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那朵花》 001 “187号，余小姐在不在？” 护理人员在急诊间的门口呼唤，正以神游代替焦虑的余茜先是一怔，随后意识到是自己到号。 “在！在这里！”她连忙起身，跟护理人员进了急诊间。 “请坐喔。”护理人员以不算冷淡也称不上热情的语气对她说。 余茜默默坐下，眼珠子左转右转透漏着惶然，然后才慢慢看了尚未发言的医生一眼。 只露侧后脑勺的年轻医生正盯着计算机屏幕在写病历，还没空理她。 余茜扯了扯脸上的医疗口罩，虽然有些闷，却还是往上拉，怕被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医生大概眼角余光注意到她有动作，没回头，倒是开了口：“今天怎么了？” 长这么大，余茜也看过不少医生，大部分医生问诊时第一句不管说什么，声音都是比较亲切和善的，当然也有可能看了一整天诊下来心情不好导致口气不佳，但像现在这种声音不只低沉还透些冷的，她是第一次遇上。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医生声音好听，她忍不住才会分心在这件事上。 “那个……我、我想验伤……”她一开口牵扯到被勒过喉咙，猛地好一通咳。 医生终于转头看她。 本来还在犹豫要用车祸脸着地这样的借口或是实话实说的余茜，在看清楚对方的长相，惊吓得屁股一歪，活生生从椅子上摔下去。 “噢……”这一摔，摔得结实，屁股炸痛，余茜一下子泪水汪汪，头顶传来医生的声音：“要验什么伤？” 她抬头，那医生正垂眸看她。 也不低头，就是垂眸，那眼神无论如何委婉解释都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范儿。 余茜从来没有只看眼睛就认出一个人的，但这个人她可以！ 高岭，她第一任男友。 当然也已经是好几任的前男友。 余茜霍地从地上爬起身，不管对方认没认出自己，惊慌失措扔下一句：“没关系，不用验了！”逃也似的奔出了急诊间，奔出了医院。 后来在37度的大太阳底下，满头大汗拿棒冰冰敷嘴角瘀青的余茜慢慢回过味来，忍不住想── 怎么有人可以过了十几年，依旧是那副没有被社会打磨掉棱角、高贵冷艳的模样？ 就如同高中时，那些明着暗着喜欢他的女生给他的绰号一样。 “高岭之花”，直到现在他还是开在崇山峻岭之上。 * 余茜在年少不自量的时候曾说过一句话：高岭那朵花缺爱。 起因是她某天见到的一幕。 那是她国中毕业的暑假，当时她亲妈踹了暴发户老王又给她找了新一任的继父，把她从王茜改名为张茜。先别说老张这个人是将她妈小三扶正，婚姻道德有缺陷，老张他本人可是市里第一高中的校长，于是学习成绩一直不怎样的她，成功通过走后门进了市里第一高中。 那天，她正在做“走后门”的准备动作。 暴发户老王家是位在市中心的高级大厦十九楼，在她们搬出老王家的同时，好巧不巧十七楼正好也有人搬进来，于是三台电梯呈现满员运作的状态，由于她们楼层比较高，老等不到电梯行到十九楼，就在十七楼被拦截了。 彼时她亲妈正和她那个前继父老王吵架，她听得烦，等电梯更是等得心浮气躁，干脆抱着装有自己的物品的箱子，杀到十七楼去跟别人抢电梯去。 那时所谓的高级大厦还没所谓的电子锁，各楼层间来来去去比较自由。 余茜一下到十八楼就发现不对，因为那层楼同样吵吵闹闹的，听着是个家长在揍小孩的暴力现场。 所谓家丑不外扬，一般外人见到这种事也会回避，可是她回避不了，一走出楼道随即见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男孩跪家门口地上，被可能是他爸的男人拿棍子狠狠地抽打。 然后他们一老一少同时感应到有人介入，同时朝她看来── 这场面就非常尴尬了。 大夏天的，她整个背瞬间布满密密麻麻的细汗，实在困窘到不行，便埋头假装没看见，经过他们面前走进往十七楼的楼道，不经意又偷瞄了一眼，好死不死和那个男孩对个正着。 比起第一眼，余茜是在第二眼才利用余光将男孩看清楚的。 当时她想，这真是个好看到让人稀罕的少年。 让所有少女看一眼就会陷入初恋的少年。 那个少年就是高岭。 不过当天余茜就搬离了那栋高级大厦，在那之前也不认识他，所以留下的第一印象是他的家庭关系不太和睦。 等到高二和高岭同班后，他又对谁都是冷冰冰的，她莫名地就有了他因为缺乏家庭关爱，才会那么孤僻的联想。 而且时至今日她依然固执地这么认为着。 002 吃完冰后，余茜随便买了一顶帽子扣在头上，又回了急诊室。 搞不好是她看错了呢？毕竟闺蜜白雅歆也老说她眼瞎得厉害，看上哪个男人，那一准是个坏男人。不过照她这理论，自己其实应该眼光很有鉴定意义才对……反正她想确定看看。 于是余茜趁着急诊间的门关上，偷偷摸了回去站在门口看着医师的名牌，上头大大的两个微软正黑体字。 高岭。 嗯，没跑了，就是她认识的那个。 余茜一时间挺五味杂陈的，想要验个被现任男朋友殴打的伤，结果验伤的医生居然是自己的初恋前前前前男友……想想都觉得好荒唐。 她忧伤地站在那里发了会儿呆，诊间门一有被打开的动静时，她立刻又吓得慌不择路跑了。 毕竟面对高岭，她真是发自内心愧疚的。 余茜在高中其实是先认识白雅歆才知道到高岭的。 理由很简单，白雅歆喜欢高岭──如果不是如此，高岭就算再惊艳时光，都不关她的事。 然而那也是高二时候的事。 高一开学时，十三班的男生就骚动过，他们私下骄傲地说全一年级最漂亮的两个女生都在他们班了。 余茜……那时候她还叫做张茜，一个特别土的名字；在她知道班上另一个众星拱月的女生名叫白雅歆时，作为从小到大只有漂亮这个优点，就被夸着漂亮长大的女孩儿，她果断扬起了胜负欲，暗搓搓地把自己和对方从头到尾比较了一遍。 首先，那么气质好听的名字，就她那个没有文化的亲妈是绝对取不出来的。 所以名字输了。 再者她的智商完全随了她的亲妈，考试永远是倒数过来比较快，进了升学导向的第一高中，更加暴露了她这个缺点；白雅歆不用太聪明，只要中段成绩就能赢她，问题人家居然是走学霸路线的。 于是成绩也输了。 嗯……那还是比外表吧。 客观分析，光就五官精致度来比，余茜是险胜白雅歆的，可是她不小心听到的男生的评论她们一个是婉约端庄的正室的话，另一个就是狐狸精小三。 ……行吧，她对自己妖艳贱货的女配外表有自知之明。 自知之明归自知之明，人一般都有个尿性，那个尿性叫：得不到的越想要。 白雅歆跟她是完全相反的人设，拿到的就是妥妥的女主人生剧本，她每每光是看着都觉得她好像在发光，可羡慕了。 她不太敢靠近白雅歆。 在一中里，不兴长得漂亮跟长得一样漂亮的一起玩，而是依照成绩来分小团体。白雅歆总是年级前十名，跟她这个永远的年级垫底可玩不到一起。 她们真正好起来是一年级下学期的校庆。 那时流行女仆啥的，他们班决定弄个女仆咖啡厅。 校庆是要比赛营业额的，班上男生嚷嚷只要让她和白雅歆穿着女仆装，推去往校门口站一站，保管躺赢。 自小看着亲妈靠一张脸周旋在男人堆中成功把她拉拔大，虽然小时候余茜也想着长大绝对不要成为自己亲妈那样的人，但实际上别人要她出去“卖美色”，她也不反感，她想这就是成功的家庭教育使然。 相反的，白雅歆才是不愿意的那个。 她在班会为自己挺身而出，以一番婉转却坚定的说词表示不喜欢这种单方面被表决的方式，还提议抽签决定，并看着余茜说： “我想张茜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余茜当时真的是啥都没想，反正女仆装只要穿起来漂亮，她就不反感，可是被白雅歆那番坚定的言论给震慑，再被点名后，她自觉回答个“我没关系”，简直太不铿锵了，便装模作样地说“我真的也是那么想的”。 尽管她心里真的很想穿女仆装…… 最后全班抽签决定，她“不幸”抽中了，悄悄松了口气。 白雅歆也不幸抽中了，她并没有表现出不高兴，而是坦然的接受了这个结果，她当时觉得她拿得起放得下，真是帅气。 下课时她犹豫着要不要趁机去安慰白雅歆，不经意听到几个本来就不想穿女仆装，却因为抽签而必须穿的女生小声说白雅歆很矫情，如果真的不想穿，那为什么抽中了也不拒绝，还要搞这么一出。 余茜看了一眼那几个女生，先看她们的长相，再看她们的身材，明白了她们不想穿的理由，于是她插了一嘴：“要不然妳们去找穿起来好看的人换一下抽签结果好了？” 她是出于真心，但不是好心的建议，几个女生倒吸一口气，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没礼貌”本人一样。 余茜不在乎，像她长这样的，从小同性缘就不好，被敌视更是时常的，都习惯了。 003 反正自从她说了那句话后，就被几个固定小团体的女生排挤得更严重，而白雅歆的同性缘和她在曲线图上也是呈反向走势，即便也被那些小团体给挤兑，但并不孤单。 余茜看到这情况多少放心，她或许样样输给白雅歆，心底却是跟其他女生一样满喜欢她，那种喜欢有点像在粉偶像，妳羡慕她、想变成她，却不会忌妒她。 为了节省成本，女仆装是要自己缝制的。 余茜作为一个从小被亲妈耳濡目染，智商虽然有硬商，但好女人手段都掌握得七七八八的少女，她的家政底子是异常的高。 虽然她亲妈总说：让妳学，不是让妳靠这些去换取男人的爱情，打个比方，在他病的时候给他熬碗粥，比妳每天帮他煮三餐还要有用。 反正她把女仆装缝制得非常好，针脚都没露半点，还稍微改动了腰身和设计。 白雅歆就在这时候走过来说：“张茜，妳真厉害。” 唔，她那时有种被偶像赞美的飘飘然，忍不住就回：“我妈从小逼着我学的，如果妳喜欢，我也可以帮妳。” 白雅歆非常客气：“没关系，我自己缝就好，只是我看妳的样式好像跟大家不一样？” 女仆装虽说是要穿的人自己缝制，其实版型什么都是事先裁好的材料包，她们只需要依照说明书一步一步缝合起来，唯一差别只在于尺寸不同。 而余茜那件已经被她改得几乎面目全非。 她觉得必须自我抢救一下，免得白雅歆觉得她不合群。 “嗯，我觉得胸的地方穿起来应该会太紧，可是布料不够，就拆了一件旧衣服稍微改了一下。” 白雅歆顿了下，目光扫过她的胸，又笑问：“我昨天在家里试穿过，也觉得腰线有点太低，妳能帮我看看怎么改吗？” 于是她就帮着白雅歆修改了，之后白雅歆的小团体中几个也要穿女仆装的女生也都来找她帮忙想改得合身好看些，毕竟女生天性都是爱美的。 结果她们几个女生的女仆装上身后的效果，其他人简直不能比。 就这样校庆过后，她如愿以偿融入了白雅歆以及她的小团体之中。 接着要升二年级，面临文科理科的分班。 倘若看成绩，余茜基本上可以直接退学了，所幸她也不看成绩，她看白雅歆想去哪边，她回头跟的校长老张说一声，就高枕无忧了。 走后门的确可以很嚣张啊。 白雅歆选择了理科班。 余茜有点意外，虽然白雅歆各科成绩都不错，但作为好朋友，她也看出来她的理科没那么好，总是会拖累总分。 余茜问她为什么不选文组。 白雅歆勤勤恳恳地说：“我这个人最讨厌有做不好的事，一旦有，我会一直做一直做，直到我做好为止。” 白雅歆还说：“妳不用跟着我选，如果妳想去文组的话就去文组，到时候下课了我可以去找妳，妳也可以来找我。” 余茜点点头表示明白，高二开学想当然的和白雅歆一起去了理科班，在新班级终于第一次和高岭打了照面。 在那之前余茜不是没听过高岭这个人，他是全年级第一，长得是全校女同学的初恋脸，还有一副疏离冷淡骄矜、高不可攀的小说男主性格，这样的男孩子，每天都要被女同学拿出来意淫上一遍……好几遍的。 因着班级距离遥远，余茜一年级没怎么碰过他，也没察觉他就是当年那个被他爸痛揍的男孩。 甚至高二同班时，余茜也没在第一时间认出来。 这么说吧，男孩子之于余茜，从来都是他们上赶给她献殷勤，因为不缺资源，余茜从未有主动留意别的男孩的经验；当然她也有过喜欢的男孩子，不过通常对方也喜欢她，就没有追求的必要；而且看多了亲妈的德行，在男女交往上，余茜显得兴趣缺缺，即便和喜欢的男孩子互相有意思，也从未发展到交往的地步。 所以余茜最后会和高岭在一起，还都是因为白雅歆的关系。 白雅歆就是余茜人生中第一个关系亲密的女性友人，那时她在乎白雅歆的感受胜过一切，所以要没多久就看出来白雅歆喜欢高岭。 因为白雅歆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唯独对高岭会埋怨、会闹。 余茜曾忍不住猜白雅歆是不是知道了高岭会选理科，所以才来的。 对于生平第一个闺蜜，余茜承认自己是有着异常的独占欲的，她怕白雅歆和高岭在一起，她又会变回一个人，于是她做了最不该做的事──她倒追了高岭，也真的给她追上了。 ---------------------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放高中时期的高医生出来绕绕~ 004 余茜躲躲藏藏跟在从急诊间出来的那个医生身后。 她还是想再确认清楚。她感觉自己其实只看了对方的眼睛，脸啊什么的有点模糊。 搞不好就是个长得很像还同名同姓的呢？ 好吧，她也知道不可能。 余茜跟了一段，终究是慢下脚步，若有所思地低下头，摸出手机准备边走边给白雅歆发个讯息，一个没注意前方闷头撞上了一堵温暖的墙。 “噢！”她的手机夹以不小的力道嗑在她被打瘀青的眼角上，痛得她一下子泛起生理性的眼泪。 这还没完，接下来她就听到不久前在急诊间里听过的那个高冷嗓音── “张茜，妳到底想干什么？” 卧槽！居然撞到他？ 余茜的眼泪瞬间都逼回去了，完全不敢抬头，故意捏着嗓子说：“你认错人了……” 身前的人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余茜顶着对方威压感暴表的视线，默默想从旁边绕，装作不认识离开，对方又开口： “妳以为改个名字别人就认不出来了？余茜？”他彷佛配合她、也彷佛讽刺她，故意在话尾喊了她现在的名字。 行吧，他都认出来了，还怎么躲？ 余茜终于抬起头，努力控制脸上的表情，挤出微笑：“这真的才是本名。” 那个从小就没见过，但据她亲妈亲口承认的她亲爸确实姓余，小的时候她真的叫余茜，只是后来改过了好多遍，直到她成年以后，她才瞒着她亲妈去改回来。 因为当时她的继父姓毛，她那个已经土到掉渣的单名再配上这个姓氏……恕她接受不能。 余茜略微分神，等拉回注意力时，发觉男人不知道盯着自己看了多久。 她仔细分辨了一下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是不是藏有什么恩怨情仇，但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正凝视着你，由于深渊太深不见底，她实在没能凝视出个所以然来。 唯一的想法是，距离她第一次见到他，都十几年过去了，他除了完全褪去少年感，五官变得更加棱角分明有男人味以外，那张做医生都可惜了的顶级皮相倒是没怎么变过。 她的初恋依旧闪闪发光，无妨，不羡慕，她也依旧美丽动人。 见他面无表情，余茜忽然天马行空地想起他以前因为介意笑起来有梨涡太孩子气，老故意板着张脸的习惯不知道还在不在。 “高医生。”一位同样穿着医师白袍的年轻女医生，喊了高岭，几步来到他们面前，然后问：“这位是？” 余茜或许学习不怎么机灵，然而男女之间的那点事，绝对是逃不过她一双法眼的，从女医生不着痕迹上下打量过自己，她立刻晓得对方对高岭有意思，见到个有个女人单独和他在说话有危机意识才来刺探敌情的。 不过……其实不用那一眼也是可以做出以上判断，余茜就没见过对高岭没意思的女人。 “不认识。” “我是他的高中同学。” 他们同时回答，答得完全不一样。 余茜一愣，察觉到某人冷冰冰的态度和突然扫过来的鄙夷目光，顿时反应过来，视线从高岭和年轻女医生之中穿过去，好似看到某人，举起手打招呼似的，嘴上还嚷嚷着：“唉呀，陈医生，原来你在这儿，我找你好久了！” 说着就像稍早那样再度落荒而逃了。 高二班导第一次点名，听到高岭的大名，余茜是全班唯一“噗哧”笑出声音的那个白目。 没办法，她怎么知道居然真有人叫这个名字，也不知道他父母取名字时是怎么想的。 当年他们学校的课桌椅是单人座的，也就是说没有同桌，前后同学反而比较亲近，也就那么刚好，高岭当时坐在她后方。 她便趁老师继续点名时，回头笑盈盈地问他：“你真的叫高岭啊？高岭之花那个高岭？” 现在想想那么问还挺蠢的，因为她问完后周围的人都倒抽一口气。 可是那时她没意识到他就是大家口中大名鼎鼎的高岭之花，单纯觉得有意思而已。 彼时生得一张如诗如画的俊秀脸蛋，但在她眼里还差自己一点的少年，也不知道是被她问恼怒了，还是觉得居然有人不认识他面子挂不住，抿着嘴瞬也不瞬盯着她好半晌，用一种微凉的语气，不客气道： “转回去！” 余茜愣了下，继续笑着与摆上一张不耐臭脸的他四目相交了一小会儿，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最后他渐渐卸掉了不爽，只是皱着眉和她对望时，她加深笑意中的诚恳成分，把那碰壁的窘境氛围给淡去，才转回去。 因为有那样的亲妈，余茜从来不会让自己在男性面前尴尬。 即便在她“倒追”高岭时，也都能维持主动但不卑微的姿态。 追根究柢，大概是她追高岭的时候并非真的喜欢他。 当然她也不讨厌他，要是真的不对胃口，依她的个性和外貌优势实在很难主动去追求谁的。 005 以前余茜每节下课都迫不及待到白雅歆的位置去找她聊天，有时候白雅歆被老师叫去帮忙，她也会静静地待在她的位置上等她；升上高二情况变了，变成白雅歆每节都来找她。 刚开始余茜受宠若惊，她心底明白和白雅歆交朋友这件事上，她是主动方，都说男女之间先喜欢上的就是弱势，其实朋友之间也是这么回事。 因此当白雅歆主动，她便有种最后的距离也被消除的隐蔽的喜悦。 起先白雅歆先是坐在隔一条走道别的同学的位置上，再来是站在她的桌子旁边，然后是和她亲亲昵昵挤在同一个位置上，最后不知怎地换余茜站在桌子旁边让出了位置给她…… 喔，对，好像是白雅歆说想试试看她这个位置看黑板清不清楚。 她的位置是正对讲台正中间的那一排倒数第二个，离黑板不算近，白雅歆则在她左手边隔三排同样倒数第二列的位置。 白雅歆说那个位置有点偏，上课看不太清楚。 余茜便说：“不然找老师换一个近一点的吧？” 白雅歆抿了抿漂亮的嘴唇很识大体回：“这样不好，开学一个礼拜大家都习惯自己的位置，也差不多建立起新的朋友圈，我一个人说换，很不合群。” 自己的朋友当然急着要帮上忙，余茜又说：“那没关系啊，我也跟老师说想换位置就好。” 白雅歆高兴又犹豫，“这样好吗？妳坐这个位置已经习惯了吧？” 余茜说：“我在哪个位置都可以看得到，我视力2.0呢！而且我上课都没认真听过！” 白雅歆被她逗笑，又问：“那不如别麻烦其他同学，我跟妳换吧？我坐在这里看得挺清楚的。” 余茜正要答应，原本在后座趴着睡觉的高岭忽然一副睡醒的样子，突兀地插进她们的对话。 “妳们谁写了数学讲义，借我抄一下。” 余茜就是有写也拿不出手的，勤勉用功的白雅歆自然而然说她有写，可是这样借别人抄不太好，因为老师会检查，不公平。 余茜当时还疑惑白雅歆从来没有拒绝借她抄，旋即又想，也许是因为开学才一个礼拜跟高岭不熟，又或者同为学霸之间的竞争关系，白雅歆不想借他，便也没拆穿，只淡淡地补枪一句： “你不是全年级第一吗？自己写不难吧？” 高岭眨眨一双还有点睡意的清冷桃花眼，注视了她好一阵子，才慢吞吞从抽屉里拿出讲义开始写。 换位置的事也被他突然插嘴给随便转移。 如果那时候余茜就发现高岭已经喜欢上白雅歆，借讲义抄只是为了找借口和她说话的话，她就会明白在她挖苦他之后，他那样直盯着她看了几秒是在怨她多管闲事，可惜那时候她没发现，就如同她没意识到白雅歆也是为了想和高岭亲近才想跟自己换位置的。 至今余茜一直很奇怪自己对男女关系敏锐的第六感怎么在他们面前就失灵？不知道是不是两个学霸都把心思藏得太深，她一开始居然没看出来。 位置最后还是换了，否则她也不会注意到白雅歆对高岭的不一样。 嗯，虽然不相关，余茜想起一个小插曲── 就在换了位置的那天放学，向来不曾跟她说过再见的高岭，不知为何刻意走到她的座位，和她说话了。 他神情不怎么开心地，带点纡尊降贵问：“妳是不是住在XX大楼。” 余茜本来还在惊讶一向是放学就踩着钟响离开教室的人，怎么会磨磨蹭蹭到教室里人都去了大半了还没走？被这么一问，猛的想起高岭原来就是她搬家那天看到的那个男生。 她想了想，微笑回答：“不是。” 没有说谎，确实不是，因为她已经和亲妈搬出前继父老王的XX大楼了。 但听完她的回答，高岭很凶地瞪了她一眼，就莫名其妙地走了。 ------------------------ 高岭：妳个骗子！为什么要装不认识我？明明都见过我......那什么的样子了....... 006 要说白雅歆喜欢高岭的表现明显，倒也没那么明显。 她并不会主动去找高岭攀谈，两人说话的频率甚至没有余茜每节下课去找白雅歆来得高。 但如果你心里特别关注谁，你一定会发现有所不同。 首先白雅歆下课又不去余茜的位置找她说话了，她开始和左右两边的同学聊得很开心很热情，只要一下课她必定是侧着身体不是转右就是转左在和邻座交谈，那样的角度，余光定是可以看到高岭的。 接着余茜又发现每次高岭不在位置上，白雅歆也会离开，有时候是高岭前脚和其他男同学一起去了厕所，隔没多久白雅歆就也会叫上她一起去。 搞得余茜有一阵子老觉得学校真小，到哪里都会巧遇高岭。 白雅歆最明显的表现是──话题里时常多出高岭。 例如，这次小考高岭的分数比我多了五分，真是讨厌啊；这题数学我解了好几天没解出来，后来高岭教过我一次我总算明白了；听说球类竞技比赛高岭要参加排球项目，请我去给他递水递毛巾，可是我对排球规则不了解没兴趣，偏偏他都开口了，同学之间帮个小忙而已，不去好像很过份；还有还有，妳不觉得“高岭之花”听起来很俗气吗？高岭根本不喜欢被人家这么叫，每次校版上高岭之花标签开头的文章被顶上头条，他那天肯定臭脸，我倒是想了另一个称呼，“高岭那朵花”，嘻嘻，是不是很有意思？当然我没告诉他，茜茜，这是我们俩的秘密，妳也别跟他说…… 白雅歆每提一次高岭，余茜的危机感便更上升一些，总下意识盯着他们俩瞧，连他们只是在传递东西时说上一两句话，彷佛都能闻到浓浓的奸情味。 她着急着不能再这样下去，便糊里胡涂地开始黏着他们，绝不放两人有单独相处的时候。 起初她也只是怕落单而已，后来不知怎地就传出她是藉白雅歆当掩护在追高岭的传言。 传言传到她耳中的时候，她还有些懵，不晓得自己做了什么才能产生这种误会，她明明都只和白雅歆聊天来着，高岭也不怎么开口和她说话！ 后来白雅歆亲口问她是不是喜欢高岭，她想着以她们的友情，如果她说是，白雅歆应该就会放弃高岭了吧？ 所以她就“承认”了，并想着反正她并不喜欢高岭，不会和他在一起，不算背叛好友。 那是她犯的第一个错。 第二个错是，白雅歆在沉淀了两天后，说她其实也喜欢高岭，非常喜欢，所以想和她公平竞争，还跟她约好不管结果谁输谁赢，她们都是一辈子的朋友，绝对不要反目成仇。 余茜那个心慌啊！不知道怎么办啊！ 她单纯是不想白雅歆和高岭在一起，并不想和她竞争高岭啊！可一旦放弃竞争，等于直接把他们两个凑成堆，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于是和白雅歆一起开启了荒谬的倒追高岭的日子。 更加荒谬的是，她居然把人给追上了，白雅歆落败后坦然放弃，她们依旧是好朋友，于是他们三个开启了三人行的画面，成为校园里奇特的一抹风景。 ……至少余茜自己觉得挺奇葩的。 这段纠结的关系结束于高三下学期的情人节前夕，他们三个已经说好高中最后一个情人节怎么过，某天只剩她和高岭两个单独相处时，他爆发了，愤怒地问： “我们真的得要做什么都三个人一起吗？” 那时因为某个原因，余茜确实不想和他单独待着，但更主要的原因是在那之前不久，她才从白雅歆那里得知了一件事。 原来高岭曾经写情书和白雅歆告白过，却被她拒绝了。 007 傍晚了，余茜坐在医院大厅的椅子上，回忆着去年一中的同学会。 照理来说她并没有在一中毕业，以前也一直没有人邀请她参加，去年却不知道为什么受到了邀请。 总之在白雅歆来之前，几个以前没有特别深交情的女生围着她八卦他们三个的那点事，同时以旁观者的角度描述了他们当时看到的情况。 其中有个女生说，白雅歆就是太骄傲了，才会明明喜欢高岭却输给余茜。 余茜顿时奇怪，毕竟当年她和白雅歆是“公平竞争”来着，白雅歆也确实有所付出，怎么在其他人眼中变成太骄傲端着了？ 有一个当时和白雅歆也很好，叫做林漫漫的女生说：“妳没发现吗？雅歆有个坏毛病，她真正想要的东西会先拒绝一次，第二次才答应，就是因为她太有自信想要的东西一定能到手，又觉得被看出自己对什么事在乎是很没面子的事，才会这样。” 余茜听完陷入了沉思，因为她立刻想到白雅歆告诉她的，高岭在她们交往前曾经写过一封告白情书给白雅歆，她却拒绝的事。 那封情书还是余茜自己发现的。 在某次换教室的时候，白雅歆说课本忘了拿要回去拿，余茜抢着替她去拿了，然后在她的课本中发现露出一角的情书。 白雅歆平时就常收到情书，余茜也不会去看，只是那一角上正好署了名，名字是她当时的男朋友。 字迹也是。 余茜沉默了片刻，在拿与不拿、开与不开之间犹豫，最后决定当没看见，把情书夹回课本中，帮白雅歆带去。 开始上课，白雅歆翻开课本，那封情书就这样飘出来，好巧不巧飘落在余茜的大腿上。 ……但她依旧心理素质强大地假装什么都没察觉，趁着老师没注意把情书悄悄的还给了白雅歆。 谁料下课白雅歆就来找她慌张的解释，要她不要误会，说那其实是高岭和她交往之前写给自己的，她因为喜欢高岭，就忍不住一直带在身边。 余茜问了，既然喜欢，又是在高岭单身的时候接的情书，为什么还要拒绝？ 白雅歆欲言又止地看了她好几眼，才吞吞吐吐道：“我看妳也是那么那么喜欢高岭，如果跟他在一起，我总觉得对不起妳，所以……” 白雅歆的话简直是一个巴掌甩在她脸上，而多年后林漫漫一番话更是让她茅塞顿开。 高一女仆装的时候，其实白雅歆不是不想穿，她是想但不想被看出来。 高二换座位的时候，白雅歆不是顾及其他人已经建立朋友圈，而是想坐在高岭前面但不想被看出来。 高岭给她写情书表白的时候，白雅歆不是不想答应，而是想但不想立刻被高岭看出来她也喜欢他。 所以抽签抽到要穿女仆装，她不拒绝；所以她一提要跟她一起去和老师提换位置，她马上说好不然我跟妳换……同理可证，白雅歆只是拿翘，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答应高岭。 余茜感到非常汗颜且难堪。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白雅歆最好的朋友，结果连她这个骄傲的“坏毛病”都没有看出来，还把人家双向暗恋的男生给从中截胡了。 后来不管白雅歆怎么说，高岭被她拒绝后就没有再痴缠她，高岭其实是喜欢妳的，所以他后来才会跟妳在一起啊……诸如此类的话，余茜都感觉被无形的狂打脸。 ──原来高岭在被白雅歆拒绝后不久就答应了和她在一起，也就是说她只是他的备胎。 再后来高岭对她说出“我们真的得要做什么都三个人一起”的那句话后，余茜突然领悟过来，他的意思是，应该想跟白雅歆单独相处吧？ 因为被白雅歆拒绝了，转而答应和她交往，就能继续不那么尴尬的和白雅歆来往，难怪之前从来没见他排斥白雅歆和他们一起约会。 偏偏这次是情人节了，属于情人之间的节日，中间还是得夹个她，他实在受不了了。 这些话他舍不得拿去跟喜欢的人抱怨，只好跟她抱怨了。 余茜想了想，便回他：“如果你不喜欢，那我们可以分手。” 高岭当时更是一副气得想掐死她的样子，怒道：“不分！” 余茜感叹，他竟然能为了和白雅歆靠近一点，连她这个不喜欢的人都愿意忍耐下去。她当时也只能表示佩服，可无法继续配合演出，因为她亲妈那时和别的男人勾搭上了，便踹了校长老张，投入另一个议员老柯的怀抱，她也只能跟着一起走了。 她便也顺势和高岭分手了。 不过这么多年来，每当她想起这段郁闷且充满错误的青春，都觉得对不起他们。 尤其在去年高中同学会上看到国外留学归来的白雅歆，一脸毫无芥蒂地对她笑时，她就觉得自己当初真是拆散了一对本来有可能在一起的天作之合。 身旁空着位置被一抹白色大挂从容占据，余茜的胡思乱想也被匆促掐断，意识到来人是谁，又不自在起来。 余茜低着头，余光停在某人交迭的两条大长腿上，又移开，然后轻轻挪动了一下，才露出想离开的念头，隔壁的人就开口了。 “张……余茜，妳说妳一整天待在医院究竟是想引起谁的注意？”他开口前先是万分隐忍的深呼吸了一下。 嗯……她想自己说没有，不过他应该是不信的。 于是余茜保持沉默，顶着来自左侧的逼人注视。 有点熟悉，以前他也很常这么无声无息地看着她，大概……是在想为什么她还不识相点自己消失，老是打扰他和白雅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他忽然冷冷地沉吟。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又被打断，一个没忍住扭头迎上他的目光。 高岭的表情出乎意料并无刻意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但墨黑色的眼神很深，下颚线条紧绷，在和她对上后却又顿了顿，微妙的错开了，落在她的口罩上。 他伸手拉开她为了遮掩脸上瘀青的口罩，看清楚她几乎可以说面目全非的脸后，抽回了手，口罩狠狠弹在她脸上，听见她痛呼，他露出带有愠怒的恶劣笑容。 “我想起来了，应该是这么说的──看到妳过得这么不好，我也就安心了。” 余茜没敢回话。 见他这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表情，她当年真是把他得罪惨了…… ------------------ 作者有话说：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啦~明天回到正常时间线啦 (我是指剧情 008 “我见到高岭了，他在北院，急诊室医生” 余茜检查传送给白雅歆的讯息，已读时间已经是一个礼拜以前。 白雅歆去国外出差，大概是太忙了没空回复，总之有看到讯息就好。 她在高三邻近统测前转学后，直到去年同学会才重新和白雅歆恢复联系。 这段时间，占她们之间最大话题的依旧是高岭这朵花。 有时候听白雅歆说又从谁谁谁那里得到的高岭的消息，余茜的回复会带着心虚亏欠，白雅歆总是及时感觉出来，然后说她从来不介意她和高岭交往过，毕竟那时候他们都单身，谁和谁都有权利在一起，接着继续说着高岭这几年的消息。 ……后来余茜就比较少和白雅歆在社交软件上聊天了。 不然总是聊出一大片心理阴影面积，她心累。 幸好现在找到了高岭的去处，也告诉了白雅歆，余茜觉得好过许多。 至于她嘛，以后应该是碰不上高岭了。 要不是不好在离家比较近的医院验伤，她通常不会去北院，现在知道高岭在那里，就更不会去。 余茜都决定不再插手了，却在一个星期后接到白雅歆的电话。 “茜茜，我回来了。” 余茜猜到了，“欢迎回国，工作辛苦了，今天到的？怎么不提前跟我说，我可以去机场接妳。” “嗯，昨天到的，因为不只我一个人出差，所以公司有派车来接，就没通知妳……”白雅歆捡着出差发生的趣事和她稍微聊了一阵后，话锋一转：“对了，妳说妳在哪里见到高岭的？” “北院，北区医院。”余茜记得讯息上有写，怕是她懒得打太多字，白雅歆没看懂。 “喔，对，我想起来了，抱歉，我那时看了讯息，但工作太忙了，看一看就忘了，还连带忘了回妳讯息。” “没关系。”余茜顿了顿，试探性地补了一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白雅歆即道：“怎么不重要？不说他是妳前男友，我们三个那么久没见了，肯定要约出来吃顿饭的啊！” ……她真希望白雅歆说不重要，这样她心里会好过一些。 ……而且她并不想跟他们去吃饭。 余茜干笑几声：“我最近有点──” 话都还没说完就被白雅歆打断：“我最近比较忙，没有空打电话约他，不然茜茜妳约吧，如果是假日晚上的话，我应该可以，时间地点你们决定后再告诉我就好。” 待她说完，余茜马上跟进：“其实我最近也有点忙……连假日都忙，那个什么……陈辰平时没空，所以我们都是假日才见面。” 白雅歆是知道陈辰是她男朋友的，这种时候搬出男朋友绝对没问题。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钟，只听见白雅歆浅浅的呼吸声。 “茜茜。”片刻，白雅歆才叫她。 “……嗯。”余茜顿时有点坐立难安。 “我老实跟妳说吧！虽然我真的不怪妳和高岭在一起过，但我也……真的很后悔当年拒绝了他，如果可以，我想再给自己一个机会。” “怪”那个字在余茜的心上狠狠捶了一下。其实“不怪”，不同样还有一个“怪”字吗？ 她结结巴巴问：“那、那如果……高岭现在有女朋友的话呢？” 倘若只是多年不见的好朋友聚餐吃个饭，当然没什么，可是白雅歆是抱持着这种心思的，她不得不先把可能的情况替她设想了。 “……妳说的也有道里。”白雅歆声音里的情绪都低了几度，跟着又小心翼翼地问：“不然……妳能帮我问问看吗？” 当然不能！能不能尊重一下她前女友的身分？这种问题由她来，该有多别扭啊！ 可是余茜不能明讲，她在极短的时间内绞尽脑汁后，忽然灵光一闪，“要不，我们办同学会吧！” 同学会上必问的问题就是：哪里高就？结婚了没？交女朋友了没？ 所以到时候根本不必她或白雅歆开口，就高岭那个抢手货，肯定有人在他一坐下就问了。 “同学会啊……可是高岭从来没出席过。”白雅歆沮丧地说。 “那……不是因为之前都没人知道他在哪里工作吗？现在知道了，到他面前去约，我想即便是他那种冷血无情的人也不好当面拒绝。”余茜又安慰。 白雅歆似乎被说动了，“所以……妳要当召集人吗？” 余茜早就想好怎么回答，“今年召集人不是我，不过我会跟他知会一声。” 如果是女的，她不敢保证，男的的话，通常真的都是花费她一句话的功夫而已。 白雅歆问她今年的召集人是谁。 余茜想了想群组里的讯息，回答一个名字。 白雅歆发出质疑，“郑笙畅和高岭以前好像没那么好，请得动他吗？” 余茜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雅歆，我觉得如果问谁去请，请得动高岭的话，那个人肯定是妳，没跑了。” “……妳怎么知道？” 余茜彷佛从这句反问中听出了少女般的娇羞，那个藏了很久、一直以来都有点伤她自尊心的秘密，终于在这一刻脱口而出── “因为高岭一直都喜欢着妳啊。” 009 本年度高中同学会召集人郑笙畅从余茜那里得知高岭的工作地点后，压根都还没确定，已经在群组里号称高岭会出席，瞬间炸出了一溜的女性同胞回复“参加同学会+1”，而且不知怎地，最后居然到了“+415”。 原来不知道是谁将消息透露给外部人员，先是隔壁班的跑来加他们的班群组，后来扩增到前后年级的学姐学妹都加了，本来不到全班人数的群组，一下子暴增到一千多人，每天都有人在“+XXXX”，讨论高岭的讯息让APP每天都固定有上万条通知。 余茜最后把讯息通知给关了才获得清净。 召集人郑笙畅在一个明媚的夏末午后请她喝下午茶，说是要感谢她的“素材提供”，让这次同学会的出席意愿前所未有的高涨，他特别有面子。 余茜婉拒了郑笙畅的邀请。横竖她也没打算参加，好像应了他的约，就默认出席一样。 郑笙畅听到她拒绝，很可惜地告诉她：“真的不来吗？我好不容易才靠关系订到那间甜点店的位。” 余茜默了几秒，“哪间甜点店？” 郑笙畅说了一间最近爆红的网红甜点店的名字，对甜食没有分毫抵抗力的余茜，在把话说清楚再去与去了再把话说清楚两者间犹豫了几分钟，选择了后者，然后踏着无比轻快的步伐赴约去了。 郑笙畅比她还要早到，余茜报了他的大名进店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对着手机在拨弄头发，一见到她，立刻露过分讨好的笑容。 “余茜！好久不见！妳又更漂亮了！” “好久不见了。”她对于男人的示好和赞美习以为常，打过招呼后，面上不冷不热地坐下。 “哈哈，妳还是和以前一样冷淡吶。”郑笙畅笑着说，语气夹杂着一丝丝小埋怨。 高中的时候她和郑笙畅不算太熟，也没有玩在一起，所以她自觉态度算是正常，便没应这句了。 郑笙畅只是觉得在电话或讯息里她的反应还算热情，真正见面后就端着……大抵是美女的骄傲吧？ “今天为了感谢妳，妳要吃什么尽量点，笙哥我买单！”郑笙畅请店员送上菜单后，殷勤地跟她介绍起来。 余茜慢慢地翻着菜单，自动把他的吱吱喳喳屏蔽掉，飞速点了个网红必打卡的彩虹千层派跟大吉岭红茶。 郑笙畅随后向店员表示和她一样就可以。 等待上餐期间，郑笙畅对着余茜就一大串的彩虹屁，从外表夸到头脑，发丝到灵魂，因为太夸张，感觉他是在夸另一个人，余茜显得事不关己。 等彩虹千层派送到面前，她眼睛一亮，先给千层派拍张照，然后很矜持地询问：“郑同学，你可以帮我拍张照吗？” 郑笙畅见她总带点勾引风情的狐狸媚眼，因为激动眼角微微泛红，更加媚人，他呆了呆，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给唤回神来。 “当然、当然！还有妳不要叫我郑同学啦，叫我笙畅或是阿笙就好……”他接过她的手机，同时自己的还在响。 余茜没有理关于称呼的问题，仅客气地说：“你先接电话吧。” “欸、好。”郑笙畅露出个不好意思地笑，手忙脚乱抓起在桌面上唱歌又震动的手机，瞄了来电显示，跟着又莫名多看了余茜一眼，才接起。 两人关系不大熟，余茜也不好听别人的对话内容，便低下头对与千层派对视，太开心了一个不注意嘴角失守，扬起个略带猥琐却又澎湃激情的笑容。 可总算吃到这网红千层派了！ 郑笙畅的电话没几句就说完了，完了后，他充满探究意味地瞅着余茜，后者还在和千层派深情凝望，并没有察觉。 “余茜，来，我帮妳拍照吧。”郑笙畅很快收回那种眼神，笑咪咪对她说。 “请务必帮我把蛋糕拍进去。”余茜仔细交代。 “知道知道，我们公司的女生每次聚餐也是这样的，我被训练得技术超好。”郑笙畅举起手机，咔嚓咔嚓各个角度都给她拍了几张，不住赞美她人美，三百六十度都无死角，连后脑杓也美得辨识度极高。 余茜压根没在听，检查过照片，挑了张满意的上传IG，接着心满意足地用小叉子切下地一口，送进嘴巴。 郑笙畅就在这时候说：“余茜，是高岭打的电话给我，他说刚才经过外头的时候不确定是不是看到我，现在确定了，他正在折回来的路上，马上就到了。” 听闻，余茜华丽的喷了──刚送入嘴巴的那口千层派，噗哧一声，横越过大半张桌子，不偏不倚落在郑笙畅的面前的彩虹千层派上。 那画面简直太美，她都不敢看。 010 与此同时，一把椅子被拖到她和郑笙畅之间，那个害她喷了的罪魁祸首，优雅落座。 “高岭，真巧，我正好约了……余茜，”郑笙畅不知是有意还无意强调了她，又继续说：“要感谢她替我们班重新和你这个大忙人搭上线呢！” 余茜连忙低下头擦嘴，假装自己并不存在。 “正好休假。这间店我也常来。”自带一股凛冽寒气的男人并没有看她，只是开口解释了自己在此的理由。 “嗯，是了是了，反正主角是你，一起吃、一起吃。”郑笙畅说着就拿起叉子，似乎没看见余茜在他盘子里造成的灾情，就要吃起来。 “欸……”她忙想制止。让和自己没啥关系的人吃到自己口水挺别扭的。 余茜没来得及拦，一只干净修长的手伸了出去，直接端起郑笙畅面前的盘子，举到一旁等着帮他点餐的店员面前。 “脏了，换一盘。”高岭一向沉冷的表情此刻被不耐加深。 对着高岭的发旋也能发花痴的店员反应过来，“先生，彩虹千层派是我们店里的招牌，这已经是最后一个了。” 于是那只手又换了一个方向，将盘子“叩”地放在余茜面前，斜了她一眼，平铺直叙地嫌弃了一句：“恶不恶心。” 那明明是个意外。余茜在心里吐槽，视线默默从他的脸移到他手上的盘子……真是一只摸什么，就能把什么变成高级品的手啊。 反正多了一块彩虹千层，她懒得计较。 高岭随便点了一杯咖啡，郑笙畅倒是没有再加点，本来还算轻松的氛围，因为不请自来的某人变得微妙起来。 郑笙畅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力不在话下，即便如此，在某个寡言少语的人面前，还是得认输。 不然怎么办？他说十句话，对方都不乐意回上一句，他也很绝望啊…… 在一旁坚决贯彻蹭吃目的的余茜，安安份份观察着，最终好奇高岭真的答应要出席同学会了吗？就他们这样完全搭不上话的情况，怕不是郑笙畅这缺心眼的作白日梦吧？ 被余茜认定缺心眼的郑笙畅也觉得继续面对这对前男女朋友，真是全身上下都不舒服，匆匆交代他们同学会的日期便起身告辞。 余茜这时想起自己的另一个目的是婉拒参加，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现在多了个高岭……好像也没差，自己去不去他应该不会在意。 搞不好他还不希望她去。 于是她开口了，还照着对方的意思改了称呼，“阿笙，这次同学会我就不去了，那天刚好有事。” 余茜话才说完，桌面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咖啡杯底撞盘子的动静，她下意识瞄了高岭一眼，只见他正在滑手机，似乎没注意他们的对话。 大概是手滑了吧？ “还有三个多月呢，妳就已经知道那天有事？不会是不想去的借口吧？”郑笙畅原本都要走了，又坐回位置上。 “……嗯，约会。”余茜搬出百试不爽的借口，坦然面对对方的恶意揣测。 “……I pray you're flyin' high when your engine stalls. I pray all your dreams never e true. Just know wherever you are, honey, I pray for you……” 无预警爆出来的音乐使得余茜和郑笙畅同时往噪声源看去。 “抱歉，忘了关静音。”明明说是看到熟人才来、却一直在玩手机的某人，头也没抬一下。 嗯……她怎么听不出他有抱歉的意思？ 其实不只余茜没听出来，郑笙畅也是这么想的。 大约一个礼拜前，他是肩负所有女性同胞的期待去北院邀请高岭的。 郑笙畅的工作是时尚公关，手中常有厂商的公关票或试用产品，为了说服未曾参加同学会的高岭，他把年近三十的男人会感兴趣的所有资源和决一胜负的态度都带上了，耗掉整整一天的时间等他看诊完毕才有空听自己说几句。 高岭这个人嘛，从以前到现在几乎没什么变，十几年过去留给他的也只有气质的沉淀。然而毕竟做过两年的同学，郑笙畅能感觉出不管他给多少好处，这位老同学都只是静静地等他说完，好不留余地拒绝他。 郑笙畅猜大概是因为当年“那件事”，使高岭从不参加他们班的同学会。 所以说到后来，他基本不抱希望，高岭也只说他得确认班表什么的，郑笙畅认为那就是客套拒绝的意思，又不想放弃便怂恿着把他拉进同学会群组，想让他预热预热，搞不好听着大家聊高中的回忆，他就决定参加了呢？ 当然他是没敢说那是高岭的ID，怕他被其他女同学骚扰，造成反效果。 -------------------- 作者有话说：说一下，高医生中场放的那首歌号称是最毒的分手歌，歌名叫〈I Pray For You〉，有兴趣的人可以去估狗毒鸡汤一下。 011 高岭似是真的考虑了两天，那两天内一直没加过同学会群组的白雅歆也不知道被谁给拉进来。 作为他们班的两大女神中颜值和智商都在线的那一个，白雅歆一现身，那两天除了高岭以外的所有男同学都纷纷冒泡，问她今年还会不会参加同学会，话题也全绕着她打转。 不久后高岭来了电话，回复参加。 郑笙畅当时就飘了，在电话里直感谢高岭卖自己面子，顺带提了一嘴也应该谢谢余茜，之后他们闲聊了十几分钟才结束电话。 说起来……这间甜点店还是高岭在电话中说他觉得不错的店。 郑笙畅本来是想请余茜吃顿饭的，但她都扯理由拒绝了，刚好被他想起高岭提过的这间店，便试了试，嘿，没想到还真把人约出来了。 郑笙畅此刻忽然有个怀疑，好吃甜食的到底是高岭，还是余茜？或者是他们两交往时共同培养出的喜好？ 郑笙畅看着面前几乎不和彼此说话，也不看对方的男女，再想到以前高岭、余茜和白雅歆的三人行，总觉得如果这届同学会他们都出席，那不是八卦漫天飞，就是一番腥风血雨。 想想都好刺激。 “欸，余茜啊，白雅歆在群组里说妳会去啊，”郑笙畅说出这句，回忆着白雅歆的讯息，“她说妳们会一起去。” 余茜默了默，“我后来……” 郑笙畅打断她，“没关系、没关系，同学会可以带家属啊！妳把妳男朋友一起带来，在同学会上约会不就得了？总之妳们还是先讲清楚再在群组里告诉我吧！我有事先走了。” 他本来以为高岭是因为白雅歆才去的，可是白雅歆是在群组里说了她会和余茜一起去，之后高岭才答应会出席，那么他到底是为了谁出席呢？ 嗯，这是个耐人寻味的问题。 或许余茜出不出席，将是解答。 郑笙畅走了，而她身边冷冰冰的男人还没。 余茜神色不变，也不交谈，安静且迅速的海吃两块千层派，打算吃完立刻走人。 “妳是脸好了，还是分手了？”忽然，他以问诊时的微凉语调开口问。 余茜好大一口千层派差点给哽在喉咙下不去。 ……这位先生，我刚刚说要约会你没听见吗？ 她又想想，刚才确实没说是跟谁约会。但是他这可怕的推理能力是怎么回事？她那天只说了要验伤吧？没说是男朋友打的吧？没有！ 他到底怎么猜出来的？ 余茜正琢磨着如何回答，桌上自己的手机忽然来电震动，她瞄了一眼来电显示，拿起手机将屏幕对着看过来的高岭晃了晃，说：“我男朋友。” 说完几乎是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就接了电话。 “在哪儿？我去接妳，去看电影顺便吃晚餐。”余茜故作不小心按了扩音，等陈辰说完这句，才切掉，将手机靠在耳朵上，告知那头的男朋友，自己在哪里。 如何向男人撒娇而不让人感到起鸡皮疙瘩、自己也不会不舒坦这回事，因为有亲妈的身教言教，余茜娴熟于心。她本来是想撒娇来着，可是在前男友面前对另一个男人撒娇还是有点耻度，故而只是放柔了嗓音，低语一句“我等你”便干脆地挂了。 “妳不用故意演这些给我看。”他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余茜想答没有，但嘴有些软。 并非刻意想炫耀，而是不希望给他留下一个男朋友家暴她，她还死扒着对方不肯分手的低贱形象。 “我是看到妳在这里，才折回来的。”他终于放下手机，声音没有起伏。 高岭清冷无波地瞅着她。 余茜可没心大到以为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这么久了我还是忘不了妳”的话。 在他们还没开始交往前，他曾经有一次约她去看电影，当天她因为某件事迟到了很久，直到他们交往后，他都还会为这件事情生气。 她从那时候就知道得罪他就要有被记一辈子的心理准备。 “我是回来告诉妳，这次的同学会我会参加，所以妳还是不要出席了，至于原因──我想妳自己应该很清楚。” 最后一句话时，他的目光和她的撞上，那眼神嘛，乍一看似乎隐着一抹复杂，往细里看了，其实只有满满的讽刺和鄙夷而已。 他语调平平地说完，起身离开。 压力来源走了，余茜慢下囫囵吞枣的进食速度，重新一口一口享受起千层派，可是吃没几口，撇撇嘴放下叉子。 原来这网红狂推的彩虹千层派也没想象中好吃。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如此记恨她当时没有提分手直接搞失联。 --------------------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又要回高中啦~ 012 这天是球类大赛各项目的决赛日子。 下午第六堂课的教室里，有一半学习成绩没问题的都去体育馆看比赛，另一半则零零散散地待在自己位置上，闷头订正考前复习考的数学卷子，余茜理所当然在大部队中。 她的成绩实在是差到校长老张都看不过去跟她亲妈提了几嘴，一向对她成绩不在意的亲妈，表面上骂了她一顿，私下告诉她，成绩怎样她懒得管，但是让老张不开心就不行，她们母女俩可是靠老张讨生活的。 所以余茜最近皮绷得很紧，本来想请白雅歆教她，可是她也去看高岭的男生排球决赛了。 余茜这阵子倒追高岭也是有点心累。 高岭这个人啊，就是缺爱缺到变态了。 