。 “行李暂放我房间，家中没人，我去找人把屋子收拾出来。你和柳儿在这院子里随意转转，乡下没什么规矩，你怎么舒服怎么来。” 丁茹雪点点头，果然好奇的四处去打量，最后兴冲冲的带着柳儿进了菜园子。 何绡刚出院门就碰上了背着竹筐回来的石青。 石青面色黑了不少，虽然相貌还算清俊，可皮肤粗糙又穿着粗麻布衣，看起来就是彻头彻尾的农家小伙。 何绡乍然瞧着，有些没认出来。 石青却立刻就看见了她，叫嚷着冲了过来：“何绡！！！” 何绡退后半步，觉得石青有种要杀人的冲动，立马抬手准备预防。 谁知石青只是气呼呼的跑了过来，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停在了她的面前龇牙咧嘴。 “你们两个太不是人了，撇下我就跑了，你们的良心何在？” 何绡：“……你说明白点，听得不是很懂。” 石青气呼呼道：“你让我给你养猪也就算了，每日拔拔草我也不说什么。你又让我给你打扫猪圈，这也就罢了，毕竟这些猪崽子都是我养的。可你们去汾州的事竟然不给我打个招呼，你们还把我当人看吗？” “当人看了。”何绡说得认真，“还是超人，不然也不会安排你这么艰巨的工作。” “艰巨个屁！” 石青气得双手叉腰，一点王府暗卫的气度都不要了：“打猪草扫猪圈是个人都能干，你就不能给我点高难度的活儿？” 何绡明白过来，她看着石青问：“你想干什么？” “我要养鸭子。”石青义正言辞道，“今年雨水多，河水都暴涨了。你让人给我挖个鱼塘，我要养大肥鸭。” 何绡：“……” 这年轻人还干出点劲头来了？ “天气冷了，养鸭子等明年开春吧！”何绡好声好气的商量。 可石青一副“我不听我拒绝我就是要养”的态度：“你不给我养鸭子，你的猪崽子我也不养了。” 何绡叹了口气，又诚恳说道：“但是天冷之后，鱼塘肯定会被冻住，不如我们养点儿旱鸭子？” 旱鸭子？ 石青可不知道鸭子分什么类型，他琢磨了半晌折中道：“那我现在养旱鸭子，明年开春你让人给我挖鱼塘。” “行。”何绡一口答应。 员工干活积极努力甚至还主动申请项目，她这个大老板得予以鼓励。 第254章 女夫子 养鸭子的事情定下，石青这才问道：“你怎么去青州这么久？都半个月了，你地里的药材棉花都要收完了。” 何绡叹了口气：“事情办得不是很顺遂，所以耽搁了些时间。” 石青福至心灵的问道：“少将军去了汾州这么久没回来，是不是也因为办得不顺遂？” 说完后，他哈哈大笑着嘲讽，“让你们不带我，活该！” 何绡默了默，忍住了拍他一巴掌的冲动！ 这家伙实在不像个暗卫，倒像个吊儿郎当的游侠。 石青目的达成，乐颠颠的跑回去喂他的猪崽子，何绡则去找了姚娘子。 姚娘子正在田间地头忙活。 秋末已过，马上就要入冬，田里的药材全要收了，棉花也要齐齐整整的收拾起来。 作为药田的管事，姚娘子忙得不可开交。 等何绡把她喊到眼前时，她还有些晕乎乎的：“主子，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何绡笑着问道，“药田进度如何？” 姚娘子叹了口气，“还得三四天才能收完。” 今年入秋后雨水特别多，每每晴不了几天就要接二连三的下雨，所以特别耽搁农活。就是那开荒的进程，也被耽误了不少。 姚娘子叹道：“再不抓紧收了，得被雨水泡烂。” 何绡说道：“既是要赶进度，就不拘于来做活的是哪些人了，告诉周边的村子，让他们有空的都过来，抓紧把药材收上来就行。” “是。”姚娘子又问，“奴婢给主子做些吃食去？” 何绡说道：“这倒也不用，你带两个人把我表哥的房间收拾出来，我带回来一个姑娘，住她那屋。” 姑娘？ 姚娘子不懂，但还是去照办！ 霍星河的屋子除了何绡，也就是姚娘子进去过，所以一般要收拾东西什么的，都是何绡让姚娘子去。 除了药田管事的地位外，姚娘子俨然成了何绡的第一心腹！ 霍星河的房间被挪到了厂房内，石青的自然也要挪。 石青一开始还不愿意，后来听说霍星河都去住厂房了，又乐颠颠的主动搬离。 等到搬完屋子又安顿好丁茹雪，已是到了晚上。 下地回来的长工们回了厂房准备吃饭，其他来干活的村民则围在门外面，等着发放工钱。 其他人对这一幕已经习以为常，丁茹雪却觉得分外新奇，跟着何绡出去看。 工钱如今是何长山统一管理发放的，他自己培养了两个小徒弟，平时跟着他做这事儿。 有空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没空之后，就完全交给了小徒弟。不过小徒弟可镇压不住这些人，何舟或者石青就跑出来担当一二。 真正的主子何绡和霍星河，完全成了甩手掌柜。 丁茹雪在旁边看完了发放工钱的全部过程，晚上吃饭时，对着何绡不停感慨。 “原来百姓们会因为几文钱开心或难过，爹爹若是看到这一幕，心中指定十分复杂。” 若不是何绡给这些人创造了稳定和谐的生活环境，他们说不定还挣扎在温饱线上吧？哪能这么松快的讨论给孩子买零嘴扯布做新衣服的事？ 感慨完之后，丁茹雪就问何绡：“绡儿妹妹，我一直就这么住着有些无聊，你有什么事安排给我做吗？我也好帮你点忙。” 丁茹雪想帮忙，着实让何绡惊讶了一番。 毕竟是从小娇养到大的官家小姐，能在这乡下适应就不错了，竟然还想着干点儿活计。 何绡看着丁茹雪打量了一番，十六、七岁的姑娘长得如花朵一样娇艳，什么粗活拿给她都像是在故意为难人。 何绡想了想，说道：“我家的工人们大多都不字，你自小通读四书五经，不如给他们做个女先生？” “女先生？”丁茹雪先是吓了一大跳，觉得这实在是离经叛道。 可仔细一想之后，又觉得心头热血沸腾。 她以前也听她娘说少时遗憾，读了很多书识了很多字，却一点都没用武之地，连个女夫子都当不成。 可如今，她马上就要成为女夫子了。 丁茹雪先是犹豫后，立马就跃跃欲试起来。 何绡一瞧就知道她同意了，便笑道：“我们厂房有专门的办公区，最近几日太过忙碌，打家需要休息。等到雨天或是农忙结束了，你每日便抽点时间，去那办公区里教他们识字。” 丁茹雪有些担心：“我若是教的不好怎么办？” “怎么会不好呢？”何绡笑着鼓励她，“大家都是目不识丁的，见了你把你供起来差不多，怎会觉得你教的不好？” “你只管放心去教好了，期间若是有什么问题，我的几个管事定会帮你处理掉。你若是有空，掌家算账这些，也多教教我的几个管事，他们很缺老师。” 丁茹雪被何绡说得小脸微红，最后开心的点点头应下来。 第二日何绡起床，就见丁茹雪也早早的起来。 她还一改往日闺阁小姐那番打扮，也把头发像何绡这般高高束了起来。只是女孩子到底爱美，发带用了明亮的颜色，衬出了她女儿家的娇俏可爱。 不过看着倒是爽利了许多。 丁茹雪换了打扮出门，何绡看到她身后的柳儿也做了如此打扮。 何绡：“……” 见丁茹雪笑着跑来邀功，何绡委婉道，“倒也不必完全换了装扮，你平日里那样很好看。” 她束头发是因为手残，穿短打是因为打架干活要利索，丁茹雪去做女夫子，其实穿什么都无所谓。 但丁茹雪却认真道：“我瞧过了，你们家的管事或是长工，打扮都很干练简单。你身边的那位姚管事，都是成了婚的妇人，也只是挽个简单的发髻，所以我要向你们看齐。” 何绡：“……行叭！” 这孩子的觉悟真是没的说。 就害怕丁县令夫妇看到这一幕，会后悔把女儿交给她。 吃过早饭何绡把丁茹雪介绍了给了众人，长工们一脸茫然，但大部分人尤其是几个管事神情激动。 他们终于有正经的先生了，以后再也不用磕磕绊绊的自学。 丁茹雪还担心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当先生，会遭白眼和闲话，没想到长工管事们适应良好，非常淡然的点头接受了。 于是，即便天晴有利于收药材，丁茹雪也忍不住暗暗期盼下雨。 因为下了雨之后，她就可以正式走马上任。 第255章 霍夫人将领兵出征 药材收完后，又下了几场雨。 这雨一停，进入立冬后，天气立马就冷了起来。 被褥若不是提前暖好，上床都感觉身上凉飕飕的，去外面吹吹风，感觉脚趾头都一片冰凉。 见这种情况，何绡早早的让人在厂房里添了火盆，又让何长山做了好些个厚被子给众人替换。 厂房办公区里没有烧火盆，但因为挤在里面的人众多，屋子里感觉暖烘烘的。 丁茹雪已经开始正式的在厂房里开了个“学前班”，不识字的人全部过去上课学习。 柳儿是丁茹雪的贴身丫头，虽然没念过多少书，但字却识了不少，所以她光荣的成为了丁茹雪的代课小助手。 何绡去听过一次课，发现丁茹雪虽然有些紧张，但上课水平还是不错的。 而且石青喂完猪和小鸭子之后，也喜欢去办公区里溜达，因此课堂秩序很是不错。 家里有这些人看着，何绡轻松了好几天。 再过了几天，霍星河终于从汾州回来，出外查探消息的郝大也同他碰上一同回来。 郝大说石青找的那位小公子，据可靠消息应该是进了清河县的地界，但具体去了哪里，还得再细细查探。 至于霍星河，他在汾州做的事情就多了去了。 “我买了二十亩旱田，八亩水田，都是连片的，距离那边的城内也不远。”霍星河说道，“又盘了一家铺子，外面有两层，后面带了个院子，够住不少人。” 霍星河去汾州之前，何绡就交代过自己要什么样的东西。如今他只是按吩咐做事，倒也不算太难。 何绡安安静静的听他讲话，等他说完之后才道：“只买这些东西，你怎么能去近两个月？” 霍星河沉默了一下，说道：“我听到了一些消息，所以耽搁了点时间。” “什么消息？”何绡猜测道，“又是造反的？” 但霍星河摇摇头，“不是，是有关燕京城霍家的。” 何绡顿时沉默下来。 她以为霍星河什么都想不起来，又坚持自己叫霍星河这个名字，是不想承认他和霍家的关系。 没想到，他心里还是在意的…… “你听到了些什么？” 霍星河垂下眸子，藏在袖中的双手微微握紧：“敌军来犯，边关再次告急。霍夫人临危受命，年底将领兵出征！” 何绡惊讶道：“霍夫人？” 霍星河轻轻颔首。 何绡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霍夫人，应该是霍星河的娘吧…… 虽说将门虎女，不止是将军的女儿大多在武学上有造诣，成为将军夫人的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可毕竟霍夫人是个女人，还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 就算这个时代的女人成亲早，霍星河如今年过二十，霍夫人无论如何都要三十八岁往后了。 这个年纪在后世都不算年轻，更何况古地球…… 何绡看向霍星河：“那你是何打算？” 霍星河茫然抬头，看着何绡的眼睛半晌没有说话。 何绡与他对视，也沉默下来。 霍星河能有什么打算？即便知道自己可能是那位少年将军霍洺，可他半点关于过去的记忆都没有，他什么都做不了。 只是潜意识里，总觉得割舍不了罢了。 何绡叹了口气。 两人对坐了半晌，还是石青急匆匆的声音把他们拉回了神思。 “有我家小公子的消息了？” 何绡回头，见石青背着竹筐从外面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激动神色。 何绡遗憾道：“和没有差不多，只知道他应该是到了清河县这边的地界，但具体去了哪里却不知道。” 更何况，在这之前，他们已经根据石青的描述在清河县找过一次，却并没有任何线索。所以到底最后能不能找到，何绡也没有把握。 见石青听完话就有些失望，何绡说道：“我还以为你醉心于养殖业，把找你们公子的事给完全抛到脑后了。” 石青大声道：“怎么可能？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找我家公子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给你心甘情愿的养猪？” 何绡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她以为石青就是好这口呢！ 据何长山说，他每天工作特别积极，养猪崽子就跟养自家孩子一样。这要是以后养殖业扩大了，何绡能给他颁个“最佳员工”奖。 被石青插科打诨一番，霍星河说的事就被略了过去。 但何绡却把这事儿放在了心上，她还让郝大去汾州私下里打探了一番。 等得到霍夫人出征后的确切消息后，何绡回到自己的屋里好好算了一笔账。 春天到如今，家里豆腐坊小吃铺成衣阁药田都弄起来了，但有没有赚到钱，她却是不知道的。 想着马上年底要盘账，她干脆把各地方的管事召集起来，开了一次高管例会，顺便查查账本。 这是近一年来何绡第一次查账，因此各路人马都特别紧张，端坐在办公房里时脸都紧绷着。 何绡笑看着他们，说道：“紧张什么？我就是想看看今年咱赚了多少亏了多少，这以后我会定时召集大家开会的，你们要习以为常。” 说罢之后，她就让管事们汇报工作。 汇报业务这些人没有经验，做惯了掌柜头一次来大集村的田掌柜，便给众人打了样。 他先说了每个月的客流量和衣服的销售量，说完后又根据账本讲述了成本和利润盈亏，最后还进行了一个反省和统计反馈。 田掌柜的汇报非常具有参考意义，何绡便说道：“以后咱们开会时，汇报工作就以田掌柜这般模式来。” 其他人听着，很是认真的点了头。 田掌柜觉得自己被东家夸了，心中有些雀跃，脸上却没表现出来。 等他说完后，林华镇的何长路便也说了自己铺子的情况，虽然汇报简单，但把该说的都说了。 这边说完就到了何长水的厂房，厂房里做过凉粉，如今又做豆腐等豆制品，也算是发展出了固定的豆腐坊。所以也自然会产生成本和利润，何长水便一一汇报。 厂房完了又是药田，药田的事宜比较简单，姚娘子几句话陈述完毕，众人的目光就汇集到了何长山的身上。 第256章 送到白墉关去 何长山是家里的大总管，他手上没有具体的业务，但各个业务几乎都要经过他的手。 小到下地的村民人数，大到县城酒楼的供货量，以及成衣阁的布料等等，何长山都有参与。 而且如今家中的钱袋子，何长山和姚娘子也管着一部分。 见众人都看着他，何长山很是压力山大。 何绡安抚他：“没事，你把他们说的汇总一下，再报给我就行。” 何长山点点头，说起了事务总项。 所有业务里，成衣阁毫无例外是最赚钱的，每个月的净利润能高达一百三十两左右。即便后面因为李府的影响，利润额降到了一百两，也是最赚钱的地方。 其次就是药田，药材批量大数量多。虽然周期时间长，但这几次收获下来到目前为止，盈利总共有四百六十两银子。 不愧是暴利行业，这些数字完全朝出了何绡的预期。 然后便是林华镇的小吃铺了，虽然每月获利不多，但也能有三两银子的净收入。这些收入在何绡这里算不得什么，在普通百姓那里，却已经是非常可观的一笔财富。 最后便是豆腐坊那些豆制品，因为这些东西是借助林华镇的小吃铺及清河县的喜乐酒楼卖出去，所以几本书收支平衡，没赚多少但也没亏本。 这么一汇总，今年赚了多少钱，何绡大概心里有了数。 成衣阁赚了将近七百两银子，药材有四百多两，小吃铺和前面的凉粉零零总总算上，共有一千二百七十两的净收入。 所以今年何绡净赚了一千二百多两银子。 何绡算完账，又让何长山汇总一下今年的花销，这些花销自然不是生意上的成本，而是盖房子买地招纳长工及家中开销之类的。 何长山算完后，对何绡道：“共用去了六百九十二两三百文钱。” 因为盖了厂房又翻新了房子，后面还加盖了院子，又开垦了荒地买了荒山……前些时候公子又去汾州买地买院子，这都是很大的开销。 厂房里买被褥衣服等日常，也算是不小的开销，杂七杂八下来，最后只能剩六百两银子。 这个数目让何长山都觉得有些咂舌，想着家中开销也实在太大了，还是何绡太过t恤大家的缘故。 但何绡虽然觉得遗憾，却也很知足。 毕竟事业刚刚起步，搞农业大户就得要有耐心，一步登天是发不了财的。 只是这六百两银子年底还要给众人分红，明年又得购药材种等等，怕是完成不了她的另一个计划。 这么想着，何绡突然问道：“姚六那边可曾让人带来消息？如今天冷了，他那边的事儿也得暂停了。” 烧瓷是何家最秘密核心的事情，除了几个何姓的管事，连田掌柜都不知道。 所以何绡说的时候也只是提了一嘴，并没有特指。 何长山也含糊道：“前两天他那边刚送来一批货入库了，说是再过几日就回来。” 何绡点头，心里有了主意。 之前害怕白瓷流出去惹人注意，可如今这天下都有大乱的征兆，谁还怕做生意惹人注意呢？ 就怕不惹人注意呢！ 若是现在派人出去卖掉一批白瓷，说不定在年底之前还能捞一笔钱，也能趁着彻底入冬前把东西送过去。 何绡心中的打算给谁都没有说，但她心里却有了这计划。 等开会结束后，何绡就喊来何长山道：“如今田里不忙，长工们都闲了下来。你购一批料子来，让她们在屋里做棉鞋吧！” 一听到是叫棉鞋，何长山立马敏锐问道，“可是用那些棉花做？” 何绡点头：“我们今年棉花种的少，产量也少，我原先想着纺出一批棉布来卖。可现在想想又不划算，做棉衣也不够，干脆做出一批棉鞋算了。” 那些棉花若是做成棉鞋，至少还能做个几千双，这么想着也算实用。 何绡又叮嘱：“明日就开始做吧！最好在腊月前全部赶制出来，若是村里嫂子们想做，也可雇佣她们。不过工钱不按日结算了，计件来结。” 何长山把这安排记下，何绡又说道：“成武最近都在忙什么？” “还是送货。”何长山说道，“不过大武小武已经能干这些事儿了，我瞧着他好像想找别的事儿做。” 何绡笑起来：“正巧，我也找他。” 何长山把杨成武喊来，一听何绡让他去卖白瓷，杨成武直接愣在原地。 “老大……这，你让我一个人去卖？” 杨成武虽然沉稳了不少，做事也有了些章法，可毕竟年轻怎么也担不起这重任。 所以即便他很是激动，也很快冷静了下来。 “我一个人怕是担不了这等重任。” 何绡笑道：“白瓷何等重要？怎会让你一个人去？还有别人，长路也跟你去。” 一听到何长路也去，杨成武瞬间就安了心。 虽然何长路只在林华镇做着一个铺子里的小掌柜，可他很聪明又很懂得变通，何绡一直是在等待一个把他委以重任的机会。 这次等到了。 “除了你俩，还有何林越和郝大一行人。不过白瓷事关重要，这次便只给你们带一百件出去。” 这半年多来，姚六烧白瓷的技术越发娴熟，他派着人往家里送了好几次，如今库房堆积的白瓷差不多有七八百件了。 品色不好有残缺的瓷器留着自己用，那些完美无瑕的都待在库房里蒙灰，如今何绡打算出动它们了。 “你们卖掉白瓷后，拿钱直接购买当地的粮草送到白墉关去，就说是陵原何氏赠边关将士的过冬粮草。但切莫往外透露白瓷的消息，到时候你们绕路再回来，莫要被人套了话。” 杨成武和何长山听得一愣一愣，他们只以为何绡是为了赚钱，没想到是为了送去白墉关。 白墉关距离这里远着呢，他们明日出发也得一个月后才能到，所以留给他们卖白瓷及够粮草的时间，其实非常有限。 但何绡不催促：“我算了算，在最冷的时候差不多能送到，所以不用着急。赶在年关前，能让那些将士们吃饱穿暖就行。” 何长山和杨成武不知道何绡为什么要送东西去白墉关，但也全部应下，然后各自出发去忙活。 第257章 三千双棉鞋 何绡卖白瓷的事情霍星河知道，但要把卖了白瓷的钱购买粮草送去白墉关，他却一点儿都不清楚。 整个何家知晓这件事的，只有何长山和出发了的那几人。 但人走后，其他人才察觉到他们不在，石青也猜测到郝大大概又被派出去了。 想着郝大不在，石青有些郁郁寡欢：“何绡，我家小公子何时才能找到？” “我也不知道。”何绡很坦然，“我已经让人努力去找了，但你家公子年纪尚小又只身一人，他能去哪里谁也说不上。我麾下人手有限，还得慢慢探寻。” 石青长长的叹了口气，拎着一筐养猪的糠皮满脸失望。 难道他要一辈子都在这里养猪吗？ 他的小公子如今究竟在何方？ 石青的哀愁众人都知道，但何绡都无能为力，他们就更加无能为力了。 天气虽冷了起来，但众人也都没闲着，开始各个加班加点的做棉鞋。 村里的女人第一次接触棉鞋，都摸着那白花花软绵绵的东西惊呼，直问这是什么好东西，又问哪里可以买到？ 但何长山一律不作答，只说是何绡托人买到的。 棉花原先打算交给宋和丞，让他上交给朝廷推广。可如今宋和丞有反心，还有拖丁家下水的念头，何绡便与丁县令夫妇商议，先把这东西藏起来，不叫别人知道。 不过明年开春的棉花种何绡早就准备好了，这些棉花放置着也是浪费，索性做一些棉鞋送到边关去。 数量不够不重要，好歹是些心意，毕竟那马上征战的人极有可能是她未来婆婆。 棉鞋开始制作之后，何绡在屋子里懒了几天，又把何长山喊来。 “长水如今在忙什么？” 何长山忙道，“如今天冷没有多少新鲜菜品，豆腐的销量增加，长水都在忙着做这些。” “这样啊……”何绡想了想问道，“厂里谁闲着？你将他喊来我有事安排。” 何长山回想了一下，能用的人都安排出去了，如今也就刚回来的姚六暂时没事儿做。 但主子说了让姚六休息，他若是…… 何长山没想着喊姚六，但姚六一听何绡需要人，立马就自己赶了过来。 何绡看着姚六瘦了一圈，人也黑黑的，顿时有些不忍：“我想着让你休息，你怎么又来了？” 姚六憨厚一笑，挠挠头说道：“小人都歇好些天了，如今也是该活动的时候了。” 何绡无奈：“行吧，我有一个手艺活儿传给你，你如今也带了些徒弟，便和徒弟出门瞧瞧看众人对这东西接受度如何？” 何绡说的是种花家北方百姓常用的炕。 这个“炕”是用砖、坯等砌成的睡觉的台，下面有洞，连通烟囱，可以烧火取暖，是北方百姓抵御寒冷最主要的东西。 人常说“老婆孩子热炕头”，也就是这个意思。 何绡把“炕”的简易图画出来给姚六瞧，姚六作为何家唯一的技术人员，一眼就看明白了。 “这东西做起来不费劲，明日小人就能打出土坯来。” 何绡点头：“土坯得提前打好暴晒一段时间才能用，你心里有数就行。” 姚六立刻领了任务回去，然后带着自己烧瓷的徒弟们开始打土坯。 烧瓷的工作本来也是打土坯，徒弟们还以为师傅要玩新花样，谁知他弄出来的土坯方方正正还大，完全不是器具模样。 等到土坯都打好，姚六这才说了日后的工作计划。 这盘炕也是门技术活儿，主子指着这个东西赚点钱，所以姚六嘱咐了几位徒弟万万不能说出去。 这些年轻人也忙点头答应下来。 冬月十五过后，丁茹雪回了清河县，临走前在何绡的主持下来了一次“随堂测试”。 其实也就考了一百个常用的大字而已。 但三十个长工里，大人小孩加起来，有十来个不及格。 而小孩子们都及格了。 何绡觉得这学习效率太差，干脆自个儿上阵接班，开始做起了女夫子。 因为她是主子，又积威甚重，长工们不敢偷懒，一个个比赛式的埋头苦学，在腊月初的比赛里终于全班都合格。 何绡为了鼓励他们，每个人发了二十文钱的奖励，前三名还多发了三十文。 见能识字还有钱拿，长工们再次积极亢奋起来，不过何绡忙着做别的活儿，直接给他们放了“寒假”。 但学习不用学了，活儿还是要干的。 三千双棉鞋已经在冬月二十六的时候，全部制作完毕，何绡喊来马克说道：“你带上一帮兄弟往白墉关去，郝大就在那边等你们。为了保险起见，石青护送你们到汾州，然后你们找镖局一起。” 白瓷很珍稀，所以郝大亲自去押送了，在汾州也是找了镖局。 棉鞋虽然比不上白瓷，但到底也是稀罕东西，何绡不想被别人以各种理由劫走或拦下。 最好是能安安稳稳送到白墉关。 马克第一次接这种远行的活儿，显得很是激动。 何绡喊来石青后，石青却有些不大乐意：“汾州是裴旻的老巢，我好不容易从他手里溜出来，你让我现在又去自投罗网？” 何绡挑着眉问道：“你之前不是还说要跟我们去汾州？怎么现在给你机会，你又不乐意了？” “那能一样吗？”石青嘟囔道，“之前可是和少将军一起的，就算我被抓了，少将军武艺高强也能把我就出来。可现在，就这几人？” 这些人出了事还得指望他吧？ 何绡叹了口气：“三五天就回来了，等你回来，我们停下一切业务，帮你找你家小公子。” 石青眼睛一亮，立刻答应：“那你可不能反悔。” 何绡重重点头：“我从不说谎，也从不食言。” 石青：“……” 信你个鬼。 石青带着马克和一批兄弟，押着三千双棉鞋离开了。 等他走后，他的猪崽子和旱鸭子都成了小孩子们的任务，但小孩子清理猪圈忙不过来，何长山便又派了一个女人忙活。 这些人一走，家里立刻冷清了不少，霍星河见何绡无聊的每天唉声叹气，拿出弓箭来道：“要去打猎吗？” 何绡眼睛一亮：“走，正好我也好久没上山了。” 第258章 我两算是连襟 在被霍星河打吐血之后，何绡就被众人监督着一点重活都不能干，更何况是拿剑拿长弓。 好在两个月过去，她再三表示自己可以胸口碎大石时，霍星河才算是松了口。 不过松口归松口，一般的事儿众人都是能不烦她就不烦她，何长山的这个大总管当的有模有样，也算是能独挡一方。 所以何绡很爽快的把许多活儿都扔到了何长山身上。 不能练武又没事可做，上山打猎就变成了何绡最想做的事情。 霍星河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干脆带着她上山。 大集村已经下过两场薄薄的雪了，虽然村子里没什么变化，山里却还残留着些薄雪层。 霍星河根据林子里的痕迹判断猎物，带着何绡很快打到了好几只小家伙。 如今村里人搞农业搞得如火如荼，原先的猎户李阿田伤了腿不能再进山，剩下唯一那个猎户也改了行业给何家打短工，所以这半年来没有猎户的侵扰，山中的猎物竟然多了很多。 光是野兔，霍星河就抓了三只活的，还有些野鸡狍子之类的，堆在一起堪为壮观。 何绡跟在霍星河屁股后面，弓箭没拉开一次，东西倒拿了不少。 她望着前面那个挺拔的身影，笑嘻嘻的说道：“兔子可不能再抓了，家里都有一群。” 兔子的繁殖能力特别强，被家养后没了天敌，更是疯了一样的繁衍。 原先带回去的两只兔子，如今家里已经变成了十七只。 若不是何绡想着养得久了有点感情，她都想招呼众人全部杀了吃个全兔宴。 啧，麻辣兔头想想都要流口水。 何绡在畅想着美食，霍星河听到何绡的提醒，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那我们回家？” 何绡笑着点头：“回家。” 两人分担了猎物，大多数都是霍星河拿着，然后一起下了山。 刚走到山脚，何长山就着急的跑来道：“主子，丁小姐给您送来了信。” 一想到是有关丁茹雪婚姻的，何绡立马道：“给我。” 何长山把何绡手中的猎物接了过去，然后在路上就拆了信封。 信里内容是说丁县令以女儿身体患病为由，委婉的向宋家提出了退婚。可谁知宋大人还没做出回应，那宋公子先找上了门来。 如今宋大公子就在丁府住着，丁夫人想何绡过去想想办法，如何把这件事妥善解决。 看完信，何绡似笑非笑道：“这宋岑到底是打着什么主意？要说他真的对茹雪用情至深，我却是一点儿都不相信。” 霍星河把猎物拿回去，洗了手坐在何绡旁边道：“你见过宋岑了吗？” 何绡摇头：“没有。” 何绡只怀疑丁茹雪落水后，给丁夫人传消息的人会是宋岑指使，但宋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却不知道。 打听出来的都太冠冕堂皇，自己又没亲眼见到，所以她并不清楚。 霍星河沉默片刻，说道：“我陪你去县令府。” 何绡有些讶异：“你也去？” 霍星河看向何绡，眸子里神色很是认真：“你如今无父无母，丁县令夫妇是你的义父义母，我作为准女婿，也该上门拜会才是。” 何绡：“……” 她怎么觉得霍星河是想见宋岑呢？ 但霍星河想去，何绡也不会拦着。 霍星河如今的身份算是已经有了苗头，但何绡却也不担心他被宋岑或者丁县令夫妇认出来。毕竟从小养在燕京城国公府，长大后又常驻边疆的人，连石青都没认出来，别人认出来的机率就更小了。 两人换了衣裳，正好提上刚打来的猎物，坐着马车去了县城。 丁府的下人们见何绡前来，立马恭敬的迎了进去。 见何绡身边还跟着一个相貌俊美的年轻人，虽不知他是什么身份，却也还是以礼相待。 何绡被带去了内院，霍星河是男子不能进去，便被带去了前厅坐着。 刚一坐下，就听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传来：“我瞧公子极为眼熟，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霍星河抬头，看到了站在厅口裹着大氅，怀中握着手炉的青年人。 这人年纪比他略长几岁，生得斯文俊秀，身上带着浓浓的书卷气。皮肤映雪一般白皙，但瞧唇色浅淡，身子似乎不大利索。 霍星河只是一想，便知这人应当是宋大公子宋岑。 他起身拱手，淡淡道：“在下名为星河。” “霍”这个姓太敏感，他直接略去。 宋岑带着常乐走进来，厅内有火盆，屋内的温度要高些。他便解了大氅递给常乐，又继续揣着手炉走到霍星河对面，坐下后才笑道：“我叫宋岑。” 霍星河神色不变，微微颔首：“宋公子。” 宋岑看着霍星河，脑中回想着几个和霍星河相似的面容，面上却带着笑意：“星河公子也是来丁府做客？” 霍星河点头。 宋岑见他话不多，索性主动问道：“星河公子来自哪里？” “大集村。” “大集村？”宋岑眼眸微闪，笑了笑，“我听说大集村有位何姓姑娘，聪慧伶俐手段厉害，不到一年时间闯下千两纹银的家业。” 霍星河淡淡的听着他对自家媳妇的赞赏，等人家说完后，他才略矜持的说道：“她是我的未婚妻。” 这下宋岑是真有些诧异。 他只听手下人说何绡有个乡野汉子的未婚夫，那未婚夫沉默寡言皮肤黝黑……可眼前这位，沉默寡言倒是有些像，皮肤黝黑从何得来？ 宋岑只是微愣了一下，就低低的笑了开来。 “何姑娘如今做了丁大人的义女，星河公子理所应当成为丁大人的女婿。如此说来，我两还算是连襟。” 霍星河却不接他的话，表情淡淡语气也淡淡：“丁小姐不是退婚了么？” 一听这话，常乐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家公子何等人物，青州多少深闺女子都想嫁给他，怎得丁家小姐如此嫌弃我家公子？就连你这种人也……” 霍星河抬眸，看了眼常乐，宋岑已经不悦的打断他：“常乐！” 一听宋岑这语气，常乐就知道自家公子生气了，连忙闭了嘴站在宋岑身后。 只是脸上还带着气呼呼的表情。 第259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宋岑回过头，看着霍星河歉意道：“下人管教不严，让星河公子见笑了。” 霍星河可有可无的点了一下头，没有说什么。 宋岑却问道：“星河公子也知道丁小姐想退婚的事？那星河公子可否给我透露些消息，丁小姐到底为何要退婚？” 宋岑说着，面上带了一丝苦笑：“我反思了自己定婚后的言行，想来应该没有招到丁小姐厌弃才是，怎么如今……” 宋岑欲言又止，深深的叹一口气。 霍星河端坐在椅子上，身形看起来很是挺拔。 他的面容虽俊美却不阴柔，反而透着一股利气，两相一对比，更显得宋岑文弱不少。 宋岑瞧着他，霍星河也任由他打量。 沉默一息后，霍星河才淡淡开口：“许是丁小姐不愿拖累你吧！” 宋岑“啊”了一声，这一声倒是真情实意的，脸上也带了几分诧异。 霍星河看他一眼才说道：“丁小姐不是患了病？身体虚弱常年困于床上，这般身子嫁去你们宋家做长媳，怕是不合适。” 宋岑：“……” 这个男人看着五官端正相貌堂堂，竟然也会睁眼说瞎话？ 丁茹雪什么时候身体虚弱常年困于床上了？ 宋岑默了默，脸上有几分哀痛：“可我对她情根深种，饶是如此，也愿非她不娶！” 霍星河立刻接话：“既是如此，你便等她三年，让她养好身体再行成亲也可。” 宋岑：“……”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常乐不知道两个男人在明里暗里打机锋，一听霍星河这话就气道：“我家公子如今已二十有二，再等三年便是二十有五，这般年龄怎可耽误得起？” “女子年龄都可耽误，男子便耽误不了？” 霍星河看了眼常乐，这才对宋岑说道，“我家绡儿初春时养父去世，她要守三年孝期才可与我成亲。对我对她情根深种非她不娶，因此即便如今岁数不小，却也愿意等她三年孝期结束。” 顿了顿，霍星河又补充道，“且一生一世一双人，绝无二心。” 宋岑：“……” 这个男人在用他的话怼他！ 宋岑难得沉默，他揣着手炉看着霍星河，觉得这个男人并不像山野村夫。 不光是外貌气质不像，这般谈吐举止更加不像！ 他到底是何人？ 正在思量时，安静的厅堂外传来动静，原是丁县令夫妇带着两个女儿前来。 霍星河和宋岑同时转头，两人第一眼看到的都先是何绡。 无他原因，实是何绡的容貌太过突出。 白皙的脸蛋裹在大氅的毛领中，眉目精致漂亮，丹唇不点而红。身穿青色夹袄，头发高高束起，看起来又貌美又英气。 宋岑心想，原是这般出色姿容，怨不得常乐说她倾国倾城。 只是宋岑看了几眼，便把视线放在了她身旁的丁茹雪身上。 丁茹雪穿着浅白色夹袄，头发简单挽起一般，身形消瘦面容苍白，看起来像是病了许久。 宋岑眼眸加深，和霍星河同时站了起来。 他们见过丁县令和丁夫人后，就各自走向两个姑娘。 只是何绡很自然的与霍星河站在了一起，丁茹雪却有些害怕的躲去了一旁。 宋岑：“……” 他的面容，应该也不至于这么可怖？ 丁县令轻咳一声缓解尴尬后，这才请众人就坐，然后委婉聊了几句后，就要说这退婚的事情。 但他还没说几句，霍星河就温声道：“大人可容我插一句嘴？” 丁县令不知所以然，但见霍星河神色认真，便也点点头：“都是一家人，想说什么随意。” 霍星河这才道：“晚辈方才与宋公子发自肺腑的畅聊了一番，宋公子言明对丁小姐情根深种非她不娶，并表示可以等丁小姐三年，容她养好身体再行成亲。宋公子还说，愿与丁小姐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纳妾！” 这番话落下，不止丁县令夫妇震惊，就连丁茹雪也愣在原地。 宋岑面色先是有些僵硬，随后看了眼霍星河，无奈的露出些许笑意来。 发自肺腑…… 这男人很会挖坑！ 可不待他说什么，霍星河又开了口。 “宋公子，你害羞不敢说出这番话，如今我替你说出口了，你便自己向丁大人他们表明一番诚意吧！” 宋岑：“……不如星河公子提点我一二？” “真诚二字，岂能容别人指点？宋公子拿出对丁小姐的真情实意即可。” 宋岑：“……” 厅内沉默片刻，宋岑起身先对丁县令和丁夫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丁大人连忙起了身正想说什么时，宋岑却开了口：“晚辈知晓大人的担心，所以如今才会想要退婚。但晚辈发誓，若丁小姐嫁于晚辈为妻，晚辈定当敬她爱她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星河兄弟刚才所言，也是晚辈心中所想。” 顿了顿，神情严肃的宋岑才道：“晚辈说的都是真心话，大人尽可放心。” 丁县令一时有些无措，他看了眼丁夫人，又看了眼丁茹雪，最后视线停在了何绡身上。 何绡还在想霍星河今天话怎么突然这么多了，乍然感觉到丁县令的视线，她立刻回过神来。 见宋岑身形如松柏似的端立在厅中，何绡说道：“我姐姐身子虚弱是事实，不想拖累宋公子也是事实。但宋公子如今这番有诚意，我家倒也不好棒打鸳鸯。” 何绡说到这里，语气却一转说道，“不过这三年之约还是最好履行一番，但我们也不会对宋公子苛刻。若宋公子三年内有了其他爱慕的女子，也不必守着今日这誓言。到时候便好聚好散罢了，宋公子以为呢？” 宋岑抬眸，深深的看了眼何绡。 何绡回视过去，目光平静淡然，让他看不出来丝毫的情绪。 宋岑心想，这两人不愧是未婚夫妻，心眼儿真是一个比一个的多。 但宋岑未有任何迟疑，反而坚定的说道：“三年之约我会履行，但我一定会等着丁小姐。” 听他说三年之约会履行，众人心里都暗暗松了口气，后面那句话却没放在心上。 这年头的官宦之子富家少爷，谁人不是妻妾成群？谁不是在外面红粉无数？ 第260章 套路得人心 就算宋岑真的想娶茹雪为妻，可谁知道这期间他会不会又看上了其他人家的女儿，想要纳回府做妾？ 若是这般，他先破了自己发下的誓言，又哪来的脸面迎娶自家女儿？ 这般想着，丁县令面上便松了许多，他看着宋岑道：“只是婚约之事乃是大事，我们这般商议，若是宋大人那边……” “丁大人尽管放心。”宋岑平静道，“晚辈的婚事父亲向来不插手，这事晚辈做决定即可。过两日晚辈回去，会差人再发帖子来，变更晚辈与丁小姐的婚期。” 丁县令：“……也行。” 这婚期变不变的不重要，反正以后肯定成不了亲。 三年呢，这时间听着短，但仔细算起来却很长。 成千个日日夜夜多少物是人非？说不定到那时候，宋和丞造反的事儿都已经有了结果。 丁县令难得在心中腹诽几句，面上却依然温和带笑：“既是如此，宋公子不如在府上暂住几天，也好领略一番我清河的风貌。” 丁县令本是客气一下，谁知宋岑点了头：“那晚辈就却之不恭了。” 说完后，他转头看向平静如置身事外的霍星河：“虽与星河公子初次相见，但我们相见甚欢，在下想以好酒与星河公子把酒言欢，不知星河公子？” 霍星河看了眼何绡，何绡眨眨眼表示了同意后，他才点头：“可。” 常乐看着霍星河这般作态，气不打一处来。 他家公子可是青州州牧的长子，虽说身份如今……但怎么也比这个山野村夫强吧？ 他竟然在公子面前摆出这副姿态，真是太气人了。 常乐的忿忿不平众人都看在眼里，丁夫人连忙打圆场：“今日便先在府上用饭吧，宋公子从青州赶过来，我们还未好好招待，实在是怠慢了。” 宋岑笑得春风和煦：“夫人真是见外了。” 丁家晚上摆了隆重的晚宴，虽说男女不同席，可如今丁家总共也就这么几个人，宋岑又说不介意，众人便坐在了一个桌上。 丁茹雪的弟弟还小，吃了没多少东西就被奶娘带下去休息，其他人吃罢便去了花园里散步消食。 何绡和霍星河并肩走在一起，见与前面几人有了些距离之后，她才低声问霍星河：“我们来之前，你与那宋岑都说了些什么？” 霍星河垂眸看了何绡一眼，唇角噙着浅浅的笑意：“就是厅堂中那些话。” “宋岑会说那种话？”何绡一脸狐疑，“我怎么不信？感觉是你诳他的。” 宋岑在厅中那错愕的脸色何绡看得一清二楚，只是后来他为什么没拆穿霍星河这话，何绡就不清楚了。 霍星河手指勾了勾，圈住何绡的小拇指之后，才温声道：“是我诳他的。我知你们前来，定会与他再绕圈子，索性先把他套进去。” 不然这事儿没完没了，宋家不放人，丁家人又天天找何绡出主意，想想都麻烦。 若宋岑要面子，今日就绝不会否认他这些话。若是他面子不要，那丁县令就有借口退亲了。 毕竟就算是皇家嫁女，也是希望嫁个有情郎的。 若是这男人不靠谱，即便是王公贵族，身为姑娘的父母，丁县令也能有底气推拒一二。 简简单单一套路，就看宋岑会不会钻！ 何绡听罢，感慨一声：“果然还是套路得人心！” 她说这话只是有些感叹，谁知霍星河突然看向她，认真道：“我那些话是真心的。” “什么？”何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霍星河勾着她的小拇指，侧过头，吹着眸子温柔的注视着她：“我说一生一世一双人，绝无二心，这是真心的。”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何绡讶异的微张红唇，可半晌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霍星河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见她的小脸藏在大氅绒毛帽子中，显得更加小巧白皙时，有种想要亲下去的冲动！ 可前面就是丁县令等人，后面还跟着几位丫鬟小厮，霍星河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把这股冲动按了下去。 他勾着何绡的小拇指把何绡的手握住，两人双手交叠在宽袖中后，霍星河这才道：“走吧！” 何绡愣愣的被她拉着往前走，过了一个花园长廊时，她才回过神来轻笑出声。 虽然声音很低，却惹来了前面几人的回首。 何绡立马松开霍星河的手，一本正经的走路。 丁茹雪就走在何绡前面，她佯装弱不禁风的轻咳了几声，然后慢下步子问道：“妹妹在笑什么？” “想起了好玩的事，也没什么。”何绡眸子弯弯，上前几步和丁茹雪并肩而行。 霍星河见状，大步走上前去和宋岑走到了一起。 宋岑终于逮到了机会，问霍星河：“星河公子是如何与何小姐相识的？” 霍星河拿出了老套呀百年不变的说辞：“我两是表兄妹。” “哦？”宋岑这下诧异起来，“那星河公子原是哪里人？” “上阳郡县。” 一听到上阳郡县，宋岑满脸讶异：“那岂不是在最南边？” “是。”霍星河睁眼说瞎话，“儿时与表妹有婚约，如今家道中路，便前来求表妹收留，我上门入赘。” 宋岑：“……” 这个男人果然是一点傲骨都不要，轻轻松松就说了“求收留”和“入赘”这等话。 可霍星河越是这般，宋岑就越觉得霍星河来历不俗。 只是随意打听对方信息难免引得人家不快，宋岑便转了话题：“如今星河公子是做些什么呢？” “帮表妹做些杂事罢了。” 霍星河一脸淡然：“我自小便被娇养，不通杂事俗物，想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幸得表妹说她养的起我，只要我乖乖听话即可。” 宋岑：“……” 常乐：“……” 听听，这还是个男人吗？这是男人该做的事吗？ 瞧这星河公子，好像还很骄傲似的。 一个大男人被女人养着也就罢了，还要听女人的话，简直连那些小白脸都不如！ 宋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看霍星河一眼，沉默下来。 倒是常乐，鄙视的眼刀子一次一次的往霍星河身上甩。 等到霍星河朝他看来时，他却又不敢再乱瞟，乖乖的垂眸好好走路。 第261章 您真的喜欢丁小姐？ 晚上众人都在丁府住下。 何绡有自己的院子，霍星河和宋岑都被安排去了客房。 霍星河是何绡的未婚夫，算是半个自家人，所以房间都安排的是顶好的。至于宋岑，那是宋州牧的长子，即便他是晚辈，丁家人也不敢怠慢。 宋岑沐浴过后，常乐边帮他打理头发便吐槽起霍星河来：“……那人看着神色淡淡的像个木头，没想到还故意挖坑给公子跳，一点都没有老实模样……” 宋岑捧着书坐在桌前，闻言轻笑出声。 “那位星河公子光看面相，都和木头不搭边，你怎会如此想他？” 宋岑放下书，浅笑着自己拿过帕子擦起了发梢。 屋内有火炉和暖盆，虽穿着单薄的里衣，却也不算太冷。只是宋岑身体不大好，头发被绞干了有七八分后，他起身上了床。 常乐为了伺候宋岑，就睡在屋内不远处的小床上，见宋岑还不睡，他又凑过去和宋岑说话。 “公子，您不会真的要答应这丁家人的要求吧？这也太无礼了。” 宋岑笑容不减，倚着床头说道：“我已经应下了话，难不成还能反悔不成？” “您就这么喜欢丁家小姐吗？”常乐恨铁不成钢的跺了一下脚，“那丁家小姐普普通通，长得还不如那位义女呢，您到底看上她什么？” 宋岑笑容淡去，瞥了常乐一眼，常乐面色一僵，忙跪下道：“奴才僭越了，请公子责罚！” “罢了！”宋岑叹口气说道，“你也是为我好，只是有些事情你不会懂。” 常乐抬起头壮着胆子问道：“哪些事情？公子您说出来，或许奴才就懂了。” 宋岑又笑起来，看着常乐说道：“情爱之事，你懂几分？” 常乐：“……” 沉默半晌，常乐惊叫一声：“公子，您不会是真的喜欢那丁小姐吧？” “不然呢？” 宋岑躺下去说道，“为何你们都觉得我不是真心的？” 常乐支支吾吾半晌，最后壮着胆子说道：“那一见钟情的说辞，也太……” 太假了。 别说他这个做下人的不信，人家丁县令丁夫人包括丁小姐肯定更不信。 就见一面哪能一辈子非她不娶了？ 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宋岑听着常乐未尽的话，低低的笑出声：“你们不信，我却是信的。” 说罢，他对常乐道：“吹灯吧！” 常乐再无了话，吹灯后安安静静的回到了自己的床铺上。 宋岑躺在床上，却没有闭眼，脑海里想着白天见到的几个人。 俊美淡漠的星河公子，姿容无双的义女何绡，装病扮弱的丁家小姐……宋岑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唇。 这清河县，还真是个有趣的地方。 深夜落了一场大雪。 何绡早起后发现外面一片银白时，开心的裹着大氅跑去了丁茹雪的院子里。 她一进去，就看见丁茹雪眼巴巴的坐在屋子里看着外面。 何绡笑吟吟的问道：“姐姐瞧什么呢？怎么不出去转转？” 丁茹雪叹了口气，满脸的懊恼和郁闷：“我都是个病秧子了，这么冷的天如何出去？这要是被那宋岑看到，准会说我是装病。” “你以为宋岑没看出来吗？”何绡笑起来，“这位宋大公子聪明的很，早就看出来你装病只是我们退婚的借口了。” 丁茹雪惊讶道：“那他怎么不拆穿我们，反而应下了这三年之约。” 这个约定说起来着实是他们丁家无理，可偏偏宋岑应下了，还说宋家那边他去处理。 这…… 何绡笑着打趣：“应是宋大公子对姐姐爱之深吧？” “你又来羞我！”丁茹雪气得拍了一下何绡，这才道，“往日不见不知道，昨日里看见他人，我便知道这般丰神俊朗的公子，是许多闺中女子喜欢的。人家有相貌有地位，何至于就见我一面对我情根深种了？” 丁茹雪可不是那种脑子不清醒的女儿家，她仔细一想，就觉得这便宜来得太蹊跷。 之前猜测可能是那位后进得宋夫人有什么幺蛾子，可如今宋岑千里迢迢跑来说不想退婚，丁茹雪就觉得不对劲起来。 她一个小小县令的女儿，无甚特别出众的才华，长相又只是中等之姿，何至于让宋家大公子这么魂牵梦萦？ 别是人家故意耍着她玩？ 所以丁茹雪一直都觉得这事儿太假了，也没相信过宋岑说的那些话。 这会儿听何绡打趣，她也没有高兴，只觉得郁闷。 何绡见她这般，坐下说道：“就算他别有目的，可如今应下三年之约的是他，到时候若是他反悔了，那便是他的过错，你担心这个作什么？” 丁茹雪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就怕三年后，我嫁不出去了。” 何绡：“……” 这好像也是个问题。 虽然十九岁在后世还是刚成年的阶段，可在这个时代，也算是老姑娘了。 何绡只得道：“那我如今就替你留意着，若是有哪家的好儿郎还没成亲的，我先帮你盯着。等你俩婚事一了，我就立刻撮合你们。” “你坏死了。”丁茹雪这下被羞红了脸，和何绡又闹了半晌。 等外面暖和些许，何绡拉着丁茹雪去外面堆雪人。 玩到快饭点时，在霍星河那边院子里伺候的奴才过来给何绡说，霍星河要和宋岑去喜乐酒楼吃饭，问何绡和丁茹去不去？ 丁茹雪对何绡说道：“这宋家公子看着是个读书人，怎么这般不懂礼数？就算我们大丽民风开放，我两都未出阁，他怎能随意邀请我们去外面酒楼吃饭？” 何绡笑起来：“他若是懂些礼数，就不会初见面问了你姓名，还巴巴的来提亲了。” “你又打趣我。”丁茹雪直接回屋，“反正我不去，要去你去。” 何绡叹了口气：“你都不去，我去那里作何？” 两人回了屋自己传了菜吃饭，宋岑两人没等到心悦的姑娘前来，便形单影只的去了喜乐酒楼。 霍星河已经很久没来过喜乐酒楼了，他和宋岑进去后，程掌柜好奇的多看了几眼，却一时没认出来。 不过对那宋岑，程掌柜的态度却很是殷切。 霍星河不动神色的观察完，什么都没说，跟着宋岑进了二楼包厢。 第262章 宋公子也去乡下？ 两人点了些招牌菜，又要了两壶酒，这才随意的聊起天来。 宋岑虽然是读书人，却好像什么都懂一些，聊着聊着总会从这件事扯到另外一件事上去。真正有种“秀才不出门，尽知天下事”的感觉。 霍星河话不多，但宋岑说什么他也都能接上，因此一顿午饭吃得还算圆满。 吃过饭出了喜乐酒楼，宋岑看着霍星河直感慨：“若早些年能得见星公子，在下定将星公子引为知己。” 霍星河听着他喊“星公子”略微奇怪，却也没多说，只淡淡道，“如今倒也不晚。” 宋岑脸上立即露出喜意：“得星公子这一句话，在下足以。” 说着，他就一脸好奇加向往的说道，“不知星河兄弟所住那大集村如今是何景色，银装素裹一片，当是十分壮丽美观吧？” 霍星河抬眸看向清河县的街头，大雪纷飞一夜，屋檐房梁及树梢头都有素白的霜雪。行人来来往往，动作却轻缓小心，脚底踩着厚雪，带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来。 清河县城都这般景象，大集村应该更甚。 想着那万山被裹满白雪，地上满是行人痕迹，厂房的炭火温暖炙热，霍星河突然想立刻回去。 那个地方虽小，却已经给了他所有的念想。 宋岑见霍星河神思略有些恍惚，惊讶的喊了一声：“星河兄弟？” 霍星河回过神，看了眼宋岑，这才温声道：“宋公子说的是，乡下虽然僻陋，一番天然美景却也极为壮丽。” 宋岑立马道：“那在下可否有幸去大集村游玩一番？” 霍星河看着宋岑，眼里带着几分审视。 宋岑笑着任由他打量，还解释道：“在下只是从小未曾去过那般地方，所以有些好奇罢了。” 霍星河移开目光，没说能不能去，只看着街外道：“回去吧！” 他先走了，宋岑看着他的背影半晌，这才喊了常乐跟上。 常乐颠颠的跟在宋岑屁股后面，一边操心宋岑的大氅太薄，一边又说手炉不热了，叽叽喳喳的像个冬日里飞来的小麻雀。 宋岑看着他叹了口气：“我身子倒也没有弱到这般地步，你不用担心至此。” “小人能不担心吗？”常乐嘀咕道，“这清河县本身就比青州冷，公子竟还想去那荒僻的乡下，那里岂不是更冷了？” “若是公子冻出个好歹来，小人怎么跟夫……跟大人交待？” 常乐说完，自知自己失言，忙小心翼翼的替宋岑整理好衣服，再未说什么。 至于宋岑却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只笑着自嘲：“宋大人又何尝关顾过我？你不需对他做什么交待！” 说完后，他看着大步远去的霍星河，羡慕道：“这星河兄弟的身体，真好啊！” “乡野之人，公子做这比较作什么？” 宋岑闻言，笑了笑，倒也没再解释。 回了丁府，霍星河第一时间去找何绡，何绡玩了一场雪正在屋子里配丁茹雪喝热汤。 丁府的厨娘手艺不错，一盅热乎乎的热汤喝下去，整个身子都暖和了。 听见外面丫鬟说霍星河在外面等着她，何绡连忙放下汤盅跑了出去。 丁茹雪在后面喊道：“你个小丫头，一听到未婚夫来，连姐姐都不要了？” 何绡在外面笑着说道：“姐姐也有未婚夫，可以去找宋公子玩呀！” 话音刚落，就听外边的丫鬟又来传话，说是宋家公子也等在外面。 何绡这下笑起来，干脆等着丁茹雪出来。 丁茹雪犹豫半晌才出了屋子，只是又拿了帕子装起了病入膏肓的模样。 何绡拉着她一同从院子里出去，看到了身形挺拔如冬松的霍星河，也瞧见了披着大氅身体看起来同样不好的宋岑。 宋岑瞧见何绡，先知礼的打了个招呼，这才把视线放在了丁茹雪脸上。 昨日他一看丁茹雪，丁茹雪就羞红脸躲过去，可今日不知怎得，他看过去后丁茹雪竟也朝着他直直看来，那眼中还有些忿忿不平。 宋岑错愕片刻，忽然低低的笑起来。 丁茹雪察觉到他是在笑自己，质问道：“你笑什么？” 宋岑看着丁茹雪，眸光柔和，声音也温和：“想起了第一次与丁小姐见面的时刻。” “你还好意思说？”丁茹雪气道，“看着文质彬彬一公子，做事儿竟与那登徒子一般。” 宋岑认下了这话，朝着丁茹雪拱手：“之前是在下失礼，日后在下一定凡事都听丁小姐的，绝不含糊。” 丁茹雪羞红了脸：“……” 这登徒子说话还是这般直白不要脸。 何绡在一旁关注着两人的互动，她看着宋岑的神色，想着这宋岑好像是真喜欢丁茹雪的。眼里的那些柔情和欢喜，应当是装不出来的吧？ 若是能装出来，那这人心思得多深沉？ 在外闲逛半晌，霍星河就说想回大集村去，何绡想着丁茹雪的婚事被霍星河三言两语解决了，这般待着也无事可做，不如干脆回家好了。 正好去瞧瞧姚六他们的“炕”盘得怎么样了。 她去和丁县令夫妇告辞，谁知说罢后，宋岑说他也想去大集村转转。 何绡错愕，丁茹雪也惊讶不已。 丁夫人见状，委婉的对宋岑说道：“那乡下偏僻又生冷，宋公子身子欠妥，还是留在清河县吧？若是宋公子觉得府上无趣，明日我便让人陪宋公子出去转转。” 宋岑却不，难得任性的说道：“晚辈还是想去大集村瞧瞧，午时星河兄弟已经答应我了。” 他说罢，转头看向霍星河笑道：“是不是，星河兄弟？” 这挖坑的手段一模一样，可霍星河却和宋岑不同。 他只是瞥过去淡淡的看了一眼，就否定道：“不是，我并没有答应你。” 宋岑：“……” 常乐气鼓鼓的，眼里是明晃晃的生气。 这人怎么都不给公子一个面子？ 何绡瞧着宋岑有几分尴尬，轻笑一声出来解围：“若宋公子真想去，那便去就是。不过若是冻着了宋公子，宋公子可不能找我们的麻烦。” “那是自然。”宋岑这下才表情和缓下来，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何绡：“……一刻钟后吧！” 第263章 大棉鞋 收拾妥当，何绡和霍星河，以及宋岑及常乐准备出发时，丁茹雪期期艾艾的追了出来。 “我……我也想去。” 她说完后偷瞟了眼宋岑，就怕宋岑瞧出来她的病是装的。 何绡失笑，压低声音问道：“那课堂如今都暂结束了，你过去了无事可做，还有些冷，不如待在府中……” “这里实在太无聊了。”丁茹雪说道，“每日不是看些话本子就是绣点儿东西，我当过了女夫子，现在可没耐心做这些。” 丁茹雪说着，眼巴巴的看着何绡：“妹妹，你就带我去嘛！” 何绡无奈，又问她：“那你可给父亲母亲说过了？” “说了说了。”丁茹雪兴奋道，“母亲让我适当的露出一点装病的信息，想看看那宋公子是何表现。” 何绡：“……” 姜还是老的辣！ 何绡一把将丁茹雪拉上马车：“那走吧，你那间屋子还留着呢，最近烧了火盆，应当还是暖和的。” “好嘞。”丁茹雪高兴的上去，又把同样高兴的柳儿拉上了马车。 何绡和霍星河来时乘了一辆马车，这次回去还带着宋岑和常乐，于是县令府又派了一辆马车。 两辆马车慢慢的跑过街道，朝着冰天雪地的大集村而去。 路上走到一半，外面又纷纷扬扬的下起大雪来，丁茹雪兴奋的掀起帘子去看，结果一阵冷风吹进来，冻得她打了一个哆嗦。 柳儿忙心疼的拿大氅裹住丁茹雪，还说道：“到了村子您再看呀，小姐您上次落水的根儿还没好呢！” “早好了。”丁茹雪说道，“就是呛了几口，也没什么病根。” 她从小活泼好动，父母对她管束不甚严格，虽说也希望她像别家女儿一样贞静一些，但总归没让她整日闷在屋子里不出门。 所以爱跑爱跳的丁茹雪，身体素质还是蛮好的。 那次落水只是吓到了她，倒也没有留下别的病根，丁茹雪还担心何绡落下了病根呢！ 不过想着何绡会武，想来也不会这么虚弱。 三个小姑娘缩在马车里，说着话听着外面北风呼啸的声音。 到大集村时，外面原本一层的白雪又覆了厚厚一层，马车轱辘碾压过去，能留下深深的痕迹。 下了马车后，何绡连忙招呼着丁茹雪进屋子，先去屋内换了厚夹袄，在火盆边上烤了烤，这才带着她出门。 出去后，何绡突然道：“宋公子呢？” 刚才光顾着管丁茹雪了，把宋岑给抛在了脑后。 宋岑虽然跟着霍星河，可霍星河不是个会照顾人的人，那么翩翩风度的公子不会被扔在外面冻成冰雕了吧？ 但何绡刚找出去，就看着宋岑神采奕奕的在厂房外面晃悠。 见他裹着厚夹袄披着大氅，脚上穿着大棉鞋，手上还揣着一个手炉，脸颊红润时，何绡直接惊呆了。 宋岑却很高兴的对着何绡和丁茹雪打了招呼：“这大集村，可真是个好地方。” 何绡：“……就，还行吧！” 那厚夹袄好像是厂里女工们做的，大棉鞋是做给边关将士时，特意留下来的几双。 这些虽然是新的，可毕竟是乡下不值钱的东西，宋岑怎么会穿？ 何绡眼里有些疑惑，何长山适时的从厂房里出来，看到何绡后他忙过来解释：“主子，公子带了这位宋公子过来，说他是客人。小人便把预留的棉鞋夹袄给了他穿，房间也安排在了公子一侧，您看？” 何绡看向宋岑，见宋岑没有任何介意的地方，便点头：“可以，你安排的很好。” 宋岑回头感谢了一番何长山，已经迫不及待的去了外面看景色。 等人走后，何绡这才问何长山：“你怎么想起来给他穿棉鞋了？” 何长山苦笑一声：“公子带这位宋公子进来时，小人瞧着他脸都冻白了，就没想那么多……” “我也不是不想给他穿。”何绡笑着解释，“只是他若问起这是什么做的，你就说山野间普通的那些野棉花。” 何长山点头：“这个小人醒得的。” 土豆如今知道的人不少，但棉花大家却都是不知道的。 何长山知道这是好东西，也不能轻易告知外人，这宋公子又是头一次来，他哪能把这些底儿说给对方听。 何绡笑着点头：“我知道你一向是个稳妥的。” 宋岑出去溜达了一圈就回来，进了何家院子后，瞧见丁茹雪正在堂屋里给几位小孩子教写字，他走进去瞧了一瞧，夸赞道：“丁小姐写得一手好字。” 丁茹雪被夸赞，略有些开心，只是面上却还矜持。 “宋公子过誉了，谁不知宋公子才高八斗，下笔更是深邃有神，我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宋岑听着这话不自在，坐在炉火边上说道：“丁小姐在我这里不用如此客客气气的，做自己就好了。” 丁茹雪一时没有回过神，但宋岑却也没有多解释，只高兴的盯着脚上棉鞋瞧。 “这鞋子里不知填充了何物？竟比那平日里的长靴还要暖和些。” 丁茹雪瞧了一眼，迈过脸去盯着几个小孩子写字，语气淡淡道：“大抵是乡野间的什么东西吧，我妹妹最喜欢鼓捣这些。” 好在宋岑也没有多问，烤了一会儿火之后就去了厂房。 厂房里人很多，男人女人都有，里面热闹非凡也有些鱼龙混杂。 宋岑被安排住在这种地方，常乐很是不满意，宋岑却很想得开：“我们是自己质疑要来的，怨不得人家没有准备。你瞧星河公子还是主子呢，不也住在厂房里？” 宋岑说着，听见有人喊“宋公子”，忙转头，发现是安排他房间和衣裳的何长山。 知道何长山是何家的大总管，宋岑的态度也很客气：“何总管可有事？” 何长山笑道：“外面天冷，我们主子说宋公子身子不大好，不如去屋内歇着吧！厂房混乱，还望宋公子不要介意。” 宋岑：“……” 他身体确实不好，但也没差到这种地步。 这厂房里好多屋子都烧了火盆，里面人又多，其实比起外面暖和了许多。 加上他穿着夹袄棉鞋，根本感觉不到寒冷。 不过人家的好意他总是要心领的。 第264章 一己之力创造就业 “何总管真是客气了。”宋岑说道，“屋子里虽然暖和，却有些闷，我便想着在外面转转。” 人家都这么说了，何长山便也不阻拦。 他笑着对宋岑道：“既是如此，那宋公子便随意。” 说完后，何长山去了后面的办公房里继续忙活，常乐却追随着他的背影，看到旁边好些个上锁的仓库，好奇问道：“公子，这何家不是只种了三十亩的药材吗？为何建这么大的厂房？还有这么多的库房？这库房里不会只装了药材吧？难不成还有别的？” 话音刚落，宋岑就厉声道：“慎言！” 常乐被吓了一跳，见宋岑神色严肃，他委屈的小声道：“奴才……只是好奇。” 宋岑皱眉，看着他说道：“我们是客人，怎可在主人家这般无礼？莫说这装药材的仓库了，在我们自己家，库房都是重中之重的地方，岂容你这般打探觊觎？” “何姑娘放心的把我们安排在这厂房，便是对我们放心，你万万不要再起别的心思，辜负了人家的美意。” 常乐被训的满脸通红，低低的说了声“是”。 自家的库房能和何家的仓库比较吗？ 这不就是乡下人的仓库嘛，说的他好像很想去看似的。 宋岑训完常乐，揣着手炉回了何长山给他安排的房间，房间里并不大，但胜在干净整洁。里面的被褥都是新拿来的，火盆也烧的很旺。 宋岑在桌前坐了一会儿，感慨道：“只知道清河郡县贫瘠，百姓孤苦，却不知道这里还藏着这么一块宝地。何姑娘一个二八年华的女子，竟然以一己之力，满足了这么多百姓的口粮。” 宋岑觉得心中甚为钦佩。 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这种感觉，只觉得何绡所作之事，比起父母官也不相让了。 何绡若是知道他的这一番感想，肯定要帮他加个新名词，叫“以一己之力创造就业，以一己之力拉动农村gdp”。 今年秋收赋税，大集村的所有人家几乎粮食都交的少，大部分存了点闲钱交了上去。 如今到了年底时候，也能省一点银钱，去买二两肉来过个热乎的好年。 宋岑思绪飘得有些远，又想起了青州的事，正在出神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道咋咋呼呼的声音。 “何总管，何总管。有没有人给我一碗热汤，我要被冻死了。” 厂房内虽然喧闹，却也没人这般放肆，宋岑和常乐便都好奇的推起窗子往外看。 一个身形挺拔穿着薄袄的年青人，从厂房外迅速跑进来。 他的打扮虽和那些长工们有些相似，但面容俊秀，一瞧就不想是做惯了苦活的山野之人。 只是大概外出了一趟，身上头发上落着厚厚的雪，一张脸也冻得青白。 比起刚进来的宋岑也差不了多少了。 何长山闻言跑出来，看到嘴唇发紫的石青，惊讶道：“石公子，你怎么这会儿回来了？外面雪这般大，怎么不等明日再回来？” 石青没好气的吐槽道，“你可知那汾州住宿银钱有多贵？我走的时候，你家主子可没给我多少钱。闲话不多说了，快给我一碗热汤喝。” 何长山连忙让人去端热汤，又帮他扫了身上的积雪，拉着他去屋内换衣服烤火。 宋岑放下窗户，重新坐在了火盆旁边。 常乐对他说道：“这位石公子，听着好像不是何家的下人。” “应当也是客人吧！”宋岑猜测道，“看着有功夫底子。” 宋岑虽然自己不习武，可身旁也有些高手，自然能分辨出来哪些人习过武哪些人又手无缚鸡之力。 那位石公子衣着单薄，却能在这么冷的天气里行走自如，想来内力深厚，可以御寒一二。 若换作是他，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 这么想着，宋岑便有些唏嘘，又有些自嘲。 坐了半晌，宋岑又听到石公子在外面大声道：“这么冷的天，我的猪崽子小鸭子没被冻死吧？你们有没有人给我看着？” “有有有。”后面传来的是何长山的声音，“每日都有人看顾呢！那猪圈鸭舌都加盖了，里面还特意生了火，你就放心吧！” 两人正嘀咕着，一道小孩童稚嫩的声音传来：“何总管，主子让您喊宋公子去吃暖锅子啦！” 宋岑听到何绡让人来喊自己，立马重新披上大氅，揣着手炉出了房间。 他一出去，就对上了那换了新衣脸色已恢复正常的石青。 何长山见状，给两人互相介绍：“这位是石青石公子，我家主子的朋友。这位是宋公子宋岑，也是我家主子的朋友。” 宋岑不知道石青是何人，只温和的点了头。 谁知石青睁大眼睛惊讶道：“你是宋岑？青州宋州牧的长子？” 宋岑露出一丝讶然：“石公子知道我？” 石青皮笑肉不笑：“……听过，宋公子挺有名的。” 嫡长子变成庶长子，青州人不是都传遍了嘛？还和那丁县令的小姐订了婚的。 只是，他怎么跑这里来了？ 石青双手揣在袖子里，好奇的看着宋岑：“宋公子怎会来此地？” “过来游玩一二。”宋岑知道他的身世总被外人传言唏嘘，却完全没当作一回事，“何小姐和星河公子好客，我便跟来领略一番这乡下美景。” 石青“啧”了一声：“这么大的雪，这么冷的天，宋公子还挺有兴致。” 说罢，他大步迈开：“走吧，何绡肯定又弄什么好吃的了，我们去尝尝。” 宋岑浅浅一笑，带着常乐也往外走。 回到何家院子，宋岑远远的看到众人都聚集在堂厅内，想来晚饭是在那里吃。 他迈着步子缓缓往前走，石青却已经跑进了厅堂大声道：“我回来了！” 何绡正在安排赵婆子和姚娘子煮暖锅的汤料，闻言诧异回头：“怎么这么快？” “汾州又不是多远。”石青很自来熟的在一旁坐下，然后说道，“我回来时骑的马，不过雪太大了，差点冻死在路上。” 何绡啼笑不得：“你怎么不在汾州住上一晚？给你的银钱应绰绰有余才是。” 第265章 暖锅涮羊肉 石青这才不说银钱不够的事了，他把这话搪塞过去：“我想念我的猪崽子，怕你们没人管给饿死了。” 说着，他又问道：“这就是暖锅子？怎么是一锅汤？” “吃食还没端来，你不要着急。” 石青“哦”了一声，又环视一圈问道：“公子呢？” “公子？”何绡乍然听他这般喊霍星河，还有些不习惯，发现宋岑也走了进来时，这才明白了石青的意思。 想着这小子还算聪慧，知道在外人面前瞒着霍星河的姓氏，便笑着说道，“他去处理那些肉食了，天寒地冻的，除了他别人也弄不开。” 石青立马起身：“我也去帮忙。” 石青离开，堂屋里只剩下何长山和宋岑、常乐三个外男，除了他们就是何绡和丁茹雪姚娘子等人。 见堂屋中煮着三个暖锅子，姚娘子和赵婆子手忙脚乱，何绡也在亲自准备食材后，宋岑不好意思在一旁干站着，干脆让常乐上去帮忙。 谁知道常乐上去还没忙活半天，就被何绡赶了下来。 “你别帮忙了，越帮越忙。” 常乐被嫌弃，有些委屈：“何姑娘这些吃食，小人也没吃过，自然是不知道怎么弄了。” 何绡直起身笑道：“那今日让你们尝尝，等吃过之后，你们再帮我评价一番口味如何。” 冬日里新鲜蔬菜不多，何绡卯足了劲儿准备了好些东西，肉类倒是不少，只是这年头耕牛都是贵重东西，牛肉反正是吃不到了。 不过何绡早早就托人买了一整只羊，天气冷可以冰冻那些肉，今晚下大雪正好可以涮新鲜的羊肉吃，倒也是冬日里一绝。 宋岑帮不上忙，丁茹雪也帮不上忙，两人干脆带着丫鬟小厮坐在一旁聊天。聊着聊着，丁茹雪忽然觉得这位宋大公子似乎也还不错。 至少说话是让人舒服的。 说到今年清河县的赋税，丁茹雪就忍不住道：“为何别地的赋税都不重，就我们青州下辖的县城赋税高？若不是今年还算风调雨顺，也不知清河县的百姓要饿死多少？” 丁茹雪说这话本就是随意吐槽一番，只是说完后，她就惊觉气氛似乎有些不对。 丁茹雪自知失言，忙看了眼宋岑，宋岑虽然脸上依然带笑，只是眸底似乎有几分冷意。 丁茹雪立刻就不说话了。 沉默片刻，何绡开口打圆场：“锅底差不多了，准备就坐开吃吧！” 她说完后，对丁茹雪道，“你想吃些辣的还是不辣的？” “辣的。”丁茹雪起身，离开宋岑那边，走到何绡边上和宋岑保持了距离。 宋岑察觉到后，无奈一笑，也跟着起了身。 “何姑娘，那位石公子和星河公子还没来，我们要不再等等？” 何绡说道，“宋公子先就坐，不着急。” 安排了两人坐下，何绡询问了两人的口味，替他们调好了酱料。 这个时代没什么丰富的酱料，但何绡毕竟是美食爱好者，还有强大外挂，虽然做不出来太高大上的调味料，但简单好吃的却还是能调配出来。 调好两份酱汁，霍星河正好带着石青进来。 两人手上各自端着两盆片好的羊肉，那羊肉被削成了薄薄的肉卷，竟和后世机器削出来的也相差不了多少。 何绡惊喜道：“手艺这么好？” 霍星河闻言，抬眸宠溺一笑，石青在后面显摆道：“那是，你也不看是谁出的手？” 何绡跟着笑起来：“那必须是我家星河哥哥出手啊，不然还能是你？” 说着，她又手脚麻利的给霍星河调了一份酱汁，这才询问了石青的口味。 这些人落座后，其他人诸如李阿田夫妇，张修永夫妇和何舟几人也才赶了过来。 这个时候，孙氏也没落下蹭饭，只是见在场众人极多，她坐在何舟旁只顾着埋头吃，却没敢多说什么。 柳儿和常乐被安排到了何长山姚娘子那一桌，见大家都是下人，他们倒也没有不自在，拿起筷子痛快的吃了起来。 屋外下着大雪，屋内涮着暖锅，众人心中顿觉畅快！ 夹起第一筷羊肉蘸了酱汁放进嘴里时，石青忍不住惊呼一声：“这味道，真是绝了！” 宋岑身子不大好，很少吃这些东西，但他蘸过酱汁吃了一口羊肉后，同样赞叹道：“果真是美味！” 至于丁茹雪，吃得不亦乐乎，连大家小姐的面子都不顾了。 这一锅环视过来，竟只有霍星河面色如常。 何绡则是因为吃过更美味的，觉得这暖锅有些寡淡，所以夸不出口。但在这个调料匮乏的时代，能做出这样的暖锅，却也满足了她大半年的期待。 见霍星河矜持斯文的吃着东西，何绡主动给霍星河夹了肉，然后低声问道：“好吃吗？” 霍星河点头，抬眸见何绡正在看着他，又认真的吐出两个字：“好吃。” 何绡知他一向话少，也不为难，只笑着问道：“那羊肉是用什么削下来的？你的佩剑？” “嗯。”霍星河说道，“用之前我擦洗过了。” 何绡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可不是嫌弃你没擦过剑，只是你这剑，也太万能了。” 不说杀过人吧，之前何绡用它串着东西烤过，还劈过一些小竹木，现在又用它削肉…… 想想都替它心酸。 做个配剑，它容易吗？ 三个暖锅架在火盆上咕噜噜的冒着热气，宋岑觉得吃出了一身汗，便把揣了好半天的手炉扔在了一边。就是那华贵的大氅，也被他毫不在乎的丢弃在了椅子上。 石青瞥了他一眼，手下动作立刻加快，把锅底的羊肉全部捞走。 宋岑捞了个空，还想再吃点羊肉，见刚才那盆里的羊肉也见底了，顿时不好意思的看向何绡：“何姑娘，这羊肉……” 话没说完，何绡立刻点头：“有，管够。” 但削羊肉可是需要基本功的，这饭才吃到一半儿，何绡可舍不得让霍星河再出去。 宋岑看懂她的意思，立马招手喊常乐：“你去给咱们片点儿羊肉来。” 常乐“啊”了一声，非常惊讶：“公子，您让奴才去？” 他一个做下人的，哪能随便去动人家的东西？ 第266章 需要帮你介绍姑娘吗？ 何长山见常乐有些不知所措，立刻起身说道：“宋公子您稍等，小人去给您弄。” 何绡见状，问何长山：“你会吗？” 何长山忙道：“刚才公子何石公子削肉的时候，小人在旁边瞧了一会儿，也算是学到了几分吧！” 何绡笑起来：“那你去吧！” 常乐也赶紧道：“小人也去，跟着何总管学学。” 两人结伴离开，宋岑看着锅里漂浮的一些素菜，搁着筷子不知道要不要夹。 石青见状，连忙用筷子捞起一大把白菜豆腐等夹到宋岑碗里，还关切的说道：“多吃点素菜，有营养，瞧宋公子小脸儿瘦的，赶紧补补。” 宋岑：“……” 他觉得多吃肉补得更快一些。 一个小陶碗堆成了山尖，见石青还想往宋岑碗里捞菜，何绡忍俊不禁得止住他：“不想吃菜，别人想吃呢，别全部安排给宋公子。” 宋岑听到何绡替他说话，忙松了口气，赶紧端着碗往后移了一下：“是了，石公子太热情了，还是你自己吃吧，我这些已经够了。” 石青捞出来的那些蔬菜刚想往人家碗里放，结果宋岑虽然身子弱，但敏捷度却不减。往后移了一点距离后石青一下子就扑了个空，他只好颇为遗憾的夹回去放进了自己碗里。 虽然素菜没有羊肉吃的香，但毕竟是暖锅涮出来的，总还是比平日吃得那些要美味些。 石青一路骑马回来，早就饿得狠了，虽然刚回来时喝了一碗热汤，但此刻腹里也还是空空的。他狼吞虎咽的吃掉了涮菜，然后抹了一把嘴。 可谁知吃掉这些东西后，不仅没觉得饱，反而更加饿了起来。 石青端着碗不停的看向厅堂门外，想着这两人去了好一会儿了，怎么还不来。 等了半晌实在等不住，他干脆放下筷子说道：“我去帮忙。” 看着石青一溜烟的跑了，何绡忍不住笑起来：“果然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石青离开后，几人围着暖锅吃着热腾腾的菜，聊着家常的话题，片刻后，石青带着何长山二人端着好几盆羊肉进来。 他放下陶盆后，何绡看着那些羊肉，咋舌道：“怎么这么厚？” 羊肉味道比较膻，肉太大了煮着吃容易腻歪，何绡估计这盆他们都吃不完。 石青有些不好意思：“肉冻得厉害，大家手艺又太差了，比不上公子，先凑合吃一吃吧！” 说完后，石青迫不及待地往锅里煮了羊肉，然后捏着筷子坐在小板凳上一脸乖巧的等着。 宋岑碗里的素菜也吃完了，见羊肉在汤锅里漂浮了起来，也捏着筷子乖巧的等着。 丁茹雪一抬头，就看见两个大男人眼睛也不眨的盯着锅里。 她好笑的偷偷碰了一下何绡的手，让何绡看对面两人。 何绡一看，立刻笑了出来。 霍星河闻声转头看了她一眼，何绡眨眨眼睛说道：“想吃肉吗？” 霍星河诧异的挑了一下眉，何绡说道：“给你煮这个羊肉块。” “别叫它羊肉块嘛！”石青尴尬道，“你刚才怎么叫的？羊肉……卷？对，就叫羊肉卷！” 何绡眼睛笑成了两弯新月：“羊肉卷不长这样，你可不要侮辱羊肉卷。” 石青：“……” 霍星河皱着眉头看了眼锅里那些肉，眼里全是明晃晃的嫌弃。 他筷子甚至都没动一下，只是偏过脸轻声问何绡：“吃吗？” 何绡点头，眸子里是清浅的笑意。 霍星河立刻起了身。 石青猛地抬头，问何绡道：“公子去削肉了？” 何绡说道：“嗯。” 石青眼睛贼亮：“那我等着吃公子削的肉卷。” 丁茹雪瞥他一眼，指着锅里那些一块块的东西问道：“这些你就不吃了？” 石青立刻夹起一块肥羊肉放进了宋岑的碗里：“宋大公子吃，他身子虚，得好好补补。” 宋岑：“……” 丁茹雪虽然不想嫁到宋府去，但也不乐意看别人这么欺负宋岑。 她拧着眉头，拿着筷子迅速的从宋岑碗里把那块肉夹出来，然后放进了石青的碗中：“我瞧你面色苍白，身子应该也虚，你补吧，好好补一补。” 石青：“……” 宋岑愣了一瞬，然后眼睛突然亮亮的看向丁茹雪，唇角也噙了笑意。 丁茹雪察觉到宋岑的视线，觉得耳根有些发热，她不敢往那边看，只盯着石青露出恶狠狠的表情：“你把它们都吃了。” 石青眉头拧成了一团：“都进了他的碗，你又给我夹了过来，这也太恶心了……” 丁茹雪说道：“你拿自己的筷子给人夹菜，不恶心吗？” “谁说是我的筷子？”石青立马为自己反驳，“何绡给我们每人准备了两双筷子，我用的可是……公筷！” 那句“公筷”，他说得声音特别响亮，好像拥有了全世界的底气一样。 丁茹雪一脸嫌弃：“公筷也嫌弃你！你自己造的孽，你自己吃完吧！” 丁茹雪说完后，就自顾自的吃起了东西。 石青忿忿不平道：“不要以为你们订了婚就是一家人了，你们欺负我没媳妇是不是？” 何绡在旁边补刀：“要帮你介绍一个姑娘吗？” 石青面色一僵，半晌后才恨恨道：“不需要！” 他家小公子都没找到呢，他哪敢去找姑娘？ 正说着，已经削好肉卷的霍星河走了进来。众人都回头眼巴巴的去看，却发现霍星河只端了一人份量的一小碗，且他还把那小碗放到了何绡面前。 “吃吧！”霍星河说完后，重新在位置上坐下。 石青愣住，好一会儿后才支支吾吾道：“公……子，您就削了这么点啊？” 不够这么多人吃哎。 就算别人不吃，不能分他一点吗？ 毕竟勉强也算共患难过的的兄弟嘛！ 石青眼巴巴的看着霍星河，宋岑和丁茹雪也忍不住眼巴巴的去看。 但霍星河只抬眸看了他们一眼，语气凉凉道：“那些肉块全吃掉，不许浪费！” 众人：“……” 石青知道霍星河的身份，所以是不敢惹霍星河的。 听到霍星河这么说，他立马收回自己艳羡的眼神，可怜兮兮的吃着自己的肉。 而宋岑和丁茹雪，却不好意思的揉揉鼻子，然后认命的吃起那些肉来。 第267章 何家素来不养闲人 一顿暖锅子吃了一个时辰多，众人吃得肚皮浑圆才起了身。 推开厅堂大门，一股冷风立马钻了进来。 只是刚吃过热乎食物的众人，被这股刺骨寒风吹着，竟没有感受到太强的冷意。 甚至石青还觉得有些凉快。 “这雪可真大啊！”石青望着外面还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感慨道，“这比我回来那会儿下的大多了。你们瞧这地上，积雪都能淹过脚面了。” 石青说着，双手揣在袖子里，跑出去在院子里踩了两行脚印，然后又迅速的跑了回来。 他转头问何绡：“下这么大的雪，你那些还要过冬的药材苗不会冻死吧？” “只下这一两天不会。”何绡解释，“过冬的药苗和冬小麦一个性质，厚积雪反而能为它们保暖，薄霜会冻死它们的根系！” 石青和宋岑丁茹雪等人都不了解这些，听完觉得恍然大悟。 大自然还真是有趣，环环相扣又一物降一物。 石青望着大雪半晌，又打趣起了宋岑：“宋大公子，听说你才高八斗学识渊博，看着这么大的雪，你没点儿什么想吟诗作对的心思？” 宋岑：“……石公子真是过誉了，在下还真没有。” 他只想裹着大氅坐在火炉边，吃上几口暖锅子。 这乡下还真是来对了，果然比青州好玩多了。 石青没撺掇宋岑成功，失望的叹了口气，叹完气后突然惊呼一声：“这么大的雪，我的猪崽子还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得去看看。” 说完后，他双手揣在袖里，一溜烟的跑了。 看着石青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外，宋岑好奇的看向何绡：“为什么我听石公子三番四次提到猪……崽子，可是其中有什么缘故？” 何绡好笑道：“也没什么缘故，只是我这里素来不养闲人。石公子在我家白吃白喝几天，心底里实在过意不去。便自告奋勇说帮我养猪，他如今颇有成效，又养了些鸭子，算是我何家的第一个养殖大户吧！” 宋岑：“……” 好像哪里不对？ 宋岑忍不住看向丁茹雪，丁茹雪立马道：“我可不是闲人，我在这里做夫子呢！” “夫子？”宋岑更加意外，“你做何人的夫子？” 丁茹雪说起这事儿就特别骄傲，她仰起头自信道：“便是我妹妹厂房里的诸多长工，他们大字不识，妹妹让我去做夫子教他们认字。如今他们基本都能掌握百来个字，再也不是目不识丁的人了。” 宋岑讶异的看着何绡，谁知何绡只是淡淡的朝他笑了一下。 宋岑回想着自己来到大集村后各人亲和的态度，以及何总管帮他找出来的温暖棉鞋，还有今晚吃的那美味的暖锅子……只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如果这般算的话，他就是唯一的闲人了？ 那他…… 宋岑想了想，窘迫的在袖子里掏阿掏，最后掏出一块碎银子递到何绡面前，面色微红问道：“何姑娘，我……这些钱，能不能暂做我这几天的伙食费。剩下不够的，下次我让常乐给你送来。” 何绡看着这碎银子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霍星河看了他一眼，温声解了围：“你来做客，岂有收银子的道理？” 宋岑“啊”了一声：“那石公子？” “他不一样。”霍星河面色淡淡道，“他是死皮赖脸非要跟来的。” 宋岑：“……” 觉得自己又被内涵了。 他也是死皮赖脸跟过来的啊！ 宋岑觉得手中的碎银子有些烫手，这下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何绡终于回过神来，笑看着宋岑说道：“宋公子不用这般客气，你是客人，不需要作什么活儿。石青是我们的朋友，茹雪是我姐姐，所以他们帮我做点事是应该的。” 宋岑这下终于回味过来。 原来根源在于，他是个外人。 嗯……想想还挺不是滋味的。 宋岑把碎银子收回去，面上没什么表情。良好的教养和平日里温润的气质，甚至让他保持了得体的微笑。 宋岑笑着对何绡说道：“何姑娘不要，那我便暂时收着了。以后有什么我能做到的事，任你差遣。” 何绡也不推辞，只笑着说道：“若真有，我不会客气的。” 你来我往的聊了会天，霍星河要回厂房休息，宋岑也不好再多做停留，告了辞之后跟着霍星河离开。 何绡转头看着还盯着大雪纷飞的丁茹雪，笑道：“姐姐还不准备休息吗？” 丁茹雪笑起来：“今晚真快活呀！” 何绡故意问道：“是不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和自己未婚夫同席而坐，甚至这么肆意的吃饭聊天？” “是呀！”丁茹雪叹了口气，“官宦家庭里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虽然爹娘不这么要求我，可想到万一哪天嫁入那种府中，就觉得憋闷无趣。” 丁茹雪看向何绡，真情实意道：“妹妹，还是你这里好，自由又快乐。” 何绡笑起来，看着丁茹雪说道：“如今瞧来，宋大公子似乎也不是那种刻板守礼的人，若宋家的事情能解决，你嫁给他倒也挺好的。” 丁茹雪想了想，觉得确实是。 宋岑长得不错人又翩翩有礼，而且不拘泥于教条礼数，今晚和大家一起吃饭也很放得开。 而且脾气温和，石青那样对他都没说什么，对自己的家人应该会更好吧？ 这么想着，丁茹雪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心中总觉得遗憾她和宋岑没有缘分。 若宋岑不是宋家的人，她肯定二话不说就嫁过去…… 两人随意的聊了一番，丁茹雪回房休息，何绡也回了自己的屋中。 大雪一夜未停。 黯淡的夜幕里，随处可见的积雪映白了整个大集村。 清早上众人一起床，便见外面一片银装素裹。白的地面白的房檐白的树梢，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白色。 好不容易待雪停了，温暖和煦的太阳也终于冒出了头。 石青在被窝里赖了半晌，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喊着什么，本着一颗八卦凑热闹的心，他立马翻身坐起套上了厚厚的夹袄。 把自己裹得一层又一层后，石青这才出了屋子看向外面。 见何长山面色凝重的给霍星河说话，他大声问道：“何总管，这么着急是发生了什么事？” 第268章 大雪压塌了房子 何长山听到声音，抬起头往石青这边看了一眼。 石青的声音很大，他刚说完后，对面屋子的宋岑和常乐也走了出来。 两人同样裹得很厚，宋岑甚至连自己贵公子的形象也不要了，像石青那样穿着厚夹袄双手抄在袖子里八卦的往外瞧。 石青这么一看，顿时乐了：“宋公子，冷不冷？” 宋岑温和一笑，诚实点头：“冷。” “冷你还来这地儿受着罪？”石青话这么说，但语气里却没有昨日那边夹枪带棍，他招呼宋岑，“走，问问何总管发生了什么事？” 宋岑立刻带着常乐跟上，两人踩着扫了一半雪的地面走到了霍星河和何长山面前。 “怎么了？刚才在屋子里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这扫雪的人，怎么扫一半就跑了？” 何长山看了眼霍星河，这才语气沉重的对石青与宋岑说道，“咱们村子与隔壁什字村里，有一些人家的屋子顶部不厚实，被昨日的大雪压塌了。如今有些大人小孩还压在里面，主子正带着人过去帮忙呢！” “房子被压塌了？”石青被吓了一跳。 他完全想象不出来乡下百姓的房子有多不结实，怎么被这轻飘飘的大雪就能压塌呢？ 何长山也不多解释，皱着眉头说道：“小公子的朋友，沈家小公子住的是泥坯茅屋，秋日里就漏了几次水，如今到了冬日就更加不顶用了。什字村里被压塌房子的就有他家，小公子和主子已经全部都赶过去了。” 何长山说着，又对霍星河道，“公子，主子交待您去村里帮帮忙，家里的事就交给小人了。” 霍星河神色肃然的点了头，然后立刻大步离开。 石青和宋岑听了半晌，忙问何长山：“何绡去了隔壁什字村？” 何长山点头：“两位公子若是想去帮忙，出门可找人带你们过去。” “行。”石青有武功傍身，在这个时候自然是当仁不让的。 但宋岑身子虽然弱，却也没有安然等待，而是神色认真道：“我也去，能帮忙就帮忙，帮不上我就在旁边看着，绝不添乱。” 宋岑话都说到这地步了，自然也没有人拦着，三人立刻快速的朝着什字村那边赶过去。 什字村。 沈家的两座泥坯茅屋全部塌陷，一家之中的四个人，都没有任何音讯。 何绡赶过来时，里正李天祥正忙着让人挖积雪，何绡忙道：“别着急挖，这样挖只会带动其他地方继续塌陷，先把人救出来。” 李天祥为难道：“不挖积雪的话，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人在哪里，一点都不好找。” 何绡说道：“我去找，你们在旁边等着接应。” 说完后，她找了一下沈少安的房间位置，然后寻了容易进去的位置蹲下了身子。 塌陷的地方其实都被积雪覆盖，根本找不到任何一丝空隙。 但何绡有判断安全与否的经验，找了一处不会带动塌陷的位置，稍微挖了挖，果然里面就露出一个口来。 她小心翼翼的错开那些容易砸落的木头，慢慢的把身体挪了进去。 何舟手里捏了一把汗。 他很想喊一声让姐姐小心，又怕吓到何绡，便忍住一句话都没说。 看着何绡彻底进入塌陷的茅屋后，外面的人都提了一口气。 何舟正紧张时，石青和宋岑常乐三人也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何绡呢？” 何舟抬头，咬着唇指了一下茅屋的位置：“进去了。” “进去了？”石青诧异道，“这茅屋都塌成这样了，她进去做什么？这样很危险的她不知道吗？” 何舟为何绡辩解：“我姐姐当然知道，可她要救人。四个人都压在里面了，这个房间里住的是我的朋友。” “你朋友重要还是你姐姐重要？” 石青觉得这小孩真是分不清好坏，虽然做人要善良，能救人就救。可救人的前提，也得是保证自己的安全对不对？ 何绡她确实武功厉害很能打，可这房子全部塌下来压住人，可是她不能承受的。 石青正想着要怎么去帮何绡时，宋岑突然道：“石公子，快去帮忙，何姑娘送出来一个人。” 石青忙回过神，朝着塌陷的房子小跑了过去。 房子那边被何绡刨出来一个雪洞，一个面色青紫昏迷不醒的少年被她抱在怀里，正一点一点的往外挪。 石青连忙伸出手去接人，还忍不住嘟囔：“你怎么自己就这么跑进去了，也不等我过来。被少将军知道了，又得想杀了我。别人的命再重要，还有你自己的……” 话还没说完，他看清楚少年的面容后，突然惊叫一声：“小公子？” 何绡抬眸看着他，“这就是你找的小公子？” 石青惊愕加错愕，然后见沈少安昏迷不醒，就是各种后怕。 见他要冲动的冲进来，何绡立刻喝住：“站那别动！” 石青堪堪刹住了脚步，何绡把人慢慢移交出去，然后说道：“人还有气。我让人带来了夹袄，你赶紧给他换衣服，然后带他去烤火喝点热水。” 石青小心翼翼的抱着沈少安，一双眼睛突然充了血似的通红。 见他有些不在状态，何绡低喝道：“别磨蹭，外边比这茅屋还要冷。” 石青这才连忙抱起人撒腿就往外跑，惊得宋岑都有些没回过神来。 何绡送完了沈少安，又重新回去，把隔壁屋子还有点神智的沈夫人也挪了出来。 茅屋内屋子结构还算牢固，给里面形成了足够的空间让两人慢慢挪出来。只是沈夫人神智虽然还在，浑身却像是冻成了冰坨，僵硬的一步路都走不了。 何绡只得像是抱沈少安那样，一点一点的抱着人挪出去。 到了拿点儿洞口时，姚娘子等在外面。 何绡把人移出去，这才跟着爬了出去。 沈夫人被带回去了，何舟忙跑上前来，后怕道：“姐姐，我刚才好担心你。” 何绡笑了笑，本想摸摸何舟的头，想着自己手凉，又笑着拍了一下何舟的肩：“没事，这茅屋比想象得要结实些。” 说着，她看向另外一座泥坯草屋，问李天祥：“那边应该还有两个人，有人进去找了吗？” 第269章 他就是你找的小公子？ “进去了进去了。”李天祥忙道，“我让他们学你那样，找了后面结实的地方刨了个雪洞进去，这会儿应该在找人。” 话刚说完，就有个年轻小伙子把一个冻僵了的婆子送了出来。 然后，另外一个似乎被压断腿的老头子也跟着自己爬了出来。 老头子被冻得一脸青白，却还操心着前面婆子的身体，得知婆子没什么事之后，又忙问起了自己的主子。 听李天祥说何绡把两个主子都救了出来，他立刻就要跪下磕头谢恩，何绡无奈道：“你便是要感谢，也先等自己缓过气来。赶紧去烤火喝点热水，不然要留下病根的。” 老头子这才一脸感恩戴德的走了。 李天祥看着那茅草屋，与何绡商量：“沈家也算是小富人家，屋内兴许还有不少财物，要不要帮他们找出来？” 不然这一家四口大冷天的，没钱没屋子又没吃食，这个冬天可怎么过啊？ 何绡摇头：“这样进进出出会带动里面和外面的热气冷气交汇，里面的积雪会不再凝实，很容易造成二次塌陷，还是算了。” 这话刚说完，何绡救过沈少安的那间房子，立马就又塌了下去。 李天祥顿时一阵后怕。 算了算了，还是命重要，活一天算一天吧！ 救了沈家的人，李天祥又赶紧主持其他事情，忙着扫雪安顿村员去，何绡也带着众人往大集村走。 大集村榕树下聚集了许多扫雪的人，大多都是些年轻人，冻得双脸通红，脸上却没有半点儿不满。 何绡路过时，还听到他们议论谁家的房子塌了，伤着了人，如今要找大夫诸如此类。 宋岑听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何绡转头看向他，宋岑目光深深的感慨：“若不是亲身经历，谁会知道百姓竟连住房都会在这冬日里成大问题。” 何绡点了一下头：“春日料峭，夏日毒热，秋日雨水连绵，冬日寒冷饥饿……百姓其实一年四季都过不少多少好日子。” 宋岑听着，又叹了口气，只是再也没说什么。 何家的厂房如今房间差不多都满了，沈家人便被直接带去了何家的内院，东厢房全部空着，沈夫人和沈少安全被挪到了里面的屋子，周婆子和她的丈夫则被安排到了西厢房。 何绡赶到内院里时，沈夫人已经喝过热汤，能简单的活动几下。 她坐在火势温暖的火盆旁，眼里满是泪水。 姚娘子站在旁边一边说些宽慰的话，一边递过去帕子热水让她擦擦脸。沈夫人没接，只一个劲儿的掉眼泪。 何绡刚走进去，她就抬起头，然后猝不及防的起身朝着何绡扑来。 “姑娘，姑娘救救我儿子吧，救救我儿子。” 沈夫人的脸有点被冻伤，只是五官的美艳不减，她看着眼前这个抱着她一点一点挪出去的小姑娘，感觉人生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对方上面。 “我儿子还被压在屋子下面，你救救他好不好？我求你了，你救救她！” 见沈夫人哭得肝肠寸断，甚至还有要下跪的冲动，何绡稳稳的把人扶住，让姚娘子搀着坐在了放置火盆的绣墩上后，这才说道：“夫人不要担心，沈公子我已经救出来了。” “救出来了？”沈夫人又是惊喜又是后怕，刚坐下去的身影又忍不住站了起来，“他在哪里？我去瞧瞧他好不好？” 何绡温声细语道：“他就在隔壁，有人帮忙照看呢，夫人不要着急。” 说着，何绡又对沈夫人道：“夫人若是不嫌弃，可先换上我家这些夹袄，虽然看着简陋，却是暖和的。” 沈夫人身上穿的还是秋日里的衣裳，虽然似乎加了几层，但到底很是单薄。 衣服上之前落了雪，如今被火焰炙烤着，雪花消融，衣服全部湿漉漉的。 就算待在屋子里，时间久了也会生病。 沈夫人听着，扭头看向姚娘子带来的衣服，眼里有一番挣扎。 何绡也不说话，她自打听见石青喊沈少安为小公子之后，就明白眼前的夫人即便不是当朝太子妃，应当也是良娣之类的身份。 这样的人从小绫罗绸缎锦衣玉食，有些不适应这些粗麻布衣，倒也不足为奇。 不过何绡不会劝人家去穿，救人是出自军人的本能，但救了人，那人会不会矫情作死，就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何绡说完后，对着沈夫人点点头，然后道：“我家姚管事就在屋外，若夫人需要，唤一声便可。” 说罢，何绡喊着姚娘子一起出了门。 出去后姚娘子有些不开心道：“主子，这位沈夫人怎得一副嫌弃咱家衣服的模样？这些衣服可都是新的。” 尤其那棉鞋，稀罕的很，统共留下的也没有几双。 那可都是给自家主子公子和小公子准备的，如今主子和公子都没穿，就先给他们安排上了，他们怎么还反而嫌弃呢？ 人家那位宋岑宋公子出身似乎也不低，人家怎么没嫌弃，还很开心的就穿上了。 怎得这位沈夫人这么挑剔？ 姚娘子心中不悦，何绡笑着安慰了她几句，也没有多说。 太子府的女人和州牧府的庶公子，在阶级上肯定是没法比的。 而且这种事和性格也有关系，宋岑虽然瞧着温文尔雅，心中倒像是很不羁的模样，与沈夫人这种注重教条的人更会是两码事。 何绡转头朝着前面的屋子走去，推门进去后，就看到何长山忙着给沈少安拿热水擦脸擦手，而石青像个雕塑一样，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见惯了石青嬉皮笑脸的模样，乍一瞧见他这么紧绷着神色，何绡觉得还有不习惯。 何绡看他几眼，也没多说，走上前问何长山：“如何了？” 何长山瞧见何绡进来，忙起身拿被子盖在沈少安身上，这才道：“身体回暖了，脸色也好了许多，只是还昏迷着，热汤喂不进去，想来是冻伤了。” 何绡走过去，认真瞧了几眼沈少安的脸色。 这少年身子骨似乎也不太好，唇色虽不是之前那般青紫的模样，但还有些苍白。耳朵更是冻伤留下了疤痕，裸露在外的脖子也有些斑驳痕迹。 第270章 送东西给杨立春 何绡想了想，在床边坐下，伸出手搭在了沈少安的肩上。 何长山不知道何绡在做什么，有心提醒何绡要注意男女大防，但见石青没说话，何绡又闭上了眼睛，他干脆没再说什么。 何绡正在尝试用异能探查沈少安的伤势。 上次内伤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痊愈，和她的异能离不开关系。 何绡甚至觉得，这股异能和这个时代的内力也差不多了，甚至比内力还要更好使。 她引导着木源力流窜至沈少安的肩部，慢慢洗涤并疗养着那些冻伤的部分，花了两刻钟的时间后，沈少安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 何长山在一旁惊讶道：“沈少公子的手刚才动了一下。” 何绡这才睁开眼，长出了口气。 她收回手起身，对着何长山说道：“有意识了，现在喂些热汤，应该能喝下去。” 说着，她又看向石青说道：“别跪着了，有这闲工夫，把火盆往这床边挪点儿，你家公子醒来想看见的可不是你这副模样。” 石青僵硬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裂缝，沉默片刻后，他突然抬起头看着何绡郑重道：“何姑娘，你对我家公子的恩情，石青此生没齿难忘。以后若有任何差遣，只要您一句话，石青绝不推辞。就算是要了石青的命，石青也绝不眨一下眼。” 听见他这么客气礼貌的称呼，何绡笑起来：“我对你的命没什么兴趣，如果想要，早就要了。” 石青抿着唇不说话，何绡也不再打趣他，只说道，“好好照看你家公子吧。” 何绡出了门，何长山跟着出来又喊了两个小伙子进去照看沈少安，然后双手揣在袖口里问道：“主子，这沈家人是石公子的家人，沈家人如今没地儿住，可厂房如今也没有多余的房间，您觉得……” 何绡说道：“就让她们住内院吧！” 内院空着这么多房间，之前没安排人进来，是担心打扰到何舟读书，也打扰到张修永夫妇。 但沈家这些人都是高门贵族，做不出来孙氏那样的，让他们待在内院也没什么。 至于避嫌这种事儿，赵婆子和何舟的小书童住在内院，沈家带来的婆子老头也要住在内院，这么多下人跟着呢，有什么好避嫌的？ “就这般安排吧！”何绡道，“沈家公子身上还有不少冻伤之处，你让人去镇上请个大夫过来给他们瞧瞧。村里应当还有些冻伤的人，都一并瞧瞧吧！” 何长山问道：“要请吴大夫吗？” 何绡摇头：“路上这么厚的积雪，吴大夫惰懒肯定不愿意来。冻伤不是什么大事儿，随便请个大夫过来就是。” “是。”何长山领了命，揣着袖子出去了。 何绡从内院出去，看到丁茹雪正站在大门口盯着外面瞧。 何绡走过去问道：“积雪消融时最冷，怎么不在屋子里呆着？” “呆不住。”丁茹雪难得神情凝重道，“大集村下了这么大的雪，压塌了百姓的房子。其他村里，想来应该也是这般景象。爹娘知道后，肯定要出去查看的，也不知道清河县百姓如何了。” 何绡安慰他：“我瞧着县城内百姓们的房子大多结实，这些积雪倒也造不成太大的问题。就是偏远如大集村这般的村子里，可能有些麻烦。” 丁茹雪叹了口气：“衙门人数少，就算是去救灾，估计也没多少人。” 大集村幸好有何绡他们，派出去清理积雪救护伤员，都有很多人手。其他村子，恐怕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何绡明白丁茹雪的意思，沉默片刻后说道：“还是因为大家太穷了。” 若是有些闲钱的话，百姓肯定是愿意翻修屋子加固房顶的。 何家之前那屋子，和现在可完全不一样。若是他们还像以前那样穷，估计今年也得待在被积雪压塌了的房子里苦苦挣扎了。 何绡与丁茹雪说了几句话，就要出去安排事情做。 丁茹雪闲不住，干脆也跟着她出去。 村子里的路上积雪多走路不方便，每家每户便安排了一人出来扫雪。 何家人多，不仅扫了外面大路上的积雪，还把上山的路也扫了出来。何绡问了一下厂房中预留的炭火，觉得今年这般光景怕是不够用，又让人等下午太阳融雪些后，再烧些炭火预备着。 逛了一圈，没在厂房里看到杨立春，何绡喊来做豆腐的一个妇人问道：“杨家叫立春的那姑娘呢？” 妇人忙道：“前些日子厂房里停工后，那姑娘就回家了，这几日都没瞧见她。” 何绡皱起了眉头。 杨家那屋子何绡清楚，四处漏风不说，屋里也没什么暖和的东西。 杨成武不在，杨立春一个人待在家里，若是冻出什么事情来也麻烦。 何绡便对妇人说道，“你带人去瞧瞧，她若是一个人在屋里待着，你便喊她来厂房和你们同住。她若是不愿意，就送些炭火和吃食去。” “哎。”妇人应下，回到厂房去喊了人，抱着一堆东西往杨家去。 丁茹雪是听过关于杨立春闲话的，她见何绡这么仁善，不由感慨道，“妹妹心地真是善良。” 何绡轻笑一声：“我对她可没什么仁善之心，但她弟弟这么冷的天出去为我办事，我若不照顾好他唯一的姐姐，也太让人寒心了。” 杨成武还是个半大的少年，这么冷的天要去白墉关那么远的地方，会经历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如今杨立春也算是识趣了许多，不在闹事安安分分，何绡自然不会对她怎么样？ 说了会儿话，那些妇人便已经再次返回来。 看到何绡后，她们汇报道：“主子，东西杨姑娘收下了，但她不来厂房，若是想一个人待着。” “那就待着吧！”何绡也不勉强，“只要不冻着就行。” 一早上忙忙碌碌的过去，到了中午吃饭时候，何绡才看见了霍星河。 霍星河面色冷白，穿着不薄不厚的长衫，屹立在雪地之中，如同一颗挺拔的雪松般，给人无尽的力量和可靠感。 他身形修长五官俊美，身后是皑皑白雪做得背景，衬得他如同九天之上的仙人一样。 第271章 你留下来给我暖被窝 何绡远远的看着霍星河，只觉得这人眉眼真是好看，和那枝头上的积雪一样，带着无尽的冷意疏离。 可他只看过来的第一眼，那些冰雪就似遇到了春日暖风一样，即刻消融了。 “绡儿。”霍星河大步走过来，清冷的眼眸中仿佛只盛的下这一个人。 他忽略掉周旁的丁茹雪和柳儿，看着何绡声音柔和道：“怎么站在外面？” 何绡抬起头，看着他笑起来：“日头不错，出来晒晒。” 霍星河目光温柔的注视着她，轻声道：“越是这个时候，外面越是冷意逼人，回去吧！” 何绡也不再推辞，点点头转过身跟着一起往回走。 丁茹雪在旁边看着，眼里满是艳羡。 以前她还嫌弃何绡的未婚夫是个大黑蛋子，没想到人家长这么好看，还对何绡深情且专一。 太让人羡慕了，她什么时候才能遇到这样一个人啊？ 回了院里后，姚娘子正好从内院出来想找何绡，见何绡进来，忙说道：“主子，沈夫人说不便在外用饭，让奴婢给您致歉，她想在屋子里用些吃食。” 何绡点头：“行，等下顺便把沈少安的也送过去。” “是。” 姚娘子得了话就走了，其他人的饭菜挪到了厅堂里。 只是这会儿石青不在，李阿田夫妇也不在，何舟担心他的小伙伴，所以守在内院没出来。张修永夫妇去了厂房内，几个管事都忙活事情，整个厅堂里就剩下了何绡霍星河以及丁茹雪、宋岑四人。 何绡见状，对柳儿和常乐说道，“坐下一同吃吧，就我们几人，也不用客气。” 柳儿的规矩不是很多，毕竟县令夫人和小姐都对她很好，何绡也没把她当过下人。 所以在丁茹雪点头后，她立马挨着丁茹雪坐了下来，只是自己没吃，一直忙着照顾丁茹雪。 常乐的规矩却多了去了，死活都不肯坐，宋岑一厉了神色，他还当即就要下跪。 见他这样，何绡打了圆场，让他随意。 宋岑看着便叹了口气：“我这小厮什么都好，就是不够灵活变通。” 其实他骨子里不是那种重规矩的人，常年被压抑，反而还有些别人瞧不出来的叛逆。可常乐偏偏不是，该讲规矩的时候冒冒失失，不该讲规矩的时候，小小年纪规矩一直挂在嘴上。 明明两人一起长大，怎么常乐就养成了这种性子？宋岑都想不出来这是为什么？ 众人吃了饭都回房间休息，何绡起得早这会儿也有些困乏，便也回了房间。 见霍星河穿得单薄，她拉住人叮嘱道：“等会儿去加一件夹袄，可不要仗着你年轻又有内功底子，就不把身体当作一回事儿。” 霍星河见何绡眼里满是担心，瞥见周围再无旁人，干脆伸出手去把何绡的手握住。 虽然他穿着单薄，可手心却是火热的。 何绡惊讶道：“男人体温都是这样的吗？” 怪不得那些人说冬天要谈恋爱，因为男朋友会是温暖被窝的小火炉。 霍星河不明白何绡这话是什么意思，看着她眨了眨眼。 何绡却望着霍星河的眼睛，唇角忍不住溢出笑意来。 既然要午睡，那就一起吧！ 索性厅堂中也没什么人，何绡干脆拉着霍星河从小门进去，然后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房间里烧着最好的炭火，整个屋子都暖融融热乎乎的，何绡脱掉外面的夹衣，对霍星河道，“厂房人多，炭火用量大，想来你的屋子也不甚暖和，今日就在我这里休憩一会儿吧！” 霍星河听到何绡这么说，直接愣住。 毕竟他和何绡虽对外有未婚夫妻之名，可如今……他们也只算是到了人两情相悦的地步。 若他中午在何绡这里休息，肯定要坏了何绡的名声。 想到这里，霍星河立马起身：“你好生休息，我回厂房去就是。” “不要。”何绡拉住他的手说道，“那床褥被窝里可冷了，我都不想上去。” 何绡可怜巴巴的看着霍星河，“不如……你留下来给我暖被窝？” 霍星河：“……” 年轻俊美的男人顿时脸颊涨的通红，何绡抓着他的手，感觉他的掌心也烫起来。 见霍星河一副羞赧想要立刻逃跑的模样，何绡突然捂着自己胸口蹙起眉头：“我心口疼……” 霍星河瞬间变了脸色，立马握紧了何绡的手问道：“疼得厉害吗？可要我去请大夫过来？” 那一掌之后，虽然何绡休养了近两个月，可听丁茹雪说她还跳下湖救过人，所以这五脏六腑的内伤可能根本就没养好过。 所以霍星河从来就没彻底放心过。 他伤了何绡这事，成了他心上的一根刺，每每想起来就让他痛苦万分。 此刻见何绡不舒服，霍星河的那些难受顿时又浮现了出来。 何绡见她成功骗到了霍星河，便抓着霍星河的手说道：“你扶我去床上躺一会儿。” 霍星河立马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何绡走至床边，只是刚坐下，何绡就皱着眉头说道：“这床上真冷。” 霍星河赶紧起身，松开何绡的手把火盆往这边挪了一下，见何绡还眼巴巴的看着他，犹豫了一下，霍星河这才褪去外衣和靴子，钻到了被窝里。 “你先烤着火。”霍星河说道，“我替你暖暖。” 何绡这下笑颜如花：“好呀！” 见霍星河一本正经的僵直身子躺在床上，何绡用小指勾住他的手，笑吟吟的看着他。 霍星河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片刻后突然觉得手掌中有些麻酥酥的感觉，那感觉从手掌移至手臂，最后到了肩头甚至到了脑中。 他觉得自己的意识像是漂浮在云海之中，轻飘飘的被什么东西包裹着，温暖又舒畅，往日里有些混沌的神思好像也清明起来。 霍星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把何绡的手抓得更紧。 片刻后，他的眼神迷离，最后闭上眼彻底睡了过去。 何绡轻呼出一口气，握着霍星河的手，看着他熟睡的安静容颜，忍不住低笑起来。 石青怕是也没见过这样的定国公之子，以及乖巧安静的燕京城少将军吧？ 第272章 相拥而眠 原想着霍星河武艺高强，相对沈少安来说要更加难以引导木源力。谁知昏死过去的沈少安警惕心极重，反而霍星河在她面前毫无戒备，这才让她轻轻松松的引导着木源力到了颅内。 木源力可以治愈伤势，希望也能尽点微薄之力，让霍星河脑中的淤血能散去一些吧！ 何绡握着霍星河的手看了她半晌，一旁的盆火烤得她暖烘烘，也觉得来了困意。 何绡干脆也退掉鞋子，上了床钻到霍星河的怀里，抱住霍星河暖呼呼的身体闭上了眼睛。 …… 何长山忙里忙外，像个陀螺似的，一会儿听徒弟们汇报厂房的事，一会儿又安排让人烧炭火。正忙的时候，照顾沈少安的少年又来喊他，导致他一整天都没休息过。 等到沈少安喝了热汤，又喝过药确定无事之后，何长山终于松了一口气走出房间。 刚出去就看见旁边房间走出来一个美艳妇人，红着一双眸子跟在姚娘子身后往这边走来。 何长山知道这位是沈家公子的母亲，便下了廊台走在院子里，让开了些空间。 姚娘子看到他，问道：“何总管，沈公子如何了？” “好些了，已经能喝些热汤。”何长山看着姚娘子道，“大夫说好生暖着，晚间再喝两剂汤药，修养上几日就无事了。” 姚娘子点点头，对着身后的沈夫人道：“夫人莫要担心了，您想进去看看，那便去看一下。” 沈夫人立马含着泪眸，点点头。 何长山看着她们进了沈少安的房间，这才转头离开。 出了内院原想去找何绡说一下沈少安的事情，结果丁家小姐的丫鬟柳儿，却出来对着何长山道：“何总管，二小姐休息了，您就先不要去打扰了罢？” “二小姐？”何长山诧异道，“你家二小姐是？” 柳儿更为诧异：“就是你家主子呀！她被我家老爷夫人收为义女了，自然是我们府上的二小姐啦！” 何长山一脸震惊。 自家主子被县令收为义女……这等大事主子竟然都没给他们说？ 柳儿见何长山呆愣的站在原地，朝着他挥挥手：“何管事，你怎么啦？” “我……没事。”何长山回神，忙对着柳儿道，“柳儿姑娘，等我家主子起来后，你帮我转达一下，那沈家公子如今已无恙了。” 柳儿点点头：“好的。” 何长山带着满心的震撼激动离开，屋内的何绡却在熟睡中往霍星河怀里又拱了拱。 两人相拥而眠，床边火盆烧得正旺，屋子里也暖烘烘的，与外面冰天雪地的世界完全区别开来。 …… 沈夫人进了屋子，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床上的沈少安，而是守在床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石青。 她惊讶失声：“石青，你回来了？” 石青转头，看到沈夫人后更是震惊：“夫人？” 沈夫人一个箭步冲上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责问：“你为何去了半年之久，一直没回来也就罢了，怎么消息也没递一个？你可知道，我和阿临在乡下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沈夫人愤然说着这段时间的遭遇，一个激动，竟连沈少安的真名也喊了出来。 石青内心自责，头也没抬，直接“噗通”一声在沈夫人面前跪下。 “是属下办事不力，请夫人责罚！” 一旁跟进来的姚娘子见状，默默从屋中退了出去，然后掩上了门。 她想着刚才石青下跪的那一幕，想着真是稀罕，原以为是尊客的石公子竟然是那沈家人的下人？ 那沈家人还不知道是什么了不得的身份呢！ 石青跪在地上，听沈夫人委屈的说他们吃住都不顺，又遭遇了很多不顺心的事，这次还被大雪压塌了屋子…… “若不是姚管事家的这位姑娘，我和阿临还不知道有没有命活着出来。” 沈夫人忍不住揩了一下发红的眼圈，盯着石青又是生气又是怨念。 石青是太子爷指派给她和儿子的暗卫，说起来是暗卫中本领最好的，可到关键时刻，却完全指望不上他。 那他们要他何用？ 石青抿着唇一言不发，沉默的听着沈夫人的指责，等沈夫人说完后，他才又道：“属下罪该万死！” “你是该万死！”沈夫人瞪了他一眼，走到了沈少安的床边，“也不知道阿临这一遭能不能熬过去？可怜我们母子两，要遭遇这样的事。” 沈夫人说罢，又扭过头问石青：“你怎么在这里？你是如何找到大集村的？” 石青便一板一眼的把自己从郦州过来的事都说了，只是隐去了何绡拉走裴旻兵器的事情。 沈夫人听罢，却惊讶道：“她就是何绡？” 那个大集村人人夸赞的村姑？ 可何绡那容貌那气度，比起燕京城的姑娘也不差，怎么就是农家女了呢？ 沈夫人有些想不明白，石青却抬起头道：“是，她是大集村的何绡，属下的命是她救的，公子的命也是。” 沈夫人沉默下来，一时没说什么。 前一秒她的确特别感谢这个姑娘，可得知这姑娘是何绡时，她的感谢却像是哽在喉咙里，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就是她和她的弟弟，总勾搭着他儿子与这些乡下人打交道，还送些不干不净的吃食来。 石青敏锐察觉到沈夫人似乎对何绡有些意见，他不知道何绡与沈夫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便抿着唇继续跪在了地上。 沈夫人看着他，气不打一处来：“别跪着了，你过来伺候着些阿临。你的命，等回了燕京城，留给太子爷取吧！” “是。”石青默默起身，走到床边先探了一下沈少安的体温，感觉没有再发热后，又端热水给沈少安洗了脸和手。 等这些都做完了，他才退到了一边。 沈夫人却看他怎么都不太顺眼，直接呵斥道：“你出去吧，我和阿临待一会儿。” 石青低下头道：“是。” 退出屋子合上门，石青抬头看向内院里四四方方的天空，恍然看见了以前住过的那处庭院。 也是这样四四方方的，小小一点，每天抬头都只看见几朵小小的云霞和日光。 还是……厂房的天空更大啊！ 第273章 太孙周临 何绡一觉睡到了晚上。 她醒来时霍星河已经不见了，但屋内的盆火依然旺盛。 床上的被子四周也被细心掖在一起，何绡整个人缩在被窝里，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 她从被窝里伸出两只胳膊，伸了个懒腰后，慢慢的坐了起来。 在床上发了会呆，姚娘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主子，您可醒了？” 姚娘子的声音也不大，像是担心扰到了何绡，但何绡已经醒来，便扬声回她：“醒了。” 姚娘子这才推门进来，见何绡还抱着被子赖在床上，她笑着把搭在一旁的外衣拿过去说道：“时候不早了，主子起来吃点东西吧！” 何绡看着透过窗子的光，声音带着慵懒询问：“已经日落西山了吗？” “是。”姚娘子笑道，“公子怕您睡的太久，晚上又睡不着，便让奴婢来喊您。” 何绡笑起来：“公子去哪里了？” “哪儿都没去，就在院子里坐着呢！” 何绡穿衣服的手一顿，讶异道：“这么冷的天，他就在院子里坐着？” 姚娘子忍俊不禁：“奴婢也不知道，让公子回屋里去，公子不肯，想来是在等您。” 何绡迅速穿上衣服和鞋袜，头发随手扎了起来，然后就拉开门出去。 从堂屋出去一看，霍星河果然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同样坐在石凳上的人，还有石青。 石青面色严肃，看起来心事重重。 何绡一出门，他就立刻站起来说道：“何姑娘，我有事找你。” “现在怎么不直呼名字了？”何绡笑着调侃，“找到你家小公子后，我瞧着你规矩了不少。” 石青被说的有些赧然，但想着沈少安和沈夫人，他又正了神色道：“如今我已经找到了小公子，日后要全天候的照顾公子，所以那些猪崽子和鸭子……” 石青说着，脸上有些尴尬。 若只是五头猪崽子也就罢了，还有那十来只鸭子是他自己要求养的，现在他却要扔下不管。 怎么看都是他不仁不义。 何绡却很理解：“无碍，家中这么多人，现在都闲在厂房里。让他们去养猪养鸭子，好歹还有点事做。你忙自己的就行了。” 说着，何绡问道：“沈公子如今怎么样了？” “还在昏睡。”石青说道，“不过没有再反复发热的情况，大夫说已经稳定了下来，晚间应该会醒。” 这话刚落，一个小少年突然从内院跑出来道：“石公子，你家那位小公子醒了。” 石青一听立刻转身，话也顾不上和何绡说，撒丫子就往内院大步走去。 何绡和霍星河对视一眼，也转身跟上。 进了内院，何绡这才发现沈家那位婆子和那老汉都醒了过来，此刻正站在门后候着等沈少安的动静。 见何绡和霍星河过来，两人立马跪下爽利的磕了个头。 “多谢何姑娘救命之恩。” 何绡笑看着他们道：“举手之劳，婶子不用客气。” “何姑娘真是折煞奴婢了。”那婆子道，“奴婢随夫人姓沈，何姑娘就喊奴婢沈婆子吧！” 何绡也不多说，笑着按她的要求改了口。 在门口寒暄片刻，两人进了沈少安的屋内，结果发现屋里有好几个人。 沈夫人和石青都在，大夫也在，还有一个何长山安排过来的小少年，及重情重义的小伙伴何舟。 所以现在加上何绡和霍星河，屋内一下变得逼仄起来。 大夫把过脉，摸着胡子满意道：“不错，恢复得很好，如今只需要好好休养便是。” 说罢，大夫起身道：“若再无其他事，老夫就先走了。” 沈夫人微微颔首，没说什么客气话，还在床上的沈少安却声音嘶哑道：“有劳……大夫了……” 大夫笑着摆摆手，出来又和何绡寒暄了两句，然后转身出了门。 沈少安看见红着眼的沈夫人，先微微一笑安抚了一下，这才扭头看向另一旁的何舟：“小舟……” 他的声音还很暗哑，何舟连忙道：“你别说话，我让人给你倒水喝。” 这话刚落，那个小少年就很有眼色的倒了水过来。 石青见状，连忙上前把沈少安扶起来，然后亲自喂他喝水。 乍然看到石青，沈少安很是激动，石青却垂着眸温声安慰：“公子先喝了水好好歇着，等过几日好些了，属下再给您细细讲述最近发生的事。” 沈少安一听，觉得如今确实不是好说话的地方，便点点头，安安静静的喝了水。 温水喝罢，看到何绡和霍星河站在不远处，立马就要挣扎着起来。 他知道是何绡救的他，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看见的就是何绡的身影。 但何绡已经看出了他的意图，隔着远远的桌子说道：“不用下来，沈公子好好养病就是。” 沈少安无奈，只好重新被石青扶着躺了回去。 简短的和沈夫人说了会话，石青等人就退了出来，沈夫人也回了自己的屋子。 石青跟着何绡和霍星河出门，到了前院坐下后，何绡毫不遮掩的问道：“你家小公子是姓周吧？” 石青点头，自己便把所有事情说了个清楚：“小公子姓周，单名一个临字。因太子爷自小体弱多病，他希望小公子能够从少时至年老都顺遂平安，便为他起了小名少安。因外面不太平，所以小公子跟了夫人的姓，化名为沈少安。” 何绡听着，看了石青几眼，忍不住道：“希望一生顺遂平安，应该叫长宁或长安，怎么叫少安了？这名字可是有歧义的。” 少安少安，不就是多灾多难吗？这太子爷真是沈小公子的亲爹？ 石青无奈一笑，“何姑娘眼光看人看事，还真是独特。” 何绡不客气的笑起来，笑完后才道，“你家小公子一找回来，你这匹脱缰的马就好像回了笼一样，瞬间变得温顺了不少。” 石青：“……谢谢您夸我。” “不谢。”何绡察觉到霍星河笑看了她一眼后，也扭过头去，笑眯眯的朝着霍星河眨眨眼，然后才好整以暇的对石青道，“找到你家小公子了，那你如今什么打算？” 第274章 天下女子楷模 石青听着这话，有几分茫然。 以后作何打算……其实他也不知道。 若是原来的暗卫石青，自然要继续送小公子回燕京城，然后完成作为暗卫的使命。 可是如今，他突然有些大胆的冲动，想留在这里像何绡他们一样，过这种恣意逍遥的日子。 即便只是做做养养猪养养鸭子这样的生活。 像何绡说的那般，做别人的奴才有什么好的呢？做自己的主人才最好啊？ 可石青知道，这终究都是他的奢侈想法，他生是太子府的人，死是太子府的鬼，哪有资格去选择别的路走？ 想到这里，石青突然神色黯淡，沉沉的叹了口气。 “等我家小公子养好身体再说吧，如今大雪纷飞，就算要赶去燕京城，也是走不了的。” 别说小公子吃不了这苦了，就是平日里娇养着的沈夫人，估计也吃不了这苦。 石青在石桌旁坐下来，再也没了别的话。 三人互相沉默半晌，石青就又告辞离开，何绡则和霍星河继续说话。 …… 沈少安在何家养了三天左右，面色终于恢复了如常。 土坯茅屋虽然被大雪压塌了，但屋子结构还不错，柱子木梁等掉落下来时也没有砸到他，他缩在小小的桌子下面躲过了一劫。 只是这天实在太冷了，往日里好歹还能生火取暖。房子被压塌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刺人的寒意包裹住全身的时候，沈少安都一度怀疑自己可能要死在这里了。 没想到最后，他还能被何绡救出去。 何绡…… 心中念着何绡的名字，沈少安的脑海里瞬间出现了何绡的面容。 五官精致漂亮，眉形柔和中又夹杂着锐利，让她整个人的外貌明艳又具有攻击性。 这样的她和燕京城的许多女人都不一样。 那些女人如同他的母亲一样，为了依附男人，会把自己打扮成柔弱的模样。像只精致的温室花儿般，风雨摧残后就只能凋零落地。 可何绡像是开在银装素裹荒野之中的寒梅，美艳中带着凌然的傲骨气势。 不仅自身不柔弱，还能给予别人力量。 沈少安在被何绡从塌陷的屋子里抱出去时，已经快要失去意识。可失去意识前，他第一个想的竟然是，以后他就要娶这样的女子为妻。 明艳大方，锐气难挡，又有铮铮傲骨。 堪为天下所有女子的楷模. 沈少安穿上何长山让人送来的新夹袄，又穿上一双棉鞋，把整个人包裹严实后，这才出了门。 他如今没什么小厮，何家派来照顾他的少年见他病情转好，也早就回去忙自己的了。 沈少安也不好意思留着人家当奴才使用，毕竟这是何家的人，据说在何家还领工钱的。 所以沈少安今日便自己起身梳洗打扮，自己出门溜达。 内院已经没什么人了，何舟的先生张修永夫妇准备回清河县过年，所以趁着前两天天气不错，早早就出发了。 如今何家内院里，也就住了何舟一干人以及他和他母亲。 沈少安出门后，先去沈夫人的门外敲了敲：“母亲。” 他低低的喊了一声，沈夫人很快来开门。 见沈少安完好无损的等在外面，一张俊秀的脸上也露出了正常的气色，她高兴的喜极而泣：“阿临，你终于好了。” 沈少安也不介意沈夫人直呼他名字，笑了笑，抬步走到了沈夫人的屋子里。 沈夫人忙让他坐后，对着沈少安说道：“阿临，你要不要喝茶？我让人给你沏壶新茶来。” “不用麻烦了，娘。”沈少安劝道，“我们如今是借住在别人家里，茶叶精贵，不说何家有没有，就算有，我们也不该去麻烦人家。” 沈夫人有些不悦：“他们若是知道了你的身份，怕是巴不得拿各种好东西来巴结你。” 沈少安轻微的皱了皱眉。 但他想到自家母亲曾经是燕京城的贵女，从小锦衣玉食，长大后嫁到太子府又是尊贵万分，所以骨子里总会觉得高人一等，说些道理也是无用的。 于是沈少安只说道：“我瞧着何家人人都忙，我们能自己做的事情就不要麻烦别人了。” 沈夫人虽然不悦，却也没再说什么，只话题一转问道：“你可吃过午饭了？” “还未曾。”沈少安道，“我听小舟说，大家吃饭都会去前院的厅堂，我也想过去。” 沈夫人闻言，立刻沉下脸：“不准去！你身份尊贵，怎能与那些人同坐？让他们给你送到房间来。” 沈少安愣了一下，见沈夫人脸色很不悦，好声好气的与她解释：“娘，何家人人都在前厅堂吃饭，他家里也有几位身份尊贵的客人，可何家依然是这么招待的，我们不好搞特殊。” 毕竟他们还不算何家邀请来的客人，只是因为被人发善心施救，所以借住在这里罢了。 借住一两天也就罢了，可沈少安清楚，如今天寒地冻的，盖房子是完全不现实的，他只能在何家待到年后去才能重新请人动工。 所以在何家要住这么久的时间，他怎么还能这么泰若安然的当一个尊贵主子呢？ 再者，逃亡这么久，他沈少安如今也不过是在乡下苟且偷生，哪来的尊贵？ 沈少安想说服沈夫人，沈夫人却只想着沈少安的身份，娘儿俩说不到一起去，三言两语直接闹翻。 沈少安以往大多都是会退步忍让一些，可如今想到何绡救了他的命，却还要无辜遭遇这些，便觉得心中怒火汹涌。 因此和沈夫人吵了嘴后，他不管不顾的出了房间，就往前院而去。 前院还没开始吃饭，但差不多也要开始了。 赖着不走的宋岑坐在椅子上还在等开饭，丁茹雪在和柳儿分享从外面带来的小东西，何舟忙忙碌碌的帮着姚娘子往厅堂里端饭菜，何绡在和霍星河说话。 比起后院冷冷清清的模样，前院热闹的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沈少安在院中停住脚步，安静的看着厅堂里面。 正在犹豫时，石青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公子，你怎么来前边了？小心着凉。” 第275章 看猪小队 沈少安转头，看到了背着竹筐的石青。 那些竹筐里似乎装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菜叶子，看起来又脏又乱，可石青却习以为常的背在身上，没有一丝反应。 察觉到沈少安一直在看着竹筐后，石青这才不好意思的摘下筐子说道：“前些日子，我一直借住在何家。因为何姑娘说何家不养闲人，所以我就在帮他们养猪。虽然这段时间何姑娘说不需要我养了，但我帮不了别的，也就抽空去照看一下。” “养猪？”沈少安惊得瞪大了眼睛。 石青一点也不为难，点点头：“别的活儿我也干不了，所以何姑娘交给我一个最简单的。” 沈少安听着更是乍舌，连神色都满是震惊。 石青这般身手出色的暗卫，在他父亲那里可是挑不出来一个的。没想到来了大集村后，他最大的价值竟然就是养猪？ 这乡下的养猪……说起来，沈少安还真没见过。 于是眨巴眨巴眼，沈少安问道：“猪崽子长什么样子？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石青：“……？” 小公子不应该责问他不务正业吗？怎么对他的猪崽子好奇了？ 但沈少安都发话了，石青自然不能拒绝。 他放下筐子带着沈少安往外走，何舟远远的看见两人，忙追出来问道：“少安，你去哪里？” 沈少安转头，看见何舟朝他跑来，浅笑道：“我听说石青养了猪崽子，我想去看看。” “那我也去。”何舟立马高兴的加入看猪小队，他还非常大方的夸赞石青，“我姐姐说石青养猪可厉害了，村里也有养猪的，可最多的人也没石青养的多。” “而且石青养的猪崽子长得很快，现在都没多少天，已经长大了很多。” 何舟年纪小，说起话来却有板有眼，且因为他年岁小，所以说出来的话总感觉特别真诚。 石青都被他夸得有些飘飘然，差点这辈子就把养猪当人生目标了。 三人看猪小队从何家大门里走出去，绕了一点路后，到了厂房和何家院子的中间。 那里有一片空地，原来只是用竹子围起来了简单的猪圈鸭舍，但如今已经盖起了真正的猪圈和鸭舍，且在外面还加用了稻草等东西，供这两个种族的家伙们取暖。 走到猪圈外，石青友情提醒沈少安：“公子，味道可能有点大，你忍忍。” “哦。”沈少安想着猪圈味道能有多大？ 这么想着，他就先深吸了一口气，等着见到猪崽子之后慢慢吐气，就避免一下子吸到那些不好的味道。 谁知道一进去，看到那些个头中等大小的猪崽子，这些东西全被抛在了脑后。 沈少安看着几个躺在圈里呼呼大睡的猪崽子，诧异道：“这就是猪？” “对。”石青介绍道，“如今才长了一两个月，个头都不大。” 沈少安“哇”了一声：“世人都骂猪又懒又馋，还闻着臭，可我如今看来，它们还挺可爱的。” 石青：“……” 第一次听人说，猪崽子长得可爱。 嗯，也许和他养的有关。 “公子您往后，小心弄脏了您的衣服。” 沈少安立马往后挪了一下，何舟和石青还以为他是嫌脏，谁知他自己嘀咕道，“这可是何家的衣服，弄脏了我赔不起。” 石青：“……” 公子你醒醒，你是皇太孙，你什么衣服都赔得起！ 石青见沈少安痴迷看猪崽子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心酸。 每个进了何家的人，最后都不会正常，他是这样，宋岑是这样，现在就连自己小公子都是这样。 这何家简直有毒，何绡更有毒！ 看完猪崽子，又带着惊讶看完了小鸭子，沈少安这才恋恋不舍的跟着石青往回走。 刚进何家的院子，何绡就招呼道：“你们去哪里了？赶紧来吃饭。” 沈少安的神思被何绡的声音拉回来，他抬头远远的看着何绡，见何绡白皙玉净的脸蛋被冬袄衬得更加娇小，脸上又带着明艳的笑意，顿时从心底散发出一股不好意思出来。 在原地踟蹰半晌，沈少安最终被何舟和石青一人一边拉了过去。 刚进厅堂，石青就道：“何姑娘，我家小公子也来吃饭了，可预备了他的碗筷？” “预备了。”何绡抬起脸，眉眼间皆是春风和煦般的笑容，“我让人去了内院寻他，便知他出来了。想着沈小公子的性子，应该是不会闷在屋里自己吃饭的。” 沈少安听着，立马赞同的点点头。 只是点完头后才觉得自己鲁莽了，耳根顿时红了起来。 何绡也没注意到他害羞，给众人分发了筷子就安排其就坐。 依然是主子一桌，下人一桌。只是石青本来给安排到了沈少安旁边，可今日沈少安在桌上，他再坐下于理不合，因此石青想要去常乐柳儿那一桌。 可沈少安不让他走，眼里还有些恳求。 石青今天若是走了，他以后可能再也没法跟这些人融入进去，也再没法和何家的人打成一片了。 石青见沈少安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央求，有些犹豫。 若是不坐，小公子不开心。若是坐了，这就是杀头的大罪…… 还没想明白，何绡就道，“吃个饭讲究什么？哪来那么多的规矩？你们这些人真是教条思想太重了。” 这话一出，石青就眼皮子一跳。 何绡这人胆大艺高他知道，可他就害怕在沈少安面前，何绡还要说那些造反称帝的话。 这话若是说出来，以后可都没有回转的余地。 但何绡并没有石青想的那样蠢，她只是见这两人扯来扯去麻烦，这才开口解决：“在我何家，不用守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都是人，一起同桌吃个饭还能中毒吗？让来让去，两桌都是一样的饭菜，有什么好让的？” 被何绡劈头盖脸一顿训斥，石青和沈少安脸上都有些过不去。 何舟连忙为自己的好朋友说话：“姐姐，少安没让石青过去，是石青自己要过去的，少安刚才还在拦他。” 何绡看了石青一眼，这才意有所指的说道：“我说的就是这种人。” 石青：“……” 第276章 抢手的活儿 石青默默坐下，然后默默吃饭。 沈少安余光瞥到后，有些于心不忍，于是给石青夹了一筷子菜。 夹菜的筷子都是公筷，何绡在这方面很是注重，其他人经常跟着一起吃饭，便也慢慢习惯。 吃饭的时候，何绡几人还会在桌上聊天，说些村里的家长里短，又说说天气最近几天要做的事，听着还蛮热闹。 沈少安一边吃饭一边听着他们讲话，大眼睛时不时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觉得什么都新奇。 果然还是何家好，别庄一点意思都没有。 每次吃饭都只有他和母亲两个人，父亲偶尔会过来，但也只是陪着他们吃一点点东西。 吃饭的时候要细嚼慢咽，不能发出声音更不能说话，离自己远一点的菜只能让侍候的婢女帮忙夹，还不能自己开口，得让婢女能领会到意思…… 这么想着，沈少安忽然觉得自己以前活得好累。 瞧瞧何家，虽然大家也不会没规矩的站起来到处跑夹菜，但想吃什么时至少能说一句，让其他人帮忙挪盘子。 怪不得大家都说，宁生普通百姓家，也不可做皇家子…… 皇家子，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沈少安安静吃着饭，听到众人话题转到养殖的猪崽子上时，他突然来了冲动，举起手弱弱道，“何姑娘，我……我可以也帮忙养猪吗？” 这话一出，整个桌子都安静下来，好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沈少安，沈少安顿时手足无措，一张脸通红似血。 别人不知道沈少安的身份也就把了，可石青何绡等人都知道，于是他们的脸上不止是诧异，还有震惊。 让皇太孙给他们养猪……这怕不是金猪？ 石青都没等何绡说话，就立刻道：“公子，这哪是您该做的事，您好好看书养好身体就行了。” 沈少安红着脸看了眼何绡，又看向石青，语气认真道：“不是你说的，何家不养闲人吗？我和我娘如今无处可去，只能在何姑娘家借住。总不好一直什么都不做，还等着被人伺候吧？” 沈少安一点都不想做这样的人，他有手有脚的，做点事情养活自己不好吗？ 而且他又不是一个人，他还有母亲，还有两个老仆。 总不能这些人都不管了。 沈少安这么想着，又神色坚定的看着何绡，何绡讶异的张张嘴，最后看向霍星河。 霍星河依旧淡定，面上一派淡然，好像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变了脸色。 察觉到何绡正在看他，霍星河抬眸回望过去，然后淡淡一笑：“他想养就养吧，不过养死了得赔钱。” 何绡：“……” 石青：“！！！” “星河公子……”石青欲言又止，“你知道的，我家公子不能做这些事。” 霍星河抬眸凉凉的看着他：“为何做不得？你家公子有手有脚，人家自己又勤奋刻苦，你自己懒惰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拦着别人一起懒惰？” 石青听霍星河故意曲解他的意思，着急的差点把那些话都吐出来，好在暗卫的本能让他住了嘴，只默默的回了霍星河一句：“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知道。”霍星河也回他一句，“你家公子喜欢做这个，你为什么要拦着？你是怕他抢了你活儿，你没什么能干的了，会被绡儿赶出去？” 石青：“……” 放屁！ 他石青可是暗卫营的佼佼者，怎么可能只会养猪？ 他什么都会好不好？ 石青被霍星河三言两语怼的说不了话，只好气闷的低头扒饭。 何绡和丁茹雪几人在憋笑，等饭桌都安静了，何绡这才道：“沈小公子，你想要做点事情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如今是冬天，猪崽子已经有石青养了。若是再抱养新的小猪崽子来，可能养活不了，所以我安排你做点别的事吧！” 沈少安听到自己不能养猪，一脸的失望和遗憾。 这神色看的何绡很诧异，心想这时代的皇孙真奇怪，爱好竟然是养猪？ “那何姑娘准备安排我做些什么？” 何绡想了想，觉得如今还真是没什么活儿安排，最后只得道：“你学问不错，教大家识文断字吧！” 话音刚落，丁茹雪就反驳道：“不行，这是我的工作。” 何绡：“……” 哦对了，前两天宋岑也想找个活儿干，也想去给那些长工当老师，结果被丁茹雪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顿，说他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还想着抢她饭碗。 那说的，叫宋岑一个脸色赤红。 如今再提沈少安，她估计又得炸毛。 何绡立刻道：“哦，那我再给沈公子换个活儿。” 想了想，何绡有些为难道：“如今还真没多少活儿呢，那唯一学烧木炭的活计，已经安排给宋公子了。” 这话一说，宋岑立马点头：“是了，教我烧炭的师傅说我干得很不错，没打算换徒弟。” 言外之意，沈少安去干别的吧，别跟他抢活儿干了。 何绡听得忍俊不禁，只是抿了抿唇，却什么都没说。 宋岑其实干这活干得并不好，可人家热情有责任心，工作积极性很强，所以何绡就当打发小孩一样打发了。 现在就剩下一个沈少安，这可怎么安排？ 见何绡冥思苦想的，沈少安眼里的难过都要溢出来。 到底是何家不缺人，还是他太无能了？竟然连一点适合他的活儿都找不到。 见沈少安心情低落，饭也不想吃了，何舟立马义气道：“姐姐，我们可以带少安去山上打猎，好不好？” “不行。”这次是霍星河直接拒绝。 他得声音倒也没有严肃，但众人听得出来，没有回旋的余地。 见何舟和沈少安愣生生的看着他，霍星河温声解释道：“冬日本身猎物少，也不是打猎的季节。且最近天气寒冷，不宜上山。沈公子被冻伤过，再次进山容易被冻伤。” 沈少安最后的希望被掐断，顿觉眼前的饭菜也不香了。 石青见不得自家小公子难过，干脆主动对何绡道：“何姑娘，我那点儿活就交给我家公子吧，我看厂房里如今缺打柴的人，我跟他们上山打柴去。” 第277章 母亲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何绡觉得石青这个提议不错。 冬天用的柴火多，何家人更多，烧木炭需要的用量也大。 为了防止接近新年的时候大雪封山，最近厂房里大多数男人都去山上打柴，剩下那些就烧木炭。 所以石青去打柴也行，毕竟他武艺高强，耐得住冻，砍柴的效率也高。 何绡立马答应下来：“可以，但你要听从指挥，不能在山上乱跑。而且烧木炭的木材是有需要的，你不可以随便滥砍滥伐。” 何绡毕竟是后世来的人，对于地球自然环境的破坏，心有余悸。 所以虽然如今是古地球时代，这里的树木森林还是非常非常丰厚，人口数量也非常非常小，可她还是有保护环境的潜意识。 任何资源，能够维持自己的生活就好，过满则亏。 石青一口应下，再看想沈少安，沈少安果然就开心了很多。 石青在心里叹了口气。 小公子翻过年都十五岁了，可心智依然单纯，这样的他如何肩负得起太子爷的期盼，又如何在那些阴暗小人中安稳余生？ 众人不知道石青心中的叹息，听到沈少安的工作定下，都没有可能顶替他们时，立刻就松了一口气。 只要他们还有活儿干，不被何绡赶走就好。 心里一松，筷子上就使劲儿。 等石青回过神时，桌上的盘子里基本都空空如也，那些色香味俱全的菜品，基本都没有了。 石青一声叹息，却也什么都没说。 若是搁往日，他肯定要叨叨几句，最好再和宋岑互怼几声。但今日小公子在这里，实在是不能失礼。 吃过饭，众人要么回屋休息，要么出门溜达。 沈少安和何舟在外面转了一圈后，才回的内院，他一进去，就看到了等在院子里的自家婆子。 婆子笑看着沈少安，先问过礼之后，这才道：“公子，夫人找您，让您回来了，去她屋子里一趟。” 这一幕太熟悉了，以至于沈少安神色中有一丝的恍惚。 他第一次在何家吃了饭回去时，母亲就是这般的。进去后他遭到了一通指责，连带着何家姐弟，也因为他遭受了无妄之灾。 沈少安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唇也抿了起来。 婆子见状，忙道：“公子，如今我们在何家住着，又有何姑娘的救命之恩，夫人迟早会想明白的。” 沈少安点点头，心中却叹了口气。 他看着婆子气色没有往日那般好，知道也是房子塌掉那次伤到了身子，便温和询问：“妈妈如今可好些了？” “好多了。”婆子笑着说道，“劳烦公子担心了。” 沈少安摆摆手，最后说了几句话，这才转身进了沈夫人的屋子。 沈夫人正坐在桌边发呆，因为没有事情干，她又不出门，所以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焦躁。 沈少安走过去，开了口：“母亲。” 沈夫人立马转过头来质问道：“你是不是去和那些人一起吃饭了？” “是。”沈少安也不瞒着她，“我去了前院，和何姑娘他们一起用的饭。” 沈夫人厉色道：“你真是反了天了，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沈少安神色平静道：“儿子哪里做错了，请母亲告知儿子。” 沈夫人立刻道：“你是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吗？” “身份？”沈少安嗤笑一声，脸上再没有了少年人稚嫩的神色，反而带着几分世故和看破一切的沧桑，“你说的身份，有几人知道？又有几人在乎？” “若是身份重要，为何我们被大雪压塌房子，等着人来救命时，没有被这可笑的身份所救助？” 沈少安盯着沈夫人，一字一句问道：“你以为何绡来救我们，是因为我们的身份吗？是因为我和她弟弟是朋友，人家把我们当朋友，才豁出命去救。结果母亲你一直念叨着身份，你所求的身份能让你作什么？燕京城你回得去吗？” 最后一句话，沈少安突然扬高了声音，吓得沈夫人一个激灵。 她的儿子……从来没有这么疾言厉色的大声说过话。 印象中，沈少安永远都是温和乖巧的少年形象，可没想到，他逼人的气势也这般凌厉。 沈夫人甚至从他的身上，依稀看到了几分太子爷年轻时候的气魄。、 沈夫人的眼里突然就溢出了泪水，她捂着脸哭道：“娘也不想啊，娘还不是为了你……” 可沈少安完全不吃她这一套，只是继续沉着脸色道：“为我好，就不要再说这些话做这些事。我听说你每日使唤那姚娘子为你端茶送水送饭，还让人给你洗衣服。” 说到这里，沈少安眼里有了几分怒气：“母亲可知道，那姚娘子在何家并不是丫鬟，人家是何家的管事，有头有脸的管事。” 沈夫人呆呆的不说话，沈少安依然气道，“她和何姑娘关系亲密，何姑娘都从不把她当下人丫鬟使唤，你怎么就能这般折辱人家？” “我这……这就是折辱了？”沈夫人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一二，“我又没让她作什么过分的事情，再者，她自己不也心甘情愿的去做了？” “那是心甘情愿吗？” 沈少安生气道，“人家是看在何姑娘的面子上，不想让何姑娘为难罢了！母亲若是还这般无理，儿子就带着您搬出去，会我们那个塌掉了的茅屋去，省得浪费人何家的粮食衣服。” 最后一番话直接镇住了沈夫人，沈夫人这才清清楚楚的意识到，自己此刻是寄人篱下，而不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家贵夫人。 她瞠目结舌的看着沈少安，张了张嘴，竟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 沈少安却道：“儿子就跟您说这一遍，若是以后您还这般，儿子立马带着您离开。” 说完后，沈少安直接甩袖而去，连沈夫人看都没看一眼。 沈夫人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半晌后捂着脸低低的哭了起来。 婆子在外面听到，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们家夫人啊，还是以前被太子爷宠得太过了，现在吃些苦，磨一磨性子，倒也是应该的。 毕竟小公子以后的路，可还长着呢！ 第278章 让我留下来打工吧！ 沈少安说了一通沈夫人，可回了房间后，还是觉得心气不通。 他躺在床上想着自己以前的生活，又想着如今何家的景象，头一次对何舟产生了羡慕感。 他生在皇家锦衣玉食的长大又怎么样？从小就被人暗害投毒，每天都在提心吊胆的过着，即便是在自己家里，都有睡过一个好觉。 况且，那算是他的家吗？ 他的父亲住在东宫，而他和母亲住在别庄上。 他是东宫唯一的皇太孙，可他却连嫡子都算不上…… 想着过去的种种，又想着母亲如今还分辨不清是非，沈少安眼角默默的流出了两行清泪。 石青说燕京城有变，可能年后一时也回不去，他倒想一辈子都别回去，就在这里住着也挺好。 沈少安闭上眼睛，鞋子也没脱，直接蒙着被子睡了一觉。 只是午睡也不安稳，梦里全是被人追杀逃亡的场景，他被惊吓着醒过来，一看日头西斜，连忙披上衣服就往外面跑。 刚出去，就看到石青等在外面。 见沈少安出来，他笑着道：“知道公子第一次喂猪没有经验，所以属下今日先教公子上手。” 沈少安有些不好意思：“那就有劳了。” 两人结伴离开，刚打开门的沈夫人听到那一幕，忍不住喊来婆子问道：“你听清楚他们刚才说了什么吗？” 婆子低着眉眼一字一顿道：“石侍卫带着小公子去……喂猪了。” 暗卫转明便如同侍卫一样，因此他们都叫石青石侍卫。 可沈夫人听着这话，突然两眼一翻，直接气晕了过去。 婆子惊叫一声，忙让人帮忙去请大夫。 何绡被姚娘子找到时，正在厂房里和何长山说话，年后春耕及生意雏形计划都得做好，其实作为管理人员，她也是闲不下来的。 所以听到沈夫人晕过去，何绡站起来问道：“是落下了病根还是怎么？” 姚娘子无语道：“她听到自家儿子去喂猪，气晕了。” 何绡：“……” 刚刚起身的何绡，闻言又坐了回去。 她重新摊开自己的纸笔，“哦”了一声：“你让厂房闲着的娘子过去瞧瞧，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请大夫要去林华镇，一来一往的，若是耽搁一点儿她该自己醒过来了。” “噗。”姚娘子被何绡逗得忍俊不禁。 自家主子说话真是太有趣了。 只是笑罢，姚娘子又问道：“主子，可要去告诉沈小公子？” 何绡扬起眉头问道：“沈少安还在喂猪吗？” “是。”姚娘子道，“奴婢刚才让人去瞧过了，他正跟着石公子学习呢，一板一眼的，很是认真。” 何绡赞叹道：“还是咱家好，家大业大的，不浪费任何一个潜在的人才。” 皇太孙怎么了？皇太孙也是人啊！ 是个人他就得分天赋，也许沈少安不适合治理国家，而是适合养猪呢？ 让一个适合养猪的去治理国家，这不是闹幺蛾子吗？ 心中腹诽一二，何绡道：“让人去告知一声，愿不愿意回去，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说完后，何绡又叮嘱姚娘子：“你让人去，你不要过去。” 不要以为沈夫人天天使唤她的姚娘子她不知道，她只是没腾出手来罢了。 以后还想在她家当富太太？那就做白日梦似的想去吧！ 姚娘子知道何绡心疼她，心中顿时感动不已，面上也带着温润笑意：“是，奴婢省得了。” 姚娘子离开后，何绡又和何长山说起了年后的打算。 看到何绡要在汾州开一家酒楼，专卖火锅这东西，何长山好奇道：“主子，为何不在青州开？我们毕竟是在青州辖下……” 何绡摆摆手：“青州的水太深了，我们不能涉足。反而汾州有裴旻坐镇，要更安宁一些。” 裴旻这个人，何绡向石青宋岑都打听过，说这个都尉是草根出身，但人很有些本事，而且性格三观也很正，是个忠君爱国却不庸俗的青年。 汾州的州牧，在一定程度上，都是受裴旻胁制。 所以在这么个地方做生意，何绡很是放心。 何长山不知道裴旻这人是谁，但他最大的特点就是聪明有想法，但也听话，所以何绡这么说了，他立刻就改变了主意。 “我们的衣阁是否也要搬迁至汾州去？” “不用搬迁。”何绡笑着道，“开分店即可。” “而且我们不止要在汾州开，还要在青州也开。” 这种走高端路线的品牌衣裳店，本该就要去大城市发展，在清河县开店一来是因为没钱，二来是因为何绡想先试试水。 如果感觉不错，就大胆的尝试吧！ 这些弄完毕，何绡又和何长山定下了各类药材的种植面积，包括棉花土豆山姜及一些罕见的东西。 正在商议的时候，宋岑在外面道：“何姑娘，我可以进来吗？” 何绡转头看了眼屋外，宋岑正在笑吟吟的等在外面。 何绡笑了起来：“当然可以，宋公子进来坐。” 进了办公房，宋岑感兴趣的到处看了看，这才坐下对何绡道：“我今日来找何姑娘，是有个不情之请。” 何绡挑挑眉：“宋公子说说看。” “我在年前，不打算回青州了。”宋岑说得一本正经，“我瞧着厂房里还需要烧许多木炭，这活计大约是离不开我的，所以我便留下来继续干活，顺便在你家过年，你觉得怎么样？” 何绡：“……” 不怎么样？ 你就是想在我家过年蹭吃蹭喝，别说的好像你有多重要似的。 何绡想着宋岑烧出来的那些木炭，都觉得有些惨不忍睹。 好好一个温润如玉的贵公子，成天弄得黑乎乎脏兮兮，关键还开心的像个二傻子，也不知道图什么？ 何绡想着，问宋岑：“你若是不回去，宋大人他们担心怎么办？” “不会的。”宋岑说得平静又自然，“我回去了，倒反而打扰了他们一家子，不回去他们才会开心。” 宋岑说着，露出可怜兮兮的神色，“所以，让我继续积极而又勤奋的留下来打工吧？” 何绡：“……” 打工人的打工魂，穿越了千年万年，已经渗透到这古地球时代了吗？ 第279章 合伙开火锅店 何绡无法拒绝宋岑的请求。 因为宋岑这般相貌姣好的青年，若是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很容易让人心软。 但这不是主要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何绡觉得可以留下宋岑多打探些消息。 比如他爹如今的造反准备的怎么样了？钱财军事等等实力如何？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如果几率大她就考虑买股，几率小，那她就干干脆脆的撇清关系，拒绝上贼船。 因此这么一想，何绡便也非常爽快的答应下来。 宋岑还以为是何绡面善心软，心中便觉得大为感动，感动完毕又暗搓搓的问何绡：“如今天又冷了几分，石公子他们总觉得手脚冰凉，说是吃些暖和的食物才能好好干活。何姑娘，你说咱家里这暖和的食物，有什么啊？” 何绡被他说得笑了起来。 宋岑这般厚脸皮的拐弯抹角说话，实在是太崩人设，让何绡都有些遭不住。 她扶额失笑道：“若是想吃暖锅子，晚上便让姚娘子准备就是。只是青菜如今备得不多，怕是不够大家的胃口。” 说着，她又补充道，“年后我们要在汾州开一家火锅店，如今锅底的备料不多，也不能常吃。只能少弄一点，让你们尝尝鲜。” “火锅店？”宋岑感兴趣道，“这是什么吃食？” 何绡张张口，半晌后才笑道，“就是暖锅子，我只是觉得火锅这称呼，似乎更让人觉得温暖些。” 宋岑点点头，咂摸了一下，说道：“是这个道理，不过暖锅子也是好听的。” 说着，他又问何绡：“为何去汾州开店，不来青州？” 这个问题很是敏感，宋岑看着何绡，何长山也在紧张的看着何绡。 何绡却苦笑一声说道：“宋公子可知道我们清河县的李氏？原来在我清河县开赌坊那位。” “知道。”宋岑很快就回了他，“他好似和我父亲麾下的薄曹从事有些渊源，如今正在帮他做事。” 何绡点头，“正是如此。我与那李氏的家主李仁，有些过节。若是去了青州，他权大势大，必然会为难于我。与其这般，我便不如早早的就换了地方，省得浪费那精力和心思。” 宋岑听着这话，仔细打量了几眼何绡的面色，看向何绡的眼中还有一丝探究。 只是何绡说得真诚又恳切，他在了解何绡之前，也是打听到过这件事，所以并没有看出来何绡有什么撒谎的地方。 宋岑想了想，收起自己之前“打工人”的神色，反而看着何绡认真道：“若是我与何姑娘一同出资开店呢？” 何绡闻言，诧异的挑起了眉头：“你要和我合伙开店？” “对。”宋岑微微一笑，“我出钱财，何姑娘出秘方和人手，赚来的钱三七分。我三你七，如何？” 何绡立马道：“二八分，毕竟这青州我也不是多想去。” 宋岑哈哈笑起来：“可以，我二你八。” 何绡看着宋岑的脸，又提了要求：“我还要喜乐酒楼的程掌柜，去做火锅店的总掌柜。” 宋岑：“……” 沉默片刻，他问道：“你怎么知道喜乐酒楼是我的产业？” 何绡这才笑起来，眉眼弯弯，容貌迤逦又活泼：“我表哥告诉我的。” 宋岑叹了口气。 他双手揣在夹袄的袖子里，摇了摇头：“果然，任何事情都瞒不过星河兄弟的眼睛，不过是请他吃一顿饭而已，竟一下子把我的底细暴露出来了。” 何绡又开始笑，只是这次眼里的笑容带了些骄傲和自得。 也是，这可是人家的表哥，还是人家未来的丈夫。 宋岑想着话既然都说开了，如今他还在何绡家“打工”，便好奇的问何绡：“当时那卤味方子，真是你自家祖传的？” 何家往上是秀才及耕农世家，何绡还是个捡来的，她这个祖传是传的哪儿？ 以前宋岑不了解何绡，程掌柜来说这个，他自然就信了。可如今再一回想，便觉得颇多破绽。 何绡却神神秘秘的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宋岑听着，笑了起来。 也罢，这是人家何姑娘的秘密，既然不想说那也就算了。 他说完了该说的事情，火锅店的事情改天找时间再详细商议，这会儿他得回去烧木炭去。 只是刚起身，何绡就问道：“你对我姐姐茹雪，有几分真心？” 宋岑闻言，脚步一顿。 办公房里沉默半晌，诡异的气氛开始在两人间流淌。 何长山和其他几位忙活的管事见状，尽可能的低下头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等了片刻后，宋岑突然叹了口气。 这声叹气和前面那些都不相同，似乎带着浓浓的无力和遗憾：“十分。” 何绡闻言有些诧异，似乎没想到得到了这么一个答案。 若是以前宋岑这样说话，她可能还不相信。可和宋岑接触一段时间后，何绡也渐渐摸清了这个贵公子的秉性。 看着温润如玉谦谦有礼，实在内心是最不注重规矩教条和礼数的叛逆之人。 这或许，和他的人生遭遇有关。 只是何绡又问道：“既然是十分，宋公子怎么又叹气？” 宋岑笑起来，嘴边带着若有若无的苦笑：“有些事情，我如今说不得。” “可这门亲事，是你自己求来的。”何绡道，“你对茹雪表现得痴情，可不能在背后又觉得负担重重。” “怎么会呢？”宋岑再次苦笑一声。 但他向何绡解释：“只这门亲事，并不是我自己求来的。而是我那嫡母，自作主张为我定下的。” 何绡诧异的张大嘴，眼里是明晃晃的震撼。 真相竟然是这样？ 宋岑见状，便重新坐下，温声解释：“我与丁小姐的确在那山郊见过面，但并不是外面人传言的那般。事实上，我认识丁小姐，是在十年前。” 宋岑说起了他和母亲的事情。 他的母亲和宋和丞是青梅竹马，自小就互有情意。等过了年纪，两家顺理成章的结亲成婚，然后又有了宋岑这个嫡长子。 那会儿宋岑的母亲还不是妾，而是宋和丞正正经经的嫡妻。 宋和丞是官，宋岑的外祖家却不是，但家中也非常富庶，名下田产无数。 第280章 食物链顶端 宋岑的母亲虽然性子温柔，但却是打理田产商铺的一把好手，当年宋岑陪着他母亲去巡查自家铺子的时候，见过丁茹雪。 丁茹雪当时刚随着她父亲母亲来清河县赴任，小小年纪长得冰雪可爱，性格尤为大胆活泼，一下子就引去了宋岑的注意。 后来青州下辖的各县县令，带着家中妻儿在青州赴宴时，宋岑也见过丁茹雪。 长大了稍微一点点，但还是可爱聪慧的，胆子也比其他小姑娘大，还敢偷偷爬树。 宋岑说到这里，便笑了起来，眉眼中带着几分怀念。 “在山郊看到她便觉熟悉，这才不甚规矩的问了她芳名和门庭，没想到被她误会，以为我是登徒子。” 宋岑扶额低笑，自己想起来也觉得有几分尴尬。 何绡不知道这之间竟然还有这般故事，只是丁茹雪那会儿小，怕是自己也想不起来了吧？ 宋岑又说道：“我如今这身份不尴不尬，身子又不好，即便是成婚也不过耽误了别家的女儿。所以我并没有想要求娶丁小姐的意思，可我那嫡母日日派人监督我，得知我询问了丁小姐的名讳门庭后，立刻亲自前往清河县来打探，还透出风声说我对丁小姐一见钟情。” 宋岑至今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那个嫡母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最清楚。 人家巴不得他一辈子都娶不到媳妇儿，好不能威胁到她亲生儿子的地位，可这次她却积极的为他订亲商议婚事…… 这事儿怎么看都觉得让人生疑。 宋岑表达了自己的疑惑，何绡便道：“我们原先也觉得纳闷怀疑，不过怀疑的都是你，原来源头在你那嫡母身上。” 只是何绡说着这话，心中却在想，也许还有你父亲宋和丞的指示呢！ 要造反要笼络下臣，最好的方式是什么？ 结成儿女亲家！ 尤其丁茹雪还是被丁县令和丁夫人捧在手中疼的娇娇女，并不是什么无关重要的小可怜。 有了这层关系，那么丁家就算是不上贼船，也得上贼船了。 想到这里，何绡莫名叹了口气。 宋岑看向她问道：“何姑娘为何叹气？” 何绡感慨道：“怪不得我们用三年之约为难你，你一点也不生气，原来这亲事也不是你求来的。” 宋岑：“……倒也不是这个道理。” 宋岑面色赧然，眼中有些难得的害羞：“我原以为我这辈子是没有姻缘的，可既然我已经与丁小姐订下婚事了，那么这桩姻缘，我还是要珍惜的。” 宋岑说得振振有词：“所以我才不能任由丁小姐退了这门亲事，这是天定姻缘，我们怎能人为干预？” 何绡：“……” 她今天才发现，原来长得好看又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男人，其实不要起脸来一模一样。 霍星河是这样，宋岑也是这样。 说什么天定姻缘不能干预，他不就是舍不得丁茹雪吗？ 还找这么多借口。 何绡故意道：“事在人为嘛！既然宋公子没这个心思，我姐姐也不能强迫你。” “这哪能是强迫？”宋岑忙道，“我乐意之至。” 何绡“哦？”了一声，挑着眉问道：“这么说来，你果然对我姐姐一片痴情？” 宋岑默了片刻，最后红着脸点头。 “我……觉得你姐姐还像小时候那样活泼好动，性子也大胆的很，我就喜欢她这般。” 何绡心想：原来宋岑好这一口。 只是不能及时录像，不然她定要把这一幕呈现给丁茹雪看。 宋岑却被何绡套路着说了这些话，回过神时才发现办公房里还有其他人，立马尴尬的起身逃走。 看他的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何绡忍不住低低笑起来。 若真是宋岑这般，如果宋和丞不造反，亦或者宋和丞造反的萌芽提前被摁死的话，说不定他和丁茹雪还真有可能。 那“凤求凰”的嫁衣，也还是得继续准备了。 …… 晚上何绡果然又让人做了暖锅子。 沈少安第一次吃这种东西，顿时惊艳的不知南北，捧着碗全然不顾形象的大吃大喝起来。 看他吃的开心，石青想说的很多话便没有再说，最后反而是沈少安察觉出他的念头，主动安慰了几句。 “如今我们在这里，不必那般守规矩。石青，我当你是朋友，你也便当我是朋友如何？” 沈少安的眼神很诚挚，可说出来的话让石青很不安。 见石青差点就要起身行礼时，沈少安一把拉住他：“你以后若是还这般做，我便在何家抬不起头了。” 好不容易领到了养猪的活计，这才做了没几天，石青又要搞以前那套，万一惹了何绡不开心怎么办？ 何绡不开心，那他的吃喝住行估计都会成问题。 沈少安看着石青，石青也看着他，两人对视半晌后，何绡悠悠来了一句：“别看了，再看下去肉都没了。” 石青和沈少安立刻转头，发现锅底的羊肉卷都被捞完了，宋岑正捧着碗吃的开心。 失去食物的痛快让石青立马脱口而出一句：“你个小贼，趁我们不注意就做这种下作事。” 宋岑笑得儒雅：“我瞧着你们正认真对视，不敢打搅这才替你们品尝这美味，石公子怎得反而不领情呢？” “呸！”石青坐下，也顾不上和沈少安扯那些东西了，自己涮了羊肉卷，然后两只眼睛全程盯着。 那架势，大有谁抢他一片肉，他就跟谁拼命的冲动。 晚上涮锅的羊肉很多，其实众人也没有要争抢的意思，可自古以来吃饭就是互相抢着吃才香，宋岑也喜欢和石青玩这种互怼的把戏，所以两人才你来我往的争锋相对。 可每每霍星河无视他们，夹起他们涮好的肉片时，他们总会情不自禁的闭上嘴。 只是眼里依然有凶光。 但如果是何绡夹了他们的肉，他们不仅不会生气，甚至还会心甘情愿的再送上几片过来。 这些丁茹雪都看在眼里，她私下里说给何绡听，何绡便笑道：“说明我站在食物链的顶端。” “什么是食物链？”丁茹雪很是好奇。 何绡给她科普这个东西，丁茹雪最后也没听懂，反正就是大概理解为，这里何绡最厉害，霍星河次之。 而其他人，都是渣渣！ 第281章 我是霍洺，我确定 腊月二十三，丁茹雪依依不舍的回了家。 腊月二十四，常乐也依依不舍的被宋岑赶回了青州。 腊月二十五，何绡带着好奇的宋岑和石青等人，去林华镇赶了一趟集。 年底前的最后一次集市，林华镇很是热闹，比起平日里的清河县，也有过之不及。 宋岑手上有钱，所以这次的集市赶得特别阔绰，何绡看上的调味料全都买，何绡看上的小物件也全都买，只要有看上的，全部买买买…… 他这一番操作，让霍星河有些不舒服。 别的男人给自家女人花钱，这谁舒服的起来？ 何绡却在暗里劝霍星河：“你以为他是想对我好啊？你看这小子都买的是什么？十个里面八个都是吃的，这人就等着年三十的晚上再给他弄些吃食呢！” “再说了，我已经问过宋岑了，他名下的产业，一年别说收回万两银，也有八千了。所以花这么点钱，还真不算什么。” 在小小的林华镇赶集，总共才能花几两银子？宋岑在何家的吃住，都不止这么些钱。 被何绡带着思路往旁边一拐，霍星河还真不生气了，于是他又觉得宋岑花的有点少。 一个大男人，扣扣嗖嗖的，成何体统？ 好在集市午时之前就结束了，何绡终于领着一众人赶回了大集村。 买回去的东西都要提前备好，年三十的晚上，何家这么多人，可有的忙。 腊月二十六，何绡收到了郝大杨成武他们的回信，表示两方人马会和，东西也送到了白墉关。只是路途遥远，他们怕是赶不回来和大家一起过年了。 腊月二十七，何绡又收到了一副何长路的信，信里裹着霍夫人的亲笔回信。 看着准婆婆秀气却带些杀伐之气的字体，何绡心中赞叹一声，然后拿着信去找了霍星河。 霍星河正在和沈少安两人写对联，宋岑在旁边看热闹，石青则在研墨。 村里人都知道沈家小公子写得一手好字，所以想求他写几幅对联过去。 但沈少安虽然字写得好，村里人数多，他一个人写到年三十去大概也写不完。本想着拜托宋岑帮忙写，谁知宋岑咳嗽几声说他身子弱，把这事儿推了过去。 最后还是霍星河挺身而出，帮了他这个大忙。 沈少安第一次看霍星河写字，就被完全惊艳到。 这一手大气磅礴又力透纸背的字体，若没有个十几年的苦功夫，绝对练不出来。 沈少安自觉他就算到了霍星河这个年纪，也是写不出来这一手好字的。 现场不仅沈少安惊艳，向来才高八斗有青州第一才子之称的宋岑，也对着霍星河的字啧啧惊叹。 “怪不得都说字如其人，星河公子这手字，真是如星河公子的相貌一般，俊美又独一无二。” 石青识字，但字写得并不好，也不会品鉴别人的字。 但他也看得出来霍星河这字写的很好，所以也跟着夸了几句。 三个人正对着面色淡淡的霍星河吹彩虹屁时，何绡拿着一封信走进来，宋岑立马招呼她：“来瞧瞧你家表哥写的字。” 何绡笑起来，凑近一看说道：“好看！” 宋岑讶异：“就完了？” 何绡双眸弯成了新月：“他的字一向都好看，又不是只有今日才好看。” 宋岑：“……” 这个夸赞，似乎比那些辞藻华丽的句子更让人受用。 果然，宋岑看向霍星河，没什么表情的霍星河听到何绡着话，眉眼都柔和了几分。 宋岑：“……” 可怜他的丁小姐回家过年去了。 何绡拉住霍星河的袖子，对宋岑道：“你先顶上，我找表哥有事。” 宋岑没法再偷懒，只得起身走去霍星河的位置上坐下，何绡这才拉着霍星河出了门。 两人从堂屋出来，又出了何家院子，在温暖的日光下走到了西山脚下。 村子里还有着厚厚的积雪，可这会儿是午时，有阳光照耀着，身上倒是感觉不到严寒，反而有几分暖洋洋。 何绡把信递给霍星河，说道：“霍夫人写来的，你也瞧瞧吧！” “霍夫人？”霍星河的神色僵了片刻，见何绡一直笑吟吟的看着他，他终于迟疑的接过信封，将其打开。 信纸上的内容很是简单，感谢何绡为军中将士送去的粮草及棉鞋，又说若有机会，一定会见上何绡一面。 所有内容就写了一张纸，但这干练的语气和有力的字体，让霍星河眼前顿时冒出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这个身影似乎总会笑吟吟的看着他，宠溺的叫他“洺儿”，又会教导他许多道理。 霍星河捏着信封的手忽然收紧，觉得心中有一瞬的难受。 像是被人用力抓住了五脏六腑，扯得生疼，又让他喘不过气。 这……便是他的母亲吧？ 何绡看着霍星河，等霍星河平静下来后才道：“之前做好的三千双棉鞋，我并没有让他们卖掉，而是送去白墉关了。那一百多件白瓷，卖了的银钱也买了粮草送到了白墉关。” “我听说白墉关虽处于南方，但冬天特别湿冷，严寒更甚我们这边。所以想尽一份绵薄之力，之前没有告诉你，是担心你有心理负担。” 何绡说完后，唇角上扬，面色带了一点点淡淡的笑意：“其实，你现在已经确定自己就是霍洺了，对吗？” 霍星河猛地看向何绡，眼里是不可置信。 何绡笑着说道：“你脑中的淤血散去不少，如今记忆正在慢慢恢复，想来应该也有零碎的片段是能想起来的。” 她用木源力替霍星河治疗过那么多次，不可能没有效果。 单看霍星河今日看到霍夫人的这封信，露出如此表情，就知道他已经想起来了一些东西。 只是想起来了多少，何绡却没法确定。 四目相对，霍星河沉默了半晌，这才点头轻声道：“我是霍洺，我确定。” 何绡不说话，等着他自己往下说。 可霍星河蹙了蹙眉，就抿唇闭上嘴，什么都不说了。 何绡叹了口气，也不逼问他，只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害怕自己像石青说得那样，全部想起来之后就要肩负那些重任，就要为父亲兄弟报仇，就要……离开我，对吗？” 第282章 做大丽朝首富！ 霍星河的眸色深了几分，何绡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是，我们已经是未婚夫妻了，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呀，所以你在担心什么？” 霍星河的眸子猛地动了一下，唇也微张，神色满是愕然和诧异。 何绡却笑吟吟的看着他，等他自己消化这个信息。 下一刻，霍星河猛地一把抱住了何绡，把人紧紧的拥在了怀里。 “绡儿。”他低低的声音在何绡耳畔响起，带着浓浓的自责和愧疚，还有一丝对过去的茫然。 何绡心疼的回抱住他，“不用怕，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你在大集村做霍星河，我便就在大集村做农女何绡。你若是去了白墉关做少将军霍洺，我便陪着你去白墉关做女富商何绡。总之，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霍星河自从进入腊月后，就一直沉默寡言，何绡便知道他想起了不少关于过去的事。 因为这些沉甸甸的记忆压在他身上，所以他才不能像以前那般轻松起来。 可何绡不愿意看他一直这样。 他做少将军霍洺时，也应当是鲜衣怒马的模样。如今做了霍星河，更要开心快乐。 像当时对石青说的那样，若是霍星河要打仗，她就挣钱给她提供粮草兵器。若是霍星河就想当普通人，她就陪着他在乡下做简单的山野农妇。 反正她也不过一缕异世孤魂罢了，无所谓哪里是家，哪里是根！ 霍星河把何绡抱在怀里，少女娇小温暖的身体很是纤瘦，可像是给了他无尽的力量，让他整颗心都平静了下来。 所有的慌乱和茫然褪去，霍星河的眸子终于恢复平静。 片刻后，他松开手，低下头看着何绡道：“我还不走，等青州的事了了再说。” 清河县在青州辖下，何绡如今的一切都和清河县有关，放任宋和丞这么一个炸弹在何绡身边，霍星河完全放心不下。 再者，他如今的记忆只是零碎片段，并不完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那些家人。 而且就这么带着何绡抛下一切走了，他的良心会不安。 这里还有何绡的家人朋友，何绡跟着他孤孤单单离开，她以后又要该怎么办？ 所以等青州的事，完全了了再说。 何绡理解霍星河的心思，却也担心道：“造反这种事，有的人会准备十年二十年，你总不能因为这个陪我在这里十年二十年？” 霍星河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沉声道：“那就逼他提前露出马脚来。” 何绡默了默，最后轻轻点头，倒是没说什么。 霍夫人的信被何绡细心收好，她回想了一下自己如今做的事情，只觉得赚的钱还太少。 若是以后要支持军队行军打仗，这几千两的银子不过是小打小闹，一点水花都飘不起来的。 何绡想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脑子里是有不少的点子，可一切实施起来，都需要时间啊！ …… 腊月二十八腊月二十九，弹指一挥直接过去。 到了年三十，何家从早上就开始忙碌，炸肉丸子做糕点小吃，又清扫屋前房后，还要贴对联看管田地和自家的小动物，众人都显得忙忙碌碌。 作为主子的何绡，在这一天反而闲了下来。 她没事儿干，就抱着账本坐在屋子里仔细盘账，盘完账又把家里的银钱拿出来数。 如今银子用得七七八八，除了明年要使用的各种本钱外，在手上能积攒下来完全属于自己的银子，也不过两千二百来两。 这其中的一千两，还是原本就有的钱，只是没怎么动。 所以摊子如今越铺越大，怎么钱没赚多少呢？ 何绡觉得很是郁闷。 忙碌大半年，最后只赚了一千二百两这种感觉，真的很是不爽。 但毕竟要过年了，何绡很快把这些不开心扫到脑后，反而开始数铜板。 家中铜板有不少，除了平时给工人们结工钱外，其他就都放在家里。何绡想着毕竟要过年了，不如就给每个工人发些钱图个乐呵。 这么一想，她又数了好几吊钱出来。 这些做完后，何绡出门去找宋岑。 宋岑虽然是宋和丞的儿子，又学富五车，是个一心科举的青年。但他经商的才能遗传了他母亲，在这方面很是有潜力，何绡决定向他学习取经。 宋岑被叫过来，听何绡说向他讨要如何赚钱时，他诧异的神色遮也遮不住。 好半晌后，他才问何绡：“冒昧问一句，何姑娘今年获利几何？” 何绡坦诚说道：“除去成本兼明年运作的银钱，共余一千二百两银子。” 宋岑咂舌：“一千二百两，何姑娘还嫌少？” 何绡“啊”了一声：“多吗？” 这要是给军队供粮草打兵器的话，杯水车薪啊！ 更何况，当时她只是卖了一副卤水的秘方，就从宋岑这里得来了八百两银子。 这一年搞一千二百两，多什么多？ 宋岑不知道何绡心中计划着什么，只是认真道：“何姑娘从白手起家，到如今有这般业绩，已经是女儿家中的佼佼者了。” 何绡直言：“我不做女儿家之中的佼佼者，我要做大丽朝的首富！” 宋岑：“……” 很好，志向远大！ “那何姑娘想讨教些什么？” 何绡想了想，笑着说道：“你有什么赚钱的法子，说出来我们一起发财致富？” 宋岑：“……” 他想走人了。 何绡又笑起来：“开个玩笑。其实我找你来，一来是聊聊火锅店的事，二来我想问你手上有没有精通纺织的人手，我想弄个纺织厂。” 棉花种成之后，要纺成棉布必须得经过自家的手，所以不如办个纺织厂来得快一些。 再者，她的成衣阁如今有宋岑罩着，可以在青州开店，也能在汾州开分店，布匹的需求要大很多。与其找别人进货被拿捏住命脉，不如自己掌握核心技术，缩小成本。 这是经历了李家和那些供货商事件之后，何绡琢磨出来的。 而且纺织厂做成后，还可以弄染坊。 后世的染布技术何绡手上握着很多，完全可以通过这个技术来赚钱。就算有人抄袭，她也可以通过更新换代的速度，赚一大笔快钱。 第283章 果酒 宋岑听完何绡的话，先是默了片刻，然后才抬起头看向何绡。 见何绡双眸明亮一脸期冀的看着他，宋岑不由笑起来：“听着好像很不错，但你为什么找我合作呢？” 因为你有钱还有身份呀！ 何绡心里默默回答了他，脸上却满是诚挚的表情：“和宋大公子接触这么久，我对宋大公子自认也有些了解。你性格直爽坦率，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最希望遇到的就是这样的人。” “如今我已经遇到了，为什么不抓住？”何绡笑着说道，“更何况，你应该也有这方面的打算吧？” 宋岑的确有这方面的打算。 他名下的产业如今有米铺、书阁和首饰铺等，米铺利润不多，但收益稳定。首饰铺赚得倒是多一些，但攒口碑还需要一段时间，毕竟青州有不少老店坐镇。 至于其他的书阁之类的，完全就是无功无过，能维持运营罢了。 青州布庄多，但染坊很少。养蚕人大多都在南方，布匹绸缎也大多都是从南方运过来。 宋岑知道这之间利润丰厚，奈何自己没有人手。可若他们自己做起来染坊和纺织厂，不说整个北方，至少在青州这个地方，完全能赚得盆满钵满。 短暂思考半晌，宋岑就抬起眸子看着何绡说道：“此事系关重大，容我回去好好想想。” 何绡立马露出爽朗的笑容，“这是自然。” 不过既然能思考，那百分之九十的概率肯定会同意。 和宋岑聊完后，何绡从小库房里搬出了自己春夏交替时酿下的果酒。 这果酒共有三坛，想着秋收时分正好畅饮一番，结果那会儿太忙了，把果酒这事儿给撂到了脑后。如今正好是过年时分，大雪纷飞的冬季畅饮美酒，倒也算是佳事。 何绡把酒全部搬出来，先打开坛子闻了闻味儿，觉得差不多后才喊何舟把坛子帮忙抱了出去。 堂屋里坐着几个闲人，见何绡姐弟各抱着一个坛子进来，立马好奇的凑过来：“这是什么？” 宋岑笑问道：“难不成是什么好吃食？” 霍星河没有说话，接过何绡手上的坛子放下，然后又去帮了何舟。 何舟人小，后半年个子却蹿高了不少，如今也算是孔武有力。他没让霍星河帮忙，自己把坛子放在桌上，又对霍星河说道，“星河哥哥，那库房里还有一坛呢！” 霍星河点点头，然后径自去了库房抱酒坛子。 何绡让人去拿碗，然后说道：“这是我春季时酿的酒，这果酒历时三月就能喝，但如今又过了大半年，想来味道更醇厚了。” “果酒？”宋岑和石青的眼睛同时一亮，沈少安也高兴得凑过来头来看。 何绡小心倒出半碗，先端起来尝了一口。 其他人都眼巴巴得看着她，等着她说出评价。 果酒入口，一股绵软醇香的味道自舌尖溢开，何绡觉得自己脑上的毛细血管似乎都因为这口酒张开了，整个人都变得舒畅万分。 感受完毕后，她端起剩下的半碗，一饮而尽。 “我也要喝。” 宋岑与何绡商议过那开火锅店的事后，就把自己当作了自己人。 如今看着何绡畅饮果酒，他也瞬间眼热起来，恨不得赶紧端起碗喝上一口。若不是那酒坛子够大，他都想端起坛子喝几口了。 何绡放下碗，见众人眼巴巴的看着她，笑着说道：“各自去拿碗吧，拿了碗来倒给你们。” 话音刚落，众人一哄而散。 何绡笑着转头，又看见霍星河抱着剩下那坛酒走了进来。 何绡眉眼弯弯的望着他，拿起碗道：“给你倒一碗尝尝？” “好。”霍星河轻轻颔首，语气温柔。 何绡倒了一碗酒出来，刚递给霍星河，其他人就拿着碗冲进来了。 见他们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何绡说道，“这会儿大家少喝点，我们等会儿吃年夜饭时再喝。” 说罢，她端起酒坛子，一人匀了半碗。 石青看着手上的半碗酒，又看看霍星河那满满一碗，觉得有些不满足：“太少了，倒满嘛！” “一人一大碗，这半坛子酒就下去了。”何绡拒绝，“先解解馋，晚上吃年夜饭时再说。” 石青无奈，反正他心里敢比，嘴上是不敢的，于是只能端起碗。 他喝酒速来都是大口畅饮，这次也毫不例外。 只是没想到，这酒的烈味儿一点都不浓，只带着淡淡的酒香，最好的却是一股浓浓的果香味儿。 石青一饮而尽，舔了一下唇，还想再喝。 他抬头看向宋岑他们，发现宋岑眼里也流露出了想再喝几碗的意味。 两人对试一番，便看向何绡。 谁料何绡很是警惕，直接盖上坛子说道：“没了，其他的晚上再喝。” 石青叹了口气，眼梢瞥到何舟正在小口小口的尝果酒，他立马凑过去说道：“小舟，你还小不能喝酒，我替你喝了吧？” 何舟闻言，立马端着碗跑了。 石青看着他的背影：“……” 一句话而已，怎么把孩子就吓跑了。 石青收回视线，又看向沈少安。只是当沈少安看过来时，他却又看天看地的避开了视线。 这位可是他主子，他万万不能大逆不道。 …… 何绡的果酒馋了这几人一个下午，等了好久，众人终于等到了傍晚的来临。 放鞭炮迎祖宗拜灶神……一系列的风俗规矩走完，才终于到了吃年夜饭的程序。 姚娘子和赵婆子等人包了很多馅儿的饺子，又烧了许多硬菜，全部搬上了大桌。 堂屋里搁了三张大桌子，何绡又让人分别去请人。 李阿田夫妇肯定要请的，他们是何绡的师父师娘，膝下又没有孩子，所以团圆夜的年夜饭，一定要和他们一起吃。 缩在内院的沈夫人，何绡也让人去请了。 沈少安肯定要和他们一起吃饭的，总不能在这么重要的时刻，把人家亲娘给丢在后面，那也太大逆不道了。 还有……孤家寡人的杨立春、孙氏，这两个人不招人喜欢，但今天日子难得，她们情况又特殊，也得喊来招待一下。 剩下还有零星的一些人，何绡也让人请来。 第284章 年夜饭 年夜饭上桌，众人等了半晌，这些人才姗姗来迟。 沈夫人脸拉着，看起来很是不悦。沈少安看了她好几眼，最后她才缓和了些神色。只是神色定定的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 李阿田和秀姨倒是温和许多，还拉着何舟等人说话。 杨立春和孙氏原本是坐在这一桌的，后来见人太多，杨立春又不想和何绡面对面，干脆主动坐到了另外一桌。 这一桌是何舟、姚小鱼和几个少年，她坐在这里倒也自在。 还有一桌是姚娘子、何长山等人，若是坐那一桌去，反而也不好了。 孙氏见状，瞟了眼秀姨和沈夫人，最后也一声不吭的坐到了杨立春那桌去。 和一群大人坐一起，肯定抢不到什么好菜吃，还是得和小孩子坐，能吃好喝好。 何绡看了孙氏一眼，倒也没拦着。 等人来齐后，何绡起身说了些吉祥祝福的话，然后给众人倒了酒，这才宣布开吃。 年夜饭很是丰富，即便沈夫人吃过不少山珍海味，可如今斯斯文文的嚼着这馅儿，还是觉得口齿生香。 饺子馅儿剁得细碎，肉馅浓香，糅杂在里面的蔬菜鲜嫩，倒是吃出了春季的感觉。 沈夫人如今在何绡家也住了一段时间，自然知道何家的厨娘手艺很不错，可这饺子确实让她吃得有些回味无穷。 只是这么多人瞧着，对面又正坐着何绡，想着和何绡之间的那点儿隔隙，沈夫人想多吃两个也有些不好意思，最终只浅浅吃了两个就放下筷子。 沈少安在旁边看着沈夫人，见状替她夹了一筷子菜，还低声劝道：“母亲如今看着消瘦了许多，万般杂事都要想开点，今晚是团圆夜，您多吃点。” 沈夫人看着放进她碗里的豆腐，犹豫了片刻，终于又重新拿起了筷子。 她夹起豆腐放进嘴中，意外发现这豆腐并不像平时那样清淡无味，反而带有一丝丝浅淡的辣味儿。 豆腐也不松散，外皮被煎的略略焦脆，里面却软嫩香甜。 一块豆腐从外到里面好像做出了各种不同的味儿。 沈夫人吃了一块豆腐，又看了眼盘子，但沈少安却没有注意到，只忙着端起碗扒自己的饭。 沈夫人在心中叹了口气，有些怀念以前在别庄时候的日子。 至少想吃什么时，有那懂眼色的丫鬟婆子能替她夹到面前来，哪像现在…… 沈夫人又打算放下筷子，对面何绡的声音适时响起来：“师傅，秀姨，这道菜叫红火大年，你们尝尝。” 她说罢，拿起公筷给李阿田和秀姨分别夹了一块。 沈夫人循着目光看过去，眼中多了几分鄙夷。 不过是油腻腻的红烧排骨罢了，竟起些这般招弄的名字。 只是心里刚想罢，何绡就道：“沈夫人若是喜欢的话，也可以尝尝。” 她只是作为主人家客气的招呼了一番，却没有给沈夫人夹菜，沈夫人轻咳一声，矜持的“嗯”了一下。 沈少安终于会过意来，立马用公筷给沈夫人夹了一块排骨。 夹完后他还看向何绡问道：“这些菜都有名字吗？” 何绡笑着点头：“这道叫鸿运当头，是用鲢鱼头和豆腐做成，性微辣，因为点缀了红椒酱所以有此得名。这道叫年年有余，是清蒸了鲫鱼做成的，适合口味清淡的人。这道叫五福临门，用了大白菜、猪肚……等五样东西烹饪而成。这道叫欢聚一堂，用了冬瓜、冬笋、香菇、蘑菇、等……” 何绡一口气把桌上的菜名全说了出来，吃饭的人都听得一愣一愣。 没想到简简单单的菜，竟然能花费这么多心思，还起这么有寓意这么吉祥的名字。 这可不就是过年的意味？ 宋岑好些年没感受过这般气氛了，他端起碗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鼓掌对何绡叫好。 何绡笑着摇头：“宋公子少喝点，这果酒虽然不醉人，但醉心呐！” 不过三碗果酒下肚，这人竟然眼睛都红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醉的，还是因为想起了什么。 何绡委婉劝解，宋岑却还要再倒酒。何绡便也不再拦着，反正就这么三坛，喝完就没了。 小孩子那边就给了一点点酒，何绡给何长山那桌送去了一些，剩下的果酒都被这桌上的男人们喝了。 沈夫人从来没有过男女同桌的先例，可如今坐都已经坐了，还一起吃了菜，她倒也不能再说什么。 只是看着众人喝酒，沈少安也端起了碗时，沈夫人终于怒从心起。 “你往日从来不喝酒，这是什么时候沾上的恶俗？” 冷冷的一句话打断了桌上热烈的气氛，众人的声音安静下来，整个堂厅都没了动静。 沈少安端着一碗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他见周围人都看过来，只觉得满心尴尬。 “母亲！！这大好的日子，您在说什么？” 沈少安拉下脸，示意沈夫人别败坏众人兴致。 沈夫人却自顾自的说道：“你还知道这是大好的日子？少安，你不过在这里住了几天，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您若是不想吃，那就回院内去！” 沈少安直接站起来打断沈夫人的话，他阴着脸居高临下的看着沈夫人，虽然不过十五岁的年纪，身量也没有霍星河这些人高，可眉目间流露出来的气魄，颇有些皇室族人的威慑力。 沈夫人抬头望着他，四目相对时，沈少安眼中流露出来的阴冷，让她心头突然一颤。 她读懂了沈少安眼里流露出来的意思…… 若是论起真正的身份，她也不过一个贱妾，沈少安才是真正的皇孙。 沈夫人忽然觉得心中有些刺痛，她不敢再看沈少安，干脆迈过脸去，起身一言不发的离开。 等到沈夫人离开了，沈少安这才坐下恢复了少年人的不安和尴尬。 “打扰到大家了……对不起。”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何绡笑着打招呼：“无碍，你母亲想是不太适应我们这里的环境，都能理解。” 只是理解归理解，喜欢不喜欢那倒是另外一回事了。 反正大年三十这么好的日子，被人搅了局的确是很不愉快的第一件事。 第285章 新年礼物 沈夫人离开后，再没有人说些不合时宜的话，众人喝酒吃菜也异常开心。 年夜饭吃罢，何绡拿出准备好的红包，给在场的人各自发了一个。 何舟拿到红包很是开心，连忙拆开红纸看里面是多少钱，其他人却又些矜持局促。 石青和宋岑收到红包后，很是诧异，问何绡道：“我们也有？” 何绡笑起来：“都有，讨个吉利。” 红包发到霍星河跟前，霍星河看着何绡抿唇浅笑，从怀里掏出一只簪子。 簪子是纯银的，上面挽着漂亮的环花，一只精致的梅花雕刻在上面，看起来活灵活现。 “送给你的。” 何绡惊喜的接过去，翻来覆去的看，然后抬眸笑道，“送我的新年礼物吗？” 霍星河点头：“现在没有钱给你更好的，等以后……” 话还没说完，宋岑就立刻道：“星河兄弟，虽然说你是上门入赘，但多多少少得攒点私房嘛！” 他笑得温润，说的话却有些混不吝，“不然等以后成了亲，被何姑娘管得更严了，你可连打银簪子的钱都没了。” 宋岑说完后，其他人都笑起来。 霍星河看起来有些窘迫，何绡便也跟着笑：“不用你攒私房钱，以后咱家的钱你管。不是说好了，你做咱家的总账房嘛！” 霍星河垂下眸子，面色微红：“我不擅管钱财琐事。” 就算他入赘，钱袋子也该交到妻子手上，哪有反过来管何绡钱的？ 但宋岑和石青却听得特别羡慕。 何绡如今虽说不是家大业大，但手上也有不少银钱，名下还有房产铺子和土地……这些发家立命的东西，她却轻飘飘的说要全部交到星河公子手上，那她得多放心星河公子啊？ 最起码，应该是特别信任吧？ 宋岑觉得他有些酸。 他前两天还想着，要不自己也学星河公子，干脆入赘到丁家算了。 可宋岑想了又想，去了丁家当上门女婿，没有钱花，以后怕是给自家娘子买点绢花的钱都没有。 可看着如今何绡和霍星河的做派，他又觉得，若是丁茹雪能把家给他当，他倒也愿意。 只是这念头一闪而过，宋岑就又把注意力移在了霍星河和何绡身上。 何绡把玩了半晌簪子，然后让霍星河给她戴上。 何绡头发像男子那般简单束起，若是要插发簪，最好是挽成发髻。不远处的姚娘子见状，立马走过来，帮何绡把吹下去的头发简单挽起。 然后搭上银簪，果然显得温婉好看。 何绡也是第一次戴这东西，之前霍星河送的木簪，她用了一段时间后保存了起来。如今有了银簪，她又可以戴一段时间了。 “好看吗？” 何绡问霍星河，霍星河目光温柔的点头。 何舟也在后面说道：“好看，姐姐这样挽头发真好看。” 像极了那次从丁县令家回来的模样，和如今穿着短打这般模样完全不同。 霍星河和何舟夸过了，后面的人又跟着夸，直到何绡被夸的小脸上起了红晕。 夸完人后，宋岑想了想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何绡：“新年礼物。” 何绡顿时睁大眼睛：“直接给银票？这么有钱？” 宋岑笑得大方爽朗：“也就这么一次，错过今天，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何绡看也没看银票上的面额，只立马收了起来。 石青见宋岑都送银票了，可他什么都没有，就不好意思的对何绡道：“等以后有好东西了，我再给你补上。” “不用。”何绡笑得开怀，“你帮你家小公子，把我的小猪崽子养大就行。明年开春我要正视扩大养殖场的规模，你可一定不能掉链子。” 扩大养殖场规模可是石青的心愿，他立马高兴的点点头。 其他人都没准备新年礼物，便都说了些吉祥话，何绡也回了他们几句吉祥话。 这边流程走完人都散去后，何绡带着何长山他们去了厂房，给长工们发年底的奖金。 奖金都是提前说好的，根据每个人的表现来定。何绡不清楚哪些人表现好哪些人表现不好，但几个管事心里都清楚，还有各种记账，所以这些都是按照记录下来的东西发。 好几吊钱就这么发下去，看着长工们高兴的眉开眼笑，何绡也觉得心中洋溢着欢快的感觉。 怪不得别人都喜欢做散财童子呢，原来散财是这么快乐的事。 只是……钱好像挣得有点少了。 发了奖金又说了些吉祥的话，何绡就回到堂厅准备守岁。 她其实也没什么守岁的概念，但听说能坚持守岁而且看着屋子里的灯不明的话，来年家中会富贵充实。 何绡很想要富贵充实，毕竟来年她打算要养霍星河的队伍了，得花好多好多钱。 所以一听到这个习俗，她立马让人把各个屋子的灯点着，然后拉着霍星河一起守岁。 何舟守到一半太困了，被何绡赶回去睡觉，其他人则陪着何绡坐了一个晚上。 等到天边泛白，公鸡打鸣后，众人这才打着哈欠回房睡觉。 何绡起身，见霍星河眼中也有些困乏，她趁着众人不注意，踮起脚迅速的在霍星河唇上亲了一下。 “哥哥，新年快乐，谢谢你的礼物！” 说完这话，见霍星河愣在当场，她眨眨眼，笑着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霍星河再回过神时，她却早早就没了人影。 霍星河：“……” 这丫头又故意撩拨他！ …… 众人一觉睡到中午，这才起来洗漱吃东西。吃完后，又出门放鞭炮以及串门。 一般来说大年初一都是不串门的，但毕竟待在屋子里无聊，又不能像后世那样看电影打游戏，于是众人干脆出门溜达。 溜达也没什么意思，反正厂房里人多，干脆大家比赛堆雪人打雪仗吧！ 往日众人都喜欢去大集村的大榕树下唠嗑聊天，可今日听说何家外面有热闹瞧，一群人立马颠颠的全部凑了过去。 结果光是在旁边瞧着还不尽兴，还得自己也加入进去。 这么一来人数就有些过多了，何长山只得站出去，把大人和小孩单独分开，然后给他们画出单独的场地，然后才让他们玩。 第286章 白瓷价格 新年在热热闹闹中开始，虽然其中有些小插曲，但也在热热闹闹中结束。 过完了大年初一初二初三，宋岑终于动身开始回青州。 送他回去的路上，何绡带着霍星河去了丁府，也算是走动拜年。 丁茹雪看到何绡后，很是不开心的讲述了自己在过年中的事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没有什么乐事儿，感觉特别冷清。 在大集村这种热闹的地方待过，再回到自己家，她甚至都感觉有些不习惯。 不过何绡听完后，却是笑着安慰了她，还说以后可以让她常去大集村玩。 反正丁茹雪和宋岑的婚事已经搁置了，如今待字闺中也没有什么乐趣儿，去了乡下还能避免被闷着。 丁茹雪听完，便把这话原封不动的说给丁县令和丁夫人听，叫丁夫人好好打趣了一番。 去过丁府后，何绡又带着何舟去了张修永家拜年。 正月里就是走亲戚的时节，除了丁家张家，还有谢大夫吴大夫这些相熟的人。 这一些都忙活完后，日子就到了正月十五。 何长路郝大以及杨成武等人，也终于在这一天赶了回来。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回村时，很是惊动了村里的人，小孩子们跟着绑得严严实实的马车，一直走到了何家大门外。 厂房里人还闲着，何绡正窝在房间里看话本子。听到动静，她立马扔下话本子出了门。 见马车上绑着一大块盖着麻布的东西，何绡惊讶道：“这是什么？” “都是南方的东西。”何长路说起来，脸上就带着喜意。 他的脸颊上是风雪吹过后的红血丝，整个人看起来风霜满面，憔悴了许多。 但精神头儿却很足，瞧起来还神采奕奕的。 何绡的注意力便从马车上移到了他身后的人上，郝大经历了这两个多月的日子，看起来更加威武不凡。 大概是在外面经历过酣战，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眼神也较以前坚定了许多，瞧着竟然也没有林华镇流氓头头的感觉了。 何绡再看向杨成武，诧异的扬了扬眉。 要说前面两人变化大，但也没有大过杨成武。此时的杨成武，恍然间像是变了一个人。 个子拔高了许多，稚嫩的少年面色褪去，多了几分成熟和稳重。 他站在郝大的身边，只比郝大低了一点儿，可瞧着两人竟有些像兄弟。 何绡惊讶的喊道：“成武？” 杨成武立马露出笑容，回了一句：“老大。” 声音也有了些许变化，不过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感，处于沙哑的变声期。 何绡不由得拍拍杨成武的肩膀，说道：“真不错，看起来能独当一面了。” 杨成武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扭头看了眼何长路和郝大，又看了眼另外一边的何林越。 何林越是这几人里面，何绡对其最不熟悉的。但看他的精神气儿，这年轻人倒是里面最好的。 何绡打量完他，又看了其他人，没顾得上把马车上的东西搬下来，先招呼着众人进了堂屋。 姚娘子和赵婆子忙着去给几人做吃食，姚小鱼端了几杯热水给众人。 一杯热水递到何林越手里时，何林越俊脸通红，一脸的不自在，惹得姚小鱼又多看了他几眼。 跟着姚六烧瓷的时候，何林越整个人看起来黑瘦黑瘦的，现在到了冬日，倒是被捂白了不少。 瞧着很有些俊俏后生的模样。 何绡注意到这一幕，唇角略弯笑了笑，倒也没再说什么。 姚小鱼与她年纪相仿，何林越已经年过十六，如今翻过年也有十七了。 若是这两人能凑一对，倒也算是一桩和美的好事。 不过现下何绡想知道白墉关的消息，也没空去想别的。 让几人喝了些热水暖暖身子，何长路就开始细细的讲起来。 “我们期间遵循主子的吩咐，绕开了那些检查细致的关口，花了月余的时间才到白墉关。白瓷确实是稀罕物件，最贵的一个大件，卖出了一百七十两银子！” 说到这里，何长路整个人激动的脸色都红了起来，双手还忍不住拍在了大腿上。 何绡也没想到白瓷竟然这么稀贵，她笑看着何长路，鼓励何长路继续说下去。 何长路忙道：“我们带出去的一百件白瓷，其中有十个大件，二十个中件，其余的都是小件。因为是按照主子吩咐，在不同的州府分批卖掉了白瓷，因此价格也不尽相同。” 何长路回忆了一番，对何绡说道，“白瓷越往南方去，价格越贵！最贵的，一个小件卖到了二十八两银子。” 在北方这边，最便宜的一个小件，初始只卖出了十八两，这之间差了足足有十两银子的差价。 后来越往南走他们才越发现，最开始那个卖的太便宜了。 七十个小件，北方的平均价格在二十两银子左右，而去了南方，平均一个都在二十六两。所以最后光是这些小件儿，总共卖了一千六百多两银子。 十个大件儿卖了一千四百两银子，二十个中件儿卖了一千二百两银子。 这一百件白瓷总共赚了四千二百两纹银。 “小人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何长路眼里放光，“银子铜钱都不好带，我们还特意去钱庄换了银票。因为小人是第一次进钱庄，还闹了笑话。” 何长路又讲了这些笑话，何绡也笑吟吟的听着，没有一丝不耐烦。 “四千多两银子我们分别辗转了四个州县，才买足了粮食送到了白墉关。后来没隔多久，他们送着棉鞋也到了。” 何长路说完，又对着何绡说道，“这一路上多亏郝兄弟，南方也不太平，路上碰见好几波打劫的，都是郝兄弟带这些兄弟们把人赶走。” 何绡立刻看向郝大，对着他道，“辛苦了。” 郝大双手拱起，语气诚恳：“这都是小人该做的。” 何绡浅浅一笑，没有多说什么，总归钱财奖励方面，肯定少不了这些人的。 何长路又说：“林越和成武也不错，都还是半大孩子，却比我想象得要冷静成熟。尤其卖白瓷这块，林越可帮了大忙。” 第287章 霍夫人…容貌极美 何林越性格腼腆，被何长路这么一夸，顿时脸红了起来。 瞧着姚小鱼似乎在目不转睛得瞧着他，一张脸顿时更红了。 杨成武到底脸皮厚些，大大咧咧得接受了何长路的夸赞，还对何绡说道，“老大，我拜何掌柜为师了，他如今是我的师父。” 何长路笑着点头：“这孩子有天赋，我想以后也好好教导一番他。” “成武，如此这般，可是你的运气。”何绡笑道，“你可有正式的磕头敬过茶？” 杨成武如今脑子很是灵活，听到这话，立马起身端起一杯热水道，“那我就沾老大的光，用这杯热水以代热茶，敬给师父。” 杨成武捧着一杯热茶，非常诚恳的跪了下去。 何长路笑呵呵的接过，意思的喝了一口后，就说道，“起身吧，赶了这么久的路，还跪在地上，你不累吗？” “累。”杨成武咧嘴一笑，用手挠挠头起身后才道，“不过老大说得没错，的确该给师父敬茶。” 何长路笑了一下，放下茶杯道：“既然已经叫师父了，那师父规矩得给你立起来。” 何长路指了一下何绡，对着杨成武道，“我们都是何家的管事，你既然是我的徒弟，便不能再叫主子老大，以免乱了身份和规矩。” 不然传出去听给外人，那不是乱了规矩吗？ 杨成武仔细想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便点了头，看着何绡改了口：“主子。” 何绡轻笑一声，随即点点头。 这两人身份确定了，何长路才又指着何林越道，“这小子也聪慧，虽然话语不多，却是个难得的人才。若不是姚六先收了他，我定要也收他做徒弟的。” 姚小鱼一听到何林越是自己爹爹的徒弟，好奇的目光又在他身上打了好几个转。 何林越本来就偷偷注意着姚小鱼，发觉姚小鱼又在看着他，红着脸头也不敢抬。 因为他表现得太明显，几人都不由自主的朝着姚小鱼看了过去，姚小鱼后知后觉得问道，“主子，长路叔，你们怎么都看着我？” 何长路笑起来，目光意味深长，何绡则直接问道：“小鱼，你如今也满十六了吧？” “奴婢虚岁的确满十六了。”姚小鱼道，“不过若是算周岁，奴婢还不够十六。” 何绡笑起来：“你常年跟着程掌柜在清河县，也没和你爹娘常待在一起，可知你爹娘说过，你的亲事有何着落？” 姚小鱼没想到话题一下子转到了自己的亲事上，她不知为何，下意识看了眼何林越。 见何林越也在看着她时，姚小鱼一下子羞红了脸，直接跺跺脚，害羞的跑了出去。 人一言不发就跑了，何绡愣了一下才回神，再看向何长路，却发现何长路笑得很是心满意足。 “主子，看来咱们何家，很快就要添一桩喜事了。” 何绡一脸茫然：“？” 何林越和姚小鱼吗？ 这两人今日恐怕是第一次见面吧？ 古地球都流行闪婚？ …… 话题被岔开，何长路又给拉了回来。 说他们怎么把东西送到白墉关，又怎么想方设法送进营帐……期间郝大等人在旁边做了补充。 话说着说着，姚娘子就来通知众人吃饭，何绡又把他们招呼上了饭桌。 在饭桌上，何绡问姚娘子，“小鱼怎么不在？她去哪里了？” “奴婢也不知道。”姚娘子一脸诧异，“那丫头回来之后，喜欢一直黏着主子。怎么到了今日，反而跑出去了？” 何绡猜测就是因为何林越的事儿，便也没多说，笑了笑略过不提。 等到吃完饭，把郝大、何林越和杨成武都打发了之后，何绡才详细问了何长路关于霍夫人的事情。 何长路神色正经了不少，他回忆着初见到霍夫人的时候，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惊艳神色来。 “霍夫人……容貌极美，可她一点儿也不柔弱，甚至比一般男儿看起来都要刚强些。” 何长路缓缓道，“一开始我们进不去军营，后来棉鞋和米粮都到了后，那营里的人就准许我们进去了。听说那营里的士兵，都叫霍家军，个个威武不凡身手得力。小人进了营帐，眼睛都不敢乱瞟。” 何长路回忆着那会儿，想着自己何止是不敢乱瞟，简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后来还是霍夫人出言替他们打破气氛，缓解了尴尬，何长路这才顺利表达出了来意。 其实一开始，霍夫人也是怀疑的，只是得知他们是从青州那块儿千里迢迢的赶过来，脸上的感激之意便再也不尽掩藏。 甚至营帐里士兵们的困难，霍夫人也挑了些说给何长路听。 虽然何家送来的东西不算是很多，可比起什么都没有的孤苦伶仃感，这种雪中送炭之情更让人为之动容。 何长路道，“霍夫人说，若是有机会，她一定会向主子亲自道谢。” 何绡笑了起来，弯着眸子，表情很是愉悦。 “道谢就不必了，不过有机会我确实会去瞧她的。” 毕竟这可是她的准婆婆啊！ 不过遗憾的是，霍星河这会儿也不知道出门作什么去了，错过了听他母亲这些消息的机会。 正想着，院子里突然传来了姚娘子的声音，“公子，您又上山了？” “嗯。”霍星河声音温和，“你们主子呢？” “在屋里呢，何掌柜回来了，主子正在与何掌柜说话。” 姚娘子这般说着，霍星河已经进了堂屋来。 何长路两个月没见到霍星河，乍然一瞧，惊觉霍星河和白墉关的那位霍夫人长得特别相似。 虽然霍夫人更加柔美，而霍星河英气硬朗，可五官中就是能看出霍夫人的影子。 这…… 何绡自然察觉到了何长路的惊讶，可她却什么都没说，只笑吟吟的看向霍星河：“怎么去山上了？去之前也不晓得和我打一声招呼。” 今天是正月十五，天还冷着，山上积雪更是都没融化。 这人出了门竟然也不知道知会她一声，就说了他要出门。 可出门去哪里，又不说清楚。 何绡嘴上埋怨着，脸上却带着笑意。 霍星河看了她几眼，知道她没生气，便掏出一个东西来道，“我在山上挖到了这个。” 第288章 百年野参 霍星河的手上拿着一根白白胖胖的小人参。 小人参上还沾着些泥土，根须根根分明，看起来非常漂亮精致。 何绡一看到就睁大了眼睛，何长路也惊得起了身，就连呼吸也屏住，好像害怕把那小人参吓走似的。 霍星河把人参粗暴的塞进何绡手里，然后道，“猎了一个小东西，正好瞧见了这个，想着你肯定喜欢，就带了回来。” 霍星河说着，还问何绡：“喜欢吗？” 何绡顿时凝住了气！ 喜欢啊！ 当然喜欢！ 这人参看着至少有百年了，还是纯野生，医用价值特别高，卖钱都得卖不少去。 这她能不喜欢吗？ 何绡小心翼翼的捧着小人参，然后喃喃道：“喜欢……” 她记得李阿田被送到清河县医馆时，谢大夫就给李阿田用了人参续命。但那只是薄薄一点参片，都花了好几两银子，那还是人情价。 后来的参须也都是花了几两银子的，都是算的人情价。 像这种全须全尾完整的百年野参，千金难求。 何绡立马喊了何长路：“你让姚娘子找个盒子来，我把这野参装起来。” “欸，欸！”何长路连忙激动的出去喊姚娘子，他人一走，何绡就跳起来抱住霍星河，在他唇上重重的亲了一下。 “我家哥哥运气就是好，太棒了！” 何绡双手抱着霍星河的脖子，双腿环在霍星河的腰上，以及其亲密的姿势挂在了霍星河的身上。 霍星河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可是回过神后，俊脸就变得异样通红。 比之以前那股害羞劲儿，更有过之不及。 何绡看着他的眸子，发现他不敢看自己时，立马忍俊不禁的笑起来。 “呀，哥哥害羞了。” 何绡伸出一只手，故意点了点霍星河的薄唇，笑眯眯道，“哥哥的唇形真好看，一看就特别好亲！” 特别好亲…… 霍星河被何绡言语撩的浑身燥热，身下也好似有了迹象。只是何绡还环在他的腰上，他不敢做出多大的动静，只忙让何绡赶紧下来。 何绡一开始故意挂在上面不下来，后来听见门口传来动静，她就干干脆脆的跳了下来。 姚娘子和何长路掀起帘子进来，看见霍星河俊脸涨红时，忙问道：“公子怎么了？” 霍星河有些窘迫，低声道：“无事，我先出去了。” 他说完后，抬眸瞧了何绡一眼，这才掀起帘子走了出去。 何绡心中暗笑，却再没有说什么，只把手中的人参放进了姚娘子带来的木盒里。 这木盒是原来丁府送给何绡装礼物的，因为里面铺着红绸布，看起来分外漂亮，姚娘子便留了下来。 这次装人参倒是正好。 姚娘子还没见过人参呢，又听何绡讲述了一遍霍星河的机遇后，这才惊叹着去了何绡的房间放置野参。 何绡和何长路重新坐回去，开始谈论这次南下的事情。 “那车上放置的都是什么东西？怎么盖的那般严实？” 何长路笑起来：“是果树。霍夫人想表达谢意，便询问了我们。我们也不知道主子需要什么，还是郝大说主子可能喜欢果树种子之类的，于是霍夫人便派人带小人去挖了一些果树，还买了些南方的种子回来。只是不知道，咱们这里种不种的活。” 一听到是果树和种子，何绡眼睛就亮了。 她直接起身道：“走，我们先去瞧瞧。” 何长路便也起身，带着何绡出去看马车。 马车已经被拉进了马棚，马棚被重新加固过，里面也不冷。两辆马车此刻都停在里面，从白墉关回来的这辆，后面货物还没卸，上面盖着厚厚的麻布，看起来捂得特别严实。 何长路在旁边解释：“这一路上太冷了，小人怕冻死了那些果树的根部，就用稻草等东西给裹住了。” 何绡笑起来，对着何长路肯定道：“你做得很好。” 何绡喊来人，把马车拉去了厂房，然后才让人卸货。 厂房内很是暖和，仓库里也不怎么冷，马车后面一被掀开，何绡就看到了许多半人高的果树苗。 说是果树苗也不贴切，这果树瞧着还挺大的样子，只是到了冬天叶子全部掉光，小枝桠又被砍掉，便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 如果种起来到了开春抽出新芽等，估计也要很大了。 何绡查看了一下果树的根部，发现有部分被冻伤了，便赶紧让人移到温暖的空置仓库去。 “之前你们放在我屋子里的那些绿植，不是都用木桶木盆栽种的？这些果树便也先栽种到这些木盆和桶里，等开了春天气暖和了，我们再移栽去外面。” 何长路立刻让人安排那木盆木桶来，何长山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 看到这几十颗果树，他惊讶道：“这都是什么树？” “有石榴树、荔枝树、橘子树、柿子树等等。” 这些树木比较多，种类也多一些，大多都是典型的南方热带水果，尤其以荔枝树为典型。不过荔枝树很挑地方和气候，何绡觉得即便她有木系异能，可能也在这里养不活。 好在荔枝树在哪里都是稀罕的东西，这次送来的只有两颗，而且苗木也不大。 其他的树木倒是多一些，其他居于南方的这些树，在南北交界的大集村，应该也是能存活的。 再用木系异能多照顾些，也能长起来，就是结的果子不敢保证。 但何绡也不失望，反正有这些东西，最起码果林的雏形能够建立起来。等到了开春，找人去联系一些成年的桃树移栽过来，弄个十里桃林也不成问题。 果树全部被移去了仓库，何长山安排了些人去打理，何绡则拿起了那沉甸甸的几个麻布袋子。 “这是你们带回来的种子？” “是。”何长路说道，“只是我们担心，南方的种子在这边活不了。不过有些种子，是在南方活不了，所以我们才带回来的。” 南方活不了，有可能只能在北方播种，反正这些种子也没花几个钱，带回来让主子掌掌眼便是。 何绡打开了袋子，第一眼就看见了花生。 第289章 玉米 “南方人知道这东西吗？”何绡掏出来一颗带着泥土的花生种给何长路看，何长路点头，“知道，他们叫这个地豆，不过种的人不多，说是卖不出去又不抵饿。” 重点是，这个交赋税时，官府不要。 官府才是引导百姓种植的大头，他们都不要，老百姓怎么可能把这东西当成宝？ 毕竟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可何绡却很开心，她笑起来重复道：“对，这个叫地豆，也叫花生，很好吃。” 花生其实不算南方的产物，南北方都可以种植。只是何绡在大集村待了一年没见过花生，还以为这个时代没有。 没想到南方确是有的，只是也没被普遍种植而已。 何绡觉得汾州那二十亩旱田有着落了，到时候可以种十五亩的棉花，种五亩的花生。 等收了花生，一些直接晒干卖出去，一些可以做成花生酱，绝对美味。 何绡乐呵呵的把这些花生让人收起来称一称，这些花生她看着约莫有百来斤，应该是够种五亩地的。 何长山让人扛了花生种去过称，果然有一百斤多一些，何绡便让人留下，开春后拿到汾州去播种。 除了花生种子外，还有些药材种子和调味料种子，这些种子都不多，全部用小布袋分别装开，何绡打开一一检查了一遍。 看到最后一个小布袋时，何绡一打开，眼睛里就爆出了强烈的光芒。 “玉米？” “什么？”何长路凑过来，看到那一小包黄灿灿的小颗粒，立刻道，“这个是我们从一个黔南地方的走商手里买来的，他说这东西会结大棒子，产量很高，是花了大价钱从走海船的胡商手里买的。” 何长路说着说着就没了自信，他还从来没见过长大棒子的东西，他们可能是被人骗了。 谁知何绡立刻点头道：“的确，它会结大棒子，产量也很高。” 就是这玉米种估计放的时间有点久了，而且量有点少。 何长路好奇问道：“主子，您刚才说这个叫……玉米？” 玉器的那个玉？这名字也太张扬了。 何绡却听懂了何长路的花，笑了起来：“它合该有这样张扬的名字。” 玉米的产量在稻米小麦这些粮食作物中，可是老大哥一样的存在，而且它富含的营养成分也高，听说以前还被人称过珍珠米，可见它的地位。 何绡很小心翼翼的把这一小包玉米种装起来，对何长山道，“等开了春，我就把这玉米种下去，到时候得精心伺候着。” 玉米来年又来年的种子，估计就得靠这一小包了。 不过这些种子在外面能买到，想来大丽朝境内，也还是有这些东西的。 如果出门能再买到一些，就更好了。 除了珍贵的玉米种之外，那些调料种子何绡也小心翼翼的收拾好。 明年她就可以盖各种作坊，大展手脚了。 何绡望着堆得满满当当的仓库，突然觉得意气风发起来。 正月十五的晚上，何家给小孩子们发了手制的灯笼，又给众人煮了元宵。 这年头也有吃元宵和汤圆的习惯，不过往年农家人生活贫苦，众人想着能吃饱喝足即可，今年却是有了些许闲钱，还能把生活水平往高提一个层次。 正月里过去后，天气突然就变得暖和了不少。 地面化冻，土壤能够挖开，农家人就开始伺弄起了土地。 何绡手上有不少需要早春就播种的东西，何长山和姚娘子等人便立刻带着长工们开始下地播种，而何绡也亲自带着郝大等人把果树移栽到了荒地口那边的半山坡上。 这个地势他们之前瞧得时候，就觉得适合种果树，奈何没有渠道弄到果苗，便一直搁置。 如今已经有了果苗，只需要再弄些桃树来，小片得果林就差不多了。 花了几天时间把果苗全部栽弄好，何绡又亲自下地去搞自己的菜园子。 如今菜园里种了不少东西，番茄、黄瓜、辣椒等等都种了不少，三分地大的菜园里面种得满满当当。 小环在菜园子里待习惯了，何绡便依旧安排它在菜园子里窝着，顺便帮忙看管蔬菜。 汾州还有八亩的水田，何绡这次没有再种别的，而是让何长山从手底下拨去了一批人，想着把那边好好打理一下，然后等到了三月，把水稻种上。 家里人多，总是在外面买粮食吃也是一笔大开支。作为种植大户，何绡可不允许自己没存粮。 把去汾州的人打发走，何绡又思索还要作什么时，石青和沈少安找了上来。 “何姑娘，如今开春了，是不是可以抓新的猪崽子和小鸭子了？” 何绡被这么一提醒，这才拍着脑袋说道，“我说怎么总觉得忘了什么东西，原来是把这事儿忘了，是得抓些小猪崽子来。” 年前抓的那五只猪崽子，在石青和沈少安的精心照料下，短短几个月就长得膘肥体壮。 何绡觉得，这开春时节抓小猪崽子的日子，他们倒是可以安排这五只猪出栏。 不过要按出栏的斤两看的话，其实也还可以再养几个月。 何绡思索了片刻，目光转到沈少安身上，忽然问道：“沈公子还打算继续留在我这里养猪？” 沈少安先是一愣，然后才局促不安道：“如今天气暖和，我们是该搬出去……” 何绡听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忍不住笑道，“我不是让你们搬出去，而是这般大好的时节，你甘心还把时间浪费在养猪这种事情上？” 找到了暗卫，不应该回燕京城去吗？ 她怎么瞧着沈少安好像有些想在大集村长住的意思？ 沈少安听懂了何绡的话，但他不知道何绡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于是他看向石青。 石青轻咳一声，委婉道：“如今还不是回去的最佳时机。” 何绡明白过来，这下她爽快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找人抓些猪崽子回来，那猪圈和鸭舍也要重新修建了。” 去年弄得匆忙，猪圈都是很简易的，除了弄得暖和了些什么都没搞。 鸭舍更是惨不忍睹，今年何绡还想抓些鸡崽子来养，自然都得建大一点。 第290章 发热 要再建猪圈和鸭舍鸡舍等，那就得重新规划地片，然后起个类似厂房的这种小房子，石料物料之类的，又是一笔钱。 而且后面还得建纺织厂染坊，何绡还想做些甜面酱黄豆酱之类的卖一卖，想着开春没多久就要花钱，她忍不住沉沉的叹了口气。 这年头，挣点钱真的太难了。 答应了石青和沈少安，何绡就要安排人去做。 她喊来何长山，让他安排人去镇上抓点好养的猪崽子，何长山答应下来后问道：“主子，沈公子一家还要住在咱们这儿吗？” 何绡先是点头，又觉得何长山这话问得奇怪，便道：“怎么了？是谁说什么了吗？” 何长山欲言又止，何绡道催促，“自己人就不要吞吞吐吐了，有什么直说。” 何长山这才道，“那内院的沈夫人，说我们扣住了沈小公子，不让他们离开。还说我们故意留着沈公子给咱们干活，说主子您……” 见何长山迟疑，何绡蹙起了眉头，直接问道：“说我什么？” “说您想要攀上沈小公子，这才故意扣住沈小公子。”何长山说完这话后，脸红了起来。 在他看来，沈家不管之前如何富贵，可现在到底落魄了，怎么也比不得自家主子的。 他们连个歇脚的屋子都没有，在主子这里蹭吃蹭喝，沈小公子做点事儿也是应该的。怎么到了沈夫人的嘴里，就成了这样呢？ 就算是说高攀，那也是沈家高攀了主子。 何长山心里想着这些，面色犹豫的看着何绡，谁知何绡只是挑挑眉，然后轻笑一声：“我就知道，她肯定会这样说。” 沈夫人之前怎么想她的，何绡心里门儿清，救人是出于对生命的尊重，但收留他们却是因为何舟的这份情谊。 若是沈夫人宁愿顾及身份也不顾及这份情谊，那何绡可没闲心养着这么一尊大佛。 何绡想了想，对何长山道：“张先生夫妇今日就会过来，想必等他们住进内院后，沈夫人顾及身份和名声就要搬出内院来。到时候她若说些什么话，你就推脱自己忙，让她来找我。” 何长山立马应下来。 他现在完全不想和那个沈夫人打交道，明明寄人篱下还装出一副清高的模样，她什么也不做还爱使唤人也就罢了，自己的儿子都不想让干点力所能及的事。 难不成他们何家的东西，都是大风刮来的吗？ 想到去年家中支出有一大笔，何长山都替何绡心疼。 何绡打发走了何长山，正想回院里去，谁知道杨成武又找上了门来。 看着杨成武一脸局促的模样，何绡笑道：“怎么出了远门一趟，反而倒比以前小心翼翼了。” “老大……哦不，主子。”杨成武挠着头憨憨一笑，“我是来谢谢您的。” 何绡轻笑着说道：“谢什么？” 杨成武说道，“我去白墉关的时候，您一直让几位婶子照顾我姐，我姐都给我说了。” 何绡看出来杨成武还有别的话，便浅笑着没打断他，等他继续往下说。 杨成武脸红了红，小声道：“我姐今年都十七了，因为我爹的事，婆家一直不好说，我就想着，主子您能不能帮忙给相看一下？” 何绡愣住，脸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让我给你姐相看一下？找个婆家？” 杨成武忙不迭点头：“她年龄如今耽误的也大了，如今村里能做主的几位叔伯家，都不愿意沾手。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就想着找主子来帮忙。” 何绡：“……” 她和杨立春关系可不怎么样，杨立春怎么会同意让她帮忙给找婆家？ 何绡看向杨成武：“这是你姐说的，还是你自己说的？” 杨成武忙道，“这是我的意思，不过我看我姐也很愁，所以才……” 何绡了然，但她并不打算揽下这事儿。若是杨成武的婚事，她可能会帮忙掌眼，但这个人换成杨立春，她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 相中的人若是家境好对杨立春好，那还有的说，若是不好……杨立春可能会觉得自己是故意害她的。 这种烂摊子，她不可能接下。 何绡见杨成武正在满眼期待的看着她，抿抿唇，语气认真道：“成武，我知道你是信任我才会拜托我做这件事。可无论于公于私，你姐的婚事我却是万万不能作主的。你本家还有叔伯，再不济还有村长三爷爷作主，你姐的婚事寻他们过目，再让你姐自己定夺吧！” 杨成武闻言有些失望，可是想了想觉得何绡说得也没错，便道，“那我现在就去找三爷爷。” 见他冒冒失失的又从院子里跑了出去，何绡有些好笑又觉得有些唏嘘。 杨大旺自从逃走之后了无音讯，谁也不知道他如今是死是活，反正杨家姐弟两的婚事，肯定是指望不上他了，如今一切只能看村里杨姓本家的长辈怎么说。 何绡想了想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回到屋子里美美的睡了一觉。 睡起来后透过窗子看到夕阳西斜，她突然觉得浑身有些疲软，脑子也昏昏沉沉的。 何绡靠在床头，想着自己是不是发烧了时，姚娘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主子，您可起来了？” “起来了。”何绡有气无力道，“是不是张先生他们到了？” 姚娘子推开门进来，先是说“张先生夫妇已经被安排到内院去了”，又看何绡脸颊发红，忙着急问道：“主子可是受风寒发热了？” 何绡刚想说话，就觉得嗓子有些发痒，忍不住咳了几声。 姚娘子忙凑上来，试了一下何绡额上的温度，果不其然要比平时烫上一些。 “主子这是发热了。”姚娘子着急道，“奴婢这就让人去镇上请吴大夫去。” 还不待何绡说什么，姚娘子就急匆匆的跑了出去，没过多久，姚娘子带着霍星河及何舟、姚小鱼等都进来了。 姚娘子手上还端着一盆水，水里泡着一只帕子。 她忽略掉身后几个人，急匆匆的走上前来，扶着何绡重新躺下去后，才用浸了温水的帕子放在了何绡的额上。 第291章 哥哥真是秀色可餐 何绡无奈一笑。 只是发烧，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她体质比较好，捂着被子出一身汗就差不多好了，实在没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 春季干热发咳，其实也是常见的事，就是没想到一向健康的她，竟然成了家里第一个得病的人。 姚娘子把帕子放在何绡额上后，这才让开半边空间让霍星河坐过来。 霍星河坐下第一件事，就是拉起何绡的手试温。 何绡手心很烫，脸颊也红通通的，霍星河握住后她感觉到凉意，立刻反手抓住。 这种凉爽的感觉通过手心传递过来，让她感觉舒服了许多。 霍星河看着何绡，温声道：“好好睡一觉吧，何总管已经让人去请吴大夫了。” 何绡点头，也觉得眼皮子有些重。 看到何舟站在床外边欲言又止，她笑了笑道：“张先生既然已经来了，你便好好读书去，不用担心我。” 何舟想说些什么，只是张了张嘴，最后却又什么都没说。 温热的帕子帮忙降了些温，何绡觉得舒服了许多，只是意识越发迷糊，便重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姚娘子见状，忙给几人使眼色让都出去。只是霍星河的手被何绡紧紧抓住，他只好坐在床边留了下来。 何绡呼吸平缓的躺在床上熟睡，霍星河坐了一会儿，正准备悄悄出去时，谁知睡梦中的何绡又抓了一下他的手。 霍星河只好重新坐下来，刚坐下，何绡就把头凑了过来，脸蛋都埋在了霍星河的手心里。 霍星河只觉得心都软了下来，立马安安静静的陪着何绡。 何绡被子捂得厚，迷迷糊糊中好像还有人给她喂了药，等到出了一身汗浑身清爽的醒过来时，外面已经月上中天。 她感觉身旁似乎有人，立马转头去看，结果对上了一双平静关怀的眸子。 四目相对半晌，何绡突然笑了起来。 “哥哥。”她声音软糯糯的喊。 霍星河心跳加快了几分，他安静的看着何绡，轻轻“嗯”了一声。 何绡翻了身，蹭到了霍星河这边，然后眨着眼睛看他：“你不去睡觉，一直在这里陪我吗？” 霍星河又“嗯”了一声，见何绡的脸没有白天那么红了，伸出手又去试了试何绡的额温。 “不热了。”霍星河道，“下午吴大夫来过，给你开了点药。你现在还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何绡眼巴巴的看着霍星河，却摇摇头：“没有，就是觉得饿。” 霍星河轻轻笑了笑，手指在何绡脸颊上划过，然后才道，“姚管事给你在小炉子上温了粥，我去给你端了来。” 何绡娇娇的应了一声，还撒娇道：“你要喂我吃，我没有力气。” 霍星河点头，把她的手塞回被窝中去，然后起身。 过了会儿他端着一碗粥进来，何绡爬起来一看，发现粥里加了大枣等各种东西，一看就特别大补。 何绡撇下被子端坐着准备喝粥，霍星河却单手又把被子拉起来披在了她的背上：“夜深露重，别又再次发热了。” “好。”何绡乖乖点头，然后张开嘴“啊”了一声。 霍星河还从未见过这般小女儿态的何绡，他失笑，坐下后温柔的给何绡一勺一勺喂了起来。 刚开始何绡还觉得特别享受，可是过了一会儿，她就觉得用勺子这样喝粥太慢了。 何绡干脆自己伸出手把碗端了过来：“我自己喝。” 她一手捧着碗一手拿着勺子，哧溜哧溜喝完一碗粥，又把空碗递给霍星河：“还有吗？还想喝。” 霍星河立马起身，又去盛了一碗来。 喝了两碗粥，胃里面热乎乎的，何绡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她坐在床上等着霍星河替她送来热水洗脸漱口，还要给她洗脚……只是被何绡拦住了。 何绡笑眯眯的看着霍星河，说道，“女儿家的脚，怎么能随便给你瞧？” 一句话说得霍星河红了脸，他忙道：“那你便自己来，我先出去了。” 何绡却又连忙拉住他：“我不，今晚你得陪着我，我身体不舒服，你难道不打算留下来照顾我吗？” 霍星河为难起来。 何绡看着霍星河，笑了半晌后才道：“不用哥哥帮我洗脚，我想沐浴。” 浑身出汗挺难受的，还是洗个澡才舒服些。 “我去给你提水。” 热水是姚娘子早早就烧好的，霍星河给何绡兑好了水，这才掩上门出去。 临走时，何绡叮嘱他：“你快去洗洗，洗完就来我床上，我等你哦！” 霍星河：“……” 他红着脸出了门，何绡这才脱了衣服钻进浴桶里。 温热的水浸润着皮肤，整个毛孔都慢慢舒展开，何绡立马舒服的喟叹了一声。 她在浴桶里泡了许久，直到门外传来动静，这才起身穿上衣服。 霍星河站在门外面问道：“绡儿，你可洗好了？” 何绡钻进被窝里道：“洗好了。” 霍星河推门进来，见何绡藏在被窝里只露出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时，忍不住失笑。 他替何绡倒了沐浴的水，又把东西整理好，正准备离开时，何绡却突然伸出胳膊抓住了他。 “哥哥，你陪我。” 何绡拉着他上了床，然后钻进了他的怀里。 “好想赶紧嫁给哥哥呀，到时候就天天能在哥哥的怀里睡觉了。” 何绡把脑袋枕在霍星河的胳膊上，然后看着霍星河的喉结。瞅了半晌后，她突然凑上去亲了一下。 霍星河喉结猛地动了好几下，浑身都僵住，身子一动不敢动。 何绡戳了几下他的胸膛，感觉像个石板似的，干脆翻身爬了上去。 温热柔软的身躯贴在上面，让霍星河的体温迅速升高。 霍星河怕她摔下去，连忙用手扶住何绡的腰，然后才发现何绡只穿了一层薄薄的里衣。 两人之间距离的很近，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何绡居高临下的看着霍星河，眼睛眨了眨，最后慢慢凑上去，吻住了霍星河的唇。 柔软的唇瓣在上面厮磨半晌，她抬起头，双手搭在霍星河的肩上，然后凑到霍星河耳边轻轻吐气说道，“哥哥真是秀色可餐，好想一口吃掉！” 第292章 哥哥，你口渴吗？ 霍星河觉得心里在燃烧着一丛火。 这丛火，从一个小火苗渐渐的燃烧成了一个小火堆，最后烧起熊熊大火，快要把他燃烧殆尽。 他双手僵硬的扶在何绡腰间，双眸看着何绡，平静的眸色渐渐如同注了迷雾，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喉结动了又动，他感觉自己浑身的器官都在叫嚣，想要把眼前这个妖精似的小人儿吃掉……可脑中紧绷着的最后一根线，最后一点理智，生生的拦住了他。 他用尽浑身力气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喉咙里发出低低的沉闷声音。 “绡儿……”霍星河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不成声。 他知道，若是放任这个小家伙再这么点火下去，他一定会溃不成军。 何绡听到了霍星河的声音，眸子明亮的抬起头，她看着霍星河的眼睛，瞧出了他眼底压抑着的渴望。 何绡低低的笑起来，绵软的身子直接倚靠在霍星河身上，然后声音软软糯糯的说道，“哥哥，你口渴吗？” 霍星河：“……” 他不是口渴，他觉得口干舌燥浑身燥热，像是置身于干涸的沙漠一般。 可偏偏何绡还在故意撩拨着他。 何绡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一般，固执的瞧着他，柔软无骨的双手攀在他的脖子上，一字一句道，“如果哥哥渴了，可以亲我。” 霍星河：“……” 他像个僵尸一样一动不动，眼珠子也像是被钉住一样，完全动不了了。 何绡却还在越战越勇，明知道霍星河这个时候不会对她作什么，可她就像是在挑战霍星河的底线一样，说着各种似是而非的话。 最后见霍星河还是理智在线，她忍不住低声道，“哥哥，我都这样了，你还没反应……你是不是不行啊？” 霍星河：“……” 这次挑战的不是他男人的底线了，而是他男人的尊严。 霍星河双手掐住何绡的腰，猛地带着人翻了个身，何绡娇小的身子顺间移到了下面。 没反应过来的何绡惊呼一声，再抬头看向眸子里燃烧着火焰的霍星河时，她却轻笑了出来。 霍星河却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钳制住她的两只手放在头顶，然后重重的吻了下去…… …… 初春的暖意，轻拂着大集村每一个人的脸颊。 微风丛河畔划过，越过农田和村庄，最后在山脚下打了个转，吹到山林里消匿无踪。 春日里是万物最有生机的季节，也是农人们最为期盼的季节。不过太阳刚刚冒出头，山上已经多了不少挖野菜的妇女孩童。 只是深山里是去不得的，众人只在外面找些常见的野菜，调皮的男孩子则会找些鸟蛋来解馋。 若是在往年，这鸟蛋也是村里孩子们食物的主要来源。可自打去年何家姑娘发迹并扶持村里人家后，今年大家伙儿几乎手里都有些余钱，余粮也是有些的，能保准孩子们不挨饿。 不过勤快还是有必要的，如今光景虽然好了一些，可若是当那些懒汉懒婆娘，也只能继续饿着肚子。 姚娘子最近刚忙完药田里的事，想着终于有空了，不如跟着众人上山挖点野菜，给主子煮个野菜粥喝喝。 以前她还觉得这只是穷苦人家才吃的东西，后来听主子说，野菜也算是稀罕东西，她便想着找机会弄点儿来。 这会儿太阳已经升起一些了，姚娘子见篮子里的野菜差不多装满时，便拎着篮子往山下走。 村里有不少妇人都有心交好姚娘子，见她下山，立马也跟着下山，在路上还热情的闲聊了一些话。 只是刚到山脚何家大门口不远处，姚娘子就见到那矜持骄傲的沈夫人，一脸怒容的站在院外，激动的说着什么。 沈少安和石青站在旁边，一个冷着脸面无表情，一个皱起眉头想解释什么却次次被打断。 姚娘子对这个沈夫人很是没有好感，想着也不知道这女人在出什么幺蛾子，立刻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她刚走近，沈夫人就发现了她。 “太过分了，何绡她太过分了。”沈夫人看向姚娘子，气得胸膛起伏，显然情绪很是不能平静。 姚娘子略略诧异，想着自家主子做了什么让沈夫人这么生气，可是想想，主子还在生病呢，能做什么？ 于是她面上客客气气的问道：“夫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沈夫人满脸怒容的说道，“为何我今日早上一起来，院里就多了一个男人？那男人似乎之前还住在内院里？” 姚娘子立马明白过来，这沈夫人说的是小公子的先生。 她看着沈夫人解释：“那是我们小公子的先生，姓张，教我们小公子读书的。原先夫人没住进内院的时候，都是张先生和他夫人住里面的。” 沈夫人气道，“你们怎能让一个外男和我住同一个院子？真是岂有此理！” 姚娘子：“……张先生夫妻先住的，夫人是后来的。” “那……那也不能让他跟我住一个院子！”沈夫人抿起唇，看着很有一番威严，“你告诉何绡，要么让那位张先生搬走，要么我搬走！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和一个男人住同一个院子的。” 沈夫人这话刚说出来，沈少安就冷着脸打断她：“娘！你讲点道理！” 沈夫人气道，“我讲点道理？是他们先这么无礼的，怎么能怪我不讲道理？” 沈少安眼里有一抹不耐烦，“我已经给你说过了，何姑娘提前告知过我这件事，我说了不介意的。” 何家院子本来就只有前后两院，前院来往人众多又嘈杂，自然不适合自家母亲居住。何绡好心把内院让出来，那是人家的善意，她怎么还能因此蹬鼻子上脸？ 沈夫人却完全不听沈少安这话，“她没经过我的同意，我介意。” 姚娘子安静的看着这母子两争辩，听到沈夫人这句话后，她立马道，“夫人若是介意，可以搬出去！” 气愤陡然一静。 半晌后，沈夫人睁大眼错愕道，“你……你让我搬出去？” 姚娘子煞有介事道：“夫人不是说了，要么张先生搬走，要么夫人您搬走吗？张先生是不可能搬走的，所以只有夫人搬走了。” 第293章 “不知廉耻” 沈夫人气得嘴唇轻颤，有些说不出话来。 见姚娘子安安静静的打量着她，她突然转身就往院子里走：“你一个下人，这事儿岂有你说话的道理？我问何绡去，我看她会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沈夫人已经失了贵妇应有的仪态，但姚娘子也没放在心上。 想找主子就去找吧，反正这事儿是主子交待的，如果沈夫人闹幺蛾子，就让她搬出去。 家里难不成还要花钱养一尊事儿精吗？ 主子已经吃过朱妙妙的教训了，管你现在来人是谁是什么身份，只要不听话，统统赶出去！ 沈少安刚才就是为了防止沈夫人吵到何绡休息，这才把人劝到了外面，见沈夫人又进了院子，他忙追了上去。 石青见状，心中叹气，也跟了上去。 姚娘子看了眼天色，想着这个时候何绡也差不多时候醒了，便慢悠悠的跟着那几人进了院子。 沈夫人进去后，倒是自持身份没有去吵嚷何绡，而是让跟着她的婆子去敲何绡的门。 婆子有些难为情，毕竟何绡对他们的好，她们都是记得的。 她这条命，小公子的命，都是何姑娘救的。如今她们也只是借住在何家，夫人怎么还这么拎不清。 若是真觉得和外男住一个院子不合适，好好提出来让何姑娘帮忙想想办法，怎么能这么气势嚣张的质问人家呢？ 于是婆子没有动，她觉得自己没脸去烦扰何绡。 沈夫人发现自己使唤不动手下的人，气得声音尖锐道，“好哇，如今离了燕京城到了乡下，你们便就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等回了燕京城，我定要殿下给你们颜色瞧瞧。” 婆子抿抿唇没有说话，他们当家的在一旁瞅着，脸色也不有些不好看。 沈少安在旁边斥道：“娘，大早上的，你要闹到什么时候去？我们去内院收拾东西，等下就离开何家。” 沈夫人却不走，她生气道，“我倒是要先问问何绡，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夫人的声音很大，又没有刻意压着，很快就把迷迷糊糊的何绡吵醒。 她睁开眼，先看了一下身边的人，见霍星河还躺在身边，她这才满意的往霍星河怀里拱了拱。 其实两人平日的作息都很规律，早上也会早早的起床，但何绡昨晚生了病，两人又胡闹了一番睡得有些晚，今日便起的也晚了。 霍星河中途倒是醒来过一次，原想着穿衣起床偷偷离开，谁知何绡睡梦中抱住他不让他走，他便又重新躺了回去。 这一躺，就躺到了现在。 霍星河看着刚睡醒的何绡，白皙的脸蛋上透着两抹浅淡的桃红，眼睛朦胧单纯，很容易勾起人的邪念。 想到昨晚他差点就失去冲动，霍星河的脸上也有热。 幸好在最后一步时他清醒了过来，不然今日，他也无法对何绡做出交待了。 霍星河想着，抱了抱何绡，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一吻后，才低声问道：“起床吗？外面似乎发生了什么争执。” 何绡撒娇般的往霍星河怀里拱了拱，声音娇软：“不管她，我们再睡会儿……” 霍星河失笑，大手在何绡头顶揉了揉，声音温柔：“那你睡着，我起床去外面瞧瞧。” 他都这么说了，何绡自然不能再睡。 她叹了口气，先睁开一只眼看了半晌霍星河，亲了霍星河一口后才将两只眼都睁开。 “那我们都起吧！” “好。”霍星河起身，自己穿了衣服后，便想着帮何绡穿。 只是一转头，才发现何绡身上的衣服几乎都没了，整个人像条光溜溜的鱼。 霍星河：“……” 他的脸霎时一片通红，忙迈过去不敢再看。 何绡却笑起来：“昨晚也不知道谁占尽了便宜，现在却又害羞起来了。” 何绡的灵魂可不是这古地球十六岁的小姑娘，她对于男女之间的事情很看得开，馋霍星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只是她没想到，霍星河竟然真的是非常有原则的正人君子，不管昨晚她怎么撩拨，这人就是无动于衷。 最后如果不是故意激将了一下，霍星河怕是会整晚都盖着被子纯聊天。 不过这厮都亲亲摸摸完了，却也没有进行到最后，何绡还觉得有些可惜。 算了，人家守身如玉的，她也矜持一下好了。 何绡利索的穿好衣服，猜到自己脖子上可能有些印子，便挑了一件有立领的长裙，又罩了个薄薄的外衫。 反正初春还有些寒冷，她昨日又发了烧，这么穿也不奇怪。 穿好衣服，何绡又坐到了梳妆台前，准备梳个好看的头发。 但她在挽发髻这一块实在是有些废，最后只在霍星河的帮助下，扎了个好看的辫子。 早上洗漱用的温水，姚娘子一般都会放在门口。 霍星河推开门看了下，果然都在，便端了进来和何绡一起洗漱。 一切全都收拾妥当，两人才淡定的出了屋子。 院子里沈夫人和沈少安的争执声，早就吸引来了好多人的注意，就是何长山也从厂房那边赶了过来。 几人正在吵闹时，突然看见何绡和霍星河一起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众人顿时一片寂静。 这大早上的，霍星河昨晚一直待在何绡的房间里，很难让人不怀疑她们昨晚做了些什么。 只是见这两人神色都坦坦荡荡，何长山这些人的揣测又赶紧藏在了心里。 倒是沈夫人看到后，气上心来说了句“不知廉耻”！ 这一句话说的气氛凝固，沈少安的脸也从红转到白，又从白转到青。 何绡看向沈夫人，面色平静，只是眸子里没有了平日温和的笑意。她看的是沈夫人，问的却是何长山：“发生什么事了？” 何长山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主子，张先生与其夫人昨日傍晚住进了内院，沈夫人今早看到张先生，说是不能与外男住同一个院子，便闹了起来。” 何绡了然，看向沈夫人道，“夫人既然不愿意住，那便搬出去吧！” 沈夫人不可置信道：“你赶我走？” 何绡淡淡道：“有何不可？” 沈夫人被这无谓的语气气得满脸通红，她忍不住死死盯着何绡低喝道，“何绡，你可知我与少安是何身份？你竟敢这般作贱我们？” 第294章 斗米恩升米仇 何绡当然知道沈少安是什么身份，也知道沈夫人是什么身份。 可那又如何？ 如今他们脚踏的地方不是燕京城，更不是大丽皇宫，而是大集村何家的院子。 何家是她何绡的地盘，何家作主的人，也是她何绡。 于是何绡轻笑了一声。 “我若是想作贱沈夫人您，就没必要把您从那积雪压塌了的房子里，冒着危险救出来，又安排进院子里好吃好喝的供着。如今您瞧，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倒像是作贱我自己呢！” 何绡说罢，笑容微微收起，眸中带上了淡淡的嘲讽，“再者，身份在生存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即便夫人您是什么王族贵胄，可如今，您不还是流落到了我们这贫苦的乡下，吃住都成了问题？” “你！”沈夫人气得脑子一阵阵发晕，何绡却迈过脸看都不看她。 “想来沈小公子的身份，比您还要贵重些吧！为何沈小公子都能看清时局，夫人却总是自持身份呢？也是，这世间的人越是缺少什么，才越看重什么，夫人您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沈夫人被何绡这话气得一个踉跄，再回想起以前连东宫都踏不进去，只能做个住在别院的外室，更是直接气晕了过去。 婆子连忙上前扶住人，用恳求的眼神看着何绡，何绡也没再为难她，只对沈少安说道，“沈小公子，我原来是看在我弟弟的面子上，才将你们安置在家里。但是如今，我却万万不能留着你们了。斗米恩升米仇的道理，我还是懂些的。” 沈少安早就在何绡说话的时候，脸颊一片通红。 此刻再听何绡说这些话，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被扒光了给人围观似的，浑身狼狈！ 于是只等何绡说完，他就立马点头：“谢谢何姑娘的救命之恩，我这就带我娘走。” 一旁没说话的石青，发现这事儿好像又往更不好的方向发展去了，忍不住低低叹了口气。 何绡听到他的叹气声，看了他一眼，对沈少安道，“倒也不着急，寻个大夫来替你娘瞧瞧，等找到落脚处再搬走也不迟。” 沈少安立马感激的朝着何绡作了揖，何绡微微点头，就去了厨房那边。 姚娘子早早就去了厨房煮粥，见何绡过来，便笑道，“主子已经起了吗？早饭马上好。” 何绡也笑着道：“辛苦你了。” 姚娘子懒得应付沈夫人，等何长山过来后，她就把人扔下进了厨房。这么一会儿功夫，早饭都做得差不多好了。 姚娘子询问了何绡想在何处用早饭，然后把盛好的粥端出来放在外面石桌上，又端来几盘自己做的开胃小菜，还端来了热腾腾的包子。 何绡夹起一个包子，诧异道，“今早上做的吗？味道很鲜！” 姚娘子笑眯眯的说道：“奴婢上山之前就揉好面调好了馅儿，这都是赵婆子包的，也是她上锅蒸的，回来就能吃。” 说着，姚娘子又道，“主子昨日里染了风寒，昨晚上又没吃什么，奴婢实在担心，想着您爱吃这新鲜的野菜，就弄了些来。中午还能凉拌些，也能再弄些包子吃。” 何绡心中熨帖，忍不住叹道，“我不知道有什么好福气，能将你带回来。” 姚娘子却道，“是奴婢有福气，才能跟着主子。” 何绡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姚家三口人，姚六虽然木讷不爱说话，可是个实实在在的技术人员。家里的白瓷不仅完全出自他手，冬日里的暖炕技术也经由他手传播了出来。不得不说，家中有小半收入都是来源于他的本事。 姚娘子勤快聪明，不仅能把外面药田的事情管理的井井有条，还能把她的生活也安排妥当。 何绡甚至都在想，如果以后她去了外面的地儿发展，其他人可以不带，姚娘子可是必须要带的。 这是她生意上的左膀右臂，更是她生活上的大管家。 姚家的小丫头姚小鱼更是未来可期，聪明伶俐又懂得变通，在成衣阁里都能当小领班，就是自家掌柜也是赞不绝口的。 何绡想着刚见到这一家三口时的景象，再看看他们如今的发展，心中都觉得欣慰起来。 这也从侧面说明，她在异世生活的还算不错吧…… 请来的大夫给沈夫人扎了针后，写了方子就离开，沈少安带着石青陪在一旁，两人都沉默不语。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婆子端着煎好的药进来，石青才开口道，“公子，如今天气回暖，属下明日就可以找人去重新起房子了。” 只是他们手上余钱不多，石青身上更是分文未有，所以盖房子估计还是得盖茅草屋或土坯屋。 如今初春寒冷，住进去怕是要生病。 石青担心着这些，沈少安却垂着眸子，没有说话。 婆子见状看了他一眼，把药放在桌上，温声道：“公子，夫人的药好了。” 沈少安这才掀起眼皮，淡淡的“嗯”了一声。 婆子犹豫半晌，低了声音：“公子，其实夫人也很不容易……” 她想让沈少安理解一下沈夫人，毕竟一个养尊处优习惯了的贵妇人，突然要习惯乡下农妇的生活，是谁也接受不了。 就是她，也花了好长一段时间去适应，更何况是夫人呢？ 可婆子话都没说出来，沈少安就冷笑了一声：“这世间，哪个人容易？你没瞧见这大集村什字村的人生活吗？没了妻儿没了父母的人比比皆是，他们又过得容易了？” 婆子立时噤了声，不敢再说话。 石青默默的站立在旁边，看着越发有气势的沈少安。 以前他还觉得小公子性格太过柔顺，即便是殿下唯一的血脉，也不太适合当储君。 可如今瞧着，他却已经有殿下一半的风骨了。 石青突然觉得欣慰起来，就是沈夫人闹腾的那些，他也觉得无所谓了。 反正他的核心人物就是守护小公子，其他人包括夫人，都不在他的职责内！ 沈少安借着婆子的话发了脾气后，就肃着脸退到一旁，双手负在身后对婆子道，“你去给夫人喂药吧！” 婆子立马上前，走到了沈夫人的床边。 第295章 白白胖胖充满希望 沈夫人本来还在昏迷中，婆子走到床边轻喊了她两声时，她才悠悠转醒。 婆子立马欣喜的将人扶起来，又把药碗端到了沈夫人面前：“夫人，喝药吧！” 沈夫人看着碗里黑乎乎的药汁，眉头都蹙了起来。 “怎么一股怪味儿？” 婆子讪笑，“药汤就是这样，都比较苦。” 沈夫人立马问道：“有没有蜜饯？你知道我最怕苦的。” 婆子这下沉默，什么话都没说。 沈夫人等了半晌，见婆子没说话，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沈少安。 沈少安如同一尊雕塑一样，安安静静的矗立在那里，像是在打量着她，又像是在盯着她。 沈夫人心中一跳，平日里的称呼又冒了出来：“阿临。” 沈少安眉心蹙起，低声道，“母亲喝药吧，喝了药尽快养好身体，我们就搬出何家去！” “你真要我搬出去？”沈夫人声音尖锐起来，“我们如今没有房子住，搬出去睡哪里？” 沈少安笑起来，眼底却还是一片冷意：“母亲还知道我们无处可去？你不是嫌弃这何家吗？如今倒是又明白自己的处境了。” 沈夫人一时语噎，只是想到何绡说的那些话，又怒上心头。 “阿临，你老实告诉娘，你是不是喜欢上了何绡？所以才处处为她说话，还与娘对着干！娘就知道，那个何绡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少安没想到话题突然转到了这个上面，他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怒的，一张青涩俊朗的脸泛红，负在背后的双手也紧紧握起。 “你还在胡说什么？” 沈少安气得咬牙，“何姑娘已经有了未婚夫，我怎么可能再……” 沈夫人立马抢着话说道，“她定是勾搭你了，你平日里最是乖巧，如今娘说一句你反驳一句，可见都是她教唆的。早上你也瞧见了，她和一个男人衣衫不整的从屋子里出来，她早就不是清白之身，你还对她存什么念想……” “母亲！！”沈少安气得声音扬高，额上青筋直跳，一双眸子中也多了骇人的红丝。 沈夫人从没见过这般疾言厉色的沈少安，见沈少安眼里满是怒意，登时吓得顿住。 石青也听不下去，沉声道：“夫人请慎言，何姑娘与星河公子是未婚夫妻，昨日何姑娘发热，星河公子照料整晚也是事出有因。” 何绡这人虽然总骗人，可毕竟品行不错，又算是他的朋友，岂能被人这么污蔑？ 就算这人是太子爷的外室也不行。 石青板着脸挺直背站着，沈夫人却猛地把火气撒到了他身上：“我儿子说我也就罢了，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这般教训我？石青，你莫不是觉得离了燕京城，就想背主了？” 石青立马低下头道，“石青的命是太子爷救的，这一辈子只忠于太子爷与小殿下，绝无二心。” 沈夫人冷嗤一声：“说的倒是好听，先前把我们母子扔在这穷乡僻壤，自己却在外面逍遥快活，你以为我不知道？” 石青脸沉沉的，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神色又冷硬了几分。 他的那些遭遇已经对小公子讲过了，沈夫人信与不信不重要，小公子信就行。 沈少安已经听不下去，他甚至都不敢相信为什么原来那个善解人意的母亲，变成了如今这副面孔。 住着何家的房子吃着何家的饭，心中没有些感激也就罢了，竟然还在背后编排人家。 这还是那个在父亲面前温柔可亲的女人吗？ 沈少安摁住突突直跳的额心，转头看向石青道，“你出去寻找可住的空房子租上一段时日，我们也不用再等母亲养好病了，等下就搬出去。” 石青应声出了门，看都没看沈夫人一眼。 倒是沈夫人却还挣扎着要说些什么，只是沈少安完全没给他机会，直接转身出了门。 既然觉得何家亏待与她，那就大家一起搬出去，过不被人亏待的日子吧！ …… 沈家发生的事情，何绡并不知情。 她的风寒没有完全好，霍星河便不允许她做什么活，只带着她在外面溜达看看工人干活。 猪崽子都已经抓回来了，还在旧的猪圈里拱食，大的小的挤在一起，看起来还挺热闹。 何绡站在外面看了半晌，正想问如今是谁照顾这些小可爱时，石青和沈少安找了上来。 听闻他们现在就要搬出去，何绡诧异道，“天还冷着，你们的房子又没起，搬出去住哪里？” 沈少安红着脸低声道，“大集村的王家族长有旧屋子空着，石青已经问过了，他愿意租给我们，我们正好能搬过去暂住一段时间。” 何绡“哦”了一声，转头看向霍星河，然后眨了眨眼。 沈少安好歹是大丽朝的皇孙，虽然身份没表露，但大家心知肚明，你这个大丽朝的少将军是不是要表示一下？ 霍星河瞧了何绡一眼，很是意会的点了点头。 何绡正觉得他们心意相通时，就听霍星河说道：“你们走了，这抓回来的猪崽子谁养？小鸭子也都抓回来了。” 何绡：“……” 可以，默契为零。 石青显然也在纠结这事，他以前从来没干过养猪这种事，现在终于干了一次，就将其当成了终身事业奋斗。 可现在，奋斗了一半，这事业就要夭折了。 石青犹豫半晌，看了眼沈少安又看向何绡，“我……还想继续养。” 反正沈家没有什么收入来源，以后要生活肯定得赚钱，沈夫人她们肯定是靠不住了，劳动力还落在他头上。 但如今这环境，石青也不知道他能干什么。 还不如继续替何家养猪呢！ 沈少安懂了石青的意思，何绡也懂了。 她见沈少安准备说话，便抢先一步开了口：“想继续养也可以，不过以后就不管吃管住，像我家雇来的工人一样，给你发月钱了，你觉得怎么样？” 石青立马点头同意。 何家下人的月钱可不低，一个月最起码有半吊钱。他一个人养这么多猪，何绡发给他的月钱肯定不止半吊，说不定能有一吊呢！ 这么一想，未来好像自己的养的猪崽子，白白胖胖充满希望。 第296章 这算什么皇长孙？ 沈少安看着石青抢走了养猪的伙计，顿时觉得有些开不了口，也心生不安。 他的想法和石青一样，知道以后家中生计估计只能靠他二人。他母亲原来是贵女，养尊处优受不了苦日子，就算以后搬出去自己住了，肯定也各种挑剔。 他这个做儿子的，虽然在一些事情上要劝谏着母亲，可在平日里自然要尽孝道，尽可能的让母亲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 燕京城如今明显回不去，他们还不知道要在这乡下过多久呢！ 如今这日子，自然是希望一天能好过一天的。 想到这里，沈少安眼巴巴的看着何绡，希望何绡也能给他安排个活儿。 何绡早就为沈少安想好了，她笑着说道，“我前些日子与我们村的村长闲聊过，如今大集村什字村的家家户户，日子也算过得不错，就是没有个教书先生让孩子们能多识些字。但沈小公子你学识渊博，才识过人，给村里的孩子们当先生是绰绰有余的，不知你有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何绡话音刚落，沈少安就高兴道：“我愿意。” 比起养猪什么的，他当然更愿意做这些体面一些的活儿。 虽然猪崽子很可爱，小鸭鸭也很可爱，可是猪圈和鸭舍的味儿是真的很大，他刚开始时都被臭的吃不下饭。 如今有了当先生这个差事，他自然喜不自禁。 何绡也笑起来：“如此，你便亲自与杨村长及李里正去瞧瞧吧，不过乡下人没什么钱，束脩可能不多。” “没事。”沈少安很高兴，说话也爽利了许多，“我原也没想指望这个挣多少银钱，如今能有个事做便好。” 他以前的老师就说过，教导别人也是一种自习，如今虽然只是引导那些小孩入学，但毕竟也是一种自习的方式，他该庆幸才是。 沈少安领了差事，立马就去找杨正业和李天祥了。 石青留了下来，看看何绡又看看霍星河，最后压低声音问道：“少将军要一直留在这里了？” 年前何绡安排人往白墉关送东西的石青他都知道，而且还参与了，石青想着霍星河应该也知道了才对。 既然知道，现在应该也差不多清楚他的身份才是。 燕京城风华绝艳的少将军，肩负着多少使命，怎能在这小小的乡下苟安一方？ 石青看着霍星河，心里的想法此时便在眼里露了出来。 霍星河没说话，何绡却有些不痛快，她看着石青质问道，“沈少安作为大丽朝的皇长孙，他都没谈及肩负重任，这些重任又和我家星河有多少关系？” 石青叹了口气，“这不一样。” 石青回想着燕京城错综复杂的关系，又想起沈少安的以前。 “小公子虽然是殿下唯一的血脉不假，可夫人并不是正经的太子侍妾，只是一个外室而已。所以皇室之人只知道小公子的存在，小公子却并未上皇家玉碟。” 何绡惊讶：“沈少安连皇家玉碟都没上？” 那这算什么皇长孙？ 石青也觉得这个身份颇为尴尬，他轻声道，“殿下喜爱沈夫人，也喜爱小公子。东宫妃嫔无一所出，若是殿下登了大宝，小公子是皇长孙也没错。” 何绡：“……” 这个名头安的有点强人所难啊！ 何绡之前还以为沈夫人是个什么小妾之类的，没想到连个妾室身份都没有。 那她平时自持身份，持的是什么身份？ 见何绡和霍星河均不说话，石青这才说道，“小公子如今还待在这里，是因为燕京城回不去，只能暂时安分待着寻求机会。倘若有了机会，我是一定要带他回去的，殿下还等着他呢！” 可霍星河就不一样了。 现如今知道他身份的人都以为他死了，不知道他身份的人也不认识他。何绡那易容的手段出神入化，只要给霍星河稍作打扮一番，谁能认得出他来？ 他回到白墉关简直是轻而易举。 而且宋和丞都快要谋反了，霍星河难道就要这么看着不管？ 石青眼巴巴的看着两人，何绡读懂他的心思，白了他一眼：“想得美，造反不造反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这天下姓周又不姓霍，我们管你那劳什子的破江山！” 石青：“……” 你未婚夫是忠臣名门之后啊！ 石青想说点什么，又听何绡在那里嘀咕：“就算要打江山，那也是给自己打，哪有给别人打江山的道理？” 石青：“！！！” 这个总想当女帝的女人，她又来了！ 霍星河在旁边笑而不语，何绡气势凌人的盯着石青道，“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给我好好养猪去！” 石青：“……” 石青被惨无人道的赶走了，等身旁无人了，何绡才看向霍星河。 霍星河猜测她心里大抵有些忐忑，浅笑着轻拂了她脸颊一侧的碎发，这才道，“我还是如先前与你说的那般打算。” 何绡松了口气，又觉得心中过意不去。 “可是你母亲如今还在白墉关，若是你不去……”婆婆毕竟上了年纪，能不能服众是一说，战场上刀枪无眼，若是再受点什么伤出了什么事，霍星河不知道还能不能遭得住这番打击。 但何绡即便这么说了，霍星河却还是坚定道，“我先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妥当再说。” 何绡这下便不再说什么。 二月中旬时，天气虽然还冷些，可路边已经开出了些浅淡的野花儿，种在田里的一些作物也冒出了芽苗。 何绡如今对自己的木系异能掌握的如鱼得水，便有事没事去田里去引导用木源力进行淬体，还帮助霍星河治疗脑中的残留淤血。 霍星河如今已经能想起不少以前的事，不过想起的都是些琐碎平常的小事，对于他为何会流落在大集村的西山，还被人追杀，他却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这件事对于霍星河大概是人生中毁灭性的打击，所以何绡也不会追问，任由其慢慢发展。 到了二月底的时候，宋岑让人传来消息，说是青州火锅店的铺子都弄好了，掌柜和伙计也都备好了，如今只等着何绡过去查看清点，顺便把火锅店正式弄起来。 第297章 科考报名 何绡没想到宋岑速度这般快，汾州那边人手都还没找齐呢！ 不过挣钱这种事有快无慢，且火锅本来在冬季吃的人更多些，如今已经过了冬，若是再推迟，只会耽误挣钱。 何绡便想着带人过去青州瞧瞧，正好张修永也与何绡说了何舟的事。 “每年的童生试都在二月末，今年二月初我已瞧见官府批文，最近也应该是去署礼房报名的日子。小舟虽然才十岁，可实力不差，我瞧着应该让他下场去试试。” 何绡听着，惊讶的看了何舟一眼，问张修永：“小舟才十岁，就要去参加科考了吗？” 这么小的孩子就得去参加科考，怕是心理承受能力都不强吧？ 张修永神色语气却都很平常，“十岁参加童生试的孩子，虽然不多倒也不是特别罕见，如今我也只是想让他去试试手，倒不是一定要他考出个什么名堂来。” 何绡转念一想，的确也是。 参加童生试只是科考的第一个关卡，若是连第一个关卡都过不了，以后就也别想过了。 听闻古地球人还有八十岁的老童生，何舟只是十岁，考不考得上都不重要，重在参与和感受考场气氛嘛！ 何绡又朝张修永打听了一下童生试的相关信息，得知要连考五场时，她看着何舟的小身板担心起来。 天天神经高度紧崩着考试，也不知道这小家伙撑不撑得住？ 张修永见何绡眉头紧蹙，以为在担心何舟的功课，便安慰道，“何姑娘不用担心，小舟的法令、算术、书法、文才俱为上佳，政论虽略显稍逊，只是他年纪尚小，以后游历四方见过民生自然便会补足。” 何绡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报名考试是大事，何绡便只先派了何长山的一个徒弟去了青州，代替她和宋岑商议火锅店前期食材的购置问题。 而这几天，她得陪着何舟去署礼房报名，顺便帮这个弟弟打气。 童生试不算真正的科考，只能算是科考制度里面的敲门砖，但这个敲门砖若是砸不好了，便是连科考的门路都摸不着。 而报名参加考试的规则也很严密，不仅要查姓名年龄籍贯，还要查父祖三代履历，以防人冒籍。可即便上面政策严格，在这个信息闭塞的时代，冒籍的事情还是屡见不鲜。 好在何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也并没有冒充籍贯之类。 顺利通过报名后，因为距离考试还有一段时间，何舟便跟着张修永又回了大集村，而何绡这才正式启程前往青州。 何绡要去青州，身边只带了霍星河。 因为店里人手都是宋岑找的，火锅店大半的钱也是宋岑掏的，何绡这边只出技术，所以派去的人也只有何长山的那名徒弟。 这徒弟也是何家的下人，是当时北下的那些流民之一。 他虽然已经过了二十岁，可脑子聪明人又稳重，被何长山发现后就一直待在身边教导，想着以后也能顶一顶事。 这次正好，何绡身边暂无可用之人，就把他派到了青州。 何绡原想着这人可能做事不会太稳妥，哪想到了青州那还没开张的店里之后，被调来的程掌柜就给何绡大夸特夸。 “何姑娘手下的能人当真是不少，那些少年们不差，如今这位余小管事办事竟也老成妥当。”程掌柜笑哈哈的说道，“若是何姑娘手下不缺人，我想让他留在店里助我一臂之力，何姑娘您看呢？” 程掌柜难得主动挖人，何绡便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静默不语的男人一眼。 这位姓余的年轻人看着比霍星河大上一两岁，面容虽有岁月的痕迹，倒也不是很显老，看眼睛甚至还有些稚嫩。 这样的人，竟然被程掌柜这番夸奖？ 何绡心中微一琢磨，就笑道，“若是店里需要，便留下来就是。” 程掌柜立马高兴道：“多谢何姑娘……” 说着，他又连忙改口，“如今该叫您何东家了。” 程掌柜见何绡笑起来，忍不住感慨，“去年小人见您时，还与您是合作关系，如今没想到，小人已经在您手下做事了。” 何绡也感慨：“是啊，时间过得可真快！” 那会儿她还羡慕喜乐酒楼很大，坐稳了清河县的第一大酒楼，没想到今年她的火锅店就要在青州开业了。 到时候有了宋岑的人气加持，又有各种特色饮料推出，不信这火锅风靡不了整个青州。 何绡短暂的与程掌柜聊了几句，就去看了店里采购来的一些材料。 这些材料都是何绡叮嘱余文光，也就是那位余小管事去买的。当时派人前来的时候，何绡让他压制成本但是也得挑选好料。 如今这些材料一看，竟都是精致不俗的，何绡心中立时满意几分。 看完材料选购又看完火锅店内的装修，发现都是按照自己的规划去弄，何绡心中的满意度立刻直线上升。 她问陪在一旁的程掌柜：“那些锅子和餐具可都定制好了？” “已经定制好了一批。”程掌柜说着，又有些迟疑，“只是您说的那鸳鸯锅，不太好弄……” 铁器官府管控严格，青州管控更是比别处严格十倍，他们弄一些大口的陶锅也就算了，这鸳鸯铁锅……不止匠师弄不出来，大公子也弄不出来。 何绡听到这里，略有些错愕。 她倒是没想到，第一个拦下她的东西，竟然是火锅里的锅。 家中有铁锅有陶锅，何绡便以为买铁锅算是较为简单的事，却没想到铁制品管控这么严格。 只是一想到这里是青州，何绡又了然。 宋和丞那老家伙正筹谋造反呢，铁器这种东西自然是紧着给他手底下的人打造兵器，怎么可能给百姓留出来多打几口锅呢？ 而且有些山匪之类的人，也确实会以买铁锅之类的名义，把铁制品买回去再重新铸成兵器。 这么一来，铁制品管制严格，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何绡皱着眉想了想，最后问程掌柜：“你家公子有钱吗？” 程掌柜愣了一下，讪讪一笑：“这……小人怎么能知道呢？” 第298章 名下财产众多 程掌柜不知道何绡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见何绡眉头紧锁似在沉吟，他凑上来问道：“何东家可是有什么法子？” 何绡倚在柜台前说道：“法子倒是有，就是有点儿费钱。” 费钱……程掌柜的眉头也跟着紧锁起来。 两人面对面在心里进行天人斗争，宋岑恰好带着常乐到来，看到这副情景，惊讶道：“这是怎么了？” 何绡和程掌柜一同回头，两人眼里都冒出了强烈的光芒。 宋岑吓得往后倒退几步，然后警惕道，“你两要干什么？” 常乐也躲在了宋岑身后，只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 何绡露出极为亲切的笑意，殷勤的请着宋岑在店里入座，然后让人斟茶倒水，等宋岑放松下来后才道：“咱们店里的鸳鸯锅，如今还没有做好。程掌柜说是材料难寻，官府不许……” 何绡眼巴巴的看着宋岑：“官府不许应该就是你爹不许，铁制品本来就招人忌讳，咱们也不做让你为难的事。那鸳鸯锅也不只能用生铁铸造，还能用紫铜……” “紫铜？”宋岑眉梢挑了挑，“那这成本也太高了。” 何绡嘻嘻笑起来：“是有点高，咱们可以再拉点人入股嘛！我来青州后，发现青州百姓富裕，豪门大户更多，有不少富家公子手里多的是闲钱，不如找他们赞助？” 入股、赞助这类的话，宋岑听得很是陌生，可仔细琢磨又觉得很是贴切。 他心中意动，可想了想又蹙起眉头：“我在青州与那些公子们关系并不怎样，若是我去找他们来合作，他们应当是不愿意的。” 何绡摇摇手指说道：“我可不是让他们单纯的来入股，可是通过拍卖一些物件，获得足够的资金。” 这下宋岑正儿八经的感兴趣起来。 何绡问他：“我听说你有个珍玩阁，里面都是卖一些稀奇东西？” 宋岑拿眼瞧着何绡，眼神玩味：“你倒是把我打听得清楚。” “这不都是你自己告诉我的？”何绡两手一摊，“你娘以前经营的那些铺子是哪些，随便查查就能查出来。再根据蛛丝马迹推测一下，想不知道哪些铺子是你的产业也难。” 当然何绡说的这么简单，事实上，这些消息都是霍星河查出来告诉他的。 霍星河教导郝大这一群人，不止在武学造诣上下了功夫，在情报这块更是投入了精力。 如今郝大手下不少年轻人都被安排到了青州各地，就是实时监控着青州的动态，对于宋家各方势力也算是要摸查清楚。 查到宋岑头上的时候，何绡都吃了一惊。 她实在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运气很差被人排挤的宋大公子，私下里竟然这么富裕。 酒楼书铺布坊等都是占小比例的铺子，他手上还有米粮铺以及珠宝铺，这两样才是捏着命脉的大头利润来源。 这个珍玩阁也算是珠宝铺的一种，只是珍玩阁向来低调，大家都知道里面卖些稀罕东西，但没有人知道东家是谁。 可霍星河一查，就查到了宋岑身上。 宋岑也没想到自己被扒了个底朝天，他面上不露出什么，心中却突然警惕起来。 这乡下的一对年轻未婚夫妇，手段也未免太过了不得了些。 但宋岑还是静下心来问何绡：“你提起珍玩阁，难不成是想在珍玩阁里置卖东西？” 何绡点头：“咱们找些稀罕的东西，把价格炒起来，让你们青州那些富家公子来掏钱买单。” 宋岑：“……” 说的太简单了，那些富家公子又不是没有脑子。 可何绡说得兴致勃勃：“我听闻卢家那位小公子喜好华美衣裳服饰，正好我凤求凰能做出来，到时候加一件这个。元家那位小公子喜好精美器件，我手上有漂亮的瓷器也可摆放拍卖，还有……” 何绡说一件，宋岑心中的震惊就多一分。 他没想到，短短时间内，何绡已经把青州所有富家公子的秉性喜好都摸清了。 正好何绡又说到了他的那个弟弟：“……你家宋二公子好美人，不过这瘦马西子我可没有，这事儿得交给你办。” 何绡眨巴眨巴眼，“若是美人太过惊艳，可以放在最后出场，吊足众人胃口。” 宋岑：“……” 还真是考虑得周全。 何绡见宋岑不说话，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宋大公子，意下如何？” 宋岑没有想何绡说的这些事情，而是在想何绡从哪里得来得这些消息？ 更重要的是，何绡究竟是什么人？她的未婚夫到底是什么身份？ 这两人看起来完全不像乡野出生。 但是思及他们在大集村打探的那些消息，宋岑的眉头又拧了起来。 普通百姓们不会说糊弄人的话，何绡的确是长在何家的女儿，可这个上门来求入赘的星河公子，倒是疑点重重。 何绡见宋岑不说话，便道：“你若是不同意，那只能想别的办法了。紫铜锅这成本，估计还得出在你身上。” 宋岑回过神来，吸了口气这才说道：“可以，我同意。” 何绡眼睛亮起来：“那我这就找人准备东西，三日后我们开拍如何？你把你的瘦马西子也找好。” 宋岑：“……好。” 何绡回到客栈和霍星河重聚，谈及白天的事情，何绡说道：“我瞧着宋岑似乎对我们的身份起了疑心，不知道宋和丞的事情他到底有没有参与，若是参与了，你的身份便有些隐患。” 宋岑手下财力丰厚，宋和丞又实权在握，若是真心要查霍星河，估计没一段时间就能查出些东西来。 到时候霍星河留在青州，绝对不安全。 宋和丞为了起事顺利，肯定会把霍星河这个天然障碍扼杀在摇篮里。 霍星河迟疑片刻，淡淡摇头：“依照最近得来的信息，宋岑当是没参与到宋和丞的事情中。宋和丞也不信任这个长子，事事都将他排挤在外。” 何绡诧异：“难不成他信任那个没什么用的次子？” “宋和丞谁都不信。”霍星河说道，“他的事情，宋夫人和宋二公子一知半解，掌握的信息大概还没有宋和丞心腹掌握的多。” 第299章 孔雀羽衣 霍星河说着，还绕有深意道，“宋家那棵流苏树，说是托人费尽千辛万苦买来，但实际源头，来自于珍玩阁。” 何绡眼睛一下子变亮。 来自珍玩阁，说明宋岑知道这棵流苏树的害处，可他还是置若罔闻的看着宋家当作宝物买回去…… 不，也许这件事就是他自己促成的。 难不成这儿子看不惯老子，打算弄死老子自己上位了？ 何绡说着，就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霍星河给他解释，“宋岑会不会杀了宋和丞，倒还看不出端倪。但对于后进门的继夫人和那双弟妹，他确实厌恶得很。” 所以宋和丞不一定会死，但这三人肯定会死。 何绡啧啧两声：“这厮还真是腹黑！” 瞧着温润如玉一副无害模样，背地里下手却这么干脆利落，悄无声息的能让这些人丢了性命，真是手段了得。 这样的人，他到底有没有真心，何绡都把握不定。 算了，反正他和丁茹雪的三年之约还远着，先把眼下的事情安排好再说。 “凤求凰”成衣阁一向售卖的都是女人的衣裳，但年前何绡让他们赶制过几件男人的衣裳，本来是何绡打算送给霍星河和何舟的，现在改一改倒也能放在珍玩阁去拍卖。 听说那位卢公子骚包的很，衣服上很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何绡便让修娘们添加了不少后世的元素，甚至还找来孔雀毛进行点缀。 孔雀是个极为自恋的生物，倒是也能映衬这位卢公子。 瓷器就非常简单了，何绡从自家烧出来的白瓷中，找出一套完整的白瓷茶器，到时候进行拍卖。 一个单独的小件白瓷在南方也值个好几十两银子，在青州这地儿按套来拍卖的话，价格肯定得翻一番。 而且这可是白瓷，天下仅有一家的白瓷。 何绡可不相信如今有什么地方，能在短暂时间内烧出白瓷来。 这些肯定都是能炒出价格的，至于别的东西，都是霍星河找来的。有特别锋利的神兵利器，有漂亮的夜明珠等等……虽然瞧着珍稀，但也不是什么买不到的东西。 所以这次，还是白瓷作为重头。 东西准备好之后，珍玩阁提前两天就进行了宣传，甚至还单独邀请了何绡列在表中的这些人。 这些富家公子平日里无所事事，如今能得到珍玩阁的邀请，自然非常高兴，觉得他们被看重了。 所以到了正式拍卖这天，他们早早的就前来订好了包厢，然后在二楼进行等候。 宋章早早就带了小厮前来，他在珍玩阁伙计的引导下进了房间后，坐下要了点心和茶水，然后一边喝茶一遍瞧着周围的环境。 瞧见几个相熟的纨绔进了隔壁包厢，宋章皱起眉头问侯在一旁的伙计：“你们珍玩阁总共邀请了多少人？” 伙计忙道，“我们东家邀请的公子只有五位，不过这次拍卖却是面向所有人的。” 宋章嗤笑了一声，又问伙计：“帖子说了有漂亮美人作为拍卖物，可是实话？” 伙计非常认真的点头：“宋公子说笑了，我们珍玩阁向来不说假话。” 宋章白了这伙计一眼，倒是也没说什么。 拍卖之前，场中有个丰腴长袖善舞的女人在说着漂亮话，众人都知道这女人是珍玩阁的掌柜，虽然眼馋她的身材，倒也没敢多放肆！ 宋章在等待拍卖会的开始，便百无聊赖的四处打量了一番，这一打量发现台下坐的一个人，跟他那没用的庶长兄极为相似。 只是这人比他长兄个子要高些，五官也略微粗犷。虽然衣着打扮华丽精贵，但瞧着就是暴发户模样，和他们真正的清流官家有很大区别。 再看他旁边的小厮，文文弱弱个子矮小，像个小娘们儿似的。 宋章摇着扇子讥笑起来，想着自家大哥没啥本事，连模样与他相像的人也没啥本事。 另一边。 坐在下首的宋岑问何绡：“我这般打扮，宋章真瞧不出来？” “放心吧！”何绡胸有成竹道，“你站在他面前，他也不能确定你到底是何人？只要你不看他，也不露出往日的习惯就行。” 易容可不是只改头换面就行，若是想让别人认不出来，从头到脚的眼神语言仪态等等，都得彻底换上一换。 不然这易容也只是个笑话。 何绡这次女扮男装给宋岑当了小厮，因为青州人认识她的少，那个宋章也对她不熟悉，所以何绡完全不虚。 等着开拍结束后，何绡叮嘱宋岑：“前面拍卖的那些东西，掌柜的在叫卖时，你只管露出不屑和看不上的神色，等到了瓷器和那美人阶段，就疯狂抬价。” 宋岑有些迟疑：“我抬了价，他们会买吗？” 何绡笑起来：“白瓷的价值在那里，就算你不抢，别人也会抢。你混在这群人里，丝毫不起眼，也没有人会怀疑你。” “至于宋章想要的那位美人……”何绡教导宋岑，“你眼里要露出狂热，要看起来有把对方一口吃掉的那种感觉，宋章才会愿意和你争抢。” 宋岑：“……” 狂热，还要一口吃掉……好难啊！ 完全不懂。 拍卖开始后，前面都是珍玩阁拿出来的一些小玩意，鲜少有人拍，最后都被名不经传的人买走。 到了霍星河寻来的那些匕首、夜明珠及珊瑚后，拍卖的人就渐渐多了，几个坐在包厢里的富家公子也有些坐不住，纷纷开始叫价。 这些东西何绡心里有个预估价，所以包厢里那些富家公子叫卖的时候，她找了托在下面抬价，等那些富家公子迟疑的时候，才遗憾的叹口气停止叫价。 这个办法屡试不爽，很快拍卖的东西就轮到了“凤求凰”出品的那件孔雀羽衣。 这件孔雀羽衣出来后，卢家小公子眼睛顿时一亮，歪歪斜斜倚在踏上的人也坐了起来。 女掌柜巧笑嫣然道，“这是流传上百年的一件孔雀羽衣，相传他的主人已经羽化成仙，只留下这么一件衣裳。如今衣裳拍卖价为五百两起步，喜欢的客人可酌情加价，每次加价十两。” 宋岑听到这话，奇怪的看向何绡，何绡眨巴眼笑道：“好的东西，总得有好的故事相配嘛！” 宋岑：“……” 奸商！ 第300章 寒玉白瓷茶器 卢家小公子最喜好漂亮衣服和珠宝。 前面拍卖的那些珠宝首饰以及夜明珠，他有喜欢的也都买下了。可珍玩阁邀请他过来，是因为有件流传很久的衣服，所以他才静下心来等待。 这会儿见孔雀羽衣终于被人拿了出来，卢小公子直接着急的站起来：“我出五百一十两。” 衣服这种东西，其实在场的人拍卖的不多，尤其这件还五百两起步，着实不便宜。 可偏偏卢小公子刚喊完价，就有人出声道：“我出五百二十两。” 卢小公子一看，冷“哼”了一声，大声道：“我出五百三十两。” 在下面喊价的那人，看起来也是个有钱的小公子，抬起头看了卢小公子一眼，这才道：“我出五百五十两。” 他直接豪气的加了二十两。 珍玩阁的女掌柜高兴道，“这位赵公子出价五百五十两，还有更高的吗？” 卢小公子气得额头青筋直跳：“我出五百六十两。” 那个小公子立马又加了十两。 两人你一下我一下的把价格抬了起来，宋岑问何绡：“这就是你安排的托？” 何绡莞尔一笑：“对，等抬到六百两，就让他收手。” 刚说着，那边激烈的叫价已经到了五百九十两，卢小公子说完六百两之后，底下的小公子看起来又着急又气，脸色通红半晌，最后还是无力的坐下什么都没再说。 卢小公子立刻得意的嘲讽起来：“没什么家底就不要来这里丢人现眼。” 那小公子气愤不过，竟然转身就走，直直的朝着大门外走去。 宋岑惊叹：“你找的这人叫什么？演戏演得真好。” 何绡轻笑出声：“叫马克，我手下的人。” 她也没想到马克有演戏的天分，昨天只是临时培训了一下，没想到今天取得了这么出色的效果。 嗯……回去可以奖赏他一点小钱钱。 珍玩阁的掌柜问道：“卢小公子出价六百两一次，卢小公子出价六百两二次，卢小公子出价……” 众人都以为这衣服是卢小公子的囊中之物，卢小公子也得意的等着东西送到手上来，谁知一道阴柔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本公子出八百两。”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众人忙都转头去寻找那人，却发现人家坐在对面包厢里，什么也没看到。 卢小公子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和他抢衣服，气得破口大骂：“你是什么人？竟敢和小爷抢东西？” 这话刚出，对面包厢朝外的窗户打开，露出了一个年方将将十五，容貌阴柔俊美的少年。 那少年面如皎月色若春晓，一双眸子含情似三月桃花，墨发被玉冠束起，端的一副风流倜傥意味。 他轻轻摇着扇子，看向对面的卢小公子轻嗤道：“这玩意儿既然是用来拍卖，自然是价高者得，你出不起这钱，跑本公子这里狂吠什么？” 卢小公子气得涨红脸：“谁说我出不起，我出八百一十两。” 那阴柔公子又冷笑了一声，声音婉转道：“本公子出九百两。” 卢小公子攥紧双手大声道：“我出九百一十两。” “本公子出一千两。” 卢小公子还准备加价，连忙被一旁的小厮拉住：“公子，公子你冷静点。你若是花一千多两银子买这么一件衣服回去，要被老爷打死的啊！” 提到卢老爷，卢小公子发热的脑子猛地清醒下来，看向台下的孔雀羽衣也犹豫不决。 这衣服是真的漂亮，比他见过的任何衣服都漂亮，可花一千两买一件衣服回去，真的值当吗…… 台下短暂的寂静了片刻，宋岑担心的问何绡：“那个人不会也是你找的托吧？这价格抬得的太高了些。” 何绡诧异道：“不是，马克早就走了，那人哪里来的我也不知道。” 宋岑这才松了一口气：“那我们就不管了，反正怎么都是我们赚。” 何绡煞有介事的点头：“说的有道理。” 卢小公子最终还是害怕被他爹打死，所以咬着牙没再开口，而孔雀羽衣被那位阴柔公子拍下，并送到了他的包厢。 宋岑好奇问道：“你这孔雀羽衣实际价值多少？” 何绡反问：“你是在问成本吗？” “嗯。” 何绡笑起来：“不超过十两。” 宋岑瞪大眼睛：“不超过十两？？？” 何绡“嘿”了一声：“不要这么惊讶嘛，这可是仙人留下来的衣服，就算它只有十两的成本，卖出去也是值一千两的。” 宋岑：“……” 他还以为自己是最狡猾的商人呢，何绡这才是奸商！ 十足的奸商！ 孔雀羽衣被卖出去后，卢小公子生无可恋的坐在包厢里，连下面看都不想看一眼。 他的小厮为了安慰人，忙说道：“公子，那件孔雀羽衣虽然漂亮，但我们也能买的别的漂亮衣服呀，您不用这么难过的。” 卢小公子摇头，声音暗哑：“你不懂，那件衣服世间就此一件，错过它就再也没有了。” 小厮忙道：“我听闻清河县有个叫‘凤求凰’的店，卖的衣服都很漂亮，公子若是感兴趣，到时候可以去瞧瞧。” “凤求凰？这名字倒是雅致。” 卢小公子终于又来了精气神，他强撑着坐起来往下看，就见珍玩阁女掌柜端出来一个托盘。 这托盘上盖着红色绸布，也不知道下面是什么东西。 卢小公子撇嘴：“也不过就是些夜明珠之类的东西，这种物件，咱们府中可不少。” 小厮连忙笑着附和了几句。 可是没想到下一刻，珍玩阁掌柜掀开红绸布后，一阵抽气声突然响起，卢小公子也屏住了鼻息。 白瓷！ 纯洁无暇，比雪还要白的白瓷。 一整套，完完整整的一套。 有大有小，造型漂亮色泽莹润，看起来如同上好的玉石一样。 这里竟然有完整的，如玉石一样的白瓷。 卢小公子晕晕乎乎的盯着那托盘，恨不得能靠近点去仔细看，底下的人群也蠢蠢欲动起来。 珍玩阁掌柜见众人眼里露出了狂热神色，和坐在下方的宋岑何绡对视一眼，这才笑吟吟的开口：“这套寒玉白瓷茶器，起拍价两千两。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十两，现在竞拍开始！” 第301章 南方人有钱 价值两千两白银的瓷器，在场众人谁都没见过。 可上方托盘中如同白玉一样的瓷器，在场众人也没见过，所以众人一时有些踌躇。 这两千两，的确是有些贵了。 场内沉默片刻，那位晃着扇子面色阴柔的小公子，环视一圈骄傲开口：“本公子出两千一百两。” 每次加价本来设定好的是五十两，可这位小公子却直接翻了一百两，任谁都能看得出他财大气粗。 宋岑问何绡：“这个我需要抬一抬价格吗？” “抬！”何绡说得斩钉截铁，“这种东西，价格抬得越高，这些富家公子才越会狂热。白瓷如今整个大丽朝都没有，这可是头一件，而且还是一整套。” 其实何绡派何长路去南方卖了一百件，可那些瓷器都没有现在端出来的这套细腻漂亮，模样也没有现在这套好看。 所以那些白瓷卖的便宜，而这套卖的贵些。 得了何绡的准话，宋岑淡淡开口：“我出两千二百两。” 他遵循何绡的要求，说话时嗓音略做了调整，和青州府那位宋大公子的音色完全不同。 宋岑刚说完话，就发现有好几道目光都朝着他看来，而眼神中最为让人忽略不了的，就是他那位弟弟宋章的。 何绡低声对宋岑说道：“宋章估计看你眼熟，所以心中有些疑惑。不过你不用担心，他应当是认不出来你的。” 宋岑点点头，还非常大胆的抬头往宋章那边看了一眼。 两人对视，宋章蹙了蹙眉，这才发现下面坐的这个男人面容很是普通，只是眼睛像他那位长兄罢了。 也是，他的长兄如今穷困潦倒，哪有闲钱坐在这里拍买这些东西？ 宋章得意的收回视线，吩咐小厮道：“加价！” 小厮惊讶道：“公子，这白瓷茶器可不便宜。” “当然不便宜。”宋章瞪了小厮一眼，“若是便宜，这东西我怎么有脸拿回去？我娘马上过生，我想把这茶器送给她。” 这套茶器漂亮又小巧精致，用来招待娇客最是合适不过，到时候他娘肯定会喜欢的。 花个两、三千两的银子去买这么一套茶器回去，他娘一高兴，说不准回给他更多的银子呢！ 想到这里，宋章非常大方的挥霍道：“加！” 小厮忙应声：“是。” 两人交谈间，外面已经加价到了两千四百两，小厮定定神，大声道：“我们公子出价两千五百两。” 下面人已经不抽气了，就看这套似玉白瓷茶器最终会鹿死谁手？ 何绡也问宋岑：“依你看，你家二弟能出的最高价是多少？” “三千两。”宋岑说道，“宋章手里如今能活动开的，最多也就三千两，不过若是他娘愿意支持他的话，那就不止这些了。” 宋夫人手上可富裕的很，而且宋和丞私下里还有矿石，这些人能缺钱？ 何绡立马就安了心。 她可不就是为了从这些人手里掏出钱来吗？只要有钱就行。 宋章加了价之后，卢小公子不服气，立马加到了两千六百两。反正他的孔雀羽衣已经没了，今日准备的银票还没用，这个精致的茶器他就卯足了劲儿弄回去。 卢小公子加了价，又有几个公子凑热闹加了价，最后还是面色阴柔的摇扇小公子吐出一个数字：“三千两。” 三千两已经是一些人的底线，卢小公子家首先就没有这么多钱，他最后只得叹息着放弃，没再说什么。 倒是大厅里有些好事的人，故意又加了五十两一百两的，但最终都被那位摇扇公子揽下了。 他叫价的时候面色总是很淡定，还带着些高高在上，让人一看就是非常有钱。 何绡忍不住猜测：“这人不是你们青州的吧？我记得青州富商里面，没有这么一号人。” 宋岑打量着那位小公子，也跟着摇头：“对，没有这么个人。看他的穿着打扮，像是从南方来的。” “哦，南方啊！”何绡的眼睛亮起来，“南方人有钱。” 宋岑：“……” 何姑娘怎么时时刻刻露出奸商的神色？ 宋章正在包厢里进行思想挣扎，三千两已经是他的底限，若是再加价，他就出不起了。 可是若错过了这套白瓷茶器，他会很遗憾。 到时候母亲若是知晓，应该也会遗憾吧？ 母亲可是很在乎面子的人，在青州女眷面前露上一手，她应该很自豪的。 既然如此……宋章眼中露出凶狠的神色，对小厮道：“加！” 小厮苦哈哈道：“还加啊公子？再加我们都没钱了。” “我让你加你就加！哪来这么多废话？” 宋章踢了小厮一脚，小厮一个趔趄站稳之后，这才苦着脸朝外面叫了价：“我们公子出价三千一百两。” 说完后，他小心翼翼的偷看了宋章一眼。 若是今日花出去太多的银钱，回去夫人肯定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不如，他先回去给夫人提前说一声？ 小厮眼睛滴溜溜转着，对宋章道：“公子，这白瓷茶器后面，还有拍卖的东西呢，咱的钱不够。不如，小人回去给夫人禀告一声？” 宋章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理。 白瓷茶器的钱肯定要府上给的，他若是能从母亲手里多骗点钱，用这白瓷茶器讨好母亲，母亲定是乐意的。 宋章看向小厮，见小厮满眼期待，他嗤了一声转头看向另外一个人：“你回去把今日事情如实相告，并且告诉母亲，这白瓷茶器可是大丽朝的头一件，就算是进贡给皇宫里的娘娘也是可以的，错过了就再没有了。” 那人立马掉头走了，小厮这才安心下来，帮着宋章喊价。 白瓷茶器从三千两一路飙升到五千两，然后加价的速度才慢了下来。 何绡瞟了一眼宋章，又看了一眼摇扇的那位公子，对宋岑道：“没看出来，你二弟还挺有钱的。” 宋岑冷笑一声，并未说话。 这些不过都是州牧府的钱，他宋章除了偷鸡摸狗，还能做些什么？ 何绡见状，拍拍他的肩说道：“不用生气，你想想，这些钱最后都是进了我们的口袋，他们加价越高我们应该越高兴才是。” 第302章 笼子里的美人 宋岑这么一想还真是，于是脸上即刻转变成了得意的笑容。 宋章的下人回了宋府一趟，得了府中母亲的首肯，又拿到了银票，对这套白瓷茶器便势在必得。 可母亲也给了他一个上线，最高就是六千两，越过了这个价他们就不买了。 而现在，价格正好卡在了六千两，只是和他对喊的那位公子似乎还胸有成竹，好像还能出得起价。 宋章额上出了细汗，想着这个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为什么他从来没见过这个小公子？青州好像也没有这么一号人？ 他犹豫了半晌，最后终于还是选择了放弃，而白瓷茶器则被珍玩阁掌柜命人送到了对面摇扇公子的房间。 拍卖的东西都是送过去后要银货两讫，宋章清清楚楚的看到，那小公子身后的奴仆从怀里掏出了一沓银票。 足足有好几十张。 若是一张为一百两的银票，那么这些就应该有六十张了。 可加上前面这人拍下来的东西，他如今已经花出去八千多两银子。 宋章嫉妒的眼睛都红起来，他握着刚从府上得来的六十张银票，觉得心里在发烫。 下一个拍卖品，不管是什么东西，他都要抢过来。 不计代价的抢走。 白瓷茶器已经被拍走，众人偃旗息鼓等着最后一件物品出现。 只是等了许久，发现台上被两个男人抬出了一个巨大的笼子，笼子外面盖着黑布，里面装着什么，一点儿都看不到。 宋章顿时起了好奇心，自言自语的猜测：“这笼子有一人高，难不成里面是什么猛兽？” 青州有不少人喜好猛兽之类的东西，珍玩阁拿这个出来拍卖，倒也合情合理。 只是这玩意儿还能比白瓷茶器更珍贵吗？为什么把它放在最后一个？ 众人都在猜测的时候，珍玩阁掌柜笑道：“这是我们店里最后一件拍卖品，为了让各位贵客觉得不虚此行，此次拍卖我们店里不设起步价，由各位贵客酌情加价！” 说罢，珍玩阁掌柜掀开了红布，巨大的黑色笼子里露出一个只着细纱的玲珑少女来。 这少女模样生的清纯可人，眉眼中带着羞涩娇怯，浑身的肌肤如同白玉一般，和身上浅显的红纱一映衬，整个人透着莹白的光芒。 她整个人缩在笼子里，好奇的打量着外界，眸子如同小鹿一样单纯懵懂，很容易勾起人的怜惜之情。 少女的姿色倒也不是倾国倾城，可她的眉眼中带出的风情和稚嫩，非常容易招男人的喜欢。 何绡注意到，整个拍卖场的男人眼睛都亮了起来，全场人员蠢蠢欲动，而宋章的眼里甚至露出了狂热之色。 何绡推推宋岑，低声道：“狂热一点，站起来大声吼‘出价一千两’。” 宋岑：“……出这么高？真的合适吗？” “不管合不合适，你先喊了价再说。”何绡低声道，“若是没人买，正好我们就不用把圆圆送出去了。” 这少女是宋岑的人手，专门在青楼这块做事的，这次拍卖也是她自告奋勇要来表现。 何绡一开始还担心她年纪小可能达不到想要的效果，没想到人家骨子里就带着风情，看得何绡都有些意动了。 她急促的催促宋岑：“快喊价！” 拍不出去还好呢，到时候人在她这儿，那些贵公子的心神反正早就被勾走了，无所谓人给不给他们。 宋岑懂何绡的套路，便激动的站起来大吼一声：“我出一千两。” 场内一片哗然，这些人原本还以为能够几两银子的慢慢增加，谁知道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男人，瞬间就把起拍价给拉高了。 一些没什么钱的男人，顿时气愤不已。 倒是宋章却高看了宋岑一眼，觉得这男人还挺有眼色，笼子里的少女一看就是绝色，一千两银子都给的低了。 他让小厮喊价，直接加了五百两。 如今拍卖价便是一千五百两，只是他身边小厮的话音刚落下，对面摇扇公子又来搅和了。 “两千两。” 那小公子看圆圆的眼神倒也很感兴趣，只是没有宋章那般炙热。 何绡还担心圆圆被这个陌生的男人买走，可这么一看，宋章绝对会对圆圆势在必得。 嗯……他们本来也准备把圆圆送到宋府去的。 在场的男人有些小心翼翼的加几两，有的加几十两，但这些人再搅和，也没有宋章和摇扇公子加得多。 这两人跟攀比似的，价格一路攀升到了四千两。 四千两银子买一个少女，众人都觉得有些亏，可何绡却觉得有点低于预期。 她又催了一下宋岑：“你疯狂一点，再加一百两。” 宋岑：“……” 这疯狂，到底是个什么疯狂法？ 犹豫半晌，宋岑又一次激动的起身大喊道：“我出四千一百两，我要这个姑娘。” 何绡连忙起身劝他：“公子不可啊，四千一百两太贵了。” 宋岑：“……” 不是你让我加的吗？ 宋章见状，轻蔑的看了一眼宋岑，然后大声道：“我出五千两。” 这么高的价格，总该没人和她抢了吧？ 可宋岑又大声道：“我出五千一百两，我家有院子铺子，我卖了总归能凑够这些钱。” 何绡：“……”演得还挺逼真。 宋章气怒，想着哪里来的死穷酸汉子竟然敢和他抢姑娘，脑子一热便大喊道：“本公子出价六千两！” 场内顿时一片寂静，连摇扇公子也不加价了。 何绡笑嘻嘻道：“这个价格可以了。” 宋岑：“……”黑心奸商！ 不过钱都是进他们口袋，欸，真香！ 珍玩阁掌柜也没想到能拍出这么高的价，她看了眼笼子里的圆圆，圆圆微微一笑，眼里闪过一抹幽色。 看来这个宋章，是真的好色！ “宋小公子出价六千两，六千两一次，六千两二次，六千两三次，成交！” 掌柜语速比平时快乐一点，似乎害怕宋章反悔，说完后立马名人解开笼子，把圆圆送到了宋章的包厢。 圆圆身上披着红纱，脚上什么都没穿，嫩白的玉足若隐若现。 她走到宋章面前盈盈一拜，宋章登时就兴奋的红了眼。 第303章 开分店 掌柜的等待着收银子，可宋章的双眼却完完全全黏在了圆圆身上。 圆圆见状，怯生生的看了宋章一眼，声音清脆如黄莺一样：“爷，您是真的要买了奴家去吗？” 宋章忙道，“自然要买了你，小爷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拍下了你，难道我还会反悔吗？” 圆圆闻言喜极而泣，身子都依依的挨了过去，然后害怕的看了珍玩阁掌柜一眼。 她的这副作态看在宋章的眼里，就是害怕被珍玩阁掌柜又带走，于是宋章立马指使小厮说道：“把钱给掌柜。” 小厮惊讶的张大嘴，急切道：“公子不可啊，这是夫人送来让您拍下那白瓷茶器的钱，怎么能……” 宋章觉得在美人儿面前丢了脸，气得一脚踹过去：“小爷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哪来这么多废话？” 小厮被踹的腰窝子疼，龇牙咧嘴半晌，这才把准备好的六千两银票递给了珍玩阁掌柜。 掌柜拿到手后，笑眯眯的对着宋章道：“宋小公子有福了，小人这就不打扰您了。” 语罢，她和圆圆对视一眼，然后笑眯眯的退了出去。 拍卖结束，珍玩阁却还有不少东西可以供来人购买，掌柜的还要忙别的，何绡和宋岑也直接离开了珍玩阁。 出去后，何绡问宋岑：“那个摇扇子的小公子不知道从哪来的，要不要让人去查一下？” 宋岑摇头，双手负在身后半晌，才语气低沉道：“我瞧着像燕京城来的。不过这种人自有宋大人解决，轮不到我们管。” “也是。”何绡跟在他身边，笑了起来，“你怎么总是称呼你爹为宋大人？” 宋岑语气淡淡道，“不该叫他宋大人吗？” “该！当然该！” 何绡知道宋岑不喜欢提起这个，便主动转移话题：“你还说这次拍卖不成功，你瞧这次我们拍卖赚了多少钱？” 宋岑语气有些酸酸的：“不都是你赚的钱吗？” 前面那些夜明珠神兵利刃，还有孔雀羽衣白瓷茶器等等，都是何绡让人带来的。 虽然珍玩阁会抽成，可也只抽一成，最后的大头都是在何绡手里。 宋岑粗略的计算了一下，这次何绡要净赚一万多两银子。 钱可真好赚啊！ 不过这话是相对于何绡来说的。 何绡听出来宋岑的艳羡，眨巴着眼睛说道：“你之前不是想找机会把圆圆送到宋章手里去，与其免费让他享受，不如坑他六千两银子啊！这要不是我帮你，你这六千两还赚不到呢！” 宋岑仔细一琢磨，也是这个道理。 这六千两不仅他赚了个开心，还让宋章和宋夫人不开心了，这买卖划算！ 宋岑便对着何绡作了揖：“多谢何姑娘指点。” 何绡摆摆手：“不用这么客气，我们要合作火锅店，开销大着呢！你的这六千两银子，得拿去定制紫铜鸳鸯锅。” 宋岑惊讶：“……全部拿去制作紫铜鸳鸯锅？” “当然不是。”何绡扳着手指头给他算账，“紫铜如今虽然贵重，但毕竟没有白银黄金贵，且我们店里需要的鸳鸯锅也不多，整个火锅店里弄上二十个就行了。” 