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归去【SM 1V1 刑侦谍战】》 赔礼 入夜的岭南城,万家灯火辉煌,着名的声色犬马之地——旋转门,这处颇受上流世界青睐的欢娱场所,其内更是一如继往的冠盖如云、衣香鬓影。或西装革履或军服笔挺的男人们同女伴同僚谈笑晏晏间步入一个个包厢雅间。 叁层栖云厢外,只见一个女军人站在门口,她长发盘起、军服利落,墨绿色帽檐下一双杏仁眼顾盼含笑,似乎温和可亲。可岭南上下无人相信这副美人皮囊。顾叶白,第十叁集团军师长顾国昌之长女,现任职于岭南军情局,上校军衔,以擅审讯套供闻名,是岭南上流社会出名的"玉面修罗"。一个面容端秀的世家女子,其父生前还是位铁骨铮铮的将军,竟成了个心狠手辣的特务头子,有暗叹顾家家门不幸的,更多的是羡惧顾叶白的炙手可热。 现下,这位玉面修罗带着一贯的浅笑,侧头对身后的副官道:“奚岭,车上等我。”一面取下腰间的勃朗宁手枪递过去。赵副官接过枪,略犹豫,抬眼有些担扰地看向顾叶白。顾叶白微微一点头,示意她放心下去。 赵奚岭走后,顾叶白抬手配合地任门口守卫搜过身后,神色微敛,推门进入了谢铮将军的雅间。她此来,表面是为着家中弟弟冲撞谢铮之事赔罪,实则是借此契机攀上这位谢家家主,以身为饵,进行地下组织安排的刺探暗杀活动。为这一名为“桃色”的行动,她整整准备了叁年,成败在此一搏…… 屋内,一高大军人正半靠在沙发上,面容俊朗,线条凌厉,眉眼间有着化不开的冷意。他墨绿色的军装领口散着两颗扣子,修长的手指握着酒杯轻轻摇晃,半阖着眼,听到顾叶白进门也不曾睁眼,只淡淡道:“顾上校,久闻大名。” 顾叶自听出他话中不悦,心知自己那不省心的弟弟闯了大祸。她一面恭谨地道着“不敢”,一面放轻脚步上前,心下快速地过了一遍谢铮的情报。 谢铮,是一名即出岭南便要抖叁抖的人物,谢家世代戎马倥偬,其祖父是跟随商家打天下的元老级人物。谢铮自小在军营长大,束发之年便随父亲上了战场,年龄轻轻便颇具将才。及冠后继任家主,相传治下极严,雷霆手段,是当今岭南军政两界坐前几把交椅的大人物。 且如当今大部分军政人物一般,谢将军也是位享乐主义者,在私生活上,是个心狠手黑、恣意妄为的主儿。他相貌冷硬俊朗,又冷情冷性,跟过这位的人,无论男女,烦了厌了的绝不让他们有机会闹将起来,有异样心思的更不必说,谢将军可半点不顾念曾经肌肤相亲的情意。岭北曾多次派遣男女特工试图色诱,但不多时便被识破,还在严刑拷打下吐出了一连串的名单和情报。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因此,岭北特工总部剑走偏锋,祭出顾叶白这张王牌做最后尝试。顾叶白此次任务风险度极高,几乎算得上是死间,无论窃取情报乃至刺杀,都是九死一生,毫不夸张地说是与狼共舞。 思虑间她已走至谢铮身后,顾叶白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双目一片清明,面上笑容也由平日里矜淡的公式化变得柔婉恭顺。 她走至谢铮走前,单膝向下着地,右手握拳至于左胸——一个标准的臣下礼,低声道:“军情局顾叶白,见过将军。” 谢铮淡淡颔首,也不叫起,只轻呡一口杯中酒,任酒液的微涩在舌尖打转。 顾叶白也不见慌张,只抬头肃色看向谢铮,道:“前些日子家中幼弟不知事,有眼无珠冲撞了将军,叶白特来赔罪,望将军高抬贵手,放小弟一条生路,狱中苦寒,下官实在担心……” 不等她说完,谢铮便抬了抬手,似不耐地打断道:“求情的场面话不必多说,顾上校既说赔罪,便只说用何物来赔,若不能合心意,便多说无益。” 谢铮最后的话语中暗藏深意令人胆寒,顾叶白沉默片刻,继而抬眸,笑容温婉和顺,道:“不知叶白以身作赔罪之礼,可合将军心意。” 谢铮动作微顿,神色倒看不出多么讶异,只略挑眉,冷然道:“顾上校这副献身的模样倒真不像位现役军人,倒与风月场上惯见的美人一般无二。” 顾叶白却不曾因他赤裸裸的侮辱而羞愤,只微敛了笑,带些自嘲的意味道:“军情局的特务,风月场的美人,其实确无差别,做的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罢了。” 谢铮眸光微闪,看向她淡淡道:“叶上校这话倒有些愤世嫉俗的意味。” 顾叶白笑得柔婉,道:“叶白不过实话实说,在其位谋其政,自己个儿干下的勾当,自然清楚有多黑。” 谢铮又饮了一口酒,面上微露些笑意道:“顾上校倒是个妙人,那也该明白跟着我不容易,以往那些失了宠的都是什么下场,你也该有所耳闻。顾上校不惜命?” 顾叶白向前倾了倾身,离谢铮更近了些,膝盖在冷硬的地砖上跪了许多,已有些酸麻,但她仍从容答道:“那是从前的人无趣枯燥,伺候不好将军,叶白惜命,还惜前程,若跟了爷,便会尽心竭力让爷宠得长长久久。” 谢铮又笑了笑,眼中多了兴味,他伸手攥起顾叶白的下巴,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个遍:不得不说,顾叶白是他喜欢的类型,容貌端秀又带着刀剑中打磨出的坚厉,性子知趣又听话,笑起来恭顺婉媚,一身军装着在身上飒爽清朗,因为半跪的姿势,又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加上她特殊敏感的身份,让人莫名生出征服欲。 半响,在顾叶白被他毫不掩饰的打量搅得有些心神不宁时,谢铮方才悠悠开口:“顾上校先前说是为救弟而来,可我却觉着你醉翁之意不在酒。” 顾叶白神色略带狡黠道:“家父亡故后,顾家再不如前,又有个不成器的幼弟。叶白无人可靠,却又贪求权势高位,便只能求二爷给个机会。” 谢铮闻言一笑道:“真是个实诚的丫头,成了,你弟弟之事我便再不追究,可若想得我青眼,你可要好生侍侯。” 顾叶白闻言便知此事成了,心下微喜,面上笑得柔婉动人,麻溜的将单膝落地的臣下礼变为双膝跪地的妾侍礼,口中和缓道:“是,谢爷赏识,叶白一定好生伺候。” 谢铮卸了卸身上的力仰靠在沙发上,颇有些玩味地道:“叶白打算如何伺候。” 秀色〔sp前奏〕 顾叶白微怔,转而笑开,再往前跪了几步,几乎挨着了谢铮的军靴。手抚上扣得严实禁欲的军装扣子,一颗一颗地向下解着。 白玉似的颈儿、颤颤巍巍的酥胸、平坦的小腹,在墨绿色的内衬半掩之下,更显秀色可餐。直至上衣尽数脱尽,只余白色胸衣包裹着鼓鼓囊囊的胸口。 谢铮静静地瞧着美人解衣,眼中似有黑色火焰在渐渐燃起,其势可燎原。 顾叶白再如何七窃玲珑的心思,也是第一次勾引男人,更枉提赤裸相对。冰冷的空气拂在她一丝不挂的玉肌上,激起了层层的鸡皮疙瘩。她下意识地想要双手抱胸,却又对上谢铮幽深的目光而放下了手,索性对上谢铮的眼睛,坦荡道:“叶白没甚经验,还望将军不吝赐教。” 谢铮被她的直言逗乐了,本瞧着是个长袖善舞、玲珑心思的,却不想衣衫一脱,倒是个青涩的雏儿,出声调侃道:“叶白勾引男人,倒反向被勾引的请教。这般没天分,如何伺候好我。” 顾叶白被一调侃,羞意倒少了些,反倒呛声道:“叶白一个特务,会杀人会放火就罢了,若是连勾引男人都驾轻就熟,爷定要当场拿下,好生审审是谁家的间谍了。”说完又似是怕谢铮不悦,又服软地用手捏上他的裤脚,轻轻晃了晃,小动物撒娇似的。 谢铮倒真觉着自己拿面前的女人没办法,也不计较她的冒犯,只冷冷地瞥一眼她身上多余的布料,示意她继续脱。 顾叶白一狠心,手绕到背后将胸衣解开。瞬时间,春光乍泄,酥白的两团颤颤巍巍,其上点缀着鲜红的蓓蕾,让人想要一亲芳泽。从未示于外人的女儿家娇软被面前的男人尽收眼底,饶是顾叶白这样的无赖都自欺欺人地低头垂眸,觉得羞耻太过。 但面前的男人却偏生不让她好过,一面淡淡地命令:“抬头。”一面直直伸手肆意把玩两团白玉。他的力道不轻,玉雪般的肌肤上染上绯红的印记,如雪中红雪,极具冲击感。 顾叶白被迫抬头看他如揉搓面团般把玩自己的乳儿,胸前又痛又酥麻,实在刷新下限。谢铮玩够了,瞧着她端秀的脸上染上娇粉,身下一热,心中凌虐欲更堪,面上仍施施然收手,一面酌酒一面示意她继续脱。 顾叶白真不知自己是该松口气还是该提口气,手上动作不敢停地解开腰带,征得谢铮应允后起身褪下裤鞋袜。一双笔直纤细又暗含力量感的腿儿便暴露在空气中。顾叶白深知谢铮不教她脱光不满意,于是便没让谢铮催便深吸几口气,乖巧地脱下了内裤,继而再次跪在他脚边。 这下顾叶白彻底一丝不挂,浑身赤裸的她与穿戴整齐得连一丝褶皱都无的谢铮对比鲜明。 谢铮眼中滑过满意,奖励似的抚了抚顾叶白乌黑的发丝,见顾叶白难掩羞色地向他展颜一笑,心下涌出淡淡的愉悦,更觉身下火热。他只手继续向下,抚过她全身,不时揪弄她的乳尖、在她雪色肌肤上留下暧昧的印记,满意地看到她周身因为自己的逗弄在细细地发颤,最后目的明确地探向芳草萋萋之下的秘处。 顾叶白顿时一抖,目光都不知该往哪处放。 谢铮恣意地戳弄进温热娇软之地,按压玩弄着小小的阴蒂,再得寸进尺地伸向更里处。顾叶白从未经过人事,被谢铮只一根手指便玩弄得浑身酥麻打颤,随着他愈发剧烈不留情面的动作,她穴内吐出一汩汩蜜计,直直打湿了谢铮的手。 谢铮玩味地挑眉,抽出闪着微光的手指,调笑道:“叶白当真敏感。” 顾叶白浑身已化作一汪春水,连跪都跪不稳了,正娇喘微微地半伏在地,求饶似地看向谢铮。 谢铮哪会心软,伸手将指上蜜液尽数涂在顾叶白的嘴唇上,让她的唇如同染了胭脂般媚人。 顾叶白只觉唇上一凉,鼻间闻得淡淡的腥味,哪能不知是什么。她粉面含羞,眸光流转,伸手轻轻握住谢铮的腕子,轻声柔道:“爷莫作弄叶白了。” 谢铮淡笑,终于暂时放过了她,起身抱起软如春水的顾叶白,走向内间的卧房。 顾叶白将头埋在谢铮宽厚的胸膛里,呼吸间尽是男人的气息。被谢铮放在床上后还有些微怔。 谢铮伸手捻了捻她的下巴,淡声道:“还没操你,你倒先失神了,一会子怕不是要昏过去。” 顾叶白脸一红,掩饰地抬手为谢铮脱下衣物。 谢铮一面负手瞧着顾叶白手指细致地动作,一面沉声冷道:“做我的人,要守的规矩不多,但一旦有犯,我不会怜香惜玉。” 顾叶白闻言动作一顿,继而为他脱下军装外套,挂在床头,一边垂首柔顺道:“爷请讲,叶白必谨记于心。” 谢铮不置可否地颔首,淡淡地道:“首先,最基本的,情妇该有情妇的自觉,该守的本分守好,该尽的义务尽好,不该打探的一个字也不要打探,若是敢心思不纯,下场不必我多说。” 说到这,他顿了顿,道:“尤其是你,与旁的女人不同,若是想要接近我干些什么,先想想你有几条命,你身边的人有几条命。”说着,伸手抚上顾叶白的脖颈,不带半点情色意味。 顾叶白只觉一股深入骨髓的寒凉之意自尾椎爬至全心,她心下暗流涌动,面上不动声色地乖乖应是,对脖子上极具威胁性的手也强忍下意识的躲闪,反倒将颈子又向谢铮手中送了送。 谢铮见她乖顺,表现并无异样,也不表态,只放下手继续道:“接下来的便是要迎合好夫主,我的习惯爱好要你自己摸索,若是逆了我的意我会教你再不敢犯。你该听闻过我的癖好,下手也不容情,准备好受些皮肉之苦。” 顾叶白再应是,正要为他脱下里衣,便被谢铮挡开动作,道:“除了外裤和皮靴便是。” 顾叶白转而下床为他解裤,谢铮继续说:“最后一件事,只要你在我这里犯了错,无论大小,皆要受罚。”一面说着,一面抚上顾叶白光裸软嫩的臀,感受着那团软肉在他掌下畏惧地打颤,“我治军严厉,家法也严,你最好少犯错,不然起不来床旷工的可是你自己。” 顾叶白闻言,恰好为他放好了皮靴,便转身回到他面前俯身跪下,白玉似的娇躯弯成漂亮优雅的弧度,臀儿在灯火下泛着润润的光,软声道:“叶白一定好生服侍,少教爷受累施刑。” 谢铮看着面前任君恣意怜的娇软,心下的凌虐欲又层层泛起,眼中闪过不怀好意的微芒,说道:“那咱们先把之前的账结了。” 顾叶白有些不解地抬头看向他,登时有种被狼盯上的不好预感。 谢铮冷笑道:“弟债姊偿,先前你弟弟犯的错,便该由你这个为人姐的来受罚。叁十板子,去床上趴好。” 顾叶白颇为惊惧地看着重翻旧账的谢铮,不敢质疑之前说了不再计较的男人,只是忍不住偷瞥了一眼谢铮已然怒涨的下身,其意味不言而喻。 她做得隐晦,可架不住谢铮的观察力极佳,他登时一皱眉,眼中黑色的火焰烧得更旺。狠狠的一巴掌落在顾叶白俏挺的臀上,让她忍不住痛呼出声。谢铮不容情地冷道:“四十板,动作快些。” 磋磨〔sp〕〔H〕 顾叶白不敢再招惹这个男人,乖乖地上了床,伏在松软的被单上。男人带着厚厚枪茧的手抚上她的身子,在空气中暴露的肌肤微凉,被男人手掌的炙热刺激得微抖。 谢铮慢慢抚过女子白嫩臀上鲜红的掌掴印记,“啪”得一声再加一掌,臀肉如波浪般抖动,身下的女子经不住呜咽出声。 谢铮冷声道:“臀再抬高些,肩压下去,腿往开分。” 顾叶白悟性很好,调整后的姿势诱人又可怜。雪白的肌肤如上好的缎子般滑嫩,让谢铮忍不住想为其上些颜色。 顾叶白发觉身侧床上的重量轻了,转而听得谢铮下床走向一旁的立柜中翻找着什么。她不敢抬眼乱看,只得保持着羞耻的姿势,鸵鸟般埋首在被褥中,试图用“任务到目前为止进行得还算顺利”这样的话来聊以自慰。 顾叶白就算面皮再厚,心理素质再佳,可也是世家女子,接受的是精英教育,杀人放火、讯刑逼供、欺瞒暗害之类脏事她接受起来毫无压力,不然也成不了岭南岭北都重用的特务头子。可当初培训时教官为保证她的反映真实,不令谢铮起疑,因而作为一个桃色间谍,她却对男女之事只略知皮毛。又枉论谢铮心冷手黑、癖好变态,让顾叶白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羞耻慌乱间连平日的从容都丢了,竟是以接近真实的状态面对谢铮,幸而谢铮看样子还算满意。 顾叶白正神思不属着,谢铮已寻得东西回来了。见她姿势有所松卸,不由得不悦皱眉,又一巴掌扇在她高翘的软肉上,冷声斥道:“专心!” 顾叶白猛然一惊,忙不迭地摆好伏身抬臀的姿势,下意识地看向谢铮。 谢铮面色有些淡淡的不愉,手中持着一柄红木拍子,瞧着颇有分量,坚硬的表面泛着幽幽的冷光。 顾叶白瞳孔一缩,慌乱道:“爷,这样的质地,四十下,是要养十天半个月的。叶白真的知错了,求爷饶命。” 谢铮听了这话,反倒笑了,拆下她的盘发,让一头青丝如流水般洒满雪白床单,安抚道:“叶白待会子还要挨操,我怎舍得用军中行刑的力度打你。要是打坏了,心疼的可是我。” 顾叶白听了,心下微松,缓声告罪,将头枕在层层墨丝中,轻声道:“叶白未能好生约束家中幼弟,冲撞了爷,请爷降罪。“ 谢铮见她上道,原先不悦的情绪淡了下来,也不急着动手,只如同安抚小动物般自背脊到尾椎上抚摸。见顾叶白身子在他难得温和的抚弄下渐渐放松,谢铮这才一板子带风落在她翘起的臀上,“啪”得一声,臀肉凹下又弹起,雪白的臀上浮现出糜艳的色泽。 顾叶白忽得受了一击,臀上又麻又疼,控制不住地出声低吟。谢铮眼中不带怜悯,沉声道:“报数,别让我提醒第二遍。”顾叶白忙轻声道:“一”第一声刚报完,狠厉的第二下随之而至。紧接着是急风骤雨般的一连串责打。顾叶白的臀肉渐渐由淡粉变为绯红,娇软的嫩肉在暴虐的责打下可怜地颤抖着。房间中唯有令人脸红的击打声与顾叶白低低的报数声更迭着,到最后,顾叶白的声音已带了闷闷的哭腔,却半分不敢求饶。 四十下毕,臀肉已变为诱人的深红,顾叶白痛出的冷汗打湿了发丝,但同时又有隐秘的酥麻令她不觉间秘处一片湿软。 她艰难地讨好道:“谢…爷教训,叶白知错。” 谢铮随手放下木板,把玩着成色上佳的臀肉,感受着手中温热的软血因疼痛而战栗,却又不得不乖顺地任他揉搓,不由得心情舒畅,又欲火更盛。 他一面拉下里裤,一面难得好心地扳过顾叶白的头,为她擦去眼角的泪珠。 顾叶白正疼得抽气,还不忘冲谢铮驯服温软地笑,却转眼瞥见谢铮退下里裤后怒涨狰狞的分身,不由得一怔。 谢铮见状,懒懒道:“与它好生熟悉熟悉,往后可有的见面。” 顾叶白抿抿唇,颤颤伸手握住了那青筋突起的凶器,炙热的温度得令她险些脱手。听得谢铮不耐的啧声后,她忙生涩地撸动起来,谢铮的阳具在她冰凉双手的侍弄下,兴奋地抖了抖,前端吐出汩汩清液,沾湿了顾叶白那杀人拿枪的纤手。 谢铮低吼一声,翻身压倒顾叶白,听着她低低的呼痛声而愈发兴奋,一个挺身便将硕大送入了身下女子的湿热秘处。 顾叶白被蛮横的入侵逼得闷哼一声,觉得穴里涨痛不已,见谢铮还想继续往前,扭头泪目盈盈地求饶道:“爷那处太大,叶白是初次,还请爷怜惜。” 谢铮动作一顿,到底是顾叶白合了心意,对她多几分耐心。便退出几分,在穴口反复抽插,又伸指按压刺激着敏感的阴蒂,感觉穴内足够湿润了,顾叶白的呻吟愈发娇媚,才提枪入洞。 谢铮巨大的凶器被层层媚肉讨好地包裹着,温热的穴壁痉挛地一抽一抽,他感受着从未有人造访的桃源带来的紧致感,体味出难得的兴味来。再往前便戳到一层薄薄的阻碍,他心下明了,稍稍退后便毫不犹豫地冲破了屏障。 顾叶白感到一阵刺痛,下意识地攥紧身下的和被单,呜咽求饶着:“爷,将军,轻…轻些。”谢铮吻了吻她汗湿的额头,安抚意味十足。顾叶白觉出额上轻如蝶翼的吻,不由得被抚慰下来,刺痛逐渐化为酥麻微痒。主动挺身配合谢铮向更深处冲击。谢铮再无顾忌,恣意地横冲直撞,次次直捣花心,令顾叶白娇喘连连,开口求饶却被要得更狠。谢铮手上也动作不断,时不时揉捏拉扯女子柔软的玉团,在雪白的酥胸上留下点点青紫,更是恶劣地拍打把玩着刚被责打过的温热臀肉,在顾叶白因痛挣扎时惩罚性地向穴里狠狠一顶,操得她唯有无力承欢的份。 顾叶白在谢铮凶猛的索求下意识模糊,大脑一片空白,算计和任务都在这原始的交缠与磋磨中乱成浆糊,只余身上男人沉重的喘息声和体内火热的侵略。 最后,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男人的低吼,微凉的精液泄在顾叶白的穴内,男人拔出软下来的阴茎,这场激烈的性事方才告一段落。 事后〔微H〕 顾叶白瘫软在床上,疲惫得手指都抬不起来,但到底知道身后的男人规矩之大,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谢铮一把按住,餍足后的男人格外好说话,懒懒地抚过她雪白的背脊,沉声道:“不急,先陪我躺会子。” 顾叶白闻言乖巧地躺回谢铮的胸膛间,感受着男人火热的温度,浆糊般的脑子这才清晰了些许。 她忽然感到有液体自体内往外流出,这才恍然一惊,她可不信谢铮会容许情妇有孕,便低声询问道:“爷…… 还没待她问出口,谢铮便打断她,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随意道:“燃的香中有避孕药物。” 顾叶白这才发现屋内有淡淡的冷香萦绕,想来是之前谢铮去寻东西时点的,她不由得暗叹谢铮之精明深虑——若是避孕汤药还可能让人钻了空子,但这熏香散于空气,无处不在,不可避免地会被吸入,可谓零风险。 她心下哀叹此人不好对付,刺探难度之大,觉着身上疲惫稍缓后,便连忙起身,也顾不得自己身上一片狼藉,去盥洗室备好了温热的帕子,乖顺地跪坐在床上为谢铮清理。 谢铮奖励地轻抚她的乌发,含笑道:“伺候得不错,是个乖丫头。” 顾叶白巧笑倩兮:“爷满意便好。” 谢铮指指床头柜道:“里面有膏药,一会子记得涂上,莫让顾上校影响了工作。”他的一声“顾上校”不再是疏离的客气,反而是戏谑的调笑,让顾叶白低眉垂眼地连道不敢。 待简单擦洗完,顾叶白自知谢铮不会过夜,乖觉地捧来衣服为他一件件穿上。 谢铮看着面前的女子身上青紫斑驳,白肤红唇,还有小股的白浊自秘处流至大腿,隐约可见娇臀上可怜地绯红肿起,跪在床上娇软无力,一看就是被欺负得狠了,觉得心下的凌虐欲奇异般地被抚平了。又见她忍着身上不适为自己穿衣系扣,细致地抹展褶皱,嫩白的纤手灵巧地翻飞,低垂的乌发衬得她面容温柔,心下微软,开口道:“有什么想要的。” 见顾叶白眸光微亮,又小心翼翼地打量自己神色,便心知这小狐狸心里打着算盘,倒没觉得不悦,他对合意的枕边人一向慷慨,顾叶白倒是难得的不遮掩。 顾叶白小意道:“本想着过些时候再跟将军提。” 谢铮淡声道:“何事?” 顾叶白温吞着说:“最近组里跟了条线,关键人物被宪兵队抓了,陈师长大抵看不惯我们这起子人,怎么交涉也不肯放人,军情局也不好硬抢,爷……” 顾叶白话说得委屈好听,可谢铮哪里会不请楚:必定是顾叶白平日里干的歹事多了,惹了不少清贵,这会恰碰上个军衔比她高,又不怵这帮阴狠特务的硬骨头,这才没法子了。 他轻嗤一声,戳穿调侃道:“不好硬抢,军情局平日里硬抢的还能少了不成。”说完又摆摆手道:“这事我知道了,等会子让聂宇去提点几句就是了。” 聂宇是谢铮的副官,他说话便代表着谢铮的意思,王师长岂敢不从,且这么一出,便相当于将谢铮与顾叶白的关系昭告天下了,往后顾叶白行事便愈加顺畅。 顾叶白想到这一层,面上笑容更真切了些:“多谢将军了。” 这对谢铮来说不过一件小事,他淡淡地应了声,见顾叶白已为他穿戴齐整,伸手搂住她娇软的身子,低头吻上觊觎已久的红唇。 他的吻侵略性很强,在她嘴中横冲直撞,攻城掠地,搅动着她的温软口腔,顾叶白只得被动承受,感受他唇齿间的醇香酒意。两人激吻一处,淫靡的啧啧水声在静静的屋里回响。良久,谢铮才放过了她红肿的唇,在她额上印上一吻,道:“保持通信顺畅,我要时刻都能联系到你。” 见顾叶白气喘吁吁地应是,男人转身离开。 走至门外,副官聂宇正在外候着,见他出来,躬身上前道:“钱局长方才在楼下请人吃饭,路过时见您在,想要拜会,我没敢扰您,将他挡回去了。” 谢铮点点头,没多作评价,反而道:“去仔细查查这个顾叶白,若发现有疑点,立刻报到我这里。” 聂宇点点头,皱眉道:“您是发现了什么不对?” 谢铮摇头道:“只是此人身份特殊,多留些心罢了。” 聂宇了然,恭敬应是。 谢铮向楼下缓步走去,又道:“是了,你抽空去见宪兵队王师长一面,就说关于近来与军情局顾上校的纠葛,还请给谢某人个面子,他不敢不应的。” 屋内,顾叶白在谢铮走后,进了盥洗室收拾自己身上的一片狼藉。 在哗哗的水声中,顾叶白阖目分析当前情势——谢铮对她算是满意,也没发现什么异样,这算是今晚的一大收获,叁年来精心筹备的计划算是走出了第一步。 但令她头疼的是,据她初步观察,谢铮此人多疑谨慎,且看似有时宽容温和,但规矩很严,情人绝不能打探半点机密,触者必死。况且能看出谢铮养情人、宠情人只为泄欲,不杂半星感情,若顾叶白仅如一般情人般以色侍人,早晚会被厌弃。说到底,色诱想要成功,表面需要好皮囊,实则攻心为上。 顾叶白理清繁杂的思绪,洗净身子,涂上药膏,只觉得心身俱疲,却仍强打精神,快速穿好外间散落一地的衣衫,推门而出时仍是干练从容,带着矜淡笑意的顾上校。 赵奚玲在车上等得心焦,却碍于命令不敢轻举妄动。最坏的想象中自己的长官已被暴怒的谢将军一枪崩了,等看到只有谢将军出来而自家头头迟迟不现身时,仿佛已经看到了血流一地的凶案现场。 终于,在赵副官忍不住想冲上去时,终于看到顾叶白扶着栏杆从旋转门中走出来。赵奚玲赶忙下车为她打开车门,上下打量顾长官没什么外伤,这才松了口气。开车时又转念想到顾叶白略显迟缓别扭的走姿和扶栏杆的动作,又一口气提了起来——该不是有什么内伤。 顾叶白面无表情在后座看她慌张欲言的样子,开口淡淡道:“那事已经了了,我今后是将军的人了。” 将军的人……赵奚玲目瞪口呆,该不会是…… “对,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顾叶白看着窗外的漆黑夜色,笑了笑道。 刑求 叁日后,岭南军情局行动处。 幽暗的刑求室中,浑浊的空气夹杂浓浓的血腥味令人反胃又生惧。四周一片静寂,唯有长鞭抽打皮肉的啪啪声和烙铁的滋滋作响。刑架上绑着一个已不成人形的男人,血肉模糊却仍一言不发。 此人正是宪兵队不久前送来的关键人物,姓祁,真名不详,重山饭店的老板,本是个颇有名气的商人,却被顾叶白手下的特务摸出与岭南境外势力关系甚密,疑为某政权的谍报人员。重山饭店菜色精致,名气颇大,不少各界名流都喜欢去小酌几杯,会会同僚友人。酒酣耳热之际,难保不会失口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谁又能想到私秘性极好的包间里会在隐秘处装有精尖的窃听装备。 顾叶白在门外不动声色地冷眼看着,心下却转过千般思绪:这个祁老板嘴严实得很,从被捕到现在不露半点口风。店里家里都搜不到半点有用的东西,但单凭那装配精密的窃听器就足以证明他的不简单。 令顾叶白细细思忖的是,她仔细看过那些被搜出窃听器,是她颇为眼熟的,岭北特工总部新研发出的窃听设备。据她所知,使用范围还不广,因此岭南的特务没能认出。 这个祁老板究竟何方神圣,是岭北自家的卧底,还是其它阵营的情报机关盗取了岭北的技术。 无论是哪一种,对岭北都不是好事:如果是岭北的人,以祁老板的能耐和手中的装备来看,他都不是个小人物,那么地下组织必定受到打击。如果是其它家的间谍,那可以足证岭北的上层必被人渗透,否则一款刚过试验期的窃听设备怎么会被原模原样地大批使用。 顾叶白暗道:必须立刻与自己的联络人老吴联系。老吴是当年她培训时的教官之一,她的身手均师承于老吴,于她既有师生之情,又有同僚之义,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情报工作者,与顾叶白单线联系,直接上达岭北总部。这一重要情报,必须立刻上达。 祁老板至今不发一言,行刑的士官有些为难地看向顾叶白:“长官,再打下去这人怕是撑不住了。” 顾叶白冲他点点头,示意他退在一旁,推门带着赵奚玲进了刑房,双腿相迭坐在唯一的椅子上,温和地笑道:“祁老板,还是不肯说么。” 身后的赵副官看着她,在阴冷血腥的刑房里对着个被打得血肉模糊的犯人,还笑得温和如春风,不由地打了个冷颤,心道上校还是一如继往的变态,不怪他们这些天天见血的手下人都最怕这位看着矜淡和善的长官。 顾叶白随手翻动着此人的档案,来到岭南之前的几乎一片空白,“祁老板不肯配合,又在岭南没有亲人,那在下没办法,只能将您身边的共事的,交好的一个个请来,相信总会有所发现。” 刑架上的男人动了动,喑哑道:“我不过一介商人,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就算你们把我认识的人都拷问一遍,也是清清白白。” 顾叶白心里暗暗皱眉:没有软肋,不怕身边的人被牵连,这人足够狠心,也足够缜密,大概率从他亲密之人身上查不到什么有用的,是个不好对付的。 “祁老板真是说笑了,一介普通商人,能面对二处刑求室的手段还镇定自若,那下官真该引咎辞职了。”顾叶白面上风轻云淡地嘲弄着。 祁老板吐出口血沫,便再次沉默不语了,任行刑的士官如何呵斥都如个锯嘴葫芦般。 顾叶白瞧着目前再跟他耗也无用,索性起身对着赵副官吩咐两句,临走前不减笑意道:“祁老板,我们下次再聊。” 祁老板不经意间抬头对上那双杏仁眼中的冰冷笑意,只觉身上如同被蛇信子舔过一般湿滑冰腻,等他回过神时,只见那女军官修长削瘦的背影,心下不由得升起莫名的慌张。 顾叶白一路径直上楼走向办公室,中途受到不少或暧昧或畏惧抑或鄙夷的目光洗礼,防谍组组长杜程遇上她,眉开眼笑地恭贺着:“顾组长,将来官运亨通之际,老哥可得仰仗你了。” 顾叶白清楚自己做了谢将军情妇之事大约这几日已经传遍了,暗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自己的恶名上大约再要加上条:不顾廉耻,以色侍人。 她心里自我解嘲着,面上解颐浅笑着客气一番,进了办公室,暗暗思忖一番,拿起手边的电话机话筒,“接军情二处永新路办事处。” 短暂的等待后,一个男声道:“顾长官好。” 顾叶白沉声道:“你带上队里的人,转移方向着重查那个姓祁的平日里爱去的消遣场所,类似茶馆、戏院、酒楼,他在里面经常见什么人,由哪个服务生招待,包括去的频率等等都给我查得彻彻底底。” 刚挂下电话,赵副官敲门进来,顾叶白抬头,“奚玲,我刚刚给一个下驻分队的队长下了任务,你具体与他对接,一旦有发现,不要擅动,立刻报到我这。”这个祁老板现在敌我不明,如果真是自己人,那便要即时止损。如果是其他阵营的,那要尝试挖出那个潜伏在岭北的细作,无论如何,要让情况在自己手里可控。 赵奚玲肃色立正,朗声道是。 顾叶白又状似随意地道:“是了,你外出的时候顺便替我在紫丁香咖啡厅订个位子,我可能要见人。” 赵奚玲不疑有他,立刻应下。 在紫丁香咖啡厅订位,并不是她真的要见人,相反,她肯定不会去。这是组织中表示安全,可以接头的暗号,她需要见老吴一面。 顾叶白处理完两件棘手的事,心下微松,开始批复成堆的公文情报,并着手写关于此次行动向处座、局座的报告。 待她停笔时,天色已近黄昏。桌上的电话机忽然“铃铃”地响起来,顾白叶接起电话,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冷淡男声:“给你五分钟,下楼,车在等你。” 顾叶白周身一颤,连忙答道:“是,将军,这就来。” 她猛然起身,到隔壁对赵奚玲匆匆交待几句,一边套上军装外套一边快步下楼。她可不想尝试超时的后果。 到了军情局院里,果然一辆黑色高档轿车在等着她。能在军情局大院里停车的可不多,因而引得路过的军官纷纷侧目。 顾叶白快步走向轿车,心里暗暗地推测,估计明儿个就该传什么“谢将军亲自接情人下班,盛宠一时”的流言。 待上了车,就见谢铮以手撑额,面色有些疲惫。 他淡淡对司机说出个地址,又单手揽过顾叶白,“去试几套衣服,陪我参加个酒会。” 顾叶白乖巧应是,倚在男人怀里放松身体,缓解一下午的劳累。 谢铮似乎因工作劳神,而暂时没兴致做些什么,只揽着她闭目养神。 车里竟是出奇的安静,甚至透着一线温馨。 作者的话:感觉文末的谢铮和叶白像两只累成狗的社畜?_? 走了一波剧情,下章宴会play就该安排上了~ 求评论呀,求珠珠~看在老谢和小白累成狗的份上ψ(`?′)ψ 红妆〔口交H〕 待到了地方,谢铮让顾叶白去试衣打扮,“给你半个小时,别迟了。”语言简洁却极具威慑力,让顾叶白不由得想起军校时教官的指令,不容反抗且后果严重,暗叹自己哪里是做情人,分明是找了个严厉至极的长官。 但她只敢暗戳戳地腹诽,动作麻利的钻进了试衣间。 半个小时后,顾叶白掐着时间出来了,她其实很少穿正式的晚礼服,上一次记忆还是陪父亲出席宴会时。个中原因自然是她工作后,几乎没有做过男士的女伴,纵使她貌美年轻,也无人胆敢伸出橄榄枝。因此,顾叶白次次出席宴会,都是一身军装礼服,带着赵奚玲,勉强算是女伴了。 因为略有些不习惯,她出来后有些别扭地环着胸,倒显出些少见的小女儿娇羞来。谢铮闻声放下手中的公文抬头,竟是微怔。 她叁千青丝松松挽就,鬓边别着镂雕花笄,红唇淡抹,黑色的玛瑙配饰衬得她肌肤白如凝霜,银灰色的束腰礼服,暗敛的流光微闪,腰间用黑色缎子轻轻一勾,缓缓一勒,勾勒出她的曲线姣好。环胸的动作令她的乳儿相合微隆,乳沟愈深,半遮半掩间有着别样的风情。许是因为着急的缘故,她双颊微红,如抹了胭脂一般艳丽。 谢铮顿时觉得腹下一热,顾叶白着军装时是禁欲飒爽的,令他想要撕烂她的衣服,打碎她的矜淡温和,恨恨地欺辱折磨她,让这个从容心狠的玉面修罗在他身下只能乖顺承欢,呻吟流泪。而现在,一身礼服,妆容精致的顾叶白却是妩媚娇软的,让他不由得生出些怜爱惜花之意,想要抚遍她的周身,令她白皙的肌肤都泛起粉红,婉转娇啼。 谢铮从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因此,顾叶白一上车,就在谢铮炙热的眼神下如同一只被提溜起耳朵的兔子。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难得的柔弱娇媚的打扮,让顾叶白想起自己是个不仅仅生理,还是心理上的女子。其实哪个女孩子少时没有一段绚丽绮梦,渴望自己的被呵护,珍视,能尽情的呈窈窕之姿,妆秀美之容。人生来有羞耻之心,渴望被尊重和认可,没有人甘受千夫所指。这么些年,严苛的训练,高强度的心理压力,无可倾诉的孤军奋战,世人的非议和斑斑的劣迹,让顾叶白不得不强大,没人将她当作一个正常女子来看待,组织没有,同僚没有,亲人也没有。他们将她看作最利的一把刀,心狠手辣的玉面修罗,父亲去后家中的支柱。笑得越如沐春风,内心就愈发冰冷荒凉。唯有在谢铮这里,这个第一个与她肌肤相亲,给予她性爱的男人这里,他的强大迫使她退下厚厚的外壳,让她重拾红妆,重新找回了属于女子的羞意。明知这段关系的不光彩,甚至以欺骗为开端,终将以伤害为结束。明知谢铮只把她当作消遣的玩物,可还是在她人生中第一个男人面前,找不到一贯的从容。 因此,顾叶白被谢铮侵略性浓浓的眼光当场钉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谢铮伸过来的,意图明显的手时,竟第一次违逆他道:“爷,不要…… 谢铮伸出的手一顿,面上倒看不出什么不悦,只略显讶异地挑眉:“哦,为什么?” 顾叶白低头轻声答道:“司机……” 谢铮看她罕见的害羞,觉得稀奇:“天不怕地不怕的顾上校,竟也会害羞?” 顾叶白埋着头,心中默默道:是啊,我也觉得稀奇。 谢铮见她不答话,反将头埋得更低了些。以往若有情妇敢问而不答,他必定不耐烦地下手惩治。只是……他看了看顾叶白耳尖的绯红,摇摇头。惯得她,先放过她这一次。 谢铮淡声命司机将挡板升起来,然后将一缕碎发为她别至耳后,缓声道:“这下能好生伺候了么?” 顾叶白闻言看向挡板,旋即粲然一笑,一双杏仁眼中含着融融的温润,如同化开的浓稠糖浆。她主动向谢铮伸手,轻拽他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墨蓝袖口,软绵绵地道:“将军莫恼,叶白一定好生伺候,只是还请将军当心衣裳。” 谢铮瞥了眼她身上繁复的礼服,也觉着不便得很,便后仰身子靠在座椅上,解开拉链掏出狰狞涨大的阴茎,“你给我含出来,我便放过你这次。” 顾叶白闻言呼吸一紧,只犹豫了片刻便柔顺地跪在车中脚垫上,暗自庆幸脚垫还算松软。她探出一段艳红的舌尖,试探性地舔了舔谢铮的阴茎顶端,尝出了淡淡的腥味,不算太难接受。 谢铮因她轻如羽毛似的撩拨而乱了呼吸,他从侧边伸手,探进礼服的空隙中去揉弄顾叶白嫩滑的乳儿,在上面残忍地留下深红的印记,一边冷声命令道:“动作快些。” 顾叶白闻言,小舌伸出的更多,一点点舔湿谢铮的龟头和囊袋,弄得其上湿漉漉的,不断有津液淫靡地下滑。 谢铮被这样软湿嫩滑的侍弄取悦了,抽出玩弄恣意蓓蕾的手,奖励似地轻抚顾叶白松软的发丝。 顾叶白微微侧头,轻吻住阴茎根部,用舌头抵着吮吸几下。谢铮的阴茎兴奋地抖了抖,他舒服地微眯了眼,拍拍顾叶白的头示意她继续。 顾叶白小动物似地轻哼一声,张口含头了性器的顶端。前列腺液的味道立时鲜明起来,又随着她的吮吸而充斥整个口腔。顾叶白小心地收起牙齿,缓缓地沉下头,含得更深了些,只觉得被谢铮的气息包围。 她的第一次给人口交,其实口活并不好,只是因为放得比较开,且被人仔细教导过男子的人体结构,才显得有些技巧。 谢铮抚摸着她纤细的腰身,低沉出声:“第一次我放宽要求,不必做深喉了,舔出来便是。” 顾叶白含糊地应是,用嫩滑的舌头细致地服侍着,不断地刺激男人最敏感的地方,每吞吐一阵便着重含着性器顶端吮弄,又用舌尖勾弄阴茎的铃口。” 但即使她这般卖力讨好,谢铮也坚持了很久,直到快到宴会地点时,他的阴茎才开始剧烈地抖动,射在了顾叶白嘴口。 顾叶白只觉两颊酸疼不已,但仍乖巧地微张着口,伸出舌向谢铮请示。 谢铮看着她红嫩的小舌颤颤巍巍地托着白浊,煞是好看。伸手抚了抚她被折磨地微红的眼角,心下稍软道:“好姑娘,咽下去吧。” 顾叶白乖巧地咽下谢铮的精液,又体贴地用嘴为他清理好阴茎,整好裤子。 谢铮看着她如小猫儿般的动作,心下痒痒的,不由得想要调戏一番。 他俯下身,将她娇小的身躯拢在他投下的阴影里,伸手蛮横地探入顾叶白的裙底,毫不客气地戳进女儿家的秘处。 顾叶白在为他口交时就不争气地湿了,现下被男人带着枪茧的手一刺激,不由地周身一颤,轻吟出声。 发泄过的谢铮格外好脾气,一边玩弄着敏感的小核,一边含笑挑逗道:“叶白这便湿了,若不满足你,岂不是你家爷空负佳人了。” 顾叶白呜呜地摇头,生怕他当真抓住她真刀实枪的干,忙伸手攀住谢铮的胳膊,泪目盈盈地割地赔款:“爷,您放过叶白这次吧。等进去后,寻个隐秘的场地,叶白再伺候您成吗?” 谢铮颇为好笑地看着小狐狸六神无主的样子,满意地应下了。 作者的话:看到评论区几位小可爱的留言和珠珠,一鸡冻,双更辽。希望其它小可爱可以学习哦,说不定会有惊喜的_(:3」∠?)_ 好吧,我之前预估错误,下章才能宴会play,不过这章的叶白很是纯情呢,甜度也爆表~ 求收藏,求评论,求珠珠,纯情的叶白羞涩地笑笑:“谢谢各位看客的珠珠。” 缠绵(责打和老树盘根式) 晚八点整,宾客陆陆续续到达了宴会门外,从一辆辆轿车中走下儒雅谈笑的军政要员,挽着端秀温婉的妻子,又或是美艳柔顺的情人,款款步入宴会大堂。 在最后一批到达的车辆中,谢将军一身英挺刚硬的墨蓝色军装礼服,右手挽着明艳动人的顾上校,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意料之中地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先不论谢将军面上罕见的淡淡笑意,光是顾叶白那玉面修罗,竟是一身精致束腰礼服,身姿曼妙,云鬓轻拢,发簪摇摇,如玉的肌肤在水晶灯下泛着润泽的微光,微倚着谢将军,两颊微红,一副夫唱妇随的柔情似水的模样,就足以吓掉一众旁观者的下巴。 开玩笑,顾叶白是什么人,是个笑里藏刀,无恶不作的特务头子,让人见到那道军装倩影都下意识发怵,就算她攀上谢将军一事已传遍整个岭南,可谁能真正想到她乖巧妩媚的样子。 再说谢将军也不寻常,他素来是个冷心冷性的,情妇之于谢铮不过玩物,什么时候见他在正式场合带上过情妇,还是一副颇为愉悦的模样,不时亲昵地低头在顾叶白耳边调侃着什么,逗得佳人抿唇浅笑。 总之,这两人都不大正常,但站在一处,竟是莫名的相配养眼。 谢铮懒得去管身边隐晦的目光,只心情不错地逗弄着怀里的小狐狸,觉得她含羞的模样颇为好玩。 “如今可是进来了,叶白该怎么服侍。” “爷……您现下该去与同僚交际的。” “哦,叶白想要出尔反尔。”谢铮状似不悦地道。 顾叶白臻首微低,一段颈子雪白得晃眼,让谢铮又是一阵火起。 顾叶白无法,也知此次宴会不过寻常的便宴,随兴很多,况且现场高官要员们基本都携了女伴,因此不谈公事,只是谈笑应酬罢了,因此谢铮才肆无忌惮地抓着她胡闹。 于是,她服软地勾了勾谢铮宽厚的掌心,“爷,寻一处房间,叶白伺候您。” 谢铮淡笑,招过一名侍者带路,搂着顾叶白的腰施施然上了叁楼。 叁楼是一溜的包间,装着厚厚的隔音墙,私密性极佳。为的就是哪位大人兴致来了,与佳人共赴巫山云雨。 侍者恭敬地将二人带至最里面的一处房间门口,微笑着鞠躬:“祝将军与上校有一个美妙的夜晚。” 谢铮带着叶白进了房间,房间内,暗色的灯光渲染着暧昧的气氛,让两人的呼吸双双急促起来。 谢铮好整以暇地觑了一眼顾叶白,顾叶白柔媚一笑,伸手解下裙上的束带,翩然转身,语气带着缠绵的诱惑:“劳烦爷帮叶白解开背上的绑带。” 谢铮隔着裙子狠狠地打了一记顾叶白的臀,惹得她痛呼出声,“今儿个把你纵得,还敢指派我了?”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倒是颇有些急切地胡乱解开绑带。幸而绑得简单,不然这件昂贵的礼服说不定会变成谢铮手下亡魂。 待衣衫一件件落地,两人终于赤裸相对时,谢铮一把粗鲁地揽过顾叶白,狠狠地吻上她今晚格外漂亮的唇,尝到了淡淡的甜香口脂味道,恰似今夜的顾叶白,香软可口,火候正好,合该被嚼碎,一口吞吃入腹。 顾叶白被他吻得七荤八素,身上也被他大力地抚摸着,点起一把又一把的欲火。在车上时蠢蠢欲动的小火苗烧得更旺,势要燎原。她不由得绞了绞两腿,想要挡住已潺潺流出的爱液,却被谢铮一眼看穿,“啪“得一掌打在她娇嫩的穴口,水星四溅,顾叶白闷哼一声,觉得又麻又痛又痒得很。 谢铮又是狠狠一掌,冷声命令:“不许挡,敞开腿,自慰给我看。” 顾叶白哀求地望了一眼谢铮,见他丝毫不见心软,只得分开并拢的双腿,攥了攥手指,将手伸向下体。 刚碰到芳草萋萋中的穴口,就触到一片湿滑,她俏面微红,轻轻拨开被谢铮打得微肿的花瓣,刚要往里探,就见谢铮一边揉捏拍打着她的软臀,一边命令道:“扒得再开些,让我看清你那个不停流水的小穴。” 顾叶白两颊染上漂亮的绯红,但仍一丝不苟地执行命令,用力把两瓣肉唇扒得更开,一缩一缩的粉肉接触到冰凉的空气,害羞般地痉挛着,看得谢铮凌虐欲更甚,想要为那粉红的肉瓣加深些色泽。 于是他将手伸至她的两腿之间,自下而上地责打着穴里粉嫩的穴肉,听得顾叶白哀凄的呼痛声,却毫不怜香惜玉地加大了力道,直打得蜜水四溅,女儿家最细嫩之处变成糜艳的粉红,肿得如同熟透了的果实,轻轻咬破外皮,里面香甜可口的汁液便会汩汩地溢出,成为女子用柔情酿造的琼浆玉液。 待谢铮停手时,顾叶白已泪液满面,一双盈盈美目里盛满被他的暴行逼出的泪珠。被他击打着密处时,她觉得五感皆不复存在了,只留身下秘处酸疼相加,又从中尝出让人无法忍受的痒意和空虚。她忽然在纷杂的思绪中抽出一缕,漫无边际地想:当初教官们训练她熬刑,让她熟悉各种痛感和折磨,以防她将来被捕却没能来得及自杀,被拷问出机密。她忽然觉得他们绝对想不到,世上还有这样一种磨人难耐的刑法,若她将来被谢铮抓捕,她不敢保证能挨得过他的磋磨手段。 她正在一片混沌和羞人的掌掴声中漫无边际的瞎想,忽然被脸上不轻不重的一掌唤回了思续,耳边是谢铮戏谑的调笑:“丫头,爽得都呆傻了。” 她猛然回神,发现谢铮已收了手,正浅笑地打量着他湿淋淋的手掌。 她羞得眼神不知该往何处放,偏生谢铮还不肯饶过她,一边如揉面团般把玩她的两团雪白,一边用沾满她淫液地手指抹上她酥胸上的两颗红豆,让她精致鲜红的蓓蕾沾上莹莹的蜜液,如同带露的樱桃,香甜可口。 顾叶白的胸口他的撩拨下,以两颗涨大的红豆为中心,向软白的团子源源不断地传递着酥麻,她只觉得浑身都娇软无力,又迫切地渴望着什么。 顾叶白经受不住身下一阵阵的空虚,甚至开始想念刚刚那顿暴虐的责打。终于,她主动跪在谢铮脚边,主动求欢道:“将军…爷,求您肏叶白。” 谢铮的阴茎早已挺立涨大,但他就是坏心地不肯痛快地操进去,就是想要这妮子主动求他。见顾叶白忍受不住地淫荡求欢,心下舒畅,直接抱起顾叶白,下身对准,一枪入洞。 顾叶白胳膊抱住谢铮肩膀,两条白玉似的腿儿无助地盘在谢铮的腰上,这姿势入得极深,而顾叶白在谢铮在磋磨下已软如春水,没有前戏,就直直地入到深处。 谢铮一边伸掌拢住臀瓣向胯下按压,一边摆动着腰身狠狠地穿刺。巨大的阴茎连根抽出,又狠狠顶入,直戳得顾叶白花心松软。两人耻骨相抵,相合处淫液四溢,啪啪的水声在房间回响。顾叶白的穴儿因责打而肿起,愈加紧致细密。柔软的内璧讨好地密密包裹着铮狞的凶器,每当阴茎抽出时都会带出层层粉嫩的穴肉。阴茎在这般湿软柔媚的服侍下,又胀大几分,狠狠向上一顶,激得顾叶白几乎抱不住谢铮,竟是生生被一根阴茎钉在他身上。 偶然划过某处软肉,顾叶白浑身一僵,忽然拔高声音欲要吟呻,可却如同被扼住喉咙般一声都发不出,舒爽到全身发抖。 谢铮知这是她最为软嫩敏感之处,腰上蓄力,每每抽插时都狠狠扫过,把顾叶白折磨得连连求饶、娇啼连连,全身泛着淡淡的粉红,最后直逼得她尖叫着泄了身。 谢铮觉着阴茎被温热的淫液冲刷着,穴中似有千百张小嘴齐齐地吸吮着粗长的欲根,舒爽得闷哼出声,放开精关,将精液尽数灌进尚在抽搐的小穴中。 一场激烈的情事毕,两人一时间谁都未动,只相依一处,在不断的粗喘中平息情潮余韵,昏暗的廊灯为他们拖出长长的缠绵身影。 过了一会儿,顾叶白才微喘地从谢铮身上下来,打来温水为谢铮清洗穿衣。待服侍过他后,顾叶白才扶着墙向盥洗室缓缓走去,却被谢铮拦住了。 顾叶白询问地看向他,却见谢铮露出浅淡的笑意——以顾叶白有限的经验来看,谢铮这样的笑预示着,没好事儿。 果然,顾叶白眼睁睁地看着谢铮变戏法似地拿出一件玉塞,那玉一看成色便是上品,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顾叶白几乎瞬间明白了谢铮的意思,她宁愿自己想错了,抬头看向谢铮,企图找错口:“爷,避孕之事……” 谢铮浑不在意地说:“已让人备了汤药,待会宴会结束后就可以在车上喝。” 顾叶白:…… 敢问爷您一个四星上将,岭南的第叁号人物,为什么会随身备着情趣工具和避孕汤药…… 顾叶白沉默片刻,也知谢铮不可违逆,说实话,她觉得谢铮在平日里冷漠而不近人情,尤其体现在性事和责打时。但当他心满意足或者自己的表现不知戳到他哪根弦时,他又显得格外亲和且小孩子脾气。她暗自摇头,真是个矛盾的人。 顾叶白心中思忖,表面上乖乖的答应了,事实上谢铮也根本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谢铮将玉塞递过来,顾叶白却没接,趁他心情不错时罕见的提要求,“爷帮叶白塞好不好?” 果然,谢铮只是瞪了她一眼,还是纡尊降贵地拿起玉塞,示意她躺上床。 顾叶白上床,乖乖地大敞开腿,伸手掰开小穴。射进去的白浊在红嫩肿起的穴儿内格外显眼,足足地灌满了整个桃花源,正缓缓地向外流着。谢铮喉结滚动几下,干脆利落地将玉塞推进尚湿软的花瓣之中,只隐隐地看见首端。 顾叶白别扭地起身,还险些一脚软倒在脚下。等终于两人穿整齐整,谢铮衣冠楚楚,步伐稳健地挽着面色酡红,虚弱无力的顾叶白下楼时,已过了一个小时。 作者的话:谢·口嫌体正直·铮x顾·在外高贵冷艳心狠手辣城府深沉·在内纯情沙雕·白 今天没法儿两更了,但是这章肉很香,而且我爆字数了(对于我这样一个写文废来说),所以,咳咳,那个啥,收藏,评论,珠珠,小可爱们懂的ψ(`?′)ψ 接头与同居 楼下的宾客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两件话题中心人物,谢铮面色闲适,隐隐带着笑意;顾叶白发鬓微乱,粉腮泛红,柔弱无骨地倚着男人走下楼,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一个小时发生了什么。 男性宾客一切尽在不言中地笑笑,暗叹谢将军当真不一般,将这头母老虎治得服服帖帖,有关系不错的暗暗地向谢铮揶揄地挤挤眼睛;女性宾客则齐齐通红了脸,有畏惧中夹杂着对顾叶白不自爱自重的鄙夷,这是大部分的正室夫人。还有艳羡她得宠,黯然于自己的卑微,这是相陪作伴的情妇。 不论众人如何心思迥异,会场仍是一片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顾叶白的双腿在裙下微微地着颤,密处鼓胀得难受,多亏了她多年来练成的表面功夫,让她小鸟依人般伴在谢铮身边,笑意盈盈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又一政府要员踱到谢铮身边,与他礼貌地碰杯,“叮”得一声,克制而优雅。 “谢将军,顾…小姐”那人巧妙地换了敬称,以免谢铮不悦。 谢铮微笑颔首,“林部长,近来如何。” “唉,老样子罢了,做做面子工程。”林部长半是自谦,半是有所顾忌而不愿谈政务。 谢铮也不深问,扯开话题,与林部长聊些寻常闲事。 林部长看看一旁柔顺地沉默着,不主动插话的顾叶白,看上去颇为好奇地道:“倒是少见顾小姐这般温情蜜意的样子,看来将军与顾小姐感情很好。” 今晚数个上前与谢铮搭话的宾客,都是东扯西拉一通,最后都在试探二人这段桃色关系,也不知是好奇八卦,还是另有算计,毕竟找情妇是上流常事,但位高权重的谢将军新纳了个军人,特务,军情局高层作情妇,可就是太过罕见。谢铮想要做什么,是搅浑这潭本就不干净的水,还是要加强监视刺探力度,除掉什么人,又或者是她顾叶白心怀不轨,想要谋求整个军情局,甚至整个情报系统,致使岭南陷入白色恐怖。总之,因这一件桃色新闻,政坛都受到了不小的震动。 谢铮淡笑着揽过顾叶白,不直接回答,反道:“叶白素日鲁莽不知事,倒是给不少同僚添麻烦了。” 这话说的谦和,看似在致歉。实则谢铮语气中没有半分歉意,反倒是隐晦地表现了他对顾叶白的亲昵和宠爱,将顾叶白拢在自己的羽翼下,甚至还透着一丝威胁之意,让林部长暗叹顾叶白好手段,竟勾住了谢铮的同时,忙道:“不敢,顾小姐工作水平一流,是我岭南栋梁,能与顾小姐合作是荣幸。” 林部长走后,顾叶白瞧四下里无人,向谢铮侧了侧身,低声道:“爷,叶白去旁边歇一会儿,可行?” 谢铮看她面有疲色,身子也在轻轻地打颤,知她今日累着了,于是放开了她,缓了面色道:“去吧,再过些时候就该结束了。” 顾叶白温和地笑笑,“谢爷体恤。” 她向角落走去,随手端起一杯香槟,也不入口,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着金黄的酒液,把酒水中的气泡全都摇晃了出来,颇有些百无聊赖地样子。 不一会儿,就有宾客上前攀谈,她也来者不拒,略略地倚着雕花栏杆,得体地应酬着。 谢铮正与人碰杯,转眼瞧见好些人缠上顾叶白交谈,不动声色地微颦了眉。顾叶白似有所感,遥遥地望了过来,柔柔浅笑,示意自己无事。 顾叶白移回眼神,看向自己面前笑得讨好的男士,勾唇淡笑,“吴先生,竟在这里碰见了,生意如何?” 她面前站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略显臃肿的身材,微微有些秃顶,容貌儒雅中带着商人特有的精明。吴坤,岭南有名的钢材商人,私底下还做着贩卖黑市军火的生意,因为与政府有不大光彩的合作,因此政府也对他的非法生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人奸诈又精明,与顾叶白有些交情。 吴坤无奈地笑道:“这年头,这世道,生意不好做咧。倒还没来得及恭喜上校,今后必定鸾飞凤翥。” 顾叶白又抬头不经意似地看了眼与人交谈的谢铮,晃了晃酒杯,随意般提起:“是了,前阵子那批枪支何时能交货。” 吴坤笑道:“上校放心,货已经到位了,叁天内能给您送来。” 这是这个月的暗语,表明无危险,可以接头。 顾叶白微抬了眼,对上吴坤眼中倏忽闪过的微芒,举杯抿了口杯中酒,香槟因她方才不时的摇晃而释出气泡,失了那份绵密丰满的口感,她像是不满地皱眉,放下酒杯,自然而然地走向偏僻处的饮品区,吴坤下意识般跟在她身后。 到了饮品区,顾叶白顺手拿起一杯红酒轻品,见两人在一处,其他想要上前攀谈的宾客都礼貌地走开了,两人所处之地,看似周围有不少语笑晏晏的男女宾客,实际都在叁步以外的距离。 顾叶白再次目光微扫过谢铮的背影,再顺势略过四周,一边品酒,一边笑着开口说话,在旁人眼中便是两人在随意的交谈。 但实际谈话内容足以令人闻之色变。 “谢铮还在场,你这一出太过冒险。”顾叶白压低声音道。 吴坤,也就是岭北间谍,顾叶白上线老吴,启齿掀眉,像是在恭维长官一般,“你才刚针对谢铮作出行动,转而就要求接头,我担心你出了事。” 顾叶白晃了晃酒杯,鲜红的酒液在水晶灯下折射出融融的彩光,“是有件紧急情报需要传达给你,军情局顺着一条线摸出了个特务,是重山酒楼的老板,姓祁,你有印象吗?” 老吴低头斟酒,“重山酒楼老板被捕,我听说了,他不是咱们的人。” 顾叶白放下酒杯,似有些意兴阑珊地微倚在柜台前,“那便是高层里出了内鬼,那祁老板手里有一批咱们研究所新制的b19型号的窃听器。” 老吴神色难以察觉地微凝,“哪家的人?” 顾叶白目光扫过人影攒动的会场,“尚不清楚,那人嘴硬得很,我已开始着手察了。” “好,我会立刻上报,你那儿有什么发现要及时通知。”老吴端起酒杯送至嘴边。 忽然,有微醺的军官揽着女伴走过,老吴立刻绽开笑意,一张脸笑成了菊花,“那可多谢您照顾生意了。” 待人走后,吴坤笑意不减,似乎在愉悦地恭维着,“桃色行动怎样?” 顾叶白矜淡地笑着,“谢铮为人疑心很重,难动感情,他现在表面宠我,实则只是觉得新鲜有趣。” 老吴缓缓地饮下一口酒,道:“此事急不来,你千万小心,此人深不可测,最基本的是保证你的身份不暴露,窃取情报之事还要从长计议。” 顾叶白微笑点头,“你快去吧,咱们待得时间长了会令谢铮起疑。” 吴坤慢悠悠地踱走了,顾叶白继而与旁人接着攀谈,神色动作与方才无异。她格外注意着不与身处机要的官员多聊,避着敏感话题,以防旁人,最主要的是谢铮生疑。 宴会结束后,已是月上中天,一辆辆载着权贵美妇的车辆驶入沉沉的夜幕。谢铮酒喝得有些多,一路上有些醉意地搂着顾叶白,兀自闭目养神。 顾叶白晚宴时在谢铮眼皮底下接头,所以一直绷着一根弦,无瑕顾及其它。现在被男人身上的酒气包围着,手中端着温热的汤药,她才重新发觉到身下隐隐的胀痛,和浑身的疲惫。如同弦绷得太久了一般,她一放松下来,就有些昏昏欲睡,但还是强打精神撑到车将她送回公寓。 她下车时,谢铮忽然拉住了她。“叶白,谢铮声音里带着醉后的喑哑,“明日收拾一下,搬到我名下的东湖别墅,司机会来接你。” 顾叶白愣了一下,出声应了。待回了家,清理好身上的一塌糊涂,躺在床上,脑子清醒些后,才分神想这份突然的恩宠。谢铮此举,显然是要方便与她亲热,有隐隐的同居的意思,可是为什么毫无征兆地提出,仅仅是因为她今晚的服侍令谢铮满意吗。 顾叶白出神地思考,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猛得从床上翻坐起来,一股凉意从脊背爬到全身,令她密密地出了一身冷汗。 谢铮之所以忽然带她参加宴会,不是因为他缺女伴,更不是对她的宠爱。他是在试探观察她。 宴会上尽是政府和军方的高层,若她意有不轨,必定想趁这难得的机会接触这些要员,旁敲侧击地打探些珠丝马迹。谢铮在宴会上不管不顾地拉着她亲热,张扬地显示着他的宠爱,令众人为之惊叹,更是为她接触那些官员提供了方便,毕竟,谁会怀疑谢将军认可过的自家人,甚至还会认为她这么做是谢将军的授意。他还放顾叶白一人独处,任她与旁人相谈。原来宴会上的那一眼,是对她起了疑心。 谢铮从未相信过她的可靠,因此在确认她无异心之前绝不会与她同居。幸而她多了分警醒,与人交谈格外注意分寸,尽量避开重要敏感的人物,这才让谢铮暂时放心,提出了同居。 顾叶白一阵后怕,若她当真试图做些什么,是不是现在已被谢铮毫不犹豫地处理掉了。 谢铮此人,实在深不可测。 作者的话:这章虽然不是肉,但有别样的刺激哦~ 我又爆字数了,是不是可以得到夸奖,比如珠珠ψ(`?′)ψ(呸,不要脸) 欢迎大家来跟我讨论剧情或者肉肉哦~希望大家能提提建议(??w??)?? 噩梦和惩罚【上】 顾叶白心下阵阵后怕,可耐不住如浪潮般向她涌来的疲倦,躺回床上。半梦半醒间眼前映出猩红的血色,女人的惨叫,时隔多年又梦见了两年前她亲手拷问过的女间谍。 那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学生,是岭北渗透入岭南科研院校的间谍。女孩一张苹果脸总是笑眯眯,不是自己这种常年如面具般扒都扒不下来的假笑,而是发自内心的善意流露,令人望之可亲。当初在岭北训练时,她与顾叶白关系最好,顾叶白拿她当妹妹看待。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她与顾叶白同派到岭南做卧底,却在第一年不慎被捕,被押到顾叶白的审讯室。顾叶白当时初到军情局,正是需要立威的时候。那个姑娘只是个联络员,并没有承担重要的任务,所以知道的机密并不多,就算受不住严刑招供了,也不会对组织造成不可逆的损失。况且,营救难度太大,付出的成本太高,又可能牵连到顾叶白,故而上级放弃了她,把她作为顾叶白震慑众人的工具。顾叶白至今记得老吴对她说,叶白,你不仅要亲手拷问她,还要将她折磨得极尽惨烈,军情局里都是一帮杀人不眨眼的屠夫,你要想让那帮阴狠的特务畏惧,你就得比他们更阴,更狠。 那是顾叶白第一次激烈地反对组织的命令,她一脚踢翻面前的桌子,近乎崩溃地嘶吼:“不行,你们不能这样对待她,不能这样对待我。”老吴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筋疲力竭地停下来,抱着头抽泣时,没有出声安慰,只是淡淡地说:“叶白,这很残忍,但这就是现实,你终有一天会习惯的。” 顾叶白静坐一夜,如同一具雕像般一动未动。直至东方欲晓,老吴走到她面前,“顾上校,该去做你该做的了。” 顾叶白猛然睁眼,腾得翻坐起来,初晨的日光透过纱帘,融融地洒满整个房间。可顾叶白眼前却仍是漆黑不见天日的审讯室,鼻翼间似乎还充斥着那股散都散不去的浓重血腥气,女人尖利的惨叫仍在刺激着她的耳膜。空荡的房间中回响着她急促的粗喘,仿佛是濒死之人的徒劳挣扎。 顾叶白几乎快被这满室寂静而绝望的空气逼疯时,传来一阵敲门声,因为隔着好几道门而如包在棉花里一般低闷,终于将顾叶白从回忆的梦魇中拉了出来。 她忽然记起昨晚谢铮叫她收拾东西,今早有人来接她搬去东湖别墅,她却因噩梦而少见地起迟了。 听到敲门声因无人回应而变得有些急促,顾叶白连忙整好衣服,拢了拢披散的头发,快步去开门。 开门后,谢铮的司机恭谨地微微低头,“顾上校,将军命在下来接您。” 顾叶白才刚起,东西一件未收拾,她颇有些头痛地歉然道:“抱歉,等我一会子,我还未收拾东西。” 司机有些讶然,随即又道:“自然,只是将军也在那边,想来是待上校过去后想与上校一同用早餐的,您最好快些,晚了将军会不悦的。”司机善意地提醒。 顾叶白觉得自己的头更痛了,这位司机大概从未见过情妇起晚了,让夫主来等的,以谢铮那堪比军营中的时间要求,必定恼火。 她暗叹一声,转身快速地开始收拾日用品,东西倒是不多,她在这里住了叁年,屋子里还是冷冷清清,稍微一收拾,整间屋子就显得空荡荡。 待她坐上车时,已是二十分钟后。她低叹一声,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眉心,暗暗祈祷谢铮看在她还要去军情局上班的份上,饶她这一次。 东湖别墅是谢铮名下的别墅之一,高耸的门廊,暗红与黑金的基调,随处可见的繁复装饰,华丽优雅,但冷冰冰得没有一丝烟火气。顾叶白不知怎的就想到了自己刚刚离开的那幢房子,同样空冷单调,如同刀尖上的寒光,尖锐伤人,却莫名的孤独,在这样的地方栖身,难怪会噩梦连连。 客厅里,谢铮正坐在沙发上翻阅今日的报纸,手边放着一杯已经喝了一半的咖啡。不远处的餐桌上,主位的下首处放着一份凉透了的早餐。见她进来,谢铮头都不抬的将报纸翻过一面,连眼神都不施舍一个。顾叶白暗暗叫糟,动作不停地脱下外套,叁步并作两步地走到谢铮面前,姿势漂亮地跪在他脚边,深深俯下首,恭顺地请罪:“叶白来迟了,请爷恕罪。” 谢铮一眼都欠奉,任顾叶白跪着,不紧不慢地看完报纸,喝尽杯中的咖啡,这才瞟了一眼脚边的顾叶白。 顾叶白已经跪了有一会儿,膝盖隐隐地酸痛,可却半分不敢动。谢铮只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眼神,略提了提音量向门外道:“聂宇,进来。” 守在门外的聂宇推门而入,看到跪着的顾叶白,恭敬地移开眼神,低下头:“将军,何事?” 谢铮放下咖啡杯,杯底与桌面相碰,发出叮的一声脆响,让顾叶白心头一颤,“你去给军情局挂个电话,就说顾上校今日不去上班了,命其副官代理公务。” 顾叶白一惊,抬头看向谢铮,在对上他淡淡的眼神时,又惶然地垂下了眸子。 聂宇退下后,屋里一片沉寂,顾叶白低着头,在谢铮冷厉的目光下觉得如锋芒在背,额头上渗出密密的一层冷汗。她知道谢铮会恼火,会施罚,可却不料谢铮会单空出一整天的时间。是惩罚漫长难熬,还是太狠太重让她无法去工作。无论是哪种猜测都令她不寒而栗。谢铮之前没有真正惩罚过她,有过的两次责打都是性事中的凌虐癖。但这次不同,顾叶白看出谢铮是动了真怒。 终于,在压抑的气氛中,谢铮开口了:“前些天我有些忙,没顾得上收拾你,本想着你还算听话乖巧,昨晚表现得也不错,就让你搬来住。却不想第一天你便来晚了整整半个小时,怎么,顾上校好大的官威,让我来等你?正好今日我有时间,咱们来好好算算总账。” 顾叶白急忙辩解道:“叶白并非有意对爷不敬,事出有因……” 谢铮厉声打断了她:“顾叶白,你不仅是我的情妇,还是个长官,是个军人。情妇要做到柔顺听话,侍奉好夫主,军人更要以服从命令为第一要务。你当年在军校的时候,教官命令集合,有谁胆敢迟到叁十分钟?我已经不止一次地提到过我对时间分秒不差的要求,规矩就是规矩,违反了我的规矩,我告诉过你,是什么下场。” 顾叶白低下头,深吸一口气,驯服地俯下身,“叶白知错,甘愿受罚。” 谢铮面色稍缓,起身冷冷的道:“随我来。” 顾叶白连忙起身,却被谢铮一记狠狠的掌掴打的偏过了头,耳中嗡嗡作响,隐约听到谢铮的怒斥:“我让你起来了?” 顾叶白一惊,又跪回到地上,看着谢铮带着冰渣一般的目光,也不知是福至心灵,还是急中生智,两膝跪地的同时,两肘也落地,腰微微下凹,摆成一个受力方便的趴跪姿势,同时低声告罪:“没有,将军息怒。” 谢铮没说什么,一言不发地抬脚走出客厅,穿过走廊,走向一楼尽头的一间房间。顾叶白不能起,只好跟在谢铮脚边一路爬过去。冷硬的地砖膈得她手掌和膝盖生疼,但她仍努力保持姿势流畅优雅,还要时刻注意不要撞到谢铮。 谢铮打开门,屋里一片昏暗,顾叶白不由自主地抬头向屋里看去,就在这时,谢铮伸手打开了屋里的顶灯,顾叶白登时浑身一僵,整个后背和后颈都开始隐隐发冷发麻。 