虽然她没有走心在追求他这件事情上，但好歹她知道追求人不是只是嘴巴上说说，也得有点表示，所以她特地上网研究了倒追人的100种方法：像什么两个人走在一起的时候，不能自己一个人在前面走太快呀；下雨的时候将伞的一大半倾斜给他，然后自己淋湿半个身体啊；记得他的生日和每一个属于他的日子啊……虽然事后发现她师法的居然是“男友该知道的恋爱细节”，不过做都做了，也算是有心吧？结果在高岭那里就是领到一张又一张的冷脸而已。 不管是不是真心，总是得不到正面反应，她也有点腻了烦了。 反正不是真的想得到这个人。 所以白雅歆说要去看高岭比赛的时候，她既没阻止，也没想跟，留在教室改考卷了。 顶着讲台前数学老师凌厉的目光，位置偏后的余茜表面上认真，实则连题目是什么都没看进眼里，在运算纸上乱画画而已。 “报告。” 低沉但还带有少年质感且辨识度极高的声音，令教室里的所有人都有所感应似的抬头。 穿着运动服还带着护膝护肘，帅出另一种高度的高岭就这么目不斜视地走了进来。 被迫留下来的女生们开始心思浮躁，窃窃私语起来；余茜也瞄了一眼，就又不感兴趣地低下头画自己的画去了。 “喔，高岭啊，什么事啊？”抱着双臂坐在讲台上监视底下学生的数学老师，面对最不需要担心的优秀学生，那终年板着、皱纹都能夹死苍蝇的脸，居然浮现欣慰的笑容。 然而高岭就是高岭，他不只冷酷无情还面无表情。 “报告老师，我们班导说今天是决赛，气势上不能输，希望全班都到场加油。” 他说完，所有人都深吸了口气──从没听过高岭之花说这么多字啊！ 数学老师听了，一时间脸色有点不开心，但还是能理解，终于让步了。 于是教室里的气氛开始流动，大家把桌上东西收一收，纷纷起身要往体育馆移动，余茜也跟着动作。 数学老师作为该节课的任课老师，也要跟着去，忽然想起什么又回头交代：“余茜，妳留下来继续改考卷，妳……令堂有说妳的数学程度比较差，需要特别关照妳，考卷订正完了放学前交回来给我。解答课本上都有。” 余茜体会出数学老师其实是受到校长老张的吩咐，又不好将她走后门的事实公诸于世，才会中途改口。 她无所谓，又坐回位置上，等所有人鱼贯出了教室，从抽屉里掏出一本漫画，垫脚晃着椅子，看了起来。 余茜对爱情不感冒，她喜欢重口味的少年漫画，最近迷上了末日灾难求生题材，一本一本的看。 “妳有心要改吗？” 后门传来一声冷哼，余茜的视线从漫画上抬起，直视前方几秒钟，继而转头对上去又复返的高岭，狐狸般的媚眼一弯，盈盈一笑。 “我不会啊。”她轻巧又毫不在意地回答，也不问他又折回来的原因。 高岭迈着那双修长的腿，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余茜盯着他的手，忘记自己是何时注意到他走路时，自然下垂的双手会微微的向前转，形成一种别人模仿不来，独属于他的步行姿势。 他在她桌前低头审视她的考卷，余茜故意没羞没臊地直视他的脸。 他线条冷峻的嘴角紧紧抿着，屈指敲敲她的桌面，“去体育馆。” 没有主词，但应该是在说她。 “可是老师说我改完才能走。”她眼睛骨碌碌地转，流露出万种风情，连声音都勾人了几分。 他眸色一冷，“妳好好说话。” 哟，终于有主词了。 “高同学快去比赛吧！你可是主力，大家都等着看你帅破天际的样子。”余茜摆摆手，听起来像是赶人，音色依旧很娇嗲。 简直像一种欲拒还迎。 其实余茜说完后也在自我反省，因为莫名其妙和白雅歆成了“共同追求高岭”的状态，导致现在一遇上他，她就条件反射发嗲逗他。 然而高岭那朵花不愧为高岭之花，冰清玉洁得很，丝毫无动于衷。 “老师说全班都要参加。”他瞥了她一眼。 “少一个人看不出来，没关系的。”余茜还是笑。 高岭也不再开口，就以一种“老师交代我做的我势必要完成”的眼神轻瞪着她。 “那我写不完怎么办啊？”她又放软了语气。 “放学留下来，”他微微一顿，非常勉为其难：“我教妳。” 谁要他教？她又不喜欢学习。“不能是你帮我写吗？” “妳以为妳是我的谁？”他嘲讽。 余茜故作深沉，“将来要成为你女朋友的人？” 这是她倒追高岭一段时间以来，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调戏他，也不是真的这么想，而是明白与其做那些给他送饮料、送早餐之类的行为，还不如搞暧昧来得有用，这就是所谓的攻心为上嘛。 可高岭显然懒得理她，一个转身没几步就到了教室后门口，还不忘催促，“快点走。” 余茜没动，她比较想留下来把漫画看完。 “白雅歆在等妳。”高岭适时补了一句。 余茜顿时没了犹豫，把漫画小心藏好后，哼着小曲儿，跟着他一起离开教室。 上课期间，走廊上安静无声，他们一前一后，也一路无话。 余茜在后头看着他独特的走路姿势，忽然觉得自己搞不好有办法在人海之中一眼认出这别有韵味的背影。 -------------------- 作者有话说：这个走路姿势是从我前男友来的，有次我跟他提了，他自己才发现，哈哈~ 013 下楼梯时，她发现自己的鞋带快掉了，停下来重系。 前方的高岭走下了一层楼梯，察觉背后没有脚步声，他回头看见系好鞋带的余茜，坐在楼梯顶阶，两手手肘抵在大腿上，双手捧着自己的脸，低头笑嘻嘻地看他。 “你腿长，我追不上。”她懒洋洋地抱怨，有几分撒娇的味道。 高岭却很快移开往上看的视线，喉头意味不明地滚了滚。 楼梯间的窗户，洒进大片灿金色的初冬阳光，照着他的侧脸，细小的绒毛形成了一圈光晕，衬得他更多了几分少年气息，软化了总是孤傲的脸庞。 这一刻，余茜承认他或许稍微比自己好看了一点。 肯定是光影效果加乘的关系。 他微微张嘴，“……妳……什么……” “嗯？”她没听清楚。 他又仰头看她，视线笔直注视她的眼睛，“如果我赢了，妳……” “我什么？”老半天等不到下文，余茜又发出疑问。 高岭却不说了，就那样波澜不惊地望着她。 “如果你赢了，我……”余茜在舌尖轻轻滚过这句话，突然一个福至心灵。 他该不会是想说，如果我赢了，妳……会做什么？或是，如果我赢了，妳会为我做什么吧？ 余茜微微歪着头在想，难道她……成功了？ 这就追上高岭了？他心动了？喜欢上她了？ 一向不爱学习的余茜，突然前所未有的认真研究起高岭脸上的蛛丝马迹。 这时高岭终于又开了尊口，“这礼拜有一部我很想看的电影要上。” “喔。”余茜当然明白他在暗示什么，但她想看看高岭借机约她出去是何居心。 如果他真的喜欢上她了……那她就得转攻为守，吊着他了。她又不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 “自己一个人去看电影很奇怪。”他又说，似乎因为没得到想要的反应，脸色跟着沉了点。 “你输了比赛也可以去看吧。”余茜突破盲点。 “……我已经决定赢了才去看。”他抿了抿嘴角。 余茜怀疑自己一瞬间在他眼底看到疑似“狼狈”的这种情绪反应。 一定是多想了，高岭从来都是以王之蔑视睥睨着臣服在他学生裤管下的小蝼蚁们的。 “那好吧，你赢了再去，要加油啊。”她轻飘飘地结束了这个话题，边起身拍拍裙摆，下了楼梯经过他继续马不停蹄。 “是一部丧尸片。” 耳边猛地拂过一阵温热的气息，余茜摀住泛起鸡皮疙瘩的那处，气恼地扭头去瞪他。 只见高岭似乎动也没动，站在离她两步的距离外，并没有靠近她，但余茜还是发现他眼里一闪而逝的得意。 她气笑了，“真没想到我们的学霸居然会喜欢看恐怖片，我还以为你喜欢的是那种晦涩难懂的艺术片呢。” 话才说完，高岭那张漂亮的脸，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彻底黑了，然后大步掠过她，抢先下了楼梯。 余茜刻意落后了几步才跟在他后面走着。 从教学大楼到体育馆要经过操场，因为所有人都到体育馆观赛的关系，操场上难得净空，只有两个人隔了老远，彷佛互不相识，恰巧同路般地走着。 阳光实在有点刺眼，余茜手撑在眉际，慢悠悠地走着，即将进入体育馆前，前头的人停了，于是她也跟着停了。 身形修长的人影背对着她，伫立在那里好一阵子，余茜渐渐地焦躁起来。 ……大概是晒得慌，她亲妈说女孩子绝对不能黑，黑了就不好看了。 她给自己找到了理由，刻意发出重重的脚步声，重新向前走去。 前方的人听到了她的步伐，倏地一个回身，把余茜吓得跟只踩到刺猬的猫一样往后退了一步。 心跳顿时加快，她正想开口骂他，他却先开口了── “如果我赢了，妳跟我去看电影。” 心脏好似被小小的刺轻轻扎了一下，却在胸口恍惚而剧烈的震动着。 她忘了想说的话，只是凝望着他。 如果前一刻，她只是觉得高岭或许比自己好看一点，这一瞬，余茜是真的着迷于少年在冬阳下隐约泛红的美好相貌之中。 ──那时候，她以为他应该是有一点喜欢她的。 ---------------- 作者有话说：回忆杀结束，下一章时间线回到现在进行式啦~ 014 片尾上工作人员名单时，余茜不着痕迹从打盹中清醒，难以理解明明高中时总是他们三个集体行动，她居然能梦到少数和高岭单独相处的场景。 “电影不好看吧。”邻座，她现任的男友陈辰边和人发着讯息边问。 因为他没有隐藏的意思，余茜顺势瞄了一眼内容，继而微笑回答：“还可以。” 爱情文艺片从来不是她的菜。 但为了眼前的男人，她还可以忍受，容忍范围包含了他在电影结尾时，给另一个女朋友发讯息聊骚。 如此容忍，倒不是有多喜欢陈辰，要知道她上一任男朋友就是因为劈腿而分手的；更何况几个礼拜前陈辰还喝醉了对她施暴。余茜之所以还能忍受他，纯粹是因为，她并不爱他。 陈辰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因为他打从一开始就说得很明白── “不算上妳，我现在有四个女朋友，我目前没打算跟她们任何一个分手。” “陈先生说得那么直白，是对我没兴趣想拒绝我了？”余茜当时这么反问，并没有想挽留陈辰或钓上他的意思，只是觉得有点意思随口问问。 可是陈辰是这么说的，“不，我希望妳能成为我第五个女朋友。” “为什么？”其实她是想问他凭什么那么有自信说出这种要求。 “因为她们都没妳漂亮。” …… 余茜吃完那顿饭就成了陈辰的女朋友，不是第五任，是第五个。 除了高岭之外，她后来的每一任男友都是她亲妈找的。 大多脱离不了有钱，有了不起的工作，有强势的家世背景，以及透过她各个在不同领域都很有成就的继父们的人脉而来。 她亲妈总是说，化好妆、穿得漂亮点，去吃个饭吧，便是让她去找个“男朋友”的意思。她亲妈也不会非逼她跟谁吃过一顿饭就跟谁在一起，只是会无止尽让她和其他人吃饭下去，直到她有了交往对象。 陈辰是她吃过饭的对象中，家境最好的，他是官二代，家里富得流油，他的工作也很体面，是最年轻的市长室发言人，他长得更是她历代男友里最好看的……不算高岭的话。 而且他没有欺骗，非常老实地把他自己的感情状态都给交代了，余茜用不到一顿饭的时间发现挑剔不出陈辰的其他缺点。 那时候她自然没看出他会打女人。 陈辰打了她之后，她去验伤，准备和他分手，可是他不晓得怎么知道她去验伤这件事，当晚就来找她，非常后悔地跟她道歉，说他是喝多了把她误当成别人，求她原谅。 余茜想了想，要他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次，若有就分手，之后便原谅他了，还把验伤单交给了他。 她的立场很简单，陈辰有五个女朋友，但他拥有的空闲时间并不会增加成五倍，所以两人交往五个多月以来，碰面次数也不算多，亲密接触更是一只手可以数出来，因此她大部分时候都很逍遥。再说如果他真的又喝醉跑来找她闹事，她会毫不犹豫打电话报警，到时候他这个公众人物受到的伤害可比她大。 015 “嗯，那走吧，在去餐厅的路上妳可以告诉我一部妳大概只看了开头和片尾的电影，究竟哪里让妳觉得还可以。”陈辰打趣，一边替她拿起包包，一边领着她跟随人群往出口移动。 余茜只是笑笑，“你不也没兴趣，当初就不该挑这部。” “听看过的女同事说很感人。”陈辰耸肩，“而妳又还没哭倒在我肩膀过。” 看，和陈辰相处其实是有趣的，因为他懂得撩，知道怎样的能保持热恋期的新鲜度。 余茜貌似诚恳地配合，“那你应该早点提出你的需求，我搞不好能满足你。” 陈辰大笑，轻揉了她披散在后脑勺的长发，然后揽着她，一起出了戏院。 由任何人看来，他们都是一对外表出色令人羡慕的情侣。 半个小时后，两人在高级饭店的法国餐厅坐定，点好餐后，陈辰忽然冒出一句：“妳刚刚在电影院梦到前男友了吗？” 余茜忽然觉得有点渴，拿起水杯，边喝水边以眼神表示疑问。 “虽然听不是很清楚，但妳梦话里喊了一个男人的名字。”陈辰继续说，语气也没有半点吃味，纯粹叙述事实。 高岭？ 不可能的。自从她发现自己喊高岭的名字，白雅歆会不开心后，她就不曾再叫过他的名字，即使两个人在交往，她也都是“你啊你啊”的跟他说话。 “那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作梦。”余茜没傻得承认。 “那部片可有两个小时，不短了。”陈辰轻笑。 “就算我做梦了，我也不记得内容了。” 开始上菜，两个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如此也花了两个小时才吃完餐点。 “饱了吗？”陈辰问。 “差不多了。”余茜不是客套。 “时间还早，再点份甜点吧？” 她若有所思看了陈辰一眼，没有拒绝。 于是陈辰又叫了一份熔岩巧克力蛋糕给她，余茜对着蛋糕微笑，拿着叉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 “不吃？” “你最近忙吗？”余茜自在地带开话题。 陈辰便开始谈起最近工作上发生的事，讲了差不多二十几分钟，她的蛋糕都吃不到三分之一，他也没问是不是不吃了，要不要回家，自顾自地继续。 “所以市长其实都有在做事……”陈辰忽然降了语速，目光掠过她，往她身后看去，“我好像看到熟人了，过去打个招呼。” 余茜也顺势看了一眼，对他点点头。 陈辰是个诚实的人，跟她提过他有个忘不了的女人，因为忘不了，所以他在其他女人身上找她的影子，有的声音像她，他便喜欢打电话跟她聊天；有的讲话方式像她，他便和她有讯息往来；有的腿长得像她，他便喜欢带她去买鞋；有的背影像她，他就总是看着她的背面。 余茜偶然看过那女人的照片，明白了陈辰赞美她漂亮的原因，她跟那个女人有五分像，如果笑起来就有七分了。 但刚刚第一次看到真人，她觉得其实也没那么像吧？ 知道陈辰故意拖延时间的原因后，余茜立刻放下叉子，掏出手机玩起建造游戏，她并不喜欢和别人联机，只喜欢自己盖自己的村庄，然后一个盖过一个，村庄里却始终没有人，连个活物都没有，她还是玩得不亦乐乎。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没去考建筑师实在可惜了。 替花了一个礼拜建出来的新村庄做最后收尾的动作，完成以后，她回头看了那边一眼，想着如果陈辰不走，她自己搭出租车离开也没关系，没想到这一看不得了。 她居然看见初恋前男友和现任男友，以及现任男友忘不了的女人同框！ 高岭到底何时出现的？！怎么可能会出现？她莫不是眼花了？余茜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 那边的陈辰感应到她的视线，往她看过来，另外两个人也同时抬头向她──余茜猛的转回正面，假装自己不存在。 没一会儿就有个服务生到她身边来说陈辰请她过去那桌……并桌。 余茜囧。 呵呵，她凑过去后……一圈麻将可就码得整整齐齐了。 -------------------- 作者有话说：预备被炮灰的男配上线解每日任务中~ 016 余茜还是过去了。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别扭的组合，便决定致力于在撑死的状态下吃掉熔岩巧克力蛋糕。 偏偏有人不愿意让她专注做个美丽的花瓶。 “所以妳就是阿辰的女朋友了？” 闻声，余茜抬头看向女人，记得没错好像是叫卢什么蓉？ 她又往陈辰看，他刚刚只帮他们互相介绍了名字，并没有承认她的身分，现在则笑容可掬的回视她…… 至于在场另外一个人，余茜自动屏蔽，反正那人当作不认识她的样子。 关于女人的问题，她报以和陈辰相同的笑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余茜趁机打量了女人。 近看她们更不像了，女人的眼眉带着一股自命不凡的傲气，一看就是在专业领域有好成绩的女强人，和她这种靠男人吃饭的完全不同。 其实气质也会影响一个人的长相，否则高岭那双桃花眼要不是有他通身的清冷烘托出高贵骄矜，肯定一不小心就歪成了不正经。 女人边进食边又问：“我和阿辰跟高岭是大学同学，可惜阿辰最后没从医，转去学政治了，所以妳和阿辰是在工作场合认识的？” 余茜还是微笑不语。 既然她已经察觉陈辰是为了等这个女人才拖延时间的，在无法揣测他真正用意，她并不打算和他对着干。不好回答，干脆不要说话。 她完全不别扭，对于男人，她的态度一向是这个不行，换一个就好。反正没爱过，自然也不会难过。 “阿辰，你的女朋友真是内向啊。”连问了两个问题都没有得到响应，女人拿了餐巾优雅的擦拭嘴角，改对陈辰说。 余茜注意到女人拿到的是高岭的餐巾，她擦完后沾上了口红印。 “她内向吗？”陈辰虽然是对着女人说的，眼神却打趣地扫向余茜。 闲着没事盯着那条餐巾看的余茜，又注意到陈辰这么说的时候，女人的手狠狠拧了餐巾一下。 唉呀，好一股浓浓的奸情味。 “呵呵，阿辰你还真护着她，有人宠着，难怪她不爱自己说话，你这个市长室发言人还兼做女友发言人，真是体贴。” 余茜微微挑眉，实在是女人话里的敌意太明显。她眼睛滴溜溜的扫过在场的两位男士，发现他们完全没有察觉女人刻意针对她的意思，搞不好还认为她话说得很得体呢。 男人啊，你们这么粗心还交得到女朋友，纯粹是因为你们条件好，你们知道吗？ 连自己男友都不帮忙，余茜只好自己来了，她搁下实在没胃口的熔岩巧克力蛋糕，用自己的餐巾按了嘴角，才诚恳地说：“我妈说吃饭的时候讲话会把食物残渣到处乱喷，很不淑女。” 刚刚女人就是因为说话喷了食物渣籽才擦嘴的，所以她现在的脸色特别难看。 陈辰也以一种探究的眼神注视着她。 余茜不在意，终于解决掉女人过于强势的连番审问，感觉胃里堵着的感觉好多了，随即她不经意发现坐在对面始终没看她一眼的高岭招来服务生，请对方把餐巾换掉。 余茜登时心下疑惑……高岭和陈辰忘不了的女人难道不是男女朋友吗？ 熟料高岭忽然一个抬眸，目光和她撞上了两秒，开口说：“余小姐如果不想吃就撤了，一直拿叉子戳食物也不见得淑女到哪里。” ……要不是他依旧毒舌，余茜都要自我感觉良好的以为他还记得她不爱吃巧克力这件事了。 ---------------------- 作者有话说：高医生持续练等中~ 017 这顿貌似相谈甚欢的饭局后来转战到饭店酒吧直至过了十一点才结束。 陈辰说要去取车，让她在饭店门口等着。 余茜站在那里，盯着某处发呆，脑袋里却仔细的回忆着今晚。 她确定陈辰忘不了的女人就是那个女人，她不确定的是女人今晚的表现，好像对陈辰还是有意思的。 起先她猜想，女人应该是和高岭在交往的。至于对自己有敌意，大概是出于揣着陈辰前女朋友的身分，看前任男友现在的女友不舒坦。 可是吧，她记得高岭并没有洁癖这毛病，以前会用她用过的汤匙、喝她的吸管，有时候她抽了张卫生纸没用上便揉成一团握在手心找不到地方丢，他还会拿去仔细摊平收回口袋里，等找到机会再用。 所以女人只是擦个嘴，有口红印的餐巾，高岭就让人换掉这件事，放在男女朋友身上实在过分生疏……所以她又猜难道他们那是相亲饭局？ 可是听女人的说法，他们三个以前都大学同学。 余茜越想越有种好大的一团奸情在眼前上演，她却像个瞎子般，愣是没看出其中的门道。 可闷了！她轻笑，原来高岭的大学生活比起高中还要更多采多姿啊！ “茜茜？” 沉思中的余茜被这个耳熟的声音给惊得起了阵冷颤，定睛一看，妈呀！迎面走来的居然真是白雅歆！ 万分之一秒之间她做了决定，必须尽快把白雅歆弄离开这里，否则等高岭和疑似关系亲密的女人一起出现，白雅歆不得伤心死？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白雅歆却已经来到她跟前，脸上虽然带着笑，声音却没了刚才的轻快，反而隐隐透露出不开心的意思。 你们？余茜不解地顺着白雅歆的视线回头。 卧槽！高岭何时站在她身后的？ 余茜反应特别快，装出一副巧遇的样子，“嘿，真巧，你也来吃饭啊！” “不是一起吃的吗？”高岭皱眉，以一种“妳神经病吗”的眼神鄙视她的智商。 余茜独自体会着后脑杓传来深深的怀疑目光……所以指望你回一句“是啊，好巧”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吧。 “雅歆妳怎么会在这里？陈辰去停车场取车，等等就来，需不需要顺便送妳回家？”她自然地转移话题，彷佛不经意地交代了还有男朋友这个第三者在场的讯息。 “我和朋友约在里头的酒吧碰面。”白雅歆回答，视线不断往某人飘去。 “喔，那妳快进去吧，别让妳朋友等太久。”余茜只想立刻解决这尴尬的情况。 “没关系，时间还早，陪你们聊一会儿。”白雅歆边说，边不着痕迹地往高岭靠过去，“所以陈辰也在？你们这是巧遇？” 余茜懂了，白雅歆是想和高岭聊。 可是她又担心高岭会说出他是跟别的女人一起来吃饭，一时间也不敢离开，结果不知不觉就变成高岭站在她右手边，白雅歆站在她左手边的形势，而她正努力接住白雅歆的每句话，因为某人高冷的不愿意开口。 怎么……有种回到高中的感觉？ 怎么……狗血的奸情剧一瞬间转移到她身上了？ “……之前我弟车祸的时候送到了离我家很远的医院，那里医疗质量也不好，我弟的腿到现在用力都还会痛，那时候我妈就说如果有认识的医生就好了。对了，高岭，听说你现在在北院的急诊室？” 听着左边的白雅歆轻轻柔柔的说了一长串的话，而右边却始终只有轻浅的呼吸声回应。 余茜硬着头皮再次接话，“其实陈辰以前也是读医科的，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让他帮忙介绍不错的骨科医生。” “……嗯，那就麻烦他了。”白雅歆露出一个娇羞的笑容。 “……”右手边依旧一片死寂。 就你这沉默是金，问什么什么就不答的劲儿，活该你以前喜欢人家也没能追上人家啊！ “嗯？既然茜茜是和陈辰一起来的，那高岭你呢？” 在尬聊了五分钟后，前市一中的女学霸终于突破盲点。 -------------------- 作者有话说：NPC女配发新手任务中~ 018 余茜心头一颤，不等高岭有反应，直接抢答：“妳说巧不巧？他和陈辰以前居然是大学同学，不过陈辰后来转科系了，也很久没碰到他，这才一起吃。” “嗯，所以高岭你是自己来的？”白雅歆终于从余茜左手边探出脑袋，脸庞微微偏出了最美的角度，眼含春色地望向高岭。 余茜自然知道闺蜜是想和心上人搭上话，但她真怕直男癌末期患者会直接吐露实情，只能继续代答。 “对啊！”她还用力点头增加可信度。 旁边却传来冷冷地一句：“又不是问妳。” 不是问我你倒是回答啊！ 她究竟是为谁操碎了心？ 不就是你们一个还没告白，另一个硬要摆姿态嘛！心累！不想爱了！你们自己玩去！ 余茜想悄悄往后退，让他们不用隔着自己说话，才往后踩了小半步，背心便感觉被什么温热的东西碰了。 “唔！” 听见她的惊呼，白雅歆忙关心地问，“茜茜妳怎么了？” 她能说某人的手正抵着她的背吗？不能！ “没……就是陈辰去了好久，我有点担心……”余茜背打得挺直，还是躲不了那只手，她微微扭动，手依旧紧紧贴着，她又不能光明正大瞪他，急中生智道：“我去打个电话问问！” 说完她终于有借口往旁边走去，余光扫过高岭，那一身休闲与正式兼具的服装包裹着他修长挺拔的站姿，完全看不出刚刚对她做了什么……怎么就有种斯文败类的气息？ 余茜忍着去摸背脊尚在微微发烫那处的念头，给陈辰打了一通电话，响到机械性的女声说要帮她转接语音信箱，陈辰都没接。 她又拨了一次，还是同样的结果。 她忽然意识到──这么久了，那女人也没出来。 莫不是两个人旧情复燃搞在一起了吧？ 余茜当下做了决定，回头对两人解释：“陈辰说他的车坏了，在等车行来拖，所以我要搭出租车回去。” 白雅歆点点头表示赞同。 倒是一整个晚上没正眼看过她一次的高岭，忽然以一种严厉的目光狠狠瞪着她。 不懂他又再发什么神经，余茜装作没看见，让门房帮她叫了出租车，车子很快抵达，她上车降下车窗和白雅歆道别的那会儿功夫，高岭从另一边上了车，还径自报了要去北区医院。 ……那个，你如此会作妖令堂知道吗？ 余茜不用想都知道这时候宁可把车让给他，也不能在白雅歆面前和高岭搭同一辆车离开。 “妳要去哪里？”她只是把手放在门把上，都还没压下，身后就传来很讪的问句。 “我可以等下一台。”余茜礼貌微笑。 “这个时间很难叫车，反正顺路。” ……谁说顺路的？你最好知道我住哪里，你最好现在跟我闺蜜解释清楚！ “我还是等下一台吧。” 结果司机也跳出来好意相劝，“小姐，这位先生说得对，这个时间这里真的不好叫车，你们是朋友又顺路的话，我可以一起载，不会乱加钱的。” 呃，司机大哥真的不是顺不顺路的问题…… “茜茜，司机大哥说的对，妳还是跟高岭一起吧，这么晚了，妳一个女孩子乘车也不安全啊。”白雅歆非常体贴。 余茜反省自己真是把闺蜜想得太小心眼了，却还是略带征询地又问了一次：“那我们先走了？” 白雅歆灿烂一笑，弯下腰对坐在里边的男人说：“高岭，有空一起去吃个饭吧！” 余茜默默地往后坐，让闺蜜能多看心上人几眼，只是某人这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害羞什么的，居然就目不斜视盯着她的侧脸，直把她看得调动了几次坐姿，才淡淡地回答： “没空。” ──我究竟该说你活该把不到白雅歆，还是怀疑你和那个现在可能跟我男友有奸情的女人是一对？ 这是个好问题，余茜选择保持沉默。 白雅歆却没有放弃，接着又约了一次：“茜茜也一起呀，我们三个毕业后都没有聚过了。” 高岭冷嗤了声：“那就更没空了。” …… 嗯，她再插手这两个人的事就是个大傻逼。 019 回程的路上倒真是顺路，饭店离北院近，所以高岭会先下车。 中途他让司机走了另一条路。 司机说：“可是那一条到不了北院。” “先送她。”车开动就把脸对着窗外的男人说。 好惊人！原来你还懂得绅士风度吗？ “没关系，司机大哥，先去北院。”余茜不是客套，只是觉得在甜点店他已经把不想再和她有交集的立场表明得清清楚楚，那么两个人也不需要多客套。 “唉唷，小姐，难得人家先生体贴妳，我就先送妳回去吧。” “……那行吧。” 余茜告诉自己不坚持的原因是这位司机大哥没有乱揣测他们的关系，是个不让客人尴尬的好司机，跟高岭突然的绅士行为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住的地方几乎要绕过大半个城市，路程颇远，他愿意耽误，那就耽误。 司机见他们都没有想说话的意思，跟着保持安静。 经过市里最热闹的区域时，路上依旧有点塞，司机问他们能不能开个广播，高岭没说话，余茜便同意了。 车子在路上走走停停，正当她有点睡意时，耳边忽然滑过慢条斯理的一句问句── “妳真的和陈辰在一起？” 声音低得在广播背景干扰下，余茜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你有说话吗？”她揉揉眼睛，打起精神问他。 男人的目光终于又落在她的脸上梭巡。 因为车内没有开灯，余茜只能就着车外的光线捕捉他的眼神。 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走眼，或是夜色柔和了他眼底眉梢的锋利，至少他看上去没有之前那么讥诮。 “陈辰不是个好对象。” 他是不是叹了口气？“我以为陈辰是你的朋友。” “只是刚好认识。”他听上去带了几分厌恶。 余茜憋了几秒钟，没忍住，“因为是你女朋友的前男友？” 某人的目光又犀利起来，简直能把她脸上戳出两个窟窿。 “妳以为我会给妳机会八卦我吗？”连声音也冷冰冰的。 余茜硬着头皮，组织了语言，“那个吧……其实你那个女朋友可能也不是太好，当然你不用太难过，世界这么大，你只要留心身边，一定有更好的女人适合你。” 她又不能直白地说我怀疑你女朋友和我男朋友正搞上了，这么说已经算给足了暗示。 “妳在意？”他语气里的寒意不知怎地少了许多。 感觉出他的态度软化，余茜斟酌着回答：“……总是有人会在意。” 例如白雅歆。 “嗯哼。”他朝她轻哼了声，就把头往后靠在椅子上，彷佛累了，不想再说话。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感觉他好像听懂了她的意思，却是以他自己的方式理解？ 后来余茜直到下车前都问不出高岭和那个女人都底有没有关系。 回到家卸了妆洗完澡，正准备美美的睡一觉，忽然收到白雅歆问她睡没睡的讯息。 余茜大大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就是当年欠他们的，现在要是没把他们俩凑成一对，就不能放她好过。 她回了“没睡”，白雅歆的电话立刻进来了。 “妳到家了？” “嗯，一个小时前就到了。”敢情这是来查勤的？ “你们……路上都聊了什么？”白雅歆磨磨蹭蹭地问。 聊什么还真的不好说。“没聊。妳又不是不知道他现在可讨厌我了，妳约他，他只说没空，带上我，他立刻就说更没空；对妳，他可能是诚实的意思，对我，那就是不乐意还懒得找理由了。” 听闻白雅歆笑出了声，“妳别净说一些好听话安慰我。” 大姊妳到底怎么想的？“……真的没有。” 白雅歆似乎一股脑认准她是在逗她了，开心地笑了一阵，忽然下定决心道：“茜茜，妳能不能想办法把高岭约出来？我决定要跟他告白了，反正我们两个人只差最后一步，那一步由我来走也没关系。我不想再等他另一个十二年了。” 余茜静静听着，脑海里却浮现起出租车上，被夜色柔化的他。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并不了解他。也许换个人，便能拨开他坚硬的壳，触碰他柔软的内里吧？那个她没深入过的地方。 至少在他最好的年华，她也曾经拥有过那样美丽的少年，值得了。 “而且，如果我们能以情侣的身分去参加同学会，应该会留下很好的回忆。”白雅歆听起来充满了向往。 余茜扯了扯嘴角。 “好，我帮妳。” 020 夜半，余茜被一种朦胧的感知给惊醒。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一下子被漆黑环境中的一团更深的黑影给吓出声。 “谁？！” 黑影往前几步，跌跌撞撞压倒在她身上，一股强烈的酒气冲上鼻尖，她被熏得直皱眉，登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陈辰？” 她现在住的是陈辰的房子，他通常不住在这里，因为他还有好几处房产，不过自从她搬进来以后，除了他，倒是没见过其他人找上门。 尤其是这个时间。 “茜茜……这么早就睡了？”人影将脸靠在她的胸上，轻微蹭着。 确认了声音的主人就是陈辰，余茜只是松了口气，并没有任何情欲反应。 她对性一直都不大感兴趣，然而她几个礼拜前才被喝醉的陈辰施暴过，现在她宁可和他滚床单而不是被揍。 虽然他很可能是刚从另一个女人的床上下来这点令她不太舒服。 她微微屈起腿，膝盖往男人跨间顶去，还没碰到那物件，大腿就被人一把按住，男人也从她胸口抬起头，伸手爱怜地抚摸着她还有些不明显瘀痕的眼角。 不好的预感加深，余茜在黑暗中一动也不动地瞪着身上的黑影。 “痛吗？” 她明白陈辰在问什么，怕挨打的本能使她立刻顺从地拿脸去蹭他的掌心，撒娇：“嗯，有点。” 好不容易瘀青快退完了，所以你可别再失控打我了。 黑暗中传来他的轻笑，以及大拇指忽然按压在她眼角的力道。 余茜升起危机意识，却来不及去抓床头的手机，就听到他说── “确实这张脸可不能再打了，再打就破相了。” 然后她整个人被抓着领口从床上提起来。 新闻报导正大肆报导她和陈辰的时候，余茜还昏迷不醒，直到她亲妈黄女士出现，将她给骂醒，她才从她口中得知自己被陈辰施暴的事上了社会版头条。 余茜轻哂，看吧，她就说对他的影响会比她大。 可一身光鲜亮丽贵夫人打扮的黄女士显然和女儿不同调，“妳惹谁不好？妳惹陈家！” “是妳找的陈辰。”全身上下多处伤重，有轻微脑震荡，以及伤口发炎有点发烧的余茜，身着病人服躺在病床上，一派宁静祥和的小天使。 “陈辰现在虽然只是个市长室发言人，但他家连妳爸都不敢招惹，妳现在出一个他对女朋友施暴的新闻，妳爸怎么替妳善后？” 黄女士口中的“妳爸”，自然不是余茜的亲爸，而是黄女士现在的丈夫，市府工务局王局长，余茜照例称呼他为老王……不具特别的世俗意义。 “新闻又不是我写的，警察也不是我叫的，跟我什么关系？”这么说来是谁送她到医院的？好心邻居？ 余茜隐约记得被打时她确实哀号得挺惨烈的，还喊了救命……幸好喊了，不然现在这种自扫门前雪的冷漠社会，搞不好她被打残了，也没人帮忙叫警察。 “我不管这些！”黄女士严厉道：“妳现在发个声明，否认这些无聊的新闻报导！” “无聊的”新闻报导？ “他打我是事实。”余茜终于还是扭头，让她亲妈看清楚她脸上大片的瘀青。 “对，他不是个好人，我们现在知道了。那也简单，我们换一个就好，没必要鱼死破网，两败俱伤！陈家几代都做政府官员的，得罪了他，妳还想不想在这个圈子混下去？”黄女士从头到尾没有提高音量，没有夸张的情绪起伏，但语气里的强势并不因此减半，反而因为她镇定的态度，让人觉得她才是对的。 要不是非常了解自己亲妈，余茜醒来第一件事会像所有女儿一样，对母亲哭诉自身受的伤。 娘不疼她只能替自己谋后路，“好，我发声明，但我要立刻跟他分手，他不能再靠近我半径十公尺以内。” 反正在她猜测陈辰和那个女人可能旧情复燃，把她扔在饭店门口时，她就决定要分手了。 当然不是因为难过这种理由。 她从不反抗她妈给她找这些“男朋友”，是因为她把他们当作上司、当作老板，她兢兢业业的替他们工作，只是她的工作是让他们快乐，他们则负担她的账单和生活开销，一切都是合理的劳务交换。 余茜也从不亏待自己。一份工作做得不快乐，还不能换一份吗？她可不乐意惯老板。 “这种人当然要跟他切断往来。”黄女士也赞同，却说：“但你们才闹这个新闻，马上就分手，别人会信妳的声明吗？给我忍着，再忍个一个月，这段时间搬回家里，陈辰再大胆也不敢在有我在的情况下对妳怎样。” ……行吧，反正亲妈说了算。 余茜看着窗外，默认了黄女士的决定。 黄女士从椅子上起身，放柔了语气，摸摸女儿柔软的发丝，好言道：“声明也不用妳自己想了，我去找人拟好，再以妳的名义发出去，说法也还要和陈家那边配合，所以妳在医院好好休息个几天，不要出去，外面都是记者，妳出去讨不到好的。” 余茜看着窗上倒映着身后黄女士盈满慈母关爱的脸，自己却是面无表情地以女儿对母亲撒娇的语气说：“好，妈，妳先回去休息吧。” 黄女士又摸摸她的手，把切好带来的水果拿出来，放在边桌上，做好这些才离开。 打开病房门时，黄女士自顾自地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那张脸多久才能好……” 尾音还没落，就被外头挺拔伫立着的男医生给吓到。 自认成熟优雅的黄女士崩住了脸皮，脸色本有点难看，再看到对方堪称出众的样貌后，才好看了一点。 但凡长得好看，职业不错的年轻人，都在黄女士给女儿的择偶标准内。 可惜，黄女士某任丈夫就是医生，她觉得医生这行业如果不做到主任级别，年收入实在看不上眼，可是要做到主任级别，又要花很长的时间…… 总之，黄女士不欣赏医生这个职业。 “医生有事吗？”黄女士十分客气的询问。 余茜听到有医生来查房，自然地回头去看，但黄女士已经将门带上。 没过多久，门被敲开，进来两位护士说：“余小姐，我们来帮妳办转院喔。” -------------------- 作者有话说：珍惜生命，远离家暴。下一章放高医生出来....不是英雄救美XDDDD 021 “转院？”虽然搞不清楚原因，余茜第一个想到会这么做的人事陈辰，“为什么我要转院？” 护士充满歉意的解释：“是这样的，余小姐，因为某些缘故，您已经给其他病人带来困扰，本院经过讨论后，决定将您悄悄转院之后，再对外宣布您已经出院，回家静养了。” 余茜不是很了解这种操作适不适当，却懂得他们是嫌她造成麻烦。 “喔，那我要转到哪里？”余茜又问，“我妈知道吗？” 她一方面不希望她妈再到她面前说些她不想听的话，一方面又怕转院是陈辰单方面的决定，如果她妈不知道，搞不好她真会被陈辰弄死……她有点怕。 “是的，刚刚医生已经给您母亲解释过了。” 余茜点点头，又重提，“所以我转到哪间医院？” “目前附近的医院都没有床位，只有较远的北院可以收。” 北院？某人那张清冷凶猛的脸不打声招呼就冒了出来。 旋即余茜自我安慰，前一晚在出租车上，他的态度似乎好转了些，应该不至于针锋相对，再说北院那么大，总不可能真的碰上。 余茜这边想着，结果从医院后门被推上了救护车，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凸。 嘿，坐在狭窄的救护车里的那位，不就正是清冷凶猛的某人吗？ 高岭正专心在整理救护车上的备品，似乎没有发现是她。 余茜决定，那就不要提醒他！ 她还闭上眼装睡，装了一下，小臂忽然被一只温凉的手抓起，她吓了一跳，身体片刻僵硬。 “再不醒来就给妳打一针。” 余茜的眼睛在眼皮底下转了一圈的举动，高岭尽收眼底，却在那对颤抖的睫毛睁开时，飞速移开目光。 “醒了后”，看到他手里真的拿着一管针筒，余茜立刻巧笑倩兮，“真巧，你是随车医生啊？” 她之前追过一篇网络小说，因为有点玛莉苏所以真实性不可考，可是里头有提到过随车医生，其实都是比较菜的…… 高岭似乎看出她没说的想法，“正好有事要来这里，就搭了顺风车。” “喔，公器私用啊。”余茜点头，前头开车的司机先是噗哧一声，接着又尴尬地咳了两声，她于是自在地又转移话锋，“你来找人啊？” 高岭嗯了声。 “找到了吗？” 这次高岭依旧发出嗯的声音，却慢吞吞的。 余茜略微恍惚，因为她刚开始倒追高岭的时候，他也时常是这样爱搭不理，用“嗯”来当作回答，可是等到他们交往之后，就会发现他其实没那么沉默寡言，只是……说话太毒了，别人难以承受干脆不说而已。 真的，他对她说话从来没客气过，对白雅歆倒是很可以。 可是怎么前一晚却那么不给面子呢？ 你是在害羞吗？ 余茜想起答应白雅歆的事，觉得首先应该要知道高岭和那个女人的关系为何，她可不想害朋友变成抢别人男朋友的小三。 “最后你昨晚有连络上你女朋友吗？”问完就觉得有多管闲事的嫌疑，余茜赶紧又说：“我看你先走也没跟她说一声……噢！” 高岭完全没有事先通知，真给她戳了一针，才回答：“用不着跟她说。” “你呀你──”余茜现在根本不在意刚刚想说什么，就想骂骂他这种一言不合直接拿针戳人的行为。 高岭拧眉打断她，“余小姐，我姓高，妳可以称呼我为高医生。”你呀你的，算什么？ 高医生这个称呼……可以。 余茜从善如流改口：“高医生，你这打针技术不行啊，人家厉害的儿科医生也是戳得很突然，但小孩子都还没感觉到痛，他已经结束了啊！就你这粗鲁劲儿，你当是给动物打针吗？难怪还在做随车医生。” 高岭抿着嘴，在针头上黏了医疗用胶带固定在她小臂上。 “余小姐，妳信不信我还能再给妳打一针。” “高医生，其实技术不好这种事，可以练的。”余茜惯会见风转舵的。 “余小姐让我练练？” ……当然不好！ 见她一脸大写的囧，高岭想起在病房前听到她母亲说的那些话，决定还是不折腾她了。 不至于到哭，余茜确实挺怕打针的。她的应对方法也跟以前一样没变，自说自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虽然他确实故意让她痛了一下。 毕竟比起她带给他的伤害，这蜜蜂叮一下的痛都算便宜她了。 ---------------- 余茜：高医生，你给我打的是什么针？ 高岭：生理食盐水。 余茜：……喔，那是什么作用？ 高岭：等等妳就知道了。 十分钟后开始跑厕所的余茜：……高医生，你再这样就要失去你的宝宝了。 022 高岭在外头吃完午餐，手臂上挂着白大褂，面无表情地跨进医院大厅，手机正好响起。 他看了来电显示是一组不久前才加入的号码，本以为只是社交性的互换号码，永远不会再联络，想不到居然还有响起的一天。 他接通电话。 “高岭，是我，陈辰。” 他状似漫不经心地“嗯”了声，等待对方下文。 “茜茜是不是在你们医院？你能不能告诉我她在几号房？” 高岭早猜到是为了这件事。他们医院的保密工作还是做得很到位的，不然陈辰也不会来问他这个以前大学时根本没交谈过几句的“同学”。 其实卢映蓉这个月也转到北院来，不过想也知道，陈辰不可能拿这件事去问她。 “你找她干什么？” 陈辰轻笑了声，“你怎么这么说啊？茜茜是我女朋友，她受伤住院了，我担心所以找她不是很正常的吗？” “你打她的时候想过她是你女朋友吗？”高岭控制着火气，于是声音听起来简直冷若冰霜。 余茜住进北院已经三天了，他安排他的老师作为她的主治医生，自己不和她有任何接触，除了去接她转院那天以外，也一直避免和她碰面；但刚刚中午和老师吃饭，老师大概以为她和他有特殊关系，特别转述了她的情况，据说陈辰是半夜突然闯进她家对她施暴，所以她这几个晚上都睡不好，一个晚上总要惊醒个几次。 听完后，他对午餐彻底失了胃口，要知道他以前别说打了，连吼她一声都没有。 陈辰却不以为意地朗笑，“你说那都猴年马月的假新闻了，你没看前几天的报导？茜茜已经发了声明，证实她真的不是被我打的，是自己在家不小心摔跤，茜茜都还我清白了，所以老同学，你可别诬赖我。” 高岭登时大为火光。要不是他亲耳听到余茜和她母亲的对话，知道事情的真相，恐怕真的信了陈辰的邪。 陈辰居然有脸把事情推得一乾二净？ “据我所知，将过错或不实的事情推到别人身上才叫诬赖，所以不要搞错了，你的情况无耻两个字最恰当。”高岭压低了嗓音讽刺完，泄愤似的用力挂掉电话，脸部轮廓锐利又严肃，不管认识或不认识的，都只敢远远看着他。 偏偏就这时有几个护理人员秉持着团结力量大的勇气，上前把几颗绑着线的气球塞进他手中，并且簇拥他过去一团人包围着的地方。 高岭被怒气控制的思考，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想要不着痕迹拉开与小护士们的距离时，人已经被带过去了。 原来是一个求婚现场。 主角是一位菜鸟医生和一位小护士，菜鸟医生单膝跪地，显然不习惯大庭广众下做这种事，胀红了脸还满头大汗，嗑嗑巴巴地连事先准备好的台词都没说好，但小护士不嫌弃，洪亮的回答了我愿意，彷佛怕人没听见一样。 温馨热闹的气氛使高岭逐渐冷静下来。 知道自己是顺路被拉来凑数的，他也没和其他人一起起哄，独自在人群中面瘫着张脸，决定再待个几分钟就走人。 菜鸟医生被小护士牵起来，两人拥抱，接吻。 差不多了。高岭掐着时间，把气球还给身边的一位同僚，正想走，那位被求婚的小护士忽然朝他大喊：“高医生！” 高岭本想装作没听见，但对方已经窜到他面前。 小护士以清脆的声音说：“高医生，我一年前刚入职的时候对你告白过，谢谢你当时拒绝我，不然我就不会和我的初恋破镜重圆！我们今年内会结婚，到时候请高医生一定要来吃喜酒。” 高岭的眼底一瞬间闪过什么，顺口问了一句：“你们是初恋？” “对！我们高一就在一起了！”小护士骄傲地挺胸，笑嘻嘻地把收到的花束塞到他手中，说要送给他沾沾喜气。 高一在一起的？ 高岭注视着手中小巧精致的紫丁香花束，想着自己的初恋也是在差不多的时候，结果没能走到一起，就散了，散的过程还异常惨烈。 只不过，惨烈的可能只有他，就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她可能还是很逍遥。 ------------------------- 作者有话说：预设有错，晚发了，抱歉！ 023 高岭自嘲地笑了笑，对小护士说了句恭喜，一转身，就看到他可恶的初恋，占据了最好的位置，正似笑非笑的往这边看。 距离看诊的时间还有一些，他顿了顿，朝她走去，在她面前站定。 “初恋修成正果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一开口就是这一句，还带着怨气，本来只是想解释刚才被拉去干什么而已。 见她微微挑着眼角，好像看穿他的心思，他略感困窘，转问：“妳在这里干什么？” “看人家初恋修成正果啊。”余茜很配合地说，“这个位置看得可清楚了。所以我就在想高医生一脸活像被人倒了八百万的表情，怎么还能被邀请过去帮忙吆喝助阵？” “不找我，难道找妳？”他冷哼。 “找我怎么不行？”她不解。 “一个恋爱运极差的女人的祝福，准新人再大胆也不敢要。” 余茜给噎住，随后又乐呵起来，“也是，如果我去了，就看不到这么精彩的演出了。” 总觉得她在暗示什么，他不由自主地撇清：“我什么都没做。” “高医生当然什么也没做，就是太单纯了而已，连人家小护士真正在意的是谁都没看出来。”她揶揄他。 “妳又想胡说八道什么？”他皱眉。 “高医生啊，你就没想过小护士答应求婚后，立刻跑到你面前跟你说那些话是什么用意？你都没看见被小护士抛下未婚夫脸色有多难看，也没看见你说完恭喜往我这里走来的时候，小护士在你背后的表情有多……嗯，精彩。” 高岭面色冷峻，不说话了。 余茜笑意未退，却也不再多说。 “余小姐，不要因为妳自己的感情不顺，就看别人不好。”半晌，他道。 她微微一怔，继而仰头对他笑得明媚，“高医生这么说就当是这样吧。” 话才说完，某人只留下一颗英俊的后脑杓，大步离开。 余茜耸耸肩，回头对上不远处以打探眼光注意自己的小护士和她的未婚夫，刻意扬起狐媚的笑容，直让对方未婚夫看直了眼，小护士骂咧咧地掐了他一把，才回神。 她没告诉高岭的还有，她在这里坐了一阵子，所以把一切看在眼里。 这场求婚绝对不是未婚夫精心策画的，反倒该是小护士要求他做的，因为他们一群人早早就聚在这里，只是男方和女方隔得有点开，各自和各自的朋友在说话，只有小护士一直不断往大门的方向看。 余茜因为好奇，便直盯着这两伙人究竟想干么。 待到高岭出现了，小护士才催促未婚夫开始求婚，结果没料到高岭接了通电话，耽误了些时间，小护士便一直磨磨蹭蹭没有答应，害得她当时的“准未婚夫”把备好的台词又重复说了两遍。 这些高岭都没看到，自然不会相信。 余茜觉得吧，小护士当然也不是刻意搞个假求婚，想让高岭注意到她，至少从她未婚夫会吃醋，她答应后和对方拥吻的默契，都显示他们两个确实是真心实意要结婚的。她猜只是小护士不甘愿被高岭拒绝，想利用这个机会小小报复他一下所以才故意这么做的，可惜被报复的某人半点该有的反应都没有，还对自己说的恭喜，可想而知小护士气得都要吐血了。 唉，高医生啊高医生，就你这情商还敢笑我感情不顺？ 我看你自己也没顺过吧。 024 “茜茜。” 余茜正暗自挖苦某个已经不在场的家伙，被人叫了声，那人还不是别人，是害她入院的元凶。 陈辰一身笔挺合身的西装，看上去精神焕发，就像每次出现在电视上的市长室发言人那样……那样人模人样。 “我们谈谈？”陈辰问。 尽管陈辰没喝酒，这会儿时间也是白天，她还是不愿意和他去可以单独相处的地方，仅以眼神示意他在旁边的空位坐下。 陈辰甫坐下就伸手轻碰她头上捆着绷带的地方，“痛吗？” 余茜是压抑本能反应才没有在大庭广众下躲他，然而被打前就听他说过同一句话，刺激到她现在还很敏感的神经。 “嗯，很痛。”她还是推开他的手，不再如同之前那样客气地回答“有点”而已。 “……”陈辰对上她的目光，接着浅笑，“这摔得是有点严重了，妳走路也不小心一点。” 余茜并没有看新闻，所以不清楚她亲妈代她发的声明是什么，不过听陈辰这么一说就没有疑问了。 也说不出是什么感受，约莫是觉得委屈吧！连真正受伤的原因都要被抹灭。 “有什么事快点谈吧，我有点累了，想回房。”余茜恹恹道。 “要不然我陪妳回去？” 她横他一眼，“我是住四人病房，而且是满员状态。”意即就算在哪里，也还是有人听得到他们的对话。 陈辰是个聪明人，不再提回房，只说：“伯母说妳想一个月后分手？是因为之前我喝醉时发生的事吗？” 她定定地看着他不带任何亏欠的清澈双眼，心里想着就这样放过他吗？可是她亲妈已经说了不能招惹他们家…… “不，我们那时候的约定是再有下次就分手，所以不是之前那一次，是这次。”嗯，决定了，她还是不想让他好过。 “……我喝醉了，不小心把妳认成别人，我真的……对妳感到非常抱歉！”陈辰立即表现出深刻的反省之意。 余茜没有买单，“嗯，我大约知道你把我认成了谁，所以我就在想，你是不是既舍不得打她，又想把她往死里揍，干脆找个替代品？” 因为那晚他说再打她的脸就破相了，余茜才忽然有了这个念头。 陈辰贯彻着他懊悔的表情，没有解释，依旧故我道：“我打算戒酒，我以前真的不晓得自己酒品这么糟糕！” “陈辰，你连到餐厅吃饭都不怎么喝酒的一个人，戒什么酒呢？”余茜以安慰的语气轻吐讽刺。 他或许真的会喝酒，但依照余茜的判断，那也是因那个女人而起。 可能有些人就是让人又爱又恨吧？所以喝醉后，陈辰就控制不了对那女人的恨，转嫁到她身上……就不知道其余的那四个女朋友有没有被打过。 “……茜茜，妳也不能都怪我，我知道妳不爱我。”他的神色带着恰到好处的哀怨。 有句话怎么说的？喔，对，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陈辰不算让她开了眼界，却也是她见识过不要脸的人中翘楚。 嗯，她突然觉得应该分得更“彻底”一点。 “你说对了，我确实不该只因为你打我就跟你分手，所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余茜蹙眉，也换上一张抑郁悲伤的面容，“那天晚上你说去取车，后来我打了两通电话给你，你都没接……那时候你们是不是就在车上搞起来了？” 对于余茜直指出事实，陈辰选择保持沉默。 老实说他有点讶异，一直以来余茜很明白的就是个靠卖脸蛋身材陪男人来换取优渥生活的那种女人，她表现的不算太笨，也不是那种言之有物的聪明。若非她是他见过长得最像卢映蓉的女人，就算她长得再好看，他也不会选她。 他会来“探望”她，除了想让她知道就算以后分手，也不能把他对她施暴的实情说出去以外，最主要的是──想看她痛苦的样子。 或者说，想看这张肖似卢映蓉的脸出现因他而痛苦的样子。 可是她表现得太淡定了，淡定到他有些失望；说话也条理分明得过分，他都怀疑自己对她的认知有误。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她扬眉。 陈辰缓缓露出个“妳抓到我”的浅笑，仍是不作答。 “这就是我们分手的原因。”余茜轻轻拍整他已经够整齐的西装外套，同样微笑。 两个因为家暴因素而分手的男女朋友，谈起分手却异常的平静和谐，都没有任何一方失去理智破口大骂，反而像一对情侣在聊天。 陈辰的视线往旁边移动了不到三秒，好像在想接下来该说什么，然后按住她正要拿开的那只手。 “嗯，好吧，我接受这个理由，那么作为我们好聚好散的象征，妳最后能给我一个拥抱吗？” 不是很想。尽管如此，她受伤的手被他紧紧握着，不从也没办法。 她主动向前，下巴靠在他的肩上，空着的那只手穿过他的胁下，虚虚地环住他的背，还意思意思拍了两下。 陈辰则用力按了下她的背脊，就是一个感情极好的情侣会有的拥抱，偏偏她身上都是伤，被这么一按，痛得都要冒冷汗了。 “够了啊。”她在他耳边低语。 陈辰也爽快地马上松开她，“那我就不送妳上楼了。” 余茜摆摆手，他便转身离去，当他的身影逐渐变小，她猛地注意到边上有个穿着白大褂颇眼熟的女人。 好像就是她代替被打的那个女人。余茜还是想不起她叫什么名字。 女人在被她发现后也不躲，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后，往与陈辰不同的方向走了。 余茜轻笑。 呵，还好聚好散的象征咧！连最后都还要利用她一把，标准政客的作风啊。 她正感叹着陈辰的无耻，身边的位置又被人占据，她偏头看去，高岭的侧脸紧绷，他一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一手抓着那束捧花搁在大腿上，冷硬的双眼直盯着前座……大叔有点光亮的脑门。 唉。 这又是什么事了？你说你走就走了，在这时候回来，我很难不怀疑你也是把刚刚的情况从头看到尾啊。 025 高岭正烦恼着如何劝余茜和陈辰分手。 他刚刚被她那做作的假笑气得走人，走到一半越想越气，又看到自己手中的花束，想要找地方扔了，最近的垃圾筒在大厅，于是又折回来，就看见她和陈辰待在一起。 他离他们太远，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只看得懂他们最后依依不舍的拥抱。 他认为陈辰必定是花言巧语拐了余茜，于是被打了几次都不长记性的蠢女人又决定原谅他，两个人复合了。 “怎么了？”她主动问。 他还在纠结要不要说、怎么说，一时没多想，将花束塞到她怀中，语气粗鲁：“给妳。” 嗯……这好像也是别人给你的花？看出他心不在焉，余茜就没说出来了。 “余小姐大学有认真学习吗？”默了会儿，他扔出这句。 “……高医生特地折回来跟我讨论我的大学成绩？”余茜很是茫然。 “余小姐，据我所知妳以前就不聪明，不聪明还不爱学习，不学习就学不到教训──”他顿了下，加重语气：“同样的问题总是一错再错。” “好了好了，再说下去我就认定你是人身攻击啦。” 她听起来毫不在意！高岭抿着嘴角。 他都顾及她的面子，用暗示的方式了，她居然还没听懂。 果然是个笨女人。 高岭从不在他人背后说坏话，实在是为了警醒她，终于下定决心破戒── “陈辰和卢映蓉大学的时候就同居在一起，但都不承认跟对方交往，大学四年他们各自都有交往对象，但跟任何人都交往不长，只有他们彼此留在对方身边最久。” 陈辰和卢映蓉的关系怎样，高岭还是在卢映蓉对他表现出兴趣，才辗转留意的，后来毕业分道扬镳自然也不再留心。从那晚偶然的饭局看起来，这两个人的关系并没有随着年纪成熟而变得成熟，依旧是一团扯不开了乱毛线。 高岭就怕余茜这个傻女人没看出来他们的不对劲。 结果他挑明说了，余茜还是静静地瞅着他，不置一词。 高医生怒其不争，恨恨起身，“我话说到这里，妳要是不听，下次被打死了是妳自己活该！” 他一副气得要走，可是不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又不肯走的样子……还是跟以前一样别扭。 余茜拨弄花瓣，“高医生，谢谢你呀。” “谢什么。”高岭特别冷漠生疏。 余茜笑了，故意将花束拿到面前闻了闻：“谢谢你的花，好香。” 于是高医生沉着脸走了。 “余小姐？” 这一天大概是余茜红得发紫的日子，只要有人离开，就又有人出现。 她看着穿着文青风，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年轻女人，“妳是？” “余小姐不记得了？我是那天帮妳转院的护理人员啊。” 老实说余茜真不记得了，她对女人的长相总是不上心，但她还是很客套的笑了笑。 “刚刚那个被求婚的是我专科的同学，我来帮忙他们。”年轻女人自己解释起来，然后憋不住似地说：“妳果然和那个高医生是朋友吧！” “不是喔。”余茜马上否认。 年轻女人不信，“呵呵，一定是！刚刚看你们说话就不像不认识的样子，怪不得高医生那天会专程来帮妳转院，我就在想我们医院从来也没有因为记者关注造成麻烦而转院的前例，那位高医生那天这么和令堂说的时候，我当下有点奇怪，又觉得他没必要骗人所以没怀疑。现在想想，他果然是特别把妳转到他任职的医院……看来高医生很关心妳啊！所以妳和那个市长发言人是假的吧？绯闻吧？高医生和妳才是──” 余茜在年轻女人往八卦方向问下去时打断她，“不好意思，我有点累了，要回房休息。” 年轻女人察觉出她不乐意了，很讪，“那……祝妳早日康复。” “谢谢。”余茜终于能离开这个人气超旺的位置。 她走到电梯前，电梯门开了，却站着不动。 她有点懵。 高岭是看新闻知道的吧。 真没想到除了她亲妈，唯一马上做出反应的居然是他。 刚刚他还扯了一堆跟成绩什么有关系的，其实是怕她不懂和陈辰那个渣男分手吧。 真是……再没有什么比知道前男友分手后依旧照顾着自己还要更具杀伤力的了。 余茜困扰了起来。 ……于情于理她都该有点表示才对。 “休息一下。”高岭对随诊护理人员说了一句，起身要去厕所。 他把门往内拉开，门外站着举起手正要敲门的余茜，她乍见是他，柔媚的眼神晶亮。 “原来你不是急诊医生，是神经外科啊。” 又是“你”，他难道没有名字吗？ “那天正好替人代班。余小姐，有事吗？”高岭言简意赅，却轻微强调了称谓三个字。 余茜彷佛没察觉，但再度开口时乖乖带上了称呼： “高医生，我想请你吃饭，但我必须知道你现在到底有没有女朋友？” 高岭怔怔地瞅着她，尚未恢复气色的苍白脸蛋，却有一张红嫩的唇，茶色的眼睛明媚又狡狯，像只拥有柔软皮毛的小狐狸。 这下，眼前的女人终于和高中时跟他告白的女孩重迭了。 ------------------ 高医生：太久没有谈恋爱了，不小心和某人对到眼的瞬间，连孩子的名字都已经取好了。(我就跟你们说说我心里话) 026 余茜后来才发现看高岭约看电影的时间是圣诞节的前一个礼拜六。 因为不是个特殊的日子，她既松了口气，又怀疑她是不是自作多情了？高岭其实没有喜欢她，真的就是一个人去看电影太尴尬？ 不过有个大前提是──高岭这朵花，有可能找不到人陪看电影吗？ 这个问题并没有为难余茜太久，还有个更让她苦恼的事，就是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白雅歆？ 礼拜五晚上，她请了白雅歆到家里复习数学。 其实数学怎样她真的一点也不在意，满心都在犹豫说不说？怎么说？ 结果直到白雅歆回家了她都没说。 说了的话，白雅歆肯定会要跟着的……思及此，不知为何，她不是很想说。 余茜隐约知道自己这种心态很不妙，于是在白雅歆回家后还是打了通电话，一鼓作气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告诉她。 电话那头的白雅歆听完并没有立刻响应。 余茜当下忘了原本的顾虑，忙道：“如果妳不想我去，那我就不去了。” “那妳不要去。”白雅歆这次回答得挺果断迅速的。 余茜顿时说不出话。 ……如果她偷偷去，白雅歆知道的机率有多大？ 就在余茜死命回忆刚刚有没有告诉白雅歆电影时间，回忆到已经决定放弃的时候，听到白雅歆噗哧的笑出来。 “我开玩笑的！去啊，妳干么不去？放心，我不会生气的，我们一开始就约好公平竞争的。” 余茜觉得自己的心思很卑鄙，“……我想……我还是不去了，也不是真的很想看那部片……” 其实她非常想看……是因为丧尸主题的缘故，和高岭这个人没关系……她之后再找时间去看也是可以的。 余茜给自己找好了拒绝的理由，白雅歆又说：“我说让妳去妳就去，那是妳也喜欢的高岭约的妳，妳难不成还为了我放弃？我才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 最后余茜还是答应了。 可是她感觉自己不只卑鄙还很矫情。 隔天余茜睡得有点晚，但约的时间是下午，所以不算会迟到。 这天有寒流，气温又比昨天骤降了许多，她在挑选衣服的时候，在保暖和漂亮之间，果断选择保暖。 反正不是为了高岭才答应去看的，没必要穿得太好看。 结果在临出门前的十五分钟，她忽然又决定换上一条驼色的灯芯绒短窄裙，蹬上黑色牛津鞋，打开门迎面而来的冷空气让她又开始考虑要不换回去刚才的格纹宽裤好了？或者加条黑丝袜？ 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白雅歆，余茜有种接了电话可能要出事感觉，就这么屏息盯着电话响到了尽头后，才能恢复动作，尽管时间还有点早，却迅速出了门。 门才刚关上，白雅歆又来电了，余茜这次把手机塞进外套口袋里，闷头往公车站牌的方向走，然而手机却不屈不挠断了一通又一通。 余茜在第三通终于忽视不了，接起来。 白雅歆大大松了口气说：“茜茜！还好妳接了！” 027 “抱歉，我刚刚在厕所。”余茜却是如临大敌，“怎么了吗？” “有！茜茜，我昨晚去妳家的时候，是不是把我外婆给我的那条项链掉在妳房间了？”白雅歆又着急起来。 “有吗？”余茜停下脚步。 她说的那条项链余茜正好有印象，因为白雅歆这一个礼拜都戴着，是个小珍珠坠炼，她时不时会抚摸它，确认它还在。 “我也不确定，但我在家里怎样都找不到！我今天晚上要和我爸妈去外婆家吃饭，我想戴着那条项链去的，现在不见了……” 余茜看了眼手表上时间，如果现在回家帮她找项链肯定会迟到。 “……要不妳就说妳忘了戴，等回家后再仔细找找看？” “……”白雅歆沉默了一会儿，满是歉意，“我是不是耽误妳的时间了？抱歉，我一时太心急了，那项链是我外婆很宝贝的，因为我太喜欢了，她好不容易才答应给我，还千交代万交代我绝对不能弄丢，我就是怕真的丢了，才会打电话问妳……” 听起来是很重要的东西。 余茜纠结了一下，“没事，我帮妳找，找到了告诉妳。” 白雅歆阻止了，“妳是不是正和高岭在看电影了？那妳别管了，我就照妳说的，跟我外婆说我忘在家里就好。” “没关系，我还没出门，总之先找到再说吧。” 白雅歆要不是真得慌了，也不会连打那么多通电话给她，就算她找到后没办法立刻把项链拿去给她，至少知道项链掉在她家，白雅歆说谎时也会更有底气。 挂掉电话，余茜拔腿冲回家，回忆着昨晚白雅歆坐过的位置四处翻找，同时不断注意着时间，又打电话给高岭，想告诉他自己会晚到，可是高岭的电话一直在忙线中，后来她只能传短讯，传完后把手机扔在一边，趴在地上摸索。 找了二十分钟后，白雅歆又打电话过来问：“找到了吗？” “没有。妳确定妳那里找不到？会不会是掉在学校了？”余茜丧气道。 “不会掉在学校的，我记得昨天在妳家的时候我还戴着……我也是回到家洗澡的时候才发现不见了，昨天找了一晚上……”白雅歆问：“妳确定都找过了吗？” “嗯，我连床底都用手电筒照过了，没有。” “对了，我昨天有坐在妳的床上，会不会是掉在床上？” “我找过了，棉被也抖了十几次。” 白雅歆迟疑，“……那床缝呢？” 余茜觉得卡在那种地方的机率实在微乎其微，但该翻的地方都翻过了，便照着她的意思去摸索，没想到居然真的找到了，她赶紧将这消息回报。 白雅歆这下彻底安心了，“茜茜，谢谢妳谢谢妳谢谢妳！” “不客气，那我礼拜一再拿给妳。”余茜说完准备挂电话。 “茜茜！”白雅歆叫住她，说起另一个男同学，“刘建军住在妳家附近，他说可以帮我去拿项链再送过来给我，妳能不能等他一下？” 看来白雅歆是真的急着要拿到项链。 余茜想反正都已经迟到半个小时了，也不差这几分钟，便答应了。 在等待刘建军的期间，余茜检查讯息，发现高岭已读不回了她说会迟到的讯息，不确定他是不是生气了，本想再打一通电话解释，刘建军已经来了。 把白雅歆的项链交给刘建军后，余茜放弃搭公交车，而是拦了出租车，上车后总算有时间再打电话，结果电话没响多久居然被掐断了。 做事一向慢悠悠的余茜，也难得慌张起来。 高岭和她约了下午两点十五在影城碰面，却没有告诉她电影时间，该不会他等不到她，干脆自己进电影院看了吧？ 余茜不安的把迟到原因编辑成讯息传给他，同样都是已读不回的情况。 三点半，她终于赶到影城门口。 明明是大冷的天，她却因为紧张满头大汗。 原以为高岭不接她电话，她得花些时间找他，没想到她传了一条“我到了，你在哪里”的讯息，再抬头张望，就看见他孤身一人伫立在正前方，将她缓慢又仔细地上下打量过，等到目光回到她脸上，他的脸也彻底黑了。 要完，这厮绝对是气得不轻。 --------------- 作者有话说：又进入高中回忆杀啦~ 028 他们进去的时候电影已经开演了十几分钟。 她本来问高岭要不要换下一场，差价她来补，但他冷冷地表示已经换过一次了，余茜就没有问题了。 这场电影接近满座。 他们的位置在最后一排最左边的两个位置，高岭要嘛就是真的非常想看这部片，要嘛就是一点绅士风度也没有，居然把最边上的位置给她…… 余茜坐在与屏幕超斜角的位置上，打从心底服气了。 除了开始对高岭道歉一句，他一副不领情的样子随即转进了影厅，这会儿电影早就开演，余茜想当面对他说明也不是时候，况且他气得不想听的样子，她便……心安理得看起电影。 余茜看过预告，知道是一部搞笑类型的丧尸片，没想到笑的地方是挺搞笑，但该血腥吓人的地方也没客气，于是jump scare一出现，她就抖一下，连抖了几下，把椅子撞得老震动。 她本来没有自觉，直到光着的大腿嗑到他的。 也不知道男生是不是天生体温就比女生高，即使隔着一层布料，那热烫的温度依旧传导过来，余茜猛地缩回了腿。 这……应该是她懂得男女有别后第一次腿碰到其他男生的肢体。 实在有点尴尬，她从剧情中分心，借着换坐姿的时候偷偷瞄了高岭，他一手拄在他们之间的扶手上，手指撑着太阳穴，手掌的位置正好遮住了他半张脸，看不清楚表情。 也许他根本没发现。 余茜重新集中精神，并把腿往墙壁靠了靠，即使再被吓也不会碰到他，结果再次有jump scare的地方，她一个倒弹，很神奇地又撞到他。 余茜诧异了，她忙低头检查，发现不是自己的问题，是高岭把两条大长腿敞开了，调整出一个特别舒服的坐姿。 虽然男生确实都喜欢坐这个姿势……但这家伙的腿是不是太开、太过来、太不矜持了点？ 她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次他也正看着她，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电影光的关系，灼灼发亮。 余茜被他给看得略显困窘，便低声问：“你不看吗？” 她确定自己的声音既不打扰其他观影的观众他也能听得见，偏偏他好像真的没听清楚，那双漂亮却冷淡的桃花眼露出疑问，她想着只是破除尴尬的一句话而已，懒得再说就摇摇头，他却以一种看难解的题目非要解开的眼神盯着她。 余茜没辙，正要再说，他的脸庞突然降了下来，她盯着凑到自己面前的侧脸，一股清冽如雪的气息扑鼻而来──余茜分不清楚究竟是他的靠近，还是他的味道，让她一瞬间胸口紧缩了一下，愣愣地重复了刚才的话。 他原本因为姿势下垂的眼睛抬起，余光扫过她，接着礼尚往来地也附在她耳边低语：“看。” 说完，他真的把脸转正继续看电影了。 余茜揉揉被他的气息喷热的耳尖，多看了他两眼。 虽然没有任何根据，却感觉他的心情好像好多了。 电影结束，灯光亮起。 他们因为位置被卡在里面，暂时还待在座位上，这时高岭又臭脸了。 他先是莫名其妙瞪了他隔壁座的陌生男的一眼，才怪腔怪调地挖苦她：“这种天气，妳穿这样卖弄风骚给谁看？” 余茜大开眼界了，“我终于知道你从高一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的原因了。” “因为我没喜欢的人。”他不悦地瞇起眼。 余茜抚平有些上撩的裙襬，“高岭啊高岭，你要知道女生冒着这种大寒流的温度穿短裙，可不是希望得到一句卖弄风骚给谁看的评价。所以你这完全就是凭实力单身的啊！” “是因为我没有喜欢的女生。”高岭端着清高脸再度慎重强调。 余茜眼睛转了一圈，“所以你现在还没有喜欢的女生？” 高岭居然一如既往的冷艳高贵，扫来一记讳莫如深的眼神。 余茜几经揣摩后在想这究竟是没有？还是有，但说出来怕她八卦追问，干脆选择沉默？ 她忽然有些意兴阑珊，想走了。 出了影城，余茜不怎么有精神道：“我先走了。” 高岭先是瞪大了眼，旋即皱起眉，开口表示：“我饿了。” 她点点头表示理解，“那我就不打扰你用餐了，学校见。” “我是在这种大寒流的温度中等某人等饿的。”这下他的语气不只阴阳怪气，甚至都有些愤慨了。 “……不然我请你吃饭当作补偿吧。” 得到这个答案，他二话不说率先走起。 嗯……好吧，反正她本来也是有弥补他的打算。 余茜拢了拢黑色的泰迪熊毛外套，忽然才注意到这种大寒流的温度中，高岭居然没有穿外套，真是不怕冷。 高岭并没有走多远就进了一家餐厅。 一家以他们这个年纪、和即便校长老张是她现在的爸爸也给她不少零用钱，她都不敢踏进来的中高价位餐厅。 她当下特别想问高岭一句：是梁静茹给你的勇气让你进来的吗？ 不过等她坐下，接过侍者递来的毯子盖在腿上再抬头，发现高岭的脸色好多了。 这餐厅里暖气温度挺舒服的。 所以说他还是会冷是吧？干么不穿外套呢？ 侍者上了菜单，一人一份。 余茜不是没跟她亲妈和继父来过这种餐厅，往常她从她亲妈身上学习到的是，点菜不用自己来，有品味的男人自会替她们搞定一切。但想到这餐是自己要付钱，以及见识到高岭只点贵不点对的霸道点餐法后，她真的很想没礼貌的告诉侍者给她一杯白开水就好。 “还有什么想吃的？”他问。 原来他也替她点好了？“……没有了。” “那就先这样吧。”高岭把菜单还给侍者。 先这样……余茜只能安慰自己，如果真的不够，就动用她亲妈给的附卡吧。 然后她又恢复到兴致不高的样子。 在来餐厅的路上，她意外的想起了在她开始倒追高岭不久，曾经有那么一次听他亲口说不喜欢笨的女生。 于是她忍不住怀疑，搞不好高岭就是那么清新脱俗不看脸专看成绩的。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和白雅歆都不需要忙活，因为全年级第二名就是他们班的一个姓李的女同学。 又或者高岭完全只针对她一个？ 余茜又想起夏天上游泳课的时候，因为学校没有统一发泳衣，大家都是穿自己的，那时连白雅歆都是一套黑色荷叶边比基尼，而她穿了一件绣有运动品牌logo的白色连身泳衣，居然也被惜字如金的高岭批评为不端庄。 余茜很难无法不去想──高岭可能真的不喜欢她这类型的。 029 “那妳呢？妳现在也没有喜欢的男生？”高岭在吃完前菜后突然提起这个早就过了有效期限的反问，而且是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 余茜心不在焉的“嗯”了声。 高岭一顿，继而阴森森地回答：“妳成绩这么不好，是不该让这些事情分心。” 又提成绩？说好做彼此的小天使的呢？ “没有喜欢的男生，又不代表没有交往的男生。”她不以为然。 “妳有吗？”他这三个字反问得简洁，她却听出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我不能有吗？”她佯作无辜地反问。 “妳何时有男朋友？妳有男朋友还和别的男生单独出来看电影？”高岭一副三观炸裂的表情。 “……不是你说一个人看很别扭，非要约我的吗？” “如果我知道妳有男朋友绝对不会约妳！”他额头上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一手用力攒紧餐巾，似乎随时想把餐巾一扔，起身走人。 余茜眨了眨眼，“那如果我没有，你这是和我约会的意思？” 高岭被堵住，气呼呼的瞪了她一眼，“不是！” 余茜见他餐巾扔是扔了，但人没走，便下了结论：“既然不是约会不就没问题了。” …… 于是接下来直到吃完这餐，高岭都独自生闷气，不再开口了。 余茜不免感到可惜，本来想如果把他气走，后面的菜就可以不用买单了…… 吃完这顿时间有点早、份量有点多的晚餐，余茜去结账时发现高岭已经买过单了。 “说好的我请。”她想了想，“不然礼拜一我帮你买早餐？” “不需要。妳以后都不要送任何吃的给我。”他的脸色简直比天色还要黑沉，像是要爆炸了一样，说的话更是恨不得和她划清界线。 余茜还没想到要回什么，走出餐厅后的两人发现居然下雨了。 他们都没带伞，她立刻反应过来，“那里有便利商店，我去买两把伞，你等着。” 高岭扯住她的衣领，虽然不高兴，却还是说：“我去。” 余茜拒绝了，“我有外套可以遮一下，你要是淋湿就真的湿了。” “我是男人，不怕冷。”他简直跟她杠上了。 “我怕啊。怕你淋湿后的画面太美，女生都盯着看。”余茜伸出一根指头，轻佻的挑起他的下巴，笑着说：“在这里等我吧。” 说完，她把黑色的外套脱下来遮在头上，冲过巷子口的斑马线，跑进便利商店。 在夜色雨幕里，好像只看到一双纤细盈白的腿在摆动。 没一会儿，余茜出了便利商店，独自撑开一把透明伞，不再像去时那般仓促，放缓了脚步往回走。 餐厅的屋檐下，高岭若有所思地低着头，脸庞露出的角度完美诠释了俊秀两个字，被淅沥沥的雨廉子给遮掩，奇异的润色出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古典滤镜效果，于是尽管是这种雨天，经过的人也都会放慢速度多看他几眼。 果然长得好是有优势的，可惜她的优势在他眼中体现不出来。 直到她走近了，他才抬眼。 “只剩一把了。”她举高伞，让他进来。 帮他撑伞这回事，余茜还真不是第一次做了。 他抿了抿嘴角，走进伞下，还多看了她挂在手上已经潮湿的外套一眼。 余茜保持着高举伞的动作，想了下还是把伞面往他靠了靠。 你说你长得高就算了，肩又宽，多占空间？想不把伞面让给你，都怕别人误以为我欺负你。余茜在心里吐舌抱怨。 “妳是不是只让妳男朋友帮妳撑伞？” 忽然砸来的问题，她直觉回道：“如果是男朋友，自然是他撑伞比较合理吧。” “所以妳老帮我撑伞是怕被他看到误会？”他气哼哼的。 “不怕啊，我又没男朋友。” 高岭一下子被点燃了，“那妳刚刚──” “我只是阐述还有那种可能性而已。”余茜一脸的真诚。 高岭忽然就停下来了，她只得跟着照做。除了雨声，两人之间蔓延着沉默和一触即发。 他不吭一声，只是恶狠狠地瞪着她。如果怒火真的能具象化，余茜估计他早就外焦里嫩了。 “耍我很有趣是吧？”良久，他迸出这么一句，明明挺凶的，眼底却隐约透出一抹狼狈。 余茜迟疑着。 她有好几次都觉得高岭是喜欢她的，可是一旦这么想后没多久，他又能甩出一句话打脸她。 说真的，高岭真是她见过最复杂的男生了。 复杂到让她终于放弃了从亲妈身上学到的试探，难掩浮躁又心速高昂地问了出口── “高岭，我想当你的女朋友，但我想先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 作者有话说：你们猜高医生是怎么回答的？突然想到，这章...难道是我茜调戏高医生？ 030 余茜记起当年跟高岭告白的事了。 那时候的心情是很焦躁的，与其说是出于喜欢这个人而对他若即若离的态度感到焦躁，更像是想证明她察觉到他的好感到底正不正确。 其实又不是牛顿发现地心引力那么伟大的成就，证明了又有什么用呢…… 余茜又想当初那次告白，怎么就能让她和高岭在一起呢？ 毕竟她告白后，高岭只是莫名其妙的吻了她，然后抢走雨伞，送她回家……并没有答应她，或是说上一句“我也喜欢妳”之类的表示。 这么一想，她好像并不应该和高岭在一起呀！那就不会到现在还夹在前男友和好闺蜜之间。 想到这里余茜就头大，高岭最后也没应允她的吃饭邀约。 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这么好的理由可以达成让白雅歆和高岭吃顿饭的任务…… 已经过了晚餐时间，医院餐厅里小猫两三只，余茜坐在角落的位置，闷闷不乐地用汤匙戳着白饭。 忽然穿着白大褂的一男一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是高岭和……那个大家都提过她就是想不起来名字、陈辰忘不了的女人。 他们边聊边到柜台点餐，从他们有说有笑的交流看来，应该不是在聊什么严肃专业的话题。 要不是余茜不久前才听过高岭对那女人的形容，她都要怀疑他们感情很好了。 反正闲着没事，余茜继续观察。 两个人约莫都下班了，进食的速度不快，气氛闲适。 等他们离开后，余茜看了眼时间，他们居然吃了将近一个半小时。而且是在这种要装潢没装潢、要氛围没氛围的医院餐厅？ 这感觉是热恋中的情侣才做得到的事。 不好妄下结论，余茜决定找人问问。 隔天她就从一个年轻的实习男医生那里打听到那女人的名字叫卢映蓉，以及她是眼科的医生。 实习医生还告诉她，北院院区腹地广大，有好几栋楼，眼科是在对面那栋楼的。 嗯……所以不在同一栋楼工作，还特地一起吃饭？ 不过就在对面而已，过个马路也不算远，不能说明什么。 当晚余茜又在医院餐厅里碰到他们，这次还多了一个眼生的男医生。 她比他们晚了几步进餐厅，正好排在隔了两组人马之后，由于今天来的时间比较早，餐厅里人潮正多，她边排边在找一个方便观察的好位置。 她觉得吧，还是要弄清楚点高岭对卢映蓉的态度。 毕竟同性相斥嘛，也许他会说陈辰不好，对卢映蓉的包容力却比较强大也说不定。所以她即便答应了白雅歆要撮合她和高岭，但如果高岭和卢映蓉已经进入撬了陈辰墙角、开搞暧昧的阶段，那她就要撤了。 纵使小三是她亲妈的职业，但她本人是实力拒绝成为她亲妈接班人的。怎么说？就像五月天阿信唱的那样──至少在我的心中，还有个尚未崩坏的地方。 余茜一直死守着那片净土，她相信白雅歆也不愿做人家小三的。 倘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不用说，肯定是帮亲不帮理了！ 等领好餐，余茜直接往相中的位置走，走没几步就被喊住── “余小姐，妳只点了一碗白饭还要在这种用餐高峰期挑位置吗？” ……行吧，本来我是不想就近打扰的，既然您给这机会，我就不跟您客气了啊。 余茜停下脚步，换上一张不具攻击性的笑脸，往那一行三人走去。 “高医生也来吃饭啊，我刚才都没看到你们。” 高岭头都懒得抬一下，“我们这里有眼科医生可以帮妳挂号。” “……那我真是谢谢您了。”有点不想坐这里了。 余茜看着他们三个人围了一桌，还有一个空位，不知为何是在高岭身边……于是她就在卢映蓉和另一位男医生的注视下，坦然坐下了。 “又碰面了。”卢映蓉主动先打了招呼，接着就出击了，“我听说阿辰很少来看妳，他实在是太过分了，我帮妳打电话说说他。” 想着不好被外人知道她还剩一个月的交往期限，余茜便端出一副识大体的姿态：“没关系，阿辰最近很忙。” 才说完莫名其妙被高岭狠瞪了。 她正费疑猜，只见他拿起卫生纸擦过嘴，那举止有多优雅，接下来说得话就有多刻薄。 “You are what you eat！伤病都需要营养，余小姐老是只点一碗白饭，是不想出院了吗？” ……前男女朋友的毛病就是，妳都不需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偷偷盯着妳才会如此确定的说“老是”，因为他早知道妳挑食成性。 余茜挑食的范围不只广还刁钻，例如布丁不吃最下面的焦糖、肉圆不吃里面的肉、咸蛋炒苦瓜不吃苦瓜、连最喜欢的蛋糕都会挑掉上面的樱桃……总之大部分的菜品里她都能挑出一样不喜欢的食材。 小时候有任性的空间，长大后她也懂得在餐桌上挑菜的行为不好看，会硬逼着自己多少吃一点，意思意思做给别人看，但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会点出很奇葩的菜色。 例如只点一碗白饭。 毕竟她都独自吃饭了，干么还委屈自己？ ----------------- 作者有话说：高医生就你这骚操作，我判定您这是注孤生了啊！ 031 “其实我不是很饿。”在场还有其他两位不熟的路人，为了自己的面子，余茜镇定地辩解。 高岭压根没搭理她的狡辩，低头看了手机一眼，对另外两位同僚说：“我有病人要先走了。” 同样身为医生，两位同僚表示十分能理解，让他们不能理解的是高岭接下来的动作──他把自己餐盘上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菜直接推给余茜。 “吃完。这里面都是妳需要的养分。” 临走前还给了她一记充满威吓的眼神。 余茜囧。 他们交往的时候，高岭就没惯着她，总是想尽办法扳正她这个坏习惯，点餐的时候她不吃什么，他就必点什么，然而最后总是他把她不吃的食材默默吃光，把她爱吃的留下。 余茜低头看了眼已经没了韭菜的韭菜炒花枝。 她以前问过他瞎忙什么，他梗着脖子说，菜炒一起了就算没吃也会有那样食物的营养。 嗯，就像这样，即使没了韭菜，光吃花枝都能还有浓浓的韭菜味。 余茜吃了块花枝，边吃边感叹这么多年过去，高岭在“清除”她讨厌食材的这件事情上依旧做得一丝不苟，连点韭菜末都没留。接着她抬起头，看到对面两张诧异程度不一的脸。 那个不知名的男医生被她这么一看，立刻绘声绘影地说：“哇，余小姐是吧？妳是不是认识高医生很久啦？妳是他亲戚吗？还是……你们有什么特殊关系？大家都知道，高医生从不吃别人盘子里的东西，也不准别人吃他盘子里的东西！” 余茜皱了下眉，“是吗？” 在她的认知里，如果说自己和高岭谁有洁癖的话，肯定是她，不让别人吃也不准别人吃都是她的毛病，毕竟高岭第一次替她吃剩菜的时候，她心底还有点洁癖患者的不舒坦。 不过直至今日，她唯一会去动对方盘中飧的也只有高岭。 所以和他分手后，她还因此瘦了几公斤。 “当然是真的！卢医生，我听说妳和高医生是同学，妳应该也知道这件事吧！”男医生从卢映蓉那里找认同。 卢映蓉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我不清楚。” 对于女人是不是在说谎，余茜从来一眼就能看明白的。 卢映蓉跟高岭至少七年的同学，两人又没少一起吃饭，怎么可能不知道？她那么高傲的女人是不屑说谎的，肯定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但她却说了句“我不清楚”，那只可能是她不想说实话。 因为这个事实卢映蓉不喜欢，也不想告诉她。 思及此，余茜基本确定了卢映蓉对高岭有意思，却同时的和陈辰藕断丝连。 “而且，搞不好高岭就是不想吃了才……”卢映蓉顿了顿，继而对余茜歉笑：“抱歉，我不是说他把吃剩的留给妳，而是高岭实在把韭菜挑得太干净了。”言下之意把高岭的用意解释成他只是吃了自己喜欢的。 余茜本来脑子还转着这群人复杂的关系好想戳破的念头，这下都不用想了，直接改口：“卢医生误会了，那是因为高医生从很久以前就知道我讨厌吃韭菜。” 然后她就在对面两人完全不同、但同样精采的脸色下慢悠悠的拿花枝配完整碗白饭。 她才不管他们是不是认为她有男朋友了还和别的男人牵扯不清，反正她的名声在这两个人眼里又不值钱。余茜一向清楚自己该向谁解释与负责，这两位可不在她那份短小精干的名单上。 住在四人房，老实说余茜不太习惯，因为她是里面最年轻又唯一完全没人来探病的一个。所以不到熄灯时间，她大多在医院里或周遭闲逛。 吃完饭后，她在门口散步了一圈，上楼回了病房，进门之前，忍不住在想明明只是皮外伤的自己怎么还不能出院？都住了一个礼拜了…… 余茜的房间是最靠门的那一床，离厕所最近，即使拉上隔廉，依旧是最受打扰的位置。 她正要掀开隔廉躺回床上时，隔壁那床老爷爷的大学生孙子探出头来，略微腼腆地说：“妳桌上那碗豆花，是刚刚有个男人带来的。” “豆花？”余茜看了眼病床旁的小桌子上还真有一袋豆花，于是又问：“什么男人？你能形容一下他长得样子吗？” 余茜国中的时候特别野，认识了些坏朋友，跟着出去玩的时候曾经差点被下药，后来她就不吃别人给的东西了，尤其是不知道谁给的。 “他只是来放了东西就走，我有问他，他也没说什么，不过我看他手臂上挂着白袍，应该也是个医生吧！妳有认识的医生在这间医院工作吗？” 倒……还真的有一个。 “那我知道是谁了，谢谢你。”余茜对少年亲切地笑笑，重新拉上隔廉。 高岭知道她特别讨厌气味种的食物，尤其韭菜啊、九层塔啊、洋葱啊、大蒜那些，所有时候他生她的气，就会故意给她点这些菜式，他是逼不了她吃那些东西，但像今天这样解决掉她不喜欢的，留下她拒绝不了的，她也只能边抱怨有味道边吃完。 然后他消气了，一定会买一样甜的东西补偿她。 所以……他这是又气了吗？气什么？气她？ “我又哪里惹到他了？”余茜喃喃道，倒是很自动的拆起包装，摸到纸碗就无言了。 ……大夏天的，居然买热的？高岭这脑子进水了是吧！ -------------------------- 作者有话说：高医生注孤生第二部。 032 吃完豆花，余茜更睡不着了。 因为已经熄灯，待在病房里她怕发出声响会吵到其他人，干脆带着手机照往常那样往护理站的方向走，想到休息区去继续建个新村庄。 然后她见到了有趣的一幕。 休息区有个男人坐在角落靠墙的位置，双手盘在胸前，微微低着头睡觉，在离他几步的距离外，有个小护士正努力地想办法靠借位的方式把自己和男人一起自拍进去。 因位小护士的动作太过滑稽，余茜忍不住笑出声，这下不只惊扰了小护士，连男人都吵醒了。 他抬头，眼底没有被惊醒的迷蒙，只有浓浓的愠怒，直直瞪向余茜。 欸，她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怕被吵的话，他就不该睡在这里啊。 “高医生，辛苦啦。”眼看小护士假装若无其事地回到护理站，余茜微微点头打了招呼，脚步一旋也要离开。 她在医院住了一个礼拜了，这两天碰上高岭的频率颇高啊。 “妳去哪里？”这时高岭却起身。 “回房睡觉。”她说：“高医生，晚安。” 如果是白天有很多人在休息区，那她会留下来，但这个时间连走廊灯都暗了，就算休息区依旧亮如白昼，两个人单独待在一起，还是怪怪的。 余茜走了几步，听到背后有脚步声跟上，只能停下。 “高医生还有事吗？” 她问完，本来就微微蹙着眉的他，眉心立刻敛出一个深深的川字，神色也凝重起来，嘴角甚至因为紧闭而挤出了本人最讨厌的梨涡。 余茜总觉得他好像在克制着什么。 “为什么改名字？”短暂的沉默后，他说，随即又补了一句：“是怕被谁找到吗？” 见他一副非要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的样子，余茜叹了口气：“这真的才是我的本名，张茜才是改的，因为那时候我继父姓张。” 听完，他却没有放松面容，反而加重了语气质问：“令尊不是姓王吗？” “王？”余茜一愣，绞尽脑汁想了想，她何时有个姓王的爸？姓王的继父倒是有过几个…… 高岭的颔骨紧了紧，再出声已经是压抑到紧绷，显得异常平静的语气：“妳走之后，我去妳家找过妳，令尊告诉我，他和令堂已经离婚，妳跟了令堂走了。” 余茜一下子就转过来了，惊讶地问：“你去找了老王吗？” “妳叫自己爸爸老王？”他彷佛终于找到发泄的破口，也提高了声音质问。 两个人的对话声引来护理站的夜班护理人员过份关心的注目。 高岭脸色一沉，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把她往安全门的方向拖去。 余茜被拽得很痛，她本来想告诉他，不用扯她也会跟他走，偏偏从他的背影看出一股火山喷发在即的沉重感，干脆乖乖闭嘴让他扯了。 高岭直接把人带进了安全梯间。 “妳把话说清楚。” 那还不简单！“老王不是我爸，是我继父。” 高岭在刚刚的途中已经想过这个可能性，虽然有点吃惊她母亲居然再婚了两次，但很快把持住心绪。 “妳父母何时离婚的？” ……如果是亲生的，她实在不确定他们有没有过婚姻关系，毕竟她对生父没印象。不过她猜高岭问的应该是她亲妈和暴发户老王那段。 “我国中毕业后就离了。”然后就跟校长老张在一起了。当然这件事学校里知情的人不多，知情的也应该都是老师。 毕竟当时从来没有人说她是校长的女儿，余茜自己也不会把复杂的家庭关系向任何人提起。别说高岭了，连白雅歆都没有。 他沉思了片刻，抛出了一个重磅问题── “所以妳高三还没毕业就离开，是因为我的关系？” 余茜不知道该不该感谢高岭把这么一个令她纠结了多年、不知从何提起的问题，整理化简为只要她回答出“是”或“不是”就好。 她彷佛被人原地抓起一下子扔回了那段焦头烂额的日子中。 那时候……老张又外遇了，于是她亲妈那盏也不是省油的灯，亦火速出墙了一位柯姓议员，然后在农历春节期间，她亲妈和老张协议离婚，她们搬出老张家，她也直接被转学了。 那次离婚对她亲妈黄女士来说是一次丢脸的失败，她没想到老张包小三她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她们离开老张家时，那个女人甚至早就搬进来，余茜至今都记得走得太匆忙，把高岭送给她的一条项链给忘在了老张家。 那阵子，黄女士真的不好过。 她也是。 在她知道高岭跟白雅歆告白过这件事之前，她和他上床了。 ---------------------------- 作者有话说：嗯？这个气息，难道今晚…… 033 也不知怎地，虽然她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喜欢高岭，却有一段时间看他特别顺眼，比如他打完球仰着头喝水，晶莹的汗珠滑过他喉结的样子，又或许是他趁着白雅歆有事离开，和她独处时飞快的啄她一下，退开时眼角因某种隐忍而泛红的时候。 余茜现在明白那叫性吸引力。 反正那时候他们常有一些擦边球的情况发生，但总会有一方踩煞车，大部分时候是高岭，毕竟他一男的，如果不自制，她肯定反抗不了他。 但，大抵青春期的荷尔蒙骚动是个人都扛不住，事情就那样发生了。 余茜倒没有后悔，反正早晚的事。而且她还担心自己的第一次是一个各方面硬件都很高配的对象，以后会不会把眼光给养刁？ 她记得很清楚，自己是在隔天就看到了高岭给白雅歆的那封告白情书。 当时她腿心还微微的疼，也许是这样连带影响到她的心情，不然被当成备胎这件事，顶多就是让她质疑自己外表输给了白雅歆而已，并不会感到难受。 事实是，她确实挺难过的。 本来，她和高岭中间就夹个白雅歆，鲜少有机会单独相处，在知道高岭喜欢白雅歆之后，她更主动回避起他，同时也做了一件蠢事，她故意找到机会就让高岭和白雅歆独处，因为她想看看她一直没仔细观察过的，高岭对白雅歆的态度。 高岭对白雅歆是真的和对她不同。 对她，高岭其实是专制且霸道的，他会毒舌她，也不会对她假以颜色。 对白雅歆，高岭却是很礼貌，很温柔，虽然不是什么事都答应她，但余茜想，那是因为他当时还卡在是她男朋友这个身分上，不好做得太明显。 余茜在那时候领悟了，男朋友的心可能在另一个女孩子身上的事实，以及──如果妳见过喜欢的人喜欢别人，那么妳就学会了比较。 她在和黄女士离开的前几天里，确实深刻地明白到自已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人。 然后，她决定及时停损。 “还是因为白雅歆的关系？” 她迟迟没有回答，高岭再度开口了。 余茜游离的心思被拉回原位，定了定心神，迎向他带着讥讽的眼神，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选择解释：“那时候老张……就是我当时的继父外遇了，他那个小三在除夕那天就搬进家里，我和我妈只得在大年初一打包滚蛋了。” “去了哪里？” ……第N任继父家。“反正没离开这个城市，只是离得比较远，就干脆转学了。” “为什么不跟我说？”他露出了可以接受的表情，却继续逼问。 这个问题就比较难回答了……总不好说，我离开正好给了你机会和白雅歆在一起，所以你犯不着这样充满怨气的质问我吧？ 她可以在好闺蜜面前承认初恋男友喜欢的是对方，但要在初恋男友面前承认他喜欢的是她的好闺蜜，她觉得分外伤自尊，办不到。 余茜踌躇了半晌，“……找不到机会吧？” “吧？”高岭又横眉竖目起来。 嗯……其实她那时候就是想，这么难堪的经验，她这辈子也不会再遇上第二次，也不想再碰到他，所以干么告诉他？ “高医生听没听过有一种分手叫渐行渐远，渐渐就断了联络……”余茜试探性地说。 “没听过！” “喔……那确实有这么一种，你现在知道了吧？” “那妳为什么想跟我分手？” 喂、喂……你这样不就又把话题谈死了吗？ 余茜瞪大了眼，傻楞楞看着高岭，一时间语塞。 高岭对着她这个表情，好一会儿不自在地别开脸，看向一旁，同样也是半天不说话。 她还盯着他，可以看出他咬紧后牙槽，太阳穴突突跳动，浓郁的眸色几番深浅交错，眼神极为复杂。 余茜猜想，即便面上不显，他大概正在心中做很激烈的自我斗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确定他是想通了，还是放弃了，他重新转向她。 “罢了，我可以不问妳原因。但这是最后一次，妳以后不能再这样耍我。”他听起来精疲力竭。 “……”余茜隐约有种话题好像在不知不觉被他上升到另一个层面，她却无法体会，还不知道从何问起的憋屈。 高岭接着又说：“回去睡觉吧，明天我把妳换到单人病房去。” ……为什么突然对她好？事出突然必有妖啊！ “可是……你又不是我的主治医生。” “妳还想继续待在四人病房？”他反问。 “不想。但我比较想知道我何时能出院，我感觉自己已经没事了，可以居家护理。”余茜老实道。 “有没有事是医生决定的，不是妳。”高岭剜了她一眼，“妳有脑震荡，还要再观察。” “还要观察多久？” “我又不是妳的主治医生怎么会知道。” “……”你看，他就是这么一个老是把天聊死的臭家伙！ 余茜跟着高岭走回病房，要进门之前，又听他问：“饭，什么时候吃？” 她花了点时间才想明白他指的是那天她说要请他吃饭的事。 那时候他也没正面回答，只说了一句还要看诊就走了，她还以为那就是拒绝咧。 既然他愿意给这个机会，余茜也很干脆地问：“所以你现在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喜欢的人？” “不是妳说没有才请的吗？”他满是责怪的味道，听着却又有一分奇异的轻暖。 得到想要的答案，她安心了。 “那高医生，等我出院，我就请你吃饭吧！” ----------------------- 作者有话说：赶上了赶上了！哈哈，不好意思，没有你们期待的事情发生~ 034 隔天余茜当真被换到了高楼层的单人病房，还被告知了下个礼拜五晚上能出院。 于是她第一件事就是回报白雅歆任务达成。 白雅歆五分钟内就回了讯息，大赞有她在如有神助，接着询问时间和地点。 余茜说还不确定，确定了告诉她，又问她礼拜六或礼拜天都行吗？ 白雅歆给了肯定的答案。 当晚她掐着时间，又到神经外科的门诊诊间外，打算等高岭结束门诊后跟他确认时间和想吃什么料理。 结果她要等的人还没等到，先等来了卢映蓉。 “余小姐，我们聊聊？” 卢映蓉一直是用“阿辰的女朋友”这样的身分来称呼她，第一次听到她客气地喊自己余小姐，余茜真是说不出的别扭。 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云淡风轻地示意，“卢医生请坐啊。” 卢映蓉营业用的笑脸一僵，“我们换个地方。” 余茜作势看了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还是不要了，我在等高医生下班。” 看诊间外头约莫还有十来名病患的情况，她也不清楚高岭几点才会看完诊。 “高岭没那么快，我们到楼下的星巴克去吧。” “这么晚了，我不喝咖啡。”余茜再度拒绝。 卢映蓉叫不动她，只好负气坐下，一坐下，便开口：“我知道妳的事。” “哪件事？”余茜懒懒地问。 “妳和妳妈一样。” 余茜终于正眼看了卢映蓉，“我和我妈还真的不一样。” 得到她的正视，卢映蓉似乎有种赢了的得意，自顾自说：“妳妈是那种不愿意自己出去工作，宁可靠依附有钱男人给他们当小三才能过生活的女人，现在她年纪大了，眼看没人要了，就换妳去，我有说错吗？” “……”没有，都是事实，她懒得反驳。 她不说话，卢映蓉就当她心虚了，继续耀武扬威道：“这个圈子就这么点大，妳们母女俩的事很容易打听。” “嗯，那眼科挺清闲的嘛，否则卢医生怎么有空去打听我的事？” 余茜就是凉凉地应了一句，似乎戳中了卢映蓉的敏感神经，她不悦地瞇起眼发难：“妳这几年同样是有钱的男人一个换过一个，这样靠男人吃软饭，跟出去卖有什么不一样？妳还懂不懂自尊自重？” “卢医生也说我是在卖了，还那么穷讲究干么呢？”余茜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卢映蓉更加不齿了，“有妳这样的人祸害了阿辰，已经很过分了，可以请妳不要连高岭都拖下水吗？妳知不知道因为妳昨天在餐厅的那句充满暗示的话，刘医生回头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所有他可以说的人，给高岭造成了多大的困扰！” 啊，难道高岭昨晚的“最后一次耍他”指的就是这件事？她不小心给他闹了个花边新闻？ 余茜心里有点抱歉，但那是对高岭，对卢映蓉可不。 “卢医生，我是有职业操守的，而妳却没有感情道德。”见卢映蓉张嘴就要反驳，余茜也不急躁，更没给她机会，继续说：“卢医生，我就问妳一件事，那天我们在餐厅吃完离开后，妳去了哪里？