二十个紫铜火锅，顶破天也就花一千两银子左右吧！ 还能给宋岑剩下五千两做其他用。 宋岑这才放下了心，他看看何绡，又问道：“你赚了一万多两银子，准备做什么去？” 何绡立马警惕道：“我要做的事情多着呢，你想干什么？” 宋岑：“……我就问问。” 再说了，银票还在珍玩阁呢，你现在警惕个什么？ 何绡这才放下心来说道：“我要在汾州开个火锅店，管事已经派过去了，如今也在筹备中。还有，‘凤求凰’想在青州和汾州都开个分店，到时候也需要不少成本。家里还要再起房子，如果有地的话，我还想买地。” 何绡的志愿是做最大的种植户，不仅要种药材，还要种农作物。 玉米、土豆、棉花都是必须要迅速种起来的东西，完全不能拖延。 大集村现在主要种药材的话，不如去汾州多买点地种这些农作物，一万两银子这么算下来花一花，也剩不下多少。 宋岑惊讶的看着何绡，半晌后才问：“你很喜欢种地？” “喜欢啊！”何绡说得坦坦荡荡，“看着作物经历春夏秋冬，从芽苗再到成熟收获，就像看着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孩长成了大人，这多么让人欣喜啊？” 宋岑想着何绡的比喻，发现他并没有觉得多么欣喜。 可能这就是他和奸商的区别？ 哦不对，何绡还不算完完全全的奸商，人家是农业大户！ 两人办完了事分道扬镳，何绡回去后，给霍星河说了今日的事，霍星河道：“郝大说从燕京城来了一个姓曾的，带了许多奴仆奴婢，很是高调，大概就是这个人？” “姓曾？”何绡好奇道，“不知道燕京城什么人家姓曾？要么是富商，要么就是王公贵族！” 出手那么大方，家底一定薄不了。 霍星河问何绡：“事情都办完了吗？” 何绡点头：“差不多了。火锅店如今完全可以交给程掌柜去办，等到鸳鸯锅定制好了，就差不多可以开业。具体时间应该在三月中旬，这段时间空闲了下来，我们去汾州一趟，这次我和你一起去。” 霍星河好奇问道：“去汾州做什么？” “再买一些旱田。”何绡说道，“长路带回来的一些种子，我想都种下去，过了今年春天又得等一年，这时间耗不起。” 重点是霍星河需要回到白墉关去，何绡想早点赚到钱，作为他的粮草军需后盾！ 农作物这种东西太依靠老天爷了，耽搁了合适的时间，就等于耽搁一年，完全等不起。 珍玩阁拍卖这种方式，就跟卖食谱一样，都是来快钱赚暴利的东西。用一次还好，次次都这般，迟早会引来杀身之祸。 尤其这次的白瓷，大概已经遭有心人打探了吧？ 不过这些何绡没有告诉霍星河，她说道：“我让长路去汾州当火锅店的掌柜去，林越如今很不错，我准备让他继续出去跑商，把家中的白瓷缓慢的往出卖。” 第304章 你也就适合养猪了 白瓷如今还很珍稀，一次只带几十件上百件，倒也能卖出不错的价钱。 还有汾州要开“凤求凰”分店，何绡得让姚小鱼来统筹管理，做个新店的掌柜。 这小丫头年纪不大，还需要多磨练，得去人盯一段时间。 至于青州的新店，把田掌柜调过去就行了，清河县的老店让怜娘看着，不会出什么大错！ 何绡在心里已经有了人员的总体调度，霍星河便也没多说什么。 两人在青州待了两天，拿到珍玩阁一万零三百两的银票后，两人立刻起身回了清河县。 何绡先去了“凤求凰”的店里，给田掌柜说了调离分店的事情。 田掌柜刚开始很错愕，后来觉得青州地方大贵人多，而且东家还涨钱，去了青州也是好事，便很爽快的应下。 不过店铺选址这事儿，何绡已经拜托了宋岑购买，田掌柜过去只消依据“凤求凰”这边总店的装潢来进行安排就是。 何绡又说调姚小鱼去汾州当新店掌柜，姚小鱼很是惊讶，惊讶完了就是错愕推辞。 何绡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你如今才十五岁，觉得对这些新事物害怕所以拒绝，可你以后二十五岁三十五岁了呢，真的要选择嫁人然后一辈子围着男人孩子转吗？” “你以后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男人，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公婆，若是手上没点钱，骨头都硬不起来。” 何绡说着，发现怜娘在双眸发亮的看着她，便会心一笑道，“怜娘也是，我知道你如今已经二十岁了。可你是我们店里的绣娘头儿，我对你的待遇只高不低。等过上一两年，店里都走上正轨，你也教出徒弟了，我便帮你找个好人家配了。” 怜娘顿时羞红了脸，却也大大方方的表示了感谢。 姚小鱼见状，虽然有些犹豫，却也还是鼓起勇气答应了下来。 何绡说道：“我知道你害怕，我会调长水过去帮衬着你，你不用担心。” “长水叔？”何绡惊讶道，“他不是要看着厂房诸事吗？” 何绡摆摆手：“我打算在汾州继续买地，以后让长水看着汾州的事儿吧，这边就全权交给你娘了。” 姚小鱼更是惊讶：“我娘？她能……” “她能！” 何绡说得认真：“你娘是我见过的女人里最努力的那个，从我把药田交给她起，她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出差错的事儿。如今你娘还学会了许多字，懂了好多草药的习性，也会记账……” 见姚小鱼的眼睛越来越亮，何绡笑着说道：“你娘都这么努力，你还有什么资格不努力呢小鱼？” 姚小鱼点头，心中默默的下了决定。 她爹娘都这么努力，她可万万不能拖后腿。 人事调动完毕，何绡却还是觉得人手不够用，想着回去让何长山再调教一些徒弟出来。 何长山如今所有事情都会参与，何绡也习惯了把一些简单的事情交给他去做，可他到目前为止也只带出来那位余小管事一位徒弟，若是能再多带些徒弟就更好了。 只是心里这么想，何绡也知道这事情急不得。 若是要找可靠的，肯定是自家的长工最可靠，只是长工里能拔出来的高个儿没几个，还得好好再培养。 任重而道远，慢慢来吧！ 清河县的事情安排妥当，回到林华镇看了一下小铺子，何绡想着这个铺子就让杨成武接手好了。 这小子如今不满足于送货，人又激灵，当个小掌柜绰绰有余。 而且铺子也就卖些简单的吃食，以后若是做出来了什么酱内，放在这里售卖倒也可以。 回到大集村，何绡先吃了饭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才把众人喊去办公房里开会。 石青恰好带着几个孩子从山上打完猪草回来，看到何绡她们进了办公房，而霍星河在外面四处闲逛，忍不住八卦的凑过去问道：“公子，你怎么不进去？” 霍星河看他一眼，反问：“我进去做什么？” 石青眨眨眼，“何姑娘在做什么呢？” “谈生意。” 石青诧异：“何姑娘谈生意，都不带您啊？是把您排斥在外了？” 霍星河扫他一眼，语气不悦：“我不擅管理这等琐事。” 何绡所说的那些商业计划，他其实不是很懂，也帮不上太多的忙。 以前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时，霍星河还觉得自己很没用，连宋岑这个州牧公子都不如。 可如今知道自己的身份，又发现他对排兵布阵以及策马打仗擅长后，他就不这么想了。 就像绡儿说的，人各有所长，何必盯着自己的短处去与别人的长处进行比较呢？ 没有必要。 霍星河看着石青淡淡道：“你也就适合养猪了，别想其他有的没的。” 石青：“……谁说的？我还适合养鸭子。” 现在春天到来天气变暖，他除了照顾猪圈里的猪崽子之外，还要带着小鸭子出门溜达。 厂房里的人都说了，他现在就像养殖业的大总管，猪崽子和小鸭子就听他一个人的话呢！ 石青有些得意：“谁养猪养鸭子能有我这么厉害？要不是忙不过来，我还能再扩大规模。” 霍星河：“……” 养十几头猪也差不多了，三十几只鸭子还有几十只兔子，再养下去不是忙不过来的问题，而是养不起的问题。 霍星河懒得和石青说话，干脆走出去在外边转转。 随便转了转，就看到沈少安在村里一座旧房子里给小孩子们上课。 他年纪小很有耐心，教小孩子们读书也不摇头晃脑的，看起来好像很招人喜欢。 走得近了，霍星河还能听到嘹亮整齐的背三字经的声音。 村里有不少人也在附近听，脸上带着欣喜的笑意。 也是，若没有沈少安没有何绡，这些孩子有可能这辈子都没有识字的机会。 二月二十，何绡和霍星河动身去了汾州，同行的还有何长水、何长路以及姚小鱼几人。 临走时何绡又给霍星河做了乔装打扮，让他又变成了一个山野村夫大胡子，为的就是避免碰上裴旻然后露馅。 五人驾着马车，花了一整天时间就到了汾州，然后去了霍星河买下的那个铺子。 第305章 葱油面 铺子有两层高，后面带着院子，正好适合一群人居住。 而且之前何绡已经派了一部分人来翻地准备春耕，因此这铺子里还算热闹。 因为来人除了何绡和姚小鱼，没有几个女的，何绡便亲自去下了厨。 有了姚娘子天天在身边照顾，何绡已经很久没有下厨了，只是手法也不怎么生疏。 但因为时间有点晚，何绡便打算做面条吃。 什么面条最简单却又好吃，何绡觉得是葱油面。 面条是找了霍星河来活的面，男人力气大又揉得开，揉好之后擀成薄薄一大片，然后切成细细的长条煮进锅里。 等到面条溢到开水上面飘出花来，就差不多熟了七分左右。 然后把面条捞出来过一道冷水，这样可以保证面条的筋道，吃起来也有嚼劲儿。 葱油就相应的好做一些，，把洗干净的大葱切成小段碎末，然后起锅烧油。等油温过了六成些，下葱段然后调小火慢慢炸。 在烧火这一块儿，霍星河的水平无人能及，何绡便指挥着让他来烧。 何绡说调小火，霍星河就精准的控制火候变小。让他调大火，灶中的火势也能旺盛的烧起来。 小火炸到葱段焦黄出香味儿，放入盐糖以及其他的调味品，然后搅拌葱油和调味料融合。等到所有味儿都融合到一起，把炸焦了的葱段捞出来，剩下一锅颜色漂亮味道醇正的葱油。 何绡喊了姚小鱼，拿出几个大碗捞出面条，然后淋上褐色浓香的葱油。 何绡把第一碗葱油面递给霍星河，这好像成了两人之间的习惯，霍星河也非常自然的接了过来。 他拿起筷子搅拌，让每一根面条都变成红褐色并泛着油光后，这才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 面条这种东西，大部分人都吃不出斯文的感觉，更多的人都是哧溜哧溜大口吃个痛快，可霍星河愣是吃出了一种高贵冷艳的气质。 何绡看他几眼，连切好另外备用的葱花都忘了，还是姚小鱼提醒了一下，她才又给霍星河的碗里撒了一小把葱花。 “好吃吗？” 看着霍星河的唇上沾了些葱油，何绡笑起来，觉得这个男人终于有些人间烟火气了。 霍星河吃了一大口面，觉得本身筋道的面条拌上葱油后，咸香回甜却不腻味，吃上一口只觉得口齿生香。 他认真的点点头，等嘴里的面条都嚼完了，这才开口道：“很好吃。” 何绡满意的笑起来，给其他碗里的面条也淋上葱油，又洒了葱花，这才让姚小鱼给何长路何长水端去。 剩下的面条，她给自己和姚小鱼分成两碗，忙完后才开始吃东西。 霍星河就站在厨房里吃面，何绡端着碗喊他出去，两人非常接地气的蹲在屋檐下开吃。 何绡吃着面条，笑问霍星河：“你说以后被婆婆看到我这样粗俗，她会不会嫌弃我？” 霍星河顿了一下，这才语气肯定道：“不会。” “为什么？”何绡好奇道，“你又不记得你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嫌弃我呢？” 霍星河认真道：“因为我不会嫌弃。” 母亲是母亲，他是他，他不会因为别人而改变对何绡的看法及心意。 再者，他如今的记忆里最深刻的人是何绡，最重要的人也是何绡，一切自然以何绡为先。 何绡思考着霍星河的话，倒也没有再多问。 若是问下去，那就是婆媳共同掉进水里救谁的问题了。 葱油面收到了众人的好评反馈，何长路甚至还笑着说，若是以后能天天吃到主子做的饭就好了。 众人都知道这是夸奖何绡的话，偏偏霍星河很是介意，私下里说何绡是他的媳妇儿，只能做给他吃。 两人耳鬓厮磨半晌，得到了何绡的保证后，这才放了人离开。 第二日一大早，何绡便带着霍星河及何长水前往之前买地的村子。 那村子叫丹村，据说以前是因为村子里到处长着成片的马缨丹，所以得了这个名。 最巧的是，这整个村子都姓马。 霍星河以前来过一次，知道这个村子的简单情况，便给何绡简单介绍了一下。 “因为太过靠北边山里，离镇子和县城都远，所以整个丹村如今只剩下了十几户人家，人烟稀少。” 霍星河说着，对何绡道，“丹村所属的县城，叫山州县，听说县令是花钱买的官，没有什么作为。有的村子富庶有的村子贫瘠，他也从来没下放过什么政策，都是放养状态。” 何绡听着，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霍星河：“这样说来，丹村如今剩余最多的，应该都是荒地？” “也不全是荒地。”霍星河说道，“还有些被官府收回去了，所以荒下来没人种。丹村人口太少，他们有心无力。” 何绡的眼睛却亮起来，“那这里，说不定可以成为我们的大本营。” 大集村人口多周边村子也多，何绡购买旱田加上开荒，五十亩地绝对已经是上限，想再买一些地除非换别的村子活城镇。 但丹村这里，说不定可以圆了何绡百亩大田的梦想。 “早知道这样，上次多给你一些钱了。” 何绡遗憾的看向霍星河，惹得霍星河忍不住笑起来。 “倒也不用一次买太多，这样太过惹眼，纵然县令不怎么管事，也太高调了些。” 何绡觉得也是，于是她想了想，眼睛亮亮的看着霍星河说道，“那我们这次低调点，就买七十亩地，和上次的凑一凑，弄一百亩？” 霍星河：“……” 何长水：“……” 主子都想弄一百亩了，这还低调？ 两人驾着马车到了丹村后，何绡发现这个村子是真的荒凉。 通往村子的路途比较颠簸且环山而靠，进了村子后，连点烟火气都看不到。 道路两旁的好些良田都长着荒草，看起来好像很久没打理过了，何绡看着一阵阵可惜。 这种平坦又大片大片的田地，太适合种棉花了，就这么荒废着也太浪费了啊！ 进了村里，霍星河带着何绡直奔丹村的族长家！ 丹村没什么人，所以也没村长没里正，只有马姓的族长来管事。 第306章 丹村 马姓族长叫马建木，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生的虎背熊腰很是粗犷。 他膝下有四个儿子，都娶了妻成了家，如今大孙子都六岁多了，还有个孙女儿还在襁褓中。 何绡见到他们时，一家十几口人正坐在院子里吃午饭。大白天的，个个碗里端着清汤寡水的粥，几块饼子硬邦邦的还被掰成了好几小块。 见小孩子们饿的面黄肌瘦，何绡觉得很是不能理解。 家里有这么多劳动力，怎么还在挨饿？ 见到门口三人朝里面看，马建木先是警惕的起了身，见霍星河瞧着有几分眼熟，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霍星河很是客气道：“马族长，我是年前来你这里买过地的人，我姓何。” 马建木一下子就想了起来，他高兴道：“原来是你啊何小兄弟，你快进来。” 霍星河带着何绡及何长水走了进去，见马建木打量他们，霍星河介绍道：“这位是我娘子，那位是我家管事。” 何绡朝着他们点点头打了招呼，何长水也笑着招呼了马建木。 马建木很是局促，知道霍星河是有钱人家，觉得自己家里到处都脏脏的，也不敢请人家坐，更不敢请人家喝水。 吃饭就更不用想了，家里人都吃不饱。 他讪笑的看着霍星河，问霍星河是不是有什么事？ 霍星河便说明了来意。 听说霍星河还要买地，马建木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兴奋道：“年前何兄弟说手上银钱不够，只买了二十亩旱田十亩水田，我们村里人还觉得遗憾。何兄弟若是现在想买，那也是再好不过的了。” 何绡见马建木听到买地很是高兴，忍不住问道：“你们都想把地卖出去吗？” 大集村的人可宝贝自家的地了，土地简直就是他们的根儿，卖儿卖女都不会卖地。 这丹村的人，怎么看起来好像反而不一样？ 马建木闻言叹了口气，眼里有些黯然：“若是放在三、四年前，村里人倒也不会卖地。可如今，村里都没什么人了，这地都荒着，留在手里也没用啊！” 何绡好奇发问：“村里的人呢？” “大部分被抓去当壮丁了，还有些修水利修城墙，都没回得来。前些年我们这里还发过大水，淹死了好些人。我们丹村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如今也就剩下十几户人了。” 村里的田地若是长时间无人打理，要么就回归到族中成为族田，要么就会被官府收回去。 如今丹村的一半田地是马家族田，一半则交由了官府。 何绡听完点点头，看了眼马家桌上的午饭，委婉问道：“若是田地够多，按理说你们口粮应会充足才是，怎么……” 马建木苦笑一声，倒也不避讳，他说道：“每年光赋税就得缴纳不少，我们十多个人下地种十几亩田，收来的东西多半都交给了官府，留不下什么。劳动力多，吃的也多啊！” 而且家里都是这些壮年男人，吃得比其他人还要更多些。 何绡疑惑了一下，听霍星河说“人头税”之后，她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现在朝廷的赋税不是按家中田亩征收的，而是按照家中人口的数量。 怪不得去年秋天，她家的赋税只交了一点点，她还以为自己是因为和丁县令家的关系走了后门，原来是因为她家正经在户的人只有两个。 孙氏都成了杨家的人了，缴纳的也是杨家的赋税，都算不到她的头上。 而如今马家大人小孩加起来得十二个人，这人头税可不少，一年收再多粮食也得交八成上去。 留下两成得凑合一年，平时不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何绡忍不住叹了口气，马建木却没有说什么，只问霍星河这次准备买多少地？ 霍星河看向何绡，何绡说道，“你们有多少地可卖？” 若是这些人手里田地够多，到时候就只是去官府盖个红契走一下程序和手续而已，倒也不用特意去官府再磨嘴皮子买田地。 马建木不知道何绡要多少，想了想犹豫道：“六十亩？” 何绡脸色都没变，问道：“这六十亩都是旱田，还是旱田水田包括在一起？” “大多都是旱田。”马建木担心何绡不愿意买，为难的解释，“水田产出高，村里人都指望着这东西吃喝，所以水田一般不卖，除非离村子太远。” 何绡笑着说道：“那你干脆卖我七十亩旱田好了。” 马建木听着，愣了半晌，回过神来后问道：“七……七十亩旱田？这位娘子你没唬人？” “当然没有。”何绡笑道，“若是办了契书回来，我能立马把银钱交给你。” 马建木顿时感觉晕乎乎的，感觉自己像是脚踩在云上，有些不踏实又头重脚轻的感觉。 他屏住了呼吸，不敢相信的再问了一遍：“小娘子要多少亩？” 何绡好笑道，“七十亩，都要旱田。若是有水田想卖的，额外再算。” 马建木的眼睛瞪得很远，好一会儿都没收回去。他还看了看霍星河，就担心何绡说的话不算。 但这里，明显何兄弟的媳妇儿作主。 见霍星河认真的点点头后，马建木饭也不吃了，连忙说道：“你们在这里稍等，我这就把村里人喊来，和你们细细商量。” 族田确实多，但不能光卖族田，村里人都缺钱不缺地，能把大家手上的地先卖出去那就最好。 看到马建木着急忙慌的走了，何绡随便找了个小木凳坐了下来。 院子里吃饭的人早就躲去了屋子里，破落的小土坯房门口，还有年轻的妇人和孩子偷偷往这边来看。 何绡看到那偷看的两个妇人年纪和她差不多大，问霍星河：“这是马族长的儿媳？” 霍星河看了一眼，发现那两个妇人惊慌的躲进了屋子里去，他便坐下后才说道：“想来应该是。年前我来买地时，他家只有两个儿媳。这两个，大概是卖了地之后，给两个小儿子讨回来的。” 若不是卖了几亩地，估计马家连娶媳妇儿的钱都没有。 三人在院子里坐着等了一会儿，马建木就带着十几人进了院子。 第307章 旱田八十亩 来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总共加起来也就十七、八人。 当然，后面还跟着些看热闹的，但前面这些跟着马建木进来的，明显是家里作主的。 “还是那位何兄弟。”马建木激动的对那些人说道，“何兄弟这次买的田亩数多，大家有想卖的，都可以和他们商量。” 一听到这话，来的人眼睛都亮起来。 一个面色黝黑身材矮小的婆子忙大声说道：“我家有五亩旱田，我都卖掉！” 她这话说出来，身旁一个男人就忙道：“六婶子，你家里也不留着点？” “留什么留？”那婆子声音像是被刺扎过一样，有些粗噶的沙哑，“我男人死了儿子死了，就剩个十岁大的小孙子，我们婆孙两个能吃多少？家里还有水田呢！” 她三个儿子先后都被拉去修城墙修水坝，还被拉去充军了，一个都没回来。 老头子在洪水中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儿媳跑了，小孙子发热没留住一命呜呼，现在也就剩个大孙子。 一家两口人占着那么多地能有什么用，一年收不上来多少稻子，收上来的都进了那贪官的口袋。还不如卖了地把小孙子送到城里去当个学徒，以后好歹还能有吃有喝。 这个年头，光是种地能饿死人啊！ 这婆子表了态后，几个犹豫的人也忙道：“我家有三亩旱田，也全部卖出去。” “我家有六亩，我一亩都不要了，全部卖掉。” “我家也是，我家也有六亩，全部卖掉。” …… 来的人里面总共十七户人，每家平均四亩旱田，已经凑够了六十八亩旱田。 何绡一看这个阵势，压低声音悄悄对霍星河说道，“我怎么觉得这次咱们不止要买七十亩地呢！” 马建木家人口多，旱田也更多，他家就算不想卖地，族田可还有不少呢！ 这么一凑下来，何绡根本不需要再去买官田。 霍星河也觉得差不多，详细问了地块的详细位置后，让在场的人先带着他们去转转。 何绡也跟着去了。 丹村的人因为环山而居，整个村子基本上是四面被山围绕着，里面虽然平坦，但和外面连接处是不太宽阔的山路。 这样也导致了村里的田块比较集中，虽然有六亩左右的田地散落在别处，但剩下的六十多亩，都是几大块连绵在一起的。 何绡看得很是满意，确定好位置和各家各户的亩数后，当即就回了马建木家签订买卖田亩的契约。 何绡与他们之间签订的契书是民契，也是俗称的白契。一般人只会签订这个白契就完事儿，但何绡的摊子大事业广，每样产业都要过官契，买卖的旱田也不例外。 她花了一个时辰和十七户人家签好民契后，给这些人家当场付了银钱。 原本汾州这块的地价是要比大集村高一些的，可丹村处在山里的村子，加上地多人少，价格竟然比大集村还要低些。 大集村的旱田，下等田八两左右一亩，中等田在十两左右，上等田在十二两左右。 但到了丹村，上等田也才十两银子。 何绡没有刻意压价，马建木替这些人报了个差不多的数字后，她就大方的应了下来。 但为了避免对方觉得她人傻钱多，对于田亩的好坏优劣等，她还是仔细做了斟酌。 等到银子全部分发出去，丹村的众人心满意足离开时，马建木这才犹豫着开口：“我家也有不少旱田，只是家里人口多嚼用也多，我原想着种些豆子麦子也行……” 麦子产量低，他们种这个不划算。但豆子产量还不错，完全可以种。 所以马建木才犹豫了这么久。 何绡也不催促他，这个时代的百姓本来就把土地看得很重，这是一家人的根子，买卖不买卖都取决于他们。 马建木犹豫到最后，想着家中房子漏水需要修缮，家中日用也短缺，干脆卖上三亩地先换上手头用的钱。 年前卖掉的旱田换来的银子，都给孩子娶了媳妇。 如今两个小儿媳也怀了身子，该给她们补补才是。孙子也还小，也得补一补。 他家的旱田都是上等好田，三亩能换个三十两银子，能好好过上一两年了。 “卖吧，我家是三亩旱地，和那单独的六亩七分地连在一起，正好也凑个十亩地。” 何绡欣然同意，那单独的地虽然不连片，但都是上好的旱田，还夹杂着肥沃的黑土。种麦子也完全可以，到时候她再利用一下木源力等，不怕她种下的东西不丰收。 和马建木也签了民契后，何绡就遣着何长水去跑了山州县的县衙，让他把这近八十亩旱田的官契办下来。 八十亩地可不是小数，何绡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官府的人肯定会为难何长水，临走前她特意给何长水装了二十两碎银子，以供打点。 二十两银子前前后后打点，完全足够了。 果然到了晚上时间，何长水就带着一沓盖了官印的契书回来，脸上也洋溢着笑容。 何绡问他办事过程顺利与否，何长水说道，“山州县的县衙众人，只要看到银子，什么都不问就直接盖印了。我后来打听了一下，这是他们衙门的传统，从县令到下面办事的小吏，都是这样。” 何绡在心中叹了口气，倒也没再说什么。 从丹村赶到汾州的铺子里路程有些遥远，马建木便安排何绡等人在丹村住下。 二月的丹村，夜晚很是寒凉，何绡和霍星河被安排到了一间屋子里，还拥有了一条看起来较为崭新的被子。 得知马家的小孩和大人好几个人挤一条被子，何绡良心难安，干脆把被子送了回去，只说自己有带的御寒衣物。 然后她从马车上拿下来自己春季的大氅，放在屋子里和霍星河一起盖。 霍星河一开始很不自在，想着要和何绡睡在同一张床上，感觉手脚都不灵活了。 但到了晚上，冷风一阵一阵的从破窗外吹进来时，霍星河的那些不自在立马就消散了。 他把钻进怀里的何绡抱紧，然后将大氅裹在了何绡身上。 在寒冷面前，那些什么男女大防授受不亲的道理，都被他抛在了脑后。 第308章 要想富，先修路 何绡三人在马家住了一晚，早上霍星河早早就起来上了山。 这是他和何绡商量好的，为了避免给人家带来压力，让霍星河上山去抓点猎物回来。 虽然初春是万物萌生的季节，按理说不应该狩猎，但只抓一只兔子野鸡什么的，倒也无伤大雅。 马家人也起的早，只是他们刚开了门走到院子里，就看到何绡已经在院子里溜达，霍星河也带了猎物从院子外面走进来。 马建木看得眼睛都瞪直了。 他们村里人没有猎手，大家为了填肚子倒也上过山抓过兔子之类的东西，但因为没技巧所以很少能抓到。没想到这位何公子，早上去一趟山上，就能带一只兔子回来。 霍星河把兔子递给马建木，说道，“给家里人加个餐吧！” 虽然早上不宜吃些油腻的东西，但农家人一天也就吃两顿。上午巳时吃一顿，下午申时吃一顿，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 何绡也就当吃了个午饭。 兔子需要处理，马建木不会弄，他的几个儿子手脚倒是麻利，很快就把兔子收拾完毕。 家里有四个儿媳，自然轮不到马建木的老伴儿动手。 年轻媳妇都舍得用好东西，兔肉被切成比拇指大不了多少块状，然后过水滤掉血水等，然后混着一些山上摘来的野菜炖在一起。 何绡闲来无事，便问她能不能也去厨房帮个忙，几个年轻媳妇很是局促，有些不好意思的请她进去。 兔子又肥又大，马家人节省，炖菜的时候只用了一小半，还剩下大半只留在案板上。 马家大儿媳担心何绡误会，连忙解释道，“我阿公说了，这些兔子是您二位带来的，剩下的理应该您二位带走。” 何绡笑起来：“我们家不缺这个，你们留下吃吧！” 何绡洗干净手又拆了一些兔肉，然后简单腌制了一下，打算小炒一个兔肉。 农家人的盐和油都精贵，何绡也不打算多用，只用了小小的一部分，然后小火煎炒干煸了兔肉，最后涌了葱花弄了一小盆干煸兔肉。 这个兔肉的颜色和之前炖兔肉的颜色有着天壤之别，颜色也完全不同。 虽然何绡和她们用的调味料及油盐都差不多，可何绡做出来的兔肉，闻起来都香。 见马家的几个儿媳都往那盆里瞧，何绡想着马家估计男女也是分开坐的，要让她们吃肉，可能还得桌上的男人们都吃完才能吃些，便干脆又拿一个大碗把兔肉拨出来一大部分。 “这些留着你们吃，剩下的我端出去。” 几个儿媳有些惊讶有些欣喜，还有些不好意思，最后还是小儿媳声若蚊蝇的说了“谢谢”。 兔肉端出去后，刚起床的小孩被馋的引了过来，马建木和马老大都很宠溺的把他揽在了怀里。 好在这孩子家教很好，吃饭的时候等大人们都动了筷子后，他才开始吃。 长辈给他多夹几块肉，他还要再往回夹几个，看着很是乖巧可爱。 何绡这个向来不耐烦带小孩的人，都觉得这小孩很招人喜欢。 马建木见何绡一直看自家大孙子，笑着说道，“何娘子若是喜欢，也早点生一个，家里有个孩子才热闹。” 何绡：“……” 还没结婚呢，生啥娃？ 见何绡笑了笑不说话，反而霍星河耳根有些发红，马建木心里暗暗称奇。 这何家妇人作主也就罢了，怎么瞧着在这生娃娃的事情上，也是何家娘子作主呢？ 早午饭吃毕，何绡几人就要告辞，何长水也要回去带那些长工过来。 临走时，何绡问马建木：“我家买了这么多地，势必要派人过来耕种的。想趁着还没春耕时，盖上些简单的房子给工人住，村里有没有离那些旱田近，宅基地又大的，我想买下来。” 马建木就猜到他们要在村里盖房子，忙说道：“那地块何兄弟早就看好了，如今只需要起房子就是。” 何绡意会，把宅基地的钱给了马建木，又说到时候希望村里人若是闲着都来帮忙，她会给工钱。 听到一日能有十五文的工钱，马建木惊讶道，“这么多？” 何绡笑了一下：“以后大家都是邻居，应当的。” 其实她心里想说，大集村那边工钱一日都是二十文呢，只是两边物价不同，工钱也相应有所降低。 马建木立刻满口答应，承诺何绡等下他就去给其他人说，还说盖房子的东西他们也可以提前帮何绡联系着准备。 这边盖房子不用特意打好的条石，都是自己挖石头捡石头回来，还有木材都需要提前准备，何绡他们家不在这里，肯定不方便。 何绡觉得马建木说得有些道理，便拜托他帮忙准备着，到时候物料的钱财和何长水说就是。 一切都准备妥当，何绡这才和霍星河离开了丹村。 出了山路，马车疾驰在宽阔的大路上，何绡回头看了一眼，突然脑中冒出一句话：“要想富，先修路。” 这话果然是精髓！ 丹村的旱田虽然都买到了，可人手却还缺乏的厉害。 汾州的火锅店还没弄起来，何长路也正在琢磨，关于店里的食材装修及厨子之类的，都得何绡和他商议。 于是到了汾州的铺子后，何绡先和何长路商议了火锅店的东西，等安排完这些后，何绡这才带着姚小鱼去物色了开“凤求凰”成衣阁的新店。 店面选择的位置很不错，在人流很大的一个街口，也是上下两层，里面空间还挺宽敞。 就是屋子价格有点贵，何长路去帮忙谈了一次也没谈下来。 何绡知道人家这铺子不愁卖，为了防止被其他人买走，最后咬咬牙还是买了回来。 铺子买回来后首先就是装潢，装潢这一块姚小鱼虽然不懂但是耳濡目染了一段时间，倒也懂了一些。何绡帮着把店里的材料等买好，想着如今店里都是新人，姚小鱼一个姑娘家也不安全，便让人捎信去大集村，让何林越先过来这边帮忙。 何绡原想把何林越派出去的，只是现在家里忙乱，她就把这事儿给搁置了。 现在好几个新店要开张，干脆就不着急卖白瓷的事情了，让他帮忙把这些事情忙妥了再说。 第309章 带到汾州当小管事 店里需要招聘人手，何绡有心教导姚小鱼，特意带着她去牙行走了一趟。 要挑什么样的人找什么样的跑堂，姚小鱼得心里门儿清，毕竟以后何绡过来门店的次数不多，这些都得是掌柜的来做。 姚小鱼虽然心中发怵，但也跟着何绡认认真真去学了，最后还得到了何绡的一些指点。 何林越赶过来后，何绡就把店里的事情交给了他，然后想着去招聘些绣娘回来。 绣娘是这个时代的技术人才，不到万不得已，根本没有人愿意被卖为奴。 何绡店里的几个绣娘，其实也没有签身契，但因为她们以前都是为奴为婢的，所以还了自由身后都格外珍惜。 怜娘尤其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自由，她绣艺高巧又得何绡看重，如今更是成了总店的掌柜，这辈子估计都不会离开“凤求凰”。 何绡想找的就是这种心思单纯忠诚度高的绣娘。 只是这类人才并不好找，何绡耗了一两天，也没弄出个什么名堂来。 霍星河在旁边提醒她：“小舟马上去考试，我们先回去，等他童生试过了再说。” 何绡这才回过神来。 最近忙的头晕脑胀，差点还把这件要事给忘了。 火锅店有何长路看着，丹村的事情交给了何长水，“凤求凰”的分店就任由何林越和姚小鱼去折腾吧，反正何绡打算先当几天甩手掌柜。 她和霍星河急匆匆的驾着马车赶回了大集村，到大集村时正好是晚上，何舟眼巴巴的在何家院子门口等着。 看到马车回来，他满眼的期待立马就变成喜色，对着坐在马车口的何绡连忙挥手。 “姐姐，星河哥哥。” 何绡跳下马车，笑着问何舟，“怎么不去院子里？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等你们。”何舟开心道，“后日就要去考试，我怕你们不回来。” 虽然先生一直陪着他，可他觉得还是姐姐在身边安心。 担心姐姐可能留在汾州不回来，他心里还一直忐忑不安呢！如今看到了姐姐，他这颗提起来的心终于放下了。 何绡笑着揉揉何舟的头，让人把马车牵进院子里后，就带着何舟进了院子。 姚娘子已经准备好了晚饭，看到何绡和霍星河回来，立马又麻利的进去加炒了两个菜。 何绡坐在院子里，仔细询问了一番何舟最近的功课，得知先生夸奖了后，何绡便道，“你如今年纪还小，姐姐也没指望着你一次就能考过，进了考场只需要认真冷静细心就行。考得好了，姐姐给你奖励，考的不好了也没关系，咱们明年再考。” 何舟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目光希冀的一直看着何绡。 何绡笑看着何舟，又揉了揉他的脑袋。 这小子最近长高了不少，瞧着也有些小少年的样子了。 众人吃过晚饭，何绡想着汾州的事情，又去找了一趟何长山。 “汾州那边实在缺乏人手，咱们厂子里的人大多都忠厚老实，你挑几个聪明伶俐的，送到汾州当个小管事，也能帮衬一下长水。” 何长山对厂子里人的脾性都摸得一清二楚，点点头说道：“咱们这边人手够用，周边几个村子里的人想来上工还没机会，厂里留四五个管事就行了，其他的都安排到汾州去。” 汾州如今有一百亩旱田，还有八亩水田……就算把厂里的人都安排过去，人也不够用。 还得去外面再找些人来帮忙种地，那么多人必须得不少人看着，这些带到汾州的人，十有八成都得安排成小管事。 何绡觉得何长山考虑得比较妥当，便对他道：“不如这几日你带人过去吧，家里这边交给姚娘子到也来得及。而且家中还得再买些人手，只是这些确实不够用。” 除了家里得种植大业，烧瓷的事情得慢慢走上正轨，何绡想让姚六亲自去挑些徒弟来带。 烧瓷这种事得可靠的人来，身契必须得握在自己手里，何绡觉得这事儿交给何长山来办他很满意。 “汾州丹村那边要起房子，还有旱地也得提前翻耕一下，小鱼和林越看着成衣阁，到底手生，也得烦你去多跑一跑了。” 何绡光是说着，就感觉任务很重，不由得对着何长山歉意一笑。 何长山却笑起来：“主子真是见外了，这都是小人应该做的。不过小人觉得，姚娘子可以适当的放管一下药田，这边厂里的事情都交给她也妥当。” 何长山对姚娘子的能力很是肯定，何绡便觉得自己眼光没错，高兴的点了点头。 这些安排完后，厂里被何长山挑中的人则连夜收拾起了东西。 汾州那边什么都没有，屋子可以借住丹村那些空房子，但被褥还是得自己带过去。 丹村的气候本就比外面冷些，不带些东西过去，肯定要冻坏。 第二天一大早，何长山就要带着人离开了。 场子里原本买回来的流民有二十好几个，烧瓷带去了几个，各个店里又抽走了几个，只剩下十四、五个人。 如今这十四、五个人，也只剩下了四个。 听说那十一个人要去汾州当小管事，剩下的人很是艳羡，何绡便适时说道：“你们留下的四个人，也提成小管事，以后就听姚管事差遣吧！” 这四人没想到还有这么个惊喜突然降临，想到昨晚上他们的各种艳羡，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何绡又说道，“村里如今有五十亩旱田，全部都用来种药材。药材的种植需要非常上心，每年招工来干活，就看你们的本事了。记录所有上工人的干活状况，也得你们四个来。若是做的不好，我可就把你们都换掉了。” 这四人都是二十几岁的人，其中还有个刚过二十岁的女人。 听到这话后他们立即表态：“小人一定好好做事，决不辜负主子的期待。” 看到这些人眼里的认真和郑重，何绡笑起来道：“知道你们会好好做事的，放开是去干吧，只要干得好，以后每年都会有奖励给你们。” 而且……等时机到了后，何绡也会酌情解开身契等，让他们成家立业，在这个世上有一份家庭支柱和自己生命的延续。 第310章 租户 中午吃过饭，何绡和霍星河就带着何舟到了清河县。 次日要在县城府衙进行童生试的考试，他们得提前过来做好准备。 清河县的二进院子租给了一些同样来读书的年轻人，不过正屋的三间房和耳房，却是一直都留出来的。 王婆子知道小公子这几日要来县城，早就提前打扫好了屋子，就等着何绡几人前来居住。 何绡驾着马车先把张修永夫妇送回家，然后才回了梨花巷。 许久没回来这边，何绡看到门口的大树都有些感慨。 霍星河看了何绡一眼，声音低低的说道：“你去县令府的那晚上，穿了一身漂亮衣服回来，我们在这里还互诉了心意……” 何绡：“……”突然被一个纯情男人cue起这件事，她怎么突然觉得有点羞耻？ 何绡假装没听见，只带着何舟进了大门。 霍星河在后面跟着，低低的笑了起来。 一进前院儿很小，王婆子平时就住在这边，看看门进行简单的洒扫，厨房在这里也需要她照看一下。 进了垂花门，就是颇大的二进院子，正屋还是留给何绡他们三住，东西厢房如今都租了出去。 何绡进了内院的时候，恰好撞见西厢房那边的人在吃饭，当家女人看见有人进来，瞧见何绡后还热情招呼了一声：“你们也是来租院子的？” 说着，她忙端着碗走出来道：“那王婆子说了，正屋是留给主人家的，东厢房如今也租出去了，这院子没房间啦！” 何绡听着她说，笑了笑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先把何舟的东西拿进了屋子。 正屋以前是给李阿田夫妇住的，如今李阿田夫妇不住了，就成了何绡的房间。 旁边两侧的房间，还是留给何舟和霍星河。 那端着碗吃饭的女人看到何绡径自进了正屋，吃惊的睁大眼睛。瞅了半晌没见何绡出来，她惊奇的回到屋里给自家男人说道，“当家的，又来了一户人，他们竟然租了正屋欸。” 那男人看起来很是憨厚，抬起头往外看了几眼没说话，坐在一旁吃饭的儿子却道，“那可能不是租院子的人，应该是主人家。” “主人家？”女人一下子亮起了眼睛。 她忙放下碗，然后胡乱抹了把嘴说道，“主人家来了，你说我们要不要送点什么东西过去？好叫她给咱们少点租子？” 十六岁的少年一脸不耐：“娘，你就别凭白惹人嫌了，人家买得起这院子穿那么好的衣裳，怎么看得上我们这点东西？别惹人生厌就不错了！” 女人怏怏不乐的重新坐下，端起碗继续吃饭：“我这还不是为了咱家嘛……你考过童生再考上秀才，然后在县城求学，咱们不得在这里住很久？” 少年无语，最后想到家中父母对他寄予期望，又什么都没再说。 女人见自家儿子不说话了，眼睛偷偷往外瞄了一眼，见正屋门都关着，又往对面的东厢房看了眼。 想到东厢房那扣扣嗖嗖的两口子，她心底嘲笑几分，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何绡三人要在县城住五天多，除了照看何舟考试外，她还得去“凤求凰”照看着。 怜娘是绣娘，突然接手当掌柜，肯定有些忙活不过来，甚至可能还不适应。 何绡打算去问问她做掌柜感觉怎么样，若是方便的话，再安排个新掌柜过去也行。 在屋子里写了会儿东西，何绡休息半晌，出门透气。 刚出门站在屋檐下，就发现中午见过的西厢房女人在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看。发现何绡朝她看过去后，那女人讪讪一笑，眼睛滴溜溜转的往屋子里去了。 何绡没当作一回事，又环视了一遍院子，发现院子里种下的花草被摧残了不少，想来应该是新住进来的这两户人家弄的。 不过花草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何绡也不会去计较这个，就想着让王婆子提醒一下他们，不要随便破坏这院子里的东西和摆设等。 何绡透完气，想着要不要喊何舟也出来转转，结果东厢房的门打开了。 出来的是一个看起来瘦弱的年轻男人。 这男人长得颇为俊秀斯文，穿着一身长衫，头戴纶巾，一看就是个弱书生。 大概是常年闷在屋子里，所以他的肤色显得有些苍白，唇色也很浅淡。 书生一出来就看到了何绡，他先是愣了一下，眼里闪过惊艳后，随机就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他对着何绡遥遥作揖，然后斯文的打招呼：“在下陆文翰，不知姑娘是？” 何绡淡淡点头，神态自若道：“何绡。” “何姑娘。”陆文翰不好意思直视何绡，眼睛看向别处后，却还是要忍不住再回过头来看一眼。 “何姑娘家中也有兄弟科考应试？” 何绡点头：“小弟明日参加童生试。” 陆文翰面带笑容，眼里有几分喜色：“去岁在下过了童生试，这次想四月参加府试院试，所以特来此处租住院子好安心读书……” 他话还没说完，屋内就传来一个女人粗犷的声音：“文翰，你在和谁说话？对面那家的？” 陆文翰的话被打断，他神色有些慌张，先是对着何绡作了揖后，又匆匆转身回了屋子里。 何绡没空打听人家的私事，喊了何舟和霍星河出来，三人出门去街上闲逛了一圈。 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凤求凰”，里面正有不少客人在挑衣服、香囊等，怜娘坐在柜台后面专心挑线色，几个丫头陪着客人说话。 听到有人进来，怜娘抬头看了一眼，本想叫个丫头去招待，结果看到了何绡的笑脸。 她顿时也高兴的站了起来：“东家来了。” 店里的人纷纷好奇的回头，想看看这个让女掌柜激动的人是谁？ 要知道这“凤求凰”换了个漂亮女掌柜后，有很多男人慕名前来，甚至不惜砸钱让这女掌柜陪他们挑选东西。 但这女掌柜又是高冷又是不讲情面，只要顾客是男人，他爱买不买，一个笑脸儿都没给过，短短几天就成了远近闻名的冷美人。 可谁知冷美人现在竟然对来人绽开笑颜了？ 这人是谁？能有这么大的面子？ 第311章 提拔 店里挑东西的人看过来，结果看到了一张比女掌柜更加漂亮的脸。 这姑娘看起来二八年华，一双眸子生得如同皎皎明月，含着淡淡水光。娇唇如三月梢头的桃花，粉嫩鲜妍，一颦一笑间就能夺人心魂。 听这掌柜喊她东家？ 难不成她就是那位神秘的何姓女东家？ 众人都在打量着何绡，何绡环视一圈微微一笑后，就对着怜娘说道：“去二楼吧，正好聊聊近况。” “好。”怜娘立马把东西都收了起来，然后跟着何绡上了二楼。 霍星河知道何绡有事要谈，便先带着何舟去了附近闲逛。 何绡刚在二楼坐下，一个圆脸高个的小丫头就端着茶水上来。见何绡看她，小丫头有些羞怯，却也没躲开，只露出贝齿甜甜一笑。 何绡看得心生喜欢，问怜娘道，“这丫头叫什么？是新来的人手？” “她叫幼琴，是田掌柜在时招进来的。也算是小鱼走后，店里的姑娘们中，奴家使唤最得手的人。” 怜娘很看好幼琴，也有心给何绡多介绍几句：“幼琴家在清河县边上的一个村子里，上头有个哥哥在读书，她爹娘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兄长身上，这丫头就没怎么管过。” 怜娘说着叹了声气：“幼琴这孩子太乖了，每月拿到的月钱，一分不少的都交给她娘，她娘还想着法子从她手里克扣……” 说到这里，见幼琴脸色有些红，怜娘便停下话头没再说什么。 何绡虽然如今已经看多了这种事，心中却也有几分唏嘘，看向幼琴时眉眼中更多了几分喜爱。 “你去做事吧，有事儿安排你做我们再招呼。” 何绡发了话，幼琴连忙应了一声，随后安安静静的退了下去。 怜娘和何绡说了些关于幼琴的话，才转到了店里人手的安排上。 “如今店里伙计姑娘倒是好找，就是绣娘不好招。你以前也是这清河县有名气的人儿，听说还是打南方来的。我以前顾及你的隐私也没仔细问过，如今想问问你，可有好法子招到一批绣娘来？” 何绡这铺子的买卖重点是绣技，若是没了这个，店铺就是个空壳子，怎么也开不起来。 所以何绡才想着来问问怜娘，毕竟这东西现教现学肯定来不及，还得直接找成熟的人手。 怜娘闻言，沉默半晌才给何绡出了注意：“东家若是有心，可以多在流放之类的罪犯里打听打听。官宦人家里大多都会养着许多绣娘，手艺也好，买回来也靠谱。” 何绡眼睛一亮，心想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再看怜娘神色，何绡心中又慢慢明白过来。 怜娘以前的身世，大概也就是如此吧？ “你做这总店掌柜，累还是不累？若是累了，你还在后院当绣娘头子去，我再派个人过来。” 怜娘笑起来，两只杏眼潋滟多情，引得何绡也笑起来。 “东家看重奴家，奴家求之不得呢！如今做了掌柜，又是总店的派头，哪有再退下去的道理。东家放心，奴家该做的活计一样都不会少。” 何绡看着怜娘笑说道，“我何时让你还做了那般多的活计？手下有带出来的人，就尽快吧这些安排出去，哪有掌柜的还一直干这些活儿的？” 只是这话音落下后，两人却都笑了。 何绡后面又与怜娘说了些事情，包括进货卖货人事管理等等，怜娘也一一记下。 何绡还说要把店里的丫头调两个到汾州去，帮一帮姚小鱼，怜娘也没有什么意见。 这边店里如今有六个业务熟练的姑娘，事情又都走上了正轨，两个州城开新店，也应该各调两个熟悉业务的老人手过去。 一个时辰过去，何绡终于起了身，准备去外面找霍星河和何舟。 下了二楼，一楼的店里已经没什么人，几个姑娘都凑在一起悄然无声的打络子。 “凤求凰”的店里是不卖络子的，因为这东西简单又没有什么利润空间，所以修娘们都不做这个。 但小丫头们爱做，抽空弄几个还能拿到别的店里买点儿零花钱使使。尤其幼琴这样的，月钱一分不少的交给家里，自己就什么都没有了。 也只能用这些小零碎赚点钱零用。 她们正做的认真，察觉到何绡下来驻足在身边，抬头看了一眼后慌乱起身，声音都低低的喊了声“东家”。 这几个姑娘里除了幼琴之外，其他都是何绡亲自带过来的，何绡看着她们也面善，没介意她们工作时间还打络子的事情。 只是瞥了眼那些络字，何绡笑道，“得了空，和店里的绣娘学学针法等，以后店里的一些赠品你们也就能出活儿了。事儿干得多了，月钱也会随之上升。” 几个丫头听见何绡没有责怪她们，还说跟店里的绣娘学阵法，个个都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何绡又看着两个较为瘦弱文静的姑娘说道：“金环银环，五天之后，你们两随我去汾州店里。” 金环和银环是一对双生姐妹，只是姐姐眉梢有颗痣，妹妹的唇边有颗痣，也很好认。 这两人平日里性格很是乖巧文静，人也比较腼腆，但做事却很细心，来店里买东西的客人也很喜欢。 何绡想着这两人过去帮姚小鱼，姚小鱼压得住也能帮得上忙。而且这些店里的姑娘可不能一辈子都当导购员，等培养起来了，其他的分店开起来了，就要培养新掌柜上岗了。 这话何绡虽然没明说，但大家也知道调离一方面是提拔，一方面是看重，因此听着这话心里都很羡慕。 金环和银环也很激动，连忙跪下去说道：“奴婢谢东家提拔！” 何绡笑起来，让她们起身后，又对着后面两个性格较为张扬的姑娘说：“柳儿和阿花等过一段时间，就去青州帮田掌柜。” 这两姑娘也是老人，田掌柜更是老掌柜，让她们跟着去学学也压一压性子。 柳儿和阿花一听，顿时高兴的露出笑容，然后跪下给何绡结结实实磕了头。 剩下店里两个姑娘，一个是幼琴，一个叫千千，都是新来不满三个月的，何绡让她们留在总店这边学习涨涨经验。 第312章 糖人 幼琴家里人都在清河县这边，自然是不愿意离开这边总店的，因此很是开心的点了点头。 千千是从牙行里买回来的，没什么亲人且性格比较要强，见自己没什么变动后有些失望又有些艳羡，只是最后却也什么都没说，安安分分的应了下来。 何绡看清了这小姑娘眼里的野心，便对她多了几分注意。 有野心是好事，也是她乐意栽培的人手，就要看她能不能把这份野心用到正途上。 出了“凤求凰”，在外面街上随便走了走，何绡就看到了霍星河和何舟。 两人正在看一个老人捏糖人，老人的技术手法很是高超，桌边围了一群小孩，几个大人也在凑热闹观看。 桌上摆着几个捏好的小动物，还有一位拿着银枪骑着马的人。 何绡走过去看到那人后，好奇问道：“您老捏的这人是谁？” 老人抽空抬头看了眼何绡，然后又看了眼桌上的糖人，这才道：“这是咱们大丽朝的少将军。” “少将军？”何绡看了眼霍星河，发现霍星河眸子微动了动。 何绡拿起那糖人仔细看了一下。 因为毕竟是简易版的，所以只能看出来外形和动作，具体的样貌根本看不出来。 但也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东西，就足以看出整个人的形态如何英姿勃发。 何绡感兴趣道：“您见过少将军吗？” 老人笑起来，眼里满是慈祥：“我们普通老百姓，哪能见到那金贵的人儿啊？少将军和霍大将军是咱们大丽的守护神，霍大将军没了，就希望少将军能好好的啊！” 虽然少将军年轻，没有霍大将军那般英武，可虎父无犬子，那么厉害的霍大将军生的儿子能差到哪儿去？ 百姓们都对霍家抱有感激之情。 燕京城发生的事情太遥远了，他们只知道霍大将军战死了，少将军不见了，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唏嘘感慨之后，就只剩祈祷少将军平安无事。 何绡觉得百姓们的拳拳之心让人顿生温暖，她看向霍星河，却对着老人道：“这个糖人卖给我吧？” 老人忙道：“那不行，那是做给我小孙子的。” 何绡回过头，无奈一笑：“那您重新给我做一个？” “可以，不过您得等等。” 何绡点头：“好。” 何绡站在摊子旁边等着，何舟跑去了附近的摊子上看东西，霍星河却一言不发的陪着何绡。 等了足足一刻钟后，老人才开始给何绡捏糖人。 一匹骏马栩栩如生的从他手底下诞生，身在骏马上的人身披铠甲头戴银盔，一手长枪使得出神入化…… 这就是百姓心目中的少将军。 糖人做好后，何绡付了钱，拿着糖人和霍星河转身去寻何舟。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上行人已经不多，何绡见周围安静，便对霍星河说道：“三月你就去白墉关吧！” 霍星河脚步微顿，转头看向何绡。 何绡拿着“少将军”糖人笑得眉眼弯弯：“比起大集村的何绡，白墉关的将士显然更需要你，大丽朝的百姓也更需要你。” 石青说得也没错，如今家国动荡到处都是战乱，霍星河既然是霍家人，肩上就有一份这样的责任。 这是他们再想忽略想逃避，也避免不了的。 与其如此纠结拖拉，不如早些赶到白墉关去，还能助霍夫人一臂之力。 何绡眸子很亮，看着霍星河的双眸时像带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她唇角上扬，语气轻柔又坚定，“你不用担心我，等这边的事情办妥了，我会去白墉关找你。” 她的商业版图得逐渐扩大，总不会一辈子都缩在大集村。 而且她还要给白墉关的霍家军送粮草送军需，到时候也不可能不过去。 只是这些就没必要给霍星河说了。 何绡说完话，就笑容恬淡的看着霍星河。 霍星河一直在沉默，眉间的青筋还似有微微的跳动，何绡便知道他在犹豫。 其实霍星河如今的记忆已经恢复了七成左右，他自己应当也是着急回去的吧…… 霍家的血海深仇还在等着他。 两人对视片刻，霍星河终于主动牵起何绡的手：“走吧，先回去……” 至于回去后是如何打算，他却什么都没说。 何绡心中叹了口气，找到何舟，三人慢慢的回了梨花巷。 刚进入院内没一会儿，王婆子就送来了做好的饭菜。 往日何绡她们都是习惯在院子里吃饭的，可现在院子里还住着两家人，他们便把饭菜端到了屋子里，喊上王婆子四个人一起吃。 吃完后王婆子去收拾，何绡在屋子里走动消食。 正在想着霍星河回白墉关的事情，院子里突然响起了争执声：“……你个死丫头，今天又回来这么晚，是不是又偷偷跑去玩耍了？都不知道早点回来弄点饭菜给我们吃？你哥哥明日就要下场了，你还在外面贪玩，看我不打死你……” 这声音是白天和何绡说话的女人，何绡只以为他们只有一家三口，没想到家里还有个姑娘。 刚想到这里，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娘，我没去玩，今日我们店里东家来查铺子了，掌柜的又说了些事儿，这才回来的晚了些。我现在就去做饭，你去屋里等着吧！” 何绡蹙起眉头，想着这个说话的小姑娘不会是幼琴吧？ 她正向拉开门看一眼，就听到了一个少年斥责的声音：“娘，妹妹也忙了一天了，你让她休息一下。今日你在家中什么都没干，你去做饭。” “你和你老子不都嫌弃我做的饭难吃？”那女人不服气道，“我还不是为你着想？” 少年忿忿道：“我不用你着想，我自己去弄点吃的。” 女人连忙道，“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赶紧去温你的功课去，娘这就去做饭。”随后，女人又嘀咕了一句“死丫头”。 何绡站在屋子门前沉默片刻，又回到了桌子旁坐下。 幼琴爹娘虽然重男轻女，不过这个哥哥，听起来到算是三观正的。 若是遇上一大家子吸血虫，那小姑娘的日子才是真正的难过。 第313章 童试第一场 何绡在屋子里活动了半晌，外面虽然天色黑了下来，可如今还没到她睡觉的时间，便拉开门想着去外面走一走。 把院子租出去也确实不太方便，出门闲逛还要考虑一番别人。 不过想到这好歹是一笔收入，何绡又把这个念头打消。 何绡想着霍星河的事儿，在霍星河屋子前徘徊了半晌，见霍星河屋子里的烛火一直黑着，又没有敲门。 她转过身后，发现东厢房的门开了。 这次出来的不是白天见到的陆文翰，而是一个面相很粗犷的女人。 这女人的脑门很大，发际线严重后移，眼睛小鼻梁塌，肤色倒是看不出来怎么样，但五官确实有些平平无奇的丑。 何绡虽然好美人，但并不会以貌取人，见这女人朝她看来，便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这女人也明显很是懂礼数，对着何绡笑问道：“您是东家小姐吧？我是陆家的娘子，您叫我陆娘子就行。” 女人的声音有些粗噶，不过人却很有礼貌，何绡便笑着称呼了句“陆娘子”。 陆娘子端着一盆水，大概是洗过脚的洗脚水。她下了走廊没直接泼到院子及花园里，而是倒入了何家专门排脏水废水的地方。 倒完水后，她才拎着盆笑看向何绡：“如今天色晚了，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明日我再叨扰您和您说些话儿。” 何绡也笑：“好。” 她对这些做事利落且讲规矩的人，一向很有好感。 东厢房的门被关上，何绡听到里面传来低低的交谈声，半晌后烛火熄灭，再没了动静。 西厢房的灯还亮着，幼琴那一家子这会儿才吃晚饭，时不时的能听见那女人的大嗓门。 何绡原本纷乱的思绪，在这会儿倒是慢慢平静下来了。 看多了家中的烟火和人世百态，对离别倒也没有那么伤感了。 何绡在门口站了半晌，也不再打算闲逛，而是折返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 屋内的霍星河听到何绡走了，这才悄无声息的坐起来。 屋子里黑漆漆一片，反倒屋外的月光很是皎洁明亮。他看着窗口处的暗光，脑子里闪过许多故事似的景象。 他能想起少时和父亲一起在练武场的景象，能想起陪着妹妹玩的景象，还能想起和几个堂兄弟策马扬鞭的景象……很多东西一幕幕出现，最后渐渐趋于完整。 虽然他觉得他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可他思家的情绪，却越来越浓。 他能记起十九岁时最后一次随着父亲出征，母亲为他送来平安福，妹妹跟在后面笑说等他回来成亲娶嫂子。 他还记得父亲在军帐中说：“洺儿，等你弱冠，为父便替你取表字。” 可后来，他不知道怎么的，就不在军营里了。 在白墉关那场大战，他完完全全想不起来，包括他如何到达的大集村，他也想不起来。 这两者之间明明需要一个牵在一起的桥梁，可偏偏就这么中断了。 霍星河觉得他缺失了很重要的一段记忆，这段记忆需要他回到白墉关去，母亲也需要他回到白墉关。 可何绡……他答应过何绡，要把青州的事情解决掉再走，但霍星河却觉得，他可能真的要失信了。 坐在桌边看着窗外的明月，霍星河彻夜未眠。 次日。 何绡早早就起了床，亲自为何舟做了早饭。 家中厨房如今三家共用，只是王婆子为免何绡忌讳，把自家用的灶单独分开，只是屋子还在一起罢了。 何绡端着做好的早饭刚出厨房，就碰上了迎面来的幼琴。 幼琴看到何绡，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东……东家？” 何绡浅笑：“早。” 幼琴：“啊……早，东家早！” 何绡点点头，端着早饭去敲何舟的门，然后喊上霍星河三人一起吃早饭。 幼琴因为见到了何绡，一直魂不守舍的，早饭也做得有点慢，还遭到了她母亲的斥骂。 最后掐着时间吃完东西，她要去店里，就匆匆忙忙走了。 日头往后推了些，何舟这才在何绡和霍星河的陪同下，走出了院子。 他们出门后，西厢房准备参加童试的少年，也在爹娘的唠叨陪同下出了院子。 梨花香说是在清河县，倒是离县衙也有一段距离。只是何绡猜测今日驾马车前去的人肯定不少，所以就带着何舟一路走了过去。 何舟的先生张修远也早早赶了过来，还对何舟说了几句勉励的话。 何绡说得就简单多了，无非就是让他沉着冷静，然后放宽心。 何舟拿着自己备用的东西，满怀着家里人的淳淳期盼，最后随着清河县四处赶来的考生一起进入了衙门考场。 因为是最初级的童生试，所以来参加考试的人年纪大多都是十岁至十八岁之间，也有些二、三十岁的青年人，倒不怎么多。 如此一比较，何舟确实是里面年纪最小的。 何绡看着何舟排在一众高矮的考生里面往县衙里走，一眼看去个子竟然也还挺拔高。 童生试虽然是科考的入门考试，却也要连续考五场，按照清河县衙的安排，大概要连续考五天，每日上午一场。 所以何绡想着在门口等何舟出来。 衙门外等候考子的人不少，家境富裕的是小厮奴仆陪着来，大多数都是父母在身旁。 何绡忽然想起后世种花家某个时代的高考场面，虽然星际时代早就没了这种高考制度，但高考那个传统倒是保留了下来。 那些父母的期望，就如此刻一般吧？ 何绡竟然也觉得自己能理解了几分。 因为外面人多，何绡干脆和霍星河去附近的茶楼里坐着，边等候何舟边听说书先生说故事。 时间慢慢熬到了午时后，又到了申时左右，才听到外面说第一场结束了，何绡这才和霍星河下去接人。 因为是第一场是考学识，大部分学子都在这方面下了苦功夫，基础也扎实些，所以从考场出来后个个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神色。 何绡等了一刻钟左右才看到何舟，何舟的脸上也很轻松，看到何绡几人后还面带笑容的跑了过来。 “姐姐，先生，星河哥哥。” 第314章 一刀肉 何绡笑看着何舟，也没问考得怎么样，只问了饿不饿，又说回家给何舟做好吃的。 早上何绡已经安排了王婆子去买新鲜的蔬菜和肉食，就等着回家给何舟做好吃的。 从早上巳时到现在申时，这些学子在考场里熬了这么久，何绡都觉得饿了，更何况何舟这个少年的小身板。 几人赶回了院子，西厢房的那户人家还没回来，东厢房的那户里传来了陆文翰背书的朗朗声。 何绡笑着对何舟说道：“咱们这院子里，倒也有些书墨香味儿了。” 文人住在一起倒也好，没有太过乱七八糟的事情，大不了就是一些细小的摩擦和口角，出不了大阵仗。 何绡让何舟在院子里活动一下，顺便和张修远再复盘一下今天的考试，准备一下明天早上的一场。而霍星河，则跟着她去烧火做饭。 王婆子买了一刀肉，又拎了两根排骨，买了一些时令蔬菜。 何绡让她帮忙清洗蔬菜和肉，煮上米饭后，就开始处理买回来的猪肉。 摊子上的肉都是肥瘦相间一起卖，王婆子又是经验老手，惯会挑些肉质鲜美的部分来。今日带回来的这一刀肉，何绡摸着手感就很不错，肉质也很好。 捞起刀把肉切成块状，然后倒入料酒和盐、及一些香料简单的腌制一下。用筷子搅拌均匀，让腌制的味儿能够全部浸润在肉块上，何绡这才把大陶碗放在一旁，开始处理买回来的排骨。 炖排骨汤很需要时间，也需要好的厨具，何绡处理好排骨后就在小灶上用砂锅开始大火炖。 骨汤熬的差不多七成香之后，再加入菌菇之类的附加菜，味道能够更入味。何绡把骨汤弄得差不多，就开始准备其他的菜。 三人正在灶前忙活时，西厢房的一家三口回来了。 男人不知在絮絮叨叨什么，女人在旁边一个劲儿的问少年考的怎么样，少年懒得应承，什么话都没说。 女人听见厨房有动静，探进来头来看了一眼，见案板上摆着切好的肉块，又看到砂锅里炖着东西，眼睛立马就亮了。 “何家姑娘，你们这么早就回来了？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呀？闻着好香。” 还没开始炒菜的何绡：“……” 王婆子早就习惯了这个女人，面无表情道：“我们主子还没做呢，邓家娘子鼻子倒是灵光。” 邓娘子讪讪一笑，做贼似的又把头收了回去。 她进了内院不知与自家男人说什么去了，王婆子在旁边给何绡吐槽道：“这邓家两口子都是好吃懒做的，儿子在这里读书，男人也不知道出去寻个活做，女人整日里也不做饭不洗衣裳，什么都指望他们家那个小闺女……” 何绡一边处理食材，一边问道：“咱们这屋子想要租下来也不便宜，他们家女儿的月钱虽然不少，但也不够一家四口这么挥霍的。那他们平日里是怎么生活的？” 王婆子道：“邓家还有个大姑娘，年前好像嫁出去了，要了不少聘礼但没给那姑娘嫁妆，所以邓家人手上算是有了点闲钱。那少年也是个有骨气的，平日里会去书铺抄书，也帮学堂里的先生做些事。其实这般算下来，家里还是两个孩子养着的。” 王婆子说完，叹口气后又摇了摇头。 何绡没再发表评论，只是心里想着些事情。 一切蔬菜准备好后，何绡就开始烧菜，热锅倒油，然后加入葱花花椒之类煸一煸，再把腌制好的肉倒进去。 红烧肉何绡已经做得非常熟练，霍星河的火候也掌握的特别好，盖上锅盖小火慢炖了一会儿，浓郁的香味就从锅里传了出来。 王婆子没怎么吃过何绡做的菜，闻到这股浓郁的菜香味儿很是诧异，又觉得很是激动。 她把剩下的菜收拾好，就看着何绡又在空闲的锅里炒素菜。 正在做菜时，陆娘子拎着一篮子蔬菜走了进来，看到何绡几人在忙活，她忙从篮子里摸出一把野菜来：“这是山上新摘来的，我娘家兄弟刚送过来，东家娘子尝尝鲜。” 王婆子看了眼何绡，何绡笑着点点头后，她这才接下。 何绡一边做菜一边和陆家娘子聊了几句，因为这会儿不是饭点，陆娘子没有多加停留就走了出去。 何绡炒好了几盘素材，红烧肉此刻也差不多出锅。 何绡让王婆子拿了一个小小的木盆过来，然后把红烧肉全部盛到了里面。 刚出锅的红烧肉香味浓郁，每一块肉上都带着焦黄色的光泽。肥肉和瘦肉连在一起，在木铲的带动下轻轻颤动，看起来还有些q弹的感觉。收缩好的汤汁被木铲带进了木盆里，浇在了红烧肉块上，何绡又洒下一把切好的葱花作以点缀，一盆红烧肉就做好了。 “盛饭吧，一起端过去！骨汤还得再熬半个时辰，等吃过饭消了食后，再盛给大家喝。” 王婆子全部应下，然后把白米饭盛在大盆里端到了堂屋去，霍星河则帮忙把剩下的菜端过去。 何绡拿了碗筷又端了一盘菜出门，看到西厢房的邓家娘子在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看。 见何绡朝她看来，她忙笑道：“你们吃得可真是丰盛。” 何绡也笑着说道：“小弟中午没吃饭，这会儿饿了，早点做些吃食让他垫垫。” “你们家中午还吃饭呐？”这边的人基本上都是早晚两顿饭，邓娘子没想到何绡家竟然一天吃三顿。 何绡微笑着点头，端着菜进了堂屋。 堂屋空间大，一群人坐在桌前吃饭也施展的开。桌子上放着三盘色香味俱全的素菜，还有一盘菜以及重量级的红烧肉放在厨房没端来。 王婆子忙说她去端，何绡笑道，“一起，你一个人还得跑两趟。” 两人从堂屋出来，正好瞧见邓家娘子鬼鬼祟祟的进了厨房。 王婆子顿觉不好，一溜烟儿的往厨房里跑去，刚走到门口她就喝道：“你干什么？” 邓娘子的右手悬在红烧肉上方，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见王婆子死死的盯着她，她讪讪一笑，收回手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说道，“嘿，我瞧着上面有苍蝇，想帮你们赶一赶呢！” 第315章 偷窃 “这个天儿会有苍蝇？” 王婆子冷笑一声，走过去直接将邓娘子挤到一旁，确信盘子里的菜和盆里的红烧肉没被动过后，这才冷着脸各一只手端了起来。 红烧肉是一整盆，比较重，王婆子一只手端得摇摇晃晃。 何绡迅速走上前去接过，然后似笑非笑的看了邓娘子一眼。 邓娘子有些心虚，眼睛却还是滴溜溜的往何绡手上看，见何绡出门了才小声“呸”道：“小气！” 只是等人看不见了，她就急急忙忙得跑到烧红烧肉的锅边看了一眼。锅里刚烧过菜，还没有刷洗，留着焦糖色的一点儿汤底。 邓娘子立刻兴奋的睁大眼睛，她左右看了看，从陆家娘子的菜篮里偷出来一个干饼子，然后拿着饼子在锅底抹了抹。 等粗糙发黄的饼子上抹了红烧肉留下的油渍后，她才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大口。 这饼子做的很粗糙，还很干，吃起来跟土一样，可沾了这红烧肉的味儿后，就变得无比香甜可口。 邓家娘子背过身去囫囵把一个饼子吃完，然后又瞥到了正在小灶上烧着的砂锅。 她想揭开砂锅看看里面煮的是什么，结果砂锅盖子太烫，疼的她捂着手指在地上跳起来。 砂锅这玩意儿她不敢折腾了，干脆舀了碗凉水喝掉，这才满意的打了一个饱嗝。 邓娘子从厨房里走出去，看到何绡那边的堂屋门开着，五个人正坐在里面吃饭，不由得又舔了舔唇。 那红烧肉可真香啊！ 都怪那个死老婆子进来得快，不然她就可以偷走几块红烧肉了。 邓家娘子眼巴巴得看了几眼何绡得堂屋，然后回到了厢房里。 儿子已经回了旁边的屋子休息，邓娘子对邓家男人说道：“正屋里那位，你知道她家今天吃得什么吗？” “你不是说过了吗？好大一块肉！” 邓娘子挤眉弄眼道：“是啊，那么一刀肉，搁我们身上估计过年都吃不起。如果有了，得省者吃一个月，他们这一顿就吃完了。” 邓家男人惊讶的坐起来：“一顿就吃完了？那得吃多少？” “我哪知道啊？反正我瞧见了，整整一大盆肉呢！” 邓家男人心思浮动起来，觉得胃里馋虫都在蠢蠢欲动。他想出去瞧瞧何绡他们吃了什么，结果看到邓娘子嘴上带着油渍，连忙激动的问道：“你在厨房偷吃什么了？” 邓娘子死不承认：“我什么都没吃，就喝了一碗凉水。” “你骗谁呢？你绝对偷吃了，我都看到你嘴上有油，快给我老实招来。” “说了没有就没有。”邓娘子不耐烦的推开邓家男人，“你边儿去，别烦我。” 邓家男人却不依不饶，非要和邓娘子争辩个你死我活。 两人吵吵闹闹的声音传到隔壁去，正在看书的邓康平烦躁的捂上了耳朵。 他回想着白天考试的场景，又想着明日要备考的东西，最后实在看不下去，起身出了门。 结果他一出去，就看到自家爹娘鬼鬼祟祟的往厨房里走。 想到两人说的偷吃什么的，邓康平神色不好的说道：“爹，娘，还没到饭点，你们做什么去？” 邓家男人和邓娘子被吓了一跳，两人回头看向邓康平，长出了口气：“你这孩子，吓死我们了。” 邓康平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厨房里有什么东西？” “没有什么东西，能有什么东西？你快回屋里看书去！”邓娘子催促着邓康平，邓康平却反而走向了厨房。 进去后，邓康平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骨汤香味，然后他看到了正在小灶上“咕嘟咕嘟”冒着热起的砂锅。 邓康平走进砂锅后，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肉香味儿。 兴许是许久没吃过肉，这股已经忽略不计的肉香味儿却勾起了他的馋虫，让他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原来是何家在厨房里做过饭了。 邓康平心中了然，转身看向门口眼巴巴的父母，声音平淡无波：“等幼琴回来我们再做饭，这是东家的灶，你们不要乱动人家东西。” 邓娘子讪笑道：“瞧你说的，你娘又不是做贼来的，还动人家东西呢？” 邓康平深知他娘的秉性，这话根本就没放进心里，然后掩上门把夫妻俩赶了出去。 邓娘子和邓家男人原先还不想走，结果东厢房的门打开，陆家娘子往厨房这边走时，他们却一溜烟的跑了。 邓康平直觉不对，却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只好和陆家娘子打了个招呼。 陆家娘子也就是二十岁左右的模样，比邓康平大不了几岁，只是人显老些。 她见邓康平打招呼，便也打了招呼，为了避嫌等邓康平离开后，这才推开门进了厨房…… 何绡几人正在吃香喷喷的红烧肉，还在说夏天能做的各种拌凉菜，何舟还表示想念大集村的菜园子。 一行人正说的开心时，院子里突然响起了吵架声。 听着好像是陆家娘子及邓家娘子，何绡微微侧目往外看去。 王婆子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给桌上几人说道：“准是邓家那位又偷吃了人陆家娘子的东西，那两口子可没少做这种事。” 何舟诧异的睁大眼睛，不敢置信道：“住在同一个院子里，还偷吃东西呢？” “是啊！”王婆子说道，“陆娘子被偷了好多次，就不把东西放厨房了。但她出去做活儿，陆家男人不在的时候，邓家两口子还去人家屋子里偷。” 何舟问道：“那陆家怎么不上锁呢？” “他们住的厢房是上了锁的，其他两个房间都没上锁，有的时候陆娘子会忘记放进厢房，然后就被偷了。” 何舟听到这话，忍不住叹了口气：“住在一个院子里，统共也就两户人，他们怎么做得出这种事情？陆娘子不得天天和他们吵？” 王婆子也叹了口气：“邓家两个孩子是好的，每次爹娘偷了东西，他们就去给陆家道歉还东西，所以才……” 王婆子说着，看了何绡一眼。 何绡若有所思的往外面看了一眼，正好瞧见西厢房门口站着的邓康平。 邓康平也就十六、七岁，模样端正身材却纤弱，此时因为父母偷窃之事面红耳赤的沉默着。 第316章 那是我的铺子 何绡不说话，房内就没人敢说什么。 屋子里的寂静衬得院子里的争执声更加响亮，邓家女人的尖利大嗓门更是要上天。那陆家娘子虽然其貌不扬，说话倒是有条有理，甚至还算心平气和。 这大概也就是邓家那位心虚，想着用声音压倒对方吧？ 沉默的吃了一会儿菜，何绡终于对王婆子道：“你叫他们别吵了，再吵就搬出去。” 王婆子得了话，立刻放下筷子出了门。 她刚从堂屋走出来站在廊上，院子里的声音就戛然而止，两家人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王婆子眼神扫视过去，发现邓家三个人都站在门口，邓康平没说什么，但邓家那两口子都在和陆家娘子对峙。而陆家那位读书人却没出门，只有陆娘子在生气的和邓家人辩解。 王婆子心中微哂，面上严肃甚至带着些恼怒：“我们主子说了，两位娘子若是在这里住的不惯，即刻收拾东西搬出去。这般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王婆子面相本来就颇为严肃，这样子沉了脸，很有威慑人的气势。 陆娘子有些不好意思，抿抿唇，刚要说话，邓家娘子就率先大声道：“王妈妈您正好出来了，您来帮我们评评理。这个女人她自己不知何时丢了东西，如今非要赖在我们的头上，你说这口气我怎么咽的下去？” 王婆子盯着邓家娘子说道：“她丢了什么东西？” “一块饼子呗！”邓家娘子满不在乎道，“也不是什么精贵玩意儿，非要在这里指桑骂槐的，谁听着不气啊？” 陆娘子气得眉头都倒竖起来：“不是什么精贵东西，你倒是别贪人家的嘴，吃进肚子里却说起这种话了……” 陆娘子显然也是想破口大骂的，但顾及着王婆子和里屋的何绡，到底又忍了下来。 王婆子看了她一眼，最后沉着脸说道：“此事你们私下再去处理吧！不许在院子里大吵大闹，我们小公子明日还要准备应试，若是惊扰了，管你谁有理，通通轰出去！” 见王婆子说得这么严肃，两方这才熄了火，只是陆家娘子眸子里全是怒气，邓家娘子眼中却带着得意。 王婆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最后看了眼面红耳赤的邓康平，重新回到堂屋中去了。 何绡已经差不多吃完，她放下筷子起身道：“你们先吃，我去看看厨房的汤怎么样了？” 王婆子忙道，“主子您去休息吧，让老奴来就行了。” “不用。”何绡笑道，“你先吃饭，等下碗筷还要你收拾。” 说罢，何绡出了门。 院子里已经没有人影了，东西厢房的门都紧紧关了起来，何绡缓步走到厨房，进去后环视了一圈。 原先陆娘子拎了个篮子进来放在了小灶旁，虽然不知道里面具体装了些什么，但大概是准备做晚饭的。 而如今，这篮子不见了。 何绡又看了眼自家灶台的锅底，发现原先剩下的一点儿汁水，竟然全没了。 整个锅底干干净净像是被舔过似的…… 一想到这个锅底可能被舔过，何绡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蹙着眉头走到了小灶旁，砂锅里炖的骨汤还在大火熬煮，何绡走过去用厚布垫着拿起了盖子，一股浓郁的骨汤香味儿顿时扑鼻而来。 骨汤不像寻常人家炖煮的那般清淡，何绡往里面加了一点香料，去除骨头本来的腥味儿，使得骨汤更香更鲜。 何绡拿小勺子舀起来尝了一口，感觉时间还不够味道也欠缺一点后，又重新把盖子盖上，只是灶中的大火调成了小火。 做完这一切，她又看了旁边的炒锅一眼。 想到邓家那两口子的习性，何绡觉得这锅汤还是得人看着才行，不然被谁偷喝了或者口水鼻涕什么的掉里面，她都不知道。 咦……想想都觉得恶心。 何绡在厨房里打了个转，刚出门就看见西厢房的门又开了一半，邓家娘子正在鬼鬼祟祟的往这边瞧。 何绡朝她看过去，邓家娘子原本想把头缩回去，却觉得又有些尴尬，便顿住朝着何绡讪讪一笑。 何绡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声音清朗的问道：“邓家娘子怎得还不做晚饭？时候也不早了。” 邓娘子讪笑道：“我家丫头还没回来呢，等她回来再做也不迟。” “邓家娘子的女儿，是不是叫邓幼琴？”何绡笑问道，“在‘凤求凰’成衣阁干活儿的那位。” 邓娘子一听何绡知道自家闺女干活儿的地方，眼睛顿时亮了：“何东家怎么知道？” 何绡唇角扬起，“因为那是我的铺子。” 邓娘子顿时没了话，只是神色变得更加欣喜起来。 还不待她说话，何绡就又道：“幼琴在铺子里做的不错，我也挺赏识她。不过我最近准备在店里重新招一批人手，所以要考察一下这些人的品行等……” 邓娘子连忙打断何绡说道，“我家幼琴最老实勤快不过了，东家您放心用她。” “是吗？”何绡挑眉，“可我听我们掌柜说她去店里时，时间都很晚了。晚上离开店里时，也最早走，好像就是要忙着给你们做饭？” 邓娘子面色僵住，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嘴上没说话，眼睛却在滴溜溜转。 何绡继续道：“若是这般，我会考虑换掉她。而且，听掌柜的说，她家里人手脚不太干净，好拿别人东西……若是父母都这般行为，孩子大约也会类似。我们店里的东西都非常贵重，若是丢了一两样，那损失可就大了去了，所以……” 何绡的话说得非常直白，邓娘子哪能不知道何绡在说她偷人家东西？ 邓娘子一直脸皮厚，可这会儿面对何绡，莫名觉得脸上有些发烫起来。甚至听到何绡有可能换掉邓幼琴，她脸上神色非常紧张急迫。 邓娘子拉开门，站在门口看着何绡，嘴上死死的狡赖着：“没有的事，何东家定是听岔了，或者你家掌柜胡说八道呢！我们怎么会拿别人东西呢？我家里的人最老实不过，幼琴就更不是那种人了。” 第317章 这就是爱情的滋味 何绡被这话听笑了。 她好笑的看着邓家娘子，说道：“你说我家掌柜，对我胡说八道？邓家娘子，那掌柜可是我的人。” 邓娘子立马闭上嘴不说话，只是两只眼睛看看这里看看那里，愣是装出了一副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 何绡懒得跟她多说，只道：“我只说这么多，以后要怎么办，邓娘子你自己看着办吧！对了，若是厨房里我家哪样东西少了或是丢了……邓娘子就准备去找新的院子租住吧！” 何绡虽然言笑吟吟的，可看在邓娘子的眼里，简直是威势逼人。 这就是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 邓娘子心中虽然恼，可这里毕竟是人何绡的院子，屋子干净敞亮环境又不错，租金还低……若是还想找到类似的地方，大约是不可能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邓娘子只好闭上嘴什么都不再说。 她重新回了西厢房关上了门，一旁的邓康平却打开门，对着何绡歉意一笑。 见他想道歉，何绡提前拦住：“总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也不是个事，看邓公子年岁不小，应该也是家中能做主的吧？” 邓康平顿时红了脸，清瘦的身体看起来极为局促不安。 他明白何绡这话的意思，与其每次在事后道歉做些挽救的事，不如好好约束…… 何绡又道：“幼琴是个好姑娘，希望邓公子能够真心疼爱你这个妹妹。” 何绡说完这些，就点点头，笑着离开。 走到正屋那边，王婆子端着碗筷去了厨房，有她看着那锅大骨汤，何绡放心了不少。 天色这会儿还早，张修远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又和何舟在屋子里畅谈了一会儿。 等张修远走了后，何舟出来找到何绡说道：“姐，你觉得我这次能考过吗？” 何绡笑看着他问道：“你自己觉得呢？” 何舟有些迷茫，他挠挠头半晌后才道：“应该能吧啊……” “我也觉得你能！”何绡用肯定的语气鼓励他，“你平时这般努力刻苦，你的付出，上天会给予回报的。” 何舟见何绡这么相信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然后又憨憨的笑起来。 “谢谢姐姐，我会加油的。先生说了，若是这次童生试过了，四月也叫我下场试试。” “四月？”何绡仔细回忆了一下关于科考的信息。 读书人要参加科考，先参加县试府试，通过后便得了童生的身份。然后再通过省学政主持的院试，通过后便算是得了秀才的功名。 每年童生试的时间在初春二月，秀才这一场在四月…… 只是童生试好过，秀才可不好考。 但这话何绡不说出来，看着何舟期待的眼神，她只笑意吟吟的鼓励道：“好，到时候姐姐还是亲自送你过来考，一直陪着你到放榜的时间。” “好。”何舟的眼睛很亮，整个人焕发着极大的精气神儿。 何绡笑着摸摸何舟的头，让他在外面活动半晌，等天色略暗后喝点儿炖汤后，再早早的去休息。 大概是何绡的震慑起了作用，这天晚上的东西厢房两家，都格外的安静。 若不是两边屋子都还亮着灯，何绡甚至都觉得院子里就只住了他们一家人。 只是院子安静了，何绡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今日吃饭时，她与霍星河都没说几句话，喝过汤后在外面转悠时，霍星河也没说什么。 何绡有心想问问霍星河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去白墉关，可觉得这样说出来，倒又像是在催促霍星河赶紧走似的。 何绡心里想，她可舍不得霍星河离开。若不是白墉关如今坐镇的是霍星河亲娘，她还真不想让霍星河去。 何绡叹了口气，总觉得各种不是滋味儿。 她想问问光脑是不是自己太多愁善感了，光脑却道，“这就是爱情的滋味，少将可好好体验一番。” 何绡：“……” 体验个毛线团团，还不如把霍星河留在这个搞事业，她去打仗得了。 商场这玩意儿水太深了，战场才是她的天下！ 这么想着，何绡又一夜未眠。 …… 第二日一大早，何绡收拾妥当，准备送何舟去考试。 何舟却打量着她眼底的青黑说道：“姐姐，我晓得你还有事情忙，先生会陪着我去，你在家休息会儿就忙自己的吧，我和先生过去便是。” 何绡忍不住笑道：“我是来特地陪你的，怎么能自己待在家里呢？我与先生一同去送你吧？” “不用啦！”何舟坚持道，“你若是不放心的话，就让星河哥哥陪着我也行！” 何绡看向霍星河，霍星河颔首，“我陪小舟过去，你在家休息片刻。” 说着，霍星河的视线在何绡眼底下停留了一下。 因为何绡皮肤白皙，脸蛋更是光滑，稍留一点小小的痕迹都能看出来。她眼底下如今一片青黑，显然是昨晚上没有休息好…… 霍星河目光顿了顿，然后垂下眸子移开，陪着何舟走出了门。 他们走后没多久，邓康平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邓家男人和邓娘子跟在他身后，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往外面走去。 何绡还没进屋，见她站在廊下，邓康平面色窘迫的打了个招呼。 何绡微微颔首，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就进了屋子。 她脱掉鞋子外裳在床上躺了下去，睁着眼睛看了半晌床顶，又闭上眼睛酝酿睡意。可越躺却越清醒，耗了一刻钟后，何绡还是起了身。 穿上鞋子坐在桌前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列好了计划表，又把可用的不可用的人手全部列出来，等心里大概有了个脉络后，何绡这才起了身。 怜娘说，好的绣娘在一些犯了事的富贵人家下人里能买到，今天有时间，她干脆去牙行问问有没有这类人。 牙行如今都是老熟人了，想来在这方面不会哄骗她。 何绡带上银钱出了正屋，刚出去就看见陆文翰也打开东厢房的门走了出来。 时隔一天再看见何绡，他的眼里流露出极强的喜意，匆忙作揖的动作也少了些斯文：“何东家！” 何绡点头，从长廊上走下去，在院子里与陆文翰保持了距离后才道：“陆公子在读书？” 第318章 三品大员的家仆 “是，在下刚读完《大学》”。 陆文翰瞥了一眼何绡，然后才说道，“觉得心中气闷，便想着出来透透气，不成想正好碰见了何东家，我们可真是有缘分。” 何绡微微一笑，然后看了眼安静的东厢房，问道：“你家娘子呢？” 一提到陆娘子，陆文翰的脸色便有些不自在：“她出去做活儿去了，那活儿又脏又忙，她早早就出了门……” 见陆文翰眼中似有嫌弃，何绡直截了当道：“这般说来，陆公子家中开销全靠陆娘子？” “倒也不是。” 陆文翰连忙解释道，“我家中本就富裕，只不过如今败落了些也清贫了些。倒是她自幼家中贫寒，做惯了这些活儿。若不是这门亲事乃儿时定下，她这般容貌和出身，我与她倒也不会……” 说到这里，陆文翰对着何绡浅浅一笑，后面的话不说也能使人意会出来。 何绡的眼里闪过一抹讥诮，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还应承了一句：“陆公子自是文质彬彬。” 陆文翰被何绡夸了一句，立马高兴的扬起了笑容。 只是还没等他再开口，何绡就又道：“然陆娘子虽容貌普通，言谈举止却有礼得体，更聪明勤快，堪为诸多女子表率！陆公子这般四肢不勤只识得些文字的，不知物价几何，更不知柴米油盐得来不易，吃食起居都靠女人来养着，怎有颜面去嫌弃她人呢？” 何绡说着，对着陆文翰再次微笑：“陆公子是读圣贤书的，想来这些道理应是明白的。” 说罢，何绡没再搭理陆文翰，径自出了垂花门。 陆文翰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直到何绡绕过了照壁看不见时，他才回过神来。 刚才……何东家是在骂他不要脸吗？ 可对方说话那般斯文，笑容又那般好看，他竟然一点都不生气…… 陆文翰呆站了片刻，在院子里转了转，想着几日未见的伙伴们，回房拿了些银钱出门去寻狐朋狗友喝酒去了。 …… 何绡先去了一趟“凤求凰”，喊上怜娘后，才去了牙行。 牙行还是老熟人在，何绡笑问道：“许久未见，今日可好？” 那伢子笑着道：“托何姑娘的福，好得很呐！何姑娘今日过来，可是想看看什么？” 何绡问道：“这里可有些精通针线活儿的绣娘？我想买些回去使唤。” 伢子想了想，点头：“有倒是有，就是不知何姑娘看不看得上。” 何绡也不说什么，知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伢子立马点头，带着何绡和怜娘从牙行出去，去了附近一处幽静的院子。 院子进去，和之前的牙行格局差不多，只是小了一些。 这里面还有一些牙行的人在干活，伢子进去后指着一群面黄体瘦的女人说道：“这都是从南边来的，家里主事被斩了头或是流放，他们这些家仆也因此落了难，何姑娘您瞧瞧有没有趁手的？” 伢子说着，又压低声音对何绡道，“这不是最好的，内院里还有些三品大员府中出来的。只是那家犯得事儿重，就怕您要了人去受连累。” 何绡知道这伢子是好意，只是略有些不明白，便同样压低声音问道：“已然被流放卖了出去，我买了她们怎会受累呢？” “何姑娘，您这就不懂了。”伢子带着何绡往僻静的地方走了走。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呢，在大官府里做丫鬟婆子的，那都是体面人，我们寻常人家谁敢买他们回去使唤？而且这种门户的人啊，杂七杂八到处都有人脉关系，谁知道人家今天倒了明天会不会再起来呢？” 伢子说得唏嘘：“所以，买了这些人回去，说不得事情做不好，还倒惹得一身麻烦。” 何绡点点头，觉得这伢子说得还挺有道理。 三品大员的丫鬟婆子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绣娘虽然身份低贱，却也是府中重要的存在。这种人也算是享受过富贵，一朝跌落心中肯定不平衡，买回去做活儿也肯定不顺遂。 但何绡却觉得，很多事情有得必有失。 利益总是并存着风险，虽然大户人家的绣娘不好使唤，可她们的绣技也好，说不定会的东西也多啊！ 就算她们不干活，把这种技术挖出来也是值得的。 再者，何绡可不养闲人，买回去不干活？可以，别吃饭就行。 何绡看着伢子，笑着说道，“我明白你的好意，但你都说了里面的更好些，那还是去里面瞧瞧吧！” “我就知道何姑娘胆大！”伢子感慨道，“咱们清河县里，就是县令家都不敢买这些人回去呢！” 何绡笑起来：“无碍，我只是为了挣一口饭吃，到底也碍不到别人什么事。” 丁县令当然不敢买这些人，他要在朝廷中混，就要维持人脉和别人打好关系。 但何绡又用不到，也不存在得罪什么人。 买就完了。 伢子也不再磨叽，带着何绡绕进内院去，见到了那群三品大员家里出来的奴仆。 身份高些的管家一等丫鬟之类，早就随着他们的主子流放到更贫苦的地方去了，留下来的，算是地位不上不下那种。顶了尖儿的，也不过就是有两个二等丫鬟。 说到二等丫鬟，伢子还特意给何绡指了一下：“就那两个，一个叫冬杏，一个叫冬桃。” 何绡顺着伢子的示意看过去，瞧见了两个瘦弱苍白的丫头。 这两丫头大概都在十五岁左右，虽然瞧着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可比起旁人来，确实多了些难得的礼仪。 单是她们的身姿，都是比其他人好看的。 大概猜测到有人来瞧她们，叫冬杏的那个还抬起头看了眼何绡，眼里带着几分打量。 何绡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然后发现这位冬杏眼里露出了一丝失望，失望过后她又低下头去把情绪掩藏起来，露出乖巧的模样。 伢子没注意到这些，给何绡推荐道：“这两人您带回去，自己使唤也是行的，我瞧着都不用教导呢！” 伢子一说这话，冬杏和冬桃的身子就微微动了动，脸上却是一副胸有成竹模样。 看样子，是觉得何绡一定会带她们走了。 第319章 供人挑选的货物 何绡笑而未语，视线从冬杏冬桃脸上扫过，停在了后面那一排年纪稍大些的女子身上。 这些女子面容憔悴外貌普通，比起冬杏和冬桃两人，状态差了很多。 何绡问道：“她们都是绣娘吗？” “是。”伢子忙道，“都是顶好的绣娘，虽然颜色不怎么样，但据说手艺都不错。只是……银子也就需要的多些。” 何绡点点头。 不过在哪个时代，有一技傍身的人，总是有价值的。 “那她们我都带走了。”何绡问了价钱，让怜娘直接给了伢子银票。 伢子接过后，疑惑的问何绡：“何姑娘，我瞧着您身旁都没几个伺候的人，怎么不把这两个丫头带回去？” 何绡浅笑起来：“我一个农家姑娘，有什么好伺候的？倒是这两位姑娘，身娇体弱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我买她们回去做何用？” 伢子有些错愕，想想倒也是这么个道理。 冬杏听到这话，却不服气的抬起头问何绡：“这位姑娘既然知道自己是农家姑娘，不需要我们这等人的伺候？又何必来此处挑拣我们？故意用言语羞辱？我们好歹也是有脸有面的人，不是谁都配让我们伺候的！” “我用言语羞辱你们？” 瞧着冬杏那骄傲的神色，何绡轻笑一声，“难不成我连自己挑选奴仆的资格都没有了？你叫冬杏是吧？你此刻随着你的原主子被流放，说得好听点就是大官家里出来的奴婢，有点儿脸面。说得不好听就是供人挑选的货物，你又何必这般高高在上保持着无须有的骄傲呢？” 一句“供人挑选的货物”让冬杏白了脸，身旁一直没说话的冬桃已经跪下去磕了头。 “奴婢妹妹无状，还望贵人海涵。” 何绡之前没注意到冬桃，只觉得这两人穿着打扮相差不多，品行习性也应该相似。 但现在仔细一看，冬桃似乎要沉稳内敛的多，人也聪明。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心里都有分量。 最难得的是，一个人要时时刻刻都能认清自己的地位和身份。 何绡感兴趣的看着冬桃问：“她是你妹妹？” 冬桃还没回话，冬杏就翻了个白眼：“谁和她是姐妹？不过被主子起了个类似的名儿罢了，哪能就扯上这姊妹关系了？” 冬桃听到这话抿抿唇，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她们确实不是姐妹，也没有血缘关系。 甚至，她们丫鬟之间本来就是有竞争的，合不来也正常。 她从外院的粗使丫头努力提升到内院洒扫，再成为三等丫鬟二等丫鬟，付出了七、八年的心血。原本等着小姐身旁的几个一等丫头许了人，自己就能提上去，谁知一朝被抄家流放……就到了这偏远的地方。 四个二等丫头在路上死了两个，剩下她和冬杏相互扶持，也算是安稳至今。 本以为两人之间还能有些感情在，但看来，冬杏还是瞧不上她。 也是，她原本就在几个大丫头面前很是得脸…… 冬桃面色平静的跪在地上，从始至终都没直视过何绡的脸，对那伢子也恭敬的很。 别人说得也没错，她们此刻不过是任人挑选的低贱货物，运气好些碰到个好人家供她们吃穿待她们亲和。若是运气不好遇到心狠手辣的，吃不饱穿不暖还是其次，若是做错了事被打了卖了甚至弄死了，都是有可能的…… 都是这世间苦苦挣扎的蝼蚁，又何必去挑衅别人的权威？ 冬桃虽已经有些心如死灰，可她也期待着能有个好些的人家将她带回去，哪怕是重新做些洒扫的粗使活儿，她也是愿意的。 冬桃沉默寡言，冬杏看起来很是有些傲气，看向冬桃的目光里也带着轻蔑。 何绡来了兴趣，问冬桃：“你会些什么？” 冬桃知道何绡可能起了些要买走她的心思，立马精神一振，声音平静的回道：“回贵人，奴婢以前都做些细活儿，管理主子身旁的杂物及其琐碎。不过以前也做惯了粗活，无论什么活计都是可以的。” 她还记得眼前人说过农家姑娘的身份，想来农家人买回去，要么是做媳妇儿要么是做些粗活。 眼前人是位姑娘，做媳妇儿当然不可能了，所以最大的可能是做粗活。 粗活也无所谓，反正以前也做过，不过是从头开始罢了。 何绡听着冬桃的话，唇略弯了弯。 这还是个聪明的女子，还知道投其所好，也为自己被带走做了些努力和小聪明。 何绡并不反感这种利用小聪明的人，总归没什么坏心眼，只是想为自己要达到的目标做努力而已，还算是让人钦佩的。 何绡又问：“你可会做吃食？” “奴婢会。”冬桃忙道，“一些寻常食物，奴婢都能做得来，糕点也会做上几样。” 听到冬桃还会做糕点，何绡眼睛就亮了。 她身边如今就缺这种人了。 何绡又问了冬桃一些话，她都规规矩矩答了，虽然偶尔能从话里听出些激动或是小心翼翼，但总体来说比哪个冬杏要强很多。 而且她能表露出来一些情绪，说明城府也没想象中那么深，放在身边倒也不用太过警惕。 “那就再带上她吧！”何绡笑着对伢子道。 伢子高兴起来：“好，小人等下带何姑娘去拿身契，何姑娘看看还有些什么需要的？” 何绡需要的多了去了。 她要大力发展事业，就缺人手，缺很多很多人手。 村里的房子还得再盖，养殖业得增派人手，汾州的种植业也得发展。还得抽调人出去跑商，得打开市场……这要缺的人可多了去了。 何绡对伢子说道：“前边那些个手艺一般的绣娘，我也全部带走了。还有少年青年的劳动力没有，你给我挑上十几二十个人来。” 伢子眼睛一亮，心里暗算何绡这才又是一笔大生意，他又能赚不少钱了。 “何姑娘可有要求？” “还是之前说的那个。”何绡笑道，“要勤快健康没什么疾病，重点是听话。若是不听话的人，到时候我可要原模原样的给你送回来。” 伢子也笑起来：“这您放心就是。” 第320章 他给我提鞋都不配！ 这个院子里关着的，都是些女流之人。 何绡想要一些身强体壮的劳动力，那就还得再去别的地方。 在走之前，何绡把刚才看上的一群绣娘，以及冬桃带走了。 冬杏看着冬桃低眉垂眼的跟在何绡身后，眼里顿时都是不屑和嘲讽。 跟一个农家丫头回去，冬桃这辈子都别想再出人头地了…… 何绡选中的这些人的身契在之前的牙行里，伢子便安排何绡去了牙行休息，他则自己亲自去其他地方为何绡挑选人手。 牙行里做这些买卖，大多都是关于女人孩子的买卖。能把青壮劳动力卖进牙行里的，要么是家中主子犯了事被连累，要么就是家道败落一日穷困潦倒无路可走。 这两种人只要能干活够听话，何绡都不挑。 伢子废了好大功夫，才为何绡带来了十七个人。这十七个人里面，何绡瞧着有四个像是练家子，剩下有九个是少年，四个是中年。 四个中年男人都面色愁苦，和何绡当时刚选中何长山那些人时，神情很是相似。 这样的人多半都是家中遭了变故，才沦落到这种地步。 那这九个少年…… 何绡好奇询问了一遍，伢子说道：“他们也是北边来的，那北边的战火已经连绵了一年多，这些孩子都没家人又找不到活儿干，就把自己卖了。” 少年中最大的也就十五、六岁，最小的和何舟年纪相差不多。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样的少年活儿干不了多少，但饭量肯定不小，所以农家人不愿意买，富人家用不到，他们就被剩下了。 这会儿伢子带着他们站到何绡面前，少年们都有些忐忑不安，低着头局促的抓着手指，看都不敢看何绡。 何绡想起之前安排的那些少年，想着自己手下也该填些年轻的人，让那几位管事好好带着教导去。 “都留下吧！” 何绡发了话，不止伢子松了口气，这群少年们也松了口气。 他们一边欣喜终于有人肯接收自己，又一边想着从良籍转成如今的贱民，心中蓦然悲凉起来。 但再多的悲凉，也比不上吃饭重要。 因为没什么人愿意买他们，所以滞留在牙行要被牙行管着饭。可牙行也承担不起这么多人的饭食，一天一顿还清汤寡水，再这么下去，他们就要都饿死了！ 而且如今才刚刚开春，天气还冷着，找不到主家的话可能还会被冻死！ 好死不如赖活着，要么冻死要么饿死的结局，他们一点儿都不想选。 少年们最终还是欣喜大过了悲凉，开开心心的站在一旁，等着何绡带走他们。 何绡询问完了少年们，看向了那四个练家子。 这四个都是刚过二十岁的青年，虽然看着衣服破破烂烂，脸上也瘦削无形，但走路的脚步和姿势，明显是长年练武。 这样子的人，去哪里找口饭吃不好，非得等在牙行被人买走？ 何绡问伢子：“他们四人是如何来到牙行的？” 伢子看不出来这些人会不会武功，见何绡特意问起，还有些诧异：“这也是北下的流民，他们都是自愿卖给牙行的。” 何绡一听这个，更加怀疑起来。 那四人见何绡在仔细的打量着他们，低下头去没敢和何绡对视，何绡想了想屏退周围人，把四人单独带到了一个小院子。 “说吧，你们到底是什么身份？” 那四人沉默了一会儿，一个很是消瘦的青年低声道：“贵人的话奴才们听不懂，奴才们只是想混一口饭吃……” 他的话还没说完，何绡突然身形伶俐的朝着其中一人攻去。 那人条件反射的躲避并与何绡对了两招，等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时，何绡已经停下了手。 “身手不错。”何绡说道，“行伍出身？” 她这么一说，四人同时抬起了头，看向何绡的眼里带着警惕，甚至为首的青年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意。 何绡淡淡的看着他：“不要妄想对我动手，你们四个加起来都不是我的对手。” 这四人虽然有些武功底子傍身，可身体遭受过一些磨难病痛，如今又天天饿肚子，早就是一副空躯壳了。 若是在全盛时期，何绡可能还真不见得能以一己之力迎上这四人。但现在……轻而易举。 青年蹙起了眉头，沉声问何绡：“你是什么人？” “大集村人。”何绡神情自若道，“倒是你们，到底是什么身份？” 见青年只抿着唇不看她，何绡说道：“你们不说也可以，但我稍后自会把你们身上可疑的地方报给官府。若是进了官府的大牢，你们是什么下场自己应该清楚。” 何绡这毫不遮掩的威胁，让其他三人有些愤愤不平，倒是为首的青年，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何绡。 半晌后，他问道：“这清河县是谁作主？” “自然是清河县令。” 青年又问道：“清河县之上呢？” 何绡看向他：“青州州牧宋和丞。” “宋和丞？”青年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虽然他将这股情绪掩藏了起来，可还是被何绡看得一清二楚。 何绡故意问道：“难不成，你和宋和丞有些关系？你是他家的下人，犯了事儿被卖掉了？” 青年冷嗤一声：“宋和丞？他给我提鞋都不配！” 何绡：“？” 听着您好像大有来头呢！ 何绡再次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把青年打量了一遍，见他五官眉眼轮廓和沈少安有点儿相似，一个大胆的想法从何绡脑中冒了出来。 “你……姓周？” 周是大丽朝的皇室姓氏，这人莫非也是皇子皇孙？ 这句话一出来，青年身子猛地僵住，他身后的那三人也突然紧绷着身体，看起来像是随时要和何绡拼命。 何绡立马就知道她又猜中了。 “唉。”何绡叹了口气，“隐藏身份，就好好隐藏，怎么被人一说中，就泄露了情绪呢？” 何绡说着，观察着青年的神色，问道：“你是哪位王爷的子嗣？丰王还是裕王？” 听石青说过，朝堂上如今有子嗣且年龄差不多在这个阶段的王爷，只有这两位。 但何绡说出来后，眼前的青年无动于衷，明显和这两位没什么关系？ 何绡想，难不成还有石青不知道的什么王？ 第321章 广平郡王之子 青年并没有说话，只是瞧着何绡多看了几眼。 看完后，他又问了何绡一句：“你到底是什么人？” 何绡摊手：“大集村人，祖籍陵原府青州清河县大集村，姓何，单名一个绡字。祖父是老童生，父亲是秀才，母亲改嫁了，还有个弟弟。怎么样？说得够清楚了？” 青年：“……” 倒也不必如此详实。 何绡见青年神色缓和了许多，身后那三人也面色不再冷厉，这才问道：“所以你叫周什么？” 青年有些无奈，反问何绡：“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我姓周呢？” 何绡直接追问：“那你姓什么？” 青年：“……我姓周。” “啧。”何绡道，“看，我这不是猜准了吗？” 青年：“……” 沉默的看了片刻何绡，他也坦然相告：“我叫周子义，广平郡王之子。” “郡王？” 石青说给何绡的那几个，都是当今天子的亲生儿子，也是亲王级别。这位说的是广平郡王，那应该得追溯到上面那代去了吧？ 见何绡目露疑惑，周子义也不多说，只问何绡：“何姑娘买我们回去，是做什么用？” “种地养猪啊！”何绡弯了眸子，笑起来。 周子义：“？？？” 种地？养猪？ 他没听错吧？ 可不待他反应过来，何绡就问道：“你们登记的户籍信息，都是假的吧？” 周子义点头。 他是广平郡王的独子，是郡王府世子，谁敢买卖他的身契？ 虽然…… 想到父母被囚禁在燕京城中，郡王府一片鲜血淋漓，下人奴仆又拼命送他出来，周子义的脸上闪过一丝悲坳。 何绡却没空再观察他的表情，只说道：“既然你们的身契都是假的，那我就不买你们了，这钱打水漂不值。” 周子义的悲坳没来得及收起，脸上顿时露出一阵错愕。 “？” 买他一个郡王世子竟然还说这钱打水漂了？ 何绡知道周子义在想什么，深深的叹了口气后，毫不留情的转身就走。 郡王世子，一听就不能干活还得别人伺候他，这种人不能要。 她绝不做亏本的买卖！ 有一个皇太孙在家养猪就行了，再来个郡王世子……受不起受不起！ 见何绡就要这么离开，周子义突然心里很不是滋味，赶紧出声拦住何绡：“何姑娘。” 何绡停下步子，转头看着他：“怎么了？” 周子义迟疑几秒，面色尴尬的开口：“其实我们……还是能干活的。” 就算养猪这种事他干不了，但他有力气能种地啊！他的侍卫也很能干啊！ 大家都是学武之人，这种粗活有什么干不了的。 何绡打量着周子义，见周子义身后的三个年轻人先是错愕了几秒后，很快就神色恢复如常，还帮着周子义说起话来。 “是啊何姑娘，你买走我们吧，我们很能干活的。” “对，我们什么都能干，何姑娘带我们回去，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 “而且我们吃得也不多，何姑娘你买我们回去绝对不亏！” …… 听到后面这句，何绡挑着眉问道：“你们吃的不多？” 那侍卫默默的捂住了嘴。 说什么都不能说吃的少，低声下气到这种地步，不就是为了一口吃的吗？ 何绡见他们四人都面色恳切，假装犹豫了片刻，然后才道：“可你们的身契是假的，以后你们若是跑了，我都没地儿找人去！” 周子义犹豫片刻，掏出一枚私印道：“我单独写一个身契交给你，上盖我父王的印章，这样你可放心？” 广平郡王的印章？ 那她当然放心啊！ 以后拿着这玩意儿找到皇宫要人，也是合律法的。 但何绡还是假装犹豫，目光又在周子义身后三人脸上回转了片刻。 周子义说道：“他们的身契没有造假，你尽可放心。” “那行吧！”何绡叹了口气，像是做了很大的让步，只是脸上还带着些痛心，仿佛自己的钱都白花了。 周子义几人却在心中暗暗松气，想着终于有去处可以吃饱饭了。 何绡带着这四人出去，伢子担心买卖不成，忙着急问道：“何姑娘，怎么样了？” 何绡点头：“都要了，你拿身契来，我把账目一次结清。” “好嘞！” 伢子兴奋的从牙行里把所有人的身契拿来，何绡装到身上后，这才让怜娘把银票递给伢子。 交易完毕，何绡又对伢子说道：“除了冬桃和这群绣娘我带走，剩下的这十七个人，你暂时帮我安排在牙行吃住。费用我来处理，等过几日，我再带他们走。” “好好好。”伢子一口答应。 牙行里的奴隶一般都不会多留，毕竟早日转卖出去，就能省些吃食的钱财。 所以牙行的院子大多都是空着的，何绡今日买的这些人，也是最近才收到的一批人。 如今帮何绡看管他们几日，何绡又自掏腰包管这些人吃喝，牙行这个人情还是做得了的。 谁让何绡是他们的大主顾呢？ 这么多的流民，尤其是难出手的半大小子，也就何绡每次能吃下特别多。 何绡给伢子交待了，让一日两餐养着这些人，莫让他们饿着，但也不必给吃得太饱。又让他们早早的洗漱换过干净的衣裳，莫要沾染上些疾病等。 周子义在旁边听着，发现何绡还不带他们走，忙问道：“何姑娘，你怎么……” “你这小子怎得这般没规矩？”伢子打断他的话训斥道，“何姑娘如今买了你回去，就是你的主子，你怎可这般称呼她？” 周子义沉默下来，他身后的侍卫也沉默下来。 郡王世子能称呼的主子，可只有燕京城龙椅上的那位。 世子敢这么称呼，这位何姑娘敢应声吗？ 但周子义没想到，何绡还真敢。 何绡可不在乎周子义之前是什么身份，现在卖给她了，那就是她的人，就得遵循她的规矩来。 “我身边的人都叫我主子，你们便也如此称呼吧！” 周子义默了默，缓缓开口：“……主子。” 何绡笑容灿烂：“哎，你刚才想说什么，这下可以说了。” 周子义：“……主子怎么今日不带我们走？” 第322章 一碗面 在牙行的人，基本上都在天天挨饿，周子义和三个侍卫也不例外，甚至因为会武还被饿的更狠。 若不是牙行也请了不少高手坐镇，周子义早就带着三个侍卫跑路了。 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怎么还不让他们离开呢？ 见周子义脸上一阵急切，何绡笑道：“不要着急，三天后我会来带走你们的。我在清河县还有事情做，做完之后自然会前来。” 周子义问道：“那为什么她们……就能现在带走？” “她们现在就能安排活儿和去处呀！”何绡笑得无辜，“我的铺子里需要绣娘，安排她们过去就能干活了。但是你们的任务是养猪种地，那些活儿都在大集村，得把你们送到大集村去才行。” 何绡说着，看着周子义意味深长道，“况且，你们四人有功夫在身，若是我不亲自看着，半路跑了我去哪里找人？” 周子义脸红了红，这下不说话了。 何绡把他的小九九看得清清楚楚，见他不再说话，轻笑一声带着怜娘和冬桃等人离开。 牙行那么多练家子，若是周子义敢在这里逃跑，那可够他吃一壶的。 小心腿都被打断！ 至于回程路上……霍星河能让他们四个跑掉？ 不止把腿打断，手也打断！ 何绡心满意足的带着绣娘们离开，这次共带回去十一个绣娘，何绡全部交到了怜娘手里进行集体培训。 这个培训也算是一场南北绣技的切磋和交流，顺便让怜娘教导她们懂店里的规矩，等过上一个月，培训的差不多了，再安排到汾州和青州的两个铺子里去。 至于冬桃，何绡打算带在身边使唤。 姚娘子这人太可心儿了，何绡觉得若是身边有个这么可心的丫头跟着，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冬桃看着就沉稳，而且话少，让姚娘子教导一段时间，应该也能用。 到时候若不能用，再送回牙行去得了，何绡现在可不是什么任人欺辱的善茬！ 事情办完，何绡先带着冬桃回去梨花巷简单洗漱了一番，等她换过衣服，就是一个干净得体的丫头了。 冬桃整理干净后，在何绡面前跪下道：“奴婢如今已经是主子的人了，还请主子为奴婢赐名。” 何绡说道：“你这名字倒也不错，不用改。” 冬桃却坚持道：“奴婢想用主子赐用的名字。” 何绡：“……” 古地球人好像被改了新名字后，才会觉得自己成为了人家的一份子，才会有归属感。而且主动请求改名字，也算是在表忠心，既然这样的话…… 何绡笑说道：“你来了我身边，也算是重获新生，干脆叫新桃吧！三月新桃，鲜妍美丽，也适合女孩子。” 新桃立马磕了头，毕恭毕敬道：“新桃谢主子赐名。” 何绡让她起来后，这才说道：“我家规矩不重，也不会苛待下人。只要你好好做事乖巧听话，没人为难你。” 新桃重重点了头，知道何绡说这话的重点是“乖巧听话”。 她一个做丫鬟的，最大的优点可不就是乖巧听话吗？ 看着太阳挂在了正空中，何绡知道这会儿约莫是午时，便对新桃道：“我带你吃点东西，然后去接我弟弟回来。” “是。”新桃乖巧的应了声，然后跟着何绡出了门。 两人也没去酒楼之类的地方，就在路边摊子上要了两碗面。 新桃许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一碗撒了葱花热腾腾的面条推到她跟前时，她再冷静自持，也忍不住激动起来。 只是何绡还没动筷子，她就不敢动。 何绡不是很饿，但一日三餐吃习惯了，中午不吃点东西就觉得难受。她拿起筷子搅拌了面条，然后夹起几根放进嘴里。 味道很寡淡，盐都很少，汤也是清水，没什么油腥。 何绡在家要么自己做好吃的，要么姚娘子赵婆子做好吃的，胃口早就被养叼了，这一碗面她只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 只是食物不能浪费这是她的宗旨，因此即便这面没什么味儿，何绡还是把它坚持吃完了。 而对面的新桃，吃着这清汤寡水的面条，却像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一样。 动作小心翼翼的不发出一丝声响，面条咬在嘴里后也慢吞吞的咀嚼，感受到腹中有了食物带来的温度后，她的眼眸中突然涌出了泪水。 这是食物带给她的回馈，是一种她完全控制不了的满足感和幸福感。 新桃觉得，这大概是她人生中吃过的，最好吃的一碗面。 吃碗面条后，新桃还非常珍惜的把碗里剩下的清汤也小口小口的喝掉。 腹中一片暖暖，新桃也心满意足。 新桃放下碗和筷子，抬头后却发现何绡正单手撑腮看着她，眼里还有几分笑意。 新桃察觉到何绡早就吃碗面，而且正坐在旁边等她，立马神情大变，着急的就要跪下去：“奴婢该……” 一个“死”字没说出来，何绡伸出一只手臂，稳稳的扶住了她的身体。 “别跪了，吃碗面而已，那就到该死的地步了？” 新桃又是担心又是愧疚，眼睛都要逼出来：“奴婢让主子等了好半晌……” 何绡按着她坐下后，笑说道：“我瞧你吃东西的模样很是可爱，所以多瞧了几眼罢了，这有什么？” 新桃顿时俏脸一红，心中的紧张去了不少，又生出了许多感激来。 主子能让她同桌而食，又愿意等她慢慢吃完东西，这得是多大的恩情…… 但何绡完全没想这么多，她问新桃：“是不是很久没吃东西了？” 新桃点头，眸子黯了下去。 在被流放的路上，她们每天只吃一顿饭，而且都是吃的清粥。 清粥里没有几粒米，大多都是能照出人影的清水。为了抵饿，她和冬杏偷偷挖草根野菜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吃，也算是熬了下来。 另外几个丫鬟，要么饿到生病，要么误食有毒的东西一命呜呼，总之都没能熬到这边。 到了牙行后，她们的日子也并不舒坦。 原先的主子是三品大员，她们出身这样的门第，即便只是做丫鬟其实什么也影响不了，可还是没人愿意甚至没人敢买她们。 第323章 心动的声音 在牙行耗了将近十天，牙行提供的饭菜要么是馊了的，要么是别人吃剩下的。 就这些，也不够那么多人分。 所以新桃经常吃一顿没一顿，有的时候一天都吃不到一口东西…… 想到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新桃感觉自己心里仿佛在滴血。 何绡看到她脸上的难过神色，安慰道：“以后到了我这里，别的不说，饭肯定是能吃饱的。” 新桃刚吃了一碗热腾腾的面，对何绡这话自然深信不疑。她重重的点了头，压住眼底的泪意，眸子明亮的看着何绡道，“奴婢这辈子都是主子的人，永不背叛！” 这话说得实在诚恳郑重，何绡都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也就是一碗面的事儿，才六文钱而已。 何绡给老板数了十二个铜板过去，然后带着新桃到了童生试的考场附近。 这附近围了许多人，都是等待考生出来的，何绡找了许久没找到霍星河和张修远，想着这两人应该进了附近的茶楼，又带着新桃进了茶楼。 上了茶楼二楼后，何绡果然看到临窗而坐的两人。 位置还是何绡昨天坐过的那个。 何绡带着新桃走过去，对着两人打招呼：“先生，星河。” 两人同时抬头，看到何绡笑吟吟的脸时，霍星河原本无甚情绪的眸子柔和了许多，张修远笑着问道：“你怎么来了？” 何绡在霍星河身边坐下，也笑着说道：“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无事可做，索性也过来看看。” 冬桃见何绡坐下，立马跟着站到了何绡的身后。她乖巧的低眉敛眸，不管是张修远还是霍星河，都没有多看一眼。 张修远却注意到了她，问何绡道，“这姑娘是？” “她是我刚从牙行带回来的人。”何绡笑道，“叫新桃，以后就贴身跟着我了。” 何绡又对新桃说道：“这位是我弟弟的先生，这位是我的未婚夫。” 新桃连忙对两人行礼，头也没敢抬：“奴婢见过先生，见过……姑爷。” 这个“姑爷”的称呼，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这般喊了。 新桃心中忐忑，想着这般喊应该不失礼吧？别丢了自家主子的人才是。 张修远以前家中也是有丫鬟奴仆的，对这种常面习以为常，淡淡的点了头后就此掠过。霍星河话更少，只“嗯”了一声。 新桃见过礼后，就乖巧的垂首站在何绡身后，眼观鼻鼻观心，安安静静的当个隐形柱子。 张修远和何绡说起了何舟考试的事情。 这次县试连考五场，五场过后要过三天左右才会放榜，到时候何舟可先跟着何绡回大集村去，他留在清河县等消息。 张修远不是迂腐的人，他觉得何舟年纪小却能如此定下心来，也着实是个可造之才。 只是读书这事儿不能死读书，也得动静结合才是。 刚经历过一场心神俱疲的考试，也不能让他立刻再投入紧张的学习中，得适当的放松一下。 张修远说了这些打算，何绡深为赞同。 她之前还想着主动和张修远商量一下这事儿，没想到张修远主动就提起了，看来也不是所有的读书人都是呆板脑子嘛！ 众人等到了申时左右，第二场考试结束，何舟随着一众考生出了考场。 见他面色无异，何绡就知道他考得还不错，就高高兴兴的带着人回了家做好吃的。 新桃虽然是何绡的贴身丫鬟，但见何绡也不用伺候，便很有眼色的去了厨房帮王婆子弄吃的。 王婆子与她说了些何绡的处事风格，又说主子待人最为宽厚，只要踏踏实实干活，主子就绝不会亏待。 新桃把这话记在心里，干活也更加认真起来。 吃过晚饭，何绡带着新桃在外面转了一圈，进院子后发现霍星河在廊下站着，她对新桃说道：“你去屋里吧，我去与我表哥说说话。” 新桃如今也知道众人都叫霍星河“公子”，便应了是，又遥遥的对着霍星河施了礼后才进了何绡的房间。 何绡走到廊下，与霍星河站在一起。 见霍星河眸光温柔的看着她，好笑道：“瞧什么呢？” 霍星河没说话，只看着何绡，负在身后的手伸出来，握住了何绡的手。 掌心温度传递过来，何绡仰起头笑看着他，问道：“你知道春天最容易听到什么声音吗？” 霍星河眸子看着何绡，声音温润柔和：“什么声音？” 何绡反握住他的手，说道：“芽苗破土，枝桠抽叶，清风拂面，冰雪消融……” 何绡说了一长串，霍星河却安静的看着她，等着她的后文。 何绡笑起来，将两只交叠的手一起贴在霍星河胸口，这才浅浅一笑：“还有心动的声音。” 霍星河有力的心跳声，隔着一重薄薄的春衫传递出来，何绡感受了半晌，然后松开霍星河的手，改而环住他的腰。 “我今天去牙行买了一个傻憨憨，和石青差不多一样傻，也姓周，说是广平郡王的儿子。我不知道广平郡王是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骗我，反正我把他买回来了。” “他武功还挺好的，带着的那三个侍卫功夫也不错。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好些个少年，好好教导一番，也都能成事。” “绣娘我都交给怜娘去管理了，等出了师就让她们各自到汾州青州忙活去。能干活儿的人都交给长山，我很放心他，事情全盘托付给他也是可以的……” 何绡絮絮叨叨说着，环在霍星河腰上的胳膊却越来越紧。 霍星河轻抚了一下何绡的发顶，安静的听着她说话，未发一言。 “几个管事都很能干，能帮我的人也不少，开春东西都种下后我会很闲，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放心去吧！” 话终于还是说到了这里，霍星河的手微顿，沉默片刻后，才低低的“嗯”了一声。 离开是必然的了，这几日他们两一直在回避这件事，可随着何舟过几日考试结束，这件事终将要面对。 何绡想着，还不如现在早早就说开来，有什么想说的都说了，不叫霍星河挂念，也不叫她遗憾。 第324章 你去把人拎回来 何舟连考了五场。 最后一场结束后，他迈着步子从里面走出来，整个人低着头很是颓丧，看起来毫无第一天出门的精气神。 何绡环视了一圈其他考生，大多都和何舟一样，没什么精神，有的甚至神情还有些恍惚。 看样子像是被打击到了。 何绡问了张修远最后一科考的是什么，得知是法令后，心中了然。 法律制度这个东西，在哪个时代都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不管是民事还是刑律，能完全搞清楚的人没有多少。 何舟这个年纪的少年，亦或者才开始步入科考第一步的读书人，《四书》《五经》或许才刚刚熟悉，又怎么会对冗长的一国律法精通呢？ 这要是以后世的评判标准来看，在法令这一科，百分之八十的学生估计都得挂科！ 何舟情绪低迷的走到何绡面前抬起了头，见他有些难过，何绡笑着安慰道：“结果还没出来，干嘛这么丧气？” “我这一科答得不好。”何舟说着，面带愧色，觉得辜负了姐姐和先生的期望。 张修远却在旁边笑呵呵道：“哪怕是过了乡试的秀才们，也不敢说对法令熟悉精通，你还这般小，不必在意。” 以张修远对何舟的了解来看，何舟这次考过童生那是必然的事，只是区别在于，会考多少名的问题。 何舟也知道自己心态不好，现如今已经考完了，倒也不必再想过去的事儿了。 他努力定定神，重新抬起头看着何绡，然后露出了可爱的笑容：“那不想了，我们回去！” 何绡也跟着笑：“好，我们回去！” 张修远与他们告了别，勉励了何舟几句又说他在县城等着放榜后，就自己先回了家。 何绡和新桃、霍星河带着何舟回了梨花巷。 三人回去后，新桃和王婆子忙着给他们收拾东西，何绡和霍星河准备先去牙行走一趟，把那些工人带回去。 两人赶着马车去了牙行，伢子见何绡来，笑得眼睛都眯在了一起：“倒是好久未见到这位公子了。” 以前都是何姑娘的未婚夫陪着她一起来，这次是何姑娘自己来的，他还有些诧异呢，怀疑两人是不是感情出了什么问题。 没想到人家好着呢！ 也是，他这张嘴哟，不就得盼着人家好吗？ 这位可是他的大主顾！ 霍星河只对着伢子点了点头，何绡便笑着问道：“人都在吗？” “在呢在呢！”伢子领着何绡及霍星河往一处院子走去，“按照您吩咐的，一天两顿饭，饿不着也吃不了太饱。不过这几日气色倒是养起来了，那几个少年到底年轻，恢复得更快……” 伢子絮絮叨叨得说了一路，推开院子大门后，一群闲来无事在院子里转圈圈的少年们抬头看了过来。 见何绡前来，他们眼中有些期冀也有些担心，不过神色大多都很平静。 何绡环视了一圈，其他人都在院子里，周子义那四人不在。 她问了伢子，伢子说道：“那四我瞧着像是打着什么坏主意，就让人把他们关在屋子里，派人把守着了。” 伢子说完，害怕何绡生气，连忙又道：“不过每日也会出来让他们转悠转悠，如今吃得好住的好，也没什么事。” 何绡笑了起来：“你做得很好。” 周子义能打什么坏主意，无非就是策划怎么逃跑而已。 不过在牙行这里他跑不出去，在她手上就更别想着跑出去了。 “把人都带出来吧！”何绡对伢子说道，“我这里只有一辆马车，出了屋子里那四个人，剩下的还得烦请你派人替我送到大集村。” 费用什么的都是何绡来出，伢子不过是出个人手，也不会白跑，自然同意。 伢子去安排马车和人手了，何绡让人把周子义四人带了出来。 看到何绡前来，周子义眼睛一亮，直接问道：“何姑娘是要带我们走了吗？” 何绡挑眉：“你叫我什么？” 周子义：“……主，主子？” 何绡点头：“嗯，现在带你们回去养猪种地去！” 周子义默默的，没有说话，心想着他半路就溜，所以没把这话放进心里去。 见院子里的少年们，还有几个男人都被安排走了，他这才有心思打量何绡身边的人。这一看，顿觉天人。 这个男人，怎么生得这么好看？ 周子义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霍星河，霍星河抬眸直视他，眸中的厉色吓得周子义赶紧别开脸。 何绡也不悦道：“你一个大男人，看我的男人是怎么回事？你不会是有些别人不知道的特殊癖好？” 这番话说得周子义满脸通红，他紧张的解释：“我不是……没有，你可别乱说。” 何绡瞪着他，霍星河也在眸色锐利的盯着他，周子义退了几步，最后藏到了他侍卫的身后去。 侍卫：“……” 他们也怕啊！！ 伢子让人把其他人带走后，何绡也安排周子义四人上了马车。 马车从牙行离开，没有往大集村去，而是驶向了梨花巷。 周子义注意到了之前那几辆马车的去向，见状忙问道：“我们和他们去的不是一个地方吗？” “是。”何绡看他一眼，说道，“稍后就走。” 何绡也不解释缘由，周子义也不敢问，只得窝在马车里等着。 马车停在巷子口片刻，新桃和何舟带着一干行李走了出来，何绡让他们上了马车后，马车这才驶离清河县。 新桃和何舟一开始见马车里还有四个男人，都特别诧异，但何舟很快就淡定了下来。 他姐姐往家里带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习惯就好。 清河县到大集村有一段距离，何舟因为考完了一场试，精神比较疲累。在外面车辕上坐了半晌后就进马车睡觉。 何绡把周子义安排到外面去赶马车，周子义立马颠颠的去了。 结果马车到了一半，周子义嚷嚷着他肚子疼，非要去路边野丛里解决一下。 霍星河安静的看着他演戏，对他跳下马车快速溜进路两旁的野林子里无动于衷。 过了大概一刻钟后，何绡发现周子义还没回来，对霍星河道：“我带着小舟他们先走，你去把人拎回来。” “好。”霍星河下了车，很快也消失不见。 第325章 你知道广平郡王吗？ 马车内剩下三个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多了抹喜色。 只要世子能先逃走，他们再寻求机会出去找他会和，倒是件容易的事。 因此，虽然他们脸上竭力表现出平静，却还是比离开牙行时神色多了些轻松。 何绡假装没看到他们的神色，指使其中一个人到外面去赶车，她则坐在马车口上给他说方向。 那侍卫也不抗拒，很听话的去了外面车辕上，听从何绡的指挥赶车。 太阳逐渐西下，整个乡间小道上只剩下马车轱辘行走的声音。 车子行驶到一半儿，新桃有些昏昏欲睡，何绡也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车内的两个侍卫见状，突然一掌劈晕新桃，然后从门口冲出。与此同时，马车辕上的那名侍卫，也跳下马车往外跑去。 何绡早就料到这等变故，打完哈欠后，安安静静的看着他们做鸟兽四散逃亡，然后轻笑了一声。 她安置好新桃和何舟，将两人都放置在马车厢内，然后自己坐在车辕上，赶着马车往大集村去。 三个侍卫们仓惶逃窜了一路，发现何绡并没有追来后，很是诧异的聚在了一起。 “她怎么没追过来？” “是不是知道打不过我们三，所以放弃了？” “不能吧？我瞧着这女人还挺厉害的……” 侍卫脑袋挤在一起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好打算先行去找周子义。 顺着周子义留下的痕迹一路前去，进入到小树林里后，却发现了被霍星河拎着的周子义。 侍卫们：“……” 没看出来这个男人还有武功啊！！！ 何绡赶在天黑前到了大集村。 牙行帮忙送过来的那些人，姚娘子又一一安置进了厂房。厂房内剩下的几人都提成了小管事，也算是小组长，姚娘子便让他们一人带几个。 以后不管是生活上，还是工作上，这些人就都交给他们这些小组长负责了。 这些事情处理好，姚娘子得知何绡又带着人回来，忙赶到了何家院子里。 见从马车上下来一个年约二八的姑娘，姚娘子先打量了一眼，觉得不是丁茹雪那种官家小姐后，立马警惕起来。 主子不会又带回来了像朱妙妙那样的人吧？ 只是心里这么想，姚娘子面上却没表现出来，而是赶紧迎上去，给何绡汇报那些长工们的去处。 何绡轻轻点头，给姚娘子说道：“她叫新桃，以后贴身跟着我，听我使唤。” 新桃连忙看向姚娘子，觉得姚娘子大小应该是个管事，小心翼翼的行了一下礼。 姚娘子惊讶的“咦”了一声，夸赞道：“这倒是个知礼的。” 何绡知道她在暗指以前的朱妙妙，忍不住笑道：“新桃不错，你最近先带在身边教导一下，我的喜好和习惯你都知道，希望她能像一样出色。” 何绡说完后，又对着新桃寄予希望的拍了拍肩膀。 新桃立刻对着姚娘子行了个大礼，还诚恳道：“还请娘子多加指点教导。” “放心吧！”姚娘子觉得看新桃着姑娘还挺顺眼，“有我在，必然会让主子对你赞不绝口。” 何绡笑了一声，扔下两人回了屋子。 何舟已经睡清醒了，这会儿跑出去撒野玩，何绡打算先回屋内简单洗漱一下换个衣服。 换完衣服出来后，姚娘子带着新桃过来问道：“主子，今晚想吃些什么？奴婢带着赵妈妈和新桃去做。” “你看着来吧！”何绡笑道，“你就不要做了，让赵妈妈带着新桃做，你在旁边指点。” 何绡平时最怀念姚娘子的体贴和厨艺，但姚娘子在工作能力上也很强，所以把她一直待在身边有些浪费。 现在把新桃教导出来，以后带着她出门就方便多了。 姚娘子应了声，又问何绡：“公子怎得没回来？” “他在后面。”何绡说道，“还有四个人跟他一起。” 姚娘子忙问道：“是客人还是？” “买来干活的。” “那奴婢让厂房的厨娘多备点饭菜？” 何绡摇头：“不用，让他们饿上一个晚上，饿到听话为止。” 姚娘子一脸诧异，好奇的看了新桃一眼，新桃垂下眸子去，什么都没说。 姚娘子虽然好奇，却又对新桃较为赞赏，觉得这姑娘是个嘴牢的，倒是心中的喜爱真实的多了几分。 那两人去了厨房，何绡出门去找石青。 这个点儿，石青还在带着人打扫那些简易的猪圈鸭舍，何绡让他把活儿交给别人去干，然后喊了他出来。 见石青一脸好奇，何绡问道：“你知道广平郡王吗？” “广平郡王？”石青点头，“知道啊，怎么了？” 何绡看着石青问道：“你给我说说他及他家里人的事。” 石青双手拄着扫把，一脸茫然：“你怎么对他们感兴趣了？难不成他们卷进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里了？不应该啊！广平郡王这人没什么能耐，就是个富贵闲王，和燕京城那位只是堂兄弟。若是要论皇室血脉，那得追溯到上上代了，他虽然有封地，也没什么实权啊……” 何绡听着这话，又问石青：“广平郡王膝下有几个儿女？” “就一个，叫周子义。”石青说道，“是个独苗苗，很受郡王和郡王妃的喜欢。” 何绡面色淡淡的点点头，见石青奇怪的看着她，反问道：“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打听广平郡王？难不成他那边有人来信，联系少将军了？” 石青猜测道：“广平郡王的封地就在北方，如今北方叛乱，他是不是往燕京城发求救信号了？或者，你在清河县听到了关于广平郡王的什么消息？” 何绡也不隐瞒，对石青说道：“广平郡王夫妇，如今正被软禁在燕京城。还有不少藩地的郡王亲王，都被召集到了燕京城。” 石青愣住，握着扫把的手微微收紧。 何绡问他：“你要不要回燕京城去瞧瞧？打探一下消息。” “我现在不能走。”石青说道，“小公子身边没有可用的人，我若是走了，他和夫人有个三长两短，我没法对殿下交待。” 石青说罢，又看向何绡问道：“少将军会不会离开？” 第326章 那一家都是憨憨啊！ 何绡知道石青问这话的意思。 若是霍星河一直待在大集村的话，那沈少安的性命至少是安全无忧的。届时就算他离开，也能请求霍星河照看沈少安一二。 但若是霍星河不在这里，那他万万不能离开。 石青期待的看着何绡，何绡却点头说道：“会。” 石青目露失望，又问道：“去白墉关？” “对。”何绡道，“他母亲在那里坐镇，十万霍家军还在等着他回去，他不能一直留在这里。” 石青沉默了片刻，最后所有言语化作一抹长长的叹息：“少将军什么时候走？” “明日或者后日。” 石青吃惊道：“这么快！” “时间不等人，战机更不等人。” 何绡也曾经是军人，知道打仗这种事，一呼一吸之间都有着无数的变化。 没有人知道若是耽误了时间，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所以何绡觉得，霍星河能早点去，那就尽量早点去。 石青久久的看了半晌何绡，最后叹道：“和何姑娘真是深明大义。” 何绡被他这话逗笑了：“怎么？难不成你以为我会把他拴在这里？这里或许是我何绡的天地，但绝不是他的主场。英勇天下的少将军，怎么能待在这种小地方苟安一方呢？” 石青曾经也是这么想的，甚至看到霍星河甘心陪着何绡待在这种地方，他还觉得特别不能理解。 可自己在这里待了几个月后，他却忽然渐渐明白过来。 天下太平生活安康，这不就是所有人都追求的未来吗？如今在大集村，他已经过上了这样的日子，他还要追求什么呢？ 所有人忙忙碌碌争执不休，也不过是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而已。 石青想到这里，莫名叹了口气。 何绡看着他笑了笑，开始视察工作和下级谈话：“最近活儿干得怎么样？” “很好啊！”石青拿起扫把挥了挥，“我手下还带着两个人呢，养猪打扫猪圈这种事，那不手到擒来？” 何绡轻轻点头：“马上月初，可以给你们发这个月的月钱了。” 石青猛地眼睛一亮，他小心翼翼的问何绡道：“我能拿到多少钱？” 何绡轻笑出声：“家里的养殖事业都是你一手在管，你也算大半个管事呢！不过你的月钱，怎么也不能超过姚管事他们去，给你八百文如何？” 虽然不是想象中的一吊钱，但八百文也不少了，毕竟何家几个大管事一个月也才拿一吊钱。 石青知道自己的份量，无论如何都超不过这些人的。 石青安慰完了自己，笑眯眯道：“可以，很可以了。” 何绡笑着说道：“不过这是基础的月钱，因为你表现很不错，所以可以再加一百文的奖金。” “那就是九百文？”石青眼睛亮起来。 何绡颔首：“稍后还有事情交给你办，到时候再给你加一百文，也凑齐一吊钱。” 石青如愿听到了一吊钱，积极性大涨：“什么事情？你现在就可以交待给我。” “人还没抓回来，等抓回来就可以交给你了。” 一听到似乎有些不为人知的事情，石青眼睛亮亮的问道：“少将军没回来，就是去抓人了？抓的什么人？” “周子义。” 石青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谁？” 何绡很耐心的重复道：“周子义，广平郡王之子，郡王府的世子。” 石青：“……？” 没开玩笑吧？ 前面打听这么多，就是为了在这里铺垫一下？ 不是，广平郡王一家都是憨憨啊！ 虽然他也没见过这家人长什么样，但郡王怕老婆，世子怕他娘，这事儿早就传遍燕京城了？而且这家人也没做过什么坏事，抓人家干啥啊？ 石青又想到了何绡刚才说“郡王和郡王妃被软禁在了燕京城”，他的脸色顿时一变，忙问何绡：“郡王府是不是出事了？” 何绡见他终于问到了重点，点头说道：“郡王和王妃被软禁在了燕京城，世子在侍卫的保护下逃了出来，其他王府的人全部死了。” 石青的脸色顿时变得很是难看，好一会儿后他才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让少将军去抓世子？” “周子义和侍卫在路上逃亡时候，被人卖到了牙行。我从牙行里把他们买了出来，但他半路上又逃了。” 石青：“……” 好可怜！ 在何绡和霍星河两人的手里竟然还想逃。 周子义这个世子好惨！ 石青心里小小的同情了一下周子义，又问何绡：“那你准备把人交给我，是想让我做什么？” 何绡叹口气说道：“就看着他们，让他们变老实就行，别一天天的想跑。都卖给我了，不好好养猪种地，想跑哪里去？” 石青：“……有道理。” 幸亏当时何绡还有点良心，没逼着他签身契，不然现在他也是地主家的可怜长工。 欸？好像也不对！ 何家的长工，个个过得都好极了，比普通百姓都要过得好呢！ 这么说来，还是卖给何家比较划算？ 也不知道他在何绡这里能值个什么身价？ 何绡交待完这些，就问石青：“新房子起的怎么样了？” “快完成一半了。”石青说道，“也就三间房，现在天气也不冷，很快就能盖起来。” 何绡挑起了眉头：“你们有五个人，三间房怎么够住？” 石青脸色微微变了一下，随即又笑道：“怎么不够住？我听夫人说了，他们原先就是那样住的！” 何绡：“……” 原先三间房，是因为两个下人是夫妻，可以直接住厨房的小隔间。 如今石青要贴身保护沈少安，总不能也去厨房的小隔间住吧？而且沈少安的房间肯定也没多大，沈夫人那种重规矩的人，也一定不愿意沈少安和石青住一起。 何绡想了想，对石青道：“总之你每天都要过来干活，以后就还在厂房住吧，不用搬过去了。” 石青心中有些意动，但觉得这样离沈少安较远，不太方便，还是摇了摇头。 何绡叹了口气：“那随你，房间一直给你留着就是。” 石青心中叹了口气，面上却笑着道：“多谢你的好意啊，何东家！” 第327章 饿他们几天保准听话 新桃被带去厨房忙活后，她也才发现在厨艺这块很有天赋！ 赵婆子和姚娘子两人一起指导，晚上她就成功的做出了一桌香喷喷的好菜。 尤其在肉食这方面，新桃更是有无与伦比的嗅觉和直觉，手艺更是都完全不同。在别人手里做出来带些腥味儿或是膻味儿的饭菜，从她手里出来，干干净净的只有肉香。 姚娘子很是满意，端着菜到了堂屋后，还给何绡把新桃大加夸赞了一番。 新桃性子沉稳，但脸皮薄，被姚娘子说得很不好意思，放下菜就准备跑。 何绡喊住她说道：“你也留下来一起吃，几个管事都不在，姚娘子和赵妈妈有时也常和我们一起吃饭，不用太过局促。” “是了是了。”姚娘子在旁边笑着说道，“我们谨记好自己的本份就行了，主子和公子都不是苛待人的，也不用太过讲究那些规矩。” 不过姚娘子话虽这么说，她却是最讲究规矩的那个，只是在小事上比较爽利，没有那么迂腐罢了。 新桃如今也算是姚娘子的半个徒弟，姚娘子那性格她学不来，为人处事却是可以学习一二。 所有的菜上齐后，何绡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道：“算一算，也应该到了。” 正说着，郝大手下的一个少年站在院门口大声道：“主子，公子带着四个人回来了。” 何绡笑着起身，带上姚娘子和新桃道：“走吧，我们去看看。” 大集村这会儿是吃晚饭的时候，所有人都下工各自回家吃饭，在路上就正好碰见了被霍星河抓回来的周子义等人。 这些百姓和霍星河熟悉，好奇问道：“何家的，这几个人怎么了？你怎么拿绳子捆着他们？” 霍星河面色温和的与他们打过招呼，这才道，“这是绡儿买回来的人，半路上想跑，我刚去抓回来的。” “自个儿把自个儿卖了，竟然还想逃？”那人啐了一口，“你们能被何家买回来，那是你们的福气，身在福中不知福，竟然还想着逃跑？真是该！何家的，你可得绑好他们了，要帮忙不？” 霍星河唇角微扬，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不用，马上到家了。” “行，那你赶紧带着他们回去，好好饿他们几天保准听话。” 霍星河点头：“有道理。” 被串成糖葫芦的周子义等人：“……” 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老头儿竟然还出主意让这人饿他们？ 也太恶毒了吧？ 周子义黑着脸，被迫跟着霍星河往前走。 从村子里进来后他们就一路被围观，走到村西边后，人倒是少了许多，他们这下心里才有了些安慰。 可没想到，刚走到一个山脚下，在一家气派的青砖大瓦房停下时，不远处一个类似大仓的房里，大门打开，跑出来一群看热闹的人。 “我瞧瞧，是哪几个胆儿肥了的，敢在公子的手上跑出去！” “主子和公子武功那么高强，不得把他们的腿给打断？” “去你的，主子才没有那么残暴呢，顶多关他们几天。” “哈哈哈，这几个人也不知道脑子装的什么，被主子带回来竟然还想着跑，这整个清河县难不成还能找到比咱们何家更好的地方？” …… 一群人像是看猴儿似的，微观着周子义四人。 周子义气得脸都红了，无奈绑着他们的破绳子，越挣扎越紧，怎么都挣脱不开。 那男人看着一个小白脸，结果他们四个人联起手来都打不过。 真他娘的邪了门儿了。 周子义还在挣扎时，一个吊儿郎当看热闹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呀呀呀，我听说人被抓回来了，赶紧过来瞧瞧。” 这话说完，那人又说道：“别动了，这绳结和捆猪的手法一样，越动越紧，最后得勒死你。” 周子义：“……” 听说这绳结是捆猪的手法，周子义被气得涨红了脸，大声道：“真是欺人太甚！” “什么欺人太甚！”石青端着一碗饭走过来，站在周子义面前边吃边说道，“何绡没把你打死，已经给你面子了，这就叫欺人了？” 他当时不还是被捆猪似的绑了回来？那两人还故意骗他说，喂了他毒药。 这么一比，他可比周子义惨多了。 石青兴致勃勃的打量着周子义，见周子义面容消瘦却俊朗不减，吸溜了一口面汤后，啧啧叹道：“听说郡王样貌普通，你却生得这么好看，可见世人传说也有假。” 周子义一听石青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顿时目露警惕寒光：“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家的事？” 石青“嘿”了一声：“我？我就是个在何家打白工挣月钱的，不过你们主子说了，以后你们四人归我管。” 周子义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归你管？作什么？” “养猪啊！”石青把碗里的最后一点汤喝掉，满足的说道，“我的那些小猪宝宝都长大了不少，食量也增加了很多，光我手下那几个小孩子，肯定是不够用的。你们四个人不是身手不错嘛，上山打猪草扫猪圈背饲料肯定是一把好手。” 周子义：“……我才不会干！” 他堂堂郡王世子，岂会干这种粗鄙的活儿？ 想都不用想。 石青就知道周子义会这般说，他笑起来：“这可由不得你，不干活就没饭吃，你不干也行，等着饿死就兴了。” 周子义气得咬牙：“何绡知道你这么对我吗？” “知道啊！”石青一脸真诚的说道，“就是她这么交待我做的。你要知道，我比她善良多了。换做是她亲自管着你们，保管能做出他们吃饭让你们看着的这种恶毒事情。” 周子义抿紧了唇，一脸愤慨。 石青还想说些什么，何绡正好带着姚娘子和新桃过来。 霍星河已经先回院子里洗漱换衣服去了，厂里看热闹的人也被姚娘子赶了回去，外面院子就剩下了这几人。 周子义看到何绡笑吟吟的脸，又是尴尬又是气愤，何绡笑叹着气说道：“你看看你们，原想着用马车把你们送回来，也免了走路费力气。谁知道，你们偏偏喜欢用脚自己丈量土地，唉，真是搞不懂你们这种富贵公子哥儿的想法！” 周子义：“……” 这个女人是在嘲讽他吧？ 一定是在嘲讽他！ 第328章 世子，我们还要跑？ 何绡说罢，又看向石青：“怎么还端着碗出来吃饭了？” “村里人不都这样吃饭吗？”石青笑得有些憨，“而且我听说有热闹看，就赶紧赶过来了。” 何绡：“……行吧，我这边饭菜也好了，你要不要再吃点？” 石青立刻眼睛亮起来：“好啊好啊！” 谁不知道何家的饭菜最好吃，舍得放油放眼，顿顿有肉，感觉天天都像是在过年。 石青都想一辈子卖给何家，给何家养猪去。 一想到这些猪崽子长大后，是香喷喷的红烧肉红烧排骨红烧猪蹄，他就斗志昂扬。 工作积极性也提高了很多呢！ 何绡让石青把这四人带进何家院子，捆着他们的绳子也没松开，就让这几人在旁边站着看着，然后他们一群人坐在桌上吃饭。 晚饭很是丰盛，有村里人送来的野味，有凉拌好的鲜嫩野山菜，还有一盆香喷喷的硬菜。更别提家中土豆这种，只有何家才有的独一无二的蔬菜了。 荤素齐全，还带了一盆清香的蛋花汤，石青一看就胃口大开。 等着霍星河前来坐下，何绡动了筷子后，他这才矜持的开吃。 何家没有吃饭不能说话的规矩，只是下人们不敢开口，只有何绡和霍星河及石青聊些话。 他们一边吃，一边说这个味道鲜嫩那个味道麻辣，还说明日要做一条鱼补一补…… 周子义四人鼻尖漂浮着的全是饭菜的香味儿，眼前又被颜色漂亮的肉块给暴击，耳边还听着他们讨论夏天的什么拍黄瓜之类……肚子咕咕叫的要翻天。 周子义甚至感觉自己嘴里的口水都要流出来，馋虫从胃里跑出来，钻到他的五脏六腑，让他饿的心窝子疼。 杀人诛心，何绡这个女人，这是在诛他们的胃啊！ 周子义偷偷舔了一下嘴，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狂咽唾沫，在心里又把何绡骂了无数遍。 这堪称半个时辰的折磨结束了后，见几个下人开始收拾餐盘碗筷，周子义这才松了口气。 可他没想到，这才刚刚开始。 这边吃过饭后，叫石青的这个男人，把他们带到了那个像是大仓一样的厂房里。然后让他们坐在叫“食堂”的地方，看那些工人们吃饭。 厂房里原本的工人，也就四五个，加上厨娘等人也就七八个。而今天新来的人，则有十几个。 这群人很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今天却可以心满意足的坐在这里，一人捧着一大碗饭在心满意足的吃。 想起上午一群人还都被关在院子里，吃着冷馒头喝着凉水，还要被谩骂……可现在，人家都已经吃上了热腾腾的饭，而他们还像犯人一样，被绑在一起看着他们吃。 周子义气得心都在发抖，想着自己最后又被抓了回来，早知道这样，他们就不跑了。 说不定现在也能吃上热乎乎的饭了。 石青监督着他们看别人吃过饭，然后把他们四人带到了一个宽敞的屋子里。 “以后这个地方，就是你们住的房间了。”石青说道，“要是表现好，能当上个小管事，以后就可以一个人住一间房了。” 周子义眼睛瞪着石青，说道：“晚上不给我们解开绳子，就让我们这么睡吗？” “当然要解开绳子。” 石青说着，随手拿起一个锋利的东西，朝着几人的绳结扔了过去。 周子义正想闪躲，却发现手上一松，绳结被整齐的切断。 他惊愕的看向石青，发现石青手里拿着几颗从外面捡回来的锋利石子儿。这石子周围锋利，若是用大力割东西的话，倒也能割开。 但像这么随手一扔，就精准的割断绳子…… 只能说这个石青也武艺高强，他们不是这人的对手。 周子义的脸都皱成了一张花儿，心中万般想不通，何绡一个乡下丫头，身边哪来这么多的高手？ 虽然知道石青深藏不露，可被这么饿了一下午，如今还要被关在这个小屋子里四个人挤一晚上，周子义心中还是有逃跑的打算。 跑之前，他要先试试石青的身手，然后再做决定！ 石青哪能猜不到周子义的想法，毕竟这小世子如今走的路，都是他曾经走过的啊！ 他可是过来人！ 石青把人撂下，然后让人端来了几碗水之后就离开。 周子义坐在桌前，看着那几碗水气不打一处来。 他的三个侍卫分站在一旁，看着桌上的几碗水，喉咙微动了动。 一下午米粒未进，又奋力逃跑，虽然被抓了回来，可他们全程都很拼…… 所以现在肚子也是很饿，口也很渴。 其中一个侍卫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子义说道：“世子，您也辛苦一下午了，喝点儿水吧！” 周子义脸色涨红，反问道：“你是在嘲讽我吗？” 他辛苦一下午逃跑，最后却无济于事，还被人像捆猪似的抓了回来。 有什么用？ 侍卫忙道：“属下不敢，属下就是担心您的身体……” 周子义生气的摆摆手，见几个侍卫眼巴巴的望着那陶碗，又叹了口气说道：“喝吧喝吧，我们做好逃跑的准备，好歹也有些力气才是。” 那三个侍卫刚把碗端起来，听到这话惊讶道：“世子，我们还要跑？” “不跑真留在这里当下人，给那个女人养猪种地？”周子义怀疑的看着这三人，“你们不会已经改变想法，不想再跑了吧？” 侍卫们：“……” 他们的确不想跑了，完全跑不出去啊！ 那个被叫“公子”的不是个什么善茬，那个女人也不是善茬，这里一个随随便便养猪都这么厉害，还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呢！ 他们能跑到哪里去？ 还不如待在这里吃好的喝好的……不对，在这里休养生息，然后寻找机会给郡王和王妃他们报仇！ 侍卫竭力想说服周子义，周子义的世子傲骨却不允许他这样，最后侍卫没办法只得迂回道：“那咱等会儿找个机会，去试探一下那个叫石青的身手？” 在逃跑之前，还是先试探清楚。 不然再一次被抓回来，估计就不是被饿两顿的事情了。 周子义虽然有些生气郁闷，但也觉得侍卫说得不错，最后还是点头同意。 第329章 切磋！ 等外面安静下来，天色也黑了之后，周子义让侍卫去喊石青。 石青推门进来，问道：“作什么？” 周子义从桌边站起来说道：“你不是武艺高强吗？我要和你切磋！” 石青上下打量着这个憨憨世子，笑着问道：“你和我切磋完了之后呢？抢我的养猪活儿？” 周子义：“……我才看不上你那活儿，又脏又臭的，有什么好抢的？” “噫，那是你不懂养猪崽子的好处！”石青说得兴致勃勃，“他们大了之后，脑袋可以卤猪头肉，肥瘦相间的可以做红烧肉。排骨炖成好喝的大骨汤，几个猪蹄子烤一烤，外焦里嫩还颜色金黄，简直哧溜……” 石青畅想着之前吃过的，吸溜了一口，三个侍卫没忍住也跟着吸溜了一口。 造孽啊！ 越说越饿，饿的胃都要疼了。 周子义也感觉嘴里分泌出了口水，只是他谨记着自己的身份，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石青故意说完这些，话题一转看向周子义道：“走吧，切磋去。不过我们切磋这个，得有个彩头，你说说输了要怎么样？” 周子义昂起脖子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会输？说不定我不会输呢？” 石青双臂环抱道：“行吧，那如果我输了，我就作主放走你们其中一个人。如果你输了，你就安安分分干活别造作，怎么样？” 这样说罢，他还小声补充了一句：“何绡这女人心思恶毒着呢，你们要是再跑一次，被逮回来肯定打的你们半身不遂！” 侍卫们集体一抖，心里想要逃跑的心思已经降到了最低。 周子义还在坚持最开始的原则：“我们再跑一次，她能抓得回来？” “她怎么抓不回来？你们今天和公子过招了吧？是不是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见四人不语，石青笑了一声说道，“我一个人能打你们四个，然后两个我，可能也和公子打不成平手，你们自己想想。” 侍卫们：“……” 那个男人这么厉害吗？ 周子义还在拧着脖子，石青又说道，“你以为何家这么多产业，没点儿人护着？往北去青州以内，都有人手和眼线。往南去汾州那边，到处都是我们的人手，你能跑到哪里去？后面这座深山？那你就等着喂熊瞎子去吧！” 周子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石青却说得兴致勃勃：“哦，忘了给你们讲，公子和何绡还打死过一只大虫，将近一丈长那么大！” 侍卫们：“……” 周子义：“……” 这他娘的还是人吗？ 石青这下笑起来：“走吧，切磋去！” 侍卫们：“……”不去了不去了，您和世子打吧，我们在旁边助兴就好。 周子义：“……”话都说出来了，不打也不好吧？大不了他就真心实意的切磋一下，也不跑了呗！ 周子义跟着石青出去，厂房的院子里平时都是晒药材晒谷子，又大又宽敞，切磋武艺正好。 两人摆开架势，还没开始时，何绡和霍星河悠闲溜达着前来。 何绡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的瓜子儿，边吃边旁若无人的给霍星河喂了几颗，霍星河也欣然接受。 两人好似完全看不见旁人的脸色，很是自然的秀恩爱。 每每到这个时刻，石青就无比的郁闷。 他比少将军还大个一两岁呢，到现在也没媳妇儿，甚至连个苗头都没有。 也不知道这种被喂狗粮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见石青和周子义还没动手，何绡说道：“开始呀，怎么不动手？” 石青：“……开始吧！” 他摆好姿势，等着周子义冲上来。 周子义沉默几秒，果然朝着石青冲了上去。 这人看着身板儿也挺直一男的，结果在石青手底下只过了不到十招，就直接倒下了。 石青惊讶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周子义说道：“你好歹也是郡王府的世子，怎么这么不经打？” 周子义：“……” 狗贼，你赢了就赢了，怎么还侮辱人？ 何绡在旁边说道：“当主子的，身手不好很正常啊！你跟他的侍卫打，这样才有看头。” 石青觉得这话有道理，他看向三个侍卫，侍卫有些犹豫，却又跃跃欲试。 石青说道：“三个一起上吧！” 态度虽然不傲慢，说的话也不怎么恶毒，但他这话说出来，就感觉侮辱性极强。 三个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集体上阵，准备把石青打的屁滚尿流。 可他们真正上场之后才发现，他们三个也打不过石青一个人，甚至在石青手底下没过三十招。 明明他们平时也很厉害的，今天怎么这么不经打？/(ㄒoㄒ)/~~ 石青将这几人撂倒后，拍拍手说道：“就这？” 侍卫们老脸一红，假装没听到，什么都没说。 石青又说道：“打你们跟玩儿似的，你们平时在郡王府不训练吗？怎么这么弱鸡？就这身武艺怎么保护你们世子？怪不得半路会被人抓走卖到牙行去！” 侍卫们：“……” 求求您别说了，我们叫您大爷还不行吗？ 见侍卫们无地自容，周子义愤愤不平的替他们说话：“我们是被人暗算了，若是正面打，怎么可能打不过那些人，他们不过是些地痞流氓……” “不过是些地痞流氓，你们怎么被关在牙行里这么久，也没逃出去啊！” 何绡在一旁笑眯眯的接了话，周子义立刻就不说话了。 何绡吃完最后一点瓜子，笑得甜甜的说道：“周世子，你真菜呀！” 周子义：“……何绡，你别太过分。” “叫什么呢？”何绡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忘了你亲手盖上郡王私印的身契了？我可是你的主子。” 周子义：“……” 啊啊啊！他要被气死了！ 何绡看完热闹就打算撤，石青故意大声问道：“何东家，明日给他们吃食吗？” 何绡回头，看向周子义等人笑道：“干活就有饭吃，不干活连水都没有。” 石青立刻会意，大声道：“知道了，明日我保准监督他们好好干活。” 何绡笑着点头：“辛苦了，石管事。” 石青：“！！！” 哎呀呀，石管事比石侍卫好听多了！ 第330章 打猪草 周子义四人又被赶回了屋子里。 四人围坐成一团，眼巴巴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丧气的垂下了头。 周子义郁闷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身手这么厉害？” 一个石青他们都对付不了，听石青说这厂房里还有不少守卫，到时候他们想和这些人打，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一样。 周子义自言自语的问完之后，又沉沉的叹了口气。 坐在他右手边的侍卫见状，迟疑的对周子义说道：“主子，要不我们先不跑了，在这里熟悉一段时间，探探环境再说？” “也只能如此了。”周子义情绪很是低落，“就我们这三脚猫功夫，就算是去了燕京城，估计也见不到我父亲母亲。” 侍卫们闻言，都齐齐沉默了下来。 郡王和郡王府是被传旨召进宫的，结果一去三个月没了信儿，后来朝廷中的可靠之人给周子义传了信，说是郡王和郡王妃都被扣下了。 这人还提醒周子义，朝中局势如今特别混乱，若是周子义有机会，就先离开郡王府再做打算。 谁知周子义还没决定好要不要离开时，王府就遭遇了飞来横祸。 周子义时至今日也想不明白，他们一家不过是已经落寞了的皇室旁支，没有权也没有势，为什么这些人还要对他们家下手。 甚至，燕京城那边为什么要软禁他爹娘？ 这样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周子义想不明白，三个侍卫更想不明白。 四人因为太饿，也没怎么睡着，就在屋子里满怀心事的将就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石青就差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孩子来喊他们起床。 周子义其实早早就醒了，因为肚子实在太饿。只是他好不容易能瘫在床上好好睡一觉，便强忍着饿意想着再睡个回笼觉。 只是才刚闭上眼睛，呼吸都还没均匀，门被拍响的声音就从外面传来。 “起床啦，起床啦！石管事让你们赶紧起床，要上山打猪草去！” 侍卫们都被惊醒，坐起来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揉着惺忪的眸子，浑身软塌塌的起身。 没吃上饭也没喝上一口热汤，感觉浑身都没劲儿。 不过那位何姑娘昨晚可说了，要是今天还不干活，那今天也没饭吃。 所以就算再累，活儿还是要干的。 侍卫们三两下收拾齐整，见周子义慢吞吞的从床上下来后，忙说道：“世子，您放心，您的活计属下们会帮您干完的。” 周子义：“……” 那他也总不能这么明显的混吃混喝吧？ 何绡那个女人，肯定不允许他等着吃喝，说不定到时候一个冷馒头都不给他。 周子义摆摆手，叹口气说道：“走吧走吧，这种简单的活儿，我还是能做的。” 四人穿整齐后，拉开了大门。 一打开门，外面一股凉风迎面而来，四人瞬间觉得浑身一个激灵，晕乎乎的脑子也清醒了许多。 他们不知道早上要做什么，就茫然的站在门口四处打量。 正瞧着，石青背着一个超大的背篓，手上还拎着四个走了进来：“走吧，跟我上山去！” 四人：“……” 这背篓都有一人高了，简直要把石青淹没在里面。 四人乖巧的背上背篓，然后乖乖的跟在石青屁股后面上了山，与他们一同上山的，还有几个孩子。 有两个孩子是厂房里的，也算是何家的人。其他孩子都是村里的小伙伴，经常和石青一起上山，石青还给他们摘野果子吃，所以关系和石青都很不错。 石青走在路上，便和他们说着顽皮话，便往平日里打猪草的地方走去。 打猪草是个很简单的活计，村里人一般都把这种活儿交给家中的小孩子来干，何家却是鲜少的五个大男人。 猪崽子吃东西大多不挑，但石青现在也积累了些经验，哪些猪草更受欢迎，哪些猪草它们爱答不理的，石青现在心里门儿清。 到了常打猪草的地方，石青教了他们如何打猪草后，就四散开来自顾自的忙活去。 几个侍卫惦记着热腾腾的早饭，忙蹲下去开始勤快的忙活起来。 周子义四处看了看，觉得这是个逃跑的好机会，立马小心翼翼的凑到了三个侍卫身边。 结果“逃跑”的这想法刚说出来，侍卫就忙道：“世子爷，我们先吃一顿饭再说跑不跑的事，好不好？” 他实在太饿了，就算现在跑，也没力气跑啊！ 周子义：“……”没出息！ 周子义又去找了其他两个侍卫，结果那两人也没有什么兴趣逃跑了，就想着赶紧割一背篓猪草，好回去能吃一顿热腾腾的早饭。 周子义无奈，见四人计划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也只好暂时放下这个想法，慢腾腾的割起猪草来。 割猪草这活儿不难，但因为周子义从来没做过粗活，半个时辰下来，他的速度竟然和那些小孩子差不多。 而石青和那三个侍卫的背篓，都已经满了。 石青背着大背篓走过来看了一眼，嫌弃道：“就这？割这么点猪草回去？你好意思吃饭？” 周子义有些尴尬，却还是梗着脖子理直气壮道：“为什么不好意思？我又不是没干活。” “那你就跟小豆子他们吃一样多。” 小豆子就是早上拍门的那个小男孩，才八岁多一点，只是个小豆丁。 他身后也背着一个背篓，不过比周子义的小很多，所以此刻人家的背篓也装满了。 一圈环视下来，也就周子义的背篓没装满。 周子义：“……” 装不满他也要吃，哼，反正他干活了。 石青带着大人小孩下了山，然后把猪草送到猪圈去，给猪崽子喂早上的吃食。 周子义远远的就闻到了一股臭味儿，他不愿意过去，石青大声道：“把各自的猪草倒进去，谁的剩下了，谁就别吃饭。” 周子义：“……”臭男人！ 他倒还不行吗？ 周子义屏着气把猪草倒进猪圈，见一群猪崽子横冲直撞的跑过来争抢着吃东西，他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石青嗤笑道：“瞧你这出息，你祖上可是马背上打天下的武将呢！” 开国皇帝可是武夫出身，周子义的祖父也是亲王，人家是正儿八经的有实权的王爷。 不像现在这爷儿两…… 第331章 光盘行动，从我做起 周子义遭到了石青的嘲讽，侍卫们却得到了表扬。 侍卫们也都算是贫苦人家出生，自小没了爹娘没了家人，才被卖到王府里练武当侍卫。 许久没感受过农家生活，所以看见这圈里的猪崽子们，都感觉格外的亲切。 三个侍卫看着一群猪崽子脑袋挤在一起，哼哧哼哧的抢东西吃，都嬉笑着说起这个胖那个瘦等等。正聊得开心，两只健壮的成年公猪突然冲了过来，一鼻子就把几只小猪崽子给拱了出去！ 侍卫们：“！！！” 反了天了，竟然敢把他们的小猪崽子挤出去。 这个大胖猪哪来的？ 其中一个侍卫转头看着石青说道：“石管事，这哪里来的成年猪？这些小猪崽子都被挤得吃不上东西，要被饿坏了。” 石青抱臂说道：“我去年入秋抓的五只，现在都长大了。都是猪，就不要分大小成年未成年了，谁厉害谁就吃得饱，人也一样。” 侍卫：“……”他们肯定吃得饱，他们干了这么多活呢！ 早上的猪草割完，时间也还早得很，不过农家生活向来都是早起晚归。 石青带着这四人去吃东西的时候，厂房的厨娘已经带着几个小孩，往田里送早饭去了。 周子义这会儿对早饭满怀期待，看到这一幕，前面受得气也忘了，好奇的问石青：“怎么挑那么两大桶东西？还挎着那么大的篮子，那都是什么？” “稀饭！” 石青说道，“下地的人多，早上吃粗粮饼子和稀饭。” 周子义惊讶的问道：“我们也吃这个？” 石青看了他一眼：“你不想吃这个，吃什么？” 周子义：“……” 他想吃红烧肉想吃红烧排骨想吃红烧猪蹄，想吃肉！！！ 石青看出了他的想法，啧啧几声：“就割个猪草，你就想吃肉了？那些流民被何绡带回来之前，可是连稀饭都喝不上的。就你们这几个，要是一直在牙行里卖不出去，还有可能被饿死！” 侍卫们：“……” 周子义：“……” 虽然他们四人一脸不赞同，甚至觉得他们能生活的更好。可现在要跟着石青去吃早饭，所以还是不说别的话惹石青生气了！ 石青带着四人进了厂房，厂房内这会儿已经没什么人了，只留着四、五个年轻人在院子里晃悠。 其中一个面容严肃身材高大，看起来很是魁梧有力。 周子义看他走动的脚步等，就知道这人也是个练家子，不过武艺应该没有石青这么高。 周子义又问道：“他们怎么不下地干活？” 石青看了一眼，说道：“他们是安保部的。” 说完后，他和郝大打招呼：“吃过早饭了吗？” 郝大抬头，见来人是石青，客气点头：“吃过了。” 说着，又看了周子义四人一眼。 石青解释：“这是何绡昨天带过来的那四个，为首这个叫周子义。” 然后石青转过头对周子义说道，“他叫郝大，负责厂房安全的。” 周子义皮笑肉不笑的和郝大打了个招呼，心想：这厂房里能有什么贵重的玩意儿，竟然还专门弄了人巡逻看守。 因为郝大的目光一直停在周子义身上，周子义眼睛没敢乱瞟，乖乖的跟着石青往后面食堂走去。 路过不远处的几个仓库时，看到那边仓库前，还有一只毛发黑亮凶神恶煞的大黑狗。 周子义：“……” 这他娘的，这一条黑狗战斗力估计都比他强。 终于安全无虞的到了厂房的食堂里，这食堂和外面的食肆摆设差不多，放着许多桌子凳子。 早上的早饭都是做好的，自己拿着洗干净的碗过去盛稀饭，然后自己拿粗粮饼子。 这一切都没人监督，想吃多少拿多少，但重点是不允许浪费！ 周子义识字，看到这墙上四面都刻着字，有的写着“粮食来之不易，请勿浪费”，有的写着“光盘行动，从你我做起”…… 奇奇怪怪的，但读起来好像又很有那么点儿意思。 周子义忙着去看墙上的字了，都忘了去盛稀饭，石青在旁边喊他：“你吃不吃？” “吃！”周子义立刻回过神，也跟着侍卫们自己拿了碗，然后去盛稀饭。 石青就像是严肃的大妈一样，叮嘱道：“不要争抢，排队一个一个来。” 侍卫们：“……” 他们也就四个人，大哥！ 因为饿得慌，这四人纷纷盛了满满一碗稀饭，甚至拿饼子的时候，还多拿了两个。 石青也不训斥他们，只说道：“看到墙上的字了吗？如果剩下了食物没吃完，要被惩罚的。” 侍卫们拿饼子的手一顿，脸上写满了迟疑。 石青又说道，“吃多少拿多少，如果没吃饱，可以重新再拿。” 侍卫们这下才松了口气，把手中的饼子放回去几个，然后快速的端着碗找了个空闲的桌子坐了下来。 周子义见他们快速适应环境，心中复杂，见稀饭也不算是清汤寡水后，这才觉得心里有了些许安慰。 他盛了一碗稀饭，对旁边看起来就不好吃的粗粮饼子表示了嫌弃。但为了填饱肚子，周子义还是决定吃点儿这饼子。 可他手刚碰到饼子，就被石青打开。 “你早上的活儿没按任务干完，只允许喝一碗稀饭，不能吃饼子。” 周子义愣住：“？？？” 就给他喝稀饭？这怎么喝的饱？ 三个侍卫齐齐转头看向周子义，都想把自己的饼子递给周子义，石青却道：“各吃各的，敢偷偷拿给他，你们都别吃了。” 侍卫们又默默的收回了手，开始低下头，装作什么都看不到一样吃东西。 周子义端着一碗粥，气得眉毛都拧了起来，可他也不敢撒泼再把这碗粥倒了。 若是真的倒了，何绡可能真会把他弄死！ 周子义味如嚼蜡的喝完了一碗粥，然后看着三个侍卫在那里开心的吃饼子。 等他们吃完后，石青才道：“好了，现在你们去地里跟着几个小管事们干活去吧！” 周子义狐疑的看着他，问道：“你不去？” “我当然不去啊！”石青说道，“我的活儿就只是养猪养鸭子，我还没吃早饭呢，现在吃早饭去！” 第332章 定下亲事的信物 这话一出，周子义和三个侍卫都齐齐的看向石青。 周子义更是惊讶问道：“刚才你怎么不吃？” 石青骄傲的看着他：“我可是管事，我怎么可能和你们吃一样的东西？” 周子义：“！！！” 靠，竟然还搞食物区别！ 石青雄赳赳气昂昂的从厂房里出去，周子义几人被带着往地里走，石青则进了何家的大门。 刚进去，他就收了骄傲的神色，然后探头探脑的往厨房里看。 “姚管事，做了什么好吃的？有我的份儿吗？” 姚娘子好笑的看着他说道：“都吃完了，正在刷锅呢！” “啊？”石青惊道，“真的假的？” 姚娘子见石青眼里满是吃惊，笑着说道：“不过主子让赵妈妈给你留了，你自己进来端吧！” 石青这下放心了，立刻麻利的进了屋子：“好嘞。” 何绡吃的早餐，自然不可能只是稀饭和粗粮饼子这么简单。姚娘子亲自下厨煎了蛋，赵妈妈又做了好吃的肉夹饼，新桃还利索的拌了点小菜，刷上了何绡自创的酱。 除开这些外，还有浓香可口的瘦肉粥，喝上一口，顿时感觉神清目明。 石青虽然没有吃到那拌着的小菜，可肉夹饼已经让他欲罢不能，更何况还有好喝的瘦肉粥。 这简直就是梦里才有的享受。 石青狼吞虎咽的吃完，姚娘子恰好要去地里，便问他道：“石管事，你去哪里？” 石青拍拍肚子，打了个饱嗝后才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得回去看看我家小公子去。” 一早就过来干活，小公子那边还不知道有没有吃早饭呢！ 真可惜这早饭不能带过去，不然他给自家小公子带走一份儿。 石青要回去，姚娘子自然也不拦着，石青和他们这些人不一样，人家是自由身，想来给主子干活也是出于自愿。虽然也领着月钱，可人家不受束缚，主子都不说什么，她就更不能说什么了。 姚娘子便点点头，自顾自的往外面走去。 石青和她一起往外走，想到一直没见到何绡和霍星河，诧异问道：“往日里他们都早起在院子里练武，或是在外面忙活，今日怎么都没看到他们的踪影？” 姚娘子叹了口气：“公子明日就要离开，主子正在帮他收拾东西呢！” “明日就走？”石青震惊的停下了脚步，几乎就要立刻转头回去。 姚娘子连忙喊住他：“你干什么去？别去打扰了主子和公子啊！” 石青想想也是，又转过头继续和姚娘子并肩往外走：“怎么这么突然？你家主子只给我说了公子最近要走，倒也没有说明日就走啊！” 姚娘子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反正知道公子有要紧事。 “咱们就别管这么多了，好好做手上的事，别给主子添麻烦就行。” 石青默了默，倒也没说什么。 两人在山脚下分开，姚娘子往药田里走，石青回到了沈家如今暂租住的屋子里。 这屋子是老房子，年久失修严重，里面也就勉强能遮个风避个雨。若是夏天秋天那种瓢泼大雨，估计外面下大雨，屋内就得下小雨了。 石青走进去后，沈少安恰好收拾齐整从里面走出来。 看到石青，他笑着问道：“可是已经去过那边了？” “属下已经去过了。” 石青看着沈少安，犹豫半晌到底没把霍星河的身份说出来，只问道：“小公子今日也去教书吗？这个时辰好像还早。” 乡下的孩子可不是一睁开眼就去读书的，大多都要早早的起来打点儿猪草拾点儿柴火，或者做些家务活才去私塾。 以前沈少安总是早早到了后，发现没什么人。 这样好几次后，他便适应了大家的时间，也去的晚了。 不过今日这个时间点，到底还有些早。 沈少安听到询问，笑着说道：“我们的房子盖了一大半了，我去瞧瞧去，若是可以，三月中旬差不多就可以搬进去了。” 石青点点头，立刻就跟着沈少安一起出了门。 另一边。 霍星河的房间里，何绡正坐在床边帮他整理东西。 霍星河的东西其实也不多，除了许久没用的佩剑外，剩下的东西都是到了何家之后，何绡帮他置办的。 但因为在农家乡下生活，倒也没有多余的饰品，都是些衣服而已。 何绡给他把几套衣裳全部叠起来，又放了几双鞋子进去，想了想从身上掏出来一块玉佩，对着霍星河说道：“这块玉佩你还记得吧？” 霍星河的目光落在玉佩上，点点头。 这是代表他身份的玉佩，当时受伤了后，以此为谢礼报答何绡的救命之恩。 只是现在…… 何绡说道：“这块玉佩应当挺重要的，你带回去收好。还有这块，我觉得不是虎符就是什么调动大军的令牌，当时你失忆都给了我，我帮你好好收起来了。” 何绡把玉佩和那块虎符都递给霍星河，霍星河沉默半晌，收下虎符，把玉佩重新放进了何绡的掌心。 他握住何绡的手，抬眸看着何绡说道：“这就是我们定下亲事的信物，好好收着。” 何绡笑了起来，倒也没有推辞。 两人的婚约之事，本就是随口戏言，以掩人耳目。 可到了如今，他们有了感情，假的也成真的了。 留下这个玉佩倒也好，只是她好像没有什么东西要给霍星河做信物。 何绡想来想去，最后从身上摸出一沓银票：“我没有玉佩之类的给你当作信物，这五千两银票，你带过去。” 五千两银票就像年前送过去的物资一样，对于近十万大军来说，完全就是杯水车薪小打小闹。 可若是在私人事情的救急方面，是完全够的。 何绡把银票分别装进几个缝好的小布袋里，又拿来针线，一点一点的把小布袋缝在衣裳里侧。 她的手握惯了武器，拿着绣花针很是不适应，霍星河见她下针很蹩脚，伸出手拦住了她。 “不用这么费心！” 何绡抬头看着他，认真说道：“我的男人要奔赴远方保家卫国，我怎么能不费心？” 一句“我的男人”让霍星河眼中一热，他温柔的拿下何绡手里的针线，然后把何绡拥在了怀里。 第333章 下次见面我们就成亲 “我见到母亲后，就向她提我们的婚事，她肯定会很喜欢你的。” 霍星河的声音很低，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等下次见面，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何绡靠在他的怀里诧异道：“这么着急的吗？我三年孝期还没过呢！” “岳父在天之灵，肯定会原谅我们的。” 而且何绡并不是何秀才的亲生女儿，如今愿意守孝是全了这份养育之恩。但若是不守，倒也没什么，只不过被人背后说上几句罢了。 何绡对这些无所谓，如果霍星河真的着急把她娶回去，她倒也愿意。 “你去了白墉关，万事都要小心，打仗这种事刀剑无眼，万万不能仗着自己武艺高强就鲁莽。” 霍星河轻声应下，拥着何绡的手又收紧了许多。 何绡又絮絮叨叨的叮嘱了许多事，霍星河全部答应下来。等这些说完之后，何绡才觉得自己突然变得唠叨了许多。 好歹以前也是叱咤风云的星际少将，怎么如今就像个爱闲话琐碎的妇人一样？ 何绡暗暗唾弃了自己一番，从霍星河怀里坐起来，打起精神看着霍星河说道：“霍洺，我不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我也不管你以后是什么身份，你要记住，你在我这里，永远都是我的霍星河。我不求你扬名天下，也不求你功成名就，你只要安全活着就好。知道了吗？” 霍星河静静的看着何绡，看着何绡眸子里闪烁着的复杂情绪。 良久之后，他才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大概是每个军人最理想的死亡方式，也许以前的他也想要这般的荣耀，可到了如今，他突然有些害怕自己一去不回。 他的家里，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啊！ 该说的话都说得差不多了，何绡也不再磨叽，把五千两银票给霍星河装好，又把所有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才和霍星河谈论起了白墉关的事情。 “我们都没去过白墉关，不知道如今的军情怎么样。不过放眼望及北方，战事如今已达白热化，说不得，这半年内，大丽就要乱了。” 其实“乱了”这个词，还是何绡说得比较委婉些。 若是不出所料，北方内乱之外很快就会有外敌来侵入，东南的白墉关还有奸人在侧，若是不早日把奸细揪出来，说不得白墉关都会失守。 燕京城的皇室风起云涌，为了那把龙椅，父子相残兄弟相残这种事，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连藩地在北边的广平郡王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皇室宗亲，都被骗取燕京城软禁了，更何况其他的亲王等？ 何绡知道霍星河还在担心宋和丞的事，便安慰道：“虽然我们不知道宋岑到底心里在想些什么，但若是宋家真的反了，也不光是青州的水会混，还有汾州邺州等地方呢！” 裴旻可是有军权的，像他这种忠君爱国的青年，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而且何绡现在没有掺和这些事情的想法，反正大集村的药材先种着，到时候收了卖钱跑路。 大集村这边发展不了，就去汾州发展。汾州发展不了，那就继续换地方。 实在不行，直接去白墉关当随军家属，然后霍星河在前面打仗，她在后面种地就行了。 霍星河心中再担心，此刻也因为离别在即，什么都说不出来。 两人对坐半晌，东西都收拾完毕后，一起出了屋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出去忙了，就连厂房那边也没什么动静。 何绡和霍星河出去后，先去李阿田家转了一圈。 李阿田的腿如今恢复的不错，可已经落下了根子，也不能完全恢复如初了。不过他的精气神儿很好，每天忙着给成衣阁做盒子什么的，秀姨给他打下手，倒也过得很充实。 霍星河坐下，安静的帮他打了一会儿下手，何绡也和他聊了会儿天，这才出了门。 两人也没地儿可去，便去了离何家最近的药田里。 药田里的工人们都在忙碌，一部分在翻耕地面，一部分在给出了芽苗的药田锄草，还有的在田垄上走动，像是在查看什么。 今年的旱地面积很大，何绡又打算在大集村这边的所有地上都种上药材。这细细的核算下来，至少得有五六十亩的药材。 去年的药材吴大夫全部收走了，虽然他说自己有很多同门师兄弟，但今年的药材，何绡觉得他应该不能全部吃下。 若是这样，她得提前找好别的销路。 最主要的是，还要再留一部分送到白墉关去。 何绡和霍星河从田畔走过去，看到众人都在低下头专心致志的忙活，姚娘子还在细心的教导几个少年。 察觉到何绡和霍星河过来，姚娘子抬头笑着打招呼：“主子，您怎么过来了？” 何绡笑道：“闲来无事，过来瞧瞧你们。” 何绡又问几个少年：“如何，这些事儿可还做的顺手？” 少年们有些不好意思，自从跟着何绡回来后，有吃有喝有住有穿，做的活儿也都是他们在家做惯了的。管事们虽然严厉，但是不会轻易打骂人，这日子简直比想象的好。 甚至那些吃食，都比在家时候吃得好呢！ 这可是他们i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少年们红着脸点了头，又有些雀跃的跟着姚娘子喊了“主子”。 何绡微微一笑，对姚娘子说道：“把识字勤快的挑出来，你们也好好培养一批人手，他们年纪小，可塑性强，完全可以教导成接班人。” 姚娘子立刻点头。 她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对这些少年人非常有耐心。 若是搁在别人身上，她可懒得亲自来教。 何绡走过去，又看到了几个新提拔起来的小管事。 小管事被何绡看重，做事都特别积极，也特别上心。看到何绡过来视察，甚至还有些紧张。 何绡让他们不用管自己，然后小管事们便重新积极勤奋的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何绡环视了一圈，目光在不远处的四个人身上顿住，见他们被晒的蔫不拉几，整个人都没什么精气神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第334章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周子义正蹲在地上生无可恋的拔草。 这些小小的药苗连他一个巴掌长都没有，可周围空隙的地方里，却长满了横生的荒草。 这些草的生命力特别顽强，还长得很高很粗，拔起来很是费气力。 周子义拔了将近一个时辰，手上都沾满了荒草的绿色汁液，还有乱七八糟的黑色杂质。因为蹲的时间特别久，感觉腰酸背痛的，浑身都不舒服。 平时虽然也经常练武，可周子义觉得，拔草这事儿比练武难多了。 他这会儿都恨不得一把火把这些玩意儿烧个干净！ 双手正狠狠的攥那些荒草时，旁边监督他们的小管事忙道：“喂，那个新来的，你把荒草和药苗分不清吗？都教给你几遍了，怎么还拔错？” 周子义忙低下头一看，手里还真攥着一把药苗。 好在他还没使力气，这一把药苗也还没拔出来，周子义赶紧松了手。 药苗的叶子被他弄得皱巴巴蔫了吧唧，周子义有些心虚，又伸出手一点一点捋平。 小管事走过来凶巴巴的说道：“再让我看到你拔药苗，中午别吃饭了！” 周子义：“……” 你们他妈的就知道扣人的口粮，有本事换个别的惩罚方式啊！ 何绡在不远处目睹了这一幕，笑着走过去问道：“周公子，活儿干得怎么样？还算顺手吧？” 周子义抬头看了眼何绡，刚想怼上几句，看到旁边的霍星河正在定定的看着他，立马闭了嘴。 他哼哼几句，拧过头去假模假样的继续拔草。 何绡蹲下去看着他问道：“周公子，你知道我这儿干活，一天给多少文吗？” 周子义耳朵竖起来，虽然没有问，但眼里却有几分好奇。 何绡笑着看向周围那些人，片刻后说道：“一天二十文钱。” “二十文？这么少？” 听到周子义这么说，几个侍卫连忙转过头来道：“世子，一天二十文很多很多了。” 周子义：“？？？” 二十文才几个钱啊？这还多？ 何绡笑吟吟的不说话，侍卫很有眼色的给他科普：“世子，你忘了牙行里那些人说的了吗？他们一个成年男人扛一天包，也只能挣个十五文钱。女人都找不到活儿干的，也就绣些帕子什么的，贴补一下。一个帕子，最多也就卖几文钱。” 周子义听到这个物价，惊讶的张大了嘴。 何绡浅笑的看着那个侍卫说道：“你懂的还不少嘛！” 侍卫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然后瞄了霍星河一眼，赶紧背过身去继续拔草。 周子义嘟囔一声：“多就多……反正我们肯定没有工钱。” “不，我们家的管事，都是有月钱的。” 何绡刚说完这话，周子义眼睛明显一亮。 何绡见此，笑意吟吟的说道：“刚才吼你那位小管事，去年这个时候也还在颠沛流离，被我带回来后如今不到一年，已经自己拿月钱了。” 见周子义有些意动，何绡说道：“只要你够努力，你肯定比他厉害。到时候不仅月钱拿的多，职位也不只是小管事这个级别。” 周子义：“……” 他堂堂郡王世子，稀罕一个乡下的小管事？ 何绡说完后，又说道：“当然，干得好了的人，会被提拔还会拿月钱。干得不好的人，每天会减少饭食。其他工人拿到的东西，这人都会减半！” 周子义一听到减少饭食，就生气的抬起头说道：“你能不能换个别的惩罚方式？怎么老是不让人吃饭？” “因为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何绡笑眯眯的说道，“你如今一无所有，也就吃饭这种事情最为重要了。既然要设立惩罚，就得拿你看重的事情设立呀！” 周子义：“……” 他娘的，他竟然无法反驳。 何绡再没和周子义说话，转过头去鼓励了几句那三个侍卫。 侍卫们很容易适应这种环境，为了吃饭低头这种事儿，他们也非常习惯。 见何绡鼓励，还配合的说了些加油打气的话。 周子义看得气不打一处来，很想训斥他们几句，可想到如今这些侍卫的身契都在何绡手上。严格来说，他已经不算是这些人的主子了…… 所以，他忍了又忍，最后到底没说什么。 何绡说完这些，起身和霍星河结伴往山谷那边走去。 之前移栽的树苗何绡一直没空去看，这次正好趁着霍星河要离开，去那边走一走，也查看一下树苗的生长情况。 何绡和霍星河离开后，侍卫们脑袋凑在一起悄悄八卦。 “这两人看着不像是乡下人啊，你瞧我们看见的乡下人，哪个有他们身上这等气度？” “对，尤其那个男的，武艺那般高强，肯定是什么隐士高人。” “我觉得你说的有些道理，不过隐士高人大多都上了年纪，他们还很年轻啊！” “嘿，这你就不懂了，高人一般都会练一些绝世神功，用神功保持不老容颜，还不简单？” “说得也有些道理啊……” 周子义听他们越说越不像话，忍不住斥责道：“编排什么呢不好好干活？小心今天的活儿干不完，中午你们没饭吃。” 侍卫立刻道：“世子，你最慢了，你瞧我们都超过你了。” 周子义：“……” 这群狗崽子现在真是翅膀硬了，还敢说他了？ 周子义气愤的转过身，一心一意的开始拔草，满心都是今天中午必须要吃饱饭的斗志。 …… 何绡和霍星河到了山谷中后，看到斜坡上到处都是中等高度的果苗。 除了上次何长路等人带回来的一些外，还有些在附近买到的果树苗，全部都是些常见的果树。 这些果树只要照顾得好，基本上长势都没什么问题，何绡现在重点关注的事那几棵荔枝树。 荔枝树是热带地方生活的树苗，在这种南北交界处可能活不成。但因为何绡用木源力养过几天，所以这会儿看起来，荔枝树倒也还活着。 只是精气神不太好，看起来蔫不拉几的。 何绡觉得，这树过上几天，大概就要死翘翘了。 何绡可惜的抚摸着小树干，输入了一些木源力后，才对霍星河道：“白墉关那边，会有荔枝吃吗？” 第335章 萝卜炖肉 “白墉关那边，会有荔枝吃吗？” 听到何绡的问话，霍星河唇角弯了弯，眉眼温柔的看着何绡，温声道：“应当是没有的。” 霍星河记忆中的白墉关，还是小时候随着父母常驻在边关的时日。后来大些，就开始在练武场摸爬滚打，和那些将士们待在一起。 白墉关虽然地处南方，可环境很是恶劣，空气潮湿毒虫很多。 他以前很调皮，喜欢带着半大的少年去各个险地里玩，回来后常被咬的这里肿一块那里紫一块的。 白墉关离那些茂密的山林比较遥远，关城内很简朴，百姓们也很是贫穷，什么好东西都没有。 水果倒是有些，不过那都只是野果子，珍贵些的都快马加鞭送到燕京城去了，没有他们这些人的份儿。 其实说白了，白墉关到底有些什么，霍星河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那里的将士训练很辛苦，百姓们过得也很艰难。 何绡闻言，摸着荔枝树的枝桠说道：“如果这里种不了荔枝树，希望以后能去白墉关那边种一些。” 霍星河目光落在那枝桠上，问道：“你喜欢吃荔枝？” “喜欢。” 何绡笑起来，“你有没有听过这么一首诗，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霍星河摇头，片刻后又道：“千里迢迢赶来送荔枝给后妃，这帝王应是昏庸无道的。” 何绡也不知道那位古地球种花家帝王历史上，唐明皇算不算得上昏庸无能，反正他刚开始宠爱杨贵妃是真的。 不过有些可惜的是，这个时空好像和那个时空不一样，霍星河不知道以前的这些历史。 何绡把几棵荔枝树都照料了一番，又检查了一下其他的果苗。除去荔枝树外，这些长得也还算不错。 两人在山谷里转了一圈，边走边聊些琐碎的事情。 霍星河已经想起了以前在燕京城的许多事，何绡好奇这个时代的历史及燕京城的人文，霍星河便也给她讲述了一些。 日头渐渐高升，春日的暖阳带着清风拂过两人面颊，将何绡的碎发吹了起来。 霍星河抬起手替她抚平，然后牵起她的手，轻声道：“回去吧！” 何绡也抬起头看她，眼里笑意吟吟：“好。” 两人自山谷出来，碰见了几位前来照看果树的果农。 果农们都知道何绡和霍星河的关系，见他们感情好的牵着手走在一起，还有些不好意思的不敢看。 只是略问了几句后，就赶紧撤开。 何绡笑着道：“其实这里民风也挺淳朴的。” 霍星河深以为然。 若是不淳朴，恐怕何绡的药材摊子如今也摆不了这么大！ 也是他当初运气好，若不是恰好被何绡在大集村救下，可能现在早就没有他霍星河这个人了。 两人走出了山谷，又走到了药田的田畔处，何绡打量了几眼不远处的周子义三人。 侍卫们干惯了粗活，拔草这种事对于他们来说自然是信手拈来，所以活儿干得又好又快。 但周子义就不一样了，他没下过地更没拔过草，这些简单的荒草对他来说都是可恶的敌人，每一棵都在他面前张牙舞爪。 周子义很努力的追赶别人，可所有人都超过了他，就算他的三个侍卫回过头来也帮他忙，他还是很难追上别人。 负责他那块区域的小管事经常过去晃悠，周子义脸上带着几分忿忿不平！ 何绡轻笑了一声，然后握紧霍星河的手往回走。 路上，霍星河交待道：“若是这边有危险，你提前撤走，不用管沈少安和周子义。” 这两人都是皇室宗亲，可何绡没有救他们的义务，到时候就生死由命好了。 何绡听到这话笑了起来：“霍洺少将军，你这可是大逆不道。” 霍星河的手紧了紧，很是无谓的说道：“在我心里，谁都比不上你重要。” 何绡这下眉眼弯弯的不说话了。 回到家中，赵婆子和新桃已经在准备做中饭，何绡吩咐她们简单弄一点，说是晚上她亲自下厨做大餐。 霍星河要走了，最后一顿践行宴，怎么也得是何绡来亲手做。 新桃连忙点头，又问何绡可要去镇上再采买点东西？ 何绡想了想，列了一个单子，交给新桃。 何绡还叮嘱新桃道：“等下地的人回来了，你让厂房里两个识字的年轻人去采买。” 正午时分，工人们陆陆续续的从田里回来。 其他几个村的人都赶回去自己家里吃饭，厂房里的人则跟着去了厂房食堂吃。 周子义拖着酸痛的腰，整个人没什么精神的跟着众人往前走。 负责他的小管事虽然一脸嫌弃，但还是好心说道：“你一看就没干过什么活儿，等吃过饭后，去外面拉伸一下腰，就好受多了。” 周子义茫然问道：“‘拉伸’是什么？” “就是舒展身体！”小管事很是得意，“这是石公子，哦不，石管事教我们的。” 当然，小管事觉得，石管事会的东西肯定也是主子教的。 他们主子可什么都懂！ 周子义“哦”了一声没说什么，他现在满心思都是中午能不能吃饱饭？ 好在小管事比石青善良多了，虽然拔草的时候一直絮叨他，但到了吃饭的时候很是大方，完全没有要克扣他饮食的意思。 周子义跟随着众人领了一个大陶碗，又拿了一双筷子，然后排队去窗口打饭吃。 厂房里的人秩序很好，几个管事们都没有率先去吃，而是在一旁看着众人。周子义听到身边几人议论，说是谁插队或者排挤别人，中午这顿饭就没了。 周子义立马老老实实的也跟在队伍里，往前慢慢蠕动。 等到了他的时候，周子义把陶碗伸出去，等着食堂的大婶给他打菜。 本以为肯定像是早饭一样，这午饭也没什么好吃的，谁知道很大的木盆里有三个菜。清水白菜，素炒豆芽，还有一个萝卜炖肉。 有肉！！ 周子义眼睛猛地亮起来，两个眼珠子动也不动的盯着那盆萝卜炖肉。 其实木盆里的肉很少，而且每块都切的不大，但和萝卜炖在一起，就是能感受到它的香味儿。 第336章 当世子的都不是好东西！ 大婶拿起大勺子挖了一勺白菜放进周子义的碗里，又挖了一勺豆芽放进周子义的碗里，然后又挖起了一勺萝卜炖肉。 周子义盯着萝卜炖肉，期待它来到自己碗里时，大婶的手却抖了抖。 周子义眼睁睁的看着两个肉片从大勺子上被抖落下去，他瞬间感觉自己心都在滴血。 萝卜炖肉抖到了一半，大婶这才放进了周子义的碗里，然后她高喝道：“下一个。” 周子义：“！！！” 他的肉啊！！ 生无可恋的端着一大碗菜走到旁边，三个已经打好饭的侍卫忙道：“世子，这边。” 周子义面无表情的走过去，侍卫给他挖了一大勺糙米饭。 这米饭是好几种粮食掺在一起蒸的，对于享过富贵的人来说，可能难吃的要死。 可是对于乡下常年饿肚子的人来说，却是能填饱肚子的珍贵粮食。 而且这可是干饭，完全没有一点水分的。 前面已经打了饭的几个少年，激动的捧着碗舍不得吃，小心翼翼的坐在桌子边上，眼里含着晶莹。 周子义端着碗，和侍卫们坐过去后，忍不住道：“有这么夸张吗？” 那少年猛地抬头，见周子义眼里带着嫌弃，立马气上心头：“你根本不知道我们这些人的苦，你知道我家有多少人？一顿能吃多少东西吗？我都两年没吃过一顿干饭了，每顿饭都是清的不能再清了的稀饭，那水都能照得清人影来。我幼妹刚生下来巴掌大，我娘一口奶水都没有，她最后活活被饿死饿了……” 少年双眼猩红的说完了这些话，周子义听得愣住，拿着筷子有些不知所措。 侍卫们忙打圆场道：“你是哪个地方过来的？许是你们那一带官员不作为……” “我们是临州的。” 少年的眼睛还红着，声音也有些哽咽：“大家都说临州是什么王爷的封地，跟着王爷我们能吃好喝好。可事实上，我们村里的人，年年都有被饿死冻死的……” 侍卫们瞬间看向周子义，周子义直接浑身僵住。 临州是他父王的封地，他们的郡王府也建在临州。可临州虽然地处北疆，但地广人稀，也算是物产丰饶，怎么会出现百姓饿死冻死的事情？ 而且他父王为了减轻百姓的负担，已经降低了赋税比例，临州州牧每年献上来的粮食物资也不多，那怎么还会有百姓饿死的事情发生? 周子义百思不得其解，侍卫也小声的喊了句：“世子……” 这话刚落，那少年就抬起头道：“你叫世子？你的名字好奇怪，跟我们临州那个郡王的儿子称呼一样。不过那些当王当世子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只顾着自己享乐快活，哪管我们百姓的死活？” 周子义：“……” 他正想辩解两句，被身旁的三个侍卫慌忙拦下。 侍卫倒是聪明的很，旁敲侧击的问道：“你怎么知道郡王世子只顾着享乐不管百姓呢？你们平时又见不到他们。” “我们听里正县太爷他们讲的。”少年愤愤不平道，“里正每年来收租都要涨一些，说是郡王纳小妾需要钱，世子娶妻也要钱，还说……” 话没说完，周子义就怒拍了一下桌子：“你放屁！” 他爹娘感情特别好，郡王府除了她娘一个人之外，一个女人都没有。 而他娶妻子就更不可能了，作为郡王世子，他的婚事自己都做不了主，得燕京城那位指婚才行。 这到底是谁在败坏他们家的名声？还四处造谣坑害百姓？ 少年被周子义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没好气道：“你发这么大火干什么？你又不是那个什么世子，怎么？难不成你是他们的走狗？特地跑我们这里来为他们说话了？” 周子义气得口不择言：“你怎么就不知道我是那个世子了？” 侍卫惊得想去捂周子义的嘴，谁知少年压根不信：“你要是郡王世子，你能被卖到这里来，跟我们一起干活吃这些？那些人不都是吃山珍海味吗？这些饭你吃得下去？” 周子义：“……” 妈的，他竟无话反驳！ 侍卫们见情况不妙，连忙拉着周子义挪到了旁边空闲的桌子上。 见周子义还生气着，侍卫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劝道：“世子，想开点，郡王和王妃还被软禁在燕京城呢！” “是啊，咱们郡王府都没了。” “世子我们还是在这里暂且休养一段时间，等找到机会，再去救回王爷王妃……” 周子义冷着脸说道：“你们说故意提高百姓赋税，然后又把污名泼在我父王头上的，会不会是临州州牧？” 侍卫们齐齐沉默，可脸上的表情则是：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临州可是广平郡王的地盘，除了权力过大的州牧，谁敢在郡王头上撒野？ 周子义气得又想拍桌子，却被眼疾手快的侍卫拦下来，他只得气冲冲的骂道：“这狗贼，等以后本世子见到他，绝对要砍了他的脑袋！” 侍卫们叹了口气，拿起筷子吃饭，一边吃一边安慰周子义。 安慰着安慰着，就开始攀比谁碗里的肉多。 比来比去，最多的那个也只有两片肉，而周子义的碗里还没翻。 周子义见他们盯着自己的碗，生气的拿筷子扒拉了几下，结果扒拉出三个肉片！ 侍卫们睁大了眼睛：“哇！(★o★)” 周子义的心情突然就变好了，他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吃着那些粗粮饭，肉片却放在边上一直没有动。 本来觉得这些东西很难下咽，想起之前少年说的那些话，周子义又忍着不适把它们全部吃完。 见他的三片肉都没动，有个侍卫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世子，这肉你不吃吗？” 周子义白了他一眼：“我当然吃。” 侍卫：“……哦。” 那你赶紧吃嘛，放在这里馋人！ 吃完了粗粮饭和白菜豆芽，周子义这才慢吞吞的把其中一个肉片夹进了嘴里。 三个侍卫见他咀嚼的香，齐齐动了下喉咙。 周子义见状，把剩下的两个肉片，以更慢的速度咀嚼起来。 侍卫们：“……” 世子你变了，你再也不是我们爱戴的那个世子了。 第337章 厂房的独门绝技 周子义吃完了肉，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看着空荡荡不剩一丝食物的大陶碗，他心中莫名涌出来一丝满足感。 平心而论，虽然何家厂房里的食物都是便宜的常见的，但做的并不难吃，而且也能尝出来味儿。 这可比牙行里那些馊掉的饭菜强太多了。 周子义顿时觉得，今天干再多的活儿也不累了，只要有肉，他还能再干！ 众人吃过饭，中午有段休息时间。 只是春日里不热也不太冷，中午的休息时间比较短暂。 周子义腰酸背痛的，本想着让侍卫们帮他捶捶，结果转头一看，那三像猪一样直接倒在地上睡着了。 鼾声甚至能震破天。 周子义：“……” 他想了想，出门去找小管事，让小管事教教他那个“拉伸”方法。 小管事很有兴趣，非常仔细的教导了一番周子义。周子义浑身拉伸完后，整个人又是舒服又是酸爽的躺在地上，完全不想起来。 小管事得意道：“这可是我们厂房里人的独门绝技，你可不许传到外面去。” 周子义躺在地上满口答应，心里想着这厂房还挺有趣，虽然干活累了点，但比以前的郡王府有活力多了。 不过想到如今已经被灭满门的郡王府，周子义的心情又低落下去，整个人也闷闷的没有说话。 下午上工时间到，周子义四人却没跟着去地里，而是被石青催着去打扫了猪圈。 猪圈里味道很大，周子义很排斥，石青却拿来两个粗布条绑在他的口鼻上，然后就把他推了进去。 脚踩在那些软乎乎的不知名物上，周子义差点都崩溃了。 好在他的三个侍卫比较给力，很快就把偌大的猪圈清理干净，然后迅速带着周子义跑了出去。 石青在一旁瞧着他们奚落道：“这就受不了了？吃肉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说臭嘛！” 四人想到中午吃到的肉片，对猪圈的排斥终于少了许多。 鸭舍也有很大的味儿，只是比猪圈的味道轻了许多。这次周子义可算是静下心来，认认真真的把活儿做完。 这些全部做完后，看时间还没到下工的时候，周子义想着石青是不是要把他们再赶到地里去，谁知石青大发慈悲道：“行了，你们回去自己弄点水洗洗，换身干净的衣裳，晚上来何家吃饭。” “去何家吃？” 周子义眼睛顿时一亮。 何家的饭菜肯定比厂房的好吃多了，说不定真有红烧肉红烧排骨红烧猪蹄呢！ 石青瞧了他几眼，耸了一下肩：“好好洗洗，可别吃饭的时候，丢了你周世子的脸。” 周子义：“……” 妈的，他再也不想听到别人喊他世子了。 四人回了屋子，周子义终于闲了下来。侍卫们烧来热水，让周子义先洗了一番。 厂房里有提供的衣服，都是干活人穿的简单的短衫，这个季节穿着也不冷。 周子义沐浴完后，还是把这身短衫换上。他在水里照了一下自己的影子，觉得这样也不丑，虽然料子是粗麻布，但款式有些像以前练武穿的劲服。 而且衣服明显都是洗干净的，周子义这下完全没有排斥心理，直接把衣裳换上。 他洗完后，三个侍卫也好好洗了一遍，然后齐齐换上了厂房里提供的衣裳。 衣裳都差不多，灰扑扑的没什么颜色，但众人穿一样的，就看起来格外有趣了。 周子义和侍卫们感情一直都很好，也不觉得和他们穿一样的衣服有什么不妥，还难兄难弟的打趣了几句。 他们收拾妥当后，这才出了厂房往何家去。 因为沐浴花费了一些时间，恰好遇到药田里的工人们下班，周子义只见过一面的何舟便搬了桌子等在外面。 他好奇的问几个厂房的人道：“那是在作什么？” 厂里的工人看了一眼，见怪不怪道：“发工钱呢！何总管不在，姚娘子又去忙了，小公子在的时候都是小公子发工钱的。” 周子义觉得有些惊奇，又问道：“你们怎么不去领工钱？” 那人奇怪的瞧了周子义一眼，说道：“咱们都是主子的自己人，怎么还能去领工钱呢？等以后好好干升到管事了，领月钱就行了。管事的月钱，可比工钱高多了。” 而且做工这种事，有的时候有活儿干，有的时候没活儿，一个月最多也就挣个三、四百文钱。 但当个小管事，一个月有六百文的月钱，大管事有八百文，姚管事那样的，一个月得足足一吊钱呢！ 那人羡慕的说完后，就连忙回了厂房准备吃晚饭去，周子义却呆呆的看着何舟和几个少年在那里喊名字发工钱。 那些人都是大集村和附近村里的人，想来也是经常给何家干活，对这场面早就习以为常。 男女各自分站两列，叫一个名字上前一个，拿着刻好的竹条子换工钱。没有一个人吵闹，所有人脸上都面带笑容，看起来充满了对生活的希望。 周子义看了半晌，总是烦躁的心突然慢慢安静了下来。 甚至，他也有种要努力升为管事的冲动！ 可能他真的智障了吧吧吧…… 周子义环视一圈那些领工钱的人，没有领到的正在满怀期待，领到钱的笑容满脸，低声和别人交流着些什么。 周子义想，虽然何绡这个女人很不知好歹，可她在这大集村的一天，就是造福大集村百姓的一天吧？ 有了她在，大集村百姓的生活，应该就有很大的保障了！ 周子义默默的松了口气，然后带着三个侍卫绕过这群队伍，第二次踏进了何家院子。 何家院子里有很多人。 这些人里，除了石青之外，周子义谁也不认识。 虽然这两天看起来嚣张的很，可真到了此刻，周子义却又有些局促不安，甚至站在何家大门口没敢往前迈一步。 他正在四处张望时，石青朝着他招手大声道：“周世子，过来呀，站在大门口干什么？” 一句周世子惹得沈少安立即回了头，只是看到周子义的面容后，他却难得迷茫了一瞬。 怎么又有皇亲国戚来何姑娘这里了？这位周世子也是被追杀的吗？ 第338章 你想讹我的份子钱？ 周子义带着三个侍卫磨磨蹭蹭走上前。 初春天气转暖，何家院子里的石桌又开始重新使用。 因为何绡请来的人比较多，石桌旁边又支了两个大圆木桌，圆桌下面两条交叉的木桌腿撑着，看起来稳稳当当。 院子里站着好些个人，大多都在开开心心的聊天交流，见到周子义这个陌生面孔，立马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周子义顿时脸涨红，甚至变成了猪肝色。 杨成武歪着头看了他半晌，好奇的问道：“这位是新来的？叫什么？” 石青笑呵呵道：“对，新来的，他叫周子义。现在跟着我养猪，平时也下地。” “哦……”杨成武思索了片刻，大大方方打招呼，“你好，我叫杨成武，现在是林华镇小吃铺的掌柜。” 杨成武长高了很多，因为常与人打交道，自己又在生活中磨砺蜕变，整个人看起来成熟了许多。 与当初那个捉弄何舟，天天和杨宝儿混的小屁孩完全不一样了。 他笑呵呵的看着周子义，周子义却哑了口，好半晌都没说话。 这么一个年轻的少年，竟然当铺子的掌柜？ 何绡怎么就这么放得下心？ 杨成武等了好半晌，周子义都没开口，他忍不住纳闷的问石青：“他是个哑巴？” 周子义：“……” 你才是哑巴，你全家都是哑巴！ 石青“噗嗤”一声笑出来，乐不可支了半晌，这才道：“周公子不是哑巴，不过比较害羞，有些怕见生人！” 杨成武松了口气，又“嘿”了一声：“既然来了大集村何家，那就都是自己人，怎么能害羞呢？再说你一个大男人，瞧着还挺壮，怕什么？” 周子义：“……” 这小子还没他年纪大，说话怎么这么一副老成模样？ 杨成武说完这些后，又笑呵呵的对周子义说道：“我姐姐下月初八出嫁，周公子可要记得来喝喜酒啊！” 周子义：“？” 小兄弟，我们刚认识刚见面，你就让我去喝喜酒？ 你这怕不是想讹我的份子钱吧？ 周子义默默想着，这人一看就是图他的钱，虽然他现在也没钱。 虽然周子义没反应，但恰好从厨房走出来的何绡听到这话，很诧异的接了一句：“杨立春要成亲了？” “是啊！” 杨成武喜滋滋的转过头去，看着何绡说道，“还得多亏你呢主子，我如今在林华镇当掌柜，我姐姐又在厂房这边上工。林华镇那边村子有个人家，打听了我姐姐的情况后，立刻就着人提亲了。如今三爷爷替我姐姐做了主定了亲事，下月初八就成亲。” 这要不是他有掌柜这个身份，她姐姐的性子也收敛了不少，恐怕还是没有人愿意来他家说亲。 毕竟他们现在没爹没娘的，听着面上都不怎么样。 何绡笑了笑，想着这大概也是一种天意。 以前在杨家寄人篱下的时候，她是杨家的继女，任由杨立春欺负。但等她强大到一定程度后，杨立春这样的人，竟然已经和她再无交集了。 不过因为杨成武的关系，何绡也早对杨立春并没有什么感官了，所以即便杨立春也会在厂房来上工，何绡也没关注过对方怎么样。 就是没想到，杨立春立马就要成亲了。 不过想想也是，若不是她还要为何秀才再守孝两年，恐怕她也已经成亲了。 这些思绪一闪而过，何绡从厨房出来后，院里的人立马回头朝着她看过去，还都笑呵呵的喊了声“主子”。 这场面很是宏大，让周子义都觉得有些心惊。 何绡笑着解释道：“让长山长水小鱼……你们几个，千里迢迢从汾州赶过来，是因为星河明日就要离开大集村了。星河与大家相处也近一年了，因为归期未定，所以想着和大家正式的告别一次。今日的晚宴，也算是我给星河准备的饯行宴。” 何绡说完后，看向一旁默立的霍星河。 霍星河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眸光温和的扫过呆住的众人，然后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这些人虽然和他关系不似何绡这般亲昵，但毕竟也算是同处了一年。突然就要这么离开，还真有些舍不得。 众人都在诧异，何舟最先忍不住开了口：“星河哥哥要离开？去哪里？” 何绡顿了顿，笑着说道：“去他该去的地方！” 何舟一脸茫然，众人也是神色茫然，只有了解一切的石青神色有些复杂。 他望着霍星河，霍星河脸上的表情很是平静，像是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可是石青清楚，霍星河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是霍家军的所有依靠，是大丽朝庭的栽赃冤枉，更是边关外那些蛮人的心中刺！ 但凡是霍家出来的男儿，都是他们的心中刺！ 石青沉默片刻，低下头去，在心中沉沉的叹了口气。 下一秒却又听何绡说道：“除了星河外，郝大几人也跟着他一同前去。” 这话刚说完，霍星河最先蹙眉转过头看向何绡，而何绡却笑吟吟的看着他，眼里带着安抚。 郝大早就被何绡嘱托过这些事，得知他要跟着霍星河去边关建功立业，心中自然澎湃万分，也决然没有反抗之意。 而剩下的那些人中，挑了三个带走，其他的则全部交给马克管理，留下来照看大集村。 可这件事，霍星河完全不知道。 何绡见霍星河不赞同的看着他，轻声道：“虽然我知道你武艺高强，可让你一个人前往白墉关，我是万万放心不下的。郝大虽然武艺不及你我，可他到底也是助手，有他同你前往我也能放心些。” 郝大见状，立刻出声道：“师父，就让我和几个弟兄跟你一同前往吧！” 霍星河沉默片刻，见何绡和郝大都在看着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点头应了下来。 这件事交待完，何绡便笑着对众人道：“大家都坐吧，马上就上菜了。” 杨成武闻言，立刻先拉着李阿田坐下，然后又喊了何长山和何长水、何长路等人。 这三人都是前两天就得知了消息，然后提前赶回来吃这顿送行宴的，这里都是熟人，也不拘束，直接找位置坐下就是。 第339章 一看就心里有鬼！ 三个桌子，石桌一般都是何绡和霍星河、何舟这些人坐的。 沈少安身份特殊，又没有卖给何家，自然也要和李阿田杨成武之类的，也坐在石桌这边。 何长山三人便坐在了旁边的木桌上，石青也坐了过去。 石青见周子义有些茫然，似乎不知道该往哪里坐，便招呼道：“周世子，来我这里坐。” 周子义松了口气，带着三个侍卫迈过去在石青旁边坐下，见石青一脸打趣，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别老叫我周世子？我有名字！” “嘿，你的名字，我敢叫吗？” 周子义翻了个白眼：“你有什么不敢的，你都让我养猪了，这还有什么不敢的？” 石青“啧啧”两声：“养猪可是个好活儿，这里许多人都想做呢，没抢到，最后被我抢到了。” 石青想起年前的事，还说道：“你知道宋和丞那位长子吧？” 周子义想了想，迟疑道：“嫡变庶那位？好像叫宋岑？” “对了，就是宋岑！” 石青得意道，“宋大公子是整个青州身份不低的人了吧？他来这里，想要吃饭照样得干活。年前活儿少，他还想抢我养猪的活计，最后被公子打发去烧炭了。” 周子义不可置信道：“烧炭？” 就那种黑不溜秋看起来脏兮兮的东西？ “对啊，是烧炭！一整天都得待在那里，也不比养猪轻松多少。” 周子义：“……这么说，养猪还真是个好活计？” 石青扬起下巴，非常得意：“那可不？” 正说着，何长山笑着问道：“这位看着面生，不知是？” 石青自告奋勇介绍：“这也是你们主子这次带回来的人手，不过他身份较为特殊，所以你们主子说直接归我管。对了，他叫周子义。” 见何长山了然的点点头，石青又给周子义介绍：“这位是何总管，何家的事除了何绡和公子外，就是他说了算。这两位都是汾州的掌柜，具体作什么的就不给你说了。那位姚管事你已经认识了，旁边那个小姑娘，是她闺女，如今也在汾州做衣裳铺子的掌柜。” 周子义好奇的目光在姚小鱼身上转了一圈，发现姚小鱼年纪只有二八年华很年轻后，脸上写满了诧异。 石青捅捅他的胳膊说道：“别看了，再看那小姑娘也不会喜欢你。” 周子义：“……你怎么说这种话？” “我说这种话怎么了？”石青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难不成你有媳妇儿了？” 周子义：“……没有。” 石青追问：“那你有小妾？” 周子义：“……没有。” 石青耸肩摊手：“对啊，你又没有媳妇又没有妾室，怎么就不能说了？” 周子义：“……” 你可闭嘴吧！ 周子义把目光从木桌那边移过来，视线落在了石桌那边。 何绡已经跟着落座，厨房里赵婆子和新桃还有两个丫头正在帮忙。其实主菜何绡都已经做好了，这会儿也就是扫个尾而已。 周子义打量了几眼何绡，问石青：“这个何绡，真是土生土长的大集村人？” 石青斜眼看着他：“那是你主子，你怎么直呼她名字？” 周子义：“……好，那我重新问一遍，我主子真是土生土长的大集村人？” 石青长长的叹了口气，眸光看向不远处的夕阳，好似在思考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周子义以为马上就能听到什么劲爆的八卦了，结果等了一会儿后，石青竟然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 周子义：“？” 那你他娘的思考了个寂寞？ 石青解释道：“据村里人讲，她的确是在大集村长大的，土生土长。但她究竟是个什么性子，没有人知道，因为她一直养在深闺，没人清楚。唯一清楚她的人，已经和她断绝关系了。” 周子义立马露出八卦神情，石青却道：“就是她和她养母的事情。这事听着不怎么好，反正村里人都知道，你若是去问，会有人给你说的。” 一听到村里人都知道，周子义就知道这消息没什么含金量，立马就不感兴趣了。 他把目光转移到了霍星河的身上，问道：“这位公子，又是什么人？” 石青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道：“你家主子的心上人啊！” 周子义无语道：“你明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他是不是大集村本地的人。” “不是，他是外地过来上门入赘的。” 周子义惊呼道：“入赘？” 因为声音太大，立刻惹来的何绡等人的注意。 霍星河早就听到了这两人的耳语，见状，抬起头温声道：“是的，入赘。” 周子义：“……” 背后说人坏话被人抓个正着怎么破？ 真他娘尴尬！ 石青脸皮已经变厚了很多，“嘿嘿”着朝何绡和霍星河笑了一下，然后才对周子义说道：“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整个清河县，有千八百个儿郎都想入赘到何家呢！你也不想想何家这产业，家大业大的，谁不愿意吃喝等死尽享福了？” 不是因为别的原因，主要是因为何绡她给的太多了啊！ 这要不是身份限制，他也想试试当何家的上门女婿…… 哦不对，不能这么想，当何家的管事也是不错的。若是抢上门女婿这个位置，可能要被少将军打死！ 石青吊儿郎当的抖着腿，看着周子义从震惊到诧异，最后到平静，一层一层的变脸。 周子义变完脸后，又看向沈少安：“那这位……” 话还没说完，石青就立刻打断：“这个你别想也别问，就算问了，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周子义：“……” 你小子一看就心里有鬼！ 周子义多看了几眼沈少安，越看越觉得眼熟，越看越觉得沈少安好像在哪里见过。 只是他确信自己没有见过这么一个人，所以心里才会觉得奇怪！ 坐了一会儿，又听到沈少安在笑着和何舟说话，见他口音有些像燕京城那带的人士，周子义忍不住问石青：“那个少年，叫什么名字？” 石青无所谓道：“沈少安。” 第340章 馋哭了 众人闲谈几句后，新桃出来和何绡请示了一下，然后带着几个粗使丫头往桌上端菜。 因着今日是饯行宴，所以这次的晚膳都特别丰盛，不止有石青念念不忘的红烧肉、红烧排骨等，也有烤猪蹄、清蒸鱼等这类在农家非常罕见的硬菜。 三个桌上，每桌都放着一盘同样的菜。 红烧肉刚端上来，那诱人的香味和色泽，就勾的周子义抿了抿唇。甚至连喉咙那块儿，也动了一下。 等到烤猪蹄端上来后，他就感觉自己口水都要止不住了。 可这些菜端上来后还完全不止，新桃又带着其他人往这边端来了几道美味的素菜。 这些素菜中，酸辣土豆丝第一时间抓住了周子义的眼球。 盘子里都是均匀好看的长条，色泽金黄，上面缀着一些红红绿绿的东西。有酸味儿好像从里面传来，勾的人馋虫不停的往外面冒。 他觉得自己像个土包子一样，完全不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 石青见他好奇的一直盯着土豆丝看，非常得意的说道：“这个是土豆，这是用土豆做的酸辣土豆丝。味道非常好，又酸又辣又脆，吃了还想吃。” 周子义：“……” 别说了别说了，口水要掉下来了。 又好看又美味的菜一盘一盘的端上来，等到菜全部上齐了，何绡对新桃道：“你带着赵妈妈和这两个丫头坐姚管事这一桌。” 新桃连忙福了福身，乖巧的带了其他人入了座。 何绡见众人都在看着她，笑说道，“其实今日算是饯行宴，也算是大家正式的聚一次餐，去年我们忙忙碌碌，也创下了不菲的成绩。希望今年以及以后，我们能够越来越好。” 何绡说完后，端起碗里的汤说道：“今天不喝酒，我以汤代酒，敬大家一杯。” 见何绡端起了碗，其他人也端起了碗。 周子义觉得这场面好像有些像他父亲会客时的场景，说的话也像，便觉得很是不习惯。 不过别人都端碗了，他不端倒是很不合群似的。 何绡端起碗又说了些话，然后笑着喝了口汤，然后给李阿田和秀姨夹了菜，这才让大家开吃。 吃起了饭，气氛就轻松多了。 石青已经顾不上说话，开始捞起筷子大吃特吃。 周子义见状，也不能落后，立马伸出筷子夹了一块烤猪蹄。 猪蹄被烤的色泽金黄，外层像是裹了一层漂亮的糖衣一样，颜色堪比一件艺术品。筷子夹起来，轻轻咬上一口，立刻能察觉到这猪蹄肉外焦里嫩，带着浓浓的香味儿。 而且这烤猪蹄上不止是他们平日里烤肉的味道，似乎还撒了些独特的调味品，吃起来更是让人赞不绝口。 周子义顿时也顾不上问那些八卦了，抱着一个猪蹄就开始啃起来。 其他人也光顾着吃饭，没有人再说话，整个院子里都飘满了饭菜的香味儿。 吃完了一个烤猪蹄，周子义把视线对准了之前就好奇的那盘酸辣土豆丝。 土豆丝看起来好像很受人欢迎，刚端上来的时候有满满一大盘，可现在，只剩下不到一半了。 周子义连忙伸出筷子夹了两根。 因为从来没吃过甚至没见过这种食物，所以他的动作格外小心翼翼，但是这两根土豆丝放进嘴里后，周子义顿时眼睛一亮，感觉自己好像吃到了这个天下最美味的食物。 以前他在郡王府吃那些珍贵的燕窝海参，可那些东西，却完全比不上眼前这盘看起来格外素朴的酸辣土豆丝。 土豆到底是个什么神奇的东西啊？为什么这么好吃？ 好吃的竟然让他有种要流泪的冲动！！ 石青正满意的啃着排骨，一转头竟然看到周子义泪流满脸，他被吓了一跳：“不是吧你？吃个饭怎么还吃哭了？” 周子义擦掉眼泪哽咽道：“我想起了我爹娘……” 虽然这段时间他过得很不顺遂，被人骗去卖掉，现在又被骗来这里养猪种地。可他现在至少穿得暖吃得饱，还能吃上这种很是稀罕的东西。 可他爹娘，也不知道如今在燕京城怎么样了。被人软禁着，可能连饭都吃不上吧？ 周子义又夹了一大筷酸辣土豆丝，放进嘴里后，眼泪又迅速的流了出来。 石青都惊呆了。 他呆呆的看了半晌周子义，忍不住转头对何绡那桌说道：“你们瞧瞧这个人，竟然因为吃了一盘菜，吃哭了！” 众人立刻转过头来看周子义，周子义觉得他一个大男人，大庭广众之下竟然掉眼泪有些丢人，可眼泪再怎么擦，还是止不住的往外淌。 他只得继续解释道：“我是想我爹娘了……” 何绡看他一眼，笑着说道：“给他再盛一碗汤吧，这是被辣哭的！” 众人：“……” 石青：“哈哈哈哈！” 对不起，真是太好笑了，所以他没忍住。 他还是头一次见吃一点酸辣土豆丝，还被辣哭的。 这个人怎么这么脆弱啊？酸辣土豆丝的辣味儿，才到哪和哪？ 这小子没福气，他还没吃过那种辣辣的火锅呢！ 周子义一点辣味儿都扛不住，可他还是喜欢吃酸辣土豆丝，一边哭一边吃，吃完还要擦眼泪吸气。 石青瞧着瞧着，又觉得这位郡王世子着实有点可怜，便给他又夹了些别的菜，还语重心长的说道：“这才一盘酸辣土豆丝而已，你是没吃过何绡做的其他菜。麻辣兔头、干锅土豆片、拍黄瓜、番茄炒蛋……各个都能馋哭你！” 周子义擦掉眼泪，狐疑的看着他：“真的？” 石青一脸认真的点头：“比真金还真！” 周子义又擦眼泪：“那我还有机会吃到吗？” “你不跑当然吃得到了。”石青开始给他洗脑，“你瞧这几位管事，原先也都是何绡从牙行买回来的，他们忠心耿耿的跟着何绡做事。如今不仅自己有月钱，还行事自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何绡把他们都当家人一样。” 周子义开始动摇：“真的吗？他们月钱有多少？” “足足一吊钱，除此之外，月中还有奖金，年底还有年终奖。” 周子义一脸茫然：“年终奖是什么？” 石青言简意赅：“钱！” 周子义：“……” 哦，以为他不知道吗？ 第341章 相看个姑娘 一顿饯行宴，吃得众人心满意足，也吃的周子义肚饱胀圆。 吃过晚饭后，众人很识趣的把空间留给了何绡和霍星河，然后收拾了桌子纷纷回了自己的住处。 因为三个管事回来，厂房里顿时热闹了许多，一些老人纷纷出来给他们打招呼，新人们也探头探脑的往外看。 周子义回到房间里，看到这一幕后问几个侍卫：“你们觉得刚才那个叫何长山的，神气不？” 侍卫们一脸茫然：“神气什么？” “就是……就是走进来，那么多人跟他打招呼问好啊！” 周子义说道，“我瞧着，他很神气很威风哎！” 侍卫们：“……” 世子你现在真的好没出息啊！ 你以前可是出门一呼百应，被人簇拥着的郡王世子啊！ 侍卫们一脸恨铁不成钢，周子义却已经被石青洗脑成功，他自言自语道：“何家的饭真好吃，我以前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尤其那个土豆丝，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周子义坐在桌边，手肘撑在桌子上，自顾自的说道，“如果我以后好好干，升个管事，不仅能有月钱拿，还能吃到这些好吃的，那也算是得意人生了。” 侍卫们：“……” 行叭，反正他们家世子从小就志向不远大。如今能有个奋斗成小管事的目标，倒也让他们挺欣慰的。 最重要的是，他不打算跑了，他们以后能踏踏实实吃饭了。 …… 何绡和霍星河在外边散完步消了食，就回了房间里。 房间内点了灯，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屋子，何绡在桌边坐下，倒了两杯茶水。 见霍星河也坐了下来，她问道：“明日几时出发？” 霍星河柔声道：“卯时一刻。” 何绡歪着头看他，霍星河笑道：“今晚陪你。” “呀？”何绡笑着打趣起来，“这回怎么好意思了？之前连哄带骗的让你在我这里睡觉，你都不愿意。” 霍星河笑着摸了摸何绡的头发，声音温柔低沉：“明日一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相见！” 他去了边疆，书信几个月才能通一次，远隔千里之外的相思，哪怕是现在，似乎都已经能够彻骨的感受到。 见何绡目光温柔的看着他，恬静的面容在灯光下更加温润，霍星河忍不住伸出手去，在她的面颊上轻轻摸了一下。 心中似有千般万般话要说，可到了此刻，却又一句都说不出来。 两人静静对视半晌，何绡突然半起身，轻轻的在霍星河唇上印下一吻。 霍星河的手顿时僵住，随即捧住何绡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晕黄的光芒打在两人的脸颊上，带起阵阵的温馨旖旎。 片刻后，霍星河起身将何绡打横抱起，然后快步走向了床铺。 何绡揽住他的脖子，笑意吟吟的问道：“少将军，今晚奴家就会是你的人了吗？” 霍星河的脚步顿了顿，半晌后才走向床前，将何绡轻轻放下。 何绡的手还放在他脖子上，发亮的双眸正在安静的看着他。 霍星河忍住心中的冲动，俯下身在何绡眼睛上温柔的亲了一下，这才低声道：“我已经对你做出了逾矩之事，其他的事儿，等到我们洞房花烛夜。” 何绡笑了笑，轻轻点头。 其实她知道霍星河的顾虑，战场上刀枪无眼，霍星河大概是害怕他回不来了…… 何绡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也不注重这些，但她也希望能在成亲的晚上和霍星河拥有美好的回忆。今日，只想好好的和他说说话，多看他几眼。 何绡拉着霍星河的手没松，霍星河便顺势也褪去鞋子，在她身边躺下。 两人相拥在一起，低声的说着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何绡沉沉睡去，霍星河这才悄然起身。 他在何绡屋子的窗前站了一会儿，脑子里思绪一片复杂，本想回到自己房间去，谁知何绡突然在梦中呓语，喊着他的名字。 霍星河叹了口气，站了片刻后，又回到了床上重新躺下。 第二日一大早，还没到卯时，何绡就早早的醒了过来。 霍星河也早就醒了，正在外面洗漱，郝大几人在院子里和他低声说话。 何绡忙起身穿上衣裳，然后去外间喊了新桃。 新桃帮她打来洗漱的水，何绡洗漱完后出去院子，看到了郝大及其几个兄弟。 他们见到何绡出来，都齐齐的喊了声“主子”，何绡点点头，声音冷静沉着：“一路辛苦兄弟们了。” 郝大连忙拱手道：“多谢主子关心。” 何绡笑了起来：“你如今说话，倒文邹邹起来了。” 郝大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头笑了笑，然后看见何绡身后的那个姑娘也笑了一下。 何绡忍不住往那个姑娘脸上看了一眼，发现这姑娘虽然长得也不是特别漂亮，但人文静秀气，瞧着又内敛，一双眼睛笑起来像个小猫似的，让人有些抓心抓肺的感觉。 这个丫头昨日他就瞧见了，郝大记得叫新桃，是主子刚带回来的。 年纪瞧着也不大，也不知道主子会不会给她说人家？ 郝大心里乱想了这么一通，又瞧见新桃往他脸上看了一眼，顿时紧张的手无足措。 何绡没注意到两人，等霍星河收拾完毕，忙活着让几人赶紧来吃早饭，等吃完后亲自送着他们出了村子。 天气还灰蒙蒙的，大集村内传出来几声鸡鸣狗吠，天边也只挂着一点点浅薄的淡色。 一群人安安静静的从村子里出去，然后站在了路边的分岔口。 何绡抬起头看着霍星河，霍星河也低下头来看向她，两人对视半晌，千言万语只化为一句：“一路小心。” “好。” 霍星河低声道：“我到了白墉关，会给你来信。” 郝大也在旁边说道：“主子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我师父的。” 何绡笑起来：“那就拜托你们了。” 郝大胡乱应了几句，突然心生出一个想法，对着何绡说道：“主子，等下次回来，你帮我相看个姑娘成亲怎么样？” “你想成亲了？”何绡笑起来，“也是，你都二十好几了，也该成亲了，那你自己有 第342章 事业计划 何绡这话一出，郝大整个人像个煮熟了的大虾，严肃刚硬的脸上红了一片。 他心里乱乱的也不敢到处乱看，就低下头去看着自己脚趾，小声道：“等……等我回来，兴许就有了。” 何绡笑道：“好，那等你下次回来，我帮你作主。” 郝大立刻就松了口气，他拿起何绡给他们分来的刀，非常踏实的跟在了霍星河身边。 只是眼睛却又下意识瞄了新桃一眼。 何绡没再注意郝大，看向霍星河的脸，浅笑着说道：“去吧，我看着你们走。” 霍星河点点头，上前轻轻的拥住了何绡，在何绡头顶上印下一吻后，撤开手转身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何绡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心头突然觉得有些酸涩，眼里也不自禁的涌起了一层水雾。 她安静的看着霍星河带着郝大几人，从宽阔的大路上走到小道上去，最后被才刚刚冒出新绿的几处荆棘树丛挡住，然后消失不见。 何绡的心里猛然有些空落落的，站在原地怅然若失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新桃在后面小声道：“主子，晨露寒重，你衣裳单薄，我们回去吧？” 何绡点了一下头，敛下眸子去，轻声道：“回去吧！” 两人转过身慢慢的往大集村走，走到大榕树那边时，大集村里已经有了起床准备下地干活的人。 烟火气从烟囱里慢慢的升腾而出，鸡鸣声此起彼伏，还有几个哟喝的人声也传了出来。 何绡脚步很慢，她抬起头看着周围的景象，听着这些动静，纷杂的心绪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 这里，已经是她的家了。 虽然她来到这个世界也不过才一年多，可这里的一切，她在这里的所有生活，都是她一点一点和朋友亲人努力奋斗出来的。 这就是她以后在这个世界上的根了。 何绡把所有的不舍和难过压在心底，然后打起精神，快步回到了何家。 何家所有的人都起来了，姚娘子已经去了厂房安排活计，何长山带着何长路几个掌柜也要重新返回汾州去。 何绡回到院子，看了眼霍星河的房间，然后垂下眸子进了自己的屋子。 新桃迟疑的看了一眼，想着何绡也需要时间消化一下这件事，便没有跟进去，而是去了厨房和赵婆子一起准备早饭。 何绡回了房间，并没有消沉下去，而是把自己的记事本拿了出来。 厚厚的纸张被她用绳子订正在一起，然后每页都记载着要做的计划和已经完成的事情反馈。 何绡看了一下前面的计划，都是大批量买地，然后种药材种粮食做种植大户…… 可是现在，如果要给白墉关的大军提供后备储蓄的话，那就得稍微更改一下以后的计划了。 何绡把“去青州买地”这一行字划掉，然后在汾州后面加上“建立作坊”这一栏。 若是想快速的赚钱，种地这种需要长时效的肯定不行，所以还是得继续走商业这条路子。 开酒楼开衣裳铺子也只是一条路，但后续被模仿的也多，而想长期赚钱，鸡蛋肯定都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还得再搞点别的东西。 何绡现在想到的，就是成立作坊，然后生产豆瓣酱。 豆瓣酱是星际前纪元时代的人们很常用的一个酱类佐料，主要成品是蚕豆和黄豆，然后辅料中加一些食盐、香油和辣椒等。 辣椒这个东西，目前来看也就何绡手里有种子。 去年她在菜园子里种了一小部分，但是后来又特地四处买过一些，加上自用的那些，准备在今年扩大种植面积，所以做豆瓣酱的话，应该完全是够用的。 当然以她手里目前的原料来看，除了做豆瓣酱，还可以做甜面酱。 甜面酱的制作方法比豆瓣酱还要简单，而且原料只有面粉、食盐和水这三样。 不过这个时代的小麦都是粮食，粮食对于百姓们来说都是很珍贵的东西，所以这个甜面酱的成本反而要更高些。 何绡打算把甜面酱的制作时间往后推迟到夏末秋初，那个时候北方的新麦子成熟，市价上的小麦应该会便宜一些，她到时候派人去收购一些陈年旧麦子，应该能把成本压一压。 不过何绡觉得，目前最需要立刻就生产的东西，应该是酱油。 酱油在后世，基本上是佳佳炒菜烧菜都需要的东西，若是少了酱油，家常菜好像都少了点味儿。 酱油的原料也是以大豆为主，在大集村这个地界，大豆比其他粮食的价格要地上许多，其中的利润应该很是可观。 …… 新桃和赵婆子做好早饭后，去敲了何绡的屋门。 何绡在里面说道，“你们先吃罢，我待会儿再出来。” 新桃得了话，只得自己先去告知何舟，然后让何舟等人先吃。何舟知道霍星河的离开让何绡心中难过，便有些担心。 他自己亲自去敲了门，结果何绡还是说道：“你们吃罢，我等会儿再吃。” 何舟有些无奈，只得回到外面，先端起碗食之无味的吃了起来。 众人吃过早饭，给何绡把吃食热到了锅里，然后出门做事。 何绡一直忙到了快中午的时候，才感觉到腹中空空。她翻了一下今日写下的计划表，又添了一些东西后，这才放下笔起了身。 在屋中活动了一下脖子和手，何绡推开门走出去，正好在院子里瞧见了拉着脸的何舟。 何绡忍不住笑问道：“小舟怎么了？谁惹了你吗？” 何舟一看到何绡，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又是委屈又是心疼的说道：“姐姐，是不是星河走了，你特别难过？你不要伤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何舟说得很是认真，个子慢慢窜起来的他，竟然也有了小少年的感觉。 何绡在何舟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个神情沉静的自己。 她安静半晌，露出浅浅的笑意，笑着对何舟说道：“好，姐姐记住了。” 何舟得了何绡的准话，这才变得开心起来。 因为如今年龄逐渐大了，何舟也不好意思再拉扯着何绡的袖子，便跟在她身后走进走出。 早上还给何绡留着的白粥，被盛在了小木盆里。因为这会儿已经是午时的饭点，新桃跟随着赵婆子准备做午饭，何绡便让她们给自己热了点白粥，喝上一碗先垫垫肚子。 第343章 中榜 何绡搬着小板凳，坐在厨房门口喝白粥。 新桃跟在赵婆子身后，两人一人洗菜一人切菜，间或夹杂几句轻微的交谈声，显得厨房里很是安静。 何绡捧着碗看了会儿灶台下的柴火，起身走过去往里面添了几根，然后站起身把空碗放在了一旁。 何舟在外面瞧着，笑着说道：“以前姐姐做饭的时候，都是星河哥哥给你烧火的。” 这话说出来，他才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偷偷瞟了眼何绡的眼色，何绡却浅笑着很赞同似的点了点头：“是啊，以前都是你星河哥哥给我烧火的。” 不过如今人走了，她也不爱下厨了而已。 何绡走出厨房，站在院子里四处看了看，见廊檐下放着一堆柴火，便走过去拿起斧子开始劈柴。 整个院子里都是她劈柴的声音，何舟在一旁听着，只觉得有些怪怪的。 姐姐不会是因为太难过了，想用劈柴来缓解压力？ 正瞧着，外面突然传来自己先生的声音：“小舟，何姑娘，你们在家吗？” 何舟猛地转头往外看，瞧见张修远一脸笑呵呵的带着自己妻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何舟心中有了点猜测，却也不敢完全确定，只是赶紧迎上去道：“先生来了？我姐姐就在院子里。” 张修远笑着说道：“好好好，走，进院子里去给你姐姐说这个好消息。” 一听到是好消息，何舟的心就止不住的“砰砰”狂跳起来，他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先一步跑进了院子。 何绡听到声音已经停下了劈柴，不过手里还拿着斧头站在院子一角，看起来像个凶狠的女杀神一样。 张修远看到这一幕还愣了一下，看到院子里码的整整齐齐的柴火，这才反应过来。 他静了静神，笑着对何绡说道：“何姑娘，有好消息了。” 何绡心中也有了猜测，但也没有直接说出来，只是笑着问道：“可是县城里童生试放榜了？” “是啊，今日一大早就放榜了。” 张修远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一个斯文儒雅的先生，顿时变得像憨厚的小店老板一般，看着就像让人跟随他一起笑起来。 “小舟在甲榜中，排行第七！” 张修远说这话的时候，好似用了很大的力气，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和平时不太一样。 何绡不太明白甲榜是什么意思，不过听到第七名，就知道肯定是过了。 倒是何舟，已经兴奋的小脸通红起来。 他高兴的看看张修远，又看看何舟，最后激动的扯住何绡的袖子重复说道：“结结，我考过了，我考过了，我是第七名。” 何绡笑着点头，扔下斧头摸摸何舟的头说道：“太棒了，我弟弟就是最棒的！” 整场童生试，何绡也不知道会取多少个考生在里面，但那天去考试的人，何绡大概扫了一眼，没有一千也有八、九百人了。 这么多人里面，何舟能拿下第七名的名次，已经是一个很棒的成绩。 更何况他今年也才整整十周岁，在这个时代的读书人里面，已经算是年纪很小的了。 何绡笑着看向张修远，问道：“先生，甲榜这个称呼有什么讲究吗？” 张修远笑着解释了一番：“也没有什么讲究，是咱们清河县童生试中的一个惯称而已。咱们这边模仿朝廷殿试，分了三个榜单名次，各位甲乙丙三个榜单，每个榜单只有一百名考子。” 何绡跟着问道：“也就是说，每年童生试大概只取前三百人？” “是。”张修远还笑眯眯的，“以甲榜最为优等，而甲榜中前十名也是最令人瞩目的。一般来说，到了这个时候，县城里有些名望的秀才先生们，就开始择其优选择考子为自己的门生了。” 何绡听着这些话，了然的点了点头。 考上秀才差不多才能进那些大的官学书院读书，在考上秀才之前，要么就自己天赋异禀自学成才。要么就进入私塾，或者像何舟这样，自己请先生来教书。 总之，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出路做好打算。 何舟顺利考过童生，还拿到了这么好的名次，因为霍星河离开给何绡带来的一点儿惆怅，瞬间被洗刷的干干净净。 看着眼前这个雀跃的小少年，何绡甚至还有种“吾家有弟初长成”的欣慰感。 这大概就是父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感觉？ 何绡欣喜的又撸了一下何舟的头，然后转身对着厨房忙活的新桃和赵婆子说道：“今日多做点菜，找人去镇上买点酒来，小公子中榜了，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新桃闻言，也高兴得走出来看着何舟道，“小公子中榜了？主子，那我们要买什么样的酒？” 话没说完，张修远就笑道：“不用买酒了，我就晓得你们今日会庆祝一番，所以特意带了两坛酒过来。” 许月凝闻言已经笑着去了马车上，把张修远带来的两大坛酒抱了下来。 看到外面坛子上写着大大的“状元红”三个字，何绡笑了起来：“这才过了童生，怎得就喝上状元酒了？” 张修远笑眯眯的捋了一把自己最近才蓄起来的胡须，很是得意的说道：“小舟这孩子聪明又勤勉，考上状元只是假以时日的事情。就算考不上状元，中举乃是肯定的。” 说完这话，张修远又觉得当着何舟的面说出来，容易给十来岁的孩子滋生骄傲自大的情绪，便又转过头语气认真的告诫：“不过小舟，你要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你虽得了第七名的好成绩，可你前面还有六个人。” 何舟本来很高兴，听到这话，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那些想炫耀的心思立马乖乖巧巧的全部收了起来。 他也认真的点了头，然后主动问道：“先生，您知道甲榜的榜首是谁吗？” “一个叫邓康平的少年。”张修远说道，“我特意打听过了，那少年家中也较为贫寒，平日里靠着为别人抄书来学习。是个很聪慧，也很勤勉的人。” 何舟暗暗记下“邓康平”这个名字，非常有斗志的点了点头。 第344章 状元酒 倒是何绡，在听到“邓康平”这名字时，诧异的挑了挑眉：“那少年家中是不是还有个妹妹，叫邓幼琴？” 张修远好奇道：“何姑娘怎么知道？” 何绡笑着说道：“那邓家一家子如今就租住在我梨花巷的院子里，父母都是奸懒谗猾的人，长姐出嫁了幼妹在我的店里做事。这兄妹两品性倒都不错，就是那对父母，品行不端，容易做些鸡鸣狗盗行窃之事。” 张修远听着愣了半晌，然后可惜道：“若是这样，这对父母怕是要耽误了这孩子。” 考童生的时候，查户籍差祖上查父母品性都不是很严格，但到了考秀才的时候，那就查的可太严了。 若是邓康平的父母口碑人品不行，被人直接捅到父母官那里，在县衙留了记录，邓康平连应试的资格都没有。 张修远觉得这么一个好苗子若是被他父母给害了，这孩子还不知道得气成什么样子？ 好在自己的学生有个懂事聪慧的姐姐…… 何舟刚这么想着，一个女人就探头探脑的进了院子，然后暗搓搓的看了他一眼。 张修远：“……” 差点忘了孙氏这个女人，这也是个奸懒谗猾品行不端的女人！ 张修远忙看向何绡，压低声音问道：“何姑娘，孙氏……” 何绡淡淡的瞥了孙氏一眼，孙氏立马收起自己探头探脑的模样，然后自言自语道：“我是要拿什么来着？我怎么忘了呢！” 说着这话，她又转过身，立马从大门里走了出去。 众人：“……” 许月凝没好气道：“好好一孩子，怎么摊上这么一个娘？” 辛亏不是何绡何姑娘的亲娘，不然这辈子都消停不了，就是可惜了何舟这孩子。 何绡也懒得理会孙氏，反正如今家中大事都是她作主，小事众人都听姚娘子的，孙氏也没有什么地位，在这大集村里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但若是她要离开大集村，估计走不出清河县，就要被饿死了。 何绡根本就没把孙氏这个女人放在眼里，只要她不兴风作浪出什么幺蛾子，何绡看在何舟的面子上，也能养她一辈子供她有吃有穿。 何绡招呼着张修远夫妇坐下，又让人去请了李阿田、沈少安以及石青等人中午过来吃饭。 如今管事们又陆续都走了，霍星河也走了，整个何家就剩下这么些人，看起来怪冷清的。 何绡坐下后，率先拿来碗倒了一点酒。 这酒是用纯粮食酿造的，虽然度数不高，但香味儿很浓郁。 何绡已经很久没喝过这样的酒了，这坛子一开封，顿时就觉得自己馋虫被勾了出来。 刚端起碗尝了一口，正在咂摸滋味，石青已经循着味儿走了进来：“什么好酒？” 张修远笑哈哈的转头，何绡也抬起头看他们，结果看到石青身后跟着一二三四个“糖葫芦串”。 这四个“糖葫芦”也不知道被石青给洗了什么脑，现在竟然一脸乖巧的跟在身后，然后也不作妖也不乱看，只乖乖的像个小厮一样站在后面。 何绡放下碗，对着走来的石青意味深长说道：“石管事，你如今可算是出息了。” 竟然让人家的郡王世子给他当跟班？这胆子也真是够大！ 石青知道何绡说的是什么，他笑得一脸无谓：“我如今是管事，有权利这样做。” 在皇城大家就按皇族的规矩来，可如今他们脚下站的是何家的地盘，那自然就要按何家的规矩来。 他是何家的管事，他使唤人做事怎么了？ 况且他很善良的好不好？何绡喊他吃好吃的，他这不就立马把人带过来了？ 石青凑过来也想喝一碗酒，何绡立马把空碗移开说道：“也就只有两坛酒，别浪费了，这酒是先生送给我弟弟的，别浪费了。” 石青咋咋呼呼道：“你瞧你这人小气的，你喊我们来，不就是要陪你喝酒吗？怎么人来了，你又不让人喝了。” 何绡笑道：“不是不让你喝，是等下大家人来齐了，我们再一起喝。” 石青想了想，勉为其难的退了一步：“……那行叭，还差谁，我去给你请。” “就差你家小公子了。” 何绡说道，“这个点私塾应该下学了，你去瞧瞧。” 话音刚落下，沈少安就得了消息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见众人都在院子里，他舒了一口气笑着说道：“没来迟吧？” 石青看到沈少安，整个人就规矩了许多，甚至还主动给沈少安拉凳子。 周子义几人在后面看得面面相觑。 这个沈少安难不成比管事级别还高？可是听说他只是这村里小私塾的一个小先生啊！ 连秀才的功名都没有，也就只是认得些字读过一点书，就去教导了一番那些小孩子。 若是论实在的，周子义觉得他也能去当教书先生。 难不成这大集村的教书先生，身份很高？ 心里一直这么想着，脸上却表现得很是乖巧，甚至他们还站在石青的身后动都没动。 何绡看到后，心中失笑，面上也带着淡淡的笑意：“你们四个也坐吧，今日人不会太多，就我们简单吃些东西即可。” 周子义这才放心的坐下，只是座位紧挨着石青，一副紧跟石青脚步的样子。 等人到齐了后，何绡说了何舟中榜之事，又给众人倒上酒，想在饭前先小饮一杯。 童生这个身份在沈少安和周子义这等皇子皇孙的眼里，自然算不得什么东西。但在乡下这种地方，就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 何家的庆祝宴席还没开始，村里人就已经得知了何舟考过童生的消息。 一群人相互着打听，何家的几个长工也与有荣焉的自发散播，消息也很快被孙氏听去了耳里。 怪不得她早上敲见那位张先生往何家搬了什么东西，原来是何舟考过童生了。 那她如今就是童生的娘了？ 夹着尾巴过了将近半年的孙氏，终于又觉得自己能趾高气扬起来了。 她在厂房把自己收拾完毕，然后特意挽了个好看的发髻，找出来以前那种绣花的好看的衣裳穿出了门。 这会儿差不多是晌午，下地的工人们陆陆续续的回家准备吃饭，孙氏走出去后，碰上了好几个外村的男人。 第345章 孙氏的心思 如今开春，出去外面务工的男人都比较少，且因为大集村有何绡坐镇，外面务工的工钱还没有家门口多，所以今年留在村里的人特别多。 而且最多的，还是些年轻男人。 这些年轻男人大多都没有娶媳妇，而且家里离大集村也远，所以对大集村的人也都比较陌生。 这些男人更不知道孙氏是什么人，只觉得这个走起路来摇摇摆摆的女人，好像和村里的女人格外不一样。 就挺特别的。 至于大集村知根知底的人们，白了孙氏一眼后，视而不见的与她擦肩而过。 孙氏的注意力当然也不在大集村这边，她故意朝着往另外村子的路上走去，听到路上有几人在艳羡的说着何舟考上“童生”的事情。 “何家可真是祖辈人才杰出啊，何家那位去了的，生前就是秀才。如今人家闺女这么有本事，儿子也聪明能读书，他们的福气啊，可还在后头呢！” “谁说不是呢，我都羡慕死了。我以后就想娶个媳妇儿，生两个这样的娃！” “哈哈哈，你小子做梦呢？娶媳妇的钱攒够了吗？就开始想着娶媳妇儿了？” “何家工钱高，离家又近，我再干上几个月，也能攒上不少钱了……” 年轻男人神色飞舞的说着话，正高兴的畅想未来时，一个身着浅色长裙簪花的女人，突然弱柳扶风的朝着他歪过来。 年轻人吓了一跳，连忙往旁边一躲，倒是他身旁年长些的男人赶紧把人扶住。 孙氏歪在这个男人身上，扶着额头慢慢的睁开了眼，看到眼前人后“哎呀”一声，连忙又羞又急的起了身。 “刚才一瞬头晕，差点摔倒在地上，多谢这位壮士搭把手了。” 男人有些尴尬又有些窘迫，瞧见孙氏的容貌后，却又暗暗的亮了亮眼。 这女人已经三十好几岁了，比他还能大上十岁。但小小的瓜子脸看起来秀美好看，一双勾人的双眼好像摄魂夺魄，让人禁不住就要沉浸在其中去。 男人呆立半晌，一张脸顿时臊得满脸通红。 而他旁边躲开的年轻人，看到孙氏却是愣了愣，然后诧异道：“孙夫人？” 孙氏是何绡养母，是何舟亲娘的事情，众人还是知道的。 只是孙氏常年在厂房里做事，加上姚娘子之类的管事都会约束着些孙氏，所以这些外村来上工的人都不太了解孙氏的品性。 这会儿也没怀疑孙氏是不是故意歪倒，只觉得扶了孙氏一把，很不好意思。 孙氏站起身子，欲语还羞的望着两人，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三十妇人的风情。 刚被何绡从杨大旺家接回来那段时间，孙氏身体有旧病，整个人又熬坏了身子，所以显得形销骨立，外貌的美艳程度也降低了很多。 可是这半年来在何家养着，虽然没有吃什么大鱼大肉，但也没干什么重活，每天又吃得饱穿得暖，还能和人一起唠唠八卦，简直过上了非常得意的小日子。 所以这半年下来，孙氏脸上的肉不仅回来了，眉眼也变得精致了些。 村里的妇人们因为常年做农活，身体都较为粗壮，面容和手指也都很粗糙。所以孙氏纤细瘦弱的身子，以及娇柔白皙的脸蛋，在这村里就是独树一帜。 也不怨当时杨大旺铁了心要和她搞在一起，甚至还要娶她当老婆。 现在眼前这两个年轻人，也算是看直了眼。 不过年轻那个，心里倒是明白些，知道这女人长得再好看，那也是人家何绡的娘，是万万不能招惹的。 另外那个扶了孙氏一把的，却像是突然被鬼迷了心窍，盯着孙氏的脸魂不守舍起来。 孙氏心中略有些得意，面上却还带着害羞的表情：“两位不是我们大集村的人吧？这是刚下工？” 年轻人后退一步，和孙氏保持了距离后才道：“刚下工，孙夫人这是？” “我胸口有些发闷，绡儿正在院里宴请宾客，我便出来转转。” 年轻人好奇道：“何东家宴请的想来是亲朋好友吧？听说何小公子考过童生了，想来是因为这事儿？” 年轻人说话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暗里提示孙氏，今日是你儿子的庆功宴，作为亲娘你不去招待宾客也就罢了，怎么还穿的花枝招展的在外面溜达？ 可惜孙氏白长了一张脸，所有心机和城府都用在了勾搭男人身上，一点都没听出来年轻人话里饱含的深意。 她笑吟吟的说道：“今日的确是我儿子考过童生的好日子，不过那院子里来的宾客都是些男人，我一介妇人不适合出现在那般场合。倒是我女儿经常与那些外男打交道，想来她是习惯了的。” 年轻男人：“……” 这女人怕不是失了智？ 自己没点儿眼力见也就罢了，竟然还在外人面前说自己女儿的坏话？ 经常与外男打交道？ 听听这话，这是一个母亲说自己女儿的话吗？这就是要毁女儿家清白的话。就算是养母，毕竟相处了那么多年，也是有感情的吧？孙氏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年轻人皱着眉头，没有再和孙氏说话，而是看向自己的同伴道：“走吧，回去的晚了该没饭吃了。” 那男人回了神，只是眼睛还往孙氏脸上瞟，年轻人看不过去，很是明确的提示：“大柱，你都定亲了，可得和妇道人家保持距离，不然你那未来媳妇还没过门估计就得黄了。” 刘大柱：“……！” 对啊，他都已经定亲了，有媳妇了。 刘大柱这才猛地回过神，跟着年轻人的脚步赶紧往回走。 他们家还要什字村往北那边去一些，光是往回走，脚步快些也要花上一刻钟的时间，若是走的慢了，可能得两刻钟。所以中午回家吃饭的时间都比较着急，万万不能在路上再耽搁了。 刘大柱连走带跑的跟着年轻人走了，孙氏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拉下脸来。 这两人她都知道名字，一个叫刘大柱，一个叫刘奇山。两人自小一起长大，不似亲兄弟，却也有亲兄弟一样的感情。 第346章 千杯不醉 刘大柱家境殷实，爹娘双全而且都是勤快人，家里有七八亩地，也没有兄弟。下面只有两个妹妹，如今都在等着出嫁。 而刘奇山家兄弟两个，且上面只有一个身子不好的母亲，家里也比较贫穷。 孙氏原本想着，她要脱离何绡，就得再找个男人嫁出去。 可如今吃过了杨大旺带来的苦楚，她便想着勾搭一个年轻人嫁过去，最好是那种家境殷实的，让她后半辈子能享福。 于是孙氏在这些来上工的男人们中物色，物色来物色去，也就刘大柱和刘奇山比较合适。 刘奇山家虽然穷，可刘奇山和弟弟都很勤快，每年也能赚不少银子。而且刘奇山长得好，个子高大又孔武有力，至少在那种事情上，肯定是不输杨大旺的，所以刘奇山很符合孙氏的审美。 刘大柱就长得一般了，但刘大柱家有钱，符合孙氏对以后生活的畅想。 所以这两人就成了孙氏的目标。 今日孙氏特地打扮一番，就想着在这两人之间至少能勾搭一个，可谁知那个刘奇山自己油盐不进也就罢了，竟然还把刘大柱也带走了。 真是气死她了！ 孙氏气冲冲的在原地站了半晌，眼梢瞄到又有男人朝着这边走来时，她立马变了脸色，然后袅袅婷婷的转身往何家折返回去了。 何绡正在吃菜饮酒，抬眸间突然看到石青正在给她挤眉弄眼，往院子门口一看，又瞧见了孙氏。 孙氏穿的衣服有些俗艳，不过的确衬得她面容艳丽了几分。大约是为了让她更有弱柳扶风的感觉，走起路来摇摇摆摆，有几分东施效颦的滑稽感。 何绡只看了一眼，就当作没瞧见，继续低头喝酒。 这状元红不愧起了这么大气的名字，酒味儿很是醇香，还带着几分霸道，像极了后世的白酒。 因着何舟是小孩子，但今日他是主角，所以何绡也没拦着他，给他斟了小小一点酒。但这状元酒劲儿大，几口下肚，何舟的脸红成了一坨，直接晕晕乎乎的就要睡过去。 姚娘子忙起身道：“奴婢扶着小公子去休息吧！” 何绡点了头，姚娘子和新桃一起起身，带着何舟回了他的屋子。 沈少安也不胜酒力，几杯酒喝下来脸上泛起了晕红色，不过他的自制力要较何舟强一些，还等端坐在桌上。 石青一直关注着沈少安，见沈少安已经露出几分醉意，忙起身道：“何姑娘，我先带着我家小公子回去了。” 何绡点头：“去吧！” 石青搀扶着沈少安走了，院子里就留下何绡、张修远和周子义几人面面相觑。 尴尬的沉默了几秒后，周子义小声问道：“那个沈小公子，是石管事的什么人啊？” 何绡瞥了他一眼，笑起来说道：“被称为小公子，你说是什么人？” 周子义：“……” 好吧，他问了个废话！ 何绡端起一杯酒，面不改色的喝下，然后道：“你应该问我，那位石管事，是什么人。” 周子义眼睛亮亮的看着何绡，用眼神透露出“我就是这个意思”的意味。 可何绡却偏不告诉他，只是拿着杯子自斟自饮，然后笑吟吟说道：“你若是和石管事熟悉，应当亲自去问他才是。” “可是他不告诉我呀！”周子义觉得有些郁闷，觉得这何家各个人物都不普通，可偏偏他都不知道这些人是做什么的。 真是故意让人挖心挠肺的好奇！ 周子义也端起一杯酒下了肚，只是他喝的又快又急，舌头和喉咙有种被烫到的错觉，让他瞬间呛的涨红了脸。 见何绡面不改色的一杯接着一杯喝，周子义咋舌：“你酒量这么好？” 何绡纤细的手指夹着酒杯，神色间带着慵懒：“一般，只是千杯不醉而已。” 周子义：“……” 千杯不醉还一般？ 一般你大爷！ 酒喝到了一半，石青又回来了，他的酒量看起来比周子义要好些，能和何绡保持一个节奏自斟自饮。 只是两坛酒喝到最后，整个桌上就只剩下这三个人。 周子义在那里又哭又闹撒酒疯，何绡和石青像看猴一样在旁边欣赏。 “……我堂堂广平郡王府的世子，你们竟然敢卖我？还让我养猪！大胆，还不快快受死！” 见周子义手指到自己鼻梁上，石青把他推到何绡面前道：“是买你，不是卖你！买你的人在这儿，你问问她要不要受死？” 何绡但笑不语，就安静的看着周子义。 周子义哪怕是醉醺醺的，也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惹不得，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转过身又把手指向了石青。 “……小心，小心我父王带着军队打过来，到时候你就死定了……嗝，今天的菜好好吃呀……” 石青：“……” 广平郡王府的世子，当到他这个份上，也是没谁了。 这么一比，还是自家小公子要好些。 周子义撒完了酒疯，又开始抱着石青嚎啕大哭，哭他的爹娘哭该死的朝廷，又骂坐在燕京城的那些姓周的都不是好东西。 石青一开始还神色不大对，后来听他骂的都是那几个亲王后，也就任由其去骂了。 而且他还能煽风点火的补充几句！ 何绡笑吟吟的看完了这场戏，等到人都走完了，回到自己屋内，脱掉鞋子躺下。 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却是霍星河的面容。 如今已经过去了两天，也不知道他走到哪里了，路上一切可都好？ …… “公子，有人跟着咱们。” 郝大带着斗笠，坐在几人租来的马车辕上，往后看了一眼。 在他们身后几丈远处，一辆灰扑扑的马车也从汾州城内出来，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 看赶马车的那人装扮，瞧着像是汾州城的营兵，只是没有穿营服而已。 郝大收回头，又往身后的马车车厢内看了一眼。 霍星河穿着干练的短打，脸上只做了简单的易容打扮，他抱着双臂，阖着双眸正在闭目养神。 听到郝大的声音后，他睁开眸子，声音低沉：“无碍，继续赶路！” 郝大定下心，点了头挥起鞭子加快了赶车的速度。 第347章 家父赠与，自幼佩戴 马车从汾州城外出去，一路疾驰到夜晚天色将暗，众人才在路边的一处茶摊子前坐下。 城外荒郊野岭，本身就找不到什么住处，能在这里找个茶摊，倒也不太容易。 霍星河看了眼那茶摊子，眸色微深，只是最后没有说什么，安安静静的下了马车走去茶摊那边。 倒茶的小二很热情的围了过来，问道：“几位爷喝茶吗？” 郝大笑了起来：“你这小伙计问话倒是奇怪，我们来你铺子歇脚，不喝茶喝什么？” 小二连忙笑着点头应是，给四人茶碗里倒了茶后，又说道：“爷，你们的马儿要不要填料？我们这里有！” 郝大正要应下，霍星河端起碗，淡淡道：“不用。” 小二顿了顿，又笑起来：“免费的，爷，您不用担心多出银子。” 霍星河抬眸看向小二，一只眉梢斜挑，神情看起来似笑非笑。小二顿觉不对，转身就要跑，霍星河抬脚一只凳子踢过去，那小二被绊住摔了个狗吃屎。 郝大和其他几个兄弟都愣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霍星河放下碗，看向那满脸仓惶的店小二，店小二忙紧张的带着哭腔说道：“爷，不是小人做的，是有人逼迫小人啊……” 郝大还在一头雾水，他转头问霍星河：“公子，怎么了？” 霍星河眉眼平和，语气也淡淡：“茶里被下了药。” 郝大：“……好你个狗贼，竟敢在我们兄弟的碗中下药，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小二吓得两股战战，眼泪花儿都要冒出来。 霍星河坐回去，说道：“不是他的主意。” 话音刚落，许久未见的裴旻，带着几个营兵从茶棚里面走了出来。 他还穿着身上的营服，想来是得到消息后，从驻地匆匆赶过来。身边带着的几个人霍星河在青州都见过，一个是大胡子，一个是郑句，一个叫赵大多。 郑句看到霍星河的第一眼，就诧异道：“何兄弟，是你？” 虽然今日的霍星河不再像之前那样满脸络腮胡子，可面容五官却还是不变的，变了的是他浑身的气派和眼神。 尤其郑句几人还注意到，霍星河手上拿着一把剑。 那剑是武将之家才会随身佩戴的东西，单单看外观，就知道价值不菲。 所以这位何兄弟，果然不是大集村的人？ 郑句的眼神已经从诧异变成了狐疑，又看到霍星河身后的郝大等人手上拿着刀，眼里更带了几分警惕。 倒是裴旻，看向霍星河的神色，多了几分疑虑。 霍星河也看着裴旻，他如今记忆恢复了九成，对裴旻有点儿印象。只是那时还年少，和裴旻只有过一面之缘，当时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如今已经全然都不记得了。 两人安静对视半晌，裴旻终于开了口：“这位兄弟，可否方便告知姓名？” 霍星河淡淡道：“裴都尉不是知道？” 裴旻笑起来，细长的眼中却暗含了几分危险：“何氏，是大集村那位姑娘的姓氏。虽然我不知道你如何骗得她为你周全，但想来你和何这个姓氏，是扯不上边的。” 霍星河抬起手，把佩剑抱在怀里，裴旻看清了佩剑上的纹路，神色略黯了几分。 “兄弟手上这把剑，从何而来？” 霍星河看向他：“家父赠予，自幼佩戴！” “此话可当真？”裴旻看向霍星河的双眸，眼里似乎燃起了火焰。 霍星河很平静的点了头。 沉默几秒后，裴旻抬手挥退大胡子等人：“你们去外面，我与这位兄弟仔细聊聊。” 大胡子怔愣，郑句和赵大多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面面相觑半晌，还是很听话的从茶棚里走了出去。 临走时，还把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店小二，也给拎出去了。 郝大警惕的看着裴旻，又看看霍星河，霍星河看向他微微颔首：“你们也出去吧！” 郝大双手抱拳，点了一下头：“公子小心，兄弟几个就在外面。” 霍星河“嗯”了一声，重新看向裴旻。 裴旻的目光，却落在郝大的手上，等郝大出去了，他才看着霍星河说道：“你那位兄弟手上的刀，似乎是我们汾州营的兵器！” 霍星河笑了起来，“的确是。” 裴旻：“……” 所以当时，他的确没怀疑错人？ 只是最后还是被眼前这个男人，以及叫何绡的那个女人给骗了？ 裴旻定定的盯着霍星河，看了好一会儿后，他才拾掇好情绪问道：“这位兄弟可是姓霍？” 霍星河点了一下头。 裴旻眼眸微缩，好像是花了好大力气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他盯着霍星河的脸问道：“可是燕京城人士？” 霍星河叹了口气，声音淡淡的说道：“在下霍洺，燕京城定国公府霍家二房独子。” 裴旻站在原地愣了许久，他看着霍星河的脸，看着那双刻在记忆中的眸子，渐渐把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身影和几年前见过的少年重合在了一起。 沉默许久之后，裴旻突然单膝跪地，神情肃杀道：“属下见过少将军！” 霍星河微微错愕了一瞬，但也很快回过神，伸出手扶起了裴旻。 “裴都尉不可如此，在下如今不过是个已死之人而已。” 霍星河说着这话，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倒是裴旻的神色带着几分悲怆！ 其实虽然众人都喊他少将军，可他真正的职位，也不过与此时的裴旻类同。所以裴旻无需对他行此大礼，霍星河也自觉受不起。 但裴旻心中想的却不一样。 几年前第一次遇到霍星河的时候，霍星河还是十五岁的少年。 少年人鲜衣怒马，身穿银甲，一柄长枪使得出神入化。他跟随定国公路过骊州，顺手救下了自己，还亲自荐他入营。 可如今，他成了这汾州城有权有势的都尉，而当年救过他的父子，父亲被亲信背叛杀害，少年失踪下落不明，还被上了叛国的骂名。 裴旻听到这些消息，心中每日都在煎熬。 那次见到满脸络腮胡子的霍星河，他一度抱着无数的期望，可最终希望还是落空。 而如今，他总算是等到了。 第348章 一个故人 裴旻看着已经年过弱冠的霍星河，眼睛微红：“少将军，定国公他真的……” 霍星河神色微凝，半晌后才垂下眸子道：“家父已逝。” 虽然详细的那些场景，像是被封锁在了他脑子里，完全想不起来。可他知道，他的父亲已经彻底离他远去了。 如今他母亲正在顶替他们霍家男儿的位置，接管了他们霍家儿郎的重任。 裴旻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可是再次听到，心中依然觉得难以接受。 两人面对面站着，沉默许久之后，裴旻才低声问道：“少将军欲往哪里去？” “白墉关。” 霍星河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母亲如今正在那里抵抗外敌，我不能置之不顾。” 裴旻还不知道霍夫人代夫出征这件事，闻言愣了好久，回过神来后看到霍星河此时易过容的相貌，他抿了一下唇。 见裴某沉默，霍星河主动转移话题道：“汾州城营的兵器，的确是在我的手上。不过不是我们偷去，而是我们从山匪窝里缴来的。至于你们当日追踪的山贼，只是个过路人。” 裴旻有些诧异，霍星河又给其解释道：“那人叫石青，是东宫太子的暗卫，前来寻找太子的独子周临，只是恰好被你们碰上了。” 裴旻：“……” 还真是好巧。 只是为什么这皇子皇孙，会流落到他们这里？ 霍星河并没有说周临的具体去向，裴某也没有问，两人很有默契的把这事儿给忽略了过去。 霍星河回想着青州如今的动荡，又想着何绡要护着那一大家子人，脸上平静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他看着裴某一身戎装，犹豫再三，突然拱手对着裴旻郑重道：“霍洺有一事，想拜托裴都尉！” 裴旻见状，忙挺直腰背也拱起手来说道：“少将军折煞属下了，有事尽管吩咐属下就是。” 霍星河抿了抿唇，语气变得柔和许多：“当日你们见到的那位何姓姑娘，是我的未婚妻。我去了白墉关后，还望你能照拂她一二。” 裴旻被这消息砸得七荤八素，他一时嘴快问道：“少将军的未婚妻，不是那京城第一美人吗？” 听说是姓祝，也是高门贵女。 当时少将军和她订下婚事后，大丽朝各处的百姓们都在叫好，说他们是郎才女貌无比般配的一对。 这怎么，突然就变成一个小农女了？ 虽然这个小农女长得也确实很漂亮……但少将军怎么看，都不可能是色令智昏的这种人。 裴旻看着霍星河，想要他给自己一个解释，霍星河平静道：“定国公府出事后，祝家来退了婚。” 裴旻：“……” 捧高踩低的这种事，在燕京城的确常见！ 裴旻也不问了，只点了头认真道：“属下一定不负少将军所托。” 霍星河笑了起来，双手拱在一起，面目柔和：“多谢！” 两人简单说了几句，裴旻再喊大胡子他们进来后，大胡子就气冲冲的说道：“都尉，他们手上拿的兵器，是我们汾州营的。当日抢走我们兵器的，定然是这几个小贼！” 裴旻笑了一下，呵斥道：“不得无礼，这是我为霍公子他们准备的礼物。” 大胡子：“？？？”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明明他们一直在追查这些山贼啊！ 大胡子脑子转不过弯，郑句却立刻回味过来，小心翼翼的看了几眼霍星河。 这位“何”兄弟，大概与大人是旧时？而且想来有什么不得了的身份，看起来，大人对他很是恭敬！ 郑句拉住大胡子，默默的站在一旁听裴旻讲话。 裴旻看向霍星河，语气恭敬，称呼也变了：“公子今日在这茶棚休息一晚，明日我让人送公子过邯州和骊州城。” 霍星河摇了摇头：“我只在这里歇歇脚就走，边关告急，不可在路上耽搁。” 裴旻想想也是，随即喊了大胡子道：“你回营中调一百兵士前来，护送公子出遂兴府。” 大胡子：“？？？” 这个世界怎么了？ 为什么这个乡野村夫的男人，突然变成了大人口中的公子？ 他到底是谁啊？ 但霍星河依旧拒绝了：“我如今轻装上路，人太多反而眼多口杂，裴都尉就不用费心了。” 裴旻也只是想为霍星河做点什么，以做慰藉，可如今霍星河什么都不需要，他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些什么。 沉默一息，裴旻从身上掏出一块令牌来。 “这东西可以助公子顺利通关，若是路遇难事，可用此符借调兵马。只是裴某能力有限，最多只可借调五千人而已。” 其他几个州城的人，虽然也和裴旻算是过命交情，可毕竟不是裴旻自己的地盘。 所以裴旻此举，也算是尽力而为。 但只是一次见面，一次顺手而为，便使得裴旻能做到如此地步，霍星河已经很是感激。 倒是大胡子惊呼一声：“都尉，这是您的……” 话还没说出来，裴旻就抬手止住了他的话：“不用多言。” 大胡子：“……” 不多言就不多言！哼！ 大胡子冷眼瞧着裴旻亲自安排了诸多事宜给这个男人，然后又让店小二准备了些吃食给这男人带上，最后又千叮咛万嘱咐后，才看着那男人和他的伙伴们驾着马车离去。 等人走了，大胡子终于开口了：“都尉，他到底是何人？” 裴旻看他一眼，右手按在盔甲右边的长剑上，转身大步往回走。 “一个故人！” 大胡子着急了，连忙追上去道：“什么样的故人啊？上次您也说瞧他像个故人，可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人，您又不说清楚，这不是故意吊我们兄弟几个的胃口吗？” 郑句和赵大多也有些好奇，只是他们不如大胡子在裴旻心中的地位，此时自然不敢多言。 四人快马加鞭赶回到营中后，裴旻换了衣服，才看着三人说道：“他姓霍！” 霍！ 一个字，让三人都瞬间变了脸。 这天下能够让百姓稚儿都熟知的“霍”姓人家，只有燕京城的定国公府！ 能让实权在握的汾州都尉如此尊敬，甚至仰慕崇拜，也只有燕京城的定国公府。 所以，他是霍家人？ 第349章 乔迁之喜 大胡子和郑句、赵大多，都是第一时间想到了燕京城的定国公府。 可如今的定国公府，霍家大房三房的男人以“延误战机”之名被下了狱，二房的定国公战死，定国公之子霍洺失踪……这个年轻人又是谁？ 难不成，就是失踪已久的少将军霍洺？ 大胡子做事虽粗犷，可脑子并不笨，他很快就理清了这件事的脉络，不敢置信的看着裴旻问道：“他是少将军霍洺？” 裴旻立刻皱起眉头：“噤声！” 大胡子连忙捂住嘴，讪笑着压低声音道：“小人是太吃惊了！当年白墉关一战，定国公战死，少将军失踪，谁能想到少将军会在我们汾州？” 郑句在旁边想了想，说道：“想来少将军应当不是在我们汾州的，应该是在青州辖下。” 裴旻缓缓点了头，没有多说关于霍星河的事情，只对郑句道：“你与大集村那位何姑娘有过一面之缘，也算是熟识。我答应了少将军，要替她照拂这位姑娘，明日你就带上几个兄弟，去她那边吧！” 郑句忙道：“是！” 大胡子又八卦起来：“这姑娘是少将军什么人啊，少将军还特地拜托您照拂！” 裴旻睨了大胡子一眼，只说道：“那是少将军的贵人，你们不要多问，只管照我吩咐的去做便是了。” 大胡子也不敢再多问，笑嘻嘻的和郑句对视了一眼。 郑句笑着摇了摇头，大胡子也耸了一下肩，不过他们的眼里却都是八卦，当然也有几分霍星河的担心。 …… 什字村内，沈家的新房子，在三月初五这天，终于盖好了。 总共也就南北朝向两座屋子，然后分为三个房间，一间沈夫人住，一间沈少安住，还有一件是给那老两口住的。 如石青所说，果然没有给他预备房间。 当然，当初盖房子的时候，沈少安就提过地基比较小的这个问题，石青虽然表示理解，内心到底觉得有些涩然。 不过好在何绡说好了给他在厂房留屋子，所以石青只是感慨了一会儿，就把这件事扔到了脑后。 这会儿，他准备去请何绡以及其他村人在沈家的新屋子里热闹一下，也算是庆贺迁居。 不过三月村子里很忙，何家也很忙。 何绡今年准备扩大蔬菜的种植面积，所以外面的药材田专门预留出来了三亩，准备种些蔬菜。 如今三月天气已然明显转暖，村里的杏花桃花以及山上的一些不知名野花都开了，掠过的春风里都带着暖暖的属于春天的香甜味。 何绡的番茄、黄瓜、辣椒等都需要在这个时节种下，而何长路带来的花生等种子也得赶紧在汾州种下去，还有汾州的那些上等水田，也可以把水稻种上。 所以何绡最近特别忙碌。 本来她计划要在三月初五去汾州，查看一下汾州那边旱田的翻耕进度，然后带着姚小鱼把新店撑起来。 只是没想到，沈家房子迁居这事儿把她给拦下了。 但是除了沈家的乔迁喜事之外，杨家杨立春出嫁的事儿，何绡也得去。 虽然何绡觉得，杨立春可能并不想看到她，但毕竟她和杨成武有交情，这事儿怎么也略不过去。 …… 三月初五这天，何绡特意换上了干净的新衣服，又让新桃帮她扎了一个好看发髻，这才带着新桃往沈家走去。 新桃跟在何绡身边也有好一段时间了，从一开始的小心谨慎，如今变得大方自在了许多。 如同姚娘子说的，何绡的确是她见过的主人家里面，最好相处也最和善的。 虽说新桃是何绡名义上的贴身丫鬟，但许多事儿何绡都自己做了，压根用不到新桃。也就今日这种挽发髻的事情，才能让新桃派上用场。 大多时候，新桃都是钻到厨房里，跟着赵婆子学习厨艺，两人再研究些好吃的东西来。 有时候新桃甚至会想，也许主子买她回来，不是为了当贴身丫鬟，只是想给她开个小灶吃？ 新桃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面上依旧沉稳，她跟着何绡从大集村出去，然后从小道上走到了什字村。 什字村这会儿正热闹着，沈家的房子就盖在原来的那处宅基地上。只是这次他们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没有盖成那种简易的茅草屋，而是雇了人手盖了砖瓦房。 砖瓦房的外观和何绡家的有些相似，都是青绿色，看起来牢固又大气。 不过何家的院子能有沈家的三倍，何家外面还有围墙，门口还有摆设，总而言之，比沈家的规格还是要高上一些的。 但村里能盖上砖瓦房的人家也没有多少，沈家倒也算是在村子里很是挣了一回面子。 何绡带着新桃到了沈家时，被什字村几个前来帮忙的后生，很是热情的迎了进去。 因着何家的药材田经常雇人做工，所以周围几里的村子，人们几乎都认识何绡，也认识何绡家的管事。 这些年轻的后生们，对何绡更是熟悉的不得了。 哪怕他们知道何绡已经有了未婚夫，这也不妨碍他们对何绡的喜欢，以及何绡成为他们的梦中女神。 两个后生争抢着带何绡进了沈家院子，石青立马就迎了过来。 见主人家的人来了，两后生有些不舍得走开，然后看着石青把何绡带到主桌那边去。 “王氏族长，里正以及你们村的杨村长，等下都会坐这边。你和他们熟识，就坐在这里吧！” 何绡环视了一圈院子里摆着的宴席，笑着说道：“我怎么瞧着，男人和女人都是分开坐的，我坐这里是不是不太合适？” 石青“嘿”了一声：“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在大家心里，早就没有性别之分了。” 何绡：“？” 石青忙笑着解释：“不是说不把你当女人，是因为你本事太强了，这里没人比得过你，所以你不用自降身份去和别人坐一桌。你就坐这里的主桌，我们小公子也是这么吩咐的。” 石青都这么说了，何绡也不再矫情，很是干脆的坐下。 坐下后见新桃在她身后站着，她又对石青说道：“你给我家新桃也安排个位置坐下。” 新桃正要推辞，石青笑着道：“还能把你家小姑娘给忘了？来吧，你的位置在这边。” 第350章 用你娘的姓氏 沈家毕竟是外来户，虽然沈夫人不擅长也不喜欢和这些乡下人打交道，但是，沈少安是个脑子明白的。他们一年两载内，可能无法回到燕京城去。既然如此，那就得在乡下一直住着。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即便他们出身于皇家，可如今到了乡下，那便也要依靠乡下的山水村民来过活。 沈少安如今还是村里的私塾小先生，人气和名望也是居高，所以今日来贺喜的人也多。 新桃被安排的这一桌，都是村里的妇人，各个面容粗糙手脚粗大，看到新桃这么一个鲜嫩的小姑娘过来，立马就眼睛亮了起来。 “石管事，这是哪家的姑娘啊？可有说了人家？” 村里的红事白事，鲜少有大姑娘过来吃席的。一来到了年纪差不多就嫁了，二来女儿家脸皮薄，也不太喜欢在这种场合抛头露面。 不过乡下人规矩没有那么多，所以妇人们看到新桃，也没觉得奇怪。 只是，各个想着自家年岁到了却还在打光棍的儿子，对着新桃一个个热情了起来。 新桃从来没有这么多人簇拥着，她坐下后仓惶的看着几个笑意吟吟的妇人，一张小脸涨的通红。 虽然面容不是很出众，可新桃身段窈窕性子又沉温，也算是儿媳里面属于上等的那类。 石青带着新桃过来坐下后，听到这话，笑着看了新桃一眼才道：“她呀，是何姑娘的人，各位婶娘若是对新桃姑娘有意，那就得找何姑娘去！” 一听新桃是何绡的人，这几个女人眼睛就更亮了，眸子里的强光差点把新桃和刺穿。 新桃虽然知道这些婶子没有恶意，可被恶狼一样的眼神围着，到底还是有些不自在。 若是这里能找着一个地洞，她可能立马就要钻进去了。 石青在旁边看了半晌，想着这种小场面，新桃应该也能应付才是，毕竟算是何绡身边的大丫鬟呢，不经点风浪怎么行？ 于是他放心的撇下新桃，自己又去招待别的客人。 何绡在主桌上坐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了王氏族长、里正和杨村长的前来。 这些人都是长辈，何绡很自觉的起身和他们打了招呼，然后将几人让到了主位。 村里以前也没有男女同桌的惯例，可这些人经常和何绡打交道，如今对于这种场景早就习以为常。甚至，李天祥还笑呵呵的招呼何绡，让她坐到里面去。 里面是宾客主席位，何绡年纪小，自然不会去坐那里。 她笑着和几人应承了一下，然后坐在了下首位。 不过后来又陆陆续续来了一些村里人也坐在了主桌，何绡便被让到了杨正业身边去。 何绡和杨正业正在说着话，周子义也被领到了这边来。 周子义还从来没在乡下吃过这种酒席，石青带着他过来的时候，他还浑身的抗拒。 毕竟听说吃酒席，还要给红封的，他现在浑身上下可是一文钱都没有。 但石青很是义气，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我们什么关系，我家小公子会要你那三瓜两枣的钱？你放心来吃就是。” 周子义很感动，心里非常踏实的跟着石青进了沈家的门。 结果一只脚刚踏进去，石青就说道：“大不了，这礼金记在你广平郡王府的账上，以后再找你爹郡王要。” 周子义：“……？” 你他娘这干的是人事儿吗？ 周子义沉着脸被带到了主桌这边，见何绡也坐在这里，他忙问道：“我也坐这儿？” 石青按住他的肩膀说道：“兄弟，你好歹是郡王府的世子，坐这里算什么？都是应该的。” 最重要的是，这小子和他家小公子可算是沾亲带故呢，总不能真撇过去当奴才使唤。 平时捉弄一下他也就罢了，这个时候万万不能乱了身子主次。 但周子义完全不知道石青心中是这么想的，他还觉得石青是给他面子，特意让他来了这边。 只是长达十来天的养猪生活，以及何家每天的美食诱惑，早早就磨光了周子义所有的傲气和锐气。如今的他，恨不得就天天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做一个死宅男。 但石青还是把他带到了主桌这边。 见桌上的人都朝着他看过来，周子义很是局促，连忙看向石青。 石青笑着给众人说道：“这位是我家小公子的远房亲戚，如今也在何家何姑娘的手下帮忙。” 一听是人亲戚，大家都笑呵呵的打了招呼，有颜色的人还特意把何绡身边的座位给周子义留了出来。 但周子义一脸懵：“？？？” 他什么时候，和沈少安有亲戚关系了？ 虽然他觉得沈少安确实看起来有些眼熟，可他家没有姓沈的亲戚啊！ 周子义纳闷的在何绡身边坐下，何绡停下话茬，看向周子义道：“最近过得如何？” 周子义：“……还，还挺好的。” 这就是石管事说的，领导视察工作？ 哦，那他得好好斟酌着讲话，最好希望何绡能看重他，把他提成小管事。 这样他也就有工资拿有肉吃了，欧耶！ 何绡见周子义紧绷着身体，笑着说道：“不用紧张，大家都是村里的人，很和蔼，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周子义连忙点头，双手却放在膝盖上，不知道说些什么。 何绡与他说了几句话，里正李天祥那边插话进来，笑着问道：“这位公子姓甚名谁，我们还不知道呢！” 这意思，就是要周子义做自我介绍了。 周子义正要开口，何绡突然笑吟吟的转头，低声说了一句：“用你娘的姓氏。” 周子义：“……” 也对，“周”是大丽朝的国姓，一般没有人敢用。 他若是说姓周，还不知道在这里会引出多大的麻烦。 周子义静下心来，感激的看了何绡一眼，这才对着李天祥说道：“我姓崔，叫崔子义。” “崔氏？”李天祥笑了起来，“我们这边，这个姓氏倒比较少见。” 周子义略挑了一下眉，却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崔氏可是大丽朝北境有名的清贵之家，和南境的韩、吕两家，并称大丽三大世家。 第351章 十两银子的礼金 只是这些年来，崔家子弟光顾着做学问游览人文，在朝廷中的势力逐渐衰微，而韩、吕正兴盛，顺便又扶持了不少世家出来而已。 但论名气，他母亲的崔氏，还是赫赫有名的。 李天祥也只是在乡下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但对于外面的世界，其实也算是一无所知。 除了“周”这样敏感的姓氏之外，他们对那些贵族、那些世家，大多都不知道。所以即便觉的“崔”氏罕见，却也没有多想。 众人和周子义聊了几句，周子义顿时觉得放松了许多。 正聊得火热时，几个年轻人端着盘子上了席面的凉菜、干果等。 何绡看着桌上的那些干果，想着得赶紧把花生种下去。到时候这桌上的干果，就能增加花生粒了。 上了菜，众人们拿起了筷子，周子义看了眼何绡，也跟着拿起筷子。 沈家的席面比起村里其他人来，很是不错，凉菜看起来就很漂亮，味道也应该不差。 可周子义鲜少这么跟人同桌夹一盘菜，总觉得有口水都沾到了那些菜里，心里觉得膈应，便没怎么吃。 他放下筷子，害怕别人问他怎么不吃，回头看到何绡吃的也少，内心瞬间就平静下来了。 何绡就像是定海神针一样，只要坐在这里，他心里就是踏实的。 席面吃到一半，沈少安走出来端了酒敬所有的宾客，何绡也端起了酒。只是一转脸，瞥到屋子里，沈夫人正在挑起帘子冷脸盯着她。 何绡微微一笑，端起酒杯对着沈夫人遥遥一敬，谁知沈夫人瞪了一眼何绡，然后狠狠的摔下了帘子。 周子义也看到了帘子后面的妇人，他小声问何绡：“那是谁啊？” “沈少安的母亲。” 何绡说完，问周子义，“和你母亲像吗？” 周子义：“……一点都不像！” 他娘可比这位沈夫人好看多了，而且他娘从来不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这种表情。他娘最重礼仪了，仪态礼数外貌都是崔家最顶尖的。 可惜了他遗传他老爹的脸，不然他肯定比何绡那位未婚夫，还要好看几倍！ 沈少安敬完酒，特意来了主桌这边，又敬了一番众人。 轮到周子义的时候，周子义近距离看着沈少安，只觉得那种熟悉感又漫上了心头。 只是，他完全不知道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沈少安也不知道周子义的真实身份，石青也没有提过，便只是客气的打了招呼，称呼他崔兄。 石青跟在后面心想：今日称兄道弟，明日就得喊叔叔了。 一桌人都敬完后，沈少安特意感谢了何绡，何绡只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 乔迁宴吃完后，所有人都要上礼金入礼簿，何绡给了那礼簿先生一个红封，红封轻飘飘的，掂不出来什么东西。 礼簿先生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一张小额的银票，上面写着“十两纹银”。 围观的众人顿时大吃一惊，看着不远处的沈少安面露艳羡。 这十两银子，得他们挣多少年才能挣来啊！ 礼簿先生没敢拿着那小额银票，而是把它交到了沈少安手里后，才慢吞吞的在礼簿上面写了何绡的名字。 何绡之后，又有人要去上礼金，何绡正准备走，周子义突然拽住了她的袖子。 何绡诧异回头，见周子义像小孩子似的，露出了尴尬窘迫的神色。 何绡用眼神示意问他有什么事，周子义小声道：“你能借我点钱嘛，我没带钱。” 事实上不是他没带钱，是他压根没有钱。 可这会儿，他也不好意思直接说没钱，不然有种在控诉老板的感觉。 何绡看了几眼周子义，问道：“要多少？” 周子义也不知道他该给多少礼金，小声咨询何绡：“你觉得我该上多少礼？” “一吊吧！” 何绡拿出一两碎银子，递给周子义：“你毕竟是沈家的亲戚，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人。” 周子义：“……” 他握着好久没碰过的碎银子，脸上在笑，心里在滴血。 好多钱啊！ 只是这些钱，马上就不属于他了。 周子义挪着小碎步，跟着几个村里人走到礼簿面前，然后把那一两的碎银子全部堆在了桌上。 礼簿先生诧异的看了眼周子义，周子义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崔子义，一两。” 围观群众再次喧哗，周子义这会儿觉得虚荣心被满足，舍掉银子的肉疼感也终于去了一些。 他跟着何绡亦步亦趋的走出沈家大门，回头看了一眼礼簿先生那里，发现有好多人都在等着上礼金。 周子义忍不住问道：“今日这场乔迁宴，沈小公子能净赚不少钱吧？” 何绡笑了一声，问道：“怎么？你们广平郡王府缺钱花？” 周子义：“……” 真是的，肯定故意这样说，明知道郡王府都没了。 周子义回想以前奢侈的生活，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也想办喜事。” 他现在可穷了，如果能搞个喜事什么的，肯定也能弄来点钱。 何绡看了他一眼，挑着眉问：“怎么？你想成亲了？” 周子义：“……倒也不是，就是想办喜事。” “你这个年纪，除了成亲算是喜事之外，还能办什么喜事？” 周子义梗着脖子道，“……说不定，说不定我也盖房子呢？” 何绡停下步子，转过身，指着沈家的小砖瓦房问道：“你知道起这么一座小院子，要多少钱吗？” 周子义猜测道：“十两？” “呵。”何绡笑起来，“你还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村里大部分人家的屋子，起上一座，也得花个十几吊钱。沈家这座，至少得二十吊。他家用的还是青砖条石，估计也得二十六、七吊了。” 周子义：“……” 真的好贵啊！ 对于他这种身无分文的人来说，现在起房子什么的，那就是痴心妄想。 周子义默默的跟在何绡身后回了厂房，路过何家时，看到何家的青砖大院，他忍不住问道：“那你家这院子，统共花了多少钱？” 何绡笑了起来：“是你养好几年猪可能都赚不回来的钱。” 周子义：“……” 第352章 邓公子，别来无恙？ 见周子义不说话，何绡又道：“借你的那一两银子，记得还我。” 周子义：“……哦。” 这东家……不对，这老板真抠！ 出手那么大方，还要问他要一两银子的钱。 何绡回到何家休息了片刻，想到初八又要参加杨立春的喜事，这几天估计也去不了远门，索性喊上新桃换了衣服往清河县去。 何绡到清河县后，时候也已经不早，便去了“凤求凰”成衣阁转了转。 何绡一进门，一群正忙活的姑娘们立刻哗啦啦起了身，要给何绡见礼。 见怜娘正带着一群姑娘们练绣技，何绡笑着说道：“不用客气，都坐吧，我今日过来也只是随便瞧瞧。” 新来的姑娘们不敢说话，怜娘便让她们先下去，带着何绡和新桃上了楼。 奉茶这种事，自然得新桃来做，何绡坐下和怜娘说起了近日店里的业绩。 “总体来说，趋于平稳。” 怜娘说道，“不过主子您新商谈的那几家布庄，料子都很不错，店里来的妇人们都很喜欢。她们说，这些布庄瞧着都是南边的货。” 何绡笑道：“的确是从南边来的，不过成本价比较贵，所以定的货也少。以后我们汾州和青州的铺子都开起来了，货源量变大，想来成本也能降低些。” 最重要的是，何绡听宋岑说过，这位大公子似乎好像想弄布庄。 若是有了宋岑在其中牵线，那这个生意就好做多了。 怜娘说罢供货的事情，又给何绡说道：“主子带回来的绣娘们，有几个手艺都是个顶个好的，那些针法绣技我瞧着，倒与主子先前教给我的有些类似。” 何绡笑了起来：“大概师出同门吧！” 反正她是从后世的数据网里弄来的，后世的绣技针法肯定都是在以前的绣法上面进行过改进，所以有些相似都是正常的。 怜娘又说道，“那几位绣娘，我让她们暂时不做活，先把那几个手法粗糙的姑娘们教出来。” “这样甚好。”何绡笑了起来，“知人善任，你做得很好。” 怜娘被何绡夸赞，面上带了一丝羞赧，不好意思的把话搪塞了过去。 两人聊到天黑，何绡便带着新桃回了北苑梨花巷！ 距离上次从梨花巷离开，也没有多少日子，新桃也还对院子里住的那两家人有些印象。 两人刚敲了大门，王婆子就来开了门，看到何绡和新桃，她惊喜道：“主子怎么来了？” 何绡和新桃走进去后，笑着说道，“这两日难得闲下来，便想着过来瞧瞧。” 王婆子掩上门，跟在何绡身后问道：“主子还没用过晚饭吧？您想吃什么？老奴去买些肉菜回来。” “随便用点就行。” 何绡穿过垂花门，进了内院，才走到长廊上就看见邓康平从屋子里走出来。 兴许是突然见到何绡，他面上露出一丝诧异，再想起何绡以前说过的话，心里有些尴尬。 倒是何绡落落大方道：“邓公子，别来无恙？” 邓康平尴尬的笑了一下：“无……无恙。