目光所及之处,有按照长短类别整齐地挂在架子上的鞭子,大大小小,薄厚不一的板子和皮拍,有泛着幽深的光芒的刑架,有束缚台,笼子和木马,还有几个倚墙而放,不知装了什么器具的立柜。 顾叶白下意识想到了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刑求室,但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一间五脏俱全的调教室。 作者的话:今天是a爆了的谢将军和要凉的顾上校~日常求收藏,求评论,求珠珠(??w??)?? 噩梦与惩罚【中】〔微H〕 谢铮自顾自地往前走,冷声对愣在门口的顾叶白说:“进来,把门关上。” 顾叶白急忙爬了进去,顺手带上了门。 谢铮走了几步,坐在调教室正中的皮革沙发上。顾叶白赶忙跟上去,跪在他脚边的长绒地毯。 谢铮抬脚点点她的肩头,力道不大,但侮辱意味十足,“进了这里,你没有资格穿衣服。” 顾叶白乖顺地脱光衣物,如玉一般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盈盈的柔光,凹凸有致的身上还带着昨晚谢铮留下的痕迹。但谢铮看她的眼神中不带一丝情欲,只是如同衡量商品一般冷酷挑剔。顾叶白在这样的目光下,心里一阵瑟缩,好似自己的一切秘密都无处遁形。 谢铮终于开口了,“我本不想这般快把你带进这里来,可奈何你自己欠收拾地撞上来,那也不能怪我不留情面。” 顾叶白深深俯身,做出驯服的姿态,“叶白无状,请爷责罚。” 谢铮冷冷地看着她,良久,顾叶白已经开始微微地颤抖时,起身从立柜拿出一只金铃,那金铃中放了水银,再由金子层层浇筑而成,遇热水银便会逐层流动,震动发出铃声,是闺房之中相当磨人的一种情趣用具。 在顾叶白惊慌的目光下,谢铮拿着金铃走至她面前,命令道:“腿,张开。” 顾叶白张开打颤的腿儿,谢铮伸手于她的密处,将金铃塞进那尚且干涩的穴道内。未经前戏的花穴受到这样的野蛮入侵,不由得一阵阵瑟缩,顾叶白感到针扎一般的刺痛,却不敢躲避,反将双腿张的更大,方便谢铮的动作。 谢铮被她的乖觉取悦,心下怒气稍平,可动作上仍半点不怜惜,将金铃放至不前不后的位置时,他站起身,一边向外走,一边不咸不淡地说:“在这跪着,不许掉了,不许动,尤其不许……”他顿了顿,凌厉的目光投向跪在地上微微颤抖的女子,饱含威胁之意地开口:“自慰,不然有你好受的。” 顾叶白浑身一战,柔顺地应是,不敢再触他的霉头。 听着谢铮远去的脚步,顾叶白垂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因不知要面对什么的等待而愈加不安。但很快,她就没心思去胡思乱想,体内的金铃正好抵在她的花核上,金铃受热而嗡嗡地颤动,一刻不停地刺激着娇嫩的敏感处,源源不断地输送着尖锐的快感,顾叶白原本还干涩的密处不多时便湿得一塌糊涂。穴儿深处传来难以言喻的瘙痒感,令她感到一阵阵的空虚,可偏生那金铃正卡在不深不浅的尴尬位置,既能给她带来滔天的痒意,可却管撩不管解地入不了深处,让顾叶白在快感和空虚之中挣扎沉沦,却半分得不到满足。顾叶白呜咽地几乎瘫软在地上,这才明白谢铮方才着重强调不许自慰是什么意思。她不知过了多久,就算谢铮回来后会给她带来残酷的惩罚,她都顾不上想,第一次热切地盼望着那个施与她极顶快乐与痛苦的男人回来。顾叶白无数次地在高潮的边缘徘徊,剧烈的刺激让她几乎高潮,可得不到慰藉让她一次又一次地从高潮边缘滑落。 谢铮从外面回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美人吟哦着高仰起纤细的白颈,双颊映着桃花色,卷翘的长睫沾上了因难耐的痛苦而溢出的细碎泪珠,白玉般的娇躯上泛上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盈盈地闪着微光,身子抖得厉害,颤颤巍巍得几乎跪不住。谢铮喉结微动,凌虐欲在一瞬间升腾而起,但他面上仍不紧不慢地关上门,走至顾叶白身前,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沙发旁的小几上。 顾叶白被叮得一声脆响惊醒了,霍然看向谢铮,含泪凄凄地乞求:“爷,叶白……叶白实在是受不住了,求您打叶白吧。” 谢铮冷笑一声,伸手将她汗湿的碎发别回耳后,“你倒是主动讨打来了。” 顾叶白被体内的小东西折磨得七荤八素,顿时也顾不得旁的,近乎放肆地伸手攀上面前男人的手臂,“求求您了……” 谢铮挑了挑眉,倒是看她确实撑不住了,而且也没有违背他的命令,大发善心地伸出手,伸进她的密处,也没多折磨顾叶白,就直接取出了那作怪的铃铛。 顾叶白长长地舒了口气,转而又悚然一惊,因为她看清了桌上放着雪白色的骨瓷圆盘,盘中盛着黄澄澄的粗砺老姜。 顾叶白呼吸一滞,仰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谢铮,谢铮看都不看她一眼,拿起一瓶润滑液,从椅子上起身,指指一旁放着幽暗光芒的束缚台,“趴上去,姿势不用我多说。” 顾叶白颤抖地趴在冰冷的台面上,冷气自台面传遍她的全身。她俯胸抬臀,将整个浑圆饱满的臀部献祭般的展现在男人面前。谢铮解开束缚台上的皮圈,两只绑住顾叶白的双手,两只绑在了她的小腿腿肚上,最后一只大的牢牢地压制住了她的纤腰,让她整个人都不得动弹。 做完这些,谢铮拧开了润滑剂的瓶盖,伸出手指蘸满后,将冰凉粘腻的液体涂抹在顾叶白紧闭的后穴上。顾叶白那从未教人触碰过的后穴受凉而一阵瑟缩,谢铮狠厉的一掌扇在了顾叶白娇嫩的臀上,“放松。” 可顾叶白此刻根本无法放松,谢铮不耐烦地轻啧一声,蘸出更多的润滑剂涂进了紧致的后穴,顾叶白只觉后穴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不由得软声求饶。谢铮冷嘲道:“你若是不疼,就不叫惩罚了。”顾叶白无法,只得闭目咬牙忍受身后传来的阵阵疼痛。 经过一番润滑,顾叶白的后穴终于松软到足以容纳叁指的地步,疼痛也稍减,谢铮从碗里拿出那令人生畏的姜条,插进了顾叶白的后穴中。 后穴中还留存着些许的润滑液,故而刚开始并不太疼。谢铮丢下顾叶白一人惶惶不已,自顾自地净过手后,去墙角的立柜里,拿来了一柄乌黑油亮的蛇皮鞭。 作者的话:这里是开始凉了的顾小白和挥舞小皮鞭的谢老铮~ 想看小白更惨的小可爱们送上你们的收藏,评论和珠珠?(?^o^?)? 噩梦和惩罚【下】〔sp〕 待谢铮选好鞭子走到束缚台后时,顾叶白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地呻吟了,随着姜汁逐渐渗透刺激粘膜,诡异的刺痒感蹿过娇嫩的软肉,后穴如同突然烧起一把火,热辣辣的痛感猛然炸开,毫不留情地灼烧着细嫩的肠肉,顾叶白指甲攥得发白,可还是抵挡不住嘴中溢出的呻吟。 谢铮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台上光裸的美人如献祭的羔羊般痛苦地挣扎却半分不能动弹,不但没有怜惜,反倒火上浇油地伸出手,狠狠捏紧饱满的臀部,手里的鞭柄甚至抵着姜块往深里捅。顾叶白呻吟声猛然拔高,柔软的臀肉在男人手里挤压地变形,把生姜更紧密地含咬住,压榨出更多新鲜刺激的汁液来。臀肉与姜块摩擦,将灼痛感推向更难以忍受的地步。 顾叶白冷汗涟涟,“啊……爷,叶白,叶白……”顾叶白挣扎着回头,眼里俱是乞求的水光。 谢铮不为所动,松开手后退几步,右手举起皮鞭斜斜后扬,“叁十下皮鞭,这次不需要你报数,乖乖地受着便是。”说完,也不等顾叶白应声,径直落下了皮鞭。 “啪!” 皮鞭干脆利索地抽下,发出清脆响亮的击打声。一道红痕瞬间贯穿右侧臀瓣,顷刻间肿起,颜色加深。 “嗯……”顾叶白咬牙闷哼,只一下,额上便渗出冷汗来。她终于明白之前谢铮的责打是多么轻描淡写。 臀部在鞭打的苛责下骤然收缩,肠肉绞紧了后穴中的姜条,挤压出更多的姜汁,顿时灼得臀肌不得不放松开来,迎接下一次鞭挞。 皮鞭夹带着骇人的风声,狠厉地落在娇软的臀上,留下一道道均匀的红痕,极其迅速地肿起。臀上尖锐的痛感和内芯里灼热的火燎交替融合,逼得顾叶白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在刑台上徒劳地挣扎直至浑身无力瘫软在冰冷的台面上,接连不断的呻吟求饶声中带上了泣音,眼底已盈满水光,她终于明白了谢铮不需要她报数的原因,这样痛苦狠厉的惩罚,让受刑人根本无暇出声报数。 当臀上已布满高肿的红痕时,谢铮又在空中甩出一个漂亮的鞭花,鞭梢与空气摩擦的可怖声音令顾叶白浑身一颤,臀腿交界处突然升起剧烈的痛感,一道水平的红痕浮凸在细嫩的大腿根上。原本饱受折磨的臀上的疼痛变得麻钝,但未受过责打的腿根骤然受此重击,顾叶白身上的疼痛又重新变得尖锐,谢铮几下皮鞭毫不留情地尽数落在上面。腿根的地方本就最为细嫩,不如臀上经打,被几下丝毫不错的打法责难,顾叶白猛然发出崩溃般的啜泣声,“唔……爷,爷,不要,不要,求您……啊!” 谢铮不等她说完,便已扬手,以极快的速度正反两下,在顾叶白红肿的腿根处留下完全重迭的一道印记。 大腿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下半身的肌肉骤然收缩,后穴紧紧咬住了已被暖得温热的粗大姜条,疼痛积累到某条界线,瞬间绝了堤。 滚热的泪水顺着眼尾溢出来,淌到冰冷的刑台上。 这种感觉很奇怪,热度似乎从臀腿烧至全身,烘得脑子里一团乱麻,心中忽然生出满腔的委屈。 这种委屈没头没脑,甚至十分可笑:昨晚还在对她含笑调侃,与她肌肤相贴的男人,如今却冷漠无情地不带一丝温度,鞭鞭狠厉地逼她在疼痛与炙热中挣扎。她再明白不过,谢铮视她不过等闲玩物,她对谢铮也是心怀不轨,假意逢迎,可是,她就是委屈,不讲道理地委屈。 她眼前被泪水模糊了视线,脱力般伏在刑台上,咬牙忍受着身上一下又一下的痛意,身体也不再挣动,只剩下意识的微微颤抖。 顾叶白不知是疼痛到麻木,还是被心下的莫名感情迷了心智,竟没有意识到责打的结束,仍瘫软地趴伏在台面上一动不动。 叁十下后,谢铮停下了手中的鞭子,缓了缓稍有些急促的呼吸,满意的目光略过台上的娇躯:原本如玉般的肌肤上均匀地覆盖了鞭挞的印记,染上了一层深深的绯红。肿印交迭的地方红色加深,再抽下去就要破皮流血了似的,后穴无力的颤抖着,露出隐约的黄色生姜。实在是可怜得紧。 谢铮心里燃烧的怒火与欲火都稍稍平息,刚放下皮鞭,却忽然意识到,顾叶白从结束起都不曾动弹。他眉心微皱,难不成是疼晕过去了。谢铮虽然是动了真火,有心想给顾叶白一个教训,可不会真的把人打坏了。他的力道他清楚,足以让顾叶白痛苦到以后再不敢犯,但以顾叶白的军人体质,应该到不了晕过去的地步。 谢铮有些疑窦地走上前去查看顾叶白的状况,却骤然对上顾叶白满脸泪痕的面容。她双手攥得发白,嘴唇咬得出血,仍有大滴大滴的泪水脱眶而出,眼中的迷茫与委屈竟是毫不掩饰。谢铮从未见过一向从容婉媚的顾叶白这副模样,心下没由来地一软,怒气奇异般的消了大半:这小丫头平日里再怎么坚韧狠辣,到底还是个姑娘,是他目前颇为宠爱的女人,就这么不由分说地一顿狠罚,是不是确实有些狠心。曾经狠绝地处置过无数情人的谢将军第一次对自己的心黑手狠感到犹豫。 顾叶白正昏昏沉沉间,突然感觉到一双带着厚茧的大掌在触摸着她的脸颊,为她抹去满脸的泪水。如同小动物寻到热源一般,她下意识地往那掌心里蹭了蹭,却发觉大掌的动作微顿。顾叶白猛然一惊,后知后觉地发现身上的责打已经停了下来,只剩后穴中在微微发热。她赶忙回神,就看到谢铮不知何时已走到自己面前,伸手为她揩去泪水。见她回神,谢铮带着戏谑的淡笑,调侃道,“我还以为顾上校被区区叁十鞭打晕过去了,这若是传扬出去了,叶白该如何面对下属。” 熟悉的笑意和调侃,不再是冷漠无情的鞭打,顾叶白眼中骤然一热,积累起来的委屈和脆弱突然有了喷发口,再顾不得其他,竟是放肆至极的一把环住面前的男人,放声大哭起来。不仅是因为方才的疼痛和谢铮的冷漠,还是为着昨晚噩梦中那撕心裂肺的无力与绝望,甚至是多年以来孤身奋战的压抑和孤独。都在这个男人怀里,在这个几乎是世界上与她最亲密的人怀里,在这个自己的敌人怀里,在这个矛盾复杂又与她一样孤独的人环里,倾泻着不可言说的脆弱。 谢铮一愣,却不知为何没有将她推开,悬在半空的手停滞良久,终于轻抚上顾叶白单薄的背脊。 两人沉默着相拥一处,没有情欲,没有算计,只是两个孤独的人在抱团取暖一般。 作者的话:今天的叶白令人心疼,老铮还是很暖的啦~送上你们的评论和珠珠,安慰安慰泪眼婆娑的小白(???w???) 心波〔甜〕 两人静静相拥一处不知过了多久,顾叶白情绪渐渐平稳下来,糊成一团浆糊的大脑才开始运转,恍然发现自己目前的所处的境地:赤身裸体,臀腿上还在火辣辣的疼,就像个小姑娘一样委屈得放声大哭,竟然还抱住谢铮不放手,眼泪抹了他一身,顾叶白浑身一僵,简直不敢相信方才的那个人是她,逃避地埋在谢铮怀里不敢面对他。 可谢铮何等人物,一眼便看透了顾叶白的窘迫,看着怀里的女子耳朵上渐渐染上的绯红,懒声带笑地调侃道:“抬头吧,叶白莫把自个儿憋坏了。” 顾叶白闻言,脸红得更甚,却不得不磨磨蹭蹭地抬头,看着面前的谢铮笑意浅淡,不像被她的僭越惹恼了,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爷……不怪叶白放肆?” 谢铮仍是一副心情颇好的模样,毫无威慑力的吓唬道:“怪,当然怪,再打你一顿可好?” 顾叶白听出了他的不计较,这才松了口气,忽然觉得痛快哭过一场后,压在心头不知多少日夜的郁气竟是奇迹般的舒缓了。这些年里,自己有多久不曾流过泪了,伤痛与软弱深藏心底,任其发酵成荒原般的冰冷,父亲去世时不能哭,因为全家人都指望她撑起这个濒临破碎的家;被高强度的训练逼得近乎崩溃时不能哭,因为教官告诉她只有弱者才会用哭泣掩盖无能;亲手拷打挚友时不能哭,因为一群屠夫在一旁虎视眈眈,只等她稍露软弱就扑上来将她撕咬成碎片。但在谢铮施与的直接粗暴的疼痛下,在这个强大难测的男人面前,一切试图遮掩的伪装都无处遁形,逼她只能剥开层层面具,露出最柔软的内里,把软弱展露无遗,这对一个间谍来说是多么危险,可她的理智一次次发出警报,那颗最深处的声音却不断地麻痹她贪恋这种无遮无掩。她深吸一口气,暂且按下波澜情绪,打起精神应对面前这个难搞的男人。 于是谢铮眼见着怀里这只小狐狸愣了半天神,这才收拾好情绪,重整旗鼓地挂上讨好的笑,攥攥他的衣角,“那爷不生气了?” 谢铮被她的小心思逗得发笑,又恍然觉得自己今日是不是太好取悦了,顾叶白一哭,他就心软地怒气全消,还纵容这个小妮子抱住抹眼泪,就连她的小动作觉得颇有些可爱,他故作严肃地拧了把她饱受折磨的臀,引得顾叶白轻呼出声,便又放软了语气道:“顾上校像个泪娃娃一般,哭得好不凄惨,你家爷还有什么火气训你。”谢铮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抱着一团温香软玉,竟是觉得自己再宠宠她也无妨。 顾叶白一怔,她一直觉得谢铮为人严厉,对人对己都严格要求,怎么这次对她却是重重拿起,轻轻放下了,又被谢铮话里的揶揄弄得羞赧,不由得略直起了身,与谢铮拉进距离,道:“爷今儿怎么这般惯着叶白,也不怕叶白恃宠而骄?” 谢铮被她戳穿了心思,也不见恼,顺手摸摸她的一头乌发,觉得手感颇好,“叶白除了这次有些欠收拾,平日里都是个好丫头,宠宠又何妨,只是有一样,下次若是犯错,我照罚不误。” 顾叶白被他话里话外明晃晃的纵容亲昵弄得心神不宁,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的大哭而格外脆弱敏感,竟产生了一种自己被呵护爱怜的感觉,甚至有意无意地忽略了最后稍显严肃的警告,下意识地撒娇般的仰头道:“爷这般宠爱,叶白可要当真了。” 谢铮轻抚她光裸顺滑的背脊,在她额头印上一吻,不含情欲,只为探探温度,“叶白放心,你家爷言出必行,不过……”他顿了一顿,引来顾叶白疑惑的目光,“若是再磨蹭下去,叶白就算不着凉,伤口不及时处理也可能会发热,你这当口若是病倒了,叫外人当真以为我禽兽不如呢。” 顾叶白解颐一笑,主动环住谢铮的腰,“恕叶白放肆,只是叶白身上疼的厉害,劳烦爷了。” 谢铮嗤笑一声,屈指弹了弹顾叶白光洁的额头,“小丫头,惯得你。”还是一搂一托,将一丝不挂的顾叶白抱起来,向次卧走去。” 顾叶白将头埋在谢铮怀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敛起笑容,逃避地阖上双目,掩下心事纷纭。她短短的前半生从来孤身一人,已习惯了在漫漫冰冷长夜独坐到天明,可这样一个强势高大的男人不由分说地进入她的生活,与她肌肤相缠,体温相贴,令她仓皇之下无所适从。如果她是一个寻常女子,自然可以放纵自己沉浸于虚无的温柔,不问将来如何,只贪求刹那的琴瑟和鸣。可她不一样,谢铮予她一时爱怜,且不问真假,只论她的温婉笑容中暗藏的机锋与剑芒,就足以令两人反目成仇,刀剑相向,她又怎能奢求真正的蜜意柔情。可话虽如此,顾叶白到底冷寂孤独了太久,如同冻僵飞蛾,明知万劫不复,可还是去贪恋烈火的那一丝的温暖。她苦笑一声,暗道若是老吴知道了,必然会十分失望吧,精心培育的精英,竟被敌人的一个拥抱,几句话,搅乱了一池心波…… 谢铮见她久久不语,略带疑惑地开口,“叶白,怎的了?” 顾叶白摇摇头,“无事,只是走神想了想公务。” 谢铮将她放在床上,从柜子中拿出一管膏药,闻言挑了挑眉,随意地调笑道:“怎得,刚在我身边待了不到一会儿,就急着回军情局。” 顾叶白柔顺一笑,拉过被单裹住赤裸的上半身,“哪敢,只是身上太疼了些,分散注意力的法子罢了。” 谢铮敛了敛笑,坐在床头,“看你下次还敢迟不迟。”一面将药膏挤出在手上。 顾叶白见了他的动作,微微一愣,“您要亲自为叶白上药?” 谢铮瞥了她一眼,“诺大的岭南,能让我亲自上药的可没几个。” 顾叶白乖顺地侧头浅笑,“叶白真的快要恃宠而骄了。” 谢铮一边将已经失去效力的姜条抽了出来,一边将清凉的药膏涂抹在她伤痕累累的臀腿上,“小心骄得过了头再惹来一顿收拾。”他淡淡地威胁着。 顾叶白不敢放肆得过了头,便乖乖得趴在枕上,眯着一双杏仁眼,猫一般地享受着清凉的膏药。 谢铮上完药站起来时,看到她这副模样,指尖微痒,没忍住上前撸了一把顾叶白手感颇好的乌丝,“乖乖躺着睡一觉,我就在书房。” 顾叶白软声应是,目送谢铮出了房门。良久,静静的房间里响起一声女子几不可闻的叹息。 作者的话:这章基本都是糖,亲妈当之无愧了ψ(`?′)ψ还不投桃报李地送上你们的评论和珠珠~ 共餐〔甜〕 顾叶白怔怔地对着空气发呆,可架不住身上又疼又倦,转眼便沉入了浓浓睡意当中。奇怪的是,明明心事扰杂,可不知是被子太过蓬松柔软,还是潜意识里知道她并非孤身一人,她竟难得的睡得安稳,梦中不再有冰冷阴暗的审讯室,父亲临死前复杂歉疚的目光,母亲干枯的双手和歇斯底里的尖叫,那栋高大却阴沉骇人的军情局,缠绕她多年的梦魇少见的销声匿迹。 待她一觉醒来,已是当午日明,高悬的赤轮洒下融金般的光影,为空气中的细小尘埃镀上暖色华彩,顾叶白的侧脸被晒得酥麻微痒,双睫抖动,困意浓浓地睁开了眼,右手下意识地伸到枕下摸枪,却不想触手只有绵软的布料,不见冷硬的枪身。她动作一顿,这才彻底清醒了,刚微眯着眼睛瞧了瞧天色,便听得仆人在外礼貌地扣了叁下门,“顾小姐,将军喊您起身吃午饭。” 顾叶白应了一声,左右一张望,看到不知何时放在床头的一迭衣袍,抖开一看,竟是一袭浅色印花的对襟旗袍,并上一件云锦披肩,她一怔,素手轻抚过精致婉约的纹路,恍然间忆起少女岁月,淡若流水般的日子,书房窗前的细密树影,一身旗袍的端丽女子,倚卷浅眠,那是遥不可及的过往,如镜中花,水中月般易碎且稍纵即逝。顾叶白走了半天神,才近乎小心翼翼地换上旗袍,披上云肩,走下楼去寻谢铮。 刚迈下最后一级台阶,便见仆人们在将菜品一道道端上桌,谢铮在餐桌的主位上正襟危坐,他换了一身常服,少了几分平日的冷硬凌厉,反倒多出些儒雅的书卷气。空气中弥漫着牛肉在煎烤后滋滋的焦香,微酸的番茄香气,还有土豆糯糯的醇香味道,莫名给诺大的房子添了些烟火气。顾叶白胸间不由得滋生出淡淡的欢喜,混着初醒的慵懒,竟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奇妙感受。 谢铮一抬眼,便见她一身修身旗袍,披肩因为匆忙而略有些歪斜地滑落肩畔,串串丁香缠缠绵绵在腰间,愈发显得腰身束素,袅袅娜娜。乌墨青丝松挽至腰间,慵懒地散下来几缕在莹白的耳边,显出别样的秀致婉约来。他一笑,起身牵过顾叶白的手,拇指轻捻她滑腻似酥的肌肤,颇为满意地道:“叶白这一身便很好,往后多给你置购些,莫要一年四季都一身军装,让你家爷觉得收了个女修罗。” 顾叶白因他的比喻一笑,欠身坐到谢铮下首,“爷说的倒是不错,岭南可有好些人暗地里唤叶白为玉面修罗呢。” 谢铮拿起刀叉,一面铺好餐巾,一面勾勾唇道:“叶白在外自可做那修罗,在内自是我的娇娇儿。” 顾叶白虽知他有打趣的成分,可还是心头微微一滞,快的难以察觉,暗叹谢铮表面那般严肃硬朗的人,从哪儿学来这般多的调情之词,莫非,真是她对男女情事所知太少,才总是被谢铮的随意一句调笑弄得面红耳赤。 午餐是菲力牛排配番茄海鲜意面,佐以土豆浓汤,白葡萄酒与红酒在日光下闪过溢彩的流光,并不过分奢侈复杂,但牛排七分熟,鲜嫩中带着嚼劲,口感颇佳;新鲜熬制的番茄酸甜可口,将海鲜本身的腥气遮掩;就连看似平平无奇的土豆浓汤,也熬得恰到好处,软糯丝滑。看得出厨师烹饪水平精湛,下的功夫很多。 顾叶白近年来事事繁杂,又一直孤身居住,除了应酬宴饮,餐食都是对付对付过去了,跟着谢铮一道用餐,才惊觉这些年她过得有多潦草狼藉。 待吃过午饭,佣人将最后一道甜点端下了桌,谢铮放下叉子,用餐巾沾了沾嘴,起身对顾叶白道:“你身上还得再养养,今日先不必去军情局,他们少了你一日乱不起来。” 正斟酌措辞的顾叶白一眼被识破了心思,也不窘迫,只随着谢铮一同站起来,顺从地任他搂过自己的腰身,“不是叶白不愿陪将军,只是我们组里最近调查的事,这会子该出眉目了,此事牵连颇大,叶白不得不多留些心。” 谢铮闻言,揽着顾叶白坐在沙发上,有些好奇地顺口问道:“可是关于重山酒楼之事?你前端时间向王师长讨要的那人,与此事有关?” 顾叶白心下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地温和笑着,“正是,将军也有听闻。” 谢铮有些倦怠地半靠在沙发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顾叶白的披散长发,“此事闹得颇大,身边几个相熟的同僚都在重山酒楼招待过人,看这样子属于重大泄密事件了。怎么,查的如何?” 顾叶白微微摇了摇头,“重山酒楼的那个祁老板嘴严的很,上刑是没用了,只能从他身边的人里找线索。” 谢铮点点头,又不经意地问道:“哪的人?看这手笔,像是岭北派的。” 顾叶白心里一突,毫无破绽地困惑摇头,“不知,一点尾巴都没露,看样子有可能。” 谢铮也知不益深问,便点了点头,搂着顾叶白随意地聊了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以消减午后的困倦一时间,一时间,安静的低语声中缠绕着丝丝溶开在空气中的慵懒,显得舒适又惬意。 等大厅中的立式钟敲了两下,谢铮松开抱着她的手去书房办公,顾叶白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地跟上去,谢铮再如何宠爱她,也不可能允许情妇进入他的办公区域。 临走时,谢铮松口给她指了一处小间供她办公。可顾叶白反倒一时不曾动弹,仍坐在原来的位置,看似在休憩,实则心里暗流涌动。 从谢铮方才话里无意透露出来的意思来看,祁老板此人比她想象的还要重要,手里疑似掌握着多名岭南高官的情报,更关键的是,因为祁老板的手段高明,且岭南与岭北常年交恶,多数人会下意识地认为他最有可能是岭北的人,那么……”顾叶白微眯起了眼,眸中闪过狐一般的狡黠。 作者的话:今天叁次元有点忙,更晚了点儿。 这章还是蛮甜的,也蛮……香的,写的时候作者君都饿了~这大半夜的???另,这章其实埋了挺多伏笔,小可爱们有没有看出点儿什么(?wlt;)★ 日常求珠珠,还有就是,我壮起胆子说一句:珠珠破百就加更呦~ 软肋 顾叶白霍然起身,去了谢铮指给她的书房,房间中有基本的办公用具。顾叶白轻轻地阖上门,先习惯性地检查了一遍窃听器,而后坐在书桌前,拔通了军情局的内线电话。 短暂的等待后,赵奚玲接起了电话,“奚玲,是我。”顾叶白简洁地表明了身份。 话筒中传来了赵副官担忧的问询:“上校,您那边可是出了什么事?” 顾叶白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我未去上班一事,可是传遍了军情局?” 赵奚玲尴尬地应是,“上校昨晚陪同谢将军出席宴会,已是登了报,您今日迟迟却未见现身,确让那起子人传的沸沸扬扬。” 顾叶白皱眉道:“先不管这些,我昨日指派的任务,查的如何了?” 赵奚玲赶忙回答:“因为您催的紧,故而底下人目前只是大致过了一遍,细节还没能落地。” 顾叶白淡淡地应了一声,也没太过苛责,“可有问题?” “的确有几个可疑的与那个姓祁的接触过密,不过都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表明他们与境外势力有联系。” 顾叶白拇指轻捻,“你给我大致陈述一下这几人的情况。” 赵奚玲犹豫了一下,“上校,您那里可有传真机?细节繁多,我担心口述让您难以理清思路。” 顾叶白瞥了一眼桌上的传真机,眼神微闪,到底不放心让纸上留存的东西出现在此处,“不必,我这里不太方便。” 赵奚玲没敢多问,恭敬应是后为她细细地阐明了这几人的概况,“茗仁茶楼的小二陈虎,与祁老板关系不错,祁老板常去他们家喝茶,这小二也是个好说嘴贫的,这一来二去的,也就相熟了。不过上校,依属下看,此人大概率没什么问题。”赵奚玲插了自己的看法,“此人背景简单,没上过学,平日里接触的都是些叁教九流的流氓,跟祁老板不过见面几句话的关系。更何况,咱们的人去接触他时,他一得知祁老板出了事,就急着摘清自己,坚称他与祁老板不熟。以此人的心性和能力,断不像是境外间谍的样子。” 顾叶白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只说:“你继续。” 赵奚玲接着说:“还有戏院经常一起看戏的票友,有叁四个,……咖啡馆会见过几次的商人,名叫……这些都是祁老板爱去的休闲场所,还有一处……”赵奚玲语气犹豫一顿。 “还有一处什么?”顾叶白追问。 “祁老板还时常爱去红杏楼寻欢作乐。”赵奚玲语带尴尬地说。 红杏楼,岭南有名的欢场,也就是青楼。 顾叶白一颦眉,“祁老板瞧着像严肃古板之人,为人也颇为传统,不像是会去那等地方之人。” 赵奚玲应和道:“属下也觉着不像,可是据查,那祁老板几乎每逢周末便经常去。” “他都去干什么?”顾叶白肃色询问。 “那些小姐们有留意过他的,都说这人很怪,常常只一个人闷头喝酒,叫小姐的话,有时叫一个名为阿菱的妓子,也不做什么,只是聊天陪酒。” “阿菱?真名叫什么?” “叫做李凤芳,十岁那年被父母买到红杏楼,长相不错,但因为平日里沉默寡言,不怎么讨客人喜欢。” 顾叶白抿唇沉默片刻,忽然道,“奚玲,立刻派人将这个女人控制起来,带到军情局,明天我要见到她。” 赵奚玲一愣,不可置信地开口:“上校,这个阿菱一介女流,连字都不认得,十岁以后一直呆在红杏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会是间谍?” 顾叶白轻笑一声,“我可有说一定让你们找间谍?要找的,是攻破祁老板,撬开他嘴的方法。” 赵奚玲仍是疑窦丛生地问:“那为何单单是这个阿菱?” “促使一个人做出与他平日习惯截然不同行为的原因是什么?这个祁老板,平日为人谨慎古板,不像好色之徒,况且,你也说了,他去了红杏楼常常一个人闷头喝酒,可见他并不是为了寻欢作乐而经常光顾红杏楼。那么,促使他做出如此异常行为的根源,就是这个阿菱。再加上他从不做什么事,只是喝酒聊天,就更能看出祁老板对这个女人的珍重和不一般。” 赵奚玲机警地反映过来,“您的意思,是祁老板对这个女人有情。可为什么他不次次都与阿菱见面,不将她接出红杏楼过好日子?” 顾叶白嗤笑一声,慢悠悠地解释道:“这就是咱们这个对手的高明之处了,他把无关紧要的人放在明面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什么颇为交好的朋友同事,就算被牵连了他也丝毫不怵。真正重要的人,他藏的这般深。也真是个狠心的男人哪,自己乘坚策肥,却放着心爱的女人在那种地方受苦,连见面都极少,怪不得咱们一开始对他毫无头绪。 赵奚玲暗叹上校好算计,连忙布置了人手去抓捕李凤芳,一边带着调侃的语气同顾叶白开着玩笑:“上校这般会揣摩着儿女情事,可是因为与谢将军之间深有体会?” 赵奚玲跟了顾叶白叁年,顾叶白对她颇为信任器重,关系也不错,故而对这种无伤大雅的小玩笑,顾叶白并不放在心上,随口回道:“好你个奚玲,不好生为我办事,还在这儿拿长官取乐,我看你的年终奖金可别想要了。” 与副官谈笑几句后,顾叶白放下电话,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总算找到了祁老板的软肋,可想要达成目的并不简单,她的双层身份让她不能仅仅审出祁老板了事,她必须通过他来挖出岭北高层的内鬼,甚至,利用这个女人想办法策反祁老板,他手上掌握的大批岭南重要情报对地下组织乃至岭北的军事外交部署都说不定会起到关键性的作用,而在人们惯性使然地认为祁老板所属岭北,更能为他投奔岭北披上合理的外衣。不过,必须先要弄清此人的原东家是谁,这是顾叶白第一步该做的。 作者的碎碎念:好吧,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小黄文写手,这大概是一篇带颜色的刑侦悬疑推理文?_? 这章叶白一直在用心搞事业。 谢铮:背着我偷偷搞事情竟然还不让我出镜,读者小可爱们还只喜欢小白,珠珠和爱都是小白的,唯一一次给我送珠珠就是让我对小白好一点,老铮心里苦,但老铮不说(?_?) 另,那个小二,大家要记住他,将来要考滴~ 日常求珠珠,还有就是,为啥子大家珠珠送得汹涌澎湃,但是收藏数看起来挺惨淡的,是这个题材太冷门了吗? 蛊惑 军情局行动处审讯室,一长相清秀的年轻女子战战兢兢地被绑在椅子上,顾叶白站在她面前,慢条斯理地带上白手套,调戏一般挑起阿菱苍白的脸颊,“果然是个眉清目秀的可人,怪不得祁老板会护得紧紧的,生怕旁人瞧见了。” 阿菱抖做一团,只觉得被触碰过的地方,如同被蛇信子舔舐而过,阴冷悚然,她死盯着面前的女军官,外强中干地高声道:“我什么都没做过,你……你们这么做是违法的!” 祁哥已经好久没来找她了,她跑去重山酒楼打听才得知,祁哥被宪兵队抓走了,后来又被押到军情局。人人都说,进了那个地方,就再也出不来了,让她死心。可阿菱怎能死心,祁哥是她此生唯一的指望了。就在她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又有一帮凶神恶煞的人闯进来不由分说将她带到了这个可怕的地方。阿菱一辈子没见过什么世面,唯一的念想就是跟她的祁哥好好过日子,如今面对这个笑容难测的女军官,早就抖如筛糠,强打起勇气才喊出了这么一句话。 顾叶白眉开眼笑,似乎在嘲讽她的天真,“李小姐,这世间有千万种法,但在这里,我说的才是法。”语气轻飘,笑容嫣然,但话中却带着森然的冷意。 阿菱,或者说李凤芳,生生地打了个冷战,竟对她的强词夺理无从辩驳。 顾叶白没耐心与这样的小人物耗时间,冷笑一声,径直开口:“可认识重山酒楼的祁老板?” 阿菱哆哆嗦嗦地开口:“认……认识。” “你跟他什么关系?” “他……他是我的客人。” “还有呢?”顾叶白厉声质问。 “他……他说他喜欢我,要娶我。” “你们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 “两年前,祁哥他救了我,我……我没招待好客人,被妈妈赶了出来,是祁哥他救了我,让我重新回到红杏楼。”阿菱说到祁老板,恐惧稍减,眼中浮现出暖意,“我一直很感激他,也很仰慕他。” 顾叶白并没有被她的爱意所感动,反而嗤笑一声,面带嘲讽地道:“当真是一往情深呐,既然如此,为何你的祁哥留你一人在青楼受苦,自己在外面过的逍遥富贵。” 阿菱有些犹豫,转而化为愤怒,似乎被顾叶白语中的不屑所激怒,连对她的恐惧也不顾了,冲着顾叶白吼道:“不是这样的,祁哥不是这样的人,他告诉过我,因为他家里人不同意,所以暂时委屈我,等他挣了大钱之后,就会带我一起离开这里。只要能跟祁哥在一起,我什么苦都能受。” 顾叶白浅浅一笑,“李小姐,你恐怕还不知道,祁老板,根本在岭南没有家人,他对你说的这些,不过是在哄骗你罢了,他根本从未想过接你出去,更别说娶你了。” 阿菱骤然愣住了,呆呆地好久不发一言,顾叶白冷眼看着,耐心地等待她缓过神来。 良久,阿菱开始疯狂地摇头,不断地试图否认,“不会的,不会的,祁哥不会骗我的,是你们,是你们在诬陷他。”她拼命地伸手,想要够到顾叶白,“你告诉我,告诉我你是在骗我对不对,对不对!” 身后的赵奚玲等人瞧着不对连忙想要上前,却被顾叶白一个手势阻止了,顾叶白一把捏住阿菱的手腕,疼痛令她清醒了一瞬,红着眼眶盯着顾叶白。 顾叶白凑近她的耳边,状似亲昵地低声蛊惑道:“祁老板的全部资料都在我这里,我为什么要骗你呢?你想一想,祁老板那样有钱的大人物,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看上身处青楼的你呢?再说了,你一直‘祁哥’‘祁哥’地叫,看来他连自己的全名都不曾告诉你吧,这样遮遮掩掩的态度,又怎会真心待你。你再想想,他每次去找你,为什么只是喝酒聊天,什么都不做呢?这难道不是说明他对你不感兴趣,甚至鄙夷嫌弃你,不愿与你产生更亲密的关系罢了。李小姐,你好好想一想,骗你的究竟是谁?” 祁老板本因敏感的工作,而对阿菱多有隐瞒,其目的是保护于她。但到了顾叶白这里,不断强化疑点问题,巧言歪曲事实,在加上阿菱因为身份差距而产生的不自信和患得患失,同时在她得知真相之下情绪激动混乱之时,趁虚而入,外加一点审讯技巧,对于阿菱这种普通女人来说,信任的崩塌只是一瞬之间,在顾叶白这种顶尖特工眼里根本不够看。 顾叶白的话如同蛇妖的低语,在阿菱耳边不断萦绕徘徊,一遍遍冲击她的心防,令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过去祁老板的可疑之处,自虐般告诉自己是有多么可笑地被骗得团团转。 顾叶白在一旁冷眼看着,心下一片冷寂,瞧瞧,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当初如何山盟海誓,如今不过陌生人的叁言两语,就在短短十分钟的时间里,就被轻易动摇了信任,真情不再。所以啊,她从不相信感情,数字、情报、利益、权力,哪一样,都比感情可信。而所谓感情,只不过是在背后捅你一刀,或者让你痛得撕心裂肺的鸩酒罢了,她不需要,父母,朋友,同事,她一个都不需要,他们要么死了,抛下她孤单一个,要么只会利用算计于她,她早就看清了。 这时,顾叶白又不由自主地想到谢铮,那他呢,他的地位和强大让他无需利用于自己,那他的怀抱和体贴是因为什么?仅仅是对爱宠的施恩,那未免太过费神费力。是不是有一丝所谓的感情,顾叶白不敢想,也不愿去想。毕竟,一直以来,她有自己就足够了,她从不需要无用的感情,不是吗? 顾叶白压下心中莫名升起的烦躁,将注意力强行转移到工作上,她瞥了一眼几乎崩溃的阿菱,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是时候加一把火了。 阿菱正沉浸在自己不断否认的情绪里,忽然肩上一沉,一只带着白手套的手搭在她的肩上。阿菱悚然一惊,抬眼看到了巧笑倩兮的那名女军官,她仍带着和缓的笑意,似乎格外善解人意地低语道:“李小姐若是不信,没关系,在下可以带李小姐去亲自验证一下。” 小剧场: 谢铮:今天又是没有出镜的一天(?_?),不过小白今天好像工作的时候偷偷想我来着ψ(`?′)ψ 我:?_?将军,你的戏太多了~ 赵奚玲:插一句题外话,话说,为啥子上校今天审讯的时候一直站着咧?后面明明有椅子嘛。 顾叶白:因为……因为站着才会给犯人以压迫感,令他们产生高度差带来的心理压力,从而被击溃防线,奚玲呐,你需要学的还有很多(语重心长jpg.) 赵奚玲:哦,学到了,上校好厉害(一脸崇拜jpg.) 我:小白,你屁屁疼就直说嘛 (*/?\*) 攻心 “亲自验证?”阿菱一愣,看向顾叶白。 顾叶白轻佻地耸耸肩,“对呀,你想想,如今你和你的祁哥双双落难,他如果真的对你虚情假意,那面对你的求助,必定会只顾着保全自身,而对你置之不理,甚至会假装与你不熟,抛弃于你……” 阿菱骤然打断了她,疯狂地摇头,喃喃自语道:”不会的,不会的,祁哥不会抛弃我的。” 顾叶白被打断了也不恼,只笑意盈盈地俯身凝视着阿菱的眼睛,“不信呀,跟我来去见见你的祁哥,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 阿菱呆呆地盯着那双盛满笑意的杏仁眼,如同被诱惑了一般下意识地点点头。 顾叶白面色一冷,笑容一散而尽,直起身来淡声道:“将她带走。” 走廊上,赵奚玲快步跟在顾叶白身后,低声道:“上校,您何必对那个女人废这么多话。” 顾叶白低笑一声,“奚玲,这个蠢女人可对咱们有大用处。” 刑求室中,祁老板昏昏沉沉,那些特务们将他关在这阴沉湿冷的地方已经超过一天了,迟迟没有人来再次提审他,看来,那帮特务是手足无措了。呵,不过一帮为人鹰犬的东西罢了,有什么能耐。 忽然,吱的一声,铁门从外面打开了,祁老板抬眼看去,便见那天的女军官正带着一众特务推门进来,他在这个女人眼里捕捉到了不怀好意的笑,顿觉一阵冷意自背脊爬至全身,他很讨厌这个女特务的笑,仿佛永远深不见底,埋藏着鲜血淋漓的陷阱和危险,多年潜伏工作的本能告诉他这个敌人很危险。祁老板原先的笃定也化为惶然,不断地回想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破绽被这只狡猾的毒蛇捕捉到了。 还没等他回想完,顾叶白先开口了,“祁老板,明人不说暗话,这一天有余的时间里,您可想清楚了,要不要配合我们的工作?” 祁老板呸了一声,也不说话,只讥讽地看着她,嘲笑她的异想天开。 顾叶白半点不意外地挑了挑眉,“祁老板不愿说也没关系,在下这里有一个人,想必能帮您开开金口。” 笑着瞧了一眼祁老板,顾叶白轻拍两下手,“把人带进来。” 两个特务押着阿菱进来,祁老板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瞳孔突然一缩,旋即恢复了正常,却被一直仔细暗中观察的顾叶白捕捉到了。 顾叶白眼中冷芒闪过,笑容愈加温和,“这古人有句老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祁老板,也不例外吧。” 祁老板面色如常地不屑道:“你别在这里装腔作势,想说什么别拐弯子。” 顾叶白仍是一副笑模样,“好啊,祁老板,不拐弯子了。”她挑起阿菱的下巴,“这位小姐,想必祁老板不陌生吧。” 祁老板面色阴沉的盯着面前的女特务,脑中飞速地运转:他们竟然找到了阿菱,他藏得那么深,他们竟还是找到了自己的弱点。不行,绝对不能将阿菱牵扯进来,如果让他们知道了自己与阿菱的关系,那他们一定会伤害阿菱来威胁自己,让他陷于被动。他必须装作与阿菱不熟的样子,让他们以为阿菱没有利用价值,这样既能保护阿菱,又能保护自己。 百转思绪只在一瞬之间,祁老板再次抬眼时,露出了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她?我好像有些印象,好像是之前在红杏楼我点过几次的小姐,怎么了,你们不会怀疑一个妓子是我的同党吧?你们这是没办法了,随便抓了个人充数。” 顾叶白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点了点头,在祁老板疑惑的眼神下侧过头,遗憾地笑笑,“李小姐,你看,我不曾说错吧,你的这位情郎可是一到危机时刻便狠心地抛下你不管了。同为女人,我可真替你惋惜。” 对于从进来开始便一直沉默的阿菱来说,顾叶白的这句话如同一根导火索,让她彻底崩溃了。亲眼见证爱人的“背叛”,让她彻底丧失了理智,以至于忽略了两人对话中的疑点,认定祁老板真的一直在欺骗于她。阿菱猛地想要站起来冲向祁老板,却被绑缚她的绳子限制住了行动。她拼命地挣扎着,冲着对面她朝思暮想的男人嘶吼着,“祁哥,祁哥,你……你不要阿菱了吗,啊,祁哥,你说话呀。”她慌张中摸出了腕子上的手串,“祁哥,祁哥,你看呀,这还是你亲手做了两个月的,阿菱一直都戴在手上,你说,这时咱们的定情信物。说……说只要有了它,你无论在哪里都不会把阿菱弄丢。祁哥,你之前说的这些都是假的吗?”阿菱最后已经带上了哭腔,声声泣血,诉尽了一个孤苦女子的深情与绝望。 祁老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看着对面阿菱眼中盛满的心碎和痛楚,听着她的一声声控诉,脑子嗡的一声全乱了,只觉得心痛如绞,在心里一遍遍地解释着:不是的,不是的,阿菱,我深爱于你,你为什么不懂我的权宜之计呢?”他骤然被打乱了节奏,一瞬间沦为被动,祁老板几乎忍不住要开口时,他看到了顾叶白,那个女人,眼中藏满了阴谋的冰冷,如同潜伏的毒蛇一般静静地冷眼旁观,看着他们悲痛,纠结,爱而不能诉之于口。而这个布置筹谋一切的人,正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他落入陷阱,并给予他致命一击。 祁老板猛然回神,狠狠地盯着顾叶白嘴角的似笑非笑,不行,他不能落入敌人的圈套,这一切都是她安排好的,她早就预料到自己会假装与阿菱不熟,因此在这之前一定对阿菱说了什么挑拨离间的话,试图利用阿菱的哭诉令他心软,打乱他的阵脚,暴露出他与阿菱的真实关系。好狠毒的攻心计,让他差点落入了这个特务的陷阱里。 祁老板闭上眼睛,强行逼迫自己忽视对面哭泣的阿菱,冷冷地说:“她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你们找来一个无关之人,想要使美人计打动我,简直是痴人说梦!” 顾叶白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祁老板还是警惕性太高,这样他也能在最后一瞬间收住阵脚,确实不简单,不过…… 顾叶白无所谓地笑笑,“祁老板好心性,您这么做,当真是逼得顾某没了办法,那在下就只能用些不太愉悦的手段了,真是遗憾呐。” 祁老板呼吸一紧,“你要干什么?” 作者的碎碎念:今天珠珠破百啦~答应大家的加更,所以这是第一更,稍晚一点会有第二更~ 爱你们哟(??w??)?? 狠毒 顾叶白冷冷一笑,带着不屑掩饰的恶意,慢条斯理地从副官上接过一条乌黑的长鞭。 祁老板顿时浑身一僵,咬紧牙关死死地瞪着顾叶白。 顾叶白淡淡地笑着,单手执鞭,用鞭梢拍打着阿菱娇嫩的脸颊。阿菱感觉到了气氛的冷凝,渐渐停止了哭泣,怯怯地看着身侧的女军官。 顾叶白似有感慨地叹了口气,“祁老板,当真这般铁石心肠。” 祁老板狠狠地闭上双眼,用沉默表达拒绝。 顾叶白状似遗憾地摇摇头,摘下白手套,将皮鞭拿在手中抻了抻,含笑冲着阿菱欠了欠身,“小姐,对不住了。” 与她的客气优雅相反的是,执柄的手凌空一抽,甩出一个漂亮的鞭花,鞭梢凌厉的划过空气,发出骇人的摩擦声。下一鞭,便精准狠毒地落在了阿菱身上。 一鞭见血。 阿菱本就是个弱女子,怎经得住刑求室的打法,再加上顾叶白手法精湛狠厉,鲜红的血迅速为她雪白的衫子染上了刺目的艳色,阿菱痛苦地尖叫一声,剧痛腐蚀着她的神经,令她如遭电击一般抽搐着。随着皮肉炸裂的声音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响起时,祁老板也如受鞭笞一般浑身狠狠一颤。 顾叶白指尖掠过染血的鞭身,丝毫不在意弄脏了素手,“祁老板,您的美人也是有幸了,这诺大的岭南,能由下官亲自动手的人物可不多,不过您大可放心,下官的手法很好,必定为祁老板呈现一场视觉和听觉的双重盛宴。” 祁老板牙咬得嘴中一片铁锈气,双目猩红,还是不肯开口。 顾叶白挑挑眉,回眸不再看他,长鞭带风,鞭鞭势大力沉地落在阿菱柔弱的身躯上,将她的薄衫近乎撕碎,伤口处的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她痛不欲生地哀啼着,可在每每昏厥的临界点上,都被下一阵剧痛唤醒. 在痛苦中,她下意识地求助自己最为信任和依赖的人,“祁哥,救救我,阿菱……阿菱好疼,祁哥……祁哥,你不要阿菱了吗,祁哥……” 在一声声鞭打和哀鸣中,祁老板几乎肝肠寸断,每一鞭都仿佛抽在己身,他从未像现在一般痛苦,渴求着着残酷刑罚的结束。终于,在顾叶白再次挥起鞭子的时候,祁老板目呲欲裂地冲着她大吼道:“够了!够了!你们这帮畜生。” 顾叶白微微一笑,施施然地活动着有些酸困的手腕,“祁老板可是想明白了?” 祁老板如一头困兽般大口地喘着粗气,用杀人一般的眼神凶狠地紧盯着面前的女人,顾叶白丝毫不怵地含笑回视。两人的无声对决不知过了多久,祁老板终于颓然地瘫软在邢架上,败下阵来地说:“我说,你们先放了她。” 顾叶白欣然点头道:“来人,将李小姐带下去。” 阿菱被带下去后,顾叶白看着松了一口气的祁老板,示意道:“这下,祁老板可以说了吧。” 祁老板深吸一口气,面露痛苦地喃喃道:“我最终还是输给了你们这帮畜生。” 顾叶白丝毫不见被冒犯的模样,只笑眯眯地点头,颇为认同地道:“那不然祁老板以为,军情局都是一帮什么呢?” 祁老板一口气哽在喉咙眼,咬牙切齿地骂道:“只有毫无人性和情感的东西,才会做出这等行径。” 面前的女军官似乎不愿与他纠缠这个问题,声音冷硬下来,“祁老板最好不要给我兜圈子。” 祁老板面露些许惧色,几个呼吸后终于开口:“我的全名是……” 还没等他说完,顾叶白便示意他停下,“我对你的全名,年龄,出身统统不感兴趣,你只需要先告诉我,你效忠于哪里。” 祁老板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江北。” 江北,淮江以北,是个新近崛起的小势力。 顾叶白有些惊讶地微颦眉,但很快地掩饰下去。 “你所掌握的情报。” “在岭南七年,一小半的军政高官的辛秘丑闻,多件重要国家级决策部署的主要内容,几十个岭南历年派遣到各个政权境内的间谍名单,还有军火物资的交易线路,等等。” 顾叶白暗暗地吸了一口气,这祁老板在岭南果然树大根深,手中的情报虽说不上惊人,但也相当有分量,如果真能策反成功,那岭北真是赚大了。 顾叶白默默思忖几瞬,眼神从祁老板身上,流转至身后恭敬侍立的一众手下身上,忽然开口道:“你们都下去,奚玲,守好门,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进入。” 一干人等几乎毫不犹豫地立刻退了个干净,赵奚玲殿后,小心地将门合上。 祁老板用又惊又疑的目光看着顾叶白,“你竟敢私自审问犯人,岭南律令,任何级别的军官审问人犯时,审讯室内必须至少留一名旁听记录。你……想要干什么?” 顾叶白嗤得一声笑出来,觉得颇为好玩似的,“祁老板倒是对我岭南律令颇为熟捻。只是祁老板再如何从商赚钱,都还是遮不住身上的书生气。在这个年代,律令是人定的,那自然是可以人为变通的,祁老板在这里跟我谈律令,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祁老板苦笑一声,不知是在嘲讽自己,抑或是整个时代,逃避地转移开话题,“你支走下属,是想要做什么?” 顾叶白眼睫翻飞间,笑容精致地开口:“祁先生身负重罪,想必也知晓未来下场如何。但像您这般有才之士,就这么被送去刑场直接处决未免可惜,我这里还有一条明路,就看祁老板愿不愿意抓住这一线生机了。” 祁老板一惊,皱眉道:“你说什么?” 顾叶白笑得善解人意,“我是说,祁老板愿不愿意换个东家效力。” 祁老板眉头皱的更紧,“你要策反我为岭南效力,这怎么可能……” “嘘,祁老板,别着急,”顾叶白凑近他的耳边,语带笑意,悄声低道:“我指的是,岭北。” 如同一记重磅炸弹在祁老板耳边炸开,他心脏砰砰直跳,冷汗浸湿了衣裳,他悚然抬头,如同不认识面前的女人一般,“你……你是……” 作者的碎碎念:第二更,庆祝珠珠破百了~专心搞事业的顾上校真是帅爆了,啊啊啊,老铮你让开,我!可!以! 双全 “你是岭北的间谍!” 顾叶白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抵在他的嘴上,玩笑一般低声道:“嘘,祁老板,被人听见了,在下可是要完蛋的。” 祁老板从上到下地观察着面前的女军官,良久,喑哑地开口:“你就不怕我告发你?” 顾叶白直起身,双手背后,微微一笑道:“顾某相信祁老板是个聪明人,不会做损人害己的蠢事。” 祁老板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再一次本能地感到恐惧,这个女人城府之深,心肠之狠,令人难以揣测。有她一日在,岭南这淌水,只会越搅越浑。 顾叶白耐心地等着,在这个年代,哪里有什么忠诚,各个政权的间谍特工之所以效忠,除了从小培养的死士,要么是因为钱,要么是被握着把柄,又或者是与主家有一份人情在。但这种种看似牢固的纽带,在生死面前都变得脆弱不堪。因此,顾叶白不怕他不动心。 终于,经过漫长的思考权衡,祁老板终于开口了,“你们能保证我和阿菱的安全?” 顾叶白点头,“不仅仅是安全,那边会给你优越的生活和绝对严密的信息保护,岭南和江北的人都不会找得到你们。” 祁老板讥讽一笑,“这么诱人的待遇,那与之交换的条件也不轻吧。你们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顾叶白莞尔笑道:“跟祁老板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好,您也该知道,这七年里自己所获情报的价值。把他们交给岭北,我们会令其发挥更大的作用。” 祁老板深吸一口气,“你打的好算盘呐,这样一来,岭北什么都不用做,便可坐收渔利。” 顾叶白一挑眉,笑着摇头道:“祁老板这话可是说错了,你手上的那一批窃听器,应当不是江北自己的吧。”她抬眼观察祁老板的表情,便知自己说中了。顾叶白眼中闪过冷芒,“这么说来,岭北也算是吃了亏,出了力,不过令在下没有想到的是,小小的江北,竟有如此能耐,不仅培养出了祁老板这样的精英,还渗透入了岭北高层内部,这可着实令我们寝不安眠呐,这一点,还请祁老板多多费心了。” “你们想通过我找出那个高层的内奸,这样不仅帮你们拔去了钉子,还让我彻底跟你们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真是好手段呐。”祁老板似笑非笑地说。 顾叶白拉长了声音缓道:“祁老板不要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嘛,不过是希望您展现一下合作的诚意罢了。” “好,你们的这些条件我都答应,不过你想如何将我们送到岭北,要知道,私自放跑重犯,你作为第一责任人,是要上军事法庭的,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这些事情就不必祁老板操心了,岭北地下组织还是有些人手的,你只需要乖乖配合,想着点儿自己和自己女人的命就成。” 祁老板闭了闭眼,长叹一口气,“你大可放心,我不会中途变卦的,在这个年代,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顾叶白含笑着点头,“既然如此,那便祝我们合作愉快。” 临走前,顾叶白微微侧头,“哦,对了,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看祁老板方才投诚的爽快劲儿,也不像是有妻女家人掌控在江北手里,为何之前死扛着不肯配合。” 祁老板低头沉声道:“当年江北的情报处负责人于我有救命之恩,因此我自愿为江北效忠,绝不暴露组织。但这么多年的卖命和贡献情报,足以偿还恩情,在这世道下,我自然也想活命,不想牵扯我的爱人,况且并未说出其他成员,江北也不能怪我寻求新出路了。” 顾叶白淡笑着道:“放心,岭北对你们在这儿的组织没兴趣,不过祁老板倒是看得开。” 祁老板一眯眼,忽然扬声叫住顾叶白,“那您呢,不出意料的话,您就是大名鼎鼎的顾上校了,我在报纸上见过您很多次。据当初江北的情报,您出自岭南世家,门第显赫,那您又是为什么要为相隔一山之遥的岭北兢兢业业地效忠呢?我想,这里面也有故事吧。” 顾叶白脚步一顿,背对着他,冷冷地说:“祁先生还是先护好自家性命要紧,太过好奇可是要害死人的。” 说完,也不管他的反映,径直推开门离开了。 门外,赵奚玲恭敬地行礼,俯身在顾叶白耳畔低语:“谢将军那儿来过电话,叫您早些回去。” 顾叶白看看窗外已经擦黑的天色,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将手套脱下,扔进一个士官怀里,披上赵奚玲递来的外套,抬脚下楼,一边吩咐道:“里面的人我已经审得差不多了,他已经基本张口了……” “谁基本张口了?看来顾上校工作进展得不错嘛。”一道阴阳怪气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 此事他们已经走到了楼梯口,顾叶白听到声音,面无表情地停下脚步。 赵奚玲侧头看了一眼从办公室里出来的男人,低声对顾叶白说到:“是周世昌。” 周世昌,行动处二组组长,与一组组长顾叶白同为上校军衔,是有名冤家对头。与长于刑讯逼供的顾叶白不同,周世昌尤擅埋伏抓捕,两人都是能力出众的特工精英,在军情局平分秋色,又是同一部门,因此经常互相别苗头争功。近来顾叶白攀上了谢将军这棵大树,连处长都要让她叁分,如今又听闻顾叶白审讯顺利,估计又要立一大功,周世昌当然十分恼火。 顾叶白转身淡笑道:“周上校,好久不见。” “的确好久不见,前阵子出任务,一直没能回军情局,倒是没来得及恭喜顾上校把自己卖了个好价钱呀,啊?”周世昌单手揣兜,挑衅地说道。 这般赤裸裸的侮辱瞬间让赵奚玲气红了脸,“你……” 顾叶白一把拉住赵奚玲,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转头和颜悦色地道:“多谢周上校了,谢将军确实对顾某的工作大有助益。” “呵,”周世昌被她一如既往的不要脸气到了,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地低哼,“顾上校为了往上爬,真是连最基本的廉耻都不要了,在下佩服。” 顾叶白急着回谢铮那里,不愿浪费时间与他作口舌之争,只敷衍地笑了笑,道:“周上校若是想与顾某促膝长谈,那请改天,今日将军催的急,先告辞了。” 周世昌扬声叫住正要下楼的顾叶白,“顾上校,既然这么急着侍奉将军,想必这公务也就耽搁了。既然如此,不如将那个姓祁的重犯交给下官,反正刚刚顾上校也说了,已经审得差不多了,那剩下的便不用您操心了,那些个后续工作不如交给我们组来做,如何?” 一旁的赵奚玲开口嘲讽道:“先前调查审讯的脏活累活都交给我们一组来做,如今快要出结果的时候周上校便积极了,您这不就是摆明了是要抢功请赏。” 周世昌“哎”了一声,摇摇头,冷笑着道:“赵副官这么说可是大大地冤枉了我,这只不过是帮同事分担工作罢了,怎么算的上是抢功请赏呢。你说是吧,顾上校。” 顾叶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脑中忽然生出一个既能转移祁老板,又不至于连累自身的双全办法。 周世昌被她盯得发毛,只得自顾自地往下说:“顾上校,这古人有句老话,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顾上校总要舍弃些什么,才能得到更大的利益,不是吗。哎,你别这么看着我,这也是以防你顾此失彼吗。” 顾叶白垂下眼眸,说到:“那若是我不答应,会如何呢?” 周世昌笑眯眯地道:“啊,也不如何,只是在下便会向处长请示,为顾上校减轻工作负担了。” 顾叶白知道,自己刚刚攀上谢铮,正是风头正盛,树大招风的时候,处长孙公博正是对自己颇为忌惮的时候,不好明着打压于她,就会在这等无伤大雅的小事上让她失意,如果去找处长,他必定会偏向周世昌。周世昌也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意图让她吃一个闷亏。不过,这正和自己的心意,正好能甩掉这个烫手的山芋。 顾叶白假意拒绝了一番后,见火候差不多了,便状似不情愿地,将祁老板这个任务半推半就地让给了周世昌。 作者的碎碎念:今天谢将军勉强算是出场了…吧。这篇文剧情线还是蛮多的,大家就当一边看小黄文,一边看谍战政斗就好了。 顾叶白:今天又是一只黑心肝害人的小狐狸,暗戳戳地觊觎大家的珠珠,嘿嘿~ 回家〔甜〕 车上,顾叶白一边闭目养神,一边淡声道:“去东湖别墅,车开快些。” 赵奚玲转动着方向盘,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有些时候,这功劳也不是那么好领的,我自有判断,你不必多言。”顾叶白合着眼缓声道。 “是,属下明白。” 车驶过广邬制衣店时,顾叶白突然开口:“停车。” 赵奚玲一愣,踩下了刹车,“上校,您不是要尽快回谢将军处吗?” 顾叶白打开车门,一只脚迈了出去,“几分钟而已,我为将军买点东西。” 进了制衣店,店主热情地迎上来,“您好,要买点什么?” 顾叶白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圈周围,缓缓将手伸向裤兜,“我想买一条银灰色的领带,店里有推荐的款式吗?” 老板笑道:“啊,我给您找,这几条都是今年新款,您看看。” 顾叶白扫过几条质量上乘的精致领带,点点头,指着其中一条,道:“麻烦老板将这一条包起来。” 付钱时,顾叶白从兜中掏出一卷纸币,数了数交给老板,颔首笑道:“谢谢您了。”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两人这一段对话不超五分钟,看起来寻常至极,不过是一位有些行色匆匆的女士,恰巧路过制衣店,买了一条领带罢了。 顾叶白走后,店老板笑容一敛,拍拍旁边伙计的肩膀,“你帮我照看一下,我进去一趟。” 店老板撩开门帘,进了内室,走进卧房后,打开一扇表面上看是衣柜的暗门,钻了进去。 昏暗狭窄的密室,老吴正坐在桌前,店老板小心地合上门,对着老吴低声道:“鹧鸪来过了。” “鹧鸪”,顾叶白的间谍代号。 老吴一皱眉,“有什么东西?” 店老板摸出顾叶白付的一沓钱,从中抽出了夹带的纸条。 在昏暗的油灯下,隐约可见其上的字迹:祁已策反,准备营救,等我消息。 东湖别墅。 祁叶白下了车,俯身对赵奚玲说:“奚玲,辛苦你了,明早不用来了,谢家司机会送我。” 进了家门,顾叶白抓住一个佣人问道:“将军呢?” 佣人毕恭毕敬地回答:“将军在书房。” 顾叶白拎着装领带的袋子,来到书房门口,门没有关,她犹豫了一瞬,还是没有贸然进去,只是食指微屈,敲了敲门,“爷,我回来了。” 谢铮淡声答道:“进来吧,亏你还知道回来。” 顾叶白放轻脚步走到谢铮的桌前,没敢四下乱看,乖顺地俯身在谢铮耳边:“叶白遇上了点事耽搁了,这不,买了礼物给将军赔罪。” 谢铮落下最后一笔,拧上钢笔笔盖,抬头挑眉看向她,“哦,叶白买了什么?” “这不是之前看到将军那件棕色的西服,就想着为将军买一条合适的领带相搭,这家店里的质量和款式叶白瞧着还不错,便买了送给将军。”顾叶白拆开包装,将领带呈给谢铮。 谢铮闻言拿过领带,触手轻软丝滑,确是良品,“叶白倒是好眼光。”谢铮起身揽过顾叶白的腰,一面向外走,一面笑道。 顾叶白走至镜前,抬手拿过领带,放在谢铮领口笔画,“眼光好不好倒是次要的,最重要的,不是叶白的心意吗?”她莞尔一笑,眼中带着灿然微光。 谢铮笑出声来,从顾叶白手中接过领带,放入衣柜中,“行,心意领了,这次便不追究你的迟到了。”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谢铮本也没想着怎么追究,两人都是忙人,都知道一忙起来根本顾不上时间。