我记得妳说要去一下厕所，可是我和高医生在门口等了好久，妳都没出现，更有趣的是，陈辰说要先去牵车，最后也没回来，我打电话给他，他也都没接，于是你们两个同时消失了……卢医生，现在妳说我们两个谁才是想脚踏两条船那个？” “我和阿辰只是认识很久的朋友。”即使听她这样暗示，卢映蓉依旧脸色不变，只是听起来有些愤怒而已。 余茜从高岭那里听过陈辰和卢映蓉的关系，早知道她会否认，但她否认有什么用？她背后就有个诚实的猪队友。 “嗯，后来这件事我也问过陈辰了。”余茜状似漫不经心地说，继而对她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妳猜……陈辰是怎么跟我说的？” 卢映蓉的脸终于绿了。 “卢医生对高医生的心意和维护我是明白了，作为分享，我来说说我跟我妈哪里不一样吧。”余茜忽然很热情，还友好的握住卢映蓉的手，力气大到后者试了两次都没挣开。 “我那个亲妈啊，虽然说难听点是靠男人吃饭的，但其实每个她看上的男人她都是付出真心的。她有一点特别厉害，就是不管再其貌不扬的男人，她都能挖掘出对方的优点，进而喜欢上他。唔，当然妳说的没错，她的目标都是有钱人。”余茜本来说得眉飞色舞，突然皱了皱鼻子：“不过因为是真心喜欢的嘛，就算当小三，她都会把看上的男人抢到手。” 卢映蓉本来还在想办法想抽回自己的手，没想到余茜更用力抓紧她。 “妳！”卢映蓉抬头瞪她，却被她故意露出的邪门怪笑给笑得头皮发麻。 “但是我不是啊。我对那些男人从来就没有感情，所以我也没做过任何人的小三。这就是我跟我妈最不一样的地方。”话锋一转，余茜又变得和蔼可亲地拍拍她的手，才终于松开。 要知道可怕的不是已经是小三的女人，而是当着妳的面暗示妳，她可以随时转战小三也没有心理负担的女人──余茜把这个角色演得煞有其事。 “妳是在威胁我？”卢映蓉搓着被她抓红的手，高傲的姿态有一丝龟裂。 怎么？就妳会威胁别人，还不准别人威胁妳了？ 余茜耸耸肩，“卢医生，妳要喜欢高医生当然可以，只要大家单身，谁都有权利和谁在一起，但如果妳还和陈辰藕断丝连就不行。” 余茜想了想又说：“或者说对象是高医生就不行，他值得更好的对待。”我还得把他完好如初送到我闺蜜面前，哪容得了妳这个路人来染指啊？ “余茜。” 她话才说完，立马被人唤了一声。 ----------------------- 作者有话说：其实我们茜茜战斗力十足。 035 高岭就站在诊间门口，这样的距离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们的对话。 余茜在脑海中把两人交谈的内容过了一遍，觉得应该没有什么会惹毛他的，便坦然回视。 “妳回房去，我这里结束后去找妳。”高岭只是微微抿着嘴角交代。 余茜可干脆了，马上起身，“高医生，卢医生，我先走啦。” “等等。”高岭不知为何又叫住她。 余茜乖巧地回头。 他的嘴角放松了些，“我有点饿，妳到楼下便利商店看着帮我买点东西吃。” “喔。” “有钱吗？”他又问。 余茜摸摸口袋，摇摇头。 “过来，我给妳。” 余茜走到他跟前，高岭直接把皮夹交给她。 她正想从里面掏张纸钞出来，他就说：“妳把找的钱直接放进去，我最烦妳老是把纸钞揉成一团塞口袋。” ……出钱的果然是大爷。余茜服气了，收下皮夹要走。 “妳不问我要吃什么？”他还有毛病。 “高医生不是让我看着买吗？” “那妳说说看妳打算看着买什么？” 余茜囧：“高医生，不容易啊！一般人都是越长大越不挑食的，你怎么反而越活越回去了？” 他漫不经心地横她一眼，“我不是什么都吃，是被妳练出来的。” “呃……那你好好保持？” “我现在不想让着妳了。”高岭非常高冷的回答。 “那请高医生直说想吃什么吧。” “妳想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一定不是她的错觉，高岭这对话走向越说越……像一个男朋友在跟女朋友撒泼耍赖。 不嫁何撩？一直是余茜的原则。 不管是顺应情况反撩，还是主动撩都包含其中。 于是余茜委婉道：“我现在不想吃任何东西，不如高医生还是等门诊结束了再自己去买吧，免得我买错浪费你的钱了。” “余茜，妳是不是又多想了？我说这些是想让妳知道，我以前总是把自己想吃的都让给妳，现在是妳知恩图报的时候了。” 他以一种“妳还能不能更自作多情一点”的鄙夷眼神看她。 好吧，这淬了毒的舌才是她认识的高岭。 “快点去买，不要让我比妳早到妳病房。”他说完又窜回诊间去了。 等到这一通操作结束后，余茜再留心时，已不见卢映蓉去向。 余茜心里顿时明明白白的。 行吧，反正她的功用不是被拿来试探别的女人，就是被用来拒绝别的女人，而且使用者都不需要经过她同意的。 依着成年男子的食量买了两个便利商店便当和两个布丁当饭后甜点回去后，高岭真的已经到了。 他整个人四肢大敞地瘫坐在长沙发深处正闭眼小憩，后脑杓后倾靠着椅背，修长的颈项自然不似女人那般纤细，却透着一股刚毅的美感。 她从以前就喜欢看他的脖子，尤其是喉结滚动的时候。 怎么说呢……他长了一副充满性暗示的脖子？这么一想，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往他双腿大开的裤裆瞄去。 随即被抓包。 “妳在看什么？” 余茜决定当没听见，淡定地转移话题：“高医生，趁热吃吧。” “拿过来。”他也没揪着她的视线不放，就一副懒得动的样子。 ……“嗻，老佛爷。” 高岭白了她这皮样一眼，接过便当，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皮夹我还给你了啊。”余茜把皮夹放在他腿边的沙发上。 “妳刚刚找我干么？” 余茜见他没提起卢映蓉的事，猜想他应该是没听见她们的对话，自然也聪明的不提。 “我下礼拜五就出院了，所以我想是不是跟高医生约礼拜六或礼拜日吃饭？” “礼拜五。我那天正好有假。” 余茜不确定白雅歆小周末晚上有没有空，便犹豫起来。 “干么？妳有事？”他大口咬着鸡腿，举止粗犷，倒是完美平衡了他过于漂亮的脸蛋，看起来不那么女气，更有男人味。 话在舌头上溜了几圈，她决定还是不要提前说出白雅歆会去的事实，这样两个人碰面时才比较惊喜。 “嗯……还不确定。不能假日吗？” “假日我要上班。” 那也只能让白雅歆配合了。 “好吧，那几点？七点会太早吗？” “七点吃午餐？” “……不是吃晚餐吗？” “我晚上有事。” 就你事逼多！ 白雅歆白天是肯定要上班的，余茜思前想后决定，“高医生，你下次休假什么时候？” 高岭忽然默了会儿，生硬地回答：“这个月都没有了。” 她特别从善如流，“那下个月呢？有在假日的吗？” “余茜！”他低吼，“妳到底什么意思？妳礼拜五出院，当天还能有什么事？就那天吃，不吃拉倒！” 余茜有点急了，她开始认真思考为了倒追高岭，白雅歆愿不愿意请假？ “不然我明天请你，我们在医院附近吃？”明天正好是星期六，就算高岭上班，也没关系。 “为什么非要在假日？”他憋了憋，不悦地问。 “也没有一定……我就是怕我妈那天会来接我回家……”余茜好不容易想出个蹩脚的理由，总之她得先打电话问问白雅歆，没办法现在答应他。 没想到高岭接受这个理由，甚至关心起来，“妳现在还和妳父母……和令堂住在一起？” 余茜摇头，“她和她老公住在一起，我早就搬出来了。” 高岭顿时明白她母亲的老公也不是她亲生父亲。 “那礼拜五我来接妳出院顺便去吃饭再送妳回去，妳请令堂不用多跑一趟了。” 好吧，又绕回原题上。 “不过我确实要先搬回我妈那里住，因为我之前是住在陈辰的房子里。” 余茜话一说完，迎来的就是好长好粗……暴的一段沉默。 在这段沉默中，高岭火速扒完了两个便当，吃掉了两个其中一个应该是她的布丁，然后起身，抄起放在沙发上的白袍和皮夹，在甩门离开之前，恶狠狠道： “星期五、中午接妳出院吃饭、吃完了送妳回去、顺便帮妳搬家！还有意见吗？” 她能说什么？ 她感觉自己似乎并没有选择的权利。 036 事实证明，女人为了追求一份坚持了十二年的爱情，请假都只是小case而已。 余茜和白雅歆敲定吃饭时间后，被问了一句：“妳订几位？” “三位。”余茜直觉回答，又意识到什么，忙补了一句：“我吃到一半就会走了。” 毕竟是要感谢高岭，她不待一会儿不象话，当然她也不会那么不识相全程作陪。 “茜茜！妳说什么，我就是怕妳故意不去才问的……” 余茜从闺蜜的声线里听出浓浓的娇羞，莫名被甜了一把，有点鸡皮疙瘩。 “那妳要不要约陈辰一起去？这样我们分成两对，妳比较不会落单，而且妳不是说陈辰和高岭大学是同学吗？有陈辰在，高岭应该会比较轻松自在。” “再说吧。”余茜淡淡地打发掉白雅歆的提议。 她晓得白雅歆工作很忙，大概不知道那个只闹了一天就结束的家暴新闻。 基于不想让闺蜜担心，以及白雅歆也不是那种会打探别人感情私事的人，她本人又不伤心，便没打算告诉她自己和陈辰的现在的情况。 两人又随便扯了几句，白雅歆说隔天还要早起，就挂了。 余茜刚打开村庄游戏APP，她的房门便不敲自开了。 高岭那朵不请自来的恶之花，踏着慵懒的步子，问也没问她这个房间主人一声，直接闯进来。 这几天总是这样！ 刚开始她倒是抗议过，他只回了一句话：“房间是谁给妳安排的？” ……她倒是想提前出院，他怎么不安排安排？ 好在他来也不会找她麻烦，不是躺在长沙发上小睡片刻，就是带点东西来吃，并且从不带她的份。 余茜有时候觉得他给她弄来这间房间，其实是他自己想偷懒用的。 高岭照例将自己过长的身躯塞进不算短、但有他在特别窄小的沙发上，好好补了个眠，半个小时后自动清醒过来，这段期间余茜安安静静玩着手游，别说声音，连呼吸都放得很轻，没吵到他。 “想不想吃消夜？”他一个利落地坐起身，爬了爬浓密的黑发问。 余茜余光扫过他被爬得乱翘的发，“不了，你自己吃吧。” “……我是要妳去帮我买。” “高医生，你这样奴役不是你的病人，你上级知道吗？”她气笑了。 “我不说，他们为什么会知道？”他一副见过傻瓜但没见过这么傻的眼神看她。 ……好气唷，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你到底要吃什么？”余茜还是拿起钱包，决定乖乖跑腿去。 她现在就怕一个不顺高岭的意，他突然决定不去吃饭了。 横竖还剩下两天，她要坚强的挺过去，看他的毛往哪边顺，她就往哪边撸。 “妳想吃什么……” “你就吃什么对吧？知道啦。”余茜懒得听完就打断他，跳下病床，穿上拖鞋，啪搭啪搭往门口走。 后面追来他慢悠悠的更正：“是妳想吃什么我就不吃。” 面对这使唤人的态度，余茜决定很有骨气甩门以对。 ……虽然最后她还是凭着记忆，挑了高岭爱吃的宵夜回去。 “茶叶蛋？”看着她带回来的宵夜，他挑眉。 “你不是挺喜欢的吗？”以前就没见他少吃过，还会跟她抢。 “是妳喜欢。”他说，目光淡淡地扫过她，“我是被迫配合妳。” 037 “……那我再去帮你买别的吧。”余茜没脾气了，揣着钱包又要往外走。 “等等。”高岭叫停了她，“妳把壳剥了，我就吃。” 余茜回头，考虑了一秒钟，“那好吧。”她确实懒得再去一趟了。 她同样坐到沙发上，和他隔了一个人的位置，专心剥起蛋壳。 高岭则打开电视，看起夜间新闻，看没多久，忽然开口问：“妳跟陈辰分手没？” “没。”余茜想也不想即答。 说好一个月，等她出院，也就剩下两个礼拜了。 那边沉默了一阵子，某人幽幽地话起了工作近况：“我前几天替一位女士做了颅骨重建手术，她的脸被人用榔头敲凹了一块，没死真是命大，后来我听医护人员说是被她老公打的。她老公有暴力倾向和酒瘾，每天晚上都喝，喝醉了就会动手动脚……她的颅骨有一部份粉碎，额头和发际的地方陷下去一大块，整张脸看起来跟恐怖电影里跑出来的一样。” “……你是在说恐怖故事给我听吗？”听完后，余茜诚恳发问。 高岭锐利的视线马上射过来，“对！妳怕了没？不怕的话我再给妳说几个。” “拿去。”余茜把剥得坑坑巴巴的茶叶蛋递过去，“我不是要搬回家了吗？他再夸张也不敢去我妈家打我的，而且陈辰如果不喝酒，倒也不会打人。” “余茜，妳脑子是不是受过伤？妳老实告诉我，我免费帮妳剖开来检查检查，就是有坑，我都帮妳用钛合金补好补满。” 余茜不想说明她和陈辰的“雇佣关系”，又知道他是在关心她，便退而求其次保证：“快了，我们就快分手了。” “为什么要快？有多快？为什现在不行？打通电话的事，要不然妳就传讯息啊，妳不是最擅长和人分手了？”高岭用不疾不徐的语气演绎出咄咄逼人，真是倍有气势。 ……为何她彷佛听出了浓浓的怨气？ “唉，反正我们两个的情况也差不多等同分手了，这样行吧？” 高岭拉长脸，抓起装茶叶蛋的袋子，站起身一副要走了的样子。 余茜连一句再见都没心情，直接拿起电视遥控器转台。 但他没走，反而说：“我想了想，后天中午吃完饭再搬家太辛苦了，我一早来接妳出院，先带妳去搬家，搬完再去吃。” 余茜怕耽误到和白雅歆约好的时间，“不那天搬也没关系，我可以改天再去。” 她本来就没急着搬家。 “为什么要改天？妳不是说和陈辰分手了吗？还把妳的东西留在别人家里，不是造成他的麻烦？” 余茜想说，陈辰根本不住那里，但见高岭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势态，懒得跟他争了。 “是等同分手，又不是真的分了……况且要是你真的那么喜欢帮别人搬家，不然你自己去？”可她还是故意这么说。 “我是妳的仆人吗？”他尖锐地反问。 “那我都说了不想那天搬，我刚出院只想回家好好休息……”余茜撇嘴，并非刻意，偏偏因为长相的关系，自然就带了丝撒娇的味道。 休息休息，她在医院哪天不是休息了，回家还要继续？ 高岭默了会儿，语气特别生硬，“我最近就那天有空。” “我可以改天自己搬啊。”余茜发现他脸又黑了，干脆改口：“其实也都不是些多重要的东西，大部分还是陈辰买的，不带走也没关系。” 不带走也没关系？这傻瓜是心有多大？ 那些不带走的东西里有她的贴身衣物吧？有她的私密用品吧？这些东西留给一个从此没有瓜葛的男人算什么事？ 最终，高岭万分隐忍的下了最后通牒── “不管那天是吃饭前搬，还是吃完后搬，总之那天给我搬完。” ……所以她就说她没有选择权的嘛！ 038 余茜觉得自己最大的优点就是适应力快，两天后，她已经把心情调适好，决定高岭说啥就是啥了。 由于前一晚新村庄盖得有点晚，她早上很自然睡过了头，醒来时见到高岭那张凶神恶煞的脸，直把她吓得无比清醒。 “你既然到了，干么不直接叫醒我？”后来余茜边刷牙，边看着他出手替她把住院带来的东西收成一袋。 “妳以为我没有？妳睡得跟死猪一样沉。”他冷冷横来一眼。 余茜觉得吧，凭她这种长相，也只有在高岭这里才会被形容成死猪了。对于这个不能靠脸吃饭的世界，宝宝心里绝望，宝宝只是不说。 随便收拾过后，已经快要迟到，于是余茜只是稍微盖了还有点痕迹的瘀青，没怎么上妆，就赶着高岭出发。 “高医生，你能不能稍微开快点？” “赶不上保留时间就吃别家！”一路被催着加速，高岭火气不小。 “都订好位了，我们得做个有信用的人！”一路催加速但始终没成功，余茜却不敢对他大小声。 实在怕了他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粗野人品。 最后在迟到了五分钟后，余茜终于成功把高岭弄进了火锅店。 白雅歆已经到了。 出乎意料的是，陈辰居然也到了。 余茜傻在包厢门口，一时间不知道该进还是退，与此同时，背后传来一个令人胆寒的问句── “这是怎么回事？” 得了，她预想中爱情电影般美好的展开是没有了，希望接下来不要走上她最喜欢的恐怖片剧情才好。 坐下后，余茜想明白陈辰肯定是白雅歆约的。 毕竟她不知道她和陈辰如今“岌岌可危”的关系，大概发自内心觉得有陈辰在，她这个女朋友可以轻松点。 但是，你看那个坐在白雅歆身边，浑身上下散发着“我很生气，不要和我说话”的人，她实力轻松不起来啊！ 高岭对陈辰偏见特别严重，现在人凑到他面前，没开口辱骂个几句已经算是他最后的教养了。 大难临头，余茜坐下不到十分钟就想走了。 “陈辰，我记得你今天有事吧？要不然我陪你先走？” 被问的人都没来得及出声，她对座的高医生就冷笑：“不是妳请客吗？走什么走？” ……其实她完全可以先买了单再走，没冲突。余茜心想。 白雅歆看了身旁的高岭一眼，也跟进挽留：“陈辰应该今天没事吧？留下来大家一起吃一顿饭，不会花多少时间的。” 余茜这时终于留心了闺蜜的打扮，真是前所未有的漂亮，而且和她平时高雅的风格不同，张扬耀眼了不少。 她庆幸自己今天就是很朴素随兴的穿著，丝毫没有抢了好友的风采，索性也心安理得留下来。 见余茜乖乖闭嘴了，高岭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虽然依旧冷冰冰的。 等待上菜的期间，余茜拿起手机装模作样摆弄了一下，才在桌底传了讯息问陈辰干么要来。 陈辰因为工作的关系，手机有讯息一向是要立刻检查的，便对桌上的三人表达了歉意，才点开讯息，发现是他“女朋友”发的，也没有露出任何不对劲的模样。 余茜很快收到他回传的讯息，上面写着：白雅歆约我，我们毕竟“还是”男女朋友，而且我需要一点和女朋友和谐相处的证据。 读完讯息后，余茜在心里呵呵两声，又隔了一阵子才传：我可以和你自拍一张照片当作和谐相处的证据，但如果你想吃饱，最好等等一上菜就吃快一点，我们最多待半个小时就走。 陈辰回问：急什么？ 余茜对此讯息直接置之不理，即使陈辰多看了她几眼，她也懒得跟他解释。 这时白雅歆询问在场所有人：“我要去拿酱料，你们想要什么，我顺便拿回来。” 余茜吃火锅不沾酱也没关系，便摇头拒绝，陈辰也表示不用。 倒是高岭对白雅歆说：“妳穿白色的裙子如果沾到会留下污渍，让余茜去就好。” ……是是，这种劳力活，就不劳烦两位，你们负责美美的谈场恋爱就好，我去我去。 “这样好吗？”白雅歆不好意思地看向同样穿了白T恤的余茜。 余茜耸耸肩表示自己这件烂衣服真不要紧。 “高岭，你不跟茜茜说要什么酱料吗？”白雅歆提醒。 余茜这才意识到这件事，即便她记得高岭的习惯，但这时候突显前女友的记忆显然不是件好事，正准备顺着白雅歆的话问一问，专业扯后腿又发言了。 “她知道。”高岭貌似随口搭了一句，甚至都没看她，语气那叫一个自然不做作。 感觉到闺蜜递过来的视线，余茜登时同样无比自然地接下去：“那是，在场所有人的喜好，我可都记得清清楚楚。” 随后就……火速离开包厢了。 ----------------------------- 作者有话说：高医生也对这个老婆不看他脸的世界绝望了... 039 …… 留在包厢里三个人沉默了一阵，白雅歆率先打破。 “茜茜对周遭的人一向都很照顾。”她边说边不着痕迹观察高岭的表情，貌似有感而发：“所以我和她才能当十几年的朋友。” 高岭面上淡淡的，没有特别的情绪。 倒是陈辰接了话题：“所以雅歆妳也认识高岭？” 他昨晚接到白雅歆的约，她只说想约他和余茜一起吃顿饭。陈辰本来还有些奇怪，毕竟他是透过余茜才认识白雅歆的，后者在建筑公司上班，工作场合上他们也碰过一两次，但真的算不上熟，所以白雅歆实在没理由越过余茜来约他。 不过她倒是给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说词，她说想给余茜一个惊喜。 陈辰以此猜到了余茜大概没和白雅歆说明他们俩现在的情况，他不好拒绝，又刚好有时间，干脆来了。 当然他也没想到会碰上高岭，而且显然在场所有人都是互相认识的。 陈辰作为一个人精，除了没有表现出和高岭曾因余茜有过摩擦的尴尬，提出的问题更不唐突，也不具有让人不舒服的刺探性。 于是白雅歆就回答：“是啊，茜茜没跟你说吗？我们是高中同学。” 余茜当然没说过，她从来不太爱提自己的私事。陈辰这么想，却没说出来，只道：“那还真巧。” 难怪那天他打电话问高岭，会得到那样的反应了。 是说……不过是高中同学而已，高岭对他说的话是不是也反应过激了点？ “我听茜茜说你和高岭是大学同学，说起来真是太巧了，对不对？高岭。”白雅歆把话题抛给余茜离开后便一直没出声高岭，希望他能有点参与感。 或者说希望他能多看自己几眼。今天为了见他、迎合他的喜好，她连穿着打扮都刻意模仿了某人。她不希望一切是白费心思。 周身散发出冷飕飕的寒意，但还是能表现出涵养的高岭，微微一顿，余光扫过陈辰，“是挺巧的，没想到会这么巧遇到你们两位。” 这句话乍听没毛病，但多咀嚼几次就能听出他是在嫌他们多余。 不过白雅歆和陈辰显然都没有多咀嚼他话意的意思。 余茜这时回来了，端着个托盘，上头摆了四小迭内容完全不同的酱料，殷勤地发放在每个人面前。 高岭看着自己那份混合了香油、辣椒酱、牛肉酱、碎花生和白芝麻的沾酱，嘴角微微上扬一瞬。 “茜茜，谢谢。”白雅歆也接过自己的沙茶蛋黄酱。 陈辰看到余茜放到他面前的酱料则忍不住诧异，他先用筷子沾了点试味道，发现和自己平常调的比例几乎分毫不差。 “妳怎么知道我的沾酱比例？”陈辰在余茜坐下时，稍稍靠近她的耳边压低声音问。 “我们一起去吃过火锅，你给我沾过你的酱啊。”余茜微微拉开距离，既奇怪他这么问，又理所当然回答。 陈辰更惊讶了。他记得他们只去吃过一次火锅，他根本没和余茜提过，她居然记得还能调出来。 他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也许……真的像白雅歆说的，余茜很照顾身边的人？ 随即，陈辰的思考被某人打断。 “余茜，妳是小孩子吗？这种高级火锅店都能让店家帮妳弄来西红柿酱。”高岭的神色忽然又变差了，还阴阳怪气的。 ……对于他无来由的攻击，余茜决定保持沉默，反正高岭本来就知道她吃火锅心血来潮想沾酱只用西红柿酱，且她懒得跟其他两人解释这种小事。 幸好火锅料也上桌了，四个人开始煮锅，也就没人去管高岭老针对余茜的行为。 一旦开动了，桌上的气氛也随着火锅飘散的氤氲白雾变得热络不少。 白雅歆和陈辰都是擅长聊天的，余茜也能搭上话，至于高岭，只要话题转到他身上，他通常会简短的回答一句，接着礼貌地转开。 040 “吃点肉。”陈辰时不时往余茜的碗里扔点东西。 作为洁癖患者，余茜表示很困扰，说了几次她想吃什么可以自己夹，陈辰还是不听，幸好他是用公筷，她勉强还能吃上一吃。 只是每当陈辰给她夹菜，她就能感觉来自对面的死亡凝视。 余茜从头到尾保持着不看高岭，埋头做一个美丽……朴素的吃货。 反正高岭对陈辰的成见与她无关，今天结束后，除了白雅歆以外的两个人，她都要列入黑名单，再不联络。 感觉吃了个半饱，话题正在白雅歆描述他们部门上个礼拜集体露营的经验时，余茜又悄悄摸出手机，飞快给陈辰发了一个“等我从厕所回来就走”的讯息，接着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等回来，重新坐下后，白雅歆把话题扔给她，“如何，茜茜，妳觉得呢？要不我们就这些成员，也一起去露营一次吧？” 老实说刚刚听白雅歆的描述，余茜是很心动的。 她朋友不多，这种需要多人才有趣的活动，她出了社会就没去过。 可是……她才不要跟这样的成员组合去。 “我最近比较忙……”余茜边说，边以眼神示意陈辰可以提出离开了。 “如果真的要去，我努力挪一挪应该可以挪出时间。”但他显然没读懂她复杂的眼神，居然附和了白雅歆。 “太好了！”白雅歆是真的很开心，又怂恿她，“茜茜，去吧去吧。” 余茜自然明白白雅歆是在为下一次和高岭相处铺路，不免也有些为难。 “可是……” “妳不觉得会很好玩吗？”白雅歆打断她，接着问高岭：“高岭，你们医生工作时间比较长，不如时间以你为主吧？” 余茜趁这个时候偷开了手机，想要再传个讯息叫陈辰走人，结果一看，差点没晕倒，她之前的讯息，居然失手传给了高岭！ 这实在不能怪她，她稍早和陈辰传完讯息的时候，陈辰的对话框确实是在第一位，也不知道高岭何时传了个意义不明的表情包后，变成他的对话框置顶了，而她又没注意，直接点开就传了…… 余茜再仔细看，高岭已读了……然后她整个用餐过程中，终于第一次看向他，他正以一种高深莫测的眼神回视。 她简直……佛了。 彷佛瞬间参透世俗红尘的所有道理一般，内心平静，默默把手机倒扣在桌上，露出一个特别佛系的慈悲微笑。 她一点都不想去猜高岭对那个讯息是如何解读的了。 她决定装死。 就在余茜已经不急着──不知道如何急着走时，白雅歆忽然话锋一转，充满关心地问：“糟糕，茜茜，我记得妳好像说今天还有事对吧？” 这句话要是在她发出错误讯息之前听到她该有多欢天喜地啊！余茜无奈感叹。 而听到这句话，陈辰若有所感地看了她一眼。 就在余茜想着你可终于明白我等电灯泡早该退场的时候，有人比陈辰的反应更实时。 “我送她。”高岭淡道。 “嗄？”白雅歆发出诧异的单音。 “身为医生，确实有义务送病患回家。”高岭悠然起身，望向余茜，却对另外两人说：“那我们就先走了。” 讯息量太巨大，白雅歆一时都傻了，只能重复：“先走？等等，病患？茜茜生病了？” “不是生病。”高岭讽刺的眼神扫过陈辰，后者依旧笑得事不关己。 “那是怎么了？茜茜，妳怎么都不跟我说？”白雅歆显得有些生气。 余茜囧……被家暴她实在不好到处说嘴啊。 倒是高岭反问：“都上新闻了，妳怎么会不知道？” 白雅歆的脸色顿时不太好看。 感觉再说下去，场面也会难看起来，余茜连忙起身打圆场，“我真的有事，我妈交代我今天要回家一趟，那我先走了。” 她急急地往门走，高岭居然跟在她身后，她忙回头以眼神示意他留下来送白雅歆回家。 然而高岭不知道是真看不懂，还是装不懂，皱着眉看她。 余茜干脆指了指白雅歆。 高岭还是岿然不动。 余茜只好再指了指自己和陈辰，表示她给陈辰送就行了，还可以顺便完成他的使命──去搞搬家工程。 高岭那颗聪明的脑袋似乎终于和她处在同样的频率上，只见他回头，以一张见过生老病死的淡定表情，对白雅歆抛下了一颗震撼弹── “还有，余茜和陈辰早就分手了。” ---------------------- 作者有话说：高爸爸，硬起来！ 041 余茜被拎上高岭的车时还在想：到底现在她和他，谁比较有资格生气？ 她觉得是自己。 可是高岭明显已经要气炸了。 而且来的路上坚持安全驾驶不开快的人，现在行驶在假日的市区里居然还可以超速……余茜最后是被吓得没脾气，只能像瑟瑟发抖的小羊，乖乖扣上安全带，缩在副驾驶座上，抓紧车顶的把手。 突然，她的手机响了，是白雅歆的电话。 余茜握着手机正想接，就被高岭扔来一记“妳接一个看看”的杀人目光。 ……她决定晚点再回电。 车子猛地踩停在红灯下，余茜因为惯性往前倾，高岭及时出手虚虚替她挡了下。 待她坐正后，迎接她的是来自左侧的质问。 “妳这是什么意思？”高岭目眦欲裂地瞪着她，连声音都高了几度。 “……就是同学间一起吃个饭。”余茜琢磨着他提问背后的意思，小心作答。 “妳从一开始就打算约他们？”他表情难看。 余茜本来想说陈辰会来跟自己无关，可是这样一来就出卖了白雅歆，左右为难后，她硬着头皮承认下来。 “嗯……” 他似乎想说什么，又憋了憋，最后还是没忍住，“妳一直都和白雅歆有联络？那天在餐厅门口不是巧遇？” 余茜觉得他口中的“一直”好像是指高中转学后。 “也不是一直，从转学后就没联络，去年同学会才重新连络上的……” 红灯转绿，车子又箭离弦般冲出去。 “妳其实并不想请我吃饭，对吗？”他的声音硬梆梆的。 余茜却感觉他僵硬的侧脸隐隐含着点委屈，使她感觉自己好像犯了十恶不赦的过错。 “不是，我真的想感谢你帮我转院。”怕他是当她不够诚意，她急忙澄清。 高岭一怔，略为失神了一阵，才咬着牙根，静静地问：“……只是因为这样？” 不然呢？她有些踟蹰，偏又想不出其他理由，毕竟总不能说，其实我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帮你和白雅歆牵线吧？况且，她实在搞不懂高岭…… 她知道他是挺别扭、有话不肯直说的一个人，但是就目前的表现，她都要怀疑他现在对白雅歆可能没那个意思了…… 可是，反过来想，就算现在已经放下初恋的感情，不追忆，但看到青春期爱慕的那个女孩，难道不应该是怀念或是有点尴尬？像现在这样发火实在不在情理之中啊…… “只是这样吗？”等不到她的回答，他以沉静如冰的语气又问了一次。 余茜很是茫然却只能点头，“……只是这样。” 高岭居然笑了。 对着她……或者更贴切的说是对着他自己充满自我挖苦的冷笑了声，眼底晃动着一丝丝难堪。 余茜顿时胸口一堵，闷闷地泛着酸涩。 “余茜，妳真的……”他以一种再承受不了的语气起了个头，最后却只是无可奈何摇摇头，再摇摇头，不说了。 她越发难受了。 可是接下来高岭只问了她亲妈家的地址后，一路上都很沉默，由于气氛过于凝滞，她也实在开不了口。 毕竟确实是有即便开打趣开玩笑都无法缓和氛围的时候。 抵达了连她自己都不是很熟的屋子前，余茜默默地解开安全带，说了一句“谢谢你送我回家”，正要开车门时── “余茜。” 她顿了一下，回头心里发虚着瞅他。 高岭盯着正前方，眉心发狠地绞着，叫住了她，却又半晌不说话。 手悄悄扭着衣角，余茜既想立刻下车，又觉得自己必须要留下来接受他无声的凌迟。 “妳是不是想……撮合我和白雅歆？”末了，高岭的神情万般纠结，带着小心求证，却又希望她反驳的味道。 余茜研究着他复杂的表情，仅仅知道他聪明的猜出了她的本意，她却愚蠢地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她只能轻轻点了下脑袋。 他彷佛终于放弃了挣扎与思考，松开眉头，一脸空白又带点无助地问： “妳到底知不知道妳对不起我？” 余茜不懂话题怎么会转到这里，但在她心里她是承认他的指控的。 她知道自己当年挺自私，因为不知道怎么办，干脆一走了之，肯定伤害了他。 可是，如果她能不怨他只是把她当接近白雅歆的棋子，他难道不能也放下吗……还是他非要她一句道歉？ 余茜继续捏着衣襬，“对不──” “算了。”他直接打断了她，抬手揉着太阳穴自嘲：“是我不该对妳存有错误的期待。” ----------------------- 作者有话说：明天请你们给高医生点播一首“太委屈”。 042 打开家门，高岭安静地环顾四周。 玄关有一把便利商店的透明伞。 橱柜上有一个宫崎骏动画电影《魔法公主》里的亚克路玩偶。 月历上夹着一张过期十几年的H?agen-Dazs冰淇淋兑换券，兑换项目还是当时的季节限定款。 他的书桌有一个上锁的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本充斥着乱画的笔记本，笔记本内夹着两张游乐园的票根。 他的衣柜里有她的内裤，脑子里则藏有她高中时期所有网络社交账号的密码。 伫立了片刻，他去拿了一个垃圾袋出来，将这些东西一一扔进袋子里。 一样一样，都是和余茜有关的回忆。 透明伞，是他们看完第一场电影，她在雨中向他告白后，他第一次吻了她，然后终于从她手中拿过雨伞，撑着送她回家后留下的。 玩偶，是她在《魔法公主》中最喜欢的角色，前几年他去了东京的吉卜力美术馆时，不小心买下来的。当时早就分手多年，也不知道买了要给谁，却还是带回来了。 冰淇淋兑换券，是她无预警转学前约好一要起去吃的，他记得那个口味里难得没有她讨厌的食物，她期待得要命。 笔记本，是她有一次被他逮到他家做考前冲刺复习，结果一点都不认真还在画画后被他没收的；游乐园票根则是考完试后，她进步了全年级十名，他送她的礼物。 至于内裤……是他们第一次做爱后，因为湿透了，他怕她穿着不舒服，当场跑去帮她买了件新的后换下来的。 他打开衣柜，寻找着她的贴身衣物，忽然被另一个东西给吸引视线。 是一个白色的两个手掌大的蝴蝶结。 布料材质和触感都不算好，乍看也看不出是什么用途来着，但高岭却记得非常清楚。 高一那年的校庆，班上男同学异常兴奋，他们都在讨论高一十三班那个女神，说她穿着女仆装，那胸部故意勒紧似的，还露了条马里亚纳海沟，真他妈的有够大！ 有人约他一起去围观。 他当时想又是一个惯会作妖的，并不想去，后来还是在学校的某处碰上了。 他一眼认出这是那个在他被他老子痛打时经过的那个女生，也就是他的邻居。 他是不愿意被认出来的，想扭头就走，但她和她那一群同伴已经来到面前，正在发传单给他和他的朋友。 他并没有从她手中接过传单，因为她的其他同伴先发给他了，她也正发给他的朋友，他便刻意没看她。 随后他的朋友说要和她们一起拍照，众人便穿插着一字排开，他和她之间隔了另一个女生，她们俩亲亲密密地占据相片中心的位置。 他用余光往她瞄了一眼，入眼竟是大片的盈白，丰嫩的柔腻，在黑白配色的女仆装底下，一如其他人所说的，鼓得要命。 他眸色微微一闪，故作镇定的要撇开视线时，发现站在她另一边的他的某个男同学伸手偷偷在扯她背后的白色的大蝴蝶结。 作为一个钢铁直男，高岭无法分辨那蝴蝶结只是缝上去的，扯开也不影响整体造型，他当时只担心那蝴蝶结一散，她那件根本藏不住身材的服装怕是会跟着一起散开。 于是他眼捷手快出手抓住了男同学的手，没想到对方被他发现，太紧张，一个用力，借着他拉开他的手的力量，把那个白色的蝴蝶结硬生生扯下来。 当下那个男同学做贼心虚地把蝴蝶结随地一扔，拉着其他同学跑了。 他气得想揍人，急忙弯腰抄起蝴蝶结，心急地去看她的那截细得令人浮想联翩的小腰。 她察觉不对劲也转过头来，正好看到他手中攒着个蝴蝶结的模样，她微微偏头，看不到自己的背面，便摸了摸，这一摸就知道出了什么事。 但是罪魁祸首已经跑了，他站在那里还手拿蝴蝶结简直就是大写的“背锅专业户”。至少从她了然的眼神，高岭看出她认定是他扯的了。 当时大概有一百种澄清的说词从脑子里闪过，他却只专注在“误会就误会了，她衣服没掉下来就好”。 后来他想把蝴蝶结还给她。 “你喜欢的话就给你吧。”她却笑盈盈地对他说，说完就和她的同伴们走了。 他站在那里，握着蝴蝶结的手心微微汗湿，脑中重复回放她的笑容。 余茜笑起来总是带点媚，带点娇，一直到他们交往后，他才知道她也有笑起来很傻气的时候。 但大部分情况她都笑得很勾人。 他本来以为她是认出了他，却为了吸引他注意力才故意装作不认识。 高岭对自己的外表有自知之明，对他有意思的女生为了在他面前彰显出与众不同用的各种手段，他都已经见怪不怪。 可是余茜特别厉害，她就是那种不主动、不拒绝也不负责的三不女。 她总是能让你以为她对你有意思，等你陷入其中，又挥挥衣袖抽身离去。 高中时，她对他告白，他们交往，之后他发现其实她并没有那么喜欢他。 现在，他们重逢后，他本来发誓绝不轻易原谅她那样恶质的分手以及后续对他造成的伤害，却又在她约他吃饭的时候，心软的原谅了她。 他想，要不就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只要她这次是真心喜欢他，他就不跟她计较以前发生过的事了，结果居然……又是他误会了。 她不是想追回他，只是想感谢他帮她转院而已。 喔，还有顺便撮合他和白雅歆。 她余茜的时间多宝贵啊，做一件事都可以达成多重目的。 高岭抿着唇角把白色的蝴蝶结也扔进了垃圾袋，将袋口打结，准备下次倒垃圾时把这些东西全都扔掉。 他告诉自己，到此为止，不要再去找余茜了。 也许这世界上就是有些人天作不合，那便无需再浪费彼此时间。 ------------------------ 作者有话说：没想到会有人好奇前两章高医生的讯息，我来给你们补个小剧场── 高医生在饭桌上发现了余茜和陈辰一个刚放下手机，另一个就会拿起手机；另一个拿起手机，另一个就放下手机…… 在他面前传讯息说悄悄话？当他瞎了吗？ 高医生秒传：我是有脾气的.jpg 几分钟后收到余茜回传：等我从厕所回来就走。 高医生(心音)：呵，就知道妳是喜欢我的，但我还是不原谅妳在我面前大刺刺和“前男友”传讯息！ 又过了一阵子，准备走的时候看到余茜比了她自己和陈辰，聪明的高医生秒懂了一件事──余茜那则讯息原本是要给陈辰传的。 高医生(心音)：我开始觉得我又误会她了……(掩面痛哭.jpg 043 余茜从那次之后再没见过高岭，取而代之的是白雅歆偶尔一次的约会报告。 白雅歆已经问过那天她和高岭先离开的情况。 余茜之前不想让白雅歆知道她和陈辰分手，是下意识怕白雅歆认为她在这时候分手，会跟高岭有任何发展的可能。 不过事已至此她当然得把和陈辰的情况给交代，更再三保证和高岭绝无可能旧情复燃，白雅歆才没再纠结。 之后白雅歆和高岭就开始约会了。 每次他们约会，白雅歆会丢来几张照片，例如拍吃的东西或是风景，她都会入镜，再埋怨高岭不爱拍照，所以少数入境都是手啊，头发之类的。 余茜知道这其实是好友不安的表现，她希望用这些照片来告诉她，他们现在感情很好，希望余茜这个第三者不要来打扰。 所以她平静的恭喜了闺蜜得偿所望，并在讯息传来时都很配合地给些赞的贴图，从此也没再管他们的进展如何。 毕竟她也有自己的烦恼。 过了一个多月，她身上的伤也算好全，她亲妈立刻张罗了她和一个四十五岁的富二代，长得不怎样，还有个小孩的男人吃饭。 余茜不是没有跟颜值不高的男人交往过，通常遇到那样的对象，她就会想起网络上一则笑话：以前觉得找男朋友，不要找帅的，因为帅的花心。现在成熟了，才发现不能找丑的，因为丑的不只花心，还丑。 如此一想，她便能安慰自己其实帅的丑的都没差，反正都花心，有钱最重要。 可是她实在没办法接受二婚的。 好吧，其实二不二婚无所谓，她只是看穿了她亲妈希望她嫁给对方，所以接受不能。 她明白她亲妈找一个这样的对象是在给自己下马威。 她马上就要三十岁了，这个年纪的女人，再也不可能只是和男人玩玩恋爱游戏就能“讨生活”，比她更年轻的女人轻易就能取代她的位置，她能找的对象年纪只会越来越大，而这些男人通常都已婚或已经离婚。 她亲妈是想让她理解，如果她再坚持不嫁，接下来就是只能当小三的命。 她当然不想当小三，可是也不想结婚。 她觉得自己一点都不适合婚姻，她甚至很冷感，不喜欢和男人上床。 余茜不确定是不是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对同性比较依赖的关系，她会为自己的好朋友和自己以外、无论男女的别人过从甚密而吃醋，却从来没有为任何一个交往过的男人嫉妒。要不是她没有办法和女人交往，有一阵子她都怀疑自己的性取向。 “茜茜，来，过来跟赵先生打声招呼。”穿着一身黑色晚礼服的黄女士在几步距离外对她招手，宛如和蔼的母亲，而非一个老鸨。 事实上黄女士确实不是老鸨，只是胜似老鸨而已。余茜自得其乐地想。 这是一场本市建筑公会举办的慈善晚宴，她现任继父工务局局长老王肯定必须参加，黄女士则逼她今晚出席，为的自然就是给她多看几个对象。 余茜举着香槟，拉拉自己红色礼服的裙摆，慢悠悠地走过去。 这礼服是黄女士亲自挑的。她向来不许女儿穿大红色，说她的长相再配上这样的颜色太妖艳，不小心就显得俗气。基于同样的道理，黄女士也不许她穿低胸或深V。 此刻余茜身上这套礼服两样不许都占了，显示黄女士是铁了心，即使显得没格调，只要把她身材上的优势展现出来，让她一举钓个金龟婿嫁出去就好。 余茜和年纪差不多可以当她爸的“赵先生”打起招呼，多少有种黄女士大概和王局长快走到尽头的预感。 否则黄女士不会那么急着给她找对象。 短小精干的小公告 本文预计51章开始进入收费章节，不计(可能有可能不会有)的番外篇，预计会在90章前后结束。 收费标准是无肉章50 PO币，有肉章55~60 PO币，大家自己斟酌看。 然后从400珠以后，每50珠加更一回。 快过年了，吃不饱的作者是时候拿出缺角的碗请大家施舍点买肉钱的时候了，谢谢！ 044 余茜有时会想，最适合自己的方式就是那个盛传已久的老办法：找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嫁给他，等他死后继承庞大的遗产，就可以独自一人天涯海角去浪！ 不过这注定只能是个虚幻的梦想。 这么多年来，她看着她亲妈嫁过一个又一个男人，她们母女俩到现在也还称不上家财万贯。 那些有钱人又不是脑子有坑，没事把遗产留给一个外人干么？ 陪了五分钟，余茜以上厕所为由离开，才刚退到接近角落，便被人叫住。 “妳好，请问妳是……张小姐吗？” 余茜抬头一看，又是一位父执辈的男人。 “不是的，您认错了。” “喔，这样啊……那请问小姐贵姓？” “敝姓余。” “那大概真是我记错了。”男人从他身旁的助理那里取了张名片交给余茜，“妳好，我姓陆，我是鸿阳建设的代表。” 她看了上头的名字一眼，陆振阳，抬头是董事长，再看一眼对方，她确定自己不认识他，但他好像把她认成了某人。 “陆先生真的认错人了。” 陆振阳只是笑笑，“余小姐是代表哪间公司？” “我还没那个能力代表哪间公司，我是和我叔叔一起来的。”余茜自从把姓改回亲爸的之后，所有继父她统称叔叔。 “不知道余小姐的叔叔是哪位？”陆振阳礼貌询问。 余茜指了王局长给他看。 “喔，原来王局长是妳的叔叔。”陆振阳笑瞇瞇地点点头，下一句居然问：“冒昧请问，余小姐有男朋友了吗？” ……“有啊，也许就在这场晚宴上。” 陆振阳哈哈笑了几声，“余小姐真幽默。” 余茜想，她真没幽默，她亲妈今晚可是将这场晚宴上所有大建设公司的老板或总经理以上阶级的代表，都介绍给她见了一圈，但眼前这位的公司显然没有被她妈放在眼里，她才没被引介给对方。 “这场晚宴上都是些老人，能够见到余小姐这样的年轻人，真是令人耳目一新。”陆振阳张口就赞美她。 余茜被黄女士搞得现在谁赞美她，她就觉得对方对自己别有企图，于是再开口的时候改了称谓：“陆叔叔太夸我了。” 没想到陆振阳听了她的称呼反而很高兴的样子，直说：“是真的、是真的。” ……听说有些人就是重口，喜欢找些幼齿的，在床上还让人叫自己爸爸。 余茜想着再聊几句就借口脱身，对方却提了一个要求── “余小姐，不知道妳可不可以让我拍张照？”陆振阳怕她不愿意，还解释：“是这样的，今天我本来要我那个儿子一起过来，他却说这都是你们老人的社交场合，嫌无聊死都不愿意来，我现在就想让他看看我们老人的社交场合上，也会有余小姐这样漂亮的大美女，不知道妳能不能答应我这个冒昧的请求？” ------------------------- 作者有话说：抱歉今天字数有点少… 045 敢请这是替自己儿子在拉皮条，不是自己？ 余茜并没有拒绝，大抵是漂亮的人都爱拍照，而且她也不觉得她那个亲妈会答应她和这位叔叔的儿子碰面。 于是她就站在陆振阳旁边，两人保持了礼貌的距离，让他的助理帮他们照了一张，忽地她眼角余光闪过一个人影。 那人影……怎么有点像她闺蜜？ 余茜奇怪。 明明她抵达晚宴会场前才收到白雅歆的约会照，这次她模仿了网络上很有名的那组女朋友牵男朋友离开的背影照，照片里她也穿得一身亮丽的小礼服，说和高岭去参加一个派对…… 总不会是这场吧？ 思及此，余茜和陆振阳说看见熟人要去打个招呼，就失陪了。 陆振阳看着余茜的背影，再低头检查照片，怎么看都觉得就是他那个打小叛逆的儿子，手机屏幕上那个女孩，错不了的。 说起他这个儿子，陆振阳真心拿他没辙。 当年他元配病死后，他很快再婚了，已经国中的儿子猜到后妈是他爸婚内出轨的外遇对象，一言不合跑去把自己的姓改成他去世母亲的，还说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他知道是他对不起他们母子俩，但他真的没短过他们什么，若非元配病死，他又忙着工作，儿子需要个人来照顾，他也从没打算要把外面的女人扶正，即便后来扶正亦没有和她生儿育女。 然，大概是儿子一直在他病重的母亲身旁照顾着，对母亲总是比较怜惜，完全无法接受他母亲生病时，他的父亲却在外面养了别的女人。 其实元配病重的时候，他的公司也正是最动荡的时候，那时别说去看元配，他连小三那里都抽不出时间过去。当然这些他是不会告诉儿子的，说了简直像在祈求他的原谅一样。 陆振阳明白自己有错，但还没错到需要低三下四向儿子求和的程度。 不过也因为亏欠，虽然在儿子擅自改了姓后他发脾气痛揍了他一顿，后来逢人问起儿子为何和自己不同姓，他都会颇有些骄傲的说，他继承了他去世母亲的姓。 那是儿子疼惜母亲的表现，他陆振阳的儿子至少是个长情的。 这几年，儿子大了，虽然对他还是没有好脸色，不过总算接受了他的后妈，有些重要的事情，他绝对不会跟他这个父亲说，却可能透漏蛛丝马迹给他后妈，一家人的关系才算是比较和缓。 陆振阳心里明白跑去当医生的儿子不会继承自己的公司，但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他当然也想带优秀的儿子出来炫耀炫耀，偏偏他说有门诊没空，拒绝得特别不留情面，也不想想他可是他老子。 陆振阳把和余茜一起拍的照片传给了儿子，哼笑：“让你不来，看你后不后悔。” 他之所以对余茜那么有印象，并非是儿子曾经把她带回家过。 会认出余茜，纯粹是因为儿子从不留他曾经交往过的女朋友的照片，唯独余茜有好几张，他一直舍不得丢掉，连手机屏幕上的照片都还是女孩穿着高中校服拍的。 所以刚看到余茜的时候，陆振阳有些不确定，毕竟他只见过女孩高中的模样。 ------------------------ 作者有话说：昨天交代了茜茜的背景，今天，让我为你们介绍高医生的人生故事。 046 余茜几乎要追上那个背影时，忽然被人挡住去路。 “余茜。” 她收回远望的视线，定睛一看，“陈辰，你也来了。” 陈辰一身高级定制西装，比平时市长室发言人的模样更精细些。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有些欲言又止，“茜茜……我们聊聊？” 余茜比较想去看那个人到底是不是白雅歆。可是被耽误了这么几分钟，她已经找不到对方去向。 “怎么了吗？”于是她决定听听陈辰想说什么。 “我们到那里说。”陈辰指了一个角落。 余茜第一个反应是，“你喝酒了吗？” 陈辰耳朵一红，“我真的戒酒了，而且我也不可能在公众场合对妳动手动脚。” “我当然知道。”她笑着表示她就是故意这么问的。 余茜慢吞吞和他一起移动过去。 “说吧，什么事？”她主动问。 “我想了想，不如我们还是继续交往吧。” 余茜可莫名其妙了，“……那你要不要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了想』的？” 陈辰想起白雅歆说的话，说他们分手后，余茜其实很想他，其实一点都不想跟他分手，还说这些事余茜都不让她告诉他，她实在舍不得看余茜痛苦，才偷偷跟他说，希望他给余茜留点面子，不要拆穿她。 陈辰也说不清楚他喜不喜欢余茜。 因为余茜一直以来给他的感觉就是个美丽的花瓶，但是上次一起吃过火锅后，他越来越觉得她可能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他开始有点在意余茜，却还不到必须追回她的地步。 直到白雅歆最近经常的回报余茜为情所困的情况，他方有些意动了。 谨记着白雅歆说不要拆穿余茜，陈辰想了想，说：“我们之前都不太认识对方，交往得也不太认真，所以我想这次以结婚为前提，我们认真交往看看。” 听完他的话，余茜只反问：“你和卢医生还没在一起啊？” “我和映蓉不是那种关系。” “所以你们是炮友？” “……她从大学就开始倒追高岭，现在还为了他从别的医院转到北院，我们怎么可能是炮友？上次是因为……太久没见了，所以才……总之我们只是很久以前交往过。她是在我家帮佣的阿姨的女儿，我们年少不懂事的时候交往过一阵子，后来大了，觉得个性不合就分开了。” 余茜听乐了，反问：“陈辰，你知道你唯一的优点就是诚实吗？” 陈辰忽然重重吐了口气，抓抓后颈，重新说起整件事的经过，“我和她确实曾经互相喜欢……又是彼此的初恋，但我爸看不上她，不准我们在一起，她觉得我没有为了和她在一起，与我爸抗争，就发誓绝对不会让我好过。嗯……如果妳在意她，我可以保证以后不再和她有往来。” 余茜并没有理他空口白话的保证，反而沉吟：“……嗯，这说明她对我的敌意，但我觉得你们互相还是有感情的。” 虽然不确定是不是想彻底毁了对方的那种“感情”。 “有感情就一定能在一起吗？”陈辰反问。 余茜被问住了。 “我之所以选择妳，是因为我确实挺喜欢妳，而且妳的身分适合。”他又说。 余茜这次陷入了沉默。 她想起第一次被她亲妈逼着去和男人认识的时候，她不想，她说绝对不要成为她那样的女人，结果黄女士人生第一次送了她一巴掌，随后心平气和地要她去换衣服、化妆。 黄女士问过她：“妳不想过这样的生活，那妳觉得妳还能怎样？妳会什么？妳有任何谋生的本领吗？妳从三流大学毕业后，上过一天的班、工作过一天吗？妳以为没了我，没了那些妳不愿意、不喜欢的男人，妳还能活得下去？” 她当时嘴硬的说：“我画画好，就算不是画家也许我能成为漫画家呢？我小时候妳逼我学钢琴培养气质，可是只让我学会了一年，就不准我练下去，搞不好我就能成为钢琴家呢？