何姑娘，近日可好？” 何绡点了一下头，扫视了一眼他身后空荡荡的屋子，问道：“邓娘子夫妻二人不在家？” “是……我二姑奶奶来了，他们出门去招待客人了。” 何绡颔首，瞥到院子后面邓幼琴进来，便转过身轻笑着打了声招呼。 邓幼琴看到何绡还是会害羞，与她哥哥如出一辙的红了脸，然后迅速的钻到厨房去做晚饭。 何绡没再打扰他们，东厢房这边的人也没有什么动静，何绡便回了自己屋里休息。 片刻后，屋外传来了一阵喧闹，掺杂着什么“气派、阔绰”之类的话。 何绡在倚在榻上看农种栽种大全的书籍，新桃给她煮了新茶回来，放下后低声道：“主子，那邓家娘子回来了，还带着一大群人。” 何绡放下书抬头笑着问道：“一大群人？” “是。”新桃捧着茶杯递给何绡，然后道，“少说也得八个人，前面一个老太太，后面跟着两个男人两个女人，还有几个半大孩子。不过其中一个，应当有十五岁了。” 何绡坐起来，轻轻啜了一口茶，然后起身走到了窗边。 因着天气暖和了，何绡又不喜欢闷，新桃早早就给她开了窗通风。这会儿何绡站在窗前，正好能看见邓家娘子带回来的那一群人。 那位头发花白笑容满面的老太太，应该就是邓康平说的二姑奶奶了。后面跟着的四个大人，应当是这位老太太的儿子儿媳，孩子自然也是她的孙子孙女。 何绡看了几眼，见其中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扭头往这边看来，她放下窗子回到了榻上。 放下茶杯重新拿起书，何绡对新桃说道：“注意着些，别叫他们把院子里的什么东西顺走了。” 那少年虽然年纪不大，但他的眼神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人家，这种人住在院子里十有八九是个祸害！ 新桃连忙应了声出去，王婆子还在厨房，何绡这边也不需要伺候，新桃便去了厨房帮忙。 恰好邓幼琴也在厨房忙活，厨房内空间不小，三家人各自有灶，谁也不会碍着谁。 因着何绡是主人家，便占了两个灶台一个小炉口，而其他两家各自一个灶台。 邓幼琴原本只做了自己和兄长的晚饭，结果邓娘子满面红光的进来说道：“幼琴，你二姑奶奶她们来了，你记得多做几个人的饭菜啊！” 邓幼琴有些不乐意：“你和爹爹不是去外面酒楼里招待过她们了吗？怎么还要回来吃？咱家的米也没有多少了……” 这才开春，菜也还贵着呢，自己家都吃不起，干嘛还招待这劳什子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邓娘子见邓幼琴还敢回嘴，直接拉下脸道：“老娘让你做你就做，哪来这么多屁话？” 新桃正在往锅里添水，听到这粗鲁的话，忍不住回头看了邓娘子一眼。 上次见这位邓娘子的时候，她说话做事好像还没这么威风呢，现在可真是好大的架子！ 邓娘子被新桃打量，这才注意到厨房里多了一个人。她仔细瞧了半晌，惊讶道：“新桃姑娘，你怎么来了？你来了，是不是何东家也来了？” 第353章 他轻薄于我 新桃脸色淡淡的，一边做手上的活儿一边说道：“我家主子正在屋内休息，邓娘子带了这般多人回来，还请记得敛了声不要吵着我家主子。” 邓娘子讪讪一笑：“那是那是，一定不会吵到何东家的。” 因着新桃也在，何绡也来了，邓娘子的气焰瞬间就小了很多。偷偷刮了眼邓幼琴之后，她灰溜溜的回了西厢房去。 西厢房的正屋内，一大群人站的站坐的坐，本来还算宽敞的房间因着太多人进来，瞬间变得狭窄逼仄起来。 邓娘子进去后，甚至感觉有些无处下脚。 见两个小孩子已经爬到了她的床上，连忙惊呼道：“下来下来，我那是新换的罩子，你两个可别给我踩脏了。” 两孩子母亲看了小孩一眼，不仅没有管束，还翻着白眼说道：“她们还小呢，你这个当表舅妈的，还跟他们计较这个。” 邓娘子想呛上几句，又想到自己如今可是童生的娘，便扬起下巴做出大方的姿态，什么都没说。 一群大人小孩夹在屋内，很是吵嚷，邓娘子正觉得头疼时，自己那隔了好几代的表外甥马成山凑过来问道：“邓家舅妈，那边大屋子里住的是哪里的人家啊？” 刚才屹立在窗前的那抹倩影，直让他惊艳，甚至让他好一会儿都回不过神来。 如果能把那个女人弄到手…… 邓娘子见自己表了好几辈的表外甥对何绡起了心思，吓得连忙去捂他的嘴：“你小子可万万不能去打那家的主意，那是我们的东家，这院子就是人家的。” 可谁知，她说完之后，马成山的眼睛更亮了起来。 “那她岂不是很有钱？” 邓娘子被转移了注意力，想到何绡出手阔绰，又听她女儿说的那些衣裳铺子，点着头说道：“是很有钱的，一年能赚好几十两银子呢！” 马成山顿时激动的脸都红了起来，一个劲儿的想立刻就和何绡搭上那条线去。 旁边几人注意到后，忙打听了何绡的年岁家事，最后那位姑奶奶竟然拉着邓娘子的手说道：“你瞧我这孙儿如今年岁也大了，就差一门亲事。你住在这院子里，想来与那位东家是熟识的，你帮我们问问，把她给我家小山定下来。” 邓娘子顿时无语。 虽然她知道自己这二姑奶奶家的人手高眼低，可也没想到，他们竟然能这么敢想。 何东家别说已经定亲了，就算是人家没定亲，也看不上马成山这样的啊！ 马成山从小混到大，干不了活也没学个什么手艺，家里穷得响当当，谁愿意嫁给他啊？ 那何东家，嫁给她儿子还差不多，她儿子好歹还是个童生呢！ 哦对了，听儿子说，人家何东家的弟弟也考上了童生，那孩子才十岁，以后指不定要当大官！ 所以这门好亲事，她怎么可能让给二姑奶奶一家？ 邓娘子推辞了几句，想把这事儿搪塞过去，谁知邓幼琴突然推开了门。 邓幼琴年纪也不大，虽然长得不是特别漂亮，但模样乖巧秀美，一下子就让马成山起了心思。 邓幼琴站在门外面，对着里面的一大群人没好气道：“饭做好了。” 说完她就要转头离开，马成山忙追出去说道：“表妹，等等我。” 邓幼琴和马成山根本不熟悉，见他追出来要拉自己的手，吓得往后躲了一下。 “你干什么？” 邓幼琴警惕的看着马成山，马成山却笑道：“瞧表妹见外的，我可是你表哥，我们兄妹之间亲昵一番又无伤大雅！” 听到这话，邓幼琴又羞又气，她朝着马成山骂道：“呸，不要脸，谁是你表妹？” 马成山却早就练成了死皮赖脸的性子，仗着邓幼琴是女孩子力气小，又要强硬的去拉拽邓幼琴的手。 邓幼琴躲避不及，差点被他拽到怀里去，正气的眼泪要憋出来时，一个浅色的小东西突然从旁边飞过来，正好砸到了马成山的手腕上。 马成山疼得松了手，邓幼琴也正好后退好几步躲开。 两人同时转头，看到了站在正屋门口的何绡。 何绡神色淡淡的，玉白的纤手中捧着一杯茶。只是那茶杯下没有托底的碟子，邓幼琴往地上看了眼，刚才砸马成山的东西，正好是那杯托。 一看到房间里的父母根本没有追出来，邓幼琴有些心寒，迅速的拔腿往何绡那边跑去。 到了何绡跟前后，她又小心翼翼的低下头，喊了一声“东家”。 何绡轻轻颔首，目光直直的看向马成山。马成山此刻也早已忘记手上的疼痛，目光惊艳的沉浸在何绡的美貌中去了。 何绡察觉到他直白的目光，很是嫌恶的蹙了蹙眉，然后沉声道：“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虽然她只是一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女子，可此时那带着威慑力的目光，以及低沉的话语，还是让马成山吓了一跳。 他立刻收回视线，捂着手腕“哎哟哎哟”的叫唤起来。 院子里的争执好一会儿后，才传到屋内人的耳朵里，而邓康平是第一个出来的。 他出来后诧异的看了眼马成山，又看向何绡，作了揖后才问向站在何绡身边的邓幼琴：“怎么回事？” 一看到兄长，邓幼琴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哥哥，他……他轻薄于我……刚才是东家救的我……” 邓康平瞬间变了脸色，他偏头看向马成山，马成山捂着手腕嚷嚷道：“表妹你说话太难听了，我们表兄妹之间嬉戏一番，怎能说我轻薄你……” 话没说完，邓康平就怒气冲冲道：“你给我滚！” 马成山顿了顿，笑嘻嘻的看了眼邓康平，然后道：“表兄也太不近人情了些，不过是玩闹一番，怎至于就赶我走了？” 说罢，他竟完全不把这个当成一回事，拍拍屁股又进了西厢房的正屋。 邓康平气的攥紧手，整个人的身体都在颤抖。 邓幼琴远远看到，连忙跑过来又安抚兄长：“哥哥你莫要生气了，我们将这事说给爹娘去，让爹娘替我们作主。” 邓康平沉着脸，点了点头，往西厢房前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嗤”。 第354章 痴心妄想 邓康平很敏感的分辨出那就是何绡的声音，只是他回头看去，却看到何绡已经转身进了屋子，还把屋门也掩上了。 邓康平又想起何绡以前说过的那些话，脑中对何绡当时的表情和语气，好似历历在目。 他觉得脸上臊得慌，又觉得心中气闷，一时发泄不出来竟憋红了脸。 何绡没有再管那兄妹两的事，她倚在榻上，拿起了之前的书继续沉浸其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新桃和王婆子端着饭菜进来。 新桃放下盘子后，对何绡低声道：“主子，邓家那边又闹起来了。” 王婆子在旁边补充了一句：“自打邓家那哥儿考上了童生，这邓家就没消停过，三天两头带着亲戚上门来住。不过这次，没想到人这么多。” 何绡诧异的挑了挑眉，不过猜测到这会儿大概是邓康平在训斥父母，索性也不想搭理，径自坐起来放下书准备吃饭。 饭菜摆起，主仆三人一同用饭，新桃全程都在帮何绡夹菜，自己也没有吃上几口。 何绡拦住她说道：“我这边没有这般多的规矩，你吃自己的便是。” 有了这话，新桃这才拿起自己的筷子，细嚼慢咽的吃起饭来。 吃完饭，何绡漱了口便打算在外面走走消消食。院子里之前种过一些花，如今也到了春季抽芽开花的季节，何绡想着用木源力再去照看它们一番。 结果刚打开门走出去，西厢房那边就涌出来了一群人。 为首的老太太一脸怒气，指着邓康平骂道：“你这个不肖子孙……我，我可是你二姑奶奶……” 邓康平脸皮很薄，平日里性格似乎也和善，被人指着鼻子骂，一张脸涨的通红。 他安静的站在那里不言不语，听着那老太太嚣张跋扈的指手画脚。 倒是邓娘子不乐意了，她打开老太太的手说道：“二姑，我儿子说的也有些道理，我们这边也就三个屋子，你们晚上住这里也睡不下，还不如趁现在天色还早，赶紧赶回去呢！” 老太太气冲冲道：“我们专程是来为你家康平贺喜来的，你只留我们吃一顿饭，还让我们没吃饱，现在又要赶我们走？” 邓娘子和邓家的那位都好面子，一听到这话，顿觉脸上挂不住。 邓娘子看了眼儿子，见儿子沉默不语，便知道他心中不情愿，只好咬咬牙说道：“下次我们再请您吃饭，这次实在是……是你带来的人口太多了，我手上银钱也有限，房间也有限。” 清河县酒楼的饭菜特别贵，她手上的银钱还是从儿子手里套来的，本来也就没有多少。 结果为了充面子在酒楼里点了一桌菜，却被这几个猴孩子全抢着吃了，她自己都没捞到几口。 想到这事儿，邓娘子还觉得生气呢！ 但老太太可不这么想，她拄着拐杖骂道：“还说屋子不够，这么大的院子，那对面的房间都空着呢！还有那边，那边的屋子看起来更大更好，你怎么不安排我们住到那边去。” 邓娘子：“……” 这又不是她邓家的院子，她还能安排人住到人家其他人的屋子里去？ 那更大更好的，可是何东家的屋子，平时那位婆子看得紧都不让他们接近，更何况如今还想着住进去？ 这二姑奶奶也太痴心妄想了。 老太太却觉得自己说得很是有道理，她的两个儿媳也不停的点了点头，几人环视了一圈院子，就好像在看自己的囊中之物一样。 看来看去，终于看到了站在廊上，似笑非笑的何绡。 何绡也不过二八年华，还是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小姑娘。 只是这小姑娘挽着贵女才兴的那种发髻，戴着一支漂亮的银簪，有几缕头发垂下来，显得娴静又美好。她的容貌很美，一双眸子澄澈黑亮，看向他们时，让人有种无所遁形的错觉。 最重要的是，她身上的衣裳很是好看，颜色鲜亮还绣着好看的花色，一看就是富贵逼人的大家小姐。 老太太几个人都看傻眼了，好半晌后，才回过神来问邓娘子：“这……这是谁啊？” 邓娘子忙低了声音：“这就是我们的东家，姓何。” “你们东家竟是个女的？还是这么个小娘子？” 老太太很是诧异，一双浑浊的眼睛也开始滴溜溜的打算起来。 邓娘子撇了一下嘴，提醒她道：“刚才在屋子里，你说要给你孙儿定下亲的，就是这位何东家。” 瞧瞧人家何东家的模样，再瞧瞧那马成山。 什么东西？就这样也敢肖想人家？ 邓娘子心中不屑，只是没想到，一个打眼间老太太就立马蹦到何绡那边去了。 邓娘子目瞪口呆。 平时走上两、三步就要呼天喊地的，今日腿脚倒是这么便利了？ 马老太太蹦到何绡面前，仔细打量着何绡的面貌身段，然后点点头很是满意道：“长得好模样也好，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配得上咱家小山。” 马老太太身后的两个儿媳，立马就笑着附和了她。 何绡这个被打量的，似笑非笑的看着马老太太，未发一言。 倒是新桃，气势汹汹的呵斥道：“你们怎么这般无礼？谁叫你们这么评价我家主子的？” 何绡轻笑着按住新桃的手，然后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不服气的嘟囔道：“我们真心实意的想来与你家主子商议一番，你这个当下人的，倒是好没规矩！” 何绡笑问道：“不知道这位老太太要与我商议些什么？” “你如今年岁多大？家产多少啊？” 何绡慵懒的倚在走廊栏杆上，然后笑道，“二八年华，至于家产，乃我个人私事，不方便告知。” 马老太太瞪着眼睛道：“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这种事儿就该明明白白的。” 何绡笑问道：“那你家要说亲的儿郎年岁多少，你家有多少家产？你能拿出多少聘礼来？” 何绡说话直白，马老太太被问得面色讪讪，然后喊了马成山上前来道：“我这孙儿可是我们村最聪明的，你嫁给他那是你赚了，还要什么聘礼？” 第355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何绡看着马老太太的眼睛，笑着说道：“也就是说，你家一分钱的聘礼都没有，就想把我骗回去？老太太，你这可是空手套白狼啊！” 站在马老太太身后的一个儿媳立马上前道：“小姑娘，你这话可就难听了，我们马家那可是数一数二的人家，我儿子有多少女儿家想嫁呢，你这可是占大便宜了。” “是吗？”何绡说道，“可我喜欢有人服侍，顿顿能吃肉能穿新衣裳，还能什么都不做就吃饱喝足呢！我瞧着你家，好像连饭都吃不饱，如今还要拖家带口到别人家混吃混喝！我好好一姑娘家，缘何要自降身份去受这种罪？” 何绡说着，又上下打量了一眼马成山，然后嗤道：“瞧你们孙儿长得又不怎么样，也就泯然于众人罢！我未婚夫相貌出众，武艺高强，文能挥笔洒墨，武能上战场杀敌，我可不会瞎了眼瞧上这么没用的男人。” 说罢，何绡带着新桃离开她们的视线，往自己栽种花儿的长廊那端走去。 新桃原本是个性格内敛，可今日也被这些厚颜无耻之人给气到。跟着何绡临走时，她忍不住白了几人一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看看你们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骂完之后，她红着脸看了何绡一眼，忙小碎步跟了上去。 何绡却也没说什么，只笑着摇摇头。 那两人去看花儿去了，马家人却呆立在原地。 一向备受宠爱的马成山被奚落了一番，马老太太气的身子都在颤抖，马成山的母亲更是气的脸色铁青！ 几人正想撸起袖子骂何绡一顿，邓娘子连忙跑过来拦住她们：“不可不可，这是我们东家！你们要是惹怒她，我们今天就得被赶出去了！” 马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吼道：“那是你们家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她骂了我孙子，今日这事情就是没完。” 邓康平在后面冷嗤道：“你们还站在人何家的院子里呢，还想找人家麻烦？若是何东家报了官，今日你们所有人都得个个吃牢饭去！” 这番话，倒是真的吓到马家人了。 民怕官是这个时候百姓们的天性，一听要被抓去县衙大牢，马家人立刻就噤了声。 邓康平嘲讽的看了他们一眼，拉着邓幼琴回了屋，把剩下的烂摊子都留给了邓娘子二人。 马老太太恶狠狠的盯着何绡的背影，虽然不敢面上说什么，心里却忍不住骂着各种难听的话。 骂完了后，她用拐杖拄地，对着邓娘子大声道：“今天我们就要住在这里，你去给我们安排。” 邓娘子一瞧，这老太太还摆起谱儿来了，心中顿时不痛快起来。 “她二姑奶奶，我们这里空间小房子少，实在住不下，你们家离这县城也不远，不如就早些坐个牛车回去呗！” 邓家那位也说了类似的话劝他们走，可马家的人像是赖上了一般，就是不肯走。 甚至几个马家的孩子，还跑去邓幼琴的房间，把邓幼琴的屋子直接给霸占了。 就连邓幼琴的东西，也翻得乱七八糟。 邓幼琴看到这一幕气的直哭，邓康平也气的面色煞白。 但对付马家这群无赖，只得更无赖的人来，邓康平兄妹两却是完全做不出来这种事的。 邓娘子平时厉害的很，如今来了更厉害更无赖的人，她瞬间就偃旗息鼓了。 瞧着人家一大家子瞬间占了两个屋子，最后无奈之下，她只得委委屈屈的拉着丈夫和儿子住同一个屋子。 至于女儿，随她哪里去。 邓幼琴气得把东西搬进了厨房，然后准备在自家灶台边打地铺。 新桃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小声对何绡道：“奴婢从来没见过这般的亲娘，把自己女儿赶出去，倒让一群外人来占了她们的屋子。” 何绡挑着眉道：“这世道，这种人可不少见。” 明明都是女人，明明已经身为人母，可就是喜欢跟着别人去作践自己的孩子。 这样就好像能显得她高人一等似的。 何绡看了邓家那边的闹剧半晌，问王婆子：“那邓家的租赁契书，还有多久到期？” 王婆子忙道：“她们是按半年租的，去年九月末租，今年三月末就到期了。” 何绡淡淡道：“等到期后，将他们撵出去，另找租客。” “是。” 王婆子也烦死了这群人，要不是碍于有那契书在，她早就给何绡谏言把这家人赶出去。 活了这么一辈子，少见这种没脸没皮的。 几人说完话，看到陆家秀才和陆家娘子回来，打了个招呼后，何绡就径自回了屋子。 到屋子里躺了一会儿，何绡吩咐新桃：“去给邓幼琴说，前面的院子里有空屋子，让她去那里睡。” 新桃连忙应下去传话了，过了一会儿她再回来，却面带难色说道：“邓姑娘不肯，说已经对不住主子，不好意思再为难主子。” 何绡晒了一下，脱下外衣准备洗漱。 新桃帮她解了发髻后，何绡才道：“既是不愿意，那便罢了。索性成衣阁后面带着院子，让她明日别回来了，去那边住就是。” 新桃又“嗯”了一声，给何绡打来烧好的热水，伺候何绡沐浴完后，自己才稍稍洗漱在外间休息。 何绡这两天脑子一直没闲着，人躺在床上后，也感觉到了疲惫。 因此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院子里传来一些奇怪的动静，时刻保持警惕的何绡立刻睁开了眼。 她穿上外衣和鞋子，悄然无息的从房门里走出去。刚有了动静，新桃立马就醒了过来。 “主子？” 何绡声音很低，“院子里来贼了，你跟我出去瞧瞧。” 新桃连忙披上衣服道：“是。” 为了保险起见，她把屋子备用的火把拿上，然后跟着何绡出了门。 站在长廊下，何绡看到黑暗中有个男人摸进了厨房里，个子不是很高，鬼鬼祟祟的，身影和马成山有些相似！ 何绡立刻带着新桃往厨房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邓幼琴的尖叫声。 何绡一脚踹开门，借着厨房里的暗光，看到马成山正在撕扯邓幼琴的衣服。 第356章 这个畜生 新桃察觉到不对，连忙点燃了火把，顿时厨房里的一切都毫无保留的暴露在了火光之下。 何绡看到衣服被扯烂的邓幼琴一脸惊吓，眼里还有泪水，迅速上前将马成山踹倒在地。 马成山毕竟不是成年男人，他只是比邓幼琴力气大些，但和何绡这种常年练武的人根本没有办法比。 只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十五岁的少年，竟然有如此龌龊的心思，何绡盯着他，面如寒冰。 见马成山还要爬起来，何绡冷声吩咐新桃：“把他的腿打断！” 新桃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紧张的捞起灶台边一根胳膊粗的柴火，然后狠狠的往马成山腿上砸去。 只是她到底劲儿不大，只疼的马成山叫了一声，却并没有让马成山伤筋动骨。 何绡干脆自己捞起柴火，然后朝着马成山的腿砸了下去。 这次，马成山的惨叫声惊动了整个院子的人，邓家和马家以及住在东厢房的陆家人，全部被惊的跑了出来。 院子里顿时灯火通明，何绡拽着拖着一条腿的马成山出了厨房，把人扔到院子里后，对着王婆子说道：“王妈妈，去县衙报官。” 王妈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结果视线扫到跟在何绡身边，衣衫不整满脸是泪的邓幼琴后，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她不敢相信的看了眼马成山。 这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连成亲的年纪都没到，怎么会对着亲戚家的女儿家做出这种事？ 那邓家姑娘可是他的表妹啊！ 王婆子连忙系好衣裳，“欸”了一声，就急急忙忙的往外走。 还没走几步，就被马成山的娘冲上来拦住。 马成山的娘是打山旮旯里出来的妇人，身强体壮，比上了年纪的王婆子强多了。 王婆子差点被她撞得摔倒在地，何绡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才避免了王婆子绊倒。 那马成山的娘吊梢着眉眼双手叉腰恶狠狠道：“你们想干什么？想把我儿子抓到县衙去？我儿子又没杀人放火你们凭什么报官抓他？” 何绡面容冷漠的盯着马成山的娘，声音冷冽，语调没有丝毫起伏：“你儿子半夜摸进厨房，欲对邓幼琴行不轨之事。若不是被我发现，如今早就犯了事，这般龌龊心思就好好留给县太爷说去吧！” 何绡给王婆子使了眼色，王婆子点点头，转身快步往外走。 马家媳妇还想上去拦，何绡从身上掏出一个颇有些份量的令牌，然后朝着她腿弯掷去。 马家媳妇顿时一个趔趄，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再想起来追时，王婆子早就不见了人影。 马成山见状，心中有些害怕，忙对着马老太太哭诉道：“奶奶，我的腿……我的腿被这个女人打断了。” 马家老太太定睛一看，不得了，马成山的腿果然以奇怪的姿势扭曲着。加上马成山疼得一直在地上“哎呦”，马家老太太立马哭天喊地的躺在地上撒起泼来。 虽然人老了可嗓门儿还是够大，几个孩子见状，也跟着哭起来。 何家的院子里顿时哄闹一片。 新桃看了眼何绡，见何绡面色冷漠没有说话，便走上前去把何绡的令牌捡回来，又回到屋里给何绡搬了把椅子出来。 何绡坐在椅子里，静静的看着马家的人哭闹。 哭了一会儿，见何绡没有任何举动，马老太太立马爬起来指挥两个儿子：“走，我们走，这破烂地方咱们也不住了，呸！什么玩意儿，我们这就回家去！” 儿子儿媳唯老太太马首是瞻，听到这话，知道若是等下官差来了肯定没有好果子吃，立马就要收拾包袱然后跑路。 何绡见邓家那三人呆呆的，忍不住讥讽道：“你女儿遭受了这般大的委屈，竟眼睁睁的看着始作俑者就这么逃走？” 新桃也气不过，跟着说道：“邓家姑娘有你们这样的爹娘，这样的兄长，真是倒了八百辈子的血霉！” 她骂完之后，就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何绡。 何绡并没有斥责什么，新桃便心安了下来。 她发现自家主子还是很纵容她的，这些小事小性情之类的，主子好像从来不会计较。还会调侃她说，外表冷静内敛，实则内心是个小辣椒。 新桃也觉得，自己如今的性子比以前泼辣多了。 以前做二等丫鬟的时候，害怕多说多错，所以总是干活也不说话。 如今跟在何绡身边，倒让她有逍遥自在的感觉了。 新桃这么想着，又往何绡身边挪了挪，紧紧的挨着何绡。 邓康平却被何绡和新桃的话骂的脸颊通红，见马家人准备把马成山扶到屋子里去，他怒气冲冲的朝着马成山狠狠踹了一脚。 这一脚让扶着马成山的两个人趔趄一下，然后马成山重新摔到了地上。 他疼得直叫唤，邓康平看了眼哭泣的妹妹，心中怒火更盛，又想冲上去再踩一脚，却被邓家娘子拦住。 邓康平气道：“娘，这个畜生都这么对妹妹了，你还要护着他们？” 邓娘子连忙摆手，对着儿子解释道：“娘不是要拦着他们，他害了你妹妹，他得给咱家赔钱。你踹死他了，上哪儿要钱去！” 邓康平不敢置信的看着邓娘子，实在没想到这个时候了，他娘还惦记着银子。 可他没想到的还多着呢，他爹也附和着邓娘子道：“是啊，你娘说的没错，你不能打死他，打死了我们就没地方要钱了。” 邓康平这次不是羞得脸红了，他气的身子都在发颤。再看一眼妹妹，火光下的妹妹眼里满是绝望和冷漠，看着他们就像是看着什么仇人一般。 邓康平又是心疼又是难过，张张嘴想喊一声“妹妹”，谁料邓幼琴突然转身朝着何绡跪下道：“东家，幼琴想求您一件事。” 何绡旁观了这一切，转头敛眸看向身材单薄的邓幼琴，微微颔首：“你说。” 邓幼琴抹去眼角的泪水，声音清亮而坚定：“幼琴决定今日主动卖/身，若是东家愿意收下幼琴，幼琴定愿意为东家做牛做马万死不辞！” 一语惊起千层浪，邓康平的眼睛都瞪大了：“妹妹……” 第357章 无用书生 邓幼琴也不看他们，背对着邓家人，抬起头看着何绡一字一句道：“若是东家愿意收留幼琴，幼琴今日便写下契书，和邓家人断绝关系。从此，幼琴便是东家的人，和邓家再无干系！” 何绡安静的看着邓幼琴，十几岁的小姑娘眼里血红一片，脸颊上还有两股清晰的泪痕。 她衣服还凌乱的挂在身上，脖子里有红色的抓痕，单薄的身材在微微颤抖，让何绡仿若看到了以前那个被淹水至死的“何家丫头”。 何绡默了半晌，扭头看向邓家人。 邓康平也红了脸，双手垂在身侧紧攥着拳头，他看看邓幼琴，又看看何绡，大声道：“我不同意。妹妹，你是良家女，为何要卖/身为奴，你可知入了奴籍……” 邓幼琴打断他的话，声音中带着疏离和冷漠：“我不会影响你考科举的，你们以后对我就像对大姐一样，就当没有我这个人。” 邓幼琴提到了大姐，邓康平顿时身子一僵，面色也突然煞白。 倒是邓家娘子和邓家那位，两人对视一眼，眼里有些喜意。 邓娘子理都没理邓幼琴，而是期期艾艾的看着何绡，小声问道：“何东家，那我家幼琴以后跟着你了，你能给我们多少银子啊？” 何绡漫不经心的扫过邓康平僵硬的面颊，然后看着邓娘子讥讽道：“邓家娘子觉得我该给多少钱？” 邓娘子忙笑起来：“几十两就行，我们也不贪心。” “呵。” 何绡轻笑一声，看向邓娘子的神色就像是打量什么下贱的玩物一样，眼中带着鄙夷。 “牙行一个丫头，顶破天也就八两银子。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花几十两银子买一个小丫头？” 邓娘子着急道：“我家幼琴能干活呢，她如今在那铺子里，一个月的月钱都有好几百文呢！何东家你才给八两银子，是不是给的太少了？” 新桃立马呛声：“那铺子可是我家主子的，你以为你家姑娘的月钱从哪来？” 邓娘子这下不说话了，她扭过头看了丈夫一眼，丈夫挤眉弄眼半晌，邓娘子立刻就同意了。 “八两就八两，你把银子给我，人现在就归你们。” 话音落下，邓康平大吼一声：“娘！那是我妹妹，是你们的女儿！” 邓娘子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听完这话后，她却又满不在乎的说道：“那又怎么样，闺女都是赔钱货，她能换些银子给咱们，也倒是没让我白养她这些年。康平啊，你读书考试哪个不要钱，咱家现在可没多少银子了。” 邓康平气的心肝都在发颤，何绡却睨了他一眼，径自吩咐新桃去屋子里拿纸笔。 新桃把笔墨拿出来时，王婆子正好带着衙门的衙役前来。 因着何绡和丁县令一家的关系，衙役们对何绡也很是客气。得知是何绡来报官，衙役们也匆匆忙忙的跟着王婆子赶了过来。 进了院子看到一大群人站在一起，何绡坐在椅子上冷漠的看着眼前的几人，两个衙役忙上前道：“二小姐。” 何绡轻轻点头，对着衙役说道：“天色甚晚，还要劳烦二位赶过来，实在抱歉！不过今日我家中有一桩琐事，还得麻烦二位了。” 衙役忙道：“二小姐客气了，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 何绡让两位衙役先等着，然后自己拿了笔开始写身契，上面写明了邓幼琴卖给何绡，从此和邓家一刀两断。 写完后，她让衙役给邓家人念了内容，邓康平大声道：“我不同意，我妹妹不会卖/身的……”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邓家娘子和邓家的男人扯过去捂了嘴：“你这孩子，八两银子呢，你妹妹反正以后也是要嫁人的，那聘礼可能都收不到八两银子，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邓娘子嘀咕完邓康平，然后眯着眼笑得像朵花儿一样，对何绡道：“何东家，我们同意，都同意！” 何绡淡淡道：“同意就按手印吧！” 等纸上的墨迹晾干后，新桃拿着两张契书先到了邓幼琴面前。 邓幼琴毫无留恋的立马按了手印上去，然后邓家娘子和邓家的男人也急吼吼的跑过来，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邓康平见事情已无回转，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何绡收起契书，从身上掏出一锭五两的银子，又拿出一把碎银子递给邓康平，随后语气略带讥讽的说道：“堂堂七尺男儿，护不住幼妹管不住贪心爹娘，学问做的再好，朝廷也难要这样的无用书生，百姓也信任不了这样的平庸官员。” 邓康平听着这话，又是生气又是悲愤，他盯着何绡道：“若不是你答应收下我妹妹，她如何会卖/身？” 何绡“呵呵”轻笑：“我可有逼迫你妹妹？你又可曾听清了她的话？她如今是来求我收留的。爹娘兄长就在面前，她为何不去求你们，反而要求我这么一个外人？你心里没点数？” 见邓康平涨红着脸，何绡又道：“你若是真不想卖掉你妹妹，这薄薄的一张纸，冲上来撕掉便是。可你只是动动嘴皮子，露出点儿伤心的表情，这便是你身为长兄爱护幼妹的情谊了？邓公子，人在做，天在看，你这份情谊未免也太脸颊了。恕我直言，就你这般懦弱的性格，以后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何绡字字诛心，刺得邓康平眼睛都红了起来。 瞧见何绡眼里的鄙夷，他更是一股怒气直冲上心头。 何绡却不管他，只转头看着还跪在地上的邓幼琴道：“你如今既然已经是我的人了，从此便听我的吩咐吧！” 邓幼琴郑重的点了头，又俯身下去磕了头后才道：“是，主子。” 何绡又让她起身，对她道：“你这名字我听着不怎么样，以后改名叫新琴，和新桃一样先跟在我身边吧！” 邓幼琴忙高兴道：“是。” 这事情了了，马家的一群人，正好背着大包小包从屋子里走出来。 新桃知道这些人来的时候双手空空，可现在却个个都背着东西，定是偷窃了些什么。 她忙对着何绡道：“主子，这马家的人，带了好些东西。” 何绡轻轻颔首，却并没有说什么。 第358章 抓进大牢去 何家两个厢房租出去的时候，屋内除了些椅凳之外，是什么东西都没有的。 这马家的人若是要偷，那也偷的是邓家的东西，和何绡无关。 何绡懒得断这些官司，只对两个衙役道：“这人叫马成山，半夜潜进厨房意图对我的婢女行不轨之事，被我抓个正着。烦劳二位将他送到县衙去，叫他好好享受一番大牢里的服务。” 衙役一听，立马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笑道：“这事儿好说，小人定让二小姐满意。” 说完后，两人上前去拽马成山。 马家老太太和马家媳妇忙冲上来阻拦，衙役抽出刀大喝一声：“阻碍官府办案，你们是不是都想进大牢？” 挂在腰间的大刀抽出来后，在火光下闪着冷冽的寒光，吓得马家人猛地一跳。 他们平时撒撒泼也就罢了，可对上这种官府的人，她们却还是胆战心惊的。 马老太太见来硬的不行，干脆又哭啼啼的想要求衙役心软，可衙役岂会听了她的话？那县令家的二小姐就在旁边坐着呢，这事儿他们要是办砸了，估计回去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一个衙役直接把阻拦的人推开，然后抽出刀说道：“谁再碍着爷，别怪爷的大刀不长眼睛。” 马家的人被震住，不敢再上前，两个衙役直接把马成山给拽了起来。 马成山到底也没见过这种阵势，吓得小脸惨白，一个劲儿的喊“奶奶”。 马老太太泪流满面，想上前却又不敢，只能硬生生的看着马成山被两个衙役拽走。 衙役走的时候，还对着何绡说了几句客气话，何绡详细问了他们的姓名，说是自己明日会去县令府拜见县令及其夫人。 衙役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言外之一，去拜见县令老爷和夫人，也就是会为他们美言几句了？ 两个衙役顿时来了干净，更是鼓着气要把何绡的差事给办好。 见马成山还要挣扎喊叫，性格暴躁的那位衙役直接踹向他的腿道：“老实点，不然爷拔了你的舌头。” 马成山的腿早就折了，这会儿又被加了一脚，他感觉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最后直接晕了过去。 马家的人顿时包袱也顾不上背了，哭爹喊娘的跟着跑了出去。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邓娘子笑嘻嘻的拿着那五两的银锭子，和邓家男人咬来咬去。邓康平面无表情的看着何绡，眼里似乎有些怨恨。 陆家两口子看完了热闹，见事情已了，忙和何绡打了招呼后，就回到东厢房紧闭上了房门。 这下子，院子里彻底只剩下何绡和邓家的人。 何绡淡淡的看着邓康平，觉得老天爷真是可惜了，给了这男人一副聪明的脑子，却没给这男人该有的韧性和勇气。 这纯粹就是资源浪费。 邓康平怨恨的看着何绡，何绡也定定的盯了半晌他，两人对视半晌，最终还是邓康平仓促的移开了视线。 何绡眼里的讥讽和轻蔑像一根刺一样，深深的扎进他心里，又照出了他所有的软弱和无能。 他恨爹娘的贪婪，又恨妹妹的无情，还恨自己…… 可是恨来恨去，他此时也只剩下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见邓康平似老人一般，脚步蹒跚的往西厢房走，何绡淡淡开口：“明日我会让王妈妈退了你们剩下二十天的租金，明日你们就搬出去吧！我何家，不为品行不端的人租赁院子。” 邓康平脚步顿时停住，邓娘子也也不敢置信的看着何绡：“何东家，我们……我们可是好好待着，什么坏事都没做啊，你为什么要赶我们走？” “这是我的院子。”何绡睨了她一眼，起身说道，“我想让谁住，谁就住，想让谁滚就让谁滚，你有意见？” 这语气和姿态让邓娘子大气都不敢出，邓康平却转过头说道：“可我们明明签了契书。” 何绡嗤笑道：“那又如何，我如今就是毁了约，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他们签的租赁合同，可没有说房东违了约要怎么样？何绡站在绝对的优势地位，纵然她也是个讲道理的人，可免不了她如今看着这一家人就厌恶。 邓康平的确不能拿何绡怎么样。 他气愤的攥紧拳头站了半晌，最后也只是颓废的转身回了房间。 何绡看着他的背影，眼里的轻视更是不加掩饰。 若她有这样的哥哥，她可能直接把人塞回娘肚子里，让他重新再生一遍。 她弟弟何舟，如今才十岁，都知道维护她。被李家那个纨绔绑过去那样对待，都咬紧了牙齿没有签契书，不做一点点对她不好的事情。 十七岁的邓康平比起十岁的何舟来，连何舟的一半都不及。 再无事情处理，何绡让王婆子回去休息，自己又带着新桃和新琴回了屋内。 新琴如今已经改了名字正式成了何绡的人，便也不愿意再回去和邓家人住一块，新桃看到后便道：“主子，让她先与奴婢睡在外间，明日再行安置如何？” 何绡点头：“天色太晚了，就不折腾了，你们先将就一下，明日再说。” 新琴原先是在成衣阁铺子里干活的，不过为免邓家人以后纠缠她，何绡还是想着把这姑娘带在身边。 反正带一个人也是带，带两个人也是带，有时候新桃一个人手还忙不过来呢！ 而且这梨花巷院子，也得找几个护院来看着了。 何绡大半夜经历了这么一遭，心里又想着事情，久久不能入眠。也不过过去了多久，她才来了一点睡意。只是睡过去不到一个时辰，院子里又传来了哭天喊地的声音。 何绡睁开眼睛，一听到外面是马老太太的嚎哭声，便翻了身对着外间起身的两人道：“把她们打出去！” 新桃立即披上外衣，带着新琴一起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王婆子早就拦了几人，只是对方人多势众还有两个男人，王婆子一个人根本拦不住他们。 新桃和新琴也是女流之辈，除了和对方呛上几句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何绡听着外面哄闹，实在躺不下去，便披上衣服起身出了门。 第359章 护院 夜幕逐渐消失，天色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梨花巷附近的人们，大多都准备起床，巷子里夜逐渐传来人们活动的声音。 马家人的哀嚎声惊到了许多邻居，还有人特意敲门来询问，王婆子都三言两语的打发了。 何绡站在廊下，冷眼瞧着马家人喊“杀人啦防火啦”，一言未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因为她一直站在这里，马家人总觉得有些头顶上有股威慑力，哀嚎声渐渐就小了下来。 等他们终于全部安静了，何绡才问道：“要我把你们所有人都送进县衙大牢吗？” 马老太太拿着拐杖狠狠的砸地面：“好你个姓何的小娘皮，你的心咋这么黑，打断我孙儿的腿也就罢了，还把他关进大牢里，你信不信……信不信我现在吊死在你家门口？” 何绡漫不经心道：“想吊就吊，你全家吊死在这里对我也没什么影响。” “你……”马老太太气的头晕，往后退了几步后才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干嚎起来：“没天理啊，老天爷瞎了眼啊，怎么让这种人活着？我可怜的孙儿哟，被人害了命也没个说理的地方……” 马老太太一干嚎，马家的几个小孩儿也跟着哭。 马家两个儿媳得了马老太太的真传，也跟着坐在地上拍大腿哭。 见他们嚎叫的一声比一声大，新桃一脸气愤，何绡却无所谓的略过去看向新桃道：“替我打水来，我要洗漱。” 新桃忙去打了水，新琴也帮不上忙，就跟在身后学习怎么伺候人。 何绡是新桃遇见过的顶好伺候的主子，穿衣打扮什么的，根本不让她来。也就是发髻这一块，主子不会弄，才会让她动手。 马家人还在院子里大闹，屋子里，新桃却在给何绡挽发，新琴则收拾些琐碎的东西。 等收拾打扮好之后，何绡问两人：“陆家夫妻出去了吗？” “陆家娘子早早就出去了。”新琴忙道，“刚才我瞧着，那位陆家书生也出去了。” 何绡微微颔首，站起来道：“既然陆家人走了，那就让邓家人也离开吧，省得耽误了我的时间。” 何绡还想着去一趟县令府看看呢，毕竟是丁家名义上的二小姐，再怎么样也得去多看看转转。 新桃领了命，出去给王婆子说了何绡的意思后，何绡立马就去敲了西厢房的门。 马家人来院子里闹了好半天了，邓家那三个竟然装作没听到的样子，门都没开一下，新桃可忍不了这气。 她狂打了几下西厢房的门，邓娘子的声音终于从里面传来：“谁呀？大清早的干什么呢？” 新桃声音尖尖的说道：“昨夜我们主子说过了，今日就让你们搬走，你们这就收拾东西吧？主子只给你们一个时辰，若是一个时辰内没搬完，主子就会撵你们出去。” 新桃说完转身就走，路过院子里没了力气干瞪眼的马家人时，还给了他们一个白眼。 何绡那边东西都弄完后，就让新琴先回了凤求凰去照常干活儿，新桃则跟着她出了门。 这个时候去县令府还早，不过去牙行买人却还是可以的。 牙行早早就开了门，一见何绡是老主顾，便喊了之前的伢子来。 那伢子一直住在牙行，被喊出来时睡眼惺忪的，结果一瞧见何绡，立马就精神了。 “何姑娘这是又缺人手了？” 何绡笑道：“打扰你了，你这边有没有护院好手？我那院子里缺几个。” 伢子忙道：“有的有的，都是些蛮人，去护院看家是顶好的。” 说完，伢子忙带着何绡往院内走。 牙行内院除了住着些干活的小伙计外，就是准备的往外交易的人手。 丫鬟婢子需要的量大，买卖的主顾也多，护院次之。所以牙行里早早都准备着这类的仆从，就等着大主顾们来挑。 伢子带着何绡进去后，指着正在院子里干活的一群男人道：“都在这里了，何姑娘您自己瞧瞧。” 何绡扫了一眼院子里的人，大多都衣着褴褛面容憔悴。大概是从别处发配来的难民流民，所以即便是青年也看着有些疲惫发力。 不过这种情况，只要养养就差不多没了。 何绡想要找的是，有点儿武力底子，关键时刻能扛着棍子上去顶着的。 找了好几遍，只看到了三个下盘较稳的，何绡便指了这三个人出来。 恰好，这三个人也是这些人里面，气色最好的。 何绡付了钱拿上他们的身契，然后带着人在外面摊子上吃了碗鸡丝馄饨，才慢悠悠的回了家。 进入院子，马家人不见了，邓家那几个还磨磨蹭蹭的在房子里没出来。 何绡喊来王婆子问道：“马家人呢？” “去县衙了。”王婆子道，“听说是马成山出了什么问题，她们瞧去了。” 何绡点点头，给王婆子介绍身后的三个男人：“这是我新带回来的护院，以后他们三由你管着，有什么事情吩咐他们就是。” 王婆子惊喜的看着那几人，连忙点了头。 新桃提醒男人们给王婆子打招呼，三个男人这才茫然的喊了“王妈妈”。 王婆子想带着他们去安排住处，何绡道：“先不着急，让他们把眼前的事儿做了。” 说完后，她看了眼西厢房。 王婆子立刻会意，对着那三个男人道：“你们把西厢房的人赶走吧，这院子以后不租给他们了。” 三个男人先是有些迟疑，后来有个人带头，他们就都走向了西厢房。 片刻后，邓娘子一家三口全被拎了出来。 邓康平第一次被人这么粗鲁的对待，他涨红脸说道：“简直是……简直是有辱斯文！” 何绡淡淡道：“那是辱你的斯文，与我何干？” 说罢，她让王婆子把剩下的租金交给邓康平，然后就让护院们赶这一家人出去。 邓娘子咋咋呼呼道：“我们东西都还没收拾完呢，你总得让我们把东西收拾了吧？” 新桃站出来，大声反驳：“我们主子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你们还没收拾完？我看你们是不想收拾。那就别收拾了，那些东西我们全给扔到院子外面去。” 邓娘子以为何绡真会扔，连忙大声道：“别别别，再给我一点儿时间，一点点，马上就好。” 新桃闻言看向何绡，何绡微不可察的点了一下头。 第360章 白松书院 得了何绡的首肯，新桃便催促他们赶紧去把东西收拾出来，然后就滚蛋！ 邓家人这次学乖了，邓娘子更是生怕落下什么东西似的，麻溜儿收拾了好几个大包袱出来。 新桃瞧着，这位邓娘子平时吃饭的速度怕是都没有这般快。 邓家收拾好东西后，何绡就让人将他们赶了出去。 站在大门外，邓康平转身看着新桃，半晌后才问道：“我妹妹……” 新桃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里都是冷漠：“我们何家没有你妹妹，邓公子别认错人了。” 邓康平：“……” 想到妹妹已经自愿卖给何绡为奴为婢，邓康平的心里像是扎了刺一样难受。再看看身边还在想着如何从大姐身上讹一笔钱的父母，他头一次感觉到了对这个家庭的厌恶…… 邓家人离开，何家的院子里顿时就清净了许多。 何绡回了屋子在软榻上稍稍歇息了一会儿后，就带着新桃前往县令府。 两人一到大门口，丁家门上的小厮就立即笑着迎了上来：“二小姐来了，快进来。” 何绡最喜欢这种露着笑脸让人看起来就舒服的人，她便跟着往里面走边问道：“什么事情笑这么开心？” “这还不是见到了您嘛！”那小厮的脸笑得眼睛都眯到了一块儿，“二小姐许久没来，老爷夫人可念叨您了，大小姐也常说想念您呢！” 何绡也笑着道：“你这小子倒是嘴甜，怨不得府里的大小主子都喜欢用你。” 那小厮闻言，立刻露出与有荣焉的神色来。 何绡跟着小厮到了丁茹雪的院子外面，小厮没进去，何绡自己带着新桃走了进来。 因为天色变暖，丁茹雪院子里的桃花已经抽了新芽甚至长出了花苞，隐隐绰绰的粉色点缀在枯树梢头，看起来带着别样的美丽。 而丁茹雪则站在桃树底下，和自己的贴身丫鬟柳儿说着什么。 何绡刚走近去，丁茹雪就听到动静转了头，见何绡到来，她惊喜道：“绡妹妹，你怎么来了？” 何绡笑着走过去说道：“许久未见姐姐和爹娘，过来瞧瞧。” 丁茹雪连忙拉住何绡的手说道：“是许久未见了，前些日子我还想去你那里了，可爹爹说如今时局不稳，叫我不要乱跑，宋岑也叫我好好待在家里……” 丁茹雪一脸郁闷，何绡却敏锐的抓住她话中的人物：“宋岑？” 一听到“宋岑”的名字，丁茹雪一脸害羞：“嗯……他年后经常来府上……” 何绡笑道：“也就是说，你们经常见面？” “嗯……” 看着丁茹雪小女儿家的情态，何绡终于明白过来，看样子，丁茹雪是把心落在宋岑身上了。 宋岑这个人，她们都已经接触过了，说有坏心眼倒也看不出来。 但他毕竟出生于宋家，且宋岑心思较深，他背后到底会做些什么谁也说不清。 何绡对这个人还是持怀疑态度的，尽管她们已经成为了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不过今日刚和丁茹雪见面，不方便说这些，何绡便笑着把这个话题给带了过去。 柳儿让几个丫鬟搬了两张软榻出来，又差人送来了点心，两姑娘便躺在软榻上舒舒服服的吃东西聊天。 姑娘家之间，总是有好些说不完的话，丁茹雪问了何绡在家都做了些什么，得知何绡的弟弟何舟考上了童生后，高兴道：“我记得小舟是有先生的是吗？他先生若是同意，让爹爹帮小舟写封信，送到白松书院去。” “白松书院？” 丁茹雪侧躺着看何绡，笑得眉眼弯弯：“是啊，白松书院是咱们清河县最大的书院，里面有秀才也有童生，像小舟这么大年纪的孩子也不少。不过上书院的花费较多，一般人家的孩子负担不起。” 何绡听着，若有所思的点了头。 交给书院的学费她倒是不担心，就是不知道何舟愿不愿意去书院，还有张先生那边…… 两人正聊着，柳儿前来问道：“小姐，老爷回府了，咱们这会儿和二小姐过去吗？” 丁茹雪闻言起身：“这就过去吧！” 因着何绡进来时，丁县令和丁夫人都不在，所以何绡便留在丁茹雪这里聊天。 如今长辈都回来了，作为子女自然要先过去拜见父母的。 婢女帮两人整理好了衣裳妆容，这才带着人款款往丁夫人的院子去。 丁夫人已经得知何绡到了府里，命人准备了点心和上好的茶，然后等着两个闺女进来。 因为天气好，自家已经满两岁，正喜欢撒欢儿的小儿子也被抱了出来。 丁县令和丁夫人正在逗小孩，丁茹雪和何绡笑着进了院子。 “娘，您今天怎么抱弟弟出来了？” 丁茹雪很是喜欢这个软软嫩嫩的弟弟，看起来像个小包子一样，可爱的想让人吃掉。 丁夫人把孩子抱起来笑道：“今日天气暖和，让他出来转转，这小家伙如今压根在屋子里呆不住。” 丁夫人说罢，笑看着何绡道：“绡儿，你这丫头可是有一段时间没来了。” 何绡一边逗小孩，一边笑道：“前些日子太忙了，没顾得上来看您和爹爹，是女儿的不是。” 丁夫人让小孩子自己在院子里玩，然后好奇道：“我听宋岑说，你们合起来在青州开了个那个火……火锅店？这店里是卖什么的？” “吃食。”何绡道，“类似于酒楼，有点像烫菜那种，不过吃起来味道要鲜美些。” 丁茹雪在何家吃过火锅，一听到何绡再提起，立刻馋的转头道，“绡妹妹，今日不如在府上做火锅吃怎么样？” 何绡：“？？” 丁茹雪却觉得这个主意极好，她忙撇下弟弟站起来对着何绡撒娇：“吃嘛吃嘛，我都馋了好久了，爹娘也还没尝过呢，让他们今日也见识见识这人间少有的美味。” 何绡无奈的抚额发笑：“那行叭，不过火锅锅底的材料等，得需要大厨房准备好。” 丁茹雪立刻转头对丁夫人道：“娘，等下你就让管事去采买，晌午咱们吃火锅好不好？” “好好好。”丁夫人宠溺道，“你个小馋猫，你妹妹刚来也不知道让她歇歇，闹着要吃这要吃那的。” 第361章 宋和丞病了 何绡也宠溺的点了一下丁茹雪的额头。 若不是这具身体的年龄比丁茹雪小，她实在无法对着才十几岁的小姑娘喊出“姐姐”这个称呼！ 大厨房里很快有人就去出门采买了东西回来，何绡问过了丁县令和丁夫人的口味，便亲自去了厨房弄了火锅锅底。 如果不是番茄如今还没成熟，她倒是更想做一个番茄锅底出来，估计那种酸酸甜甜的滋味更符合丁夫人她们的口味。 丁茹雪一直跟在何绡身后打下手，弄好锅底调好料碗，然后众人把锅架在丁茹雪的院子里吃火锅。 才两岁多的丁文基，小胖腿蹦跶在两个姐姐身边，就等着她们涮好吃的肉给他。 何绡和丁茹雪都喜欢这么小的孩子，关键丁文基又很听话，一点也不讨人嫌。 不过火锅有点辣，何绡不敢多给小孩子吃，等他尝了鲜之后，丁夫人就让奶嬷嬷抱着他出去玩了。 这下院子里只剩下四个大人，顿时吃了个欢畅自在。 柳儿和新桃在一旁为四人涮菜夹菜，何绡平时对待新桃亲昵自然，可如今到了县令府，自然也不能坏了规矩。 不过新桃很是懂事，她以前在高门大户当过丫鬟，自然也是谨慎守礼的，反观柳儿比起她来却要更加毛躁一些。 丁县令头一次吃这种东西，酸酸辣辣又加点鲜的味道，让他很是欲罢不能。 丁夫人不重口腹之欲，可这一次，也难得破例多吃了些。 等她们吃罢，碗筷都撤走了，何绡这才对柳儿和新桃说道：“大厨房那边还留了些锅底，你们也去用些吧！” 毕竟是中午的一道饭，总不能让自家丫鬟饿着。 丁夫人笑着将几个丫鬟打发下去，然后慈祥的看着何绡道：“你这丫头真是奇才，竟能想出这么好吃的东西来，这火锅呀，怕是要在青州火上好一段时间呢！” 何绡笑着微微点头，对于火锅店的生意也是胜券在握。 要让火锅在这个时代火起来风靡起来不难，难的是能够一直保持热度，赚到钱。 毕竟这个时代可没有专利技术这种事儿，后面那些人跟风模仿，甚至故意找人来打压都有可能造成损失。 不过如今有了宋岑在一旁撑着，倒也不必太担心。 四人坐在一起说青州的火锅店，说着说着，话题就转到了宋家身上。 丁县令眉头微微凝起，看着不远处的树木沉声说道：“宋家如今可能有变，上次宋大公子来府上，说是近一两个月可能没有空过来。这两日，我便听到传言说，宋大人病倒了。” “病倒了？”何绡扬眉，诧异道，“爹爹可知道那宋大人，是因何生病的？” 丁县令摇头：“宋家把消息瞒得死死的，外面压根没有人知道。宋大人生病这消息，还是宋大公子故意透露给我们的。但具体因何生病？病情如何，我们却都不知道。” 何绡闻言沉默，丁夫人母女也没有说话。 何绡回忆着以前去宋家的事，又想起了摆在宋家前厅里的那棵流苏树。 那样艳丽的红色，就好像吸食了很多人的鲜血一样…… 何绡垂下眸子掩去自己眼底的神色，丁县令却在一旁叮嘱：“如今时局动荡，宋岑也没有再提婚事，我们也要小心行事。绡儿，你回了大集村后，无要紧之事就莫要出来了。虽然你身手不错，可毕竟是个女儿家，若真的遇上了什么事情……” 估计他们丁家也自身难保，到时候他们就更加难以保护何绡了。 何绡郑重的点了头。 丁茹雪却像是突然回想起什么似的，忙问道：“你那个未婚夫，平日里不是总和你形影不离吗？今日怎么不见他？” 这个男人武艺很高强丁茹雪是知道的，若是有他陪在何绡身边，他们也能放心些。 丁茹雪眼巴巴的看着何绡，何绡却无奈一笑道：“他近日有事，已经离开大集村了。” 丁茹雪好奇道：“他不陪着你，去哪里了？” “去了白墉关。” “白墉关？”丁县令顿时吃惊道，“怎得去了那么远的地方？若是想从军挣个功名，在青州即可，怎可跑那么远去？白墉关如今战事四起，又是霍家军驻扎的地方，他跑那里去也太不安全了。” 丁夫人虽然不了解“白墉关”，但听到这话，也担心的点了头。 “你这孩子，怎么不劝着点？” 何绡如今都十六岁了，已经和霍星河定下了婚约。若是霍星河在那边战场上出了什么事，那让何绡怎么办？ 何绡见丁家三人都一脸担心的看着她，她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心中却觉得微暖。 想到霍星河的身份，又想到如今的时局，何绡很是隐晦的提醒丁家三人：“爹娘，姐姐，你们可是忘了，他叫霍星河？” 丁茹雪没明白，纳闷道：“没忘啊，这跟他的名字有何关系？” 可是丁县令却猛地反应过来，甚至没忍住起了身：“他叫霍星河？” 以前只知道他叫“huo星河”，却没仔细打听过是哪个huo，原来竟是燕京城那个姓氏。 可如今，霍家与霍星河年岁相当的，只有失踪的那位啊…… 怪不得他要去白墉关，如今镇守白墉关的，可是霍家夫人！ 丁县令看了何绡好半晌，神色复杂难辨，最后才轻轻的叹了口气，坐下说道：“遇到这位，也不知道是你的幸事还是不幸！” 毋庸置疑，霍家那位少将军是人中龙凤，不管是才情还是相貌，都超过了这天下大部分男儿。 可霍家如今地位尴尬，霍星河的身份更为尴尬，一不小心还有丢掉性命的可能。 丁县令实在不知道，该拿这件事情怎么办？ 丁夫人和丁茹雪还摸不着头脑呢，何绡却安慰他们道：“这件事，爹娘姐姐就装作不知道罢了，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丁县令沉沉的叹了口气，然后点了头。 丁夫人和丁茹雪：“？？？” 她们本来就不知道啊！为什么还要装作不知道？ …… 何绡在丁家吃过午饭，歇了半个时辰，才带着新桃回了梨花巷。 邓家住过的西厢房，王婆子已经带着三个护院都重新收拾干净了，看着院内湛然一新，何绡满意的微微勾唇。 第362章 汾州营兵 见时间不早，何绡对其中一个护院道：“你去‘凤求凰’喊了新琴来，让她跟着我回大集村。” 就邓家人那尿性，若是新琴一直留在清河县，怕是要被他们给烦死。 新桃进屋整理东西，等到新琴回来后，主仆三人就迅速赶回了大集村。 到达大集村的时候天还早，只是何绡走到何家院子外面，发现院子里很是安静。 往日就算众人都去干活了，院里也会有赵婆子及几个粗使丫头说话的声音，今日这是怎么了？ 何绡推开大门，刚踏进去，就看到院子里站着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这些人虽然没有穿军中的营服，可看他们浑身的气势以及按在腰间的大刀，何绡还是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这是汾州军营的人。 可汾州军营里为何会来人？ 难不成他们掳走那批兵器的事情，被裴旻给发现了？ 何绡凝眉看着院子里的几个男人，其中一个男人听到动静，转过头来。 看到何绡后，他惊喜道：“何姑娘，你可算回来了。” 何绡看到这人是郑句，又听他语气温和亲近，稍松了口气然后又露出惊讶的笑容道：“郑大哥，你们怎么来了？可是有事寻我？” 一听到何绡喊他郑大哥，郑句慌忙道：“别别别，您可千万别这么称呼小人，您叫小人名字就行了。小人今日是奉都尉之命，过来保护何姑娘的。” 何绡一头雾水：“奉你们裴都尉的命令，过来保护我？” 她和裴旻可不熟啊，而且裴旻已经有家世了，听说还是个宠妻狂魔，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这么对她。 所以，发生了什么？ 郑句见周围有很多人，对何绡道：“何姑娘可否先屏退左右，小人有话要说。” 何绡点头，让新桃和新琴都退下，院子里战战兢兢的赵婆子和那些五大三粗的营兵也都离开后，郑句才开口道：“是少将军拜托都尉来照看您的。” 一听到郑句说“少将军”，何绡就知道霍星河的身份已然在裴旻那边是清清楚楚的了。 她面上带着笑，只是心中却有些警惕，只好装作糊涂的问道：“少将军？他是谁？郑大哥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郑句见何绡一脸茫然，顿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想来少将军在何姑娘这里并没有泄露身份，如今若是被他说出来，倒是有些不好了。 郑句只得绞尽脑汁的圆刚才说的话：“呃……就是你未婚夫你表哥，他……他是少将军的朋友，然后和少将军一起在汾州碰到了我们都尉。然后你表哥拜托我们都尉，平日里多照拂你。” 何绡这下明白了，她很是激动的问道：“你也见到我表哥了吗？他面色如何？还有，他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走的时候给我招呼都不打一声？” 说到这里，何绡还伤心的红了眼。 郑句立马同情起何绡来。 看样子少将军为了不让何姑娘担心，所有事情都是瞒着何姑娘的，甚至还不告而别。 都尉还说何姑娘什么都知道呢，没想到他也有猜错的时候。 郑句一言一句的说了霍星河当时的情况，得知裴旻给了霍星河一个可以调动士兵的牌子，何绡这才对郑句的警惕性松了些。 “那如今，你和刚才那几位兄弟，要在大集村住下了？” 郑句挠着头不好意思道：“是啊，不知道何姑娘这里，可有小人跟兄弟们的住处？” “住处当然是有的。”何绡笑道，“只是颇为简陋，还不知道兄弟们会不会住得惯！” 郑句忙道：“住得惯住得惯，我们都是糙老爷们，有个地方睡觉就行了。” 何绡的面色这才看起来轻松了许多：“好，我这就让人给你们准备房间去。” 何绡喊了新桃进来，让她去找姚娘子和石青来，又让新琴去找赵婆子给这些人准备午饭。 等这些琐事弄完了，郑句突然凑上来，小声问道：“何姑娘，你们当初是怎么把那批兵器掳走的啊？怎么悄无声息的，还骗过了我家大人。” 要知道，他们裴都尉可是很聪慧又很谨慎的一个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干这种事，只能说何绡和霍星河技高一筹。 郑句也就是随便八卦一下，何绡心中却是猛地响起了警铃。 郑句这是在试探她？ 何绡假装听不懂，茫然的看着郑句道：“郑大哥你在说什么？为何你今日总是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郑句：“……” 若不是少将军已经说了，兵器就在何家的厂房仓库里，他都差点要信了何姑娘这演技。 不过既然何姑娘不愿意说，那他也不再问就是，反正都尉都决定把这些兵器送给何家了。 见何绡还在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好奇怪”的神色，郑句讪笑道：“没事没事，许是小人说错话了。” 何绡这下越发觉得郑句就是在试探她，也越发的谨慎小心。 姚娘子和石青到来后，姚娘子带着郑句几人去看房间，何绡和石青跟在身后小声说着话。 “……他们是汾州营兵，裴旻的手下。若是因为星河所托，这才来我们这里的。可我总是放不下心，你这几日帮我盯着他们，看看他们私下里会不会有什么动静。” 石青点头，也是一脸的警惕。 当时他可差点就栽到裴旻手上了，裴旻这人心眼儿多，不得不防。 两人小声说完了事情，何绡就重新露出笑容，进去问郑句道：“怎么样？这房间还可以吗？” “可以可以，非常好了。” 郑句爱惜的摸着里面的东西道：“我们兄弟几个，都是营里出来的糙汉子，哪睡过这么好的房间？何姑娘真是太客气了。” 何绡笑道：“若是不招待好你们，我这心里实在不安。” 郑句只当她是客气，开心的又说了几句场面话。 众人在厂房里待了会儿，赵婆子带着几个丫头就送了厨房做好的饭菜过来。也不是特别贵重的大鱼大肉，但郑句等人也吃的特别开心。 毕竟小灶上烧出来的饭菜，怎么也比军营里的大锅菜香啊！ 更何况，这里还有肉，大块的肉！ 第363章 买房买地 安置好了郑句等人，何绡就带着石青走了出来。 石青跟在她身旁，问道：“裴旻怎么突然会派人来这里？是已经确定那批兵器的去向了？” “八成确定了。”何绡说道，“郑句都说了，兵器就放在我们这边的仓库里，所以不出意外的话，他可能会去查探仓库。” 石青立即道：“反正我都住在厂房，我会带着马克几人看管好仓库的。” 何绡舒了口气，看着石青道：“星河走了，郝大也走了，如今我这里能倚重的只有你了。” 石青：“……” 语气这么郑重，搞得他怪不好意思的。 打发走了石青后，何绡则去了一趟药材地里。 如今的药材基本都已种下出苗，几十亩的药材田连成一大片，看起来绿油油的很是让人心情明朗。 何绡看完药材又去看了眼山谷中的果树，大部分果树都抽了新芽，一部分桃树还长出了鲜嫩的粉色花苞，点缀在一群果林里，好似遮遮掩掩却又异常好看。 药材田如今只需要拔草施肥等田间管理，大范围的人工用不到，何绡就又想到了盖房子。 厂房和何家之间的那段距离，可以盖上两个小作坊，何绡想弄起来做酱料。 反正如今还有些百姓也都是闲着的，自己手上又有熟人，便早点把这事儿给弄起来好了。 何绡再一次去找了杨正业，去的时候杨正业不在家，杨家二儿媳正好在屋里，看到何绡前来，连忙热情的把人迎了进去。 “你可是个大忙人，这一年半载的我天天我厂房那边忙活，也见不到你的人影儿。” 杨家二儿媳笑着给何绡端来一碗糖水，然后道：“这段日子，可算闲下了吧？” 何绡端了糖水，也笑着说道：“还是不得闲，手上事儿多着呢！婶子如今可是稍微能偷闲几分了？” “哪能啊？”杨家二婶子说道，“稻子刚插了秧，公爹不是从你那里买了些土豆回来，说是要把旱田伺候好，早早的种上那土豆！而且你家姚管事，不是把盘炕的那活儿转给我家当家的了嘛？他都跑出清河县，到了那个什么青州去了……这家里啊个个忙的见不着人影。” 何绡闻言笑了起来。 盘炕的伙计，姚六转给杨家二郎是何绡示意的。 杨家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是木匠能接很多木匠活，所以他的收入也多在家里也体面。二儿子什么手艺都没有，只能卖些力气，因为这样，杨二婶的面上很不好看。 何绡和杨二婶接触的不少，知道她是个爽朗直来直往的性子，心眼儿也好。 当时姚六要回去烧瓷了，盘炕的事儿便被搁下了，何绡想着干脆教给村里的男人，自家只拿两成得来的红利就是。 这个人选，何绡想来想去，就想到了杨家二郎。 杨二郎是个性格沉稳内敛的中年人，何绡日常见了他，还要称上一句杨二叔。 虽然杨二郎的性格不是那种八面玲珑的，可在村里的口碑很好，何绡觉得这门技术活儿交给他很是放心。 也算是能全了她和杨家二婶的情谊。 杨二婶心里自然是记得何绡的好，所以言谈举止间也多了几分亲昵：“不过人虽然忙了，心里却踏实了。以前我还羡慕你家小舟呢，有你这么个有本事的姐姐。如今好多了，我家几个皮猴子虽然年纪大了，倒也能跟着那位小沈先生学几个字，也好过当白眼瞎不是？” 何绡很是赞同的点了头。 两人拉了会儿家常唠了会八卦，杨正业就扛着锄头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 见到杨正业回来，杨二婶忙起身道：“我知道你今日来，肯定是要找我公爹谈事情的，你们去聊，我去弄些吃的给你们。” 杨二婶笑眯眯的说完话就离开了，何绡起身，走向刚进来的杨正业。 “三爷爷下地了？” 杨正业笑着放下锄头说道：“是啊！今日天色好，我就去地头转了转，你们家那地里有不少人呢，我都瞧见了。” 说着，杨正业擦了把手，问道：“你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何绡也不拐弯抹角，就说了她想把厂房和何家那块地儿给连接起来，盖两间小作坊的事情。 杨正业吃惊道：“丫头，你又盖房子啊？你怎么除了买地就是盖房？你这都盖了多少房子了？” 何绡：“……” 也没盖多少啊，就何家大院厂房猪圈……还有汾州那边的厂房而已嘛！ 不过地确实没少买，何绡还想买更多的地，争取成为大丽的第一种田大户。 杨正业见何绡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抹了抹胡须坐下说道：“行吧，厂房和你家中间离的那块儿地，也不是很大，中间盖起来之后正好能把后面的猪圈鸭舍都连在一起，也算是弄得齐整了。” 何绡这下才笑道：“那这件事就摆脱给您了，我稍后最迟明天晚上，就把图纸给您画出来。” “成。”杨正业也忍不住笑，“反正匠人都是现成的，大家给你家干活也早就都熟悉了。只是动工的时间可能要晚些，明日立春那丫头出嫁，地里还有些活儿干，得至少迟个五天左右。” 何绡连连点头：“不着急，全权交给您安排就是。” 两人谈妥事情后，杨正业又好奇道：“你表哥呢？这两日怎么没见到他？” 何绡笑着含糊说道：“他有点事儿出远门了，得好几个月才能回家来。” “这样啊！” 杨正业也没有多问，两人聊过之后，何绡就离开了杨家。 第二日是杨立春的出嫁日，所以傍晚时候，杨成武就特地来杨家邀请何绡过去。 对于女方这边来说，正婚的日子这天，算是叫会亲，也就是招待女方的亲朋好友。 所以何绡要被请过去吃酒席，和新娘子说话，给新娘子添个妆什么的。 何绡之前就答应过杨成武要过去，这会儿自然也不推辞，她带上新桃和新琴，然后拿上自己准备好的添妆的东西，换了身衣裳往杨家而去。 杨家此时很热闹，何绡刚走到大门外，就听到里面有很多男人女人笑闹的声音。 第364章 添妆 杨家大门敞开着，院子里摆满了好些个桌子，桌上只摆着几个干果盘。 男人们坐在桌上聊着天，女人们在厨房进进出出，小孩子在院子里撒着欢儿。 何绡上一次见到这么热闹的场景，还是生前战友结婚的时候。那会儿人还没有这么多，也没有小孩子，只有女方的家人以及她们这些战友。 不过婚事总是件热闹事儿，就算人少，也还是很让人开心很喜庆的事情。 何绡收回思绪，带着两个丫头进了门。 如今她在大集村是赫赫有名，对于大集村的每家每户来说都是贵客。刚进门，就有专门招呼人的“干盘”把何绡客客气气的迎了进去。 “立春妹妹在屋子里呢，村里的几个姑娘家也在里面，何东家你要进去吗？” 说话的“干盘”是村里杨姓本家的青年，以前他会跟着村里人称呼何绡为何丫头，到了如今却又不好意思再这么称呼了，只得跟着那些来做工的人喊何东家。 何绡也不放在心上，笑着点点头，然后去了杨立春的屋子。 掀起帘子进去，坐在屋里说话的几个姑娘全部看了过来。 见来人是何绡，姑娘们都热情的起身围了过来，倒把要做新娘子的杨立春给撇在了一旁。 何绡面上带笑，语气却客气又疏离：“等有时间了，再和各位姐姐妹妹聚一聚，今日是立春的好日子，大家还是和立春多说说话吧！” 有姑娘反应过来了，连忙笑着说“好”，又去坐在了杨立春身边，围着她说些好听的话。 何绡看向杨立春，杨立春也看向何绡，隔了好几个月没见，两人终于在这窄小的屋子里碰面了。 杨立春果然改变了很多。 以前身上的那些跋扈嚣张消失的干干净净，眼睛里也没有了那般张扬的神采，而是带着几分麻木和呆滞。 何绡看了她半晌，拿出一只银镯子出来道：“这是我给你的添妆。” 一件银镯子在这种乡下农家，都能当作传家宝了，可何绡却随便拿出来送给了杨立春。 杨立春视线落在银镯子上，半晌后才声音哑哑的说道：“你……为什么……” 话没说全，可何绡却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在新桃搬过来的小板凳上坐下，然后说道：“我与你弟弟有些情分，他一直替我做事，我就算与你有什么龃龉，看在他的面上也能略去这些。再者，成亲是女子这辈子最重要的一件事，我再不喜欢你，也不至于在这一天对你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当然除了这些，何绡也不过是想和过去的那位“何绡”做个了断而已。 真正与杨立春产生矛盾的是那位“何绡”，她只是承了一点点不太好的后果而已。 如今杨立春要嫁人，她和她不会再见面，就当少女闺怨从此了断就是。 何绡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见姑娘们都比较局促，便起身出了门，在外面找了个地儿坐了起来。 院子里的人正忙活着，男男女女只要路过何绡眼前，就必定要张口和她唠上几句。 新琴在后面小声道：“主子真受大伙儿欢迎。” 何绡笑起来：“毕竟是老板嘛，有钱……” 其实现在钱也不多了，盖房子买地又给了霍星河一大笔钱，如今所剩无几。 说不得，后面开店还要找人借钱，这问谁借钱，又是个问题…… 何绡正在想这些事情，村里邀请的人都差不多来齐了，杨成武从大门外跑进来喊道：“各位叔叔伯伯都快入席吧！” 看到何绡后，他高兴的挥挥手，也赶紧让何绡入席。 何绡问道：“那些房里的姑娘，她们怎么吃？” 杨成武道：“等叔伯们吃完席后，会给她们单独弄一些。” 这样啊…… 何绡知道，她又是村里女人中的独一份儿了。 不过何绡也想着赶紧吃完，然后回去筹划一下后面的事情。四月里要种的东西多，青州汾州的店得赶紧弄起来，不然她得欠债了。 吃过酒席何绡要离开，杨成武突然气喘吁吁的跑来说道：“主子，我姐……我姐说她想和你说几句啊。” 何绡诧异道：“杨立春？” “对。”杨成武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你别担心，我跟着你去。” 何绡笑了一下，也没说什么，就去了杨立春的屋子。 进去后，之前那些陪伴她的姑娘已经都不在了，何绡坐在之前的那个小板凳上看着杨立春道：“你找我吗？” 杨立春手放在膝盖上，微微攥了攥，然后点了一下头。 杨成武正要说话，杨立春轻声道：“成武，你先出去吧。” 杨成武迟疑的看了一眼何绡，何绡点头：“去吧，我与你姐姐说几句话就出来。” “那好吧……” 杨成武走了出去后，杨立春这才道：“我这次不是要说什么不好听的话……我，其实我想谢谢你……” 杨立春还没怎么说眼泪就先涌了出来：“我以前确实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不过我现在就要嫁出去了，我走了以后，如果你把这些事能忘就忘了吧。若你真的原谅不了我，你打我骂你都可以，我弟弟以后就拜托你了……” 杨立春说完就要往何绡身前跪，何绡迅速起身，把人先一步拦住。 杨立春眼睛红红的看着何绡，抬起头说道：“我想给你赔不是的……” “我知道。”何绡平静道，“你先起来，我们坐着说话。” 何绡比杨立春力气大，杨立春想跪下却没跪下去，只好借着何绡的力道站了起来。 等她坐下后，何绡这才道：“以前的事，就当从今天开始全部断开。以后你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你弟弟勤奋踏实，我自然会善待他的。” 杨立春得了准话，这才开心的露出了笑容。 只是两人虽然说了这些话，到底也不算是什么闺中好友，何绡也没话与杨立春说，两人寒暄了两句后何绡就出了门。 杨成武还等在外面，见何绡出来，忙问道：“主子，你们聊完了？” “聊完了。”何绡说道，“你姐姐情绪不太好，你进去安慰一下。” 杨成武茫然的“啊”了一声，然后又“哦”了一下，随即就小跑着进入了屋内。 何绡往后看了一眼，笑了笑，带着新桃和新琴离开。 第365章 新娘子被劫走了 杨立春是在第二日的上午巳时，要被新郎迎出门。 何绡作为大集村非常有重量的宾客，这种大喜的日子自然也是要到场的。 而且因为杨家如今只剩下杨立春和杨成武两姐妹，所以作为被杨成武依赖着的老大何绡，这个主日子还得穿一身喜庆点儿的衣服，稍微收拾一下才出发。 何绡穿了身亮色的衣服，然后挽了个稍微低调的发髻，然后带着新桃和新琴出发。 到了杨家后，杨立春的闺房里已经挤满了人，请来的喜婆正在帮她梳妆打扮，何绡凑在旁边看了一会儿。 等新娘梳妆打扮完毕，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后，何绡听到外面有人大声喊道：“新郎官来了，快把门关上。” 何绡看到站在门口的几个姑娘，瞬间笑着把闺房的门给关了起来。 何绡还没有见过这种阵仗，问新桃道：“新郎官不是来接新娘了吗？为什么要把门给关上？” 新桃掩着嘴笑，新琴一本正经的给何绡解释：“姑娘嫁人之前，都要‘打门娶新娘’，一般都是媒人来问的，主子您等下就知道了。” 何绡也不着急，点点头就站在一旁等着看。 过了一会儿，外面真有媒婆敲门的声音响起来，这边负责拦门的女家问道：“何事？” 媒婆大声道：“要娶新娘。” 屋子里几个姑娘都笑了起来，一个姑娘大声道：“新娘可不能这么轻易的给你们娶了去，新郎何在？” 外面一个温和的男声响起来：“新郎陈生在。” 女家大声道：“陈生请听题，你平日出工每日赚二十文钱，自己花用五文，一月做三十天，最后交给新娘子多少钱？” 外面一群人起哄的声音大起来，那个温和的男声道：“四百五十文。” “错啦！” 姑娘们在屋子里捂着嘴笑起来，何绡诧异道：“拦门就是考验算术题吗？他说的没错啊！” 新琴掩着嘴笑道：“新郎该说六百文才对，一文不留。” 何绡：“……” 哦，原来是这么个套路。 何绡笑吟吟的又看着屋子里几个姑娘问话，外面的陈生虽然一直答不对，可脾气却很好，明显是个有耐心的人。 三次问题问完，屋内的人开了一点小缝，让媒人递了红包进来后，又关上了门。 何绡好奇发问：“这门什么时候才能打开？” “要问三次呢！”新琴说道，“媒人叫门三次我们才能开门，这样是为了延长出门的时间。” 何绡有些不解：“延长出门的时间？不是都讲究吉日吉时吗？怎么还会延长？” “主子呀！”新琴讲的头头是道，“咱们这里的风俗是，新娘子嫁人这天，在家里留的时间越久，说明给娘家留的财气越多的。而且这样，也说明新郎家很有诚意呀！” 何绡：“……哦。” 不是很懂呢！ 耗了好一会儿，三次叫门结束后，外面的大门这才打开。 门打开后，外面迎亲的人就齐齐映入了屋内人的眼中。 何绡看到了穿着一身正红色，身前绑着红绣球的新郎官。 五官端正但并不是特别出色，个子也不高，一张脸普普通通没什么特点。但因为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所以他的脸上一直带着笑，眉眼里也都是喜意。 新郎官看到里面的人，立马让人奉上“鸡蛋菜、龙眼干苍、四果茶、茶心茶等东西。然后又接了新娘一起拜别杨家的祖先，和杨氏的本家长辈等。 因为杨家没有父母，这次杨成武就主要邀请了杨正业主持大局，杨立春拜别父母的时候，也拜的是杨正业。 这一系列的流程走完，杨成武作为杨立春唯一的弟弟，就要背着杨立春出门上轿，还要亲自送着杨立春到男方去。 等新娘一出大门，外面立马响起了热闹的鞭炮声。 何绡不属于送新娘的行列，便站在院子这边，看着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离开。 等到那些人彻底看不见了，她才发现原来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正屋。 迎亲这个阶段，耗了将近三个时辰。 新娘子已经嫁了出去，女方这边只会招待一些亲朋，何绡无事可做，蹭了一顿酒席后便回了自家。 想到村里的事情如今都已了，她让新桃和新琴收拾准备去汾州的东西，然后又喊来了石青。 石青刚扫完猪圈，身上还带着一股浓浓的味儿，他也没敢靠近何绡，只问道：“何姑娘是不是为郑句几人的事来的？” 何绡点头：“他们如何？” “没什么动静。”石青皱起眉头道，“该吃吃该睡睡，没事儿做就跟着下地干活，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问，像是来度假的。” 何绡：“……” 难不成是她太草木皆兵了？ 郑句这几个人，还真是霍星河拜托裴旻来保护大集村这边的？ 可是何绡想了想霍星河的身份，觉得还是不能冒险：“那你继续盯着，反正你身边还有周子义四人能帮上忙，若是他们有什么不对，先把人绑起来关着就是。” 石青一听这话，诧异道：“你又要去哪儿？” “去汾州。” 何绡说道：“汾州的成衣店交给小鱼一人我不放心，青州那边程掌柜传来信儿，火锅店和成衣店都进展的很顺利，可小鱼这边没动静，我得亲自去看看。” 而且何林越是何绡准备丢出去跑商的，可不能耽误在汾州的成衣店里。 不然郝六的白瓷就白烧了。 石青听说何绡又要走，叹了口气，最后道：“放心吧，我会帮你守着这里的。” 何绡笑起来，看着石青说道：“没想到，当初一见面就要至死方休的人，竟然成了我最后唯一能放心拜托的人。” 石青摊手：“我也没想到那个总说要喂我吃毒药的女人，现在竟然给我发钱给我吃肉，还全心全意的信任我。世事啊，可真是难料。” 两人说完，对视一眼，然后都笑了起来。 说完这些话何绡正准备回去，谁知道村里杨氏本性的一个青年，突然一脸惊慌的跑了过来。 “不好了何东家，新娘子半路被人劫走了，成武堂弟也被人劫走了。” 第366章 又有山匪出来 青年还穿着亮色的衣服，腰间系着一条红色的带子，一看就是送亲队伍中人。 他满脸惊慌的看着何绡说道：“何东家，成武被掳走前让我们来找你，麻烦你了……” 何绡眉头紧锁着，问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那青年着急道：“就是……就是我们送着新娘子刚过了什字村，到了官路的一个路口时，树林里突然冲出来一群人。他们都拿着大刀，把我们几个兄弟砍伤了，然后劫走了成武和立春。” “对方大概有多少人？我们这边受伤的人严重吗？有没有回来？”何绡又问道，“这事儿给村长他们说了吗？” 青年被何绡的几连问搞得有些懵，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道：“还没得及给村长说，那些人大概有十来个，抢完人就跑了。几个兄弟都在后面，这会儿应该快到村里了……” 顿了顿，青年又道：“不过我觉得他们可能不止十来个人，因为我听他们有人喊回寨子里去……” “寨子？”何绡神情有些凝重，半晌后才道：“好，你先去给村里人通知一下这件事，通知了后让青壮年都在村口集合，我马上带人过去。” 那青年忙道：“好。” 说完后，一溜烟的朝着其他地方跑去。 何绡转过身看着石青道：“去把周子义那四人都喊上，还有郑句他们都带着，家伙也带上。” 石青立刻摩拳擦掌的说道：“好久没有过这种让我路见不平的事儿了，你等着，我马上去。” 石青也转身跑了，何绡回屋换了身利索的衣裳，然后叮嘱新桃新琴：“你们去内院看着小公子，家里的门都关上。我会让马克带人来院子这边待着，没有什么事不要乱跑。” 新桃和新琴都有些紧张，新桃咬着唇看何绡：“主子，奴婢跟你去吧！” 何绡好笑道：“你又不会武功，去了也没什么用，好好在家待着等我回来就是。” 新桃这下不说话了，新琴在旁边弱弱道：“主子，那您要小心。” “放心吧！” 何绡对着两人笑了笑，然后把挂在屋里的那把大刀拿了出来。 这把刀是从当初劫来的那批兵器里得来的，霍星河识货，特意挑出来给了何绡。 虽然比不上霍星河随身佩戴的那把剑，却也是一柄利器。 大刀用粗麻布裹着，何绡将其背在身上，刚出何家大门，石青就带着一堆人过来。 见马克也在内，何绡说道：“你带兄弟们留在这里，如果有人闯入，不用管财务，保证大家的生命安全。” 马克严肃的点了头：“主子您放心去吧！” 何绡又看了几眼郑句和周子义，分别从这两人的队伍里留下一个人后，这才带着大家出发。 一群人带着兵器赶到村口后，正好看见杨正业带着大集村的男人们站在大榕树下。 听到有人抢新娘，男人们拿着锄头铁锨等弄用具，一脸的义愤填膺。 见到何绡一群人纷纷带着大刀长枪出现时，顿时愣住。 这何家丫头，怎么连这些玩意儿都有？ 何绡径自走向杨正业，神情严肃道：“三爷爷，今日把大家召集起来，不是想让大家跟我去追回新娘子。而是担心他们声东击西，对咱们村里的人造成危害。今日劫新娘的人，极有可能是附近山里隐藏的山匪，大家去了也无济于事。我带我这边的人过去，你们迅速去县城报案，其他人留守在家里防止出现什么事情。” 杨正业显然也考虑到了这层，也很是严肃的点了点头。 一瞬间，他点了三个年轻小伙子，又借了何绡家的马车然后迅速出了村子。 为免路上出现意外，何绡还特意让郑句陪同前去。 郑句不太愿意，毕竟他的使命是保护何绡，可何绡却道：“你们几个加起来都不是我和石管事的对手，所以不用一直跟着我，去报案是最重要的。” 县衙也有些兵力，就算没有人派出来，也可以上报给附近的驻军。 到时候有军队出来剿匪，比什么都稳妥。 杨正业和石青这些知道内情的，都觉得何绡的安排很是妥当，郑句却一脸懵。 何姑娘刚才说什么？ 几个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可她不就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农家丫头吗？ 一头雾水的郑句被安排在马车上，然后赶往了清河县，何绡则让之前来报信的青年带着他们往出事的地方赶去。 大集村的青壮年们，被安排到各自家里保卫村里人的安全，还有些在村里的几个路口站哨，其他人则各司其职。 何绡只带了八个人过去，不过这八个人包括那位青年，都带了武器。 为了加快速度，她也坐了马车。 大马车里塞满了人，风驰电掣的跑出大集村路过什子村，最后终于到了那个分岔路口。 青年忙指着东南方向道：“他们就是往南边去的。” 何绡看向东南边的密林，发现从这边不太宽阔的土路过去后，就是进了深山。 这片深山和大集村身后的一片深山，以及汾州丹村那边的深山基本上连成了一片。因为没有人赶紧去过，所以大概里面藏了山匪也没人知道。 何绡沉吟半晌，亲自驾了马车赶路。 过了一会儿马车实在无法通过后，她对青年道：“你驾着马车回去吧，我带其他人上山去找人。” 青年紧张道：“要不……要不我也跟你们去。” “不用。”何绡道，“我带的兄弟们都是练家子，你不会拳脚功夫，只会拖后腿。你驾着马车回去，路上遇见什么奇怪的人也不要停留，如果有人对你动手，你就拿手上的东西和他打，不要怂。” 青年被说的又是紧张又是脸红，最后握紧了手里的长枪，然后点了点头。 打发走了青年，何绡和石青、周子义等人开始上山。 这边的山林很茂密，进了山后参天大树遮天蔽日，抬头看去只有密密麻麻的的叶子，以及叶缝里落下来的细细碎碎的光芒。 石青拿着一根长棍拄在地上走路，枯枝落叶踩在脚底，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抬起头看向何绡小声道：“这里好像没什么走过的痕迹……” 第367章 还能人道吗？ 何绡也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层叠山峦。 时间虽然是正午，但因为遮天蔽日的大树遮在头顶，整个山里的光线很暗，林中的温度也很低。 一阵山风点过，何绡甚至感觉到身上传来一阵阵的凉意。 周围很是寂静，一丁点儿声音都没有，就像是这山里什么活物都没有似的。 石青见何绡不说话，又轻声问了一遍：“我们是不是追错方向了？” 何绡摇头，抬起手给其他人指了一个方向后才对石青说道：“这么大的山没有鸟叫虫鸣，你觉得正常吗？动物们最为警惕和敏感，山里没有动物的动静，只能说明周围有更大的危险。所以，不是我们追错方向了，也不是对方没留下痕迹，只能说这次遇到的人非同一般。” 石青乍然提起了心，然后郑重的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 养了半年的猪，都把他一个皇室暗卫的警惕性给养没了，实在是不应该。 不过好在何绡带来的这些人，都有点本事也很听话，所以大家虽然是去找人的，但也没有发出什么动静。 进入到更加密的林中后，周子义走着走着，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往斜坡上摔去。 他“哎呀”惨叫一身，跟着他的两个侍卫立刻冲过去救他，结果被人家提前布置好的网子给吊了起来。 而周子义却径自往山下摔去了。 侍卫们着急大喊：“世子！” 何绡见情况不对，立刻喊住石青道：“有埋伏，你救他们下来然后注意警戒，我去救周子义。” 石青点头：“好，你小心点。” 两人分头行动，石青运用轻功一个跃起，很迅速的砍断了吊着两人的大绳子麻袋。两个侍卫从上面狠狠的摔下来，疼得不停的“哎呦”。 何绡则顺着周子义掉下去的方向往前面山坡滑下去，滑到一半，看到周子义被两腿分叉拦在了一棵大树前。 他双腿分开贴在树上，整个人面露痛苦的神色。 何绡迅速抓住身边的小树，身子借力半跃而起，然后快速冲到了周子义身边。 她抓住树干，停在周子义对面，蹲下问道：“怎么了？受伤了？” “我……”周子义话说到一半停下，总觉得尴尬的难以启齿。 何绡上下看了他几眼，见他下半身紧贴着树干，突然明白过来。 “伤到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了？” 周子义：“……嗯。” 好羞耻，竟然被这个女人撞见了这一幕。 更羞耻的是，他竟然起不来。 何绡就猜到周子义起不来，她把大刀背在身后，然后从树干上扯下来一根粗树枝递给周子义：“拽着它，我扶你起来。” 周子义抓紧了整根树枝，然后何绡抓住他的腋下，使劲全力把人拉了起来。 周子义站起来后稍微后退了几步，这才面色痛苦的捂住了下面。 何绡迈过脸去，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而是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处山坡看起来光秃秃的，没有多少茂密的植被。虽然瞧着很是荒凉的意思，但何绡明显看出了有人活动的痕迹。 她皱着眉头四处看了看，然后借助悬空的树枝，又凌空跃到了那半边去。 结果隔着山谷中影影绰绰的植被，她瞧见了藏在山谷中很是隐秘的一个寨子。那寨子只能看见一点儿屋檐，若不是仔细瞧还真敲不出来。 何绡立刻转头对周子义道：“过来，我们可能找到地方了。” 周子义下半身的疼痛感终于缓和了些，他直起身，一瘸一拐的要往何绡那边走。 何绡忙提醒道：“前面那块很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上面故意淋了什么，你会轻功吗？跃过来。” 周子义：“……” 蛋疼，跃不过去！ 两人正大眼瞪小眼僵持着，石青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何绡，你们在哪里？找到周子义了吗？” 何绡忙抬起头朝着上面说道：“找到了，我们在半山腰处，这山坡很滑，你们慢点儿下来。” 得到了何绡的回答，石青这才放下心带着山上的其他兄弟一点一点往下挪。 整个山林的植被长得都很茂密，偏偏只有这一片的山坡上寸草不生，稀稀拉拉的长着几棵树。而且山坡上有层黑黑的东西，一看就觉得不安全。 石青带着人避过了那些东西，最后终于在快山谷底的地方和何绡回合。 何绡让石青把周子义带过来后问道：“上面什么情况？” “没有人。”石青说道，“有不少陷阱，但好像是早早就布置好的，周围都没有人在。不过兄弟们也没受伤，都好好的在这里。” 何绡点点头，给石青指山谷底隐秘的那处屋檐说道：“看到那个方向了吗？山寨应该就在那里。” 石青看了半天也没看见，何绡只得道：“算了，你们跟我下去就行了。” 何绡走在前面打头阵，石青跟在后面，后面又缀着周子义等人。 见周子义夹着腿走路面上又带着痛苦的神色，石青笑眯眯道：“周世子从此不能人道了？” 周子义狠狠瞪了眼石青，最近一段时间内对石青积攒的好感，因为石青这句话，完全烟消云散。 侍卫在旁边替周子义找回场子：“我们世子好着呢，只要休息片刻就行。” “那行叭！”石青说道，“你们别扶着，让他自己走。” 周子义：“……别听他的，扶着我。” 几人边拌嘴边走到了山谷底部，又往前走了好一段距离后，终于能看到隐藏在密林中的山寨了。 这下队伍里再没有人说话，石青和周子义都拿起武器，整个人戒备了起来。 何绡远远看到寨子周围有些良田，她诧异的蹙了蹙眉，然后让众人藏在山脚的林中暂时等待。 “这寨子藏得这般隐秘，又处于易守难攻的位置，肯定会有站哨的人。我们就这样摸过去，会被发现的，还是得先去探探。” 石青立刻道：“我去，我们暗卫最擅长干这种事了。” 何绡怀疑的看了他一眼，石青信誓旦旦的保证：“虽然我很久没当暗卫了，但我职业操守还是有的。何东家，给我个机会，让我重操旧业。” 何绡：“……那行叭！” 第368章 摸进寨子 石青借着隐秘的丛林掩去身子，然后一步步靠近山寨。 到了距离山寨近一点的地方，石青果然发现了站哨的人。这些人像何绡说的一样，站在山寨高处，能够一目了然的看清山中的动静。 如果石青一旦再靠近，便会立马被发现。 石青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到底没敢再往前，而是悄无声息的退了回去。 见到何绡后，他语气凝重道：“山寨的守卫很严，我们可能接近不了。” 周子义在旁边翻白眼：“就不能直接发起进攻吗？” “进攻个锤子！”石青学着何绡的话说道，“人家多少人我们才多少人？你这冲上去还不够给人喝一壶的，你怕不是个傻憨憨！” 周子义：“……傻憨憨是什么意思？” 石青一本正经道：“夸你聪明呢！” 何绡在旁边什么话都没说，而是好整以暇的看着两人拌嘴。 石青逗了一会儿了周子义，扭过头见何绡很是悠闲的看着他，挠挠头说道：“聊正事聊正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何绡指指上空道：“等天黑。” “天黑……”石青会意道，“会影响站哨人的视线是吗？” 何绡点头：“到时候我们借着天黑摸到寨子周边，然后找机会进去。今天刚劫了新娘新郎，他们肯定会加强警戒，还得等到后半夜再进寨子。” “好。” 石青点头，把刀拄在身边坐下：“一切都听你的。” 众人都是中午吃过饭出来的，这会儿倒也不饿，但离天黑还有好一段时间，着实觉得无聊。 何绡便带着他们往后撤了一段距离，进了密林后，让各自找地方休息。 周子义的疼痛已经完全缓解了，往日他会凑到石青身边说话，今天完全不想搭理石青，而是坐在了何绡身边。 见何绡靠着树干揪叶子玩儿，周子义忍不住问道：“你武艺真的很高强？” 何绡拿着叶子看着他笑：“怀疑？” 周子义比出一根手指：“只有一点点怀疑。” “那晚上，我给你实践一番？” 周子义不说话了，半晌后他又问道：“你未婚夫到底是什么人啊？他武艺怎么那么高强？师承何人啊？” 何绡似笑非笑的看着周子义说道：“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周子义好奇道：“什么话？”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周子义：“……” 周子义默默闭上嘴什么也不敢再问，石青在旁边笑了起来。 一群人偶尔说着话聊会儿天，偶尔起身去周围四处查看，终于熬到太阳落下山，山林中全部黑下来后，众人都自动的集齐到了何绡面前。 何绡起身，背好自己的大刀然后道：“走吧！” 几人重新到了之前聚齐的那个地方，然后顺着石青踩过点的路，摸到了山寨前边。 山寨口的岗哨位置上已经插起了火把，整个山寨的面貌，清清楚楚的映在了众人面前。 但何绡知道，火把的照明范围有限，古地球人大多患有轻微的夜盲症，所以在夜里靠近山寨的成功率很大。 何绡私下里交代了众人一些注意事项，然后第一个摸了过去。 人躲在寨子门口后，她学了一声鸟叫。 得到示意的石青等人，立刻也顺着何绡那边往山寨口摸。 等一群人齐聚在了山寨下，正好躲进岗哨口的视线盲区后，何绡用低低的声音对石青道：“两边岗哨，我们一人解决一个。” 石青点头：“明白。” 石青有轻功，跃上一个四米高的岗哨台一点都不吃力，何绡却要拿出自己的看家老本行了。 她把大刀背在身后，借着其他小伙伴们的力量往上一跃，然后攀上了结实的木质大门。 石青为了等她，特意延缓了速度，谁知何绡却像是一只灵活的山猴一样，很快就顺着台子爬了上去。 两人上了岗哨台后，一人一个，悄无声息的解决掉了这两人。 随后何绡又喊上了两个兄弟，让他们分别在岗哨上充当人数，自己带着其他人从岗哨的位置摸到了山寨里面去。 这个山寨藏在深山里没有人知道，何绡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寨子外面看着守卫森严，里面却一盘散沙。 偌大的寨子，夜晚竟然没有一个人巡逻看守。 寨子里的房间灯火通明，远远的只能听到一些若有若无的欢笑声。 何绡带上众人，蹑手蹑脚的摸到了寨子里面去。 接近寨中的大堂后，何绡终于听到了清晰的说话声，还夹杂着一些男人粗犷的笑声。 何绡给石青打了手势，两人各带着一队人分散开来，朝着不同的两个方向去找人。 周子义想见识何绡的本事到底有多强，于是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何绡。他们从几件灯火通明的屋子掠过去后，终于看到了有人把守的一间小屋子。 何绡看向周子义，问道：“你去？” 周子义瞪圆了眼睛：“不是你要给我展示一番吗？” “小喽啰而已，不值得我出手。” 周子义：“……” 这个女人竟如此猖狂！ 行吧，看她爬墙那么溜，抹人脖子时眼都不眨一下，那他就勉为其难的同意这个提议好了。 周子义拿好自己的刀，顺着墙根摸过去，刚靠近其中一个人，就被那人发现。 那人转头呵斥道：“什么人？谁让你过来的？” 周子义还没见识过这种场景，很是尴尬的挠挠头：“我……我是……” 话没说完，结果看到对面那个看门的人，被不知道什么时候摸过来的何绡给敲晕了。 周子义：“……” 这就很尴尬了。 看门的人听到身后的动静，连忙转身去看，又被何绡一掌给劈晕。 见周子义愣愣的，何绡示意地上的两个人说道：“别看着了，先把人拖到屋子里去，不然要被发现的。” 一直跟着周子义的两个侍卫看来是干惯了这种活儿，立刻小跑上来，帮着何绡把人拖到了小房间里去。 小房间里关着两个人，一个是被打晕的杨成武，一个是被封了嘴的新郎官陈生。 陈生看到何绡带人进来，惊喜的睁大了眼睛，何绡对着他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立刻让人上前去给他解绑。 第369章 三当家是杨大旺 陈生还穿着白日里的喜服，只是衣服被弄得皱皱巴巴，头发也凌乱不堪。 周子义几人给他解绑后，陈生站起来拍了拍衣服，又简单整理了一下发冠，这才对着何绡鞠躬道：“多谢何东家搭救。” 何绡低声道：“不用客气，你知道新娘子被劫到哪里去了吗？” 陈生面色微微一变，摇头道：“不知道，他们将我们劫来后，就把我们分开了。我家小舅子也被特意打晕了，如今还没醒过来。” 何绡诧异道：“中午劫的人，到现在还没醒？” “中……中间醒来过一次。”陈生面色微热，然后道，“傍晚时分寨子里的人给我们送过一次吃食，吃完后小舅子就昏迷不醒了。” 何绡立刻上前查探了一下杨成武的气息，见人没事，她稍稍放下心，然后把人交给了石青他们。 “你和其他兄弟先把成武和陈生带出去，我和周子义去找新娘子。” 石青忙道：“让他们走，我跟你去……” “不用。”何绡抬头止住了他的话，“兄弟们里属你的身手最好，你不亲自带着他们出去，我不放心。” 石青得到了何绡的认可，心里倒是十分熨帖，但是看着何绡映在黑暗里的面容，他不自禁的浮出一抹担心。 少将军走了，如今能保护何绡的人，可就他一个人了。 石青抿抿唇，看着还在昏迷中的杨成武，又看了眼体弱不看的陈生，最终还是听了何绡的话。 大不了把这两人带出去后，他再进来就是。 石青让人背上杨成武，然后又给何绡留了两个兄弟：“我们摸出去很容易，你们找人太危险了，多带两个兄弟。周子义他……没什么用。” 周子义：“？？？” 他怎么就没用了？ 他很有用的好不好？ 何绡也没推辞，石青给她留下了两个人后，她也将这两个人带到了身边。 等石青他们走后，何绡让人把那两个看门的人给五花大绑，然后嘴里塞上破布扔在了小黑屋里。 做完这一切，几人才悄无声息的离开屋子，摸到了山寨中的其他地方。 这寨子不算很大，但屋子都盖的差不多，地形也较为相似。何绡找了许久，一刻钟后才算是摸到了一点头绪。 山寨中的男女似乎都是分开住的，何绡之前找的那边住的都是男人，而这边住的都是女眷。 往里面内部走了一圈，终于听到了两个妇人的交谈声。 “……那新娘子是三当家的闺女？” “不知道呢？听说被掳来的那两个男人，有一个还是三当家的儿子呢！” “奇了怪了，三当家有闺女有儿子怎么还待在我们这里？” “那谁知道呢？大当家的一直都很器重三当家，咱们寨子里的这些东西，如果不是三当家的带来，咱们这些人啊怕是早就饿死了。” 两个妇人正说着，屋外突然掠过一抹黑影，带动着屋内的烛光也闪烁了一下。 妇人们突然噤了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放下手里的东西壮着胆子往门口走去。 走在前面那个刚打开门，一把刀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见她要尖叫，何绡沉声道：“别说话，不然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这话吓得妇人赶紧闭上嘴，已经在喉咙处冒尖的“呼救声”也生生的被压了下去。 何绡挟持着妇人进了门，周子义和两个弟兄也迅速进了屋子，制止住了另外一个妇人。 何绡进了屋子后，看着妇人说道：“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如果有一句假话，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妇人忙道：“是是是，女侠你想问什么我就说什么。” 何绡盯着她道：“今天劫来的新娘子被关在何处？” 妇人“啊”了一声，紧张半晌后小声道：“在议事厅的左侧小屋里。” 何绡拿着刀逼近她的脖子：“可有撒谎？” “不曾不曾。”妇人连忙摆手，感觉到大刀浸在皮肤上的凉意后，更是吓得老脸惨白。 何绡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另外一个妇人说道：“你们寨子里总共有多少人？男人多少妇孺多少？” 妇人忙道：“男人也就三十来人，妇人只有十多个。” 何绡又问：“你们说的三当家，可是姓杨，一只手缺了手指？” 那妇人连忙点头，小心翼翼的补充了一句：“三当家他……他还瘸着腿。” 何绡这下确定，这个三当家就是杨大旺无疑。 杨大旺当时从杨家祠堂里跑出去，村里人怎么找都没找到，没想到他是进了山当了山匪。 何绡微微眯眼，想着今日或许该去会会这个三当家。 她把大刀从妇人脖子上拿下来，语气温和了许多：“我今日不是来杀戮的，只是你们寨子里的人劫了我们村的新娘子，我要把新娘子带回去。” 妇人面面相觑半晌，小声道：“女侠，其实不是寨子里的兄弟要劫新娘子，是我们三当家的说他儿子女儿被有心人唆使着总做坏事。三当家还说，他女儿今日要嫁的人是个瘸子，他不想看女儿受苦，这才征得大当家的同意把人劫了来。” 另一个夫人补充道：“虽然新娘子被劫来了，但我们好吃好喝的供着，也没让她受苦呢。两刻钟前我还去送饭了，新娘子好端端坐着呢！” 何绡道：“那你带我们过去。” 妇人慌张道：“不不不……女侠你饶了我吧，我若是带你们过去，被大当家的知道了要打死的。” 何绡又看向另外一个妇人，还没说话那妇人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女侠饶了我们吧，我们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求求你饶了我们。” 何绡抿抿唇，挥挥手让周子义几人过来。 “我不会为难你们，既然你们不想去，那就不去了罢！不过若是被我知道你们透露了我们的行踪，我定会再回来找你们。” 妇人连连摆手道：“不会不会，我们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的。” 何绡这才收起刀，带着周子义和两个兄弟离开。 她刚刚走，其中一个妇人就要跑出门去报信，却被另外一个拉住：“你不想要命了？” 第370章 大当家二当家三当家 妇人们在屋内的闹腾，已经离开的何绡完全不知道。 她趁黑带着周子义和两个兄弟又摸回了寨子前厅那边，然后潜伏在暗处伺机行动。 前厅这里不比寨子里的其他地方，岗哨和巡逻人数都有，而且数量还不少。 何绡蹲在墙角暗处数了数巡逻的人数，以及换岗的规律，等了一会儿后，带着周子义上前。 周子义这次没有放水，而是迅速摸到了巡逻队的最后面，紧紧捂住那人的嘴然后迅速把人拖了回来。 何绡见状，一个手刀劈下去，那人立马就晕了过去。 何绡给周子义打了个手势，然后周子义带着两人趁黑摸到了前厅那边的小屋子，何绡则从另一个方向潜入了 前厅旁边。 站在厅外，何绡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想了想，借着廊檐攀爬到了屋顶上去。 这边的屋子瓦片都是可以直接掀开的，何绡趴在屋顶，小心翼翼的掀开了两块瓦片。 屋内的情况顿时一目了然，何绡看到厅内最上头的大椅子上，坐着一个面色威严的中年人。而厅内的左右手里，坐着一个稍微瘦弱些的青年，以及许久没见的杨大旺。 除了这些人外，还有一些小喽啰都坐在厅内，和上头的几人说着什么。 何绡数了一下厅内的人数，加起来不超过十人，想到自己有把握后，又犯下屋子绕到了后面，然后从窗户里悄无声息的翻了进来。 她俯下身子蹲在窗户下面的大座椅后面，听着这几人谈话。 “……老三，你那女儿女婿还有儿子，如今准备作何打算？” 杨大旺立马接了话：“大哥，我在青州有亲戚，把我女儿送到青州去。至于儿子嘛，就留在这里吧！省得他出去乱说话，暴露了我们的位置。” 大当家的点点头，较为满意：“这样处理也好，咱们寨子里人不多，我瞧着你儿子身子骨不错，留下来帮忙干活也不错。” 随后他又问道：“那你女婿呢？” “那不是我女婿。”杨大旺大声道，“我又没承认，他怎么就是我的女婿了？干脆拖出去打死算了……” 大当家的抬手止住他接下来的话，然后道：“你不在家，你本家的叔伯替你女儿做了主，倒也无碍。那年轻人又没做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没必要害了他的性命，就留他一条命吧！” 杨大旺忙道：“可是大哥，他若是出去暴露了我们的位置怎么办……” “我们这威风寨也不是随随便便会被人打进来的，若是真的有官兵前来，我们往汾州那边去。” 杨大旺脸上有些不乐意，可他在寨子中的威信又不高，最后只是变了变脸色，什么话都没再说。 大当家又问道：“我瞧着，你和你儿子关系不太好？你不是说你当时是被奸人所害，为何如今你儿子却说是你抛妻弃子，还说你欠了高额赌债……” 这话一出，杨大旺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他正准备说话，何绡立马扬声道：“不错，他当时的确是抛妻弃子，偷拿了家中所有银钱去赌坊欠下高利债，又拿妻儿抵债还被人砍去了两根手指。” 何绡说着，站起身来，厅中的人立刻起身全部戒备的看着她。 何绡却站在上面大当家的身边，肩上扛着大刀，很是淡定的看着震惊的杨大旺，然后道：“继父，许久不见了。” 说完后，何绡转身看着国字脸的大当家，放下大刀抱拳笑了笑：“大当家的，幸会！” 不同于下面人的紧张躁动，这位大当家的很是有胆色。 他镇静的打量了几眼何绡，然后微微一笑：“姑娘是何许人也？竟然有如此好的身手，能够悄无声息的潜进我们议事厅来。想必我们外面的那些弟兄，已经糟了姑娘的毒手了吧？” 何绡放下手，继续将刀扛在肩上，然后说道：“大当家别误会，你那些兄弟只是被我和我的兄弟打晕了，并没有伤及性命。” 大当家的听到这话，眼中暗沉的神色好看了许多，“既是如此，姑娘何不坐下与我们兄弟共饮些酒水？” “酒水就不必了。”何绡道，“我今日来，只是想带回我们的新娘子去。大当家的应当知道，这女子的喜事这辈子也许就这一次，新娘被劫到山匪窝子里来，于她名声及后半辈子都有碍。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已，大当家的又何必为难她？” 听到这话，大当家的视线掠过何绡看向杨大旺。 见杨大旺一脸紧张，他沉声道：“倒不是我们兄弟诚心要干出这等事，是我这兄弟说他女儿遭人胁迫，希望我们能出手相助……” “怎么会呢？” 何绡笑道，“大当家的这位兄弟，我太熟悉了。他是今日新娘的父亲，也是我的继父。当初他卷了杨家所有的钱进了赌坊，结果欠下了高额赌债。他把女儿和我母亲抵给了赌坊的人，是我花了钱把她们保下来。虽然我也不知道我这位继父是如何搭上大当家的东风，可这种品德有亏的人做三当家，怕是会辱没你们山寨的名声吧？” 何绡话音刚落，杨大旺就气的涨红脸道：“何绡，谁容你在我们寨子里放肆？” 何绡笑眯眯道：“大当家的都没说什么，继父您又说什么呢？” 眼见着两人要吵起来，大当家的抬起手道：“不用争论了，我们请新娘和杨家那位小子过来说说就都明白了。” 长相斯文的那位青年，立即挥了挥手，有几个人下去出了门，大概是去带了新娘子和人过来。 何绡轻咳一声，对着大当家说道：“杨成武和那位新郎官，已经被我的兄弟带走了，如今只能请新娘子过来了。” 大当家的：“……那就请新娘子便可。” 下属们去请新娘子了，何绡在旁边站了站，大当家的就客气的请她坐下。 杨大旺很是气愤的看着大当家道：“大哥，她就这么肆无忌惮的进入我们寨子，为何你还对她这么礼遇？” 大当家语气缓缓道：“这位姑娘也没做什么坏事，今天这事是我们不对在先，理应对这姑娘礼遇些。” 最重要的，他们寨子里的人都是什么实力，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 若这位姑娘出手了，他们怕是要都被当作萝卜给切了。 第371章 何东家你怎么在这里？ 何绡抱着大刀站在大当家的身边，杨大旺对她怒目而视，她却神色淡淡的，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等了一会儿，之前去喊人的那小喽啰终于带着杨立春前来。 杨立春还穿着大红色的喜服，只是盖头早不知道掉哪儿去了，只留下挽起的头发和发间的一支银簪。 何绡认得出来，那支簪子是她前一天晚上送给杨立春的，应当是她陪嫁当中最为珍贵的一件物品。 她走进厅里时面上就带着怒容，甚至都没来得及看上面站着的何绡，一双眼睛狠狠的盯着杨大旺。 杨大旺不知道女儿这段时间的变化，还以为她是以前那个骄纵又满是小脾气却胆小的杨立春，见杨立春这么盯着他，他很是不悦的说道：“立春，还不快到爹面前来。” 杨立春站在原地不动，藏在袖中的双手却狠狠攥紧。 大当家的见两人之间气氛不对，心中稍稍明白了些许，和二当家对视了一眼，这才对杨大旺说道：“老三你先坐下，有什么事儿我们慢慢说。” 听到大当家的话，杨大旺把心里的火气愤怒压下去，然后坐在了椅子上。 杨立春也才抬头看向上面座椅上的人。 结果这一抬头，就看到了抱着大刀威风而立的何绡。 杨立春惊讶道：“何东家？” 何绡还是第一次从杨立春的嘴里听到“东家”这两个字，她略带诧异的挑了一下眉，然后笑道：“是我。” 杨立春迟疑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何绡目光从杨大旺身上掠过，然后微微侧身看了眼大当家的，这才说道：“得知你和成武被劫到了这山寨里，我便过来看看有什么误会没有。” 杨立春听到这话，眼圈突然红了起来。 她一直把何绡当作是假想敌，处处针对何绡和她敌对。就算今日在成亲这好日子上，两人一致决定撇去以前的过往，可她也明白，她万万没有资格让何绡来以身犯险。 可即便是借了弟弟杨成武的情分，如今突然看到何绡出现在这里，她就好似觉得有了依靠一般，心里一般酸涩一半开心。 何绡见杨立春好端端的竟然哭了起来，又是诧异几分，然后轻声道：“杨姑娘莫要哭了，今日我们只要在大当家的面前解开误会，我就能带你安全无虞的出去。” 何绡说完后，还抱着大刀对大当家的笑说道：“是吧大当家的？” 大当家神情严肃的点头：“对！” 杨立春这才放下了一点心， 大当家让人给她搬了椅子坐下，然后才开口道：“杨姑娘，据你父亲说，你和你弟弟在村里总是受人欺负，这次成亲也是被逼的，这话可是当真？” 杨立春摇头道：“并无。自打我父亲逃出村子后，我们姐弟就常受村里人的照顾，我弟弟在何东家的手下做事，我也在何东家的厂房里做活。虽然日子贫苦，却也是安乐祥和的。我的婚事，也是我杨姓本家的长辈替我相看的，当日我自己点了头，并没有人胁迫。” 杨立春说完后，就低下头再没有说话。 一身红色的喜服衬得她有种娴静的气质，与往日的那个骄纵丫头完全不一样。 何绡心道：可见能磨练人性格的，还是坎坷的生活！ 大当家一听杨立春的话就觉不对，他问道：“你父亲逃出村子？为何要逃出村子？” 杨大旺一听这话就感觉不对，他正要开口，一直斯斯文文沉默的二当家笑道：“二弟莫要着急，听杨姑娘讲完如何？” 杨大旺已经冒到嗓子口的话都被顶了回去，他看起来老实憨厚的脸上，却露出了凶狠的神色。 眼神的厌恶和怒意，像是能把杨立春给生吞活剥掉。 好在杨立春早就适应了他爹这不为人知的一面，干干脆脆的低下头，完全没看他。 二当家温声道：“杨姑娘，你父亲当时为何要逃出村里，你如实的讲一讲吧！” 杨立春点点头，把杨大旺拿家里的钱去赌博，又抵押她和孙氏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包括一些何绡不知道的八卦，也全部捅在了众人面前。 她说这些话时面无表情，若不是何绡确定眼前这个人就是杨立春，她都要怀疑这个新娘是不是被掉了包。 杨立春这不是变了，这是完完全全的脱胎换骨。 何绡盯着杨立春看，大当家二当家却盯着杨大旺看，杨大旺被盯得额上都起了虚汗，他扶着椅子站起来，想朝着杨立春踹去一脚。 何绡早在他起身之前就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像是一阵风似的掠过众人面前，然后一把将杨立春拉开。 不明所以的杨立春有些懵，其他人也没回过神。 就算是寨子里素来称得上武艺高强的大当家，也惊得睁大了眸子。 太快了。 这位何姑娘的武艺，怕是十个他加起来也打不过。 幸好之前没和这位何姑娘动手，不然说不定今天他们这个威风寨，怕都要保不住了。 大当家的心里直呼好险，又盯着杨大旺道：“老三，原来你一直都是骗我们的。” “没有啊大哥。”杨大旺一脚踢空，干脆转过身来对着大当家卖惨，“我真是被他们逼出去的，尤其是眼前这个何绡，对我设套让她娘用美人计嫁给我，又图谋我杨家的家产……” 何绡：“……” 真看不出来，杨大旺还能这么信口雌黄。 杨立春也听不下去，她都替杨大旺脸上烧的慌：“何东家图谋我们的家产？人家坐拥良田百亩房产无数，看得上咱家那一亩三分地？爹，你说谎话能不能先打个草稿？” 杨大旺见杨立春拆台，气的转头喝骂道：“你给老子闭嘴，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杨立春这次被骂的眼泪在眼眶里团团转，大当家的不怒自威道：“老三，你还不说实情？” 杨大旺根本说不出什么实情，察觉到大当家和二当家的脸色都不好看，他干脆哭哭啼啼的打起了感情牌：“大哥，你忘了当时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了？我这条腿，还是为了救你才废掉的……” 提起旧事，大当家的脸色变得好看了许多，只是神色依然复杂。 杨大旺见说这件事有效果，正准备继续说，谁知何绡在后面笑吟吟道：“哦？是吗？我怎么记得，你从你们杨家祠堂逃出去的时候，就已经被打断了一条腿呢？” 第372章 明日再会 何绡拆穿了杨大旺，杨大旺一张脸涨的通红。 他手指着何绡怒声大骂：“你不要在这里挑拨离间我们兄弟的感情，你这个女人心思多狠啊，当初联合我那些族兄们把我赶了出去，又蒙骗我的儿子女儿。” 说着，杨大旺对大当家说道：“大哥，你不知道这个心思有多歹毒，她带着人杀了清河县李家的儿子，还杀了人家十几个家丁，李家血流成河。这样的女人，说话如何可信？” 大当家一听到这话，放在扶手上的手指猛地攥紧。 他偏头看向何绡，何绡映在烛火下的面容很是柔和，看起来只有女儿家的娇俏，没有一分杨大旺嘴里的凶狠毒辣。 厅内安静半晌，大当家最终还是开了口：“这是两码事，我们今日只论你们的事。” 杨大旺立马大声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当初离开村里，都是被这个女人给逼迫的。大哥二哥，你们要相信我！” 大当家沉吟半晌，扭头看向二当家。 二当家微一思索，就开口道：“大哥，如今厅内也就我们这几个人，听谁说的话都可能有弄虚作假的成分。不如，明日一早，我们带着老三去村里，听听他的族兄们怎么讲。一个人说话有假，总不能一个村子的人都会弄虚作假吧？” 大当家觉得这话甚为合理，立即点了头。 杨大旺见状，猛地变了脸色，他知道自己此刻也无回天之力，干脆颓丧的垂下了头。 “既然大哥这么说，那我们明日回村子里去辩一辩真假。” 只是说完这话后的杨大旺，藏在眼里的晦暗神色，谁也没有看到。 大当家见事情差不多了了，转头看向何绡道：“何姑娘，你看……” 何绡抱着大刀说道：“你们寨子里的事情我不管，但新娘子今晚我一定要带走。今日好好的喜事被破坏了，新郎官家里还有一番好说呢！” “那是自然！”大当家的起身道，“我让兄弟们送你们回去。” 何绡摇头：“大当家的不用这么客气，我带了人来，可以自行回去。至于你们寨子的三当家……” 何绡笑了笑，轻飘飘的看了一眼杨大旺，然后道：“若是需要我再来一趟，我明日便过来。” 大当家忙道：“不用不用，明日我会带着兄弟们亲自前去村子，也为今日的事情道歉。” 何绡没想到大当家这么客气，她环视了一圈厅内的众人，最后只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 何绡带着杨立春出门，寨子外面已经不是乱糟糟的场景，而是灯火通明的一片。 寨子里的人基本都聚集在了议事厅外面，何绡粗略的扫了一眼，不止三十多个人，大概有四十多个男人。 寨子里还有些女人，今日不过没有聚集在此而已。 何绡看到这些人都警惕的盯着她，笑了笑拉着杨立春视若无睹的往前走去。 人群见她走过来，都不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一直都走到人群外面了，何绡才转头对大当家的遥声道：“大当家的，谢了，明日我们再会！” 大当家站在远处的火光里，神色何绡看不太清楚，但也看到他朝着自己遥遥的抬了一下手。 何绡拉着杨立春大大方方出了寨子，在寨子外面见到了正在等待的石青等人。 杨立春看到完好无损的杨成武和陈生，眼泪顿时掉了下来。 陈生连忙道：“莫哭莫哭，没事了，何东家都把我们救出来了，我们这就回去。” 杨立春不好意思对着陈生哭，只好面朝杨成武抹眼泪。 杨成武被灌过蒙汗药，这会儿脑子也晕乎乎的，见杨立春哭，他连忙道：“姐你别哭了，我们先回去再说。” 杨立春点点头，立马上前一步紧紧跟在了杨成武和陈生身边。 这会儿大家虽然平安无事的从寨子里出来了，可难保寨子里的人不会反悔，加上天色很晚了，所有人只想赶紧回去。 众人匆匆赶路，石青在外面引领着众人，何绡跟在后面。 因为众人的速度都很快，何绡借着月色观察到，新郎官陈生的右腿好像有点跛。 平日里看不太出来，但今日众人走路加快了速度，他跛脚的劣势突然就冒出来了。 何绡微微蹙了一下眉，倒也没说什么。 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才下了山到了官路上，杨成武看乐眼天色，问道：“姐夫，你们是回我们村子，还是直接回镇上。” “去镇上。”陈生道，“我爹娘肯定很是着急，现在时间也不是特别晚，今日毕竟是我和你姐的好日子，万万不能再错过了去。” 杨成武立刻道：“那我送你们去。” 何绡在旁边默了半晌，对石青道：“劳烦你跑一趟？” 石青：“……行吧！” 他就是何家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几人正说着，路上突然传来了马车上，石青顿时让人警戒藏在了路边。等到马车近了些时，何绡借着微弱的月光认出来，那是自家的马车。 “你们别动我出去看看，应该是郑句回来了。” 何绡拿着自己的刀走出去，然后朝着迎面而来的马车喊了一句：“郑句？” “吁！” 郑句登时拉住缰绳，马车猛地停了下来，他看不见何绡的面容，只瞧见黑暗中路边站着一个人影。 郑句迟疑道：“何姑娘？” 何绡朗声道：“是我。” 郑句连忙跳下马车，朝着何绡走来。 何绡看到郑句后面还跟着一个人影，想来就是杨氏本家的那个青年。 何绡问郑句道：“你们去县衙报案，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郑句叹了口气：“我带着这位杨兄弟去了清河县衙，那丁县令听说是你派我们来的，立即让人带我们去离清河不远的驻军里找人。可谁知，我们一个人都没见到，就被赶出来了。” 见何绡不说话，郑句又道：“我们又去了一趟青州，可青州那边也是一个人都没见到，就被赶出来了。我们还见到青州的那个兵曹从事，那人还对我们冷嘲热讽了一番。” 郑句很是气愤，他跟在裴都尉身边这么久，可从来没受过这种气，也没见过这么不作为的官府。 这可是山匪啊！ 要是在汾州，裴都尉早就带他们兄弟打上去了！ 第373章 何东家，山匪又来了 何绡倒是有所预料。 本来去找官府报案，只是不得已的一件事，毕竟山匪出现在这里可是一件大事。 但如今青州那边不派人过来，对于何绡来说，倒也无伤大雅。 最起码，这次突然出现的威风寨，并不如她想象的那么可怕！ “无事。”何绡安慰道，“你随我们回去吧，马车交给石青，让他送两位新人回去。” 郑句这才反应过来，见路边草丛里细细簌簌出来了一群人，他惊讶道：“何姑娘，你已经把人救出来了？” 何绡点头：“寨子里的人倒也没为难他们，详细经过我在路上与你说，先让石青送他们回去。” “好。” 郑句立刻把马车让给了石青他们，等人走后才随着何绡回了大集村。 大集村内还一片灯火通明，一些青年汉子也还守在村口，见何绡等人回来，身后却没跟着杨成武姐弟等人，顿时脸色有些不大好。 “何东家，是不是成武他们……” 何绡笑着说道：“各位叔伯大哥莫要担心，成武和立春都没事，新郎官也好着呢！只是天色太晚了，我让手下兄弟送他们回镇子上去了。” 一听到人被带了回来，又送回去了镇子上，村里的人顿时松了口气。 新娘子可是在这边路上丢了的，到时候责任是他们这边的。 如今只要大家性命无碍就行。 至于其他的，明日族里本家的叔伯去上几个人，在男家上门赔个礼就是。 这边的人松了口气，何绡问道：“我们离开后，村里可有出事？” “倒没出什么事。”一个青年男人说道，“不过多亏了你的提醒，你们走后不久，有一群人进了村里想打砸抢掠东西，不过最后都被大家赶走了。咱们村子里，也没有什么损失。” 何绡拧起了眉头，想着威风寨大当家的言谈行为，又想着来寨子里打砸抢掠的事情，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回到何家后，何绡让众人先去休息，又安慰了一番担心的何舟这才作罢。 新桃早早备好了沐浴的水，新琴把何绡的大刀挂起来后，两人一边伺候何绡宽衣一边问道：“主子，那山寨里是不是特别恐怖？” 何绡摇头：“倒也没有多么恐怖，我瞧着他们也和山下的百姓一样，种了些田地。想来平日也不会多做什么恶事的，落草为寇也可能另有隐情。” 何绡说完话就进了浴桶，新桃温柔的替她将长发挽起，然后又拿了帕子帮忙擦背。 新琴就端来一些吃食给何绡，然后说道：“今日村里来了些人，我听着好像是山里的土匪，又凶又恶，砸了村里好些东西呢！” 新琴说完后，又掩着唇笑：“不过咱家这边靠村里最里面，又有马管事护着，什么事儿都没出。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连个响儿都没听出来。” 何绡享受着按摩擦背服务，白皙修长的失职夹起一个点心吃了一口，这才诧异挑眉：“马管事？” 她家何时有了个马管事，她怎么不知道？ 新桃在后面笑说道：“主子，就是那位马克马小哥。” 新桃跟在何绡身边的时间比新琴稍微多一些，自然对郝大的手下马克也是了解的。 不过平日里大家都是直呼他们名字，今日喊管事这称呼，一时让主子没反应过来。 何绡这才明白过来，她笑了笑说道：“马克虽然身手不怎么样，但人很机灵，他带着兄弟们守在这里，一般不会有人过来找事。” 最重要的是，何家的厂房里有武器。就算手下的人不会武艺，可大多都是青年男子，只要给了兵器，杀伤力至少能提高个五成。 这样的队伍，哪个不长眼的敢随便撞上来？ 何绡沐浴完毕，穿上亵衣坐在了桌边，新桃见她还不睡，忙问道：“主子，可有事吩咐？” “没有。”何绡挥挥手，“你们下去休息吧，我写点东西。” “是。” 两个丫头悄无声息的出了门，然后掩上了门。 何绡拿出纸笔，将灯芯挑了挑，这才坐下开始给霍星河写信。 霍星河离开其实也没有多久，可这段时间，何绡却觉得好像已经过去了一年两年。今日的事情虽然她自己也能完美解决，可习惯了霍星河形影不离的相伴，何绡突然有种手足无措的孤独感。 何绡拿起笔沉思半晌，终于写下了第一句话。 她不是一个太儿女情长的人，在信里也写不出来什么缠绵肉麻的话，只询问了霍星河这一路可好，又问在白墉关怎么样…… 如果霍星河缺钱缺粮缺人手，都可以给她说。 写完这些，何绡放下笔看着信纸沉默了半晌。烛火闪烁了一瞬后，她又拿起笔在后面填了几个字。 “一切都好，勿念。” 遂安心中的确很是挂念霍星河，可霍星河如今在前线和敌军对阵，最最是不能分神的时候。 何绡上辈子不是依附男人的菟丝花，这辈子就更加不是了。即便她上不了战场，她也要成为那个能做霍星河后盾的人。 何绡看着墨迹在纸上一点点晾干，然后拿来空信封把信纸装了进去，又在上面用蜡封了口。 做完这一切，她才吹了灯上床躺下。 次日，何绡起床打完一套拳，刚吃过早饭，村里就有人来喊了。 “何东家，村子外面有人找你，带了好多人呢！” 何绡料到应该是威风寨的大当家带杨大旺来了，立马起身拿下自己的大刀说道：“好，你们叫乡亲们散开，我带人过去。” 石青头天晚上送完人，就带着杨成武连夜赶回来了。这会儿本来在补觉，被周子义几人吵醒后，脸都没洗就提着刀跑了出来。 “寨子里的土匪来找事儿了？” “不是。”何绡笑道，“昨晚说好了，他们送杨大旺来村里，我们把误会解一解。” 石青一脸懵：“误会？” 昨晚回来的路上何绡也没有多说寨子里发生事情的经过，他们和寨子里的人都不熟，能有什么误会？ 难道又发生了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石青一脸八卦的带着众小弟跟着何绡去了村口，大榕树下站着许多村里的男人，他们手上拿着各种农具，脸上满是义愤填膺的神色。 倒是一点害怕担心的神色都看不到。 何绡暗想这些叔伯们勇气可嘉，又觉得这种场景若是混乱起来真容易发生不好的事情，便赶紧上去疏散人群。 第374章 我这里的茶如何？ 众人见何绡走来，自动让出一条路，何绡走上前，看着对面的大当家笑道：“大当家，我们又见面了。” 大当家威严的国字脸点点头，然后把藏在人群后的杨大旺推出来，沉声说道：“现在大家都在场，有什么事，我们现在说清楚吧！” 一见到消失许久的杨大旺，大集村的人顿时一片哗然。 站在最前面的杨正业，更是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你个混账，当时从祠堂逃出去也就罢了，怎么和这些土匪混在一起，你……你真是要气死我们杨家的列祖列宗！” 大当家的一听到这话，面色就有些不好。 何绡见状直接开口：“三爷爷，您是村里最公正的人，也是杨叔的长辈。当年杨叔做下的事情，就由您来一一说给大家听吧！” 杨正业对杨大旺很是恨铁不成钢，见状立刻毫不留情的把杨大旺以前做过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大当家听到杨正业的说辞和杨立春及何绡说的一模一样，顿时就变了脸色。 为了确定杨大旺当时救他的事情是真是假，大当家沉声问道：“他出村子时，一条腿可有受伤？” 杨正业点头：“瘸了一条腿。” 大当家这下明白了，当时杨大旺能在那种情况下，手无寸铁之力救下他，肯定是有些原因的。 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现在还不好说。 大当家的沉下脸，将头一天抢新娘的缘由说了出来。 杨正业一听是杨大旺出的馊主意，气的拿起拐杖就往杨大旺背上打了一下。 杨大旺被打的“嗷嗷”痛叫，他转头想溜走，立马被威风寨的人给抓住留了下来。 杨大旺见状，知道情势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差，干脆苦着脸开始给大当家的卖情怀：“大哥，不管怎么样，确实是我救了你的啊！你别的不顾及，也得顾及这般情分吧？” 大当家的肃着脸说道：“你莫要再说了，当时我就觉得这事有些蹊跷，我们寨子的人下山好端端的采购东西，怎会突然招了人杀害？况你当时瘸了腿又身无寸铁，如何在那么一群人手中救下我？这事儿，我倒是要与你好好说道说道。” 杨大旺听到这话顿时白了脸，好半天后他才结结巴巴道：“我就是……就是看到你躺在路边，所以救了你……” “勿要再说了。” 大当家的抬手止住杨大旺的话，转过头对着杨正业道：“这位叔伯，杨大旺这个人我就交给你们了。等你们本家的事情一了，我会将他带回寨子去，也了结一番我们的恩怨。” 杨正业一听，愣道：“他……他还能活命吧？” 虽然再怎么恨铁不成高，再怎么生气，这毕竟是他们杨家的孩子。 若就由杨大旺死在这群土匪的手里，他哪来的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大当家的为人虽然威严，但也是知情达理之人，他微微颔首说道：“只要他没做害我兄弟性命之事，我最多只是将他赶出寨子，绝不再多加为难。” “那就好那就好。” 杨正业松了口气，听到这话的杨大旺，也暗暗的放松了下来。 杨大旺被交给村子里的人又押到祠堂去了，大当家等人正想走，何绡道：“大当家的请留步。” 大当家停下步子，转身看向何绡：“何东家可还有事？” “有。”何绡点头，“抢婚的事情了了，但是我还有一事不明，想请大当家的指教。” 大当家说道：“何东家直说。” 何绡微敛眸子，凝眉道：“昨日抢了新娘后，还有一批人带着家伙闯进了我们村子，进行打砸抢掠。若不是我提前安排好人事，我们村估计死伤惨重，这件事……不知道大当家的知情不知情？” 大当家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明白了何绡的意思。 “何东家是觉得，这些人来自我们威风寨？” 何绡平静道：“是不是你们寨子的人，我也不知道。但据我们村的人说，其中有人自称来自山中的威风寨，所以……” 大当家立刻道：“不可能。我们昨日下山抢新娘的兄弟只去了七个人，抢完就回来了，后来寨子里一个人都没出去，这些我都是清楚的。” “七个人？”何绡挑眉，“可我们村里小伙子看到的人，有十几将近二十个。” 大当家的脸上带着狐疑，何绡把昨日那个杨家小伙子喊了出来：“他就是送亲的，还有一些兄弟被你们的人砍伤了，你一问他便知。” 大当家果真问了这个小伙子，小伙子大声道：“你们的人抢走了新娘新郎，我们这边人追上去后，你们就在半路砍伤了我们兄弟。我看的清清楚楚，有十几个人呢！” 大当家的一张脸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最后他喊了一声身边的人，让迅速去查昨日是不是有人私自下山了。 那人领命而去，何绡见大当家的不似在演习，神情变得温和了许多，她淡淡道：“既然这件事还有待调查，大当家不如随我去喝杯茶？” 大当家知道何绡这话带着试探之意，只是他虽然是山匪，却也是讲江湖道义的山匪，自然不惧怕这种事。 立刻点了头，然后跟着何绡往村子里走。 大当家身后跟着的兄弟有将近二十个，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了村子，惹得村里人都偷偷躲起来看。 不过这些人似乎被约束甚多，到了村子也没有乱看乱转，很是听大当家的话。 何绡带着大当家进了何家，又让石青带其他人在院子休息，随后让新桃给大当家的上了茶。 “打了两次交道见了两次面，还不知道大当家的名号呢？” 大当家的听何绡这么讲，坐正身子说道：“在下程勇。” “原来是程大当家。”何绡端起茶杯示意，“程大当家试试我这茶可不可口？” 说完后，她自己先轻轻啜了一口。 程勇见状，也端起茶杯细细的品了一番。 在他喝茶的时候，何绡一直在观察他。这些动作举止下来，何绡觉得这个人根本不像是草莽出身。 当然，他也没有太多的礼仪，只是觉得以前可能在哪个地方当过差！ 第375章 青州的命官 堂屋里两人执茶盏而坐，屋内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何绡心里想着事情，程勇正在担心大集存发生的事情是不是自家兄弟所为，两人都抿着唇，眉头紧锁在一块儿。 过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马克突然进来道：“主子，兄弟们在村子外面抓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人，说他是威风寨的人。” 何绡放下茶盏，抬眸看了眼程勇，这才道：“带过来我们瞧瞧。” “是。” 马克喊了几个兄弟，把那个五花大绑的人给扔了进来。 那人的嘴被塞住了，马克将他推倒在地后，才扯掉了塞在他嘴里的破布。 刚刚能开口，那人就叫嚣道：“你们敢动我一根毫毛，我大哥饶不了你们。” 何绡坐在上首悠悠的看着那人，语气温和问道：“你大哥又是什么人？” 那人听到说话的是个女人，忍不住抬头看向上首，见到何绡的容貌后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和垂涎。 何绡早就习惯了被这种猥琐的眼神盯着，虽然厌恶却也能忍受得住。新桃却完全忍受不了，她厉喝一声道：“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这小丫鬟看着温温柔柔的，没想到说出来的话这么恶毒，不光是马克被吓了一跳，就连程勇也惊了一下。 前面奉茶的时候他可是见到了，这小丫头对着她主子说话，那叫一个轻声细语。 没想到，竟然还是个外荏内厉的！ 程勇连忙端起自己的茶杯，假装在喝茶，眼睛垂下来一点儿也不敢乱看。 倒是下面那人，很是狂妄自大。 他听到新桃的声音，那粘腻恶心的目光又落在了新桃身上，还笑嘻嘻道：“小娘子，你长得也不错，要不要回家给我当娘子呀？” 马克听不下去，当场就给这个男人踹了一脚。 郝大哥走的时候可给他偷偷交代过，要照顾好新桃姑娘，尤其看好那些不怀好意接近新桃姑娘的。 如果有这种男人，直接把腿打断。 今天这个能不能打断腿他说了不算，但借着这种由头多踹他几脚还是可以的。 幸好这个男人嘴上不饶人，马克于是又多踹了几脚。踹完后，才心满意足的继续站在了后面。 何绡看着男人，挑眉问道：“你说你是威风寨的？” 那人吸着冷气大声道：“对，爷爷我就是威风寨的。” 何绡笑道：“那你说的大哥，就是威风寨的大当家程勇了？” 跪倒在地的男人愣了愣，回忆了一下这才点头：“对，就是我们程大当家。” 程勇一听到这话忍不住站起来骂道：“放你娘的狗屁，老子手底下才没有你这一号人。” 这人他见都没见过，他手底下的兄弟可是从营里带出来的，个个都是好手个个都守规矩，哪像眼前这个像一堆臭烂泥似的。 恶心死人了。 那人被程勇骂了一句，梗着脖子道：“你他娘的谁啊？” 程勇双手叉腰，大声道：“老子就是程勇。” 堂屋内顿时陷入了几分尴尬的寂静。 那人默了默，随即露出讪笑：“你是我们大当家的？我怎么瞧着你有些眼生？” “老子瞧着你才眼生呢！”程勇横眉冷目的盯着这个男人，“我们威风寨的所有兄弟我都认得，你是哪来的宵小，竟敢冒充我们寨子里的人？” 那人眼睛滴溜溜转了半晌，突然看着何绡大声道：“他不是威风寨的大当家，你被骗了，程勇不长这样。我们程大当家比他魁梧霸气，这人是冒充的。” 何绡：“……” 脑子转的还挺快。 她要不是亲眼在威风寨见过了程勇，还说不定真的会起疑心。 何绡笑了笑，等新桃填了热茶后就慢悠悠的喝着，也不插嘴，就像是在旁边看热闹。 程勇被人质疑身份，自然更加生气。 他喊了寨子里的几个兄弟过来，问这人认识不认识，这人当然都不在认识。 程勇这才嘲讽道：“我们寨子里的弟兄你一个都不认识，你还好意思说是我们威风寨的人？” 那人反应过来，刚才进来的人都是威风寨的，他惊道：“威风寨的人都下山了？” 程勇反问：“关你屁事？” 那人神色幽暗，垂下眸子去没有说话。 何绡察觉到不对，放下茶杯道：“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若是再不开口，我可就要动刑了。” 那人连忙大喊：“你区区一个平民百姓，竟然敢对我动用私刑，朝廷命官都没有你这般能耐，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这有何不可？”何绡笑道，“倒是你，对这些事情还了解的颇为清楚，现在当山匪的录取条件都这么高了吗？” 那人自觉说错了话，便闭嘴不语。 何绡看向马克道：“喊石管事来，让他带这人下去问话。若是他肯说实话，那就留他一条性命。若是他骨头硬撒谎骗人，便把我们的七十二般刑具都用上，生死不论。” 马克：“……是。” 虽然不知道主子说的七十二般刑具有哪些，但作为下属，他只要回答“是”就行了。 马克要带着两个兄弟去把那人拖走，那人终于被吓到了，哇哇大叫道：“何绡，你和山匪勾结也就罢了，竟然还想杀朝廷命官，你不要命了？” 何绡微微眯眼，抬手让马克停下，这才道：“你是哪里的朝廷命官，说来听听？” 见那人面色煞白，闭着嘴一个字也不说。 何绡想了想问道：“青州那边的？” 见男人神色微微波动，何绡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只是青州那边……她和那些人都不认识也没打过交道，为什么会有人跑这里来冒充土匪？ 何绡端着茶沉默下来。 堂屋里鸦雀无声，这样沉寂的气氛让跪坐在地上的男人额上慢慢起了细汗，他双手藏在袖中绞在一起，低下头去没敢看上首何绡的表情。 程勇浓眉拧在一起，一边打量着何绡，又一边看向地上的那个男人。 这人知道何东家的名讳，还知道他们威风寨的事情，这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大家正在沉默着，已经梳洗打扮完毕的石青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只脚刚迈进门，他就大声道：“何东家，哪个人需要被我抽筋扒皮啊？” 第376章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厅内沉默片刻，何绡忍不住低笑起来。 笑声如玉珠落盘清脆明亮，可听在坐在地上那人的耳里，只觉得毛骨悚然。 石青走进来，看向大厅里那个人，围着他转了一圈后，拍手称赞：“不错不错，皮相可以。这脸皮可以做人皮面具，这胳膊大腿上的肉可以蒸包子，腿骨可以熬高汤，还有……” 石青话没说完，地上那人直接双眼一翻，吓晕了过去。 石青停下，啧啧道：“就这个破胆儿，还敢来我们这里撒泼？” 何绡好笑道：“他交给你了，务必从嘴里掏出些消息过来。等下我可能要带着兄弟们出去一趟，村里就都交给你了。” 石青好奇道：“你出去作什么？” 何绡看向程勇，程勇会意起身：“何东家想说什么？” 何绡也站了起来：“你不觉得，你派去寨子里传话的人，去的太久了吗？” 威风寨从大集村这边走根本不远，而且他们寨子里的人自己知道近路，往返一趟不到半个时辰就足够了。 可程勇派出去的人，直到现在也没一个消息。 这要是没出事，谁也不信。 程勇明白过来后立马变了脸色，他按捺不住的就要往外走，何绡忙道：“程大当家的别着急，若是寨子里真出了事，我们村子里这边肯定也不会安宁。给我一刻钟时间，我马上回来。” 何绡说着出了门，程勇也不知道她要去作什么，只得心急如焚的在外面等着。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何绡就已然回来，身后跟着一大批年轻的兄弟。 见他们手上各个都有精良的兵器，程勇眼眸一缩，惊道：“你怎么有兵营里的兵器？” 何绡反问：“程大当家怎么知道我们拿的是兵营里的兵器呢？” 程勇：“……” 他警惕的看着何绡，何绡也不愿多说，只道：“今日我们是站在一条船上的人，多余的话也不多说了，先去救你们寨子的兄弟。” 程勇当即抱拳感激道：“谢何东家仗义！” 何绡手下的弟兄和威风寨的弟兄一整和，加起来大概四十多人，纷纷带着兵器抄近路往威风寨赶去。 穿过山林刚到寨子不远处，何绡就看到寨子那边漫天的火光和黑烟。 她脑中突然闪出一句耳熟能详的标语：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只是这个时候也没空想多余的，何绡见情况不对，迅速带着兄弟们赶了过去。 威风寨的大门已经被毁了，外面的零碎良田也被烧毁，寨子里还有厮杀喊打声，程勇连忙道：“兄弟们冲啊！” 一群人呼啦啦的冲了进去，见他们都往前厅去，何绡抽出自己的大刀，绕到妇孺们住的地方。 果不其然，刚赶过去就听到了几个女人的哭喊声。 何绡迅速赶过去后，看到几个男人正把年轻女人压在身下，撕扯着她们的衣服。 “畜生！” 一刀了结一个男人的性命，何绡又迅速给了其他几个男人各一刀。 这刀自打到了何绡手上，虽然时时被拿出来震慑敌人，可何绡还一次都没用过，也一次都没沾过血。 而这次，锋利明亮的刀面沾了血后，突然变得煞气十足，看的那几个受伤的男人心惊胆战。 何绡把那些衣衫褴褛的女人扶起来，护在身后。见那几个施暴的男人正准备要跑，她提着刀瞬间追上去，一刀一个像是砍萝卜似的将其小命送到了阎罗殿。 山寨里的女人什么场面没见过？可就是没见过这种像女罗刹一样的。 偏偏这女罗刹长得貌美，又救了她们，所以她们各个看何绡，那就是天神降临，英武不凡！ 何绡杀了那几人，折返回来问道：“寨子里的其他女人呢？” “都在后面。” 刚才被撕了衣服的年轻女人要显得镇定些，她对何绡说道：“寨子里来敌人后，我就带着女人孩子都藏在后山了，那边如今应该相安无事。” 何绡诧异道：“那你们几个怎么还在这里？” “我……”女人迟疑了一下，小声道，“我想出去找我家男人，寨子里的消息送不出去，他下山带了许多兄弟。” 何绡听了半晌，打量着女人问道：“你是程大当家的妻子？” 女人点了点头，看着何绡一脸期待。 何绡立刻笑道：“那你不用担心，程大当家已经带兄弟们回来了，我就是和她一起来的。” 女人瞬间露出了笑脸，她转过身对身后的几个女人道：“大当家回来了，其他兄弟应该也回来了。” 说完后，她又看向何绡恳求道：“姑娘，你能不能带我们过去？” “可以。” 何绡换了把手拎上大刀，然后带着后面的几个女人往前厅去。 刚走到前厅不远处，就听见了兵器相撞的声音，何绡转头说道：“你们找地方藏着，我先过去帮忙。” 女人忙点头：“姑娘你去，我们会保护好自己的。” 见女人们都在暗处藏了起来，何绡立马拎着刀上前，寨子里的人她也不认识，只得大喊一声：“是威风寨的兄弟，就都在我身后来。” 几个伤痕累累的青年人立马躲到了何绡身后，其他那些人拎着武器朝着何绡冲来。 何绡手持大刀把所有人都护在身后，一把粘满血的大刀拿在手上，刀势大开大合，几个回合后前面的挡路者都被撂倒在地。 何绡立刻转身对那几个女人道：“你们先不要去前厅了，把这几个兄弟转移到后面去，寨子里有没有大夫，尽快给他们医治。” 女人连连点头：“我略懂一些。” 何绡忙道：“那你们找个安全的屋子先进去，我等会儿带着大当家来找你们。” “好。” 女人们搀扶着受了伤的兄弟们走了，何绡快速的赶到了前厅。 前厅里厮杀成了一团，地上躺着很多人的尸体，还有不少人重伤躺在地上呻吟。 何绡上前替周子义挡了一个人的暗算后，让他往后面去：“你带着人把伤员往后撤，这里交给我。” 周子义有些狼狈的捋了一下额前的碎发，然后道：“好嘞！” 他从出生到现在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这次虽然很是惊险，但总觉得酣畅淋漓。 周子义带着一群人把受伤的弟兄们带走了，何绡直接冲进了大厅里。 第377章 我们得好好谢谢这位姑娘 威风寨的议事厅很大。 厅内，程勇正在和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打斗，何绡之前见过的那位文弱二当家，则满头是血的靠坐在地上，周围都是几个受伤的兄弟守着他。 何绡看得出来程勇不是这人的对手，便大声道：“程大当家，你带着二当家先撤，这个人交给我。” 程勇听到这话，晃神了一秒，对面男人的铁爪差点就抓到了程勇的胸口。 何绡一脚提起一把大刀，大刀直直的飞向那铁爪，程勇趁着这个机会，迅速躲了过去。 两人之间拉开了距离，程勇转头看向何绡道：“多谢何东家！” 何绡拎着大刀上前：“你先带受伤的兄弟们撤！” 程勇面容肃穆语气凝重道：“何东家，你不是他的对手，我都占不了上风。” 何绡将刀拿起来，面容平静，目光锐利的看向对面的男人：“你打不过，不代表我打不过。” 说完后，她拎着刀迅速的冲了上去。 在星际军校关于十八般冷兵器的学习中，何绡也见识过流星锤和这种铁爪的兵器。但那都是军事中常见的兵器，不像眼前这个，钩子中有倒刺。 这种铁钩若是被钩中了琵琶骨，大概整个人的一条胳膊就全废了。 何绡持刀和铁爪对打，铁爪从袖中铁链中甩出，比之长剑和长枪等还要灵活。 而何绡的大刀也看起来完全不笨重，反而这颇有分量的大刀持在何绡手里，像是拎着轻飘飘的什么东西，以不变应万变，毫无招数可言。 何绡在女性同龄人中，身材还算修长。但比起对面那魁梧的男人，就像是小鸡仔一样。 可她和人对打时完全不使用蛮力，大刀借着各种巧劲和刁钻的招式，逼得那男人步步后退！ 程勇本来不放心何绡，结果看了一刻钟发现何绡招招都在要那男人的命后，立马松了口气。 幸好当时没有和这位何东家成为敌手，不然整个寨子都得被她掀了去！ 程勇不再关注何绡那边，而是立刻安排人手抬走二当家，又把其他受伤的兄弟整合了出去。 等到这边弟兄都安排妥当了，他才重新看向何绡那边。 何绡和鹰爪男人的对招如今已经优劣分明，何绡身上连衣服都没乱一下，而那个男人已经被大刀砍伤了好几处。 甚至腰间还有一个正在流血不止的大伤口。 见那男人面色苍白，程勇大声道：“何东家，我来帮你！” 说罢，他立马拎刀冲了上来。 两人二对一，鹰爪男人立刻就败下阵了，知道再耗下去肯定性命不保，那男人立刻转身往外逃去。 程勇正要追，何绡掂掂手上的大刀，直接将其挥出去。 破空声从程勇耳边响起，一柄带血的大刀划过，然后直直的没入了那鹰爪男人的身体。 鹰爪男人在议事厅门口僵了几秒，然后颓然倒地，气息全无。 程勇停下步子转头看向何绡，双眸明亮：“何东家好刀法！” 何绡微微一笑：“我以前是枪神！” 所以命中心脏什么的，轻而易举，难得只在于力道！ 程勇以为何绡说的是长枪，他立刻高兴道：“我的寨子里有不少好的长枪，何东家若是喜欢，等会儿收拾齐整了可以随我去挑上一柄。” 何绡走到鹰爪男人面前，将自己的大刀拔出来，然后笑道：“不用了，我还是更喜欢这柄大刀。” 这是霍星河千挑万选给她选出来的，刃面都重新打磨过，何绡特别珍惜。 所以不到迫不得已，她不会轻易换掉武器。 何绡拿好沾满鲜血的大刀，用鹰爪男人的衣服擦了擦血迹后，把鹰爪男人的武器拿了起来。 这个铁爪，她觉得送给石青，石青肯定会很喜欢。 “这东西我拿走了。” 程勇连忙道：“何东家随便拿，这次要不是你，我们寨子肯定受伤惨重。” 是何绡的人手先发现了形迹可疑的人，又打探出了寨子里可能会出事的可能性，他们这才能及时的赶回来。 不然程勇不敢想象，今天的寨子会变成什么样！ 带人来山寨里的头目已经被何绡杀了，剩下的宵小都不足为惧，何绡便让周子义把自己带来的兄弟先集合起来。 何绡清点了人数后，见几个兄弟身上带了伤，她大声道：“这次跟我出来的兄弟，每个赏一两银子。受伤的兄弟伤药咱们厂里包了，再各自给两百文的慰问费！” 这些兄弟们还没想到竟然会有这种意外惊喜，一个个开心的脸上要露出花儿来。 周子义也眼睛亮亮的，期期艾艾问道：“我也……我也有吗？” “有。”何绡笑了起来，补充道，“鉴于你这次表现不错，回去后再给你单独安排一个房间！” 周子义听到这话，星星眼都要冒出来了，只觉得何绡此刻的形象变得无比高大。 要知道他那三个侍卫现在睡觉总是打呼噜，睡前还不洗脚，屋子里全是脚臭味儿。 他这几天都要被熏死了，猪圈的味道也没有这脚臭味道大！ 周子义高兴的精神一振，跟随来的兄弟们也很开心。 他们都是给何绡签了卖/身契的人，也算是何绡的私有财产，可何绡作为东家不仅不苛待他们，还对他们特别好。 这些人甚至觉得，以前当良民时候也没有现在过的舒坦。 何绡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让周子义带着兄弟们去帮寨子里清理东西了，程勇正好急匆匆赶过来问道：“何东家，你有看到我媳妇儿吗？几个兄弟说她们跑出来了，没有待在后山。” 见程大当家一脸着急，何绡笑道：“我带你过去。” 那几个女人躲避在屋子里正在照看伤员，何绡和程勇打开门进去时，还吓了她们一跳。 结果抬头看到是程勇和何绡，那女人立马惊喜的站起来，朝着程勇飞奔而来。 “当家的。” 程勇一介糙汉，瞬间红了眼睛：“媳妇，你没事吧？” “我没事。”女人笑着安慰道，“我和姐妹们想过来找你们时，遇到了那些歹人。多亏了这位姑娘，我们才逃过这一劫。” 女人拉着程勇说道：“当家的，你得好好谢谢这位姑娘。” 第378章 我叫你小三怎么样？ 程勇没想到何绡还救了自己的妻子。 他转过身惊讶的看着何绡，见何绡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突然“扑通”一声跪拜下去，给何绡行了个大礼。 “何东家今日的恩情，程某没齿难忘。以后何东家若是有什么需要的，程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程勇拜下去后，他身边的女人也跟着拜了下去。 何绡见状，连忙把两人扶了起来：“大当家的客气了，今日这般情景，也算是我们的缘分。恰好被我碰上了，自当出手助一臂之力，实在不用这么生分。” 女人见状，连忙问何绡：“何姑娘可有兄弟姐妹？” 何绡点头：“有一幼弟！” 女人笑着问道：“可有兄长姐姐？” 何绡摇了摇头。 那女人惊喜的看向程勇：“当家的，我瞧着你与何姑娘很是有些缘分，我看她也觉得亲切。不如，你们结拜为义兄义妹如何？” 程勇拍了一把大腿：“此话甚为合理啊！” 何绡：“？？？” 不是，你们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也不问问我这个当事人的意见？ 老实说，你们是不是想抱大腿？ 见何绡没说话，程勇和妻子对视一眼，小心翼翼道：“何姑娘，你愿意吗？” 何绡无奈一笑：“倒也不是不愿意，只是我若与大当家的拜了把子，便也算得上这威风寨的一员。可我想老老实实当个种田的老百姓，更何况，之前我还让人去报官来这里剿匪。虽然最后他们没来……” 程勇：“……” 好像，场面略有些尴尬？ 前脚想着叫人来剿匪，后脚又帮着他们这些山匪把不知名的敌人都赶了出去。 这何东家的心思还真是捉摸不透！ 程勇想了又想，觉得何绡是比较介意他们山匪的身份，便好声好气的解释道：“其实我和我媳妇他们，也不是原先就当山匪的。我们是从北方来的，原先在北方那边的驻军里当着千夫长。后来我们将军战死，身边的那些人又都投敌了，我就带着剩下的十几个兄弟逃到了这边来。” 程勇说着，看向院子外面说道：“兄弟们在这边安家落户，没做过什么坏事，何东家应该也看到了，我们在寨子周围开辟了农田，一直忙着种地呢！不过日子过的有些贫苦，所以也会偷偷出去做点儿小生意，打点猎物卖掉……” 何绡听完都觉得惊呆了。 这大概是她见过的，最穷但最有原则的山匪了。 哦不对，他们也做过没原则的事情，那就是抢了新娘新郎等人。 何绡刚想到这里，程勇就期期艾艾的说道：“我们……我们也就做过一点不道德的事情，不过抢新娘这事儿我是被受了蒙骗，以为可以帮助那姑娘脱离苦海呢……” 见程勇一脸尴尬，何绡便让他说了当时被杨大旺欺骗的过程。 原来有一次程勇带着几个弟兄下山去卖野物，没想到在路上遭遇了暗算，为了让兄弟们先走，程勇一个人殿后受了伤，然后昏迷过去。 最后醒来的时候，兄弟们说是杨大旺送他来的。 救命之恩大过天，程勇便收纳了杨大旺，又听信了他的那些说辞，还将他奉为了寨子里的三当家。 可现在他才明白过来，杨大旺兴许是捡了个漏，也有可能是故意接近他的。 这一切，等到今日回去大集村里，估计就都知道了。 程勇很诚恳的把自己的被坑经过都说了，何绡也不好再推辞，只说有了好日子再结拜也行。 程勇立刻开心道：“那从此以后，你就是我们寨子的三当家了，用老三称呼你一个姑娘家不太好听，我叫你小三怎么样？” 何绡：“……我拒绝！” 你以为小三儿就好听了？ 这他娘的比老三儿能强多少？ 何绡一脸拒绝，程勇忙道：“那我怎么称呼你？” 他妻子嗔怪的拍了他一巴掌：“瞧你说的，这就是我们妹妹啊，叫小妹就行了。” 程勇连连点头：“是是是，叫小妹！” 何绡默默的抱拳：“……大哥，大嫂。” 程家大嫂立刻高兴的“哎”了一声。 这边事儿商量妥当，外边寨子里的事情也都安排妥当了，只是寨子被破坏的严重，若是要重建可能得花费好些时间和功夫！ 何绡听周子义说还跑出去了一些人，便对程勇道：“你们就算继续留在这里，可能也不安全了。” 程勇拧起眉头：“那我们怎么办？” 何绡脑瓜子转了转，立刻下了决定：“我之前听说你们有意去汾州，我在汾州那边有百来亩地，刚好缺人手，不如你带着兄弟们暂时去那边种地？” 程勇惊讶道：“你在汾州还有地？” 而且还是百来亩？ 那这新攀上的义妹，岂不是个隐藏的大富翁？ 何绡点头：“有，我的管事在那边，伤员留在我们厂房照看，剩下的兄弟，我让人带你们过去。” 程勇立刻喜上眉梢，连连点头，程夫人也高兴得笑起来。 寨子里的兄弟去处有了安排，程勇做事都感觉轻快了几分。把所有兄弟安排好后，众人就带着他们下山。 到了大集村，简单吃了些东西后，何绡就喊来一个小管事，让他带着程勇手下的人去汾州丹村！ 伤员暂时不能动，便全部安排在了厂房的空房间里，让寨子里轻伤的兄弟们照看着。至于程勇夫妇，何绡给安排到了自家内院去。 里面住着张先生夫妇，再加一对夫妻，也没有什么不妥当的。 何绡这些安排大家都觉得很是满意，只有石青一脸不爽。 等到没人的时候，石青对着何绡嘀嘀咕咕道：“这些人又不能干活，你带他们来干什么？难道你看不出来这个程勇和你结拜，就是为了图你的实力吗？人家就是为了抱大腿，你还傻不拉几的上赶着给人抱！每天吃饭都很花钱的，你能当了老板就肆意挥霍啊……” 何绡还是第一次听石青这么唠叨，果然想要改变一个人，就得让他去养猪！ 等石青唠叨完后，何绡笑着拿出从寨子里剿回来的铁爪，说道：“这个武器 第379章 兵曹从事 铁爪被擦得很亮。 几个倒钩带着隐隐的寒光，后面拇指粗的铁链一晃动就带着清脆的响声，石青还是第一次拿到这种武器，第一眼就立刻喜欢上了。 他爱不释手的拿过铁链，然后看向何绡不敢置信道：“这……这是特意给我的？” “是呀！”何绡笑着点头，“在寨子里缴获来的，觉得适合你，就给你带回来了。” 石青顿时娇羞的红了脸，他拿着铁爪扭扭捏捏道：“谢谢！” 何绡笑了起来：“你不是没有称手的兵器吗，有了这个，起码可以和我打平手了。” 身为男人的自尊心被挑衅，石青连忙大声为自己辩解：“我本来就可以和你打平手好不好？” 何绡看着他挑眉：“是吗？” 石青：“……略，略逊几分吧！反正也不会太差。” 何绡这下不说话了，笑着转了身，石青则站在原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铁爪，一脸痴笑。 …… 程勇等人被安排在大集村住下后，何绡就让手下的人每日去在村外巡逻，以防那些人再找到大集村来。 而之前被石青审问的那人，也透露出了一些消息。 他们来自青州的兵营，受兵曹从事直接管辖，被何绡抓住的这个，还是兵曹从事手下的一个小吏。 青州的兵曹从事早就知道这山里窝着一个土匪窝，也知道这些土匪的来历，还听说了这些土匪抢劫了一个州牧的府邸，手上有许多金银珠宝。 兵曹从事对这些财富起了些心思，只是寨子地方难寻，也不确定山寨里的人数，所以才迟迟未动手。 后来他们搭上了杨大旺这个线，就让杨大旺来寨子里当卧底，自己则找机会来剿匪！ 而兵曹从事和清河县的李家有亲戚关系，所以为了给李少龙报仇，李家的家主便怂恿兵曹从事把何家也牵扯进去，最好是把何绡也给杀掉。 这才有了之前的一系列事情。 何绡听完这些看向程勇，程勇连忙解释：“我手里没什么金银珠宝，若是真有，我还当什么土匪？” 何绡：“……我不是问金银珠宝的事，青州这兵曹从事看来早就盯上你们了，你们留在这大集村，可能不是很方便。” 程勇想了想，问道：“不如我也到汾州去？” 何绡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去了汾州你们在丹村住下，那个地方偏僻，没有人会知道你们的身份。” “可以。”程勇想到就走，“那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何绡说道：“后日吧，我把这边的事情安排妥当后，一起出发。我去汾州，也有些事情要做！” 程勇很识趣的没有问是什么事，但也点点头回去收拾了。 何绡让新桃新琴提前准备好了行李，然后去找石青。 石青正在坑蒙拐骗周子义拿到的那一两银子赏钱，何绡刚好听到他说“你把这一两银子给我，我给你一个小管事当”，然后又听周子义问“你不骗我？” 石青还没说话，何绡就推开门笑着说道：“这厂里的管事，什么时候可轮到你石大管事安排了？” 石青一听到何绡的声音，面色讪讪的笑了笑，然后起身直接溜了。 还没跑出门，何绡就喊住他说道：“别走啊，我有事找你们。” 石青讪讪的转过身看着何绡，何绡说道：“我后天去汾州，村子这边就交给你们看着！青州那边有任何举动，你们都要随时传信给我。” 石青惊讶道：“你去汾州作什么？” “火锅店如今应该已经装潢完毕，最近开业我得去看着，再帮小鱼物色几个人手，不然她这生意不好做。” 周子义一听说是火锅店，立马自告奋勇道：“我去，我可以！” 石青斜眼瞥他：“你可以干什么？你会端茶倒水伺候客人？你连个盘子都不会端，去了就只会吃！我看你还是在这里老老实实养猪得了。” 周子义：“……” 他是不会端，但他可以学嘛！ 干嘛这么小瞧人，哼(￣_￣|||) 何绡笑看着两人说道：“养猪也不是轻省的活计，大的猪圈如今都盖起来了，后面可能得再扩大规模。所以这件事情，还得你们多费心。” 而且何绡计划的那些作坊，如今也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后面要忙的事情还多着呢！ “我去不到半个月就回来，村里琐碎事情有姚管事安排，你们重点要保护好村子的人。” 石青见何绡说的郑重，便也收起玩闹的心思，认真的点了点头。 周子义也忙保证道：“我会好好养猪的，别的杂活儿我也会好好干，你放心去就是。” 何绡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离开。 村里其他的事情何绡得去找姚娘子说，开春的事儿都是姚娘子管着的，她只需要按往年的流程继续来就是。 这些事情安排妥当，何绡又和何舟说了些话，两天后便启程往汾州而去。 程勇和他媳妇儿也坐在马车上，何绡这次才得知程勇媳妇儿叫柳娘，只是名字虽然婉约，但柳娘却是个性格爽朗大气的。 不然也不会跟着程勇从一个千夫长，跑到了山上当土匪！ 马车跑了一天终于赶到了汾州，因为刚到汾州城里，何绡便直接带着夫妻两住进了自家的铺子里。 姚小鱼正好在铺子后面弄东西，见何绡到来，惊喜的跑出来喊道：“主子，您来了？” 何绡笑看着又瘦了好多的姚小鱼，语气温柔：“这段时间是不是特别忙，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姚小鱼高兴道，“店里如今都差不多了，主子明日过去看看？” 何绡点头：“好。” 姚小鱼又看向何绡身后的程勇夫妇：“主子，这两位是？” 何绡给姚小鱼介绍道：“这是我结拜的大哥大嫂，你也喊们大哥大嫂就行了。” 姚小鱼立马甜甜一笑：“见过大哥大嫂，我叫姚小鱼，你们叫我小鱼就行了。” 程勇面容严肃，这会儿也只是温和着神色点了头，倒是柳娘很是热和的和她聊了起来。 聊完后，姚小鱼问了何绡想吃什么东西，然后招呼着店里的厨娘去后面做，她也跑去帮忙。 第380章 火锅店开业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 姚小鱼和厨娘做好了饭菜后，带着何林越几人一起过来见礼。 何绡见她和何林越之间举止亲昵，就知道这两人八成是在一起了。这是这种事情，姚小鱼不主动说，何绡也不会特意去拆穿。 吃过饭后，众人休息，姚小鱼来了何绡的屋子里汇报工作。 说完那些琐碎的杂事，她期期艾艾的小声道：“主子，奴婢……” 见姚小鱼羞红了脸，何绡笑着问道：“是不是跟林越有关？” 姚小鱼惊讶的抬起头，看着何绡笑吟吟的面庞问道：“主子你怎么知道？” “看出来了。” 何绡说道：“你两是两情相悦？” 姚小鱼立刻点头：“奴婢喜欢他，他也喜欢奴婢。只是他总觉得自己出身不好，如今又没有什么家底，就不愿去我爹娘面前挑明这事儿……” 见姚小鱼一脸恳求，何绡道：“我明日将他喊来问问，若你们是真心愿意在一起，这件事我帮你们做主就行了。” 毕竟姚娘子对何林越可是中意的，而且何林越是姚六的徒弟，姚六早就恨不得把他拐到自家来了。 姚小鱼听到这话，高兴的脸都红了起来。 她忙不迭的跪下去给何绡行了一个大礼：“奴婢谢谢主子的恩情。” “不用这般客气。”新桃将姚小鱼扶起来后，何绡说道，“不过就算你们成了亲，何林越也不能时时陪伴着你。白瓷那边需要他去跑，可能十天半个月都回来不了一次，更有可能，半年乃至一年才回家。这些，你能接受得了吗？” 原本何绡以为姚小鱼需要犹豫一下，谁知她脱口而出：“奴婢能接受。这些林越之前给奴婢说过，奴婢都想过了。他在外忙碌，奴婢也要在这边忙碌，大家都是一起干活，没必要天天黏在一起。” 姚小鱼说着，还不好意思的笑道：“若真是天天黏在一起了，我反而看着他生厌呢！” 何绡轻笑了一声，说姚小鱼还真是随了她娘的性子。 姚娘子也是这般性格的人物，就是比姚小鱼要更加沉稳些。 …… 第二日，何绡安排人送程勇夫妇去丹村，自己则留在了汾州的火锅店。 店里全部装潢都已完毕，物品材料的采购也全部都已完成，现如今需要的，就是挑个好日子准备开业。 汾州这边的火锅店面积不是很大，何绡也只算是试营业，所以时间赶得比较急。 而青州那边，则还要再等上几天。 挑好日子，轻了些本地有名的乡绅宾客，何绡便带着姚小鱼等一班人马，准备火锅店开业了。 开业当天来往的人特别多，幸好何绡盘下的铺子前面地方宽敞，这才能容纳得下这么多的马车和人流。 何绡说了些喜庆冠冕堂皇的话，然后剪下了挂在牌匾上的红绸。 红绸被拉下，“何氏火锅店”五个大字立马就露了出来。 “火锅”这种名词很少有人听过，因此就算是不吃东西，前来看热闹的人也很多。 爆竹噼里啪啦响过后，何绡让人把店门口的宾客招呼进去。 一楼是大堂，每个桌子上都会置于吃火锅的锅子，从门口看去一览无余。二楼则是独立的包房，环境清雅装饰优美，很符合一家人来聚餐。 何绡作为东家亲自来剪彩，店里找来的小二都特别卖力的干活。 何绡正在视察环境时，发现裴旻带着大胡子和赵大多走了进来。一看到何绡，他就立刻往这边走来。 何绡不知道裴旻是如何知道自家的店要开业，但来者都是客，她亲自带着裴旻三人上了二楼。 “这是菜单，裴都尉可以挑自己喜欢吃的菜品点单，今日新店开业，全场菜品打八折，酒水打九折。” 裴旻第一次见这种写了好多纯蔬菜和肉类的菜单，他蹙起眉头看着上面的菜单，半晌后抬头问道：“这些菜都是生的？” 何绡笑着点头：“都是新鲜的食物，送上来后，您亲自涮熟再进行食用。” 裴旻不太明白何绡说的这都是些什么意思，反正乱点了一通。 何绡看完菜品后，说道：“裴都尉，你们三个人，这些菜可能吃不完，要不要划掉几个？” 裴旻觉得很是诧异，他看着何绡说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做生意的主动劝客人少点菜，怎么，你不想赚钱？” “想。”何绡笑道，“不过如今食物珍贵，浪费不好。” 裴旻觉得也是，便划掉了几个不爱吃的，然后把菜单又交了回去。 锅底现如今只有清汤和香辣，何绡便为他推荐了鸳鸯锅，等到全部敲定后这才让后厨去准备。 裴旻知道这种大酒楼等待上菜的时间比较长，便想着和何绡多聊几句她和霍星河的关系，谁知道半刻钟都不到，跑堂的小二就立刻上了锅底。 造型如同太极八卦一样的紫铜锅，一边装着肉眼可见的几类滋补药材清汤，另一边则是鲜红又香辣的不知名汤水。 而他们眼前的桌子上，接二连三的摆上了刚才的点好的那些菜品。 蔬菜和肉类还真都是生的，不过被洗的很干净，看起来水嫩嫩的，很让人有食欲。 何绡特意在旁边陪客，见裴旻不知道该怎么吃，便替他调了不太辣的酱料，然后用公筷涮了几块羊肉。 切好的羊肉卷在辣汤里翻滚了几遍，何绡就将其捞出来夹到了裴旻的碗里。 “裴都尉尝尝看。” 裴旻夹起羊肉吃了一口，顿时舒爽的眯了眯眼。 有点辣，但更多的是说不出口的香味儿，这种味道他以前从来没体验过。 赵大多和大胡子有样学样的调了酱料，然后往锅里涮自己喜欢吃的菜品。 一次涮菜一次爽，次次涮菜一直爽！ 军营里的人吃饭都比较痛快，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前面三人吃东西的时候还抱着试探的态度，结果吃着吃着，就开始争抢起来了。 就是一向沉稳老成的裴旻，也不太顾及形象的开始抢菜。 火锅会越吃越热，二楼的窗户便全大开着，香味儿飘散了出去，舒爽的清风便吹了进来。 燥热的包厢内，顿时感觉凉爽了许多。 第381章 酸梅汤 裴旻吃的很痛快，但总觉得想喝点什么东西，正想倒点茶水喝时，一个店小二送了一大壶酸梅汤上来：“客官，这是我们东家送您的饮料，请您慢用。” 小二送完后就下楼去了，裴旻打开水壶看了一眼，发现里面的汁水颜色黑漆漆的。 大胡子看到后忙道：“什么东西？不会有毒吧？” 裴旻瞪了他一眼，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慢条斯理道：“她在自己的店里给客人下毒，是不想做生意了吗？” 大胡子讪讪一笑，见裴旻喝了口酸梅汤后，惬意的眯了眯眼，连忙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这酸梅汤从水壶里倒出来后，颜色倒也不是很深，反而带着些漂亮的紫色。而且凑近一闻，有股淡淡的酸甜味。 大胡子迫不急待的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瞬间，清凉的酸酸甜甜的汤水顺着喉管落下，大胡子刚吃火锅溢出的热意，也全被逼回去了。 “舒坦！” 大胡子畅快的喊了一声，还想端起茶壶再倒一杯，谁知裴旻手疾眼快的把水壶移到了旁边：“这是何东家送我的，你想喝单独再点。” 大胡子不敢置信道：“督尉，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啊，什么时候学会护食了？” 裴旻淡淡道：“我一直都这样。” 他家娘子最近怀孕，吃不下东西还总觉得浑身发热，喝这个东西应该会舒坦些。 大胡子不知道裴旻心里想着什么，只觉得自家大人变了，于是他很是委屈的又恶狠狠的夹起了锅里的菜。 三人吃的心满意足后，下楼去柜台前结账。 因为何绡提前打过招呼，所以姚小鱼特意又给几人在打完折后又打了九折。不过就算是折后折了，这一顿火锅，还是花了裴旻近五两的银子。 裴旻皱着眉头道：“为何这火锅这般贵？” 姚小鱼浅笑着解释：“客官吃的火锅，需要单独用上千种材料熬制锅底，涮用的食材都必须用冰块冷冻保鲜，就算是肉类都是今日食用今日现杀。所以成本昂贵，收费也昂贵些。” 裴旻想起今日吃的东西确实新鲜，便缓和了神色点点头。 这种地方，本来也不是普通老百姓消费的地方，汾州的一些酒楼吃一桌菜，最便宜也差不多要三两银子。 火锅这么特别又让人回味无穷，倒也值这个价。 裴旻结了帐后，又问道：“我想知道，你们店里的酸梅汤另售吗？” 姚小鱼笑着摇头：“酸梅汤如今还没有在店里正式推行售卖，所以店里也没有多余的酸梅汤。今日这份，是我们东家调制出来自己饮用的，她说是为了感谢客官。” 裴旻知道何绡是为了感谢自己派郑句过去的事情，可郑句传信来说，何绡并不信任他啊！ 而且何绡，并不似少将军口中那般手无缚鸡之力。 裴旻目露深思，最后只得道：“那我将这茶壶里剩下的带走了，这是茶壶的钱。” 姚小鱼：“……好的，客官慢走。” 就那么一小茶壶酸梅汤，竟然还舍不得喝完要带走，这位大人可真是抠门啊！ 不过好在，他把自家茶壶的钱给留下了。 裴旻走了，店内还有很多猎奇的客人，因为店里暂时没有饮料，所以要酒水喝茶水的人特别多，姚小鱼忙的脚不沾地。 火锅店后面的院子里，何绡却在鼓捣后面要推出来的各种饮品。 吃火锅必须得配冷饮才爽，问题是，这个时代的冰块很贵，她自己用硝石制作冰块还得背着人弄。各种饮料的配料用材也比较缺乏，这一切一切都很麻烦…… 何绡写完配方和日程安排表后，坐起来靠在了躺椅上，新桃立刻把纸笔收起，新琴端了冰好的酸梅汤过来。 何绡喝了一口酸梅汤，只觉得一股冰凉自喉咙而下，浑身的疲倦也一扫而光。 她问新桃：“裴旻走了吗？” “走了。”新桃道，“姚掌柜让奴婢告诉主子，那裴大人还想多买点酸梅汤带回去，得知酸梅汤还不售卖后，把您赠送的那壶酸梅汤带走了。” 何绡笑了起来：“带走了？他连我们的茶壶都带走了吗？” 新桃也跟着笑：“是，姚掌柜说不过他留下了茶壶的钱。” 何绡轻笑了几声，把手中的碗放在桌上，然后看着湛蓝的天空道：“酸梅汤成本有点高啊……不如，先弄点绿豆汤吧！” 绿豆汤是夏日解暑解渴的神器，不管是这个时代还是后世，基本上都能见到。 而且绿豆汤没什么技术要求，只要有绿豆就都能熬，区别在于谁家熬的好喝而已。 何绡觉得，火锅店里如今能搭配的饮料，也就只有绿豆汤了。 想到就干，她坐起来对新琴道：“你去后厨问问有没有剩余的绿豆，让他们用我说的法子熬成汤水，然后冰半个时辰再让小二们推荐出去。” 新琴立刻点点头安排去了，新桃问道：“主子，姚掌柜说咱们窖里的冰块如今不是很多，这……” “这事交给我，不用她担心。” 何绡起身道：“不过我们还得在汾州再盘下一间院子来。” 制作冰块可不是小打小闹，得需要大的地窖来存储，还得需要大的场地来制作。而且到时候搬运也是麻烦，又得需要人手。 何绡开始怀念威风寨的那些兄弟了，早知道就不把他们全部打发到丹村去种地，留在这里帮忙制冰好了。 种地多浪费人才啊，丹村起码还有些村民在，倒是雇佣一批干活就行了，可制冰得需要自己人来，如今她是威风寨三当家，在这方面起码可是有些威信的。 而且拉着程勇一起入伙干，肯定秘密的保守性更有保证！ 不过想到大集村还有一批正在养伤的，何绡又高兴了起来。 这些可都是劳动力啊！ 而且还是管吃管住然后拿不拿薪资都无所谓的青壮年劳动力！ …… 何氏火锅店一夜爆火。 第一天开业，人流量达到了上前，营业额则达到三百两白银。 刨去今日的成本人工等，能净赚一百八十两银子。 看到这个盈利额度，姚小鱼兴奋极了，连店里的桌子都来不及收拾，而是抱着账本飞快的去找何绡说这个好消息。 第382章 裴家一家三口 何绡正在写各种各样的方子，包括制冰的，做酸梅汤的，还有一些凉茶及果蔬汁等。 正在刻苦挥毫洒墨时，姚小鱼高兴的抱着账本跑了进来。 “主子，快看我们今日的盈利额。” 何绡抬头，看到姚小鱼后笑了一下，然后把笔搁置在了一旁。 “我瞧瞧。” 账本都是崭新的，今日的营业额就是在第一页，上面写着账房先生清隽的字迹。 何绡看了一下上面的数字，看完后笑道：“真不错，第一天就盈利这么多，很棒！。” 姚小鱼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笑了笑，然后又抬起头说道：“不过这次也是因为大家没听过‘火锅’这种说法，才想着来尝尝看。而且我们店里打了折扣，客人们这才愿意吃，若是放在平时……” 见姚小鱼担心，何绡安慰她道：“做生意本就是这样，不要急于一时的利益，长期来看我们还是赚的。而且火锅不比其他东西，可附加销售的东西太多了。” 这里的酒楼能售卖的东西，可能也就是酒水等，但火锅这种东西，什么都能加。 何绡对这个后世都被人趋之若鹜的吃食，抱着极大的信心。 既然要看账，何绡便就顺便教姚小鱼对了账，顺便学习了一下如何查账。 店里的帐房先生是从外面请回来的，不是自家知根知底的，用着肯定不是很放心。 所以作为掌柜的，姚小鱼能明察秋毫就很是重要了。至于厨房重地，都是何绡选用的能用人才，泄漏秘方要赔万两银子。 这样的代价，一般人真不敢就这么卖主求荣赌上一把。 …… 火锅店接连大酬宾三日，店内的人流量也居高了三日。 甚至火锅特殊的吃法和味道传扬出去后，汾州附近县城的人也慕名前来。 这三日，几乎每天都是过了三百的营业额，店内的伙计们也忙的直不起腰。 到了第四日价格恢复正常的时候，店里的客人终于少了一小半，但比起其他酒楼的冷清来说，这边火锅店还是称得上门庭若市。 汾州的几家大酒楼看到这边生意如此火热，都一脸艳羡，甚至还四处打听了那火锅到底是什么玩意。 而且有两家的酒楼掌柜，还特地乔装一番，跑来何氏火锅店专门体验了一番。 吃完一顿火锅后，他们就瞬间明白过来这个火锅店为何生意这么火爆了。 首先是新奇。 不管是汾州还是青州，乃至整个大丽朝境内，这种暖锅子似的吃法估计还是第一人。 掌柜的们也不是没吃过这种直接涮菜的东西，但那种一般会在家里随便烫烫吃，而且味道绝对没有这般好。 更何况，何氏火锅店最为新奇的是，能把两种不同口味的汤底放在一起，供宾客们自由选择。 而且名字也起的好听，叫鸳鸯锅。 这般奇思妙想，哪个食客能不服？ 老饕餮们更是觉得贴心，毕竟不同的锅底就能吃到不同的味道，不同的酱料也能吃到不同的味道，一次性能吃各种不同口味，多舒坦呐！ 再者就是这火锅上菜的时间端，食客们都不用等待太长的时间，吃的东西也都是从锅里直接烫出来的。 尤其在冬天的时候，吃上这热乎乎的东西，不比在酒楼吃逐渐冷掉的菜品强？ 酒楼掌柜们都明白过来诀窍后，回去就各自想办法。 心性正直些的，就想着怎么在菜品和价格上挽回一些生意，品行不端的，就想着搞些什么下流的手段能把这火锅店给逼得关了门。 可谁知，他们的各种小九九都还没施行出来，就传来督尉裴旻连续在何氏火锅店吃了三天火锅。 酒楼掌柜们一脸懵逼。 难不成，这裴都尉是特意去替何氏火锅店撑腰的？ 可他们没听说过裴家和突然冒出来的何家有什么关系啊！ …… 何绡又一次在在二楼包间里遇到了裴旻。 但这次裴旻不是带着大胡子和赵大多，而是一个样貌平常但眉眼温柔的女人。 女人旁边还坐着一个四岁左右的小男孩，孩子五官很像裴旻，一看就是裴旻的儿子。 女人也小腹微微隆起，看起来应当有了三个月左右的身孕。 一家三口坐在包间内正在看菜单，店内的小二等候在一旁，顺便帮他们解疑答惑。 小男孩看起来家教很好，父母说话的时候一句话都不插，等到爹娘说完了，他才好奇的问这问那。 火锅店内的小二们都特意培训过，何绡也强调过服务态度，所以即便小孩子问的话大多重复且没有意义，小二还是很耐心的帮其解答了。 等到店小二离开后，那小男孩高兴道：“爹，这里的人好好哦！” 裴旻难得没有肃脸，而是浅笑着反问：“哪里好？” “就感觉……哪里都好。” 小孩子说不出来，只能大致的比划：“我们进来的时候他们都是带笑的，看到娘坏了身子，掌柜的还亲自扶上了楼。而且你看，她还给娘拿了个软软的靠在身后，刚才的小哥也很有耐心……” 听着儿子说了这么多，裴旻微微一笑，也觉得何绡这里服务要比之其他酒楼好得多。 他正想说话，抬头看到何绡站在不远处，便挑眉问道：“何东家？” 何绡浅浅一笑，带着新桃和新琴过来打招呼：“裴都尉，裴夫人。” 裴夫人抬头看着何绡，惊讶于这火锅店的东家竟是如此年轻漂亮的姑娘，随即又温柔的浅浅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何绡看了眼裴旻，又看向裴夫人笑道：“往日只见到裴都尉带军营兄弟过来，今日终于见到嫂子了。” 裴夫人性格温婉且内敛，闻言有些害羞，红着脸声音清浅道：“我平时不怎么出门，大人又军务繁忙，所以……” 何绡点头表示明白。 正说着话，楼下小二已经端了鸳鸯锅上来。 看着裴旻点的还是香辣和清汤两种，何绡提醒道：“香辣锅中配料味重，夫人只可略尝一二，不宜多吃。” 裴夫人笑着点头：“多谢何东家提醒。” 食材已经陆续端上来了，何绡也不再打扰他们用餐，点点头后就退了出去。 第383章 清火绿豆汤 等何绡走后，裴夫人笑看着裴旻道：“没想到火锅店的东家，竟然是一个不过二八年华的妙龄女子。” 裴旻点头，说道：“她叫何绡，是青州那边的人。名下不止这一家火锅店，还有近两百亩地以及一间衣裳铺子，是那边的名人。这个何东家，可不是个简单人物。” 裴旻的儿子裴启瑞闻言，说道：“爹，娘，这位姐姐长得真好看。” 裴夫人忍不住笑起来，然后轻轻点了一下裴启瑞的额头：“你个小萝卜丁，小小年纪就知道人家好不好看了？” 裴启瑞笑起来：“我当然知道啦！” 裴旻看着一大一小，笑着摇摇头，然后给裴夫人烫了白嫩嫩的豆腐和青菜。 这一家三口在楼上吃的欢乐，楼下却突然出了事端。 一个胖乎乎的男人冲进一楼，对着柜台上的姚小鱼大声道：“掌柜的，你家的火锅是不是有毒，我都吃出毛病来了。” 姚小鱼正在学习拨算盘，一听这话愣住，随即看向男人打量道：“客官……你是哪里不舒服？” “你看我这里……”胖男人指着自己唇角道，“自从这两天吃了你家的火锅，嘴上长了这么多的泡，而且上大号屁股还疼！” 姚小鱼顿时红了脸。 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小姑娘被个男人说上厕所屁股疼，觉得特别羞耻，还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正在愣神时，何绡从后厨走出来问道：“怎么了？” 姚小鱼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忙道：“东家，这里有位客官说是……” 那些话她实在难以启齿，就只红着脸不说话。 何绡走过来问男人发生了什么，男人便把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何绡仔细看着他嘴上的一串燎泡，忍不住笑道：“客人可是连续吃了好几次香辣锅？” 男人纳闷点头：“是啊！你们家开业三天，我在这里吃了三天，今天本来还想吃的，谁知道就出了这等事……” 男人最郁闷的是，他上大号拉不出来也就算了，竟然菊花也火辣辣的疼。 这不是吃出毛病了还能怎么样？ 何绡摇摇头，笑了起来：“的确是吃火锅吃的，不过也不是什么大毛病，火锅本身也没有问题。” 何绡说着这话，见大厅内的人都在侧耳偷听，她索性大大方方道：“这几日店里主推的锅底是香辣锅和菌汤锅，香辣锅的辣味程度不一定所有客人都能接受。辣椒味辛性热，适宜食用能温中健脾，散寒燥热。但若是过度食用，会损害肠胃和肾脏等。” 何绡和和气气的看着男人道：“客人连续三天都吃辣椒，则导致身体血液循环加快，造成内火旺盛。而这种脾胃火气旺盛的表现方式，就是您刚才所说的这两种。要想迅速的恢复健康，接下来几天只需要清淡饮食忌酒忌辣，并辅以金银花、大黄、黄连、夏枯草……等药物，不出三天，定能恢复原状。” 因为何绡说的很是详细，且非常坦白，来找事的胖男人脸色好了很多。 本来想着要替那些酒楼的老板再找找茬，可见何绡这么坦诚，他也是真心喜欢吃火锅，最后便什么都没说。 临走前，何绡送了他一罐自制的绿豆汤，告诉他可以清火去热。 那男人不好意思的问道：“那我这几天都不能吃火锅了？” 何绡笑道：“若是想吃，便只能吃清汤锅，香辣锅是万万不能碰了。” 男人便叹了口气。 他很容易上火，可他偏偏就好辣。 那清汤锅吃的没滋没味，谁爱吃那玩意儿啊？ 男人拎着一罐绿豆汤走了，何绡趁势在大厅里宣布道：“我们店内从今天开始提供自制的冰镇绿豆汤，若是客人们有需要的，可以喊小二点上一壶，预防脾胃上火效果很好。” 大厅里的人可不想像之前那男人一样，好几天不能吃这不能吃那，问了小二一壶绿豆汤只需要十文钱后，立马爽快的人人都点了一壶。 何绡顺势让姚小鱼亲自往楼上裴旻那里送了一壶。 裴旻谢了何绡的绿豆汤，又问道：“那酸梅汤你们东家可还有再调制？” 姚小鱼早就知道裴旻肯定要问这个，摇摇头说道：“我们东家知道大人喜欢喝酸梅汤，但酸梅汤不宜孕妇饮用，酸梅汤中含有大量糖分和山楂片，对夫人腹中胎儿的生长不利。尤其是冰镇过的东西，更不适宜孕妇饮用。” 裴旻顿时一个紧张，上次带回去的酸梅汤，他妻子可是喝了些的。 而且喝完后觉得浑身舒爽，胃口也好了不少。 他看了眼妻子连忙问道：“上次……” 话还没说完，姚小鱼就笑道：“上次您带回去的酸梅汤，内里已经变成常温了，小量饮用是无碍的。” 裴旻这才放下了心，见妻子微笑着倒了碗绿豆汤，他忙问道：“这绿豆汤呢？” 姚小鱼说道：“绿豆汤可以清热解毒利水消肿，且能提高身体的抗病能力，夫人可以饮用。不过我们东家说了，不管是什么食物，都不能过量食用，夫人还是少食一些。” 裴夫人倒了碗绿豆汤，看了眼里面漂亮的颜色，抬起头对着姚小鱼笑道：“我记下了。替我谢谢你们东家，让她费心了。” 姚小鱼忙道：“夫人不用客气，我们东家说这都是些举手之劳。” 传达完话，姚小鱼就下了楼。 看着她的背影，裴夫人赞叹道：“这也不过是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竟然已经能挑起大梁做店里的掌柜，何东家用人的魄力着实不凡。” 姚小鱼不知道自己还被人夸了，她成功的替何绡传过话后，就蹦蹦跳跳的回到何绡身边道：“东家，绿豆汤送给裴大人了。” 何绡笑着摸摸她的头：“真不错，话没有说错吧？” “没有。”姚小鱼很是自信道，“我背的一字不漏呢！” 何绡浅笑，夸了她几句后进了后面的院子。 火锅店如今已经步入了正轨，还有裴旻内里外里的撑腰，短时间不会出什么问题。 不过姚小鱼到底年纪尚小，还是个小姑娘，在这个时代可能威慑不了太多的人。所以何绡打算从大集村再抽调两个可用的男人过来，也算是给她撑撑场子。 第384章 丹村厂房 留下了各种饮料的简易配方给姚小鱼后，何绡带着新桃新琴去了丹村。 到丹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但隔着远远的乡间土路，何绡还看见村子里灯火通明。 新桃诧异道：“他们这是做什么呢？难道出什么事了？” 何绡打量了片刻，摇头：“可能是在商议什么事情，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若真是出了什么事，丹村里去了那么多男人，不可能一点儿声响都发不出来。不过何绡也猜不到他们在作什么，只得驾着马车迅速的赶过去。 到了村子口上，何绡刚下车，就听到不远处爆发出了一道强有力的“好”声，然后一群人哄笑。 何绡带着新桃和新琴走过去后，才发现是一群男人闲得无聊在掰手腕。 刚才掰手腕的人是程勇和一个长工，那长工长得粗壮高大，是丹村厂房里力气最大的男人。平时掰手腕，也从来没有人掰得过他。 可谁知，这次被一个其貌不扬的程勇给秒胜了。 因为输的太快，所以才惹来一众人的哄笑。 程勇正得意的站起来甩膀子时，和他对战的那个男人突然局促的看着他身后说道：“主子，您怎么来了？” 其他人顿时转身，看到何绡笑吟吟的站在他们面前，立刻都局促的行礼：“主子。” 程勇还没见过众人这种阵势，转过头看到何绡，惊讶道：“小妹，你怎么来了？” 何绡笑道：“你带着兄弟们过来好些天了，我担心你们适应不了，所以过来看看。” 程勇笑笑，大大咧咧道：“大家都适应的很好，干的活儿也就是以前常干的嘛，没有什么适应不了的。” 何绡这才放心了下来。 在厂房里得知了消息赶过来的何长山，给何绡行过礼后，带着何绡往厂房走。 他说了些厂房这边附近的近况，然后又问道：“主子，火锅店一切可还顺利？” “顺利！” 何绡笑着说道，“原本把小鱼调到汾州来，是想让她先把‘凤求凰’的分店开起来，没想到长路被我派了出去，她也只能临时调到火锅店了。不过她做的还不错，适应的也好。” 何长山虽然一直没出去丹村，却也是按照何绡的吩咐，一直关注着汾州这边其他店铺的情况的。 把姚小鱼调到火锅店当掌柜的时候，何绡谁也没通知，就只让人传了信过来。 当时他还有些吃惊，毕竟衣裳铺子和酒楼这种可完全不是一样的经营模式。 “凤求凰”的成衣阁大多都接待的是女客，就算是起了矛盾发生了口角，她们女人出面也能处理的好些。 但若是酒楼来一些不可理喻的客人，那这麻烦可就比较大了。 何长山还是不太放心。 何绡看出来他的欲言又止，笑着说道：“既是这边厂房已经走上了正轨，又有长水看着，你便这段时间去火锅店如何？等长路回来后，就让他继续来火锅店，让小鱼尽快把衣裳铺子开起来。” 何长山觉得可行，便点了头。 到了厂房后，何长山给何绡介绍道：“那边居中的独立小院子，是给您留出来的房间。随便比较简陋，但有围墙可以隔住视线，外面又有厂房包围着，很是安全。” 何绡笑道：“让你费心思了。” 跟着何长山从厂房里走进去，何绡这才发现，丹村这边的厂房比大集村的要大上很多。 而且房子的建立，也是根据她后面设计的厂房模型建立，男人和女人的院子完全隔开，中间还隔着一道院墙，保证了私密性和安全性。 至于仓库，更是设置了层层保护的关卡，建立在最里面不说，还有好几道远门，最前面那道就是何绡的院子。 何绡进了给自己留下的院子，发现里面有三间房，虽然不大也很简陋，但在这里住上十天半个月是完全没问题的。 新桃两人把东西放下就开始打扫卫生，何绡则跟着何长山出了门。 厂房还有一些地方何绡还没转过，何长山便带着她过去看，一边看一边聊这段时间丹村里发生的事。 因为何绡在丹村买下的田地有一百来亩，所以即便从大集村那边调了人手过来，也完全不够用。所以何长山便像大集村那样的模式，对丹村的人手进行了雇佣。 一开始这些人干活很是效率低下，加上对工钱持有怀疑态度，干活也不是很上心。 不过随着工钱连续几天按时发放后，这些人就什么疑虑都没有了，而是很踏踏实实的伺候土地。 因为这边要种的都是土豆、花生大蒜等东西，所以时间还尚早，如今只是需要把地仔细翻一翻就行，倒也不是什么特别难的活儿。 何绡和何长山转到了食堂，何绡看了眼里面的摆设，和大集村一模一样。包括办公区域，都像是直接挪过来似的。 何长山说道：“这些都是直接搬用咱们那边的装潢，简单明了也比较省事。” 何绡点头赞许道：“很不错，几乎没什么遗漏之处了。” 何长山带着何绡转过一圈后，就说道：“主子还没有用过晚饭吧，出来的时候我吩咐过厨娘做了些吃食，等会儿让她们端到您的院子里去。” 何绡笑着看向何长山：“你和姚管事真是我的左膀右臂，如今缺了你们两任何一个人，我都会不习惯的。” 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都给她弄得妥妥当当，这种贴心的下属很难培养的。 何长山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如今当了大总管，性格也沉稳了许多，但毕竟也只是刚过三十的中年人，到底不似那些爷爷辈的人能沉得住气。 何绡夸完他后，又顺嘴问道：“我安排人带过来的这群人，怎么样？” 何长山考虑了片刻后说道：“干活是一把好手，只是不太听从我们管教，他们都只听程勇的。” 何绡给何长山说了程勇等人的来历，何长山惊道：“这样的人主子也敢留着？” “为什么不敢？”何绡笑了起来，“我们如今特别缺人手，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他敢来，我就敢要。” 第385章 凭这里我说了算！ 堂堂大丽朝的皇太孙，郡王府的世子都在给她何绡当教书匠和养猪的，一群山匪怎么就用不得了？ 况且，何绡还有个好生意要和程勇一起做呢！ 到时候都是一条船上的人，难不成他还能舍弃掉自己的利益而不顾？ 何长山知道自家这个主子一向胆儿大，还和世俗那些人不同，所以只要她做了决定，自己这个做下人的当然就什么都不说了。 送着何绡回了院子，何长山这才离开。 何绡进去刚坐下没一会儿，厨娘就送来了做好的三菜一汤。 食材很简单，但看得出来费了心思，有荤有素，颜色也看起来漂亮。 何绡喊了新桃和新琴坐下一起吃，两人推辞半晌最后拗不过，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吃完晚饭后，新琴撤了盘子和碗筷，新桃伺候何绡沐浴。 丹村四面均环山，何绡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像是进了鬼村一样，一点儿人间烟火气都没有。现在虽然是晚上了，却也能听到一些男人汉子们的笑闹声。 这样的声音不让人觉得吵，反而觉得为这个村子增添了一丝欢闹。 何绡沐浴完绞干了头发，然后上床入睡，新桃和新琴则悄悄的把东西都撤了下去，然后掩上门在隔壁休息。 何绡睡到半夜，听到隔壁院子里有些动静，便立刻睁开了眼睛。 她起身披上衣服出门，再细细听时，外面的动静却又没了。 何绡蹙了蹙眉，见整个厂房都是漆黑一片后，干脆借助矮墙攀上了房顶。 在房顶坐了一会儿，她终于瞧见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隔壁院子里摸了进去。 那个院子住着的是一群为数不多的女眷，有从大集村带过来的几个女人，也有汾州这边买回来的厨娘。 何绡看着那两个人影往南边一间小屋子摸去，其中一个偷偷的撬开了门，另外一个则站在门口把风。 何绡从屋檐上跃过去，从围墙上翻下，先打晕了门口防风的那个，然后又推开了门。 门内的女人正在挣扎，只是大概被那男人捂住了嘴巴，只有低低的呜呜声。 何绡一个手刀劈晕了那男人后，她清楚的看到女人猛地睁大的眸子。 何绡借着月光，把晕过去的男人拎起来扔在屋子外面，然后看向女人：“你没事吧？” 女人经历了绝望到震惊的过程，这会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好半晌后才呜咽着说道：“多谢女侠多谢女侠，我没事，呜呜呜……” 见女人掩面痛哭，何绡温声安慰：“你且放心，你既住在了这厂房里，就是我何家的人，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公道！” 女人听到这话，更是放声大哭了起来，声音惊到了隔壁房间里的女人，几个人都纷纷披着衣服查看。 何绡见状，干脆让人去敲醒厂房里特意设立的警钟，把所有人都喊了起来。 大集村和丹村的厂房里都设有警钟，不同的是大集村厂房比较少，又住着几个武艺高强的人，还有凶神恶煞的大黑坐镇，所以警钟放在那里就是个摆设，一次都没用过。 但丹村这边就都是些普通的农民百姓，就算是黑风寨来的兄弟们，也只是身手平平。若论说得过去的人，估计也就程勇一个。 程勇这人又是大老粗，兼之他刚来丹村不久，在很多方面都不会太用心。 所以这种必要时候，就只能把警钟敲响了。 何绡让人做的警钟参考了寺庙里那种大钟，只要撞响了，整个厂房里都能听到。 两个女人合力把警钟撞响后，厂房里隔出来的几个院子纷纷都亮起了灯，何长山和一切大集村调过来的管事，更是第一时间点亮火把赶到了院子中心。 何绡把两个男人拖到了厂房的院子中间去，然后让几个人端来两盆水把他们泼醒，而差点被强的那个女人，则红着眼睛躲在了何绡身后。 何长山点着火把，看到地上那两个被冷水泼醒的人，皱着眉头问道：“主子，发生什么了？” 何绡肃着脸道：“让他们自己说。” 何长山立刻示意身边的人问话，一个管事上前踢了一脚那男人，然后问道：“你们是哪个组的？犯了什么事？” 两男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晕晕乎乎的，抬起头看到整个院子灯火通明，而所有大小管事兼今日过来的东家都在看着他们，立刻大脑“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见两个男人一个低着头畏畏缩缩，一个神情呆滞的不言不语，那管事直接给了他们一脚。 “哑巴了吗？让你们说话呢！” 那一脚踹到了男人的胸口上，疼的他龇牙咧嘴，可就是不敢发出什么声音来。 何绡见状，抬起头看对面站了一排的管事，问道：“哪个组的人？管事自己出来领人。” 几个管事看来看去，一个颇为年轻的站出来狐疑道：“好像是我组里的，几天前新收进来的人手。” 何绡问道：“有没有签契书？” 小管事摇摇头，有些紧张的说道：“这是外面村子来的人，想留在咱们这里。不过何管家说了，要留下的人得先考核几天，不能随随便便就留着。所以，他们暂住在咱们厂房里……” 何绡点头说道：“这个制度本身没有问题，但不应该让还不熟悉的人住进我们厂房里。今日若不是我警觉，便要酿成大祸！” 何长山看看地上的两个男人，又看看藏在何绡身后的那位厨娘，眉头蹙得老高。 他已经差不多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两个男人像落汤鸡一样坐在地上不敢说话，何绡厉声道：“这两人闯进我们厂房厨娘的屋子里，欲对其行不轨之事，恰好被我发现拦下。” 何绡顿了顿说道：“既然他在我厂房的考核期间，那便也算是我们厂房的人，明日各自鞭刑二十下，然后将其赶走。” 两个男人一听到何绡要让人把他们鞭刑二十下，吓得脸色都惨白了，一直不说话的嘴也开始慌乱的喊起来。 “凭什么？我又没做成什么，你凭什么要让人打我？” 何绡盯着他冷声道：“凭我是这里的主人，凭这里我说了算。” 那男人大声道：“你还有没有王法了？” 第386章 我何绡就是王法 “王法？”何绡冷哼一声，终于把那些纨绔子弟常用的话语用在了自己身上，“你跟我谈王法？在这个丹村的厂房里，我何绡就是王法！” 何绡说完后，看向何长山，“也不用等明日了，现在就打，二十鞭，一下都不能少。” 见男人还要张嘴，何绡继续道：“打完后将其送到官府去，就说他意欲奸y民女，让县太爷判他在牢里关一辈子。” 这话是何绡吓唬那男人的，这里的时代制度对男人特别宽容，别说强j未遂了，即便是强j成功了可能都不会对男人判什么刑罚！ 但地上跪坐的男人不知道，他以为自己真要挨了打还被送去县衙，立马大叫着求饶。 “何东家你饶了我吧，我真不是故意的，是……是这个女人她，她本来就是个寡妇，她平日里还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明显就是为了勾引男人，我也不过是……” 何绡听着这话，狠狠的一脚踩了过去。 “女人穿什么样的衣服，是她们的自由。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闲言碎语？今日若不是我及时发现，这事已经酿成大祸，你还敢在这里狡辩？” 何绡抿着唇抬起头，看向对面年轻的小管事：“这是你们组的人，你来打！” 何常山已经命人将厂房里闲置的一个鞭子拿过来了，那小管事只得颤颤悠悠的拎起鞭子，在那个男人背上抽了一下。 惨叫声顿时传响整个夜空，在场围观的人都觉毛骨悚然。 原大集村调过来的管事们接受还算良好，毕竟他们早就知道自家主子是什么样的人，但威风寨下来的这些弟兄以及丹村后面雇来的人手，看到这一幕，直接傻眼了。 谁能想到，看着这么一个温温柔柔说话都带笑的姑娘，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那鞭子一下又一下抽在了男人的背上，疼的他四处打滚，另外一个则直接被吓尿了。 他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对着何绡恳求道：“何东家你饶了我吧，我什么都没做，只是看了个门啊……” 何绡语气平静道：“从犯与主谋同罪，只要掺和进来，就别想证明自己的清白。” 眼见着何绡冷血无情的拒绝了他，这人恶胆边生，突然鼓起勇气朝着何绡袭来。 周围人惊呼，新桃正想冲上来替何绡挡住，谁知何绡只是轻飘飘的伸出一只手，就挡住了那人的攻击，甚至还掐住了那人的脖子。 围观的人都看何绡好像没用什么力气，可那人的脸色却越来越红，甚至连气都喘不过来。 等他感觉自己就要窒息时，何绡终于松开后将他扔到了地上。 见他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何绡居高临下的睥睨道：“不知死活的东西！” 小管事很快抽完了二十鞭，他的手腕都有些酸痛了，只是何绡就在旁边盯着，也不敢放水，只好继续拿鞭子抽这个。 等把两个人抽的都躺在地上不动了，小管事这才把颤抖的手腕藏在身后，对何绡道：“主子，打完了……” 何绡定定的看着他：“他们是你手下的人，你管教不严也有责任，我罚你三个月的月钱，你可服？” 小管事一听只是罚月钱不挨鞭子，心中立马悄悄松了口气，连忙点头：“服！” 何绡又看向何长山，何长山自己平静说道：“小人督察不严，自愿扣去一年的月钱。” 周围人哗然一片，都觉得这等惩罚太过严重，何绡却明白何长山的想法。 他自打跟了何绡之后，手上从没出过一丝纰漏，也没干过任何错事。可这次的一个疏忽，差点就酿成了大错，所以他自己务必得给自己一个警醒。 何绡也没拦着，点了点头：“就这么处理吧！” 反正何长山除了月钱外，还有奖金和年底的分红呢，扣点儿月钱也不算什么。 至于其他人…… 何绡环视了一圈鸦雀无声的众人，沉声道：“进了厂房就是我何绡的人，我不管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是什么身份，既然到了这里那一切就按我的规矩办事，若是有人犯了事，别怪我何绡心狠手辣！” 何绡又扫了眼地上那两人：“以后若是再出现类似事件，若是及时挽救了则每人抽二十鞭子赶出厂房。若是酿下大错……” 说到这里，何绡顿了顿，然后她一字一句道：“直接阉掉！” 这话说的在场所有男人都抖了一下，后面几人甚至暗暗的捂住了裤裆！ 他们东家，说的话也太瘆人了些。 事情处理完毕，何绡对何长山道：“把他们扔出去，是死是活全凭天意。” “是！” 何长山派了几个管事将人扔出去，又和何绡去看那两人摸进女工院子的地方。 那个院墙不知道什么时候挖开了一个狗洞，刚好够一个成年男人爬过来。而且看痕迹，还不是最近几天的。 何绡眯起眼睛说道：“他们想翻进女工院子很久了，所以有这个心思的人，绝不止这两个。明日你带几个管事好好排查一番，凡是有问题的全部赶出去。如果是我们何家自己签了契书的，直接送到官府！” 何长山知道事情重大，便严肃的点头说了“是”！ 何绡又让何长山现在就安排人去把墙角补全，再检查一下周围哪里有漏掉的地方。 事情全部处理完已经是半夜，何绡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自己院子，临走前那个寡妇厨娘红着眼睛跪下给何绡磕了头。 自打她丈夫死后，几乎所有的男人看她眼神都不对。 她吃饭睡觉走路什么都要被人指指点点，甚至穿一件稍微好看的衣服，都要被那些人说出去勾引男人。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成了寡妇后，不仅要背负失去丈夫的痛苦，还要被这些毫不相识的人步步紧逼。 若不是知道何家的厂房招厨娘，她可能早就一根绳子吊死在屋里了。 没想到，到了这里也不安全…… 不过现在好了，有了何东家在，她一点也不怕，以后也不会怕的！ 厨娘重重的磕了几个头，然后起身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第387章 奴婢也想学武 这会儿院子那边有不少人围着，是何总管留下来让他们当即填洞的。因为被东家震慑过，这些人只埋头干活，眼神都不敢往院里瞟一下。 干完活后，更是像见了鬼似的，逃也似的离开了院子。 厨娘望着那个已经填补完整的院墙，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最后被夜风抚平了所有的情绪，安安静静回房间睡觉。 …… 何绡回了屋子准备睡觉，却发现新琴眼睛红红的。 知道这小姑娘当初想起了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何绡耐着性子哄道：“放心，以后有我在，谁也伤不着你们。这个世界本来对女人就不公平，所以对于不公平的事情，我们就更要拔刀相助了。” 新琴擦擦眼睛，小声道：“谢谢你，主子。” “客气什么？傻丫头。”何绡笑着敲了一下新琴的额头，然后道，“赶紧去睡觉吧，不然明早起不来了。” 新琴点了头，临走时又有些欲言又止。 何绡见状，笑着问道：“有什么话就说，怎么在我面前还磨磨唧唧的？” 新琴立刻道：“主子，奴婢也想学武。” 何绡愣了一下，随即不确信的重复问了一遍：“你也想学武？” “对！”新琴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您的生活起居新桃姐姐一个人完全忙的过来，我想学点儿功夫，关键时刻兴许还能帮得上忙。” 何绡迟疑了半晌，说道：“可你如今已经十四了，身子骨不太适合练武了，而且习武很辛苦……” 当然这是针对这个世界的武学来说，习武要自幼学习。但若是学习她的近身格斗等，倒也可以试试。 新琴才不管合不合适，她期待的看着何绡说道：“主子，您能教我吗？奴婢不怕吃苦的！” 再多的苦都在那对父母面前吃过了，跟着主子学习保身的功夫，又算什么苦呢？ 何绡见新琴一直坚持，最后只得叹口气道：“那行，从明日开始我便教你习武了。” 新琴立刻激动道：“谢谢主子，奴婢一定会好好练习的。” 何绡把新琴和新桃都打发了出去，然后重重的叹了口气。 姚小鱼要学武，学到一半经商去了。这下子又来个新琴要学武，也不知道这丫头能学出什么花儿来。 不过以后带着的两个丫鬟，一文一武，倒也不错！ 何绡这么想着，便躺下去闭上了眼睛。 一夜好眠。 何绡第二日依旧早起，作为伺候她的两个贴身丫鬟，新桃和新琴自然也起的很早。 何绡洗漱的时候看到新琴把袖子和裤腿都扎了起来，头发也像她这样直接束起来，不由笑道：“还挺像回事儿。” 新琴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红了红。 何绡一转身，结果看到新桃也把头发直接束了起来，原本温婉的面庞顿时变得英气了不少。 何绡惊讶道：“怎么？你也要学武？” “奴婢不学。”新桃笑道，“只是奴婢看主子和新琴都把头发束了起来，奴婢也想和你们一样。” 只是衣服的袖子和裤腿就不用扎了，头发相似就行。 何绡看着这两个丫头幼稚的行为，有些哭笑不得。 她洗漱完毕，让新桃去收拾后，带着新琴出去跑步。 以前她学武的第一要素，就是要先锻炼好身体，把身体素质提上去。 虽然新琴是农家丫头出身，比其他女人的身体素质要好上很多，但真比起练武的人，那还差着远呢！ 何绡带着她绕了整个丹村三次，见新琴实在跑不动了，这才把人带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碰见下地的人，见新琴这个贴身丫鬟和何绡的装扮差不多，还好奇的多看了几眼。 只是昨晚的事情让何绡积威甚重，这些人也不敢多看，偷偷瞟上一眼就连忙把头转了过去。就是掺在人群中的程勇，也是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好像生怕何绡抓到他什么错处似的。 何绡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又觉得这样挺好。 管理下人就得恩威并施，这次不让他们知道厉害，以后什么事儿都能做出来。 回了院子，两人都换洗了后，这才坐下吃了早餐。 新琴累得脚都抬不起来，何绡让她在院子里休息，谁知她非要跟着出去。 新桃也给何绡说新琴起码得像个婢女的样子，不然以后何绡手下的人得看样学样。 何绡对这两个小丫头的赤子之心很是感动，最后也没有再推辞。 三人去了连片的大田里，正好看到很多人正在犁地翻地。之前何绡看到的荒田，如今已经全部被翻了出来。 深色的新土盖在上面，轻风吹来时，好似还能闻到泥土的味儿。 何绡挑地块做了检查，发现这边的地块翻耕的都很标准，如今只要剩下的十几亩翻耕完毕，就只等着翻种作物了。 所有地块检查下来已经到了中午，工人们收工回来吃饭，丹村的马建木正好找了过来。 看着面色焕然一新的马建木，何绡态度很温和：“可是有事？” 马建木连忙笑着说道：“没有，只是得知何东家来了丹村，便想着尽一尽地主之意，请您过去简单用些粗茶淡饭。” 马建木也是一番好意，何绡也想和这里的原住民打好关系，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三人往马建木家走的时候，马建木好奇道：“何东家，您家那位怎么这次没来？” 那位何公子容貌惊人，给他留下了特别深刻的印象。而且那位何公子也算是他的贵人，他家里如今有这般光景，也算是多亏了那位何公子。 马建木还想着，要好好感谢这位何公子呢！ 谁知道何公子没来，这位何东家却来了。 何绡笑着对马建木道：“我夫婿有事出了远门，如今一切事宜都由我来掌管。” “原来如此！”马建木忙道，“何东家真是好魄力！” 这种夸赞的话何绡已经听得多了，也只是笑了笑，不做他话！ 到了马建木家，何绡又见到了以前见过的那几个小少年，以及马建木的家人。 不过变化比较大的是，马建木家的孩子们面色都好看了很多，女人们脸上也多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第388章 种大蒜 何绡进了马家院子后，马家的女人们热情的邀请她入座，甚至连新桃和新琴的待遇也特别好，直惊得新桃和新琴手足无措。 何绡笑吟吟的坐下，然后桌子上被端来了好几盆菜。 也不是什么大鱼大肉，但相较于以前他们喝的能映出人影的汤水，现在吃的这些东西，可就是云泥之别了。 而且何绡还看到，有一盆炖的兔肉，应该是在山上猎回来的。 做好的菜都上齐后，马建木连忙说道：“何东家，您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何绡看到马家的孩子们在眼巴巴的看着，便笑道：“让大家都一起来吃吧，我一个人吃倒还有些下不了筷子。” 马建木没办法，只得让女人孩子们也坐过来。 只是大家到底拘束，等何绡动了筷子后，他们才跟着动筷子。 而且何绡发现，马建木家虽然穷，但孩子都教的很好。即便是很馋那一盆兔肉，却依然只夹眼前的水煮叶青菜，就是不动那盆里的肉。 何绡看着他们，总会想起以前在福利院里见过的小孩。 只有经历过太多的磨难，才能让他们在这么小的年纪里，就懂得这么小心翼翼。 何绡见孩子们不敢夹肉，便自己为他们各自夹了一块放进碗里，然后笑着说道：“吃吧！” 马建木连忙道：“何东家您吃，这都是为您准备的。” 何绡叹道：“我一个大人，缘何要和孩子争一口吃的？让他们吃吧！” 马建木这下不说话了，虽然板着脸，但语气却格外的温和：“何东家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你们就赶紧吃吧，吃完快玩去，别在这里碍着我们大人说话。” 小孩子们立刻兴高采烈的端起了碗，等他们狼吞虎咽的吃过东西后，又开心的撒欢儿跑出了门。 何绡也简单吃了一些就停了筷子，马建木没有多劝，又倒了碗热水让何绡喝，然后和何绡谈起了村里的事情。 丹村的一些年轻人得知何绡家的百亩地和招工条件后，大多都准备回来，就是不知道何绡这里的用人条件是什么，所以让马建木先来打听打听。 何绡听到是给丹村的年轻人打听，便笑道：“大家若只是回来做工，那便勤奋踏实不偷懒就行了，工钱都是一样的。” 马建木不放心道：“有没有别的要求？” “没什么要求。”何绡笑了笑，“重点是品行得有保证。” 昨晚厂房里发生的事情都敲警钟了，声音那么大，丹村的村民也肯定听到了。 只是何绡也不确定马建木知不知道这件事，反正她选人把品行放在第一个，要让马建木知道这件事。 马建木闻言连连保证：“这是一定，我们村里的年轻人，别的不说，品行那都没得说。” 何绡从来不把这种话记在心里，她笑着对马建木说道：“您介绍过来的，您要负起责任。若是这人不好好干活或者品行不端，我们厂房的总管不止会把这人记录在名单中，永不录用，就连介绍人也是如此！” 马建木听到这话，倒是表情严肃了很多，他看着何绡点点头，神情很是认真。 在马家也就是这点子事，何绡很快就带着新桃和新琴赶了回去。 村里人没有午休的习惯，厂房的人也没有，众人吃过午饭略歇息了片刻就又下了地，何绡便也跟着下了地。 众人看到自家东家也来了地里，干活更是一个比一个用心。 程勇拿着鞭子吆喝着不知道哪里借来的小毛驴，扶着木犁来来回回的翻地。 何绡走过去，看着他笑道：“大哥看起来是一把好手啊！” 程勇有些不好意思：“没入伍前我也是伺候庄稼的一把好手，这入伍之后，其实还有些生疏了。不过咱们老百姓啊，土地就是根，回来呆上几天，就什么都熟悉了。” 何绡看着他哟喝小毛驴，便拿了附近的铁锹，开始拍碎那些大点儿的土块。 地里的荒草比较多，一些女人把荒草都拾掇出来晒干，然后烧锅当柴火使用。还有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农，直接收敛在一起，在地里点燃烧着当肥使用。 何绡看着那几股浓烟，心想这幸好不是后世，不然破坏环境罪绝对杠杠的。 不过地里拾掇起来的荒草并不多，比不上后世的焚烧秸秆，所以也污染不了什么空气。更何况现在这个朝代，一点工业化的痕迹都没有，到处都是荒山野岭，能破坏个什么环境？ 何绡帮着在地里干了些活，就回了厂房去喊人准备播种的种子。 大蒜和花生要比土豆早播种半个月左右，如今已是三月中旬，也是时候准备播种了。 这两样农作物的种子，何长山过来的时候早就顺便带过来了，如今就放在库房里。 何绡喊人把种子拿出来就开始处理。 大蒜种子不多，何绡差人跑遍了整个青州和汾州的种子铺子，也才物色到了一亩地左右的种子，且这还得种植的稀疏些才好。 种植大蒜还需要草木灰以及施肥，所以准备的工作比较繁杂，这些还得何绡亲自下场指导，因此耗费的时间也比较多。 何绡用了两天多的时间把大蒜种子整理好，然后就带着一批人去地里播种。 大蒜习性是喜腐叶土和湿润的地方，因此何绡挑选的地块，和之前买下的水田相隔比较近，也比较适合大蒜生长。 大蒜播种之前，还要重新再整一边地。 翻土得达到二十公分左右，翻成畦天状，要方便排水和灌溉。 而大蒜种子在前一天的时候，何绡就已经带人催过芽了，此刻每个种蒜头上都带着一丁点的绿意。 一亩地全部整好后，何绡便带着人开始栽种大蒜苗。 每颗大蒜之间会留一公分的距离，何绡边做边说，其他人跟在后面有模有样的学。 第一畦田的播种下去后，何绡直起腰来说道：“剩下的你们种，我来看着。大家手下都小心一点，慢点儿没关系，这种子很是精贵，万万不能弄坏了。” 干活的人一听，立马就不敢开小差了，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开始播种大蒜。 第389章 种花生 前面的人在种大蒜，后面的人则跟着在上面洒上很浅的一些草木灰。 原本草木灰的作用是为了杀菌及追肥的，但何绡想着这边天气还不够暖和，干脆让草木灰多一层保温效果好了。 至于后面的追肥，再说就是。 跟着何绡来种大蒜的人比较多，一亩地大的空间，用了一整天就全部种下去了。 种完大蒜，何绡第二天将两个负责大蒜的小管事喊去办公房，直接开始了注意事项的紧急培训。 从大蒜的幼苗到收获，何绡把从x网库里得来的知识全部灌输给了两个小管事，虽然两个小管事听得晕晕乎乎的，但什么时候追肥浇水什么时候拔草，他们却是记下了。 只要记下这些关键信息，其他的慢慢了解也不迟！ 大蒜种下几日后，何绡就开始带领人种花生。 花生在这个朝代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南北交界处有很多地方的百姓都种花生。只是他们的种植方式还比较落后，所以花生的产量不是很高而已。 花生种子有五亩地左右，何绡安排一批人去整地，剩下一批人来浸泡种子。 花生种子得需要浸泡五个时辰缩短其休眠期，然后把土质疏松的旱田再深耕二十公分左右，再将其暴晒杀菌。 这些做完之后，就开始播种。 花生种植的方式和土豆有些相似，不过土豆的生存能力更强些，而花生种子则需要深埋至五公分至十公分的地方，种完后还要浇水保证湿润以及温度。 五亩地的花生，何绡带领着大家足足种了六天时间，等到全部种完后，她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反观那些做惯了农活的人，只是回家休息一晚上，第二天照样生龙活虎。 何绡趴在床上，叹口气说道：“我是练武之人，按理说也算是干惯了粗活，为何还不如那些长工呢？” 新桃一边替何绡捏肩膀一边偷笑：“主子，干农活和练武可不一样，虽然哪里不一样奴婢说不出具体的来，但干农活比练武辛苦多了。” 一边觉得练武更辛苦的新琴忙反驳道：“奴婢倒觉得练武更辛苦，往日奴婢干一天农活都只觉得疲乏，可这些时日跑步打拳，奴婢感觉身子骨都要散架了。” 何绡好笑的看着她说道：“那你还练吗？” “练！”新琴说的铿锵有力，“奴婢当然要练了，奴婢可能吃苦了，这才哪跟哪？” 何绡笑了起来。 是啊，光是跑跑步打打拳，这才哪到哪？ 真正的练武，不只是疼到皮肉上，还会疼到骨子里！ 那个时候，才是最痛苦的时候…… 新桃虽然是个柔弱的女儿家，捏肩膀的力道倒是很贴合，何绡舒服的趴在床上闭上了眼睛，没过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新桃见状，立马和新琴静悄悄的退了出去。 …… 花生和大蒜都种下了，剩下的旱田，何绡是打算种土豆、玉米、棉花、辣椒以及时令蔬菜的。 这边的旱田多，要种的东西种类也多，耽搁的时间便也更多。 土豆和棉花的种植方式何长水等人都知道，自然没什么问题，主要在于玉米和辣椒这块。 辣椒倒也好办，厂里也有些以前家里种蔬菜的女人，只要给她们讲一下种植方式和注意要点，倒也能安安稳稳的种下去。 最重点的地方在于，玉米！ 何绡手里的玉米种子不多，今年种下去，十月份收上来还是得当种子，所以一点儿差错都不能有。 何绡把何长水及一些管事喊到办公房，直接开始了紧急培训。 从玉米的长成到注意事项，全部事无巨细的讲解了一遍，讲到最后何绡觉得自己还能再重生一次。 重生到那种后世的七八十年代当个农妇，或者好好读书当个农业专家，专门搞玉米研究。 不过这些都只是她脑子里胡思乱想勾勒出来的东西，在丹村这里，还得何长水带着这些人好好干。 “在播种之前，田里一定要整好，最好是一垄一垄那样种植。而且玉米地施肥量要大，提前把土地的肥料准备好……” 玉米如何播种，何绡也细细的比划了一番，担心有些人听不明白，她还特地拿了木棍在地上画了示意图。 其实玉米播种也挺简单的，但何绡就是担心事情弄砸浪费了自己的种子，所以才再三叮咛嘱咐。 好不容易全部讲完了，她松了口气，她的手下们却面色非常凝重，就好像承担了什么不得了的压力一般。 何绡：“……” 可别物极必反了！ 何绡又不得已给几人开始疏解压力，谁知越疏解他们压力越大，何绡最后干脆一句话都不说了。 就这样吧，种出个什么就是什么！ …… 何绡收拾东西准备走这天，丹村周围山上的野花儿都开遍了，连红色的丹花也开遍了山野。 看着树木葱葱郁郁，野花遍地，何绡坐在马车上突然有些惆怅！ 她谈恋爱的第一个春日，她的男朋友远赴边关去打仗了。 唉，难道这就是她的宿命吗？ 当何霄的时候，天天带着一群老爷们儿打仗。当何绡了，自己的爷们儿去打仗。 何绡：“……” 太苦了，真的！ 马车从丹村缓缓驶出去，何绡在车辕上坐了半晌，干脆把缰绳递给了新琴，她则进了车厢内。 新琴是第一次驾车，握着缰绳很是紧张。 好在何家的马车早就熟悉并适应了自家的主人，所以只要新琴稍微动一下缰绳，它就知道要跑快还是跑慢，也知道是不是要变换方向。 所以过去了半个时辰，新琴发现自己没一点问题后，惊喜的对新桃道：“新桃姐姐，你看我会驾马车了。” 新桃笑着夸赞她：“新琴最棒！” 新琴有些开心，又对着新桃撒娇道：“新桃姐姐，你现在怎么说话跟主子一样呀！” 新桃笑看着她说道：“一样不好吗？主子这么好的人，我当然要向她学习啦！” “也是。”新琴的眼里满是憧憬，“我也想成为主子这样的人呢！” 马车快速的奔跑在小道大道上，经过了官道最后在天黑前赶到了林华镇境内。 何绡想着去大集村休整一日，再去青州，于是新琴便赶着马车回到了大集村。 回去后，何绡发现自己拜托杨正业的几个作坊，如今也初具模型了。而且大集村那些该种的药材苗，姚娘子也带领着众人都提前做好了栽种工作。 第390章 我信阿姐。 何绡先回家休整了片刻，然后去找何舟说话。 何舟正在书房里读书，少年人的身子坐的端正挺拔，窗外的阳光一半洒落在他面前的书桌上，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何绡在外面含笑静静地看着他，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只鸟儿从屋檐拍打着飞过，何舟这才被惊的抬头。 见何绡正站在窗前看着他，何舟惊喜的站起身道：“阿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何绡也笑：“刚回来不久，好些时间没和你一起说说话，正巧回来了，过来看看你。” 何舟连忙放下笔，然后起身从书房里跑了出来。 见少年身影与她一般高，眉眼也愈加清俊，透着浓浓的书卷气，何绡笑着把何舟身前凌乱的衣领整理了一下，然后又轻轻抚去脸颊边上沾到的墨汁。 何舟见弄脏了何绡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阿姐，你的手沾上墨汁了。” “无事。”何绡笑道，“今日天气尚好，不如随我出去走走？” 何舟立刻乖巧笑道：“好呀！” 姐弟两走在前边出了院子，新桃安安静静的跟在身后。 路上碰见了石青几人，他正带着周子义几个打完猪草回来。 如今正是暖春时节，大西山上全是绿意盎然的草木，不管是家里养了牲畜还是家禽的，都喜欢赶到山上去放养。 石青之前也带着周子义几个把猪崽子和小鸭子带出去放养，结果丢了两只小鸭子不算，猪崽子还差点被野狼给叼走，从此他再也不敢把辛辛苦苦养大的小家伙们再带出去了。 所以即便是每天辛苦些，石青也还是会带着人去山上打好几次猪草，嫩嫩的猪草混在一些糠皮中，养大的猪崽子又有膘肉又看着结实。 石青和何绡打招呼，惊讶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何绡笑起来：“刚回来不到一刻钟，知道你们都有事，就没有给大家说。” “行吧！”石青背着大背篓，看着何绡说道，“你们先去转悠，我等会儿来找你。” 何绡点点头：“好。” 石青和周子义走远了，何绡则和何舟走向了自家的药材田。 连绵的药材田葱葱郁郁，翠绿的颜色覆盖在整个地面上，配着来回走动的人影，看起来一片热闹活力。 何绡抬眸看向山谷中移栽过来的果树，桃花在三月已然全部盛开，粉嫩又娇艳，让人的心情都能顿时变得好起来。 姐弟两站在田畔吹了会风，何绡笑着问道：“在这里站一会儿，是不是感觉整个人都通透了许多。” “是，感觉神清气爽的。”何舟乖巧的笑道，“在屋子里呆一整天，总觉得头晕脑胀，出来吹吹风感觉舒服了许多。” 何绡带着他往前走，温声细语的说道：“读书是一辈子的事情，一个人读书识不只是为了科举当官，更重要的是明事理。” 何绡的声音很是轻柔，像是在何舟的心里注入了一汪清泉，整个人都泡在这泉水中一样，飘飘忽忽却又觉得通透许多。 “读书使人明智，使人聪慧，使人精密，使人深刻。这天下学子读书，最应该具有的胸襟和目标，应该是家国大义。” 何绡转头看向何舟说道：“小舟，阿姐送你一段先贤的话。读书，应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你的富贵阿姐帮你达到，你的利欲阿姐替你管控，只有为之奋斗一生的清廉正直，需要你自己来。” 何绡笑着道：“小舟，你能做到吗？” 何舟不知道何绡今日为何特地要对他说这些话，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段话，却永远会刻在他的心里，记一辈子，反省思考一辈子。 何舟沉默半晌，用少年变声期独有的沙哑语调，低沉又认真严肃的说道：“阿姐，我能！我会记住你今天给我说的话，也会记住你对我的叮嘱！” 如果做官，他就做一个好官。不做官，他就做个正直坦荡的端方君子。 生而为人，总要干干净净的来，坦坦荡荡的去。 何绡看着何舟坚定的眼神，笑了笑，温柔的抚摸了一下他的发顶说道：“好，阿姐相信你，阿姐也会一直陪着你看着你。” 何舟用力的点了点头。 这个话题抛过，何舟继续跟着何绡往前走，在田洼处停下来后，才犹豫着诧异的问道：“阿姐，你今日为何会突然对我说这些？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何绡摇摇头：“并未发生什么事情，只是我明日就要去青州，如今时局动荡，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从丹村回来的路上，何绡还碰见了一些逃难的人。如今这些逃难的流民已经从北方转移到了南北交界地，大集村正好在这一块，加上青州的兵曹从事无辜袭击威风寨，何绡担心这段时间就会有青州暴动之事出现。 这个时代和后世及星际时代都不一样，以后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何绡来到这个世界后，最为牵挂的人便是霍星河和何舟。霍星河虽身世悲苦，却到底身负高强武艺，又有高贵的出身。而何舟这样的普通人，像世间的万千浮萍一样，飘飘荡荡无所踪迹。若是没了她作为后盾，何舟到底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何绡还真没有底。 “你星河哥哥如今在边关，若是青州乱了后，我让人送你去别的地方。到时间没有姐姐的陪伴，你也要像现在这样好好读书好好生活，知道吗？” 何舟见何绡说这样的话，心中突然有些害怕，还有些莫名的恐慌。 他呆呆的叫了声“阿姐”后，竟然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何绡也知道她今日有些多愁善感了，立刻露出笑容安抚道：“我只是防患于未然，才说出这些话。你也不用多想，不管时局再如何变化动荡，我一直会在你身边的。我们大集村的叔叔婶婶们也会一直都在，而且咱们家还有许多药材农作物呢！这些东西我可舍不得被毁掉，别的话你不信阿姐，这个总该信吧？” 何舟听着何绡这话，心里终于踏实了许多，也乖巧的点了头。 “我信阿姐。” 一直都信！ 第391章 何林越和姚小鱼 何绡带着新桃和新琴赶往了青州，大集村则开始了紧张的春播种植。 姚娘子带着人清理了药田中的杂草，又把该补种的东西全部补种了下去。 等到一切忙完，刚回到厂房准备休息，几个从威风寨里来的兄弟凑过来问道：“姚管事，我们兄弟几个如今伤势缓得差不多了，有什么活儿能让我们做啊？天天吃了睡睡了吃，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 姚娘子看着这些年轻人面上带着憨厚的笑容，忍不住也跟着笑：“行，你们实在想干活，我就安排你们干活去。” 说完后，她喊来几个小管事问道：“石管事那边还需要打猪草的人吗？” 那小管事挠挠头说道：“都好几个人打猪草呢，应该不需要。” “那赶鸭子的呢？”姚娘子问道，“如今天气暖和，鸭子最好是赶到河畔那边去养，能够养肥一些。照看鸭子的也就几个小孩子，我安排几个人过去吧？” 小管事点点头，然后看向了姚娘子身后的这些人。 当初听说这些人是威风寨下来的山匪时，大家还真的有好一阵子的担心。结果发现这些山匪也不是传说中的烧杀抢掠那般，反而态度还挺友好。 生病受伤的那些乖乖养病，健康无事的则被安排着干活。 一开始小管事们也不敢指使这些人，后来发现他们还挺勤快的，安排活儿干也很爽快，大家就慢慢的放下了戒心，也能相处在一起。 只可惜，那些才熟悉起来的兄弟们，被主子安排到汾州去了，如今留在这边的人手也没有几个。 好在这些伤员如今都差不多恢复了，这样一来，又有新的人手可以填补！ 来找活干的几个兄弟被安排去赶鸭子了，姚娘子回到了屋子里，略做修整后就看汾州自家闺女捎回来的信。 他们一家三口如今分散在三个地方，虽然被主子器重但也总是见不着面。丈夫还好些，女儿也不过十几岁，却要担起一个门店掌柜的责任，姚娘子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没安稳过。 恰好这次主子回来替她捎了封信，她也能知晓一些汾州的情况了。 姚娘子拆开信，磕磕绊绊的读完了所有的内容，回味一番后惊觉女人透露出了一个强烈的信息。 她和那个叫何林越的小子好上了，还经过了主子的同意。 姚娘子想到这事儿，瞬间就坐不住了，她忙起身出了门。 何林越还有个弟弟叫何钟之，两兄弟的名字都是主子给起的，随了主家姓，也表明主家看重。 而且何林越是自家丈夫的徒弟，品性什么的更得好好打听一下。 姚娘子想来想去，觉得最了解何林越的人应该是何钟之，便进了内院，找正在玩兔子的何钟之出来。 姚娘子刚见到何钟之的时候，他还是个瘦骨嶙峋看起来干巴巴的孩子，可如今，养的虎头虎脑。 脸蛋圆圆的，因为识了些字，又经常跟在何舟身边，这孩子的眼里也透着几分聪慧。 姚娘子把何钟之喊出来，柔声问道：“你多久没见到你大哥了？” 何钟之扬起小脑袋，声音脆脆的说道：“快半个月啦！姚管事，我大哥要回来了吗？” 姚娘子笑着揉揉他的脑袋，然后说道：“你大哥还正忙着呢！这段时间他先不回来，过些日子，就回来看你了。” “是吗？”何钟之开心道，“那等大哥回来，我要给他看我新学会的几个字。小公子都夸我聪明，说我学得快呢！” 姚娘子的眼里满是喜爱，连带着对何林越的感官也舒服了许多。 两人聊了会乱七八糟的琐碎事情，姚娘子终于把话题转到了正事儿上：“钟之，你和哥哥没来这边以前，在家里是什么样的？” “家里？”何钟之歪着脑袋，有些迷茫。 他被哥哥背着离开家的时候，比现在还要小一岁，有些事情记得，有些事情已经不记得了。 印象最深的，大概只有哥哥每次带他骑大马玩高高，然后挣点钱给他买好吃的。 何钟之看着姚娘子认真说道：“我哥哥对我可好了，家里的什么活儿他都自己干，我要帮忙都不让我动。他还说以后要娶个好媳妇，盖上两座青砖大瓦房，每天都能吃的饱饱的睡得饱饱的。” 姚娘子听到这话笑了起来。 这些话，足以证明何林越的勤快和上进了。 当然，就算是何钟之不说，何林越的勤快上进姚娘子也能看到。 姚娘子又问了何钟之别的一些事情，比如何林越的性格怎么样，对待姑娘家的态度又怎么样，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后，这才递给了何钟之一颗麦芽糖。 “这是婶子买的，拿去吃吧！” 何钟之以前也吃过麦芽糖，不过这似乎已经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如今再一次拿到麦芽糖，他笑得特别开心。 可爱的脸蛋上扬起灿烂的笑容，两只小虎牙若隐若现！ “谢谢婶子。” 何钟之拿着麦芽糖开心的跑了，姚娘子也笑着起了身。 只要这小子踏实上进就好了，能对她的闺女好，能在以后过上好日子，穷不穷点的倒也没什么关系。 姚娘子心里这么想着，又想起得给姚六传个消息。 既然主子都觉得这事可行，那么可能今年就要准备喜事了，到时候，家里需要准备的东西还多着呢！ …… 何绡坐着马车一路奔波到了青州。 每次到达青州的时间都是晚上，为了不打扰店里的那些人，何绡干脆带着两个丫鬟住进了附近的客栈里。 住到第二日早上，何绡才赶去了成衣阁。 因为是分店，所以“凤求凰”成衣阁只需要装潢和摆设就可以，至于进货渠道以及服装和需要的物件等，基本上都已经准备完美。 何绡到了店里的时候，店内基本上已经是营业状态。 田掌柜正在柜台前拨算盘珠子，柳儿和阿花两个姑娘，正陪着进店来转悠的客人们四处闲看。 田掌柜算完后，叹了口气，正想抬头喊柳儿过来，谁知恰好看到了从店外走进来的何绡。 他顿时又惊又喜的喊道：“东家？您可终于来了！” 第392章 青州成衣铺分店开业 何绡没想到田掌柜这么盼着她。 她前脚刚从马车上下来，后脚就听到田掌柜这么语带急切的喊她。 何绡抬起头看向店内的田掌柜，笑吟吟的说道：“我来了，掌柜的怎么这般着急，可是店里出了什么事情？” “没有！”田掌柜从柜台前小跑着前来，看着何绡不停的诉苦，“这不是店里出不出事情的问题，东家你不亲自来，咱们这店里无法正常开业啊！” 何绡诧异道：“怎会如此？” 田掌柜叹了口气：“一来呢，如果东家不在场就开业，显得不吉利不够贵气。二来，也不知怎得，店里来了好些个妇人，说是要亲自见到东家您，才算是认可这分店，不然就说咱是假的。” 田掌柜摊着手，一脸愁苦的说道：“你说这可怎么是好？” 何绡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的名气已经大到了如此地步。 这真的是之前丁夫人帮她攒下了名气，还是说，青州故意有人这么搞的？ 何绡也理不明白，但不管怎么样，她现在人到了，店内开业是立刻能够安排起来了。 “开业的东西都准备了吗？如今时辰还早，若是早早就准备了，那我们巳时准备开业。” “好好好。” 田掌柜早就把东西准备好了，甚至一些折扣价和优惠价，也按照何绡以前的指使，写成了牌子立在了店门外。 如今何绡说要操办起开业仪式，他立刻就喊着几个跑堂的准备起来。 何绡看见他们几个从后面搬出了一块崭新的牌匾，这才惊讶的发现，原来上面那块牌匾还是旧的。 牌匾有了爆竹有了，剪彩用的红绸布也有了，甚至宣传口号都有了……一切万事俱备，只缺何绡这个东家。 何绡看着大家齐心协力把东西放好，然后笑着道：“大家都这么隆重，我可也不能敷衍才是，我去后面换身衣裳再来。” 田掌柜忙催促道：“东家快去吧！我已经差人给一些富家商贾等送了请帖，还有宋家大公子也会前来，东家可得穿好看点。” 柳儿见状，连忙说道：“东家，您长得如此貌美，不若穿上咱们店里的顶级款，也作一次宣传吧？” 这还是柳儿从以前的领班姚小鱼那里听来的。 刚开业的时候，她们姑娘家都会穿上店里的衣服给客人们展览，然后吸引客人前来。 姚小鱼说了，那叫模特，也是东家教的。 所以柳儿想到这里，就心直口快的说了出来。 谁知刚说完，阿花就拉了她一把，田掌柜也瞪她一眼道：“你怎能让东家来做这种事，实在是太没规矩了些。” 柳儿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眼睛都红了起来。 何绡却无奈笑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缘何要吓着一个小姑娘？再说了，柳儿说的也不错，第一日见到这些达官贵人，咱们店的衣服，一定要狠狠的震慑他们一把才是。” 何绡看了几眼周围的姑娘，索性道：“你们都跟我上楼吧，一人穿一套，就当是展览了。” 何绡都这么发话了，田掌柜自然不会说什么，挥挥手让姑娘们都跟着何绡前去。 临走时，何绡对着田掌柜说道：“田掌柜，等下我让丫头给你送上一套衣服来，你作为我们店里的掌柜，也是我们的门面，可不能丢了人去！” 田掌柜：“……” 虽然店里如今也做男装了，可那些富丽堂皇的衣服，一看就不适合他啊！ …… 何绡在二楼给自己挑了一套衣裳，给几个丫鬟也各自挑了一套。 见新桃和新琴只帮着替她穿衣服，何绡指着一套同样款式不同颜色的衣服道：“你两各穿一件这套衣裳。” 新桃忙推辞道：“主子，奴婢就不穿了，奴婢……” 何绡打断她说道：“我给你安排活儿，你都不听了？” 新桃立刻不说话了。 新琴因为在清河县的总店干过活，也知道店里有活动时，需要她们穿上衣服当模特，所以心里毫无障碍的全部应了下来。 一群姑娘们换了衣服，袅袅婷婷的跟在何绡身后下了楼。 一楼的两个跑堂兼田掌柜，抬起头看到她们时，差点迷了眼。 还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平时看着灰不溜秋毫不起眼的小丫头们，这一番打扮还真多了些活泼俏动，真真是好看极了。 田掌柜本来还在犹豫自己要不要穿店里备用的男装，这么一看，他还是决定要穿。 一家人嘛，就要整整齐齐的。 众人换好了衣服后，正好听到外面有马车前来的声音，田掌柜连忙赶去接人。 何绡在店内听到了宋岑的声音，她走出去后，正好瞧见了笑吟吟的宋岑。 “宋大公子，好久不见。” 宋岑正带着小厮常乐和田掌柜说话，一抬头看到何绡，又是惊艳又是惊讶的说道：“何东家，原来是你来青州了，我说这田掌柜怎么突然就要开业了。” 何绡笑着说道：“汾州那边的事情忙完了，所以来了青州。宋公子进来坐吧，别在外面站着了。” 宋岑走上前来进了铺子，看到铺子里姑娘们的衣服鲜艳好看，忍不住道：“你们这些丫头，真是比我府上那些个养眼多了，看着就觉得满堂生辉。” 丫头们都被夸得有些害羞，何绡让新桃上了茶后，笑着说道：“以前还不知道，原来宋大公子这么会夸人，我那茹雪姐姐也是这么被宋公子吸引了的吧？” 虽然是句调侃的话，可宋岑听出了何绡的不悦，立马变得正经了起来。 “是在下冒昧了，还请何东家见谅。” 何绡笑了笑，伸出手说道：“宋公子请尝尝我这茶，新到的。” 店里的茶都是好茶，专门为来店里的达官贵人所备，宋岑只是品了一下就连连点头。 “没想到何东家连这顶级的东西也能弄来，真是了不得。” 何绡浅笑，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却是没接话。 因为还没到剪彩的时辰，宋岑干脆和何绡聊起了火锅店的事情。 青州这边的火锅店要比汾州大很多，因为投资大，选的位置又好，店铺总共有三层楼高。在整条大街，也算是俯瞰众生的一个存在。 第393章 有钱人的爽快！ “我听说汾州的火锅店已经开业了，而且生意很是火爆，不知道我们青州这边会如何？” 宋岑换了话题，何绡便也跟着换了话题。 她看向宋岑，微笑道：“只要宋公子这边不出问题，我这边肯定不会有问题。” 宋岑听出来了何绡的言外之意，沉默了片刻。 半晌后他抬起头来，看着何绡严肃道：“何东家放心，无论如何，我这边都会有所保证。” 何绡明白了他的意思，神色这才变得平和了许多。 “那就多谢宋大公子了。” 两人喝茶等了半晌，终于又有其他人前来，何绡和田掌柜招呼了一会儿人后，就开始了巳时的剪彩仪式。 爆竹在外面震天响，何绡把蒙在牌匾上的红绸布拉下来，然后露出了“凤求凰”三个大字。 而在这大字右下角，有个小小的“一分店”三字的模样。 围观的人掌声响起，等人安静下来后，何绡这才道：“今日我们店内开业大吉，店内所有衣裳统统打八折，若是拿两件，总价打七折，拿三件，总价打六折。买的越多，优惠力度越大，请众位贵客放心选购。” 何绡穿着一袭漂亮的长裙站在那里，说话温声细语，容色貌美倾城。 她身后跟着的一堆店员，也各个俏皮灵活，或是娴静温雅，直让众人看的目不转睛。 甚至，还有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小姑娘，指着新琴和新桃身上的衣裳说道：“我想要这两件，两件一模一样颜色又不能一样的，我要和我阿姐一同穿！这样我们两一出去，别人就知道我们是双生姊妹了。” 新琴被指的有些不自在，何绡笑着看了她一眼，这才对那小姑娘说道：“这衣服是店内不售款，因为已经被我们店内的人穿过了。不过小姐所想要的衣裳，我们店里还有，您可以进店来瞧瞧。” 小姑娘立刻把旁边躲在人后的姑娘拉出来，还语气欢快的说道：“阿姐，我们进去瞧瞧吧！” 何绡看了一眼，发现两个小姑娘果然长得一模一样。 只是那个内向害羞些的，身量要苗条些。这个活泼好动的，则更加圆润。 不过，两个小姑娘都长得比较好看。 小姑娘们看起来在家很受宠，两人进了衣裳铺子后，看到一件喜欢的就要打包起来。 女装区选完了，还说要去男装区给他爹爹也选上两件，以至于到后来，几乎店内的衣服包含男装，最后被打包了七件。 这还不算完，她又选了好几只漂亮的香囊和手帕！ 双胞胎姐姐劝她不用拿香囊了，说是府上的绣娘丫鬟都会绣。 妹妹却嘟囔道：“那府上的丫鬟绣娘，哪有这个店里做的好啊？阿姐，你闻闻，这几个香囊的味道都和我们平时佩戴的不一样。” 姐姐闻了一下，发现还真是。 府上佩戴的那些香囊，不是味道重就是味道浅，而且保留的时间都不长。 眼前这个从外面到里面，全部很是精致。尤其袖口，做的最为漂亮文雅，很是符合读书人的品性。 姐姐这下也觉得爱不释手，最终同意妹妹全部带走。 田掌柜看到这两个小姑娘这么爽快的要衣服香囊帕子，还担心她们付不起钱，谁知小姑娘出手就是三张百两银票。 “剩下的不用找了。” 田掌柜连忙说了谢谢，客客气气的让几个丫头把人送出了店铺。 他看着放在柜台上的三张崭新钞票，心里暗叹：东家还真是料事如神。 在青州开了分店后，这边的衣裳香囊帕子的价格都翻了倍，当时他还觉得没人愿意来买，谁知道青州的有钱人这么痛快。 三百两银子呢，眼睛都不眨的就挥霍了。 而且那找回去的零头，也有好几两，竟然说不要就不要了。 田掌柜震惊了一会儿，到了后面几乎每个宾客都打包了好几件衣裳时，他就变得淡定多了。 大家都是有钱人，习惯了就好习惯了就好。 临走时，何绡给每个消费额不同的宾客，都送了“凤求凰”店内的专属会员卡，还接下了几桩订做的单子。 一整个上午结束，到了中午用饭的时候，店内才算是稍微清净了些。 田掌柜喊着让厨娘赶紧去做菜，又问何绡要吃什么，宋岑却对何绡说道：“店内生意不错，田掌柜和这几位姑娘，看着也能很妥帖的处理好，不如我请你去外面吃点，顺便去火锅店瞧瞧？” 何绡正有此意，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宋岑请何绡去了离火锅店不远的酒楼，新桃和新琴也跟着前去。 两人坐下，宋岑很客气的让何绡点了菜，又问何绡要不要尝尝这里的酒。 一听到宋岑要请何绡喝酒，新桃就满脸警惕的看着他。 宋岑无奈笑道：“我和你们主子是朋友，你这丫头怎么这么防备我？” “为何不能防备你？”何绡笑着调侃道，“熟人作案的才最多。” 宋岑：“……” 关键他文文弱弱的，也不像是那种干坏事的人啊！ 何绡也只是逗一逗宋岑，逗完后，她就道：“有什么好酒，拿上来我们尝尝！” 宋岑便让人送上来好几坛酒，看着各种各样的酒在桌上摆开，何绡看着宋岑挑了挑眉。 宋岑笑道：“我记得先前在你家吃那火锅时，总觉得口干舌燥，想喝些生津的东西。在青州转悠了这么久，发现这家酒楼的酒还不错，所以你看……” 何绡点点头，明白了宋岑的意思。 吃饭是其次，来套别人家的酒水才是正经的。 何绡示意新桃倒酒，见新桃正要上前，常乐忙颠颠的跑过来道：“何东家，小人来帮您倒。” 何绡笑着看常乐：“许久不见，你小子倒会来事儿了许多。” 常乐有些不好意思：“那不是托了何东家您的福嘛，小人还想着，什么时候再去何东家那里，蹭上一顿火锅呢！” 这话一出，何绡和新桃几人都笑了起来，宋岑也笑着呵斥他：“你这小子，越发的没大没小了。” 常乐知道何绡只是想试试酒，便倒了小半碗端给何绡。 何绡端起来看见这酒的颜色并不清冽，反而透着一丝丝碧色，像是一汪泉一样，分外好看。 第394章 “三月春” 何绡端着这碗酒看入了神。 碗是黄褐色的大陶碗，不能很好的把这酒的颜色呈现出来，若是换成自家烧出来的白瓷杯，这酒应该会很漂亮。 兴许也能传出“葡萄美酒夜光杯”的佳话！ 何绡看了半晌，终于压在唇边，浅浅的尝了一口。 浅碧色的液体慢慢流入喉咙，没有一丝辛辣，像是什么琼浆玉露一般，带着让人回味无穷的甜味儿。 何绡发现这酒很是甘甜，味道如那种甜甜的饮料一样，几乎能把酒的涩味儿给完全掩盖过去。 何绡放下碗，看向坛子问道：“这酒叫什么？” “三月春！” 宋岑笑着说道：“因为酒的颜色呈浅绿，又是带甜味儿的，所以属于果酒系列。听说这是酿酒师傅为自己娘子私酿的，后来被他娘子带出去分享给了好友，这种酒便在贵妇人和娇客间流行了起来。” 其实酒楼里这种酒的供应量都不大，因为常来酒楼用餐的大多都是男人，偶尔来女人，也只是小酌几杯。 所以“三月春”在整个青州，都不是很流行。 何绡放下碗，看向宋岑问道：“我们能订到这种酒吗？” 宋岑笑着挥挥手上的扇子道：“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三月春’，所以前几日我已经联系到那师傅了。只是那师傅性子奇怪，轻易不肯酿酒，还得你亲自前去与他交谈。” 何绡诧异道：“那为何他会给这酒楼酿酒？” “听说是酒楼东家，以前给他娘子施予过恩情。这男人虽然性子怪癖，却重情重义，很看重他的娘子。” 何绡若有所思了半晌后，又问道：“他有什么喜好？” “喜好就是酿酒。”宋岑说着这话，自己也笑了起来，“这人最喜欢钻研各种酒水，若是新的饮用酒水，他应该会很感兴趣。” 何绡顿时有了主意，她微微一笑，对着宋岑点头：“那交给我吧！我常常剩下的酒。” 常乐很有眼见力的立马上前，然后给何绡倒了第二坛酒。 这酒清澈如水，陶碗一端起来就能闻到很烈的酒味儿，像极了后世那种男人喝的烧刀子。 何绡端起酒放在鼻下闻了闻，然后又小小的抿了一口。 一股辛辣甚苦涩的味道瞬间在嘴里蔓延，就连肠胃身体都好像着了火似的，热了起来。 浓度不高，但味道确实够烈！ 何绡放下酒，对宋岑说道：“酒是好酒，但不适合放在我们的店里。” 店里的火锅主推香辣味儿，本就是让人越吃越热的时候，若是再喝上这么一碗酒，怕是不能顺利走出火锅店了。 宋岑也点点头：“是，这酒一般在冬季大卖，男人们和军营里的人，常喝的就是这种。” 何绡又尝了第三坛和第四坛酒，都平平无奇寡淡无味，还不如喝白开水来的自在。 到了最后一坛酒的时候，常乐刚打开，一股浓香的酒味儿就飘了出来。 何绡的馋虫被勾起，看着酒坛的封口处说道：“这酒叫什么？味道很是浓香！” “十里飘香。” 宋岑站起来，亲自给何绡倒了一碗酒，然后端到了何绡的面前。 “这酒是整个青州最贵的酒，酿造时间很长，每年能流通出来的，总共也就二十坛。而这里的酒楼，能占五坛。” 何绡诧异挑眉：“这样说来，这酒楼的东家，身份似乎不低！” “东家是我继母。” 宋岑说的很是平静，“这是她的嫁妆铺子，如今应该东家的位子，已经到了我弟弟的手上。” 何绡端着这碗酒没说话，宋岑却继续道：“想来何东家已经猜到我的意思了，我想联手和你，把这十里飘香全部抢到我们店里来。” 何绡闻言，端起碗轻轻的啜了一口。 很香！ 酒味儿至浓没有一丝涩味，入喉绵软，舌尖带着淡淡的酥麻感，像是人的整条神经都被触动起来，很容易调动人的所有感官触觉。 甚至只喝了这一口后，何绡觉得自己心跳微微发快！ 她微微蹙了蹙眉，端着酒又在鼻翼下闻了闻。 闻完之后，一口气把整碗酒喝完，然后让宋岑给她再倒一碗。 宋岑见何绡的面色有些发红，连忙道：“何东家，我瞧着你似乎不胜酒力……” 话还没说完，何绡就淡淡道：“我就是把这五坛酒都喝完了，也不会醉。” 宋岑：“……” 他确实知道何绡能喝酒，可……可重点是，十里飘香很贵啊！ 但是何绡坚持，宋岑这次本来也是请何绡喝这坛酒的，所以他还是忍痛给何绡又倒了一碗酒。 何绡这次只喝了半碗，半晌后才放下酒说道：“我们不用抢这酒了，这酒有问题。” 宋岑愣住，没想到何绡会说出这样的话。 常乐连忙道：“何东家，这酒怎会有问题呢？这……这可是青州的达官贵人最喜欢喝的酒啊！” 何绡淡淡解释：“这酒的确很浓香，味道也是浓烈。但是酿酒的东西里，加入了一味阿芙蓉。” 宋岑好奇道：“阿芙蓉是什么？” “它也称罂粟花，是一种颜色艳丽类比芍药的花朵。少量可用于提取为药物中，做麻醉镇痛处理。但若是用量大了，则会使人上瘾，长期服用会使人中毒！所以，在古书中，它还有个别名叫断肠草！” 常乐一听这话直接变了脸色，宋岑也神色有些不大自在。 何绡看着宋岑说道：“方才你瞧我喝完这碗酒脸色潮红，便就是这坛酒中加了这阿芙蓉的缘故。且我能感觉出，每坛酒中所加的阿芙蓉，分量都不少。” 酿酒之人肯定也知道罂粟的危害，这才只在青州贩卖二十坛。 若真是如同平常的酒水一样贩卖，那这酒早就喝出事儿来了。 宋岑不知道何绡说的“阿芙蓉”是真是假，他迟疑的看着何绡，何绡便看向他主动问道：“青州可有特别出名的嗜酒之人？最好是能够买到‘十里飘香’的人。” “有有有。” 常乐抢先说道：“住在长乐巷的严老爷，就是出了名的爱喝酒。小人当时还听说了一个笑话，这严老爷一开始并不看好这‘十里飘香’，说是香料味儿压过了酒的醇味儿，反倒没有酒本来的甘甜了。可奇怪的是，后来他竟最为沉迷这‘十里飘香’，如今每日都要饮用一些。若是不饮用这酒，就要发疯。” 第395章 阿芙蓉，断肠草 常乐说着，回忆起自己有一次亲眼看到了严老爷颓唐眼窝深陷的模样，神色害怕，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 “后来小人听他家的小厮说了，严老爷现在就像是患了脑疾一样，整个人疯疯癫癫的都不正常。” 何绡点点头：“这便就是阿芙蓉的厉害之处，说明这严老爷已然对‘十里飘香’上瘾了。” 何绡把酒碗推了回去，看着宋岑说道：“严格来说，这‘十里飘香’根本不能称之为酒，因为它像严老爷说的，不是酿造而出，而是加了香料勾兑！” 香料在这个时代，应该还是很昂贵的东西。 这勾兑酒水的人愿意在这‘十里飘香’中投入这么大的成本，那么这一坛酒的价格肯定不低！ 何绡问宋岑：“这一坛酒多少钱？” 宋岑有些难以启齿，常乐在旁边抢答道：“三百两一坛。” “三百两？” 何绡眉头挑起，诧异片刻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怪不得众人趋之若鹜，原是名利都有了。” 何绡很是干脆的对宋岑道：“这酒我们不要，我们只要‘三月春’就行了。” 宋岑也知道这种酒会有隐患。 毕竟好酒的人大多都身家不低，手上闲钱也多。酒楼里买不来多的酒，不一定人家府上就买不到。 这种有瑕疵的东西，迟早都要出事。 所以虽然遗憾大把的财富从眼前飞掉了，但宋岑还是点了点头。 钱要稳妥的赚，做人也该清清白白才是。 两人吃过了饭，分别带着丫头小厮下了楼，刚走到楼下，就碰上了带着狐朋狗友前来的宋家二公子宋章。 宋章正在挥着扇子和这些男的笑闹，一抬头看到了宋岑，立马脸就拉了下来。 “你怎么来这里了？” 宋岑一看到宋章，也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再健步如飞，甚至走一步咳三步，就是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他站在楼梯口处掩唇轻咳了几下，然后有气无力道：“阿章，好巧，我来带朋友吃饭。” 说完后，他又咳嗽了几声。 宋章最见不得这个病怏怏的庶长子，很是鄙夷的翻了个白眼，然后扭头看向身旁的何绡：“你还有朋友，我瞧瞧是什么……” 话还没说完，看到亭亭玉立貌美绝色的何绡，登时眼睛都看直了。 何绡的乌发被挽起了一半，剩下一半垂在肩上，透着几分娴静美好。 她头上只插着一支简单的银簪，看起来很是素净。但衣裳却很是华丽漂亮，裙摆上更是绣着漂亮的云朵，像是从九天上下来的仙女一样。 眼睛澄澈分明，两道弯眉如同挂在天边的弯月一半，好看的嫣唇像是三月桃花一样娇嫩，看的宋章忍不住动了动喉咙。 “这……这位是哪家的小姐？” 宋章眼睛亮亮的盯着何绡，问的话却是朝着宋岑。 宋岑眼睛眯了眯，不着痕迹的上前半步挡住了宋章的视线，这才轻咳着说道：“这是茹雪的妹妹，今日前来青州探亲，我便请她出来吃个便饭！” 一听是丁汝雪的妹妹，宋章立刻就想起了当时丁家母女来他们宋家的事情。 那会儿宋章也忘了他有没有去过前厅，但他知道丁家是有这么一位义女来的，母亲和姐姐还嘲笑了那个义女，说她无知，就是个乡巴佬。 可宋章今日瞧着，完全看不出来何绡有乡巴佬的感觉。 甚至，她比许多的高门贵女还要好看，还要有气质。 宋章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被宋岑挡住了的何绡，看不到何绡的脸，他就看何绡露出半边的肩膀和裙摆，总之，心里眼里都是何绡的身影。 何绡被这赤果果的眼神看的很不舒服，轻轻蹙了一下眉后，对宋岑道：“宋公子，我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走了。” 宋岑连忙点头，还吩咐常乐道：“常乐，你送何小姐出去。” 常乐偷偷看了眼宋章，“哎”了一声，赶紧跟在何绡身后往外面走。 只是宋章可不愿意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何绡，他使了一个眼色，身后几个狐朋狗友立马就把何绡拦下了。 新琴气愤的盯着他们道：“你们要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难不成要强抢民女不成？” 新桃也立刻上前把何绡护在了身后，何绡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显得更加较弱可怜。 这下，宋章更不想让何绡走了。 “大哥，你这就生分了。”宋章笑着看向宋岑道，“既然是未来嫂子的妹妹，那也就是我的妹妹。妹妹来了我的酒楼，我作为东家不好好招待一番怎么成？走，上楼去，我要几坛好酒点上些招牌菜，好好招待一下我们这位何姑娘。” 宋岑脸色阴沉下来，正欲说话，何绡突然开了口：“既然宋少东家如此盛情邀请，那我何绡，就却之不恭了。” 何绡的声音如玉珠落盘似清脆好听，直听的宋章心痒痒。 “好好好，还是何姑娘爽快！掌柜的，带这位客人去我们的头等包厢，然后拿我们酒楼最好的酒来。” 何绡率先上了楼，宋章何一群狐朋狗友跟在身后。 回头见宋岑要跟上来，宋章忙拦住他笑道：“大哥，你不去清河县陪你的县令小娇妻，来我这里作什么？你若是在场，这何妹妹肯定会不自在，不如你还是先回去吧？” 宋岑虽然知道何绡有功夫在身，但她毕竟是一个女子，宋章品性又不端，他担心何绡出意外。 所以虽然宋章很是不待见他，甚至还想各种理由赶他走，宋岑却还是跟进了包厢中去。 宋章这下沉了脸，狠狠的剜了宋岑一眼。 何绡坐下没多久后，掌柜的就亲自送来了好几坛酒。 何绡看了一眼，那昂贵的“十里飘香”并不在其中，反而她尝过的那坛很浓烈的类似烧刀子的酒，摆了三坛。 宋章意欲何为，表现得很是明显。 酒坛被打开，有人率先给何绡倒了一碗酒过来。 “何姑娘美若天仙，我见到何姑娘得第一眼，就被何姑娘的美貌所惊呆。何姑娘，这碗酒，宋某敬你。” 宋章先端起了一碗酒，然后看着何绡，谁料何绡笑道：“宋公子作为少东家，只给我酒喝，却不给我菜吃？” 第396章 千杯不醉 宋章像是才想起似的，连连拍了一下脑袋，笑着说道：“瞧我，把这正经事儿都给忘了。” 他连忙让人去催菜，然后重新端起酒杯敬何绡，这次何绡没有推辞。 只是她刚端起来，宋岑就在一旁说道：“何姑娘毕竟是一女儿家，烈酒伤身，还是饮些果酒罢？” 宋章立刻阴着脸对宋岑咬牙切齿道：“大哥，别人要不要喝酒，那是别人的事，你还是照顾好自己病怏怏的身体吧！” 宋岑立刻咳嗽了起来。 他这咳嗽声惊天动地，让包厢里其他吊儿郎当的狐朋狗友都看了过来。 宋章觉得很是丢人，眼里满是嫌弃和厌恶。 可宋岑还是咳嗽个不停，连续咳嗽了好一会儿，清俊的容貌都被咳嗽的发红。而常乐，脸色也憋得发红。 不知道是因为想笑，还是觉得心疼宋岑，反正具体的真实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 何绡则明白过来，宋岑肯定是故意的。 一来阻止宋章给自己劝酒，二来就是故意扫宋章的兴致。反正这兄弟俩如今就差一层窗户纸没捅破了，谁也不怕丢脸。 不过在喝酒这事儿上，何绡很有把握。 于是她看向宋岑说道，“宋公子可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让人扶着你去旁边休息？” 宋岑：“……” 这女人真是不识好人心。 宋章看到这一幕，却痛快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对啊大哥，你要是身体不舒服，不如去旁边休息会儿吧！你瞧你在这里一直病怏怏的咳嗽，我们都不能好好吃菜喝酒了。” 但宋岑偏偏就不走。 就算不为了何绡，哪怕是为了碍宋章的眼，让宋章心里不痛快，他也要在这里一直坐着。 宋岑不走，宋章也不能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把宋岑给赶出去。 所以他瞪了眼宋岑后，就把宋岑撂在了一边，和何绡直接喝起酒来。 见何绡一碗酒爽快下肚，宋章和周边几个狐朋好友，然后直接给何绡又满上了一碗。 何绡察觉到宋岑投来担心的视线，转过头对他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不用担心。 宋岑虽然稍觉安慰，却还是觉得这样很不妥当。 若何东家真在这里被灌醉了出了事，他可没法给茹雪交待啊！ 宋岑眼睛也不眨的盯着何绡，何绡这次却主动端起了被子敬宋章：“宋少东家，我一看你就觉得你英武不凡，很是有少年英雄的气概。你身上这件衣裳，是青州新开的那家‘凤求凰’成衣铺买的吧？果然不同凡响。” 宋章哪知道什么“凤求凰”成衣铺，听到这话后，顿时起了好奇心。 “那‘凤求凰’成衣铺的衣裳很是不错？” 何绡重重点头：“很是不错，这个铺子是专门为上流人士以及有钱人家打造的。衣服精美漂亮，做工绵密细致，重点是，每件衣服都是独一无二的，传出去绝不会和别人撞衫。” 何绡笑着说道：“而且那里的衣服都很贵，不是有钱有势的人家还买不起呢！如今青州很是流行这家店里的衣裳，若是大家出去时不穿上几件，还觉得丢人呢！” 在一旁安静听着的宋岑：“……” 论忽悠人，最厉害的还是属这位何东家。 可偏偏，宋章没听出来何绡的忽悠，还觉得何绡奉承的很是认真，竟然真把这番话听了进去。 他打量着何绡身上的衣裳，感兴趣的问道：“不知道何姑娘身装扮……” 何绡立即点头：“是‘凤求凰’的顶级款，花了很大劲儿抢过来的，而且还用了我好多钱。” 说着，她还露出了很委屈的神色。 宋章这下心动了。 他干完了碗里的酒，直接喊小厮道：“去，到那个‘凤求凰’的店里给我买几套衣裳回来。” 小厮有些愣：“少爷，买什么样的衣裳？” 宋章不耐烦的掏出钱袋说道：“店里最好的衣裳都买，本少爷穿的和这位姑娘穿的，都要。” 小厮忙偷偷打量了眼何绡，然后拿过钱袋点点头，最后一溜烟的跑了。 等宋章打发小厮走了后，见何绡的碗里还有酒，他连忙笑着给何绡劝酒：“何姑娘，这碗酒是不是该干了？” 何绡笑眯眯的点头：“是该干了。” 说完后，她端起碗一饮而尽。 “好酒量！快给何姑娘再满上。”宋章招呼着让狐朋狗友给何绡倒满酒，然后又使眼色让这些人都给何绡灌酒。 何绡看到了他们的小动作，但仍面色不改的装作没看见，那些人给他倒来的酒也来之不拒。 一坛酒喝完，何绡一点儿醉意都没有，而宋章却觉得脑子迷糊了起来。 正好小厮已经提了好多件从“凤求凰”打包回来的衣裳，衣裳递给宋章后，宋章立马把衣裳递给了何绡。 他借着递衣服的动作想摸何绡的手，谁知何绡故意错开了半边身子，惊喜的打开盒子说道：“哇，这件衣裳真漂亮，谢谢你宋公子。” 宋章摸了个空，正想起身凑到何绡身边去，何绡立刻把衣裳递给垂立在一侧的新桃手上，然后端起了酒。 “宋公子快坐下，小女子感谢宋公子的盛情款待，也感谢宋公子赠予的这件衣裳。这碗酒，我敬宋公子的。” 何绡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宋章无法，只得先把这碗酒给喝了。 谁知喝完这碗酒之后，晕乎乎的脑袋更加晕乎了。 何绡还不罢休，让常乐给宋章倒满了酒，自己又给宋章敬了几次。 连续三碗酒之后，宋章直接倒在桌上一醉不醒。 何绡看向旁边迷迷糊糊的几个狐朋狗友，又笑着去给他们敬酒，然后一一把人灌醉！ 很快，整个包厢里东倒西歪的躺了一群人，只有何绡，面不改色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常乐看看宋章，又看看何绡，忍不住小声道：“怪不得何东家愿意跟着二公子过来吃酒呢，原来何东家真千杯不醉！” 何绡笑看了常乐一眼，说道：“我何时骗过你们？” 说完后，她看向一旁安静的宋岑说道：“大公子这会儿不胸闷气短了？” 宋岑低低的笑了起来，他起身说道：“如今目的达到了，我们走吧！” 第397章 孟家小姐上门了 何绡看了眼宋章，又看了眼那些狐朋狗友，然后跟着宋岑起身。 新桃忙上前问道：“主子，这衣裳怎么办？” 何绡看了眼包装精美的衣裳，笑着说道：“带上走吧，宋二公子一番心意，总不能辜负了去。” 说完后，她对着站在不远处的小厮说道：“等你们二公子酒醒后，替我谢谢他。以后若是有空了，我再请他吃酒。” 小厮忙不迭的点头，然后赶紧去喊人来安置宋章。 何绡和宋岑下了楼，见酒楼掌柜的正往这边看，宋岑想了想走过去对掌柜说道：“孙掌柜，你们少东家说让你做一桌最好的席面，送到孟家府上去。还有，别忘了送一坛‘十里飘香’过去。” 孙掌柜狐疑道：“是吗？可小人记得少东家一直……” 宋岑轻咳几声，打断他说道：“你们少东家刚才喝醉了，醉醺醺的说了这些话。我也不知道这些话是不是要当真，反正我只管替你把话传过来。至于要不要送，孙掌柜自己决定。” 宋岑说着，对着孙掌柜笑了笑，然后带着何绡一起离开。 等这两人走后，孙掌柜前思后想，最后想去找宋章的小厮来确认一下。 谁知宋章喝醉了，小厮又忙的不可开交，根本没有空来搭理他。 孙掌柜犹豫来犹豫起，想着孟家姑娘对少东家一直情有独钟，孟家似乎和宋家也有议亲的趋势，最终还是拍板准备席面去了。 酒楼的招牌菜取材都比较昂贵，做法也较为复杂繁琐，孙掌柜担心送去的东西不好反而得罪了孟家的人，便亲自去后厨监督着大厨们。 厨子们费了好大劲儿才终于赶出来了一桌席面，孙掌柜又派了几个模样白净好看的小二给送过去。 临走的时候，还真的拿上了一坛‘十里飘香’。 这一坛‘十里飘香’是酒楼里的最后一坛了，每个月只有五坛，今日本来还剩下三坛。可大公子来的时候点了一坛，这会儿少东家又说给孟家送去一坛…… 孙掌柜想到这里，突然反应过来：大公子和那位姑娘之前吃的那桌菜以及那些酒，都没给钱！！！ 孙掌柜：“……” 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 何绡和宋岑出了酒楼后，宋岑就送着何绡去了“凤求凰”成衣铺。 虽然何绡千杯不醉，可毕竟也饮了太多的酒，需要好好休息一番。 两人约好第二日一同去看那位酿造了“三月春”的师傅后，宋岑就带着常乐回了宋府。 他刚回去没多久，就听说小厮背着宋章回来了。 前面院子顿时一片兵荒马乱，常乐担心的问宋岑：“公子，咱们没结账那事儿……” “放心吧！”宋岑摇着扇子笑道，“这种事，我就不信宋章他还能指着鼻子追到我院子里来讨债，他那么爱面子的人，不会做出这种丢人的事情。” 不过两坛“十里飘香”，应该也能把宋章气个半死了。 宋岑悠悠的摇着扇子，很惬意的躺在树下晒太阳。 到了晚上的时候，他终于又听到前院热闹起来了。 常乐跑出去打听消息，回来后对宋岑八卦道：“公子，二公子好像在发脾气。” 宋岑笑呵呵的说道：“能不发脾气吗？花了那么多钱呢！” 两坛“十里飘香”要六百两银子，两桌菜起码得四十两，再加上去“凤求凰”买的那几件衣裳…… 宋岑心里痛快，笑着说道：“二弟花钱真是爽快啊！” 说完后，他就笑眯眯的摇着扇子进了屋子。 常乐跟在后面，想了想什么也没想出来，最后摇摇头也跟着进了屋子。 …… 宋章醒来后，发现在自己的院子里，身旁还有几个自己的侍妾。 他望着床顶的幔子发了会呆，然后揉着头痛欲裂的脑袋坐了起来：“什么时辰了？” 一个娇美的侍妾凑上前来，扶着他坐起后，柔声道：“已经戌时了，爷，您可要用些膳食？” 宋章看了几眼侍妾，不耐烦的摇头道：“没胃口，不吃了。” 侍妾立马很有眼色的让人把备好的热汤端了上来：“爷，您喝了许多酒，嘴里定是平淡无味，用点参汤醒醒胃吧！” 宋章这次没有拒绝，他小口用了些参汤后，就挥挥手让人把汤碗撤了下去。 侍妾替他平了平胸口，然后娇媚的伏在他身子上，娇滴滴的喊了一声：“爷~” 宋章的骨头都要被这女人叫酥了，他抓住侍妾的手，当着丫鬟婢女的面开始对侍妾上下其手。 侍妾娇滴滴惹人脸红的叫声不停响起，丫鬟们都不敢再看，全部红着脸低下了头。 两人身体缠在一起，大手尽在双方敏感处互相摸索，宋章把侍妾的衣服都褪的差不多了，正要提枪上阵时，外面小厮突然道：“公子，孟家小姐上门拜访了。” 宋章顿时愣住，半晌后他才不敢置信的问道：“孟家小姐？” “是。” 小厮瞄了一眼床上毫不遮掩的两人，然后低下头说道：“孟家小姐说是感谢您下午的心意，所以特地上门来送她在山林里列到的野鹿。” 宋章觉得不对劲，顿时直接起身喝问道：“我下午送了她什么心意？” 小厮小声反问：“不是您让孙掌柜做一桌席面，然后送到孟家去吗？” 宋章：“？？我什么时候让孙掌柜做席面了？” 小厮也很纳闷：“是孙掌柜说的啊！” 宋章没心情办事儿了，直接站起来提起裤子，然后气呼呼的说道：“把孙掌柜给我喊来。” 小厮惊的结结巴巴说道：“公子……那孟小姐，还在前厅呢！” “她在不在，关小爷屁事？”宋章骂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要相貌没相貌要身材没身材，她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嫁给我？” 宋章骂着骂着，就想起了白日里见过的何绡。 那才是真正的绝世美人。 脸蛋和身材无一不是绝佳，说话的声音都美妙的如同黄莺似的。 那孟家小姐算什么东西？连人家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宋章每次提到孟小姐，就暴跳如雷，他院里的人早就都习惯了。甚至连那光着身子的侍妾，也慢悠悠的起了身穿好了衣服，然后语带讽刺的挖苦。 “都这个时辰了，孟姑娘怎么还来咱们府上呢？她可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呢！” 说着话，她娇若无骨的身子，已经又攀上了宋章的肩膀。 第398章 你那位爷不行啊 宋章觉得侍妾的话说的特别有道理。 凡是别人说孟家小姐不好的话，他都觉得很有道理。 他一把抓住侍妾在他胸膛上作乱的手，然后鄙夷道：“她一个莽夫家的女儿，不过是命好搭上了我爹的关系，不然她姓孟的能随随便便进我家来？” 说到这里，宋章直接呵斥小厮：“还不快去找孙掌柜前来，还杵在这里作什么？” 小厮忙不迭的跑了。 侍妾看着宋章，娇声问道：“爷，您真的不去前院看孟姑娘吗？孟姑娘对您可是情深意重啊！” “去他娘的情深意重！” 宋章很是瞧不起孟家人，自然也瞧不起总是倒追他的孟家小姐。 谁家女子像她这般不知廉耻？ 他要是真娶了这孟家的粗鄙女人，肯定会被全青州城的人笑话。 侍妾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立马又娇滴滴的缠上了宋章的脖子，然后吐气如兰的喊了声“爷”。 宋章刚才压下去的火又被这声给勾了起来，他直接抱着侍妾转身上了床，自己匆匆忙忙脱了衣裳，又撕掉了侍妾的衣服，然后两人天雷勾地火似的办起事来。 丫鬟们都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出，整个屋子里都暧昧的响着男人和女人交织的声音。 有个丫鬟年纪尚小，实在忍受不了感觉都要哭了时，宋章突然大吼一声，然后床上猛地安静下来。 这下丫鬟们终于有事儿做了，端水的端水伺候的伺候，各个忙碌起来。 宋章躺在床上，搂着侍妾问道：“美人儿，爷厉害不厉害？” 侍妾笑得很是勉强，声音也不如之前那般娇弱，很是低沉的说道：“厉害！” 宋章心满意足，哈哈大笑了一声：“满足了吧？你这女人，爷刚酒醒你就缠着爷……” 侍妾强撑着笑应付了半晌，然后丫鬟婢女们都去伺候宋章沐浴了，侍妾自己整理好衣服，带着丫鬟离开了宋章的院子。 回到自己的院子，她屏退了丫鬟婢女，自己进了房间。 刚进去，一个身形高大强壮的男人翻窗进来，然后从后面抱着她开始对她上下其手。 “看来你那位爷，又不行啊？小厮去喊掌柜还没回来，他就完事了？” 侍妾气喘吁吁却不阻止，而是娇媚的说道：“他哪能跟你比啊？” 男人是护院，经常和侍妾苟且，听到这话心里很是骄傲自豪，把侍妾扔到床上就开始大开大合的运动起来。 两人的动静很大，但侍妾的丫鬟心知肚明，对此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而侍妾的院子里本来就没什么人，因此两人激情的声音传到了很远，却也依然没有人知道。 …… 宋章沐浴完后，小厮终于把孙掌柜带了过来。 一见面，孙掌柜就喊冤道：“少东家，是您家大公子说的，说您要给孟家送一桌席去，小人这才听话办事的呀！” 宋章骂道：“你放屁，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我怎么不知道？” 孙掌柜委委屈屈的说道：“您当时喝醉了，您当然不记得了呀……” 宋章立刻转头看自己的小厮：“我喝醉了，你没喝醉吧？你来说说，我当时到底有没有说过这话？” 小厮支支吾吾半晌，一句完整的话说不出来。 当时他光顾着看何姑娘喝酒了，期间还出去帮公子买了躺衣裳，真是一点儿都没注意到公子到底有没有说这话啊！ 见小厮不说话，孙掌柜忙着急道：“少东家，您要是不信小人，咱们喊大公子来对质好不好？三百多两银子呢，小人哪敢私自做主啊？” “三百两银子？” 宋章惊道：“只是一桌席而已，哪值得了三百两？” 孙掌柜也变得支支吾吾起来：“还有一坛‘十里飘香’！” 宋章直接气炸！ “你把我得‘十里飘香’给送到孟家去了？” 孙掌柜缩着脖子当缩头乌龟，一句话都不敢说。 宋章气的口不择言，半晌后才大声道：“那现在店里岂不是只剩一坛了？” 他还打算下次带两坛去看外公呢，现在只能带一坛？ 可宋章没想到，孙掌柜又支支吾吾得说道：“都没了……” 这下宋章被气了个仰倒，他一脚踹过去将孙掌柜踹倒，这才道：“还有一坛哪儿去了？” 孙掌柜哭哭啼啼道：“大公子和那位何姑娘点了的呀……” 宋章问道：“他付钱了吗？” 孙掌柜顿了顿，这才把锅往宋章头上甩：“大公子说，您让记在您的账上，只是您喝醉了，不知道还记不记得……” 宋章差点被气晕过去，他觉得自己这会儿的气血都有些上涌。 用了好大劲平复了心情后，他阴着脸问孙掌柜：“还有呢？” 孙掌柜“啊”了一声，然后结结巴巴的说：“没……没了……” 小厮见宋章似乎要发火，想起自家公子喜欢美人，连忙抢先说道：“公子，那位何姑娘走之前，让小人替她捎句话给您。” 宋章果然瞬间就转过了头，他看着小厮问道：“什么话？” 小厮小声道：“何姑娘说谢谢您的盛情款待，也谢谢您送的衣裳。她说下次有机会了，再请您吃酒。” 宋章一听到这话，脸色立刻多云转晴，甚至想到何绡娇美的面庞，心都感觉要美的飞起来。 他忙问小厮：“你知道何姑娘住哪里吗？” 小厮摇头：“小人不知道，是大公子带走何姑娘的。” 一听到是宋岑带走的何绡，宋章的脸色顿时又沉了下来。他看看外边的天色，喊上小厮要去宋岑的院子里。 宋岑这会儿已经准备休息，听见宋章前来，还有些诧异。 常乐紧张道：“公子，二公子不会是来找您麻烦的吧？” 宋岑迟疑了一下，然后摇头：“不会，他知道找我们也是白找。” 到时候他死活不认帐，甚至在外面稍微卖一下惨，被骂狠了的人，肯定还是宋章。 而且宋夫人那么爱面子，一定不会任由这件事被外人知道，不然她会觉得丢尽了脸面。 宋岑起身，和常乐去前面接宋章。 宋章在前厅坐下后，就直截了当的问道：“我要知道何姑娘住哪里了？” 宋岑有些意外的挑挑眉，然后道：“自然住到了我给她安排的别院。” 第399章 郭老酒 “别院？” 宋章眯起眼问道，“大哥哪里还有别院？” 宋岑笑得温和：“我姨娘先前留给我的，那是她的嫁妆，怎么，我姨娘的嫁妆二弟也要过问吗？” 宋章顿时不说话了。 片刻后，他声音冷硬道：“我要见何姑娘。” 宋岑摇头，也干脆了当的拒绝：“不行。” “为什么不行？”宋章冷笑道，“你又不是何姑娘的什么人，你凭什么能替她做决定？” 宋岑悠悠道：“我是她姐夫，她姐姐如今不在青州，我便是她唯一的亲人。她是我的妹妹，我自然得照看好她，防止被有些别有用心的人骗了去。” 宋章听着宋岑这指桑骂槐的话，气的站了起来：“宋岑，你别太过分！” 宋岑也跟着站了起来：“我如何过分了？二弟，有些事情你还是适可而止的好一些，毕竟母亲应该也不愿意看到你为了一个姑娘着迷。而这个姑娘，还是何绡何姑娘。” 这话将宋章堵得死死的，他握着拳头站了半晌，最终还是气呼呼的走了出去。 常乐见他离开后，立马关上院子大门，然后惊奇的看着宋岑说道：“公子，二公子真的没有提那些钱的事儿哎！” 宋岑笑着敲敲他的额头道：“睡觉了，明日还有正事要做。” 常乐捂着头：“哦。” 两人熄了灯睡下，院子里很快寂静下来。 …… 次日，何绡刚起床洗漱完毕，正在吃早餐的时候，就听前面说宋大公子已经带人来了。 何绡迅速喝碗粥，然后出了铺子。 “这就去找酿酒师傅了吗？” 宋岑点头：“早去早回，店里还有许多的事情。” 何绡想了想觉得是这个道理，便点头说道：“好，那我们现在就去。” 两人乘着马车出了“凤求凰”成衣铺，然后往青州城外的一个郊区庄子而去。 两刻钟后，何绡看到了一个错落有致的小村庄。 她和宋岑顺着村子里的小路往里面走，最后终于走到了一个院子很大的屋子前。 宋岑说道：“这就是那位酿酒师傅家！” 何绡问道：“我还没问你，师傅姓什么？” “姓郭。”宋岑道，“真名叫什么没人知道了，大家都叫他郭老酒，因为他酿的酒味儿都很醇，时间短却像是陈年老酒一样。” 何绡点点头，带着新桃和新琴两人，率先走到了院子大门前。 其实郭老酒家的大门都是木栅门，随便一推就推开了，但何绡为了表示尊重，还是在大门上敲了几下。 她敲打的声音很大，很快，屋子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呀？” 何绡大声道：“夫人您好，我是来找郭师傅的，他在家吗？” 大概是听到何绡的声音是个少女，说话的女人拄着拐杖从屋子里慢慢的走了出来。 何绡看着她挪动的脚步，以及无神的双目，确定这个女人和秀姨一样，都失明了。 何绡站在栅门外，通过矮小的围墙看着女人说道：“婶子，郭师傅在家吗？我是来找他订酒的。” 一听是来订酒的，女人笑着说道：“他呀，早早就出门了，这个时辰也差不多回来了。你是个小丫头吧？快进院子里来。” 何绡带着新琴和新桃进了院子，女人听见好几个脚步声，好奇问道：“丫头，你们几个人呐？” 何绡说道：“五个，我带了两个丫头，我还有一位朋友，带了自己的小厮。” 这么说，也算是把他们的身份都点了一下，提醒这女人她还带了一个男人来。 女人立马明白过来，说话也小心翼翼了许多：“行，那你们先坐，我眼睛看不见也不方便，就不给你们倒水了。” 何绡也忙道：“好，不劳烦婶子，我们坐一坐等郭师傅回来。” “欸，好。” 一群人安安静静的坐在院子里，何绡和这女人闲聊着，宋岑则和常乐插科打诨的说着话。 院子里有声音，郭娘子心中就能踏实些，也能知道这些人没有干别的什么事。 等了没一会儿，上山砍柴的郭老酒就着急忙慌的赶回来了。 妻子眼睛不便，他总是很少出门，就算出去也总要带着妻子。 今日是天气略有些冷，他就自个儿出门了。只是出去后，越想越担心，最后只打了半捆柴就着急的赶了回来。 没想到还没进院子，就看到院子里坐了一群眼生的人。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在我家？” 郭老酒大喝一声，拿着砍柴刀冲进了院子。 郭娘子见他着急，连忙阻止道：“当家的，这姑娘是来订酒的，你可别干了莽撞事儿。” 郭老酒盯着离他妻子最近的何绡，冷声道：“我从来不接陌生人的单子，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地址的？” 何绡很是坦然的说道：“从悦来酒楼那里得知的，我尝过你酿的‘三月春’，不管是味道还是颜色，滋味都绝佳，所以想找你来订上一些。” “没有。”郭老酒很是干脆的拒绝了，“我早就不酿这酒了。” 何绡笑了笑：“郭师傅不酿酒，为何这院子里还有酒香味儿。” 何绡很是笃定的说道：“我闻着这味儿，这坛酒，至少得有十年多了。” 郭老酒猛地抬起头看何绡，半晌后才道：“你懂酒？” 何绡忙道：“只是略懂一些，浅薄见识，不敢班门弄斧！” 郭老酒冷哼一声：“你倒是谦逊的很。” 说着，他看了眼宋岑。 宋岑忙也跟着谦逊：“郭师傅不用看晚辈，晚辈对酒可是完全一窍不通的。” “我瞧着你就像个呆瓜！”郭老酒嘲讽了一句宋岑，又看向何绡说道，“即便是这样，我也不为你酿酒。悦来酒楼的情分，马上我也还清了，以后我不再酿酒了，你们走吧！” 何绡看了郭老酒半晌，突然道：“郭师傅，如果我能赠予郭娘子一份开心，你能接下我这订单吗？” 郭老酒没反应过来何绡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何绡却转过头对新桃说道：“把东西给我吧！” 新桃从身后的包袱里拿出了一堆一堆的东西，还有一个是装在坛子里的。 何绡接过后，对郭老酒说道：“郭师傅，能借您家的厨房一用吗？” 第400章 奶茶 郭老酒不是很愿意，但郭娘子很大方的就借出去了。 郭老酒不知道何绡去厨房要做什么，想跟过去看看，又觉得把妻子扔在这里他不放心，干脆也坐在院子里等着。 过了一刻钟左右，一股甜腻的香味儿从厨房传来。 郭娘子嗅觉听觉都很灵敏，立马就闻到了，她感兴趣道：“什么味道？好香！” 郭老酒正想说话，新桃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碗黄褐色的浓状液体道：“郭娘子，这是我家主子为您煮的奶茶。” 新桃刚端到郭娘子面前，郭老酒就先抢过去道：“我先尝尝。” 郭娘子似乎习惯了他这种行为，温柔的笑着没有说话。 郭老酒尝了口奶茶，没想到这东西看着不起眼，竟然意外的好喝。 和他酿的那些酒，完全是两码事。 郭老酒喝完一口后没有再喝，而是等了好一会儿，发现自己没出什么事情后，这才把碗递给了郭娘子。 郭娘子端着碗喝了一口奶茶，甜腻的味觉触发了她的神经，她顿时开心的眯起了眼。 何绡远远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果然，不管是哪个时代，大多数女人都拒绝不了奶茶的美味。 何绡走出厨房，在郭娘子身前坐下，然后问道：“婶子，好喝吗？” 郭娘子微笑着点点头：“好喝，有奶香味儿，还有茶叶的味儿，还加了其他味儿，不过我没尝出来。” 何绡夸赞道：“婶子的味觉真灵敏。” 郭老酒见自己妻子好像喝了这个“奶茶”后真的很开心，便不自在的说道：“没想到你还真的做到了，说吧，你要提什么条件？” 何绡笑着道：“郭叔，我把这个奶茶方子送给您和婶子，然后您接了我这订单如何？” 直接送一个方子给他，着话让郭老酒有些心动。 有了方子的话，以后不管妻子什么时候想喝，他都能帮忙做好。 犹豫了一会儿，郭老酒终于还是同意了下来：“行，但是我也有个条件，就是一个月不超过十坛。” 何绡忙道：“这太少了啊郭叔，再加点儿，我还有别的和奶茶一样好喝的东西，到时候再给你一个。” 郭老酒的底线立马就变了：“那就再加十坛，一个月二十坛，不能再多了。” 何绡想了想觉得也差不多了，一个店内不可能只提供果酒，肯定还有酸梅汤啊绿豆汤豆浆啊之类的东西，所以二十坛完全够用。 两人就这么愉快的达成了合作，直把宋岑看的目瞪口呆。 要知道，这个郭老酒很难搞定的，谁知道何绡一个莫名其妙的奶茶就给搞定了？ 宋岑还诧异着呢，何绡就喊郭老酒说道：“郭叔，走，我教你煮奶茶去！还有酸梅汤，我也一并教你做了。” 郭老酒犹豫的看了眼自己的妻子，何绡笑着说道：“把婶子也喊上，让她坐门口和我们聊天，不然我还觉得无聊呢！” 这话很是合郭老酒的心意，他把妻子搀扶起来，然后带到了厨房门口坐着，自己这才跟着何绡学手艺。 郭老酒不愧是酿酒的好把式，就是煮奶茶做酸梅汤，动作也很是干脆利落，而且做出来的味道丝毫不比何绡做的差。 何绡都要惊呆了：“原来郭叔您这么有天赋！” 郭老酒有几分得意：“若是没这天赋，你能千里迢迢找到我这里来？” 何绡笑道：“说的也是。” 两人将煮好的东西分给院子里的人喝，临走前，何绡又交给了郭老酒一半的定金。 郭老酒看都没看那些钱一样，只叮嘱何绡道：“下个月这个时候，让你的人来取酒就行了。” 何绡点头：“辛苦郭叔了。” 说完后，她又温声和郭娘子说了再见！ 回到了马车上，宋岑笑着说道：“我就知道，带着何东家来，事儿一定能成。” 何绡却不说别的，直接伸手要钱：“报销。” 宋岑没听懂，纳闷的问了一句：“什么？” 何绡给他掰着手指头解释：“刚才交的定金可是我掏的钱，按理说这钱得从公账上走吧？所以你得把这钱还我，这就叫报销！” “哦！”宋岑明白了，他问何绡：“你给了郭老酒九十七两银子兼三百文钱吧？” 说完后，他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一张面额五十两的银票，又拿出十两二十两小额的，最后数了些碎银子出来递给何绡。 何绡：“……你就不能直接给我一百两吗？” “那可不行。” 宋岑说的一本正经，“咱们这是走公账，差一厘钱都不行。” 何绡：“……” 也是，就暂且当他说的有些道理吧！ 马车赶回了“凤求凰”，宋岑临走前说道：“宋章一直在打探你的行踪，我说把你安排到了我名下的一处别院。他今日定会跟踪我，所以这几日我们就不便见面了。等三日后，火锅店见！” 三日后是火锅店开业的日子，何绡便点了点头。 两人分道扬镳，何绡回了成衣铺子做她的东家，宋岑也回到了宋家当他的大公子。 何绡在成衣铺这几日，发现铺子里生意特别好。 也许是青州的有钱人多，这些人来挑衣服时，眼睛都不眨一下，喜欢哪个就直接打包哪个。 有不少人还直接给大额钞票，让不用找钱。 大概是有了双生子姐妹那次的阔绰，这青州城的有钱人就跟作比较似的，一个赛一个的往成衣铺里泡。 甚至，何绡还有一次看到了宋夫人和宋凝珍。 何绡和宋家这两位发生过龃龉，所以担心她们看到自己后影响了生意成交，何绡便提前回到了后院中去。 两刻钟后，新琴前来报告说道：“主子，宋家夫人和宋小姐走了。” 何绡笑着问道：“她们买了多少衣裳？” “五六件呢！”新琴兴奋的说道，“而且基本都是二楼的顶级款，一件就得需要三十两银子。那宋夫人和宋小姐给了二百两的银票，让田掌柜不用找。田掌柜客气了一下，就真的让她们走了。” 新琴说着，还很不明白的说道：“主子，这些人有很多钱吗？为什么十多两银子，说不要就不要了？” 第401章 青州火锅店开业！！ 宋家人当然有钱了。 何绡笑吟吟的躺在软榻上说道：“宋夫人出身不低，嫁的人又是青州州牧，她身上自然不会缺银子。宋凝珍是她唯一的女儿，疼爱些也是应当的。”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宋家为了筹备谋反的事情，手底下有一座矿山正在备着呢！ 有了矿石，十两银子算什么？ 怕是千两银子在他们面前都不值一提。 何绡摇摇扇子，慢悠悠的说道：“你去告诉田掌柜，青州货量需用大，以后总店的量多往这边送一些吧！然后将我们衣裳的定做单子送到总店去，总店以后就主要接定做的订单了。” 新琴忙福福身说道：“是，主子。” 