不过是调情的随意之语罢了。 顾叶白自也知道,但还是顺竿爬地卖乖讨巧,“谢爷宽宏大量了。” 谢铮轻笑一声,随手拍拍她的后背,道:“还没吃晚饭吧,仆人给你留了饭,去吧,我这里还有公务。” 顾叶白应是,刚要向餐厅走去,谢铮忽然拉住了她的胳膊,“叶白……”谢铮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地出声。 “爷,怎得了?”顾叶白疑惑出声。 谢铮扫了她一眼,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刚审完人吧,一身的血腥气,你就打算这般去吃饭。” 顾叶白一愣,她进来时只脱了军装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色内衬,她早已习惯了日日往审讯室里跑,也没多在意这些,回来后便直接来找谢铮,不曾换过衣物。谢铮这意思,是……嫌弃? “呃……今日亲自动了手,身上的血腥气重了些,可是冲撞了您?” 谢铮低头瞥了一眼有些窘迫却强装镇定的顾叶白,心下觉得有趣,“还好,只是怕你吓着了仆人们,也是觉得这般用饭不舒服。” 顾叶白暗暗腹诽着:您一个从战场尸骨堆里爬出来的大男人,倒是比我一个女人还要讲究。 不过,待洗过澡,换过一身舒适的旗袍后,坐在餐桌前吃着暖胃爽口饭菜的顾叶白倒是承认,比起之前下班后顶着一身疲惫血腥,胡乱扒几口,便继续加班加点的熬夜来说,这样的生活,确是愉悦松快很多。她搬到东湖别墅,说着是要服侍照顾谢铮,可反倒是自己被照顾得很好,这真是…… 顾叶白自嘲地摇摇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放下筷子起身去寻谢铮。 谢铮已处理完了最后的公务,正锁上书房的门。顾叶白在他背后飞快地瞟了一眼钥匙,只一瞬,便整理好表情,笑道:“爷,时候不早了,可要叶白伺候着沐浴。” 谢铮将钥匙装进衬衣胸前的口袋,不急着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你今晚没有工作要处理?” 顾叶白心下一动,脸上似有些无奈地苦笑一下,“本来是有的,只不过被周上校抢了去。” “周上校?” “是与我共事的另一位组长,我们之间不大和睦。” 顾叶白这话说得简洁,但却是一语点明了两人的竞争关系,还隐晦地表达了此人有意针对。 果然,谢铮的面色沉了下去,“可是因为你跟了我的缘故?” “是,也不是,”顾叶白停下脚步侧身道:“周世昌一直与我不大对付,再加上这阵子我风头正盛,他才心下恼火,故意与我抢功,此事就算闹到处座哪里,我恐怕也要吃亏。” “你确实树敌不少,不过在你这个位置上,也是必然。”谢铮态度隐晦地说了一句,并没有为她出面撑腰的意思。若是与同僚之间的明争暗斗都要谢铮出面,要么是恃宠而骄,不知轻重。要么便是格局太小,心性不足。谢铮认为以顾叶白的能耐,不会是这两种情况。 顾叶白也明白这一点,她也从未想拿这种微末小事劳烦谢铮,引得他不悦。顾叶白的目的,仅仅是让此事在谢铮脑中留下痕迹,也清楚是旁人主动挑衅,自己迫于无奈,方才拱手相让。将来事发时,会出手相护,这便够了。 所以顾叶白没有过多纠缠,仿佛随口一提,便轻飘飘地带过去了,又将之前的问题重新问了一边,“叶白今晚无事,伺候将军沐浴可好?” 作者的碎碎念:相信大家也知道接下来是什么play了吧~(*/?\*) 啊啊啊,我为什么要强迫自己每章题目都是两个字呀,苦恼于怎么概括这些流水账,还要保持队型整齐-_-|| 沐浴〔水中play〕 浴室里有淡淡的水汽蒸腾,顾叶白正为谢铮脱下衣物。事实上,她并没有真正看到过谢铮完全裸露的样子。之前的几次性爱,都是顾叶白自己一丝不挂,而谢铮仅仅只是解开腰带,退下裤子的程度。因此,她这次提出伺候谢铮沐浴,不得不说是有几分隐秘的小心思在的。 谢铮显然看出来了,不过对顾叶白的这种近乎情趣的小算计上,他也乐的稍加纵容。因此,他只是意味深长地瞪了顾叶白一眼,略带惩戒意味地伸手不轻不重地拍拍她的臀,便任由顾叶白的动作了。 顾叶白卖乖地在谢铮颊上落下一个轻吻,抬手解下了最后一件遮挡,这下,谢铮便是完全赤裸了。 浴室里早已开了暖风,所以谢铮不觉凉意。倒是穿戴整齐的顾叶白,双颊已泛起了红。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羞的。谢铮的大片肌肤完全裸露,结实有力,却不夸张,流畅漂亮的线条被温暖潮湿的水汽浅浅裹了一层,带着隐隐的色欲气息。小腹下,狰狞的阴茎正软软地蛰伏着,顾叶白做贼一般瞟了一眼,便面红耳赤地移开了目光。 此时,热水已将浴缸注得半满,谢铮抬脚跨入缸中,沉下身,靠在被水浸热的陶瓷壁上坐好,懒声命令道:“帮我擦身。” 声音蕴了水雾,带着平日没有的撩人性感,令顾叶白莫名脸红。 她掩饰般地拿起干净的巾子,沾了沾搁在一旁的木质香调的沐浴露,仔细地为他擦身。谢铮长舒一口气,靠在缸壁上享受顾叶白细致的服务,开口随意地说到:“今日回来,谁送的你?” 顾叶白乖巧地对答:“我的副官。”顾叶白从前不回顾家老宅住,自己一个人住在军情局分配的公寓里,离军情局也近,再加上她信不过旁人,索性没找司机,干脆让赵奚玲一直开车接送。只是如今搬到了东湖别墅,距市中心远,路上的车程足足要四十多分钟,再抓赵奚玲当司机未免不合适。顾叶白正打算提此事,却不想谢铮先说了出来。 顾叶白暗惊于他的心细如发,便听得谢铮开口道:“我给你找了个司机,是个可靠的,身上还有点功夫,你以后就用他。” 这看似妥帖的安排,但顾叶白知道,名为司机,实则监视。谢铮不可能完全相信一个军情局特务,即使她是自己的枕边人。 顾叶白乖顺应下,只有自己处于他的监控之下,才能让谢铮放心,只是将来接头发报等事,要更加小心了。 谢铮身上疲惫稍缓,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顾叶白。浴室里的温度高,此事她身上已经泛了一层薄薄的汗,再加上热气蒸腾,原本就轻薄凉爽的旗袍更是紧紧地贴在肌肤上,勾勒出曼妙诱人的曲线。半遮半掩,湿衣佳人,最是撩情。 谢铮不由得下腹一热,伸手一把包住她鼓鼓囊囊的酥胸,湿透的衣裳上,一只绿梅斜横其上,秀丽婉约,其下隐约可见的朱红蓓蕾,又为其添上了靡艳的色泽。绿梅在谢铮肆意无忌的蹂躏玩弄下褶皱零落,只余其下的红豆愈发涨大鲜红。 顾叶白胸上骤然一阵麻痛,就见谢铮白皙结实的手臂搭在浴缸沿上,正伸手随意地揉搓玩弄自己的胸口,不由得羞赧地低头,却不想恰巧看见了他怒涨的分身,顿时觉得这浴室里热的过分。 谢铮此时状似善解人意地开口道:“叶白不热吗?衣服脱了。” 前半句好似征询,后半句就是欲望下的强势命令了。 顾叶白当然不得不从,她顶着谢铮炙热的目光,叁下两下脱下了这件褶皱湿透的衣裳。 美人衣裳落地,唯余粉妆玉砌的酥白肌肤和一头披散长发。 谢铮喉结微动,一把揽过顾叶白抱到浴缸中,不大的浴缸有水溢出,可两人都无暇在意。青丝入水,顺滑摇曳,漾起乌黑的层层波浪,缠绵悱恻。 不知是不是水温颇高,竟烧得人腹下火起。 顾叶白腰间有硬物戳弄。 她含笑回头,入目是谢铮赤裸的胸膛和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眼眸。 谢铮火热的胸膛紧贴顾叶白背脊,不留一丝缝隙,大掌抚上周身,四处点火,觉得如上好的丝绸般柔滑吸手。 或许是水中带来的畏惧和不确定,让顾叶白下意识地牢牢攀附在谢铮身上,如莬丝花一般任君恣意怜。 谢铮满意她的柔顺姿态,淡笑着凑在那小巧的耳边,低声调情:“好生伺候,嗯?” “是,将军。”顾叶白主动献祭出自己甜美的唇,柔软的吻带着女子的清甜诱人,柔软的小舌生涩地挑逗着野兽般的男人。谢铮很快夺回主动权,男子专有的霸气顿时席卷顾叶白的口齿,极具侵略性地充满唇间,鼻间,掠夺去她所有的呼吸,在这样的刺激下,顾叶白忍不住颤栗起来。 “唔……爷。”顾叶白无意识地低喃,有一种依偎在强大狼王身下的小狐狸撒娇似的味道。 “嗯……”谢铮漫不经心地回应着,专心品尝着她柔软的唇瓣,直至将怀里的娇人吻得不能呼吸,方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了顾叶白。 顾叶白瘫软在男人的怀里大口喘息着,听着他的懒声调侃,“叶白这便不行了,可不成,正菜还没上桌呢。” 说着就将早已硬挺的阴茎探入顾叶白腿股间,擦过花蕊,火热撩人。 顾叶白娇喘一声,柔弱无骨地倚在谢铮怀中,“但凭爷怜惜。” 谢铮低吼一声,将顾叶白抵上缸壁,捞起两条细嫩的腿盘在腰间。陶瓷壁寒凉,顾叶白嘤咛出声,不由得瑟缩一颤,胸前的两团娇软晃跳,无处不可怜。 巨大的阳物缓缓挤入花穴,一点点熨开褶皱,青筋擦过内壁,引起一阵阵的瘙痒。穴内泥泞湿滑,汁水丰沛,紧紧地包裹他的粗长,令谢铮舒爽地低喘,如入桃源。 大掌抚上顾叶白的一只雪乳,揉面团似地捏搓蹂躏,落下点点红痕。谢铮犹嫌不足,俯首在美人胸前,如幼儿食乳般用力舔舐那娇艳欲滴的顶上红豆,渐渐向上,在雪白肌肤上留下吻痕。顾叶白高扬脖颈,脆弱得好似一折就断的颈子格外会勾起人的凌虐欲,她无助地抱着谢铮的肩背,在水中上上下下浮动,如同不知去路的一叶扁舟,在暴虐的狂风海啸中沉浮。 眼看着吻痕就要蔓延至危险区域,顾叶白不得不出声提醒:“啊……爷,不…不能再往上了,明日还要上班,衣服遮不住的。” 谢铮动作一顿,随机惩戒性地狠狠一顶,直捣花心,逼得顾叶白尖叫出声,“人人都知道你是爷的,还遮拦什么。” “唔……叶白到底是个高级官员,总…总要留些威严在的,爷……”顾叶白环上谢铮的脖子,柔声请求着。 谢铮瞪了她一眼,只觉得没脾气,一掌狠狠地打上顾叶白的娇臀,引得她痛呼出声,“纵得你越发不像样子了。” 接下来的攻势便愈加凶狠猛烈,谢铮将顾叶白的腿架得更高,发了狠力,连根拔出,又整根捣入,阴茎烫如火炭,硬若铁棍,直操得顾叶白腰肢乱摆,花心酸软,呜呜地哭泣求饶。 不知过了多久,谢铮才松开精关,将一股浓精灌入顾叶白的穴内,此事的顾叶白,早已昏昏沉沉,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作者的碎碎念:千盼万盼终于上了肉,为着香香甜甜的肉,小可爱们投些珍珠呗~(*^w^*) 同床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惊情 “一会就会有新的一拨人来提审你,主审的是一名男军官,此人敏锐非常,你要格外留心不要露出破绽。如果问到你的上线和联络据点,就说上线已在你暴露后撤退,联络据点你记住,子午巷的108号和花园街的永兴药店,这两处是我们岭北废弃的据点,他们查不出什么。其他的,你都可以照实说。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宪兵押送你去陆军监狱,到时候,岭北的人会俟机营救。记住了?” 祁老板张开干裂的嘴唇,问了一句:“阿菱呢?” “放心,我已经将她放了。届时,我们的人会将她保护起来。等你安全抵达岭北,她就会与你团聚。”顾叶白淡淡地解释道。 “你们说话要算数。” 顾叶白没有再作安抚,只是浅浅一笑,“祁老板也只能信我们了。” 祁老板如同漏了气的气球,颓然地垂下头,喃喃道:“是啊,我…我只能信你们了。” 顾叶白深谙一个巴掌一个甜枣的道理,又上前轻拍他的肩膀,放缓了声哄诱道:“好了,只要你乖乖配合,将来什么好日子没有。” “好,我一定配合。”祁老板因为长时间的心理压力,已经对如牵线木偶般对顾叶白的话深信不疑,眼中迸出希翼光彩。 顾叶白满意他的反映,含笑点点头。 周世昌快步下楼,对着副官道:“走,去审讯室。” “您现在就要提审人犯?” “当然,不能给顾叶白留下时间做小动作,她不情不愿地把这么块肥肉让给我,指不定背后会怎么报复,咱们得赶紧处理完。”周世昌双手插兜,讥笑道。 周世昌等一众人正走到审讯室门口,就见赵奚玲笔直地站在门口守着,见到他们,便伸出手挡在门口,“上校说了,任何人不得进入。” “什么?”周世昌立刻怒了,冲赵奚玲吼道:“你胆敢挡着我?” “抱歉,周上校,”赵奚玲皱眉道:“请您稍等。” “王八羔子的,”周世昌一把抽出腰间的配枪,挎挎两下上膛,直指赵奚玲的脑袋,“让不让。” 赵奚玲沉默地一动不动,无声地表示拒绝。 周世昌呸了一声,“她顾叶白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竟敢单独和人犯共处一室,她想干嘛?啊,有什么秘密不想让人知道。来人,给我把她拉开,我倒要看看顾上校在做什么!” 顿时从两边上来两名士官,连拉带拽地将赵奚玲拉到一边,赵奚玲拼命地挣扎,一面大声叫道:“上校,上校……” 周世昌一脚踹开了门,径直带人快步向里走,就见顾叶白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冷声对犯人说:“你到时候最好老实点,把该交代的交代都交代清楚。” 听见响动,她皱眉转头,淡淡地道:“周上校的教养里,没有进门要敲门这一条吗?” “顾上校不必给我整这些虚头巴脑,”周世昌冷哼一声,“你来说说,一个人在审讯室里,不允许任何人进,是要干什么。” 顾叶白眼睛向旁边一瞥,“正如周上校所看到的,在审讯人犯,做交接工作。” “扯淡,你审讯就审讯,交接就交接,干嘛遮遮掩掩,连个人也不让进。” 顾叶白沉默了一瞬,轻笑道:“审讯本就需要心无旁骛,若是人人都如周上校一般,冒冒失失就闯进来,岂不会打乱节奏。上校不大擅刑讯,自然不了解。这不过是在下的一个小习惯,这般小题大做为那般。” “顾上校莫非是在嘲讽在下。”周世昌最恨她云淡风轻的暗讽模样,瞬间被激怒了,逼上前一步,咄咄逼人。 顾叶白见他因愤怒而放过了方才的话题,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气,勾了勾唇,含笑道:“老周呐,何必动气让人看了笑话,顾某这也是来震慑震慑人犯,以便您更好地接手审讯,都是为了工作。既然周上校来了,那在下给腾地方给您,请吧。” 她款款伸手做出请的姿势,周世昌没好气地瞪了顾叶白一眼,擦身走过,顺势狠狠地撞了一下她的肩膀。 顾叶白不以为意地掸掸军装,理了理带着些褶皱的白手套,隐晦地瞥了一眼祁老板,眼中寒光一闪,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那几名士官已乖觉地主动放开了赵奚玲,见到她,齐齐行礼。顾叶白不语,淡淡的目光扫过他们,并不迫人,但却有着漫不经心的凉意。直到这几人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顾叶白才开口缓声道:“奚玲,走。” 待回到了办公室,顾叶白打发走了副官,坐在桌前,阖目沉思:现在交通已被谢铮的人监视,短时间内,去接头地点到底不稳妥,那就只能动用备用方案——电话联系。 她为保安全,首先拧开听筒盖,再检查电话线,确保电话未被监听。方才拨出了一串号码,铃声响了叁声就挂断了再打,第二次拨打时,对面很快接了起来,也不说话,只听得轻浅的呼吸。顾叶白不觉得诧异,镇定地伸出食指指尖,在听筒上敲出了一连串的摩斯电码:保护红杏楼阿菱,废弃据点3、废弃据点8将被查封,小心,准备营救,时间地点待确认。 敲完后,顾叶白静静地等待。不一会儿,电话对面传来了一串摩斯电码:收到,注意安全。 挂下电话,顾叶白屈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有节奏的清脆敲击声帮助她理清思路。以祁老板的心性和求生欲,她并不担心周世昌那边的供词会出问题。接下来最重要的便是想办法弄到将来押送车队的路线、人员和火力情况,以便地下组织营救。可问题就在于,这种机密内容,除了主要负责人和处座,旁人无权过问,更别说在与她素不和睦的周世昌手里。 她有些头痛地揉揉眉心,眼中波澜涌动。看来,只能窃取这份情报了,可如此的话,风险性成倍地上升,且如果出了事,军情局的高官首先会被怀疑,难免波及自己。该怎么办? 作者的碎碎念:继续搞事业的叶白一只~ 一线 叁日后,顾叶白敲响了周世昌的办公室门。 周世昌一抬头,将手中正在看的文件翻过来压在最下面,这才扬声道:“进来。” 顾叶白推门而入,笑意盈盈,“周上校。” “呦,顾上校,”周世昌冷冷地一笑,并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倒是稀客,找周某做什么?” 顾叶白不以为忤,仍旧带着一贯的浅笑,“处座找你,托我捎句话。” 周世昌扯扯嘴角,起身拿起几张文件放进档案夹,向门口走。 顾叶白飞快地瞟了一眼,状似随意地道:“周上校的工作进行到哪一步了?” “就差把人犯送去陆军监狱了。”周世昌笑了笑讥讽道,“那人招的痛快,这也是多亏了顾上校高超的审讯技能,才让我们组工作进展得如此顺利。” 顾叶白并未被激怒,只淡淡地说:“周上校快去吧,处座该等急了。” 周世昌冷哼一声,推门走了。 他走后,顾叶白却不急着离开。她静静地站在周世昌办公室中,目光掠过书桌抽屉、立柜、保险柜,再目光一转,掠过半掩的门外走廊,和室内南面的玻璃窗户。顾叶白上前一步,向窗外望去。窗外不远处是军情局的南门,现在正是上班时间,故而人迹寥寥。顾叶白心里一动,却忽然听到门外响起几名军官的谈笑声。她快步闪身在门后,待人走过去后,才若无其事地自周世昌办公室踱出来。 顾叶白扶着扶手慢慢地往楼下走,不时有军官向她打招呼行礼。她一律笑着回应,大脑却在飞速地运转。周世昌已经开始准备押送祁老板的计划,她必须赶在计划实施前偷到方案。如何才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又能在出事后混淆他们的视线,不会牵连己身,是她目前首要思考的。 顾叶白走到自己的办公室前,刚要按下把手进门,目光无意中瞥到了走廊中的烟雾报警器,突然动作一顿,有了主意。 下午叁时,正是军情局的办公时间,不时有行色匆匆的军官士兵快步走过走廊,谁也没有注意到,二楼卫生间悄然升起的一缕黑烟。 叁时零四分,风平浪静的军情局大楼内,突然响起尖锐的报警声。恰如一粒石子骤然投入波澜不惊的水面,激起千层浪。这些军官特务平日里见惯生死,手上沾染了无数人的淋漓鲜血,却在事关己身的时候格外惜命。不多时,人人都从办公室中跑出,争先恐后地向一楼大厅的门口奔去,嘈杂的脚步声中还混杂着“保护处座”“上校!上校!”之类的焦急大喊。 正在办公室中的周世昌听到警报时正在完善桌上的计划书,今早处长孙公博对于祁老板的供词不太满意,认为既牵查不出更多的间谍,破获的两个岭北据点也人去楼空,没有太大的收获。不过祁老板此人本身就是一条大鱼,只要后续押送一切顺利,功劳是肯定的。因此,周世昌对押送祁老板的计划格外上心,打算进一步精进。突然警铃响彻整栋大楼时,他一怔,隔壁的副官敲响了他的门,“上校,不知道是哪里着火了,您快些下楼吧。” 周世昌一惊,腾的起身,刚想往外走,却突然停住了。 他皱了皱眉,回头瞥了一眼桌上的文件,还是为保妥当地将其放进了一旁的抽屉中,上了锁。门外的副官焦急地拍门,“上校,上校,您听得见吗?” “吵什么!这就来。”周世昌没好气地吼了一句,最后看了一眼抽屉,推门出去。离开前,他还是不太放心地锁上了门,这才带着副官跑下了楼。 办公室里随着他们的离开而陷入安静,突然,窗口处传来微弱的响动,一双带着白手套的手悄然攀上了窗沿,狠狠一用力,一只踩着锃亮长筒皮靴的脚轻盈似猫般蹬上了窗台,顾叶白整个人从外跳进了办公室中。 她顾不上有些急促的呼吸,叁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书桌前,想起方才躲在窗外看到的情景,不由得暗叹周世昌的敏感谨慎,顾叶白当时甚至以为他发现了端倪,身上隐隐地泛起了一层冷汗。幸好,她这个冒险的计划到底是奏效了。 顾叶白迅速地从兜里抽出一根铁丝,迅速地看了一眼表,叁时零七分。大概在叁时十分的时候,大部分人员都会跑到楼下,接下来处长孙公博会开始清点人数,调查此次警报响起的诱因,她必须尽快赶到。 叁时十分,军情局楼下聚集了一众军官士兵,处长孙公博被围在中间。他五十岁上下,眼镜片后的一双狭长的眼睛精明而深邃,头发齐齐地梳在脑后,一丝不乱。他沉声对秘书道:“清点人数。” 不久,秘书快步走至孙公博面前,“报告处座,顾上校不在。” 孙公博眉一皱,刚要说话,赵奚玲抬腿出列行礼,“报告处座,我们上校出去办事了。” “上班时间,顾上校出去做什么?”孙公博沉声问道。 “处座,叶白来迟。”忽然听到正门一声清亮的女声,众人回头一看,正是顾叶白。 孙公博看着走至面前行礼的顾叶白,淡声质问道:“顾上校在上班时间,为何不在军情局?” 顾叶白镇定浅笑,呼吸丝毫不乱,“处座恕罪,下官并非有意擅离职守,只是谢将军忽然打来电话,说有样私人物品落在了下官这里,要派司机到我这里来取。叶白也是没有办法,又担心扰了各位工作,便让司机去街对面等我,这才出去片刻。还请处座见谅。” 这就是纯粹的胡说八道了,但顾叶白算准孙公博惧怕谢铮,必然不敢过多追究,且谢将军与情妇的私事,以孙公博的精明,必定不会没眼色地向谢铮求证,这么一来,此事算是瞒天过海了。 果然,孙公博听后,只是随意地训诫了几句,便将此事轻轻放下了。毕竟,他面前还摆着一个烂摊子。 “行了,顾上校归队吧,陈秘书,你来说说此次火警是怎么回事?” 孙公博的得力亲信陈秘书上前,躬身道:“处座,大楼内并未发现任何火情,只是,刚刚下面人在二楼男卫生间发现了这个,应该是它触动了烟雾报警器。” 他手中,赫然是一节燃烧殆尽的香烟头。 作者的碎碎念:今天入藏了,又是高原反应又是昏车的,折腾得我死去活来,这章也是好不容易断断续续写完的,估计接下来几天都是这样,所以更新时间可能不定,但一有机会就会写的,请大家见谅,鞠躬~ 忽至〔H前奏〕 孙公博看着那一截烟头,面色阴沉,发飙道:“军情局整栋楼禁烟,你们听不懂整栋楼是什么意思吗,啊!”他冲着一众男军官怒吼道,“这下好了。局座刚刚出差离开,就出了这样的乌龙事件,全军情局上上下下被折腾了一遍,就是因为一根烟头。传出去了,局座的脸,我的脸,整个军情局的脸往哪搁!简直是胡来!” 一众男军官被训得低头不语,孙公博也没办法,毕竟全局上下近百名男性,二楼男卫生间谁都有可能去,就算想要查也毫无头绪,更何况这么一件无厘头的错误警报,他往下压还来不及,怎么会大张旗鼓地彻查。因此,孙公博只是沉着脸重新强调了一番军情局的规章制度,就浑身低气压地放众人回去工作。 周世昌用钥匙打开门,回到办公室,不屑地怂怂肩,对孙公博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通怒骂有些不满。他散漫地迈着步子走到书桌前,刚想坐下来,却忽然顿住了。 他有些狐疑地环顾四周,空气中一片寂静,唯有细小的尘埃在阳光下漫无目的地漂浮——毫无异样。可莫名地自心口自身出一丝不安,并不浓厚,也没有明显的依据,却盘桓不去。周世昌拉了拉放有文件的抽屉,纹丝不动,锁得牢牢的。他又伸手掏出钥匙打开抽屉,文件安安稳稳地摆在原处,还停留在自己翻到的那一页,一丝多余的褶皱都没有。他长呼出一口浊气,按了按有些淤塞的胸口,将这异样的情绪归罪于任务即将执行前的紧张,不再纠结于此,继续将心思回归于工作。 顾叶白回到办公室,轻轻地阖上门,上了锁。快步走到桌前拿起电话,叁次响铃后,如上次一般在对面的沉寂中敲出了一连串的摩斯电码:两日后,押送车队自军情局正门出发,途径新进路,太平街,花园大道,叁十分钟左右抵达陆军监狱,随车一名高级军官,五至六名特务,二十名左右的宪兵,具体火力情况……”刚打到这里,忽然,门把手处传来一阵响动,似乎有人想要打开门却因上锁而受阻。 她悚然一惊,手指僵在半空中,大脑在一瞬间飞速地运转:是谁这时候来找他?不可能是赵奚玲或者其他军官,他们若想寻她必定先敲门,不可能直接上来就按压把手。况且,她特地找了自己没什么工作的时候偷偷发密电,就是为了确保基本无人打扰。那么,到底是谁? 思绪百转只在一瞬间,顾叶白扬声道:“谁?” 门外传来赵奚玲的声音:“上校……” 顾叶白眉头一颦,是赵奚玲,是自己估计有误? 但下一秒赵奚玲的话就为她解了疑,却同时令她瞳孔骤然紧缩。 “谢将军来了。” 还没等顾叶白消化完这个消息,沉冷的男声就同时响起,“顾叶白,你锁着门做什么?” 顾叶白几乎是足足愣了叁秒没有反应,直到电话对面急促地传来一阵摩斯电码:鹧鸪!鹧鸪!出了什么事? 她才反应过来目前的危急处境。她这里传输密电正到了关键时刻,最重要的火力情报还没有传达。而此时谢铮不知为何竟在此时来到了军情局找她,最糟糕的是,他明显对自己锁门的举动产生了怀疑,刚刚少见的直呼全名和稍显不耐的语气都能佐证。 她该怎么办?一股冰冷惊悚的凉意瞬间自脊椎爬满了全身,如同一只逐渐收紧的大手攥住了顾叶白砰砰作响的心脏,令她在危机间呼吸困难,手脚冰凉,瞬间急促的粗喘声在她耳边不断回响。僵在半空中的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在应激反应下甚至伸手去腰间摸枪。 当皮肤触到冰冷的枪身的那一刻,她骤然清醒过来,狠狠用指甲一掐手心。疼痛令她强行摆脱了那种惊情骤生时铺天盖地的惊恐,几个呼吸之间,顾叶白暂时冷静下来,深深地一个呼吸后,她状若无事地对着话筒道:“你先等一下,我这里来了位客人,回头再做工作交接。”说完,她也不挂电话,仿佛很是匆忙地随手将话筒搁在桌上,便疾步去开门。 门开后,入眼便是面色不愉的谢铮,手上还做着按下把手的动作,和一旁面露焦急的赵奚玲。 顾叶白波澜不惊地缓声对赵奚玲道:“奚玲,你先下去吧。” 说完,如往常一般温婉地冲谢铮笑笑,侧过身让出门口,“将军,进门吧。” 谢铮深深地看了一眼顾叶白,移过目光进了门。 顾叶白躬身为坐在沙发上的谢铮倒茶,一边含笑道:“将军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倒是让叶白有些措手不及。” “你方才为什么锁着门?”谢铮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开门见山地开口质问,眼中有隐晦的怀疑和警惕。 顾叶白神色不变,侧了侧头示意桌上未挂的电话,“刚刚在给底下办事处的交代些秘密事要,不好让人随意进来。叶白不知爷这会子要来,可是惹您不快了?” 谢铮并未表态,起身走向办公桌,沉声道:“我方才问过你的副官,在她口中,你现在并无什么公务。” 顾叶白跟在谢铮身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攥紧了冰凉的手,声音稳稳地回答,“那小妮子是个藏不住事的,此事阴狠,我暂时不想让她知道。” 话筒对面的人似乎是听到了响动,传来男人的询问声:“上校?上校?您还在吗?” “你是何人?”谢铮拿起听筒,沉声问道。 “上校?”对面的男子仿佛有些疑惑地试探性地问道。 顾叶白在一旁略略提高了些声量道:“你照实说便是。” “我是军情局永兴路办事处的负责人。”那人似是不明白为何有这一问,但还是服从命令麻利地说了出来。 谢铮斜瞟了一眼身旁的顾叶白,她目中有着淡淡的疑问,好像也不明白谢铮为何有这一问。 他沉默了片刻,挂下电话走开。 顾叶白连忙跟上,暗查他的神色,柔声问道:“爷这是这么了,可是今日发生了什么。” 谢铮心下的怀疑令他一阵烦闷,明知自己的疑心病因为旧年的经历而格外深重,顾叶白或许真的只是在交代工作,但一阵阵如波涛般向他涌来的黑暗记忆和酸滞的胸闷让他无法自制地想要证明些什么,哪怕只是暂时的一刻心安。 他骤然转身,伸手狠狠地捏住顾叶白的肩膀,赤红着双目对她沉声低吼道:“把衣服脱了。” 作者的碎碎念:被雪藏的谢将军就这么猝不及防地上线了,而且一上来就是如此劲爆~作者君轻伤不下火线,今天还是更了,是不是可以得到珠珠的奖励(*^w^*) 粗暴〔H〕 饶是顾叶白再厚的脸皮,再强的心理素质,也禁不住谢铮这猝不及防的欲望命令,不由得一怔,微微睁大了双眼,下意识地拒绝,“爷……这样不妥……” 可谢铮已经顾不上许多了,他迫切地希望将眼前狡黠如狐的女子掌控在身下,让她在自己的狂风暴雨的操弄中只能呻吟流泪,再逃脱不出他的手掌心。这无关感情,只是一个男人对所有物的控制欲而已,谢铮这般对自己说。 他不满顾叶白的拒绝,双手抓得更紧,甚至弄疼了她。顾叶白觉出谢铮的不对劲,看着他眼中疯狂燃烧的黑色火焰,和愈发冷峻硬板的面容,下意识地一阵瑟缩,想要逃离这个危险的境地。 她不明显的逃避动作被谢铮敏锐地捕捉到了,仿佛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瞬间点燃了谢铮的欲火,最后一丝理智也消失殆尽。他粗鲁地拽住顾叶白墨绿色的军装外套,一把扯下,在她的惊呼声中揪拉开白色衬衣的扣子,脆弱的线头在他蛮横的动作中开裂,扣子哒哒地散落一地。 顾叶白惊慌地握住谢铮的胳膊,试图阻止他侵略意图满满的举动,“爷……爷,这是在办公室,回……回家好不好,回家叶白伺候您。” 可谢铮根本不被她的割地赔款所打动,沉默不语地挥开她的手,低身强硬地抱起顾叶白,快步走到还算宽敞的沙发前,一把将她扔在上面。沙发松软舒适,顾叶白的身躯晃荡了几下,便陷入其中,并未被弄疼,但未知的惊恐牢牢地占据了她的心脏。谢铮以前虽然在性事上占据绝对的主动,但从未这般反常的不管不顾。一瞬间,关于谢铮的种种传闻一股脑地涌入顾叶白的脑海,据说谢将军性癖古怪,心黑手狠,有不少触了他霉头的情妇公子不是被玩死就是被玩残。虽知那不过是捕风捉影的花边新闻或者对家的抹黑,但顾叶白还是止不住的心慌,尤其是当看到谢铮回身去锁门时,这种慌张更是上升到极点。故而当谢铮锁好门回来向她伸出手时,顾叶白条件反射地向后一缩,避开了。 怒火瞬间在谢铮眼中升腾而起,他维持着伸手的动作不变,死死的瞪着面前的女人,从牙缝中挤出了狠厉的话语,“顾叶白,你敢拒绝我!” 胸口处的躁郁在不断堆积之下绝了堤,瞬间那张姣好清丽的面庞在谢铮眼前模糊起来,太阳穴胀痛不已,因为她的动作而骤然唤起的过往回忆令他愤怒之下甚至出现了些微缺氧,眼前出现了朦胧的片状黑斑。一张记忆深处的,他无数次强迫自己忘记的脸庞如幽灵般浮现在他眼前,与顾叶白的脸相重迭。记忆中,那人有着与自己七分像的青稚脸庞,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却狠狠侧身躲开他伸出的手,眼中有赤裸裸的憎恶与不甘,“滚,你滚开,我不需要你的施舍!”他伸出的手如现在一般僵在了空中,七年前的伤疤被揭开,汩汩涌出的心寒与愤怒恍如昨日。 谢铮隐隐地知道自己今日明显状态不对,顾叶白的种种无意间的行为更是唤起了他压抑多年的伤痛。他知道不能把全部怒火都撒在她身上,但铺天盖地向他涌来的负面情绪令谢铮难以自制,迫切地渴望着一个发泄口,不然谢铮觉得自己真的要被逼疯了。 他无视了顾叶白明显的抗拒情绪,伸手几下解开了自己的腰带,在顾叶白身前静了一下。下一秒,猛地伸出大手将她狠狠地按在了沙发上。 顾叶白完全慌了,不住地后悔方才惹怒男人的躲闪。她不明白谢铮为何今日会这般反常,对这样一个细微动作会反应如此之大,忙不迭地伸手讨好的搂住谢铮的脖子,试图做最后的挣扎,“爷,爷,这里真的不合适,叶白跟您回家,好不好……” 回答她的是裤子被粗鲁地扒下,赤裸的肌肤骤然接触到微冷的空气而一阵轻颤。 谢铮不喜顾叶白的聒噪,将她翻转过身,头埋在沙发绒布里,大掌以一种完全掌控的姿势紧紧地按压住女子纤细的腰身。顾叶白被迫摆出上半身深伏下去,臀高高翘起的屈辱姿势。 硬挺发烫的阴茎直接戳在失去遮蔽的花穴口,顾叶白察觉他的意图,慌张地抬起头,试图乞求些什么。 谢铮不允她多言,腾出一只手将顾叶白的头重新压回厚厚的绒布之间。在没有前戏的情况下,径直将粗大的阴茎插进了她尚且干涩的穴道中。 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传遍顾叶白的周身,她痉挛般地在谢铮身下因为疼痛颤抖着,右手在慌乱间摸到谢铮的精壮手臂,求饶地反复捻按着。 谢铮也不好过,阴茎在毫无润滑的穴道内寸步难行,夹得他生疼。顾叶白小动物般的微弱哀求令他微微心软,在滔天混沌中找回一丝理智清明,似是忆起了他们从前的畅快性爱,他稍微退出了些许,忍着欲火在穴道前端反复抽插撩拨,虽然动作毫无技巧可言,但顾叶白被他调教玩弄得颇为敏感的身子还是情动了,不多时便渗出了小股小股的花蜜,尽职尽责地润滑着穴道。 当谢铮觉得动作愈发顺畅了,便抛下了微末的好心理智,抽动腰身将硕大狠狠送入阴道深处,几乎将顾叶白贯穿一般的力道,毫不含糊,一插到底。 顾叶白战栗不已,骤然侵袭她周身的快感令她叫都叫不出声,死死地绞紧了那根怒涨的阴茎,甚至能感受到其上跳动的火热经脉。润滑不足带来的酸涩痛感连同巨大快感一起将她折磨得失声低吟抽泣出声,脸埋在沙发中近乎喘不上气。 咕咕的淫靡水声在两人耳边回响,谢铮五指用力掐着她娇软的臀重重冲刺,次次连根拔出,又彻底贯穿,粉嫩的穴肉不时因为他激烈的动作而被带出穴口,又被狠狠挤入。 顾叶白的小腹因为操插得太过深入而隆起浅浅的一块,又被谢铮反复玩弄按压而酸胀不已。腰肢弯折成不可思议的柔美弧度,顾叶白如同落难的天鹅般高高昂起脖颈,却因不敢大声呻吟而几乎将唇瓣咬出了血。 终于,谢铮低吼着将精液射到了顾叶白平坦雪白的小腹上,这场激烈凌虐的性事才算是告一段落。 理智终于在耗尽体力的发泄后回笼,谢铮近乎颓然地趴伏在顾叶白汗湿的娇躯上,嘴唇轻吻着她微露的侧脸,紧闭的双目上,睫毛微微抖动。脑中的旧年场景渐渐淡去,唯余涩然心痛在胸口浸润渗透,他近乎脆弱地低喃,像是对着自己都不知的对象,“不要背叛我……” 近在咫尺的顾叶白听得分明,明明这个男人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掌控者,施暴者,可她却听出了其间无尽的悲怆与难言的软弱。不知为何,或许是为了应付讨好谢铮,还是不知为何物的情绪,顾叶白说出了她一生中所有谎言中最为荒诞的一个。 “叶白不会背叛爷的。” 作者的碎碎念:阿铮其实也是个可怜孩子呀~ 请假条 因为叁次元的一些特殊的个人情况,可能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无法保证更新,大概会变成缘更。但小可爱们放心,这篇文一定不会坑的,叶白和阿铮的故事我一定会认认真真地写好,写完。请小可爱们谅解,没办法稳定地更新一事我真的很难过,特别感谢这么多小可爱这一段时间的的支持和鼓励。请大家等我,就算是为了我们共同的顾上校和谢将军。再次感谢大家的陪伴与支持,给我一段时间过渡了特殊时期,就会继续恢复稳定更新了。鞠躬~ 善意 谢铮愣了愣,良久,抬手轻抚过顾叶白的一头乌发,动作温柔,仿佛分外珍重。 他没有说话,只是疲惫地叹了口气,坐起身来,为狼狈赤裸的顾叶白披上外衣,伸手搂住她无力的身子,低声道:“今日刚刚处理了一个军中的叛徒,所以情绪有些不对,委屈你了。” 话语中难得的带上了些许歉疚。谢铮虽在性事上放的开,下手狠,但不喜欢强迫人,而且对象还是顾叶白,究竟还是不同。 顾叶白垂下眸子笑笑,掩去目中复杂波澜,沉默着没有说话,面上并无多少怨怼委屈。 “你这里可有擦伤药膏?”谢铮亲自抽出纸巾为两人简单擦净,语气带着罕见的温和体贴。 顾叶白工作到底危险,办公室中通常都备着医用药箱。她点点头,伸手指给他。 谢铮拿来药膏,掀开衣物查看她的状况。花穴红肿,阴道内有撕裂的症状,青青紫紫遍布全身。谢铮皱了皱眉,将膏药挤在手上,缓声道:“忍着点疼。” “嘶”,女儿家受伤的最娇嫩处被触碰,顾叶白唇齿间不由得溢出轻微的呼痛声。谢铮动作一顿,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嘴唇微翕,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顾叶白忍着涩然的刺痛,低头看他为自己细细涂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幸而谢铮因为这次插曲,放过了先前的疑点,还因为些许歉疚,对自己的态度温和了不少,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可是,爷今日突然来找叶白,是有什么事?”觉得气氛安静得古怪,顾叶白犹豫了一下,张口打破了一片静默。 谢铮拧上盖子,没抬头,淡淡地道:“心情不好,想找些消遣。” 顾叶白:……所以,爷您说的消遣,不会是我吧。 果然,谢将军的温和只是暂时的。 言归正题,谢铮为顾叶白涂完药,直起身来道:“你现在这样子就不必在再硬撑着了,随我回东湖别墅。” 顾叶白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就到下班时间了,于是顺从地应了,接口道:“是,只是叶白需要与副官交代些事,爷稍等。” 谢铮点点头,照例限定道:“五分钟。” “谢谢将军。”顾叶白含笑着在他颊边落下一个轻吻,转身快步出门。 谢铮嘴边的笑意一闪而过,看着顾叶白匆匆的背影,嘴角压了下去,低声无意识地轻喃道:“你不会背叛吗?” 顾叶白推开隔壁的办公室,就见赵奚玲焦急地看过来,“上校,您没事吧。” “现不说这个了,”顾叶白忍着身上的不适,急语道:“你这里有信纸信封吗?” 赵奚玲点点头,犹有不安地看了一眼顾叶白略显苍白的脸色,从抽屉中找出东西,“上校,您要写信吗?” 顾叶白点点头,随手从桌上拿起一只钢笔,在纸上快速写下一段话,“奚玲,一会子我要早些回去,有件事需要你帮我办一下。” “您说。”赵奚玲面色一肃。 “我与吴坤吴先生有件私人交易,现下有件事要交涉,你帮我将这封信送到他的府邸。” 因为谢铮的突然出现,顾叶白的情报传递被迫终止,而最为关键的火力情况还没有传出去。时间紧迫,距离行动时间只剩两天,顾叶白只能出此下策。 在顾叶白的角度,便可看到,信纸上赫然写着:吴坤阁下手启,敬颂商祺。叶白叨扰,先前所订五挺轻机枪,十只半自动步枪,配枪若干,几时可到货。恰逢急用之际,望速达。草率书此,祈恕不恭,敬候回谕。顺颂时祺。 将火力情况隐藏在书信之中,是顾叶白在情急之下想出的最优解,一来可巧妙传递,二来即使书信落在不相关的人手中,也毫无端倪。 顾叶白将信封封好,交给赵奚玲,抬眼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奚玲,此事我能托付给你吗?” “上校放心。”赵奚玲浑身一凌,站直行礼,并无过多砌词做保,但却令人心安。 顾叶白带着淡笑拍拍她的肩膀,顺口道:“若是处座问道,就说谢将军接我回去了,其他事情,明日我来了再说。” 简单地交代完,顾叶白正要转身离开,忽然,身后的赵奚玲犹豫地唤道:“上校……” “怎么?”顾叶白回头。 赵奚玲张了张嘴,有些温吞地道:“上校,属下无权干涉您的私生活,也不知您的思量,但是……”她带着些急切地抬头,“您是不是……”赵奚玲顿了顿,艰难地斟酌用词,“受了什么委屈,您是那样一个聪颖强干的人,这让属下看得心酸。” 顾叶白一愣,看着她满脸关切焦急,心头微软,放缓了声道:“奚玲,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 她以为,对于一个野心勃勃的情妇,旁人只会想到以色事人,不知廉耻,即使是有什么委屈,也是咎由自取。甚至,连她自己都是如此作想。却不曾料道,她的这个随身副官,竟会为她心酸委屈。顾叶白一时间为这难得的关怀而梗塞,连搪塞之语都说不出来。 顾叶白深吸一口气,浅浅一笑,略带苦涩地道:“奚玲,你是个好姑娘,你与我不一样。但是……还是谢谢你。” “是,您的不易艰辛,我无法感同身受。但是上校,您是我最敬仰的长官,奚玲人微言轻,可您若是有什么,我会尽己所能帮到您。”赵奚玲叹气,又复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顾叶白。 顾叶白看着她,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却嗓子眼里仿佛堵了什么。最终只是道了声谢,就近乎逃避似的匆匆走了。 这样炙热真诚的善意,好似灼灼金阳,叫她这阴沟里的老鼠,如何生受。 作者的碎碎念:更啦,更啦,今天的po18好难上~缘更的大大求珠珠和评论啦(*^w^*) 喜欢〔甜〕 “将将到五分钟,你倒是会踩点。”谢铮抬手看了一眼表,微讽地勾唇看向疾步走进办公室的顾叶白。 顾叶白讨好温顺地半蹲在谢铮脚边,素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膝盖上,含笑道:“将军莫恼,叶白回去给您赔罪。” “赔罪?拿什么陪,以你现在的身子,爷可不想做禽兽。”谢铮嗤笑一声,当她不过搪塞情趣。 却不料顾叶白巧笑倩兮地微眯眼,眸中有流转的灵巧光华,嘴角勾起狡黠的弧度,“爷未免小看叶白了。” 谢铮微怔,伸手轻抚过她稍稍泛红的眼尾,似是要捕捉那一闪而过的溢彩流光,情不自禁地开口道:“叶白还是活泼一些好。” 顾叶白没有料道会听到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想好的卖乖讨巧的说辞梗在了嗓子眼,抬眼有些疑惑地看向谢铮。 对上他黝黑深邃的眸子的那一刻,她愣住了。她看到了那两汪幽水中自己的倒影。眼中还有未散尽的俏皮笑意,嘴角尚含着少女般的温度。不是和润的,不是柔顺的,不是粲然下隐着森然刀光的,那是活色生香的真实,恍然倒映出遥不可及的旧时模样。 顾叶白一瞬间竟是感到疑惑,她下意识地抬手抚过自己的面颊,触手温软柔腻,是——一张上好的精巧面具。在这样的虚伪面具下,怎配有这样的真实。 直到谢铮伸手握住她的腕子,男人炙意的温度唤醒了顾叶白,“叶白?” 顾叶白这才回神,深深地看了一眼他,移过目光,抿抿唇,睫毛颤动如惶然不安的蝶,声音有些飘忽,“许是方才想起了幼年的些许事。” 还有半截子话被她隐下,谢铮之前的脆弱的真情流露不可避免的在她心里留下了痕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越来越难以在谢铮面前保持绝对的警醒和伪装。这不是个好现象,她对自己说。 可若能事事冷静处之,那便不是人了。 谢铮捻了捻她雪白的皓腕,俯身离顾叶白更近了些,她那惊鸿一瞥间的娇俏令自己心下温软,之后的迷茫空寂又叫他不由自主地有些心疼。顾叶白是特殊的,复杂的,将柔顺狡黠和冷厉森然结合于一身,让他常常忘记她还只是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女子,在寻常人家还只是从学校毕业不久的小姑娘。可又会因为她无意中展露的柔软真实而心头微痒。罢了,谢铮想,再宠宠也无妨。 他缓了缓声说:“好了,叶白,回去吧。” 顾叶白移回目光,看着他冷硬的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温和,沉默片刻,复而扬起笑,“好。” 袅袅茶香充斥满室,笼着顾叶白的面容有些朦胧,平添了一份娴静淑雅。谢铮面上少见地有几分惊诧,他的确不曾想到,顾叶白所谓的赔礼竟是为他亲自烹茶。 谢铮在国外过一段时间,饮食和习惯都偏西式,平日里也偏爱饮酒,见顾叶白一到了别墅,便指挥佣人找出了不知在哪里吃灰多年的茶具,当真是着实吃了一惊。 “倒是不知你还会茶艺。”谢铮换了一身宽松衣裳,姿势略松快地倚在沙发上,笑看顾叶白动作流畅地烹茶,觉得一身的疲惫心烦稍减,心下生出难得的惬意。 “不知爷喜欢什么,就泡了六安瓜片。”顾叶白将水放在炭炉上烧煮,用微火将茶饼炙干,碾成粉末,再用绢罗筛过,待碳炉里的水腾波鼓浪,便开始烹茶。 举止间风雅娴致,带着自小浸蕴出来的气质,配着一袭银白色的莲花印的旗袍,显出少见的端庄淑气,倒像是阁中的大家闺秀。 谢铮看着眼前这幅弄茶仕女图,不由得放轻了声,在氤氲的沁香水气中,蕴出难得的温和,“先前你说的幼年之事……” 顾叶白动作一顿,转腕持壶将清澈晶亮的茶汤倾倒入盅内,垂眸浅声道:“幼时父亲曾经教过叶白烹茶,想想已有将近十年不曾泡过了。” “顾老将军?不想叶白的父亲竟是颇通茶艺。”谢铮挑挑眉。顾叶白虽是名声不好,但她的父亲顾老将军在世时却是战功赫赫,峥嵘一世,连谢铮都颇有耳闻。 顾叶白笑了笑,指尖轻拂过胎白的茶盅,眉目间带着淡淡的怀念,“父亲虽是军人,但却有文人的儒雅气,从小对弈烹茶,古琴书画手把手教了不少。”她眉眼一凝,复又自嘲地苦笑,“只是这么些年都丢得差不多了,终究是辱没了先父之风。”她浅浅地带过话题,似是不愿不提父亲旧事。 可谢铮莫名有些不愿看得她自厌黯然的模样,直起身来屈指扣了扣茶几,叉开话题道:“叶白,若是茶凉了,爷可就不认这份赔礼了。” 顾叶白知他用意,抬头温软地冲谢铮笑笑,压下心头涌起的微涩,端起温热的茶盏,起身跪在谢铮脚边,双手奉上,“爷尝尝如何,叶白技艺粗浅,您莫怪。” 谢铮垂头揭开茶盖,瓷白如玉的瓷碗内,宝绿色的茶芽轻轻的舒展,柔软的茶叶缘微翘起,大小均整形如瓜子,色泽翠绿有光,自下而上陆续下沉至杯碗底片片迭加,露出了清澈晶亮的茶汤。他抬手饮了一口,齿颊留香,喉底回甘,确实茶艺颇佳。即使他不大爱茶,偶尔尝尝,也是不错的享受。 一盏茶饮尽,他不吝夸赞地揉了揉顾叶白松软的发丝,“这份赔礼我很满意,叶白有心了。” 顾叶白粲然一笑,灵巧俏然的神色流转,“这一手冲泡的功夫,是当初父亲点过头的,爷要是喜欢,叶白以后不时给您换换口味。” “好,乖丫头。”谢铮忽然就喜欢上她这般笑,倾身又续了一杯茶,轻轻地抵在她略带弧度的唇沿上,淡笑间带着浅淡的宠溺。 作者的碎碎念:昨天过生日,所以今天来撒了一把份量满满的糖~ 哦,对了,最近单开了微博@晓风残月嘻嘻嘻,以后有更新会在上面说,欢迎大家来玩呀~ 悸动 顾叶白抬眸看看谢铮,片刻柔顺地张口启齿任他将茶水倾入自己嘴中,温热醇香的液体随着喉管流下来,解了忙活半天的口干。 “谢谢爷。”她接过茶盏,柔婉地笑着。 “好叶白,陪我看会子书。”谢铮摸摸她的头,眉眼温和。 顾叶白当然不会拂他的意,柔声应是,换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跪坐在谢铮腿边,下巴轻轻靠在男人的膝盖上,如同一只亲人的猫儿。 客厅里一时陷入寂静,唯有墙上挂钟的秒钟的“嗒嗒”声微弱地响着,谢铮难得的闲暇,原先躁动的情绪被顾叶白安抚下去,不愿再多想,姿势闲暇地半倚在沙发上,读着原先看过一半的书。顾叶白静静地伴在一旁,不时为他添茶倒水,按摩着谢铮略有些酸痛的肌肉。有淡若细潺流水般的温馨气氛在无声的客厅中流淌,谢铮一偏头,就见顾叶白娴静的侧脸,不笑都带叁分温润莞尔,极具欺骗性。 他心笑真是个小狐狸,怪不得人称一句玉面修罗。 顾叶白觉出谢铮的打量,抬首面带疑惑地看了看他含笑的面容,出口问道:“爷,怎么了?” “没什么,”谢铮笑笑,伸手捏捏顾叶白的脸颊,“只是觉得收了个满肚子黑水的狐狸精。” “狐狸精?那爷便是那专收精怪的高僧。”顾叶白轻笑一声,同他开着玩笑。 谢铮也笑,“那可不是了,若是也该是沉迷你的美色,甘愿被叶白吸取阳气的迷道书生。” “如此,爷可要小心些,当心被这副画皮给骗了。”顾叶白似真似假地含笑说着,嘴角勾起不明的弧度,唯有她自己知道这句顺势玩笑中,藏着多少诡谲暗箭,真相森然。 谢铮未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只是心情不错地揉揉她的头,结束了这段小小的调情,低头继续看书。 顾叶白垂眸动作轻柔地为他揉捏腿脚,在睫毛投下的阴霾中,静水深流的眼中淌过一闪即逝的复杂,红粉终究为骷髅呐…… 夜幕黑沉,万家灯火零星,有起起伏伏的蝉鸣声在寂静的东湖别墅周围响起。顾叶白服侍谢铮睡下后,拖着有些疲惫地身子回到了旁边的次卧。这一天可谓一波叁折,窃取情报的危机一线,谢铮忽至的惊惶动魄,粗暴掠取的意乱情迷都让她身心俱疲。 可是…… 她没有开灯,回身阖上门走到窗边,面目隐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窗外,如泼墨般的黑夜中,只有晕黄的路灯在远处隐约。 整点将近,别墅中四下无声,顾叶白静静地一动不动,清冷的月光打在她披散的乌发上,泛起幽幽的暗光,倩影在随风飘忽的窗帘上摇晃不定,如同午夜的精致鬼魅,夺人心魄又危险至极。 她的鼻间似乎还有淡淡的茶汤醇香,和男人身上常带的一丝硝烟气,清雅和凌厉竟是出奇的相配。明明下身还是酸痛,一天的疲惫层层迭迭地堆积,可顾叶白却无半丝睡意。 胸口有阵阵痒意,并不明显,但延绵不绝。 顾叶白轻轻地抬手按在胸口,这种感觉,她知道,是贪望。 一墙之隔,同样有人辗转难眠。 躺在床上的谢铮并没有如往常一般阖眼入睡。他有些烦躁地翻了几个身,枕下有硬邦邦的东西,是枪。但它却没有起到一贯的安心作用,反让谢铮觉得隔着难受。 颠来倒去睡不着,谢铮索性披衣起身,燃了一只烟,吞云吐雾间也看向窗外寂静夜色。 不知为何,一闭眼,那张眉眼带笑的俏脸就会跑到眼跟前,倔强又不烦人地霸占着他的脑海。温驯的,狡黠的,脆弱的,丝丝细致。 他已经多久不曾找旁的玩物取乐了。自从有了顾叶白,起初是因为忙,可后来呢,自己几乎每晚都回东湖别墅,这般的盛宠,是从未有过的,怪不得遇到不少旁敲侧击的同僚。 为什么呢,谢铮看着一室的月色清辉,目色沉沉。 不知名的夜晚,有香樟树叶随熏暖的夏风轻轻摇着,澈白的月光洒下,是暗暗地悸动。 叶白,露重。 却是从今更数,几段新愁。 作者的碎碎念:更啦,甜甜的,是不是亲妈~求珠珠给小白和阿铮加糖啦,虽然我缘更(心虚),但我家姑娘和儿子渴望着大家的爱啊~另,糖洒得多了,过段时间会有小虐,安啦,不虐不突破嘛~爱你们呦(*^w^*) 事发 两日后。 中午的骄阳如同粘稠滚烫的蜂蜜,厚厚地裹粘住了热气蒸腾的柏油马路。七月的午后,热的令人躁动不安,仿佛在滔滔热浪下,暗藏着什么即将扑腾而出的噩耗。 军情局门口,顾叶白正在下车,扑面而来的热气令她微微皱眉。司机看见了,从副驾驶座上拿来了一柄遮阳伞,后仰递给她,“顾小姐,您拿伞遮一遮吧,这鬼天气。” 顾叶白拜拜手,看了眼腕上的表,“不必了,几步路而已。时间不早,先走了。” “是,对了顾小姐,将军让我转告您,今晚兴许迟些回去,叫您不必等了。”司机连忙扬声补充道。 “知道了。”顾叶白点点头,有些步履匆匆地向院内走去。 还没进楼门,就见赵奚玲急急地冲了出来,四处张望着什么,看见她,面露喜色地迎了上来,快语道:“上校,您总算来了,周组那边出事了,处座发了好大的火。” 顾叶白心下了然,暗暗地松了口气,面上滴水不漏地露出诧异,“出事,是押送人犯出事了?” “是,”赵奚玲带着隐隐的幸灾乐祸,“周组当时非要跟咱们抢功,结果自己押送犯人的车队被人给劫了,处座现在都快气疯了。” 说到这,她又露出焦急地神色,快步随着顾叶白上楼,“刚刚组织全体开会,就差您了,属下赶紧偷个空溜出来寻您。上校您可要小心些,保不齐待会撞到处长火头上。” 顾叶白有些无奈地揉揉眉心,先是全体集合的时候晚到,再是被谢铮带着早退,又正巧今天堵车晚了几分钟,怎么事事都赶到一起了,孙公博不生气才怪。 叁楼会议室。 孙公博儒雅的脸上罕见地染上了赤红,他一把摘下眼睛,狠狠地扔在会议桌的文件架上,指着左侧的周世昌怒骂道:“废物,饭桶!这下好了,全局最重要的人犯,就被你生生给搞丢了。啊!你不是信誓旦旦地保证说,这次行动绝对严密,一定出不了什么岔子吗。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 周世昌满脸煞白,身上还带着交火时的狼藉,他站得笔直,头重重地低下,如同斗败的公鸡。他颤抖着嘴唇正要开口解释些什么,却被忽然传来的敲门声生生打断了,“报告。”一声清亮的女声。 “进来。”孙公博阴沉着脸道。 顾叶白推门而入,走到孙公博面前,“啪”的并拢脚跟,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属下来迟,处长恕罪。” “哼”,孙公博一肚子邪火没处撒,看着面前恭敬的女子,冷声斥道:“亏你还知道来,顾上校怕是找好了下家,这区区军情局,怕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顾叶白心里苦笑,这简直是当着全局高级军官的面,让自己没脸。她微低了头,缓声请罪道,“处座教训的是,属下有错,会后便将检讨书呈至处座办公室。” 她请罪道态度十足,颇给了孙公博面子,况且,顾叶白笃定此事不会被多做纠缠的原因便是,今日开会的主人公,可不是她呢。 果然,孙公博面色稍缓,到底是谢将军的人,适可而止就罢了,顾叶白倒是个聪明人。他眼角的余光又扫到狼狈不堪的周世昌身上,心头又是一阵火起:这一个两个的,个个不省心。 “行了,下不为例。”孙公博不耐烦的拜拜手示意顾叶白入座,转而再将目光沉沉地打向一旁的周世昌。 周世昌难得的见自己的老对手吃瘪,却没心思窃喜,接收到孙公博不善眼神的他,浑身一战,心里懊恼不已: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他明明将一切都计划的很好,可以说万无一失了。可是押送的半中间突然车就爆胎了。他意识到不妙,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不知从哪冒出来一队人,火力与他们齐平,再加上有先手突袭的优势,不仅劫走了犯人,还打死了宪兵队几十号人。怎么可能,那些人怎么就那么顺利就打得押送车队措手不及…… “处座,”周世昌霍然抬头,咬牙切齿地狠声说到:“一定……一定有人泄露了情报,咱们局里有内鬼!” 孙公博目光一凝,盯着周世昌,“内鬼?这样的话你不能胡说,根据呢?” “处座,”周世昌满头大汗,急忙道:“属下的计划您也看过,不能说是十拿九稳,也是得了您点头的。怎么就那么容易被人一击就垮。况且,最关键的是,那些人为什么把伏击的地点定得那么好,正好是一条偏僻无人的街道,就算求援也短时间来不了。还有,这份计划是加密的,看过的寥寥无几,可那些人却把时间和火力都把握得正正好。这不是泄密是什么!” 孙公博皱眉,眯了眯狭长的眼,觉得他这话说的在理,此事处处都透着诡异,自己方才初得这个消息,骤然间被气昏了头。如今冷静下来细想,的确像是有人泄密。 就在这时,右侧而顾叶白温声懒懒地道:“周上校这话说的,就算是泄密事件,也首先是您保密工作做的不周,何必在这里东扯西扯地糊弄,推卸责任呢。” “你……”周世昌听道这话就红了眼,一拍桌子正要骂,就被顾叶白轻飘飘地紧接一句堵了回去。 “退一步说,这行动计划是周上校订的,一直都在周上校手里,要是局里真有内鬼,这首先怀疑的,是谁呢?” 周世昌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她这话说的句句诛心,若是处座真被顾叶白的叁言两语挑拨得生了疑,那还得了。周世昌看着笑得事不关己的顾叶白,怒急攻心,拔出腰间的手枪就要指向对面的女人,“顾叶白!我他妈的告诉你……” “够了!”孙公博只觉得被这两人吵得心烦意乱,一个头两个大,他怒吼一声,狠狠地一拍桌子,“你们两个,一天天的要闹到什么时候!把枪给我放下!” 周世昌喘着粗气,死死地盯着顾叶白,半晌不肯动。 “把枪放下!要造反了不成!” “我呸。”周世昌暗暗地低声咒骂,将枪甩到了桌上。 孙公博余怒未消地呵斥着二人,“你说说你们两个,都是处里的精英,怎么一见面就跟乌眼鸡似的,不吵一架心里不安生,也不知道叫底下人看了笑话!” “处长,是属下激动了,”周世昌自知现在他尚是待罪之身,忿忿地低头请罪,“只是顾上校太过欺人太甚,她……” “处座,属下不过照实分析,周上校未免太过敏感。”顾叶白挑眉打断他的话,斜了他一眼,淡声意有所指地道。 “不是,顾叶白你这话什么意思……” 眼瞧着两人说着说着又有吵起来的迹象,孙公博只觉的脑仁疼,“啪”得一下将手边的瓷杯摔碎在地上,清脆的响声让整个会议室陷入了平静。 “周世昌,你现在还是待罪之身,如何处置你的失职之罪还是两说,还敢在这里给我嚷嚷个没完!”孙公博干脆连敬语都不说了,直呼大名地责骂着。 “还有你,顾叶白!”他扭头瞪了她一眼,“今早的事我刚不深究了,你又是不安生。这件事上他确实有错,但你也别在这里火上浇油。信不信我打电话给谢将军让他好生教导一番自己的人呐!” 直到两人都低头不语了,孙公博才叹了口气,让人收拾了满地狼藉。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屈指敲敲桌面,沉声道:“行了,来分析分析这次的情况。” 作者的碎碎念:突然感觉像是吵架被老师威胁要叫家长的两个小朋友~ 今天忽然看得微博上有推这篇文的,不知道是哪位小可爱(*^w^*)这章突如其来的更新就当作是谢谢那位小可爱的支持和大家都喜欢啦,我有你们了不起(?wlt;)★ 正室 顾叶白走出军情局的时候,已是红霞满天,如同碎金般粼粼地洒满了青瓦路。硬板的皮靴底磕在柏油马路上,铿铿泠泠。 她没有注意脚下,颦眉细细地回想方才的会议。 劫车的手笔和一贯的作风,都是岭北无疑,加上她有意无意的引导,祁老板是岭北间谍的事已经一锤子打死了。周世昌还不肯放下内鬼泄密的猜测,他紧皱着眉,对孙公博说:“处座,知道此次行动的不多,能设法偷到计划书的更少,这一定是高层出了问题。” 顾叶白眸光流转间,算计一闪而过,“周组长这话说的不严谨。” “哦,”孙公博看向她,“叶白何出此言?” 顾叶白好整以暇地淡声道:“处座,您不觉得两日前的火警有些不对劲吗。早不响晚不响,就在行动开始前莫名误触了。全局上下乱成一团,难保没有人混水摸鱼。” “不可能是那时候,我当时出去锁了门和抽屉的。”周世昌皱眉反驳。 顾叶白轻轻地瞥了一眼他,“怎么不可能,所有高级军官在楼下集合,整整有二十分钟时间,撬个锁足够了吧。” “顾上校分析的有一定道理。”孙公博摘下眼镜,捏捏鼻梁说:“那次误触火警的事件,现在细细想来,的确有些不对劲,可是如果按照这么说,可疑分子的范围就广了去了,收发员、发报员、各办公室各组的中低层将官,甚至还要算上保洁员。” “的确,”顾叶白点点头,“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排查内鬼的工作量就极大了。不过,想要往咱们这种地方安插间谍,尤其是高级军官,难度可想而知。所以,属下更偏向于,是低层边缘的工作人员。” 孙公博若有所思的低头饮了一口新换上的茶,神情凝重。 “不论是什么人,岭北也真够有本事,竟然能往军情局里插人。”周世昌咬牙道。 的确,军情局作为岭南臭名卓着的情报谍报部门,反谍工作做的是最为严格的。想要进军情局,哪怕是做一个清洁工,政审纪审,向上追溯叁代都必须干干净净。这还是军情局第一次面临渗透事件。 防谍组组长杜程站起来,满脸羞愧,“处座,是属下工作不利。” “啊,杜组长呐,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最近岭北渗透得有多凶,咱们都知道。敌人在暗,我们在明,有疏漏是难免的。你先坐下。”孙公博对南北战局知道几分内情,深知此事不过早晚的事,并未过度苛责。 …… 会议开了很久,关于劫车事件的后续复盘分析,内鬼的排查审核,对外关于这次失误的说辞,人员的相关处分等等,零零碎碎,令孙公博头疼不已。最后,在距离下班时间足足拖了一个小时后,会议才结束,周世昌停职一个月,罚俸半年,另督促防碟组着手调查间谍渗透事件,一组二组全力配合。 顾叶白回想着,确认目前走向不错,尚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先是摆了周世昌一道,将祁老板定性为岭北间谍,又暂时将调查的重点搅混。 她褶皱的心思略略舒展,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已是将近擦黑。顾叶白暗笑,谢铮今天要晚些回去,却不想自己竟也是傍晚方还,倒是凑在一起了。 她脸上不由得带了些微的温热笑意,脚边也变得有些匆匆。 来接她的车已经等在了街对面,顾叶白紧走几步,正要过马路时,被一个突然冒出的女声阻了脚边。 “您就是顾叶白,顾小姐吧。”声音婉转清雅。 转身看去,只见一个二十上下的女子正站在街角,聘聘婷婷。 顾叶白不记得自己哪里认识过这位眉眼间尤带稚气的小姑娘,但还是持着一贯的淡笑,问道:“正是,不知小姐哪位?” 女子笑得矜淡优雅,带着仿佛不经意流露的距离感和傲气,“我是铮哥的未婚妻。” 咖啡厅里,灯光昏晕,钢琴声浅柔地流淌着,有着独具的暧昧暖色调。 