我现在一事无成，难道不是因为妳？” 黄女士又打了她一巴掌，随后帮她用厚重的粉底盖掉掌印，没再跟她废话，亲自把她送去和男人吃饭。 快要三十岁的现在，余茜会想，罢了，其实她本来就不爱学习，不然她是有机会把书读好，靠自己成为一个有用、养得起自己的人。 但是她没有，别人给她开了后门，她便开开心心地走进去了。 她亲妈只是看穿了她的本性。 其实很多时候，余茜都会很怀念和高岭在一起的那段日子，那时候她的感觉特别鲜活，看什么东西都是彩色的，全世界都闪烁纷呈。 他带给她的，在一切结束后，她才发现远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多更多。 她想……她是有点嫉妒白雅歆了。 可是她还是只能这样活着，因为她已经成为和她母亲一样的人。 ----------------------- 作者有话说：陈辰这种人呢，就是那种别人不要他了，他就会越上赶着的那种。知道你们今天没看到高医生不开心了，我保证下章让他气势磅礡的登场！ 047 “余小姐，这么巧，妳也要走了吗？” 突然索然无味准备离开的余茜在晚宴门口又碰上了陆振阳，他亲切的和她打招呼。 “有点累了，想回去休息，陆叔叔也要走了？” “是啊，我儿子忽然说要来接我。” “令郎真孝顺。” 陆振阳撇嘴，“谁知道呢？我传了美女的照片给他，他就屁颠颠说要过来了，明明还说要门诊的……” “茜茜！我送妳。” 陆振阳的话被追出来的陈辰的叫唤给打断，所以余茜没听清楚他最后一句。 “陈先生。”陆振阳率先和陈辰打了招呼。 “陆先生，不好意打断你们的交谈。”陈辰发觉自己的无礼，面上带了几分歉意。 陆振阳多看了陈辰一眼，才客套地笑道：“……没关系。你们两位是……” “我是余茜的未婚夫。” 余茜听着陈辰的回答，余光注意到阶梯尾端有人缓步而上。 “你们订婚了？”陆振阳表现出异常诧异。 “也许快了。”陈辰含笑，正想询问余茜的附和，发现她转头看向楼梯下方。 有个男人，明明只是上楼梯，却以穿越洪荒、走过荒烟蔓草的气势与姿态，拾级而上，来到一行人面前。 是……那朵在她对爱情还年少懵懂时唯一盛开过的高岭之花。 余茜确认是高岭后，便没有移开目光，她扬起一抹静谧的浅笑，礼貌注视着他。 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争执，她从不会让自己在男人面前显露出一点尴尬。 她并没有主动打招呼，只是笑着点点头，即便心里奇怪他不是和白雅歆去约会了，但是她有分寸，知晓这只是一个平凡的偶遇，无须多加打探。 出乎意料，他在他们面前站定，目光淡淡地从她和陈辰身上移开，对陆振阳说：“爸，走了。” “你来晚了。”陆振阳没了对待余茜他们的亲切，反而板起脸，说着只有自己儿子才听得懂的意有所指。 高岭英俊的脸庞沉了些，“走不走？我在赶时间。” 余茜吃惊地瞪大眼睛，“陆叔叔，你……呃，你们……是父子？” 怎么可能？姓氏不一样啊。 问完她惊觉自己失礼，这个圈子的人，谁还没有个复杂的家庭关系？搞不好人家不是亲的，不同姓就很合理了。 陆振阳本想对余茜说明，考虑到陈辰在，便只是简单回答：“他随了他母亲的姓。” “居然是这样吗？”陈辰把话题接了起来。 余茜便也跟着见人说人话：“高岭、陆岭都很好听。” “嗯？我跟妳提过我儿子的名字吗？”陆振阳故意反问。 余茜这下总算明白陆振阳一开始真没把她认错，会叫她张小姐，一定是从高岭那里听到她以前叫张茜吧。 “陆叔叔，您可别逗茜茜了，她和高岭是高中同学呢。而且不瞒您说，我以前和高岭也做过一年的医学院同学。”陈辰主动替她解了糗。 “是这样啊。”陆振阳对陈辰的态度就稍嫌淡寡了点。 陈辰似乎没发现，继续说：“那等到我和茜茜结婚，请陆叔叔和高岭一定要来喝我们喜酒了。” 陆振阳只是含笑，不答应也没拒绝。 余茜在一旁依样画葫芦。她还不确定要不要答应陈辰。 或许她真的该趁着她还是王局长继女的身分嫁给陈辰？ 毕竟陈辰可能是她目前能够找到最好的对象……假如他真的能把酒戒了的话。 陆振阳见儿子连余光都不去看另外两人，心里有几分明白他大概是见不得一直摆在心上的女孩要嫁作他人妇，一方面有些幸灾乐祸，一方面又同情他，便决定还是带着儿子离开这个伤心地，省得他回去后跟自己翻脸。 “那我们先走了。”陆振阳对他们颔首，便和高岭步下楼梯。 余茜维持着迎接高岭走上楼梯的神情一般，目送他们离开。 ---------------------- 高岭：老婆要和别人跑了，好想剖几个脑袋来发泄(ノ▼Д▼)ノ(突然觉得高医生可以黑化成恐怖片((!? 048 “我去开车，妳在这里等我。”待他们走远，陈辰说。 要是在见到高岭之前，余茜可能会挖苦一句：“不会再像上次那样消失不见吧？”不过现在她有些心不在焉，目光开始走神。 另一边陆振阳正在调侃儿子。 “那就是你一直放不下的那个女孩子？” 高岭抿着嘴，一脸厌烦地加快了脚步，走到前面不予理会。 “你说你要是早点来不就好了？我先前在会场和她聊天的时候，她看起来还没有未婚夫的，结果才不到半个小时就被人订下了，你说你是不是还不如别来？” “我恭喜她行不行？”高岭一时没忍住，呛了一句。 “行啊，当然行！又不是你老子我喜欢她。”陆振阳看到儿子吃鳖，莫名心情就好。 高岭却又不说话了。 他开始在思考他爸的话，那句余茜早先还没未婚夫的话。 想到刚才离开前她的样子，得体娴静地笑着，目光却有点飘散，彷佛人还在，心神却已经不知道去到哪里，那是她不快乐又不能表现出来时会有的反应。 他又想到，陈辰的手并没有放在她身上，两个人没有任何肢体碰触，一点也不像未婚夫妻的样子…… “你干么？”发现站在驾驶座门前，迟迟不开车门的儿子，陆振阳问。 高岭手放在门把上，眸色抑郁，沉思着。 “还走不走啊？”陆振阳干脆直接上了后座，降下车窗催促道。 高岭终于有所反应，他打开驾驶座的门，探进上半身，从副驾驶座上捞起急急忙忙赶来，到了晚宴会场才发现自己忘了脱，只好扔在一旁的医师白袍，重新关上门，又快步上了楼梯。 他以为自己的脚步会很沉重，但事实上每往上一阶，他的心就越平静一些。 越发笃定接下来要做的事。 “真的不用了，我叫出租车回去。” 接近楼梯顶端的那两个人时，他听见余茜这么说。 “这么晚了，妳一个女孩子搭出租车，我不放心。”陈辰不让。 高岭抓紧手中的白大褂，出声打断了他们── “余茜，我有点事想问妳。” 为了她如何回去互不相让的两人同时回头。 高岭的视线落在她露出的肩头，上头布满细小的鸡皮疙瘩。 这个季节，晚上是有点凉意了。 “是有关白雅歆的事。”于是他又补了一句。他一向清楚白雅歆是余茜的软肋，事关白雅歆，她通常不会拒绝。 所以他以前对白雅歆也都很客气，谈不上爱屋及乌，就是不希望因为白雅歆，和余茜起口角。他甚至为此容忍两个人约会，也都得带上白雅歆这件事。 因为他隐约察觉出自己在余茜心里的地位，可能还比不上白雅歆。 “怎么了？是什么事？”果然，她边问着边往他走来。 高岭没有回答，而是转向陈辰：“我顺便送她回去就好。” 陈辰也算是八面玲珑的人，这会儿却少见的没了笑容，若有所思的审视着他，最后询问余茜的意思：“那……我先走了？” 余茜想着陆振阳还在等高岭，所以他肯定不会耽误太久，她却正好能把陈辰打发掉，于是点头默认高岭的提议。 陈辰便走了，中途还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怎么了吗？”待陈辰走远，余茜迎上他的目光，眼底住满了星星。 “……我送妳，车上说。”他承受不住她那种眼神，撇开眼。 余茜研究着他别扭的表情。 有这么严重……？ 高岭率先下了楼梯，她只好跟上。 夜风徐徐，刮搔着她裸露的皮肤以及鼻腔，余茜摀着嘴极小声打了个喷嚏，暗自数落自己居然忘了还有件黑色西装外套放在会场没带出来，前方站的位置比她低，却还稍微高过她个头的男人忽然停下来了。 “穿上。”他把医生袍递过来。 余茜忍不住回忆他刚刚来的时候有没有穿。 好像是……没有的吧？不对，他和白雅歆约会还带着医生袍？ “喔，谢谢……”她不好多问地接过，只是披着，感觉自己此刻的穿著肯定特别不伦不类，要知道她那件西装外套披上多有范儿啊。 不过……医生袍原来这么保暖吗？披着她都有点热了。 高岭扫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和她一起回到自己的车前。 陆振阳此时已经下车了，看到他们两个，笑笑地说：“既然你们有事要聊，我请小李送我回去吧。” 然后也不给余茜挽留的机会，便走了。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她有些尴尬。 “没有，上车。”高岭已经绕到副驾驶座去替她把着门，一副原本就打算送她的样子。 余茜犹豫了会儿才走过去，“到底什么事？” 高岭深深地瞅着她，慢条斯理道：“关于如何追白雅歆，我想问问妳的意见。” “……你还没追上吗？”余茜边问边上了车。 车门立刻被大力关上，差点，但没夹到她。 而后高岭迅速回到驾驶座，闷闷地回了一句：“没有！” ……不该呀，两个人都吃了多少顿饭，出去玩了多少次了，怎么还没追上？莫非是好友那个骄傲的坏习惯又跑出来作乱了吧？ “喔，那你说说情况是怎样？我给你参谋。” 高岭却绷着脸并没有说话。 车子驶上了路，余茜扣好安全带后发现他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开快车，顿时安定不少，坐姿也渐渐放松。 高岭现在的心境非常复杂。 自从察觉余茜不快乐，他脑海中就一直盘旋着五月天的〈你不是真正的快乐〉，他先是对自己回去找她，把她带离了让她不开心的陈辰而生闷气，最后却越气越觉得……好笑。 他有什么好气的？ 她求他这么做了吗？没有，是他自己糟蹋自己的。 但是他能怎么办？ 明明对自己发誓不再管余茜怎样，结果他爸只用了一张照片，就把他从门诊炸出来，匆匆结束了巡房，甚至连白大褂都忘了脱就赶过来。 只是因为看她穿得那么露，很碍眼，很想……给她披一件外套，再把她藏起来。 高岭在心里失笑。 余茜要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会不会嘲笑他自作多情？ 049(稍晚有450珠的加更) 车子忽然被高岭停在路边。 本来，察觉高岭是在绕路都有点困的余茜，揉揉眼睛，看看有些空旷荒凉的街景，还奇怪他怎么开到这里，就听到他宛如夜色般醉人的那把嗓子吐出一句话。 “我觉得她好像不喜欢我。”他转过头看她。 窗外的路灯正好照在她身上，他白色的医师袍还有她上了妆后更显妖娆的脸庞都被晕成柔黄。视线稍微下降，敞开的医师袍中间，包裹在礼服布料下又鼓又挺的起伏线条。 这礼服看就知道不能穿内衣。 高岭被这个念头搞得心烦意乱，他强迫自己转开视线。 这女人，真的很擅长让人分心。 “怎么可能？”余茜倒是立刻精神起来，“我保证她是喜欢你的，你只要跟她告白一次……或者可能需要两次，她绝对答应你，搞不好来年的今天，你们孩子都出生了。” 说完，她发现他的后牙槽紧了紧，忍不住想难道情况真的那么艰难？ “我不知道怎么约她。”又沉默了片刻，他重新平静下来。 “你们不是一起吃过饭吗？”余茜特别奇怪。 高岭分神轻瞪了她一眼。吃饭的时候不是还有她吗？她何必说得好像他和白雅歆单独吃过饭似的。 “……”为什么瞪她？难道是这个年纪的男人觉得约会是吃饭太小儿科了？ 也是……生理需求什么的定时定量的释放比较健康。 “其实你不用太担心，只要是你约的话，我相信雅歆一定会答应的。”她总是过于狐媚的眼里闪烁着诚恳的微光。 “妳怎么知道？”他嘴上问着，思绪却有些发散。 他想，他就是喜欢她褪去了那股刻意的娇媚后，那彷佛只会被他见到的真心实意。 他曾经好几次被这种若有似无的真心给迷惑。 之前他一直很想问她那天在他的诊间前对卢映蓉说的那句“高医生就不行，他值得更好的对待”是不是真心的？ ……当然现在他不用问也知道，她那句话肯定是为了白雅歆说的。 她到底为何偏偏要把他和白雅歆凑一堆？ 被高岭以一种锐利的眼光注视着，余茜又有他们鸡同鸭讲的感觉，胃里也泛起一股紧绷的颤悸。彼此的对视令她感到不安，某种微妙的感应在他们之间传递，好像……他终于想通了什么，不想再浪费时间，于是整个人都强势了起来。 这种感受非常莫名，却挥之不去。余茜无助地被困在他的视线中。 她不自在地往后缩了缩，主动破坏了这种奇妙怪异的氛围，“要不你说说看你想约雅歆干么，我帮你想想怎么约……不然我也能帮你约。” 视线一直被她从胸前大片的白腻肌肤给吸引，他鬼使神差地从发烫的喉咙挤出一句：“泡温泉。” “这个季节很可以啊。”她的声音听起来极为轻快悦耳。 至少在高岭耳中听来是这样的。 只有余茜自己知道他说那三个字的咬字方式和好似被砂纸磨过的沙哑嗓子，令她一下子软了腰，要不是坐在车里，恐怕又会像当时在医院诊间那样摔下地。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想起第一次和高岭做爱的时候，他在她耳边压抑着鼻息，低喊她的名字的声音…… 050(450珠加更) “你……”他依然用那种很磁的音质吐了一个字，好似漫不经心地问：“和陈辰不是分手了吗？” 余茜神经质地抠着他医师袍上的扣子，不懂他怎么突然转移了话题，还是回答：“……分手也可以再复合的嘛。”说完，又想起他不喜欢陈辰，便又说：“不过我还在考虑的阶段，还没答应他……欸，我的事没什么好说的，继续说你跟雅歆吧。” 出乎意料的，高岭并没有动怒的迹象，他淡淡地说：“从你的经验作个参考。所以你们一起去泡过温泉吗？” 余茜囧：“我的经验真的不值得一提……” 她那是“工作经验”，是写履历用的，和一般人欢天喜地的谈恋爱怎么会一样呢？ “我很久没谈恋爱了，可以参考。”他坚持。 余茜一个没忍住就问：“很久是多久？”不会像她闺蜜一样从高中就固执地吊死在一棵树上吧？ 高岭微微皱眉，她以为他不想回答。 “没关系，不重要。”因为空气中奇异的氛围消散，余茜又轻松起来。 高岭倒是回答了：“──开始实习到现在……大概有四、五年吧。” 她默了下，“如果有天雅歆问起你这件事，你千万别老实承认有高中毕业后有交过女朋友。” “为什么？你……”他莫名清嗓，续道：“她会不高兴？” “我旁敲侧击地问过她，她好像高中毕业到现在都没交男朋友。” 见余茜一脸“都是为了你”的表情，高岭只是冷笑：“那她还真是有心了。” “你不高兴吗？”她觉得他这个反应不对。 “……你还没说你和前男友有没有去泡过温泉。” “是没有。”她和陈辰在四月初交往的，那时候天气已经蛮热的，况且谁一交往就去泡温泉？即使是业务需求，也讲求个循序渐进吧。 “那你怎么帮我出主意。”他轻哼了声，声音却多了点暖意。 “我又不是没和别人去泡过温泉。” ……所以她到底和多少野男人去泡过温泉？！ “系上安全带。”高岭忽然命令。 余茜见他重新发动引擎，便乖乖听话，车子在她扣上安全带的剎那就飞奔出去。 她一下子又紧张起来，扯着嗓子嚷：“高岭！你能不能安全驾驶！你开这么快我真的会怕！” “怕”那个字一出口，车速就真的降了下来。 虽然速度是慢下来了，但他周身气息也冷了不少。 余茜不明所以，想了想才说：“如果你怕雅歆拒绝，不然你跟她说我也会去，然后我当天再装病不去，你们就可以单独一起了？” “你当白雅歆会笨到看不出来吗？”他脸上抿出了深深的梨涡，是气上了的表现。 “那不然就订个两间房，你们一间，我一间，这样我也不会打扰到你们，又可以顺便蹭你们方便去泡个温泉？”余茜说得好像自己很想去一样，其实看前男友交新女朋友这件事，对每个前女友来说都不太舒服。 “嗯，那就这个礼拜五去吧，我那天休假。”可是高岭的口气好多了。 “……你为什么总在礼拜五休假？你不知道雅歆平时很忙，假日才有空吗？”余茜为闺蜜说了句公道话。 高岭没理她的问题，只说：“我自己去约白雅歆，你不要插手。” “那你还问我意见、要我去干么？”明明自己就可以解决的事！ “……不想她觉得我太急，可以吗？”他刨她一眼。 行吧，反正是你们谈恋爱，又不是我。余茜扭头看向车窗外，微微撇了嘴。 -------------------------- 作者有话说：你们有没有闻到？那一股浓浓的汽油味……and明天开始收费啦~各位爸爸们，我接下来吃肉还是喝水就靠你们决定了~ 051 余茜本来还想着等星期五那天用什么借口不去当电灯泡，黄女士一句安排了饭局，她也不用烦恼了，立刻着手准备泡温泉要带的用品。 然后她突然接到了白雅歆的讯息，问她礼拜五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余茜一时无法理解她的意思，回说他们那天不是本来就会一起吃饭吗？ 白雅歆传回来了个“？”。 余茜莫名其妙反问，他们叁个不是说好一起去泡温泉吗？难不成她忘了？ 白雅歆隔了一会儿才回答，工作太忙，她记错时间了。顺便跟她又确认了一次几点出发。 余茜也搞不太清楚几点出发，转而传讯息问了高岭，高岭说会去温泉饭店附近吃午餐，所以早上过来接她。 余茜直接把这段讯息给转传白雅歆了。 没过久，白雅歆回给她一则讯息，说怕高岭要同时接她们两个会太赶，干脆自己到她家去住一晚，这样隔天也不用急着起床做准备。 余茜想想这主意没毛病，而且有白雅歆，她更不会被黄女士阻拦，便让白雅歆礼拜四晚上过来了。 老实说余茜长那么大，从没让自己的朋友到家里住过，因为都是住在继父家，有时候家里也有继父那边的儿女，实在不太方便。 幸好王局长和她妈结婚时是初婚，没有家累，又因为余茜已经成年，几乎不和他们一起住，所以偶尔回来，王局长对她都算殷勤照顾。当然余茜还是征询过王局长，取得同意的。 但是那晚她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兴奋。 也许是过了想邀请朋友来家里住的年纪，也可能是她和白雅歆其实中间隔了很十几年没联系，还是生疏了，如今两个人的共同话题除了高岭以外，通常就是余茜静静听着白雅歆说工作上的事情比较多。 毕竟她自己的“工作内容”实在不好跟闺蜜描述。 这直接导致两个人如果聊聊通讯软件还行，长时间面对面就真的是在尬聊了。 “雅歆，我看你也累了，不如先睡吧，明天要早起。”在不知第几次把天聊进死路，余茜终于看开放弃。 十几年的好朋友是一种久远的感情，可是生活圈不同还是得面对的鸿沟。她这么安慰自己。 “好啊，真不好意思让你睡地板。”白雅歆也没纠结，只是感到很抱歉。 “没关系啦，如果真的不舒服，我等等会去客房睡。”余茜关了灯，钻进地上铺好的被窝中，品味着这原来就是和好朋友一起过夜的感觉。 ……真是颇有点尴尬。 如果是男女朋友就简单多了，这种时间干就是，没有第二句话，一点都不会尴尬！ “茜茜……” 余茜正胡思乱想，突然被叫了一声。 “你睡了吗？茜茜？”白雅歆温柔的声音又响起。 “……嗯，怎么了？”余茜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也不是很好奇，就发出带有睡意的咕哝。 “……喔，没事，我就是有点睡不着。” 呃，亲爱的，你刚刚也同意了关灯？ 余茜怕尬聊的情况再度发生，便没作声，装作睡了，装着装着，也慢慢睡了。 隔天醒来，脑子迷迷糊糊闪过白雅歆叫她到底是想说什么的疑问？ 也没时间让她多问，等她在白雅歆委婉地建议，换掉原本想穿的连身裙，改成简单的T恤牛仔裤后，高岭已经打电话催她下楼了。 余茜在她亲妈冷淡的眼神中，光明正大和白雅歆手挽着手出门了。 看到高岭的第一眼，余茜承认自己是惊艳的。 他正倚着他的车，修长的双腿微微交迭地站着，低头在看手机。 高岭的正面那是漂亮到人一眼难忘，但其实从各个角度看，尤其是现在这个略微偏着脸的低头角度，才是余茜最喜欢的。 她很快收回视线，怕多看了会引起没必要的误会。 “高岭，早啊！”白雅歆先打了招呼。 余茜发现他抬起头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疑似诧异的情绪。但是再仔细一看，里头清清淡淡的，应该是她看走眼了。 “……早。”他边和白雅歆打了招呼，边若有所思地看了余茜一眼。 余茜这才开口：“高医生，早。” 高岭没有应她，也没有摆脸色，缓缓踱了过来，视线往下看着她们各自的行李。 白雅歆很简单，一个名牌包，不大不小，看上去根本装不了什么；余茜就不同了，一个日系平价品牌的大后背包，看着还有点快炸开的情况。 “我拿吧，你先上车。”高岭对白雅歆说，伸手接过她的小名牌包，同时替她开了后座的门，将她先送上车。 余茜见好友低着头，略显羞涩的样子，也没说什么，微笑背着自己的大包包也打算跟着上车。 “包放后车厢。”高岭把着后车箱的门支使她。 余茜没有坚持，乖乖听话走过去。 “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医疗资源匮乏，医生的假很难请？” 她正把背包卸下来的时候，耳边传来一股温热的低语。知道他此刻一定离得很近，余茜把持着自己没有转头看他。 052(稍晚有500珠的加更) “嗯，所以雅歆怕你太辛苦，提前来我家住，不让你多跑一个地方。” 她说完，耳边只剩他沉稳的呼吸声。她的耳壳被他的气息喷吐得痒痒的。 “还是……我打扰到你们单独相处的车程了？”余茜借着弯腰放包，终于稍微离开他的呼息。 高岭盯着她那截纤细的后颈，她今天把长长的大卷发随便抓了一个法式低发髻，露出了微微凸起的颈骨，看上去彷佛轻轻一扭就会断掉。 他此刻倒真有想扭一扭的心情了。 他能说他一开始是打算骗她白雅歆不去吗？不行！ 等她重新站直，还悄悄拉开彼此的距离，高岭才暗自叹了口气。 “算了，妳跟我道歉。” “……对不起打扰你们了。”给他方便还要对不起，她也是服了。 高岭低头瞅了她一眼，突然伸手掐了她的脸颊一把，眼神有点凉薄，但力道不轻不重。 余茜眨眨眼，先是莫名其妙，后来觉得这样不好，想拨开时，他已经自己松开了。 “知道打扰，等等给我坐副驾驶座，好好帮我指路。”他放下后车厢后这么说。 连在车上的白雅歆都听见了，微微探出头来，笑问：“你们在说什么呢？” 余茜不确定该怎么反应干脆看高岭，他也正看着她，眸色特别深，尽头处慢慢泛起一股笑意。 “我让余茜坐副驾驶座帮我指路。”他又说了一遍，这次是说给白雅歆听的。 “……嗯，那茜茜，妳可得担任好导航的工作，别让我们迷路赶不上中餐啊。”白雅歆笑笑说。 “嗯？喔……”余茜稀里胡涂的上了副驾驶座，见他车上真的没有导航系统，便掏出了手机，“我们去哪里啊？地址是？” 高岭坐进驾驶座，掏出自己的手机交给她，“地图里有纪录。” 余茜看他的手机是扫脸解锁的，想都没想举高屏幕对着正在回头单手倒车的高岭的脸一扫。 “余茜！”视线被挡住，他责怪了声，拍开她的手劲却很轻。 余茜反应过来后也觉得自己的举动有点蠢，所以没敢回嘴。 倒是白雅歆见状发出惊呼，“茜茜！妳这样好危险！要是害我们出了车祸怎么办？妳快坐好，别乱动了！” “喔，对不起……”被高岭喝止，余茜还没什么感觉，再让白雅歆一通数落，她开始感到丢脸了。 “走哪条路？”高岭横插了一句。 于是余茜才开始没多久的羞愧很快被转移，她依照他说的找出已经储存下来的地点，设了自动导航，然后因为他车上没个手机架，只好把他的手机拿在手里。 高岭见状就说：“可以先关了，免得没电。” 余茜怕屏幕锁上后要再开，会发生同样的蠢事，便在自己的手机上储存了目的地。 “要开的时候我告诉妳密码。”高岭见了便说。 余茜觉得知道“不是那么亲密的人”的密码很怪，“用我的比较方便。” 高岭却瞥了她一眼，理所当然道：“妳不是还要玩游戏吗？” ……您这意思是因为我要玩游戏，所以才用您的手机导航？余茜有点受宠若惊。 “不然茜茜玩游戏，你的手机我拿着好了？”后座的白雅歆从前座的两个位置中间探出头，语气透着亲昵地提议。 “没关系，妳坐后面好好休息就好，让余茜忙去。”高岭却显得非常客气。 余茜忽然觉得这种客气好像……都有点把白雅歆当外人了。 可是两位当事人都没有多说什么，她便也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高岭这趟目的地定在东北部的温泉胜地，因为赶上上班车潮，市区比较塞，所以中途他们去了一趟休息区。 余茜不想上厕所，便去买吃的。公路旅行，她最爱逛休息区。正在买茶叶蛋和关东煮，接到去厕所的白雅歆的电话，请她帮忙拿女性卫生用品给她。 余茜匆匆结账，回到车子去请高岭开后车厢。 高岭接过她买来的吃食，“妳要拿什么？” “棉条。”余茜也没稍加修饰，怕修饰得太婉转，这位钢铁直男会懒得开。 作为一个见过大风大浪的医生，高岭当然不会听到棉条就不好意思，他只是笃定地说：“妳不是今天生理期。” 他从以前就比余茜自己还要更记得清楚她的生理期，而且要带她去泡温泉，怎么可能挑她生理期的时候。 余茜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居然还记得自己的生理期，难得红了脸，强作镇定回答：“不是我。” 高岭注视她逐渐变成粉红色的耳壳，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帮她开了后车箱，看她从那硕大的包包侧袋掏出装着棉条的小包。 他又皱眉，“不是妳生理期，为什么在妳的行李里？” “雅歆昨天赶着出来，忘了带，请我帮她准备。”余茜解释完就快步去给好友送东西去了。 高岭扫了眼那个大包包，知道为什么那么巨大了。 ------------------------ 高岭：今天要见老婆，为了怕被她发现，出门前先把手机屏幕照片换成原厂设定…… 053(500珠加更) 过了一阵子余茜先回来，手上又多了一袋零食。 “妳看看大约还多久的路程。”高岭吩咐。 余茜小臂上挂着袋子，掏出他的手机要看，又想到麻烦的扫脸问题，正想换回自己的手机，背后忽然辐射出一股热意，接着她右侧肩膀降下了一颗脑袋，同时高岭抓住她拿着他手机的手，对着自己的脸扫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抱怨地说：“是不是干脆换成妳的脸比较方便？” 余茜被这个宛如从背后被抱住的动作弄得微微一怔，人也跟着有点恍神。 耳尖让他垂下来的发丝给骚得发痒，一路痒进了心底，泛起一股热意。 胸口微颤。 重新稳定住心绪，余茜定定地望着他过分靠近的脸庞，心底升起了一个不太确定的想法。 ──高岭好像，好像不那么喜欢白雅歆了？ 要不然怎么跟白雅歆比起来，他好像和她更亲近？ 余茜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不对，如果真是那样，他干么还约白雅歆去泡温泉。 “余茜，”高岭依旧瞅着她，也没拉开距离，“妳有没有想过妳对白雅歆太好了？” 又是那种很磁很厚重的低音，她感觉自己浑身跟过电一样窜起鸡皮疙瘩。 她装出没事的样子，“会吗？” “会。”高岭斩钉截铁，握着她拿手机的手紧了一紧，“从以前就这样。” “……一般朋友不是都这样的。”余茜问着，轻轻动了动被他抓着的手，示意他放开。 高岭却不放，反而面色凝重，“不是说妳不可以对朋友好，但也应该对男朋友一样好……甚至更好一点。” 余茜怀疑是不是听到了他在指控自己。 “茜茜。”不知何时回来的白雅歆叫住她。 余茜最后看了高岭一眼，才往前跨出了他半圈出来的怀抱，转向白雅歆。 她脸色不太好看的说：“我有点晕车，等等可以让我坐前座吗？” 余茜一时没答腔，只是研究着白雅歆的神情，在想她究竟是真的不舒服，还是看到高岭和她太靠近才不舒服？ 有件事也许白雅歆自己忘了，以前高一校外活动乘车的时候，她和几个女生在吃晕车药，问白雅歆要不要，白雅歆告诉她，她从来没有晕车过。 “嗯。”不过余茜还是点头，作势要把高岭的手机交给白雅歆。 所有的女生在面临喜欢的男生的前女友都会有所敌意，想防范，想隔离他们，不给任何相处的机会──这都是很正常的。 “没事，剩下的路我都知道。”高岭却从中截走自己的手机。 白雅歆也没多说什么，三个人重新回到车上。 余茜一个人坐在后座，开始吃自己买的关东煮，都是她喜欢吃的，所以吃得特别欢快，又因为没有人说话，车厢里都是她吃东西的声音。 “茜茜，妳别吃了，等等就要吃午餐了。”白雅歆看不下去，提醒她。 “余茜，妳在吃什么？”高岭便跟着问了一句。 ……余茜莫名觉得自己像是假日被父母带出门玩的叛逆少女。 “拿点来给我吃。”高岭接着又说。 看看已经解决的关东煮和剩下蛋壳的茶叶蛋，她翻出另一袋零食，“我有买可乐果。” “给我吧。”白雅歆接了过去，撕开包装，有着漂亮指甲彩绘的纤纤玉手捻了一粒可乐果，主动送到高岭嘴边。 他分神看了白雅歆一眼，在她看似娇羞的神情之后看到了一丝轻微的讽刺，他们交换了一记眼神，彼此都清楚对方知道了什么、隐瞒了什么以及在盘算什么。 所以白雅歆认为他一定会吃。 毕竟他们现在可是半斤八两，他肯定担心她会把实情告诉什么都不知道的余茜。 可是高岭不以为忤地笑了。 “谢谢，但我最讨厌吃可乐果。” 白雅歆面上闪过一抹难堪，下意识看了后照镜里的余茜，后者已经戴上耳机，摸出手机在玩游戏，似乎并没发现这一幕。 她于是也装着没发生，转而和高岭聊起了自己的工作。 她高中的时候就打听到高岭家里是做建筑业的，因此可以说她是为了他才成为建筑设计师。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高岭最后从了医。 054 抵达后他们先到了温泉区的大街去吃当地小吃当作午餐，还在温泉公园里泡了脚，再沿途逛着观光地图上勾选出必去的店家采买伴手礼。 逛进一间牛舌饼店内，所有客人都围着礼盒挑选时，余茜被芋头口味的生乳卷给吸引，但限当日食用，怕一个人吃不完，便想问问另外两人有没有兴趣，抬头只见他们双双站在礼盒区前认真讨论着该挑什么。 看着……还真像在挑喜饼的一对新人。 余茜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然而实际上并没有笑出来，甚至有点恹恹的。 于是她还是买了个芋头生乳卷，打算今天晚上独自嗑掉它。 “茜茜。”过了会儿，白雅歆过来找她了，“妳买好了吗？” “嗯，差不多了。”余茜举起芋头生乳卷。 “妳不买牛舌饼？” “不了，我妈不喜欢吃那个。”她也不喜欢所有舌头类的东西，拜挑食的天赋技能所赐，即便只是名字带“舌”这个字。 “这里卖的是薄的，跟平常的不一样，妳可以先试吃看看再决定买不买啊。”白雅歆化身销售员殷勤劝说。 余茜摇摇头说不要了。挑食患者通常说不要就是真的不要，没在客气。 白雅歆也不逼她，先是跟她分享自己买了什么，接着掏出手机从相簿挑出一张男人的照片说：“茜茜，我跟妳说，我有个同事长得不错，又年轻有为，我想说……妳和陈辰都分手了，要不介绍给妳认识认识？” 明白这也是好友为了防范她靠近高岭的方式之一，余茜对照片上的人长什么样一点兴趣也没有，只问：“他有钱吗？” “……呃，妳就关心这个？” “嗯，至关重要。”余茜严肃地点头。 有钱没钱，是黄女士对她将来结婚对象的唯一要求。 如果市政府官员或是土豪让黄女士选，那肯定是后者。那是因为黄女士从小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穷怕了的，对钱总是有种固执的执着。 余茜从小是跟着黄女士过活的，虽然现在的黄女士看起来衣食无缺，并不表示她们母女以前没苦过，因此余茜十分能理解只有钱能带给黄女士安全感。 她也不怪黄女士强硬的想将这种想法贯彻到她身上。 黄女士的出发点是为了她好，她希望自己女儿能过得轻松自在，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要知道财务自由，在这个资本主义社会是多少人的终极目标，也是大部分人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梦想。 成长的过程中余茜当然也埋怨过黄女士的所作所为，即使到现在也都还有怎么样也无法苟同的部分，但她却不会因此舍弃黄女士，就像黄女士也从来没有为了过上更轻松的日子而抛弃她。 所以如果黄女士想主宰她的婚姻，余茜知道自己最终是会让步的。 反正她很幸运地没有非嫁不可的人。 “……如果要比有钱的话，那肯定是比不上陈辰。”白雅歆收回手机，吶吶道：“其实我还是觉得妳和陈辰分手很可惜。” 脑海中闪过被打时无助哀号的画面，余茜貌似不以为意地浅笑：“也没什么可惜的。” “那个……我也不知道跟妳说这些好不好，但是陈辰跟我谈过几次，说他很后悔对妳做了那种事，和妳分手后他过得很不好……”白雅歆边说边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她，好像这些话她也是忍不住了才会告诉她。 余茜只是淡淡地回视，她在想自己这个好朋友是不是当真希望她回头去吃陈辰那株家暴草？ 就因为担心她会再和她抢高岭？宁可推她进火坑？ “走吧，高医生在等我们。”最后，余茜只是转移了话题。 很多事她不是没有察觉，而是因为没有碰到她的底线所以不计较──揣着明白装胡涂，余茜觉得是最简单轻松的处世方式。 不到必要，她不会轻易跟人撕破脸。 一来她实在也没什么朋友，二来到了她这个年纪，朋友不是她的生活重心，影响不了多少。 她的世界，入口其实很小，她近乎严格的筛选可以进入的人，但是大抵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055(稍晚有550珠的加更) 进饭店的时候外头天气阴阴的，好像快要下雨，余茜亦有点提不起劲，她在大厅的沙发上无聊地坐着，等待在柜台的高岭和白雅歆处理住房的事情。 “柯茜？” 这个大学时候用的名字，一下子让余茜打起精神。 她抬头看到了曾轩国，是她在高岭后第一个交往的男人，也是黄女士给她找的第一个男人。 她二十二岁的时候和曾轩国交往，那时候他已经三十岁了。 只能说……黄女士那时手中握有的商品质量不是太高。 曾轩国家和当年的暴发户老王一样，就是个暴发户，不过据黄女士的说法，曾轩国比老王还要爆发一点。 要她一个当时刚成年的花季美少女去和三十岁又其貌不扬的男人交往，余茜是满心不乐意的。她当时不开心就直接表现在脸上，但是架不住她是个“外表”年轻有为的美女，曾轩国还是很上赶着讨好她的。 虽然最后是曾轩国甩了她就是。 “你认错了，我不叫柯茜。”确定曾轩国是和朋友一起，不可能纠缠太久，她便想简单打发掉他。 “哈！妳就是柯茜，错不了的！我手机里都还有妳的照片咧！”曾轩国抖着肥厚嘴唇说话，并在她旁边坐下了，兴致勃勃想把照片找出来给他看。 同时他的朋友也围了过来。 经过多年，如今的曾轩国也是年近四十的胖大叔了，而他的那群朋友不管年纪大小，清一色都是男的。余茜猜想曾轩国要嘛还没结婚，要嘛这就是纯男人的聚会。 这些年来，她也明白一群男人聚在一起能玩得多恶心。 尤其曾轩国有个毛病，就是好色。非常好色。 “不好意思，我是和我朋友一起来的，他们在等我。”她说着，起身欲离开。 “哪来的朋友啊？我们就是妳朋友，一起出去玩吧。”曾轩国的其中一个朋友竟然扯住她，将她按回沙发上。 余茜狠狠地起了一大把鸡皮疙瘩，头皮也跟着发麻。她从来就不太喜欢和男人有肢体接触，尤其是和她没有关系的，她感觉自己的洁癖症在他们身上发挥放大到了无极限。 “没事可以请你们不要打扰我女朋友吗？”适时的，人群外响起一道恶狠狠地声音。 余茜这时候当然不会傻得不承认“女朋友”这个身分，她赶忙又起身，才跨出一步，高岭已经拨开他面前的男人们，轻松地将她带了过去。 余茜感觉他那只紧扣着她腰的胳膊溢出了满满的安全感。 不想继续搅和，她顺势想走，怎料高岭硬是赖在原地不动。 “你们住这间饭店？”他瞇着眼问。 曾轩国作为这一群里最有钱，也是本次活动的召集人，他自然站出来发言：“是没错，你和柯茜是什么关系？” “她不叫柯茜。” 高岭说这句话的时候，手臂都要把她的腰给勒断了。 余茜猜这人此刻散发出的气势要不想揍她，要不想揍曾轩国这群，但她敢以人格担保高岭不会打女人，所以极有可能是后者。 “认错了就认错了，没事，我们走吧。”她同样伸手环住高岭的腰，不是为了表示亲近，而是想使力把他原地拖走。 没想到她才刚碰到高岭的腰，他浑身一震，僵硬了起来。 余茜被他的反应吓到，正要缩手，他反应极快按住她的小臂，充满威吓性的目光扫过曾轩国一群后，真的没有再多与他们纠缠，维持着和她搂搂抱抱的姿势走了。 “是谁？”他还是问了。 余茜毫不意外，并选择诚实作答：“……以前交往过的对象。” “妳的眼光真差。”他十分严厉地批判。 能不能别把不是我的过错甩到我身上？ “你刚刚难道还想跟他们打起来？”她问。 “干么？妳上辈子造孽欠了他？这么替他担心？”高岭全身上下都很不开心。 余茜只说：“你的手可是替病人开刀的手。” “是保护女朋友的手。”他居然认真地纠正她。 她分神了几秒，正想说什么，他又开口了。 “余茜，妳认为男人为什么比女人有力？” “还能为什么？天生体能不同呗。” “当然是这样没错。”他说：“但是我认为男人比女人有力气，不是为了欺负她们，而是保护她们。” 他是在告诉她，如果刚才她不阻止，他真的会为了她打上一架？ 余茜想说……别闹了，都几岁的人，谁还像年轻人那样一冲动起来就动手动脚？但她忍住了，这种时候，继续深入这个话题，好像不太……好。 “那你更得好好保护你的手，将来才能好好保护你的女朋友。”确定离开了那伙人的视线，余茜松开环抱他的手，也推开他，心里立刻感觉好像少了什么一样。 为了忽视那种古怪的感觉，她问：“雅歆呢？” 高岭盯着她彷佛一折就断的两条手臂，喉结轻滚，“……我怕情况更麻烦，让她先上楼进房间了。” 余茜装作没察觉他的目光，和他一起进了电梯。 等到了房间，对着一脸啥事都没的白雅歆，余茜就惊叹了──他们居然三个人同一间房。 --------------------------- 作者有话说：给点糖，再给一巴掌，就是我今天做的事~ 056(550珠加更) 在街上吃得太饱，三人休息一下，没吃晚餐，就接着去泡汤了。 余茜本来以为会照之前她和高岭说的，她自己一间房，便打算只在房间里附带的个人汤池泡泡，没带泳衣，但这下子，显然他们三个都不可能在房间内泡了，余茜只好和他们一起去。 饭店的温泉区分成要穿泳衣的大众池，和男女分开的裸汤。 余茜嘴上说着要去买泳衣，转头就进了女性裸汤。她一向不喜欢在泡温泉的时候穿泳衣，感觉很奇怪，再想到晚上得三个人睡在同一间房，她连两位“室友”都不太想见了，干脆图个清静。 余茜泡了会儿，正考虑到柜台去问问还有没有空房时，居然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女人走进来。 “卢医生？”余茜从小不爱读书，所以她把自己2.0的视力归咎在这个“好习惯”上，并深以为傲。 因此她是不可能看走眼的。 卢映蓉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她，脸上像打翻了调色盘一样，五颜六色，特别精彩。 “余小姐，妳也来泡温泉啊。”她不太自然地打着招呼。 余茜忽然一个机灵。陈辰说过卢映蓉从大学就开始倒追高岭，而且显然不打算放弃，现在出现在这里……嗯，实在很难说是巧合啊。 “真巧，卢医生也是。”余茜若有似无强调了前两个字。 卢映蓉脸色又变，跟着脚步一转，走到另一座汤池去了。 不过大概是有余茜在，她始终不自在，没泡多久便出去。余茜眼珠子一转，也跟了出去，为了怕跟丢，都没怎么仔细冲洗，套上饭店统一备好的单薄浴衣，就在更衣间里守株待兔。 待卢映蓉冲洗完毕出来，她偷偷跟上了一副作贼心虚的卢映蓉，还不敢跟得太近。 没过多久卢映蓉和人会合了。 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那个人是陈辰。 两个人看起来没有多交谈，却有一股亲密在。 余茜想起在陈辰慈善晚宴上说如果她不高兴就不会跟卢映蓉碰面的承诺，呵呵了两声，转头走了。 忽然她又想到……所以白雅歆说陈辰很后悔和她分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余茜似乎想通了什么，微微皱着脸，去柜台去问了空房的事，得到没有空房的回答，她便只带了一点钱就直接出去了。 她要去喝一杯，喝醉了比较容易睡。 * 余茜没有带手机或表，隐约感觉自己在一间居酒屋吃吃喝喝了一个多小时，酒意有点上来，整个人暖呼呼的，应该很好睡，才结账离开。 途中经过一间招牌写着“重口味温泉鱼汤”的店家，忍不住停下来。 重口味是多重口味？怎么重口味？ 余茜实在好奇，便走了进去，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他们温泉饭店也有的泡脚温泉鱼，在这间店里居然有十种鱼类。 因为价格便宜，余茜付了钱就玩去了。 老板热情地跟她介绍：“如果是想去角质，就从大的鱼玩到小的，如果纯粹是来玩，就从小的到大的。” 余茜还没靠近就听到一群女生在惊呼，她好奇凑过去，看到了所谓大的鱼……黑乎乎的一群，真的很大，看了会留下心理阴影的那种。 余茜骨子里是有点逞强的，当旁边有一群国外来的女游客用她们的语言说着可能是“好可怕”之类的话，她就冒出一股不想被看扁的心态。 于是她特别勇敢地把脚给放进去，不到两秒就被黑色大鱼们的长着大白牙的血盆大口给吓得缩回来。 “妳就怕，何必还要逞能？” 余茜抬头看到高岭眼角微微上翘，带着明显的笑意，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糗样肯定被某人完整收录，顿时有点羞耻。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故作镇定地问，手却紧紧地抓着椅子。 高岭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好笑地揉了她的脑袋瓜一把，“我难道还会笑妳？” “你现在就在笑。”她垮下脸愤愤指控。 别以为他冷着一张脸，她就看不出他眼底的揶揄。 “我没笑。”他一脸凛然地保证，又补充：“妳以前被狗扑得都哭了，我也没笑过妳。” 余茜……又佛了。 高中的时候，有一阵子不晓得为什么学校正门口来了一群流浪狗，天天在那里晃荡。白雅歆怕狗，所以拉着她走其他门出去，这可便宜了同样怕狗，但不肯说出口的余茜。 她认为自己那不算怕狗。任何有被狗咬过经验的人，都不会喜欢狗。 有一天，白雅歆不知道为什么坚持要走正门，余茜当时想着都过了那么久，也许那群野狗已经离开了，便跟着去。 结果野狗群都还在，而且明明人也不少，偏偏谁不扑，看到她就跟见到肉一样，直往她身上扑。 而且还是跳起来扑！围着她跳起来扑！ 后来是正好经过的高岭替她把狗给赶走。她是真的吓掉了些眼泪……就一些而已。 不过让她挺感动的是，那时高岭记着自己是她男朋友，明明白雅歆也在，还是先解了她的围，之后甚至去跟学校报告，要求请相关单位来处理那些凶猛的野狗，隔天动保团体和消防局真的来了。 余茜听说这件事后好奇问他是怎么说动学校处理的？ 高岭告诉她，就说有个可怜的女同学都被吓哭了。 ……当下她的感激心情就降低了不少。 057 “先去跟小鱼玩吧妳。”见她心里还不太舒坦，高岭忍不住猜她并不乐意回忆他们的以前，又或者不想回忆和他有关的回忆？ 他顿时郁闷，伸手将她拉起。 余茜只觉得既然人家都帮忙找了台阶了，她就顺势下坡了。 两个人换到一池叫“蓝天使”的小鱼鱼池里，一起坐下。 小鱼让余茜的阴影面积小了不少，她轻轻晃动两只脚丫子，吸引小鱼来轻啄她。 高岭以余光瞄了一会儿那双可爱的小脚，状似随意道：“妳和前男友一起来过？” 又……要聊她的工作经验吗？ “没有。”她摇摇头，“我的经验真的没有参考价值。” “妳怎么知道？”高岭扫来讳莫如深的一记斜眼。 余茜决定保持沉默。 “今天好玩吗？”高岭却忽然又问。 这是要闲聊的意思？ “嗯……不错吧。” “伴手礼买了什么？” “不知道送谁就没买。” “饭店的温泉舒服吗？” “还行吧。”她都没怎么泡到，晚点再去一次。 高岭似乎是没话找话，寻思了下又问：“妳后来有把东西都从陈辰家搬出来了？” 这话题的跨度就有点大了。 “……有。”余茜眼神飘向一边。 “真的？”某人凌厉地目光射过来。 “可能不很完全……我没整理得很仔细。”余茜无所遁形，终于还是实话实说。 他忽然清了清嗓，“贴身衣物都有带走吧？” “其实……我就算把内衣裤留在陈辰那里，他也是不能穿的。”她认为有必要告诉他这个“事实”。 “那能相提并论吗？”高岭的声音陡然降了好几度，“余茜，我可警告妳了，不管怎样，妳内衣裤不准放在别的男人那里。妳少跟我说妳不懂留贴身衣物在男人家代表什么意义。” “不就是男女朋友才会这样吗？我明白啊。所以我和陈辰不是前男女朋友吗？一切都没毛病啊。” 高岭看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想杀人。 “我现在不跟妳讨论这件事！我改天再替妳处理！”他安静了下来，顿了顿，又干巴巴地开口：“余茜，我知道我说过不问，但我还是忍不住了。” “嗄？”忍不住什么？ 高岭直勾勾地看着余茜。 “妳当初到底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 余茜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想说。 她这辈子唯一禁忌的话题就只有这个。 高岭注意到她又神经质地在揪自己的衣角，理解这是她不想回答时的反应。 “被妳分手后，我交过三个女朋友。”他忽然静静地开口。 “被”那个字让余茜无端瑟缩了下。 高岭一直是个有事都闷在心里的人，虽然不知道他为何提起这个，但她还是算了算，扣掉他说的四五年没交女朋友，平均一下，他每个女朋友大约都维持了两年多的时间，算是很长了。 “第一个是在大二的时候，交往了十个月。” 余茜惊讶了。十个月和她刚刚平均下来的数值差了不只一点啊！难道是那个女朋友他没那么喜欢？ “第二个是在大三，只维持了半年。”他接着又说。 余茜更诧异了，“这么说最后一个肯定至少有三年以上吧？” 高岭横了她一眼，“第三个最惨，只有两个月。” 余茜想了想，自己和高岭是在高二的圣诞节前交往的，高三的情人节前分手，再不济他们俩都交往了一年以上，怎么他后几位女朋友都那么短命……口误，是交往的时间都那么短呢？ 058 “跟第一个交往的那时候，我和妳分手也已经有一年多，感觉老是一个人，好像还受妳影响着……”他眸色转深，貌似从大脑深层中掘出记忆，“我找了一个和妳完全不一样的女孩子，她很乖，很听话，对我很顺从，一点也不像妳。” “喔……”余茜挺想阻止他说下去的。不知为何，她听了并没有很开心。 可能……是觉得他这择偶标准，好像在暗示她不是一个好对象。 要知道她这辈子就和高岭谈恋爱时放了真心，那还被当成个坏家伙，她可委屈了…… “我以为这样的人应该不会那么随随便便就离开我。”他的声音很深沉。 余茜听得有些恍惚。 “所以你为什么跟她分手？”她问完后又觉得自己不应该问，可惜覆水难收。 “我没有。是她跟我分手的。”他低头看她用脚趾逗着那些小鱼，“她说，无法再那样继续假装下去，我们两个不是在谈恋爱，只是一个人很爱着对方，而另一个人做着男朋友该做的每件事，却并非真心的。” 余茜默默停下逗鱼的动作。 他不满意似的，用脚顶了顶她的，要求她继续晃下去。那十根精致的小脚趾，晃着晃着，连带他的心神都跟着轻轻荡漾。 她只是抬头，略带无措望着他。 高岭无声回视，缓缓续道：“为了表示我对她是认真的，我带她回家和家人吃饭。” 心脏被微微刺痛了一下，她手扣着椅子边缘。 她可从来没和他家人吃过饭，她认识高岭的时候，他是一个人住在外面的，那时他也不怎么提家庭成员，所以那天知道陆振阳是他父亲，她真的很惊讶…… 察觉她一下子闷闷不乐的情绪，知道她也不是对自己过去的感情史毫不介意，高岭漠然的眼里多了一丝浅浅的笑痕。 然而他继续说：“她说她也可以带我去和她的父母吃饭，但我和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不一样的，她想和我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可是我只是在证明我懂怎么去爱，而且根据她的控诉，我还不是为了证明给她看。” ……余茜觉得再继续听下去，她可能得把铁制的椅板抠下一块。 “后面那两个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他自嘲地笑了声。 他最后的那个女朋友只花了两个月就彻底看透了他。 她说，我相信你懂什么是深爱，只是你已经爱过了，所以你现在只能做到复制。然而就好像打印机一样，每一次复印，墨水就会淡一些，到最后将什么也不剩。 那一刻，他感到无可奈何地茫然，只觉得心底有个部分、埋得很深的地方，一下子干枯老去。 “她们……”余茜忍不住在心里反驳，她认识的高岭，和他口中那些女朋友认识的不一样。 高岭又说了，“余茜，妳要知道，这些女朋友都是我自己找的，是我主动的，然而最后的结果，都是她们主动离开我了。” 而唯一一个跟他告白的，他原本以为他们会一直在一起。 也许不一定是初恋，而是某个你发自内心深深恋慕的人，那个人会让你在一瞬间学会爱，也能在一瞬间让你丧失爱人的能力。 偏巧他那么刚好，那个对象就是初恋，导致他太年轻就成了那种不管和谁交往，都是在浪费对方感情的人。 他总是会在最不设防的时候想起余茜。 总在追究他们分开的理由。 她是不是怪他没克制住欲望？她是不是不喜欢他对她做那样的事？ 他不只一次仔细地回忆着他们做爱时她的每一个表情，他琢磨着那些细微动作背后的意义，他想……也许当时他被欲望冲昏头，下意识选择忽略了她的不情愿，搞不好在她心里觉得是被他强迫了，才会在他们做了以后，开始对他爱理不理，甚至直接搞转学消失。 所以那天在医院里他才会那样问她。 可是她没有回答。 她宁可避重就轻说些旁的事，却不愿意告诉他原因。 他看出来了，后来才会放弃不问了。 但其实那个不知名的原因早已成为了他的心魔。 059(微H，电梯前戏，自行斟酌)(600珠加更) 整天一直阴沉沉的天空，彷佛终于耐不住了，“啪”地一下子，大雨倾盆。 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过于深入紧绷的话题，使得余茜一找到借口逃离便坚持要在这样的雨中回饭店。 高岭拗不过她，也不想把她逼得太紧，只得默许。 因为距离饭店不远，路上又居然没有一间便利商店可以买伞，他们只好用跑的跑回去。 等进了饭店，两人基本已经连内衣裤都湿透了。 “唉，真倒霉……” 高岭看到她不舒服地拉开紧贴身体的浴衣，却是徒劳无功。 她整个人宛如从水里捞出来的，吸水变得沉重的布料跟第二层皮肤一样裹着她，别说内衣的形状，连腿部线条都非常明显。 察觉周遭开始有不礼貌的打量，高岭眸色一冷。 “走了。”他疾步上前，揽过她的肩，姿态强硬带着她快速往电梯移动。 余茜有自知之明此刻就是他口中“不端庄”的形象，自然不会跟他唱反调。 等待电梯的时候，高岭站在稍微角落的位置，并不容置疑的让她站在自己身后，挡住了那些直往她身上飘的猥琐目光。 余茜一时五味杂陈。 她想高岭这么多年来，除了嘴巴坏这点没变，体贴也是，怎么那些女朋友却是那么看待他的呢…… 电梯抵达前，正好来了一群团客，一下子把等待区挤得水泄不通。 如果是平常高岭不愿意挤可以等，可这会儿电梯一来，他二话不说便利用高大的身形优势和冷若冰霜全开的气场隔开人群，硬是半抱半抓地把余茜送进了电梯里。 跟着团客也一窝蜂的涌进来。 完全没给高岭反应的时间，他整个人被迫正面压上了余茜。 他们同时一震。 彼此衣服都是湿黏的，吹过冷气后变得冰凉，体温却是缓缓地升起，直至相互都感觉得对方的体温……或者是自己的体温实在是烫人了。 不只出于礼貌，还有某种在继续下去会不妙的预感，高岭撑住自己，用力往后靠了靠，想分开点距离，却得到了路人不耐烦的啧声。 “不要挤，有行李箱！”前面有人喊。 这就算了，居然还被人又挤了回来。 因为胸前软绵绵的触感，太阳穴上的青筋猛地抽了两下，他实在没办法，只得举起手抵在她的脑袋两边撑住自己，余茜还是被他挤得不舒服，闷闷哼了声。 他低头查看。 余茜正尴尬着呢！ 看着自己的胸部压在他厚实的胸膛上都被挤得变形了，她发出羞恼的低呜。 她努力从缝隙中抽出一只手，正想推阻他，忽然察觉头顶上方落下来一道沉默却有力地注视。 她实在不好意思在他盯着的情况下去碰他，又缩回手，拼命往后仰，至少不要那么紧紧贴着他。 余茜从头到尾都不敢抬头，但他仍旧紧在看她。后颈的寒毛一根根立起，还泛起一颗颗的小疙瘩，更令她不敢置信的是，她察觉自己衣服下的乳尖也跟着微微鼓胀…… 她正在想象他那张冷静克制的脸上此刻是什么表情，倏地听见他变得轻巧急促的呼吸。 余茜僵硬地挪动脑袋，执拗地盯着不是他身体的空隙，心跳跟着疯狂地撞击胸腔。 ……他该不会是发现她的反应了？ 注视着她不住颤动的睫毛，高岭实在很想出声提醒她不要再试图后退了。 因为，每当她尽全力想往后移开上半身，胸椎以下的部分就会自然往前挺，她现在简直是在彼此身体紧贴的情况下，更加往他身上使力揉压。 ……舒服是舒服，同时也很煎熬。 他浑身火热，神经酥麻，无法克制地滑下一条胳膊，圈住她的腰，然后挺腰，在有限的空间中朝她小腹撞了撞。 余茜正质疑被历年来交往过的男朋友称为无药可医的性冷感体质怎么突然有感了，再被他这样一个孟浪的举动给惊吓，只能傻兮兮地瞠大眼瞪他。 终于如愿以偿看进那双氤氲的狐狸媚眼中，高岭霎时很想不顾周遭都是人，狠狠地吻住她。 ──用她没办法拒绝的角度，扫荡她的口腔，卷走她的舌头，死死的纠缠，不让她有半点机会后退！ ------------------------ 高岭：你一个行李箱才多少钱？我养一个老婆得花多少钱你造吗？！ 060(微H，电梯前戏，自行斟酌) 余茜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他眼底的冲动，声音压到不能再低，制止他：“你别疯！” 高岭被她的气急败坏给逗笑，但也只是粗哑的低笑一声，听在余茜耳里更接近低喘，色气十足，刺激得她耳朵发烫，下身那个部位也跟着缩了一下，痒痒麻麻，还热呼呼的。 他似乎再不想礼貌，将她跟抓小鸡似的紧紧抱在怀中。 纯男性的味道铺天盖地包围了她，他线条明显的胸怀抵着她急速地上下起伏，跟被一块带着温度的铁板烧烤着似的。 “高岭！”她快被他散发出的雄性荷尔蒙味道给晕眩，一手紧紧抓着他腰侧的衣服，另一手不客气地捶他。 她知道他就在失控边缘！ 高中那时候两个人擦枪走火的记忆，突然一一涌上心头，余茜真的怕他在这样人多的场合做了什么不雅的动作…… 操，他已经做了！ 他刚刚居然用下半身顶她！ 高岭一只手扶着她盘成包包的头发，将她的头微微往后拉，露出她浮着青色血管的白嫩咽喉。 见他炙热的视线像吻一样落在她脖子上梭巡，她咬着牙，“你敢！” 他那双清冷的桃花眼此刻眼尾泛红，闪上一股子妖媚，眼底充斥着强烈的欲念，烧烫的喉头滚动、吞咽着。 叮！ 电梯终于迎来第一个楼层抵达的提示音。 三分之一的团客出了电梯，里头紧张的空间舒缓了些。 余茜想趁机退离他怀中，却被他紧紧扣着。 “你干么？”她一个字一个字很凶地问他。 他深深瞅了她一眼，粗哑呢喃：“我不太方便。” 体会到凶残地抵着她小腹的物件，余茜一下子脸更红了，但她还是板着脸，凶巴巴地瞪着他。 在外人看起来，他们像是一对吵架的小情侣，男的抱着女的在哄，女的却还没消气。殊不知她就是个人型档板来着！ 后来，余茜是被他半抱着带回房的。 进房前，她终于不再顺从，挣扎着甩开他。 “雅歆知道你去找我了吗？”她故作平静问。 “大概吧。”他瞧上去心不在焉，声音压抑带点冷淡。 余茜还没想到如何面对眼下的情况，便说：“你……去想办法处理一下，”她飞快地瞥了他沉甸甸的裤裆，“晚点再进来。” 然后她掏出房卡，打开房门。 房间亮着玄关的灯，走进去却并没有看到白雅歆。 “雅歆？”她叫了一声，果然没得到响应，正奇怪着，后头的人利用身材优势把她挤入门内，接着反手一带，关门落锁。 门被利落锁上的声音，宛如某种尖锐的物体刺在她敏感的神经上。 余茜本能地回头──本来看上去挺修长瘦削的高岭，此刻浑身湿透，已经呈现半透明的衬衫凸显出一块一块的肌肉，一种充满力量和蛰伏的诱惑。 异常性感的男人就这样一动也不动，目光紧紧锁住了她。 高岭总是给人冷淡的感觉，所以虽然长得一张桃花满开的脸，却是一股子干净禁欲的气质。 最让女人受不了的就是拥有这种光风霁月形象的男人，对妳表现出强烈的欲念。 “雅歆呢？”余茜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压抑着轻颤问。 高岭瞇眼巡视她每一个细微的举动，眼神让人紧张，半晌，彷佛才想起来，慢吞吞回答：“她在温泉池那里遇到客户了。” “那我去找她……顺、顺便泡一下温泉。”她有些局促，全身湿湿黏黏的想立刻洗个澡。 “妳都这样子了还想去哪里？”高岭沉声问。 “……那我换件衣服再去。” “就在房里洗。妳先洗。” 余茜红着脸迟疑着，“可是我如果不出去，你……怎么解决？” 听懂她的意思是要离开后让他有空间……自给自足，高岭只是淡淡地回答：“放一放就好了。” 怎么放？切下来放？在如此紧绷的气氛下，余茜被自己闪过的念头逗笑。 “那行啊，高医生，你就好好放一放，我先洗澡了。”说完，余茜找出自己的衣服，真的进了汤房。 是他自己说没关系的。 反正锁了门，他要是真发起疯来，也不能怎样。 --------------------------- 作者有话说：高爸爸，疯起来！ 061(微H，浴室play，前戏) 高岭盯着那桃子般圆润的小屁股一晃一晃的，直到汤房的门关起来，才艰难的收回视线。 他呆立了一会儿，听到湿透的布料落地发出“啪”的清脆声响，喉咙忽然干得厉害。 等到开始传出水声，他更是坐立难安，血液开始在血管中奔腾。 他原本想着余茜离开自己视线就能冷静下来。 根本没办法！ 这是他喜欢了十几年的女孩，他对她，本来就毫无抵抗力。 他甚至连穿着湿衣服还觉得全身都被欲望给灼烫。 忍不了，再忍下去都不是男人了。他讽刺的勾勾唇，解开了裤头，拉下拉链。 再怎么说，他今晚都不可能办了余茜，只好自己丰衣足食了。 释放出还在不断胀大的粗长，高岭用那双被余茜称作是开刀救人的修长手掌，攒紧了下身，开始撸动。 水声稀稀落落的，刺激着他越来越脆弱的理智。 他嘴角发狠的抿紧。 如果今天光靠这水声他都能泄出来，那以后，他肯定不会那么急色，保证把她弄舒服了，再不会让她有机会拿这个做为理由，和他分手── 忽地，房卡刷过门锁的电子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这房间是比较高级的房型，汤屋也分成两部分，室内和室外，室内兼做浴室，有全套的卫浴设备和木造汤池，室外则得从室内汤屋过去，是石砌的汤池。 余茜进去后立刻发现一个大问题，室内汤屋的门她居然找不到门锁，或者说她确实看到有个锁，却不知道怎么锁上。 她慌了一会儿，又想到如果高岭真想对她做什么，根本不必让她进来洗。 索性心一横，快点洗完快点出去，不然房内的冷气，吹在湿透的浴衣上确实很冷。 压根不敢妄想汤池，余茜扭开花洒，把水调比平常更热些的温度冲洗起来。 然后，那个被她认定不会“真的”对她做什么的男人，居然一个闪身闯进来了。 …… ………… ……………… 愣了大约三秒，和面容清俊却带着浓浓欲色的男人面对面，余茜轻轻抽了口气，飞快抓过旁边摆放的浴巾裹住自己。 “你──” 她才刚出声，高岭早有预料般，箭步上前摀住了她的嘴。 “白雅歆来了。”依旧是那把磁哑的嗓子，却多了几分清晰和冷静。 果然，他才说完，就听到白雅歆的声音在呼唤：“茜茜，妳在吗？” 水都还开着呢，想说不在也不行啊！ 因为情况太荒谬了，余茜慌得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居然在心里哈了声，才气急掰着他的手。 高岭没有立刻松手，而是在确认过她不会出声，才松开。 “你出去啊！”她一手紧紧抓着胸口的浴巾，用气音催促他出去阻止白雅歆过来，毕竟这门都不能锁，他能一推就进来，白雅歆也能！ 如果被看到他们两个……这种情况待在一起，那可真是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我现在这样不能被她看到！”一直维持住高冷人设的男人，此刻居然悲愤地瞪了她一眼。 余茜这才看清楚某人的裤裆是开的，某个胀成了紫红色，经络交错的肉物就这样招摇的露在外面。 不是说放一放就好吗？他所谓的放一放难道就是拿出来放？ 他当泡面放凉是吗？！ 余茜不在乎他在外头做什么，可是这会儿让她看到了……她也是会害羞啊！ 于是她忍不住就推了他：“那雅歆回来不是正好吗？你找她处理去！” 没想她才说完，高岭铁青着脸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另一手卡在她胸肋骨下方。 同时，敲门声响起，“茜茜，是妳在里面吗？” 余茜一下子被吓得魂都要飞了，她捶着高岭，无声要他放开她。 他的表情是无尽冷冽，而且无比坚定。 那种笃定的表情，余茜一下子就体会出不妙。 他的拇指在她的嘴唇上摩娑两下，下一秒，他头一歪，嘴压到她唇上了。 余茜轻呼一声，直接被他吞噬了，强悍的舌头也跟着闯进来，旋即紧紧束缚住她的，狂风暴雨般搅弄着。 “茜茜？”白雅歆停顿了下，又问：“不是茜茜，难道是高岭吗？” 余茜往后拔开脑袋，两个人的唇舌间拉出一条银丝，他嫌不够似的追上去吃掉了，唇不小心印在她的下巴，他干脆顺势往下，沿着细小的血管舔咬下去，发现碰到某处，她会敏感的发颤，他的吻便待在那处不肯离开了。 她全身都骚痒得发抖，拼命维持住声音回答：“是……是我。” 然后她求饶地瞅着高岭，摇摇头，实在害怕白雅歆会突然闯进来，只能希望他不要出声。 高岭却是哑着嗓子低笑了声，跟着直接将她抵上门，发出不小的碰撞声。 “怎么了？茜茜？什么声音？” 余茜快急疯了，他偏偏还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隔着浴巾揉捏她的胸。 她猛抽了他的胸膛一掌，他就故意重重握住乳肉，脸埋在她的锁骨轻咬，以只有彼此听得见的声音问：“我找谁处理？” 062(H，浴室play)(650珠加更) 余茜气得不想理会，使劲推他，没想到他用指甲抠了她浴巾下的乳尖，她忽然一阵发麻，手指都跟着蜷缩，腰也瞬间脱力，幸好被他的手臂稳稳搂住。 “我这是在找谁处理？”他的唇移到她胸口没有被浴巾遮住的地方，啄了几口软嫩的肌肤，深幽的眼由下往上看她。 “别……别弄了……”她颤巍巍地求他。 “那妳说，我现在是找谁处理？”他换了一个轻哄的语气，却依然强势要求她回答。 乳尖让他狠狠拧住，这一下简直苏进了心底，余茜感觉到自己两腿间都湿了，腿也不住地抖。 “茜茜！”白雅歆的声音在外头不断呼唤，“妳再不出声，我要进去了！” 高岭眼底闪过一抹邪气，张开了嘴。 余茜怕他出声，连忙伸手摀住他的嘴，用气音承认：“我！是我……你别弄了……” 他满意了，一根一根地扳开她的手指，吻吻她的嘴，夸奖她，“乖女孩。” 高岭稍微停下作恶的手。 余茜把握这能够好好说话的时候，“我没事……只是摔倒了。” “摔倒？！很严重吗？要不要我进去扶妳？” 此话一出，余茜吓白了脸，感觉到背后横拉的门在移动，大脑一片空白的她只能瞪着高岭。 他眼底窜过一抹烦躁的寒意，忽地扛起她两条长腿，环住自己的腰，托着她的臀部，几个大步就走到了室外汤屋，并利落的把门锁上，再扭开汤池的水龙头，一时间水哗啦哗啦的声音掩盖过一切。 这房间原本就是情侣用的，所以室内汤屋没有锁，但室外汤屋可能是防止有小偷摸进来，是有锁的。这点高岭早就知道，才敢有恃无恐。 余茜看到门被锁上，顿时宽心不少。 “茜茜？”隔着一扇门的室内汤屋里，白雅歆已经闯了进来，却没看到人。 余茜正想回答，抱着她不放的男人却在这时用硬挺的下身，直接往她腿心戳。她克制不住小声呻吟。 高岭被那娇娇的低吟影响，也跟着窜过一阵悚栗，双手捧着她的臀，一下一下，顶弄起来。 有了门锁，简直肆无忌惮。 余茜被他烫得特别难受，虽然他就是在外头蹭，却好像下一瞬就会闯进来，小腹深处泛起一股无法阻挡，也无法可解的酸麻。 她开始晃动两条腿想从他身上下来。 “她在叫妳，妳不回答，我回答了？”他用力拘着她，舔了下她的耳垂，才对着她的耳朵哑声咕哝。 明明很正常的一句话，在余茜听来却是色气满满的调戏。 “我真的没事，妳……不用担心。”余茜尽量平稳说完后很轻很轻的“呃”了声。 他直接握住自己拿马眼去刮搔她敏感的小蒂。 只是碰一下，她禁不住又出了一股水，直接打湿了他的肉物。瞬间，高岭注视着她的眼神灼灼发亮。 ……现在叫他停，是不是不可能了？ 难为情到了极点，余茜又羞又恼，拿头去撞他的胸膛。 几声浑厚的低笑在他胸膛中滚动，听起来特别醉人。 “喔，那就好……”白雅歆问：“妳不是已经泡过温泉了？怎么又回来洗？而且妳回来也不说一声，我们到处找妳呢。” “抱歉……我去泡温泉的时候……没带、没带手机……”余茜边说边继续徒劳无功的阻止他。 高岭大概也觉得这个姿势她太容易闹腾，干脆抱着她泡进已经半满的汤池中。 他让她换了一个方向，背对自己，更好的禁锢了她。 他的手从后面绕到前去继续搓揉她的胸，同时拉她进怀中，她的背贴着他的正面，一根硕大的玩意儿挤在她的臀间，由于空间狭窄，也不能再那样乱戳，所以他一直往她的臀瓣中间挤弄，她可以清晰感受到上头每一条膨胀鼓动的青筋。 063(H，温泉play) 就在余茜被这一通操作弄得头昏脑胀，都搞不清楚方向，白雅歆在外头又说，“对了，高岭还没回来，我打电话叫他。” 余茜稍微回魂，回头以眼神问高岭：手机呢？ 高岭染着情欲的桃花眼无辜的眨眨：不在我这里。 那在哪里啊？她又问。 高岭懒得理她了，扳正她的脸，埋头在她纤细的后颈上不清不重的咬了一下。 今天早上看到这块突起的颈骨时就想这么做了。 这个动作余茜在动物星球频道见过，就是一只公狮骑在另一只母狮身上的时候会做的…… 忽然外头隐约响起手机铃声。 “欸？高岭的手机在房间耶……”白雅歆说。 这下余茜都想一头撞死了，她忍着喘息，压低音量骂他：“你是不是真的想被她发现？” 他只回了三个字：“不要紧。” 不要紧个鬼！ “奇怪，高岭回来过吗？”白雅歆找到了高岭的手机后又折回来问。 “……我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没看见他。” “这样啊……”白雅歆听起来有点奇怪。 余茜只想快点解决此刻的窘境，又被他逗弄得无法集中心神。 “对了，茜茜，我来是想跟妳说，我想了想我们两个女生和高岭住一间房实在有点奇怪，所以我又拿了一间房间，我们一起睡。” 厉害了，她都拿不到，白雅歆居然拿到了…… “喔……好，那我洗完就过去，妳先……先回去吧。”余茜终于有了好借口可以把白雅歆给先支走。 然后……她也要立刻出去！ “没关系，我在这里等妳吧。”白雅歆又说，接着就走出室内汤池。 余茜真要被逼疯了。 她不要白雅歆等她！她只希望她快走！ 高岭已经又摆弄她换了一个姿势，她转回去面对他，却是岔开腿坐在他的腿和……那啥上的。 余茜的手已经使不出力气，软软环着他的脖子，脑袋也无力地搭在他肩上，面朝下正好看到他劲瘦的腰不知疲倦还在向上顶着，核心肌群因为使力线条更为明显，深邃的人鱼线性感得一蹋胡涂。 身为一个忙碌的医生，他到底何时健的身？ “过来，我要吻妳。”他扭头，薄唇贴着她粉色的耳壳轻声细语。 余茜被蛊惑，脸转了个方向，愣愣地瞧着他。 他鼻息倏然加重，稍微向前含住了她的嘴唇舔弄，结束这个浅尝则止的吻，腰的摆动幅度突然加大，俊美的脸上多了一种极欲发泄的狠戾。 “高岭、高岭……”余茜终于再也克制不了，失神低喊着他的名字。 他的动作更狠，心头却暖洋洋的。他喜欢听她喊自己的名字，也想听她这样一直喊下去。 “别夹，腿张开一点。”他轻拍她害怕而撅高抬起的臀，沙哑哄道：“坐下来。” 事以致此，余茜几乎默许了他这种擦边球的行为。 不是有人说过，没进去就不算做爱吗…… 而且她真的……也忍不住。 这样被欲望冲昏头，好像每次都是发生在高岭身上。 余茜放松力气，想着就让他在外面蹭蹭，先解决彼此的欲望，却没想他攫住她的腰，没有妥协余地，往下一按。 菱形的头部准确顶开细窄的小口，下一秒身体中心被狠狠破开，胀到极致的肉物野蛮地闯了进来。 “呜……”余茜头高高后仰，露出纤细的颈子，整个人疯狂颤抖起来。 居然……进来了。 064(高H，温泉play) 白雅歆还在房里等她，而她却和白雅歆喜欢的人在隔着一道墙的汤池里做爱。 约莫有几秒钟，余茜对自己失去把持感到失望，旋即又没那么愧疚。 她看得出来，高岭似乎没那么喜欢白雅歆，所以他们都单身，这么做也不见得真的伤害到谁。 ……好吧，如果被白雅歆知道，还是会伤害到她。 可是她现在如同刚出生的小羊，腿软得怎么样都站不起来，离不开他。 “记得吗？”他挤压似的将她紧紧拥在怀中。 余茜恍惚听着，张嘴咬住了他的肩膀，荒谬地感激他野蛮的拥抱，如果他不这么做，她大概会像控制不住自己，在他身上浪荡地扭动、尖叫。 他低喘了声，似笑非笑，“……我们第一次的时候，也是这个姿势。” 她当然记得。 放学，夕阳，教室，他的位置，她坐在他的腿上，被他扶着她的腰，在他身上摇晃──只要提起这几个关键词，她就能深刻回忆当时的每一个细节。 “嗯？”得不到响应，他握着她的小腰又缓缓往自己跨部送去。 耳朵里回荡着他性感的哼声，余茜只能伏在他肩膀上猛点头，希望他别再突入。 太深了。 “那时候不舒服吗？”他稍微松开她，作乱的手又回到她胸前，抓着一团绵软把玩着，给她做足前戏。 “呃……”余茜被他玩弄得发出不知所云的咕哝声。 “不舒服吗？”他却很执着的又问了一次，甚至放轻了亵玩的力道。 余茜稍微回魂，支起上身，稍微与他拉开距离，特别会勾引人的眼，半清醒半迷蒙瞪着他。 如果她的眼睛不是那么湿润，会有气势许多。高岭心猿意马的想着，忽然察觉她正努力撑起两条剧烈颤抖的脚，想把他拔出来。 赌气了？ 高岭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她真是甜得他舍不得放开。 “好了，我不动，就待着。”他一边轻松压制她，一边摸摸她的后脑勺，安抚道。 她信他才有鬼…… 他那东西进来就又硬了一圈，即使不抽动，时不时还是会因持续肿胀而跳动，跟动起来同样磨人！更别提他粗硬的毛发一直在她大腿内侧刮着……他到底是医生还是臭流氓？怎么有那么多手段可以欺负人？ “我得出去了……”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可能比他还哑。 高岭被她娇软的求饶勾得控制不住，缓缓的抽出自己，只抽了一小段，又迫切拱了进去。 “你这个骗子……”她咽呜一声。 “妳不舒服，我就不动。”说是这么说，他已经放开手脚，动了起来。 “不舒服！”她果断喊停。 再不喊，她怕自己也彻底沦陷下去，白雅歆可还在外面！ 高岭眼神黯了黯，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仔细研究她的表情，是有些抗拒，却不像是因为不舒服才反抗，眼底还弥漫一片的欲念。 确定她是舒服有感觉的，他在心里狠狠松了口气。 这个坏丫头。 她就是他的心魔本体。 感觉出她身体对他的适应和包容，他用干净的手指戳了戳她的小腹，故意说：“里面好热，又湿，我在里面泡着……嗯，确实很舒服。” 才说完，她里面又痉挛起来，把他绞得呼吸粗重。 他终于忍不住大开大合，将她顶得好像被抛上抛下似的。 这个坏蛋！何时学会说这些骚话的？！她只能委屈巴巴地摀住自己的嘴，深怕漏了点声音。 余茜的紧绷反应在身体上，高岭猛地低头，深幽的眸子盯上她左胸前的那粒，张口就叼住。 她连摀着嘴都开始溢出嘤嘤轻泣，全身像爬满了蚂蚁，到处都痒，只有被他碰到的地方才好过一些。 注意到她主动挺起了胸口往他嘴里送，他粗嗄的轻笑了声，却之不恭的吃起来。唇用力贴着乳肉，隐约还能感觉出她奔腾的心速。 高岭最终把她送上了高潮，自己却还远远不到发泄的边缘。 但是她再不出去，白雅歆肯定会怀疑。虽然他无所谓就是了…… 他蛮横的扣住她扭动个不停的腰臀，嗓音粗哑到不行：“今晚睡我这里。” 余茜愣了愣，迷惑了几秒钟，倏地清醒了。 她挣扎着从他腿上站起，肉刃抽出狠狠刮过她的私处，感觉……就像当年第一次后，他在她腿心留下持续了两天才渐渐消退的酸疼。 她唔了声，差点又跌回去，还是高岭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余茜慌张甩开他的手，忍着不断打颤的腿，捞起另一条干净的浴巾乱七八糟地裹好自己。 “你等我们走了再出去！”她撂下一句，没看多看他一眼，踩着虚浮的步伐走出汤屋。 他问她舒不舒服？ 第一次，真的没有哪个女生会只感觉到舒服。 或许后来是有的，但最深刻的还是那钝钝的酸和痛。 可是她是高兴的。 听说每个女人都会永远记得自己的第一次，以及自己的第一个男人。 所以即使她之后的男人都不怎么样，她还是有能够回忆的经验。 因为第一次是给了他。 --------------------------- 作者有话说：今天，就是今天！我希望所有的留言标题都刷这句：终于开车了！ 065(700珠加更) 白雅歆拿的另一间房间，就在高岭那间房的斜对面。 余茜提着自己的大包包过去后，将头发吹了半干，就嫌累了要先睡。 她拉紧被子从头到尾包住自己，不然总觉得身上还散发那种做了“坏事”后的味道。 余茜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听到洗完澡出来的白雅歆好像开门出去了一趟，没多久就回来，然后是她接到了讯息的声音。 又隔没多久，余茜感觉面前多了一个影子，她直觉张开眼。 一瞬间……好像看到白雅歆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不过再仔细一看，她笑着对她说：“我吵醒妳了？抱歉，我只是想看看妳是不是睡着了。” “还没。”余茜回答，“可能出来玩太兴奋了，还在培养睡意。” “喔……”白雅歆回了拖拖沓沓的单音。 见她欲言又止，余茜莫名觉得不是好事，“妳还不睡？” “嗯……高岭刚刚传了讯息给我，要我过去他那里……”白雅歆说着，脸上透着浅浅的粉色，又忙道：“我想他应该是有话要说，说完没事，我就回来了。” 余茜隐下胸口那丝微弱的疼，点点头表示了解。 白雅歆整理了浴衣的衣襟，又犹豫地说：“还是……茜茜妳跟我一起去？搞不好高岭是找我们聊天呢？” “他讯息上是怎么说的？” 白雅歆咬咬唇，貌似有点难为情地开口：“他问我睡了没，能不能过去他那里一趟。” 耳边突然回响起他那句“今晚睡我这里”，余茜觉得胸口有点闷。 “那他就是只找妳去了。”所以她不肯，他就改找白雅歆吗？ “那……我过去啦？” “嗯。” 余茜目送白雅歆出去的背影。 她不知道自己是“又”喜欢上高岭，还是一直都喜欢他。 只是这种嫉妒的感觉太清晰了，她认得。 她以前嫉妒白雅歆喜欢高岭，现在则嫉妒高岭喜欢白雅歆。其实说穿了，她才是他们之间的插足者。 也许她一直不愿意当别人感情的第三者，是因为在潜意识里，她觉得自己早就是了。 余茜神游了一阵，忽然起身。 她知道自己不该去打扰他们，却还是开了门走出去──她骤然停下脚步。 斜对面的房门是半开的，白雅歆不知道是没进去，或是正要出来。 总之，她是对着房内，似乎正和人说话。 余茜突然心跳加快，这一幕似曾相似得厉害。 高岭给白雅歆的那封情书，白雅歆为了证明她和高岭之间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纠葛，表示愿意把内容给余茜看。 余茜犹豫了两节课，终于还是忍不住跟白雅歆借来了。 她并没有很仔细去读内容，只确定了那是高岭的笔迹，就把情书重新收回信封里，还回去。 那天，她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她想高岭应该不是这样的人，而且情书是在他们交往之前给白雅歆的，没有冲突。 当天晚上，大约八点多的时候她接到白雅歆的一通紧急电话，她说补习班下课后被一群小混混骚扰，非常害怕，所以请余茜去接她。 余茜当时社会经验尚浅，不然她就会想到直接打电话给警察比较有效…… 总之她匆匆忙忙赶去了，却看到高岭和白雅歆在一起。 不是背影，她是真的看到那张无论是眼睛、鼻子还是嘴巴，都特别符合她审美喜好的脸。 她看见他们在交谈，她忽然想到那封情书上的一行字──我从高一入学的时候就喜欢妳了。 并不花俏的言语，但非常高岭。 她没有勇气上前。正好在离他们不远处有跟粗壮的柱子，她便静悄悄地走过去，站在不会被他们发现，也看不见他们的位置，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高岭，谢谢你救我。”白雅歆说。 “妳没事就好。”高岭的声音依旧是听惯了的冷淡。 余茜觉得有些安心。 “让你为了我打架还受伤，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跟茜茜交代……”白雅歆很自责。 “这跟她没关系。”高岭的语气僵硬了几分。 余茜感觉自己的心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掐住。她继续往下听。 “要不，你还是先走吧？我请茜茜来接我了，被她看到你在的话……” “被她看到会怎样？”高岭听起来已经是非常不屑和不高兴。 会怎样呢？余茜一时也回答不出来，但看看眼前自己的处境，好像又有点明白。 ──她会误会，所以她躲起来偷听。只是没想到会听到高岭如此轻慢不在意。 也许在他心中，她确实比不上白雅歆重要。 接下来他们的声音都降低了不少，余茜的位置听不清楚。她原地等了须臾，终于心神不宁的探出了头，她的位置正好只能看到白雅歆，且正好和她的视线撞上。 白雅歆看见她后，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忽然拔高了音量说：“你的心意我不能接受！因为你现在和茜茜在一起了，我也不希望茜茜和你因为我分手！” 说完，白雅歆朝自己跑了过来，一把抓住她，闷头就往前跑。 余茜当时木愣愣地没能反应过来，只能跟着跑，直到白雅歆停下来，回头尴尬地对她说了一句“对不起”，随后她自行招了一辆出租车就离开了，把久久不能回神的余茜扔在原地。 “所以你真的不喜欢茜茜，是喜欢我？” 余茜本想退回房间，却听到白雅歆这么问。她不禁竖起耳朵想听清楚房内的人是怎么回答的。 可惜就像当年一样，高岭的声音太低，她完全听不见。 但是没过多久，白雅歆的声音就传出来：“嗯，我也喜欢你……从高一的时候开始。” 历史真是惊人的相似。余茜呆呆地想着。 只是这次，白雅歆答应了高岭。 --------------------------- 作者有话说：开完车就虐一波~希望你们都还能坚挺的撑住XDDDD 066(750珠加更) 隔天一早，余茜在饭店的早餐餐厅和他们会合时，高岭见到她，整个人都是冷的。 唔，或者“冰冻的”形容更贴切。 她没有特别的反应，笑容甚至比昨天还要多，还要更冶艳。 就好像昨天还病着，今天已经完全康复。 她和白雅歆有说有笑，有时话题带到高岭，她都能不咸不淡的应对，要嘛跟着打趣，要嘛灿烂一笑，不搭一语。 高岭冷冷看着余茜。 她今天穿得可比昨天来得明媚张扬，吸引了餐厅里所有人的回头率，因为实在太漂亮，同样搭配出众的白雅歆在她旁边都远不如她抢眼。 只可惜对他来说可以挑剔的地方实在太多。 吃饱后三人分别回房整理行李，没过多久高岭来敲她们的门，说时间差不多要回去了。 白雅歆说了一句：“真可惜，好久没有跟你一起和茜茜出来玩了。” 语气有种刻意划分开他们和她的亲密。 余茜正在室内汤屋收拾化妆品。今天她起了一个大早，给自己画了个特别艳丽的妆容，化妆品散了整个洗脸台。 在门口和高岭交谈的白雅歆又说：“真希望还有下次机会。” “应该不会再有下次了。”高岭冷硬的声音传进来。 余茜顿了下，将睫毛膏扔进化妆包，拉上拉链。 想听的时候听不到，不想听的时候倒是说得很清楚，真是有意思。 忍着自腿心攀升到胸腔的那股酸楚，余茜走出汤屋，笑咪咪宣布：“我都收好啦。” 高岭甩来一记令人生畏的死亡凝视，接着又甩门离开。 “高岭真是……”白雅歆一副为男友粗鲁的举动尴尬不已的模样。 余茜耸耸肩不以为意。 忽然门又被敲了两声。余茜总觉得那两声听起来还带着怒意。 白雅歆打开门，又是高岭。 他折回来说对着白雅歆问：“妳准备好了吗？” “嗯。” “那妳先跟我下去。” 余茜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白雅歆和高岭双双离开，忽然不着急了。 她摸出手机，点开村庄游戏，想说给他们留点时间说悄悄话，结果游戏开启了老半天，她迟迟没下手。 随后她关掉游戏，又开启另一个女性向恋爱养成游戏，戳了戳里头学长角色的男主裤裆，听他红着脸说“没关系，知道你是不小心的”，便自言自语接了一句“我就是故意的”，才稍微舒坦了些。 高岭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总是喜欢在和她做爱之后跟白雅歆告白…… 难道这就是俗称的男人的性和爱是可以分开的？ 想不通，余茜干脆不想了。 过了大约十五分钟，接到高岭的电话，他在那头特别冷酷地说：“不叫妳，妳就不打算下来了是吧？已经办理退房了，妳现在就出来，不要打扰别人清扫房间。” 真的是有毛病，他每次和白雅歆告白完后对她的态度就会特别差。 之前那次还可以说是因为被甩了，这次明明成功了，他有什么好气的？ 回程的车上，余茜主动坐在后座，说想躺着睡，把原本也坐后座的白雅歆赶到了前座。 在睡意朦胧中，余茜隐约察觉有道宛如看死人的目光，时不时会盯住自己。 ……看就看吧，反正今天过后她功成身退，与他们老死不相往来。 高岭先把白雅歆送回家，余茜在这时候醒来，刚好和好友道声再见。 道完再见，还没来得及说“不然我也在这里下车就好”，车子已经重新出发上路，她便放宽心，转头看向窗外。 随后发现车子像上次一样，越开越荒凉…… 她终于还是清了清嗓，问：“这里好像不是回我家的路？” 车子猛然停下。 余茜从后照镜观察高岭的脸色，简直是往预备杀人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妳坐到前座来。”他深呼吸一大口气，声音虽然平静，但明显是极力压抑过的成果。 因为余茜亲眼见他怒得都在发抖了。 “我觉得我坐这里挺好……” 她畏畏缩缩说完，高岭果断下了车，长腿一跨，绕到后座。 余茜：“……” 一上车，他便恶狠狠地瞪着她：“余茜！这是第二次了！妳是不是想气死我？” “……你要不要先提醒我第一次是什么时候？以及发生了什么事？”她自觉颇冤。 事已至此，他和白雅歆顺利在一起了，她也没怪他昨晚做了那种事，他居然还要跟她生气？ 真的不能好好说话了！ 高岭忽然一个俯身向她，将她逼靠着那一侧的车门，背后抵着凹凸不平的门把，余茜不舒服地动了动，他却丝毫没有理会，双手撑在她两侧，整个人牢牢把她禁锢住。 她生无可恋，只能迎上他的视线。 高岭一向向后梳得好好的浏海，今天却往下掉，那和她有得拚的睫羽，在他脸上盖下两道长长的影子，正微微颤动。 他英俊的脸上洋溢显而易见的怒火，眼底却带着一抹反常的窘迫。 余茜忽然觉得他的强硬是一种武装，他其实正向她暴露脆弱的一面。 这样的反差，实在很难不让人心动。余茜的心脏猛地加速，潜意识知道再看下去，一定又会出问题。 她心急着想摆脱眼下的情况，没得到他的回答就又说了起来：“……我没有做什么啊……你现在不是如愿以偿和雅歆在一起──” 她恼人的话被他吞没在唇齿间。 ------------------------------- 作者有话说：撒糖预警，接下来让你们看看高医生有多甜！ 067 她恼人的话被他吞没在唇齿间。 这是个和昨晚他们做爱时不一样的吻，他的气势和姿态都更加凶狠，可是他的嘴只是小心翼翼，带着试探的揉蹭她。 余茜愣愣地忘了眨眼，也忘了反应。 高岭甚至闭上了眼睛，好像……都不敢看她的反应。 他长长的睫毛震动得更厉害，挺直的鼻梁微微喀到她又马上重新调整位置，然后他的舌头探出，撬开她的牙齿，灵活地钻了进来。 霎时她整个口鼻里充斥着属于他荷尔蒙的味道，是清冽像雪，又融合了某种柑橘类的奇妙气息…… 她的呼吸开始急促，所有女性特征开始发烫。 于是莫名的，她也跟着闭上了眼，羞于看他。 她闭眼的瞬间，高岭便无声无息张开双眼，盯着她不敢面对，又拒绝不了他的小模样，突然更火大，跟拎小鸡一样把人提到了自己腿上。 这个吻开始带有惩罚的意味，啃咬变得更多，扫荡的方式也更鲁莽。 可是这种惩罚性，随着唇舌交缠的程度加深，渐渐转变为暧昧，参杂了欲念。 车内的温度开始升高。 余茜尚未失去理智，还记着他是别人的男友，挣扎着想抽身。 她一扭，高岭更上火。 余茜今天穿了一件正流行的一字领露肩衣，说是露肩，若没有两条小吊带吊着，肯定不止露肩的那种。牛仔短裤也短得不行。 高岭一早见她又穿这种不能好好穿内衣的衣服就满肚子火，恨不得以后天天给她弄几个痕迹上去，看她还敢不敢这样穿。 他的手指已经摸到她的领口边缘，只要稍微往下一拉，就是春光无限好。 余茜终于又睁开眼，一把抓住他的手，趁换气时溢出一句：“……会被人看到！” 高岭一顿，发泄似的用力捏了她的胸肉一下，双手向后按住她的背心和腰眼，直到她宛如一团软绵绵的棉花用力挤压在自己身上，才发出爽快的闷哼，加重了蹂躏她嘴唇的力道。 他一直吻到用尽彼此肺部所有空气，才在轻咬她的下唇后，依依不舍退开。 余茜看他略带色气地舔了舔嘴角不知道是谁的口水，颊上立刻窜红。 “妳别再仗着我喜欢妳就这样引诱我，我们真的必须得好好谈谈了。”他沉淀下来，一脸不苟同的冷漠。 ……你要不要看看你的手放在我身上哪里，再大声说我诱惑你！ 余茜气呼呼地抽他正扶着她臀部的手。 “别闹。”他特别义正词严，还轻瞪了她一眼。 宝宝委屈，宝宝只是……说了也没用！ “你这是真要脚踏两条船的意思？”余茜唾弃道。 “哪里两条船？从来就只有妳这一条！”她还不让他上船！ “你昨晚明明和白雅歆告白，白雅歆也答应你了。”余茜觉得有必要帮他回忆做过的事。 “什么时候？妳睡着的梦里吗？梦话能不能别醒着说？”高岭尖锐地讥嘲，眼刀狠狠地剜她，“余茜，我真的不知道妳的问题是什么？妳每次只要和我做爱后，就急着想跟我划清关系，好玩吗？” 呃，您这想法别致得跟我好像喔…… 余茜试图和他讲道理，“一大早是你先生气的，我可没有……而且──” 他咬牙切齿地打断她：“我能不气吗？妳自己爽了以后就跑，难道将我一个欲火中烧的人丢下，妳还有理了？妳知不知道妳这就叫拔屌无情？” ……虽然她没有屌，但怎么有点认同他的话？难道因为昨晚是她“拔”他的缘故？ 面对他的控诉，她抿了抿唇：“……我可是昨天亲耳听到了啊，白雅歆问你说你喜欢的不是我，是她吗？你回答是，她就答应你的告白了……” “我什么时候说『是』了？妳真的听到我的声音了吗？”高岭一下子炸开了，“我昨天后来就去外面慢跑了两个小时，以消某个只负责点、不负责灭的人的火！” 余茜懵了，“昨天？可是不是下雨吗？” “之后就没下了。”他黑着脸反驳。 “……你真去跑步了？”穿着他那双看起来用昂贵二字打磨出来的牛津皮鞋？ 高岭突然避开她，弯下腰，从驾驶座椅底下掏出一双人字拖，扔在一边给她看，“时间太晚，买不到运动鞋，只能穿这个！” 人字拖上还印有昨天他们入住的温泉饭店的logo。 而且确实很脏。 “再说白雅歆有看见我出去，她没跟妳说吗？”高岭皱眉。 嗯，真的没有。 余茜出神看着那双拖鞋，摇摇头。 高岭一凛，皱着眉终于忍不住问：“余茜，妳有没有想过白雅歆对妳其实不老实？” ------------------------------ 作者：我想想……今天的标签大概是#茜茜拔屌高医生#吧？ 068 她当白雅歆是朋友，所以有些事一直都没注意到，但他看得很清楚。 余茜还在思考，不怎么专心。 “妳知道我本来没有约她来泡温泉吗？”高岭只好又说。 她半回神，“嗯？那她怎么会来？” “不是妳做的好事吗？”他给噎了一下。 听他这么说，她又想了想，登时明白了白雅歆那约她吃饭地讯息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不是她忘了，而是高岭根本没约她。思及此，余茜也是服了，要是白雅歆不约那天，自己怎样都不可能主动提跟高岭泡温泉的事，偏偏她就约了那天，自己也不疑有他地把事情交代了…… “所以妳懂了吗？她在很多事情上都在骗妳。” 在办理住房时他已经跟白雅歆坦白他确实是利用了她的名义约余茜出来玩，也没想到余茜多事去跟她说。 白雅歆当时问他是不是还喜欢余茜，他没有隐瞒，承认了。 她说那他一定要加把劲儿，不然就余茜那心不在焉的状态，他们要在一起还得花很多时间云云。 他并不想和白雅歆多提自己跟余茜的事，所以保持沉默。 反正把情况解释清楚了就好。 后来他们在汤屋擦枪走火的时候，他肯定白雅歆知道他和余茜是待在一起的。 他已经跟白雅歆提过要和余茜住同一间房，也帮她另外订了一间，可是白雅歆却在门外跟余茜说她们两个女的和他一个男的住一间不好…… 以前他一直找不到证据，又觉得自己挑战不了白雅歆在余茜心中的地位，只好隐忍不发，现在他要把话都说清楚。 至少灭了她老想撮合他们俩的荒唐念头！ “嗯，我大概知道了。” 高岭本来以为还要多举出些例子逼她正视问题，没想到余茜很干脆的承认。 他心中闪过一丝异样，但快得他来不及抓住个雏形。 “所以妳为什么觉得我会喜欢这样的女人？”他只能先跳过阵怪异感，回到问题的核心。 “你表现得很像……”余茜吶吶道。 “妳倒是说说我怎么表现来着？”高岭气笑了，“等等，我想到一件事，我先说。妳是不是在北院碰上我之后就给白雅歆通风报信了？” “嗯啊。”余茜坦承不讳。 “妳知不知道她马上就往北院打电话找我？还打了好几次！还好总机会先询问对方的身分，我提前知道是她才有机会拒接。” 余茜想起白雅歆出差回国后那通要她帮忙约高岭的电话……现在看来，原来是屡屡被拒接，白雅歆才又往她这边下手。 “……那你在餐厅门口巧遇她的时候，她约你吃饭，你只说没空，可是她说还有我一起去，你就说更没空。” “不然呢？我那时还在生妳的气，还没原谅妳。” 余茜生眼睛就没见过有人如此理直气壮承认自己在生对方气的，而且实在太理直气壮了，她居然也觉得很合理，没毛病。 “但你后来对她又很好了。还有你们上个月不是很常一起去吃饭出去玩？你不是也说要追她吗？你今天早上还只跟我生气，对她却和颜悦色……”余茜停了一下，压抑着喉口的酸涩，“还有你以前就说过讨厌笨的女生，你也写过情书给白雅歆。” “我眼又没瞎。”他气冲冲地白了她一眼。 “嗄？”余茜一愣。 “我从来就没写过情书给她！从来没有！”他慎重又强硬地否认。 余茜微微拧眉，突然忍不住问起：“高三的时候……有一次晚上白雅歆说被小混混缠住，打电话要我去救她，我到的时候，看到你和她……” 她猛地停住，这段记忆是她最不堪，最难过的，所以她一直避讳去提。 “我和她怎样？”他却追问。 她微微摇头，“算了，你可能早就不记得了……” “我又不是妳。”他冷哼。 余茜抬头瞅他。 “我又不是妳，当然记得。”高岭只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受不了她那种无助又湿漉漉的眼神。 “那你怎么会在那里？” “……打工。”高岭默了一下，不情愿地吐出两个字。 “打工？” “那时候快情人节了。”他铁青着脸，很不愉快地补了这么一句。 余茜琢磨着，“是……要赚钱买情人节礼物给我？” “不然呢？在妳这颗漂亮的脑袋里，装的就不能是智商吗？不是智商没关系，有问题，妳难道不能来问我？”高岭一张嘴简直恨不得毒死她，偏偏毒死了又舍不得！ 恨！真心恨！ 余茜有点委屈，“可是你那时候说跟我没关系……” “当然跟妳没关系。”她提一个头，高岭就知道在说什么，“又不是妳被小混混纠缠。” “你还说被我看到不会怎样。”余茜又慢吞吞地说。 “会怎样？她故意用吞吞吐吐的语气在暗示我和她怎么了，所以不能被妳看到。但我和她什么都没做，被妳看到能怎样？”高岭对这段对话印象特别清楚，因为他最讨厌只是出于善意或随便的一个举动，就被白雅歆曲解成了都是为了她才做。 因此他当时态度非常冷淡，也是在告诉白雅歆不要那样说话，尤其不要那样跟余茜乱嚼舌根。 “可是我听她说不能接受你的心意，因为你那时候和我在交往……” “所以妳真的有听到我说的话？我当时应该是说要帮她叫出租车，她告诉我要等妳来两个人一起搭比较安全，我就赶回去打工了，根本没听到妳说的这些！”高岭掐了她的脸颊一把。实在是再不做点什么，他都要被她给气死了。 余茜回想着，两次她的确都没真的听到高岭的声音，关键时刻更没看到高岭。但她以为是因为角度的关系没能见到人，以及他不好意思声音才会比较小。 “所以……你真的不喜欢她？” 高岭瞪圆了眼，“余茜，妳是不是真傻？” 她才不傻。余茜想。 她只是因为喜欢他，所以看不清事实。 “我对她客气，是因为我想追妳，才对妳的朋友好。我说讨厌笨女人，是因为妳以前先说了不喜欢我！我从没有要追她的意思，更没和她单独出去过一次！我喜欢的是妳啊，笨蛋！” 他几乎是气急败坏吼完这番话的。 这会儿，高岭脸上特别别扭，好像有点懊恼自己冲动之下表白了，同时又有点释然。 ------------------------------ 高医生：这世上我最想剖的脑子，是余茜的脑。(黑化成度40%) 作者有话说：突然好想让高医生说好像熊大大的那本书名：“笨蛋笨蛋我爱妳！”。 069(800珠加更) ……余茜注视着眼前把脸高冷地瞥向一旁，但两颊隐约有一丝红晕的男人。 他灰色衣衫下因呼吸急促起伏着结实的身形轮廓，俊秀的脸上佯装着镇定自若，余光却微微发颤着偷瞄了她好几次，似乎正紧张等待她的回答。 她今天……总算明白为何她对男女之事的第六感在高岭和白雅歆身上不管用了。 “你刚刚先把白雅歆叫走跟她说了什么吗？”余茜顿了顿，试探地问：“可以告诉我吗？” 高岭彷佛暂时从紧绷的氛围中被解放，轻声咕哝：“我叫她不要再乱跟妳说话，也不要装得好像我们有什么特殊关系。” 事实上这些话，昨天晚上在泡温泉的时候他就已经很明白的跟白雅歆说过了，后来她碰上客户，他们才分开，之后他在外面久等不到余茜，回房也没看到她，她又没带电话，便开始四处找她。 “她说什么？” 高岭冷笑了声，“她说她是在帮我，给妳一点刺激，让妳心急什么的。” “喔。”余茜淡淡地回了个单音。 高岭憋了憋，没憋住，“那妳心急了吗？” “……” “我看是没有，妳还一路睡回来。”得不到满意的响应，高岭讥讽。 余茜听出他声音里压抑的悲愤，想若无其事从他腿上滚下去。 他阻止了她。 “余茜，妳知不知道我当初没答应分手，我们就不算分手。”他话锋突然一转，一举突破了十二年来的盲点。 “……不算分手你刚刚还说要追我？” “我没有，妳听错了。” 余茜目瞪口呆，居然有人能这样脸不红气不喘否认自己才说过的话？ “……那我们各退一步，我继续追妳，但妳先恢复我男朋友的身分。”他又端起倨傲的范儿，做着跟她讨价还价的事儿。 没办法。 他知道余茜不是最好的，但他就是喜欢她，喜欢到光是知道她在呼吸，他都感到愉悦不已。 早在他决定舍弃面子也要把她追回来之后，他就不准备接受被她拒绝。 “你……让我想想。”余茜再次示意要从他腿上下去。 高岭知道这种事勉强也没意思，只能略显委屈地问：“那妳要想多久？” 余茜如愿滚回原本的位置上，揉揉太阳穴，“高医生，你也快三十岁了──” “妳也是。”高岭提醒。所以她不能嫌他老。 “嗯，我也是。”余茜可坦然了，都没想反驳的意思，“所以你都三十岁了还想跟我玩谈恋爱这种游戏？” 高岭忽然静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久到余茜以为他这是不愿意的意思，才听到他开口── “如果妳想结婚，也要等妳生日过后，大家都说二十九岁不宜嫁娶。” …… 余茜见他说完就掏出手机不知道在查什么，便放下自己原本想说的，问他：“你在干么？” 高岭顿了一下，耳尖忽然绯红，随后无比镇定地回答：“看看明年七月三十以后有没有好日子。” 七月三十是余茜的生日，他比她早，所以得以她为准。 余茜觉得再不阻止，某人已经连小孩的名字都要取好了。 “高医生，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并不打算结婚，所以虽然很感谢你喜欢我，可我不想浪费你的时间。” 她话才说完，某人的脸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 070(850珠加更) 余茜自觉不是个复杂的人。 她的想法通常不拐弯抹角，她拒绝高岭，就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像黄女士。 虽然没什么朋友，但应酬的玩乐型朋友，余茜还是有不少的。有一次一群都是富二代女朋友的聚会上，闲得发慌的她们讨论起爱情观。 通常余茜就是静静待着，做她的草包美女，但话题不免俗带到她身上，她随口说了些从书上看来的东西，没有引起热烈共鸣，因为大家都听出她不走心。 没办法，她没有爱情，哪来的爱情观？ 当年她曾经跟高岭说过：“没有喜欢的对象，不代表没有交往的对象。” 那时高岭三观炸裂的样子，令她瞬间理解到自己和别人的不同，以及她们母女那么像。 不是说黄女士和她的那些男人都没有感情，相反的她都喜欢那些男人，但是她的喜欢特别凉薄与功利主义，所以可以轻易转移。 余茜同样可以做到黄女士那样，差别在她无法付出感情。 发现自己喜欢上高岭的时候，她吓坏了。 有些人是没办法想象不爱要怎么活下去，她是无法想象有爱要怎么活。 男人对她和黄女士这样的女人来说，就是谋生工具，工具是用来工作的，而大部分的人都痛恨自己的工作。余茜的作法是，不要有任何情感因素在，你就可以平静以对。 所以她将来也许做得到不爱任何人得、轻易和某个黄女士决定的人选结婚，却对有感情的高岭，如此慎重。 不嫁何撩？因为不想伤害真心诚意的人。 她的道理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余茜本以为在她那么说之后，高岭会看清她“渣”的本质，选择离她而去，没想到她到家不到二十分钟，他就打电话过来了。 算算时间，差不多是他一进家门便打给她。 “好，我们不结婚。” 他不知道怎么想的，显然已经给自己做好思想工作，一点都听不出勉强或不乐意，就是面无表情的语气。 余茜暗叹，“……高医生，你都三十岁了。” “二十九又十一个月过八天。”他硬梆梆地纠正。 “高医生──” “叫我的名字很难吗？”他又打断她。 什么时候了，他就在乎这个？ 余茜囧：“……高、医、生，你知道不结婚是什么意思吗？不结婚就是不会有小孩，你难道真打算跟我谈一辈子没有保障的恋爱？” 电话那头的高岭沉默了片刻，“余茜，妳知道光是从妳口中听到一辈子这三个字，我有多开心吗？” 余茜觉得胸口那股闷窒感又困住了她。 偏偏高岭还继续说：“没有孩子也没关系，一辈子恋爱我也认了，妳恢复我男朋友的身分就好。” “这样不值得……”她真的为他叹息了。 还说她笨？他明明比她还傻。 “值不值得，妳不是我，妳不能替我决定。”他顿了顿，“我就问妳一句，妳……喜欢我吗？” 不嫁何撩，不嫁何撩。余茜暗自在心里默念了两遍。 除了“被”和他做了一次爱以及刚才在车上的吻，她自觉都没有给他过多的暗示……都这样了，他怎么还会喜欢她？ “要不，我们做炮友，互相不要干涉对方的婚姻生活？”她一个脑抽，这样问。 “我不要跟妳做炮友。” 尽管高岭听起来很镇定，余茜还是听出了冲天的妖……呃，不，是火气。 也对，这种荒谬的提议，她说完就后悔了。 “喔……” “余茜，我要妳诚实的回答，妳喜欢我吗？”他又补一句：“即使妳说喜欢我，却不想跟我在一起，那也没关系。” 余茜这次磨蹭了很久，才终于投诚。 “……我喜欢你，所以不想和你在一起。”不想因为她自己的问题，伤害到他。 不是不喜欢就好。高岭却是悄悄松了口气。 “既然妳喜欢我，我也喜欢妳，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你刚刚不是这样说的……”说话不算话，可以报警处理吗？ “我只说没关系，没说我接受。”他不以为然地哼声，又隔了一会儿疲惫地开口：“余茜，如果不是再遇见妳，我已经做好这辈子不再浪费任何人感情的打算。” 余茜听过不少男人说爱她，却都没有这句来得深重。 如果昨天晚上他没有在泡脚温泉鱼汤那里和她说那些话，她一定也不会明白他经过了什么，不明白这句话对他的意义。 ──他竟然打算为了她不再和任何女人在一起吗？ 余茜想说服他不要那么武断，又不知道该怎么说，高岭比她聪明，也比她会说话多了，她翻来覆去就那几句，怎么说服得了他？ 而且，她发现在听完他的话后，要拒绝变得好难。 只是谈恋爱……他们都没什么好失去的吧？ 也许她有办法修复他，再把他送到更适合、更善待他的女人身边呢？ “那……高医生，恭喜你不幸的又成为我男朋友了？” 她听到高岭悦耳的低笑声，还听出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的喜悦。 “那，余小姐，恭喜妳幸运的又成为我女朋友了。” ------------------------------ 作者有话说：高医生在追妻的路上撒泼打滚兼耍赖中…… 071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余茜依照黄女士的要求和一位金融圈富三代吃饭。 虽然说是富三代，也已经三十七岁。 但可能富三代就是家族底蕴足，混过不少外貌优良的基因，所以是个看上去外表条件不错的三十七岁富三代。 长得好，却这把年纪还没结过婚，简直是个大写的问题人物。 余茜却一副没长心的傻样，和对方有来有往，相谈甚欢。 她并没有把和高岭交往的事和黄女士报告。 因为黄女士对医生这个职业有种莫名的不喜。从余茜有记忆以来，黄女士就从来没给她找过医生继父，也不曾给她找过医生对象。 有时候她都有个荒谬的猜疑：该不会她亲爸就是医生，黄女士才有计较样本？ 反正黄女士不喜欢，她自然不会把高岭带到她面前瞎晃。 要吃饭就吃吧。横竖吃完这餐以后都不会再见的。 余茜就是仗着黄女士只逼她吃饭，不会逼她一定和对方交往，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在饭局即将进入尾声时，高岭打了通电话过来。 余茜面上自然，心底却有点发虚地把电话掐断了。 “妳可以接没关系。”三十七岁富三代非常客气地对她说。 余茜只是笑笑表示无所谓。 接着高岭就传了一张表情包来：天气热脾气暴，我不微笑妳别闹.jpg ……今天秋老虎，的确挺热的。 第二次接到他脾气系列的表情包，她已经接受这种设定，回了一句：我在吃饭。 高岭那是多智近妖的人物，立刻察觉不对劲。 作为一个挑食患者，余茜吃饭通常很不专心，她会玩手机会看电视会发呆，就是不会好好吃饭，所以没那个“我在吃饭不方便接电话”的事情发生。 于是他回：接电话。 确认余茜已读，电话马上又拨过去。 余茜微笑：“不好意思，我有一通重要的电话。” “没关系，我去外面抽根烟。”富三代非常绅士的暂时离开。 她这才按下通话。 高岭也没问她在哪里或和谁吃饭，只简单道：“余小姐，我之前是不是跟妳科普过医生请假不易。” “可是高医生，我感觉你最近假很多……”即便不到天天见面，但她现在要见到高岭真是比前两个月都要容易太多了。 “因为有点想见女朋友了。”高岭淡淡地回答。 还“有点”想见咧…… 余茜耳尖有点热，“高医生我觉得你已经完全不要面子了。” “我要面子的时候，妳走了。” 尽管他那边的背景音是纸张在翻动，显然还在工作，他听起来也很平静，但余茜的心就这么一揪一揪的发皱起来。 “……对话上升到这么伤感的层面，我选择死亡。” 高岭沉寂几秒，“我的床软硬适中，适合死亡。” 余茜瞬间没事了：“聊骚和悲情之间，高医生究竟是如何做到无缝接轨的？” “余小姐，妳少不正经。”高贵冷艳的高医生制止她，话锋一转，“晚上我有空。” 真巧，她晚上也没事…… “喔。”但余茜只回了一个单音。 他突然别别扭扭起来，“我……还没吃过女朋友做的饭。” “我不会。”余茜答。 她一个家务等级十段的高手，就算挑食，也真的没有不会做菜的道理。 高岭却接受了她的说法，嘱咐：“我想也是，所以我来做，妳享受就好。” ……他真的不是在聊骚？ “如果我懒得去呢？” “那我去妳家。”他一如往常霸权主义，直接决定。 “高医生要不要这么坚持？”她语调懒洋洋的。 “不是都说谁先喜欢上谁，谁就输了？我以前一直以为是妳喜欢我，所以觉得我有时间，我等得起。但后来我发现妳原来不喜欢我，妳只是很可恶的吊着我，可是我已经被妳骗得人财两失了。”所以山不来就他，他就去就山。 “拒绝诬赖呀，高医生。我可没有骗你的财。”余茜故意掐着娇滴滴嗓子认真为自己澄清。 “早晚的事。”高岭无声轻笑。反正在他心里，他拥有的都是她的，而她归他，很公平。 “我家还有我妈和我叔叔喔。”余茜用遗憾的语气。 “所以最好是来我家。”高岭顺势又说：“做什么都比较方便。” “……我就问你还想做什么？” “做饭给妳吃。”高医生无比严肃。 余茜在电话这边眼神充满怀疑。 高岭彷佛开了天眼看到一般，补充：“顺便『做』妳。” 他确实是在聊骚！“无耻。” “难道妳希望我将来右手特别强壮？”他慢吞吞地问。 余茜琢磨了会儿，意会过来，实在很想顶一句，不是还有左手吗？你换着撸不就好了？又觉得继续这样下去就着了他的道…… 三十岁的男人啊，开起车来真是像Sia的歌词一样──A Porsche with no brakes。 072 这一晚又下雨，而且高岭还突然有病人。 余茜知道后问他，要不约改天？ 高岭却说等他那里结束了会去接她。 由于前男友们都家世背景雄厚，余茜基本上也习惯了约会是他们开车接送。 但是高岭这天忙得有点晚，他打电话告诉她会晚点接她时，已经快九点了。 再晚下去，黄女士肯定会问她去哪里。 余茜懒得说谎，接完电话，趁着黄女士还没回家，决定直接到医院去等他。 去北院搭出租车是最方便的，偏偏这天下雨，她在路口等了半天也等不到一辆空车，干脆转搭捷运。 抵达离北院最近的捷运站时，高岭正好来了电话说要出发了。 余茜一愣，告诉他，她已经在捷运站，收获了一句，不要乱走在原地等着。 高岭对她向来是命令式的语气，这点余茜其实不讨厌。 她本来就懒得自己下决定，有个强势的人带领她，她反而比较安定。 北院算是在蛋黄区，即使是这个时间，交通依旧壅堵，所以余茜眼尖发现高岭的车，便想穿过雨幕直接跑过去。 她心里甚至有点小激动。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为了去见某人，不顾一切穿过大雨的经验。 高岭却来了电话，她不得已只能先接，“我──” “不要出来，在那里等着。”他打断她，交代完就挂了。 然后穿着白大褂的高岭，将车临停在路边，撑起一把巨大的深蓝色雨伞，跨出极大的步距，稳健地朝她走来。 大雨中，他的身影并不清晰。 但当他越走越近，余茜左胸膛莫名鼓动起来，就像雏鸟即将破壳而出。 他过于凉薄的桃花眼略略打量过她，最后定在她的眼中，刀削的脸庞稍微缓和了些。 有这么一个人，他光是出现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当他释出暖意，雨中为了多看他一眼而停留的人就更多了。 余茜感觉得出来在捷运站出口等待雨势转小的女性们，忽然纷纷都带有一分说不明的期待──期待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是为自己而来的。 真可惜。余茜想。 高岭在这时来到她面前，不悦地蹙眉：“不是让妳在家等？” ……真可惜，妳们不知道这位优秀的男人有多碎念。 她忽然轻叹：“高医生……” “嗯？”他扬眉，正在审视她的鞋。这种天气，什么鞋都不方便，所以他也没挑剔余茜穿了双跟鞋。 谁让她那双腿从头到尾连脚趾都好看，他挑剔不出来。 唯一能挑剔的是她肩上挂了个巨大的肩背袋，看起来还挺沉的。 “你要改掉老是穿医生袍和我约会的习惯。” 余茜的声音打断他的念头，“赶着来接妳，忘了脱。” “嗯，所以我的意思是要你别赶。”余茜顿了顿，迎上他的注视，“你如果太匆忙，路上出事，我会难过。” 有些女人明明是担心的，却会在这情况说“我就说我自己过去找你就好”或“我又没有逼你工作到这么晚了也一定要和我约会”，但余茜不是那样的人。她知道高岭是发自内心想见她，因为他看到她的时候眼里满满都是喜悦，她为什么要对一个快乐的人发脾气？ 他手中的伞突然一歪，挡住了他俯身在她唇上迅速啄了一下的动作。 等到伞重新拿正，高岭已经环着她的肩，一起步入雨中，远离周围打探的目光。 “高医生，你这急色的样子啊……”上车后，余茜对坚持帮她扣安全带的男人，若有所思地开口。 “没忍住。”他飞快扣好了安全带，僵硬地撇开脸，略感懊恼，“妳的错。” 他又没有逼她说那些会让他开心的话。 “……嗯，下次不说了。”余茜从善如流。 高岭白了她一眼，“下次在家里说。” 余茜先是斜眼他，后又露出勾人的笑，附在他耳边轻声细语：“下次在床上说怎样？” 随即她退开，满意地看着高岭全身上下她最喜欢的脖子，那性感的喉结又充满暧昧意味地滚动了下。 “今晚不回去可以吗？”车开上路一阵子，高医生拿出他的冷静与自持，问。 余茜乐了，“我妈今天在家，你说呢？” 于是高岭趁着停等红灯的时候，揽过她的后脑勺，泄愤似的辗压她那张一下子描述天堂，一下子又推他入地狱的嘴。 后来余茜一路上乐呵个不行，直到某人平静地威胁她，趁着塞车，他能做的事也不少，才把她臊红了脸，乖觉下来。 --------------------------- 作者有话说：在发糖的路上，希望妳们且行且珍惜，因为接下来就要准备虐一波了~另外，这个故事正文大约落在14万左右的字数完结。 073 (900珠加更) 相隔十二年，余茜又踏进高岭的家。 已经不是她高中去过的那间屋子。如今高岭住在市区，离北院很近，和她平时的生活圈完全没有交集，难怪同个城市，两人从来也没巧遇过。 高岭将伞收进玄关的伞桶里，余茜注意到还有另一把便利商店的透明雨伞，随后便学着高岭把湿掉的跟鞋放在地垫上阴干。 “外套给我。”高岭领着她进客厅后说。 余茜把被雨打得微湿的外套交给他，同时盯着桌上那只玩偶。 说不出原因，她进屋第一眼就看到它，有点眼熟的外型，令她颇在意，趁着高岭去挂她的外套，她走过去在玩偶面认真打量了一会儿。 “看什么？”挂完外套已经在一旁盯着她一下子，高岭才出声问。 余茜回过头，笑说：“就觉得高医生也喜欢这种东西啊。” 高岭脸有点沉了，“我去做饭，妳自己玩去。” 余茜倒没有真的自己去玩，她跟在他身后一起进了厨房。 “我给你带了晚餐。” 正在翻冰箱取食材的高岭难掩诧异：“妳做的？” “王叔叔家的阿姨做的。”她母亲是轻易不下厨的，所以王局长家有请帮佣。 见高岭又回去翻食材，余茜微笑道，“应该都凉了，我帮你热一热，你将就着吃？不然都这么晚了，你早点吃完，才能早点休息。” 吃不到亲手做的，亲手热的……也行吧。 想是那么想，高医生还是非常骄傲，只回了一个单音：“嗯。” 之后高岭看着她从那个巨大巨沉的肩背包里拿出好几个饭盒，送进微波炉里加热。 趁着她忙着，他摸出手机无声无息给她拍了张照，随后转手就上传IG了。 他的IG原本是锁着的，能追踪的都是些铁交情；这点余茜就跟他相反，她是开放围观的，而且因为人长得美，小日子又过得挺滋润，在IG上也是一枚上万追踪的小红人。 高岭大概一年多前搜寻到余茜的账号，跟着围观后还冷笑这丫头也有聪明的时候，里头一张男人的照片都没挂，净是些吃喝玩乐。甚至挺有危机意识，绝不正面入镜。 现在他们开始交往了，高医生为了晒女朋友的照片，不声不响就把账号给公开了。 等他开始吃饭，余茜有时间滑手机，立刻发现那张自己在热菜的侧身照配上一句：有人张罗晚餐的日子。 她面无表情地瞄了眼同样面无表情的高岭。 他的IG原本很空旷，后来两人交往，里头就多了不少她的照片，加上两个人交往后是互相追踪的状态，她有一些特别老铁的粉丝，无聊会去翻她的追踪名单，就发现了高岭这号人物。 高岭IG名字是用本名的英文缩写G.L.，问题是他的账号是qianqian0730，名字是她的，生日也是她的，一开始她的小粉丝还以为是她的小号，或是有人冒充她。 但冒充她，没道理和被冒充的本人互相追踪，于是吃瓜小粉丝们继续追踪案情，发现这个G.L.的发文大约是这种风格的：拍余茜和面前一桌美食，她却只顾着喝珍奶的照片配上“吃饭老挑食，怎么不上天”、拍余茜遗落在他办公室的短裙配上“这女人的衣橱就没有冬天，简直要上天”、或是拍照时不小心拍到个路人，而路人还正看着余茜的腿就配了一句“本座的刀呢？”…… 感觉被塞了满嘴狗粮的小粉丝们瞬间明白了，这就是他们粉的小红人的男人啊！ 于是……余茜就把自己的IG账号给锁了。 晒晒吃喝玩乐的生活是没关系，但对感情，她很保护，也不愿意被参观。 可惜的是她限制不了高岭。 “高医生啊。”余茜狐媚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忽然又甜又腻地喊他。 “嗯？”高岭微微皱眉，好像对菜色并不是很满意但要给她做榜样所以不能挑食的表情。 “你说你是不是在IG一在App Store上架你就恶意注册了我的名字？你知不知道我后来发现不能用自己的名字注册的时候，还诅咒过这个人最好早点挂掉，把我的账号还回来？” 高岭一听，黑着脸，“如果我挂掉，妳也不可能拿回妳的账号，除非我注销。” “那你干么不用自己的名字啊？” “……不想让妳过得太顺心如意。” 余茜一脸的沉痛，“高医生，我也是有可能因为这件在你眼里微不足道的小事，而跟你分手的唷。” “谁告诉妳这事在我眼里微不足道了？”高岭冷飕飕的眼刀削过去。 真微不足道的话，他也不会一直记着当年她为了要申请护照找他帮忙把她的名字翻译成英文，他反问她茜可以用“CIAN”或“QIAN”拼音她要选哪个的时候，她说要“QIAN”，因为看起来比较可爱这件事。 她离开后，他天天登入她的社交账号，只为了想知道她去哪里，她却再也没有使用过那些账号，然而多年过去，使用她的账号已经变成他的习惯，所以后来他注册账号都是用她的名字。 一方面确实是想到她要注册时，发现自己的名字被人注册了，肯定很恼火的画面，他便觉得解气。 当然这些事，他不会告诉余茜。 更不会告诉她，在那些官方停止系统运作后，他把她的账号内容全部备份下来，到现在还好好保存在硬盘里。 “高医生……你再这样真的会失去你的宝宝。” “我的宝宝哪天能不惹我生气，我就万幸了。”他磨着后牙槽，恨恨哼笑。 OK，我们不聊这个伤感情的话题了。 余茜继续去滑他那张照片下的回复。 由于高岭公开了他的账号内容，她有一部分脑洞清奇的小粉丝跑去追踪他了，只要他发了她的照片，就会有一溜的“前方高能狗粮预警”或是“别说了，我这就去帮你叫茜茜来”的留言。 有时候看着……还挺有意思的。 余茜往下拉呀拉呀拉，忽然一个熟悉的账号跃入眼帘，虽然账号原本的本人头像已经换成一张风景照，她还是立刻就认出是谁。 白雅歆。 她留言道：“哈哈，微波炉食品？茜茜果然不会做菜。” 顿了下，又翻起别的跟自己有关发文，仔细找，下方都有白雅歆的留言。 嗯，差点就忘了还有这号人物没解决呢。余茜心不在焉地想。 --------------------------- 作者有话说：有人知道“本座的刀呢？”是哪本小说的梗吗？快来跟我认亲！ 074 从温泉回来后，白雅歆又出国出差了。 余茜知道这是她的工作常态，同时她和高岭又在一起了，便没什么心思去关注这位好闺蜜。现在，白雅歆倒是回来了。 “不喜欢吗？” 听到对坐的男人这么问，余茜用叉子戳起绿花椰送进口中嚼了几下，眼底闪过一丝厌恶，等到看向对坐时，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将她所有细小的举动都收进眼里，高岭叹了口气，把她盘子里剩下的绿花椰都移到自己的盘子，又看了看，连带把芦笋也挑走。 这种等级的高级餐厅，也就只有她还挑食了。 “我怎么就喜欢上妳这种傻瓜？” 余茜略微瞪大眼……我才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带鬼畜属性的家伙咧！ 高岭彷佛知道她在心里暗骂自己，又说：“不是问妳喜不喜欢吃，是问妳刚刚看的房子。” 余茜一向是有男朋友才有住处，但鉴于她并不打算把高岭领去见家长，又不想再住王局长家，她决定租房子。 这还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按着出租网的广告，打电话联络房东，去看了几间屋子，结果不是照片诈欺，就是被吃豆腐。 余茜实在累了，终于抱上男朋友这条金大腿。 本来不跟高岭提是怕他要她搬到他那里，后来事实证明她真的是多想了，高岭正直地带她去看了他朋友要出租的房子。 位置离北院不远不近，开车大约二十分钟路程，和王局长家则距离较远，一个东边一个西边。 “怎么会不喜欢？那简直就是新屋，还是装潢好的。”余茜忽而一笑，“高医生，你哪个朋友这么大方啊？” 听出她在暗示什么，高岭面无表情掏出手机，“要我现在打电话给他让妳确认？” “吃饭时间，不要打扰人家了。”她维持得体的笑，眼底总有几分怀疑和了然。 高岭收回手机，面上不显，心里却松了口气。 那间房是他爸当初经手一个特别好的建案时问他要不要留一间的。 那是他刚结束实习转正，工作正起步的时候，对拥有自己的家庭还有渴望，要买来当作结婚要用的。虽然现在结婚的希望渺茫了，他也不打算换掉他原本期望中的房子的女主人。 总之，不管余茜是不是完全肯定他在说谎，把她弄进那间房这个任务，他势在必行。 ……他真的需要更多时间和她单独相处。 “高岭。” 虽然是叫其中一人，但他们同时抬头。 陆振阳偕同一位妇人，先意有所指地扫了儿子一眼，再对上余茜，“余小姐，真巧，在这里碰到妳……你们。” 即便余茜是从来不让自己在男人面前尴尬的女人，再次见到现男友的父亲时还是很努力才装出自在的模样。 那啥……毕竟上次见面的时候，她“疑似”还是别人的未婚妻。 “陆叔叔，您好。您今天看起来气色真好。” 陆振阳朗笑，“余小姐客气了，我和我太太也正好要用餐，如果不打扰的话，和你们一起，方便吗？” 余茜有点怀疑这难道是高岭变相领她见家长？ 高岭却跳出来说了：“我们已经上到主菜了，你和阿姨还是另外找个位置，免得被我们打扰。” 听到高岭称呼那位妇人为“阿姨”，余茜并不是太惊讶。以前他就对她直言不讳过他的母亲已经去世了。 余茜有时候会有个想法：男人是不是没有女人就活不下去？ 她自觉没有男人顶多是过得比较艰难，但……拿陆振阳来说吧，元配去世后他再婚了；再以余茜从小到大的经验，她亲妈嫁的有几任老公也都是这种情况。 就好像他们没有个女人在身边，生活便会失去控制。 可是有一个女人帮忙打理一切，他们又想外遇。 高岭敏锐的察觉余茜又开始神游太虚。 两个人交往了一个月，他其实感觉得出来她并不想见他的家人，也不想让他见她的。 普通情况下交往一个月就提见家人是太早了，更何况他答应了余茜不谈结婚，那见不见彼此的家人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可是不结婚是一回事，故意瞒着不让家人知道，着实令他不太舒服。 这样的状态，他总怀抱着她随时又会不声不响消失的忧虑。 陆振阳本来没真打算打扰儿子的约会，就是正好遇到过来闹闹他，却被这样直白的拒绝，身为老子的面子挂不住，忍不住就说：“你跟余小姐是在约会？可我怎么记得余小姐有未婚夫了？你该不会抢了别人的未婚妻吧。” 陆振阳本意是想针对儿子开个玩笑，但有些玩笑开出来一不小心就超过了，这下不只他老婆在背后猛拧了他一把，他自己说完也觉得不妙。 正欲弥补几句，扭转气氛，他儿子先开口了── “本来就是我的。” 正在消化尴尬的余茜有些诧异，在看到高岭一副淡然处之的样子，又有点好笑。 她的高医生就是大写的傲娇啊。 075 尴尬被破解，陆振阳自在了些，转而打趣余茜：“是这样吗？” “不是，是被高医生抢来的。”余茜皮了一把。 高岭怒瞪她一眼。 逗到他，余茜开心地笑了，正好她的手机来了讯息，便不作多想就去看，一看，她的笑容瞬间淡了些，多了几丝玩味。 “是谁？”高岭嗅出不对劲。 “雅歆。”余茜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雅歆？”倒是陆振阳先发问了。 “嗯，我的高中同学。”余茜顺口回答。 陆振阳居然又问：“那就也是高岭的同学了，是不是姓白？” 余茜没想到陆振阳居然也知道白雅歆，难道也是从高岭那里听来的？没由来的，这个想法令她有些胸闷。 “姓什么跟你无关，你打扰到我们用餐了。”高岭完全不收敛了，甚至和自己的后妈打眼色，要她把人给带走。 如果余茜本身是他的心魔，那白雅歆就是他和余茜之间最大的阻碍，所以他现在需要空间问问白雅歆找她要干么。 “好了，不要打扰人家小两口谈恋爱，我们也走了。”他后妈今晚第一次开口。 陆振阳本来也打算走了，是听到这个熟悉的人名才留下。 “我是想到上次的慈善晚宴上，我见过你们这位同学。” 那时是白雅歆主动和他自我介绍，说是代表另一间公司；陆振阳听了她的公司名称，知道是本市数一数二的，于是和她聊了一下，没想到她的言谈中都透漏着想到他公司来的意愿。 他觉得自己公司也比不上她现在任职的，就没当一回事，倒是离开前，她有提过和自己的臭儿子认识，他才记住了她。 一旁的余茜听到陆振阳这句，确认了当时她看到的并非疑似，而确实是白雅歆。 怎么说呢……这种四处都被算计，和被人在背后做小动作的感觉，真的不太好。 “好了，我们先走了。”陆振阳见没有得到两人太大的响应，便和妻子走了。 余茜又拿叉子在戳食物。 “她又跟妳说了什么？”高探长开始办案了。 她停下动作看他，“高医生，你那天有去参加任何派对吗？” “慈善晚会那天？”见她点头，他说：“没有，我那天晚上有门诊。” 结果，她嫣然一笑，“高医生，你真是红颜祸水啊。” “胡说什么？白雅歆到底找妳干么？”他追问。 “吃饭啊。”余茜蛮不在乎地回答。 “妳要去？” 余茜颔首，“她说她出差回来帮我买了礼物。” “人家给妳买礼物妳就去？”他危险地瞇起眼。 余茜再点头。 “那妳别去，要什么我都给妳买。”高岭一锤定音。 “……高爸爸好威武，茜茜最喜欢高爸爸了。” 高岭哪听不出她的挖苦，“为什么非去不可？” “嗯……会会情敌？解决潜在危险？” “没有情敌，我就没看过她一眼。”他冷若冰霜的自清。 “好，那我不去了。”余茜答得干脆。 ……信她才有鬼。 “妳们约何时？” “……你要干么？” “陪女朋友去。” 余茜特别温柔地为他开释：“我们就是去为你撕逼的，你一个主角到场，我俩会撕得很尴尬。好男人不该让女人尴尬。” “我没见过妳为我吵架。”高岭用很成熟的口吻说着很幼稚的话。实在是怕不跟着，余茜被白雅歆三两句又给洗脑了。 ……这还是非去不可的意思了？ “说吧！有没有办法让你不去？”余茜懒得周旋了。 “妳搬去我朋友的房子。”他也爽快。 “成交。” 高岭突然很凶地瞪着她。 “又怎么了？”余茜莫名其妙。 高岭不开心道，“没事。”只是感觉自己好像被拐了。 076 (950珠加更) 白雅歆约她在一间知名的高级港式餐厅。 余茜抵达后报了她的名字，被带进包厢。 “茜茜，妳终于来了。”白雅歆一见她便笑逐颜开。 “抱歉，有点事，所以耽搁了。”余茜尽量维持平常的走姿，掩饰微微有点打颤的小腿肚。 某个人坚持今天要送她来吃饭的方法，就是前一晚留宿她的新家……对，就不是单纯留宿的那种留宿。 昨晚被折腾到最后，余茜都怀疑他根本是想毁约不让她来了。 想到今早某人面无表情地把床单扔进洗衣机，余光瞥到她还要故意嘀咕“每次做到最后床单都像泡过水一样”，余茜对于今天睡过头的事实，就看得很开……比她昨天腿被某人打开的程度还要开。 好不容易坐下，余茜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一些。 “啧啧，看妳这个脸色，昨晚没睡好啊？”白雅歆打趣她。 余茜想了想，这么说：“怎么可能？昨晚高岭在我那里。” 这话的解释可多啦，他在我那里，有他陪所以睡得好，或是因为有他在，弄得她睡不好……总之，余茜晓得不管白雅歆选择怎么解释，都不会太开心。 白雅歆却纹丝未动，弯下腰从椅子脚旁边拿出了两个提袋，“既然妳和高岭又在一起了，他的伴手礼就麻烦妳一起拿给他吧。” “好，谢谢妳。”见白雅歆只字未提“和高岭交往”的事，余茜也没有主动开口，反而顺着她的节奏来。 那晚在温泉饭店她听到白雅歆答应高岭告白后──白雅歆退出高岭的房门，回头正好看见她。 “茜茜！我终于和高岭在一起了！”白雅歆踏着急促却喜悦的步伐将她拉回她们的房间，红着脸这样对她说。 那场景和当年真的很像，只差在这次她没有独自搭出租车走，把她留在原地。 思及此，余茜低声轻笑。 “嗯？怎么了？什么事好笑？”白雅歆笑着问。 “想起以前高中的事。” 白雅歆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喔？哪件事？” 余茜想了想，摇摇头没说。 她其实不怪白雅歆，因为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争取自己喜欢的男生使的手段，不管下不下流，站在白雅歆的角度都没有错。 余茜清楚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不是她笨没看出白雅歆的手段，而是如果她早点看清楚自己的心，或不是在知道自己喜欢上高岭后选择退让，那白雅歆那些手段在她这里，真的都不算是个事儿，她有办法解决。 至于生不生气嘛……事后知道，当然是气的，但只要她还占着高岭女朋友这个身分，足够白雅歆气得吃不下睡不好，她哪还需要多做什么。 所以白雅歆故意恶心她，要她转手伴手礼给高岭这件事，余茜真是不放在眼里的。 她现在毕竟是上风，不管白雅歆如何造作，她不痛不痒。 白雅歆抿了下嘴唇，接着又彷佛没事般笑问：“下礼拜就是同学会了，我们一起去吧？我早早就跟郑笙畅说好我们会一起去了，现在嘛……正好让我蹭蹭你们的车。” 余茜倒了热茶，自顾自地喝起来，不置可否。 “说起来我在香港出差的时候，几乎三天两头看高岭在IG上秀恩爱，你们也不克制点，我们这些单身狗都快看不下去了。”白雅歆似真似假的说。 余茜原本喝着热茶顺便欣赏窗外古典的中式造景，这会儿回过头来，媚眼轻眨，“妳看我的IG上放过高岭的照片吗？” “……是没有。”白雅歆也给自己倒了杯茶，“怎么不放呢？怕妳的粉丝知道妳有男朋友，会掉粉？” “掉就掉吧。不是真心的，留也留不住。”余茜不以为意。 听在白雅歆耳中却是意有所指在说自己。 就余茜这副压根没在乎高岭的样子，到底为什么总是她和高岭在一起？白雅歆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 别看余茜好像从高中以来就对她千依百顺，其实余茜只对他人付出稀少的感情，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 像现在，余茜明明清楚她做了什么，知道被她背叛，她都可以很快当作是过往云烟。 白雅歆认为，那是余茜本身根本没有付出真心的缘故。 高中，球类比赛的时候，她故意事先告诉余茜，高岭请她在比赛结束后帮他送水递毛巾，她感觉出余茜在听到是高岭提出这样的要求后是有一点难过的，但马上她就不当一回事了。 不是装的，是真的。 白雅歆曾经以为余茜长那张脸，习惯了被男孩子奉承，所以要她主动去追一个男生比较困难，她也好几次利用余茜这种心态，让她以为高岭不喜欢她。 偏偏高岭就是喜欢这样子的余茜。 排球决赛当天，她和其他女生去体育馆看比赛，在一边做暖身运动的高岭几次视线扫过来，她原本以为他是在看自己，心里还有些小激动，后来他去和班导说了什么，突然就离开了体育馆。 她猜他是去厕所，可是时间有点久，突然原本留在班上改考卷的同学陆陆续续进了体育馆，才知道原来高岭是回教室请全班都来观赛。 她立刻明白高岭这么做是为了谁。 她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又久久不见高岭和余茜现身，便急回去看看发生什么了，还没出体育馆，就在门口偷听到高岭约余茜陪他去看电影。 当时，她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明明知道拿这件事去问余茜，她肯定能跟着他们一起去，但应该是太嫉妒了，也希望是由高岭主动开口约自己。 所以她直接跑去找高岭了，说是余茜告诉她，他们要去看电影的。 她难得没有婉转，直接问他能不能一起去。 高岭居然非常严厉的拒绝了。他也不给理由，就是不准她去。 至此，白雅歆还有什么不懂的？ 她只是没想到经过“那件事”以后的现在，高岭眼里依旧只看得到余茜。 --------------------------- 作者有话说：新年快乐~ 077 “真心……也不一定能留住多久。”白雅歆略带挑衅地说道。 余茜被外头暖暖的阳光照得舒服地瞇起眼，天外飞来一笔：“那朵云……长得好像情书啊。” 白雅歆喝茶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又流畅的完成。 “那封情书是妳自己写的吧？笔迹模仿得可真像，我都信了。”余茜回过头来，模样依旧一只像被暖阳轻抚皮毛，舒适慵懒的小狐狸。 她本来真的没有要提这些事的意思，是白雅歆先起头的。 “什么情书？”白雅歆一脸不解。 余茜也不着急，搬出男朋友的招数，“我问过高岭了，要我现在打电话给他跟妳确认吗？” “喔，那封情书。”白雅歆好像这才想起来，笑说：“妳怎么确定他不是因为跟妳在交往了，为了安抚妳才故意否认的？” 余茜同样用那种慢吞吞的语气反问：“所以妳认为他是这样的人？而妳却还喜欢这样的人十几年？” 白雅歆终于不再装出和颜悦色的模样。 “偏偏这样的人居然还不喜欢妳，妳说妳是不是傻啊？”余茜说完，稍微有一吐怨气的舒坦。 她是不怪白雅歆，但，对她很失望。 毕竟曾经真心的把她当过朋友。 “我也觉得很奇怪。”白雅歆放下手中紧握的杯子，“奇怪高岭怎么就喜欢一个只有脸可以看的女人。” ……好啊，互相伤害啊。 “对，而且还是一直这么喜欢。”余茜不紧不慢补了一枪。 白雅歆眼底闪过一抹阴狠，快得余茜几乎无法分辨是不是看走眼了。 “余茜，妳转学后过得好吗？”她突然这么问。 “很好啊。”口舌之争，为了不落下风，余茜自然要这么回答。 “那我就更讶异了。”白雅歆放缓语速，“高岭居然会原谅妳。” 余茜仍然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明白她这是要放大招了，重点是，自己完全没有头绪她即将要说什么。 无妨，她知道白雅歆的嘴，骗人的鬼。 “难道高岭没跟妳说过那件事？”白雅歆眨眨眼，一如往常温柔的浅笑。 “没有。”余茜爽快承认，“所以妳也不用说了，我对妳的感想没兴趣。” 高岭想说，自会跟她说，一个对她而言已经不相干的人，不管说的是好话还坏话，她不想知道。 “不敢听吗？”白雅歆反问。 激将法对她向来没什么效果。余茜好笑地想。 显然白雅歆用的不是激将法，她直接暴雷了，“余茜，妳当年走得那么潇洒，妳知道你们在学校做爱被人偷拍了吗？妳知道照片还上了校板吗？” 这件事其实白雅歆早在那晚住余茜家时就想讲了，偏偏那时候余茜一副睡了的样子，她觉得她脑子不清楚，说了恐怕达不到现在的效果，后来又找不到机会，拖到现在，她不觉得是最好的时机，但只要能对他们造成嫌隙就好。 毫无预警的坏消息，尽管已经过了十几年，对余茜来说却是第一次听到的，因此破坏力极强。她一下子刷白了脸。 白雅歆想看的就是这个。 两次。 他们在她面前做爱，她却只能屈辱地看着无法阻止的情况已经有两次。 两次都让她嫉妒得快疯狂。 她要让余茜知道，她白雅歆得不到的，她余茜也别想得到。 “妳知道……高岭差点因为这件事被学校退学吗？” 余茜状似若无其事地灌了一大杯已经凉了的茶，凉茶并不回甘，只余下淡淡的苦涩，大抵是太苦了，她的手忍不住发抖。 “喔，对了，妳不知道。因为妳在新学校过得很好啊。” 最后三个字，白雅歆是模仿她刚刚的语气说的。 078 意识到自己站在北院门口的时候，余茜有点懵。 她只记得自己离开了餐厅，却想不起来怎么过来的…… 既来之则安之，余茜决定去探一下高医生的班。 高岭今天下午有门诊，听说号早挂到一百七十几号，她便也没打扰，静静坐在候诊区的角落发呆。 两点开始门诊，余茜差不多三点多抵达，高岭发现她却已经是五点过后，还是他的随诊护理人员告诉他的。 他站在诊间门口抿着嘴，对她招手。 余茜提着白雅歆送的饼干过去，“给你们吃。” “妳先到我的办公室去，我结束后去找妳。” 余茜倒是知道自己在医院会让他分心，便表示要回去了。 高岭蹙眉，晓得她没事不会过来，干脆将她拉进诊间，没一会儿随诊护理人员走了出去，诊间暂时剩下他们。 “怎么了？白雅歆跟妳说了什么吗？”高岭让她在一旁的诊疗床上坐下。 “高医生，下礼拜六同学会，你记得吧？” “不去。”他果断回答。 “你之前不是说会去？”余茜诧异。 “之前是因为想见妳才要去，现在妳都是我女朋友了，就不去。”高岭说这话一点不好意思也没有。 她很是无言，“那你之前还威胁我不准去……” “嗯，我不去，所以妳也不要去了。”他却顺势嘱咐。 “高医生不怎么守信用啊。”她揶揄他。 高岭却察觉出她隐隐有些心不在焉，“对妳不会。不重要的人没关系。” “嗯，那我知道了。”她起身准备离开。 外面还有很多人等着看诊，耽误他的时间，她良心不安。 他挡在她面前不让，“白雅歆到底跟妳说了什么？” 余茜见他打从看到她第一眼就一直敛着眉心，表情很严肃，眼底很担心，她忽然抱住他，整个人埋进他胸怀里。 难得小狐狸主动抱他，高医生并不开心，只觉得她大概是被欺负得够呛，才来自己这里找温暖。 高岭收拢两臂，不轻不重的圈着她，下巴在她头顶亲昵地蹭了蹭。 “她说我只有脸好看。”她闷闷的声音从他胸口窜出来。 就这样？高岭忽略胸口那处湿热搔痒的感觉，颇为疑惑。 余茜对他没有反应不是很开心，隔着衬衫，张嘴咬了一下他的胸肌。 高岭浑身一震，喉头滚出一句：“别闹。” 猛地被使劲抱紧，余茜很不平。 到底为什么这个男人昨天一晚上欺负她，今天还可以如此精神奕奕？ 不开心。 她故意在他衣服上舔了咬过的地方一下，然后抬起头，很是无辜地继续告状：“高医生，她这是在质疑你挑女朋友的眼光。” 高岭无言地看着自己湿了一小块衬衫，大脑闪过某些不合时宜的画面，但靠默背神经外科的学术用语，强硬驱逐了那些画面。 随即他想，小狐狸深谙如何当个男人都爱的好女人，她从不会跟他闹，现在却因为被人说长得好看而闹小脾气？ 高医生莫名被戳中萌点。 “只有脸好看又怎样？”他轻抚她的脸，半是取笑地说：“这不是还有脸好看吗？” “脸好看对高医生来说就够了吗？不用聪明伶俐？不用贤妻良母、勤俭持家？” “妳负责脸好看就够了。”高岭肯定了她的疑问。 因为她是余茜，所以这就够了。 她承受不住他那双盛满了某种情绪的双眼，于是又把头埋进他胸口，用力抱了一下。 她想，高医生真傻。长得再漂亮都是会垂垂老去的。 她又想，高岭真傻，为了只是长的漂亮的她，差点连人生都毁了。 079(1000珠加更) 过了几天，余茜又和黄女士安排的商二代吃饭，这次还有黄女士全程作陪。 期间黄女士看出她频频走神，在桌底下拧了她的大腿好几次，余茜庆幸今天穿着牛仔裤，要不估计都得乌青一大块。 她勉强打起精神应付，等这顿饭吃完，她感觉自己骤然老了五岁。 心累，一定要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不再吃相亲饭了。 “我听妳陈阿姨说，妳最近跟个医生走得很近？” 对于她故意罔顾和商二代在结束饭局后去逛一逛再回家的这个指示，非常生气的黄女士，待商二代一走，立刻发难。 余茜感叹着在做人方面，黄女士比她高明，居然还有眼线给她通风报信。 而且明明有那么多方式可以描述高岭，她亲妈却偏偏强调了“医生”，到底有多讨厌啊？ “妳是认真的？”黄女士又问。 “只是一个好朋友而已。”余茜有些心烦，她不想高岭在黄女士眼皮子底下曝光，她知道黄女士不会允许她和高岭在一起。 “打算结婚？”黄女士不信，语气已经是咄咄逼人了。 “不，我不会跟他结婚。”事实上她已经打算这辈子不和任何人结婚，所以黄女士压着她和多少男人吃相亲饭都没用。 “那就好。”黄女士的语气好了不少。 余茜却更加烦躁。她知道黄女士如她的愿，误会她的意思，可是她并不开心。 “玩玩没关系，但妳别忘了，男人的话听听就好，他们都不可信。”黄女士意有所指，“所以眼前这个不好，我们换下一个就是了。” 余茜听出她亲妈借着指刚刚的商二代，实则是在说高岭。 “也不是没有人的婚姻幸福快乐的。”余茜忽然就忍不住了。 黄女士听到她的反驳，并没有大惊小怪，而是挑眉道：“只要妳找得到一个女人，这世上只要妳找得到一个女人对她的婚姻是完全满意的，我们再继续这个话题。” 余茜少见地对她亲妈摆起了脸色。 黄女士只当她是闹小脾气，“是，也许是有人的婚姻能够维持到老死，但妳去问问她们哪个是真正快乐？婚姻对她们而言是枷锁，是一辈子的人身禁锢，但妳不一样。”黄女士轻抚女儿明媚漂亮的脸蛋，“婚姻对妳这样的女人来说可以是一桩生意，妳有本钱每结一次婚就更有钱一点。我不会说金钱比爱情重要，妳想爱就去爱，但，要爱对人。” 余茜被黄女士说得脑仁都疼了。 她虽然嫌黄女士的感情凉薄，其实黄女士的男人们何尝不是也如此？到现在，从来没有人在她们母女离开时，挽留过她们。 男人乍看之下好像没有女人不行，现实是女人对他们而言不具任何情感价值。 无论刚开始有多少激情热爱，到最后女人在男人心中的地位，充其量跟扫地机器人或充气娃娃差不多。 ──女人之于男人，便是如此弱势。 “能信任的只有自己。”黄女士替她撩了撩头发，温柔地塞进耳后。 余茜却听到自己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反驳。 她觉得……高岭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而且为什么一定要有婚姻？要有钱？小的时候，只有她和黄女士，两个人过得虽然穷困，倒也开心过。 日子本来就不可能永远无忧无虑快乐的活，有时候余茜认为黄女士的想法实在过于偏激了。 然而你很难教想法已经根深蒂固的人新思路，尤其那个人还是你的长辈。 “嗯，我知道了。”她选择附和黄女士，因为她有事想求她，哄得她开心了，比较容易得到答案。 “好了，今天要不要跟我回家住一晚？王局长说妳一个人住外面，他不放心。”黄女士边说边起身，准备去结账。 余茜也跟进，却反问：“妈，妳还留着我国中时那个校长老张的电话……” 剩下的话猛然卡咳在喉头。 因为她一转身，发现高岭居然坐在隔壁桌，眼神宛如结冻了一般，笔直射向她。 他肯定是把她们母女的对话都听进去了。 霎时，余茜浑身发冷，僵硬得连怎么走路都忘了。 “哎呀，陈辰，你也在。” 身旁的黄女士突然这么说，同时挽住她的手。 “阿姨，好久不见。” 余茜恍惚地回神，看到了陈辰。他居然是和高岭一块的。她想不出他们俩个一起的原因，倒是突然恢复了思考能力。 无论黄女士知不知道高岭就是她的男朋友，至少这时候，她不能自爆。 于是余茜扬起得体的微笑，对陈辰点头当打了招呼，便略施巧劲把黄女士给带走了。从头到尾除了避无可避的第一眼外，没有再看过高岭。 “没礼貌，都没跟陈辰的朋友打招呼。”黄女士轻拍她的手臂一记。 余茜顿时确认了黄女士并不知道那就是她的男朋友，而且她还打着对方的主意。大概以为是陈辰的朋友，家世值得打听吧。 余茜很想告诉黄女士别忙了，他是个医生，她不会喜欢的。 “我不喜欢他。”然而她只是压低声音，怕被他听见。 “长得挺好……”黄女士回忆着那一眼的印象，“不过长得好看，不做明星也不能当饭吃。不喜欢就算了，我再帮妳物色一个。” 余茜匆匆结完帐，被黄女士要求一起去帮王局长挑选生日礼物。 后来余茜趁着黄女士和柜姐交谈时，走到一旁掏出手机苦恼着该怎么在不谈及今天她和黄女士碰面的主要目的的情况下，和高岭解释。 如果是和以前交往过的那些男人碰到这种情况，她大不了和对方分手，不然也不会这样赶着和对方解释，顶多冷处理，过阵子随便找个理由，送个小礼物，事情自然而然就过去了。 可是高岭不是那些男人。 她在离开前看到他眼底有着受伤的迹象……她让他在陈辰面前难堪了。 不对……早在更久之前，她就让他在全校师生面前难堪过。 想到这里，余茜整颗心都微微抽疼，她实在想不出个最好的解释，又被黄女士催着过去帮她挑选礼物，情急之下，发了个道歉意味的贴图过去。 等她再看的时候，高岭已读了。 却也就是已读。 她以为的他爱用的那一系列“脾气”表情包，并没有出现。 080 “很惊讶？” 余茜母女走后，陈辰开口问。 高岭并没有回答，只是拿起眼前的咖啡，喝了一口。 “用不着惊讶，在我们这个圈子，大家都知道余茜和她母亲是什么德性。” 高岭的目光冷冷横过去，语气危险地反问：“什么德性？” 陈辰当然听得出他不是真的想知道，而是暗示他不许说余茜的坏话。 真是厉害啊，都听到她们母女俩那样势利的对话了，居然还选择护着余茜。陈辰有趣的想。 高岭不让他说，他怎么就特别想说呢？ “余茜她啊，在这个圈子里，几乎把我这个年纪的男人轮着交往了一圈了，可你看，大家都是玩玩的，毕竟谁要跟一个出身不明，目标只是你的钱又有过那么多男人的女人结婚？” 高岭勾着杯子把手的手握得死紧，太阳穴上也浮现青筋。 “陈辰，不说你打过她，你和一个女人分手后到处说她的坏话，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陈辰端起面前的咖啡喝，掩饰尴尬和恼火。 可高岭还没完。 “喔，对了，没必要怀疑，因为我从来不骂人，我骂的都不是人。” 陈辰被他堵得一时间无话可说。 高岭抿了抿唇，十分冷澈地开口：“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谈如何拿回余茜落在你那里的东西了。” * 余茜把一桌丰盛的菜又热了一遍后，门锁终于被人转开。 她急忙放下盘子，仔细检查了摆盘和摆放的位置，心里七上八下看着门被打开，她的高医生走了进来。 “高岭！”她有些紧张地叫他。 他只是淡漠的挂好了外套，才缓缓踱过来。 余茜殷勤地拿了碗筷给他，“还没吃晚餐吧？我特别帮你做的。” 正接过她递来的餐具的高岭一顿。 “这些是你煮的？”他的视线往桌上精致的菜色扫过一圈，然后问她。 为了讨他欢心，余茜忙点头，“嗯。” 接下来高岭也没再说什么，和她一起安安静静地吃了起来。 余茜捧着自己的碗，没胃口，就是观察着他的口味。 因为他一下说吃她喜欢的吃的就好，一下又说是配合她喜好才练就什么都吃的，所以她根本不知道他真正爱吃什么，只能照着普罗大众都喜欢的口味做。 高岭坐上饭桌吃饭和吃便当小吃的姿态是不同的，很是优雅，尤其当他谁也不理，就专注于一件事情上，那种带着疏离的矜贵，特别引人入胜。 他不说话，余茜突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吃吗？”只能等到他吃饱放下筷子后，才干巴巴问了一句。 他的手在餐桌上握成了拳。 余茜见他英俊的脸庞转变为锋利，神色晦暗，心情慢慢沉了下来。 “明明会做菜，为什么要骗我？”良久，他问。 余茜第一次在男女之情上犯蠢。她缄默下来。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余茜微微张嘴，可惜脑袋一片空白，最后只挤出一句：“我妈说不要每天都给男人煮饭，那是黄脸婆在做的……” 高岭呵了一声，“你可真听令堂的话。” 余茜长那么大第一次有咬断自己舌头免得再说错话的念头。她突然不知所措。 高岭也没看她，一径沉默着。 余茜望着他微侧的脸。在她年少的记忆中这是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庞，现在却因她染上了烟火气息。 她真的喜欢最近这个会跟她笑会和她闹的高岭。 可是他此刻却是抿薄了唇，深深蹙眉盯着一旁的虚空，眼神既严厉又隐着些许茫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轻嗤了声。 “余茜，我都不知道你是宁可去相亲也不让我见你妈，还是你真的和我交往也仍旧在骑驴找马？” 知道她不想被她的家人知道在和他交往，和当面听到她承认，感觉还是不同的。 她还跟她母亲说不喜欢他……当时餐厅里虽不到吵杂也并非安静无声，尽管她特地降低了音量，他就是奇特的听进了那句话。 他真的搞不清楚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也怕搞清楚她是怎么想的。 余茜不确定此时此刻他们谁比较难过。 她因为感觉出他的心痛以及对她的失望，却还要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所以更加难受。 “我真的没有骑驴找马，我妈只是要我去陪她的朋友吃饭……”余茜有所顾虑地解释着。 “余茜，不要跟我说谎。”他揉着太阳穴，轻轻摇头。 他的手挡住了他的表情，她看不见，顿时感到心慌。 “你说谎，我听得不舒服，你自己也难过。”他起身，似是打算走了。 “高岭……”她喉头一哽，无助地喊他的名字。 她知道高岭一直是骄傲的，如今他却不敢再骄傲地奢求她什么。 “你不准哭。”他转头过来，这么对她说的语气非常轻柔。 ……温柔得她心都痛了。 余茜愣住，惊觉眼泪真的在眼眶中打转。她连自己哭了都没感觉。她真的太久没哭过了。 “错的是你，如果你还哭，我要怎么办？” 余茜怔怔地注视着正瞅着自己的高岭，他漆黑色的眼睛看起来竟是透明的。 因为哀伤而透明着。 081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082(1050珠加更) 郑笙畅不知道是怎么办的，最后同学会异常盛大。 因着出席人数众多，包下了饭店的一整个厅，在入口处放了一小段红毯以及印有他们学校英文名字的背板，还请了很多摄影师在红毯区帮忙拍照，瞬间很有时尚派对的排场。 与会的同学们都穿得很隆重，男生清一色西装，女生再差也会穿个小洋装。 余茜是和白雅歆一起来的。 白雅歆选了一套亮红色平口加蓬裙设计的晚礼服，非常俏丽大方；余茜喜欢白色，可惜白色高订看起来都有点像婚纱，她一个不婚人士穿上去怪别扭，就选了一身白色的西装，化了个不好亲近的利落妆容，头发梳成现在流行的湿发效果，看上去虽然还是艳，但艳得有个性，让人只敢远观。 红毯上有老同学见到她，亦是先和她身旁的白雅歆寒暄，才接着与她打招呼，同时视线都会往她的胸前稍作停留。 余茜的上半身其实就只穿了西装外套，里面是中空的。 外套当然是全扣紧，但架不住西装外套的襟开口较大，露了一部份的胸和沟，是个人都会忍不住瞧上几眼。 正好她的重点就是让人看她胸前晃呀晃的项链。 不仔细看不会发现项链的做工其实不是很好，只会注意到那是个英文名字。 所以看她胸的人会注意到项链，注意到项链的名字，他们就会知道她是高岭的人。 “雅歆！可以和你们一起照一张吗？” 终究是当年的两位年级女神，她们一出现免不了在小红毯区引起骚动，一些爱拍照的，纷纷靠过来想和她们拍照打卡。 余茜不是很想，可白雅歆已经答应，便随便拍了几张，之后她们手挽着手，宛如一对好闺蜜，气场十足地进入会场。 “没想到你直接不让高岭来了。”白雅歆一边逢人就打招呼，一边对她低语。 余茜维持住妆容带来的冷酷感，淡道：“高岭是自己决定不来的。” 而她是在之前白雅歆说了那件事后就决定一定要来。 自从那天高岭离开她的公寓后，他们就没再见过，甚至连电话联络都没有。她知道高岭肯定以为他叫她不要去，她就会不来，所以她也没告诉他自己要来。 余茜预感到她和高岭大概无法长久。 正确一点来说，可能再交往也没多久了，所以她觉得必须趁着两人还是情侣的身分，解决一些事。 白雅歆轻轻一笑，了然道：“怎么？终于不相信我的话了？你是不是觉得为什么他们去年同学会不告诉你那件事？你也不想想，你又不是跟我们一起毕业的，去年同学会请你来，大家还讨论了一波，不少人说你来会很奇怪呢。” “那为什么最后还是请我去？”余茜问。 “……男生想看到你啊。”白雅歆很讪。 所以反对的人都是女生？ “你没反对？”余茜漫不经心问：“或者我去了……高岭才可能去？” 一旦拿掉了友谊的滤镜，白雅歆的心思对余茜来说一点都不难猜。 白雅歆微微一凛，继而又笑：“去问问看吧，我保证这会场里所有人都对那件事情记忆犹新。” 余茜默默承受攻击，也没客气，转身和她分开，四处和人聊天去了。 令她诧异的是，那件事居然连当时已经毕业的学长姊都知道。 只是在她这个当事人的面前，他们显得不太好意思多聊，大多这么说── “喔喔，是有这么一件事，那时候闹得很大，高岭差点因为行为偏差被退学了。” “张茜幸好你那时候转学了，不然学校可能会为了保住高岭，让你退学。” 聊开后还有人惊讶── “咦？张茜，你不知道吗？这件事连我读女中的补习班同学都知道耶！很严重喔，高岭那一个学期被叫去训导处检讨了好几次。” “当时他父母也来了好几次，每次一来，大家就都在猜他这次是不是真的要被退学了。” “女生们一开始都替他说话，就说绝对不可能是高岭啊，或者高岭是被勾引的……但高岭从头到尾都很坚持主动方是他。” “对、对！就是那一次班上很多人在讨论这件事，高岭气得在所有人面前承认是他干的，与你无关，有话冲着他说。” 最后也有人替高岭抱不平或惋惜── “高岭那阵子人都瘦了一大圈！脸颊都凹进去了。” “每天都独来独往，非必要几乎不跟任何人说话。” “毕竟那时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而且那时候都快考试了！” “高岭后来模拟考成绩也有受到影响，不过大考的时候倒是挺过去了吧？” “不到正常发挥吧？还是科系填错？那时候不晓得听谁说，他本来是想读建筑，最后却上了医学系不是吗？还是我记错了……” 余茜默默听着，到后来觉得大概是会场人太多了，闷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正想出去外面透透气，忽然被人从后面叫住。 “柯茜！你也来了啊！” 083 这几天，高岭一直在等余茜主动联络。 他想着如果这次余茜还是将他冷处理了，他可能就真的必须放弃了。 最后他等来的却是班级群里有人@了他余茜去参加同学会的照片。 有人还很恶意的只拍了余茜胸的那块，还把上头“GAOLING”的英文字放大，揶揄他，为什么女朋友来了，女朋友的家属却没有出席。 高岭看到照片，都没能对自己英文名字的项链有何反应，第一个念头是，她又穿得那么露！第二个念头是她去干么？ 他不是早早就叫她不要去了！她为什么就不肯好好听他的话一次？ 他难道还会害她不成？ 本来已经下班却因为女朋友没联络，不知何去何从，只好在医院stand by的高岭，抄起车钥匙，心急的往同学会会场赶。 他真怕自己晚了，那些高中时对她的恶意揣测和攻击会再度上演！ 那他当初一力承担下来的罪名将毫无意义。 * 余茜有些讶异竟在同学会上遇到曾轩国，随即看他挽着林漫漫的手，就懂了。 曾轩国如今就是以一家属的身分来的。 “你搞错了，她叫张茜。”林漫漫虽然挽着曾轩国的手，看起来却并不怎么待见他，虽然是解释给他听，语气可不怎么亲近。 “怎么你们都说我搞错？我就没搞错！她就是柯茜，我以前还和她交往过呢！” 眼看曾轩国又跟上次一样在翻手机相簿，周遭也有人听到他的话，开始打量他们，余茜并不愿待在这种情况之中，便对林漫漫点头当作招呼，往角落走去。 她正试图从他人口中拼凑出当年的事情真相。 放学，夕阳，教室，他的位置，她坐在他的腿上，被他扶着她的腰，在他身上摇晃……然后在他们因为欢愉而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有人注视着这一切，那个人并没有声张，只是看着。 然后缓缓的按下快门，拍下了本该只属于当事人之间青涩回忆的不雅照片，并公诸于众人面前。 据说当时学校反应很慢，所以照片过了整整一天才撤下，很多人早已截图。 余茜刚刚在会场打探这件事的时候，亲眼看到一些男同学先看了她，再和同伴相互使着眼色，提到照片的时候，他们的笑容更是暧昧。 她想……照片大概尺度很宽吧。 虽然她当时并没有全裸，但扣子肯定是解开不少的，即便她身前有高岭挡着，如果角度不同，应该也能拍到她的身体，或甚至他们的…… 快要窒息的感觉又袭上来，余茜微微张开嘴想吸取更多的空气。 “你看！我就说是真的！” 后方传来曾轩国的大声嚷嚷。 脚步一僵，余茜生硬地回头，看着聚集在曾轩国身边指着他手机讨论的人群。 他们也跟着朝她看了过来，余茜只是呆板地回视曾轩国那张洋溢着胜利表情的脸，不是因为曾轩国在说谎，而是她知道他真的握有她的不雅照。 她当年哭着求他删掉，他怎么也不肯…… “所以……难道当年高岭是被误会的？” 人群中有人提出一个陈年未解的疑问。 “果然是被张茜骗的吧。” “她看起来就很不检点的样子……” “当年我们女生就这么说，你们男生还拼命为她说好话，说什么难道张茜不愿意，高岭还能强了她？我看是她强了高岭吧？” 虽然已经改了名字，但她还是曾经的那个人，所以无论他们喊她张茜余茜，被指责浪荡的都是她。 余茜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结果她现在还和高岭在一起？” “高岭真是瞎了。” “白雅歆都比张茜好上百倍！也不知道高岭是怎么挑的。” “或者就是因为他不挑？” 余茜本来还打算硬说些什么的，在听到这些，她忽然很羞愧，羞愧于她居然把高岭的名字戴在身上。 一瞬间，坠子的部分彷佛在发烫，烫得她想一把扯下来，扔开它，跟他划清界线。 “喂喂，这里在干么呢？那么热闹。”作为本次同学会召集人的郑笙畅突然加入这个场面。 -------------------------- 作者有话说：大约再10个章节完结啦~ 084 耳语声一下子就没了，彷佛所有人都很有默契的卖了郑笙畅一个面子。 人群稍微散开，郑笙畅靠上前，笑嘻嘻地打招呼：“余茜，你今天真漂亮，可惜没个护花使者，要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啊！公主没有骑士保护怎么可以？” 余茜忽然注意到，郑笙畅是在场所有人中唯一喊她现在名字的人。 ……好像从之前那次午茶邀约，他就一直是这么叫她。 余茜感觉镇定了些，立刻扬起不受影响的微笑，“不是公主就不需要保护了。” 在她心里，她从来不是公主，真要比喻的话，她就是童话故事中长得比较漂亮的路人甲而已。 郑笙畅自然地将她带往一边，解除了她的困境。 “他们只是嫉妒你们而已。” 余茜眨了眨眼，不作一词。 “你看，你们男的俊，女的美，又跨越了时间的隔阂，直到现在还和对方在一起，你要知道，我们这些普通人能和初恋从头到尾的都是极少数人了，何况你们这样引诱肯定多的，能守住本心很不容易啊。”郑笙畅虽然一直笑嘻嘻，但语态诚恳。 “……其实我有时候也觉得高岭真的瞎。”余茜喃喃道，眼神有点迷蒙。 “我不这么认为。”郑笙畅否决了她，“大概都没有人告诉过你吧。当初校板上的照片其实只有照到你的脸，男的是没有拍清楚的，所以只要高岭不承认，没人知道你是和谁做……了那件事，可是他为什么偏偏要承认呢？” 余茜飘忽的目光渐渐又凝聚起深思的微光。 “再告诉你一件事，校板上本来那篇发文，内容写得非常针对你……就是把你写得很……” “淫荡吗？”余茜替他把不好意思的话给说出口。 郑笙畅搔搔头，“总之我那时候挺佩服高岭有勇气承担一切。” 余茜开口，正想说什么，声音却被哽住，她稍微清了清嗓，才略微沙哑地回答：“嗯啊，得多傻才会这么做……” “也不傻啊。”郑笙畅快速地扫了她胸口的项链一眼，“因为你们不是又在一起了吗？” 她的手抚上项链，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余茜，我很看好你们的啊。”郑笙畅却笑着拍拍她的肩，然后要她好好玩，就转去招呼其他人了。 知道他是特地过来替自己解围，余茜很感激他，同时她想找个地方把项链给解了。 在知道高岭为她做过与经历过什么后，她实在无法厚颜无耻再戴下去。 尽管她最初的立意是想借着这样的宣示，让其他人明白，她那时和高岭并不存在谁勉强谁，或谁诱惑谁，一切都是两个人心甘情愿才发生的，以此还高岭一个迟来的清白。 可是，如今她觉得自己真的不配。 余茜现在明白了为何高岭对她离开的原因那么执着。 也明白当初在两人第一次后，自己因为害羞和白雅歆的关系而回避着他，让他多么困惑不安。 厕所里，她对着镜子，茫然地看着胸前的项链，随后下定决心，开始解开扣环。 “张……余茜。” 厕所又进来了一个人，是林漫漫，她忽然改口了对她的称呼。 余茜其实不在乎其他人怎么喊自己，就像高岭说的，不重要的人没关系。 于是她继续动作。 “余茜。”林漫漫又叫了她一次，“我代替曾轩国那头猪跟你道歉。” “……没必要。”接受道歉，就彷佛承认受到伤害。她并没有受伤的资格。 “那……为了弥补你，我跟你说件事吧。” 余茜没有兴趣，她只在乎项链的扣环好像坏了，她解不开。 她继续努力着，直到林漫漫告诉她一个，她从未和任何人说起的秘密。 …… 待她说完，余茜停下解项链的动作，从镜子中与林漫漫四目相接。 “你也是白雅歆的朋友，为什么告诉我这件事？” “首先，朋友什么的也不过是高中时候的事了，这么多年，哪有不退色的友谊？”林漫漫说：“再说，我也受够她了。” 余茜在林漫漫的脸上捕捉到对白雅歆毫不隐藏的不屑。 “……谢谢。”她只能这么说。 “用不着。毕竟我也是拖到现在才有机会告诉你。”林漫漫靠过来问：“你要解开项链？我帮你。” 余茜微微一闪，避开了，“没关系，这样就好。” 林漫漫对她笑了，“我也觉得这样就好，这条项链非常适合你。” 085 脸部线条紧绷的余茜，眼尾轻轻上扬了一下，放缓了语气：“嗯，谢谢。” 所以再戴一下，等她撕完心机婊后，就拿下来，等到将来某天，也许她有那个资格了……再戴上。 余茜大步跨出了厕所，一脸决绝，重新往会场走去，一路询问有没有人看到白雅歆，一路找过去。 她要找的人正被一群女人包围。 “雅歆，你真倒霉，两次都被张茜那种贱女人抢了男朋友。” “张茜就是那种小叁型的，看她打扮得妖里妖气。” “就是说，你看林漫漫的男朋友，都被她染指过。” “你们知道刚刚一群男生都去找林漫漫那个男友了吗？听说都去跟他要余茜的照片了。” “我这里有、我这里有，你们要看吗？” 余茜快步走过去，没有理会那些话语，也不管有没有人发现她，她穿进人群，来到中心点。 白雅歆红着一双眼，楚楚可怜地接受他人递上来的卫生纸和安慰，像个小公主一样。 余茜拍拍挡在前面的女人，她不记得对方是哪个老同学，但她很客气地说：“借过。” 终于最靠近白雅歆的女人们都发现了她，并且默默让出道来。 余茜走到白雅歆面前，冷艳的妆容使得此刻得她看起来更具气势──不属于她的气势，像个女战士一样。 “茜茜……”白雅歆宛如一只迷路的小鹿，无辜地看着她。 余茜眼睛微瞇，一个手起刀落，“啪”地当着所有人面前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白雅歆被打摔在地，旁边的人惊呼── “张茜！” “你做什么啊！” 知道自己出了多少力，所以余茜只是以居高临下的目光，冷冷地瞪着她。 “茜茜，为什么？高岭都已经是你的了，你还不放过我吗？”白雅歆原本已经红了的眼眶，此刻更是泫然欲泣的模样。 离白雅歆近了的几个女人七手八脚要将她扶起来，却怎么也扶不起来。 余茜对她的装模作样已经厌恶到了极致。 “我本来以为没关系，但你喜欢一个人的方式实在太恶心。”她忍着反胃的感觉，生硬地开口。 “张茜，你才恶心！你也不想想你自己做了什么？” “雅歆把你当成朋友十几年，你却总是抢她喜欢的人，你还好意思！” 白雅歆只说了第一句话，其他的都是旁人替她说的。 余茜并没有理会这些话，她从头到尾，眼睛都是盯着白雅歆的，用一种看死物的眼神。 白雅歆表面上一副懦弱无力，心里却讽刺地想，她还能怎样？就算知道自己做过什么，她余茜还能拿她怎样？ “欸欸，女生，你们不讲道理没关系，但也要看现实面啊！如果高岭不愿意，难道余茜还能勉强他？”听到骚动又回来主持情况的郑笙畅依旧是帮余茜说话。 “比力气是不行，脱光了总行吧。”有人不屑道。 余茜在这时终于又开口了：“校版的照片是你PO的吧。” 不大不小的声音，但内容过于劲爆，让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余茜，你可别诬赖我。”白雅歆又是一副大受打击的神情。 “如果余茜说的是诬赖，那我说的就是大实话了吧。”跟着余茜一起来的林漫漫也开口了。 白雅歆眼里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接着她低下头，摀着脸开始啜泣。 弱者总是招人同情，有时候吵架谁先哭谁就赢。 于是本来被转移的风向，又纷纷回到先前同情白雅歆的情况，连帮余茜说话的郑笙畅和林漫漫都因为气氛转变，而不好再开口。 对此，余茜并不气恼，这是他们叁个人的事，别人怎么说，她丁点都不在意，唯一在意的是── “白雅歆，求你永远不要再接近高岭了。你真的不配。” 因为喜欢，而即使伤害对方也要得到对方的这种做法，就算是难以真心去爱人的余茜，都知道那是不对的。 086(1100珠加更) 在距离会场两个街口的地方，高岭被困在车阵中。 要不是连路边停车位都找不到，又不能把车丢在路中央，他认为直接走到会场都比较快。 高岭急得口干舌燥，不断回忆着当年的事。 校板上的那篇PO文，不只没拍到他的长相，就连拍到他的地方都刻意把他的脸给模糊了，所以文字内容完全就是把余茜形容成一个人人都可、放荡不堪的女生。 发文的时间距离他们两的第一次，已经过了半个月，余茜也转学，他十分费解为何会选在那时候才把照片贴出来？却没时间细想这件事，他唯一能想的只有──那是他喜欢的女孩，他不能放任她被别人污蔑，更不能放任照片在网上被人传阅。 于是为了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他主动承认照片上的男同学是自己，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他试图让讨论方向转移，所以说是他强迫余茜的。 随之而来的是学校多次约谈他，他们希望他能改口。他还记得导师、教务主任、训导主任和校长一字排开坐在他面前，告诉他在这种升学的重要关头，闹出这种事并不聪明，反正余茜已经离开了，学校也暂时关闭校版，撤掉照片，他何不就假装没这件事，过一阵子后风波就会平息了。 对此，他拒绝了。 师长们多次质问他原因，他都没有说。 因为他们肯定无法理解学校对整件事的处理方式中，他唯一庆幸的是那些不雅照的尺度并没有大到让她露点，他当时即使意乱神迷，也把余茜遮挡的很好。 所以关闭校板什么的，不具任何意义，真正想保护她的人，只有他。 他独自承担了所有质疑、谩骂和异样的眼光。从来没后悔过。 一直以来，他生气的点是事发后，他却怎样都联络不上余茜。 后来他只能去求白雅歆，请她在不告诉余茜这件事情的情况下，问余茜能不能回来见他一面。 他想知道她无声无息离开是什么意思？ 难道真的是要和他分手？ 结果白雅歆告诉他，余茜不愿意见他，只说他们已经分手，以后互不往来。 他不信。 但并非不信白雅歆，而是不愿意相信余茜会说这种话。 他们没有分手的理由，又或者她有，那她也应该当面告诉他。 他只是想要个理由──这个念头几乎是他当时撑下来的唯一信念。 他继续给她传讯息，但她始终没有读过。后来他想，她要嘛改了账号，要嘛把他封锁了。 那时候，他不得不接受他被分手了的事实。 那段时间可以说是他人生最灰暗的时候，只要去学校就每天都是被谈论八卦的对象，可是最令他无法接受的是，她就这样轻易地将他扔下。 重逢的时候，他多年来的怨气和怒火一瞬间有了爆发的出口。 可是看到她明显是被人打了的样子，他心里也不好受。 真正的转机……大概是他发现她想撮合他和白雅歆的那次。 他一时没过脑问了她一句：“你一直都和白雅歆有联络？那天在餐厅门口不是巧遇？” 其实他的侧重点是摆在后面那个问题，余茜却回答了她和白雅歆是去年同学会才重新连络上的。 当下因为太生气所以没发现，事后他细想，余茜说了她是从转学后就没和白雅歆联络。 余茜和白雅歆，要相信谁，他还是知道的。 再加上余茜的种种表现，他终于明白她压根不知道当年的事。 霎时间，他居然松了口气，觉得这样很好。 那些污辱的字眼，不雅的照片，都过去了，他完全不希望她经历，所以他才这么不想她去同学会。 毕竟，上次是幸运的没人在她面前提这件事，可不代表这次还是一样。 087 好不容易抵达会场，高岭让门房替他泊车，并询问市一中的同学会是在哪一层楼。 他还没见到余茜，倒是先见到了在温泉饭店骚扰她的那个胖子。 曾轩国在门口抽烟，身旁还站了几个高岭的老同学。 不知为何同学们见到是他，面上都有点尴尬，才纷纷跟他打了招呼。 如果余茜在就会告诉他曾轩国不只好色，还小心眼，所以他一眼认出高岭是那天见过的那个让他丢脸的家伙。 “哟，这么巧，你是柯茜现在的男朋友吧？」他扔了烟屁股，不怀好意的笑着。 高岭本不想被耽搁，只是奇怪老同学看他的眼神不对劲，很像当年那件事时的表情，所以他短暂驻足。 曾轩国却热情地招呼他：“我之前没来得及给你看，来来，我让你看看柯茜的照片，你一定会喜欢！」 旁边一位老同学这时跳出来阻挡，“欸，高岭，你来了就快点进去啊，大家都等着见你呢。」 “就是啊，张茜也在里面，你快去找她吧。」 高岭很少相信第六感或直觉这种东西，所以他确实是看出了他们神色有异。 他还是靠过去看了。 曾轩国挤开挡在面前的人跟献宝似将手机凑到他面前，亮出照片。 顿时，高岭的思绪停住了。 “你看，这真的是柯茜啊，所以我就说我认识她，而且……」曾轩国用手肘顶了顶高岭，暧昧笑道：“我们可还算表兄弟啊。」 其实那些照片并没有想象中的耸动，只是睡着的余茜穿着有些宽松，露出了大片白腻的肌肤，但没有露点。 问题是，她眼睛是红肿的，尽管睡了眼角都还滚着泪。 最重要的是的她看起来还是受了委屈会让人不住心疼的年纪…… 猛然的，他感觉一股麻疼一下子从右边头顶的位置开始一路痛击到他的整个颜面神经，一波又一波的，他甚至稍微怀疑自己是不是小中风了。 有件事他记得特别清楚。 那是在他还以为她喜欢自己的时候，有一次体育课上篮球，他发现余茜脑子不好，运动神经倒是挺好，篮球打得很棒。 他能注意到余茜篮球打得好，其他人自然也行，毕竟她那副身材，只要活动起来，必定吸引过多关注。 套一句他偶然听到其他男生说的话：“余茜打篮球胜算大啊，因为全场就只有她一个人可以同时运叁颗球。」 没多久场边开始出现轻佻的口哨声，她便默默地把球转给别人，独自下场了，总共上场的时间还不到十分钟。 那时候他明白了，余茜并不如其他人口中那样的喜欢在众人面前展现自己的身体。 等回忆结束，高岭猛然回神，只听到曾轩国像被杀的猪一样在哀号。 旁边有人大声劝诫他不要再打了，他才惊觉自己将曾轩国按在地上揍。 他似乎在嘴里喃喃说着什么，却被曾轩国的声音给盖过，他冷静下来……事实上他一直挺冷静，只是想不起来何时出手的。 因为回神了，他于是听见曾轩国在说：“别打了、别打了，我和柯茜真的没怎样……我就是偷拍了她几张照片，她那个性冷感，碰她她都没反应，跟条死鱼一样，我还能怎样？我说的是真的，求你别打了……」 高岭停住了，任由旁人将他从曾轩国身上架开，脑子还在消化曾轩国的话。 余茜冷感？ 不可能。他抱她的时候，她会害羞得红透整个身体，但他从没在她身上感觉出冷感，毕竟每次都是他把床单扔进洗衣机的。 高岭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我说最后一次，她叫余茜。」他眼神有些涣散，语气却似冰天雪地般，“她是我的余茜，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他说完，捡起曾轩国掉在一旁的手机，收进口袋中。 一如当初，不管师长们如何逼迫，不管余茜在或不在、知不知道正在发生的事，他都会替她弥平烟硝。 就是不愿意见她受到半点伤害。 088 余茜原本打算回去，她想去找她的高医生了，她有好多话想告诉他，却在这时接到黄女士的电话。 她无视了一通，黄女士就又打来一通，她实在被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给弄得头痛，终于还是躲到一处角落接了。 “你在哪里？”黄女士不咸不淡却充满强制的口吻传来过来。 “我今天参加同学会……”余茜觉得头更痛了，尤其是眼珠后方，胀痛得她眼眶泛湿。 “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今天要和懋升建设的副总吃饭吗？”黄女士的音量一下子拔高。 “不吃了。”余茜用手腕捶着隐隐抽痛的太阳穴。 “你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黄女士沉下声。 “我说我不吃了，以后都不吃相亲饭了，吃了我男朋友会难过！”余茜拒绝，穿着高跟鞋的脚猛地蹬了地板一下，附近的人都被她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 她后悔贪图方便了！ 后悔即使和高岭交往了还答应黄女士去吃相亲饭，而且不只一次！ 她更后悔听从黄女士安排她的人生…… “余茜！”黄女士低喝她的名字，继而又平静下来：“男朋友不是老公。” 余茜却再也受不了了，眼泪争先恐后的夺眶而出，她继续一下又一下的跺着地，边哭边反抗：“不结婚！我就不结婚！所以他就是我最后一个男朋友！” 她再也、再也不要伤害高岭了！ 余茜才吼完，整个人被拖进一个炽热的怀抱里，清冽如雪的熟悉味道立刻窜入鼻尖。 她一愣，几乎没有多想，挣扎着转过身，紧紧地抱住那个人。 对方同样抱紧了她。 “高岭、高岭，对不起……”这一刻她没了妆容强撑起来的强势，像个受欺负的孩子窝缩在他胸前哭泣，并不断道歉。 对不起，我去和别人相亲…… 对不起，我跟我妈说不喜欢你…… 对不起，你最痛苦的时候没有陪在你身边…… 对不起，差点毁了你的人生…… 她明明想说这些，却只能哭着重复：“对不起……项链找不到了……老张搬家……你送给我的项链找不回来了……” 这是余茜第一次对他哭，他被她哭得心脏跟泡进了热水的海绵一样又软又涨。 是开心的，同时又很揪心。 “嗯，我原谅你了。”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哄，“都原谅你了。” 他没告诉她，他说谎了。 就算在他最气她的时候，都还是会下意识帮她找理由开脱，所以根本不存在原不原谅，他都没有怪过她。 余茜显然太过激动，无法听进他的话，不断反复同样的道歉，哭得都快岔气了。高岭决定先带她走，这里不是一个适合他们说话的地方。 他扣着余茜的腰，维持搂抱着她的姿势，正想突破人群，忽然有人说── “高岭！你不要又被张茜骗了！她叁番两次从白雅歆手中抢走你啊！” 没有人注意到是谁说这句话的，但这会儿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人群中的白雅歆。她的脸色混杂了难堪、妒忌、怨愤和惨淡，异常难看。 高岭只匆匆地瞥了一眼。 每个人都体会到什么叫，只一眼，冰霜漫天。 “骗什么又抢什么？我和余茜之间，从来就不存在一个叫白雅歆的人。” 这句话，高岭彷佛是顺口说的，因为他边说边在郑笙畅的开路下，环抱着显然有些失态的余茜离开。 一个是被珍重地保护着，一个是连正眼也没看过…… 原本离白雅歆最近的几个女同学，在看到这种情况后，突然默默地与她拉开了些许距离。 毕竟都是快叁十岁的成年人了，八卦的兴奋感和情绪用事过后，大家的眼睛都没瞎，真正有问题的是谁，用脑子想一想就知道。 霎时，所有审视的目光落在圆圈中心点中的白雅歆。 “……等等，你们是什么意思？”突如其来的变故太大，白雅歆急了，顾不得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作势，开始跟众人解释：“真的是余茜从中作梗的，你们看她把高岭骗成那样，他都分不清楚事实……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从高中开始就一心一意喜欢高岭，是她明明知道我喜欢高岭还故意抢走他，我甚至都没有和任何男人交往过──” “白雅歆，少说这种谎话了，你能进现在的公司，就是靠和老板睡过了，才挤掉原本录取的人的！”跳出来说话的居然是林漫漫，她似乎等这一刻非常久了，一脸不屑：“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吗？全公司都知道你就是个抢人工作和职位的绿茶婊！” 白雅歆僵在原地，愤恨地瞪着林漫漫，漂亮的面孔和荏弱的表现都再也无法隐藏她这个人的内在本质。 最终，十二年前对待高岭和余茜的有色眼光，在这一刻尽数回到了她身上。 089(H)(1150珠加更) 高岭本想将余茜带回家，可是她的状态不太好，郑笙畅便说他在饭店楼上预先保留了几间房，给喝醉得无法回家的同学使用，不如他和余茜就上去休息。 高岭谢过郑笙畅，带着余茜上楼。 一路上不管多难行走，她都不肯松开他。 最后高岭让她踩在自己脚上，才比较好走。 进了房，余茜依旧死死扒住他，他想让她先去泡个澡冷静一下，她把脸埋在他胸口摇头。 ……拿她没辙，高岭直接把人带进浴室了。 进到浴室，她终于愿意松开他，他原本想叫她乖乖洗澡，她却仰着小脑袋，一直盯着他看。 “高岭……”她举起手，手指轻轻在他脸上来回描绘着，彷佛爱不释手，不愿离开。 他低头迁就她，在她被泪水洗得晶亮的眼里看见了某种浓得化不开的感情，是他期望已久，也曾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在这样漫不经心的她身上见到的感情。 她没说出口，可是他已然荡漾其中。 高岭知道自己接下来不可能离开浴室了。 他不费吹灰之力将她抱上洗脸台上坐好。 脱她衣服的时候，高岭特别留了个心眼，她并没有不愿，也不抵触，甚至很顺从，那双住满星星的眼睛也只瞧着他，于是他也住进星星里。 他感觉又醉了几分。 解开她西装外套的钮扣，看到她里头没穿内衣只贴了胸贴，他不悦地蹙起眉，撕掉她的胸贴，低头吮住其中一个尖尖，惩罚性地咬了咬。 她发出诱人的哼息，软嫩的胸口跟着起伏。 他又咬了一口软肉，由下往上，轻微地瞪着她。 她一手抚上他的后脑杓，安抚性地拨弄他的头发，“嗯……不穿了，以后都不这样穿了。” 他满意了，粗糙的舌舔舐着她被咬痛的地方，声音低哑，故意扭曲她的话：“好，以后在我面前什么都不穿。” 被他趁势剥掉西装外套的余茜低笑了声，他名字的项链在她胸口闪烁着。 他凑上去亲了亲炼坠，嘱咐：“我喜欢这个项链，以后别拿下来了。” 余茜眼眶又有点热红，但只是吸了吸鼻子，小声道：“我做的。” 这叁个字不知道哪里催动了高岭，他叁两下褪掉她的白色宽西装裤，盯着她为了怕透色穿上的肤色底裤，眼角居然喜悦地扬了扬。 余茜猜以后自己出门，不管是穿在外面还是里面越不性感，越能讨好高岭。 她只分神了几秒钟，他已经解开自己的皮带，拉下拉链，火热嚣张的玩意儿一下子就抵在她的胯骨上。 “小狐狸，我忍不住了。”他的眼睛泛着克制的血丝。 她主动用腿环上他的腰。 他是真的急红了眼，内裤都没让她脱掉，将布料往旁边一拨，急吼吼地撞了进去。 余茜心理是不抗拒，但她身体还没做好迎接他的反应，干涩涩的，被这样硬闯，痛得穴内绷紧。 听见她痛得闷哼，尽管快被她绞得掉了魂，他还是耐着太阳穴上猛抽的青筋稳下来，给她做了前戏，等到她出水湿润了两人相连的地方，才重新动起来。 他们彼此都知道还有话要说，可是谁也不想停。 余茜以为他会让她坐在洗脸台上弄，没想到他突然捧起她的臀，将她往自己身上拉，感觉到屁股腾空了，她只好用有点软了的双腿夹住他劲瘦的腰，满是情欲的媚眼，疑问地看着他。 高岭抓着她既软又有弹性的臀，对着自己套弄了两下，然后咕哝：“夹好，不要掉下去了。”说完维持这姿态迈开步伐，走向浴缸。 因为全身上下唯一的支撑点是他，余茜止不住下滑，被他戳进更深的地方，她克制不住地抖了起来，下身更紧致。 明明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害得他中途停下来好多次…… 最后，高岭抱着她打开热水，然后在浴缸边沿坐下，开始更激烈的动作。 余茜又哭了，这次却是动情之后。随着他不知疲惫的撞击，她咬着下唇咽呜啜泣，却始终没有要他停下。 她想，她其实一直很怕那个即使转学离开，却一直把高岭放在心上的自己。 她喜欢他，可是他喜欢的却是别人。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干脆照着她亲妈的决定走一步算一步。 尽管心底是不乐意的，尽管连生理上都对那些男人有排斥反应，尽管她知道自己哪里不对，却也没有任何作为。 如果她早知道绕了一大圈还是和高岭在一起，她一定不会走这条路。 如果她早知道自己会如此爱他的话…… 090(微H，主剧情) 余茜不确定自己高潮了几次，高岭才泄出来。 但他记着她不结婚不要小孩，所以射在了外面。 两人赤裸的待在充满热水的浴缸里，高岭让她面对面靠坐在自己身上，余茜把脸枕在他的肩头，双眼迷蒙的望着虚空，不像一般电视剧上演的女人那样拿指头在他胸上画圈，而是抓着他还微微勃起的对象缓缓撸动。 才刚缓解的欲望，被她这样心不在焉的动作又勾了起来。 高岭侧头在她后脑勺吻了一下，“你再这么过分，等会儿换我过分你了。” 余茜转回头，深深地看着他，随后从水中撅起小屁股，在他诧异又赤红的注视下，抓着他的东西，重新把他吞了回自己里面。 他瞇起眼，喉头滚出性感的闷哼，忍不住伸手扣住她的腰，使劲儿的入到最底，便停在那里。 余茜把脑袋搁回原处，这次却是对着他的耳边低语：“高医生、高爸爸，你动一动。” 高岭一下子又粗了一圈，却还是忍着。 “小色胚，别闹。”他还没尽兴，却知道她已经有点不舒服。 “高岭，你高兴吗？”她轻柔地问，又说：“我想让你高兴。” 她的眼里盈满了真心。 高岭顿了下，摸摸她的头，“你是我的，在我怀里，我就高兴了。” 她鼻子又酸了，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他又不肯动，她干脆自己挺腰动起来，但没动两下，又被他押回原处。 “余茜，我不是因为想跟你做爱，才想和你在一起的。”他亲亲她的脸颊，接着问：“跟我谈谈？谈谈你和你母亲。” 余茜不知道怎么说，毕竟是从来没和任何人提起过的，于是高岭就着自己知道的，问一句，她才答一句，后来大概是终于放开了，不用他再问，她也嗑嗑绊绊地把从小到大和黄女士相依为命的经过都说了一遍。 高岭静静地听着，直到听完，从头到尾也没苛责过她半句不是。 她未曾美化任何一件事，有时候还会刻意把自己说得很不好，边说边偷偷看他，好像在问，你为什么喜欢这样的一个女人？你为什么喜欢我？ 高岭没有回应，他只在最后问：“你和那些男人没办法做……这件事吗？” 他还是嫉妒，所以他没办法把余茜和其他男人的这个行为称为“做爱”，就像“性欲”和“情欲”对他来说是不同的。他们是有感情的。 她刚才从头到尾绝口不提这件事，明明应该是可以赢回他的心的事，她却绝口不提。 大概……还想着让他离开她吧。 余茜脸色微微一僵，没料到他会知道，又很快冷静下来，状似不在乎道：“也不是真的不行。” 她一说谎，就紧张，紧张身体里就干得要命，特别磨人。 “说实话。”他拍拍她的背，哄孩子似的，尽管自己身体某处还在这孩子里面。 “……”她没有说话。 “余茜，我如果离得开你，早在餐厅里听到你和你母亲的对话那时候就走了。” 她缩了缩身体，是畏缩的表现。 高岭默了默，“我是个非常执着的人，我也有我的原则，我原本以为这两项人格特质是不相悖的，可是我的原则用在你身上却被我的执着打败了。原则告诉我不要作贱自己，执着却要我想尽办法留下你。如果我可以为了你，做好终身不再与任何女性牵扯的觉悟，那么接下来你要我等你多久，我都等得起，大不了就是花一辈子和你消磨在一起，而你知道吗？这样我也能满足。” 他说到一半时，她已经把脸埋进他的颈窝，等到他说完，那一处就湿透了。 ------------------ 作者有话说：明天主线将会正式完结啰~ 091(H) 高岭又一下一下的轻拍她。 余茜终于还是开口了。 “不行……我没办法和他们做……我妈带我去看心理医生……医生说我是心理因素的关系……医生治不好我，我妈只好找了很多A片让我观摩，学习怎么用其他方式让男人开心……我学了，可是我还是因为这样老是被他们甩掉……我能理解，毕竟谁买东西会希望买到一个坏的……” 听她最后是怎么形容自己的，高岭基本确定了余茜一直以来都把自己当作男人的附属品。因为成长经验的关系，她主动把自己放在一个低下的位置，她或许潜意识里觉得不对，却没有纠正过这样的想法。 所以她认为自己很糟，不适合用正常的人的爱情观，面对感情只能端起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保护着自己，同时不断质疑他为何会喜欢这样的她，进而想要他离开。 她大概是很怕很怕伤害到他。 “坏的没关系，外科医生最擅长修理了。况且你在我这里从来没坏过。”他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 她还是在哭。 高岭想了想，还是只有做，才能转移她的注意力。 于是他不轻不重地动了起来，将她整成另一种哭泣讨饶，又缓了下来。 他深呼吸一大口气，才有办法镇定：“余茜，你想分手吗？” 她哆嗦了一下，更往他颈窝里埋。 “余茜，如果你想分手，请你务必主动对我提，而且这一次请一定要断了我所有的念想，因为我在你这里也从来没有好过过。我甚至有几次异想天开，想请同学或老师剖开我自己的脑子，看看是不是哪里的构造和别人不一样，不然怎么就认准你了，别人都不行。” 余茜紧紧环着他的脖子。 “我跟你说个笑话，你知道我们那时候去泡温泉，我让你拿我手机之前做了什么吗？”他用手指戳戳她的小腰，她受不住痒了才摇头。 “我在你家楼下等你的时候，把手机屏幕原本是你的照片，设回了原厂的。我这十几年来，不管换过几支手机，手机桌布一直都是你高中时候的照片，所以我以前交往过的每个女友都不能碰我的手机，我知道她们看到肯定是要问的，那我就必须屈辱的承认，那是我前女友，而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她。” 他说到一半，余茜已经抬起头，一下一下地吻着他的脸颊，等他说完，她深深地吻住了他的唇。 情到浓处，谁也驾驭不住。 他们又在浴缸里磨蹭到水都快凉了，高岭才把她抱上床去。 就着她无力的姿态，他维持着高强度的征伐，在她耳边问：“你是不是嫌我第一次的时候很粗鲁？” “嗯……？”余茜随着他起起伏伏，脑子已经模糊不清了。 “我知道你第一次很痛，是因为痛，你后来才都不理我的？”他将她的双腿打到最开，又问。 余茜感觉自己快被他摇散，“……唔，高岭……你停一下……停……” “乖，你先告诉我。”他还是放慢了速度，却一下一下，又沉又重。 他还是想知道当年她离开的理由跟他们的第一次到底有没有关系。 因为她就是从两个人做了之后，开始对他爱理不理，甚至把他推给白雅歆的。 不断被重顶最敏感的那处，余茜没多久就哭着达到了顶端，身下湿得一蹋胡涂，连他也是整个胯部都被弄得湿淋淋。 她羞耻到了极点，使尽最后的力气捶他，哭骂：“就是因为你这样！” 高岭微怔，低头注视着余茜，她整个人都泛着红，浑身上下还布满了他失控掐出来的痕迹。 就这样？ 他再往下看，两人交合之处各种水渍一片淫靡。 余茜又抽泣着喊：“你这个大混蛋，能不能不要看了……” 视线回到她脸上，她已经羞得用手遮住脸，好像如此一来自己就不存在了一样。 难道……他的小狐狸是害羞了？ 害羞得连事后和他面对面都做不到。 心头一暖，高岭重新捣弄起来，在即将抵达高峰要退出来时，她突然伸出手脚紧紧扒住了他，不让他后退，明白了她的用意，高岭腰眼一麻，再也忍不住在她体内一股一股地爆发出来。 高潮的剧烈恍惚中，他朦胧地想──原来，这就是他心魔的本体。 其实……也没那么讨厌。 092 余茜做好承诺高岭的项链就迫不及待到医院去找他。 她在高岭家中见过许多关于她的痕迹并不惊讶。他一直是个重情的人，以前高中她就曾经在他家看到他母亲的遗物。 高岭在明知他们分手的情况下，还是留着属于她的东西，她知道后心里特别难受，她总想着自己当初赶着搬家为什么偏偏落了高岭送的项链？ 对了，是怕睹物思人，她故意装作没看见留下的。 那天她和黄女士去吃相亲饭后好不容易软磨硬泡，才让黄女士说出校长老张的电话，可是那个号码已经不是校长老张在使用了，学校那边又说校长老张早就退休，因为个资法不能告诉她校长老张的地址和电话，她只能亲自跑了校长老张的住处一趟，校长老张也不住那里了。 ……她连高岭送她的东西都保护不了。 余茜很难过，正好她在网络上看到金工课程，寻思一阵，就去报名了，弄了个高岭英文名字的项链出来，戴在身上。 那天高岭要她也给他做一个，她的名字的。 余茜比做自己戴的还要用心，花了好几个礼拜，舍弃了好几个才满意。 刚踏进医院大厅，一个熟悉的背影让她稍停了片刻，旋即又当没看见往电梯走去。 前一晚，高岭对余茜说：“我申请去见你妈，和她吃个饭。” 当时她正趴在床上追剧，听到了，忽然皱眉，踌躇了一会儿才说：“……我妈很势利的。” 说完还飞快抬眼扫了他，又很快垂下去，一副紧张兮兮的小模样。 高岭萌点特殊，最见不得她这种反应，感觉特别想问她一句，你是吃可爱长大的吗？ 于是他也侧躺上床，伸手勾住她的腰，将她缓缓拉向自己，亲了亲她的耳壳说：“反正我们又不结婚，她还能怎样？没听说过女朋友的妈查女朋友不结婚的男朋友的资产总净额的。” 余茜忽然瞅着他，“高医生，你真的能接受不结婚了？” 高岭停下来想了一下，“本来是不行，我毕竟对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有渴望，但那个渴望和你相比就没那么必要了。你现在知道我对你有多没有原则了吧。” 余茜知道，他一直很纵容她。 “况且，你都让我直接射在里面了，我还有什么好计较。”因为她趴着，所以他只能戳戳她的侧腰，代指她的肚子。 对于他的骚话连篇，她即使习惯，还是会脸红，她轻踹了他的小腿，抱怨：“高医生，你越来越流氓了。” “嗯，因为喜欢你呗。” “也越来越没偶像包袱了……” “以前知道我喜欢你，你却不喜欢我时，我就想着总有一天让你喜欢我，我也绝不说一句喜欢你，让你尝尝被吊着的感觉，可是后来发现说出口，承认后的感觉挺好的。至少没有我想象中那样丢脸。”高岭手指缠着她的头发玩。 “你啊……”余茜无言，只能拿头去撞他的胸膛。 “如何，我这样的答案过审了吗？”高岭又绕回最初的问题。 “……我妈真的会很不客气，她不喜欢医生，我不想看你去被她挑剔。”她难得嘟起嘴，蔫蔫道。 高岭捏捏她翘起来的嘴唇，笑道：“我不怕。我会告诉她，我或许没有陈辰他们那样厉害的家世背景，或许偏偏是她最讨厌的医生，但我绝对养得起你，甚至再来一个、两个、叁个小余茜我都养得起，我能让她们不愁吃穿，我有自信给她们一个谁也给不了的美好家庭，我能护住她们经历任何风吹雨打，不受任何伤害……当然，我知道这些对她来说可能都不重要，所以我是说给你听的。” 他亲亲指尖缠绕着的她的发，深邃的眼睛锁着她，“小狐狸，带我去见你妈，让我来搞定她，你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你只要继续快快乐乐地就好。他在心里补上这一句。 余茜推开手机，翻了个身，背靠着他，窝进他怀中。 “高岭，你说，假设我们结婚了，会像他们一样吗？”良久，她这么问。 高岭知道她口中的“他们”指的是他的爸爸和她的妈妈，她对婚姻有一种后天养成的不信任和不安全感，源自于周遭的经验使然。 他想告诉她，他不会。 可是他并不想逼她，尤其不想拿她无法信任的东西逼她。 所以他说：“不知道。可是我不想浪费能和你在一起的时间。” 余茜静默了会儿，“你把东西拿出来吧，用不着避着我。” “什么东西？”他装傻。 余茜转过身和他面对面，“玩偶，雨伞，甚至是我高中时的内裤……其他的还需要我一一数给你听吗？” 高岭往后一瘫，闭上眼，假装死亡。 她不在意，摇摇晃晃爬到他身上抱住他。 “真的，我没关系。” 他也伸手环住她的腰，“……余茜，你知道吗？我能为你留着那些东西，就也能为你丢掉。” 当他听到她对项链的事情不断抱歉，就明白他留下那些东西，她并不如外表那般无动于衷，她很后悔做不到像他这样保留一切，为此自责。 但那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余茜却对他翻了个大白眼。 “难道非要我穿上那件内裤你才相信我真的没关系吗？” ------------------ 作者有话说：哈哈，结果珍珠没达标，没能加更，所以明天才会完结啦~ 093(End) 回忆停在自己说的这句话，因为再下去又是些少儿不宜的画面而已。 余茜光回想都有点臊。 电梯门打开，要进去的人都在外头等着，让里面的人出来。 余茜注意到走出来的卢映蓉，她一只眼睛戴着医疗眼罩，嘴角还有点瘀青，看到她的瞬间，表情一阵灰败。 联想到刚才看到陈辰的背影，余茜一下子就明白卢映蓉这是怎么了。 毫无来由的，她脑中一片空白，等到反应过来，她已经抓着卢映蓉的手，往刚刚陈辰离开的方向跑去。 陈辰居然还没走远，停在门口处讲电话。 余茜就这么拉着卢映蓉冲到他面前，也不管他正在通话中，破口大骂：“陈辰！你这个只会打女人的龟孙子！” “余小姐！”跳出来阻止她的，居然是卢映蓉。 余茜一愣，继而生气起来，气她不反抗，还维护陈辰，就像……曾经的自己一样。 不管表面如何淡然处之，骨子里对男人却是唯命是从的。 “难道不是他打你的？”她挣开卢映蓉的手，问。 卢映蓉脸色惨淡，抿着嘴不说话，已经挂掉通话的陈辰在一旁则阴晴不定。 “余茜，你最好别乱说话。”陈辰难得沉着脸说话。 余茜压抑着怒意镇定下来，她瞪着他们两个，双手紧握，脑子转了又转，只能想到高岭说过的那番话── “知道为什么男人不该打女人吗？因为你们的力量比我们大，那份力量本该是用来保护我们的！” 她说完，转身欲离开，却看到高岭在不远处静静地瞅着她。 一阵风吹过，淡去了他锋利的线条，带起一抹温润的笑。 ──没有了高岭，难道她就没人爱了吗？ 不，余茜相信还是有的，只是再不会有像他这样不讲条件，爱她如斯的。 她抿紧嘴，抿下那股满溢到胸口都发疼的澎湃情感，拔腿朝他奔去。 高岭只是愣了一下，在她冲上来之前就张开双手，接了她满怀。 余茜整个人像无尾熊一样挂在他身上，冲着他咧开大大的笑容── “高医生，你是个千载难逢的好男人。” “嗯。”他毫不谦虚地应下，就这样毫不避讳地抱着她往回走。 “高岭。”她又叫他。 “嗯？”他回了一个单音，里头充满无尽的缱绻温柔。 “我带你去见可怕的黄女士吧。”她用额头顶了顶他的。 他顿了下步伐，再开口时候声音有点不稳和沙哑：“那你可得保护我了。” 两人额头相抵，余茜看着他，高岭的眼睛有点红，却和她相视一笑。 “嗯！” 高岭那朵花缺爱。 直到今天，她终于敢承认，她真的很爱。 (全文完) ------------------------ 作者有话说：完结啦，正文没说清楚的事，等将来番外吧~ 新坑，请大家支持啦~ 《高傲与坏脾气》6/10开坑~ 高中在寄宿私校卫贤短暂读过不到一学期， 期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和谭渊不合的王浅悉， 怎么也想不到将来有一天和他会有这样的对话── 他：学妹，请你快一点，此刻我是真的有点急了。 她：学长也会有急的时候？ 他：当然有，干你的时候。 ……一定是她开启学长学妹关系的方法不对。 传送门：<a href=https://.po18.tw/books/716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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