她跑去前面给田掌柜传话，新桃替何绡捏了会儿肩膀。 何绡舒服的喟叹了一声：“怨不得人人都想成为有钱人，这般享受，普通老百姓可享受不到。” 新桃低笑起来：“主子真会说笑。” 何绡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她在软榻上歪了一阵，就又去了前面铺子里。 铺子里的衣裳卖的很快，差不多一个星期就要补一次货，何绡想着总店那些绣娘的速度，忍不住叹了口气。 还是得把染坊和做衣服的机器给弄出来才行！ 在“凤求凰”成衣铺里无所事事的待了两天，终于到了火锅店开业的日子。 火锅店依然定名为“何氏火锅店”，不过牌匾右下方也标注了类似成衣铺那样的小字，写着“一分店”三个字样。 宋岑对此还颇有微言：“为什么青州这边的总店如此大，却要作为分店？汾州那家店，可只有上下两层。” 他这里不仅有三层，还有各种精美华丽的摆设以及包厢，那些达官贵人肯定一进来就会觉得喜欢。 何绡笑着说道：“汾州那边还有我的其他产业，照顾比较周到，青州我来的次数少，以后就要全权拜托你和程掌柜。东家时时不在的地方，怎么能叫总店呢！” 而且宋岑也只是青州火锅店参与了入股，汾州的店铺全权都是何绡的，哪能让青州的店当总店？ 宋岑也明白这其中的弯弯道道，想明白了缘由，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对何绡说道：“上次去成衣铺的那些人，我又重新请了一遍。” 何绡点点头：“名气和口碑主要在这些人之间打开就行，毕竟来我们店铺消费都不低，普通老百姓总是吃不起的。” 宋岑迟疑道：“那我们要不要把价格调低点，我感觉价格可能有点高。汾州那边的价格倒是相对好一些，咱们青州的好像太高了些。” 何绡摇头：“所有物品的价格都不是恒定的，汾州和青州不同，是因为汾州和青州的物价本来不对等。若我们把火锅拿到燕京城去卖，也要卖此刻同等的价格吗？” 火锅现在是成本比较高的东西，自然价格也要昂贵些。就算是后世，干净放心一点儿的火锅锅底，价格也不低。 所以何绡心里一点也不虚。 宋岑觉得何绡说的也有些道理，反正青州有钱人多的是，就这几两银子的火锅，他们难道还吃不起？ 巳时一刻，何绡准时让人点燃了爆竹，然后和宋岑一同把红绸布拉了下来。 绸布下的牌匾是紫铜色，和店里用的鸳鸯紫铜锅一个颜色，真正和火锅店完全对应。 店门口围观了许多人，何绡大声的对来宾说道：“今日我们何氏火锅店开业，全场菜品打八折，酒水打九折。客官们可移步去里面坐，正好也评评我这火锅到底好不好吃。” “火锅”这词对于青州人来说，还是个很新鲜的词汇。 有些好吃的老饕餮，一看到新店开业又有折扣，立马就激动得进去了。 第一楼是装潢大气简单的大厅，厅内防置着桌椅板凳。桌子也是四四方方，可桌面上凹进去了一块，好像要把什么东西镶嵌进去似的。 大厅内最中间有一处专门放置料台的地方，那料台做的很是用心，用上好的木材搭成了三层。 每一层都放着一些看起来奇奇怪怪的酱料，不过看着虽然奇怪，闻起来还挺香的。 一楼参观完了，二楼就是若大的包厢。每个包厢外面放着一个装有木轮的小板车，也不知道是作什么用的。 二楼的风景倒是不错，每个包厢内都有窗户，能看到青州城的盛景。 最重要的是，这家店铺的位置选的很不错，三面临窗，客流量非常大。 老饕餮们全部参观完了，这才在店里伙计们的带领下，去了二楼或者三楼。 伙计们穿着同样设计的衣裳，腰间扎着一个腰带，头上都带着统一的帽子。 一个老饕餮好奇问道：“你们这副装扮是为何？” 那小伙计笑着说道：“我们掌柜的说了，做吃食生意，最讲究的就是干净卫生。我们这腰带里啊，塞的都是干净的帕子，若是遇见客人弄脏了手或者衣裳，就要及时把帕子递过去。头发用帽子包起来，则是为了防止有头发不慎掉进食物里。” 老饕餮听得哈哈大笑，对这家店的好感又深了不少。 他们被带进了一个视线最好的包厢，看着包厢内干净不染一尘，众人的心情也再度好了起来。 他们坐下后，小伙计开始为他们推荐菜品：“冻豆腐、豆皮、豆干、豆芽都是我们东家特别主推的，她说这些豆制品，美味可口促进食欲，还能有效的减缓肥胖等，是冬春时节不可缺少的最佳食品。” 几个食客听得连连点头，小伙计又说道：“还有这羊肉卷、乌鸡卷、生鱼片都是我们店主推的大菜，肉食都是现宰现杀，新鲜保质，在锅底里涮上一涮，保证各位客人们吃的满口生香。” 还有剩下的土豆片、野青菜、切成条的大白菜、萝卜丝儿等，全部被小伙计介绍了一遍。 菜单上有些东西是绘制了图的，但图片哪有食物来的真实？ 小伙计很是有些口才，直说的几位食客都肚子咕咕作响，然后大手一挥赶紧让上锅底。 食材方面，因为这几个都是些男人，小伙计便也没有帮他们减菜，只提醒道：“客人们首次点菜，可适量点，若是后续不够了，还可继续添菜。万万不能浪费食物，我们店内的菜，一经端上桌，不可退换的哦！” 第402章 紫铜鸳鸯火锅 火锅店的菜单上，也是注明了“节约粮食，请勿浪费，一经上桌，概不退换”的字样。 伙计把这些都提前说给了食客们听，这几位老食客也赞同的点点头。 做生意嘛，就得这么坦白实诚，不像别人家酒楼，连坑待宰的，他们这些人吃了亏也不知道。 食客们陆陆续续都上楼点了菜，包厢里这几位还以为要等上好久，没想到只过了一会儿，小伙计就端着一个高高的紫铜锅上来了。 他进了包厢后，提醒众人：“客人们小心避让，注意防烫哦！” 然后把紫铜锅放进了木桌中凹下去的地方，正好铜锅的底部卡在了木桌里面。 上好紫铜锅后，小伙计拎起水壶往地盘倒了些水。 一个客人好奇道：“小兄弟，为什么要倒水？” 小伙计笑着说道：“咱们这铜锅啊，里面是烧了木炭的。底部会非常烫手，加点儿清水能够有效防止烫伤。” 食客点点头：“原来如此。” 他们几个仔细打量起了眼前的这铜锅。 外边看起来像个宝葫芦又像个圆形塔，上面略尖宛如一个柱子，外围则是一个圆锅形，而两边则如同太极八卦一样分开。 一个锅底里正在咕噜噜的煮着香辣味儿的红油汤底，另一个，则是稍微泛白但能清晰看见一些山珍的清国汤底。 食客问小伙计：“这汤可能食用？” 小伙计笑道：“自然是能的，客人可要我为你盛上一点？” 食客点头：“盛点儿尝尝看。” 小伙计便把菌汤锅的汤底给食客盛了点，然后那食客尝了一口，果然清香鲜美。 “汤底真不错，怪不得光是这汤底，就要卖上二两银子呢！” 小伙计但笑不语，很快速的上了菜品后，小伙计又推来了一个小木板车，木板车上全是各种酱料。 “贵客们想吃不辣的，还是想吃微辣的？这里面的酱料可以任意搭配，请各位食客自便。” 伙计们教他们如何调酱料后，就迅速撤出了屋子，只偶尔进来帮忙添个汤底问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食客们第一次这样在滚汤里涮着吃火锅，鲜嫩的肉食和菜品一看就是刚洗好的，夹起来放在锅里涮一涮，捞出来味道正想热度刚好烫。 而且几个老伙伴们搭在一起吃，争争强强，好不热闹。 一个老食客感叹道：“自打成家立业，又为儿孙打拼后，咱们几个好久都没这么热闹过了。” 另一个也感慨道：“是啊，这一辈子都为儿孙忙碌，什么时候又为自己这么轻松快活过？” 几人说着说着，就想要喝酒。 小伙计闻声进来问道：“客人们可是有什么需要的？” 食客笑着说道：“你这小子倒是耳朵好使，我们想要些酒水来，你们有些什么推荐的？” 小伙计立刻拿着菜单说道：“店里如今的火锅底都是偏辛辣些，所以我们店内搭配的酒水基本都是绵软香甜的果酒，不知几位贵客可愿意饮用？” “嘿，你这小子。”那食客说道，“我们都是些大男人，怎么能喝那没滋没味的果酒呢？拿你们店里最烈的酒来。” 小伙计也不着急，笑着说道：“店里倒是有烈酒，但东家说，火锅加烈酒容易引起脾火旺盛，可能会让食客们好几日睡不着觉，夜里难寝食不下咽。” 这下食客们犹豫了。 还有一位不悦道：“我们平日里吃这些怎么没有这般多的事情？是不是你们这火锅有问题？” “哪敢？”小伙计连忙说道，“只是火锅本就辛辣，这两味东西加在一起性烈啊！” 食客们见小伙计说的诚恳，无奈挥挥手：“行吧，那就上些果酒来。” 小伙计连忙道：“店里还有些绿豆汤及豆浆，客人们可想要尝尝？” “都上都上！” 小伙计立马下去拿饮料了，过了一会儿，他推着小木车，带着两个壶以及一坛酒上来。 “这一壶是绿豆汤，这一壶是豆浆，这一坛是野山梨果酒。” 男人们立刻打开了野山梨果酒，一闻，果然有一股清冽的山梨味儿，比酒坊酿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果酒好多了。 “这果酒倒是不错，不像那些女人们喝的那些。” 小伙计骄傲道：“这是我们东家自己酿的，统共也就二十坛。” 食客诧异道：“你们东家看来是个能人啊！来，满上满上。” 小伙计替几位食客满上了果酒，临走前又推荐道：“客人若是觉得热了或是口干舌燥，可以饮些绿豆汤。”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小伙计真是唠叨！” 小伙计被撵走了，食客们端起碗，一边喝酒一边吃火锅，好不自在。 这坛酒本身就不多，坛子也小，喝了两轮就没了。 食客们觉得不尽兴，想要再点上一坛，结果看到菜单上一坛酒一两银子，瞬间就戛然而止。 虽然好喝，但也太贵了些。 再看看绿豆汤和豆浆，一壶才一百文，简直便宜又实惠。 于是食客们又开始喝绿豆汤及豆浆，这一尝才发现，绿豆汤也算得上喝火锅是绝配！ 一个滚烫热辣，一个清凉可口，果然是降火消暑必备啊！ 一群食客吃的心满意足，把整个包厢里的食材都吃完喝干后，这才拍拍圆滚滚的肚皮，下了楼。 服务他们的小伙计见状，立刻拿之前的菜单过来对账：“客人们看看有没有问题？” 这几位食客没想到这家店里还会对一下单子，毕竟以前吃饭的酒楼，人家从来都不会说你具体吃了些什么。 食客们对了一下单子，果然没什么错处，很是满意的点头：“不错不错，都没有问题。” 小伙计这才笑着对田掌柜说道：“共计消费十九六百四十文，打完折扣后，是十五两七百一十二文钱。” 田掌柜很会来事，笑着对几位食客说道：“十二文的零头全部抹去，客人只需付十五两七百文就行了。” 食客们点点头，然后你争我抢的开始买单付钱。 这种事儿田掌柜已经司空见惯了，他笑着接了最前面客人的银子，然后说道：“几位贵客一看都是深交老友，何必争执于这一次呢？若是得了闲，可常约出来闲谈饮酒。人生难得有三两好友啊！” 第403章 棋盘之上，便是天下 田掌柜最会说这种鸡汤了，食客们觉得深受触动，立刻约定好三日后还来。 还叮嘱田掌柜：“下次我们来时，你么伙计可别再拦着我们饮酒了。” 田掌柜笑道：“定然不会，各位贵客尽请自便。” 食客们结完账，心满意足的走了。 田掌柜拍拍小伙计的肩膀说道：“干得不错，再接再厉！” 小伙计立刻就高兴的去了。 火锅店营业期间，何绡和宋岑都只是稍稍的录了个面，然后就去了后院。 宋岑问何绡会不会下棋，何绡挑挑眉问是什么样的棋，宋岑反问道：“难不成还有别的棋？” 这个时代的人下棋都是下围棋，难不成还有别的棋？ 何绡用“你很没见识”的眼神看了眼宋岑，立刻让人送来木片，裁出了三十二个的圆片。然后用墨笔和朱砂笔，分别写上了象棋的棋子。 棋子做好后，何绡将其放在一旁晾晒，然后画了一块棋盘出来。 看到上面的“楚河汉界”，宋岑问道：“这楚河汉界是什么？” 何绡问他：“你知道秦朝吗？” 宋岑摇头。 何绡给他科普：“秦朝，是一个强盛而伟大的朝代，秦始皇嬴政开辟了第一个全天下统一的皇朝。只是秦始皇的子孙很不争气，没过几百年，秦朝就灭亡了。秦朝灭亡后，楚、汉这两方，曾在荥阳展开长达四年的争夺战，后双方相约以鸿沟为界，中分天下，便有了‘鸿沟而西者为汉，鸿沟而东者为楚’的说法。” 顿了顿，何绡说道：“所以后人用象棋娱乐时，会以楚河汉界作为中分线。这棋盘之上，便是天下。” 一句棋盘之上便是天下，惹得宋岑忍不住侧目。 何绡画完棋盘后，对宋岑道：“我给你讲一下这象棋的规则，马走日，象走田，卒子一去不回还。车是一杆枪，炮是隔山箭，老将老士不出院。” 宋岑：“？？？” 听着是挺押韵顺口的，可是不明白怎么办？ 何绡看了他一眼，用白话进行了解释。 “我们两人轮流走子，在战法上遵循兵法中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的作战思想，以“将死”或“困毙”对方将或帅为胜。” 宋岑惊叹道：“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这是何等高人的见解？” 何绡头也不抬：“孙子。” 宋岑：“……下棋就下棋，你别骂人。” 何绡抬眸看着他：“我说写这本兵书的人，叫孙子。他的兵书，叫《孙子兵法》！” 宋岑：“……哦，这名字，还怪有意思的。” “他名孙武，字长卿。称孙子，是后世之人对他的尊称！” 宋岑眨巴眨巴眼，很想说这尊称也很奇怪。 何绡更觉得奇怪：“你们不知道这孙子是何人物？为何知道孔孟二圣？还知道《论语》等先贤之书？” 宋岑回道：“这是古书流传下来的，具体何人所著，其实无从考究。只知书中所言道理，都是治世之大才。所以科考清谈中，都会提及。” 何绡“哦”了一声。 真是一个奇奇怪怪的朝代！ 宋岑毕竟是脑袋聪明的读书人，象棋一点就通，刚开始还手法生涩，后来就各种高超棋艺尽显。 但何绡比他更厉害。 看着何绡攻势凶猛，下棋时又专注冷静，宋岑竟恍然觉得这何绡好像真在战场上厮杀一样。 这位何东家，怎么瞧着在兵法上别搞商业更敏锐些？ 宋岑虽然很努力的和何绡抗衡了，可是连杀几盘，连败几盘。他这个围棋高手，直接输的惨白了脸。 还想和何绡再来几局时，何绡索然无味道：“不下了。” 宋岑：“……嫌我棋艺太差了？” 何绡坦诚的看向他：“你知道就好。” 宋岑老脸一红，嘟囔道：“我是个读书人，又不懂兵法……” “也是。”何绡说道，“大部分读书人，只会纸上谈兵！” 宋岑：“……” 今天真是面子和里子都丢尽了。 宋岑很想挽回自己的面子，便要求何绡和他下一盘围棋，何绡欣然同意。 她了解完围棋的下法之后，很快就上手起来，宋岑被逼的步步紧退，最后以输掉一个半字而告终。 他愣愣的看了何绡很久，不确定的问道：“你真是第一次下围棋？” 何绡点头：“如你所见！” 宋岑叹口气，人也颓丧下来：“我真是第一次见你这样的天才。” 何绡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脖子：“下棋就跟做数学题一样，基本都相同。搞明白一个点，所有点都会手到擒来。还有……” 何绡认真说道：“棋盘就是天下，每个棋子都是将士，每个方格都是我们的国土。所以，身为执棋之人，我要爱惜将士，要寸土必争！” 一句“寸土必争”让宋岑突然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他呆呆的看了半晌何绡，最后站起来语气认真道：“何姑娘，你今日的话，宋某都记下了。” 何绡轻轻点头，然后笑了笑。 两人正在收拾棋盘时，新桃从前方拿来一封完好的信：“主子，公子寄信回来了。” 一听到是霍星河寄来的信，何绡连棋子都顾不得收拾了，立刻拿了信拆开。 信封很厚，里面的信纸也厚厚一沓，刚劲有力的字迹全部是霍星河对何绡的思念。 看到霍星河说他和母亲已经相认，并且带领霍家军击退敌军百里，何绡忍不住勾唇，眉眼间也带出了轻快的笑意。 宋岑在一旁瞧着，一边拾棋子一边笑问道：“你家公子写了些什么内容，让你这般开心？” 何绡没说内容，只反问道：“若我义姐给你写了信，不论什么内容，你会开心吗？” 宋岑想了想，很诚实的点头：“会。” “那就得了。”何绡一目十行的看完信中内容，发现信封里竟然还夹着一枚玉佩！ 见里面还有单独的一张信纸，何绡抽出来才发现，这是霍夫人也就是她的准婆婆寄来的。 霍夫人表达了她此时不能亲眼看见何绡的遗憾，又把家里专门传承给儿媳的玉佩送了过来，表明她对何绡的认可和喜爱。 霍夫人的字迹很是清秀，却不似京中女子喜爱的簪花小楷，而是带着自己的风骨和厉气。 第404章 闹事 何绡看完之后，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复杂。 从这些内容里面，她能确定出霍星河的记忆已经完全恢复了。只是恢复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他却一字未提。 何绡虽然对接到信这件事感觉到安慰，却还是止不住的担心。 她沉默半晌，礼貌的和宋岑告了别，让人送着宋岑出去后，自己回了屋子准备给霍星河回信。 何绡进了屋子后，先在桌前沉默的坐了一会儿。 半晌后，她将信折好，夹在自己常看的书中。 新桃很有眼色的在一旁研墨，何绡抿抿唇，铺开一张信纸拿起了笔：“见字如晤，许久未见，闻君一切安好，我心安稳。边关苦寒，战事紧张，还需君务必照顾好自己……” 在信的最后，何绡想了想，提笔加了句“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停下笔后，何绡将墨痕吹干，折好，然后塞进信封之中，交由新桃，让她把信送出去。 关上书房的门，何绡垂放在身侧的手敲了敲书案，沉思许久，再度落座。 此时研磨好的墨水还未干涸，毛笔蘸进去，瞬间便被染黑。 盯着空白的纸，何绡叹了口气。 霍星河打了胜仗自然是好事，可现在官场太乱，军中粮食都有些供应不足，长此以往，怕是胜仗也维持不了军心。 此时，还需要自己这边多多照应。 仓库的那一批白瓷，是她手里压箱底的好牌，可以获得巨大的利润，可也容易引来危险。 只是此时她手头颇为紧张，白瓷又在南方受到热捧，基本运送过去就能脱销…… 不如还是按原计划，派何林越出去卖掉一批白瓷，再将这笔钱送去边关，也算是一解霍家军的燃眉之急。 将此事在心中滚了一遍，确认万无一失之后，何绡立刻修书一封，让人快马加鞭送去汾州，务必亲手交给何林越。 与此同时，她又让人传话给大集村的姚娘子，务必要姚娘子亲自监督着开仓取白瓷。 这件事，除了石青之外，万万不能被他人瞧见！ 做完此事，何绡长长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暂做休息。 窗外是属于春日的热闹，屋檐下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虽然有几分喧闹，可何绡却听着这声音，心绪慢慢平静了下来。 她手指搭在书案上，偶尔敲一敲，听着沉闷的声音，睡意渐渐涌上心头。 原本半眯的眼睛渐渐阖上，整个人在书房睡了过去。 然而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就扰乱了她这一场清梦。 何绡立刻睁开眼，略迟疑了几秒，然后开口道：“何人？” 新琴语气有些急躁：“主子，是奴婢。” 何绡道：“进来。” 新琴推开门进来，看着何绡一脸着急。 何绡还坐在书桌前，她抬眸看向新琴，问道，“发生了何事这般着急？” 新琴站在门口，小脸微红气喘吁吁，明显就是小跑过来的。 她用手拄着膝盖，喘着气说道：“主子，有人上门找茬……” 何绡挑眉：“可是又有人吃东西吃出了问题？” 新琴没想到何绡一猜就是一个准，立刻点点头。 何绡平静道：“可有去请谢大夫？” 随即又说道，“怎得如此慌张？汾州火锅店之事，你也在旁瞧着了。我平日教导你们做事要沉稳冷静，你这般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新琴被训斥的脸红耳赤，低下头小声道：“是。” 何绡站了起来，对何绡道：“走吧，我也去瞧瞧。” 火锅店生意红火，肯定有不少人嫉妒吃味，针对火锅店做出一些事情很正常，何绡早就猜到会发生这等事情。 只是没想到，汾州那边好歹是过了两三日，这青州的人，竟是这么耐不住性子。 今日可是火锅店开业的第一天。 到了前面铺子，见一群人围在大厅，程掌柜肃着脸听那些人吵闹。 “你们看看我脸上的红疹，全是吃了他们店里的东西才冒出来！现在，我浑身痒的不行。” “这东西为什么这么好吃？肯定是里面加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瞧见我这副模样，你们还敢再吃？也不怕吃死自己。” 里面的人摔杯摔碗，闹得正起劲，店里的伙计想拦着，却被程掌柜拦了下来。 “稍安勿躁。” 小伙计很是着急，见掌柜的很是淡定后，又把这口气给憋了回去。 何绡站在门口远远看着在场众人，所有人中，就属刚才说话这男人最为嚣张。 脸上的红疹还没褪下，站在人群之中，宛如一个可移动的大红骰子。 瞧见这人脸上左一个右一个的红点，何绡也忍不住眯了眯眼。 这红点子也太多了，密密麻麻的，看起来有点辣眼睛。 虽然她看一眼就知道这只是过敏导致的红疹，实际上过不了多久就能消散。但若真有这么多的红疹，这人应该当场过敏死亡才对。 哪有这么大的精力还在这里叫嚣？ 何绡看了半晌，走上前问道：“发生了何事？” 清朗悦耳的女声瞬间盖过了所有的喧杂，不止程掌柜转身看了过来，其他的食客爷瞧了过来。 程掌柜躬身做鞠，对何绡施了一礼后才无奈道：“东家，这位食客在咱们店内食用完后，脸上身上起了许多红疹，瞧着怪吓人的。不少客人瞧见他这副模样，现在都要求退钱赔偿！” 一句话道明了事情经过，何绡点点头，再次看向了那满脸红疹面相恐怖的男人。 她打量了半晌后，忍不住别开脸问道：“可有请大夫来？” “已经请了。”程掌柜道，“您先前提醒过，小人早早就备好大夫了。” 何绡点点头，语气平静道：“那便等大夫前来吧！” 闹事的男人没想到何绡这么平静，他担心自己伪装被戳破，大声道：“你就是这家火锅店的东家？” 何绡点头：“正是！” 男人忙指着自己身上的红疹说道：“你看我身上，都是吃了你们店食物才起来的红疹，你赶紧给我赔钱！最好是给大家都赔了钱，谁知道你们店里这玩意儿干不干净？” 何绡笑了起来：“客人莫要着急，马上就能赔钱了。” 第405章 血风疮？ 听着何绡这么说，男人反倒有些狐疑。 这个女人，这么爽快？ 难不成她真要给自己赔钱？ 正在迟疑的时候，何绡看向店内的其他食客，清了清嗓子，确保自己说的话能传进各位耳中。 “客人们尽情放心，这位客人突发了事故，我们店的伙计已经快马加鞭为他取请了大夫，到时候，先让大夫诊断一番。” “如果真是我火锅店的不是，我们这边肯定得为客人负责，免得真出了什么事。至于赔偿等后续事情，自然是该赔多少就是多了。但若不是我们店的责任……” 何绡微微一笑，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闹事的男人顿时一个紧张，他抿抿唇，攥紧了拳头。 他倒不想看大夫，但是这个女人的一番话句句都是在为他着想，若他这个时候想要搪塞，身旁围观的众人肯定也不许。 这些人眼睛都毒着呢，定能瞧出他心虚！ 不管了，他确实也起了些红疹子，这个借口可是要咬死了。 见男人沉默下来，何绡和程掌柜对视了一眼，程掌柜微微点头。 这人既然敢这么闹事，自然是笃定自己这身红疹很快退散，不会波及性命。 但这红疹如何来的，倒是有值得商榷。 众人正在等待后续结果时，刘大夫终于背着药包，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他站在人群最后面，看着密密麻麻的围观群众，多少有些无奈：“让一让，让一让，让我进去，让我进去啊！” 火锅店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又有不少居心叵测的人故意呼朋唤友赶了过来，才能形成这厚厚一道人墙。 刘大夫废了不少的力气，才从人山人海之中，挤了进来。 挤进来的时候，刘大夫整个人都脱力了，他扶着桌子喘几口粗气，连忙询问：“是谁吃坏肚子了，先让我瞧瞧。” 抬起头看到鹤立鸡群似的身上布满红疹的客人，还未把脉，刘大夫就直接惊呼道：“这不是血风疮吗？啊呦，情况这么严重，赶紧服药啊！” 何绡站在谢大夫身旁，将这名字又念了一遍：“血风疮？” 这好像不是过敏的症状，何绡自己种药材，平日里也听吴大夫谢大夫念叨过一些病症。 血风疮虽然也会由于过敏源导致，但细细说来，却和过敏还不太一样。 大部分的过敏能够自愈，血风疮则是皮肤病，需要护理问诊吃药。 所以这个男人，应当是早早就患了这种疾病！ 刘大夫喘了口气，在程掌柜的安排下，给那男人把脉探舌扎了两针。 他如今的手法主要是给人止痒，最主要的，还得后续连续服药。 刘大夫之后便写出药方，让店内的堂倌跑去抓药。 “你这症状看来时日已久，应该患病半月有余了吧？” 刘大夫的话还没说完，男人就恼怒道：“胡说八道，我是今日吃了这家的食物，这才起的疹子。” “这不是疹子！”刘大夫沉下脸强调道，“你的脸上这些红点，一看就是自己点上去的。具体有几颗红疹，洗把脸就能看出来。你这个病，是长期因肝经血热、脾经湿热、肺经风热交感而发热引起。到了夜晚，皮肤更是瘙痒不堪。” 刘大夫说着，又语气重重的说道：“我给你施针，止住瘙痒，你少去碰触，免得留疤。” 谢大夫将捻进去的银针拔出，脸色又和缓下来，语气也很温和，慢条斯理的对男人嘱咐着:“我给你开的药是用以养肾补阳，你多服用，旧疾自然能愈。” 这人又惊又恼，还想再争辩时，何绡在一旁淡淡道：“程掌柜，打水，伺候这位客人净脸。” 男人一听到这话，正要溜走，却被站在门口的层层人群给堵住。 当时他喊来的观众有多庞大，现在就有多后悔！ 程掌柜在听到刘大夫说“红点儿是假的时”，立马就叫人备了清水来，然后几个跑堂小二摁住那男人的头强行把他的脸给洗了。 这一番强行净脸，果然让男人的满是红疹的脸变得干净起来。 看到他脸上只剩下两三颗红疹子，五官也变得干净了许多，何绡点点头：“这下瞧着顺眼多了。” 小二也端着水给大家看：“客人们请瞧，水变色了。” 原本清澈的水变成了淡淡的红，这人故意点疹子的事，确信无疑。 男人被按住胳膊，他冲着何绡大声叫嚣道：“就算我点疹子的事是假，你的火锅肯定也是有问题的。” 何绡淡淡一笑：“难不成你是大罗神仙？一眼就能看出我火锅里的问题？那你倒是说说，我的火锅到底有什么问题？” 男人顿时沉默了下来。 他哪知道这里头有什么问题，反正花钱让他来的人，就是这么教他说的。 见男人不再说话，何绡声音清朗的对众人说道：“如今事情真相大白，此人乃居心叵测在我店里闹事，还扰乱了各位客人用餐的兴致。为表歉意，我店免费赠送所有客人一壶绿豆汤，菜品在八折的基础上，再打九折。” 一听到何绡这话，跟着起哄的食客们顿时像墙头草一样，倒在了何绡这边。 “东家真是客气了。” “是啊，这明明不是你们的责任，还要你们如此破费！” “这男人真是心思歹毒，东家可千万不能放过他！” 何绡听着这话微微一笑，她看向男人说道：“自然不能放过他，刚才我们说好了，要赔钱的呢！” 男人的脸都绿了。 还以为是这店给他赔钱，没想到是他给人家赔钱。 男人拼命挣扎着想跑走，何绡吩咐程掌柜道：“将他扭送到官府去，把今日损坏了店内的物件都清点一下，让他照原价的三倍赔偿！” 一听到何绡这么狠，店内的客人们顿时一个激灵，拿盘子的手都小心翼翼起来。 程掌柜就站在何绡身边，瞧见何绡这熟悉的做事风格，觉得特别心安。他领了何绡的嘱咐，让几个小二把人扭送走，这才招呼起大厅内的食客来。 围观的人渐渐离去，何绡让人把那人吃的火锅端到后厨，交由刘大夫。 “刘大夫帮我们验验，这汤里可是加了什么东西？” 第406章 近朱者赤 刘大夫闻了闻味道，又拿银针试探，自己尝了尝后，才点点头。 他断定里面被人加了料：“这人应该是对什么东西过敏，将那玩意研磨成粉，再添进去，才有了今天这桩事。不过他的病症得来已久，就算是今日惹出了病端，也怪不到你们店里身上。” 何绡颔首称是，神色中带着淡淡的笑。 “这次的事，有劳刘大夫了。” 刘大夫摆了摆手，表示只是小事：“无妨，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情，直接来医馆唤我就是。宋大公子特意交待过，拆穿这些人假把戏的活儿，我倒是干得多了。” 说着，刘大夫笑了起来，何绡也跟着轻笑。 送走了刘大夫，何绡看向程掌柜赞许道：“不愧是被宋大公子看重的程掌柜，老成持重沉稳平静，今日处理事端时，很有大将风范。” 程掌柜不好意思的笑笑：“何东家谬赞了。” 何绡认真道：“你这次的确做的很不错，我倒也不是信口开河。” 刘大夫是程掌柜早早就派人去找来的，按住那人的跑堂也是程掌柜提前吩咐的。甚至，在事情发生后，现场情况包括其他客人的情绪，也都是程掌柜维持安抚好的。 不然何绡到场时，也不可能三言两语就把这件事解决的这么顺利。 何绡心里明白，若不是前面每一环节都处理得当，若不是刘大夫被通知后及时赶来，任凭自己口若悬河，这事也还得闹上一阵呢！ 所以她这般夸赞程掌柜，完全是有根有据的。 闹剧平息，店里的食客们也三三两两回到自己的位置，跑堂伙计们迎客的迎客，上菜的上菜，大厅很快就重新恢复了热闹的营业状态。 宋岑听闻了消息，急忙赶过来时，何绡已经悠悠的坐在三楼包厢里在闲适的喝茶。 窗外是热闹繁华的大街，窗内是娴静姣好的美人。 美人一举一动都如优美的画卷，因怕惊了她的美貌，就连窗外的清风都舍不得吹乱她的头发，宋岑便也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 “你果然是雷厉风行的性子，我人还没到，你就把事情处理好了。” 他的声音带着不由自主的柔和，走到何绡身边坐下，自顾自的添了一杯茶。 何绡转过头来看着他，笑的眉眼弯弯：“也得你宋大公子搭桥搭的好。” 刘大夫是宋岑的人，程掌柜也是宋岑的人，虽然宋岑没出面，但他手下的人办事妥当。 这就让何绡很是羡慕了。 比起宋岑，她要人脉没人脉，要资源没资源，除了有房有地外，可谓是一穷二白。 所以宋岑这个合伙人，何绡一定得套牢了。 一个火锅店算什么，他们得把火锅店开遍整个大丽朝才是。 宋岑喝了两盏茶，和何绡闲聊了片刻，才把话题转到正事上：“这次来闹事的人，是青州的几家酒楼怂恿起的。而那个男人，是悦来酒楼找来的。” 悦来酒楼的少东家是宋章，言外之意，这人就是宋章故意派来捣鬼的。 宋岑说道，“咱们火锅店的生意太好，已经让他的酒楼遭受冲击。宋章心中愤愤，这才故意让人来捣乱。你送那人去了官府，有宋章在后面打点，那人肯定会被轻拿轻放！” “无碍。”何绡笑道，“有人赔钱就行了。” 宋章那可是只待宰的小羊羔，是她眼里随时要掏钱的冤大头。 既然事儿是悦来酒楼挑起来的，那肯定要从悦来酒楼下手，让他们掏钱平息事情就行了。 何绡前段时间刚和宋章喝了酒拿了人家的衣服，也算是坑了他一笔。所以从这家伙手里再坑一笔，她毫无心理负担。 宋岑见状，轻笑道：“好，那这事交给我去做。” 只有他最明白宋章怎么样最容易上当，怎么样最容易服软。 何绡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表示对此并不在意。 瞧见何绡这副模样，宋岑便没再提火锅店内的事情：“宋章这人虽看着吊儿郎当，却心机颇深，也颇有城府。你在青州难免会遇到他，与他打交道，需得提防着些！” 宋岑又道：“而且他这人，在经营生意方面一贯心思毒辣，只要有人妨碍着他，他便会出此等伎俩，一计不行，难保他不会再生一计，我们火锅店这边，还得多做些准备。” 何绡点了点头。 宋章到底有多恶毒，何绡现在并不清楚。 若真论目前这一件事的话，其实也不算多恶毒。何绡当初在汾州的时候也遇见了这样的事情，不过那人是真真切切过敏了，这次的人却是无理由找茬。 而且这种造谣同行以及恶意排挤竞争对手的事情，在商界很是常见，何绡对此见怪不怪！ 宋章此举虽说令人厌恶，却也没毒到令她需要刮目相看的地步。 何绡漫不经心的端起一杯茶，轻轻啜了啜，声音平缓道：“如今我们火锅店最需要的是累积口碑，这样的事只要处理得当，也能宣扬店铺，其实也不全是坏事。” 若是平时，还真不会有那么多人跑过来围观她的火锅店，今日之事宣扬出去，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众人记住的，也只会说是他们店的名字。 毕竟这件事，最后的结果还算处理的不错。 宋岑听着这话，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点头应和：“你说得对，只是宋章可不是什么好人，你切莫对他掉以轻心。” 何绡笑看着宋岑：“你三番四次叮嘱我这话，可别是因为徇私，故意说人坏话吧？” 宋岑：“……我岂是这般品性卑劣的小人？” 何绡哈哈大笑起来。 她这番话，其实也只是逗逗宋岑罢了。 若不是宋岑特意过来告知，她还真不知道这事是宋章所做，毕竟青州酒楼饭馆也不在少数，眼红火锅店生意的人绝对很多。 但不管怎么样，宋章有钱啊！ 有钱又没她聪明的小肥羊，怎么能放过呢？ 得和他保持热络的关系，然后把他宰了，做成美味的烤全羊呀！ 何绡笑眯眯的，眸子里透着几分狡黠，神情灵动活泼，倒是与平日的冷静沉稳不大一样。 宋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后发觉自己行为不大妥当时，这才连忙低下头端起茶盏自饮。 此时天色正晴，阳光破碎的撒满大地，虽然是在较高的三层楼上，微风泛凉，却仍旧能感受到太阳的温度。 何绡被太阳晒的暖和，整个人都懒散了许多。 她倚着窗子，半眯着眸子，像只慵懒的猫儿一样。 宋岑又看了她一眼，轻轻咳了一声。 何绡睁开眼，姿势没变，歪着头询问：“怎么了，茶水不好喝？” 宋岑看着她那慵懒的身姿，低笑道：“不是。” 何绡放下茶盏单手撑腮：“有什么事就说，大男人别磨磨唧唧的，宋大公子以前可不是这般习性。” 宋岑叹了口气：“还不是与你接触的久了，近墨者黑！” “我可是近朱者赤！”何绡强调道，“你怎么不学我的好呢？” 宋岑被这话逗笑，半晌后才敛了神色，认真说道：“你对青州的时局了解多少？” 第407章 争取让他晚走一些 一听到这话，何绡眼中的闲适瞬间烟消云散，身上的慵懒也褪去了几分。 她没有直接回答宋岑，而是看着宋岑反问道：“哦？宋大公子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岑也不介意何绡的插科打诨，很是直接的说道：“宋大人病情加重，怕是熬不过今年初夏了。” 宋和丞？ 何绡顿时感觉脑子一个激灵。 她知道宋岑从来不叫宋和丞父亲，每每都是用宋大人称呼。但也没想到，他说起宋和丞病情的事情，也能这么淡定甚至冷漠。 这个男人，果然不如表面露出的这般良善。 想到当初的事情，何绡坐起来，看着宋岑的眼睛探究似的询问：“是因为双极流苏树吗？” 宋岑表情不变，只浅浅一笑：“我就知道，凡事都瞒不过你。你那位表哥身手可是不凡，在青州埋下的探子，竟然连这些都能打探出来。” 何绡说道：“你误会了，这不是我表哥派人打探出来的。那次去你们宋府，我就瞧出这树有问题了。” 正常的柳苏树枝繁叶茂，都是很大一棵生长在野外，而且开出的花都是白色。 而宋家那棵，花朵鲜艳血红，透着浓浓的死气。 一看就不正常。 何绡当时不知道这树是哪里来的，后来发现是从宋岑那珍玩阁弄出来时，她就明白过来，这就是宋岑为宋家的人准备的。 就是没想到，宋家其他人都还好端端的没什么事，宋和丞先倒下了。 何绡看了宋岑半晌，说道：“大夫可有给宋大人问诊过？” 宋岑叹了口气，若不是那双眼睛里仍旧藏着笑意，何绡还真以为他在伤感呢。 “问诊过，但大夫说是宋大人平日纵/欲过多，不节制导致。有次宋大人和府上的姨娘寻欢作乐，还中风了一次。那次之后，他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 瞧着宋岑这副模样，何绡沉思片刻，很是真诚的说道：“多多养着吧，争取让他晚走一些？” 毕竟青州的时局暂时还需要宋和丞稳一稳，反正他如今也没力气造反了，就让他活着，也不碍什么事。 好歹得凑活到她秋收结束，不然到时候一片混乱，何绡很害怕自己的农作物都被糟蹋了。 宋岑听着何绡的话，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完后又觉得不妥，很是装模作样的揩了揩眼角:“宋大人现在久卧病榻多受磨难，我这做儿子的，不忍心他过早离去。只能拿最贵的百年人参吊着几口气，让他晚走一些了。” 何绡也装模作样的安慰：“难为你一片孝心了。” 两人你来我往的装了半晌，终于叹口气恢复了正常。 何绡看他一眼，说道：“又没有外人在场，你演给谁看呢？” 宋岑眨眨眼说道：“总要回府上去应付一些人，拿你练练手，也是不错的。” 何绡：“哦，要加钱！” 宋岑：“……” 他忍了忍，终于忍不住吐槽何绡道：“你也算是一方大户了，怎得在钱财上这般抠搜？” 何绡开始卖惨哭穷：“宋大公子岂能明白我这小老百姓的苦楚？我就是一个种地的山野村姑，家里所有的收成，全靠老天爷赏饭吃。家中那般多的人手，个个都要张嘴吃饭。店铺运转还需要人手，进货购货也需要资金。实不相瞒，如今我只能靠着宋兄接济了。” 宋岑：“……” 他真没想到，何绡竟然还有这么一副嘴脸。 他不可置信的看了半晌何绡，何绡却看着他认真问道：“宋公子，有钱借我吗？” 话题转得太快，差点让人闪了腰。 宋岑默默放下茶盏：“……没有。” 何绡语气诚恳：“下次下棋，我让你三个子。” 宋岑：“没有！！！” 何绡再接再厉：“大不了，我多替你向我姐姐传个信，说你的好话？” 宋岑明显有些动摇，何绡立马顺竿子往上爬，讲了一些自己未来的事业版图和发展。最后还保证，宋岑的钱不是借给她，而是进行投资。 到时候，宋岑只管坐等着分红就行了。 宋岑这个往日里精明的脑瓜子被忽悠得团团转，鬼使神差得竟然答应了下来。 何绡见状，即刻让人拿来了纸笔，然后两人签下了合作协议。 签完协议摁完手印，宋岑给了何绡五千两银票。 看着何绡很是淡定得把银票收起来装进怀里，宋岑：“……” 总感觉哪里不对？ 他想了想，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了。 借钱给何绡，何绡还需要给他还。但若是投资给何绡，那就是不用还的啊！ 若是何绡的生意赚了还好说，他也能拿红利吃回老本。但若是生意亏了，那他这五千两银子可就完全打水漂了。 宋岑：“！！！” 果然女人心，海底针！ 宋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就和何绡签了协议，明明两人在说宋和丞的事情来着。 气氛诡异的沉默了几秒，宋岑终于又把话题转移到了宋和丞身上。 “宋大人暗地里准备的那些事，你都知道吧？” 何绡装出懵懂无知的模样：“什么事？花天酒地，喜好美色？那我是知道的。” 宋岑知道何绡在装傻，索性挑明了话题说道：“他想造反，已经私下联络了孟督尉，甚至安排了人手打造兵器。” 何绡装出震惊的模样说道：“什么？他竟然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宋岑：“……何绡你别演戏了，那五千两银子你就算亏了，我也不会说什么。” 何绡一秒正经，看着宋岑说道：“哦，我知道，你爹不仅私造了兵器，他手上还有铁矿。而且，现在已经囤了不少兵在城外是不是？” 宋岑震惊：“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何绡笑看着宋岑：“要不要拿钱封我的口？” 宋岑无奈：“何姑娘，你能不能别什么都提钱？你真的穷到了这个地步吗？” 何绡叹了口气：“若不是生活如此逼我，我又怎么会露出这么市侩小人的嘴脸？” 宋岑默默道：“你对自己的定位倒是挺准确。” 何绡不再和他玩闹，说道：“那你是准备接管你爹的势力？” 宋岑见何绡果真一阵见血，直接看出了他的想法，便坦率的点头：“宋大人手下的人都不太齐心，尤以兵曹从事为甚。至于孟督尉……他性格暴躁，心无城府，只要和他女儿打好关系，便后顾无忧。” 第408 打不过，就加入 何绡蹙起眉头，脸色冷了下来。 “难不成你要娶了那位孟家姑娘？” “不。”宋岑说道，“孟家姑娘虽然相貌一般，但心胸豁达为人坦率，若是与她成为至交好友，也可达到联姻的效果。” 何绡见宋岑直勾勾的盯着她，迟疑道：“你让我去跟人交朋友？” 宋岑点头：“何姑娘聪慧机智身手不凡，定与孟姑娘有许多共通的言语。你若和孟姑娘成了知己好友，定能改变她与孟督尉的心意。” 何绡：“……” 这个任务还挺麻烦。 这么一个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姑娘，送衣服肯定是俘虏不了她的心了。 不如抽个时间去找她打一架？ 何绡随便想了想这事，就撂过看向宋岑道：“宋大人若是故去了，朝廷肯定会派新的州牧过来。” 宋岑微微一笑，显然是胜券在握：“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将这青州守得如铜墙铁壁，到时候那新州牧能奈我何？” 何绡看着宋岑，直接了当的问道：“你会造反吗？” 宋岑听到这话，明显迟疑了一下。 何绡就知道，这人八成也是有这种想法的。 何绡端起茶，脸色淡淡的说道：“你若真要造反，造反前莫要与茹雪成亲。” 宋岑听见这话不悦，蹙起眉头道：“为何？你不信任我？” “自然是不信任你。”何绡平静的看着宋岑道，“的确你如今只要掌握了宋和丞的兵权，便有了叱咤一方的能力。可天下之大，有野心的人更是不在少数，你怎知这世上不会有比你更出色的人？” 宋岑是很聪明，可相比起霍星河来，何绡觉得他差了霍星河一大截。 也许这和原身家庭有关，毕竟宋岑从小被打压，眼光都局限在内宅之中。能够放眼看世界的时间也不多，如今有这般能力，已然是才华横溢。 可霍星河不同，他自小就是被当作定国公的世子培养，文韬武略样样出色。又从小跟着定国公上战场议朝堂谈政事。 这样的男儿，简直就是天生的军事家政治家。 就算是何绡自己，如今在这样的时局，也不能说完全就能超过霍星河。 所以宋岑拿什么去争？ 不管霍星河以后是要自证清白还是谋反，他宋岑对上霍星河后，有多少胜算？ 何绡并没有把这些事情详细的说与宋岑听，只对宋岑道：“你可听说了白镛关的霍家军？” 宋岑蹙着眉点了头。 “霍家军的少将军霍铭，回来了。” 这话宛如一个炸弹，惊得宋岑直接站了起来。 “霍铭还活着？” 何绡不喜欢别人这般说霍星河，眉头蹙起说道：“他不止还活着，甚至还带着霍家军打了好几次胜仗，把盘踞在白镛关不退的敌军击退了数百里。” 何绡抬眸看向宋岑，声音冷冽中带着尖锐：“霍铭若是忠于国，他势必会剿灭你这股叛贼！霍铭若是不忠国要那把龙椅，你就是他的阻碍石。你觉得对上他，你有几分胜算？” 宋岑突然就沉默了下来。 燕京城的少将军霍铭，曾是多少男儿的目标啊？ 哪怕他是个只懂纸上谈兵的文弱书生，也曾向往过成为霍铭这样的人。 可若是霍铭成为对手……宋岑知道自己毫无胜算！ 他眼里野心和欲望顿时被击得溃散，好半晌后，才坐下来声音低低的说道：“那我拿到宋和丞的东西后，又能做些什么呢？” 何绡循循善诱道：“打不过，就加入啊！” 宋岑茫然的抬起头，何绡说道：“你把宋和丞的势力经营好，青州就是你自己的东西。到时候如果霍铭为朝廷卖命，那你就还是这青州的主人。如果霍铭造反，那你就献上城池，以后怎么也能混个大官当。” 宋岑：“……” 说的他好没有骨气！ 可不得不说，这也许是最好的法子！ 沉默了半晌，宋岑才平静下来说道：“若宋大人的命没有留住，在夏日逝去，青州定会混乱一段时间，你提前做好准备吧！” 何绡点头：“今日开诚布公后，我们就是真正的朋友了。朋友有难，两肋插刀。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就是。” 宋岑看向何绡，眼神一言难尽：“你别总骗我的钱就行。” 何绡立马正经的说道：“我们是合作伙伴，我哪能骗你的钱？你这叫投资，能拿到正经收益的。” 宋岑叹了口气：“能把成本收回来就行，我倒也没有太大的追求。” 何绡忙道：“别呀，咱们要联手赚大钱，宰小肥羊，成为青州首富哦！” 宋岑好奇发问：“小肥羊是谁？” “你弟弟宋章呀！” 宋岑立刻点头：“此事可行。”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火锅店的生意一直很火爆，何绡在青州呆了几日，又照看了几日的“凤求凰”分店后，就准备回到大集村去。 这次能够确定，宋岑肯定是参与了宋和丞谋反一事的。 只是宋和丞去之后，掌权人就变成了他自己。但他具体会不会顺着宋和丞的布局继续谋反，何绡并不能猜到结果。 宋岑这人一贯是白切黑，面上温和纯善，心里打着主意谁也不知道。 即便何绡当时搬出了霍星河阻止他，但宋岑的确切想法，何绡却是不能断定的。 若是宋岑真打算谋反，站到了敌对面，还真是一件麻烦事。 不过他能来给自己说这些事，也算是表明态度，倒不是那么需要担心。 当务之急，还是回一趟大集村。 何绡拾掇完毕，就带着新桃和新琴往大集村赶。 马车一路颠簸，坐在上面的感受自然很差，不过心里念着自己那些良田，何绡的心情还算不错。 回到何家后，何绡也没闲着，直接去查看了刚盖起来的酱料作坊。 外观和里面的布局，都是杨正业严格按照何绡的要求做的，活儿很细致，采光通风也都很好。 不过因为刚盖成，还得再多通风几日，才能完全利用起来。 借此机会，何绡赶紧带人把半夏种下。 往年半夏已经种了一茬，姚娘子对这伙儿娴熟，立马召集人手准备播种。 厂房的人分散开来，剩下能够参与播种的人也不多，姚娘子便又放出消息雇佣了村子周边的人手。 工钱还是照样每日二十文，众人也习以为常的赶来。 第409章 采购材料 种半夏之前，要先把地翻成一垄一垄的，到时候浇水灌溉以及采挖，都要方便的多。 姚娘子带着小管事们规划平整土地，何绡带着几个人分发种子。 半夏种子圆滚滚的，拿在手上像是灰不溜秋的小玩意儿一样，几个村民好奇的抛来抛去耍玩。 姚娘子看到后，立刻厉色道：“这是药材种子，一斤就得卖几百文钱，比粮食要金贵不少。你们这般肆意耍玩，若是弄坏了可赔得起？” 说着，姚娘子说道：“你们想必来之前，应该也知道我们何家厂房的规矩吧？若再被我发现一次类似的事件，我何家永远都不会再用你们。” 几个村民被说得脸色讪讪，连忙赔笑了几句，然后低下头去认真干活。 半夏今年要扩种，留用的种子自然也比较多，要翻平的良田亩数也要多上很多。 而且半夏这种药材，燥湿化痰降逆止呕，算是用途比较广泛。今年何绡除了打算售卖给吴大夫之外，还想着往汾州那边卖去一些。 到时候与各大药铺沟通好渠道，必然能卖的越多，赚的自然也就多了。 姚娘子知道何绡的计划，这几日领着众人播种，早出晚归的，人都晒黑了几分。 纵使春日的日头不是很晒，但她的皮肤还是多了一丝麦色。 天公也作美，种半夏的这几日，每每都是万里无云。等到半夏全部种下了，终于迎来了淅沥淅沥的春雨。 何绡站在屋檐下，看着细如牛毛的春雨笑着说道：“今年一定是个丰收年。” 姚娘子也笑着说道：“主子眼光一直精准，今年咱们一定能赚大钱。” 这话虽然说的粗糙，但何绡却听着甚为欢喜。 她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转大全。毕竟她还要养家糊口，还要给霍星河养军队呢！ 下了一日的春雨，第二日太阳就又高高的悬挂在了高空。 春秋时节，农人总是很忙碌的，地里的庄稼要长，野草也要疯长。姚娘子隔上四五天，就要带着人下地拔一次草，这勤奋的程度看的何绡都忍不住侧目。 今年若是药材大丰收，绝对有姚娘子一半的功劳！ 作坊被暴晒了几日后，杨正业就将何绡请了过来，宣布作坊正式完工。 瞧见新建的作坊，以及里面完善的工具，何绡欣喜之余，也准备近日就着手制作酱料。 只是器具工具都完善了，材料还空空如也。 当务之急，就是得让人抓紧时间去采购材料去。 …… 大集村里天空蔚蓝艳阳高照，万里无云，偶有微风吹过，树梢微微作响。 山脚下一群汉子们正在田里辛勤劳作，远处传来的村民在树下发起阵阵爽朗的笑声，惊得原本栖息在树枝处的小鸟扑腾飞走。 何绡着一身浅色衣裙，青丝盘成简单的发髻，耳侧垂了几缕，完美的将沉稳和俏动结合在了一起。 她带着新桃等人从山脚下走过来，到了杨家的大门口前。 新桃前去敲门，半晌后杨成武露出了脑袋。 一看到何绡，他就笑道：“主子，你怎么来了？” 何绡也笑，看着他又拔高了一截的身量，说道：“今日要去买些东西回来，你可是忘了？” “没忘没忘，都记得呢！” 杨成武连忙打开门说道：“我东西都准备妥当了，人手也备好了。你前些日子交代过我具体需要的物品，如今只过去和众人谈谈价钱便是。” 何绡轻轻点头，神色间皆是满意。 杨成武虽然年纪不大，到底是何长路一手带出来的，言谈举止行事处事都沉稳很多。 考虑的也很周全。 何绡也早就打定了要扩大何氏小吃店的产业，而酱料也是提前准备好要做的。 只是酱料做法不难，但材料选购却颇为复杂。 经过一番细细地思寻，她决定派人出去自购材料制作调味的酱料。 古人在食材的选择上众多，但是调味料上还是有多欠缺的，根据当地人的口味，何绡打定了要率先制作出甜面酱和豆瓣酱，以增加食物的风味，以及口感。 自古便有民以食为天的说法，要做到色香味俱全，所选择的食材、调料、烹饪缺一不可。 何绡打定了主意要从调味料下手，便喊来石青，让他带上几个厂里年轻力壮的年轻人，和杨成武一起带他们去周围村子先去选购小麦。 石青还从来没有做过这种采购的事情呢，天天养猪养鸭子打扫猪圈，如今也正好有些厌倦了。 恰好，何绡又给了他新的工作。 何绡叮嘱道：“小麦可以用陈年的，但一定不能用发了霉的生了芽，否则会影响我们做出来的酱料。” 因为甜面酱的做法，需要精心挑选上等的面粉以保证在调配过程中的口感，劣质的面粉会影响粘稠度。 所以在原材料这一关，杨成武作为小掌柜，必须得好好把关。 杨成武点头表示理解，又问了价格的事情。 何绡说道：“我们清河县属于南北交界处，种小麦的人家也不算很多，收购价比市场价略高一两文即可。” 这下杨成武心里有了底，看时间不早，忙带着石青等人驾马车往目的地而去。 采购的事情有这些人做，何绡倒也不需要亲自出去，她想着后续要做的事情，打算再去清河县跑一趟。 清河县周围的村子种小麦的要比林华镇这边稍多些，说不定，那边的面粉质量也要好一些。 到了清河县，何绡决定去米粮铺里瞧瞧。 问路人打听了一番，何绡最后进了杨记粮铺。 附近人都说杨记粮铺的面粉质地良好，全都是一等一的稻子经过人工的洗涤、干晒、打磨，最后配上独家的调配，形成无粉结块的一等优品。 若真是如传言般这么好，何绡倒是想在这里顺便再买上几十斤面粉回去。 就算不做甜面酱，自己用来蒸馒头煮面条也是可以的。 何绡来到这个世界后，已经鲜少有机会吃到这种纯北方的食物了。 她进了铺子，正准备弯下腰查看摆出来的米粮面粉，谁知还没说话呢，那靠在门口打盹儿的小二就懒洋洋的开口了。 第410章 狗眼看人低 “我家铺子的粮食精贵着呢，姑娘只许看，可不许摸啊！” 何绡诧异抬头看了那小二一眼，小二惊讶于何绡的容貌，却见何绡衣着简陋，发上更是只别着一根木簪时，不由得露出几分鄙夷神色。 这种女人，他见得多了。 多半是家里贫苦却还要装出阔绰的模样，虽然身后跟着两个丫鬟，可这两丫鬟瞧着也不怎么样。 小二也不招待客人，就懒洋洋的盯着何绡，唯恐她动了自家的东西。 何绡平静的直起身子，新琴气不过大声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家主子刚进来，还没买呢你就瞧不起人？再说，我家主子什么时候要摸这粮食了？” 店小二双手抱臂道：“我态度就这样，你爱买不买，不买就走人。” 说着，他又故意嘀咕道：“瞧你们这样，估计也买不起。” 新琴又要骂人，何绡淡淡的止住了她：“不用，我们不买就是，何必与他争执，浪费这口舌。” 见何绡转身要走，店小二呵呵冷笑：“看吧，我就知道你们买不起！” 新琴：“……！！” 气死了气死了！ 她抬头看向何绡，见何绡挑挑眉，转过了身看向那店小二时，立刻激动起来。 主子，盘他！ 但何绡并没有盘，她正准备动手，身后就传来一道带着怒气的女声。 “把你们掌柜的唤过来，我倒是要问问他，这是开门做生意的态度吗？” 何绡转头，看到了许久不见的丁汝雪。 丁汝雪带着丫头走到何绡身边，气愤不已的说道：“妹妹，你被人这么羞辱，怎得不还嘴？” 何绡无奈一笑：“正准备还嘴呢，你就出来了。” 其实何绡不是个擅于和人吵嘴的人，她的世界里，只有能动手就莫逼逼的观念。 刚才本想教训一番那小二，谁知丁汝雪恰好来了，所以她只好按捺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 店小二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眼见着何绡一身布衣，脸上依旧带着几分鄙夷之色。 他又瞧了几眼丁汝雪，看到丁汝雪打扮也平常简单，想来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的女人，于是他操着一口浓重的乡音，讽刺地说，“就你们这一穷酸样儿，还想见我们掌柜的？我们掌柜的是何等人物，我们东家是何等人物，轮不到你们来见。” 杨记粮铺因面粉质量优质，在此地颇有名望，生意越做越大，口碑也越来越好。 但凡是清河县有头有脸的人家，买米粮面粉都是来这里，而且价格也算公道。用后世的话来说，是此地行业的领头羊。 更因为面粉是一绝佳，所以自动寻上门合作的商人可谓是络绎不绝，就连青州城著名的酒楼也都会派人来此购买杨记的面粉，原因是杨记出品的面粉制作包子糕点的口感是最佳的。 买得人多了，店小二又被捧得轻飘飘，长此已久，自然是有一种狗眼看人低的想法。 “就我们杨记的声望，不到千斤的订购，都不是大生意。”店小二有点晦气地盯着何绡和丁汝雪，出口就是讽刺，“我看两位姑娘，就算要买我们店里的面粉，顶多也就是买上个几两吧？至于我们上等的面粉，一吊钱一斤，两位姑娘怕是买不起……” “啪”的一声响，一锭金子已经砸在地上。 丁汝雪的脸色沉冷，目光凛凛地盯着狗眼看人低的店小二，“钱，我有的是。现在，立刻，让你们掌柜的出来见我！” 见丁汝雪出手就是金子，店小二眼睛都亮了。 怪不得有人说大部分富贵人家，都喜欢故意装穷。难不成这位姑娘还真是装穷的，被他看走眼了？ 店小二一看到那闪着光的黄金，高傲的脸瞬间就转成了卑躬屈膝的模样，他的一张脸笑成了褶子模样，声音夸张的说道，“哎哟两位姑娘，里面请，里面请——” “嘿嘿，小的该死，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店小二一看到钱，笑得眉开眼笑，抬手假意地自我打了两巴掌，“姑娘们请速速入内，小人马上去请掌柜的前来。” 一边说着，店小二一边弯身去捡落在地上的黄金。 丁汝雪却上前一步，小巧精致的绣花鞋，轻飘飘却又似千斤重的踩住了他按在黄金的手上。 察觉到丁汝雪故意用脚碾了碾，店小二的手背一阵痛，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他嘴角抽搐着，抬起头看向丁汝雪。 结果看到丁汝雪身后，正站着几个牛高马大的家丁时，脸色瞬间变了。 刚才他怎么没瞧见这些家丁？ 家里有家丁，身价能便宜吗？ 哎哟，他这次可真是把事儿给搞砸了。 店小二又不敢公然反抗，只得陪着笑脸。 “这这这……位客官？”店小二感觉到丁汝雪的动作愈加的重，脸色微变，手痛得厉害，却只能讨好地笑，“敢问小人是做错了何事？” “狗眼看人低。”丁汝雪的眉宇间满是冷意，她蹲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盯着见风使舵的店小二，“听过人不可貌相么？你这般做生意，这铺子能长久吗？” 店小二被这样冷冽的目光一扎，汗毛倒竖，赔着笑卖力地点头，“知道知道知道！对不起客官，是小的瞎了狗眼，瞎了狗眼。” 丁汝雪眸底生出了鄙夷之色，脚松开，齿缝蹦出一个字来，“滚。” 店小二黄金也不敢拿，果真连爬带滚地跑到后堂通知掌柜的。 丁汝雪这才把黄金拿起来，对着何绡心疼道：“这一锭金子可是我私藏了好久的月钱，就这么给这狗东西，我才不干。” 何绡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正站在铺子里站着，杨记粮铺的掌柜终于走了出来。 他是一个略微发福的中年男人，看起来精明又懂算计，一见到丁汝雪，立刻惊道：“小姐，你怎么来了？” 丁汝雪收起刚才可怜巴巴的样子，盯着掌柜的气场全开：“我怎么来了？我若是不来，还不知道你们店里的人是这般做生意的。” 掌柜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喊来刚才那店小二质问。 第411章 专门忽悠人的大忽悠 得知了店小二轻视谩骂丁汝雪和何绡后，店掌柜气的直接踹了那店小二一脚。 “狗东西，我平日里是这般教你们的吗？这是杨记！你们坏了铺子里的名声，就是坏了夫人的名声！我岂敢再留你这种狗眼看人低的小人，你现在就给我滚！” 店小二一听掌柜的不要他了，立刻鼻涕眼泪的跪下求饶。 掌柜的倒也不是心狠冷漠之人，可少东家在这里看着呢，他总不徇私！ 沉默一息，他叹口气说道：“你找帐房去领了这几日的工钱，就离开吧！看在你跟我时间也不短的情分下，我会再帮你找其他下家，但杨记铺子，你是万万留不得了。” 店小二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了，他忙谢了掌柜，又跪下给丁汝雪说了些好话后这才离开。 处理完店小二，丁汝雪的脸色这才好看了许多。 她转头向何绡解释：“这是我娘的嫁妆铺子，平日里有空的话，都是我来打理的。今日没事可做，出来看看铺子查查帐，正巧就碰见你了。” 何绡笑道：“原来是母亲的铺子，怪不得口碑在外声名良好。” 说起这个，丁汝雪也颇为自豪。 “我娘名下的杨记，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是行业翘楚。外人都说杨记的东西好，我娘手下的管事也都能干的很呢！” 说到这里，丁汝雪看向掌柜的说道：“我知你并无其他坏心思，只是对下人监管不严罢了。这次的事情，就罚你半月俸，以示惩戒。” 掌柜的忙道：“是，多谢小姐。” 丁汝雪和何绡聊了会儿天后，就问何绡要买什么东西。 何绡说了她打听到杨记的面粉口碑很好，便想着前来买上一些回去。 丁汝雪立马道：“你还用买什么呀？你要多少，我让掌柜的给你直接送过去。” 何绡忙拦住她道：“我知道长姐是好意，但开门做生意不容易，我岂能为难这位掌柜的？往日里你来我铺子买衣裳，不也非要花钱吗？” 丁汝雪这下没了话。 何绡笑着道：“我们就当亲姐妹明算账，生意就是生意，万万不能坏了规矩。” 丁汝雪叹口气说道：“那好吧，不过掌柜的，你要给我妹妹算便宜些。” 掌柜的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何绡买了二十斤面粉，付了钱后，丁汝雪直接安排她的人给何绡送到了村里去。 何绡知道丁汝雪还有事情要忙，约定过一段时间她去县令府拜见义父义母后，丁汝雪这才恋恋不舍的和何绡分开。 何绡出了粮铺，想到如今村里约莫收不到蚕豆，便去了附近另一家常去的铺子。 铺子掌柜看到何绡后，热情迎上来：“何姑娘，今日想要买些什么？” 何绡看见货架上摆着品质较好的蚕豆，问了价钱后，当下就定了五百斤。 豆瓣酱的制作原材料需要蚕豆，何绡打算把豆瓣酱和甜面酱这两者一同推出市面，到时候丰富的种类能给予客人更多的选择，从而不局限在调味的单一困境。 五百斤蚕豆装了好几箩筐，店掌柜和何绡是熟人，不仅给何绡算便宜了价格，还特意自己派人把蚕豆送到了大集村去。 最基础需要的食材全部购买完毕后，何绡带着新琴和新桃也回了村子。 到了傍晚时分，杨成武和石青带着一群年轻的壮汉风风火火的回了村。 看着他们马车内拉着好些麻袋里装的东西，何绡就知道，他们收购小麦的事情很是顺利。 将货物清点差缺后，何绡看着杨成武笑道：“今日辛苦了，你如今也是个小掌柜了，带去这几人的工钱，你自己记在账上，月底再一并结了。” 杨成武咧开嘴，笑着点点头。 石青在旁边听着，忙插话进来说道：“那我的工钱呢？我今日也辛苦了。” 何绡看向他挑眉道：“你是要月钱，还是要日结的工钱？” 石青脑子一转，立马道：“当然是月钱。” 他现在也是管事，一个月连同奖金能拿一吊钱呢，日结的工钱最高二十文，一个月下来也才六百文。 这之间差的钱还多着呢！ 石青又觉得满意了，不过想着今日这么辛苦，好歹得从何绡这里磨一点好处来。 “我记得你去年秋日，与公子一起酿了好些个果酒，要不，你送我一坛果酒慰劳我一番？” 何绡露出遗憾的神色：“这话你应当早日与我说才是，那些酒，全部送到青州和汾州的火锅店去了。我这里，一坛也没有剩下。” 石青：“……” 见石青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何绡很是好脾气的给他画大饼：“几坛果酒而已，等今年秋日，我再酿些不同口味的送与你。还有秋日的时候，你养的那些猪崽子也要出栏了，到时候美酒配好肉，岂不快哉？” 石青被何绡说的眼睛都亮了。 颜色漂亮的红烧肉，外焦里嫩香喷喷的烤猪蹄，还有各种炖肉炒肉煎肉，像是花儿一样全部朝着他飞来。 直把他砸的头晕眼花！ “那可说定了，你不能骗我。” 何绡再次说出了她常说的那句话：“我何时骗过你们？” 石青：“……确实也没骗过。” 但贼会忽悠。 就像是……像是何绡自己说过的那个什么传销组织，给人洗脑控制人的思想，让别人莫名其妙无条件的就信任她了。 何绡她就是传销头目，专门忽悠人的大忽悠。 事情交接完毕，人散尽后，何绡在厨房开始研究甜面酱和豆瓣酱的做法。 在制作甜面酱时，何绡遇到了难题，这个朝代并没有酱油，更加不可能有老抽，甜面酱虽然制作的程序简单，可是原始的配制材料缺一不可，否则会失去原有的风味与口感。 所以制作甜面酱前，也许她得迅速弄出简单的酱油来。 酱油的制作最短也需要花费二十天的时间，何绡一边把酱油的制作提上日程，一边率先弄起了豆瓣酱！ 进来酱料作坊的人，都是何绡自己亲自选的人。 每个人进作坊前，都要清洗手脸，保证干净卫生。 最重要的，每个环节安排的人都不同，这样可以有效防止把酱料的秘方给泄露出去。 第412章 腌黄瓜拍黄瓜酸黄瓜 何绡全心全意制作酱料的这段时日里，何长路终于从外归来回到了汾州，并接过了姚小鱼手上的火锅店。而姚小鱼也顺势，重新撑起了汾州的成衣铺分店。 因为何林越被何绡派去南方售卖白瓷，所以姚小鱼和何林越两情相悦的事情，就被耽搁了下来。 虽然姚娘子他们也都心知肚明，但这件事暂时没有任何人再提起。 四月中旬，何舟在先生的陪伴下，去下场尝试着考了秀才。 因着他年纪尚小，学到的东西自然也有限，结果便也不是很理想。 虽然这结果已经是料定了，可何舟还是觉得颇受打击，回来后就闷闷不乐的一直待在家里也不出门。 何绡得知了消息，立刻从作坊里出来，换洗过后前去找何舟。 何舟正坐在书房里发呆。 往日总能听见的朗朗读书声，在这一刻完全消失不见，内院甚至有些鸦雀无声。 就连还很小的何钟之，也知道小公子心情不好，在外面走路蹑手蹑脚的，就怕打扰到了何舟。 何绡见状，笑着摸摸何钟之的小脑袋，让他出去玩后，这才喊了何舟。 “小舟，发什么呆呢？” 何舟回过神，看到何绡前来，很是失落的低下头说道：“阿姐，我考的很差！” 何绡笑道：“我知道。” 何舟的头垂得更低了，何绡也不再说考试的事情，反而问他：“你现在有空吗？” 何舟抬头诧异道：“有，阿姐可是有事需要我做？” “有。”何绡笑了起来，“蔬果有些已经可以采摘了，大家都忙着，你随我去采摘一些来吧？” 何舟起了身：“好。” 他换了身方便干活的短打，挎着篮子跟着何绡去了地里。 家里的菜园子根本满足不了何绡的需求量，所以不管是大集村这边的田地，还是汾州那边的田地，何绡都留出来一部分种了蔬果。 辣椒和番茄还要一个月才能采摘，但是春黄瓜和一些成熟期短的小青菜，现在却是完全能采摘了。 何绡带着何舟进了地里，弯腰一边摘黄瓜一边道：“你知道这黄瓜，一年能种多少次，摘多少茬吗？” 何舟茫然的摇了摇头。 何绡说道：“种植大概两至三次，每次能采摘五到六茬。” 何舟闻言，非常惊讶：“产量如此之高吗？” “对，产量高，生命力也算顽强。”何绡一步一步诱导道，“其实大自然中的许多植物，都是这般的，长了一茬又一茬，结果一次每一次。每年春秋，都是一个轮回。” 顿了顿，何绡说道：“这样的轮回，和你们每年一次的院试，三年一次的乡试，很是相似对不对？” 何舟没有说话，但隐隐约约好像明白了何绡要说什么。 何绡摘了几根黄瓜，对着何舟说道：“你瞧这株藤蔓，长得十分瘦小却结出了超越它本身的果实。不出意外的话，它很快就要枯死。因为果实和枝叶的养分需要很多，而它根系弱小很难提供。” “这就和人一样，虽要竭尽全力去做一件事，但若真达到了不切实际的结果，付出的也往往是惨痛的代价！” 说完这话，何绡这才看着何舟认真安慰道：“你在阿姐的心里，就像这株小黄瓜蔓一样，可又比这株小黄瓜蔓要清醒沉稳的多。” “阿姐知道你已经在很努力的结出自己的果实了，可果实的大小并不尽你的意，这些我都能理解。可这又如何呢？你还会再结一次两次的果实，你的根系会越发强壮，直到三次四次后，总会长出更大更好的。所以，又何必急于一时？” 见何舟呆呆的看着那株黄瓜蔓，何绡语重心长道：“小舟，物极必反，慧极必伤。你才十一岁，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说完后，何绡把小黄瓜蔓的黄瓜给摘掉，然后放到了自己的篮子里。 瞧着水嫩嫩的鲜黄瓜，何绡缓缓勾起了唇。 抱歉啊小黄瓜，拿你忽悠了一下我弟弟，你不会枯死的，一定会健康成长结出更大的果实。 到时候酸黄瓜拍黄瓜腌黄瓜…… 何绡光是想想，都觉得口齿生津！ 何舟还沉浸在黄瓜蔓会被累死枯死的念头中，何绡却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别想了，阿姐知道你都明白。今日你就出来放松一下，也休息一下脑子。” 还有很多的菜要摘呢！ 再发呆下去，天都要黑了。 带着何舟摘了好些个春黄瓜及小青菜回去，何绡让人给县令家和师傅李阿田家分别送去了一些，然后就让赵婆子鼓捣着做黄瓜吃。 摘下来的黄瓜不少，这几日正好给大家也改善一下伙食。 何舟经过何绡的开导，这几日情绪果然开朗了很多。 张先生特地找到何绡感慨道：“还是何姑娘有法子，小舟这几日思维都开阔了许多。” 何绡笑得温雅：“还是先生教导的好。” 当然，还得亏她弟弟年纪小，性子憨，人傻好骗！ 春黄瓜收过一茬后，五月初，其他的蔬果也陆陆续续收了一茬。 往年这个时候，何家厂房已经开始收豆子做凉粉了，姚娘子便提了几个管事也准备大采购，开始准备夏日的东西。 因为大家都是做惯了的活儿，所以即便没有何绡亲自监督看着，一切也都照常进行。 而何绡花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一步一步地完成了两种酱料的所有制作程序。 从榨干、萃取、密封、发酵、再发酵、定量调配，到确认成色、风味、口感，历经两次失败，终于在一个早上完成了甜面酱和豆瓣酱的双项研发成果。 当然，酱油也因为不得已的原因，提前做出来了。 只是当时酱油不在何绡的考虑之中，所以酱油的成品数量较少，何绡不打算对外出售，而是预先投放到了自家的两个火锅店。 何氏火锅店和“凤求凰”成衣铺，如今早就在两个州城打响了名号，每个人提起都赞不绝口，也在这两个地方积累起了很好的口碑。 何绡制成酱料的这天，正巧两个州城的四个掌柜，都齐齐的带着账本前来找何绡做汇报。 何绡接待他们的时候，发现宋岑也随着程掌柜一起赶了过来。 第413章 偷番茄贼！ 宋岑下了马车，进了何家院子。 看到何绡后，他先是温和的笑了笑，然后才道：“你先忙手头上的事情，等结束了，我再来找你。” 何绡看着宋岑自顾自的去了外边闲逛，心里有几分诧异。 不是说宋和丞熬不过初夏嘛？ 算算日子，如今已经是六月了，宋和丞现在也差不多该嗝屁了。 宋岑作为长子，不回去披麻戴孝，怎么还在这里闲游乱逛？ 这厮也太不孝了。 不孝子宋岑还不知道何绡在心里腹诽他，他心情很好的在何绡家的田间地头走了几遭。 走着走着，忽然看见一片地里挂着红彤彤的类似小灯笼一样的东西，因为好奇，便下了地头去看。 谁知道刚弯下腰摘了一颗下来，就听到一个老农大喊道：“哪来的贼人，竟敢偷何东家的东西，还不快把东西放下？” 宋岑诧异扭头，看到一个健步如飞的老头子扛着锄头朝自己气势汹汹的走来。 宋岑莫名有些紧张，拿着小红东西，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老农快步走到宋岑面前，打量着宋岑装扮不似农家汉子，人也长得俊秀，和想象中贼眉鼠眼的人很是不一样，语气便温和了许多。 但他的脸仍然沉着，盯着宋岑手里的番茄说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跑来摘何东家的番茄？” “这个东西叫番茄？” 宋岑很是好奇，老农却完全不买他的账。 “别废话，我瞧你打扮的像模像样，这才不对你动手。我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别给我老头子打岔！” 宋岑默默的闭上了嘴，老农问道：“你从哪里来的？” 宋岑道：“青州。” 老农更是诧异了，“青州的老爷都是有钱人，你怎么还穷到来偷番茄呢？” 宋岑：“……我不是偷，我就是没见过，好奇，所以想瞧一瞧。” 老农板着脸说道：“撒谎，你瞧瞧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把它摘下来？” 宋岑：“……” 他也不知道啊！ 他的手替他做了决定，他还能怎么办？ 老农立刻道：“你偷了何东家的东西，我得押着你见何东家去。” 一听要去见何绡，宋岑立刻松了口气：“好好好，我这就跟你去。” 见宋岑答应的这般爽快，老农觉得这人肯定要耍心眼，又说道：“不行，我还是在这里盯着你，以防你半路跑了。我年纪大了怎么能追得上你这个年轻人？你还是留在这里等管事们来吧！” 宋岑：“……？” 您面色红润健步如飞甚至一把手就能把我拎起来，这叫年纪大了？ 老叔，您对年纪大了这词怕是有些误解。 两人大眼瞪小眼在太阳暴晒了片刻，最终还是宋岑忍不住投降认输。 “好好好，你说怎么办吧？你怎么说我怎么做行不行？” 老农瞪着眼说道：“不行，得等到管事们上工来。” 宋岑指着日空上头炙热的太阳说道：“再等下去，我们要变烤肉了。” 老农也觉得晒得慌，这会儿还口干舌燥的，可是再热，这贼人也不能叫他溜了呀！ 正为难时，老农抬头看到了石青悠哉游哉的赶着一群小鸭子过来。 老农连连喊道：“石管事，石管事？这儿有事要您过来一趟。” 石青听到声音，转头看去，结果看到了宋岑求救的惊喜眼神。 “石兄弟，快来救我啊！/(ㄒoㄒ)/~~” 石青：“？？？” 一脸懵逼二眼茫然三长四短五……呸，什么乱七八糟的。 石青赶了赶小鸭子，见它们自己往河边去了，这才走过来看看看宋岑又看看老农，诧异问道：“这是怎么了？” 老农立刻语速极快的说了宋岑偷番茄被他抓住的事情，因为他说的很快，还夹杂了不少生僻的方言，宋岑竟然都没怎么听懂。 但石青在这里混得久了，早就听懂了。 他对着老农点点头，说道：“辛苦你了，你去忙吧，这人就交给我了。” 老农瞪了宋岑一眼，这才扛着锄头雄赳赳气昂昂的离开。 等老农离开后，石青意味深长的看着宋岑道：“宋大公子何时变得这般落魄了？” 宋岑苦笑一声，拿起手上的番茄给石青示意：“还不是因为这个玩意儿？” “呀，你摘了一个番茄啊！” 石青把宋岑手里的番茄拿过去，掂了掂，然后说道：“怪不得那老头会抓着你不放了，何绡可宝贝她这些东西了，平日里叫人看着，不到收获时间，一个也不许摘。” 说着，石青拿起番茄晃晃：“你瞧你摘下的这个，红中泛黄，显然还没熟透呢！” 宋岑看着番茄紧张道：“那……那怎么办？我已经摘下来了……” 石青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你给我点好处，我帮你把这事儿抗下。” 宋岑立刻问道：“什么好处，你尽管说，我能做到一定替你做。” 石青咂摸着手指道：“给一百文钱的封口费。” 宋岑：“……好。” 就这点小钱，吓得他一个激灵。 宋岑很是爽快的给了石青一个碎银子，约莫有三百文的样子，石青立刻高兴的收下。 见石青把钱收下了，宋岑就稍稍松了口气，他看着被石青把玩的番茄，问道：“那这个番茄怎么办？” “毁尸灭迹呀！” 石青说着，拿起番茄在太阳下仔细看来看去。 有太阳光照着，番茄的颜色越发鲜艳好看，水灵灵的，看着就想让人咬上一口。 宋岑不知石青要做什么，惊讶道：“怎么个毁尸灭迹法？” 石青把番茄放下来，撸起袖子说道：“你瞧好了。” 宋岑以为他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谁知石青撸起袖子，把番茄在身上擦了擦，然后三两口给吃掉了。 吃完后，他抹了把嘴摊开手道：“你瞧，这就是毁尸灭迹！” 宋岑：“……” 他很清楚的知道，他被耍了！ 宋岑盯着石青似笑非笑，咬牙切齿：“石兄这法子简直是旷世奇闻，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石青哈哈一笑，搂住宋岑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表情：“以后多见见就知道啦！现在没事了，不用担心。” 宋岑：“……” 斯文人都忍不住想爆粗口！ 我担心你奶奶个腿啊！ 第414章 发财啦发财啦！ 因为何家的店铺都是一季度一结算，仔细算算，如今正好到了结算的时候。 所以掌柜们到来后，何绡让他们全部去了厂房的办公房。 办公房内空间大，还有办公桌，为了避免夏季炎热，何绡还早早的摆上了冰盆。 几个掌柜一进去，就立马感受到了凉爽之意。 程掌柜看着摆在办公房里的冰盆，惊讶道：“何东家这么早就开始用冰了？” 何绡点头，笑着说道：“众人平时都要来这里做账盘算，如今天气也热了，便早早的摆上冰盆让大家松快些。” 程掌柜咂舌，心说这位女东家可真是大手笔。 冰块价格可不低呢，尤其是在这个夏日。 富贵家庭也不一定这么早就用得起来，谁知何东家就先用起来了。 程、田两掌柜只觉得何绡出手阔绰，舍得为下人们花钱。可作为自己人的姚小鱼和何长路，却但笑不语。 主子在汾州专门买了一处院子制作冰块，威风寨伤势好了的兄弟们也被派去那边忙活。前前后后忙活了三个月，如今那边的冰窖里堆满了冰块，他们可完全不愁用呢！ 而且主子还说了，夏日火锅店里就要推出这种冷饮了，店里马上肯定能再大赚一笔！ 众人思绪繁杂，何绡也没多解释，只让众人坐下然后开始汇报工作。 这一季赚钱最多的店铺，还要属程掌柜在青州经营的何氏火锅店分店。 每日里的营业额，淡旺日平均下来，基本能达到五百两银子。再抛去原材料人工等杂七杂八的成本费用，能够净赚二百两银子。 所以这一季度下来，总共约赚了一万八千两。 何绡听完总数字，也吃惊道：“赚了这么多？” 三个月赚净利润一万八千两，这得是什么样的暴利？ 其他掌柜的也很吃惊，程掌柜解释道：“咱们青州的店铺较大，每日能够接待的客流量也大。而且酒水拉高了许多盈利额，这才能保证净利润较高。” 何绡点点头，虽然心里很高兴，但脸上却什么也没表现出来。 这些钱可不完全是她的，当时约定好了她和宋岑八二分，所以这一万八千两银子，平摊下来她只能拿到…… 何绡快速的心算了一番。 得出数字后，她瞪圆了眼睛。 欸？她好像能拿到一万四千四百两，而宋岑只能拿到三千六百两。 呃……宋岑分成好像有点过于少了。 不如七三分，她拿一万二千六百两，给宋岑五千四百两？ 不然她良心真过意不去！ 何绡在心里暗暗的做了这番决定，等程掌柜把店内所有事情详细的说完后，田掌柜才开了口。 “成衣铺分店的生意也很不错，只是因为成本交稿，耗费的人力也多，所以净利润额不是很高……” 田掌柜说完后，就把自己铺子的最终盈利额说了出来：“日营业额平均下来为四百五十两左右，抛去成本人工等费用，总计净利润额为一百三十两左右。” 所以一个季度算下来，青州的成衣铺能净赚一万一千七百两。 这些钱全是何绡的，不用和任何人分成。 何绡眼睛都亮了，整颗心脏都跳得特别快！ 钱($_$)！ 全是钱！ 她终于有钱了，终于不用再苦唧唧的宰这个忽悠那个了。 何绡立刻把炙热的眼神投向了剩下的姚小鱼和何长路，这两位汾州的掌柜，营业额不如青州，此刻被何绡晶亮晶亮的眼睛盯着，忍不住胆颤的咽了咽唾沫。 “主……主子，我们的利润没有程掌柜、田掌柜那边高……” 何绡大手一挥，非常大气的说道：“没事，你直接报账就行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前节奏也不用说了，她就看看有多少钱能进入她的腰包！ 何长路立刻把自己的账本拿出来说道：“日平均营业额在两百一十两左右，抛去成本，能够有九十两的日净利润。所以一个季度下来，总共是……” 何长路还没说出来，何绡就已经先心算出来了：“八千一百两。” 何长路点点头：“对，八千一百两左右。” 何绡笑眯眯的点头：“很不错很不错。” 姚小鱼见她成了最后一个，自己的盈利又很少，便低下头把账本拿出来小声说道：“我这里……” 话还没说完，何绡就严肃道：“大点声，你是一个店铺的掌柜，岂能这么畏畏缩缩的？” 姚小鱼被训斥的一个激灵，立马坐端大声说道：“我们店里日平均营业额在两百七十两左右，抛去成本，有……六十两的日净利润……总利润四千五百两左右……” 之前一天能净赚六十两，姚小鱼还很开心。 可现在和这些掌柜一比较，她就觉得拿不出手，特别丢人。 何绡却鼓励她道：“你的店是最后开的，严格算来也不到三个月，能有四千五百两的盈利，已经很不错了。” 这是何绡的真心话，本来她做了最坏的打算，四个店铺一季度最多挣一万两就顶破天。 可谁知，合起来总共有三万七千两左右。 这是什么天价？ 何绡甚至开始膨胀了，如果照这么盈利下去，她今年就能赚够养霍家军半年的钱。 不过很快，何绡就冷静了下来。 成衣铺子一年四季除了年前会有旺季外，其他时候都基本持平，所以盈利额也基本保证不变。 可夏季，在这个没有空调的时代，火锅店绝对属于淡季。 而且食材均很难保存，一来容易变质二来不容易运输，所以成本和损耗费用都会增加。 再者，火锅店生意火爆，如今已经有了偷师学艺甚至自创开始跟风的酒楼。 只不过他们没有何绡的独家秘方，做出来的东西寡淡无味，都是些小打小闹罢了。 但吃食是最容易被模仿的，就算现在摸索不出来，以后也会慢慢的琢磨出来一些道理。 所以何绡的策略，还是挣快钱！ 抢在市场跟风模仿之前，快速的挣钱，且快速的更新换代。 要快到这些人连山寨都来不及仿制出。 何绡把接下来要面对的问题给几位掌柜的讲了一番，一群人又探讨了一下接下来该做的事情，随后何绡也正式的宣布了一下自己正式量产出来的酱油、甜面酱以及豆瓣酱。 第415章 小鸭子被淹死了！！ “你们都尝尝这几样东西，看看味道怎么样？” 四个掌柜尝了一下装在小坛子里的原酱料，均皱起了眉头。 豆瓣酱看着还好些，毕竟色彩鲜艳，容易勾起人的食欲。 那酱油和甜面酱怎么黑糊糊的？ 又齁又咸颜色还不好看的东西，谁会要？ 何绡见大家的态度都有些抵触，笑着让赵婆子炒了几盘分别用了这些酱料的东西来，然后让四个掌柜的重新试吃。 这一吃，几人果然变了神色。 “味道很鲜美，这酱油还能上色，这菜的颜色更好看了。” “是啊，豆瓣酱做出来的这菜味道比之前更出色了，而且还提了味。” “这个甜面酱竟然能直接蘸着吃，好省事。” 众人纷纷赞叹不已，程掌柜心思灵活，已经目光转向何绡问道：“何东家，这些东西要投放到火锅店吗？” 何绡笑着摇摇头：“不，只有酱油供给火锅店，其他两种酱料，我要在林华镇的铺子单独售卖。” 何长路蹙眉担心道：“主子，这两种酱料肯定很受众人欢迎，林华镇太小了，若是放在这个地方，怕是要浪费了……” “不会。”何绡笃定道，“我们既然把林华镇大集村作为根据地，就要带领这里的所有人都富裕起来。我们林华镇的小吃铺，以后就当批发中转站好了，专门批发这种酱料。因为我会制作的酱料，绝不止这三种。” 后世调味品蘸料品多了去了，她如今才只是刚刚迈进这个行业的大门。 所以何绡绝不会固步自封，要做，就把生意做大做强！ 众人们都不知道批发是什么意思，何绡就又尽自己所能，把自己那点儿微薄的经商知识全部传授给了众人。 何长路和姚小鱼已经习惯了何绡这种独特的想法，见其他两个掌柜思路有些跟不上，又交头接耳的交流讨论了一番。 五人约莫开了一个半时辰的会，才纷纷起身出了办公房。 走之前，每个季度的净利润再刨去接下来的周转银钱，总共有三万两银子交给了何绡。 一堆银票和银锭子堆到何绡面前，何绡看了半晌，脑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她也可以像丁汝雪那样用金锭子砸人了！！！ 而且这三万两的银子，可以换成三百个十两的金锭子，她可以砸三百多次！ 何绡眼睛都笑弯了起来。 …… 除了四个掌柜来结了帐之外，清河县的“凤求凰”总店也送来了账本。 不过因为总店是何绡直接管辖，所以到底盈利有多少，何绡是心里有数的。从五月到六月期间，还采摘了一些新鲜的蔬菜，山谷里的果子也已经开始拿出去贩卖。 最重要的是，药材田里的第一批药材，也终于走上了外销的道路。 除了供应给吴大夫的医馆之外，何绡还派人去了汾州的各大医馆，在汾州也卖掉了不少。 这些杂七杂八的算起来，何绡目前手里总共盈利了三万五千多两银子，且还有土豆、棉花等一些长在地里的后续利润没算在内。 所以到了年底，何绡很有可能就直接赚到翻倍的银子。 但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是，汾州那边盖厂房的钱还欠着，大集村这边的酱料作坊的钱也没给，手上还有几个管事的分红没有发，所以何绡还得摊出去三、四百两的银子。 可是！！ 三、四百两在三、四万两面前，压根就不算什么。 如今阔绰的何老板腰包鼓起来了，这点小钱压根就不放在眼里。 何绡哼着小曲儿把钱塞进怀里，然后鼓鼓囊囊的回到了自己房间。 坐在桌前，她拿出自己的小账本开始写写画画，计划这些钱该怎么用？ 这些钱的大头，肯定要送到白镛关去给霍星河解决军饷粮草，至于剩下的，除去家里的开支众人的月俸外，她或许可以尝试搞其他行业。 白瓷如今在南方已经露面了好几次，众人对其的接受程度也不会再觉得是稀世之宝，所以价格也不再起伏波荡，慢慢趋向于平稳。 而且今日宋岑这么乐颠颠的跑来找她，八成是要分享宋和丞嗝屁了的好消息。如果宋和丞翘辫子了，青州就是宋岑的天下。 距离大集村葫芦山最近的汾州，则是裴旻的地盘。 有这两个大佬镇场子，她还会怕白瓷的事情惹来杀身之祸？ 所以没有了后顾无忧，她完全可以放开手烧白瓷，顺便把棉布纺织厂盖起来了。 棉花秋冬之际收货，棉花纺织厂得早早盖起来，何绡现在手里有钱，也不怕拖欠众人工资，完全可以早早就把这事儿提上日程…… 何绡把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记下，正在想下一步作战计划时，石青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何绡，你在屋子里吗？” 何绡闻声，起身走到窗边推起窗子，看着他说道：“什么事？” 石青一脸痛惜的说道：“哎呀你那个宋大公子，非要争着抢着跟我赶鸭子，结果有一只小鸭子在他的驱赶下，淹死了。” 何绡：“？？？” 你在放什么狗屁？ 鸭子能淹死？ 见何绡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石青略有些心虚，他嘿嘿一笑说道：“我不骗你，你若是闲着，现在可以随我去看看。” 何绡正好已经算完帐，也列好计划了，干脆出了门跟着石青看这人到底搞什么幺蛾子。 两人并肩而行，出了何家院子走到经常放养鸭子的河边，何绡数了数，发现果真少了一只。 家里养了多少只鸭子多少头猪，都是要上账本的，所以何绡对自己的财产很是清楚。 她四处看了看，没瞧见别的，只瞧见了正蹲在河边，目光呆滞的宋岑。 何绡走过去，喊宋岑道：“宋公子！” 宋岑听到何绡声音，紧张的站了起来，结果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进河里。 何绡眼疾手快的抓住他，把他扯回了岸上后，才道：“怎么了？怎么看见我很害怕的样子？” 两个时辰前，你宋大公子可不是这番模样！ 宋岑不敢看何绡的脸，迈过脸去小声说道：“没事……我就是……就是没见过鸭子，所以好奇看看，呵呵……” 他的笑声有多心虚，但凡是长了耳朵的人，都能听出来。 何绡瞧见他嘴角没擦干净的油渍，想了想，笑眯眯的问道：“小鸭子肥不肥？好吃吗？” 第416章 我要铁矿 “小鸭子肥不肥？好吃吗？” 何绡这话刚问出口，宋岑就条件反射道：“还行，肉比较嫩……” 刚说完他就意识到不对，连忙抬头去看何绡，却见何绡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宋岑连忙去看石青，石青捂着脸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明显就要把这件事撇开。 宋岑心一横，直接检举石青：“何姑娘，这小鸭子不止是我一个人吃的，你们家石管事也吃了，还有你菜园子里的番茄，他也吃了。” 石青：“……” 出卖人，出卖的这么干脆吗？ 何绡睨了一眼石青，问道：“说吧，要怎么办？” 石青讪讪一笑：“就……你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呗？” 何绡被说笑了，她好整以暇的看着石青道：“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你吃的可是我的东西。” 石青连忙道：“那小鸭子是我养的，我吃一只也没事吧……” “可是鸭苗我掏钱买的呀，你养小鸭子的月钱，我都发了呀！” 这下石青无话可说。 何绡倒也不是计较这个，她看着石青问道：“你叫我出来，就是让我来逮出你们俩偷吃的事情来？” 石青：“……不是。” 他是想让何绡逮住宋岑来着，本想着宋岑这么正人君子，谁知道一转眼就把他给供出来了。 这人一点道义都不讲！ 何绡也看出来了石青的小计谋，她干脆不再和两人打岔，而是看向宋岑道：“我事情忙完了，回去谈事儿？” “好。”宋岑立马跟着何绡往前走。 石青想了想，见小鸭子们浮在水面上欢乐的嬉戏，本想跟着这两人回去，可想着鸭子们也丢过，最后还是没舍得离开。 何绡带着宋岑回了何家院子，然后两人坐在大堂里聊天。 何绡先给宋岑拿了五千四百两的银票出来：“这是这一季，青州火锅店的分成。” 宋岑看着厚厚一沓银票，诧异道：“这么多？” “对。”何绡笑着解释，“这是扣除了运营成本和后续资金之外，我们俩的分成。等你回了青州，程掌柜应该也会给你看账本。” 宋岑抿了抿唇，坦诚道：“其实我已经看过账本了，我当时算的分成钱数没有这么多。” 何绡浅浅一笑：“我觉得二八分对你来说不太公平，就自动提成了三七分。” 宋岑有些不好意思，“当时说好的是二八，你突然提成三七，这是不是对你……” “无事。”何绡眨眨眼道，“我几个月前，不是还拿了你五千两？” 宋岑迟疑道：“你不是说……这个钱拿来投资吗？” “是要拿来投资。” 何绡看着宋岑正色道：“我要在汾州那边再建作坊，要建好多个，所以五千两需要的花费比较多。” 宋岑听见何绡还要盖作坊，眉头微微蹙起，很是不解的说道：“你不是在这里已经建了三个作坊了？怎么还要建作坊？” 何绡说道：“这才哪到哪？这三个作坊都很小，和我想要的流水线车间完全不一样，差别大着呢！” 今年在丹村种的土豆和棉花特别多，土豆除了提供给丁县令当粮种之外，何绡还想着自己做成各种土豆粉食用呢！ 吃火锅不吃土豆粉，简直没有灵魂。 而且最重要的棉布，就需要自己的纺织厂纺织出来，所以建厂子建作坊，势在必行。 这些何绡都没有给宋岑说，宋岑却道：“你若是需要人手，我可以帮你提供。不过，你为什么不在青州这边建？而是要去汾州？” 见宋岑略有些不满，何绡笑道：“青州局势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话说，你这次来要告诉我什么消息？” 提到这个，宋岑正色道：“三天左右，宋大人就要去了。” 何绡诧异的看着宋岑：“这么快？” 宋岑叹了口气，低下头敛着眉眼平静道：“也不快了，说好的月初，如今可到了月中了。” 何绡想到自己和宋岑之前聊过的话题，一时无言。 两人沉默半晌，宋岑再抬头，突然看着何绡笑道：“三日后青州必然会暴乱，到时候可能会祸及你这里，我今日便回去派人过来，你自己要注意安全。” 何绡忙问道：“那清河县呢？茹雪她们怎么办？” “她们的安危你不用担心。”宋岑道，“县衙虽然没有多少兵力，但毕竟是有衙役在的。而且，我会安排人把整个县衙围起来。只要她们不出门，就一定不会有事。” 何绡听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才刚赚钱，就要暴乱了。” 青州大乱，火锅店和成衣店的生意势必要受到影响。既然这样，还是嘱咐他们先关了店铺罢，等青州平稳下来再说。 何绡心里有了打算，又问宋岑：“你那边……如今准备的怎么样？” 宋岑眼中是胜券在握：“用了三个月准备，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这股东风，就是宋和丞的死讯。 到时候宋岑必然要先锁住消息，然后迅速掌握了宋和丞手里的势力，然后再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到那时，青州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不管是外敌还是内乱，宋岑都有信心完全搞定。 何绡如今也算是和宋岑为一伙儿的，她看着宋岑想了想问道：“你不是说需要我和孟家姑娘做朋友？可这三个月我一直很忙碌，都没见过这位孟家姑娘，所以……” “无碍。”宋岑笑意吟吟的说道，“我在孟姑娘面前说过你，她明日就来这里找你。” 何绡诧异道：“找我？找我做什么？” 宋岑眼里闪过一抹精光：“切磋！到时候，你务必要打败她，让她不要离开大集村。” 何绡瞬间就明白了宋岑是什么意思。 孟姑娘留在她大集村不回去，相当于宋岑手上变相的有了个人质，到时候还怕孟督尉不听他吩咐？ 果然……这人心还是黑的，连她也要算计。 “这件事我帮你了，那你要给我什么好处？” 何绡向来是不吃亏的人，宋岑既然要把她也安排上，那得让她也尝点甜头才是。 宋岑笑看着何绡，问道：“你想要什么好处？” 何绡眨巴眨巴眼，试探道：“铁矿……” 第417章 杏子熟了 何绡的话都没说完，宋岑就立马道：“铁矿不行！” 拥有一条铁矿的矿脉，等于握住了一个原始的武器库。这种东西怎么能轻易许给别人，自然是要留给他自己。 何绡见宋岑毫不留情的拒绝，便往后仰去懒散的坐在椅子上说道：“没诚意。那铁矿能产出的铁器，可不止能给你们青州营兵的吧？再供一个州城的营兵都差不多。就这样，你也不愿意给我相让一些？” 宋岑抿着唇不说话，眼里却是明晃晃的拒绝。 见他这般态度，何绡干脆摊开讲明话：“那我也不客气了。青州有铁矿的消息，若是传出去了，恐怕整个青州都不会安生。” 说完这话，何绡就安静的看着宋岑，宋岑不可置信道：“你在威胁我？” 何绡道：“没有威胁，我只是实事求是的在给你讲这件事。我要铁矿，但是我用别的跟你换，并不是白要。” 宋岑不说话，神色冷厉的看着何绡。 何绡也淡淡的回视他。 两人互相盯了半晌，终是宋岑败下阵来：“你要铁矿有何用？难不成要全部拿去打农具？” 何绡整日里在家种田搞养殖，又不用出门打仗，要铁矿干什么？ 宋岑完全想不明白。 何绡也不会多给他说，只说道：“我自有安排。” 宋岑叹了口气：“那我只能给你一成，多了没有。” “可以。”何绡答应的很快，“不过我要成品，我要你提炼好的铁器，一成。” 宋岑坐正，语气有些不善：“何姑娘，不要得寸进尺！” 何绡淡淡道：“我们既然是谈生意，自然就要讨价还价，况且我只要一成的铁器，倒也不是很多。” 宋岑无话可说。 沉默半晌后，他语气柔和下来：“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却不想，你只把我当生意人。” 何绡看着他笑了起来：“宋公子若是把我当朋友，就不会只想着利用我来挟制孟督尉了。你直接找人把孟姑娘软禁起来，不好吗？” 宋岑哑口无言。 何绡脸上还带着笑，声音温柔悦耳，说话却让宋岑面色很是讪讪。 “你应该也明白，被孟督尉知道，自己女儿被软禁了这种事，后果是什么样的吧？你自己都有顾虑的担心，为何要不经商量就直接加在我的头上呢？既然你利用了我，那我从你这里得点好处，应该也没什么吧？” 宋岑语气弱了很多，却还是强撑着面子说道：“可铁器非同一般货物……” 何绡立马打断他：“所以，我给你棉布纺织厂的五成利润，这其中包括了你五千两银子的投资成本。” “棉布纺织厂？”宋岑听何绡说了好几次这个东西，可“棉布”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何绡也不多做解释，只说道：“九月就会收货，到时候宋公子来亲眼看看就是。不过这五成的利润，只期限三年。三年后，我们依旧三七分，宋公子同意吗？” 宋岑现在不同意也不行啊！ 他其实很了解何绡的为人，任何人都在何绡的身上占不了一丝便宜。 而且这个女人胆子很大，在汾州那边又与什么人交往密切……若她真的泄露了铁矿的事情，青州可能就永无宁日了。 “同意！” 宋岑叹了口气，补充道：“何姑娘拟条约，我来按手印就是。” 何绡笑着点点头，立马让新桃拿来了纸币，然后很是干脆利落的在纸上写下了条约。 看着她龙飞凤舞的字体，宋岑感慨道：“何姑娘真是写的一手好字。” 何绡挑眉：“你又不是第一次见。” 所以何必这么装模作样？ 宋岑被反矫情达人何绡怼的语噎，默默看完协议内容，确定无误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也按下了手印。 合约一式两份，两人各执一份。 宋岑看着合约上的内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明明是来给何绡说好消息的，怎么反倒又被宰了一次？ 这女人，真是不敢和她多打交道！ 事儿办完，何绡站起来说道：“吃过晚饭再走？” “不了。”宋岑也起身道，“再过一个钟头，天要黑了，趁着天还亮着，我现在回到清河县去，顺便再拜访一下我岳父岳母。” 何绡笑着打趣：“岳父岳母？你们还没成亲呢！” 宋岑也笑：“如今提前叫了，倒更显得亲切些。” 何绡点点头附和：“也是。” 两人谈笑风生半晌，好似前面因为铁矿等东西产生的间隙，从来没存在过。 何绡趁着宋岑要走，连忙让人摘了一筐的蔬菜瓜果，让宋岑带到县令府去。 宋岑看着红艳艳的番茄，很是艳羡道：“你从哪里弄来这么些好东西？我以前竟是见都未见过。” 何绡挑着眉笑道：“这有什么，你没见过的东西还多着呢！” 宋岑带着人把蔬果都搬上马车，临上车前，又看着何绡认真道：“明日孟姑娘到了后，就拜托何姑娘好生招待了。” 何绡笑得爽朗：“好说好说。” 宋岑驾着马车离开，何绡立刻带上新桃和新琴前往菜地。 今年的黄瓜西红柿以及辣椒都种的很多，尤其小青菜，每个星期都要长一茬，何绡感觉自己都可以靠着这个再发家致富了。 几种蔬菜各摘了两大筐成熟的，何绡让他们拿到冰窖里去冷藏着，准备第二日送到两个州城的火锅店去。 如今有了西红柿，番茄锅终于可以安排上了。 刚回到院子里准备洗手吃晚饭，几个管事们抬着好几大筐果子进了院子：“主子，这些杏子都熟了，还有一些桃子也长大了不少，我们就都摘了过来，您瞧瞧。” 何绡看着竹筐内黄橙橙的大杏子，高兴道：“卖相真不错，这要是拿去卖了，能赚不少钱呢！” 据何绡所知，整个清河县乃至青州汾州都很少人有杏树，也就是她这里淘到了一些，还能结出大杏子来。 所以这些杏子拿出去卖，绝对是稀罕东西。 只可惜……白镛关离这里太远了，霍星河吃不到。 何绡看着黄橙橙的大杏子想了想，说道：“留下一筐我做杏干，其他的也放到冰窖里，明日随送菜的马车一同送到两个州城去。到时候让掌柜的看着卖，价格不要太低了，剩下的给宋大公子及裴都尉各送一些。” 第418章 孟姑娘 杏子虽然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东西，可这里的人到底能吃到的要少一些。 所以价格稍微抬高点，也没什么问题。 而且过半个月后，桃子也能摘了。在往后推，还有麦梨、石榴等水果。 今年可真是一个丰收的年份。 只可惜的是，荔枝树挣扎了半年后，到底还是死了。 何绡为此还可惜了好一段时间。 吃过晚饭，见天色还亮着，何绡就开始鼓捣杏干。 杏子带不到白镛关去，可杏干可以。 何绡把留下的一筐杏子，全部挑拣了个头大熟透了的出来，然后新桃和新琴帮她清洗。 清洗干净后，放进竹篮里沥干水分，然后开始去杏核。 去杏核也是个技术活儿，新桃和新琴各自拿着一把刀慢慢摘杏核，何绡却是一把小匕首，对着杏子划一圈，然后直接分成两半。 这样，一个完完整整的杏核就摘了出来。 满满一大筐的杏子，三个人花了一个时辰才把果肉和果核完全分离开来。 何绡让新桃把摘出来的杏核清洗了一下，明日放在外面暴晒，她则用买回来的糖块腌制杏肉。 糖块都是粗糖，不如后世的细砂糖好一些，但何绡将其都敲成小块状又碾了一下，倒也能当作细砂糖使用。 杏肉上全部均匀的洒了糖粒后，何绡带着新桃和新琴将它们全部装进了坛子里，然后用白纱布密封盖住。 新桃看着一排排的小坛子，好奇问道：“主子，这是要做什么？” 何绡笑道：“腌渍一下，三个时辰后就能拿出来了。” 这会儿天色晚了，就让它放在离冰窖近的地方腌渍，等到明日早上再拿出来进行下一步的制作。 三人把十多个小坛子全部抱到了冰窖附近，然后去洗漱休息。 第二日天色刚刚亮，何绡就带着新桃和新琴去把小坛子们又齐齐搬了回来。 打开坛子一看，里面的杏肉已经被腌渍出了好多水，摇起来晃一晃，还能听到声音。 何绡说道：“把火生起来吧，准备加热做杏干了。” 烧火新琴在行，她立马烧开了大锅的火，何绡则把杏肉和腌渍出来的糖水，一起倒入了汤锅。 “火不要太大。”何绡便搅拌锅中的杏肉边说道，“中小火就行了。” 新琴立马闻言降了火势，锅中也渐渐冒出了热气。 加热时糖水要没过杏肉，何绡看到锅中的糖水不够，又加了少许的凉开水进来。 新桃在一旁没事干，只得央求何绡她来做事，让何绡看着。 何绡便指挥她在杏肉加热的时候，不时搅拌下，防止糊底。 大概煮了一刻钟左右后，锅里的杏肉以及糖水全都沸腾了起来，新琴忙问道：“主子，要关火吗？” 何绡点点头，锅底下的火势变小，锅里的杏肉也有了杏干的模样。 等到火势彻底没了，何绡这才把煮好的杏肉连糖水一起捞了出来。 “主子，这就好了吗？” 何绡笑着摇摇头：“还得继续泡在糖水中，冷藏十二个时辰呢！冷藏好了，我们得再烘烤六个时辰，这才差不多完成了。” 新琴咂舌：“这看起来简单，做起来还挺麻烦呢！” 何绡笑着把新封好的坛子抱起，对着两人说道：“剩下的那些，你们俩来做，我今日还有事情。” 见新桃和新琴点了头，何绡又叮嘱道：“出国后记得把坛子抱去冰窖里，要冷藏十二个时辰。” 两个丫头又齐齐点了头，何绡这才迈了步子走出去。 放好杏干坛子，何绡去了厂房。 厂房内如今除了一些做凉粉的婆子，什么人都没有。六月要收获的东西比较多，除了大量的药材外还有蔬菜瓜果，所以厂里的人大多都很忙碌。 而且算算时间，汾州那边如今应该已经开始收割小麦了。 若是方便的话，她得去汾州看看，等小麦一收割结束，就立马把棉纺厂等建起来。 何绡坐在厂房里看众人做了一会儿凉粉，又尝了一碗后，这才离开厂房。 她已经长时间没去山上了，今日恰好能空余一点时间出来，不如去山上转转。 何绡带着李阿田为她打的那把弓上了山，村里一些小孩背着竹筐，跟在了她的身后。 村里人都知道何绡身手好，连大虫都能打死，所以和她一起上山，几乎很是安全。 小孩子们挖山里的野山菌摘野山果等，何绡则背着弓箭射几只野鸡和野兔回来。 家里的兔子如今都养了好几窝了，这些兔子的繁衍能力实在太强，小孩子们拔草给它们吃都喂不过来，何绡干脆让人往酒楼里卖了一批。 如今家里还有六只左右，何绡万万不敢再带着活兔子回去了。 至于这两只撞在她弓箭下面的，那就带回去红烧一锅炖吧！ 打了野味，又在山里走了一圈，见时间差不多了，何绡带着小孩子们下了山。 刚到山脚，一个少年就气喘吁吁的跑过来道：“主子，家里来了个姑娘，说是要和您切磋切磋！她身上，还背着好大一把刀呢！” 何绡一听就知道是那位孟姑娘来了，她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小少年心有余悸的跑了，何绡拎着几个野味进了何家院子，刚进去，就看到一个身量高大抱着一把刀的姑娘。 何绡笑着打招呼：“孟姑娘？” 孟静丹抱着大刀转身，看着何绡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见何绡长相貌美又温雅，很是不确定的问道：“你就是何绡？” 何绡也打量着这个至少一米七的女子，虽然五官不是很秀美，但难得有些英气，一看就是有些功夫底子的人。 何绡看着孟静丹笑着点头：“是，我就是何绡。” 孟静丹又看了几眼何绡，看到何绡背后挎着一副弓箭，手上又拎着一些猎物。 猎物倒都是常见的野鸡和兔子，但罕见的是，这几只猎物都是一箭封喉。 所以，眼前这个女人，的确有些本事吧？ 孟静丹沉默几秒，问何绡道：“你认识宋岑吧？我听她说，你手上一把刀使得特别好。所以我今日过来找你，是想和你切磋切磋。” 何绡很是大方的点头：“可以啊！” 说着，她喊来赵婆子说道：“兔子做麻辣兔肉，野鸡肉红烧一个，用土豆炖一个。今日多备些菜和蔬果，有贵客到来。” 第419章 愿赌服输 赵婆子从厨房出来，多看了孟静丹几眼，然后提着好几只野物又进去了。 孟静丹见何绡手里空闲了，这才放下刀来说道：“去拿你的刀吧！” 何绡点头：“等我稍微梳洗一下。” 出门了回家来，何绡绝对是要洗一洗的，不然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孟静丹却觉得她矫情事儿多，想着这女人在她手上肯定是不堪一击。 耐着性子等了半晌，何绡终于洗漱干净，手拎着一把大刀出来。 大刀从手柄到利刃，全部用粗麻布裹了起来，看着就像是从哪个乞丐窝里扒拉出来的。 孟静丹很是嫌弃的说道：“你就拿这玩意儿？” 何绡慢腾腾的拆开破布说道：“对呀！” 孟静丹不屑一顾：“简直不堪一击。” 说着话，她看着何绡的大刀慢慢的显示出了形状，虽然寒光带着冷厉气势，可她用过那么多的武器，一看这就是一柄普通的大刀。 孟静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大刀，刀柄带着好看的红色穗子，刀面是用上好的铁器找了高人打造出来。 不管是从形状还是纹路，都比何绡手里那把好上太多。 何绡倒没有看孟静丹手里的武器，她把裹在自己大刀上的破布拿下来，然后看向孟静丹：“动手吧！” 孟静丹诧异道：“你让我动手？我若是动手了，你可就没有还手之力了。” 何绡浅浅一笑：“孟姑娘尽管动手就是。” 孟静丹见何绡这么不识好歹，索性提着大刀冲何绡快速冲过来，看着她脚下的速度，何绡赞叹一句：“好快！” 然而孟静丹刚到她面前，她就轻轻松松躲过，顺便用刀背敲了一下孟静丹的胳膊。 孟静丹瞬间感觉到胳膊有些发麻，手中的大刀都有些握不紧。 何绡转身笑看着她，说道：“孟姑娘，再来！” 孟静丹咬咬牙，瞬间起身，拎着大刀往何绡身上劈去。 虽然这招看起来很是简单，但刀法一向讲究毫无章法，所以即便看着平平无奇，可之间却蕴含着极大的煞气。 何绡知道这姑娘恼羞成怒了，她笑着提刀迎上去，与之正面对上。 孟静丹的功夫不低，使刀的手法也很俊俏，可就是因为太讲究刀法的一举一动，所以反而占不了便宜。 两人过了不到五十招，孟静丹就完全败下阵来，看着被何绡打落的武器，她不可置信的抬头。 何绡收起自己的大刀说道：“点到为止！” 孟静丹咬咬唇，也没去捡地上的大刀，只是恶狠狠的盯着何绡看。 何绡挑挑眉，反问道：“不认输吗？” 孟静丹沉默几秒，终是拱着手说道：“在下愿赌服输！” 何绡笑了起来：“孟姑娘果然坦坦荡荡，何某佩服！” 说罢，她看着地上的大刀说道：“这是一把好刀，很配得上孟姑娘。” 孟静丹这才俯身把自己的大刀捡了起来，她神色已经渐渐平静，看着何绡手里的大刀说道：“你的武器看起来很是平常。” 何绡点头：“就是平常的兵器！” 这是营兵的武器，和那些长矛卷在一起的，能有多好？ 和孟静丹这种特地打造出来的，肯定是天壤之别。 孟静丹默默把自己的大刀整理好背在身后，然后对何绡拱手道：“今日不敌，多谢何姑娘手下留情，等来日再寻何姑娘切磋比试。” 见孟静丹要走，何绡忙道：“孟姑娘何必这么着急？从青州赶来匆匆忙忙，吃顿饭再走吧？我已经让婆子烧了菜，也不耽误这点时间。” 关键这会儿孟静丹要是走了，她的铁器可就泡汤了。 孟静丹也是爽快之人，见何绡诚心诚意的留她，便也没犹豫，直接点了头留了下来。 何绡把自己大刀擦了之后继续用布裹了起来，然后带着孟静丹去洗了一下。 洗完手脸，孟静丹顿觉清爽了许多。 她来时是骑着马来的，一路风尘仆仆赶得特别快，这会儿洗了手脸瞬间感觉舒坦了许多。 孟静丹对何绡道：“我那匹马系在了外面，若是现在我还不回，得拜托你找人帮我照料一下。” 何绡立马说道：“这没问题。” 说罢，她让新琴去厂房中找一个少年，让他把马牵进自家的马棚里来。 马棚空间很大，平时都要容纳两辆加大型的马车，今早这两辆马车都各自去青州汾州送货去了，马棚正好空着，养孟静丹这匹马刚刚好。 少年把马牵了进来，何绡一看到这匹高头大马就新生喜欢。 这种大腕儿蹄子长鬃毛又好看的马，一看就是类似战马的动物，和她买来拉货的马儿完全不一样。 孟静丹见何绡很是喜欢的看着她的马，忍不住说道：“你喜欢？” 何绡很坦诚的点头：“喜欢，你这匹马，一看就是匹好马。” “喜欢就送给你吧！”孟静丹很是大方的说道，“我手里还有好几匹这样的马，也不缺这么一辆。” 何绡惊讶道：“就白送给我了？” 孟静丹很是肯定的点头：“对，白送给你。” 何绡又惊又喜，第一次有了点手足无措。 平时都是她给别人送东西，第一次收到了别人赠送的东西，这种感觉……还真是不一样。 何绡犹豫几秒，也不再迟疑，很是干脆的应了下来。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何绡看着孟静丹笑道：“不过我也不能只拿你的东西却不回礼，怎么着也得礼尚往来才是。” 她说罢，又对着孟静丹说道：“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你等着，我去给你拿养东西来。” 孟静丹疑惑的看着何绡进了屋子，片刻后，就看到何绡手捧着一套玉白的瓷器茶具出来。 见到白瓷，孟静丹惊得瞳孔猛缩。 何绡却很是大方的把白瓷捧到了她面前：“这套茶具送给你。” 孟静丹看着何绡，嘴唇动了半晌这才说道：“你……你哪来的这套茶具？” 要知道，青州珍玩阁之前有拍卖过一套白瓷茶具，最后以六千两的高价卖给了一个眼生的外地贵公子，宋家二公子宋章花了大价钱都没有抢到的。 可何绡这里却有一套，而且品质成色完全不逊色于那一套。 第420章 你好有钱啊！ 何绡见孟静丹很是震惊，她笑着说道：“我这是捡到的，反正自己也用不到，就送给你好了。” “捡到的？” 孟静丹怎么那么不信呢？ 要是随随便便就能捡到这么一套瓷器，那这里的人早就发家致富了。 何绡却不多说什么，只把瓷器塞给了孟静丹：“你不用多问，反正这套送给你了。” 孟静丹这下是拿也不好，不拿也不好。 何绡又说道：“这又不值什么钱，孟姑娘放心拿着就是。” 孟静丹：“……” 这还不值什么钱？ 这很值钱的好不好？ 孟静丹实在觉得手心发烫，她干脆把白瓷推回去道：“何姑娘，我这一匹马虽然也是良驹，但价格却是万万比不上这套白瓷茶具的。你的心意我不能接受，你还是收回去吧！” 何绡面上依旧带着笑，却也没有推辞。 她叹了口气，心说：这套茶具如今在南方可没有那么多钱了，如今也就是最多几百两银子吧！ 一匹良驹，好一点的也要很多钱呢，尤其那种汗血宝马千里马之类的，都得黄金万两呢！ 孟静丹死活不要，何绡便也不再说什么，她把白瓷茶具放下，起身说道：“那我带你去我的菜园子里瞧瞧。” “菜园子？” 孟静丹很是好奇，眼中还有些茫然。 何绡笑道：“走吧，在外面呢！” 何绡率先走出了何家院子，孟静丹背着自己的大刀，也跟在了后面。 两人路过厂房，从药材田里慢慢走过，然后到了一大片蔬菜园前。 看着地里红红绿绿的东西，孟静丹很是好奇：“这是什么？” 何绡下了地说道：“这个红色圆状的，是番茄，也叫西红柿。这个长点儿绿中带红的，叫辣椒。那个长的，叫黄瓜。” 孟静丹是习武之人，对于这些农作物也不排斥，她直接跟着何绡下了地，细细的看着何绡说的那些东西。 西红柿长得拳头大小，有的还绿着有的已经红了，红的那些一串串挂在架子上，看起来像个小灯笼似的很是可爱。 孟静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摸了一下，然后捏了捏，发现西红柿竟然有些软。 她慌忙收回手，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这小东西给捏坏了。 倒是何绡，直接摘下来一个熟透的，然后用身上的帕子擦了擦递给她：“尝尝。” 孟静丹睁大眼睛：“就这么吃？” 何绡笑着点头：“自家种的，很干净，就这么吃也可以。” 孟静丹也是苦日子里过来的女孩儿，自然不会嫌弃，接过何绡递来的西红柿，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 这一口咬破，酸酸甜甜的汁水瞬间就流入了嘴里。 她眼睛一亮，看着何绡眼睛忍不住的眨呀眨。 何绡看笑了，又摘下一根嫩黄瓜说道：“吃吧，吃完西红柿，给你再吃这个。” 孟静丹立马三两口把绵软可口的西红柿吃完，然后接过何绡递来擦干净的黄瓜：“这个叫黄瓜是吗？” 何绡点头：“对，直接吃，这个蔬菜大多都用来凉拌，是夏日的开胃菜！” 孟静丹拿起黄瓜咬了一口，瞬间感觉到脆脆甜甜的凉意。这东西像她吃过的一些水果，很脆很甜，还很解渴。 “真好吃。” 孟静丹吃完了一根小黄瓜，视线转移到了那些半红不红的小辣椒上。 “这个叫辣椒？” 何绡点头：“辣椒也分很多品种，有的大有的小，有的是绿色有的是红色。像这个品种的，大多都会由绿色转红色。” 孟静丹听着何绡的介绍，点点头，自己摘了一根已经完全红了的小辣椒下来。 既然是由绿转红，那红色的应该就是熟透了的吧？ 这么想着，孟静丹很是适应的拿起红辣椒咬了一口，结果这一咬，立刻发起了惊天动地般的咳嗽。 嘴里火辣辣的疼痛，感觉嘴唇被烫伤了一样，让她鼻子耳朵里都喷出了热气。 孟静丹辣的眼睛都红了，还逼出了一些生理性泪水，何绡连忙摘下一个西红柿递给她道：“快压压辣味儿！” 孟静丹拿着西红柿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酸甜的味道果然把辣椒完全隔开，她这才觉得嘴里舒服了许多。 孟静丹红着眼睛看何绡，问道：“它的味道……怎么这般奇怪！” 何绡笑道：“这个辣椒一般都是做配菜或者辅料，单吃一般人都吃不下去。我刚才没来得及拦住你，所以……” 这下，孟静丹脸也红了。 这事儿还真不怪何绡，她见西红柿和黄瓜都能直接吃，还以为这辣椒也是。 没想到，辣椒完全不能。 何绡又问孟静丹：“你从来没吃过辣椒吗？” 孟静丹迟疑道：“应该没有吧，这种味道，我以前没尝到过。” 何绡眨巴着眼，八卦道：“青州不是有家火锅店，主推香辣锅底呢，你没去尝尝。” “没去！”孟静丹很是正气凌然的说道，“那家火锅店和宋二公子的悦来酒楼是对家，我岂可去做踩了宋二公子面子的事情。” 何绡：“……也是。” 这位孟姑娘，看来对宋章还颇为痴情啊！ 两人从菜地里一直走出去，然后进了山谷里。远远的，孟静娴就看到了一大片的果林。 习武之人的视力都很不错，孟静娴看到挂在树梢的果子，很是诧异的问道：“这都是你的果子？” “对。”何绡点头，“这山谷里的果树，都是我的。” 孟静丹忍不住咂舌感叹：“你好有钱啊！” 何绡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说她有钱，这种捧人的话让她感觉轻飘飘的，浑身都舒坦了。 只不过她却还是自谦的说道：“也没有啦，就是一点儿小钱而已。” 孟静丹却不这么认为，整个青州都没有几家拥有果林的。那些富贵人家有庄子，可庄子上产的蔬果，完全比不上何绡这里的规模。 而且何绡的果林里，有一些果子她见都没见过，这要是拿出去卖钱，能卖不少呢！ 孟静丹跟着何绡走近了果林，看到一些树上的果子摘得只剩下稀疏几个，好奇问道：“这个叫什么？” “杏子。”何绡说道，“这个是夏日的果子，酸酸甜甜的，少吃能开胃，多吃易积食。” 孟静丹抬头看着树梢剩下的那些大杏子，眼里写满了渴望。 何绡说道：“你等着，我上去给你摘。” 第421章 这什么家庭啊…… 何绡说完后，就把袖子和短短的裙摆都扎起来。 然后她借着低处的树梢，攀住后踩着树干一个用力直接跃了上去。身姿在上面轻巧的转了几个树杈，就摘了一捧大黄杏子下来。 何绡下了树，用山谷里淌过的溪流把杏子清洗了一遍，然后递给了孟静丹。 “尝尝。” 孟静丹拿过一个不大不小的，然后小小的咬了一口。 杏子完全成熟了，所以杏肉也是软的，咬上一口像是迟到了软糕，却又比软糕更滑顺更可口。 果肉酸甜，带着一股子夏天的味道，果肉和果核不是很容易分开，但吃完后的果核，颜色也很是漂亮。 孟静丹吃完一个，何绡又递了几个过去，她自己也拿起两个吃了起来。 两人在果林里到处乱转，看到有几个桃子长得还不错，何绡也摘了下来。 结果咬上一口，里面还是涩的，她立马嫌弃的扔掉了。 孟静丹笑看着她说道：“也就你是这里的主人，所以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浪费。” 何绡眼睛笑成了两道弯月，语气娇俏：“是呀，当地主当果农，就是为了实现水果自由嘛！” 两人绕到了梨树那端，梨树都长得很瘦很高，上面也结了很多的麦梨。 这种麦梨大多都是随着麦子成熟的季节成熟，不过山谷里的气温比外面要低些，所以还要再过上几天，才差不多能摘。 不过若是此刻想解解馋，倒也是可以的。 何绡抬起头指着树梢上的麦梨，问孟静丹：“想吃吗？” 孟静丹也抬头，迟疑道：“这么高的树，你怎么上去？我瞧着，你好像不会轻功。” 何绡问道：“你会不会？要不你去摘。” 孟静丹：“……我也不会。” 轻功这种东西，都是要自小练的。 轻功好的人，倒也不能说直接飞天遁地，但飞檐走壁身轻如燕却是实打实的。 只可惜她小的时候只忙着站桩耍大刀了，轻功这事儿，完全没有师傅教，她也一天都没学过。 两人望着树梢高处的梨子傻眼了半晌，最终还是选择打道回府。 这个点，麻辣兔肉红烧鸡块等好吃的应该已经做好了，还是不用果子填饱肚子了。 两人慢慢的走了回去，刚进院子，赵婆子就说道：“主子，您可算回来了。菜都烧好了，这就上吗？” “上吧！”何绡回了她一句，又让新桃和新琴打来水，供她和孟静丹洗手。 洗过后，何绡让新琴去喊了石青、姚娘子、沈少安及周子义一起来吃饭，内院的何舟和张先生夫妇也走了出来。 孟静丹没想到何家有这么多人，还要这么多人一起吃饭，瞬间觉得浑身不自在。 何绡察觉到这姑娘有些社恐，便说道：“咱们坐两桌，他们几个坐一桌，你我以及张夫人姚管事坐一桌。” 张先生及石青他们，那是早早就熟悉透了的，沈少安甚至还能和张先生、何舟聊上几句读书的心得。 所以和他们坐一起吃饭，那确实不自在。 所有人分成了两桌，何绡这边坐了四个女人，那边坐了一大桌子老少男人。 烧好的菜上桌后，看着色香味俱全的几盘菜，孟静丹面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却是颇为咂舌。 荤的有五盘，素的有七盘，简简单单吃上一顿饭，得十二盘菜。 这什么家庭啊……经得起这么造作？ 何绡见孟静丹只看桌上的菜却不动筷子，便主动给她夹了兔肉过去：“尝尝这个，我家的一绝。在别的地方，都吃不到这个味儿的，是我家赵妈妈的拿手好菜。” 孟静丹迟疑了一下，问道：“是兔肉吗？” 何绡点头：“对，这个叫麻辣兔肉。一般会做成麻辣兔头，觉得你可能吃不习惯，就随便弄了一下。” 孟静丹夹起来尝了一口，又吃到了辣椒那火辣辣的味儿。可奇怪的是，在菜地里吃辣椒，辣的她恨不得原地滚上几圈。 可现在这麻辣兔肉，却只让她觉得辣的痛快爽快！ 孟静丹吃了几口兔肉，还没回过味儿来，何绡又给她夹了一块炖鸡肉：“这道菜俗名就是土豆炖鸡，还有个名字叫大盘鸡，你尝尝。” 孟静丹闻言尝了一下，土豆炖的绵软，鸡肉鲜嫩滑顺，香味儿直往味蕾冲击。 好吃到她脚尖都要蜷缩起来。 这边刚吃完，何绡又夹了一块麻椒手撕鸡过来：“这个是家养的鸡，肉很嫩，你尝尝。” 孟静丹吃了这只手撕鸡，筷子都没放下，何绡又夹了红烧肉过来：“我家管事们都最爱吃这个菜，一点也不腻，味道很好的。” 孟静丹继续吃，何绡又继续夹…… 荤菜全部夹完了，她夹了拍黄瓜过来：“尝尝凉拌的黄瓜，看看是生黄瓜好吃还是凉拌好吃？” 孟静丹吃了一口后很诚实的评价：“凉拌好吃，味道酸酸辣辣，很爽口。” 何绡轻笑着又把蒜蓉小青菜、西红柿炒蛋、开水白菜、素炒豆芽……等等菜全部堆到了孟静丹的碗里，一个夹一个吃，两个人都忙忙碌碌。 其他人：“主子对这位姑娘真好，羡慕+10086” 孟静丹：“……吃吃吃，真好吃，可惜吃不下了怎么办？” 男人们吃饭都很快，那边吃完后立马就撤下了，何绡这边等着孟静丹吃完后，才停下了筷子。 何绡笑眯眯的看着孟静丹问道：“孟姑娘，吃饱了吗？” 话刚说完，孟静丹就打了个饱嗝：“嗝~” 见张夫人和姚娘子都笑看着她，向来什么都无所谓的孟静丹，也破天荒的红了脸。 何绡却眨眨眼笑着说道：“看来是吃饱了，走吧，带你出去走走。” 孟静丹立马起身跟着何绡出门了，剩下几个人收拾了桌子。 两人在外面散了会步，正好碰上赶小鸭子出去溜达的石青，孟静丹看着肉嘟嘟的小鸭子们，双眼冒星星：“哇，好可爱。” 何绡：“……原来再汉子的女人，内心也装着一个小可爱啊！” 孟静丹直接变成了好奇宝宝：“这些鸭子能下蛋吗？” “能。”石青抢先说道，“这都是鸭蛋孵出来的第二批鸭子了，第一批鸭子我们已经出栏卖掉了。这些鸭子，如今也准备要下蛋了，前两天我还收到了一颗鸭蛋。” 孟静丹歪着头看向石青，问何绡：“这是你们家的管事？” 何绡点点头：“他是我家养殖这块的管事，叫石青。” 石青立刻咳嗽一声，然后站直了身子等着孟静丹和他打招呼，谁知孟静丹只是点了点头。 石青：“……” 这姑娘有些x眼看人低啊！ 第422章 我需要一个男人 石青愤愤不平的赶着小鸭子走了，何绡带着孟静丹回去，孟静丹又说要赶回青州的事情，何绡说道：“我要做杏干，你要不要看？” 孟静丹现在对这些事情都好奇，闻言立马答应下来。 两人也不午睡了，把冷藏完毕的杏肉全部一坛一坛的搬到厨房里，然后坐在小马扎上开始准备做杏干。 “我们要先搭一个烤炉，把这些杏肉烘干。” 孟静丹不知道什么是烤炉，看到厨房角落里有个土堆一样的东西，问道：“那是什么？” 何绡看了一眼，说道：“那也是烤炉，不过之前都是用来烤猪蹄的。” 孟静丹好奇发问：“它不能烤杏干吗？” “可以。”何绡说道，“不过杏肉比较多，得用两个烤炉才会快一点。” 孟静丹这才点点头：“哦……” 虽然不太懂，但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 四个姑娘围在一起搭烤炉，何绡负责示范并指挥，孟静丹和新桃新琴三人就开始做。 花了半个多时辰，烤炉终于搭了出来。 何绡又带着他们烘烤，等到差不多能用的时候，就要开始烘烤杏干了。 孟静丹一边帮忙一边尝了口腌渍好的杏肉，然后眼睛一亮说道：“好吃。” 何绡笑道：“想要吗？要不这一坛留给你吃？” 孟静丹忙挥手：“不用不用，我吃新鲜的果子就行了，你这个看起来好像很不容易，还是不浪费了。” 何绡听着这话，察觉到这姑娘是个特别怕麻烦别人的人。 这种人，不管是在哪个朝代，都很独立但又都很容易吃亏。 尤其是她还喜欢上了宋章这个玩意儿…… 不过何绡什么都没说，而是专心的带着孟静丹烘烤杏干。 这一做，就做到了晚上。 因为中午大家都吃的比较多，晚上赵婆子就做得清淡一些，弄了一些烩面出来。 孟静丹还是第一次吃烩面，看着面片和豆芽等菜都在一个碗里，她问道：“这个是用面粉做的吗？” 何绡点头：“对，用的清河县杨记的面粉，口感很不错，赵妈妈手艺又很好，你快尝尝。” 说完这话，何绡才发觉她今天说的最多的一句，就是“你快尝尝”。 不过孟静丹还真的立马尝了一口。 烩面片的味道比较浓郁，又放了喷香的辣椒油，味道更添了几分。 孟静丹吃了一口后，连连点头，又抬起头夸赞赵婆子：“赵妈妈手艺真好。中午的菜好吃，这碗面也好吃。” 赵妈妈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道：“这都是老奴跟我家主子学的，以前老奴可不会做这些。我家主子什么都会做，她做的可比老奴做的好多了。” 孟静丹诧异的看着何绡，问道：“你还会做菜？” “会呀！”何绡端着大海碗笑起来，“乡下的姑娘，哪个不会做菜？” 孟静丹想想也是，不过她还是很佩服的看着何绡道：“你真厉害，什么都会。” 何绡商业互捧道：“你也很厉害啊，现在有几个女孩子会武艺？况且你武艺还不低。” 两人在互夸的时候还没忘记吃面，很快一碗烩面片就吃完了。 孟静丹舔舔唇还想吃第二碗，但因为周边还有几个管事，她就没好意思开口。 何绡看出了她的意图，直接吩咐赵妈妈说道：“给孟姑娘再做一碗。” 赵妈妈惊讶道：“孟姑娘吃得完吗？主子，您可别为难了人家姑娘。” 虽然知道主子对来到这里的每一位贵客都很友好，也很喜欢投喂他们，可这位是个姑娘啊，已经吃了一海碗了，哪能再吃？ 孟静丹被这话说的有些不自在，正想跟着拒绝时，何绡却道：“你做就是，我吃完还想吃呢，我们练武的人，胃口都大。” 赵妈妈这下明白过来了，她连忙笑着去了厨房。 孟静丹挪到她身边小声问道：“我会不会吃的太多了？” “不会！”何绡端着大海碗很是认真的说道，“你这才哪到哪？我见过最能吃的人，一顿能吃两大笼包子。” 孟静丹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这么能吃？” 何绡点头：“对，不过他长得也很胖，所以能吃没什么。” 孟静丹被何绡这番连唬带骗给镇住了，她坐在何绡身边，看着何绡端着和脸一样大的海碗，也觉得能吃没什么了。 反正在家她也能吃。 两人都吃了两大碗烩面片，然后孟静丹在何绡的安排下早早休息。 睡觉前，何绡还对孟静丹说道：“你早早休息，明早我带你上山去打猎，中午还能吃到凉粉儿，晚上吃火锅。我还做了一些酱，可以让你好好尝尝。” 孟静丹这下完全忘了回家的事情，很是高兴的点了点头。 第二日早上，两人早早就起了床。 何绡有晨练打拳的习惯，孟静丹看着她打完一套拳，两人这才一同上了山。 会武艺的小伙伴们在一起，那就是欢乐无比。 为了不让山上的动物们完全被大刀灭绝，两人不约而同的丢掉了冷兵器，开始徒手抓活物，孟静丹还非常有好胜心的发起了比赛。 何绡问她：“彩头是什么？” 孟静丹想了想，看着自己放在地上的大刀说道：“如果你赢了，我送你一把刀！” 何绡笑了起来：“你已经送我一匹马了。” “那不一样。”孟静丹说道，“那个是我给你的见面礼，这次是我们比赛的彩头。” 何绡说道：“那行，如果你赢了，你想要什么？” 孟静丹脸上浮起一丝迷茫：“我不知道……” 何绡问她：“那你有什么心愿吗？” “心愿？” 孟静丹靠在树干上，像是思考什么世界难题一样，认真的思索了很久之后，才严肃的说道：“我需要一个男人。” 何绡：“……” 没想到，这个世界上比她更虎的女人出现了。 何绡眨巴眨巴着眼，看了孟静丹好半晌之后才问道：“有什么要求吗？身高容貌年龄家世之类的？” 孟静丹以为她说出这话，何绡就会震惊诧异乃至觉得她不可理喻，没想到何绡竟然问出了这么些话。 孟静丹迟疑了几秒，这才说道：“个子一定不能比我低，容貌端正就好，年龄比我稍大几岁，不超过十岁。至于家世……” 第423章 宋和丞已逝 说到家世，孟静丹这下犹豫了。 在青州，论起家世比她强点儿的，也就是宋家了。 但宋家大公子已经有了婚约，宋家二公子明显对她没什么兴趣，所以，如今要家世比她好，那只得找青州以外的。 可青州以外的，她没有人脉和资源啊！ 算了，家世就不做要求了，不要穷到没裤子穿就行。 见何绡正在看着她，孟静丹说道：“家世不做要求，但不能有极品亲戚，最好能入赘。” 顿了顿，她补充道：“最好会武，还要比我能打！” 大多数人都有慕强心理，她也不例外。 何绡想来想去，她如今认识的人里面，倒也真有符合孟静丹要求的。 第一个是裴旻。 裴旻年轻有为长得又帅气，而且是汾州督尉，家世和孟静丹持平。而且何绡试探过他的功底，知道这人武艺不低，最起码比孟静丹要强。 所以，他很符合孟静丹的要求。 但是，裴旻已经结婚生子了，何绡也没有兴趣给人介绍当小三的事业。更何况，以裴旻这样的条件，人家肯定不能接受入赘！ 第二个人，就是石青了。 石青长相端正身形高大，武艺比孟静丹强上太多。他年龄比孟静丹大不了多少，人品也没什么问题，就是家世这块……是个硬伤。 但孟静丹说了，家世不做要求，只不能有极品亲戚，还能入赘。 这不就更符合石青的人设了吗？ 石青暗卫出身，无父无母就是一个可怜的大孤儿，如果真和孟静丹在一起，完全可以入赘。 就怕这人不同意。 何绡想了想，觉得石青不同意的可能性极大。 这人性格很轴，以前满心都是他的太子殿下和小公子。现在有了事业，满心都是猪崽子和小鸭子。 孟静丹这么英气又厉害的姑娘，怕是还比不上他的一只猪崽子重要。 所以何绡把石青的名字咽了回去，只委婉说道：“那我帮你留意。” 孟静丹点点头，又说道：“不用太在意，我不一定会赢。就算赢了，我也不着急，就我爹急着把我嫁出去而已。” 何绡默了默说道：“你不是才十七岁吗？还小呢！” 孟静丹的眼神有些怪异：“你觉得我还小？” “小啊！”何绡肯定的说道，“我觉得十八岁以后，才算是成年人，你现在还是个小姑娘呢！” 孟静娴：“……你一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说我是小姑娘？在青州，我已经是那些人眼里的老姑娘了。” 何绡语重心长的劝道：“你何必理会那些人的说法？又不是活给她们看的，说不定她们还羡慕你爹放任你宠溺你纵容你呢！去别人家当妻子当儿媳，哪有在自己家当小姐舒服痛快？” 孟静丹这下狠狠的点了头：“你这话我听得高兴，我爹也常这样说。他总说要不是怕耽误了我，他倒是想把我养在家里一辈子。” 所以他爹才想着嫁不出去，就招赘呢！ 何绡笑了起来：“就是呀，反正咱有这个条件，想怎么过怎么过，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何绡的话直直的说到了孟静丹的心上，也就是一天的相处，她感觉何绡简直就是她人生中难得的知己知音，恨不得现在就拉着她拜了把子。 不过好在，她还记得现在最重要的是比赛。 两人把成亲这个话题抛过，一起开始了抓活物的比赛。 山林是动物们的地盘，失去了武器的辅助，纵使两姑娘身手敏捷快速，一个时辰过去，两人也收获无几。 孟静丹只抓到了一只野鸡和一个说不出名字的野物，何绡则只抓到了一只鹿。 这只小鹿看起来还是幼年的鹿，头顶有一对很漂亮的鹿角，看的孟静丹眼馋不已。 孟静丹对着何绡说话，眼睛却直直的盯着何绡：“鹿这种动物很不好打，尤其是活抓，你比我厉害多了。” 何绡在让着她她心里明白，因为她注意到何绡完全放弃了那些常见的小动物，转而奔向很不常见的猎物。 这些不常见的猎物因为数量少又动作敏捷，即便是武艺高强的人也很难射箭抓到，更何况是活抓。 所以，孟静丹清楚的知道，这次还是何绡赢了。 可何绡却摇摇头说道：“我们比的是数量，所以是你赢了。你想要一个赘婿，我会帮你的。” 说完后，她就把这只瑟瑟发抖的漂亮小鹿给放了。 除却手痒的时候，何绡很少摧残这山上的动物，尤其是这种一眼看去明显是珍稀物种的家伙。 所以过完了手瘾，还是让它回归山林好了。 小鹿得已放生，头都没敢回立刻就如一道闪电般溜走了，孟静丹看了看自己手里装死的两个家伙，也顺着何绡的意思把它们都放了。 动物们都很聪明，被抓到的时候装死，放生后简直用光速逃生。 看着它们瞬间消失了身影，孟静丹愣了一秒才笑起来。 笑完后，她看着何绡认真说道：“那就当我们打了个平手吧，我会寻一把好刀送给你的。” 何绡发现了这姑娘的性子很执拗，便也没拒绝，点了点头。 两人下了山，刚进何家洗完手没多久，马克留在青州的眼线就立马派人来传消息了。 何绡看到纸条上写“宋和丞已逝”的消息后，笑了笑，把纸条撕碎扔掉，什么都没说。 中午她让人给孟静丹安排了凉粉，孟静丹果然惊喜不已。 这位英气的姑娘，除了好武之外，好像也很喜欢美食。 不过想想，有什么人能拒绝了美食的诱惑呢？除非她有厌食症！ 中午吃凉粉，晚上吃火锅，何绡还给孟静丹安排了一坛果酒。 石青得知后立马杀到了何家院子，对着何绡大声控诉：“你不是说果酒全部送到火锅店去了？为什么这里还有？为什么这个女人来了，你就给她喝了？” 孟静丹还不知道事情原委，正兴致勃勃的涮羊肉呢，一看到石青对何绡不客气，立马站起来拎着大刀说道：“你一个下人说话怎么对主子这般不客气？皮痒了？” 石青：“？？？” 我靠，怎么一夕之间，他就变成何绡的下人了？ 他可没签卖/身契！！ 第424章 青州暴乱 何绡见两人剑拔弩张的，似乎有打起来的冲动，连忙劝道：“静丹你误会了，他不是我家的下人，就只是来我家帮忙做事的而已。” 孟静丹皱了皱眉，说道：“那也是长工，这是长工对待东家的态度？” 何绡觉得这话有理，看向石青煞有介事的说道：“你对我客气点，不知道月钱是哪位老板发的吗？” 石青：“……” 娘的，打工人也太可怜了。 见石青很是倔强的站在原地，不说话也不动，就用控诉的眸子看着她，何绡按按额头说道：“果酒的事情，我可以解释。” 石青大声道：“那你解释。” 何绡：“……果酒我确实留了一坛，但这一坛不是用来喝的，本打算另作他用。可谁知道，静丹来我这里做客了。像静丹这么可爱的姑娘，我难道要把这么平平无奇的果酒藏着吗？那我也太不是人了。所以，我就拿出来给她喝了，你觉得这有问题吗？” 何绡的彩虹皮拍的平平无奇但非常有效，孟静丹的小脸可耻的红了，石青的大众脸毫无悬念的黑了。 早就知道这个女人能说出很可耻的话，没想到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可耻。 石青端详了半晌平静的何绡，最终还是因为自己脸皮没有那么厚，而仓促的离开了。 石青走后，孟静丹很不痛快的说道：“他怎么能这么说你？你直接把他赶出去得了。” 何绡笑了起来：“他其实是我的朋友，现在来我家帮忙而已。” “这样啊！”孟静丹觉得对朋友包容性高一些也行，“你对你的朋友，还挺好。” 何绡对着她眨眨眼：“我对你不好吗？” 孟静丹噎了一下。 岂止是不好？简直好极了。 她觉得自己和何绡就是一见如故，可这种好来的莫名其妙，总让她心里有种不安。 孟静丹放下了筷子，看着何绡沉默了几秒，然后认真问道：“你真想和我做朋友？” 何绡点头：“也许一开始我的目的不是很单纯，昨日的何绡掺杂了别的心思，今日的何绡只想成为孟女侠的朋友。” 孟静丹瞬间觉得心里舒服了。 她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从宋岑故意用激将法让她来找何绡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不对。 从何绡昨日处处拦着她赶回青州，她就意识到了青州可能会发生什么，但没办法，何绡这里的诱惑太大了，她完全没抵住。 何绡这个人的诱惑力也太大了，她也很想和何绡做朋友。 但怕就怕在，何绡只想利用她。 只不过如今她不怕了，因为何绡对她说了这番话。 何绡的为人，只要短暂接触一下就能清楚明白过来，所以孟静丹并不觉得何绡这话是在故意欺骗她。 她也是很受何绡喜欢的。 孟静丹心里放松下来，和何绡说话也自在了许多，她喝了一碗果酒问道：“青州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宋岑非要把我支开？” 何绡说道：“他的消息还没传给我。” 孟静丹抿抿唇，声音低了下来：“希望我爹能够聪明一点……” 这话何绡没有接，但孟静丹这般聪慧，即便孟督尉是个大老粗，那也至少是个有脑子的大老粗。 所以何绡完全不担心青州的局势。 两人美美的吃完了一顿火锅后，宋岑才着人送了消息过来。 何绡这次没有避着孟静丹，两人一起看完了纸上的消息。 宋和丞死了，青州暴动了，孟督尉倒戈成为了宋岑的人，宋章和宋夫人都被软禁了起来…… 看完这些消息，何绡抬眸看向孟静丹，孟静丹面容很是严肃：“宋岑一定拿我威胁了我爹。” 何绡有些歉意：“这是我之前和他谋划的……” “无事。”孟静丹说道，“我并没有怪你，其实我来之前，青州的局势我已经知道了几分。我爹也是希望我能离开青州避一避的，没想到恰好来到了你这里。” 何绡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也不需要她说什么。 孟静丹自言自语了半晌，起身对何绡说道：“走吧，消消食去，吃的有点多。明日还有什么好吃的吗？近日我肯定回不去青州了，还得在这里多麻烦你一段时间。” 何绡跟着起身：“你我是朋友，何必说这些话？” 孟静丹笑了起来：“也是，那我就白吃白喝兼蹭住了。” …… 青州也就乱了两天，立马被孟督尉联合宋岑给压住。 宋岑虽然看起来是个病怏怏的酸腐文人，可真到了这种地步，雷厉风行心狠手辣一点也不少。 该杀的都杀了，该关的也都关了，能拉拢的全部拉拢到了他的手下，也就是几天的工夫，青州直接就换了天。 但让宋岑不太满意的是，宋和丞的心腹兵曹从事以及其他几个下属，全部逃走了。 具体去往了哪里他们不知道，只知道往汾州方向去了。 若是去了汾州，宋岑的手可就伸不到那里了。 …… 孟静丹这几日和何绡如胶似漆，不仅跟着何绡学会了制作杏干，还认识了许多药材。 重点是，她每日都能吃到好吃的玩到新鲜的，这个乡下农村简直就像个大宝库，直接让她乐不思蜀。 差点都要忘了青州暴乱的事情。 如果不是兵曹从事一行人，带着人杀进大集村的话…… 何绡正在带着孟静丹干手艺活儿时，周子义慌张的冲进了院子：“何姑娘，有人杀进来了。” 何绡抬头看向他，问道：“杀进来了？多少人？有没有带武器？人到哪里了？” “就在村子那边，我和石管事他们恰好在那里，现在石管事已经和他们打起来了。人有十几个，都带着武器，看起来功夫不低。” 何绡立马起身，对孟静丹说道：“走，干架去！” 孟静丹几乎同时和何绡起身，两人各自回屋拿上自己的大刀，然后带着人冲到了村口大榕树那里。 何绡手下有马克这一批小弟，小弟们当时受霍星河及郝大的指导，已经都有了功夫底子。后来他们各自发展下线，又勤奋练习，到了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情报网以及训练营。 所以一听到敌人，这些小弟们也纷纷朝着仓库里的兵器们冲了出去！ 第425章 兵曹从事卢五成 周子义看两个姑娘扛着大刀跑了，他也连忙撒丫子跟着往村口跑。 村里平时这个点都还挺安静的，但因为有外敌入侵，所以这会儿外面到处都吵吵嚷嚷的，还有女人孩子的尖叫声。 周子义会轻功，本来落后于何绡和孟静丹，但因为使了这个长处，很快就追赶上两人并超越了他们。 一群人跑到大榕树下，才发现村子外面围了一群村民，有不少人都受了伤，但手上握紧了农具砍刀等，没一个往后退的。 村子口是大乱斗的十几人，其中尤以石青最为明显。 石青可以以一挡三，和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正在近身肉搏，他大概出来的匆忙，手上只拿着一根棍子。 那男人拿着长柄刀，对上石青后，石青很没有优势。 何绡只看了一眼，就大喝一声，拎着刀冲了上去。 石青听到了何绡的声音，一个晃神往后一看，结果差点被长刀劈到。 孟静丹眼疾手快的把自己的长刀扔过去，将那柄长刀给打了开来。 石青暗道好险，看了眼已经厮杀进来的何绡，又看向孟静丹，很是倾佩的夸了一句：“姑娘好身手。” 孟静丹骄傲的扬起下巴，随手把身边小弟的武器抓过去，也冲了进去。 过了几招，孟静丹和那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打了个照面，然后她震惊道：“卢大人？” 卢五成听到这话，也分神看了眼孟静丹，然后同样震惊：“孟小姐？” 只是震惊也不过几秒而已，他就神色立马一变，迅速的改变了攻击目标，朝着孟静丹而来。 “静丹小心。” 何绡脚尖轻踩地面，身形一跃，再次稳稳当当的挡在了孟静丹的前面。 卢五成神色阴狠的看着何绡说道：“何绡，劝你最好别挡着我的路，否则，我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何绡并不认识眼前这个人是谁，她面容平静的拎着大刀说道：“真巧，我也不喜欢吃别人给的好果子。” 石青见两人放起了狠话，担心何绡手下留情，连忙在旁边大声吼道：“何绡，干他丫的，这些人弄死了我们好几只小鸭子，还砍了我们一头猪崽子。” 石青说到这里，气的脸都红了：“那头猪都一百来斤了，能卖好多银子呢！” 他都养快一年了，能养这么肥他容易吗？ 结果这些土匪冲进来就乱砍，不，他们连土匪都不如！！ 何绡听到自己的私人财产被损坏了，二话不说就直接上刀。 凌厉的刀势大开大合间，逼得卢五成步步后退，就连周边那些小喽啰都不敢靠近来。 孟静丹看到后，大声赞叹：“何绡，你那日与我比武，竟然还留了几成。” 何绡没有回话，只是一个猛力劈出去，卢五成瞬间踉跄倒地。 前有石青打不过，现又有一个何绡……今日偷袭这大集村，看来并不是一个好计谋。 卢五成阴着脸往右侧方看了一眼，何绡一直在盯着他的表情，也跟着看过去后，瞬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李仁？” 清河县李氏赌坊的家主，当时他的儿子死后，这人就一直待在青州。 没想到这次，在这种地方见到面了。 何绡突然能明白，眼前这些人为什么要到大集村来找麻烦！ 这其中必然少不了李仁的怂恿和挑拨。 卢五成带来的人不多，他见局势败退，立马大喝道：“撤！” 孟静丹连忙道：“何绡，他是青州兵曹从事卢五成，别让他走了。” 何绡瞬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疾步冲着卢五成追了上去，想要将这人活捉回来。 可谁知卢五成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几个铁球似的东西，直直的往何绡身上来。 孟静丹忙大吼一声：“闪开！” 何绡错开身子，在地上滚了一圈避开，其他人也连忙躲走。 几个铁球砸落在地，瞬间炸开，何绡还看到有几丝火光从铁球中爆闪而出。 简易炸弹？ 何绡愣了愣，再抬头时，卢五成早就带着那群人撤远了。 石青因为躲得太仓促，加上身边还有人被他保护着，所以他趴在地上吃了一嘴的土。 站起来后，他“呸呸”几声，问道：“这什么玩意儿啊？怎么还会炸开？” 孟静丹收起刀站得笔直，她神色冷肃道：“这是青州营中炼出来的火弹球，用以偷袭，可以出其不意的炸伤敌人。” 何绡闻言，若有所思。 石青看了何绡几眼，凑过来问道：“你又在琢磨什么了？” 何绡笑了笑说道：“我看咱们这里缺少很多粮食很多生活上的东西，倒是没想到，热武器造出来的还挺快！” “热武器？”石青觉得有些茫然。 何绡却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以前读地球种花家的古历史，火药在明朝时期被广泛应用于军事，可那会儿，明朝的农工商都发展的很好。 不像如今的大丽朝，连土豆棉花这种生活基础必需品都不知道，更别说后世正儿八经的调味品辣椒等东西了。 何绡不再说话了，石青终于想起了自己的猪崽子和小鸭子。 “杀天刀的狗贼！！！” 一声震天响的呐喊传到了众人耳朵里，大家忙回头去看，只见石青正伤心的抱着自己一头死去的猪……崽子嚎哭！ 那猪崽子其实已经是成年大肥猪，喉咙上被挨了一刀，整头猪就直接一命呜呼躺在地上没气儿了。 百来斤的大肥肉摊在一起，看的人口水直流……不是，看的人伤心欲绝！ 何绡叹口气，走过去安慰石青：“猪死不能复生，石管事，请节哀！” 石青抬起头委屈巴巴的看着何绡：“它是我养的猪崽子里长的最大最听话的，本来想把它留着卖个好价钱，谁知道，就被那群狗贼给杀害了。何绡，你一定要替它报仇！” 何绡郑重点头：“我会的！” 石青情绪这才好了点，他看着躺在地上的大猪，问道：“那它怎么办？” 何绡温声道：“给它个体面的葬礼吧！” “怎么个体面法？”石青抬头茫然的看着何绡，“买个棺材再立块石碑？” 何绡连忙摇头：“那不行，得火葬！再陪葬点花椒葱姜蒜，然后大火翻炒小火慢炖……” 石青：“……何绡你太过分了！！！” 第426章 养猪千日，吃肉一时 大肥猪被厂里来的工人抬回去了。 一些趁乱走丢的鸭子们，也被小孩子们赶回来了。 石青强撑着悲痛欲绝的身体，一只一只清点了一下，然后发现……鸭子和猪合起来，也就是损失了那一头猪。 这个结果，终于让他的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石青被何绡叮嘱着要照看一下受伤的兄弟们以及村民，所以他虽然心里惦记着那头大肥猪，却还是忙的有些脱不开身。 等到一切处理完毕，刚回到何家院子里，就闻见厨房里传来喷香的味道。 “什么味儿？”石青问站在外面择菜的新琴，“赵妈妈做什么好吃的了？” 新琴头也不抬的说道：“红烧肉啊！做了一大盆呢，主子说你和沈小公子都爱吃，特意让赵妈妈多做点呢！” 石青脑子一懵，晕晕乎乎的问道：“哪里来的肉？” 新琴奇怪的看向他：“就是抬回来的那头猪啊！主子说趁着还新鲜，赶紧杀了给大家吃。村里还有人买了些回去呢，这一会会的功夫，肉都分完了。” 石青：“……” 悲痛欲绝的感觉又来了。 他带着伤心的神色，迈着沉痛的步伐，一步一步挪到了厨房里。 喷香味儿越发浓了。 石青站在厨房门口，很是伤心的看着锅里。然后，不争气的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 好香！ 他吸吸鼻子，擦掉眼泪心想：“我会珍惜你的，大宝贝，你安心走吧！” 默默念叨完这句话，石青就走进去说道：“赵妈妈，能给我先盛一点尝尝吗？” 赵妈妈立刻笑着说道：“当然可以啦！主子特意交代过了，咱家这猪是石管事养大的，石管事想吃多少都行。” 石青眼睛一亮：“真的？何绡真这么说了？” “当然。”赵妈妈笑着给他盛了一碗肉出来，“主子什么时候骗过人？” 红烧肉被塞到了石青的手里，石青的眼睛都在冒光。 养猪千日，吃肉一时。 他忙活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为的不就是今天吗？ 痛苦什么痛苦，吃就完了！ 石青端着碗出了厨房，然后蹲在屋檐下吃了个痛快。 新琴抬头看了他好几次，等到石青全部吃完了，她才问道：“石管事，您这会儿不伤心了？” 石青板着脸说道：“我的伤心都藏在心里呢，你哪看得到？” 新琴默默的“哦”了一声。 石青吃完红烧肉，就忙着去找何绡，找来找去最后才知道何绡正在厂房办公房里开会。 他刚进去，何绡就说道：“你终于来了，大家都在等你了。” 石青见一众人眼都不眨的看着他，终于感觉到了几分局促：“等……等我做什么？” “当然是议事啊！” 石青找了个空地坐下，问道：“什么事？怎么气氛这么严肃？” 尤其那个孟静丹，抱着大刀站在门口，跟女武神似的，太吓人了！ 何绡清清嗓子，见大家都来齐后便说了第一句话：“今日带人偷袭咱们村子的，是青州城的兵曹从事卢五成。” 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了一愣。 周子义、沈少安及石青郑句等人当然都知道兵曹从事是什么职位，可厂里的那些小管事不明白，眼里只有些茫然和担心。 来自青州，还是什么官，那很不得了吧？ 周子义已经张大了嘴巴惊讶道：“兵曹从事？那他为什么会带人来偷袭我们村子？我们跟他无冤无仇的，这是没王法了吗？青州城的州牧也不知道管管？” “管不了。”何绡平静道，“青州城的州牧宋和丞，病死了。” 这话一出，石青和郑句都猛地站了起来。 见郑句一脸肃色，何绡径自道：“消息属实，青州如今落在了宋和丞的长子宋岑手中，有孟督尉在旁辅佐。若我没猜错，这卢五成极有可能越过大西山，前往汾州。” 郑句立刻双手抱拳说道：“何姑娘，属下得回汾州一趟，要尽快将这消息传给裴都尉。” 何绡点头：“你去吧，路上小心。” 郑句也不再听接下来的话，抱拳施了礼之后，就带着其中一个兄弟迅速离开。 石青却震惊的看着何绡，半晌没有说话。 何绡安抚他：“青州局势暂且不明朗，宋岑到底算不算是我们自己人，还说不上。” 生意合作上的事情，有利可图就是朋友，无利可图翻脸为敌的事情很常见。 更何况，宋岑还有谋反的野心，何绡又想从他身上拿到铁器的好处，基于这些原因，宋岑会不会再拿他们当朋友还真说不定。 但翻脸肯定是不会的了，毕竟孟静丹如今还在她这里，孟家也算是和她站了一条线。 石青忙问何绡：“青州事情闹这么大，朝廷不会派人前来吗？” 何绡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宋和丞逝世的消息如今还瞒着，即便是燕京城那边知道，也得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到时候上面传达旨意下来，一来一回也得将近两月时间。” 如果石青想趁着这个时机带沈少安回燕京城，那是不可能的。 青州换主的消息，宋岑不可能真捂得严严实实，就凭卢五成从他手底下跑了来说，他的手段还很青涩稚嫩。 所以消息不出五天，肯定就会传遍周围几个州城。 宋和丞死了，宋岑又年轻不顶事，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州牧们，必然蠢蠢欲动。 这个时间段穿过这些州城去燕京城，危险性比平时还要更大！ 何绡明白这个道理，石青很聪明，他自然也是明白的。 刚刚才激动起来的心，因为何绡这番话，又慢慢沉寂了回去，神色也变得平静起来。 没有人说话了。 何绡这才继续说道：“卢五成来偷袭咱们村子，一来是因为他的同伴李仁和我有私怨，二来是威风寨山匪的事情被我们横插了一脚，所以他怀恨在心。今日事情不成，他必然还会带人卷土重来，所以我们从今日起，要时时警戒在村子周围，以防万一。” 见众人都点了头，何绡又说道：“青州这几日暂停送货，我们等宋岑的消息过来。去汾州的伙计们再添加人手，若是路遇危险，保命为上。” 几个管事们感激的点点头，应了一声。 第427章 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何绡要说的，差不多就是这些。 青州局势暂且影响不到汾州，所以汾州那边的生意照做，只是路上得多注意些安全。 至于青州这边……何绡可能得亲自去看看情况。 而且孟静丹不能一直留在她这里，前些日子可以说是避开了祸端，若是再留下去，那就真有要挟人的意味，恐惹得那位孟督尉不快！ 何绡安排几位管事把手上的活儿重点放在那三个作坊里，地里收回来的果蔬等都暂放冰窖冷藏，至于药材……多长长不碍事，就算已经收割了，晒干/炮制过的也更好。 所以何绡不怕它们烂在地里。 “凉粉接着做吧，林华镇那边的小吃铺还能继续卖呢！” 何绡叮嘱几个管事：“不过也不要做太多了，凉粉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了，重心还是放在作坊上面。” 酱油和甜面酱、豆瓣酱是何绡接下来的核心业务，等青州彻底安稳下来，她就要开始推广这三样东西了。 众人听完何绡的安排，就全部忙活事情去了。 毕竟宋和丞是谁其实他们也不清楚，州牧是个多大的官他们也不了解。在他们心里最重要的，就是地里的药材得长好，家里的蔬菜瓜果得趁时间摘，反正农活要做好的…… 管事们都走了，剩下几个明白事儿的，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何绡。 何绡双手一摊：“别总看着我呀，想问什么就问。” 周子义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何东家，你这辈子，有机会去燕京城吗？” 何绡：“……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这话问的有些渗人，周子义愣是没敢答话，他默默的看了眼身旁的石青，石青立刻仗义的往前站了一步，把周子义护在了身后。 “他其实就是想去燕京城而已，你也知道，他去燕京城想干什么……” 石青难得为周子义说话，周子义面露感动。 何绡还没说话，倒是孟静丹轻笑了一声，她怀抱大刀挑着眉说道：“你是何绡家签了契书的下人吧？” 周子义很难为情的点了一下头。 以前，他可是郡王世子来着。 孟静丹说道：“既然签了契书，那就是何家的下人。就算你去燕京城要了却自己的心愿，至少也得赎了身吧？” 周子义不说话了。 赎身的钱他已经在慢慢攒了，何绡给下人们会发工钱，所以他多多少少能攒一点。 可他身价不低，这赎身钱还不知道要攒到什么时候呢！ 唉，真是愁死人了！ 何绡见房间里又恢复了沉寂，无奈说道：“青州的时势，反正就是我刚说的那般。你们自己有打算的，我不拦着，但后果得考虑清楚。” 石青点点头，看了眼沈少安后，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办公房。 周子义见状，也立马就跟着出去了。 何绡还听到他在外面一惊一乍的声音：“欸？什么味儿啊？好香！” 何绡笑着摇摇头，看了眼孟静丹，说道：“走吧，吃饭去！” 两人各自拿着自己的刀出了门，然后回到何家院子里吃饭。 第二日上午，何绡就准备随孟静丹一起前往青州。 中途要经过林华镇，何绡干脆顺便亲自送了一回货，然后下午才匆匆忙忙的赶到了青州。 大概是因为车上坐了她和孟静丹两个身带大刀的人，周围还带着几个兄弟，这一路非常顺遂平安，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 但是到了青州城门口后，戒备一下子森严起来。 进出的百姓都要检查搜身，外地跑商的走贩都要户籍信息等，监察的特别严格。 何绡远远看到这一幕，问孟静丹：“我们什么都没带，进得去吗？” “进得去！”孟静丹抱着大刀神色淡定道，“这城门的守将敢把我拦在外面，我能把他的头给剁下来。” 何绡啧啧两声：“不愧是孟督尉的女儿，虎父无犬女！” 孟静丹笑了笑，眼里有些骄傲和自得。 马车行驶到了城门口，城守将让何绡等人全部下马车，还没动身呢，孟静丹掀起马车帘子沉了脸骂道：“我孟静丹进青州城，也要搜身吗？” 城守将都是孟督尉的人，哪个会不认识孟家大小姐孟静丹？ 一见到孟静丹的人，直接就傻眼了。 回过神后立马讨好的说道：“不用不用，小姐您回来理应小人们去接的，您怎么一个消息都没有？大人这两日还正着急呢！” 孟静丹冷“哼”一声，直接扔下了帘子，什么都没说。 城守将赶紧让马夫赶车，眼睛都没敢往马车里瞟。 一众人进了青州城，何绡想去找宋岑，孟静丹要去找她爹，两人一合计，干脆都到了宋家府上。 刚到大门口，熟悉的管家就用惊喜的笑脸迎了上来：“孟小姐，您怎么来了？您是来看我家二少爷的吧，老奴这就让人去通报……” 孟静丹面无表情的抬手：“慢，我是来找你们大公子的，还有，我爹也在你们府上吧？” 管家笑容僵了一下，然后连忙殷勤道：“是是是，孟督尉在呢，老奴亲自带您过去！” 管家在前面走着带路，何绡和孟静丹跟在后面。 何绡旁观了他的言语和行为，对孟静丹说道：“他应该是宋夫人和宋二公子的人。” 孟静丹点头：“我以前来府上找宋章时，他奉了宋章的命令，总是推三阻四的找各种借口阻拦我，还伙同宋章一起骗我。如今宋章失势了，他们倒是又想凑上来了，不是嫌我粗鲁长得丑吗？哼！” 孟静丹冷笑一声，抱着大刀跨大了步子，声音也抬高了几分。 “我要让以前这些瞎了狗眼的人看看，我孟静丹就算是粗鲁不好看，那也是他们高攀不起的存在！” 管家听到这话，腿抖了一下，面色讪讪的笑了笑，终是什么都没说。 他带着何绡和孟静丹到了前厅后，就火速离开了。 孟静丹也不计较，毕竟管家也只是奉命行事，究其根本，那时候总是将她脸面和名声踩在脚底的人是宋章。 所以就算是要出气，那也得找宋章才是。 管家走了，何绡和孟静丹继续往前走去。 到了前厅门口，一抬头，看到了身穿一袭深紫，站在双极流苏树旁笑吟吟往这边看的宋岑！ 第428章 一百两黄金 何绡从没有见过如此意气风发的宋岑。 往日里看起来温润有礼的谦谦公子，此刻双眉飞扬，眼眸间全是肆意张扬。 他往那里一站，就和平日的宋岑完全分割出来，就好像以前那个宋岑，不过是昙花一现的影子而已。 “何姑娘。” 宋岑笑吟吟的往前几步，亲自迎了何绡进入前厅。 何绡朝他双手一握，语气温和：“恭喜宋公子心想事成！” “哈哈哈！” 宋岑豪气万丈的笑了几声，然后也拱起手来说道：“也多谢何姑娘的鼎力相助。” 说罢，他微微侧头，看向了跟在后面，面无表情的孟静丹。 “孟姑娘？” 宋岑露出恰到好处的诧异，面上却还带着斯文的笑：“这段时日没见到孟姑娘，宋某还有些奇怪呢，没想到孟姑娘今日有空我宋某府上了。” 孟静丹抱着大刀冷声说道：“不要装模作样了，我今日是来找我爹的，他应该在你这里吧？” “在。”宋岑笑着说道，“我们府上有个校武场，孟督尉去那边了，我让人带你过去？” 孟静丹直接拒绝：“不用，你说了我方向，我自己过去。” 宋岑便很是详细的给孟静丹说了一番，孟静丹这才抱着大刀离开了前厅。 不过虽然她不要下人带路，但宋岑还是安排了人跟过去，就害怕她在哪里迷了路。 这位孟姑娘脾气可不好，迷路倒是无所谓，就怕又砸了什么花花草草。 宋大人留下的这些植物花草，可珍贵着呢！ 孟静丹走了，宋岑脸上的假笑少了许多，看向何绡的神色也变得亲近了不少。 “没想到何姑娘会亲自过来青州，可是有什么事？” 说着话，宋岑又让人上了茶，见何绡坐在了双极流苏树旁，干脆命人把那盆颜色艳丽的奇树给抬了下去。 何绡看到了这些，垂下眸子，唇角微微弯了弯。 丫鬟上了茶，何绡说道：“兵曹从事卢五成，可是跑了？” 提到这个，宋岑的神色就严肃了许多。 他放下茶盏点点头：“是，还带走了营中的不少兄弟。怎么，你见到他了？” 何绡点头：“他带人来偷袭我们村子，幸好当时来人不多，而且发现的早，我这里也没有什么损失。不过你说他带走了不少营中的兄弟？具体有多少？” “一百来人。” 宋岑眸中闪过一丝阴狠，语气低沉：“当时事变，我同孟督尉本来想先把卢五成制住，谁知孟督尉手下有人事先通告了卢五成，就让他带人跑了。” 那些提前通消息的人，自然让他给办了。 可卢五成这人身份有点麻烦，就这么让他跑了，可不是个事儿。 所以宋岑现在也很发愁！ 何绡抿了口茶，想了想说道：“来我村子的人只有十几个，若是带走了一百来人，这么大的动静绝不可能躲在乡镇或是县城里。” 宋岑点头，接了话：“所以，他们一定是进了山里。” 山里威风寨当时虽然被烧了，可旧址还是在的，说不定卢五成就带着人暂时隐藏在了那里。 宋岑起身说道：“我即刻叫人去搜山。” 何绡端着茶杯，微微一笑说道：“剿匪吗？” 宋岑也笑了，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所想不谋而合：“对，剿匪！大西山深处山匪曾经无数次下山扰乱村名，这次我们青州营兵，要光明正大的去剿匪！” 何绡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命令安排下去，自有孟督尉监察督办。 宋岑让人给何绡端来了一盘盖着红绸布的东西，笑着说道：“这是我此次的谢礼。” 何绡掀开红绸布，看到了下面两排金锭子。 一个金锭子目测有十两，这十个金锭子，就是一百两。 一百两黄金，也就是一千两银子。 可金锭子不比普通的兑换额度，光是纯度和打造的稀缺程度来看，这些金锭子也是很罕见的。 何绡看了眼摆在盘子里的金锭子，问宋岑：“宋公子这是何意？” 宋岑笑道：“这是我的谢礼，不过何姑娘放心，我们之前约定好的那一成铁器，我也照给。” 虽然青州的事情平息的很快，可孟督尉差点当时一刀砍了他，若不是他及时说出了孟静丹这个名字，恐怕他此刻还真的没有机会再站到何绡面前。 孟静丹去找何绡，这个契机在此时出现再合适不过，且何绡目前和孟静丹看起来关系不错，所以宋岑觉得，必然要维持好和何绡的关系。 毕竟，何绡还是他未婚妻的义姐呢！ 何绡笑看了宋岑几眼，见宋岑倒是真心实意的要给这金子。 既然这样，那她也就完全不客气了。 价值一千两对于此刻身揣三万两巨款的大老板来说不算什么，可金子是很稀缺的东西，哪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呢？ 这要是融了重新打造成首饰，价格还不得翻倍？ 何老板心里已经盘算了许多，见丫鬟还看着她，便对着丫鬟点点头，让人下去后看向宋岑笑道：“那我就收下了，看起来宋公子这次发了不小的财。” 杀的杀抄的抄，这财富比她一年赚的都要多吧？ 不过她一点儿都不羡慕，毕竟她的钱可是正经渠道来的。 宋岑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和何绡开了几句玩笑，说完这些，他就正色对何绡说道：“我准备过两日前去清河县，与岳父岳母谈一谈我和茹雪的婚事，何姑娘怎么看？” 宋岑这话问的真诚，希望何绡能给点意见。 毕竟何绡虽然是丁家的义女，可如今丁县令夫妇以及丁汝雪大多都听她的话，连婚事这种大事都要参考何绡的意见。 所以宋岑毕竟把何绡的想法放在首位。 何绡来之前，倒是也猜到了这种情况。 她正襟危坐的看了宋岑半晌，问道：“宋公子还想再往上走走吗？” 这话问的含蓄，可宋岑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宋岑犹豫半晌，他内心自然是愿意再往上走走的，可孟督尉不愿意，何绡也阻拦他，所以他着实有些有心无力。 沉默了半晌，宋岑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摇了摇头。 “物极必反，过满则亏。这是何姑娘给在下讲过的道理，在下还是明白的。” 第429章 把我家姑娘嫁出去 听到宋岑决定止步于此，何绡在心里的确是长长的舒了口气。 其实她刚进来坐在双极流苏树旁，就是为了试探宋岑的态度。宋岑让人把这盆树搬下去，也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可此时听到他亲口说出这些话，何绡还是觉得踏实了许多。 “既然宋公子有如此打算，那喜上加喜，倒也无妨。” 何绡笑吟吟的说完了这些话，宋岑立马高兴的起身说道：“那我近日就讲闲杂事情处理完毕，然后早日准备我与茹雪的婚期。” 何绡笑着问道：“这府里的事情，宋公子处理好了吗？” 提到还活着的宋夫人以及宋章，宋岑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起来。 宋夫人是他们陵原府府尹的女儿，宋岑自然是不能对她作什么的，宋章作为陵原府府尹的外孙，宋岑也得留着他的命。 可这么两个人总是在他面前晃悠，他总觉得心里不舒服，所以这几日全部都撵去那些清净的院子里去了。 到时候茹雪迎娶进来后，也不叫她去拜见宋夫人，省得茹雪看了那女人的脸色。 宋岑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何绡听，何绡笑着摇摇头，说道：“宋公子饱读诗书心思缜密，在这种事情上，却到底青涩稚嫩。我姐姐嫁进你们宋家来，到底是你们宋家的儿媳，儿媳见了婆婆岂能不低一头？” 宋岑皱着眉头想了想，看向何绡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何绡平静道：“你父亲生前留了遗嘱，遗憾曾经不得已将你母亲贬妻为妾，临死总觉得无言去面对发妻，便让你在他死后恢复你生母的名分。” 何绡说着，抬眸看向宋岑，却见宋岑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何绡继续一字一句道：“继妻见元妻执妾礼，宗族之间是有这个礼法的吧？” 宋岑眼中的光亮愈浓，激动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看着何绡不停的点头。 何绡浅浅一笑，说道：“你母亲是原配，宋夫人只是继妻，茹雪哪怕嫁进来要尊敬拜见的，也该是你的生母才是。再者，你是嫡长子，宋二公子是继妻所生的嫡次子，怎么也越不过你去。” 何绡这番话深深的扎到了宋岑心里，让宋岑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他盼着如今这样的光景，不就是为了报复宋和丞当年背信弃义欺辱母亲，欺辱自己吗？既然宋和丞都已经走了，那他为何不把母亲发妻的位子恢复过来？ 他母亲是宋家上了祠堂的元配，他宋岑是正儿八经的嫡长子，这两个身份，谁也夺不去！ 何绡已经给宋岑出了主意，剩下的事情，宋岑自己办好就是。 两人正聊着府上的琐碎事情，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从厅外传了进来。 “老夫想瞧瞧，这大名鼎鼎的何东家，到底是何方人物？” 何绡和宋岑一起转头，看到了穿着劲装，一脸络腮胡子的男人。 他手提大刀，眉眼粗犷却与孟静丹有些相似，何绡只是微微一思索，就猜测到这人应该就是孟静丹的父亲孟督尉。 她站起来，很是平和的行了一个晚辈礼：“大名鼎鼎不敢当，晚辈何绡见过孟伯父！” 一句孟伯父，喊得孟督尉侧过了脸。 “你倒是挺会攀亲的。” 他对何绡留下孟静丹在大集村的事情有些不满，自然也没给何绡好脸色看。 何绡却丝毫不介意，反正这事儿说来确实是她和宋岑理亏。而且如今她和孟静丹都是朋友了，应对一个有些脾气的长辈，让着他便是。 何绡笑了笑，看着孟督尉坐下后，才和孟静丹对视了一眼。 孟静丹冲着何绡眨眨眼，眼中带着几分安抚，何绡便也眨了眨眼，示意让她放心。 两个女儿家的眉来眼去，孟督尉全看在眼里，不过他也当作没看到，只问道：“听说，这青州最近很火的火锅店以及那衣裳铺子，都是和开的？” 何绡礼貌应道：“是，晚辈也是运气好，碰上了。” “那你运气倒是真好。”裴都尉睨了她一眼，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火药味。 孟静丹连忙道：“爹，何绡是我的朋友，你说话不要这么阴阳怪气的嘛！” 孟督尉被气笑了：“你个臭丫头，你老爹我是在为你出气，你倒是胳膊肘往外拐了。” 孟静丹“哎呀”一声：“当时是我自己主动要去找何绡比试的，这几日也是我主动要留在何家的，跟何绡几乎都没什么关系。” 何绡也没强拦着她，只是给她投喂了好多好吃的，诱的她不想回去而已。 何绡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她只是想给她吃些好吃的霸了。 孟督尉懒得再说了，他也知道自己不该把这些小脾气发在一个小姑娘身上，这小姑娘看着还没自家闺女大呢！ 这么想着，孟督尉又看了何绡一眼。 何绡稳稳的站在原地，面上带笑，一点儿局促和害怕都没有。 着实是稳得一批！ 孟督尉心想：这得亏是个女子，这要是个男的，可还了得？ 孟督尉轻咳几声，宋岑适时的插了话：“何姑娘是我未婚妻的义姐，说起来，我还与她有些亲戚关系。” 言外之意，如今都是一家人，孟督尉也不要为难了。 孟督尉冷哼一声，看着何绡说道：“过去的事儿我也不提了，我听说，我家闺女答应给你找一把好刀，你替他找一个好夫婿？” 何绡：“……是。” 孟督尉猛地拍了一把桌子，大声说道：“一年之内，你要是不把我家姑娘嫁出去，我砍了你！” 孟静丹着急了：“爹！您这说的什么话？” 何绡倒是一点儿也不害怕，还诧异的看着孟督尉好奇发问：“孟伯父，静丹不是要招赘吗？” 孟督尉：“……对，招赘！一年之内，你得给我家静丹找个好夫婿，让他入赘到我孟家来。” 刚才一着急，直接说秃噜嘴了。 幸好脸上没破功！ 何绡倒是平静的很，她看着孟督尉很郑重的点点头：“静丹的终身大事，我一定放在心上。” “那就行。”孟督尉说道，“至于找一把好刀的事情，就不用静丹操心了，等下你便随我去我们孟家，我给你一把。” 第430章 一把好刀 孟家不是武学世家。 但孟家人，男女老少都会耍刀。 他们自己有孟家刀法，孟家人也人人爱惜自己的大刀，所以见到一些比较珍惜的宝刀，都会买回来留在家中。 不管是好刀坏刀，如今孟家库房里，反正存放了几百把。 也因为家里的钱大多都花在了这上面，所以孟家人虽然身处要职，却一直很穷。 这也是宋章总是看不上孟静丹的原因。 一个没钱没貌又不温柔小意的女人，他为什么要娶回去？ 给自己当祖宗吗？ 孟家也不介意这门亲事，说起来，孟督尉还看不上宋章呢！ 只是当时这门亲事，是宋和丞极力撮合的，他作为宋和丞的左膀右臂，倒也不好推辞。 现在好了，宋和丞挂了，闺女也不用嫁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了，孟督尉还高兴着呢！ 只是他脸上却还挂着严肃的表情。 孟督尉手抚在椅子两侧，没再看何绡，而是对宋岑说道：“交给陵原府的信，我已经发出去了，朝廷那边最快也要一个半月才有消息。至于陵原府，倒是要多加戒备！” 如今他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在这些事情方面，自然也要多加小心。 宋岑闻言，点了点头。 在宋家坐了一会儿，众人蹭过了饭，孟督尉才带着何绡和孟静丹回了孟家。 孟家就住在一个巷子里，只是一个三进的院子，空间不大，和宋府的豪华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一进院子空着，留给家里几个为数不多的下人住，二进则是给孟督尉的，最后一进院子才是孟静丹的。 孟静丹这个院子倒是大，还带着一个小花园，想来也是为了每日练武方便。 孟静丹带着何绡参观了一下自家后，就被孟督尉喊去了自家的兵器库里。 一进去，那些挂在架子上墙上一个堆放在一起的各式各样大刀，直接让何绡看花了眼。 真的全都是刀。 小到一些双刃弯月刀，大到关二爷手持的青龙偃月刀，长长短短大大小小，什么类型的都有。 孟督尉豪气的站在门边，对着何绡说道：“自己挑吧！” 何绡的眼睛早就亮了起来，她是个对冷兵器特别热爱的人，所以这会儿看到这么多大刀，她感觉自己血液都在沸腾。 “挑到什么，拿什么？” 孟督尉很是大方的点头：“对，挑到什么拿什么！” 何绡这下仔细的从一个墙角往另外一个墙角看去，瞧见了喜欢的，还要拿起来试试称不称手。 孟督尉在一旁看着，瞧见了何绡对这些武器的喜爱后，想了想，自己走上前去，从摆在最里面的一个长盒子里拿出了一把刀。 “你来试试这个。” 孟静丹瞧见，忙道：“爹，这把刀不是不能……” 孟督尉止住了她的话，对何绡说道：“你来看看。” 何绡被吸引了注意力，走到了孟督尉拿出来的盒子边上。 盒子里躺着一柄大刀，这大刀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刀面上还有些锈迹，可何绡光是看它的形状，就知道这把刀来历不俗。 何绡抬起头看孟督尉，问道：“这是？” 孟督尉平静道：“它叫红樱刀，曾经是我师姐的武器，师姐逝世十余年，这把刀就一直留在了这里。” 何绡没有说话，心思却已经往其他的武器上去了。 一般这种故人留下来的武器，都是有特殊意义的，何绡自然是不会要的。 但孟督尉却说道：“我师姐的这把刀，是名匠所著，在习武之人中很是有些名气。师姐临终前说，以后遇上有缘人了，就将这把刀赠与她，也不算埋没了它。” 何绡回过神，看着孟督尉问道：“伯父觉得我是这把刀的有缘人？” 孟督尉点了点头。 何绡看了眼孟静丹，见孟静丹神色有些凝重，她又问道：“静丹所用武器也是大刀，为什么不把这把刀留给静丹？” 孟督尉看了眼孟静丹，这才说道：“她的心性不够坚韧，控制不住这把刀！” 何绡：“？？？” 一把刀，还需要控制？ 别给她又加什么奇奇怪怪的魔幻设定啊！ 果然，下一秒孟督尉就说道：“这把刀因为沾过很多人的血，所以有些邪气，经常会让人乱了心智。若真要将它送出去，就只能送给心性坚韧的人，我瞧着你就不错。” 何绡：“……伯父过誉了。” 孟督尉看着何绡问道：“你不想要这把刀吗？” 何绡迟疑了一下说道：“这毕竟是伯父师姐的心爱之物，我不愿意夺人所好？” “这算什么夺人所好？”孟督尉说道，“这是赠与你的，和夺不夺的扯不上关系。” 何绡不说话了。 其实她还觉得，这把刀可能时间太久了，都不太好使了呢！ 但孟督尉就是要把这刀送给她，何绡无奈，只得将刀从盒子里拿了出来。 这一拿，才发现这柄大刀看着平平无奇，但分量很重。 抡这么一个大刀过去，就算是砍不到人，砸也得砸死了。 那位传说中的师姐，真的能拿得动这么重的大刀吗？ 何绡心存疑虑的把刀从盒子里拿了出来，孟督尉见她拿的从容，忍不住挑了挑眉。 何绡则打量起了这把刀的刀身，除去锈迹看纹路和刀面，的确是把好武器，但真的好旧好古老啊！ 何绡有种现场把它擦一擦磨一磨的冲动！ 孟静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见何绡真要把这柄大刀拿走了，赶紧拿起一对蝴蝶双刀说道：“何绡，这一对双刃刀也送给你。” 何绡看了眼那对蝴蝶双刀，又抬起头看了眼孟督尉。 孟督尉似乎有些肉痛，但最后还是强装着平静，点了点头。 何绡立马不客气的应了下来。 将两把蝴蝶双刀揣在裤腿那里，何绡拿起那把锈迹斑斑的大刀出了武器库房。 站在院子里一看，大刀好像变顺眼了许多。 孟督尉也不再说什么，交待孟静丹照顾好何绡后，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孟静丹带着何绡回了自己院子后，叹口气说道：“何绡，你别介意，我爹他有时候就是小孩性子。这把刀虽然确实不怎么样，但那对蝴蝶双刀很不错的，也很适合你。” 何绡：“……？” 这大刀，除了生锈，不是挺好的吗？ 第431章 裴都尉来了 何绡抱着大刀，站在院子里又仔细看了几眼。 这刀和她在星际军事学校看到的冷兵器唐刀有些相似，但唐刀又分很多种类，这柄大刀也不秀气，还带着很多的粗犷之气。 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女人的佩刀！ 何绡看来看去，心存疑虑的问孟静丹：“这真是你师伯的配刀？” 孟静丹噎了一下，好一会儿后才一脸惭愧的说道：“我没有师伯，这刀是我爹捡来的，他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你的。包括邪气什么的，都是假的。” 何绡：“……？” 那你之前为什么一脸凝重的模样？ 搞的她觉得，这刀很是了不起的样子。 何绡默默的把这柄很重的大刀放下来，然后看着孟静丹说道：“我知道了，伯父是想糊弄我，他不想给我一把好刀。” 怪不得她本来在仔细挑选呢，孟督尉突然就喊她过去了。 孟静丹尴尬道：“我爹……确实人有点抠！” 主要还是家里太穷了，比不得何绡家大业大啊！ 何绡将刀拄在地上，问孟静丹：“既然是很普通的一把刀，为什么要把它特地装在盒子里？” 孟静丹捂着脸，感觉自己没脸见何绡了，说话的声音也是小小的：“因为之前来我家讨要兵器的太多了，我爹就拿这把刀去糊弄人。但是这刀又比较重，一般人拿不动，所以……” 所以这么多年，她老爹无数次向辨认展示了家里非常阔绰的武器库，可一件兵器都没送出去。 这些可都是她老爹的心肝宝贝，哪舍得送？ 何绡也想明白了孟督尉的意图，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完后，她说道：“不过这刀既然已经送给我了，我会好好对待它的。” 虽然它锈迹斑斑还很重，有点像杀猪刀，但何绡还是认定为，它是一把好刀！ 两人围着刀说了会话，晚上何绡便在孟静丹这里休息。 到了第二日，何绡突然听外面人说，青州营的营兵要去大西山剿匪了。 何绡忙去找孟静丹，孟静丹却也穿戴整齐，准备跟着大军出发。 何绡说道：“你不能去，卢五成那日原想掳走你当人质的，你这次出去，肯定很危险。” 孟静丹笑了笑，面露傲色说道：“我们孟家的儿女，在这方面可从来不怂。他想抓我，我也想抓他，很公平。” 何绡抿抿唇，最后只说到：“那你万事小心。” 孟静丹点点头，拿上自己的大刀迈着步子离开。 孟静丹走了，何绡也不好再留在孟家，她去了两趟店里视察了一番，然后驾着马车快速的赶回了大集村去。 下午刚到村子，就见郑句也带着许多人出现在了村口。 看到何绡前来，郑句忙道：“何姑娘，我们大人来了，还给您抓到了几个小贼。” 何绡诧异的挑眉：“裴都尉来了？” “是。”郑句说道，“昨日晚上就来了，只是何姑娘不在家，大人便在这里等了一日。” 何绡也顾不得再去说什么，迈着大步回到了何家。 裴旻双手负在身后，正站在菜园子边上好奇的盯着何绡的那些蔬菜看。 似乎来到何家的每一个人，都对何绡种的蔬菜很是好奇，尤其是这几个男的。 何绡站在院子里喊了一声“裴大人”，裴旻立刻转过身来。 他穿着干练的便装，身材挺拔，若不是眉目间尽是英气，倒有些青竹般的读书人之傲气。 裴旻看到何绡，点点头打了招呼：“何姑娘。” 何绡笑着走过去，说道：“不知道裴大人亲临，有失远迎！前些日子，裴大人一直关照我……” 裴旻抬手止住，神色温和许多：“何姑娘不要这般客气，少将军临走前交待在下多照看你，这是在下应该做的。” 何绡便也不给他说这些客气话了，招呼着裴旻在院子里坐下，然人洗了水果端了茶来之后，才说道：“裴大人是因青州事变而来吗？” 裴旻微微点头。 “裴某听闻，何姑娘也掺和在了其中？” 何绡笑起来：“不算掺和，我的确也参与在了里面，不过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裴某定定的看着何绡说道：“何姑娘可知道，州城之变，会在朝廷引起多大的变动？” “那又如何？”何绡道，“朝廷如今自顾不暇，管得了这么远的地方吗？况且，父位子承，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事情。” 裴某没有说话，好半晌才说道：“那位宋大公子，与何姑娘是何关系？” “合作伙伴，我在青州的火锅店，有他三成。” 裴某抿抿唇，想到了汾州的火锅店。 那火锅店虽然不是很大，但生意一直很火，每月的盈利也非常可观。 这么一比，青州的盈利额应该更加多，毕竟青州要比汾州的物价高上不少。 “除此之外呢？” 见裴某追问，何绡笑着说道：“他是我义姐的未婚夫，也算是我以后的姐夫，这个算不算？” 裴某没想到何绡和宋岑还有这么一层关系，不过这些倒也无伤大雅，他只想知道，如果宋岑这边出了事，会不会牵连到何绡。 如果会，他便想办法早早的把何绡给摘出来。 少将军拜托他要照看好的人，他一定不能掉了链子。 “既然如此，那裴某没什么要问的了。”裴某说道，“卢五成没有去汾州，应该是藏在了大西山中。我听闻青州那边已经了有了行动，想必不需要多久，就能把人捉拿归案。” 何绡挑着眉问道：“郑句说裴大人帮我抓了几个小贼，这小贼是什么人？” 裴某闻言，让郑句几人带着三个畏畏缩缩的人走了上来。 见这几人穿着打扮与厂房里的工人们一模一样，何绡顿了顿，才问道：“你们是哪个组的？管事是谁？” 三人不说话，明显不知道何绡说的这些。 何绡确定这几人不是她这里的人，便让新桃喊了姚娘子来，把这几人处理了。 姚娘子赶来后，忙对何绡说道：“主子，幸亏了这位大人，这三个人都混进咱们的作坊中去了。好在他们什么也没看到，也不会泄露了方子。” 何绡点点头，说道：“你先把人带下去吧！” “是。” 第432章 槐树村的李明达 姚娘子带着这三人走了，裴旻也起了身：“天色已晚，裴某还要赶回汾州去，何姑娘若有要事，可托郑句前来寻我。” 何绡诧异道：“裴大人明日再走也不迟啊！” “家中还有妻儿等候，告辞！” 裴旻说话干脆利落，走的也干脆利落，看着他的背影，何绡笑道：“这个时代的好男人，也不多见啊！” 说完这话，想起裴旻的妻子怀着孕，何绡忙找出来新鲜的果子蔬菜和一些自制的吃食，让郑句追上去给裴夫人。 这些东西不能多吃，但也能解解馋，也可以缓解孕期的烦躁等。 裴旻虽然是因为霍星河所托才对她这么照顾，但这份恩情，她却是要记得的。 郑句追着裴旻走了，何绡转头看了看，这才发现裴旻又给她带来了很多人。 之前只有郑句和四个营兵，这次却足足有十几人了。 这么多人杵在这里，何绡甚至还有些不习惯。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道：“等郑句回来了，你们听他安排吧！” 一群营兵立马双手抱拳，整齐大声的说了声“是”。 声音震耳欲聋，晃得院子里都多了回声。 何绡以前听惯了士兵们操练呐喊的声音，可在这里隔了一年多没体会到过，如今乍然一听，甚至还觉得有些亲切。 亲切感一上来，晚上的饭菜也命人做的丰盛了许多！ 吃过晚饭，琐碎的事情都交代完了，何绡这才让姚娘子把那三个混进作坊的人提拎了过来。 看着跪在下面瑟瑟发抖的三人，何绡问道：“你们是谁派来的，交待一下吧！” 酱料到如今还没放开风声呢，除了酱油已经在两家火锅店开始使用外，甜面酱和豆瓣酱，可都还没完全投入使用。 谁这么快得到了消息，甚至还派人混了进来？ 最关键的是，连身上的衣服，都与自家作坊中工人们穿的一模一样。 何绡心平气和的问话，那三人却惴惴不安的不敢开口。 气氛僵持了几秒后，何绡这才道：“你们如果说了，我就让你们安全无虞的回去。如果不说，就去大西山里待着吧！那山里有什么东西，多少人一去不回，你们也是知道的。” 三人明显被吓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终于还是年纪小的那个遭不住事，率先说了出来。 “是……槐树村的李明达，他说你家开了作坊，里面都是些好东西，让我们混进来偷了方子给他！” 年纪小的那人边说边偷看何绡的脸色，见何绡不说话，忙又说的更详细了些，“他家也有个小作坊，就是专门做凉粉呢，说你们家凉粉卖的好，就是作坊里弄得料比较好……” 何绡闻言笑了笑，然后语气温和的问道：“那你觉得我家作坊里的料好一些，还是他家作坊里的料好一些呢？” 年轻人有些茫然的说道：“我……我没看见你家的料长什么样子……” 何绡又笑着问其他两个男人：“是吗？那你们两应该看到了吗？你们俩觉得是我家酱料好，还是李明达家的酱料好？” 两男人支支吾吾道：“你……你家的好……” 何绡讶异道：“你们尝过了吗？可别骗我？如果我发现李明达家的酱料更好，你们的舌头……” 这下两男人挨不住了，直接俯身下去磕头：“何东家饶了我们吧，其实我们什么都没看到，刚进去就被抓了，我们也不知道谁家的酱料更好啊……” 两个大老爷们哭得鼻涕眼泪往下淌，新琴看的一脸嫌恶。 何绡却面上带着笑，挥挥手让人把他们带下去，然后喊来马克：“你去查查槐树村的李明达，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盯上咱家的作坊？” 马克应了一声立刻带人走了，何绡又让姚娘子去处理了作坊的几个小管事。 作坊如今是新发起的产业，是何绡叮嘱了又叮嘱过的事情，这般情况下还有人能混进去，足以证明管事的不用心。 所以不管是大管事还是小管事，都得按规矩惩戒一番才是。 这些事情自有姚娘子处理，何绡只管吩咐就是。 …… 大西山剿匪的动静闹得很大，周围村子里的村民，最近也见了面纷纷都讨论起了这事儿。 何绡打听了一番孟静丹，得知她没什么事甚至还活捉了不少“山匪”后，就完全把这事情放在了脑后。 马克去查了槐树村的李明达，得知李明达竟然和李氏赌坊的李仁有些关系。 “这两人算是有旁亲，李明达要喊李仁一声叔叔。只是祖上都隔了三代了，所以如今都不怎么来往。不过李明达做凉粉弄酱料，好像都是李仁家那边给出的主意，也是李仁家出了银钱……” 何绡这才理清楚了其中的关系：“原来是和李仁有些关系，怪不得对我们这边打听的这般清楚。” 之前作坊招工的时候，何绡本想都挑自己厂房里的人，可厂房里的工人们时间有限，也不能完全顾及到药材和酱料两头。 何绡便干脆在周边的几个村子里招了些手脚勤快的妇人，想来这酱料厂的消息，大概也是其中某位妇人散播出去的。 法不责众，厂房的人又那么多，一个个排查着实太难了，何绡干脆给了她们一次警告。 下次如果还有这种情况发生，哪个作坊出事哪个作坊的工人集体降薪。但若是谁发现了有心偷学方子的，举报有功的话，厂子里则会奖励一定的金额。 这样也可以有效的让大家互相监督！ 经过何绡这一次肃整，厂房的人顿时人人自危，纪律也好了很多。 同一时间，孟静丹带着三百来营兵攻上大西山，成功“剿匪”，并活捉了卢五成、李仁等七十余人。 她们凯旋而归后，宋岑还专门派人发来了帖子，邀请何绡过去庆祝一番。 何绡没有空庆祝，卢五成这个隐患排除了，趁着夏季蔬菜调料都齐全的时候，她得赶紧把生意搞起来。 而除了火锅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侯时已久的豆瓣酱和甜面酱。 这两酱料已经做出来有段时间，这一次，趁着天气正好时节正好，何绡准备大力将它们推广起来。 第433章 试吃官 甜面酱和豆瓣酱的诞生，绝对是大丽朝食物界的一个新跨越。 在推出市场之前，何绡还特意做了预先的市场调查，将自身半吊子的市场营销管理策略运用于酱料推广，进行了古代的第一次霸王餐活动。 霸王餐活动的意义有两点，第一是通过抽样调查法，在对即将推出的甜面酱做受众满意度的调查，第二是通过免费试吃的活动增加国民对品牌的好感度，提高小吃店的人文关怀，从而塑造独特的品牌形象。 当然，上面这些都是瞎扯的，她就是想赚一波口碑和名气！ 何绡让杨成武在林华镇的小吃铺外贴出了告示，拟招募十位试吃官，免费试吃何氏小吃店新品，不限年龄，不分性别，名额有限，先到先得。 告示一经张贴，各路村民打着占便宜的小心思，踊跃报名，不出一炷香时间，何绡已召集到十位蠢蠢欲试的试吃官。 正式试吃这天，林华镇的太阳特别大，火辣辣的温度炙烤着每一位观众，让众人的心里难免产生了些烦闷和燥热。 不过很快，试吃就开始了。 十名试吃官里只有一名妇人，可偏偏这名妇人长得膀大腰圆一脸凶相，看起来好像很能吃的样子。 但这里是试吃现场，又不是大胃王比赛，为什么要找这么能吃的人呢？ 何绡坐在店里看着外面，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或许……试吃结束后，也可以试试大胃王比赛！ 试吃官们试吃的东西，除了原汁原味的酱料外，还有用酱料辅助做出的食物，以及不加任何酱料的普通食物。 这些食物分量都比较多，明显都是成年男人一顿饭的量。 端上来后，几个试吃官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拿起了筷子。 杨成武在前面大声说道：“大家吃完每一样东西，都请把你手中的竹签，放进你喜欢的那盘食物旁边。” 试吃官们记下了这个要求，狼吞虎咽过后，将自己手中的竹签送出。 围在店里的观众发现，他们送出竹签的菜，都是同一盘。 加过酱料的那盘。 为了避免一盘菜误导众人的口味，后面又接二连三的上了几次菜，直到这几个试吃官吃的肚皮浑圆。 而这一次，众人看到，试吃官们的竹签全部给了加过酱料的菜。 杨成武顺势“采访”了几位试吃官：“今日的感觉怎么样？” 那男人摸着浑圆的肚皮打了个饱嗝，然后道：“太好吃了，第一次吃这种菜，好像还从来没吃过呢！” 杨成武虽然还是个少年，可如今已经老成了不少，他很有心眼的问道：“你以前吃过很多地方的饭菜吗？” “是啊！”那男人说道，“我是个跑商的，去过很多地方也吃过很多东西，不管是大酒楼还是小饭馆亦或者路边摊，我都吃过，味道各有千秋。不过你这个加了酱料的菜，却也是真的特别，在别的地方从来没吃到过。” 这个回答杨成武很是满意，他暗暗的回头看了眼何绡，见何绡微笑着点点头后，这才放心的与其他人进行了交流。 十个试吃官，基本上评价都差不多，偶尔也独特的，也是针对自己的口味来进行分析，并不对针对酱料。 而且那个膀大腰圆的女人更是给了杨成武惊喜，她一边埋怨自己没吃饱，一边很是详细的分析了两种酱料的口感，甚至还用文字将自己的感官细细的描述了出来。 她这般举动，惹得周边还围观的有些人，下意识咽了唾沫。 何绡瞧着，忍不住笑了笑。 这不就是古代版的美食博主吗？ 没想到还有这类人才？ 何绡有了把这个女人招揽到自己旗下的冲动！ 一般的美食博主，除了自己会品鉴美食之外，对各种食材还有非常敏锐的判断力。 如果把这个女人留下，说不定以后她的美食业，也能在这个地方发展的如日中天。 想到这里，何绡给铺子里两个小丫头说道：“把刚才的菜，给那位夫人再上一份！” 小丫头应了声忙去准备了，何绡坐在里面看杨成武生涩的给大家推销产品。 因为前面有试吃官现场拉客，后面又有小份的酱料现场试吃，很快，不到一刻钟，就有不少人心动了起来。 而这些心动者里面，何绡看到了诸多酒楼的人。 想来她的火锅店名气太大，所以如今不少地方开酒楼饭店的人都莫名关注起了她。就连今日在小吃铺里推广酱料这种事，这些人也匆匆忙忙赶过来了。 不过正好，何绡并没有想着自己把控着酱料不给别人卖的想法。 方子她自然会掌握在自己手里，可这种美食就应该传播出去，让这里的人也学习学习美食文化。 一锅乱炖这种厨艺，最好还是忍忍吧！ 推广这天摆出来的酱料，被哄抢一空。 一些小老百姓大多都只是买一两坛回去，因为何绡也说了，这个东西在夏天不密封冷藏保存的话，坏的也比较快。 所以吃多少买多少，价格他们又不会随意乱涨。 至于酒楼……那就不好说了。 酒楼的人来都是几十坛的往回买，没抢到的人，都还拉着杨成武要下订单。 杨成武知道自家的作坊每日能产出多少坛酱料，自然也就知道要签多少订单，这些事情不用问何绡，他也能轻轻松松应付过来。 前面抢到的人，都抱着一种赚大发的想法美滋滋的离开了。 没抢到的人，则悔恨交加，甚至还对那些抱着坛子的人万分艳羡，希望自己还能有机会签一批订单。 也还有一些人，并不知道这些酱料的效果如何，还处在观望的一个态度。 这些事情对于生意场上的情况来说，都是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何绡让杨成武自己看着规划发展。 毕竟现在正好到了夏季，除了酱料之外，冷饮什么的也可以一件一件推到众人面前了。 而现在，有件重要的事情是，宋岑真的要去丁汝雪家商量婚事了。 原先丁家的人觉得宋和丞要谋反这件事，就是挂在他们头上的一柄利剑，如果一个不慎，他们可能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可如今，宋和丞死了，而他们的准女婿宋岑，成了青州能说话的人。 丁县令的态度瞬间就变得不一样起来。 第434章 婚事 何绡这次应邀去县令府的时候，照例又带上了两大竹筐新鲜的蔬菜和水果。 这是她村子里的东西，在整个清河县整个青州，都是很稀罕的东西。 水果因为是移栽后的头一年挂果，所以结的果子并不多，何绡留了一部分制作成果酒和果干之后，剩下的全部分批次送到了丁县令、宋岑以及裴旻那边的府上。 当然，自家和周边的亲朋家，也是留了不少的。 蔬菜因为种的多，何绡也会隔三岔五的给大家送上一些，但因为火锅店以及小吃店也会需要，送出去的次数相较来说就要少一些。 但每次看到这些东西，被送东西的人都会很开心。 丁汝雪就是这样。 这次见何绡又让人从马车上抬下来一筐东西，她忙睁大眼睛小跑过来说道：“又带果子啦？绡儿，你每次都差人送过来这么多吃的，你自己不留些吗？” 何绡笑着说道：“我自己当然有了，放心吧，我自个儿种出来的东西，还能把自己饿着不成？” 说话间，马车上的东西都已经被搬下来抬了进去。 新桃在后面柔声细语的叮嘱他们不要把果子们放在太挤的框子里，不然时间一长，大多都是溃烂。最好是放在冰窖或者冰窟里，这些能长时间的保鲜。 丁府的下人们自然是说什么应什么，何绡可是他们府上的二小姐啊，二小姐送来的东西，不得好好对待着？ 丁汝雪已经带着何绡进了她自己的院子。 院内的婢女们见何绡前来，纷纷亲昵的上来问好，何绡也和她们笑吟吟的说了几句。 等婢女们都退下后，何绡就开门见山的问道：“宋岑来商议婚事了？” 提到宋岑，丁汝雪突然就红了脸，她娇羞的点点头，露出了罕见的小女儿态。 何绡：“？？？” 就很吃惊！ 之前丁汝雪不是还很排斥宋岑吗？ 怎么突然就娇羞上了？ 不对，好像上次还是上上次，她和丁汝雪说到宋岑的事情时，丁汝雪的状态也是这般。 所以，丁汝雪喜欢上宋岑了？ 何绡想到什么就问，丁汝雪也不遮遮掩掩，对着何绡，她很是大方的点了头。 “他对我一直都很好，送我东西对我嘘寒问暖，而且他这个人确实很有才华……” 何绡看着丁汝雪眼中冒出来的光，便默默的闭上了嘴巴。 宋岑确实很不错，人长得俊秀，也有才华有胆识，家世背景还很好，是这个时代年轻人种难得的佼佼者。 所以，丁汝雪喜欢上他也不奇怪。 因为重点是，宋岑确实对丁汝雪也很上心。 何绡之前还想着，如果丁汝雪到现在对宋岑没感觉的话，说不定三年之约还可以再延期一段时间。 毕竟青州的时局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宋岑心中对以后到底是什么打算，何绡依然没有把握。 高智商野心大手段强的人，通常都有很好的演技，宋岑目前是何绡的好伙伴，是丁汝雪热烈的追求者。 但是以后……谁知道呢？ 何绡什么都不说了。 她毕竟只是一个局外人，没有资格去插手别人的人生。 丁汝雪和宋岑相互喜欢，丁家人都同意这门婚事，那么她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果然，到了用晚饭的时候，丁县令和丁夫人也高兴的说起了婚约这件事。 “之前我们担心青州时局的变动，所以和宋岑定了三年之约。可现在，青州都是宋岑在掌管了，这个年轻人又很喜欢茹雪，所以我们觉得，婚期提前也可以。” 丁县令这么说着，笑呵呵的问何绡道：“绡儿，你觉得呢？” 何绡点头：“爹娘同意就行。” 丁县令和丁夫人对视一眼，都开心的哈哈笑了起来。 女方父母的同意，促进了这门婚事的快速进展。 何绡这几日就住在丁县令家没有回去，也亲眼见证了宋岑请来的媒人走了合八字看相数以及下聘等极为繁复的礼数。 见宋岑给的诚意十足，又给了丁汝雪足足六十四台聘礼，丁县令和丁夫人都很开心，丁家的下人们也个个喜气洋洋。 何绡虽然对这些东西并没有太大的感触，但也觉得，能下这么大手笔的，宋岑至少是真的喜欢丁汝雪的。 于是下聘之后，成亲的日子也定了下来。 就在七月二十八。 距离目前，也就堪堪一个月的时间。 这个月，丁家要忙的事情特别多，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丁汝雪的嫁衣。 当时丁夫人和丁汝雪是请了凤求凰来制作嫁衣的，但后来有了三年之约后，他们都觉得成亲这件事可能还早，也可能实现不了，所以这件事也就搁置下了。 当时何绡还把那五百两银子也给退了回去。 可如今，他们又需要把新嫁衣做起来了。 但是一个月内，要做出一件漂亮独一无二的嫁衣，几乎得没日没夜的赶工才行。 所以丁汝雪很是担心的找到了何绡。 何绡听完她的来意，笑着说道：“长姐不用担心，过几日，你就可以看到新嫁衣了。” “啊？”丁汝雪很是吃惊，“真的吗？可当时你不是都把银子退回来，还说暂时停手不做了吗？” 何绡笑了笑，拉着丁汝雪坐下后才道：“你忘了，我们凤求凰当时是想接定做单子的。但因为成品被哄抢的多，所以定做单子一直没有接。但是后来，青州汾州我们都开了分店，所以清河县这里的店铺就成了总店。总店如今只卖少量的成衣，基本上都是在赶制定做的单子。” 何绡停了一下，见丁汝雪好奇的眨巴着眼，她便笑着继续说道：“你的嫁衣算是我们店里最特殊的定做单子，我想你迟早要嫁人要成亲，所以嫁衣还是备着好一些。果然，这次还是用上了。” “长姐。”何绡神色认真的看着丁汝雪说道，“这件嫁衣，算是我送你的新婚礼物，我希望你嫁得良人，一辈子幸福平安。” 丁汝雪已经感动的红了眼眶，她俯身抱住何绡，哽咽道：“谢谢你，绡儿，谢谢你，妹妹。” 她一直都知道何绡很好，可她不知道，何绡原来总是这么默默的给他们付出。 第435章 燕京城有变 不管是稀罕的东西还是不稀罕的东西，但凡何绡自己有的，她都会毫无保留的拿出来。 就因为自己是她的家人，因为爹娘是她的义父义母。 可丁汝雪扪心自问，她们何德何能？ 大约是婚期将近，丁汝雪内心总是患得患失，性格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何绡见这个比她还大一岁的姑娘趴在她肩上小声哭泣，无奈的拍拍丁汝雪肩膀，轻声哄劝起来。 丁汝雪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止住。 她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丢人，不好意思的擦擦眼睛，连忙说自己先去梳洗一下。 何绡也不拦着，笑着目送她离开。 在丁家住了几天，等到丁汝雪试过新嫁衣并且毫无问题后，何绡这才离开了丁家。 大集村也还有不少事情要忙呢！ 汾州那边，何绡已经将近四个月没去看过，虽然何长山会让人定时来汇报工作，可不亲眼看到的话，何绡还是有些不踏实。 于是七月初的时候，何绡又赶往了汾州。 这次进入到丹村，丹村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何绡都有些吃惊。 存储粮食和住人的厂房，何绡上一次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了。 所以再一次见到，她并不觉得意外。 她意外的是，棉纺厂和染坊这几个东西，也短短时间内就建成了。 而且空间意外的大，建成的效果意外的好。 原来的丹村，荒凉偏僻，就像是被抛弃在山野中的一个废旧老村庄，连蜘蛛网都会长出来的那种。 可现在有了何绡及手下人的进驻，这里好像变成了一个新型的小工业圈，里面正在生机勃勃的散发着各种活力。 何绡站在丹村外面的时候，突然想：既然要带领大集村和林华镇以及清河县的人致富，为什么不把这几个地方，也发展成一个工业及商业圈呢？ 有了产业扶持，才能真正的实现致富啊！ 只会打仗搞武力的前少将大人，这会儿好像被商业女神突然垂怜了一下，脑子里突然就“biubiu”的点亮了很多技能！ 何绡此时只有一个想法，回去就弄！ 进了丹村，何绡看到了许多忙忙碌碌的人。 七月也是丰收的季节，花生大蒜土豆等东西都要准备收获，而这些东西在收获之前，也要做些准备。 除此之外，田里的其他庄稼也都需要除草人工施肥等等，所以要做农户，一年到头根本就没多少闲暇的时间。 何绡进了厂房后，很快何长山就和何长水一起迎了出来。 何长山是何家的大总管，他做事稳妥全面没有纰漏何绡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这短短几个月，何长水也沉稳了许多。 两人带着何绡进了厂房内院，何绡的专属地盘，然后才把最近的事情一点一点陈述过来。 何长山一开始是去姚小鱼那边的火锅店，给姚小鱼撑腰的。 等何长路回来后，他就回到了丹村来看管着一点一点盖起来的棉纺厂和染坊。因为丹村这边的工人，大多都是威风寨下来的兄弟，所以都知道何长山的身份，也对他很是尊重。 何长山便在这边的工作也进行的很是顺利。 当然，他的工作并不是只看着建造棉纺厂和染坊这么简单，汾州冰窖那边制冰的事情，也是他看管的。 所以即便看起来他好像没有多少事情可做，但事实上，他经常忙的头晕转向。 何长山说完这些琐碎的事情后，还说了丹村这边所属县的山州县令想要找麻烦的事儿。 “火锅店生意很是火爆，遭了很多酒楼的惹眼。前几个月，因为有裴都尉的露面，那些人虽然心里不舒服却也不敢说什么。但从上个月中旬开始，裴都尉一直很忙，他手下的人来店里露面的次数也少了，所以那些酒楼又开始借机来找事儿。这其中有个酒楼，就是山州县令夫人娘家兄弟开的。” 何长山说到这里，何绡已经基本猜到了后面事情的走向。 这些人觉得火锅店没有裴旻的撑腰了，就巴巴的赶上来找了麻烦。 但是这个麻烦，被何长山给化险为夷的解决掉了。 何长山声音沉稳的说道：“山州县令在我们火锅店里没讨到好处，后来便总是有意无意的针对我们。得知凤求凰成衣铺是我们的，我们还在丹村买下了很多地后，又跑来村子里找过麻烦。不过，这些后来裴都尉都替我们解决了。” 见何绡诧异的眨眨眼，何长山说道：“裴都尉前两日特意来了一次火锅店，裴夫人也特意去了一次凤求凰，因为见过了他们的面，如今山州县令倒是不敢作妖了。” 何绡笑了起来，笑完后又叹了口气：“所以这个时代，不光得有钱，还得有势才行啊！” 不过没关系，钱得先赚，等她赚的钱够多了，还怕没有势吗？ 何长山见何绡对这事儿没说什么，沉吟了一下，又说道：“主子，裴大人说他近日可能没空关照我们的店，让我们自己万事小心。小人听到，他自言自语过，说什么燕京城可能要变天了……” 何绡听到这话，笑容渐渐淡去，面上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燕京城要变天，不会是那位病怏怏的太子殿下怎么了吧？ 之前石青就说过那些王爷面和心不和，总是搞事情，还给太子下绊子。 后来碰见周子义，又说广平郡王夫妇都被骗到燕京城去了，而那两人一走，他们郡王府就被血洗。 这些事情大大小小加起来，是不是就已经造成了宫变或者天下大变的趋势？ 裴旻最近忙这些，是已经得到了什么确切消息吗？ 那远在千里之外的白镛关，如今怎么样了？ 霍星河还在和他母亲抵御外敌，朝廷动荡，他们该怎么办？ 何长山见何绡坐在椅子上不说话，好一会儿后才安安静静的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何绡坐在书桌前，凝眉思索了一会儿，最后摊开纸准备往白镛关写信。 新桃看到后，连忙上前来给何绡磨墨。 她有些好奇主子要写什么，毕竟前些日子，主子才给公子回了信过去。 这还没隔多少天呢，怎么又要写信了？ 但是新桃磨好了墨，却也没见何绡写下一个字。 她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就像是在思索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第436章 又是一年挖土豆 过了好一会儿，何绡终究还是放下了笔，她看着桌上空白无一物的纸笺，莫名的叹了口气。 新桃忙道：“主子？” 何绡挥挥手道：“你下去吧，我休息一会儿。” “是。” 新桃收拾好桌面后，悄无声息的出了门。 刚出去看到端着饭菜前来的新琴，连忙把人拉住小声道：“主子好像心情不太好，我们等等，一会儿再把饭菜送进去！” 新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性格没新桃沉稳，见新桃这么说，立马就乖巧的点了点头。 何绡在房间里发了一会儿呆，又站起来走在窗前看了会外面的景色。 大概是为了照顾她的习惯，这个内院盖的和何家院子有些相似，就连外面栽种的绿植，也都是同类型。 一看就是何长山下了功夫让人办到的。 何绡心想，何长山和姚娘子果然是她的左膀右臂，这么妥帖的两个人，离了谁都不行。 在窗口吹了会风，何绡又回到了桌前坐下。 这一次，她思绪明朗，下笔也很快。 不到一刻钟写满了两张信纸后，何绡边等待它们晾干，边说道：“新桃？” 新桃就侯在门外，一听到何绡的声音立马推门进来：“主子。” 何绡问道：“林越何时回来？” 新桃忙说道：“也就在这几日了。” 送一批白瓷出去，往返一次大概要将近三个月，这次也差不多到何林越返回来的时候了。 何绡点点头，对着新桃说道：“等他回来，就替他和小鱼把婚事订下。然后让他再去白镛关一趟，替我把这封信送到公子手上。” 新桃看着桌上渐渐干涸的字迹，有些纳闷：“主子，要林越送信吗？他载着货物走走停停，怕是不能迅速赶到白镛关去……” “无碍。”何绡见字迹已干，便把两张信纸折叠起来，装进信封里然后用蜡水封好。 “这封信也不要太着急，他就按平日的速度送去即可。” 新桃摸不清何绡是什么想法，也没问，只低头应了“是”。 何绡担心自己忙碌就忘掉了这件事，于是把信封放在了新桃手上。新桃妥帖收好之后，这才去喊了新琴端着新热好的饭菜前来。 何绡只是略略吃了点就放下了，她起身出了院子，准备去外面看看。 今年汾州这里有一百亩地，除去种了八亩的水稻和十亩的麦子之外，其余的全部种了棉花土豆以及大蒜花生这些东西。 土豆今年必然是大丰收，何绡便也准备遵循往年和丁县令商议好的，提供一些种子给县衙，让他们推广给清河县的百姓播种。 水稻和麦子都要留给自家吃的，大蒜却要拿出去卖，以及利用到火锅店里。 还有花生…… 花生虽然在青州这边地带种的少，但稍微往南一点，却也能看到不少百姓种花生。 所以花生卖不卖都无所谓，重点是加工成别的带有附加值的产品，然后推广到市场中去。 最后，就是重中之重的棉花。 棉纺厂已经盖起来了，但棉花还没到收获的季节，到了九月或者十月，就能迎来大丰收。 可问题是，这里的人以前没种过棉花，也没有织过棉布，到时候请哪些人来当技术工呢？ 何绡自己也是个只拥有纸上谈兵能力的半吊子，弹棉花纺棉布的机器，都是她在x数据库里找到的设计图，然后请人弄出来的。 但随后……她就什么也不懂了。 何绡手负在身后，微微抿唇：看来，还得先找几个会织布的技术工来。 …… 何绡待在丹村的这段时间，大家干活的激情都很高涨。 许是因为领导来视察的效应，每个人都特别积极，有条件就自己干，没条件就创造条件也要干活。 看着丹村的人口也比以前多了好几倍，大多还都是丹村以前搬迁出去的年轻人，又搬回来的。 何绡便感叹似的说道：“要遏制抛荒和劳动力流失，可不就得从根源上解决产业扶持及年轻人就业的问题？” 她这也算是做到了吧？ 年轻人们回来后，可以一边种地一边就近在家门口打工。 何绡家的产业太大了，他们一年到头都能挣到钱。 就算偶尔空闲下来后，何家厂房里还有人专门开科普小课堂，讲述各种种植中的要领和技术等。 这些人都是何绡派去的，结合了本地老农们的经验要领以及后世的科学要素，可谓是引领时代了。 丹村的人竟然也接受良好，甚至还有很多人把小孩子送过去，就为了能多学几个字。 何绡看到这些对知识充满了渴望的眼睛，又突发奇想。 等她把产业彻底搞大，成为青州汾州的首富，建立了无数个厂子后，说不定她可以办个属于厂内的学堂。 到时候，来厂里上工的人们，家中孩子可无偿学习。 这多好啊！ 在促进百姓民众从物质上脱贫外，还能促进他们精神方面的脱贫。 何绡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合格的扶贫人员。 哦，不对，现在她还是一个剥削民众的资产阶级！ 七月初十，丹村众人开始挖土豆。 这里种了二十亩的土豆，所以出了厂子里发动了二十来人之外，丹村里面还有二十几人来动工。 将近五十人站在这二十亩的土豆地里，竟然一点也不拥挤，甚至还觉得有几分稀疏。 何绡自己也换了干活的衣服，带着新桃和新琴下了地。 新桃是真正意义上在豪门大家里伺候过的丫鬟，干不了什么农活，下了地没多久，整个人就气喘吁吁的，浑身腰酸背痛。 何绡见状，对她说道：“你先回去吧，帮厂里的厨娘做一下饭菜，或者等会儿给大家送些绿豆汤来。” 新桃得了何绡的话，顿时感觉自己被解放了。 可是看着何绡作为主子，还在田里辛辛苦苦挖土豆，她又觉得愧疚难安。 主子都没回去休息，她一个做下人的，怎么就走了？ 正犹豫着，厂里突然来了人喊道：“主子，林越管事回来了，想要见您。” 何绡起身放下锄头，一边擦手一边说道：“今日到了？还挺快。” 她把框子锄头交给了身边的人，带着两个丫头一起回了厂房。 第437章 少将军被扣押了 刚进去，就看到何林越脊背挺直的站在院内，整个人带着一股沉稳的意味。 又成长了。 何绡心中暗叹，果然要让一个人成长最快，就得让他去社会中打拼磨砺。 杨成武、何林越这些年轻人，都是这么出来的。 就连当时愣头青的马克，如今也有了安保处队长的感觉…… 何绡喊了一声“林越”，何林越这才忙转过身来对何绡问安，何绡一边用刚打好的水洗手，一边说道：“这趟出行可顺利？” 何林越低着头没看何绡，声音也沉稳内敛：“一路皆顺，白瓷在南方如今也彻底打开了市场，这次在南方商会中也出了头博了脸面。” 何绡满意的点点头。 她拿过新桃递来的帕子擦擦手之后，说道：“进屋说吧，你匆匆赶路也累了，简单说说此行就去休息吧！” 何林越随着何绡进了屋子，新琴又端来了一盘新鲜的果子。 何绡见何林越愣了一下，笑着说道：“这是大集村那边的果林结的果，今年虽然移栽第一年，但也挂了果。我给每个管事都送了一些，叫他们尝尝鲜。你长日不在，今日正好在我这里尝尝。” 何林越听完何绡的话，这才点点头，拿起一个桃子尝了口。 这桃子不是很大，可果肉饱满，汁水也很甜。 口感并不比那些外面见过的大蜜桃差。 想是再过上几年，这桃子怎么也得有好的收成了。 何绡等着何林越吃完一个桃子，这才问道：“既然我们的白瓷在南方已经掀起了热潮，还在商会露了面，为何我瞧你神色郁郁，像是有什么不好之事一样？” 何林越听到这话，连忙起身跪下说道：“请主子责罚，这次卖掉白瓷的银两，小人并没有送到白镛关去。” 何绡挑眉问道：“为何？” “小人的白瓷在未抵达白镛关前就已销售一空，随后小人便准备预定大批的粮草及药材送到白镛关去，可谁知，在路上碰见了大批的流匪……” “流匪？”何绡惊讶道，“按理说南方此时应该还平安富足，怎么会遇上流匪呢？” 而且何林越那会儿待得地方，应该也离白镛关不是很远，有霍家军驻扎，这些人怎么敢四处作乱？ 何林越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只能把路上听来的说给何绡听：“说是南方有百姓不堪生活苦楚，纷纷揭竿起义了。西南那带，已经有人自立为王，准备打去京师。” 何绡拧着眉静静的听何林越说，想着怪不得裴旻最近这么忙碌。 想来除了燕京城内乱之外，还有各州不安分的事儿。 到时候全国各地乱起来，他们这些州牧督尉还能置身事外？要么替皇城贵族扫平障碍做个忠心臣子，要么就被那些人挟制战队，也成为起义的一员。 所以裴旻作为一个握有兵权的人，行路更要谨慎。 但这不是何绡关心的，她关心的是，南方这么乱肯定是霍家军没空看着，那霍家军此刻还驻守在白镛关吗？ 何林越起来后，解答了何绡的疑惑：“霍家军此前重挫了南方鞑子，逼起退出百里还回了三座城池。原本霍少将军准备趁胜追击，把外敌直接赶出我们大丽的国土，但燕京城那边来了旨意和什么钦差，说霍少将军还在戴罪不能执掌兵权，就把少将军的兵权夺了，将他软禁了起来……” “因为少将军失势，霍家军不得不停下讨伐的脚步。结果鞑子趁机又攻过来，逼得霍家军步步后退，就连新夺回来的城池也被重新抢了回去，还杀害了无数百姓！” 何绡听到这里，已经气的胸膛不断起伏。 她怒拍了一把桌子，喝骂道：“真是岂有此理，燕京城龙椅上坐的那个人是猪吗？外敌来侵，不先想着平定战事，却要把驻守边疆的将士先关押起来，这种人怎么配当天下百姓的皇帝？” 何绡这一番斥骂，吓得何林越和新桃直接噤了声。辱骂皇权贵族，可是要被杀头的。 不过……这位是他们的主子，那就当作没听见好了。 何绡想到霍星河受了侮辱，越想越气，气汹汹的问道：“霍星河就没有采取什么措施吗？白镛关驻扎的是霍家军，那是他的地盘，他就由着别人在他头上撒野？” 何林越偷偷看了何绡一眼，小声道：“主子，少将军有个妹妹，还在燕京城……” 何绡的愤怒戛然而止。 她突然就明白过来，霍星河为什么会任由那些人放肆撒野了。 霍家三房，如今就死的只剩他们一支，霍星河已经承受不起任何失去亲人的打击了。 何绡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她问道：“他妹妹如今还在燕京城的国公府？” “听闻被接进宫了，说是皇后娘娘喜欢，要她陪着！” 何绡听到这话，感觉自己牙龈有些痒。 这他娘的哪是陪着？分明就是当作人质威胁霍星河和霍夫人。 何绡觉得，她还是得想办法把沈少安和石青他们送回燕京城去。 既然燕京城要乱，不妨就乱的更彻底点，周家的江山看来也是坐到头了。 何绡不说话了，何林越试探的看了她一眼，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说道：“主子，这是这次南行赚来的银子，因为粮草和药材没法送，就全部退了。我把钱带了回来，共一万一千七十两，您清点一下……” 何绡看着何林越放在桌上的银票，心情终于好了很多。 听见有足足一万两，他诧异的问道：“怎么会有这么多？” 何林越笑着说道：“我们先前在南方卖了几批白瓷，如今白瓷虽然不再是南方特别稀罕的东西，但也受到了许多有钱人的追捧。后面被邀请进了商会，我按你的意思在那边盘了个铺子做点小生意，许多商人便问我定下了好几批白瓷，这里面大多都是订单的钱。” 何绡听到此处，这才点点头。 白瓷的价格降了，就算上次何林越带去的东西多，也不可能一下子卖出这么多钱。 原来还有订单，那边又开了铺子，这下终于可以趁着战乱起来之前干一笔大的了。 第438章 在林华镇建厂 何绡让新桃收起银票，看着何林越说道：“你做的很好，这次回来了，就趁着机会，把你和小鱼的婚事都定了吧？定下婚事后，你带着人手立刻赶往南方，这次除了订单上的活物外，再多带一些，把我们这里的库存也清一清。” 葫芦山的窑厂不大，可毕竟隔不到半个月就出一批白瓷。 姚六的手法技术又越来越娴熟，连手下的徒弟如今也有了几个出挑的，所以这么堆积下来，家中厂房仓库倒也堆积了不少白瓷。 按照如今南方的销量，何绡觉得运送一大半过去，很有赚头。 何林越一开始听到订婚的事情还有些害羞，听到后面半段，倒是立刻肃了神色答应下来。 这些事情如今也要抓紧时间办，乱世能发财，可也得看是什么财。 等到大丽朝全部乱起来后，粮食和药材必然十分昂贵且抢手，何绡决定把这次的药材只少量卖出去，剩下的都囤起来。 粮食也要屯，汾州这边粮价要低很多，到时候就从汾州买好了。 一切安顿妥当，晚上何林越没有在这边用饭，而是去了成衣铺子找姚小鱼，第二日才又折返回来找何绡。 何绡带上了新挖出来的一些土豆，坐着马车又匆匆赶往了大集村。 自从事业在汾州和青州铺展开后，她就发现自己几乎没停止过奔波在这两个地方。 在大集村暂缓，何绡让人召了姚六从葫芦山回来后，下午又把库房的土豆拉出来，然后立刻就赶往了清河县。 新琴和新桃替她去采购东西了，何绡则带着好多土豆进了县令府。 丁家如今要忙的也忙差不多了，虽然距离婚期只有十天，却也慢慢空闲了下来，就连丁县令和丁夫人也特地来见了何绡。 人逢喜事精神爽，何绡看着丁县令最近，连额角的皱纹都少了很多。 寒暄了几句后，她说明了来意：“去年我与爹娘谈论过土豆推广的事，只是那时情况特殊，我们就将此事暂缓。如今尘埃基本落定，我便想着把这事再次提上日程！” 丁县令一听，立马高兴道：“的确如此，那土豆种子你都带来了？” “带来了。”何绡说道，“我不知清河县百姓有多少，但带了一千斤过来，想是也能先用这些数量打开一番局面。” 丁夫人在旁边笑着说道：“一千斤已经很不少了，百姓们没见过这东西，拒绝的可能性很大。哪怕是想要尝试的那些，肯定也是不敢多拿的。” 何绡也是想到这个原因，才带的比较少。 而且大集村去年，杨正业和李天祥以及王家族长都种了，他们今年都是大丰收。 村民如今都知道了土豆的好处，纷纷问姚娘子提前预定了土豆的种子，所以至少大集村周边的几个村子，都没有必要让县衙来发放种子。 种子带来了，价格却是要商议的。 何绡也很坦诚，她看着丁县令说道：“我在村子里卖出去的土豆，都是一斤五文钱，县衙这边也按这个价格就行。” 其实先前给杨正业他们卖出去的不是这个价，但如今何绡把它当作种子发出去，基本都是按这个价格来。 所以为了不让大家心有不平，尽量做到统一。 丁县令也没有什么异议，土豆毕竟是新型的粮食产物，在这里本身就没有一个行价。 何绡是唯一的拥有者，她想定价多少，那都是合理的。 但关键是，土豆要种植得等到明年开春，那么剩下这半年时间，何绡得在县城把土豆的名声给打响，让百姓们知道这件事。 何绡笑着说道：“这个您放心，我早就准备好了。” 火锅店的土豆片就别说了，何绡还弄了做土豆粉的机器，在林华镇小吃铺里又做了炸薯条等各种土豆类的小吃。 不出半年，土豆这个亲民的粮食作物，一定会在整个清河县都风靡起来。 何绡和丁县令他们谈妥事情，就一手交了钱一手交了货。 这东西是给县衙的，要在县衙过账，所以即便两人是父女，也还是明明白白的算了账。 土豆交接过后，丁县令迟疑的问道：“你之前说过的那棉花……” 何绡笑着道：“今年应该也能丰收，我已经在汾州那边建立了棉纺厂，到时候棉布应该就能现世了。” 一听到何绡把厂子盖到了汾州那边去，丁县令就很不满意的说道：“咱们这边有的是地方，你怎么就跑汾州去了？” 何绡早就料到丁县令有此一问，她笑着说道：“因为棉花都种植在那边，所以棉纺厂盖在那里倒也方便些。咱们这边，我倒也想建几个厂子，把何记酱料全部推广出去。” 酱油全部自用了，在清河县没传来多少的水花。 但豆瓣酱和甜面酱，如今在清河县乃至青州都特别火热，甚至还有不少外敌的商人纷纷来下订单。 所以何绡的小作坊，现在着实是有些供不应求。 既然产量不够，那就只能扩大生产规模了。 何绡说道：“甜面酱需要大量的面粉来制作，我们清河县百姓粮食不多，所以甜面酱的规模就保持原有基础。但豆瓣酱和酱油完全可以拉动我们县百姓的豆子促销，所以扩大生产规模完全没问题。” 丁县令很是关心的问道：“厂子准备建哪里？就在林华镇吧？你在那里有个铺子能照应，林华镇地方又宽阔，离清河县也不远，位置真正好。” 何绡也是这么想的。 丁县令虽然在政事上没什么天赋，但做个推动经济发展的父母官，倒是真的很够格。 “对，我也打算把厂子盖到林华镇来，就是买地比较麻烦……” 丁县令大手一挥说道：“有什么麻烦的？你尽管去挑，挑好了来县衙过户，我让师爷亲自给你办。” 这厂子如果建起来，豆瓣酱和酱油的产量加大了，周边村子百姓们的豆子也能提高价格卖出去了。外面还有走商跑商的前来下订单，吃喝住行，不得对林华镇产生影响？ 况且何绡这已经算是经商了，就算大家是亲人关系，那也得给官方缴商税不是？ 到时候，何绡富足了，百姓富足了，县衙的账本也充实了。 这可是一个获利无数稳赚不赔的买卖！ 第439章 ………… 得到了丁县令的保证，何绡说干就干。 她手上如今总共已经有了五万余两的白银，在林华镇上投资盖一个大厂间，买地皮要贵一些，大概得耗费一千两，建造起来的工料人工费等，大概最多也就花三百两银子。 里面最花钱的是设备，做酱料的各种工具，还有工人们统一的服装行头等，这些都是耗时又耗力的。 不过何绡前面已经做过了，找熟悉的工匠再制作一批就行，这些花下来大概得八百两银子。 所以整个完整的厂间做起来，差不多需要两千一百两。 何绡在计划之前盖丹村的棉纺厂时，问宋岑那里骗了五千两，有一部分投入到了棉纺厂和染坊里，如今剩下一小部分，就投入到这个酱料厂来。 到时候，也按投资比例给他算提成就行。 趁着丁汝雪出嫁还有几天，何绡先带着人去林华镇买了地皮，然后回村把这个活计包工给了杨正业。 杨正业随着多次给何绡干这种建筑活，自己手下也有了团队，何绡这次去找他聊，给了他施工图后，他也全口答应了下来。 杨正业虽然年纪大了，但禀性正直做事认真，何绡把这件事托付给他很是放心。 这件事解决了，就到了姚小鱼和何林越的婚事。 姚六被徒弟传信，带着人运送了一批新烧好的白瓷回来，姚小鱼也把店暂托给了何长山监管，自己则赶了回来。 一群人聚集在何家的堂屋，何绡坐在上面，笑眯眯的看着姚娘子和姚六道：“这件事是我先前应下来的，但儿女婚姻怎么也得经过你们父母的同意，我再怎么者也算是外人，所以你们俩的意见事什么？” 听到何绡问话，姚小鱼忙紧张的看了眼姚娘子和姚六，姚六老实憨厚的有些手足无措，倒是姚娘子，打量了何林越一眼。 何林越察觉到视线，立刻脊背都挺直了几分，何绡看出来他非常紧张。 不过这种事情何绡却是不能插手的，她笑眯眯的端着一杯茶在上面轻啜，然后看八卦似的打量着几人。 姚娘子看了几眼何林越，问了何林越原生家庭的一些问题。 得知他父母非常恩爱，父亲对他母亲也很好之后，姚娘子的心里舒坦了许多。 孩子大多都会受父辈的影响，他的爹娘感情不错，那他大概率在对待女儿的态度上，应该也还可以。 姚娘子又问了几句，最后问何林越：“以后成了亲，谁管钱？” 这话问的何绡差点噎一下，她轻咳两声，见众人都朝着她看来，何绡忙道：“茶有点烫，再晾一会儿。” 新桃连忙应了“是”，然后把茶杯接过放在了桌子上。 何绡见姚娘子看着她不再说话，便笑着说道：“继续吧！” 姚娘子这才继续看向了何林越，何林越到底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年轻人，脸皮博性格也腼腆，他红着脸小声说道：“自然是由娘子管的。” 家中主母，不就都是管中馈的吗？ 姚娘子有些满意，又问道：“我女儿脾气不太好，若是嫁给了你，与你闹了矛盾，你当又如何？会让她几分为她退步吗？” 这话问的很是犀利，这下，全厅内的人都直勾勾的盯着何林越了。 如今是以夫为天的时代，女人都像莬丝花一样紧紧攀附着夫君，向来都是女人让着男人，哪有闹了矛盾让男人让着女人的？ 所以大家都很期待何林越会说出什么样的话，何绡也很好奇。 何林越被众人盯着，像是浑身上下都被戳了几个洞似的，很是不自在。 可他的心里，却是在认真的思考姚娘子的这个问题。 好一会儿后，何林越才慢慢的开了口：“小鱼在我面前脾气一直都很好，她脾气这么好的人与我闹矛盾，必然是我做了什么让她不开心的事情。这个时候，理应也是我道歉的。” 这话说的很在理，众人都纷纷点头，姚娘子却有些不满意。 只是她不满意却不能追问，不然会显得苛刻。 倒是何绡，饶有兴趣的笑着说道：“万一小鱼不是脾气好的人呢？她现在在你面前脾气好，可能是因为喜欢你想把好的一面呈现到你面前。但若是以后成了亲，她又变成了原来的她，有些骄纵有些强势还有些蛮狠，这个时候她与你闹了矛盾，你又会如何做？” 何绡问的话，正是姚娘子想问的话。 天下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嫁得好一点，找个好的夫婿，被尊重被爱护。若何林越只是觉得姚小鱼脾气好容易拿捏，然后才想着娶了她。 那姚娘子是万万不愿意的。 何林越显然也没想到这个问题，他又思考了一会儿，最后神色认真道：“我会与她好好沟通好好调解，无论如何，我们是夫妻是亲人，理该互相包容理解的。再者，我是男儿，就应该为自己的妻子撑起一片天，她即便与我闹了矛盾又是如何？我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连这些都要斤斤计较？” 何林越说的是自己心底里的实话，只是说完后，他才觉得自己在何绡面前有些放肆了，连忙又红着脸低下了头去。 何绡却笑着夸道：“难得小鱼没看错你，你说的很好。” 何林越听到这话偷偷看了眼姚小鱼，姚小鱼也俏皮的冲他眨了眨眼。 两个年轻人眉来眼去，众人都看在了眼里，却也只是会意一笑，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姚六作为父亲，也叮嘱询问了何林越几句，后面就是何绡的事情了。 “林越和钟之如今都无父无母，却又随了我何家的姓，所以订婚一事，也由我何家操办吧！姚管事，明日新桃就代替我去你那里下聘，你觉得如何？” 姚娘子忙惊惶道：“主子，我们也是您的人，这……” 何绡抬手止住她的话，笑着说道：“我只是替林越代表一下，并不会碍别的什么事情。到时候不管是林越还是小鱼，我都会添礼进去，毕竟小鱼曾经也是跟在我身边的人，我既是半个婆家人，也是半个娘家人呢！在他们完婚之前，我会再给他们找一住处。” 成了夫妻，还和别的人睡大通铺，这样可是非常不方便的。 何绡什么都安排好了，姚娘子哪还有不满意的，何林越更为满意。 毕竟除了主子，还有谁能让他的婚事更加体面？ 第440章 你的嫁衣好漂亮！ 何家在第二日，就帮何林越和姚小鱼办了订婚仪式。 何绡不知道古地球人的订婚要怎么办，问姚娘子她们时，只说让何绡看着主持就行。 何绡便让石青等人把采买来的聘礼和聘金等送到了姚娘子的住处，又在厂房院子里办了流水席，邀请了厂房和大集村的人来吃席并做个见证。 为了让其有仪式感，何绡还亲手为两人写了一份婚书，并在上面签了两人的名字，按了指印。 姚小鱼捧着订婚书，又看向对面显得英姿勃发的何林越，抿抿唇，低下头笑了起来。 两个年轻人的订婚日搞完，两天后，何林越就准备带着新一批的白瓷继续往南方出发。 临行前，何绡将他叫过来给出一封信说道：“等到了白镛关，把这封信交给星河，还有这罐杏干也带给他。” 杏干做了很多坛，但想着何林越不好带过去，何绡便只让他带了一坛过去尝尝。 除了吃食这些东西外，何绡又额外给了何林越一万两银票：“你这次卖掉白瓷的钱，留一部分作为那边铺子的运转后，连同这一万两，都交给他吧！” 何林越点点头，把何绡递过来的银票全部装好。 要养活十万大军，区区一万两肯定是不够的，不过这次何林越带走的白瓷也多，卖下来至少能大赚一笔，改善一下军中士兵的生活绰绰有余。 何绡交待完这些，想了想又道：“今年土豆丰收，我想让你带一部分去白镛关。因为活物太多了，我建议你在汾州找镖局，一起前往南方。” 何林越有些不解，问何绡道：“主子，这土豆运到南方去，是……” “给军中一部分，留两百斤我在南方当种子。”何绡也没详细说自己的计划，只道，“到时候你将其留在店中，等我去了那边再行安排。” 何林越立马道：“是。” 一切安排好之后，货物之类有姚娘子进行安排，何绡则去了清河县。 清河县的酱料厂还在动工，因为丁汝雪的婚期将近，何绡打算多陪陪她，顺便也给她再买点东西。 两人在外面闲逛时，丁汝雪问何绡：“你未婚夫去外地做什么了？怎么去了这么久？他不是入赘吗？怎么还不回来？” 何绡知道大家都好奇，便笑着说道：“他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好，得把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才能再回来。不过，如果有空的话，我想去那边看看他。” “你去南方？”丁汝雪很是诧异，“最近就去吗？听闻南方夏季酷热，若是你现在去，可能不是很方便？” 何绡摇头说道：“现在不去，再过一段时日吧，也还没定下来呢！” 丁汝雪听何绡这么说，心中才算稍稍安稳。 何绡又问丁汝雪：“你成亲那日，宋夫人会出面吗？” 丁汝雪摇摇头，有些迟疑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没听宋岑提过宋夫人和宋二公子……” 何绡想了想才笑着说道：“不管怎么样，她是你未来婆婆，应该还是会出现的。” 不管宋岑私底下是什么样的人，总之他对丁汝雪很上心，在成亲这件大事上，应该也不会委屈了丁汝雪。 到时候不委屈丁汝雪，要委屈的人，自然就是宋夫人和宋章了。 对了……宋府还有个宋凝珍呢！ 也不知道这个嫡妹，宋岑会怎么处理？ …… 时间一晃而过，终于到了丁汝雪出嫁这天。 何绡作为娘家妹妹，一直陪在丁汝雪身边。 早上天还未亮的时候，府上的喜婆丫鬟就喊了丁汝雪起床，开始梳妆打扮以及“开脸”。 开脸也就是俗称的绞面，最主要的工具就是两根细绳。 何绡还是第一次见女人绞面，婆子在忙活的时候，她就好奇的坐在一旁观看。 丫鬟们伺候丁汝雪洗漱过后，开脸的婆子使用一根细麻线，中间用一只手拉着，两端分别系在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上。两手套住两头，形成交叉的三角，在丁汝雪的脸上绞动以出去汗毛。 这个动作要反反复复好几次，才能把面颊上的汗毛去除干净。 而且开脸时有些许疼痛，何绡注意到丁汝雪总是偷偷的皱眉，还会小声吸气。 不过开完脸后，丁汝雪的脸蛋确实看着光滑平整了许多。 绞完面后，婆子又替丁汝雪修整了眉毛和鬓角，这些做完，才有专门上妆的丫头来替她描眉化妆。 眉毛用石黛描出弯弯的柳叶形状，眼角会勾勒出好看的弧度，眼尾再点上一点胭脂，显得更妩媚风情。 至于额间，则会画上一朵漂亮的花钿，显得绝色而又端庄。 上半部分画完了之后，就会点上红色的口脂。 丫鬟的动作很快，画的妆也很漂亮，何绡甚至觉得效果不输后世那堪称换脸术的化妆技术。 化完妆后，有专门梳头的丫鬟替丁汝雪盘起了妇人发髻，然后把凤冠戴在了上面。 那凤冠足有好几斤重，刚戴上去丁汝雪就叫了一声：“好重……扯得头发疼。” 在旁边拿来嫁衣的婆子笑着说道：“凤冠越重，说明姑爷越发看重你啊小姐，女人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戴凤冠霞帔的时候，今天你好歹也得忍忍。” 丁汝雪撅起嘴撒娇：“一整天内，不吃不喝还不能如厕，累死个人了。” “呸呸呸！”婆子忙道，“今日可不许说这种晦气话，小姐你可得稳重着点！” 丁汝雪吐吐舌头，和何绡对视一眼，嘿嘿一笑后，这才止住了话头。 妆容和发髻都准备完毕，几个丫鬟伺候着丁汝雪开始穿嫁衣。 嫁衣出自“凤求凰”成衣阁，不管是上面绣的图案，还是款式颜色，都特别大气漂亮。 丫鬟们一边帮忙穿一边赞叹，丁汝雪也开心的在镜子里看个不停。 嫁衣好不容易穿上后，闺房里的人这才能轻松一些，外面来了些平日和丁汝雪来往的姑娘，纷纷进来给丁汝雪添妆。 大家都知道新娘子在成亲这天会非常漂亮，却没想到，穿上这套拖尾嫁衣的丁汝雪，漂亮程度又翻了好几倍。 有个小姑娘看了好几遍，最后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丁姐姐，你的嫁衣好漂亮！” 第441章 出嫁是什么？ 嫁衣边缘是用奢侈的金丝线勾勒出来的，料子也是上好的锦缎。 颜色不似以往的纯红色，绣线中除了正红外，还加了酒红和其他金色黑色，整个衣服的图案和版型，堪称庄重又美观。 何绡之前还特意问过丁汝雪，这个时代的姑娘们，成亲时穿的嫁衣都没有拖尾，甚至裙摆上柳苏都很少见。 何绡便让绣娘们把这两种元素都糅合进去，让嫁衣看起来非常贵重又非常华丽。 凤冠也是“凤求凰”铺子里打造的，材料却是宋岑差人送来。除了那些纯金打造的钗子装饰之外，还点缀着几颗漂亮的珍珠。 一眼看去，美丽逼人又富贵堂皇。 丁汝雪甚至还偷偷说道：“这是不是得比皇宫里娘娘的凤冠还要好看了？” 何绡也不知道皇宫里那些妃子皇后的凤冠怎么样，但这是出自“凤求凰”的第一顶凤冠，她必须得做到精致完美，要彻底把“凤求凰”的名声打出去。 今日看到清河县这些闺中姑娘们的神色，何绡就知道她的想法已经实现的差不多了。 因为嫁衣是全新的，也是属于新娘子个人的，所以这些十四五的小姑娘都只是艳羡的站在一旁看，虽然很想去摸摸，但也不敢轻易动手。 到了添妆的时候，小姑娘们都一件两件首饰添给了丁汝雪，到了何绡，何绡直接给了她二百两的银票。 丁汝雪连忙推辞道：“这套嫁衣你一分钱都没要我，但我知道，至少得花上千两银子，所以这个添妆钱，我绝对不能要。” “怎么能不要呢？” 何绡笑着说道，“这又不比平日，今日意义特殊，不管我给长姐什么，长姐也得收着。” 丁汝雪顿时没话说了，她有些迟疑的看了眼身边的奶嬷嬷，那奶嬷嬷笑着点点头。 丁汝雪这才放心的收下，只是面对何绡，总觉得有些惭愧。 自从家里收何绡为义女后，他们什么都没给何绡，反倒都是何绡一次次的给他们东西。 大到铺子里的衣裳贵宾卡等，小到乡下长出来的土特产和蔬果，何绡但凡是有的东西，一次都没少过他们的。 丁汝雪越想越觉得心里难安，最后她拉着何绡的手郑重道：“妹妹，我出嫁之后，你就是这丁府唯一的嫡小姐了。有什么要做的要安排的，你都吩咐这些人去做，和爹娘相处也随意些，若是有需要姐姐帮忙的，一定要说，知道吗？” 何绡笑着轻轻点头：“我知道了，长姐放心吧！” 丁汝雪心里稍安，只是大概到了要出门的时候，又觉得有些焦虑和难安，一直拉着何绡的手不肯松手。 等了好一会儿，听到外面喧闹说新郎官进来迎新娘子了，屋内的人才慌慌张张的起身，给丁汝雪置上盖头，又整理好衣服和要带走的东西。 外面有娘家人专门拦门，何绡听见他们叫嚣着让宋岑作诗，又让他现场吟词等，为难了好一会儿，才到了闺房这道门前。 清河县的姑娘们都跃跃欲试，何绡站在丁汝雪身边，安安静静的陪着她。 婆子问了宋岑几个问题，宋岑都声音温和的回答了，几个姑娘又随意刁难了一会，闺房门才完全打开。 阳光乍现，一身红衣的清俊男子自外面走进来，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看的在场的几个姑娘们都回不过神。 何绡也多看了宋岑几眼，发现这厮平日里容貌也就中等偏上，今日被喜服一衬托，好像颜值又提高了几分。 还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 他这般的，都能被婚服衬托的这么好看，也不知道她家的星河哥哥，穿起来婚服会帅成什么惊天动地的模样？ 宋岑进了门后，先恭恭敬敬的朝着丁汝雪的方向拱手施了礼，这才起身往里走去。 看到何绡静立在丁汝雪身旁，宋岑对着何绡也施了礼，这才走到了丁汝雪身前。 “娘子，我来带你回家了。” 他的声音很温柔，像是一股春风一样，从丁汝雪的心头慢慢拂过。 丁汝雪藏在红盖头下面的脸满是娇羞，双手绞在一起，一句话也没好意思说。 喜婆带着宋岑施礼后，就让他抱着新娘子出了闺房的门。等到出了丁汝雪的院子，便由丁县令亲自背着女儿出门上轿。 原本这里该由兄弟来背着丁汝雪出门的，但因为丁汝雪只有一个两岁多的弟弟，所以只好让丁县令亲自背着她出去。 何绡和其他人一样，远远的跟在后面，看着丁县令送丁汝雪上轿后，突然老泪纵横。 看到丁夫人带着儿子缀在不远处，也是不舍的双眼通红，何绡走过去，默默的站在了她的身边。 新娘子上了轿，娘家人就要停下步子了，宋岑带着迎亲的人渐渐走远，丁家门口顿时从喧闹恢复到了冷清。 看着丁夫人还神色呆呆的瞧着那已经看不到影儿了的轿子，何绡轻声道：“娘，进去吧？” 丁夫人回过神来，擦擦眼泪强笑着点点头。 何绡见小萝卜头茫然的看着他娘，干脆蹲下去把她抱了起来：“饿不饿？” 小萝卜头摇摇头，用颠三倒四的话语问道：“二姐姐，爹娘难过，为什么呀？看起来他们很难过呀？” 何绡叹了口气，柔声说道：“因为大姐出嫁了。” 小萝卜头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大姐姐为什么出嫁呀？出嫁是什么？” 何绡：“……出嫁就是，她以后不和咱们一起生活了，要和她的夫君生活了呀！” “夫君生活，好玩吗？夫君是啥？” 这颠三倒四的话惹得何绡发笑，见他口齿还有些不清，何绡忍不住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蛋。 “夫君就是大姐姐的相公呀，就像爹爹是娘亲的相公一样。夫君是人，不能玩的。” 小萝卜头眨巴眨巴眼，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好半晌后，他问道：“那大姐出嫁了吗？为什么呀？爹娘就要难过呀？” 何绡想了想才明白了他的意思，见丁夫人没往这边看，这才小声道：“因为从今天开始，大姐就要成为别人家的媳妇啦！所以爹娘会难过。” “当媳妇不好吗？”小萝卜头很是好奇，问的话也正常了许多。 第442章 撑腰 在这种时代，给别人家当媳妇，当然不好！ 但何绡没有在小孩子面前这样说，只是斟酌道：“也不是不好，就是没有当闺女的时候自由快乐。你想想，在家里的时候，爹娘和你我，都是大姐的亲人。大姐可以想做什么就作什么，也没有人会管她约束她。但是嫁到别人家去后，她就要侍奉公婆照顾夫君和子女，是不是会很累？” 小萝卜头想了想，没点头也没摇头，看眼神好像还在思索。 何绡抱着他往里走，他揽住何绡的脖子好一会儿才说道：“大姐还回来吗？不当媳妇，别去了。” 何绡听明白后，啼笑不得：“大姐已经出嫁了，就不能反悔了哦！不过你放心吧，不是每个媳妇都会很累的。大姐夫很爱护大姐，所以不会让大姐受委屈。如果他真敢让大姐受委屈，我们就一起打上门去给大姐出气撑腰，你说好不好？” 小萝卜头立马就重重的点了头：“好，撑腰，一起。” 何绡这才笑着摸摸他的头：“真乖！” 丁家还要招呼四方来宾，丁县令和丁夫人因为忙碌，倒也再顾不得难过。 等到晚上，所有宾客都散尽了，一家四口坐在桌上吃晚饭的时候，几人才觉得冷冷清清有些适应不过来。 丁夫人想着丁汝雪如今已经成了宋家的媳妇，心里就很难受，连饭也吃不下去。 小萝卜头见状，连忙安慰丁夫人：“娘，不难过，撑腰！” 丁夫人瞅了几眼小萝卜头，笑出声来：“你在说什么呢？” 小萝卜头瞬间就说了一大长串话，但他的说话方式还是小孩子独有的那种，在场的人基本都没太听明白，丁夫人只听到了“二姐”这个词。 她看向何绡，何绡笑着说道：“我给他说，长姐嫁人后，如果宋岑敢让她受委屈，我就和弟弟一起打上门去给长姐撑腰！” 丁夫人顿时笑了开来。 她笑着摇摇头，又轻轻的戳了戳小萝卜头的额头。 “你们啊……” 没说什么话，但心里突然就感觉熨帖了许多。 她又强撑着吃了些饭，这才放下了碗筷！ 丁家很是冷清了几天。 丁汝雪的丫鬟陪嫁去了宋府，连奶嬷嬷也跟去了，整个院子里如今也就剩下一些粗使丫鬟。 何绡住在里面，很是清净。 因为要等丁汝雪回门，所以这几天，她也没有离开。 青州离清河县有好一段距离，丁汝雪回门这天，到了下午时分他们才赶了过来。 何绡和丁县令一家去门口接他们，看到宋岑先下了马车，然后体贴的扶着丁汝雪下来。 丁汝雪穿着红色的衣裙，挽着妇人发髻，头上的蝴蝶金钗随着她的动作一跳提一跳，灵动可爱又感觉华丽贵气。 下了马车看到等在门口的丁县令丁夫人和何绡，她抿抿唇娇羞一笑，叫了声“爹娘”和“妹妹”。 何绡一眼就看得出来丁汝雪这几日过的很不错，眉眼中全是被宠爱的幸福和快乐，她和宋岑的互动也很自然亲昵，看样子宋岑对她确实很不错。 不过也是，少年夫妻新婚燕尔，况且宋岑还很喜欢丁汝雪，怎么着也得对丁汝雪体贴疼爱些。大多感情不好的，正常来说，那都是过了好几年几十年的。 哪有可能刚成亲就不好的呢？ 丁县令他们把宋岑和丁汝雪迎了进去。 宋岑如今虽然明面上没有接手“州牧”的职位，但众人都心知肚明，整个青州的权利都握在他手中。 所以丁县令下意识就对他很是客气，但宋岑也没有拔高自己的身份地位，依然和第一次来丁府时一样谦逊低调。 丁县令这个老丈人带着宋岑去前厅说话了，丁夫人忙带着丁汝雪回了她的院子。 何绡也跟了进去，想问问丁汝雪婚后生活过的怎么样？ 丁夫人先问了宋夫人，丁汝雪笑着说道：“敬茶这天，我跟着相公去了前厅，婆母虽然拉着脸，但也没有为难我，还给了我价值不菲的见面礼。” 丁夫人松了口气：“不管她拉不拉着脸，只要她不为难你就行。那后来呢？有没有给你立规矩？” “没有。”丁汝雪摇头说道，“相公说婆母身子不好要静养，不让我去打扰，婆母也不让我去。” 丁夫人闻言，和何绡对视了一眼，心中已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肯定是宋岑担心丁汝雪在宋夫人面前受委屈，所以才不让丁汝雪过去。而宋岑自己也把宋夫人软禁了起来，让她想作妖也作不出来。 这下丁夫人放心多了。 不过想到宋家还有个宋二公子以及小姑子，她又多问了几句。 谁知丁汝雪说道：“弟弟妹妹我都没见到，相公说他们忙于学业，见或不见都不重要。” 何绡听到这里，无声的弯了弯唇。 宋岑还是厉害，拿捏住了宋章和宋凝珍，这娘儿三在他手底下生活，大概率是废了。 问完了在宋府的生活，丁夫人就要问丁汝雪的夫妻生活了。 只是何绡还待字闺中，这种话不好直接当着她的面问，丁夫人便找了个借口把何绡支了出去。 何绡也知道丁夫人准备问什么，对着丁汝雪促狭一笑后，就径自出了门。 她在外面花园里随意的闲逛了逛，正好瞧见了一直撒欢儿跑的小弟弟，何绡便走过去逗着他玩。 两人正玩着，宋岑带着小厮常乐迈着步子走了过来。 何绡抱着小萝卜头起来和他打招呼，宋岑便也笑着和小萝卜头说了会话。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就说到了宋章和宋凝珍的事情。 宋岑笑着说道：“二弟最近将一个丫头抬成了姨娘，正宠着呢，说什么也不听我们的话，连宋夫人都不见，我这个做兄长的说的话，他当然更不会听了。” 何绡好奇道：“什么样的丫头，能让宋二公子这么沉迷？” “听闻是从珍玩阁拍卖回来的，叫圆圆。” 说到这里，宋岑的神色带上了一点意味不明，何绡却愣了一下。 圆圆…… 这不就是当时她陪着宋岑去珍玩阁宰客，最后被当作压轴拍卖的那个笼中少女吗？ 这好像是宋岑自己的人，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才被派上用场！ 气氛安静了一会儿，何绡问道：“那宋凝珍宋小姐呢？她最近在用功读书？” 第443章 你想嫁人了？ 何绡不相信宋凝珍能静下心来好好读书。 且不说这个时代对女子的文采并不多做要求，其次宋凝珍那个骄纵自大的性子，能够静下心来当个才女？ 所以何绡更倾向于，是不是宋岑又做了什么让她不得不低头的事？ 果然，宋岑听出了何绡的试探，很是直白的说道：“凝珍年岁也不小了，该找夫家了，如今宋大人已经逝世，她的婚事自然要落在我这个长兄的头上，为了这事，我也是忙的焦头烂额……” 何绡：“……？？” 所以，用婚事直接要挟了宋凝珍以及宋夫人妥协？ 怪不得宋府堂堂府尹的女儿，竟然对宋岑这个假州牧束手无策，原来最终原因是宋凝珍的婚事。 何绡想到这里，多看了宋岑几眼。 宋岑好笑道：“二妹又想到什么了？” 何绡轻咳一声：“一想到你以后就成了我姐夫，我这心里怪不自在的。” 还想着继续坑他的钱呢，这成了一家人后，都不好意思下手。 但宋岑不知道何绡是什么意思，只笑着说道：“别说你了，我也有些不自在。不过虽然成了亲戚，但该做的生意，还是要做的。” 何绡也煞有介事的点了头。 对，就算成了亲戚一家人，该做的生意要做，该坑的钱还是得坑。 这么想着，何绡终于放下心来。 因为现在两人生意不再是单纯的合作伙伴，还有个比较敏感的姐夫和小姨子关系，所以何绡并没有在花园多待，只说了几句话后，就抱着小萝卜头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丫鬟们请何绡带着小少爷去前厅用饭，她这才赶了过去。 宋岑和丁县令都已入座，丁夫人和丁汝雪也姗姗来迟，六人全部坐下后，丫鬟们才一个个端着精美的菜肴上来。 期间丁县令一直在很殷勤的劝宋岑吃菜，宋岑却一心看着丁汝雪，时时给丁汝雪夹菜。 两人看起来亲昵又自然，而宋岑看起来文雅又体贴。 虽然说很多人在这种情况下大概会伪装，但宋岑今日的表现，何绡却觉得十分真实。 其实装出来的体贴和真正的体贴，一眼就能看出来。 丁汝雪喜欢吃什么菜，宋岑全部都知道。只要丁汝雪抬头看向哪道菜，宋岑就能帮她夹过来。 就算丁汝雪没看，宋岑也能精准的知道她想吃什么。 最重要的一点，有几道补气血的汤，丁汝雪并不想喝，但宋岑帮她盛了，还小声的哄劝了几句。 何绡看到这里就微微一笑。 这模式，不就是后世男女之间谈恋爱时的状态吗？ 吃过晚饭，宋岑和丁汝雪都要在丁家住上一晚上。 其实用丁汝雪的话来说，宋岑并不拘着她，就算是刚成亲的回门，宋岑也是叮嘱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但丁汝雪不是那种糊涂的女人，因着青州离这里太远，所以她才和宋岑打算住一晚，到了第二日，却还是要回去的。 何绡之前和丁汝雪住在一个院子里，这次宋岑要和丁汝雪回来住，她自然就得从里面搬出来。 本来何绡还想着她今日直接回大集村就行了，可丁汝雪偏舍不得她，不让她走。这么一拉扯，她只好在丁家留了下来。 把东西都搬进原来就留给她的小院子，何绡这才安静下来坐在桌前写东西。 天黑前，丁汝雪找她聊过一会儿天，如今天色晚了就是人家夫妻的生活了，何绡自然也不会再没眼色的去打扰。 新桃和新琴就跟在何绡身边，这一段时间，两人都是陪着何绡住在丁家。 这会儿何绡写东西的时候，新琴在一旁羡慕的说道：“主子，大姑爷对大小姐真好。” 何绡正在提笔写东西，闻言微微一笑，抬眸看了新琴一眼：“怎么？你想嫁人了？” 新琴立马就被羞得红了脸，她把手上的东西塞给笑吟吟的新桃，然后道：“奴婢才不想呢！现在的日子多好，奴婢嫁了人哪还能像现在跟着主子时候这么自在？” 新桃也赞同的点点头。 她们两虽然是何绡的贴身丫鬟，可和那些高门大户中的丫鬟又不太一样，除了照顾何绡的日常生活起居外，还要跟着何绡学很多生活中的知识。 比如新琴，她以前都不怎么识字，家里也只有她的哥哥识字。 可跟了何绡之后，她就在何绡的引导下，学习了很多字。到了如今，那些小儿们背的千字文她也会背一半了。 新桃更厉害，不仅会背千字文，还会背一些简单的种药材名。 最重要的是，她学会了很多很多好吃的菜，也记下了很多药材的特性。 主子说，这都是知识给她们的恩赐，要她们好好珍惜。 “如果我们嫁了人，肯定要伺候公婆要照顾丈夫，以后有了小孩子，还要围着孩子转。这还得是家庭条件不错的呢，如果嫁个穷的男人，说不定还要跟着他吃了上顿没下顿，天天为穿衣吃饭发愁！” 新琴想到自家以前的生活，打心眼里就对这种状态恐惧。 “可我们跟着主子，吃穿不愁，住行也不愁。还因为我们是主子身边的丫头，大家都很看重我们，见了我们就叫姑娘。”新琴说着，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在以往，我哪敢想到这么好的生活？” 何绡听完新琴的话，脸上带着笑，心中却也在思索这些事情。 所以为了改善身边这些相信她并跟随她的女人的生活，棉纺厂和染坊必须得尽快建立起来。到时候培养一些有技术的女人们来上班，势在必得。 何绡提笔写完最后一点东西，然后放下笔，等待字迹自然晾干。 新琴和新桃知道何绡这会儿不会再写了，便很自然的帮她把笔墨和空余的白纸都收了起来。 至于纸上写的那些东西，她们却是一眼都没看。 反正看了也看不懂，主子都写好长时间了，也没避着她们，也许这些东西不是什么秘密。 可谁让她们学识浅薄，字也没认多少呢？ 做主子的心腹丫鬟，她们得识趣还得懂事。 东西收拾完毕后，新琴出去打水准备伺候何绡沐浴，新桃则走上前来替何绡拆了发髻以及头上的首饰。 第444章 有贼人潜进了院子里 何绡的打扮一直都很简单，但因为最近要陪着丁夫人宴客送丁汝雪出嫁等，所以何绡也只能像清河县的那些富太太们一样，打扮的华丽且富贵些。 头上的钗子簪子取下来后，再就是耳环，然后脖子里的项链以及手腕上的镯子。 这里面有一部分都是丁夫人友情赞助的，虽然何绡不想要，但对方拼命要送给她，何绡也只好收着。 反正每次丁府有什么事情的时候，何绡就会让新桃给她把这些东西带上，如果没什么必要戴的话，她一般都让新桃收在首饰匣中，就放在这个屋子里。 头发解了，衣服也脱了，何绡这才去了屏风后面沐浴。 等洗浴完出来，桌上纸笺中的字迹早就干透了，何绡坐在桌前，新桃帮她绞干头发，她则把最近写的东西全部收了起来。 过几日回去前，让人把这些东西订正起来，到时候拿着看也方便。 头发绞干后，何绡这才回了床上睡下，谁知不到半夜，就被外面的呼喊声给吵醒。 “出什么事了？” 何绡掀起床边帘子问外面，新桃忙进来掌了灯说道，“主子，是有贼人潜进了府里来，府中的护院正在抓呢！” 何绡一听是贼人，立马翻身起床。 她便迅速穿了衣服边问道：“贼人？有多少人你知道吗？” 新桃摇头说不知道，一边帮何绡穿衣服一边小声劝道：“主子，老爷说不让大家出门，让您也好好在屋子里待着呢！” “我出去看看。” 何绡快速的把腰带一系，头发也没梳，直接披散在肩上后，就拿上自己的大刀出了门。 这府中的护院吵吵闹闹到现在，肯定还是没有抓到人。 何绡觉得自己再不出去帮忙，今晚就别想睡觉了。 何绡走了，新桃和新琴自然也得跟出去。 但她们才出去，就被护院给挡了回来，一听还是何绡的安排。 新琴着急道：“我也会武我也会武啊，我去了能给我家主子帮上忙。” 护院狐疑的看了她半晌，见她好似没有说话，犹豫半晌还是放了她离开。 新琴见状，立马撒丫子朝着何绡追去，剩下新桃一个人愈发着急。 何绡出了自己的小院子后，先去了丁家小少爷那边。 知道小少爷还在安安稳稳的睡觉，何绡直接命令奶嬷嬷抱着他去了县令和丁夫人那边的院子。 丁县令和丁夫人都起来了，只是两人又不会武功也没经历过这种事，还在着急的走来走去。 何绡带着小孩子来到他们面前时，丁夫人先松了一口气。 “绡儿，你这孩子怎么跑出来了？头发都还散着。” 何绡让奶嬷嬷把孩子抱进去继续睡觉，这才对丁夫人说道：“我听丫鬟说外面有贼人闯进来，放心不下所以出来看看。娘，您和爹都没事吧？” 丁夫人摇头，随即又面色满是愁容的说道：“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贼人，有好些个呢，不知道是为财还是为人！” 何绡正色道：“不管是为财还是为人，既然来了，我就绝对不让他们逃走。” 说完这话，何绡这才对丁夫人说道：“娘，您和爹别出这个院子，我去大姐那边看看。” “好，辛苦你了。” 丁夫人其实也很担心丁汝雪，但何绡也是个姑娘家，她实在说不出让何绡去看看丁汝雪的话。 可何绡此时自己主动说了，她立马就点点头同意了。 何绡叮嘱完丁夫人，立刻带着大刀折返，丁汝雪的院子住的比较远，何绡赶了好一会儿才到了那边。 果然，其他院子里都没找到那些贼人的踪迹，到了丁汝雪的院子里，就能听见很大的动静。 院子里灯火通明，甚至何绡还听到了打打杀杀的的声音。 丁汝雪的院子大门也不知是自己人疏忽，还是被那些贼人给关上了，何绡从门里进不去，最后只好背着大刀从围墙翻了过去。 刚翻过墙，迎面就来了一柄利器。 何绡借着围墙翻过去躲过了这柄利器，和利器的主人交上了手。 来人全部蒙着黑布穿着夜行衣，在夜色里，只能看得清他们的眼睛。 何绡的大刀上还裹着破布，她连破布都没抽，就直接和那人对打起来。 院子里的护院有不少，还有宋岑从青州带过来的护卫，一群人打的正欢，兵器相撞的声音也响个不停。 大刀裹着布就像是还没有开刃，何绡用刀背把这个在围墙下面拦截她的黑衣人给打晕后，直接朝着院内政屋那边而去。 刚在屋子门口，就又被几个黑衣人拦住，何绡听到屋内有丁汝雪的惊呼声。 她一边和黑衣人交手一边说道：“长姐，不要怕，我来了。” 丁汝雪这会儿也是衣衫不整的躲在宋岑身后，宋岑胳膊上已经中了一箭，只是他牢牢的攥着丁汝雪的手，把她护在了身后。 虽然他如今已经掌握了青州的势力，可作为一个没有任何武功底子的书生来说，遭遇这种夜晚的刺杀，他也像那些手无寸铁之人一样，毫无反抗之力。 好在带在身边的护卫还算给力，一直把他们紧紧的护在身后。 何绡在门口和几个黑衣人过招，一打四的过程中，裹在大刀上的破布终于被兵刃割破，也露出了刀面。 何绡手持大刀和这几人越战越勇，眼看着几个黑衣人要战败，屋内一个执长剑的人突然就冲了出来。 这人一来，何绡身边的四个黑衣人迅速退散，又往屋内而去。 何绡看得清楚，他们的目标就是宋岑。 所以这些人，要么是宋和丞的老部下，要么就是其他州城中妄想杀掉宋岑挑起动乱的人。 何绡只是看了一眼，就不敢再分心。 眼前这个黑衣人的眸子漆黑一片，像是那种沉沉夜色中又倒了黑色的涂料，看的人心惊胆战。 他的身手也非常出色，何绡和他对打片刻，竟然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两人竟一时有些难分伯仲，武艺也看起来平分秋色。 黑衣人的眼睛一直盯着何绡，何绡的长发顺着每次刀势的起落而飞扬。 院子里的灯火都熄灭了，但屋内却有着亮光，她的面容也清楚的露在了这黑衣人的面前。 第445章 “衣衫不整” 黑衣人神色不变，对着何绡步步紧逼，何绡大刀几次开合之间，在自己的发梢被削去一点后，终于找到黑衣人的破绽，朝着他腿上砍了一刀。 黑衣人一个踉跄，身子往后歪了一下。 附近的黑衣人立马飞奔过来接住他，何绡还听到他们喊了什么话，只是声音太嘈杂，何绡并没有听清楚。 但也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何绡几乎就可以确认，眼前这个黑衣人，就是这些黑衣人的头目。 打伤这个黑衣人后，她没有再管他，而是快速的冲进屋内，把围攻宋岑和丁汝雪的那几个人都解决掉。 等到回过头再想和那几个人过招时，发现这些人却边战边退，最后翻墙全部跑走了。 黑衣人们都撤走了，屋内的护院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整个院子一片狼藉。 还留着小命的护院们，把院内同伴的尸体全部抬下去清理，剩下的则开始清扫院子。 何绡站在丁汝雪面前，将她仔细打量了一遍才道：“没事吧？” 丁汝雪眼眶通红，摇摇头后才哽咽着说道：“辛亏你来了，我刚才好害怕……” 何绡忙安慰道：“没事，不用担心，有我在，你们不会有事的。” 说罢，何绡这才看向了宋岑。 宋岑胳膊上受了点轻伤，倒也没什么大碍，但是大概亲眼经历了这么刺激的场面，他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倒是何绡来了之后，他才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只是宋岑到底是读书人，见何绡的三千青丝全部垂落在肩后，衣服也穿的很是简单没有罩外袍，他便有些尴尬的迈过了头去。 何绡这般也算是衣衫不整了，他作为“姐夫”这个身份，实在不能直视，免得失了礼数。 何绡不懂得这些酸腐文人的心思是什么，见宋岑迈过头去不看她，便也不主动说什么，只道：“这些人是冲着宋公子来的，等下宋公子让人在黑衣人身上找找，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来。” 何绡说完后，又对丁汝雪说道：“他们今晚不会再来了，你安心休息，我去给爹娘通知一声。” 丁汝雪抿着唇点点头，又是松了口气又是担心的看着何绡离开。 听到何绡走了，宋岑这才回过头来，看了何绡隐在黑暗中的背影一眼。 …… 何绡给丁县令和丁夫人通知了丁汝雪安全无虞的消息后，这才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谁知道回去后，却发现新琴不在。 新桃一看到何绡，就着急的说道：“主子，新琴刚才跟着您出去了，您没见到她吗？” 何绡皱眉道：“我没看到，她去哪里了？” 新桃也不知道新琴去了哪里，何绡只得问外面的护院，得知新琴去的方向正是丁汝雪那边的院子。 何绡顿时感觉有些不安。 她出了院子后先去的是丁夫人那边，而后去的是丁汝雪那边。 按理说新琴去了丁汝雪那，会先她一步到达，如果她后面赶过去后，应该会见到新琴才是。 可她并没有见到。 何绡眉头紧蹙起来，拎起大刀就往外走。 新桃急急跟上问道：“主子，您去哪里？” “我去找新琴。”何绡停下步子对新桃说道，“你现在好好待在屋子里，哪里都不要去，我出去找到新琴就回来。” 新桃看到何绡凝重的神色，直觉新琴可能出了事，吓得脸色有些苍白。 她听话的看着何绡走远，然后白着脸回了院子。 何绡顺着外面往丁汝雪院子走的小路而去，然后终于在一处围墙外，看到了些痕迹。 这里有拖拽过人的痕迹，极有可能是新琴被打晕，然后带出去了。 当然这是何绡往好的这方面想，万一不是打晕，而是遇了害…… 何绡的脸色不由得冷了几分。 她翻墙出去，顺着那股拖拽的痕迹一直往前，最后一直到了丁府外面的巷子里。 这条巷子黑漆漆的，一点儿光亮都看不见，拖拽人的痕迹也在这里完全消失。 何绡停下步子侧耳听了听周围的动静，结果什么都没听到，只听到了夜晚的风声。 她捏紧手里的刀，顺着墙根一点一点往外走，走着走着，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破空声。 何绡猛地转身打掉了那枚暗器，然后像豹子一样，身体敏捷的往暗器来时的方向追去。 果然有个黑衣人。 何绡一边听着黑衣人的动作，一边跟着他出了小巷子。 到了外面，突然就有了光线，街上的店铺和景物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那个黑衣人却追丢了。 何绡在原地站了很久，最后抬头，朝着不远处一个酒楼走去。 因为是半夜，酒楼黑漆漆的，二三楼什么都看不见。而一楼大门，也完全是紧闭的。 何绡走在大门前却没有停下，她借着街上周边的几个摊子，直接翻上了二楼延展出来的屋檐，然后从窗户里翻了进去。 刚进去，她就看到了躺在了地上的新琴。 何绡忙冲过去，探了一下新琴的鼻息，得知人还活着后，一直悬起来的心终于放下。 何绡观察了一下周围，没听到任何动静后，这才背上新琴从二楼又翻了下去。 她从街上大步离开没多久，酒楼的二楼包间里，走出来了几个黑衣人。 其中一个黑衣人坐在椅子上，腿上受了点伤，正是之前和何绡交手的那个。 他借着二楼的视角，看着何绡身影完全消失了之后，才缓缓开口：“查查她的来历！” 黑衣人的声音很是低沉，还带有一丝沙哑，语气中的威压却很重。 几个簇拥在他身边的黑衣人连忙低头：“是。” 身边有黑衣人应下，这才有人迟疑问道，“少主，她怎么知道这个婢女在这酒楼中？” 被叫少主的黑衣人没有说话，好半天之后才微微眯眼说道：“我们早就露陷了，她不仅知道这个婢女在，还知道我们也在。” 见几个黑衣人脸色大变，那位被称少主的这才道：“以后这个酒楼不用了，联络地点更换。” 黑衣人们忙道：“是。” 只是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到底怎么露馅的，他们却还是不懂。 那个女人虽然很厉害，可是不会轻功，也没有追上他们，她是怎么知道这酒楼里有人的？ …… 第446章 玄铁令牌 院子里死的黑衣人足足有七个，何绡也收获了七个梅花烙。 这令牌的面积其实都还没有婴儿拳头大，很是小巧，因为外面有梅花形状，所以看起来很精致漂亮。 何绡想着，这杀手阁的阁主，要么是个爱梅花的女人，要么就是个臭讲究的娘娘腔。 毕竟很少有男人会把令牌做成这式样的，打造成小小的圆圈形状，它不简单嘛？ 何绡就打算直接将其改造铸成圆圈状，然后再上面烙上她们家标志性的“何”字，这样一来，去哪里都能简单明了的看明白这些人的身份。 何绡说干就干，第二日送走了宋岑和丁汝雪后，她就去了街上最好的打铁匠。 打铁匠看着何绡手上那么多的梅花烙，脸色有些惊恐还有些害怕，何绡则好声好气的说道：“这都是我在路上捡的，我看这材料好像是个好东西，就想着改造一下，师傅你看看你能不能重铸？” 老师傅打量了半晌，眼睛突然瞪得很大：“这……这好像是神铁？” “神铁？”何绡好奇道，“这不就是玄铁吗？” 老师傅看了何绡几眼，语重心长道：“丫头，你知道玄铁有多稀罕吗？你手中这么几块玄铁，就能打造一柄小小的神兵利器。这东西很少见的，也不好熔，而且听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我们也没怎么见过，这才叫神铁呢！” 何绡长长的“哦”了一声。 其实她知道这所谓的玄铁是什么，就是含了钨成分的陨铁嘛！ 硬度高熔点高，打造成型不容易，所以打造出来的兵器才被称作神兵利器。 又因为是陨铁，从天而降，所以才觉得稀罕被人追捧。 但何绡也不缺什么好兵器，那把生锈了的大刀她就觉得不错，也不需要再打造别的什么。 她目前最缺的，就是自家带有标志性的令牌。 “那师傅您能把这几块熔了嘛？我不想打兵器，就想弄点儿别的。” 老师傅一脸看稀罕的盯着何绡问：“你想弄点儿别的什么？” 何绡给他比划：“就弄成圆圆的小铁片就行，弄薄点，多弄几个，毕竟这玩意儿得来不易。” 虽然那个什么梅花杀手阁肯定还有陨铁，可何绡自己没空去垂涎人家那个，还是把眼前这几个尽快给拾掇了再说。 老师傅很是无语的收下了梅花烙，何绡问他大概多久能弄完，他只说半个月后再来取。 何绡觉得时间有点长了，但是想想这玩意儿确实不好弄，便也没多说什么。 杀手反正都是冲着宋岑去的，宋岑已经回了青州，没什么危险了。何绡也不用再担心别的，而是安安静静干起了自己的事情。 七月末八月初，大集村开始慢慢转凉。 何绡收到了来自霍星河的信。 饶是何绡已经知道了霍星河如今的处境，可他在信中却还是只说了些好的，其余的什么都没说。 何绡看完信的内容后，在屋中待了半天，最后什么也没回。 何林越把她想说的那封信已经带走了，算算时间，也快到白镛关了。 到时候看完信中内容，他自然会知道自己的打算。 而何绡要做的，就是安排好接下来的内容。 何绡先是在林华镇督促酱料厂的快速建成，然后去了汾州，亲自招工来给棉纺女工们培训上课。 纺布的工具设备早就有了，如今差的只是材料和人，何绡便先把人招呼了起来。 而所有人里面，何绡最专注教导的，就是新桃和新琴。 新桃新琴不知道何绡有什么打算，何绡教什么她们学什么，两个丫头都学的很快，不出半个月就在一众女工见崭露了头脚。 这半个月，那位老师傅也将梅花烙打造成了十四个玄铁片，交给了何绡。 何绡拿到后，看着光秃秃的贴片想了想，最后又去了汾州的一处打铁铺子，请求铁匠在上面打上漂亮的花纹，以及铸上一个“何”字。 匠人收了钱，二话没说就应下了这差事。 新琴见状，好奇的问何绡：“主子，您为什么不让之前那个老师傅一次性把这令牌做好呢？” 何绡笑着说道：“玄铁太稀有了，梅花烙更是醒目。若对方找上门来，也只知道这梅花烙被人重新熔铸了，却不知道我们具体做何用。不然一下子就找到我们何家，你说我们拿什么应对？” 新琴这才恍然大悟，嘻嘻笑着说道：“主子真聪明！” 地里的土豆大蒜花生都已经收完了，汾州丹村这边渐渐闲了下来。 大集村却要收这个季节的药材，以及再次种植辣椒等东西，还有厂里的磨坊也要做，所以何绡干脆让何长山带了一部分人回去。 临走前，何绡让他带走了冰窖里的一部分冰块，准备送到青州去卖。 如今八月还有秋老虎燥热，等到了八月后半旬，这冰块基本上就用不到了。 所以何绡夏季卖完了冰镇的东西，如今就打算在青州何汾州把冰块都处理掉。 八月中下旬，何绡终于收到了十四个一模一样的属于“何”记的令牌。 令牌颜色都有些泛黑，边缘是简单的云朵状的纹路，最中间有个小小的“何”字。 虽然还是之前那个铁片，可入手的分量依然不轻，看起来标识性很强。 何绡给了何长路何长水和姚小鱼一人一块，带着剩下十三个回了大集村。 到了大集村，她又给了何长山一块，给了姚娘子和姚六各一块。如此一来，几个大管事人人有了令牌，而何绡手上的令牌，只剩下八个了。 石青得知这个消息后，兴冲冲的跑来说道：“我也要，我也是管事，你为什么不给我令牌？” 何绡笑看了石青一眼，对他说道：“等下还有事要找你，这块令牌你用不着。” “怎么用不着了？”石青很不服气，“我的鸭子都出栏快两批了，好些猪崽子长得又肥又大，我没有功劳吗？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何绡叹了口气：“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石青抱着双臂，很有底气的看着何绡大声说道：“那你说你是什么意思？我要听你解释。” 何绡抿抿唇，看了石青半晌后，才语气平缓道：“不给你令牌，是因为你不用再做我的管事了，我准备过些日子，亲自护送你和沈少安他们回燕京城！” 第447章 继承皇位算不算？ “你说什么？” 何绡的话，震得石青在原地愣了好半晌。 他呆呆的看着何绡，不敢相信刚才那话是从何绡嘴里说出来的。 何绡见他似乎不相信，便语气平和的重复了一句：“半个月后，我准备送你和沈少安母子回燕京城。” 回燕京城…… 石青张大嘴巴，像是呆滞了一样，这几个字一直在他脑中回响。 何绡也给了他足够得时间让他消化这件事。 好半晌后，石青才回过神来，他看着何绡结结巴巴问道：“为……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送我们回燕京城？你这里的生意不管了？你地里还种着东西，你也不管了？” 石青刚开始说话，还有些不利索。 说到这里，倒是越发滑溜起来：“少将军走的时候，你都没跟着他去！你怎么会愿意送我们回燕京城？我不相信，你不会是有别的什么打算吧？” 石青的眼睛紧紧盯着何绡，何绡笑了笑说道：“我的确有别的打算，但这打算对你们有利无害，你放心就是。” “我不放心！” 石青连忙道，“你要把你的打算都说出来，不然我们不跟着你走。” 何绡闻言挑挑眉，上下打量了石青一眼，这才说道：“我觉得你不像是不放心我，反而像是舍不得我这里，不愿意走了。” 石青：“……” 一种被戳破心思的慌乱和窘迫顿时逼上心头。 何绡笑了起来：“石侍卫，你别不是忘了自己的正经事吧？东宫里，不是还有个主子在等着你回去复命呢嘛？” 石青结结巴巴说道：“可是……可是回去的路很危险，我……” 何绡打断他：“所以我护送你们一起走，到时候带上周子义四人，再运送点货物，就当作是去燕京城跑商的好了。” 石青嘴动了动，最后只有气无力的说道：“这样可以吗？” “可以。”何绡平静道，“不到一个月，我们就能回到燕京城了。” 石青再没话说了，最后只低下头说道：“那我回去告知小公子一声。” 何绡说道：“晚上你喊他与周子义来，我亲自给他们再讲一遍。这几日你们也不用做活了，就专心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吧！” “哦……好。” 石青转身往外面走了几步，还没出门又突然转过身来问道：“就你一个人送我们去吗？” 何绡挑着眉问道：“我一个人不够吗？” 她身边又没有什么武艺高强之人，新桃和新琴这两个丫头伺候她起居还可以，真要是跟着她打打杀杀，那就只有送人头的份儿。 所以，还是不带了。 至于大集村的其他人，还有其他的事儿要干呢！ 何绡可以当甩手掌柜去做别的事，可剩下这些管事们就像是机器上的螺丝钉一样，一个都少不了。 而且何绡还得专门去趟清河县见一下怜娘，一来把令牌给她和程、田二掌柜，二来因为丁汝雪成亲做了广告，如今的嫁衣成衣定制单子特别多，何绡还得去沟通一下。 所以这几日，不止沈少安他们得准备，何绡也得把后续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石青丢了魂似的离开了，何绡则把自己之前写的那些手稿，全部拿出来检查了一遍。 手稿里面的内容包括如何收棉花、玉米等这些作物，以及对于这些东西的如何保存等。至于棉花进了棉纺厂要怎么做，何绡也写了大概的注意事项，具体操作她已经教给新桃和新琴了。 林华镇的酱料厂更简单，有何长山过来监管者，按照大集村那几个小作坊的程序走，何绡觉得完全没有问题。 三个“长”字辈的管事以及姚娘子夫妻二人，是何绡现在最得力的干将，这些事情交给他们，何绡完全放心。 不过去了燕京城后，今年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来，所以很多事情，她还得特地跟何舟李阿田等也交待一番。 到了晚上，沈少安和周子义果然跟着石青前来。 何绡又坐在堂屋里写后续计划，听见几人的动静，她抬起头看了一眼，笑着开口：“你们都来了？先坐吧！” 新桃为三人端来了茶，只是沈少安却没有什么心思喝。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何绡了，何绡的事业家业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忙。 而他每日却依旧沉浸在学堂和那个小家的两点一线中，甚至每日还要和他母亲拌嘴。若说原来他和何绡的距离还颇为亲近，如今却已经隔了很远。 何绡比原来更加的明艳，也更加的气势逼人，哪怕是坐在她面前说话，沈少安都觉得有几分不自在！ 沈少安不说话，石青便不说话。 周子义还完全是被蒙在鼓里的，也不知道何绡喊他来是作什么，干脆一脸茫然的呆坐着。 何绡手底下还有东西没写完，这几人不开口，她也没空说话。便先加速把后期计划写完后，才搁下笔重新抬起了头。 “石青告诉你们了吗？去燕京城的事。” 沈少安已经听石青说过了，这会儿心里没什么太大的震动，只是点了点头。 倒是周子义，不可置信的问道：“去燕京城？” 何绡点头：“我带着一批货物，亲自送你们去燕京城。到时候我们再分开，你们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去罢！” 周子义愣了愣，转头看向沈少安，见沈少安只低头喝茶，便又转头看向石青。 “石管事，你去燕京城有什么要事吗？” 石青的脸色不好看，语气便也不好：“当然有。” 周子义好奇问道：“什么要事？” 石青语气僵硬道：“继承皇位算不算？” 周子义：“？？？” 我知道你这人一向不着调，可是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竟然也能说出来？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石青就知道周子义不会相信，便冷哼了一声，扬起下巴没再说话。 周子义又看向沈少安，还没问沈少安干啥去呢，沈少安先看着何绡开了口：“何姑娘千里迢迢送我们去燕京城，难道就是为了走商吗？” 何绡笑着端起茶杯说道：“自然不是。不过具体缘由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们，等到了京城，可能还需要沈小公子的帮忙。” 一听到需要帮忙，周子义先振奋了起来。 “何东家你放心，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给我说，我一定万死不辞！” 谁让何绡握着他的卖/身契呢？ 第448章 第二季度的账 去燕京城的事情，何绡只是通知一下石青他们。 不过去不去是他们的事情，何绡却是一定会去燕京城的。 临走之前，她把整理好的册子交给了新桃，让她到时候说给管事们及工人们听。有拿捏不了的事情，就去请教姚娘子和何长山，这两人如今做事都很妥贴，何绡也很放心。 因为要远行，何绡还得和何舟讲清楚这次事情的始末原因。 得知何绡是因为霍星河才要走，何舟的不快一挥而散，很是大方的说道：“你放心去吧阿姐，我会在家好好读书的。” 何绡摸摸他的头，看着已经窜到和她差不多身高的少年，感慨道：“你个头如今都已经快赶上我了。” 何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抿抿唇安静了一会儿，抬起头又看着何绡问道：“那你今年回来过年吗？” 何绡算了算时间，遗憾的摇摇头：“可能赶不回来。不过明年初春，我一定会回来的。” “那就行。”何舟笑着说道，“明年四月我还要再考一次，到时候你要帮我去看榜。” 何绡弹了一下何舟的额头，笑道：“没问题。” 顿了顿，她的笑容又淡下来说道：“你娘那边……” 何舟立马保证道：“你放心吧阿姐，有我在，她不会翻出什么浪花的。” 看着何舟小大人似的说话，何绡轻笑一声，又在心中叹了口气。 遇上孙氏这种亲娘，饶是谁做儿女都有些受不了。 这段时日何绡一直都很忙，所以也没有关注过孙氏具体在作什么。 孙氏如今也知道自己压根没什么资格招惹何绡，便也不往何绡面前凑……但最具体的原因是，何绡前几日听几个八卦的妇人说，孙氏和邻村一个孤寡男人搅和在一起了。 所以何绡担心，她走了之后，孙氏闹出什么幺蛾子要改嫁，到时候又牵制了何舟。 想到这里，何绡打发走了何舟后，喊来姚娘子给她交待了几句。 姚娘子连连点头，表示记下。 家里的事情，她一个一个安顿过去，后面就是各店里的事情了。 店中事宜都有掌柜的操心，进货以及各种合作事宜，只要他们拿着“何”记的令牌，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只是何绡临走也是八月末九月初，差不多又到了一个季度，所以她们要重新给何绡报一次帐。 因着这次报账结账时间提前了一些，何绡让人传了消息给几人，等了几日后，这些人纷纷拿着店中账簿赶到了大集村。 知道长时间见不到何绡，这次除了那四个店铺外，清河县“凤求凰”总店的掌柜怜娘也过来了。 何绡将众人全部喊到了办公房，又把何长山等其他几个掌柜也喊了来。 这次她没说什么话，就安安静静坐着，听众人讲。 几个老掌柜在这方面早就熟悉了，讲述了店内三个月的效益和问题后，就说了如今的结余盈利等。 姚小鱼作为里面最年轻的掌柜，上次来还内敛害羞，这次倒是落落大方了不少。 何绡觉得，让她大方自信的重点，极有可能是她飞速上涨的业绩。 四个店铺的盈利虽然不比上个季度，尤其两个火锅店总体都有下滑，可这一季度的总利润额加起来，依然达到了两万八千两银子。 和上季度的三万两很是接近。 而清河县“凤求凰”总店的盈利额，这会儿还没算在内。 到了怜娘说话时，她把自己的账簿推到了何绡面前，声音温婉柔美的说道：“总店效益原本都是平缓的，但因为丁姑娘的嫁衣做了榜样，这个月在店中下单做成衣的有三十几个。这些单子中，最贵的也是嫁衣，在六百两，最便宜的成衣也要二百两，每件的平均利润在四百两银子左右，盈利总额大概能有一万五千两银子。” 这一万五千两其实不是一个季度的盈利额，因为做订单成衣，需要很漫长的时间。 但不管怎么样，这一万五千两银子已经收入了囊中，那就是归自己可支配使用的。 怜娘说完后，对着何绡微微一笑，何绡则简单看了一下账本就把账本推了回去。 五个大店都说完了，小店就只有杨成武的小吃铺。 原来的小吃铺因为效益不怎么样，里面卖的东西也很一般，所以一直都很不打眼，众人也都没放在心上。 可这一次，因为何记酱料的热卖，何氏小吃铺很是大火了一下。 杨成武看着自己认得磕磕绊绊的账本，总结说道：“除去我们卖凉粉、炸土豆条这些东西的效益外，剩下的，都是豆瓣酱和甜面酱产生的效益。” 因为豆瓣酱和甜面酱是直接从家中作坊运来的，杨成武的店里也不算成本，只算利润额。 “豆瓣酱比甜面酱的销售数量要高近乎一倍，每坛卖三十文，如今已经卖了将近两万坛。而甜面酱价格稍微昂贵些，每坛卖四十文，如今只卖了一万一千坛。” 而且，这还不是如今两种酱料的最终结果，因为作坊的生产量跟不上，所以很多跑商的客户都是给了定金，准备下次来拿。 所以除了上面那一千四百两之外，也还有订单的几百两银子。 杨成武说完这些，很开心的抬起头对着何绡眦了一下牙。 这点儿效益，当然是比不上那几个火锅店和成衣阁的，可是主子也说了，酱料厂已经在准备扩大生产了。若是扩大了生产，商人增加至全国各地，到时候效益翻倍都要不止。 掌柜的们说完后，剩下的何长山何长水及姚娘子，都是何绡在田产这边的产出。 这里的东西，包括在汾州丹村的水稻麦子以及土豆等作物，包括大集村的药材和蔬果等。虽然不是店铺中那般有明显大量的盈利额，但也基本上在源源不断的产生效益。 总的来说，就是可持续性发展的一个东西。 这三个季度算利润额的话，主要还是药材在占大头。 但是因为何绡考虑到即将到来的战乱，今年的药材只有百分之四十卖了出去，剩下的百分之六十全部留在了仓库。 这样一来，田中作物们产出的效益，也只有区区五、六百两而已。 第449章 九万两 掌柜们报完帐，就安静的看着何绡清算。 何绡不用拨算盘，心算了半晌后，抬头看向大家笑道：“都很不错，今年年底的奖金分红，可以翻倍了！” 几个小年轻掌柜们顿时精神一振，几个老掌柜们虽然心里高兴，面上却是笑呵呵的看不出什么来。 报完帐结束，何绡让赵妈妈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邀请众人落座吃过之后，这才回了自己的屋中收拾。 先前手头有五万两银票，这次掌柜们又带来了四万五千多两，刨去要留下的五千两在家中，何绡共可以带走九万两银票。 这九万两银票，绝对足够白镛关的将士过一个温暖的寒冬了。 何绡将银票分开拆放到好几个地方，让新桃收拾了一些简单衣物和路上用的东西。 出发前一天，他将何长山喊了回来，把家中的一切事宜都交给了他，剩下的五千两银票也交到了他的手中。 “家中所有产业运转的资金，各管事那边都在负责。这五千两是留在家里备用，以备不时之需。到时候若是有什么需要，你无须请示我，自己决定就行。” 她去了燕京城那么远的地方，就算想请示也请示不到。 若是遇上性格拗的人，非要让人往燕京城飞鸽传书，那何绡也没办法。 不过她知道，何长山不是这样的人。 何长山从来没有拿过这么大额的钱，虽然他如今作为何家的总管事，已经经历了不少风浪，人也变得特别沉稳持重。 但何绡这个主心骨不在，他又要负责所有的调动运转，此刻心中还是有些发虚。 何绡见何长山拿着银票不说话，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不用担心，我相信你可以。” 何长山抿抿唇，抬起头看着何绡问道：“那主子何时回来？” 何绡估算了一下说道：“最早大概也要到年底了，若是年底赶不回来，那就明年春天再回。” 一听到要这么长时间，何长山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的担心个不停。 何绡嘱咐他：“若真有什么事拿捏不定，可以去青州寻宋岑宋大公子，他会给你一些建议的。” 何绡刚刚救过宋岑的命，想来宋岑就算心中有别的打算，也不至于在生意上糊弄她的人。 所以何绡走了后，宋岑倒也是个只得信赖的伙伴。 何长山点点头，收起银票沉默下来。 何绡看了他半晌，突然道：“长山，你今年有三十了吗？” 何长山微微一愣，随即温声道：“刚过三十。” 何绡来了兴趣，问道：“你如今也是男人最好的年纪，现在你又是我何家的管事，每月拿着月例和奖金等，算是身家不菲。怎么？你就没有过成家的打算？” 何长山哪知道何绡会突然问这样的话，三十来岁的男人，突然就被闹了个大红脸。 看着他低下头，红着脸一言不发，何绡也有些懵。 怎么了这是？ 半晌后，何长山才声音闷闷的说道：“小人先前也有过一任妻子，还有个五岁多的孩子，只是在逃亡的路上，都去世了……” 何绡这才明白过来。 也是，在这个时代，何长山这个年龄其实当她爹都可以，怎么可能一直打光棍到现在？ 何绡叹了口气，安慰道：“逝者已逝，生者节哀。你妻子若是泉下有知，看到你现在过的还不错，也是希望你能再找个知冷知热的枕边人的。” 不过何绡话点到即止，这种事情，她也不过是做了关心下属的领导该做的事，倒也不是非要给人家促成什么姻缘。 若真是要这么操心，她得累死。 她们何家厂子里的单身汉，可真是太多了。 三个“长”字辈的管事，全部单身。 那些跟在姚娘子身边的小丫头们，也不想嫁人只想赚钱。 所以看来看去，单身男女都有，可他们就是看不对眼。 所以，她操这个心作什么呢？ 何绡也不想了，和何长山随意聊了几句后，就把人打发走了。 临走时何长山问道：“主子准备何时出发？” 何绡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说道：“不出意外，后天早上吧！” 何长山点点头，再没有说话。 第三天早上走，第二天何绡特意骑马去了趟青州，和丁汝雪以及孟静丹告别。 丁汝雪如今成了新妇，在宋岑的体贴爱护下，过的很是滋润。 倒是孟静丹，还继续在训练场发挥她女将军的余热。 得知何绡要去燕京城走商，孟静丹也没多想，只是叮嘱道：“燕京城如今不太平，这一路也多是流民匪寇，你万事小心，一切以人为重。” 虽然知道何绡肯定分得清轻重，可孟静丹总觉得商人都是重利的，就怕太在乎财物而丢了自己的小命。 何绡知道孟静丹也是好意，便笑着点点头答应下来。 和这两家人告别，又和宋岑说了一圈打“太极”的模棱两可的话，何绡这才赶到了清河县去和丁县令夫妇告别。 如此一圈转下来回到大集村，天色已经黑了。 知道这是何绡在大集村的最后一顿饭，何家众人都没有先吃，而是一直等着何绡回来。 何舟还特地在村子门口等着何绡。 何绡骑的马是孟静丹送她的那匹，到了村口后，她下了马，和何舟一起牵着马进了村子。 众人吃饭喝酒，一直闹到半夜才回了各自的屋子。 新桃新琴伺候着何绡沐浴过后，两人都有些欲言又止。 何绡知道她们想说什么，笑着说道：“我去燕京城，一路会很匆匆，而且路途也不安宁，带着你们不方便。你们就乖乖待在这里听姚娘子的话，等我回来，可是要检查你们功课的。” 新桃和新琴对视一眼，都低下了头。 何绡叹了口气，语气温和：“去休息吧，不用在这里守着我了。” 