靠墙的一张桌前,两杯咖啡静静地陈于其上,醇香浓厚,带着勾缠的苦涩香气,却被冷淡地搁置,任它们慢慢变凉。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清徽,林家次女,近来听闻顾小姐与我的未婚夫男女关系颇为亲密,故来寻顾小姐浅谈。”林清徽言谈间带着自矜的疏离。 顾叶白仍是笑着,嘴角勾勒起凉薄的弧度,并不回话,只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她。面前的女子一身琵琶襟的墨兰纹旗袍,黛眉秀目,带着书香中浸染出的清素婉约,是个典型的气质美人。只是眉眼间流露出的丝丝傲气优越,让她显得有些违和的刻薄。还真像位正室夫人。可惜,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自古的道理。顾叶白不客气地暗自讥讽。 林清徽被她无礼的打量弄得不自在,不悦地略提高了音量,“顾小姐?” “哦,小姐是林家次女,怪不得这般风骨灼灼,原是出自书香世家。”顾叶白的笑容虚浮在脸上,没半点真诚。 林家,岭南颇有些名气的清贵,林老先生过世前是文坛泰斗,是高官权贵们都要敬重叁分的人物。若放在四十多年前,确是一流的门第。不过,自从林老过世,其子,也就是林清徽的父亲,接过掌家人的身份后,这林家,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到现在,呵,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没落贵族罢了。这位林小姐一上来就摆出自己的出身,不但起不到想像中的震慑作用,反倒是露了怯,让顾叶白知了底细。 林清徽笑笑,似是听惯了类似的恭维,有些不耐地转移了话题,“顾小姐,此次来找你,是我作为铮哥的未婚妻,提醒你同谢将军保持正常的男女距离。毕竟男未婚女未嫁,就算顾小姐不在乎,铮哥作为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也是要注意名声。像这样……”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尴尬地措辞,“不正当的关系,让人难以接受。” 看看,自己真像个与别人丈夫鬼混的外室女人。 顾叶白眉梢扬起漂亮的弧度,眸中闪过冷芒,檀口微张,有意忽视了后面一串子话,只抓着起头那令她不喜的叁个字,“未婚妻?在下打小生在岭南,可从未听过将军有未婚妻。” 作者的碎碎念:叶白霸气怼情敌大戏今日上线。另,第一个副本差不多结束了,第一次写谍战,逻辑可能不太缜密,剧情也不知道流不流畅,欢迎大家提出意见和建议呀~ 涩意 林清徽一愣,脸拉了下来,可见顾叶白戳中了她的痛处。 “我们家与谢家订过娃娃亲,顾小姐未免操心过多了吧。”林清徽冷下声道。 顾叶白挑了挑眉,娃娃亲?开什么玩笑,谢铮是什么人,林家不过是个走下坡路的清贵,政军商他们一边都不沾,拿什么资本跟谢铮结亲。 她现在是看清了,想必是林老爷子在世时,林家门风尚在,凭着老一辈的交情订了个私下里的娃娃亲。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林家早就不比当初,谢家与他们再怎么有交情,也没必要跌那个份。再加上谢铮是那个脾性,故而根本没将当年随口的娃娃亲放在心上,岭南也没有任何风声说谢将军有个小未婚妻。可林家糊涂,拿着鸡毛当令箭,眼瞅着自己女儿长大了,上赶着凑上来。 顾叶白想明白后,瞬间觉得好笑,真当自己是谢家未过门的太太了,来她这儿逞什么威风。 她不曾发现,原本遇事素来冷静淡然处之的自己,面对这件事上,少有的失态了。一种无名之火令顾叶白恶毒地暗自讥讽着,看着林清徽宣誓主权一般的行为,一切理智都被点燃成了怒火。 顾叶白不笑了,冷冷地看着对面应该刚出学校不久的女子,眼角染上刻薄的意味,“说起来,谢将军这么多年有过的情妇公子不少,难不成林小姐还一个个地去找不成。” 林清徽被她豪不遮掩的用词弄得尴尬又鄙夷,“情妇”“公子”这些性暗示满满的东西对她这样的闺秀来说避如洪水猛兽,她张口欲反驳,却被顾叶白毫不客气地打断了。 “林小姐单单找了我罢,为什么呢。”她向前倾身,带了冰冷的压迫感,让林清徽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因为谢将军这么多年,最宠爱的就是我了。在我之前,他从未这般看重一个女人。一同赴宴,夜夜流连,甚至亲自接我下班,那些花边新闻是这么写的吧。所以,林小姐感到了嫉妒,还有威胁,是吗?”顾叶白皮笑肉不笑地轻声道。 林清徽胸口起起伏伏,再不装作客气,尖锐地狠声道:“你既然知道你过分的行径,那就有点廉耻底线,不要再勾引铮哥,离我的未婚夫远一点!” 因为激动,她的声音有些大,引来了周遭客人和服务生的侧目,他们有些好奇的看向顾叶白,却在目光触及她的军装和其上的肩章时,不约而同地收回了探究的视线。民不与官斗,万一惹了这位军情局的长官,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林清徽被旁人的注目礼弄得尴尬,顾叶白却不为所动,十指交迭放在桌上,淡淡地开口,“林小姐教在下廉耻底线,那好,我也就教给林小姐一个词,叫做自知之明。” “你什么意思?”林清徽不悦地皱眉。 顾叶白不急着回答,反倒是笑笑,拉家常一般问道:“不知林小姐见过你的铮哥几面呐?” 她也不等林清徽回答,自顾自地说到:“哦,大概顶小的时候见过,但据我所知,小孩子的到叁岁才开始记事,将军七岁进入军校上学,十叁岁就出了国,十八岁回国进了军营,再到后来执掌一家,在这之间,林小姐应该都没有机会见到将军吧。既然只是幼时都不知记不记得的几次见面,将军知不知道有您这号人都两说。林小姐就上赶着‘铮哥’‘铮哥’地叫,一口一个未婚夫的说上了,未免太拿自个当回事了罢。” “你!”林清徽被她一通话怼得脸青一阵白一阵,顾叶白却不等她缓过气来,紧接着冷声说到。 “还有,不知道小姐看那起子花边报道时,是不是光顾着生气了,没来的及看看谢将军的这位新晋情妇是个什么人呐?” 林清徽有些疑惑地看看面前一身军装的女子,她刚刚从学校毕业没多久,家里母亲素来娇惯,是什么都不知道却天不怕地不怕,能为所谓的年少痴恋奉献一切的年纪,只大概知道顾叶白是个什么长官,就脑子一热找准地方堵人了,现在想想,眼前的女子确实不像她想象中花枝招展的情妇样子,反倒军装笔挺,一身的冷肃气息令自己总是矮了一头地露怯。 然后,林清徽就看到对面的人掏出了什么放在桌上,抬眸含着凉凉的笑,她顺着顾叶白的手望去,骤然瞳孔一缩,惊得险些站起来。 那是一把枪,泛着幽暗的冷光。 顾叶白将手放在枪上,俯身凑近林清徽的耳朵,声音带着化不开的狠意,深处可见血腥,“林小姐,我不想跟个小姑娘浪费时间,请你回去转告令尊,要是教不好女儿,我顾某可以请他来军情局聊一聊。” 她直起身来,看着苍白着脸,惊疑不定的林清徽,嗤笑一声,眼眸幽深似古潭,其下暗流汹涌,“区区一个林家,相信军情局还是请的动的。” 说完,顾叶白也不看林清徽的反应,径直收起枪,拉开的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响动,转身走了。 一路上,司机探究地从后视镜看着面沉如水的顾叶白。但一向温和客气的她却极为反常地一言未发,甚至将司机忽略了个彻底。 两手紧紧相攥,可迟迟缓解不了彻骨的凉意。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刚才的会面中,自己看似游刃有余,全程压制,实则双手在桌下却细细地颤抖着,血液好似不流通了一般,只余冰凉。 她才是那个输的一塌糊涂的人。 这太不对劲了,可是顾叶白甚至来不及管这些,她很难受,由心到身,鼻间似乎被一根不厌其烦的羽毛骚弄着,酸痒得难受。 说不上什么情绪,可胸口就是一阵阵的涩意,想要伸手抓住些什么,却什么都抓不到。 这种无法控制的负面心情,在回到东湖别墅后,看到一室空寂时,积累到了极点。 仆人有些尴尬地对她说:“顾……顾小姐,将军今晚在别处歇下了,就不回这儿了。” 仆人眼中有藏得很好的怜悯,似乎是见多了这种情况,和这些女人的下场。 是腻了她吗。 作者的碎碎念:开始小虐怡情~求猪猪呀,点亮一星有惊喜小彩蛋放送哦~另,推一下我隔壁开的新文《与虎谋皮》,跟这本是同一个系列,是sm叁部曲之一呀。这本完结之前还不打算写,先觍着脸求收藏~话说为什么我喜欢把我的男主们都比做各种禽兽-_-|| 醉酒 深夜的会馆,威士忌在靡靡的华灯下闪烁着琥珀色光泽,推杯换盏间,有女子的娇笑莺啼将酒酣耳热的狂乱推向高潮,一派纸醉金迷极乐天地。 谢铮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已经在回东湖别墅的路上,却突然命司机停车。他名下其实还有不少藏娇的住所,大可如君王施恩雨露,一夜激情缠绵。可他脑中浮现起那人温软含笑的面容,终究是让司机调转车头,来了会馆。 “将军呐,别一个人喝闷酒嘛,来一起玩呗。”有喝高了的公子哥,簇拥在女人堆里,冲他喊着。 “说来,可是许久不见将军,今日可真是奇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笑着同谢铮打趣。 “将军金屋藏娇,没空陪咱们玩。”相熟的同伴拉长了声道。 “您今夜光顾,莫非是那位顾长官不知趣惹将军生气了?”有俏丽的舞女壮起胆子,挨过来同谢铮调情,捂着嘴吃吃地笑起来。 谢铮卒得吸了一鼻子地香粉气,皱眉推开黏黏糊糊的舞女,淡笑着与旁人客气几句,对于自己的情事并不想多谈的样子。同伴们也有眼力见,看出他今日兴致不高,打了几句哈哈就识趣地不再骚扰谢铮。 烈酒入喉,点染了灼烧的刺痛,噼里啪啦一路烧到胃里,烧得人心慌。 谢铮一仰头,喝尽了杯中残酒,空冷的玻璃杯泛着无机质的寒光,让他心里好似也空了一块。 为什么呢,大晚上有地方不回,非要来欢场这种地方喝闷酒,谢铮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不知不觉间,顾叶白以一种温和如同随风潜入的方式渗透到他的生活中,润物无声。等到他醒悟过来的时候,那随意播种下的种子已牢牢生根,发芽,蔓延到占据半壁江山。他惊觉,甚至感到可怕,自己怎么会对一个情妇起了心思,还是那样心思深沉的持刀修罗。在他原本的预想里,再过几年,自己会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大族小姐,与她的父兄合作愉快,是谁长什么样不重要,只要安分听话,不过是个工具顶上夫人的名头罢了。所谓爱情,不过是无用如鸡肋的风花雪月,他不会有,也没功夫和娇娇弱弱的女子浪费时间。可是,一夜之间,有什么脱离了他的掌控。顾叶白,是他遇到最大的变数。 顾叶白,他近乎咬牙切齿地狠狠默念这个名字。有那么一瞬间,谢铮甚至生了除掉她的念头,然后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继续过他尽在掌握的日子。 但也只是一瞬间,紧接着涌上心头的巨大滞涩,逼迫那一瞬的阴暗偃旗息鼓。 所以谢铮逃避了,不看,不听,用最为软弱的办法,试图用沉溺在酒精中的刹那失神麻痹。 他的手再次伸向酒瓶,却被按住了。 入眼的是友人带着担忧的面孔,那人皱眉看着已经微醺的谢铮,“谢铮,你喝得够多了。 迎着谢铮毫无聚焦的目光,友人关切地拍拍他的肩膀,“怎么?有烦心事?” “没有。”谢铮推开那人的手,还欲去拿酒杯。 “你醉了,不能再喝了。”朋友看谢铮状态不对,没有深问,坚决地按住他的手,“时候不早,你该回去歇歇了,叫人来接你吧。” 说到这,他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身边有人照料吧,是最近那个姓顾的吧。” 谢铮听到这一句,突然猛得挥开朋友的手,借着醉意提声骂道:“你他娘的别给我提她。” 他这么一吼,把周围的人都吓住,朋友不知所措地愣在旁边,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搭错了。 这时,一双白皙纤细的手轻轻搭在了谢铮肩上,“麻烦诸位,将军喝醉了,在下先带他回去。” 众人抬头一看,女子明眸善睐,笑得温婉客气,正是顾叶白。 作者的碎碎念:老婆找上门~求珠珠,一颗星星冲呐 不愿〔微微H〕 谢铮凤眼微醺地抬头看去,却见到了那张令他又爱又恨的脸,他一怔,喉间的灼痛感更强了。 “你来干什么?”他皱眉,好似嫌弃一般。 眉间拢起一道道刻薄的褶皱,看得顾叶白升起一股子无名之火,她勉力笑笑,笑容微不可察地有些僵硬,“爷大晚上不回去,叶白担心。” “我做什么要向你汇报?”谢铮心里堵得慌,极冲地回了一句。 这下,连旁人都看出两人的不对劲,谢铮明摆着是当众给顾叶白没脸。眼看气氛僵住了,一旁的友人正要打圆场,却被顾叶白抢了先。 “当然不需要,您请便。”顾叶白沉默片刻,低下头,神色隐在阴影中,淡淡地说了一句。 偏生谢铮却从中听出了委屈气恼,甚至还有浅淡的哭腔。 他看着顾叶白静静地站在一大群人前,在美女、音乐和烈酒之中,分外不和谐。暧昧的氛围灯打在她身上,莫名显得单薄又孤独。可手还是倔犟地搭在他的肩膀上,浅浅地搭着,似乎自己再往外推一把,她就要承受不住地离开。 谢铮终究心软了,明明他告诉自己,在他处理清楚两人的关系前,都不要再见顾叶白。可是却与她一同坐在了行驶的车上。 顾叶白现在真的是半丝笑影都没有,沉默地坐在后座的另一头,面无表情。仿佛往日的婉转求欢只是个幻觉。 谢铮看了她一眼,“一会子送顾小姐回东湖别墅,我去军部的宿舍住。” “为什么。”顾叶白直直地望进他的眼睛里,一晚堆积的委屈和脆弱绝了堤,去他的听话识趣。 “叶白,你乖乖的。”谢铮揉揉酸痛的眉心,刻意躲避她灼灼的目光,企图息事宁人。 “为什么。”可顾叶白一点都不想乖乖的,执意再问出口时,声音已经在打着受伤的颤。 “谢铮,”她无礼地直呼男人的名字,终于有不堪重负的泪水悄悄滑下,“你什么意思?我惹到你了吗?你是腻烦了吗?” 对面的黑暗中,只有静默。 窒息的无声中,在看不见的地方,谢铮漆黑的眸子涌动着冷灰色的暗流,在无光的幽冥海底翻滚着,仿佛一座压制许久的活火山,一触,即将…… 喷薄而出。 他霍然向前一倾,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小为零,一手狠戾地将顾叶白按在车窗玻璃上,双目赤红,像兽。 “好,顾叶白,我来告诉你为什么。”他的语气冰冷,却又暗藏着炙热,如滚烫浓稠的岩浆。 他的嘴唇狠狠吻了上去,与其说是吻,不如是撕咬,侵略,两瓣绵软厮磨着,大舌顶退着牙关,试图令城门松懈,攻入其中大肆掠夺。 回过神来的顾叶白挣扎着,如同歇斯底里的小兽,第一次向主人露出了獠牙。 “不要……你松开我。”女子含糊的抗拒声激怒了谢铮,他不仅吻得更加激烈,还进一步摸向了顾叶白的衣襟。 顾叶白察觉他的意图,又惊又怒,他休想利用性事上的压制来打败她。 她推搡着,试图拽开谢铮的手臂,可无异于蚍蜉撼树。 谢铮一手空出来制住顾叶白纤细的手腕,另一只手粗暴地扯开女子的纽扣,径直在雪嫩的肌肤上施暴,留下青青紫紫。 “不……”顾叶白摇头,泪水止不住地滑下。 不知是谁的手臂在撕扯间撞上了车玻璃,“砰”的一声,好似愤怒碰撞出的火花炸裂,引得司机惶惶地偷看。 “嘶”,这场近乎野兽撕扯的亲热,终止在谢铮的一声呼痛中。 两人唇齿间俱是充斥着铁锈味,是顾叶白在弱势之下咬破了谢铮的舌。 “你……”谢铮在刺痛下停了动作,刚要瞪她,却顿住了。 不知什么时候,小丫头已经泪流满面,一滴滴豆大的晶莹悄无声息地滑落,仿佛掉在了谢铮心尖,烫的他直发颤。 顾叶白眸中盛满了受伤,紧咬着发抖的双唇,仿佛受了委屈又没人理解的小孩。 谢铮败下阵来,深深地,妥协般地叹气,松开了如镣铐般的手,为她抹眼泪,可却越擦越多。 他无奈,尽量放缓了声,“怎么哭成这样?” 好像伤心有了倾诉口,对态度软化下来的谢铮,顾叶白从无声的抽噎,变成低声哭泣,最后泣不成声。 这样很蠢,顾叶白对自己说,可就是忍不住。 “你要是腻了我,就趁早去找你的小未婚妻,干嘛搁这儿欺负人。”在含糊抽噎间,谢铮听见顾叶白硬起声色厉内荏地说道。 他有些不明所以,犹豫了一下,还是顺应心意拥她入怀,如同哄小孩一般拍打着顾叶白的脊背,轻轻地摇晃着。 司机被这两人的一系列动作震惊了,思来想去,最终识趣地将车停在路边,自己下车回避。 一时间,周遭安静下来,只剩顾叶白的渐渐低下来的抽泣声,小动物似的,让谢铮觉得面对她,就没法子。 两人相拥一处,体温相贴又思绪百转,都在静寂中等待对方开口。 最终是谢铮先说话了,“今天喝了些酒,有些急躁了,抱歉,叶白。” 顾叶白低嗯了一声,没有说话,两人都知道这不是造成矛盾的根本。 谢铮垂下眼眸,出神地看着掌中那双女子纤白的素手,良久不语。 就在顾叶白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谢铮沉沉地开口了。 “我很小的时候,父亲母亲就分居了,他们从不掩饰在外面的旧爱新欢。似乎生下我,夫妻之间强行结合的任务也就了了,不仅是他们,大家族的结发夫妻,大多如此,我认为……”他顿了顿,“我也会如此。” “对内是相敬如宾,对外是逢场作戏,这就是我认知中的男女关系,也是我该有的男女关系。”谢铮唇角提起一个苦笑,语带自嘲。 “顾叶白,”他刻意忽视胸口如潮水般上涌的涩然滞闷,认认真真地唤了一声,莫名的郑重,“我们的关系越界了。”平平淡淡的肯定句,却让顾叶白听出了隐晦的拒绝,彬彬有礼,但让她心慌,好像下一刻他就会将她推开,走得连背影都看不见。 她忽然不愿听下去,伸出食指,抵在了谢铮的唇上,让那含在嘴中的未尽言语,胎死腹中。 迎着谢铮讶然不解的目光,顾叶白深吸一口气,不知是为了生死咫尺的任务,还是肌肤相贴的温柔,这一刻,她都不愿放手,即使在未知的深渊里越坠越深,万劫不复。 谢铮,我不愿,你怎能拉我沦陷,又潇洒松手。 作者的碎碎念:如果今天点亮一颗星,就加更一章惊喜小福利,如果没有,那就明天。(佛系) 番外:良时〔H〕一星福利 许多年后,当一切已尘埃落定,岁月静好。 谢铮回家时,已是十点过半。月色正浓,早春料峭的寒意为他披上一身冷肃,更显家中温暖和柔。 大灯已熄,别墅上下一片寂静,唯有廊灯静静地氤氲着暖黄灯光。 谢铮一贯冷硬的面容柔和了下来,略略压低声对迎上来伺候的仆人问道:“夫人可是歇下了?” “是,夫人交代说,您怕是又忙到很晚忘了吃晚饭,回来后无论如何都要吃上几口夜宵的。”女仆年纪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一板一眼地复述着女主人的话,大有他不肯就要告状的认真。 谢铮笑笑,幼时有一次被人暗算下毒,催吐得不及时,伤了胃,从此这胃的小毛病算是落下了。掌家后,又是数不清的饭局应酬,政务忙起来也有顾不得吃饭的时候,他自己不甚在意,旁人也没个敢唠唠叨叨劝的,就一直这样了,偶尔胃病发作起来也就是吃个药,医院都不去。后来顾叶白嫁给他后,对他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很不满,不仅盯着他的一日叁餐,就是实在工作忙也要回来后叫人煲养胃的暖汤当夜宵。谢铮有时候哭笑不得地问她,“你也不记得当初你一个人的时候,日子过得有多将就,还是跟了我之后注意起来,身上才有了点肉。现在倒是天天盯着我不放了。” 顾叶白闻言状似嗔怒地瞥了他一眼,“五十步笑百步,你那都是花架子,天天牛排沙拉红酒的,真要将养,还是要定时定点,吃温热保养的。” “哟,”谢铮见她一副管家婆模样,忍不住逗顾叶白,他假意板起脸来,伸手捏她的软腰,“胆儿肥了,还敢教训起主人来了,咱们家规矩是该好好管管。” 顾叶白被他撩拨得腰肢酸软,忙不迭地躲闪着,软起腔调来讨扰,“啊,阿铮……爷……别,昨儿还疼着呢。” “小狐狸,一撩就怂了。”谢铮如同被软蓬蓬的狐狸尾巴挠中了心,絮絮缠缠的温意包裹着整颗心,含着笑调侃她,眼中有化不开的蜜意柔情。 男人俯身将女子完完全全地拢在身下,“唔”,顾叶白一声惊呼,转而就被堵住了嘴,化作一瘫春水。 便是一段白日宣淫。 谢铮忆起往日闺房情趣,眉眼柔和地点头应下了,倒是出奇的配合。其实他不过假意烦恼,实则欣喜顾叶白的关怀,暗暗地享受其中。 喝过一盏松茸鸡汤,谢铮胃里空腹的不适被妥帖地抚平,温热得令人舒心。 他轻手轻脚地来到卧室,看了一眼熟睡的顾叶白,女子的侧脸莹白安适,一头青丝柔顺地铺展在雪色的枕套上,整个人埋在蓬松的鸭绒被里,显出别样的娇小可人。谢铮不欲吵醒她,在滑腻的颊上落下轻如蝶翼的一吻,便转身自己找好睡衣去浴室。 等到他一身清爽地沐浴出来,怕声音大,索性没用吹风机,坐在床边用毛巾简单地擦干头发。这时,谢铮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床上状似已经睡熟了的顾叶白,那双睫毛却在心虚地颤动,一下又一下,幅度很小,却逃不过谢铮的眼睛。 他了然,不怀好意地笑着,并未出声揭穿,手却悄悄地摸到了被子底下。 松软的被子下,顾叶白仅穿了一件吊带睡裙,大片雪白软滑的肌肤赤裸,被男人带茧子的手触碰,不由得一阵轻微的颤抖。 谢铮见她还在装模作样地闭着眼,轻哼出声,小骗子。 大手直接目的明确地向顾叶白胸前的绵软袭去,毫不留情地将雪玉团子拢到手心里,狠狠一捏。 柔软盈手的乳肉满满地溢出了手掌,随之而来的是女子的一声呼痛,“嘶!” 谢铮也不收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终于睁开眼睛的顾叶白,淡声含笑道:“不装了?” 顾叶白嘶嘶地抽气,手忙脚乱地想要摆脱谢铮的摧残,“阿铮,轻些,疼呢。” “做什么装睡?”谢铮不为所动,反手一扣,捏得更紧了,顾叶白拉扯他手,反而把自己拽疼了。 “啊,”顾叶白双目盈盈,仿佛含泪一般,企图让谢铮心软,“爷,主人,嗯……疼呢……” 可谢铮早就看透了她的小伎俩,这小狐狸惯是能屈能伸,一被制住了把柄就嘴巴抹蜜,“爷”“将军”“主人”什么的不要钱似地往外冒,调子软绵,顾盼含情,惹得他一开始总是心软。可后来次数多了,谢铮就看出这丫头就是脸皮厚,故意框他呢,早就对这种程度的撒娇免疫。 他挑挑眉,威胁地加大了力道,“嗯?” “唔”,顾叶白见此路不通,只得乖乖招了,“我听见你进门的声音了,就想逗逗你。” 说到这,她又精神起来,水润的眸子中闪过促狭的光,“不过说来将军怎的观察力这般弱了,要是碰上有人不怀好意,可不就中了招。” 谢铮闻言,也不磋磨她了,掀开被子上床,将这团温香软玉搂在怀里,这才浅声低语道:“因为是你。” 顾叶白一愣,不料是这么个答案,如同被喂了甘甜正好的蜂蜜水,甜意温和而细密,如化雨春风,心一下子就软得不像话。这个男人总是这样,明明凌厉强势如出鞘冷刃,却在杀敌一天的倦然归鞘后,将百炼钢化作最为缱绻的绕指柔。 她轻嗯了一声,将身边的男人抱紧,虔诚如笃然的信女,向男人送上柔软的唇瓣。 耳鬓厮磨间,有暧昧勾缠的银丝牵连在两唇之间,如同遥遥银河中那一线迢迢的鹊桥,结合着本无缘的天涯爱人。 “阿铮……”顾叶白娇躯颤抖,含糊地呻吟,身下一片水声。 “嗯?”谢铮低头吻着她的发丝,粗大的阴茎九浅一深地捣弄着,搅和得那片桃花源泥泞不堪。 “我爱你。”女子眸带水光,在隐约月光下,闪着动人的光芒。 “嗯。”谢铮与她五指交扣,狠狠一顶,直直戳中娇软的花心,引得顾叶白双目失神地绞紧了体中巨物,朱唇半张,婉转吟哦。 啪啪声不绝于耳,体液与汗滴交织成淫靡与激情的交响曲,巨物层层破开温软的花瓣,火热如铁被柔情似水紧致地包裹,水乳交融,不分你我。 不知过了多久,在谢铮终于将微凉的精液灌入最深处时,顾叶白已经疲倦地将近入睡。 他拨开她汗湿的乌发,在女子酡红的颊上烙下一个吻,将顾叶白抱入怀中。 “我也爱你,小丫头。”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有你在,便是良时。 作者的碎碎念:今日第二更,一星小福利,在正文小虐的时候,喂你们一块大大的糖缓解一下。就问你们,甜!不!甜! 尽欢 “越界了?”她被泪水洗过的眸子清浅澄然,在光影浮动的黑暗中仍明晰可辨,“什么关系?是夫主与情妇,还是男人和女人?” 谢铮一愣,嘴唇微翕,却再次被顾叶白压住了。 “今天,我和你的未婚妻见了一面。”她似乎突兀地说到,抬眼看看眼谢铮带着疑惑的眼,笑笑,好心地解释道:“是林家次女,林清徽林小姐,将军大抵不记得了,她说与你订过娃娃亲。” 顾叶白垂下眸子,“她警告我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离她的未婚夫远一点。”轻描淡写的话,朱唇几开几阖便流入了谢铮耳中,却有汩汩的酸涩涌上心头,并不浓烈,如潺潺细流,细密而无孔不入。 他知道,自己在心疼。 谢铮几乎下意识地握住了顾叶白的手,又在触碰到柔嫩肌肤的一刻,僵住了。 顾叶白似乎没有感觉到他的波动一般,抬头淡笑,“您知道,我是什么反应吗?” “我几乎是被愤怒冲昏了头,不仅掏了枪,骂了人,还用身份威胁林家。”她摇摇头,“我从未那般失控过,就好像……” 顾叶白抬眸,深深地望进了男人眼里,“自己的东西要被抢走了。” 谢铮心头一震,噼里啪啦的火花在脑中炸开,他一瞬间几乎不敢细看那双炙热逼人的眼睛,她……她是什么意思。 “叶白……” “爷,”顾叶白忽地唤了一声,既恭敬又暧昧的称呼,藏着隐秘的亲密,“您是战场上杀伐果断的不败将军,为什么在男女小事上,反而犹豫了?” 她的声音轻柔如空中飘絮,带着与僵硬气氛不符的软绵,仿佛不过平常调情。却又含着异常的认真笃诚,好似信女空灵的梵唱。 谢铮默然地看她,沉沉黑眸中,翻滚着不知名的情绪。 顾叶白静静地回视,同样一言不发。 空气仿佛凝结成半流质,自女子的眼睫,流淌至男人的眸角,将深浅心思,稠密地传递。 “你不怕吗?”不知过了多久,低哑的声音响起。 没头没脑的一句,但顾叶白懂。 “怕什么?窥探,绑架,暗害,刺杀。哪样不是见惯的。” “不一样的。”叹息般的一句。 “爷不怕吗?”顾叶白没有回答,反问道。 依旧没头没脑。 “怕的,就是因为怕,才想要推开你。”谢铮低低地叹一声,“叶白,你比我勇敢。” 不是的,顾叶白心里说,只是因为我了无牵念,因为我意有歹念,才敢放手一搏。 可她什么都没有说,略低了头,“不一样的。” 谢铮忽地笑了,“怎么跟打哑迷一样的车轱辘话。” 顾叶白也笑,有潋滟的眸光在眼中闪烁。 这么一笑,有如溶溶暖流缓缓淌入,无声无息地融了满室的凝重冰霜。 “其实细想来,也没什么可怕的。”谢铮柔缓了眉眼,大约是因为微醺的后劲,让他略松了心房,显出平日难见的温和。 “若说胁迫掣肘,谢家的警备倒不至于松懈至此,再说,以你的身手水准,旁人难有可乘之机。再论仗势牟利,你一向是有分寸的。还有……” 剩下的一种情况,将将脱口,就被谢铮生生地咽了下去。还有……身边人的背叛和利用,是最为可怕且血淋淋的。如同谢铮心里最触碰不得的伤,他不愿,哪怕是稍作设想。 顾叶白却知道那半句是什么,她掩饰般地垂下眼眸,密长睫毛投下的阴影里,复杂一闪而过。再抬眼时,仍是一片静水深流。 “是呀,其实没什么可怕的。”她含着一如既往的温润笑意,感慨般的说道。 纤细的素手伸向前,轻柔而坚定地搭在了男人带茧的厚掌。感知到他温热而令人心安的温度时,顾叶白近乎松了一口气,惴惴了一晚的心终于落地,如雏鸟倦然归巢的缱绻。 不多时,有厚沉的热度附在她手上,顾叶白惬意地眯起眼,狡黠从眼尾一闪而过。 还是那只小狐狸。谢铮低头抚上女子的修长脖颈,淡淡地笑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往后如何,我不愿作想。 作者的碎碎念:好了,第一阶段小虐结束,恭喜阿铮小白关系迈入新台阶,(鼓掌)说是要虐,但我大概就虐了一两百字吧-_-||下不去手啊啊啊!今天这两人的对话有点忧郁文艺,确实像打哑迷,大家看懂了吗?日常求珠珠呀(≧?≦)/ 惊雷 偶尔有车辆疾驰而过,倏忽转瞬的灯光划破黑夜的幕布,在眼角留下刹那的炫彩。 或许是情绪的大起大伏,让两人暂时失去了说话的欲望,只安静地坐在一处,略有余悸地缓冲着前不久几乎撕裂的争执。 “抱歉,叶白。”谢铮再一次低声道,略有些不自在。他身处高位多年,出口这样的认错退步已是十分难得。 顾叶白明白,笑意在她唇角闪现,“那……”她刻意拖长了调子,语带揶揄,“今夜爷回哪儿?” “你说呢?”谢铮无奈地拍拍她的手,还是没绷住,笑了,“有你这么个狐狸精在,你家爷还能去哪?” “哦……”顾叶白却是听到“狐狸精”一词,心下微动,颇有些不依不饶的追问着,“叶白是养在外面的狐狸精,那正牌夫人是何人呐?”这是翻起了林小姐的旧账。 谢铮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也不知是不是两人把话说开了的缘故,顾叶白比起之前,可是嚣张了不少,再下去,岂不是要将尾巴翘到天上去。 他一捏顾叶白的脸颊,危险地眯起了眼,“小东西,可要适可而止。” 顾叶白觑他脸色,知道老虎胡须不能乱摸,缩缩肩膀,爱娇地依在谢铮肩上,犹有不甘地低声道:“那时候真是气极了。” “这件事我会处理,放心,不会再有不长眼的去烦扰你了。”谢铮神情认真,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沉声保证。 “好。”顾叶白仰头看着他笑。 谢铮发现顾叶白是将他拿捏得越发准了,只一个软绵的笑,就让他心头微软,可真是…… 不过,他看看窗外黑沉的夜色和周围商店零散的灯光,便知道时间很晚了,不得不硬起心肠拍拍顾叶白的手,“时候不早了,打电话唤司机回来吧。” 顾叶白乖顺地点头拨号,毕竟两人都是明日要早起上班的忙人,大晚上在路上耗着也不是个事。 谢铮听顾叶白与司机对话,一面伸手帮她整理凌乱的衣物,安抚地揉了揉红肿的嘴唇。 “明日上班可怎么办?”这时顾叶白正挂上电话,被他提醒起自己的狼狈模样,不由得苦恼叹息,“就是抹口脂遮一遮都不合规。” 谢铮却轻嗤一声,“怎么?爷见不得人呐。又不是偷情,遮遮掩掩做什么。你不是向来不在意旁人的闲言碎语吗?” “原是不在意的,不过最近处长看我不顺眼,再这么招摇过市,岂不是摆明的惹眼。” “哦?”谢铮一副颇为感兴趣的样子,正要说什么,司机此时打开车门进来,“将军,小姐。” “嗯。”谢铮淡淡应了一声,“不必去军部了,直接回东湖别墅。” “……是。”司机讶异了片刻,恭敬地应下了,不着痕迹地偷眼看看顾叶白,暗道这位好手段,明明方才将军动了真火,他下车时已经做好了今晚不欢而散的准备,却不料回来时却是一副郎情妾意。他心里对这位顾小姐的份量加了几个码,往后可不能以寻常情妇待之了。 车辆平稳地行驶着,顾叶白闲闲地继续方才的话题,“许是近来锋芒太盛的缘由,再加上今天碰巧迟到,撞在了孙处的气头上,可是把我好一顿训斥。” 谢铮听了,眼中划过一丝不悦,微微偏头问道。 “可是孙公博借着我的由头刁难你?” 顾叶白浑不在意地笑笑,放柔了声。 “算不上,此人素来精明,不会做这等放在明面上的蠢事,不过是军情局的这次重大事故让他失态了。” 要犯被劫事关重大,已在第一时间上达议会,谢铮自然知道,他有些头疼地皱眉。 “此事影响恶劣,不仅是涉事负责人,我看连你们处长也要问责的。”说到这,他想起了什么,“是了,我记得那本是分属你管吧。” “是呐。”顾叶白挑眉,颇有玩味,“倒是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谢铮嗤笑一声,屈指弹弹她光洁的额头,“若是你来办,还不一定出这样的纰漏。” 随意谈笑几句,不觉时间,已远远看见别墅大门,谢铮忽地出声补了一句,“对了,有件事提前知会你一声。” “嗯?” “因着近年来南北战况胶着,特殊时期,议会和军部对谍报工作尤其重视敏感。再加上出了这么件事,军情局便尤为关键。今天内阁初步决定派遣专员调查指导工作,同时排查内部间谍。大概过不了几天通告就会下来,你先有个准备。” 这话简直是平地惊雷,炸得顾叶白心头大震,一时间竟是短暂的愣神。 “叶白?”谢铮略带疑惑地出声。 顾叶白堪堪回神,不动声色地藏起微微颤抖的手,强装镇定地开口,“是吗?这么突然,一时都不曾反应过来。” 暗淡的光线成为异样的最好掩护,谢铮并无起疑,随意地支着额头,缓声道:“的确,最近形势一天一个样,不过与你倒是影响不大,只怕你们局长处长是不大乐意放权的。” “可是定了那位大人?”顾叶白头脑飞速地运转,试图从他嘴里多打探些消息。 “人选还要等元帅定夺,大概是从军部或者内政部的高官里挑人,也就是这几天的事。” “这样呐……”顾叶白心神不属,勉力打起精神应和道。 此时车“滋啦”一声停下了,东湖别墅正在眼前,这个小插曲也就被打断了。 作者的碎碎念:架空的岭南政权大概是:军事专政+代议制。 新的剧情线要开始了,相信大家都猜到专员人选是谁了吧~猫鼠游戏什么的,最赤鸡了ψ(`?′)ψ 暗夜 月已上中天。 待到谢铮歇下,顾叶白回到自己的房间,确认房门关得严严实实后,脸上那张辛苦维持的平静的面具,终于,“呲啦”一声,粉碎成渣。 她重重地倚倒在门上,呼吸不由自主间变得焦灼急促,瞳子在黑暗的掩饰下散乱地转动着,原本滋生的点点蜜意,被这突如其来的坏消息衬得无比可笑。 呵,她在干什么?吃醋,恼怒,如同耽于情爱的小女子,被刹那的镜花水月所惑,竟生出无端妄想。果然,现实见不得她有片刻酣醉,非要迫不及待地揭开那层遮羞布,让那恶臭腐败的脓血汩汩涌出,将她拉回无边的幽深渊底,直至溺亡。 大意,真是太大意了。太阳穴针扎一般的刺痛,神经质地提醒她面前局势的棘手。 指鹿为马,偷天换日,这一行动本是进行地不错,后续的跟进工作她也相信自己做的并无破绽。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岭南当局竟会谨慎敏感至此,派遣专员空降调查。 谢铮方才说的委婉,实则顾叶白清楚,所谓指导工作,其实是这次重点事件,引起了议会对于军情局领导层的不满。当此特殊时期,上面对于谍战工作尤其重视,而这次人犯被劫事件,钩连出的军情局被渗透的可能,更是令内阁大为震惊,视之为眼中钉,才会如此大动干戈。 其余的都是幌子,抓出她这个内鬼才是这个所谓专员的真实目的。 岭北是岭南的宿敌,其在岭南的地下组织,树大根深,脉络庞杂,一向是重点战略打击对象。何况还是这么一个潜入军情局要地,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劫走甲级通敌罪犯的间谍,更是招惹来了上面的关注。 就算她暂时混淆了军情局众人的视线,可上头派下的专员,却是底细不明,深浅难测,而且必定是老辣眼毒。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可以耍弄心机骗过下属、同僚、领导,可是一个未知的外来者呢,严密的重重调查呢。顾叶白已经可以想到,未来的军情局将处于怎样的白色恐怖之下,电报,电话,书信往来,人际关系,每一个人的私密,都有可能被不经任何法律程序,被监听监视。秘密,将极有可能,藏无可藏。 鱼和熊掌,终究不可兼得。在她与岭北欣喜于祁老板带来的巨大利益的同时,那些见不得光的诡秘操作,也被烈光抓住了尾巴,面临暴露,炙烤成灰的危机。 顾叶白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在黑暗中静默地蜷缩成一团,脸埋在颤抖的双手间。这是婴儿在母体中的姿势,也是一个自我防御,拒绝交流的姿态。无边的暗夜仿佛潜伏的凶兽,垂涎着,窥探着,只等猎物稍露破绽弱点,便投下死亡的阴影,将她撕咬得血肉模糊,她甚至能闻到那恶臭的口涎。 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如阴沟里的老鼠般,在不知何时降临的恐惧惶惶中度日,到底是为了什么?顾叶白有时候会想,岭北的人民是什么样的,它的城市,道路,天空,是什么样的,令她赔进整个青春岁月,煎熬着数不清的冰冷无光夜晚,甚至还有肉体,灵魂,乃至生命。她最终会怎样地永久闭眼,自行了断、拷打致死,抑或是死于岭北的灭口,总之,不会是什么体面的方式,然后,任由这具生前光鲜的皮囊销骨地下,无人祭扫。短短的二十多年的人生,似乎一眼望得到头,充斥着杀戮,算计,欺骗,背叛,就是这样了吗。 圣经说,救赎主活着,末了必站在地上。可她何时能等到她的救赎,将她从如履薄冰的独木桥上,带回地面。旁人不可信,命运不可期,那何人,会是荒唐乱世中的救赎呢? 熟悉的无力感包裹抓挠着心肺,有泪珠悄无声息地末入额角发鬓,孤军奋战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她真的是太累了,不想再描眉擦粉,登台演那一出出假面戏了。 …… 初晨的微曦,染上远山掩映的天边,橘黄的火光般熊熊地愈燃愈旺。 门前静坐的女子动了动,踉跄着撑起酸麻的身子,到床前,展散开毫无体温的被子,略显凌乱地铺盖在床褥上,动作间,在枕上抹出几道褶皱。 将将做完这一切,门外响起礼貌克制的敲门声,“顾小姐,起身用早餐了。” “好。我就来。”不多时,稍有沙哑倦意的女声响起。 仆人走了。 精致的温莎结打起,白色内衬一丝褶皱也无,金黄的排扣齐齐扣好,帽徽在朝阳照映下熠熠发光,肩章上叁颗星徽引人注目。 她款款走去打开门,面上的笑容得体温润,如叁年以来的每一天。 作者的碎碎念:唉,来小白,妈妈抱抱。替我家姑娘求珠珠,抚慰一下受伤的心灵。 人选 长条红木桌庄重地散发着暖色光调,窗前的棕榈叶静静地微垂,融暖地映散着晴日的阳光,雕花木门严丝合缝,肃穆地阻挡所有企图窥探的目光。 岭南权力的最中心,就是这么一间六十立方米的房间。 此时,内阁会议已至尾声,坐在主位的商元帅,是位年过五十的中年人,虽鬓角见白丝,但仍是精神矍铄,言谈间可见军人的凌厉。他抬眼扫视一圈众人,合起文件夹,“今日就先到这里,发言的几位大人,会后整理系统地报告上交。” 他顿了顿,略略沉吟片刻,又道:“至于下派军情局的专员……”,目光扫向坐在左手边的谢铮,“谢将军,你跟我来。” 一旁的谢铮目光稍凝,有些讶异,“是,阁下。” …… 位于顶层的办公室中,清越的水声响起,平稳的流水自壶中注入对面的玻璃杯,拍打着透亮的杯壁,杯中深色茶叶浸透热水舒展开来,沁蕴出醇厚的浓香。 “知道你惯饮烈酒,但在我这老古董这里,也就只能将就一下了。” 商元帅面上褪去了上位者的冷意,含着淡笑对坐在对面的谢铮道,言谈间颇为亲近。 “阁下,关于此次专员人选……” 谢铮微微倾身接过杯子,十指扣在微热的杯壁上,温声欲言又止。 “嗯,”商元帅颔首,低头抿了口茶汤,沉声缓道:“我有意让你去。” 语罢,他抬了抬眼,眸光扫在谢铮脸上,“谢铮呐,你的意思如何?” “阁下有令,铮自然义不容辞。”谢铮思索片刻,斟酌着说出一句,“只是……” “不知为何我要派遣你去?”商元帅轻轻摩挲着身边的手杖顶端的宝石,早有所料地沉声接道。 “是。” 谢铮眉眼微微舒展,垂首啄饮减了些热度的茶,涩苦的茶香令他心思沉淀些许,又开口道。 “我想到您有可能从军部挑人过去,却是不曾想到是属下。” “小铮啊,”商元帅缓缓的呼出一口气,换上了私下里亲昵的称呼,“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一直以来,都是拿你当半个儿子来疼。” “是,您于铮而言,如师如父。”谢铮面有动容,虽有些不解商元帅的突然一句,还是温声接道。 商元帅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有些涣散的目光重新凝在谢铮年轻的面孔上,半晌才开口道。 “军情局,很有问题,甚至比我们一开始想象的要大。” “您是得到了什么消息?”谢铮脸色一肃,压低声询问。 商元帅点头,“是,消息来源是我的一条私人线报,可信度高,但当下这个时局,我不得的顾忌颇多,这样的东西,不能摆上台面来讲。” “我明白,”谢铮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下意识地向前略倾了身,“所以,军情局,是哪里出了问题。” “军情局,确实被人渗透,非仅如此,这个秘密间谍,级别不低,或者,可以说,是相当高。”商将军面色凝重,一字一句地缓道。 “这……”谢铮悚然一惊,瞬间不受控制地提高了音量,又立刻压低了道:“军情局这样的地方,竟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插入高级间谍,我们还毫无觉察,实在太过危险。” “是的,我的猜测是,这个间谍,前期一直处于潜伏休眠状态,他伪装得了得,所以从未被人觉察。之所以抓住了他的狐狸尾巴,还要感谢阴差阳错的时机。” “您是指……”谢铮眉头深蹙。 “是岭北,他们的老首长呐,快不行了,场面压不住了,下面的人心思浮躁,个个忙着站队,如此乱局之下,就被线人捕捉到了一份残缺的传输情报,发现了蛛丝马迹。再联系新近发生的泄露袭击事件,就不难猜测。” “按您这么说,军情局内部出了问题,还是中高层。” “还不能这么快下定论。”商元帅端起杯慢饮一口,“不过,此人必定不简单,岭北当局,对他很重视。” “所以,您才专门指派我空降局里调查。”谢铮亦微仰了头喝茶,以压低平复灼乱的心思。 “没错,”商元帅眼角的细纹间流出丝微的温情,“你父亲是同我一起征战打过天下的,你又是我打小看着长大的,这件事上,我信得过你,小铮,你是最佳人选。” 谢铮抿起唇,眉眼间结起的锐霜融开,他郑重地垂下眼眸,沉缓着声道:“保证完成任务。” “可是,还有一个疑点。”谢铮复又出声。 “这个内鬼,是因为什么,忽然被启动了?” “我想,因为他有了猎物。” 一语道破,如巨石投入深潭,惊起四碎的零乱激浪。 …… 他是谁,他的最终猎物是什么? 临出门前,商元帅似为缓和紧绷气氛,调侃着对军装笔挺的男人说,“忽然想起了,你在军情局好像…还有熟人,倒是更好办事。” 谢铮脚步一顿,一时间不知该接些什么。看来他的艳闻,都传到老元帅这儿了,他该赞元帅不落潮流,体贴民情吗。 幸亏商元帅不欲令他尴尬,说完了,也就转过话题,顺势道:“是了,你也快到年纪了,该想想安定下来,总是这样玩,终究不是个事。” 谢铮有意回避这个话题,含糊地敷衍几句,便有点狼狈地推门告退。 门里的商元帅不经失笑地摇头,这个孩子呐,一直把自己绷得紧,逗也不经逗。 不过,他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对面的玻璃杯上,只剩一少半和杯底的茶渣。这小铮…什么时候,好茶了? 作者的碎碎念:大家久等了,大晚上popo死活爬不上,就发晚了,爱你们哦(*^w^*) 云甸 谢铮缓步走在走廊上,身边不时有疾步走过的公务员向他低声问好,他倒是慢悠悠地不急,锃亮的军靴在光可鉴人的瓷砖上磕出清亮的嗒嗒声。 他细想今日之事,对于这次临时受命,谢铮倒是不排斥。这些年军部的公务繁重,他又是个忙起来不要命的,相比起来,军情局的问题虽然棘手,但是短时间内,要清闲不少。商元帅委派他到军情局调查,一来是信得过,南北战局僵持不下,明面上不易在短期内占据优势,趁着岭北现在新旧更替,乱做一团之际,将工作重心转移到地下谍战,也是审时度势的明智之举。二来,也是有照顾他的意思在。况且……谢铮也有自己的私心在。 他念及此处,唇角不由得闪过笑意,总的来说,这次的特派工作,是件好事。 随意地信马由缰思索间,谢铮已走到国会大厦门口。踏过层层阶梯,等在车旁的聂宇恭敬地为他拉开车门,在间隙间汇报了一件事。 “今年这么早?”谢铮略有意外地挑挑眉。 “是,他们说,若是将军公务不算繁忙,今夜万望赏光。” 谢铮沉吟片刻,脸上浮起带着不怀好意的兴致,面有愉色地吩咐,“你去帮我应了吧,还有,通知老刘,今天接上顾小姐后,直接让她来云甸找我。” “是,”聂宇低头道,复有些犹移地开口,“可是将军,顾小姐应该不曾接触过那样的场合,您……” “无事,她的接受能力强着呢。” 谢铮眼尾上挑,眸中流淌过戏谑,以及其下深藏的浓黑欲色。 他开始期待今晚了。 “老刘,将军让你送我来这儿,是……” 顾叶白看向窗外,秀气的眉间颦皱起细细地纹路,语带不解。 眼前是一幢她从未见过的建筑,门饰低调雅致,黑金色的招牌上赫然写着“云甸”二字,两个身着燕尾服的清俊侍者正站在门口接引客人,看不出是何种性质的场所,她在岭南这么多年,还从未知晓有这样一处存在。 若不是顾叶白清楚司机是谢铮的人无疑,她简直都要怀疑是不是此人意图绑架暗害于自己。 “顾小姐,”司机老刘面有难色,“将军只是吩咐属下将您送到这里,并未做过多的交代。您去了只需报1108的房间号,自会有人领您上去。” “好,我知道了。” 顾叶白看样子问不出什么,复又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建筑,揣着一肚子的疑问下了车。 算了,反正谢铮不会将她买了就是了。 “欢迎光临。”门口的两名侍者见到顾叶白,标准地九十度鞠躬,腔调彬彬地温声问询,“这位小姐,请出示您的请帖。” “呃……”顾叶白怔愣了一下,“1108号房间的客人唤我来的。” “您原来是谢将军的朋友,”侍者闻言,态度愈发有礼,抬眼隐晦地打量了一眼顾叶白,“这边请。” 侍者在前引路,顾叶白处于惯性地观察周围的环境,发现这座看似低调的会所实则别有洞天。华丽糜艳的装横随脚步渐渐铺展开来,两边的梁柱上繁复地雕刻着奇诡炫彩的圣经故事,暗色调的灯光倾泻而下,绵缠地勾勒出晦暧的气氛,不时有衣着暴露香艳的年轻男女低头走过,颈部无一例外地佩戴着各式项圈。零星的娇笑呻吟声从包间的门缝中泄露出来,好一幅淫靡纵情万象图。 顾叶白强忍讶异,面上仍是云淡风轻,实则,心里已隐约猜出谢铮唤她来的目的,这可真是…… 侍者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目不斜视地走过,停在走廊尽头的电梯前,微微俯身向顾叶白缓声道: “小姐,您乘电梯上七楼,便可找到1108号。”又稍一停顿,接着换上了较为轻快柔绵的调子,道:“祝您今夜过得愉快。” “多谢。” 顾叶白淡笑着致谢,直到电梯门缓缓阖上后,才依靠在壁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随着数字格格攀升跳动,一丝紧张悄然爬上她的心头,电梯寂静的空气里,她陡然加快的心跳似乎清晰可闻。 谢铮素来玩得大,顾叶白一向知道,可对她,也仅仅保留在私下里的玩弄,这…… 她不由得想起方才看到的男男女女,各式性暗示感极强的暴露衣装,白皙柔嫩的肌肤大片地与空气密切接触,颈子上严丝合缝地扣着的精致项圈,所属感大咧咧地摆在明面。 谢铮从未明说过什么,他是想…… 有不合时宜的隐秘情绪在紧张之下滋生,顾叶白长出一口气,强装镇定地理理头发,走出了稳稳停在七层的电梯。 七层的布置比起方才愈加奢靡,走廊的地板和顶部竟是光洁透亮的两面镜子,映出她藏不住绯色的颊,和慌乱躲闪的眸子,果然,再怎么隐藏,还是暴露无遗。 顾叶白耐不住这种检视感,索引自暴自弃般垂眸,快步走向尽头那唯一的房间。 黑色的门带来无形的压迫感,门上只嵌了一个烫金色的字母,“x”。 她当然明白其中蕴含的意味,字母的笔锋锐利锋芒,四角如刀尖般,流淌着冰冷的光泽,却又莫名的炙热滚烫,烫得她心尖打颤。 受到蛊惑一般,顾叶白的手向前伸去,如同夏娃在觊觎着那饱含诱惑魅力的苹果。 指骨才敲了一下,门里的人便早有预料地出声应了。 “进来。” 声音熟悉又陌生,低沉的回响着,其下潜藏着深黑的欲念。 作者的碎碎念:本来是想严肃地走剧情,但突然发现好久没有搞一些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事了(疯狂暗示),所以……画风就突然变态。你们期待吗?珠珠投喂起来! 另,最近更新的频率不高,主要是因为太忙了,小可爱们想知道更新情况的话,可以关注我的报更博,@晓风残月嘻嘻嘻。 爱你们呐(?°3°)-? 主人 门开了。 出奇意料的一片黑暗,只有房间中央隐约晕散着暗淡灯光,模糊地照出男人站立的身影。 黑暗带给人生来的不安感,顾叶白悄然攥紧了衣角,忽然感觉口干舌燥,嘴唇几张几合,嗓子眼里却仿佛堵了厚缠的棉絮,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幸好,房间中央的男人先开口了。 “过来,门关上。” 淡淡而无起伏的语调,却无形中带着强势的不容置喙,没有亲密的寒暄,照常的昵称,是一种绝对的主宰者姿态。 顾叶白看不清谢铮的脸,只有一双锃亮的黑皮鞋闪着无机质的光,笔直的裤脚,冷硬的下颚。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糊作一团的大脑无法确定这个男人是不是谢铮。很可笑的想法,但在这里,谢铮身上的气场发生了微妙但肉眼可见的变化,令她身心无法自制地颤抖,意图投降,臣服,归属。 她关上了门。 走廊上的灯光倏忽间被残忍地撕裂断绝,最后一丝退路被堵死,顾叶白被完完整整地吞噬在黑暗之中。 无边的黑暗中,头脑也被清空,所有的诡秘计量,在这难辨的空间里,在这人世难以触及的欲望交织秘地,皆被浪潮吞没。 她只能听到脚步声,一声又一声,硬板的鞋底与瓷面敲击,泠泠作响,成为静默中唯一的声响,单调又蕴藏着无限的绵缠。 “爷……” 顾叶白摸索着看向走来的谢铮,随着走动,他脱离了房间中唯一的光源,黑色与衣物融为一体,只能依稀辨别轮廓,好似自夜色空茫中渗析出的天神。 “嗯。” 简单的一声鼻音,谢铮站定在她半臂前的位置。 投过衣裳,肩上传来清晰的触感,是他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微微用力,纤弱的肩脊在轻微打颤。 “跪下。” 膝盖自骨髓中透出酸软,仿佛受制于地心引力般,“咯”的一声,在两人耳边细不可闻的回响。 本就勉强的视线变得狭小,浮光掠影中,入眼的只有黑色西裤的条纹。 谢铮的手离开了,恍惚间,他好像低声笑了。 男人热烫的掌心浅浅地附在眼上,顾叶白有些不知所以的闭眼,片刻,“哗”,灯亮了。 手掌很好地避免了长期处于黑暗中的眼睛与光线的直接接触,顾叶白只稍微有些不适地眨了眨眼。 等了一会,谢铮将手拿开。 整个房间的全貌顿时涌入,猩红色的沙发,金亮的杯中香槟,覆盖全部地面的羊绒地毯,莹莹闪烁的水晶吊灯,以及,满眼叫不上名的刑具,不怀好意地泛着幽光。 将近二百平方米的空间,是施虐与欲念的绝佳乐园。 顾叶白呼吸一窒,几乎下意识地躲闪目光,但却被人强硬地制止了。 骨节分明的手攥掰过顾叶白的下颚,力度有些大,皮肉之上的微微刺痛警醒着她。 “别躲,好生看仔细了。” 谢铮声音中带着不寻常的沉冷,化作扑天威势向脚边的女子压去。 顾叶白明显地瑟缩了一下,乖乖地顺着谢铮的手劲抬起头,将一件件淫巧可惧的器具尽数收入眼底。 这样的谢铮令她畏惧,却又有些暗藏的心思在不合时宜地蠢蠢欲动。 “爷……”顾叶白还是忍不住唤出声,企图摆脱这种浮在空中的失重感。 谢铮看出她眼里的不安,忍了忍,终究是心软了——这丫头到底不曾经历过这些。 方才高高在上的男人半蹲下身来,将跪坐地上的顾叶白揽进怀中,安抚地抚摸过她微垂的乌发。 语调也刻意地缓和下来,“乖,在这里,是要叫主人的。” 隐暧羞耻的字眼,就在顾叶白耳边轻飘飘落下,却令她心跳骤然加速,平缓的血液激荡地尽数流至脸颊上。 “……”她张了张嘴,喉咙像被卡滞住。 “叫不出口?” 谢铮并无逼迫,语气中带着轻快调侃的笑意,亲昵近人一如往日,那尊冷漠的天神倏忽间柔和了眉眼,步入凡尘烟火气。男人的体温透过薄薄衣衫,如某种厚暖的织状物般细密地包裹起她,妥帖地抚慰了顾叶白褶皱成一团的心思。 …… “主人。”周遭落针可闻,女子轻缓的低语响起。 顾叶白自出生来经历过无数的第一次,第一次远行,第一次欺骗,第一次持枪,第一次杀人,无一例外地浸透着孤身的寒意,无望的尽头,惶恐与颤抖只身品尝,泪和着血一并咽下,如同朦胧黯光中,那单薄的背影,摇晃地走上未知的无终长径。 可是,第一次,以驯服的姿态,举行仪式般地宣告着自己的所属权,却出奇的心安,如倦飞的鸟儿归巢,重伤的小兽回林,什么都不需担忧,那个宽厚炙热的存在,自会将她妥帖地珍藏,御雨遮风,风雨不惧。 “主人…。”她低声重复了一遍,不像是在唤人,更像是在拆开揉碎,打磨体味其中蕴含的无限深意。 “嗯。”谢铮却认真地应了,如同在应允某种承诺,“主人在呢。” 作者的碎碎念:叶白由于早年的经历所形成的性格特点,就注定了她缺乏安全感,又渴求依赖,所以,跟老铮是天生一对啦~大家看的开心呀(?˙︶˙?) 欢宴【上】 谢铮曾无数次地被人这样唤过,畏惧地,仰慕地,狂热地,可无一如今日这般,在他心底荡起层层缱绻的波澜,一圈又一圈,酥麻地敲击着,柔软得恼人。 顾叶白仰头看他,眼里有细碎的光影。 凝结成半流质的空气缓缓地淌着,摆钟忽然敲了八下,余音袅袅振荡。 “差不多到时候了,咱们也该准备准备。”谢铮直起身,将一缕碎发挽至她耳后。 顾叶白回神,有些无措地抬眼,纤白的手指轻轻攥住他的裤脚,与深黑相映成趣。 “准备……什么?” “没猜到吗?”谢谢挑挑眉,“今夜这里有一场聚会,岭南不少有名的人物皆会,恩……”谢铮顿了顿,用了较为委婉的措辞,“携美到场。” 顾叶白这才后知后觉地忆起,她进门时门口的侍者似乎向她索要过请帖,看的的那些男女,也是打扮精心,结合这谢铮话中意味,一个精准的猜测在她脑中嗡嗡作响——上流社会中主奴云集的糜乐欢宴。 “将……主人,我……”顾叶白嗫嚅,求助般地望向谢铮。 谢铮似是清楚她未尽言语,半弯下腰与她双目平视,眸中如有幽蓝色的深远星海,“叶白,自有了你之后,爷可再不曾收过奴,你总不至于要我孤身前往吧。” 他的话令顾叶白心中一动,有种类似与占有欲的甜蜜漫上胸腔间,有了她吗? 心里关于未知的空落不安被奇异地填满了,多巴胺的源源泌出让她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好。 “主人可莫怪叶白拿不出手。” 她倏忽间绽开笑颜,一如平日,轻抿的唇形成亲昵的弧度,眼角眉梢都染上妩媚的色泽。 谢铮也笑,情不自禁的轻吻落在女子端秀的眉心,“我的叶白,怎么可能拿不出手。” …… 二楼的宴会厅,此时正明亮如白昼,繁复的支状吊灯延展攀旋在穹拱形的屋顶,将诺大的厅堂照得一片堂皇。瓷盘、红酒、以及雪亮的锁链,皆折射相映,交织成纵情的蛛网。 厅里已云集了不少的宾客,西装革履的男人们闲适地或坐或站,脸上大多扣着做工考究的面具,毕竟私下里的娱乐是一回事,可这些政军商界的人物,还是极其注重隐私的。杯壁泠泠碰撞间不时夹杂着几句寒暄闲谈,那些相熟的dom隔着面具,也能认出对方,便聚在一起,享受着难得的放纵安闲。他们手边脚边无一例外地静静跪卧着乖巧可人的奴隶,优雅的姿势献出诱人的凹凸身材,雪色的肌肤上大多带着绯色的点点红痕,色情非常。 人基本来齐了,毕竟是云甸最为盛大的聚会,来的都是圈内叫的上名号的,无论是装饰,酒水,服务,还有待会助兴的表演,都是一等一的精致,因此大多数人还是颇为期待地早早到场。 现下,也只剩那寥寥数位大人物压轴出场了。其实在这种年度聚会里,不仅仅是作乐寻欢,优质的dom也在隐隐地互相比较,新发明的鞭法,一场炫技的公调,更重要的是,他们身边的奴,服从性,默契度,还有容貌身材,都是对照的标准,因此,有不少人的目光时不时飘向门口,等着看那些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大佬们露面。 “诶,”有人低声询问朋友,“说起来,谢将军今夜来吗?” “当时的请帖,谢铮是收下了。”回答的人,显然是云甸管理层级别的人物,言语间与谢铮颇为熟稔的样子,“他没理由不来。” “可我听说,将军近期好像没有收奴的消息呐。不是,李晟,你可不要框我。” 唤作李晟的男子玩味地挑挑眉,语带笑意地随意道:“不框你,真的,这下可是好玩了。” 说话间,门口忽地传来一阵骚动,众人愣了愣,循声看去。 面色冷峻的男人一身黑色定制西装,翻领处别着一只一字胸针,切割精致的蓝色托帕石,闪着锐利的淡芒,微垂的手上随意地绕着皮质的牵引绳。 而绳的另一端,连着一只簇新的黑色项圈,简洁无繁饰却做工考究,正中间是金色的花体字——xz。 项圈此时正严丝合缝地扣在女子纤细的颈子上,与白皙柔嫩的肌肤对比鲜明,禁欲与诱惑完美交融。 女子长发披肩,半低着头,落后男人半步,随着主人的牵引向前走着。一身高开叉的短旗袍,金丝绒的绣花点缀其上,纤白的腿在滚边下若隐若现,圆润的肩膀在灯光下散着润泽的光,胸前沟壑浅浅地露出一点,脸上带着张银色面具,隐约可看出秀丽的眉眼。 可谓犹抱琵琶半遮面,妩媚柔顺中带着不可示人的神秘。 咽部的窒紧感让顾叶白有些不适,她快速地扫过人群,有些不适地咽下一口唾沫,伸手轻轻地拽了拽将两人相连的牵引带。 微末的力道中带着小动物般的依赖,让谢铮解颐微笑。 “乖,不怕。”他回应地拉拉绳子,侧头低声安慰。 真像是在哄自家怕生的小宠。顾叶白暗自腹诽,脸上的红霞越烧越旺。 谢铮也不想她受那四周检阅般的打量,便选了一处隐蔽的卡座,带着顾叶白去了。 待他坐下后,两腿闲适地交迭一起,冲着脚边的地面抬抬下巴,意味不言而喻。 顾叶白倒是没多矫情,乖觉地屈膝跪下,两手搭在谢铮膝盖上,冲他露出一个浅笑。 谢铮见状,略有些紧绷的神经松下来,倾身调整她的跪姿,一边在顾叶白耳边带笑道:“果然,适应能力很强。” 就……阿铮超a,叶白超软~ 发出渴望珠珠的声音(?˙︶˙?) 欢宴【中】 顾叶白张了张嘴,正准备顺着杆子爬卖几句乖,却被横插一句但男声打断了。 “哟,谢将军大驾光临,茅舍蓬荜生辉呐!” 吊儿郎当的语调上扬,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谢铮眼角一抽,有些头疼地揉揉眉心,头都不回地凉声道:“李晟,好好说话。” 顾叶白有些好奇地寻声看去,只见一名长相颇为俊逸的年轻男子正向他们走来,在卡座旁站定,那嘴角勾起的一抹笑意,看起来莫名的桀骜而……欠揍? 他像是习惯了谢铮的冷淡一般,丝毫不受影响地自顾自说着话。 “这位先生,请问鄙人可以坐在这里吗?”李晟假模假样地端着有礼的架子,伸手示意了一下颇为宽敞的卡座。 谢铮抬眼了扫他一下,“怎么?前阵子跟你的sub分了,脑子就不正常了?” “害,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李晟见谢铮不反对,一屁股瘫在了他身边,哥俩好地拍拍谢铮的肩膀,“这不是不敢受你女伴的这一跪吗。” “你一个dom,还在这里假模假样什么,怎么?什么时候云甸的规矩里有例外了?李大管理员?”谢铮神情散漫地同他拌嘴。 顾叶白偷眼打量这两人,她自然看得出谢铮状似嫌弃,实则两人关系十分亲密,至少,她还从未见过谢铮毫不客气的样子。 似是觉察到她隐晦的眼光,李晟挑眉,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跪着的顾叶白,“方便介绍一下这位美丽的小姐吗?” 他虽嘴上讨嫌,但还是识相地先向她的主人征求许可,免得惹到dom莫名的占有欲。 顾叶白抬头看向谢铮,她倒是无所谓,反正名声已经臭的不能再臭,再加上一条也没什么。不过谢铮进场前为她带了面具,所以她有些摸不清这位爷的意思。 谢铮脸上没什么表情,随手抚上顾叶白的头,勾玩着细软的发丝,“我可不信你猜不出。” 男人一哂,“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这大厅里哪个不是?” 这话说的在理,能来这儿玩的,哪个不是人精中的人精,先不说近日来传的沸沸扬扬的艳闻,就单单依照身形轮廓,举手投足间的流露,依顾叶白那叁天两头上报纸的频率,以及有心人掌握的偷拍影像,是个长眼睛的都能看出门道。只不过谢将军不明说,有意遮掩,哪个会不识趣地点破。 “叶白,”谢铮对他的话不置可否,拍了拍顾叶白的肩,“向李先生问好。” 在云甸这种地方,无论你在外的身家、地位、哪怕权势滔天,任何sub要对任何dom保持恭敬礼仪是不可动摇的规矩,当然,dom也要相应的拿捏分寸,不能对旁人的sub动手动脚,不能自视身份就轻辱sub。说到底,这是一场纪律严明的游戏,不少看着柔顺恭敬的sub其实是某个身家过亿的商界精英,抑或金尊玉贵的谁家少爷,大家都将娱乐与生活划分得清楚,不会将事情延展到现实中。 因此,虽然顾叶白并不清楚这位李晟李先生的身份,仍是顺从地微垂了头,身子向着李晟的方向稍侧了侧,姿态标准地俯身,“见过先生。” “哟,顾小姐真是折煞李某人了。”李晟颔首,半真半假地说着。 顾叶白矜淡地笑笑,礼貌地说几声不敢,便又转过身,安安静静地跪在谢铮脚边。 “规矩教的不错。”李晟神色中带了意外,“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家这位顾小姐应该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吧。” 谢铮神色微动,大抵是那句“你家顾小姐”取悦了他,显出几分温柔的神情,“是她聪明,一教就会。” “嘶……酸死了,你们两个非要在我这个身边没人的dom面前展现主奴情深吗?”李晟表情浮夸地接话,不忍直视似的摆摆手,“不跟你们鬼扯了,我得去盯着会场了,自便。” “鬼扯,是谁拉着人鬼扯呢。”谢铮看着李晟的背影,不由得扯扯唇角,冷讽一句。 “噗……”顾叶白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谢铮跟这人在一块,好似也变得幼稚几分。 谢铮低头看一眼眉梢轻扬,埋头低笑的女子,故作严肃地弹上她白净的脑门,“胆儿肥了,嗯?主人也是你能嘲笑的?” “叶白哪敢,”旁边没了电灯泡,顾叶白姿态柔软地半倚在谢铮腿上,巧笑倩兮,“是感慨主人同李先生关系好罢了。” “顶嘴?罪加一等。”男人不为所动,却没有移开腿,惬意地感受着女子绵软温热的身体。 他随手拿来一杯红酒,轻品几口,将杯口抵在顾叶白唇上,意味明显地冲她扬扬眉。 ……顾叶白再一次暗叹他莫名的幼稚,有些发怵地扫过那还剩大半的酒液,咬牙张了嘴。 醇香中带着微涩的味道在她舌尖跳跃,并很快充斥整个口腔,谢铮灌得有些急,喉咙里被刺激得近乎灼烧起来,顾叶白一口接一口地向下咽,可还是力有不逮,有猩红的液体从唇边溢出,在白皙的肌肤一路蜿蜒,勾勒出浅浅的红痕,格外刺目又有说不出的香艳。 顾叶白眼角被逼出细碎晶莹,水光盈盈的眸子求饶地看向谢铮,手也逾矩地攀上他的手臂,轻轻地摇了摇。 “你哪……”谢铮含笑摇头,放下了酒杯,伸手抹净渗出的酒液,“明明是个不经折腾的,还偏要来招惹。” 顾叶白好容易喘过口气,正要说什么,目光却无意间略过谢铮身后,神色微顿。 “将军真是不知怜香惜玉,好好的美人,啧啧……”走来的是两个男人,他们声音有些高,似乎是故意让旁人听到。 看似调侃的话语,实则暗含着对顾叶白的轻贱侮辱,甚至将她打入寻常玩物美姬之流。 身为话语中主人公的两人,眼中同时闪过冷芒。 云甸规矩严格,颇享声誉,却还是有人不长眼…… 作者的碎碎念:最近有场考试,更的慢了,就用这章略显粗长(?)的更新给大家赔罪啦~ 欢宴【下】 顾叶白原先温软带笑的表情一收,面具下的唇线绷出冰冷的线条,目光淡淡地扫过不远处的两人,低声对谢铮说: “之前打过交道,闹得不太愉快。” 看似语焉不详的一句,实则交代得清楚简明。 谢铮会意地微微点头,面无表情地看向走来的二人,“竟不知两位大人也在此。” 其中的一人闻言恭谨地笑笑,“将军诸事繁忙,想也是贵人多忘事,自是不记得这等微末小事,说起来,上次活动时,下官的座位就在您身旁,也算是有一面之缘了。” 说完,又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跪在地上的顾叶白,扯扯嘴角道:“这是将军新收的奴?先前倒是不曾见过。” 这分明便是睁眼说瞎话了,连从未同顾叶白见过面的李晟都能认出她,更枉论这二位,先前同顾叶白有过激烈矛盾的。 谢铮短暂地走了个神,觉得自己再一次见识到了顾叶白的树敌之广,就连伴他出来消遣都能遇上老仇家,而且看那人的样子,着实惹得不轻呐。 不过想想也是,她手段阴狠狡诈的,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可偏生又是一副不笑也带叁分笑意的模样,不紧不慢,温润有礼,真跟人起了冲突,可不是如同一拳打进了棉花里,叫人气得心肝脾胃疼。 谢铮不由得略显头痛地瞪了顾叶白一眼,真不知道这家伙没有自己的庇护之前,是怎么活下去的。 顾叶白也大概知道谢铮的意思,有些心虚地低头拉拉男人的裤脚,讨好的意思不言而喻。 殊不知,两人这番细微的举动落在旁边人的眼里,就变成了谢将军对着那顾叶白满脸不耐,顾叶白只好委曲求全,低叁下四。 这两个男人的神情愈发得意,觉着自己个儿猜的八九不离十:这顾叶白看似攀上了谢将军,风光无限。实则将军只拿她当个低贱的玩物,给她灌酒玩弄不说,还半点好脸色都没有。呵,什么顾上校,不过是个跪在人脚边摇尾乞怜的婊子罢了。 恶向胆边生,或许是看顾叶白这副与平日大相径庭的卑顺模样觉得大快人心,又可能觉得谢铮并不怎么在意他的这个玩物。其中一个男人未经谢铮允许就擅自上前几步,站在顾叶白身前,讥笑地低头看她,施恩般地说到: “怎么,见到了dom,还不行礼请安?” 顾叶白动也未动,抬眼平静地看着此人,眸中一片清冷寒光,眼尾甚至还闪过细微的笑意。她虽是跪着,半点不占海拔优势,却仍有无声的气势压人,令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无端生出心虚。 那人在怔愣片刻后,恼羞成怒,试图掩饰自己那一瞬的弱势。 “将军,您这奴怎的如此无礼,不行礼不说,还敢直视dom!”他下意识地回避去看顾叶白,转而向谢铮求援,甚至在恼怒之下失了尊敬。 一旁作壁上观的另一人看着他态度不对,连忙上前拉拉他的胳膊,示意他冷静,否则没能折辱报复了顾叶白不说,还平白得罪了谢铮。 “将军,您莫怪,钱大人只是一时冲动失了仪态,但还是这sub无礼,云甸的规矩写的明白,sub见到dom,都必须行礼问安,且为表尊敬,不得长时间直视dom,所以钱大人有些不悦,冒犯之处,请您原谅。” 这一番话说得漂亮,向谢铮致歉讨好的同时,还不忘顺带地点明顾叶白的错处,踩她一脚。若是放在寻常情况下,这主人大概率会勒令sub道歉,甚至施惩,以全了脸面。 只是,顾叶白并不寻常,谢铮更不是寻常的dom。 一言不发的谢铮扫了两人几眼,又看看跪着的顾叶白,眉心一皱,也不搭理赔罪的两个男人,自顾自地伸手,将顾叶白拉至自己身后,用身子将她挡住大半。 这样明晃晃地偏袒保护,分明就是谢铮不愿顾叶白跪在这两人脚下的意思。 两人的笑容微不可察地一僵,还没来得及咂摸出什么异常来,就见谢铮似笑非笑地对他们问道: “她的规矩是我亲手教的,怎么?二位觉得谢某教导无方?” 这话说得重,他们怎么敢认。 “不,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将军……是赫赫有名的dom,我们怎敢质疑。”一人惶恐地赔笑,心下顿时有些慌了。这……怎么跟他们想得不大一样? “哦?”谢铮扬扬眉,没有理会,手里揉捏着顾叶白柔嫩无骨的纤手,侧头亲昵地冲她笑笑,“叶白,你之前好像说,这两位是你的熟人?” “可正是呢。”顾叶白配合地冲他笑着,方才面对挑衅时凝结的冰霜化为盈柔的一汪碧水,晃散着清透的波光凝在笑魇眉眼间。 “不过……”她眉梢勾起漂亮的弧度,“两位大人似乎贵人多忘事,认不出叶白这等微末之人。” 这是将他们不久前恭维谢铮的话,原模原样地奉还了回去,含着一口温和有礼的腔调,却让人听出了无尽的讽意。 “这……”此二人原本抱的打算就是假装未认出顾叶白来,只当作寻常奴宠一般肆意欺辱,以抱当日之仇。在他们想来,堂堂一个高位军官,却来这里跪地为奴,必定羞于见人,不敢表露身份,只能吃个哑巴亏。可谁成想,谢铮如此回护,顾叶白也大大方方地认了,倒是落得他们不尴不尬,颇为窘迫。 “原来是顾上校,呃……真是失礼失礼,先前……一时未能认出来,还请上校多担待。”其中一人强撑起微笑,一面偷眼打量谢铮的神色,一面吞吞吐吐地向顾叶白道歉。 谢铮半分不为所动,只懒懒地倚在靠背上,把玩着顾叶白的手,将两人忽略了个彻底。 顾叶白柔顺地依偎在谢铮脚边,语气和缓,一副有商有量的模样,可说出来的话,却半分没有客气。 “两位大人怕不是未能认出,而是故作不识吧。” 她眸光倾泻在面色青白的男人们身上,带着与她姿态不符的凉意,微微一勾唇,“毕竟,当初的合作,应是令双方都印象深刻才是。” 作者的碎碎念:更啦更啦,明明宴会还要写好几章,可标题已经到了欢宴【下】了,苦恼于怎么给下面的章节起名字?_? 我自己的人,会自己处置 说起来,此事还要追溯到一年前。现今的局势动荡,即使在岭南这样势力可堪称雄的地域,帮派火拼,杀人越货,政敌暗杀等不安定因素仍时有发生,虽算不上人人自危,但留条后路总是好的。因此,上流社会里,就算是是政客和商人,也大多在暗地里做些不合法的小动作。而军火,正是其中之一。 这两人,一人名钱程,一人名李续,是财政部里还算说的上话的官员,因为手里过钱,难免做些看不大出的抽成,也有了不少积蓄。慢慢的,心就大了,开始将手伸到境外,岭北的生意不敢做,就与那些零散的小政权互惠互利,倒卖些军火,量不多,但还是被顾叶白抓住了马脚。 她本不管这等打着擦边球的事,可谁让军情局正奉上面的清查私人军火交易。这话说得含糊,若是真刀真枪地往根里头察,怕是伤筋动骨,触及不该碰的东西,岭南当局自然有数,因此,所谓清查军火,不过是抓几个典型,全全肃明律法的名声罢了。 恰巧,这活摊到了顾叶白头上。她自然将上级的心思揣摩得清楚,又是出了名的卑鄙。既要让议会满意,在年终陈词上有话可讲,又要当心不要伤及大头的利益,这抉择之间,有的是门道。 既不能搞得满城风雨,又不能太小打小闹,敷衍过甚,顾叶白一番琢磨后,就讲目光放到了钱李两人身上。 此二人动作不小,在机关中也有一定的地位,可又不到顾叶白忌惮的程度,于是,这两颗倒霉的软柿子,就成了顾叶白争功上位的垫脚石。此次雷厉风行的调查之后,不仅两人到手的钱一律充公,还被停职查办,后来等风头稍稍过去之后,到处托关系,求爷爷告奶奶,才得以争取到官降一级的处分夺人财路,毁人仕途,可想而知,钱李两人对顾叶白的咬牙切齿。 说起来,顾叶白也没什么愧疚之心,一来是,她根本就没多少那东西;二来,她觉得,也是你们干私活干得不够干净,藏头露尾的,才被我抓住了马脚,怪不得别人。 “你……顾叶白,别太过分了!” 被当众挑出旧怨,钱李二人脸上一阵清白交错,终是忍不住狠声道。 “唉唉唉,这是怎么了?”眼瞅着围观这场闹剧的人愈来愈多,不知躲在哪里看好戏的李晟冒了出来,拨开隐隐有聚拢趋势的人群,快步走到四人面前。 “李先生,”顾叶白翻脸如翻书,眼角的冷光一敛,转瞬便露出一个温润无害的微笑,“我本与主人好端端地来参加贵会所的活动,却不想遭这二位先生的频频骚扰,您说,这是何道理?” “李先生,”钱程见势不对,心中暗骂顾叶白不要脸,连忙出声解释,“我二人不过寻常与谢将军搭话,可谁料她违反规矩,不问安行礼不说,还敢直视dom,出言不逊!” 李晟瞟了一眼沉默的谢铮,看他态度如何。说实话,顾叶白方才的举止确实违反了云甸一向的规矩,但钱李二人明显是意欲挑事,目的不纯,出口侮辱顾叶白,可是大大地得罪了谢铮。此事如何处理,确是不好说。 “哦?”谢铮拍拍顾叶白的肩,示意她不必多言,“可我分明记得,方才这两位未经我的允许,便擅自走到我的sub面前,言辞不客气地命令她行礼。我家的小东西素来有些脾气,受不得这般对待,也无可厚非吧。” “这……”钱程顶着谢铮投来的冷厉目光,嘴唇翕动几下,终究还是没敢出言反驳。 此事他们再蠢,也已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对顾叶白的蓄意报复,已经惹怒了谢铮。强权即公理,更何况他们本就不占什么理,这下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更为清醒的李续目光瑟缩地在顾叶白和谢铮之间游移,陡然间脊背上出了密密的一层冷汗。且不说顾叶白那个锱铢必报的性子,只要谢铮想,一个指头就能按死他们。今后,该……该怎么办。 可不容他们细想,李晟适时地插了进来,“如此,钱先生和李先生违背云甸规则在前,顾小姐一时失礼在后,孰轻孰重,相信在场的各位也都有了判断。云甸素来奉行无规矩不方圆,dom不得以身份压人,更不得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对有主的sub随意下令。在此,我谨代表云甸管理层,废止钱李两位先生的会员身份,并请二位离开会场。” 话音刚落,便有侍者上前,对两人做出“请”的手势。 钱程犹有不甘地蹬了顾叶白一眼,此时她正小鸟依人地倚在谢铮腿边,漂亮的杏仁眼微眯,瞳眸闪烁着黑曜石的光泽,其间一闪而过的狡黠格外讽刺。 李续赶忙拉了他一下,面带警告地给钱程使个眼色。顶着满场的注视,两人快步离开了。 顾叶白冷淡的目光无声地追着他们匆惶的背影,直至消失在大门外的拐角处,她才意味不明地挑挑唇角,润红的弧度如染血的利刃,于锋利处闪现噬人的寒光。 真当她好脾气吗? …… “这……至于,顾小姐嘛。”看着两人悻悻离场,李晟收回目光,面带些许难色地看向谢铮。 谢铮淡淡地扫过身下人略有心虚的神色,平静地端起酒杯轻品一口,“我自己的人,会自己处置,保证她下次不敢再犯。” 他的目光轻描淡写般略过周围众人,并不迫人,却有着难言的压抑感。 谢铮这话说的没什么信服力,毕竟私底下关上门来,谁都不知是何等情况,指不定,这罚的罚的,便成了闺房调情。谢铮包庇回护得毫不掩饰,不过,无人去自找没脸地质疑便是了。 顾叶白闻言,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心下却松了一口气。看来,谢铮并未对她方才近乎张扬挑衅的举动有所不满,事实上,她刚刚做出那般举动,不仅是面对侮辱的回击,也是在赌,赌谢铮对她的纵容和宠爱,赌在他心里,自己是否不仅如玩物那么简单。如今看来,她赌对了。 心下偷偷滋生出不知名,没道理的窃喜,见不得光一般,探头探脑,又倔强地慢慢掠地侵城。可当这种引人沉迷的心绪,被理智警觉地捕捉到后,她胸口猛得涌起一股酸涩滞闷,腥苦在舌尖兜兜转转,呛人得很。 欺骗和伪饰,为什么会换来这样沉甸甸,暖洋洋的报答。 更可怕的是,她竟沉迷于粉饰太平中,自欺欺人。 作者的碎碎念:结尾加了玻璃渣,可是相信我,我的本意是要发糖的。预计下章能写到联动,我禽兽系列里的另一对儿子女儿就能被牵出来溜溜,是很变态的一对哦~ 今夜惹人眼的,还不只你们俩呢。 “既然如此,此事算是了了。真是抱歉,一个小插曲扰了各位的兴致。大家都散了吧,我们今夜的开场表演就要开始了。”李晟打着圆场,轻快活跃的语气冲散了有些凝滞的场面。 宾客们隐晦地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色,慢慢地散去场内各处。 这场闹剧,让不少蠢蠢欲动的人打消了心思,谢铮毫不屑于遮掩的偏信宠爱,让大大小小的权贵们对顾叶白的评估又加了叁分重量,忌惮者有之,存了心思要结交讨好者有之,也有不少看好戏的,叹顾叶白好手段,同时猜测她还能走多远,将来若是遭了厌弃,又会是怎样的下场。 毕竟,谢将军翻脸便无情,是人尽皆知的。 不过,海面之下的深渊暗流涌动,半分不影响面上的的风平浪静,波光潋滟。灯火辉煌的大厅内,四溢的酒香与肉欲之中,乐趣欢愉在融融流淌间被烘得温热,仿佛不久前的剑拔弩张,针落可闻,都不曾发生。 “嘿,别因着不长眼的蠢货扰了兴致。”李晟处理妥事情,坐回老位置,安抚地拍拍谢铮。 “当我不知道你方才就在那儿躲着,端看好戏。”谢铮不冷不热地拂开他的手,出言讽刺。 “我这……不是看你们能解决的吗。”李晟干笑一声,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话说,今夜惹人眼的,还不只你们俩呢。” 看到谢铮投来的略带疑惑的目光,李晟故作神秘地挑挑眉,“等着看吧。” …… 灯光暗了下来,暧昧地笼在舞台上的一小块地方,为森冷的刑架打上晦暗的幽光。 顾叶白方才一直心不在焉,连谢铮的问话都没接上,受了他警告性的一眼,方才强制自己将注意力放在舞台上,好驱散心下那些暗昧的雾霭沉沉。 主持人正在富有感情地开场,极力调动着场面的活跃,的确,他的话中信息量足够大:周恒,云甸高级会员,优质dom,携其sub亲身上场,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无怪乎这塞得满场的的人。 “诺,”李晟冲台上挑挑眉,“这不是来了。” 男人穿着裁剪精致的冷灰色西装,桃花眼轻佻地勾着,一闪而过眸光里有着逼人的冷厉,而在他半步之后,一个衣衫单薄的女子费力地爬着,脖颈上的项圈被绳子系着,尽头在男人的手里。 这个上台的dom似乎是故意走得较快,而他脚边的奴明显爬得不熟练,被恶劣的主人强行拽着往前爬,显得跌跌撞撞,颇为狼狈。 谢铮的目光落在男人大方显露的脸上,意外地发现竟是熟人,“是周恒。” “可不,我就知道你认识。” “打过几次交道,这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谢铮忆起此人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手段,大开大合的行事方式,略带感叹地道。 “既是认识,你可知近来这位公子的变态事。” “变态?”谢铮扫了一眼满脸诡异笑意的李晟,“倒是听说周家月前搞垮了一个颇大的集团。” 顾叶白听到这儿,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一眼台上的主奴。 “看来顾小姐知道这件趣事。”李晟笑道。 “哦?”谢铮低头示意顾叶白。 “是有所耳闻,”顾叶白意欲弥补方才的走神,温软地仰头笑着解释,“周先生一月前搞垮的那家集团的主事人,正是台上的这位小姐。” 简明一语道破关窍,顾叶白素来的说话风格。 李晟却有些不满地咂咂嘴,觉得顾叶白没有描述出其中的劲爆感,跟着补充道:“台上这个小sub呐,叫郑毓,是郑家次女,当初家族夺权的时候,可是踩着哥姐上位的狠人物。可这聪明人也有栽的时候不是?这前阵子不知为什么,跟周家对上了,还把周恒得罪狠了。周恒这人,你也知道,是个疯起来能把天捅出个窟窿的。为了报复,不惜把郑家扳了个底朝天,逼得郑当家跪在他面前献身求饶,才放了郑家一口气。啧啧,一得了这郑姑娘,就签了终身的主奴契约,玩死都没事的那种。周恒也是云甸的老会员了,他脾性古怪,下手可是比你还狠,这些年传出过不少私奴被他玩死的事,虽说不知真假,但……”李晟面带戚戚然地摇摇头,“这姑娘是真惨。” 顾叶白打量了一眼已经被束缚在刑架上的郑毓,冷白的面,丹凤的眼,唇紧抿出隐忍的线条,指节攥出白色,即使处于众目睽睽的狼狈境地,仍不哭不闹不见羞惧,一言不发地任由工作人员摆布,清冷的眸光在扫过一旁似笑非笑的周恒时,才散乱地晃出藏在眼底的惶然,确能看出是个心性不凡的。 听了李晟的长吁短叹,她倒未觉出什么怜悯唏嘘,毕竟,身处什么样的位置,享多少的好处,便要担与之对应的风险,商场与政治无异,残酷又不讲道理,弱肉强食再常见不过。郑毓不是第一例,也不会是最后一例。再者,她隐约觉得,郑毓也不需要旁人可怜,既能做出舍身之举,便如自己那晚对着谢铮解开衣扣时一般,明白将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她侧头看看谢铮的神色,便知他与自己想得一般无二。 李晟悻悻地看了看这两人,摇着头无趣地感叹:“跟你俩聊天真真是没意思。” “表演开始了。”谢铮淡淡地瞥他一眼,打断道。 作者的碎碎念:来看看我家的另外两只小变态~大家节日快乐哦(≧?≦)/ 是你有了小顾后,心慈手软了 台上,灯光骤然亮起,大剌剌地将正中央刑架上的女子展露得无遗,大片裸露的雪肌闪着珍珠般的莹泽柔光,郑毓被刺激得眯起的眼中滋透出生理性的泪水,为她添了几分脆弱。 深黑可俱的刑具皮鞭,与白皙柔嫩的肌肤、闪烁的泪光,微妙而诡奇地构成一幅羔羊献祭般的景象,好似那一旁不怀好意的撒旦,随时可能扑冲上来,咬破她的喉管,滚烫艳色的鲜血喷涌而出,沾污那冷清淡雅的面容。 台上的男人终于动了。锃亮的皮靴在木制地板上铿铿作响,暗色皮鞭慢悠悠地晃至女子消瘦的下颚,强硬地力道挑起郑毓的头,逼她直视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或恶意或玩味的目光,冰冷的明亮在她耳膜边震动回响。 “说说,你是谁。” 日常中再寻常不过的问题,在这样的场合,意味自然不再简单。 被一鞭一鞭强行刻入骨血中的回答,郑毓怎会忘。 “我是您的奴隶。”她垂下眸,掩饰万千波澜。 “哦?”周恒挑眉,带着孩子般顽劣的笑,“那……一个月前呢?” 眼睫有短暂的散乱纷飞,生生将强撑起的平静打碎,郑毓的手指收紧复又松开,嘴唇翕动。 “是……郑氏集团的主事。” 这般赤裸裸的折辱,实在狠毒。 谢铮收回目光,有些不赞同,“还是莫把人逼得太紧,当心兔子急了咬人。” “是你有了小顾后,心慈手软了,你当初可不是这样的。”李晟兴致昂扬地看台上好戏,闻言怼他一句。 顾叶白闻言一怔,下意识地看向谢铮。将将压下去的悸动再次萌芽,细嫩的根系在无人处悄悄生长,若有若无又惹人心痒,她不觉间眉眼已染上笑意。 “是主人疼叶白。”她知道自己记吃不记打,可却忍不住被吸引,妄图沉沦。 “小东西皮痒了,合该好生收拾收拾。”谢铮伸手揉捏顾叶白的耳垂,软滑的手感在指尖流淌,故作严肃地威胁。 此时台上已响起了鞭打声,间或夹杂着女子隐忍不住的呻吟,顾叶白假装回头去看,顶着通红的耳垂和漫上绯色的颊,觉得这大堂里着实有些热了。 谢铮低头看看顾叶白透着红的耳朵尖,面上略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随即掩饰地几声,也转头去看台上的演出。 其实说是演出并不恰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周公子借着云甸的场子,调教打磨新得的私奴。 此时台上的调教已经渐入正题,干脆狠辣的鞭风有规律地划过空中,男人使得游刃有余,郑毓身上本就不多的衣衫在与皮鞭的密切接触后,更是七零八乱,几乎难以蔽体。 刁钻的鞭子有如毒蛇,狠狠地一下,精准地抽在女子胸前的蓓蕾上,可怜的乳果迅速红肿胀大起来,艳色在雪白的一团上颤颤巍巍,几乎要破皮。 “唔……”郑毓浑身一颤,嘴中溢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额上尽是密密的汗珠,嘴唇咬得发白。 “主人,求您……”清高的俘虏,终于忍不住向施与她痛苦与欢愉的主人求饶,“求……” “嘘。”周恒状似怜爱地走上前轻抚她脸,手指拨了拨女子被蹂躏得快要破皮出血的唇,答非所求,“不准咬,若是破了,可是要罚的。” 看着女子骤然惶恐的眼神和飞快松开的牙关,他满意地笑笑,再次举起了手中的皮鞭。 “是蛇皮长鞭,很难操控,非常考验主人的技术。”谢铮俯身在顾叶白耳边调笑,“我使得可不比周恒差,叶白想试试吗?” 顾叶白险些被口水呛住,她似嗔怒地瞥了谢铮一眼,大着胆子轻轻推搡他,“主人可莫作弄叶白了。” 反观谢铮,竟是短暂地呆愣了一瞬,自顾叶白跟了他后,皆是从来柔顺知意,偶尔有些小女儿的娇痴狡黠,也是有五分演来讨他欢心。那唯一一次失态顶撞,还是那次林清徽找上她宣誓主权,而他感受着臂上微微的推拒,觉得刚才那一瞪,酥麻进了心里。 谢铮忽然就觉得这样的顾叶白鲜活至极,好似静水深流的潭里,忽得游进几尾小鱼,撩乱了一池碧水。 顾叶白瞪了,推了,立时就怂了。暗悔自己近来怎么越发不注意,总是忍不住对谢铮做出逾矩之举。她懊恼地吸一口气,正准备堆起笑来请罪,就听得谢铮带着笑意的话。 “好,我的错,不该作弄叶白。” 作者的碎碎念: 双节放假要要努力码字多更呀(???_??)? 我的二星福利小番外已经码好了,好想放出来给你们看啊(疯狂暗示) 怕什么?我不是素来疼你,心慈手软吗? 待台上的表演结束,伴着热烈的掌声,已经被折磨得站都站不住的郑毓被人搀扶下去后,主持人登台宣布下一个节目的开始。 而此时的顾叶白已没了心思在这上面,男人方才微举起手笑着让步讨饶的样子,让她倏忽间竟产生一种被纵容宠溺的感觉。或许是一直仰视的原因,她觉得今夜的谢铮,强大到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依靠,无意间展现出的温柔和煦又如一汪加足了糖的蜜水,生生要将人的心给泡得绵软了。 心不在焉的还有谢铮,身下的女子旗装曼妙,如爱娇认生的小猫般,蜷依在自己脚边。遇见了不怀好意的生人便陡然亮出爪子,张牙舞爪地吓唬人,又退回主人身边,汪着盈盈猫眼,揪着他的裤脚拽呀拽,央着他做主。偶然逗弄过了头,还会瞪圆了眼,气呼呼地咬他一口就跑。 他被自己的想象弄得笑了,转眼瞧见顾叶白望过来略带疑惑地眸光,就觉得会场里颇为无趣,今夜这么娇软可人的叶白,实在让人看着心痒。 他径自站起了身,无视掉李晟戏谑的打量,牵着顾叶白离开了。 他走得有些快,让顾叶白跟得略带气喘,直到上了电梯,看他直接按了七楼的按钮,顾叶白方才带这些试探地问:“主人?咱们这是?” “会场上无聊得紧,还是叶白有意思。”谢铮半靠在电梯壁上,伸手拨弄她红艳的唇瓣,微挑的眉眼透出几分风流不羁的味道,“况且,”谢铮向她耳边靠了靠,带笑的调侃尽数落入顾叶白耳中,“不是答应了,要亲自处置你,让你往后不敢再犯吗?” 温热的气息喷在顾叶白耳上,让那一小块软绵皮肉红了个彻底,连带着脸上的红霞也越烧越旺。呼吸陡然加快,紧张兴奋之余还有几分羞恼。明明平日看着极正经禁欲的人,怎么这般会挑逗人。可她这会子却不敢再瞪这个不正经的男人,若是招惹到了,待会惨的还是自己。 “叮”的一声,电梯稳稳地停在了七楼,谢铮近乎是有些匆匆地带着顾叶白穿过走廊,进了自己的包间。 即使在这样的情景下,顾叶白还是忍不住低笑出声,谢铮这样,倒像是个急哄哄毛头小伙子。 谢铮当然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一面开灯,一面咬牙瞪向顾叶白,威胁着:“果然是惯坏了,欠收拾。” 顾叶白果断闭嘴装乖,露出一个温软的笑来,主动攀附在谢铮胸前,白皙的面紧贴着纯黑的西服面料,半真半假地求饶。 “叶白知错了,您别生气。” 谢铮屈指弹在她光洁的脑门上,听着顾叶白低低的呼痛声,方才淡笑着命令,“衣服脱了。” 直截了当的命令,骤然加重了顾叶白心头的紧张感。不知是方才残忍又香艳的演出带来的印象,还是这一屋子淫靡刑具的刺激,顾叶白是真的有些后悔方才的放肆了。 她有些拿不准谢铮现在的打算,是准备要她,还是要施惩。她若有若无地瞟了一眼卧室的方向,还不等她说什么,就听得谢铮一边摘下腕上的手表,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到:“就这么急着挨操?” “不…不是。”顾叶白快速地收回目光,掩饰地低头开始解开衣扣,却手抖得几次没能握住。 谢铮看到了,轻微地勾了勾唇,替顾叶白解开那粒已经被她攥得微热的衣扣,“怕什么?我不是素来疼你,心慈手软吗?” “……”之前原样的话,被还给了顾叶白,让她一时都不知该接什么。 谢铮当时不为难挑衅他的李晟,却来事后算账向她这个帮了句腔的算账。 顾叶白暗自腹诽,面上却是一点都不敢显露。深呼一口气,快速地脱尽了衣衫,跪在谢铮脚边,伸手抱住他的腿,讨好地仰头浅笑,“都是叶白口无遮拦,主人不要跟我计较。” “去上面爬着。”谢铮心里被她撩拨地微痒,面上却不为所动,用了些劲抽出腿来,冲着沙发扬了扬下巴。 不是刑架就好,顾叶白略松了口气。毕竟,那种毫无遮拦的审视感,没有一点依靠被绑缚在冰冷的器具上面,让看过郑毓惨状的顾叶白心有余悸。 这么比起来,谢铮对自己是真的体谅温柔。她默默地想,有一点因对比而产生的窃喜和甜蜜。 虽然短暂地走了会神,但顾叶白的动作是一点不敢怠慢。她俯下身爬至皮革沙发前,上半身抬起,趴伏在正中间,下身跪在地毯上,纤腰曲起诱人的弧度。 谢铮微眯了眼,不急着过去,而是好整以暇地欣赏了一会香艳美人图:女子浑身赤裸,莹白的下身陷在猩红艳丽的毛毯中,双脚因为紧张而微微蜷缩着,浑圆的臀接触到有些凉的空气,幅度轻微地打着颤,放在谢铮眼里,更像是一种无声的诱惑和邀请。胸前玲珑双乳被压得聚拢起来,更显出其间若有若无地沟壑。乌黑的发丝柔顺地披散下来,在末梢处勾翘起轻软的卷。 待顾叶白开始有些不安地想要回头去看他时,谢铮方才不紧不慢地迈步上前。 “啪。” 清亮的一掌打在臀上,留下暧昧的绯红。 “再抬高。”支配者冷声道。 顾叶白被猝不及防的疼痛刺激得浑身一颤,听命赶紧将腰身伏得更低,屁股颤颤巍巍地翘起来,一幅任君恣意怜的乖顺模样。 谢铮在这时反不急着做什么,反倒是坐在了顾叶白身边,炙热的大掌抚着她微凉的身躯。 “叶白。”他声音冷肃了下来,为接下来的话起头。 顾叶白听出了他的认真,抬眸看向谢铮,“主人?” “其实,我之前当众说会亲自处置你,并不完全是袒护敷衍旁人。” “你确实有错处。” 作者的碎碎念: 我:郑小毓,周小恒呐,同样的时间点,看看人家俩在疯狂撒糖,再看看你俩,唉,阿妈对你们很是失望→_→ 郑周:是谁都变态设定,您心里没点数吗? 可顾叶白,你又因何逃避,在逃避什么? 顾叶白有些想要反驳:钱程和李续恶意挑衅,她以牙还牙,有何错处。 谢铮似是知道她的心思,抬手挡了她将要脱口的话。 “你回击敌人的侮辱,这没错,我不仅不会责怪你,还会帮着你,今晚,我也是这么做的。但是,叶白……”谢铮略微叹了口气,语调温和下来,“钱程和李续两人之事只是个例,但从中可以看出你一贯的处事方式。你看似待人接物温和有礼,实则隐藏其下的,是你的有些偏执的强硬,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我能理解,你的身份,让你树敌很多。但你不能完全不顾忌后果,你的高位、我的偏袒可以护你一时,但是如果有人狗急跳墙呢?有人不惜鱼死网破要拉你下水呢?抑或,你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物,触及了不该触及的利益。百密终有一疏。我在这个位置,尚且不敢毫无顾忌,还需处处应付交际。可叶白,你似乎……”谢铮稍稍停顿了片刻,思索斟酌着用词,“丝毫不考虑将来如何,一条后路都不给自己留,做什么事都像在孤注一掷。” 顾叶白愣住了,手无意识地揉攥着身下的沙发,褶出杂乱无章的纹路。她张了张嘴,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谢铮将她完全看透了。的确,她就是在孤注一掷,不留退路。望不见天日的将来,过了今天不知有没有明天的日子,她哪里有后路。她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可要处理的事情又太多太杂,只要能高效高质地达成目的,她不可以不择手段,不关心所谓后患隐忧。或许,她在自绝后路,甚至是在故意地将每一件事都做绝,破罐破摔一般渴求着解脱。 谢铮垂眼观察着顾叶白的的神色,微不可闻地叹气,“叶白,虽然我不知道你如此激进强硬的原因,但是,这样实在危险。你可能会风光一时,但,走不长的。” “而我,”他伸手拨开她有些散乱的额发,“至少在这一刻,希望你能伴在我身边,长长久久。” 轻飘飘话语极自然地流出,却如巨石陡然投入无波的潭中,令毫无准备的顾叶白心头大震。她一时竟略显慌乱的抬头,想从谢铮脸上打量出玩笑的痕迹,却失败了。 他是在……关心她? 他在说长久吗? 一个官高爵显的男人,走马灯般换过数不清的玩物,却与欢场上的情妇说长久? 瞬间的惊诧过后,那些欢喜的的萌芽又在蠢蠢欲动,如被春风吹过,漫山遍野地铺展开来,绒绒的青绿招展迎风,盈满了春阳的暖意。 那暖意涨涨地充斥心扉,竟烫得眼底酸热。她忍不住地扬起嘴角,却不敢看谢铮,只怔怔地盯着他西裤的纹路波折,自语般道。 “是……吗?还从未有人同我说过这些。” 意乱之下,连敬语也忘了。 谢铮眸色沉淀下来,有些想要看清她的神色,到底还是忍住没动。不语地用大掌包裹住她的手,未出一言保证,却是无声的心安。 “那,叶白怎么说?” 顾叶白指尖感受描画男人掌中纹路,不易察觉的亲昵在血脉间淌过,下意识地要张口接话,却陡然顿住了。 怎么说?她能怎么说,是向他保证今后会好好爱惜筹划,还是同样许下一个长久的承诺。 做不到的事情,如何承诺。 现实的黑火狰狞地扑天窜烧起来,将那遍野的绿意炙烤得焦黄炭黑,寸草难生。天地间只剩荒芜裸露。 幽蓝的焰光好似燎略指尖,令她如遇火烧般猛地痉挛抽离,失了他掌心的温度,在虚空中独自变冷。 原本微微抬起的眼眸又颓然地垂下,麻木地在目下的一小片地方游移。顾叶白恍若不知其意地接口,努力拿捏好腔调,却还是露出一丝生硬端倪,“叶白谢爷关心,主人最疼我了。” 原是嗔软的话语,显得格外苍白敷衍。 谢铮满怀的心意落得个掩耳盗铃的空洞套话,像是你备了缤纷盈枝的蕊桃,却被对方不在意地一瞥,回赠随手拔下的零落羽毛。 他极少与人谈及肺腑,然而不知什么时候起,总是对她有隐约的担心,并不强烈,却阴魂般在角落不时若隐若现。方才的话本不想出口,可看着她,就自然而然地一股脑冒了出来。近乎剖白承诺的言语,说了便也不后悔,只是有些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惴惴,少有地紧张着,略提起心来等待她的反应。 惶恐、欣喜、动容,他都设想过,唯独没想到是平静的敷衍。 一股无名之火升起,将满腔空负的柔情燃烧殆尽。她怎么可能真的不懂他的意思,不过是故意逃避,不走心的讨好献媚罢了。 谢铮不信她对自己毫无感情,可顾叶白,你又因何逃避,在逃避什么? 作者的碎碎念:叶白和阿铮的感情进入了瓶颈,而我的手感也卡住了。 这段感情线一直在卡,他们之间隔的东西太多,我大概是笔力有限,又不易代入,总觉得写不出那种无力感,所以一直下不了笔。再加上假后有点小忙,所以更新晚了,大家久等。觉得这段写的不太好,小可爱们海涵呐。 看来,你很满足于玩物的位置 “呵,疼你吗?”谢铮讥讽地笑笑,骤然抽身站起,只剩仍带余温的沙发慢慢蓬起,变冷。 冷硬的皮拍示意着点点顾叶白的臀瓣,“抬高,再抬。” 男人面无表情地下着命令,倏然勾勾嘴唇,“不就是疼吗,放心,肯定让你疼。” 顾叶白直觉他的不悦,有些艰难地扭过头看向他,踟躇着想要补救什么,“爷,主人……” “闭嘴,”谢铮眼扫都不扫她,自顾自地将袖子挽起至肘部,露出精壮干练的小臂,“也不用你报数,省着点力气吧。” 她的心像是被无形的大掌紧紧攥着了,憋闷中带着恐慌,顾叶白嘴唇翕动几下,终究是沉默地转回身子趴好,眸光黯然地垂下,一副任君施为的模样。 殊不知她这副作态更是拱起谢铮的火气来,他几乎要气笑了:宁可受皮肉之苦,也不肯服软吗? 他不再多说什么,只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皮拍,蓄力残忍地将其落在女子柔嫩之处。 “啪。”即使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辣烈尖锐的痛楚骤然在臀瓣上炸开时,顾叶白还是忍不住痛呼出声。 本能地,她身子惶然地向旁瑟缩躲避。 “躲?”谢铮冷眼看着,漠然地张口,尾音的微微上挑令她自心到身都狠狠一颤。 “不……敢的。”顾叶白顾不上臀上渐渐向四周扩散的疼痛,赶忙挪回原位,讨好地翘得更高。 明了她无声的示弱讨好,谢铮不为所动,默然地抬手,任凭怒火尽数倾泻到她无助的娇软上。 清脆有力的责打声在闭闷的空间里回响,分外可惧。白皙柔嫩的臀在暴风骤雨般的抽打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道道嫣红的棱印,并在愈发狠戾的男人手下,现出青紫色。 臀面肿大了足足一倍有余,红紫交错,因着火烧火燎的疼痛而无法抑制地颤抖,凄惨至极,仿佛再下去就要生生打出血来。 谢铮一言不发,冷漠地重复着相同的动作,一遍又一遍,仿佛手下的女子,只是个没有生命的发泄物件。 在毫不怜惜的剧痛下,强忍住不躲不闪已用尽了顾叶白全部的毅力,其他便无暇顾及。从无声无息的沉默,到低低地呻吟,最后是全无隐忍的痛叫,夹杂着近乎崩溃的泣声。 泪水流淌了满脸,漏入嘴中,满口的咸涩。视野被泪水糊得一片模糊,眼前的一切均是颠倒扭曲。 为什么……要这么逼我,不要再逼我了。 好疼…… “啪”得一声,冷硬的刑具狠狠落在臀腿交接的软肉上,尚为玩好的软肉陡然遭此对待,疼痛是加倍的尖锐,迅速鼓起一指粗的红印。 “啊!”泪花溢出眼角,蜿蜒出曲折的痕迹,疼痛积累到极致,让她不得不张口祈求一丝余地。 “主人,慢些,慢些……好不好。”即使求饶,也只敢求得片刻缓解。 谢铮举起的手停在空中,片刻后放下。 “说说,我还疼你吗?”男人的声音中没有情绪,连怒火都倦倦地燃尽了一般,只剩冷黑的灰烬。 这根本没办法回答。 况且,他也想要的,并不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顾叶白想要回头看他,却僵硬地顿住,她不敢看他的眼睛,怕里面有厌恶和失望,更怕他看出自己的心虚端倪。 窒息的沉默在两人间蔓延,溢出隐而不显的矛盾。 谢铮安静地等着,墙上滴滴答答的秒针转过一圈,他陡然笑了,如刻薄的尖刀刺破无声。 “好,你很好。” 他倏地向前,一把将她顾叶白按压在沙发里,揪起她散乱的发,在她耳边冷笑,“看来,你很满足于玩物的位置,既然如此……” “那便履行好一个玩物的职责。” 拉链被拉开,放出粗大的阴茎,掌控的主人向前狠狠挺腰,不经任何前戏,便将凶器插入干涩脆弱的甬道中。 狭小的入口被撑到极致,撕裂般的疼痛自下体传至全身,仿佛被利刃活活劈开。 顾叶白浑身冒出冷汗,双手因痛而痉挛颤抖着,一时间竟连气都喘不上。 “不要,不要……”身体本能地抗拒,泪水流不尽一般绝望地自眼底滑落。 谢铮毫无怜惜地深深插入,直至再也无法前进,才开始幅度颇大地抽插,让怒涨的阴茎一次次残忍地虐待着柔嫩无助的穴道。 这样凌虐般的做爱其实没有一丝快感,紧涩的阴道将他夹得生疼。但谢铮仍又深又猛地将阴茎送入其中,像是在残忍地撬开紧闭的蚌壳,蹂躏其中深藏的柔软。惩罚她,也像是在自虐。 已经疼到麻木,她几乎分不清臀上和体内那个更疼了,比之起来,心里的苦涩刺痛才真正让她痛入骨髓。 就好似溺水之人,心肺皆因窒息而滞涩闷疼,绝望牢牢将你捕捉,一口新鲜空气就在水面,可拼尽全力却难以得到救赎。难以忍受地试图呼吸时,灌涌进来的只是无望的海水,将鼻间充满腥酸气,衍生为刺骨的剧痛,送你沉入幽冥海底。 好痛……真的好痛。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终于将阴茎粗暴地抽出,混浊的精液射在顾叶白身上。他看看她,如同被人玩烂了的破布娃娃,良久后,垂下眼,藏住所有情绪,整理好衣着,脚步向门口走去。 “一会有人送你回去。”冷淡的声音后,“砰”的一声,门重新关上。 作者的碎碎念:唉,抱抱小白,也抱抱阿铮。 最近一直持续忙,更晚了,谢谢大家的等待和包容。上一章的留言都看到啦,大家的鼓励都很暖心,没能一一回复,在这里感谢我最最最可爱的读者们,阿月有你们了不起(*^w^*) 番外:关于做饭〔二星福利〕 关于做饭 在做饭这件事上,谢铮和顾叶白两人,是难得的双双抓瞎。都是打小家里就有厨子的,加上平日里诸事繁忙,故而做饭这项技能,从未掌握过。 本来吧,这本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之内,可万事皆出于巧合不是? 婚后的某天,顾叶白巧合地按时下了班,看看时间,这会子回家也没什么好做的,便让司机载她去军部等谢铮。 她不愿进去与那帮大老爷儿虚与委蛇,在车里又闷不住,四下打量一番后,晃晃悠悠地去军部对街的长椅上坐了。 天边已隐隐见余晖,给周旁街景打上了傍晚的余热暖光,顾叶白有些倦怠地半阖了眼,缓解着工作一日的酸胀感。 都说眼睛闭上了,听觉便会格外敏锐,顾叶白正半眯着眼假寐,忽的,有几句路人的碎语随着晚风吹进了她耳中。 “……今天该你做饭了。” “行,吃什么?鱼香肉丝配……” “好啊,我来洗碗。” 顾叶白闲闲睁眼,见是一对夫妻模样的男女,正提着几个大袋子走在街边。她扫了几眼,袋子里大约是些果蔬肉类,看样子是刚买菜回来。 她没多大兴趣地复又闭上眼,心里却不知为何反复咂摸着。 “做饭”“鱼香肉丝”“洗碗”,几个寻常的词里,透着琐碎的烟火气。 顾叶白忽然就有了些不满足。 家里的厨子是好,手艺没的说,菜式口感不重样,可她忽然好奇谢铮做的鱼香肉丝是什么味。 越想就越心痒,即使她理智上知道,以谢铮那前半辈子都没进过厨房的水平,先不论他愿不愿意拿起锅铲,就是做了,能入口的几率也不大。 可顾叶白就是忍不住地想,想谢铮在烟熏火燎中的样子,想两个人几盘家常菜的样子,甚至开始琢磨洗碗该怎么洗。 “叶白。”谢铮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她睁眼,便见一身军装的男人手拎公文包,正在马路对面冲她招手。 顾叶白起身紧走几步到谢铮身边,谢铮亲热地搂住她的腰,与她一道向路边的车走去。 “今天难得有良心,来接我回家。”谢铮含笑打趣,眉眼里有意外的惊喜。 “嗯,今儿下班早。”顾叶白却回答得心不在焉。 谢铮打量几眼她的脸色,“怎么蔫蔫的,方才就见你在椅子上似睡非睡的,累着了?” “有点。”顾叶白有一搭没一搭地同谢铮聊,心里却仍想着做饭的事。 这念头待回了别墅,开始吃饭时,愈发强烈。 平日里看着寻常的场景,今儿个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恭敬上菜的佣人,精致漂亮的菜色,泛着银光的刀叉,漾了半杯的葡萄酒。怎么都觉不出家的味道。 “饭菜不合口味?”谢铮皱眉看着顾叶白盘里几乎没动的鹅肝酱煎鲜贝,开口问道。 没等主厨诚惶诚恐地上来询问,顾叶白就径自拜拜手,“没有的事,是我没什么胃口。” 谢铮眉间褶皱更深,“看你今天不大舒服,叫医生来看看?” 顾叶白没奈何地笑道:“阿铮,没事的,我就是中午吃多了些,积住了食。” “那汤多少喝些。”谢铮这才眉心略略舒展,不忘嘱咐着。 …… 夜深了,顾叶白先洗漱上床,看看浴室的方向,估摸着谢铮还要一会,便从床头柜上随意抽出本书,打算边看边等他。 可看着看着,书上密密的字再入不了心,思绪开始飘飞。 谢铮这人,一向爱端着,让根本不会的他去做饭,这种极有可能没面子的事,尤其还是在自己的妻子兼sub的顾叶白面前没面子,他肯定不干。 怎么说服他呢?顾叶白单手撑颐,接连否定了几个太过作死或者不现实的方案,直到谢铮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都没想出什么办法。 “今天不是累了,赶紧睡吧,不碰你。”谢铮上了床,从顾叶白手里抽出书放回床头柜,就要倾身去关灯。 “阿铮……”顾叶白却拉住他的袖子,意欲说什么。 “嗯?”谢铮放下手,转过身看向她。 顾叶白咬咬牙,干脆决定直接说。 “咱们自己做次饭,好不好?”尾音带了撒娇的绵软,顾叶白讨好地拉拉男人的手。 谢铮却理解岔了意思,“吃腻了西式菜?我改天让人另请个厨子来。” “不是,”顾叶白微微摇头,半湿的发丝略滑过谢铮颊边,“我想吃你做的菜,中餐西餐无所谓。” “……”谢铮短暂地怔了怔,“叶白,做饭…我是真不会。” “不会可以学,我不嫌弃的,而且,你不是说,打小就一学就会。”顾叶白认真地看向谢铮,眼里有闪烁的碎光,“只要是你做的,就好。” 谢铮有些不解她的突发奇想,“家里的厨子……” “没你好。”顾叶白不讲道理地下结论,像执意护食的小猫。 谢铮忍不住笑了,伸手揉乱了她一头发丝,“我看你就是想折腾我。” “没有的事。”顾叶白越过他关灯,“啪”得一声,两人周围融入窗外的夜色之中,唯有月光照亮彼此的面。 “你来做饭,我来洗碗,一起学,没人吃亏。” 黑暗里,顾叶白的声音轻缓,带着岁月流淌中的温柔。 谢铮沉默片刻,笑了。 “好。”他将妻子拢入怀里,在寂静中细数对方心跳,分享彼此体温。 “我来做饭,你来洗碗,听起来不错。” “想吃什么?” “鱼香肉丝!” 作者的碎碎念:好啦,二星福利如约而至。正文虐了,就在福利里给大家吃糖糖(*^w^*) 要是敢和通敌泄密沾上一丁点的关系,那么… “上校,您今日气色很差,是病了吗?”赵奚玲面露忧色,站在办公桌前俯身询问。 顾叶白面色带着不自然的惨白,眸中干涩似是一夜未眠,眉眼间含着遮都遮不住的疲倦灰凉,确是气色差到让人担忧。 “无事。”她不愿多说的样子,单手撑额揉捏太阳穴,试图舒缓酸痛,“不是说上面来的专员今早组织会议吗,差不多到时候了,咱们走吧。” 顾叶白撑着桌面想要站起来,却未料腿脚酸软难以支撑,踉跄着半跪在地上。 “上校!”赵奚玲快走至她身边,矮身搀扶起她,“您的状态真的不好,不要强撑了,属下这就去给您告个假。” “不行!”顾叶白强硬地打断她,深吸一口气站起来,“专员初到任第一天,我就请假不在,上面的长官会怎么想我?” “是……属下考虑不周了。”赵奚玲欲言又止地看看顾叶白惨白的面容,最终还是垂头应是。 顾长官素来要强,她的决定,何人也劝不了。 叁楼会议室内,局里但凡称得上长官的都到了,满满的坐了十一二人。顾叶白坐在靠前的右手边,对面便是刚刚复职回来的周世昌。 “这上面来的专员派头可真大,晾着几十号人在这儿巴巴地等。”周世昌悄声同旁边的同僚抱怨,眼神略过上首空着的叁个座位。 顾叶白正在撑额假寐,不可避免地听进耳几句,觉着他聒噪得很。 “呦,”周世昌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不满,调准矛头指向她,“顾上校今儿个气色怎么这般差,也对,毕竟侍奉将军辛苦嘛。” 他故意将声音提高,好使旁人都能听到。 可这会子顾叶白根本没心力去搭理他,身上的酸痛不适,以及对即将到来的专员的种种忧虑戒备,都让她身心俱疲,再没闲心去搞无用的斗嘴。 她只淡淡地扫了一眼面带恶意的周世昌,不在意地继续阖眸休息。 “行了,世昌,”一旁的杜程小声打着圆场,“你少说几句吧,几位长官快要来了。” 似乎应和着他的话,会议室的门被人打开了,处长孙公博面带笑容地走进来,清脆的两声击掌引来所有人的注目,“各位,根据内阁指示,下派长官指导我司工作,大家欢迎!” 军情局众人,甭管心里什么想法,均齐齐站好军姿,恭谨地笑着鼓掌。 伴着掌声,局长吴启臣陪同着一名军装男人走进了会议室。 那人眉眼锋利,带着军人特有的冷厉,笔挺的军装一丝褶皱没有,举动间,不怒而自威。 竟是顾叶白想都没想到的熟悉,是昨夜才与她肌肤相贴的男人。 怎么会是……谢铮! 震惊之下大脑一片轰鸣,热烈的掌声在耳边幻化为嗡嗡的噪音,她根本顾不上周遭或探究或嫉妒的目光,只不错眼地死盯着谢铮,一时间竟无法再条理地判断面临的局面。 谢铮……就是空降下来清查间谍的专员?怎么会这样?她本已如履薄冰,再无时无刻地面对这样一匹狠辣老练的狼王,究竟还能支撑多久? 理智告诉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要竭力保持镇定,可乱作一团的头脑根本不愿配合。明明心跳惊惶地骤然加快,可顾叶白却供血不足般感到阵阵滞闷,甚至隐约间有了眩晕的错觉。 “顾上校?”一声拔高了的提醒声,险险将她拉回,顾叶白猛地一咬舌尖,试图用刺痛唤回冷静,强撑起如常的笑意,看向出声的人,“局座。” 局长吴启臣微微皱眉看她,“莫在将军面前失了礼数。” 顾叶白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神的功夫,局长处长已经陪着谢铮落座,并示意众人坐下。而自己,却因为走神,还鹤立鸡群地僵立原地。 她连忙致歉坐下,下意识地看向谢铮,可男人却毫不在意一般地低头翻看文件,连一个眼神都不曾施舍。 孙公博笑着替她解释,“叶白想来是,看到将军太过惊喜了,一时失了礼数,您见谅。” 谢铮这才从文件中抬首,目光轻描淡写地扫过顾叶白,随意点点头,“没有下次。” “是,将军。”她低下头低声应道,掩在桌下的手却不自觉地攥到一处。 有精明的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异样,眼神隐晦地扫视着,但终究无法在他们滴水不漏的神色中探查出什么。 唯一能揣度一二的,也只是顾叶白今日分外憔悴的面色了。 周世昌心里恼怒得几乎要喷火:好你个顾叶白,自己刚刚摆脱了停职的风波,却不想又有了谢将军空降军情局,姓顾的贱人有了他当靠山,自己哪有出头之日。 不管下面如何暗流涌动,谢铮清清嗓,示意会议开始。 “各位,鉴于月前的恶性事件,社会影响之大,反应出的间谍活动之猖獗,事态之严重,根据内阁决议,特派谢某指导军情局日后工作,希望诸位能精诚团结,配合前线战事,共谋岭南之政通人和。” 吴局长起头,会议室里再一次响起掌声。 谢铮等了等,稍稍抬手向下压,待掌声停息后接着说到,“情报工作至关重要,在这里,我也不多说场面话,大家心里想必也有数,我此次来,目的便是指导军情局,更加高效高质地,铲除捣毁岭北地下党组织,以助战局一臂之力。而就在这里,岭南核心的特工部门,竟也出现了敌人的渗透,这不得不让我们警醒。”他冷厉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所有中高层军官,观察每个人的神情,“丑话说在前,我不管你们什么背景身份,要是敢和通敌泄密沾上一丁点的关系,那么……最好别让我逮到。” 未尽之意令人胆寒,谢铮忽然笑了笑,嘴角勾起的弧度如嗜血的刀锋,让在座的军官齐齐心里一紧,畏惧地低头听训。 “好了,”他深知御下要张弛有度的道理,语气微松,示意副官将手里的一摞文件下发,“这是各部门近期的工作指令,给大家十分钟浏览。” 孙公博低头遮掩晦暗的脸色:这谢铮分明是要对局里的工作亲力亲为,这不是摆明了要架空自己。吴局一向是尊大佛,平日里不过是挂个职在家养老,可他手里却是实打实的权,就这么被空降的专员抽了个精光。他不满,却无可奈何,只能在一旁赔笑。 眼角的余光映出孙公博颓然的神情,谢铮面色不改,转眼审视桌两边的众人。 按照元帅的情报,这个内鬼位居中上,他趁这次开会,召来了所有中高层军官,他们当中,必定有鬼。 目光落到顾叶白身上,女子憔悴的面色令他心里一滞。趁着她视线集中在文件上,谢铮作贼般飞快地将她看了一圈,不由自主地收紧手指,在面前的纸面上留下深浅褶皱。 她看起来,真的糟透了。 不忍如浪潮涌来,将胸腔里填充得酸胀不已。他昨晚扔下顾叶白一个人,在军部待了整晚,翻来覆去一夜未眠,而今看到她,还是忍不住去想,她有没有好好上药,伤口感染了可是要发烧,看她眼下黑青,想也是整夜无眠。不舒服为什么不请假,这人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忍不住地想得更多,心疼也愈深,谢铮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再看她,将心思转移到工作上。 就在他移开目光时,却忽然听得几声慌乱的嚷喊,“顾上校!顾上校……这是怎的了?快来人!” 作者的碎碎念:一条新的剧情线开始!求珠珠求评论呐,你们的反馈是我最大的动力(′▽`)ノ? 是没长手不会上药,还是没长嘴连个早饭都吃 头钻心地疼,眼前一片缭乱,谢铮的出现,如最后一根稻草压弯了她的不堪重负。顾叶白只觉文件上密密麻麻地字皆难入眼,强忍着不适读了几行,忽然恍惚间,重心失去控制,身子直直地向一旁歪倒。 一时间,充斥满耳的,是纷杂嘈乱的惊呼,有人托住了她,避免她与地面的冷硬接触。视线模糊如坏了的老久电视机,只有一张张看不清的人脸晃动。隐约间,她听到了赵奚玲惊慌的声音,“快……那谁……打电话给医院……” 顾叶白下意识地抗拒,皱眉轻喃着,“不用,奚玲,我没……” “闭嘴。”冷沉的声音响起,四周骤然安静下来,她落入一个坚炙的怀里。 如雏鸟归林般,熟悉的心安。潜意识里,她紧绷的神经不知敌我地放松下来,不再做反抗地瘫软进男人怀中,眼前渐渐漆黑,彻底昏了过去。 “开放性伤口感染引起的发烧,还是高烧。再加上低血糖,不晕才怪呢。”谢钰没好气地瞪着面前的弟弟,理理身上有些褶皱的白大褂,“刚刚护士上药时,我看过伤了,好好的姑娘被你糟蹋成那样,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弟弟。” 谢钰痛心疾首地叹了口气,忍不住唠叨,“谢铮呐,你一年到头难回个家,爸妈不说你,我也管不了。可你早晚也要成家吧,这些年绯闻艳闻传了不少,也从没见你真正安定下来。你身边的那些个小姑娘们,那个不是娘生爹养的旁人家闺女,你磋磨起来没个轻重,到底是造孽呀。” 谢铮在外气势凌人,却在姐姐面前被训斥地微微垂头,颇有些唯唯诺诺,“是,姐,我知道了,你放心。” “放心放心,你什么时候让我放过心。”医生模样的女人抬了口气。说起来,这位谢家长女也是个传奇人物,出生在军人世家,却半点没沾上硝烟血腥气,对权势也半分不感兴趣,大学毕业后便从了医,叁十几的年龄就在医学界颇负盛名,现下在谢家名下的一家私人医院担任院长。 “叮嘱了的话从来当耳旁风,”饶是素来脾气火爆,谢钰对着谢铮也没了脾气,无可奈何地摇头,“罢了,还是我多看顾看顾那个姑娘吧。” “烦劳阿姐了。”谢铮赔着笑,眼神不由地向病房里瞥去。 “行了,看得出你挂心,也是从没见过的奇观了。既是中意,那便待人家姑娘好些,别下了狠手又现在后悔。”谢钰笑笑,面色嫌弃调侃,心里却是生起了隐隐的希冀,看这样子,说不定里面的姑娘还真能把她家这个弟弟给抓牢了,要是发展顺遂,说不定能解决了她心头的一块大病。 毕竟,谢铮还从未因着个女人麻烦过长姐。 “将军,院长,病人醒了。”一个小护士急匆匆地跑出来汇报。 “去看看吧。”谢钰推了一把弟弟。 谢铮身形微顿,这时候倒是踯躅了,终究还是在姐姐带着催促的目光中,推开了病房的门。 病床上,顾叶白整个人窝在厚大的被絮里,额上出着密密的汗,即使是吃了退烧药,此时双颊上仍是不自然的潮红。 她寻声望向门口,入眼是熟悉的高大身影。刚醒来的脑子尚且迷糊,顾叶白有些呆愣地看着他,声音如被砂纸打磨过一般涩哑,“……爷?” 谢铮皱了皱眉,“先别说话。” 说着走到床头倒了杯温水递给她。 顾叶白几乎受宠若惊,怔愣片刻才伸手捧住,犹疑地送到嘴边。 “快些喝了。”谢铮语气硬邦邦地催促。 她这才匆忙地启唇将杯中液体饮下。润绵的温水极好地缓解了喉中的火烧火燎,一杯水见底后,喉咙里舒服了许多,眉眼微松地放下水杯,揣着忐忑看向谢铮。 “爷……我这是?” “你发烧了,再加上低血糖,”谢铮眉心严厉地皱起,刚缓和些的面色又蒙上恼意,“你自己的身体,既然自己不爱惜,没人会替你心疼。” “我,”顾叶白被他的严厉吓得微垂了头,昨晚谢铮的震怒犹在眼前,让她忍不住瑟缩。 谢铮在床侧见她苍白着脸,发丝在颊边凌乱地散着,好似陶瓷娃娃般的脆弱感。他忍不住想要伸手揽她,好过渡些许的温度人气,可心思渐渐成形时又被惊忙地压住。 他掩饰地站起身,企图用冷酷的姿态掩饰心软,“是没长手不会上药,还是没长嘴连个早饭都吃不得,早知你自己糟蹋,我昨晚就不该轻易饶你。” 训斥的话音刚落,病房的门被人一把推开,谢钰横着秀眉进来,狠狠地瞪了谢铮一眼,“谢铮,你就不会好好说话吗!” 她快走几步到病床旁,将手中的食盒搁在床头柜上,还不忘噼里啪啦一顿说教,“看看把小姑娘吓得,她本来就是病人,你来了不但不关心,还横加指责,像你这样的,将来谁嫁了你可是要倒大霉了。” “姐……”谢铮张口欲言,却被毫不客气地打断了。 “我本来不想管你的事,可在门口听不下去。有什么事不会缓缓再说!她发着烧,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过饭,你今天抱着人过来的时候,不是着急得紧吗,现在倒是有闲心训起人来了。在外面人人都捧着你,但在我这里,可是半点面子都不会给你留的,你自己好好想想清楚。” 谢铮被骂得连连点头,又见顾叶白面有惊奇地偷眼看他,不由得脸上一阵挂不住,“姐,您能不能先出去,我们……” “不行,病人现在得吃饭,可架不住你再骂下去。”谢钰冷冷地瞥他一眼,这才想起什么地转身看向顾叶白,和煦地笑笑,“我是谢铮的姐姐,我叫谢钰,你就是叶白吧,我在报纸上看到过你。” 顾叶白被方才的一番动静弄得惊懵,听得谢钰介绍自己,将将回过神来,赶忙直起身来回到,“是我,谢……大小姐您好。” “嗯,好姑娘。”谢钰的对她的态度,与谢铮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谢铮呐,脾气臭,还总爱拿他那领导架子,也是叶白你性子温和肯包容他。我在这儿,先替他给你道个歉。” 顾叶白一听这话,猝不及防被吓得六神无主,忙观察一旁谢铮的脸色。开玩笑,谢铮脾气臭?她肯包容谢铮?还让谢铮的阿姐代他给自己道歉?这……她怎么敢生受?能攀上谢铮已是天大的运气,他的宠爱已让岭南人人侧目,谢铮的这位阿姐,说的话让她该怎么接? “不……不,谢大小姐,您千万不要这么说,我,”顾叶白小心翼翼地看向谢铮,“我是万万受不起的。” “没什么受不起的。”一旁沉默的谢铮突然开口道,目光通透坦荡,“对不起,叶白,确实是我的错,让你受委屈了。” 谢钰:好你个臭小子,媳妇都要被你折腾没了。 谢铮:好丢人,好没面子,姐你别说了,……是不是真的该给叶白道个歉? 叶白:翻身农奴把歌唱~ 真心在这个年代,何其宝贵,即使是源自不知 顾叶白半张的嘴就这么顿住了,她惊忙地看向谢铮,只觉得不可思议。 谢铮这样骄傲的人,竟会主动道歉? 谢铮却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原本以为艰难的话,心一横说了出来,反倒觉得清明通透了许多。 他今天在会上看到她时,其实已经后悔了。她心思重,路又走得艰难,自己可以冷不丁地表明心意,可顾叶白不行。两人相差太大,顾叶白要顾虑的事情太多,如何能坦荡地回应。如果他只是一时兴起呢,如果只是他惯用的调情伎俩呢,上位者自可以潇洒抽身,可顾叶白却无路可退。终归是,他从未正正经经地对一个人动心思,在情感上,太过霸道主导,没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终归是他错了,谢铮想,道歉也没什么可憋屈的。 谢钰瞧他的模样,便知弟弟总算开了几窍,孺子可教地笑笑,不再坚持地向门外走去,“行了,年轻人的事,我就不多掺合了,免得惹人烦。” 房间陷入沉寂,顾叶白安静地垂着头,用眼角的余光偷看谢铮,她有些拿不准状况,谢铮是不是还在生气? 只听得男人轻叹了口气,皮靴底在地面上敲击着走到床前,“先把饭吃了。” 食盒被打开,素淡的白粥配小菜,也做得精致养眼,糯绵的香气弥漫,勾引着空涩的胃。顾叶白鼻翼微动,眼睛微亮地看去。 谢铮忍俊不禁,伸手轻拍她的脑门,“没出息。”也没再追究她不吃早饭的事。 顾叶白接过勺子,反而没急着吃,她试探着伸出手拽拽谢铮的衣袖,动作细微得像欲靠近又不敢的小动物,“爷还生气吗?” “……”谢铮没说话,倒不是因为生气,只是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爷”,“将军”,“您”,顾叶白从来这么称呼他。孺慕尊敬有余,可亲昵不足,总是隔着柔顺的疏离,像皮肉交易的冷静过客,他不喜欢。 从前觉得理所应当的事,当下却如鲠在喉。 应该更随意些,更娇嗔亲密些,叫什么好呢? “爷……”顾叶白低低的询问打断了些微的走神,她看上去很是不安,恐怕是他的沉默让顾叶白理解错了意思。 “叶白,”他牛头不对马嘴地道,“以后,私底下,唤我阿铮吧。” “……”顾叶白简直觉得今日的谢铮像是被掉包了一般,昨日还威势凌人,刚刚还臭着脸训斥过自己,怎么到了这会儿,又不按常理出牌了呢? “这……太过僭越了。”顾叶白深知这样的昵称,往往只存在于最亲近的家人之间,她身份尴尬,甚至连个像样的名分都没有,这么叫他,实在不合适。 “我都唤你叶白了,为什么你唤不得一声阿铮?” 顾叶白颦眉却无话反驳,他分明是在偷换概念。 “叶白,”谢铮肃起脸色,主动伸手握住她微烫的双手,“之前,是我太着急,不该强逼于你的。咱们关系敏感,也是我总是由着性子来,没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我理解。但现在,我想好好地待你,我是……”他顿了顿,罕见的语塞,“真的对你用了心,叶白……” 他有些不知所措,素来杀伐果断的将军,笨拙于弯弯绕绕的情话,实在不会过多砌词,只得略显尴尬地找话,“粥都快凉了,赶紧喝。” “唔。”顾叶白一颗心被浸泡得温软,谢铮的话,以退为进,却是将她的心防打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她头次发现这个男人竟也有狼狈羞窘的时候,是意外的鲜活可亲。仅仅几句话,就让她眼角发热,能被人小心地呵护,能听得一句“好好待你”,能在饭菜的烟火气中被握住手,这感觉太珍贵,让她眼中不争气地凝结零星的泪光。 她匆忙地埋头,掩饰着拿起瓷勺吃粥,不易察觉的泪滴滑落在碗壁,又被她轻轻抹去。 