两个丫头闻言都退了下去，倒是何绡，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有些睡不着。 这次，她终于要从大集村这个熟悉的地方走出去了，去更远更大也更陌生的燕京城。 往日总想着要把生意做到燕京城去，可这次真要去了，却又觉得心中迷茫。 不知前路到底在何方？ …… 第450章 吃了熊心豹子胆 天才微微亮，何绡就睁开眼睛起了床。 外面院子还很安静，只能隐约听到鸟儿的叫声。 何绡没有掌灯，借着窗外黯淡的光穿好了衣服鞋子，然后推门出去。 新桃闻声而来，见何绡穿着一身男装站在堂屋中，乌黑的头发被高高束起，整个人显得英气十足，她恍惚几秒竟然有些不敢出声。 倒是何绡先开了口：“你怎么起了？” 新桃听见是何绡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奴婢猜到主子这会儿就要起了，所以先去准备了热水。主子可是现在就要洗漱？” 何绡点点头，说道：“把水端来吧！” 新桃去端了温水过来，何绡又进了屋子，她自己在一旁洗漱，新桃去帮她检查行李。 见何绡带走的衣服中全是男装，新桃诧异道：“主子，您一套衣裙都不带吗？” “不带！”何绡擦了手脸，站起来说道，“出行以男装示人方便些。” 新桃觉得也是，这才把行李整理妥当。 看到何绡还带了两把刀，原本好奇想问问，后来又觉得自己话太多，索性什么都没说。 何绡洗漱完毕，赵妈妈也早早的起了床给她做了早餐，何绡喊来石青周子义几人一同吃完后，就准备出发。 何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睡眼朦胧的跑出来送何绡，还拉着何绡非常郑重的叮嘱道：“姐姐，最迟明年春天，你一定要回来。” 何绡摸摸他的头，笑着说道：“一定会的，姐姐从不食言。” 何舟这才放心的松了手，看着一行人从何家大门外渐渐远去。 石青先一步回了沈家，到了什字村后，何绡等了片刻，沈夫人她们才完全收拾妥当。 看着堆在地上好几大箱的行李，何绡蹙眉道：“这一路要简装易行，非必要的东西，就不要带了。” 沈夫人一听，立马不乐意道：“这又不是你的东西，你当然说不要就不要。你知道里面都是什么吗？丢一个你都赔不起。” “那随你！” 何绡向来不是热脸贴冷屁股的人，既然自己的劝告对方不听，那她也什么都不说了。 周子义知道这个队伍里，何绡最大，且何绡还是他的大老板。所以此刻，他带着三个侍卫，紧紧的跟在何绡身后。 石青心中暗骂沈夫人事儿多，只是毕竟身为下属，他还是不得不把这些行李帮忙安置妥帖。 好不容易归拢在一起，沈夫人看看何绡身后，又看看大门外，蹙眉问道：“没有马车？” 何绡淡淡道：“到了林华镇，有运货物的马车。” “货物马车，那我们怎么坐？” 沈夫人的柳叶眉蹙得极高，“你家不是有马车？为什么不赶马车出来？何姑娘，你是成心的吧？” 何绡闻言笑了起来：“那是我家做生意运货的马车，我要为什么要赶来？再说了，我们非亲非故的，我为什么要为你效劳？” 沈夫人气的脸红了起来：“你！” 何绡转身大步往外走，“我只等你们一刻钟，若是还不出发，我就先走了。” 反正送她们又不是必须的，何绡也只是顾及沈少安和石青的情谊罢了。 说白了，连沈少安的情分也没有多少，重点是为了石青考虑。 何绡带着周子义四人出了院子，在外面等了半晌后，终于听到身后传来了动静。 几人转头一看，果然，沈夫人她们也知道带太多东西吃力不讨好，这会儿全部简化了行李。 何绡轻嗤一声，说道：“走吧，先去林华镇。” 石青身上背着两个大包袱，见何绡直接步行前进，他忙小跑过去问道：“咱们真走到燕京城去啊？燕京城很远的，你还背着这么两把大刀……” 何绡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石青立马默默的闭上了嘴。 何绡见周子义几人也好奇的看着这边，干脆道：“到了林华镇，我们再买马车。” 这下众人立刻松了口气，就连气的脸色铁青的沈夫人，面色也好看了许多。 何绡没管她们，对沉默寡言的沈少安也没给什么眼色，只安静的往林华镇走。 林华镇离大集村不远，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众人就到了镇上。 何绡带着众人到林华镇铺子暂时歇息，然后让杨成武给她装货。 去燕京城走商当然不是主要的任务，可带点儿自家的货物过去，也不碍着什么。 所以何绡打算带上几百坛的豆瓣酱和甜面酱过去。 杨成武去看着人装货了，何绡让店里的小厮去买了辆马车来。 等到新马车拿到手后，三百坛的酱料，也全部装好了。 杨成武对何绡说道：“主子，你一路得小心，注意安全。” 何绡点点头，问杨成武：“铺子的酱料如今还剩多少？” “没多少了。”杨成武笑着说道，“不过我听何总管说了，下一批马上送来，让我不要着急。” 何绡应了一声，把自己的东西拿上马车，然后催促着众人出发。 有了马车坐，沈夫人这下什么话都没有了，直接进了马车里面。 家里那位老伯赶马车，婆子跟着沈夫人坐了进去，沈少安本来想坐外面，被沈夫人喊到了里面去。 石青要随身护着沈少安，便坐在了那马车的车辕上。 这下，还剩着周子义和他的三个侍卫了。 周子义也不知道他该上哪辆马车，何绡这辆除了驾车的人以及车辕两侧能坐人之外，车内厢肯定是坐不下了。 所以，他似乎只能去沈少安那边。 沈少安也察觉到不对，掀起帘子喊周子义：“周兄可以来这辆车上挤一挤。” 周子义憨憨一笑，立马就过去了。 谁知刚上马车，沈夫人就厉声道：“我这车内坐的都是妇孺，你一个外男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与我们坐同一辆马车？” 周子义：“……？” 不是你儿子喊我来的吗？ 再说了，你儿子也在里面坐着呢！ 周子义有些踌躇不定，何绡干脆喊道：“你和这两个小兄弟赶马车，我去那边坐。” 周子义立马高兴的答应下来：“好。” 他带着自己的两个侍卫赶了马车，另外一个侍卫和石青坐在一起，何绡则进了车厢。 车厢空间不小，即便是里面坐了四个人，也还有多余的空间。 第451章 何绡，你不想要命了？ 何绡无视沈夫人那凌厉的眼神，直接在沈少安对面坐了下来。 沈少安本来很松散的靠在车厢上，可一看到何绡进来，就紧绷着身子坐了起来。 他从来没有和女子同处在一个空间内，何绡此刻就在他的正对面，和他近在咫尺。因为沈少安端端正正的坐在榻子上，眼睛都不敢乱瞟一下。 倒是何绡，很随意的靠在车厢壁上，抱着自己的两把大刀闭上眼睛假寐。 沈夫人看了半晌，实在看不下去，半是讽刺半是挖苦的说道：“何姑娘不愧是这乡下独树一帜的女商人，和男子同处一室，竟也不觉得不自在。” 何绡闻言，睁开眼看了沈夫人一眼，淡淡道：“这是我买的马车，我坐自己的马车，为什么要不自在？沈夫人若是觉得不自在，可以下车！” 一句话噎的沈夫人脖子脸通红，她还想再呛几句何绡，沈少安沉了脸道：“娘，够了！” 沈夫人刚想说出来的话戛然而止，她恨恨的瞪了何绡一眼，没再说话。 何绡起得早，又背着大包袱和两把大刀走了不短的路途，这会儿已经来了困意，干脆靠在马车壁上睡了起来。 很快，她就熟睡了过去。 沈夫人也有些累，她不待见何绡也不想看见何绡，干脆也闭上了眼睛。 车厢内的两个女人都睡着了，婆子又安安静静的当个隐形人，沈少安这下终于有机会打量起何绡来。 何绡在很早以前，也是这样把头发高高的束起来。 只是那个时候的她，好像比现在要瘦小许多，经常穿着干练的短打方便干活，没有像现在这样精神勃发。 她的眉毛原本是弯弯的，像两道漂亮的月牙儿，眸子笑起来也是。只是现在为了方便示人，她化成了两道英气十足的剑眉。 倒是那双闭起来的双眸，睫羽依然很长，睁开眼也是一样的漂亮。 沈少安打量了一会儿，觉得自己链家有些发热，他没好意思再往下看，干脆迈过了脸去。 马车赶得很快，一路都很颠簸，沈少安觉得自己坐也坐得很不安稳。 他看向不时被风吹起的帘子，觉得心中一片茫然。 其实，他一点儿也不想回到那个燕京城，回到那个所谓的皇城。 他是东宫太子的唯一骨血没错，可他连个正经的身份都没有，他母亲只是个不入流的外室，连侍妾都算不上，就算他回去了，以什么样的身份见人呢？ 在燕京城，人人都想要了他的命，那些下人也惯会捧高踩低。 不像这个安宁祥和的小村子……他只是一个简单普通的教书先生，却被那么多人尊重。 大家都在为了更好的生活而努力，没有那么多的阴谋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 如果他一辈子能够待在这里，那该多好啊？ 沈少安的眼神越来越黯淡，最后却只在心中暗叹了口气，然后靠在马车上也闭上了眼睛。 两辆马车又是拉人又是拉货，赶了一整天的路程，月上梢头时也才到汾州。 何绡没有再去汾州的铺子里折腾人，而是直接找了个客栈供大家休息。 这一路上，只有马车的银钱是她掏的，除此之外，沈家人的住宿何绡一概不管。 就冲着沈夫人那高人一等的骄傲，何绡也觉得得让她自己花点儿银子出出血。 周子义几个人则是干脆多了，跟了何绡这么久的时间，身上那些棱角早就都被磨平了。何绡住什么他们就住什么，何绡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一点儿也不挑！ 在客栈住了一个晚上，第二日天还没亮，何绡等人又开始出发。 沈夫人坐在马车里直打哈欠，见何绡抱着两把刀不说话，忍不住抱怨道：“这一路赶去燕京城还不知道要多久呢，这么急急忙忙的，又不是去投胎。” 何绡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可以回什子村去！” 沈夫人冷“哼”一声：“我又没说我要回去，我只是想舒舒服服的上路，有错吗？” “没错。”何绡微微一笑，“想舒舒服服的，你有钱吗？” 沈夫人再次被噎了回去，看着何绡沉静的脸，她终于忍不住骂道：“你好大的胆子，知道我们是何身份，竟然还敢这般挤兑我们。何绡，你不想要命了？” 何绡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说道：“沈夫人不是不知道燕京城如今的状况吧？到时候是谁没命，还真不好说。” 沈夫人这下被吓住了，她愣愣的看了何绡半晌，然后又慌乱的看向自己的儿子。 沈少安不耐烦的说道：“娘，我们有辆马车就不错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没事找事了？” 真以为他们回到了燕京城，就可以回到皇宫去当高枕无忧的皇太孙？ 能不能有条命进城，都是不确定的事情。 况且，他们这路可就靠着何绡了，她难道还看不清这局势吗？ 被沈少安训斥了一顿，沈夫人又是委屈又是生气，又把原因归结在了何绡身上。 以前她儿子又乖巧又温和，自己说什么都听。可在这乡下待了一段时间，和这个粗鄙的女人待在一起，就变得再也不像以前那个儿子了。 这女人肯定是妖女，或许，还对她儿子施展了什么妖法！ 抱着这种荒诞的想法，沈夫人一路都很敌视何绡，何绡却懒得理她。 出了汾州城，要到下一个城镇，就得穿越过好大一片荒无人烟的地方。虽然知道裴旻的驻军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可如今天下不太平，这种地方最容易冒出来匪寇，何绡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外面的石青和周子义等人，也个个打起精神认真赶车。 到了晚上，众人要在野外露宿，马车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了下来。 沈夫人被婆子搀扶着下了马车透气，何绡则让周子义几人去打了猎物回来。 他们都是带了干粮的，但是越往南可能路途越艰难，所以如今能打得到猎物，何绡就不准备动用那些干粮。 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些干粮就能成为救命的东西。 三个侍卫很快就生起了一堆火，何绡带着他们处理干净了猎物之后，就坐在火堆边上开始烤肉！ 第452章 他也姓周？ 烤肉是个简单又复杂的活儿。 何绡带出来的行李中，除了换洗的衣物之外，就是吃吃喝喝用料。 只是身边有人手可以使唤，何绡就懒得自己动手，安排周子义几人给众人烤。 打来的猎物依然是常见的兔子和野鸡，这两样东西都要烤出来，也得费好一会儿时间。 何绡也不着急，就坐在火堆边上，慢悠悠的等着自己的烤肉。 沈夫人在外面活动了一会儿，就上了马车。 婆子找出来备好的干粮，沈夫人咬了一口就嫌弃道：“太难吃了，有没有糕点？” 婆子为难道：“糕点在白日里就吃完了，如今也就剩下这些公子买回来的炊饼。” 沈夫人嫌弃的看着这些炊饼，想了想，掀起帘子看向马车外面。 外面烤肉的那些人，已经开始分吃烤肉了。 何绡穿着男装混在那一群人里，拿着一大块肉正在开心的啃着，沈夫人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一个女儿家，成天和一群男人混在一起，真是成何体统？这样的女人，少安绝对不能娶！” 婆子闻言，忍不住看了沈夫人一眼。 夫人看不上人家何姑娘，殊不知，人家何姑娘，肯定也看不上他家小公子呢！ 能文能武又能赚钱的女子，长得又貌美聪明，天下哪个男儿不趋之若鹜？ 更何况，何姑娘已经有了那么一个出色的未婚夫？ 只是这些话婆子不敢说给沈夫人听，她默默的拿出一个壶，给沈夫人倒了点水。 “夫人，喝点水润润嗓子吧！” 沈夫人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后斥道：“这水是凉的，你竟然也倒给我喝？嬷嬷，你如今做事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婆子没搭话，认了错后把水壶重新收拾好。 这水还是上次客栈里装的，他们赶了这么久的路程，水自然已经凉了。 外面何姑娘他们生了火堆，倒是可以烧点热水喝，可谁让夫人不愿意过去？ 人家小公子和石侍卫都过去了呢！ 婆子默默的待在沈夫人身边，看着沈夫人浑身不得劲的转来转去。 好一会儿后，马车帘子突然从外面掀起，沈少安上了马车，还带着两份烤好的肉。 “娘，嬷嬷，这是何姑娘给你们的烤兔肉，很好吃，你们也尝尝。” 烤兔肉被烤的焦黄喷香，香味儿从沈少安的手上传来，很快就溢满了整个车厢。 婆子看了好几眼那肉，视线先落到了沈夫人身上。 果然，沈夫人矫情大骂：“她给的食物你也吃，你是没有吃的了吗？你父亲难道没教过你，不吃嗟来之食？果然和这种粗鄙的女人待在一起，你也被影响的变了许多。” 沈少安沉了脸色，他一字一句道：“母亲，我刚才那番话，只是为了让你心里舒坦些才说的。这肉的确是我问何姑娘要来的，你若是不吃也就罢了，何必这样侮辱他人？何姑娘从未对你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倒是你一直用带有偏见的眼光看她，还处处针对她，我真是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 沈夫人见儿子又对着她厉色疾言，怒气冲冲说道：“你说我在想什么？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若是以后娶了这样的女子，你这辈子可就毁了……” “那你可真是想得美！” 何绡的声音突然响起在马车外，惊得沈少安和沈夫人都愣了一下，沈少安的身子都僵了起来。 两人还没有动作，何绡就掀起帘子，看着两人说道：“别说你儿子只是一个没名没分的皇太孙罢了，他就是当今皇上，有你这样的母亲我也不会嫁给他！” 沈少安被何绡说的脸色通红，沈夫人觉得自己被何绡侮辱了，气的嘴唇轻颤。 “你……你竟敢如此放肆？” “我就是如此放肆了，那又怎么样？”何绡进了马车，放下帘子看着沈夫人说道，“夫人，我想你完全没有明白一个道理。你如今坐的是我的马车，借的是我的便利。你若是还这样分不清楚情况在背后说我坏话，坏我的名声，别怪我把你扔在荒山野岭喂狼！” 沈夫人条件反射的来了一句：“你敢？” 何绡似笑非笑：“你看我敢不敢？” 说罢，她高声道：“周子义！” 周子义立马大声道：“在，怎么了？” 何绡淡淡道：“沈夫人坐不惯我们的马车，要和我们兵分两路，你们请她下去吧！” 周子义立刻带着三个侍卫赶了过来，几人刚掀开马车帘子，沈少安就涨红了脸说道：“何姑娘……我娘冒犯了您，我替她向您赔罪。只是如今天色都晚了，如果下了马车……” 沈少安的脸上满是恳求，沈夫人也有几分惊慌。 何绡没有看沈少安，只是看着沈夫人淡淡道：“回燕京城的事情，是你们自己决定的。我说顺路送你们一程，可这并不是我的义务。沈夫人，若是你一直不知好歹，就别怪我不客气！” 沈夫人抿着唇，把自己眼底的惊惶压住，没敢在说话。 沈少安察觉到何绡松了口风，便舒了口气。 周子义这几个工具人又被打发到了另外一个马车上休息，等他们走了，沈少安才回过神来问道：“何姑娘，你刚才喊那位兄弟叫什么？” 何绡淡淡道：“周子义。” 沈少安惊道：“他不是叫‘何子义’吗？” “哦，那是为了掩人耳目，就像你一样，改名换姓。” 沈少安顿觉震惊，他忍不住透过马车帘子看向外面，又转过头看何绡：“所以……他其实姓周？” 何绡微微一笑：“是啊！不然他去燕京城坐什么？” 沈少安心神一震，顿时和沈夫人对视一眼，就连沈夫人的脸上也满是惊讶！ “周”可是皇室的国姓，除了皇室中人，谁敢姓这个？ 难不成，这位也是什么皇子皇孙？ 可他平日里还被石青使唤，现在又被何绡使唤的团团转。 怎么看也不像啊！ 沈少安心里装了事，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还想从何绡这里多问点信息出来，可谁知何绡偏过头，直接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虽然知道何绡压根没有睡着，但沈少安却还是不敢打扰她。 能把两个皇家人藏在乡下这种地方，还让对方心甘情愿的供她驱使，何姑娘是真的不简单！ 第453章 抄近路 两辆马车安安静静的待在僻野中，火堆还在安静的燃烧着，两车的人却都安安静静的睡了过去。 半夜何绡起来下了马车，坐在火堆边上警戒，石青也闻声走了过来。 两人在火堆边都坐下后，石青才问道：“现在你能告诉我，你去燕京城到底是去做什么吗？” 何绡看了他一眼，低声道：“霍滢被软禁在了皇宫，我要把她带出来，带到白镛关去。” “霍滢？是少将军的妹妹？” 石青顿了顿，诧异道，“你怎么知道她被软禁在了皇宫？” 何绡把发生在边疆的事情说给了石青听，石青的眉头一直高高蹙着，完全没舒展开过。 说完这些，何绡问石青：“你的主子，也就是太子殿下一直都拖着病体，如今过去了这么久，想来身体只能比以前更差。我先前只是通知一下你们，看你们要不要去燕京城。但事实上，你们如今打算回京城，无异于去给那几个王爷送人头。” 石青叹了口气：“我知道，可如果这次不回去，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回去了。” 一来沈夫人催促，二来石青明白京城的情况。 若是不趁着太子殿下还在人世，把小公子的身份公之于众的话，小公子这辈子都只能是外室的儿子。 或许这辈子也只能姓沈，连个“周”姓都不能恢复！ 何绡闻言，看了石青几眼。 石青现在和何绡已经到了非常了解的地步，一看到何绡那个眼神，他就知道何绡想说什么。 “你想借小公子的手，放霍小姐离开京城？” 何绡点点头，收回头拿起一个小棍子捅了捅火堆。 看着火花四溅，她放下棍子叹了口气：“我听说霍家总共有三房，大房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出嫁儿子全部战死。二房就是霍星河他们家，如今霍星河和霍滢都活着。三房只有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何绡望着黑黝黝的夜空，声音近乎呢喃：“我原本想着，自己想办法带走霍滢就是。可霍家除了霍滢，还有霍家其他几房的人，我若是不计后果带着霍滢走了，其他两房可能就要遭殃。” 所以何绡才下不了决心，想着带上沈少安，看能不能找个什么机会，正大光明的带霍滢离开燕京城。 只是如今，什么办法也想不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石青也知道霍滢不可能全身而退，若是真不想让朝廷威胁到边疆的霍星河母子，就只能将整个国公府的人都带走？ 可这何其困难？ 定国公府虽然男子几乎都已战死，可还活着一个老太君两个伯娘婶母，这些人霍星河难道就不顾及了吗？ 石青也想不出来办法，只得跟着何绡叹了口气。 两人围着火堆而坐，直到天边泛出了熹光，他们才起身，准备早上吃的东西。 早上随便吃了点热乎的食物，众人就开始继续往燕京城的方向出发。 何绡晚上没怎么睡觉，到了白天平安无事的时候，她就进了马车里抱着自己的两柄大刀入睡。 也不知道沈夫人是被“周子义”的姓氏给震慑住了，还是沈少安对她说了些什么，何绡入睡后，她竟然很有眼色的什么话都没说，也没敢出声打扰。 两辆马车疾驰到了晌午时分，这才停下来。 何绡也睁开眼睛下了马车，随便吃了点东西。 吃过后，她打开准备好的地图看了一眼，然后抬头看着眼前的大山。 她们如今还没有完全离开汾州，若是往南一直走官道的话，得绕过邯州俪州等好几个州城，不仅有些绕路不说，进城出城都有些不方便。 而且何绡的酱料，是准备在燕京城大赚一笔的，若是货物砸在这几个中南地带的州城，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何绡看了半晌地图，终于决定要绕路。 燕京城的位置，确切来说在整个大丽朝的东南部，她们原先的路线是要一直往南出了关口后，再往东出发。 但是何绡决定现在直接顺直线走，往峪州这个方向去。 峪州在汾州的东南面，这里虽然偏中南地带，可地势险要，百姓们多靠山而生。 而这里的路途，也只有一条官路。 若是要快速进入这个州城，并借过的话，就得走那种民间的土路。 但时间算下来，可以整整缩短七、八天。 一个月的路程缩短七、八天左右，何绡觉得特别划算。 她拿着地图先去找了石青，石青又喊了沈少安来。 沈少安一开始担心有匪寇在路上出现，但是得知峪州的州牧是窦季同后，他立刻改变了注意。 “窦大人是文官，据说是从燕京城被贬的。但他所在之地，不比那些武官差。政事井井有条，百姓军队皆明理，有法可依有据可凭。虽然日子贫苦些，可无人随便作孽，也无人随意入山为寇。” 何绡点点头，“所以，我们打算从峪州穿过去直接走近道！” 沈少安顿了顿，指着地图上峪州隔壁的州城说道：“可是过了峪州，是安王的封地。” 安王是肖嫔的儿子，在皇子中排行第五，如今也就是二十二、三岁的年纪。 当今圣上子嗣步丰，能生下孩子的妃嫔，无一不都是家中背景深厚，或是自身也有些手段的。 纵使肖嫔如今连妃都不是，可她的父亲是朝中重臣，兄长也在吏部任职，仔细算下来也不是好惹的。 而安王此人平日里总喜欢喝酒饮乐，可他手底下也网络了不少人才，就连他的王妃和两位侧妃，也是娶了朝中公侯的嫡女和此女等。 这样的人，明显是对皇位有热衷的。 如今东宫太子还在，他们几个亲王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熬死这个病怏怏的太子，然后把那个不知名的太孙给弄死，这样剩下就是她们的主场了。 沈少安对他的处境心知肚明，所以他很担心自己经过安王封地的话，很可能根本活不到燕京城去。 何绡却看着他半晌，问道：“安王见过你吗？” 沈少安愣了一下，摇摇头。 何绡收起地图说道：“既然没见过你，你又何必担心他会发现你的身份？你在青州在林华镇这么久，也没人怀疑过你的身份。” 第454章 何绡，你好恶毒的心！ 沈少安哑声，莫名有些尴尬。 石青在旁边顿了顿，补充说道：“虽然安王没见过小公子，可是他见过夫人。” “沈夫人？” 何绡有些诧异，这个沈夫人是太子的外室，为什么安王会见过她？ 看清何绡眼里的好奇之后，石青偏头看了沈少安一眼。 沈少安窘迫解释：“我娘是在宫宴上和我父亲一见钟情的，后来她跟了我父亲且怀孕的消息，也被几个王爷得知。我娘生下我之后，还去过一次东宫……” 何绡明白了过来。 不说沈夫人到底是什么家世背景，她在宫宴上看上了太子，然后不要名分成了太子的外室。 这件事情原本是被太子瞒得死死的，谁知道她自己爱炫耀，想着太子的其他妻妾都没有孩子，就跑去东宫炫耀了。 这炫耀来炫耀去，就成了几个亲王的眼中钉。 说不定，还是太子妃和几个侧妃的眼中钉呢！ 这女人，简直脑子里塞的都是浆糊！ 何绡想了想，对沈少安说道：“为今之计，那就只有和你娘分开行动。” “那不行。”沈少安一口拒绝，“石青必然要跟着我，若是我们分开，她们只剩下女流之辈，我娘的安全没有办法保证。” 何绡问沈少安：“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沈少安被噎了一下，半晌后期期艾艾道：“我们就用原来的路线……” 这次是何绡直接拒绝了他：“不行。我的事情不能拖，越早到燕京城越好。而且太子如今病危，你若是回去的晚了，还有立身之处？” 沈少安这下不说话了。 道理他都懂，可把他娘一个人扔在这里，他实在良心上过不去。 再怎么样，那都是他的母亲。 两人僵持了半晌，何绡沉声道：“我有个办法。” 沈少安抬头看向她，何绡声音沉静道：“此处离汾州城不远，我们去找汾州督尉裴旻，让他派一队人马保护沈夫人从另一条路出发。你觉得如何？” 沈少安有些惊讶：“汾州都尉……他会答应吗？” “他会的。” 何绡也不解释，直接道，“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在原地等我，我骑马赶回汾州兵营去，晚点就能回来。” 沈少安再无话可说。 比起找一些镖局或者武林中人，确实是营中的兵士要更为放心些。 可是那位裴都尉……他会答应吗？ 沈少安还这么担心着，谁知道不远处响起了一阵阵的马蹄声。 何绡和石青顿时变了脸色，两人迅速招呼其他几人：“有人过来，警戒！” 马车被拉进了密林中，众人也藏到了林中去。 沈夫人紧张的藏在马车里一动不敢动，何绡背着大刀，和石青藏在路边察看。 没过一会儿，有七、八人的兵士骑着马赶了过来。 到了何绡刚才休息的地方，为首那位下了马察看痕迹，有些不解的说道：“马车印子怎么在这里消失了？难不成何姑娘他们翻山走了？” 这人正在纳闷，何绡突然冒出身子，惊讶道：“郑句？” 郑句抬头，看到了站在路边林中的何绡和石青。 他立刻露出笑容，小跑过来道：“何姑娘，你们走的可真快啊，差点就追不上你们了。” 何绡好奇的看着他问道：“你追我们作甚？是你们督尉有什么事情要交待吗？” “是。”郑句笑呵呵的说道，“得知你要去燕京城的消息，督尉让我带几个兄弟来护送你们南下。” 何绡眼睛一亮，这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裴旻可是实实在在的贴心。 何绡看了眼郑句身后那几位人高马大的兄弟，拍着郑句的肩膀说道：“你们裴都尉的人情，我何绡记下了，以后一定偿还。” 郑句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说道：“何姑娘真是客气！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吗？” “不急，我还有事拜托你。” 何绡把刚才的计划给郑句说了一遍，郑句看向沈少安的眼神顿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何绡叮嘱他：“沈夫人的安危，得你亲自看着，不然我不放心。” 郑句原本是想送着何绡去的，督尉猜测到了她去京城的目的，所以才派他们兄弟几人去助一把力。 可没想到，他的任务又换成了送另外一个女人。 郑句不太能接受。 他先前也不知道这是太子的女人，但他在大集村的时候，听说过这位沈夫人。 不仅娇滴滴的吃不了苦，还事儿非常多，脑子也有问题，简直就是女人中的奇葩，这种人在路上还不知道要出多少幺蛾子呢！ 可何绡这么诚恳的拜托他了，郑句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法拒绝。 最后郑句想了想，只好说道：“那我带两个兄弟去护送这位沈夫人，何姑娘带剩下的几个兄弟去燕京城。” 何绡摇头：“你把兄弟们都带去，我和石青两个人完全就够了。” 这么多人加起来也打不过她和石青，带太多反而是个累赘，所以他们只要两匹马然后拉上那辆货车就行。 郑句拗不过何绡，只得答应了下来。 他总共带来了七个人，加上自己是八个。为了赶路顺利，裴都尉还给他们每人配了一匹马。 这下，这些人和马都得围着那个不认识的女人转了。 郑句给了何绡两匹马，被夺了马的两位兄弟，则坐上马车的车辕两侧。 沈夫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是什么贼寇来袭，这会儿正藏在马车里一动不动。 察觉到马车外面上来了人，她立马惊恐的尖叫了一声。 郑句：“……” 看，这种女人就是麻烦！ 如果每个女人都像何姑娘那样就好了。 沈少安赶紧去马车上安抚沈夫人的情绪，顺便说了他们的决定。 谁知道沈夫人完全不听，还下了马车气冲冲的朝着何绡走来，大有要给何绡一巴掌的冲动！ 见沈夫人扬起了手，石青条件反射的站到了何绡身前，把何绡护在了身后。 于是不仅沈夫人愣了，何绡自己也愣了。 好在沈少安及时的拉住了沈夫人，她那巴掌终究没有打下来。 只是她的眼神，却像是吃人似的，死死的盯着何绡：“你竟然让一群陌生男人护送我，何绡，你好恶毒的心！” 第455章 峪州城 面对这样脑回路清奇的女人，何绡无话可说。 倒是郑句，一脸诧异的在脸上打出了几个问号：“？？？” 什么意思？ 他和兄弟们花费时间精力去护送她，竟还是他们的不对了？ 郑句的脸色很差，沈少安察觉到他的不痛快，担心郑句在路上对沈夫人不好，连忙拦住了沈夫人，又对郑句表达了歉意。 郑句冷哼一声，抱着手上兵器说道：“我们都是看在何姑娘的面子上，才答应这趟差事。若是两位不愿意，大可拒绝我们自行离去。” 沈少安被挤兑的脸色通红，沈夫人更是气白了脸。 郑句挤兑完沈少安，就转头看向何绡说道：“何姑娘，你时间紧迫，可以先行离开。我们会从俪州那边绕路过去，敬请放心。” 何绡点点头，看都没有看沈夫人一眼，只是浅笑着说道：“一路上有劳郑兄弟了。” “何姑娘客气。” 何绡牵上那两匹马往另一个方向走了，沈少安看了几眼，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又只是动了动嘴唇沉默下来。 沈夫人见状，连忙大声道：“少安，你过来，你和我一起走。” 沈少安看着像是泼妇似的母亲，眼中满是无奈和疲惫。 他抱歉的看了眼郑句，走过去对沈夫人道：“母亲，上马车吧，我有几句话想对您说。” 沈夫人很少看到自己儿子露出这般模样，就像是曾经被追杀逃亡时，想自行了断的那种神情。 她不敢再多说什么，乖乖的跟着沈少安上了马车。 刚进马车坐下，沈少安就道：“母亲，您最大的心愿，就是想让我继承东宫位置成为太孙是不是？” 沈夫人嘴唇微动，知道自己的心事瞒不过儿子，索性点了点头。 沈少安便看着她说道：“那你可知道燕京城如今的情况？” 沈夫人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反问沈少安：“什么情况？” “父亲病危，亲王们个个蠢蠢欲动。”沈少安看着沈夫人一字一句说道，“若是我回去的晚了，这辈子可能连‘周’这个姓都不能公之于众了。” “怎么会？” 沈夫人猛地拔高了声音，察觉到外面的异动后，她又立马降低声音焦急道：“不可能。你父亲虽然身体弱，但不可能病危。这绝对是谣传，少安，你不能信这个。” 沈少安面无表情的盯着沈夫人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几个亲王本来就一直虎视眈眈的，父王就算没有病重，也要人为病重了。如果父王真的病重，我若是赶不回去，母亲您……” 沈夫人立马就变了脸色，她板着脸说道：“行了你不要说了，我同意你先走。” 沈少安立马松了口气。 他就知道，母亲最在乎的，还是他以后的路。 若是这条皇路没了，错失了那把椅子，母亲可能会悔恨一辈子。 想到这里，沈少安又苦笑了一声。 母亲倒是想的很好，可他回了燕京城后，孤苦无依又没人支撑，他拿什么去跟那些亲王争？ 就一条命吗？ …… 沈夫人虽然满心不情愿，可最终还是同意沈少安先走了。 只是临走前，又给沈少安叮嘱了许多，说的最多的就是恢复了身份后，一定不能娶何绡。 沈少安听到这话脸都绿了，若不是碍着外面还有外人，他都想和沈夫人翻脸。 出了马车后，沈少安回到了何绡那边。 何绡问他：“你去马车里挤一挤，还是骑马？” 沈少安看了眼那匹高头大马，为难了片刻，最终摇摇头：“我去马车里。” 马车里放着好多坛酱料，人倒是可以在里面将就一下，就是味道大得很。 沈少安刚上去，脸色就难看了几分。 石青叹了口气，干脆道：“小公子，您和属下共乘一骑吧！” 沈少安立马像是得到了救赎，飞快的从马车上跳下来，然后和石青共骑了一匹马。 何绡自己骑了一匹马，周子义那四人可怜兮兮的挤在马车里，七人开始飞速的朝着峪州出发。 不用特意照顾沈夫人她们，这次的行进速度就快了很多。 七人夜以继日的赶路，晚上也只是偶尔停歇一些，四天后很快就到了峪州。 进峪州城时，何绡让沈少安和石青牵着两匹马后面进，她则和周子义几人先赶着马车进了城。 峪州城门进出都很严格，每个人都要交进城费，携带的货物等都要检查。 何绡几人安安静静的等城守士兵检查了车上的酱料，又交了进城费后，这才安全无虞的进入了峪州城内。 峪州城要比汾州还大一些，人流也比峪州那边多，但这边的农业不是很发达。峪州城边多山，大部分百姓都是靠着打猎采药为生。 所以何绡几人进了城内后，发现大部分的铺子里，卖的也多是皮草和野生药材等。 最重要的是，这边粮价还要高一些。 因为天色也差不多晚了，何绡几人先找了客栈，准备休息一下，然后明日起来赶路。 进了客栈后，何绡给众人付了房费，又交待店小二照料好自己的马匹。 因为马车内有货物，她特地和掌柜的打了声招呼，这才回了房间洗浴。 谁知道刚洗浴完，一个店小二就慌慌张张跑上楼来了：“客官，我们掌柜的说……想见见您。” 何绡穿好衣裳，把还湿漉漉的头发全部束起来，这才拿起刀出了门。 “何事？” 店小二看着刚刚出浴，面色红润的何绡，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神色怯怯道：“就是您那马车里的货物，刚才小人不小心打碎了一坛……” 何绡看向店小二，明亮的眸子像是有极强的压迫性，吓得店小二说话都哆嗦了一下。 何绡等了半晌，见这店小二不说话了，平静道：“然后呢？” “然后……”店小二忙道，“我们掌柜的看了那坛子里的东西，说是想和您谈谈生意。” 何绡这下明白了过来。 原来是店小二不小心打碎了坛子，店掌柜又正好看到了酱料，想要把酱料买下。 何绡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抱着手中的刀说道：“行，那就带路吧！” 店小二被这笑容晃了一下，好半晌后才回过神，然后晕晕乎乎的带着何绡下了楼。 第456章 谈点儿生意 刚下去，石青就听到动静，从屋里走出来看着楼下问道：“怎么了？” 何绡回头，看着他笑道：“没事，和店掌柜谈点儿生意。” 石青微微一顿，见何绡面色平静这才点头，又重新回到了屋子里。 店掌柜就在停放马车的地方，何绡进去后，他还在马车外面看来看去。 得知何绡前来，他转过头看着何绡愣了一下，这才客气的说道：“鄙人姓杨，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何绡此刻虽然穿着男子的衣裳，头发也是束的男子发冠。但因为她身量不高且偏瘦，加上容貌出色又刚沐浴过，实在是和女子没什么两样。 好在她也知道遮蔽自己的短处，嗓音压低，如男人一般沉声道：“姓何。” 这雌雄难辨的声音将掌柜的拉回了神思，何绡身前的那把大刀，尤其让他清醒了几分。 能够独自行走在外，这位应该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姑娘…… “何公子，是这样的。”掌柜的忙扬起笑容说道，“方才我店里小伙计不小心打碎了一坛您的货物，我瞧这里面装的东西，颜色漂亮味道又独特，想问问这些是何东西作何用处？若是方便，我们店里也想购买上一些。” 何绡瞥了眼车中那只碎了一角的坛子，看到了流出来的一部分豆瓣酱。 豆瓣酱颜色的确好看，比黑糊糊看不出什么玩意儿的甜面酱要好很多。而且味道也咸香浓厚，做惯了生意的掌柜一下子能识出来好处也不算例外。 何绡抿抿唇，眼神从坛子上收回来，神色冷清的说道：“实不相瞒，这批货物是我大哥命我们送到燕京城去的。这些货物，一件都不能少。” 掌柜的立即变了脸色：“那这碎掉的……” 何绡又不紧不慢的说道：“不过若是掌柜的诚心要，我倒是也可以做主给你卖上一些，只是数量却不能多。” “那就再好不过了。” 掌柜的听出了转机，对着何绡露出诚意十足的笑容：“不知这坛……” 他也不知道这个玩意儿是什么，只确定能吃，应该也能放入菜里面做调味料。可具体叫什么，他却不知道。 何绡接了他的话说道：“这坛红色的酱料叫做豆瓣酱，主要日用于菜肴饭食当中，它可以补中健气开胃益脾，还能够提高菜肴的香味，是我们那边各大酒楼中不可缺少的美食之一。” 何绡说的话，有涉嫌打广告的意思，可掌柜的却听得特别认真，甚至还把这些话完全听了进去。 他双眼放光的看着豆瓣酱，恨不得立刻就拿去厨房给试一试。 何绡看出来了他的意思，对着掌柜的说道：“这坛既然碎了，掌柜的不妨让小二拿去厨房给掌厨师傅试试手，然后就知道结果了。” 这话正如了掌柜的心意，他面上露出不好意思，嘴却高兴的咧开：“那就多谢客官了，这坛豆……” 何绡笑着提醒：“豆瓣酱！” “对，豆瓣酱。”掌柜的笑着说道，“这坛豆瓣酱的钱，我照给。” 何绡点点头，见掌柜的喊来小二就要把那坛豆瓣酱搬走，她说道：“掌柜的也不要着急，这里还有一味甜面酱，你也可以拿去给掌厨师傅试试。” 何绡把后面一小坛的甜面酱拿了出来，然后都递给了掌柜的。 掌柜的打开坛子看了一眼，见甜面酱黑乎乎的，也闻不到太多的味道，脸上有些失望。 何绡笑了笑，对小二说道：“你提醒一下，甜面酱主要是用于蘸料，掌厨师傅自然就明白怎么用了。” 小二忙不迭的点了头，因为何绡的眼睛特别明亮，面容又异常漂亮，他没敢多看，抱着两坛子酱料就直接走了。 掌柜的要等结果，便也不着急，邀请何绡到了前面店里闲坐。 坐下之后，两人就开始闲聊。 掌柜的有心打听何绡是从哪里来的，何绡也不瞒着他，只说是青州。又说自己是家中老幺，上头几个哥哥都在做生意，他这次出来，主要是为了历练。 这下掌柜的终于觉得合理了些。 何绡看着，着实不太像那些常年奔波在外跑商的人。年纪不大，长得又特别漂亮，完完全全就是哪家的富贵小公子。 掌柜的得知何绡家里还做着不少生意，有心想和她搭个线，何绡想了想问道：“掌柜没出过这峪州？” 掌柜摇头：“没有，一家几口子老小都在这里呢，世世代代守着这块地方，能去哪里？” 何绡微微一笑，问道：“那掌柜的想扩大生意吗？” “想，当然想了。” 掌柜的语速有些急促，对着何绡急切的表达自己的热情：“我今儿个瞧见小公子马车里的酱料，就觉得这是个机会，所以这才喊小公子前来商量这事儿呢！” 何绡环视了一圈客栈，对着掌柜的说道：“您这客栈其实也还不错了，我自打进了峪州以来，见过的好几家客栈都比不上你家这个规模。” 掌柜的惭愧道：“这是我杨家经营了三代才经营起来的，在我爹手上的时候，这客栈生意直逼城内那几家大酒楼呢，尤其我爹那一手烧鸭是峪州城内一绝。只可惜我没学到他手艺的一成，如今他去了之后，我们这个店啊，也愈发不行了。” 何绡一听到“烧鸭”两个字，脑子里就冒出了“北京烤鸭”这玩意儿。 星际时代食物匮乏，可从种花家遗传下来的美食因子却是一直都在的。而且有些美食商会自己圈养一些家禽，比如鸡鸭，也做出来一些烧鸡烤鸭之类的东西。 何绡只有幸吃过一次流传了很多年的“北京烤鸭”，那味道到了如今，也叫她念念不忘。 何绡看着掌柜的一脸期待神色，她唇角微弯，倒是没有直接吧这些话说出来。 等待试验酱料的时间也不长，掌厨师傅都是有经验的厨子，不管是什么酱料，只要自己亲自过一下手就能知道好坏。 何绡等着他做了一盘菜端上来后，小二就给掌柜的传来了话：“李师傅说了，这两种酱料能卖多少就买多少。” 掌柜的心里有了谱，看向何绡的眼神就更热切了许多。 第457章 烤鸭 何绡知道杨掌柜心中在想什么，却笑着说道：“这两种酱料，我最多只能各卖你二十坛。你若是后面想要，可派人去青州辖下林华镇的‘何’记铺子去买。” 掌柜的有些遗憾，他叹了口气说道：“何公子，我是真心想跟您做成这笔生意的，价格你看着开行不行？” 何绡笑得无奈：“这不是价格的问题，我们酱料要卖多少钱，都是有数的，我也不能随意问您乱要价钱不是？这些货物是要送去燕京城的，少一坛都不行。我如今做主给了您四十坛，这后面的风险还要我自己扛着呢！” 掌柜的也知道再纠缠下去就是强人所难，最后只得又重重的叹口气说道：“行吧，各二十坛就各二十坛，那价格方面……” 何绡说道：“豆瓣酱一坛六十文，甜面酱一坛八十文。” 掌故的被吓了一跳：“这么贵？” “成本高，制作时期长。而且我们从青州运送到这里，风餐露宿花去的费用，也绝对不止这些。”何绡非常平静的说道，“我如今给掌柜的价格，是我们铺子的批发价加了运费成本！” 铺子那边，豆瓣酱一坛才卖三十文，甜面酱一坛才卖四十文，成本就要占将近一半，所以何绡觉得特别便宜。 但因为才开始开拓市场，若是一次性把价格涨高，会把那些还在观望的客人们都吓跑。 所以现在他们主打的政策，就是薄利多销！ 这次面对这位杨掌柜，也不例外。 何绡其实并没有打算多收他钱，毕竟峪州的市场，说不定还要靠着这位杨掌柜打开。 但这批货物从青州运送过来，就要有人工有马料等成本，这些何绡自然也要算在商品的附加值去。所以每坛酱料只翻一倍的价格，何绡觉得很合理。 若是到了京城去，那么每坛酱料的价格，绝对不是只翻一倍。 掌柜的也能明白这个道理，见何绡说的诚恳，他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这些货物本来就是何绡要送去京城的，若是人家不在他这里卖，去了京城说不定还能多卖些呢！ 杨掌柜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后，倒也不多说了，只是自己拿了算盘过来拨了拨，又忍不住对何绡说道：“何公子，你那边铺子的位置在哪里？我记下后面好找人去进货。只是我这店实在太小了，如果你们在这边也有卖酱料的铺子就好了。” 何绡笑着说道：“都会有的，以后肯定会有。” 何绡说的这么笃定，倒让杨掌柜有些刮目相看，他定定的打量了眼何绡，也觉得眼前这个小公子不是一般人。 总共四十坛酱料，加起来的总价格是两千八百文钱。 杨掌柜给了何绡二两银子，又给了些碎银子和铜板儿，好方便何绡携带。 何绡收完钱后，对着杨掌柜笑说道：“掌柜的还想把你们铺子烧鸭的名声重新打响吗？” “当然想。”杨掌柜狐疑的看着何绡问道，“难道何公子有什么办法？” 何绡说道：“我有一味秘方，是关于烤鸭的，不知道你这里适用不适用呢！你若是需要，我可以借你的厨房做出来给你瞧瞧。” 杨掌柜眼睛都亮了：“当然可以，何公子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何绡提了自己的要求，厨房需要烤炉还需要脂肪多的肥鸭子，杨掌柜都给何绡办到了。 何绡便自己一个人进了厨房开始制作烤鸭。 其实何绡也没有把握做出原汁原味的“北京烤鸭”来，但是比起这个时代调料匮乏的烧鸭来说，“北京烤鸭”绝对是一绝。 何绡根据x提供的配方及制作过程，花了将近一个半时辰，才把第一个属于这时代的烤鸭做了出来。 烤鸭出炉的时候，整个厨房里都弥漫着香味儿。 掌厨师傅闻香而来，看着外焦里嫩金灿灿的烤鸭，双眼蹦出了极强的光芒。 见他要凑过来，何绡说道：“不着急，鸭子要片好之后，蘸酱裹葱才会更好吃些。” 掌厨师傅这下耐心的停了下来，看着何绡拿刀在那里片鸭肉。 他看了一会儿，实在没耐心，不由得拿起另外一把刀说道：“这位公子您来说我来做吧，我瞧着您厨艺倒是好，但这刀工的确不怎么样！” 掌厨师傅说完才觉得不妥，担心何绡会生气，谁知道何绡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放下刀说道：“的确，我在厨艺这面也只是略懂一些而已。” “那倒也不是。” 掌厨师傅忙说道，“公子比起我们这些天天待在后厨的，刀工确实逊色了点。但若是放在外头，那倒也是极好的。” 何绡笑了笑，没再接话，只是叮嘱师傅如何把鸭肉一点一点片下来。 正宗的大厨和她这种半吊子出身的，确实完全不同。在何绡的指挥下，烤鸭很快就被片好，就连她要求的其他东西也都准备好了。 鸭肉、卷饼大葱和甜面酱都被端了出来，何绡对小二道：“劳烦小哥喊我的几位兄弟也一同下来食用。” 小二连忙上楼喊了石青他们下来。 石青之前还在纳闷何绡这么长时间不回来，能干什么去。后来得知她在厨房里做好吃的，眼睛就亮了。 自从何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何绡就很少亲自下厨，他们能够尝到何绡手艺的机会也不多。 没想到，这里还会有一次意外之喜。 二楼呼啦啦下来了六个人，看着桌上只摆了一只烤鸭的肉，杨掌柜顿时担心有些不够吃。 众人围着大桌坐下，何绡没动手，他们都不敢动。 最重要的是，眼前摆了这么多东西，他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吃。 何绡先拿起一块薄薄的摊饼，然后夹起一小块片好的鸭肉放在卷饼里，又拿起切好的葱段沾了甜面酱，再把葱段放进卷饼里。 这些东西都被薄薄的饼给卷住之后，何绡才轻轻咬了一口。 石青见状，最先动起手来。 他学着何绡的模样给自己卷了一个，咬上一口后，直接惊叹出声。 “太好吃了，这味道简直绝了。” 其他人要被石青的吃香和表情给馋出口水来，杨掌柜和掌厨师傅更是迫不及待地跟着卷了一块饼，结果吃完后，杨掌柜竟然掩面痛哭起来。 第458章 隔壁小孩都要馋哭了 石青已经重新卷了个饼并且吃了一半，见杨掌柜这样，他张着嘴愣愣的说道：“掌……掌柜的，你哭什么？够吃的……大不了，我们给你钱就是……” 杨掌柜忙摆手，擦掉眼泪红着眼睛说道：“你不懂，我这是喜极而泣啊！我爹走了之后，我们杨家的烧鸭手艺就直接失传了。今天吃到了这类似甚至更好吃的烤鸭，我心里激动！如果我能把这门手艺学会，甚至传给我的儿子，那我去见列祖列宗也有脸面。” 说着，杨掌柜又激动的哭了起来。 其他几人被杨掌柜的话感动到了，周子义甚至跟着揩了揩眼角。 只有何绡，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专心吃东西。 杨掌柜痛苦归痛苦，但人家东西可没少吃，不像这几个憨货，光顾着听人讲话去了…… 一只肥硕的大烤鸭很快被几人分食完，何绡轻轻揩了下嘴角，然后抬眸看着杨掌柜。 杨掌柜的眼睛还黏在盘子上，那盘子灰扑扑的，就是很普通的陶瓷，一点儿出彩的地方也看不到。可上一刻，这个大陶瓷盘子里，装着一只前所未有的美味烤鸭。 杨掌柜的舌尖味蕾还在回忆着这美味，周子义已经先一步问出了关于烤鸭的问题：“这烤鸭就只是烤吗？烤鸡的味道也是这种？可我们在路上烤出来的肉，一点都没有这个好吃。” 掌厨师傅很有经验，他抹了一把嘴说道：“烤肉和肉质本身以及火候很有关系的，而且这位何公子还有自己的独家秘方，这我们普通人可琢磨不透！” 这话提醒了杨掌柜，他抬起头看向何绡，眼睛亮亮的，眼底满是对“烤鸭”的渴望。 何绡也不卖关子，直指核心的问道：“杨掌柜想要这个秘方？” 杨掌柜立刻点了头。 何绡很坦诚的说道：“烤鸭也没有太秘方的东西，所以我就不直接卖方子了，我想入股。” “入股？”杨掌柜有一些茫然。 何绡把自己“入股”的方式和拿多少分成的含义给杨掌柜讲了一下，杨掌柜竟然眼睛也不眨的就同意了。 “一成太少了，我给你二成。然后，那个甜面酱……” 见杨掌柜打着甜面酱的主意，何绡笑了起来：“行，以后甜面酱优先供给这边，每坛价格再降一文，你看怎么样？” “好好好。” 杨掌柜连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让小二去拿纸笔过来。 小二殷勤的给两人研了墨，杨掌柜原想自己来写这协议书，见何绡安静的看着，又忙把笔递过去说道：“何公子来写吧！” 何绡拿过笔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因为心中早有打算，何绡拿过笔一挥而就，镌刻有力的字体印在纸上，看的杨掌柜不由抚掌大喝：“何公子真是写的一手好字！字体风骨明朗，笔笔有力，简直堪称大家！” 何绡笑了笑，写了同样的两份协议书后，收起笔搁在一旁，静静的等待纸上字迹干透。 杨掌柜想拉近关系，主动问何绡：“何公子练字多少年了？” 何绡回忆了一下，说道：“十几年吧！” 反正上辈子自打她识字起，她就被家里人监督着会练习这种毛笔字。大约是受那个爱好种花家故传统艺术母亲的影响，甚至不仅仅是书法，连古琴琵琶等乐器她都有涉猎。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打鼓打的特别好，这可能和她骨子里的军人基因相关。 何绡的思绪一不小心就跑远了，倒是杨掌柜眼里闪过一抹钦佩。 这小公子看起来也不过十几岁的模样，练字都有十几年，看来是打小就有人培养。 这般看来，他的家世肯定很是不一般。 能够搭上这样的人，他们客栈以后的生意差不了了。 协议书干后，两人各自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又按了手印，这才各自把协议书收了起来。 协议书完，何绡又重新铺开了一张纸。 杨掌柜诧异道：“何兄弟，你这是？” 何绡也不介意他改了称呼想拉近关系，她拿着笔一边写字一边说道：“我把烤鸭的做法写下来，以及相关的注意事项，可供你们参考。” 杨掌柜顿时高兴道：“好好好，那就多谢何公子了。” 刚才没见何绡写，他还以为何绡只想着口传给掌厨师傅，没想到何绡还是写下来了。 这位何小公子果然心胸宽阔。 何绡写完后，带着掌厨师傅去了厨房，两人将近一刻钟后才走了出来。 天色已经很晚，杨掌柜也不好意思再打扰他们，便让他们早点回房休息，还特意问了何绡明日早饭要吃什么，他让人提前准备。 何绡也不推辞，说了自己的要求后，就回了房间。 她拆开已经差不多干掉的头发，拿着梳子坐在桌前开始慢慢梳平。 客栈里的每一间上房都有这么一个梳妆台和铜镜，何绡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又想起了霍星河在的时候。 那会儿，霍星河还帮她擦头发梳头发…… 正在出神，敲门声响起。 何绡微微侧头，问道：“谁？” 石青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我。” 何绡把衣服穿好，然后道：“进来。” 石青推开了门，看到何绡正坐在桌前梳头发，愣了几秒这才站在门口道：“我……我想问，明日早上我们是直接出城往安王封地那边去，还是在峪州城内暂留一两日？” 石青没进来，何绡还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看完后，她回过头敛眸把发尾梳开，然后拿起木簪，抬起手腕灵活的挽了一个发髻。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的做完，她这才转过身道：“明早就出发，峪州城不大，往东南出城去一日就够了，带够干粮夜晚我们在城外留宿。” “是。” 石青得了话，小心翼翼的掩上门准备离开。 何绡注意到他面颊有些红，脚步有些飘浮，蹙了蹙眉喊道：“石青。” 石青顿时一个激灵：“怎……怎么了？” 何绡皱着眉头看他：“你生病了？” “啊？”石青茫然抬头看向何绡，半晌后脑子才恢复了一点点清明，“没有没有，就是刚才……刚才喝了一点小酒……” 何绡的面容立刻严肃起来：“我们赶路急切，路上多会遇到一些未知的危险，即便是在客栈里留宿，也要时刻警醒，不得随意沾酒。” 第459章 给何绡买衣裳 何绡的语气很严厉，像是在训斥自己的下属一般。 带兵多年，让她即便换了具壳子，那浸润在骨子里的威慑力却还是明显的散发了出来。 石青鲜少见到何绡这般模样。 在他的心里，何绡一直都是狡猾的灵动的，眸子含笑的少女。 可眼前的何绡，突然就和军中那些老将们，甚至与睿智沉稳的少将军面容契合了。 这样的何绡，让石青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脑中心中那些浮动的涟漪也全部散去。 见何绡神色严肃的盯着他，石青一阵心虚，连忙替何绡关上门，然后喊了一声：“我知道了。” 喊完后，整个人“噔噔噔”的跑回自己房间去了。 何绡无奈的摇摇头，见时间还早，拿出自己带着的一本书坐在桌边看了起来。 次日一大早，何绡就起了床下楼。 小二见她早早起来，凑在身边问了声好后，这才把给何绡准备的早餐端了过来。 何绡坐下安静的吃着东西，小二远远的观察着她。 石青和沈少安几人是过了一刻钟才出房间门的，脚步刚从房间踏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很是懒散。结果一看到坐在一楼桌前的何绡，神色立马就变得正经严肃了不少。 小二看到这一幕，暗暗惊叹。 这位小公子是能人啊，手下的人都这么听他的话。 何绡早早就吃过早饭，见石青沈少安等人才开始吃，便自己出了门去后院照看马匹。 等到所有人都准备好了，她们才在杨掌柜的热情相送下，离开了客栈。 从北城门进来后，她们要出的是南城门。 峪州城虽然没有青州占地面积大，但到底已经是稍微偏南的州城了，城内人流量很大，何绡几人一开始都不能骑马，只能步行往前走。 正好，何绡也借着这个机会仔细逛了逛峪州城内。 峪州城中妇女的发饰和衣裳，与青州那边有些相似却又略有些不同。 何绡自己有衣裳铺子，所以在这方面便多了些注意力。 谁知石青看到后，以为何绡想要买身新衣裳，他摸摸自己怀中为数不多的一点儿银钱，最后咬咬牙，趁着何绡等人不注意，钻进了隔壁一个成衣铺里。 铺子里大多都是女人在看衣服，他一个大男人突然进来，显得很是格格不入。 石青见店铺中的人都朝着自己看来，尴尬的脸都红了起来，好在老板娘人很热情，立马把他邀了进去：“这位客官想买点什么？” 石青摸着自己怀中的银钱，结结巴巴问道：“买……买衣裳……” 老板娘掩唇笑道：“客官是想给自己买呢？还是给家中夫人买？亦或者是长辈其他人？” 石青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何绡这算是什么呢……又不是夫人又不是长辈，也不是其他人啊！ 见石青红着脸卡在那里，老板娘一副过来人的眼神，掩着唇轻笑一声，然后带着石青进了里面的屋子。 “客官是买给心悦之人的吧？来瞧瞧我们这几款衣裳，都是最新款式，前几日刚从南边来的，料子也是顶顶好的，拿去送人最合适不过了……” 老板娘的嘴像是抹了蜜一样甜，说的石青顿时把眼睛都黏在了这几身衣裳上。 衣裳颜色有桃花粉、鹅黄、烟青色等等，石青也不知道何绡适合什么样的衣服，回想一下何绡平时的打扮穿着，好像颜色都很暗，一点亮色的都没有。 正在犹豫不决时，老板娘把三件衣裳都拿了下来：“还犹豫什么呢，当然是都买了呀！” “啊……”石青惊道，“那这三件，得……得多少钱？” 老板娘笑吟吟道：“没多少钱，总共也就三两二百七十文，零头我给你抹掉，你给三两二百文就行了。” 石青脸色变了又变，手伸到怀中摸来摸去，最后只摸出来二两多银子。 这些还包括碎银子和铜板，夹杂在一起。 老板娘一下子就看出来，这小子没钱。 不过没关系，三件带不走，两件倒是可以买走的。 老板娘看了眼石青，故作为难道：“客官，这些钱只够买两件的，要不你挑两件带走吧！” 石青张了张嘴巴，声音讷讷的问：“那我带哪两件呢？” 老板娘把桃花粉那件重新挂了起来，将鹅黄色和烟青色两件拿出去说道：“这两件，保管你那姑娘喜欢。” 石青脸又红了，像是心虚又像是有些害怕，匆匆忙忙的付了银钱，然后拿起两件衣服就走。 本想着要拿什么借口送给何绡呢，结果出去后才发现，何绡一行早就不见了。 …… 何绡带着众人走到了南街口。 这边人流稀少，允许经过马车，行人也能策马出行，所以在这里加快速度，倒是完全可以。 何绡翻身上马，回头去看石青和沈少安，结果发现沈少安牵着马，而石青不见了。 她皱皱眉头问道：“石青呢？” 沈少安牵着马茫然道：“他说去买个东西，速去速回。” “速去速回？那他去多久了？” 沈少安算了一下时辰，有些迟疑道，“两刻钟了。” 何绡：“……” 两刻钟都半个小时可，这小子小时半个小时，她竟然都没有发现？ 实在是太大意了。 何绡拿出地图看了眼路线，因为他们是为了骑马和驾马车，所以特意绕开了人流大的地方。 但石青只是一个人，若是追赶他们，可能就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知道石青有可能会和她们错开，何绡便又下了马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回去找他。” 沈少安忙道：“何姑……公子，我跟你一块去吧！” “不用！” 何绡道，“你和周子义他们就等在这里，牵着马车在街上来往很是不方便，我很快回来。” 说吧，何绡又叮嘱道：“那边可以拴着马匹，也可以停留，你们就在那边等我们。” 周子义很听何绡的话，何绡让他去哪里歇着，他就去哪里。 沈少安见状，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跟着周子义一同去了路边暂停下等何绡他们。 何绡原路返回，算了时间和石青分开的地方，一路往那边赶。 这会儿时间已经日上三竿，路上行人慢慢减少，整个城市的样貌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第460章 这是给我娘子买的 走到一处街道口时，何绡终于看到了石青，他正在和一个女人拉拉扯扯，并且面红耳赤的解释着什么。 周围那些人对着他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说要去衙门报案。 何绡挤到人群里去，终于听到了石青结巴的声音：“不行……这是我给我娘子买的，不能给你……” 那女人气势汹汹的说道：“你弄脏了我的衣服，不应该赔我一身新的吗？信不信我喊牢头抓你了？我告诉你，我二大爷的叔叔的表舅的孙子的弟弟就是这衙门的捕快，我等下就让他抓你进衙门吃牢饭……” 那女人有点儿纤瘦，但嗓门很大，拽着石青手中的东西不撒手，看起来似乎也很有劲儿。 何绡打量了眼她的穿着，衣服料子很廉价，打扮的也有些不伦不类，看起来好像很少穿这类衣服似的。 瞧着……像是个惯犯？ 何绡瞬间就明白了这些人的套路，她穿过人群走进去，声音温和清亮：“出什么事了？” 人群里被包围的两人瞬间回头，石青的眼神里充满了激动和救赎，至于那个女的，则满是警惕。 何绡走到石青身边，先打量了眼那个女人，这才温声问石青道：“出什么事了？” 石青抱着衣服的手微微收紧，颇有些尴尬的说道：“我刚才和你们走散了，找你们的时候有些着急，不小心把这个女人给撞倒了。她就一直喊着我弄脏了她的新衣服，让我赔她一件……” 何绡闻言，看了眼那女人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眼石青手上的衣服。 石青顿时有些心虚，很想把怀中的东西藏在身后，只可惜没来得及。 女人也不知道何绡要要做什么，梗着脖子大声道：“不要以为你们来了同伴就可以欺负我，我告诉你们，大家都看着呢，你们可别想耍赖！” 何绡轻轻摇头，笑着说道：“不会，弄脏了你的衣服，是该给你赔一件！” 那女人听见何绡这么说，愣了一下，然后诧异的眨了眨眼。 何绡转头看向石青，对石青说道：“给她一件吧！” 石青有些舍不得，他抱紧自己的衣裳说道：“我这衣裳可贵了，她那裙子本来就是脏的……” 话说到一半，见何绡静静的看着他，石青默默的闭上嘴巴，把烟青色那套衣裳不情不愿的递了过去。 女人却不要，非要他手上鹅黄色的。 石青气的跳脚。 何绡都没穿过这种亮色的，鹅黄色本来想送给何绡的，这个女人怎么这么讨厌？她是故意的吧？ 见石青一动不动的，何绡自己伸出手，把那套鹅黄色的衣裙给了女人。 “现在可以了吗？” 女人拿过衣裳，眼珠子转了转，抬起手说道：“还不可以，他得给我道歉，再赔我一两银子。我的脚崴到了，很疼。” 说完后，女人还装模作样的“哎哟”了一声。 何绡安静的看着她表演，等她快收回手的时候，突然抬手捏住了女人的手腕。 女人愣了一下，大力往回抽，却愣是没抽回去。 她震惊的看着何绡，正想喊“非礼”，何绡却握着她的手腕笑吟吟道：“姑娘，适可而止哦，我的脾气并不是太好。” 女人察觉到自己踢到了铁板，冒出来的话立马就咽回嗓子里，连忙道：“行行行，那银子我不要了行吧？道歉也不用了，真是烦人！” 何绡似笑非笑的看了她几眼，然后松手转身对石青道：“走吧！” 石青抱着手上唯一的一件烟青色衣裳，低下头，有些难过的跟着何绡走出了人群。 两人安静的往前走，从闹市走到了空无一人的街上后，何绡才淡淡道：“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个娘子？” 石青猛地抬头，知道何绡听到了他糊弄人的那些话后，眼睛瞪得像铜铃。 何绡瞥了眼那套衣裳，又说道：“跟我们走散，就是为了买两套衣裳？” 这男人，该不会是个潜在的女装大佬吧？ 何绡的思绪还没发散完，石青就声音闷闷的说道：“给你买的。” 何绡脚步顿了一下，偏过头看石青，不可置信的问道：“给我买的衣裳？” 石青却不再说话了，抱着衣裙埋着头只管往前走。 看着他的背影，何绡叹了口气：“走错了。” 石青：“……” 他默默的退回来，又跟在了何绡身后。 何绡继续刚才的话题：“为什么要给我买衣裳？” 石青纠结了半晌，这才道：“我见你总是瞧那些衣裳铺子，还有其他女人穿的衣裳，你都会多瞧几眼。我知道你出门没带女装，以为你想穿，所以就……” 何绡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有些感动。 石青这大兄弟看着不着调，没想到还挺细心。 何绡耐心解释道：“你知道我名下有衣裳铺子，这峪州城与我们青州那边风俗习惯大为不同，我瞧她们，是想知道这些衣裳有些不同。也想看看料子的差异，没想到让你误会了。” 石青愣住，大张着嘴，看起来有些憨。 何绡瞥了眼他手上的衣裳，见他不停的往身后藏，又说道：“不过你已经买了，那我就收下吧！给老板送礼物拉关系，也没错！” 石青：“……” 他才不是这么想的。 何绡伸手拿过了那套衣裳，仔细观察了一下上面的绣花和衣裳料子，最后什么都没说就装了起来。 石青忐忑的跟在身后问道：“这衣裳怎么样？” 何绡道：“还可以。” 石青松了口气，又问：“你觉得花多少钱能买到？” 何绡反问他：“你花了多少钱？” 石青小心翼翼道：“平均一件要一两银子左右。” 何绡唇角勾了勾，说道：“你攒的月例，现在都没了？” 石青：“……没了。” 想到自己身上只剩下三个铜板，连吃完带肉丝的面都吃不到，石青就难过的想拿头撞墙。 何绡也看出来了他的痛苦，便随口安慰道：“这衣裳差不多就是这个价格。” 也就是差个两三百文的样子，不碍事。 石青还真以为是这个行价，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脸色也好看多了。 两人并肩而行，路过一个小吃摊时，何绡掏出几块碎银子说道：“你去买些烧饼带上，我们在路上吃。” 第461章 古怪的村子 石青不疑有他，拿着钱去买烧饼。 过了会儿，他提了好大一包烧饼回来，拿着手上剩下的一个碎银子说道：“还剩下一点钱。” 何绡也没看碎银子，抱着衣服淡淡道：“你留着吧，后面还有用钱的地方呢！” 石青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最后摸了摸碎银子，只好又收了起来。 两人走了一会儿，终于到了和沈少安他们汇合的地方。 周子义看到石青手上拎着好多烧饼，诧异道：“石哥，你和我们走散，就是为了买这烧饼啊？咱们早上带够干粮了，可以吃好几天呢！” 石青偷偷看了眼何绡，也不敢给别人说自己去买衣裳了，只得“嗯啊”含糊几句，把周子义给糊弄了过去。 马车上腾出来了些地方，沈少安不好意思再和石青两人共乘一骑，于是和周子义一同上了马车。 何绡把那身烟青色的衣裳装进了自己的行李中，然后翻身上马，率先往前去！ 石青看着她的动作，心里不知缘何，突然有些开心，也有些小激动。 马车已经开动，赶马车的侍卫转过头问道：“石哥，你还不走吗？” 石青立马也跟着翻身上马，然后道：“走。” 一辆马车两匹马，皆从安静的街道疾驰而过，很快就到了南城门。 城门前所有人都要下马车接受检查，何绡也不例外。 她下了马牵着马匹往前走，石青很快就凑了上来，排队出城的人比较多，石青等着无聊，见何绡又不开口，便主动道：“今天那个女人，我觉得不像是个好人……” 何绡转头看了他一眼。 石青被这眼看的有些发虚，摸摸自己的脸庞后才说道：“怎么了？” 何绡收回视线，牵着马淡淡道：“那是扒手。” 还是职业的。 “扒手？” 石青吃了一惊，吃完惊后就是咬牙切齿：“亏我还以为真是自己撞倒了人家，没想到就是个骗子。我那件衣裳好多钱呢，就这么给了她，真心疼！” 何绡笑了笑，说道：“别着急，那衣裳能给你要回来。” “啊？”石青诧异的看着何绡，“这人都找不见了，去哪儿要回来？” 前面的人流移动，轮到了何绡例行检查。 何绡没有再说话，等城门守兵检查过后，她快步出了城门。 石青也快步跟了上去。 见何绡已经翻身上马，石青还想多问几句，何绡笑着说道：“他们会回来的。” 说罢，鞭子一甩，马儿立刻撒蹄往前去。 马车也跟着过去了，石青不敢再多磨叽，立马翻身上马跟着往前去。 和沈夫人离开后，他们的赶路速度提高了不止一点半点儿，出城时还是上午，到了下午日落西山时刻，他们已经距离峪州城有七八十里路。 这还是在路上休息了一次的缘故。 天色暗下去后，何绡看了眼地图，对众人道：“前面会途径一个村子，我们今晚就去这村子里留宿。” 众人自然没有意见，石青却还记着何绡前面说的话，眼里满是好奇和茫然。 对留宿的事情，也没有多加在意。 众人往前稍走了一段路后，终于看到了一个破败的小村子。 这村庄像是年久没有人住，外面看去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就连地里也没长庄稼，大多都是荒草。 周子义跳下马车，看着路两边，喃喃道：“这还有人住吗？” 何绡收起马鞭，牵着马走在最前面：“我们只是找个房子休息一晚，有没有人不重要。” 这倒也是。 几人点点头，心中的失望顿时一扫而散。 村子外面很是荒凉，谁知进了村子后，发现村内的小路很是干净平整，几间连在一起的屋子也是修整好的。 何绡打量了眼四周，走到第一户人家前，叩了叩木门：“有人吗？” 半晌后，院子里传来声音：“谁？” 这声音带着警惕，何绡放缓了语气说道：“我是过路的，今晚想在村子里留宿一晚，请问方便吗？” 院内传来动静，片刻后，一个身材丰腴的女人打开了大门。 她打量了一眼何绡，又看了眼石青，视线又穿过两人往后面的沈少安周子义等人身上去。 一开始眉头是皱着的，看到沈少安的衣着打扮后，眉头稍稍松开了些。到后面，看到明显载着货物的马车后，眼睛就瞬间亮了起来。 女人双手从门上放下来，走出来看着何绡笑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有外人进来留宿，得先问问我们老……村长。这样吧，我带你们过去找他！” 见女人爽快的答应下来，周子义等人松了口气。 何绡看着女人，轻轻点了点头。 女人在前面心情很好的走着，见周子义要驾着马车跟上，她笑道：“哎哟小伙子，你还驾着马车做什么？放在这里没人动的。我们村里的路都很窄，马车也不好过。还有这两匹马，都放这儿吧，等你们住下了，这马儿我们自然会帮你们照顾的。” 周子义有些为难的挠挠头，然后看了眼何绡，何绡平静道：“放着吧！” 女人见何绡这么爽利，眉眼中的笑容更多了些。 她带着众人七拐八拐的往前走，村子里的房子也从破败，慢慢变得崭新起来。 这路确实都不太好走，尤其不适合马车和马匹类的大物件行走。 周子义看着这路上的环境，已经信了几分女人的话。 何绡一直安安静静的跟着往前走，看着不动声色，实际上却已经把村子的整个布局都看在了眼里。 女人带着众人绕了几个弯后，终于在一块宽阔的地方停下。 这地方前面有个大院子，看起来很是气派，和村子里的其他房子有些格格不入。院内还能听到些欢声笑语，和村子其他地方的僻静也形成鲜明对比。 女人转过身对着何绡说道：“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给村长说一声，喊你们了你们再进来。” 何绡点了一下头。 女人则扭着屁股进院子去了。 院子门打开的一瞬，何绡看到有好几个粗犷的男人正在笑呵呵的喝酒，还有几个在旁边磨刀。 但很快，院子门就又被迅速的关上，隔绝了外面一切的视线。 第462章 菜里有毒药 村子很安静，眼前的院子大门就像是蛰伏的猛兽一样，随时等着冲出来撕破敌人。 何绡仰起头看着前面微微翘起的屋檐。 方才院内还有些欢声笑语，这女人进去后，院内那些喧闹的声音却全部都停了下来。 还真是训练有素…… 石青一路都感觉到不安，他四处看了看，最后终于走到何绡身边低声说道：“有些不对！” 何绡笑看着他：“哪里不对？” 石青也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可就是觉得，每个地方都不对。 村子住着人，为什么村周围的地全部都是荒的。 这里地势不平雨水也充足，所以每家每户的房顶都倾斜度较高，只有眼前这座大院子不是。 还有，村口那么偏僻，为什么只住着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看到他们一群陌生的男人，竟然一点都不害怕？对他们手中拿着的兵器，竟然也视若无睹。 能做到这样的人，绝不可能是平民百姓。 他们该不会是……山贼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石青瞬间震惊的看向何绡，何绡笑着说道：“你猜对了。” 石青连忙道：“那我们不走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回去跑路啊！” “怕什么？”何绡笑着说道，“不想要回你那件衣裳了？” 石青着急的看着何绡：“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要回那件衣裳？再说了，那衣裳又不是这些人……” 石青说到这里，脑子灵光一闪，然后不可置信的看着何绡。 何绡微微点头，轻笑道：“恭喜你，又猜对了！” 石青：“……” 淦！ 原来都是一窝。 那正好，他等下就要报了这抢衣服的仇！ 院子大门紧闭了半晌后，突然被拉开，之前那丰腴的女人带着两个高大威猛的男人走了出来。 男人露着半身腱子肉，眼神里满是凶煞，他们盯着为首的何绡，似乎要把人活剥吞骨。 沈少安有些不安的往何绡身后挪了挪，倒是何绡，却动都没有动一下。 女人笑着对何绡说道：“几位客人，我们村长说了，可以让你们在村里留宿，但是……” 女人笑了笑，眼里冒着精光。 何绡很会意的接了一句：“但是什么？” “但是要给银子。” 女人搓搓手指，对着何绡全身打量道：“看几位客人穿的还不错，在这里留宿付点儿银子应该没什么吧？” 何绡很好脾气的笑道：“这是应该的。” 女人顿时觉得宰到了肥客，一边给两个男人使了眼色，一边带着何绡等人进了大院子。 眼前的院子果然很大，里面虽然说不上豪华，但房间鳞次栉比，看得出来里面住了很多人。 何绡快速的扫了眼周围环境，就一言不发的跟着女人往里面走。 第一个院子已经没人了，但院内桌上还留着刚才吃饭喝酒的痕迹。穿过第一个院子，进了后面空荡荡的小内院后，女人停了下来。 “几位客人住这里怎么样？” 何绡扫视了一眼环境，见院子干净，屋内也被收拾过，便满意的点了点头。 女人笑着说道：“那客人们今晚就住这里吧，等会儿我们几个兄弟会给你们送酒菜来。” 何绡挑着眉问道：“兄弟？” 女人自知说漏了嘴，连忙娇笑着说道：“我们村里人啊，年纪相当的都互称兄弟，怎么，小公子您瞧着我这个年纪，还不能有几个兄弟了？” 何绡微微一笑，语气温和：“自是不敢。” 女人见何绡没有再起狐疑的心思，这才放下心，问何绡要了银子，然后扭着腰不紧不慢的走了。 等她离开后，小院子的院门很快就被从外锁上，周子义惊道：“这怎么还把门给关上了？” 何绡把背在身后用布裹起来的大刀放下，进了一个宽敞明亮的屋子：“怕我们发现不对溜走，自然要把院门锁上了。” 她在桌边坐下，见石青背上还挂着上午买的烧饼，便招招手说道：“过来坐，大家先吃点烧饼。” 沈少安和石青都过来坐下了，周子义却还有些不解：“刚才那女人不是说，等会儿会给我们送酒菜来吗？” 何绡抬眸看他：“人家敢送，你敢吃吗？” 周子义顿时不敢再说话。 石青把背着的烧饼分给众人吃，见沈少安提起了茶壶，连忙阻止道：“小公子，这里的水不可喝。” 何绡见沈少安一副避之不及的神色，避瘟疫似的放下了茶壶，笑着说道：“我看过了，这里的水应该是没问题的。有问题的，会是待会儿的酒菜。到时候，你们演技要逼真点！” 几人眼睛亮亮的，全部点了头，等着何绡安排。 每人都吃了烧饼喝了水，然后各找地方休息。 天黑后，院门锁有被人打开的声音，何绡起身，果然看到了之前那个丰腴的女人。 她带着几个身形高大浑身腱子肉的男人进来，每人手上都提着一个食盒。 “公子，我们给您送酒菜来了。” 女人说着，提着食盒进了屋子。 看着还算漂亮的各盘菜，以及散发着弄香味的酒，何绡笑着说道：“有劳诸位费心了，我们今日只是暂住一宿，明早就要出发。这酒还是不喝了罢……” 话音刚落，一个脸上有些疤痕的男人就嗓音粗粗的说道：“大男人行走江湖，怎能连点酒水都喝不得？喝！” 女人生怕这人吓走了何绡他们，反倒适得其反，连忙瞪了眼他后这才扬起笑容对何绡说道：“公子别介意，我这兄弟就是性格粗鲁了些，其实人心还是很好的。酒菜给你们了，你们自用就行。” 何绡点点头，看着女人和那几个男人离开。 等院门重新落锁，石青和周子义几人凑过来，压低声音问道：“我们真要吃吗？” “吃。”何绡说道，“外面有人监视着我们，我们装装样子就行，别真吃进肚子里。” 石青立马点头：“好，装晕我在行。” 何绡轻笑一声说道：“这可不是蒙汗药，这药若是吃下去，得七窍流血而死。” 众人吸了口凉气，就连石青都震惊了：“这群孙子竟然如此歹毒！” 何绡淡淡的拿起筷子说道：“不然他们如何发横财呢？” 第463章 我们都没死，很失望吧？ 几人假装吃了菜又喝了酒，然后刚回到自己房间，就全部倒地不起。 何绡也安安静静的躺在了床上装死。 过了没一会儿，外面大门又传来了开锁的声音，还有一个男人威严的询问声。 “都死了？” “死了。”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带着些沾沾自喜，“我亲眼看见他们都吃下菜然后倒地了，绝对都死的透透的了。” 男人很是满意的“嗯”了一声：“干得不错，明日就把你调回院子里来，让阿玲去看着村口。那丫头让她偷个东西都能失手，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女人一听到这话，就特别得意的瞟了身边的年轻女人一眼。 年轻女人见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两人看起来明显不和。 男人没有管她们的争执，而是进了内院，察看何绡几人的状况。 何绡微微睁开眼，看了下院子外面的景象。 男人是个独眼龙，身材有些微胖，但看走路下盘，应当也是个会武的角色。 他身后跟着两个女人，一左一右。左边是带他们过来的胖女人，另外一个则是白天在街上讹了石青一套衣裳的年轻女人。 这两人一个得意一个愤愤不平，看起来像是有矛盾。 至于其他人，大多都长得很是粗犷，一看就是那种带有土匪气息的人。 何绡大概数了一下，内院这些人有十几个，外院不知道有多少。但如果把这些人全部困在内院的话，拿下还是没有问题的。 想到这里，她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等那几人进来。 独眼龙带着兄弟们进了何绡的屋子，看到桌上一片狼藉的菜和酒壶后，微微扬了扬唇。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出手阔绰的公子？” 胖女人听到问话，连忙上前一步说道：“老大，就是他。这一群人都听他的，他说什么其他人都同意，而且他身后还背着一个大包袱，我瞧着应该值不少钱呢！” “是吗？”独眼龙上前一步，果然看到了一个被扔在床尾的大包袱。 不过那包袱的形状有些奇怪，不像是装了钱财的模样，倒像是…… 一把剑？还是一柄刀？ 独眼龙有些好奇，弯下腰去解开那包袱，结果一打开，就看到了一柄寒光凛凛的大刀。 他有些惊讶，正想去碰这一把刀，手腕却被一个温润发凉的手指捏住。 “别人的武器，可不能乱动哦！” 独眼龙顿时转手朝着何绡袭去，何绡猛地从床上跃起，凌空一翻就将独眼龙踹倒在地。 看着屋子里跟进来的众人一阵慌乱，何绡从包袱中拿出自己的大刀，笑吟吟的看着他们。 胖女人已经吓得缩到了门口，她惊慌失措的喊道：“你没死？” “当然没死。”何绡笑着说道，“我年纪轻轻的，为什么要死呢？” 胖女人的眼睛都瞪圆了：“可我明明看到你把那些菜都吃了……” 何绡拎起大刀，轻轻弹了一下闪着寒光的刀面，笑着说道：“可能是你没有注意到细节，我只是假装吃了，但并没有吃进嘴里。” 倒在地上的独眼龙已经气愤的站了起来，他恶狠狠的瞪了眼胖女人，命令众人将院门赶紧锁上，然后又招呼几个兄弟来包围何绡这个屋子。 胖女人见状，心也慢慢安定下来，她站在独眼龙身后得意道：“就算你没吃，你也跑不掉了。就你一个人，怎么可能逃得出我们几十人的手掌心？” “她可不是一个人。” 石青的声音自众人身后传来，胖女人连忙回头，看到了个个手上拿着兵器的石青和周子义等人。 胖女人这下说话的声音都不利索了：“你……你们都没……” 石青手中拿着的是一把剑，可他偏偏学何绡平时的模样，把这把剑扛在了肩上，还吊儿郎当的说道：“是呀，我们都没死，很失望吧？” 胖女人来回看石青和何绡，最后干脆后退一步大声道：“老大，这几个人都在骗我们。” 独眼龙这会儿很是生气，觉得手下这两个女人没一个能办事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心中暗骂过后，他伸出手问身边的小弟要来了武器，然后沉着脸往后退，站在院子里后才大声道：“看好了，别叫他们给跑了。” 说吧，他拎着斧头一样的东西，朝着何绡勇猛的劈去。 何绡拿着的这把刀，是从孟静丹那里得到的这把。 原先那把刀被留在了马车上，手上这把有些笨重，还有些迟钝，何绡刚开始拿着觉得很是不顺手。 独眼龙和她对打时，见她似乎有些力不从心，眼里便满是得意。 可谁知，几十招过后，何绡却轻轻松松将他踩在了脚底下，甚至他的腿和胳膊都留下了深深的伤口。 见那柄黑沉沉的大刀朝着自己的脖颈砍来，独眼龙闭上眼睛大叫：“别杀我！有事好商量！” 大刀在离他喉咙不足五公分的位置停下，独眼龙只觉得有股冷风从面颊扫过。 他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看向周围，那些完全不顶用的弟兄，早就被其他几个人给干掉了。 他们齐齐的趴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何绡脚踩着独眼龙，拎着大刀看向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胖女人。 年轻女人倒是比她有骨气些，虽然身手不怎么样，但至少还出手了。胖女人从头到尾就像个旁观着一样，只想着躲躲藏藏。 石青见何绡没有杀了独眼龙，提醒她道：“这院子盖起来不容易，他们在这里应该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放虎归山，来日后患无穷。” 何绡收起刀，淡淡的点了一下头。 她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独眼龙和那个胖女人明显就是要谋财害命，这种心狠手辣的人，何绡自然也不会留。 但在灭了口之前，她也想得知一些消息。 “起来，带我们去前面。” 独眼龙被何绡踹了一脚，感觉浑身的骨头都断了一样，疼的龇牙咧嘴。 何绡见他努力爬了起来，想了想又从身上掏出一丸药递给独眼龙，强迫他咽了下去。 独眼龙被呛的咳嗽了一下，然后抓着自己嗓子问道：“这是……什么？” “毒药。” 何绡抱着大刀，神情温和的看着他，“你如果乖乖听话，临走前我就给了你解药。如果你想耍什么心眼，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第464章 血花四溅！ 独眼龙脸上一阵灰一阵白。 他面上好声好气的答应了下来，但掩下去的双眸中，满是狠辣和恶毒。 他以为何绡没看到，谁知何绡把这些全部清清楚楚的看在了眼里。 当然，何绡也完全不介意。 独眼龙的实力，前一刻何绡还以为至少要和她持平，没想到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这样的人，就算是再来两个，何绡也照样能把他打趴下！ 独眼龙带着几个仅存的可以活动的兄弟开了小院的门，刚出去外面的人就将何绡他们围了起来。 何绡大概数了一下，这里人还不少，笼统一算差不多有三十来个人。 独眼龙一看到自己的弟兄过来，瞬间就觉得有了依仗，快步跑到对面，然后转过身看着何绡恶狠狠的说道：“臭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手段，还毒药呢？你爷爷我什么没吃过？我会怕了你？” 何绡双臂环抱，黑沉沉的大刀就在她的怀里，看起来质朴又平平无奇。 可是面对这么一群凶神恶煞的人，何绡的神色却一点儿都没有变。 她只是盯着独眼龙，然后笑吟吟的问道：“既然你不相信，那解药，我就扔了吧！” 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一个药丸，扔在脚下碾了碾。 “解药”刚被碾碎，独眼龙突然觉得腹痛难忍，他弯下腰抱着肚子大叫，身边几个男人连忙凑上去喊道：“大哥？大哥你没事吧？” 众人围着关心了半晌，等独眼龙再抬起头时，却发现他面色惨白如同鬼魅，七窍流血面容恐怖！ 众人吓得尖叫一声往后退去，独眼龙却伸出手努力的往何绡这边伸，但可惜，短短时间内他就咽了气倒地身亡。 石青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他小碎步挪到何绡身边，咽了口唾沫后才说道：“不是假的毒药吗？” 何绡笑着看向他：“我什么时候说那是假的毒药了？” 石青目瞪口呆半晌，又小声问道：“你哪来的？” “从那个胖女人身上得来的。”何绡同样压低了声音，两人头挨在一起，看起来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 石青回忆了一番他们和胖女人的交集，走路的时候，何绡确实有一段路离胖女人很近，可是她什么时候从人家身上偷过来的，他怎么没看到？ 石青百思不得其解，看到脚底下那个碾成了碎末的解药，小声又问：“这个解药也是真的？” 何绡唇角微微上扬，漂亮的眸子里闪着奇异的光：“解药是假的，就是之前给你吃过的那个！” 石青：“……” 所以这个女人一开始就没想着让独眼龙活，偏偏她还演的跟真的似的。 石青挺直了腰，默默和何绡拉开了距离。 女人心海底针，他还是离何绡远点吧！ 何绡没把这些放在心里，她抬眸看向对面那些已经失去了首领的人。 没有了头目，他们就像是一盘散沙一样，完全都不知道要干什么。 何绡抱着自己的大刀很悠哉的说道：“不是我自夸，你们这一群人加起来，也打不过我身边这位兄弟。所以，我劝你们不要白费力气了。最好是老老实实交待事情，然后我还会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 对面的男人们有些犹豫不决，何绡觉得夜风有点凉，动了动脚后才道：“我数十个数，如果十个数以内你们不放下武器，那我可就不手软了。一……” 数字缓缓的往上增加，每个人的心里都像是架上一个重重的大石头。 何绡数到八的时候，已经有一大部分的人放下了武器，默默的站到了一旁。 还剩下一小部分人，站在死去的独眼龙身边，眼神警惕的看着何绡。 何绡知道，这些人就是独眼龙的死忠粉了。 她跳过“九”，直接数到了“十”，然后笑吟吟的说道：“我给过你们机会了……” 话音落下，她的身子突然如同鬼魅一样，快速的掠到了那些人面前。 这些人大多都长得身高体壮，每个人手中也都握着斧子大刀之类的武器。 何绡拎着自己的大刀到了他们面前，三五招就将面前一群人放倒，每个人身上都有齐齐整整的血印子。 何绡本来也没想着把这些人都杀掉，她打算将人打成重伤或者弄断手脚后，就近送给附近哪个县城或者州城的小官儿当个政绩。 谁知有两个不长眼的，见何绡稍微手下留情了，立刻一股脑的冲着何绡砍来。 何绡这次干脆利落的就要了他们的小命。 血花四溅！ 黑沉沉的大刀上沾了粘稠的鲜血，还有几滴顺着刀尖缓缓的滴在了地上。 那两人一下子倒在了地上，何绡慢慢转身，拎着大刀面色沉静：“还有不怕死的吗？” 整个大院里鸦雀无声。 就连石青，也不知为何默默的闭上了嘴巴！ 他不是没见过何绡打架，但何绡这么利落的杀人，好像还是第一次。 那次在威风寨的时候，她都没露出过这种阴森的眼神，看起来……怪吓人的。 没有一个人敢再反抗何绡，他们哆嗦着把自己手中的武器扔在地上，然后抱着头等待何绡对他们命运的宣判。 好在何绡也没有那么变态，她让周子义把那些看起来就是独眼龙亲信的人绑起来后，让石青带着哪个胖女人和叫“阿玲”的年轻女人进了大厅。 这大厅修建的很是宽阔，一看就是平日里他们议事或作乐的场地。 何绡坐在上面最中间的那把椅子上，看着下面哆哆嗦嗦的胖女人。 “你叫什么？” 她刚开口，胖女人就被吓得尖叫了一声。 等回过神后，胖女人的脸色更是差到了极点，像是立马就要翻白眼晕过去一样。 这女人心理素质太差，怪不得会被独眼龙给派去看村子大门。 何绡索性抛过她，看向了那个因为受伤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的年轻女人：“你叫阿玲？” 阿玲抿着唇不说话，她对何绡心中也满是恐惧，但心理素质明显要好很多，面对这么多男人的虎视眈眈，她也没有太过失态。 何绡见阿玲不说话，直接道：“我们白天还见过一面，你有印象吧？我记得你当时是会说话的，如果你现在不会，不如我让我的兄弟替你拔了这多余的舌头？” 第465章 你杀过什么人？ 站在一旁的石青猛地一个哆嗦。 何绡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么渗人的话语，听的他都有些害怕。 阿玲明显也害怕了。 老大说被毒死就被毒死，几个兄弟说被杀就被杀，她若是不想死，就得乖乖听话。 想到这里，阿玲白着脸小声道：“会……我会说话……” “会说话就好。” 何绡的神情看起来特别温和，穿上男装束起头发的她，此刻就像是一个翩翩如玉的温润公子。 可这样的她，却让阿玲越发觉得恐惧，就好像遇到了一个人面兽心的变态似的。 何绡看着阿玲问道：“你们具体有多少人？为什么聚集在这个村子里？平时主要都做些什么？” 阿玲立马把所有信息都给何绡透露了出来。 他们这些人，从各地来的都有。 老大独眼龙是个逃出牢狱的杀人犯，说是以前杀了自己的老婆被抓紧了大牢，结果趁着一次牢狱动乱给跑了。 然后路上遇到了一些地痞流氓，就组成了这么一个打劫且谋财害命的队伍。 “一开始，大家只是在街上行骗偷点东西，后来人数越来越多，老大就不满足这种小打小闹了。” 阿玲偷偷看了眼何绡，不知道后面的话要不要说。 何绡容色慵懒的靠着椅子后背，修长的食指在椅子扶手上敲了敲：“接着说！” 阿玲这才继续说了下去。 独眼龙不满足于这种偷骗来的小财物，开始带着手下的弟兄们去路上劫财！ 一开始他们人比较少，也不是很能成功，后来在几个县城纸笺辗转招揽到人后，队伍就迅速扩大了。 这个村子原本也没有多少人，都是些老人孩子住在这里。 独眼龙在这里拦截过一次商队，发现这个村子地理位置很好，就把村子里的人都杀了，然后霸占了这个村子。 随后用了半年时间，他们在村子里修建出了这个大院子，还把队伍迅速的又扩整了。 阿玲说到这里，头低了下去，好一会儿都没抬起来。 何绡看了她半晌，突然问道：“你没杀过人吧？” 阿玲藏在袖子里的手握了握，半晌后才道：“杀过！” 何绡还真没看出来这姑娘杀过人，她看起来好像和独眼龙那种为财拼命的人不太一样，但不知道为什么会待在这个地方。 何绡眯着眼打量了半晌阿玲，问道：“你杀过什么人？” “一个男人！” 阿玲吐出这几个字后，原本颤抖的身子慢慢平静下来，整个人紧绷的一口气也全部倾散了出去。 何绡没有催促，等着阿玲自己慢慢说。 “他是我的丈夫，比我大二十岁。前些年村子闹饥荒，我的父母为了让弟弟活下去，把我卖给了那个老男人，然后换来了一升米。” 阿玲还是低着头，但是面色很平静，看起来就像是在面无表情的讲着别人的故事。 “老男人不是光棍，其实家里先后已经娶过三个女人。可是他喜欢喝酒，还喜欢打人，前面那三个，都是被他活活给打死的。到了我这里，也不例外。” “嫁给他的第一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拿着鞭子在我背上抽了十三下。第二日醒来，他又好声好气的哄我，给我买好吃的好看的衣裳，可到了晚上，他又开始喝酒，这次甚至拿刀在我的脸上刻字。” 阿玲垂在两侧的秀发被微微揽起，何绡果然看到了脸颊那里斑驳的疤痕。 “他总会在白天的时候，像对待女儿一样宠爱我呵护我，可到了晚上，他所有的兽性都会暴发出来。我很害怕他喝酒，每次喝完酒，屋子里都是他的狞笑声。我求过很多人，求过他的几个儿子放我走，求过爹娘带我离开，可没有人搭理我。” “我知道没有人会管我，我只能靠自己。于是终于有一次，他又喝醉酒进来了。这次，他拿着一把剪刀，说是要把我的头发全部剪掉。他使劲儿拽着我的头发，拖着我从屋子的一边到了另一边。我知道他想在镜子里欣赏我的惨状，于是我忍者疼痛，趁他不注意时，用藏好的簪子戳瞎了他的眼睛。” “他带进来的剪刀帮了我的大忙，但如果他当时带进来的是一把刀，可能会更好。我用剪刀杀了他，整个屋子里都是血，我看到他伸着手向我求救，像极了我以前朝别人伸出手的样子。可是我没有理他，我跑了，没有人管我，我跑到了这个谁也管不到我的地方。” 阿玲的声音听着很是平静，可是细细一听，也能听出来其中的颤抖。 石青听着整个故事的过程，感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他知道有不少富贵人家都喜欢虐待下人丫鬟，也喜欢虐待动物等，可把自己的妻子活活打死甚至还在脸色刻字…… 世上还有这么变态的男人吗？ 石青看着阿玲满是同情，之前被抢走衣裳的愤怒，也减轻了许多！ 何绡见阿玲说完后，整个人像是被抽出了最后一口气，软软的瘫在了地上。 阿玲其实五官是个很秀美的姑娘，人又长得年轻，身材也不错。 若是没有身上脸上这些疤痕，可能她在独眼龙这里，也未必能过得好吧？ 不管哪个时代，一个单身女子独自外出，永远都是招人惹目的。 默了一会儿，何绡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这个话题：“独眼龙带着你们在这里安家后，都做过什么？” 阿玲老老实实回答：“打劫了不少像你们这样的商队，也杀了很多人。只要是进了村子的，没有一个活着出去过。” 何绡挑了挑眉：“如果不进村子，你们就会放过对方？” 阿玲被噎了一下，半晌后才低声说道：“他会让人把那些人骗进村子里来，也会让我们提前去附近的州城里踩点，然后过来通风报信。” “所以，只要是经过这个路段的，基本上都没命活着出去？” 阿玲低下头，抿着唇没说话，但也算是默认！ 何绡手指磨挲了半晌，突然问道：“既然你们打劫了不少商队，那你们这里藏着的银钱，应该有不少吧？” 阿玲听到这话，错愕的抬起头看向何绡。 石青也讶异的转过头来。 第466章 黑吃黑 何绡一向很喜欢黑吃黑，这次也不例外。 既然独眼龙都把东西拱手送上来了，她不收下，好像也不太好。 何绡拍了把椅子扶手，站起身说道：“走吧，带我们去参观一下你们的藏宝库！” 阿玲被周子义身旁的侍卫拽起来，她身子颤了颤才说道：“我不是独眼龙的心腹，他的钱藏在哪里，我都不知道。” 何绡也看出来了。 这女人来独眼龙这里，是为了避祸，并不是为了真的堕落杀人。 所以这么多年，她干得最多的，也就是当个贼偷点儿东西骗几个人。真要成为独眼龙的心腹，刀上还能不沾点血？ 何绡从大厅里走出去，看着外面那些排排站的男人，问阿玲：“你不知道没关系，你告诉我，谁知道就行了。” 阿玲默默的转头，看了眼缩在角落里的胖女人。 胖女人立刻尖叫一声：“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何绡蹙起眉头，瞥了阿玲一眼。 阿玲忙道：“她以前是独眼龙的女人，只是后来突然变胖了，就被独眼龙不要了。独眼龙以前对她很好，存里的大小事她都有参与，包括独眼龙藏东西的位置，她也都知道。” 何绡没想到还有这么个意外收获。 她打量了胖女人半晌，发现这女人藏在横肉下的脸，好像还真的带有那么点风情和美艳。 就是肥胖把所有的漂亮都给遮住了。 何绡给石青使了个眼色，石青立马上前，把肥胖女人给拽了过来：“老实点，不然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跟在何绡身边，这种狐假虎威的手法，石青现在也学会了点皮毛。 胖女人果然被吓得一动不动了，只是就算她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一眼看去她还是个引人注目的存在。 何绡笑容看起来如春风般明媚，声音也非常的轻柔，像是和朋友叙旧那般轻声细语的说道：“别怕，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只要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一定不会让你七窍流血或者脑袋横飞。当然，你也会乖乖的是吗？” 胖女人崩溃的点了点头。 太可怕了。 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男人？ 说这种话为什么要用这种腔调？就不能恶狠狠一点吗？ 胖女人的所有小九九心思都被何绡这不按套路来的语气给吓没了，何绡问什么她说什么，最后说到藏宝库，她还非常主动的要带着何绡去。 何绡觉得这女人很识时务，因此也笑着夸赞了一句：“不错，你的心思果然像你的人一样，长得玲珑剔透！” 胖女人一听这话，惊惶道：“公子！我我我，我已经是独眼龙的女人了，我不干净了，我配不上公子您……” 石青：“……” 何绡：“？？？” 想什么呢你？ 见胖女人慌得一批，石青一把抓住她肥硕的肩膀，生生的拨着她整个人转了一圈。 “想得美你？你以为何……公子能看上你？她就是看上外面那个毁了容的，也不会对你感兴趣！” 胖女人这才松了口气。 其实眼前这位小公子长得真的很好看，若是放在以前，她肯定自己主动扑上去！ 可现在……她只想离这位小公子远远的。 贪色会害死人，这么一个小阎王，谁敢和他睡一起？ 胖女人稍稍放下了些心，带着何绡从大厅角落里一个不起眼柱子走过去，然后掀起一张巨大的画幅后，何绡发现这后面竟然有一道门。 想是这里的人不太会做暗道机关之类的，便直接在厅内又盖了一座小屋子，然后加上了一扇门。 这扇门的颜色和墙面很像，又因为外面挂着一副类似兄弟结义的那种巨画，所以才不被人发现。 但如果有些人仔细去找，却也是能找到的。 门上有锁，胖女人为难道：“钥匙都是独眼龙自己藏的，没有人知道他会藏在哪……” 话都还没说完，石青直接一剑砍了下去。 金属之间突然猛力碰撞，有漂亮的火花溅了出来。 下一秒，这个看着牢不可摧的锁，直接断了。 胖女人：“……” 她再次默默的缩小了自己的身子，什么都没敢说。 何绡带着众人进了屋子后，终于看到了堆在屋内的东西。 珍玩字画金银珠宝，什么东西都有。虽然不是很多，但看得出来，这些都是很值钱的东西。 就连胖女人，看着那些珠宝眼睛都亮了。 何绡把摆在房子里的小箱子纷纷打开，见里面有的摆放着金锭子，有的摆放着银票。还有一个小箱子，里面全是珠宝首饰。 这些东西合计起来，起码得几万两银子。 石青看向何绡，似乎是在问何绡怎么处理。 何绡淡定的把那一沓，足足有好几千两的银票拿起来塞进自己怀里，这才对石青道：“全部搬走。” 石青眼睛一亮，只是看到那些被随便搁置在一旁的书籍画卷后，又发愁起来：“这些怎么带得走？” 金锭子都不好带，更别说那些书籍画卷了。 而且这些东西太好查了，他们拿走后，若是被丢失的主人找到，到时候肯定会牵连到他们。 很有可能，连以前商队那些人的死亡，也得归结在他们身上。 何绡也觉得有些麻烦，她打量了半晌那些书籍画卷，最后喊了周子义来：“你让一个兄弟带上这里的一个人，把这些书籍画卷都运出去，找一个镖局，送到青州宋岑那里去。” 周子义咋舌：“我兄弟也去吗？” “不用。”何绡从一个小巷子里拿出几个银锭子说道，“等下稍微易个容，找完镖局说完要求后就离开，别让他们记住脸和离开的方向就行。” 周子义点点头，立马给自己守在外面的几个侍卫兄弟安排了任务。 何绡又看着别的珍玩珠宝，转头问胖女人：“村子里是有马车的吧？” 胖女人讷讷的点头，眼神还从那些珠宝上没收回来。 何绡对她道：“你去找一些空坛子来，大小要和我马车上那些差不多，越多越好。” 胖女人终于回过神，好奇道：“要空坛子作什么？” 何绡看她一眼，语气淡淡：“好奇心害死猫，听过这句话吗？” 女人脸色一白，立刻灰溜溜的走了。 第467章 公子带我们走吧！ 等胖女人走了，石青这才走到何绡身边问道：“你想把这些东西都装进坛子里，和那些酱料混在一起？” 何绡点了一下头。 “这么些东西，不带走有些可惜了。” 但若是要带走，确实也是个麻烦。 首饰珠宝还好说一些，那些稀罕的珍玩古董之类，一看就是出自哪个富商或者什么大家庭中。 这要是进了下一个州城，被搜出来查到有什么不对，可就是摊上了另一桩事儿。 何绡不想在路途中惹上其他麻烦事。 但她更不想放弃这意外之财。 这些东西，也算是她的买命财了。既然遇到了，岂有放过之理？ 何绡让石青先把金锭子和银锭子都收起来，剩下的古董珍玩之类的，就全部放在马车上。 装酱料的那辆马车，味道比较大一些，一般的州城守兵都很少去详细察看。何绡只要把这些东西混进去就行了，到时候进了州城内，只要找上那种暗地里倒卖东西的人，很容易就能卖出去。 石青也知道这些东西不拿可惜，所以听了何绡的话，把所有的金锭子和银锭子先装了起来。 金锭子和银锭子都是十两重，两个小箱子里堆了十来个金锭子，将近二十个银锭子。 这些东西裹在包袱里背在身后，石青只觉得勒的肩膀疼。 剩下的那些珠宝首饰，就等着胖女人拿坛子来装在里面。 外面院子很是安静，就算何绡等人进了库房，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何绡一刀杀掉两个人的恐怖画面，给众人留下的冲击太强，到了现在，甚至都没人敢随便动动脚动动腿。 石青进进出出了好几遍，最后终于，那个胖女人带着一众兄弟进来了。 他们每个人都抱着大小差不多的坛子，整整齐齐的站在门口，全部低着头，似乎在祈祷何绡看不见他们。 何绡也不为难人，只说道：“把那些首饰珠宝都往坛子里装，这里面的东西，能装下的都装到坛子里去。” 众人听到何绡发了指示，立马进了屋子开始干活。 虽然也很眼热何绡能带走这么多金银财宝，可比起身外之财，显然还是小命比较重要。 因此每个人都乖乖的干活，一点儿小心思都不敢起。 屋子里的东西差不多装完了，何绡让周子义的侍卫，带着这里的几个男人把书籍字画搬了出去。 这些东西都被放在了马车上，何绡指了一个瘦小的男人说道：“你跟着我们这个兄弟去峪州城找镖局，委托他们送完镖后就回来。” 瘦小男人战战兢兢的应下，只是脸色很是苍白，看着就要被吓晕过去似的。 何绡没有多加为难他，只是拿出两锭银子说道：“这是押镖的钱，剩下的你们俩自己看着分。当然如果你们乖乖听话，回来我还有奖励。但如果……” 后面这句话调调拉得有点长，那瘦小男人直接被吓得跪下连忙保证。 何绡这才点点头，她私下给了侍卫一张银票，又耳语了几句后，侍卫点点头，两人驾上马车，摸黑往峪州城而去。 何绡让人找来了另外一辆马车，把酱料分开放在了两个马车上，将藏有金银珠宝的罐子也放了进去。 这么一来，两个马车内看起来都是酱料，只要不是一坛一坛的打开，倒也不会有人发现。 做完这些后，整个库房基本上都清空了。 何绡看着还站在院子里的一群人，让石青给他们各分了点银子：“我知道你们有些人是苦命人，迫不得已才躲在这里。所以今日我给你们盘缠以及够你们嚼用的钱财，你们自己找地方离开好好过日子。当然不愿意走的，还想留在这村子里继续作恶的，我也不会多说什么。但若是下次被我再遇到，我的刀可不会留情。” 何绡说完后，直接牵出来自己的马，翻身上去对石青道：“我们走。” 石青愣了一下，周子义更是着急道：“我们不在这里过夜了吗？我家阿大还没回来。” 何绡平静道：“他会追上来的，我们先走，不在这里过夜了。” 石青和周子义不知道何绡为什么这么说，但既然何绡做了决定，那他们也不会反驳。 石青上了自己的马，周子义不知道又从哪里找出来一匹马自己翻身上去，剩下沈少安四个人，都上了马车。 如今他们有三匹马两辆马车，货物又被分到两个马车上拉，马儿的负担轻了很多，跑起来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何绡几人刚出院子，阿玲突然追出来道：“公子，我愿意跟着你们，你们带我走吧！” 何绡拉住缰绳，回头看了眼阿玲：“我们带着你不方便，刚才给了你钱财，你就离开找自己的生路去吧！” 阿玲神色黯然，语气低沉，却坚持道：“我如今无处可去，哪里都是死路。不如公子带着我，好让我还有个活头。” 何绡也看得出来，这个女人的确没有了什么活下去的念头。 许是这个世界对她的恶意太多，到了今天，她竟然整个人变得死气沉沉起来。 何绡很不想带着她，这么一个人帮不上什么忙，甚至还有可能拖后腿，对她实在没什么好处。 可是何绡想想，自己一个女儿家，说不得后面出现什么突发事故还要恢复女儿身，到时候带着这个阿玲，倒也能说得过去。 犹豫片刻，何绡沉声道：“上马车！” 阿玲眼睛一亮，抬起头看着何绡迫切道：“公子，您愿意带着我了？” 何绡点了一下头，直接策马转过了身。 谁知还没走呢，胖女人气喘吁吁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公子公子……你们也带上奴家吧……” 这刻意粘腻的声音让石青打了个冷颤，何绡扭头看向胖女人，见胖女人已经追出来了，便似笑非笑的说道：“你不怕我？” “怕……”胖女人瑟缩了一下才道，“不过我看公子不是滥杀无辜的人，比独眼龙好多了，跟着公子我肯定有命活。” 说着，她讨好的朝着何绡笑了一下。 何绡挑着眉说道：“我给你们发了盘缠，你大可以出去找别的营生，或者留在这里种地也行，跟着我能做什么？” 第468章 娇娘 阿玲想要跟着他们离开，何绡还能理解。 毕竟这个女人当初来投奔这里，就是因为身处绝望境地，无处可去。 如今也算是能看到希望，所以才想着离开。 可胖女人虽然如今丑了点，但明显是个逢迎投机的高手，她这性格，去哪里吃不开？ 就算是留下跟着剩下的男人东山再起，想来也是可以的。 可她偏偏要跟着自己离开。 何绡微微眯眼，多打量了几眼胖女人。 胖女人也不瞒着，连忙对何绡说道：“跟着您做什么都行，反正奴家不能留在这里了！留在这里，奴家肯定就没命了！” 这位公子并没有杀很多人，院子里留下的不少男人，是独眼龙最开始发展势力的那一批。 这些人也有野心，何绡虽然给了他们钱，但他们肯定不会就这么离开。 反而，她和阿玲因为暴露了村里好多消息，还帮了这位公子带走钱财，她们两若是留下来，肯定活不长久了。 与其死在这群臭男人手里，还不如死在这个漂亮的小公子手中。 反正她娇娘就是死，也要死在好看的男人怀里。 何绡并不知道胖女人在想什么，只是看着院中拿了钱离开的男人没几个，也能猜到这两个女人留下来后，日子肯定不好过。 带一个是带，带两个也是带，干脆都带走算了。 而且胖女人明显是个美人坯子，若是帮她成功减了肥，说不定还是个可以用得着的风情美人。 何绡便微微动了动下巴，这胖女人立刻很有眼色的自己爬上了马车，和阿玲面对面的坐着。 三匹马两辆马车从村子里疾驰而出，很快就在黑夜里消失不见。 何绡带着众人没有走大路，而是专挑了能够通过马车的小路。这一路上有些颠簸，胖女人没有受过这等罪，在趴在马车边的小窗户上吐的死去活来。 何绡却并没有因为她而停下赶路的脚步，一直到翻过了两座山，距离夜晚那个村子有将近百里路，天色也完全大亮后，她才找了一个僻静的林子停了下来。 “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众人下马的下马，下车的下车，娇娘也连忙飞奔下马车，扶着一棵大树干哇哇大吐了起来。 何绡看见后，把自己水囊交给阿玲，让她拿过去给胖女人。 阿玲走到胖女人身后，帮她拍了一下背，然后把水囊递了过去：“给。” 胖女人先是有些感谢，随后看到是阿玲的脸之后，瞬间翻了个白眼：“不用你假好心！” 说着，还准备把阿玲手中的水囊给打掉。 阿玲木着脸说道：“这是公子的水囊。” 胖胖的手就这么停到了半空，阿玲拿着水囊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半晌后胖女人才把水囊接了过去。 只是她没有再对阿玲说什么，而是小跑着到了何绡面前：“公子，谢谢你的水。” 她胖乎乎的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看着有些……渗人。 何绡只是看了一眼就迈开了脸，她“嗯”了一声，然后道：“抓紧时间休息，天色看着有些不大好。” 胖女人没敢再说什么，喝了口水后，就拿到了来自石青的烧饼。 这烧饼已经有些硬了，可赶路期间的干粮，除了吃这些也没有什么办法。 两个女人都是吃过苦的，在这方面倒也不娇弱，给什么吃什么，倒叫石青他们有些刮目相看。 等到众人都休息完毕，已经到了后半夜，何绡打算继续赶路。 上马前，石青问胖女人：“你叫什么？” 胖女人连忙娇滴滴的说道：“奴家唤作娇娘。” “娇娘？”石青猛地打了个寒颤。 他利索的翻身上马，看都不敢看娇娘一眼，然后率先疾驰出去。 看到他这副模样，娇娘气的跺了一下脚，又习以为常的上了马车。 这辆马车上就她和阿玲两个人，阿玲这女人永远是个木头，呆呆的坐在那里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娇娘叹了口气，看着帘子外面黑压压的森林，暗自祈祷这位新主子能是个好人。 不然，她可怎么活下来啊？ 何绡等人一路快马加鞭，终于赶在下大雨之前，到了一个小镇上。 这个镇子处于偏僻地带，看着不怎么繁华，但是落脚的地方却还是能找到的。 何绡几人找了个干净的客栈，然后停下开始修整。 刚进客栈没一会儿，外面大雨倾盆。 看着屋檐下哗啦啦的雨水，换完衣服的石青双手负在身后，神神在在的说道：“这下，峪州那边的人就算是想追我们，也追不到了。” 马车轱辘的痕迹全被雨水冲刷开，往南的路这么多，他们还走的是小路，谁能找到他们？ 这雨下得真是妙！ 看了会儿大雨，想起周子义还有个侍卫没回来，石青出门去找何绡。 何绡刚洗浴完毕，正坐在桌前梳头发。 听到石青的声音，想起上次的事情，何绡道：“稍等。” 石青便乖乖的等在了外面。 何绡换好了男装，又把头发绞干，束了一个发髻后这才打开了门。 石青就站在外面，看着何绡白里透红的脸，没好意思直视，而是稍微避开了些才道：“阿大还没回来，我们下次出发等不等他？” “等。”何绡出了门，站在走廊上看着外面说道，“这个镇子不会有什么人注意到我们，可以多停留一天，把要采买的东西也采买齐全。很快，我们就要到安王的封地了。” 石青面容一肃，想到安王这个人的危险性，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其实这里离安王封地还远着，但因为他们都是骑马，马车拉着的东西也不是很重，所以一路出行速度都比较快。 这么算下来，不出三日，就能到安王的封地了。 石青没有再说什么，他默默的站在了何绡身边，沉默下来。 阿玲和娇娘也已经梳洗完毕，她们没有带什么行李，娇娘身上只带了这些娘私藏下来的银钱，而阿玲只带了那一身从石青手上抢来的鹅黄衣裙。 但现在，石青也成了她们的上司，这身鹅黄衣裙却是万万不敢穿了。 于是两人洗浴完毕后，带上鹅黄衣裙一起往何绡这边来。 第469章 减脂餐 到了两人面前，娇娘缩在了阿玲身后，阿玲小心翼翼的把衣裳拿出来说道：“公子，这是那日抢去的衣裳……” 石青回头，看到了这身衣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冷“哼”一声说道：“拿都拿了，现在给我还有什么用？” 阿玲顿时面色讪讪的没敢说什么，娇娘心里暗暗取笑阿玲，面上却不敢说什么，只跟着阿玲身后低下了头。 石青挥挥手不耐烦的说道：“算了，给你拿出穿吧，我不要了。” 何绡偏过头看了一眼那身衣裳，笑着调侃：“真不要了？这不是给你娘子买的吗？” 石青顿时被闹了个大脸红。 阿玲听到后，更加不敢要了，把衣裳放下转身就跑。 石青：“……” 这个死脑筋的女人，害死他了！ 衣裙还被崭新的叠放在一起，看起来就算是阿玲将其骗走，也没有怎么糟蹋。 何绡见状，对石青说道：“留着吧，还是件新衣裳呢！” 石青看了眼何绡，俯身把衣裳拿起来，想了想还是鼓足勇气把衣裳塞到了何绡怀里：“那你留着，反正这也是给你买的。” 说完后，他面红耳赤的转身离开。 何绡抱着衣裳愣了半晌。 回过神察觉到石青是什么意思后，何绡还有些愕然。 这个愣头青，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 因为众人到客栈的时间是上午，所以休整过后吃了晌午饭，众人就各自回房间休息。 何绡也回到了自己屋子里。 离开了大集村，这段时间她也收不到霍星河的信件。也不知道白镛关如今的情况如何，霍星河的处境有没有变好一些？ 何绡看了会地图，内心有些烦躁，便又站起来在窗前看着外面发呆。 娇娘路过何绡的屋子，看到何绡站在窗前还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后，连忙道：“公子……您怎么没有休息？” “睡不着。”何绡看着她鬼鬼祟祟的模样，问道，“你去哪儿？” 娇娘讪笑一声，把手上的东西藏在了身后：“我……我找了些东西……” 何绡挑挑眉，表示自己已经看到了，娇娘便不好意思的把手拿了出来。 左手一个大鸡腿，右手两个大白馒头。 全是吃的！ 何绡：“……” 娇娘见何绡不说话，以为他生气了，连忙道：“公子，奴家不是故意要偷吃的，只是奴家……奴家实在是饿得慌！” 她已经胖了两年多了，饭量也比以前大得多，这一路上匆匆忙忙赶过来，除去吃了一个干饼子外，是真的什么都没吃。 刚才在客栈，和公子他们一同吃饭，她哪敢多吃？ 也是意思意思就放下筷子了。 原想着现在大家都睡着了，应该没人管她了吧？谁曾想，竟然在这里碰见了公子！ 娇娘也是欲哭无泪。 何绡看着娇娘一张胖乎乎的脸变来变去也是有趣，便笑着说道：“我什么时候不允你吃东西了？” 娇娘哭丧着的脸登时一愣，然后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绽放出了强烈的光芒：“公子，您同意了？” 何绡点头，只是扫过那油腻腻的鸡腿以及娇娘的身子后，语气温和道：“你想瘦下来吗？” 娇娘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想啊！奴家做梦都想！” 何绡转身从窗户前走过，然后娇娘看着她从门口走了出来。 “想瘦下来，就不要吃这些东西，跟我去厨房，我给你弄点吃的。” 娇娘不知道何绡要做什么，但何绡已经往楼下去了，她只得继续把鸡腿和馒头藏到身后，然后跟着何绡下了楼。 客栈厨房这会儿没有人用，本身客栈里也没有什么客人，何绡便心安理得的借用了厨房。 厨房里的东西虽然不多，但做个减脂餐的材料却还是绰绰有余。 何绡找来围裙在身前一系，然后卷起袖子，操起刀就开始展示自己的厨艺。 娇娘在一旁愣愣的看着，都忘了自己是来作什么的。 这一刻的何绡，清俊漂亮，却又带着浓浓的人间烟火气。和之前那个矜贵且肃杀的小公子，完全区别开来。 娇娘甚至感觉自己的心都禁不住的快速跳动了起来。 她也算是阅遍了天下所有的男人，没想到今日这一颗芳心，突然就系在了这个未及弱冠的小公子身上。 娇娘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在一旁发着呆，看着何绡给她做了一份减脂餐出来。 这减脂餐里面也有肉，但看着就不油腻，好像还很好吃的样子。 娇娘没敢动，看了眼何绡，何绡洗洗手笑着说道：“尝尝味道怎么样，我也是第一次做。” 别的饭菜倒是做过的次数不少，但减脂餐还真是第一次。如果真的能够把娇娘成功减下来，那她觉得她还有潜力去开个什么健身养生馆之类的。 虽然这个朝代胖子不多，但总的来说，也还是有不少。 市场前竟还是很好的。 娇娘在何绡的注视下，把还捏在手中的鸡腿和馒头都放下，然后拿起筷子尝了口何绡做的减脂餐。 嗯……味道有点淡，但确实也是好吃的。 至少，比路上那干蹦蹦的烧饼好吃多了，而且这旁边还配着蔬菜汤！ 娇娘飞快的吃了起来，美食当前，连何绡这个小公子的美色她都忘记了。 吃完后，放下筷子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娇娘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何绡的存在。 想到自己毫无形象的模样，娇娘顿时一张大饼脸涨的通红，感觉自己快死的心都有了。 何绡却没有介意，她在乎的是自己客户对“减脂餐”的反馈。 “怎么样？说说你的真实感受。” 娇娘老老实实的说道：“味道比平时的饭菜要淡一些，但也是好吃的，而且能吃饱，吃完感觉比较舒服。” 何绡这下满意了，她笑着摘掉围裙，对娇娘说道：“你把碗刷了之后，去外面走一走活动一下再睡觉。” 娇娘立刻乖乖的去做了。 看着娇娘忙碌，何绡离开了厨房。 她先去马厩里查看了一下自家的两辆马车，确认没出现什么情况后，就上了楼。 去厨房做了顿饭，何绡感觉心情好了很多，回到屋子里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再闭上眼睛，果然很快就睡着。 …… 第470章 奴家闺名娇娘 天快黑的时候，阿大终于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客栈里的众人已经起来开始活动，何绡又在娇娘的注视下，完成了晚饭的减脂餐加减脂汤。 刚把晚饭端上桌，阿大就牵着马从外面走了进来。 周子义远远看到他的身影，还很惊讶：“阿大竟然追上来了？” 何绡闻言，抬起头往外看了眼，正好看见阿大浑身湿漉漉的面容。 大雨一直没停，在这种环境下他还能快速追上来，何绡就知道这人也是吃了不少苦头。 “热水备好了是吗？给他打两桶热水了，让他先去好好泡泡暖暖身子，再下来吃东西。” 立马有侍卫应了，跑去积极的给阿大提水。 阿大的马匹有店小二牵过去照看了，他像个落汤鸡似的走了进来。 一进门看到何绡等人正在看着他，阿大想哭的心都有了：“何公子，公子，我可算是追上你们了。” 周子义连忙走过去安慰他，阿大这下是真的想哭了。 百来里路呢！ 风雨无阻的骑着马追赶，中间因为摸黑还摔过几次，多惨呐！ 重点是，他一直饿着肚子！ 八百里加急送战报的士兵，也没有他这么惨！ 阿大觉得特别心酸，看到桌上摆着的热腾腾的汤，就特别想喝上一口。 何绡见状，让人给他盛了一碗，又吩咐店小二去煮一碗姜汤来。 淋了这么大的雨，又赶了这么远的路，这小伙子没倒下去还撑到了现在，可见身板不错。 但不错也得仔细照顾着，不然倒下了又是个麻烦！ 阿大灌了一肚子热汤，然后赶紧去了屋内换衣服洗澡，等到浑身都舒坦了，才下楼来和何绡他们一同入座吃饭。 只是吃饭前，又被灌了一大碗的姜汤。 姜汤入喉，从肠胃到整个身子，感觉连手脚都暖和了起来。 而且阿大的脸色，也明显的红润了许多。 他坐下后，正准备说话，何绡示意了一下筷子说道，“不着急，先吃饭。” 阿大便把满腹想说的话给塞了回去，拿起筷子开始狼吞虎咽。 吃着吃着，发现娇娘吃的东西和他们不一样，他好奇问道：“何公子，为什么这个胖女人吃的东西，和我们不一样？” 娇娘偷偷翻了个白眼，然后露出娇滴滴的笑容说道：“这是公子特意为奴家做的，叫减……减脂餐，对！吃了这个，一个月我就瘦下来了。” 顿了顿，娇娘又横着满脸的肉对阿大笑吟吟说道：“还有，奴家闺名娇娘。” 阿大：“……” 顿觉碗里的饭都不香了。 何绡也笑了一下，对阿大说道：“娇娘想要瘦下来，我便给她单独弄了些吃的，你吃自己的便是。” 阿大不敢在说什么了，乖乖吃完自己的饭，然后众人上楼进了沈少安的房间。 何绡虽然打扮是男子，但众人都知道她是女儿身，就算是议事，这么多男人进她的房间也终归不好。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去沈少安的房间要好一些。 阿玲和娇娘也跟着进来，她们想听听那个村子留下来的人的情况，何绡便也没有拦着。 阿大对着何绡说道：“属下找到镖局托他们送镖后，就赶去了衙门，把村子有山匪的事情报给了官差。窦大人嫉恶如仇，当时天才微微亮，他就已经派了许多人出城，想来是赶往了那个村子。” 娇娘和阿玲听得一阵后怕！ 原来何绡临走前，还差人去报了官。 辛亏她们跟着何绡离开了，不然留在那里，也是被抓紧大牢或者砍头的下场。 何绡给了他们银钱，就相当于给了他们一条生路，只可惜那些兄弟还想着东山再起呢！ 如今撞上了朝廷的人，能留下一条命都是好的了。 这么看来，这位何公子还是个狠辣角色！ 娇娘和阿玲对视一眼，都默默低下头，没敢露出什么神色。 阿大又说道：“我等他们出城后，才按照公子您的吩咐买了匹马，从另一条路赶了过来。担心被窦大人怀疑，我一直抄小路，马不停歇的往前赶。如今就算窦大人起了疑心，也找不到我们了。这一路过来雨势极大，所有的印子痕迹都被冲没了。” 何绡点点头，露出满意的神色：“做得很好。” 阿大被夸奖，有些高兴，忍不住看了眼周子义。 周子义虽然在明面上是他的主子，可在何绡这里，他同样没有身份。 于是他只是冲着阿大竖了一个大拇指。 阿大更加高兴起来。 何绡又问了一下峪州的情况，还问了镖局的可信度等，所有信息了解完毕，才让众人回去休息。 “天色明日应该就会放晴，等雨停了，我们立马就走。” 众人点点头，何绡这才道：“没有别的事儿了，回去吧！” 众人回到了各自的屋子休息，何绡也回了房间。 中午多睡了一会儿，她现在完全没有困意，干脆坐在桌前开始看书。 带的书还是有关农业地理的，但是何绡觉得，她现在需要去看看有关燕京城的。不管是什么书，多了解一下燕京城还是更好些。 半夜雨就停了。 次日一大早，太阳早早的晒在了外面。 看着路面没有了积水，也不再泥泞，何绡带着众人吃过早饭买了干粮后，直接出发。 这一路他们是直往安王封地而去，为了让大家看起来更像商队，何绡还特意乔装打扮了一番。 紧赶慢赶的走了将近三天，终于到了安王的封地景州。 景州已经完全处于南方地带，不仅景色秀丽如其名，就连繁华程度也比毗邻的峪州强上很多。 大概是因为这里是安王的封地，又有不少驻军在此，所以哪怕是进城，这里的城守也很是松弛。马车内部都没有细细检查，明显就是对自己的安保很有信心。 不过这样对何绡来说正好，她们下了马，牵着马驾着马车进了城内，然后找了一家稍显豪华的客栈休息。 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条件好一点的客栈安保工作也能好一些，何绡几人住的也能舒坦些。 开好了房间，何绡刚进屋内，石青就在外面喊道：“公子？” 何绡顿了顿，转身道：“进来吧！” 第471章 黑市琳琅阁 石青面容严肃的进了屋子。 自打进了景州后，他整个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的。 这会儿更是看了外面一眼，才小心翼翼的关上门道：“我们要在景州暂作休息吗？” 何绡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这才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我们马车内的那些东西，得尽快处理掉。进城容易，出城不一定简单。” 安王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何绡并不了解。 但作为一个封地的亲王，这片土地的老大，他又不一定能有空每天微服私行，然后撞见沈少安。 合格的老板都是有称职的下属，燕京城如今大乱，说不定安王去了燕京城也说不定呢！ 这几个亲王都在垂涎那把椅子，如果他一直待在封地，岂不是给别人制造了机会？ 所以何绡其实并不担心。 她现在想做的，就是先把那些惹眼的珠宝珍玩都卖掉，然后换一大笔钱带到燕京城去。 到时候在燕京城置办一个铺子或者院子，以作打算！ 两人面对面沉默了半晌，何绡这才道：“你在燕京城冒过头吗？安王的人，认不认识你？” 石青摇头：“我以前是暗卫，从来没在人前露过脸。跟了小公子后，也一直待在别庄，没出去过。” “那就好。”何绡满意道，“你暂作休息后，今日便出去打听一下哪里有黑市，把我们手上的东西全部卖出去！” 石青讶异道：“全卖吗？” 那里面有不少好东西呢，黑市去卖东西，肯定要被压价！ 这要是正常出卖，能多卖好几百两银子呢！ 何绡却一点儿都没有舍不得，“除了没有标识的珠宝外，其他全卖。” 石青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点头：“我知道了。” 何绡又叮嘱他：“你以前是暗卫，应该知道如何隐藏自己的身份。探到消息后，先回来禀报于我。东西也不能一次脱销给一个人，得分好几次找好几个买家。” 石青这下认真的点了点头。 何绡又交待了些事情，石青这才离开。 不到一刻钟，他乔装打扮完毕，就离开了客栈。 石青走了，何绡等人缩在客栈里又没有事情做，何绡便拿出纸开始列计划表，想着去了燕京城能做个什么样的短暂生意。 她的主要目的是吧霍滢从皇宫里带出来，最好是带到白镛关霍星河身边去。 这样的话，霍星河和霍夫人也不用被人威胁了，想做什么也能放开手脚去做。 但关键问题是，燕京城不止有一个霍滢，还有定国公其他两房的人在。这些人都是霍星河的亲人，也是未果战死的遗孀们，何绡不可能只拉着霍滢跑了，把这些人丢在燕京城不管不顾。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能把霍滢光明正大的带走。 毕竟，带走整个定国公府的人，这是不太现实的。 何绡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得装成远道而来的商人好一些。 商人有钱，能走四方，也能和所有人打交道。重点是，可以攀上那些权贵。 到时候，了解燕京城的情况，也能更方便一些。 只是……要以什么样的方式，才能把霍滢带走？ …… 天色快黑的时候，石青才从外面回来。 他如往常一样，洗浴吃饭，然后等到大家都休息了，才来找何绡。 何绡让他进了屋子，石青坐下后说道：“城东有个琳琅阁，明着是做珠宝生意的，暗里接一些见不得人的活儿。我去打听过了，它们一般会在夜里子时开北侧的小门。到时候，有需要的卖家和买家都会从那里去。” 何绡挑挑眉问道：“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去？” “不。”石青从怀里拿出几个面具，“这是琳琅阁的入场凭证，进去的人都要带着面具。到时候，卖主和买主是男的女的都不会有人知道。” 何绡接过面具把玩了一会儿。 这面具做工倒是挺漂亮的，有点像……后世那种面具舞会？ 嗯，万变不离其宗。 何绡把面具放在桌上，问石青：“你怎么拿到这入场凭证的？” “花钱。” 何绡挑了挑眉，石青偷偷看了眼她这才继续道：“一个面具一两银子，我买了四个。” 何绡：“……” 这小子，银锭子和金锭子给他，是让他这么花的吗？ 那都是她的钱！她的钱！ 石青大概知道何绡也在心疼钱，连忙把上次买烧饼剩下来的钱递给何绡：“给……我没有乱花这些。” 何绡看着那些碎银子，想到石青一个大男人浑身上下居然都拿不出多少钱，不自觉的叹了口气，语气中也多了些怜悯：“你拿着吧，平时零花也用得到。” 石青愣了一下才小声道：“我已经领了月钱了……” “你的月钱不是给我买衣裳了嘛？”何绡倒了一杯茶，端起来啜了一口，“这些留着给你买包子吃吧！” 石青纠结几秒，最后还是把钱收了起来：“那行叭……” 等送着小公子到了东宫，见过了殿下后，他肯定能拿到不菲的赏赐。 到时候，再把这些钱还给何绡就是。 何绡晚上没有睡觉。 等到快子时的时候，她把分好的珠宝首饰，给了石青和周子义及阿大三人，自己也拿了一部分这才出了客栈门。 城东离客栈这边还很远，但是因为城中有宵禁，四人不能骑马也不能驾马车，只得步行走过去。 好在路上空无一人，就算花了些时间，也没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好不容易到了琳琅阁所谓的北侧小门，何绡终于看到巷子里有了些来往的人。 这些人穿着打扮大多都是绫罗绸缎，虽然他们带着面具，但光看身形体态就知道是有钱人。 何绡挥挥手，招呼其他三人跟上，自己也戴上面具和那些人一起混进了琳琅阁中去。 琳琅阁并不是宋岑名下那般的珍玩阁，它其实是一个很豪华的园林，从小门进去后，就是长长的九曲回廊。 所有人都在门内等候的丫鬟的带领下，往园林内部走去。 走到一个垂花门下，会有类似总管的人问是卖主还是买主，然后把人群又分成两队分开。 等到了下一个垂花门，又会问出卖什么物件，然后再把人分开。 第472章 这么值钱吗？ 何绡因为把带来的东西按类别分给了其他三人，所有最后被那管事带去的地方也不同。那三人去了另外的院子，何绡则被带进了一个有着湖心亭的小庭院。 小庭院内只有四、五个人，这些人都坐在院中特意修建的石桌前，手上拿着一个卡牌。 管事从前面婢女的手上拿了一个卡牌递给何绡，然后说道：“卡牌上是客人的号码顺序，等我们院主喊到客人了，客人再进去。” 何绡点点头，然后看着手中的卡牌挑了一下眉。 就是很普通的木头，不过里面被雕刻成了镂空的数字模样。外面虽然看着粗糙，但里面被染成红色的数字“九”，却透着一股子精致。 正在观察着，院中正屋内突然传来一道悦耳的声音：“三号。” 前面一个富态的男人立马颠颠的起身，背着一个大包袱进去了。 何绡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 原来排队叫号，从古地球就有这个习惯了。 这些坐在院子里的人都很有耐心，院内也有专门的婢女端来茶水和点心。 只是众人带着面具，虽然有些好奇对方都是些什么人，但是为了避免染上杀身之祸，却也没有人敢放肆的窥探！ 何绡看完人就看风景，看完风景又看人，大概等了两刻钟的时间，终于等到里面的人喊到了“九”号。 何绡起身，在面具众人的注视下，拎着自己的小盒子进了屋内。 屋内就是很普通的房间，站着几个丫鬟，放着一扇屏风，还有一张桌子几个凳子。 桌子前坐着一个戴面具的男人，男人穿着广袖儒生衣衫，手上拿着一把折扇，看起来很有风流倜傥的韵味。 何绡一进来，他九抬起头打量了一眼，然后问道：“小公子卖什么？” 何绡走过去在桌子面前站定，然后把小箱子放在桌上打开，说道：“珠宝！” 普普通通的小木箱子里，全部是绚丽夺目的首饰，有两件甚至是用稀有的紫珍珠制作出来的项链，价值至少千两纹银。 周边的丫鬟们看到这些首饰，眼睛亮了亮，打量完首饰又打量了一下何绡这个人。 看起来还是个未及弱冠的小公子，身形虽然挺拔，但明显有些瘦弱，个头也不是很高。听声音，还有些雌雄莫辨呢！ 也不知道这样的小公子，是怎么得到这些东西的？ 男人掩在面具下的神色看不清楚，他拿起折扇在箱子里拨了几下，声音略带诧异：“刘记商行的紫珍珠项链、红珊瑚手串，杨氏的玲珑点翠玛瑙钗？还有……” 何绡听着他报了好几家富商的名字，就知道今日来这里赌一把，也算是赌对了。 这些东西看来样样都有名，若是自己平日里拿出去，可能会被人认出来。 但今日在这里卖了，就没有她的事情了。 那个男人还在看盒子里的首饰，何绡安安静静的等着他检查。 等男人看完了，何绡才开了口：“敢收吗？” 这话问笑了男人，他“唰”的一声打开折扇，然后唇角上扬说道：“小公子不必用激将法，我们玲珑阁做事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又怎会怕这区区几件首饰？只是，在下有些好奇，这几家商行丢了三个月的首饰，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何绡声音平静道：“黑吃黑。” 男人默了默，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真是个有趣的小兄弟，好，东西我收下了。我们玲珑阁的规矩是，收东西要比卖价低两成，小兄弟有意见吗？” 何绡摇了一下头。 男人这才开始报账：“这件紫珍珠项链卖价一千二百两银子，我给你九百六十两。红珊瑚手串要一千五百两，我给你一千二百两……” 男人把价格全部报完后，何绡发现自己能够收入一万七千两银子。 这还是刨除了二成之后的价格！ 没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看起来就不怎么样的首饰，竟然这么值钱？ 难道南方人，都这么有钱吗？ 像那什么紫珍珠红珊瑚，在后世都不是什么太过稀罕的东西，在这里竟然能卖出这么高的价格。 何绡抿抿唇，眼睛在所有首饰上面扫了一下，最后点了头，表示同意。 面具男见状，便抬起扇子让婢女把首饰箱子端到了屏风后面去，又让另外一个婢女拿来了一万七千两的银票。 “银票便于携带，我们玲珑阁尽心为客人考虑，请问客人还有别的事吗？” 何绡清点完了银票，然后将其塞到怀中，摇摇头起身离开。 刚出了屋子，就听到那男声又喊了“十”号。 何绡没有再看那些人，而是跟着带路的婢女往外走。 进来的门和出去的门竟然还不一样，进来时从北侧的小门走，出去时，竟然到了南边。 何绡在快出口的位置，看到了石青这三人。 因为珍玩古董这些，能批量卖的人比较少，所以他们出来的也快。 何绡走到石青面前，石青低声问道：“办完事了吗？” 何绡点头，轻声道：“走吧！” 四人跟着婢女往外走，那婢女送着他们出了南门后，就轻轻掩上了门。 看着掩在黑暗中的小门，周子义憋了好久的话，终于忍不住吐露了出来：“这地方，看着真不像是个黑市，但是里面比我们郡王府还要大！我跟着进去转了几圈，感觉人都要转晕了。不过他们做生意好像还挺地道，我那几样东西也没怎么压价……” 话都没说完，一道破空声突然从左侧传来。 何绡立马将周子义推开，一枚袖箭擦着周子义的脸颊而过，最后深深的钉在了墙上。 何绡沉下声来，说道：“有人，我们走！” 石青变了脸色，点点头，拉着周子义阿大跟着何绡往前跑去。 四人不敢直接走回客栈的路，担心被这些人盯上，便故意把人引到了一个偏僻的巷子里。 进入巷子后，光线完全暗了下来，何绡贴着墙没有摘面具，压低声音对石青说道：“看来是等着黑吃黑的人。” 石青点了一下头，见何绡示意他往后绕，便悄悄的挪到了另一边去。 这边几人刚停下，就有一些黑衣人跳进了巷子，朝着他们冲来。 第473章 突然有钱真刺激！ 何绡等人出门没有带兵器，此刻显得有些被动，好在这些人也没想到他们四个是一伙的，来的人也只有六、七个左右。 何绡把自己的银票护好之后，直接迎上去，和这几人对打起来。 黑衣人见何绡身手不凡，剩下的周子义和阿大都没有动，以为这两人不会武，便冲着他们袭击过来。 周子义故意往后退，等黑衣人靠上来后，瞅准机会，用力在那人的脖颈处砸下一胳膊肘。 阿大见状，也快速的动了起来。 两人虽然战斗力不强，但好歹从小到大一起习武，默契是十足。 借着黑暗中对方视力也不佳的优势，两人联手干掉了那个冲他们来的黑衣人，然后顺便夺了他的武器。 周子义拿了那把剑，直接扔给了何绡：“接着！” 何绡闻声，一个转身就把寒光凛凛的长剑拿在了手里。 手握利刃，如虎添翼。 何绡专心和黑衣人对打，那些人因为招架不住，只得全部围着何绡而去。 闲下来的阿大便对着周子义嘀咕：“何姑娘平时都使刀，你给她一把剑，她会用吗？” 周子义示意阿大看何绡：“你瞧着她像是不会用的人吗？” 阿大瞅了一眼，握着长剑勇猛无比的何绡，还真不像是不会用的人。 果然，牛逼的人拿什么武器都是牛逼的。 这两人闲聊了一会儿，见剩下几人全部围住了何绡后，这才良心发现上去帮何绡。 等到把所有人都打得晕死过去，周子义这才转头四处寻找石青：“石哥呢？” “我在这儿。”石青拽着一个半死不活的黑衣人，从巷子的另一头走了过来。 周子义惊讶的看着他：“你什么时候离开的？这个人是从哪里逮到的？” 石青没有答话，把昏迷不醒的黑衣人扔到了何绡脚底下，然后拿出一个袖箭和箭筒说道：“他躲在围墙那边，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东西。” 给何绡说完这些，石青这才回答了周子义：“他们刚出现，我就离开了。何绡让我去抓这个使袖箭的人，所以你们没注意到。” 周子义默默的“哦”了一声。 大佬们的过招，向来都是这么朴实无华且低调，他一个小菜鸡不太懂。 何绡把石青递来的袖箭收起来，连箭筒也绑在了自己身上。 先前在西山林中缴获的那把袖箭上交给了县衙，后来虽然袖箭拿回来了，可是箭支却没有了。正好，这一套可以弥补一下她。 何绡收起东西，石青问道：“这些人怎么办？” “就让他们在这里躺着吧，天亮就会有人发现了。” 石青有些迟疑：“就这么躺着？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历？这里离琳琅阁不远，万一……” “放心吧！”何绡打断石青的话，“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想着在门口趁机打劫一波而已。琳琅阁想来早就见过无数批这种人了，若是真有什么意外，他们也一定会处理好。” 何绡都这么说了，石青便也不说什么，几人面具没摘，在城内大街上绕了几圈才回到客栈。 进了客栈，三人跟着何绡进了何绡的房间。 何绡先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说道：“这里是一万七千两，你们那里呢？” 石青掏出了一沓，说道：“九千二百两。” 周子义忙把自己的也拿出来，然后数了数才说道：“我这里有一万五千两。” 阿大讪讪一笑，拿出自己的银票，放在桌上小声说道：“我这里只有三千两。” 何绡挑了一下眉，有些诧异：“你拿的东西也不少，怎么会只有三千两呢？” 阿大忙着急的解释：“东西是不少，可琳琅阁的那位院主不要……我好说歹说，他才给我这些钱的。” 何绡扶额，无奈的摇头笑道：“我以为琳琅阁什么都收，原来也有不要的东西。” 说完，她把手上的银票给三人各发了两张，然后把剩下的都收了起来：“给你们各自二百两，剩下的我去了京城置办产业。” 一看到二百两银票，石青和阿大都猛地亮了眼睛，周子义甚至有些不敢相信的颤抖着手拿起了那两张银票。 何绡看着他们的举动，笑着说道：“你们又不是没见过这银票，怎么看起来好像很激动的样子？” 石青连忙拿起银票说道：“能不激动吗？穷了这么久，突然有些钱了……” 前两天，他还是浑身上下只剩三文钱的穷逼呢！ 今儿个，就有两百两银子了，还是银票！ 真刺激！ 周子义也迫不急的的收起自己的银票，还给何绡建议道：“要不，咱们这一路再去看看哪里有山匪，都给捣了窝发点财？” 何绡斜眼看他：“你以为横财好发？上次若不是多留了个心眼，恐怕我们几个的小命都交代在那村子里了。” 周子义眨巴眨巴眼，忙默默的捂住了嘴。 何绡又抽出几张银票给阿大，让他分给其他几个兄弟后，就下了逐客令。 “行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日早上去买路上用的东西，中午好好吃顿饭后我们就准备出城。” 石青点点头，脸上已经恢复了正经的神色，石青和阿大便也乖觉了下来。 三人出了屋子后，何绡坐在桌前又算了算手上的资金。 出门从家里那边带了九万多两银票，路上花销用了些，也有九万两整。今日卖东西得了三万四千二百两，给出去一千二百两，还有三万三千两。 除了这些银票，在那个库房里还拿了一沓银票，大概有一万两左右。 再加上金银锭子，如今手上能有将近十四万两银子。 一想到她带着这么多银子招摇过市，何绡就觉得浑身都在沸腾。 十万两留到白镛关当军饷，四万两银子够她在燕京城大干一场了，到时候想开什么铺子就开什么铺子。 何绡把身上所有的银票都整合在一起数了数，又分成好几份放在了好几个地方，然后才心满意足的上床睡觉。 这次她入睡的非常快，睡着后，还做了一个非常香甜的梦。 醒来后，何绡不由感慨。 果然，暴富才是治疗失眠的最好良药啊！ 第474章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有了钱，石青几人就顿时有了底气。 一大早何绡刚起床，洗漱过后下楼吃早饭，石青就已经带着周子义几人要雄赳赳气昂昂的出门了。 何绡看到后喊了一声：“你们做什么去？” 石青转过头来看到何绡，脸上笑得像是开了一朵花儿：“不是要采购些东西吗？我们在路上吃吃喝喝的。” 何绡无奈的摇摇头轻笑：“总共也就那么些钱，你们省着点花。” “明白！” 石青打了个帅气的手势，又忙对何绡说道，“我家小公子，就劳烦您照看一早上了。” 何绡轻笑出声，摆摆手道：“去吧！” 还劳烦“您”呢，平日也没见这厮这么客气！ 何绡坐在一楼吃着早饭，片刻后，沈少安也从房间出来下了楼。 他走到何绡对面坐下，看了眼何绡后才压低声音说道：“你们昨晚……” “发财了！”何绡淡淡一笑，声音也略低，“接下来的路，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沈少安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个脑回路！ 身上揣着这么多钱，不是更应该担惊受怕吗？ 怎么看何绡的模样，好像轻松了许多呢！ 喊小二送来了一份早饭，两人边吃边聊，片刻后阿玲和娇娘也下了楼。 看着两人还穿着之前那身衣裳，何绡放下筷子说道：“吃完早饭，我带你们出去买两身衣裳。” 阿玲愣了一下，倒是娇娘眼睛一亮：“真的吗？多谢公子！” “不客气。”何绡起身，“抓紧时间，一刻钟后我下楼来咱们出门。” 娇娘连忙满口答应：“好的好的。” 阿玲也迟疑了一会儿后，跟着小声谢了谢何绡。 何绡回到屋中，换了身周正疏朗的衣裳，又在鞋底垫了东西后，这才出了门。 下了楼，阿玲和娇娘都等在那里，沈少安也在安静的候着。 四人一起出了门。 景州的街上很是繁华，过了早市后，街上来往的都是些做小生意和闲逛的散人。 这里离燕京城虽然有些距离，但总的来说也不是很远，何绡正想借着这个机会再去了解了解燕京城。 一行人从粮铺杂货铺逛到书阁首饰阁，最后才进了成衣店。 进去后，何绡双手负在身后，对阿玲和娇娘说道：“自己去选吧，一人两套衣裳。” 娇娘立马高高兴兴的去了，倒是阿玲又踌躇了一下，才对着何绡福了福身说道：“公子，我……奴婢……” 何绡能猜到她要说什么，干脆利落的打断：“你们既然跟了我，就是我的人。我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人，两件衣裳而已，花不了什么钱。” 何绡这话都说出来了，阿玲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扭过头跟着娇娘去选衣裳。 那两人去选衣裳了，何绡扭头看了眼沈少安，问道：“你不去选两件？” 沈少安不知为何，突然涨红了脸，他清俊的面容上满是尴尬和羞赧，“我……我不用了，谢谢何姑……何公子！” 何绡也不知道为什么沈少安会有这么大反应，反正该给他分的钱也给了，他想买那就自己掏钱。不想买，那就算了，何绡也不会强迫人家去花钱！ 两人站在门口等了半晌，娇娘率先选好了两身衣裳。 她抱着衣裳兴冲冲跑过来给何绡看：“公子，您瞧奴家穿这两身怎么样？” 何绡一看到这种“大红大紫”就头疼，她伸出手压压额头，对娇娘说道：“你穿暗色调的衣裳，会好看些！” 这种亮色系的，不仅会显得她臃肿，还能把她的缺点无限放大！ 只是娇娘好像很喜欢这种艳丽的眼色，她挤在一起的眼睛略略有些失望，却还是很听话的将衣裳放下：“这样啊，那奴家去换两件……” 话才说完，店掌柜就走出来说道：“这位娘子不用还了，我们店内，没有您……能够穿的衣裳。” “什么？”娇娘顿时大吼一声，“为什么没有？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我告诉你，我们家公子有钱，又不是买不起！” 店掌柜被吼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用难以启齿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娇娘一眼，这才说道：“不是看不起娘子你，主要是……咱们店里，没有您这么大尺码的。” 成衣店做出来的成衣，大多都是按普通人的标准来做，谁会特意做个加大码的啊？ 再说了，现在的女人基本上都会女红，大多也都是扯了布回家去做，哪有在外面买这种加大号衣服的啊？ 掌柜的一脸为难的看着何绡，何绡叹了口气，把娇娘喊了回来：“罢了，等下我们换个店再去瞧瞧。” 娇娘很委屈的放下手中的衣裳，然后恶狠狠的瞪了眼掌柜。 掌柜面色讪讪，心中也有些无奈。 难道是他不想做这单生意吗？主要是因为这单生意做不起啊！ 不远处挑好衣裳的阿玲见状，也把自己手中的衣裳放了下来，何绡看到后说道：“你挑自己的，娇娘的我等下带她去别的店看看。” 阿玲这才低下头把自己挑好的两件衣裳抱了过来。 何绡付完钱，让她自己拿上后，带着三人出了店门。 娇娘已经不是第一次因为身材被歧视了，可不知为何，这次让她分外的难过。往日里走在路上叽叽喳喳的女人，这会儿竟然也不说话了，安静的像个低着头的胖鹌鹑。 何绡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有什么好伤心的，三个月后，你自然会苗条下来。到时候，想穿什么衣服就穿什么衣服！” 被何绡这么不咸不淡的安慰了一下，娇娘果然觉得心情好多了。 只是成衣店确实没有她这么大码数的，所以转了好几家店，最后还是空手而归。 何绡见娇娘情绪很低落，对她说道：“再忍耐几天，等到了燕京城，我让人为你定做几套衣裳。” 娇娘猛地抬起了头，眼睛也亮了很多：“定做？” “对，量身定做。” 何绡说的很是笃定，娇娘顿觉心里暖暖的，看向何绡的眼睛里都散发着无数光芒。 就算她以前青楼的头牌，被万千恩客宠爱。就算她是独眼龙的女人，被赐予无数金银珠宝……可那几年相比现在，好像只有现在过的像个人样！ 眼前这位公子，是来拯救她的活菩萨吧？ 第475章 有刺客 娇娘感觉自己眼睛都要湿润了，可何绡却说完话后，毫不留情的转身走了。 看着何绡离开的背影，娇娘叹了口气，又说了声“臭男人”。 她现在的相貌身材自然是勾不住男人了，更何况这位公子连弱冠都不到，样貌长得好出手又大方，想来多的是年轻漂亮小姑娘往他怀里钻。 所以，她还是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听话才是最重要的。 娇娘转过身回了自己屋子，看到阿玲抱着的两件衣裳，又羡慕的翻了个白眼。 …… 众人中午在客栈吃完饭后，驾着马车开始出城。 马车上又卸了一些货物，现在要比之前更轻松一些，几人的行走速度也更快了一些。 从主城大街穿过，要去到南城门，还得花上两刻钟的时间。 因为担心撞上安王的人，出了什么意外，何绡等人不敢停留，挥起鞭子就朝着南城门走去。 可谁知，刚到南城门不久，就听前面城守士兵大声喊道：“安王殿下回城，众人避让！” 三声高喝，使得路上的马车人流有些拥挤。 何绡几人早就下了马，此刻因为出城的人有些多，她们还要往后排一排，所以也只能混在人流中等待安王进城。 等了好久，何绡才听到城外传来马蹄声。 马蹄声由远至近，像是有上百人。 何绡好奇伸出头看了一眼，没看到那大名鼎鼎的安王，倒是看到有一个小孩为了追个小球，跑到了大街中央。 一个妇人忙嘶喊着要他回来，小孩却充耳不闻，就只追着自己的球跑。 马蹄声更近了，何绡微微抬头，果然看到了一队骑着马穿着铠甲的人群。 为首的男人下半边脸藏在盔甲中，只有一双鹰隼般的双眸，露在外面，冒出了熠熠生辉的光。 马儿越来越近，小孩子却还没走开，依旧蹲在大陆中间。 旁边等待出城的百姓们全部提了一口气，何绡有一瞬的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手。 若是贸然冲出去救小孩回来，肯定要被安王注意到，到时候她们这一队人就都危险了。但若是不救，小孩子必然要被踩在马蹄下面。 何绡还在迟疑，路中间的小孩终于察觉到了危险，猛地回头往这边而来，还边跑边喊道：“娘……” 何绡身边的妇人要冲出去拉小孩，何绡下意识把她往身后一拽，然后冲出去抱着小孩迅速三连滚翻到了对面。 下一秒，马儿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 安王虽然也有意的减缓了速度，可若不是何绡，这小孩绝对要被马蹄踩死！ 妇人见自己的孩子得救，劫后余生的痛哭起来，就连周围旁观的众人，也全都心有余悸的长舒了口气。 何绡抱着小孩子起来后，发现有一道犀利的目光一直盯着她，她也不敢做出什么多余的举动，只是抱着小孩子深深喘了几口气。 就当她也是一个被吓到的普通人吧！ 可事情没完，安王的马停下了，后面的马队也停下了。 何绡以为他要对小孩子或者妇人照例慰问几句时，那个之前还痛哭的妇人，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匕首，然后飞跃而起，朝着安王直直的刺去！ 周围拥挤的人群里，也顿时冒出了几十个衣着普通却带着武器的人，他们的目标纷纷都是安王。 “有刺客！保护殿下！” 身后全副武装的将士们迅速把安王围在了正中心，何绡错愕的抬起头，正好对上了安王锐利的视线。 何绡：“……？” 她……这是被这群刺客给利用了？ 不仅给他们当了垫脚石，还被安王怀疑上了？ 淦！ 何绡还是第一次为旁人做嫁衣，若不是担心安王一个不爽弄死她，何绡都想着抽出自己的大刀，和那些刺客先过上几十招。 尤其那个前一秒还痛哭流涕，下一秒却拿着匕首打得精彩的妇人。 难道这不是她的儿子？ 何绡低下头去看小孩，小孩儿却只专心抓着手中的球玩。 何绡拉住他的胳膊问道：“你娘呢？” “娘……”小孩儿抬起头，四处找了找摇头说道，“小石头没有娘。” 何绡：“……那你平时和谁生活在一起？” 小石头好奇的看了几眼何绡，这才说道：“小石头一个人。” 何绡明白了过来，这大概是个一直流落街头的小乞儿。 方才他跑去街上，兴许是被人推出去，也兴许是故意被人丢了东西，引得他跑出去的。 小孩子才六岁，何绡救了他并不后悔，只是如今棘手的是，怎么摆脱安王的注意力？ 城门因为刺客的出现，已经被完全关上了，今日想出城估计有点难。 说不定，他们这些在路边的所有人，都要被抓回去审问。 不过好在石青很是机灵，刚才见百姓们因为混乱四下跑开，他便也带着沈少安周子义先跑了。 只有阿玲和娇娘还站在马车边上，傻不愣登的看着他，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何绡默默的叹了口气。 这两个女人能活到现在，估计也是因为智商有限。 太聪明的人，一向都活不久！ 何绡摸摸小石头的脑袋，让他赶紧离开这里后，也起身准备离开。 只是她刚起身，一柄长剑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何绡回头，看到了还骑在马上的安王，手执利剑的，好像是他的副手。 阿玲和娇娘吓得齐齐尖叫了一声，然后竟然撇下马车往他这里跑来。 何绡：“……” 这个时候，竟然不趁乱溜了，还要往她这里跑。 这两个女人还真是脑子不灵光。 何绡扭头看了眼安王，对拿着长剑的将士小声说道：“大哥，我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我……” “废话少说！再多说一句话，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周围的刺客已经基本上被拿下，安王后面有数百人，何绡完全不敢反抗。 如果现在反抗了，她怕是真的没命从这景州里出去了。 见阿玲和娇娘已经跑了过来，何绡苦笑着说道：“你们就这样把马车丢了，那里面还有将近一百件货呢！” 娇娘才不管这些，她跑到何绡这边后，就紧紧站在何绡身后，然后偷偷拽住了何绡的袖子。 倒是阿玲，听到何绡的话，犹豫几秒后又返身跑回去牵马车。 然后，她还要把马车赶到何绡这边来。 何绡：“……” 街上乱糟糟的在打架，你家公子都被胁持了，你不把货物赶紧带着跑了，竟然还要送货上门给对方？ 这简直已经不是傻了，完全是缺根筋！ 第476章 安王殿下 安王的副将，显然也没料到阿玲和娇娘的这番操作。 看着自己用一把剑就轻松的挟持了三个人，一辆马车，他脑子有些发懵。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转头看向安王。 安王骑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的扫视了眼三人，然后沉声道：“全部带走！” “是！” 副将立马来了精神，收起剑推了何绡一把：“上马车！” 何绡：“……” 上就上，这又不是别人家的马车！ 不对，她还有一匹马呢！ 何绡探头往街对面看去，那匹马早就没影儿了。 不是吓跑了，就是被石青他们给牵走了。 副将见何绡还四处看，寒光凛凛的长剑又给祭了出来：“看什么看？是不是还有同伙？” 何绡默默道：“我的同伙都在这里了……” 还是自投罗网的。 阿玲和娇娘也坐在马车里，只是两人藏在何绡身后，头都不敢冒出来。 看起来，何绡才是她们安全感的源头。 副将坐上了外面的马车，负责给三人驾车，何绡靠在马车厢中，叹了口气。 娇娘忙道：“公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何绡叹着气说道：“还能怎么办？等他们查清凶手了，自然就把我们放了！” 因为她救了孩子拦了安王的马，所以安王将她也视作了凶手，这是正常的。 不正常的是，他们为什么连自己的马车都要拉走？ 马车在大街上一路颠簸前进，也不知道安王府在哪里，走了好半天都没有到。 路程走到一半儿，何绡掀起马车帘子往外面看了一眼，结果正好瞧见一路跟着他们的石青。 何绡眼睛一亮，对着石青使劲儿对嘴型：“城门一开，你们就立马离开，我们在燕京城外汇合。” 说了好几遍，石青才勉强懂了她的意思。 但看石青的神色，好像并不太愿意。 何绡担心被安王的人发现，沉了脸色威逼利诱石青赶紧走之后，这才放下了帘子。 过了好一会儿，她再瞧瞧掀起帘子时，果然看不见石青的身影了。 何绡这才彻底放心下来。 只要她不和沈少安牵扯在一起，安王怎么查也是查不出来什么的，她就是一个单纯跑商的小商人，会点儿手脚功夫，还能怎么滴？ 可惜了她的两柄大刀，一柄在那辆马车上，一柄挂在那匹马身上，现在她什么防身的也没有了。 一百来位全副武装的将士们跟着到了安王府，然后他们去了自己该去的地方，何绡和阿玲、娇娘，同那些半死不活的刺客们一起被关进了安王府的地牢。 地牢内空间不大，那群刺客住一个屋，何绡三人住一个屋。 看着里面黑漆漆的环境，阿玲和娇娘默默的挤到了何绡身边。 何绡靠墙坐下，叹了口气：“我让你们走，你们怎么反而还赶着马车来我这边了呢？” 娇娘声音颤抖着说道：“我们都是公子的人，当然是公子去哪儿我们去哪儿……再者，我们就是自己走了，又能去哪里？” 熟悉的峪州那么远，她们想回也回不去了。 而且就算回去，估计也没什么好日子过，还不如继续跟着这位公子呢！ 反正这位公子聪明机智又武艺高强，他肯定不会死。 只要他死不了，那她和阿玲也就死不了。 娇娘对何绡有异于常人的信念感，阿玲也是，她比较沉默寡言，但娇娘说完话后，她就赞同的点了一下头。 何绡无奈的又叹了口气，想到自己马车里那一百多坛酱料，心有些疼。 “那可都是我要拿去燕京城卖的啊，这下得亏好多两银子了。安王好歹是个王爷，家大业大的，不至于拿我一个小老百姓的这些东西吧？” 娇娘嘟囔道：“那可不一定，有权有势的人，最喜欢欺霸我们无辜百姓的东西了。” 何绡煞有介事的点头：“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 安王刚进大门，安王妃就领着一群丫鬟前来迎接。 “妾身参见王爷。” 安王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用多礼！” 说完后，也没看其他人，直接大步往前厅走。副将一直跟在安王身后，见状连忙给安王妃行了礼，这才跟上前去。 到了前厅，安王脱下外面的盔甲递给副将，安王妃忙凑上来说道：“王爷可是要沐浴？” “嗯。” 安王漠然的只回应了一个字，然后就坐了下来。 沐浴的热水换洗的衣裳，都有丫鬟婢女去做，王妃则安排了人上热茶准备给安王吃的饭菜。 片刻后，安王妃带着丫鬟来说热水准备好了，安王这才起身去了后院沐浴。 等到他人走了，安王妃忙看向一旁等待的副将：“于副将，王爷这是怎么了？他瞧着好像心情不太好。” 安王虽然一直都是冷心冷情的性子，可平日里回来，也不是这副冷冷的神色。 今日瞧着格外冷呢！ 于副将听到问话，忙回道：“回禀王妃，王爷回城时，在城门口遇刺……” 安王妃惊得低呼了一声，又连忙问道：“王爷他没事吧？” “王爷没事。”于副将安抚安王妃道，“刺客都抓到了，如今都在地牢中。” 安王妃这才放心下来：“那就好，那就好。” 安王洗浴的时间很快，换了一身便衣的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冷漠多了两分温和。 但安王妃还是不敢多说话，只是顺着于副将的话去关心了几句安王，等到安王说回书房议事后，她就很识趣的带着丫鬟们都退了下去。 安王进了书房，坐下后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供出背后主使？” 前来回话的一个暗卫摇摇头，面色严肃道：“那些刺客看起来都是死士，牙关很紧。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都没有问出什么话来。还有两个因为察看不及时，服毒自尽了。” 安王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一下，并没有说话。 暗卫偷偷看了眼他的神色，这才低声道：“另外三个倒是说了些话，只是她们说的，和今日的刺杀都没有关系……” 安王啜了一口茶，放下茶杯说道：“都说了什么？说来听听。” 暗卫便把何绡和娇娘她们的聊天，一五一十的全部说给了安王听。 第477章 小心这饭菜有毒！ 听到说“有权有势的人最喜欢欺霸无辜百姓的东西时”，安王微微挑了一下眉，暗卫便立刻闭上嘴，没有再说。 于副将在旁边站了半晌，见此迟疑道：“王爷，会不会是我们真抓错人了？他们或许不是刺客……” 安王靠在椅背上，淡淡道：“是不是刺客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小子会武。” 普通的小商人可不会有那么敏捷的身手，一看她的举动，就知道是长年累月训练出来的。 就算她不是刺客，肯定也有些别的什么身份！ 于副将听到安王这么说，诧异道：“那三个人，就一直关着吗？” “关着吧！” 安王拿出了几封信，拆开慢慢的看起来：“若是过了今晚，他们还老实，再把他们带出来放在府中。” 于副将也不知道安王是什么意思，只是点点头应了下来。 临走时，安王又抬头道：“让人去看看马车里的东西，每件都仔细看一看。” 于副将抱拳道：“是！” 见安王又重新低下了头，于副将和暗卫悄悄的退了出去，然后掩上了门。 两人分头离开，各司其职。 于副将找人去了何绡马车上察看东西，结果一百来坛打开后，全部是红色和黑色的酱料。 于副将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闻着有一股子味儿，便喊来了王府中的厨子，让他们看看。 谁知道厨子尝完后眼睛就亮了，还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些东西搬到厨房去！ 于副将：“……” 这要是真的酱料，他们也不敢私吞啊！ 不然那三人真是百姓的话，他们可就真的成了欺压百姓的恶霸了。 于副将想了想，对厨子道：“你先等等，我去回禀一下王爷再说。” 他绕了几个院子又到了书房，等给安王禀报过后，安王的神色也有些奇怪。 不过很快，他就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神色，语气淡淡道：“既然东西不错，那就留下，到时候给他们银钱就是。” 于副将这下放了心：“是。” 一马车的酱料全被搬走了，马车却被留在了马厩里。 何绡还不知道自己的货物都没了，正倚靠在墙上睡觉。 地牢里没有光线也不知道时间，只有周围点着的火把能看清环境。 对面牢里的刺客大概是被用了刑，这会儿全部进气少出气多的哀嚎着，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牢中，有种渗人的阴森感。 娇娘和阿玲眼睛都不敢闭，两人紧紧贴着何绡靠坐在一起。 何绡有了她们两个人肉垫子护着，倒是觉得舒坦了许多，靠在墙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有人喊他们：“就是你们，跟我走。” 何绡睁开眼睛，看到有个侍卫模样的人站在大牢门口，挥舞着小鞭子喊他们。 娇娘担心这会儿出去就要死，拉着何绡的胳膊不敢起身。 何绡用了好大的力气才站起来，顺便把已经软掉的这两人也给拉了起来。 跟着侍卫出去后，何绡才发现外面已经天黑了，她的肚子也在咕咕叫。 侍卫带着她们在花园走廊中左拐右拐，最后终于拐到了一个冷清的小院子里。 “你们今晚就住这里，饭菜都在里面的桌子上。” 侍卫说完这话就走了，何绡三人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正屋的门。 屋内桌子上确实摆着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看起来就很美味，何绡的肚子都被勾引的再次“咕咕”响起来。 只是她刚坐下还没拿起筷子，娇娘就连忙抓住她的手说道：“公子，小心这饭菜里有毒啊！你忘了之前的教训了吗？” 那毒还是她亲自下的。 何绡拿着筷子是夹也不是，不夹也不是。 其实她知道，这些饭菜里肯定没有毒。毕竟安王若是想要杀他们，直接一剑了结就算了，没必要大费周章的搞一桌饭菜来。 但娇娘也是好心，何绡觉得不能辜负她的善意。 最主要的是，这女人不减下肥来，手劲儿太大了，何绡掰开她的手也有些吃力…… 何绡：“……” 那就等着吧！ 于是三人面面相觑的坐在桌前，谁也没有动筷子。 另一边的安王，才起身准备往膳厅去，路上问了一句：“那三人如何了？” 暗卫小声道：“她们担心菜里有毒，没有吃，一直坐着。如今，差不多坐了有一刻钟了……” 安王被逗笑，向来肃穆的脸微微舒展，眉眼中的笑意，看起来有种如沐春风般的感觉。 只是暗卫不敢看，他低下头，恪尽职守的帮安王监督着何绡几人。 “继续看着，本王倒要看看，她们到底会不会吃？” 暗卫忙抱拳说道：“是。” 应了一声后，他就悄无声息的离开。 可谁知，他才到这个偏僻的小院子，就发现何绡三人已经开吃了。 娇娘还边吃边说道：“有毒就有毒吧，死也要做个饱死鬼，饿肚子的滋味可太难受了。” 三人大概也是饿得很了，一桌菜竟然被他们席卷而空，就连一小壶酒都没有剩下。 暗卫：“……” 吃完后，何绡还擦了擦嘴说道：“这里面有豆瓣酱的味道，他们肯定动了咱们的豆瓣酱，这群恶霸！” 娇娘也气势汹汹道：“这群恶霸！” 暗卫：“……” 两个女人去给她们的公子烧水准备洗浴了，暗卫回到膳厅，给安王回了刚才的话。 安王看着自己桌上有些类似的菜，笑了笑，这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尝试起来。 不得不说，这个叫“豆瓣酱”的东西味道还真是不错，这些菜肴比平日里的东西，有味道多了。 因着今日的味道独特，安王还多吃了一些。 吃过后安王妃很有眼色的自己回去休息，安王则在花园里慢慢走路消食。 脑中想起白日里见过的那个漂亮的小公子，安王突然换了脚步，往何绡所在的院子走去。 如今跟在安王身边的，依然是白日的副将，也是安王的贴身侍卫。于副将也不知道安王要干什么，也不敢多问，只默默的跟在安王身后。 到了偏僻的小院子，刚进去，安王就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大嗓门。 “公子，我肚子疼，是不是毒药发作了？” 第478章 你同本王一起去京城 女人的话音刚落，一个雌雄莫辨但很悦耳的声音随即响了起来：“你那是吃的多了，有些撑。” 女人却完全不放心，还是担心的捂着肚子说道：“公子，我真的肚子疼，还……还放屁……” 屋内传来低笑声，那位小公子带笑的声音传了出来：“你拉肚子了，去找茅房吧！” “那好吧！”女人似乎是去找茅房了，屋子外面彻底安静了下来。 只是安王刚走进去，另外一个瘦削年轻的女人，又提着一桶热水走到了门外：“公子，您还要热水吗？” 那道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用了，我洗好了，你们也去洗吧！” “好的。” 瘦削年轻的女人又把那桶热水拎走了，安王双手负在身后，缓缓往屋子那边走去。 何绡刚穿好衣服，就听到外面有两道脚步声传来。 这两道脚步声，前面的很轻，后面的略重，但和阿玲以及娇娘的完全不同，一听就是属于男人的。 她立刻把未打湿的头发重新束起，这才坐回了桌前。 何绡当作什么都没发现，只喊了阿玲：“阿玲，我洗好了，进来帮我倒一下水！” 外面没有人应，何绡佯装诧异，又喊了几声“阿玲”，然后起身到了门口。 她刚打开门，一道犀利的掌风就朝着她面颊袭来。 何绡敏锐躲开，借着屋子的摆设，往里面藏去。 好在门外的人并没有追着她打，何绡便从屏风后面悄悄露出头，看到了一个身形修长面容俊美的男人。 这男人白天穿着铠甲带着头盔，看起来只有浑身的肃杀感，如今换了便装后，倒是气质温和了许多，只是浑身的淡漠感，却是怎么也去不掉的。 不过，他的五官倒是出奇的好看，比之自家星河，也差不了太多。 何绡好奇的眨了眨眼，安王则看着这屏风后露出来的小脑袋，略带诧异的挑了挑眉。 “果然会武。” 安王说罢，自己进了屋中，然后在首位的椅子上坐下。 何绡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打量了好半晌安王，才不确定的说道：“你是安王殿下？” 于副将顿时一声厉喝：“大胆，看到王爷还不参拜？” 何绡低下头去，撇撇嘴，却还是顺从的跪了下来：“草民何绡，叩见安王殿下。” 安王并没有让何绡起来，而是把玩着桌上的杯盏，姿态闲适的问道：“你叫何xiao？哪个xiao？” 何绡老老实实回答：“气冲云霄的霄。” 这个“霄”是她上辈子的名字，这辈子的“绡”一看就是女儿家的名字，出门在外可不敢用。 安王又打量了一眼何绡。 何绡跪在下面，低着头，露出了纤细白皙的脖颈。 安王看到这一幕，顿觉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让何绡起了身。 何绡起身后，他也没让何绡坐，而是问了何绡的籍贯，又问她去燕京城作什么？ 何绡把早就说过无数遍的说辞拿了出来，安王听后也没有什么表情，只盯着何绡的面容看了半晌。 何绡因为刚洗过澡，热气氤氲过的皮肤白里透红，瞧着很像个漂亮的姑娘。 但因为她穿的鞋子有增高，声音又被刻意压沉，就连喉结也做了假，所以安王倒也没有往女儿身那边怀疑。 就只觉得，这个小公子，长得也忒漂亮了些。 问了些乱七八糟的事，安王突然道：“你去燕京城，就是为了做那酱料的生意？” 何绡立刻点头：“是，这是草民家中耗时许久才做出来的。听说燕京城达官贵人多，想着这些小玩意儿或许也有大卖场，就想着去燕京城碰碰运气。” 安王似笑非笑的看向何绡，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你倒是胆大。” 何绡也不知道安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便抿着唇不说话装哑巴！ 安王问完话，也差不多确定何绡白天救人只是个意外后，心里舒坦下来。 他起了身，双手负在身后往外走，走到一半回头，见何绡还像个木头似的站在原地，便道：“过几日，本王要回燕京城，到时候你同本王一起走。” 何绡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 “！！！” 和安王一起去燕京城，那她还怎么和石青他们会合？ 安王见何绡一副被吓到的模样，眼中略有些不悦：“怎么？你不愿意？” 何绡忙道：“不是草民不愿意，实在是……是草民担心误了殿下的事情。草民去京城，只是为了做生意，到时候去了还要买铺子买院子看地段……” 她比安王还忙呢，谁有空陪他这样那样的？ 安王也听出来何绡的话外音了，他没想到，一个小小年纪的小子，竟然面对他还有这份胆识说这些话。 只是心中却没有什么被冒犯的感觉，甚至他还觉得有点想笑。 安王压下唇角的弧度，淡淡道：“到了京城，本王自会放你离开。” 不过是些铺子和院子，吩咐下人去做就是了，这还有什么搞不定的？ 何绡不知道安王在想什么，只听到安王这么说，这才松了口气：“那草民就多谢殿下了！” 安王轻飘飘的看了眼何绡，目光在何绡露出来的纤细脖颈转了一圈，最后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看着他和于副将都离开后，何绡这才收了神色，拧着眉回了屋子。 安王突然要求让她跟着一起走，也不知道是还心存怀疑，还是又发现了什么别的事情……重点是，她如今身上没带武器也没带什么可疑物品，也就那一马车的酱料而已。 就连阿玲和娇娘，也都是半路救下来的，没什么破绽。 就这些，有什么值得安王怀疑的？ 何绡想不出来，坐在桌前发了一会儿呆后，娇娘和阿玲又前来和她说话。 和这两人絮叨了一刻钟，何绡才心事重重的躺下。 第二日，她依然在安王府的院子里醒来。 只是今日和前两日不同的是，今日这院子里被派来了几个服侍她们起居的丫鬟。 何绡一起床，看到外面端着洗漱水盆的丫鬟，还被吓了一跳。 那丫鬟长得亭亭玉立，身量比何绡只略低一些，一张鹅蛋脸看着就赏心悦目。见何绡打开门后，笑吟吟的福了身，然后道：“奴婢闻竹来伺候公子洗漱。” 第479章 王爷说给您做两身衣裳 何绡猛地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才道：“你……你是哪里来的？” 许是何绡这动作逗笑了闻竹，她抿唇浅笑着把水盆端进来，然后才道：“奴婢是王爷身边的丫头，王爷让奴婢过来侍候公子几日。” 何绡：“？？？” 没搞错吧这个安王？ 好端端的，给她丫鬟伺候她做什么？ 这是名为伺候，实为监视吧？ 何绡眸色微深，然后站直身体恢复了神色，挠挠头露出无辜单纯的笑容说道：“这样啊……我以为从哪里来的不认识的人呢！多谢王爷的好意啊，不过我这边有伺候的人……” 闻竹眼眸微弯，笑吟吟的说道：“王爷说，公子身边的两个侍女长相太过丑陋，不如奴婢来的赏心悦目些。” 何绡：“……淦？” 她的阿玲和娇娘，就这么被歧视了？ 只是这话说得确实很实在，何绡倒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 闻竹把帕子浸湿，然后拧的半干，再递给何绡。 何绡以前也有新桃新琴伺候，但还没有被这么服侍过，一时有些不自在。 她接过帕子擦了脸，又在闻竹的伺候下漱了口。闻竹把用过的盆和帕子递给了外面的丫鬟，又想伺候何绡换衣服时，何绡突然憋红脸说道：“我……我自己来，你出去吧……” 闻竹只当是何绡年纪还小太纯情，便轻笑着退出了房间。 她一出去，何绡面色就恢复了正常。 听到门外没有了什么动静，想是闻竹去忙别的了，何绡这才迅速把自己的衣裳都穿好，该伪装的也都伪装完毕。 等到下一次闻竹进来时，何绡已经从起床时慵懒乖巧的小少年，变成了一个英气十足的小公子。 看着身量拔高，眉眼俊俏又英气的何绡，闻竹眼睛微微亮了亮。 这小公子长得好生漂亮，真是比之她们王爷完全不差，甚至还有些略超呢！ 服侍一个好看的人，总是让人心情愉悦的。 闻竹问了何绡现在要不要吃早饭，得到了消息后，便出门让外面的丫鬟去传膳来。 何绡跟着她出了屋子，面上有些担心的问道：“闻竹姐姐，我……我还是犯人呢，王爷突然对我这么好，不会是想让我吃饱了然后上路吧？” 闻竹掩唇笑着看了何绡一眼，然后道：“公子真会说笑？您怎么会是犯人呢？王爷说了您是贵客，要奴婢好生招待着。” 何绡：“……？” 这安王到底打得什么主意？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了。 何绡一脸诧异的跟着闻竹走到了隔壁大屋子，然后过了一会儿，阿玲和娇娘也被带了过来。 阿玲和娇娘小心翼翼的在何绡身边坐下，然后问道：“公子……咱们这是……” 何绡摊手，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啊……” 闻竹看着这主仆三人，越看越逗，不由再次掩唇笑着说道：“我们王爷说这几日，公子和两位姑娘就好好在王府待着，过些日子他启程回京时，会带上公子三人的。公子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给奴婢说，奴婢一定会努力办到。” 何绡听到这话，眼珠子转了转，看了眼娇娘那身破破烂烂的衣裳，然后转头对闻竹说道：“真的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闻竹迟疑片刻，笑着说道：“只要奴婢能办到的，一定尽力去办。” 何绡立马抓起娇娘肥硕的身姿，说道：“给她买两身合适的衣裳来，可以吗？” 闻竹打量了眼娇娘，面色不变，依旧笑吟吟的说道：“符合这位姑娘尺寸的衣裳，外面可能买不到。不过王府内有绣娘，待会儿奴婢就让她过来给这位姑娘量体。也就是一日的功夫，新衣裳就能送来了。” “真的吗？”娇娘不等何绡答话，已经激动的双眼放光。 闻竹笑着点点头：“是，王府绣娘众多，姑娘的衣裳一日就能做好。” 娇娘立刻高兴的对着闻竹道了谢，又扭扭捏捏的说道：“奴家已经嫁过人了，闻竹姑娘喊我娇娘就行。” 闻竹顿了一下，显然也对这个名字接受有点困难，不过作为王府的一等侍女，显然她有很强大的心理素质。 也就是一小会儿的时间，闻竹就很好的处理了这件事，甚至神态自如的叫了娇娘和阿玲的名字。 不过对何绡的态度，她却依然一如既往的恭敬，也一直温温柔柔的喊着“公子”。 吃过早饭，何绡准备出去在花园里散散步，谁料闻竹又像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带着几个绣娘前来。 她拦住何绡说道：“王爷说，给您也做两身衣裳。” 何绡愣了一下，然后道：“我自己带了换洗的衣裳，不用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闻竹眼眸弯成两道月牙儿，“王爷说您那些衣裳料子太差了，王府库房里有云锦和蜀锦，给您做两身新的出来。” 何绡：“……” 就不知道说什么。 安王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她是个漂亮的小姑娘，那还能说安王对她的美色有所企图。 可现在，她是男儿身啊！ 是任何人都没有怀疑的男儿身，关键还只是个小商贩，安王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难不成，他不好女色好男色？ 何绡依稀记得石青说过，京城除了太子殿下外，其他五个亲王，只有老五安王没有子嗣，老六还没成年所以没封王。 难道，这就是安王没有子嗣的原因？ 何绡恍惚觉得自己触摸到了真相，可是她看看闻竹的脸，又觉得不太对！ 如果喜欢男人，安王身边服侍的人应该大多都是俊俏的小厮，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贴身侍女呢？ 贴身……就意味着，这就是他的半个女人了。 何绡默了默，又看了眼闻竹，趁着绣娘给她量体的空隙里，很随意的问道：“闻竹姐姐，你今年多大了？” 闻竹笑道：“奴婢十九了。” 何绡歪着头，好奇道：“十九了还没许人家吗？” 闻竹被问的脸一红，片刻后才笑着说道：“府中侍女，要满了二十岁才会被许配人家的。奴婢还不满二十呢，不着急。” 何绡拉长语调，“哦”了一声。 应该不是等着满二十岁，而是等着被安王收房才是！ 第480章 安王妃 见闻竹小脸还红着，何绡又故意压低声音问道：“闻竹姐姐，王爷今年多大呀？” 闻竹不假思索道：“二十有三。” 二十三……这在古代，也算是年纪不小的男人了。这个年龄还没有孩子，会不会是安王不行？ 何绡的思维，又朝着奇奇怪怪的方向走了过去。 闻竹见她有些发愣，主动笑着说道：“公子怎么对王爷这般好奇？” 何绡连忙笑着打哈哈：“我见王爷长得英俊神武魅力不凡，想来应该有不少闺中女儿都爱慕他。所以……他的孩子应该都能组个蹴鞠队满地跑了吧，只是好像在王府中都没见到什么小孩子……” 也没见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女人，所以她才好奇呢！ 闻竹掩着唇笑道：“景州是有不少女儿郎爱慕我家王爷，燕京城也有些许多闺中女子倾心于他，只是我家王爷洁身自好，府中只有王妃一人。” 对于生孩子的事情，闻竹倒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何绡觉得，她可能是不敢说。 成婚这么多年了，到现在还没孩子，要么是王妃不行，要么就是王爷不行。 反正不管是哪个不行，这些话也不是她一个小丫鬟能随意编排的。 闻竹在这方面向来很聪敏，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个字不漏，怪不得能做到安王身边的一等丫鬟。 何绡微微侧目打量着她，发现这个小丫鬟很为他的主子自豪，神色中都带着些许骄傲。 何绡心中叹了口气。 新桃倒是很不错，也很有一等丫鬟的潜力。 但是比起闻竹，那还差得远了。 至于新琴那就不用说了，小丫头自小在村里长大，爬山涉水干粗活完全没问题，倒是用小聪明耍心眼儿的时候就不行了。 所以何绡还是决定，一如既往的把她训练成一个贴身武婢。 这样一文一武，还能中和一下。 绣娘量好身形就走了，娇娘兴冲冲的跑上前来，很是做作的对闻竹掐着嗓子说道：“谢谢闻竹姑娘，也替奴家谢谢你家王爷。” 闻竹显然应付不来这个女人，面色肉眼可见的僵了一下，这才迈过脸去保持了微笑：“娇娘客气了，你要谢，也该谢你家公子才是。” 娇娘立刻会意，对着何绡福了福身：“谢谢公子，公子您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好人。” 何绡耸耸肩，并没有搭理她！ 阿玲和娇娘都给量了体，如今何绡想在花园走走，她们便也主动跟在了身后。 闻竹一边给何绡介绍花园中的各种草木，一边不着痕迹的打听何绡的来历：“公子出门，怎得只带两个侍女？” 何绡叹了口气：“我还带了几个侍从，结果路上遇到山匪，冲散了。这两个其实也不是我的侍女，都是从山匪手中救出来的。说是命苦没地儿去，非要跟着我，我如今一个人也确实不方便，就让她们跟着了。” 闻竹听完，微微笑着，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倒是和之前打听来的差不多。 她看了眼何绡，又问道：“那是否要帮公子您打听一下您的侍从呢？王爷神通广大，若是要找人，一定能帮您找回来的。” “真的吗？”何绡眼中露出了激动的光芒，“我有四个侍从，一个长得比较英俊，其他都普普通通。个子也不高，武艺跟我差不多都是三脚猫，穿着打扮也很普通。” 闻竹听完何绡这话，默默的抚了一下额。 这个说法，去哪儿找这么四个人？普天之下得多少个相似的人？ 这位小公子，果然糊里糊涂的可可爱爱。 闻竹干脆不再说了，专心致志的带着何绡逛花园。 王府的花园果然和那种富商的宅子不太一样，甚至何绡觉得，这王府有两个宋岑家大。光是这个花园，都抵得上何绡三、四座梨花巷的院子了。 果然，有钱人的享受就是不一般。 何绡绕过了一群花花草草，最后想在亭中坐一坐时，听到了一道温婉柔和的女声。 “这花开得确实不错，不过今年好像开得迟了些。” 旁边有人笑着附和道：“想来是花儿也晓得王爷近日会回来，所以才掐着这个时节开放，就等着王爷也来瞧呢！” 先前那道温婉柔和的女声也笑着响起来：“就你这张巧嘴会说。” 说罢，她又叹了口气：“只是王爷，最不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瞧见这些单独为他盛放的花儿？” 声音越来越近，再抬头时，已经和那个盛装的圆脸美人给撞上了。 闻竹连忙在前面请安：“奴婢参见王妃。” 何绡见状，也跟着在后面拱手行礼：“草民参见王妃。” 安王妃没想到花园里会碰到闻竹，一见到闻竹眼睛就亮了，还以为安王也在花园。谁料，却在闻竹身后看到了一个漂亮瘦削的少年。 安王妃没找见安王的身影，难免有些失望，只是她也没了失了礼数，只笑着让两人起身，然后问道：“闻竹，你怎么在这里？这位是？” 闻竹侧开身子，把何绡露了出来。 看清何绡的面容后，安王妃更加惊讶。 这位小公子的面容虽然还没完全长开，也没有男人那种轮廓分明的感觉，但一眼瞧过去，就知道是个绝色容颜。 这番美貌，竟然能够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男是女。 安王妃下意识看了眼何绡露在外面的脖颈，然后看到了一个微微起伏的喉结。 不知为何，看到喉结后，她莫名松了口气！ 闻竹看了眼何绡，给安王妃介绍：“回禀王妃，这位是王爷在民间的朋友，这两日在王府中小住，让奴婢代为照看！” 何绡察觉到了安王妃异样的眼神，她稍稍低了头，用略带低沉的声音说道：“草民姓何，单名一个霄字。” 安王妃慢慢的收回视线，然后点了一下头。 闻竹是王爷身边最得用的贴身丫鬟，王爷能把她拨过来给这个少年使用，想来这少年在王爷心中分量不轻。 不过到底是男人，所以安王妃并没有多想，只当这又是王爷招揽回来的幕僚，脸上便带了几分温和的笑意。 “既然是王爷交待的，那你好生照看着便是。何公子请随意，妾身就不打扰了。” 第481章 王爷邀您一起用膳 安王妃说完后，朝着何绡点点头，然后带着丫鬟婆子们离开。 闻竹在原地等着安王妃离开后，这才带着何绡继续逛起了花园。 何绡回想着安王妃的面容，感慨道：“怪不得王爷成亲这么多年，王府后院一个多余的女人都没有，王妃生的如此好看又温婉端庄，想来王爷心中也容不下其他人。” 闻竹听到这话，侧目看了何绡一眼。 作为一个男人，这么赞美另外一个男人的妻子，是一件很不礼貌且有些轻浮的事情。 可闻竹只瞧见了何绡眼中的真诚。 于是她也没怎么把这话放进心里去，只笑着附和道：“王妃是府中顶顶好的主母，家里下人丫鬟都喜欢她，王爷也敬重她！” 何绡“哦”了一声。 这种高门贵族皇亲国戚，娶妻多娶贤，所以基本上是不看容貌的。夸人的话也不能说容貌，得说人家贤惠大气！ 但是，安王妃确实挺好看的！ 何绡没有再多话，跟着闻竹逛完花园后，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来也没事做，躺一会儿坐一会儿，一整天很快就过去了。 到了第二日，何绡刚吃过早饭，闻竹就领着几个绣娘前来。 这绣娘身后还跟着几人，手上都捧着两件衣服。 “何公子，你们的衣裳做好了，您现在可以试试合不合身。” 何绡从软榻上坐起来惊讶道：“这就好了？” 还说一两天才做好，这可是一天时间都没用到，不会连夜赶工了吧？ 闻竹就知道何绡会惊讶，笑着说道：“府中绣娘多，做一两件成衣很快的。” 何绡这下相信绣娘多这话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做出来了六件衣裳，这人能不多吗？ 何绡把自己的两套衣裳接过，然后拿进了房间中。 闻竹见状，跟进来说道：“奴婢伺候您更衣。” “不用不用。”何绡又涨红了脸色，一副纯情小少年的害羞模样，“我自己来就行了。” 见何绡实在抗拒，闻竹低下头笑了几声，也没有强求，而是退出去轻轻掩上了门。 何绡这才松了口气，连忙把外衣脱下来，迅速的试了这两套衣裳。最后直接把月白色那套，给穿在了外面。 闻竹在外面等了半晌，敲敲门问道：“何公子，您试好了吗？” 何绡系完腰带在镜子里确定没有什么纰漏后，这才道：“好了。” 闻竹推门进来，一看见穿着月白色衣衫的何绡，眼睛顿时亮了亮，唇边的笑容也加大了许多。 “何公子，这件衣裳真衬您。” 何绡也觉得这衣服很漂亮，果然贵一点的料子和那些便宜的料子，就是有很明显的区别。 所以，她们凤求凰以后发展的路线，可能也得转高档的料子了。 不过前提是赶紧把棉布搞出来，到时候做棉布衣裳，也有很大的利润空间。 何绡的思绪已经顺着这套衣服延展到了很远的地方，倒是闻竹，走过来蹲下替何绡整理了一下腰带和衣摆。 搞完后，她才站起来说道：“何公子长得真好看。” 何绡略略有些害羞，半转过去一点脸才笑着说道：“还好还好，没你家王爷好看……” 闻竹知道这位小公子脸皮薄，便也跟着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何绡的衣服没有问题，也不用换。两人出了门去看娇娘和阿玲的，接过刚出门，就看到娇娘像只花蝴蝶一样笨重的飞了出来。 她的衣裳是娇娘严格按照她要求做的，花红柳绿花里胡哨，好好的衣裳料子，都被这审美给糟蹋了。 不过好在绣娘手艺不错，做出来的衣裳，能衬得娇娘瘦不少。 所以娇娘才兴高采烈得冲出来给何绡炫耀。 何绡很是敷衍的夸奖了一下她，然后去督促她做开合跳减肥。阿玲像个影子一样，换过衣服出来，站在何绡身后，一言不发。 闻竹还从来没见过一个女人，竟然敢站在院子里上下挥动双臂跳来跳去的，她瞧了半晌，有些结巴的问道：“何……何公子，娇娘这是？” 何绡淡定道：“她在减肥呢！你看她身体太胖了，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她的日常生活，所以我为她制定了减肥计划，争取让她早日苗条下来。” 闻竹迟疑道：“就这么跳吗……” “不止。”何绡抱臂悠闲的看着累得半死半活的娇娘，笑得有些阴险，“除了跳还要跑，每天还要控制食量，不然会反弹呢！” 闻竹：“……” 听得不是很懂，但有些同情娇娘。 她真的看起来好累呀！ 闻竹看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何绡见娇娘自己也能严格按照计划进行锻炼，便拉着阿玲在院子里练了会儿武。 阿玲这几年有了些武艺基础，只是大多都是野路子出身，没有一点儿正规的训练体系。 何绡便借着这个时候，好好给她纠正一下。 练了半个时辰左右，何绡带着她们两人一起开始拉伸。等到花园里来了丫鬟洒扫，她们才起身回到屋内休整。 晌午时分，闻竹又回到了院子里。 见先前还热闹的院子里安安静静，她在外面瞧了瞧，去敲响了何绡的门。 “何公子，王爷邀您去前厅一起用膳。” 何绡正躺在软榻上看闻竹替她找来的书，听到这话惊讶的坐了起来：“我和你们家王爷一起吃饭？” 闻竹浅笑，推开门进来，看着何绡肯定的点头：“是，王妃也在。” 何绡捏紧手中的书，丝毫不掩饰脸上的错愕和担心：“……我一个平平无奇的小老百姓，怎么配和王爷坐在一起？要不，我就不去了吧？” “这是王爷的命令，奴婢也只是奉命行事。”闻竹说着，已经准备替何绡穿鞋。 这态度就是，我只是个传话的，你可不能为难我。 何绡没有办法，只得坐起来放下书，自己把鞋子穿了起来。 头发因为靠在软榻上有些凌乱，闻竹便主动给何绡拆卸下来，重新束了一遍。 万千青丝从肩后滑落，镜中的人肤白唇红，颜若桃李，闻竹便有一瞬的恍惚。 好像眼前坐着的不是一个漂亮的小公子，而是个绝色倾城的姑娘…… 第482章 坐到这边来 闻竹替何绡束了发，又细心的打理好了垂下来的几缕发梢。 因为没有弱冠，所以何绡的头发向来都是束一半留一半，看起来带着几分活泼和洒脱。 等束好了头发，她起身抖了抖衣摆，这才道：“我们走吧！” 闻竹忙带着何绡出门，何绡看了眼隔壁的房间，问道：“她们两呢？” 闻竹笑着说道：“娇娘和阿玲的午饭，等下会有婢女送过来，何公子不用担心。” 何绡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只是走了几步，她又嘀咕道：“也不知道我走了，娇娘会不会听话减少食量。这女人总是会忍不住偷吃，唉……” 闻竹：“……” 看得出来，这何公子是真的很不想去和王爷一起吃饭。 不过也正常，多少人都害怕王爷的威严呢？就连跟在他身边的于副将也是如此，更何况来自民间的何小公子？ 闻竹在心中暗暗腹诽，带着何绡七绕八绕，最后终于绕到了前院的膳厅。 这大概是王府中最大的主院，一进去就能看到楼亭阁宇以及九曲回廊，各种各样的珍奇花草也能看到。何绡觉得，此刻的自己简直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 果然，有钱人的生活，自己这等穷人根本想象不到！ 闻竹带着何绡一路往里走，终于到了膳厅后，才发现两个主角还没有来。 何绡：“？？？” 闻竹忙说道：“还请何公子稍等片刻，王爷和王妃马上到。” 何绡点点头，心安理得的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等。 等人很正常，尤其对方还是有身份有来头的大佬，所以她没有一点儿心不甘情不愿。 就是不知道，今天中午吃的会不会比昨天更丰盛些？ 何绡连一刻钟的时间都没等到，安王妃就先来了。看到何绡时，她神色还有些诧异，显然事先也不知道何绡要来。 看到她带着一众丫鬟仆从，何绡连忙起来行礼。 闻竹也行了礼，这才给安王妃解释了安王邀请何绡过来吃饭的事。 安王妃虽然有些意见，但也只是微笑着点点头，脸上却没表现出什么来。 她原想着今日终于能找机会和王爷多相处一会儿，谁知道又来了这么个少年。还好他年纪看着也不大，不然她怎么和外男同处一桌？ 安王妃命人去准备传膳，和何绡说了几句日常的话，安王这个重量级的人物就上场了。 一群人立马呼啦啦的下跪行礼，何绡也跟着行礼，只是行礼的时候，没忍住抬头偷偷看了安王一眼。 谁知道，这一眼却正好和安王的眼神对上了。 见安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何绡连忙低下头，做出乖巧恭敬的模样！ 安王唇角微微上扬，亲手扶起了自己的王妃，这才对众人说道：“不用多礼，起吧！” 何绡跟着闻竹一起起了身，安王放下安王妃的手，对何绡说道：“坐！” 何绡默默的坐在了对面，距离两人最远的地方，争取不打扰到这对夫妻。谁知道，安王却淡淡道：“坐到这边来。” 何绡只得默默挪过去，坐到了安王身侧的位置。 这下，右侧坐着安王妃，左侧坐着何绡，两人都离安王很近。 何绡面上有些紧张，实在在观察安王和安王妃的关系。 要知道打她准备送沈少安回京城的这一刻起，她就注定了要和这皇城有所牵连。所以到时候，她也不得不和安王等人打交道。 如今若是能多了解一点，以后也能多做一手防备。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两位主人落座，安王妃便吩咐人开始传膳，很快，一盘盘珍馐佳肴被摆上了餐桌。 何绡看着放在自己眼前的袖珍水晶包，眼睛亮了亮。 这水晶包看着皮薄馅儿大，又是王府的厨子做的，味道应该很不错！ 只可惜，安王和安王妃都没有动筷子，她也不敢动。 等到十几道菜全部上齐了，旁边有随侍的小厮拿出银针验过毒后，安王这才拿起筷子夹了验过毒的那盘菜。 何绡得空瞅了一眼，发现这么十几道菜，每道菜都要验一下毒。 何绡：“……” 所以说，当个有钱人也不是特别好，吃个东西都不能省心。 何绡没有管前面的菜有没有验毒，拿起筷子就把自己喜欢吃的菜夹了一遍，后面准备给她夹菜的闻竹，竟然都有些插不上手。 但最重要的是，虽然她吃东西的速度很快，夹菜的速度也很快，可偏偏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粗鲁。 甚至说得上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安王抬头看了眼之后，也挑挑眉往这边多注意了一些。 大户人家吃饭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所以即便关注着何绡，安王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眼神指挥身后的小厮，把何绡够不到的菜往何绡面前挪了挪。 安王妃看到这一幕，默默的用帕子擦了擦嘴，然后敛下了眸子。 只是下一秒，安王就给她夹了一筷菜。 安王妃激动抬头，看见安王一如既往的冷淡表情：“你最近看着略有清减，多吃些，补补身子。” 安王妃瞬间眼眶都红了，却觉得心里暖暖的。 她点点头，谢过了安王后，又重新拿起了筷子。 有了安王的安抚，眼前只快速扒饭的何绡看在她眼里，突然可爱了许多。就连眼前的几盘菜，也好像特别香甜可口似的。 安王妃不由得多了些真心实意的笑容，还温声对何绡道：“何公子年纪还小，可以多吃点。” 何绡闻言，连忙道了谢，然后继续拿起筷子吃菜。 安王妃就差说她还在长身体了，不过也是，这具身体只有十六岁，确实还在发育。 所以，她的确应该多吃点。 何绡吃得又快又好看，她也不管周围是什么人什么环境，只觉得美食在前，吃就完了。 因着她的缘故，安王和安王妃也觉得今日的饭菜似乎特别好吃，竟然比平时多用了半碗饭。 吃过饭后，众人把还剩了许多的菜肴撤了下去，又上了清肠的淡茶来。 何绡没有习惯在吃完饭后喝茶，见安王和安王妃都端起来喝，只得客随主便，也端起来小小的啜了一口。 不过很快，她就又放下了。 第483章 当米虫的生活 安王啜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后抬头，结果看见何绡已经放下了茶杯好一会儿，正安安静静坐着。 端坐在椅子上的身姿很是瘦削，却坐的格外挺拔。 一律青丝从耳边垂下，与散在后面的长发交缠在了一起。 纤细又白皙的脖颈，藏在月白色衣袍的领子内，衬得他越发面如冠玉。 这身月白色的衣裳，果然最适合他不过。 只是这么娇俏漂亮的少年郎，却生在了商贾之家。 真是好生浪费！ 安王看着何绡乖巧的模样，不知怎得，竟然扬起唇先笑了笑。 他看了何绡半晌，等何绡察觉后抬起头看过来时才说道：“不合你口味？” 何绡愣了一下，以为安王问的是那些菜，便很坦诚的说道：“很合，多谢王爷款待，草民吃的很饱。” 安王微微扬唇，眼角带着轻轻的笑意，他伸出修长的食指点了点茶杯，温声道：“本王说的是这茶。” 何绡连忙“哦”了一声，这才道：“茶挺好喝的，只是草民在家中，没有吃完饭喝茶的习惯，所以才……” 安王轻轻点头，一个眼神示意，身边的人就把何绡面前的茶杯给撤了下去。 然后下一秒，一个好看的丫鬟端着一盘同样好看的糕点上来。 闻竹轻声给何绡介绍：“何公子，这是饭后糕点，您可以尝尝。” 何绡：“……谢谢啊！” 吃不下了吃不下了，说不喝茶就给我上糕点！ 就不能什么都不上吗？ 奇奇怪怪的这一群人。 心中满是腹诽，但见安王妃也捻起一块小巧的糕点尝了起来，何绡便没说什么，也跟着拿了一小块尝了一口。 嗯……果然是王府的顶级点心厨子，这糕点入口即化软糯香甜，比她想象中的好吃多了。 只是何绡前面确实吃得多，这糕点虽然小，但也确实很抵饿，所以她只是尝了一块就将其放下。 不喝茶也不吃糕点，就这么百无聊赖的看着安王和安王妃吃东西。 等着两人慢条斯理的吃完后，何绡才在闻竹的引导下起了身，告别了两人。 回去的路上，何绡旁敲侧击的问闻竹：“王爷今日就是请我过去吃顿饭，没有别的事？” 闻竹一定以及很是肯定的点头：“就是请您吃顿饭，没有别的事。” 何绡蹙起了眉头，有些不解。 按理说，安王如今还在怀疑她，所以应该趁着吃饭的时候多问几句话，看她能不能露出什么马脚才是？ 怎么吃完饭就把她给打发了？ 但何绡没想到，这还不算。 她和闻竹刚回到小院子没多久，安王那边还命人送来了一些瓜果点心，供她下午消遣！ 何绡：“……” 这日子太舒坦了，别说她没有祸心了，她就是有祸心估计都想自己交待了。 哪个人能忍得住这种颓废日子的诱惑啊？ 大多数人的终极生活目标，不就是每天这么躺着当米虫嘛？ 何绡感觉，自己这几天在安王府已经实现这种人生目标了。饶是一向自律事业心极强的何少将，都想恍恍惚惚这么颓废的一直待下去算了。 阳光西斜，小院子里有轻轻的秋风掠过。 躺在软榻上吃了瓜果吃点心的何绡，见闻竹又给她抱来了一堆想看的书，忍不住把手上的书盖在了脸上。 看书吃饭睡觉，谁家犯人能这么舒坦？ 不行，她得找个机会出了王府，看能不能给石青传传消息去才对。 何绡拿下手中的书，坐起来问闻竹：“闻竹姐姐，王爷什么时候出发去燕京城啊？我这几日可以出去转转吗？” 闻竹笑着说道：“奴婢也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启程呢！不过王爷交代过了，若是何公子想出去转转，只要奴婢陪着就行。” “真的吗？”何绡激动的翻坐了起来。 只是面上开心，她心中却不由得警惕起来。 安王这么好心的让她出去，是不是就是想看看她还有没有其他的同伙？ 嗯……不过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那就还是出去转转吧！只希望石青他们已经离开了，也不打算和她互传消息就行。 何绡笑容灿烂的看着闻竹，闻竹被她感染，也弯着眸子笑了起来：“若是现在出去，也可在用晚饭前回来。” 何绡立马下了软榻说道：“那我们现在就走，对了，我要带上阿玲和娇娘，让她们给我拎东西！” 衣服也不用换，何绡只喊了阿玲和娇娘，然后带上闻竹三个人一起出了王府。 王府规矩森严，出去时还要和门房打招呼，不过闻竹似乎被安王提前交待过，何绡很容易就出去了。 回到了热闹的景州大街，何绡深深的吸了口气。 王府再好，总觉得处处都是危机，还是这外面好啊！ 只可惜身边没有马儿，马车也被扣押在王府内，想溜出城也溜不出去！ 何绡干脆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而是专心的逛起了街。 听闻竹说安王走哪儿都会带着她，何绡便感兴趣的让闻竹多讲了些京城的事情，最多的则是关于女人衣裳和酒楼饭食之类的消息。 闻竹在这方面确实了解的不少，上到人文地理下到生活小知识，能够给何绡说的头头是道。 何绡一边听一边记，还要去各个铺子转一转，了解一下市场风向。 闻竹见状，好奇的问道：“何公子，你为什么要问这些呀？” 何绡叹了口气，装模作样的仰起头看着天悲伤道：“我家中是做成衣生意的，只是合作的布庄料子一般，店里绣娘也少，所以如今生意差了很多。如今家中研制出了这酱料，我就想着带去京城，看能不能有什么机会。毕竟经商嘛，就得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闻竹觉得何绡说的还挺有道理的，但她不是很懂。 何绡又问了京城人如今追捧的都是些什么，闻竹其实详细的也不知道，就说京城那些高门贵女以及夫人们，好漂亮衣服和首饰等。 这些何绡都已经想到了，反正古往今来，没有一个女人不关注这些的。 所以何绡才想着要在京城也做成衣生意。 只可惜，团队小伙伴一个都没来，就她一个人，也撑不起什么摊子！ 第484章 钓鱼执法 何绡逛了一整天，最后只拎了点酒楼的饭菜，以及布庄的一匹布回了王府。 回到自己的院子，就钻进屋子开始研究起这些东西来。 安王得知这个消息，挑着眉说道：“怎么？王府的饭菜不合他的口味？” 闻竹摇头，想了想何绡的反应，对安王说道：“奴婢瞧着，何公子像是在了解这边和燕京城的风俗习惯呢！他毕竟是个商人，做生意是得提前了解好这些。” 安王放下笔，站起来双手负在身后，看着闻竹问道：“这两日没发现什么异常？” 闻竹摇摇头：“何公子每日起来会打拳，然后就是看书。其次就是……给那个叫娇娘的侍女做减肥训练。” 安王听到这里，许是也想到了娇娘的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其实这两日何绡的所有举动，包括说的所有话，都有人会特意传给安王。 可安王还是会再问一边闻竹，就像是要把何绡的所有日常细节都了解清楚一样。 安王问过后，闻竹想了想又说道：“何公子今日问了王爷什么时候去燕京城，他似乎有些着急……” “是该着急了。” 安王忍不住笑起来，右手拇指和食指也微微的磨挲着：“那一马车的酱料，若是再不卖出去，过段时间该坏了。” 其实再过半个月应当也不会坏，但是这种食物类的东西得需要小心存放，何绡若是不赶紧卖出去，迟早得砸在自己手中。 安王又回到了桌前坐下，然后拿起笔说道：“过几日就出发。” 闻竹忙应了一声“是”，片刻后才有些茫然的看了眼安王。 王爷这话的意思是……这个消息可以传给何公子吗？ 安王并没有给闻竹任何指示，闻竹只得自己默默的退出了书房，然后回了何绡的小院子。 何绡已经吃过了酒楼的饭菜，这会儿王府送来的晚饭，她只是略吃了一点就放下了筷子。 娇娘已经吃够了她每一餐的分量，见她拿着筷子还想再夹，何绡捞起筷子直接把她的手给打掉：“还吃，不想瘦下来吗？” 娇娘讪讪的放下筷子，然后羡慕嫉妒恨的看着纤瘦的阿玲旁若无人吃饭。 闻竹看到这一幕，先是笑了笑才问道：“何公子，是不是今晚的菜肴不符合您的口味？奴婢瞧着您好像吃的不多！” 何绡放下筷子，毫无形象的打了个饱嗝后才说道：“没有。王府的菜很好吃，只是我已经吃过了酒楼的，所以吃不下了而已……” 闻竹也只是照例询问一下，听到这话就点点头，让人把剩下的残羹撤了下去。 何绡照例要饭后走走，闻竹陪着她转了一会儿，把安王过几日就出发去燕京城的消息说过后，这才离开。 何绡回到自己房间，想着闻竹的话，坐在桌前想了好一会儿事情才沐浴入睡。 …… 在王府颓废的待了五天左右，何绡才随着安王准备进京。 安王这次回京，好像是为了给皇后过寿，听闻竹说所有亲王都会前去，所以阵仗搞得也特别大。 最重要的，王府中有好多人要一起前往。 何绡听到这里，默默的收拾自己的包袱，想着她那一马车的酱料该怎么办？ 只是她自己没想出来办法，倒是于副将带着安王的指示来了：“王爷说，若是何公子愿意把酱料卖给王府，我们则按照原价收下。若是何公子不愿，那马车单独由王府护卫赶去燕京城。” 何绡惊呆了。 马车单独由王府护卫赶去燕京城，那她到时候去哪里找酱料啊？ 最重要的是，安王确定不是在钓鱼执法吗？ 是不是他想通过这辆马车，再把石青一行人给骗出来？ 何绡蹙了蹙眉，但很快又舒展开，笑着说道：“好，多谢于副将，也劳烦于副将替草民谢谢王爷。只是……草民到了京城后要去置买宅院和铺子，若是跟着王爷一起走，可能会有些不方便！” 于副将盯着何绡看了几眼，然后说道：“这些小事，王爷都会差人替何公子办好的，何公子只管跟着我们便是。” 何绡微笑：“……好的！” 淦！ 安王怎么还没打消对她的戒心？ 难道这是要一路把她带到燕京城，顺便带进皇城吗？ 嗯？ 能够带进皇宫也不错啊！ 至少，她就有机会接触到霍滢了。 这么一转变思想，何绡顿时不是很抗拒这次出行了。 唯一期望的就是，石青不会被这辆马车给骗到，最后不至于全军覆灭！ 何绡得了准消息，老老实实的把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给收拾了起来，最后还带走了安王府的好多本书。 这些书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孤本，大多都和民生及农耕有些关系。还有些是讲各种中草药的，何绡作为草药种植大户，自然要对这方面多些了解。 她带走书籍的事，闻竹都知道，但什么都没说。 何绡便也当作安王默认了，心安理得的装进了自己的包袱。 只是没想到的是，第二日要出发的时候，闻竹把阿玲和娇娘都带走了。 何绡见状，连忙问道：“闻竹姐姐，你要带她们去哪里呀？” 闻竹笑着说道：“王爷派了人专门驾着何公子那辆马车去燕京城，未免路上有什么意外，特让奴婢带着阿玲和娇娘两人前去看着。” 何绡：“？？” 确定是钓鱼执法无误了。 有了阿玲和娇娘在马车上，不就更像她也在马车上了吗？ 现在只能希望石青不会上当。 何绡倒也没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就看着阿玲和娇娘恋恋不舍的离开，然后自己也被于副将带了出去。 王府出行，安王一辆马车，安王妃也是一辆马车。 属于两辆主人的马车，都是又宽又大还豪华无比，何绡觉得堪比后世的房车。 只可惜，这些东西和她没什么关系，于副将给她牵了一匹马来。 “何公子会骑马吗？” 何绡点头，用很是怯弱的语气说道：“会一点……” 于副将放心的笑起来：“我就说嘛，大男人哪有不会骑马的？虽然你瞧着年纪还小，但骑马可是男人必备的技艺，你一个小少年也得会！” 何绡还能说什么，只能用微笑代替千言万语。 第485章 回京！ 亲王回京，声势浩大。 安王府的众人光是搬东西出门都出了一个早上，到了下午时候，何绡才骑在马上看到了属于景州的南城门。 街上已经完全被肃清过，不像那天出城门时那么嘈杂，这边街道两旁都没什么人，也只有胆大的百姓远远的往这边张望几眼。 何绡骑在马上，观看着周围的环境。 总体来说，景州在安王的治理下发展的很不错。 也得亏于这边地理位置较好，自然环境和人文条件都得天独厚，所以百姓们哪怕是只种地也能填报肚子。 何绡心想，如果能在这里买上几十亩地，以她的科学种植方式，肯定能大丰收。 不过想想这是在安王的眼皮子底下，还是算了！ 大部队缓慢的出了城门，何绡回过头往后瞧了一眼，后面还是各种马车队和将士，她拉货的那辆马车完全看不见影子。 于副将见何绡总是往后看，小眼睛一眯，很是警惕的策马过来问道：“何公子，你在看什么？” 何绡知道这人又在瞎猜测自己是不是找同伙，也懒得解释，只问道：“我的马车呢？怎么看不到？” 听到是问马车，于副将的脸色好看了很多，他也跟着何绡回头看了眼，结果除了黑压压的人头，其他什么都没看到。 “想是跟在最后面了。” 于副将看了何绡一眼，想着这终究还只是个小少年，对何绡的敌意便小了很多：“你放心吧，王爷既然答应了让人帮你把马车赶到燕京城去，就一定会赶过去。我们王爷向来说到做到，从不失信于人。” “真的吗？”何绡收回视线，眨巴眨巴眼，“王爷人品竟如此贵重！” 就是不要脸的总把她捆在这安王府，哪里都去不得。 于副将总觉得何绡的话听起来怪怪的，却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只当何绡在夸安王，便骄傲的点了点头。 “我们王爷，一向是受众人敬重爱戴的。” 何绡听着这话，挑了挑眉。 受众人敬重爱戴……这话是不是隐晦的说明，安王已经拉拢了朝中很多大臣？ 不然一个亲王，何足以说受众人爱戴这种话？ 何绡骑在马车跟着大部队往前走，脑中思绪却已经过了一圈又一圈。 因为队伍拉的比较长，所以刚出城这段路的行军很是缓慢，何绡也就当是骑在马上慢悠悠的看风景了。 但离开景州十多里路后，于副将得了安王的消息，开始吩咐大军加紧赶路速度，何绡骑着马儿也开始颠簸起来。 其实安王府的马比何绡自己买的要好很多，只是这几日她被富贵日子荼毒了身体，所以即便这是一匹好马，何绡也觉得骑着它很是不舒服。 如果疾驰起来还好一些，关键这种不快不慢的速度，最磨人了。 走出去才三十里路后，何绡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于副将一直跟在何绡身侧，听到这话看了何绡一眼，见何绡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问道：“何公子怎么了？” 何绡摇摇头：“没事，就是骑马有些累。于副将，咱们照这个速度到燕京城，要多久啊？” 于副将算了一下：“七天左右。” 何绡：“……” 就不能让她自己骑马去燕京城吗？ 或者，让她赶上她自己的小马车去也行啊！ 骑着马还需要七天左右，这马是骑了个寂寞。 于副将看出来了何绡的表情，笑呵呵的说道：“因为路上有女眷，所以行程要比平日慢些。王妃她们可不比咱们这等糙汉子，何兄弟应该也能理解吧？” 何绡皮笑肉不笑：“能……” 能个屁！ 安王妃和丫鬟婆子们可都是有马车坐的，就这还需要慢？ 慢也可以，敢不敢把她也投放到马车里？ 脑中刚飘过这个思绪，后面就传来传令官的声音：“传王爷命令，大军暂停，休整一刻钟再出发！” 前面的马儿都停了下来，何绡也立马拉住缰绳，把自己的马儿勒停。 于副将翻身下马，对着何绡说道：“何公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何绡点点头，动作干脆利落的从马上下来。 于副将眼睛微亮：“何公子骑马技术不错啊！以前练过？” “练过。”何绡说道，“我自小体弱，长得像个小姑娘。我爹为了让我看着阳刚威武些，请了教头师父教我一些拳脚功夫，还有骑马射箭这些男儿要学的基本技能！” 大丽朝可是马背上打下来的天下，这个朝代的男人，大多都会骑马。 除了贫苦百姓买不起马的，只要家中有些闲钱的人，都会学这等马技和骑射。 所以何绡这话，听在于副将耳里，是再正常不过了。 甚至，他还有同情的拍了拍何绡的肩：“你看起来确实过于瘦弱了些，要不是看你前后一样平，我都要把你当个小姑娘了，哈哈哈哈！” 于副将说完了自己的笑话，然后扶着腰间的大刀走了。 何绡：“……” 她前后一样平？ 简直是放屁！ 何绡最讨厌别人说她胸小了。 上辈子大概是因为练武练的早，属于女性部位最傲人的这个地方，确实一直平平坦坦没怎么发育过。 不过她从来不介意，因为上战场带着这么两坨肉，有时候确实不太方便。 可这辈子，她就想做个漂亮的女娇娥啊！ 为什么她还是很平？ 狗贼老天真是不公平！ 何绡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胸膛，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她是女儿身，她还把微微隆起的胸部给缠了一下。 但是现在想想，十六、七岁可不正是发育的阶段？这要是一直缠着，那不得妨碍这两个小家伙发育了？ 何绡蹙起眉头，心中下了决定。 等到了京城，她就要把裹胸布给拿掉，让两个小家伙自由呼吸！ “何公子，王爷唤你。” 正在发呆时，一个士兵过来喊了何绡一声，何绡抬头，看到了不远处下了马车活动身体的安王。 何绡叹了口气，很是对这个疑心重的安王嫌弃，但她还不得不走过去对安王虚以委蛇。 “殿下，您找草民有事？” 安王看着走来的少年，微微一笑，双手负在身后问道：“骑着马感觉如何？” 第486章 永乐县主 听到安王这话，何绡脱口而出一句：“不如何。” 只是说完后，她似乎才回过神，想起眼前站着的人是大名鼎鼎的安王，顿时露出了不安的神色。 不过巧了，安王并没有责怪她，反而笑着说道：“怎么？不想骑马？” 何绡立马装出天真无邪的模样，很是无辜的偷看了安王一眼，这才小声道：“骑马速度又不快又不舒服……” 安王扬着唇，手指微微磨挲半晌才说道：“你等下坐马车吧！” “真的吗？” 何绡立马露出惊喜的表情，微微睁大的双眸发出亮亮的光，模样像极了呆萌的林中小鹿，把一个不谙世事的单纯少年演绎的淋漓尽致。 安王看着她肤白唇红的模样，喉结微动，沉默一息后才轻轻点了头。 何绡立马将亮亮的双眸弯成了月牙般的眸子，她开心的对着安王说道：“谢谢殿下！” 安王没有再看她，别过脸去扫了眼周围，然后一个丫鬟小跑着来对他说了些什么话。 何绡听到好像是“王妃头晕”还是怎么的，请安王过去瞧瞧。 安王点点头，看了眼何绡后，跟着那丫鬟走了。 何绡收起笑容，百无聊赖的站在原地，等着大老板给她分配公用车辆。 很快，于副将就走了过来：“何公子，跟我来吧！” 何绡跟上去，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是给我分马车吗？” 于副将神色复杂的看了眼何绡，“嗯”了一声，然后把何绡带到了车队中最豪华的那辆马车前。 何绡看着于副将一脸懵逼。 于副将却一本正经的说道：“路上的所有马车都没有空闲，所以王爷交待我，让我带你来这里。等会儿，你和王爷坐同一辆马车。” 何绡：“？？？” 可以拒绝吗？ 和安王面对面坐，岂不是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这不就是分分钟要被拆穿的事儿吗？ 于副将见何绡不说话，表情甚至有些一言难尽，以为何绡是害怕，便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安慰道：“外人都把我家王爷说的有多么可怖，但你这几日也见到了，我家王爷人很好，你不用怕！” 何绡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于副将用眼神鼓励了她一番后，就带着自己的兵器离开。 何绡这才收起笑容，蹙了一下眉。 也不知道安王这番举动，是有什么含义？ 依然在怀疑她？ 可于副将监视她就够了，为什么还要把人喊到马车里，喊到他的眼皮子底下？ 何绡一边想，一边摸了摸自己的“喉结”，这东西做的可以假乱真，但就怕出什么意外。 希望安王不会多注意这些没什么用的东西！ 不过让何绡没想到的是，安王要安慰王妃，准备和王妃坐同一辆马车了。所以接下来的一段路，何绡可以霸占整个安王的马车。 这个消息让何绡有些惊喜，所以被安王后续派来的闻竹，也阻挡不了何绡的喜悦。 进了马车，看着马车内宽大的空间以及舒适的毛毯，何绡想倒头就睡一场。 闻竹坐在何绡对面，看出了何绡的开心，笑着问道：“公子为何这般高兴？” 何绡摸着身下厚厚软软的大垫子，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儿：“没坐过这么好的马车，所以感觉高兴。” 这毕竟可是亲王的规制啊，说不定，她这辈子也就只能坐这么一回。 哦不，她家星河以后肯定有出息，跟着霍少将军，怎么也能混个诰命夫人！ 到时候，她的马车肯定也是非常舒适的，就是有可能比不上眼前这个。 闻竹听着何绡的话，又瞧着她由内而外的高兴神色，也不由得跟着掩唇笑了起来。 这位何公子还真是少年心性，说出的话，也单纯可爱极了！ 有了闻竹陪伴，何绡毫不顾忌形象的躺在马车里，一边吃安王的点心，一边让闻竹给她讲京中的那些故事。 比如燕京城有哪些才女美女啊，又有哪些美男和翩翩公子！ 闻竹一直跟在安王身边，对这些也是了如指掌，给何绡一下子介绍了不少人出来。 京城第一美人祝夏烟，何绡已经知道了，长得美若天仙，是燕京城诸多京城才俊的爱慕对象。只可惜，早早就与霍家的少将军霍铭订了婚事。 但最可惜的是，霍家战败定国公身死后，霍家差点被抄家！ 祝家为了和霍家撇清关系，趁着霍铭失踪，单方面解除了这门亲事。 这件事众人虽然都觉得能理解，但在这一年多来，也一直被京城圈子的人在私底下诟病！ 所以祝夏烟先前还特意去偏远的亲戚老家，躲避了一阵风声，好像前半年才回到燕京城。 京城第一才女郭媛，是美女祝夏烟的手帕交，虽然容貌只是中等，但才华横溢满腹诗书，也是京中公子哥们正想求取的对象。 如今郭家似乎有意和六皇子联姻，如果不出意外，郭媛就会嫁给六皇子成为皇子妃。 京城第一明珠霍滢，出身定国公府，是定国公府唯一的嫡女和掌上明珠。因为父兄受朝廷器重，所以她一出生就被封为永乐县主，父亲也是堪比亲王的待遇。 只可惜，她出身武将世家，性格泼辣又活泼好斗，所以京中男子都惧怕她，也对她避之不及。 加上如今定国公府就是个快散了架的空壳子，所以为了撇清关系，也更没有人敢去向霍滢提亲了。 闻竹讲到这里，似乎对霍滢的遭遇还有些遗憾。 何绡却是听得眼睛一亮。 这么久了，终于从别人嘴里得出霍滢的消息了。 何绡看着闻竹，露出好奇的神色：“这个霍滢，长得漂亮吗？” 闻竹很是肯定的点点头：“永乐县主容色明艳不可方物，比之祝姑娘也不逊色多少。” 何绡“哇”了一声，又好奇道：“那为什么祝夏烟是第一美女，她只是第一明珠呢？” 闻竹笑了起来：“何公子，第一明珠在燕京城的分量，可是不轻呢！先前永乐县主地位超然，便是几位公主，都要避其锋芒。区区第一美人，怎敢与明珠争辉？” 何绡明白过来。 合着人家地位太高了，根本看不上这第一美人的位置。 不过也是，霍星河长那么好看，他一母同胞的妹妹能差到哪里去？ 第487章 燕京第一美男 何绡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见闻竹又安静了下来，她忙又缠着闻竹问道：“那永乐县主如今多大？还没成亲？” 闻竹摇头：“没有，县主成亲得陛下赐婚，如今还没有赐婚圣旨下来。她今年，应当是二八年华。” 何绡嘀咕道：“和我年纪差不多欸！也不知道需要陛下赐婚是什么条件？如果我能娶到永乐县主就好了？” 闻竹听到这话，震惊的微微张嘴。 这个何公子……简直太不知天高地厚了。饶是他确实长得好看，可他一个商贾之子，怎么配娶人家定国公之女，堂堂正二品的县主呢？ 何绡还在那里畅想：“县主如今算是落难，京城愿意娶她的人肯定很少。加上她的身份敏感，想来陛下也不知道如何给她赐婚呢！唉，我如果能多挣点钱，说不定就能见到陛下，请求陛下给我赐婚了！如果我娶到了县主，我一定一辈子就喜欢她一个人，好好待她绝无二心！” 闻竹：“……” 你想的有点远了小兄弟！ 就算人家身份敏感如今落魄，那也不是你这种人能够奢想的。 何绡见闻竹不说话了，连忙收起自己的畅想，对着闻竹讨好一笑：“让闻竹姐姐见笑了。” 闻竹得体的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说，何绡便又缠着她讲燕京城的男儿郎。 男儿郎中，最值得说的，当然就是天之骄子少年将军霍铭。 只可惜天妒英才，他还未及弱冠就失去了父亲还下落不明，背上了叛贼的罪名。如今就算是重新回到了白镛关，也依旧不被朝廷信任，甚至还有意为难他，想把他抓回朝中。 所以关于霍铭的实际，闻竹只是粗略的说了一点就一笔带过，然后说起了别人。 燕京城第一美男，安王殿下。 闻竹说到这里，何绡惊讶的睁大了眼：“安王殿下是第一美男？” 闻竹很是肯定的点头：“是。” 何绡暗暗挑了一下眉，但又没说什么。 安王确实长得很俊美，整张脸都像是被匠人雕刻出来似的，长得没有一丝瑕疵。 可是和霍星河比起来，他明明就比霍星河逊色很多啊！ 为什么霍星河不是第一美男？ 何绡想到这里，故意好奇的问闻竹：“闻竹姐姐，永乐县主是大美人，少将军是她亲哥哥，那少将军长得好看吗？” 闻竹迟疑了一下，这才点头：“好看。” 何绡追问：“有多好看？” 闻竹抿抿唇，声音略低：“比永乐县主还要好看，只是他常年不在京中，所以并没有被大家算在内！” 这下何绡明白了，只是因为霍星河常年在外打仗，所以这些无聊的第一美男第一才子之类的，根本没算他。 大家都不带他玩！ 何绡替霍星河遗憾了一把，又认认真真听闻竹讲述八卦。 安王殿下是京中第一美男，虽然话少可是待人温和，是很多娇娇女都想嫁的男人。 当年给安王选妃的时候，整个燕京城的闺中女子都轰动了。安王妃的位置被定下后，不少闺中女子都碎了一颗芳心。 甚至到了现在，安成侯的嫡长女还在死心眼的等着安王，想要做安王的侧妃！ 要知道，安成侯嫡长女的身份，就是做太子妃也使得，可她偏偏一颗心全落在了安王身上，除了安王谁也不嫁！ 但最重要的是，安王和安王妃夫妻感情和睦，即便到现在安王府也没诞下麟儿，安王也是没有娶侧妃的心思。 所以燕京城的女人，对安王妃真是又羡慕又嫉妒！ 何绡听完安王的八卦，感慨的“哇”了一声。 闻竹轻轻笑了一下，又讲起了别人，什么第一纨绔宁才俊，第一才子郭裕，全部给何绡讲了个遍。 何绡如今，也大概能把人物关系都给理清楚了。 反正算来算去，都是大官的女儿和儿子，也大多都是和皇朝贵族有些关系的。 听完这些八卦，何绡笑眯眯的夸赞闻竹：“闻竹姐姐好厉害，什么都知道，我要是有一个像你这样的侍女就好了。嗯……不要侍女，要娘子也行。” 何绡这直白的话说的闻竹红了脸，她半掩着唇笑道：“何公子怎么尽想着娶妻的事情？” 何绡蹙起眉头，露出很可爱的苦闷神色：“我们家那边成亲都早，和我同龄的伙伴，不仅有了娘子，还有不少小妾呢！就我身边，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我爹总骂我不争气，让我来京城做生意，赚不到钱就讨个媳妇回去，这两样其中至少要占一样。” 闻竹被逗笑，听何绡说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不由得对何绡多了些好感。 京城中才俊贵女虽然成亲也会稍微晚一些，但年纪到了何公子这般，家中都会安排通房丫鬟，教他们懂的人事。 就连洁身自好的安王殿下也不例外，所以何绡这么一个异类，倒是显得有些过分可爱！ 何绡赶了一下午路，又和闻竹聊了会儿天，这会儿感觉困意袭来，便干脆靠在马车壁上打起了盹。 闻竹见状，柔声说道：“何公子若是困了，可以躺下去睡一会儿，奴婢在旁边照看着您。” 何绡也没推辞，顺着闻竹的话在厚厚的软毛垫子上躺了下去，然后开始了香甜的睡眠。 因为马车内垫的很厚，加上车队为了照顾女眷特意行驶的比较缓慢，所以这马车竟然一点儿也不颠簸，何绡脑袋放下去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马车缓缓走过官道，夕阳下斜，给周围的景物染上一丝暮色。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安王下令让众人就地扎营休息，他也带着安王妃下了马车活动。 活动了一会儿，没看到何绡的身影，安王便让于副将过去询问。 结果片刻后，只有闻竹自己从马车上轻手轻脚的走了下来。 闻竹过来给安王和安王妃行了礼，然后对安王道：“回禀殿下，何公子在马车内睡着了。奴婢见他睡得正熟，便没有喊他！” 安王略为意外的挑了一下眉，但很快就恢复了如常神色，只是点点头：“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闻竹又福了福身，然后转身走了。 第488章 像个小姑娘似的 安王妃看了好半晌闻竹的背影，这才收回目光笑着对安王说道：“这位何公子倒是心大，在王爷您的马车内都能安然睡着。” 也着实没规矩了些。 只是后面这句话，安王妃却不会在安王面前说出来。 她向来是温婉端庄的王妃，断然不会在人前做出这种刻薄小气的模样。 安王当年相中她，不也是因为这个吗？ 安王妃说完话，就笑吟吟的看着安王，眉眼里全然是对安王的喜欢和眷恋。 安王却没有多看她，只是听到安王妃的话，脑中就想起了何绡的面容。 想到那双明亮如小鹿般的双眸，想到纤细白皙的脖颈，他也跟着轻笑起来，声音也不自觉地柔和了许多：“还是个心性小的少年，确实没太多心眼儿。” 如果何绡有别的心思，现在估计也浑身戒备的睡不着吧？ 安王在何绡身上的最后一丝怀疑，也全部散开。 他心情颇好的带着安王妃在四周转了转，陪安王妃用过晚饭后，才回了自己的马车。 刚上马车掀开帘子，安王就看到了侧躺在马车内的何绡。 今日他换了那身月白色的袍子，穿了身云纹袖袍，只是这等颜色越发衬的他肌肤细腻，如同女子一般。 因为正在熟睡中，呼吸轻巧绵长，一边的脸也被压红了许多。 安王上了马车，安安静静的坐在马车对面，看着何绡的睡姿。 瘦削的身体微微蜷缩在一起，下半身盖了薄薄的毯子，但也能瞧得出来他整个人很是单薄。 安王忍不住挑了一下眉，想着何绡家中是不是生意特别不景气，十六、七岁的少年，竟然养的这么瘦，像个小姑娘似的。 他没有刻意放轻自己的动静，但好一会儿，何绡还是没有醒过来。 安王见状，干脆自己从隔层中取出一本书，借着外面还微亮的光看了起来。 闻竹吃过晚饭回到马车上，掀起帘子正想上车，结果看到了一坐一卧的两人。 马车内光线很是昏暗，只是安王的神情却很平和，他靠着马车壁正在悠闲的看书，微微上扬的唇角，看得出来他心情似乎很好。 见帘子被掀起，安王还有些不悦的看来，似乎是在恼怒被人打扰。 闻竹顿时有些紧张，连忙福了身准备说话，谁知却被安王一个眼神制止，只让她安安静静的出去。 闻竹这才下了马车，干脆利落的出去了。 只是在马车外面走了几步，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王爷一直让她监视着何公子，又让她试探何公子，可王爷又为什么这么看重何公子？ 就连何公子在他的马车里睡觉，都不让人打扰？ 闻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是回头看了眼那辆豪华宽敞的亲王规制马车，到底没有往深处去想。 夜晚不再赶路，其他将士和丫鬟婆子都有专门扎好的营进行休息，闻竹本想去伺候安王和何绡，可此时安王不让她打扰，她便只能去其他地方忙活了。 …… 何绡悠悠转醒，发现马车内有昏暗的烛光。 她微微翻了个身，睁开眼睛往上看，结果对上了一双轻含笑意的深邃眸子。 何绡有一瞬间的懵，想着闻竹好像不长这个样子，又猛地想起这是大名鼎鼎的燕京城第一美男安王殿下。 何绡顿时翻身坐起，对着安王忙行礼道：“殿下，草民……草民失礼了。” 安王看着何绡头发有些乱糟糟的模样，笑了笑，放下书说道：“无妨。” 何绡连忙捋了一把头发，这才小声问道：“闻竹姐姐呢？怎么她不在，殿下您在？” 安王轻笑出声：“怎么？这是本王的马车，本王还不能来了？” “不是不是。”何绡连忙解释，“草民只是……只是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殿下，觉得有些慌张罢了。” “是吗？” 安王的眼中依然带着笑意，神情也慵懒了几分：“本王怎么没看出来你神色慌张？” 话音刚落，听到何绡肚子“咕咕”想，他轻笑着问道：“饿了？” 何绡诚实点头，摸摸肚子往外瞄了一眼：“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戌时三刻。” 何绡“哦”了一声，“怪不得草民觉得饿了。” 安王闻言，从隔间的小茶几中又拿出一碟糕点，然后推到何绡面前：“先垫垫，本王让闻竹给你弄点吃的来。” 说罢，他微微侧头，对着马车外说道：“送点热食过来。” 何绡还以为马车外没有人，谁知道安王的声音刚落下，就有个中气十足的男声说道：“是！” 何绡默默的拿起一个糕点吃起来，安王也不看书，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看着她。 何绡假装口有些干，摸了一下自己的喉咙，发现喉结完好无损后，这才放下心继续吃起来。 安王看着何绡的双颊一鼓一鼓，好像有些可爱的样子，眼中神色都柔和了许多。 大概是这样的情景和时间适合谈心，他看着何绡问道：“你家中可有兄弟姊妹？” 何绡摇头，用吃的鼓鼓囊囊的嘴说道：“草民家中就一个独生子，娘亲身体不好，只生了草民一个后爹爹就不让她生了。所以草民也自小身体不大好，但最好的一点就是被宠着长大，没吃过什么苦。” 安王看着何绡的面容，赞同道：“你确实看起来没吃过什么苦。” 长得细皮嫩肉不说，性格也如稚子一样单纯，出门和侍从冲散竟然也不着急，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在安王府住下了。 这不是小孩心性是什么？ 安王又问何绡：“那你在家中如此受宠？为何要出远门学做生意？” 何绡忙道：“草民家中生意这几年都有些败落了，草民的爹着急，想让草民早点管家。可是草民学艺也不精，在本地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行当。都说燕京城是皇城是天子脚下，有钱人多。那我们赚钱，当然是要来有钱人多的地方呀！” 何绡说着，还放下点心，露出了一个很不好意思的笑容：“而且草民今年都年方十六，马上都要十七岁了，草民爹爹还想着让草民找个漂亮的媳妇回去早点成亲呢！” 何绡猝不及防的说到了成亲的事情，安王明显愣了一下。 第489章 我想娶第一明珠 这楞头小子，的确不像是成亲了的模样。 只是想着何绡的年龄，又想到大多数商贾之子都成亲要早些，安王便伸出手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随即点了点头。 “说的也是。” 何绡听到安王这话，抬起头兴冲冲的看着安王，好奇道：“殿下，草民听闻竹说……” 话还没说完，安王就道：“你在本王这里不用自称草民。” 刚才满嘴的“草民”，听得他头痛！ 何绡被“噎”了一下，眼中快速的闪过一道光，然后她又露出纯粹无辜的笑容道：“好，谢谢殿下，殿下人真好。” 安王笑了笑，把茶杯放下，看着何绡问道：“你刚才想说些什么？” 何绡对着安王笑了一下，然后用极为天真的语气说道：“我听闻竹姐姐说京城有第一美女第一才女，还有个第一明珠。那个第一明珠长得特别好看，性格也很泼辣，殿下您觉得我有机会娶到这位明珠吗？” 何绡话刚说完，安王就忍不住掩唇轻咳了几声。 咳嗽掩饰完吃惊后，他放下手看着何绡挑眉问道：“你说的第一明珠，可是定国公之女霍滢？陛下亲封的永乐县主？” 何绡很是用力的点了一下头：“对，就是她！闻竹姐姐说她叫霍滢。” 安王看着何绡的模样，笑问道：“为什么想要娶她？” “因为她又好看又泼辣啊！” 何绡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娘长得好看，她希望我以后娶的媳妇儿也好看。但是她觉得我性子太弱了，不能再找个差不多的回来，得找个厉害的能管家的。” 何绡说着，又叹了口气：“只可惜，我们那边厉害的女子长得大多都其貌不扬。长得好看的，走一路都要咳嗽几声，我这找来找去也找不到合适的，就想着能不能在京城带一个回去。” 安王被何绡这“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语气逗笑，他唇角上扬，看着何绡笑问：“你可知霍滢是什么身份？若是以前定国公还在世，就算是太子想要求娶她，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更别说你这个除了颜值一无是处的小商人了。 何绡听出来了安王话中的意思，眼中流露出了几分失望，她咂咂舌很小声说道：“可是您也说了，那是以前嘛……” 听到这话，安王明显顿了顿，神色也有些复杂。 只是很快他就又恢复了如常，笑着对何绡说道：“即便是现在，永乐县主也是你不能肖想的人。” 何绡却很固执：“那我要怎么做，才能娶到永乐县主呢？” 安王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头，好奇道：“你又没见过永乐县主，为何对她这么执着？” 何绡天真一笑，说道：“闻竹姐姐长得好看，她那样的人都夸永乐县主长得明艳不可方物，就说明永乐县主真的很好看呀！” 安王笑了起来：“合着你只挑长得好看的？” “不不不。”何绡连忙澄清，“还要厉害的，能帮我算账管家的。” 安王又笑了几声，这次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微凝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何绡扮乖卖傻完事儿了，就没有多说什么，以防露出什么破绽。她靠在马车壁上，乖乖的等着人送晚膳来。 片刻后，闻竹带着准备好的晚饭回来了。 她进了马车先行了礼，这才把三菜一汤摆在了小茶几上。 何绡看着这精致的菜肴，在心中不停感慨：“果然还是有钱人会享受，就是在条件这么简陋的路上，都能吃到热乎乎的三菜一汤，还有香喷喷的大白米饭！” 闻竹给了何绡碗筷，又看了眼安王。 何绡很会意的看着安王问道：“王爷，您要吃点儿吗？” 安王本想拒绝，只是何绡明亮的双眸在烛光的映衬下，似乎又显得格外明亮了些。 像是那种楚楚可怜的小动物一样，看着就不忍心让人拒绝。 安王嘴唇动了动，一息后，他轻轻颔首：“本王也吃点。” 闻竹有些吃惊，只是见安王犀利的眼神瞥了过来，她没敢多说，连忙又给了安王一副碗筷。 何绡吃着香喷喷的大白米饭，完全没把安王的身份放在碗里，甚至还放肆的主动给安王夹了菜。 “这个好吃，王爷您也尝尝。” 闻竹正想要拦着，却没拦住。她忙抬头看安王，见安王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却没说什么后，她也立刻会意的闭上了嘴巴。 算了，王爷自己都没说什么，她一个当丫鬟的多什么嘴？ 何绡也只是在试探安王对她的态度，她先前睡觉的时候，前面闻竹在的时候确实睡着了。只是安王一进来，她立马就醒了。 身处异世，何绡从来没有放松过对任何人的警惕，除了霍星河。 只有在霍星河身边，她才会毫无保留全心的睡着。除此之外，她向来都是警醒的，从来都不存在在陌生地方还能熟睡。 所以睡着后的安静乖巧，以及醒来后的那些发懵茫然和惊讶，都是她装出来的。 她只是想看看，安王会不会趁着她睡着，查看她的身份或是直接一刀了结了她。 但是……结果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甚至还有些背道而驰。 安王对她的态度，似乎好到何绡也有些不能理解。 因此，何绡想借着吃饭的机会，再试探一下安王的态度，看看安王对她的容忍度究竟有多高。 不过明显，这次安王显然又接纳了。 何绡夹给安王的那片肉很肥，夹在筷子上甚至还一颤一颤的，何绡自己都不想吃，更何况安王这种养尊处优的人物？ 果然，安王虽然没有嫌弃她用自己的筷子夹菜，但明显也不想委屈自己。 那片肥腻腻的肉，安王并没有吃。 他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夹了一根青菜，然后优雅的放进了嘴里。 看着他斯文矜贵的动作，何绡有一瞬的恍惚，莫名想起了那会儿虽然没有记忆却在骨子里斯文温和的霍星河。 当时霍星河和她在一起吃饭时，也经常是这样的，一举一动就跟画儿里出来的，特别好看。 原来燕京城的公子哥儿，吃起饭来都这么好看吗？ 何绡默了默，没有想着再去试探安王，而是低下头乖乖的吃起了自己的饭。 第490章 好看的人拉屎这么臭？ 安王已经用过了晚饭，他一向很是自律和克制，不管是口腹之欲还是身体的生理之欲，在他这里都完全看不到。 今日想要再吃一点，不过是看何绡吃相可爱，想要陪着她再吃一点罢了。 但说好的一点，也就是真的一点点。 何绡扒完了一大碗米饭，三盘菜也被她吃了个差不多，甚至最后在闻竹的伺候下还喝了一碗汤。 等闻竹把空盘子和碗筷都撤下去后，安王看着何绡似笑非笑道：“你身形纤瘦，但瞧着饭量也不小。” 何绡忙用帕子擦擦嘴，很是矜持的笑道：“我在家饭量一直很大，但是吃多少也不长肉……” 安王甚为好奇的挑了一下眉头，觉得这小子真是稀奇。 小小的身体竟然能容下那么多吃的，在王府的众人不管是主子还是奴婢都很克制，安王从来没见谁能吃这么多。 就是经常和他一起吃饭的安王妃，也只是略尝几口就撤了盘子，连主食也吃的分外少。 安王还想起宫中那些繁琐的规矩，按照祖宗规制，每道菜只能吃两筷子，剩下的喜欢不喜欢都得端走不能再吃。 这么相比下来，反倒是宫外的人比宫内位高权重的人活得舒心多了。 安王心中微叹，见何绡眼睛一个劲儿的往外瞟，顿时明白了她的心思，笑着说道：“出去走走吧！” 何绡立马高兴起身，走到马车门口了，才想起要谢谢安王，连忙回身行了个潦草的礼。 安王压根没把她的行礼放在心中，轻笑一声，挥挥手让她离开。 何绡下了马车，看着外面有火光的夜空，轻呼了口气。 让她一直假扮傻白甜，还挺累的。 主要她没想到，安王居然也真的好这口。 他对自己这么好，不会是有什么异样的心思吧？ 难道……安王真有龙阳之好？ 这个想法让何绡浑身一个激灵，脑中的思维也不敢再去胡乱散发。 如果安王真有这癖好，那她此时岂不是危险了？ 可她假装睡着的那一段时间，安王也做到了端方君子的姿态，只是多看了她几眼后，就再没了举动。 甚至连多余的暧昧露骨的眼神和动作都没有，这也不像是好男色的人。 何绡蹙起眉头，搞不懂安王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人对她说话语气还挺温和的，大多时候都像是面对一个小孩子似的，带点儿包容和宠溺！ 难道……他长时间没有子嗣，所以这次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把自己当儿子了？ 何绡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连忙看看四周的火光和人群，把这个危险的想法给踢了出去。 这个想法比先前那个龙阳之好，要更吓人些！ …… 闻竹整理完东西，见何绡一直站在马车周围发呆，走过来笑着说道：“何公子，您在想什么？” 何绡回过神，对着闻竹笑得可爱：“没想什么，就是吃的有点多了，下来走走消消食。” 闻竹笑道：“奴婢带您在附近走走吧，现在夜色黑，不能往太远的地方走。” 何绡连忙道：“有闻竹姐姐带着我，那再好不过了。” 两人借着火光在附近绕了一圈，何绡说肚子有些不舒服，让闻竹在不远处等着她，自己则去了林中深处上厕所。 闻竹担心她走远，连忙喊道：“何公子，您小心点，不要走远了。” “好的好的，我马上回来。” 何绡往林中更深处跑了一点，确定这边都看不到人也听不到什么动静了，才假装鸟儿叫了一声。 很快，林中另一个方向也传来了相同的鸟叫声。 何绡眼睛一亮，连忙把自己早早准备好的布条压在了树底的石头下，然后迅速离开。 她离开后不久，消失了很久的石青从远处跑来，然后在树底下拿走了布条。 而何绡则回到了离闻竹不远的地方，开始认认真真蹲厕所。 一整个下午到晚上都没蹲厕所，这会儿确实有点憋得慌！ 何绡上完厕所，刚提起裤子系好腰带，于副将就找了过来。 何绡远远看到他严肃的神色，就知道这人肯定又在怀疑她作什么，不过她消息已经传了，厕所也确实上了也不怕于副将看出什么来。 于副将在远处看到何绡，立马加快脚步走了过来。 结果刚到跟前，就闻到了一股味儿。 他顿时脸色一变，捂着鼻子说道：“何公子，你这是……” 何绡跳着脚跑开，跑远了才对着于副将说道：“我让闻竹姐姐在外面等我，我在这里上厕所。” 于副将：“……” 淦！ 长得好看的人，拉的屎都这么臭的吗？ 他顿时怀疑人的心思也没有了，按着自己腰间的大刀，开始折返。 何绡已经回到了闻竹身边，在闻竹的带领下去洗了手换了衣服，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就准备睡觉。 这次睡觉自然不能再去安王的马车里睡了，赶路的将士们搭了简易帐篷，何绡和于副将被安置在了一处。 何绡看着于副将的模样，有些嫌弃。 虽然于副将这人长得也不丑，也不是那种五大三粗的模样，毕竟贴身跟在安王身边，怎么也得好看点才是。 只是和这么一个男人住在同一个帐篷里，这人还总是怀疑她，何绡就觉得不是很舒坦。 还不如和安王待在一起呢，至少人家是个真正的端方君子不是？ 但何绡怎么想也没有办法，闻竹已经把她带到了于副将的帐篷中。 这帐篷大概是他们日常的行军帐篷，里面空间很大也很保暖，甚至在里面还配置了两张床。 比何绡想象中的艰苦好了很多。 果然，有钱人的生活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闻竹送着何绡进去后，何绡连忙喊住她说道：“闻竹姐姐，您今晚睡哪儿？” 闻竹回头，笑看着何绡说道：“奴婢和迟嬷嬷住一起，何公子有什么事吗？” “没事……”何绡有些不舍得看着她，“就是这几日总和你待在一起，突然换了人要和于副将睡一个帐篷，总觉得害怕！” 这句“害怕”，从何绡嘴里说出来理直气壮的，倒惹得闻竹轻笑起来。 这位小公子果然是个有趣的人儿。 第491章 话本子 “何公子放心休息吧，于副将人很好，不会欺负你的。” 听着闻竹劝慰的话，何绡叹了口气。 知道撒娇卖萌也没用，今晚只能睡在这帐篷中了，她便只得乖乖点头上了床。 只是何绡没想到，于副将因为要巡逻警戒，竟然一个晚上都没睡觉，甚至连帐篷都没进来。偌大的帐篷，只剩她一个在里面舒舒服服睡了一晚。 第二日天刚亮，外面就传来了人群的动静。 众人要拆帐篷收拾东西，还有王府中的厨子要给两位主子做早饭，所以休息了一晚上的众人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何绡刚起床出了帐篷，闻竹就端着水前来：“何公子您起了？奴婢来伺候您洗漱。” 何绡笑道：“不用劳烦闻竹姐姐了，我自己来就行。” 闻竹也习惯了何绡这样，便笑着放下水盆和帕子，然后自己忙去了。 何绡洗漱完毕，梳理好自己的妆容，然后去外面溜达。 刚溜达一会儿，面容坚毅但有些憔悴的于副将就出现了：“王爷喊你去用早饭。” 何绡诧异道：“王爷喊我？” 安王妃不是每顿饭都要安王陪着吃吗？今天怎么不要安王陪着了？ 但何绡没有多问，她回到了安王的马车外，然后蹑手蹑脚的掀起了帘子。 安王早早就起来了，衣服也换了一套，他正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察觉到动静，睁开眼看了一下。 看到是何绡后，眼中的笑意很是自然的流露了出来：“看什么？还不快上来？” 何绡上了马车，看到小茶几上摆着的粥和小菜还没动，诧异道：“殿下在等我？” “嗯。” 安王又闭上了眼睛，他温声道：“本王早起没什么食欲，想着你饭量不错，便喊你过来吃些。” 何绡：“……？” 突然有点明白了。 他早起吃不下，但自己吃相很诱人，所以把自己喊过来给他当吃播？ 是这个意思吧？ 不过何绡一点儿也不介意，跟在安王身边，吃得好睡得好，舒坦极了。 就是当一会儿吃播又能怎么样？ 何绡非常自觉的拿起了筷子，然后不仅吃了两个饼，还喝了一碗粥，吃了半盘小菜。 等到安王拿起筷子时，桌上已经不剩多少东西了。 看着安王还没有吃，何绡终于难道起了些愧疚之心：“殿下，要不让人给您重新送些吃食来？” “不用了。” 安王喝了半碗粥，只吃了几口小菜就放下了筷子，然后说道：“本王不喜欢浪费食物。” 何绡“哦”了一声。 闻竹把餐盘碗筷都撤了下去，何绡又开始了和安王面面相觑的生涯。 看着安王就坐在她对面，何绡心中暗暗祈祷安王妃赶紧有个头痛脑热，然后把安王喊过去。 到时候，她就又能舒舒服服的听闻竹讲八卦了。 只可惜愿望是美好的，直到车队启程，安王妃那边也没传来什么消息。 何绡叹了口气，等闻竹上来后，趴在马车的小车窗上往外看了几眼。 石青收到消息，应该不会在燕京城门口再等她了吧？ 幸亏以前出门前就做过约定，哪一方如果失散了，就一定要留个人继续跟着那人，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把消息传递出去呢！ 只是没想到，石青竟然选择自己留下来一直跟着安王的队伍，他难道放心让沈少安自己回燕京城？ 何绡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安王却听到她的叹息声，抬眸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 何绡立马回神，她放下帘子讪讪一笑：“没事。” 安王挑着眉问道：“想骑马了？” “没有不是我不想。”何绡直接三连拒。 又宽敞又舒坦的马车坐着不香吗？她为什么要去骑马。 安王见她露出这番抗拒的模样，笑着问道：“那是怎么了？” 安王已经追问了两次，何绡再不编点理由出来，就有些不识好歹了，她只好看了眼闻竹小声说道：“我……我觉得有点无聊，如果能有个话本子之类的看看，那就好了。” 一听到何绡说着话，闻竹就低下头抿着唇偷笑了起来。 安王有些诧异也觉得有些搞笑：“你想看话本子？什么样的话本子？” 说到话本子，何绡顿时来了精神，她坐起来给安王描绘道：“就是那种有妖精鬼怪的灵异故事，又刺激又惊险又好看！” “原来你想看的是这种话本子。” 安王勾唇，声音温和，“那本王这里没有。” 何绡立马降低要求：“如果有别的话本子，也是可以的，我不挑。” 只要能打发时间，不需要时时面对安王就行。 安王闻言，轻笑一声，给了闻竹一个眼神，闻竹立刻笑着从暗格中拿出了几本书。 看着书封上类似“武侠小说”那种的名字，何绡惊讶道：“殿下，您……平时也看这种书？” 安王敛了笑容，瞥她一眼淡淡道：“本王也喜欢在休闲时候消遣一番，怎么，不可以？” “当然可以！” 只是何绡完全没想到啊！ 谁能想到，看起来事业心很重的安王，竟然也会沉迷武侠小说？ 难道武侠小说真的是每个男人都过不去的一关吗？ 何绡连忙接过了书，这次她没有忘记谢谢安王，只是谢完后刚翻开，就听到闻竹笑着在旁边说到：“公子，这是王爷为您特意准备的。您从王府出发前，说是路上无聊要多买些话本子，王爷便让奴婢去备着了。” 何绡听到这里，手指顿了顿，然后抬起头看了眼安王。 安王的眼中依然带着笑意，眉眼温和疏朗，和那日骑在马上的盔甲冷漠将军完全不同。 就好像，那个冷面不近人情的安王，好像在她面前从来没有出现过。 何绡此刻心情有点复杂，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如果安王喜欢男人，那么这种态度对她，她觉得有些胆颤。 如果安王把她当儿子宠溺，那像她这么大的儿子……她觉得有些惊悚。 如果这两种可能都不是…… 关键还能有什么可能？ 何绡自己也想不出来，她多看了安王几眼，从安王眼中没看出别的什么情绪后，干脆低下头去专心的看起了话本子。 第492章 捏肩 古代人写的话本子，虽然遣词造句文邹邹的，但还挺有意思。 何绡很快就沉浸在了故事中，身子懒懒的靠在马车壁上，头都没有再抬过。 安王也在看书，只是看的是和治国有关的政论等。不过他似乎没有何绡那么专心，隔上许久，总要抬起头看一眼何绡。 看到何绡露出来的纤细脖颈时，眼神更是会多停留几分。 何绡没有注意到这情况，一旁的闻竹却是看到了。 虽然她现在心中已经有了不太成熟的荒谬想法，也对此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可看着安王的模样，她还是觉得吃惊。 殿下好像从来都没对人这么上心过，以前也就是对永乐县主态度能好些，对别人都是客气疏离。 就连王妃，他也只是敬重而已。 可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看到他对一个少年郎这般宠溺纵容，甚至时时露出发自肺腑的笑意。 王爷他……真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摸不透心思！ 闻竹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作为一个王爷的贴身婢女，她此刻完全做到了眼观鼻鼻观心，什么都假装看不到。 马车在众人的簇拥下骨碌碌前进，外面偶尔会传来于副将和其他人的轻声交谈，在马车里却是一片宁静祥和。 何绡已经完全忘了周围的环境，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古代人的武侠小说之中。 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时候，一只修长带着冷玉般颜色的手，朝她伸了过来。 何绡相当敏锐，在那只手还没伸过来时就想条件反射的出招。可思绪回转，念及此刻还在安王的马车里，她只能死死的克制住，然后当什么都没发现。 那只冷玉般修长的手，落在了她的肩上。 “歇歇眼睛。” 安王标志性的略带凉薄的嗓音响起，他的手在何绡肩上只是轻轻一搭，就快速的收了回去。 何绡甚至连点儿重量都没感觉到，明显就是一触即离。 但何绡却像是才察觉到，恍然回了神，然后抬起头看向安王。 安王眉眼温和俊雅，一双眸子生得深邃淡漠，此刻却带着浅浅的笑意，像是盛满了秋日的暖阳。他已经放下了手中的书籍，然后靠着马车壁，安安静静的看着何绡。 何绡与他对视几秒，然后坐了起来。 刚起身，她就“嘶”了一声。 闻竹会意的挪过来问道：“何公子，是不是肩膀疼了？” 何绡揉着肩膀和脖子那里点头，吸了口凉气：“一直保持这么一个姿势，时间太久了，感觉真有点儿疼。” “奴婢给您捏捏吧！” 闻竹伸出鲜嫩细白的手指，然后搭上了何绡的肩膀。 何绡浑身紧绷，眸中闪过一丝抗拒。 习武之人很忌讳脖颈处被人碰触，因为这里很脆弱，只需要轻轻一扭，就可将其性命取掉。 只是此时…… 何绡又克制住身体的冲动，给忍住了。 闻竹虽然是婢女，可是安王身边的婢女，待遇自然要比其他丫鬟好很多。所以就连她的手，也是保养的软嫩的。 她的手指落在了何绡的脖颈处，轻轻的捏了起来。 何绡吸了口气，身体依然呈防御姿态般紧绷着。 闻竹感觉到了她的紧张，笑着说道：“何公子别怕，奴婢会轻点儿的，您放松点就是。” 何绡：“……” 很简单的一句话，怎么听在她耳朵里，就变成了什么虎狼之辞！ 啊，果然还是她太污了是吗？ 闻竹的手很巧，像是经常做这种事情，很快就能找到舒服的位置对症下药。 只是她毕竟是个女子，手上的礼道不重，捏在何绡脖颈和肩膀上时，有些不痛不痒的。 开始还能感觉到舒服，后面就没什么感觉了，反而闻竹却累的有些气喘吁吁。 何绡是个颜控，见不得美人吃力，连忙转身说道：“闻竹姐姐休息会吧，我现在舒服多了。” 闻竹收回手，轻吐了口气，笑着说道：“何公子真瘦。” 骨架瘦削的像个女儿郎，她每次看着何公子的脸，都能走神。 何绡心中微微一凛，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的笑着：“以后我再多吃点，争取在娶媳妇之前长胖。” 这话逗笑了闻竹，她掩唇轻笑片刻，察觉到安王正在看着她，登时一个激灵，连忙回过神来。 笑声悄无声息的掩去，安王的眼神如芒刺背，让闻竹有些冷汗涔涔。 正好外面的车队停了下来给了她喘口气的机会，闻竹迅速回过神，机灵的给安王行了个礼，说自己去外面准备午膳，然后掀起帘子就跑了。 马车里又只剩下了何绡和安王。 不过安王的神色却好看了很多，见何绡还脖子扭来扭去的活动，他轻轻开了口：“过来。” 何绡诧异抬头，看了安王一眼。 对上这般澄澈单纯的双眸，安王即将说出口的话顿了一下，又换成另外一句：“你也过来给本王捏捏肩。” 何绡：“？？” 看别人捶肩砸背羡慕了？ 她自己的脖子都还没缓过来呢！ 但何绡能怎么样？人家是安王，是这个马车的主人，她只能听从。 何绡起身坐到了安王身边，然后双手落在了安王的肩上。 安王如同她一样，条件反射的紧绷着身体，起了防御和反击之心。 何绡像闻竹那样，轻轻拍着安王的肩，大大咧咧又没心没肺的说道：“殿下，您放松点，紧绷着身子我没法给您捏啊！” 安王听到这话，这才慢慢的让自己放松下来。 只是那两只手刚接触到他的脖颈，他就立刻又戒备起来。 何绡好声好气的说道：“殿下您别怕，我会轻点儿的……” 安王微微蹙眉，总觉得这话有点儿怪，却又说不出哪里怪！ 何绡的双手此刻却已经完全落在了安王的脖颈中。 安王不仅容貌长得很好看，就连脖子，也比平常的男人的要漂亮几分。 何绡如今看到漂亮男人，总会把自家那位拉出来对比。但是平心而论，霍星河常年厮杀在战场上，身上留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疤痕，就连皮肤也是风吹日晒的，没有安王这么白。 所以光是看外相，显然安王冷玉般的皮肤和这漂亮的脖子，要比霍星河胜出一筹。 第493章 这脖子她赔不起 可谁让霍星河五官长得好呢？ 即便他不像京中男子那般肤白细腻，可他坚毅的双眸和挺拔的身姿，依然让何绡深深为其倾倒。 军人欣赏军人，她又馋霍星河的脸和身子，爱慕敬重霍星河的人格，就这么简单。 谁也比不上她家的万千星河。 何绡的思绪微微一散发，就立刻回笼。 她从没做过给人捏肩这种事，所以即便手搭上去了，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甚至，还有想把对方脖子给拧掉的冲动！ 何绡：“……” 克制克制！ 这么漂亮的脖子拧掉了赔不起！ 安王本来已经放松了身子，等着何绡给他捏肩，结果等了半晌却发现何绡停在原地没动。 安王睁开眼，声音淡淡：“怎么了？” 何绡连忙收回手，讪笑一声：“我……我没给人捏过，不会捏……” 安王微微侧头，瞥了何绡一眼，然后声音低沉道：“坐！” 何绡乖乖坐下，和安王并排坐时，身形更是纤瘦的像个小姑娘，让人有种将她揽入怀中的冲动！ 安王把这股奇异的冲动给压下去，让何绡转过身后，自己抬起手落在了何绡的肩上。 何绡顿时紧绷起身子，像是猫被触犯了领地一样，时刻准备着进攻！ 安王却没有碰触她的脖颈，只是隔着衣服，轻轻的揉起了她的肩膀。 练武之人手上有劲儿，还能掌控好力道，所以即便安王也从来没给人捏过肩，却依然让何绡舒服的享受了一遍。 双肩的酸痛感消逝无踪，何绡甚至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流通舒畅了许多。 何绡舒舒服服的坐在马车里，也不害怕不惊慌，反而闭着眼睛好好享受了起来。 亲王给她捏肩，这种vip待遇可不常见，得好好抓住机会才是。 安王捏着肩，视线却总会不由得往何绡的后脖颈看去。 那里白皙纤细，像是娇花一样脆弱，易折。 他的大手放上去，只是轻轻一折，它可能就要像个瓷瓶一样，完全碎掉。 那么较嫩的皮肤，若是微微碰触一下，可能都会留下一个浅浅的红印子。 这般美丽的脖颈，竟然生在了一个少年的身上。而这个少年，却对他一点防范之心都没有…… 安王的眼眸微微加深，手下不由得用了点力。 何绡感觉到肩膀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她眉头蹙起，差点就要抬手给后面的人一掌。 只是才冒出来这个念头，肩膀上那股力道就突然消失了，安王已经把手收了回去。 何绡这才装模作样呼了一声“痛”，然后半侧着脸委屈巴巴的看安王：“殿下，您怎么突然……” 安王抿了一下唇，掩去眸中黑沉沉的神色，低声道：“想事情出神了。” 这就算是解释了，何绡当然不能再追问。 她就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一样，注意力已经转到了其他方面，扒着马车帘子看起了外面。 又是吃午饭的时候了。 这次安王不知为何，没有一直待在马车里，而是在何绡掀起帘子的时候他率先下了车。 何绡听到外面一片行礼的声音，这才回过神躺在马车内长长的呼了口气。 安王应该是个变态！ 刚才给她捏肩膀的时候，一直看她的脖子。 捏肩膀的十分钟里，有八分钟视线都是落在她脖子上。这要不是迷恋她的脖子，就是想拧断她的脖子杀了她。 这还不是变态是什么？ 和变态要在同一个马车里待这么久，真是太累了。 何绡长长的呼了口气，看着马车顶，开始想念起霍星河来。 她的星河哥哥在的话，身边压根什么烦恼都没有，一切的一切，他总是替自己做的完美至极。 何绡突然觉得心中有些酸涩。 霍星河自己都背负着血海深仇和家国大义，却还要坚持在离开前，替她扫平所有的小障碍，拜托裴旻等人照看她。 这样的人，值得她付出所有去对待。 霍滢是他的亲妹妹，定国公府是他的家，他在前方为千万百姓浴血奋战，她身为他的爱人，有责任替他守好后方家园。 何绡想到这里，像是充了鸡血一样，忽然就斗志昂扬的坐了起来。 安王又怎么样，皇亲贵族又怎么样？ 还不是扭了脖子就挂掉的玩意儿？ 不就是装萌扮傻嘛，她完全可以！ 闻竹送了午饭来，何绡吃完后，很是兴致勃勃的拉着她在马车外面溜达了一圈。 溜达完回到马车上，得知安王要陪着安王妃后，何绡很是放心的在马车上睡了一觉。 所有的烦心琐事都被扔在一旁，就安心睡大觉完事儿了！ 但更让何绡放心的事情还在后面，自打捏完肩后，安王就避开了她，一直和安王妃待在一起，晚上也不回来了。 所以安王的马车被何绡和闻竹理所当然的霸占，一直霸占到几天后到了驿馆。 进了驿馆，所有人都输了口气。 下人们忙着去给安王和安王妃收拾住处行礼，何绡则着急的跑去看她的货物。 好在安王并没有失信，马车确实在，娇娘和阿玲也确实在，东西也都没丢。唯一不同的是，娇娘肉眼可见的瘦了好多。 何绡看着娇娘惊讶道：“你节食减肥了？” 娇娘一副恹恹的神色，说话也有气无力的：“没有啊公子，奴家……奴家只是吃不饱。” 这一路上都是安王府的人，大家都是为安王和安王妃服务的，谁管突然冒出来的这两个女人啊？ 长得又不好看，一个胖一个丑，能给她们一口吃的就不错了，还挑？ 再挑就什么吃的都没了。 阿玲比娇娘还能吃苦，人家给什么她吃什么，这一路也没饿着。 但是娇娘人如其名，没有那个娇贵的命，人还娇气的很。食物太粗糙了咽不下去，水太凉了喝不下，睡觉只能依在马车上。 吃不好喝不好又睡不好，一来二去，自己饿都给饿瘦了。 就连精气神也没有了。 何绡看着，忍不住啧啧可怜了几声。 一个星期的样子，肉眼可见的瘦了好几斤，可真是减肥界的翘楚啊！ 娇娘对何绡诉完苦后，看着何绡衣着崭新容光焕发的模样，羡慕的说道：“还是公子好，跟着王爷吃香的喝辣的，几日没见，竟然还圆润了点。” 第494章 安王他不对劲 圆润？ 圆润是不可能圆润的，永远都不会圆润！ 何绡立马肃了脸，看着娇娘认真道：“胡说八道，我才不会胖！” 她就是最近吃得好睡得好，还有话本子看没什么操心的，所以面色白里透红看着喜庆罢了。 哪里会胖？ 行军路上，不瘦就是不错的了。 娇娘听到这话，又细细打量了一下何绡，发现何绡的确没胖，只是看着确实很有精气神。 她哀叹一声，柔柔的把自己庞大的身躯朝着何绡靠了过去。 何绡也没推开她，只是招呼她和阿玲进驿馆，自己找住的地方。 驿馆本身也不是一个多么宽敞的地方，除了安王和安王妃之外，其他人都要委屈一下，好几个人住一间屋子挤一挤。 何绡身份有些特殊，也不能再把她和于副将安排在一起，于是众人思来想去，单独给她拨了间屋子，让她带着娇娘和阿玲这两个占地方的睡。 闻竹还笑着安慰：“两位娘子毕竟是何公子您的人，安排在别处也不合适，只能放在您的房中了。” 何绡点头，非常高兴的说道：“完全可以，我和她们住一起就行了。” 就怕又塞进来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导致她还得小心警惕呢，如果是阿玲和娇娘，那就放心多了。 阿玲和娇娘也很高兴能和何绡待在一起，不过住在一个屋子里，到底是有些怪怪的。 阿玲主动把屋子的屏风搬过来，挡住了里面的卧房和另一边，她对着何绡小声道：“公子，您睡里面，我和娇娘打地铺就行了。” 何绡看了眼地上，又看了眼那张床。 床确实也不大，三个人挤一块也没法挤。最重要的是她此刻是男儿身，还真没法和她们睡一起。 “也只能这样了。” 何绡自己动手把屋子里腾了一下，然后给两人搞了个大通铺出来。 不过因为都是在屋子里，倒是也不冷，还能热闹些。 这边屋内的事情弄完后，闻竹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何公子，奴婢给您送晚饭来了。” 何绡让阿玲去开了门，闻竹带着一个丫鬟，提着两个食盒走了进来，笑着说道：“王爷去陪着王妃用饭了，让奴婢亲自给您把晚饭送过来。” 何绡“嗯”了一声，笑着说道：“谢谢闻竹姐姐。” 至于安王……他不对劲。 陪着安王妃用饭就用饭，为什么要给她说一声？ 她又不是安王的谁！ 何绡心中又是纳闷又是警惕，对闻竹送来的饭菜却丝毫不含糊，两个食盒全盘接收。 闻竹放下食盒，把六个菜都放在桌上后，这才对何绡说道：“王爷说明日一大早就要赶路，何公子您早点休息，以免路上困乏。” 说着，她顿了顿，眼睛环顾了一圈周围的人。 娇娘是个非常会看眼色的人，看到闻竹这样就知道闻竹有什么悄悄话要给何绡说，立马就机灵的拉着阿玲走了。 临走时，还把那个送菜的丫鬟也给拽走了。 等屋内没人后，闻竹这才笑着对何绡说道：“我们如今离燕京城也不是很远了，接下来几日王爷会加快回京的速度。越是靠近燕京城，越要注重规矩，所以您过两日可能就不能再乘王爷的马车了……” 何绡这才明白过来。 所以闻竹说让她今晚好好休息，是为了过两天为骑马做准备？ emmm……说实话，还挺贴心的，还知道提前打个招呼。 这要是坐在马车上然后被赶下来，那不是很丢人吗？ 还是这样提前说一声比较好。 何绡也不知道闻竹这话是安王让她传给自己，还是闻竹自己想给她提个醒儿，这份心意反正她是记下了。 “谢谢闻竹姐姐，我记下了。” 闻竹浅浅一笑，看向何绡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乖巧可爱的弟弟：“那公子您用完饭后早点休息。” 何绡乖巧的点了头，然后看着闻竹离开。 娇娘和阿玲见人走了这才回来，然后坐在桌前，和何绡一起开始大快朵颐。 吃着吃着，娇娘突然道：“公子，咱们如今也快到燕京城了，您那几位失散了侍从怎么办？” 何绡叹了口气，也有些发愁：“他们脑子大多都不好使，一个比一个憨。现在失散了我也没办法找到他们，只能期待在燕京城能不能碰面了。” 如果她一直被安王带着，那最好还是别碰面，一碰面估计就得出事儿。 但如果刚进燕京城，安王就让她离开，那希望能尽快找到他们。 沈少安可是她找到霍滢的契机啊！ 三人吃过饭菜，阿玲勤快的去帮何绡打水来沐浴。 路上一直匆匆忙忙，何绡都好多天没洗澡了，这次有阿玲和娇娘守在外面，她就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 洗浴完后，阿玲去倒水，娇娘殷勤的来给何绡擦头发。 看着何绡如瀑般的青丝湿漉漉的披在身后，面色又艳若桃李，眉眼生动嘴唇嫣红，整个儿一副动态的美人出浴图，娇娘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她拿着帕子一边给何绡绞干头发，一边偷瞄镜中的何绡说道：“公子，您可万万不能在外人面前露出这副样子。” 何绡看着铜镜中娇娘的反应，笑了起来：“为何？” 娇娘立马喊道：“您这个模样，这是诱人犯罪呐！尤其您生的这么漂亮，给女人看了就想扑上去，男人看了都想把您掳回家。您还是乖乖藏起来，才安全些。” 何绡轻笑几声，故意逗娇娘：“怎么？你也想扑上来？” 娇娘立刻老实了：“奴家才不敢呢！” 何绡一刀削掉两个人头的画面，这段时间暂时从她的脑海里出不去。所以即便何绡再美的精心动魄，她也不敢放肆！ 这可是一不小心就掉脑袋的事情。 美色和小命比起来，显然还是小命更重要些。 何绡感慨娇娘竟然也是个头脑清楚的女人，看来除了臃肿的身躯外，她哪里都不差。 想到这里，何绡转头看了眼娇娘。 娇娘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看着何绡惊恐道：“公子，您……” 何绡有些无奈：“放心吧，你的小命还能活好几十年呢，我又不是什么残暴的人！我就是觉得，你如今瘦了不少，比以前好看了许多。” 第495章 企业家的使命 “真的吗？” 娇娘的眼里绽出了强烈的光芒。 她兴奋的跑回铜镜前，浑身妖娆的转圈圈看自己，还神色妩媚的摸了一下脸颊，眉眼间好似全是风情万种。 哦不对，是风情万肿，浮肿的肿！ “奴家真的又好看回来了？” 何绡轻咳一声，没忍心看娇娘脸上的肉，只给娇娘强调：“我只说你瘦了些，比以前好看了点。” 并没说她又完全好看回来了。 但娇娘不管这些，她只听她想听的，固执的认为何绡就是夸她好看。 何绡：“……”放弃挣扎。 行吧行吧，你好看，天下第一好看。 娇娘美滋滋的在镜子前转了好几个圈，才又跑回何绡面前，给何绡非常认真的擦起了头发。 从她的动作里，何绡甚至看出了几分虔诚。 娇娘捧着何绡的发丝，异常认真的说道：“谢谢公子一直帮我，您的大恩大德奴家无以回报，以后奴家就是您的人了。” 何绡：“？？？” 确定这不是在恩将仇报？ 阿玲正好拾整完屋子，进来听到这话后，连忙上前来也给何绡表忠心：“公子，奴婢以后也是您的人了，奴婢愿意做牛做马供您使唤，绝无任何怨言。” 阿玲这话听着就感觉舒服多了，何绡的眉头也松了下来。 她往后一靠，倚在娇娘软乎乎的身体上，很是放松的说道：“自打你们跟了我，我就把你们当自己人看待了。所以不用担心，我对自己人都很好的，不会虐待你们也不会让你们缺衣少穿。等咱们从燕京城回去了，我叫你们看看我的百亩药田和各种小工厂。到时候你们跟着我干活，都还能拿到月钱呢！” 林华镇马上也要建成大的坊间了，到时候酱料能够大量的生产并供应，也会需要大量的工人前去干活。 这样一来，完全可以拉动林华镇的经济发展，促进当地百姓就业。 以后，说不定还能发展成轻工业化大城市呢！ 当然这些是想的有点远了，但起码能让那些人手中多点儿闲钱，能让他们吃饱穿暖。 欸？这不就是企业家的使命吗？ 何绡如今不当军人了，卸下了保家卫国的责任，成为企业家后，也得为自己立下一份使命才是。 带着使命和责任心前行，才能不忘初心做更好的自己。 嗯……这些鸡汤还是不说给这两人听了，反正她们也听不懂。 娇娘和阿玲不太明白何绡说的那些，但光是听着何绡描绘出来的场景，她们也觉得开心。 何绡说什么，她们就努力的点头认同，到最后，自己也稀里糊涂不明不白的对那个地方向往起来。 三人聊了会天，何绡见阿玲和娇娘都困得打起了哈欠，便催着她们赶紧休息，自己也在床上躺了下来。 在马车上谁的时间有点多，这会儿倒也不是多么困，但是该睡还是要睡的。不然如果从明天起就要骑马前行，那她也没多少机会好好休息了。 何绡翻了个身，盖着被子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听到阿玲和娇娘的呼吸声都变得绵长平稳起来，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悄悄把缠着自己胸部的白布给摘掉。 胸本来就不大，现在还发育呢，天天带着这个，就更长不大了。 为了以后有傲人的身材，晚上睡觉就还是冒点险好了。 摘掉了裹胸布，释放出自己的身体后，何绡这才拥着被子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次日一早，生物钟让何绡第一个睁开眼睛。 阿玲和娇娘完全没有当丫鬟的直觉，这会儿还躺在打的地铺上呼呼大睡。 何绡趁此机会，拿出新的裹胸布又把自己的两个小馒头给裹了起来，然后才换了衣服起床。 闻竹做了多年的贴身侍女，自然知道要早起伺候人，所以这会儿也早早的端着水侯在了门外。 听到屋内传来动静，她忙开口问道：“何公子，您起了吗？” 何绡站在地上，绕过屏风走过去说道：“起了。” 两人的对话吵醒了阿玲和娇娘，阿玲率先爬了起来，娇娘揉揉眼睛，连忙也跟着起身。 两人躲到里面去穿衣服了，何绡开了门，让闻竹端着水盆进来。 这几日都是闻竹伺候何绡洗漱打扮，何绡也习惯了，等到洗过脸漱过口后，就坐在镜前让闻竹给她梳头发。 柔顺乌黑的长发披在肩后，闻竹拿着木梳小心翼翼的将其梳工整，然后又一点一点的束了起来。 慵懒的少年很快就变成了漂亮的贵公子，闻竹还贴心的替何绡把衣服也整理了一番。 这两人弄完毕后，娇娘和阿玲也把屋内都收拾妥当了，连忙出去洗脸忙活早餐。 看着那两人的背影，再看看闻竹秀美温柔的模样，何绡感慨：“我要是有你这么一个侍女日日伴在身旁就好了。” 闻竹被何绡夸赞，心中也很是高兴，只是掩着唇没有露出太多的神思，只笑着说道：“何公子在家难道没有丫鬟婆子伺候？” “丫鬟是有两个的。”何绡说道，“只是一个过于内敛，做事说话都小心翼翼的，没有你这般落落大方。另外一个确实过于大方了，像个粗使丫鬟还差不多，我差遣她的精细活儿，她都做不了。” 何绡这话其实有些贬低自己夸赞闻竹的意思，闻竹也明白，但她还是非常高兴。 谁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呢？ 当然，聪明的人也要学会夸夸对方才是。 两人商业互捧后，另外陌生的丫鬟给何绡送来了早饭，闻竹在旁边提醒道：“何公子可以让阿玲和娇娘早点收拾好行李，等下用完早饭，我们就要出发了。” 何绡点点头，回到桌前吃早饭。 驿馆的饭菜都很简单，但再简单也不可能简单过农家的粗茶淡饭，毕竟她们招待的人是亲王。 何绡跟着混吃混喝完毕，出发时，又回到了安王的马车上。 这次安王倒是在，只是给了何绡一个眼神后，就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专心看书，再和何绡没有了眼神交流。 何绡：“……” 嗯，还挺懂得避嫌！ 车队这么行驶了几日，到了燕京城外时，何绡非常自觉的下了马车，然后骑上了于副将牵来的马。 第496章 我表哥带回来的男人？ 临下车前，何绡还很是心平气和的给安王建议：“我只是一个小老百姓，一直跟着王爷您也不合适，不如我去后面自己的马车上坐着，等进了城就和你们分开。” 谁知安王直接驳回了她的建议，还给她画了个大饼：“本王进宫便能见到永乐县主，你不是想娶永乐县主吗？不想去瞧瞧她到底长什么模样？” 这个大饼，可耻的让何绡心动了。 她直接摒弃掉了回马车的心思，然后头也不回的上了于副将牵来的马。 比起沈少安那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搭上的线，安王这根线显然好像更牢固些。 那这个大腿，她得抱牢了。 亲王回京，自有朝廷官员相迎。 何绡骑在马上，跟在于副将身边，见证了好些个官员对着安王跪拜的宏大场景。 进了燕京城后，车队却不着急往皇宫去，而是缓慢的驶过街道前往了安王府。 何绡骑在马上，看着这个被好多人提及了无数次的燕京城。 从进了城后，随处可见红墙青瓦，处处都是麟次栉比的民屋。铺子门大张，百姓们来来往往闲逛，还有一些做完工准备回家的百姓。 这就是生活，这就是天子脚下的皇城。 何绡看着这个比青州明显大很多又繁华很多的城市，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她一定要在这里买铺子做生意，她要成为燕京城的首富，成为整个大丽朝的首富！ 车队在前进了两刻钟后，终于到了安王府的门口。 何绡环视一圈，发现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安王府的地界。最远处那边接壤的一个府邸，好像也是什么侯府。 总之，这一块地方就是真正的贵胄皇权之人所在之地。 众人都下了马，何绡也跟着下了马。 安王和安王妃都已经进了王府，何绡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就立在原地等待。 很快，闻竹就带着阿玲和娇娘找了过来。 “何公子，奴婢带您进去吧！” 何绡把马交给了特意上前来的小厮，然后三人跟着闻竹进了王府。 京城地皮贵，也不是安王一个人的地盘，所以这里的安王府，总面积好像没有景州那边大。但胜在景色别致精巧，以及庭院富丽堂皇。 就连何绡她们几个住的这个偏僻的小院子，也是非常精致漂亮的。 进了院子，闻竹给何绡她们交待了些许事宜后，何绡拉住闻竹问道：“闻竹姐姐，我的马车和酱料……” 闻竹掩唇笑道：“何公子放心吧，马车都在王府中。而且王爷已经让于副将差人去给您看铺子了，明日您就能出去看到您的新铺子。” 何绡眼睛一亮，不要钱的彩虹皮往外面冒：“太谢谢王爷了，王爷的大恩大德，我简直永生难报！” 闻竹温温柔柔的笑了片刻，然后对何绡道：“明日王爷王妃要进宫面圣，奴婢要跟着王爷一同前往，就不陪着何公子了。” 何绡顿时露出一丝失望之色：“闻竹姐姐陪了我这么久，我都习惯了……” “何公子放心，若是回到了府中，奴婢自然还是要伺候何公子的。” 闻竹也挺喜欢眼前这个小少年的，长得好看性子又有趣，还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毛病，伺候他可比伺候王爷舒服多了。 最重要的，每天跟在他身边，也就避免了和王妃正面接触，也能让王妃少些对她的恶感了。 闻竹传完话后就走了，不一会儿院子里就被派来了六个丫鬟两个婆子。 何绡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作什么用的，反正她们自己都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何绡也不用人贴身伺候，便什么话都没说。 晚膳在安王府用，饭菜果然比路上的好吃了太多。 何绡一个不小心也多吃了点，然后晚上只好带着阿玲和娇娘在院子里不停的走路消食。 走了没一会，院子门口突然传来了动静，何绡回头看去，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姑娘跑了进来。 “你就是我表哥带回来的男人？” 何绡：“？？？” 这话……是不是说岔了？ 姑娘你不觉得你这话问的很有问题吗？ 还有，这是要在她这里上演表哥表妹的剧情了？ 可她又不是女主角，这位表妹不应该去找安王妃吗？ 何绡眨巴眨巴眼，没有说话，那姑娘却靠近何绡，仔细打量起何绡的面容来。 何绡以为她要找茬，没想到打量完后，她竟然露出笑容高兴道：“你果然长得够好看，于副将完全没骗我。” 何绡：“……我谢谢你的夸奖。” 安王表妹围着何绡绕了个圈，又兴致勃勃的说道：“你确实也很瘦，还有点矮，和于副将说的一模一样。” 何绡忍不住问道：“……于副将到底给你说了些什么？” 安王表妹叉着腰说道：“我就问他表哥这次回来没带什么奇奇怪怪的女人吧？他说没有，又说表哥带了个男人。我觉得好奇，就想着过来看看啊！” 何绡“哦”了一声，好像有些明白了，但又好像不是很明白。 安王表妹见何绡不说话，猛地靠近何绡，凑上脸来问道：“喂，你多大啊？怎么看起来和我差不多？还有，你长得好娘啊，像个小姑娘。” 何绡默了默，给她纠正：“这不是娘，这叫阴柔。或者你可以用更好听的词语，比如雌雄莫辨！” “我就要说你娘。” 何绡懒得和这种骄纵的小丫头片子打口舌，干脆转过身，不理她往房间走去。 谁料，这姑娘也跟了上来。 何绡连忙转头挡住她说道：“你一个姑娘家晚上闯到我的院子里，现在还想跟着我进我的房间，这合适吗？” 安王表妹想了想，往后退了一步：“确实不太合适。那我明天再来找你玩好了，这安王府可无聊了，表哥满心就只有他的家国大事，表嫂……哼，表嫂这个人可善妒了，都不待见我，每次我来都不给我什么好脸色。” 何绡听着她嘀嘀咕咕，无奈的耸耸肩。 你肖想人家的男人，还想人家给你好脸色，美的你。 何绡关上大门把那奇奇怪怪的姑娘关在门外，然后洗浴开始睡觉。 可谁料，第二日一大早，何绡刚打完拳这姑娘又来了。 第497章 我叫肖语芙 何绡刚在屋内换完衣裳，就听见院子里又传来一道娇俏的清脆女声。 借着窗户，何绡看清就是昨晚上的那个安王表妹。 头天晚上光线太暗，何绡那会儿也没心情仔细看她长什么模样，只知道是个小圆脸，看着很喜庆。 如今在白天仔细一瞧，还真是个美人胚子，杏眼桃腮，一看就是个富贵相！ 何绡从门里走出去，和安王表妹撞了个对面。 看到何绡时，这位表妹眼睛亮了一下：“哟，你如今瞧着比昨晚还要好看些呢！” 何绡立马习惯性的商业互捧：“你也是你也是。” 表妹很是骄傲的问道：“你叫什么啊？” 何绡平平淡淡的回她：“何霄，气冲云霄的霄。你呢？” 表妹继续骄傲：“我听说你就是个商贾之子，你这样的身份，我的名字你怎么配知道？” 何绡也不生气，反问他：“那我就喊你，这个女的那个女的？” 表妹被气了个够呛，狠狠的跺了一下脚才说道：“大胆！谁容你这么喊本小姐的？本小姐叫肖语芙，你记住我的名字了吗？” 何绡很是客气的拱了一下手：“肖姑娘。” 肖语芙这下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不少，她瞧了何绡几眼，问道：“你怎么认识我表哥的，按理说我表哥身份尊贵，你应该接触不到他才是。” 何绡耸了一下肩：“源于一场误会。” 肖语芙又追根刨底的让何绡说是什么误会，问来问去，最后她叹了口气很是心疼的说道：“熙玉哥哥总是受这么多委屈，这些奸人真是太可恨了！” 何绡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侧起耳朵好奇道：“你刚才叫安王殿下什么？” “熙玉哥哥啊！”肖语芙斜着眼看何绡，“我从小就这么叫，不行吗？” 何绡连忙笑道：“当然可以，只是我这么久来是第一次听到殿下的名字，所以好奇。” 肖语芙得意的扬起下巴说道：“废话，你们这种身份的，哪有资格喊我熙玉哥哥的名字？” 何绡不太喜欢和这种扬起鼻孔看人的小姑娘打交道，便皮笑肉不笑的奉承：“是是是，殿下名字好听尊贵，我们不配！” 就你配！ 肖语芙没听出来何绡话中的讽刺，又得意道：“你这个乡巴佬，熙玉是我表哥的字，我表哥名怀晔，叫周怀晔。” 这样啊！ 周怀晔，字熙玉。 嗯，光是看名字，就知道皇帝应该挺喜欢这个儿子的。 何绡随便应付了肖语芙几句，看到于副将前来，就知道自己的铺子有着落了，连忙往院外走去。 谁知道她一走，这个肖语芙也跟着出来了。 于副将看到何绡，正准备说话，肖语芙就扬高声音问道：“于副将？你怎么没跟着我表哥进宫呀？” 于副将忙道：“肖小姐，闻竹跟着殿下去了，属下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忙。” “哦……”肖语芙看了眼何绡，又问于副将，“你都忙些什么事情啊？我能知道吗？” 于副将面露难色：“都是军中机要，恕属下不能告知。” 肖语芙不开心的撇撇嘴，见何绡还站着，又问道：“那你来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何绡见于副将要说话，担心这个肖语芙又跟着她去看铺子，连忙截了话头说道：“都是些男人之间的话，肖小姐还未出阁，不方便听。” 