她无法再视而不见,装聋作哑,真心在这个年代,何其宝贵,即使是源自不知情的敌人。 罢了,时局一日较一日紧张,她不知还能伪装多久,就当是临死前的放纵也好。 至少,将来生死相对之时,心上不至于仍是蒙着晦暗不明。 一盏粥吃尽,胃里被妥帖地安抚,顾叶白面上显出满足的倦慵,她顺从心意地弯起嘴角,眸光在融融日光下折射得透亮,“谢谢你,阿铮。” 作者的碎碎念:双双开窍,可喜可贺。 说起来,你们有的求不要虐,又有的暗戳戳期待叶白被发现,还真是阵营分明,还是说,根本就是一拨人→_→ 唯余一场猫鼠游戏,缓缓拉开序幕。 清晨,一辆雪佛兰轿车缓缓停在军情局门口的起降杆前。 谢将军座驾,无人不识。 司机降下窗户,探头出来出示证件,不过略略出人意料的是,他手中同时举着两份证件。 “将军早,上校早。”门前站岗的持枪士兵短暂地一怔,随即恭敬地问好。 从车窗的间隙中,可见谢将军倚在座背上,一手半搂着位军服丽人,亲密无间。 听得问好,他只微微颔首示意,并不多做理会。 “早。”倒是顾叶白挂起一贯的浅笑,温和地回应。 轿车畅通无阻地驶入院内,顾叶白率先下车,为谢铮拉开车门。 “这么一来,可是出尽了风头。”在谢铮揽过她的腰,一同踏上楼梯的时候,顾叶白轻声对他说着,语气中夹带着几分苦恼。 “出便出吧,你的风头还能少了?”谢铮低声在她耳畔调侃。 “也是,”她回以粲然一笑,“反正有靠山。” “惯的你。”谢铮脸上藏着笑,春水般淌过眼睛,留得不显的温柔,“今早摸你额头,觉着不烧了,现下身上怎么样?” “好多了,”顾叶白推开办公室的门,侧身让他先进,“就是身上还是有些发虚。” 若是任何一个旁人问起,她都会客气地说已然无事,但在谢铮这里,她有不必强装坚强的任性。 “都说了让你再休息一天,就是不听话。”谢铮闻言皱眉,“我又不是不准你的假。” “好啦,真的不碍事的,”顾叶白哄小孩似的摇摇他的胳膊,“眼下局势紧张,局里忙得连轴转,我不来,手底下的人到底压不住场面,这不也是给阿铮分忧嘛。” 自从那日话说开了之后,心里堵塞的东西少了,顾叶白也是一日比一日放得开,亲昵之余,还会壮着胆子的顶嘴放肆,整个人鲜活起来,谢铮看在眼里,也打心眼里高兴。两人情状,与热恋里的爱侣无异。 一声“阿铮”,就让谢铮什么脾气也没有了,低头亲亲她的眉心,“那让你的副官多帮着分担些,你少劳心劳神。” “是,长官。”顾叶白带着笑意拉长调子应下,俯身细致地将他身上的外套解开脱下,回身挂在衣架上,“那叶白先行告退。” “去吧。”谢铮配合着她拿起架子,故作冷肃地点点头,终是忍俊不禁,淡淡的笑意弥漫上面颊。 清澈的晨光浸过叶片潺潺地淅沥下来,犹带草木沁香般润了满堂清冽的色泽,枝上雀鸟无忧地叫唤起来,与光影合奏成轻快明丽的小调。 两情若能久长,朝朝暮暮何妨。 顾叶白缓步在走廊上,时间还早些,她并不急着赶去办公室。遇上相熟的同僚相互寒暄几句,这帮子人精,先装模作样地关心一下她的身体,再或真或假地赞几句顾上校与将军感情甚笃这样的场面话,也不知其中有多少真心,多少忌惮。以往顾叶白只会面上敷衍,心里冷笑置之。可现下,不知是否因为心态的微妙转变,这些个套话听在耳里,还真让她觉出几分虚荣和得意,好似被当众表扬的小学生,紧紧地攥住旁人羡慕的荣光笑得满足。 真是有些疯魔了。 都是他,今儿个非要这般大张旗鼓,又让她成了活靶子。顾叶白略带自嘲无奈地摇摇头,却无法否认的,状似埋怨之下是对谢铮无可辩驳的的亲昵。 正要撇开庞杂心思去工作时,一个走过身边的清洁工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是个很普通的清洁工,普通到行色匆匆的大人们根本不会多看一眼,视之为路边的盆栽一般。老久的拖把在地上无趣地重复运动着,发出令人耳麻的“咯喳”声,留下一道道光可鉴人。 像是为了擦净角落积尘,拖把略略转向,自顾叶白脚边蹭过,去与那层厚厚的泥垢做斗争。 可顾叶白心头一跳,在好似无意中的对视时,辨认出对方眼中的叵测深意。仅仅几秒的停顿过后,她敛下神色,若无其事地走开,依旧慢悠悠地拖着她的地。 四下无人,顾叶白静静驻足凝视着那道略显臃肿的佝偻身影远去,随后缓缓展开手掌,一张纸条出人意料地暴露出来。 东线b区部署!急!阅过即销。w 仅寥寥数字的仓促指令,已显露出岭北在前线战事上的节节败退,焦头烂额。 呵,旷了这么久,总该记起自己究竟是谁了。 尚余温甜的笑意从唇边悄然褪去,只剩一片静水深流,眸中有不知名的暗流悄悄流过,又如潮退般转瞬无影无踪。 狡猾的鹧鸪,黑瞳流转,幢幢地映出了猎物的身影。 只是不知,这一次,谁为真正的猎人,谁又沦为露出破绽的猎物。 晨曦的幻影之下,两情久长皆化镜中花,水中月,唯余一场猫鼠游戏,缓缓拉开序幕。 作者的碎碎念:大家久等啦,让我们正式进入风云诡谲的剧情线~ 另,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叶白的代号“鹧鸪”,前面提过一嘴的。之所以选这个代号,是因为我觉得叶白跟鹧鸪这种鸟类,在某种程度上真的很像:鹧鸪的警惕性极高,总是隐藏在草丛或灌木丛里,极难发现。它们喜暖怕冷,喜欢沙浴,喜欢阳光。鹧鸪的叫声嘶哑,听起来像“行不得也哥哥”,它极容易勾起旅途艰险的联想和满腔的离愁别绪,所以,鹧鸪也就成了一种哀怨的象征。(摘自百度百科) 她的父亲,是她永远的伤痛和逆鳞,碰则痛彻 “大小姐,您回来了。”顾家老宅门口,汪妈面带喜色地迎了出来。 顾叶白不住老宅,但会不时回来看看,以全情分面子给外人看。因此,即使是任务紧急,火烧眉毛,为了不露出异样,她仍是抽出时间回来一趟。 “嗯。”顾叶白淡淡颔首,关了车门上了门前阶梯。 汪妈似乎也知道顾叶白并不乐意回到这处宅子,面色黯然下来,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一家人却相处得跟仇敌般,互相折磨呐。 “老夫人呢?”顾叶白进门后略略地扫过四周,面色冷淡,似乎在提及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老夫人刚服了药,现在正在院里晒太阳。”汪妈示意一旁的佣人借过顾叶白脱下的外套,隐晦地暗示她邓颖现在状态不错。 “医生近来怎么说。”顾叶白脚步一顿,面无表情地侧身询问。 看到顾叶白肯关心她母亲的病情,汪妈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欣喜,即使知道不可能,但这个忠心的老仆人仍是企图修复这段破裂殆尽到连表面上的做戏都无法的母女关系。 顾叶白心知汪妈所想,眼角不由得泄出一丝冰冷的讽意,转瞬即逝。 母女? “医生说了,偏执型人格障碍本就治疗效果有限,再加上老夫人一直拒绝交流,故而心理治疗的作用十分有些,也只能如往常一样,主要依靠副作用小的镇定剂。” 毫无意外的回答,顾叶白脸上的表情没有半分变化,正要继续往前走,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唇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冷硬的声音里含着不屑遮掩的嘲讽。 “她这几次心理治疗中,没有再攻击治疗师吧。” “……没有。”顾叶白尖锐的措辞刺痛了汪妈,老仆人抿了抿嘴,有些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顾叶白瞥到汪妈的神色,眸光有一瞬间的滞涩,随即又恢复了不冷不热地模样,按下些微的不忍,自顾自地转身向庭院里走。 “是了,”推开阳台门时,顾叶白皱眉问道:“少爷又不在家?” 汪妈犹豫地看看周遭佣人,见他们一律茫然不知地摇头,面带难色地回复:“少爷……大概跟朋友出去了,至于去了何处,老夫人可能知道?” 话说得犹豫不决,可见这位顾家二公子平日便没个人影,佣人们几乎见不着。 顾叶白嗤笑一声,看看她的这些家人呐,死的死,疯的疯,还有一个成天不着家到处惹事生非的,她顾叶白要能是个正常的,反倒奇怪了。 她短暂地走了一下神,随即推开了玻璃门,一句淡漠的话落在空气中,“去找,让他回来见我。” …… 午后的庭院里,当季的鲜花一丛丛地簇拥着,明丽光鲜的色泽为整个院落染上怒放的生机。暖阳如蜂蜜般粘稠甜蜜地涌满每个角落,闲适而惬意。 可其间的主人公却半点没受这环境的感染,邓颖坐在院中的雕花石凳上,用阴狠戒备的目光狠狠盯着面前的女儿,灼烧的恶意几乎妄图将顾叶白烧出个窟窿。 而顾叶白神色淡漠,甚至连坐下的打算都没有,平静的眸光漫不经心地落在桌上的青花瓷杯上。 周边祥和如画的美景,仿佛都笼上了一层诡异的虚无,好似只要一打就碎的敷衍涂抹。 “我舒坦日子还没过多久,你这生来讨债的东西怎么又来添堵。”女人原本清秀的面容被扭曲得只剩狰狞,刻薄的话毫不犹豫地向亲生女儿刺去。 顾叶白见怪不怪地清浅一笑,随即觉得无趣地抹平嘴角,“我也不想给母亲添堵,只是面上功夫还是要给外人做的,您且先忍忍。” “忍忍!”邓颖轻易地被激怒了,镇定剂的微薄作用完全无法控制一个永远在暴怒边缘的人。 “从来没人能让我勉强,我凭什么忍!你都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现在看看你是怎么对你的母亲的!” “母亲。”顾叶白被她刺耳的声音扰得烦躁,不耐地颦眉打断,“您如果不接受治疗和监管,恐怕顾家就要在全岭南扬名了。毕竟,一家主母街头闹事打人的新闻,可是不常见。” “我好好的!我没生病!都是你,都是你!是你要害我,是你害邓家!”邓颖完全听不进去,沉浸在被害的妄想中,整个人如同被点燃的炸药包,发抖的手指着顾叶白的鼻子骂。 “我已经很累了,母亲,”顾叶白耳膜被刺激得一阵鸣响,酸痛的太阳穴鼓胀更深,她确实很累,南北战局一日紧张似一日,东线b区的部署,岭北特工总部催的急,可最高级别的机密文件,以她的职属,想要接触到,并在谢铮的重重严查之下送出去,可谓难上加难。她忍着烦躁,漠然地说:“不想和你吵架。” “哼……”此时的邓颖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完全不理会顾叶白说什么,“如果没有我,没有我们家,你个小贱人,和你那个窝囊废的爹,什么都不是!可你们呢,全都嫌弃我,背叛我!现在好了,他死了,你成了男人胯下的婊子,我们全都完蛋!都完蛋!” 精神亢奋之时,邓颖已是嘶吼着冲顾叶白大叫,言语粗鄙如市井泼妇。可即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仍没有佣人进来查看,只因这般的场景已经重复了无数次,老夫人的歇斯底里,他们近乎麻木了。 顾叶白眸光骤然一凉,脸色彻底冷下来,眼中迸出逼人的厌恶和冷厉让邓颖本能地短暂住了口。 她的父亲,是她永远的伤痛和逆鳞,碰则痛彻骨髓,触则狠入心扉。 甚至有一丝未曾酝酿好的杀意,飞速地掠过眼底,又被她死死按了下去。 不行……现在还不行,她所面对的隐忧太多,她不能鲁莽。 她闭上眼将多余的情绪过滤干净,再抬眸时神色毫无波澜地问道:“顾向墨呢?” “我怎么会知道。”邓颖看她的目光里有一瞬的瑟缩,听到问话,没所谓地看向别处。 顾叶白冷笑一声,她就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他们这个母亲什么时候在意过这两个儿女。 她垂头瞥一眼腕上的表,“既然母亲一切安好,那女儿就不打扰了。”话音刚落,也不看邓颖的反应,便毫无留恋地抬脚要走。 在她身边,多待一秒钟都难耐。 “怎么?”邓颖见她要走,仿佛胜利了一般重振旗鼓,“一提你那早死的爹,就难受了。哟?你打小就是你爹的哈巴狗儿,顾国昌活得窝囊,死得凄惨,妈的好叶白,你一定,痛苦极了,痛苦极了!”她神经质地笑起来,透过不住抽搐的眼睑得意地看她,好像只有刺痛了顾叶白,才是自己最大的解气适意。 指甲几乎要把掌心刺破,眼底因痛极怒极而泛起不正常的红,勉强结痂的伤口被恶毒地揭撕下来,汩汩黑红恶臭的脓血喷涌而出,入骨的痛意让她如临冰窟般周身微微颤抖,那个临终时,已经被毒品折磨得皮包骨的中年人;从小到大,充斥耳边的,无休无止的尖叫争吵;以及在她心中,永远儒雅温润如松的男人,像狗一样匍匐在妻子脚下,失去神志地苦苦哀求。一幕幕如倒带般重现,无边的失重和撕心犹在昨日。 她几乎控制不住欲望,迫切地想要拔枪,让鲜红空洞的弹孔彻底解决这辈子的相互折磨。 顾叶白无法再待下去,她僵硬地迈步,想要在理智崩塌之前离开这里。 “你分明心里有鬼!”郑毓骤然拔高了八度的质问让她一顿,“你敢不敢说,顾国昌死后的叁年,你在哪儿。什么深造留学?顾叶白,你哄得了别人,你骗不住我。你说啊!去哪儿了?” “看来母亲的病是越发严重了。放心,女儿会给您请位更好的医生的。”她脸上看不出表情,万般情绪皆藏在阴影下,只淡淡一句,便再不管身后之人,推门离开。 作者的碎碎念: 一些前面的伏笔和隐情开始露出水面了。 另, 偏执型人格障碍属于人格障碍的一个类型,这类人表现固执、敏感多疑、过分警觉、心胸狭窄、好嫉妒。 典型症状: 无端怀疑他人正试图利用、伤害或欺骗自己; 对朋友或同伴的忠诚、可靠性,产生无理由的怀疑; 很难依赖他人,因为害怕会被他人利用,恶意伤害自己; 将他人善意的表达,理解为潜在的恶意或是威胁; 容易记仇; 感觉自己被攻击,但对方并没有这样的行为,患者很快变得生气,并进行反抗; 极易猜疑,毫无根据的怀疑配偶或性伴侣的忠诚。 (百度百科) 能爱己所欲爱,为己所欲为,便是这个年代最 此时大厅里,被人找回的顾向墨正坐立不安,一瞧见顾叶白,忙站起身来,低着头挪到姐姐面前。 “姐……”面容仍是青稚未脱的顾向墨忐忑地抬眼偷看顾叶白。 “又去哪儿了?”顾叶白头疼地揉揉眉心,冷声问道。 “就……一个朋友,约出去玩玩。” “玩玩?”顾叶白不怒反笑,“玩什么?玩赌,玩毒,还是玩女人?” “不……不是的。”顾向墨急着连连解释,“真的只是普通的聚会,那些东西,我……我是万万不敢碰的。” “哦。”顾叶白挑挑眉,讥讽道:“那是再喝醉了冲撞一位大人物,等着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顾向墨,我告诉你,你姐只有一个,再找不出一个去给你卖身赔罪的。” “不……”顾向墨眼眶骤然就红了,颤抖着嘴唇,“不是的!” 二十出头的少年不过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听得姐姐毫不留情的话,强忍的难过愧疚层层上涌,再装不下去,“我……我是不敢面对姐,才假装跟朋友出去的,……是我连累了姐,对不起,对不起……阿姐。” 说到最后,已有豆大的泪珠脱眶,少年赶忙伸手掩饰地抹去,却越抹越多,话也说不清楚,只哽咽着反复说着对不起姐姐,颇像一只落水狼狈后傻乎乎的小狗。 顾叶白终究是心软了,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拉过顾向墨坐下,抽出手帕为他细致地将脸拭尽,“姐都没哭呢,多大的男子汉了,还哭成这样。” 又指挥佣人倒来温水,送到顾向墨手中,“好了阿墨,先缓一缓,我们再谈,好吗?” 也不知顾向墨听清了没有,只红着眼胡乱点点头。 待弟弟慢慢平静下来,端着水杯小口啄饮温水,顾叶白才放柔了声音,“阿墨,是姐方才情绪不好,话说得重了,姐姐给你道歉。” “不,”顾向墨忙道,“都是我的错,姐,我已经跟那些朋友断了联系,以后绝对不会给阿姐找麻烦的,可是……” “可是什么?”顾叶白温声问着。 “可是,再怎么样,都没办法补救了……”顾向墨眼圈又有红了的迹象,“我……我听说,那些高官大人们,身边养了一堆女人,他们根本……不把情妇当人,非打即骂的……姐姐……”他急切地握住顾叶白的手,“姐姐一定受了很多委屈,那个人……那个人是不是欺负你了,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眼看着弟弟眼中又开始蓄积泪水,顾叶白轻轻地叹气,回握住顾向墨的手,“阿墨不哭,姐姐很好,真的很好。” “骗人。阿姐肯定是在哄我。”顾向墨呜咽着钻进她的怀里,被姐姐的气息包围着,心里一阵阵的酸涩,“我想去看看姐好不好,可是去了发现姐姐已经搬走了。那天我悄悄躲在军情局门口等你,可是却看见阿姐上了一个男人的车。就是他是不是,看起来好凶的样子……姐,你受了什么委屈,跟我说说好不好,我一定……” “噗。”顾叶白颇有些忍俊不禁,“傻阿墨,就算真有什么,跟你说了顶什么用,难不成你去把将军打一顿不成。” “好啦。”她有意让弟弟宽心,伸手撸把他乱糟糟的头毛,“以后想见我就去军情局,报我的名字,他们会让你进的。外面日头这么大,在门口等那么久,得让阿姐多心疼呀。” “姐。”顾向墨似乎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又安静下来,目光怔怔地盯着眼前的空气,好似透过虚无看到了过去岁月,“你还记得,父亲说过,盼着你带回个女婿让他把关。” “是呀。”顾叶白柔缓地轻声应了,怕惊扰了什么似的,眉眼弯弯地笑了,“父亲还说,要是这男友对我不好,一定打出家门。” “可惜。”她低低叹谓,眼里清浅的水光在闪烁,“父亲走了,女婿,也大概也没法带回来了,就连我这个女儿也……”顾叶白顿住了,没再说下去,不知何时成真的谶语,她不愿说出来让弟弟惶恐。 “阿墨,我一切都好,只是不愿把你毁掉。”她亲昵地抚过顾向墨的肩头,“战火如荼,时代浪潮汹涌,姐姐被卷入其中身不由己,为今之愿,便是希望你能过上正正常常的日子,好好地读书工作,将来娶一个好姑娘,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能爱己所欲爱,为己所欲为,便是这个年代最大的幸事。” “该长大了,阿墨。这个家,早晚要由你支撑的。” 阿姐的话,似乎藏着很深的意思。顾向墨有些不解,他很想问:那姐姐呢?为什么要他来支撑这个家,姐姐又要去哪里? 但他终究没有问出口,或许是在潜意识里,顾向墨觉得,他不会想知道答案。 他只是沉默着点点头,目送姐姐上楼去了父亲的房间,而没有跟上去。阿姐,应该想和父亲单独说会儿话。 作者的碎碎念: 谢铮:还没被带回家,就被小舅子嫌弃了,唉~ 永远厮守,永远忠诚,永远不离开。 盘旋而上的楼梯尽头,静寂无声,唯有阳光自天窗泼洒而下,沉默地守着无人造访的宁静。 自主人离世后,属于他的房间也被锁上,也不知是眷恋,还是无法逃脱。 顾叶白站在房门口,从怀中掏出钥匙,轻轻旋转,一声细微的响动,房门洞开。 一切还是原样,空气中唯有灰尘在悠然飘荡,午后的光里,仿若灿灿金粉,小心地笼罩着一个极易惊醒的梦。桌上的书甚至还保持着被翻开的状态,被人妥帖地夹上书签,好像匆匆离家的人,还会在某天归来,安然地坐回桌前,继续未竟的故事。 物换星移,昔日的儿女已然长大,外界诡谲的波澜一刻不停变幻,可这里,时间静止一般,仍停留在某个静谧的午后,安然的读书时光。 连呼吸都放得轻缓,顾叶白一步步走向前,桌上的书页,已经积了厚厚的灰尘,以至于连文字都难以辨认。 她俯下身,抬手抹去积尘。 迷障之下,是一行印刷体小字。 拇指怦怦动,必有恶人来;既来皆不拒,洞门敲自开。 是剧作《麦克白》的卷首引语。 斑猫已经叫过叁声,刺猬已经啼了四次,怪鸟在鸣啸。雷鸣电闪之下,狂热于权杖的麦克白,渴望获得使威势永生的奥妙。 所以他来了。 可不同的是,他要找寻的,不是魔力诡谲的女巫,只是一个气息奄奄的老人。 找到他,诱惑他,让他用女儿来献祭。 …… “啪”,顾叶白合上书,忽的淡淡笑了。 “父亲。” “这些年,世事纷扰,奔走忙碌,一直没能回来看看您。您不会怪叶白吧。” 她姿态放松地坐下,手搁在书的硬质封皮上,像一场闲适地父女谈心。 自然无人回答,可顾叶白还是安静地等了等,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您不理我,可是在怪女儿?” “抱歉,父亲,我给您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岭北……”她似叹似谓,眼中蒙上无力的阴霾,“大概是真的撑不了太久了。” “战局一日比一日明朗,岭北节节败退。自从岭北元帅易位后,上面乱作一团,有段时间,我连明确的任务指令都收不到。” 顾叶白苦笑着勾勾唇,“这次仓促之下的任务,时间紧,难度大,明显是他们焦头烂额时,拿我当救命稻草。” “依照现在的战局,我们这些当特工的,根本就成了消耗品,能续一日命,便是一日。” “父亲……”她语带滞咽,眼中却干涩到无泪可流,“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撑多久。父亲……会失望吧。” 说完最后一句话,顾叶白失去气力般疲倦地滑靠在椅背上,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呆。 良久。 “本来不想跟您说这些烦心的事,可是叶白再无人可说,就像小时候,全家也只有父亲愿意耗一两个小时,听我讲学校的幼稚小事。” 虚无中,仿佛有熟悉的面容,笑如过松清风,缓声告诉她没关系,爸爸很愿意听。 这样的一个人,在餐厅里对着上菜的侍者,都会温和道谢的人;面对狂躁的妻子,也尽力为儿女营造正常的成长环境的人;待上谦恭,待下和蔼的人。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落得这般下场。 说起来,不过是个几句话就能讲完的往事。 故事的开头,是个如话本里的一般,穷书生和俏小姐的狗血。 彼时南北尚未对立至如此局面,双方贸易交流,移民访问都属正常,其中当然包括求学教育。 岭南的最高学府,不乏岭北青年。其中的一个,军事运筹专业的,清清瘦瘦,白白净净的小伙子,脊背总是挺得笔直,眼里闪着年龄特有的锐光,一件简简单单的白衬衣就都能穿出淡淡的俊雅风流,如隽秀青松,风雨不倒。 他不大爱同旁人交际,总是独自闷头在图书馆坐一整天。不少富家公子,头梳得一丝不乱,剪裁精致的袖子半挽起,一边耍帅一边议论他洗得发白的被单,翻的皱边的教材。 “顾……国昌?”青年们皱皱眉头,撇着嘴说;“好土的名字。” 确实很老很土,因为他的父母没受过什么教育,挣扎在岭北的中下层,一家人勉力温饱。面对着家中独子,他们也不懂什么教育,只是在努力挣钱,让儿子吃穿好一点,起码能上个大学。“好好做人,将来保卫家乡。”这是战乱年代的父母,最朴素的劝勉。他们的儿子确实很争气,超额达到了目标,甚至吓到了他已有白发的父母,那可是岭南最顶尖的学府。 而儿时父母简单的勉力,也成为了他立志一生为之奋斗的目标。 与此同时,岭南的最高学府,也同样不缺的,是豪门大族的金枝玉叶。 娇艳的丹凤眼咄咄地上挑,黑白分明的眸子总是机灵地打转,琼鼻薄唇衬出凌人的漂亮。 只无意中的一瞥,便误了情衷。 清瘦淡雅的青年,引得她眯起了眼,眼中有燃烧的火焰。 “嗨,你好呀,我能坐在这里吗?” 似乎自然而然地,俊男靓女的爱情,坚冰也无法抵挡烈焰的攻势,他们是真的相爱。只是顾国昌期盼未来,而邓颖只想要永远。 永远厮守,永远忠诚,永远不离开。 天不遂人愿,战争是潜伏在幽静海面下的巨大怪兽,于岁月静好中猛然腾跃而出,獠牙狰狞。 顾国昌心急如焚,父母在岭北,而他在岭南,炮火无眼,更何况家乡有难。 直到在回乡的码头上被粗暴地打晕,睁眼时于富丽的房间里看到邓颖病态的笑意,以及自己被紧紧拷住的双手。 他才明白过来,邓颖从来在骗他。她不是同他一样的留学生,也没有一个重男轻女的冷漠父母。相反,她是岭南精贵的富家小姐,她的父母待她千依百顺,宠溺至极。 为了得到爱人,她不惜塑造悲惨的生平,身世造假,只为让他放松心房,傻乎乎地爱上这个可怜却一如既往明媚的姑娘。 而她最险恶地隐瞒,是那偏执至极的可怕性格。 作者的碎碎念:抱歉呀大家,前段时间一直很忙,没顾得上更新,久等啦~ 圣诞特别番外【H】 敲门声轻轻响起,顾叶白从文件堆里抬头,扬声道:“进。” “上校。”赵奚玲推门而入,语调轻快地请示:“我先下班了。” 顾叶白闻言看了一眼腕上的表,时针已挪至数字六,她恍然才发觉不早了。 “嗯,正好,我也准备走了,正好送你回去。”她起身归置好纸张,随口道。 “额……”赵奚玲却停顿了一瞬,出言婉拒,“不麻烦您了。” “怎么?”顾叶白疑惑地看向她,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家副官今日打扮得格外娇俏。不但罕见地化了妆,身上也是一件酒红的牛角扣大衣,搭着黑色围巾,越发显得她光彩照人。 哦,原来有人接。 她促狭地冲赵奚玲眨眨眼,“什么时候的事,这等好事不跟我讲?” “就……前段时间。”赵奚玲少见地羞红了脸,含含糊糊地答道,“害,这不是还没定下,有了准话一定跟您报喜。” 说到这儿,她想起什么似的,抬头上下打量顾叶白,颇为兴趣盎然地探听,“您呢,今儿可是圣诞节,跟将军……没什么计划?” 顾叶白动作一滞,尴尬地愣在当场。 计划……还真没有。 正赶上年底忙的时候,日子过得昼夜颠倒,好不容易闲下来了,发现满街的红白相间,亮晶晶的星星晃人眼,才觉节日已至。 “您这可不行。”赵奚玲恨铁不成钢地摇头,“谢将军是根直来直去的木头,肯定没想到庆祝这洋节,全靠上校您制造浪漫了呀。” 说完她便颇有深意地冲顾叶白眨眨眼,风风火火地下楼走了。 顾叶白站在窗前俯瞰街对面的热闹情景,店铺已亮起了暖黄的灯光,圣诞树、小铃铛、红帽子、成双成对的恋人,共同组构成热气腾腾的欢跃温度。 这样的时候,好像确实很适合搞点浪漫。 “喂,李晟。是我,能不能帮我个忙?” “谢啦。诶,还有,千万不要在谢铮那儿漏了底。” …… 李晟放下电话,忍不住咬牙切齿地戳了戳已经黑屏的界面,一个两个的,仗着他单身,半点顾忌没有地压榨。 …… 一个小时前。 “喂?谢铮,找我干啥?” “李晟,帮个忙。” “千万别让叶白知道。” 李晟哀叹一声,认命地打电话辅助两个大忙人营造惊喜之夜。 人生寂寞如雪呐。 当夜。 谢铮下了车,抬头看看仍黑着灯的卧室和书房,了然于胸地点点头。 果然,那个没情趣的女人还在单位忙她的工作。 他特意跟赵奚玲打听过了,电话里,这位副官一口咬定,她走的时候顾长官还在工作,并且大概要到很久。 谢铮带着罕见的激动,拨开司机想要帮忙的手,亲自从后备箱里捧出满怀的玫瑰,外加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李晟出的主意虽然略显肉麻,但介于谢铮本人想不出另外有建设性的项目,左思右想,还是豁下面子买了跟他的气质丝毫不符的礼物。 天知道他带着东西上车的时候,是怎样面对一众大老爷们的注目礼的。 不过也值了,小狐狸跟玫瑰一定很配。 走至门口,保险起见,他还是向迎上来的佣人问了一句,“夫人可在家?” 年轻的女佣一愣,表情有些僵硬地垂了头,“夫人还不曾回来。” 廊灯暗淡,故而谢铮没有察觉出女佣微妙的心虚,只随意点点头,脚步匆匆地进了大厅。 黑暗的卧室里,顾叶白屏起呼吸,手心里因紧张而出了薄薄的一层细汗,她听着大门开了又关,熟悉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过了一会儿,脚步声逼近了卧室。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浮着羞赧的热气,不断地做心里建设。 坦诚相见过多少次了,没什么可害羞的。 谢铮捧着火红的鲜花,胳膊里夹着礼盒,想着先将这惹眼的东西藏进卧室,到时候夜晚静谧温情,缠缠绵绵之际,哇!好大的惊喜。 他正想着,一面打开房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一众佣人默契地尽数退了下去。 房门洞开。 月色正皎明,将床上的景象照得一清二楚。 雪白裸露的肌肤几乎要与月色争辉,其上仅透视的薄纱浅浅地欲盖弥彰,白嫩的屁股颤颤巍巍地翘起,明晃晃的供人赏玩。再向上,乌黑泼墨的发间,是带着两只小鹿角的发圈,又蠢又萌,随着女子的动作来回晃动。哦,还有那“叮当叮当”地响个不停的,是白皙柔嫩的颈间,带着金黄铃铛的项圈。 顾叶白闻声仰头看向他,澄澈的眸子水汪汪,揉满了绵软的调子柔道:“主人……” 原本准备好勾人的话戛然而止,顾叶白近乎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口捧了满怀红艳玫瑰的男人。 “哗啦。”多得过分的玫瑰从惊愕的谢铮手里滑落,散了一地的馥郁花瓣。回神的空档,他赶忙扶住好险就要落地的礼盒,安静了半晌,终于呼出了一口夹杂着笑意的叹谓。 “顾叶白,真有你的。” 虽有略显狼狈的乌龙,但圣诞夜仍是以浪漫香艳为主打。 “啊……主人,慢一点。”破碎的铃声掩在女子一声高过一声的吟哦下,顾叶白扬起秀美的脖子,因激情而在眼角逼出细碎的泪花,双手无助地攥紧身下床单,缠绵入骨。 青筋暴起的阴茎狠狠地尽根而入,直捣黄龙,勾起一连串的哀求。谢铮毫不心软,沉声在她耳边道:“不是你来勾引主人的吗?发骚的小鹿就该被好好收拾。” “不……不是。”顾叶白耻得耳朵尖都染得通红,话语被撞的支离破碎。 “嗯?不是?那你还想勾引谁?”谢铮挥手就是一巴掌,直打得她臀肉晃荡。 “没……没有谁的。”顾叶白被打得呜咽出声,迫于强权只得认下,“只想……啊……勾引主人。” 谢铮顺势捏起一朵玫瑰花,轻拂过身下女子的娇红蓓蕾,糜艳的色泽与肉欲相映成趣。 “唔……”沁凉的花瓣刺激地顾叶白一颤,胸前乳果跟着晃动。 谢铮心念一动,用力挺身时在顾叶白耳边含笑问:“喜欢我送的花吗?” “啊……喜欢的。”顾叶白不明所以,下意识地答道。 火红热烈得似要燃烧起来的玫瑰,她第一眼看到便被欢喜浸润了心肺。 “那,”男人不怀好意地弯弯唇,“是不是该物尽其用。” 顾叶白不解地抬眼看他,黑眸被泪光洗涤得透亮清润,带着不谙的懵懂,当真如小鹿一般,看得人越发想要狠狠蹂躏。 谢铮腹下一阵火起,强忍着漫至骨髓的快意,将阴茎从顾叶白身里抽出。 没了堵塞,一汩汩淫靡的清液涌流出来,浸润了红肿的穴口,“咕叽咕叽”得让人耳尖发酸。 “嗯……主人,”没了巨大充实的填满,顾叶白身下一阵阵发虚,不由得哀哀地出声,细白的上腿勾上谢铮的腰间,诱惑似地来回磨蹭。 “先别发骚。”谢铮觑她一眼,无情地将温香软玉拂了下去。 顾叶白有些委屈了,先前狠狠折腾她的是这人,现下莫名其妙扔下她不管的还是这人,好像她真成了个欲求不满,拼命勾男人的淫娃了。 没注意到男人停下后的动作,也不管主人不主人的了,顾叶白壮起胆子僭越地一脚蹬在谢铮背对她的后背上。 “嘶……”到底是军人出身,随便一脚都力度不轻,谢铮微颦了眉,转过身来冷冷地瞪向她。 “胆儿肥了?小鹿也敢撅蹄子。” 顾叶白被他严厉的一眼就吓怂了,乖乖地蜷成一团,还是忍不住轻轻地顶了一句嘴,“你就总爱欺负我。” “欺负你?” 谢铮挑挑眉,示意她看自己手中的几朵玫瑰,“欺负你的事还在后面呢。” 玫瑰是新从花束中摘下来的,绽放到极致,显出荼靡时的艳丽妖娆。原来他背过身去就是干这个。顾叶白不明觉厉地看看男人手中的鲜花,觉得肯定没好事。 果然,只见谢铮慢条斯理地将其上的花瓣一片片嘶下,同时示意顾叶白将腿儿张大。 顾叶白心里百般纠结,还是迫于强权乖乖地将两腿分得更大。 冰凉的触感泛上她红肿微烫的穴口,顾叶白惊呼一声,就见谢铮正在将团成一团的花瓣尽数塞入她身体里。 “啊……不行的,主人……”眼见着糜红的花瓣隐没在她微微翕动的穴口中,体内异物感明显,这过于羞耻的行为让顾叶白脸上红了个彻底。 “放心,不会坏的。”谢铮安抚地亲亲她,手上动作却半点不客气地又将一大团花瓣塞挤进去。 待他终于满意后,才奖励般的抚过顾叶白的发丝,身下狠力一顶,顺着多到过分的淫液重新挺入。 “啊!”这一下太深,直接一鼓作气捣碾到了花心最松软处,顾叶白尖叫出声,过载的快感密密麻麻地流遍了周身,诡异的酸软让她整个人都在失声地颤抖。 被顶入身处的玫瑰花瓣在强力地捣压下挤出艳红的汁液,被蹂躏得不成样子,只得无助地献祭出最深藏的甜蜜。 谢铮一面揉捏女子娇软的雪团,一面小幅度地抽身,再深深插入,热烫的穴肉黏人地层层包裹起狰狞的巨物,近乎痉挛地抽搐,给予入侵者极致的快感。 啪啪声的粘腻水声不绝于耳,透明的细丝从两人交合出勾缠出来,配上清灵的铃铛鸣响,分外暧昧淫靡。 甚至有玫瑰瓣榨出的汁液,被淫液稀释成淡红色,自合不拢的穴口渗出,糜艳至极。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谢铮的一声低吼,大股大股的乳白精液被尽数灌入娇红的穴道内,已经累得半昏过去的顾叶白方才如释重负地软软倒在谢铮怀里。 繁琐的清洁工作过后,两人肌肤相贴着搂抱在床上,反而没了困意,惬意地享受宁静的闲话时光。 “诶,对了,我看你还带回来一个礼盒,是什么呀?” 经她这么一提醒,谢铮方才想起自己好不容易挑好的礼物,忙起身拿过,眼带笑意地递给她,“打开看看。” 剥去包装,里面是一个低调小巧的盒子,顾叶白抿嘴浅笑,小心翼翼地打开来。 黑色丝绒上,是一对银白色的对戒,一只的戒身是狼形样式,慵懒的狼王用繁复的纹饰勾勒,其间点缀着切割完美的蓝宝石。而另一只则是用银枝描绘出小狐狸的形态,勾缠盘旋成蜷缩小憩的模样,红宝石镶嵌其中,熠熠生辉。 谢铮亲手取下戒指,为自己和妻子带上,五指相扣间,狼与狐亲昵相依,永世不离。 “圣诞快乐,叶白。” 圣诞灯火璀璨,万家阖欢,只愿你历经千帆,仍能温良依旧,情人终成眷属。 作者的碎碎念:迟到的圣诞番外,大家圣诞快乐呀(*^w^*) 发出渴求留言和珠珠的声音~ 那是他的女儿,于磨难和崩溃中不合时宜的希 后来怎么样了呢?岭南岭北彻底决裂,战线延绵千里,过境几乎毫无可能。威逼利诱的婚礼,绝望至无声处的反抗,和自我感动的病态深情。邓家的金枝玉叶,她的夫婿决不能是无功无名的布衣。凭借娘家势力,邓颖半强迫地将丈夫逼上仕途。可顾国昌明白,若为岭南鹰犬,势必与家乡为敌,到那时,便是真正回不了头了,他的父母家人,他自小长大的土地,邻家笑呵呵的老奶奶,清晨弥漫在空气中的烟火气,属于普通人的琐碎幸福,与他便是真正的一刀两断。 他素来儒雅温善,却在这件事上显出宁折不弯的强硬。可奈何对手是个血肉皆可为筹码的疯子。 烈性的药物,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抵,耻辱的通房后,邓颖怀孕了。 刚刚生产过后的母亲,粗鲁地抱过哭泣不停的女婴,近乎癫狂地塞进顾国昌怀中,眼里燃烧着诡奇的火焰,“看看你的女儿,你好生看看。” 初为人父的男人,瑟缩地看向怀里小小的一团,柔嫩的新生,脆弱地能数清鼓动的细小血管。 那是他的女儿,于磨难和崩溃中不合时宜的希望。 他妥协了,天赋般的军事才能显现之初,便如开刃之利剑,其烁烁寒光闪烁在山南山北。 一步步高升,在外有多光鲜威仪,在内便有多心酸屈辱。他最后的坚持,从不参加任何一场对北战争,这是身在曹营的将军,最后的阵地。 后来的后来,他有了儿子,他老了,在望不到尽头的磋磨中,昔日少年锋芒早被磨了个干净,只剩一个孤独的男人,人至中年,鬓边已是苍苍见白。 为控制他,邓颖不惜从黑市购得海洛因,扎入丈夫的动脉,融入血液,长此以往,毒瘾折磨垮了他。温淡如松的将军,甚至为了一针的舒爽,匍匐在妻子脚下,像奄奄一息的老狗。 被逼到极致的人,生命丧钟的震响已在耳畔,故土的执念在近叁十年的日夜里浸入骨髓。这时,哪怕是一根真假难辨的稻草,也要拼尽全力抓住。 拇指怦怦动,必有恶人来;既来皆不拒,洞门敲自开。 梦魇般的回忆最后,是顾叶白最不敢触及的极暗之夜。 “大小姐。”门外仆人轻轻地扣门。 “嗯?”顾叶白恍惚间无意识地应了一声。 “谢将军来了,说是顺路来接您。” 那人的名字,似乎有安心的力量,顾叶白在那一刹竟由衷地感激庆幸,将她带离过往。 莫名的情绪过后,才来得及惊讶他的忽然而至,她连忙站起身来,“我这就来。” 最后深深地回望一眼寂静的房间后,她转身出门。 阳光仍祥和地洒了满室,空气中微小的尘埃自顾自地漂浮,仿佛无人来过。 是谁的叹息,于空冥之中传来,隐没在无声里。 …… 顾叶白匆匆下楼,就见客厅里,自家弟弟僵硬地立着,面带警惕地隔空望向门口的男人。 面对这种无礼的待客之道,谢铮倒是没什么不悦,只是略带玩味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说起来,谢铮与顾向墨还有一面之缘,深夜的会场,醉得五迷叁道的青年,刚在卫生间吐了个底朝天,就倒霉地迎面撞上了谢将军,打翻了人家的酒杯不说,还拉住谢铮撒酒疯。简直是不要命的作死。 万幸有个好姐姐,这小子跟他姐可真是一点不像,都是一样的爹妈,差距怎么大成这样。 谢铮暗暗思忖,原以为不过是个仗着家姐的势,胡作非为的纨绔,现在看着倒也不然。浑身炸毛的青年,倒也有点可爱。 “将军。”顾叶白暗惊谢铮怎么来了这儿,有些头疼地瞪了顾向墨一眼,示意他收一收那满身的刺。 “您怎么来了?”有旁人在,她不便叫出太过亲昵的称呼,边说边走到他面前,为他脱下大衣。 谢铮拉过她的手,轻轻地捏了捏,“刚办完事路过,知道你今天下午回家,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想着一道接你回去。” 顾叶白解颐一笑,回握住他的手,“麻烦您跑一趟。” 谢铮却有些不满她的过于客套,“啧,”他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在顾叶白耳边抱怨道,“刚放你出来一趟,小狐狸又开始装了。” 顾叶白讨饶地冲他笑笑,转移话题道:“阿墨,还不快来见过将军。”她侧过头冲着弟弟吩咐,眼里带着淡淡的告诫。 顾向墨看出来姐姐的意思,不情不愿地蹭到两人面前,偷偷扫一眼他们相握的手,微垂了头,“见过谢将军。” “嗯。”谢铮对外仍是一副严厉的模样,微微颔首,“顾小少爷往后可切勿再荒唐。”这是翻起了旧账。 顾向墨提起前事便心虚,飞速地瞄了一眼阿姐,总算乖乖对答道:“您说的是,向墨受教了。” “是了,”谢铮向周围一望,“来了顾宅,于情于礼都该探望一眼老夫人。叶白?” 他眼带询问之意地看向顾叶白。 以谢铮地位之尊,贵客上门,纵使辈分小,身为顾家老夫人,都合该出来主持招待,更何况这位还是自家女儿的金主。 可这位女主人却迟迟不见身影,谢铮虽不计较小节,但多少也有些疑惑。 顾叶白心里一紧,但迅速地遮掩住了,面上仍是云淡风轻,可顾向墨却没那份心性,表情管理不到位,轻易地让谢铮发觉了破绽。 邓颖的病,本就是家族辛秘,自查出后,便被顾叶白压得死死的,否则一家主母是神经病,这样的大新闻,足以将顾叶白生生从高位撸到底。 更何况,关于当年之事,邓颖知道的可不少,以她的阴险心思,若是与外人接触,谁知道她会说出些什么来。 顾叶白隐晦地给弟弟使了个眼色,顾向墨心中一震,连忙低下头掩饰不自然的表情。 “不曾出来拜见将军,倒是家母失礼。只是自父亲去后,母亲大悲大痛,一直缠绵于病榻,请了多少个大夫都不见好。方才刚服了药歇下,怕是不能得见。您见谅。” 她温声解释,平稳如清透流注的泉水,语带哀婉低沉,似乎是真的为母亲的病而忧心恭歉。 可谢铮下意识地发觉,她在撒谎。 顾叶白面色轻松无异,叁分笑意隐在唇角,拿捏着恰到好处的语调语气,于眼底又透出几分真挚的忧虑关切。 但他就是有一种怪异的违和感,似乎从这份温情脉脉中嗅出了讳莫如深的隐秘。 她有事在隐瞒,在防备。 谢铮沉默片刻,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 “即使如此,那倒是我不赶巧了,老夫人贵体有恙,改日我介绍几位相熟的医生来,总是有法子的。” 他笑着拍拍顾叶白的手,状似宽慰地说。 作者的碎碎念:到这里,父亲这条剧情线已经展开得差不多了,先前的伏笔已经能猜出来一些了。 那便等什么时候成了一家人,叶白再告诉我吧 行驶的车上,沉默迟钝地蔓延。 自上车伊始,谢铮便一直合眼假寐,淡淡地抿起嘴角,一言不发。 顾叶白心里明白,以他的眼力,必然看出了她撒谎的端倪,但还是在面上不愿揭穿。对于一对恋人来说,隐瞒欺骗都是十分影响感情的,更何况他们职业敏感,本就极在意坦诚忠心。 阿铮心里不悦,可又不想与她闹矛盾,不想把怒气烧到她身上,所以选择闭口不言。 她都明白的,她的阿铮,温柔都包裹在厚厚的壳里,轻易难琢磨。 “阿铮。” 温润的女声揭开满室沉默,顾叶白倾身过去,素手轻轻搭在男人的膝盖上,捻起一小块布料在指尖轻搓,如小动物无声的撒娇。 谢铮沉默地看向她,绷起的下巴略有松弛的趋势。 “抱歉呀,我现在还是没能完全保证坦诚,我家里的事……有些复杂,等时间合适的时候,慢慢告诉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她眼底清透,融着小心翼翼的歉意,纵是面上平缓,微微发白的指尖暴露了她的忐忑。 谢铮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硬不起心肠看她不安。 “叶白,”他将女子的柔荑包裹住,摩擦着与她五指相扣,严丝合缝,“不是生气,是心疼。我总觉得,你似乎藏着不少事。你有你的难处,我不想逼你。可埋在心底的事情多了,会憋出病来的。才多大的姑娘,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眼里总是难见欢欣,又没个人能分担。” “什么样的事,连我都不能说?” 顾叶白心里一颤,垂下眸子掩饰措不及防的心慌。 什么样的事? 是我祸心包藏,是我图谋不轨,全天下的人里,最需要欺骗隐瞒的,就是你。 “一些家族辛秘,算不得讳莫如深,可到底对外不好乱说。”她轻飘飘地一语带过,没露半点破绽。 一句“对外”,让谢铮心下微涩,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的笑了,原先脸上的凝色被冲尽。 “那便等什么时候成了一家人,叶白再告诉我吧。” 他语中带笑,却给人一种莫名的郑重感,像是笃定的许诺,将往后不知道多少年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好,到那时,便再无欺瞒。” 顾叶白语调清浅,如佛前虔诚俯首的痴念信女,押上最深执念,求得一个圆满来日。 她闭上眼,凭着感觉吻上那人微凉的唇,罕见的主动,将难言的愧疚与爱恋,剪不断理还乱的心绪,都深深熔铸进缠绵的口齿交缠中。 谢铮略怔,回过神难得地没有反客为主,仍纵容地任她在自己口中翻云覆雨,阵地一退再退,直至国破不存。 他读出了她的不安,却没有刨根问底,只在激吻的缝隙中,腾出手来抚上顾叶白的后背,温热的力度透过衣衫,极尽安抚。 别怕,有我在呢。 两人勾缠一处,唇舌亲密地缱绻着,直到尺度之间越界,顾叶白的手情难自禁地抚上谢铮领口的扣子时,才恍然清醒过来,猛地弹开,脸瞬间红了个透彻。 “我,我……”她补救般系好谢铮摇摇欲坠的衣扣,一时间脑子呆木,空白一片,竟是半点巧舌如簧的劲儿都使不出来。 可偏偏那人还不肯放过她,明明调侃的笑意在嘴角欲露不露,还偏要装得颇为关切的模样。 “这几日忙着,不想叶白急成这样,是我的不对。这样,你且忍忍,待今晚……” 听着势头不对,顾叶白连忙扑上去堵嘴,又亡羊补牢地瞥一眼前座——那可是还有个大活人呢。 幸好司机早就识趣地升起挡板,在前面老老实实地装鹌鹑。 谢铮眼瞧着小狐狸已经在炸毛的边缘了,连忙见好就收,温声哄着将她略显凌乱的衬衣整好,又在颊上蜻蜓点水般落上几个轻吻。 被这么一闹,顾叶白先前沉积的郁气也散了大半,回老宅这么件糟心的事,没能像过去一般阴霾不散。 待进了别墅,已快到晚饭时间,两人先去了卧房换衣。自两人表明心意后,源自统一的默契,顾叶白便从客卧搬回了主卧,与谢铮同床共枕,亲密似多年夫妻。 聂宇进来时,顾叶白正服侍谢铮更衣,将冷硬的军装脱下,换上宽松的常服。 她为谢铮系上最后一颗衣扣,看了眼一旁欲言又止的聂宇,请示地看向谢铮。 谢铮见聂宇明显有公事的样子,拍了拍顾叶白的脊背,温声说,“你去看看厨房准备得怎么样了。” 再亲密的伴侣,在面对公事时也应避嫌,顾叶白心里明白。因此,虽然知道聂宇这时找来,必定与最新战线部署有关,是她迫切企图刺探的情报,顾叶白也绝不会蠢到不识趣,平白引出不快怀疑。 再寻时机图谋方是上策。 她和缓一笑,走出了房间,贴心地为他们合了门。 短暂地停顿后,顾叶白神色不明地向厨房走去。 房间里,聂宇从公文包里找出一沓文件,交至谢铮手中,语调沉稳地汇报,“将军,局已经布好了。” “按照战局来看,东线b区部署,是现在岭北的救命稻草。咱们占有先手优势,那个鬼的范围,已经缩小在这十五人之中。假情报已经放出,相信明早他们都能通过一定的途径接触到。接下来,咱们只需要盯紧这些人,看看谁露出破绽便好。” “当心。”谢铮翻阅着文件,眉心仍是紧绷,“此人是个强悍的对手,不能掉以轻心。” “是,弟兄们都明白的,就算他本事滔天,这到手的情报总要往出送的,到时候,就是咱们的时机。” “好。”谢铮拍拍属下的肩膀,面带赞赏,“加了这么多天班,累了吧,回去好好休息,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谢您关心,”聂宇虽面带疲惫,但眼里闪着亮眼的光,“局布好了,就等他入瓮。” 拖了好久,大家久等啦~ 刀中有糖,似乎成了这两个崽崽的常态~ 说,是不是今儿车上就想了。【H】【sp】 “将军……还有一件事。”聂宇罕见地有些犹豫地道。 “按照计划,对这十五个重点怀疑对象,是要派人二十四小时监视的,只是……” 他从谢铮手中的一沓资料里,抽出一张。 顾叶白叁字在页首异常醒目,其下是密密麻麻的调查资料,自祖父母辈开始,事无巨细,扒得一清二楚。 不用聂宇说,谢铮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论公论私,谢铮都是不曾怀疑过顾叶白的。论公,她的背景干净得不能再干净,母家是岭南颇有名气的商人世家,纵是近年来不知为何败落了,也是实打实的的岭南出身。父亲更是岭南有名的常胜将军,故去后仍颇受岭南当局尊敬。岭南这片土地生她养她,这样纯粹的背景,没什么疑点。论私,谢铮也毫不怀疑顾叶白的真心,更不愿去用无端的猜忌揣测爱人。 到底不想把她卷进来,成为嫌疑人名单之一,后续一系列的审查,问询,监听监视必然不会少,麻烦不已。 “监视便不必了,我经常在身边带着她,况且也安插了亲卫,至于其他的,还是不能例外。” “是。”聂宇干脆利落地应了,也不多耽误长官的个人时间,恭敬地退下。 在门口时,他正巧遇见了迎面走来的顾叶白,连忙躬身问好。 “不必多礼。”顾叶白温和地笑笑,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聂宇手中的文件,面上如常地客气着,“晚饭已经好了,不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 聂宇笑着推辞,“谢您厚爱,只是还有些收尾工作要处理,便不打搅两位长官了。” “聂宇工作这么忙呐,还是为了察内鬼?”顾叶白状似随口闲聊,眼里有一瞬的暗芒划过。 “不过是些战事上的情况汇报。”聂宇本能地回避敏感问题,搪塞了几句。 “这样,那便不耽误你时间了,路上小心。” 顾叶白微微颔首,趁着垂眸的功夫飞快地扫过他手中纸页,适度地关怀两句,便缓步去了书房。 聂宇俯身道别,却在低头时皱起了眉头,一丝异样倏忽间划过脑中,再想要捕捉时却无影无踪。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那道纤瘦秀飒的背影,疑惑地抿起嘴。 “大人?”他停留的时间过长,引得一旁的佣人出声询问。 “无事,走了。”他摇摇头,转身继续向屋外走去。 大抵是最近真的太累,变得有些疑神疑鬼了。 夜深了,万籁俱寂的别墅中,有柔媚的低吟压抑着在闭塞的空间里飘荡。 “嗯……阿铮,不……行了。” 顾叶白高高扬起颈子,细碎的泪珠自眼角没入发丝里,声音被绞得破碎不堪,跪伏的身子眼见得支撑不住,将将要倒在床上。 “啪,”清脆的鞭声在皮肉上炸开,雪白的软肉上鼓起红肿的棱子。 谢铮一手执鞭,居高临下地俯视已经软烂糜艳成一滩的女子,无情地斥道:“乖乖趴好。” 顾叶白连忙调整姿势,撑着酸软的身子,将白嫩的臀翘至谢铮手旁,讨好地摇晃着,放软了调子哀求,“主……主人,求您……操我。” 谢铮目光下移,落在她臀腿交界处,一根尺寸颇大的按摩棒正深深地没入穴口中,高频率地剧烈振动着,将那口穴儿操得媚肉外翻,汁水肆流,直把可怜的人儿弄得软如春水,浑身泛起热烫的绯红。 可奈何郎心似铁,谢铮举起软鞭再次抽下,啪得在已满是红痕的肌体上添彩。 “就会发骚。”冷厉的话让顾叶白委屈得不行:明明是你这般折磨我。 但这般话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她只能强忍着身下的挠心挠肺的痒意和快感,无助地攀上男人的手臂,小猫撒娇般不依不饶地蹭着,“唔……主人,叶白里面已经……啊,很湿很软了,嗯,主人进来好不好……求求阿铮了……啊,不行了……” 谢铮被她撩拨得身下泛起烫意,忍不住伸手狠狠拍打在女子颤颤巍巍的胸肉上,引得她娇吟出声。 “很湿很软了,还有呢?”他微眯了眼,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顾叶白的痴态,仿佛称斤称两般估摸价值。 “嗯……”顾叶白脸上窜起红霞,只觉得越发得热了起来,唇瓣翕动再叁,还是没法说出更骚浪的话来挑逗。 床第之间,素来是谢铮占绝对的控制权,军营出来的男人,平日里看着衣冠楚楚,上了床却是坏话一箩筐。如今让她主动去说,实在是突破下限。 谢铮却不等她,见顾叶白踟躇着不愿说,便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打在她脸上,将人无情地按回床榻里,又一记鞭子甩下,力度比先前重了不少。 “看来也不是很想被操,那便乖乖受着。”说话间将一旁的遥控器向上拨到最高。 顾叶白疼得一颤,陡然拔高的频率让她浑身抽搐着,按摩棒疯狂地捣弄,势要把那软嫩的穴肉捣烂。 她呻吟声高了起来,两条葱白的腿儿将床单搓揉得一塌糊涂,穴里的水被咕叽咕叽交合,从撑得溜圆的穴口处溢出,深处最敏感的点被顶着磋磨,让她猝不及防间攀上高潮的浪口。顾叶白难以抑制地软成一团,什么姿势也忘了,只攀住畅爽的上升而头脑一片空白。 “啊……啊!不行了……要……” 就在高潮即将来临的一瞬,按摩棒的抖动猝然慢了下来,烟花炸裂边缘却被强行拉下,快感缓缓回落,简直要将人逼疯。 “不……主人,让我……嗯……”顾叶白眼中沁满了泪水,无力地揉搓着身下的床单,穴口拼命地收缩吮吸着,却无法挽回掉落的高潮。 “啧,”谢铮把玩着手中的遥控器,俯身亲亲她被汗水浸透的发鬓,装作惋惜地道:“小可怜,再给你一次机会,自己说。” 说……说什么?顾叶白迷蒙地看向他,被泪水浸润的眸子显得格外脆弱可欺。 被谢铮欺负得一片空白的大脑,迟钝地转了转,这才想起他之前羞人的要求。 她咬了咬唇,不敢再迟缓,鬼知道这个狗男人还会怎么欺负她。 “主人,叶……叶白的嘴儿……嗯,很会吸的,被弄得……很烫很湿了,能……能伺候好爷的。”顾叶白将头埋进被褥里,脸上一阵阵热浪涌动,羞得不敢看他,绞尽脑汁地说出没下限的话。 “嗯,”谢铮含笑着看着眼前的这只鸵鸟,臊得连耳朵尖都烧红了,拿着循循善诱的调子,“还有呢?” 还有? 顾叶白差点一口气闷过去,双手在背后轻轻地绞了绞,可身下的痒意一刻不停地消磨她的意志,颤着音继续软声道:“叶白……唔,只想要主人的,想让您……想让您操进来,里面,啊……好痒,求求您了,叶白……想您了……阿铮。” 谢铮一甩手,“啪”得一声打在床上女子的如玉脊背上,听得她软软地呼痛声,调笑着,“小东西骚得没边了,说,是不是今儿车上就想了。” “嗯……是,是,叶白在车上时便想……想让阿铮操了,主人……”尾音绵软,像狐狸的绒绒尾巴一样搔过谢铮心头,她还不知死活地扬起头,黏黏糊糊地挂在男人身上,胸前盈盈的两团贴在谢铮身上,温软的触感透过衣料,让他心头火起。 高高在上的施虐者终于被狐狸精拉下神坛,谢铮一把拍在眼前晃个不停的乳肉上,漾起的雪白波浪简直是勾人作恶。他躬身将顾叶白抱起,顺手抽出她身下深埋的按摩棒,连带出粘腻的淫水,顺着女子的大腿一股股地流下。他把顾叶白放在一旁的书桌上,手上动作不停地扯开身上衣物。 “唔,凉……”顾叶白温热的皮肉猝得挨上冰冷的桌面,被刺激地一抖,本能地依赖身边炙烫的热源,柔若无骨般赖在谢铮怀里。 “叶白乖,一会儿就不冷了。”谢铮抱住她亲亲脸颊,低声哄骗着。 话音刚落,青筋鼓胀的阴茎被释放出来,在穴口摩擦,跃跃欲试的弹跳热度激得穴儿又不自觉地吐出一股水来,烂红的穴肉隐约可见,一缩一缩地邀请着,如汁液饱满鲜美的浆果,一挤就要爆出艳红的果汁。看得人食指大动。 狠狠一个挺身,巨大的阴茎顺着汁液捅入,毫无滞涩地直捣黄龙,顶在酸软烂熟的花心上。 “啊!”顾叶白下身战栗个不停,铺天盖地的快感多得让人辨不清,被陡然这般凶狠地对待,让她一时头脑空白,连声音都堵在了嗓子眼里,只觉得天地昏然。 “嗯……阿铮……慢,慢一点。”她如颠簸在无边大海中的小舟,波涛汹涌中几乎迷失,只能无助地抱住谢铮肩膀,泣不成声地哀求。 谢铮巨大的凶器被层层媚肉讨好地包裹着,温热的穴壁痉挛地一抽一抽,卖力地讨好着闯入的强盗。阴茎烫如火炭,硬若铁棍,直操得顾叶白腰肢乱摆,呜呜得哭。 “咕啾”作响的水声细密而清晰,在火热的空间里回响,过多的汁水被一阵阵的侵犯捣溢出穴里,从胀到极致的穴口边缘渗出,沾湿了桌面。谢铮拍拍她的屁股,示意她将双腿抱起来,“抱好了,不许松手。” 顾叶白勉强从被操的混沌的思绪中抽出一丝,将嫩白的双腿抱住向两边叉开到极致,中间的嫩红穴口已经被完全操开了,正挤着水儿津津有味地吮吸着谢铮的阴茎,正是一番邀请的姿态。 谢铮五指用力掐着她娇软的臀重重冲刺,次次连根拔出,又彻底贯穿,粉嫩的穴肉不时因为他激烈的动作而被带出穴口,又被狠狠挤入,顾叶白哀哀呻吟着,差点连腿儿都抱不住。 终于,随着一声低吼,谢铮抵到最深处,阴茎抽搐着将浓稠的精液尽数灌入。 顾叶白瘫软地赖在谢铮怀里,手指在鼓劲的肌肉上戳弄,谢铮低头一笑,捉起她的指头在嘴边咬了一口,“去洗澡。” 关系变了,顾叶白自然不用时时陪着小心伺候,便心安理得地任谢铮将她抱进浴室,给她清洗。 当然,被他笑骂一声“娇气”什么的,顾叶白也不皮不痒。 温度正好的水流极好地缓解了身上的酸痛感,顾叶白长呼出一口气,在温烫水雾的包裹下,困意层层席卷周身。 但她好歹记着一会儿还要喝避孕汤,这才勉力支撑着,昏昏欲睡地被谢铮抱出浴室。 一片狼藉的屋子已经被整理好,床头柜上放着碗晾好的汤药。 顾叶白端着就要往嘴边送,想着赶紧喝完好睡觉。 却被谢铮按住了。 “唔,怎么了?”顾叶白眯眼看向他,软和的声音里含着浓重的困意。 谢铮盯着碗里晃动的乌黑汤药,眉间褶皱不展,沉默了一瞬抬头看着顾叶白,“叶白,这药以后别喝了。” “嗯?”顾叶白从困倦中挣扎脱身,略略清醒了神志,便明白了谢铮的意思。 自顾叶白跟了谢铮以来,每次情事,要么是提前熏好香料,要么便是事后用避孕汤,已经成了惯例,对于情妇来讲,怀孕的机会是要杜绝在萌芽里的。可是如今两人情感有了飞跃般的进展,虽明面上仍是情妇与夫主,可实质上与情侣无异,那么这药…… 顾叶白也沉默下来,情欲的余温退了个干净:谢铮不想委屈她,更怀了娶她的心思,她懂他的真心。可眼见着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如果真的有了孩子,事情就更会复杂到无法理清。她本就愧对于他,难道还要卑鄙到用孩子来换得苟活,将一个无辜的生命牵扯进这泥潭吗? “阿铮,现下时局这么乱,咱们又忙成这样,孩子的事,还是放在将来打算为好。” 顾叶白拉过谢铮的手,轻轻地攥住,柔声说着,“但我很开心。你的心意我懂,自父亲去世之后,还从未有人待我如此好,阿铮,……你这般好,让我如何配得上。” “瞎说。”谢铮伸手一拍她脑门,“不要妄自菲薄,我家叶白,是最好的姑娘。” 他的黑眸深沉如窗外夜色,其间闪烁着星子耀芒,仿佛穿越亘古永不陨落。 顾叶白深深地凝望着,虔诚地企望这一刻能够永恒。 作者的碎碎念:今天不仅爆字数,还上肉了呢,各位客官是不是该有点表示(比如珠珠,评论啥的(? ̄▽ ̄)?)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上校,这是上面新发的文件,需要您签字。”赵奚玲走至办公桌前,递上档案袋。 顾叶白随手借过,打开笔帽正要签,却在看到上面的内容时陡然一怔,心下剧震。 薄薄的纸张上,虽措辞含糊笼统,但她仍判断出所谓的“b计划”指的便是她发愁不已的东线b区作战部署。其上字句不少,但真正有用的信息是东线b区的后备力量,被简单一笔带过,但对她来说已是极为宝贵的情报。 顾叶白下意识地一喜,理智却在反应过后兜头浇下冷水,灭了盲目的火焰。 不对劲。 前线的战略部署,怎么会落到她这样的情报人员手里,专业不对口,职能不对口,完全不是按照正规程序。更令她在意的,是昨晚聂宇的突然到访。究竟是什么样的要事,让他不惜打扰长官的私人时间也要汇报?加上今天不正常的信息,让她不得不生疑。 这太像个陷阱,专为她设计的陷阱,一旦不慎跌下去,雪亮的刀刺将搅碎骨血,扑天巨网将捆牢扎紧。 “奚玲,”顾叶白装作不经意地随口询问,“这份文件,都需要哪些长官过目签字?” “这……说是要情报部门配合,各科各组的负责军官都有。” 一口气险险地落了下去,顾叶白眉间褶皱稍松:看来谢铮还不曾怀疑到自己身上,此番动作不过是广撒网。 只是,虽识破了陷阱,但她已是火烧眉毛。战局不等人,谢铮之所以布下此局,想必就是猜到岭北迫切需要b区部署,频频向特工施压,情急之下,清醒的判断力减弱,很有可能掉入他们的陷阱。如果不是她在谢铮身边,近水楼台,察觉出了异样,恐怕也危险了。 顾叶白心急如焚,叁日之内如果不能将有效情报送出去,依岭北涣散的军心,前线说不定会大溃败。 钢笔刺入纸张,在上面渗透出浓黑的墨点。低头间,她眼中闪过决绝。 实在不行,只能铤而走险。 “传令下去,自下午六点起,以军情局为圆心,相关道路设卡,排查途径所有途径车辆。” 谢铮面色冷厉,谈吐间如出鞘刀锋,所指之处,草木皆靡。 “是!” 一众亲信立正敬礼,纷纷退下开始撒网部署。 聂宇见谢铮眉间仍有愁绪,不由得上前低声宽慰道:“您就放心吧,咱们的人把那些嫌疑人看得死死的,又在所有道路设卡排查,只要他有所行动,弟兄们就能第一时间发现。” 谢铮揉揉眉心,略呼出口浊气,“咱们这个对手可不一般,我只怕内鬼不会这么容易中招。” 聂宇闻言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得敲门声,熟悉的女音清亮地响起,“报告。” 他松了口气,想着顾叶白的到来能让谢铮心情好些。 果然,一旁的谢铮眉眼微动,带上浅淡的笑意,扬声让顾叶白进来。 聂宇知趣地退下后,顾叶白走至谢铮身边,伸手力道适度地为他揉捏肩膀,温声道:“看你脸色不好,忙了一整天了,午饭都没吃几口,累了吧?” 老道的按摩手法让谢铮筋骨为之一松,舒坦地后仰靠在椅背上,愁云略散了些。 “没什么,最近的工作有些麻烦。”他懒懒地说,又半睁开眼瞧她,“找我什么事?” “怎么?”顾叶白佯装嗔怪地扫他一眼,潋滟水眸带着软绵的钩子般,勾缠起男人的痒意,“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了?” 谢铮不轻不重地瞪她一眼,假装肃色道:“办公室恋情,当心纪委约谈你。” “不必劳烦纪委,将军亲自处罚便是。”她俯身在谢铮耳边吹气,缱绻的话语融在气流里灌入男人耳中,引起一阵酥麻。 谢铮觉得顾叶白今日格外黏人,低笑着抓住她的手把玩,“顾上校,青天白日的,干什么呢?” 顾叶白却不羞,回身坐在谢铮膝上,半依偎入他怀里,媚眼如丝,抠弄着冷硬军装最上方的扣子,柔声低哝着,“与其想些烦心事,不如疼疼我是正经。” 谢铮只当她是为了帮自己排解心事,虽觉着不至于,但也乐得看顾叶白难得的主动。手上没什么要紧的公务,又被她撩拨得有些心痒,索性由着怀里的人胡闹。 他顺手按下桌上的一个按钮,将办公室门锁上了,一面回搂住顾叶白,捏了把她软细的腰身,不怀好意地调侃着,“又皮痒了,昨晚哭成那样,屁股不疼了?” 顾叶白看他近在咫尺的轻松笑颜,心里泛起阵阵酸涩,无可抑制地唾弃自己的卑鄙。寻常亲昵的调笑,如今却成为吞没她的浪潮,一遍遍拷打着她的羞耻心。 “唔,阿铮……”顾叶白索性吻上他,激烈的唇齿相依,迫不及待地品尝着他的气息,菟丝子一样紧紧攀附着他,将他的烙印刻入骨髓,以此寻求微薄的安全感。 衣衫层层剥落,雪白的肉体纠缠相迭,一对交颈鸳鸯点燃了一室的情焰。汗水和泪水混合,顺着沟沟壑壑流下。最后灭顶的快感中,女人近乎失声地流泪,晶莹的泪珠没入发鬓,将苦涩深藏。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谢铮埋在顾叶白颈边粗重地喘息着,不防摸到满手的泪水,他连忙抬头为她揩泪,蜻蜓点水地吻她的脸颊,“怎么哭成这样?我……弄疼你了?” 顾叶白摇头,勉强勾起一个如常的笑容,温声低语着,“没事,昨晚打得还有些疼。” 谢铮懊恼地皱眉,暗骂自己粗心,想要起身为她寻药膏,却被顾叶白按住了。 “你就先别操心我了。看你,嗓子都哑了,又是一整天忙得连口水都没喝吧。” 说着,自然地从桌上端起杯子,送至他嘴边,冲谢铮扬扬眉。 谢铮无奈地笑笑,轻点她眉心,“越来越爱管我了。” 说着张口,将大半杯水都饮尽,捏捏顾叶白的脸,“可以了吧,小管家婆。” 顾叶白伸手抱住他,声音闷在胸里,“嗯。” 情爱后的身子骨格外懒散酥麻,谢铮也不急着起身,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顾叶白微凉的脊背,同她随意搭着话,缓解着快感后的余韵。 大抵是顾叶白温软的声音太过和缓轻柔,又许是一天的忙碌让神经过于疲惫,又或者是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所在的环境值得信赖,谢铮不知不觉地泛起困意,眼皮开始打架。 顾叶白轻拍着他的背,哄孩子般低声说:“阿铮太累了,歇一会儿吧,有我守着呢。” 这话让最后一根弦信任地放松下来,谢铮身子一松,睡了过去。 顾叶白为他盖上外套,静静地抱着他,待谢铮睡熟之后,轻手轻脚地撤出自己的身子,披衣起身。 她面无表情地看一眼桌上的空杯子。低剂量的安眠药,她趁谢铮意乱情迷时放进去的,加上人在性事后,心里防线会不可避免地松懈,谢铮何其信任于她,轻易便中了招。 剂量很少,人就算醒来也不会察觉到自己被下了药,只当自己是太过疲惫了,更何况,欢爱过后本就容易犯困。 顾叶白冷静地将杯子清洗一遍,如猫般无声地从谢铮兜里找出钥匙,打开屋里的保险柜。 心跳加快,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引起视野短暂晕眩,冷汗已经湿透了衣衫。但顾叶白仿佛感觉不到一般,手里动作又快又稳,短短几分钟内找出了自己想要的文件。 东线b区部署,但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她继续无声地快速翻找,还要不时回头确认谢铮的情况,可却找不到其他相关情报。 顾叶白不得不佩服谢铮的谨慎:尽管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也没有放松警惕,将机密文件分成几部分分开存放。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她已经没有功夫去找其他部分,只能先将这一份送出去。 顾叶白从衣兜里掏出一支口红,拧开却是微型照相机,轻微的咔擦声隐没在一片寂静中,了无踪迹。 做好一切,她将所有物件恢复原状,把微型照相机藏入衣服的暗兜中,回到谢铮身边,安静地等他醒来。 一切诡谲波澜发生在默然的十五分钟里,最静谧温情的海底,潜伏着最致命的暗礁。 对不起,阿铮。 作者的碎碎念:我的两个崽也太苦了,写这章时,心里闷闷的,没有太过剧烈的难过,就是笼在一种无力苍冷的低压里,好久缓不过来。 新年特别篇 新春悄然而至,灯火灿烂可亲,最是一年团聚的好时候。 “周家夫妇俩还没到?” 谢铮合上菜单,侧头问顾叶白。 顾叶白一身红毛衣搭长款针织裙,配着酒红色的贝雷帽,少见的靓丽亲民搭配,显得喜气洋洋。 “他们路上堵着呢,说是快到了。” “行,那让他们先上凉菜。” 服务员点头应下,掩住包厢门。 “嗯……今天真帅!” 顾叶白像模像样地绕着他转了几圈,啧啧两声,纤指挑起谢铮的下巴,一副痞子样地笑,“美人儿,爷包你一夜,开价吧。” “上校,阿铮不要钱,只求您放过我的弟弟,狱中苦寒,我实在是担心……”谢铮配合着她玩,低叁下四地弯身,待珍宝般捧起顾叶白的手轻吻。 顾叶白却不怜香惜玉,拍掉如玉公子的手,无情地冷道:“求情的话不用多说,就说用什么来配吧。” “那您看看,阿铮用这身子来赔,您可满意?” 谢铮低低地笑了,放肆地搂住富婆金主的腰,在她鬓边暧昧地低语。 “嗯,那我总要验验货。”顾叶白轻佻地笑了,点了点近在咫尺的薄唇。 眼见着画面要向不可描述的方向滑落,姗姗来迟的客人推开了门。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周恒极具特色的张扬调笑响起。 “哟,这是做什么,顾长官翻身做主了?” 顾叶白掌不住笑翻当场,眼里如有点点星子闪烁。 “……瞧你,迟到了,罚酒叁杯。”谢铮猝不及防在好友面前翻了人设,不自然地转移话题,顺便瞪了那个笑得喘不上气的女人一眼,让她怂了下来。 “诶,不行,今儿你们男人不许喝酒。” 顾叶白怂了不到一秒,就亮起嗓子指挥。 “为什么?” 周恒首先瞪圆了眼睛,不情愿地看向顾叶白,“嫂子,这大过年的……” “你呀,可就别喝了,”郑毓也在旁边帮腔,轻轻拉了拉丈夫的手,“忘了上次跟将军喝到最后,在咱家院里抱着一棵树当成了我,黏黏糊糊地说胡话,还……唔。” 周恒眼疾手快地捂住了郑毓的嘴,避免自己太过丢人,一边咬牙切齿跟她咬耳朵,“家丑不外扬,欠收拾的小东西……” 谢铮在旁边乐得看好戏,总算是扳回一局,就听得顾叶白接着嘱咐,“还有阿铮,也不许喝,每次跟周大少斗酒,都喝得不省人事,你们两个谁也不服谁,非要喝倒对方。你忘了上次,我废了好大劲儿才把你拖回车里,非要数蚂蚁……?你,捂我干嘛……” 谢铮脸黑得涂墨一般,“别以为明儿要带你回家,就舍不得罚你。” 郑毓的关注点却清奇,“咦,将军要往家里带媳妇啦。” 周恒也是一脸八卦。 谢铮不多说,挑挑眉面带得色地默认了,“今年就准备把事儿办了。” “你可别跟我们秀,我跟毓毓动作可比你们快多了,之前你跟你家要死要活的时候,还不是我们和的稀泥。” “也是,下次去跟李晟秀。” 顾叶白若有所思地点头。 ……某处左拥右抱的李晟猛地一个喷嚏,嘟囔地揉揉鼻子,“又是哪个惦记本少。” “上菜了,上菜了!” “来来来,最老的那个,先动筷。” “你小子……” 热腾腾的年夜饭蒸腾起烟火的温度,盘筷交错间,构成人间平凡又珍贵的图景。 “对了,刚才你们演得那一出,是你们刚见面的时候说的话吧。” “嗯?怎么?” “嗯,满满的权色交易味道。” “……” “那周公子说说,你跟你家媳妇刚见面的时候说什么了。” “额……” “他说,……美人儿,给……给爷笑一个。” “……” “郑毓,你再拆台一个试试。” “来来来,老公,吃菜。” “新年快乐。” 窗外焰火绽放,窗内灯火可亲。你的过去或许有无尽的寒夜,但从今往后,你的每一个除夕夜,由我来温暖。 余寒消尽,暖终将回初呐。 作者的碎碎念:感谢最可爱最温暖的大家,对我,对阿铮和叶白,还有活在联动和预告里的周公子和阿毓,一如既往的支持,等待和守护。我将笔耕不辍,呈现一个又一个的灿烂人性,美好相守(*^w^*) 祝大家新年快乐,来年平安又喜乐,健康且幸福~ 只是两人都未注意到,在二楼的栏杆后,一片 “醒了?” 谢铮有些迷蒙地睁眼,视线飘飘荡荡找不到落点,耳边就听得熟悉的声音。 顾叶白笑笑,在他眉间印上一个吻,放柔了声道:“要不要再睡会儿,这几日累坏了吧。” “我睡了多久。”谢铮摇摇头,有些沙哑地开口。 “不到一小时。”顾叶白说着,端来备着的温水。 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温凉的白水很好地解了喉咙里的沙痛感,谢铮揉揉额角,驱散脑中残存的困意,罕见地有些疑惑。 工作时间,自己怎么就不管不顾地睡过去了,这类事可是从未发生过,当真是太累了? 他下意识地感到懊恼,觉得自己未免太过心大,排查内鬼的计划正在执行关头,无论多累都不能松懈的。 顾叶白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温声宽慰:“放心吧,你睡着的时候,我帮你盯着呢,没有什么紧急要事报上来,不耽误什么的。” 目光落到面前人身上,她仍是一惯的矜淡温婉,不急不躁的模样,总是能把事情处理得妥帖周细。谢铮心里的些许燥意沉静了下来,被安稳地抚平:是啊,还有叶白呢,有她在身边,哪怕短暂的松懈也无妨的吧。 “好了,”顾叶白为他细致地将扣子系好,衣领整平,觑着他好转的气色笑道:“阿铮忙吧,我走了。” “嗯,今晚大概要加班到很晚,你先回去吧。” “好。”顾叶白握紧了兜里的口红,含着笑应了。 日已西沉,徒留破碎的鎏金光影打在周遭景物上,恰似好戏开场前的聚光灯。 悲剧?喜剧?戏中人懵懵懂懂,唯有亘古的远山做看客,流动的云霞为观众。 “老吴,我顺路去办点事,自己开车就行了。” 顾叶白拜拜手,随意般地拒绝了司机的驾车。 “这,将军知道了,会怪罪属下的。”司机面带为难地迟疑着。 毕竟,他不仅为顾上校开车,还应保护和监视这位主子的心头肉。 “啧,我要去为将军买东西,”顾叶白眯了眯眼,扬起了眉毛,语带轻松的调侃,“是个惊喜,让你跟着,万一你口风不严告诉了将军,我这不是落了个空。” 司机闻言憨憨地笑了,暗叹上校同将军感情好。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他们这些谢家亲卫已将顾叶白当作自己人,更枉论以将军的重视程度,这位很可能就是未来的谢家主母,再加上顾叶白一贯待人温和亲切,很快便得到了谢铮亲信的好感和尊敬。 顾叶白发话,司机也不好不给面子,想想觉得没什么妨碍,便低头应是,将驾驶座让了出来。 顾叶白发动轿车,冲司机微微颔首,驶离了军情局。 “例行检查,请下车。”卡哨挡住去路,有士官上前敲敲玻璃。 顾叶白手心里已冒了密密的一层冷汗,面上仍不露声色。车窗缓缓降下,军装丽人单手撑在窗上,漫不经心地笑着,将证件亮在士官眼前,“怎么,我的车也要察?” 看清那证件上的姓名和军衔,查车的士官面色一肃,连忙并拢脚跟,敬了一个标准的礼,“长官,这是上面的命令,请您理解。” 顾叶白闲闲地瞥他一眼,“好吧,”她拉开车门踏下车,冲一旁的叁四个士兵摊摊手,“你们查吧。” 几个士兵赶忙上前,打开后备箱仔细地搜索,顾叶白冲身旁的士官挑眉,“不搜身?” “按例……”士官心下暗暗叫苦,他就最怕查到这些后台硬的权贵们,一不小心惹恼了不说,对付事多体贵的就要费半天功夫。 “行了,我不为难你。”顾叶白展平胳膊,笑笑说:“搜吧。” 士官偷偷地松了一口气,连忙挥挥手让手下来搜,满脸赔笑地对顾叶白讨好,“得罪了,上校勿怪。” 检查过周身,没有问题,顾叶白放下手臂,安静地看着士兵们一寸一寸地摸查车辆。 负责的士官有些不安地偷眼看看不知在想什么的顾叶白,担心自己方才有些强硬的态度得罪了这位大人物,可上级的硬任务他也不敢不执行,正思索如何挽回一二的时候,忽的听到旁边的顾上校出声道:“慢着。” 士官抬眼望去,生平自己手下的士兵手底下没个轻重,损污了长官的车子,“上校,可是有何不妥?” 顾叶白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前排驾驶座旁的抽屉,神色微冷地盯着,一个士兵伸上前准备将其打开的手,“这里面就不用查了。” 士兵有些瑟缩地收回了手,犹豫地看向自己的队长。 士官面色僵了僵,试探着问:“上校,这……按照指示,是都要检查一遍的,您……” “里面是要送与谢将军的东西,”顾叶白扬扬眉,微微下压的嘴角流露出明晃晃的娇纵,刻意压低些许的音色显出隐晦的暧昧,“将军应该不会乐意他的礼物被底下人翻来覆去地打量检查吧。” 她看向士官的眼神中带上隐隐的警告,“有时候,执行任务时是需要一定的变通的。” 士官面上果然有所动摇,这些个大人物自有靠山,他一个小小的哨官哪里敢硬碰硬地僵持。于是他稍作犹豫,并在听了顾叶白将亲自向谢将军解释的保证后,顺势点头放行了。 踩着油门渐渐驶离哨卡,顾叶白缓缓地吐出一口挤压的闷气,才觉冷汗已浸满了掌心。 汽车左拐右转,穿过曲曲折折的街巷,终于停在了一处不显眼的小巷内。 她谨慎地打量四下无人,散下一贯高高盘起的头发,脱下显眼的军装外套,换上了件普通的深色风衣,尽量将自己的面孔藏在披散的长发下,这才下了车。 身份敏感,且这张脸实在惹眼,难不保被人认出,但时间紧迫,只能尽量速战速决。顾叶白低头无声地穿过街巷,闪身观察一番后快步进了马路对面的一幢建筑。 红杏楼。 曾经的江北间谍祁老板,与地下爱人相会的场所,对顾叶白来说并不陌生。因为是青楼的缘故,其环境纷乱,叁道九流的人来来往往,却为地下组织接头提供了极好的掩护,是岭北地下党的备用联络点之一。 她一进门,便有一股子劣质脂粉气混杂着烟酒味扑鼻而来,划拳声、谈笑声不绝于耳。这样的混乱嘈杂,却让她暗自松了一口气,微放了些心,身处熙攘人群,让那种如影随形的暴露感减弱,顾叶白稳下心绪打量四周。 不多时,她便在繁多的食客嫖客里,找到了她要找的人。 易容过的老吴正坐在一处稍微僻静的酒桌前独自饮酒,举杯时目光向她不动声色地扫来。 顾叶白终于松了气,紧绷的双肩略微放松下来,举步就向自己的联络员走去。 老吴放下酒杯,向她微微颔首。 周遭的叫喝声一切如常,在烟花浊气的遮掩下,两个特工窃窃私语,绸缪着搅动山南山北的阴谋暗计。 只是两人都未注意到,在二楼的栏杆后,一片浓厚阴影里,一个人正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们。 托盘里尚承着端给客人的酒菜,那人一向赖皮圆滑的表情俱隐没不见,深黑的瞳孔里映着女人的背影,一片莫测疑虑。 她……似乎很眼熟。 作者的碎碎念:大家猜到了吗?窥探者是谁?前文有提及的。 不哄你的,阿铮,我保证,你会抓到他的。【 夜晚灯火阑珊,唯有时起时落的蝉鸣声在远处的梧桐疏叶中响起,晚归人带着一身寒气打开了卧室的门。 “阿铮。” 床头留着暖黄的夜灯,女人正蜷在被褥里看书,光影将她的侧脸照出如画的缱绻,听得响动,她扭过头来,一边唤他,一边下床。 谢铮任由顾叶白为自己解衣,伸手抚过她的顺滑乌发,心中抑郁稍减。 “时侯不早了,怎么不先睡?” 顾叶白细致地结下一颗颗繁复袖口,找出舒适的家居睡衣为他换上,“这么晚不回来,我不放心你。” “我能出什么事。”谢铮呼出一口浊气,疲惫地躺上了床,虽是出言安抚,但明显心不在焉。 顾叶白见状,眼中闪过歉疚,心知他的计划落空,强自忍下心事纷纭,跪坐在谢铮身旁,抬手为他按揉太阳穴,“累了?” “事情不顺利。”谢铮面色阴沉,眉头迭起深深的褶皱,一腔怒气无处发泄,只能在胸中憋屈地横冲直撞。 他们费力设下的局,竟无人入套。十叁个嫌疑人,无一有异常举动。道路设卡,竟是一无所获,倒是查住不少赃款军火。这个内鬼,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半点痕迹都未留,怎能不叫他恼火憋闷。 “叶白,你说,咱们局里的人,哪个会有那般本事?将我都骗得团团转。” 人心一烦,就忍不住倾诉欲,一晚的高强度工作让谢铮身心俱疲,头疼得像要炸开。 顾叶白手上动作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按揉着,温声笑道:“那人再怎么厉害,也是只见不得光的阴沟老鼠,阿铮如烈日般灼目,就算他逃得一时,逃不了一世,抓住他,不过是早晚的事。” 谢铮嘴角漏出低笑,轻点她鼻间,“你惯会哄我。” “不哄你的,阿铮,我保证,你会抓到他的。” 顾叶白低声轻道,有着抚慰人心的力量。外人只道,潺潺春水流过大地,滋润干裂的寸土,却不知寒冬的碎锐冰渣混杂在暖流里,经春不化。 为他按摩了一会儿,顾叶白又用浸过水的毛巾给他冷敷,微发热的额角被畅快的冰凉所安抚,谢铮半靠在床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对了阿铮,今天给你买了礼物。” “嗯?今天是什么日子?” 谢铮有些惊讶地睁眼看她,不解这没有预告的礼物。 “不是什么日子,就是想讨你开心,不行啊。”顾叶白语带娇嗔地反问,回身在柜子里翻找着。 谢铮闻言笑了,眼中有几分期待,“你今天给我的惊喜很多,都是为了讨我开心?” “不然呢?”听到问话,顾叶白手微微一颤,语调如常地回答。 “唔,闭眼。”谢铮见顾叶白将什么东西藏在身后,冲他神秘兮兮地眨眼。 依言闭上眼睛,黑暗中听到顾叶白一步步走到床前,悉悉索索了半晌,才道:“好了,睁眼吧。” 谢铮睁开眼,却在下一刻没找到人,视线向下挪动,他眼睫大幅一颤,嘴张了又合,被实打实地惊到了。 顾叶白浑身赤裸,竟是在刚刚脱去了所有蔽体衣衫,姿态谦恭地跪在地上,弯腰抬臀,双手举着一样东西,呈在谢铮面前。那是——一柄戒尺,红木制的,一看便是上品,在灯下泛着幽亮的暗光,在尾端用正楷字端端正正地写着“谢铮”二字。 臣服所属的意味再明晃晃不过,让谢铮都愣神。 “叶白……这的确让我惊喜。”谢铮一时难以措辞,略显艰难地直愣愣道。 顾叶白笑弯了一双俏眼,软声道:“之前听说有一家手艺颇好的木工店,路过就进去看了看。没想到他们家还能做这物件,便定制了一款。”她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抿了抿嘴略带羞赧地继续道:“那家店的老板还特意嘱咐我,说孩子调皮还是该好生劝导,莫要体罚过度。” “哦,”谢铮接过戒尺,摩挲着光滑的尺面,不怀好意地问她,“那叶白没有告诉他,这调皮的孩子是谁啊?” 顾叶白没法接话,只得卖乖地伸手拉扯谢铮裤腿,依恋地用脸蹭着男人的膝盖,“爷莫要作弄我了。” “好了,叶白的礼我很喜欢,”谢铮奖励地在她额头印上一吻,缓声说道,“不过,为什么忽然送我这个。” 他确实不解其意,这惩戒警示的物件,他自然是惊喜,可顾叶白按理躲着还来不及,怎么还主动买回来给自己找罪受。 “因为……”顾叶白垂下眼眸,定定地看着地面,低低开口,却不知如何解释。 因为我犯了很严重的错误,给爱我的、信任我的人带来了伤害,可又无法出口道歉,只能这样,以此请罚。 “因为,叶白有时候会不乖,会犯错,惹爷生气。”她深吸一口气,“我想,如果阿铮动家法施惩,是不是就能消消气,原谅我。” 谢铮却皱了皱眉,伸手捞起她放到腿上,“叶白,逻辑不对。你犯错,我罚不是目的,而是让你改正的手段。同样,之所以消气原谅,也不是因为我施惩,而是你意识到问题,下次注意。” “我不是施虐狂,叶白,偶尔的情趣除外,罚你是因为担心你,想让你变得更好。” 顾叶白埋头在他胸口,安静地听着,半晌狠狠点头,认真地应答:“好。” 纵容自己多赖在谢铮怀里一会儿,近乎贪婪地感受着被他的气息所包围,在他察觉到不对前,整理好情绪狠心起身,重新跪在地上。 “那,我先跟主人认个错。” “嗯?”谢铮现在心情好了不少,饶有兴致地俯身问:“怎么?” “买了东西之后,开车路上遇到卡哨检查。这物件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叫人看到,更何况上面还刻着主人的名。所以……”她试探地瞟一眼谢铮的脸色,“我就仗势不允士兵检查前排的抽屉。” “我知道,破例一次就有第二次,这么做不利于命令对下落实,更何况是主人的命令。”顾叶白似乎心虚一般,低下头快速地承认错误,复又偷瞄谢铮一眼,“叶白知道错了。” 谢铮确实一向不喜仗着权势坏了规矩的事,因为这个还曾经重罚过一个恃宠而骄的情人。不过放在顾叶白身上,事出有因,认错态度又好,他着实也生不出多少脾气来。 不过,小惩大诫还是要有的。 看着顾叶白玲珑有致的雪白身子,温驯地跪伏在他脚下,任打任罚的模样,原先淡下去的火气如被灌入氧气,又随着施虐欲的蠢蠢欲动而重新燃烧,拱得谢铮一阵手痒。他有些无奈地叹气,用戒尺挑起顾叶白的下巴,看着她道:“工作不顺,我情绪也不好。叶白,我不愿迁怒,把火撒在你身上,手下失了分寸。” “情绪不好,阿铮打算怎么处理?就一直忍着,把郁气都憋在心里吗?”顾叶白眼中温柔清浅,像春天的湖泊,“你这样,我心疼,我想要帮帮阿铮。” 谢铮还想要说什么,可望向她的眼睛,又没再说什么,妥协般地摊手,忍不住提醒她说:“要是受不住了,不许强撑,喊我的名字。” 他直觉她状态有点不对,异样的感觉在脑中飞快地滑过,再想要捕捉时已不见踪影。低头看那人有些紧张地抿嘴,睫毛颤动间打下浅浅的阴影,一切正常,小动作都让他胸中柔软。 抛掉乱七八糟的杂念,谢铮举起手,肃色道:“这事你做得的确有所不妥,但念在事出有因,又是初犯,我不作重罚,把手举起来。” 嬉笑是嬉笑,温情是温情,但谢铮一向就事论事。既然犯了错,既然打算施惩,便会认真对待。 他语气冷肃,让顾叶白心里一阵紧缩,偷偷透过眼睫窥他,动作忙不迭地伸出手,指尖微微打着颤,过电般地痉挛。 就在她紧张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却听到头顶传来忍俊不禁的笑声,谢铮原本绷起的神色也被笑意软化,眉眼间有如洒满了细碎的星光,“傻不傻,让你伸的是左手,右手打坏了明天怎么办公?” “啊?哦………”顾叶白呆呆地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点头,软细的碎发在鬓边傻乎乎地晃悠,换了一只手伸上来。 “这么紧张啊?” 谢铮忍不住手痒,恨恨捏了几把她脸上的软肉才算过瘾,清咳几声调整有些不严肃的气氛,“好了,乖乖举好,叁十下,不准挡不准躲,否则重新来过。听明白了吗?” 顾叶白低着头,上下点了点。 “说话。听明白了吗?”他的语气陡然冷了下来。 “听……明白了。”顾叶白浑身激起密密的战栗,腰背立时挺直了几分,连忙回答。 “好。”谢铮不再多言,干脆利落地举起手中戒尺,精准地把握好力道,冲着面前嫩白的掌心打下。 手掌不似臀肉般厚实耐打,一层薄薄的嫩肉,被冷硬的刑具如此苛责,痛感几乎是变本加厉的。不过几下,这层可怜的皮肉上已浮起了红肿,并有逐渐加深的趋势。 顾叶白一开始还只是空空地举着手,后来没过几下,就因为实在忍不住炸裂的痛感,生理与理智激烈地对抗起来,想躲的欲望节节攀升,没办法,只能用右手紧紧攥住受罚的左手,皮肤相贴的地方不多时便浸出黏黏的汗渍。谢铮还不允许她闭眼低头,顾叶白只能眼睁睁地盯着自己的掌心被尺面拍扁,再肿起,几乎无法控制手的无规则颤抖。 在数到第十五下的时候,她实在忍不住,手掌向旁边略微一偏。谢铮立刻停手,居高临下地问顾叶白,“多少了。” “十五……了,”顾叶白不敢放手,眼中浮现出哀求,“太疼了,主人……” “嗯。”谢铮理解般点点头,顾叶白面上露出一丝期待,却听到他说:“举好,重来。” 手心里的痛如灼烧火焰,在薄薄的嫩肉上肆虐侵蚀,原本嫩白的软肉已经高高肿起一指高,可顾叶白仰头看看谢铮,深吸一口气,将手摆正,努力忽视尖锐的疼痛,道:“是。” 又是新一轮的责打,谢铮没有因为重来一次而手软,戒尺精准打击,避着骨头,每次都为已经红肿不堪的掌心雪上加霜。 顾叶白疼得发抖,拼命地想要找什么东西缓解一二,可连嘴唇都没敢咬,这是谢铮之前明令警告过的。实在受不住了,就用右手死扣住左手的手腕,留下一个个月牙形的白印,试图疼痛转移,也在强忍着躲的欲望——这么干估计谢铮也不让,但先前他没有提过,就算事后发现了,估计也不会因此加罚。顾叶白聊以安慰自己。 谢铮看着脚下的小东西,疼得一颤一颤的,眼里浮起脆弱的泪光,眼圈都委屈地红了,悄悄做的小动作自以为隐蔽他看不着。处处都扣在了他心上最柔软的那点,他想了想,还是没有出言禁止,由着她缓解一二。说不心疼是假的,但狠狠地责打她,看她疼得眼泪汪汪却连躲都不敢,乖乖地摊平手掌任他欺负的样子,极好地缓解了心中的郁气,抓捕不顺的怒火也因施虐而消减。 叶白真的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愿用她的疼痛为他分忧,就算被欺负成这样也不见半分怨怼,有的只是一如既往的柔软信赖。 顾叶白将忍耐力拉到满值,到最后数也数不清了,眼前甚至有些眩晕,不知不觉间,生理性泪水流了满脸。终于,残酷的责打停了下来,她还是木愣地举着手,被谢铮抱了起来,吻掉脸上的泪珠,温柔低语,“好了好了,叶白,你做得很好。” 手肿得没法看,胳膊也酸痛得放不下来,可顾叶白没管,一心抬头打量谢铮神色,近乎急切地问他:“你,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好了很多了,谢谢叶白。”谢铮低笑着给她擦泪,就要起身为她拿药,却被怀里的小东西一把抱住腰身。 “怎么了?”他有些好笑地拍拍她的头,“我去给你拿药,马上回来,嗯?” “……等一下,让我抱一会儿。”、 顾叶白将头埋进谢铮怀里,眼泪尽数蹭到了他身上也不管,闷闷地说。 男人对她忽然的粘人有些无措,但还是回身搂住了她,哄孩子一样抚摸怀里人的脊背,温声哄道:“怎么了?疼得厉害,我给吹吹?” 顾叶白没说话。苦涩的泪浸入衣料,无影无踪,她将自己藏在爱人的拥抱与温柔里,假装这样就可以不用面对真相森冷。 作者的碎碎念:求珠珠求评论啊~我其实是个话痨的来着,你们反馈多了,说不定我的更新也会多的,比心心 一地的瓷片,在刺眼灼阳下泛起苍白的光,破 清晨的静谧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的,顾叶白有些迷茫地睁眼,看一眼身边仍睡着的谢铮,披衣起身去开门。 门开了,入眼的是管家面带焦急的脸,她心里陡然一紧:这个特殊时期,这种表情总不是什么好兆头。 “上校,”管家想必也看到了尚睡着的谢铮,压低了声说:“您家里来电话了,说是有急事,请您马上回去一趟。” 顾叶白一怔,不想竟是自己的私事,大脑急速运转一遍,是顾向墨?还是邓颖?究竟出了什么急事,一早上打电话来。 思考间,她脚步不停,叁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客厅拿起电话,“是我,出什么事了?” 话筒中传来顾向墨急促地喘息声,还夹杂着些许颤抖的哭腔,“姐……,妈,她不见了!” 本已阴云聚拢的天,又是一道凭空的霹雳,兹拉兹拉地连带起四溅电光火花,誓要将这天地搅个颠覆。 四十分钟后,顾宅。 “好好的人,怎么会不见了?我养你们有什么用!”上好的骨瓷茶杯摔碎了一地,满地的狼藉,顾叶白罕见地动了怒,指着一众佣人保镖的骂。 她几乎无法控制住痉挛般打颤的指尖,供血的不足使她手脚如坠冰窟,胸中被未知和恐惧充塞得不留余地,破碎零落的喘气显现出过度呼吸的征兆。邓颖知道的不少,自己的秘密已经被这个所谓的母亲几乎猜了个透,在这个时候,她莫名其妙地失踪了,无异于放着致命的风险在满大街乱跑,将雪亮的尖刀亲手交给敌人。 怎么办?怎么办!接踵而来的层层压力,恐惧,焦虑,几乎要把顾叶白压垮,坏事像是约好了凑堆,阴笑着要将她拖入无尽深渊。弹簧被无限地拉伸延展,已经要不堪重负地绷断。可她不能崩溃,这么多的人都在等她的指示,盼望她如往常一样将问题妥善解决。 顾叶白将头埋进手里,短暂地掩饰在边缘拉扯不休的情绪,随后强迫自己尽量冷静地抬头,目光扫过众人,落在邓颖的心理医生身上,“她近来的精神状态如何?” “还算稳定,没有异常的波动。” 这是顾叶白最不愿听到的答案,她宁愿邓颖是因为精神问题而发疯跑出去的,若邓颖神智正常却不见了,恐怕就是早有预谋,又或者是有人撺掇接应,这对她来说,是最糟糕的结果。 顾叶白狠狠地一掐掌心,强迫自己用陡然的刺痛来保持镇定,“昨晚是谁值守?” 几个佣人站了出来,“昨晚老夫人房里没有异动,今早敲门没人应,我们才发现老夫人不见了。” “我检查过了,”顾向墨上前道:“窗台上有剐蹭的痕迹,妈应该是从窗户翻出去的。” 一楼的高度,即使是一个老太太,爬出去也难度不大。 顾叶白目光看向几个瑟缩着不敢说话的保镖,也没功夫这会儿跟他们计较,“监控摄像头呢?” “死角很多,没拍到什么。” 简直让人无从查起,果真是预谋多时了。 顾叶白无法,只能准备先跟警察署那儿打个招呼,让他们帮着找找。 “阿墨,电话拿来。” 顾向墨应了一声,正要将手边的电话递过去,却忽然怔住,见鬼一般看着门口。 顾叶白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却见失踪的邓颖此时正神态自若地立在门口,察觉到顾叶白的视线,还从她缓缓地展开一个笑。 枯瘦病态的脸上,极不协调地皲裂出一个堪称温柔的笑,仿佛装潢潦草,贴满小广告的老旧危墙上,用血红的油漆喷上大大的诡异笑脸,讽刺而令人后背发凉。 邓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自己的女儿,看她眼中来不及隐藏的恐慌,发白颤抖的嘴唇,和强自镇定的神情,感到了久违多年的满足感。看看吧,他们被自己所操控把玩,他们哭,笑,他们祈求,崩溃,都是自己一手造就赐予。 而如今,她的命运也在自己的掌心里。 自己生下的孽种,处理得虽然晚了些,不过没关系。反正这小贱人马上就要死了。 想到这里,邓颖忍不住兴奋地舔舔唇,看向顾叶白时像是在看死人。 “顾大小姐,看到妈怎么这么惊讶啊?吓坏了?” 邓颖仍笑着,声音却冰冷嘶哑。 顾叶白忽然平静了下来,淡淡地回视她,“母亲把想做的事,都办完了?” “那是自然,”邓颖眼中有化不开的阴霾,疯狂地翻腾着,似要撕咬啃食什么一般,“定教顾上校满意。” 顾向墨在听着母亲和姐姐打哑谜一般说话,心里的不安升腾,猛地攥住顾叶白的胳膊,担忧地问:“姐,怎么了?” 顾叶白不再看邓颖,低头安抚地拍拍弟弟的手,却答非所问,“带母亲上去休息,好好守着。” 说完,也不看他们的反映,推门离开。 徒留狼藉满地,一室死般的静默,邓颖“咯咯”地狂笑出声,激起悠悠荡荡的回声。 一地的瓷片,在刺眼灼阳下泛起苍白的光,破碎如斯,一如这支离的血脉,易碎的人心。 军情局。 顾叶白静静地坐在办公室里,手边放着一把上膛的枪。她出神地凝视着空气中漂浮的细小灰尘,微粒做着无规则的盲目运动,兜兜转转、浮浮沉沉。 邓颖出手,绝不会给顾叶白留生路,做了这么多年母女,她起码对自己的母亲在这点上认知准确。 到底是不甘心啊,今早她从阿峥怀里起来,他还睡着,她就那么头也不回地走了。怎么没有多看看他,再抱抱他,好好地跟他道个别。生活终于对她温柔了一回,可她到底无福消受。 顾叶白在等,她不知道邓颖找了谁,又说了什么,所以她就这么安静地等着,等待属于她的命数。 就这样,反锁上门,像一具雕塑地枯坐,眼瞧着太阳慢慢挪移,阳光自窗边洒满房间,再如潮水般褪去。 终于,当日头已偏西,血红的霞光映了满天。敲门声响起,不紧不慢,带着轻描淡写的傲慢与笃定,像是敲击在她心上,又像是那柄悬而不落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的缓慢出鞘声。 她起身开门,预想着密密麻麻的特务或是宪兵队。 意料之外,门外只有一个人,一个她根本没想到的人。 周世昌。 顾叶白握紧了兜中的配枪,面上和仍是浅笑如旧,“周上校?找在下何事?” “您是想让我就在这儿说呢?还是进去说?”周世昌脸上带着好整以暇地讥讽,偏头示意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 顾叶白默然了一瞬,侧身让他进来。 “顾上校等很久了吧。”周世昌不客气地在沙发上坐下,翘着腿闲聊般说着。 顾叶白面无表情,站在他面前,垂眸直接问他,“你都知道什么了?” “哟……这么心急啊。我本来还觉着同事一场,不该这么直接的。”周世昌状似遗憾地摇了摇头,“也行,那咱们开门见山。” 他开口是一句顾叶白怎么都想不到的话,“红杏楼,顾上校想必不陌生吧。” “这昨晚呐,手下人跟我汇报我还不相信,这堂堂顾上校,去那种地方,怎么看也不应该呀,总不能是去找乐子了吧。”周世昌还心情很好地开着玩笑,可惜听者并不觉得好笑,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你监视我。”顾叶白一字一顿地狠道。 “我这可就太冤枉了。”周世昌作势无辜地摊摊手,“我的一个手下,叫陈虎的,被我放在红杏楼里当小二。说起来您应该也见过,祁老板案子里,他还被当作嫌疑人带到局里过。当初他在祁老板身边没摸出什么,没想到现在将功赎罪,钓出了条更大的鱼,赏了一大笔奖金。”他躬身靠近顾叶白,低声笑道:“顾上校,这还都要感谢您呀。” 看顾叶白狼狈,周世昌多年的闷气终于狠狠地发泄了出来,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接着悠哉游哉地道:“这老天也是眷顾,怎么好事都凑到一起了,我今早啊,刚起床,就听到副官报告说,有一位尊贵的夫人找我。欸,我奇怪啊,一见才发现,原来是令慈。” 说到这儿,他又忍不住抚掌大笑起来,“叶白啊,你说怎么就这么巧,令慈跟我说的事,恰好证实了我前一晚收到的报告。”周世昌站起来,拍拍她的紧绷的肩膀,凑在她耳边轻声道:“顾上校,你的秘密,可不小啊。” “令慈可是位有趣的夫人,要不是怕你担心,我还想要多留客人一会儿。但我现在瞧着……”他矮下身,装模做样地打量顾叶白的脸色,“您还是很忧虑的样子,要我请谢将军来,安慰安慰他疼爱不已的小情人吗?” 威胁得肆无忌惮,可顾叶白毫无办法,面色阴沉地看向他,“你既然知道了,何不去报告给将军。” 周世昌嘴里啧啧两声,拿起他放在桌上的一盘录音带,抛在空中又接住把玩两下,“同事一场,我呢,其实也不忍心看你去死,”他惺惺作态地向顾叶白挑挑眉,“这东西,我也不是一定要交给上面,顾上校只要拿出足够分量的东西,我就把它给你。” 顾叶白眉眼微动,眸中有东西一闪而过,淡声问:“你想要什么?” 周世昌就等着她问,话音刚落便迫不及待地图穷匕见,“你为岭北刺探了这么多年消息,想必手里有不少岭南权贵的把柄辛秘,把那些交给我,外带二十根金条,我就不去告秘。” “哦?”顾叶白兜中紧握枪的手略微松弛下来,“你敢保证,得到了这些东西就把嘴闭严?” 当然不会。周世昌心中自有小算盘,先哄着顾叶白把东西交给他,他得到了好处之后,再去举报她。就算物证给了她,自己手里还有人证。到时候,顾叶白被捕,生死都难保,哪还有法子找他的麻烦,反倒是自己,还能因为检举有功获得奖赏。这简直是一石叁鸟:既解决了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又到手了宝贵的情报;最后说不定还能官升几级,是在是太划得来了。 他心里乐得翻天,眼中也闪过一丝阴沉,嘴上却连连保证:“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顾叶白像是被说服了一般,将信将疑地考虑一番后,状似无奈颓然点点头,“好,我给你拿东西。” 说着转身从保险柜中翻找出一沓资料,放在办公桌上,偏偏头示意周世昌来看。 他自然欣喜若狂,没想到末路穷途的顾叶白竟这么好糊弄,快步走上前俯身翻看着。其上详尽地写着不少大小官员走私军火,包养情人,贪墨官粮的记录,周世昌越看越得意,头脑几乎被唾手可得的收获冲昏了,手指因难以抑制的喜悦而颤抖得没法翻页。 忽然,一股突如其来的窒息感扼住了他的咽部,根本毫无防备的他猝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拼命挣扎起来。却被越勒越紧,绞紧的麻绳陷入皮肉之中。死亡的阴影笼罩住他,眼珠瞪得几乎脱出眼眶,口津毫无形象地自嘴角流出。他嘶哑地想要大喊救命,却被一把死死地捂住嘴,片片灰黑的斑阴在眩晕中闪现,血气上涌至咽喉却被绞死。几分钟后,无助的挣扎缓了下来,停止了,那双尚且残留着喜悦的瞳孔开始放大扩散。 周世昌至死也无法置信,青天白日,外面还有熙熙攘攘的人,顾叶白竟然敢在军情局,杀掉一个高级军官。 作者的碎碎念:大家昨天的反馈好积极,还看到了很多没见过的小可爱,嗯,一本满足~ 因为超开心,很有动力,所以我又更新啦,字数也是有保证的。 所以,大家再接再厉哦,期待你们的留言,比心心~ 另,关于小二陈虎的伏笔,请参看第十四章。 到底,还是想的吧,那个午后的阳光里,清瘦 顾叶白平静地凝视着地上的人,那双黑瞳如飘絮入水般,丝丝缕缕地散大,凝成绝望的整圆,充斥整个眼眶,最后连指尖细微的痉挛都停了下来,石子彻底沉入水底,一丝波澜都归为虚无。 这个时候,她竟是出奇的冷静,耳边隐约传来闷闷的人声,提醒着在这里杀人会有多大的麻烦。顾叶白任凭尸身独自变凉,转身拿过电话拨号。 “阿峥,”温软的嗓音依旧,又恰如其分地染上淡淡的焦灼,“我家里的事还完不了,今晚可能就不回去了。” 话筒对面传来低醇的男声,和缓中饱含关切,询问着是否要他帮忙。顾叶白低笑着婉拒了,嘱咐他不要熬夜早点睡后挂了电话。 在一具尚带体温的尸体旁,软声细语,与情人缱绻,像极了一出荒诞派戏剧的开场,充满了诡谲的讽刺意味。 没了后顾之忧,顾叶白等着所有人都下班,整栋楼都陷入黑暗,嗡嗡的飞蛾围着台灯的微光打转。她开门确认一番后,将尸体放入麻袋,在漆黑里一路拖拽到周世昌的办公室。 他的死瞒不了多久,运气不好的话,明天就会被人发现。不过一晚上的时间,对她来说足够了。 顾叶白将麻袋藏进立柜里,妥善地关好门,随后翻窗而下,矫捷的身影隐没入黑夜中,融为一体。 车被发动,她将油门踩到最大,一路连闯了无数个红灯,在短短十分钟中内,抵达了她的目的地。 黑夜中的顾宅,纵使内里已经腐坏混乱一团,仍是亮起了通明的灯火,从窗户中可见佣人的影影绰绰。 “大小姐……”见顾叶白回来,佣人们如同看到主心骨一般纷纷围上来,想要开口又踟蹰。 “姐。”顾向墨在沙发上枯坐了一整天,面上的忧虑浓得化不开,一层层厚厚的阴霾铺天盖地地挤压,好似雨将下未下,闷郁阴冷的絮重感黏黏乎乎地堵在心头,让他想起多年前父亲走的那天。 那种失重与无力,歹毒地暗示着,他将要失去什么珍贵的东西,而他仿佛被周身麻痹了一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漆黑一团的阴影如鬼魅般逼近,苦涩的泪无声地流进嘴里,舌根苦得发干颤抖,却什么都做不了。 鲜血淋漓的诅咒,曾将父亲吞噬,现如今,轮到……姐姐了吗? “姐……”他低低地又唤了一声,却掩藏不住支离破碎的颤抖,迫切地希冀着回应。 顾叶白看了过来,目光有一瞬间的哀痛,柔软而歉疚。 旋即她回过头,不忍般逃避了弟弟眼睛,快步上了楼,只留下一句,“都待在原地,不许上来。” 二楼,是邓颖的房间。 顾叶白推开门的那一刻,竟有片刻的恍惚,门把在她掌心中泄出悉悉索索的金属摩擦声。她依稀记起,在很小的时候,或许邓颖的病还没那么严重,或许是想向顾国昌示好,这个母亲也曾对女儿流露出些许温情,是睡前的一个晚安吻,还是出门时系上的围巾。 不过,邓颖不是好母亲,晚安吻没过几天就嫌麻烦,懒得做了,顾叶白记得有那么好几晚,她都期盼着盯着门口,眼都不敢眨,悄悄地在心里数数,告诉自己只要再数一百下,妈妈就会来的。她实在太珍惜那极少得到的温柔了,软软的,绵绵的,落在额头的轻吻,能让她在心里高兴好久,这事她连父亲都不曾告诉过。可是,每次她都觉得自己等了好久好久,久到不知数了多少个一百下,久到她困得再也睁不开眼,泪水从紧闭的睫毛中漏出,一颗一颗,打湿了枕巾。 至于那围巾,邓颖显然不知道怎么照顾孩子,气温回暖,街上行人都渐渐换了短袖的时候,她心血来潮,在出门上学前将女儿叫住,乱七八糟地搭缠上一条厚厚的棉质围巾。顾叶白高兴极了,摆弄了一路,小心翼翼地把围巾整理好,整天就算热得小脸通红,细汗浸透了棉布的最下层,也不肯摘下。后来她热得起了痱子,上火导致喉咙疼得不得了,父亲急得抱着她往医院赶,而邓颖嫌恶地觉得麻烦,从此再没给她围过围巾。 父亲再如何尽力疼爱,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母亲所独有的温柔,永远是成长里渴求的,不可或缺的。起先她还会失落难过,不止一次地委屈,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后来,慢慢地,她就明白了。 明白了,就不会再失望了。 顾叶白面无表情地想,手向下一压,打开了门。 邓颖似乎准备睡了,刚泡完澡,心情很好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往床边走。看到顾叶白,猛地怔愣在原地,脸色垮了下来,懊恼的青灰色如藤曼般爬满了整张脸。 “你怎么还没死?”她每个字里都浸透了憎恶,湿淋淋,黏糊糊地自阴沟里渗出。 顾叶白却没有回答,自顾自地走进了房间,沉默了半晌忽然突兀地问: “八年了。你,想他吗?” 摸不着头脑的一句话,但邓颖却听懂了。 这个女人罕见地呆住了,枝枝蔓蔓缠绕不休的毒藤,在某个时刻停止了繁衍,颓然地灰败下来,细长的枝条如灰烬般枯萎,带着冰冷死气。 狂躁短暂地从她脸上退却,邓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那张异常苍老的脸上罕见地没了怨怼和愤怒,却僵硬地构不成其他的情绪。只有空寂的茫然,像是连回声都消弭的深谷,在疯癫的日日夜夜里,丧失了思念这样柔软的情绪。当恶灵一般的怨气退去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消音枪的子弹出膛,闷在絮厚的棉花里一样,高速运动的子弹尤带硝烟的气息,正中眉心,一朵漂亮的血花悄然绽放。 邓颖缓缓地倒下,目光茫茫然地望向雪白的天花白,琉璃般透亮的灯光。 她这一生追逐,痴恨,纠缠,如同一个用爱恨癫痴缠绕而成的,怎么解都解不开的毛线球,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球的最里面到底藏了什么。人生苦多,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她占尽了。拼尽全力,精疲力竭地奔向一个执拗的重点,最后都如手中沙,什么都留不住。 到底,还是想的吧,那个午后的阳光里,清瘦浅淡的白衣少年,像是人生里唯一的光。 作者的碎碎念:我希望能尽量塑造出浑圆而非扁平的人物形象,主角也好,配角也好,反派也好,每个人的性格和行为都有其特定的成因,每个人都是有血有肉的复杂个体。世界上没有纯粹的善,也没有纯粹的恶。 啰嗦了,言归正传,这段剧情就要迎来高潮了,再过一两章,就要掉马了。 依旧是,求评论呐,我最大的动力~ 今晚,两地人不寐。 “姐,怎么了……出,出什么事了?”见顾叶白从楼上下来,顾向墨赶忙迎上去,忐忑不安地连声询问。 “邓颖死了。” 短暂不带起伏的一句话,却如平地惊雷般在厅里炸开,劈里啪啦地火星四射。 “……”顾向墨怔愣地看着姐姐,听不懂她的话一般,一时心绪沉浮难着头绪。 是姐姐…… 顾叶白没有再做任何解释,只对着几个沉稳信得过的保镖佣人言道:“上去收拾了。” 几个人苍白着脸战战兢兢地上去了,角落里有压抑的低泣声,大多数佣人只是感到惊愕和恐惧。 顾叶白站在大厅正中,环顾四周后冷声命令,“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得外出,如有来访,一律外称老夫人病危,不能见人。” 说完,她顿了顿,“阿墨,你跟我出来。” 屋外,夜凉如水,墨色晕染的幕布里竟是一颗星子都不见。顾叶白没有看他,只是安静地望着不知名的方向,深秋的寒意慢慢爬上衣裳,浸入每一寸肌肤中,让顾向墨自心底里感到刺骨冷意。 不知过了多久,她开始说话,声音漂泊在微凉的风里,“城南那边,有一套私人别墅,我挂在了汪妈名下。今晚,你就带着汪妈过去,未来一段时间,你就在那儿住下,有汪妈照顾着。无论听到什么风声,都不许出去。” “阿墨……听清楚了吗?” 没有回答。 “我问你听清楚了吗!”顾叶白冷厉地提高声量,如同一把色厉内荏的刀。 “顾叶白,”她的弟弟仍是没有回答,言语出奇的平静而不客气,“你转过来,看看我。” 面前的女人僵了僵,没有动。 “你不敢看我吗?”少年的声音终于破碎零落,剥离出巨大悲痛的内核,在秋夜里传来,透出死亡般的无力,“你……是怕一看我,就心软了,没勇气去死了,对不对。” “阿墨……”顾叶白嘴唇微翕,竟像被卡了喉咙,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对!还是不对!你说,你说啊!”情绪到达顶峰时的歇斯底里,凄厉的质问几乎要将秋风撕裂,尾音的最后发出不堪重负的裂帛声,像是某种小兽濒死的悲鸣。他伸手强硬地扳过顾叶白的肩膀,逼着她正视自己,这才发现,这个素来强大冷静的女人,不知何时,泪水已经流了满面。 “阿墨,阿墨,”顾叶白流着泪,不厌其烦地,一边又一边地叫他,声音颤抖得不成句,她跌坐到冰冷的水泥地上,崩溃地发泄地哭。顾向墨看着她,她颤个不停的肩膀,头一次发现,姐姐竟这么瘦弱,薄薄的衣裳下,几乎看得见脆弱的肩胛骨。 他缓缓地坐到地上,抱住世上唯一仅存的亲人,从小躲在阿姐身后的少年,不知不觉间,已经比她高了一个肩头。 身后的顾宅灯火通明,万家屋内,有母亲和儿子相依而眠,有妻子和丈夫枕畔缠绵,而在肃杀秋夜里,这对姐弟紧紧拥抱,靠着融萃血脉,温暖寒凉已久的心。 阿墨,抱歉将你推开。可亲人,是我拼尽一切,也要保护的最后防线。 她反手搂住顾向墨,手里藏着一支针管,向他颈部狠心扎下。 药效极快,顾叶白小心地将昏过去的弟弟扶起,交给等候多时的汪妈,“拜托了。” “大小姐放心。”忠心的老仆人没有做花哨的砌词,一句干脆的放心便足矣。 顾叶白点点头,久久地目送他们的车向远处驶去,隐没在茫茫暗夜里。 这时,身后的别墅里有女佣快步推门而出,语气急促,“大小姐,忽然来了个电话,要找您的,问他是谁也不说。” 顾叶白心头一紧,有了个模模糊糊的猜测,大步走进屋接过电话,“我是顾叶白。” 对面传来暗哑的男声,“江晚正愁余。” “山深闻鹧鸪。”顾叶白挥手让一旁的众人都退下,淡声对上了暗号。 “出事了,”电话对面的老吴失了一贯的冷静,语速极快,“怎么都联络不上你,只能打到这里试试。” “出什么事了?” “是谢铮,”老吴咬牙切齿,似要扑上去撕咬谁的血肉一般,“他带人部署了紧急行动,打了咱们个措手不及,端掉了四五个据点,抓了二十多个咱们的人,其中还有叁个骨干。” 顾叶白倒吸一口冷气,南北战局中,岭北本就颓势渐显,谢铮执掌军情局后,陆陆续续抓了不少岭北间谍,他们的地下组织本就东躲西藏,狼狈不堪,如今又遭此番重创,恐怕是几乎被连根拔起。 “你就在谢铮身边,为什么不向我们提前预警?”老吴语气里带着焦头烂额下藏不住的指责。 “他……从未跟我提起过。”顾叶白喃喃如自语,一股沁入冰凉的战栗悄然爬上她的脊背: 难道,谢铮已经对她起了疑? 未容她多思,老吴在那边焦急地开口, “算了,你现在马上到南府巷的据点来。” 同一时间,东湖别墅,也有人深夜不眠。 “将军,抓到的人,我们已经审过一轮了。高层埋在军情局的内鬼,他们大多不知道,有几个疑似骨干成员的,也只知道那人代号‘鹧鸪’,但从没见过,也不清楚他的任务。” “鹧鸪?”短短的两字在舌尖打转,并被轻巧地吐出,带着浅薄的讽意,谢铮嗤笑一声,“倒是真的形象呐。” 挂了电话,谢铮敛起笑意,凝神看向手边的一份纸张,边角褶皱翘起,盘旋着纠结不清的皱痕,可见已被翻来覆去浏览多次。最上面附着照片,眉眼温和,相貌端秀,发鬓梳得一丝不苟,正是他的枕边人——顾叶白。 他久久地望着照中人,似要透过那双清透的杏仁眼,参透不显的隐情。谢铮又想起下午时分,情报官的话。 “以上,就是身份中疑点较为明显的几位官员,当然,属下只是根据现有的书面材料进行的分析,仅为您的具体侦查给出参考。” “另外……我们在审查时发现了一点异常,完全没有佐证事实,但事关重大,不敢欺瞒。” “属下绝对没有离间您与顾上校的意图,只是……您看,顾上校的背景资料,是否过于干净了一些?” “属下是说,岭南与岭北,仅一山之隔,距离如此之近。不提近二十年相互攻伐,往远了看,那时南北之间的商贸、联姻、留学、军政交流都是十分频繁的。因此,就算除掉年轻一辈,大多数老一辈岭南人,或多或少都与岭北有所牵扯。这在审核的这么多份档案里,算是正常现象。” “可只有顾上校,及其父母、祖父母,背景都干干净净,与岭北毫无牵扯。就说顾上校的母亲一族,代代从商,生意兴隆,怎么可能放着岭南偌大的市场不动。但这些,却在资料里毫无踪迹。就像……是被人为抹除了。” “属下不敢怀疑顾上校的忠心,只是,太过干净清白,就显得刻意,更像是在……有意隐藏什么。” “这些仅仅是个人臆测,但顾上校身份特殊,常伴将军身侧。事关您的安危,请您勿怪属下僭越冒犯。” …… 谢铮眉间褶皱丛生,心里像是揣了块儿惴惴的石头,上上不去,下下不来地瘀塞着,将百般思绪酿成苦艾般的怪异苦感,渗透进五脏六腑。 理智告诉他,仅凭几分无端的揣测,不该无缘无故地对她横加猜忌,这对她不公平,对他们的感情也是损耗。可谢铮总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浅淡到近乎透明,可却如鬼魅飘荡般难以摆脱。就像是生锈斑驳的锁眼,配上了一把不对的钥匙,齿轮艰涩扭动间,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带着割裂错乱的怪异。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种异样感如鲠在喉,他未曾察觉,或者说,在潜意识里不愿察觉。直到今日紧急抓捕时,他方才惊觉,自己竟是有意无意地避开了顾叶白。 叶白不会有问题的。他一面纠结难安地疑虑,一边又执拗地不停暗示自己,旧日伤疤太过鲜血淋漓,如今轻轻一碰仍有余痛悚然,他无法再承受。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深夜的别墅,冷寂黯然,唯有墙上的秒针一格一格地挪移着,单调的“嘎哒”声在黑暗里显出令人心慌的冰冷。少了一个人的体温,似乎将所有的人气都带走了。谢铮将头埋进掌心里,显露出从未有的脆弱,双臂互相紧紧攥住,像是在抱紧虚空中的某样东西,患得患失的孩童般,守护着自己唯一的珍宝。 他的叶白,跟那个人不一样,她不会的。 今晚,两地人不寐。 几乎刮了整夜的秋风停了,恰似山雨欲来前的窒息平静,怒涛将起时的波澜不惊。 作者的碎碎念: 快了,高潮及大虐倒计时。 评论呐,我的精神食粮,向我疯狂地砸过来吧! 另,改了作者名,不过还是阿月啦~ 再另,大家有类似的文推嘛?性向都可的,关键是强强+bdsm,或者个人很中意的文也好哒~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那是一粒药,半个指甲大小,无害的白色,却在幽深的煤油灯下闪过深藏其中的恶意诡谲。 “没有别的办法了。”老吴微胖的国字脸上不见一贯的淳厚笑意,在暗处绵延出一瞬的疯狂,“组织把你放在谢铮身边,为的就是现在。” 顾叶白垂头扫过那颗毒药,如遭火燎地刺痛,翻滚跳跃的痛意捉住一点机会便裹挟了整片荒原,将可怜的春色蹂躏磋磨在一片火海中,生生地碾榨出浓黑的苦汁。她不堪忍受般迅速躲闪目光,面上仍是撑展着平静的面具,“不行。” “不行?”吴坤提高了音量,面带不悦,压低声警告般地提及,“叶白,不要忘了,你父亲的墓,还在岭北。” 顾叶白却不识趣,抬眼直直看进他眼里,目光清冷,带着隐隐的迫人质问,“怎么?如果我不遵从命令杀了谢铮,岭北就要刨坟掘墓吗?父亲一生牵念故土,为了让他葬在岭北,我给你们卖了多少年的命,如今末路穷途,就连这般下叁滥的胁迫也使出来了吗?” “顾叶白!”她的话说得难听,“末路穷途”一词更是明晃晃的讽刺,吴坤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狠狠一拍桌,厉声斥断她的话。顾叶白丝毫不惧,她甚至没有看他,只神情冷漠地看着桌上一星灯火,因猛地震动而跳跃闪烁,飘摇不定。 吴坤看看她,终究是叹了一口气,妥协地坐回去,努力缓下语气道:“什么你们我们的,叶白,你是自己人,岭北是你父亲的故乡,也是你的。” “刚才是我心急了,说话没注意。可是叶白,形势比人急,现在前线坚持不了多久,咱们得在沦陷前用最快的速度撤退,可谢铮却把咱们往死路上逼。只要他一死,军情局群龙无首,弟兄们营救便少了很大的阻力。我明白你的考量,给谢铮下毒需要冒极大的风险,叶白,我保证,一定全力配合你,这药不是即刻发作型的,你只要在二十四小时以内脱身,我们立刻安排你撤回岭北。你不用担心你的安全问题……” “我不担心。”顾叶白原只是一言不发地听着,却在这时突兀地打断了他,“从八年前父亲死后,我就从未再考虑过这个。” “那……你还有什么顾虑,叶白你都说出来,我可以保证……” “老吴,”顾叶白根本不往下听,径直道:“八年前,找到我父亲,对他说可以送他回家的那个人,就是你吧。” 吴坤没想到顾叶白会突然提此,惊愕地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顾叶白自顾自地说着,目光悠远空蒙,似乎重现前尘。 …… 八年前。 顾国昌年逾五十,却已是老态尽显,多年的失意和蹉跎已将翩翩少年消磨得只剩一具行将就木的枯骨,他此时显然激动异常,不顾病弱的身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吴坤面前,颤颤巍巍地攥住他的裤脚,颤抖地反复确认,“岭北……岭北当局,真的允许我回去?” 吴坤疏离地颔首,不露声色地将裤腿抽出,微微笑着说:“顾将军流落他乡近叁十年,仍莼鲈之思不改,令人动情。我政府并非不近人情,如今您时日无多,便破例允您落叶归根,并在去后葬回顾家祖坟。” “谢谢……谢谢,真的谢谢您,谢谢岭北政府……”顾国昌声泪俱下,匍匐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感激涕零,仍在病中的身子盛不住外溢的激动,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呕出一口瘀血。 吴坤面上也有些不忍,扶他起来,“将军也要保重身子,否则如何等到回乡之日。” 顾国昌惨笑着摇摇头,勉强咽下了将将出口的咳声,长长地叹气,带着将死的颓然苍凉,仿佛消耗殆尽,只剩火星若隐若现的炭灰,靠着最后的执念苟延残喘,“我大概是回不去了。将来我死后,便让我的女儿将骨灰带回岭北,洒在幼时常趟水嬉闹的那条河里,也算是了却心愿。” 话语无力悲怆,纠缠出被禁锢一生的不甘,沉重得连呼吸都困难。 可吴坤却没功夫再感同身受,他目光微闪,“提到您的女儿,我们这里有一个条件。” …… “你对父亲说,想要魂归故里,就必须让我加入岭北的特工总部,为你们卖命,以此为交换条件。” 顾叶白音调清冷,如冰凌般尖锐冷凝,平静地勾画出了多年前的真相,利用一个将死之人对故乡的牵念,来换取一把得力的杀器,真是精打细算到残酷。 “他老了,竟都不曾怀疑过。父亲籍贯的秘密,被邓家藏得死死的,可你们又是怎么得知,又如何会那般好心,在南北战局正酣时费尽人力物力,只为帮他一个无权无势的老人回家。” “不,不对,父亲即使老了,刻在骨子里的敏锐是不会消失的。他只是太想回家了,天天盼,日日念,就是那么叁十年。终于在他即将绝望的时候,出现了转机,他怎不会不顾一切地抓住?” 顾叶白静静地凝望着那跳动的烛火,火焰残影在她眼中明明灭灭,辉映出闪动的泪光。蒙昧的水光里,她依稀看到了惨白的病床,瘦到脱形的手,感受到紧紧握住的力道,耳畔仍是那人被愧疚浸透的声音,“叶白,原谅……爸的自私。” “叶白,”吴坤低下头看不清神色,试探地伸手想要触碰她,可又瑟缩地犹豫,“抱歉,当年……是上面的指令。你在军营时,被潜在那里的特务看出了潜质,报给了上面。八年前,岭北正在筹备大规模渗透岭南的计划,急需人才……我听命行事。无论如何,还是抱歉。” 顾叶白却笑了笑,掩下眼里泪花,“其实,我从未怨过父亲,对你也是。如果不是为了完成父亲的心愿,如果不是进了特工总部。我或许,在父亲死后,也就跟着去了。” 也就不会遇到他,遇到一个那样好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坐直了身子,认真地看向他。 “我说这些,不是想要怪你。” “我只是想说,八年前,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爱的人从眼前消失,最后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尽力完成他的遗愿。八年后,我不能再重蹈覆辙,我希望能守住最后一点,活下去的动力。” “你……”吴坤震惊之下霍然起身,碰翻了将近燃尽的煤油灯,火光彻底熄灭,刺鼻的油气味撒了满桌,可他却顾不上管,一把揪起顾叶白的衣领,急促地质问,“你!你……跟谢铮?” 顾叶白和缓却坚定地将他的手拉下来,自顾自地处理干净一桌狼藉,转身找来火柴重新将灯点亮,重燃的火光将她映剪出缱绻温和的侧影,睫毛浅浅地打下一层阴影,晃动间笼出宁静的天地。 “对。” 她坦然认下,唇边染上静谧的笑意,好像有些无奈地地微耸肩,“我尝试着戒掉,可到底没忍住。” 说完,顾叶白瞥他一眼,“不用怀疑我,当年的交换条件清清楚楚,我不会毁约的。” 吴坤眼中犹豫未退,急切地问她,“你既不愿杀谢铮,那该如何救我们的人?” “你们想要谢铮的命,来促成营救行动。” “那么,一命换一命,用我的命,换他的命。” “我有个计划,按照审讯流程来看,明天上午就是机会。” 昏黄压抑的烛灯下,女人神色安宁怡然,带着坦然赴死的平静。燎烧的火焰张牙舞爪,引诱着一只渺小飞蛾,决绝扑向死亡。 晨,八点十五分。 谢铮的办公室门被敲响,经过允许后,顾叶白推门而入,笑着同他打招呼。 “家里的事怎么样了?伯母没事吧。”谢铮自然地搂过她的腰身,关切询问。 “没事,都处理好了,回头跟你详说。”顾叶白拍拍他的手背,顾忌办公场所不好谈家事一般。 谢铮点点头,沉默了一瞬,难得有些踌躇地开口,“叶白,有件事,我想问你……” 话说到一半,被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聂宇恭敬地推门躬身道:“将军,军部交接犯人的车到了。” 顾叶白神色不可察觉地一闪,温声建议道:“公务要紧,事情将来有的是机会说。” “好。”谢铮点点头,起身接过外套,对着聂宇说:“让他们稍等。” 聂宇领命退下,房间里再次只剩二人。顾叶白为谢铮细致地一颗颗扣好衣扣,理平领带,心思却不在这上面。 她把握好时机开口,状似不经意地随口道:“我上午没什么要紧的工作,要不跟阿铮一起去?” “上次周世昌就是在押送犯人途中出了事,还受了轻伤。现在时局动荡,你去,我……到底不放心不下。”顾叶白浅浅地抬眼看他,将一腔情愫揉碎进缠绵的目光里,清澈的眼眸中盛满担忧。 谢铮心头微软,脑中淡淡的疑惑也被她的温言低语所抚平。军官随车押送犯人已是旧例,顾叶白随车也没什么不对的。 毕竟,仅因为不成型而毫无根据的疑问,就将顾叶白无端排斥在日常工作之外,是不理智且不公平的。 用人尚且不疑,何况对着已然交付真心的爱人。 顾叶白用心地替他扣好最后一颗扣子,捋顺最后一丝褶皱,扬起嘴角笑得粲然,眉眼里似有融融灿灿的暖阳,在谢铮脸上落下端端正正的一个吻,“阿铮真好看。” 男人朗声笑起来,搂住她在同样的位置落下轻吻,“叶白也好看。” 初晨的秋日清爽,浮光掠影自叶间漏下,温浅静好地洒了他们满身,秋风将其风干成共同的缱绻记忆,支撑相爱的人呐,走过往后一个个冰冷孤身的夜晚。 押着重犯的装甲车警卫森严,前后两辆车里,将近四十号士兵个个荷枪实弹,谢铮坐在防弹玻璃遮挡的后座,正俯身检查着地图。 顾叶白坐在一旁,面无异色,眼神却在不经意间瞥向窗外。 车中位置逼仄,两人裤缝贴裤缝,挨得密密仄仄,谢铮还随手握着顾叶白,精神专注间无意识摩挲着她的掌心,做着亲昵而隐蔽的小动作。 十点四十一分。 虽着车辆驶入一处僻静的小巷,四处皆是废弃的老居民楼,黑洞洞的窗子像一双双窥探的眼睛。 顾叶白余光里略过了巷口的标志物,使着轻巧的力道不动声色地将手从谢铮掌中抽了出来,最后一丝暖厚的余温自裸露的皮肤上渐渐变凉,她隐秘地动作着,握住了兜中的手枪。 第一声枪响自巷中炸开的时候,顾叶白猛然抽出手枪,对着谢铮,按下了扳机。 火星流溅,冰冷的子弹高速运转,精准狠辣地打入谢铮的右肩,毒蛇般缠绕进温暖的血肉里,冷冻成僵死的坏肉。 谢铮怔怔地看着那个身影,一时竟恍若颠倒荒谬的梦境。她对着亲近的爱人刀剑相向,又毫不犹豫地转身,一如既往地干脆矫捷,毫不留恋一般。眼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了,无声却绝望到窒息。 所有自欺欺人的矫饰在那一瞬,土崩瓦解,徒留满地断梁残瓦。