这话臊得肖语芙红了脸，她跺着脚瞪了何绡一眼，然后带着人飞快得离开了。 等她走后，何绡和于副将竟然不约而同得松了口气。 听到对方松气的声音，何绡和于副将对视一眼，然后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何绡一边跟着于副将往外走，一边问道：“怎么瞧着于副将您也很怕肖小姐的样子？” 于副将叹了口气：“肖姑娘是王爷的表妹，又深得肖嫔娘娘的喜爱，所以她的性子被宠得有些骄纵。来了这安王府，就是王妃也要避她几分！” 何绡挑挑眉，看了眼于副将，露出很八卦的神色：“我瞧着肖小姐好像很喜欢殿下的样子，她是不是……” 这种八卦的事儿，其实京中人人都知道，所以于副将也不避着何绡。 “肖姑娘确实想嫁给王爷，但王爷却一意孤行的选了现在的王妃，导致肖姑娘错过了嫁到王府的机会。肖大人和肖嫔娘娘又疼爱她，舍不得她来做侧妃，于是就一直这么耽搁着了。” 何绡问道：“我瞧着肖小姐也有十六、七岁了，若是一直这么耽搁……” 于副将摇摇头：“上面人的心思，我们这些做属下的哪懂呢？王妃是个和善的性子，也能容人，主要是王爷自己不肯，说是把肖姑娘一直当妹妹。妹妹哪能嫁给哥哥当夫妻？这不是给外人笑话？” 何绡听到这话，倒是能理解周怀晔了。 后世的表哥表妹大多都像亲兄妹一样，一起长大一起闯祸，都这种关系，哪能起别的心思？ 让自己的妹妹嫁给自己，确实有些怪怪的，不能接受也正常。 嗯……这么看来，周怀晔也不像是个变态啊！ 两人聊了会儿安王的八卦，于副将就让府中的一个管事带着何绡去王府外，看看最新找到的一个铺子。 何绡出了王府，走到燕京城的大街上，心中涌起了阵阵激动。 身后的阿玲和娇娘更是兴奋，两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高兴的像是长了一双翅膀，都恨不得飞起来。 何绡激动过后，就专心的观察着周围的街道铺子，走了半晌后察觉到有一道视线一直追随着自己。 何绡皱起眉头，不确定这道视线到底来自何人？ 是一直跟着她的石青，还是安王又派来的监视之人？ 她没敢轻举妄动，只是依然保持着高兴的神色，跟着王府的小管事乖乖往前走。 走了一条大街，最后在一个人流量很大的三岔路口停了下来，那小管事指着面前一个三层的铺子对何绡说道：“何公子，这就是给你瞧的铺子，您觉得怎么样？” 何绡视线放在这店面上，眼里露出了精光。 这地方以前应该是做酒楼的，所以里面不仅空间大，而且视野也绝佳。 在这样的店里卖酱料，简直是暴殄天物，应该开火锅店才对！ 第498章 你别是要移情别恋了吧？ “这铺子如今已经空了吗？” 何绡在店外转了一圈，看了看地理位置，越看越觉得适合开火锅。 小管事忙凑上来说道：“三天前就已经空置了，这酒楼的东家举家搬迁，所以想把这里的铺子出手。” 何绡好奇道：“这铺子位置优越里面空间大，都三天了怎么还没有人买？” 小管事笑得为难：“因为太贵了……” 一听到“太贵了”，何绡心中就有个不太好的想法：“多少银子？” 小管事吭吭唧唧半晌，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得……得一千五百多两。” “一千五百多两？？？” 何绡直接震惊了，“燕京城的酒楼都这么贵吗？” 小管事连连摆手：“倒也不是，就是这……这里的贵一些，其他北街和西街的铺子，一层不带院子的，三百两就能买下来。” 三百两……三百两也很贵好不好？ 而且还是不带院子，只有一个三、四十平米的小空铺子。 何绡刚从小地方出来，没见识过这么贵的房价和地价。虽然她手上有不少钱，可是光是在买铺子上面花这么多钱，后续那些工具食材不得花更多？ 还想着四万两银子够她大战手脚，想做什么生意就做什么生意，甚至还想着再买一座院子。 现在看来，买院子都只是个奢想。 何绡看着眼前的酒楼，虽然觉得贵，但实在是有些喜欢，也舍不得将其抛下。 她问小管事能不能进去，小管事拿着钥匙说道：“那东家在西街还有个铺子，今日也带人去看了，他把钥匙交给了小人，让小人随时带着您过来桥呢！” 说完，小管事带着何绡进酒楼在里面绕了一圈。 看到里面还带着一个院子，而且二三楼的空间也不小，完全可以改建装潢后，何绡心中更满意了。 转悠完，她问小管事：“一千五百两还能再少点吗？” 小管事苦着脸说道：“那东家说一分钱都不能少了，人家刚挂出来的时候，要价两千两呢！后来得知是咱家王爷要买，这才少到了一千五百两，还把店内的桌椅餐具都留下来了。” 何绡挑了一下眉，心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估计是真少不下来了。 皇亲国戚的身份搬出来，老板都死咬着不肯让步，那说明这已经是他心里的底价！ 嗯……一千五百两就一千五百两吧，先买下来再说。 不然被别人抢了先，她连哭都没地儿哭去！ 何绡在后面院子转了一圈，又回到前面来，坐下对小管事说道：“那东家要去哪里找？我现在就跟他过契！” “真的吗？” 小管事生怕这事给办砸了惹安王不高兴，这下听到何绡同意要买，立马高兴道：“小人这就去找他，何公子您稍等。” 何绡点点头，挥手道：“去吧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小管事兴高采烈的跑了，何绡坐了一会儿，听到有一声奇怪的鸟叫声从后院传来，便起身往后面走去。 刚进去，就看到翻墙而入的石青。 石青看到何绡很是高兴，何绡却看着那墙头说道：“这墙有点太低了，得再砌高点才是，不然也太容易被人翻进来了。” 刚翻进来的石青：“……” 何绡自顾自的说完后，看向石青露出笑意：“按理说你应该已经跟着你家小公子进宫了，怎么还在这里晃悠？” 石青叹了口气：“我们顺利到燕京城后，就联系上殿下的暗卫，小公子如今已经被安全接进宫了，我要留下来等夫人。” “沈夫人？”何绡都差点忘了这个人。 石青点点头，又看向何绡很是不解的问道：“你怎么一直和安王的车队在一起？现在怎么还住到王府去了？” 何绡迟疑了一下：“这事……说来有些话长。” 她也不知道好好的犯人当着当着，怎么就成了安王府的客人，今天安王还让人带她来买铺子。 你说这……这事儿谁能料到呢？ 见何绡面色为难的不说，石青神色古怪的看了她半晌，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何绡，你不会是看安王长得好看，打算抛弃少将军，要移情别恋了吧？” 何绡：“……放你娘的狗屁！” 这是什么狗脑洞？ 安王再好看，还能比霍星河更好看？ 见何绡对着他翻了个白眼，石青就知道自己在瞎猜，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 何绡催促他：“你今天来找我，肯定是有要紧事吧？废话别多说，赶紧的。” 石青这才正了神色说道：“今日小公子进京，殿下一定会为他更正身份，日后也会一直住在东宫。你若是想找霍滢，只有一个时间，那就是皇后娘娘的寿宴那日。到时候，你假装东宫侍卫，和我一同前去。” 何绡眨巴着眼问他：“那我就算见到霍滢了，又该怎么带她走？” 石青瞪大了眼睛：“这不是你该计划的事情吗？怎么？你没有后续准备？” 何绡：“……”我锤死你个榆木脑袋！ “我一个平民老百姓，现在还是商人的身份，我怎么准备？难道从皇宫里把人劫了就走？” 何绡说的无奈，“我是想沈少安恢复身份后，能不能给皇后吹吹枕边风，放霍滢出宫回到霍家。到时候，我就能想办法了。” 霍滢当时是被太后接进宫的，但算算年龄，太后都好几十岁了，估计也掺和不到这政治博弈中来。 所以这种事儿，八成就是皇帝给皇后暗示的。 既然皇帝能暗示，为什么皇后就不能做些什么手脚呢？ 太子可是皇后唯一的儿子，这个唯一的儿子终于有了血脉，她还能不好好护着？ 所以沈少安只要提出的要求不太过分，皇后应该基本都会答应。 何绡策划的也就是这个，让沈少安在这其中起到这么一个作用。只是具体要怎么做，就看沈少安的了，何绡觉得沈少安这么聪慧的一个少年，应该能办到这件事才对！ 石青眉头蹙得老高，想了想也没有反驳。 京中局势最近很不明朗，太子殿下的身体越来越差，皇上明显更加偏心于郑贵妃所出的裕王殿下……若是长久下去，东宫可能再也没有还手之力！ 第499章 宫中设宴 石青深深的叹了口气。 小公子若真想继承大宝，说不得真要依靠霍少将军，所以永乐县主的这件事，他们不帮也得帮！ “我会向小公子转达这件事的。” 石青的面容很是严肃，“皇后娘娘虽然没有实权，但她毕竟稳坐后位多年，为了太子殿下和小公子，她也会帮我们。若有必要，我会将实情告诉她。” 但是石青心里明白，何绡的身份不能透露给皇后，不然也许何绡会成为皇后要挟少将军的把柄。 纵使他还是东宫的人，纵使他也想着帮助太子殿下或者小殿下登上大宝，可何绡和少将军都是他的朋友，他不能做对不起朋友的事情。 这些话石青没有说给何绡听，两人简单说了一下之后的对策，又约定好见面的地点等细节后，石青再一次翻墙离开。 看着石青干脆利落的身影，何绡手摸摸下巴，决定买下院子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围墙砌高。 燕京城能人异士太多了，自家被别人飞檐走壁随便来去，还哪有安全感啊？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燕京城的院子她是买不起的，以后只能睡到这个带铺子的小院子里了。 何绡在小院子里溜达了一圈，然后走到前面店内重新坐下。片刻后，小管事带着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人前来。 “这就是我们的卖主，刘有才老板。” 何绡起身，对着原房东笑道：“刘老板你好，我姓何，你叫我何兄弟就行了。” 刘有才立刻满脸堆笑，很是客气的说道：“不敢不敢，何公子乃是贵人，刘某岂敢这般放肆？” 他在燕京城经商多年，阅人无数，双眼早就练出了火眼金睛般的能力。眼前这个小公子别说是从安王府出来的了，即便他不是安王府的人，那出身多半也很不错！ 光是这容貌这浑身的气度，那也不是他们这种一般的商贾能比的啊！ 刘有才笑哈哈的同何绡客气了几句，何绡就直接步入正题：“您这套铺子带院子，是一千五百两银子吧？还有可商量的余地吗？” 刘有才立刻露出为难的神色，对着何绡大诉苦水：“我这酒楼都亏本好些个月了，我老家又传来消息说老娘病危，我这是急着要回去没有办法才贱卖的。何公子，刘某也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要不是刘某着急，放在平日两千两银子，刘某也是舍不得卖的。” 何绡看着刘有才瞪大的眼睛，心想这倒也是实话。 燕京城地价，简直就是一寸地皮一寸金，更何况这里属于最好的东街，来往都是权贵都是有钱人。 那这地皮还真是更不用说了。 一千五百两低价卖出来，估计着急的因素少，看安王面子的因素更多些。 何绡便也不跟人家再磨叽，直接说道：“行吧，那咱们现在就写契书，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好好好，何公子一看就是个爽快人！” 刘有才拿来了笔墨，与何绡商议妥了契书的具体内容后，由何绡执笔，写了一式两份。 简单的过契协议写好，两人签了名字又按了手印，何绡给了刘有才一千五百两的银票后，刘有才把铺子的房契给了何绡。 何绡看着上面的落款，问刘有才：“这是不是还要去官府过红契？” 刘有才点头：“这事儿好办，您不是安王殿下的人嘛，找个王府的管事去就行了，不到一刻钟指定给您办好。” 何绡：“……” 她现在已经被贴上安王的标签了？ 贴吧贴吧，反正她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也不需要站队！ 这个时候有大腿不抱那就是傻子！ 办红契的事情理所当然的交给了小管事，小管事又去跑腿了，何绡便拉着刘有才开始唠嗑。 刘有才如今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很有闲情给何绡讲述京中的八卦。 哪家的酒楼食材不新鲜，哪家的饭馆经常派人出去偷师学艺，哪家的菜铺子经常缺斤短两，他全部一清二楚。 说着说着，刘有才觉得和何绡这个少年特别合得来，还把自己珍藏多年的开酒楼经验全部传授给了何绡。 何绡记忆力很好，刘有才说的话，她基本上全部记了下来。 就算不开酒楼，开火锅店这些也一样能用到。 两人酣畅淋漓的聊了半个时辰，小管事办完红契回来，等了一会儿刘有才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临走时，已经不客气的喊何公子了，如同何绡最开始说的那般，开始亲热熟稔的喊何兄弟。 何绡也顺着他的态度，喊起了他刘老哥。 两人俨然拜了把子的兄弟一样，态度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这一幕变化，都把小管事给看惊呆了。 等刘有才走了，何绡才恢复神色，问道：“红契办好了吗？” 小管事连忙点头，把过好户的红契交给了何绡。 何绡看着房契上面的“何绡”两个字，微微勾了唇。 小管事问道：“何公子，这字是不是写错了啊？” “无妨。”何绡说道，“我小时候有段时间被当闺女养，既叫霄又叫绡，所以这两字差别不大！” “这样啊！”小管事的疑惑顿时烟消云散。 何绡也不让人家白跑，给了他一两银子的辛苦费，直把小管事惊喜的连连道谢。 这位何公子，果然是个大方的人！ 铺子已经买好，接下来就是装修的问题。 何绡如今对燕京城并不熟悉，最紧要的是得先到处了解一下情况。 皇后的寿宴距离现在还有半个月呢，这半个月她不可能什么都不做，要么为带走霍滢做准备，要么就在赚钱这方面努力一下。 不然时间就这么耗费过去，也太可惜了。 何绡带着小管事在街上逛了一天，天色快晚的时候，才回到了王府。 晚膳是个眼生的小丫头送来的，何绡问她：“闻竹姐姐还没回来吗？” 那小丫头忙说道：“回何公子，王爷王妃今晚留在宫中用宴，闻竹姐姐陪在两位主子身边，今晚都不回来。” 今晚都不回来？要在宫中设宴？ 这是因为亲王回京皇帝高兴，还是因为太子找回了自己唯一的儿子，所以才想着庆祝一下？ 第500章 送信 丫鬟离开，何绡带着阿玲和娇娘独自吃饭。 娇娘不敢多吃，吃完了一小碗米饭后，就开始狂吃青菜。 反正公子说过，米饭不能多吃，青菜她想吃多少吃多少，吃到撑都行。 所以娇娘此刻为了填饱肚子，只能把不喜欢吃的青菜猛往肚子里塞。 何绡吃过饭后，要来笔墨，准备往大集村那边写上一封信，要几个得力的人来京城帮她。 到时候火锅店开起来了，就算是她走了，也要保证店里能正常运转。 可让谁来比较好呢？ 何绡倒是最想让何长山和姚娘子来，可大集村和丹村那边都离不开这两人，思来想去，只能把何长路调过来了。 青州火锅店的程掌柜，毕竟是宋岑的人，她也不能随便调离。 而且就算调来了，何绡一直任用他也不放心。 所以看来看去，也就何长路最适合了。 他脑子聪明转的快，人也机灵，能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么八面玲珑的性格在京城闯荡更好。 但是只调一个何长路来，人手也不够，还得再找几个…… 何绡坐在桌前苦思冥想了很久，才定下了几个人名，然后写了封信准备第二日送出去。 在京城还不比在大集村方便，大集村往外面送信，何绡有专门的人手。可到了京城这边，就只能找商队或者镖局了，而且信件还不一定能送到。 何绡想想就觉得头疼。 等以后有钱了，干脆先在全国建个邮局，给全天下的百姓送信送包裹好了。 在这个交通信息都不便的情况下，一封家书抵万金，她这个生意市场肯定会大好。 想到这里，何绡的无奈之意才少了很多，将信件折好，何绡上床休息。 第二日，何绡特意去找了丫鬟问闻竹有没有回来，结果得知，安王和安王妃今日也不回来，所以闻竹也是不回来的。 能帮到自己的小姐姐不在，何绡没有办法，只得去找于副将，想让于副将帮忙把信寄出去。 于副将看着何绡那密封的信，微微诧异的看了何绡一眼。 何绡倒是神色坦坦荡荡，什么表情也没有。 于副将点了头，收下信没有再说什么，何绡便也把这件事给抛在了脑后。 第三日，安王和安王妃终于从宫中回来。 与此同时，皇帝宣立了大丽朝的第一位皇太孙周临，并昭告了天下。 何绡不知道皇后是用什么办法，让皇帝立了沈少安当太孙，但既然已经昭告天下，那么就算太子挂了，沈少安登基也是名正言顺的。 至少比起其他亲王篡位来看，沈少安要更加名正言顺。 想到这里，何绡心安了一些。 如果是别的亲王登基，霍星河的处境可能会更惨。但如果是沈少安的话，那就还能多几成把握。 毕竟他想要坐稳这个皇位，必然是要依靠有兵权的武将。 而这些武将里，最佳选择就是霍星河。 何绡心情颇好的回了院子，片刻后，神色略有些憔悴的闻竹也来了院中。 看到闻竹，何绡高兴起身：“闻竹姐姐，你可终于回来了。” 闻竹看到笑容灿烂的何绡，面上笑容也真切了些：“何公子这两日可好？” “很好，吃得好睡得好，王爷还让人替我找到了一个绝好的铺子，等过些日子我找到手下的人，就可以做生意了。” 何绡是发自内心的高兴，闻竹见状，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寒暄几句，何绡问道：“闻竹姐姐，你和王爷王妃怎么去皇宫那么久啊？你们吃饭要吃两天吗？” 何绡的天真发问惹笑了闻竹，闻竹笑着说道：“哪能吃两天呢？不过是有些别的事情耽搁了……” 但其他的事情，闻竹是决计不能给何绡说的，便笑着一句话带过。 何绡也不多问，生怕问得多了又引起安王的怀疑，便笑着和闻竹打哈哈。 闻竹看起来也很是疲累，何绡说了几句就不让她忙活，催促她赶紧回去休息。 闻竹很是感激的朝着何绡行了礼，然后姿态优雅的离开。 等她走后，何绡才对阿玲和娇娘说道：“这几天你们都乖一点，不要惹出什么事，安王心情不好。” 娇娘傻乎乎的好奇发问：“王爷去皇宫里吃酒席了，怎么还心情不好？他不想回来燕京城吗？” 何绡抿了一下唇，也没把实情告诉两人，只说道：“反正他心情肯定不好，你们别惹出事儿就行了。” 阿玲和娇娘乖乖应下，何绡也回到屋内开始撰写自己的商业计划。 主院书房。 安王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于副将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安王立刻睁开眼看他。 于副将忙把一封信逃出来递给安王：“王爷，这是何公子让属下帮忙寄出去的信，您瞧瞧。” 安王蹙了蹙眉，迟疑片刻才把信封接过，然后拆开信封，将里面的信件拿了出来。 信的内容很是普通，先说自己安全到达京城，又说自己抱上了一根大腿，还借着这根大腿买到了合适的酒楼。然后要求家里一个叫何长路的管事尽快来到京城，帮她把“火锅店”开起来。来的时候，提前定些鸳鸯锅和酱油带着，又叮嘱说路上注意安全，峪州那边可能有山匪…… 安王本来紧蹙的眉头，看着看着，就慢慢舒展开了。 他抬起头问于副将：“火锅是什么？” 于副将摇头，想到自己问小管事的话，又猜测道：“好像是一种吃食，听何公子的打算，他准备在原来的那个酒楼铺子里，重新做吃食生意。” 安王点点头，看着信中所说的“抱大腿”，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些。 他问于副将：“这两日他有什么异常举动吗？” 于副将摇了摇头：“除了到处逛逛打听京城各种铺子的消息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不过，何公子好像挺惦记他那几个失散了的侍从，只是不好意思托我们打听，就一直没说。” 安王眉头舒展，把信件原模原样的合上，装进信封中递给于副将后，说道：“去帮他打听打听，或者让他自己出去打听，你们暗中帮助就行。” 于副将将信封接过来，看向安王。 安王顿了顿，才又说道：“以后不用监视他了，这种私密信件，也不要再拆开查看。” 于副将这才松了口气：“是。” 第501章 借钱 何绡不知道，安王今日才算是完全对她放下了警惕。 但她也向来警觉，从不把无谓的希望放在别人身上，所以才没让安王的人察觉到什么。 只是何绡这两日在烦心一件事。 石青把沈少安送进宫了，可他没说周子义和阿大那几人去了哪里。 重点是，他们赶走了一辆马车，那辆马车上还有不少酱料。 何绡还打算这几日把酱料都卖出去呢，虽然如今早就入了深秋，天气也凉了很多，可如果不再抓紧时间卖掉，估计时间放得久了依然会坏！ 何绡可不想到了京城，又平白损失一大笔钱。 正在发愁这件事时，又重新恢复精气神的闻竹找上了何绡：“何公子，于副将让奴婢来问您，你马车上的酱料……” 何绡立马起身道：“我正在想这件事呢，那铺子都已经买好了，不如就先把一层支棱起来做生意？” 闻竹笑着说道：“您若是现在想做，那当然能做了。” 何绡立刻又露出为难的神色：“不过……我若是真的露面卖酱料，事后又回到王府，会不会给王爷丢人啊？” 何绡这几日已经不太想在安王府待着了，待在安王府中，作什么都不太方便，时不时还要应付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肖语芙，她头都大了。 距离皇后寿宴还有一段时间，等到了那个时候，再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搭上安王的大腿进宫吧！ 而且就算这个不行，石青那边也安排好了，到时候她加班侍卫跟着混进去就是。 闻竹明白了何绡的意思，想到于副将今日说的话，她笑着说道：“若是何公子想去府外住，自然也是可以的，只是您如今没有个院子，恐怕也不甚方便。” “没事没事。”何绡察觉到闻竹口风松了下来，便料到肯定是上司给了她什么指示，立马再接再厉。 “那铺子后面带着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有好几间房呢，就是我其他几个侍从回来也住的下，现在也不用特意单独买院子。再说了，燕京城的房价是真的贵！” 后面这句话，何绡说的真心实意，脸上都皱成了一块。 闻竹看着她的可爱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何绡见闻竹掩唇轻笑，一个大胆的想法顿时诞生：“闻竹姐姐，我这次出门带的银钱不多，你说我日后做生意若是缺少了银子，能不能找王爷借啊？” 闻竹的笑声顿时戛然而止，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何绡问道：“找王爷借银子？” 何绡眨巴眨巴眼说道：“我就问问，如果王爷借我，那我做生意成功后就给他分红利。如果王爷不借我，那我……我也没办法呀，毕竟钱是王爷的嘛！” 闻竹消化着这段话，半晌都没说话。 她在安王身边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问安王借银子的。 这位何公子，还真是人小胆大！ 何绡也只是提一嘴，试试闻竹或者说安王的态度。如果能借到那就皆大欢喜，自己的钱也不用花了，还牢牢的抱上了这个大腿。 如果借不到，那就借不到呗，她十四万两银子怎么也够在京城折腾的了。 只是习惯了和别人合伙做生意，突然自己得出好多本钱，何绡觉得心有点疼。 闻竹大概是被何绡的话给惊到了，后面什么都没再说，最后让何绡收拾东西后，她匆匆忙忙的离开。 何绡知道这姑娘的三观被自己给震慑到了，坏笑了一下，然后催促着阿玲和娇娘去忙活。 阿玲娇娘得知要离开安王府，一时间又是高兴又是不舍。 高兴的是，出了安王府，她们就和公子自由了。说话出事也不用拘着，到了外面想干什么干什么。 不舍得是，安王府的床睡着舒服，饭菜吃着香，到了外面肯定过不上这么舒适的日子。 想想都觉得心酸呢！ 但何绡可不给她们这么多机会想这些玩意儿，让她们把简单的行李收拾好之后，就带着两人去找于副将。 只是在前院没找到于副将，倒是先看到了安王妃。 安王妃的脸色也不太好，这都从宫中回来两日了，她的面色还是有些苍白，看着病殃殃的，显然在宫内没受到什么好招待。 不过她毕竟是安王妃，总不能让宫中的丫鬟婆子给亏待了去。 何绡想了想，觉得周临立为皇太孙的这种前朝事情，应该没影响到安王妃。毕竟对于女人来说，只要嫁个心仪的男人，有个不低的身份，也就差不多了。 安王对她敬重又不纳妾不立侧妃，给了安王妃无上的荣耀，安王妃也不会野心大到幻想以后的母仪天下。 毕竟当了皇后，就得接受自己的丈夫有三宫六院，成为很多女人的丈夫。 所以，唯一能让安王妃心里一直不舒服的，大概就只有她和安王成亲多年，身下还没有子嗣这件事。 皇家亲王没有子嗣，这是一件很大的事情，估计别说安王的亲生母亲肖嫔了，就是皇帝和皇后也免不了敲打她一番。 自己没孩子本身就觉得难过，又被别人添油加醋的指责，说不得还要被迫接受皇帝皇后赐给自己男人美女……这连番的操作下来，安王妃心情能好才怪？ 何绡觉得，就算是换做自己，也应该心里憋着一口气才是。 所以安王妃才会郁结于心，到现在脸色也好不起来吧？ 何绡想通了来龙去脉，倒也没想着打扰安王妃散心，正准备悄悄离开时，却被安王妃先一步看见。 “何公子？” 安王妃主动开了口，何绡也不好再溜，只得转过身浅笑着朝安王妃走去。 “草民何霄，见过王妃。” 安王妃轻咳了一声，有气无力的抬抬手：“何公子不用多礼，你今日过来，是找王爷的？” 何绡忙道：“不是，草民找于副将。草民的铺子已经买好了，今日草民就要搬出去住，想找于副将把马车给赶出王府去。” 听到何绡要走，安王妃神色倒也没有多轻松，只是看着何绡面色复杂。 半晌后，她突然开口问道：“听王爷说，何公子家中没有兄弟姊妹，你父亲也没有通房美妾，身下只有你一个孩子，后院也只有你母亲一人？” 第502章 内心强大，又何惧外敌？ 何绡被问的愣了一下。 思量了片刻，才明白了安王妃问这话的意思。 安王妃是在羡慕，甚至在渴望她母亲这样的生活。 其实何绡不是这样的身份，可先前已经给安王这般说过，总不能在安王妃面前还说不是。 于是，她看着安王妃，轻轻点了一下头。 安王妃望着何绡半晌，突然笑了笑，垂下眸子掩去了眼中的落寞：“真好，你父亲待你母亲，应当也是极好的吧？” 何绡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很好。” 安王妃往前走了走，像是要和何绡长聊的模样：“能给我说说是什么样嘛？” 何绡回想了一下上辈子爸妈相处的模式，慢腾腾的说道：“我爹是个很严厉的人，从小就对我管教很严。但是我娘很温柔和蔼，因着我自小身子不好，所以她对我宠溺多一些。” “我娘很喜欢女儿，我刚生下来时她老喜欢把我当女孩儿打扮，等到后来发现我的容貌确实偏于女相后，才把我打扮成男孩。” 这话都是何绡瞎诹的，可安王妃信了，还听得很是专注。听到这里的时候，甚至看着何绡笑了笑，像是心情也好了不少。 见安王妃往前走，何绡只得跟在她身边，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娘生我的时候伤了身子骨，以后再也不能有孕。但她实在喜欢女儿，还想要孩子，最后被我爹强令制止了。” 何绡又回想起上辈子的父母，说道：“我爹是个很兢兢业业的人，在自己的事业方面从不含糊。我娘虽然被我爹宠爱着，可她精通算学，在持家做生意这块是一把好手。我爹常说，这家中缺了别人可以，可缺了我娘不行，我娘已经是他人生中的一部分了。” 何绡说完，看了安王妃一眼，就见安王妃神色有些怔怔的。 何绡想了想又说道：“其实我爹年轻时候，也是个风流的人，只是娶了我娘之后，他就收心了。我娘虽然比不上王妃您这般眉毛，却也是才貌兼备的女子。我有时候会撒娇问她，为什么爹爹总是对她这么一心一意。我娘就告诉我说，人只有对自己好，别人才能对我们好。如果连对自己好都做不到，别人又怎么可能珍惜我们的好呢？” 何绡这话也有点一点安王妃的意思，只是安王妃的情况太特殊了，也不是她自立自强就能成为幸福女人。 在成为幸福女人之前，也许她还得先怀孕，给安王生个小孩才是。 何绡在心中叹了口气，也没有再多说。 大概剩下的，只能看个人缘法罢了！ 何绡不再说话，安王妃默默的往前走了半晌，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何绡正想告辞时，安王妃却又突然开口：“如果……如果有人给你爹送美人，而你娘却又不得不接受，你娘她会怎么办？” 何绡转过头看着安王妃，然后愣了一下。 “？？？” 看着何绡怔住的模样，安王妃忙道：“抱歉，是我说话……” 何绡明白过来，打断安王妃的话说道：“如果有豪强权贵强送我爹女人，我爹娘都不能拒绝，那我猜以我娘的性子，她会选择收下。” 安王妃错愕的看着何绡：“可是你娘不是深爱你爹，也不允许……” 何绡摇了摇头：“王妃，这世上不是很多事都随着我们的意愿而来的。我爹娘只是小商人，他们有他们的无可奈何。我爹很爱我娘，这件事我娘确认无疑。所以收下一个女人，对我爹娘的感情影响根本不大！” 安王妃喃喃道：“若是你爹喜欢上了那个女人呢？” “我娘相信我爹，我爹深爱我娘，他们夫妻之间有信任感，那么这段感情就不会分崩离析。但是如果我娘不信任我爹，我爹也经不住诱惑，那么就算这次没有人送女人到我爹的后院，他们的感情也依然不能长久。” 安王妃追问：“那怎么办？” 何绡微笑，神色平静而又自然：“我娘是当家主母，是我爹的嫡妻。即便那女人成了我爹的爱妾，她在我娘面前依然要低头，她的孩子也依然是庶出，要叫我娘是母亲。她们的一切都掌握在我母亲手里，除了失去男人的宠爱，我娘也没有损失什么。再说了，男人的宠爱哪有自己过得好重要？” 见安王妃神色呆呆的，好像有些不敢置信，何绡笑着说道：“内心强大，又何惧外敌？王妃，王爷这两年为您做的，您都看在眼里，您该相信他才是！” 说完这些话，何绡就对着安王妃拱了拱手，然后转身潇洒离开。 等他离开片刻，安王妃身边的嬷嬷上前去扶安王妃，却发现安王妃眼睛红红的。 她惊了一下，忙道：“王妃，是不是刚才那小子说话……” “不。”安王妃抬起头，红着眼睛说道，“他说的很对，是我自己钻牛角尖了。古往今来，哪个王爷只娶一位王妃连侧妃都不立的？王爷待我情深意重，我没有替他诞下子嗣，已是我的过错，我又怎么能要求他为我拒绝别的女人？” 一个亲王，若是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没有，以后以何颜面在皇城立足？ 而且那位何小公子说得对，内心强大又何惧外敌？ 哪怕王爷真的喜欢上了别的女人，她也照样是安王府堂堂正正的安王妃，在这个王府里只要她在一日，谁也越不过她去！ 她是上了皇家玉牒的女人，是祖宗礼法都承认的安王妃，没有哪个女人能越得过她！ 这么简单的道理，连一个心性单纯的小少年都明白，可她却一直想不通！ 安王妃紧紧抿住唇，强忍住内心的酸涩挺直脊背，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她转身说道：“王爷在哪？我去见他！” …… 何绡在前院绕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匆匆忙忙的于副将。 于副将看到何绡，也想起了马车的事情，连忙让一个管事去给何绡牵马车来。 何绡看他忙碌的模样，好奇道：“于副将一天到晚忙什么呢？像个小蜜蜂似的勤勤恳恳！我好像没见你歇过！” 第503章 何氏酱料 于副将看着何绡，想到自己和安王看了人家的信，心中莫名有些不自在。 摸了摸鼻子后，才叹口气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王爷刚刚回京，想要登门拜访他的人太多了。王爷又不喜欢交际，就让我来把这些人推掉。你说我一个武将，天天和这些人打交道，我也头疼啊……” 何绡听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于副将斜着眼看他：“你笑什么？” 何绡眨眨眼说道：“这有什么好头疼的，就说王爷刚回京，在路上吃坏了东西身体不适有些微恙不就行了？王爷身体都不舒服了，还有人会不长眼找上门来？” 于副将听到这话眼睛一亮，但很快他又迟疑道：“可是这样，会不会对王爷大不敬啊？” “这算什么大不敬？这只是巧用计谋！” 何绡摇头晃脑，像是个纯真的小少年一样，笑得明媚：“我们又没诅咒王爷得绝症，只是说微恙嘛，微恙你懂吗？” “呸呸呸！”于副将忙道，“你可不准这么说诅咒王爷，什么绝症？乱七八糟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何绡的建议，他还是要采纳的。 王爷从封地上带回来不少人手，这些人手都要安置，府内府外的事情也得亲自经过他手。 这么多事情夹在一起，还要想各种理由去打发那些拜访的朝臣，他都快累死了。 谁知道，带兵打仗都没有这种虚以委蛇累啊？ 两人说着闲话的同时，小管事牵着何绡的马车前来。 何绡赶着马车出了安王府，对于副将说道：“有空常来找我玩啊，我在燕京城，可就认识你和王爷闻竹几个人。” 于副将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没好气的应了一声。 认识王爷还不算什么吗？ 这燕京城不知有多少人，想搭上王爷这根线呢！ 于副将看着何绡驾马车离开后，正想返身回去，结果看到闻竹急匆匆的赶了出来。 “闻竹，你是找何公子的？” 闻竹停下步子，点头，看着于副将问道：“何公子呢？” “刚走。”于副将看着闻竹手上的荷包，蹙起眉头，“你找他有什么事？” 闻竹叹了口气：“还不是何公子说要找王爷借钱，我给王爷说了后，王爷让人开了私库拿了五千两出来。我这是给何公子送钱来了，谁料他人已经走了。” 于副将听完这话，直接石化。 何绡问王爷借钱，王爷还给借了？ 这是有史以来的第一回吧？燕京城还从没人跟王爷借过钱。 当年六皇子想借王爷的钱去吃酒，王爷都哭穷说自己身上只有几个铜板，今日竟然这么大方的给了何绡五千两。 这个何绡……到底使了什么妖法，让王爷为他这么尽心尽力死心塌地的？ 于副将想不明白，在一刻钟后拿到五千两银子的何绡，也想不明白。 问安王借钱当然是真心的，可明白借不到，也是真的。 但谁知道，这钱竟然借到了，而且连欠条都没有打，一看就是可以赖账的。 哦不，天底下谁敢赖一个王爷的账呢？ 何绡也不敢。 但是钱到手了，而且足足有五千两，这完全够何绡折腾出一个全新的火锅店出来了。 拿到了银票，何绡休息都不想休息了，直接带着娇娘去街上找专门搞装潢的工人来。 刘有才走的时候，给何绡不仅留下了许多关于市场的讯息，还留下了不少人脉，其中就有装潢这块的。 何绡去了店内报了刘有才的名字，对方直接把经常合作的团队安排给了何绡，订金材料和工人两个时辰内搞定，何绡甚至还蹭了对方一顿酒菜，差点又和对方那老板拜了把子。 好在那老板的儿子是个清醒的，硬是拉着他老爹，让他清醒了过来。 何绡这年纪够当他儿子了，还把人一口一个老弟叫，也不知道害不害臊！ 何绡签完协议，商议好合约的事，就回了自己新的小窝。 阿玲留在家中已经把所有卫生都收拾妥当，何绡便舒舒服服的在房间里睡了个好觉。 睡到第二日醒来，何绡让工人们上二、三楼进行装修，一楼则换了个非常简易的牌匾，做起了酱料的声音。 “何氏酱料”四个大字挂在酒楼原来放置牌匾的位置，看起来极其像山寨的假木头，就是娇娘看了半晌都忍不住劝何绡换一个。 何绡却坚持就用这个。 东街来往的都是贵人，上到皇亲贵族下到二品大臣，哪个人没有钱？哪个人没见过豪华奢侈的摆设？ 何绡如今要赚的，就是极其吸引人眼球的另类东西。 不够另类的话，谁会停下脚步看看你这个铺子里卖的是什么？ 人人都爱猎奇，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所以何绡不仅挂了丑陋奇葩的牌匾，甚至还在门口支了一个简易的灶台。 果然，牌匾挂上的第一天，这么奇怪的造型导致过了不到一刻钟，就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前来询问：“小哥，你们店里这是卖的什么酱料？” 何绡立马把当作样品的两坛酱料打开，对着管家开始了非常详细又隆重的介绍。 介绍也就算了，她还特地现场炒了一盘放酱料的菜给那管事尝，管事尝完点点头，回去给他家主子回复过后，就要来买几坛带回去。 豆瓣酱颜色漂亮可以用在不少菜中，这管事一口气拿了五坛。黑糊糊的甜面酱因为不知道怎么吃，便只拿了两坛。 但何绡知道，这些量也不少了。 管家问及多少钱时，何绡想到京中的物价，报出了一两和一两一钱的价格。 豆瓣酱一坛一两银子，甜面酱一坛要一两一钱。 阿玲和娇娘生怕对方觉得贵不买了，结果那管家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付了二两二钱银子，然后让身后的小厮把东西带走了。 等他们走后，娇娘睁大眼睛说道：“这……这怎么都不带讲价的？” 何绡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折扇，装模作样的摇晃起来：“这你就不懂了，跟在当家主子身边的管事和嬷嬷等，都不常采买，在这方面不是很精通价格。若是换了府中常年采买的管事，肯定要和我们论价格的。” 毕竟一两银子一坛酱料，算起来也不便宜。 而且这坛子又不大，一大家子估计也吃不了多少天。 第504章 你们的钱呢？ 京城果然是个权贵多如走狗的地方。 何绡一早上坐在铺子前面，一边卖酱料，一边数着从她门前露过的各种小轿和马匹。 一品大员有七个，二品官员有九个，三品的只有四个。至于亲王级别的，好像也就安王府这边一个。 不过有意思的是，安王府出门都是乘坐马车，其他的文官都是乘坐小轿，只有两个武将骑着高头大马出行。 这还不是最有意思的，最有意思的是，在这些权臣贵族必经的路段，出现了好几次卖.身葬父/葬母的桥段。而且这里面m身的不止有漂亮女子，还有漂亮的男子。 何绡睁大了：“哇……他们的思维好新颖。” 露过的官员，不管是图这几人的美色，还是为了营造自己善良的本性，基本上逢遇见就带走。 就没有一个忽略过去的。 何绡：“……” 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古代贿赂美人和钱财，这大概是一个走在科学前沿的新型手段？ 何绡摇着扇子看了好几出戏，摆出来的酱料也在这个时间段里卖的差不多了。 她们本次来京带的酱料本来也不怎么多，还匀给了杨掌柜一点，又把一般给周子义那边带走了，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在哪儿呢！ 所以何绡觉得，物以稀为贵，剩下的酱料还是慢慢卖吧！ 吃饭时间一到，何绡准时收摊，和阿玲娇娘回到了后院开火做饭。 后面院子倒是收拾齐整了，可该买的食材却一样都没买，何绡只得亲自带着两个“大美人”出去买菜和米面粮油。 转了一圈后，何绡在一个杂货铺面前停下了脚。 看着铺子里摆出来的一个彩色小玻璃摆件，何绡眼睛微微一亮，然后问那掌柜的：“这是什么东西？” 掌柜的瞥了一眼，连忙把东西小心翼翼的往里面挪了挪，这才道：“这可是琉璃，你小子别给我碰碎了。” 何绡：“？？？” 琉璃？ 这不就是最原始的粗制玻璃吗？ 哦对了，古地球种花家的历史上，好像是有过把玻璃称之为琉璃的做法。 何绡好奇的多看了几眼，然后问掌柜的：“你这琉璃多少钱？” “哈哈，你小子问的这话可有意思。一块琉璃价值千金呢，你说多少钱？” 何绡环顾了一遍这个小杂货铺，怀疑道：“价值千金？” 这老板的整个铺子估计加起来，也没价值千金吧？ 掌柜的被何绡怀疑，有些恼羞成怒：“你不买东西就出去，别在这里妨碍我做生意。” 何绡默默的退出了店铺，跟在一旁的娇娘好奇道：“公子，你喜欢那个琉璃吗？” 何绡先是摇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 她倒也不是喜欢这种琉璃，如今的琉璃大多都是海外贸易传进来的，颜色都是彩色提纯度也不高，所以没什么太多的价值。 何绡想要的，是后世那种纯色的玻璃。 有了这种玻璃，她就可以盖采光好的房子，就可以种温室大棚反季蔬菜，就可以搞很多很多事。 但目前看来，她估计还不行。 一没有人手，二没有技术。就算数据库里有许多关于玻璃的烧制方法，但何绡明白以她的能力，在这方面只能纸上谈兵。 所以想到这里，何绡只能默默的把烧制玻璃这个想法按下，然后买了些蔬菜和一刀肉带回去。 何绡带着娇娘两人刚回到铺子，就察觉后院有外人进来的动静。 她微蹙眉头，回头提醒阿玲和娇娘小心后，就先一步进了后院。 刚进去还没出手，就看到周子义带着四个侍卫百无聊赖的在院内进进出出，那匹失散了很久的拉货马车，也出现在了院子里。 “周子义？”何绡诧异的声音响起。 周子义抬头，看到何绡时，露出了救命恩人一样的眼神。 “何公子。”周子义朝着何绡扑了过来。 何绡敏捷的躲过，并踹了一脚让他站好后，何绡才问道：“怎么回事？你不是要去找你爹娘吗？怎么又回来了？” 周子义一脸菜色：“别提了。” 身旁的阿大心直口快的说道：“郡王和郡王妃都在皇宫内，我们根本没有机会进去。石管事说，等皇后寿宴那日，我们扮作侍卫混进去。” 何绡吐出一口气：“又是这个策略。” 让她扮侍卫混进去，又让周子义五人也扮侍卫混进去，皇宫内一下子多这么些面生的侍卫，人家禁卫军难道不会起疑吗？ 那些人又不是吃素的！ 可眼下似乎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何绡又问道：“那你们是怎么找过来的？我这铺子买下来可没多久。” 周子义用下巴示意了一下马车：“还不是酱料，你今日上午是不是卖酱料了？我们在酒楼吃饭的时候，听到那酒楼掌柜的说了。” 何绡眼睛在几人面前转了转，忍不住问道：“酒楼？” 周子义顿时闭嘴，甚至还小心翼翼的捂了一下自己的荷包。 何绡笑着看向他们几人，问道：“说吧，你们是不是没钱了才找过来的？石青都知道早点过来找我，你们怎么可能今天才知道我在这里？” 周子义几人被拆穿，面色有些讪讪，片刻后周子义才小声道：“确实……确实没什么钱了，我们也不知道京城物价这么贵，在酒楼吃一顿饭都要花好多两银子。我就打听了点事情，银子就全花光了。” 何绡没好气道：“我给了你们总共六百两银子，你别说这六百两你们都花完了。” 何绡说完这话后，本想看他们老实说自己还剩多少钱，没想到周子义几人竟然点了点头。 何绡：“……” 靠，没见过这么能败家的。 六百两银子，不到五天全给挥霍光了，这是怎么花的啊？ 直接给生吞掉了吗？ 何绡眉头皱得死紧，她看着周子义问道：“你们这些钱，全部挥霍在酒楼了？什么酒楼能吃六百两？” “不是不是。”周子义连忙摆手，“我们住客栈在酒楼吃饭，前后也就花了不到一百两银子。主要是，我们去赌坊打听消息，结果全……” 周子义话没说完，何绡就提高声音道：“去赌坊打听消息？” 第505章 赌坊赢钱 周子义默默的低下了头。 何绡被气笑了：“五百两银子，就让你们全在赌桌上输光了？你还真是能耐啊周子义。这钱我是给你准备在路上嚼用，进了京城找人打点关系的。你倒是出息了，还给我在赌桌上都输掉了。你知道五百两银子，我要赚多久吗？” 虽然这钱是她们黑吃黑，从山匪那里抢劫回来的。 可人家山匪抢钱不容易，她们黑吃黑也不容易啊！ 今天不教训教训这个富二代，他还真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何绡板着脸盯着周子义道：“你去面壁半个时辰，好好想想你错没错！” 周子义立马接话：“我知道错了，我现在就知道错了。” 何绡：“……知道错也要面壁！” 周子义这下耷拉着头，默默找了个墙角面壁去了。 其他四人一看，自家小世子都去面壁了，他们还能闲着吗？ 但没想到，何绡又指派了别的活儿给他们：“去把马车上的酱料全部搬下来放到仓库去，还有那一堆柴禾给劈咯。前面铺子的卫生还没打扫，你们去个人收拾一下。然后把咱的几匹马儿给喂了，这些家伙精贵着呢！” 这么多活计，正好四个人都闲不下来。 因此他们默默的同情的看了眼周子义，然后都去干活了。 剩下周子义一个人，可怜弱小又无助的站在墙角开始种蘑菇！ 阿玲做好了午饭，何绡和娇娘三人坐在一起开始吃，周子义几人就默默的在旁边看着。 何绡知道他们不饿，毕竟都是在酒楼里吃过的人，但别人吃自己看着，这种感觉好像还挺心酸。 只是心酸的是别人不是自己，所以这些情绪完全影响不到何绡。 吃过饭刷碗的活儿交给了阿玲，何绡准备去周子义说的那个赌坊中去看看。 周子义终于解了罚站的紧闭，松了口气，像是小跟班一样，乖乖巧巧的跟在了何绡身后。 赌坊这种地方，女子最好还是不要去，所以即便娇娘长得很安全，何绡还是让她留在了家里。 一行六个人出了酒楼大门，从东街主干道出去，走了将近一刻钟，到了南街上又七拐八拐了一会儿，才到了一个特殊的街道。 这个街上一眼看去，到处灯红酒绿，奢靡的很。 光是青楼艺馆，何绡就看见了三个。 想来这就是燕京城赫赫有名的花街？也是人间男人最向往的温柔乡和销金窟？ 何绡的视线扫过那几间青楼，最后看了眼周子义。 周子义明明什么都没干，可被何绡这么看着，到底心虚，默默的迈过了脸去什么都没敢说。 何绡只好看向阿大，问道：“就前面那个赌坊？我瞧着这燕京城的赌坊，可不止这一家。” 每家赌坊玩的花样儿都不同，背后的主子也都不同，一般来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普通人却是怎么也惹不起他们的。 阿大听到何绡问话，连忙点头，何绡便道：“你带路吧，怎么输出去的钱，今天怎么赢回来。” 阿大心中发虚，看了眼周子义后这才带着何绡往前走。 这个赌坊名字叫“长乐坊”，何绡总觉得这名字读起来有些熟悉。想了又想才反应过来，后世的娱乐影视中，古代赌坊名字大多数不就是叫这个吗？ 还真是取材于民间！ 赌坊门口有跑堂的小二特地来迎客，见何绡穿着上好的锦缎，生的又明眸皓齿俊美可爱，想着这又是哪家的贵公子出来玩儿了，连忙热情的把一行人都迎了进去。 何绡进了赌坊，才发现平平无奇的赌坊外表下，竟然在里面别有洞天。 整个赌坊内部空间很大，除了热闹的大厅外，还有单独的包间供给那些特殊身份的人玩耍。 而且这赌坊还有二楼，在二楼好像可以听戏喝茶，还可以看表演，整的跟红楼里似的，明显有抢红楼生意的意思。 不过何绡对二楼没兴趣，她被跑堂小二带着去展示了一下自己带来的银钱后，就自己开始漫无目的的在大厅里的各桌前晃悠。 赌坊里玩什么花样的人都有，不过还是以筛子居多。 摇骰子点数押大小简单明了，还让人欲罢不能，是个老少皆宜都容易坑钱的游戏。 何绡转了一圈，看到最中间那个大的主桌上，又开了一局。 庄家对面那个中年人，输的的满头大汗，眼睛都红了。 奈何他手气是真的不好，最后一局开完，他依然输了。好几两银子就这么打了水漂，他的面前，只剩下几个可怜的碎银子。 何绡看着周围人摇头，看起来输的多赢得少。 何绡想了想，让周子义几人跟上，准备也去试试这个游戏。 刚挤进人群的时候，还没有人注意到何绡，何绡也只是每次压个一两二两的，先试试手气。 几次过后，她渐渐找到了规律，也开始赢起了钱。 这下不仅摇骰子那位注意到何绡了，周围的人也观察起了何绡。每次摇完骰子，何绡压大他们就跟着压大，何绡压小他们就跟着压小。 这么下来，果然赢了不少钱。 看着摇骰子的荷官额上慢慢出了汗，何绡示意阿大把眼前的银票和银锭子收起来，准备换个桌。 谁知道还没走呢，那荷官身后出来了一个身躯微微胖的中年男人，他指着何绡的脸说道：“小子，你手气不错呀！” 何绡顿了一下，看向那个男人笑着说道：“出门前特意看了眼皇历，发现今日财路发达。” 那中年男人可不知道何绡说的皇历是什么，他把荷官推开，坐到了庄家的位置，问何绡道：“会摇骰子吗？敢不敢和我来几局？” 这话刚落下，周子义里就立刻拉了拉何绡的袖子，还对她示意摇头。 显然，这家伙之前也是被这么坑的。 不过何绡也不害怕，之前桌上其实也没赢来多少两银子。因为每次押下去最多也就五两十两的，所以赢回来的钱，也只有一二十两。 就算玩了将近十多把，那赢回来的钱也离周子义被坑掉的五百两还远着呢！ 因此，何绡看了眼赌坊内小二拿来的骰子，挑挑眉，直接应了下来。 第506章 摇骰子 其实何绡并不会摇骰子。 她出生于军人世家，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为国家而读书而训练而奉献。 对于赌博这种事，别说摸了，看都不能看。 刚才在赌桌上猜大小，只要精于心酸以及能够掌握骰子点数的概率论，基本上正确率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虽然这么说有点扯，但何绡还真是用这个办法给做到的。 原想着依靠这个，去其他桌上再多赢点钱，没想到却还是被拦了下来。 何绡在中年男人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她接过小二递来的骰子和骰蛊，先认真观察摸了一遍。 中年男人见状，似笑非笑的问道：“你不会以前没摸过骰子吧？” 何绡诚实点头：“确实没摸过，今日是第一次。也是因为我几个不省心的侍从，我才进了这长乐坊，平日里我倒是不来的。” 中年男人听到这话，眼眸深了深，审视的目光在何绡身上又转了一圈。 年纪看着不大，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样子。 样貌倒是生的好看，细皮嫩肉。举手投足间，满是贵气，一般门户倒是也养不出这样的小公子。 身上的锦缎，好像是京城最炙手可热的凌云缎，这锦缎每一匹都得好多银钱，家里若是不够富庶，应该舍不得把它通体做了衣裳。 这么看下来，这小子应当是哪家权臣的小公子，或者是哪个侯府的？ 可京城那么多贵公子他都认识，为什么独独眼前，看着这么眼生呢？ 中年男人的思绪转了转，就见何绡好奇的拿起骰盅摇了摇。中年男人看到她那毫无章法的手势，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的确是个从来没玩过的，一看就能知道。 他胸有成竹的看着何绡，语气却温和了许多：“我瞧你是真没玩过，怎么，还玩吗？” 何绡奇怪的抬起头看他，用很是不明白的语气说道：“不是你喊我玩的吗？我本来想去别的桌上玩押大小的。” 中年男人：“……” 周围观众都等了半晌，自然不想就这么失去乐子，连忙起哄起来：“玩！小兄弟你刚才可赢了不少钱，输了也没什么的。不要怕金掌柜，跟他玩！” 何绡一听，扫了对面男人一眼。 原来这人是“长乐坊”的掌柜，还姓金。 何绡点点头，对着金掌柜说道：“玩吧，我先试试手。” 金掌柜很熟练的拿起骰盅，问何绡：“比大还是比小？” 何绡想了想说道：“比大吧，听着就吉利！” “好。”金掌柜一应声，就开始拿着骰盅摇了起来。 骰盅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从一只手换到另一只手，看起来动作既繁复又多余。 何绡瞧了半晌，心中只想起四个字：花里胡哨。 金掌柜摇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停下骰盅，将其按到了桌面上。 他抬起头看着何绡，周围的人也回过头来看何绡。 何绡在众人的注视下，拿起骰盅使劲儿晃了晃，一手掌控骰子的摇晃力度，一边计算着骰子落地的面数。 不到一息，她就迅速的落了桌面。 因为速度太快，还让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金掌柜见何绡这样完全不熟练的手法，笑着问道：“小公子，你押多少两银子啊？” 何绡让阿大掏出一个十两的银锭子放在桌面上，金掌柜却笑着说道：“这面额太小了，恐怕小公子也玩的不尽兴吧？” 何绡看了眼金掌柜，说道：“也行，那就一百两。” 一百两银票放在了桌面上，金掌柜那边也押了一百两。 两人同时要开骰盅，周围的观众顿时激动起来，金掌柜那边先打开后，众人发出了惊呼。 “五五六！” 点数四到十为小，十一到十七则是大，金掌柜摇出来的三个点数加起来是十六，何绡若是想翻盘，摇出来的数字只能是十七或者豹子。 因为概率太低，所以众人都替何绡捏了一把汗，而金掌柜也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摇起了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一把扇子。 何绡手还放在骰盅上，见众人都看着她，她很爽快的把骰盅拿了起来。 看到骰盅下的数字，众人再次爆发出一道惊呼：“五六六，十七点，这位小公子赢了！” 金掌柜微笑的面容一僵，笑容也停在了脸上，他蹙起眉头看着何绡的三枚骰子。 那骰子不规则的放在桌子上，看得出主人是随心所欲摇出来的，并没有什么技术可言。 可偏偏他运气就是这么好，竟然比自己大了一个点。 金掌柜的脸微微沉了下来，看着阿大兴高采烈的把银票收走，他合起扇子，示意身后的人又押了一百两。 押完后，他看向何绡问道：“这次小公子押大还是押小？” “押大！”何绡很是爽快的说道，“别问，问就是一直押大！” 看着她这轻狂的态度，金掌柜的脸色更沉了几分。 他将扇子递给了身后的荷官，又拿起骰盅摇了起来。 这次摇晃的力度更大，动作看着更花里胡哨了些。何绡却没有摇，而是静静的侧耳听着他骰盅中的动静！ 等金掌柜摇完了，何绡才拿起骰盅用力晃了晃，这次她晃的时间稍微久了一点，金掌柜的脸色便也好看了些。 等两人都摇完了，金掌柜看着何绡说道：“这次就请小公子先吧！” 何绡点头：“也行。” 她抬起玉白纤细的手指，众人看到骰盅下的数字，不由得叹了口气：“四五六，十五点。” 金掌柜唇边顿时来了笑意，不待众人催促，他就直接打开了骰盅。 谁知道，下方的三个骰子上，分别是一五六三个点数。 总共才十二点，堪堪进了“大”这个类别。 人群顿时又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还有人在旁边替何绡喝彩：“十五点，这位小公子胜！” 阿大兴高采烈的把对面一百两的银票拿了过来，然后满眼期待的看着何绡。何绡则把玩了一下手中的骰盅，这才看向对面金掌柜。 金掌柜的脸色很难看，看向何绡的眼中甚至带着冷意。 他当掌柜这么多年，从来没摇出过这么小的点数，简直就是他的耻辱！ 不行，他一定得雪耻！ 第507章 六六六，豹子 金掌柜话都不说，直接让身后的小厮拿了好多银锭子和银票过来堆在了桌上。 阿大见状，为了给何绡营造强硬的后盾气氛，也把身上为数不多的刚才赢来的钱全部堆在了桌上。 两人沉默不语的比赛摇骰子，周围人也秉着一口气看结果。 金掌柜摇骰子的实力其实也很厉害，除了上一把的十二点之外，基本每把都在十五点之上。可偏偏，何绡每次都要超出他一个或者两个点。 唯有一次，金掌柜手气大涨，摇了个五六六出来，成了十七最大的点。 众人以为这次何绡输定了，谁知何绡抿着唇，面无表情的花了好半天时间，摇出来一个六六六。 这是今日这台桌上，第一个豹子！ 这个豹子一出来，全场的围观赌手全部大叫了起来，金掌柜甚至激动的起身指着何绡大声道：“好你个黄毛小儿，在我长乐坊内竟然还敢使老千？” 一听到金掌柜说何绡使老千，赌坊瞬间窜出来了十多个打手，齐齐把何绡和周子义等人围在了中间。 看着这一幕，周围刚才还疯狂的赌民们立刻往后退去撤离，生怕波及了他们。 被人围在正中心的何绡，却脸色都没变一下，而是拿起一颗骰子一边把玩一边说道：“怎么？燕京城赫赫有名的长乐坊，输不起就要污蔑人吗？” 金掌柜气得骂道：“老子在这赌坊中，十赌九赢！今日碰上你这个小子，一局都没赢过你敢说你没使老千？” 何绡笑了起来：“金掌柜，技不如人就要服输！你既然开门做生意，也就不能老想着光自己赢吧？” “废话少说！”金掌柜大喝道，“敢在我长乐坊放肆，我今日就要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周围的打手们听到这句话，纷纷捞起手中的木棍，就要朝着何绡围上来。 何绡还想着今日必有一战，没想到这些人还没动手呢，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自二楼传来。 “金胖子，你还真是输不起啊！” 众人闻言，纷纷回头，何绡也跟着朝二楼看去。 一个穿着湖蓝长衫的粉面郎君，正摇着扇子，斜斜倚在二楼栏杆处，饶有兴意的看着下面。 年纪瞧着也就十八、九的模样，头上斜斜插着一只漂亮的簪子，骨相看着略微阴柔，眼尾略往上挑，看起来有几分浑然天成的妩媚。 玉扇执在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中，有一下没一下，带出了许多的散漫和慵懒。 这郎君发了话，金掌柜面色讪讪的起了身，对着他拱手道：“宁公子，不是在下输不起，实在是这小子太过分，竟然使老千……” 他话也没说完，就被这粉面郎君给打断：“是吗？我在楼上瞧半晌了，怎么看来看去，就是觉得你金胖子技不如人呢？” 金掌柜被说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见那位宁公子从楼上下来，忙给打手们使了眼色，这些围着何绡的壮汉们才默默往后退开。 何绡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这位宁公子身上，好巧不巧，这位宁公子也一直看着她。 两人视线交汇，宁公子摇着扇子笑道：“我瞧这位小哥手法不错，要不我们来玩一局？” 何绡不知道这位宁公子是什么来头，正在犹豫时，就听周围那些人自以为是压低了声音的交谈：“哇，宁公子来下场，那这位小兄弟肯定没赢头了。” “是啊，我们都好久没见宁公子上桌了，整个燕京城就没有人能赢得过他！所以啊，他才每日来赌坊，只去二楼听曲儿！” “才不是呢！是因为上次宁公子赢了六皇子一个什么玉佩，导致六皇子被关了禁闭。所以武亭侯好好教训了他一番，这才不让他玩的。” …… 何绡一听到武亭侯，立马就想起了闻竹给她说的京城第一纨绔。 那位纨绔叫宁才俊，听说长得好看性格又温柔，也是许多女子的梦中情人。只可惜他不学无术，整日里不是斗鸡就是走狗，没做过一件正事。 还是燕京城花楼中的常客，几个花楼里的头牌姑娘，个个都想着不要钱陪他呢！ 何绡当时听到这段传言还觉得特别有趣，没想到今日，还真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第一纨绔。 纨绔长得确实不错，只是容貌也没闻竹说得那么令人惊艳，至少比起霍星河和安王，还是差上一点的。 但他能在这么多人中独有名分，就是他格外出众的气质。 随随便便一个举动一个眼神，都是风情万种。 何绡觉得，娇娘真应该来学学这位宁公子，这位宁公子才是头牌中的头牌。 宁才俊邀请何绡玩一局，何绡却看了眼金掌柜。 宁才俊会意，笑着摇摇扇子对金掌柜道：“金胖子，愿赌服输，输了人家的钱，还不给人家？” 金掌柜很不情不愿的拿了一沓钱过来，何绡粗略数了一下，好像有一千多两。 她有些好奇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钱，宁才俊一眼看出她不是很懂规则，晃着扇子解释：“豹子通吃，一赔十。” 何绡这才明白过来，让阿大收好钱后，对着宁才俊说了声“谢谢”。 宁才俊眉梢一挑，眼尾一提，很是妩媚的看了眼何绡这才道：“小兄弟可别忙着谢我，等下你若是输的哭了鼻子，可不能怪我哟！” 何绡微微一笑：“愿赌服输，就算是今日输到倾家荡产，我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好魄力！” 宁才俊坐下，让人换了新的骰盅过来，要和何绡继续比大小。 这次何绡说了比“小”，两人就开始上注。 宁才俊毕竟是武亭侯之子，还是唯一的一个嫡子，在钱财这方面从来就没少过。 因此一下注，就直接投了二百两。 看到二百两的面额，阿大犹豫的看了眼何绡，何绡对着他点点头。 两边都下注完，何绡原本还想等着宁才俊先摇骰子，谁知宁才俊笑着说道：“小兄弟，你可不能听我的点数，我们一起。” 何绡这下忍不住看了宁才俊一眼，明白这位果然是赌博中的高手。 她垂下眸子，拿起骰盅，闭上眼睛一边听点数一边认认真真的摇了起来。 第508章 三个一 宁才俊单手拿起骰盅，然后动作优雅的摇了起来。 他没有像金掌柜那样花里胡哨的多很多动作，而是一点一点，缓慢又好看。 一双眼尾微微上翘的双眸，似笑非笑的直视着何绡，丝毫偏离都没有。 何绡却不受他影响，专心致志的摇着手中的点数。 等到她摇到自己想要的点数，停了下来时，对面的宁才俊也停了下来。 两个骰盅都落到了桌上，周围的人却没有一个敢起哄的，直到何绡率先打开了骰盅。 “一一三，五点。” 有人大声报出了数，何绡却不太满意的蹙了蹙眉。 对面的宁才俊轻轻一笑，骨节分明的手腕从袖中滑落出来，他打开骰盅展示给众人，报数的人立马吸了口气，大声喊道：“一一二，四点，宁公子胜！” 阿大看着桌上那五百两的银票，全被对面宁才俊的人给划拉走了，心疼的脸都要皱成一个菊花。 至于旁观的金掌柜，见何绡终于输了时，瞬间畅快的吐出了一口气。 何绡拿起骰盅，对着宁才俊说道：“再来！我这次押五百两。” 众人听到这话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周子义也吸了口凉气，拽着何绡衣裳说道：“你别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别上头啊！” 何绡却不管不顾的说道：“押！” 阿大为难的看了眼周子义，最后拧不过何绡，终于还是往桌上放了五百两的银票。 何绡率先拿起了骰盅，宁才俊笑了笑，示意身旁的人放五百两银票后，也笑着将骰盅拿了起来。 两人开始有规律的摇骰子，阿大看着何绡闭上了眼睛，双眸抿得紧紧的，紧张得小声问周子义：“何……何公子能行吗？” 周子义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可是此刻，不能行也得行了，他们得相信何绡。 想到这里，周子义默默给何绡打气，阿大看到后，只得带着其他几人也加入了默默祈祷的行列中。 何绡摇完骰子，第一时间放下了骰盅，这次宁才俊比她稍迟了一点。 鉴于上次是何绡先开的数，这次宁才俊便先打开了骰盅，一打开，报数的人直接眼睛瞪直了：“一一一，三点，豹子通吃！” 众人这下哗然，然后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何绡。 三点就是小数里面最小的点了，而且是豹子，还要翻十倍！ 这位小公子刚才还押了五百两，这下他得给宁公子赔五千两。 五千两啊……这可是整整五千两！ 众人已经不对何绡抱有期待，就连看何绡的骰盅也都没什么好奇的眼神。 这局除非他也摇个豹子三点出来，然后和宁公子打平，不然根本赢不了。 但谁都知道，豹子很不好出，之前这位小公子已经摇出来过三个六了，这次怎么还可能出三个一？ 众人心中又是叹息又是替何绡可怜，何绡却面色平静的看着对面的宁才俊，眸中是赌场中罕见的冷静和清醒。 宁才俊挑了一下右眉，示意何绡开骰盅。 何绡冲他笑了一下，这才把手一直搁在上面的骰盅拿开。 看到骰盅下面的一瞬间，全场寂静下来，宁才俊漫不尽心的笑容也停在了脸上。 三颗一模一样大小的骰子，没有凌乱的散状排开，而是呈一条笔直的线一样，树立在桌子上。 裸露在外的那一面，是个红色的一。 何绡环视了一圈安静的众人，看向对面神色还未恢复正常的宁才俊，笑着问道：“宁公子，这怎么算？” 宁才俊被这一句话唤回了神，他“唰”的一声打开扇子，笑着站起来走到何绡这边说道：“这种场景本公子也是第一回见，按理说只看见一个点数，就当是一点。可是……” 何绡笑吟吟的看着他，问道：“可是什么？” 宁才俊轻笑道：“可是本公子也不知道，你这是用了手段将其立起来，还是说真凭本事摇出来的呢？” 毕竟刚才是他先开的骰盅，何绡的手却一直在骰盅上面。 单手偷偷把骰盅中的骰子立起来这种事，虽然没有人做过，但不见得有人不做。 眼前这个，就是最好的证据！ 何绡听到这话，笑着摇摇头：“果然，不论是什么身份的人，在面对自己的输赢是总会百般找借口。” 金掌柜不想认输就说她出老千，这个宁公子不想认输就说她做了手脚。 看来，是时候给众人展示真正的实力了。 何绡看向宁才俊，挑着眉问道：“若是我凭本事摇出来的，这个赔率是？” “一比二十。” 宁才俊说的很是爽快，“若你真是摇出来的，那我给你一万两。” 众人听到这话，眼中瞬间冒出了精光。宁才俊观察着何绡的神色，却发现何绡脸色变都没有变一下，就好像并没有把这一万两放进眼里。 真是奇怪，哪来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小子？ 宁才俊心中暗暗思量，脸上却还带着笑意。 何绡笑着让宁才俊上前，对宁才俊说道：“宁公子请看。” 何绡把第一个骰子拿了下来，第二个叠加的骰子最上面，竟然也是一个红色的“一”点。拿掉第二个，最后一个垫底的骰子正面，居然也是一个红色的“一”点。 见宁才俊神色微变，何绡也不给他狡辩的机会，直接将骰子收到骰盅中说道：“这样，宁公子你说一个点数，我给你摇出来。” 宁才俊还从没见过这么狂妄的人，见何绡胸有成竹的看着他，他瞬间来了兴趣：“你在摇一次刚才叠加的点数，不过最上面那个得是六点才行。” 何绡点头，拿起骰盅，闭上眼睛开始摇起来。 她如今摇骰盅的速度已经很快，并不像刚开始那么不熟练，甚至阿大在心中默默数了五个数，何绡就已经停下骰盅了。 宁才俊见何绡的手离开了骰盅，自己上前揭开骰盅，惊讶的发现三个骰子果然竖立在一起，最上面的那个点数则是“六”点。 拿掉一个，第二个还是“六”点，垫底那个还是“六”点。 他抬起头吃惊的看着何绡，何绡微微一笑：“如果还想要其他点数，你说给在下，在下给你摇出来。如果怀疑在下出老千，也可以换新的骰子过来。” 第509章 这个男人怎么能上手？ 何绡说得这般淡定，旁人却没人再敢看清她。 就连先前污蔑她出老千的金胖子，也是一脸冷汗涔涔。 这哪是出老千啊，这个小兄弟是真正的圣手啊！ 宁才俊也明白自己遇到行家了，他挥着扇子哈哈大笑了一番，然后声音爽朗的说道：“不用，本公子信你，本公子赌品好的很，愿赌服输！小田，拿银票来。” 宁才俊的贴身小厮叫宁田，这会儿脸都绿了，听到宁才俊喊他，不情不愿的凑到了宁才俊和何绡面前。 宁才俊拿扇子敲敲他的头，很是大方的说道：“拿一万两银票给这位小公子。” 宁田抬起头看了眼何绡，这才凑到宁才俊耳边小声道：“公子……咱们没有这么多银票。” 宁才俊愣了一下，随即轻咳一声，压低声音说道：“有多少？” “只有三千七百两……”宁田哭丧着脸说道，“这还是要给夫人买首饰，给侯爷买砚台的钱。” 宁才俊小心翼翼的踢了他一脚，然后说道：“那些玩意儿能值多少钱？你先给人家，剩下的你回家去拿！” “我不去！” 宁田直接往后躲了：“上次我就替你背锅，被侯爷打了。这次我要再回去拿银子，侯爷得知你在赌场输了银子，还不得把我打死？” 看着宁田不配合的动作，宁才俊气了个半晌，妩媚的美人脸都有些扭曲。 今日他在这里拿不出一万两银票，明日他就该贻笑京城了。 到时候，还不得被那些死对头追着嘲讽？ 这个死小子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何绡看着两人的小动作，明白宁才俊肯定没带这么多钱，便主动开口解围：“宁公子，虽然我赢了您的银钱，但您在赌场的大名我也早有耳闻。今日正好有空遇见您，不知有没有机会能请您赏脸痛饮几杯？” 宁才俊听到这话眼睛瞬间亮了，他哈哈笑了几声，直接走到了何绡这边来：“当然可以，我与兄弟你也是一见如故啊！” 大声说完这话，他小声问何绡：“不知小兄弟怎么称呼？” 何绡笑着说道：“姓何，单名一个霄字。” 宁才俊立马说道：“何兄弟，我瞧着你就觉得面善，咱们兄弟俩能在长乐坊遇见，果然是缘分。这样，咱们去隔壁满春院，我请你喝上几杯！” 何绡立刻点头答应下来，两人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并肩往外面走。 看到宁才俊陪着何绡一起，那些眼红何绡赚了钱的人着急了，周子义和阿大几个人也着急了。 眼红的人想着没机会打劫何绡了，周子义和阿大则着急的是，宁才俊要带何绡去青楼。 隔壁满春院，可不就是燕京城最好的青楼吗？ 何绡虽然现在是男儿装扮，可她毕竟是个女儿家，还是个未出嫁的女儿家，怎么能去青楼那种地方？ 周子义和阿大着急的追上前去，到了长乐坊外面，周子义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公子，时候不早了，不如下次再约宁公子喝酒，今日咱们先回去怎么样？” 阿大也在旁边狂点头：“是啊公子，下次吧？” 何绡还没说话，宁才俊却截住了几人的话头：“本公子难得有机会出府，又难得碰见何兄弟这么与我情趣相投的人，怎么能放任了这次机会呢？就今日，本公子请你喝酒！” 说罢，宁才俊直接上手勾住了何绡的肩，哥俩好的带着何绡往隔壁“满春院”走。 周子义：“！！！” 这个男人怎么能上手？ 他立刻带着阿大冲上去，然后把宁才俊挤在了一旁：“公子，咱们还是回去吧，天色都不早了……” 宁才俊在旁边不悦的说道：“何兄弟，你家这些下人怎么这般不懂规矩？主子说话，岂容他们这般无礼？” 何绡一看宁才俊是真的生气了，忙用眼神安抚了一下周子义和阿大，对着宁才俊笑道：“出门前我爹交待过他们，要让他们盯好我，不得沾染赌坊青楼这些不好的东西。所以看到宁公子要带我去满春院，他们这才着急。” “这样啊！”宁才俊觉得自己也能理解。 当下人的，都不容易嘛，就像他家的宁田，十次中有八回都会因为他被罚！ 日子过得也忒惨！ 而且这小少年看着年纪不大，想来还没经男女之事，那种污秽之地确实也不宜去。 宁才俊想了想，收起折扇对何绡说道：“也罢，我就不带你去满春院了，前面有个清馆儿，咱们去那里听听小曲儿喝杯小酒怎么样？” 当然他刚才也没想带着何绡干什么不好的事情去，但是满春院情况复杂，确实也得注意一下。 宁才俊说完后，周子义和阿大这次没有拦着何绡，何绡便点了头。 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进了南街最里头的小清馆。 这里面有别于其他青楼的地方，在于里面所有的女子和男倌，都是卖艺不卖/身。 所以常来这里的人，也大多都是些文人墨客！ 但是宁才俊却是哪里都混的人物，整个京城的青楼小倌，只要是可以玩乐的地方，他都是熟客！ 他刚带着何绡等人进门，那清馆中的鸨母就热情的迎了上来：“哟，宁公子，您可是稀客呀，都好久没上我这儿来了，哪家的小妖精又把您的心给勾走了呀！您不知道，这些日子呀，莺莺可想您了，成天盼着您再来听曲儿呢！” 鸨母像个机关枪似的，突突突说完了一大串话。 不等宁才俊作出回应，又赶紧对着楼上喊道：“莺莺，宁公子来了，你这丫头还不赶紧出来迎接一下？” 话音落下，二楼瞬间涌出来了好些个姑娘，果真是个个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周子义和阿大都没见过这景象，更别说何绡了，几人像是土包子似的，眼睛也不眨的盯着上面看。 鸨母眼睛一转就知道这是宁才俊带来的新人，连忙又依上来说道：“这位俊俏的小公子我倒是没见过呢，我安排月儿来伺候他怎么样？” 宁才俊折扇一挥，属于京城第一纨绔的气场全开。 他微微侧头看了眼何绡，笑着对鸨母说道：“不用，让莺莺来给我们唱小曲儿就行了，再给我们送一桌好菜一壶好酒来。” 第510章 小曲儿 宁才俊每次来都是点莺莺，偶尔也会点别的姑娘，但莺莺却是每次都在的。 所以鸨母也不强求，答应的特别爽快！ “好嘞，您上楼坐着就行。” 她亲自送着宁才俊和何绡进了最上等的包厢，又安排莺莺进来后，这才出去亲自张罗酒菜去了。 何绡进了包厢，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好好的感受了一下这里华贵且舒适的装扮。 不愧是温柔乡，果然没有一处是不舒坦的。 她随着宁才俊刚坐下，一个二八年华的妙龄女子，就抱着一把琵琶飘了进来。 是真的飘了进来。 她的动作很是轻盈，稍长的裙衫盖过脚面，因为速度快又灵活，像是一阵风似的进了屋子。 一进来就直接奔向宁才俊，在宁才俊的怀里打了个滚儿。 “宁公子，您怎么才来呀，奴家这段时间想死您了。” 声音娇娇悄悄，如同黄莺般清脆悦耳，果然无愧于莺莺这个名字。 宁才俊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他笑哈哈的抚了一下莺莺的肩，然后说道：“这段时日本公子忙，这不忙完立马就赶来见你了吗？来，先别腻歪了，本公子给你介绍一个人。” 莺莺被宁才俊拉了起来，顺着手势看向了一旁静坐的何绡。 “这位小公子是本公子的好朋友，你等下，可把他给我伺候好了。” 莺莺的眼睛在看向何绡之后，就顿时黏在了何绡的脸上，再也挪不开了。 这位小公子的长相，可真是比宁公子还要漂亮，说不出的惊艳，又有说不出的英气。 而且看他年龄，想来还是个生涩稚嫩的雏儿，更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少年。这样的公子哥若是伺候的好了，说不得还能把自己赎身出去！ 莺莺的思绪顿时绕了好几个弯，落在何绡脸上的视线，也久久收不回来。 宁才俊旁观了这一幕，却完全不介意。 女人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挂件，这些人因为他的钱财家世和外表而来，总有一日也会因为别人的钱财家世外表而去，所以在这方面，他向来不花心思！ 只不过，就要看这位姓何的小兄弟能不能把持得住了！ 宁才俊笑着看向何绡，谁知何绡眼里没有丝毫沉迷，而是好奇的先把莺莺打量了一遍。 莺莺的声音很好听，但说句实在的，容貌并不算得上绝色，甚至漂亮也算不上，只是中等偏上之姿。 何绡是个颜控，不是个声控，所以看到莺莺的脸之后，她就对这个小姑娘没什么兴趣了。 小姑娘得了宁才俊的话还想往她怀里来，她连忙说道：“不知莺莺姑娘会唱什么曲儿？不如唱一首听听？” 莺莺的脚步就此止住，她回头看了眼宁才俊，宁才俊笑着点点头，她这才抱着琵琶回到了自己该去的位置上。 坐正调弦，半晌后，琵琶声起，一道娇俏清脆的声音也慢慢响起。 出乎意料，何绡发现莺莺这小姑娘的歌唱得还不错，就是琵琶调总觉得有些凄凉，实在是不符合饮酒作乐的心思。 哦不对，酒还没送上来呢！ 不过在小曲儿唱到一半的时候，鸨母亲自带人把满满一桌菜都给送来了。 这些菜光是看外表，都是可与酒楼拼上一拼的。 何绡夹起筷子尝了一口，发现味道居然也不错，比有些酒楼的饭菜还要好吃些。 果然，像这种温柔乡能留住男人的，不仅是娇俏美丽的姑娘，还有色香味俱全的酒菜！ 莺莺边唱歌边给何绡抛媚眼，可谁知何绡完全不感冒，就只知道拿着筷子开吃。 娇美人的一腔情谊喂了狗，让她心碎的连小曲儿的调都跑了好些。 何绡却还有闲情逸致的抬起头对人家道：“注意音准！” 莺莺：“……” 这狗男人！ 果然，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莺莺一首小曲儿唱罢，被宁才俊招手喊到了身边。她坐下后，才看了眼何绡，声音脆脆的说道：“这位公子看着眼生，是头一回来吧？” 何绡点头，拿起酒杯对宁才俊说道：“承蒙宁兄的关照，才有福气来这里大饱眼福，这杯我敬宁兄！” 说完后，她直接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宁才俊哈哈大笑，将折扇扔到桌上，然后端起酒杯对何绡说道：“果然是个豪爽的小兄弟，本公子也干了。” 两杯酒下肚，两个人的关系也亲近了许多。 莺莺插不上什么话，只好很殷勤的为两人斟酒，何绡则和宁才俊套起话来。 什么京城最好的景色啊最好的姑娘啊，说来说去，就说到了“霍滢”的身上。 提到霍滢，宁才俊的神色认真了许多：“永乐县主的同胞兄长霍铭，你可知道？” 何绡点头，一板一眼的说道：“是定国公府的少将军。” 宁才俊听到这话，叹了口气，很是感慨的说道：“霍铭何止是定国公府的少将军啊？他是整个天下人的少将军！这个人他多年不在京城，可京城处处都有他的影子。” 宁才俊说着笑了起来：“小的时候，我还与他一同上的学堂。他与那时的五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安王交好，两人又都生得好看聪慧，总是会被太傅夸赞。我们就在背后一同说他们的坏话，暗暗在别处使坏心眼儿。” “那时候总以为日子总是这么无忧无虑，没想到后来还是少年的他，早早就去了边关，随着定国公上了战场。” 何绡端起酒杯，慢慢的啜了一口。 宁才俊说起往昔的玩伴，挥手让莺莺回到不远处唱小曲儿，自己则满是怀念的和何绡说了起来。 “他上了战场后，果然继承了定国公的英勇，百场战役几乎无败绩，小小年纪就造就了不败战神的神话。那时候，陛下还夸赞他，说他有先父之勇，乃是天赐的少年将军。这话传到了外面人的耳里，所以后来京中人人都才称他为少将军！” 宁才俊放下酒杯，看向何绡笑道：“那时候，我们年龄都相似，众人书都没读出个结果来，只有霍铭一人早早就扬名天下。我们开始都很嫉妒他，在他回京来时总会奚落他孤立他。后来有一次，众人去围猎场玩遇到了危险，霍铭以一人之力救下我们所有人，又露出了身上无数的伤疤后，大家才消去了对他的那些不好听的话。” 第511章 可悲！ 宁才俊眼里多了些敬重和怀念：“他那时候也不过也是个少年，却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了那么多次，我们所有人都做不到，只有他做到了。” 宁才俊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 和着莺莺缓慢凄凉的琵琶声，他甚至感觉这杯酒的味道，都有些苦涩。 宁才俊看着对面何绡平静的面容，甚至开始恍惚起来。 何绡也跟着饮了一杯酒，然后问道：“后来呢？” “后来？”宁才俊笑了一声，眸色垂了下去，“后来的事大家不都知道了吗？霍家大房的两位公子战死，定国公病死在回京途中，霍铭也不知所踪。” 宁才俊说着这话，眼中的神色却有些悲凉，也不知道是为谁可悲！ 何绡没有再问，而是默默的给两人都斟满了酒。 宁才俊又把话题回到了霍滢身上：“永乐县主在以前，确实备受宠爱和关注，甚至风头都超过了几位公主。甚至之前，还差点成为了安王妃……” 何绡一口酒差点喷出来，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宁才俊问道：“你说永乐县主差点成为安王妃？” 宁才俊没察觉到什么，自顾自的点了头：“是啊！那时候，以永乐县主的身份，不是成为太子妃就是成为哪位皇子的皇妃！虽然几位亲王都想纳她为侧妃，可是霍家怎么可能让这位掌上明珠去做妾？而且安王一直与永乐县主及霍铭交好，那时候安王也没娶妻，所以大家都以为永乐县主要成为安王妃的。” 宁才俊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回忆了一下才说道，“一开始安王好像也有这么个意思，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安王妃成了一个籍籍无名的二品官的女儿。” 何绡端起酒杯，慢慢品着杯中的味道，也慢慢思虑着这其中的事情。 安王一开始准备娶霍滢，但是后来临时又反悔……只能说明，他要么知道皇帝要对霍家下手了，所以提前撇清关系。 要么就是霍家势力太强，他娶了霍滢的话实在太扎眼，只能暂避风头。 毕竟那时候，霍家父子都掌兵权，霍家大房和三房又在朝中做着文官。这么一比较下来，霍家这个岳家实在是给力。 几位亲王，想来也都是眼馋的。 何绡和宁才俊碰了一下酒杯，两人都一饮而尽后，何绡才问道：“那如今呢？永乐县主如何了？” “还能如何？”宁才俊笑了一下，又撇撇嘴，“人家里都成这样了，还被宫中那位给带到宫里去当人质呢！” 宁才俊这话说的带有那么一丝气，不远处的宁田听到，连忙惊得差点冲上来捂住宁才俊的嘴巴：“公子，慎言呐！” 宁才俊无所谓的摆摆手，对着宁田说道：“谁不知道你家公子我是个混不吝，什么出格的话我都说过，更何况这句？再者，我说的不是实情吗？就只剩永乐县主一个孤女了，还要以她当人质要挟人，这就是卑鄙！” 宁才俊还想骂皇帝如今老了，都老糊涂了。 早年那么倚重霍家父子俩，如果不是霍家，他的江山都不一定坐得稳。 如今享了这么多年的福，临死了要进棺材了，却又想把人霍家父子都给弄死，这得多缺德啊？ 就他膝下这几个儿子，除了太子和安王还中用些，哪个能当大用？ 也不对，只有安王还有点用，太子一直病怏怏的，现在听说都快不行了，还能干什么？ 所以最后就剩下一个安王，就算安王当了皇帝，手下没几个能用的将士，这大丽的国土他守得住吗？ 真是昏庸无比，连他这种纨绔都能明白的道理，老皇帝竟然不明白！ 宁才俊想到这里，气得又喝了一杯酒。 何绡见状，跟他碰杯，陪着他喝了一口。 两人边吃菜边喝酒，听着琵琶小曲儿，说着满心的烦闷事儿，倒也挺自在。 何绡喝了几口酒，又问宁才俊：“永乐县主如今没人求娶吗？” 宁才俊摇头：“现在谁敢求娶啊？这不是给自己家门口别一把大刀吗？到时候砸到谁家，谁家就得死人。” 何绡好奇的睁大眸子：“我听说永乐县主年纪也有十七了，那皇上不给她赐婚？这面子上也说不过去啊！” “是啊！面子上说不过去！” 宁才俊晃晃酒杯，漫不经心的给何绡透露出一个信息，“所以在皇后的寿宴上，他可能要为永乐县主选夫！” 何绡侧耳听着，宁才俊鄙夷道：“这种选夫可不是以前那种佳人才子任永乐县主挑选，而是以文和武会友，就跟外面抢绣球似的，谁赢了谁就能抱得美人归！” 何绡愣了一下，随后说道：“那来参选者岂不是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不然呢？你还指望那位会给永乐县主选个什么样的夫婿？如今少将军在边疆不回来，霍夫人也在白镛关，孤苦伶仃的永乐县主，还不是任人摆布？” 何绡听完没有说话，她端起酒杯晃了半晌，最后却是眼睛一亮。 这样不也正合了她的意吗？ 到时候她混进去后也参赛，努力把这个名额给争取过来。 等到能娶到霍滢后，她就借着要回老家的名头，把霍滢给带走。这样正大光明的形式，难道皇宫里那些人还会阻拦她吗？ 何绡想到这里，心里突然轻松了许多，看着宁才俊也觉得顺眼了许多。 和宁才俊再次碰了杯后，何绡没有再问霍滢的事儿，而是拐弯抹角问起了广平郡王夫妇。 一提到这个，在旁边安静候着的周子义就立马打起了精神，目光炯炯的看着宁才俊。 宁才俊虽然被称为京城第一纨绔，但何绡觉得，他更像是百事通，什么消息都知道。 提到广平郡王，宁才俊果然也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他们早早就来了京城，不过进了皇宫后，倒是听不到什么动静了，如今住在皇家寺院中呢！” 何绡替周子义问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来京城吗？” “那位下的旨啊！说是太后想见这几个侄儿，就把好几个郡王都召进京了。但是人来了之后，也没见到太后，就全部给安排进了寺院住着呢！” 第512章 公子太威武了 听到这个答案，何绡看了眼周子义。 见周子义皱起了眉头，何绡便笑着对宁才俊说道：“真是好生奇怪！” “可不是？”宁才俊瞥了眼何绡，似笑非笑的问道，“小兄弟，你打北边来的？” 这一句北边来的，问的可真是委婉而又直接。 何绡知道宁才俊是想问她是不是广平郡王的人，只笑着摇头说道：“我来自陵原府！” “陵原府？”宁才俊倒也没有怀疑何绡，只皱着眉想了想就说道，“倒也是个好地方，不过我没去过。” 何绡笑哈哈的说道：“以后宁兄若是有机会来，我必定好生招待！” 宁才俊也放声大笑，端起酒杯和何绡碰了一下：“好，一言为定！” 两人酒量都超乎常人，一壶酒喝完，竟然也没有什么醉意，倒是桌上的菜吃得差不多了。 看看外面天色，时候也不早了，宁才俊便挥手让莺莺退下去，准备走人。 莺莺很是不舍得看了眼宁才俊，宁才俊笑着说道：“乖，下次来再给你赏赐，这次身上没带钱。” 莺莺这才扭头“飘”了下去，而宁才俊却让宁田把身上得三千多两银票给何绡，对着何绡说道：“你留个地址，明日我让宁田给你把银钱送过来。” 何绡忙道：“宁兄说这话就是与我见外了，剩下得银钱就算了！” “怎么能算呢？”宁才俊很是坚持，“一码归一码，我宁才俊可从来不欠人钱，你快说个地址于我，我得尽快回去了。” 再晚一会儿，他爹的竹笋炒肉就得送上来了。 何绡只好把如今正在装修的酒楼地址报给宁才俊，宁才俊让鸨母记了帐后，这才带着宁田离开清馆。 何绡也带着周子义等人往回走。 在路上，阿大兴致勃勃的摸了摸怀中的银票和银锭子，对何绡惊喜的说道：“何公子，这次咱们赚翻了，赌坊过来来钱快啊！” 何绡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败家也快，沾了赌的人，十个里面有九个都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阿大被唬得一愣，何绡又严词要求：“你们以后也不准进赌坊，被我发现直接砍掉手！” 阿大和几个侍卫连忙点头并保证自己绝不会再去，何绡转头看向周子义，却发现周子义正在发呆。 何绡知道他又在想广平郡王的事，温声安慰道：“不要多想，今日也算是得了一个好消息，至少知道你父母安然无事。” 周子义回过神，听到何绡的话，强撑着笑容点了点头。 何绡没再说话，带着几人回到了酒楼中。 阿玲和娇娘已经做好了晚饭等着几人，何绡在清馆中吃过，便没有再吃，而是带着银票和银子回了自己的屋子。 阿大眼巴巴的看着那些东西进了何绡的口袋，眼里满是羡慕。 周子义端起一碗饭，打击他：“别看了，再看你也没有她那么强的手段！” “那是。”阿大说道，“谁能比得上她？就连那位大名鼎鼎的宁公子都输给了她呢！” 几人热烈的讨论起来，娇娘见状，连忙问他们今天发生了什么。 等阿大说完何绡的英雄事迹后，娇娘的眼中迸发出了强烈的光芒，宛如几百兆的灯泡一样刺得周子义都不得不避开几步。 娇娘朝着何绡的房间，露出西子捧心的痴迷眼神道：“公子真是太威武了，没想到他这么厉害，我这辈子都甘愿做他的奴婢，为他做牛做马！” 周子义毫不留情的拆穿娇娘：“想做你家公子奴婢的人可太多了，你还得再努力努力才是，至少你的身材该好好努力！” 娇娘听到这话，气得整张脸胖成了一个圆球。 但是静下心来想想，这人说的倒是也有些道理，如果她再不努力些，公子还不知道要被哪些小妖精给抢走呢！ …… 何绡在屋内整理好所有的银钱，又做了些规划后，就开始准备洗浴睡觉。 往日都是阿玲负责烧水，娇娘则打打下手。这次，娇娘却非常殷勤的把热水提到了何绡的房间内，还问何绡要不要给搓背？ 何绡怀疑的看了眼娇娘，确认这人没换个芯子后才道：“不用，你自己回去休息吧！” 娇娘立马娇滴滴的说道：“好，奴家这就去，公子你要是有什么事，朝外面喊上一声，奴家马上就来。” 何绡点点头把人打发掉，这才拆了整日里带在身上的各种伪装，进了浴桶泡澡。 洗过美美的澡，何绡穿好里衣上了床，阿玲则进来帮何绡把水倒掉。 身边有伺候的人确实会舒服很多，何绡自己钻进被窝里，闭上眼睛熟睡了过去。 次日一大早，何绡刚起床，就听到外面传来笨重的跳动声。 穿好衣服自己束了头发，何绡打开门走出去，看到了在院子里笨重的做着练习的娇娘。 娇娘比平日里起的要更早些，肥胖的身躯很是艰难的做着何绡交给她的动作，正在开始今日的减肥训练。 何绡在屋檐下看了她一会儿，笑着说道：“跳起来落下时脚尖着地，不然会伤了膝盖！” 何绡的突然出声惊到了娇娘，她忙停下转身对着何绡一笑，然后又忙殷勤道：“公子您还没洗漱吧？奴家去给您打水？” 何绡摆摆手说道：“你锻炼吧，我自己来。” 她也不打扰娇娘，自己从另一边绕过去，打了水洗了脸又漱了口，娇娘也正好锻炼结束。 累坏的她就像是一坨小山一样，瘫坐在地上，连口气都喘不匀。 何绡看了她半晌，走过去给予了她一些鼓励：“加油，你这段时间看起来比之前轻盈了不少，长此以往，肯定会瘦下去！” 娇娘听到这话，顿时觉得精神一振。 何绡现在就是她心中最强的男人，不管是样貌还是别的方面，都要超过这世界上大多数的男人了。 所以能收到何绡的鼓励，娇娘觉得比打了鸡血还要管用。 她强撑着疲累站起来，笑着对何绡说道：“公子说可以，那奴家肯定可以，奴家相信公子。” 何绡笑道：“相信我没用，你要相信自己。” “有用，怎么能没用？”娇娘坚持道，“是因为公子，奴家才能有勇气这么锻炼，不然奴家可能这辈子就这么丑下去了！” 娇娘坚持这么说，何绡便也不再说什么，笑着让她休息一会儿后准备去吃早饭！ 第513章 肖侧妃 宁才俊果然是个说到做到的纨绔。 下午何绡带着几个小伙伴坐在铺子门口卖酱料，就看见宁田扭曲着脸一瘸一拐的走上门来。 看着他奇怪的走路姿势，何绡诧异道：“宁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宁田如今也觉得何绡算是熟人了，便也没避讳，哎呀了一声才很铁不成钢道：“还不是因为我家公子，昨儿他在赌坊和你摇骰子的事，被我家侯爷给知道了，回去挨了一顿打，我也没躲过！” 何绡“嘶”了一声，连忙关心道：“宁兄没事吧？” “没事。”宁田抽了一下嘴才说道，“也就是在床上躺个十天八天的吧，反正死不了。” 旁听的周子义等人：“……” 宁田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说道：“这是我家公子让我给你送来的银票，七千两，何公子你好好点点。” 何绡看着那一沓银票，迟疑了一下才笑着拱手说道：“昨日我便说了，我与宁公子也算是相见恨晚的好兄弟，如今这只是一个玩笑，怎么还真能收下他的钱财呢？” 宁田又抽了一下嘴，何绡觉得他可能说话都牵扯的浑身疼，连忙道：“好，你也别说了，先进来坐会儿吧！” 宁田把银票塞到何绡怀里，然后进了店内坐下。 坐下后看到桌子上摆得齐齐整整的酱料，他诧异道：“这是什么？” 何绡让阿玲抱了两坛过来，打开盖子给宁田瞧：“这是酱料，这个红色的是豆瓣酱，黑色的叫甜面酱。你等下回去侯府的时候，顺便带上几坛。” 宁田有些纳闷：“这该怎么吃啊？” 何绡便教了他使用的方法，宁田一丝不苟的记了下来。 等到何绡说完后，他才松了口气说道：“等下我带着酱料回去，希望侯爷的气能够消一点。” 他家侯爷别的什么都不好，就好一口吃的，这要是能消了侯爷的气，他天天来何公子这里关照生意。 何绡和宁田说了会话，时间不早后，宁田又一瘸一拐的走了。 因为他来时也没有驾马车带侍从，何绡只得派了阿四将几坛酱料给送到了侯府。 阿四刚回来，就神神秘秘的对几人说道：“我今日听到了一个大消息。” 阿大感兴趣的凑过脑袋来：“什么大消息？” 阿四看了眼何绡，这才继续道：“那位安王，要娶侧妃了，这位侧妃好像是他的表妹，叫肖……” 话还没说完，何绡就淡淡的插了一句话进来：“肖语芙！” “对对对，肖语芙！” 阿四惊讶道：“何公子，你怎么知道？” 何绡笑了一声：“那位肖表妹天天想着嫁他表哥呢，全京城人都知道的事情，我能不知道吗？话说，什么时候娶啊？” “得皇后寿宴过后了。”阿四皱起眉头，假装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我在路上听人说的，说日子都是挑的顶好的，皇后娘娘以及肖嫔娘娘都很看好这桩婚事呢！” 何绡听着这话，想起了那位总是愁眉不展的安王妃。 安王当年有意娶霍滢，最后却只娶了一个平平无奇的二品官员嫡次女，想来这位姑娘，也是给他人做了靶子。 如今她成婚两年有余却还没有子嗣，谁知道这又是不是安王自己所为呢？ 唉，好好一个姑娘，还以为自己嫁了个如意郎君，谁知道这位如意郎君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何绡倒也没有想着去指责安王，且不说安王长得好看，其次安王替她找了个这么好的铺子帮了她不少忙，她就不能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安王人品道德再有问题，那也是人家自己的问题，和她没什么关系。 因此，何绡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一晃好多天过去。 店里的酱料差不多卖完的时候，闻竹终于出现在了何绡面前。 “何公子，我家王爷请您回府一叙呢！” 何绡算了算日子，过两日就是皇后寿辰了，所以今日说不定就是安王提这件事的时候，于是她眼睛一亮，直接坐了起来。 “好啊，现在就走吗？” 闻竹看了眼身后店里的人，笑着说道：“您若是不忙的话，现在走也是可以的。” 何绡立刻回屋，换了身衣裳，然后给众人交待了些话后就跟着闻竹离开。 再次来到安王府，也就是时隔十多天的样子，何绡却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完全不一样了。 她看来看去，这才发现王府内正在修葺，好多旧的地方都被重新修整过，此刻焕然一新。而前面的正院，还挂着一些红绸带子。 闻竹带着她往里走，露过一个漂亮的庭院时，能看到里面的人熙熙攘攘进进出出的搬东西。 何绡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惊讶的问闻竹：“这是？” 闻竹笑着说道：“过些日子，肖侧妃要入府了，王妃让人早点把这个院子给收拾出来。” 何绡依旧一脸茫然：“肖侧妃？” 闻竹看了眼何绡，浅浅一笑：“就是王爷的嫡亲表妹，肖语芙肖姑娘，她如今已是陛下钦赐的侧妃了。” 何绡长长的“哦”了一声，想着肖语芙那个嚣张跋扈的样子，当表妹的时候就目中无人，进了王府应该更无法无天了吧？ 不过这都是别人的家事，何绡并没有去关注。 她跟着闻竹在长廊上绕来绕去，好半晌后，才到了府中花园的亭子里。 安王正坐在亭中，自己跟自己对弈。 闻竹没有过去，只是压低了声音对何绡说道：“何公子过去吧！” 何绡点点头，撩起衣摆，轻手轻脚的上了台阶进了亭子。 安王早早就察觉有人过来，只是等何绡到了跟前，他才抬起头。 看到何绡俊俏如白玉一般的脸，他的眸子微微一弯，扬起唇角用好听的声音说道：“坐！” 何绡在安王对面坐下，看着棋盘上的黑白子，好奇道：“殿下，您自己跟自己下棋呢？” “嗯。”安王笑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来和本王对弈一局？” 何绡连连摆手：“我不会下棋！” 会当然是会的，但是一个单纯的商贾之子，怎么能琴棋书画样样都会，还文武双全呢？ 这么优秀的人她可不能承认是自己！ 第514章 五子棋 安王见何绡摆手，笑着说道：“你若是想学，本王可以教你。” 谁知何绡立刻道，“我不学！” 安王被这快速的回答说愣了一瞬，片刻后他才道：“为何？” 何绡苦丧着脸，双手撑腮看着棋盘上的棋子：“太难了，以前我爹也找夫子教过我，可我学了一年也没学出什么成果来，夫子还骂我是朽木！” 安王听到这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他反而来了兴趣：“来，我教你几个简单的棋局！” 安王非要当师傅教学，何绡也没办法，只得跟着敷衍配合他。 两人各执一色的棋子，然后开始在棋盘上落子。 安王知道何绡只是个半只脚都没踏入的菜鸟，便先让了何绡三个字，然后边下边给何绡讲述诀窍和要领。 第一局，何绡输的一败涂地。 第二局，她慢慢找到了一些技巧，学会下棋的时候举一反四！ 第三局，输还是输了，可安王赢得也不容易，到最后甚至只赢了何绡一个半子。 这局结束后，安王看向何绡的眼神都深了深，他噙着笑容，对何绡说道：“何兄弟这般天资聪颖的人，怎会是朽木呢？本王再没有见过比你更聪惠的人了。” 何绡当听不出来这话中的深意，只是看着安王惊喜道：“真的吗？王爷您真觉得我很聪明？” 安王默了默，随即一边收棋子，一边轻轻点了一下头。 何绡顿时开心的笑了起来：“等过年我回了家，一定要把这话说给我爹听。连王爷都夸我聪明了，还有谁敢说我是朽木？” 她这话又逗笑了安王，安王笑着摇摇头，然后修长白净的手缓慢的捡着棋盘上的棋子。 何绡看了半晌，对安王说道：“王爷，我来教您一个黑白棋的玩法，您玩不玩？” 安王微微挑眉，露出一丝诧异：“哦？” 何绡抓了一个棋子出来，对安王说道：“这棋盘上的格子我们随便下，只要谁的五颗棋子先连成了一条线，就算谁赢，怎么样？” 安王听着这规则好像简单，但貌似也挺有意思，便来了兴趣。 两人分别拿了棋子，开始往棋盘上放。 鉴于“五子棋”确实简单，何绡便也没想着故意输给安王，而是痛痛快快的赢了一把。 安王是第一次玩，就算输给了何绡，也没露出什么表情，反而笑着淡淡道：“再来！” 于是两人玩了一局又一局，在后面安王找到了技巧后，何绡也只能和他打个平手。就算是想赢了对方，也要费很大的劲。 何绡心里想：这古代的封建男人还是很聪明的，一点儿也不敢小瞧！ 两人玩棋玩了有一个时辰之久，最后还是何绡先腻了之后，才停了下来。 安王看着粗暴收棋的何绡，问道：“这叫什么棋？” “五子棋。”何绡解释，“因为五子连线赢，所以名字也是从这里来。” 安王点点头，笑着说道：“虽然简单，却也益智有趣！” 何绡立马顺杆子往上爬：“对，所以虽然我刚才那棋下得不怎么样，但我五子棋可是很厉害的，几乎难遇对手。” 何绡吹嘘完，才发现安王正在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何绡立马改了口：“当然除了王爷之外，如果遇上王爷，咱们还是五五开的。” 安王轻笑一声，不知可否。 棋盘收了起来，两人对坐，一边欣赏湖边的风景，一边开始聊天。 安王端起茶杯，声音淡淡的问何绡：“听说你前些日子去长乐坊了？还赢过了宁才俊？” 何绡面色讪讪道：“我那也是不得已……实在是我家那几个小厮不争气，给他们的钱都被赌坊的人骗走了。京城物价这么高，我到如今连个院子都没钱买，他们竟然还去赌坊里玩。我思来想去到底气不过，想着那钱怎么输出去的，就得怎么还回来，所以才……” 安王笑着看了何绡一眼：“本王竟不知，你赌技竟然比宁才俊还要好！” 何绡心中腹诽：咱们才认识多久，你连我是女人都不知道，还想知道别的？ 只是在脸上，她却露出憨厚单纯的模样：“以前不好好读书，就喜欢玩这些，所以才……嘿嘿，其实也还好啦，宁公子让着我。” 安王放下茶杯，又扔下一个炸弹：“宁才俊输给你一万两？” 何绡脑袋猛地一个紧绷，第一反应是安王难不成想把借出来的那五千两要回去？ 那可不行，进了她的口袋，哪有再出去的道理？ 想到这里，何绡装出一脸为难的神色：“输是输了一万两，可王爷您也知道，我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人物，人家宁公子就算给了我一万两，我也不敢拿啊！所以我手头还是有些紧张，那五千两……” 宁才俊对不起了，今日先污蔑你一下，过几天再还你清白。 安王低低的笑了起来，他看着何绡轻轻摇头笑说道：“本王倒也没有问你要那五千两的意思，你这小子，还真是商人重利的性子！” 何绡立马闭了嘴，一副不敢说话的模样。 安王又说道：“你们还去花街中玩了？” 何绡点点头，一副“您什么都猜对了”的模样。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安王派了人在暗地里盯着她，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反正她的一举一动安王肯定是知道的了。 安王听到何绡肯定的答案，迟疑片刻，这才对何绡说道：“你年纪尚小，那种地方不宜去。以后和宁才俊，也尽量少来往。” 何绡茫然的“啊”了一声，然后一脸懵逼的看着安王。 怎么听安王这话，像是老父亲给儿子的敦敦教导，他不会真把自己当大儿子了吧？ 不过安王没有在说什么，他像是突然转移了话题似的，自顾自的说道：“后日，就是皇后娘娘的寿宴了，到时候文武百官都会携带家眷进宫贺寿，还有些才俊贵女也会进宫。” 何绡立马双眼冒光，很是兴奋的说道：“王爷，您能带小人也一同进宫去吗？” 安王笑着问道：“你进宫去作什么？” 第515章 京城的院子 何绡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和欲望：“我听宁公子说，陛下可能会在这一日给永乐县主选夫，我也想参赛！” 安王：“……你？” 他没想到，何绡还在固执的惦记着霍滢，甚至还想进宫去参赛！ 安王迟疑了好半晌，才神色复杂的说道：“即便如今永乐县主的身份大不如前，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参赛的。你出身最低末的商贾之家，又无家世背景，如何能成为参赛者？” 何绡知道安王说的是实话，她皱起眉头想了想问道：“那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得了陛下的特许，进入参赛者行列吗？” 安王直接摇头：“没有办法！” 何绡：“……” 不是没有办法，是这个男人根本不想她去参赛吧？ 哼，当年自己不娶霍滢，如今有人想娶霍滢了，他却心中不乐意了。 一定是这样，呸，大猪蹄子！ 何绡心中暗骂了安王一句，又开始苦思冥想起怎么才能引得皇帝的注意。 她手上能够献给朝廷并成为重量级的东西，除了白瓷和那些个农作物之外，好像也没有别的什么好东西了。 可这次来燕京城，她一件瓷器也没带啊！ 再者，就献出白瓷根本不可能让皇帝另眼相看，除非把整个白瓷的烧制方子献给朝廷，然后使其成为官窑的秘方。 可这个方法也不是很保险，不一定就能得到皇帝的认可。 那还有什么办法？ 何绡在拧着眉头认真思考，安王却在安静的看着她。 看清何绡眼中的认真，安王神色复杂，心中有一股异样的思绪一直在翻腾。 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在想什么，这股异样的思绪或许来自于困在深宫中的霍滢，也或许来自于眼前这个单纯炙热甚至固执、以及一往无前的少年。 这样的情绪陌生又突兀，连他也不知道为何会冒出来。 厅内安静了半晌，安王突然开了口：“你若是真想去，那这件事便交给本王。” 何绡顿时眼睛一亮，看着安王欣喜道：“真的吗？那太谢谢你了王爷。” 安王笑了笑，看着何绡说道：“但本王只给你参赛的机会，你若是没有在诸多才俊中胜出，就莫要怪本王了。” 何绡赶紧摇头：“不会不会，我一定会抓住机会，把永乐县主娶回家的！” 看着何绡说得如此信誓旦旦，安王微微一笑，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在亭中待了许久，后来安王妃过来找安王，何绡便适时的退了下去，并没有当这两人之间的电灯泡。 走的远了何绡回头一看，发现安王妃安安静静的靠在安王怀里，两人的背影倒也像极了神仙眷侣。 嗯……说不定，人家安王并不是把安王妃当靶子，而是真的喜欢这个女人呢？ 她也不能太阴谋论了。 何绡出了花园，等待她的闻竹立刻迎了上来，让几个丫鬟给何绡送来了两身衣裳。 “这些都是王妃命府中绣娘给何公子您做的，也是得到了王爷的首肯，您后日随王爷进宫的时候，可以穿上。” 何绡看着丫鬟手上那华丽又昂贵的布料，诧异的问闻竹：“你们怎么知道我后日要进宫？” 闻竹掩唇笑起来：“王爷说，依何公子您的性子，定是要闹得他带您进宫去玩耍的，所以早早就让人准备了。” 何绡：“？？？” 闹得他带自己进宫去玩耍？ 这话怎么越听越像老爹对儿子的口吻，天呐，安王真把自己当儿子了？ 何绡顿时感觉有种被雷劈的震惊感，只是很快她就恢复如常，想着安王猜到了她想进宫，却没想到她还想参与霍滢选夫这个环节。 所以刚才会那么吃惊，还有些迟疑吧？ 不管了，既然安王都答应她了，那这件事肯定能帮她办妥的，她只管等着去皇宫里玩就行了。 何绡把衣裳收下，闻竹送着何绡往外走，何绡趁机问道：“闻竹姐姐，这东街上哪里的院子好一点呀？” 闻竹看了眼何绡，会意的问道：“何公子是想买个院子吗？” 何绡点头：“日后我成亲或者接父母过来居住，有个院子作为落脚之处，也方便些。” 闻竹听到何绡说“成亲”之事，不知道为什么，就忍不住的想笑。 大概在她眼里，何绡还是个小孩子，却成天想着大人的事情，所以才觉得好笑。 闻竹对外面院子也了解不多，她想了想说道：“奴婢稍后去帮公子问问于副将，他兴许会知道一些。” 何绡高兴道：“好，谢谢闻竹姐姐，我要个三进的院子就行了，也不用太大！” “三进院子……”闻竹迟疑道，“那可能得往南去一点点，东街这边基本没有这么小的院子。” 何绡立刻道：“没有关系，往南去就往南去，东街这边我确实也买不起。” 这里住的不是侯府就是王府，要么就是什么公主府之类的，个个占地几个足球场那么大，这种院子她倾家荡产都买不下来的。 至于南街那块儿，大多数都是些朝廷官员，虽然地势没有东街好，可也比西街和北街强很多。 到时候把霍滢娶到这个地方的院子里，倒也不算太失格调！ 闻竹把何绡送出府后就去找于副将了，何绡则自己抱着两套衣裳，晃悠着慢慢往自家酒楼走。 露过一个首饰店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瞧，发现是在清河县见过的一个女人。 何绡的记忆力很好，这个女人当时随着李少龙一起污蔑过她家的衣裳，当时她还拆穿了对方来着。 只是没想到，竟然还能在京城见到。 何绡确信对方见到她只会觉得眼熟，却完全想不起来，便故意走上前去靠近了那女人。 刚靠近，就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喊那女人：“祝姐姐，这个钗子很配你。” 被喊祝姐姐的女人侧过脸瞧了一眼，然后微微一笑：“我瞧着倒更称郭妹妹你呢，你和六皇子大婚将近，买这些钗子回去压压箱底，也让六殿下更疼爱你！” 那位郭妹妹听到这话，顿时娇羞的红了脸，她嗔道：“祝姐姐你胡说什么呢？” 两人姐姐来姐姐去，何绡在旁边听了半晌，心中渐渐有了个猜测。 第516章一个当爹有个当娘 那位郭妹妹要被嫁给六皇子当皇子妃，那就应当是闻竹给她说过的，京城第一才女郭媛。 能与郭媛交好，且互称姐妹的，除了京城第一美人祝夏烟，估计也没有旁人了。 何绡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就是祝夏烟。 两人曾经甚至还见过面打过交道，而祝夏烟也和霍星河擦肩而过了。 所以，这就是天定的缘分，她们注定有缘无份？ 不，祝夏烟和她家星河连缘都没有。 想到这里，何绡便忍不住瞥了祝夏烟一眼。 祝夏烟先前因为退婚的事情，在京中很是被人指责了一番，所以才在很远的青州一个小县城躲避了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她对很多人指指点点的眼神特别敏感。 因此何绡这个眼神刚投过来，她立马就察觉到了，也反应很快的顺着视线的方向看去。 结果只看到了一个面容俊俏漂亮的小公子。 那小公子生得俊美出挑，一双大眼睛尤其灵活生动，配上微微上扬的唇角，十足十的漂亮。 祝夏烟顿时愣了一下，随后见小公子对着她笑，便微微红了脸。 她觉得这小公子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当这小公子也是她的众多追求者之一。 毕竟追求她京城第一美人的男人，可真是多了去了。 祝夏烟想到这里，又对着何绡微微一笑，谁知何绡却把视线投到了身后的郭媛身上，然后眼睛微亮，明显是感兴趣的模样。 祝夏烟不着痕迹的轻蹙了一下眉头，心中略有些不舒服。 郭媛也察觉到何绡在看着她了，只是她如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六皇子妃，实在是不宜与外男接触，便微微避了下身子，躲在了祝夏烟身后。 何绡便也收回了目光，很是淡定的走了出去。 等她走后，郭媛才冒出头来问道：“祝姐姐，那位公子是什么人你可认识？” 祝夏烟摇头：“瞧着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郭媛笑着打趣道：“心悦你的公子哥都能从东街排到西街去了，你可是大美人，自然是不会把他们放在心上了。” 祝夏烟佯装羞怒，拍了一下郭媛的手：“郭妹妹这张嘴啊，还真是无人能说得过……” 两人娇笑着又看起了首饰，祝夏烟的思绪却一直留在了刚才何绡浅笑的模样上。 真熟悉……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何绡在街上逛了一圈才回到了酒楼，她把安王府送的衣裳放进了房间内，就让阿四出去打听南街那边的院子价格。 阿四绕了一个多时辰回来后，对着何绡咂舌道：“公子，你不知道那院子有多贵，一个小小的二进院子，要一千八百两。你说的那三进院子啊，都上三千五百两银子了，这还是最便宜的价。” 何绡听完后，点了点头。 其实买下这个铺子后，她差不多心中也有了数。 东街的铺子地价最贵，一间带院子的三层酒楼一般卖两千两，那么差不多面积的二进院子，就得卖两千五百至两千八百两左右。 那三进院子就更不用说了，四千两打底。 最关键的是，东街压根没有这么小的院子，都是占地相当大的府邸，所以也没有什么人会来这边买院子。 买商铺的倒是不少，但价格也不低。 何绡如今就打算安安心心在南街买一个院子，霍家人都还住在东街的定国公府，到时候霍滢从南街回东街，还能近一点。 何绡想的倒是很好，但买院子太难了，于副将和阿四轮流去打听了好几次，最后在第二日才险之又险的以五千两拿下了一个四进的大院子。 何绡掏钱的时候心在滴血，看到院子后，所有的不爽和心痛就全部消逝一空。 这个院子，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南街的院子很难买，而且很抢手，四进的院子在这里都算不上大，但对于何绡来说，却完全够了。 除了一个很宽敞的主院外，还带着三个侧院。这三个侧院中间，还带着一个小花园，花园里有池塘，也有一片空地，可供何绡平日里练武。 当然这院子的环境和房间采光也都特别好，不愧是地价堪比黄金的地方，何绡觉得这五千两银子花的特别值。 只是花完后，手头上又难免有些紧张了。 不过买院子娶霍滢回来是头等大事，何绡决定把其他的事情稍微往后挪挪。 …… 皇后寿宴这日，何绡换上了新衣裳，束了一个英气又不失俊美的发髻，跟着安王府的马车一起进了皇宫。 这一日的马车特别多，从东街上走过，何绡甚至还能听到随处可见的轱辘声。 进了皇宫后，何绡掀起马车的帘子，看到了外面一堵堵的红墙绿瓦。 宫墙和宫道都很长，进去后马车走了很久，才在专人的引领下，众人下了马车。 何绡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样，到处看看这里看看那里。安王见状，忍不住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道：“安分点！” 虽然声音很淡，但明显带着几分宠溺之意。 何绡立马揉着额头，乖乖的“哦”了一声。 安王妃笑看着何绡，眼中全是慈爱，何绡心中忍不住抖了一下。 这两人难不成想孩子想疯了，一个想当她爹，一个想当她娘？ 何绡心中惊悚，立时不敢再作妖，而是乖乖的跟在了两人身后。 安王的待遇不比常人，到了宫中内部后，安王妃被宫中嬷嬷带去了女眷那一边。何绡则亦步亦趋的跟着安王，生怕把自己给弄丢了。 皇宫这么大，丢了可能就真找不见了。 安王刚踏进殿内，就听到一个笑呵呵的声音说道：“好些时日不见五弟了，五弟近来可好啊？” 何绡闻言抬头看去，对上了一个竹竿一样瘦长的男人。 这男人看起来有三十好几，不仅身形瘦长，就连脸也是瘦长的。若不是五官长得英俊些，活脱脱就是长了张驴脸。 安王也和对方打招呼，拱手道：“小弟都好，不知大哥近日怎么样？” 大皇子也就是张贤妃所出的丰王笑呵呵的说道：“也就那样，封地偏远又荒凉，不比五弟在景州活得滋润自在啊！” 第517章 人靠衣裳马靠鞍 丰王这话听着就不像是什么好话，但安王却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见裕王和泰王往这边走来，他便撇下丰王，与旁边先到的裕王、泰王攀谈起来。 丰王见这三人关系似乎密切，眼眸闪了闪，唇边挂了几分冷意。 何绡和于副将一样，像个隐形人一样，默默的站在了安王身后，只是眼睛时不时的扫视了一圈周围。 裕王和泰王光看长相和外表，与安王也没有什么相似之处，但他们的面容长得却都很出众。看样子，他们的母亲容貌也很出色。 何绡正在想着这乱七八糟的事情时，殿外突然传来一声高喝：“太子殿下到，太孙殿下到！” 太监长长的尖锐声音响起，大殿内的攀谈声全部停了下来，几个亲王也纷纷起来。 何绡站在安王身后，视线却顺着安王往前看去，等了片刻后，看到了一个身形瘦削五官苍白俊秀的中年男人进来。 这男人的五官和沈少安虽不是完全相似，但眉眼间的气质和神态简直是如出一辙，明眼人一看两人就是亲父子。 何绡看了眼那位太子，再往后一瞧，果然看到了沈少安。 不对，如今该改口叫他周临。 周临已经换上了属于他皇太孙的服饰，发冠都是精心雕琢出来的，身上佩戴着皇家特有的玉佩，脚踩金丝黑面靴，通身的贵气。 五官虽然还显稚嫩年轻，可光是这浑身的气场，也完全与先前不同！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 何绡视线随着太子和周临移动，等到他们进了殿中，众人连忙行礼，何绡便也跟着行礼。 太子脸上带着笑意，神色温和的与众人打交道，还特意带着周临到几位亲王面前见礼。 其实上次的宫宴，众人已经见过了，可太子却像是强调身份一样，还是带着周临给每一个亲王都行了礼。 到了安王跟前时，周临刚喊了一声“五皇叔”，看到身后的何绡，立马就愣住了。 何绡生怕安王看出什么意外，赶紧低下头去避开了周临的视线。 周临也是聪慧，很快就反应过来，笑着说道：“五皇叔今日怎么带了这么一位漂亮的小公子来？” 安王回头看了眼何绡，笑着说道：“他没见过世面，正好带他进宫来瞧瞧。” 虽然话是这么说，语气却是极其的宠溺和爱护。 “这样啊！” 周临看了安王一样，又把注意力投在了何绡身上，看起来对何绡很感兴趣，“五皇叔，我瞧着他与我年纪相仿，我可以和他一起玩一会儿吗？” 安王迟疑了一下，想拒绝周临，但看太子殿下一脸笑容的看着他，他最终还是点了一下头。 只是点完头，就回头叮嘱何绡：“你去陪太孙殿下玩一会，切记不可调皮胡闹，稍后便回来，记住了吗？” 何绡：“……嗯。” 这还不是老父亲叮嘱儿子的语气是什么？ 周临也没想到安王会这般叮嘱何绡，他诧异的看了眼安王又看了眼何绡，最后敛下眸子，带着何绡出了大殿！ 周临身边有好些个丫鬟太监跟着，他也不敢跟何绡多说什么，只是走在路上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与我五皇叔是怎么认识的？” 何绡便把那天发生的事情重述了一遍，又把后来她跟着安王的事情也说了一下。 周临这才反应过来，他看向何绡，眼里满是歉意。 若不是因为要护着他先走，大家也不至于抛下何绡三人，还让她承担这么大的风险。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个五皇叔到底是何等人物，但就他爹的分析来看，这几个皇叔没一个简单的人物，尤其这个平时看起来待人最温和的五皇叔，更是深不可测。 周临担心何绡跟着安王会有危险，可是身边还跟着东宫的丫鬟太监，他也不能随便说什么。 只是为难的张了张嘴后，就止住了话头。 两人漫无目的的在御花园里转了半晌，走到湖边一侧时，听到了一些来自女儿家的娇俏声。 何绡抬眸往湖的另一边望去，看到了各种穿红戴绿的娇俏姑娘。 周临给她解释：“这些都是京中贵女，这次是随着他们父亲母亲来进宫给我祖母祝寿的。” 何绡搭话道：“顺便选夫？” 周临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也有这番意思，不过这次主要是给永乐县主选夫，她们都只是陪衬！” 周临说着看了眼何绡，何绡也抬起头与他对视了一眼。 两人眼中的神色都狠复杂，像是什么话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下一秒，何绡就率先迈过了头去。 随着她移开视线，周临也垂下眸子移了开来。 周临的话何绡没有接，她略略挑眉就好像专注的看起了对面的漂亮姑娘们，周临便只好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自顾自的说道：“陛下为了表示看重永乐县主，特意分了文试和武试两个环节，想来皇祖母的寿宴过后，比试环节就要正式开始了。” 周临这话是在提醒何绡，何绡便猜测到石青大概给他讲了霍星河就是霍铭的事，心中便也有了底。 虽然不知道周临会不会因为皇位，成了她们对立面的人。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如今帮霍星河就是帮他自己，他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两人站在花园这边看对面的姑娘们，对面的几个姑娘，也悄悄的往这边看来。 其中一个穿着碧色云罗裙、年纪约在十五岁左右的姑娘，看了眼这边的周临和何绡，小声问身边的姐妹：“对面两个少年郎呢，年纪身量都差不多，哪位才是最新找回来的皇太孙殿下？” 一个着湘妃色长裙的姑娘掩嘴笑道：“罗妹妹怎么这么着急？莫不是这就想着嫁到东宫去做太孙妃了？” 那位罗妹妹听到这话，收回视线狠狠瞪了眼先前那女子，冷笑一声说道：“说的你姜书容好像不想嫁到东宫去似的，你随着你母亲进宫来祝寿，不就是打着这主意吗？在场哪位不是抱着这份心思来的，何必又颠颠的说别人？” 罗小姐说完后，拧着帕子被她的小姐妹拉到了旁边去，那位叫姜书容的则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第518章 御花园好玩吗？ 亭子里的好几个姑娘顿时都不说话了，一旁安静赏花的郭媛见状，笑着出来打圆场：“今日天气不错，又是个好日子，几位妹妹何必在这里争执口舌？园子里的花不错，不如咱们下去瞧瞧罢？” 她说了这话，立马有几个姑娘起身应和起来，跟着郭媛下了亭子。 等郭媛走后，姜书容拉下脸来，小声骂道：“呸！还没做六皇妃呢，倒是先摆出来六皇婶的姿态，什么东西？和罗家那个，一路货色！” 骂完后，她又隔着亭子，远远的看着那两个少年。 因为距离有些远，看不太清他们的神情，但也能瞧出来两个人都生得英俊漂亮。 甚至旁边那位穿青色衣裳的，似乎要更好看一些。 不过，他肯定不是皇太孙，皇太孙殿下不可能穿的这么素净，想来那应该是另一位了。 姜书容正瞧着，就看到那两人身后的太监来说了句什么，然后两人齐齐转身往男宾所在的大殿走去！ 没有目标了，姜书容收回了视线，见亭中没什么人，便也起身下了亭子追着郭媛一行人而去！ …… 何绡和周临又回到了大殿中。 太子正坐在上首偏左的位置，喝茶聊天，见周临进来，便笑着招招手让周临上前去。 周临看了眼何绡，何绡低下了头，周临便没再说什么去了上首。 何绡则乖乖的回到了安王这边。 安王正安静坐着细细品茶，于副将心不在焉的不知道想些什么东西，见她过来，两人一起抬头看她。 众目睽睽之下，何绡只得给安王行了个礼。 安王点点头，放下茶杯问何绡：“御花园怎么样？好玩吗？” 何绡默默道：“还可以……” 这都十月了，天气都冷了了，御花园其实也没什么花，根本不好玩。 安王闻言笑了笑，又问道：“听说你新买的院子也有个花园，比起你新院子的花园怎么样？” 何绡：“……” 这话不就是逗小孩玩儿吗？ 拿自家那个一眼看到头的小花园和人家皇宫的御花园比，哪有可比性？ 何绡撇撇嘴不说话，安王看到她的小动作，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于副将也忍不住笑了一下，想到这大殿里到处都是皇权贵族，又把这股子笑意给憋住。 安王随便和何绡聊了几句，在何绡有些昏昏欲睡时，他突然就轻轻来了一句：“瞧起来，皇太孙对你还挺上心的。” 何绡猛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只是她露出茫然懵懂的神色抬头，双眼惺忪的看着安王，呆呆的“啊”了一声。 一看到她这副没精神的模样，安王摇摇头，叹口气说道：“你往上面看，皇太孙正在看你，都瞧你好几遍了。” 何绡揉揉眼睛，抬起头看向上首左侧，果然瞧见了周临。 正好周临也往这边看来，两人视线对上，周临还对他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意。 何绡：“……” 这心机熊孩子是故意的吧？ 担心她投入到了安王的阵营中，所以在安王的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的和她有多交集？ 虽然这招确实很有效，可是让人很反感啊！ 何绡木着脸没有回应周临的笑容，而是重新低下头去打起了瞌睡，快要闭上眼前还问安王道：“殿下，宴会什么时候开始呀？我有点饿了。” 安王淡淡的看了何绡一眼，唇角略勾，给了于副将一个眼神，让他把殿内的糕点和瓜果拿了过来。 东西放在前面的案桌上后，安王语气温和道：“吃吧，你等下也没机会吃了。” 何绡想想也是。 等下皇后寿宴，能在大殿中坐下吃东西的，大概除了皇亲就是朝廷重臣了。 哪有她的份儿？她也只能站在安王身后看着别人吃！ 想到这里，何绡挑了自己想吃的糕点和水果，慢吞吞的吃了起来。 吃东西的途中，安王也会偶尔和她说几句话，何绡还能感觉到上首隐隐有道目光往这边看来，但她却装作什么都没察觉，依然安安心心吃自己的东西。 吃饱喝足抬起头后，何绡满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安王正好侧过头朝着这边看来，瞥到了何绡的动作，视线在何绡双手捧着的腹部停顿了一下。 少年的腰身……很是纤细，玉白色的腰带堪堪围着，好似盈盈一握，竟显出几分弱柳扶风来。 安王忍不住挑了一下眉头，视线在何绡修长白皙的十指上停留了一会，才抬眸看向了何绡的脸。 五官依旧是漂亮的，眉眼很是清俊，只是带着些属于少年人或者说男人的英气，面部轮廓也相对要硬朗些。 此刻大概是刚吃饱，脸上带着魇足的慵懒之态，身子微微后仰，露出了漂亮的脖颈。 脖颈很是白皙，带着喉结的一半裸露在外，像是一朵初春三月才刚刚在枝头绽露一点的花苞儿，带着些小心翼翼的羞涩。 安王手指无意间摩挲了一下，回过神后又在心中晒笑。 总是看着这小少年犯晕，竟有时分不清他是男是女。 果然这世上还真有些人长得雌雄莫辨，这约莫就是上天给他一张好脸的资本？ 安王正在走神的时候，于副将突然上前一步提醒道：“王爷，快到寿宴的时辰了。” 安王立刻回神，看了眼何绡后这才说道：“走吧！” 何绡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其他人似乎也准备要走了，立刻点点头跟着安王起了身。 太子带着周临先起了身，然后往殿外走。周临露过何绡时，还往这边看了眼，只是何绡神色平静，并未与他有什么眼神交流。 等到太子和周临先走了，剩下几个亲王才开始往外走。 何绡这才知道，原来这个殿是给男宾们暂时休息的地方，真正举办皇后寿宴的，则是另外一个大殿，到时候男女同席！ 何绡默默的跟着安王往前走，走了一刻钟时间，终于到了那座恢弘气派的宫殿前。 众人移步往里走，何绡也跟着走，在路上听见了好几波给安王行礼的声音，其中有男有女，大多声音中都带着讨好和小心翼翼。 甚至还有更明确地，则是年轻的女声中带着几分爱慕和雀跃！ 第519章 你小子倒是狂妄 何绡跟在安王身后，听着这各种各样的语调和声音。 安王却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偶尔与哪位朝臣擦肩而过，才会微微颔首示意，其余的就像是都没有听到。 何绡瞥了他一眼，见他目视前方心无旁骛的走路，便也垂下眸子安安静静的跟在了后面。 进了大殿后女眷们才也跟着进了殿内。 安王妃带着婢女走到了安王这边来，何绡便和于副将往后移开，给夫妻两腾出了位置。 众人在这边大殿内都收敛了很多，就连爱挑衅人的丰王，也一本正经的乖乖坐在宴桌前。 何绡打量了一眼，偌大的殿内容纳了好多人，有男有女。甚至因为来人太多，在殿外还坐着不少人。 距离太远，何绡甚至都看不清那些人长什么模样。 何绡只环视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片刻后，殿外突然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高亢尖利的声音瞬间传来好几个回响，殿内才坐下没多久的人顿时全部呼啦啦起身，然后朝着殿内一个方向行礼。 何绡都没看清皇上皇后从哪里进来，就赶紧跟着其他人跪下高呼“万岁”。 行过礼再起来时，偷偷瞄了一眼，年近五十的皇帝和皇后已经坐在上首了。 何绡只是看了一眼，视线就停顿在了一旁。 穿着华丽厚重朝服的皇后身边，跟着一个面容消瘦的艳丽女子。 这女子身量不高，腰身却极为苗条，明明看起来目光坚毅神色冷峻，却好像长了一个风一吹就会倒了的身子骨似的。 何绡看着她与霍星河像了几成的眉眼，立刻猜出来这位就是此次选夫的主角永乐县主，也就是霍星河的妹妹霍滢。 何绡的视线在霍滢身上停留了半晌，霍滢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立刻扭头往这边看来。 只是没想到，视线对上了刚刚抬起头的安王。 两人四目相对，像是都愣了一瞬，很快，霍滢就先收回了目光。 随后，安王也若无其事的垂下了眸子。 在旁边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的何绡，想起之前安王差点娶了霍滢的传闻，忍不住对着安王的后脑勺翻了个白眼。 早些时候不知道珍惜，现在倒是想起怀念了。 渣男！ 帝后两口子到了后，宴会很快就开始了。 随着各种珍馐佳肴被端上来，一溜烟的美女也进了大殿，开始放肆的扭动起来。 虽然名义上是给皇后过寿，可下方的每个人都在可了劲儿的讨好皇帝，希望这个天下的主人能对他们多青睐几分。 歌舞过罢，便是献礼环节。 最先献礼的必然是皇后所出的东宫太子，这次还加上了一个皇太孙。两人虽然送出的东西平平无奇，却足够哄得皇后眉开眼笑。 太子过后，就到了几个亲王。 何绡还不知道安王准备的是什么寿礼，眼睛一直不停的看于副将。 于副将被看得忍无可忍，最后小声道：“别看了，你等下马上就知道了。” 何绡“哦”了一声，这才收回了视线。 等轮到安王时，安王和安王妃一同起身对着皇后说了吉祥如意的话，然后让于副将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箱子献了上去。 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被送到皇后身边时，皇后明显愣了一下。 片刻后，她双眼发红的抬头看向了皇帝。 皇帝看向箱子里也有片刻的失神，然后他叹口气，看向安王说道：“晔儿，你有心了。” 皇后随后也露出真诚的笑意对着安王说道：“老五，母后很喜欢你这份礼物，你这孩子常年待在景州不回京来，这次有机会回来了，就多住几日，也好和你媳妇陪陪你母妃！” 说着，皇后还转头看了眼下侧安安静静喝茶的肖嫔。 肖嫔的五官很是明媚好看，和安王像了五成左右。只是她性格向来温雅，是没什么事儿绝对不出来闲逛的人。 因此在这宫里，也没有什么朋友，更没有什么敌人。 这次皇后这般说，也就是给了安王和肖嫔一个恩典，肖嫔立刻起身语气柔柔的道谢。 安王和安王妃也是跟着道谢，只是临了，安王又多加了一句：“其实这物件也不只儿臣一人的功劳，多亏了这位姓何的小兄弟，儿臣才能找齐一对。” 安王说着，扭过头看了何绡一眼。 何绡一脸茫然：“？？？” 箱子里装的是什么玩意儿啊就说多亏了她，这话她怎么接？ 见何绡呆呆的站着，皇上和皇后诧异道：“是吗？他是何人？” 安王将何绡的身份说了后，帝后两人的神色都有些复杂，明显不太理解安王将一个商贾之子带到宫里的用途是什么。 安王便直接了当的说道：“他求了儿臣一个参加永乐县选夫的资格，但这事儿臣做不得主，于是便将他带入了宫内！” 这话一出，整个大殿都安静下来了，霍滢更是扭过头直直的朝着这边看来。 不过这次看的不是安王，而是何绡。 何绡终于回过了神，安王现在已经给了她机会，剩下的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想到就做，何绡立刻上前一步在大殿中跪下说道：“草民想叩请陛下娘娘给草民一个参赛的资格。” 殿内安静了半晌，上头传来一道沉沉的话，叫人听不出来情绪：“哦？你一介商贾之子？凭什么认为你可以娶走我们的永乐县主？” 何绡虽然低着头，但也听出来这就是那位大丽皇帝的声音。 她抿抿唇，声音清亮且没有一丝畏惧的说道：“陛下张榜要给县主择一个佳婿，要文武全才要五官端正要身家清白，草民这些都符合。” “哈哈哈哈，你小子倒是狂妄！” 皇帝虽然笑着，只是声音里却没有什么波动起伏。众人都在想他会不会同意时，他突然转头问霍滢道：“永乐，你觉得怎么样？你答不答应他参赛？” 霍滢站在皇后身边，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下首的何绡，语气毫无波澜：“臣女但听陛下吩咐。” 皇上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这是你的婚事，你女儿家的头等大事，自然也是要听听你的意见！” 霍滢唇角略勾了勾，眼中闪过一抹嘲弄：“那臣女就僭越答应了。臣女也想看看，这位何公子到底是不是文武全才？” 第520章 文试 当事人都应下了这事，皇帝自然就不再说什么了。 或者说，其实他心底也是想应下这事儿的。 “好，既然永乐答应了，那朕也同意你参赛。若你真能胜出娶到永乐，朕就赏赐你千两黄金，数百亩田地，还有绢布绸缎数匹、珠宝数件，如何？” 这赏赐对于京中的人来说很少，可何绡听到后，眼睛却是一亮。 千两黄金就是一万两白银，几百亩地就可以种好多好多的农作物，还有绢布绸缎什么的……发了发了。 何绡非常爽快的朝着上面行了个大礼：“多谢陛下，多谢永乐县主，草民定当竭尽全力！” 皇帝“哈哈”大笑起来，霍滢什么话都没说，何绡则退回了安王身后。 安王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瞥了眼何绡，声音淡淡道：“你倒是挺会顺竿子往上爬！” 何绡惊讶道：“难道殿下刚才不是为了给我争一个资格？” 安王放下酒杯淡淡道：“本王只是提及一嘴，按理说，这个资格你是争不到的。大丽朝的永乐县主怎会嫁给一个商贾之子，荒唐！” 所以何绡参不参赛都不重要，因为结果就不可能。 他刚才说出来，也只是不想失信于何绡罢了，毕竟先前都答应了。 安王说完话，就拿起筷子，随便夹了一个桌面上的菜。放进嘴里才发现菜已经凉了，还有些油腻，他蹙了蹙眉，忍了又忍才没把菜吐出来。 倒是何绡，听到这话后忙追问道：“难道我赢了之后，陛下会赖账不成？” 安王蹙着眉头把嘴里的菜咽了下去，喝了口酒之后才舒展开眉头说道：“陛下乃是天子，金口玉言岂会赖账？” 何绡想了想，恍然大悟：“殿下的意思是，选夫中会有拦路虎？” 皇帝肯定不愿意霍滢真的嫁给别人，脱离了他的掌控，只可能是以另外一个更加名正言顺的方式将霍滢握在手掌心中。 所以，这些参与选夫的人里面，一定也有皇帝安排的人。 何绡眉头轻蹙了一下，但很快就舒展开来。 她突然扭头问安王：“殿下，您送给皇后娘娘的礼物，到底是什么啊？” 安王原以为何绡会打破沙锅，没想到突然就转了话题，他抬起头看了眼何绡，这才笑着说道：“比翼鸟的羽麟。” 何绡：“？？？”啥玩意儿？ 安王妃在旁边笑着解释道：“父皇母后少年初遇的时候，就是因为一对比翼鸟结识，在母后诞下太子的时候，还收到过比翼鸟的羽翼。所以宫中传言，太子殿下是受比翼鸟祝福的。但……有一年，太子殿下又收到了比翼鸟的羽翼，那羽翼却只有一只，太子殿下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体弱多病的……” 安王妃顿了顿才道：“比翼鸟都是成对出现，只有一根羽翼就代表着不详。这么多年来，母后一直想再找到比翼鸟，却始终没有找到。这次，殿下找到了一对并奉上去了。” 安王妃说完后，朝着何绡笑了笑，何绡却一脑子的问号。 安王知道何绡一脑子雾水，语气淡淡的说道：“这只是其一，其二则是因为，王者德及高远，则比翼鸟至。” 这下何绡立马明白了过来。 这话的意思是，皇帝的仁德之名远扬，就会有比翼鸟飞来，也就是吉兆的显现。 所以安王这个举动，不仅是安抚了皇后，还吹了皇帝的彩虹屁？ 不愧是除太子外最受宠的皇子，这心眼儿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的。 何绡默默的给安王比了个大拇指，于副将见状皱着眉头把她手打掉，安王却轻笑了一声。 殿中的各种寿宴差不多到了尾声时，所有人开始起身，把场子挪到了外面。 皇后的寿宴，正点儿一般在傍晚时分，那会儿百官都不用到，只有皇宫里的嫔妃亲王们会参加。 所以白日里的时间，就到了给永乐县主霍滢选夫的时候了。 兴许是因为皇帝对这事儿心中有把握，竟然时间挑得如此匆忙短暂，只给了半天的功夫。 何绡得了皇帝的恩准要参赛，自然不能再跟着安王走动，听安王给她交待了几句后，她就自动进了那些参赛的才俊中。 首场是文试，由寿宴主人皇后现场拟题比诗词歌赋，所有男儿郎像是科考一般，盖住名字做诗词，时间只有半炷香。 何绡是星际时代的人，还是个当兵的，虽然也是高材生学问不低，但在诗词歌赋这块还真不是很擅长。 无奈，她只能依靠光脑x做起了弊，将数据库中种花家上下五千年诗人文豪的作品都搬了出来。 人生中第一次作弊，何绡有些小小的心理辅导，坐在上首的“监考官”们分外注意她，见她面露难色眉头紧蹙，还以为将她给难住了。 丰王还笑着对安王道：“老五，要我说你舍不得永乐县主嫁给别人，也可以自己求娶回去当侧妃嘛，何必找这么一个毛头小子来替你出头？瞧他那模样，字都写不好吧？” 安王听着这话，面色淡淡的笑了笑，却什么话都没说。 何霄的学问好不好他不知道，但这小子的字却写得极有风骨，这个他是可以肯定的。 所以结果如何，现在还不好说。 上面风波涌动何绡漠不关心，她根据数据库把诗词歌赋都写完后，就随着其他人一同交了卷子。 批阅试卷很快，毕竟朝廷重臣都在这里坐着了，一群大学士和太傅都在，还怕阅不出来什么好卷子？ 何绡等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被奉为头几名的试卷，就先传到了太傅的手中。 一旁的学士笑呵呵的拿起试卷给太傅看，太傅看完后笑了一下，捻捻胡子再瞥到另外一张，顿时讶道：“这张卷子不知是谁家儿郎写的？这字写得好生磅礴大气！” 说着，他放下手中的卷子，将那张被搁置在一旁的卷子拿起看了起来。 点着头欣赏完字，然后又欣赏其中的诗词歌赋，结果越读眼睛越亮，最后禁不住高声喝道：“好好好，这张卷子当列榜首啊！快拿给皇上和娘娘看看。” 第521章 榜首 卷子在几位大学士手中传阅完后，很快被送到了皇上面前的御桌上。 皇上看着摆在第一张的卷子字迹大气镌刻有力，笑呵呵的拿起来夸赞道：“这字写得当真是不错，看起来好似颇有几分郭爱卿的风骨啊！” 礼部侍郎郭明义听到这话，微微笑了一下，只是看向身边儿子郭裕的神色有些复杂。 皇上欣赏完字迹，就开始仔细品味卷子中的诗词，大概是心中极为满意，他品味完后还拉着皇后和郑贵妃一同看了起来。 甚至在后面，还让霍滢也瞧了一眼。 “永乐，能写出这般好字，才华又这般横溢的儿郎，的确是配得上你的。” 霍滢皮笑肉不笑道：“陛下说的是。” 皇上对这第一份卷子很是满意，看完后又看了剩下几份卷子。 摆在第二张的卷子字迹也是清俊有力，还透着几分洒脱。但比起第一张来，到底是少了些大气，多了些书生气儿。 诗词也是这般，若是没有先前那张，这张倒也是上乘。但看了前面那张，再看这张就没有那么高的兴致了。 皇上把剩下的大概翻了翻，自己排出前三名，然后对众人道：“虽然是为了永乐选夫才出的文试，但到底也是展现了我大丽儿郎的风采，今日的前三，朕统统有赏。” 下面等待的一众学子立马叩拜谢恩。 皇上这才满意的把卷子交给大学士，然后笑着说道：“拆封宣读吧，朕要瞧瞧今日的状元郎会是谁？” 说着，他还笑呵呵的隐有深意的往礼部侍郎身旁的郭裕脸上看了一眼。 郭裕是礼部侍郎郭明义的次子，也是燕京城有名的青年才俊。若是把霍滢许配给他，倒也说得过去！ 最重要的是，郭明义可是他的心腹！ 皇上胸有成竹的收回视线，派人去开自己的私库拿三件赏赐之物过来，顺便饶有兴致的听着大学士宣读名字。 封住名字的地方被掀开，大学士看着第一张卷子的名字，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道：“榜首是……何霄！” 此话一出，全场顿时哗然。 何霄清楚的看到，坐在上首的众人表情都愣了，甚至连皇帝和霍滢都有一瞬的错愕。 何霄这下明白过来，今日这一次的比试只是走个过场，或许霍滢最终的结局他们都早已给安排好，就连霍滢都已经认命。 就是没想到，她突然横插了一脚，甚至还把原本定为榜首的郭裕给挤了下去。 何绡垂眸微微勾唇，下一秒却抬头露出懵懂惊讶的神色，再然后脸上露出狂喜之情，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立刻行了一个跪拜之礼。 “草民多谢陛下和各位大人赏识！” 她的声音清亮通透，带着毫不遮掩的激动和喜悦，一瞬间将众人拉回了神思。 皇上的脸微不可察的阴沉了下来，他看着跪在下首的何绡，好一会儿没说话。 皇后见场面有些僵持，小声提醒：“陛下……” 皇上这才面色阴转晴，露出惯常的假笑：“朕还真没想到，你小子竟然有这等才学，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子能习得这般文采，倒也是不容易。” 何绡立马顺竿子往上爬说了些吉祥话，给皇上带了高帽子，直让他哑口无言。 看着皇上又不开口了，一旁的大学士非常有眼色的岔开话题，又公布了接下来的榜单。 次名才是京城才子郭裕，第三名也是一个籍籍无名的朝廷官员的儿子，不过同样不是皇帝安排的人选。 看着参试的人里突然杀出来了不受他掌控的两人，皇上的神色中有了些阴狠。 前三名已经决出，派公公去拿的赏赐之物也已经拿了回来，皇上却又漫不经心的说道：“不过，方才那场比试倒是有些过于草率。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君子惯习六艺，绝不可以诗书来定成绩。今日朕做主，尔等便再加其中的数。” 说罢也不给别人反应的时间，又让人给下面的儿郎才俊发了卷子。 除了前面跪着的前三名之外，后面的人都有些发懵。 文试这一环节，他们已经被踢出去了，为什么加试还有他们啊？ 何绡倒是没有多想。 皇上搞这一出，无非就是想给她和另外一个拦路虎设置难题罢了。 第一环节考了书法和诗词歌赋的能力，这个环节，就要考数学…… 数学，作为一个后世之人，何绡还真有自信在这里打遍天下无敌手，完全不需要作弊的。 三人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桌前，大学士听从皇上的吩咐，开始宣读题目，由参试者在下方作答。 何绡端坐侧耳倾听，听完了第一道，才发现这就是个最简单的“鸡兔同笼”问题。 果然，这种题在古代就是必考题。 答题时间给了半炷香，何绡却略一思索，就在卷子上写出了正确答案。 写完后，她举手示意自己已经答完题，大学士懵了几秒连忙看向皇上，皇上阴着脸看了眼郭裕。 郭裕在专心致志的算题，只是上首传来的那道阴冷的视线，让他总是专心不了。 前面第一环节的诗词题目，他之前还能提前推敲准备，可这次的国术是真的临时加试，他得靠自己好好算啊！ 郭裕额上出了冷汗，只是他到底不负才子盛名，强忍着忽略掉那道视线，依靠着过人的智慧和记忆力把这道题做了出来。 做完后他松了口气，抬头举手示意，却发现身旁的何绡已然在举着手了。 此刻的半炷香也只燃烧了不到一半，说明何绡做出来的时间比他更短！ 郭裕有一瞬间心凉了下去，可是想到结果，却又觉得有些轻松。 也许这就是天定的结果……这样也好。 半炷香时间到，大学士公布了正确答案，不出意外刚才的前三名答案都是正确的。 但因为何绡最先做出了答案，便依旧是她拔为头筹。 第一道较为简单的算术题过后，就是另外一道上了一个难度的算术题。 这些算术题对于何绡而言，除了阿拉伯数字变成了汉字之外，简易程度基本没什么区别。 都是两三分钟内就能给出答案的题目。 第522章 骑射之术 因此即便加试了五道国数题，甚至最后大学士把自己也觉得难度很高的题目给出来了，何绡却还是解出来了。 甚至是全场唯一解出来的那个人。 这下，大学士和皇上都没辙了。 没解出最后一道题的郭裕甚至灰白着脸，垂下头面无表情。 众人都知道再加试下去，反倒闹得不好看，皇后适时提醒：“陛下，还有武试呢！” 言外之意，这小少年看着文文弱弱，文试虽然可以一鸣惊人，但武试未必就可以。 皇上脸色这才好看了很多，很是索然无味的把文试前三的赏赐分发给了三人后，就带着众人移动场地。 皇宫内也有专门的演武场，里面可以进行骑射，也可以打擂台比试。 武试这个环节，许是知道何绡没什么优势，所以只有两个环节。 一个是骑射，另外一个就是擂台比武。 骑射的要求也很简单，大概分为四步，白矢、参连、剡注、井仪这四个小环节。 白矢就是箭穿靶子而箭头发白，表明发矢准确而有力。参连则是前放一矢，后三矢连续而去，矢矢相属，若连珠之相衔。剡注谓矢发之疾，瞄时短促，上箭即放箭而中。井仪则指四矢连贯，皆正中目标。 一般来说，这四步中若是站立静止射箭，倒也有不少儿郎能做到些。 但今日比试的前提则是骑射，也就是意味着，所有射箭的前提是骑在马背上。 这不仅考验了射箭的技术，还考验了马术。 所以对在场的大多数文官为首的儿郎来说，难上加难。 不过皇上在这环节早就准备好了人手，郭裕是文试中的安排，御前带刀侍卫王邱则是武试的安排。 郭裕自知自己在这环节成绩不会出色，所以只保证自己不会出丑就是，因此上了马之后，很是尽力的保持自己外形的英俊和洒脱。 至于射出去的箭矢，只要保证上靶就行了。 前面几个儿郎大多都在第一道“白矢”这里就败下了阵来。 百米之外能够正中红心并穿透靶子的人，还真的不多见，更何况是骑在到处乱跑的马背上。 到了郭裕的时候，他一个漂亮的翻身上马迎来了众人的青睐，随后策马奔腾时，皇后笑着说道：“郭侍郎的次子，倒真是生得不错！” 只是一个动作，就足以看得出赏心悦目。 皇上也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只是对郭裕倒是没报太大的希望。 这一个环节，主要就是看王邱了。 郭裕策马在场内跑了一圈，快到位置的时候，立马抽箭瞄准靶子红心射/了出去。 箭矢从空中划过，最后命中了靶心，片刻后，靶心带着箭矢一同滑落。 虽然没有直接穿透，但这力道也看得出来很不错。 何绡瞧了眼还在马背上的郭裕，赞赏道：“我以为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没想到这一手露得也还挺漂亮！” 坐在一旁的安王不着痕迹的瞥了眼何绡，淡淡道：“你等下尽力即可。” 何绡立马信心百倍的说道：“放心吧殿下，我不会给您丢人的。” 安王轻笑了一声，于副将立刻插嘴道：“何公子，这骑射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虽然你也会些手脚功夫，可骑射毕竟……” “哎呀你相信我嘛，我这次一定要把永乐县主娶回去当媳妇儿。” 于副将：“……” 行了他闭嘴。 反正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的人，是怎么叫也叫不醒的。 郭裕第一关算不得满分，但好歹能拿个八十分，第二关的“参连”就表现的不太好，后面两关都不尽人意。 但因为前面那些人表现太差了，所以郭裕这次的露脸，倒也算是让大家有了眼福，勉强算得上合格。 郭裕下场后轻舒了口气，回到了礼部侍郎身边。 下一个上场的人，就是御前带刀侍卫王邱。 王邱一上马，全场就安静了下来。 他和郭裕的上马完全不同，一个看着潇洒飘逸，一个看着干脆利落。 文人和武将的区别非常明显。 王邱在听到敲锣声后，背着箭筒策马在场上跑了一圈，然后一支箭矢瞬间射出。 箭矢正中靶心，并且穿透靶心，插在了后面的空地上。 有专门检查箭矢的人立刻捡起，看到箭头是白色的，大喊一声：“穿靶，白矢！” 也就是完全达到了第一环节的要求，这一关是满分。 皇上心满意足的端起茶杯品了一口，王邱已经开始了下一环节。 他的动作很快，几乎是不会像郭裕那样停顿，四个环节都是一口气做下来的。一箭连着一箭，每箭都正中靶心，做到了环节要求。 骑射结束后，他下马朝着皇上所在的位置行了礼，然后安然下场。 众人不自禁的鼓起了掌，于副将看着何绡叹了口气。 就何绡这小身板，怎么跟王邱比？ “下一个比试者，何霄！” 传令官喊到了何绡的名字，何绡对着安王说道：“殿下我去了。” 安王点头：“小心为上。” 至于成绩，他从始至终都没抱什么期待。 何绡应了一声，然后立刻到了场中。 穿着紧身骑射服的何绡进了场后，一直面无表情的霍滢，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 少年的身量看起来要比其他人瘦削一些，只是面容英气漂亮，眉目中带着一股子势在必得和坚毅。 那样自在的神色，看起来竟是意外的耀眼诱人。 何绡听到锣鼓响声后，翻身上马，行云流水的动作顿时让在场之人侧目。 就是安王，也放下茶杯仔细观看了起来。 马儿在场内奔腾一圈，听到锣鼓声再响，何绡立刻抽出一支箭矢，拉开长弓朝着靶子射出。 利箭划破长空，清晰的铮鸣声响起在安王耳边。安王看着那支长箭穿破靶子红心，直直的插入后面空地上时，眸子微微一闪。 这个小少年，似乎隐藏了不少本事。 何绡的这支箭就像是打响了战争的号角声，她的神色越发变得冷凝起来。 马蹄声在空旷的场地中肆意响起，一支又一支长箭顺着她的长弓射出，像是漂亮的箭雨一样，在天空中划出弧度，最后分毫不差的落在了靶子红心上。 第523章 我能打两个你 甚至最后一个环节，四失连贯，何绡的速度快到众人有些看不清。 只瞧见长箭好似同时飞出，陆续穿透靶心，甚至穿破前一支箭尾，没入地面中。 四箭发完，何绡收起长弓静坐在马背上，遥遥的看向不远处的皇上皇后等人，等着令官报成绩。 殊不知，皇上和皇后等人都已惊住，就连霍滢也神色震惊的看着何绡。 他们看着此时意气风发的何绡，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少年将军，霍铭。 十七岁时的霍铭，也是这般百发百中，骑在马上的他犹如战神降临一般，稳稳的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而今日这个叫何霄的小少年，又做到了。 全场寂静，令官报出了成绩后，何绡才翻身下马，高声对着皇上谢了恩。 她下场留给了下一个人空地，回到安王身边后，安王似笑非笑道：“本王竟不知道，你还有这般出色的骑射之技。” 何绡毫不避讳的眨眨眼说道：“王爷您也没问呐，再说如果当时我表现的这么优秀，你们肯定会把我当刺客的！” 安王第一次被噎，随后想了想，觉得还真是。 他笑了一声，因为何绡的这句话，心中的猜疑和不悦倒也又去了几分。 于副将则错愕的看着何绡，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何绡捅了一下他的胳膊，很是得意的扬起下巴说道：“瞧见了吧，我都说我不会输的，最差也要和那个王邱打平手嘛！” 于副将回过神，“啊”了一声，才诚心实意的说道：“你的骑射要比王邱好。” 虽然两人都是满分，但明显看出来一个拼尽全力，一个游刃有余啊！ 游刃有余的这人，就是眼前其貌不扬的何绡。 哦不对，是看起来在武艺方面平平无奇的何绡。 于副将又神色复杂的看了眼何绡，他想着何绡刚才的骑射，小声问道：“比武你怎么样啊？” 何公子比起其他人，真的看起来太瘦了，而且年龄也小，和人打架实在不占优势啊！ 王邱又长得人高马大，这何公子上去不得被王邱揍成一个饼？ 眼见于副将又开始担心起来，何绡问道：“你和王邱相比怎么样？” 于副将轻咳一声说道：“平分秋色吧！” 何绡睨了他一眼，“说实话。” 于副将有些尴尬，掩嘴压低了声音：“我略逊色于他……” 说完后，又立马着急的补充：“不过如果上了战场，他还不一定比得过我呢！这人也就是在比武方面有些看头，带兵打仗一般。” 何绡点点头，心中有了数。 比武方面有看头……言外之意，就是近战厉害些。 那不是正着了她的意吗？ 她可是近战之王！ 于副将见何绡似乎没把王邱放在心里，忙说道：“你等下上了场小心点，打不过就认输，王邱这人心私阴狠险恶。方才骑射你明显比他出色，抢了他的风头，他会记恨你的。” 何绡点点头：“没事没事，我能打赢他。” “你可别吹牛。”于副将撇着嘴说道，“反正前两关你都赢了，这一环节输了也不丢人……” 何绡瞪大眼睛说道：“我怎么能输呢？我输了，永乐县主不就嫁给别人了？为了永乐县主，我绝不能输！” 于副将：“……” 沉默片刻，他又不放心的问道：“你真能打过王邱吗？” 何绡信誓旦旦的说道：“我能打两个你。” 于副将：“？？？” 你这话就过分了啊！ …… 骑射环节结束，何绡与王邱以及另外一个年轻人并列第一。 那个年轻人就是在文试中获得第三名的男子，是个朝中四品官的庶子，容貌平平也不受人注意。 但众人没想到，他一下子能冲到前面来，成为娶走永乐县主最有竞争力的人选。 就连安王，也眯着眼睛看着那庶子说道：“史大人是文官，没想到他的儿子倒是武高于文。” 于副将看着那庶子说道：“属下知道史大人家有两个庶子，但都没见过长什么模样，倒没想到他这般出色。” 安王轻笑一声，神色晦暗难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何绡把两人的对话听了进去，特地看了眼那位史家的庶子。 一个四品闲官的庶子，却也敢抛头露面争娶县主，真是不怕得罪皇帝也不怕得罪霍家的人啊！ 会是谁派来的呢？ 到了擂台比武环节，为了保证公平公正，都是抽到的人两两比试。 何绡没想到自己第一关就抽到了郭裕。 上了台对上郭裕时，两人要先抱拳行礼，以示对对手的尊重。 靠近后，刚行了礼，郭裕就低声说道：“何公子武艺惊人，在下并无求娶永乐县主之意，还请何公子稍后手下留情。” 何绡：“？？？” 行完礼抬起头，郭裕对着何绡微微一笑，然后两人摆开架势对打起来。 只是几招的功夫，何绡才使出了三成就查探出，郭裕的确不擅长武艺这一方面。 他的确是京城有名的才子，但并不是文武双全的才子，所以在这一环节他必输无疑。 只是为了不丢人，所以想让何绡稍稍给他留点儿面子。 何绡想到郭裕之前的话，知道这人没有娶霍滢的心思后，果然就手下留情了，两人对打了近百招后才把郭裕打下了擂台。 郭裕下了擂台轻出了口长气，对着何绡拱了拱手，何绡则站在台上气喘吁吁。 真是的，假装是个菜鸟好累啊！ 众人都看到了这两人的对招，于副将看完更是惊了：“就这还说能打我两个？他打郭裕都打的这么吃力，怎么可能是王邱的对手？这个何公子，惯会吹牛。” 安王虽然看出来何绡略有保留，但也觉得何绡不是王邱的对手，只好笑着摇了摇头，倒是什么话都没说。 何绡下了场，回到安王身边。 于副将直接打击她：“你等会儿如果对上王邱，就提前说好让他手下留情，不然输得太难看会丢了王爷的脸。毕竟谁都知道，你是王爷推荐上来的。” 何绡“哎哟”一声：“于副将你怎么总是不相信我呢？我前面可都没给殿下丢人哦！” 于副将才懒得信她这鬼话，撇撇嘴又看向了台上的其他人。 第524章 京城这些才俊们打架就是花拳绣腿，根本没什么看头，直到那位史家的庶子和王邱接连上了台后，何绡才认真观察了起来。 这两人武艺确实不凡，甚至那位史家的庶子，似乎还保留了几分实力。 若是这两人对上，说不定那王邱还打不过史家的庶子呢！ 所以派史家庶子来的这位幕后主使者，看起来好像有必须把霍滢娶回去的决心？ 也不知道是哪位亲王？还是哪股势力？ 但不论如何，有她何绡在，谁也别想从她手中把霍滢娶走。 何绡看向两人的眼眸深了深，片刻后又恢复到了嬉皮笑脸的模样。 擂台赛的时间比较久，打了将近一个时辰，第一场才全部结束。 皇上命众人休息，自己也带着皇后和妃嫔去转悠了。 何绡跟在安王身后，乖乖当自己的背景板。但是好事的丰王和另外几位亲王，却全部找了过来。 “五弟，你推荐的这位何小兄弟，还真是不错，文武全才呐！” 丰王更是毫不避讳的说道：“看来五弟是对永乐县主势在必得？只可惜，定国公家府能主事的人都不在了，哈哈哈，五弟的想法恐怕也要落空了。” 不要以为大家不知道他找个人出来参赛，就是为了霍家军。可能掌管霍家军的定国公死了，霍夫人又是个女流之辈，儿子霍铭就算活着，也还背着通敌叛国的罪名。 所以就算把霍滢纳入他的阵营，也没什么用，反而会引起父皇的猜忌。 老五这个蠢货！ 这次，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吧？ 丰王笑眯眯的看着安王，眼底却满满的不屑一顾和嘲讽。 倒是安王，面对丰王的挑衅，神色都没有变化。像是默认何绡就是他阵营的人，又像是嘲笑丰王的自以为是，只淡淡的笑了一下。 笑罢，他还扭头轻瞥了眼何霄，语气带着些小赞赏，“我也没想到这何霄竟然是个文武全才，想来商贾之中的才俊子弟，倒也不少。” 至少不比朝廷中这些大臣们的儿子们差，甚至比他们还要强。 安王自夸过后，就转过身，带着何绡悠悠的离开了。 丰王却盯着何绡的背影，沉下了脸。 …… 安王和安王妃几人在御花园里闲逛起来，何绡跟在他们身后，安安静静的当个隐形人。 到了一个亭中后，安王和安王妃进了亭中坐下，于副将和何绡在外面闲站着。 站了半晌，看到亭中两个主子聊起来了，于副将就忍不住开口对何绡道：“没想到你还挺厉害。” 本何绡一脸骄傲：“我一直都厉害。” 于副将嘴动了动，半晌后才道：“……你能不能谦虚点？等下上了场，别被王邱给打的哭了鼻子。” “那王邱也不是很厉害，你为什么总是忌惮他？”何绡看着于副将好奇道，“我瞧着他的身手，也算不上顶尖呀！” 于副将撇着嘴说道：“是算不上顶尖，但这小子下手阴险狡诈，与人过招时喜欢来阴的。所以一不小心就会中招，这种人谁不防着他点？” 何绡点点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原来是这样……” 安王坐在石凳上和安王妃说着话，注意力却一直放在何绡和于副将身上。 随侍在身侧的丫鬟端来了点心和茶水，安王妃正想让安王吃点东西，安王却开口朝着何绡说道：“何霄！” 何绡立马回神，偏过头“哎”了一声。 于副将看他这副反应，忙拽了一下袖子：“怎得这般没有规矩？” 何绡忙转过身，拱手对着厅内的安王说道：“草民在。” 安王轻笑一声，眉宇间的神色慵懒矜贵，他抬起右手微招，语气温和：“过来。” 何绡不知道这位“老父亲”又想做什么，只是茫然的看了眼于副将，这才抬步进了亭中。 进了亭子里面，正想行礼，安王就笑着摆手道：“不用这般多礼，你原本也不是多么守规矩的人。” 何绡：“……” 安王妃不知道安王喊何绡进来作什么，但看到何绡的表情就觉得好玩，便忍不住掩唇低笑起来。 安王也笑着说道：“你方才又是骑射又是比武，肚子应当饿了吧？这点心你也吃两块。” 何绡很是疑惑的看向安王，安王许是觉得也不甚恰当，又对着还站在亭外的于副将说道：“你也来尝一块。” 于副将立马很高兴的走进来，然后催促何绡拿糕点，随后自己也拿了一块。 安王妃现在瞧何绡越发顺眼，笑着说道：“何小兄弟看着瘦瘦弱弱，不成想倒是个厉害的勇士，那射箭的技术比京中各个男儿都强，就是比起当年的霍……” 话说到这里，突然就戛然而止。 安王妃许是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尴尬，看了眼安王后又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道：“比起当年那些赫赫有名的京中才俊，也不差多少。” 何绡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吃着糕点很是乐呵的说道：“王妃您真是高看我了，我比王爷就差很多啊！” 安王笑了一声，抬眸看向何绡语气纵容道：“你倒是胆儿肥，还想着和本王比。” 何绡立马“嘿嘿”笑了一声，露出一个单纯无知的笑容。 吃了糕点又听他们拉呱片刻，众人这才回到了演武场，开始了接下来的比赛。 前几场何绡抽到的还是不认识的人，她保留了实力将其击退擂台后，终于对上了期待已久的王邱。 王邱跳上台后，阴冷的视线就锁在了何绡脸上。等何绡看向他时，他甚至很挑衅的勾起了半边唇。 何绡挑挑眉，没什么想说的，倒是觉得这个勾唇的动作放在好看的人脸上，那就是魅惑诱人。 如果放在这种大众脸上，那就真的没什么看头，甚至还觉得有些中二了。 两人简单抱拳行礼后，就开始了比划。 因为不知道互相的底线和全部实力在哪里，所以何绡和王邱都比较保守，出招都是在相互试探，实力也只有三五成左右。 所以他们心中都没什么太多的顾虑，反而看台下的于副将却替何绡先紧张了起来。 第525章 碍路 擂台比武的时间只有一炷香。 眼看着一炷香已经过半，这两人还都没有正经的打起来，于副将着急道：“王爷，这何小公子想什么呢？” 安王笑着说道：“许是在试探？” “再试探下去，他就要输了。” 于副将语气有些很铁不成钢，还有些不易察觉的担心。 毕竟越是拖到后面，说不定王邱使出的阴招越多呢！ 众人都在紧张的看着台上的比试，台上的何绡也渐渐察觉到王邱开始使出全力。她收起之前的散漫，眼神专注的应对起来。 这两人的过招终于达到了精彩的环节，也逐渐白热化，看台上皇帝的阴沉神色不由放松了许多。 只剩一半的香燃烧的更快了，王邱的动作也更加快了起来。 何绡这下完全可以确定，这位兄弟使出的招数，的确更贴合于近身格斗，和她的路数有些相同。 但不同的是，王邱这招数是古代人创立的，一板一眼还讲究功法。 而何绡的格斗术只有三个子：快、准、狠！ 两人打得难舍难分，于副将看着何绡渐渐占了上风，担心的神色终于少了很多，嘴里还在嘀咕：“这何小公子还真挺厉害的。” 安王在旁边淡淡接嘴：“他倒是聪慧，隐藏了这么多实力，倒是你却没有察觉出来。” 于副将顿时一个激灵，脑门上瞬间出了许多冷汗。 安王这话虽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却也是在敲打他督察不力的失职。 何霄隐藏的这么深，若是这小子真有什么坏心眼想对王爷不利，那他们现在岂不是已经中招了？ 的确是他大意了，以后这种事情万万不能再犯才是。 于副将抿抿唇，站起身来看着台上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目光变得坚毅了许多。 虽然他现在确实很欣赏何小兄弟，但王爷的安危是最重要的，稍后……还得再对何霄多加盘查才是，最好派人去查查他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商贾之子？ 普天之下，他还真的很少看到这么文武双全能力出众的商贾之子。 于副将心中打好了主意，心也慢慢的静了下来，然后专注的看着台上。 如今台上何霄已经完全占了上风，因为时间不多，她便也不再躲躲藏藏，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干脆利落的要把王邱逼下台。 几次之后，王邱终于被打着退到了台子边缘。在他差点要被打下去时，他不知从哪里射出两枚短箭，直直的朝着何绡面部而来。 何绡因为距离王邱很近，甚至还保持着进攻的姿势，竟一时有些躲避不及，只堪堪的侧了半边身子。 一枚短箭躲过，另一枚却擦着她的脖颈而过，留下了一道小拇指长的血痕。 何绡回过神，眸色顿时变得凌厉：“你竟然带暗器上台？” 王邱站在台子边缘冷冷一笑：“那又如何？这里是皇宫，陛下说了算。我既然能把这东西带上台，你就应该明白陛下是打的什么主意。如果想要小命，就应该早早的滚下台去，不要碍我的路！” 何绡听着这话，扫了眼不远处的皇上。 他的眼神似乎正在关注着这边，头却偏在一旁和身边的宦官说话。只是因为现场嘈杂，看不清他的神色也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 何绡收回视线，摸了一下出血的脖颈，又看了眼落在地上的其中一枚短箭。 那短箭造型奇特，看起来纹路特别，和何绡之前捡到过的袖箭有些相似。 至少，应该是师出同门。 何绡眼眸深了深，想到那些追杀霍星河的黑衣人，脑中突然间好像有很多线索串联了起来。 原以为定国公的死霍家的破败，只是皇朝历史的必然趋势，毕竟功高盖主的所有功臣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是没想到，这皇帝竟然亲自去派人追杀霍星河，甚至如今还要把霍滢的后路也断掉。 何绡想起第一次见霍星河那满身是血的模样，胸腔中有无数的怒火在熊熊燃烧，她冷笑一声，对着王邱道：“今天这路，我碍定了。” 说罢，她迅速飞身上前，朝着王邱凌厉攻击而去。 王邱连忙躲过这一击顺势又回到了台子中央，和何绡继续打了起来。 可是他没想到，前面还能和他达成平手的何绡，这次宛如开了挂一样，招招狠辣凌厉，全部朝着他的致命部位攻击。 短短时间内，他从应对自如就变成了仓皇逃命。 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肯定非常狼狈，王邱一边躲避一边咬着牙说道：“比武是点到为止，你想杀了我，这是违规的知道吗？” 何绡冷哼：“带暗器上台不违规？既然大家都违规，就别怪我不客气！” 眼见着一爪要从王邱的喉咙处抓来，王邱慌忙往后一仰，只是躲过了上面却没躲过下面。膝盖被狠狠一击，他整个人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原本想着趁势一滚再翻起身来，谁知何绡瞥了眼快要燃尽的长香，直接暴风似的攻击往他身上打来。 在最后一丝香灰落下的瞬间，王邱被何绡直接一脚踹下了台子。 好在下面有人接着他，也不至于让他过分丢脸。 全场寂静，何绡站在台上看了眼王邱，然后抬起头直视对面王座上的大丽皇帝。 大丽皇帝的长子丰王如今已有三十岁，大丽皇帝也有五十岁了。只是多年皇帝的威严浸润着他，无数丫鬟美眷围绕着他，让这个男人看起来并没有属于五十岁男人的沧桑。 定国公霍定卢是他的发小玩伴，他们从小一起长大。 只是当年为了稳固他的皇位，在他相继有了好几个孩子之后，多年守在边疆的霍定卢才堪堪娶妻。 可如今，霍定卢的长子霍铭，在还没有弱冠的时候，就遭受皇帝的追杀…… 已在九泉之下的定国公霍定卢，现在想来应该很后悔为这样的人保持一辈子忠心吧？ 何绡定定的看着台上的皇帝，大丽皇帝也在看着何绡。 这个小少年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长得像个姑娘家一样貌美，又文文弱弱好似没什么缚鸡之力。可没想到，偏偏是他把王邱打下了台，还是以绝对胜利者的姿态。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他真是商贾之子吗？ 还是他不过是个棋子，是老五想把霍滢笼络到他手下的一个借口而已？ 第526章 遇强则强 皇帝的心思千回百转，传令官却在一瞬间的迟疑后，已经宣布了何绡的胜出。 王邱这个大劲敌解决了，只剩下一个史家庶子。 那个庶子何绡瞧他似乎有些深藏不露，便在台下很是安静的观察了半晌。 正在观察的时候，于副将蹭过来期期艾艾的问何绡：“你……你方才怎么突然变厉害了很多？” 何绡回过头，“啊”了一声。 于副将说道：“就是你和王邱打的时候，我瞧着你一开始和王邱能打个平手，怎么在香快要燃尽的时候，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打得王邱毫无还手之力……哎？” 于副将说到最后一句，调子突然就变了。 何绡看着他眨了一下眼，于副将却指着何绡的脖子说道：“你脖子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何绡笑了笑，知道台下的人大概都没看到暗箭的事，便也没说透：“不小心划伤的。” “台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你怎么划伤的？” 于副将很快就想到了另一个方面，“是不是王邱那孙子又使出阴招了？” 何绡没说话，算是默认！ 于副将气得咬牙切齿：“这个孙子，每次都是用这种阴招，幸亏你能打过他，不然你要是输了我得气死！” 何绡淡淡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能打两个你。所以王邱实力和你差不多的话，我也能打两个他。” 于副将：“……你不要总是吹牛！” “我可没吹牛。”何绡笑着说道，“而且王邱长了一张欠揍的脸，看见他我就来气。” 这话瞬间把于副将拉到了同一个阵营，于副将睁大眼睛连忙附和道：“对对对，我也看他来气，揍得好，看他以后还会不会拿鼻孔看人了。堂堂御前带刀侍卫，宫中一等一的高手，竟然连一个小少年都打不过，真是丢死人了，哈哈哈。” 于副将说完畅快的哈哈大笑起来，何绡只是轻笑了一声，就转过身接着看站在对面人群中的史家庶子。 这史家庶子是跟着史大人和两位嫡兄长来的，但那三人都和他保持着一点距离，就好像是和他不怎么熟悉一样。 甚至史大人与他说话的时候，神色并不像是父子之间的交流，反而像……同僚？ 何绡蹙了蹙眉，等了片刻，决赛终于到了最后一关。 轻轻松松解决掉最后几个入围的，剩下就是她和史家庶子两个人了。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史家庶子在打量何绡，何绡也在打量对面这个人。 容貌平平无奇，甚至丢在人堆里很快就能被忘记的一张脸，这种存在感非常低的人，若是被培养成杀手，那就是非常厉害的杀手锏了。 只是他出身于官宦之家…… 何绡又看了眼对方的手，垂在身侧的手看不太清纹路，但也能瞧出来应该是自小练武。 可传闻中的史家庶子虽然没有太多信息暴露出来，但也绝对不是个从小练武的人，反而更喜欢舞文弄墨。 所以这个人……是冒名顶替的？ 而且还是经过了史家人同意的？ 何绡只是微微一思索，就对着那人笑了笑，拱了一下拳。 对方却面无表情的拱拳敷衍了事，然后就做好了对招的准备。 锣鼓声敲响，一炷香燃起，那人如猎豹一般迅速朝着何绡攻击过来。速度敏捷，攻击力十足，比王邱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这样的对手让何绡眼前一亮，沉寂许久的心，也突然蠢蠢欲动起来。 也是一个近战高手，甚至还真有可能是杀手这一类的。 完全是她的菜啊！ 可以打！！！ 何绡自打进入这个世界后，已经很久没有像后世那般找到合适的对手来进行练习了。 霍星河和石青是个很不错的对手，甚至霍星河还能指点他。可是这两人的功夫路子更多的借助于从小练习的内力及轻功，和何绡的完全不在一个层次内。 何绡甚至和他们比起来，在这两方面有明显的短板。 所以即便是过招切磋，何绡也总觉得不仅人意。 可现在，终于来了一个和她完全一样的，那么她也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两人开始在台上激烈的对打厮杀起来，于副将站在安王身后，看的目瞪口呆。 “这史正志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属下以前没听说过京城有这么一号人啊！” 这样的武力，完全秒杀其他才俊儿郎，怎么着也得在京城有名号才是，可于副将是真的没听过。 安王坐在椅子上，目光在史正志身上停留了一下，就看向了何绡。 他语气淡淡道：“你所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不足为奇。” 于副将懂了安王的意思，声音小了下来：“王爷的意思是，这个史正志不是我们知道的那个史正志？” 安王没有说话，只是专注的看着台上何绡的动作。 谁能想到身形瘦削的少年，爆发力竟然如此惊人，甚至手段如此厉害。 和那个深藏不露的史家庶子比起来，他给人的惊喜倒是要更多一些。 于副将看了半晌，又惊叹道：“何小公子怎么看起来比刚才更厉害了，打王邱的时候，他也没使出全部实力吗？” 安王接了话：“这小子倒是机灵，遇强则强。” 武力强大的人都渴望遇到比自己更强的人，可有的人会因此胆怯而懦弱不前，有的人却会蜕变而更上一层楼。 很明显，何绡属于后者。 “史正志”的招数看着不像是正经的武学，更像是江湖上的杀手一类，可何绡的招数却跟他很是相似，却又好像比他更正规些。 饶是安王，也一时摸不透何绡这到底是什么路子。 台上两人打的酣畅淋漓，甚至遇到不分伯仲的对手，让他们有一瞬间忘记了要做的正事。 眼见着香都要燃尽了，可他们还没分出胜负来，传令官敲锣示意了一下。 史正志迅速回了神，立马朝着何绡致命处攻击来，想着要把何绡打下擂台去。 何绡微微一笑，对着史正志挑衅道：“如果五十招内你能打败我，我自己跳下台。” 史正志似乎被这话挑衅到了，神色微变，更加凶狠的朝着何绡攻击起来。 第527章 打脸打得漂亮！ 史正志的攻击凶猛，何绡却一边与他对打一边数起了数。 两人一个有些气急败坏，一个却好似闲庭漫步起来，打到第五十招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声锣响。 “时间到！” 何绡立马一个闪身避开了史正志的攻击，然后站在台子另一边与史正志保持了距离。 她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史正志，眉眼带笑，声音轻松：“你没把我打下台哦。” 史正志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半晌后才盯着何绡，低哑着嗓子冷声说道：“我也没败，我们打了个平手。” 何绡畅快的笑起来：“没错，是平手，可永乐县主你娶不到了。” 史正志神色一僵，想到何绡前面几关的成绩，眼中的冷色愈发明显。 看他的架势，似乎还有把何绡给刮了的冲动！ 但众目睽睽之下，何绡并不担心他会做些什么，便也没再管他，径直跳下台去到了安王身后。 文试和武试都已经结束，皇上皇后启程回大殿，众人也跟着回去。 进入殿内，皇上落了座后，皇后看了眼不远处的何绡，这才低声道：“陛下，结果已经出来了，您看这……“ 皇上眸色深深的看了眼安王这边，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他倒是想反悔，可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文武百官都看着，他一国之君出尔反尔，以后还有何信义可言？ 只是…… 皇上转头看了眼一直沉默的霍滢，忽然开口道：“永乐，如今你的夫婿已经抉择出来了，头筹是那个叫何霄的少年，你瞧着如何？” 皇上这话的声音很大，没有刻意压着，也像是故意说给何绡等人听。 所以他一开口，整个殿内就静了下来。 影子一般的霍滢又被拉到了人前，她闻言抬起了头，目光平静的看了眼何绡，然后语气无波无澜道：“臣女一切谨遵陛下吩咐。” 皇帝挑了一下眉头，看向台下的众人，环视了一圈后才把视线落在了何绡身上：“何霄！” 何绡立马上前一步，在大殿中跪下，声音带着期待和喜悦：“草民在。” 皇上很是不待见何绡的这份喜悦，慢悠悠的说道：“原本你并没有资格参赛，但因为朕亲口允了你，所以你也有了求娶永乐的机会。如今你虽运气好胜出了，但定国公乃是朕一起长大的好友，永乐也如同朕的亲生女儿一般，你的家世学识，是远远配不上永乐的，你……” 这里他拉长了语调，似乎在想如何委婉的表达出他的意思，众人也屏着一口气想听听皇上要说什么。 不过就算皇上什么都没说，众人也品出来了那么一点意味，听皇上这语气，他似乎并不愿意把霍滢许配给这位何公子！ 但何绡什么话都没说，也没有给皇上接下来说话的台阶。 她辛辛苦苦赢了好几场比赛，就是为了娶走霍滢的，不可能在这一步退让！ 皇上等了半晌，也没听见何绡说什么，他轻咳一声说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言外之意，自己识趣点放弃好了。 可何绡偏偏不，反而她还直起身，上半身跪得笔直：“请陛下放心，草民家境虽然比不得定国公府，但草民勤勉上进，家中父母慈祥可亲，婚后一定能给永乐县主一个富贵安宁的生活。草民也定会待县主一心一意忠贞不渝，此生也唯她一人，会敬她爱她尊重她，若有半点让她不悦之事，草民愿被县主休弃！” 这话说的皇上怔了一下，周围的文武百官也愣住，安王垂下眸子轻哼一声：“倒是没瞧出来，还是个痴情种！” 一个男人不但守着一个女人一心一意，还愿意主动被女人休掉，男人的脸面往哪里搁？ 这也算是何绡求娶永乐县主最大的诚意了。 皇上被何绡这话说的有些下不了台，他微沉脸，喝道：“若是朕赐你七品官衔良田千顷黄金万两美妾数百，你是打算娶永乐，还是接受朕的赏赐？” 何绡：“……” 成年人作什么选择？ 当然是都要啊！ 但这话她这个时候可不敢说，只是依然非常坚定，甚至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草民愿意求娶永乐县主，草民的心思无论如何都不会动摇。” 何绡这个态度，让在场无数人都有些侧目，甚至好几个女子都暗暗的羡慕起霍滢来。 就连躲在自家母亲身后的祝夏烟，都眼中藏着几分嫉妒。 霍滢她何德何能？ 没了定国公嫡女身份的她，凭什么还能有人这么真心相待？ 可偏偏自己…… 祝夏烟咬着唇，想起那些人明里暗里嘲讽过她的话，狠狠拽了一下帕子！ 何霄……何霄，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好像青州那个清河县的何东家，也是这样的名字？ 但那个何东家是个女的，这位何霄是个男的…… 他两长得还有些相似，难不成他们是兄妹？或者姐弟？ 祝夏烟只是胡思乱想了一般，就被皇上的声音给拉回了神思。 皇上的小心思没有成功，无奈他只得再次转头看向霍滢：“永乐，你觉得呢？” 霍滢这下看也不看何绡了，直接把锅甩给了皇上：“臣女都听陛下的。” 皇上声音中带了些不悦：“这是你的终身大事，即便是朕做主，也要问过你的意见。” 这是在明显的给霍滢施加压力，霍滢沉默片刻，直接抬头说道：“臣女的意见，就是遵从比赛规定。陛下为臣女设立了选夫比试，比试结果是如何，臣女就当如何。臣女父亲在世时教导臣女，做人要言而有信，不可因为私欲丢了风骨信义，所以既然是何霄胜出了，那么臣女愿意嫁给他。” 霍滢这一番话说的皇上面色白一阵青一阵，何绡却想当堂喝彩！ 真是打脸打得漂亮！ 你当皇帝不经人家同意，就要给人家要办选夫比赛，临了结果不是你想要的，就想变更结果，还想把锅甩在别人身上。 就算你是皇帝，你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接这个锅啊！ 看吧，霍滢就不愿意。 何霄简直想为这个漂亮姑娘鼓掌了，不愧是定国公的独生女，果然遗传了霍家的好家教和风骨，皇帝的脸也照打不误。 皇上被霍滢一顿抢白，顿时什么话也不说了，直接沉着脸宣旨：“既然如此，何霄接旨吧！” 第528章 陛下病重已久 被赐婚的人是何绡和霍滢，接旨的人自然也是她们两个。 霍滢从皇后身边走出来，和何绡一同跪在大殿中，听皇上口述了赐婚的旨意。 内容无非就是“永乐县主聪慧灵敏温良敦厚……”之类，然后随便敷衍的夸赞了两句何绡，就把这事儿给定下来了。 皇帝口述完毕，随后还会有太监去两人的府邸里再次宣旨。 这些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两人的婚期就定在了半月后，比六皇子和郭媛的婚期还要早。 众人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这么着急，何绡倒是挺满意这样的安排。 早点成亲，就能早点带着霍滢离开了，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在过年之前赶回大集村去。 所以何绡高高兴兴的接了旨，霍滢迟疑片刻后，也跪拜谢恩应了下来。 大事已了，大殿上众人的心思却都有些复杂。 但今日毕竟是皇后的寿宴，所以无论如何，每个人的脸上都还保持着得体的笑容。 到了傍晚时分，朝臣女眷们终于要陆续出宫了，安王和安王妃还要待在宫里陪皇帝皇后吃饭，何绡本想提前离开，谁料皇帝亲自下令，让何绡留下来。 美名曰之，与永乐县主培养感情。 何绡只得留下，只是很是乖巧的跟在了安王身边。 晚宴和白天的宴席没有身边区别，都是油腻冷硬的东西，何绡坐在距离皇帝最远的下首，都没吃什么东西。 本想着也许皇帝会在这个时候为难她，谁知道几个亲王之间说话各种打机锋，皇帝忙着斥责这个斥责那个，根本顾不上她。 趁着这个时候，何绡也仔细观察了几个亲王。 六皇子还未成年，也未出宫建府，看起来是最没有权力欲望的，全程都在安安心心的吃菜。 丰王是最藏不住心思的人，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两人，都是不适合当皇帝的，可偏偏丰王图谋甚大。 剩下的裕王、泰王和安王，各个都不是省心的茬，见人三分笑，与人说话的时候客客气气，拉拢朝臣也是尽心尽力。 而且这三个王爷手中都有不少兵权，可谓是文武并重，实力并存。 至于一脸病恹恹的太子殿下，好些个人都直接把他忽略了，完全没有人把他放在眼里。 在众人的心目中，太子寿命肯定是没有当今圣上长的，所以他死了以后，那个皇太孙也就名存实亡了。 到时候鹿死谁手那就说不定了。 众人心里的这些盘算，何绡看的一清二楚，只是她没想到，这些亲王竟然这么肆无忌惮，当着皇帝的面就敢这么毫不留情起来。 兄友弟恭的面子都不做一做了吗？ 何绡带着迟疑结束了宴会，然后跟着安王出了皇宫。 安王这一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不是很好看，全程都很沉默。 到了街上后，让于副将送着何绡回了酒楼，他们则直接回了安王府。 何绡刚回到酒楼后面的小院子，没过一会儿，石青翻墙进来。 阿大他们很是警觉，察觉到有人进来正想动手，石青就立刻道：“自己人。” 阿大这才停下手，只是看向石青的神色满是复杂：“谁跟你是自己人，你可是东宫的人，和我们广平王府不是一路人。” 以前他们不知道石青和沈少安的身份，只把他当个神秘的管事，就像何绡的身份一样。 可如今，知道石青是东宫太子的人，沈少安又是皇太孙，那他们就不舒服了。 毕竟郡王和郡王妃还被皇帝软禁在皇家寺院呢！ 石青也知道这事儿，面色讪讪的一笑，连忙道：“我来找何绡，有要事。” 阿大撇撇嘴说道：“何公子在屋子里，你自己去找她吧！” 石青也没介意他的态度，拱手道：“多谢。” 到了何绡的屋外，石青敲门：“何绡？” 何绡正坐在桌前记账，闻言抬头：“石青？” 石青忙道，“是我。” “进来吧！”何绡放下笔，起了身。 看着石青推门进来后，她诧异道：“你不是在宫里吗？怎么出来了？” 碍于时间不早，何绡又是个女子，石青也没完全进来，站在门口对何绡说道：“我奉太子殿下之命送几位老国公出府，顺道来你这里。” 何绡知道石青如今回了京城事情众多，绝不可能是顺道过来，可能有什么事要给她说，便点点头道：“你直接说罢，什么事？” 石青抿抿唇，半晌后说道：“陛下病重已久，恐活不过两月。” “什么？”何绡是真的吃惊。 今天看到这位大丽皇帝的时候，何绡可一点都没看出来他是有重病的模样，面色红润说话中气十足，看着还有好几十年活呢，怎么就活不过两月了？ 见何绡有些不信，石青忙道：“此事千真万确，是皇后娘娘透露给太子殿下的。” 何绡想了想，回过神来看向石青：“你如今给我说这事，意思是？” 石青有些为难，迟疑一会儿后还是单膝跪下，语气诚恳的说道：“我想替殿下求何姑娘一个人情。” 见石青这么客气，何绡却也没一口答应，只问道：“什么人情？你说说看。” 石青面色紧绷语气严肃道：“殿下病重已久，太医说至多只有半年之寿。虽这消息并未外露，但不乏有心人打探。若是陛下突然薨逝，宫中必有一场巨变，到时候还望何姑娘能助太孙殿下一臂之力。” 何绡听到这话，忍不住笑起来：“你让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商女，帮你们平息宫变？这怎么可能？简直是天方夜谭。” 石青猛地抬起头来，看着何绡认真道：“你一个人不可能，若是加上霍家军呢？” 何绡愣了愣：“霍家军……远在白镛关，怎么可能回来帮你们平息宫变？” 石青见何绡是真不知道，便叹了口气：“何姑娘，你当真以为今日参赛比试的那史家庶子，是真正的史正志？” 何绡闻言，迟疑片刻，突然恍然大悟。 “你的意思是，他是霍家人派来的？” 石青点头：“永乐县主是少将军的胞妹，是定国公唯一的嫡女，霍家人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被皇帝利用，随意婚嫁许配给别人当棋子。所以这史正志，八成是霍家派人来的。” 何绡：“……只可惜被我截胡了？” 第529章 我做不了霍家的主 石青遗憾点头：“是，所以若是何姑娘不出事，永乐县主就会被霍家派来的人迎娶回去，顺便接走。” 何绡抿抿唇，一开始觉得有些尴尬，可随后却又轻皱起了眉头。 但这概率只有八成，说不定那史正志是剩下的两成呢？ 到底是不是霍家派来的人还有待考察，最重要的是，那史正志即便是假的，也是个男人，还是个有名有实的男人。 就算霍滢不与他做夫妻，可这赐婚的事实就已经有了，以后她再找到合心的儿郎，岂不是要二嫁？ 嫁给她就不一样了，她是女儿身，这桩婚事只能算是添一味笑料，根本不影响霍滢以后的婚事。 再者，她保护霍滢比把霍滢交给别人安全多了。 何绡想到这里，就安下心来，她看着石青问道：“就算史正志是霍家派来的人，那又怎么样？” 石青一板一眼说道：“自打永乐县主要选夫的事情传出宫后，白镛关那边就有所变动，霍夫人极有可能回回京，少将军也必然会派人回京来。到时候这些人，就是你的助力。” 何绡似笑非笑的看着石青：“打算得挺好，报酬呢？你要知道发动宫变的人，到时候不止一个，极有可能是三四个。” 那几个亲王没有一个善茬儿，而且个个都有兵权，一个病太子能有什么用？ 石青连忙道：“殿下说了，事成后彻查定国公府一事，还定国公和少将军一个清白。并加封少将军及永乐县主，尊少将军为辅政大臣！” 何绡“啧”了一声。 加封有什么用？辅政大臣又有什么用？ 当皇帝的心都脏，这一刻说的好好的，下一秒会怎么样谁又知道呢？ 定国公和当今皇帝还是从小到大的玩伴，定国公为他出生入死评定边疆，但皇帝为了稳固他的皇权，还不是说杀就杀了，并且给他那么一个臭的身后名。 情分和承诺有什么用？ 都是虚的。 石青见何绡不说话，额上渐渐渗了汗：“何姑娘若是不满意，尽管说你的要求。” “我的要求……”何绡笑起来，“白镛关有十万霍家军，若是全部撤离，南疆那块儿应该就直接沦陷了吧？” 见石青脸色白了一瞬，何绡又道，“朝中武将当年多是定国公部下或者同僚，你说若是霍铭直接带兵杀进皇宫登基为帝，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石青听到这话，脸色彻底白了下来，跳动急促的心也凉了下来。 何绡说的这些，正是太子殿下担心的。 霍家如今算是与大丽周姓皇室有不共戴天之仇，定国公是被皇帝算计而死，霍家两个男儿也因此屈辱而死，霍家军那一战损失了上万人，这都是霍铭记在心里的血漉漉的仇恨！ 但凡是个有血性的男人，就不可能再扶持周姓皇室的人，极有可能就是霍铭直接谋反。 石青知道何绡如今手中有些资金，青州那边还有宋岑铁矿的支持，往汾州去还有裴旻等人，进了燕京城，支持霍家的武将也不在少数……霍铭若真是有谋反之心，那所有的亲王都会被一锅端，更何况手中只有一万禁卫军的太子殿下。 所以永乐县主出嫁之人的身份才会很重要，也所以，霍铭的态度很重要。 可石青以为，太子殿下给出的承诺诚意十足，谁知何绡根本看不上。 石青抿着唇，半晌后才问道：“何姑娘尽管提要求……” “这事我说了不算。”何绡说道，“我一来不是霍家正经的儿媳，二来不是霍铭本人，更不是霍家主事之人，没有资格替他们做主。” 石青着急道：“那何姑娘你自己呢？” “我……” 何绡想了想说道，“比起沈少安，我倒觉得安王有可能会是个好皇帝。” 景州是安王的封地，治理的井井有条不说，百姓过得也安逸富足，比起燕京城也不差了。 安王又是文武全才，雄韬武略样样不差，当皇帝当然是能者居之嘛！ 何绡只是在几个亲王里比较完毕后，随口一说，石青却震惊的看着何绡。 惊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道：“你……你莫不是投了安王？可当年定国公府一事，若不是安王参与，少将军何至于陷入此等境地？” “你说什么？”何绡这下是真的诧异了。 石青见何绡还真不知情，连忙道：“霍家还没出事之时，安王原本有意和永乐县主结亲，只是陛下有嫌定国公功高盖主之意，安王知道后主动远离了永乐县主，并娶了如今的安王妃。此后，他跟随大军前去边关，知悉了霍家军的作战计划，为皇上出谋划策并假装受伤，最后才扳倒了霍家父子。不然天高皇帝远，霍家军当年如何会败得如此惨烈？” 何绡听着这话，额头忍不住“突突”的跳了起来。 “所以安王……当时也去了边关？” 石青抿唇点头，“我也是近日才知道，当年安王是乔装打扮跟着少将军去了边关。霍家两个儿郎是为了保护他才重伤致死，定国公路上病重逝世，也是因为军医全程陪同在安王身边，所以……” 何绡好半晌没有说话，想到安王每次提到霍家人时那面色无波无澜的模样，何绡心中有根线紧紧的崩了起来。 怪不得安王妃提到霍铭时，立马闭口不谈或者转移话题。 原来安王也是导致定国公府家破人亡的始作俑者。 石青还在纠结何绡是不是投了安王，以后也准备拥立安王，谁料何绡沉默片刻后说道：“我觉得，这些姓周的没一个好东西，还是让霍铭谋反上位吧！” 石青：“何姑娘！！！” 娘的，他软硬兼施了半晌，怎么就换来这么一个结果啊？ 何绡挥挥手打发石青：“你不要说了，且不说霍夫人到底会不会回来，就算她回来，还带了人，她为什么要帮太子登基？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你们这些皇室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没必要帮！你回去吧，告诉太子，我做不了霍家的主。等我和霍滢成完亲后，我就离开燕京城了，到时候到底谁当皇帝，和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没有关系！” 第530章 给他个摄政王当！ 谁当皇帝，百姓的日子也照过啊！ 边疆不乱外敌打不进来就行了，你们爱乱就乱去吧，和她何绡有什么关系？ 何绡现在可不是忧国忧民的少将，她只是一个百姓，想过好自己日子的小老百姓。 石青见何绡油盐不进，满心的苦涩和颓败！ 被何绡赶出去后，他默默的在院子里站了半晌。 周子义走出来看到他，问道：“石管事，你在这里做什么？” 久违的称呼拉回了石青的思绪，他叹了口气认认真真行了个礼：“世子！” 周子义被吓了一跳：“你怎么回事？干嘛突然给我行礼？” 石青叹气道：“以前是属下不对，对世子多有不敬，还望世子大人不记小人过……” “行了行了。”周子义打断他，“你怎么回事儿？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陌生了？” 石青蹲下去，满心烦苦：“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我有我的责任，我倒是想回到大集村接着养猪去，只是殿下和小公子还没完成大业，我也不能功成身退！” 周子义这才明白石青来找何绡是干什么的，他蹲在石青身边，也叹了口气。 “你找何姑娘也没用啊，她现在单打独斗没人手，帮不了你们什么。” 石青转头看了眼周子义，想着广平郡王夫妇，干脆把周子义拉到了同一阵营。 周子义乐见其成，毕竟只要能救出他爹娘，谁当皇帝他都没意见，反正怎么也轮不到他。 不过…… “你说何姑娘的未婚夫，是少将军霍铭？” 周子义一脸不信：“胡说八道，霍铭可是燕京城赫赫有名的男儿郎，那个星河公子他……” 很黑还很凶，天天就知道削木头跟在何姑娘屁股后面打转，哪里有少年将军的风姿吗？ 不过据说他的身手确实很厉害！ 石青满脸忧愁：“一开始我也不信啊，后来我不得不信！” 周子义嘴唇动了动，好半晌之后才道：“所以你来找何姑娘，是想让少将军支持你家太子？可是……” 石青转过头看他：“可是什么？” “可是你给的条件也太低了吧？”周子义说道，“不说是口头承诺也就罢了，加封赏赐和辅政大臣这种东西都是虚的，人也不稀罕啊！也就那个彻查翻案，还算有些诚意。” 石青本来觉得这诚意很高了，可是被周子义这么一说，也觉得诚意不够。 “那你觉得呢？” 周子义立马道：“我觉得，不仅要彻查翻案还定国公府一个清白，还要把当年搞事情的那些人全部正法以儆效尤。其次，不能夺走少将军的兵权，最好是给他个摄政王当。” 石青：“……这不是等于把皇帝给少将军当了吗？” 又有兵权又有政权，到时候小公子的皇帝当得名存实亡啊！ 周子义“啧”了一声，对着石青说道：“说句不好听的，你家太子如今这身体，能不能登基还不知道。所以最大可能，就是太孙登基。但是你家小公子本事有多大，你心里清楚吧？别说朝中那些老狐狸了，就是他几个亲叔叔，他也玩不过。” 周子义声音洪亮的说道，“皇位给他兵权给他，没人给他看着，他能坐稳吗？再者，霍家军除了霍夫人和少将军，还有人指挥得动这十万大军吗？南蛮天天想着进攻中原，如果没了霍家军在白镛关，别说宫变了，这天下早就不姓周了。” 石青被说的哑口无言，半晌后他才道：“……你也姓周。” 周子义耸耸肩：“我是姓周啊，可是我又不当皇帝，我爹也不当，这些东西和我们没关系。如果以后我们打算去大集村养猪，改姓何也是可以的。” 石青：“……” 这小子还皇家子孙呢！ 小心高祖从棺材里跳出来揍死你个不孝孙儿。 周子义见石青终于不说话了，便语重心长道：“所以我说啊，如果霍家人要造反那早就造反了，还有我们老周家什么事儿？别人都能看清楚的事，为什么陛下和太子殿下就看不清楚呢？你们要真是想借助霍家的力量，就要信任他们，不然人家为什么替你们卖命？” 石青这会儿觉得，周子义说得也有些道理。 周子义便继续道：“一个摄政王之位又能如何是不是？如果霍铭真想当皇帝，摄政王的位子也拦不住他。如果他不想当皇帝，摄政王之位还能威慑一下其他人，保管你家小皇帝的位子坐的稳稳的。等到小皇帝自己有能力了，再收回政权不就行了？” 石青听到这里叹了口气：“收回政权哪有那么容易？” 周子义也叹了口气：“但是稳固政权也不容易啊，抢到政权更不容易啊，孰轻孰重你们总能知道吧？” 石青点点头，决定把这些话转达给太子。 周子义这种憨憨世子都能想明白的道理，殿下不可能想不明白，只有可能是殿下舍不得放权。 如果殿下真舍不得，那他也不管了，辞职不干了，回大集村养猪去！ 石青得了周子义的劝告，心里终于觉得安慰了许多，离开前周子义又叮嘱他：“记得要把这些东西写下来盖上太子殿下的私印，然后再交给少将军作为凭证。不然你们说出的话空口无凭，以后容易反悔，人家也不信任你们。” 石青非常郑重的抱臂感谢：“多谢世子指点。” 周子义挥挥手：“不用客气，走吧走吧！” 石青带着满腹的大道理走了，片刻后，何绡出了门。 周子义朝着何绡嘿嘿一笑：“我发挥的还可以吧？” 何绡满意点头：“很不错。” 周子义连忙谦虚道：“还是何姑娘你教的好……不过，我不明白，这些话何姑娘为什么不自己给石青说呢？” 何绡叹了口气：“你不懂啊，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东西，自己要来的，份量始终没有别人强塞来的重啊！” 她态度坚决的表示不帮忙，周子义又大道理点通说了必须得求霍家帮忙，到时候周临爷儿两一合计，自己觉得是得把霍家拉拢过来。 可偏偏霍家不来，他们到时候就着急了。 这一着急，就各种想霍家的好处，说霍家人果然是忠心耿耿的好臣子，不得上赶着把摄政王的位置送过来，再把兵权放心的交给霍星河？ 到时候，霍家还能任由他们周氏皇朝宰割？ 不把他们割了就不错了！ 第531章 六万六的聘礼 何绡心满意足的摸摸下巴，准备沐浴，然后睡觉。 周子义跟在后面期期艾艾道：“以后少将军如果真的反了，你们……能不能留我爹娘活口啊？” 何绡好笑转头：“只留你爹娘活口，不留你的活口？” 周子义紧张的结结巴巴说道：“我……我觉得咱们关系不错，我也不至于死吧……再说了，我能养猪，我去给你养猪啊！” 何绡“啧啧”道：“看把孩子给吓的，你放心吧，霍铭不会造反的。” 就算不忠于周氏皇朝，他们定国公府的人也会忠于社稷，忠于天下百姓。 霍家人都是忠义之人，若真因为造反掀起战乱，导致天下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估计霍铭自己先会愧疚难安，定国公也死不瞑目吧？ 所以何绡才会为霍铭争取一个摄政王的位置，把属于霍家的兵权要回来。 天下君主谁爱当谁当，可百姓的守护神只有这一个。 她想要守护的人也只有这一个。 霍铭去守护他的国家他的百姓，而她何绡，守着霍铭就行了。 …… 永乐县主要嫁给一个商贾之子的事情，很快就被传到各地。 永乐县主霍滢回了定国公府待嫁，商贾之子何霄也突然在燕京城名声大噪。 听到何霄过三关斩六将赢了好些个燕京城儿郎，有不少人慕名而来，就想见识见识这个商贾之子是如何模样？ 何绡见到有商机，立马就把酒楼一层简单装修了一下，让娇娘和阿玲带着阿大一群人在一楼卖小吃。 小吃做起来简单又方便，还能多搞几个花样，关键在这片街还能抬高价钱，真是一举两得。 何绡本来也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理，没想到她低估了燕京城这些有钱人的猎奇心理，这些人一开始天天来酒楼就想看看她长什么模样。后来觉得小吃美味，于是每天都要溜达一下。 这下溜达来溜达去，火锅店还没搞起来，小吃店先火了。 婚期时间太仓促，何绡也没空天天应付这些人，就把懵懂无知的周子义提为店掌柜，安排他照应着生意，自己则去装修新买的三进院子去了。 这段时间宁才俊来得很是勤快，一来蹭东西吃，二来就是问何绡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毕竟凭空冒出这么一个厉害人物，谁都觉得不可能是商贾之子？ 天下那么多富商，怎么没听他们的儿子有这么出色啊？ 何绡被宁才俊烦的头疼，干脆说道：“我如今非常缺钱，你要是能借我一万两银子，我就把我的所有真实来历都告诉你。” 宁才俊摇着扇子，邪魅的眼角勾起，睨了何绡一眼：“你倒是敢狮子大开口，也不瞧瞧我像是有一万两银子的人吗？再说了，你不是富商之子吗？来燕京城做生意不带点儿银钱？” 何绡连忙道：“我是商贾之子，可不是富商之子，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大着呢！” 宁才俊“啪”的一声合上扇子，又问道：“我上次输给你那些银钱呢？总不会是都花光了吧？” “倒也没有。”何绡诚实道，“只是我买了一座四进的府邸，又拨了些出去置办家中器物，杂七杂八的如今也剩不多了。” 宁才俊：“……你赚钱不行，花钱倒是厉害得紧。” 何绡叹了口气，低下头专心写东西。 宁才俊凑过来问道：“写什么呢？听说你字儿写得不错，还被太傅他们夸了，我来瞧瞧到底如何？” 何绡也不推开他，自顾自的写东西，宁才俊脑袋凑过来装模作样的指点了几句。 “是不错，翩若惊鸿宛如游龙，果然是好字，好字！” 说罢，他又问道：“你这是在写聘礼单子？” 何绡点点头，手下墨笔顿了一下，抬起头问道：“永乐县主出嫁，嫁妆应该不少吧？那我是不是也得多准备些聘礼？” 宁才俊闻言，哈哈笑着坐回椅子上，然后动作潇洒的打开扇子说道：“县主下嫁，背后又是定国公府，这桩婚事还由皇上亲自赐婚，你说呢？” 何绡眉头蹙了蹙，很是虚心的请教：“那我拿出八万八千两银子做聘礼，少不少？” “咳咳！” 宁才俊听到这话，猛地咳嗽起来，妖娆美艳的脸都咳嗽的红了起来。 何绡忙放下笔，帮他拍了拍背，顺完气后才道：“这么大人了，怎么还会被口水呛到？” 宁才俊喘过来气，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才看着何绡正色道：“你刚才说，拿八万八千两银子，作为给永乐县主的聘礼？” 何绡观察着宁才俊的神色，担心道：“不够？那九万九？超过十万我可没有了。” 手上这些钱，都是给霍滢她哥当军饷的。 但为了不让霍滢在燕京城大婚时丢人，她才挪出来当聘礼用。 这可是所有的家底了，再多……再多她只能去坑蒙拐骗想办法从安王那里掏一些了。 看着何绡认真的神色，宁才俊这才知道何绡不是开玩笑，他顿了一下，突然身子朝着何绡倚过来：“兄弟，不如你别娶永乐县主了，娶我吧？你看我姿色也还过得去，而且我脾气比永乐县主好多了！不就是喜欢美人嘛，我这样的还不够美吗？” 何绡：“……滚！” 宁才俊献身失败，只好失望的重新坐回了椅子里，很是艳羡道：“我宁小侯爷在燕京城里待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下聘下这么多的。” “多啊？”何绡顿时放了心，“我以为不够呢！” 想了想，她又不解道：“六万六在燕京城就已经很多了吗？燕京城这个地方，不是富商多如狗权贵遍地走吗？” 宁才俊听着何绡的比喻，嘴角微抽，耐心给她解释：“权贵富商的确不少，但一时间能拿出这般多现银的人，绝对仅此你一人。燕京城求娶公主的规制是聘礼128抬，你求娶永乐县主，规制便要降低，下64抬聘礼足够。” 见何绡听得认真，宁才俊又补充道，“聘礼多是玉器宝物衣物首饰，折成银钱也就五万两左右。大方点的，会有现银和良田铺子。不过像你这样全给现银的，是真少见。” 何绡忍不住道：“可我除了钱，一无所有啊！” 宁才俊：“……过分了，你这样我会见财起意的。” 第532章 迎娶霍滢 何绡叹了口气，看着宁才俊道：“一定要换成玉器宝物这些吗？这种东西，溢价太厉害了。” 乱世黄金盛世玉，若是富裕的和平年代，何绡把十万两全换成玉器玩物她也舍得。 可这皇朝，马上就不太平了，买那些玩意儿不是砸手里了吗？ 宁才俊见何绡面有为难，直接道：“那就不换了，直接抬64箱银锭子过去呗！” 何绡：“……倒也不必。” 太惹眼了。 想了又想，何绡决定托宁才俊买一些纯金打造的首饰回来，然后又买了些上好的布匹给霍滢做衣裳。最重要的是，买了好些个京城的铺子。 最后，把剩下的四万多银票，和地契房契全部放在一起。 这样虽然重量一般，但是瞧账单，倒也很不错。 就这么商议完毕，原本来套话的宁才俊，认命的去帮何绡跑腿了。 于副将和闻竹也听安王的指示，前来问何绡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何绡非常诚恳的说道：“除了成亲用钱的地方多一些，倒也没有别处需要帮忙的。” 闻竹又想起了何绡先前借钱的事儿，不由得看了眼于副将，于副将神色无奈道：“我会把这话如实传给王爷，但王爷会不会借，那我就不知道了。” 何绡连忙拱手道：“有于兄这话就足够了，大婚之日，我一定请于兄多喝几杯。” 闻竹笑了几声，于副将这个单身汉撇撇嘴，很是不爽的走了。 打发了来往的闲人，何绡去牙行买了些丫鬟婆子，让其把新府邸打扫了一遍，又开始挂红灯笼贴红喜字。 府邸大门上悬挂的牌匾，何绡亲手写了两个字“何府”，然后找人刻出来装裱挂了上去。 随后的日子，就由礼部开始操心“纳采、问名、纳吉”等。 等宁才俊将准备好的玉器首饰送来后，就到了“纳征”这一环节，何绡便找了人抬着聘礼去了定国公府。 下聘这日也有不少人来凑热闹，本想着这位小商人大概捉襟见肘，没想到他竟是财不外露。 光玉器珍玩准备了八箱，画卷古籍有八箱，衣裳鞋袜有六箱，另外还有纯金首饰四箱……所有东西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礼单写了长长一本，聘礼被抬进霍府后，还有专门的礼官在旁边念出来。 听到后面附着房契地契铺子以及银票，那些来看热闹的人嘴直接张成了“o”型。 整整六十四台聘礼，这何霄还真是下本了啊？ 这聘礼的厚重程度，不光是外人没想到，就连霍家的人也没想到。 聘礼清点完毕后，直接被抬进了霍滢的院子，摆满了偌大一片地儿。 霍滢看着打开的红色箱子里满满当当，又想起何霄在皇上面前说过的话，神色一片复杂。 沉默许久后，她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回了自己房中。 …… 冬月二十，宜纳采嫁娶。 永乐县主霍滢自定国公府出嫁，因是皇上亲自为其选婿，在这一天，燕京城大街上非常热闹，定国公府也来了不少朝臣恭贺。 新郎官打扮的何绡，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于副将、周子义阿大以及凑数的宁才俊等人去接亲。 越过华丽宽敞的燕京城东西大街，到了定国公府前，何绡抬起头看着上面的“定国公府”四个大字，突然想起了霍星河来。 若是霍星河今日在场，许是送霍滢出嫁的，就是他这位嫡亲的兄长了吧？ 不对，若是霍星河在，霍滢也不会落到这副任人宰割的下场，还要在燕京城这么多人的见证下，嫁给她这个女扮男装的假汉子。 何绡叹了口气，在众人的催促下从高头大马上翻身下来。 定国公府内虽然也挂了红，可里面并没有多少喜庆之意。 尚在的大房夫人吴氏，奉命操持举办这次的婚宴，许多京城大官的夫人前来与她寒暄，她脸上只挂着些勉强的笑意。 霍滢的亲爹战死，亲娘和亲兄长守在边疆回不来，要嫁的丈夫又是一个商贾之子……这样的婚事，怎么让人高兴得起来？ 吴氏心中烦躁的很，可偏偏这桩婚事是皇上所赐，又是霍滢亲自应下来，她此刻也不敢露出什么不敬的神色。 看着新郎官何绡被众人簇拥着从大门外进来，她打发自己的小女儿去了霍滢的屋里，交待了霍滢几句话。 霍滢此刻正面无表情的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丫鬟婆子给她打扮。 陪嫁的两个侍女都红着眼睛，只是今天这日子特殊，她们不敢失态，便强忍着难过替霍滢更衣。 发冠戴好婚服穿上，霍滢便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等着何绡前来。 吴氏的小女儿霍璇跑进来，对着霍滢道：“二姐，母亲叫我告诉你，若是那何霄敢欺辱你，你一定要叫人传话回来，我们打上门去替你出气！” 屋子里围着的丫鬟婆子皆是一愣，霍滢闻言却是笑了笑。 她的神色柔和了许多，招招手让霍璇走至身前，然后摸着她的双丫髻说道：“替二姐谢谢伯母，也让伯母放心，我们霍家人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绝不会任人欺辱。” 霍璇用力点了一下头，随后又声音脆脆的问道：“二姐，三哥什么时候回来呀？” 霍家三房的儿郎和女娘，都是各自分开排行的。 霍滢在女儿辈中排行第二，男儿辈中排行第三的人，是霍铭。 提到霍铭，霍滢也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后她才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要嫁人这等大事，兄长都赶不回来，可见边关形势恶劣！ 事到如今，她只希望母亲和兄长能够安然无事！ 屋子里寂静可闻，屋外却热闹非凡。 因为没有拦门的人，何绡带着人一路非常顺风的到了霍滢的院子里。 到了霍滢房间外时，喜婆这才开始拦门问话，因着不是故意为难，问题都非常简单，何绡也全部轻轻松松答了出来。 这一关过去后，霍滢就要出嫁了。 只是平日里姑娘出阁，大多都由兄弟背出去，可如今偌大的定国公府却是连一个男儿郎都没有。 屋内的人面面相觑，霍滢扯起红盖头自己盖上，然后道：“我自己走出去！” 话音刚落，两道人声响起。 “我背你。” “我背你。” 一道是站在门口的新郎何绡，一个是面生的魁梧男子。 第533章 背霍二小姐出嫁！ 众人先是看了眼何绡，然后齐齐把目光放在了魁梧男子身上。 这男子看着很是面生，不像是霍家的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霍璇最先开了口，声音懵懂清脆：“你是什么人？你又不是我二姐的兄弟，怎么能背她出嫁？” 魁梧男子视线落在了顶着红盖头的霍滢身上，语气柔和不少：“我是霍二小姐兄长的结义兄弟，今日是受霍铭兄弟所托，前来送霍二小姐出嫁。若是按辈分来算，也算是霍二小姐的兄长。” 霍璇听到这话，双手叉腰，冷哼了一声：“谁知道你是不是骗人呢？大家又不认识你，还不是随你说？” 众人立刻点头，还很是警惕的看着魁梧男子，生怕他接近霍滢 魁梧男子神色无奈，想解释什么，只是碍于周边许多人，张了张嘴又没说。 何绡在旁边一直静静的看着这人，瞧了他半晌又听了他和霍璇的对话，最后收回视线对着霍璇道：“我是新郎官，我背着霍二小姐出去，这总可以吧？” 霍璇也不知道可不可以，她偏头迟疑的看了眼喜娘，喜娘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头。 何绡便大步上前，走至霍滢面前时转了身，然后半蹲下身子说道：“上来吧！” 霍滢在丫鬟的搀扶下探出胳膊，然后小心翼翼的俯趴在了何绡后背上。 虽是成年女子，可霍滢却轻的过分，何绡毫不费力的把她背了起来。 见新郎官背上了新娘，宁才俊等人立刻开始起哄，围着何绡就要把新娘带走。 何绡走了两步，却微顿了一下，然后回头看了眼那魁梧男子。 男子正在看着身穿嫁衣的霍滢，眼里满是愧疚。 察觉到何绡的视线时，他立马心虚的收回目光，然后侧过身避开了视线。 何绡眼眸微深，她回过头背着霍滢一步一步往外走，走到大门外要上轿子时，她才低声对着霍滢道：“不用担心，你哥会亲自背着你出嫁的。” 霍滢身子僵了一下，她不明白何绡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沉默的抿了抿唇。 把新娘送入轿中，何绡又骑到了她的高头大马上，然后绕着京城大街，把霍滢娶了回去。 定国公府内宽阔又恢弘大气，可何绡新买回来的“何府”，虽也是四进院子，可是比起定国公府却是实实在在的寒酸小气。 陪嫁的丫鬟看着大门外的石狮子，再看看那小了一半的大门，心中着实替霍滢委屈。 好在新郎官何绡的态度很是不错，一直关心着霍滢。还叮嘱几个丫鬟好生伺候着霍滢，将霍滢送进新房后，还特地派婆子送了吃的过来。 新郎官陪着一众男子去前厅喝酒了，丫鬟们安静的在新房里守候新娘子。 霍滢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便自己扯掉了红盖头。 陪嫁丫鬟见状，连忙惊道：“姑娘，这盖头可不能扯掉，得等姑爷来……” 话还没说完，何绡派来的那个婆子就笑吟吟道：“没事没事，我们少爷交待了，一切以少夫人的喜好为准。在这里少夫人最大，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陪嫁丫鬟吃惊道：“这……姑爷真是这么说的？” 婆子笑着点头：“是，我们少爷真是这么交待的。少爷还说了，若是少夫人饿了便先吃些东西，想吃什么尽管说，老奴会让厨房那边做。若是少夫人困了，也可先行休息，不用特意等少爷前来。” 陪嫁丫鬟顿时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她犹疑的看向霍滢，直看到霍滢脸上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霍滢把红盖头交给丫鬟，对着婆子道：“您是何家的嬷嬷？怎么称呼？” 婆子有些羞赧，不好意思的说道：“老奴姓胡，进这府内也不过半月时间，少爷来京时身边没带多少人，老奴也是这府里的新人。” 霍滢知道何绡的情况，也不介意，微笑着说道：“烦请胡嬷嬷帮我端些吃食来可好？” “好。”胡嬷嬷问道，“少夫人想吃些什么？少爷专门请了两个厨子，这会儿正侯着呢！他说您太瘦了，得好好补补。” 胡嬷嬷没伺候过贵人，也不知道她这话说得唐突，可霍滢听着却弯了弯眸子。 “都行，清淡些即可。” “欸好，老奴这就吩咐人去做。” 胡嬷嬷笑着走了，贴身丫鬟走到霍滢身边道：“姑娘，这老嬷嬷……” 虽然说话做事有些粗鄙，可对自家姑娘恭敬，连带新姑爷也对姑娘上心，她们着实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想来想去，只能叹一声：“若是国公爷和少将军还在，必然不会让姑娘您这么委屈低嫁的。” 哪怕嫁给低品官阶的男儿也好，为什么最后偏偏成了商贾之妻？ 丫鬟们都替霍滢感到委屈，霍滢却倚在床头说道：“商贾之妻有什么不好？不用受太多的规矩束缚，也不用整日里担惊受怕要掉脑袋，以后只操心吃喝穿着，多不自在？” 小丫鬟顿了顿，竟然对霍滢这话无从反驳。 霍滢又笑着说道：“况且，你们没看到姑爷送来的聘礼吗？他瞧着好像是个落魄潦倒之人，可送来的聘礼却比京城大多数权贵之家还要厚重，这也正说明了他对我的心意。女子出嫁，不就是想找个如意郎君吗？” 小丫头这下彻底被说服了，她站在霍滢身边思来想去，觉得霍滢说得有些道理，对何绡的感官也好了很多。 胡嬷嬷出去了没一会儿，就端来了好些个精致漂亮的点心。 重点是，后面跟着的丫鬟手中，还端着一碗窝了荷包蛋的细面。 看到细面，霍滢愣了一下。 胡嬷嬷笑着说道：“少夫人，这也是少爷吩咐的。他打听过了，说您平日里就喜欢吃这种面条，所以今日命厨房早早备着了。少爷还交代了，您吃完面条可以早点睡，他们前面结束还早着呢！” 霍滢望着碗里的面愣了许久，这才露出笑意说道：“我知道了，有劳嬷嬷。” 小丫鬟帮霍滢端了面条过来，几人伺候着霍滢拆了发髻钗环又卸了妆面，这才看着霍滢心满意足的吃起了面条。 这面条做得劲道可口，汤汁也鲜香浓郁，霍滢吃完后很是失仪态的打了个饱嗝。 第534章 你怎么不躲？ 小丫鬟连忙看了眼胡嬷嬷，就怕她找事儿，谁知胡嬷嬷慈爱的看着霍滢道：“少夫人吃饱了吗？没吃饱老奴再去给你端一碗来。” 霍滢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道：“饱了，多谢嬷嬷，我稍后便歇息了，嬷嬷也可早点去歇息。” 胡嬷嬷接过碗“哎”了一声，然后走出去掩上了门。 等胡嬷嬷走后，小丫鬟一边替霍滢宽衣一边道：“没想到姑爷府上的人，也挺好相处的。先前奴婢还担心姑娘嫁过来受欺负呢，这下可放心多了。” 霍滢笑道：“你不要再贫嘴了，快替我备热水来。” 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何府的丫鬟说拎了热水过来，霍滢和侍女对视一眼，均笑了起来。 …… 何绡在前院，陪着一众狐朋狗友喝了大半晚上的酒。 于副将是代表安王来的，他不敢多喝，喝到一半就扔下众人走了。 剩下的宁才俊以及燕京城许多纨绔子弟，认识的不认识的，和何绡八杆子打不着的都来了，就是为了灌醉这位新郎官。 毕竟虽然永乐县主如今身份敏感，可她也是个美艳女人啊，娶这么一个美艳女人回家，多少人私底里艳羡呢！ 艳羡不成，只能努力给新郎灌酒，让他不能洞房了。 众人主意打得好，可谁都没想到何绡小小的身板里，竟然能容纳下那么多的酒。 她竟有千杯不醉之能。 纨绔子弟一个个像软脚虾似的倒在了桌上，最后只剩下宁才俊一人，揽住何绡的肩说着胡话。 何绡脸上也有一抹酡红，可她的双眸却异常清醒。 听见宁才俊说以后就是好兄弟时，何绡笑着道：“宁兄真是说笑了，我们不是已经成为好兄弟了吗？” 宁才俊还想说什么，只是嘴张了半天，最后却将脑袋耷拉下去，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 来吃喜酒的人，走的走醉的醉，何绡转头看见周子义都醉的不省人事，不由得无奈摇头。 好在阿大等人保持了理智，何绡便让他们把醉酒的人抬到一块儿，有奴才小厮来领的，送回家去。没有人领的，都抬进厢房暂且安置。 这一切全部搞完后，整个院子里只剩下杯盘狼藉。 何绡看了半晌，准备回房去休息，却突然感觉有人在暗处盯着她。 何绡微蹙眉头，脚顿了顿，然后转头往长廊那边走去。 因着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所以何府到处都挂了红灯笼，长廊上也点着等，整个府邸里都透着光亮。 何绡走上长廊，感觉到那人也换了位置，似乎在故意把她往偏僻的花园里引去。 何绡倒是不担心遇上什么坏人，毕竟她今日娶了永乐县主，燕京城的各方势力，可能都在暗处盯着她，也没有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轻举妄动。 唯一可能的，是有什么认识的人，或者……那位卢家庶子背后的人？ 何绡抿唇，稳住心神往花园那端走去。 何府的花园虽然不大，但也占地较广。加上树木遮挡了许多视线，要比府中其他地方黑上许多。 何绡走进了花园，刚在空地站定，身后突然有个人影掠了出来。 她迅速转身，朝着人影袭去。 只是这人影不与她正面交锋，只四处闪躲，何绡见他身形招数有些熟悉，还没想出来在什么地方见过，就看到那人的脸映在了她面前。 竟是白天说要被霍滢出嫁的魁梧男子。 何绡皱起眉头，正欲收手，男子却一把拽住她手腕，直接将她拉到了怀里。 感受着脖颈处传来的热气，何绡惊呼一声，怒喝道：“哪里来的登徒子？” 说罢，一道凌厉的掌风穿过男子下腋，往他致命处袭去！ 男子连忙躲开，拽着何绡的手腕却不撒手，连续躲避数次后又把何绡拉进怀里，还趁势亲上了何绡的唇。 何绡瞪大眼睛，四目相对，看清了男子眼中的笑意。 何绡自打来到燕京城，不，自打来到这个大丽朝，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被人这般戏耍过。 一股羞恼从心底爆发，何绡眉头顿时拧紧，提膝逼退男子后，她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剑，直接朝着男子攻去。 招招狠辣凌厉，明显就是要致这男子于死地！ 男子见玩笑开得有些过，连忙边躲避边说道：“绡儿，是我！” 熟悉的声音传来，何绡顿了顿，神情有些恍惚。但是很快，她就又回神毫不留情的朝着男子攻击去。 “受死吧！” 逼人的杀意直从面上袭来，男子见何绡真生了气，连忙迅速扯下面上伪装。 何绡手持短剑刺过去时，借着朦胧的月光，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 剑眉星目、俊美出尘，是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何绡慌忙控制力道将短剑偏了几寸，只是到底为时已晚，短剑堪堪越过对方的肩膀，在脖颈上留下了一个很明显的血迹。 看着白皙的脖颈渗出了血迹，何绡怒道：“你怎么不躲？” 霍星河目光温柔的看着何绡，语气低沉带笑：“已经惹你生气了，若是再躲，你更生气我该怎么办？” 何绡气得扔掉手中短剑，扭头就走。 霍星河慌忙追上去，从后环住何绡的腰，下巴搁在何绡肩上，语调低哑又温柔：“绡儿莫气好不好？” 何绡使劲儿挣扎了一下，霍星河却将揽着她腰的手愈发收紧。 僵持半晌，何绡气闷道：“你是不是早就到燕京城了？那史家庶子，是不是你派来的人？” “是。”霍星河叹了口气，“知道你聪慧，却没想到你立刻就猜出来了。” 何绡转过身，借着月光打量霍星河的眉眼。 比离开大集村时清减了许多，眉目间的沧桑也多了几成，想到他此刻已经完全恢复记忆，何绡的心瞬间软了下来。 她仰起头看着霍星河，闷声道：“你既已到了京城，为何不来寻我？明明我都这般大张旗鼓了，你心里就只惦记着永乐县主，也不关心我丝毫吗？” 霍星河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捏捏何绡的脸，这才道：“我来京城后，一直没有机会现身。你身旁又都是安王的暗哨，更是不敢贸然出来将你置于危险……” 第535章 她是你嫂子！ 何绡打断霍星河的话，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还知道我身边都是安王的人？那你知道安王待我特别亲密厚道吗？他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你就不怕我转眼就喜欢上了安王？” 霍星河神色僵了一下，随即沉默下来，眸中带着几分说不出的黯淡。 何绡看到他这般模样，便有些后悔说出刚才的话，只是没想到下一秒，霍星河就突然紧紧抱住她，炙热的吻落了下来。 双唇紧贴，霍星河捧着何绡的脸，开始强势甚至粗鲁的攻城略地。 何绡的舌尖被他吮吸的有些发麻，呼吸都感觉有些喘不过来，她用力推开霍星河，然后深深的吸了口气。 霍星河却因为她这个举动，露出了受伤的神情：“你……真的……” 何绡顿时一个巴掌扇到了他的头顶：“你就这般不信任我？” 霍星河被打得愣了一下，回过神后才垂下眸子，低声道：“我不是不信任你，是不信任我自己。回到京城自己的家，却像过街老鼠一样都不敢露脸，甚至连喜欢的人都不能堂堂正正见上一面……” 何绡就见不得这男人卖惨，她抿着唇，立刻上前一步，踮起脚吻上了霍星河的唇。 霍星河倒是反应快得很，直接抱住她，趁势反/攻起来。 月色朦胧，虽是寒凉的深夜，可何绡却觉得周围遍布炙热暧昧的气息。 霍星河的喘息声就响起在她的耳边，紧紧相拥的胸膛里，还能听到他猛烈激动的心跳声。 何绡睁开眼，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有一瞬间她甚至都觉得这是在做梦。 他真的回来了吗？ 也许是这样的惊喜来得太过突然，她神情竟都恍惚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不远处游廊上传来阿大的声音，何绡这才从暧昧旖旎中回过神。 她迅速低头，却发现自己的衣衫凌乱不堪，霍星河的手甚至还搁在她衣衫里面。而霍星河自己更是衣衫半褪，露出了非常令人遐想的画面。 何绡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她打掉霍星河的手迅速整理好衣裳，然后看着他道：“你在府中找个房间先住下吧，今晚是我和你妹妹的洞房花烛夜，我不能让她等久了。” 霍星河：“……那我们的呢？” 何绡白了他一眼：“你都没有娶我，也没有给我婚礼，哪来的洞房花烛夜？” 霍星河顿时神色颓丧下来，但是很快，他就又振作起来说道：“你这会儿身上酒味太重，还是先去洗漱一番，再回洞房吧？” 何绡觉得有道理，虽然她不能和霍滢做些什么，但和未来小姑子的第一个同居夜晚，还是得留下个好印象才是。 “行，那你自己先去休息，注意警戒，这院子外面还蹲着好些皇室的人。” “知道了。”霍星河笑着摸摸何绡的头，然后道，“等会儿再见。” 何绡纠正他：“是明天再见！哦不，明日我要和小姑子进宫谢旨，后日见吧！” 何绡说完就得意的走了，霍星河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他扫了一圈何府花园，迅速往霍滢所在的院子而去。 霍滢刚洗浴完换了轻便的衣服，因是换了新的地方又嫁了人，霍滢便有些睡不着，让丫鬟拿了书卧在床头看。 看了一会书，听见前院没什么动静了，她问守在外面的婆子道：“你家少爷可曾来过？” 婆子摇摇头：“少爷许是有什么事，往花园那边去了。” 霍滢点点头，也没有多想。 看了一刻钟左右的书，还不见何绡前来，霍滢便让丫鬟收了书本，自己躺在了床上。 喜烛已经燃烧了一大半，霍滢也渐渐来了困意。 虽然何绡先前已经说过，今晚可能没空过来，但此时前院的人都走光了，为何他还不回来？ 霍滢正在胡思乱想时，窗子突然被类似小石子儿的东西给砸了一下，她立刻敏锐的坐起来道：“谁？” 丫鬟第一时间冲出了屋子，可谁知，屋外什么打斗的动静都没有传来，反而一点声儿都没有了。 霍滢皱了皱眉，翻身下床，身手敏锐的从床边箱子里拿出来一把剑。 她出自武将世家的定国公府，即便是她的贴身婢女，也都是武婢。若不是外面的人早有准备，婢女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没了声息。 霍滢握紧长剑，喊了一声婢女的名字：“阿葵？” 外面没有动静，霍滢顿了顿，手执长剑往门外走，又喊了一声“胡嬷嬷”。 依然没有动静，霍滢走到门前正准备喊人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宁宁。” 霍滢听到这声称呼，愣了一瞬，随后惊讶出声：“哥？” 大门被匆忙打开，霍滢抬头看向外面，不是笑意吟吟的霍星河是谁？ 霍滢又惊又喜，正想冲出去抱住霍星河，又想到府中的其他人，连忙克制住自己的激动问道：“阿葵呢？刚才我们听到外面有动静，让她出来查看了……” 话没说完，阿葵就笑吟吟的冲出来道：“姑娘，奴婢在呢！” 霍滢松了口气，没好气的说道：“你既然在外面，怎么不出声，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阿葵笑着说道：“奴婢刚才出来看到是世子回来，也吓了一跳。因怕府中其他人看见，便先把胡嬷嬷给放倒了，方才是背着胡嬷嬷去其他房间了。” 霍滢这才明白过来，她四周看了一眼，连忙拉着霍星河进了屋子。 “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从白镛关到燕京城相隔千里呢！母亲呢？她如今在哪里？” 霍星河听着霍滢的连番询问，忍不住笑了笑：“我回来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只是京城最近督察甚严，为免引起皇上察觉，便一直没露面。母亲还在白镛关，她很好，你放心就是。” 霍滢这才放了心，她见霍星河在打量婚房，忍不住垂下眸子低声道：“我的夫君不知哥哥可有见过？他姓何名霄，虽是商贾之子但为人体贴，而且……” 话还没说完，霍星河就轻笑一声说道：“而且，她是你嫂子！” 第536章 我们圆房吧！ 霍滢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就是阿葵也没反应过来。 好半晌之后，霍滢才瞪大眼睛说道：“哥，你刚才说什么？何……何霄他是我嫂子？” 阿葵也在旁边惊呼道：“怎么会？姑爷是个男人？怎么又和世子您扯上关系了？难道……” 霍滢神色复杂的变来变去，最后蹙紧眉头说道：“难道哥哥你喜欢的是男人？怪不得当年与祝家定了亲，你却对那祝夏烟不理不睬的，原是因为这个。” 霍星河：“……” 自觉找到了正确答案的霍滢，看着霍星河，眸中有些说不出的怅惘。 “我不知道哥哥你原来喜欢何霄，若是早些知道，我就该拒了这门婚事……” 她说着说着，眸子垂下来，神色有些低落。 霍星河无奈，敲了一下她的头说道：“你若是拒了这门婚事，难不成真嫁给那郭裕去？” “我才不呢！”霍滢撅起嘴说道，“郭家人个个道貌岸然，我和郭裕那个妹妹郭媛又处不到一块儿，我怎么可能嫁到他家？” 霍星河笑了起来：“郭家不能嫁，其他那些人个个还不如何绡，你不嫁给何绡又嫁给谁？再者，没有父母兄长在场的婚事，怎能作数？” 霍滢“啊”了一声，有些茫然道：“可是，哥哥你不是喜欢何霄吗？” “我是喜欢何绡。”霍星河说道，“但不是你们认为的那样。” 阿葵着急道：“那是哪样啊？世子你可别卖关子了，我都快急死了。” 霍星河正要笑着说话，门外突然传来何绡的脚步声，以及她温柔的声音：“县主可歇下了？” 这话也只是礼貌的询问一下，毕竟屋内的喜烛还燃着，又有人影映出来，谁也知道霍滢还没休息。 霍滢听到何绡的声音，连忙着急的让霍星河躲起来，又让阿葵看看有没有什么纰漏的地方，这才上前亲自打开了门。 看到何绡已经沐浴换了衣裳，整个人显得更加英姿勃发，霍滢的心情着实有些复杂。 本来刚刚对这个新得来的丈夫有了些好感，没想到……自家兄长竟然也喜欢对方！ 这得是多么狗血的事儿啊？ 霍滢对着何绡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然后道：“你来了？” 何绡点点头，笑得温柔亲和：“县主怎么还没休息？” “我……”霍滢迟疑了一下，这才道，“我……我在等你。” 这话说得实在不够矜持，可想到霍星河还藏在屋内，霍滢便什么也不顾不得了。 倒是何绡还好一些，也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大步进了屋内，然后对着霍滢说道：“今日时间也不早了，县主就早点歇下吧！” 看着何绡要往床上走去，霍滢心跳顿时加快，人也紧张起来。 难不成……难不成她要当着自己哥哥的面，和何霄圆房吗？ 不，不对！ 哥哥喜欢何霄，她是万万不能和何霄在一起的，可何霄现在就要歇下了，她该怎么办？ 霍滢正左思右想时，何绡已经脱了外衫，然后直接在床上躺下。 见他举动似乎并没有要圆房的意思，霍滢顿时愣了一下。 何绡瞧出了霍滢的诧异，轻咳一声，然后说道：“我知道县主如今对我还有些许抗拒，所以圆房一事不用着急，等哪日县主愿意了，我们再把洞房补上。” 何绡这话说得义正言辞，藏在暗处的霍星河却差点笑出声。 霍滢却以为何绡真是为她考虑，便觉得这男人实在体贴温柔，怨不得他哥哥也会喜欢。 她找借口说去屏风后面换件衣裳，然后跑去霍星河藏身的地方，私语道：“哥，不是宁宁要抢你心爱之人，实在是如今我已经与何霄成亲了，与他同处一室这事，我也拗不过去……” 霍星河笑着说道：“你去与他说，你不抗拒洞房一事，看她怎么办？” 霍滢惊道：“我……我要这么不矜持吗？可你明明喜欢他，怎么还会……” 霍星河笑着道：“你照我说的去做便是，你替她宽衣解带后，就会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了。” 霍滢半信半疑的回去了。 打发了阿葵，到了床榻前，霍滢看到何霄正在和衣而睡。 精致的五官露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精致好看，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怪不得哥哥也会喜欢他，还真是一个长相漂亮的男人。 霍滢上了床，试探了好半晌，这才慢慢的伸出手朝着何绡的衣衫伸去。 指尖刚碰到何绡的衣服，何绡就立刻睁开了眼睛。 眸中一片清明，犀利的视线落在霍滢身上，直叫霍滢臊得红了脸。 “我……你……” 她红着脸，结结巴巴的，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何绡很是善解人意的起身，看着霍滢柔声问道：“县主可是想睡在外侧？不过我经常会起夜，睡在里侧可能会惊扰到你。” 霍滢连忙摇头，可霍星河叮嘱她的事，她实在是做不出来，最后只得羞得躺在床上拿被子蒙住了脸。 何绡也不知道霍滢怎么了，在她眼里，霍滢就是可爱漂亮的妹妹，所以对这个妹妹她是有无尽的耐心。 何绡凑过去，扯了一下被子，轻声问道：“县主怎么了？” 霍滢闷闷的声音从被窝里传来：“没事……” 何绡连忙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若是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不能让你嫁给我之后，还受这等委屈……” 何绡正说着这些冠冕堂皇的话，霍滢却猛地掀开被子道：“那我们圆房吧！” 何绡：“？？？” 小姑子原来这么大胆且直接吗？ 可这个房……她该怎么圆？拿什么圆？ 见何绡愣住，神色还有些怔然，霍滢顿时觉得委屈起来：“你不愿意吗？可你方才明明还说，嫁给你之后绝不会让我受委屈。如今是我们的洞房花烛之夜，你却都不愿意与我圆房……” 见霍滢都快气哭了，何绡简直有口难言，恨不得当场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娶了小姑子，还要和小姑子圆房…… 淦！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重点这也不是怎么圆房的问题，是如果真的圆了，她以后怎么给霍星河交待？ 呸呸呸，这完全就不能圆啊，她脑子里装着什么黄色废料呢？ 第537章 谁说两个女人不能洞房？ 何绡头都大了，活了两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手足无措过。 霍滢见何绡呆呆的不说话，直接上手脱她的衣裳：“我乃定国公府之女，是皇上亲封的永乐县主，你既然娶了我回家，就必须得敬我爱我，今日这洞房……” 话都没说完，就先大力的把何绡的衣服给扯了下来。 然后，异常明显的白色裹胸束带，就这么出现在了霍滢面前。 霍滢愣住，看了好半晌裹胸后，抬起头看向何绡，不敢置信道：“你……你是……” 何绡见事情已经败露，面露尴尬，沉默了好一会儿后，索性也摘掉了假喉结散掉了头发，然后看着霍滢轻声道：“是，我骗了县主你，我是女人。” “你……” 霍滢看着此时平静的何绡，有些怔愣有些茫然，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个女人扮成男人，来参加她的选夫赛，最后竟然还把她娶回了家！ 这不仅荒唐无比，甚至还是欺君的大罪啊！ 她难道就不怕死吗？ 何绡见霍滢呆坐着不说话，她便整理好衣服，看着霍滢说道：“虽然我不知道这种方法会不会伤害到县主你，但这是我能让你避免嫁给其他男人，甚至带你离开燕京城的最好办法了！” 霍滢神色终于动了动，她不解的看向何绡，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何绡抿抿唇，直视霍滢的眼睛，很是坦荡道：“你被皇上软禁在京城，你长兄和你母亲在白镛关的行动，就会受到约束。你和霍家的其他人，是他们唯一的软肋，也是他们唯一的弱点。我要替他们把这个弱点拔除掉，让他们安安心心的做自己的事。” 霍滢听的云里雾里，好半晌后想起霍星河的那句“你嫂子”，顿时茅塞顿开。 “所以，你和我哥早早就认识，他也知道你是女人？” 何绡点头，并不否认！ 霍滢立刻追问道：“那你和我哥是什么关系？” 关系…… 何绡这下有些难以启齿了，虽然在大集村的时候，对外都说她和霍星河是未婚夫妻。可这个名头毕竟是他们扯谎话随便编造出来的。 到了燕京城这边，在霍星河的家人面前，何绡实在是不好意思还接着这么说。 要不然……就说是女朋友？ 何绡还在想措辞，霍星河的声音先自屏风后传来：“她是我的未婚妻。” 何绡顿时心神一震，连忙转头看向屏风后面，霍滢的面色也平静了许多。 她好整以暇的看着何绡，又扭过头看着站在屏风后面只露出黑影的霍星河，声音无奈：“哥，所以你刚才叫我脱她衣服，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何绡闻声立马道：“是你哥让你脱我衣服的？” 霍滢眼睛眨巴眨巴，直接甩锅：“是呀！他说你是我嫂子，我还想着他怎么喜欢上男人了，结果他就让我来脱你衣裳。” 何绡：“……” 见何绡眸中带着嗔怒，霍滢直接钻进被窝裹起自己的身子说道：“嫂子，你和我哥去别的地方好好叙叙旧吧，我要睡觉了。” 这一生“嫂子”唤得何绡面上发热，她看了眼只露出眼睛的霍滢，问道：“你……你就不生气吗？怎么接受的这么快？” “不生气！”霍滢的眼眸弯了起来。 “这场选夫宴原本就不是我想要的，虽然你确实很好，也比那些男子强很多，可男装的你也不是我想嫁的人。我以后的夫君，得是像我爹我哥哥这般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要披甲上战场的，才不要窝在这燕京城没有出息的混吃混喝呢！” 霍滢眼睛里是闪烁的亮光，何绡一看就知道这姑娘没有说假话，她心中的负罪感也少了许多。 霍滢又笑着说道：“今日出嫁的时候，我还在想，我要嫁给大英雄的愿望，只能在下辈子实现了。可现在，我觉得又有希望了，谢谢嫂子把我娶回来。” 何绡：“……不客气。” 听着怎么那么奇怪呢？ 霍滢开始赶何绡走：“你快去与我哥说说话吧，以后这房间就是我的了。” 何绡认命的穿衣服下床，临走时看了眼屏风后面，然后轻手轻脚的退出了房门。片刻后，霍星河也自窗中翻了出来。 阿葵听到动静，出来发现何绡走了，连忙进屋中问道：“姑娘，姑爷怎么走了？他……他不和你……” 霍滢翻了个身说道：“没事，姑爷惹我生气，我让他睡偏房去了。” 阿葵愣了愣，这才道：“那世子那边……” “我哥以后会住在这边，你小心周围耳目，也不要露出马脚。” 阿葵立刻点点头，保证自己一定会小心。 屋内喜烛熄掉，霍滢在黑暗中睁开眼，回想了一番何绡在演武场的英姿，最后怅惘的叹了口气。 这般能文能武的好男儿郎，竟是一个女子，还是自己未来的嫂子…… 真是让人遗憾啊！ …… 何绡去了院子里隔壁不远处的偏房，偏房也是早早就收拾出来的，干干净净也很宽敞。 她刚进了屋子，后面就跟进来一个影子，还从后面迅速将她揽进了怀里。 何绡转身，直接在肩上给了他一拳：“你怎么给县主出那等馊主意？方才被她扯下衣服，我真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简直就是大型社死现场，何绡两辈子都没这么尴尬过！ 霍星河低低的笑了起来，他抱住何绡，在何绡侧脸上落下一吻，这才柔声道：“我怕你明日不肯见我，后日也不肯见我，所以今晚无论如何也要搅了你的洞房！” 何绡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说，这可是你妹妹的洞房。” 霍星河压根不放在心上，他大手拂过何绡的后背，落在了何绡的纤腰上，开始四处点火。 “两个女人的洞房，怎么能算得数？以后给宁宁重新找个好儿郎嫁了便可，而你的洞房里，只能有我。” 何绡被他低沉温热的气息撩得脑袋发晕，声音不自觉的软了下来，只是还撑着一点耐力喘气道：“谁说……两个女人不能洞房？女人可以玩的花样多了去了，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第538章 我给你画眉 霍星河被这话突然刺激到，他瞬间将何绡打横抱起，然后大步往床榻走去。 “哦？是吗？那你来教教我如何？” 将人放在床上，霍星河居高临下的看着何绡，黑暗中的眸子带着如野狼般的势在必得。 何绡抬眸看着他，不仅不紧张，甚至还有种说不出的兴奋。 这种兴奋是源于骨子里还是血液里，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屋内没有点灯，屋外吹着寒冷却轻柔的晚风，直到和霍星河相拥后，何绡才慢慢闭上了眼睛。 …… 次日一大早，何府的下人们就开始忙忙碌碌的打扫卫生收拾院子。 何绡睁开眼睛，看了眼侧躺在她身边，将她拥在怀里的霍星河，唇角悄然上扬。 霍星河还睡得很踏实，虽然面容清减了许多，眼底也有着青黑憔悴。可这会儿，他却是睡得无比踏实。 何绡悄悄起身，在霍星河脸上印下一吻后，这才小心翼翼的下了床去更衣。 今日要去宫里面见皇帝皇后，要跪旨谢恩，她还得挑一身好衣裳穿着去，不然给霍滢丢了人就不好了。 何绡自己换了衣裳，考虑到霍星河在这边休息，便出了门往霍滢的屋子走去。 走至门口，看到胡嬷嬷揉着脖子从侧屋里走了出来，何绡问道：“少夫人可起了？” 胡嬷嬷连忙道：“还未曾起呢！” 何绡看了眼胡嬷嬷，笑着问道：“嬷嬷脖子怎么了？瞧着似乎不舒服？” “是有些不舒服……”胡嬷嬷讪笑道，“昨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困了，再醒来就回到了床上，脖子还生疼……” 何绡关切道：“稍后去请个大夫瞧瞧罢！” 胡嬷嬷忙感激道：“谢谢少爷。” 何绡站在门外，拍了一下霍滢的房门：“县主？” 阿葵的声音立刻响起：“姑爷稍候片刻，县主马上就起了。” 何绡便在门外等了等，不到一刻钟，房间大门就从里面拉开。 阿葵看到何绡似乎还没洗漱，头发也散乱着，惊讶道：“姑爷身边没伺候的人吗？” 何绡看了眼屋内坐在梳妆镜前的霍滢，笑着说道：“先前是有的，不过是两个成过婚的妇人。成了亲后为了避嫌，就将她们打发到酒楼干活去了。” “啊，这……” 阿葵转过头看了眼霍滢，霍滢直接道：“叫人打水来给姑爷洗漱。” 顿了顿，她才对阿葵道：“以后莫要叫姑爷了，叫少爷叭！” 阿葵“哦”了一声，喊了丫鬟赶紧送热水过来，又让霍滢的另外一个陪嫁丫鬟给何绡束发。 定国公府出来的丫鬟，手艺果然要比何绡之前的丫鬟好上很多，何绡的头发全部束在头顶，然后用一根簪子固定。 他今日又换了身喜庆的长袍，外罩一件厚氅，看着如同那家精雕细琢的玉公子。 霍滢正在妆面，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酸道：“我哥可真是好福气呢！” 莫名其妙来这么一句，阿葵和另外一个侍女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倒是何绡，手搁在唇边尴尬的轻轻咳嗽了一声。 看到霍滢自己要画眉，何绡立刻上前道：“我来给你画。” 霍滢怀疑道：“你会？” “会。”何绡半俯身在霍滢面前，拿起妆点用的石黛，一点一点给霍滢勾勒出来一个漂亮的眉形。 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 何绡画完后，还用胭脂在霍滢的眼尾轻轻抹了一下，打出了一个古代版的眼影。 眉心再画出一个漂亮的梅花钿，瞬间一个绝世大美人儿横空出世。 阿葵在旁边惊讶道：“姑爷……哦不，少爷的手真巧。” 霍滢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也觉惊艳非常：“的确很好看。” 何绡放下工具，笑着说道：“县主本来就长得国色天香，如今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听着未来嫂子这毫不掩饰的夸人话语，霍滢终于不好意思的害羞起来，她轻轻抿了一下唇，在侍女的伺候下穿上红色盛装，这才和何绡一同往外面走去。 马车都是提前备好的，里面还放了些糕点等物，两人上了马车就可以享用一番。 进宫只带了阿葵一个人，霍滢说话便无所顾忌起来：“你昨日与我哥待在一起？” 何绡尴尬一笑，“嗯”了一声。 霍滢便用暧昧的眼神打量她，何绡连忙道：“你哥近日来没有睡过一次好觉，昨日也是困乏的很，我们就只是盖着被子纯聊天……” 当然动手动脚亲亲抱抱肯定是有的，但霍滢想的那些事儿，当然没有了。 霍滢听到这话，抿唇低笑了一声，然后道：“我可没想那么多，就怕你今日过分劳累！” 一句“过分劳累”，先把自己臊得小脸羞红。 霍滢毕竟还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虽然昨日刚刚成了婚，可嫁了个女人做了个假夫妻。比起厚脸皮的何绡，到底是要稚嫩的多。 何绡见霍滢自己脸红了，便笑着说道：“你放心吧，即便是你劳累，我也不会劳累的！” 霍滢听到这话，脸更红了，知道何绡在打趣她，干脆“哼”了一声迈过脸去。 马车进了宫门后，两人下来跟着宫女嬷嬷的引导，去了殿内拜见皇上皇后。 才隔了不到半个月，何绡再次见到皇上，就发现这位阴谋论了半辈子的皇帝，脸色是真的差了很多。 面色凹陷精神颓靡，就连之前合身的龙袍，现在也像是空架子一般搁在身上，空荡荡的打着秋千。 脸色还有些青黑，眸子若是掩下来沉了连，看起来十分可怖。 皇后都没敢和皇上坐在一起，倒是神色中满是担忧的皇太孙周临，一步不离的跟在皇上身边。 何绡和霍滢叩拜完毕，起身被皇上皇后赐了座。 何绡看着周临担心的神色，心想：这就是血脉相连吗？一边想着争夺皇位，一边担心皇帝的死活？ 可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周临那担心的神色就朝着她看来。 何绡：“……” 明白了。 这是在担心她女扮男装欺君罔上呢！ 何绡垂下眸子，眼观鼻鼻观心，安安静静的一点儿害怕神色都没有。 笑话，小姑子都被她娶回家了，还在一张床上躺过了，有什么好害怕的？ 第539章 夫君待我极好 殿内很安静。 霍滢和何绡自打行过礼坐下后，就再没有主动说话。 皇后看了眼皇上，皇上这才重重的咳嗽了几声，拢紧身上的大氅，漫不经心的问道：“永乐，这何霄待你如何啊？” 虽然他在努力拱起自己的威严，可因为病体的原因，这话说出来着实有些有心无力。 霍滢和往常待在宫里时一样，神色冷漠没有丝毫表情，皇上问了之后，她一板一眼的说道：“回陛下，夫君待我极好。” “极好？” 皇上微斜着眼看了眼何霄，随后呵呵笑道：“少年夫妻，情深意重也是应当的。” 何霄讪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见皇上又咳嗽起来，皇后忙道：“陛下，不如让永乐随本宫去翊坤宫里坐坐，您也回去休息吧！” 皇上此刻确实感觉身心疲惫，也不强撑着，咳嗽了两声后，让大太监扶着他走了。 皇上离开，皇后要带着霍滢去翊坤宫，何霄是外男不得随意进入后/庭，便由皇太孙周临带着去御花园里转转。 虽然这安排看似很普遍寻常，但何绡一眼就看出，皇后是想让周临和她私下接触。 也不知道她女扮男装的事情，皇后知不知情？ 不过为了儿子和孙子的皇位，她就算知道，应该也会假装不知道。 霍滢临走前，转头看了眼何绡，何绡笑着安抚她：“我稍后便来接你。” 霍滢点了头，皇后笑着打趣：“永乐如今嫁了人，竟知道粘着自己夫君了。” 霍滢笑了一下也没有说话，只跟着皇后离开。 等那两人走后，何绡和周临去了御花园，周临屏退丫鬟奴才，皱着眉头问何绡：“你昨夜……” 见他有些难以启齿，何绡说道：“县主知道我的身份了。” 周临有些惊讶：“你这就主动说出来了？” 何绡看了他一眼，然后道：“她是霍铭的妹妹，我做这些也是为了她好，有什么说不得的？” 这话的确在理，不过……周临还是担心道：“她没有生气怪罪你吗？” 何绡摇了一下头。 周临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你们两个女儿家，即便成了亲也是真戏假作，当不得真。” 何绡看了周临几眼，问道：“太孙殿下有什么事情与我说吗？” 周临被叫的面色尴尬，语气有些微微的可怜：“何姑娘，你……别这样称呼我，我觉得不自在。” 何绡笑道：“以前是不懂事，如今到了燕京城，你是君我是平民百姓，怎么还能不守着规矩来？这里可是一不小心就会掉脑袋的地方。” 周临默了默，才言归正传道：“上次你给石青说的话，我和我父王都知道了，我们……” 顿了一下，周临看向何绡，神色认真的问道：“何姑娘能替霍少将军做主吗？” 何绡大大咧咧道：“只要你们答应我的条件，那我当然能做主。” 周临这才抿了一下唇，低下声音沉声道：“父王都答应了，若父王能顺利登基，便赐封霍少将军为摄政大臣，并依旧掌管霍家军。此外，也会力查当年一事，还霍家一个清白。” 说到这件事，周临的神色很是认真。 何绡便也肃了神色，对着周临道：“太孙殿下此话当真？口头承诺无凭无证，若殿下到时候反悔，我们又该怎么办？” 周临闻言，从袖口拿出一道黄色布帛来递给何绡。 何绡展开一看，上述太子周怀民亲笔文书，承诺赐封霍铭为摄政大臣，并掌管霍家军，还要给霍家还一个清白。 最后的尾部，有太子“周怀民”的名字，还盖了他的私印。 周临见何绡神情放松下来，笑着说道：“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何绡把布帛卷起来装进怀里，对着周临说道：“太子殿下与太孙殿下的诚意我看到了，我一定会把这件事转达给少将军。” 周临点点头，说完这事又问何绡在京城开酒楼的事情。 一提酒楼，大集村那边众人每日忙碌干活挣钱的日子，就好似又浮现在了眼前。 周临满脸怀念：“宫中御厨做的饭菜再好吃，也没有何姑娘的手艺精湛。还有那火锅，时至今日想起来，我仍然觉得还是在乡下的时候更安然自在些。” 何绡也跟着叹了一声：“那可不？每天就吃吃喝喝搞点乐子，不用勾心斗角不用守那么多规矩礼仪，当然要比燕京城好多了。” 何绡现在就希望京城的事情能赶紧结束，她好带着一众儿郎回去打工挣钱去。 周临又问道：“我们来燕京城时没有带多少人手，这火锅店做起来，是不是还得好长一段时间？” 何绡伸手掐算了一下手指头：“还好，酒楼装潢原本就不错，如今只是在原来的基础上进行改装了一下。现在主要就是需要厨具，尤其那配备的紫铜和黄铜鸳鸯锅等，做起来比较费事。至于人手，我已经早早就传过信去了，长山应该快到了。现在只亏我手上钱不够，不然半个月这酒楼就能支棱起来了。” 周临听到这话，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问道：“你需要多少钱？” 何绡瞬间眼睛一亮：“你有钱吗？五千一万都行，支援我一下，我给你到时候分成。” 周临：“……我手上总共也就只有三千两，还都是刚回宫时，皇祖父和皇祖母赏赐下来的。其他都是些御赐之物，虽然价值千金，但是不能随意变卖！” 何绡立马就皱起了眉头，还很是遗憾道：“你堂堂皇太孙，浑身上下竟然就三千两银子，也太寒酸了吧？” 周临默默的红了脸，何绡给他出馊主意：“你父王是当朝太子，太子殿下总不会没有钱吧？要不，拉他入股？实在不行，拉皇后娘娘入股也行啊！” 周临“啊”了一声。 这也行吗？ 何绡立刻给周临洗脑：“你想想，燕京城这么多有名的酒楼街坊，难道个个都是江南江北的富商所开嘛？大部分，不还是你们燕京城贵人所开。这些人都有自己的收入来源，你作为皇太孙也不能落下啊？你多出点钱，以后我这酒楼的另外一个小东家，就是你了。” 第540章 牵着我的手怎么了？ 周临被何绡的洗脑大功真说服了。 他想了又想，觉得何绡说得很有道理。 就是皇祖母这个一国之母，私下在京城也是有铺子的，不过以国舅或是其他人的名义开着罢了。 可他这个可怜弱小的皇太孙，到现在连个自己的铺子都没有，这怎么可以？ 周临立刻对何绡信誓旦旦的保证道：“好，我一定出钱入股。你等着，我明日就让人把钱送来。” 何绡眼睛一亮，拍着周临的肩膀说道：“好兄弟，以后我们的酒楼就是背靠着你这条大腿了，你可一定要加油啊！” 就算不为别的，单是为了这个酒楼能扒拉上周临这个靠山，何绡也要把他送上皇位。 有个皇帝当靠山的酒楼，能不赚大钱嘛？ 和周临畅快的长谈了半个时辰，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后，见时间不早，何绡跟着周临往翊坤宫去接霍滢。 到了翊坤宫外，何绡并没有进去，周临便也陪着何绡等在了外面。 片刻后霍滢身披大氅走了出来，大概是外面天气有些冷，她手上还拿着一个遮风的软罩。 霍滢看到何绡，先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再看向周临时，笑容收起，很是规矩的行了一个礼：“太孙殿下！” 周临也不在意，霍滢这个人性格傲的很，虽然在宫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可谁的面子都不给。别说他了，就是宫中的几个公主，都是要避着她走的。 周临很随意的点了头让霍滢起身，然后与何绡告别：“明日我就让人把银票送过去。” 何绡立刻客气道：“好好好，多谢殿下支持。” 客气话说完，她上前对着霍滢笑道：“走吧，我们回去！” 霍滢点点头，走到何绡身边，主动把手放进了何绡的手心里。 何绡：“……” 周临：“？？？” 不是说霍滢知道何绡是女儿家吗？怎么看她模样，对何绡的态度还是像对自己的夫君一样？ 何绡难道在骗他？ 可这种事情，又有什么好骗的？ 何绡捏着小姑子温软柔嫩的手指，默默的往翊坤宫外走去。 等到路上四下没人了，她才松开了霍滢的手，谁知霍滢又把手伸了过来：“你作为我的夫君，牵着我的手怎么了？” 何绡：“……也行。” 两个姑娘家亲亲都么的事，何必在乎牵小手手这种事儿呢？ 何绡握住霍滢的手，感觉霍滢手背柔软又光滑，忍不住用手指摩挲了几下。 谁知霍滢瞬间就红了脸。 她“唰”的一下收回手，然后红着脸啐了何绡一下：“臭流氓。” 何绡：“？？” 这么冤枉的吗？ 看着霍滢红着脸小跑着往前去了，何绡又看了眼前面带路的偷笑婆子，默默的收回了手。 哦，她现在还是个男人呢！ 不过小姑子看起来开放大胆，其实也是个纸老虎嘛！ 两人从午门出去，到了外面宫道上后，这才上了马车。 进入马车坐下，阿葵端出点心给霍滢和何绡暂且抵饿，何绡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问霍滢：“你在京城街上吃过东西吗？” 霍滢拿着点心小小的咬了一口，这才道：“以前跟着爹爹哥哥出去吃过，不过次数很少，也没吃到什么好的。” 何绡立刻笑道：“那等下我带你去街上吃东西？你想吃什么？鸡丝面条？” 一提到面条霍滢就想起头天晚上吃的面，她看了眼何绡，越发觉得这嫂子体贴温柔。 “我也不仅仅爱吃面条，我喜欢吃的东西多着呢！” 难得见霍滢这般娇嗔着说话，何绡立刻点头：“好，那等下咱们去街上瞧瞧，你想吃什么咱们就点什么。” 马车出了宫门，在京城大街上走了片刻，这才到了燕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 大街修得很是宽敞，能够容纳三辆马车并行。街道周边是整整齐齐的各种铺子，间或着有一些书谱和珍玩酒楼。 何绡下了马车，吩咐马夫先回府，然后带着霍滢和阿葵逛了起来。 “这边大多都是些铺子，若是要吃些平常吃不到的小吃，就需还往南边走走。” 何绡带着两人穿过大街小巷，最后到了另外一个也很是热闹，但明显平民百姓更多的街上来。 有不少百姓在路边直接支棱着摊子，摊子上有糖人有面饼还有各种小吃馄饨等。 何绡见霍滢头转来转去好奇的四处瞧，笑着道：“这边比京城主街要偏僻许多，大多做工的百姓都在这里活动。地方看着虽然简陋，但这边的吃食味道却还真不错，价格也便宜，县主要不要试试？” 霍滢迟疑了一下，就很是爽快的点了头。 她跟着何绡去了一个路边摊坐下，让煮面的大婶煮了三碗面出来。 摊子不大，也很简陋，但来吃面的人还真不少。 这些百姓看到何绡和霍滢身着华贵衣裙，都下意识往旁边避了避，给她们让出了非常大的空间。 霍滢有些不自在，何绡却道：“无妨，百姓们不会有什么太多的想法，他们也都是普通人。” 霍滢这才点了头，安安静静坐在何绡身边，等着自己的面条。 煮好的面条被端上来后，霍滢看到面条上面覆盖着好多肉丝，以及一小把葱花。 面汤清澈可见，可喝上一口，却能尝出鲜香的味儿。 霍滢吃了两口面条后，看向何绡诧异道：“这面条和昨晚的那碗面，味道真像！” 何绡笑了起来，对着霍滢道：“昨晚就是请这位婶子的丈夫做的面，他们两口子手艺都很好，除了面条还有馄饨以及其他小吃，想着你喜欢吃面食，我就把婶子丈夫直接请到府里掌厨了。” 霍滢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随后她低下头拿着筷子说道：“你如果是个男人，一定是个待妻子非常好的人。” 何绡不知道霍滢为什么要说这话，挑了一下眉，才低声道：“没事，我对小姑子也很好。” 霍滢手顿了顿，没再说什么，专心把碗里的面吃完。 何绡饭量比平常的女孩子要大些，吃了一碗面她又要了些别的小吃，霍滢在旁边看着也觉得馋得慌，就跟着何绡吃了一些。 谁知道吃完后，就觉得吃多了，何绡干脆拉着她回朱雀大街上去闲逛消食。 第541章 骂姑爷？是不是找打？ 朱雀大街各式铺子鳞次栉比，卖的东西也是琳琅满目。 主仆三人从街上走过，随意的看着各个铺子的装潢外观，顺便聊起了何绡即将开业的酒楼。 想到燕京城的第一家火锅店就要从她的手上诞生，何绡很是激动：“以后我是酒楼老板，你就是老板娘，我们要联手将我们的事业做大做强。” 霍滢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阿葵在旁边摸摸头，不知道霍滢在笑什么。虽然有些茫然，但也跟着笑。 何绡看她们笑得开心，见不远处有个首饰店，干脆要拉着霍滢去买首饰。 三人进了店内，刚走到摆放首饰的台前，就听见阿葵惊道：“少夫人，你瞧这个钗子，好像和你头上戴的这支，是一对呢！” 霍滢听到这话，好奇上前，何绡也跟着凑了上去。 柜台上摆放出来的首饰不多，漂亮精美些的都装在红绸布铺底的盒子里，花样色泽一般的，则直接摆放在木架子上。 阿葵喊霍滢看的这支钗子，就是放在红绸布铺底的盒子中。 发钗是由纯金打造，钗头是挽出来的蝴蝶，两只蝴蝶相互嬉戏，看起来活灵活现又栩栩如生。钗尾是略有些弧度的设计，上面雕刻着细细的纹路。 整支钗子看起来美观又大方，最重要的是贵气逼人！ 何绡看完盒子里的钗子，又看看霍滢头上这支，笑着说道：“不是一对，不过看起来有点像。” 霍滢头上的钗子也是纯金打造，有两只漂亮的蝴蝶相互嬉戏。不过蝴蝶的造型和店里这支不一样，簪子根部的纹路也不同，要比店里这支更加精致一些。 毕竟这簪子，可是何绡特意托宁才俊买来，送给霍滢当聘礼的。 霍滢看了几眼盒子中的钗子，想着好看虽好看，却和自己的完全不能比，便也没有放在心里。 可谁知下一秒，身后响起了一个极其欠扁的声音。 “哟，这不是嫁给了商贾之子的永乐县主吗？怎么？今日终于敢来街上抛头露面了？” 这道女声很是尖锐，说话之人即便不看，也能感觉到她好似在扬起鼻孔说话。 何绡听得皱了一下眉，转头往身后看去，对上了一个娇小圆润的女子。 这女子也就二八年华左右，看起来比霍滢小一点，不过打扮的却很是富贵。尤其身上穿的衣服，似是比霍滢今日进宫穿的衣服打扮的还要繁盛。 她个子不高，却很是使劲儿的扬起下巴看着霍滢等人，气势给的很是到位。 何绡双手负在身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问道：“你是谁？” 那女子听到这不客气的问话，扭头就想嘲讽一番，结果对上何绡的面容后，竟然愣了一下。 这……这好像是霍滢那个商贾夫君？ 没想到近距离看，他竟然这么好看？天呐，比安王殿下都要好看！ 女子看着何绡冒出了星星眼，霍滢却有些不爽了，她走到何绡前面挡住那女子的视线，这才居高临下很是冷漠的说道：“姜书容，你一未出阁的女子，一直盯着别人的夫君看，脸面不要了吗？” 姜书容被霍滢说得脸通红，回过神后气得跺脚道：“谁稀罕看你这破夫君，不过一个商人而已，身份低贱下作，我呸！” 何绡被骂低贱，阿葵和霍滢都听不下去，阿葵更是直接上前推了姜书容一下。 “骂我们家姑爷，你是不是找打？” 阿葵是武婢，身高腿长力气又大，姜书容被推的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被一个婢女这么推搡，姜书容气得恨不得眼泪都快要出来，她转头看向身后的护卫，大声道：“你们都瞎了吗？没看到本小姐被欺负了？” 护卫们立刻冲上前，霍滢也想冲上去，却被何绡给拦在了身后。 何绡静静的看着那些护卫，声音温润亲和：“打架可以，我们去外面，这店里掌柜的还要做生意，可不要挡了人家的财路！” 闻声而来的掌柜听到这话，立刻感激不尽的说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何绡要往外走，姜书容却不依不饶道：“就在这里，你这些破东西以为本小姐赔不起吗？” 掌柜的顿时面色青黑，霍滢则挑眉瞥了姜书容一眼。 胸大无脑的草包，仗着有个会巴结皇帝的爹，就觉得全京城的人都要让着她。 这家店背后站着的人可是丰王，那是个出了名的睚眦必报的主，在这里闹事，不是上赶着给丰王送人头？ 霍滢现在不想多和丰王有什么牵扯，看了眼何绡，对着何绡摇头示意。 可姜书容却像是癞皮狗一样，咬上了人就完全不松嘴，非要让护卫们动手。 正在僵持时，店内二楼下来了两个穿着娇艳贵气华丽的女子，这两个女子正好都是大家的熟人，一个是郭媛，一个是祝夏烟。 祝夏烟最先看到了霍滢，她表情僵了一下，然后假装偏头和郭媛说话，避开了祝夏烟的视线。 倒是郭媛，下楼梯时视线就一直停在霍滢身上，下来后还直直的朝着霍滢走来。 “滢妹妹。”郭媛叫的亲热，走上前来拉霍滢的手。 霍滢却毫不留情的避开，一个好脸色也没给她。 郭媛到底心有城府，竟然也不生气，而是笑着说道：“好久没见着滢妹妹了，昨日你大婚的好日子，我也没空前去给你添妆，实在是对不住。” 说着，她转过头看向何绡，收起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艳，笑着说道：“这位便是你的夫君，何公子？” 何绡毕竟是个女人，并不是真正的男人，所以很懂这些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 眼见着郭媛对她笑得温柔，她不仅没有顺势搭话，反而后退一步避了嫌，然后扭头看向霍滢，以非常温柔的口吻说道：“宁宁，这两位姑娘是你的故友？” 霍滢被这声“宁宁”叫的心神一震，然后不可控制的红了脸。 她看了眼郭媛，然后迅速垂下眸子说道：“是故人，不是友人。” 霍滢开门见山的指名了几人的关系，郭媛假笑的脸僵了一下，但很快，她就又笑着柔声说道：“以前我们都年幼，尚不懂事，便会有些小计较。如今你都嫁人了，我也马上要成亲，何必还要计较过去那些事呢？” 第542章 含泪拿下双杀 霍滢听到这话，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在我定国公府被冤枉被污蔑的时候，你们站在旁边看笑话落进下石，这便是你郭才女所说的小计较？若是你郭家被抄了家，我也这般落井下石，你还会觉得这是小计较吗？” 郭媛被霍滢说得俏脸通红，她似乎被气到，眼里满是晶莹的泪水。 原本奚落霍滢的姜书容一看这两人对上了，立马笑呵呵的站在旁边看起了热闹，至于祝夏烟，抿着唇看了眼霍滢，这才对郭媛说道：“郭姐姐，我们走吧！” 郭媛擦了一下含着泪珠的眼角，轻轻点头，甚至还非常有礼数的对着何绡行了个礼。 “让何公子见笑了。” 她说着，又泪雨盈盈的看了眼何绡。 何绡：“？？？” 这个女人很会啊！ 何绡无动于衷，甚至还往霍滢身边又挨了一点，这才对郭媛说道：“是挺可笑的。” 郭媛才抬起的脚瞬间顿住，她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着何绡，眼里有一瞬的茫然。 何绡伸出手牵住霍滢，然后道：“听闻郭小姐马上要嫁到六皇子府去了，以后成了六皇妃，还是得注意些身份才是。” 不要动不动就跟别的男人套近乎，还当着人家妻子的面。 真绿茶啊！ 郭媛被霍滢讽刺的时候，心里只觉得可笑，可这会儿被何绡当着众人的面这般说，她就觉得无比屈辱和生气。 她郭媛是燕京城响当当的才女，是陛下都亲口夸赞过的人，这个何霄她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敢这样说她？ 郭媛气得眼睛发红，忍不住抬眸盯着何绡道：“何公子何出此言？我郭媛行事规矩，行得端坐得正，你为何要这般折辱我？” 何绡纳闷道：“我什么时候折辱你了？我不过是好心提醒你一下而已。” 说着，何绡偏过头，很是温柔的对着霍滢说道：“看来今日出门不宜，不若我们回去吧，早起进宫谢恩，你应是也累了。” 霍滢点点头，轻轻的瞥了郭媛和祝夏烟一眼，然后跟着何绡转身。 姜书容还堵在门口处，像个矮矮的肉团子一样，很是显眼。 何绡正想让她别挡路，祝夏烟终于气愤的开了口：“霍滢……我没想到你现在竟然变成了这样，你瞧瞧你嫁了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竟然这样说郭姐姐。” 祝夏烟一开口，霍滢就像是点燃了的炮仗一样，迅速转过头对着祝夏烟攻击起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有资格这样说我？” 祝夏烟被霍滢定定的盯着，想到自己退婚一事，一时有些心虚：“你说话客气点，我好歹也是……” “好歹也是我哥前未过门的妻子？我的前嫂子？” 这话一出，祝夏烟的脸顿时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霍滢却不放过她，只接着说道：“以前是我瞎了眼，总想着以后是一家人，所以尊重你维护你对你客气。不成想，你的真面目现在才终于露了出来。祝夏烟，就凭你也想当我嫂子，你配吗？” 祝夏烟被这话气到，顿时看着霍滢大声说道：“你以为我想嫁到你们定国公府去？一府三房各个都是守寡的女人，谁愿意嫁过去当个寡妇？” 这话声音说得很大还很快，不仅店内的掌柜小二都听见了，就连门外来围观的人也听到了。 霍滢前面和人互怼什么表情都没有，可听到祝夏烟这句话，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垂在身侧的手也气得颤抖。 何绡也非常生气，不仅生气这个女人作为前女友没有点前女友的自觉，甚至还在这里诅咒霍星河的家人。 简直该揍！ “不要为你的怯懦自私和薄情寡义找借口。” 何绡沉着脸，看着祝夏烟道：“燕京城人人都知道，当年的少将军霍铭是如何出色如何震撼世人。你凭着自己这半吊子水的容貌，坑蒙拐骗来一个‘第一美人’的头号，就以为自己真的能一飞冲天，从此成为定国公夫人，过上被人艳羡的生活？” “和霍家定亲的时候，打得主意相当好。霍家一倒，你跑的比谁都快，就你这品性，也活该了如今一把年纪了还嫁不出去！再者，就你这样貌也好意思当‘第一美人’？我扮成女人也比你好看多了。” 何绡说着，很是挑剔且不屑的上下打量了祝夏烟一眼。 不得不说，对于这种明显心虚且对容貌自信的女人，就是要对她进行人身攻击，才能扎到她的心踩到她的尾巴。 祝夏烟被何绡连讽带刺，还骂她嫁不出去，一时间眼眶变得比郭媛还红，眼泪珠子也不断线的往下掉。 何绡看了看郭媛，又看了看祝夏烟，转头对霍滢轻声道：“呀，含泪拿下双杀了。” 霍滢：“……” 不是很明白，但确实很爽！ 对面两人哭哭啼啼，这边两人含笑看戏。 姜书容是看两边人都不爽，见一方败落，索性又加到了败落的那方。 她对着何绡“喂”了一声，然后说道：“女人吵架，你一个大男人掺和进来干什么？害不害臊啊？” 何绡扭过头看她，双手负在身后气定神闲道：“我的女人我当然要护着，不然她要我这个夫君何用？” 姜书容被这话一时堵得说不出来，见霍滢看向何绡的眼里带着笑，她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忍不住骂道：“那是她不中用！” 何绡立刻反驳：“让自己的女人像个泼妇一样，在这里跟人骂街，失去贵女风范，说明是她的男人不中用，和她有什么关系呢？我的女人，只需要美就行了，不需要像姑娘你这般……嗯，这般率性！” 这个“率性”，就用得很是灵性。 姜书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会骂人的男人，更没见过站在铺子了，和一群姑娘家吵架的男人，简直丢死人了。 可是……可是她又偏偏好生羡慕。 这燕京城的男儿郎，各个秉持身份仪态，又有哪个人愿意这般维护自己的妻子，替自己的妻子这般出头？ 便是她的长兄，遇到这种事情也只会喝斥她不要失礼不要丢人，却从不管她是不是被欺负了！ 姜书容越想越觉得生气，越想越觉得霍滢怎么就这么招人嫉妒！ 第543章 这男人真是烦死了！ 前后被三个女人夹击，可何绡却丝毫不慌。 她甚至看着姜书容这肉嘟嘟的脸，还想“含恨”拿下三杀，只可惜外面来的人没给他这个机会。 “什么人在此撒野，扰乱京城秩序？” 一道厉喝声传来，众人连忙往外面看去，看到了装甲齐全的巡城禁军，以及……跟在旁边的于副将。 何绡看到于副将，脸色很是诧异，于副将看到何绡也很是诧异。 两人四目相对半晌，于副将突然转头就跑了。 何绡：“？？？” 什么情况？ 禁军进了铺子，先是环视了一圈，看到这里都是些女子还各个身份不低时，声音先弱了几分：“怎么回事？” 祝夏烟立刻抢先说道：“我陪着郭姐姐在楼上看首饰，听到楼下有吵闹声便想来看看，谁知道碰上了和霍二姑娘争执的姜姑娘两人。” 姜书容一听这话，立马道：“难道你没有吵吗？你和郭媛一起吵，都没有吵赢霍滢。” 确切的说，是没有吵赢霍滢这个夫君。 这男人，真的是烦死了！ 郭媛听姜书容这么说，抬起头眼眸红红声音却温柔道：“姜妹妹误会了，我与霍二姑娘并没有吵架，只是先前有些误会罢了。” 霍滢立刻道：“谁与你有误会？我们有的只是彼此厌恶和虚以委蛇。” 何绡在旁边鼓掌：“说得好，不愧是真性情的永乐县主。” 禁军侍卫：“……” 看几个女人吵架，头都要大了，幸好这里还有个男的。 “你是干什么的？知不知道这是谁人的铺子，竟敢在这里捣乱？走，跟我去大理寺！” 眼见着禁军就要抓何绡，店外传来一道温润低沉的声音：“慢！” 众人回头，看到了从光芒里缓缓走来的安王殿下。 安王穿着一身月白长袍，外罩青墨色大氅。唇红齿白，面如冠玉，好似从画上走出来的一个美男子。 他带着笑走进来时，何绡脑海里仿佛响起了专属于他的bgm，每一步都踩在了节奏和拍子上。 众人没想到安王竟然会出现在这里，祝夏烟和郭媛、姜书容均是眼睛一亮，然后齐齐福身行礼：“臣女见过安王殿下。” 三人和店里的掌柜、伙计都跪下去了，只有霍滢和何绡还直挺挺的站着。 自打安王进来后，霍滢的脸上就好似覆了一层冰霜，带着渗人的寒意。 她直直的看着安王，不跪不拜，眼中甚至还有些恨意。 至于何绡…… 她压根就没想着跪拜，以前跟在安王身边都不跪，现在知道他伙同皇帝害过霍家父子后，就更不想跪了。 因此两人这么直挺挺的站着，只是何绡惯会伪装，她睁大眼露出诧异的神色，佯装自己回不过神也反应不过来行礼。 安王走进来，看了眼霍滢，视线在何绡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也没在意这两人行礼的事，只对着其他人道：“都起吧！” 众人呼啦啦的跪下去，这会儿又呼啦啦的起身。 待众人都站好后，安王这才问道：“发生了何事？” 祝夏烟正想说话，姜书容却抢先把事情经过说了一下，只是略去了自己没事找事和霍滢吵架那一部分。 安王听罢，谁也没看，视线落在了何绡身上：“姜姑娘说得可属实？” 何绡撇着嘴道：“跟属实差得远了。” 姜书容睁大眼睛，正要反驳何绡，于副将立马上前一步：“肃静！” 姜书容顿时不敢再抢话了，她愤愤不平的瞪了眼何绡，安王却示意何绡说。 何绡说道：“我们几个都是参与者，谁说都不公平，还是让旁观了一切的掌柜来说罢！” 店铺掌柜被推到了人前，他很是局促的对着安王行了个礼，这才客观公正的把事情经过给说了一遍。 听掌柜说姜书容是率先挑衅，又因为一个钗子引起了事端，安王淡淡的看了眼姜书容。 这一眼看得姜书容无地自容，她连忙红着脸低下头去，不与安王对视。 至于祝夏烟和郭媛两人，安王没有直接说，却很是委婉的劝道：“郭姑娘即将成为皇室中人，也将成为我弟妹。如今婚期将近，若无要事，郭姑娘还是多用些心思在备嫁上罢！” 这下郭媛也红透了脸，她不甘心的抿抿唇，到最后只是看了眼霍滢，到底什么都没说。 祝夏烟还以为安王也要说一说她了，谁知安王却直接把她给忽略了过去。 这种忽视比直接的指责，更让人难为情，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安王，谁知安王却直接看向了何绡。 “你也是，一个大男人怎会和女人斗嘴斗在了一起？” 这话虽是训斥，却带着旁人难以接近的亲昵。 几个女人都有些难以置信，就是霍滢，看着何绡的神色都有些诧异。 何绡却像是什么都没注意到似的，很是傲娇的说道：“谁让她们欺负我媳妇？欺负我可以，欺负我媳妇就是不能忍。” 霍滢：“……”就，很复杂！ 安王却轻笑了一声，眼中神色很是纵容：“行了，如今架也吵完了，就不要耽搁掌柜做生意了，都散了吧！” 姜书容冷哼着瞪了眼霍滢和祝夏烟、郭媛，然后扭过头带着人走了。 郭媛也准备离开，谁知祝夏烟却抓住她的胳膊，轻声道：“郭姐姐，你的首饰不是还没买吗？” 郭媛疑惑转头，却发现祝夏烟的视线黏在了安王脸上，她顿时了然。 安王府，如今只有一个正妃，还一个侧妃都没有立呢！ 郭媛也不走了，她跟在祝夏烟身边，声音柔柔的说道：“那我们再看看。” 门口凑热闹的人都走完了，霍滢不想和安王同处一个空间，沉着脸对何绡道：“我们回去吧！” 何绡连忙道：“首饰不买了？” 霍滢看着他，声音淡淡：“你不是送了我好几箱首饰？每日换着戴都戴不完，也不差这点。” 何绡：“……也是。” 小姑子这凡尔赛真高级，没看郭媛脸都气绿了吗？ 何绡正准备跟霍滢离开，安王却突然出声道：“何霄，稍后去本王府上，陪本王下盘棋如何？” 何绡脚步顿住，回头看了眼安王，然后又收回视线看向霍滢：“王爷他……喊我去下棋！” 第544章 安王侧妃 霍滢头都没有回，干脆利落的扔下两个字：“不去！” 何绡回过头，看着安王耸了一下肩：“殿下，我娘子不准我去！” 安王眼眸微暗，笑了笑：“果然是新婚燕尔，短短的一个时辰，都分离不得吗？” “就是分离不得。”霍滢冷笑道，“我怕我的夫君去了那狼窝，就再也回不来了。” 这话说得属实过分，于副将沉下脸大喝一声：“放肆！” 霍滢却也不害怕，依然冷声道：“怎么？如今想连我的脑袋也摘掉？” 于副将气愤的上前一步，眼看着就要掏出兵刃，安王抬起手道：“罢了，想跟何小兄弟叙个旧而已，不至于舞刀动枪！” 何绡微凝的眸子瞬间恢复平和，她笑着对安王拱手道：“过几日有了空，草民亲自上王府陪王爷下棋。” 安王立刻道：“一言为定！” 何绡：“……一言为定。” 其实她就是随口一说而已，这个安王怎么这么较真？ 这边说妥了，霍滢立刻就要拉着何绡往外走，何绡却对掌柜的说道：“刚才的那支蝴蝶钗包起来，我买了。” 霍滢冷道：“你买那东西做什么？” 何绡笑着说道：“那钗子与你头上这支很是相似，既然遇见了就说明有缘，我瞧着你也挺喜欢的，就买回去平日里换着戴。” 霍滢听到这话，唇角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虽然知道眼前这个清俊好看的少年是个女人，可这一刻，还是忍不住为其心动和欣喜。 掌柜的没想到最后还有笔生意做，立刻差人给装蝴蝶钗，何绡又问掌柜：“刚才那两位姑娘，在楼上看的是什么首饰？” 掌柜的迟疑了一下，看了眼郭媛和祝夏烟，这才道：“两位姑娘方才看得是两只镯子，一只步摇。” 何绡大手一挥：“都装起来。” 看掌柜的神色中带着不解，何绡说道：“既然这两位姑娘喜欢，那我就买下来……” 话还没说完，祝夏烟和郭媛的眼睛同时亮了亮。 何绡轻笑一声，接着说道：“买下来送给我的娘子，别人有的她得有，别人没有的，她也得有！” 祝夏烟：“……” 郭媛：“……” 狂喷一口老血！ 霍滢听到这话，唇角上扬的弧度更加明显，阿葵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安王也轻笑着摇了摇头，看向何绡的眼神满是纵容和宠溺。 何绡：“……”那种被老子看儿子的感觉又来了。 掌柜的则是觉得喜从天降，也不管那首饰谁看的了，此刻谁付钱谁就是大爷。 他吩咐小二把之前的桌子和步摇都拿下来，给何绡过目了一下后，这才包起来递给了何绡。 何绡顺势放到了看阿葵手中，然后从怀里拿出了银票，数了三张点给了掌柜的。 安王见她这么大手笔的买首饰讨美人欢心，语气不紧不缓的说道：“你前些日子问我借银子，说手头拮据，现在看来宽裕了？” 何绡顿时拿银票的钱一僵，好一会儿后才讪笑道：“还行……叭！” 说着，她又赶紧转头对安王道：“王爷，您刚才说错了，我那不是借的银子，是您给我酒楼的投资啊！酒楼开起来后，以后赚了钱要给您分成的。” 安王挑了眉，似笑非笑道：“这么说，这五千两不还了？” 何绡心中暗道：还个屁！吃进她肚子里的钱，从来就没有再还回去的。 但面上她却笑吟吟的说道：“都已经变成流动资金了呀！至于以后的分成……投资有风险，买股需谨慎啊王爷。” 安王面色淡淡的，听到这话倒也没有说什么。 虽然不是很明白何绡说得那些话具体是什么意思，但是光看她的表情，安王就知道，这钱是肉包子打狗回不来了。 霍滢已经不耐烦和安王待在一处地方，主动伸出手去拉何绡。何绡也趁势反握住她的手，然后朝着安王草草行了个礼，两人就此带着阿葵离开。 安王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视线一直停留在何绡与霍滢交叠的双手上，很久之后，才眸子微沉的收回了视线。 祝夏烟看到碍眼的人走了，正想高兴的往安王眼前凑，谁知安王却一反常态的冷漠道：“走吧！” 他带着于副将和小厮转身走了，一个眼神都没落在祝夏烟和郭媛身上，直让祝夏烟脸色尴尬。 店内终于又恢复了安静，掌柜的看郭媛和祝夏烟还呆在店里，便笑着问道：“两位姑娘还要买首饰吗？” 郭媛转过头，看了掌柜一眼，淡淡道：“我们想买的，掌柜的不是已经卖给别人了吗？” 掌柜的神色讪讪，笑了笑，什么都没有再说。 郭媛见祝夏烟神色不好看，立即拉着她出了铺子。 到了外面没有人的地方，她才闻声道：“祝妹妹果真想嫁入安王府？你要知道，做了侧妃，可就一辈子都是妾位了。” 而且郭媛有话没挑明，安王明显是有意于争储，若祝夏烟这段时间就掺和进来，她以后的结局无非就是两种。 安王胜了，她跟着去后宫当你娘娘，与更多漂亮的年轻女子争宠。 安王若是败了，她也只能跟着一死。 像这种节骨眼上，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做选择的，祝妹妹平日聪明的很，这次怎么糊涂了？ 这些话郭媛只在心里想了想，没有说到明面上，只是还是委婉的劝了祝夏烟几句。 可谁知，祝夏烟根本没有听进去，反而还信誓旦旦的说到：“京城中以前最出名的天之骄子是霍铭，可如今霍铭落了这般下场，众人都怪我退婚狠心。想要堵上这些人的嘴，我唯有站到更高的地方才是。郭姐姐，京城所有的男儿郎里，只有安王可以给我这些。” 郭媛听到这话，眉头轻蹙了蹙，到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罢了，反正她该提醒的都提醒了，倘若她真的一心要嫁给安王，那就由他去吧！ …… 何绡和霍滢刚离开朱雀大街，霍滢就面色不虞的说道：“你怎会与安王相识？关系看起来还这么密切？” 何绡笑着把自己当时在景州的事情说了出来，霍滢神色变了变，然后诧异道：“所以周临是你救的？那他生母呢？” 第545章 火锅真好吃 “生母？” 何绡立刻想起了沈夫人的面容。 事实上，她已经把沈夫人这个人给抛在脑后了。 当时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分兵两路，如今算算时间的话，沈夫人应该也到京城了。 但是怎么没有消息？难道她还没有来？ 何绡也很诧异，她想了想这才说了沈夫人的事，霍滢叹口气道：“以前我也听说过太子殿下有个庶子，只是从没见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如今皇上封了他当皇太孙，想来他的生母也要被封为太子妃了。” 何绡挑挑眉，什么都没说。 反正她和沈夫人互相看不顺眼，对于沈夫人这个人，何绡也不多做评价。 两人带着阿葵边走边聊，到了府内后，才发现霍星河已经扮成了昨日那人的模样，正站在院子里看花花草草。 霍滢高兴的小跑过去，然后道：“如今都快入冬了，什么都没有，大哥你看什么呢？” 霍星河笑着转过头来，先看了何绡一眼，这才道：“我在想，白镛关如今的战事该如何了？” 兄妹两都待在京城，只有霍夫人一个被扔在边关，两人心中都有些放心不下。 霍滢听到这话，笑容也少了很多，脸上带着淡淡的惆怅之意。 何绡见状，忙问道：“大军的粮草军饷可充足，我这次备了十万两银票给你……” 话都没说完，霍滢就惊道：“十万两，给霍家军当军饷？你怎么这么有钱？” 何绡笑得腼腆：“还好啦，都是今年赚的。马上又是一个季度结账的时候了，想必到了年关应该会赚的更多。掐指算算，我的管家也该带着银钱到了。” 霍滢：“……” 其实当商人还挺好的，至少不愁钱花！ 霍星河却只是笑了下，然后才道：“你的十万两，不都给宁宁当聘礼了？” 何绡呆了一下，随后小声道：“小姑子不是又连同嫁妆给带回来了吗？直接拿去买军粮和御寒的冬衣就行了。” 霍星河：“也是，反正都是一家人。” 霍滢：“……你们算计我的嫁妆，能避着我一点嘛？” 何绡笑呵呵道：“这次毕竟是假成亲，等你真的找到如意郎君了，我作为嫂子一定给你丰厚的嫁妆。” 霍滢听到这话就有些不高兴，她撇撇嘴转过身去说道：“哼，那你们说话去吧，我走了。” 她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对霍星河说道：“哥，你可得把你的女人看牢了，那个安王我看他居心叵测呢！” 霍星河一听这话，顿时转头看向何绡，何绡瞪大眼睛，简直有口难辨。 霍滢看到这一幕顿觉心中舒坦，又开开心心的拿过阿葵手上的首饰，然后进屋去了。 何绡却面对着要解释的霍星河，只觉得头大。 把当时护送周临来燕京城的事解释了好几遍，霍星河才终于表示相信了她。 只是还是将人带进屋子里，好好的亲了一番，直到何绡腿软才作罢！ 这件事后，安王府派闻竹请何绡去下棋，何绡都推脱了没敢去，生怕霍星河再耍一次流氓。 毕竟禁欲二十年至今，只能看看喝喝汤却不能吃肉的男人，是真的极其可怕！ …… 冬月二十九，何长山终于带着一众人手到了。 同时抵达燕京城的，还有三辆马车的货物。这些货物里，除了酱料、火锅必备用料等东西外，还有何绡千叮咛万嘱咐的白瓷和棉布。 棉花从收获到织成布帛，都是何绡提前安排好的。 当时传递消息，为免安王和于副将看到所有内容，何绡只给了于副将一封信，另一封信自己找人给送了出去。 时间是同一时期的，想必何长山收到的日子也差不多。 马车被赶到了酒楼那边，何绡带着人过去迎接他们。看到何绡的第一眼，何长山就笑着说道：“恭喜公子喜得娇妻！” 何绡：“……你消息得知的还挺快！” 何长山笑着说道：“自景州那边过来，到燕京城，到处都在传一个叫何霄的商贾之子娶了永乐县主，小人一猜就是你。” 何绡看着何长山眼中的调侃笑意，叹了口气：“别提了，这事儿以后再慢慢给你说。” 酱料被放进了酒楼一楼直接进行售卖，棉花则由何绡转交给霍滢，放到了霍滢的嫁妆铺子上售卖。 这嫁妆铺子其实还是何绡花钱买下来的，当时是为了给霍滢当聘礼，今天正好还能利用一下。 至于白瓷，何绡准备送给宁才俊一套，让这个非常有人脉的纨绔帮忙搞一搞。 一切都安排妥当，何绡让何长山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执掌了酒楼的掌柜一职位。 酒楼名字，何绡一开始本来想叫“何氏火锅店”的，与青州汾州那边正好相对应，搞成一个连锁品牌。 可那天忽悠了一通周临，这小子真拿了一万两银票出来给何绡。想着周临好歹是个小股东，何绡最后想了想，还是没有叫“何氏”，而是起了个非常朗朗上口的“火锅真好吃”。 通俗易懂，还简单明了。 但这牌子被送过来要挂起来的时候，却遭到了周子义等人的嫌弃。 “人家都是福贵酒楼、悦来酒楼……你这是什么玩意儿吗？听着就很不正经。” 何绡敲了一下周子义的头：“你懂什么？燕京城的人都不知道火锅是什么，起这么一个名字，大家一说，就都知道火锅好吃了。” 周子义反驳：“光知道火锅好吃，也不知道是谁家啊！” 何绡叉腰，神气道：“整个燕京城，除了咱家，还有谁家开火锅店会做火锅？” 周子义想想也是，后面又嘟囔道：“可是人家会学咱们嘛……” 京城里喜欢跟风的人多了去了，到时候被人学到配方，那他们可就不是唯一的一家火锅店了。 周子义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但何绡这会儿并不是很在乎。 京城动乱不是年前就是年后，如今已经到了腊月，先赚一笔快钱才是最重要的。到时候整个燕京城都乱了，谁还有心情来吃火锅？ 所以，别想其他的，好好赚钱准备开业才是正事儿。 第546章 奶茶绝配！ 腊月初五，“火锅真好吃”酒楼开业。 不仅燕京城有名的纨绔少爷宁才俊来了，甚至连俊美如斯的安王殿下也来了。最最神奇的是，皇太孙殿下竟然也到了。 这个消息一传出，整个燕京城都沸腾起来，众人都在初五这天挤在酒楼门前，就想一睹众位权贵皇子的真容。 但可惜的事，早上剪彩过后，这几位权贵皇子就立刻进了酒楼的三楼包厢，外人完全无颜得见。 可即便如此，火锅酒楼的一二楼还是被燕京城百姓给挤满了，一楼大堂里坐的人最多，什么人都有。到了二楼，就变成了较为宽敞的包厢，虽没有完全遮掩，但也能稍稍避住些隐私。 所以坐在二楼的，也大多都是些有钱人。 至于三楼，那就真的只有权贵皇室的人在场了。 三楼空间依旧很大，不过包厢只分成了五个，每个包厢内部宽敞光线明亮，还摆着各式各样好看的花盆。 最重要的是，隐私性很好，只要关上门，外人完全看不见里面的人是谁。就是说话也不用被担心，简直就是谈事儿交涉的最佳宝地！ 今日这三楼的包间里，坐了宁才俊、安王以及周临。 宁才俊带着他平时玩乐的四、五个狐朋狗友，要了好几坛酒坐在了包间里面。 安王就简单多了，一个人来，只带着于副将。 周临稍微好一些，没有朋友只有小太监陪伴，但光是太监侍卫也带了三四个。 就是这么几个人，明明可以坐一起凑一桌，偏偏每个人都单独开了一个包厢。 因为三楼只有五个包厢的特殊性，所以包厢是以时间计费，一个时辰内免费，超过一个时辰，额外每个时辰要加五两银子。 这价格本身已经超越了食物，可这些有钱人不在乎，进了包间后坐下，就再也没起来。 何绡作为东家，要忙着统筹前面和后厨。 好在何长山也帮忙管过之前的火锅店，带来的人都是自己人，所以即便换了个地方换了个新店，也还是有条不紊的运营了起来。 何绡只是忙碌了一会会，就清闲下来，想到三楼还有三个贵客，她干脆带着娇娘直接上楼去招待人。 提到娇娘，就不得不说女人在变美这块的毅力。 何绡前段时间忙着生意和娶妻的事情，一直都没时间顾得上监督娇娘减肥，更不用说帮她做减脂餐了。 可娇娘却一刻都没有松懈下来，每天坚持锻炼，还严格按照何绡提供的食谱自己尝试着动手做，没想到坚持了这么久之后，竟然肉眼可见的瘦了下来。 当然，因为何绡的减肥方法很是科学，所以她并不是突然瘦掉几十斤，但身体却有了明显的变化。 原来臃肿肥胖的身体，如今变成了丰腴，以前青楼头牌的风姿也渐渐的找了回来。 至少娇娘如今这张脸，走出去还是很吸引人的。 何绡便干脆带着她在酒楼里晃悠，也算是给她的酒楼当个活招牌，毕竟她以后还要开养身减脂健康馆呢！ 到了三楼，何绡率先去了宁才俊的包厢内。 宁才俊正吃的开心，见何绡进来，一边吸气一边亮着眼睛说道：“没想到这火锅竟然如此好吃？何霄，你这脑瓜子是怎么想出来这么好吃的东西的？” 何绡笑了起来：“秘方，不能告诉你。” “你这可就不地道了。”宁才俊眼疾手快的抢走一块肉，放进嘴里狼吞虎咽过后，这才道，“我们可是好兄弟，你对好兄弟这般不掏心掏肺？” 宁才俊这话也只是调侃一下，说完后他又说道：“有没有什么喝的？哎呀，这味儿太爽了，就是口渴。” 话刚说完，包厢门推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计端着两茶壶进来。 宁才俊很是嫌弃道：“不喝茶，算了，还是上酒叭！” 何绡看到包间里已经喝了不少酒，便笑着说道：“酒水就罢了，小心侯爷回去又赏赐你竹笋炒肉。这茶壶里装的不是茶水，是我们酒楼自制的甜汤，你们可以尝尝。” “是吗？” 宁才俊让身后的小厮给他倒了一碗，见汤汁呈奶白色，又有黄褐色的浑浊感，顿时愣了一下。 何绡笑着说道：“放心放胆的喝，保准你喜欢。” 奶茶这个东西，还真少有人能够拒绝！ 宁才俊秉着对何绡的信任，端起碗尝了一口，然后眼睛猛地一亮。 “好喝。”他又大口喝了一下，然后放下碗问道，“这叫甜汤？” “不，它的名字叫奶茶。” “奶茶？” 包间里的几个纨绔都面面相觑，见宁才俊又端起碗喝了起来，连忙也自己动手去倒。 各个端起碗尝了奶茶的滋味后，不约而同的给何绡竖起了大拇指。 “这奶茶味道真不错！” “不知道这奶茶会不会单独售卖？” “若是能单独售卖，我想买回去给我妹妹尝尝，她肯定喜欢。” “得了吧你，是情妹妹吧哈哈哈哈！” 眼看着几个纨绔又争相打闹起来，宁才俊非常鸡贼的把锅中肉片全捞进了自己碗里，这才对何绡说道：“奶茶滋味真不错，两壶不够喝，再给我们上两壶。” 何绡笑道：“今日这奶茶是免费赠送给你们的，不能加了，隔壁安王殿下和太孙殿下那边，也要送两壶去。” 一听到那两人，宁才俊就撇撇嘴道：“给他们免费送什么？得收钱，他们又不是你的好兄弟。” 何绡忍不住笑出声，对着宁才俊说道：“那这次你们的饭食钱就免了。” “哎哎那可不行。”宁才俊忙道，“亲兄弟明算账，兄弟归兄弟，你第一天开业我也不能占你便宜不是？再说了，我这几个兄弟有钱。” 宁才俊旁边的纨绔连忙道：“何兄弟放心，我们有钱。” 看着众人得意非凡的神情，何绡摇头笑了笑，安排人又给他们送了壶奶茶后，这才进了隔壁周临的包间。 周临也在埋头苦吃，一旁有两个小太监给他忙着涮肉煮菜，整个包间的桌子上，堆满了各色菜肴。 只是相比起宁才俊他们的狼吞虎咽，周临要吃的斯文些，毕竟没有人抢菜抢肉。 第547章 你真喜欢霍滢？ 周临在大集村的时候，也跟着何绡吃过火锅。 但那会儿他全身上下没有几文钱，在何家做的活计也不是特别重要，后来还是何绡顾及他的面子和身份，才给他找了个教书先生的活。 就算是这样，一个月也挣不到多少银钱，所以即便何绡每次做好吃的会喊上他，他也不好意思去。 事实上他每次都去了，但他做不到像石青那样，旁若无人的大吃特吃。 这一次，身为皇太子的他，以及作为酒楼另一位小东家的他，终于可以随心所欲的吃了。 就是气氛差了点，以前的小伙伴都不在。 周临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向何绡，然后眼睛亮了亮：“你来陪我吃饭？” 何绡笑道：“不，我还有别的事，就过来看看你吃的怎么样？味道如何？比起大集村的火锅店有什么变化？” 周临听到何绡不来陪他吃饭有些尴尬，但听到后面的询问，又认真说道：“味道没有差别，甚至比那边的要更加鲜美些，可能是食材的问题。” 何绡点点头，说道：“燕京城这边物价虽贵，但东西齐全，什么都能买到，所以食材也要较乡下更好一些。不过食材好的同时，价格也上涨了许多。” 大集村好就好在离自己的生产场地近，不管是酱料还是什么原材料，都能很快找齐全。 而燕京城较远，又是陌生的地方，所以这些事情做起来要费劲一点。 不过毕竟是皇城地带，又是天子脚下，有钱人多，挣得也多。 汾州那边一家火锅店，像裴旻他们正常人吃一顿火锅，大概花费在八两银子左右。在青州吃一大桌菜，加上酒水，得花个十二两银子还不止。 甚至宋岑这家伙虽然长得斯斯文文，但好吃肉，一顿火锅吃下来至少得十五两银子。 这在那边几个州城，都已经是很贵的食物了。 可在燕京城，吃一顿火锅，加上饮料酒水等，一顿火锅都在三十两起步。 像宁才俊周临和安王这样特地点了包厢的，还要另外算钱，价格也都是不一样的。 因此何绡菜会心中略有些担心，不过这个酒楼开出来本来就不是为了广大老百姓，走的就是权贵路子。 等以后钱赚到了回本了，就再买个铺子，开一个自助火锅店，小成本小盈利，也就更能靠近普通百姓了。 周临对何绡的话很是赞同，锅里的食物还没有熟，他便放下筷子对何绡道：“这酒楼投资成本大，价格高些也是应该的，况且这还是京城第一家火锅店，别家酒楼比不过我们的。” 何绡笑着点点头。 见周临吃的开心，何绡也没再打扰，而是出去进了另外一个包间。 相比起宁才俊和周临吃得热火朝天，安王这里简直就是冷寂无人。 偌大的能坐十个人的包间，就坐着他一个人，身后站着于副将两个人。 桌上摆满了各种新鲜的蔬菜和肉食，可主仆两个人都安安静静的看着锅里滚烫的红油，不说话也不动。 何绡：“？” 这是什么意思？ 怕她投毒不成？ “王爷？您怎么不动筷子？”何绡走上前，看了眼锅里可怜漂浮着的几个肉丸子，问道，“没有人来替您涮菜吗？” 火锅这种东西虽然好吃，可对于有些非常讲究的有钱人来讲，吃起来太不雅观，还需要丫鬟侍女专门在跟前涮菜。 何绡觉得安王可能就是这种事儿精，需要有人来涮菜才是。 只是安王却闻言抬眸，看了半晌何绡，这才温声道：“你来替我涮。” 何绡：“……我等下还要忙楼下的事情，我叫一个跑堂兄弟上来替您涮？” 不可能给他涮菜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安王也没想到何绡拒绝的这么干脆，他轻笑了一声，然后说道：“你在本王这里，还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何绡却道：“我这是有原则，不为五斗米折腰，不屈服于权贵嘛！不过王爷如果不会涮菜的话，我倒是可以教教您。” 安王轻抬下巴，示意了一下，算是勉强同意了。 何绡上前，先把每道菜都介绍了一遍，然后拿起一双干净的筷子往锅里夹菜，边夹她边说道：“一般这种食材，都是鲜嫩的，不用涮很久。尤其这种薄片肉食和蔬菜，稍微烫一烫就能吃。” 何绡边烫边往安王碗里夹，安王的视线却只停留在何绡的手背上，对那纤细白皙的手指多看了几眼。 何绡涮完菜，见于副将在安王身后安安静静的站着，便说道：“于副将也可以坐下吃嘛，吃火锅就是要一群人一起吃才有意思。王爷一个人吃，孤零零的，会感觉到很无聊。” 于副将听到这话，连忙看了眼安王，然后道：“小人不饿，小人陪着王爷就是。” 安王却轻声道：“坐吧，陪本王一起用些。” 于副将：“……” 虽然有些别扭，但还是感谢小何兄弟给他吃火锅的机会，他这会儿光是闻着，都要馋死了。 何绡给两人演示了涮菜后，又把刚刚送来的奶茶倒了一碗放在了安王面前：“我们酒楼新研制出来奶茶，王爷尝尝味道怎么样？” 安王看了眼这颜色浑浊的汤水，眼里写满了拒绝。 于副将很有眼色道：“何兄弟，我也尝尝。” 何绡懂他的意思，替安王试毒嘛，便干脆利落的给于副将倒了一碗。 于副将喝完后，砸吧着嘴说道：“味道不是很甜，但有些香，有茶叶的味道。” 何绡笑了起来：“主原料就是鲜奶和茶叶，所以它的名字叫奶茶。” 安王见于副将喝完都说好，便强忍住不适，端起碗尝了一口。没想到喝完后觉得还不错，于是又多喝了两口。 喝完奶茶，见碗和盘子里堆着好些个食物，便低下头拿起筷子，夹起食物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安王的吃相很是好看，不愧为燕京城的第一美男子，真是颜值和形态双在线。 何绡见这两人终于有吃火锅的意味了，便想着退出去，然后找个人来专门替安王涮菜，谁知道安王突然道：“你真喜欢霍滢？” 何绡瞪大了眼睛，片刻后才道：“……王爷您……想说什么？” 第548章 拉拢 安王慢条斯理的嚼完吃食，然后抬头看着何绡说道：“没什么，只是好奇问问。你开酒楼做生意的资金都靠坑蒙拐骗，娶霍滢却舍得把全部身家都投进去，看来是真的对永乐县主上心。” 何绡听到这话，心想：可不得上心嘛？那是她未来的小姑子。 安王见何绡不说话，又低下头去夹了一块肉吃起来。 吃罢，他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说道：“自景州相遇，带着你来到燕京城，本王就知道你不是个简单人物。若是你愿意跟着本王，本王可以保证你以后成为大丽首富兼皇商。” 安王王说完后，看了眼何绡：“如何？考虑一下。” 何绡：“！！！” 终于有人发现她的厉害之处，准备拉拢她了嘛？ 哦不对，周临早早就拉拢过她了，可是……周临拉拢的是她背后的霍家，而安王拉拢的是她本人。 虽然何绡不会和安王成为一路人，可此刻的何绡，却还是很开心。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问安王：“王爷，皇商都是要做些什么的？” 安王：“……” 他没想到等了半天，等来这么一个答案，这小子果然还是有些呆傻。 安王唇角溢出了一丝笑容，对着何绡说道：“皇商不需要做什么，但你经商有皇室保证，天下最富裕最能赚钱的生意，你都能参与。” 何绡眼睛一亮，连忙问道：“盐铁？丝绸？茶叶？还有糖这些东西都可以？” 安王还没说话，于副将就听到何绡这话呛了一下，然后他大声道：“你小子胃口还挺大，这些东西都敢肖想！” 盐铁是官营，除了朝廷之外根本不容许外人插手，一旦掺和进来就是死罪。 何霄这小子竟然敢肖想这个？ 还有丝绸和茶叶、糖块等东西，都是京城富商牢牢把控着的，他们身后站的人不是亲王就是权臣，没有哪个人敢去这些嘴里抢肉吃。 所以于副将才会忍不住嘲笑何绡。 可安王却看着何绡，声音面色都很平静的说道：“现在不可以，以后也许可以。” 何绡眼眸微闪，笑着说道：“好呀，那就等以后可以的时候，我再来。” 安王听到这话，挑着眉对何绡说道：“如今本王亲自邀你，你却拒绝。又为何以为日后，本王还会容许你来呢？” 言外之意，我现在需要你的时候你不来，以后我已经修成正果有钱有势了，你哪来的脸来分一杯羹呢？ 何绡得懂他得意思，也不介意，笑着说道：“商人唯利是图嘛，王爷您也知道的。我如今刚在京城有了点小起色，其实别的也不敢想，以后能不能成为皇商也只能徐徐图之了。于副将说的对呀，一口吃不成个胖子，面对那些人，我可不敢大胃口。” 这话听着像是拒绝，却又没拒绝的彻底，安王便没有再说话。 何绡见包间内安静下来，没有再打扰两人吃饭，笑了笑便退了出去。 出去后她喊了人上来给安王涮菜，然后自己去了楼下后院中。 霍星河正在后院里劈柴，如今他易容后，就变成了何府新买来的下人，也成了何绡的贴身小厮。 平日里何绡去哪里，他都会跟着，今日酒楼开业也不例外。 何绡看到霍星河卖力劈柴的样子，笑着调侃道：“小伙子不错啊，这小身板看起来很有两把子力气。” 霍星河听到何绡声音，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笑着放下斧头，走过来对着何绡低声道：“我有两把子力气，你是今日才知道吗？” 何绡可不想和这人争执这些东西。 自打从边疆回来后，霍星河就变得特别粘人。也不对，以前在大集村的时候，霍星河就很粘人，可如今是更加粘人。 粘人也就罢了，他甚至变得流氓了许多，每次面对她时眼里都写满了明明白白的渴望。 和以前那副纯情小狼狗的模样完全不同。 也不知道他在边疆的时候，受了什么刺激？ 何绡和霍星河随便唠了两句，然后说起了安王拉拢她的话，霍星河听完后眼眸微沉道：“看样子，他也准备动手了。” 朝中四个亲王，除了六皇子满心期待等着娶媳妇外，其他几个都在准备动手。 只是这动手的时间，却估摸不定。 何绡猜测，他们大概是在等皇上先嗝屁！ 如果这样的话，那她得早早准备带霍滢离开京城，到时候也能让霍星河安心些。 …… 火锅店首营业当天，创下了燕京城酒楼营业最高的历史。 当天收入为九千多两银子，这还是打完折之后收到的价格。若是不打折的话，首日营业应当要超过一万两。 而刨去所有成本，当日也要白赚七千多两银子，所以这生意，简直就是暴利。 这还不算，何绡托人放棉布的那个铺子，有人买了棉布回去后，也在整个燕京城震动起来。 棉布这个东西是首次现世，因为手感棉润颜色又好看，价格还比丝绸便宜，很是遭到了一大波抢购。 即便何绡当初定下的价格不低，可依然在两天内就被抢购一空。甚至还有没买到的人家，眼馋别人家棉布的，非要来店里预定一批。 掌柜的被为难的没有办法，全部跑来找何绡，何绡给他们出主意：“棉布今年已经没有了，预定明年款的棉布可以，但是需要捎上我们这边的其他布匹织成物。” 青州那边也是有布庄和纺织厂的，除了从其他府州进货之外，本地也会产一些布匹。 只是因为布匹的颜色不太好，一般很难卖出去。 何绡决定拉动一下青州那边的gdp，把青州的布匹做成一些日常生活用的东西，然后加卖到燕京城这边来。 燕京城也不全是有钱人，还有些穷苦百姓，日子过得也很苦。 这些布在青州卖的便宜，在燕京城价格可以稍微上抬，可比燕京城其他次等的布更便宜，也更适合那些老百姓购买。 而且棉布是个量产的东西，要比丝绸生产容易太多，棉布出世之后，这个世界以后的主流肯定还是用棉布的。 第549章 棉布和白瓷 棉布也会成为所有百姓生活用品的核心，而且棉布价格也亲民，和青州那些布就可以相互套买。 这样方便了百姓筛选货物，当然，也能让何绡大赚一笔。 何绡这么交待下去了，掌柜的便也这么跟合作者商谈。 有一部分商人听说还要进别的布匹，就打了退堂鼓。还有一部分细心听了何绡的分析，最后爽快的答应下来，并签了合约。 反正一匹布是卖，两匹布也是卖，不如干脆一起卖好了。 这边棉布的事情解决了，何绡对着那一车的白瓷犯起了难。 白瓷珍贵，但忽然冒出来一大批，那可就不是很值钱了。 安王用皇商这个名头来诱惑她，可若她真的把白瓷拿出来卖，不管怎么也，皇室肯定是需要更精致美观的白瓷的。 到时候，她要么交出烧白瓷的方子给朝廷，要么就和朝廷做生意，不需要安王也变成皇商。 可何绡还是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毕竟这个周姓皇室的人都很狗，不管是皇帝还是几位亲王，都非常的狗。 何绡不是很信任他们。 思来想去，何绡最后还是决定拿出几套放在酒楼最高层的包间用，到时候那些权贵来了兴趣，她可以说自己通过渠道帮忙购买，也依然能赚一大笔钱。 这般仔细规划后，何绡的火锅店和布庄，很是火爆了一段时间。 火锅店的名气越来越大，甚至被深宫的皇帝皇后知道后，何绡终于被召进宫了。 被召进宫的人，同时还有酒楼的厨子和管事。 一众人是坐着马车进宫，带着各种调味料和工具，准备进宫现场给皇帝皇后做火锅。 毕竟皇帝皇后是斯文人，做不到来民间亲自品尝这火锅，是以，只能何绡这个老板跟进去了。 马车进了宫门，走了好长一条小道后，何绡等人被带进了一个花园。 这里不是御花园，但里面也种着好些个花花草草，而且因为外面罩了篷子，里面的温度要比外面高许多，还有不少花草也还活着。 何绡进去后，发现这小花园里还有个亭子，亭子里正作者皇帝皇后以及太子和太孙周临。 真正的一家四口，祖孙三代，在这里齐聚了。 何绡看到这一幕，甚至还有闲心想到：如果她是安王的人，这次她就把毒药下进火锅里，然后这群人全部嗝屁，安王直接顺利登基。 但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何绡等人带着工具到了亭子后，才发现他们带的东西完全用不上，皇宫的御膳厨全部都准备好了。 甚至连何绡带来的紫铜鸳鸯锅，都给完完全全复原了。 何绡：“……” 这个世界真是能工巧匠众多呀，虽然这锅做起来确实也不难。 至于做火锅的底料，没关系，御膳厨什么都不缺，想要什么自己去拿就是。 于是何绡颠颠的跑去挑料，又亲自监制底锅，最后被御前太监检查了没有毒后，这才被端上了亭子中。 因为御膳厨的食材实在是多，何绡把能涮者吃的东西都叫人洗了送过来，然后又教太监宫女怎么涮东西吃。 做完这一切后，她默默的和自家掌柜的及厨子，站在外面看那一家四口吃。 周临大概有些不好意思，频频回头朝着她看来，脸色很差的皇帝看到后，笑呵呵的问道：“临儿，你在看什么？” 周临忙回过神说道：“孙儿只是觉得这何霄实在聪慧，竟然能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冬日寒冷，有着暖烘烘的东西入口，实在是舒爽至极！” 太子和皇帝如今都身体病怏怏的，尤其是太子，病了很多年，许多东西都吃不得。 今日何霄做的鸳鸯锅，除了爽口的香辣锅底之外，还有符合病人吃的药膳锅底。这锅底正适合身子虚的人补一补，而且吃火锅还容易出汗，吃完通体舒畅。 因此太子听到周临这话，也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皇帝的脸色比上次何绡见到他时更差了，说话也有些有气无力。即便火锅很好吃，也颇为开胃，可皇帝仍然吃了没几口就放下了。 皇后神色担心的看了几眼皇帝，让丫鬟给皇帝夹了一筷涮好的肉，然后道：“陛下，再吃点吧！” 皇帝皱着眉头挥挥手，抬起头看向何绡：“何霄。” 何绡听到被唤，抬头看了一眼，这才道：“回陛下，草民在。” 皇帝让何绡进了亭子，然后问道：“你与永乐成婚后，可有去过定国公府啊？” 何绡怔了一下，随后道：“草民与县主成婚三日后，陪县主回门，去过定国公府！” “哦？”皇帝掀起眼皮子，看向何绡问道，“可有见到定国公府众人？” 何绡明白皇帝这是在试探霍星河和霍夫人有没有回到燕京城呢，又或者想知道霍家人有什么异动，她便很是平静的说道：“见到了县主的大伯母，以及几个堂妹。” “就这几人？” 听到皇帝这般询问，何绡故意露出狐疑的神色，反问道：“定国公府……还有旁人吗？” 何绡这般态度，身旁的小太监立马一声尖喝：“放肆，竟敢如此和陛下说话？” 何绡立马跪了下去，诚惶诚恐道：“陛下，草民无意冒犯，只是实在诧异才会这般说……” 周临一看到何绡跪在地上，天寒地冻的，她穿的又比较少，便有些心疼。 连忙放下筷子，也替何绡求情：“皇祖父，何霄出身乡野，也不懂宫中规矩，他是无意冒犯，还请您莫要见怪！” 皇帝看了眼周临，神色淡淡的，只是凹下去的脸颊和眼眶，看起来莫名有些渗人。 “起吧！朕也没有要说怪你，只是想知道，你这小子待永乐如何而已。” 何霄这才起了身，她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说道：“陛下您放心，您把永乐县主赐给了草民，草民就绝不会辜负您的期待，一定努力赚钱让县主过上更好的生活。” 皇帝表情僵了一下，这才淡淡的“嗯”了一声。 他的本意可不是为了让霍滢过的好。 最终选了一个商贾之子，是因为商人重利薄情，原本希望霍滢过的不如意让霍家那几个活着的也不舒服。可谁曾想，这小子竟然真把霍滢当做宝贝给捧了起来。 他还真是失策了啊！ 第550章 即刻送您出宫 何绡不看皇帝的神色，都知道他心里打着什么主意。 天底下的商人的确大多重利薄情，可也不是所有的商人都是这般。至少年少一些的儿郎，大多都对自己的发妻很好。 少年夫妻，该是情深意重。 皇帝没有再说话，何绡便也安静的等在一旁，看着几人吃火锅。 这火锅是冬日美食爱好者的必备，往日里食欲不振的太子，今日吃的满头大汗，甚至比平时还多吃了些。 皇后秉持礼仪规矩，往日御膳房端来的菜，她每样都只能吃上两口。可今日，她却放开肚子多吃了些，便觉得格外舒爽。 见太子也吃的开心，面色甚至还有些红润，皇后的眼眸中甚至多了一抹晶莹。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般面色红润健康的儿子了。 见小孙子吃的更加开心，儿孙都康健，皇后打心里感激何霄。 哪怕这只是一道小小的吃食而已。 可作为一个母亲，她这一生所求的，也不过就是这么一件事。 火锅吃起来时间漫长，站在亭子里的人都会有些冷，几个帮忙涮菜的宫女还好，站在稍远处的太监和何绡，都觉得浑身有些冷颤。 忍了又忍，何绡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一想到自己又在御前失仪，何绡连忙跪下道：“陛下娘娘恕罪，草民不是有意……” “罢了！” 皇后见皇帝似乎要发飙，便对着何绡笑道：“这天儿确实有点冷，你也下去歇息吧！小允子，你送何小公子下去，然后带着何小公子的人也吃点东西暖和暖和。” 叫小允子的太监立马眉开眼笑的“哎”了一声，他对着何绡伸出手，示意了一个“请”的动作，这才带着何绡往附近偏殿里走去。 出了小花园，外面的温度骤然变得更加寒冷。 何绡拢紧身上的棉衣和大氅，抬起头看了眼天色。 雾蒙蒙的有些灰暗，感觉要下雪了。 何绡的直觉很是出奇的准，她跟着小允子以及几个太监进了偏殿内，刚坐在炉火旁休息，外面就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 几个小宫女很是惊喜的喊道：“下雪了下雪了。” 何绡听到声音，连忙起身走到门前，正好看到雪花一片一片的从天空打着转儿落下来。 外面北风正在呼啦啦的吹着，院子里落了叶子的树枝都枯长着，雪花掉落下来，瞬间隐没去了踪迹。 可是很快，就有越来越多的雪花儿洒落在数值梢头，更快让整个大殿的地面、屋檐都染上了白色。 何绡仰起头看着外面的白纷纷，不知为何，心中突然觉得有些不安。 看了一会儿雪，太监小允子连忙让何绡进来烤火吃东西，何绡只得又回了大殿坐下。 刚坐没一会儿，外面就有个公公急匆匆的走来道：“何小公子，皇上有命，即刻送您出宫。” 何绡立刻蹙着眉头站起来，问道：“怎么了？” 太监没有明说，只道：“宫里出了点事，如今要清理闲杂人等，您是皇后娘娘亲自请来的，便由咱家亲自将您送出去。” 何绡转头看了眼小允子，小允子是皇后身边的人，他对着何绡点了点头后，何绡这才道：“那有劳公公了。” 何绡带着酒楼里的人，跟着大太监从大殿里绕了出去，走了一刻钟后这才走到宫门口。 这会儿还不是放钥的时候，可宫门却一反常态的被锁了起来。 何绡诧异的看向大太监，大太监拿出一块令牌朝着那守护宫门的侍卫说道：“我乃翊坤宫管事王丰，奉皇后娘娘之命送何小公子出宫。” 侍卫看过令牌，又看了眼何绡和她身后的人，这才打开宫门放了行。 出了宫门后，太监便不再送着何绡他们了，何绡问道：“公公，可是宫里有什么急事？若是皇后娘娘有需要的，草民……” 大太监四处看了一眼，这才对着何绡小声道：“丰王殿下和后妃有染，被巡逻的禁军抓了个正着，陛下这会儿正盛怒呢！娘娘和小殿下唯恐牵连到你，便让奴才早点送你出去。” 何绡听到这劲爆的消息，直接瞪大了眼睛。 倒是大太监王丰却不敢再说了，连忙催促着何绡离开，自己则迅速回了宫中。 何绡在宫门外愣了许久，这才转过身找到自己的马车，然后上了马车带着人迅速离开。 马车出过宫门离开朱雀大街，最后到了燕京城大街上。 外面的雪下得越来越大，车轱辘在厚厚得雪地上留下一个深深得印子，马车走了一刻钟左右，到了酒楼前，众人都下了马车。 何绡进了酒楼，看了眼大堂内坐满得食客，直接去了店铺后面的院子。 酒楼院子里也铺满了厚厚一层雪，不过院子里的柴禾等东西都早早就被收拾起来，周围环境也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何绡看了眼周围，去了大家平常开会时经常待的房间。 刚进去，就看到霍星河正坐着给一个人讲话。 霍星河的声音压得很低，神色也很严肃，和平日里面对何绡时的温柔浅笑完全不同。 何绡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霍星河却看到她之后，立刻变了脸色，笑着说道：“绡儿，你来了。” 听到霍星河这般称呼，背对着何绡的那人也转过了身，何绡一看，此人正是那位擂台上见过面的史家庶子。 两人一打照面，都愣了一下。 霍星河笑着说道：“不是第一次见了，我就不说什么客套话了。他是阿铁，是我之前安排娶宁宁的人，原本以他的实力，擂台赛应该稳赢，没想到中途出现了你。” 霍星河虽然话是这么说，可看着何绡的神色却很是骄傲自豪。 阿铁看向何绡，认真打量了片刻后，很是正经的行了个礼：“属下见过少夫人。” 何绡：“……别客气。” 毕竟都是当过对手的人了，对着她这么一个女扮男装的脸喊“少夫人”，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何绡看了几眼阿铁，走到霍星河身边道：“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霍星河笑着摇头：“没有，事情都已经说完了。不过你正好来了，我也有事要跟你说。” 第551章 这个少年很招她喜欢 何绡诧异的看向霍星河，阿铁则在一旁抱拳行了个礼之后，很是识趣的离开了。 等阿铁走后，霍星河将何绡拉到自己怀里坐着，这才道：“马上就年末了，你不打算回大集村去过年吗？” “打算啊！”何绡笑着说道，“但是我想带着你一起，你跟我一同回去吗？” 霍星河迟疑了一下，然后才摇头道：“我回不去。” 何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顿了顿才问道：“近段时间燕京城不太平？” “嗯。你刚从宫里回来，丰王的事情，应当已经知道了？” 何绡神色讶异道：“我没想到，丰王胆子这么大，大白天的竟然去勾搭后妃。” 霍星河听到何绡的话，忍不住笑道：“怎么？不是白天就可以了？” 何绡：“……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这种事好歹也要掩人耳目一些。夜深人静时候，最适合做些杀人放火偷鸡摸狗之类的事，为什么他想不明白非要在白天这样呢？” 霍星河笑了起来，轻轻的捏了一下何绡的脸，然后道：“是啊！就算真有这等荒唐之事，可也不至于当着众人的面，在白天就这般。所以……” “所以丰王被人设计了？” 何绡脑子转的飞快：“丰王是皇帝的长子，虽然是庶出，可因为是第一个孩子，生母又是张贤妃，所以他在皇帝心中的份量很重。若想削去他为储君的可能性，用这种方式最适合。” “而且……”何绡顿了顿才说道，“就是因为这人了解皇帝的性子，知道这种事情算是宫内丑闻，皇帝顶多厌弃了丰王，也不会要他的命。所以他才会想出这样的招数，那么，只想阻止兄弟为皇却不想要人命的人，只有太子殿下。” 毕竟，其他几个亲王，都是恨不得这些兄弟立刻去死的，几个皇子中最为仁德的人，也只有太子殿下。 何绡分析出来后，一脸震惊：“看着文文弱弱甚至病殃殃的太子，竟然还有这般心机？” 霍星河眸中满是自豪的看着何绡，笑着对何绡说道：“太子殿下若不是因为身体原因，倒也是大丽朝合格的储君。他才能不输安王，品德深受朝中大臣称赞，只可惜身子骨一直不好。” 只是身子骨再不好的人，也是有志向的。 太子从小就被当储君来培养，这么二十好几年三十年都过去了，他为了那个位置奋斗努力了一生，不可能到了这个时候，却要拱手让人。 所以太子妃和侧妃小妾都无子之后，他自己在外面养了个妾室，并成功将儿子带回来封了皇太孙。 这些事情，若是交给一个软弱的人来做，却是一件都做不成的。 何绡听完霍星河的话，很是遗憾道：“可惜了，若是太子殿下登基，说不得这朝堂还能好一点。” 周临这个人，何绡短暂的接触了一年，感觉人品和学识方面确实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帝王心术，需要更多的政治谋略等，何绡觉得他当皇帝不是很合格。 不过周临年纪还小，连二十岁都不到，就当他以后未来可期吧！ 丰王的事基本上就已成定局，虽然不会被削去亲王职位，但肯定要被禁足一段时间，他手下的势力这段时间也运作不了。 至于剩下的几个亲王，何绡还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动手呢！ 霍星河又把话题转到了最开始的地方：“你过一段时间就回大集村去，带上宁宁，我让人护送你们离开。” 何绡蹙了蹙眉，片刻后才道：“想好要帮周临了？” 周临和太子给的承诺书，何绡早就交给霍星河了，当时霍星河只是看着上面的内容沉默了半晌，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看着他如今的模样，想来是已经做好了打算。 霍星河声音平静目光温柔的看着何绡，对何绡说道：“我们霍家男儿，本来就该忠于天下终于黎民，此次只是清君侧，不在乎帮不帮。” 何绡听到这话，沉默了片刻，这才笑道：“那我留下来帮你。” “不行。”霍星河立即拒绝，“你留在京城太危险了，先带着宁宁去大集村，等过了年等京城平静下来了，我再派人来接你们。” 何绡还是不同意，可是想到她之前的计划就是带着霍滢离开，又点了点头。 先送霍滢走才是正事，至于她……当然是要跟自己的男人并肩作战了。 见何绡答应了下来，霍星河这才松了口气：“往北去的路应该也有战乱，北边叛乱一直没停，已经开始往陵原府打过来了。不过陵原府这些年，因为宋和丞意欲谋反，所以兵强马壮，并不惧怕外敌。你回到那边，要比京城安全很多，但也不能随意乱跑。若陵原府实在抵挡不住，便全部撤到汾州去，有裴旻镇守那边，无需担心。” 何绡听着霍星河絮絮叨叨的话，也没有觉得烦躁，而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霍星河把该说的都说了，见何绡一直在仔细听，心中这才觉得安稳了许多。 他把何绡抱在怀里，下巴搁在何绡的头顶，久久没有说话。 两人看着窗外白茫茫的被大学遮盖了的天地，好久之后，霍星河才轻声道：“等这次，接你回来燕京城后，我们就成亲吧！” 何绡笑吟吟的说道：“好呀！不过，我还有孝在身呢！” “那就明年再娶你，不过就算如今娶了你，想必你养父也不会怪罪你。我记得村里人说，你养父以前也很疼你，把你当亲闺女对待。” 何绡听着霍星河这话，想着原身的记忆，最后点了点头。 记忆里那个话很少却总是带笑的何秀才，是真的对原身很好，只可惜原身命苦，没有熬到让她养父亲眼看着她嫁人。 何秀才虽然走了，可他的亲生儿子还在，何绡想着何舟每次看到她就亮起的双眸，忍不住笑了笑。 虽然不是亲姐弟，可这个少年是真的很招她喜欢。 反正她也是路边捡回来的野孩子，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何舟也是她这一辈子都要好好护着的人。 第552章 二王逼宫 腊月十九，丰王被禁足在丰王府，朝中职位皆被取缔，自此彻底变成了闲王。 腊月二十这天，何绡就简单收拾了行囊，准备带着霍滢前往青州。 因为火锅店生意还在做，白瓷也渐渐打开了市场，所以何长山等人还得留在京城，哪里都去不了。 是以，何绡只得私下里交待何长山等人她会回来，面上却准备自己带着霍滢出发。 可得知了消息的霍滢非但不走，还要和霍星河一起行动。 霍星河见霍滢来找他，面色很是严肃：“你可知道接下来燕京城会是怎么样的局面？你知不知道你留在这里，只会别人成为要挟我的把柄？” 霍滢听到这话很是不服气：“那嫂子凭什么就可以留下来？我武艺虽然比嫂子差一些，可别的方面也不弱啊！” 霍星河听到这话，立刻转头看向何绡，何绡直接装不知道，她看着霍滢很是无辜的说道：“我没有要留下来呀，我准备带着你一起回青州的。” 霍滢“哼”了一声：“别装了，我都听见你给何掌柜说了，等把我送出景州后，你就折返回来。” 何绡：“……” 这小妮子怎么还带告状的？ 眼看着霍星河神色严厉起来，何绡连忙道：“主要我觉得我可以帮到你嘛！我武力又不差，人又长得聪明，而且我还长得好看。实在打不过对面，我还可以去色/诱嘛对不对！” 霍星河：“……” 眼见着霍星河的神色更差了，何绡瞬间改口，她收起嬉皮笑脸的神色，看着霍星河认真道：“带兵打仗我不比你差，所以你要相信我。” 虽然这两年一直忙着种地经商，可她毕竟出身军人，也是联盟的少将。 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会害怕这小小的宫变？ 但何绡这么想，可霍星河不这么想。 何绡何霍滢都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其中任何一个受了伤或是出了什么事，他都接受不了。 定国公府的事情已经打击过他一次了，他不想其他人再发生意外。 霍滢也想尝试着说服霍星河，可霍星河的态度却很坚定，非得要把她们送出京城不可。 何绡见僵持不下，霍星河甚至还想让身边的人强制带着她们出城，不得已退了一步：“那行，我带着宁宁先走，等把宁宁送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再回来。” “不行。” “不行。” 霍星河和霍滢同时开口，何绡头都要大了。 眼见着霍滢又要死缠烂打，何绡只好道：“那好吧，我带着宁宁走，走得远远的，你放心就是。” 霍滢反抗无效，最后只得撇着脸跟着何绡离开。 为了加快速度，两人出城后乘坐的是马车，离开燕京城后却直接改换了骑马。 骑着马离开燕京城，何绡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被冷风萦绕的寒冷城池。 霍滢以为她在迟疑，连忙道：“要不我们偷偷回去？不被我哥知道就行了。” 何绡叹了口气：“算了，这时候回去也只是分他的心神，我还是将你安全送到大集村去再说。” 两人策马离开，燕京城的大门也慢慢关闭。 腊月二十一，泰王在青楼召娼妓，却遭马上风直接死去。 腊月二十三，安王从宫中出来的路上，遭遇了黑衣人刺杀，最后在宫中侍卫的保护下逃走。 腊月二十五，裕王被人毒死在自己的王府中。 …… 朝中亲王连番出事，整个朝堂都人心惶惶。 燕京城到处戒备森严，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口更是不允许人随意出入。 往日热闹的朱雀大街上，如今人影寂寥，各个店里也变得冷冷清清，什么生意都没有。 火锅店刚过腊月二十三，何掌柜就按照何绡的吩咐关了店，只留了一个小铺子卖些吃食之类的。 其他铺子也陆陆续续关了门，许多店家掌柜的都回家过年，店里的人因为都是从大集村来的，便都聚集在了酒楼后面的铺子里。 霍星河带来的人也在酒楼后的铺子里待命，何家如今两个主人都不在，只剩下几个婆子奴婢打扫卫生。 安王期间派于副将去过何府一趟，宫里也差人来请霍滢进宫过年小住。两边的人得知何绡带着霍滢回乡下老家过年去了，来人都显得很是吃惊，最后迅速回了各家主子面前复命。 腊月二十九这日，原本该高高兴兴准备新年的燕京城百姓，听到了来自皇宫方向的丧钟声。 原本以为逝去的人是拖了病体好多年的太子，可谁知，众人发现这丧钟一直未停，甚至燕京城各个寺庙道观中都响起了钟声。 钟声连绵不断，唯有国丧才会这般。 所以……这是皇帝驾崩了？ 燕京城的百姓们有些惶恐，不到一个时辰，大街上就传来巡城兵的声音。宣告皇帝驾崩，国丧开始，天下百姓皆要缟素，罢宴饮，戒百戏！ 确切昭告天下的消息发出来后，燕京城的百姓连忙把家里准备的红色饰品全部收了起来，权贵朝臣也把颜色鲜艳的东西都收起。 皇帝驾崩，太子继位并要主持皇帝的殡葬仪式。 可奇怪的是，随着皇帝驾崩后，太子殿下第二日也陷入了昏迷不醒。 如此一来，整个周朝皇室唯一能行动的人，就只剩下了年未满二十的皇太孙，以及被软禁在王府的丰王和受了伤的安王。 国不可一日无君，且皇帝的殡葬仪式需要尽快举办，朝臣们只好想着把皇太孙周临推上台。 可偏偏这个时候，朝堂上多出了不同的声音。 有不少权力颇大的文臣说皇太孙出身不详血统不明，到底是不是太子殿下的孩子，还有待考证。所以这些朝臣们，有的希望安王出来主持大局，有的希望丰王出来主持大局。 支持两家亲王的人数相差无几，所以朝堂竟一时有些僵持起来。 正在场面全部僵住的时候，京城侍卫军却突然来报，说有一批约两万的人马，朝着京城打过来了。 这些人马的旗子上绣着一个“裕”字，分明是裕王封地的兵马。 可亲王封地并没有这么多的兵马，况且被人毒死了，尸体都埋了，怎么会有人打着裕王的旗号来京城呢？ 众人都有些想不通，恰在这个时候，又有一批人马朝着京城而来。 这一次，旗号上挂着明晃晃的“泰”字。 第553章 绝不允许踏进燕京城半步 两位已死的亲王，封地亲兵却都挂旗而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没有人搞得懂，支持剩下两位亲王的人也搞不懂。 但即便心中迷糊脑子不清楚，却也还是需要派人出去阻挡大军。 京中禁军十万，全部都是为了拱卫京师保护社稷，可如今陛下驾崩，太子昏迷，这些人该听谁的却是个问题。 安王和泰王的人又争执了起来，中立的文武百官就看着两派在皇帝灵前谩骂，骂了好久被遗忘的皇后才站出来主持大局。 安王被派出去阻止裕王人马，泰王被派出去阻止泰王人马，至于陛下丧仪之事，全部交给太孙殿下周临来主持。 泰王对这件事没有任何争议，毕竟击退兵马手握权力，这才是走下一步的最好方式。 可安王却看了几眼一脸肃穆的周临，心中略有些迟疑。 景州离这边不远，他的人手也早早准备就绪。若是他将自己的兵马直接调动过来，或许会打个出奇不意…… 可是，安王却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宁。 最后为了稳妥起见，安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而是临时受命，接了皇后的旨意带人马出京城迎敌。 裕王和泰王的人马集结在南北两个城门外，南城门外是丰王熟知的一个将领，但他是朝廷中人，并不是裕王的人，丰王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带着人马打到京城来。 至于北门外的将领，安王却看着他的身影神色有些凝重起来。 这人带着面具遮住了眼睛和额头，只留下一个清瘦的下巴出来。可他身穿盔甲，骑在马上的身姿，安王却永远都忘不掉。 甚至，一眼就能认出来。 这人是霍铭，是应该被困在千里之外白镛关的霍铭。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什么时候来到京城的？为何没有任何人发现？ 而且，他为什么成了泰王的人？难道泰王允诺了他什么？ 安王站在城门顶部，看着不远处马上的头领，许久之后才沉着脸对身后将士说道：“来人乃欺君罔上的逆贼，绝不允许他们踏进燕京城一步。众人听本王命令，弓箭手上前，三二一，放箭！” 利箭立刻如同带着戾气的雨滴一般，迅速的朝着城门下的大军射去。 可城门下大军却并没有如同预料那般直接倒地，而是在为首面具将领的指挥下，迅速的拿起厚盾组成了铁盾城墙。 前面四百人筑起的铁盾城墙，完全阻隔了来自城墙上的箭雨，而这批大军往前移的步子也没有停下。 守城将领看到后，很是焦急的对着安王道：“王爷，远距离放箭根本行不通，若是给他们靠近城墙，恐怕隔不了多久就要打进来了。” 安王的神色沉了又沉：“守住，绝不允许他们踏进燕京城半步。” 若是被这些来路不明的人攻打进来，那他的所有计谋就都白策划了。 安王这般吩咐，守城将领便也只能照做。 只是让他们欣慰的是，这批大军前往行进了一点短暂的距离后，就原地停了下来，并没有继续往前。 守卫将领很是奇怪，站在城墙上看了好半晌，最后发现大军前面的军旗竟然换了。 原本写着“泰”字的军旗，这会儿竟变成了“周”。 周？ 哪个周？ 这大丽皇室的王子王孙，可都姓周。 守城将领有些不解，下方的士兵们却突然高声呼喊了起来：“清君侧！清君侧！” 数万人的呼喊声夹在一起，简直是震耳欲聋嘹亮万千。 守城将领连忙又去找安王：“王爷，那些叛军在外面喊清君侧，这……” 安王沉着脸说道：“不用管，别让他们进燕京城就行了。” 他刚得到消息，自己安排在燕京城外的人手被不知名的军队给包围了，此刻还没出手却正在突围之中，等同于他这步棋废了。 既然如此，那他便只能率先在京中动手了。 城门守将带着士兵和城门外攻城的将士们僵持住，天色黑下来后，那些攻城大军突然后撤，直接在燕京城外的空地上扎营休息了起来。 守城将领看到这一幕很是吃惊，连忙又去找安王：“王爷，大军在城外驻扎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安王黑着脸看向守城将领，对他道：“你自己掌管京城禁军，不要凡事都来问本王，那些逆军只要不攻入京城就行了。” 守城将领没有问到具体的回应，却反而被训斥了一番，最后神色尴尬的讪讪回去了。 安王却倚在桌前，有些神不守舍。 黑夜完全笼罩，燕京城的守城将士们瞪大眼睛盯着每一处地方，生怕有人懈怠然后出了事情。 反观京城外的那些人，扎营后就舒舒服服完全放松的躺了下去，一觉好眠。 营中带着面具的将领，刚回到大帐摘下面具，就听外面有人道：“将军，抓到一个小贼！” 霍铭立刻重新带上面具，沉声道：“押进来。” 身穿盔甲的两个士兵，动作粗鲁的抓着一个身形瘦小的少年走了进来。 少年两条胳膊被他们反锁着，身体却一动不动，脸上还挂着笑意，像是浑不在意一样。 进了帐中看到带着面具的男人时，他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 “就是他！” 士兵把少年押到了霍铭面前，霍铭定睛一看，顿时愣住：“绡儿？” 扮成少年的何绡看着霍铭，笑嘻嘻的说道：“是我。” 霍铭顿了顿，抬手让两士兵退下去，然后才看着何绡皱眉道：“你不是带着宁宁回青州了？怎么又回来了？” 何绡活动了一下手臂，笑着说道：“我们刚过景州，就听到了皇帝驾崩的消息。宁宁闹着要回京城来，当时正好碰上裴旻的下属郑句，他送着太子生母到了燕京城，如今正准备回去。我便将宁宁交给了他，让他好生送到大集村，然后我就返回来了。” 霍星河听到这话，皱起的眉头微松，可神色看起来还是有些不高兴。 他妹妹武力一般，比起何绡留在京城，确实何绡能帮到他很多忙。 可京城这么危险，时刻都会有战事，他担心何绡会遇到危险…… 第554章 我进宫里去看看 何绡知道霍星河心里在想什么，她走到霍星河面前，直视着霍星河的眼睛，然后声音温柔道：“我知道你在担心我，我也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是，星河，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在没有遇见你之前，我曾经也为自己的生活努力过，你面对的局面我都能面对，你需要的帮助我都可以。我不是只想攀附爱人生长的藤蔓，而是想成为和你并肩而行的人生伴侣。” 何绡看着霍星河，定定的说道：“你知道伴侣这两个字代表的意义吗？它意味着并肩而行和势均力敌！” 何绡说完后，就踮起脚在霍星河露出来的薄唇上亲了一下。 亲完后，她笑吟吟的对着霍星河道：“宫内如今局势不明，太子突然晕倒，是不是和你们的计划相悖了？我进燕京城去看看吧！” “不行。”霍星河猛地一个激灵，一把抓住了何绡。 何绡笑看着他，柔声安抚：“没事儿，不用担心我。皇宫内如今暂时是安全的，我听说了，安王和丰王都领了兵在抵御外地，皇太孙在主持大局呢！” 霍星河眉头皱了皱，看着何绡沉声道：“正是因为这样，你才不能去。安王和丰王定会在皇宫内安排人手刺杀周临，你若是去了，就是头号靶子。” “但是宫内不解决掉，你们就算打进了皇城，也是以叛军的身份。” 虽然这是霍星河和太子商议好的，可太子突然晕倒，许多人又故意混淆视听说周临血统不正，这番下来霍星河只会陷入被动局面。 所以何绡必须去！ 她的神色很是坚定，态度也很是坚定。 霍星河将何绡的手臂抓得很紧，可是见何绡怎么都不改主意，最后他终于还是武力的将胳膊垂了下来。 “绡儿……” 霍星河的语气都带了可怜意味，何绡却笑着安慰道：“没事，我会小心的。皇宫内一切正常后，安王和丰王才会忍不住露出马脚动手，这样你们才有正大光明的借口。不然这样下去，你的叛臣污名就真的坐实了。” 霍星河沉默了许多，才低低的“嗯”了一声。 何绡说完该说的，见霍星河情绪还有些低落，便笑着又踮起脚亲了他一下。 谁知霍星河这次紧紧抱住她，将这个吻延长甚至变得更加炙热滚烫起来。 两人拥吻结束后，霍星河问道：“我之前送你的玉佩，还带在身上吗？” 何绡点点头，从怀里将玉佩拿出来：“这可是你要娶我的凭证，怎么会不带在身上？” 霍星河的唇角终于多了点弧度，他的声音听着也欢快了许多：“好，一直带着它……一切小心为上，若是宫中真的出了大事，到时候你不要管别人，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何绡笑着调侃：“太子和太孙也不救了？” 霍星河很是斩钉截铁的说道：“不救，我不管别人怎么样，我只要你好好的。” 何绡听到这话，心中悸动，最后笑着重重的点了头。 两人自大帐中分别，何绡从军营走出去，撇去南北两处的城门，从东城门那边小门附近的一个狗洞里钻了进去。 这地方是燕京城乞儿们经常待的地方，何绡早早就发现了，只是给谁都没有说过。 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 进了燕京城内，燕京城的大街上空无一人，黑漆漆的街道透着黑暗渗人的意味。 何绡小心翼翼的绕着各家铺子的小巷子走，路过自家酒楼时，从墙上翻了进去。 刚进去，就有两个人立马带着大刀冲了出来：“什么人？” 何绡站立在原地没动，笑着说道：“是我。” 阿大惊讶的看着何绡问道：“何公子，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何绡笑了起来，她一边往屋内走一边说道：“你们都还留在京城，我怎么能先自己跑了？你们世子呢？” “世子在屋子里呢！”阿大说着，又小声对何绡说道，“世子这会儿心情很不好。” 何绡挑眉道：“怎么了？” “皇家寺院被禁军包围了，我们想去救郡王和郡王妃，可是找不到机会，世子正愁闷呢！” 何绡点点头，对阿大说道：“没事，我去看看他。” 何绡去了周子义的屋子，看到周子义正沉着脸磨剑。 他那柄长剑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长剑也不是什么绝世好剑，还是当初从何绡仓库里拿出来的，只是被周子义一直在身边带着。 如今看他这副急促的模样，想来也是对营救郡王和郡王妃的事情感到了着急。 何绡在门口看了周子义半晌，开口说道：“明日或者后日，宫中必然要大乱，到时候皇家寺院疏于守卫，我们可以去营救郡王。” 周子义听到这话，立马双眸明亮的抬头：“真的吗？” 何绡点头：“真的，太子晕厥，如今凡事都由太孙殿下主持。但他的来历朝臣们都觉得存疑，所以宫中必有一乱。” 最重要的是，安王和丰王除了在暗地里使些绊子外，如今还没有正儿八经的在门面上做过什么。 何绡觉得，他们一定是在等机会。 所以，他们也要等机会。 周子义向来相信何绡，听到何绡这么说，他也不磨剑了，直接起身道：“好，那这几天，我就听何姑娘安排了。” 何绡把酒楼后院的人都召集起来，吩咐他们不论外面出什么事，任何人敲门来都不要开。 然后就是，若真有乱兵闯入宅户，一切以自身安危最重要。 众人听得认真，心中却是各种忐忑，尤其娇娘，都快要吓哭了。不过她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尽量别添乱…… 一夜过去，外面终于恢复了白昼。 只是即便是在白天，甚至还在过年，可燕京城的百姓们却家家户户紧闭大门，鲜少有在外面走动的。 何绡带着周子义阿大等人，提前埋伏在了皇家寺院附近，就等着机会准备闯进去营救广平郡王。 等到中午时刻，皇城那边终于传来慌乱的叫喊声。 见守护寺院的禁军侍卫一下子撤走了一大半，何绡立刻道：“机会来了，上！” 第555章 不如让我儿子以身相报！ 随着何绡的一声令下，阿大和周子义等人，立刻提着剑冲了上去。 他们人手不多，但因为何绡武艺精湛，又找找直逼要害，很轻松就把所有侍卫禁军给解决了。 门口的岗哨解决完毕，一群人冲进了寺院中去。 寺院里很是安静，一棵上百年的古树矗立的院子大门口，昭示着寺院的年老历史。 何绡带着众人从大院子里跑进去，从几个小院子里穿过去后，终于到了广平郡王住的小院子。 广平郡王带着郡王妃真在院子里洒水浇花，因为是国丧期间，他们穿的衣服都很素净，甚至郡王妃的发髻上连一根钗子都没有插，只有一根古朴的木簪。 比起京城其他贵女打扮的华丽，郡王妃如今的装扮，和乡下妇人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郡王妃的面色却要比那些乡下妇人好上很多。 周子义在看到广平郡王和郡王妃的时候，眼泪顿时“唰”的一下就出来了，他哽咽着喊了一声：“父王，母妃！” 广平郡王听到这声音，还以为自己是幻听，顿了顿抬起头看了眼，又低下头去。 但随即，他又迅速的抬起了头，不敢置信道：“义儿？” 周子义撒丫子跑过去，扑到广平郡王的怀里就哭了起来。 郡王妃看到这一幕，顿时也小跑过来，看着周子义红了眼睛：“义儿？真的是你吗？娘的孩儿啊，娘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周子义听到这话更加痛心，又转头扑到了郡王妃的怀里哭起来。 母子二人抱头痛苦，广平郡王在旁边默默的擦着眼泪。 一家三口好不容易团聚，阿大几人跟着输了口气，也悄悄的擦了擦眼角。 等到他们抒发过心中悲痛的感情之后，阿大等人这才上前道：“属下参见郡王，参见郡王妃。” 广平郡王转头一看，原来是儿子身边的贴身侍卫阿大，他心中觉得更加熨帖，连忙露出了笑意和阿大说了几句。 他们全部围在一起，何绡则被孤零零的扔在了一旁。 但何绡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反而担心周子义这厮的嚎哭声太大，会引来其他寺内侍卫的注意，所以她一直警惕着外面。 周子义哭完后，这才想起何绡，连忙跑过来把何绡拉到了广平郡王和郡王妃面前：“父王母妃，就是这位何姑娘救了我，这次也是何姑娘带着儿子来救你们的，她是咱家的大恩人。” 广平郡王和郡王妃连忙看向何绡。 唇红齿白，五官绝艳。虽然身形不是很高，还有些瘦削，但身后却背着一把大刀。 一看就是个身板非常好，也非常有力气的……欸？不是说好了是姑娘吗？ 这怎么是一个长相极为漂亮的少年？ 明明是个少年……儿子怎么说她是个姑娘？ 何绡见广平郡王和郡王妃都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带着诧异，她笑着恢复了自己原本的嗓音，对两位说道：“民女见过郡王，见过郡王妃。” 一听到这娇柔悦耳的女声，郡王妃眼睛都亮了。 好一个漂亮的小丫头，这声音可真好听啊！ “何姑娘是吧？你瞧着年岁不大？可及笄了？有没有许好人家？你救了我儿子，不如让他以身相报如何？” 何绡：“……？” 周子义：“……,,???,,” 亲娘哎，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得上说这些？ 何绡也没想到郡王妃竟然是个随时随地就想给儿子找老婆的母亲，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这才道：“王妃，如今京中情况紧急，我们还是先行离开寺院再说吧？” “哦哦也对，先离开寺院。” 说着，郡王妃就要拉着广平郡王的手往外走。 周子义迟疑道：“……娘，你们不收拾收拾东西吗？” “收拾什么东西？”郡王妃忍不住在周子义头上拍了一巴掌，“你个傻孩子，现在是逃命的时候，你还有心思相别的事儿呢？” 周子义：“……” 那刚才你还想着给我找媳妇儿呢！ 何绡带着这一大家子人迅速往寺院外走，谁知刚走到大门口处，就有不少侍卫闻风而来。 何绡立马抽出背后的大刀，身形迅速又敏捷的朝着侍卫们打去。 明明看起啦很娇弱的一个小姑娘，可偏偏力气很大，动作又很灵活，一个人对战好几个禁军侍卫，也非常的自如。 郡王妃看得眼睛都亮了：“哎呀我有这样的女儿就好了，真厉害呀！” 广平郡王却看着何绡的身影若有所思起来，郡王妃察觉到后，连忙拽了一下郡王：“你个老不知羞的，可不准看上人家一个小姑娘啊！” 广平郡王听到这话，忍不住哎呀了一声：“夫人你胡说什么呢？这么多年，我都跟你过来了，你看我什么时候去招惹别的女人了？” 他虽然有些纨绔，爱玩爱闹，可对媳妇儿的心却是认真的。 自打去了郡王妃后，府中什么小妾通房都没有，甚至连身边伺候的人都换成了小厮，这还不够表明他的心吗？ 郡王妃当然知道广平郡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方才只是调侃一下广平郡王，见广平郡王一直盯着何绡思索，便知道他可能想到了别的什么事，于是她小声问道：“怎么了？你老是瞧人家姑娘……” “你不觉得，她跟你长得有点像吗？” 郡王妃诧异道：“什么？跟我长得像？” 郡王妃连忙又认真观察正和人打斗的何绡，瞧了半天，也没瞧出来哪里像了。 “你别听我说想要个女儿，就在这里胡掰扯！” 广平郡王“哎呀”了一声：“你看这丫头的鼻子，和你的一模一样。但是她的眼睛和嘴巴，像你妹妹，这下你明白我说得是什么意思了吧？” 郡王妃心中大惊，立马又专心致志的去瞧着何绡的长相。 郡王妃出自英国公府，她是英国公的嫡出长女，下面还有个嫡妹。 英国公是先皇还在世时的悍将，去世后被追封了英国公，因为身下无子只有她们两个女儿，先皇便开了特例，要让她以嫡长女身份世袭英国公爵位。 可她当时 第556章 她是你姨母的女儿 但即便妹妹英国公武艺高强，带兵打仗也很是勇猛。可天下男子皆看不起女儿身，妹妹想要招赘的想法也被人嘲笑。因此她一怒之下退出朝堂，专注带兵镇守在了山翼关。 只是当年，就在前往山翼关的途中，妹妹突然有了身孕。为了顺利生下这个孩子，妹妹还特意传信给他们，希望她派个懂得照顾幼儿的乳母过去。 她当时立即派了乳母过去，可乳母到了那里后，隔了半年左右，乳母就被杀了。 原因是，妹妹出征在外，让乳母照看着孩子，乳母却私自带着孩子出了门，结果在路上给丢了。 就那么小小的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自此再也了无音讯！ 没了孩子，妹妹又没有嫁人，英国公府也没有什么人在那里。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妹妹好像除了皇帝特召外，从未回过燕京城。 算起来，也有快十七年了。 郡王妃一想到这件事就愧疚难安，虽然乳母的事情和她没太大关系，妹妹也没怪她，可丢了孩子的事情折磨了她好多年。 妹妹一直孤苦伶仃，好不容易有了血脉，却因为她派去的人受到了这般打击，她当时都恨不得以死谢罪。 今日遇到何妹妹相像的小丫头，她就好像落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郡王妃看了好半晌何绡，大概是心里渐渐有了个猜测，她拉着广平郡王的衣袖不断的说道：“像吧？是像，真的很像雯华。” 广平郡王也觉得越看越像，虽然很多年没有见小姨子了，但这孩子和年轻时候的夫人及小姨子外貌十分神似。 十有八九是有血缘关系的。 这两人还在这么想，何绡却已经先把那些侍卫都解决了，然后她喊了声周子义，带着郡王等人往外走。 出了寺院后，一切就顺利多了。 为免众人聚到酒楼后院全部出事，何绡便把郡王等人带到了霍星河之前藏身的一个二进院子里。 “这里虽然环境简陋了一点，但也能凑合几晚上。就请郡王和郡王妃在这里勉强一下，过几日，我再接你们出去。” 何绡说得很是客气，可广平郡王和郡王妃却不接话，只是神色呆呆的看着何绡。 周子义见气氛有些尴尬，连忙小声提醒：“父王，母妃，你们看什么呢？” 广平郡王被拉回了神思，见何绡神色有些警惕，他连忙又捅了捅郡王妃的胳膊，郡王妃这才回过神来。 她讪讪一笑，连连说了几个“好”字。 何绡见事情完毕，正准备离开，郡王妃却连忙喊住她问道：“何……何姑娘，我想问几句冒昧的话……” 何绡转过身，看着郡王妃浅笑道：“王妃请尽管问。” 郡王妃忙道：“你……你是哪里人人？家中可还有其他什么人？父母都……” 说到这里，郡王妃顿了顿，神色很是期待的看着何绡。 何绡不知道郡王妃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她还是认真回答了一下：“青州辖下清河县大集村人，家父病逝，母亲改嫁，家中还有个幼弟！” 郡王妃听到这里，眼中神色很是失望。 在青州长大……还有个弟弟，那和山翼关离得也太远了，完全扯不到一起去。 何绡见郡王妃不说话了，便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 等她走了之后，郡王妃这才颓丧的说道：“我还以为……还以为能替妹妹了却一桩心事呢……” “姨母？”周子义在旁边听到，很是好奇的说道，“是关于姨母的事情吗？” 郡王妃点点头，神色有些哀戚。 周子义却更是好奇：“那姨母一直镇守在山翼关，连燕京城都很少回来，她的事怎么会和何姑娘有关系？” 郡王妃叹了口气，垂下眸子说道：“你还记得我以前给你说过，你姨母的孩子丢了的事情吧？我和你父王都瞧着这位何姑娘像你姨母，还以为……到底是我们想太多，天下这么大，长相相似的人这么多，怎么可能就这么巧呢？” 郡王妃已经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可笑了起来，可周子义突然灵光一闪，声音突然拔高说道：“难道何绡是我的妹妹？” 广平郡王和郡王妃都奇怪的转头看向周子义，不明白儿子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激动。 周子义却眼睛非常亮的说道：“父王，母妃，你们不知道何绡她有多么厉害，如果她真的是我的妹妹……天呐，我都不敢想像幸福居然会来的这么快！” 他要成为东家的哥哥了？ 以后火锅任由他吃，奶茶任由他喝，家里的好玩的好耍的，都任由他挑？ 天呐，这生活想想都觉得特别美好！ 周子义已经沉浸到了自己的幻想中去，郡王妃却直接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别说人家有爹娘有弟弟，和你姨母没什么关系。就算她是你姨母丢失了的女儿，那也和你没什么关系。你顶多就是个表哥而已，知道了吗？” 周子义连忙大声道：“不不不，娘，很有关系的。” 着急之下，周子义连在外的称呼都省略了，直接开启了他私下对广平郡王和郡王妃的称呼。 “娘，何姑娘根本不是亲生的。” 周子义说完这一句话，就看到自家爹娘猛地瞪大了眼睛，瞬间看了过来：“你说什么？” 周子义咽了口唾沫，这才道：“我说……何姑娘不是亲生的。我在她家干了一段时间的活，她爹是个秀才，早早就死了，她娘……是个很不可理喻的女人，抛弃了她和她的弟弟。村里人都说她是她爹娘进京赶考回来的路上捡到的，她娘，不，她养母后来也承认了。” 周子义说到这里，郡王妃的手已经克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她……被捡回来的时候，多大？” 周子义挠挠头说道：“村里人没仔细说，但我听说还是个小奶娃娃，包在软被里呢！所以有一段时间，大家以为是她养母亲生的，后来何秀才死了，大家才知道原来何姑娘是捡来的。” 郡王妃听到这里，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是她，肯定是她，她一定是你姨母的女儿。当年你表妹被丢掉的时候，就是那般大……” 第557章 宫变！ 周子义已经从刚才的兴奋中平静过来了。 他知道自己母亲说得有几分道理，可天下这么大，巧合的事情哪里会有这么多？ 既然是表兄妹，为什么他和何绡长得一点都不像？甚至，他们两没有一点儿血缘上的感应呢？ 好歹是兄妹啊，虽然是表的…… 周子义把这份疑惑说给了郡王妃听，广平郡王在旁边恨铁不成钢的一巴掌拍下来：“你长得也不像你母亲啊，我倒是希望你小子能够像你母亲一样，谁知道你像了你老子的十成十。” 英国公虽然是武将，可他的两个女儿在当年的燕京城，都是响当当的美人，世人皆称呼她们为“贺氏双姝”。 嫡长女何雯敏嫁给了他这个广平郡王，还被很多人可惜，觉得是鲜花插到了牛粪上。 毕竟虽然他五官长得不丑，可着实肚子里没多少墨水，是个不折不扣的平庸之人。 所以广平郡王面对媳妇儿一直很自卑也一直介意，希望生下的孩子完完全全像他娘。可谁想到，这怂儿子简直就是他的翻版。 只是让他觉得争气的是，比他长得好看了那么一些，也聪明了那么一些。 至于嫡次女贺雯华，因为师承父亲英国公，练就了一身好武艺。性格也比较冷漠，不擅于和人打交道，所以在京中都无人求娶。 当年贺雯华未婚生子的事情在燕京城也是轰动一时，但因为贺雯华已经袭了英国公位，又掌了兵权立了好多战功，所以并没有人敢多说她什么。 最多的，也就是八卦一下那孩子到底是谁的。 当然，广平郡王夫妇，也至今都不知道让贺雯华怀孕的男人是谁…… 想到这里，广平郡王叹了口气。 郡王妃却连忙擦掉眼泪说道：“我要给雯华写信，让她速速回京城来，自己确认一下这位何姑娘到底是不是她的女儿。连姓氏都这么接近，这是天意要她们母女二人相认啊！” 广平郡王也觉得还是得贺雯华来瞧瞧，便点点头，很是赞同郡王妃给贺雯华写信。 可周子义却给两人泼了凉水：“如今整个燕京城被敌兵包围的严严实实，上哪儿送信去？你们还是先保护好自己的安危吧！” 郡王妃听到这里，神色难掩失望，但很快她又重新燃起希望说道：“雯华毕竟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听到京师有难，她会不会赶回来支援？到时候我们就……” “别想了。”周子义继续泼凉水，“你是姨母的亲姐姐，广平郡王府遭了难姨母那边都没有动静，这说明了什么？要么是皇室把消息完全封锁死了，要么就是她已经对京城这边的人和事再也不关心了。所以京城有没有难，她都不会回来的，她只会恪尽职守的守好边关，不让外地入侵而已。” 郡王妃听到这里，终于久久的沉默了下来。 当年的事情，尽管妹妹没有说过怪她的意思，可乳母毕竟是她派过去的，所以……妹妹心里大抵还是有些怨恨的吧？ 郡王妃心中悲痛难忍，眼眶红红的转了身，往屋子里走去。 广平郡王有些着急的看了眼，随即生气的喝斥周子义：“你给你娘说这些做什么？你这不孝子！” 周子义撇撇嘴，在院子里打转了半晌，问阿大道：“何姑娘有说她要去哪里吗？” 阿大回过神，连忙道：“去皇宫，皇宫内乱了，何姑娘说她要去救太孙殿下。” “救周临？”周子义立马起了身，“你带兄弟几个在这里看好我父王母妃，我也去宫里一趟。” 阿大连忙道：“世子，您还是别去了，您去了也帮不上忙，还会给何姑娘添乱！” 阿大说的是实话，可周子义却觉得自己被鄙视了，很是气愤的说道：“你拦着我做什么？何绡可是我的妹妹你知不知道？我去帮她忙，是义不容辞的事情。” 阿大：“……但属下觉得，何姑娘可能会嫌弃您。” 周子义嘴抽了抽：“你皮痒了是不是？好好在院子里待着，若我父王母妃出了什么事，看不扒了你的皮？” 周子义说完后，就迅速的跑出了院子。 因为在里面耽搁了许久，他也不知道何绡如今走到了哪里，认真思考了半晌后，周子义往皇城东南角走去。 为了追赶上何绡，周子义在路上又是跑又是飞的，好几次因为动静太大，差点引来巡街的侍卫。 好在，在何绡进入宫门之前，他终于赶上了。 何绡到了皇城宫门一处，这里的侍卫是霍星河先前安排的阿铁，阿铁本意是等待霍星河安排的其他人来，没想到却等到了何绡。 以及何绡身后，气喘吁吁的周子义。 何绡转头看向周子义，很是诧异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周子义一边大口喘气一边笑着说道：“我……我来保护你……” 何绡：“？？？”玩笑不是这么开的小老弟。 阿铁开了小门，让何绡进来后，看着周子义皱起了眉头。 何绡见周子义神色可怜兮兮的，叹了口气后这才道：“让他进来吧！” 周子义这才被放进来。 何绡叮嘱他：“宫内已经乱了，现在到处都是不知道具体身份的人，你必须跟在我身后，才能保证安全，知道了吗？” 周子义连连点头。 何绡跟着阿铁往前方大殿走去，走到一条小路上时，听到了外边喊厮杀的声音。 何绡蹙起眉头，问阿铁道：“逼宫的人是谁？” “丰王。”阿铁沉声道，“丰王擅自离开城门，带着人马逼进了宫内，准备杀掉太子和太孙。但被另外一股势力给拦住了，我们的人还没有动手。” “另外一股势力？” 何绡想了想才说道，“是安王的人？” 阿铁点了点头。 何绡明白了安王的打算：“他想借着保护太子和太孙的名义，解决掉丰王，然后给太子和太孙一个意外。这下周王朝只剩他自己，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登基了是吗？” 阿铁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何绡叹了口气，对着阿铁说道：“既然这样，就让他们先狗咬狗吧，我们去看看太子殿下。” 第558章 只能活一日 阿铁带着何绡一路到达了东宫，东宫外还有侍卫把守着，看到阿铁带着人前来，却很放心的让她们进去。 何绡进去后，看到太子的床前，守着两个女人。 两个女人都很清瘦，一个却面容温和端庄，气质也雍容出众。另外一个神情憔悴，大概是没休息好，整个人瘦脱相，看起来便有些刻薄。 前者是东宫的太子妃，后者则是何绡许久未见的周临生母，沈夫人。 沈夫人看到何绡也很是惊讶，甚至还有些愤怒：“何绡？你怎么来这里了？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你能来的吗？” 沈夫人大喊大叫，太子妃很是嫌恶的皱了皱眉。只是碍于周临的生母是这个女人，所以她忍住没有说话。 倒是何绡，淡淡的瞥了眼沈夫人，对着太子妃行了个礼：“草民参见太子妃。” 太子妃语气温和道：“何小公子不用多礼，我知道你是来看殿下的，殿下如今昏迷不醒，你来瞧瞧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何绡点头，正欲说话，沈夫人就大声道：“她一个乡巴佬懂什么？不能让她碰太子殿下，她……” 话还没说完，太子妃就沉下脸说道：“来人，把沈氏拉下去，让她好好反省片刻。太子如今病重，岂能由你这般叨扰？” 身边人立刻上前，连拖带拽的把沈夫人给拉了下去。 屋子里彻底清净了，何绡这才上前检查了一下太子的身体。 说是检查，其实就是利用光脑进行一个全身扫描，扫描完毕后，何绡看着结果迟疑了一下，才看向太子妃。 太子妃知道事情的情况可能比较严重，抿了抿唇，这才道：“你们都下去吧！” 婆子和丫鬟全部离开，太子妃这才道：“何小公子尽管说吧，我能承受得住。” 何绡点点头，声音有些低：“殿下中毒多年，早已深至五脏六腑。如今的突然昏厥，只是因为有什么东西突然将毒性引发了而已。若是想要殿下醒过来，便请太医过来施针加大药剂进行刺激，不出一个时辰就能醒来。但是……” 太子妃已经红了眼睛，她沉默了许久，这才说道：“何公子都说了吧！” 何绡点点头，轻声道：“这种方法太过偏激，太子殿下醒过来后可像正常人一般生活十二个时辰。可这十二个时辰一过，会立即毒发身亡！” 言外之意，太子即便被用这种偏激的手法唤醒，也只能活一天。 这一天过后，他连昏迷的机会都没有了。 太子妃被何绡这话震的怔住，过了许久才颤着声音问道：“若是……若是不用这种方法呢，殿下他……” 何绡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坦诚说道：“即便不用这种方法唤醒，殿下昏睡多日后，再醒过来也只有不到半月的日子。” 而且，那会儿状态估计还不如这一日，甚至有可能连床铺都下不得。 那对于一个文德兼备养尊处于的储君来说，其实是一种折磨。 如果是何绡自己，她宁可选择痛痛快快的活一天，也不想那样折磨自己折磨亲人好久。 何绡把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都交给太子妃自己来决定。 当然要不要这样唤醒太子，太子妃自己说了也不算，还得去请示皇后。 何绡往后退了退，走到了屏风外边，把室内的空间彻底留给了太子妃。 只是她发现自己刚走到外边，太子妃的眼泪就忍不住汹涌的流了出来。她颤颤巍巍的握住太子消瘦的手，低下头去泣不成声。 何绡忍不住叹了口气。 让太子妃决定自己心爱男人的生死，真的比让她自己选择去死还要难啊！ 屋内沉默了很久，太子妃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她擦拭掉眼泪，喊了何绡进去，然后看着何绡说道：“我决定，就用这种方法唤醒太子。” 何绡愣了一下，迟疑道：“不用去请示皇后娘娘吗？” 太子妃摇头：“母后带着临儿在前朝主持大局，片刻都分不开心，我不能这个时候去打扰她。就按照我说的做吧，我与殿下十八年夫妻情分，从少年至此，相携过了这么多年，我太了解他了。若是他自己能够做选择，我相信他也像像个正常人一样醒来自由自在的活着。” 太子妃顿了顿，眼中又多了一抹晶莹：“殿下他……这些年，太累了……” 太子妃说着，偏过头去掩饰了自己的失态，何绡便也假装没看见，只提醒太子妃早早去请太医来。 太子妃连忙收敛好心情，喊了婆子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 因为宫中如今有叛贼肆虐，所以也不能叫一个婆子自己单独去，阿铁便跟着婆子去了太医院了。 大概过了一刻钟左右，阿铁这才带着太医到了东宫。这太医正好是一直替太子开药调理身体的那位，等何绡说完诊断，他自己又把完脉后，犹豫了一会儿便也同意了何绡的决定。 太医写出了方子，丫鬟婆子赶紧去抓药煎药，太医则屏退众人，给太子施针。 何绡毕竟是个女儿家，这会儿也不适合待在屋子里，干脆带着周子义等人在外面等着。 可东宫这边没有安静多久，外面竟然传来了打斗声。 有婆子连忙慌乱的跑来说道：“太子妃，外面……外面有贼寇闯过来了，您快躲躲……” 太子妃顿时起身，她站在太子的房屋门前，神色坚定道：“吩咐东宫侍卫，务必死守，不得耽误太医给殿下施针！” 众人从没见过温婉的太子妃竟然会露出这么刚毅的一面，皆是愣了愣，然后才齐齐的应了“是”。 何绡心中对太子妃暗中佩服，察觉到外面侍卫不低敌兵时，背着自己的大刀对太子妃说道：“太子妃，草民带人出去看看，您在这里守着，有事让阿铁喊我一声。” 太子妃神色肃穆的点了点头。 何绡立刻带着周子义和其他几个侍卫跑了出去，外面的敌兵也穿着盔甲，只是盔甲颜色和制式与东宫的侍卫不一样，所以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何绡抽出大刀，高声道：“哪里来的乱臣贼子，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第559章 你是太子的人 这些人都是全身武装，腰侧佩戴大刀。 身后跟着的一些藤甲兵士，甚至还拿着上战场才用的银枪长矛。 何绡一看就知道他们肯定是安王或者丰王的人，若是燕京城内的禁军侍卫，绝不会使用这等武器！ 何绡抽出自己的大刀冲上前与人厮杀起来，周子义见何绡都开打了，立马也冲上去与这些兵士们厮杀起来。 两人冲进人群，没一会儿便搅乱了几路兵马的布阵，东宫侍卫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对面敌军渐渐抵抗不住，便有人在外高喊道：“太孙血统不正出身乡野，我等拥护安王殿下主持朝政，若有违逆者，杀无赦！” 这道声音自外面传来，一声一声，越来越嘹亮，直到传进了东宫这里。 何绡听到这声音，和周子义对视了一眼，慢慢往东宫里面撤去。 刚才厮杀的人马分别是安王和丰王的，可如今只听到了安王的人马在这里喊，说明丰王要么逃了，要么已经败了被安王擒下。 如今这宫里，当是安王说了算。 何绡带着东宫侍卫后撤进宫内，转头问守在里面的阿铁道：“太子殿下有动静了吗？” 阿铁表情很严肃，他看着何绡摇头，然后又转头看向了大殿里面。 太医还在施针，因为何绡提出的法子虽然有效但很偏激，针刺的几处穴位也是人的命体大穴。若是一个不小心，有可能会当场要了太子殿下的命。 所以太医是小心了又小心，生怕自己一个手抖，扎错了地方。 太子妃在旁边屏气凝神的看着，几个丫鬟婢女也小心翼翼的守着，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何绡在外面看了半晌，发现殿内没有动静后，便知道太医应当还是在施针，便对着周子义及东宫侍卫道：“我们就在这里死守，若是有闯进来的人，全部格杀勿论！” 东宫侍卫刚才见了何绡凌厉的招数以及敏捷的身法，知道这是个厉害人儿又一心为太子殿下打算，便肃着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一时之间，整个东宫的侍卫都开始听何绡调令。 外面的喧闹声越来越近，不到一刻钟，终于又叛军再一次杀到了东宫来。 守在东宫外的侍卫有些不敌，何绡便让他们全部撤到了里面，可是半晌后众人也抵御无力，只得在门口与这些叛军厮杀起来。 这一回的来人比上次多了两倍左右，何绡顿时大喝一声：“兄弟们，以后的荣华富贵就在今天了，保护太子殿下，封王拜相不是问题！金银珠宝如花美人，都在等着你们，听我号令，杀！” 跟在一旁专心杀敌的周子义：“……” 虽然这话有蛊惑人心的嫌疑，可偏偏很是对这些侍卫们的胃口。原本有些瑟缩的气焰，顿时被激发出来，像是个个都打了鸡血燃起了斗志！ 被何绡的大饼吊着胃口，侍卫们浴血奋战，总算是与门口的叛军们打了个势均力敌。 只是有不少侍卫受了伤，各个身上溅满了血迹，就连衣服也被划破了好几处。 将这一波的敌军逼退，何绡长喘口气，她将大刀搁在地上，然后回头看向阿铁。 “太子殿下醒了吗？” 阿铁神色更沉寂了许多，看起来有种肃杀感。 何绡叹了口气，又回过头开始振奋军心。 今天这一波，太子必须得醒过来，不然霍星河带领的将士就没有理由进燕京城，也没有机会清君侧。 若是真被安王抢了先，那霍星河的叛贼罪名，可就坐实了。 何绡手拿着大刀，坐在地上，安静的看着东宫外面。 东宫外尸体遍布，到处都是躺在地上带血的人影。 虽然知道历来的王朝更迭，注定要踩踏在数万人的性命之上，可何绡没想过，自己也会掺和进来。 明明她一开始的身份，只是个小小的农家女而已。 何绡看着东宫外面发了会呆，正在想等下是不是还有第三波第四波叛军过来时，殿内突然传来太子妃喜极而泣的声音：“殿下，你醒了？” 何绡猛地转头，阿铁已经先一步进了大殿，片刻后，他搀扶着面色苍白的太子出了大殿。 何绡是第一次这般认认真真打量太子。 五官虽不如安王那般俊美出尘，可也是翩翩如玉的斯文公子。只是常年缠绵病榻，让他整个人身上少了许多生气。 太子昏迷两天，今日虽起死回生，可双脚无力，走动时还需要阿铁搀扶。 太子妃就跟在太子身边，三人一同出来时，正好看见了身上带血手拿大刀的何绡。 两人视线对上，四目相对，太子突然努力站直身体，对着何绡深深的鞠了一躬。 “今日，多谢何姑娘相助！” 何绡没躲没闪，受了他这一拜后才对太子说道：“殿下放心，既然答应了您，我们就必然会信守承诺。” 这话也是在向太子保证，就算他不在了，皇太孙周临也能安安稳稳的登上皇位。 太子听到这话，神色微松，又对着何绡说了感谢之语。 阿铁在几人寒暄之间，就拿出备好的孔明灯，点燃朝着天上放去。 待到何绡他们反应过来时，天上已经飘起了数十顶孔明灯。 太子看到这一幕，有些不解：“这是？” 阿铁面无表情道：“这是末将与少将军通信号的方式，放孔明灯，便是提醒少将军可入城了。” 何绡忙道：“那安王的人也能看到这孔明灯，想必他们很快就会赶来，我们赶紧走。” 阿铁点头，见太子行动不便，说了声“得罪”后，直接把太子给背了起来。 东宫侍卫们见状，也跟着阿铁何绡往外走，众人穿过长长的宫墙往前朝走去，却在路上撞见了安王。 安王早就换下了平日里斯文的便装，他身穿一身铠甲，手执一柄长剑。俊美的面容满是冷漠，好似与平日里判若两人。 带着人截住太子后，安王视线落到何绡身上，神色怔了一下，沉默许久才自嘲一笑：“本王早该想到，你就是太子的人。” 景州遇见何霄，带他回燕京城不久，太孙周临就被找了回来。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可偏偏，他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第560章 你是女子？！ 何绡看着安王失望的眼神，纳闷的挑挑眉。 是安王自己天天把她当好大儿宠，她又没表示过什么，为什么安王要对她露出这种被人背叛的眼神？ 她可没背叛谁，她的立场一直很坚定的。 至于借钱的事情嘛…… 何绡看向安王，语气如常的说道：“王爷，若这次我有命出去，一定会把欠您的钱连本带利还上。” 但若是安王出不去，那别怪她欠账不认人啊！ 于副将跟在安王身上，早就杀红了眼，看到何绡护在太子身前，也是一脸痛心疾首。 他又怒又气的指责何绡：“何霄，王爷对你不薄！” “确实不薄！”何绡看着安王认真说道，“若不是阴差阳错，我也非常希望和安王成为朋友。可偏偏，安王您也是谋害霍家人的幕后凶手。” 提到霍家，安王和于副将都是一愣，然后安王拧眉说道：“你是霍铭的人？” “没错！” 何绡大声道：“定国公和霍家数位儿郎被冤死战场，想必安王殿下这些年来，心中也会略有不安吧？霍铭待你如手足兄弟一般，你却在他背后狠插一刀，安王殿下就不会有深夜难眠不寐的时候吗？” 这几句话问的安王脸色微变，连同眸子神色也变得狠辣冷硬起来。 看到他的脸色，何绡就知道安王果然参与了当年的事情。 怪不得霍滢当年那么喜欢他，也在这个时候将他视为仇人！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何绡握紧手中大刀，安王定定的看了她半晌后，对着身后叛军沉声吩咐：“一个不留！” “是！” 叛军的喊声震天，何绡立刻大声道：“保护太子和太子妃！” 东宫侍卫们迅速冲上前，把背着太子的阿铁和太子妃围到了中间。 何绡转头对周子义和阿铁小声道：“我们从东南角突围，破开口子后，你们两带着太子和太子妃先撤，我来断后！” 阿铁神色变了变，沉声道：“少夫人，你带着太子撤，属下来殿后！” “不，安王深藏不漏，你不是他的对手。” 虽然何绡和安王一次都没有交手过，可她知道，安王的武艺丝毫不逊色霍铭。 所以这里在场的所有人，也就她能够和安王有一拼之力。 若是她带着太子和太子妃先跑了，阿铁可能就要死在这里。 何绡不想让霍星河再经历失去朋友亲人以及将士兄弟的痛哭，她转过头叮嘱阿铁：“别和我犟，听我的命令，等下让你走你就走，我会想办法逃出来的。” 阿铁看了何绡许久，最后终于挣扎着点了点头。 安王的人早就冲了上来，何绡看准机会，立刻带着人手往东南角厮杀去！ 东南角那边是个往后殿走的小路，因为后殿那边看起来是死路，所以叛军也没多少人马守在这里。 但事实上，后殿那边霍星河也安排了人手和通道，只要太子和太子妃到了那里，就能安全离开并抵达前朝大殿！ 安王并没有亲自动手，他带来的人马很多，足足围了何绡等人里三层外三层。 只是这些人虽然多，但因为有何绡一马当先在前面开辟通道，这些人完全不敌，硬生生被何绡撕了个口子出去。 但何绡也已经拼尽了全力。 连续三波叛军来袭，她守了三波，这波她有预感自己要失手了。 可失手之前，她也得把太子和太子妃送出去，不然霍星河的一切筹谋，就全白费了。 包围圈被撕开一个口子后，何绡立刻把太子妃推到了周子义背上，大喊道：“快走！” 周子义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感觉到背上有了重量，立马背起人就跑，阿铁也背起太子迅速冲出了包围圈。 两人带着几个东宫侍卫出去后，回头一看，何绡还陷在包围圈里厮杀。 眼见有几个叛军要追过来，何绡立马飞跃上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周子义觉得鼻子酸涩，有点想哭。 他才有了一个还不知道是不是的妹妹，就有可能又要没了…… 阿铁定定的看了何绡几秒，然后转过身，迅速大步跑起来：“走，别辜负了少夫人的心意！” 众人护着太子和太子妃迅速逃走，于副将见状，立马往那边追去。 何绡看到后也急速冲上前去拦住于副将，两人缠斗了几招，安王突然手执长剑朝着何绡而来。 何绡用尽全力往地上一滚，才算是堪堪躲过了这道致命的攻击。 她一个人对上安王，都有些力不从心，更遑论还有另外一个于副将。 何绡心中感叹自己今日可能要死在这里，只是看到太子等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时，又觉得心中安慰。 哪怕是死，也死得其所了！ 于副将看到太子等人顺利逃走，气得再一次朝着何绡攻来，安王却沉声道：“你退下，本王与他过招。” 于副将瞬间收了大刀，气愤的瞪了眼何绡，这才走到了一边。 安王看了何绡半晌，手执长剑迅速朝着何绡攻来。 长剑铮鸣一声，刺向何绡胸膛，单是第一招，便直取何绡性命。 何绡知道安王这是极恨她了，毕竟太子的性命若不是因为她，就会直接交代在这里。 何绡却纹丝不动，任由安王执剑而来，等那剑尖指向她身前时，她却迅速抽刀，将那厚重却又锋利的刀面对了上去。 刀与剑相撞，发出阵阵低昂的颤鸣。 剑法素来是攻敌之弱、以快取胜，而刀法却恰恰相反，以不变应万变，全无招数可言。 安王出剑千万招，何绡挥刀相迎也有千万招。寒光闪动间，两人竟有些不分上下。 于副将在一旁看得有些着急，何绡却有些微微诧异。 安王……似乎对她手下留情了。 一个恍惚间，何绡的胳膊不慎被剑刃划过，立时有血迹蔓延出来。 她捂着胳膊往后退了一步，谁知安王的剑又追逐而来。何绡匆匆偏头躲避，束着墨发的簪子却一个不慎被直接挑掉，万千青丝如瀑般倾泻下来。 长发坠落，连带着几番兵戈征战，何绡的假喉结也消失无踪。 一时间，能够代表她男性特征的东西全部散去，竟毫不掩饰的露出了女儿态。 安王执剑的手顿住，看向何绡的眼里满是震惊：“你是女子？！” 第561章 好久不见，熙玉兄 何绡也没想到，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马甲，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直接掉了。 重点是安王一直把她当好大儿看待，今天突然发现好大儿是个女的，那她是必死无疑了吧？ 何绡握紧手中大刀，正想着要拼死一战时，外面突然传来紧急报令声：“王爷，有兵马攻入燕京城，直往宫中来了。” 安王视线依旧落在何绡脸上没有移开，只是声音沉如暮鼓：“是南城门还是北城门？” “北城门！” 一听到是北城门，安王的眼神更是犀利如刀。 “原来是霍铭来了。” 何绡听到“霍铭”这两个字，握着刀的手动了动，心中微松口气。 于副将听罢，连忙对安王道：“王爷，我们现在就去前殿！” “嗯！”安王终于移开视线，放下长剑往后退了一步，然后道，“抓住她，留活口！” 众人不知道为什么要留活口，于副将却看着何绡此刻的模样，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王爷对何霄的态度一直很特别，之前他不懂这些特别来自哪里，可现在看着何霄披散在身后的长发，以及沾了些许血迹的容色，他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王爷他……早早就看上这小子了。 于副将眼中发狠，带着十几名将士冲着何霄包围过去。 安王面色冷漠的看着何绡在人群中，像个困兽一样不停歇的战斗。看了许久，何绡终于被耗尽了力气，使得于副将生擒了过来。 于副将将她抓到了安王面前，安王看了何绡半晌，沉声道：“你和霍铭是什么关系？” 何绡疲惫不堪，抬起头看了眼安王，露出嫣然笑意：“他是我大舅哥呀……” 安王冷哼一声：“不老实。” 可语气却明显和缓了许多，见何绡跪坐在他身前，安王叮嘱于副将：“打晕带出宫去，你盯着她。” 于副将忙道：“属下盯着她，那王爷您呢？” “不用管本王，今日若事成，你便再将她带回宫来。若事败，便在驿站等本王。” 于副将听到安王这般说，心里先松了口气，可是看着何绡，他忍不住道：“让其他人带着她，属下跟着您……” “旁人本王不放心。”安王垂下眸子看着安静的何绡，唇角勾出一丝弧度，“这个小野猫爪子锋利，哪怕是你，也得被她多挠上几爪，多得几个人看着她，别被她跑了。” 于副将这下无奈的答应下来：“是！” 何绡听着两人的对话，叹了口气：“你们能不能先打晕了我，然后再说这些？就不怕我逃出去，泄露了你们的秘密？” 见何绡被抓住还神态这般轻松，安王轻笑了一声。 他伸出手，将修长的五指放在了何绡的脖颈上，微微摩挲了一下。 何绡条件反射般的缩了下脖子，然后迅速转头：“王爷，你若是想杀就赶紧杀，不用这么恐吓人！” 安王收回手，轻轻挑眉：“本王不杀你，本王留着你还有用……” 说罢，他亲自动手打晕了何绡。 见何绡身子迅速软下来，安王立马半蹲下去抱住了她的身子。 于副将看到安王这番模样，微微咂舌，又忍住什么话都没说。 安王沉默的看了片刻何绡的睡颜，好一会儿后才将她交给了于副将：“好生照看着，别让她出了什么岔子！” 于副将：“……是。” 王爷这是已经忘了这个女人有多狠，挥舞大刀的样子还在他眼前栩栩如生呢！ 于副将带着一批侍卫背着何绡离开，安王看了几眼他们离开的方向，这才带着其他人到了前朝大殿。 他去的果然迟了，太子已经出现在了朝臣面前，皇后拿出先帝遗志，即刻就要扶持太子登位。 如今之计，只有抢在霍铭到来前杀掉太子，踩着他们的鲜血登上皇位。 安王亲自动手，殿前侍卫根本不堪一击，护卫着太子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地。 快要到太子面前时，却忽然窜出来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 这男人神色硬朗，招数凌厉与那何绡竟有些相似之处。安王与他对打半晌，终于认出这人就是当日想要求取霍滢的史家庶子。 原来这位，也是霍铭安排的。 阿铁的武艺水平略逊于安王，可他此刻存着必死的心保护太子，安王竟一时突破不了他的防线。 正在缠斗之时，听外面大军呼喝道：“少将军来了，尔等叛贼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霍铭？ 他竟来的这般块？ 安王走神了一瞬，差点就被阿铁的短剑刺到要害之处。 他迅速往后退去，躲开后看向那匹骑着马冲进来的兵甲将士。 霍铭一马当先，脸上还带着森冷的铁质面具，直留出一个消瘦硬朗的下颌。 安王停了手，定定的看着霍铭。 霍铭坐在马上，也安静的看着安王。 四目相对，两人的脑海里同时想起少年时他们策马扬鞭，打马过街的情景。 可那时的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有一日会陷入这种你死我亡的局面。 不，应该是自从安王决定相助先帝时，他们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安王才如同老友那般，笑着打招呼：“别来无恙啊霍三少。” 霍铭翻身下马，站在马前摘了面具，用沉沉的眼神看着安王，薄唇微动：“好久不见，熙玉兄。” 安王，名周怀晔，字熙玉。 可他的表字从来没人敢叫，除了霍铭。 只是霍铭当年出事时，只有十九岁，还未弱冠，就连表字也没来得及取。 安王想到这里，握着长剑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霍铭像是猜到安王在想什么，神色淡淡道：“我表字星河。” “星河？”安王琢磨道，“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名字，虽然有些浅显了些。” 霍铭不欲与安王多说，只拿出长剑说道：“成王败寇，今日你死在我剑下，也算全了我们的少年情谊。过去那些恩怨，我也不再计较。” “是吗？” 安王哈哈大笑的拿起长剑，对着霍星河说道：“好，少年时我不敌你，如今我倒要看看名震天下的少将军霍铭，有没有长进几分？” 两人说罢，就快速的缠斗在了一起。 都是武艺超高的杰出儿郎，周围的侍卫将士们根本不敢上前，他们打斗的场地，方圆五米之内竟然没有一个人。 第562章 她是你的心上人？ 两人一开始还是平分秋色，打得难舍难分。 但时间长了，还是能看的出来，安王根本不是霍铭的对手。 一个是文武双全的权贵王爷，一个是历经沙场数十年的老将，在武艺这块上，根本没有可比性。 霍铭一个连环招将安王的剑击落后，他的剑尖停留在了安王的喉咙前。 安王虽然败落下来，却也不慌乱，只是含笑看着霍铭。 霍铭神色平静，剑尖并没有再进一步，而是看着安王道：“我想问你一句话。” 安王笑着道：“问吧，我若知道，定全部告知于你。” 霍铭抿唇，眼睛一直看着安王，沉默许久后才道：“当年边关一事，你有过后悔吗？” 安王原以为霍铭会问他关于争夺皇位的其他筹谋，却没想到霍铭却是问的这话。 他神情恍惚了一下，竟一时说不出答案来。 后悔了吗？ 他也不知道。 从边关回到京城后，夜深人静时刻，他总会想到霍家数名儿郎为了保护他被自己人杀死，总能想到浑身是血的霍铭让他赶紧走…… 每每至此，他总觉心中绞痛难忍，辗转难眠。 那是与他少年相惜的过命兄弟啊！ 安王忽然觉得眼角有些湿润，可他却还是笑着，对霍铭说道：“朝中亲王四位，先皇态度不明，我若不为他出把力，哪来的资格登上这至尊之位？” 他文韬武略样样不输太子，甚至比太子康健的多，却只因为庶出的身份，却无缘与皇位。 他怎能甘心？ 他决不甘心！ 霍铭得到了安王的答案，却发现心中并没有因为安王这话有所波动。 当年留在自己心中的症结，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已经解了。 皇室子孙和武将后人，不是朋友就是敌人，这是天意注定，他并不能强求什么。 霍铭神色淡淡的，看了安王半晌，这才低声道：“我会求新皇放过安王妃和安王府的其他人，你安心上路吧！” “上路？”安王笑着说道，“还不到时候。我想，何绡的命，在你们眼里应该比我这条命更值钱吧？” 一听到何绡的名字，霍铭瞬间神色大变。手执的长剑有些不稳，往前刺了点，在安王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绡儿在你手里？” 听到霍铭这般称呼，又见他神色着急，安王微微眯了眯眼：“她是你的心上人？” 霍铭眉头皱起，将长剑直接搁在了安王脖子上：“周怀晔，你若是想留个全尸，就把绡儿全须全尾的还给我。” 安王笑道：“死后谁还在乎尸体是不是全的呢？你若是想让你的绡儿好好活着，就放我走。” 霍铭的剑尖颤了一下，安王知道他犹豫了，唇边的笑容便又深了几分。 “太子的江山都是你替他打下来的，难道这点事儿，你还做不了主？” 霍铭没有说话，可不远处的太子听到这话后，站出来沉声道：“霍将军，放他走吧，何姑娘的安危重要！” 霍铭却没有放下长剑，只是盯着安王说道：“我要如何信你不伤害绡儿？绡儿现在又在什么地方？” “你随我出城，不就知道了？” 霍铭立刻放下长剑，转身对着太子道：“殿下，末将还有其他事在身，剩下的事还请副将协助你。兵符就在这里，兵马随你调动。” 霍铭说完，直接把兵符扔给了陪在太子身边的阿铁，阿铁跪下，一脸自责：“是属下无能，没有保护好少夫人。” 霍铭并没有怪罪他，也没有多说什么，他转过身看着安王，声音冷冽：“走吧！” 安王果真就跟着霍铭往外走了。 宫中所有侍卫看着他们出了午门，都没有胆子上前去拦。 太子看着霍铭和安王离开，叹了口气说道：“希望何姑娘能平安无事。” 他也就只有这一天好活了，后面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即便是想救何绡，也实在是有心无力。 宫中叛乱就此停了下来，后续事宜全部交给了太子处理，霍铭跟着安王出了城。 为了避免安王骗他，霍铭找了一辆马车，两人一同坐在了里面。 前往驿站的路上，马车里很安静，昔日无话不谈的兄弟到了今日，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安王才问道：“你与何绡，是如何相识的？” 霍铭定定的看着马车前面，沉声道：“是她救了我。” “原是如此。”安王笑看着霍铭道，“你一向如此好运，少年时是定国公的嫡子，尽得京中无数赞誉。即便遭了大劫，也有何绡这等福气之人来相助。霍三少，我真是羡慕你。” 霍铭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安王，声音淡淡：“你若喜欢被兄弟背叛，又想遭受家破人亡之苦，我可以帮你。” 这话噎了安王一下，他面色微僵，好一会儿后才说道：“我自是不愿意。” 话题就这么结束，两人再没有交流过一句。 到了驿站后，外面有一队兵马包围了马车，霍铭也迅速将安王挟持起来。 安王没有任何反抗，在霍铭的挟持下出了马车。 于副将就带着人在外面，看到霍铭的脸后，愣了一下。 安王看向他，目光定定，声音温和：“何姑娘呢？霍三少来找她了。” 于副将喉头动了一下，这才道：“被属下打晕了，在屋子里。” 一听到何绡被打晕，霍星河顿时就红了眼睛：“把她带出来。” 于副将看向安王，安王点点头。 立刻就有将士从屋里扛出一个身姿纤细的女子，霍星河皱着眉头道：“把她的脸转过来。” 于副将冷笑一声：“赫赫有名的少将军，难不成还会认错自己的女人？” 那女子被长发遮住的脸转过来，虽然只露出了一半，却也是熟悉的眉眼。 霍铭这才放下心来，他沉着声说道：“把人给我。” 于副将使了个脸色，让人把女子带了过来。霍铭将女子抱在怀里，这才一掌推开安王，顺势斩开马车绳索，然后翻身上马带着女子迅速离去！ 于副将正要带人去追，安王却抬手止住，淡淡道：“她醒了吗？” 于副将顿了一下，这才道：“还没有。” 安王笑了笑，神色有些得意，“走吧，往利州方向出发！” 第563章 女装的何绡真娘！ 霍星河抱着怀中女子一路疾驰到了燕京城，刚进门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周子义。 “少将军，我妹妹呢？” “妹妹？”霍星河翻身下马，低头看着怀中女子说道，“绡儿什么时候成你妹妹了？” 周子义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道：“我也是今日才得知，她是我的表妹……” 这事儿说来有些话长，且周子义也还没拿到具体的证据，便只说到了这里就停下。 “何绡”还没醒，霍星河便也不与周子义多说，牵着马就往宫中走。 周子义连忙跟在身后说道：“宫中大事已定，少将军接下来打算如何？” “接下来？” 霍星河眼眸微眯，声音冷厉：“新皇登基，自然是要辅佐他治理朝政。” 周子义不明所以，跟在后面“哦”了一声。 因宫中还有不少叛军，霍星河并不能把昏迷的“何绡”带在身边，便先带着她回了何府。 一进去，看到霍滢竟然也在何府中。 霍星河顿时愣了一下：“宁宁？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霍滢看着霍星河微沉的脸，心中有些发虚：“我……我刚回来没一会儿……” 还不待霍星河说话，看到昏迷的“何绡”，她立马说道：“嫂子是不是受伤了，交给我，我来照顾，你快去忙吧！” 事已至此，霍星河多说也无用，便把“何绡”交给了她，让她好生照看着，自己则带着周子义返回了宫中。 霍滢坐在床边，看着头发披散下来，面容变成了娇俏女郎的“何绡”。 虽然少了少年人的那股子风发意气和锐利英气，可她的容色却丝毫不减半分艳丽。 果真是男装俊美女装倾城！ 霍滢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心中遗憾，还是有些别的思绪。 她倚在床头看了半晌“何绡”的睡颜，最后也昏昏沉沉的趴在床上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后，床上的人竟然不见了。 霍滢忙紧张的出门，正想让丫鬟婆子到处找找，却看到身穿女装头戴木簪的“何绡”，手里拿着几支红梅从园子里走过来。 老远看见她，还笑着打招呼：“滢滢。” 霍滢愣了一下，反问道：“滢滢？” 她平日不是总叫自己县主的吗？偶尔也只是随大哥一样称自己宁宁。 今日怎么还变了？ 霍滢虽然有些诧异，但也并没有多想，只说道：“你怎么跑去花园里了？我一觉醒来你人不在，吓死我了。” “何绡”浅浅一笑，小步婀娜上前，看着霍滢温柔悦耳的说道：“我瞧着园中红梅好看，便折了几支来。” “这样啊……”霍滢又打量了一番何绡今日的装扮，小声嘀咕道，“我怎么觉得，你换了女装之后，整个人怎么变得娘们唧唧的。” 以前的何绡是翩翩公子，行事不羁，说话走路虽不粗鲁，也都是颇为豪放的。 可今日换了女装的她，怎么走路像是宫中那些被圈养的歌姬舞女一般？走三步扭一下细腰？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她？往日里那些都是为了女扮男装，而故意装出来的？ 霍滢顿时觉得恶寒，看向“何绡”的眼里，竟也不再有倾慕，连遗憾都少了三分。 “何绡”拿着几支红梅进了屋子，抬手解下身上的红色大氅，然后找了个瓶子将红梅插了进去。 插完红梅，她仔细端详了片刻，又有些不满意的找出剪刀要修理。 只是屋中剪刀放在何处，她却找了好一会儿都找不到。 “来人。” 霍滢看着“何绡”对外喊了起来，好奇的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何绡”轻轻蹙起眉头，眼中有些不悦：“屋中的丫头去哪儿了？怎么没有一个人？” 霍滢：“……你屋里不是没有丫头服侍吗？还是说，你之前都是骗我的？” 这下“何绡”立刻不说话了，她低下头抿抿唇，好像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抬起头说道：“滢滢，你知道剪刀在哪里吗？” 霍滢感觉更加奇怪了：“这不是你的房间吗？剪刀放在哪里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她眸光露出一丝探究，围着何绡转了一圈，然后说道：“你怎么打回来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好生奇怪！” “何绡”立刻露出头痛欲裂的表情：“我不知道……我好像忘了很多事，可又记得你，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 眼见着“何绡”抱着自己的脑袋蹲了下去，霍滢愣了一下，又慌了起来：“何绡你没事吧？” 蹲在地上的人不说话，霍滢只好道：“你快去床上歇着，我让人给你找大夫来。” 霍滢扶着“何绡”上了床躺下，赶紧出门着急的去找府中丫鬟。 阿玲正好在花园里打拳，见霍滢找来说是何绡生病了，赶紧收起东西出门去请大夫。 府中的其他人都得知何绡生病，煮汤的煮汤探病的探病，一时间各处都热闹非凡。 大夫来看过后，只说“何绡”感染了风寒，需要好好养病，近日不要劳累就行。 霍滢在旁边看着，等大夫出去后才跟上去问道：“大夫，只有风寒吗？她……她说自己忘了很多事，会不会还有其他症状？” 大夫摸着长长的胡须说道：“脉象平稳有力，除了一点点风寒外，并无他症。这忘了事情……许是近日太忙乱，脑子忙晕了？” 大夫这话只是随便一说，霍滢却当了真，想到何绡又是忙宫里又是忙宫外，可能真的忙晕了。 她松了一口气，送着大夫出了门后，这才进屋去看“何绡”。 “何绡”正倚在床头，娇娇弱弱的喝着丫鬟端来的汤。 霍滢往日也见过何绡喝汤，但何绡很少用这种小勺一点一点来，大多都是直接端着碗喝掉，整个过程干脆利落。 这次生个病，倒娇气起来了。 霍滢看了一会儿，见“何绡”朝她看来并羞赧一笑时，忍不住抬手扶额。 换了女装的何绡，真是让她哪看哪不顺眼啊！ 太娘了！ 霍滢眼不见心不烦，干脆起身道：“你好好休息，我出去转转。如果有什么事，让人来喊我。” “何绡”点点头，声音温柔：“你去吧！” 第564章 霍家要被平反了 京变之后，宫中还有一大堆事等着霍星河去处理。 所以即便霍滢对“何绡”的变化觉得奇怪，可霍星河不回来，她却也找不到人去诉说这些。 等啊等，等到夕阳西下，天色近了傍晚，霍星河没回来，宫中却传来了新皇的旨意。 太子登基为新帝，主持先皇驾崩后的事宜。 只是因身体实在不适，两个时辰后，便在众朝臣的见证下传为给太孙周临，又亲封霍铭为摄政达城，辅佐新皇。 至于周临的血统身份，父子俩早就在文武百官的见证下验了血，证明了周临的清白。 这些做完后，太子便带着太子妃回了东宫，剩下的都交给了周临来处理。 …… 这些消息传出来后，百姓们在私下里纷纷讨论，太子大概是有史以来在位最短的皇帝。 毕竟只当了两个时辰就传位给太孙殿下了，这还不如不登基呢！ 不过这些话他们可不能乱说，现在最让众人高兴的就是，新皇有意为定国公府平反了。 霍滢得到这些消息，也是激动异常。 她让人给何绡传了消息说自己回定国公府，然后什么人也没带，自己就乘了马车赶到了定国公府去。 定国公府的大门紧闭，霍滢拍了几下，终于有人开了门。 开门的管家看到来人是霍滢，诧异道：“二小姐，您不是随着何公子回乡下了？怎么又回来了？” 霍滢笑着进了大门，然后道：“听说京城的事情结束了，我就回来了。伯娘璇儿她们人呢？我来找她们，有个好消息要说。” 管家连忙跟着霍滢一边走一边说道：“大夫人在前院呢，和四小姐说话，四小姐这两日被关在府里憋着了，吵着闹着要出去……” 霍滢笑着进了前院，正好看到霍璇正拉着大伯母的胳膊撒娇，抬头一看到霍滢进来，眼睛一亮：“二姐，你怎么来了？” 霍滢捏捏她的脸颊，然后笑道：“来看看你这个鬼机灵啊！最近在家是不是又调皮了？是不是没有好好听伯娘的话？” “哪有？”霍璇吐吐舌头，很是可爱的说道，“我可听话了。” 大夫人无奈一笑，摇摇头之后才看想霍滢道：“宁宁，你不是随姑爷回乡下过年去了，怎么又回来了？” 霍滢看了眼周围，大夫人立刻明白霍滢是有别的话要说，屏退了四周的丫鬟婆子后才道：“怎么了？可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霍滢摇摇头，拉着大夫人和霍璇坐下后，这才道：“何绡是女子。” 一语惊起千层浪！ 大夫人刚坐下，听到这话立刻弹了起来：“什么？他是……他是女子？” 见霍滢点头，神色认真不似开玩笑，大夫人嘴唇动了动，脑子里一片空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一脸盛怒道：“荒唐！这胆大包天的商贾之女，竟敢欺君罔上，骗我霍家女儿姻缘？” 霍璇也瞪大了眼睛，好像很是不能接受。 她圆溜溜的可爱眼睛不停眨巴眨，盯着霍滢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霍滢见大夫人气急，好像这就要去找何绡拼命，无奈一笑，拉住她说道：“伯娘，你先别激动，等我说完。” “你说。”大夫人气势汹汹道，“一介女子竟然骗婚，岂有此理？这天下哪有这般荒唐的事情？我定要给你讨个公道来！” 霍滢：“……” 好不容易等大夫人情绪稳定些了，霍滢这才道：“何绡不是来骗婚的，她知道我哥和母亲守在白镛关，我被困在京城受人桎梏，所以想用假成亲这个方式把我带离京城。” 大夫人听到这番说辞，脸色好看了许多。 可她语气还是不悦：“那也不能假成亲啊！你当日成亲，整个燕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结果现在倒好，她是一个女儿身，你嫁给了一个女子，那你以后怎么办？总不能跟着一个女儿家过一辈子吧？” 霍滢心想，若是何绡一辈子都穿男装，一辈子对她温柔体贴掏心掏肺，这么过下去倒也可以。 可何绡穿了女装后，比她还娇滴滴……跟这样的娇娘过一辈子，那还是算了吧！ 霍滢收回神思，对着大夫人说道：“她以女儿身娶我，就是为了护住我的清白，以后我遇到良人再嫁，也不会被人说三道四。且她当日以六万白银下聘，在燕京城给足了我脸面，我应当感激她才是。” 大夫人这下不说话了。 虽然有些生气何绡不打招呼就这么骗了她们霍家闺女，可何绡这个方法以及她的做法，确实是带离霍滢的最好办法。 “那她都带你走了，你为何又回来？” 霍滢见大夫人虎着脸，笑说道：“因为我哥回来了呀！” “三哥？”霍璇已经激动的眼睛亮起来，显然把霍铭当作偶像崇拜！ 大夫人听到霍璇这么大声，连忙伸手去捂她的嘴：“别喊这么大声，你生怕旁人听不见？” 他们霍家死的如今只剩孤儿寡母，可周家那几个还是不放心，在他们霍家插了不少钉子！如今若是被这些人听到霍铭回来，还不知道要如何翻天覆地的找人呢！ 霍滢看大夫人这么紧张，叹了口气说道：“伯娘，不用再担心这些了，外面已经变天了。” 大夫人不明白霍滢是什么意思，霍滢说道：“你不知道吗？太子登基两个时辰后，传为给了太孙周临。如今我们的新皇正是这位太孙殿下，年号已经改为启元了。最重要的是，哥哥被封为摄政大臣，辅佐新皇主持朝政。而咱们霍家，要被平反了。” 霍滢之前听到这些消息时，心中只有高兴以及迫不及待分享的喜悦。 可这会儿从她自己嘴里说出来这些话，她突然有些心酸，鼻子也猛的感觉到酸涩起来。 霍滢眼尾发红，看着大夫人说完这些话之后，大夫人就陷入了怔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刺骨冬风吹过，夜幕降临，大夫人才动了动僵硬的身子。 “要平反了？” 她像是不敢置信，声音很轻的询问。 霍滢点点头，声音很是用力：“咱家要被平反了。” 这话一出，大夫人突然嚎啕大哭起来：“终于要平反了……我的铮儿恪儿，终于不用再背着叛国的罪名了！” 第565章 何绡是我哥的心上人 大夫人的哭声传到了院子上空，外面的丫鬟婆子连忙跑进来查看。 霍滢扭头，红着眼对她们摇了摇头，丫鬟婆子这才悄然无息的又退了下去。 霍滢回过头起身搀扶着大夫人，温柔说道：“大伯娘，没事，我们等来这一天了，一切都会好的。天色寒凉，先进屋子去吧！” 霍璇也觉得心中悲痛，替大夫人擦掉了眼泪，然后声音脆脆的说道：“娘，我们进屋子里去。” 大夫人被两人搀着进了屋，在屋内坐下好久之后，才终于慢慢的平复了心情。 她抬起头看着霍滢，声音低哑：“铭儿呢？他还在宫里？” 霍滢点头：“新皇即位，哥哥有许多要忙的地方，这两日许是都要待在宫里不回来了。” “那何府就只剩何绡一个人了？”大夫人大概是想通了，对何绡的怨念也不再像是之前那么大，“既然你们是假成亲，那我们还是要将你接回来才是。明日我带人亲自上何府去，与那何绡见上一面，好好说说。” 不快的地方还是要说说的，可是该感谢的地方也得感谢。 听宁宁这番话，好似何绡在这场宫变中也帮忙了不少呢！ 霍滢听到这话，笑着说道：“那今日我就在府中住下了，明日和伯娘你一起回府去！不过……伯娘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大夫人好奇的看着霍滢，问道：“什么心理准备？” 霍滢眨着眼睛，笑着说道：“何绡是我哥的心上人，当初哥哥被人追杀流落在外，也是她救了哥哥一命。两人已经互许终身，我娘也同意了这件事，不出意外，她以后就是咱们家的少夫人了。” 大夫人：“！！！” 这……这多么荒唐的事情啊！ 家中的姑爷，突然就要变成儿媳！ 大夫人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是什么样的心情，不过得知霍铭是何绡救下来的，对何绡的不快倒是彻底散去了。 她不是不讲理的人，霍铭兄妹两都被何绡舍身相救，这等天大的恩情，他们定国公府得记着。 况且，霍铭亲娘，这个嫡亲的婆婆都认下这儿媳了，她做伯母的还能说什么呢？ 大夫人点点头：“我知道了，那明天……我们去见见这个未来儿媳便罢！” 霍滢这才笑着说道：“好。” …… 霍星河果然一夜未归，只是怕府中担心，差人传了消息来。 但“何绡”似乎并不担心霍星河回不回这个事儿，她在何府中踌躇了许久，见府中内外都有侍卫把守，最终才慢慢的回了屋中睡觉。 第二日起床，正坐在屋里看着东西发呆时，外面有丫鬟传说定国公府的大夫人到了。 “何绡”忙起了身，出了屋子跟随着丫鬟去了前厅。 大夫人远远看到一个裹着大氅，头戴几支华丽钗簪的娇娘走来，面色一愣。 等到走近了看清楚脸，她才不敢置信的问道：“何绡？” 对面女子轻轻颔首，然后福了一下身子：“见过大夫人。” 大夫人：“……” 这，这换了个女装，怎么感觉从头到脚都不一样了呢？ 瞧着身上的那股精气神没了，面容也不似以前那般，让人一眼瞧去就惊艳。 难不成何绡的男装和女装差别就这么大？ 大夫人在心中嘀咕，面上却没多说什么，只是略微露了一点笑意：“我今日来，是替我弟妹以及我霍家所有人感谢你的。” “何绡”面露疑惑，大夫人走上前说道：“宁宁已经把所有事都给我说了，你救了铭儿，又护住了太子和太孙殿下，这次我们霍家平反有望，全靠你。你女扮男装娶宁宁的事情，说实话我是介意的，可我也知道你是出于好意，所以这些事我也都不提了。” “今日过来，我是想给你说，我要把宁宁接回……”大夫人话没说完，却发现“何绡”面露惊愕。 她忍不住偏过头问道：“何……姑娘？” “何绡”连忙屏气凝神道：“大夫人您请讲。” 大夫人只当“何绡”走了神，便也没生气，继续说道：“我今日过来，是想把宁宁接回去。毕竟你们都是女子，这婚姻只能等同儿戏。以后你要嫁给铭儿，宁宁也要另觅两人，你们早日分开也就不耽误了。” 大夫人说完，就看向“何绡”等着她的回答，可谁知，“何绡”半晌都没有反应。 大夫人觉得今日的“何绡”有些奇怪，不仅没有以前机灵聪慧，反而还显得很是弱不禁风。 瞧这面相，也好似比原来更清瘦些。 是近日累到了吗？ “何姑娘？” 被大夫人一提醒，“何绡”连忙道：“好的，一切都听大夫人安排。” 大夫人点点头，进了厅中坐下，“何绡”跟着坐下后问道：“大夫人喜欢喝什么茶，我让丫鬟给你沏来。” 大夫人闻言顿了顿，奇怪的看了眼“何绡”。 何绡以前为了娶走宁宁，可是把整个定国公府人的习性都摸清楚了的，不仅她喜欢喝什么茶，甚至喜欢什么料子的衣服什么口味的饭菜，都一清二楚。 今日，怎么反而问起了自己喜欢喝什么茶这事儿？ 见大夫人很是诧异的打量自己，“何绡”立马知道说错了话，便笑着找补：“这几日脑子不太灵光，忘了许多事，还请大夫人见谅。” 大夫人明白过来，也没介意，只说道：“就上龙井吧！” “何绡”点点头，身边立刻有丫鬟下去沏茶，又有其他丫鬟端了点心上来。 霍滢陪坐在大夫人身边，看着“何绡”桌上的点心，诧异的挑了一下眉。 糖酥饼？ 前些日子丫鬟端这个来，何绡很是嫌弃的拒绝了，说是太甜了腻歪！ 怎么现在又开始吃了？ 她现在不仅忘了东西，就连口味都大变了？ 怎么这么奇怪？ 霍滢越想越不对劲，忍不住就看着“何绡”的脸仔细观察起来。 见“何绡”捻起一块糖酥饼秀气的吃了起来，霍滢皱皱眉头，语气平静的问道：“何绡，你还是这么喜欢吃糖酥饼呀？不腻吗？” “何绡”顿了顿，拿帕子掩嘴咀嚼几下后，这才斯斯文文的说道：“吃习惯了，倒也不觉得腻！” 第566章 这个何绡，是假的 “这样啊！” 霍滢眼眸闪了闪，搁在腿上的手猛地捏了一下。 这个人……好像不是何绡。 可她为什么和何绡长得一模一样？真的何绡又去了哪里？ 霍滢心中惊涛骇浪，可却又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真是假，见大夫人还在和“何绡”聊天，她只好按捺着性子继续观察。 看来看去，越看越觉得不像是何绡。 何绡说话爽朗大方，绝不会这样支支吾吾且畏畏缩缩。 何绡眉宇英气，走路自带风，哪怕是换了女装也该有那桀骜不驯的气质才对。 最重要的是，何绡不喜欢吃的东西，不喜欢带的首饰，以及不喜欢的穿着打扮，她都喜欢且习以为常。 这个人压根就是和何绡反着来的！ 霍滢死死捏住自己的手心，强忍住没有质问，等随着大夫人告别出了何府后，她才沉声道：“伯娘，我得赶紧进宫一趟。” 大夫人对霍滢进宫这事儿有阴影。 当年就是皇后传旨让霍滢进宫伴公主几天，结果进去后，就再也没出的来。 所以霍滢出来后，霍家人这辈子都不想再让霍滢进宫了，大夫人这会儿听到霍滢主动说要进宫，情绪十分激动。 “不行，你去宫里做什么？虽然燕京城是稳妥下来了，可宫里的旧人还多着呢，谁知道里面还藏着多少阴私和危险？你不能去，你若是出了意外，我怎么和你娘交待？” 霍滢见大夫人态度坚决，有些着急起来。 “我不是进宫去玩，我找我哥，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大夫人冷着脸说道：“什么重要的事，你先说给我听听。” 霍滢看了眼周围的侍女，抿抿唇，最后踮起脚在大夫人身边说道：“我怀疑现在何府的这个何绡，是假的！” 这话宛如在大夫人心上砸了一击重锤，比前面何绡女扮男装且是霍铭的心上人，来得更加刺激！ 大夫人脑子一片茫然，说话都有些不利索起来：“怎……怎么会？一模一样，她们一模一样……这天底下哪有一模一样的人……” 霍滢也觉得不可思议，可她还是觉得，何府的这个何绡是冒牌货。 “伯娘，你不觉得她很奇怪吗？说话走路，语气神态和以前完全不一样，根本判若两人。何绡完全知道咱们霍家人的习性，可她连你喜欢喝什么茶都不知道，这不就说明了问题？” 大夫人也觉得不对，可她潜意识里觉得，世界上不可能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便颤着声音道：“她不是说近来忘了许多事……该不会是忙忘了……” “就算她是脑子生了病失了忆，也不该是这番模样。” 霍滢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我觉得要么是有一模一样的人顶替了何绡，要么就是有什么脏东西上了何绡的身子。哥哥还不知道这件事，我得赶紧告诉他，不然若是找不回来何绡就麻烦了。” 大夫人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也不敢再阻拦霍滢，只忧心忡忡的叮嘱：“那你也要注意安全，何府的动静我会让人盯着的。” 霍滢点头：“好，我现在就进宫去！” 霍滢借了一匹马，转身就直接往皇宫赶去了，大夫人站在原地，捂着自己狂跳不停的心脏直直发愣。 一模一样啊……这世上真的有一模一样的人吗？ 霍滢在午门处就被人拦住，好在守门的人整好是霍铭的部下，见到霍滢来他忙道：“小姐，你怎么进宫了？” 霍滢也不知道这人是谁，见他称呼自己是小姐，想着大概就是霍家的人，便语气着急道：“我找我哥，他人在哪里？” 侍卫迟疑道：“将军……大约在殿内与皇上大臣们议事呢吧？” 他被派来守着外宫门，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如何情景呢！ 霍滢见这侍卫说不出所以然，连忙自己往宫内跑去，绕了好几个圈子找了好几个小太监带路，这才找到了霍铭。 霍铭已经脱去了昨日的盔甲，换上了一身墨色常服。 他面无表情的跟在新皇周临身边，一脸肃然。 霍滢远远看到，想喊他一声，却被身旁的小太监连忙拉住：“霍姑娘，皇上也在呢，你可不能放肆！” 霍滢挣脱开太监，生气的说道：“皇上在能怎么样？若不是何绡，皇上他能有今天吗？” 也不等太监做出反应，霍滢就小跑过去对霍铭着急道：“哥，何绡出事了。” 一群说话的朝臣戛然而止，全部回了头。 正在听他们说话的霍铭和周临一起看向霍滢，不约而同道：“何绡出什么事了？她人呢？” 见周临的神色也很着急，霍滢心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她顾不得想多，只对着霍铭道：“你先跟我回去，回去你就知道了。” 霍铭立刻转头看向周临，还没说话周临就道：“少将军先回吧，这里有朕就行了。” 顿了顿，他又道：“若是需要帮忙，随时来找朕。” 霍铭点点头，跟着霍滢迅速离开。 出了宫门，霍滢这才讲了何绡可能被掉包，或者脏东西上身的事。 霍铭听完后，眉头蹙了蹙，沉声问霍滢：“果真一模一样？” 霍滢知道霍铭信了她的话，连连点头：“一模一样，就连身高体量都差不多，我瞧着只略略清减，但大体上是没有任何差别的。” 霍铭这下抿了唇，只是身下的马儿却更加快了几分。 两人策马过街，很快就到了何府。 推门进去，霍铭抬眼，正好看到在院中伫立的“何绡”。 “何绡”身穿粉色夹袄，外罩一件玫红色大氅，梳着漂亮精致的发髻，带着华丽又美观的簪子。 她的五官，一如既往的明艳好看，身形也一如既往的消瘦挺拔。 可那熟悉的眉眼中，多了些娇弱和惆怅，与往日判若两人。 霍铭呼吸屏了一瞬，在门口站了许久，才走进门说道：“天冷，怎么不进屋？” 跟在身后的霍滢没想到哥哥会说出这话，正有些着急他为何不直接对质时，霍铭突然道：“我送你的这支玲珑簪，可还 第567章 为什么冒充何绡？ “玲珑簪？” “何绡”下意识摸了摸发髻上的簪子，神色闪过一丝茫然，但见霍铭静静的看着她，她便收回手，露出温柔笑意说道：“自是喜欢的。” 说着，她往前伸手，对着霍铭说道：“下人们都说你这两日在宫中处理事情？今天怎么回来了？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霍铭听到这话，垂下了眸子，避开“何绡”的手大步往前。 “基本都布置好了，剩下的事有陛下来做，我则要兑现给你的承诺了。” 霍铭说着，转头问目光温柔的问“何绡”，视线落在她眼睛上：“绡儿，你还记得宫变之前，我对你说了什么吗？” “何绡”被问得有些惶恐，垂在身侧得手捏了一下裙摆，这才强笑道：“什么？我回来后，总觉得脑袋发昏，许多事都记不得了。昨日还问滢滢剪刀放在哪里，被宁宁笑了一番，你问我这个，我总觉得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 她说着，还用力捶了捶自己的头。 霍铭看着这一幕，唇抿了抿，却没有上前，更没有说什么。 等对面“何绡”情绪稳定下来后，他才轻声道：“我说京城事了，我就娶你为妻，你还记得吗？” “何绡”顿时眼睛一亮，连连点头：“是，我想起来了，你说过要娶我。” 霍铭声音温柔：“还有呢？” “还有……”她也不知道还有什么。 霍铭看着“何绡”，朝着她一步一步走近，眉眼温柔语气亲昵：“还有，你说自己身处孝期，暂时还不能嫁给我。养父的养育之恩，也不能不报……” 走到“何绡”面前时，霍铭似呢喃一般吐出了最后一句话：“这些话，你怎么能都忘了？” “何绡”仓惶抬头，霍铭却突然伸手掐住了她的喉咙，眸色顿时变得阴森凌厉起来：“说，你是谁？为什么要冒充绡儿，绡儿她人又在哪里？” 被掐住脖子的“何绡”顿时慌乱的挣扎，可霍铭乃是练武之人，她一个小小的弱女子又怎么能挣脱的开？ 掐在脖子上的手，力气越来越大，女子的脚跟也慢慢离地，似乎就要凌空而起。 一旁的霍滢见这女子脸色越来越红，似要喘不上气了，连忙旁上前拉住霍铭的胳膊：“哥，别把她弄死了，弄死她我们从哪里得知嫂子的消息？” 霍铭被这话拉回了神，顿时松手，将女子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看着女子躺在地上，一边大口大口的呼吸，一边神色可怜的流眼泪，霍滢皱起了眉头：“回答我们的话，你叫什么名字？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和何绡长得一模一样？” 那女子喘过气，知道自己捡了一条小命回来，连忙跪下哭求道：“求少将军饶贱妾一条命吧，贱妾也是被逼的……” 霍滢一听果真有内情，连忙让她起来仔细说。 重点是，这人顶着何绡的脸跪在这里哭得梨花带雨，她浑身瘆得慌！ “贱妾名叫云娘，原是怋州百叶楼的歌姬，后背一个叫王老爷的男人买了去。王老爷买了贱妾后，却并未纳贱妾入府，反而将贱妾送到一个很黑的楼阁，让人给贱妾换面。” 霍铭听到了重点：“换面？” 玉娘哭着点头：“贱妾以前并不长这番模样，顶多有六成相似。可是被换过面后，贱妾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霍滢看了眼霍铭，知道这是有人故意拿何绡的模样做了参照，只是没想到这换出来的面容过于柔弱了。虽五官几乎要以假乱真，可人的气质和言行神态，并不是一朝一夕间就能模仿会的。 所以即便这云娘小心了又小心，却还是短短时间内就被霍滢发现。 辛亏昨日霍铭着急进宫，不然若是让他和云娘相处一会儿，怕是片刻就能发现不对！ 霍铭看着云娘，久久没有说话。 云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是生是死，心中很是惶然害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霍铭这才道：“你自换面至今，有多久了？” 云娘仔细算了算，小声道：“也就两月之多。” 两月…… 正是安王带绡儿来到燕京城，并与绡儿结识的那段时间。 所以这个云娘，是按谁的指示换出来的脸，答案一目了然。 霍铭想到昨日挟持安王换人的场面，不由得心痛难忍，垂在身侧的手也缓缓攥紧。 他竟因为一时的粗心大意，让别人替了绡儿的名头，还让绡儿落在了周怀晔的手中。 若是绡儿出了什么意外，他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 卢新山外，前往利州的官道上，疾驰着一辆低调不起眼的马车。 马车外面灰扑扑模样，内里空间不大，也就堪堪能坐三个人。外面车辕上坐着两个面容粗犷的男人，一个赶着马车，一个抱着佩刀面无表情盯着前方。 天空阴云密布，北风呼啸，看着又有大雪要落下来。 抱着佩刀的男人抬头看了眼天色，转过头对着一帘之隔的马车内主人说道：“爷，天马上就要黑了，看着似乎还有大雪，咱们是不是要找地方落脚？” “不用。”车内传来一道温润好听的男声，“加快速度，先出了燕京地界再说。” 卢新山离燕京城只有百来里路程，霍铭这人聪慧，若是发现云娘的异处，恐会单枪匹马的追来。 虽然他已经派人兵分两路以混淆视听，可对手是霍铭，他到底还是得多防一手。 马车的速度比不上只身骑马的人，燕京城又如今处处都是霍铭的人手，所以他们必须得先出卢新山离开燕京城的地界，然后再行打算。 外面抱着佩刀的于副将，听到这话点点头，对一旁的侍卫说道：“加快速度，今晚不留宿了。” 那侍卫说了声“是”，立马甩起鞭子，赶着马儿更快的往前跑去。 马车内，安王周怀晔看着还昏睡的何绡，眉眼带着淡淡的笑意。 没想到平日里颇为嚣张的小少年，睡着后，竟然看起来这般乖巧可爱。 怪不得她耳朵小巧，脖颈又纤细白嫩，原是一个娇娇悄悄的小女儿郎。 他周怀晔一生阅人无数，没想到在这小丫头的身上栽了根子！ 第568章 王爷很想要孩子吗？ 安王靠在马车壁上，神色温和的看着何绡。 马车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何绡终于从昏睡中转醒。 她神色懵懂的睁开眸子，很是茫然了一会儿。 想到自己在宫中被安王的人擒住，又好像听安王说要带她走，何绡猛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她在马车上，这是要被人绑走了？ 察觉到旁边有人在盯着她，何绡连忙转过头，正好对上了安王笑意吟吟的眼眸。 何绡蓦然感觉这一幕有些熟悉，恍然想起，当时在景州被安王抓住，带着她坐上马车往燕京城去时，也是这般情景。 只是那会儿她是在马车里装睡，而这一次，却是真真切切的被打昏睡了过去。 何绡回想着这两日，她不是在昏睡就是在昏睡的途中，就连吃饭换衣服都是于副将请了一个女人来帮忙换的。 因为顾忌到她的身手，什么软筋散之类的东西，可没少给她吃。 何绡还担心这玩意儿会损坏她的身体，但是没想到，光脑检查过后说，只会让她浑身酸软无力，倒也没有别的伤害！ 何绡就：“……” 行叭，只要不影响身体健康就行。 何绡从跑远的思绪里回过神，看向一旁坐着的安王，眼睛眨了眨：“王爷，咱们这是去哪儿？” 因为身体酸软无力，没想到说出来的话也软绵绵的，这娇弱的味儿让何绡自己先反胃了一下。 安王却是接受良好，就好像在他的心目中，换回女装的何绡，本该就是这样娇娇弱弱的模样一样。 “你想去哪儿？” 安王笑吟吟的看着何绡，“你睡一天了，不饿吗？” “饿……”何绡努力抬起手，胳膊却又很是无力的垂下。 她转转眼珠子，看着安王眨巴眼睛道：“王爷能给我解药吗？我这副模样，别说吃东西了，起都起不来。” 安王笑看着何绡机灵狡黠的模样，单手撑腮道：“本王给了你解药，你若是逃走了怎么办？” “怎么会呢？”何绡连忙说道，“跟着王爷有吃有喝，我怎么会这么想不开？” 安王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又对着何绡笑道：“说的也是，那便给你解药罢！” 说完，他从马车内暗格内拿出一个小木盒，然后将盒子打开拿出了一枚药丸。 安王看了半晌药丸，又看了眼何绡，笑着把药丸分了一半，然后递给了何绡。 何绡：“……王爷这是？” 安王挑着眉说道：“一半药量，足够你起身吃东西了。” 何绡：“……” 真狗！ 但不吃白不吃，先有点力气再说。 何绡接过安王递来的药丸，都没有用水，直接干咽了下去。谁知道因为这东西太齁人，她噎了一下，咳的死去活来，差点又把这药给吐出来。 安王：“……” 半颗药终于吃下去，过了一刻钟以后，何绡终于感觉她的四肢渐渐有了些力气。 虽然达不到之前那般挥舞大刀的力气，但至少能坐起来，能拿起东西像个正常人了。 何绡撑着马车底坐起来，先掀起帘子看了眼外面。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外面飘着鹅毛般的大雪，马车轱辘在雪地上留下两条深深的印记。 何绡看完，嘟囔一声：“下这么大雪啊啊？” 安王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你是在等霍铭来找你吗？” 何绡放下帘子，收回手在马车里坐下：“我是想等，但王爷你肯定想办法阻挡他了呀，所以我还是不等了。” 准备自救叭！ 安王看着何绡面色坦然，竟丝毫没有担心的模样，笑了笑叹气说道：“早该知道你是这副样子，本王竟然还想着看看你惊慌失措的模样，还是本王失策了。” 何绡哑然，没想到安王竟有这种小癖好。 想到安王之前总把她当好大儿宠着，何绡突然有了聊八卦的心思：“王爷，我一直有个疑惑藏在心里，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安王挑挑眉，说道：“说说看？” 何绡迟疑片刻，大眼睛眨巴眨，声音小了许多：“王爷之前将我误认为刺客，但带我去了安王府后，却并没有让人伤我，更没有把我关起来。甚至，在后面还借我银钱帮我开酒楼，王爷你对我这么好……” 说到这里，何绡停顿了一下，安王却猛地屏住了呼吸，凝神听着何绡要讲什么。 何绡顿了顿，用很是真诚的眼神看着安王问道：“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把我当儿子宠了呀？王爷你和王妃婚后一直无嗣，是很想要孩子吗？” 安王：“……” 所有的期待顿时石化，就连安王的表情都僵住。 见何绡还用满是好奇的眼神看着他，安王忍无可忍：“何绡！！” 何绡被这声音震了一下，她缩缩脖子，往后退去靠在了马车壁上。外面听到动静的于副将立马掀开帘子，甚至还抽出了刀警惕的看向马车内。 安王脸都黑了，却也不想于副将来扰局，便转过脸冷斥一声：“退下！” 于副将将安王没有事，看了何绡一眼这才重新放下了帘子。 安王抬头，看着对戳手指一脸无辜的何绡，气急反笑：“本王不过大你八岁，竟是能当你父亲了？” 何绡很是理直气壮道：“做我养父，大八岁完全可以啊！” 安王：“……何绡你放肆！” 何绡撇撇嘴，立马不说话了。 马车内安静下来，看着动如脱兔的何绡像个小木头一样，不说话也不动，就坐着静静发呆，安王反而有些不习惯。 他瞥了何绡一眼，轻咳一声：“冷不冷？” 何绡双手抱膝，下巴搁在膝盖上说道：“不冷，但有点饿，想吃香喷喷火辣辣热乎乎的火锅！” 被何绡这么一说，安王也觉得腹中空空，想念起燕京城的鸳鸯火锅来。 他默了片刻，放柔语气说道：“这里有些点心暂时垫一垫，再忍耐片刻，我们到了利州就能吃到热点儿的东西了。” 何绡一听到是去“利州”，很是嫌弃道：“就不能娶个富庶的地方吗？王爷你想东山再起，也得找个有钱人多能招兵买马的地方啊！” 安王被噎的愣了一下：“……你怎知本王要东山再起？” 第569章 他喜欢我的内在美 何绡“哎”了一声。 她抱着胳膊，扯了扯不太习惯的女装说道：“若是王爷不需要东山再起，只需要继承大宝的话，那这会儿应该是把我困在宫里才对，不会在这么大晚上还奔波劳累！” 何绡这话也没有讽刺的意思，可说完后，安王的脸色就沉了好多。 何绡忽然想到，男人都是好面子的人，尤其安王这等文韬武略样样不差的男人，更不愿意输给别人。 所以她说这话，简直就是在往人家的伤口上撒盐。 放在平时，何绡说这话也就说了，就算对方是天王老子她也不怕。 可今日她被人绑架，又动不了手，简直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一想到这里，何绡立马就怂了下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忍不住这损人的话叭！ 见安王脸色还不好看，何绡转转眼珠子换了话题：“我这衣服是之前那个娘子帮忙换的吧？那我之前的衣服呢？” 提到这个话题，安王的脸色果然好看了很多。 他轻哼一声，斜眼看着何绡说道：“放心，本王是正人君子，不会对你做出什么不轨之事。” 何绡：“……我也没说王爷对我做了什么不轨之事，就是好奇衣服去哪儿了而已。” 安王唇角勾了勾，语气淡淡道：“衣服？叫霍铭拿走了？” “霍铭？”何绡诧异道，“他……怎么会拿掉我的衣服？” 安王饶有兴致道：“他来找你，本王便让他带另一个你走了。” 何绡有些不明白安王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看着安王皱眉想了半晌，脑中突然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另一个我……王爷说的，是另一个和我长相一模一样的人？” 安王轻轻笑道：“聪明。” 何绡：“？？？” 这世上怎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见何绡有些傻眼，安王终于觉得痛快了许多：“本王让他自己挑，他带走了那个女人，留下了你……” “不可能。”何绡直接打断安王的话，“霍铭不会认不出我的。” “是吗？” 安王挑着眉，强压住心中的不悦，对何绡说道：“那他为何带走了另外一个女人，却偏偏不带走你？” 何绡抿着唇不说话，眸子里却是对霍铭的全然信任和倔强。 安王本能觉得不舒服，心中又有些嫉妒霍铭。 可此时此刻，他也不可能再说出别的什么，便只淡淡道：“你若不信，过几日就知道了。” 这话一落下，马车里的两人都沉默下来。 何绡靠着马车壁发呆，安王则闭上眼睛开始假寐！ 马车疾驰过官道，一路冲出了燕京城地界，等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外面的鹅毛大雪也停下后，马车才终于抵达路上的一个小城镇。 进了镇子，于副将立刻赶着马车到了城中客栈，然后请安王下马车休息洗漱。 安王下马车前看向何绡问道：“你自己能不能走？” 何绡这会儿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她努力撑起身子想站起来，谁知道双腿发软直接跪了下去。 看到跪着的方向是朝着安王，何绡干脆笑道：“若是王爷能把剩下的半颗药给我，我就能自己走了。” 安王瞥她一下，袖子一甩，俯下身去直接把何绡打横抱了起来。 何绡：“？？？” 吃错药了吧这周怀晔？ 何绡想挣扎下来，安王低头看着她说道：“你若是再动，本王就把你扔外面雪地里，让你好好睡上一夜。” 何绡这下立刻老实了。 好在安王的确也是个正人君子，即便是抱着她，手也是规规矩矩的。 只是马车外的于副将看到这一幕时，眉头皱的老高。 不过想到王爷之前连何绡的替身都提前找人做出来了，又何必计较眼前这点画面呢？ 说不定……说不定以后何绡还会成为他的女主人呢！ 想到这里，于副将替还在燕京城的安王妃叹了口气，又忙低下头跟着安王进了客栈。 他们总共就四个人，三男一女。 何绡是女子，理当要单独开一间房，但因为何绡这人心计多又身怀武艺，安王为了防止她逃跑，直接把她抱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何绡被放在床上后，努力撑着床铺坐起来，然后看着何绡一脸警惕：“王爷，你不会在打我的主意吧？” 安王坐在桌前，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后，转过头漫不经心的看了眼何绡：“本王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至于对一个假小子饥不择食？” 何绡立马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反正我浑身上下也没二两肉，王爷你想必看惯了前凸后翘的美人，应当也是看不上我的。” 安王听到这里，心中一动，反而转过头认真打量起何绡来。 何绡立刻警惕的把被子拉过来裹上，然后眼睛眨巴眨。 安王冷笑一声，转过身去又喝了一杯茶，然后状似无意的说道：“霍铭想必也看不上你这身材吧？” “霍铭……”何绡迟疑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道，“他喜欢我的内在美，外表什么的，都是浮云。” 安王又冷笑了一声。 何绡发现，只要当自己提到霍铭，安王这人的冷笑就特别多。 他这人的一反常态，给了何绡一种在吃醋的错觉。 何绡：“……真是脑子睡瓦特了才会这么想。” 两人坐在房间里面面相觑半晌，于副将来敲了门：“主子，饭菜好了。” 安王放下杯子说道：“端进来吧！” 于副将推门而入，端着饭菜进来，看了眼包裹的像蚕茧一样的何绡，然后又垂下了眼眸。 安王对着于副将点点头，对于副将说道：“下去吧！” 于副将又看了眼何绡，这才转身离开。 安王看着桌上饭菜，转过头看向何绡，眉头微挑：“不过来吃饭？” 何绡把身上的被子推下去，手撑在床头站了起来，屏气凝神的一步一步往桌子那边走去。 只是……刚走第一步，就摔到了地上。 她的双腿就像是那些神经萎缩的手术病人一样，使不上力气，也没有多少感知。脚踩在地上，也跟踏在云端一样，软绵绵的。 何绡趴在地上，很是无力的叹了口气。 这种失去自我能力的感觉，让她甚至有种干脆手撑在地上，往前爬行的冲动！ 第570章 原来你也并非无所不能！ 安王看到何绡这般狼狈，眼里闪过一丝恍然，但很快他就又恢复往日的神色，站起来走向何绡。 “原来你也并非无所不能。” 说完这句话，他又一次把何绡打横抱起，然后抱到了桌边放下。 何绡第二次被安王打横抱，已经没了太大的心理负担，很是平静的任人摆布。 坐在桌边后，看着安王给她碗里夹了菜，又递了筷子过来，何绡面无表情道：“王爷让人给我拿个勺子吧，我手没有力气，拿不起筷子。” 安王蹙了蹙眉：“本王给了你半颗解药，你不该这般无力才是。” 最起码正常行走能力应该是有的，怎么现在走不了路，甚至连筷子都拿不起呢？ 何绡心中叹气，不仅神色冷漠，语气甚至还有些烦躁：“我从昨日到今天，吃了不少你们那个所谓的软筋散。按理说，这么多软筋散，解药应该也不止吃一颗吧？” 所以给她半颗，顶个屁用？ 也就够她从马车上爬起来，坐在那里唠会儿嗑了！ 听到何绡这话，安王倒是也没有生气，只是皱了半晌眉头后，喊了于副将进来。 “让小二送一只勺子进来，然后你去替她买个丫鬟回来，这一路上照顾她的衣食起居。” 于副将应了声“是”，然后低下头退出了房间，过了一会儿，有客栈小二送来了勺子。 何绡拿着勺子，像刚学自己吃饭的小孩子一样，拿着勺子往嘴里塞食物。 虽然这些菜做的不怎么样，但毕竟是天寒地冻赶路后的第一顿热乎饭，何绡还是敞开肚子好好吃了一顿。 吃完饭抹了嘴，何绡理所当然道：“我要沐浴。” 安王斜着眼看她：“本王伺候你？” 原以为这话会让何绡害臊，可何绡这时候却什么都不放在心里了，直接道：“王爷若是想伺候我，那我也不介意。” 安王：“……不知羞耻！” 何绡翻了个白眼：“是王爷自己说要伺候我，现在却反倒要骂我不知羞耻了，王爷可真会倒打一耙！” 安王在口舌方面本来就说不过何绡，如今何绡没了顾忌，说话更是放肆，竟气得安王有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怀疑自己再和何绡一起待下去，温润如玉的形象都要被破坏了。 外面小二送来了热水，安王起身把何绡打横抱起来放在床上，何绡以为他准备做什么，谁知道安王竟然拿被子把她整个人给裹了起来。 何绡：“……能不能留口喘气的缝隙？” 况且她又不是瘫痪了，一个被子她也是能掀开的好不好？ 安王知道自己的行为过于愚蠢了，隐在暗处的脸红了红，语气有些不好：“本王要沐浴，你别过脸去。” 何绡叹了口气：“王爷若是怕我偷看你洗澡，不如给我重新开一间房如何？” 安王现在心中也摇摆起来，看何绡那模样，连走路都没有办法，料她也逃不出去。 只不过…… 正在犹豫时，于副将的声音正好从外面传来：“主子，属下将人买回来了。” 安王眼睛一亮，立刻起身道：“带进来。” 于副将推开门，把身后一个灰头土脸的壮硕丫头带了进来。 这丫头穿着很是破烂，脸色也黑黑的，只是长得人高马大，一看就是干惯了乡下活计的小丫头。 安王要找的就是这种人，力气大能照顾何绡，又能防止何绡逃跑。 最重要的是，这种小丫头一般没什么心眼儿。 小丫头被带进屋子后，很是局促的低下头揪衣摆，于副将对她说道：“这就是你的主子，你跟着我称主子就是。” 小丫头连忙粗声粗气的喊了声“主子”。 安王满意点头，对她说道：“你以后要伺候的人在那边，你先过去将她扶起来。” 小丫头抬头，好奇的看向床上，见何绡被裹得像个蚕蛹只露出脑袋时，忍不住笑了一声。 笑完后她又立马诚惶诚恐的看向安王，安王也没计较，只说道：“去吧！” 小丫头立马走到床边，小心翼翼的把何绡从被子里解放出来，然后很是大力的把她扶了起来。 何绡借着她的力气在床上做好，然后诧异道：“你这力气还真不赖。” 小丫头提到这个就有些自豪：“家里砍柴背粪这些粗活儿都是我干的，我力气大着呢！” 何绡点点头，又问道：“那你能把我抱起来吗？” 小丫头想了想，直接弯下腰去，轻轻松松的抱起了何绡。 何绡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这是个学武的好苗子啊，如果能策反的话…… 只是思路还没展开，就听安王说道：“以后你负责照顾她，但你只能听命于我。” 小丫头有些不解，转过头看看何绡又看看安王，见于副将黑着脸看她，这才后怕的“嗯”了一声。 安王让于副将给何绡重新开了一间房，然后让小丫头抱着何绡去了隔壁，等自己屋中没人了，他才深吸一口气，准备舒舒服服的沐浴。 回到了另一间房的何绡，被小丫鬟抱着坐下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笑起来，两个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我叫喜儿。” “这名字不错。”何绡夸奖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喜儿兴致勃勃的说道：“我去找活干，那位大人说给我一两银子，让我来照顾一个姑娘，我就跟着来了。” 何绡诧异道：“你……就这么简单？” 喜儿点头：“是呀！” 何绡：“……”这傻孩子难道不知道，这一路她都要跟着走了吗？ 何绡迟疑片刻，最终还是不忍心骗她，对着喜儿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照顾我不只是这几天，而是以后你都要跟着我们走？” “怎么可能呀？”喜儿一脸不相信，“我过几天还要回去喂我家的小羊羔呢，爹爹说了，那小羊羔卖掉后，就给我攒成嫁妆，我还要嫁人呢！” 何绡：“……你若是不相信，现在就可以去问问那位大人。” 喜儿这下狐疑出门去了，等她出去后，何绡立刻站了起来走到屋子窗边。 只可惜，于副将选的这间屋子，专门就是为了防止她逃跑的。窗子不仅推不开，甚至上面还钉了好几颗钉子。 何绡：“……” 这两个狗贼还真是煞费心思！ 第571章 磕了个什么假CP？ 何绡知道今日没什么机会跑出去，干脆又回到床边坐下，屁股刚挨到上面，就见喜儿神色惊慌的走了进来。 何绡看到后问道：“怎么了？那位大人怎么说？” 不问还好，一问喜儿的眼泪就不停的往下掉：“他说……他说我爹把我卖了，我回不去了……” 何绡就知道大概是这样的结局，不过喜儿的爹到底有没有卖喜儿，这事不是很确定。 但喜儿，肯定是回不去了。 何绡叹口气，安慰了喜儿几句，然后说道：“我想沐浴，你能让人送水过来吗？” 喜儿站起来擦干眼泪，红着眼睛点点头。 小二送热水进来，喜儿帮何绡脱了衣裳，又抱着她进了浴桶，这才坐下平静了情绪替何绡擦起背来。 她一边擦背一边问何绡：“姑娘，你为什么动不了啊？你是生病了吗？” 何绡叹着气说道：我是被人下了药，四肢无力走不动路，也算不上生病。” “下药？”喜儿惊讶道，“是坏人给你下的药吗？” 何绡点头，笑了起来：“是呀，就是买你回来的那两个坏人！” 喜儿更是惊讶，甚至她都被吓得顿住，拿着手中的帕子都忘记了给何绡擦背。 何绡提醒了她一声后，喜儿忙回过神小声问何绡：“他们为什么要给你下药啊？” “这个……” 何绡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成王败寇，按理说她站了队是太子的人，安王应该杀了她才是。可安王不仅不杀了她，还带走了她，甚至现在还买个小丫头来伺候她。 尽管何绡不是个自恋的人，可从种种迹象表明来看，她觉得安王八成是看上她了。 当然看上的是这张脸，还是她美丽的内在，那就说不定了。 何绡解释不出来，喜儿也很体贴的不再问，替何绡擦完背扶着何绡从水桶里出来，又给何绡换上了干净衣裳。 等把何绡伺候的舒舒服服睡觉后，她才随便擦洗了一下，在地上打了地铺。 何绡见状，喊她道：“来床上与我一同睡，这床大，睡得下！” 喜儿虽有些向往，但到底不敢。 刚才去找于副将的时候，于副将黑着脸训斥了她，还叫她好好服侍这位姑娘，不许以下犯上。 虽然姑娘说这两人是坏人给她下了药，可那两人看起来对姑娘很好。 所以，她还是乖乖睡地上吧！ 喜儿怎么也不肯上床，何绡最后无法，只得叹口气自己闭上眼睛睡着了。 知道逃也逃不出去，身边的安危又有于副将和另外一个侍卫盯着，何绡便干脆放开胆子睡了一场好觉。 睡醒后，正好是下午。 外面出了太阳，客栈也人声鼎沸，众人活动了起来。 何绡想出去转转，便让喜儿搀着她出门。 喜儿不敢自作主张，跑去问了于副将之后，这才半拖半抱的带着何绡出了门。 刚出去，就遇见了隔壁也出来的安王。 安王看到何绡浑身力量都压在喜儿身上，下意识看了眼她的腿。见双腿无力的搁在地上，又忍不住皱了皱眉。 何绡笑着说道：“王爷看我的腿，是终于肯怜惜我，想让我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走路了？” 安王抿抿唇，没有接她的话，反而问道：“想出去晒晒太阳？” 何绡也不介意，“嗯”了一声。 安王走过来，直接把何绡打横抱起，然后对喜儿道：“去给掌柜的说，在后院拿张软榻和被子来。” 喜儿迟疑的看了眼何绡，最终还是跑走了。 安王抱着一声不吭的何绡下了楼，去了客栈的后院。没一会儿，就有小二搬着软榻和被子过来，安王将何绡放在软榻上，然后给她盖上了被子。 “虽然太阳，天气依然寒冷，盖着被子会暖和一些。” 何绡：“……谢谢王爷如此体贴。” 若不是知道自己身体到底怎么样，就这副造型，何绡真怀疑她已经是个癌症晚期的患者了！ 两人就在客栈的院子里，一坐一躺，悠闲的晒起了太阳。 何绡无聊，便拉着安王聊天，从安王小时候聊到成年，聊着聊着八卦之心又来了，何绡问道：“王爷将王妃扔到了燕京城，不会后悔吗？” 安王神色淡淡道：“有什么可后悔的？” 何绡诧异：“安王妃对王爷情深意重，王爷宫变一事恐怕会牵连到她……” “不会。”安王面色平静语气笃定，“霍铭答应过本王，会给安王府的众人留一条生路。他是个守信义的人，不会出尔反尔。” 何绡心想，真是难得，还能从安王嘴里听到一句夸赞霍铭的话。 何绡又问安王：“那王爷喜欢王妃吗？王妃温柔又平易近人，长的还好看，和王爷很是般配呢！” 安王听到这话，打量了何绡一眼，突然勾唇浅笑：“你为何问本王这个？” 何绡眨巴眨巴眼：“……好奇呀！” 太无聊了，所以想聊聊八卦呀，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原因？ 安王顿了顿，见何绡果真在等他说结果，便淡淡道：“本王不喜欢她。” “不喜欢她还娶她？”何绡睁大眼睛，“你当年原本打算娶永乐县主的，后来又突然娶了如今的王妃，我还以为你是对王妃一见钟情了呢！” 安王听到这话，嗤笑了一声：“京中联姻者众多，又有几个是真情实意两情相悦的？” “那你和永乐县主呢？”何绡八卦之心不减，“京城人说你和县主是一对，可你临时反悔抛弃了县主。” 安王听到这话，就差给何绡抛眼刀子了。 “当年本王和霍铭乃是手足兄弟，霍滢小本王八岁，本王一直拿她当妹妹看待，怎会对她有意？娶她自然是考虑过的，但都是基于朝廷因素，并无半点私人感情，霍滢也如是。” 何绡没想到自己猜测了许久的狗血感情大戏，竟然是这么个结果。 她可以想到安王这个男人，只在乎江山不在乎美人所以不喜欢霍滢，可没想到，霍滢也不喜欢安王。 那……她嗑了个什么假狗血cp？ 见何绡不说话，安王也不知道是在自证清白，还是在向她保证：“本王这些年来，除了一个人，再无心悦之人。” 何绡立刻回神：“一个人？哪个人？你的发小青梅还是什么白月光？” 难道又有什么替身梗白月光梗的狗血剧情了？ 可安王并没有告诉她，只是闭上眼睛勾起唇淡淡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第572章 大人他…还挺可怜的 在客栈过了一天又一夜，第二日上午，安王的马车终于离开小镇。 不过这次因为多加了一个喜儿，所以很是低调的灰扑扑马车，被换成了空间稍微大一点的马车。 何绡坐在马车里，倚靠在旁边的喜儿身上，对面是闭目养神的安王。 虽然安王长得俊朗又好看，可喜儿总是无端的怕他，这会儿即便是和安王正对面，她也不敢抬头偷看。 马车一直往前直行，避开燕京城后就不再走官道，而是往僻静的小路上走起来。 何绡大概是因为被喂了药的缘故，路途上一直昏昏欲睡，等到彻底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船上。 船只摇摇晃晃，一阵一阵的湿冷寒风吹进来，让她不自禁的打了个喷嚏。 喜儿闻声而来，掀开帘子进了船舱，见何绡衣着单薄的坐着，连忙道：“姑娘，你怎么不披衣服就坐起来了，外面可冷了。” 何绡透过船舱里的窗户看着外面白茫茫的天色，问道：“又下雪了？” “是啊！”喜儿抱怨道，“我听那位大人说，原本要走官路的，可是下雪了前面又封锁的严，就改走水路了。只是奇怪的紧，天气这么冷，这水竟然都不冻，还能走船呢！” 何绡听着喜儿的话，提取出来了重点：“你说路上被封锁了？” 喜儿点点头：“对，我听人说好像是什么大人物的妻子不见了，正封锁各路上关卡带兵找人呢！” “妻子……” 何绡低喃了一句，再抬起头时，眉眼中全是笑意。 一定是霍星河。 她就知道，就算安王送去一个和她长相完全一样的女人，霍星河肯定也能认出来那是假的。 果不其然，这家伙没有辜负她的信任。 “我们上船多久了？” 喜儿帮何绡穿上了夹袄，又在外面罩上了厚厚的加绒大氅之后，这才道：“已经有半日了，姑娘你一直昏睡，我就直接把你背上船了。外面还在下雪，你要出去看看吗？” 何绡听到已经上了船半日，知道就算她找机会传消息也来不及了，便点点头，在喜儿的搀扶下站起来。 穿好靴子后，她又问道：“大人呢？” 喜儿总是这般称呼安王，何绡便也跟着她这般称呼。 “大人在外面站着呢，风那么大，大人竟然也感觉不到冷。” 喜儿吐槽两句，扶着何绡往外面走，边走还边叮嘱：“姑娘你瞧几眼就进来吧，外面风很大，刮在脸上像是被刀子割似的。” 何绡笑着接下了她所有的絮叨，然后一点一点挪出了船舱。 安王正站在船头，双手负在背后，安安静静的看着江上风景。 大雪覆盖了不远处的整个山野，一眼望去，整个世界都是银装素裹白雪皑皑。江面上的雪花落下来后，直接融入江水消失不见，青色雾状的天色，给安王背上笼上了几分寂寥和孤寂。 听到身后传来动静，安王转头，看到了行走艰难几乎全部依靠喜儿的何绡。 看何绡这般模样，他皱了皱眉头，语气略带烦躁：“既是不方便走路，怎么又出来了？” 何绡忽视掉他的心烦意乱，笑着说道：“我瞧着这冬日景色倒是极美，想出来看看，在船里闷一天了，吹吹风也好。” 安王闻言，看了几眼何绡的笑容，便不再说话。 片刻后他却又道：“知道霍铭在找你了？” 何绡弯了眸子，语气雀跃：“虽然知道王爷你筹谋甚多，他就算找了也找不到。不过能听见他在找我，还是很开心的。” 安王冷哼一声，甩着袖子往旁边走了走，然后和何绡保持了距离：“我是男人，比你更懂男人的心理。如今他是一时失去你，所以心中接受不了。等到时间久了，他依然会移情别恋看上别的女人。你可不要忘了，与他有过婚约的京城第一美人祝夏烟，还在呢！” 何绡压根没把安王的话放在心上，只是饶有兴趣的评价起了祝夏烟的容貌：“祝姑娘虽然长得好看，却也当不得第一美人的称号。她的美太柔弱寡淡了，不耐看，还没有霍滢好看呢！” 霍滢长相酷似她哥，只是比起霍星河的硬朗多了几分柔美，但依然是明艳的。 何绡不太能欣赏来那种“淡如菊”的五官，只觉得张扬些的容貌，更得她心。 安王听到何绡这话，瞥了她一眼：“你怕不是在借机诋毁自己的情敌罢？” 何绡：“……我是那样的人吗？再说了，比起相貌，我还真没怕输过。” 安王听到这话，目光下意识从何绡的眉眼上扫过。 虽然近日来连续赶路，让她眼中有些憔悴。可不得不承认的是，除却她本身就出众的五官外，她眉间眸中的那些自信和桀骜，才是最吸引人的。 燕京城的所有贵女，都没有她这般夺人眼球。 这个女人，当真是独特和耀眼。 安王略去心中思绪，见何绡肩上已经落了雪，抬手替她拂去后，淡淡道：“是，在相貌上，你是不用怕输。” 说着，他收回手道：“雪更大了，回里面去吧！” 语气温和了许多，仔细听去，还有几分难得的温柔。 喜儿在旁边听得愣了一下，她好奇的看向何绡，却发现何绡根本没有将其放在心上，反而伸出手去接雪花，玩得正开心。 喜儿：……所以是大人喜欢姑娘，但姑娘不喜欢大人，所以大人迫不得已就给姑娘下了药，带着姑娘要私奔？ 喜儿被自己大开的脑洞吓了一跳，可是又越想越觉得正确，连带着看安王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同情。 大人他……还挺可怜的。 何绡玩了会雪就觉得四肢冰凉，连忙让喜儿把她搀进了船舱内。 舱内烧着火盆，比外面温度高了很多，何绡坐在火盆边上把手架上去，这才感觉舒服了许多。 火焰不停的跳跃舞蹈，何绡的思绪却已经转到了别的地方。 她刚才出去，是为了看船只往哪里开。 目前往前行的方向是南，但因为是坐船顺着江河往下，所以何绡猜测安王要去的方向其实是东。 东边有什么州城？ 近一点的是隆州季州，最远的是利州。 第573章 你喜欢霍铭哪点？ 利州是属于大丽朝最东边的一个州城。 地方不大，三面环海，附近的百姓全靠打鱼捕捞为生。只是因为这地儿因为临海又有许多无人小岛，所以利州周围海匪肆虐，还有海外他国时不时的入侵，不算是个安稳地。 好在那边有英国公长年镇守，也算是稍微能安宁些。 何绡想到大丽朝的英国公，就忍不住挑了挑眉。 听说这个英国公是个女子，因为家中无子，长姐又一心嫁人，所以她继承了父亲的衣钵，成了英武的女将军。 只是女子入朝为仕本就荒唐，她又位高权重世袭了国公一职，因此在燕京城总会受到御史台的弹劾，以及京城那些贵妇人的嘲笑。 于是后来，这位女国公也打算招赘，想给家中留个后。 谁知道招赘不成，还惹出了许多事端。 随后女国公干脆放弃了这些想法，静下心来好好带兵打仗，并成功的掌管了十万大军，成为了驻守边疆的守护神。 奇怪的是，女国公明明还有个姐姐，可她却十几年来甚少回燕京城，更别说和姐姐见面相聚了。 除了皇上下诏让她回京述职外，她一次都没有回来去过。时间太过长远，如今的燕京城甚至都没有多少人想起她了。 “姑娘？姑娘你在想什么？” 喜儿的话打断了何绡的思绪，何绡抬起头，看到了喜儿脸上的担心。 何绡连忙收回手，揣进袖子里后才道：“怎么了？” 喜儿长出一口气：“我看你盯着这堆火一直发呆，还以为你怎么了，等下就要吃饭了，你想吃什么呀？” 何绡反问她：“都有什么吃的呀？我想吃鸡丝面可以吗？” 喜儿挠挠头，神色有些迷糊：“我也不知道哎，我去问问于大人。” 喜儿起身跑出去了，何绡抬头看了眼窗外，最后又收回视线安安静静的烤火。 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到喜儿端着饭进来，只是她的表情有些歉意：“于大人说穿上没有面粉，做不了鸡丝面。这是鱼汤，姑娘你先喝了暖暖身子吧？” 何绡也不嫌弃，天寒地冻的还被迫跟着逃命，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接过喜儿端来的鱼汤，何绡吸溜了一口。 出乎意料，这鱼汤竟然做的还挺鲜美。 喜儿见何绡已经开吃，她便起身摸了摸何绡的胳膊，感觉何绡身子暖和了后，替何绡把大氅解下放在了一旁。 何绡的手腕看起来还是没有多少力气，喜儿见状干脆道：“姑娘你坐着，我来喂你。” 何绡也乐得有人伺候，很是干脆的仰靠在垫子上，等着喜儿给她一勺一勺喂鱼汤。 喝完鱼汤，喜儿收拾碗筷，何绡问道：“大人在做什么呢？” 喜儿头也不抬的说道：“回屋子去了，我也不知道，于大人不叫我多打听，让我少说话多做事。” 听到喜儿这话说得格外委屈，何绡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们乘坐的是一艘较大的商船，有上下两层，里面分了好多单独的房间。这船上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别的行商的来客。 因为安王和何绡的身份实在特殊，所以于副将才让喜儿多注意些，防止被人泄露了行踪。 何绡其实很想泄露，奈何她被盯得死死的，还要在喜儿面前装软弱无力的模样。不然这丫头心直口快没什么心眼儿，一不留神就得说出去。 船只行进速度很快，顺着河流途径了隆州，最后在季州的一个渡口停下。 船只靠岸，所有人只得下船再次找寻车辆。 何绡直接被斗篷从头到脚遮了起来，然后由喜儿背着她上岸。 安王就跟在何绡身后，于副将和另外一个侍卫也牢牢的跟在两人身边。 到了季州城，这边其实已经离燕京城远了许多，若是要走旱路的话，至少得半个月才能过来。 所以于副将的心也稍稍放松了些。 几人在季州城内找了客栈住下来，何绡问安王：“王爷准备去哪儿？这里的空气怎么这么潮湿？” 安王淡淡的看了何绡一眼，问道：“你祖上是青州人？” 何绡很正经的点头：“祖上八代都是青州人，以前是耕农，后来太穷了没办法开始经商，现在也就渐渐养成了经商的习惯。” 安王“嗤”了一声：“从你的嘴里一句真话都听不到。” 何绡连忙道：“怎么会呢？我什么时候骗过王爷？” 安王立刻上下扫视了眼何绡的衣服，何绡耸耸肩：“女扮男装也是不得已嘛，谁让我家就我一个独生女，门户需要我支撑呢！” 安王没有说话，好一会儿后才道：“你是如何认识霍铭的？” “一次外出，意外救了他。”何绡开始瞎扯，“一开始他也像王爷一样，把我当好兄弟。后来也想王爷一样，不小心识破了我的女儿身，然后就自然而然的喜欢上了。” 安王很是不信：“就这？” 何绡诚恳点头：“就这！” 虽说有部分涉嫌虚构，可毕竟都是讲故事，那就由她这个讲故事的人随意发挥嘛！ 安王听完，又忍不住问何绡：“你喜欢霍铭哪点？” “长的好看啊！”何绡不假思索道，“光是看他的颜值，就和我绝配！” 安王冷笑一声，说道：“若世间女子皆如你这般肤浅，那……” 何绡直接打断他的话：“女子肤浅不肤浅我不知道，反正我知道，大多数男人都是见色起意。王爷，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安王有被内涵到，脸色黑了许多。 他冷哼一声，起身甩了袖子，直接大步离开。 喜儿看着安王的背影，好奇问道：“姑娘，大人怎么了？” 何绡“呵呵”一笑：“被我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了。” 安王最近越来越关心她和霍铭的关系，说明他对自己也越来越上心，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如今的她手无缚鸡之力，若是安王真的想对她做些什么，她可是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何绡想到这里，头痛的叹了口气。 美貌有时候也是催命符啊！ 都怪这安王太肤浅了，要成大事怎么能被美色所迷惑？这可是死对头的女人啊，直接一刀砍了……哦不对，还是留着一条命吧！ 万一以后对上了霍铭，还能再威胁他一番呢？ 何绡秉持着“好死不如赖活着”的心思，想着自己要努力再苟一段时间。 好在近日她戳破安王心思，安王恼羞成怒离开后，这几次见面都是避着何绡。 就连离开季州上了马车，安王都是闭着眼睛假寐，绝不主动看何绡一眼。 何绡：“……” 真是个君子，这样真好，希望您能一直保持！ 第574章 五爷回来了 时间快速消逝，整个飘大雪刮北风的正月，何绡都是被迫跟在随安王奔波的路上。 越往东去，能听到的关于燕京城的消息就越少。 何绡一开始还能从喜儿的一言半字中，猜测到霍星河正在一如既往的寻她。可随着到了最东边的地方，就什么消息都打听不到了。 能够听到的，只有关乎利州海匪肆虐的信息。 过了正月后，终于不再下雪了，只是因为临近海边，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寒冷。 何绡知道快要到了利州，就缩在马车里问安王：“利州除了鱼，还有其他吃的吗？” 安王抿抿唇，用很是费解的眼神看了眼何绡，这才说道：“你还想吃什么？” “我什么都想吃。”何绡眼里冒出亮光，语气颤颤，“牡蛎、海螺、海胆、鱿鱼……哇，想想就要流口水了！” 先前一直待在青州地方，那边完全处于内陆，何绡觉得以这个时代的交通，她这辈子可能都很少能吃到这些家伙。 可没想到，一眨眼她就被胁持到这边来了。 只是她如果没被挟持就好了，那她就可以在这边继续发家致富，做耗油做海鲜酱做虾酱……什么能做就做什么，分分钟成为女首富都不是问题。 何绡想的两眼冒光，安王忍不住蹙眉问道：“你就不想回燕京城去？” 何绡“哎”了一声，“之前跟着王爷你在路上风餐露宿，我的确是很想回去的。可现在要去利州了，我反而不是很想回去了，先吃好几顿海货再说吧！” 而且海边不光是吃海鲜好玩，赶海也很好玩啊！ 好不容易又重活了一辈子，何绡可不想被一直困在某个地方，能体会到这个世界所有的不同和美好，才是最好的。 安王皱着眉头看何绡，很是想不通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么没心没肺？ 若是被霍铭知道，一定得气死吧？ 安王这么一想，心里又痛快起来，只要对手不痛快，那他就痛快！ 过了两日，马车终于缓缓驶入利州。 因为这边海匪盛行，所以利州出入检查都十分严格。所有人都要有自己的路引和身份信息，可以说是媲美于后世的身份证。 何绡以为这般严格的检查，会把她们阻拦在外，谁知道于副将不知道什么时候早早就准备好了众人的户籍信息，然后顺利通过了城门守卫的检查。 何绡很是佩服的看着安王说道：“王爷连这东西都能伪造出来，看来是早有准备啊！” 进入利州，安王的神色已经松缓了很多，像是进入了自己的封地景州那般。 听到何绡的问话，他没有多说，只是神态安逸的挑了挑眉。 何绡观察着他的表情，在心中不停猜测。 难道利州这边也有他的人马？ 可利州离景州差了十万八千里，况且利州又偏远贫瘠，安王就算打主意，也不该打到这里来才是。 何绡心中不解，但为免打草惊蛇，也没有多问，而是探出头去看利州外面街上的民俗风情。 在其他州城的时候，安王都不许何绡路面，出行都是被喜儿背着，甚至还用偌大的斗篷从头到脚盖严实。 这会儿见何绡探出头往马车外面看，却反而很是宽宏大量的说道：“你若是闷得慌，等会让喜儿陪着你去逛逛。” 何绡见街上萧索无人，收回脑袋坐正说道：“我就算是想逛，也得能走动路才行啊，出门逛街还被人背着，不得丢死人了？” 再说了，外面看起来都没几个人，摆摊的也没有，压根没什么逛头。 这和何绡想象的海货大排档，差太远了。 何绡本就是随意吐槽两下，谁知道安王听完后，对何绡说道：“等回到府中，本王就给你另外半颗的解药。” 何绡心中猛地一“突”，但为了避免安王看出什么异常，她神色如常的撇撇嘴说道：“你那药不会是假的吧，还说吃半颗就能恢复些力气，能够如常走路。我当时吃了半颗，也就管了一刻钟的时间。这剩下的半颗吃完，不会也只管半刻钟时间吧？” 安王听到何绡这么问，心中也是有些微的迟疑。 这软筋散一路都给何绡服用了，但解药只要吃过一次，软筋散吃多少就都不会再起作用。 当时给何绡吃了半颗，按理说她应该能自己走路吃饭才对，只不过不能动武而已。可谁知道，她也就坐了一刻钟，就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情况。 安王一开始还怀疑何绡是嫁妆的，可这一路走来耗费一个月时间，安王不相信有人能伪装这么长的时间。 尤其看何绡那好动的模样，更加不可能。 安王想了一会儿，对何绡说道：“等下找大夫给你瞧瞧。” 何绡“哦”了一声，完全没放在心上。 大夫再厉害也比不过x的全身检测，软筋散吃下去对身体没什么特别危害，所以就算大夫来检查，也检查不出来何绡会有什么问题。 最后，他们只能继续怀疑那解药了。 马车内安静下来，车子一路疾驰到城中心，最后到一个没有牌匾的府邸门前停下。 这府邸从外面看去就知道很大，至少也得是个四进的大院子。外面种着几棵上了年纪的大树，大门口还蹲着两个小石狮子。大门呈漆红色，看起来干净焕然，像是经常有人打扫。 何绡被喜儿背下来，只是扫视了一眼这环境，就确信安王的确在利州有人手。 最起码，这应该是安王给自己留的一个退路。 于副将上前敲了大门，很快有人在里面沉声问道：“谁？” 于副将也沉声道：“五爷回来了。” “五爷？”里面的人迅速拉开大门，看到外面的安王后，连忙跪下行礼，“属下参见五爷，收到五爷的传信后，属下一直等在这里。” 安王淡淡的“嗯”了一声，单手负在身后，径直往里面走去。 喜儿一看大家都进去了，连忙背着何绡也往里面走，却被那开门的男人给拦住：“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喜儿也不怕他，昂着脖子说道：“我们是大人带回来的，你说我们是什么人？” 那人有些不解，安王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说道：“不得无礼。” 随后又对于副将说道：“你带她们去南边那个院子，那处采光好也暖和些。” 于副将抱拳应了声“是”，带着喜儿和何绡离开。 喜儿临走前，还得意的瞪了眼那男人，男人哑口无言，只呆呆的看着安王。 安王也不解释，只说道：“你来前厅，与本王说说利州近来的情况。” 那人立刻回神：“是。” 他关上大门，小跑着随安王朝前厅而去…… 第575章 你早就是本王的女人了 何绡被背到了南院，这个院子虽然不大，但是打造的很精致，里面的摆设风格也都很小巧，有非常浓的女性风格。 何绡坐下扫视一圈，就很是随意的对于副将说道：“这院子瞧着就是为女人准备的，难道你们王爷背着王妃在这里金屋藏娇了？” 于副将抬眸看了何绡一眼，声音平静：“这院子原本是为王妃准备的，但如今王妃没来，以后自然是王爷的其他女人住了。” 何绡：“？？？” 她话都顾不上说，直接双手支床撑起身子说道：“喜儿，背我去别的院子，这个院子咱两住不得。” 于副将：“……” 见何绡神情不似开玩笑，还真要让喜儿背着她出去。喜儿这个一根筋的丫头竟然也真的要去背，于副将叹了口气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与两人说话。 “王爷如今地位艰难，不会有心思想其他事情。你安心在这里住着，这府中除了王爷的院子之外，就属这个院子最好，你可不要不识抬举。” 何绡当然识抬举。 于副将都这么说了，那就说明安王暂时没有空搭理她。 既然没空，那她就好好的住下，吃好喝好收集消息，然后准备逃走才是。 于副将给喜儿交待了些话，然后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喜儿看到何绡坐在窗前想事情，忙问道：“姑娘，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呀？” “被你一说真有饿了。”何绡揉着肚子笑说道，“那麻烦你去帮我看看有什么吃的好不好？” 喜儿当即点头：“好。” 她转身出了院子，何绡坐在窗前看到喜儿的背影渐渐远去后，这才起了身。 院子里空无一人，这座府邸应该也没买什么奴仆，所以四处都空荡荡的。 何绡先在院子里绕了一圈，又出了小院去了其他几个院子查看。 安王和于副将等人此时都在前厅，何绡便没有往这几个方向去，而是去了院中的其他方向。 就是一个四进的宅子，不过比何绡在燕京城买的那座要小上一点，正院靠近大门，她的小院在靠里面。若是要从正门出去，必须得经过安王的院子。 若是从偏门或者耳房那边的小门走，倒是不用经过，但这些门一直上着锁，基本上没有打开的可能性。 至于府中的围墙……这墙应该是为了防海匪盗贼，所以比何绡先前买的那院子围墙高了不是一点半点。 何绡看了半晌围墙，算了一下自己翻出去的可能性。 现在的她，只能到处走走看看，但真正要动手与人过招，或者翻墙出逃，可能性不是很大！ 面对这堵连天色都挡住了的围墙，可能性就更不大了。 何绡站在高高的围墙下，深深叹了口气。 算了，还是等等看安王会不会把剩下半颗解药给她吧！ 何绡想着喜儿应该很快就要回来，便迅速回到了小院屋中的窗前坐下，片刻后，不仅喜儿来了，安王也闲庭散步的走了进来。 何绡看着他们，问道：“王爷是过来蹭饭的？” 安王早就知道在何绡的嘴里听不到什么好话，也不介意，只进了屋子坐下说道：“这是本王的地盘，本王还需要蹭饭？” 何绡笑了一声，等喜儿过来把她又拖又抱到了桌边，这下看着安王说道：“那王爷怎么有空过来？” 安王看了半晌何绡，见何绡一直笑吟吟的，眸色暗了暗。 “你知道这院子，是本王给谁准备的吗？” 何绡立刻露出茫然神色：“不知道啊！看这风格和摆设，应该是给小姑娘的吧？难道王爷是给你以后的女儿准备的？” 安王被这话气得吸了口气，只是见何绡眼睛无辜的眨巴眨巴，他到底没说出什么喝斥的话。 “这是本王给王妃准备的。”安王看着何绡，定定的说道，“如今你住了这里，你便要……” 何绡立刻打断他：“我现在就走，王爷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霸占属于王妃的院子！” 看何绡说得一脸诚恳，安王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何绡，你少给本王装傻充愣！” 何绡手顿住，神色也慢慢平和下来。 “那王爷的意思是？” 安王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何绡：“你跟着我从燕京城离开，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一个多月。这么长时间，你以为霍铭还会继续找你吗？有个一模一样的替代品在身边，他早就不关心你了。” 何绡面色平和，听到这话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垂下眸子拿起了搁在桌上的筷子。 桌上有喜儿端来的饭菜，除去面条外，盘子里菜都比在外面路上客栈里吃到的东西好看多了。甚至那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面条里，还有不少美味的虾仁。 何绡看到这些食物，已经没心思和安王扯皮，反正这家伙说来说去也就是那个意思。 她不想，也不爱听，就干脆忽略好了。 安王见何绡拿起筷子似乎准备吃饭，他伸出手猛地捏住了何绡的下巴，沉声道：“你与本王日日夜夜都待在一起，就算霍铭找来了，你觉得他不会介意吗？在别人眼里，你早就是本王的女人了。” 何绡听到这话，手顿了一下，倒真考虑起这个问题来。 虽然她和安王没有什么，最亲密的接触，也不过就是安王打横抱了她两次。 可霍铭毕竟是这个朝代的男人，女人讲究清白和名誉，霍铭对这些东西应该也是在意的。 那如果，霍铭找到她之后，真的介意这些东西，那该怎么办呢？ 安王见何绡蹙起眉头认真思索起来，手下动作忍不住放轻，语气也柔和起来：“所以，你不要再等他了，乖乖留在本王身边吧！” 何绡闻言，抬起头看向安王，很是认真的问道：“那王爷能给我什么呢？” 安王被问得一愣，何绡却追问道：“女人依附男人，不过就是能有个平稳幸福的后半辈子。若是嫁给霍铭，我如今能成为燕京城高高在上的定国公夫人。若是不出所料，霍铭还会被封为摄政大臣，那我就是权臣夫人。我在燕京城可以活得有权有钱风光体面，这些王爷如今能给我吗？” 安王听到这话，顿觉心中像是被刀子剜了一下，刺的他眉头都皱了起来。 他盯着何绡，何绡也神色平静的看着他，四目相对半晌，安王却首次在这种清亮的眸光下败退！ 第576章 何绡她哭了？ “以后会有的。” 安王移开视线，没有再看何绡的眼睛，而是垂下眸子语气重重的说道。 他像是在给何绡保证，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垂在身侧的手都缓缓攥紧。 “你想要的风光体面有权有钱，以后都会有。等本王做了皇帝，你会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会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女子……” 何绡又笑着打断他：“然后和其他各有千秋的女子，一同争抢你的宠爱，讨得你的欢心，过得像笼中金丝雀一般？” 安王顿时不说话了，他凌厉的目光看着何绡，像是要看进何绡的心里去。 何绡叹了口气，拿起筷子搅了搅已经有些坨了的虾仁面：“王爷，你明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过不了那样的生活。” “那你想要的生活，霍铭就能给你吗？” 安王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他是霍家人，有霍家的使命。生生世世驻守边疆，为了天下人而活。你以为你想要的生活，他就能给你吗？” 何绡不知道安王为什么好端端的会说起这些来，她夹起面条，慢条斯理的咬了一根。 细嚼慢咽下肚后，才温声道：“我想要的生活，不需要他给我。我只是希望我枕边人赐予我的，不是枷锁。王爷，你可能不懂我这番话的意思，就好像你也不会明白，我同霍铭在一起，图他什么？” 能图什么呢？ 和霍铭互相表达情意的时候，她至少还是个小有资产的富婆，而霍铭除了脸一无所有。 所以她图什么呢？还不是图人家的美色，只是这道美色中，注入了她的真心罢了！ 如果霍铭与她不合适，如果他们以后不能在一起，对于何绡来说，也不是什么艰难的事。 这个世界上，本来也不存在谁离开谁就活不下去这种事。 她想要的生活，她自己能够给予，爱情不过是一道锦上添花的调剂品而已。 调剂品没了，生活和日子也得照样过不是吗？ 安王定定的看了何绡许久，久到何绡以为他快要入定了时，安王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眼熟的木盒：“这是剩下半颗解药。” 何绡吃面条的手顿住，她讶异的抬起头看向安王，安王的神色已经归于平静。 “若是吃了这半颗药，你还没有好起来，本王便找大夫来替你看看。” 顿了顿，安王又眯了眯眼，眸色深深的说道：“若是你就此废了，本王倒也不介意养你一辈子！” 何绡：“……那王爷还是祝我早日好起来吧，我过够了每天被人抱来抱去的日子。” 安王听到这话，眉间终于多了一丝笑意，连日来阴郁的神色也少了许多。 他看着何绡的面容，声音温润又柔和：“就算你好了，也别妄想从本王身边逃走。何绡，自从本王将你带离燕京城，你这辈子……” 说到这里，安王突然低下头来，温热的呼吸喷在了何绡的脖颈间。 “都会是本王的女人！” 一句话说得又沉又狠，何绡后脖颈感觉到这股热意，顿时条件反射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安王看到何绡的反应，很是满意，唇边也挂了淡淡的笑容。 他直起身子轻笑了一声，然后转头看向喜儿：“好好照顾姑娘，本王晚上再过来。” 喜儿愣愣的点了头，等安王出门去后，她才后知后觉的睁大眼睛问何绡：“姑娘，大人说晚上过来是什么意思，他是……” 何绡没有说话，垂下眸子继续吃面。 面条已经完全坨在了一起，何绡的胃口也顿时全无。 她放下筷子对喜儿说道：“收下去吧，你也去吃点东西，我自己在屋子里坐一会儿。” 喜儿见何绡情绪不太好，“哦”了一声，偷看何绡几眼后，小心翼翼的端着东西离开了房间。 何绡看着她出了院子后，这才打开安王留下的木盒，拿起了盒中剩下的半丸药。 依然是褐色，看起来和之前吃的那丸药一模一样，可是…… 安王近日为什么这般奇怪，突然来到院子里说这些话，就好像是为了故意激怒她似的。 也许他今天说的这些话真假掺半，可何绡也算是多多少少了解些安王的习性，这人最是好面子和高高在上。若是别人对他不屑一顾，他也不会自降身份做些不可理喻的事。 刚才他的话……在何绡看来就是不可理喻。 总不能说他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吧？那这种人还争什么皇位？趁早去乡下种田算了。 何绡手里拿着药丸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安王是出于什么目的，想激怒她。 那激怒她又留下半颗药丸，是想做什么呢？ 试试她之前吃的药是不是真的无效？然后诱导她露出马脚出逃，再被早早布置好的天罗地网抓住？然后重新给她喂软筋散或者其他的药，把她一辈子都困在这里？ 何绡越想越觉得应该是这么一回事。 安王前面说的话，只是为了确定她对霍铭的心意。后面说他晚上会过来，就是在故意激她，让她早点露出破绽。 所以……也许这颗药丸也是假的？ 何绡理顺了来龙去脉，拿着药丸观察半晌后，倒了一杯水直接把药丸吞下。 她等了半刻钟，果然发现身体丝毫变化都没有，和马车上吃的那半丸药完全不同。 何绡：“……” 狗还是安王这厮狗，她都伪装瘫痪一个月了，竟然还在试探她！ 淦！ 辛亏她长了心眼，不然还真得露陷儿了。 何绡又喝了两杯水，然后皱着眉头坐在桌前，一脸愤恨的等着喜儿回来。 喜儿回来后，惊讶的发现何绡竟然趴在地上，手掌被摔得擦破皮，甚至脸颊处也有些红红的蹭伤。 她连忙着急的冲进去，连拖带拉的把何绡抱起来放在床上后，这才问道：“姑娘你怎么了？怎么摔地上去了？”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何绡的眼泪突然汹涌而出。 喜儿顿时呆在原地。 她跟了何绡前前后后也有一个月了，何姑娘看起来好像心态很好，什么苦都能吃，时时刻刻脸上都带着笑容，从没有露出过这种情况。 可现在，姑娘她竟然哭了？ 第577章 能不能对他别凶！ 喜儿有些不知所措。 在何绡身旁呆站了好一会儿，才紧张的结结巴巴问道：“姑娘你……你怎么了？你别哭啊……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快给喜儿说，喜儿去请大人来。” 何绡靠在床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眼里满是痛恨和难过：“我的腿……真的废了！” 喜儿有些诧异，回头看了眼桌上的盒子，很是不解的问道：“大人不是给你解药了吗？姑娘你没吃呀？” 何绡靠在床头，闭上了眼睛，语气无比绝望：“我吃了，可是没有用，我还是站不起来……” 喜儿怔愣了半晌，然后忙道：“那姑娘你坐着，我去请大人来。” 说完后，她转头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喜儿一走，何绡立马就睁开眼恢复了平静的神色。 她转头看了眼门口，眼眸闪了闪，又重新倚靠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喜儿跑去前院找安王，安王恰好正在与几个面色黝黑身材高大的男人讲话，喜儿也不知道这些人是谁，直愣愣的就冲了进去。 于副将就守在门口，见喜儿往里面冲，一把抓住她的后衣领说道：“放肆！主子在里面议事，你这丫头这是干什么？” 喜儿着急的抬头说道：“姑娘她……她的腿出问题了……” 因为院子厅中没有关门，所以站在门口能看见里面的情景，安王自然也听到了喜儿的动静。 听到有关何绡的事，他立马起身说道：“今日还有别的事，过些时日，本王自会亲自上岛与你们帮主见面。” 那黑面魁梧男人站起来说道：“那我们赤日帮众人，就恭候安王爷大驾光临了。” 安王淡淡点头，对着于副将说道：“阿陟，送陈副帮主出去。” 于副将闻言松开抓着喜儿的手，瞥了她一眼，这才拱手对那黑面男人说道：“陈副帮主，请。” 陈副帮主哈哈大笑一声，带着手下人率先出了门，于副将则紧随着跟在了后面。 两人出了前院到了厅外，陈副帮主感兴趣道：“我听那丫头刚才提到了什么姑娘，怎么，你们王爷这次来利州，还带了漂亮姑娘过来？” 于副将面色平静，滴水不漏的说道：“赶路匆忙，王妃不在身边，不过随手收了个暖床丫头而已。” 陈副帮主这才笑着说道：“王爷乃是人中龙凤，岂能只有一暖床丫头在侧？真是委屈了。改日，我定给王爷寻几个貌美女人来。” 于副将也不说拒绝，微微点头：“属下代王爷谢过陈副帮主好意。” 送走了陈副帮主，于副将这才匆匆赶到了南院。 安王先一步跟着喜儿去了南院，刚进屋子，就看到何绡靠在床上闭着眼睛默默流泪。 白皙明艳的面容，此刻褪去了往日的娇俏活泼，只剩下苍白无力。 就好像桀骜不逊的小野猫，完全收起了利爪，独自藏在角落里舔舐着伤口一般。 看见何绡这副模样，安王脚步顿了一下，心底泛起了丝丝的怜惜和心疼。 他在门口沉默的站了片刻，这才上前说道：“你怎么了？” 何绡听到他来，也没睁开眼，只是低哑着声音说道：“解药我吃了，我的腿……没好。” 这话似乎说得很是吃力，让跟在身后的喜儿听着就眼眶一红，她连忙对安王道：“我去收拾东西，进来时就看到姑娘摔倒在地上，手和胳膊都摔破了，脸那里还磕了……” 一听喜儿这么说，安王顿时眉头一蹙，大步上前抓起了何绡的胳膊。 裸露在外的手腕果然擦破了皮，就连掌心内也有一点划伤。 还有她的下颌那里，留了些红红的印子。 也不是什么大的伤痕，可因为何绡的皮肤又白又娇嫩，就是一点点擦伤看起来也有些触目惊心。 安王几乎是瞬间就后悔了。 他捏着何绡的手腕，皱眉沉声问道：“你怎会摔成这样？为什么不等喜儿扶你就自己动身？” 何绡听到这话，猛地睁开眼睛，她盯着安王冷笑道：“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周怀晔，你费尽心思把我从燕京城带到这里来，又一路喂给我软筋散和那些乱七八糟的药，现在我的腿终于废了，你心满意足了？” 何绡这是第一次称呼安王的名字。 听着她语气中蕴含的怒意和仇恨，安王捏着她的手腕，身子微僵。 何绡面带冷笑，说出的话更是字字诛心：“我像个废人一样，每天被抱来抱去，就连吃饭换衣服都要人伺候。你就是喜欢看到这样的我是不是？就因为我帮了太子，所以你想这么折磨我？现在你的目的达成了，接下来了？要准备怎么弄死我？” 这话刚落下，安王捏着她手腕的手就是猛地一紧：“本王什么时候说过要折磨你？又何时说过要弄死你？” 何绡继续带着面具冷笑：“如果不是，你又何苦拿这么一个没用的药丸来欺骗我？什么药丸分两半还能解毒？分明是这药从一开始就是假的，你从来就没想过让我好起来。与其这样，你不如直接砍了我的腿吧！” 何绡这话说得安王哑口无言，他松开后皱着眉头看了何绡几眼，直接转身对于副将道：“去请大夫。” 于副将看了眼一脸愤怒的何绡，低下头去说了声“是”，然后直接离开南院出了府邸。 喜儿从没见过何绡这般疾言厉色的和安王说话，吓得缩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何绡演完戏之后，就重新靠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平缓情绪。 安王能演，她就不能演吗？ 既然大家都在演戏，那就看谁演的更逼真好了。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安王双手负在身后，他在何绡床前安静的站了半晌，这才沉沉出声：“何绡。” 何绡没有理会他，继续闭目养神。 安王手指摩挲半晌，组织好一会儿语言，然后才道：“本王没想着让你废掉双腿，本王也没想过要杀你，你……” 安王想说，他从没想过要伤害何绡，只想何绡留在他身边。 他还想说，何绡能不能对他别这么凶，可这话怎么想怎么奇怪，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第578章 王爷是不是在骗我？ 屋内的气氛僵硬到凝滞。 安王从没见过这般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何绡，想着何绡往日的狡黠灵动，他垂下眸子掩住了情绪。 等了很久，才等到于副将请大夫来。 大夫看起来风尘仆仆，像是在忙活别的被强硬抓来，脸上带着很不悦又无可奈何的神情。 安王一看到他，就立即吩咐：“替她看看腿怎么回事？” 大夫坐在窗前给何绡把了脉，又垫着帕子捏了一下何绡的小腿，片刻后他站起来道：“这姑娘只是心神劳累精神疲乏而已，没有别的病症。老夫给她开两副安神的药，很快就能好了。” 安王听到这话，悄悄的松了口气，看向何绡的眸子却是忽明忽暗。 何绡一直闭着眼，等大夫写完药方要走人了，她才突然开口：“大夫，既然我什么事都没有，那为什么我走不了路，四肢疲乏无力呢？” 大夫一听到这话，惊讶道：“怎么会呢？老夫刚刚切过脉，姑娘你什么事儿都没有啊！” 何绡睁开眼，转过头看着他：“真的吗？” 大夫点点头，还要再强调几句，安王却对于副将说道：“送大夫走吧！” 于副将立刻强硬的把大夫请了出去，屋内又只剩下了安王和喜儿。 安王让喜儿倒了杯水，然后拿出一丸药来说道：“把这个吃下。” 喜儿也不知道这药是什么，迟疑的看了眼何绡，这才拿过去连同水端给了何绡。 何绡知道这丸药才是真正的解药，可她却露出愤怒生气的神色，对着安王冷笑：“又是什么毒药？这次除了让我走不了路，还准备让我七窍流血穿肠而死吗？” 安王听到这话，眉眼变得冷峻许多，语气也是沉沉的带着警告：“何绡，本王并未想过要害你！” 何绡冷嗤一声，别过脸去什么话都没说。 喜儿有些为难的看看两人，把药给何绡递过去，小声道：“姑娘你快吃了吧，万一真是解药呢？” 何绡转过头来，看了喜儿片刻，自嘲的笑了笑：“也好，反正我都已经这样了，还怕它是什么解药毒药呢？” 说罢，何绡直接拿过药丸放进了嘴里。 这药丸比先前看到的要小很多，应该是将剩下的半丸药制成了完整一个，所以何绡直接生吞，倒也没有被呛到。 喜儿却连忙担心的喂何绡喝了好几口水。 何绡吃过药，抬眸看向安王，态度依然冷漠：“药我也吃了，王爷可以走了吧？我要休息了。” 下了逐客令，安王深深的看了眼何绡，然后沉声对喜儿道：“好好照顾她。” 喜儿连忙点头：“是，大人。” 安王离开，何绡继续闭上眼假寐，过了没一会儿，她感觉自己四肢突然变得滚烫起来，就好像有沸腾的血液在里面流走一样。 何绡顿时睁开眼看着床顶，藏在被子下的手暗暗用力，果然，这丸药吃过后所有软筋散带来的副作用都没了。 何绡眼眸微亮，却因为喜儿在旁边不敢怎么表露出来，见喜儿在百无聊赖的撑着头，何绡稳稳心神说道：“你去给我打些水来，我想沐浴。” “好。”喜儿立刻起身去忙活，何绡则趁机下床试了试。 先前只是能勉强四处走动，如今她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回来了，就是与安王再过过招也不成问题。 解药这么神奇吗？ 那软筋散又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会有这么反科学的东西存在，连x都讲不出具体原理？ 何绡只是下地走了一圈，又悄悄溜到院子外四处观察了一番。 想是安王如今才刚来，这府邸中并没有太多的人手，所以很多地方都很是空旷，也没有人作暗哨盯着她。 但是想要从这里出去，还是有些麻烦。 何绡在外面查探了一番，很快就回到了屋内，她上床躺了一会儿，喜儿拎着一大桶热水进来。 “姑娘，让你久等了。” 兑好水，喜儿走过来道：“姑娘你现在能走动吗？我扶着你？” 何绡点点头，借着喜儿的胳膊下了地，然后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 刚走动喜儿就惊讶道：“姑娘你能走了，大人给你的药起作用了。” 何绡也顿时惊的怔住，好一会儿后才喜极而泣。只是她推开喜儿，准备自己往前走几步时，却依旧因为无力，差点摔倒。 喜儿连忙上前来安慰何绡：“姑娘别怕，现在能被搀扶着走路就已经很好了，以后会完全好起来的。” 何绡脸上露出一丝失望，可很快，她就像是被喜儿这话感染，也露出笑容点了点头。 进了浴桶中，何绡坐下去感受着被热水包裹，喜儿替何绡擦了会背，何绡就让她下去自己来洗。 喜儿也没拒绝，点点头就掩上门出去了。 出去后，她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然后小跑着去了前厅。 看到安王等着厅中，喜儿仿若变了个人似的，收起脸上的不谙世事，跪下去对安王道：“主子，何姑娘的腿已经有了知觉，但看起来还是需要人搀扶才能走路。” 安王点点头，看向喜儿：“她的情绪如何？” “情绪……”喜儿想了想说道，“何姑娘一开始看起来有些失望，不过这会儿像是调整过来了，情绪好了很多。” “好就行。” 安王也松了口气，“你仔细照顾着，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报给我。切记，莫让她发现了你的身份。” 喜儿立刻道：“是。” 简单汇报过后，喜儿又立刻小跑着回了南院。 刚在门口站好，何绡就喊她：“喜儿你回来了吗？” 喜儿心中一凛，推开门露出笑意：“姑娘你找我呀，我刚才找茅房去了。大人的家真大，我找茅房找了好一会儿。” 何绡听到这话，忍不住笑着摇头：“你这个小丫头，我以为你把我扔在这里自己玩耍去了。行了，水都要凉了，你快扶我出来。” 喜儿连忙上前把何绡扶出来，又替她擦干身子换上了干净的衣裳，这才去收拾沐浴后的水。 何绡躺在床上，抬眸看着床顶，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轻轻说道：“若是我能完全恢复就好了，沐浴这番事，也不用等你来伺候着做。喜儿，你说我的腿，到底能好起来吗？王爷他是不是一直都在骗我？” 第579章 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喜儿端水盆的手顿了一下，心中升起了丝丝同情。 听说这位何姑娘，可是文武全才的妙人，主子这次在太子手下败北，多数的原因就是因为她。 只是没想到…… 喜儿很快就收回了思绪，她乐呵呵的对何绡说道：“姑娘你别怕，大人肯定不会让你有什么事的，他今天还给你请大夫了呢！” 见喜儿想的这般单纯，何绡叹了口气，翻过身闭上眼睛道：“我睡了，你等下也去休息吧！” 喜儿立刻道：“好的姑娘。” 喜儿端着水盆出了门，何绡却并没有睡觉，而是睁开眼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 喜儿这个丫头的来历，何绡一直心存怀疑。 当时她们赶路在外，于副将怎么这么巧就能快速的寻回一个力气大的乡下丫头来？ 这丫头被卖掉跟着她们走了这么远的地方，只哭过一通也不闹，还适应良好。何绡自己也是乡下出来的，见过乡下的姑娘是什么回事。 即便再初生牛犊不怕虎，再耿直单纯没心眼，也不该是喜儿这般的。 所以，最大可能是，喜儿这丫头本来就是安王的人。 安王只是找了个由头把她放在自己身边，想让她照顾自己，顺便监视试探自己。 何绡深深的吸了口气。 这个男人……总是一边口口声声说对你好，从未有过其他坏心思，另一边却从不放松对她的警惕。 也是，这样才符合心机深沉的安王啊！ 堂堂亲王有心争夺天下，怎么可能因为儿女私情就这般顾头不顾尾，连警惕心和疑心都去了？ 这样也太崩人设了！ 何绡听见喜儿在外面倒了水，门口站了一会儿后离开了南院。 虽然她离开后去了哪里何绡不知道，但何绡知道，如今的喜儿和安王仍然对她心存怀疑。 等着吧，等一个适合的机会。 何绡闭上眼睛，放下心来安心入睡。 次日。 何绡起床，随意扎了头发，等喜儿端来水洗漱过后，喜儿就雀跃问道：“姑娘，你现在也能走几步路了，要不要去街上转一转啊？” 何绡露出欣喜的神色：“我可以去吗？王爷他……” 喜儿眨眨眼，小声说道：“我刚刚问过于大人了，那位大人出门了，所以咱两可以去偷偷玩一会。” 何绡眼眸闪了闪，随后也露出激动的表情：“好，那我们稍微收拾一下就去。” 喜儿伺候着何绡换了衣裳，两人一路畅行无阻的出了大门。 因为何绡走路不变，开始还是喜儿搀扶着何绡，等走到大街上后，喜儿沉浸在各种小吃玩耍之中，把何绡抛在了脑后。 何绡看着略显清冷的利州大街，又看看在前面蹦蹦跳跳的喜儿，一时有些犹豫。 现在就跑吗？ 可……今日这般，会不会太巧合了？ 安王不在，喜儿就立刻带她出来。平日总是把她照顾的妥妥贴贴，近日却故意把她落在了身后。 何绡觉得，这可能是安王的一个圈套，在等着她自投罗网罢了！ 想到这里，何绡随意往前走了两步，然后身子一歪直接摔了下去：“啊！” 她尖叫一声，撞倒了眼前的摊子，这番动静终于让喜儿回了头。 喜儿忙小跑回来扶起何绡，语带关心道：“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何绡抿紧唇，露出倔强又受伤的表情：“我没事……” 被撞倒摊子的中年男人，看了几眼何绡，又看了几眼喜儿，大声道：“你是这位姑娘的丫鬟？你这人怎么当丫鬟的？这姑娘从刚才我瞧着就走不稳，你不扶着她还自己跑了。你瞧，现在我摊子都被撞翻了吧？赔钱！” 喜儿被这么斥责也不生气，只是扶着何绡对摊主大声道：“你凶什么凶？我家大人会给你钱的，你等着。” 说完后，她对着何绡道：“姑娘，我先扶你回去。” 何绡才点点头，那摊主就说道：“哎你们都走了，谁给我赔钱？不给钱不许走！” 喜儿气势汹汹的从身上掏出一堆铜板，大声道：“够不够？” “就这点？”摊主冷笑，“这还不够打牙祭的呢？你这臭丫头是不是故意找茬呢？” 见两人马上就要吵起来，何绡连忙道：“喜儿，那你回府去拿钱，我在这里等你。” 喜儿犹豫了片刻，小声道：“这样可以吗？被大人知道我没跟着姑娘你，会重重罚我的。” 何绡面露微笑：“没事，我就在这边等你，正好也走一走活动一下腿。” 喜儿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同意了。 她千叮咛万嘱咐，等何绡点了头，这才转身飞快的往府邸中跑去。 何绡站在街头，一只手还撑着眼前的摊子，面露犹豫。 现在是合适的机会吗？ 喜儿这么爽快的离开她，大概又是新的试探吧？ 何绡垂下眸子，借着摊子站起来，对摊主说道：“我就在附近走走活动一下腿可以吗？你可以盯着我，我不会跑的。” 摊主倒也大方，挥挥手说道：“走吧走吧，瞧你这样子，料你也跑不掉。” 说完，还好心的给了何绡一根拐杖。 有了拐杖在手，何绡的软弱无力就得到了更高超的发挥。 她一边慢慢的挪着步子往前走，一边屏气凝神的观察着周围的路人的货贩。 除去先前那个摊主，这条街上，约有十几人都在暗地里盯着她。有前面摆摊的小贩，也有从身边擦肩而过的路人。 何绡顿时了然。 安王还在试探她，还在故意给她机会，让她自己露陷。 何绡垂下眸子，拄着拐杖故意走到了路中间，正巧对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响亮的马蹄声。 何绡抬头，前面的路人们已经自动闪开躲避这马儿，何绡却因为腿脚不便，一时呆离在当场。 高头大马迎面疾驰而来，骑在马上的人显然也没想到路中间站着个女人，他当即瞪大眼睛大吼：“让开，快让开！” 何绡看着这冲过来的马，也有冲动快速避开，可她也不确定，这个人是不是又是安王安排来的。 若是就这么闪开了，她前面的所有伪装，可能就全部功亏一篑了。 何绡只是短暂的犹豫几秒，就露出惊恐的神色，仓皇地往旁边避去。 第580章 惊马！ 可因为双脚无力，又因为着急，何绡不仅没成功避开，反而竟一时不慎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眼看着马儿高高扬起的双蹄就要落下来，人群中突然飞出一个影子，迅速冲到街中央把何绡抱起，另外有人也一刀刺向那马。 马儿刺痛，仰头嘶鸣一声，骑在马上的人被直接摔了下来。 何绡却被人好端端的护在怀里。 她似还没回过神，仓惶的抬起头，正好看到了安王盯着骑马那人，双眸阴沉中满是盛怒。 察觉到何绡正在看他，安王低下头来，看向怀里娇小的人。 肤白貌美，神色无助而害怕。 娇嫩嫣红的唇在这一刻褪去了所有血色，只剩下无力的苍白。 安王见何绡神色呆呆的，便知她应该有些后怕，也知她此刻大脑中正一片空白。可能更多的，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里吧？ 安王想到这里，有些小小的心疼。 他回神，问何绡：“你没事吧？” 见何绡不说话，又对何绡解释道：“我带阿陟出来办事，正好瞧见你，喜儿人呢？她怎么没有跟在你身边？” 何绡依旧沉默，安王抿抿唇，揽着何绡的手微微发紧：“不用怕，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听到这话，何绡突然笑了一声。 安王连忙看向她，却见她垂下眸子，声音低低道：“我活了近十七年，头一次感觉到，我真是个废人！明明在以前，我可以避开，甚至可以救人的……” 这句话刺得安王身子一僵，所有想好的说辞，在面对何绡这颓败了无生气的眼神时，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直到刚才目睹那惊险一刻，他才终于相信，何绡是真的没有恢复。 何绡的腿落到如今这下场，和他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安王唇抿得很紧，沉默了很久才将何绡打横抱起来，盯着她一字一句的保证道：“我会请最好的大夫给你治好腿，也会让你恢复如初，你要相信我。” 何绡闻言，眸中含泪面色凄楚的望着安王：“是你让我变成了这样，你让我要怎么相信你？” 安王根本辩驳不了这句话，他只能以沉默来回答。 正想带何绡离开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张狂的男声：“什么狗东西胆敢拦爷的道儿？” 安王转身，与那男子对上视线，那男子才“哟”了一声：“原来是五爷，好久不见呐！” 安王沉沉的看了他半晌，声音毫无起伏的说道：“陈少爷，幸会！” 此人是赤日帮副帮主的独子陈武，性格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安王此前并没有和他打过交道，只是与陈副帮主议事的时候，见过几面。 没想到他今日竟这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利州大街上。 这赤日帮，还真是越来越不把官兵放在眼里了。 安王眼眸微闪，定定的看着陈武。 陈武揉着被摔疼的屁股和后腰，笑呵呵的看了眼被安王抱起来的何绡，说道：“原来挡我路的，是五爷的佳人啊？什么样的佳人值得五爷这般兴师动众？还叫小爷我摔了下来？不如五爷给我们瞧瞧？” 何绡被安王抱着，听到这话扭过头想看陈武一样，却被安王禁锢着脑袋怎么也转不动。 何绡：“……” 这狗男人！ 安王完全不把陈武的话放在心里，只说道：“内子身体娇弱，不慎挡了陈少爷的路，稍后阿陟自会像陈少爷送上赔礼。不过利州街上百姓众多，明令禁止策马过街，陈少爷还是注意些罢！” “明令禁止？”陈武嚣张的哈哈大笑起来，“州府的话在小爷这里等同于放屁，小爷为什么要听他的？” 陈武说完后，视线又落在了安王怀里的人身上。 身形看起来很是纤瘦，脑袋埋在安王的怀里，光是看侧影就能想象到是个美人儿。 陈武顿时浮想联翩！ 这可是朝廷亲王的女人啊，若是被他搞到手了…… 陈武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只是为免被安王发现他的小心思，他摆摆手说道：“算了，今天这事我就不计较了，索性我也要在利州住上一段子，有空了我就府上拜会五爷。” 说完后，他斜勾着嘴哈哈笑了几声。 受伤了的马匹被陈武牵走，安王定定的看了半晌陈武，这才垂下眸子淡淡道：“我们回去。” 一旁的于副将立刻跟上前，跟着安王一起往回走。 何绡被安王抱回府中，有人去请了大夫来，大夫在给何绡把脉，喜儿默默的在房门外跪着。 虽然知道这是安王自己人在做戏，可何绡想着没了喜儿自己的戏也不能演逼真，便对安王说道：“今日之事不是喜儿的错，是我打翻那人摊子在前，又没带银子在后，喜儿只是想为我解困罢了，不要让她跪着了……” 安王听到后，斜睨了一眼喜儿，然后说道：“还不谢谢姑娘？” 喜儿立刻兴高采烈的跑进来，对着何绡说道：“谢谢姑娘。” 大夫检查过后，皱着眉头一脸思索，安王见状问道：“如何？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她的腿不能走路？” 大夫思索了很久，才给出比较符合逻辑的回答：“许是这位姑娘许久没走路，双腿便失去走路的感知能力了？经脉疲软无力，可能是某些不知名药物引起的衰弱？姑娘前些日子可是服用过什么药物？” 这大夫本来也没检查出什么，是在这里胡乱猜测，可偏偏，他猜测的点都和何绡之前说给安王的话对上了。 何绡闻言，忍住心中的诧异，面无表情的看向安王。 安王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是……药物导致的经脉衰弱？” 为什么以前给其他人服用软筋散，却没有出现这样的结果？ 难道是因为给何绡服用的次数太多了？ 各种猜测担心后悔的情绪在安王心中交织，大夫还在捋着胡子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应当是这样，因为这姑娘身体脉象很是康健，瞧不出来有其他问题。若她的腿一直使不上力气站不起来，就应当只有这一种原因了。” 安王这下终于后悔起来，他也没想到，只是一种为了防止何绡逃跑的手段，竟然害得何绡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他看着大夫，眼中含有一丝期冀：“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她快速好起来？” 第581章 赤日帮的少主 大夫思索半晌，也知道自己这话是瞎编出来的，不敢贸然下针或是开药方，便最终叹气摇头：“是我学艺不精，公子还是另请高明吧！” 他起身提着药箱走了，屋内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安王转头看向何绡，何绡已经不像最初那般凄楚绝望，反而面色很是平静。 平静到安王觉得有些害怕！ 这样的何绡，让他看不到一丝生气，和以前那个笑容明媚狡黠的少年判若两人。 “何绡……” 安王低低的唤了一声，想说些什么，却终觉徒然无力。 何绡闭上眼，用很是疲惫的声音说道：“王爷，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安王在屋子里站了半晌，深深的看了眼何绡，最终还是转头离开。 喜儿也知道事情不妙，便默默的跟着安王出了门。 出了南院她正要跪下请罪，安王却道：“你以后好生照顾她，不要离开她半步，今日的事情切记不能再发生了。” 喜儿连连点头，又给安王说道：“主子，何姑娘她……应该是当真没恢复，今日我故意没有搀扶她，她当时摔得……” 喜儿都有些不忍心说下去。 安王闭了闭眼，声音低沉：“本王知道了，你回去吧！” “是。”喜儿连忙悄悄得退下了，安王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站了许久。 很久之后，他才发现于副将已经到了他的身后。 安王立刻收回思绪，问道：“可知道陈武来利州是做什么的？” 于副将的声音很沉：“赤日帮如今的势力不仅仅在周边几个海盗，如今连利州滨州的盐田，也有三成攥在了他们的手里。陈武这会儿前来，是查盐田账本，顺带运走一部分出去。” 安王知道赤日帮在干这些事，可也没想到，赤日帮竟发展这般迅速，甚至还这么赤裸裸的把利州归位了他们的地盘。 利州的知州……可是他的人。 安王眸色深了深，又问道：“英国公呢？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英国公月前带兵追击海匪，遇到了海难，虽人被救回来了但受了重伤。如今一直在府中休养，已经半个月没露过面了。” 安王沉沉的出了口气，没有说话。 于副将在旁边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主子，朝廷的诏令，近日就快要抵达了。” 新皇登基，更改年号，调动朝臣等等……这些文书命令肯定要一批一批往这里来。 利州虽然地处最偏僻的东边沿海，可算算时间，诏令也差不多该来了。 安王听到于副将的话，“嗯”了一声，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 两人在院子里站了很久，这才回了厅中去。 …… 何绡在屋中躺了一下午。 期间喜儿一直嘘寒问暖，安王也差人送来了许多精美华丽的东西，可她还是一副什么都打不起精神的样子。 就这么百无聊赖的过了几天，一天早上醒来，喜儿突然在院子里惊道：“姑娘，院子里有花开了？” 何绡闻声，从床上坐了起来，正好喜儿抱着一支折好的花跑进来。 她脸上挂着不谙世事的笑容，很是欢喜的对着何绡道：“姑娘你瞧瞧，这花开得真好看。” 何绡坐在床上，看着那支开得艳丽的花，问道：“哪里来的花？我记得先前这院子里没有花。” 喜儿喜滋滋道：“就是前几天，大人吩咐人给姑娘你挖来的呀，就种在院子最东边的墙角那儿。没想到才挖来没几天，这花就开了，看来它肯定是很喜欢呆在咱们这院子里的。” 何绡听到这话，笑了笑，却没有回应喜儿。 见喜儿找了瓶子往里面插花枝，何绡问道：“大人这两日怎么不过来了？” 喜儿听到这话，欣喜的转头，连忙看向何绡问道：“姑娘，你是想大人过来看你吗？” 何绡：“……倒也不是。” 喜儿只当是何绡心软嘴硬，笑嘻嘻的说道：“最近大人很忙，外面有许多事情要处理，都出去三天了，还没回来呢！等过几日大人回来了，他一定会立刻来看姑娘的。” 何绡听到这话，心快速的跳动起来。 安王不在府中？ 于副将与他形影不离，既然安王不在，想必于副将也不在吧？ 那今日，就是最佳逃走的机会…… 何绡想到这里，垂在身侧的手都缓缓握紧了，喜儿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只当何绡现在终于想通了，还一脸单纯的给何绡说安王的好处。 “大人虽然对姑娘做过不好的事情，可大人是真的对姑娘好呢！姑娘，我能看出来，大人真的很喜欢你。” 何绡听到这话，很是敷衍道：“是吗？” “是啊！”喜儿连忙道，“大人在府中的时候一直都很关心你，还四处找大夫想要治好你的腿呢！这两日出去，说是办事，说不定也是去给姑娘你找大夫了。” 何绡压根没把喜儿这话听进心里，她见喜儿插好了花枝，坐起来说道：“外面太阳还不错，喜儿你能扶着我去外面走走吗？” “好呀！现在天气暖和了，姑娘你也该去外面多走走了。” 喜儿开心的扶起何绡，给她外面披了件衣裳，才小心翼翼的扶着何绡出了屋子。 外面太阳确实暖和不少，何绡感受着身上的暖意，扫了一圈南院各处。 感觉不到有暗梢，要么是安王确实没有派人盯着院子，要么就是这些人守在别的地方。 何绡抿抿唇，开始想自己怎么出去。 正在走神时，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了喧哗声。 “五爷不在，我进来逛逛也不成？我与你们五爷交情可不浅呐，你这般阻拦我，怕是不想要命了吧？” 这人声音嚣张霸道，还有些熟悉，何绡想了想才想起那天在街上纵马的男人。 陈武。 赤日帮少帮主的儿子。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跑进这里来？ 不过他既然都能走到南院这里来了，就说明安王是真的不在府中吧？ 何绡眼睛微眯，很快就想出一个主意来。 等陈武走进南院门口，一抬头，正巧看见院子里站着一个容色明艳绝美的女人。 女人面容苍白，纤腰盈盈一握，身上披着红色斗篷，看起来好似不染凡尘的仙女。 陈武只是这一眼，就看得痴了。 正巧，那女人也抬起头朝着他看来。 第582章 逃跑 许是没想到院子门口站着一个男人，女子绝美的脸上顿时露出仓惶的神色，像是无害的小白兔一样，连忙转身叫丫鬟扶她进屋子里去。 陈武一看她的侧影，顿时就想起来，这就是那天在街上，差点被马蹄踩到的女人。 原来是这么一个绝色/女子，怪不得安王藏着掖着也不给他看。 陈武色心上头，不顾门外老奴的拦截，横冲直撞的就进了院子。 可何绡已经让喜儿扶她进了屋子里。 陈武还想进屋子里去，南院外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四、五个暗卫，齐刷刷的跃入院子，拦在了陈武的身前。 何绡在屋子里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情景，心中暗道：辛亏有陈武先来试水，不然不知道这些暗卫的存在，还真是麻烦。 外面暗卫拦住了陈武，陈武却偏偏越是得不到越想要，他冷笑一声说道：“别以为你们板着个脸就能吓唬到小爷，小爷今日就是要进去，你们能拿小爷怎么办？” 暗卫们面无表情不让一步，陈武也气势汹汹，就要往前冲！ 喜儿在屋子里看的气愤不已，她对着何绡说道：“姑娘你别怕，这几个侍卫大哥身手很好，他们一定能把这个讨厌家伙打退，大人回来了也一定会给你出气的。” 何绡弱弱的点点头，却依然眼睛紧盯着外面。 两方人马还在僵持，却并没有打起来，但看情况，似乎要一触即发！ 何绡想了想，扭头看向喜儿。 喜儿正在专注的看着门外的局势，何绡走近她，唤了一声：“喜儿，你可知道从东边窗户翻出去，是什么地方？” 喜儿诧异的看向何绡：“东边窗户翻出去？那边是荒僻的院子啊……啊？姑娘，你能自己走了？” 见喜儿露出震惊的神色，何绡笑着说道：“其实，我一直能自己走！” 说罢，她干脆利落的一个手刀劈下，将喜儿打晕了过去。 何绡抬起头看了眼外面，见众人还没打起来，便娇娇的朝着外面说了一声：“你是什么人竟敢这么放肆，你擅闯我的院子，我们公子回来一定不会对你客气的。” 说完这话，她就专心低下头去扒喜儿的衣裳。 外面的陈武，听到这恼羞成怒的声音，不仅没有退缩，反而觉得心都被这声音挑的烧起来了。 他看着拦截在眼前的几个侍卫，脸上露出蛮横的笑意，对着身后跟来的几人大声道：“给我把这些不长眼的奴才统统打死！” 陈武身后跟着的人，并不是普通的小厮奴才，而是赤日帮的帮众。 这些人都是打砸抢杀惯了的海匪，不仅武艺高强，也生性暴虐，压根不在乎和自己对战的人到底是谁。 一听到陈武这么吩咐，这些人迅速冲上去和暗卫们打到了一起。 何绡在他们缠斗的功夫里，拔下喜儿的衣服自己换上，又把自己的衣服给喜儿穿上，还贴身的把喜儿抱去了床上让其侧躺着。 做完这一切，看到外面院子还混战成一片，何绡迅速撬开东窗，从窗户里翻了出去。 安王落脚的这个府邸，里面伺候的奴才丫鬟都很少。 除了正院和她住的南院之外，其他几个院子基本上都是荒置着，连洒扫的人都没有。 何绡知道从前院出去基本没有可能，便顺着荒僻的院子，直接绕到了小门那里。 小门一直上着锁，平日里只有一个男人看守，而今日这边并没有人，不知道这男人跑哪里去了。 何绡蹙眉摸索了一下这锁，最后抽出头发上的簪子，在里面就是一通捣鼓。 捣鼓半天没捣鼓开，她干脆在附近找了块大石头，用力的砸了下去。 这次，一下子就砸开了。 何绡：“……” 果然，没有什么是武力解决不了的事儿。 砸开锁成功从小门出去，看着外面寂静的巷子，何绡犹豫了好久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若是不出意料的话，整个利州应该都是安王和海匪的地盘了，所以她得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可出了利州呢？ 回燕京城的路太远了，这里处处都是海匪的耳目，说不定还没跑出多远，又被安王给抓了回来。 何绡想了好一会儿，才决定去那个闻名许久却从未见过的英国公处。 英国公手下的将士基本都驻扎在东鞍州，那里离利州有点远，但骑马赶过去，应该一天时间就到了。 只是这马匹有点难弄！ 何绡边思索边用带出来的妆化东西，给自己改了改容貌。 只是片刻间，绝美明艳的容貌就变得平平无奇起来。何绡路过一处平民巷子时，还和一个小丫头又换了衣服。 这下，灰扑扑的脏乱衣服搭配着不起眼的容貌，活脱脱一个乡下野丫头。 何绡伪装成功，直接往利州城门口而去。 城门口进进出出的百姓虽然不多，但大部分都和何绡身上的装扮差不多，更多的都是卖鱼的小贩，老远就能闻到一股鱼腥味。 何绡瞅准机会，混到了一群卖完鱼准备出城的小贩中间，随着他们一起出去。 因为这些小贩身上的鱼腥味很大，城门守卫们很是嫌弃的仓促检查了一番，就赶紧打发众人离开，何绡也混在里面顺利出了城。 出去后，看到小贩往东北方向走，何绡追上去问道：“大叔，你们是哪里人啊？” 那大叔早就注意到了何绡，只是小丫头混进来后乖乖的低着头什么话都没说，他便也没说什么。 现在听何绡开了口，他就操着浓重的乡音说道：“我是白滩下河村的，丫头，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吧？” 何绡知道自己是说话暴露了，便憨憨一笑说道：“对，我爹说带我来这里找亲戚，还让我等着他去买饼。可是我等了一上午，他都没回来，我想出城来找他。” 大叔听何绡这么说，用很是怜惜的眼神看着何绡。 这傻丫头，她爹哪是去给她买饼了，这是把她丢了吧？ 他们这里养不活儿女的人太多了，最后迫于无奈，丢掉儿女的人也多。 可他也是头一次见，有这么大姑娘还被丢掉了的，瞧这丫头年岁，也该成亲了才是！ 第583章 傻子 大叔狐疑的看了半晌何绡，何绡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就瞪着眼睛直愣愣的让人家看。 大叔瞅了好半晌，问道：“丫头你饿吗？” 何绡先是摇摇头，随后又想着自己如今是穷苦丫头的身份，便又点了点头。 谁知大叔看她摇头又点头，一拍大腿说道：“我就知道，你这丫头肯定是个傻的，这要不是傻的怎么这么大了还会被你爹给扔掉？” 何绡：“……？” 她看起来像个傻子吗？ 大叔却已经先入为主，就是觉得何绡是个傻姑娘，不仅是个傻姑娘，说不定哪里还有些残缺。 不然这方圆十里娶不上媳妇的人家，傻媳妇也是要的。 想到家里还有个二十好几都娶不到媳妇的儿子，大叔仔细观察了半晌何绡，见外表的确挑不出来太大毛病，便双眼放光芒的问道：“丫头，你想不想吃饱饭？” 何绡不知道大叔要做什么，只是下意识点头。 大叔立刻高兴道：“那你跟大叔回家，当大叔的儿媳妇，大叔保管你每天都不饿肚子！” 何绡：“……” 这怎么听着像个人贩子？ 见何绡眼睛眨巴眨巴不说话，脸上一片单纯懵懂。 大叔良心发现，也觉得欺骗一个傻子有些脸热，便压低了声音开始说服何绡：“你放心，我儿子又能吃苦又勤奋，对媳妇儿还好，你跟了他不会吃亏的。反正你也是个傻的，想必也没什么正常家庭要你，你仔细想想……” 何绡听到这里，突然出声：“我爹爹说，只要找到了贺将军，跟着贺将军就不会饿肚子了。” “贺将军？”大叔明显一愣。 明白何绡说得是那位女国公外，他“嘿”了一声：“你一个小傻子，竟然还知道贺将军？那你可知道，贺将军受伤半月有余，至今都未露过面了？” 何绡惊讶，没想到那位女国公竟然受伤了。 大叔却又继续道：“贺将军到底是个女人，哪能斗得过那些穷凶极恶的海匪啊？唉，这些年我们老百姓在她的庇护下的确好过了不少，可现在赤日帮越来越壮大，就是贺将军也抵挡不了几分！” 看着大叔有些感慨，何绡问道：“贺将军在哪里啊？” 大叔笑着说道：“贺将军当然是在东鞍城了，不然还能去哪？” 何绡立刻道：“那我要去东鞍城，爹爹一定在东鞍城等我。” 大叔见何绡转身就要走，连忙道：“你个小傻子，你知道东鞍城有多远吗？靠你这么走下去，你得走几天几夜。” 何绡立刻傻乎乎的问道：“大叔，那我该怎么去啊？” 大叔看着何绡，到底于心不忍，他又强调般的问了一次：“你一定要去东鞍城，不留下来当我儿媳妇？当我儿媳妇能吃饱穿暖，去东鞍城可什么都没有，你或许连城都进不去。” 何绡却很固执：“我要去东鞍城，我要找贺将军，我要寻我爹爹。” “好好好，那你就去东鞍城。”大叔说着，想了想道，“我家里有头毛驴，倒是可以给你骑，可是我买毛驴也花了不少钱……” 何绡从怀里掏出一串珠子，问道：“大叔，这个够买毛驴吗？” 大叔被吓了一跳：“你哪来这东西？” “我捡的。”何绡语气傻傻的，声音还有些脆，“这些够买毛驴吗？” “当然够了！”大叔的眼里冒出了强烈的光芒。 何绡手上是极其昂贵的珍珠，是这边富贵人家才能带得起的东西，有一颗就能换好多鱼干。可这傻丫头的手里，竟然有一串！ 她运气这么好，能捡这么个好东西？、 大叔的眼里很是渴望，可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想占何绡便宜的意思。 他对何绡说道：“丫头，你这串东西都能买好几头毛驴了，我可不能占你便宜。” 何绡直接问道：“那能买马吗？我想骑大马，我爹说贺将军就是骑大马的。” “你会骑吗就想买？”大叔干脆道，“马儿这城外肯定是买不到了，不过我们村那边有户人家有骡子，都高高大大的，你想买肯定能买到。” 骡子？ 何绡表情都僵了一下。 大叔却很是艳羡的说道：“我一直想存钱买一头马骡，就是这两年来大家伙的行情都不好，海匪太多了鱼干也卖不掉。我儿子的媳妇儿也娶不上，家里穷的锅都揭不开……” 马骡是公驴和母马杂交的后代，虽然繁殖能力差，可驾驭起来的能力也能媲美马儿。 这乡间的大部分人，都想要一头骡子能驼货物呢！ 大叔念念叨叨的，何绡知道自己此刻也不能要求太多，便打断他说道：“大叔你带我去买骡子吧！” “行啊！那你跟我走吧。” 何绡果真就跟在大叔后面，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路程，才到了一处离海滩不远的小村子里。 这村子的房屋大多都是用石头建成，听大叔说石屋坚固，可以抵御一下台风。但如果台风太强的话，可能也抵挡不了什么，但重建修补的成本也不会太高。 大叔带着何绡进了村子后，先去了他自己的家里。 大叔家中，只有妻子和儿子。妻子卧病在床，儿子则出海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海边渔民的生活大多都很苦，出海除了要靠过硬的技术外，也要看运气。 最重要的是，要避开海匪，所以每次儿子出去，家中这对父母都不会放心下来。 何绡跟着大叔进了石屋，见大叔已经忙着给自己妻子断水喂吃的去了，她便自己在周围走了一圈。 村子很荒瘠，看起来家家贫苦，触目可及的都是在外面晾晒的渔网和各种海货。 但海货也不多，顶多都是些小鱼小虾。 何绡看完后就回了大叔家，大叔给妻子喂完水之后对何绡说道：“傻丫头，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有马骡的那家给你问问，看他卖不卖？” 何绡点点头，目送着大叔离开。 窝在床上的女人咳嗽几声，然后目光慈祥的看着何绡。 因为这里村民的乡音都很重，何绡每次听大叔讲话，都需要辨别很久。所以见女人只看着她笑，她便也笑，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在屋子里等了不到一刻钟，大叔就带着人牵着一匹骡子进来：“傻丫头，你来看看这骡子。” 第584章 海匪来抢东西了 何绡从门里走出去，看到了一匹体质结实、肢蹄强健的骡子。 这骡子的外形很像马，但又有驴的特征，总的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代步工具。 最重要的是，这家人看起来很爱惜这匹骡子。 骡子被照顾的很好，毛发油亮干净，背上还有一副看起来才买不久的崭新鞍子。 何绡看第一眼就很满意，她问道：“这多少钱？” 骡子的主人打量着何绡的穿着，试探道：“十两银子？” 光看何绡的打扮，他实在觉得何绡应该是拿不出这么多钱的，可谁知，何绡在怀里摸索半晌，掏出了一颗莹润饱满泛着光泽的粉珍珠。 “这一颗够吗？” 那人看到粉珍珠，眼睛都亮了，连连点头：“够够够！” 利州城里，这么一颗成色上等的粉珍珠，足足能卖到五十两呢！ 何绡便把粉珍珠递过去，那人立刻将牵着骡子的缰绳给了过来。 两人的交接工作很快，大叔这个中间人甚至都没有回过神。 等他回神后，忍不住看着何绡说道：“丫头，你这给多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骡子的原主人不悦打断：“孙大头，我们这可是两厢情愿的买卖，你别在这里瞎搅和。” 说完后，他生怕何绡后悔，拿着粉珍珠转头就跑了。 姓孙的大叔见状，叹了口气，倒也没有在说什么。 可何绡看了他几眼，却又从怀里拿出一颗粉珍珠说道：“这颗给你，大叔，你拿去卖掉给婶子抓药。” 孙大叔愣了愣，抬头看了几眼，见何绡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便呆呆的问道：“你这个傻丫头，你知道这……” “我知道这很值钱。”何绡打断他，“但我身上有不少，完全够用了。这颗送你拿去救急，也感谢你带我来买马骡。” 孙大叔听着何绡这条理分明的话，忍不住道：“你到底傻不傻？” 这可不像是傻子能说出来的话啊！ 何绡笑道：“大叔觉得我傻，那我就傻。大叔不觉得我傻，那我就不傻！” 孙大叔这才默默的抿了嘴，只是看着何绡手上的那颗珍珠，他却犹豫起来。 这珍珠，一看就是丫头把先前的珍珠串子给弄开了，所以拿出来小颗小颗的用。可那串珍珠，统共也就不过十来颗，这要是她都送人了，她可怎么办？ 孙大叔纠结半晌，终是没有收。 “我帮你也不过是顺手而已，你不用拿这么贵重的东西来谢我。”孙大叔憨憨一笑，“你要去东鞍城就赶紧去吧，天黑了，那城门可就关了。” 何绡见孙大叔执意不收，想着这珠子是安王之前派人送来的，估计给这大叔反而会惹来杀生之祸，便也干脆收了起来。 她干脆利落的翻上了马骡的背，这动作惊得孙大叔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 这丫头果然不是傻的。 谁家傻丫头，能有这本事？ “谢谢大叔，大叔再见！” 孙大叔回神，连连点头：“快去吧，顺着之前那条小路往北走，走个三十里地翻过一座山，就能看到东鞍城了。” “好。” 何绡骑着骡子出了孙大叔的家，还没出村口，却突然听到海边传来了一阵阵嘶喊声。 “海匪来了，海匪来抢东西了！” 这好像是年轻男子的声音，随后整个村里猛地沸腾起来。 何绡调头看去，发现村里家家户户的男人，拿起锄头砍刀斧头等农具，就往海岸上迅速冲去！ 何绡看的有些诧异，据利州城里人来说，这里的百姓都很害怕海匪才是，为什么这些村民反而都很积极的冲去与海匪战斗？ 事情遇上了，何绡也没法坐视不理，她干脆骑着骡子也往海边走去。 快到海滩的时候，何绡远远就看到一群人正打得热火朝天。 来的海匪不过数十人，乘坐了两只小船过来，个个手里拿着大砍刀。 和他们比起来，村民足足有二、三十个，光是数量都能把他们全部包圆了。 可奇怪得是十来个人得海匪打得村民毫无还手之力。 何绡看得皱眉，见好几个人都被海匪砍伤了，她骑着骡子快速的冲向前。 越过几个村民时，何绡顺手抢了把砍刀，然后大喊道：“都让开！” 村民们听到声音回头，见何绡骑着骡子冲过来，个个仓惶的闪开。 一时间，何绡被完完全全暴露在了海匪面前。 海匪们见冲过来的人骑着一头骡子，还是个衣衫破烂不堪的穷丫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可是下一秒，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何绡的砍刀迅速划过，直接抹了第一个人的脖子。 鲜血喷洒而出，溅到了几个村民和附近海匪的脸上，顿时一片尖叫。 这骡子不如战马，没见过这种场合，见人多就有些暴躁。 何绡杀了一个人后发现骡子使劲儿撅蹄子，干脆跳下来，拍了把它的脖子示意它离开， 骡子很通人性的走了，何绡拿着大砍刀，活动了一下手脚说道：“好久没活动过筋骨了，来，让我们一起快活快活！” 村民：“……” 海匪：“……” 紧张的气氛，突然就因为这么一句话土崩瓦解。 何绡拿着大砍刀直接冲剩下的海匪而去，村民们默默的后退，把舞台完全留给了她。 也有不少人担心这个眼生的丫头会不会出事，可是看她那凌厉又厉害的动作，就知道他们的担心完全是多余。 海匪们看着凶神恶煞，其实很不耐打。 何绡杀了第一个人后，他们就对何绡心存忌惮，后面动手也是畏畏缩缩的。 何绡便也没下死手，只是把好些个人给打伤，让其躺在地上起不来。 剩下最后一个人了，他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喊“女侠”求饶，何绡的大砍刀搁在脖子上问道：“抢走的东西呢？一件不少的给我还回来。” 那人哭哭啼啼：“我们还没抢呢女侠你就来了……” 何绡顿了顿，又换了个方式问：“那你们以前抢的东西呢？现在败到了我的手上，是不是该给我上贡了？” 海匪：“……？” 他听到了什么？上贡？ 难道这女人不是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女侠，而是和他们一样的海匪？ 最重要的是，她打算黑吃黑？ 第585章 海匪帮主！ 村民们还站在后面，看何绡像女武神一样，对着海匪审问。 何绡审问来审问去，发现这就是个小穷逼帮派。不仅帮派人数少，还大多都是穷苦渔民出身，迫不得已才入海为寇。 原先他们借着帮派里的几条船，霸占了一个海运必经的小岛，也能过上富裕的日子。 可现在，赤日帮的势力越来越大，他们吞并了好些个海匪帮派，甚至还与官府勾结在一起，其他帮派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不能存活。 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他们才开始抢劫村民的。 但因为村民也知道他们这些海匪不成气候，所以每次他们来，都会出来顽强抵抗。 运气好还能抢点东西回去，若是运气不好，连命都留不下。 就像前面那位被何绡抹了脖子的兄弟！ 海匪说着，很是心酸的流下了眼泪。 何绡：“……” 听着是挺可怜，但这不是作恶的理由。 纵使这个世界都是颠倒黑白的，可总有些人会坚持正义，这就是善念者和施暴者的区别。 何绡的大砍刀从海匪脖子上拿下来，盯着海匪问道：“你们这个什么虎啸帮，在哪里？帮里总共多少人，现在还有多少个人？” 海匪战战兢兢说道：“总共就三十多个人，今天帮主派我们兄弟出来打劫，兄弟们去了好几个不同的地方，岛上现在……应该也就连同帮主四、五个人吧！” 何绡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这样吗？那你带我去！” 海匪大惊失色：“女侠，你……你要去？你想干什么？” 何绡哈哈笑起来：“你说我想干什么？当然是直捣黄龙，给你们换个新帮主。” 海匪听得脑袋都懵了，可看何绡的神色，不像是说假话，他顿时愣神的转头看向其他兄弟。 其他兄弟虽然被打伤了可没有波及到性命，这会儿却是躺在地上，个个装起死来。 海匪：“……” 行吧，不就是让他当背信弃义背叛帮主的小人吗？他当就是。 富贵险中求，以后能不能混得出人头地，就看这把了！ 海匪想通后，直接对着何绡磕了头，然后喊了一声“老大”。 他这番做派逗笑了何绡，何绡扛着砍刀问道：“这么快就改主意要认我当老大了？就不怕我打不过你们帮主，最后落个不好的下场？” 海匪听到这话，丝毫没有害怕，反而语气坚定的很：“小人看老大很有贺大将军的风采，尤其骑着……骡子冲出来的时候，更是将贺将军像了个十成十。老大这般厉害的人物，定是不会输的。” 何绡听海匪拿她和英国公做比较，更是来了兴趣。 “你见过贺将军？” 海匪忙道：“小人还是年少的时候有幸见过贺将军一次，以后就再没见过了。不过……” 海匪看了何绡几眼，很是认真的说道：“老大你是真的很像贺将军，哪里都像，长相都像！” 何绡：“……你的马屁拍得最好，我决定等我当帮主了后，要把你提拔起来。” 这人的语气神态都特别认真诚恳，简直可以成为拍马屁的典范！ 海匪：“……谢谢老大！” 收服了这帮人准备当海匪帮老大，何绡就打算跟着他们坐船去岛上了。 站在村民里的孙大叔见这情况，连忙冲出来说道：“丫头，你可不能去啊，那海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你一个小姑娘去了就是白送命！” 何绡看向孙大叔，笑着说道：“孙叔放心，一般只有我送别人的命，鲜少能有别人送我的命。” 几个海匪听到这话，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骡子是带不到岛上去了，何绡干脆道：“你不是一直想要一头骡子吗？这骡子我带不走了，就送给你了。” 至于她手上的大砍刀，何绡让身边的海匪小弟给了那村民一块碎银子。 一切都打点好了之后，何绡就跟着几人登船，准备前往虎啸帮所在的小岛上。 小船渐渐远离海岸，到了海面上后，海匪小弟笑呵呵的问何绡：“老大，你水性怎么样啊？我们当海匪的，水性可不能差！” 何绡瞥他一眼：“打什么主意呢？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喂鱼？” “不敢不敢。”那海匪小弟讪讪一笑。 何绡却又说道，“既然要当你们帮主，那就得给你们露一手。你们这里谁水性最好，来与我比一比。” 几人推推嚷嚷，把一个年纪看着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推了出来。 “他叫生子，爹娘死的早，一个人过不下去才来我们帮的，是我们帮里水性最好的。” 何绡看着这个面容骄傲的少年，笑着说道：“来吧，比憋气，看谁能憋气时间最长。” “好啊！”生子说道，“输的人怎么办？” 何绡干脆利落道：“输了的人，就从这海里游到岛上去。” 这惩罚可谓不轻，但生子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立刻一口应了下来。 何绡在众人的倒计数中，和生子一起跳进了海里。 两人的胳膊都搭在船边防止突然下沉，然后其余身子和脑袋，都完全浸入在了海水中。 两只小船儿安安静静的浮在水上，其他几个吃瓜群众，全部好奇的盯着看谁会冒出头来。 水下憋气时，时间过得好像格外慢。 生子觉得自己好像在水里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直到肺都要憋炸了，他才猛地探出头来大口大口的呼吸。 “生子你输了，老大还没出来。” 几个海匪嚷嚷着喊道，生子大口喘着气转头，发现旁边的胳膊果然还攀在船檐上，而那人却整个都泡在水里。 正说着，何绡也突然冒出了头来。 海水完全打湿了她的头发，所有伪装被冲刷干净，露出了白皙漂亮的面庞。 众海匪看到这一幕，直接呆住，就连生子也泡在海里屏住了呼吸。 好……好美。 这还是刚才那个凶神恶煞的丫头吗？ 这是海妖吧？ 众人呆住，何绡喘了会气抬起头看着他们道：“谁赢了？” 海匪们立刻回神，很是激动的说道：“老大你赢了，是你赢了。” 生子原本很不服气，可此刻看到这么一张美丽的容颜，他所有的不快都消失了，甚至还有些小小的羞涩惭愧涌了出来。 第586章 怕个锤子！ 何绡笑看了众人一眼，抬手把湿发全部撩到脑后，然后翻上了船。 看着她干脆利落的动作，对她美貌沉迷的几人顿时回过了神。 再好看……也抵不过她是个女罗刹的事实啊！ 何绡露过这一手后，船上的喽罗们不敢再打什么主意，反而真心实意的喊起何绡老大来。 如今天气还很寒凉，何绡浑身浸透了海水，冷风吹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生子很有眼色的找了件外衫出来递给何绡，见何绡有些迟疑，他连忙说道：“这是我娘给我做的衣裳，平时我都舍不得穿，很干净的。” 何绡顿时笑开，她接过衣服笑着说道：“我没嫌弃衣服，只是你给了我，你自己穿什么？” 刚才他们两人可是一起跳下去的。 其他几个人看到了，连忙把自己的衣服给生子脱了一件过去，何绡这才没说什么。 两只小船在海上飘荡了一下午兼一夜，到了第二日，天色微微亮时，终于到了虎啸帮所占据的海岛上。 这海岛果然如他们所说，面积很小看着也很贫瘠。唯一的优点，就是胜在地势比较高，所以即便涨潮也不会被淹没。 但也因为这样，其他海帮才没看上这地儿，才让他们存活了下来。 下了船后，生子和几个海匪很积极的带着何绡往宅子里去。 进了海岛里面后，何绡才发现他们是真的穷。 整个海岛上就只有三间屋子，还是那种看着就不怎么结实的，估计有台风一过来，直接能掀掉。 房子都没有，更别说其他的物资了。 到了那屋子前，里面的人听到动静跑了出来，一个矮瘦矮瘦的男人见到何绡时，当即眼睛一亮：“行啊你们几个小子，东西没抢到，抢了这么漂亮一个美人儿来……” 何绡不跟他废话，直接问道：“你就是虎啸帮的老大？” 那男人笑嘻嘻的说道：“我是三当家，我大哥二哥在里面呢！美人儿，你瞧着一点都不怕哥哥我啊！” 何绡上前一脚将人踹倒在地：“怕个锤子！” 男人惨叫一声趴在了地上，屋内的其他三人闻声也赶了出来。 何绡脚踩着那三当家，抬眸看向其他三人：“谁是大当家谁是二当家？” 两个虎背熊腰长相还一模一样的男人往前一步，异口同声道：“老子就是，哪里来的泼娘们，敢在我们虎啸帮的地盘上撒野？” 何绡惊异的看着他们，随后捞起自己的大砍刀就冲了上去。 片刻后，三个当家的都凄凄惨惨趴在了地上。 何绡肩扛大刀，问道：“怎么就你们四个人，其他人呢？” 双胞胎兄弟帮主哭唧唧的说道：“其他兄弟……都，都出门打劫去了……” 何绡指着剩下那个战战兢兢的问：“他怎么不去？” 那人慌忙跪下说道：“女侠，小人就是给帮助们端茶倒水的，小人什么坏事都没做啊！” 何绡：“……” 一个帮总共也就三十来个人，竟然还有三个帮主。 这也就罢了，派出去打劫还要留一个伺候他们的，怪不得这帮永远发展不起来。 何绡清清嗓子，对着几人大声道：“想活命吗？” 三人忙不迭道：“想想想！” “想就行了，以后这帮归我管了。咱们这帮的名字也改改，在海上叫什么虎啸啊，改龙吟帮！” 众人懵了半晌，何绡指使端茶倒水那位给自己搬了把椅子后，坐下说道：“从今天起，我就是龙吟帮的老大。” 带着何绡回来的那群海匪最有眼色，见状连忙跪下去大声道：“参见帮主。” 前三帮主犹犹豫豫半晌，终于委委屈屈的低了头：“……参见帮主！” …… “废物！” 一只玉白瓷茶盏狠狠砸到了喜儿的头上，喜儿被砸得后仰，额头顿时流出血来。 安王面目阴沉的盯着喜儿，声音宛如含了无数冰霜：“连一个双腿废掉的人都看不住，本王要你何用？” 喜儿低着头跪在地上，双手揣在袖子里攥紧，一言不发。 于副将在旁边看着，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没有说。 厅内安静半晌，安王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些许，他眸光冷厉的盯着喜儿，沉声道：“自己下去领罚！” 喜儿这才磕头，默默的退了出去。 等她走后，于副将瞄了眼安王，小声说道：“主子，那陈少爷……” “杀了。” 安王眸子里仿佛淬了无数的毒，声音也阴沉的可怕。 于副将听到这话，犹豫片刻后才道：“那，赤日帮那边怎么交代？” “英国公不是他们的死对头吗？这件事情你都办不利落？” 于副将明白了安王的意思，连忙应了声“是”，没敢再多说话。 等他准备离开时，安王突然问道：“派出去的人有消息了吗？” 于副将摇头，声音有些忐忑：“守门将士说没见到过何姑娘，也不知道何姑娘有没有出城……” “呵。”安王冷笑一声，“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她怎么可能还留在城内？一群废物！传令下去，着人往东鞍州方向追，路上碰见可疑人物，一个不留。” 于副将有些不理解：“主子，何姑娘若是逃走，也应当是往燕京那边去才对，怎么会……” 安王刮了于副将一眼：“整个东海岸的州城尽在我们麾下，若没有旁人的协助，她怎么可能跑出去？在这东边，唯有英国公能帮到她。但可惜，能不能进得去东鞍州，还是个未知之数。” 安王说着，语气和缓了下来，于副将也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若是抓到了何姑娘，属下……” “勿伤她分毫。”安王顿了一下才说道，“好生带回来就是。” 于副将抿抿唇，低下头应了声“是”。 等他走后，安王这才转身看向屋内桌上留下来的那柄刀。 很重的一把刀，刀面上还有些浅浅的锈迹，可只要看到它，众人就知道这刀的主人是谁。 安王走到桌前，伸出手摸了摸刀柄，低低的叹了口气：“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跑呢？霍铭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啊！” 第587章 海上作坊！ 何绡成为龙吟帮老大后，并没有继承以往的打砸抢劫惯例，反而在海岛上搞起了海产养殖业。 龙吟帮的帮众，除了三个好吃懒做的前帮主外，本来就都是些渔民出身的可怜人，有了何绡带头搞养殖，他们的日子竟然也慢慢过了起来。 海岛上新建了数十座房子，房子外面还盖了结结实实的石头围墙，哪怕是有台风袭击，也不带怕的。 除此之外，何绡还带领人挖了好些个盐田以及海鱼养殖地，当然除了这些，还有其他各种海产品的加工等。 什么龙虾螃蟹牡蛎蚬子等等，应有尽有，只要能带回来，就没有何绡做不好的。 一开始被何绡压着干渔民的活，前帮主和一些帮众们心中还满是不服气，总想着各种搞事情。 后来何绡天天用各种好吃的投喂他们，众人：“哎，真香！” 能吃饱喝足还不用卖命，多好的日子啊，干什么非要打打杀杀的？ 还是新帮主好，跟着新帮主有肉吃！ 但日子绝不仅于此，何绡带着众人花了两个月把基本生活搞起来后，就着手开始搞小工业。 小工坊需要的人多，帮派人比较少，何绡就开始让人去各渔村收帮众。 但收帮众的条件和以前不一样，明码标价管吃管住，一个月给100文钱。 有了这个吸引力后，好多过不下去的渔村人都拖家带女的来到了海岛上，一边跟着何绡训练，一边开始搞企业。 但这个海岛地方本身不大，海鲜酱和蚝油虽然也能量产但是数量比较少后，何绡终于打算亲自上一次岸。 先前海岛上需要的东西，都是她派人去海岸上卖掉东西再买回来，为了防止安王的追踪，何绡都没露过什么面。 但这一次，他们龙吟帮已经有了百来人的帮众，她这个帮主也该亲自去会会其他海帮的面了。 不说别的，最起码船和地盘得有吧，这些都没有还当什么海匪？ 何绡定下日子后，就开始筹划带哪些人去。 这次上岸，除了卖掉海岛上产的东西，其次就是打听消息和海岸上的人合作。 要合作搞生意，势必就要抢其他海帮的摊子，所欲打架在所难免。 一听到要干架，训练了许久的男人们各个都激动了，争着抢着都要去。 何绡见他们隔三岔五的跑来打探消息，叹口气后索性让众人到议事堂开了个会。 没错，帮派正经起来后，他们连议事堂都有了。 何绡作为帮主，如今就是坐在议事堂的上首。 “帮主，海边这一带的私盐，都是赤日帮霸占的，咱们这回能从他们嘴里叼下来肉吗？” 前帮主沙大四四方方的脸上满是担心，这些日子吃得好睡得好，他本来就胖的脸上，更是堆满了肉。 以前瞧着和弟弟沙二还很是相似，如今看起来，倒是一点都不像了。 何绡靠在椅子上说道：“赤日帮势力强大，我们如今必须得暂避锋芒。但谁说我们要卖私盐了？咱们卖腌货。” “腌货？”沙二好奇道，“这东西海边人人都会弄，没有人要吧！” 何绡眼眸微眨，笑着说道：“我们提价，肯定会有人要。” 她这话说得不明不白，众人都有些茫然，何绡也没有多说，而是又强调了这次出去危险，带哪些人去。 沙大沙二以前享受惯了，但现在却很是积极，很想跟着何绡出去建功立业。 毕竟帮众越来越多，如今帮里也有了不少管事，他们作为前帮主到现在混不到一个小头目当的话，很丢人的。 何绡便也没拦着，除了沙大沙二，又带了生子等二十几个兄弟。 帮里的船如今已经都有十来条了，只是都是些小船，那种双桅两层的大船还一条都没有。 何绡这次出去的主要目的，就是想弄条大船回来，顺便送信到燕京去。 离开燕京都四、五个月了，也不知道霍星河他们怎么样了。 而且利州这边情况也很不好，英国公一直闭门不出，海边匪徒猖狂，安王又在密谋……如此下去极有可能会再次掀起战争，还得尽快让霍星河他们知道这边的状况。 一切商议好之后，何绡很快就带着人上船离开小岛。 小岛去海岸还有好一段距离，这段距离会经过另外两个距离不远的岛，何绡便让人都打起了警戒。 果然，小船出发了不到一个钟头，就在半路遇上了拦路虎。 来拦着他们的人，也是一个百来人的帮派，叫做狂浪帮。 这个狂浪帮不像以前的虎啸帮，人家有正经的管事人，每天也会训练，还会出去抢东西经营海航等。 所以即便赤日帮做大，这个帮派也在夹缝中生存了下来，且还生存的不错。 据沙大讲，狂浪帮手底下有两座海岛呢，面积都和龙吟帮一般大，地位也不错。 要不是赤日帮被官府追的紧，说不定这两海岛早就被赤日帮霸占走了。 但也就是因为这两个海岛，所以狂浪帮才暗暗的发展了起来。 这次看到狂浪帮拦路，跟着何绡出来的小弟们就先紧张起来，倒是生子，很勇敢的站在何绡身边说道：“老大，狂浪帮的人水性都很好，他们很擅长打水战。” “擅长打水战？”何绡笑着说道，“这么说来，我们排练两个月的打法这次可以实践了？” 何绡成为帮主后，并没有完全放下对海匪们的训练，反而训练了许多海上战术。 当然这些战术都是通过光脑得到的，也是后世水师中有名的战术打法。 但战术好用，可到底打得怎么样，结果谁也不知道。 没想到这次正好，有个实践的机会了。 看着对面狂浪帮的那艘双桅船，何绡眼睛亮亮的，笑得大声：“兄弟们，准备应战！” 声音一出，以何绡为首的船只迅速变换队形，身后几个小船只也立刻转换方向以倾斜45度方向移开。 生子就站在何绡身边，海上战术打法最重要的一项就是要看主战船的指挥，何绡所在的船只上挂着几只指挥的旗子。 这会儿，就是何绡负责指挥，生子来具体操作！ 第588章 帮主是个女人？ 狂浪帮的人，早就注意到了这几只载货的小船。 看到船上人不多，也没有挂着属于什么帮派的旗帜，他们以为堵到了海上运货的海商，所以满心准备大干一场。 可谁知，船刚迎上去，就看到这六只小船呈一条海蛇似的摆开了蜿蜒的姿势。 狂浪帮平时虽然会训练，但毕竟都是海匪和渔民出身，并不像真正的官家水师那样，没有具体的打法。 所以看着这小船们的迎战姿态，齐齐愣了一会。 但是愣完后，他们就哈哈大笑起来，觉得小船们很不自量力。 只是很快，何绡就教他们做人了。 小船比双桅船要灵活许多，船身可以自由的在海面上穿梭，何绡带来的人听从何绡的指挥，一会儿从东边袭击一会儿又转到了西边…… 好几次后，狂浪帮的人都疲于应付，竟然让几只小船靠近了去。 一旦靠近，就找到了上船的机会，何绡瞬间就带着大伙儿跳了过去。 接下来就是一阵厮杀，海匪们都是刀口上舔血的人，他们对何绡这群人不会手下留情，何绡自然对他们也不会手下留情。 干脆利落的解决掉了几个头目，剩下投降的人，何绡让弟兄们把人用绳子捆起来，然后派人连船带俘虏送回岛上去。 狂浪帮的人解决掉后，何绡就带着人一路无阻的到了海岸上。 此时靠岸的地方，离东鞍州不远，因为有英国公驻扎兵营庇护，所以海岸边的城镇都比较繁华安宁。 何绡此次也是扮作海商上岸，所以靠岸后，何绡给了好处后，负责检查的官府人员很快就放何绡等人通行了。 何绡带着弟兄们搬着蚝油海鲜酱等东西，去了联系好的酒楼，然后坐下与之谈起了价格。 因为这是之前联系好的，掌柜只负责验货，验完后给了合适的价格，又与何绡谈起了后续的长期订单。 蚝油和海鲜酱都是独属于何绡这边有的，掌柜的不怕卖不出去，就怕何绡会卖给别的酒楼。 好在他发现，眼前这个小公子，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何绡谈好了这笔订单，环视了一圈周围，然后对着掌柜笑问道：“我们手里还有些腌货，不知道你这酒楼收不收？” “腌货？”掌柜愣了一下，随即连连摆手，“这东西海边人人都会做，我们收来也卖不出去。” 何绡笑了一下，让生子带着兄弟搬了两箱腌货：“掌柜的可以看看，我们的腌货和别人家的可都不一样，绝对独此一家！” 掌柜被何绡勾起了好奇心，掀开箱盖看了一眼，立马变了脸色。 何绡笑看着他，说道：“高于市场价三成，怎么样，掌柜的要不要？” 掌柜的有些犹豫，像是心动，又像是在担心什么。 何绡猜到他在想什么，便安慰道：“赤日帮掌控着私盐，可这到底上不得台面，掌柜的从正经渠道买盐，他还能找你麻烦不成？” 这话确实安慰到了掌柜，可掌柜又叹着气说道：“话是这么说，官府查得严，我到底有些怕……” 何绡笑了起来：“东海沿岸这几个州城，真正买官盐的人有多少？如今到处都是私盐的天下，官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掌柜还惧怕这些？再说了，我卖给你的可是腌货！” 掌故顿时哑口无言。 箱子里装的确实是腌货，可那是堆满了海盐的腌货啊！ 这和直接买私盐有什么区别？ 但是……但是他们往日也的确都买了赤日帮的私盐，这位龙公子又说海货价格只高于市场价三成。 换言之，也就是比赤日帮的私盐价格，还要地上一成，折算下来可很是划算啊！ 掌柜的想来想去，见何绡也不着急，猜想何绡可能还有其他主顾，便干脆一咬牙全部定了下来。 若是今日他不买，改天被别人买了去，说起来还是他亏了呢！ 何绡很爽快的与掌柜的签了订单，然后拿上银钱起身出了门。 到了街上后，她先去寻了专门送信的镖局，托他们往青州宋岑那里寄了信，随后又去城镇上开始看铺子。 当海匪贩卖私盐并不是何绡的最终目的，如今呆在龙吟帮的海岛上，只是她的暂时之计。若是可以，她还是希望继续她的种田养殖大业，并且把这边发展成海产养殖之乡。 只可惜安王应该还在四处寻她，她只能私下里暗暗做这些事了。 何绡转了好多地方没找到合适的铺子，想着自己做海产品加工，估计还是海岛上比较合适，干脆去买了些东西后就去各处招人。 因为管吃管住还有工钱，很快六只小船就招满了男男女女许多人。 临走的时候，何绡也给他们讲了一下，自己干活的地方在岛上，上了岛就不能再下来。当然，以后也许还有生命危险，但只要她在，必然不会亏待众人。 来的人听到这话，就知道何绡八成是海匪了。 但此刻上了贼船，哪还有下去的机会，最后只得闭上嘴老老实实跟着何绡上了海。 回去路上何绡担心再遇到狂浪帮的人，谁知道一路畅通无阻，安安全全回到了海上。 到岛上后，何绡把新来的人安排给各组管事，让他们带着人手去熟悉干活，她则带人去了关押狂浪帮俘虏的地方。 小岛上并没有牢狱，是何绡专门围起来放材料的地方，不过现在都空了下来，正好可以关人。 何绡进去的时候，这十来个人正抱头蹲在地上，神色恹恹的发呆。听到外面有动静，才抬起了头。 何绡出海时为了方便换了男装，回来后就换回了女装，狂浪帮的人见一个女人进来，神色都带着讶异。 沙大给何绡搬了张椅子过来，何绡坐下后问道：“诸位在我们龙吟帮待的怎么样？” “龙吟帮？” 蹲着的人脸上更加诧异，看向何绡的神色里更是带着明晃晃的打量。 沙大见状，喝斥他们道：“这是我们的龙帮主，你们还不赶紧跪拜？” 狂浪帮众人：“？？？” 这个没听过的海帮，帮主竟然是个女人？ 第589章 又是送物资的 狂浪帮众人呆呆的看着何绡，何绡笑吟吟问道：“诸位这是怎么了？” 听到她悦耳的女声，众人这才回神，一个看起来像小头目的男人喃喃道：“我还从来没见过女人当帮主的……” 沙大一听到这话就不开心，他上前一步看着那人面色不善道：“女人怎么了，我们帮主两刀削你一个脑袋信不信？” 那小头目立马神色讪讪的不讲话了。 何绡笑着让沙大退下，问道：“你们狂浪帮今日出来活动了？” 几人面面相觑半晌，低若蚊蝇的“嗯”了一声。 何绡又问：“你们之间管事的是谁？” 众人推搡半晌，那个小头目胆颤心惊的说道：“他……他被您砍死了……” 何绡：“……哦，这样啊，那你来回答我的话。” 小头目：“Σ(っ°Д°;)っ” 何绡没别的意思，就想打听打听狂浪帮的内部消息：“你们帮内多少人，平时以何为营生？布防和出海大概是什么样的，与其他帮派有没有什么合作？” 小头目愣了几秒，这才面带窘色说道：“龙帮主，小人不是什么要紧人物，好多都不知道。不过我们帮派有一百二十人左右，平时以抢劫海船贩卖货物为生。至于其他的，小人也不知道。” 何绡对这个答案不意外，她笑着问道：“那就你今日看来，你们狂浪帮的实力，和我们龙吟帮相较如何？” 小头目犹豫片刻，偷偷瞄了眼何绡，没敢开口。 何绡语气很是温和：“尽管说，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听到这话，小头目终于放下心来，支支吾吾的说道：“论船舰实力，当然还是我们狂浪帮要好一些。但是看你们打人的排场……” 虽然小头目说得很含蓄，但何绡听明白了。 狂浪帮毕竟是海上多年的大帮，有先前的虎啸帮比不了的船队和船手们。所以论这一块的话，肯定是他们不及人家。 但单兵作战，肯定是何绡训练的这些人比较胜出。 所以综合下来，龙吟帮还是得提升船舰实力，比如……把刚从狂浪帮缴获的那艘双桅船利用起来。 何绡又问了些看起来无关紧要的话，然后就起身准备离开。 沙大跟在后面问道：“老大，他们怎么办？” “他们……”何绡回头，看到那些人格外紧张的神色后，笑着说道，“先送去改造一段时间吧，到时候愿意效力我们的留下来分配到各管事手下，不愿意效力的，那就杀了！”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一群蹲在地上的小喽啰却是浑身一个哆嗦。 这女人……真的太狠了。 何绡出了简易监牢，就去见了几个手下的得力干将。 这些人都是何绡四处挖来的人才，如今专门用来训练水师，给何绡打造一支能打能防的队伍。 毕竟就算他们要发展产业，也得做好不被人打劫的准备。 何绡见过这些人后，又带着众人开了一整天的会，定下了后续的训练计划和标准。 这些做完后，到了晚上众人刚吃过饭准备休息，突然听到海岛处传来响亮的鸣笛声。 这是海岸哨塔的警戒声，连续三次短促的响声，说明有敌来袭。 何绡当下立马披上衣服，带着众人冲向了海岸。 带着狂浪帮俘虏回来后，何绡其实早早就做好了狂浪帮其他人打过来的准备，但没想到，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他们才找上门来。 岛上众人早早就做好了准备，甚至在狂浪帮的船还没上岸时，何绡已经带着人赶了过来。 眼见着众人要冲上去，何绡说道：“让他们上岸。” 上了岸，那就是她的天下，狂浪帮带来的这些船，一条也别想再带回去了。 众人果然放任狂浪帮的人上了岸，之后一切理所应当的败在了何绡手下。 用何绡的话说，这些人就是来给她送物资的。 狂浪帮来的人有三十几个，本来打算进行偷袭一波，毕竟天色黑海岸又比较长，怎么着也不可能让他们折损在这里。 可谁知道，龙吟帮在这座小岛的海岸上每隔五丈建一座哨塔，这哨塔位置高视野广，若是有船往海边来，远远就能看到，还能互相点火进行警示。 然后集体吹哨警示。 狂浪帮：“……” 娘的，都是当海匪的人，为什么他们就搞得这么正式且洋气？ 来的三十人五条船，跑了八个人一条船，被何绡留下了四条。 其中一条船本来都驶出去好一段距离了，最后却生生被龙吟帮的帮众给连人带船绑了回来。 没办法，谁让他们老大就喜欢船呢？ 何绡安心收下东西，又让弟兄们把俘虏关押后，这才放心的去睡觉。 第二日一起来，沙大来问俘虏怎么办，何绡笑着说道：“不用虐待，该给饭就给饭。不过也不能广吃饭不干活，厂房里不是需要清洗海货吗？让他们每天清洗去！” 沙大立刻笑着点点头：“好嘞！” 他们厂房里的人有男有女，因为大部分人除了训练还要出海，所以厂房的人手很不够。 这次抓到俘虏，正好能够派去干活了。 沙大甚至还想多来一些人，然后就能多抓些俘虏干活了！ 狂浪帮老大没想到，派出去的人又一次没回来。 他盯着自己的副手，恶狠狠的问：“确定是那个无名岛？” 副手哭丧着脸，戚戚惨惨的说道：“是啊老大，真是那个岛。那岛上可穷了，以前就是虎啸帮蜷缩在那里。” “虎啸帮也就三十来个人，我们的弟兄难道还能打不过他们？” 狂浪帮老大很是生气，想了想最后拍了把桌子，站起来道：“准备召集兄弟，今日我就亲自带你们杀过去，到时候好好瞧瞧这个虎啸帮，他们还能上天不成？” 一听老大亲自带头去，底下的人顿时眉开眼笑，只觉得虎啸帮的一切，已经尽在他们掌握之中。 毕竟他们帮派虽然人数不及赤日帮多，可单拎出来一对一，那还真的少有人能打过他们老大！ 他们狂浪帮的老大，那是在整个海上都是赫赫有名的。 第590章 拓展势力 何绡坐在大堂里，看着手上的一份海岛地图。 这是狂浪帮俘虏中，有个叫涂目的擅画年轻人画的。这人聪慧寡言，颇有些世家子弟的感觉。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变成了狂浪帮海匪的一员，现在还成了何绡手中的俘虏。 何绡在将所有俘虏派出去干活的时候就说过，只要有一技之长的人，都可以被她调到身边重用，不管出身怎么样。 于是涂目就站了出来。 他先是在沙地上手绘了半个小岛地图，被何绡看重后，又凭借着记忆力，在纸上画了一个不太全面的海盗地图。 说是不太全面，其实除了每个岛上详细的地形情况外，整个海洋上的概况，却是都能一眼尽览了。 何绡觉得这是个人才，干脆把他派去了生子旁边，让他跟在生子。 而此刻，何绡正在琢磨扩大龙吟帮势力的事情。 整个海岛图上，有名小岛和无名小岛加起来，大概得三十四座。 而这三十四座海岛中，赤日帮占了十八座海岛，还都是面积很大物产丰富，甚至位置非常重要的岛屿。 剩下十六座海岛，有的面积大，但位置很远，岛上也没什么东西。有的面积很小，从海岸这边一眼就能望到另一边。 但即便是这样，也有很多海帮打来打去，想着抢占这些岛屿。 如今龙吟帮虽然人不少，但名下也就这么一个位置还不错的小岛屿，而狂浪帮名下却是有三个岛屿的。 何绡想着，反正都和狂浪帮结梁子了，不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打上狂浪帮的地盘，把那几个岛屿都抢过来得了。 到时候名下的小弟们也能提拔提拔，让他们分成几个堂，然后各自管辖岛屿。 这样一来，还能收拢人心。 何绡正在计划这事，没想到外面很快传来了尖锐的哨声，还有不少人的呐喊声。 “敌袭！注意警戒，敌袭！” 外面的声音很大，何绡立马放下地图起了身，跟在她身边的沙大连忙起身说道：“老大我去看看。” 何绡把地图装起来，说道：“走，一起去瞧瞧。” 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狂浪帮的人找上门来了，就是不知道这次来的人有多少？ 何绡带着沙大等了出了议事厅，刚到海岸边，就看到了已经在交手的两帮人。 这次狂浪帮带队的人，比前两次要强很多，所以即便龙吟帮这边占了人数优势，也并不占上风。 何绡的目光锁定那个看似头目的男人，直接伸手：“把我的大刀拿来。” 身后负责拿兵器的小弟连忙将大刀递给何绡，何绡接过刀，脚尖轻点，很是敏捷的冲了出去。 她用大刀替一个兄弟挡住了那头目的攻击，然后大声道：“来和我打。” 那人看到来人是个女的，眉头蹙得很高：“你们虎啸帮没男人了吗？派个女人出来，瞧不起我们狂浪帮？” 何绡哈哈大笑：“我们如今早就改名龙吟帮了，这位兄弟，可别小瞧女人啊！” 说罢，她直接挥刀上前。 对面男人的武器也是刀，那刀看着比何绡的要好无数倍，但两人真正对上后，却发现何绡却稳占上风。 男人与人厮杀靠的是蛮力，何绡靠的却是技巧以及多年的作战经验。 两人过了不到十招，男人就彻底败退下来。 何绡打掉他的武器，大刀停在男人脖子上后，这才问道：“你是狂浪帮的老大？” 男人顿了一下，觉得有些丢人，梗着脖子嘴硬道：“不是！” 何绡大笑起来，“既然不是，那这脑袋我可就砍了。” 她也只是吓唬吓唬男人，果然见男人慌了起来：“我……我是！” 何绡这才停下刀，笑着说道：“既然是，那走吧！” 见何绡对他手下留情，还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男人有些诧异，又有些担心。 这女人不会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吧？ 不过连死都不怕，他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男人跟着何绡走了，其他人见状，也放下了武器，乖乖跟着龙吟帮的人去了俘虏营。 何绡到了议事厅后，见男人站在厅内，她走到上首坐了下来。 “坐吧！” 男人见何绡这般，不可置信道：“你……该不会你就是帮主吧？” “没错。”何绡笑着说道，“在下姓龙，乃是龙吟帮的帮主。” 男人嘴唇动了动，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惊奇的事情，片刻后才颓然的说道：“我叫阿浪……” 何绡闻言轻笑一声：“阿浪？这名字倒有些特别！” 很文艺的一个名字，但是长在了这么一个粗犷的男人身上，这也是他为了改变名字，所以起了个狂浪帮的帮名吧？ 阿浪帮主默默坐下，等着听候何绡发落。 谁知何绡问了些有的没的后，直接说道：“我本来打算攻打你们狂浪帮，强占了你们的地盘，实在没想到，你们自己找上门来了。” 阿浪帮主：“……我也没想到，你们这么不好打！” 他们狂浪帮虽然不是什么大帮派，但毕竟也算小有名气嘛，谁知道会这么快折到一个女人手里？ 唉！ 何绡笑看着阿浪帮主说道：“不过今日一见，我倒觉得与你们也挺有缘，所以打打杀杀的就免了。你们若是愿意投诚到我们龙吟帮下面，以后便让我来护着诸位即可。当然，也要带兄弟们一起吃香的喝辣的，如何？” 阿浪帮主没想到何绡要收下他们，他第一反应当然是拒绝，但何绡态度也很诚恳。 “稍后我让几个兄弟带你们去参观一下我们岛屿，然后你们再做决定也不迟。” 何绡说完，给沙大使了眼色，沙大立马起身，喊上几个兄弟，半推半拉的带着阿浪帮主走了。 等到半个时辰后回来，阿浪帮主俨然已经换了口吻，还非常自觉地改了口：“帮主，那我手下的兄弟……” 何绡笑道：“自然要整编起来的。不过，我这人收人有个习惯，忠心的听话的我要，有心眼的吃里爬外的，直接杀掉。所以你们狂浪帮的旧部，并不会直接编在一起，而是要先打乱训练一段时间，再行查看！” 阿浪也猜到了这个结局，方才这位叫沙大的前帮主，可是豪不眨眼的就杀了一个他的兄弟。 起因就是那兄弟前一秒说归降，下一秒就想偷跑，还想带着岛上的东西跑。 阿浪前帮主：“……” 不投降还能咋地，等死吗？ 第591章 奉旨捉拿叛贼安王 这边顺顺利利的完成了招降大计，另一边，何绡派沙二带着人去狂浪帮的岛上处理后续。 沙大原本也想去，何绡看出来了他的意思，笑着说道：“缴获的东西全部充公，会按照功劳给大家奖赏一部分。当然，分堂主的事情，我也会尽快提上日程。” 沙大高兴极了，立马千言万语的说着何绡的好处。何绡也没说什么，只让他尽快把狂浪帮众人打散重新编队，然后就开始训练。 狂浪帮一百来人的帮派，顷刻间就消失无踪，名下的三座相连海岛，却无声无息的换了主人。 但这些动静，并没有人去注意，也没有人注意到有个小帮派，在悄然间渐渐壮大了。 何绡在海上一边扩大势力，一边发展着养殖和加工等业，算是给自己攒够资金。 另一方面，安王也加大了对她的搜寻程度。 甚至连从东边几个州城捎出去的信件和包裹，他都要让人细察一番。 何绡寄到青州的那封信，也很快就被人检查了出来。 但因为安王和手下的人觉得何绡哪怕是传消息，应该也是传递到燕京城去，所以对于这份去青州的并没有多加查看。 于是，信件耗费一个多月到了青州。 青州宋岑看完信后，知道事关重要，立马派了亲信孟静丹姑娘，亲自拿着信快马加鞭到了京城。 孟静丹先前和何绡关系很不错，算得上是知交好友，到了燕京城的“火锅店”说了来意后，一直四处留意的霍星河的人手很快就找了上来。 孟静丹到了定国公府，这才得知，何绡当时那个不起眼的未婚夫，竟然就是闻名天下的少年将军霍铭。 只是心中的震惊没有停留多久，她就连忙把宋岑写的信和何绡寄来的信原样交给了霍铭。 霍铭看完信，一直阴沉的脸色终于有了和缓，他看向孟静丹，深深的鞠了个躬后说道：“霍某感谢孟姑娘与宋公子的恩情，孟姑娘接下来可在燕京城随意游玩，一切吃住皆由我定国公府包管。在下还有些事需要进宫一趟，就先行离开了。” 孟静丹很理解的点点头，等霍铭走后，那位传说中的永乐县主跑来，拉着她说要去逛街。 名义上是逛街，却是各方位打听着关于何绡的事。 孟静丹也从这位永乐县主嘴里，听到了不少关于何绡先前在燕京城的事情，两人共同开始惊叹，到最后甚至还有了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且说霍铭进了宫后，与如今的天子周临说了何绡的处境。 听到何绡成功逃脱，但被逼为海匪后，周临很是心疼：“定国公，你可有什么办法能够迅速将何姑娘接回来？” 霍铭自打何绡被绑架后，一直像疯了似的，满天下找人。 这会儿收到了何绡的讯息，倒是冷静多了，他看着周临说道：“陛下，东海几州都是在英国公贺将军辖下，如今海匪猖獗百姓民不聊生，定是贺将军那边出了什么意外。若是陛下首肯，臣愿带兵马前去支援。” 这话考验的就是君臣之间的信任度，毕竟霍铭已经在白镛关有十万大军听候调遣了，若是周临再给了他权限，任由他调动东边几州的兵马，说不上霍铭还能造反。 但是……周临心里清楚，若是要造反，霍铭早就造反了。 这天下，还是霍家人让给他的。 所以周临很是干脆的说道：“国公尽管拿朕的调令去，若有哪州的州牧不从，国公可先斩后奏！” 这无疑给了霍铭很大的权力，霍铭心中微动，抬眸看向周临说道：“臣谢陛下信任，一定不负陛下期待，将何绡全须全尾的带回来。” 周临也有些感慨，便笑着点了头。 得了皇帝的旨意，霍铭甚至都没有休息，只回府换了身戎装就开始整兵出发。 孟静丹一听到霍铭要去东海几州平乱，连忙也要跟上，见霍铭嫌弃，她皱着眉头说道：“何绡在的时候也不曾嫌弃我，如今霍将军倒是瞧不起我这女儿身了？” 霍铭这才没多说什么，反正孟静丹只要不拖他后腿，他根本不在乎这么一个人去或者不去。 孟静丹拖人往青州给父亲送了信，然后就跟着霍铭出发了。 一路上将士们为了赶时间，基本都是风餐露宿快马加鞭。 众人都觉得孟静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应该会叫苦叫累，甚至还会想着打道回府。 没想到这姑娘，很是倔强，有股韧劲儿。 就连霍铭，也对孟静丹多了几分赏识：“你的确比燕京女子强上一些！” 孟静丹眼睛一亮，得了这位少年将军的夸赞，是不是说明她以后也有机会上战场了？ 这队人马幸幸苦苦十来天，终于在盛夏之际，进了东海沿岸的第一个州城隆州。 霍铭还未进州城就被拦到了城外，他拿出周临的手旨，却依旧被拦。无奈之下，他只得命人绑了这守城将士，然后一路到了隆州的州牧府中。 隆州的这位海州牧，正在府上寻欢作乐。 不成想，突然闯进来一队人马，将他连几个美妾都从床上拽了下来。 甚至他连裤衩子都没穿，就这么光条条的被扒拉在了地上。 海州牧勃然大怒，还没开始骂人，一柄利剑就搁在了他的脖子上：“交出兵权，本将饶你不死！” 海州牧战战兢兢的抬头，看向面前英气勃发一身戎装的年轻男子，哆哆嗦嗦的问道：“你……你是谁？” 霍铭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霍铭！” “霍铭？” 海州牧这下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震惊的看着霍铭，不敢置信道：“你……你是那位少年将军霍铭？你不是在燕京……” 霍铭唇角微勾，声音淡淡：“看起来，海大人已经许久没关注过朝事了，燕京如今平和安稳，自然用不上本将。本将奉旨来东海一代捉拿叛贼安王，并缴收各地兵权，若有不从者，本将有权先斩后奏！海大人，你是交还是不交呢？” 一句先斩后奏，吓得海州牧立刻大声道：“交交交，我这就交！” 第592章 燕京城的人到了 霍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毫不费力的拿下了隆州兵权。 此后为了防止走漏消息，他让人把守了几个城门，将人全部换成了自己可靠的部下。 另一边，又派人前往东鞍州传递消息，准备和英国公碰面。 霍铭已经开始了对东海一带的布局，而一直盘踞在海上的何绡，正在开始作为海匪头子的第三次混战。 在收服狂浪帮后，龙吟帮的势力迅速扩大。 为了加强手下势力，能够迅速崛起与赤日帮有一战之力，何绡选择了速度最快的吞并方式。 除去赤日帮占领的十六个岛屿，剩下十几个占领岛屿的小帮派，何绡都带人去打招呼了。 愿意归顺的，和和平平带过来，供他们吃穿，也带他们训练。 若是不愿意归顺还想负隅顽抗的，那就别怪他们龙吟帮的大刀不长眼睛。 半是利诱半是威胁的情况下，百分之九十的小帮派全部选择了归顺，毕竟靠着大树好乘凉啊！ 谁出来干这个还不是为了一口饭，现在有吃有喝还有人罩着，这还不痛快？ 归顺的人越来越多，龙吟帮的名气也越来越大，帮主龙公子的名号也就这么打了出去。 这一次，也是何绡带着众人混战结束，然后收缴战利品返回岛屿。 如今的龙吟帮已经不是以前屈于一个小岛上的小帮派，何绡麾下人多船多岛也多，归拢了大部分资源的她，直接开始了扩大养殖业和生产业的事业版图。 至于拦截商船抢劫商户？ 这等下作事儿，她们龙吟帮的人可不做。 大家如今都是金盆洗手铁骨铮铮的汉子，不过若是商船愿意交些保护费，让龙吟帮的人护送一路，倒也是可以的。 反正一句话，就是如今的龙吟帮，赚的都是正当来源的钱。 何绡回到了新的帮派根据地，一上岸，几个堂主就闻声而来。 “帮主，一切可还顺利？” 何绡让人把船上的东西搬下去，然后笑着说道：“一切顺利。” 沙大如今已经成为了白虎堂的堂主，跟着何绡历练的这近半年，他整个人都成熟了不少，也沉稳了许多，很是有大堂主的模样了。 他跟在何绡身边，面色有些担忧：“兄弟们打听来消息，说是咱们拦截了不少赤日帮的财路，又在岸上和他们抢生意，所以赤日帮最近想黑我们！” 玄武堂的堂主阿浪也说道：“不止赤日帮，最近官府活动也很频繁，好像是换了什么驻兵将军还是什么，巡海越来越严格了。我们可能近日得少出门，不然极有可能碰上官船。” 何绡听着两人的话，一边点头一边往前走，到了议事厅坐下后才问道：“官府换了驻兵将领的消息可准确？” 阿浪摇摇头：“弟兄们也是道听途说来的，这事儿瞒得很严，我们都打听不到。赤日帮那边也没得到具体的消息，不过我听说，赤日帮和一位有背景势力的高/官早早搭上了关系，许是和官府能对抗一番。” 何绡闻言挑了挑眉，想着赤日帮这位高/官，不会是安王吧？ 若是官府真换了驻军将领，那八成是燕京城的人到了，来的人不是霍铭也得是霍铭的亲信！ 所以安王在这地方，还有什么势力？ 等着被瓮中捉鳖吧！ 至于赤日帮的财路…… 何绡喝了口水，对众人说道：“私盐的生意我们依旧不做，先前卖那些腌货，是为了给咱们发家准备资金。如今咱们帮的事业走上正轨了，这种犯法的事儿自然不能再做。” 见众人都点了点头，何绡又笑着说道：“至于和赤日帮抢其他的生意，该抢还是得抢。” 何绡的笑意很深，眉头也挑得很高：“大家出来做生意闯荡江湖，谁抢得到市场，那钱就是谁的，哪有相让的道理？再者，咱们龙吟帮的生意就算让出去，它赤日帮也得能做的了才是！” 不说别的，就蚝油和海鲜酱这种东西，除了龙吟帮的人，如今的东海一代还真没有人做出来这玩意儿。 何绡也不只搞这一种，害养殖龙虾海产等东西，又发展椰子等热带水果，真正做到了全面发展。 当然海帮也不能全搞种植养殖，她们还开拓航线发展海运，与岸上的一些商会也达成了合作关系。 以前是海帮的贼寇劫掠商船，如今是海帮的人护送商船，而这只收不到一成的费用。 这些东西说来简单，可一点点经营起来非常麻烦。 何绡到如今经营了有五个月，才搞出来这么大的规模，这还得她头脑聪明武力也出众，才能压得住众人。 若是换了旁人，早就不行了。 众人对何绡说的话谨记在心，阿浪又问道：“帮主，若是我们碰上了官船该怎么办？” 何绡抿唇想了想，最后道：“能跑就跑，若是跑不掉也不要动手。如果有兄弟被抓，我亲自去交涉要人。” 得到了何绡这番话，手下弟兄们登时热血沸腾起来。 这才是他们应该跟随的老大啊！ …… 龙吟帮的人吃了赤日帮的黑货后，闻声赶来支援的赤日帮众人，只看到了乱糟糟的事后摊子。 赤日帮的长老看着这残局，气得狠狠跺了一脚：“又叫这群孙子跑了？” 旁边的人连忙道：“大长老，咱们要不要追上去？” “还追什么？”大长老生气道，“人家开得是什么船，咱们是什么船？算了，回去！” 旁边有人问道：“那回去了怎么给帮主复命？” 大长老想了想，犹豫道：“就说遇上了官兵，然后咱们就提前避开了？” 他们都好几次没有逮到龙吟帮的人了，最近官府查的也紧，说是碰上官府的人避开，帮主应该也不会生气。 小头目觉得这说法万无一失，其他人也很是同意。 众人商议好后，就掉转船头开始往回开，谁知船往前行驶了没多久，就遇到了官船。 远远看到气势宏伟的官船，小头目都慌了：“快快快，换方向跑路，有官兵来了。” 本想着遇上官兵是欺瞒帮主的假话，谁知道老天不长眼，还真给遇上了。 第593章 你们帮主长什么模样？ 官船宏大威严，光是穿上插着的属于朝廷的旗帜，都能让海匪们吓破胆！ 赤日帮的帮众们这下连大长老的指挥都不听了，驾着小船就开始四散逃跑。 大长老喊破了嗓子让他们别乱走，谁知没有一个人听的，茫茫大海上，好几只小船就这么分崩离析各自逃命！ 可偏偏，官船出来巡逻的，不只是一艘，而是一条长长的舰队！ 大长老也手忙脚乱的去指挥船员逃命，可官船吃水多开得又稳又快，只是眨眼间就追上了他的小船。 当下不止他的小船被追上了，其余那些四散逃走的小船，也被老老实实堵了回来。 一群官船堵着好几只小船在海面上，看起来就像一群成年人带头围殴小孩一样。 可这样滑稽的场面，没有人敢笑出来，甚至大长老一脸菜色，只觉得自己完蛋了。 官船上身穿特殊材料制成软甲的将军，容貌藏在银盔之后，只能瞧出来一双如鹰般锐利深邃的眸子。 大长老呆呆的看了半晌，最后“扑通”一声跪下去：“官爷饶命，官爷饶命，我们什么都没干啊！” 他这话说得非常真情实意，毕竟他们这次出来只是追击龙吟帮的人，可人不仅没追到，还把自己赔上了。 大长老越想越委屈，跪在小船头上就开始痛哭流涕。 跟着银甲将军出来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有些面面相觑。 他们都还什么没做呢，这海匪怎么就自己先哭上了？ 大长老哭得惨绝人寰，银甲将军看了他半晌，沉声道：“先把人带上来。” 立刻就有将领下船，将所有小船上的海匪们抓上了官船。 官船又大又威武，海匪们也大多都是渔民出身，从没有见过这么气派的船只，站到甲板上后便羡慕的偷偷瞄几眼。 至于身后的几条小船，早早就被收拢在一起，拖在官船后面了。 银甲将军问大长老：“你们可是赤日帮的人？” 船上没有挂旗帜，海匪们也没有特定的衣服，一般来说还真没有人能够分辨出来这些海匪到底属于哪个帮派。 可大长老脑子转得快，知道这些官兵不清楚他的来历，立马心上一计，转着眼珠子说道：“小人……小人是龙吟帮的。” “龙吟帮？”银甲将军轻笑一声，“那你们帮主叫什么名字？” 大长老连忙道：“我们帮主姓龙，别的我们这些当小弟的，也不清楚。” 银甲将军又笑了起来：“你们帮主长什么模样？” 这下大长老有些犯难了。 龙吟帮那位帮主，众人只说他威猛无比，单单一柄刀就能砍掉一个人头。 这么厉害的人，应当是魁梧粗狂的吧？ 大长老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可谁知那银甲将军笑得更还欢了，笑完后，他轻叹口气说道：“本想饶你一命，可谁知你竟敢欺骗本将，既然如此，那就杀了吧！” 一声令下，不待大长老睁大眼睛辩驳，身旁的副将立刻挥剑直接要了他的命。 大长老被杀死，其他海匪们蹲在甲板上战战兢兢。 银甲将军看向其他人，问道：“可是赤日帮的帮众？” 那群海匪不敢再有所隐瞒，连忙点头。 银甲将军说道：“带我去你们帮派所在的海岛。” 海匪们听着大惊失色，更有甚者直接跪在甲板上磕头：“求求你饶了我们吧官老爷，我们若是带你们去岛上，帮主会杀了我们的！” 银甲将军轻笑一声：“本将也可以现在杀了你们。” 海匪们：“……” 委委屈屈又可怜巴巴！ 赤日帮的主海岛很大，人数也很多，官船这次自然不是来直捣黄龙的。 除了主海岛外，赤日帮下面还有诸多小岛，这些小岛上也不乏有物产丰富的地方，甚至有的里面还有些矿产资源。 这都是属于朝廷的东西，官府绝不可能任由其被一群海匪占领。 今日他们的目的，就是出海巡逻，顺便打击赤日帮的势力，收复一些小岛。 赤日帮海匪们带着官船往东南方向而去，海面平静宽广，见银甲将军一直立在甲板上，副将轻声道：“将军，要不您去里面休息一会儿吧！” 银甲将军摇头：“天气不错，正好瞧瞧这海上的风景。” 副将见状，只得不再劝，只是他又问道：“将军为何只针对赤日帮？那龙吟帮如今也非常强势的崛起了，甚至和赤日帮有的一拼。若是我们只打击赤日帮，是不是会助长龙吟帮的气焰？” 银甲将军笑起来，他取下带在头上的银盔，露出了一张颠倒众生的倾城容貌。 副将看到这脸神色恍惚了一瞬，心中暗叹：没想到闻名天下的少将军霍铭，竟然长得这么俊美。 就像是……一个小白脸似的。 不过副将只是偷偷想了一下，就把这心思赶紧收了回来。 霍铭抱着银盔，眺望着茫茫海面，语气满是温柔信任：“龙吟帮不会威胁到朝廷，甚至，他们可以成为我们的助力！” “助力？”副将有些不相信。 虽然龙吟帮如今做的事，的确都是很正面的，像极了那种正经做生意的商人。 可他们有人有兵器还有钱，这种帮派的存在，就是对当地官府的一个威胁。 就算英国公不说什么，至少各州的州牧就不会同意。 霍铭见副将神色有些讷讷，反问道：“你不信我的话？” 副将连忙道：“不是属下不信，是属下觉得……海匪本性非纯良，实在不可信。” 霍铭挑着眉问道：“你知道龙吟帮的帮主，是什么人吗？” 副将摇摇头。 霍铭微微勾唇，语气略带自豪的说道：“是我的未婚妻，也是助陛下登基的人。” 副将：“？？？” 他听到了一个什么惊天大瓜？ 副将一双眼睛充满了渴望，希望霍铭能够再多说一些，可霍铭却闭嘴了。 他抱着银盔往船舱里走去，还一边走一边说道：“风变大了，我去里面休息。” 副将：“……”不带这么吊人胃口的。 官船行驶了两刻钟，就到了赤日帮名下的其中一座海岛。 这座海岛不大不小，上面产出了一些稀有矿石。这几年赤日帮一直在挖掘出来倒卖，如今也该朝廷收回了。 第594章 龙帮主这么年轻？ 海岛上仿照龙吟帮立了哨塔，所以官船远远的就被岛上的人看到了，在一瞬间，整个海岛都拉起了战斗准备。 霍铭从船舱里走出来，重新带上头盔，对着众部将下令：“凡有反抗者，一律格杀勿论！” “是！” 船上传来震耳欲聋的呼喊声，被关在储藏室的几个赤日帮海匪，内心更加绝望了。 官兵打赢了他们也得死，打输了他们还是得死，人生为什么这么无奈？ 官船还没怎么靠岸，就有无数的弓箭朝着船舰射来。 霍铭所乘的，是英国公旗下平日出征的战船，防御机制自然完美无缺。那些箭雨从天空坠下，可全部升起的挡板给拦在了外面，而官船却依旧毫发无损的慢慢朝海岸接近。 若是与官船在海面上战斗，海匪们可能还会有些优势。 可一旦上了岸，他们完全不能和训练有素的将士们比较，因此海匪们都在拼了命的阻止官船靠岸！ 霍星河虽然没有打过海战，但他不是不能打海战。 这几日他每天都会随着官船出海巡逻，也在海上抓到过几次那些打劫商船的海匪，这几次小经验积累下来，完全足够他打赢今日这一场了。 更何况，他身旁还有个身经百战的副将。 官船花了一刻钟的时间，终于抵达了海岸。 有了第一艘船靠岸，其他船也连续跟着靠岸，将士们从甲板上跳下去，挥舞着大刀与海匪们厮杀起来。 在一片混乱的场合中，还能听到有人在大声喊：“投降者不杀！”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霍铭带领二百来人海岸官兵，只花了两刻钟时间，把整个小岛直接肃清！ 岛上只有不到一百人把守，其他人也不知道是临时有事还是怎么，全部被调走了。 所以海岛上挖矿的那些贫苦渔民，也趁势被霍铭解救了下来。 霍铭命人将海岛上有价值的东西运送回去，又让副将正好将渔民们全部带走。而他则带着一半官兵留在了岛上，要将岛屿彻底查探一番。 岛屿如今被攻占下来，赤日帮得到消息，估计也得半天以后了。 这半天时间足够海边驻军前来，到时候官府的兵驻扎在这里，也不怕那些海匪们再上岛。 霍铭令部下四处巡逻，他自己进入了岛上内部。 这小岛不是赤日帮的总基地，帮寨里面盖的地方也不大，不过处处都有人们活动的痕迹。 霍铭先在外面绕了一圈，随后又进了议事厅，在议事厅里，他发现了一张详细的海上地图。 这张地图并不是标注了岛屿和海岸，而是注明了哪些岛属于赤日帮，哪些属于龙吟帮，而每个海岛上具体有些什么东西。 霍铭一看到这个就来了精神。 这东西，比副将给他的那张地图，要清晰明了的多。 没想到海匪帮里也有身怀这种技艺的能人。 霍铭坐下来，仔仔细细的研究了半晌地图，见桌上有主笔，又在可能是龙吟帮总部的岛屿上画了几个圈。 他现在要赶紧找到何绡，可何绡如今还是不是龙吟帮帮主，其实并不确定，也不能贸然前去寻找。 只希望，何绡能尽快给出有用的讯息来回应他。 霍铭在岛上等了一个时辰，终于有官府的其他驻军前来接应，霍铭则带着人开始继续巡海…… 何绡最近一直在打探东鞍州新来将领的消息，可因为官府那边瞒得特别严实，她愣是一点消息都没打听出来。 那边消息没打听到，赤日帮这边却先来了消息。 听说是，赤日帮得副帮主亲自带人前来，想要和龙吟帮的人谈判。 何绡不知道她和赤日帮有什么好谈判的，本想直接拒绝，谁知赤日帮派人来说他们抓到了一个漂亮貌美的姑娘，这姑娘是龙帮主的未婚妻，希望龙帮主最好见上一见。 何绡凭空多出来一个未婚妻，知道她是女儿身的几位堂主，都差点笑喷了。 可何绡想了想，却说道：“这话也许并不是空穴来风，说不定我们还真认识那姑娘，不如就见见吧！” 反正是赤日帮来他们的地盘，他们也不怕什么，也不吃亏，见一面无所谓。 两帮人马的会面，就这么约定了下来。 日子转眼就到了八月中旬的金秋时节，海岸上的渔民们虽然不靠天吃饭，却也迎来了大丰收。 渔民们丰收，何绡的养殖产业也在蒸蒸日上，她这天带着众人巡视完养殖基地后，就听说赤日帮的副帮主来了。 这位赤日帮的副帮主姓陈，何绡先前与他那个当街纵马以及贪图她美色的陈少爷打过照面，倒是还没见过这位陈副帮主。 何绡换了衣服后，就去了议事厅。 她身边带着魁梧的沙大，刚进大厅，坐在下手的一个胖胖的男人就起了身：“这位就是龙帮主吧？龙帮主果然如传说中那般英勇威猛。” 何绡看着这位陈副帮主跟沙大寒暄，唇勾起来轻笑了一声。 沙大有些窘迫又是尴尬，关键这位陈副帮主话还很多，他竟然一句都插不进去。 没办法，沙大只得狠狠跺了一下脚，大声道：“你认错人了，他才是我们帮主！” 这一声高亢的声音，终于让陈副帮主回了神，他转过头看向已经坐在上首的何绡，不可置信道：“你……你是龙帮主？” 何绡轻笑着点头：“不才，正是在下。” 陈副帮主用震惊的眼神将何绡从上打量到下，最后又在何绡貌美英气的面容上停留了一会，这才道：“在下有个冒昧的问题……” 何绡很是大方：“陈副帮主尽管问。” 陈副帮主看着何绡的脸，小心翼翼道：“龙帮主现今年岁几何？” 何绡笑着说道：“快满十八了。” “快满十八，也就是说如今才十七岁？”陈副帮主震惊的无以复加，“没想到，龙帮主竟然如此年轻，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何绡安静听着陈副帮主拍马匹，等他说完后，何绡直接扯到了正题。 “不知陈副帮主此次起来，可有要事？” 陈副帮主叹了口气：“自然是有要事的，龙帮主可知道，东鞍州的驻军将领换人了？” 第595章 帮主的未婚……妻？ 何绡点头：“略有耳闻，只是详细消息打听不到，陈副帮主难道有内部消息？” 陈副帮主立刻得意挑眉：“这是自然。” 何绡笑着挑挑眉：“那陈副帮主可否说说，换来的将领到底是何方神圣？” “龙帮主知道那位名满天下的霍家少将军吧？” 见陈副帮主故意卖关子，何绡眼眸深了深，笑着配合：“知道，听说叫霍铭。新皇登基后，他被封为摄政王，如今正在燕京城呢！” 陈副帮主哈哈大笑起来：“龙帮主知道的还不少呢！不过我所知道的是，霍铭此刻就在东鞍州，并且接管了英国公的兵权。最近几次出海巡视，也是他带领的人。” 何绡得到了确切消息，面上却不动神色：“我怎么能知道，陈副帮主这话是真是假呢？” 陈副帮主得意道：“我妹妹是英国公帐下一位参将的妾室，我的消息都是从他哪里得来的，这还能有假？” 何绡不动声色的打听了这位参将的姓名，记下后这才道：“陈副帮主说这些，具体是想要龙某怎样做？” 陈副帮主听到这话，正了神色：“如今官府四处剿匪，我们赤日帮的海岛已经被击破了三处。官府动静大，虽然我们帮人数多，可到底与官兵相比起来是以卵击石。所以我们帮主希望，我们两个帮派能够团结起来，一心对外。” 陈副帮主担心何绡不配合，还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道：“如今虽然你们龙吟帮并没有什么损伤，可不代表官府就会放过你们。龙帮主难道就忍心自己的基业被官府破坏，忍心放弃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 何绡煞有介事的点头：“是挺舍不得也不忍心的。” 陈副帮主听到这话，立马喜笑颜开：“所以，如今我们两派联手，是最好的策略了。” 何绡看向陈副帮主，淡淡开口：“可我们联手，是个如何联手法呢？” “这简单。”陈副帮主说道，“我们两个帮派的岛屿相隔不是太远，各派一部分兵力在岛上加强警戒和巡逻。若是有一方出了事，另一方就迅速去支援如何？” 何绡又问：“报酬呢？若是我们龙吟帮一直没引起官府注意，而你们赤日帮处处被针对，那我龙吟帮无偿帮助你们，岂不是吃亏了？” 陈副帮主心里暗想，只要是当海匪的，官府就不会放过。 可是面上，他却客客气气说道：“这个我们也想过了，每次支援一次，被支援一方就付五百两纹银，一百颗粉珍珠、五十颗紫珍珠如何？” 粉珍珠和紫珍珠都是东海这边比较昂贵的东西，有这个作为报酬，确实很划算。 何绡听到这个，心中突然来了一计。 “这个支援是指帮忙击退敌人才算，还是陈副帮主有别的算法？” 陈副帮主点头：“击退敌人，保全岛屿就算数。” “好。”何绡一口应下，“这是我们互惠互利的好处，我岂能不答应？” 陈副帮主以为他还得多游说何绡几次，没想到何绡竟然这么爽快的就同意了，他甚至还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何绡见陈副帮主神色呆呆的，笑着问道：“我先前听兄弟们说，你们找到了我的未婚妻？” 陈副帮主忙回过神，连忙道：“不不不，也不算是我们找到的，是弟兄们出海的时候，碰到的一个女人。这女人说她是龙吟帮帮主的未婚妻，我们想着咱们两帮都是一家人，就替龙帮主带过来了。” 何绡这下更诧异了，她挑挑眉，笑着说道：“不如带上来我瞧瞧？” 陈副帮主立刻让小弟们把人带上来，一看到来人，何绡就懵了。 “？？？” 这……这是女装的霍星河吗？ 霍星河低垂着头，乖巧的坐在轮椅上，一句话也不说。 何绡惊讶的转头看向陈副帮主，陈副帮主连忙道：“龙帮主你瞧瞧认不认识？这美人好像是个哑巴，她还有个丫鬟，那些话都是丫鬟说的。” 何绡：“……丫鬟呢？把丫鬟带上来我也瞧瞧。” 陈副帮主立刻让人带那“丫鬟”上来，一看到“丫鬟”的容貌，何绡就没忍住扶了一下额。 孟静丹这小娘们，居然也千里迢迢的跑来了。 陈副帮主观察着何绡的表情，确定这位龙帮主是认识这两姑娘的，就是这神色怎么有些复杂？ 陈副帮主想了想，猜测道：“龙帮主可是不喜欢你这位未婚妻？” 虽然这位“未婚妻”长得的确好看，可未免缺点也太多了，不止是个瘸子，还是个哑巴！ 堂堂一海帮的帮主，什么美人弄不到，哪能要这种人啊？ 陈副帮主随意说着自己猜测的话，何绡却看到厅中轮椅上坐着的霍星河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何绡立马道：“喜欢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呢？这位可是我的未婚……妻，我们是有婚约在身的。” 霍星河听到这话，才心情舒畅的低下了头，倒是陈副帮主，挠了挠头。 何绡担心他看出什么异样，对着阿浪说道：“你带这两位……姑娘先下去休息，等我与陈副帮主商议完事，再来看她们。” 阿浪不疑有他，点点头，带着霍星河和孟静丹离开。 等人走后，何绡才输了口气。 陈副帮主看她这样，好奇道：“我怎么瞧着，龙帮主像是不太想见到这姑娘呢！” 何绡也知道自己的异样太明显了，只得苦笑着编出瞎话来：“倒也不是不太想见到，只是这门婚事是年少时定下来的。后来家中生出变故，我就离开了家，以为这婚事也不作数了。谁知道，她竟一直追了来……” 陈副帮主听到这话，眼眸暗了暗，然后笑着说道：“还不知道龙帮主您的出身呢！” 何绡叹了口气：“就普通的贫苦人家出身，没什么好说的。” 话是这么说，可陈副帮主完全不信，毕竟光是何绡这一副相貌和气度，就不想是贫苦人家出身的人。 不过这消息是人家自己的私密，饶是不想说，那也无所谓了。 陈副帮主该说的都说了，临走时，又笑着对何绡说道：“为了表示我们赤日帮的诚意，过两日，我会让人给龙帮主送些厚礼过来，到时候还希望龙帮主不要嫌弃！” 何绡当然不会嫌弃，有好东西免费送她，她自然就收下，为什么要嫌弃呢？ 第596章 在下不才，正是霍铭 陈副帮主走了，何绡却坐在议事厅迟迟没起来。 沙大在旁边看着，半是调侃半是笑道：“帮主，你怎么还不去瞧帮主夫人？” 这话说得何绡心里一跳，她瞪了眼沙大，连忙道：“别胡说，他可不是帮主夫人。” “那她是什么人？”沙大嘻嘻笑道，“那姑娘虽然是个残疾，又哑又不能走路，可到底长得漂亮啊！帮主你既然把人收下了，就好好待人家嘛！我们赤日帮，的确也需要个帮主夫人呢！” 其他堂主一听，也“哈哈”笑着起哄起来。 纵是何绡面皮很厚，可这会儿也觉得脸上有点热，她起身说道：“他可不是帮主夫人，他……” 沙大追问道：“那她是什么人？” 何绡定了定神，轻咳一声道：“他是帮主夫君！” 说罢，何绡大步走出了议事厅。 厅中寂静半晌，众人顿时炸开。 “什么？帮主夫君？那人是个男的？” 沙大更是惊掉了眼球：“长那么漂亮，是个男人？这怎么可能？” 沙二在旁边说道：“我就说那人腿有点长……如果不是坐轮椅，站起来估计得有咱们一般高。” 说不定，还比他们都高呢！ 议事厅里吵吵嚷嚷，何绡却已经出去，到了后面帮众们居住得地方。 刚过去，阿浪就走来说道：“帮主，那位姑娘说想在外面转转，我让人带她去转了。” 说罢，阿浪很是警惕的压低声音问道：“她不会是赤日帮派来的卧底吧？怎么一来，就想着在咱们岛上转转呢？” 何绡低笑了一声，拍拍阿浪的肩说道：“没事，他不会是赤日帮的人，你去忙吧，我瞧瞧他去！” 阿浪这才摸着头走了，何绡顺着阿浪来时的方向，找到了霍星河和孟静丹。 霍星河坐在轮椅上，看着海岛上各式各样的房屋，孟静丹站在他身后推着轮椅，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等何绡靠近后，两人都迅速的转过了头。 霍星河看见何绡的第一瞬间，就亮起了眼睛。 而孟静丹更是咧开了嘴，可她没有喊何绡的名字，却是笑着说道：“我们小姐对龙帮主日思夜想，总担心龙帮主是不是陷入了什么险境里，没想到龙帮主在岛上过得还挺快活？” 何绡轻咳了一声，脸微微红：“快别说了，你们两怎么突然来了？我连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 孟静丹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说道：“听说这边有仗打，还能见到你，我就来了呀！” 说完后，她很是识趣的松手离开轮椅：“我还没见过海呢，你两先聊着，我去到处转转去。” 孟静丹快速的溜走了，等她一走，霍星河直接从轮椅上起身，然后抱住了何绡。 何绡被他拥在怀里，感受到臂膀处强健有力，连忙低低的喊了一声：“有人……” 他们站的地方可不是什么隐秘处，这周围还有不少做工的人来往，霍星河此刻还是做女人装扮，就这么站起来抱住她，真的很奇怪！ 可霍星河却不管，他不仅抱住了何绡，还低下头亲了何绡一下。 何绡立马就羞耻的脸都红了。 见有人往这边看来，她忙拉着霍星河的手说道：“回我屋里去！” 霍星河低低的笑开来：“好。” 何绡拉着霍星河跑走了，留在原地的轮椅，被好心人送到了议事厅。 沙大看着那么一个轮椅，惊讶道：“轮椅上的人呢？” 那好心人也很惊讶：“跟着帮主走了呀！” “走了？”沙大忙站起来道，“她不是残废了，不能走路吗？” 好心人一脸茫然，挠挠头说道：“能呀，腿还挺长的，比帮主高很多呢！” 阿浪的警惕心立马就冒了出来：“不会真是赤日帮派来的卧底叭？那帮主是不是有危险？” 沙二还算有些脑子，他想了想说道：“帮主不是说那是她的夫君吗？说明这是个男人啊！既然是个男人，会不会是以前帮主的相好？” “有可能。”阿浪赞同完毕又说道，“可我还是不放心，要不咱们去瞧瞧？” 众人点点头，一致觉得都要去看看帮主有没有事。 当然关心帮主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他们想去打探第一手八卦！ 众人你推我搡的到了何绡的屋子外面，悄悄摸摸的听了半晌，却什么都没听到。 他们都凑到窗户和门前，想看看里面有没有发生什么劲爆的事，结果一不小心，后面的推了下前面的，一群人就这么从门里栽了进去。 屋内相拥的霍星河和何绡被吓了一大跳，两人扭头看向门口，一群大汉扭扭捏捏的站了起来。 沙大还对着何绡憨憨一笑：“帮主，你们没做那事儿啊？” 他这话刚说完，就被沙二打了一拳。 沙大连忙改口：“帮主，大白天的，你们在屋里干什么呢？” 话音落下，糟了沙二阿浪以及好几人的拳头。 沙大：“……”他闭嘴还不行吗？ 何绡默默的从霍星河怀里退出来，然后起身道：“你们来干嘛？” 众人默默往后退，笑嘻嘻的说道：“我们就是想来瞧瞧帮主夫人……哦不对，帮主夫君长什么样子，没打扰你们吧？” 何绡无语，回头看了眼霍星河。 此时的霍星河早就摘了那些女性装扮，头发很随意的披散在身后，属于女人的衣裙也褪掉了，只穿着一身白色的里衣。 其实也没什么令人怀疑的，可这一身就是很容易引人遐想。 帮主刚刚，难道是在蹂躏这位小夫君？ 这小夫君不扮女儿郎了，也是相当好看的，甚至还要更加清俊呢！ 见众人目不转睛的看着霍星河，何绡上前一步挡住他们的视线：“看什么呢？再看把你们的眼睛挖掉！” 众人后退几步，“咦”了一声：“帮主可真凶哦！” 何绡见这些人成了心的闹腾，干脆也不藏着掖着了，而是走到霍星河身边坐下，对着众人挑眉道：“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沙大心直口快道：“帮主你的夫君呀！” 何绡微微一笑，问沙大：“你在海上纵横也有七八年了吧，知道英国公贺将军，知道定国公霍将军吗？” 沙大点头：“知道呀，霍大将军很有名的，长居白镛关的不败战神嘛！听说他还有个儿子，十四岁就上了战场，是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叫……霍铭还是什么？” 何绡笑着看向霍铭，霍铭微微一笑，声音清雅：“在下不才，正是霍铭！” 第597章 英国公是你生母 一听到“霍铭”两个字，在场的大汉们齐齐一个激灵！ 他们盯了霍星河半晌，然后竟然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沙大更是上前一步，壮着胆子拍了拍霍星河的肩膀，然后说道：“帮主夫君，你可别说瞎话骗我们了，那霍少将军可是个能单手拎起百来斤重物的汉子，你这瘦胳膊瘦腿的，还像个小……” 小白脸三个字终究是没敢说出来。 但沙大停顿了一下后，却继续道：“你看着真不像少将军，听说少将军长得很是威猛呢！” 霍铭笑了起来：“你们龙帮主，不也被外人传的有鼻子有眼，说他威猛无比吗？” “那哪能一样？”沙大立刻给何绡站台，“我们帮主那是英武，那些人太弱了打不过她才这么编排的。” 霍铭对于沙大的双标并没有生气，反而还笑着看了何绡一眼。 何绡挑挑眉：“看样子，你不露一手他们是不会相信的了！” 霍铭听到这话，笑着伸出手去，单手举起了离床边最近的一只木椅。 这木椅是手底下人特意在岸上给何绡买来的，算是比较贵重的一个东西，当然份量也很重。 可一个男人单手举起一个椅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所以沙大他们看着这一幕，神色都没有什么变化。 但是下一秒，他们就看到霍星河把椅子腿给捏烂了……烂了…… 沙大惊得往后跳了一步，其他几人也发出了“嗬”的声音。 椅子腿烂掉，霍铭扔下椅子，对着何绡语调温柔道：“稍后我赔你一套！” 何绡笑着点头：“好哇！” 沙大几人目不转睛的看着霍铭，不敢相信的再次确认：“你……真的是霍少将军？” 霍铭浅浅一笑：“如假包换！” 这话落下，一群人突然转身，如鸟兽四散般从屋子里逃了出去。 只留下何绡和霍星河面面相觑。 半晌后，何绡看向霍星河，四目相对，两人都笑了起来。 屋子里没有外人打扰了，何绡这才坐下说起了前面未说完的话：“你这番乔装打扮来我岛上，就不怕被安王的人认出来？” 霍星河笑着说道：“安王杀了陈副帮主的儿子，两人已经闹翻了。如今他的人马和赤日帮关系并不算友好，就算我到了赤日帮的手上，他们也不会把我交给安王去。” 何绡听到这里，诧异道：“先前不是说陈副帮主的儿子，是英国公的人杀的吗？现在怎么又变安王了？” 霍星河听到这话，看着何绡久久没有说话。 何绡有些好奇，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才道：“怎么了？怎么瞧着我一直不说话？” 霍星河目光温柔，瞧了何绡许久，才把何绡温柔的揽在了怀里：“对不起，绡儿。” 他的声音很轻很低，像是春日里的清风，一点一点撩拨着何绡的心弦。 她伏在霍星河怀里，也不自觉的放轻了声音：“为什么说对不起？” 霍星河的手放在何绡发上，轻轻抚摸：“是我没保护好你……” 何绡沉默了几秒，随后笑道：“我这么强大，只有我保护别人的份。再者，你已经很好了。” 霍星河没有说话，可想起这半年多的时光，他无时无刻不在责怪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悔恨！ 如果当时他早点攻进皇城，如果他交换人质的时候再仔细一点，何绡应该也不会与他错过了这么久，最后为了活命把自己逼成了海匪。 她在内陆生活了十几年，在这举目无亲处处都是敌人的东海，该有多难才能立下一足之地？ 霍星河越想越难受，抱着何绡的手也越来越紧。 何绡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叹了口气，轻声安抚：“虽然许久没见面，但其实我也没有受什么苦，你不用太为我难过。安王这个人虽然心机重，但对我还算君子，你看我最后还好端端的逃出来了呢！” 提到安王，霍星河的眼眸就顿时一深，他松开何绡，坐起来看着何绡的眼睛问道：“绡儿，你对安王，是什么样的感觉？” 何绡乍然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我对安王？我对安王没感觉啊！” 说完后，她突然脑光一激灵，然后看着霍星河反问：“你在怀疑我移情别恋？” 霍星河笑起来，轻轻的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才道：“傻丫头。我并未怀疑你对我的感情，只是这次我带兵前来东海，是奉旨行事。安王谋反一事板上钉钉，若无意外，陛下恐会要了他的性命！若是你想留他一命，我……” “我和他没什么关系。”何绡认真说道，“我曾经确实有点欣赏这个人，因为我觉得比起周临，或许他更适合当皇帝。但从个人立场情感选择，我自然更支持周临！所以，不要因为我来影响你们的决定，更不要影响你。” 霍星河听到何绡的话，又是开心又是失落。 因为他很久没有从何绡的嘴里，听到过除他之外，对男人的欣赏了。 这唯一的一个男人，还是安王。 可很快，霍星河就把这股失落压了下去，在他心里，只要何绡好好的还在他身边，那就足够了。 这件事儿说完，何绡又问道：“英国公那边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她大半年不出兵，也不派人巡海？” 霍星河正了神色，看向何绡，神色严肃道：“英国公中毒了。” “中毒？”何绡一脸惊讶，“堂堂国公，还是镇守边关海岛的将军，饮食起居应该会有专人照料，怎么会中毒呢？” 霍星河语气低沉：“如今可疑的人已经抓了起来，英国公那边也请了大夫在医治。索性毒性不深，不出一月，应该就可以清除毒素了。” 何绡这才点点头。 霍星河看了半晌何绡，突然道：“绡儿，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何绡见霍星河神色这么郑重，忍不住笑了起来：“什么事？怎么搞得比刚才还严肃？这是事关我吗？” 霍星河抿抿唇，看着何绡一字一句道：“英国公她……可能是你的生身母亲。” 第598章 我准备留在东海岸 英国公她……可能是你的生身母亲。 一句话如惊雷一般从头顶砸下，让何绡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呆呆的望着霍星河，许久之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的生母？” 霍星河点头，眼里满是疼惜和认真：“对，你的生母。我在燕京城时常听郡王妃提你和她妹妹长得像，如今到了东鞍州见过英国公后，才发现许多细节都与你对上了。” 何绡良久没有说话。 她对这个生母并不是很期待，毕竟她本身就是个异世灵魂，对这种所谓的认亲戏码毫无感觉。 但是…… 霍星河好像很期待她能够去认回生母。 何绡看向霍星河，试探着问道：“你想让我认回英国公吗？” 霍星河点了头：“想。” 何绡忙道：“为什么？难道是你如今当了摄政王，就开始嫌弃我的身份低了？想让我去当定国公女儿以此来抬高身份？” 霍星河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傻丫头。”他摸摸何绡的发顶，笑着说道，“我怎么会嫌弃你的身份，我霍铭能有如今光景，不都是你赐予我的吗？只是燕京城势力繁杂，我想让你能够再多一层保护伞而已。” 这话让何绡身份舒服了许多，她垂下眸子，想起了自己和英国公相认的可能。 其实无父无母没有约束也是自在的，只是如果原身在，也会想认回自己的生母罢？ 况且有孙氏那个养母在前，搁谁都想换个好说话的母亲来。 只是不知道，这英国公脾性如何？ 何绡问出了自己的疑惑，霍星河说道：“英国公从军多年，性格较为冷硬，不太会说些常人母亲的温言软语。所以，或许你们还挺投缘！” 何绡：“……性格冷硬就与我投缘了？” 她可不是冷硬的人，只是面冷心软好不好？ 何绡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头应了下来：“行吧，那等海岛上的事情了结，我就去随你见见她。” 其实若不是霍星河揭穿了这么一层身份，何绡还是很期待和这位英国公见面的。 在这个女子柔弱地位地下的朝代，竟然有这么一位铁骨铮铮的女将军存在，是一件很令人崇拜的事。 而且她竟然能苦守海岸十几年都不回京，这等心酸有谁能够理解？ 或许这也是霍星河共情，并建议她去认亲的原因？ 何绡在心里想着这些事，后什么都没说，又与霍星河商议起海岛上的事情来。 孟静丹回来的时候，霍星河已经换回了男装，并且准备吃饭了。 她在何绡身边坐下，看了两人几眼，最后好奇的问何绡：“你怎么突然就当海匪头子了？” 何绡去京城的事情她知道，被安王劫持走的事情她也知道，但千想万想，就是没想到何绡竟然会在海匪帮里盎然生长出来。 这……实在是有悖她的想象力。 何绡给两人夹了菜，笑着把自己的经历说了一番，孟静丹听完后很是倾佩！ 能这么轻描淡写把这些事情说出来，何绡本身就内心足够强大了。 吃过饭，孟静丹跟着何绡去巡逻，何绡问及她来东海岸一事，孟静丹突然眼睛亮亮的说道：“我想追随英国公，一直留在这东鞍州。” 何绡吃惊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孟静丹笑了起来：“我父亲从小就教育我要忠于王朝忠于社稷忠于百姓人民，虽然我一直练武，渴望为国效力渴望上战场杀敌。可因为我女儿身的缘故，向来没有机会，这次来了东鞍州后，反而被英国公重用了起来。” 孟静丹顿了顿才道：“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是属于我的机会。这世间本就不该只有一两个女子出人头地，我们女儿郎本就不差，我们也可以成为顶天立地的人。” 孟静丹一番话说得小脸涨红，她双眸熠熠生辉的看着何绡，对何绡道：“我知道你是英国公唯一的女儿，若不出意外，以后会袭爵英国公。所以我要赶着你一起，守护东海岸的太平。” 何绡：“……” 若是搁在以前，她确实也会有这么一番志向。 可如今越是见识过世间的不太平，就越是向往安宁。 她随后要嫁给霍星河，若是不出意外，会随着霍星河往白镛关去。 到时候，她要陪着霍星河镇守的地方是白镛关，不可能一直留在这东海岸。 何绡没说话，但孟静丹似乎也明白了何绡想说的，她虽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振作起来笑道：“霍将军要镇守边关，东海岸也需要人镇守，我们都是为民做事，无所谓去哪里！” 何绡点点头，想了想问孟静丹：“你准备留在这边，那你父亲……” “我已经去了信给父亲。”孟静丹很是平静，“若是父亲愿意过来，我就准备迎接他。若是他不来，那我会托人帮他重新寻个继妻，让他老有所依。” 他们父女相依为命多年，父亲为了她不娶继妻不纳妾，如今到了这个年纪，她也要为父亲考虑一些。 何绡没想到孟静丹连这些都考虑到了，最后她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孟静丹的志向，霍星河应当也是知道的，何绡说给霍星河的时候，霍星河没有太多的诧异。 两人坐下面面相觑了半晌，最后还是研究其了海岛上的情势。 官府与赤日帮的大战在即，只是赤日帮毕竟发展了好些年，势力强大，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吃掉的，这之间还得细细规划起来。 等两人规划完毕，已经入了深夜。 因帮里众人都觉得霍星河已经是何绡的男人了，所以并未给他准备单独的房间，是以，霍星河只得在何绡的房间里歇息。 只是第二天醒来，两人刚出房门，就对上了一众暧昧的眼神。 沙大带头站在院子里，一双眼睛如雷达似的扫描两人，企图在他们身上找出可疑的痕迹。 但很可惜的是，除了霍星河脖子上有个被不知名虫子咬的红痕外，还真是一点东西都没有。 不过沙大完全不放弃，而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一处红痕上。 第599章 大丈夫顶天立地 “呀，霍将军，你这脖子怎么了呀？” 沙大嘻嘻笑着调侃霍铭，霍铭抬头朝他看来，他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但想着如今霍铭只是岛上的姑爷，老大还是他们帮主，他又昂首挺胸的站定，笑嘻嘻的继续打趣起来。 “昨儿个没把您累着吧？嘿，我们老大就是这样，也不知道怜花惜玉，手段也忒粗鲁了些。” 其他人都嘿嘿笑了起来，何绡无奈一笑，走上前锤了他一拳：“胡说八道什么呢？再敢编排我们，把你扔海里喂鱼！” 沙大连忙道：“不敢不敢，不过老大，霍将军一来，你都把我们兄弟几个抛在脑后了！” 何绡笑得意气风发：“什么时候把你们都抛在脑后了？走吧，去议事厅，我有事要说。” 见何绡要忙起来，其他人不敢再打趣扰乱，纷纷跟在何绡的霍星河两人身后去了议事厅。 议事厅很大，但如今只坐了些何绡的心腹。 四个堂主分别坐在她的下手左右两侧，还有两个贴身跟在何绡身边的，也坐在下面。 加上霍星河，如今议事厅也就八个人。 何绡环视了一圈众人，面色认真起来：“你们在岛上看到了霍将军，也知道我先前的身份，应该能猜测到我们以后要怎么做了吧？” 众人收起笑意，不说话只看着何绡，何绡语调平稳又冷静：“我先前说过，要和官府合作，不出意外就是这次了。我们要帮着官府，把赤日帮连根拔起！” 听到这话，厅中几人久久没有说话，半晌后阿浪才开口：“那赤日帮没了之后，咱们怎么办？咱们龙吟帮是不是也要被捣毁？” 这话何绡没有接，她转头看向霍星河，想知道霍星河和英国公是怎么想的。 众人见何绡看向了霍星河，他们便也跟着看向了霍星河。 霍星河坐的很正，挺拔的身板儿看起来就给人一股肃穆的感觉，见众人朝他看来，霍星河温声道：“龙吟帮的事情，我已经与英国公商议过了，海匪帮派的确不能存在！” 见众人表情一变，似乎还有些咬牙切齿时，霍星河又道：“但诸位可依然以龙吟帮身份存在。” 沙大是个最心直口快的，他盯着霍星河道：“霍将军这是什么意思？我们龙吟帮都不在了，我们还怎么以这身份存在？” 霍星河笑道：“你们老大都还在，为何不能以这身份存在？” 见众人有些疑惑，霍星河解释道：“官府和朝廷都不会允许海匪帮派立存于世，所以你们以后不能叫龙吟帮，得改名叫龙吟公会。” “龙吟公会？” 众人面面相觑，更不理解这龙吟公会是个什么玩意儿？ 霍星河笑看向何绡，何绡说道：“这是我出的主意，咱们帮派早就不做抢人钱财害人性命的事情了，我们的养殖业生产业加工业如今都已步入正轨，并且有进一步扩大的趋势，完全养得起兄弟们。所以，今日是我们帮派，从海匪转为海商的第一步。” “海商？”沙大挠挠头，憨憨问道，“老大，咱们不会做经商这事儿啊！” 何绡笑了起来：“经商之事自有擅长的人做，你们要做的，就是继续守好我们的堂口。因为咱们的公会里面，还会增添一个海航镖局！” 镖局这事儿众人都清楚，就是护送押镖嘛！ 阿浪似乎有些懂了何绡的意思：“老大是说，以后兄弟们照常训练，也可以照常去接海商的单子护送他们出海？” 何绡赞赏的点头：“是这个意思。” 阿浪立刻就松了口气：“那与咱们现在也没什么区别嘛，就是换了个名字而已。” 其实名字也没怎么换，标志性的“龙吟”两字还在，只是把“帮”换成了“公会”，从暗路走到了明路。 沙二见众人都已经放松了下来，他却警惕的看了眼霍星河，然后问道：“老大，既然什么都没变，帮派名字为何还要改？应该还有其他条件吧？” 何绡笑了起来，看着沙二说道：“你确实最敏锐。没错，我们如今所占据的岛屿，除去目前这个最基本的根据地外，其他都要全部归还给朝廷。” “什么？”沙大等人已经激动的站了起来。 “这可是咱们幸幸苦苦一点一点打拼下来的，凭什么要给他们？” 阿浪也赞同道：“就是，这是我们兄弟的血汗功劳，朝廷凭什么分文不给就直接拿走了？” 霍星河见状，叹了口气说道：“朝廷并不是分文不给，虽然岛屿要被收回，但往后海上巡逻还要仰仗诸位。所以每年，朝廷会拨一定银两补贴给诸位兄弟，也算是对收回海岛的补偿。” 沙二皱起了眉头：“海岛收回，官府又不派兵来驻扎，还要咱们兄弟帮忙巡逻，还给咱们钱……这怎么听着是朝廷亏了？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见众人不解的眼神看向她，何绡笑了笑，一字一句道：“因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虽然海匪们不算是外来入侵者，可对于霍将军英国公这等将士，只要没有归于朝廷的地域，自然都是寸土必争！ 何绡又对众人解释：“当然朝廷也不亏，每座海岛都有一些产出，甚至有些海岛还有些珍贵的矿产。这些东西以后的开采权都是属于朝廷的，和我们分文无关。” 何绡说的这些东西，沙大他们根本不在意。 那些矿他们也不会提取，朝廷要拿走就拿走呗！ 见众人似乎渐渐有些接受了，霍星河又道：“朝廷还会在岸上给龙吟公会审批出单独的地方，以供你们进行货物交易和联络点。以后大家的根据地，也算是有海岛和海岸两处了。” 看到众人神色更加满意，霍星河补充了一句：“不过若是有外敌入侵，龙吟工会的兄弟还得帮忙抵御外敌！” 这话出来，众人就先愣了一下。 他们又不是当兵的，还要帮忙打仗？ 这……不给军饷还想让他们卖命？想的也太好了吧？ 见众人神色不满，何绡温声道：“原先英国公是想将兄弟们直接招安，改编到军中去。可是我知道，兄弟们不喜欢那军中的氛围，也过惯了这自由自在的日子，受不得束缚，这才争取到了这么一个结果。” 说着，何绡微微扬高了声音：“但不管我们是兵是匪，若有异敌入侵国土害我国民，我们都有为国征战的使命！” “大丈夫顶天立地，应有一番赤胆忠心。我们龙吟帮的兄弟，有战必应有召必出。保家卫国，更是义不容辞！” 第600章 给帮主送女人来了 何绡的话掷地有声！ 整个议事厅里，好像都在回荡着她那几句话。 保家卫国，义不容辞！ 这四个字一直萦绕在众人的脑海里散不去，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胸腔处被激发出来，使得他们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他们从穷苦的渔民走到如今人见人怕的海匪，实在没想到，有一天还能为国征战，成为这个国家的英雄。 众人觉得，那些曾经看不到的未来，如今好像终于找到了方向，这让他们心中所有的不满都一消而散。 阿浪最先站了起来：“我方才虽然有些不乐意，但现在，我愿意站在老大这边，我同意老大说的话。” 先前他当狂浪帮的帮主时，碰见过几次海外倭寇，那些倭寇冷血狠毒杀人如麻，残害了不少东海岸的百姓。就连许多女人孩子，都被他们掠夺走杀掉。 若不是后来英国公常年巡视海上，根本不可能有如今东海岸的安宁。 可他们这些当海匪的呢？ 像他这种偏安一隅，只求混个安稳日子的也就罢了。 赤日帮那群孙子，不仅不知道保护自己的同胞，甚至还与倭寇合作，残害自己国家的兄弟儿女。 这些事情阿浪想起来就觉得愤恨寒心。 当年他没有能力做想做的事，如今机会来了，他自然不愿意再这么憋屈的生活下去。 阿浪看着其他几位兄弟说道：“倭寇这两年一直骚扰东海岸，我们做海匪的还好，基本能避上一避，可那些无辜的百姓平民，基本都丧命在他们手中。咱们这些当海匪的人都没有对百姓们动手，他们凭什么动手？兄弟们，这事儿咱们听老大的，干了！” 沙大立刻义愤填膺的站起来：“好，我也跟老大走，干了！” 沙二和剩下的堂主对视一眼，纷纷一笑，也跟着站起来：“大家都是兄弟，我们难道还会违背众人意愿不成？” 见众人都同意，何绡也笑了起来：“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明日我会带人亲自前往海岸，去与英国公签订协议。此后，我们两方人马都不可背叛这份协议。” 众人齐齐点头：“放心吧老大，咱们兄弟向来不是那种人。” 这事儿商议完毕，何绡又说了和赤日帮协议的那事。 和赤日帮协议自然是假的，但是支援后能获得一些银两和珍珠，这事儿还是让何绡很动心。 何绡很鸡贼的对着众人道：“我与霍铭商议好了，这段时间他可以去佯攻赤日帮的小岛，然后你们带人去支援。支援一次，就把该讨的银两珍珠讨回来。等支援的日子差不多了，就伙同官兵直接夺了海岛。” 沙大嘿嘿笑起来：“老大你好坏，不过我喜欢。” 霍铭听到这话，抬眸看了眼沙大，沙大察觉到后立马机智改口：“兄弟们都喜欢，都喜欢。” 兄弟们：“……” 自己找死也别拉上他们啊！ 何绡笑着摇摇头，议完事后准备让众人各干各的事去，谁知道外面有人说，赤日帮又送人来了。 何绡诧异道：“送的什么人？” 那小兄弟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都是些女人。” “女人？” 何绡想到前两天，陈副帮主离开时对她说，过几日再给她送一份厚礼。 难道厚礼就是这？ 何绡重新坐在了首位上，看了眼霍铭后才道：“把人带进来吧！” 有好几个兄弟出去带人了，不消片刻，七、八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就被人送了进来。 如今已是深秋之际，海岛上风浪都很大，龙吟帮众人都早早就加了较厚的外衫。可这几个小姑娘却都穿着很是清凉的衣物，被送到议事厅里时皆在瑟瑟发抖。 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发冷。 小姑娘们被送进议事厅后，跪在地上没敢抬头，也没有人主动说话。 何绡打量了几眼，淡淡道：“抬起头来。” 小姑娘们这才都怯生生的抬起了头，何绡扫了一眼，发现各个都长得不错，可眉眼着实青涩，最大的应该也只在十五左右。 还都是些小孩子。 何绡问道：“你们如何会被送到我这里来？” 小姑娘们虽然有些害怕，但见何绡生得好看，又说话温柔，心中的害怕就先去了一半。 里面年龄最大的那个，最先开了口：“奴……奴是自愿卖给大人的，大人说将奴送给龙帮主，让奴好生伺候帮主。” 何绡笑看着她：“你身后这些姐妹，都是自愿卖给那位大人的？” 后面几个小丫头都摇了头，有个还用哭腔小声说道：“我是被抢来的……” 何绡看着她们，目光在最前面那个身上流转了一圈，又看了眼最后面那几个。 想了想，她看了眼其他堂主兄弟，发现这几个兄弟眼睛都直勾勾的看着小姑娘们。 何绡：“……” 忘了这些部下，到如今都还在打光棍！ 何绡命人将这些姑娘先带下去好生安置，然后对几个堂主说道：“你们都三十来岁的人了，怎么还对小姑娘有想法？” 这话说的几人有些害臊，何绡又道：“我知道你们在岸上有几个相好的，这次上岸若是顺利，你们可以去把人赎回来。不过带来岛上后得安生点，若是有那坏心眼的，别怪我刀下不留情。” 几个堂主立刻就高兴起来，阿浪一直都想把自己的相好接来岛上，但先前岛上规矩森严，他害怕何绡不高兴，就一直没提这事儿。 如今帮主是主动说了，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就是不知道，那相好愿不愿意来呢！毕竟海岛偏远，风还大，处处都是糙汉子，是没有那玉楼精致舒服的…… 不过想到何绡说过，以后海岸上也有他们龙吟帮的根据地，阿浪又觉得有了希望。 如果相好的不想来岛上，他也可以申请留在岸上，反正海岸上的业务更大，更需要人手嘛！ 想到这里，阿浪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何绡笑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多说。 至于那些小姑娘们，确实需要好好安置，说不定里面还有个别人是别有用心的呢…… 第601章 安王有正规水师 霍星河只在海岛上暂停了一段时间，就返回海岸上去了。 孟静丹却一直在何绡身边留了下来。 何绡并没有断掉和赤日帮的联系，在九月初至九月中旬时，官府大力清扫海岛匪帮。其中赤日帮被端掉两个岛屿，后面又相继清扫掉五个岛屿，剩下几个，还是龙吟帮的人拼死拼活才帮忙保留下来的。 赤日帮一边感激龙吟帮的出手相助，送出去约定好的纹银珍珠时，又心生怀疑。 为何官府只盯着着他们赤日帮打，却丝毫不动龙吟帮一根手指头？ 何绡早就料到这些人会心生怀疑，便也按照计划，在七天之内就丢掉了五座海岛。 这些海岛都是悄无声息就被官兵占领的，据说连上面的龙吟帮帮众都消失了，很是吓了赤日帮一大跳。 何绡一边处理事后的琐碎，一边派人去质问赤日帮，为何官兵攻打龙吟帮的地盘，赤日帮的人却迟迟不来支援？是不是赤日帮如今想过河拆桥，不把这份协议当作数了？ 赤日帮的人很是委屈。 不是他们不愿意帮，实在是官兵攻打龙吟帮一事，做的太过隐秘了。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小岛就已经换主了，这还怎么支援啊？ 根本没有办法支援！ 何绡却不听他们的解释，只说赤日帮做事不讲信义，龙吟帮拼死拼活帮他们，他们却一反常态毁约。既然如此，那两帮派就此断了算了。 何绡说断就断，立刻把有关赤日帮的所有信物销毁，就连在赤日帮周围帮忙设下的防线，也全部撤离。 没有了龙吟帮的援助，赤日帮就像是暴露在白天下的幼崽，除了张牙舞爪的恐吓人外，没有一丁点真正的实力。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霍星河等人才真正率兵，开往了赤日帮的大本营。 那两边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何绡却带着龙吟帮一群兄弟正在忙事业。 九月到十月，可是海产最为鲜美丰收的时候。 顶盖的蟹子、鲜美的虾爬子、丰腴的贝类、鲜爽的海参、弹口的鲍鱼……这些东西简直是应有尽有。 除却帮内养殖的那些东西，和已经开始固定流水线生产的酱料，何绡如今又要准备研究新海鲜的吃法。 她捉摸着上了岸之后，在州城里开几家酒楼，就专门卖海鲜。 当然内地那些炙手可热的时令东西，也能卖，就是得有渠道。 而且等霍星河打完仗后，何绡还得跟着霍星河回燕京城，留下龙吟工会这么大一个海产供应商，以后她的火锅店也能发展的更快更好了。 一边打的火热，天天能听到可怕的战国。 另一边却岁月静好，整日里琢磨吃的。 半个月过去，不仅何绡都觉得骨头懒了，几个堂主也觉得浑身不得劲儿。 何绡知道这些人得出海磨练，可现在也不是他们出去打架的时候，靠什么磨练呢？ 正在犹豫时，孟静丹给何绡传来了消息：“赤日帮和安王的人搭上手了，安王手里有正规的水师，似乎还有海外倭寇相助，如今与霍将军陷入了僵持阶段。” “正规水师？”何绡诧异道，“安王当日来这东海一岸，可是手上一支兵都没有，这正规水师是从哪来冒出来的？” 孟静丹摇摇头，随即想到英国公的猜测，便迟疑道：“好像是几年前就养起来的，一直养在某个海岛上，但这海岛不属于咱们大丽，是以一直没人发现。” 何绡“嗬”了一声：“这位安王，计划的还挺早的，退路也早早就想好了。” 想了想，何绡站起来道：“去议事厅，可以让这群糙汉们去活动活动筋骨了。” 何绡到了议事厅，把如今战事僵持的事情一说，沙大和阿浪等人立刻表明他们要去。 前些日子还想着是不是官府占他们便宜了，可现在完全闲下来没什么打打杀杀的事情，又觉得很不习惯，就想着赶紧出去挥上几刀快活一下。 男人就是这个样子，习惯了纵横江湖的男人更是。 何绡见众人都愿意出战，留下一部分看护营地和有其他事情安排的人后，就挑选了五百名左右水性极好武艺也高强的人出发。 如今的龙吟帮，早就不是最开始只有三十人五条小破船的龙吟帮。 帮众高达几千人，甚至还有些专心搞养殖的，何绡还没算在内。而船也不只是小船了，双桅船大沙船广船鸟船都有，除去官府才有的大福船外，也算是集齐了很多种船的种类。 不过现在，带着这么一帮兄弟出战，倒是一点也不怂。 何绡带上了孟静丹，直接开船往霍星河所在的航标去，临走时她私下里交代沙二：“赤日帮送来的那一群姑娘，你格外注意着。尤其这几日我走后，岛上更要加强警戒！” 沙二心中一惊，看向何绡，然后抿着唇郑重的点了点头。 他虽然不是帮主手下弟兄中最聪明的，但敏锐力也有，帮主平时也很器重他。 怪不得今日他想跟着帮主去，帮主却不同意，原来岛上还有这等事。 沙二立刻把何绡的话记在了心里，等何绡带人走后，他就派了心腹暗暗的盯着那群小姑娘。 这些小姑娘已经在岛上住了一个月有余，比起初来时的害怕和胆怯，如今的她们变得大方了许多。甚至大部分，还自发的主动加入到了劳动中，想着干点活混饭吃。 不过想去酱料坊的那几个，却被沙二给拒绝了。 海岛上酱料坊中的人，都是她们自己人，不是兄弟的媳妇就是老娘。一半不给外来人进去，不然有可能会卸掉秘方。 沙二一听有几个姑娘想混到酱料坊中去，立刻就起了警惕性。 他暗暗的盯了几天，不止发现这群姑娘中有两个人暗暗给赤日帮传消息，甚至还发现自己的帮派中也有几个奸细。 往对手营中安插奸细，这是众人都常做的事情，可发现奸细出现在自己的堂口中，沙二就完全接受不了。 外面都说他沙二堂主治下最严，可这突然出现的奸细，简直就是在明晃晃的打他沙二的脸。 第602章 火药 沙二将两个往外传消息的小姑娘关了起来。 又把发现的奸细全部一网打尽，还逼问出了不少消息。 比如他们给赤日帮传了消息，说是如今龙吟帮中人数减少武力空虚，尽可以前来抢夺一番。 还有的是传给海岸上的一些厂商，想把龙吟帮做生意的秘诀弄出去。 沙二看完这些东西，冷笑一声，直接让兄弟们提前准备好迎敌。 他们出去了才五百兄弟，海岛上兄弟还多着呢，那些被官府收复的岛屿上的兄弟一夜之间消失，他们以为人去哪里了？ 人可是都回到了这座主岛上。 如今整个岛屿上有足足两千人，赤日帮若是敢来，他定叫他们有去无回。 沙二提前做好了准备，赤日帮的人得到消息后，也立刻拨兵大张旗鼓的往这里赶来。 如今的赤日帮已经骑虎难下，所以他们渴望吞并了龙吟帮，在龙吟帮的地盘上再喘一口气。 因此，除了和霍星河对阵的那一拨兵外，剩下的人力，全部被带往了龙吟岛。 而沙二，已经在龙吟帮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 下午的天气有些沉闷，天空都压来了无数的黑云，赤日帮的船却快速的在海面上推进。 快到龙吟帮的地盘时，所有人打起了精神，甚至在船上换了属于龙吟帮的旗帜，这也是他们之前想好的一个策略。 可奇怪的是，他们的船还没靠近海岸，海岸边的哨塔上，就飞来了无数箭支。 有部分箭支上面甚至浇了油点着火，箭支一射到船帆上，整条船就跟着燃了起来。 赤日帮的几个长老见众人都慌了，连忙道：“别乱了阵脚，先把火扑灭！” 在他们扑灭火的同时，沙二已经带着一群人追击了上来。 海帮上的战斗，他们需要的不是严密的作战计划，而是迅速的身手以及一往无前的勇气。 沙二在坐前面的那条船，对着身后的弟兄大喊道：“兄弟们冲啊！杀了赤日帮，我们就是天下第一海帮了！” 虽然他们之后也不再是海帮了，但至少在改名前，他们也会成为真正独一无二的大海帮。 龙吟帮的弟兄特别亢奋，毕竟也好一段时间没进行实战，先前几次支援赤日帮和官府对战，还都是在演习。 今日这一次，终于能够畅快淋漓的干上一场。 众人气势汹汹的冲上去，和赤日帮的人打成了一团。 而另一边，何绡也抵达了霍星河所在的位置。 相距百米之外，能看到安王那边的战船。 战船巍峨庞大，光是看外观和船舰上的将士数量，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一支好打的水师。 何绡赶到后，霍星河还很诧异：“你怎么来了？” 何绡笑道：“静丹说你们这里比较棘手，我就赶过来了，战况如何？” 霍星河把一个单筒望远镜递给何绡，说道：“不知船舰上的倭寇在做什么打算，他们已经停战了好一会，而且似乎在往外搬黑漆漆的东西。” “黑漆漆的东西？”何绡接过单筒望远镜，好奇的看了一眼。 结果看到后，她立刻变了神色：“霍铭，下令撤兵！” “撤兵？” 霍星河还是第一次听何绡这么严肃的喊他，也是第一次神色这么慎重，“为何？” 何绡将望远镜递给霍星河，说道：“你可知道这世上有一种武器，叫做热武器。速度快火力威猛，只需要短短眨眼的时间，就能将我们这一艘战船毁掉？” 霍星河吃了一惊，回想他见过的许多东西，实在是没想起来类似如此的厉害物件。 事情紧急，何绡也不能详细说，只给霍星河说道：“我们先撤兵，退到安全地带后，我再给你解释。” 霍星河虽然有些犹豫，但他对何绡是天然的信任，只是片刻后，就立刻擂鼓让所有人后撤。 将士们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也还是跟着撤离了。 结果退出安全距离没一会儿，就有一堆黑色圆圆的东西落在了最后一艘小船上，直接将整个小船炸掉！ 众人亲眼目睹了一条完整的小船从分裂到沉入海底的过程，回过神来的人已经把掉入海中的船员打捞了上来，其他人则都来问霍星河那是什么。 霍星河也不知道，他转头看向了何绡。 何绡肃了神情说道：“原来叫火药，做成的武器如今也叫炸药。” 燕京城里也有这种东西，只可惜只被权贵人士用来制作烟花爆竹等以供享乐，反而是海外的倭寇却先一步将其制成了强悍的武器。 在海上战斗，有了这种东西，无疑就是一个大杀器。 就算霍星河是天降战神，拿着冷兵器和这玩意儿对峙，也只有输的下场。 何绡给众人解释了一番后，这下不止霍星河神情凝重了，其他的副将也都神情凝重起来。 冷兵器和热武器对峙，这简直就是旧时代和新时代掐架，结果显而易见。 霍星河沉吟良久，才看向何绡：“绡儿，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何绡很是果决的说道：“暂停追击，或者打游击战。至少在我们也拿出热武器之前，不能和他们正面碰上。” 虽然安王那边还没有真正的火炮，但能够把那些火药远远的投过来，也是说明远战他们根本不怕。 甚至还有可能，火炮他们也快拥有了。 霍星河听出了何绡的话外之音，他眼睛一亮看着何绡问道：“你有办法弄到他们这种武器？” 何绡想了想，也不是完全给出肯定的答案：“我对这种武器是比较了解的，若是寻到一些熟悉火药的人，应该也能做出简易的炸药来。但是这个东西得一次次试验，可能耗时会比较久。这期间你们不可能不发生海战，所以我们得弄明白安王手中的火药从哪里来，我们也先弄来一些备用。” 何绡也不想做出简单的手榴弹之类的东西，她想搞出用在战船上的火炮，这样可以直接增强战力，也对以后外敌入侵能做好作战的准备。 但这些东西很需要时间，她得回海岸上去，好好筹谋计划一番。 第603章 何绡，好久不见！ 霍星河按照何绡叮嘱的，命令所有船舰和安王的队伍保持了距离。 只是海面茫茫中，那安王的船队大概是发觉得了好处，竟对霍星河的船舰一时追击不舍。 将士们觉得这样抱头逃窜实在憋屈，纷纷转头看向何绡，想问问她有什么好主意。 何绡见状，干脆将手下兄弟分成好几份，然后全部上了小船，准备去打游击。 “他们如今的火药都是靠人力投击瞄准，这艘船目标太大，很容易被对面攻击到。但小船速度快目标小，不仅能骚扰到对面，还能减少伤害。” 何绡解释完后，又对霍星河说道：“等我的船靠近安王，挥起黑旗时，你们就开始射箭。记住，一定是要箭尖带火的。” 何绡说完后就把龙吟帮的兄弟带走了，孟静丹也想跟着去，但何绡没要。 在这种海面的战场上，孟静丹这个旱鸭子实在不够看，还是安安稳稳在船上待着吧！ 副将看着何绡带人远去，有些担心的问霍星河：“将军，龙帮主他……” 霍星河抿着唇，双眸紧紧锁在那艘茫茫海面上的小船，两只小船如同并蒂的水莲一般，快速又悄然无息的朝着安王的船舰而去。 等她们的身影越来越小后，霍星河这才下令道：“弓箭手准备。” 身后传令将立刻传令下去，战船上本就有不少涂了桐油的的箭羽，如今只是一声令下，就等着发射出去。 霍星河却只说了“准备”后，就再也什么都没说，他在等着何绡的黑棋。 两只小船自霍星河的战船方向而来，安王自然也是看见了的。 他拿起倭寇给他的单筒望远镜，观察了一下小船上的人，看清面容后，顿了一下。 身旁那扎着一点小辫子的黑脸武士，用生硬的中原话说道：“周君，你发现什么不对劲了吗？” 安王垂下眸子道：“没事，只是瞧见了一个熟人。” “熟人？”那武士问道，“是不是你说过的那个霍将军？” 安王摇摇头，又用单筒望远镜看向何绡，几个月没见，他觉得何绡的五官似乎更加明艳了许多。 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她从自己身边逃开，终究还是站到了霍星河那边。 武士这时候也瞧见了那两只小船，第一时间就呼叫了准备炸药，把那两艘小船炸毁。 安王抿着唇犹豫片刻，想要留何绡一条性命，可是想到何绡之前毫不留情的从他身边逃开，他又忍住什么都没说。 炮手已经准备了，在小船朝着这边驶过来时，又不少炸药往她们方向扔去。 可奇怪的是，炸药明明已经要落在那船上了，两只小船却像是装了导航似的，猛地一个调转方向，就能将所有炸药躲开。 连番几次炸药都没打到也就罢了，还让那小船离他们越来越近。 安王恍惚明白了何绡的意思，眯了眯眼，对身后的于副将说道：“拿我的长剑来。” 于副将抿唇，低头说了声“是”。 小船很快接近，何绡从船上拿出一只五爪勾，直直的朝着一艘船的船尾抛了过去。 接着，她身后好几人都抛出了五爪勾，借着大船的力道，两只小船迅速被拉到了小船的位置。 何绡上的船并不是安王所在的船舰，这艘船虽然也很大，但不是主战船，所以上面的士兵不多。 何绡几人一上到战船去，就立刻开始了近战。 龙吟帮的兄弟们也是正经受过训练的，虽然好久没出来应战，但这也让他们更加的亢奋。 几人配合默契，没多久就干掉了船上一半的人。 何绡见状，立刻在桅杆上挂起了自己带的黑色旗子，旗子升到一半，一个飘然的身影突然从另一艘船上越了过来。 “何绡，好久不见。” 何绡拉旗子的手一顿，回头看到是安王时，立刻松了口握紧了大刀。 “好久不见，安王殿下。” 两人面对面站着，距离也没有多远，安王身后还跟着于副将及一个倭寇武士。还有更多的将士也往这艘船上涌来，何绡一边催促沙大把旗升起，一边说道：“殿下这是要和我交手一番？” 安王似笑非笑道：“不交手，如何得知何姑娘的腿到底有没有完全康复？” 何绡听到这话，冷笑了一声。 还有脸讽刺她假装双腿生病？若不是安王让人一直喂她那个什么软精神，她也不至于那么狼狈。 何绡要强了两辈子，从来没有那么无助并狼狈过，虽然她嘴上不说，可是心中却狠狠记了安王一笔。 若是有机会，她也要让安王尝试一下这种无助的感觉。 何绡拿起刀和安王直接厮杀起来，沙大身后的兄弟，也和安王的部下开始厮杀。 打到一半，何绡眼角瞥到霍星河的船舰往这边而来，何绡立刻大声道：“沙大，跳船！” 随着何绡的一声令下，刚才边打边退的龙吟帮兄弟，直接转身跳到了离得最近的一艘船上。 安王剑何绡也跳了过去，便也飞身追上。 不得不说，这好几个月没见到何绡，她的武艺又精进了不少。安王借着轻功和内力的便宜，才算是略略占了上风。 可若是要他擒住何绡，或者致何绡于死地，这根本做不到。 安王和何绡对战半晌，发现何绡又朝着另外一个战船跳去。 他抬眸看了眼，这才发现何绡手下那几个人，有的在迎战，还有几个在往船上到东西。 那东西颜色略深，看起来像是桐油…… 安王脸色一变，对着众将士道：“撤，有桐油！” 于此同时，何绡也带着沙大等人退到了安全地方，她知道自己已经回不到那两艘小船了，干脆掠身往安王舰队中最后一艘船而去。 上了船后她非常干脆的杀掉了上面掌舵的人，然后砍断绳索，带着龙吟帮兄弟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小船速度较快，沙大摸了把脸回头看了眼，对何绡说道：“老大，霍将军怎么还不放箭？” 何绡回头，发现自己升上去的黑旗还在随风飘扬，可并没有看到霍星河约定好的箭羽。 她想了想，让船往东南方而去，确保霍星河看到她之后，这才迅速撤退。 果然，远处的霍星河一直在等着何绡安全撤离，在看见那艘小船时，霍星河这才沉声下了令。 “放箭！” 第604章 我是父亲在路上捡的 带火的箭羽漫天而来，安王的将士们都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下一秒，他们就发现箭羽插到船舰上后，火势迅速蔓延起来，甚至好几条船都连在一起，火势也顺着绳索烧了过去。 很多人大声喊着灭火，可安王却察觉到了不对。 他连忙让倭寇武士却砍断那条连着火药舰船的绳索，可武士还没上前，眼前忽然就传来一阵轰炸声。 如礼花般迅速在眼前炸开，浓浓的黑烟在海面上弥漫，何绡已经跑出去很远了，却还能看到那响彻天地的炮火。 船上的炸药被引子点燃，没有炸到敌人，却先炸到了自己。 这就是不好好保存热武器的下场。 沙大看到这一幕，很是倾佩的问何绡：“老大，你怎么想到这一招的？” 何绡很没有形象的躺在船舰上说道：“多看看书，自然就会了。” 沙大闻言，挠着头憨憨一笑。 他不识多少字，也不爱看书，被老大说这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次，他还是选择了装聋作哑。 安王用了热武器，却自讨了苦吃，带出来的十几艘船舰，几乎有一半都遭到了炸药的轰炸。 船舰的一半将士受了重伤，有一半直接被炸死，总而言之算是死伤惨重。 反观霍星河这边，因为先前撤离及时，后面又只是采取远距离的火攻，倒也没有损失太多的什么。 要非说损失，那就是损失了两条小船。 可何绡还带走了一条安王的官船，这么算下来，也不是很亏。 海战结束后，何绡直接返回了岛上，也没有再去见霍星河。 没想到回到岛上，沙二还给了她一个惊喜。 “这些都是从赤日帮缴获回来的？” 沙二听到何绡询问，眼睛亮亮的点了头，然后大声道：“老大，这次我们还抓了不少俘虏，你不是总说干活的人不够吗？这次你再瞧瞧看够不够？” 何绡一听到这话，笑着立刻跟随沙二去看了一遍，结果发现那不算宽敞的俘虏营里，蹲着许多赤日帮的人。 这里面有大头目有小头目，算是大鱼小虾米都抓来了。 何绡拍着沙二的肩膀，高兴道：“干得不错，这次要多赏你些东西。” 沙二笑了起来，脸上也是由衷的高兴：“我不是想要什么，就是觉得，赤日帮这次指定元气大伤了，咱们拿下他们的地盘，肯定绰绰有余。” “是绰绰有余。”何绡说道，“但如今收复海岛已经是官府的事情了，和咱没有关系，咱把咱的事业做好就成。” 沙二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便点点头，又问起了何绡那边的情况。 一提到那边的情况，沙大就手舞足蹈的把情况详细说给了沙二，听到何绡反炸了对方的战船，沙二也很是佩服。 “老大不愧是老大，比我们艺高人胆大。” 直接摸到对面船上去倒桐油，这哪是人能想到并做到的事情？风险也太大了。 至少那两艘小船，可能还没靠近人家的船舰就被炸沉了，也有可能一摸到人家的船舰，就被对面斩杀。当然最大的可能性，则是来不及撤离，最后也被留在对方的船舰上。 可这些，何绡都做到了，甚至还安安全全的撤离了。 沙二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何绡笑着打断这几个大汉的吹捧，对他们说道：“最近岛上的事情你们就看着主持一下，我要去海岸上一段时间，可能有两三个月回不来。” “两三个月？”沙二惊讶道，“怎么这么久？” 阿浪却是想到了何绡说的话，问何绡道：“老大是要去研究那个什么炸药吗？” 何绡点头：“对，所以帮中的一切事物，就暂且交给你们了。” 几个堂主面面相觑半晌，最后很是郑重的点了头：“老大放心，我们一定不负众望。” 何绡又去了议事厅，把帮中下一阶段该做的事情都安排好，又亲自去视察了一番岛上的事情才作罢。 第二日，何绡就带上生子，自己乘船上了海岸。 生子一直跟在何绡身边，如今也是个沉稳担当一方的小少年了，何绡本想提拔他当个管事留在岛上，可他却一直不干，就要跟在何绡身边。 何绡明白少年的心思，叹了口气，也就任由他去了。 反正见多了她和霍星河的相处，这孩子估计就自己放弃了。 到了海岸上后，孟静丹和霍星河一起来接的何绡，何绡则跟着他们去了东鞍州的贺府，也就是贺大将军所在的府邸。 何绡先前已经因为海岛帮派的事宜，和官府打过几次交道，所以也算是和英国公有来往。 可今日上门见面，却是头一遭。 霍星河担心她有思想压力，主动牵住她的手说道：“莫怕，贺将军为人也很温和。” 何绡点点头，反握住了何绡的手。 生子跟在两人后面，看着这对交叠的手，抿着唇垂下了眸子。 四人一起进府，随着一个管家进了小花园，最后到了大堂。 大堂中坐着一个三十往上的女人，女人虽然年纪不是很大，可因为常年待在战场上，面容很是凌厉，看着就甚是威严。 何绡一眼扫过去时，就觉得自己和这个女人有点像。 不是气势上的那种像，而是来自于基因和五官。 他们进了大厅，对着英国公行了礼，英国公的视线却直勾勾的停在了何绡的脸上，看样子已经知道了何绡是她女儿的事情。 良久之后，她才回过神说道：“诸位坐吧，霍将军也不用客气。” 四人坐下，何绡刚抬起头，英国公就道：“听霍将军说，你自小是被抱养的，在青州那边长大？” 何绡看向英国公，见她眉眼虽很英气，却也是尽力柔和，便点了点头。 “是，我是父亲赶考回来时，在路上捡到的。” 英国公忙追问道：“可知道是在哪个路上？” 说完后，她才觉得自己太过急切了些，又缓了语气说道：“不知道详细地方，知道州城和年月也是好的。” 何绡回忆了一下村里人说过的话，轻声道：“太安二十一年冬，在绍州与黔州的交界处。” 英国公眼睛一亮，声音喃喃：“对上了，对上了……” 第605章 你可要随我回京城？ 英国公细细打量着何绡的眉眼，脑中不断浮现出自己幼女还在襁褓时中的模样。 明明大人和小孩的变化完全不同，婴儿和成人更是不一样，可她却还是能够确信，眼前这人就是她的女儿。 时隔十七年之久，她本来早就不抱希望了，可没想到，老天爷竟然厚待她，让她终于将人找到了。 眼眶中有热意涌出来，英国公一个铁骨铮铮的女将军，这会儿也忽然觉得鼻头酸涩。 “好孩子，坐我这里来。” 英国公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何绡抬头迟疑的看向霍星河，见霍星河点头后，她这才起身往英国公身边坐下。 刚一坐下，就被英国公抓住了手。 何绡感受着这位中年女将军的小心摩挲，只觉得她手心里满是多年握兵器的薄茧，这是京城贵妇们永不曾有的。 何绡的心也渐渐柔软下来，她看着英国公与自己相似的眉眼，手也轻轻反握了过去。 英国公手轻颤了一下，这才小心翼翼道：“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何绡很是坦然，“我养父是个秀才，待我极好。不仅教我习诗书，还特地请了武先生教导我练武。只可惜，他身子不太好，去世的早。” 至于后面跟着孙氏改嫁受苦受累的那些日子，何绡并没有说。 何秀才的确对原身已经非常好了，如今既然再找到了亲生母亲，就不用再说那些受过苦的日子，免得再让英国公又难过。 英国公听到这话，心中果然稍感安慰，连带着眉眼也舒展了不少。 她又问了何绡几句话，何绡都一一回答了，最后英国公才说到了正题：“我知道你如今在龙吟帮当帮主，先前与朝廷签的协议，你手下那帮弟兄可同意了？” 何绡点点头：“弟兄们都是明事理的，在这些事儿上不会多想。” 英国公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说着，她迟疑的看向何绡，问道：“那……平定海上叛乱后，你可要随我回燕京城？” 何绡听到这话，诧异道：“国公要回燕京城去？” 要知道，这位英国公驻守边关十几年，除了隔几年回京述职外，从来不会主动回到燕京城的。 而且武将无诏不得随意回京，也限制了她许多，没想到她现在要主动回去了。 英国公见何绡这么喊她，心中略有些难过，但也知道这是她和何绡的第一次见面，不能这般仓促，便略迟疑片刻就回答道：“我身体熬坏了，垮得快，十几年了也没适应这边的气候。等到霍将军助我把这边风波平息后，我就让陛下遣新的年轻的将军来，我就回京城提前养老吧！” 何绡听到这话，默默的没有开口。 三十几岁就养老，着实有点早了。 但女将军本身的身体就不如男将军抗造，早点回去颐养天年倒也使得。 何绡便点了点头，看了眼霍星河这才道：“我也是要回去的。” 英国公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们是未婚夫妻，今年回去翻了年，就要成亲了是不是？” 何绡从来没有对因为成亲这件事害羞过，见英国公问，便也大大方方的点了头。 英国公就喜欢她这副模样，眼中的笑意更盛：“你上头那养父母都不在了，出嫁还没有人送。如今正好我来了，定会为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何绡这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这才道：“谢谢国公。” 英国公很想说“女儿出嫁母亲备嫁妆是应该的”，可想到她和何绡还没完全相认，又把这话默默咽了回去。 三人在厅中坐了片刻，霍星河就和英国公说起了海上的战况，又把何绡说的火药也提了出来。 英国公一听到火药，神色就变得格外严肃。她看着何绡，眼中的慈爱已经全然褪去，只有属于将军的威严和冷静：“你需要什么尽管说，我让军中人手全都配合你。” 何绡提了几个需要的材料，又说了要求，最后让英国公征用些能人巧匠，又专门划分出了给自己试炼炸药的地方这才罢休。 英国公全部应下来，并且在话题谈完后，就立刻着手让人去办。 这风风火火的模样，一看就是个非常干脆利落的女人。 一切正事谈完，英国公亲自让人带着何绡在府中转了转，还特意指着其中一个院子给何绡说道：“这是将军特意留给小姐您的，说是您回来了随时都能住，小姐要不要进去看看，需不需要添置些什么？” 虽然何绡和英国公还没有正式相认，但国公府的心腹都知道何绡是英国公的女儿，所以她们如今是连称呼都变了。 何绡却摇摇头拒绝了：“我如今还有要事在身，就先不住这里了，等一切办完再说。” 那嬷嬷虽然有些失望，可知道何绡说的也是真的，便只好笑着点了点头。 何绡便在国公府待了一日，然后随霍星河离开了。 第二日，等英国公差人送来了需要的东西后，何绡就开始了闭关带人制作炸药。 而在制作炸药之前，她先画了船舰装置的炮架图纸交给了英国公，让英国公差人秘密去赶制。 若是这个东西能赶制出来，那么往后在海上，就再也不用害怕那些倭寇或者海匪了。 英国公对何绡的话深信不疑，何绡闭关去忙活炸药，霍星河则效仿何绡，带着众人在海上玩起了游击战。 只是这等战术毕竟也不是随时都能用，所以海上的战争，都是胜负参半！ 而这个时候，众人都在翘首以盼着何绡的新武器出炉。 九月末很快过去，一眨眼就到了十月中旬，海边的天气越发寒凉。 何绡让人在屋子里加了炭火，然后继续研究手中的配料数据。 写写画画许久，她喊来生子：“今日试验结果如何？” 生子挠挠头说道：“张师傅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呢，老大您要事着急要结果，不如我过去看看？” “不用。”何绡站起来道，“我正好这会儿也有空，一起过去看看吧！” 两人出了房门往后面一个偌大的空地上去，刚走过去没多久，十几米远处的坑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放置在那里的大石头被瞬间炸成了好几个碎块。 第606章 看女婿的感觉！ 生子远远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心脏都被吓到了嗓子眼上。 可他转头去看何绡，却发现何绡一脸的惊喜。 生子还没说什么，何绡却撒腿就往那大坑里跑去，生子连忙追上去喊道：“老大，危险！” 何绡压根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她知道这会儿实验已经结束了，所以急切的想去问张师傅实验结果。 张师傅是个老匠人，以前做过爆竹做过烟花，在这方面算是很精通。 他其实先前也作出过能爆破的东西，毕竟海边的老百姓盖房子，大多都是用石头。可有些石头是巨石，并不容易碎开，这个时候火药就派上了用场。 但以前做出的火药威力都不大，炸石头也大多数只能成功一小半，不像这位龙公子提供的配方，十次里面九次都是成功的。 而且一次比一次威力大，一次比一次精细！ 张师傅穿着特指的衣服从不远处走出来，看到何绡后，笑着打招呼：“龙公子你来了，是来看结果的吗？” 何绡也笑道：“是啊，刚过来就给我这么一个大惊喜，张师傅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张师傅摆着手说道，“我年纪大了，能帮上你们的事情不多。你们不嫌弃我，还给我好吃好喝的供着，我才应该感谢你们哩！” 海边百姓不似燕京城那般规矩多，英国公虽然是女人，可她是一个能征善战的将军，能保卫疆土，护百姓们周全。 所以在百姓们的眼里，英国公就是好人，就是他们的庇护神。 能为庇护神做一些事，那是给他们的荣耀。 张师傅眼里心里都是感激，何绡也不客气，笑着为英国公感谢了几句。 两人寒暄过后，就蹲在原地讨论起这次的炸药结果来。 效果是显而易见的，所以这次的配方完全可行，现在最重要的目标是，得做成什么样子。 何绡已经从霍星河那里得来了消息，她画出来的火炮筒英国公早早就安排人去做了，如今已经有了模子，说不得再有半个月，就有成品能够出来。 所以她们这边，最需要量产的，首先是能够手掷的炸弹。 也就是手榴弹和手雷，和安王那边的东西差不多。 其次，也得尝试把火炮筒需要的炮弹弄出来，但这个需要的技术含量更高，何绡还得再磨一阵子。 但不管怎么说，开头最难的地方已经弄好了，现在就只等着后面继续完善。 两人谈论了一下午，又定了不少方案后，何绡这才把东西拿到了英国公面前去看。 英国公自然非常满意，看向何绡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块稀世珍宝，甚至还有种霍星河捡了大便宜的感觉。 这就是有女儿了之后，看女婿的感觉吗？ 英国公奇妙的觉得这种感觉还挺好，甚至还想着回了燕京城后，把世子之位留给何绡，让霍星河入赘到英国公府去。 可是想想，霍家如今全府上下也没男儿郎了，若是霍星河走了，恐怕霍夫人第一个不愿意。 英国公只得把这乱七八糟的心思放下，然后专心致志的干正事。 何绡和霍星河、英国公探讨过后，又耗时了一个月左右，终于把所有能搬上战船的火器带到了众人面前。 如今的天气已经十分寒冷了，可众人的心却十分火热，全部双眼明亮的盯着何绡在战船上演示。 为了保证手雷和手榴弹的投中率比较高，何绡还在战船上增加了类似投石器的东西，也可以当作简易版的火炮使用。 本来她也只是打算试试，可谁知道上了船后，发现效果意外的好用。 战船训练的几处海域标志，都被投石器中的手雷扔中了，轰炸效果也极为可观。 英国公看的心中大悦，连连拍何绡的肩膀，何绡却道：“这投石器终究还是没火炮好用，一来需要距离，二来手雷和手榴弹爆炸时间短。有可能还没扔到对方的船上，就直接在空中炸开，这样还浪费材料。” 但英国公却笑着说道：“已经很好了，你要知道这两个月，我们对上安王的船队，几乎是一点胜算都没有。可现在，我们至少能够有五成希望打赢了。” 顿了顿，英国公又鼓励何绡道：“世间本就没有极尽完美之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惜苛求事事完美。” 何绡听到这话，抬头看向英国公，发现这个中年女人的眉眼格外温和。 也许，只有身为母亲的她在对自己说出这话时，才能这般柔软吧？ 何绡心中微动，看着英国公点了点头，又轻声说了句“谢谢”。 这句“谢谢”让英国公感慨万千，也更加快了迅速平定海上风波的信念。 火器做出来后交给了英国公，后续还有专业的如同张师傅这类的人进行制作，何绡便回到了自己的岛上。 岛上有几个堂主看着，正在平稳顺利的发展，而海岸上的公会，也已经迅速的发展了起来。 何绡觉得自己没什么担心的了，便将众人喊到议事厅，决定提前把会京城的事情给他们说一下。 一听到何绡要回燕京城，众人都沉默下来，一直跟在何绡身边的生子，更是抿紧了唇。 何绡见他们都不说话，笑着道：“怎么了？舍不得我走？” 沙大眉头皱的很高，好一会儿之后才对何绡说道：“老大，你走了咱们工会谁看着啊？就剩我们几个，我们不会把这摊子给弄砸了吧？” 何绡笑着说道：“怎么会？该注意的事情我都已经叮嘱过了，你们只要顺着这个路子发展下去即可，怎会弄砸呢？” 沙大又道：“可是我连大字都不识几个，以后肯定没什么人服我。” 何绡笑了起来：“若不服你，打到他服。” 沙大一听就知道何绡在调侃他，便撇了撇嘴，可眼里却是对何绡的舍不得。 沙二想的远一些，他看着何绡问道：“老大是不是要回到燕京城，和那位霍将军成亲去？” 何绡想了想，觉得也没错，大概也是成亲的时候了，便也点了头。 沙二见她点头，立刻道：“老大不能在这里成亲吗？这里兄弟们多，成亲还热闹呢！” 第607章 安王跳海自尽了 何绡听出来了这些汉子们的不舍，叹了口气。 “这摊子是我一手支起来的，我们如今能有这景象，也是大家一起努力了的。可是除了兄弟们，我还有其他亲人在燕京城。我还有个年少的弟弟，已经一年多没见到他了。若是这次还不回去，他会着急的。” 沙大心直口快道：“那老大可以把弟弟接过来住嘛，兄弟们也没人会亏待他。” 何绡笑着摇了摇头：“太天方夜谭了，我们的人生，终究和他要走的人生不同。” 一听到何绡这话，众人便都不说话了。 他们和何绡弟弟走的路不同，和何绡的路难道就相同吗？ 说起来，他们也不过是何绡人生路上的一个过客罢了！ 可是光是这么想想，他们就觉得很难过。 何绡见众人都耷拉着头，一副很丧的模样，又笑了起来：“我虽然要回京城，可也不代表这辈子都不回来了。我在京城有酒楼有事业，以后还要把这些产业串起来呢！咱们公会的货物也要往燕京城卖去，到时候，你们难道不来燕京城看我？” 这话说的众人眼睛一亮，阿浪也终于回了神：“对啊，我们要往燕京城那边卖货的，肯定要去燕京城的呀！那一年至少也能见个老大一两次，老大若是有空，也能来这边看咱们。” 沙二却忧心忡忡：“可是听说燕京城对女人约束的很严，嫁了人就要相夫教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嘿，瞧你这话说的，你瞧霍将军是那种不让老大出门的人吗？” 阿浪打断了沙二的话，笑着说道：“霍将军还靠咱们老大打仗呢，他以后敢不让咱老大出门，老大先打断他的腿。”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哈哈笑了起来，气氛也随之一松。 何绡见大家面上有了笑容了，也舒了口气。 毕竟是自己一手搞起来的摊子，若是她走了后真的散了，那也可能会成为她心中的憾事。 这些事情说完，何绡就已经开始有规律的交接手上的事情，众人心中即便再不舍，也还是默契的将事情默默揽了过来。 于此同时，另一边的霍星河，也发起了入冬来的第一次海上战役。 天气已经非常寒冷，整个东海面都是彻骨的冷风。但英国公对将士们宽厚，早早就给他们安排上了冬装，因为这次的火器试验，众人也觉得心中非常热乎。 大战一开始，对面就又像之前那样抛出了火器，霍星河按照战术躲避后，也开始回战。 对面没想到英国公这边也有火器，甚至能够比他们投的更加精准，威力也更加大，一时慌了神。 安王更是盯着那倭寇武士语气森森道：“你不是说，这火药只有这边有吗？为什么霍星河也有了？” 武士也一脸茫然，他用蹩脚的汉话说道：“中原人不可能的，他们没有。” “没有？”安王指着外面的火光说道，“那这是什么？” 武士说不出话来，安王的视线格外锐利，最后更是毫不留情道：“拖下去，杀了！” 立刻有人奉命将人拖了下去，于副将看了一眼，对安王说道：“主子，杀了他，会不会影响我们与那边的关系？毕竟咱们约定了……” “那边？约定？” 安王冷嗤一声：“他们算什么东西？本王从未将这些倭寇放在眼里过。这一次，若是再赢不了霍铭，我宁愿葬身在这海里，也不叫他们沾了我大丽的疆土。本王与霍铭的争斗，那是内斗，与他们倭寇何干？” 于副将听到这话，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有些复杂。 他看着安王的脸迟疑半晌，最终还是忍不住跪下道：“主子，属下斗胆说一句，不如我们退一步吧！安王妃她……还在燕京城等您呢！” 不过就是俯首称臣罢了，他再如何也是亲王啊，还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只要放下兵权和野心，照样能安度一生。 何必要在这地方垂死挣扎呢？ 于副将说的真心实意，安王却面色铁青了半晌。 他完全想不起安王妃这个人，甚至在于副将提起来后，也没有丝毫情感的波动。 可偏偏，他在这一瞬间想起了何绡。 那个聪明狡黠，也将他玩弄于股掌间的女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安王才沉沉的吐出一个字：“滚！” 于副将抿紧唇，起身出了门，独留安王一个人待在了船舱中。 …… 冬月二十四，英国公终于造出了第一台能够发射炮弹的火炮筒。 而这时候，安王的部下和赤日帮的残余帮众，已经开始在海面上四处逃窜。 有了火炮的加持，英国公的将士们几乎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甚至还越过大丽的海域，直接对上了外海的倭寇。 也因为这样，安王被打得姐姐败退，最后众目睽睽之下，跳海自尽！ 于副将一心护主，也跟着殉葬海中。 何绡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已经在收拾回京城的行李了，听霍星河说安王跳海自杀了，何绡还愣了一下：“自杀了？我以为他这个人，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认输。” 跳海自尽，和投降认输又有什么区别呢？ 何绡感慨完后，就有继续低下头收拾东西，霍星河看了她半晌，柔声道：“他跳海前，有一段话想让我转告你。” “给我？”何绡好奇的抬起了头。 霍星河颔首，将何绡拉到身边坐下后，这才低声道：“安王说，他这辈子没遇到过心动的女人，唯独你，在他心里不一样。他很想知道，若是你遇到的人是他不是我，你也会像现在这样，对他始终坚定如一吗？” 何绡听到这个问题，皱了一下眉头：“这是什么问题？哪有这种如果？我拒绝回答。” 霍星河笑了起来，他揽住何绡的肩说道：“说罢，我也想听。” 何绡挑挑眉，看着霍星河正色道：“真想听？不是你想的那个答案，你也想听？” 霍星河一听到这话心就提了起来，可方才话已经说了出来，即便是装，他也要装的风轻云淡的点头。 第608章 回京！ 何绡知道霍星河这会儿是佯装镇静呢！ 她笑了笑，看着霍星河的眼睛说道：“如果我这辈子先遇到的人不是你，而是安王，我可能也会和他产生一些交集。” 听到何绡这个答案，霍星河的一颗心迅速坠落，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上面，沉甸甸的让他透不过气。 可下一秒，何绡又说道：“但也仅仅是交集。因为我很确信，我不会喜欢上他，所以更不会坚定如一的追随他。” “我何绡若是喜欢上一个人，必会爱他敬他包容他，始终坚定如一的追随他。可若我先遇见的安王，和这辈子的周怀晔丝毫不差，那么我很确信，我不会喜欢上他这个人。” 何绡见霍星河猛地抬起了头，眼里却又有些迷茫，笑着解释道：“你又想知道，我为什么不会喜欢上他，反而喜欢上了你对不对？” 霍星河像个满脑子塞满了“为什么”的小朋友一样，乖巧的点了点头。 何绡说道：“因为他所有的情感里，都带着算计和怀疑。他即便是喜欢我，也是权衡利弊下的喜欢。和你对我的喜欢不一样，你喜欢我，是非常坦诚的喜欢，不掺杂和任何利益的喜欢。” “这样的喜欢才能换来真心，也才来能换来我的始终如一，你懂吗？” 霍星河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何绡叹了口气，伏在他的怀里说道：“不要胡思乱想了，总而言之一句话，就算你们的先来后到顺序调换了，我大概率也不会喜欢上他。所以我和他也没有那些如果，换了任何人也没有，我这辈子只有对你坚定如一，相信你也相信我。” 何绡的话说的铿锵有力，就好像给了霍星河一个沉甸甸的承诺一样，让霍星河顿时踏实起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直是天之骄子，明明一直都是被人追随的存在。可到了何绡面前时，他所有的光芒好像就全部隐退，他会自发的被何绡影响，会患得患失，甚至还会捻酸吃醋，做些非男子汉大丈夫做的事。 霍星河也想不通，爱一个人怎么就这么奇怪？ 可更奇怪的是，患得患失在一瞬间，踏实安稳也在一瞬间，而这所有的情绪全都取决于何绡。 解开霍星河的心结后，两人就迅速收拾东西，准备返回燕京城了。 英国公这次也要回去，因为军营的事情他们还要做交接，出了利州东鞍州等地，其他州府的掌权人也得定下来。 所以虽然众人都提早准备了，可是开始出发的时候，天气已然进入了腊月，甚至在马车动身这一天，外面还下起了雪。 何绡要走了，龙吟帮的人个个都来相送，东鞍州的百姓们也来送英国公。 长长的马车队伍后面，是长长的街道。 落满了雪花的街道上，站满了自发来送行的百姓。这些百姓也不知道从哪得知，英国公回燕京城后就不再回来了，所以他们都急匆匆的赶来见英国公最后一面。 英国公坐在马车上朝着众人挥手，一直挥到出了城门，她才收回手坐正到马车里。 外面寒冷，马车内却很是温暖，英国公想着要离开守卫十几年的东海岸，也是心中复杂的叹了口气。 何绡安慰她：“只要家国安在百姓安康，我们这些人，在哪里都可以。” 英国公立刻点了头，看着何绡笑道：“你说的很对，我们这些人只求国泰民安，去了哪里又有什么重要的？” 说罢，英国公又迟疑问道：“你……回到燕京城，准备住在哪里？” 英国公本想着何绡跟她回贺府住，谁知何绡说道：“我在燕京城买了院子，虽然不大，但也有落脚之处。” 英国公这下失望的“哦”了一声，又问何绡为什么买院子，然后何绡就说到了她女扮男装迎娶霍滢的事。 听到何绡女伴男装娶媳妇，英国公像是被打开了什么新思路，最后竟然眼睛亮亮的说道，“你要是真想娶媳妇，我同意。” 何绡：“？” 霍星河：“？” 见这两人都很是诧异的样子，英国公说道：“回了燕京城后，你就是我们英国公府的世子。照理，你要袭爵的。所以，你在府上迎娶世子妃，也是合理的。” 何绡眨巴眨巴眼，半晌后转头看向霍星河：“所以你是英国公府的世子妃哦。” 霍星河轻笑了一声，也说道：“好巧，你是定国公府的世子妃。” 两个世子妃，还真是有缘分。 英国公听这两个年轻人互相调侃起来，也忍不住跟着笑，笑完后却真的深思起了这个问题。 何绡肯定是要嫁给霍星河的，以后他们两的儿子，就要继承定国公府，可她的英国公府怎么办？ 不如给外孙女儿继承？ 可外孙女儿从哪里来？ 英国公突然把视线移到了何绡的肚子上，沉思很久后对着两人语重心长道：“我想和你们商量一件事。” 霍星河转过头看向英国公，何绡也抬起了头。 英国公看着他们说道：“以后你们生下的第一个女儿，姓贺，继承英国公府，怎么样？” 这件事虽然是在给两个人说，可终归还是得霍星河首肯，所以英国公的眼睛一直看着霍星河。 但霍星河还没说话，何绡就道：“自然可以。英国公既然一直是女儿继承，那就不能断了这个传承。” 何绡发了话，霍星河便直接笑着点了头。 英国公这才松了口气，她看着何绡的脸，也是越看越喜欢，恨不得现在就拉着何绡认祖归宗。 马车回去的时候，速度不是很快，因为雪天路滑，行程更是被耽误了许久。 原本定好二十几天就能到燕京城，可谁知进城这天，已经到了除夕的晚上。 三人驾着长长的车队刚进城，就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道娇俏的声音：“哥，嫂子，看这儿！” 霍星河和何绡抬头看去，发现霍滢带着定国公府的众人站在街道上，正满面笑容的迎接他们。 站在他们身边的，还有许久未见的何舟和李阿田等人。 第609章 亲友 何绡距离上次见何舟，好像还是一年前的事。 当时离开大集村，她说最晚年后就回去，没想到却隔了一整年。 一年未见，当时只到她耳根处的小少年，像是春柳抽条一样，迅速拔高。就连面容也变的温柔俊秀起来。 何绡和霍星河下了马车，朝着他们走去。 看到何舟站在人群一侧眼巴巴的望着她，那小心翼翼又不敢接近的模样，让何绡心中微酸。 她在何舟面前站定，叫了声“小舟”后，何舟这才双眸弯起，甜甜的叫了声“阿姐”。 何绡仔细看着他，发现越长大，她与何舟的面容便越发不像。 可唯一不变的，就是他们都将彼此当作最亲的亲人。 霍滢在旁边看着两人相认，笑着说道：“别看了嫂子，先回去再看吧，外面怪冷的。” 何绡笑着点点头，回头与英国公打了招呼，这才跟着霍星河等人去了定国公府。 英国公眼巴巴的看着他们，虽然很想挽留何绡，可想着这件事还得进宫和新皇说清楚，又只得把这心思全部压下。 只是一转头，看到了泪眼盈盈的广郡王妃。 英国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长姐了，上一次见面，好像还是好几年前。 那会儿长姐也没有这么瘦，她的儿子个子也还不高，可如今，都已经长成了大少年。 英国公一时心绪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当年女儿被那奶嬷嬷遗弃之事，虽然她知道这件事怪不得长姐身上，可终究还有存了几分怨念。 如今十几年过去，又再次见到了女儿，她心中的怨念早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一些难以言说的思念倒用上了心头。 “长姐。” 英国公的声音有些低哑，还有些粗。 多年身处战场，和一群男儿混迹在一起，除了练兵就是打仗。 她不仅面容变得粗糙，身体变得魁梧，甚至连一副女儿家娇滴滴的好嗓子都没有留下。 她唯独留给自己的，只有百姓的爱戴和无尽的荣耀。 广郡王妃在看到英国公的一刹那，早就哭的不能自已，她上前来泪眼朦胧的看着英国公的面容，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她脸上留下的细小疤痕。 “你终于回来了，姐姐……姐姐对不住你。” 看着广郡王妃满眼的歉意和愧疚，英国公缓缓的摇了摇头：“都过去了。” 阿姐想追求自由和幸福，所以她担起了英国公府的担子，这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难以接受的。 她没有喜欢的人，她愿意带兵打仗，她只是在做喜欢的事情而已，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强迫或不舒服的地方。 她们姐妹之间，根本呢不需要那些见外的东西。 英国公用力握了握广郡王妃的手，轻声道：“回去吧，天冷。” 广郡王妃却摇摇头，哽咽着说道：“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何绡，何绡她是……” “我都知道了。”英国公笑了起来，眉眼格外的柔和，“她是我的女儿，她还好好的活着，并且成为了一个很了不起的人。我都知道，我也很欣慰。” 广郡王妃一听到这话，更加控制不住的大哭起来。 一旁的广郡王劝都劝不住，就连周子义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唉，这位姨母实在太了不起了，也太不容易了。 幸亏老天有眼，让她们母女再次相见了。 不过让周子义更加开心的是，何绡果然变成了他的表妹，那是不是代表着以前给何绡的那份卖/身契，也不作数了？ 反正大家都是亲戚嘛，何必在乎那些有的没的？ 周子义已经开始走神起来，英国公劝好了广郡王妃后，就带着她们往英国公府走去。 英国公府的女主人常年在外征战，也没有男主人在家守着，更没有什么子嗣。这么多年来，也就只有些贺家的亲戚偶尔来帮忙打理一下。 这次英国公带着广郡王妃回来，府中倒是热闹了很多。 这边热闹之际，定国公府也非常热闹。 因为一直驻扎在白镛关的霍夫人，也赶着时间回来了。 白镛关逼退外敌，连获大胜，是以，霍家军的统帅被新帝准许班师回朝，霍夫人也趁此赶了回来。 毕竟她的儿媳妇只是在信中见过，还没亲眼见到呢！ 何绡进了霍家没多久，就听说霍夫人从宫中回来了，她跟着众人去前院迎接，还没看到人，就听到了一道爽朗的声音：“我儿媳妇呢？你们都别挡着了，让我瞧瞧我儿媳妇。” 众人果然很听话的齐刷刷让开了路，然后把何绡整个人暴露在了大庭广众之下。 最重要的是，十几双眼睛都齐刷刷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何绡：“……” 就……很羞耻！ 霍夫人却满面笑容的走上来，看着何绡很是喜爱道：“你就是绡儿吧？当时看到你的书信，瞧着你那一笔好字，我就知道这定是个漂亮大气的姑娘。今天一见，果然如此！” 何绡听到霍夫人这般说，抬起头看着霍夫人说道：“夫人也很漂亮，能生出少将军和县主这等倾城容貌的人，果然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何绡这话说的很是真诚，没有半分故意吹捧的意思，霍夫人听完便哈哈大笑起来。 以往也有很多人夸赞她的容貌，可从来没有一次，能比得上这次舒服。 不愧是她的儿媳妇，天注定就和她是一家人。 霍夫人看何绡的眼神满是喜爱，就连一旁眼巴巴瞅着的霍星河霍滢，都被她撂在了身后。 进了前院后，霍夫人要先去换一身衣服，她刚刚入宫去见过皇帝，还穿着朝服。如今回了家里，自然是要换点儿松快的。 霍夫人走后，其他人都在厅中坐下。 何绡见何舟有些局促，便拉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细细的问了些这一年在大集村的事情。 说起大集村，何舟果然就放松了许多。 他一边跟着张先生好好读书，一边忙顾着家里的事业，如今家里的事业不仅更上一层楼了，甚至他还的学业也有所进步。 何舟说到这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何绡，对何绡说道：“先生说今年我就可以下场去试试了，说不得真能拿一个小秀才回来。” 第610章 东西太后 何舟对秀才的执念很深。 他知道能考上秀才的人，都是学识渊博才高八斗的人。 不说别的，光是那位沈小公子，没有考秀才都比他厉害的多呢！ 一提到沈小公子，何舟忽然就想起了这个小伙伴，他见周围人都在各自说话，便看着何绡问道：“阿姐，沈小公子当时跟着你来京城了，他现在人呢？” 明明还算纷杂吵闹的大厅，在听到何舟这话后，突然就都安静了下来。 何舟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不该说的，脸上神色慌乱起来，霍星河这时却温声说道：“他如今是天子，姓周名临。” 天子？ 何舟的脑袋有些恍惚，不知道为什么周临好端端的就变成了皇帝？ 明明只是他在乡下的一个玩伴啊！ 何绡见何舟呆住，笑了起来。 何舟如今已经是十三岁的大少年了，在乡下这个年纪，也差不多能议亲。只是大约是她保护的好，何舟的性格一直很单纯，想什么在脸上就会表现出来。 “他原本就是皇孙，只是因为意外，才到我们大集村避难的。如今成功回到燕京城，自然就要继续做皇孙贵族了。” 听到何绡的解释，何舟闷闷的“哦”了一声。 原本他那么努力，就是为了追上沈少安的脚步，就算自己没有人家那么聪明多才，可至少也能有些可交流的语言。 但谁知道，他们自打生下来，起点就是不一样的。 何舟心中很闷，又有些茫然，何绡看着，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顶。 十三岁也还小，以后都会明白的。 这世间的大多数人，其实都只是人生的过客而已，没必要为了其中一个而伤心难过，世界太大了，能认识的人也会有很多。 …… 除夕夜，众人在霍家过了一个热闹快乐的早年。 霍夫人很喜欢何绡，早早就给何绡准备了除压岁钱之外的礼物，为了表示看重，她甚至把要传给霍家儿媳的东西也早早给了何绡。 原本这东西是要在成婚夜给的，可霍夫人却一刻也忍不住，甚至希望儿子能马上把何绡娶回家来。 但这事儿，还得再经过周临同意，毕竟何绡还涉嫌了一个“欺君之罪”。 何绡当初女扮男装娶了霍滢这事，整个京城都是知道的，这次想要恢复女儿身嫁给霍铭，那就得经过皇帝周临的同意。 于是大年初一这天早上，众人都早早的进了宫。 何绡虽没有什么职位，但也进了宫。 不过她没有去前殿，而是去了先太子妃的后宫。 先前的太子妃，连皇后都没有当一天，就直接荣升成了皇太后。而周临生母沈夫人，也被尊称了西太后。 但因为周临是个懂规制礼法的人，太子妃乃是太子的正室嫡妻，所以周临对她很是敬重，后宫也没人敢轻视。 何绡进去的时候，正好瞧见这位年轻的皇太后正在插剪花枝。 热烈的红梅开放在漂亮的瓷瓶里，光是看着，就感觉给整个屋子里带来了明亮之色。 何绡进去后，太后站起身回头看她，然后笑道：“昨日就听说你安全回来了，怎么今日就早早进宫来？也不知道在家好生歇息两天。” 太后的语气很是亲昵熟稔，一旁的宫女忙帮何绡解了披风，又端来绣墩拿来手杌子，这才悄然无声的退下。 何绡也笑着看向太后，语气温和：“身份一事还没说明，想着夜长梦多，不如早点进宫来。” 太后放下剪刀，拉着何绡的手在炕桌旁坐下，这才道：“哀家听说，英国公此次也回来了，还找回了她失散多年的女儿？” 太后这话带着询问和试探，何绡也不瞒着，点点头道：“是，英国公的确是我的生母。” 太后猛地就吸了口气：“想来上天也是有好生之德，相隔了十八年，你们母女最终还是见面了。” 说到这里，她又笑起来：“正好正好，哀家先前还在想，你回了燕京城以商户之女的身份嫁给霍铭，肯定会遭京城人的口舌。这下可好，英国公府的独女，看谁还敢嚼舌根子。” 何绡看着这位年轻太后似给她出气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太后又问道：“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成亲？霍将军应该是等不及了吧？” 何绡眨眨眼：“等不及也得等，我养父的三年孝期还没过。若是成亲，就得等到三月出去了。” “那也好。”太后说道，“也就两三个月的日子，正好还要准备许多琐碎的事情呢！三月出去，草长莺飞，气候也变暖了，这日子真正好。” 而且霍铭如今身份不一般，光是礼部准备东西，估计得准备好久。 说不定，这两、三个月还不太够用。 何绡与太后在聊天的途中，西宫沈太后闻声也连忙赶了过来。 她心中还存着对何绡的怨恨，想起何绡之前对她的态度，再想想她如今的身份，她就格外的得意。 如今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后，整个后宫的嫔妃都得听她的，何绡这个贱民还敢再给她脸色看？ 她让人拖出去砍了！ 沈太后很得意的跑来，刚进宫门，迎面就碰上了和太后携手同行的何绡。 看到何绡，她的眼里冒出了光：“大胆，见到哀家还不跪拜？” 何绡：“……？” 东太后挑眉看了眼沈太后，声音缓缓道：“妹妹怎么见到何姑娘就这么激动？今日她来我这里，是来与我叙旧的。倒是妹妹，怎么平白无故来我这里了？我已经叫人吩咐下去了，以后何姑娘进后宫，可不拜嫔妃，便是你我，也不需要跪拜！” 一听何绡不用跪拜任何人，沈太后气得说道：“姐姐自己不用别人跪拜也就罢了，怎么还坏了这后宫的规矩？若是任何人出入都不用跪拜，那我们这皇室诸人还有何威严？” “威严和底气，都是自己给的。” 东太后声音温和中带着审视，看着沈太后的眼里也有不少轻蔑：“便是皇帝，也对何姑娘礼遇有加。你作为何姑娘的生母，不知感激何姑娘也就罢了，怎可在这等小事上为难她？罢了，哀家也不与你多说，我与何姑娘还有事情要做。” 第611章 三卷圣旨 东太后说完，就拉着何绡大步离开。 沈太后看着两人的背影，气得咬牙切齿。 她没当太后之前，只是太子的外室，没有人看得起她。如今当了太后，还是没人看得起她！ 这些贱人！ 等着吧，总有一天她会让何绡好看！ 东太后拉着何绡去了梅园，两人一边赏景，东太后一边说道：“那沈氏小门小户出身，说话粗俗无礼，你不要将她放在心上。” 何绡笑了笑：“没事，我不介意。” 反正和她没关系，她上有皇帝东太后护着，下有定国公府英国公府，谁敢动她一根毫毛？ 沈太后也不过是个披着空壳子的纸老虎罢了，随她蹦跶去！ 何绡跟着东太后在梅园中转了一圈，就听说周临下朝了，霍铭也跟着他往御花园这边来。 何绡便和东太后在厅中等着两人。 周临远远看到何绡时，眼睛都亮了起来，只是碍于霍星河在身边，表现的不是很明显。 到了跟前，他笑着打量何绡，问道：“一切安好罢？” 何绡也笑着点头：“一切都好，多谢陛下挂念。” 周临笑了起来：“在我这里，你不用那么规矩，就当还是以前那样相处好了。” 一旁的霍星河听到这话挑了挑眉，倒是何绡，却笑了一下，只是并未应下。 天子就是天子，即便以前是很好的朋友，也不能因为对方的温和而随意对待而忘了自己的身份。 四人在厅中坐下后，周临这才对何绡说道：“东海岸的事情，我已经都知道了，这次能够平定叛乱和海匪，你居首功。所以，在朝堂上，我封了你做正四品先锋将军。” 何绡一脸茫然。 她人不在，也可以被受封吗？ 周临又笑着说道：“与此同时，英国公说了她与你的关系，我便在朝堂上挑明了你的女儿身，并已经下令，让你改回贺姓，并认祖归宗。” 何绡：“……” 都不问问她的意见吗？ 霍星河在旁边观察着何绡的表情，见何绡不说话，他问道：“怎么了？可是不愿意？” 何绡摇头：“没有不愿意，只是没想到，这么突然……” 所有的事情就风驰电掣的在一瞬间处理好了，她还以为这事儿有的磨呢！ 霍星河闻言笑道：“这还突然吗？陛下已经在朝堂为我们赐婚了，赐婚圣旨稍后就会到定国公府和英国公府。” 何绡：“真快！” 这速度，赶上宇宙飞船了。 周临看了两人一眼，问何绡：“你是愿意的吧？” 这话一出，霍星河就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 周临虽然如今是天子，可面对霍星河，他还是有种学生面对老师的心虚感，见状立刻解释道：“我只是照例询问一下，毕竟天子赐婚也不能强人所难不是？” 何绡忍不住笑起来，她看了眼霍星河，又看向周临，最后很是认真的点头：“我是愿意的。” 周临这下才松了口气，只是松气的同时，又隐隐有股说不出来的失望和怅然。 但很快，他就把这股情绪压了出去，反而和何绡说起别的话来。 如今霍星河和英国公都在京城，大集村何绡肯定是暂时不去了，等成完亲后再回去一趟。然后回来，接着推广别的事业。 比如棉布，比如白瓷，更比如土豆。 这些在之前只能偷偷摸摸藏掖的东西，如今可以正大光明的拿出来，造福天下百姓。 而且何绡也可以明目张胆的在这里面大赚上一笔。 出了宫，何绡刚回到自己的何府，外面就来了传圣旨的公公。 看着一连三卷明黄的圣旨，何府的人都惊呆了，还是何绡最先反应过来，第一个跪了下去。 圣旨分别是宣布何绡被封为“先锋将军”，“赐婚给霍铭”以及“回归贺家女”的身份。 公公宣完旨后，就笑眯眯的上前吧圣旨递给了何绡，顺便还非常热络的恭喜了何绡。 何绡明白做事的基本原则，立刻让身边的丫头给了公公一小包碎银子。 这公公悄悄掂了掂，发现份量不轻后，就笑的更加开心了。 等宫里的人走后，何舟等人才围了上来：“阿姐，皇上赏赐你当将军了？还给你和星河哥哥赐了婚。” 说着，何舟有些迟疑的问道：“回归贺家女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新琴和新桃，早就听京城人讲过英国公府的八卦，只是很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原来咱家主子，就是英国公多年失散不见的女儿？” 众人议论纷纷，何舟脸色先是一愣，然后就有些低落起来。 何绡注意到后，把何舟拉到一边问道：“怎么了小舟？你好像有心事。” 何舟强颜欢笑了一下，见何绡一脸关心，又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我就是替阿姐开心。” 一听这话，何绡立马就反应过来，她笑着问道：“是不是因为英国公府的事？” 何舟一下子被戳破心事，有些慌乱：“阿姐，我……” “你放心。”何绡直接打断他的话，安慰道，“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弟弟，无论我以后成为什么人，有什么样的身份。” 何舟听到这话眼睛突然红了起来，他微低着头，小声说道：“对不起阿姐，是我太自私了，只想着霸占阿姐，害怕你被别人抢去……” 何绡叹了口气：“你来京城这么几天了，我还没问过，你来京城了，你娘怎么没跟着？” 就孙氏那个性格，一听何舟要来京城，绝对想跟着享福才是，这次怎么没来，这一点都不合理。 何舟听到何绡问孙氏，眼神就更加黯淡了，他低下头抠着手说道：“她……她又改嫁了……” 一听到孙氏又改嫁的消息，何绡简直一点都惊讶。 孙氏这个女人的心从来就没定过，嫁给一个长得可以家境还行的男人，大概是她的人生终极目标，就算是孩子也改变不了她的初衷。 “那你来京城的事，没有告诉她吗？” 何舟摇摇头：“我只说要来找阿姐了，她问我要了二十两银子，让我再也不要去找她，以后就当断了关系。” 何绡：“……” 还以为是孙氏给了小舟二十两，然后断了关系呢！ 这个女人，果然奇葩！ 第612章 改口，认亲 “断了就断了吧！” 何绡安慰何舟，“阿姐会一直是你的亲人，孙氏要也不要，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了。” 虽然何舟心里肯定不会这么想，但何绡还是安慰了他一番。 何舟如今年纪渐长，也明白了好多道理。 他和何绡相依为命这么久，虽然也很想一直赖在何绡跟前，可他也知道，何绡不是他的亲姐姐。 就算是亲姐姐，何绡终究也要嫁人，离开他和别的男人一起生活。 以前何舟想到这些会难过，可现在想起，他却只想祝福。 希望他的姐姐能一生顺遂，健康快乐，儿孙满堂！ …… 何家接了圣旨的事，很快就传的人尽皆知。 而与此同时，何绡也被带去了英国公府，准备正式认祖归宗。 英国公府空阔了这么多年，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热闹过了，府中纷纷张灯结彩，高兴的像是要过年似的。 何绡被众人带进来后，丫鬟们更是嬉笑着大声喊了声“小姐”。 饶是见过大场面的何绡，也觉得这番动静有些受不住，便面容羞赧的笑了笑。 她身后跟着从大集村来的两个丫头，新琴和新桃。 新桃原先就是在贵人家当婢女，也算是还能习惯这种阵仗。新琴则是完全被吓到了，看着周围穿着打扮谈吐礼仪都很讲究的婢女们，简直要自卑到骨子里。 新桃小声提醒她：“越是这样，我们越要落落大方点，不然就要丢了主子的人。” 一听到这话，新琴赶紧抬起了头。 两人跟在何绡身后，抬头挺胸目不斜视，看起来倒真有了点儿意思。 婆子带着何绡去了给她准备的院子。 院子非常宽阔，环境也是典雅大方，英国公甚至还专门在后院给何绡准备了练武场和武器室，可谓是完全按照她的喜好所布置。 但即便这样，屋内该给女儿家准备的衣裳首饰，却是一件也没落下。 英国公专门给何绡拨了两个丫鬟来，一个给何绡负责梳头，另外一个就给何绡搭配衣裳首饰。 新琴和新桃的位置被抢，虽然有些委屈，但也知道她们根本做不好这些事，便索性站在一旁偷学。 学点儿是点儿，不能以后出门还给主子丢人不是。 花了好大一番功夫净面梳妆，又换了华丽的大袖衣衫，何绡这才被带去了前厅。 只是没想到，她这一离开，前厅里坐满了人。 不止有正主儿英国公，还有广郡王广郡王妃及周子义，两首还坐着贺家一些旁亲。 最重要的是，霍星河也来了，正坐在最下首，笑意温柔的看着她。 本来何绡也有些紧张，可看到这样的霍星河，紧张的心立刻就去了一大半。 她垂下眸子，缓缓步入厅中，朝着正上首的英国公走去。 英国公在何绡进来的一刹那，早就满眶泪水。 如今站在她眼前的这个姑娘，模样是模糊朦胧的，好似一瞬间就变回到了襁褓中的婴儿。 她们母女分离了十八年……这十八年，她每日都在煎熬中度过，每日都在诅咒老天不长眼，更是恨不得把那些贼子大卸八块。 可如今，她开始感谢老天，感谢老天还能把女儿送还到她眼前。 英国公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直到何绡上前跪在她面前，轻轻的喊了一声“母亲”后，她再也不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我的孩子……” 英国公起身走下来，一把抱住何绡，哭得哀戚悲凉。 何绡被这声音一震，许是原身的情绪，让她也不自觉的鼻头酸涩，险些就要跟着落下泪来。 广郡王妃看到这一幕，早就哭成了泪人儿，广郡王和周子义连忙在一旁哄着她。 何绡也轻轻拍着英国公的背脊，小声安慰她。 这个女人，这辈子真的太难了。 作为本该被宠着长大的妹妹，却承担了长姐的责任。 作为应该被娇养着的国公贵女，却生生的穿起铠甲握起长枪上了战场。 作为本应享受天伦之乐的京城贵妇，却在最年轻的时候，接连失去爱人和女儿。 她这一辈子，该有多痛苦煎熬啊？ 何绡坦了口气，抱着英国公的手也微微收紧。 英国公哭了许久才止住，她红着眼睛看着何绡说道：“好孩子，娘终于把你认回来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贺家唯一的嫡小姐。” 何绡轻笑着点了头。 英国公这才收拢了情绪，起身拉着贺绡坐在上首。 有贺家旁氏的长辈，让人端来了贺家的族谱，要亲自为贺绡更名改姓。 姓自然是要改成贺的，但后面这个绡字…… 贺绡看了看托盘中的几个字，瞧见“霄”字后，眼睛一亮。 “女儿以后就叫贺霄吧？” 她上辈子的名字，就叫何霄。这辈子有缘，与这个名字再次得以相见。 英国公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好，很好，我贺家的女儿也该有一番凌霄之志。以后，你便叫贺霄了。” 何绡……也就是现在的贺霄，看着英国公浅笑着点了头。 改了名入了宗谱，英国公便给了贺霄一枚属于贺家的玉佩。以前这玉佩只传男儿，只有贺家的男儿能够佩戴。 可到了英国公这一脉，就全变成女儿了。 收了玉佩改了口，英国公带着贺霄开始认亲戚喊人。 走到广郡王妃面前，广郡王妃还哭得不能自已，广郡王只好先乐呵呵的掏出了见面礼。 贺霄便微微一福，喊了声“姨父”。 广郡王膝下也没有女儿，对这么个漂亮的大外甥女还是很喜欢的，给的见面礼也非常有份量。 贺霄把东西收下，又看向了广郡王妃，广郡王妃强忍着情绪对贺霄露出了笑。 贺霄便轻轻福了一声：“姨母。” 一声姨母让广郡王妃又掉了眼泪，她把一顶镶红宝珠的头面送给贺霄，还哽咽道：“丫头，你以后一定要和你母亲好好的……” 贺霄神色温柔的点了点头。 好不容易安慰好了广郡王妃，贺霄就往旁边挪去。 周子义还兴致勃勃的等着贺霄喊他表哥呢，结果等了半天，贺霄压根就直接略过了他。 周子义：“……＞︿＜” 就很委屈。 为什么不认他这个表哥？是他哪里做得不好吗？ 第613章 给表妹送点儿金子！ 贺霄又去拜见了贺家的其他长辈，纷纷叫了人得了丰厚的见面礼。 等到最后长辈都见过了，她才缓缓走到了周子义面前。 周子义本来很失落，见贺霄回到了他跟前，眼睛又一下子睁大，露出满满的期待来。 贺霄笑看了他半晌，最后辐了福身，微笑着喊道：“见过表哥。” 一声轻飘飘的表哥，叫的周子义差点魂都飞了，嘴巴也咧到了耳根处！ “好好好。” 他高兴的有些语无伦次，然后赶紧给贺霄捧出五个大金锭子：“这是我给表妹你准备的见面礼。” 看到大金锭子的一瞬间，全场都为之一愣。 广郡王妃更是哭泣都顾不上了，抬手就给了周子义一巴掌：“你这小子，给你表妹的见面礼，怎么能是这等俗物？” “俗物？” 周子义瞪大了眼睛：“怎么能是俗物呢？表妹最喜欢这东西了。” 贺霄：“……” 她轻咳了一声，瞥了眼周子义，这才对着广郡王妃说道：“姨母，这毕竟是表哥的一番心意，不能糟践！” 说着，她就示意身后的新桃收起来。 新桃很是机灵，也不给周子义反悔的余地，立刻上前接过了托盘。 五个大金锭子被装走了，周子义见广郡王妃还要骂他，抱着头委委屈屈的说道：“娘，这可是我攒了很久的钱，是我沉重的心意，你一点都不体贴儿子。” 贺霄不在的这一年间，他每天出去幸苦的在酒店里忙活，不就是为了多分点钱吗？ 分了钱，他才好给表妹送东西啊！ 可是现在挣到钱了，母亲竟然说这是俗物！ 金子怎么能是俗物，分明是再好不过的东西了。 周子义缩到一边继续委屈去了，贺霄已经喊过了所有人，只剩坐在最下首的霍星河。 霍星河和贺家没什么关系，英国公便也没再带着贺霄，只是让贺霄自己过去。 贺霄朝着霍星河走过去后，霍星河笑着站起来道：“霄儿，恭喜你，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贺霄低头看去，发现霍星河手中捏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簪。 这簪子质地很好，也不知道是由什么玉制成，整个面上像是水在里面流淌。阳光一照，流光溢彩，分外好看。 贺霄看了半晌，抬起头问霍星河：“怎么又送我簪子？” 霍星河笑道：“先前送你的簪子，不是木头的，就是银子做的。现在终于有能力有钱，当然要送你更好的。” 贺霄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霍星河便拉着贺霄的手，轻轻给她簪在了头上。 众人看着两人这甜蜜的一幕，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四月初十的婚嫁日，倒是也快了。 贺霄认过亲后，就彻底在贺家住了下来。 一来是想陪陪英国公，二来，贺霄也想尽快熟悉这个家。 其实对于她来说，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先接受的人是何舟，其次就是霍星河。 后来她身边多了很多人，何家的长工，李阿田师傅等等，可唯一能当成家人的，也只有何舟和霍星河。 但现在不一样了，这个身体的原身母亲已经找到了，贺霄就算是为了报答这身体给她第二次生命，也要最起码最真心的去对待英国公。 更何况，英国公和贺家的人，对她真的极好。 何舟如今一直住在贺霄买的那个四进院子里，里面都是以前的熟人，有其他人陪着他，倒也不至于孤单害怕。 只不过贺霄想着自己如今的身份，觉得还是有必要再去更改一下信息。 何家那套四进的院子，以及清河县的院子、大集村的院子，全部更改在何舟的名下，能够保证他以后随处都能落脚。 其次，家中的财产，贺霄也一分为二，把其中一大半写成了何舟的名字。 而且火锅店衣裳店等东西的分红，她也抽了一半送给了何舟。 这样，就算是何舟以后在科举这条路上走不下去，也能保证他这辈子衣食无忧。 这些事情贺霄是私下里去做的，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做完后，她就把更改过的地契房契等东西，装进一个小盒子里送给了何舟。 何舟也不知道是什么，贺霄说道：“你如今打开看也没什么用处，等你考上秀才后，再打开也不迟。” 何舟很听话，贺霄没让他打开，他就坚决不打，把盒子很宝贝的放在了他的房间里。 贺霄今日闲着也是闲着，准备带何舟出去逛逛，看看燕京城的风景，也顺便去瞧瞧有什么好的书院，能让何舟进去蹭蹭仙气。 刚出门，周子义就堵了上来。 “表妹！” 他笑哈哈的跑上前来，给贺霄打了招呼后，看到何舟，想了想试探的喊了声：“表弟？” 何舟顿时红了脸，支支吾吾道：“阿姐和我……并没血缘关系……” 他可不敢与这郡王世子攀关系。 谁知周子义却摆着手说道：“没有血缘关系就没有呗，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再者，表妹一直把你当亲弟弟，这也不是血缘就能隔断的。” 贺霄觉得周子义终于说了次人话，看向他的眼神也温和了许多。 周子义却着急出门闲逛，赶紧拉着何舟以及贺霄往外走，贺霄甩开他的手说道：“男女授受不亲，你注意点。” 周子义撇了一下嘴：“咱们是兄妹，我拉自己妹妹的手也不行吗？” “当然不行。”贺霄说道，“况且咱们之间还隔着一层表关系呢！” 周子义这下无话可说。 三人出了门，与约好的霍滢碰面后，这才去了大街最繁华的地带。 贺霄的火锅店也开在这一带，如今还是正月，天气正是寒冷的时候，京城的人也喜欢上了这种热气腾腾涮菜的暖锅子吃法，整个酒楼里被挤得水泄不通。 路过火锅店大门时，周子义还回头看了一眼：“等会儿逛完街，咱们进去吃一顿？” 贺霄这次没有推辞：“可以，我也很久没吃了，这次我做东！” 如今搭上了皇室，周临私下里还承诺要让她做皇商，贺霄觉得，自己以后的火锅店肯定能开遍整个天下。 而那些珍贵的海鲜和水果，也必然能出现在她的餐桌上！ 第614章 兄弟组合，果然完美！ 贺霄要买一些布匹回去，准备裁做些新衣裳。 嫁衣原本也该她绣的，可贺霄这双握刀的手，实在是握不住绣花针。又因为霍星河如今是摄政大臣，身份特殊，周临便命礼部直接承办了这场婚事。 既然是礼部承办，那嫁衣自然也是内务府承接制作，到时候送来给贺霄试试合不合身罢了。 所以嫁衣这个大麻烦解决后，贺霄还得处理一些小麻烦。 比如给未来夫君做贴身的香囊荷包，以及贴身衣物腰带等等。 霍星河自然是体贴的，他知道贺霄压根不擅长做这种事，便早早就说好，这些活计拿给府上的绣娘做就行了。 但贺霄心想，毕竟要当一辈子的夫妻，别人家的娘子都会做点儿针线活，她总不能一点心意都不做吧？ 所以，不绣花可以，衣料她得自己挑。 南街上处处都是可见的衣裳铺子，贺霄的“凤求凰”如今也是这里的第一热门铺子，燕京城许多贵人都以能船上“凤求凰”的衣裳为荣。 贺霄这次到了南街，却先不急着去自家铺子里，而是打算再瞧瞧别家的衣裳。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哪怕是她今日出来不买东西，也要去别家转转，好了解商情。 进了一家店铺后，贺霄刚看上一匹青色布料，身后就传来一道柔柔的声音：“这匹布，我已经定下了。” 贺霄回头，发现说话的这位竟然是老熟人祝夏烟。 祝夏烟也没想到碰到的人是贺霄，原本她脸上还带着笑意，此刻看到贺霄后，立马就收起笑容变得面无表情起来。 陛下张榜为那个女扮男装迎娶霍滢的何霄早早就更了名，如今霍滢依旧是未嫁女儿身，而眼前这个何霄，不仅认祖归宗成了英国公家唯一的嫡女，还成为了霍铭的未婚妻。 光是想到最后面这条，祝夏烟就嫉妒的不行。 为什么是贺霄？ 贺霄她到底有什么好？ 武枪弄棒没有一丁点儿女儿家的娇柔亲贵，她就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她凭什么能嫁给霍铭？ 明明……明明先与霍铭订婚的人，是她啊！ 祝夏烟盯着贺霄的脸，眼中全是遮掩不住的嫉妒！ 贺霄却笑眯眯的看着她，很是温和的打了个招呼：“好巧啊祝姑娘，你也瞧上这匹布了？听说你也订婚了，这布匹应该也是买回去给未婚夫做衣裳的吧？” 祝夏烟比贺霄还要大一岁，贺霄如今已经满十八岁，祝夏烟却都到了十九。 再拖下去，就变成老姑娘了。 即便她趁着贺霄不在的那半年，使劲儿勾搭霍星河，可霍星河始终不为所动。不得已之下，她才匆匆许了人家。 虽然心中不甘，可她一直幻想着，霍铭或许这辈子都终身不娶。 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她始终是在霍铭心中是最特殊的。 可谁能想到，霍铭一直不近女色，是因为那个女扮男装的野丫头！ 祝夏烟真是嫉妒的眼都红了。 她暗暗起到那野丫头被安王杀掉，或者被安王夺去清白也行。 可没想到，她不仅全须全尾的回来了，甚至还是带着这么多的荣耀。 祝夏烟盯着贺霄，手指甲狠狠的攥在手心里。 贺霄见她不说话，往后退了一步笑道：“既然这匹布已经被祝姑娘定下了，那我再看看别的。” 贺霄转过头看起来店里其他布料，祝夏烟见状，突然鬼使神差的说道：“还没恭喜贺姑娘安全归来呢！听说安王自杀，霍将军此次大获全胜，还得多亏了贺姑娘。莫不是，贺姑娘对那安王使了美人计？” 说着，她又故意笑了一声，说道：“不过也是，京城人人都传安王对贺姑娘情深，连成亲两年的王妃都撇下不要，独独带走了贺姑娘，可见你们感情非同一般？” 祝夏烟这是在故意挑衅贺霄，也是在明里暗里的污蔑贺霄清白。 贺霄瞥了她一眼，还没说话霍滢就像个炮仗似的站出来道：“我嫂子长得好看，又聪明又能打仗，能得到安王喜欢那也是她的本事。你倒是有本事，你别趁着我嫂子不在勾搭我哥啊？当年我哥出事，我们定国公府遭罪，别人还没说什么呢，你们祝家就跑的最快！” “嗬，现在看我们定国公府又好了，我哥还活着回来了，你们又想着攀亲了？哪这么大的脸？” 若不是顾及着贵女的身份，霍滢都想朝着祝夏烟呸上一口。 “也不瞧瞧你长那样子，尖酸刻薄，我哥瞎了眼才会看上你。你就是上赶着往来贴，我哥也不会瞧你一眼。别在这里故意搬弄是非扰我嫂子清白了，我嫂子是什么样的人，我哥比你更清楚！” 说完后，霍滢还白了祝夏烟一眼，然后亲亲密密的挽起了贺霄的胳膊：“嫂子，咱们不在这家店看了，遇到这种人真是晦气！” 贺霄看着霍滢这般孩子气的模样，笑了笑点头：“也好，那我们去对面！” 两人看都不看祝夏烟一眼，然后转身就离开了店铺。 周子义和何舟跟在后面，一人对着祝夏烟喊了声“晦气”，一人“呸”了一声。 出门后，他们还很有默契的击了个掌。 兄弟组合，果真完美！ 四人大大咧咧走了，祝夏烟气得七窍生烟。 她看着贺霄的背影，再想到霍铭如今对她的态度，狠狠的跺了一下脚！ 等着吧，哪怕是争一口气，她也要把霍铭勾到手。 到时候，看看她贺霄要怎么在自己面前跪下求饶。 祝夏烟还在这里畅想美好未来，贺霄却早就把她抛到了脑后。 在另一家店里，贺霄选到了更喜欢的朱色面料，又选了黛青色和雾紫色几种，然后交给了周子义抱着。 周子义以前从没有跟着女孩子逛过街，这次虽然觉得有些累，感觉却也很新奇。 有了妹妹，感觉到底就不一样了。 贺霄逛街逛的兴起，除了给霍星河买了几匹布料外，给英国公和何舟也各买了两匹。 因为布料都是上乘的质量，厚度也不低，重量自然也是层层递加的。 周子义拿不住这么多东西，贺霄干脆让人送到“凤求凰”店中，然后再送到英国公府去！ 第615章 祝姑娘来府上了 买完这些东西，众人就去了火锅店。 刚进去，火锅店的员工们就喜气洋洋的冲着贺霄大喊：“欢迎老板光临！” 贺霄：“……” 这一套可不是她教的，这是谁搞出来的？ 见贺霄神色奇怪，接任火锅店掌柜的何长山笑着说道：“是周公子教导我们的，说是咱们青州汾州那边的火锅店，都会这么搞。喊了欢迎光临，会让食客们觉得抬高了身份地位，面子上也有光。” 贺霄默默的看向周子义，周子义立刻嘿笑道：“我……其实跟成衣阁学的，我瞧几位小姑娘在那里说欢迎光临，感觉还挺好，所以就照搬了过来。” 贺霄默了默，这才点头：“确实还不错，继续保持。” 周子义立刻眉开眼笑，何长山也带着四人进了最顶部，特意留给东家的包间。 进去后，周子义迫不及待的先点了锅底和菜，霍滢还没来过这火锅店，便很新奇的到处看看。 贺霄问她：“这一年多里，你一次都没来过火锅店？” 霍滢摇头：“燕京城的女人都觉得围坐在一起吃这东西不文雅，吃完身上又是一股味儿，脸上还油光满面，出门撞见其他妇人便会丢人。所以她们鲜少来，我便也没来过。” 霍滢这样一说，贺霄也发现整个火锅店，百分之九十都是男人。 这可不行啊！ 美食这种东西应该不分男女才对，为什么要因为仪态，就放弃了呢？ 贺霄坐下来想了想，忽然转头问霍滢：“你说若是咱们火锅店，提供上门服务，这些贵妇们愿不愿意吃呢？” 当年的太后和皇后，不也喊了她送到皇宫去吃吗？ 在自己家吃东西，总不需要还考虑别的吧？ 霍滢被贺霄问得愣了一下，好一会儿后才迟疑道：“应该……是愿意的吧？” “愿意就行。” 贺霄笑着说道：“最近有空我就来店里，专门培养几个上门服务的人来。到时候，每天可以提供十次的上门服务，可以提前五天约好，食材也可以提前点，这样即不耽误挣钱，也不耽误大家品尝美味。” 霍滢都没想到贺霄的脑瓜子已经转到这里了，看着贺霄愣了半晌，这才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这个嫂子，还真是无情的赚钱机器！ 周子义很会来事，点的菜都是大家爱吃的，除此之外，店里的人也特地上了些贺霄爱吃的东西。 贺霄的口味大家都了解，为了让老板乘兴而归，她们还特地上了新推出的饮料。 贺霄也不知道这饮料是什么做的，像是果汁，又像是果酒，味道很独特，比一般的那些饮料更好喝。 果然，古地球人的智慧也是不可轻视的。 锅底很快就上来，周子义迫不及待的往锅里涮了菜，霍滢因为没吃过，便安安静静的等着其他人投喂。 贺霄一边给霍滢夹菜，一边给何舟夹菜，忙的不可开交。 周子义看到后，很是委屈的说道：“我是你哥，你为什么不给我夹？” 贺霄瞥了他一眼：“哪有妹妹给哥哥夹菜的？你这是当哥哥的样子吗？” 这话说的周子义无力反驳，片刻后，他给贺霄夹了一筷肉：“好，那哥哥给你夹，吃吧！” 贺霄：“……” 霍滢在一旁吐槽道：“你是第一次当哥哥吗？就这么喜欢听别人叫你哥哥？当哥哥有什么好稀奇的？” 周子义得意起来：“当哥哥当然不稀奇，稀奇的是当谁的哥哥。贺霄这人的哥哥，一般人能当吗？” 这下霍滢也不说话了，她发现自己就算是想反驳，竟然也反驳不出来。 火锅霍滢是第一次，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食物有这么多种吃法，还这么好吃。 京城贵女都讲究细嚼慢咽，讲究吃饭坐姿要端正，还讲究食不言寝不语…… 可到了贺霄这里后，什么讲究都不需要，只要自己舒服就行。 霍滢是打心眼里羡慕贺霄，也遗憾贺霄是个女人。 若贺霄真是个男人，她嫁给贺霄，应该比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女人过的幸福！ 贺霄吃着吃着，就发现霍滢发起了呆。 她放下筷子，给霍滢倒了杯果酒，然后问道：“在想什么？” 霍滢忙回过神，见贺霄在看着她，笑了笑说道：“我发现，你真是我见过的女人里，过的最洒脱的一个。” 贺霄笑了起来，她端起杯子示意霍滢，霍滢也立刻端起杯子，两人轻轻的碰了一下。 “人生短短几十载，为何要为难自己？女人最美的年华也就这么几年，这个世界对女人的恶意又很大，所以自己开心就好，管他人做什么？” 说完后，贺霄把杯中的果酒一饮而尽。 这酒度数很低，对何绡来说就像喝凉水一样。 倒是霍滢，连续喝了几杯后，脸颊竟然红了起来。 火锅吃完，霍滢已经有些晕乎了，贺霄只得亲自送着她回到定国公府去。 刚进大门，几个婆子就连忙上前来扶霍滢，还有一个小声对贺霄说道：“少夫人，祝家夫人带着祝姑娘来了。” “祝家姑娘？” 贺霄挑挑眉，确认道：“是祝夏烟吗？” 婆子点点头，眼里满是鄙夷：“那祝夫人如今看咱们府又发达了，便想着再来攀关系。前厅里只有夫人在，您不如也去瞧瞧？” 贺霄点点头，大步朝着前厅走去。 刚进内厅，就听到祝夫人用谄媚的声音说道：“……也是这两个孩子无缘，当年多少人说他们天造地设郎才女貌啊！唉，少将军出事后，我家烟儿眼睛都差点哭瞎了，还是我打发她去乡下住了一段时间，才避免她睹物思人……” 听祝夫人说得这么动情，贺霄轻轻一笑：“是吗？我怎么听说，是因为祝姑娘退了我夫君的婚事，被燕京人所不齿，脸上过不去这才去乡下躲避的？如今这话到了祝夫人嘴里，倒成了祝姑娘对我夫君的情深不寿了？” 贺霄的声音传来，厅中的人立刻转头看向她。 霍夫人一瞧见贺霄，眼里就带着喜爱的笑意，她招招手道：“霄儿，快来阿娘这边。” 站在厅中的丫鬟婆子，也齐齐对着贺霄行了礼：“见过少夫人！” 第616章 没用的花瓶！ 祝家夫人和祝夏烟，两人都在直勾勾的盯着贺霄。 她们没想到，贺霄在霍夫人这里这么受欢迎，也没想到，霍家的下人对贺霄的态度这么郑重。 贺霄走到霍夫人身前，先是笑着问了好，这才说道：“我方才带宁宁去吃了火锅，身上有味儿，实在不宜见客。便想着先过来打个招呼，再去沐浴换个衣服。” 霍夫人也闻到了这火锅味，但她不是那种挑剔的女人，带兵打仗的时候，顾不上洗澡也是真实存在的，又何必在乎这点人间烟火气的味儿。 不过，她也不舍得看贺霄丢人，便笑着说道：“去吧，早点过来，我还要将你介绍给祝夫人和祝姑娘呢！” 贺霄闻言，转头看了祝夏烟一眼。 她确实没想到，就是吃一顿饭的功夫，这祝夏烟竟然迅速从衣裳铺子里赶了回去，还拽上她娘来定国公府刷脸。 速度够快的。 贺霄对着祝夏烟微微一笑，然后对着祝夫人行了个礼：“贺霄失礼了。” 就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出了大厅。 厅内早就有丫鬟跟了出去，两人绕过厅外的长廊，到了平时贺霄常住的院子。 看了很久贺霄的背影，祝夏烟才收回了视线，她面上带着笑，声音也柔柔的说道：“贺姑娘看起来很熟悉这里的路！” 霍夫人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我喜欢这丫头，就让她常过来小住。虽然她和星河还没完婚，但也是未婚夫妻了，和我的闺女也没什么两样。这府中单独给她留了院子，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想住也就住下，方便的很。” 听着霍夫人这偏宠的话，祝夏烟垂下眸子，紧紧捏住了手。 当年她和霍铭订婚时，霍夫人的脸上永远都挂着假笑，就算她百般讨好，也不过就是礼貌罢了。 可如今，她竟然对贺霄这么好，还把她当亲女儿一样看待！ 就因为贺霄如今是英国公府的嫡女吗？ 祝夫人看了眼女儿，再抬头看向霍夫人时，话语里便多了几分挑拨：“贺姑娘被陛下赞赏，可见是个真不错的人儿。听说以前是在乡下种田的？与陛下关系不错，到了京都来，和先前的那安王也关系很好。你说这贺姑娘也是有福气，一个乡下出身的姑娘，竟然能与这么多天皇贵胄来往，可真是不一般……” 霍夫人听到这话，眼眸暗了暗，看向祝夫人的神色也冷了许多。 她虽然是武将之女，可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粗心人。 这个祝夫人明摆着夸赞贺霄，实际是在给贺霄上眼药，想让他们怀疑贺霄的清白。 可她们为什么要怀疑贺霄的清白？ 别说贺霄人好端端的，哪怕就是出了什么事，这个儿媳她们霍家也要定了。 霍夫人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也是这么说的。 她像是无意的瞥了眼祝夏烟，然后才笑着说道：“霄儿的为人我是最清楚不过的，这孩子救了星河，和星河的感情一直很好。哪怕是中途被其他人万般阻挠，也一直坚定的没有放弃过。” 顿了顿，霍夫人继续道，“长得好看又聪明又有能力，这样的姑娘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呢？我若是个男人，我也喜欢这样的姑娘，这种丫头总比那花瓶好多了吧？更何况有的花瓶，别说经不经放了，就连看，都不经看。” 说到这里，霍夫人带着笑低下头，端起茶杯缓缓啜了一口。 祝夏烟的眼睛却突然就红了。 也许是敏感，也许是她的比较新和怀疑心在作祟，她甚至一下子听出了霍夫人的话外之音。 霍夫人这是在嫌弃，她是个不经看没有用的花瓶！ 祝夏烟险些忍不住就站起身，好在祝夫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她这才堪堪没有失态。 只是这关系终究是攀不下去了，两人略坐了坐，就立刻起身告了别。 等她们走后，霍夫人这才收起笑容，很是嫌弃的说道：“把他们带来的东西赏给院子里的丫头吧，什么破东西都敢往我们霍家拿！” 一旁的奶嬷嬷也道：“若是给要脸的人家，当年她们落井下石退了咱家少爷的婚，就该这辈子都老死不相往来！谁知道，她们还好意思上门说往事！” 霍夫人叹了口气：“可不是嘛？这是见星河又在朝中站稳了，就想着赶紧来攀上来。还要肖想霄丫头的位置，也不看她们配不配？” 星河的位子，一大半也是贺霄帮忙争取来的。 就是如今这位新皇的龙椅，也是贺霄给打下来的，她们祝家的人做了什么？ 没撕破脸就算不错了，真是不知好歹！ …… 贺霄在屋内沐浴完，换了身轻便的衣服，这才前往前厅。 谁知到了后，发现祝夏烟和祝夫人已经走了。 倒是霍夫人看到她，笑着说道：“过来坐吧，今日出门逛了？” 贺霄点点头，在霍夫人身边坐下，然后说道：“买了些衣料，要给星河做衣服，还要绣腰带……” 说到这里，贺霄变得愁眉苦脸起来。 霍夫人一看到就笑：“你这丫头真像我当年。当年我在备嫁的时候，也愁这嫁衣的事情。星河他爹就偷偷托人告诉我，让我交给绣娘去做，只要最后缝一两针就行了。别说贴身的衣服和腰带了，我连双袜子都没亲手给他做过。” 霍夫人说到这里，一开始还在笑，后来就渐渐红了眼眶。 她和定国公一生恩爱，婚后生活也很是幸福和美。 只可惜，该死的昏君奸臣害了他的性命，到头来，让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想到这里，霍夫人心里更是针扎一般的疼。 定国公在世时，从来不让她做这等小事，凡是她不喜欢的，她一律都不碰。 哪怕可能会被外人说道，也自有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挡在她身前。 可后来有一天，他突然就倒下了，倒的悄无声息，倒的让她不知所措！ 霍夫人眼睛红了红，最后突然叹了口气：“如果还有机会，我也是愿意为他拿起绣花针，亲手做一双袜子，做一条腰带出来。那样的话，至少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还有这么一点念想陪着他，也安慰着我。” 第617章 别在假山里…… 贺霄没想到一番闲聊，竟然惹出了霍夫人的伤心事，心中难免有些愧疚。 好在霍夫人很会调节情绪，她说了会话后就又重新转到了其他话题，把这事情给略了过去。 见霍夫人脸上重新带了笑，贺霄这才觉得心中轻快了些。 因着霍滢还在酣睡，霍星河稍后便会下朝来，霍夫人便让贺霄在府中待着，等等霍星河。 临了，她还给贺霄保证：“那祝家夫人和祝姑娘来咱家，无非就是又瞧上了星河，想攀附他而已。不过你放心，咱们霍家规矩森严，从没这纳妾的习惯。你是霍家唯一的少夫人，现在是，以后也是。” 听见霍夫人这偏爱的话，贺霄忍不住弯了眸子。 能得到婆婆的认可和喜爱，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霍夫人和贺霄聊了会天就去忙了，贺霄自己带着丫鬟在花园里闲逛了逛，准备返回院子时，就瞧见了大步走来的霍星河。 霍星河眉眼带笑，身上还穿着朝服，应该是得了消息后就匆匆赶来。 看着他的模样，贺霄突然就停下了步子，等着霍星河朝她走来。 直到霍星河到了她的身前，贺霄才突然迎上去，给了霍星河一个大大的拥抱。 周边的丫鬟虽然知道两人感情很好，但见他们这般亲密，还是没忍住红了脸。 为首的大丫鬟给众人使了个眼色，大伙儿便悄悄退下，把整个花园都留给了霍星河和贺霄二人。 霍星河拥住贺霄，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这才柔声问道：“今日怎会想到来我这里？” 贺霄抱住他的脖子，笑眯眯的说道：“因为怕你被人抢走呀！” 霍星河笑了起来：“我们都是未婚夫妻了，谁还会来抢我？” “怎么不会？”贺霄松了手，改为挽着霍星河的手臂，“你霍大将军如今可是燕京城的香饽饽，哪个待嫁的贵女不想着嫁给你？便是知道你有妻室，恐怕也愿意上赶着来做妾室。” 霍星河巧了一下贺霄的额头：“胡说八道！” 他带着贺霄往花园中心走去，然后说道：“今日是谁过来府中了？你平时可不会说这种捻酸吃醋的话！” 贺霄叹了口气：“还能有谁？你的前未婚妻祝小姐啊！” 听到姓祝，霍星河的神色顿时冷了下来：“她们怎么会来府中？母亲没叫人赶出去？” 贺霄被这话逗笑，她瞥了霍星河一眼这才道：“燕京城贵人众多，即便是两家关系不好，也没有直接把人赶出去的吧？这样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 霍星河“呵”了一声：“我们霍家做事，无需顾及这些。” “是是是，你们霍家最厉害了。” 贺霄说着，很敷衍的耸了耸肩。 谁知道下一秒，霍星河突然一把抱起了她。 贺霄的身子突然被凌空，条件反射的抱住霍星河脖子，双腿也环住了霍星河的腰。 霍星河察觉到贺霄的身体紧绷，扬起唇低低的笑了起来。 感受到他胸膛的颤动，贺霄没忍住红了脸：“你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霍星河笑着说道：“我抱自家夫人，要什么体统？” “你快放开我！” 贺霄挣扎着要下来，谁知霍星河感觉身下猛地有些紧张，他微变了神色，压低声音对贺霄说道：“霄儿，你若是再动，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在这花园里做些什么？” 贺霄才不信呢！ 霍星河最是正人君子了，哪怕是色心上头，也没在外面做过什么失礼的事。 这会儿，不过就是纸老虎威胁她罢了！ 想到这里，贺霄更加挣扎起来：“赶紧的，快放我下来，你这朝服什么做的，也太硬了，都硌到我了。” 贺霄明明说得是衣服料子，可这话听到霍星河耳里，就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他没有放贺霄下来，反而更加收紧了手臂。 见附近有一处假山，霍星河抱着贺霄走了过去，带着人进了假山中。 随后，他将贺霄抵在假山里面的石壁上，这才说道：“若是夫人觉得这衣服硌人，我便脱了就是……” 贺霄：“？？？” 见霍星河还真脱掉了外衫，贺霄立刻举起双手求饶：“我错了我错了，霍大将军快放我回去！” 霍星河却玩心大起，他凑近贺霄，在贺霄的脖颈处轻轻舔了一下。 这温热的触觉让贺霄突然身子一颤，身体某处更是传来了异样。 果然是因为在外面，有种偷人的刺激感！ 贺霄还在半推半就的拒绝，霍星河却已经来了兴致，抱着贺霄就重重的吻了上去。 花园里本来就没人，丫鬟又特意清了场，整个假山中空阔不已，哪怕是一丁点动静，都能造出点回声。 贺霄一时被拉着坠入情网中，有些回不过神。 等到再回神时，发现她竟然都低吟出声了。 贺霄都不敢相信，那娇媚的声音，竟然是从她的嘴里冒出来。 更关键的是，假山中还给她带了回音效果，让这娇弱无骨的感觉更深了些许。 贺霄：“……” 太羞耻了！ 羞耻的她脚趾头都蜷了起来。 “你别……”她忙推开霍星河的头，喘着气说道，“这大白天的，被人发现得羞死！” 霍星河抬起头，略略发红的眸子里带着笑意，他的眼神侵略般的扫视过贺霄的嘴唇，最后落在贺霄的锁骨上。 那锁骨处有一枚红印，正是他刚才留上去的。 霍星河舔了舔唇，对贺霄声音沙哑说道：“若是我们能早点儿成亲就好了。” 贺霄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便忍不住笑道：“这就忍不住了？那这二十年来，你是怎么忍的？” 霍星河也跟着低笑：“等到洞房花烛夜，你就知道了。” 两人又闹了一会，这才整理好衣衫，出了假山往外面走去。 刚走出花园，就碰上了迎面走来的丫鬟，丫鬟看到两人，连忙行了礼，又对贺霄说道：“少夫人，小姐醒来了，要找你呢！” 霍星河看了眼贺霄，挑挑眉说道：“你与宁宁如今关系这么好？” 贺霄啧了一声：“我与宁宁关系一直都很好，我还差点成了她的夫君呢！” 第618章 你不张扬谁张扬？ 两人这般打趣完，霍星河回了自己的院子换衣服，贺霄则去了霍滢的院子。 她刚进房间，就看到霍滢百无聊赖的坐在床上发呆。 听到贺霄前来，霍滢忙抬起头，眼中多了几分神采：“你可算来了，你去哪里了呀？怎么都不来看我？” 贺霄笑着在她对面坐下，然后说道：“你哥下朝了，我与他在花园里转了转。” 霍滢撇撇嘴：“重色轻友，平时也没见你对我这么积极。” 说着，她瞥到贺霄脖子上的红印，好奇道：“这是什么东西？你被虫子咬了吗？” 贺霄心中一紧，脸色也有些尴尬。 她忙把衣服往上拉了拉，然后笑着打哈哈：“可能是吧，花园里虫子一向比较多……” 身后的丫鬟听到这话，却很是耿直的说道：“小姐，少夫人，如今天气还寒凉呢，花园中不会有虫子的。” 贺霄：“……是吗？我怎么觉得有？” 霍滢这下也回过神来，她盯着贺霄的脖子看了好几眼，最后捂着嘴偷笑起来。 贺霄被她笑得尴尬，装作起身要走，谁知霍滢却又连忙拉住她道：“我的好嫂子，你快留下来和我说说话吧，我这会儿头晕的厉害。” 贺霄无奈，只得又留下和霍滢聊天。 见霍滢实在无聊，她便又让人拿来棋子，教霍滢玩五子棋。 上一次玩五子棋，好像还是安王在的时候，与安王对弈来着。 想到安王，贺霄微挑了一下眉。 这位也是生不逢时，不然他若是做了君王，应当也是个不错的君王。 两姑娘玩到了天色快晚时，贺霄才在霍家用过晚饭，被霍星河送回了英国公府。 几日后，贺霄正在府中磕磕绊绊的给霍星河做腰带，新桃拿了一张请帖进来。 “主子，有一个赏花宴的请帖。” 贺霄诧异的挑了下眉：“赏花宴？这次初春，好些树的叶子都没长全呢，赏什么花？” 新桃也有些想不通：“不知道呢，是宁王府那边发出来的，好像是宁王妃设的宴。” “宁王妃？” 贺霄放下了针线，觉得有些意思。 这宁王也就是原先的六皇子，当时他恰好还未成年出府，对皇位也没什么兴趣，所以才在宫变中躲过了一劫。 他那时候要娶的六皇子妃，名叫什么来着？ 京城第一才女郭媛？ 好像还是祝夏烟的手帕交。 想到这里，贺霄笑着拿过帖子说道：“这帖子，是不是还请了霍家人？” 新桃点点头：“霍少将军和霍小姐都被请了，这燕京的好些青年才俊也都被邀请了。” 贺霄笑了起来：“那好好准备一下吧，到时候我也去。” 既然是赏花宴，那自然就是要艳压群芳，贺霄打算去自家的成衣阁做件衣裳。 只是没想到，成衣阁这两日的生意非常火爆！ 贺霄带着新桃新琴前往时，听说店内衣裳的订金，已经交到了半个月后。 而宁王府的赏花宴，正好也在半月后。 若是再预定半个月后的衣裳，根本都来不及了，所以有不少人都带着失望神色离去。 贺霄进了店里后，掌柜的却连忙迎出来，主动带着她上了楼。 这京城的“凤求凰”比别处开的店空间要更加大，里面的装潢也要更加精致，自然，里面的店员也更加多。 掌柜的请贺霄坐下，给贺霄奉了一杯茶后，这才问贺霄道：“东家今日过来，可是要查店？” 贺霄笑道：“不查店，我原本也是想来做身衣裳的，不成想店中生意这般繁忙。如此就算了，府中有绣娘，让她们做也行。” 掌柜的忙道：“东家的事自然是排在第一位的，东家尽管说，我们先把你的做出来。” 贺霄笑着摆了摆手。 凤求凰的图纸设计大多都是出自她手，只有“凤求凰”的针法不同于他人，绣图会更加精致而已，别的让绣娘做出来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掌柜的想想也是，又问贺霄需不需要别的，贺霄便临走的时候，带了两个香囊。 回了英国公府后，她亲自画了衣服的图样，又找绣娘来说了要求，最后才让人下去给她做衣裳。 英国公知道后，把贺霄叫到身边说道：“我库里都是没用过的布料，如今府中也就咱们娘儿两，你喜欢哪匹就用哪匹，想做几套就做几套，不用拘束自己。” 贺霄笑的眉眼弯弯：“女儿知道了。” 随后，也不用贺霄自己吩咐，英国公便让婢女把府中最好的料子送到了贺霄面前，供贺霄挑选。 贺霄刚选完没多久，广郡王妃也送来了好几匹上等的布料，说是给贺霄做衣服。 贺霄还没感慨自己一下子得了这么多宠爱，定国公府又派人送来了几匹料子，都是霍夫人给贺霄亲自选的。 看着一堆布料放在房间里，花红柳绿格外好看，贺霄感觉自己都要挑花了眼。 几辈子都么这么奢侈过！ …… 最后还是英国公替贺霄挑了合适的衣料，不过想着小姑娘要打扮好看些，英国公大手一挥，让绣娘们一口气给贺霄做了六套衣裳。 而这六套，全是春装。 里面的内衫长裙有了，外面的大袖衫也有了，最外面的披风斗篷也做了。 真正是从头到脚做了个遍！ 不过做完了衣服，还有头面首饰等，也不能落了下乘。 英国公又开了库房，把家传的宫中赏赐的自己打仗得来的，全部拿出来给贺霄做视频。 尤其看到几盒珍贵的珍珠时，贺霄眼睛都瞪圆了。 珍珠在东海边虽然珍贵但也不是非常稀奇，只是这种成色上品模样一致大小相等，颜色更是不差的珍珠，那是真的万里挑一。 东海那边价值千金，在燕京城更不用说，皇室的贵女能有几颗做头饰也就不错了。 可如今，英国公给贺霄拿了一整盒出来。 “可以做簪子钗环，也可以做耳饰。若是有剩余的，你还可让绣娘缝在绣鞋上，这样瞧着也漂亮！” 听到英国公纵容的话，贺霄迟疑了片刻，才问道：“这样……会不会太张扬了？” 英国公笑了起来：“你是贺家的女儿，是霍家的儿媳妇，你若是不张扬，这整个燕京城，还有谁够资格张扬？” 第619章 那个副将真好看！ 英国公这话说得格外霸气。 贺霄认真想了想，发现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若是征战沙场多年的定国公府和英国公府，都在这燕京城横不起来的话，还有谁能够横起来？ 若是要论皇亲国戚……那贺霄还是广郡王妃的外甥女呢！ 贺霄收下所以布料，跟着修娘们做起了手工活。 绣娘们要给她做衣裳，她要给霍星河绣腰带做香囊做鞋子，其实也闲不下来。 所以平日里除了练武和出门照看生意外，贺霄大多时候都只是待在院子里不出去，霍滢和霍星河、周子义等人便常常来英国公府寻她。 日子一晃，半个月就过去了。 真正到了开春的时候，天气突然就暖和了不少。 贺霄撤了屋中的暖炉，也换下了夹袄，开始穿起了积压在柜子里的春衫。 还有两日赏花宴就要开始，绣娘们给贺霄做的衣裳也全部做好了，如今拿过来给贺霄试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修改的地方。 贺霄试了四套后就已经累的不行了，绣娘在旁边笑道：“姑娘这都嫌累，大婚那天可怎么办呢？内务府送来的嫁衣，肯定比这衣裳要繁复许多。” 贺霄也想到这个就头疼。 不过结婚这种事，人生一辈子就一次，能穿上美美的嫁衣嫁给心爱的人，便是繁复些也是无所谓的。 贺霄耐着性子把最后两套衣裳都试完后，这才松了口气躺回了床上，没出片刻，就听说霍滢来了。 贺霄忙让人带霍滢进来，霍滢一进屋子就问道：“你最近几日忙什么呢？给我哥的腰带还没绣好吗？” 贺霄随手拿出一条腰带说道：“你瞧，就绣出了这个玩意儿。” 霍滢一看，顿时乐的笑出声来。 “哈哈哈，我哥肯定会很喜欢的，你这是绣的什么？鸭子还是兔子？” 贺霄默默道：“……是个鸳鸯。” 霍滢更是笑的止不住了，她拿着腰带左看看右看看，实在没看出来那是个鸳鸯。 最后见贺霄捂着脸不说话，她这才轻咳一声，把自己的笑意压了下去：“好叭好叭，我不笑你了，绣完了就行，管它绣的好不好呢？反正我哥肯定会很喜欢的。你今日正好闲着，不如陪我出去转转？” 贺霄坐了起来：“也行，我最近都快闷出病了，这绣花针真不是谁都能拿的。” 两人放下东西，亲亲密密的出了门。 出去后，贺霄才发现霍滢带着她往霍星河练兵的地方去。 这练兵的场地在燕京城外的一处城郊，专门驻扎着两万人的大军，算是京城的拱卫军。 原来这些禁军统领都是听皇帝指挥，但周临不懂兵法，也不会搞这方面，想着霍星河这几年不出燕京城，便让他代为监管。 既然要监管军队，霍星河自然就要每日去巡查练兵了。 今日，霍滢就是想带着贺霄偷偷去看看。 两人为了不被拦在军营外，都女扮男装去了场地，然后拿出霍星河的信物后，很顺利的进入了营中。 营中都是士兵，处处可见穿盔甲的将士。 两人找了很久，才找到了身穿盔甲站在众将士身前的霍星河，霍星河正在给人说着什么，声音很响亮，还带着无尽的威严。 士兵们都很崇拜这位少年成名的将军，看向霍星河的眼里也都满是倾佩。 等霍星河讲完话后，就有两名副将站了上去，开始对将士们进行操练。 贺霄一开始目光一直落在霍星河身上，后来发现营中的其中一名副将有些眼熟，看来看去，才发现是许久未见的郝大。 郝大当年跟着霍星河去了白镛关后，贺霄许久没再见他。没想到这次见面，居然是在燕京城的禁军营中。 贺霄正有些诧异，霍滢突然一脸娇羞的问贺霄：“你看那个副将，长得好不好看？” 贺霄愣了一下，忍不住瞧了郝大几眼，然后问霍滢：“你看上他了？” 霍滢点点头，眼睛里满是小星星：“我觉得他还挺符合我的夫君标准的。” 贺霄默了默，又重申了一遍：“你是认真的吗？那位副将……大概有三十了。” 霍滢被吓了一跳，回过头看向贺霄，好久之后才说道：“没有吧……我哥说他才过二十。” “怎么会呢？”贺霄蹙起了眉头，“他先前是我身边的人，我最清楚不过了。” 霍滢眼睛更瞪大了几分：“他看着也不像三十岁的人啊！”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再一起回头看去，看了半晌，贺霄的肩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她回头一看，发现是霍星河在挑眉看她们。 贺霄立刻站正，霍滢也默默的站了起来。 霍星河将两人带到了营帐里，这才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霍滢立刻道：“嫂子想你了，所以我们才来的。” 霍星河当然不信这鬼话，但即便是假的，他听到这话也很开心。 霍星河把贺霄拉过去坐下后，这才柔声问道：“你们做什么来了？是真的想我了？” 见他丝毫不避着霍滢说这话，贺霄略有些尴尬，想了想，她直接转移话题：“郝大如今快要三十了吧？” 霍星河点了一下头：“二十有八，的确快要三十了。” 贺霄这才看向霍滢说道：“你瞧，我没骗你吧？你非说他二十出头。” 霍滢眨巴着眼睛沉默了片刻，突然道：“嫂子，我们说的都不是一个人。我说的副将，是那位史阿铁将军。” “阿铁？” 贺霄猛地想起来，这就是那位冒充史家庶子，准备迎娶霍滢，最后却被他搅了局的年轻人。 贺霄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你看上他了？” 这话太过直白，让霍滢瞬间红了脸。 她偷看了眼霍星河，跺跺脚说道：“哎呀嫂子，你别胡说。” 贺霄一看她这副娇羞模样，就知道有戏，便笑着说道：“喜欢就喜欢，干嘛藏着掖着？那位阿铁将军反正也没娶妻室，让你哥哥替你做个媒就是了。” 霍滢一听到这话，就满是期待的看着霍星河，霍星河还没说话，帐子外面突然就传来了声音。 “将军，史副将求见！” 第620章 赏花宴 霍滢一听到这话，连忙跑过来躲在了贺霄身后。 贺霄和霍星河对视一眼，都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让史阿铁进了帐子。 史阿铁本来是汇报训练状况的，一看里面站了两个少年郎，先是愣了一愣。 随后看清穿着男装的人是贺霄时，连忙抱拳行了礼：“末将见过少夫人。” 贺霄笑着说道：“史副将不用多礼，我与宁宁今日只是过来转转，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她故意把霍滢拽了出来。 史阿铁一直板着脸，看到了突然冒出来的霍滢后，突然就红了脸。 钢铁汉子红脸……哦豁，有戏！ 贺霄眼睛眨巴眨巴，还想说些什么，霍滢却赶紧拉着她跑出了帐子。 两人出了大营后，贺霄才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霍滢支支吾吾半晌，这才解释了她对史阿铁好感的由来。 贺霄关在屋里绣东西的这段日子，霍滢一个人实在无聊，就经常出去骑马练武，结果有一次，就和史阿铁撞上了。 两人都是犟脾气，谁也不让谁，二话不说就打了起来。 史阿铁武功和贺霄持平，霍滢自然是败在他的手下。但霍滢没吃过这种亏，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最后竟然还哭了起来。 然后，史阿铁就缴械投降了。 霍滢说到这里还有些不好意思：“我这般做，是不是很胜之不武？” 贺霄笑了起来：“这位史将军可是只为你一个人缴械投降，别的女人哭得梨花带雨，也没见他皱一下眉头。” 霍滢顿时开心起来，她拉着贺霄的袖子问道：“你说哥哥和母亲，会同意我们的事情吗？我还不知道，那史阿铁喜不喜欢我呢！” “当然喜欢。”贺霄笑着叹了口气，“看到你脸都红了，还能不喜欢？至于你母亲和兄长，我觉得她们也会同意。” 定国公府在危难时候，史阿铁背着会被杀头的风险，准备迎娶霍滢。 现在危险过了，霍家总不能过河拆桥。 再者，若不是贺霄从中横插一脚，这两人早就成为真正的夫妻了、 所以缘分这种事都是说不定的，两人既然兜兜转转又走在了一起，那怎么也也该成全不是。 贺霄这么说，霍滢心中就舒坦了许多，立刻就笑嘻嘻的拉着贺霄回了府中去。 只是回到府中的贺霄，一听霍滢说起史阿铁，就想起板着脸的郝大。 当时郝大离开的时候，好像也说过有心仪的女人，想等他建功立业回来就迎娶……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自己这话？ …… 两日后，贺霄带着新桃新琴去参加宁王府的赏花宴。 大概是新皇登基以来，燕京城第一件官方的盛事，所以来参加的人特别多，众人也都是盛装而来。 贺霄自打乘着马车出了门后，就发现街上的马车都走得很缓慢，短短一段路程，愣是走了差不多有两刻钟。 最后实在忍不了，她掀起帘子说道：“我们走过去吧，反正离宁王府也不远。” 整个皇城的皇亲国戚都在这条街上，实在没什么必要乘坐马车，走过去也就两刻钟的模样。 贺霄都下马车步行了，两个丫头便也忙跟着走上前去。 在路上正好瞧见了定国公府的马车，霍滢看到贺霄后，也跟着下了马车，两人结伴走到了宁王府。 好些个乘坐马车的贵女们，一开始还暗暗嘲笑贺霄，后来被堵得太厉害完全动不了之后，便也默默的下了马车消防贺霄走到了宁王府。 只是贺霄和霍滢是习武之人，便是走上一个时辰的路，也不会觉得幸苦。 倒是她们，娇生惯养习惯了，单单这一点儿路，也觉得腰酸腿痛！ 贺霄和霍滢进了宁王府之后，就有婆子领着她们往主院去。因为马车堵在路上的缘故，这会儿来的人还不多，只有几个离宁王府相近的人家。 贺霄和霍滢到了主院，看到宁王妃郭媛正在与一妇人说话，她和霍滢走过去，给郭媛行礼打了招呼。 这是自打贺霄回来燕京城后，郭媛第一次见到贺霄。 身为宁王妃，虽然是新皇名义上的皇婶，可他们的地位很尴尬，周围处处都有耳目。 也是因为这样，她和六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宁王，一直都很安分，直到这次办了个赏花宴。 赏花宴本身也是皇室允许的，东太后授意了这事，希望大家能够放松下精神，让皇城也有点起色。 另一方面，是她的手帕交祝夏烟，央求她帮忙办一点事…… 想到这里，郭媛看向贺霄的眼神深了许多。 她曾经，最仰慕的那位少年将军，没有成为她的丈夫，如今却要娶别的女人为妻。 哪怕是她早就断了念想，心中却也是嫉妒的。 因为这一点点嫉妒，她就没忍住答应了祝夏烟。 郭媛抿抿唇，掩去眸中神色，对着贺霄和霍滢笑了起来：“两位姑娘快快起身吧，咱们当年也算是好友了，今日也不用这么生分。” 贺霄和霍滢果然起了身，只是霍滢的眼中带着几分鄙夷。 郭媛知道这位永乐县主一直瞧不上她，便也不放在心上，笑着让婆子丫鬟带着贺霄和霍滢入座。 刚坐下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听外面人说：“王妃娘娘，祝姑娘来了。” 郭媛一听到这话，就笑了起来：“快请她进来。” 丫鬟很快就带着一个美人走了进来。 祝夏烟这次特意找人做了衣裳，布料很是华贵，款式也很是新颖，看着就让人眼前一亮。 郭媛看到后，眸色深了深，这才笑着说道：“许久未见，夏烟今儿个真是越发漂亮了。” 祝夏烟有些得意，却把高兴压在了心底，脸上露出得体的笑容：“臣女见过宁王妃。” 郭媛笑着让人把她拉起来，又让她坐到了自己附近的地方，这才说道：“也是赶巧了，今天我们几个正好坐到一块儿了。” 祝夏烟这才抬起头，看向对面的贺霄和霍滢。 可谁知，贺霄和霍滢都在低头喝茶，没有一个人看她，也没有一个人搭理她。 祝夏烟的脸色变了变，忍了一会儿才装出笑意来：“还真是巧，今日又在这里碰上贺姑娘了。” 第621章 你是不放心嫂子吗？ 听到这话，贺霄和霍滢才抬起头。 两人一起抬头的举动非常一致，看起来就像是双生姐妹般，很心有灵犀。 郭媛和祝夏烟看着，不知为何，觉得这一幕也是非常刺眼。 以前的霍滢是定国公嫡小姐，还是陛下亲封的永乐县主，高高在上骄傲金贵，就连皇室公主都要对她避让三分。 所以她们这些京城贵女，哪怕是想和她说说话，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那样骄傲的霍滢，燕京城内几乎没有一个贵女能讨她欢心，尤其是想做她嫂子的人，更让她排斥。 本以为霍滢这辈子可能都是这样的，可谁知道，她们能在有一天，看到霍滢黏糊糊的和另外一个女人挤在一起，还心甘情愿的叫着那人嫂子。 郭媛虽然脸上带着笑，可这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滋味。 祝夏烟就更不用说了，她当时可是差点成为霍滢真嫂子的人。 可回忆一番，霍滢从来没对她露出过什么好看的笑容，甚至，连句好听的话都没有。 想到这，祝夏烟心中又生出了浓浓的嫉妒。 好在霍滢和贺霄压根不关注她们心里在想什么，只是点着头含糊：“是挺巧的，毕竟宁王妃同时邀请了咱们，说起来，也不会有人拒绝才是。” 这话就等同于挑明祝夏烟是没话找话说，贺霄说完后，也不喜欢和她墨迹，直接就起了身：“王妃，这厅里有些闷热，我和永乐县主就先出去转转了。若有什么事，你再让人传唤我们。” 贺霄的语气和姿态绝对说不上恭敬，可便是不恭敬又能如何？ 如今的霍星河已经不是当年能比的，他还很年轻，身强体壮又手握重病，还是摄政大臣。天下百姓和士兵，都对他信服。 哪怕他如今是对皇位最大威胁的权臣，新皇也是格外的信任他。 就这样的人，京中谁人见了他不得退避三舍？ 包括他的未婚妻，不也得要恭恭敬敬的？ 宁王妃只是听着好听罢了，实际上，重要些还连人家贺霄的一半重要性都比不上。 所以郭媛虽然心中暗恨，脸上却还是笑着说道：“去吧去吧，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也尽管吩咐丫鬟婆子去做。” 贺霄淡淡的点了头，然后带着霍滢走了。 两人一走，郭媛就变了脸色，祝夏烟也恨恨道：“太嚣张了，竟然敢这么目中无人。” 因为厅内还有其他朝中贵妇，郭媛轻咳了一声，祝夏烟这才回过神用柔软的语气说道：“没想到贺姑娘平时瞧着很规矩的，今日在王妃您面前，这么没大没小的。” 郭媛佯装叹了口气，然后才笑着说道：“到底是霍将军的未婚妻，我们又能说什么呢？” 这话暗示意味太明显，就差点说因为霍星河，贺霄根本就不把皇室放在眼里。可在场的贵妇人却只是含笑听着这话，压根没有插嘴。 祝夏烟和郭媛，便自讨了个没趣！ 另一边的贺霄和霍滢，出了前厅后就往花园里走去。 因为今日办的是赏花宴，所以宁王府里也摆了许多不知名的花儿。 这些花儿应该是在暖屋中被照顾的，所以开的特别茂盛，品种也很繁多。加上如今天气确实暖和了不少，就算是放在室外，倒也不用担心冻死！ 女人对花大抵都是喜欢的，两人顺着摆放花盆的地方一路走去，看到了许多新奇的品种。 在她们游玩的同时，其他贵女们也相继到了。 众人到了宁王府，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去见宁王妃，随后便是去花园中赏花。 赏花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贺霄和霍滢便坐到亭子里去躲清净。坐下没一会儿，就有婢女送来了茶水和点心。 也在这个时候，其他贵女们都朝着这两人涌了过来。 如今的贺霄和霍滢，便是京中人眼里的香饽饽。 一个是霍大将军的未婚妻，一个是霍大将军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讨好其中哪一个，对她们都是有好处的。 这些姑娘们高高兴兴的涌上前来，喊贺霄和霍滢。 因为贺霄跟这些姑娘们不太熟，见她们这么礼貌客气，便也跟着礼貌客气了一番。 姑娘们见状，更加高兴起来，坐在一起你夸夸我的首饰，我夸夸你的衣服。 正夸着，霍星河突然自外面走啦。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袍，面如冠玉，身材修长，单是这淡淡的神情和身姿，都惹得众人忍不住瞧了过去。 贺霄随着姑娘们的视线跟着看过去，发现霍星河正在朝他的方向走来。 她对着霍星河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发现，霍星河身后跟着祝夏烟。 贺霄略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霍星河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贺霄的诧异神色，他也跟着挑了眉。 亭子里坐的都是些姑娘，还都是云英未嫁的姑娘，霍星河自然不好直接过来，只走到亭子外就停下，然后温柔的喊了声：“霄儿。” 贺霄起身，正要走出去，突然听见祝夏烟“呀”了一声。 众人纷纷看过去，霍星河也转头，这才发现祝夏烟“一时不慎”撞到了他后背上。 霍星河：“……” 贺霄：“……” 贺霄走出了亭中，看都没看祝夏烟一眼，然后笑着看向霍星河问道：“你不是说今日很忙，就不来了吗？” 霍星河也跟着笑：“母亲说你难得来参加这种宴会，叫我过来看顾着你一点。” 霍滢听到后，在亭子里笑着起哄：“怎么？母亲让你看着嫂子，你就不想看着嫂子了？哥，今日来的京城儿郎可多了，你该不会是不放心嫂子吧？” 她这么一说，众人都掩着嘴笑了起来，就连贺霄也弯了眸子。 霍星河柔声笑道：“是，京城儿郎太多了，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瞧瞧。” 贺霄笑着说道：“那现在放心了？” 霍星河轻轻抚了一下贺霄耳边的碎发，当着众人的面，到底没再做出什么亲昵的动作。 “你在这里好好玩，我去另一边看看。” 贺霄点了头：“好。” 两人自始至终的互动，把祝夏烟完全排斥在了外面，似乎压根就看不见这么一个人。 第622章 狗血剧情 临走的时候，霍星河才看了眼祝夏烟，还不等祝夏烟激动，霍星河就蹙眉说道：“身为贵女，怎么这般冒失？以后走路瞧着点！” 说完后，他转身大步离开！ 祝夏烟一张脸顿时变得通红，一双眸子也猛地含了泪水，看起来格外委屈。 贺霄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直接走回亭子坐下。 亭中一姑娘突然惊讶道：“贺姐姐，你这衣裳使用什么料子做的？在太阳下面，看起来竟然变幻多端，颜色真是漂亮极了。” 霍滢心想，终于有人看出贺霄衣裳的与众不同了。 她当即轻咳一声，很是骄傲的说道：“这是云锦中的一种料子，颜色在光照下会渐变。若是走动起来，恍如脚下踢着云彩一般，若是平常人可都是压不住这颜色的，也只有我嫂子穿着好看。” 姑娘们连声附和，看到进了亭子的祝夏烟，有人更是说道：“我先前瞧着祝姐姐的衣裳很是漂亮了，没想到这么一比较，还是贺姐姐的要更好看些。” 更有人直接说道：“贺姐姐的钗环也好看，这都是用东海珍珠做的吗？天呐，贺姐姐绣鞋上也有珍珠。” 众人直接一惊一乍，把祝夏烟给抛在了脑后，祝夏烟气得脑仁疼，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竟什么都说不出来。 众人吹捧了一会贺霄和霍滢，就开始玩起了飞花令。 飞花令也就是变相的诗词大会，祝夏烟本想着在这一环把贺霄给压制一下，谁知道贺霄可是在先皇面前拿过冠军的人，于是众贵女便不让贺霄参加，只让她当裁判负责点评。 一听到贺霄还要点评自己的诗词，祝夏烟气得头冒青烟。 凭什么？ 她贺霄不过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她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对别人品头论足？ 可祝夏烟这会儿人单力薄，只能拉着脸说她不参加。 过了一会后，更是看不下去贺霄被其他姑娘们追捧，直接起身离开了。 看着祝夏烟离开，有几个姑娘存心讨好贺霄和霍滢，便捂着嘴笑道：“贺姐姐，你瞧那位，还把自己当以前的京城第一美人呢！” 另外一位姑娘立马接了话：“就是，这第一美人的空壳子，是她自己封的吧？我们可都从来没有承认过。如今有了贺姐姐在场，贺姐姐才是燕京城当之无愧的第一美人。” 贺霄轻咳了一声，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她实在没想到，这些如花似玉的小妹妹们，捧一踩一的功底如此厉害。 大概在以前，她们也这样捧过祝夏烟和郭媛？只是到了现在，身份突然调换了而已。 霍滢早就习惯了京城这般情景，她笑眯眯的看了眼贺霄，没有说什么，可眼里全是调侃。 众人拉扯了半天家常，听见另一边的男儿郎要开始玩投壶有戏，便一个个都凑了过去，在旁边观看。 贺霄看到那位史阿铁副将今日也跟着霍星河来了，便碰了碰霍滢的胳膊说道：“不过去瞧瞧你那位史将军？” 霍滢顿时被羞红了脸，不过她也很是落落大方的起了身，躲着贺霄说道：“那我过去与他说说话，嫂子你等下就来寻我。” 贺霄笑着点了头。 她看着霍滢蹦蹦跳跳的朝着男儿郎那边走去，然后见她拍了一下史阿铁的肩膀，再然后，史阿铁看到她，突然就红了脸。 两个红了脸的小年轻站在一处，看起来很是尴尬。 贺霄正想着不如让她们去个僻静的地方聊天，谁知霍滢很快就拉着史阿铁的袖子走了。 贺霄：“……” 小丫头还挺主动。 那两人走开了，贺霄便无聊的四处转转看。 霍星河这会儿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可能还要应付其他朝中的权臣，贺霄便也没有去打扰她。 在亭中坐了一会儿，贺霄正想起身去别的地方看看，谁知刚起身，一个冒冒失失的丫鬟不小心就把茶水洒到了她的身上。 贺霄这套衣服是做了很久的，衣料绣花都很昂贵，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价值不菲。 小丫鬟见弄脏了贺霄的衣裳，吓得立刻就白了脸，连忙跪下去对着贺霄请罪求饶。 贺霄虽然有些郁闷，但毕竟也不是那种虚荣的人，想着衣裳到底是死物，弄脏就弄脏了罢，新桃还带了临时更换的衣裙，找个地方换套新的就成了。 所以贺霄只是象征性的让小丫鬟下次小心些，然后给亭中几个贵女告了别，在小丫鬟的带领下往宾客略作休息的屋子里走去。 走着走着，贺霄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 这种狗血套路剧情，好像在讲些不得了的话题。 衣裳被弄脏，然后被带到一个偏僻的院子里，然后点燃一些催情的迷香，再让提前埋伏好的男人冒出来…… 这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捉奸现场吗？ 贺霄的神色顿时变了，打量着那小丫鬟的眼神，也满是不对劲。 小丫鬟还不知道贺霄已经发现，此刻心里满是忐忑，她带着贺霄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偏僻的院子里。 见贺霄脸上带着笑，似乎什么都不知道，想着贺霄的温和可亲，小丫鬟终是有些过意不去，突然跪下去说道：“贺姑娘，对不起，是奴婢……奴婢……” 贺霄眼中的笑意加深：“你怎么了？” 小丫鬟立刻就哭了起来：“奴婢被祝姑娘胁迫着……让奴婢故意弄脏您的衣服，然后……然后带您去屋子里，被人抓奸！” 小丫鬟说完这话后，立刻就如释重负，给跪在地上等着贺霄的发落。 新琴和新桃一听到这话就怒了，倒是贺霄，却笑了起来：“那你为何又反悔了？” 小丫鬟哭着说道：“贺姑娘人好，奴婢弄脏了您的衣服您都没有责骂奴婢一句……您和霍将军都是我们大丽朝的功臣，奴婢不想这样对您……” 看着小丫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贺霄叹了口气，把她拉起来：“好，我知道了。放心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那你可以详细说说，接下来那位祝姑娘会怎么安排吗？” 小丫鬟擦掉眼泪，把祝夏烟的安排全都说了个明白。 第623章 一脚把祝夏烟踹飞！ 说起来，这事儿还有宁王妃的参与，毕竟小丫鬟是宁王府的侍女，若是没有宁王妃的点头，谁也不敢去买通别人府中的婢女。 而且除此之外，好像祝夏烟还准备了其他的招数对待霍星河和贺霄。 贺霄一听到这话，就挑了一下眉头。 该不会是，祝夏烟还打算勾引霍星河吧？ 好家伙，霍星河这种人如果她能勾引得动，那算她厉害。 贺霄问清了有迷香的房间，就带着新桃和新琴往另外一个房间走，她刚进去，就发现这个房间味道也不对劲。 贺霄连忙捂住口鼻说道：“这房间里也点了迷香，你们注意这点。” 新琴很是生气道：“难道那个小丫鬟骗了咱们？” “不至于。”贺霄摇着头说道，“她若是骗了咱们，也不会对咱们说那么多关于祝夏烟和宁王妃的话，这么透露消息，她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新桃倒是要想得多一点，“那为什么这个屋子里，也有迷香啊主子？” 贺霄正要说话，突然听见外面屋子里传来一声动静。 贺霄连忙给两个丫鬟使了眼色，两人跟着贺霄躲在了里屋屏风后，就听见一人推开门进来。 贺霄偷偷看了一眼，推门进来的人是祝夏烟。 祝夏烟正在对外面的婢女说话：“等霍铭过来了后，你将人带进来，然后就锁上门。过一刻钟，再去喊人过来。记住了，先去隔壁抓贺霄，再来我们这个房间。” 丫鬟一脸紧张的点点头，随后就掩上门离开了。 祝夏烟则走到了桌前，然后开始脱外面的衣裳。 贺霄：“……” 下了这么大资本吗？ 准备把自己也给投入进去？ 这打算还真挺好的，贺霄在另一个房子被人抓到通奸，霍星河又在这个屋子和祝夏烟纠缠在一起。 两个人同时被抓获，那他们的婚事就再也没有可能了，到时候，说不定新皇还会降罪两家。 而祝夏烟，已经失身给霍星河，霍星河不娶也得娶了她。 祝夏烟可真是打的好计谋，这怕是一石三鸟？ 贺霄躲在屋子最里面，看着祝夏烟自己脱了外衣，然后又开始解里面的衣衫。 大概是催情香的作用，祝夏烟的脸上已经有了些红晕，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 贺霄等了一会儿，终于听到屋外又传来了动静。听那脚步声，贺霄也知道是霍星河的。 她挑了挑眉，想着霍星河会如何应对这种场景？ 霍星河跟着小丫鬟到了屋子，刚一推开门，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只是他面色如常，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前脚刚踏进屋子，后脚门就被从外面关上。 但霍星河只是往外看了一眼，就什么都没说的走进了内室。 刚进来，就看到衣衫不整的祝夏烟。 祝夏烟此刻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听到霍星河的脚步声，她转过头，欲说含羞的娇滴滴喊了一声：“铭哥哥。” 这道声音，让贺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见祝夏烟朝着霍星河扑去，贺霄正想看看霍星河能不能把持住时，只见霍星河抬起脚，直接一脚把祝夏烟给踹飞！ 祝夏烟：“！！” 贺霄：“？？” 牛逼！！ 没见过这么稳又这么狠的男人。 霍星河眯着眼盯着祝夏烟，对她的勾引视而不见，只是声音冷厉非常：“你把霄儿骗去了哪里？” 祝夏烟忍着疼痛，抬起头来，泪眼朦胧的说道：“铭哥哥，为什么这个时候了，你还惦记着那个贺霄，她到底有什么好的？” 霍星河冷笑一声：“她处处都好，你连提她名字都不配！” 祝夏烟被这话刺激到了，她摸着眼泪做起来，对着霍星河说道：“她不过是个乡下野丫头，什么规矩礼仪都不懂，为什么就让你这么偏袒她？” 祝夏烟说着，又往霍星河身上扑来，霍星河再一次毫不怜惜的踢开了她。 看着祝夏烟在地上滚了一圈，贺霄都暗暗的替她疼了几分。 太可怜了，对上霍星河这种不解风情的男人，祝夏烟有得苦头吃！ 霍星河懒得和祝夏烟多说什么，只冷声问道：“霄儿到底在哪里？” 祝夏烟见霍星河油盐不进，气得胸膛起伏半晌，又笑了起来：“呵，这个时候，她怕是已经跟野男人滚在了一起吧？霍铭，你就算是不要我，贺霄也不可能嫁给你了，她跟别的男人厮混在了一起，她在外面有了奸夫。” 霍星河根本不相信祝夏烟这话，但也担心贺霄会有意外，再也顾不上理会祝夏烟，而是转身急匆匆往外面走去。 贺霄见状，终于走了出来喊住了他：“星河。” 听到贺霄的声音，祝夏烟呵霍星河同时回头，两人神色都有些惊讶。 祝夏烟更是震惊的喊出了声：“你怎么在这里？” 贺霄笑了起来：“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祝姑娘的意思是，我这会儿应该在隔壁是吗？可真是让你失望了呢！” 霍星河看到贺霄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先松了口气。 他朝着贺霄大步走来，把贺霄抱在怀里亲了亲，这才说道：“宁宁说你不见了，我有些着急就找了过来，没想到你还真在这。” 贺霄这才明白，霍星河这样聪慧的人，怎么能被祝夏烟给骗到这里来。 原来是因为她。 她抬眸笑看着霍星河，温声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说着，她又看向还坐在地上满眼震惊的祝夏烟说道：“她怎么办？” “她？”霍星河眸子微眯，笑容有些残酷冷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霍星河直接将祝夏烟打晕，然后拎着她从窗户里翻出去，到了隔壁的屋子。 隔壁屋子里点燃的催情香更浓，霍星河进去时捂着口鼻，把祝夏烟放到床上后，才退了出来。 他离开没多久，屋子就进来了一个人。 这人脚步有些虚浮，好似喝了不少酒。 因为酒的缘故，身体本身就有些燥热，再一闻到屋子里的香薰，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他皱着眉头摸到床上时，发现床上躺着一个衣衫不整的美人。 第624章 一场欢愉 男人此刻心中的念头强烈到极致，压根没仔细看这人到底是谁，直接撕开美人的衣裳，然后就身体覆了上去。 祝夏烟在身体的撕裂般疼痛中醒过来，一睁开眼，发现一个男人趴在身上，她吓得尖叫了一声。 可是没想到，这男人却愈发兴奋，攥住她的手就开始了驰骋。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吓得祝夏烟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可她不知道，她越是这般姿态，男人就越有兴味。而且因为吸入了迷香的缘故，祝夏烟的身体软软的，更是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她正被男人摆弄成各种姿势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房门被推开了。 祝夏烟混沌沉迷的心思，立刻就被打散，人也清醒了过来。 她……她这是在做什么？ 她在和人做淫秽之事，甚至还被抓奸了？ 祝夏烟一想到此刻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这事，整个人都崩溃了，小脸更是惨白起来。 可屋子外面的宁王妃，却不知道里面的主角已经换了人，她还一脸担心的对众人说道：“贺姑娘换衣服换了这么久，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一听到她这话，立刻就有人附和道：“那我们得赶紧去瞧瞧才是。” 众人说着，突然听见屋内传来男人的粗喘声，以及女人的低泣声。 在场虽然大多都是未成亲的女子，但也都知道里面正在发生着什么，众人顿时就脸红了。 有人更是开始带节奏：“这……这贺姑娘不是都要和霍将军成亲了吗？怎么还……” 宁王妃立刻打断她的话说道：“霍将军此时也不在，说不定屋内就是她们二人在嬉闹，我们还是不要打扰她们了。” 她说完话就要佯装离开，谁知道一个小丫鬟急匆匆的跑来说道：“王妃，我们……我们小姐也不见了。” 宁王妃郭媛一看到这是祝夏烟的丫鬟，没瞧出来小丫鬟眼中的真切着急，只觉得这小丫鬟演得还挺逼真，便皱了眉头。 “怎么你家姑娘也不见了？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立刻就有人说道：“王妃，我们进去瞧瞧吧，别让今天大好的日子，又搞出其他事情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立刻就让郭媛下定了决心：“好，那我们就进去瞧瞧，里面到底是什么人？” 众人推开门，往屏风那边走去。 刚刚靠近，就看到一男一女身体交叠在一起，衣服散乱的到处都是，她们走近后，还听到女子传来了一声高亢的尖叫。 似乎是痛苦，又似乎是欢愉到了极致。 哪怕已经设想好了这种情景，郭媛却还是觉得有些尴尬，身后的女人们更是红了脸。 倒是几个已经人事的贵妇，皱着眉头大喝道：“什么人在这里做些淫秽之事，不知道这是宁王府吗？” 话音刚落，醉醺醺的男人就睁开眼睛骂道：“本王在自己的府中宠幸个女人，还要经过你们同意？滚！” 听到这话，郭媛愣了愣，再仔细瞧，才发现今日的男主角竟然变成了宁王。 她的夫君！ 郭媛的脸色都白了，她又连忙去看被宁王压在身下的女人。 女人眼睛半眯，脸色红晕很多，像是在施展无尽的媚态。可是那五官，让郭媛熟悉到了极点。 这不是贺霄，是祝夏烟。 是她的好闺蜜。 没想到和她最好的女人，竟然爬上了她丈夫的床！ “祝夏烟，你！” 郭媛气得眼睛都红了，祝夏烟脑子却还昏昏沉沉的，攀住宁王的身子，就想要更多。 宁王自然也满足她，两人互相抱着彼此，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开始了活春宫表演。 众人哪见过这么劲爆的场面，一个个掩着面不敢细看，几个未嫁的贵女们更是悄无声息的退出了房间。 郭媛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场景了，她正呆楞着看着两人销魂，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霍将军，贺姑娘？” 郭媛这下像是找到了目标，猛地转身就冲了出去。 她一走，屋子里的人就都跟着走了，最后出去的人，还贴心的替宁王和祝夏烟关上了门。 郭媛冲到了外面，这才看到携手而来的霍星河和贺霄。 贺霄的脸色了略有些潮红，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欢愉。可她的神色又很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霍星河就更不用说了，这个人的神色，压根就没有人能看清楚过。 郭媛愣了许久，才沙哑着嗓子说道：“你们……贺姑娘去哪里了，一直找不到你……” 贺霄似笑非笑的看着郭媛说道：“我的衣裳被你们府的婢女弄脏了，就去换了身衣裳。又因为喝了点酒，有些不胜酒力，便小憩了一会儿。怎么，宁王妃找我有事？” 这番话也算是解释了她此刻脸色为什么带着红晕，可郭媛却还是不敢相信。 “你……你不是来这间屋子换的衣裳吗？” 这话一出，好多在场的人突然就明白了。 高门大户里阴私很多，像这种给人下套的也很多，只是没想到，宁王妃竟然会将全套设到霍家和贺家身上。 这……这还真是胆大包天！ 这不，苦果都给自己吃了吧？ 贺霄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笑着说道：“我嫌这边院子太远了，就去了附近的小榭。哎？王妃，这是什么声音？我怎么像听到了有人在哭？” 贺霄的话让在场人有一瞬间的尴尬！ 因为祝夏烟那高亢的声音，的确是有点像在哭，可是那种欢愉至极的哭。 只是贵妇们以为贺霄不懂，便面容窘迫的解释：“贺姑娘，你还是云英未嫁的姑娘，这种事就别听了，咱们赶紧走吧！” 贺霄却装出懵懂的模样说道：“啊？那哭泣的姑娘好像就在屋子里，我们不去救她吗？” 众人：“……” 救什么救，人家还正巴不得赶紧被“弄”死呢！ 霍星河看着贺霄的模样，忍不住低笑了起来，他当众勾住贺霄的手，对她温柔道：“走吧，这种事情，交给宁王妃自己处理！” 说完后，霍星河就带着贺霄率先离开。 在场的人免费看了场活春宫，又看了宁王府的八卦，也心满意足的离开。 等人全部走后，郭媛就阴着脸说道：“把门打开，用冷水泼醒他们！” 第625章 前面有个假山，不如…… 另一边，贺霄和霍星河手牵手往花园里走去。 在路上，贺霄故意假装遗憾的叹了口气：“这么劲爆的场面，我竟然没有亲眼看见，也太可惜了。” 霍星河瞥了她一眼，突然把贺霄的手往自己身下拉去。 贺霄被吓了一跳，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人影后，这才说道：“青天白日的，你干什么？” 霍星河略有些委屈，看着贺霄压低了声音说道：“刚才只让你舒服了，我还没舒服呢！” 一听霍星河说这话，贺霄顿时就红了脸。 两人方才虽然很早就离开了那个屋子，可屋内毕竟有迷香，他们多多少少还是吸入了一点。 加上两人是两情相悦，所以心中多少会有些冲动！ 霍星河这个冲动的男人，干脆带着贺霄甩开了丫鬟，然后抱着她去了一个荒无人烟的院子，还把她扔到了床上。 虽然没有做最后一步，可这个男人用尽了十八般武艺，让她尖叫了好几次。 到最后，贺霄甚至身子都软了，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若不是为了要看宁王妃和祝夏烟的热闹，贺霄都怀疑，她现在可能也还在床上，正在被霍星河各种摆弄。 就是可怜的是，霍星河始终都没有得到缓解。 贺霄也没想到，霍星河竟然到现在还涨着，毕竟刚才还见到了许多人。也可能宽大的袍子遮盖住了一切，这才没有让众人发现她的不对劲。 贺霄红着脸看了眼霍星河，小声问道：“那怎么办？” 霍星河揽住贺霄的腰，手紧了紧，声音也逐渐沙哑：“前面有个假山，不如我们去里面？” 又是假山…… 贺霄的脸越发红了，脸上炙热的温度，像是要把她烤熟了似的。 这个男人，怎么就这么挚爱在假山里做那种事呢？若是被人发现，她还要不要活了？ 贺霄干脆利落的选择了拒绝，霍星河便有些可怜的说道：“可若是不在这里解决，回了定国公府，带你去我的院子，母亲也会猜到的。” 贺霄：“……就不能忍一忍吗？” 听到贺霄这话，霍星河没忍住笑了起来：“傻丫头，这种事情哪能忍？你瞧那宁王，在那么多人的面前，不也没忍住？” 贺霄默了默，话题突然转向了一个诡异的程度：“那个药很厉害吗？还是宁王很厉害？这么久了他竟然还能玩？” 霍星河一听到这话，立刻就有些不爽。 他从后抱住贺霄的身子，找准某个地方后，对着贺霄颠了颠，语气低沉又危险：“你在我面前夸别的男人，这是在挑衅我。” 贺霄感受着他的身体形状，连脖子都红了起来，脚趾头更是默默的蜷缩在了一起。 “你……你别在这，会有人……” 霍星河立刻对着贺霄吹了口气，很是诱惑的低声说道：“那我们去个没人的地方？” 说罢，他一把揽住贺霄的腰，带着贺霄往前面掠去。 贺霄定睛一看，竟然又是之前让她快乐的那个院子，以及那个熟悉的房间，和熟悉的床。 只是这次，要快乐的人，变成了霍星河。 贺霄在帮霍星河的时候，一边惊叹一边想着，如果可以早点成亲就好了。 到时候，她也不用装着这么矜持，天天都能把这个男人拆骨入腹。 两人这边偷偷玩了起来，宁王府却一片兵荒马乱，宁王被人用冷水泼醒后，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他明明只是喝了点酒，想去屋子里歇息一会儿，怎么会跑到这个房间来？ 为什么，这个房间里还有女人，而他还要了这个女人的身子。 宁王惊呆的看着身下的祝夏烟，发现两人还亲密的负距离接触着，他忙退了出来，然后用被子裹住身体看向郭媛。 郭媛的脸色煞白，看向祝夏烟的神色，更是狠毒非常。 没想到，终日大雁竟然却被雁啄了眼。 她好心去帮祝夏烟，却没想到祝夏烟背着她，勾搭了她的男人。 还真是可笑！ 郭媛盯着祝夏烟不说话，祝夏烟这会儿也悠悠转醒。 她的脑子其实还是混乱的，记忆中只觉得做了许多很刺激的事，到最后她都分不清那男人是谁，只把他当成心目中的那个男人，与他一起勇攀高峰。 但是醒来后的一切，让她却整个人如同被浇了盆冷水。 这个男人是宁王。 而她的好姐妹宁王妃，就站在床榻前看着没穿衣服的她。 祝夏烟尖叫了一声，郭媛冷笑道：“妹妹现在再叫，怕是有点晚了吧？” 祝夏烟的眼泪顿时就落了下来，她摇着头对郭媛说道：“郭姐姐，你听我解释……” “贱人！” 郭媛上前，在祝夏烟的脸上扇了一巴掌，然后才道，“本妃才不是你的郭姐姐，我乃先皇钦点的宁王妃，你算个什么东西？” 祝夏烟身体本来还有些疼痛，这会儿脸上又挨了一巴掌，顿时满心的绝望。 但她能想到设圈套给霍星河，本身心机就不浅，知道如今一切都于事无补后，立刻就抓住了宁王这根救命稻草。 “宁王……您既然已经要了我的身子，就要为我做主……” 见祝夏烟哭得梨花带雨，宁王妃又想起方才的销魂，不由得产生了怜惜之心。 他看向郭媛，很是不悦的说道：“你做什么这般粗暴？本王既然要了她，便纳她为妾就是。你们是好姐妹，在本王的后院继续当姐妹，这不好吗？” 郭媛都快被宁王这话气晕了。 好姐妹？ 祝夏烟这个贱人也配？ 可宁王府一切以宁王为尊，宁王要纳个小妾，自然轮不到郭媛来拒绝。 宁王说完后，也不等郭媛回答，就喝斥道：“出去，准备水和衣裳，本王要沐浴。” 郭媛紧紧咬着唇，煞白着死死盯着祝夏烟，最后深深看了眼祝夏烟后，才转身离开。 祝夏烟也知道她现在没有回头路可走，只得抓住宁王这根大腿。若是攀附的好了，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为侧妃，又或者还能取代郭媛成为正妃。 这般想着，她又楚楚可怜的看向了宁王，身子也如蛇一般缠了上去。 “多谢王爷的袒护……妾身，妾身真是感激不尽……” 第626章 替新皇选妃！ 这娇滴滴的声音，喊得宁王心都酥了，可现在他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上手在祝夏烟身上揩了油。 …… 宁王府的事情，闹得众人皆知。 众人也知道要给皇室留脸面，便都早早带着人离开了。祝夫人等了祝夏烟许久，结果等到了这么一个结果，吓得差点翻白眼晕过去。 好巧不巧的回了府中，先前和祝家定好婚事的那家，就来退婚了。 退婚也就罢了，还说了好些难听的话，祝夏烟的父亲立刻就被气晕了过去。 他们都等着祝夏烟回来给个解释，谁知道祝夏烟却直接住到了宁王府，再也没有回来。 就连抬个小轿进王府的过程，都给免了。 这事儿在燕京城沸沸扬扬，别说贵妇圈子了，就是普通的老百姓，也都听说了这件事。 祝家觉得颜面无光，祝大人称病请了半个月的假没去上朝，祝家大门也一直紧闭着。 不过祝夏烟成为宁王侍妾这事儿，却是完全给定下来了。 贺霄自打回了英国公府后，就开始忙起了事业，没有再关心别的事情。 三月后，各地进入了农忙时间，她的药材等地也要开始忙。加上今年得把土豆和棉花推广开，所以贺霄和霍星河就一直在做这种事。 有了事情忙，也就想不起讨论别人的八卦了。 但每每见了霍星河，贺霄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两人如今是除了最后一步之外，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也因为这样，霍星河一见到她，就像是饿狼看到了肉，恨不得将她就地正法。 这种眼神太炙热，臊得贺霄总是面上火热，她甚至有一段时间都不敢再去见霍星河。 好巧不巧，霍星河要出门半个月，贺霄这才有了喘息的时间。 内务府已经早早把贺霄的嫁衣送了过来，就等贺霄过目，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 贺霄也试过了，觉得除了比较重之外，并没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 这套嫁衣上面绣着凤凰，高贵华丽又大气，便是新皇娶后，也不过如此了。 说到新皇娶后，进入三月后，燕京城举办了新皇登基一来的第一次选秀。 这次选秀，因着新皇年纪还未到弱冠，便只在京城官员女儿之间挑选，因此并没有大张旗鼓。 可即便是这样，也足够让待嫁的贵女们兴奋了。 错过了年轻有为帅气的霍大将军，也不能再错过温文尔雅的年轻皇帝啊！ 关键是，这位年轻的皇帝，后宫没有一个嫔妃。 所以她们进入后宫，位份指定都不会定，更有甚者，说不定还能当个皇后。 众人设想的很美好，选秀大典也如期进行。 只是贺霄没想到，这等和她完全扯不上关系的事情，竟然也被动的和她扯上关系了。 东太后派人传来话，说选秀这日，让贺霄也跟着帮忙掌掌眼。 这么荒唐的事情，谁知新皇周临也同意了。 贺霄就一脸懵逼。 “……？” 她又不是周临的长辈，也不是他的什么人，为什么要她去掌眼？ 刚吐槽过这话第二天，周临就送来了一道圣旨，东太后收贺霄为义女，封贺霄为“荣靖长公主”。 贺霄：“……” 呵，这下还真成了周临的姐姐了。 作为这位新皇的姐姐，贺霄自然也是有义务帮他挑女人的。 这个消息便很快的飞遍了燕京城大街小巷，贵女们都知道贺霄身份地位特殊，立刻就上门来讨好贺霄。 英国公府原先特别的冷清，可自打下了这个圣旨后，英国公府突然就变得门庭若市。 就连霍滢来找贺霄，都发现自己得排队。 贺霄被烦的没办法，最后干脆住到了皇宫里去。 住进了宫中，总没有人敢来烦她了吧？ 果然，皇宫这个地方，让贺霄变得清静了许多。好不容易熬到了选秀这天，贺霄早早就被宫女拉起来，然后和东太后一起去了储秀宫。 储秀宫中，如今住了六十几位秀女，都是燕京城朝臣的女儿。 但这六十几位秀女，都要经历层层筛选，最后留下的，估计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周临虽然很年轻，也缺乏很多经历，但他是想做个好皇帝的。 有了霍星河在旁边辅佐，他能够轻松很多，但也需要学习的更多。 所以不止贺霄看得清楚，东太后也知道，这个年轻的皇帝狠勤政，对女色更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但没有兴趣是一回事，充盈后宫是一回事。 最起码，皇室要把子嗣留下来。 所以贺霄的任务是，和东太后一起，留下几个乖巧温柔，还要身体健康的女子。 这个任务量说大不大，说笑也不小，贺霄觉得或许还挺赏心悦目，但也或许很累人。 到了这一天，周临去上朝了，贺霄和东太后、沈太后一起去了储秀宫的正殿内。 三人坐下互相具有内涵的客套了几句后，就开始让秀女们觐见了。 第一批进来的秀女，都是朝官身份不高的，她们的面容也不怎么出色，只能说是略带姿色。 贺霄也不知道是不是要选好看的，瞧了几眼，见东太后看哪个，就说先留哪个。 毕竟这只是初选，后面还得皇帝周临自己再挑。 几人先刷掉了一批不合格的后，终于到了第二次选择。 这次，贺霄发现沈太后开始使手段了。 每次她和东太后挑中的人，沈太后都要各种找茬，直说的人家姑娘泫然欲泣才肯罢休。至于贺霄和东太后觉得身份不合适的，她却使劲儿夸赞，恨不得立刻给塞到周临的屋子里去。 贺霄：“……” 这女人怪不得一直没被先太子纳入妾室中，脑子里缺根筋吧？ 或者是，她收了钱被收买了？ 可这是她亲儿子的选妃宴，是要为她儿子考虑的。东太后都不计前嫌为周临打算，这个女人竟开始在旁边拖后腿！ 贺霄很是无语，索性不再说话，任由东太后和沈太后互相争执。 直到第二轮选完，只剩下最后一轮，周临亲自到场后，沈太后才不说什么。 周临一到，剩下的秀女们就各个都打起了精神，准备好好在周临面前表现一下。 第627章 周子义的未婚妻 谁知道周临一坐下，就问贺霄：“长姐有中意的吗？” 贺霄：“？？？” 为什么要问她有没有中意的？ 又不是给她选妃！ 见贺霄神色诧异，周临笑道：“我相信长姐的眼光，若是长姐说哪个留牌子，那朕就留牌子。” 贺霄：“……这不太好吧？” 她又不是周临的亲姐姐，怎么能给周临做这样的决定？ 东太后却很支持贺霄：“皇帝说得没错，你眼光好，给他挑几个好的姑娘送进宫里来。若是能早早怀上皇嗣，那也是极好的。” 贺霄默了默，忽然觉得肩上压力巨大。 万一她选出来的姑娘，生不了孩子，那这岂不是她的问题？ 周临像是猜到了贺霄的想法，笑着说到：“长姐放心，不管选进来的妃子如何，朕都不会怪罪你的。” 贺霄这下才放了心，她安静的看着下方几个秀女，把心中早就过了名字的几个喊了出来。 周临看了眼，发现这些姑娘大部分长相出色仪态端庄，出身也清白，家中都是忠贞名门。这样的姑娘，教养都不会差，父兄们也对皇室忠诚。 周临看到这里，心中暗叹了口气。 贺霄果然是一心为他好，殊不知……在他这里，只要娶的不是心上人，谁都无所谓。 周临想着，又深深看了眼贺霄，见贺霄诧异的看过来，他才笑着说道：“好，都听阿姐的，留牌子。” 被留了牌子的秀女们非常高兴，但她们也知道不能喜怒形于色，便只安安静静的谢了恩。 当然，对何绡更是感激。 选出来六个秀女，并分别册封了嫔位、妃位后，剩下的秀女就都被遣送了回去。 当然，也有几个不错的，被周临指给了皇室中还未成亲的儿郎。 周子义也在其中。 周子义如今算是周临的表兄，给表兄赐婚，周临做的也很娴熟。 可周子义得知消息后，非常嫌弃：“我的女人我不能自己找吗？非得要他来赐婚？” 广郡王妃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那姑娘很好，长得不错又性子温柔娴静，和你很合适。” “那又怎么样？”周子义还是排斥，“我见都没见过，谁知道是不是喜欢的人？” 广郡王妃又说道：“那你明日去见上一见，自然就知道是不是喜欢了。” 周子义却拒绝道：“我不去，这婚我也不结……” 话还没说完，广郡王妃就说道：“这姑娘，是霄儿给你选的。” 一听是贺霄选的，周子义顿了顿，忽然就变了想法。 “既然是表妹给我选的，那我去看看吧！” 广郡王妃笑了起来：“你不是不去吗？” 周子义撇嘴道：“表妹的眼光，我还是信得过的。如果是那周临选的，我才不要。” 周子义傲娇的走了，第二日特意打扮了一番，去和那姑娘见了一面。 两人四目相对的第一眼，就都红了脸，眼里也多了些娇羞。 广郡王妃便知道，这就是成了。 她对着广郡王感慨道：“还是霄儿了解这小子，最是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广郡王点点头：“这姑娘不错，也是霄儿有心了。” 周子义对赐婚的姑娘一见钟情，定下婚约后，就非常积极的开始两边的联络。 姑娘虽然看着比较温婉，却也是个内里比较大胆的，周子义送她钗子簪子，她也总要回一两件香囊帕子什么的过去。 这两人情感逐渐笃定，另一边的贺霄忙完选妃大业后，霍星河终于从外地赶了回来。 他这次出门，去的是两湖之地。 因为漕运那边出了事，加上今年各地都有些春旱，百姓们经历了战乱又经历天灾，便有些暴动。 霍星河此次就是去严查官员，安抚百姓的。 说来也奇怪，大丽朝的百姓们不信周朝皇室，偏偏很是信任霍家的人。 原先霍夫人带兵前往白镛关，朝中多少官员都暗笑妇人无知，可白镛关的百姓们却对霍夫人极为依赖。 也是因为这样，霍夫人在百姓们的支持下，拼力在边境抵抗半年，最后不仅把蛮子赶了出去，还收复了两座城池。 她与英国公一同向天下说明，这个世间不只有男儿才能做保家卫国之事，女子照样可以顶天立地！ 霍星河回来后，内务府第一时间把他的喜服也送了过去。 因为婚期只剩不到半个月，所以最近众人比先前要更加忙碌起来。 霍星河试完婚服就问身边人：“少夫人那边试过了吗？” “试过了。”伺候的小厮笑着说道，“少夫人嫌弃嫁衣太重，内务府的人正愁要怎么改呢！” 霍星河听到这话就笑了起来。 在这个嫁衣越是贵重越显得高贵的地方，也就只有这丫头会不同于众人了。 霍星河换好了便衣，对小厮说道：“我出去一趟，你不必跟着了。” 小厮一愣，看着霍星河已经掠身出去，连忙喊道：“少爷，天色都晚了，你去哪里？” 霍星河并没有回他，而是从定国公府的墙上翻了出去，目标直达英国公府。 英国公府大门早已关闭，霍星河瞧了瞧，也从墙上翻了进去。 英国公府巡夜的将士看到来人是霍星河，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霍星河一路到了贺霄的院子里。 这次，他到底正正经经的敲了门。 新琴来开门，见外面站的人是霍星河，惊讶道：“姑爷，你……你怎么回来了？” 定国公府那边改了对贺霄的称呼，为了表示亲近，英国公府这边，也早早就唤起了姑爷。 霍星河见新琴很是惊讶，笑着说道：“莫要出声，我今日刚回来，想给绡儿一个惊喜。” 新琴会意的点点头，压低声音给霍星河提醒：“我们主子正在屋子里看书呢！” 霍星河笑着说了声“好”，然后抬步往屋子里走去。 夜闯女子闺房，终究是不太好的，虽然他与贺霄如今已经是未婚夫妻，可因为院子里还有别的丫鬟在，霍星河便只站在屋外没有进去。 贺霄却比他警醒的多。 来人步子偏重下盘沉稳，一听就不是她的两个小丫鬟，而是个男人。 贺霄便迅速放下书，冷喝一声：“什么人？” 第628章 大婚 贺霄甚至已经做出了要攻击的准备，可是下一秒，就听见霍星河在外面笑道：“是我。” 听到霍星河的声音，贺霄愣了愣才笑着道：“到了门口怎么又不进来？” 霍星河笑着说道：“夜太深了，进入你的闺房到底不便。我今日刚回来，想来看看你，所以才这么晚赶过来……” 贺霄心中略有些无语，却也算是懂了霍星河的心思。 两人虽然很是亲密的事儿都做过了，但那毕竟是背着人做的。如今在外人面前，霍星河自然要顾及她的名声。 贺霄便披上外衫，走到窗子边拉开了窗户。 正好能瞧见一身墨青色衣衫的霍星河站在外面。 两人隔着一扇窗子相望，对视良久后，都笑了起来。 贺霄笑着说道：“明日再见不行吗？非得这么晚过来。” “不行。”霍星河的眸子微深，带着浓浓的情意，“想你了，就得此刻来见你，不然我定会辗转难眠。” 贺霄很少听见霍星河说这种肉麻的情话，当然比这露骨的也有，但那是在特殊时候才会说出来。 今日在这个夜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贺霄突然有些不自在。 她偷偷瞟了眼不远处值夜的丫鬟，压低声音道：“马上都成亲了，你着急什么？” 霍星河轻笑一声，也压低了声音：“等成亲了，我就不用再夜探夫人闺房了。” 贺霄嗔了他一眼，又与他说了些亲密的话，见时候不早，这才把霍星河赶了回去。 这人风尘仆仆一路，试了个婚服后，竟然就迫不及待来见她了。 还真是……年轻气盛！ 霍星河走后，贺霄也关上窗子回到了屋内。 新琴进来时脸上带着笑，还有几分戏谑：“主子，姑爷走了？” 贺霄佯装瞪了他一眼：“来人了你怎么也不通报一声？” 新琴笑了起来：“姑爷又不是外人。” 贺霄拿这丫头没辙，干脆撂下书本上了床：“吹灯吧，我要歇息了。” 新琴这才赶紧吹了蜡烛，又给玉姝捻好背角，才悄然无声的退了下去。 京中三月，草长莺飞，桃花夭夭。 进入四月后，春景更是茂盛，整个英国公府都冒着一股生机勃勃。 今日正好是贺霄出嫁的日子，广郡王妃、皇宫内妇等等，全部都来了，就坐在屋子里看着贺霄被净面梳妆。 贺霄一早就被拉了起来，人还迷茫着，丫鬟婆子却已经开始在她脸上头上作弄。 头发不能再梳成未嫁女子模样，要全部挽起来绾成发髻，然后再冠上华丽贵重的发冠。 随后，要净脸绞面上妆。 等到贺霄终于被折腾醒了时，就发现众人已经开始给她穿嫁衣了。 这嫁衣最终还是没怎么改，依然是正红色大袖，内绣金丝凤凰，大气高贵，明艳逼人。 若是贺霄原先可能还穿不得这么品级高的嫁衣，可如今她成了皇上的义姐，是朝堂上唯一的荣靖长公主，便是再品级高的东西，也是能压得住的。 换好了婚服，贺霄被丫鬟拉着坐在镜子前，看她还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贺霄看着镜中那个漂亮的美人儿，忍不住缓缓一笑。 古代的妆容手段一点也不简单，便是贺霄自己，都看着这张熟悉的脸会有些心动，更别说男人了。 也不知道霍星河看到她，会是什么样的表现？ 贺霄已经开始有些期待，正坐者，又听见英国公带着几个妇人进来。 这好像是燕京城的风俗，要有一个儿孙满堂的福气者，为她梳发祈福。 贺霄默默听着妇人念叨那些“白头偕老”的话，忍不住看了眼英国公。 这位面容略有些沧桑的母亲，已经红了眼睛。 想想也是真不容易，女儿丢了十八年，再找回来后，还没在家待够半年，就又嫁为人妻了。 不过幸好，定国公府和英国公府相隔不远，霍家也没有那些烦人的规矩，想来她就是天天回来看望英国公，霍家人也不会计较的。 一切流程进行完后，英国公红着眼睛叹了口气，最后趁众人不注意，往玉姝的陪嫁箱子里塞了本小册子。 玉姝没仔细看那是什么，只觉得有些好奇。 但很快，外面热热闹闹的吹打声，就把她所有的好奇心都压了下去。 霍星河来接亲了。 众人纷纷跑去外面堵门，还有人嬉笑着出题让霍星河解答，贺霄坐在屋内，顶着红盖头，听着这些玩闹声轻轻笑了笑。 上辈子二十六岁命运定格，没谈过恋爱没摸过男人的手。没想到重活一世，还有幸在古代也嫁一次人。 而她嫁的人，正好是此生挚爱。 外面不知怎么就突然被开门了，霍星河带着人涌进了院子里，准备接走贺霄。 何舟站在贺霄身边，大声问霍星河：“姐夫以后会对我阿姐好吗？” 霍星河看着屋内那一身红嫁衣的女子，满目柔情：“会！” 何舟又问：“姐夫会因为我阿姐年龄终长颜色渐衰而嫌弃她吗？” 霍星河的目光温柔又坚定：“不会，我会陪她一起老去，终此一生，钟此一人，唯爱吾妻！” 这番话说得何舟红了眼，周子义也默默的揩了把眼角。 唉，霍星河说话这么好听，那他娶媳妇的时候可怎么办啊？他都没读多少书。 新娘子要被兄弟背出门，何舟才十三岁，身板还小，便由周子义背着贺霄出门。 在路上，周子义小声对贺霄说道：“他若是欺负你了，你要告诉我们，我带着爹娘给你出气去。” 贺霄低低笑了起来：“好。” 她被送上轿子，然后听外面唱和了什么，最后轿子起身吹吹打打，离开了英国公府。 贺霄本来也没多少感觉，可是这个时候，突然就觉得心绪有些复杂。 她偷偷掀起盖头透过轿子的小窗往外看去，发现英国公一直站在门口，目送着她渐渐远去。 可怜天下父母心…… 贺霄叹了口气，又放下盖头坐正。 她如今是英国公的女儿，以后，便也孝敬英国公一辈子。 轿子被抬到了定国公府门口后，贺霄的轿子帘被掀开，喜婆扶着她下了轿，然后一个温热略带粗茧的大手伸了过来。 第629章 洞房花烛夜 贺霄知道这是霍星河的手，便放心的将自己交给了他。 霍星河扶着贺霄跨了火盆迈了鞍鞯，最后被他扶着进了大堂。 堂内大厅已经坐满了宾客，甚至新皇周临也坐在上首。 今日是贺霄大婚，他无论如何也是要来送她一程的。 新人进了堂内，便有人喊着主持婚礼跪拜。贺霄的嫁衣很重，霍星河便一直扶着她，让她把力量靠在自己身上。 好不容易拜完天地，丫鬟终于扶着贺霄进了喜房。 一进去，贺霄就摘下了盖头。 婆子连忙道：“少夫人不可啊，得等少爷来掀盖头。” 贺霄叹了口气：“那他什么时候来啊？这首饰太重了，压得我头疼。” 正说着，霍星河的脚步从门外传来。 婆子连忙给贺霄把盖头重新盖上，贺霄端坐在床上，等着霍星河掀起盖头。 片刻后，一双手伸到了面前，然后红盖头重新被掀开，露出了霍星河俊美的脸。 两人四目相对，饶是知道贺霄很美的霍星河，今日也被这装扮惊艳了一瞬。 正红的嫁衣越发衬的贺霄肤白如玉，金色与红色相交叠的发冠戴在发顶，显得她端庄美艳至极。 霍星河看着看着，就觉得喉咙有些干哑。 想到婆子丫鬟还在旁边看着，他忍住自己的异样，对贺霄柔声道：“是不是饿了？把发冠摘下后，先吃点东西。” 贺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霍星河，自然也捕捉到了霍星河的一样，便抿着唇促狭一笑。 霍星河被这一笑又撩的上了火，他瞪了眼贺霄，这才转过身去吩咐婆子。 要做什么汤什么吃食，全部吩咐的清清楚楚，果然是把贺霄放在心尖上疼。 等到这些都说完了，这才对贺霄柔声道：“陛下还在外面，还有朝中一些大臣也在，我去应付应付他们，稍后就回来。” 贺霄点点头：“去吧，少喝点酒。” 霍星河眼神暗了暗，似是而非的说道：“我自然会少喝些的，今日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一听到霍星河说这话，贺霄就心中一悸，这次是她嗔笑着瞪了霍星河一眼。 霍星河走后，丫鬟们帮贺霄拆了繁重的发冠，又把嫁衣长长的拖尾外衫也帮忙脱掉。 这些全部撤掉后，贺霄顿觉浑身一轻。 果然嫁人是个极其累人的活儿。 在床上歪了一会，有丫鬟端来点心和果子，贺霄随便吃了点垫垫肚子。 再过了一会儿，就有丫鬟端来了饭菜，菜品佳肴众多，看的人胃口大开。 想着霍星河来还要好一会儿，贺霄便放开肚子大吃了一顿，吃完后，才叫人送了水来沐浴。 洗过澡，玉姝穿着红色亵衣躺到床上，开始想英国公塞进箱子的小册子是什么。 想来想去，见丫鬟婆子们都退下了，她便自己起身到了箱子边，从里面摸了出来。 是一本薄薄的册子，不像是全新的，倒像是被传承下来的东西。 难道……是什么传家宝？ 贺霄好奇的拿着册子到了床上，然后靠在床头翻开了第一页。 嗯？ 是个图册？ 怎么一个字都不配，这么抽象的图画，谁能看得懂是个啥？ 贺霄瞅了半天第一张图，发现好像内容类似山海经…… 都是些传说中的东西，比如这张第一个的主角，长了两个头四条腿。 贺霄不知道英国公为什么要给她这个，索然无味的翻到了第二张，发现还是两个头四条腿。 这好像是个连体婴儿啊，只是四条腿长得方向变了。 贺霄诧异的又往后翻，只翻到第五页时，看到一个画中小人儿跪趴着，另外一个小人儿站在他身后。 ……这是两个小人儿？ 贺霄诧异的左瞧右瞧，突然灵光一现，终于明白这是什么玩意了。 姿势啊我的天！ 她带着这中恍然大悟的感觉再去看前面几页，果然就看出门道来了。 哦，原来英国公给她的是这个东西。 贺霄默默的继续往后翻，想看看这个画风抽象的作者，还能想出什么大胆的画面，谁知正看着，突然听见有人推了门。 贺霄迅速合起册子压在了枕头下面，然后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假装自己睡了过去。 但霍星河在推开门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她的动作。 虽然不知道她在枕头下面藏了什么，但是看到这一幕，霍星河还是笑出了声。 他今夜惦记着贺霄，并没有喝多少酒。来之前还担心酒味儿熏到贺霄，又特地去偏方沐浴过后才来的。 所以一走到床边，他就脱下鞋子坐到了床上去。 “夫人，可是睡着了？” 听到霍星河询问，贺霄假装什么都没听见，眼睛闭得实实的。 霍星河也不拆穿她，褪下外衫只留亵衣后，在她身旁躺下。然后手伸进枕头下，摸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来。 霍星河借着昏暗的灯光掀了一夜，然后瞬间看明白了画册上的图。 想到贺霄方才一个人在看这些东西，他顿时觉得口干舌燥，身子都有些隐隐的发烫。 先前他们只能用温柔的方式纡解渴望，可今日，是他的洞房花烛夜，他终于可以做自己一直以来想做的事情了。 霍星河把册子重新塞到了枕头下面，然后大手朝着贺霄探了过去。 隔着薄薄的衣衫，他刚握住一只高耸，贺霄突然就紧绷住了身子，脚趾头也蜷缩起来。 贺霄佯装着刚睡醒的模样，偏过头“睡眼朦胧”的看着霍星河，声音软糯道：“你干什么呀……” 霍星河顿时将她翻转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霍星河的双手，都按在高耸上。 而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重重的盖在贺霄上面。 这下，真的成四条腿的小人儿了。 霍星河看着明艳美丽的贺霄，嘴唇微微的动了动。 虽然没有说出声来，但贺霄还是清楚的看到了他的唇形。 是两个字。 第一个是，干！ 第二个字是，你！ 贺霄：“……” 这个男人怎么突然就这么粗暴野蛮了？ 明明刚才掀盖头的时候，还很温文尔雅，说话也很柔情。 怎么就这一瞬间的事情，就变成了这样？难不成这就叫做酒后失德？ 第630章 辛勤耕耘的春天 霍星河看贺霄有些走神，便拉开了她绣满鸳鸯的红色亵衣，示意她回神。 这衣服做的很好。 能够完美的包裹住曲线，但却又不厚重。 如今正好是四月，山间鲜花绽放，贺霄的衣服上，便也绣着些明艳的海棠。 而海棠花盛开的地方，正好是两座小山丘。 霍星河为了让这些海棠花开得更加明艳，便上手活动起山丘的土壤，顺便也戏弄一下山丘上海棠花的小花苞。 两朵小花苞立在海棠花上，在经过小山丘时，花苞会轻轻颤动，连带着小山丘似乎也好似晃了晃。 山丘土壤被松动，变得温润绵软起来。 海棠花却依旧明艳逼人，连带着小花苞，也愈发娇艳可口。 山丘下，是一览无余的平原。 辛勤的耕种人将遮住平原的红色绸布掠开，让它坦坦荡荡的出现在世人面前。 海棠花的鲜红，似乎从山丘上蔓延到了平原，让这平原上竟也渐渐泛起了粉红。 耕种人用粗粝的大手，爱惜的抚摸着这处平原，甚至不惜低头亲吻。 平原感受到他炙热的爱恋，轻颤了颤，给了他不是很明显，却又极具鼓励色彩的回应。 耕种人自然就又忙碌起来了。 这是春天，是一个耕耘、播种的季节。 海棠花在山丘上开的正艳，平原便也不能歇着，他要让这片细腻的土地，都为他活跃起来。 平原终于又给了耕种人回应，耕种人忙碌过后，便又心满意足的往另一个地方探索而去。 这是一片幽深的森林。 边缘处芳草萋萋，内里却深邃静谧。 耕种人小心的在森林外围探索，想要知道这个神秘的地方，会带给他什么样的惊喜。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潺潺的小溪水悄然流出。 耕种人红了眼睛。 这是春日赐予他的，这大概是他最为期待的宝地。 山丘上海棠花苞正艳，平原处留着他耕耘的痕迹，这里，就是他最后要探寻的真理。 耕种人做好一切准备工作，带上自己的耕耘工具，一点一点进入了森林深处。 这地方比平原逼仄，却比山丘更要陡峭波折。 越过一层坎坷，还要再越过一层，使出全部的力气，这才到达了森林的最彼端。 他在森林深处耕耘，森林给他强烈的回应。 如同山丘和平原，它们都炙热的爱着这个辛勤劳作的耕种人。 耕种人的工具被磨得明亮尖利，即便周围环境逐渐逼仄透不过气，他却依然毫不退缩，甚至越发勇往直前！ 山丘上的海棠花越发明艳了，小花苞被耕种人细心浇灌，逐渐长大了一点。 平原也跟随着山丘，朝着耕种人不断拱起。 这是春日里最美的一次耕耘。 …… 贺霄这个被摆弄的人，已经累得闭上眼，不想要再说话。 反观另外一边忙碌的霍星河，却神采奕奕精神非常。 他见贺霄背过身子不看他，便笑着说道：“夫人，夜还早，不如我们再探索一下画册？” 贺霄知道这厮看到画册了，也懒得和他争辩，声音哑哑的说道：“还探索个屁……明早得去拜见母亲呢……” “不用。”霍星河把她拉到怀里，笑着说道，“母亲说明日不必早起请安，她有事要去宫中一趟，所以你尽管睡觉就是。” 贺霄听到这话，终于觉得放心了许多。 可是下一秒，她就发现自己放心不了了。 因为某人又拉开了她的两只脚。 贺霄：“……” 刚开荤的男人真是惹不起。 婚房中的喜烛一直没被吹灭，贺霄叫的嗓子都哑了，整个人就像是飘在天上，完全没下来过。 可霍星河还觉得这不够，床也就罢了，连桌子、软榻和屏风，都成了她的主战场。 贺霄一直觉得自己在武力这方面，是差不了霍星河太多的。 可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和霍星河的差别在哪里？ 这个男人，在这方面真的可以至死方休！ 夜里也不知道要了多少次水，每个送水的丫鬟，进来时脸都红红的。 明显是因为霍星河和贺霄折腾的动静太大，都让她们给听到了。贺霄这会儿也顾不上难为情，昏昏欲睡的被人伺候着洗完澡，然后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可这个时候，天都快要亮了。 贺霄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只觉得双腿酸软，整个人像是被车碾过一样，丝毫都使不上力气。 她喊了一声“新桃”，这才发现声音哑的说不出话。 好在新桃很警醒，一听到屋内传来动静，立刻就掀起帘子走了进来。 “主子，您醒了？” 贺霄掀起眼皮，有气无力道：“什么时辰了？” 新桃忙说道：“申时一刻了。” “申时？”贺霄猛地一个激灵，都下午三点了？ 这可是新婚第一天，要去给婆婆霍夫人请安的。霍家还有其他长辈也要拜见，她怎么能睡到这个时候？ 见贺霄要挣扎着起身，新桃忙过来扶起她说道：“主子不必着急，夫人来特意叮嘱过，让您好好休息，晚上一起用晚膳即可。” 贺霄的脸默默红了红，开始埋怨霍星河。 这厮倒是舒坦了，可丢人的是她。 正说着，霍星河精神百倍的从屋外走了进来。 看到贺霄脖子以及露出来的肩膀上，到处都是红色的印子，眸色便先暗了一暗。 以前只听营帐中的糙汉子门说过女人好，可他也不知道女人究竟好在哪里。 现在他不仅知道了，甚至还食髓知味，生出了天天不让贺霄下床的想法。 不过，这种念头也就是想一想罢了。 霍星河走进屋子，让新桃出去后，这才坐在贺霄身边柔声道：“睡醒了？” 贺霄瞪了他一眼：“都怪你，让我给母亲请安都晚了。” 霍星河笑了起来：“新婚小夫妻难免会放纵些，母亲和婶母她们会理解的。” 可贺霄还是觉得尴尬，理解是一回事，丢人是另一回事啊！ 贺霄要穿衣服，只是胳膊酸的实在抬不起来，霍星河便亲自取来外衫帮她穿上。 但这人穿衣服时也极不规矩，贺霄气得都想把他的手剁掉！ 怎么每个光鲜亮丽玉树临风的男人，私下里都是这么斯文败类衣冠禽兽呢？ 第631章 哥哥，你不要欺负嫂子 好不容易穿好了衣服，霍星河这次没有再闹腾，而是唤了丫鬟进来为贺霄梳妆。 偏偏他也不走，就坐在一旁观看。 关键他不看贺霄的脸，就看贺霄身上比较隐晦的地方。 贺霄被他这犹如实质的目光看的浑身燥热，气得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若这人不是他的丈夫，她立刻就能把眼珠子给挖出来。 霍星河也知道自己讨了嫌，摸摸鼻子坐到了另一边。 这下贺霄看不见他，他却能看到贺霄的后背。 身子苗条曲线朦胧，霍星河光是看着这红色的衣衫，也能想出贺霄的身材是如何模样。 毕竟，在前一天晚上，他已经把每一寸地方，都清清楚楚的验过了。 想到贺霄哭泣着颤抖、尖叫，霍星河就觉得整个人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生怕自己再做出什么惹贺霄不悦的事情，连忙起身出了门。 贺霄不用猜也知道这个色胚在想什么，虽然瞪了霍星河一眼，可她也觉得面上微微发热。 大概是成了真正的妇人，她的眉眼处多了些风情和妩媚，比原来那略微青涩的眉眼要更加的明艳些。 贺霄又想起霍星河把她比作海棠花，以及被戏弄的海棠花苞…… 她也不敢再想了。 赶紧打住起了身，随着新桃往外走去。 去了正厅拜见了霍夫人和婶母，收到了她们的礼物，自然也接收到了她们意味深长的含笑目光。 贺霄觉得臊得慌，可霍星河却正经得像个没事人儿一样。 见过面之后，在屋中略略休息了片刻，就到了用晚膳得时候。 这下，定国公府得一大家子，都坐在一起吃了顿晚饭。 霍滢和史阿铁两情相悦的事好似也被大家都知道了，可霍夫人及霍星河不反感，所以霍家的其他人也没说什么。 甚至在吃饭的时候，贺霄还能打趣霍滢几句。 晚饭吃完，贺霄和霍滢在花园里散步消食，说些小女儿的悄悄话。 等天色刚暗，霍星河就找了过来。 霍滢见他要把贺霄带回去，连忙对霍星河说道：“哥，你娶了嫂子回来，不是要欺负她的，你要对她好一点。你总不能成亲前对她好，成亲后就变了心吧？” 霍星河忍不住笑起来：“我何时欺负她了？” 霍滢大声说道：“你听嫂子的嗓子都哑了，我听丫鬟们私下里说，昨夜嫂子一直哭。如果不是你欺负她，她能一直哭吗？” 听到这话的贺霄，一张脸突然就涨的通红。 这下，明亮的双眸娇艳的嘴唇，真是衬得她像海棠花了。 霍星河瞥到这一幕，握着贺霄的手腕紧了紧，这才笑着对霍滢说道：“我与你嫂子闹着玩呢！” 霍滢却不相信：“闹着玩怎么还能把嫂子弄哭呢？你就是在欺负人，信不信我给母亲告状去？” 霍滢说完，霍星河还没动静，贺霄却连忙拉住她红着脸说道：“宁宁，我……我确实在和你哥闹着玩。” 霍滢睁大了眼睛：“嫂子，你不能因为爱他就包庇他，他都把你欺负哭了……” 霍星河笑着接过话口：“你嫂子就喜欢被我欺负哭，你别多管闲事了，赶紧回去吧！” 把霍滢三两句话打发走，霍星河这才笑看着贺霄。 贺霄站在月色下，整个人俏脸通红，精致的眉眼中有几分羞恼。 真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想把她欺负哭。 贺霄见霍星河轻笑，忍不住掐了一下他的胳膊：“你还笑……” 霍星河趁势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然后揽住她的纤腰笑道：“难道夫人不喜欢吗？” 贺霄这下哑口无言。 昨夜…… 昨夜，好像也是她哭着不放人家走的。 霍星河洞察了贺霄的所有情绪，其实先前心中也很忐忑，害怕贺霄嫌他孟浪。 可瞧见贺霄有些羞意懊恼后，就知道贺霄也是喜欢的。 果然，那些军中汉子们说的也有道理，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 霍星河便捏住贺霄的手腕，低声用蛊惑的语气道：“天色晚了，夫人，我们回房中去吧！” 回房中干什么，一切不言而喻 贺霄几乎是下意识的选择了拒绝，甚至还往后退了几步，面上带着赧然：“我不回去，我有事……” 霍星河见她这模样，忍不住笑开来。 见贺霄退到了一棵垂丝海棠树前，眸色便暗了暗。 他缓步跟上前去，突然按住贺霄的肩膀，在她耳侧低低说道：“夫人不想回房，是想在这里欣赏夜色吗？” 他的举动太为明显，喷出的气息格外火热，贺霄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这声音惹来了不远处丫鬟的询问，“少夫人，您怎么了？可是有事唤奴婢？” 贺霄正准备说话，霍星河就立刻捂住了她的嘴，还喝斥丫鬟道：“我在和夫人闹着玩，你们都出去！” 丫鬟们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霍星河在做什么。 她们也没想到，以往不近女色的霍少将军，如今娶了妻子后，竟然像个毛头小子。 哪怕……哪怕是换个地方啊，花园这种露天的地儿，怪羞人的。 丫鬟们悄然无息的又退了下去，甚至还为两人放起了风，霍星河却已经开始动作起来。 贺霄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控制力很强的人。 可这个时候才发现，她的心身根本都不受自己控制，而是完全掌控在霍星河手中。 霍星河让她起伏，她就跟着起伏。 哪怕是霍星河也没有刻意让她沉沦，可她除了眼睛之外的其他地方，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月色温柔的挥洒下来，给两人披上了一层银白的外衣。 整个花园里很是清静优雅，若是远远看去，只能瞧见一对郎才女貌的恋人拥在一起，好像说着什么悄悄话。 可谁又知道，此时的他们，正在进行负距离亲密接触。 但即便是这样，两人的衣裳也都是整齐的，没有一丝散乱。 可贺霄实在是使不上力气了。 一向性格强势的她，此刻竟然泪眼汪汪的看着霍星河，哑声道：“夫君，我站不住了，我们回去吧……” 一声“夫君”喊得霍星河眼睛都红了起来。 快速耕耘数次后，他也哑着声音“嗯”了一声。 贺霄以为他答应了，谁知这人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 贺霄感觉自己就像是浮沉在海上的小船儿，起起伏伏，找不到一点归处。而霍掌舵人只是把小船调了个头，然后又开始扬帆起航。 到最后，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院子中去的。 只是幸好，霍星河还知道她第二天要回门，晚上也只闹了一回，就让她安安分分睡觉了。 第632章 考中了秀才 第二日，贺霄终于早早起了床。 只是实在困乏的很，丫鬟帮她梳洗打扮的时候，她整个人就坐在桌前打盹儿。 直到最后换了衣服要出门了，贺霄才总算是清醒了些。 霍星河牵着她的手，两人一起出了门，然后上了马车。 霍星河见她实在太困了，便笑着说道：“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到了之后我再喊你。” 贺霄点点头，也没强撑着，直接倒在霍星河怀里睡了过去。 马车颠簸前进，好一会儿后，霍星河才轻轻捏了捏贺霄的脸颊，把人从梦中喊醒。 贺霄睁开眼睛，一脸茫然。 霍星河笑着说道：“到英国公府了。” 贺霄这才回神，今日是她出嫁回门的日子。 她连忙在车里整理好衣衫妆容，然后拉着霍星河一起下了马车。 英国公和广郡王妃早早就等在了大门口，甚至英国公府的人，还特地把何舟、李阿田等人也接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贺霄觉得心里暖暖的。 她对着众人露出笑意，又喊了一声“母亲”和“姨母”后，这才率先走了过去。 霍星河就跟在身后，眼里全是温柔宠溺。 纵是知道霍星河对贺霄的感情很深，可作为母亲，英国公的心却是一直提着的。 这次看到霍星河的确眼里心里都是贺霄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一家人带着出嫁的闺女和姑爷进了门，先去大厅坐了坐，这才开始聊起了家常。 英国公和郡王妃都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得出贺霄遮掩了很久却没遮掩住的痕迹，便也知道这小两口在那种事上，也是极为和谐的。 既然几方面都和谐无碍，那他们就彻底放下心了。 在英国公府待到了中午，英国公府又特地备了一桌丰盛的屋檐款待了这位新姑爷，最后天色晚了时，两人才离开。 这次离开，英国公便再没有依依不舍了。 两家离得近，姑爷又疼人，她没有必要去想些有的没得。 儿女能够过好就行了。 英国公目送着贺霄的马车远去，视线模糊中，好像看到了一个清俊的年轻人在笑意吟吟的看着他。 他说要去从军，要去建功立业，要带着无数荣耀回来迎娶她。 可最终，他却死在了战乱中，尸骨无存。 甚至在这鄞京中，都没有一个人记得他。 连他的女儿，也不知道他存在过！ …… 贺霄回了门后，就一直安安分分的待在定国公府中。 霍星河刚成婚，新皇便给他放了半个月的假，于是这半月来，霍星河就变着法儿的折腾贺霄。 画册上的图案都学着做完了，就带着贺霄出门去玩。 什么以天为被地为床，简直是能尝试的都被他尝试了个遍，贺霄也被折腾的无以复加。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看起来不近女色清冷禁欲的男人，在这方面会这么狂热。 最重要的是，还这么喜欢追求刺激！ 现在贺霄每每听到霍星河要带他出去赏花、踏青，她就感觉自己大腿有点酸。 不是矫情，实在是这个男人太能折腾了。 好不容易等到霍星河终于又回到朝堂上去了，贺霄立刻就松了口气，开始大搞特搞自己的事业。 四月末，能种的许多农作物都开始种下了。 大集村离燕京城太远，那边的作物贺霄都照顾不到，干脆就在京城买了几个庄子。 正好，周临也有意让贺霄借这个推广一下土豆、玉米等高产量的粮食作物。 当然，棉花也是要推广一下的。 但周临也不想完全占贺霄的便宜，这些东西推广开来后，贺霄手下的何氏产业，则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皇商。 贺霄最初的目的，本来也是想成为这个朝代的女首富的。 虽然现在和皇室扯上了关系，可当了“荣靖公主”也不影响她赚钱，反正她也算是在为百姓谋福利！ 因为先前有闹过一段天灾饥荒，所以贺霄招了许多流民去庄子上耕种，很是解决了一大批关于民生的问题。 这些春耕结束后，何舟也来给贺霄说了一个好消息。 “阿姐，我考中了。” 看着少年欣喜若狂的表情，贺霄惊讶道：“考中秀才了？” 何舟狠狠的点了一下头，甚至也不顾身份，直接拉着贺霄的手往外走：“皇城内贴了榜单，走，我带你去看看。” 贺霄都来不及说什么，就跟着兴奋的小少年跑到了街上。 燕京城每年都有春闱秋闱，所以考秀才这种压根算不得大事，但今日放榜的地方上，还是挤满了人。 贺霄跟着何舟跑过去，挤了好久才挤进人群里，然后在榜单的最后一页，看到了何舟的名字。 “何舟，年十三，青州大集村人氏……” 后面列着何舟的祖上三代信息，以及名次。 他是所有中榜秀才里，排名倒数的人。 可他也是所有中榜的秀才里，年纪最小的人。 只有十三岁的秀才郎，这可能是众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贺霄看到何舟的脸颊兴奋的通红，眼里也是无比的神采飞扬。小少年站在榜单下，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她，就等着得她一句肯定。 玉姝看了何舟半晌，露出一个笑容，本想摸摸何舟的头，可想着如今何舟毕竟年纪大了要面子，最后又只拍了拍何舟的肩。 “小舟，你太棒了！” 贺霄看着何舟，非常自豪的夸赞道，“才十三岁就中了秀才，未来可期，阿姐为你感到骄傲！” 何舟终于等到这句话，激动的眼睛都红了。 若不是碍于身边还有许多人，他甚至都想冲上去抱住贺霄。 他终于……终于考上秀才了。 他以后还要考上举人，还要考上进士，还要进殿试，当这大丽朝史上最年轻的状元郎。 他要成为阿姐的依靠，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阿姐那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没有辜负阿姐的教导！ 贺霄没想到何舟在一瞬间会想到这么多，她只是单纯的替何舟开心。 她把何舟从人群里拉出来，然后笑眯眯的说道：“咱们回家，去给你庆祝庆祝好不好呀？” 她说的家，是那个挂着“何府”的四进院子。 所以何舟一听，就立刻用力的点了头。 第633章 人间烟火赐予的勇气 贺霄回了何家的院子。 所有人都很高兴，娇娘和阿玲特地从酒楼回来，就为了和贺霄吃一顿饭。 看到娇娘如今瘦下来的身姿，贺霄围着她转了一圈。 “怪不得说你是花魁头牌，这身姿果然无人能及。” 娇娘听到贺霄这夸赞的话，小的眼睛都弯成了两个月牙儿，她身子柔弱无骨的歪到贺霄身上，故意抹了把贺霄的脸，这才风情万种的说道。 “娇娘原先也就是这般身姿的，不过如今能恢复成这样，还得多亏了公子你啊！” 即便贺霄如今恢复女儿身，甚至已经嫁人，娇娘却依旧习惯了喊她公子。 无其他原因，实在是当年那个眼睛不眨就要人性命的貌美小公子，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娇娘没有骨头似的靠在贺霄身上，又对贺霄说道：“公子什么时候打算再开几家店啊，我与你那个何掌柜，实在是说不到一起去。” 娇娘说的何掌柜，就是何长山。 何长山性子周正思虑周全，虽然面容不是很出众，但在做事能力和心思上面，是个非常出色的男人。 贺霄一直都很倚重他，身边的人便也都很敬重他。 但这些人里面，只有娇娘对他不感冒。 也不是不感冒吧，就是两个人可能稍微有点看不顺眼。 在何长山来之前，火锅店是周子义和娇娘等一起看管的，娇娘生的美貌性子又八面玲珑，好多男人来这里吃饭，也有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她。 但等何长山做了掌柜后，就是一板一眼的营业，每日推出新的饮料小菜和甜点等来吸引顾客，娇娘的美貌就显得作用不是那么大。 而且关键是，店里的跑腿小厮都更听何长山的，很少有人把娇娘放在眼里。 娇娘就觉得很气馁。 她为身材为貌美付出了那么多，现在她只是想做个努力的店老板，怎么就那么难？ 娇娘的哭诉贺霄听在了耳里，贺霄在众人准备晚饭的空隙里，去找了一回何长山。 何长山听完贺霄的问话，还楞了一会儿，随后才神色有些不自在的说道：“那位姑娘她……她经常被店里的客人占便宜，所以我才……” 贺霄笑了起来：“就因这个原因？” 何长山以为贺霄什么都知道了，顿了顿才又压低声音道：“……她说得话我也考虑过了，可我如今都三十多岁了，以前还有过妻子儿女。我是配不上她的，所以我想好好给主子做事，不想别的……” 贺霄一听这话，眼睛就瞪圆了起来。 这？ 这好像还有什么隐情啊？ 何长山是最不会欺瞒贺霄的一个人，所以贺霄在这里得了些消息后，又去找了娇娘。 这下娇娘终于不好意思的全盘托出。 “我是看上他了，可谁知他就是个榆木脑袋。” 娇娘气呼呼的说道，“我娇娘好歹也是个花魁头牌，衣服脱了站在他面前，这榆木脑袋竟然看都不看一眼，还说让我别着凉了……” 贺霄听到这劲爆消息，看着娇娘不可置信道：“你……你去勾引他了？” 娇娘顿时就红了脸，然后默默的点了头。 贺霄抿着唇，好一会儿没说话。 这的确像是娇娘的风格。 只是没想到，何长山这么正人君子，竟然把持住了。 贺霄以己度人，觉得若是她也是一个正场男人，没妻没妾孤寡一人，估计碰到娇娘这样的，很难以自持。 两人面面相觑了半晌，娇娘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垂下头去，神色有些黯然。 “公子，你说他是不是在嫌弃我啊？” 她出身青楼，和那么多男人做过那种之事，正场的男人，谁不会嫌弃她呢？ 哪怕那些东西都并非她自愿，可她的的确确做过，那也是她抹不掉的一段过去。 见娇娘的眼睛都红了起来，贺霄叹了口气。 她想起何长山白天说的话，突然说道：“他遇见你时，在暗想为什么没有早点。而你在遇到他时，在暗想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一段过去……这是什么意思，你看不懂吗？” 娇娘错愕的抬起头，看了贺霄半晌，还是摇了摇头。 她不懂。 她就是觉得何长山嫌弃她。 贺霄又叹了口气：“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才会下意识自卑。你们都在对方面前觉得自己不够好不够完美，这难道还不是两情相悦的表现？” 说着，贺霄笑了起来：“何长山这个人，性格寡淡是个最不会说话的男人。他以前有过妻子有过孩子，只是经历过天灾人祸，所以心死了。他只是觉得你还年轻，不能耽误了你……” “他怎么知道，不接受我才就是耽误我呢？” 娇娘又活了过来，她眼睛亮亮的说道：“那如果我对他热情点，追求再大胆点，他是不是就会动心了？” 说实话，贺霄也不知道。 但两个互相喜欢的人总得需要一个人先去戳破这一层网，若是两个人都停步不前，那他们的关系也就只能止于此了。 娇娘是个大胆热情的姑娘，她见过很多男人，也被迫跟了不少男人。 可只有眼前这个平平无奇很是普通的男人，让她有了要定下心来过过烟火气息的日子。 这就是她的勇气，这是人间烟火赐予她的勇气。 娇娘已经心里做好了准备，只是如今大家都在给何舟准备庆功宴，她就没有去打扰众人。 和贺霄面面相对半晌，想起贺霄如今也已经嫁人成为妇人了，娇娘边看着贺霄促狭的笑了起来。 “公子，婚后的感觉如何呀？” 贺霄一时没反应过来，只问道：“什么如何？” 娇娘哈哈笑了起来：“霍将军年轻又英武有力，在那方面应该也很厉害吧？这几日没见到你出门，难不成是下不了床？” 贺霄：“……” 不愧是娇娘，这等大胆奔放的话，也就只有她才敢说出来。 贺霄耳根微微红了红，却是白了娇娘一眼：“胡说八道什么？” 娇娘故意伸出手去，眼见着要在贺霄胸前袭击一下，贺霄一把将她打开：“你干什么？” 娇娘又笑了开来：“成为新妇后，身体的反应可是骗不了人的，奴家想试试公子嘛！” 第634章 我们回大集村吧！ 贺霄对上这个妖精，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娇娘故意缠着她问东问西，贺霄被问的烦了，也会随便说上两句。 至于那些在桌子上门上屏风上……甚至花园露天场地和假山中的小秘密，她就不会说了。 这大概是她最羞耻的事情，这辈子都不能说给外人听。 众人很快就准备了晚饭，霍星河忙完后听到消息，也迅速赶了过来。 别人看霍星河的眼神很正常，只有娇娘，一直看着霍星河捂嘴笑。 霍星河被看得莫名其妙，知道娇娘对他不是有其他心思，但这种笑容看着让人有些慎得慌。 霍星河私下里拽了拽贺霄的袖子，然后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贺霄瞪了眼笑眯眯的娇娘，有些尴尬的说道：“不知道，别理她。” 今晚的主角是何舟，众人说话喝酒自然都是围着何舟来。 何舟小少年也不怎么会喝酒，几杯果酒下肚，整个人就红着脸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贺霄只得让人把他送下去休息，其他人则接着吃饭。 等到最后吃的差不多了，有婆子来收拾碗筷，贺霄和霍星河也准备去小花园里转转消消食。 他们许久没有回过何家，今晚打算就在这里住下来。 还没进花园，娇娘就跑过来小声道：“公子，今晚你觉得我能成事儿嘛？” 贺霄愣了一下，然后不可置信道：“你又要去……” 娇娘抬起手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今晚我要做个万全准备，看他还不从了我。” 贺霄：“……” 果然，虎还是这个女人虎。 叫什么娇娘啊？ 干脆叫虎娘算了。 娇娘笑嘻嘻的溜走了，贺霄和霍星河走进了小花园。 何家的小花园不大，与定国公府英国公府的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但这种小花园其实也是别有味道的，比如里面的花花草草，都可以随主人心意来种，而不必要为了观赏再种些不喜欢的。 何绡就很喜欢这样的小院子。 想着如今天气都暖和了，大集村的农作物熟了，果子也快熟了，她就有些怀念。 “什么时候，我们再回去一趟呢？” 霍星河看出来了贺霄的想念，眼神顿了顿，笑着说道：“忙完手上这点事情，我们就去。” 贺霄也知道他忙，根本没有抱太多的想法，只是点了点头。 两人在小花园里略坐了坐，就准备回到屋中洗漱休息。 没想到经过一处偏房，突然听到了一阵尴尬的动静。 贺霄瞥了一眼，这地方……好像就是何长山住的。 贺霄：“……” 所以，娇娘这个女人果真得手了？ 她避免霍星河看出什么，连忙拉着霍星河离开，霍星河一头雾水，却也什么都没问。 …… 何舟中了秀才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许多亲朋好友的耳中。 其实说起来，如今在燕京城，何舟也没有什么亲朋好友。唯一只能依靠的，也就是贺霄而已。 所以何舟还挺失落的。 但失落没多久，他就又高兴了起来，因为燕京城的白鹭书院对他伸出了橄榄枝。 何舟以前在大集村读书的时候，很想去那边有名的白松书院，可是因为年纪见识以及家境，就一直没有去成。 这一次，竟然能进入整个大丽朝都为止向往的白鹭书院，这消息简直让他欣喜若狂。 高兴完毕后，他就去找贺霄询问：“阿姐，是你或者姐夫帮我疏通关系的吗？” 贺霄听到这话就笑了起来：“不是，你十三岁就中了秀才的事早就传遍整个燕京城了，所以大家都在好奇你是谁。虽然普天之下也不是没有神童存在，但这般年幼就中秀才的毕竟是少数，那白鹭书院的院长就很看好你，想让你进去求学。” 何舟一听到书院院长只是因为他这个人，才对他进行了特殊招揽，眼睛就更加亮起来。 这大概就是除了家人之外，又一个对他有力肯定的人了吧？ 这样的激励，甚至比其他人给何舟的肯定让他更加有动力。 何舟要去白鹭书院求学，贺霄作为姐姐自然也要帮忙张罗一番。 给他准备衣裳准备笔墨纸砚等等，虽然这一切都有丫鬟来做，可贺霄还是多花了些心思。 等到终于送着何舟去了书院后，霍星河突然来找了贺霄：“准备准备，我们近日就回去大集村吧！” 贺霄呆了一瞬，不敢相信道：“去哪里？” 霍星河笑了起来：“回大集村，你不是想回去看看？如今都五月份了，正好可以上山摘果子下河摸鱼。” 贺霄的眼睛亮起来，可她还是有些怀疑的看着霍星河。 霍星河如今是朝中重臣，是新皇周临的左膀右臂，周临能离开谁都离不开他，他哪来的时间陪自己回乡下？ 可霍星河却看着贺霄认真道：“陛下给了我半年的休假时间，这半年，我可以好好去大集村陪你。” 贺霄听到这话，默了默，最后却神情严肃起来。 “你老实告诉我，周临是不是想夺你兵权了？” 若不是为了兵权，怎么会平白无故的给半年的假。这半年时间，民生百态得需要多少人去处理？ 见贺霄的眸子都冷了起来，霍星河突然叹了口气。 他把贺霄拥在怀里，然后才柔声说道：“不是他要夺我的兵权，是我……想主动放权了。” 贺霄讶异道：“为何？” 霍星河抱着贺霄，眼睛看着远方：“自打我活下来后，我的心里只有一个愿望，就是为父兄复仇，平定大丽战乱。而如今，这些我都做到了。” 霍星河声音温和的说道：“周临虽然很年轻，还很稚嫩，可这一年多的时间，我也看得出他会是一位好皇帝。哪怕我如今这摄政大臣的位子，是通过交易得来的，他也依然很敬重我。” 贺霄插了一句话：“那是他需要你内震奸臣，外慑敌患。” 霍星河轻笑道：“换而言之，我也需要他主持朝政，平定家国啊！霄儿，你了解我，我并不是一个恋权的人。皇上也不是一个喜欢猜忌臣子的人，我们应该相互信任相互成全。” 贺霄听到这话，沉默了很久。 她方才其实有些为霍星河不值，可现在，她却觉得是自己偏执了。 第635章 大结局（正文完） 霍星河并不愿意成为被人人敬仰的少年将军。 也许，这话还有另外的意思，霍星河曾经也是个潇洒恣意的少年郎，只是如今被逼着挑起了这大梁而已。 他继承了父兄的心愿，希望国泰民安，希望家国昌盛。 可如今这事儿做的差不多了，他就想隐退了。 他情愿自己慢慢退出这个名利场，让周临登上属于他自己的舞台。若是一个国家的百姓民众，信仰的人不是帝王而是一个将军，那么这个国家迟早又会有一波新的战乱。 这是谁都不愿意看见的。 贺霄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抬起头认真的打量着霍星河的眼睛。 这个男人，从她救下的那一刻起，就刻在了她的心上。 如今，她有幸见证了这个男人的成长，又看到了这个男人的大义和成全。 她何其有幸？ 能爱着这样的男人，又同时被他爱着？ 贺霄感觉眼眶有点热，又觉得有些自豪，她反手抱住霍星河的腰，压低声音道：“好，我支持你，你想做什么我都随你一起去做。哪怕是完全退出朝堂当个富贵翁，那我也陪着你。” 霍星河就知道贺霄会理解他，只是听到贺霄略显孩子气的话，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若是完全退出朝堂，那我可就没有俸禄了，到时候还得夫人养我。” 贺霄立刻拍着胸膛保证：“放心吧，大丽朝第一女首富，还养不起你？” 三两句话就让气氛轻松了起来，贺霄这下也开始真正准备回大集村的事情了。 只是准备起来后，才发现特别麻烦。 因为英国公也要跟着去，广郡王府那三个要跟着去，霍夫人虽然去不了，但霍滢也想跟着去…… 算来算去，有好几家子人都想跟着过去。 贺霄看着众人浩浩荡荡的准备了许多马车衣物，都有些无语。 这哪是回去转转，这分明就是搬家！ 不止贺霄被这阵仗给惊呆了，皇帝周临也吓了一跳，他召霍星河进宫后，旁敲侧击的问道：“霍卿是准备长住大集村了？” 霍星河不知道周临是什么用意，略思索了一番，就点点头说道：“若是可以，臣愿意在大集村多住一些时间。” 周临连忙道：“不可以，朝堂上有太多事情需要霍卿，朕离不来霍卿啊！” 见周临说的情真意切，霍星河也猜测出来他心中有些忐忑。 周临的皇位是靠着霍星河坐上去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事情，周临自己也在这方面就有些自卑。 就因为这点儿原因，他对待霍星河的心理也很复杂微妙。 想自己尽快的摆脱霍星河，成为一个真正的君王。可又害怕离开霍星河，害怕这江山在他手上又出了问题。 所以他一直在这个关系平衡中试图调节。 但没想到，还没想出来一个平衡的点，霍星河就准备自己先走了。 这下周临慌了。 他以为是自己的什么行为惹闹了霍星河，谁知霍星河却道：“陛下登基已有一年有余，如今天下安定百姓安宁，臣是时候逐渐退到幕后了。” 周临没反应过来霍星河是什么意思，霍星河便看着他解释的更明白了些：“大丽朝只能有一位被百姓信赖的人，这个人也不能是别人，只能是陛下你。” 说着，霍星河又道：“虽然臣会去大集村，但事关京城的消息，臣会密切关注。若是有什么急事，陛下也尽管可以召臣回京。” 霍星河算是把自己的真正心意袒露出来了，周临听完后，有些感动又有些羞愧。 许是他骨子里流着周家的血，所以哪怕霍星河对他呕心沥血忠贞不二，他却还是保持了些警惕和猜疑。 可现在，霍星河要主动放权给他，让他大胆的去尝试。 那些关注京城消息的话，其实也是在安抚他，告诉他不管发生什么都会有可依靠的后盾吧？ 周临越想越羞愧，最后下了龙椅，对着霍星河深深鞠了一躬。 “将军大义，朕羞惭不已。” 霍星河受了他这一拜，然后把周临扶了起来。 他看着周临，目光清亮而坚定：“臣与陛下的心愿是一致的，希望我大丽朝国泰民安，再无战乱，百姓生活富足。也希望我们君臣和睦，再无功高盖主引起的猜忌。” 父兄被害死是霍星河的心结，他知道自己这辈子可能都解不开这个结，可他不愿意再重新踏上这条路。 霍氏忠的是天下是百姓，不是周王室。 霍氏要守护的也是家国是疆土，不是权势，所以他不需要和皇帝计较，也不需要和莫须有的权力争执。 他只愿意做好自己的事情，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心。 周临这下真的再对霍星河怀疑不起来，霍星河和贺霄临走前，他还亲自去送了一程。 贺霄坐在马车上看到这一幕，笑着问霍星河：“你说了什么，怎么感觉周临对你更加敬重了？” 霍星河揽住她笑道：“怎么？你夫君不值得皇帝敬重？” “当然值得。”贺霄看着霍星河的眼睛，一字一句温柔说道，“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是英武神勇的将军，你值得这世上所有人的敬重，配得上任何人的夸赞和仰慕。” 霍星河被说的心神巨震，他仔细的看了半晌贺霄的容貌，片刻后，低下头来吻上了贺霄的唇。 他何其幸运，能遇到这样的女子。 给了他新的生命，又成为他的妻子，陪伴他走完后半辈子的路程。 十九岁他遭遇人生中最大的不幸，他厌恶燕京城所有的人，痛恨所有冷破旁观甚至推波助澜的人。 他一度觉得人生都黑暗了。 可是十九岁，他又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幸事，遇上了这个改变他一生的姑娘。 她与所有的温柔包容理解，陪伴他走过那段最困难的时间，走到了如今这一程。 他们开始于那个叫“大集”的小村子，如今，他们又要回到属于他们的地方去了。 人生就是这么兜兜转转吧！ 充满了无数的坎坷，却又会给我们无数的惊喜和感动。 霍星河抱着贺霄温柔而又专注的吻着，等马车出了燕京城，快速的在官道上奔跑，朝着他们最开始相遇的地方跑去时，霍星河终于柔声开了口。 “绡儿，我爱你。” 番外 安王（一） 茫茫海面上，一艘小船儿晃荡其中。 小小的船帆有几处破烂的口子，船身很是狭小，里面还带着好些个捕鱼的工具。 老头扯动渔网，发现重量还不轻，立刻朝着里面喊了一声：“大傻，来收网了！” 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应声而来，破旧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看起来有些短小，他的脸上虽然沾了些黑灰，可丝毫不影响容貌的俊美。 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主儿。 甚至他这通身的气派，和周围脏乱的环境看起来还有些格格不入。 但男人很听话，老头喊了他后，他迅速的跑出来到了老头身边，然后伸出大手扯动那渔网。 他的动作很娴熟，力气也很大，像是已经做惯了这种事。 老头扯了半天没扯动的渔网，在他手里轻轻松松就提了起来。 看着网中各种海货，老人笑得眼睛都眯在了一起：“大傻，今天咱爷儿两又有好吃的了。” “大傻”神色呆呆的看着那些鱼虾海货，又看了眼老头，最后默默的在渔网面前蹲了下去。 见他又要玩弄那些东西，老头连忙把人赶开：“上次被夹到了，还不长记性啊？你这个大傻，果然傻乎乎的……” 老头虽然听着是嫌弃，可语调却带着些许宠溺。 把青年赶走后，他一边拾掇东西，一边笑着自言自语：“把这些卖到龙吟公会去，就能给大傻抓药了，说不定还能省点儿钱买米……” 正说着，小船身忽然摇晃了一下。 老头连忙转头看去，发现青年手里拿着一把笨重的大刀，正在试图砍船身。 “哎哟我的海神娘娘哎，你怎么又把这大家伙拿出来了？” 老头连忙去拦着青年，青年的力气很大，可老头碰到他时，他却意外的乖巧。 老头抢过他手中的大刀，把人拽到一旁坐下，这才说道：“傻子，我老头的船，可不是你们内地人的山林，这不能砍的。砍了这船，咱爷儿两就回不去了。” 说着，他又看着漆黑笨重的大刀，皱起了眉头：“救到你的时候，你就抱着这把刀。这也看着不像砍柴刀啊，你怎么就那么喜爱它呢？嘿，你这个傻小子，你当时掉海里如果不抱着这把刀，兴许还能不傻，瞧瞧现在这呆模样……” 哄好了青年，老头又赶紧去拾掇海货，然后返程回海岸边的小渔村。 走到一半，看到迎面来了几只大船。 老头先是紧张了一下，看到船上插着“龙”字的旗帜后，又松了口气。 两方会面，对方一个腰佩大刀的人朝这边喊道：“老丈，今天收获怎么样啊？” 老头笑眯眯的说道：“托龙帮主的福，今日收获还不错。” 那男人哈哈大笑起来：“那就快些回家吧，最近这一带海上又有些不太平，今日还有风呢！” “欸，这就回去了。” 老头笑着和那男人搭讪了几句，然后转头对着青年感慨：“还是龙帮主好啊，有他在，我们这东海一带太平多了。就是他手下的几个堂主，也是平易近人的……” 青年呆呆傻傻的看着那两艘大船，一言不发。 老头也习惯了他这模样，这小子自打被他从海里捞出来，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没有表情，也不说话，一看就是个又呆又傻的哑巴！ 老头哼着小曲儿驾船往前走了，青年手放在头上，皱了一下眉头。 好疼…… 为什么听到这个“龙帮主”，就觉得头好疼？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他会一直带着这一把刀？ 两艘大船很快就将老头的小船甩在身后，阿浪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方才那老头的船上，还坐着一个人，那个人的模样怎么瞧着好像有几分眼熟？ 阿浪觉得有些奇怪，可也一时想不起眼熟的到底是谁，最后他也干脆不想，把这件事给撂了过去。 老大在燕京城派了人来，要从这边运一些海货回去，如今大家都在准备这事儿呢，他今日巡完海也得早早回去才是。 …… 老头的小船靠了岸。 这次不用他说，青年就主动来把打捞到的东西拎下了船。 沙滩上还有不少渔民正在晒网，看到他们后笑着说道：“今日又有不少收获啊，你自打带了大傻回来后，运气都好了不少。” 老头笑眯眯的看着青年，很是慈爱的说道：“是啊，这孩子给了我不少好运气。” 说着，爷儿两个带着所有东西回了家。 说是家，也不过是个简陋的海边小屋，外面只用一层简单的石墙给围堵了起来。 这石墙还是大傻来了之后给他砌的呢，先前他就一间破破烂烂的小屋子，不遮风也不挡雨的。 回到屋中后，老头熬了些虾米粥，喊了青年来喝。 爷儿两喝完，他要去处理海货，准备待会儿就早早拿到工会去卖掉。青年却一声不吭的收拾了东西，然后出门又修补起屋顶。 海边风浪很大，这间屋子的顶部时常就被卷跑了，这半个月来，他已经修补了无数次。 但这还是无济于事，最近他正在观察别人的屋子，想着攒点钱，重新盖两间新的和别人一样的来。 修补好了房子后，老头要出门了，他特地来给青年叮嘱：“你不要乱跑啊，再像上次那样跑掉我可就找不到你了。” 想到之前的事情，老头还心有余悸：“这海边危险多着呢，虽然海盗没几个了，可还有台风海啸……你要是自己跑了，能不能有小命活着都两说。” 老头又是叮嘱又是像对小孩恐吓一般，说了几句后，才给青年留下些做好的吃食，然后拉着这几天攒的海货上路。 板车也不小，上面还载了不少东西，老头佝偻着身子，看起来非常吃力。 青年看了半晌，突然跑上前去在后面推起板车来。 老头感觉后面一松，回头一看，是青年在后面推车。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傻还知道心疼人了？要不，你今天随我一起上街去？” 青年犹豫片刻，最后点了点头。 番外 安王（二） 青年力气大，去了前面拉车子，老头脚程走不快，干脆坐在了车子上。 他看着青年宽大有力的臂膀，长长的叹了口气。 年轻的时候，因为一场海啸，婆娘孩子都没了，他就孤寡了一辈子。没想到，到了这个年纪，却又白捡了个大儿子回来。 只是捡到这小子的时候，这小子穿的很华丽，一瞧就不是他们普通人家出身的。 这半个月都过去了，却一直没有人寻他，老人心里就一直放心不下。 这该不会是被人丢了的可怜孩子吧？ 傻孩子干活勤快，也能听懂他说的话，就是没什么表情，也不开口。脸上总是呆呆的，抱着那一把大刀就能坐一整天。 老头去问过大夫，大夫说这就是失忆的症状。 老头一听，这还是个富贵人才得的病，一边稀奇一边又心想，还是得尽快抓点药，让他赶紧清醒了才是。 今日两人结伴上街头，老头就格外的开心，路上碰见认识的人了，也呵呵的点头打招呼。 好不容易到了镇上，老头这才下了马车替换青年，青年便默默的跟在他身后。 两人直接去了收海货的地方。 这是龙吟工会设立的代收点，凡是海边渔民们想要售卖海货，都可以找到这样的代收点去卖。 这种代收点遍布整个小镇，即便来人很多，也不用等太长时间。 老头也只是排了一会会的队就轮到了他，收货的人都很年轻，他们还有个头儿叫生子，听说才十八岁，以前是伺候在龙帮主身边的。 不过这个生子老头没见过，倒是其他小伙儿和他已经混了个眼熟。 “这次带的货不少啊老丈。” 写记录册的年轻人笑呵呵的打了招呼，随后又有人上前验了货，挑了些品相不好的单独列在一起后，才把总价写在了单子上。 “六百三十文，怎么样？” 老头听到这个数字，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好好好，谢谢各位了。” 也就是龙吟公会从来不恶意压价，不然他这一车货拉到别的铺子里去卖，估计连这一半的价格都不到。 谁让东海处处都是海货呢？ 老头把海货拉进院子里，按照几个小管事的吩咐倒入了专门存放的地方，然后领了钱，和青年出了门。 刚走到大门口，就听有人喊道：“生哥你来了？” 一个年轻的声音传来：“我过来看看，今天来卖货的人多吗？” “和之前差不多，咱们每隔三天就有人在这里等着收，大家也都卡着点儿来呢！” 正说着，那年轻人就冒了头，老头一看，正是众人口中说的生子。 老头也见过生子两回，但没有这么近距离的见过面，两人一碰面，老头就忙打了招呼：“生子管事……” 生子听到老头的称呼，笑了一声：“您今天卖了多少银钱啊？” 老头高兴道：“六百多呢……” “哟，那还真不少。”生子笑着，神色一转，看到了跟在老头身后的青年。 青年依旧穿得很破旧，一副活脱脱的渔民打扮，面容晒得略有些黑，还胡子拉碴的，看着有些邋遢。 可他的脸，生子却是一下子就认了出来：“安……” 后面那个字，他关键时刻终于给卡住了，没有全部喊出来。 只是盯着青年的神色中，带了几分警惕。 青年却蹙着眉头，好奇的看着他，眼里一片茫然。 这个人，好像认识他…… 生子也发现了不对劲。 这安王好像失忆了？怎么呆呆愣愣的？难道是他认错人了？ 生子忙看向老头问道：“他是谁？” 老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慌，支支吾吾道：“是我……我打渔时候捡到的……当时漂在海上我以为死了，谁知又活了过来，还抱着一把刀……” 听到还抱着一把刀，生子几乎立刻就确定，眼前的人就是安王。 老大的那把大刀留在了安王那里一直没带回来，最后也失踪找不到，没想出却一直被安王带在身边。 生子觉得这事儿有些棘手，忙对老头道：“你等下还有什么事要办？可以让我的弟兄给你办，你带着他去一趟总督府。” “总督府？”老头惊得瞪大了眼睛，“这……这，他是什么逃犯吗？还是小老儿犯了什么事？” 生子笑了起来：“都不是，他是我们大人的一个故人，大人找他很久了。” 老头这下放下了心，带着青年跟生子往总督府去。 总督府那边早早就有人通报过了，如今在这边驻扎的除了先前英国公手下的副将外，还有从青州那边调过来的孟氏父女。 孟静丹一听找到了安王，就立刻前来查看。 结果到了面前，她差点没认出来。 这个瘦瘦高高的黝黑汉子，身着破烂衣裳的男人，竟然是以前那个光风霁月的安王？ 简直没有一点儿相似之处。 孟静丹看了他几眼，问了老头是从哪里捡到的，又听老头描述那把刀，就知道这是安王无疑。 因为安王的那把刀，是父亲曾经送给何绡的，只是后来落在了安王手里而已。 听说安王失忆了，孟静丹看着他问：“你还记得何绡吗？” 何绡…… 这个名字像是猛然蹿进了脑子里，青年突然感觉头像针扎一样疼。他抱着脑袋蹲下，脑海里却突然多出了许多记忆。 他和一个少年同坐在马车里，少年放松的呼噜大睡，他在一旁笑看着对方。 还有，在精致古朴的亭中，他和少年各执黑白子下棋，谁知少年嫌弃无聊，非要教他新的玩法。 还有…… 少年的音容笑貌不停的在他脑海里打转，可他却始终想不起自己是谁，少年又是谁。 这是他的朋友，还是他的兄弟。 亦或者，是他的爱人？ 孟静丹见安王抱着脑袋面露痛苦之色，最后还晕了过去，便叹了口气，对老头说道：“罢了，你将他带回去好好照顾吧！” 老头忙惊喜道：“大人，那他没犯什么事吧？” 孟静丹笑了起来：“没有，不过你回去后告诉他，他名叫怀晔，父母双亡，如今无亲无友孤苦一人。若是他哪天恢复了记忆，你再告诉他，故人希望他此后平安顺遂，永不相见！” 霍将军目睹了安王跳海，可是没有去打捞，也没有派人去寻。 孟静丹便知道，他还是心软了，想放这个曾经的兄弟一马。 如今老天也给了安王机会，只希望他能好好珍惜吧！ 番外 婚后（一） 金秋八月，大集村又是丰收的年份。 贺霄如今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肚子微微鼓起，面容也看着丰腴了些。 霍星河还是没回朝堂上去，不过总会时不时的有人来汇报一些事情，然后他加急处理后再叫人送回去。 贺霄每每看到这样，就觉得格外麻烦：“不如咱们回燕京城去吧，到时候你也能好好的处理朝事。” 可霍星河却不肯。 她听广郡王妃说，这乡下凉快环境又好，有助于孕妇养胎。 燕京城那地儿太逼仄了，出门就是街道，抬眼就是房子，哪有乡下舒服？ 贺霄其实也喜欢自己的家乡，可就是见不得霍星河这么折腾，加上周临到底还年轻，朝堂如何还没有人知道呢！ 可霍星河三两句话把她堵了回去，她就再也说不得什么了。 不过霍星河总的来说还是把一切都备了个妥当，包括稳婆奶嬷嬷早早就都找好了，还是从燕京城专门派过来的。还有其他的，也都准备过来，就等着贺霄生孩子卸货。 贺霄却没怎么当成一回事。 她是练武之人，身子骨一向很好，怀孕也没有什么反应。人家的妇人怀孕，前三个月吐得死去活来，她却吃嘛嘛香，孩子也不闹腾。 如今这个季节，她还能跟着下地去溜达一圈。 贺霄溜达完回来，吃完一顿美美的午饭，睡一觉起来，她就开始学习做衣裳。 如今不能拿大刀了，但是也能拿绣花针，她两辈子都是第一次当母亲，想着给孩子能亲手做出件新衣裳来。 不过便是做衣裳，霍星河也不让她多做，害怕伤了眼睛。 贺霄很是无奈，却也很听话。 成年人嘛，做事得让亲人朋友放心才对。 贺霄放下针线起身活动，就听到新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主子可起床了？” 新琴立马回道：“早早就起了，这会儿正做针线活呢！” 新桃闻声走进来，对着贺霄说道：“主子可不要再做些活计了，仔细伤了眼睛。” 贺霄笑看着她盘起了妇人发髻，脸蛋圆圆的，还带着些可爱。 便笑道：“你刚成婚就随着我来这地方，你家郝将军不介意？” 郝大当年跟霍星河走得时候，就看上了新桃。只是一直没说，过了好几年，到这次贺霄要带着新桃回大集村，他才着急忙慌的说了出来。 新桃自然也是同意的，能有这么好的归宿，和一心一眼都是她的男人，她求之不得。 但她成了亲挽了妇人发髻，却还是选择跟在贺霄身边，毕竟贺霄现在有身孕，最需要人照顾。 所以听到贺霄说这话，新桃就笑道：“我家那位才不介意呢，他甚至还想跟将军一起过来。” 只是这事儿也只能想想。 霍星河走了还不算，把极为肱骨之臣都带走，这朝廷的戏班子要怎么唱？ 贺霄也只是笑了笑，没把新桃的话放在心里。 她起了身，新桃立刻前来和新琴一人一边扶着她，贺霄有些无奈：“我如今月份也不是很大，胎儿都坐稳了，就不要这么担心了。” “那可不行。”新琴说道，“这可是主子的第一胎，霍将军看得跟眼珠子死的，奴婢们不也得好好看着？” 说完后，她冲着新桃挤挤眼，然后笑了起来。 贺霄也拿这两个丫头没办法，只得笑着跟他们一起出了门。 何家院子里如今也没住多少人，何舟还在燕京城求学，李阿田却是跟着贺霄等人一起回来，如今也正跟着众人在地里忙活。 贺霄没看到霍星河，就问新琴和新桃：“将军呢？” 新琴笑着说道：“将军上山了，说是打点儿猎物回来给主子您补补身子。” 贺霄略有些无语：“我这样了还补身子，平日里已经补得够多了。” 不过她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问道：“那谷中的果子应该都成熟了吧？可有人去摘？” 梨和桃这种东西如今早早就没有了，现在还剩下的，就是这个季节可成熟的果子。 贺霄还念着用果子酿酒呢，现在她怀孕了，打打杀杀的事儿不能做，酿酒总可以吧？ 新桃一眼就看出贺霄的意图，笑着说道：“果子都摘了，放在那边的冷藏仓库呢，我让人给主子送些过来。” 贺霄点点头：“好。” 新琴一听，立刻转身就去找人。 何家大厂的仓库如今又扩大了好些面积，而且仓库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全部堆在一起。 如今每个不同的仓库，都按类型全部分了开来，比如何家如今还有了特殊的冷藏仓库。 这个冷藏仓库，就是专门为了给火锅店储备生鲜食材的。 贺霄在汾州有专门的制冰基地，所以在仓库里每天摆上冰做一个冷冻室，还是很轻松的。 新琴去了厂子里，找了专门负责这块的管事，让其打开水果冷库，娶了好几篮种类不同的水果。 让人搬着水果出了门后，新琴正准备离开，突然看到一个少年朝她迎面走来。 走过来后，少年挠挠头，有些羞涩问道：“我们主子，在干什么啊？” 新琴听着这少年的询问，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能干什么？养胎啊！” 杨成武黑黢黢的脸就变得黑红起来，他偷偷瞄了眼新桃，见新琴手中抱着一筐果子，连忙道：“我来帮你吧！” 新琴还没说话，他就立刻把东西抢走了。 新琴便也不介意，跟在他身后空手走着，还不忘问道：“杨掌柜今日铺子里不忙吗？怎么有空回来？” 镇上的铺子如今算是好多地方的中转站，酱料厂的酱料要由他们去验收过目，许多外地的客商来进货，也是从这里进货。 按理说这么忙，杨成武根本没有时间回来才是。 杨成武听到新琴的话，忍不住偷看了对方一眼。 新琴原先是那种瘦骨如柴的小丫头，浑身都很干瘪，脸蛋也长得普通消瘦，放在人群里被人根本看不出来的那种。 可随着贺霄跑了这么多年后，她不仅人抽条长高了，脸蛋也变得圆圆的，还白里透红，看着就很健康。 最重要的是，她性格开朗了很多。 番外 婚后（二） 以前父母兄长带给新琴的所有阴影，早就全部失踪了。 杨成武在时隔快两年再见到这个小姑娘的时候，就是这种情景。 所以，他突然就心动了起来。 两人并肩前行，到了何家的院子后，新琴想把东西抱回去，谁知杨成武却道：“我正好也有事找主子，替你抱进去吧！” 新琴便没再拦着，两人一起进去。 贺霄已经开始带着新桃等人洗果子了，抬头看到杨成武，“哟”了一声：“咱们的大忙人杨掌柜，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一番话说的杨成武面红耳赤，他不好意思道：“主子你可真是扎煞我了，我再忙还能有您忙？” 贺霄哈哈笑道：“我现在肚子里揣了个小家伙，还真是忙不起来。你今日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杨成武把水果篮子放下，说起了正事。 “最近有几个胡商找上门来，想要买走我们的酱料，出的价钱不低。但是今日，咱们大丽朝……” 因为新皇登基，战神霍星河又好似隐退，所以围绕在大丽朝边境的几个游牧民族，如今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在他们眼里，只要大丽朝没有霍家人，那就是拔了牙的老虎，不足为惧！ 所以到了如今八月份，虽然他们草原上的水草依旧肥美，可这些人还是野心不足，就想着骚扰边境抢些东西回去。 可能时间一到十月，这些人就要立刻下手攻打边境了吧？ 贺霄的神色也严肃了几分，她放下手中东西问道：“除了酱料，他们还想买什么？” “买战马的配饰，鞍鞯、铁蹬等东西。” 贺霄冷笑了一声：“我们大丽朝的百姓用铁都是非常稀少的，我岂会给他们卖铁制品？” 那酱料估计也不是觉得好吃，而是因为草原上还缺盐这东西，所以他们想买酱油之类的东西，代替盐分吧？ 贺霄想了想，对杨成武道：“酱料若是他们想要，在保证我们自己订单充足的情况下，可以售卖一部分给他们。但铁制品，就完全别想了。” 青州的那处铁矿如今在宋岑手中，但贺霄有其中一部分的分成。 所以不管铁矿提炼出来什么东西，贺霄都是有一定收获的，也不知道这些胡商怎么得知了这个消息，竟然想从她的手里买铁制品回去。 难道他们没有打听过，她的夫君就是名震天下的少将军霍星河嘛？ 贺霄看着杨成武说道：“你回去后记得提醒一下宋岑，这等消息都能泄露出去，八成是身边出了内鬼，叫他好好清理一下。” 杨成武立刻点头：“是，主子，我定如实禀告宋州牧。” 贺霄听他应下，“嗯”了一声，准备接着做手上的事情，谁知却发现杨成武并没有走。 贺霄诧异抬头：“还有什么事吗？” 杨成武支支吾吾的瞟了眼新琴，新桃以为他是不想当着她们两人的面讲，便很识趣的拉着新琴离开了。 新琴一走，杨成武的勇气就冒了出来：“主子，新琴姑娘还没许人家吧？” 贺霄愣了愣，然后才诧异笑道：“怎么？你看上新琴了？” 杨成武顿时就红了脸，最后却还是点了点头。 贺霄沉吟片刻，笑着说道：“倒是没许人家，不过如今我身边的丫鬟可都是香饽饽，就连那些官宦人家也都抢着要娶她们。况且，你比新琴小一岁，她会不会喜欢你还难说。” 杨成武的欣喜迅速就退的一干二净，在院子站了好半晌之后，他默默道：“无论如何，我的试一试。” 贺霄点头：“你这个想法我很是赞同，不管结果如何，总得先试试才能知道。那你去接触接触看，若是新琴也喜欢你，我会为她备好嫁妆的。” 得了贺霄的同意，杨成武很快就高高兴兴的出了门。 贺霄看着他的背影，再想到如今身边的人都结婚生子了，不由感慨时间可真快。 宋岑和丁汝雪的女儿都一岁了，小姑娘生的白白嫩嫩极为可爱。汾州裴都尉和妻子的感情也很深厚，膝下更是儿女双全。 听霍星河的意思，皇上还准备把裴旻提拔到京城去呢！ 到时候无论如何，也是个身居高位的年轻武将了。 至于姚小鱼和何林越两人，明明早早就订了亲只等成婚了，只是贺霄突然失踪了一年，他们就拖了一年，非要贺霄亲自回来主婚不可。 在今年贺霄回来后，她们终于完婚，贺霄还在汾州那边给他们买了一套小院子相赠。 而姚六的白瓷窑洞，因为贺霄把白瓷的方子捐给了朝廷，如今官窑中烧的都是白瓷，贺霄的白瓷也不再稀罕。 这个窑洞便让姚六的徒弟们接手，他则回到了大集村，和自己的妻子姚娘子待在了一起。 自打何长山被贺霄提拔到京城去，一边负责火锅店一边负责所有商业事务后，大集村的这些琐碎事情，就以姚娘子都为首了。 药材、农作物以及生产间的东西，都得他亲自过目。 就连何长水，能力都远远不及她。 村中很多女人格外羡慕姚娘子，贺霄见他们自己也有上进的意思，便在大集村这边也开了棉纺厂，准备快速的把棉布利用起来。 棉花已经被大力推广了，若是不出意外，今年可能大部分人能船上棉衣盖上棉被，然后好好的过上一个冬天。 至于何长路，这个男人虽然也快中年了，可一颗心总是安定不下来。 见他总想着往外跑拓展商机，贺霄便把行走西域和外商沟通的事情交给了他。结果意外收获了不少东西，且不说胡椒，一些贺霄也没怎么见过的种子，也被何长路给带了回来。 这个男人一直记得贺霄喜欢收集种子，所以便是出远门，也是以收集种子为第一位。 贺霄自然也不辜负他们的付出，每年分红奖励，以及所有的问候全部都不少。 想到这里，贺霄也忍不住勾起了唇。 当年发家致富前，她的心愿可就是带着大家奔小康的啊，现在目标也差不多实现了。 刚收回神，就听到霍星河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夫人，我今日逮到了一个大家伙，你来瞧瞧要怎么吃才好。” 贺霄闻言笑出了声，却也还是起身朝着霍星河走去。 大门外的男人身姿挺拔、面容英俊，打扮的像个普通猎户。 堂堂大将军装扮成这样，可贺霄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甚至还觉得有些好看。抬眼看去事，还觉得他身上有光。 这大概，就是“岁月静好”的真正含义了吧？ 番外 十九岁的探花郎（全文完） 春三月。 殿试结束，燕京城放了金榜。 来自大丽朝五湖四海的学子，此时都挤在榜单下寻找着名字。 找了没一会儿，就有一个声音高喊道：“中了中了，何兄弟，你位列金榜第三。” 何舟远远的坐在马车里，听到这话无奈的抚了一下额头。 殿试名次如何，陛下是当场钦点的，他当然知道自己是中了第三名，乃燕京城这一年的探花郎。 其实说起来，以他如今的才学，不该屈居于第三的。 但因为陛下与他年少相识，两人有一番情谊在前，所以在殿试时，陛下难免要避险，这才把他的成绩压了压。 但探花也不错了，十九岁的探花郎，何舟对自己很满意。 等同窗从榜单里看完后跑出来，何舟拉着他上了马车，然后一同往定国公府去。 那人在兴高采烈的说自己也中了同进士，又问何舟以后被授官的话，想去哪里。 何舟想了想，突然道：“就去青州吧！” “青州？”那同窗诧异道，“青州虽是你的祖籍，还处于北边，可如今那边是香饽饽，怕是轮不到咱们才新科中举的人。” 因为霍少夫人在那边大力发展农业和商业，如今的青州，俨然就是第二个燕京城。 去那样的地方当官，那不是去任职，那是去享受。 所以像何兄弟这般能力出色的人，陛下肯定不会把他放到那里去，反而会把他放在一个贫瘠的地方，希望他大力发展当地的经济。 这几乎是所有人都默认的。 可何舟没说什么，只说他最想去的是青州。 两人乘着马车到了定国公府，何舟下了马车后，同窗就挥挥手告别了。 虽然很想进去讨一杯酒水喝，但想到霍将军在，那还是算了。 同窗溜走，何舟进了定国公府大门。 刚进去，一堆双胞胎兄妹朝着他飞快跑来：“舅舅，小舅舅，我听说你考中啦！” 何舟一看到两个小家伙，就顿时笑开了眼，他蹲下身去，毫不费力的把两人抱起，这才笑问道：“你们怎么知道舅舅考中啦？” “宁宁姑姑说的。宁宁姑姑还说，你现在是探花郎呢！” 小丫头晃着脑袋，说的有板有眼，看起来极为可爱。 何舟瞧着他们的眉眼，忍不住眸色柔和起来。 这两家伙，像是照着阿姐和姐夫的模样刻出来的，简直就是他们的缩小版。 只是性格倒是反了过来，小丫头叫酒酒，性子非常跳脱，霍夫人说是像极了幼年时候的姐夫。 倒是小萝卜头哥哥牙牙，却要显得文静许多。 何舟记得，阿姐年幼的时候，也是非常文静的。 他抱着两个孩子进了大门，贺霄正在和霍滢说话，一瞧见这模样，当时就笑了起来。 “看不出来，小舟还悄悄练过呢！” 明明看着是个弱书生，可是抱起两个五、六岁的孩子，却是毫不费力。 但即便是这样，贺霄也还是让两个小调皮蛋下了地。 “快下来，别累着你们舅舅了，不然你们的准舅妈，以后再也不给你们做纸鸢了。” 一听到纸鸢，牙牙和酒酒立刻从何舟怀里挣脱下来，倒是何舟脸红了红。 “阿姐……你怎么又说这话臊我……” 贺霄笑道：“我有臊你吗？那陈家的姑娘都等你三年了，你如今正好金榜题名，若是对人家有意，就赶紧早早下聘去娶了人家。再耽搁下去，还要不要人家姑娘嫁人了？” 何舟红着脸，故意问了一句：“若是我没意呢……” “没意我就打断你的腿！” 贺霄眼睛瞪圆，一点情分都不留：“你若是对人家无意，怎么三年前不说，跟人家拉拉扯扯纠缠这么久，又说没意了？何舟我警告你小子，我贺霄的弟弟可不能当渣男，要想当那就只能留下一条腿。” 何舟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今日是你弟弟的好日子，你却说些这般威胁的话。” 贺霄睨了她一眼：“那你到底喜不喜欢陈姑娘？” 何舟有些赧然的抿了一下唇：“喜欢……” “喜欢当年为什么不答应她，也不早早娶了她？” 何舟叹了口气，解释道，“当年岁数尚小，又来燕京城时间不长。觉得众人每每提及我，都言谈靠您和姐夫的势力，我不想叫人看不起她，这才想着考取功名后再下聘迎娶！” 说着，何舟又笑了起来：“今日回来，我本来也是想和阿姐商议这件事的。” 何舟刚说完，就听贺霄笑了一声，然后她朝着屋内大声道：“听见了吧？这下可放心了？” 何舟愣住，一抬头，看到屋子里出来了一个姑娘。 姑娘脸蛋圆圆的，生了一双杏目。抬起眸子看他时，眼中带着娇羞和喜悦。 何舟猛地就红了脸，甚至站在原地像个呆瓜似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贺霄看到他这模样，嫌弃道：“每次见到陈姑娘就像傻了似的，你毕竟也是个探花郎，怎么能这般像个毛头小子？” 说着，贺霄起身拉起了霍滢，对何舟说道：“你们先聊，我和宁宁去看着那两个皮小子。” 人走了，院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人。 陈姑娘知道贺霄和霍滢是特地为他们两人留出空间，便也不想浪费了这次机会，而是大胆的，眼睛亮亮的追问：“你……你方才说的话是真的吧？没有骗你阿姐？你果真是喜欢我的，想娶我？” 何舟哪想得到会被心仪的姑娘当着面追问，羞得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了一下，才红着脸点头：“嗯。” 虽然他声音低若蚊蝇，可陈姑娘却觉得心中很是雀跃，忍不住又问：“那你的功名也是为我考的？” 这下何舟沉默了一下，随后老老实实说道：“也不全是，我也算是为阿姐考的，想让她有个出色的兄弟当靠山。” 虽然阿姐根本就用不上这个靠山。 陈姑娘听着何舟的老实话，完全不生气，还笑了一声：“真是个呆瓜！” 两人面对面站着说话，虽然中间还隔着两人的距离，可看得出来都很高兴，脸蛋也一直都是通红通红的。 贺霄和霍滢远远看着，霍滢捂嘴偷笑，贺霄却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小子能遇上陈家姑娘，也是他的福气。” 霍滢笑了起来：“这就是傻人有傻福，如今小舟都是探花郎了，嫂子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贺霄听着，果真松了口气。 “是啊，这样即便以后再见到养父，我也能有所交代了。” 何秀才养了原身长大，贺霄代替原身活下去，便也要代替原身报了这恩情。 一个秀才的最大心愿是什么呢？ 应该是儿孙科举高中，金榜题目，光宗耀祖罢？ 如今他儿子成了年纪轻轻的探花郎，被整个燕京城的人都熟知，想必这样的结果，也是他想看到的吧？ 贺霄这样想着，脸上便也多了笑容。 “走吧，不打扰探花郎和他的小娇妻说悄悄话了。” 两人笑着对视一眼，然后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