原来一次次的背叛,像无尽无穷的莫比乌斯环,而他只是那只愚蠢的蚂蚁,精疲力尽地奔赴着下一个原点。 顾叶白在一片此起彼伏地枪战声,惊呼怒吼声中向前跑,火光映出了她无法抑制的泪水,自眼角颓然落下,洒落在散漫的尘埃里。她不能回头,一回头,她就会崩溃,不顾一切地跪伏在谢铮脚下,撕心裂肺,哀求他的宽恕。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日日夜夜的耳鬓厮磨,竟敌不过山南山北的天堑一线。 作者的碎碎念:全书的最高潮:你们的掉马情节到了。为了情节流畅,我这次是绝对的爆字数(*^w^*) 求夸夸~ 唉,虽然很心疼,但接下来是一连串的刀子快递,请等待签收。 另,叶白的谜底也彻底揭开了,伏笔请参看第十叁章,第五十八章。 再另,关于推文,我心目中popo的前叁是:《素锦图》by水晶狐狸,《巴掌印》by甲虫花花,《金丝雀》by盯鞋,都是感情线流畅,文笔超好的神仙文~ 现在想想,鹧鸪这个代号真是适合你,你说呢 “将军,他们行动迅速,必定是早有预谋。”聂宇焦急地向谢铮汇报。 此时谢铮肩上血流如注的伤口已经被简单地包扎处理过,他面色苍白,面无表情地坐在车中,不惊不怒,唯有那双眼睛如一潭幽深古井,骤然启封,压抑千年的怨毒恶灵撕扯尖叫到变形,自恶臭,溶了血一般的淤泥里黏糊糊地爬出,誓要将无辜者的血肉撕开,刨出仍蠕动颤抖的五脏。 酿了多年的恨意,对于背叛几乎应激障碍般的恐惧,原被他的理智所死死封印。可突如其来的伤害背叛,如狠戾捅上的匕首,粗暴潦草地将伤口撕开,任凭未干涸的脓血乱七八糟地喷溅而出,压抑多年的愤怒和悲哀,便来去披靡,疯狂地游走每一寸焦土。 原来,她跟那个人并无区别。不,明明是顾叶白比他还要卑鄙,还要恶毒,还要不择手段。 跟了他多年的聂宇,都不由得后退几步,心悸连连,传导至微颤的指尖。上一次将军这样,还是七年前,与将军从小一起长大,亲密无间的同父弟弟叛乱时。而当年那位小公子的下场……聂宇不敢再想。 谢铮沉沉开口,“将宪兵队分成两组,一组直接追,一组绕路包抄,前后围堵。另外,务必将那个岭北间谍生擒,传我命令,若遇顾叶白,可以开枪令其丧失行动能力,但不可致命。”冷静理智一如往常,仿佛顾叶白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还有利用价值的内奸,再无其他。 “是!” 顾叶白一路掩护吴坤叁十余人逃离,她一边规划最近路线,一边时不时回头开枪,击毙追赶上来的宪兵。 “咱们时间还算充裕,一会再绕几个弯就到了一处隐蔽的巷子口,你们出了巷子就到了花园路。马上把枪处理掉,四散分开,去最近的还没暴露的据点躲避。岭南的人马上就会封街,所以你们一定动作要快。”顾叶白气喘吁吁地道。 吴坤开枪打死了一个宪兵,焦急地道:“那你怎么办。” “我留下来掩护你们撤退。” “不行!你疯了!”吴坤目呲欲裂地大吼。 “我目标太过显眼,不能跟你们一块撤,届时岭南必定全城通缉我,我躲不过的。” “落到他们手里就完了,你真以为谢铮会对你手下留情吗!” 眼见已经到了巷子口,顾叶白迅速地回头一看,又有大批宪兵追了上来,她一伸手将老吴推了出去,“你快带着人撤,放心,打死我也不会暴露你们的。” 继而顾叶白闪身躲到一落箱子后面,向身后狠狠地扔出一只手榴弹。 砰的一声,橘红色的火焰席卷了天地间,火星四溅,追兵暂时被拖住了。 吴坤被同伴一把拉走,“老吴,快走吧,鹧鸪牺牲自己,保全组织,你要赶紧脱离危险,好好活着,才能对得起她!” 吴坤只记得,最后一眼里,在漫天火光下,顾叶白对着自己微笑点头,仍是一如既往的矜淡从容。 看着老吴他们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顾叶白松了口气,但危机还没有解除:绝不能让宪兵追上去,必须留给他们足够的时间撤离。 顾叶白快速地向后探头,发现新的一波追兵又赶了上来,更换弹夹后,继续向后瞄准射击,一朵朵血花炸开。突然,她的右侧传来齐齐的跑步声和枪械上膛的声音,“放下枪,不许动!” 顾叶白转头,看见一队宪兵由右侧的小巷包抄过来,她被彻底包围了。 顾叶白估摸着时间,老吴他们大概已经离开了这条街,自己已经彻底陷入被动。她垂下握枪的手,释然浅笑,从藏身处走了出来。 这下顾叶白看清了自己面对的局面,前面不远处,是密密麻麻的追来的宪兵,一个个黝黑的枪口齐刷刷地对着她。身后,包抄来的士兵从小巷中出来,十几柄枪同样对准她的后背。身份暴露,深陷重围,这可真是一次失败的潜伏行动。顾叶白自嘲地想。 “把枪放下!”宪兵再一次厉声命令。 顾叶白低下头,将手枪扔在地上。见她没了威胁能力,立刻有宪兵端着枪上前,捡起手枪,一脚踢在她的膝盖上。膝盖顿时一痛,顾叶白不受控制地单膝落地,跪倒在冷硬的地砖上。一只枪指着她的颈动脉,一只枪指着她的头,剩下的齐刷刷地对准她这个内奸的身前背后。顾叶白,岭北特工总部精心培养的谍报精英,岭南当局费尽心思寻找的“鹧鸪”,就此被擒。 身后穿来急促的一连串脚步声,顾叶白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聂宇走到顾叶白面前,咬牙狠狠地盯着束手就擒的她,急促地开口质问:“顾…上校,那些人跑到哪里去了!” “……”顾叶白低着头,一言不发。 “聂宇,你不用问了,我们这次抓不到他们了。”沉暗的男声从她身后响起。 顾叶白缓缓抬头,看向走到她面前的男人。 谢铮冷冷地俯视着缴械跪地的顾叶白,无机质的目光直直地望进她眼里,她眼中有哀婉的清光,勾缠着落在他右肩仍渗血的枪伤上,似乎在无声地抚慰疼痛。谢铮右肩陡然一麻,心里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又被暴力镇压,他讥讽地嗤笑一声,侧身避过了顾叶白的目光。看她失去了落点,眼睫颓然地垂下,掩住一池颤动波光。不愧是岭北辛辛苦苦培养的特务,落得这般情景还不忘利用感情垂死挣扎。 他只觉得越发恶心。 “搜身。”他淡淡地命令。 却没有一个士兵胆敢上前触碰顾叶白,聂宇犹疑着开口:“将军,她毕竟是您的……” 谢铮平静地笑笑,“好,那我亲自动手。” 他上前一把粗鲁地拎起顾叶白的军装领口,将她狠狠地抵在旁边的墙上,从肩膀,背脊,到腰身地一寸寸摸查,顾叶白全程不做任何反抗,只沉默着低垂眼眸。 谢铮扯开她腰上的皮带,发现皮带下的暗扣夹缝中藏着写有一串数字的纸条。这时顾叶白最新收到的电报,还没来得急破译,就遇上了这次突发事件。 他挑了挑嘴角,却是没有半分笑模样,“去,”谢铮冷声命令道:“搜查她的办公室,经常去的地点,还有东湖庄园,找出密码本。” 接着,谢铮将顾叶白翻了个身,扯开她的领口,白色的内衬隐约显露,一粒氰化钾胶囊被翻找出来。带着白手套的手指捏起胶囊,在阳光下打量。谢铮终于对顾叶白说出了第一句话,“不自杀?是你对自己的熬刑能力太有自信,还是有什么天真的奢望。” 顾叶白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她抬眼看着谢铮,露出一个淡淡的苦笑,“叶白只是担心,若是自杀了,将军恐怕会恨我入骨。” 谢铮面无表情地凝视着顾叶白,良久,久到顾叶白在他的目光下几乎窒息,他才有了举动。 “啪” 一记重重的耳光落在顾叶白脸上,她被打得嘴角出血,姣好的脸颊迅速肿起,耳中一片鸣响,隐约听到谢铮转身离开时,命令道:“带回去审。” 幽深阴暗的审讯室,终年挥洒不去的血腥气如同浸润入最深处,顾叶白被脱下军装,只剩白色内衬,阴寒湿气浸入骨髓,令她不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双手被反拷在刑架上,双脚也锁着沉重的镣铐,是顾叶白最为熟悉的犯人拷问受刑的姿势。 终于到了这一天。 顾叶白闭上眼,却丝毫没有当初想象中的空寂释然,苦涩痛楚狠狠地攥紧了她的心,一呼一吸间都是粗砺的涩然,一闭上眼,就是谢铮冰冷憎恶的目光,令她心疼得呼吸滞塞,似有股股气血上涌。她明明知道的,自己这样的东西,怎配被人信任爱惜,也只有那个傻子,才会甘愿与这样的豺狼共舞,最终遍体鳞伤。谢铮……真是个傻子。 顾叶白不知过了多久,她始终闭着眼,在一片黑暗寒意中沉沦,仿佛一睁眼,又能看见男人含笑的面容,大掌轻抚过自己的发丝,淡笑着安抚道:“叶白做噩梦了罢,莫怕。” 可一声咳嗽却将她拉回无尽噩梦,顾叶白缓缓睁眼,面前仍是不见天日的地牢,一瘦削冷淡的男子已经站在她的对面,淡淡地低头看着她。顾叶白认识他,此人是谢家私军中有名的刑讯高手,名为洵五,手段狠辣老练,传言没人能挨过他的刑。 洵五见顾叶白睁眼看向他,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在一排排可惧的刑具的阴影下显得格外森然怪异,“不想与未来夫人的正式见面竟是在这里,实在令人扼腕。” 顾叶白眼眸微垂,睫毛在眼睑上洒下淡淡的阴霾,她微不可见地勾勾嘴角,“洵五,你不必来这些。” “那咱们就来点实际的,鹧鸪小姐。”洵五笑容一收,面色变得冷沉,目光如刀剑般射向刑架上的顾叶白。谢铮在重重保护之下,竟被自己人所伤,这让谢家亲军上上下下羞愧又愤怒,结合顾叶白的职位身份,不难推测出她就是令岭南咬牙切齿的“鹧鸪”。 顾叶白微抬了抬眼,觑了他一眼,一言未发。 “您不说,那在下就当是默认了。” “……” “鹧鸪小姐,效忠于哪里?” 顾叶白笑了,似乎觉得这个问题颇为可笑,“我劫的是岭北的人,杀的是岭南的人,洵五,你说我效忠于哪里。” “不过是程序罢了,顾上校跟在下是同行,该体谅吧。”洵五面无表情。 “年龄。” “二十六。” “真名。” 嘴唇翕动,“顾叶白。” 洵五看了她一眼,“请注意,我问的是真名。” “这就是。”她淡淡地说。 洵五凝视顾叶白良久,最终不置可否地在纸上写下一笔。 顾叶白由着他审视,一动不动。 “接下来的问题,我希望你能好好配合,对曾经的顾上校用刑,是我不愿看到的。” “……” “你的上线。” “……” “你的联络员。” “……” “你进入军情局的目的。” “……” “你接近谢将军的目的。” “……” 不出意外的,对于这些问题,毫无回应。 洵五咬咬牙,换作以往,对于这种不肯开口的,就该用刑了。可是…… 他看了看身后的墙面,那平平无奇的墙壁,其实是审讯室标配的单向玻璃,供长官观察审讯过程,而谢铮自审讯开始时,就一直站在那后面的观察室里。 顾叶白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稍一想便明白了这其中蕴含的意思——他在向谢铮请示,那么谢铮就在…… 她霍然抬头,目光略过一寸寸的墙面,明知不可能看到什么,仍是执着地目光留恋在上面。他在看着,他是以什么表情看着自己受审招供,他…… 几乎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对面的谢铮直直地对上顾叶白的目光,他一言不发地死盯着审讯室里望过来的女子,眸中如一汪深不见底的幽黑深水,暗流涌动。 良久,他淡淡地向对讲机中道:“我现在进去。” “吱呀”一声,聂宇为谢铮打开牢门,顾叶白一惊,抬头望去,就见到了那个面色阴沉的男人。她下意识地向谢铮的肩膀上看去,伤口被妥善处理过,已经不再流血了,但仍有殷红自纱布中若隐若现。她的心尖抽痛,自己下的手自己知道,只是看起来可怕,但不会留下永久性创伤,可看着谢铮身上她亲手留下的伤,她还是难以自制地回想是不是枪法偏了,他会不会有什么事。 直到谢铮冷漠的目光向她扫来,顾叶白才如同被蜂蛰了一般,自欺欺人地低头移开眼,她不敢与谢铮对视,害怕看到赤裸裸的厌恶或者毫无感情的陌生。 洵五上前恭敬行礼,低声请示,“将军,她什么也不肯说,属下没敢用刑,您看……” “你先退下。”谢铮摆摆手,沉声道。 锃亮的皮靴一步步走至顾叶白面前,一双手拧起她瘦削的下巴,用力之大,令顾叶白指尖缩紧。不过几寸之内,是谢铮冷硬的脸。 他笑了,俯身状似亲热地抚过面前女子红肿的面颊,有潮湿的气息喷在顾叶白的耳侧,“现在想想,鹧鸪这个代号真是适合你,你说呢,叶白?” 往日的昵称在真相森然之下更显讽刺,谢铮近在咫尺的笑令顾叶白战栗,她缓缓抬眸,目光留恋又躲闪地略过男人熟悉的脸,在无数个同床共枕的夜里,她也无数次悄悄睁眼,用复杂的眸光一寸寸抚摸他熟睡的脸,将这个男人牢牢刻在心里。 “阿铮,对不起。”女子微弱私语似层层上涌的海潮,如叹如泣。 “别这么叫我!”他骤然被激怒,将顾叶白的脸狠狠地甩到一旁,深不见底的眼里浮出厌恶,“真叫人反胃。” 作者的碎碎念:应大家愿望,今日第二更,又是爆更哦。第一把刀子,请签收~ 开始大虐了,大家在评论区里聊一聊自己的想法吧(*^w^*) 是忏悔。背信弃义的犹大,受尽地狱业火灼烧 顾叶白被甩到一边,下颚上犹带发红的指印,余痛钝钝地融散在皮肤里,带来绵延持久的苦涩。 “阿铮……阿铮。”她在心里默默地连念了几遍,妄图从昔日的亲昵里汲取些微暖意,些许面对他的勇气。可顾叶白到底没再敢开口违逆他,方才谢铮大幅度的动作,已经使伤口轻微撕裂,有新鲜的血从裂口流出,染红了纱布,动作间因疼痛而有瞬间的滞涩,这些她都捕捉了。所以,顾叶白不想再为他制造多余的怒火,让阿铮再伤到自己。 她给他带来的伤害太多,不能再雪上加霜了。 她只是默默地扭回头,垂眸不再说话,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颊上赫然的掌印已肿起一指高,颤动的睫毛打下孱弱易碎的阴影。 谢铮冷漠地打量她片刻,开口毫无起伏。 “洵五说,你什么都不肯招?” 顾叶白没有说话,只是幅度轻微地点了下头。 “那好,”谢铮点点头,语气里虚浮了一层怪异的温和,“我亲自来问。” “先说说最简单的吧,当初为什么找上我?” 顾叶白没有抬头,散乱的发丝将面目笼在阴影里,“因为我弟弟……” “啪!”又是反手的一巴掌,下手极狠,顾叶白被力道带得歪倒下去,铁链哗啦哗啦作响,击撞出泠泠的冰凉。她耳畔顿时轰鸣一片,视线短暂地模糊了一瞬,殷红的血线自嘴角滑出,一滴一滴地落在灰沉的地面上。 疼痛后知后觉地袭来,脸颊火辣辣烧成一片,几乎模糊了神经,感受到血管鼓胀地在皮肤上跳动。 “你可真是好样的!还敢用这套话糊弄我?” 谢铮怒极之下用了十成的力道,手掌仍麻酸蔓延,看着那人被打得狼狈不堪,连话都说不上来,他本该觉得快意。可偏生那刺目的血扰人,啪嗒地落在他脚下凝成点点斑痕,像绝望撕心的斑竹枝,杜鹃哀鸣的泣血泪。一根无心咽下的鱼刺,绞扎进喉咙深处的肉里,怎么拔也拔不出,吞咽间梗得生疼,甚至愈刺愈深,扯拉出血淋淋的软肉,犹带着源自心脉的颤抖。 他发觉了这点懦弱的心悸,只觉得无名心火越烧越旺,直直地窜到喉间,火烧火燎地刺激食道。谢铮不愿再想,逼视着顾叶白又问了一次,“你,招还是不招?” 面前的女人无声无息,沉默而坚定。 “好。”谢铮怒极反笑,不再看她的反应,转身在阴冷琳琅的刑架上挑拣,最后将一柄乌黑粗实鞭子拿在手里。鞭身拧得死紧,布满尖锐的倒刺,层层暗红色的血迹斑斑可怖,不知已是掀绞了多少层皮肉,染上了终年退不去的腥臭味。 “知道吗?”谢铮漫不经心地将鞭子浸入盐水中,手腕翻动着让咸涩的刺激性液体打湿每寸鞭身,自顾自地,用略显轻佻的语调,说出森然的句子。 “这柄鞭子,我用得最熟,也最好。第一次用的时候,我先是用它将一个人的皮肉抽得碎烂,再将他扔进满是肉食鱼类的池里。” “当时他尖叫着扒住池沿,整个成了血人。”谢铮顿了顿,拎起鞭子将多余的水抖落,“跟只狗一样求我饶过他。” 他说着,似是想起了当时的场景,提起嘴角笑了,却苍白无力,提线木偶般。 “他不停地向我忏悔,”谢铮缓步走到顾叶白面前,用粗糙的鞭身拍打她的脸颊,险恶的倒刺划伤了皮肤,勾出细微的血痕。 “他说,”谢铮俯下身,冷漠地望进顾叶白眼里,尽是放纵的疯狂,“再也不敢背叛我了。” 顾叶白的心如被狠狠抓住,残忍地捏绞着,让那深藏的柔软不堪重负,疼得阵阵发酸:血腥的恐惧没有让她退缩,反是他说话时脸上肆虐着残忍,可眼睛,空茫得像寸草难生的荒野,是屠戮殆尽后的死气。原来……原来,锥心之痛已受过一遭,如何能忍受再次的伤害。她的将军呐,本是该风流酝藉的怒马郎君,纵横南北的九天雄鹰,不该踯躅于龌龊人性,迷失在背离漩涡。 她原以为,一命换一命,自己绝不会后悔。可是现在,顾叶白感到荒诞的潮汐冲刷崖岸,夹杂着难言的悔意,已经不能用歉疚来形容。 是忏悔。背信弃义的犹大,受尽地狱业火灼烧,痛苦如毒液蔓延侵蚀每一寸经络,匍匐在地,求得一息宽恕。 当剧烈的痛意猛然袭来时,顾叶白竟觉得快慰:她的皮肉之苦,是不是能稍稍减轻他的锥心之痛呢? 险恶的倒刺根根锋芒,在主人操纵下如手使臂,伴着令人胆寒的破空声,精准狠辣地抽在了顾叶白身上。她几乎能听到皮肉撕裂时的尖叫,沾着的浓盐水更是为一鞭见血的伤口,泼洒上热油喷溅般的剧痛。 薄薄的一层血肉,被残忍地勾翻开来,汩汩的鲜血顿时涌出,道道绵延而下,勾勒出诡异血腥的纹案。 疼痛尚未扩散殆尽,下一鞭又紧接着抽上,“啪”得与皮肉紧密接触,发出毛骨悚然的清脆亮响,顾叶白浑身疼得颤抖,指甲已在无意中深深嵌入掌心。 不知过了多久,刑讯室里死一般的沉默,只有与尖锐破空声伴着皮骨颤动,在逼仄的混浊空气里冲撞。一下,一下,静默至深处,隐忍着刺入骨髓的绝望,魂魄都要涣散。 两人无声对视,谢铮一遍遍扬手,势大力沉地凌虐着那具温暖的,柔软的身体,那曾经无数次拥抱过,亲吻过的温度。皮肉裂翻,血浸透了白衫,难以承受地滴在地上,越积越多,竟成了一个个浓粘的血洼。 汗水从发梢滑落,滴进眼里,引起酸涩粗糙的痛意,让顾叶白几乎看不清眼前人。疼,实在是太疼了,尖锐的疼痛在皮肤上炸裂,几乎要刺穿骨髓,锐利的倒刺勾扯起完好的,尚寸温热的皮肉,搅和成一片血肉模糊,疼到五脏六腑都在尖叫着抗议。她自暴自弃地想:要是能干脆昏过去就好了。可间谍的耐受性训练逼迫着她始终保持相对清醒,每一阵灰黑的昏沉都被紧接着的劈裂剧痛所驱散。 直到顾叶白身上每寸布料都被撕碎,再无一块完好的皮肉时,谢铮堪堪收手,将那条被血浸透了的鞭子甩在地上,走到她面前。 顾叶白手心已经为了忍痛而被指甲生生掐破,腕子上因为难以抑制的拼命挣扎而被铁链磨出道道血痕,忍痛已经成了她脑内的全部。直到似乎无穷无尽的折磨突然停下,谢铮走到面前,她才强迫自己地挣脱出灼烧的漩涡,努力地抬头看向他。 谢铮一把扯起顾叶白的头发,半点闻不到那浓到反胃的血腥气般,逼近她耳边,平静地问: “说,招不招?” 作者的碎碎念:大家评论好积极呀!开心心~ 这次没能一一回复大家,但每一条都认真看过了,鼓励支持也好,共情感性也好,(哦,当然还有催更),都能看出来大家对这个故事的真诚和认真,真的很感动。我对待笔下的每一个人物,每一个故事都很慎重珍惜,并相信在某个时间与空间里,他们都是有血有肉,真实而认真地过着每一天的人。但惭愧于阅历浅薄,没法把他们的沉重、感动和复杂完美地表现出来,幸而大家能喜欢,我也在努力打磨文笔,变得更好。 叁次元很忙,压力也不小,文字真的算得上是一种奢侈的快乐了,更新频率也总是被大家吐槽(狗头),但能看到有人在看,还有人喜欢,就足够装满开心的小匣子了(*^w^*)至于热不热门的,其实也就是个附加快乐,有我当然开心,没有也没什么失落。 害,啰啰嗦嗦一堆,其实就是想说,谢谢大家呀(?˙︶˙?) 一个连心都没有的婊子,凭什么让我脏了手? 头发被粗暴地抓起,撕裂的痛让她不得不狼狈地向前倾斜,好缓解些许痛意。 “招不招!”谢铮话中怒火烧得更旺,加大了手中的力度,狠声再一次质问。 “您可以对我做任何事,都是我应得的,”顾叶白透过凌乱的发间望向他,目光仿佛清透润玉的潭水,温顺之下蕴藏着无限包容忍耐,“可招供……” “对不起,我不能做。”启唇说话间,血沫自嘴角溢出,污了仅存的细嫩白皙,声音不大,可却在虚弱中绵藏着柔韧的坚定。 “对不起。”顾叶白深深地望进他眼里,重复道。短短叁字,苍白如斯,像极了敷衍的潦草,如薄如蝉翼的纸,包不住残酷的烈火。可这是她唯一能说的了。 谢铮沉默了一瞬,第一次觉得自己看不清这个女人,或者说是从未看清过。他自欺欺人,以为她温和柔软,却在酷刑下硬是一声未发,骨头硬邦邦地梗着。他以为她缱绻温情,其实自己早就沦为了在温水里沉醉的青蛙。 他又想起今早,这个人冲他软声轻语,道是事情往后有的是机会说。往后?哪有什么往后?现下想来格外讽刺。 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为了情报,连身体都可以出卖的贱人,哪有什么真心。 谢铮说服自己,那汪见底明澈的碧潭,不过是叛徒为了活命的做戏,就像是以次充好的假翡翠,盈盈碧色不过是塑料的廉价,诓骗着看中的猎物。 他不再看那双眼睛,逃避般地将她随手甩回刑架上,自顾自走到门边要了些东西。 顾叶白追逐着他的身影到了门口,见到他颔首,从属下手里接过一盘物件。 其中最显眼的一瓶龙舌兰酒,金黄如上好的琥珀般,在瓶中摇晃,漾起粼粼光彩,格外漂亮。 浓郁,明烈,是谢铮最钟情的酒品。她曾因此专门学过调酒,但总是把握不好量而被他嫌弃,又认命地捧场品尝。 往事恍如隔世,甜丝丝地缠绕盘旋,却带起连绵不绝的酸涩。滴滴琐碎温暖,当时只道是平常。 纵是回忆美好眷然,但顾叶白不傻,谢铮不会在这个时候与她追忆往事。她几乎立刻猜到了这瓶酒的用途,手指不由自主地蜷曲缩紧,寒意潮水般浸泡心脏,疼痛的伤口似乎燃起了灼热的赤焰。 谢铮坐到顾叶白前,“噗呲”一声将木塞启开,浓烈鲜明的气味扑鼻而来,带着灼烧的呛人。 他动作悠缓,仿佛置身静谧昏深的酒吧,为自己调着一杯鸡尾酒的闲情客人。 以龙舌兰酒做底,青柠角擦拭酒杯的杯沿,在岩盐中蜻蜓点水地微沾,然后将特基拉、青柠汁和橙皮酒倒入摇酒器中,最后放入冰块,泠泠清冷地打在玻璃杯壁上,荡起孤寂的声波。 是玛格丽特,顾叶白眼看着他一步步熟悉的做法,心里像梗着粗砺的石子,每一动,就划被得阵阵生疼:这是她调得最好的鸡尾酒,阿铮亲自教的。她手笨,一开始总是做不好,他就连哄带吓地板起脸,作势要打手板。其实那里是打手板呢,不过是他肉贴着肉,挥手在她掌心拍几下,疼都是一起疼的。不过顾叶白到底是学会了,虽说味道不能保证,但也能试着给谢铮调来尝尝。 在细微之处,挑出温情清甜的回忆用到刑讯逼供里,也不知是在折辱她,还是磋磨他自己。 一杯酒调好了,浅透的金色,杯口粘着一圈盐渍,谢铮送到口中轻品,火热的焰在口中炸开,四散奔逃。 他像是满意地闭眼叹谓,最后问了一边,“招不招?” 顾叶白什么都没有说,沉默已是回答。 下一刻,谢铮扬手,将杯中的酒液尽数泼洒在了顾叶白新鲜的伤口上。 将近四十度的烈酒,光是饮入口中就能将没喝过的人烧得连连吸气,更枉论就这样直接地,残忍地,淋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上。 辛辣扑鼻的烈酒浸着满身狰狞伤痕滋蛰了进去,万蚁啃食般,密密仄仄地泛起灼烧的剧痛,皮肤痉挛地颤抖着,将刺激出的血丝融入清透的酒液里,绵延地流下。 这样的折磨,甚至比重鞭抽打还要痛上百倍。 牙关将口内软肉咬到渗血,仍是挡不住溢出的绝望呼痛。烈火灼烧的折磨,至灵魂深处都在畏惧地战栗,女子的尖叫几乎要刺穿耳膜,禁锢手脚的铁链被疯狂地拉扯,撞击出不堪重负的冰冷。 她似有那么一瞬的魂魄离体,嘶鸣着自天灵盖上渗出挣扎,连面目都痛苦到模糊。 恍惚里,她记起玛格丽特鸡尾酒的故事。 调酒师的爱人去世,他为纪念不渝爱情,用爱人之名,调制了鸡尾酒。 柠檬汁是无处得觅的酸楚,盐霜是爱而不得的泪水。 浸入骨髓,竟是这般的痛。 隔着一道铁门,侍卫们也听得清清楚楚。纵是明知此人背信弃义,不可原谅。可她素日待人温和体贴,谢家亲卫无论谁夜里值守,都能得上一碗熬得热乎乎的姜茶。将军治下甚严,甚至有时在火头上,显得不近人情,她总是适时说情,体谅军士们的不得已。碰见了嘻嘻哈哈地打招呼,她也丝毫不端架子笑着回应。谢家上下谁不将她当作未来主母,还玩笑着将军百炼钢终成绕指柔。 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聂宇耳不忍听,深深地叹气一声,带着兄弟往更远的地方退了退。就连洵五,那张瘦削暗沉的脸上都闪过片刻的挣扎。 他们眼见着将军脸上的笑越发得多起来,一日较一日地有了人气,他们都为将军高兴,以为终于苦尽甘来,为什么,又一次变成了这样? 刑讯室内。 谢铮不看顾叶白,对那尖锐的悲鸣也似充耳不闻,只自顾自地低头调酒,等着铁链的碰撞声终于微弱下来,他方才抬头,看着顾叶白瘫软地被锁链扯起,面色惨白不似人般,身上仍不住地打着余悸的颤抖。 他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仍是照旧冷声质问,“招不招?” 没人回答,只有她胸脯的微微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好。”谢铮笑笑,将新调好的酒液再一次扬手洒上。 …… 时间仿佛没有了意义,只剩下疼痛是她活着的唯一证明,昏沉的刑讯室里,气味污浊,烈酒的刺鼻气息越来越浓,几乎到了呛人的地步。 直到一整瓶龙舌兰尽数用完,顾叶白已经没有力气挣扎,烈酒灼身也如死了般一动不动,只有末梢神经仍垂死挣扎,带动着指尖的轻颤。她好似从血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上下被汗水、鲜血混着烈性酒液所浸透,将昏未昏的状态让她连眼都睁不开,隐没在披头散发里,连基本的人样都没有。 谢铮没有再问她是否招供,一言不发地坐在顾叶白面前,深深凝视,恍若幽暗阴沉的死水,连波澜也无一丝。 良久,他站起身来,望了一眼窗外已昏暗的天色,开门叫人将顾叶白带去牢房。 几个侍卫低着头进来,大气不敢喘地解开缠绕在顾叶白身上的锁链,架起她就要往外走。 可谁知,奄奄一息的顾叶白,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猛然从昏沉中强行清醒,浑身迸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竟从猝不及防的侍卫手中挣脱出来。 她直直地向谢铮扑去,电光火石间,没人反应过来,还是洵五最先惊觉,只当顾叶白要鱼死网破,厉声高喝,“将军小心!” 惊呆了的侍卫连忙抽出配枪,直指顾叶白后心,一旦她有过激举动,随时击毙。 却令他们想不到的是,顾叶白冲至谢铮面前,竟是一矮身,扑通地跪在他脚下。 “你这是做什么?” 谢铮冷冷垂眸审视她,将手按在了腰间的枪上。 顾叶白低头,不敢拉扯他的腿,只虚虚地勾住一片西裤布料,仿佛这样就有了说下去的勇气。 “我自知罪不可恕,只斗胆求您一件事,往后,或许就没法说了。” 谢铮不语,亦没有放开手中的枪。 她轻缓的低语,只在两人耳边响起,像是午夜时分雪鸮易碎的喃呢,在浩淼的冰原上随风飘逝,“求您看在以往……不,不是。” “是……我打了您一枪,您也要还回来的吧。所以,我求您,到了那时……您能亲手了结我。” “求求您了。” 她瑟缩在他脚下,以首叩地,用最卑微的姿态,祈求死亡。 可谢铮却嗤笑出声,抬脚将顾叶白的手碾在脚下,肆意践踏蹂躏,力道之大几乎要踩断指骨,任她疼得冷汗直冒。 “想让我亲手了结?”他像是听了极为可笑的笑话,轻蔑地自牙关里逼出冰冷的话语。 “顾叶白,你算什么东西?” “从前是个连名分都没有的玩物,现在是个卑鄙下贱的叛徒。一个连心都没有的婊子,凭什么让我脏了手?” “嗯?” 遭受酷刑时都不曾掉下的泪,在此刻簌簌地零落,像脆弱易碎的冰晶,打在面前的皮鞋上。 却烫得他心尖抽搐。 谢铮闭闭眼,一脚将顾叶白踢翻在地,头也不回地走了。 侍卫们马上涌上前,将顾叶白强硬地拉起,押着她走向牢房。 逼仄的通道内,一人向东,一人向西,背道相驰。 这一次,侍卫们牢牢禁锢,没让她再挣脱。 作者的碎碎念: 好了,说好的周末速递刀片,请签收。 另,点亮叁颗心有甜甜肉肉的小番外。我已经被这两个崽虐得不行了,你们就给我个写甜蜜蜜的机会吧,哭哭~ 照例呀,求求各位客官的评论,好难受的,阿月,叶白和阿铮都需要安慰。 三星福利番外:从前万花丛过的后遗症【H】【 这一次乌龙事件,归根结底还是谢大将军从前万花丛过的后遗症。 顾叶白如是说。 事情发生在婚前的某一天。 “袅袅啊,你可要想明白了,这是你唯一的高枝儿了,要是再把握不住,我也护不住你?诶……你这死丫头片子,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年逾五十,仍风韵犹存的老鸨絮絮叨叨地说着,伸手推了把一旁对镜打扮的女子。 “听到了。”苏袅拉长了调子敷衍,专注于挑拣口脂。她有一副天赐的好胚子,靡颜腻理,一身的嫩滑皮肤保养得当,像剥了壳的鸡蛋般。高高挑起的丹凤眼,深邃眼窝融着些许异域风情,又很会照着自己的优势打扮,生生愈发艳了叁分,带着攻击性的美感。 现在的男人还真吃这一套,让美艳桀骜的雌豹心甘情愿地臣服脚下,有着熬鹰般的满足感,极好地迎合了客人们的虚荣。 云甸不是什么慈善机构,当今战乱年岁,虽不做逼良为娼的勾当,但手底下养着不少公子美人,各式各样,只要出的起钱,要什么款式的没有。 苏袅,正是此中翘楚,云甸的摇钱树之一。 昔日少爷高官千金一掷为赢美人春宵几度,却不想佳人妍姿艳质,被谢将军收入囊中,攀上枝头做了凤凰。 谢将军素来无长性,包了几个月就放了手,给了一大笔钱就当好聚好散。不想苏袅心高气傲,见了那硬朗俊秀的将军,享了阵子金屋娇宠,就再也放不下了。心心念念想攀高枝的麻雀,看不上那些个啃老底的贵公子,仗着样子好,身价高,又伺候过谢将军,不肯再接客。 想起这个,老鸨心里不由得一阵肉疼,好好的一颗摇钱树,琳琅作响的珠玉金银,偏偏却拗得要死,一个万人骑千人枕的小骚货,真把自己个当金丝雀儿了。 她不由得话中露了不怀好意的威胁,眼里闪过精光,“袅袅,不是我留情面,云甸可也是要挣钱的。你活活拖了一年不肯接客,我还好吃好喝地养着你。要是这次不成功,咱可把丑话说在前头,就是绑也要把你绑上床。” 苏袅脸色一僵,纤长的指甲深深抠入木桌纹理中,险些撇断,她连忙低头爱惜地查看,冷声从牙缝里漏出应答:“我知道了,您不是说将军正是空窗期,今夜又预订了云甸的套房吗?哪有男人看着送上门的服务不要的?” “是了,”说到这,老鸨又面带犹豫地蹙眉,“将军这些天身边确实没什么人,想来是上一个失了宠。只是……我听人提起,谢将军前阵子宠上天的女人,是个温婉柔顺型的。” “袅袅,”她上下打量着眼前艳丽张扬的美人,“你对将军的胃口吗?” “怎么不对!”苏袅一向对容貌自信,被冒犯地尖声反驳,“将军当年很喜欢我的。” 她捋捋碎发,微扬的眼角漏出万种风情,“软塌塌的女人有什么劲儿,带刺的玫瑰才惹人攀折。” 或许,今时不同往日。 老鸨想要提醒她一句,又看看苏袅不住地在镜中抚摸脸颊,左右细细品鉴,究竟是暗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行了行了,我要走了,可不能让将军被其他人抢了先。” 她最后看了一眼镜中丽容,扭着一把纤腰向楼上包厢走去,过路之处香风阵阵,显尽了袅娜风情。 另一边。 此时的谢铮不知自己已被花蝴蝶定为今晚的猎物,他正在兴致勃勃地调戏自己的未婚妻子。 顾叶白浑身上下被不客气地扒了个干净,衣物还东一件西一件地散落在地上。她被谢铮抱在腿上,男人的手指此时正深深探入女儿家的私处,作恶地勾扯着软滑的内壁,不时狠力揉捏那肿胀起来的小珠,可怜的一颗软肉在手指间痉挛地颤抖,勾缠的汁液漏水般汩汩地流个没完。 顾叶白双颊绯红,闭着眼香汗淋漓地瘫软在谢铮怀里,连一丝反抗的气力都没有,只能紧紧地攥住他的袖口,口中难以自制地溢出绵软的呻吟。 再加上谢铮凑到她耳边,低声含着暧昧隐秘的腔调,笑骂一句“骚死了”,更是让她羞得浑身都泛起淡淡的粉红,一股脑地直往他怀里钻,像极了撒娇怕生的小奶猫。 就在她即将达到顶峰,周身紧紧绷起,连脚趾尖都抻得直溜溜的,长长地呜咽出声,专等着高潮那一刻来临时,谢铮却突然停了手,甚至将手指撤了出来,牵扯出丝丝依依不舍的透明拔丝。 “嗯……不要,阿铮,求你了,就让我……唔……”生生从极端的刺激掉落,顾叶白难受得要命,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扒在谢铮身上,哽咽地哀求,可怜极了。 谢铮却耸耸肩,将扭成一团浓蜜糖丝的顾叶白放到地上,安抚小孩子般拍拍她的头,“不行哦,主人得先去洗澡,乖,别这么骚。” 语气状似无奈,倒像是她不知廉耻地非勾着主人来操了。 什么洗澡,分明是他又找着借口欺负她。 可顾叶白能怎么样,只能偷偷在心里头暗自磨牙,乖乖认栽了。 谢铮犹嫌不够,又在她身上添了些零零碎碎的物件:开到中档的跳蛋浅浅地抵着花核振动,让她没法高潮又瘙痒难耐,一刻也舒服不得。乳夹紧紧咬合,将胸前乳珠夹得胀大艳红,稍微一动就会引起细细密密的酸软,刺激得浑身过电般瘫软。更过分的是,他还往她的后穴里塞了一串拉珠,玉珠冰冷圆润,在紧绷的软肉间滚动碾压,作弄得她娇喘连连。 “乖乖跪着等我,东西不准掉出来。”谢铮警告地拍拍她的屁股,将她压到房间正中的地面上,伏腰抬臀地跪着等待临幸。 顾叶白被这些个小东西折磨得浑身又疼又痒,还得时刻留心着夹紧不能掉出来,被前后夹击到心力交瘁,连羞耻至极的姿势都没心思在意。 浴室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她咬着唇默默数秒,盼着赶紧熬过这段欲求不满的折磨,让始作俑者出来拯救她。 这时,门被轻轻敲了叁下。 顾叶白有些茫然地扭头去看,听到谢铮在浴室里吩咐,“应该是服务生送东西上来了,叶白去开一下门。” 停顿了一下,语中带上了调笑的意味,“记得穿衣服,东西给我揣严实了。” 顾叶白面红耳赤,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双手撑地,尝试着尽量动作幅度小地起身,可还是有不可避免的摩擦,她闷哼一声,私处又颤颤巍巍地吐出一口清液。 她自己的衣服被谢铮毫不留情地到处乱丢,外套丢在门厅,衬衫则在茶几上放着,内衣内裤……大概是被扒拉到沙发下了。顾叶白急着去开门,身上又被撩拨得难受,便随手拿起谢铮换下的衣服囫囵套上。又低头打量一眼自己的赤足,蹬上他脱在浴室门口的皮鞋,扶着墙艰难地走去开门。 每走一步,花穴里的跳蛋便往里滑去,不大不小的振动频率顶在最敏感的肉籽上,便陡然放大,酥酥麻麻得激起一串电火花。乳夹将那柔软的嫩肉夹成薄薄的一片,随着走动而晃动起来,把那可怜的胸乳拉扯得生疼。更要命的是那串拉珠,本就没有全部塞入,虚虚地留了手柄在外面,她不仅要强力忍着明晃晃的异物感,还要时刻不忘缩紧后穴,不让那滑溜的珠子连带着滑出来。一路走到门边,可以说是步步惊心。 顾叶白正将门把往下压,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想着赶紧接过东西,跪在原地等谢铮也好过走路的折磨。 苏袅在跪在门口等了很久,心里已经有了惴惴,忽然在焦急中看到门开了,顿时大喜。 她知晓分寸,恰到好处地拿捏着柔顺和妩媚的度。不先无礼地仰头直视将军,反是将身子俯得更低,恭敬温驯地在面前的男士皮鞋上落下了轻轻的一个吻。 熟悉的款式,一如既往的冷硬锃亮,她如同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大着胆子伸手轻轻攥住裤脚,调子里犹如掺了浓稠粘腻的蜜糖,“将军……” 同时也不忘半遮半掩出勾人的曲线,火辣的包臀裙在胸前开得极低,傲人的乳沟一低头便看得清楚。 顾叶白原本一开门,发现眼前不见人影,正在诧异间,却猛觉腿上有异动,低头看去,实打实得愣住了。 香艳魅惑的美人跪伏在地,勾勾缠缠地亲昵,一句将军更是缠绵得要挤出水来。 这……就是谢铮说的,送来的东西? 震惊之下,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却因还被拉着裤脚,生生趔趄了一下,身体里的跳蛋狠狠地撞在已是肿大的花核上,约括肌也是一松,拉珠险些掉出去。 顾叶白顿时僵住了,自下体传导而来的巨大快感席卷全身,原本只是瘙痒酥麻的异感瞬间变本加厉,穴道里的软肉疯狂地绞紧那颗振动不休的小东西,让她险些高潮。 她生生出了一身的汗,怔在原地,不敢再动了。 苏袅则是看着将军像是冷漠地向后退了一步,似是对她没有兴趣。 她一下子急了,不依不饶地挪动膝盖向前,死死地攀住将军的大腿,哽咽着软声道:“您……您不记得袅袅了吗?将军,您一年前,还让袅袅服侍过的。袅袅此后,便一直记挂着将军的。将军……袅袅想您。” 美人梨花带雨,此时也不在意着勾引媚色了,只一味地卖着可怜,细碎地泪珠簌簌地落下,沾湿了玉色,让人看了心有不忍。 顾叶白此时却半点生不起怜香惜玉的心思,她都快要气死了。这人的话谁听不明白,明摆着是她家将军的旧情人,看样子还是深情款款,想要再续前缘的。 她想一脚把这黏黏糊糊的狐狸精踢开,再拎起来劈头盖脸地骂一顿,要让她知道谁她娘是谢铮的唯一的,有且仅有的心尖尖。只恨她现在身上激烈的余悸还没退,又带着几件要命的东西,别说是踢人揍人了,就是一个轻微的迈腿动作都够呛。 顾叶白正在暴怒边缘疯狂蹦跳,心里的小人气得锤墙,可那女人见她未动,越发无所顾忌,简直是整个人都要挂到她的腿上了,那胸前傲人的绵软不停地挨蹭着,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诡异的触感,让她头皮发麻。 这时,谢铮正从浴室里擦着头发走出,打眼就看见一个人挂件似得攀缠着他家叶白,黏黏腻腻地亲昵,嘴里还不停得喃呢什么“求您了”之类的肉麻话,瞬间又惊又怒,也不顾自己湿乎乎的头发了,直接厉声冷斥,“放手,你干什么呢!” 一声暴呵,吓到了两个人。顾叶白正满门心思地生气,已经实在忍不住要豁出去将苏袅踢飞了,被猝不及防的怒斥吓了一跳,刚抬起的脚猛得绊在了苏袅的裙角上,整个人大幅度地向后跌倒,险险才稳住自己。 已经牢牢顶在花核上的跳蛋在冲击下向里面压去,狠力地蹂躏着颤抖不已的敏感肉籽,竟是将那颗软核生生压扁。无法抑制的凶猛快感扑天席卷,让她自内里喷出一大股清液,生生被刺激得高潮了。乳夹大幅抖动,将夹住的软肉拉长抻直,揉面团般磋磨着,激起过电一样的疼痛。那串滑溜溜的拉珠被一时不慎,整个顺着湿滑的肠液掉了出来。 苏袅也被吓住了,熟悉而威严的声音竟是从后方响起,那面前的这个人,是谁? 没等她满脑子浆糊地反应过来,就被一脚不客气地踹翻在地,将军带着怒气的声音在头顶质问她,“你是什么人?” 苏袅精神一振,也急着弄清楚一团乱麻的事情了,姿态柔美地爬起来跪好,软声道:“我是袅袅啊,将军,您还记得……” 自我介绍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再度狼狈地被人踢倒在地,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带着憋屈许久的怒气,“给老娘闭嘴,谁他妈给你的狗胆,敢勾到我男人头上了。” 到底是军营出来的顾上校,明面上看着如何温润如玉,真炸了毛,叁字经噼里啪啦张口就来,是半点不含糊。 还没等昏头转向的苏袅反应过来,面前的门就砰的一声摔上了。 她瘫坐在原地愣神,半晌脑子方才迟钝地转了转,想起刚才那个彪悍踢踹自己,张口闭口“你他妈”的女人,好像是前不久自己评论为“软塌塌”的那个。 …… 屋内。 顾叶白气还没消,可无奈方才动作太大,刺激得浑身酥麻疼痛,只能暂时按下不表,气哼哼地挪去浴室清洗。 途中路过谢铮,目不斜视,一句话都不搭理。 谢铮也很气,自己的小东西被奇奇怪怪的人摸腿蹭身,还在旁人面前高潮,露出娇憨妩媚的情态,管他是谁,是男是女,都不行。 不过他好歹听到了苏袅的只言片语,隐约想起自个荒唐时惹的一段风流债,到底是底虚,被径自晾在客厅也没生气,先行搁下自己的恼火,摸摸鼻子等顾叶白出来。 还不忘帮她把宽松的睡衣翻找出来,免得顾叶白一会儿赤身裸体,又平添一份恼意。 叁十分钟后,顾叶白从浴室裹着毛巾出来,身上仍有些虚软。她一把拽过谢铮递过去的睡衣,自顾自地换上,就缩在沙发上不说话。 谢铮观察了一阵她的脸色,慢腾腾地坐到顾叶白身边,试探着伸手揽住她。 顾叶白偏偏头,没躲。 “叶白……”谢铮斟酌着开口,“那都是我前些年荒唐,你别因为那起子人生气。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带你来云甸玩会碰上以前的人,我以后让人仔细打点,不让无关紧要的人往你跟前晃,再惹你心烦,好不好。” 见她眼圈微红着不说话,他又将顾叶白搂得紧了些,哄孩子式地摇摇她,“我都有你了,哪里还会看其他人一眼?” 顾叶白轻呼出一口气,别扭地开口:“我知道。我也相信阿铮。就是,看她那副样子,就忍不住想她当初是怎么跟你……” 说到这儿,她牙关都发酸得紧,往他怀里靠了靠,捣了他胸口一下。 到底还是没舍得用力。 谢铮忍不住骂了一句过去的自己,也没有辩些什么,只心疼地包住顾叶白的拳头,低声问她,“那叶白说,怎么样才能不生气。” 顾叶白沉思了片刻,忽然眼角闪现狡黠的微芒,装腔作势地挺直腰身,“那,你去把咱家的戒尺拿来。” “叶白……你?”谢铮怔愣,不可思议地看向她。 “嗯?”她学着他平日里的模样,乍一看还颇为唬人。 谢铮纠结片刻,终于还是咬咬牙,舍命陪君子,听这个无法无天的小东西的话,将把柄专做家法的戒尺拿了过来递给她。 “手伸出来。”顾叶白继续命令,不过到底还是不敢让谢铮真的跪下:她到底还是得顾着点主人的威严的,否则日后算账惨的也是她自己。 谢铮最后看她一眼,见没有回旋的余地,只得强忍着落差巨大的耻感,将手摊平伸了过去。 “啪。” “嘶……太疼了,你轻点。” “什么?疼?我才用了平时你打我使的叁成力好不好。” …… “不行不行,太疼了……叶白,到底要打多少下才算完啊?” “才打了十五下而已,你想想平时你打多少下?” “诶……你别躲,否则要加数的。” “不要……好疼。” “好啦,乖孩子,犯了错要乖乖受罚的。” 作者的碎碎念:首-发:popobl.vip (woo13.com) 他想要证明,当年的惨剧只是个例,爱和信任 夜幕降临,单人牢房内无声无息,顾叶白倚靠在墙角,身上的血已渐渐干涸,凝成皲裂的血痂,生生将破碎的衣料裹进了伤口中。 她仰头,透过狭小的天窗,望着升起的零碎星斗,像是剥下的铝箔糖纸,泛着点点亮白的银光。 顾叶白在思念那个人。到了这等境地,她才发觉,他用强势又不失温和的姿态,在共同度过的短短半年间,入侵了自己的所有。她觉得很疼,很冷,久未进食的胃已经开始隐隐作痛。原来自己已经被他养得这般娇惯,竟会不合时宜地感到委屈,想要被拥抱,亲吻,给予足够的安全感。 这片星空下,他睡了吗?他们早已习惯被窝里彼此烘热的体温,密密实实的皮肉相贴,如今被衾冰凉,或许会被午夜的寒气沉沉冻醒吧。 就算睡了,大概,也会噩梦连连。 顾叶白又想哭了。咸湿的液体滑落,她一开始都未发觉,直至风从窗缝漏进,她才感受到脸上的冰凉刺痛,一摸,已是泪流面满。 真没用。这又是给谁哭呢?这个时候,哭是最没用的东西了。 可她就是忍不住。顾叶白哭得安静,泪水无声无息地从眼角滑出,落下,像是要将十几年的份都补上。冷漠的母亲,绝望的父亲,童年如此编织。后来是一连串的死亡,无休无止——父亲,战友,敌人,母亲,最后为这个兜兜转转的圈添上最后一笔的,就是她了。 可阿铮不愿亲自动手,他嫌脏,他说她是个没有心的婊子。 顾叶白被许多人骂过,多难听的话都听过。可只有亲密无间的人,才会知道,怎样刺人,才会最痛。 她觉得这辈子就是一出讽寓的黑色喜剧。上天为编剧,操纵着她步步走错,走向深渊时连反抗都不能有。最后给她一个众叛亲离的悲惨下场。以此警示世人,看吧,人果然不能欺骗,否则你爱的人,爱你的人,都会离你远去。再看看吧,人也果然不能轻信别人,人性不可直视,谁知道枕边人会不会在某天捅你一刀。哦,对了,尤其是漂亮的女人,皮囊多为遮拦森森白骨的画布。 台下看客大概会在剧终时一片嘘声,吵闹着要退票。毕竟情节老套,演技拙劣,结局一猜便知:坏人肯定没好报,连孩子都知道的道理,毕竟童话故事里都这么说。 可她偏生是个傻子,还执拗地祈祷过,手里的美好能够永恒。 顾叶白哭累了,又或许是再没有眼泪可流了。她怕冷地蜷缩成一团,失去庇护的小兽一般,脆弱又迷茫。 忽然,有人粗暴地敲击铁门,叫醒了昏睡的顾叶白。 她动作迟缓地爬起,还是不小心拉扯到伤口,疼出了一身的冷汗。 外面的人沉默着,面孔隐没在黑暗里,看不清是谁。 顾叶白艰难地挪到门边上,喘着气轻声发问:“谁?” 她心里是有一个天真的期望的,不过理智早早地打醒了她:不可能的。 “是我。” 一个男人的声音,是熟人。 顾叶白有些惊愕,转而恍然,“李晟?” “是我。”李晟自顾自地盘腿坐下,朋友闲聊般的姿态,只是脸上一贯的轻松闲适不见了,取而代之地,是面无表情。 好像那张严丝合缝的面具被揭下,露出最真实的内里。 顾叶白竟是短暂地走了神:也对,谢铮最信任的朋友,又怎会真的是纨绔的酒囊饭袋。不自觉的心理活动,却是带上了与有荣焉般的亲昵。对他的爱恋,像是温柔的濛濛烟雨,悄无声息地沾湿心里的边边角角。 像一颗迷惑性很强的糖,表面上裹着层细密的甜意,让人忍不住抿尝。最终却融化出苦涩的芯子,由舌苔蔓延入肺腑,浸到血液里,将整个心脏都泡酿得发苦。 “怎么,来看我吗?”顾叶白任由苦水游走寸寸经脉,故作轻松地问。 “算是吧。”李晟毫无诚意地笑笑,“来重新认识一下鹧鸪小姐。” 顾叶白勉强提了提嘴角,没有说话。 李晟也不在意,顿了顿,继续说道:“谢铮那个蠢货,前几天还打电话给我,偷偷打听求婚的花样。” “你也是心急,要是鹧鸪小姐再缓上几天动手,或许就能看到你的猎物单膝下跪,诚心诚意地要跟你过一辈子的场面。唔……一定很有趣。”他像是遗憾地摇摇头,真心为顾叶白惋惜一般。 “李晟,你到底想要说什么?”顾叶白闭闭眼,语里有着苍白的疲倦。 “谢铮呢,是个挺倒霉的家伙。”李晟只当没听见,信马由缰地说着,像是在唠叨闲话,“小时候是个没什么烦恼的傻小子,整天撩猫逗狗,皮的要死,功课,也是差的很。” 他淡淡地笑了,含着岁月流逝后感伤的怀念,“那小子,仗着年纪小,家里爸妈惯着,姐姐宠着,我还得乖乖给他当大马骑,就那么无法无天地长大了。” “可男孩儿,打小就有个英雄梦,也想着有一天自己能保护更弱小的存在。可他偏偏就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小时候不觉,长大了,就梦想着,能有个弟弟。” “没想到真的实现了。他,嗯……应该是十五岁那年吧,才知道自己真的有个弟弟。同父异母的私生子,瘦瘦小小一个,被他父亲领着,怯生生地叫他哥哥。” “我们都担心他会难过,会生气,可那时候的谢铮,就那么傻乎乎地一味对别人好。就算晚上偷偷捂着被子哭,第二天还是不忘给弟弟塞糖吃。” “他那么喜欢他弟弟,事事让着,日日宠着,学校有人欺负了,打得头破血流也要给人家出气。旁人说少爷跟私生子身份有别,该注意分寸,他就生气,拼命地维护。” “他哪里知道,他拿人家当亲弟弟待,人家却当他是挡了路的贵少爷,最恨他高高在上的施舍。” “他二十岁那年,外出时车被人动了手脚,路上又遭遇伏击,子弹差一厘打到心脏,险些就没能救回来。” “不过到底还是个羽翼未丰的狼崽子,事后调查,证据确凿,那个私生子对着他,一字一句地承认了暗杀的计划,以及这些年在谢家,所有的不甘和怨恨。” “谢家老将军说,要谢铮以后长个深刻的教训,逼着他用极其残忍的方法,亲手处理掉那个私生子。出了刑讯室,他带着一身的血腥气,跪在他父亲面前,保证今后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那之后,谢铮彻底变了。他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对旁人一度应激障碍式地无端怀疑,经常无缘由的暴怒,狂躁,歇斯底里,睡觉时枕下放枪的习惯就是那会儿养成的。到最后,必须通过药物的干预,才能睡上叁四个小时。” “为了麻痹自己,他开始流连酒色,身边频繁地换着情人,烈性酒是不要命地喝,经常喝到胃出血被抬进医院。” “他母亲对他失望至极,觉得他已经是毁了,都不允许他再回家。他父亲甚至开始物色新的继承人。当时只有他姐姐,我,聂宇陪着他,到处找好的心理医生,强行逼他戒酒戒药。因为安眠药的戒断反应,他痛苦地到处抓挠撕咬,最后我们只能把他绑起来。” “还好,他血管里到底流着雄鹰的血,不会甘于沦落。他终于是挺了过来,上了战场,干脆利落的大胜,向他父亲证明了自己,顺利地继任家主。” “我们好不容易看着他一步步好转,看着他一点点的摆脱过去的阴影,甚至,我们看到他,在尝试着重新相信他人,重获爱的能力。” “是你。我曾一度深深地感激你,顾叶白。谢铮爱上了你,他开始试探着信任你,依靠你,他想要证明,当年的惨剧只是个例,爱和信任仍是永恒的主题。” “他是那么努力,又充满了信心。” “只可惜,他想要信任,可你是个惯于欺骗的叛徒。” “顾叶白,你说,他怎么就这么倒霉?” 作者的碎碎念: 本章伏笔请参见第二十五章,第六十九章~ 阿铮和叶白都是可怜孩子,但也同样没有放弃去爱的努力,这是他们能走过艰难岁月的真正原因。 继续开始洒玻璃渣了,大把的玻璃渣。 追-更:lamei6.com (woo18.vip) 氰化钾。你们间谍惯用的,我相信你比我清楚 双手死命攥着铁栏杆,凹凸棱角已将柔嫩的手心生生磨烂,一滴一滴的血珠顺着掌中脉络漏滴在地上,可顾叶白感觉不到疼一般,几乎要把栏杆掰断,方才将将忍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濒绝哽咽。 李晟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良久,她才开口,声音闷在披散的乱发里,闷滞而压抑,似是在竭力隐忍些什么,“如果……你是想让我愧疚难安,那么,你做到了。” “别说了,求你……”尾音颓然地坠落,融着泪簌簌而下。 李晟忽然笑了,似乎在讥讽她的自作多情,“不,你想多了,我不需要你的愧疚,他也不需要。” “我说这些,只是为了让你死个明白。” 他说着,手穿过栅栏间的间隙,将一粒白色药片放在顾叶白眼前。 “氰化钾。你们间谍惯用的,我相信你比我清楚:没有痛苦,很快的。” 顾叶白迟钝地伸手,将毒药握进了掌心,面容遮在发丝中,看不清神情。 李晟垂眼看看手表,“亲手折磨杀死自己爱的人,这样的事谢铮已经受过一次了,我绝不会,让他再次承受。” “更何况,看你现在的样子,谢家的刑不好捱吧。干脆地死了,对你和谢铮,都好。” 他说完了,一句都不愿再废话,居高临下地催促死亡,“吃吧。” 顾叶白仍是没有动,她低头看着那片状似无害的惨白,喃喃自语般低声道:“你以为这是为他好吗?” “什么?”李晟皱眉。 顾叶白缓缓抬头,直直地望进他眼中,话语中字字清晰可辨,“你以为这是为他好,实则是害了他。” “我若是在今晚突然暴毙,他第二日发现后,一定会发疯的。” “不是吗?你我都了解他,脱离掌控的事物,无论爱人抑或仇人,他都无法忍受。” “更何况,我两者都占。”她想要自嘲地笑笑,却笑不出来。 李晟沉默了一瞬,依旧执意,冷声呵斥,“你休想找借口。不过是怕死而已,还装出一副为他好的虚伪模样。” “顾叶白,你可真够恶心的。” 他等不了了,径自打开铁门,一手将她抓住,粗暴地捏开顾叶白的嘴就要强行塞药。 顾叶白已经虚弱到根本无力反抗,大幅撕扯到的伤口崩裂流血,连带出一串的生疼。她艰难地挣扎着,却终是像猎人手里无力扑腾的受伤鸟雀,眼见着那颗致命的药丸越来越近,嘴已经被强硬地掰开,里面跳动鲜活的血管缕缕可见,生命在一刻刻间逼近终点。 她仍有牵念,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这儿,她的命是留给阿铮的,就算他不屑于要,顾叶白也想最后看他一眼。那人音容笑貌仿佛重现眼前,在潋滟阳光为底色,缱绻出一段暖意融融的过往剪影。 顾叶白猛地迸发出一股鱼死网破般的气力,猝然一偏头,用尽全力地死死咬在李晟手上,执念的巨大力量足以支持起拼死一搏,生生将他手上咬出血流不止的伤口。 李晟被突然袭击,刺痛之下手向旁边一躲。顾叶白抓住机会,拼尽全力地弹起身体,想要从他手下逃脱。 “顾叶白!”可李晟足够警惕,他迅速回神,大惊大怒,狠力回手再次将顾叶白控制。 “李晟,你冷静一点!”他手上力气如铁箍拘束般无法动弹,顾叶白狼狈地挣扎,喘着粗气,嘴角还残余着他的血,试图说服李晟,“谢铮不会感激你这么做的……” 李晟却不再听她说话,用手肘大力抵压住她,干脆利落地要将药片往她嘴里强塞。 就在顾叶白眼里已涌现出铺天盖地的绝望时,熟悉的声音在那一刻出人意料地响起,“住手!” 饱含着震惊下的滔天怒火,却让顾叶白在瞬间安心地瘫软在地上,惊惧的汗水已沾满背脊。 谢铮尚带着秋夜的冰冷霜露,震怒的神情下深藏的是无法忍受的焦急和脆弱,他一脚踢开铁门,刺耳的刮擦撞击声在黑暗中炸开,像是怒不可赦的巨石入水,激散了一池的冷沉阴抑。 “你疯了!”他一把揪起李晟的衣襟,狠狠地挥拳兜头上去,皮骨撞击的声音清晰可闻,令人一阵牙酸抖瑟。 “操……”李晟被打得踉跄倒地,脸上顿时挂彩,耳畔嗡嗡作响,一股子鼻血汩汩流下,咸涩窒闷的痛感充盈鼻间,让他痛苦地蜷缩起了身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谢铮瞥一眼性命无虞的顾叶白,那颗沉甸甸的大石方才自心口舒缓落下。看向一旁的男人,他惊怒中乱七八糟地混着失望,厉声质问李晟,“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不是监狱的守卫发现不对,连夜报给了我,你就真的要背着我处决她?” “我再清楚不过了!谢铮,我当然清楚我再做什么。”李晟捂着脸爬起来,目眦欲裂地冲谢铮大吼,“你看看你今天都做了什么?刑讯,折磨,拷问,一步步你亲手来做。接下来又是什么?眼瞧着她不行了,再亲自动手杀了她?” “然后呢?再像当年那样,疯疯癫癫,几欲崩溃,把自己糟践得不成样子?谢铮,我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你重蹈覆辙!” 谢铮沉默地看着他,身上的气息凝结成厚沉的阴霾,层层迭迭,挤压堆埋,让人几乎喘不上气来。 良久,他艰涩地开口,冷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夜深了。去,送李先生回府。” 作者的碎碎念: 换了封面,是一位亲亲读者为这本书友情制作的,@血玄xj,在这里再一次表达感谢,超级棒的! 另,至于书名的事情,我换得仓促,也没跟大家好好解释,看到有不少小可爱问,就在这里统一说一下。 首先,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与狼共舞”这个名字确实不太符合现在大部分姑娘的审美,不是很有吸引力,当然这是最次要的一点。 第二,最重要的是,我想要表达一种更深层的内涵。阿铮当年留恋花丛酒色,辗转权势纷争,却一直有难以愈合的旧伤,和无法寄托的迷茫;而叶白更是如此,童年不幸,血管中流淌着的一半是岭北的血,一半是岭南的血,在山南山北间徘徊,却始终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家乡。到最后,两人方才发现,原来我心安处就是吾乡,无论阵营南北。与其一生孤寂难安,不如归去到吾乡,到那心安之处。 比起单纯强调两人之间关系的危险敏感,我更想要表达一种温情含蓄的感情线索,有的亲亲说以前的更好,我能理解,并且很乐意大家各抒己见。但同时也希望大家能试着理解接受我想要表达的一些东西。爱你们(*^w^*) 最后,其实还有一点,我想要将所有的文都用契合的词牌名来命名,不如归去算是开了个头。 好啦,首-发:lamei4.com (woo17.com) 窗外,是至寒极夜过后,烈烫的朝阳。 送走了李晟,谢铮将沉沉的目光放在了顾叶白身上。她疲倦地伏在地上,仍有阵阵余悸令她粗喘不已,将将结痂的伤口再次崩裂,新鲜的血渗了出来,将一身残破血衣染得更深,几乎能拧出滴滴答答的腥气液滴。 眼角的余光察觉到谢铮的注视,顾叶白艰难地撑起身子看向他,眼里仍然絮浮着生死一线的惊惶脆弱,像残余在水面的浮冰,纵是随着时间渐渐消解融化,但冰冻的彻寒却浸略了深黑的池底,一阵波澜惊动,便慌张游离地沉渣泛起。 谢铮看着她,眸光沉沉地晃动一瞬,随即移开了眼。他不复先前失态般的激进,重新暗淡下了平静,语气毫无波澜地开口。 “有人在办公室的橱柜里,发现了周上校的尸体。是你做的吧。” 波涛不起的陈述,似乎没有疑问的意思。 “是。”顾叶白挪移着勉强靠在墙上,竭力维持微薄的体面,低喘着回答。 谢铮看她一眼,讥讽地挑挑眉,“现在倒是认得干脆。” “您随便一查就能查出的事情,我又何必徒劳隐瞒。” 她浅淡地笑笑,弧度小得几乎看不出,水中薄絮般,寡淡苍白。 谢铮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在静默的黑暗里,他立着的的身形向后一步,斜倚到墙上。从窗外透进的最后一丝微光失去落点,徒留地在空荡无物上闪晃波动,像易逝的流光。顾叶白看不到他的脸了。 “知道吗?”他的声音在蒙昧黑夜中响起。 “前线刚刚传来消息。岭北战线后撤八十里,并提出议和请求。原先抓住的那些岭北间谍,本是想用他们在谈判桌上添一份筹码,而如今岭北主动求和,这些也便没了必要。” “顾叶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顾叶白指尖微动,勾连起伤口连绵的刺痛。她不等他再问,便低垂下眼,轻声回答:“意味着我失去了价值。既不需要通过我的招供抓捕逃犯,也不必以我为谈判筹码之一。” 现在,就连对她刑讯逼供都成为一种浪费资源。那似乎,只剩一条路了。 “将军,要杀了我吗?” 她低声问,微弱的尾声飘散在凉薄空气中,颓然地坠地,几不可闻。 像是暮霭沉沉里被吞噬的低吟浅唱,于空寂中漂泊着渺薄的绝望。连绝望都淡茫,是早已预料死亡的苍寡无力。 谢铮没有说话,黑暗似乎在滞闷中愈加浓重,化不开的乌惨惨,稠得几乎要淤结凝出滞涩的块。 她似乎是明白了,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像是卸下挑了许久的包袱,忽然抬起头冲着对面的人笑笑。 顾叶白竭力笑得轻松些,眼底的泪干透了,显出水落潭空的明净,“那就是了。” “总不能……留着我吃白饭吧。” 明明是笑着,可是泪都流干了的伪饰。她的面具素来精致妥帖,可如今,却漏洞百出,皲裂破碎,拙劣到一戳就破。 可她是那样努力地笑着,即使嘴角已经绷得僵硬颤抖。 牢房里,正中的窗户打下浮动的光影,两个人各自隐没在深处的黑暗里,是对峙又是彷徨。 或许是那笑容下的认命太过苍白,或许是那血肉上的破碎太过猩红,谢铮心口忽然唤起巨大的疼痛。那般强烈,那般鲜活,滚烫的血冲破闭塞的闸门灌入心脏,嫩粉的新肉伴着痛麻长出,装满了那颗走风漏气的空洞。 是鲜明浓烈的爱与痛,连恨都可贵起来。总比灰沉沉的燃烧殆尽要多些欲燃的火光。撕扯纠葛的强劲,或许有失体面,或许鲜血溅地,但总要比惨淡无望的了断要强上百倍。 究竟是在乎的,否则那寒夜的一路疾驰奔赴又是为哪般? 谢铮忽然抬脚,走进了那片光里,竟恍惚间觉得灼亮到刺眼,将麻痹的末梢神经扎醒,细细密密地泛起阵痛。 他弯腰,一把将暗处的那人拉进光里,迫着她染上火星。 “顾叶白,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了,你想也别想。” 冰冷里灼烧起跃动的火,身上有真实的颤抖。他力道之大让她背脊生疼,可比起讥蔑的远离,顾叶白感到落地的实感。 窗外,是至寒极夜过后,烈烫的朝阳。 作者的碎碎念:首-发:xfadian.com (woo15.com) 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让梦中之事,重现眼前。 秋风凉,簌簌地卷起一地的残破枯叶,向远方逝去,显出无力的苍白感。 屋里,男人正在处理积压的公务,重大的渗透袭击事件,带来的后续麻烦不少。 聂宇缓步上前,站定却迟迟未开口。 “什么事。”谢铮头也未抬,专注于手下的文件。 “将军,今日是……行刑日。” 游走不停的钢笔一顿,浓黑色墨汁深深地渗入纸张,留下丑陋的污点。 “知道了。”他淡淡地应声,抬起笔翻过一页。 聂宇沉默半晌,向他深深躬身,转身要走。 “对了,”谢铮抬头补充道,面色浅淡如常,“以后,这种小事,底下人处理好就行,不必报给我。” “阿铮回来了。”笑颜温婉的女人站在门口替他褪下外衣。 傍晚的余晖落在女人的颊上,为她打上柔和的底色,模糊了她的容颜,有那么个瞬间,谢铮竟一阵恍惚,仿佛从光影交错中窥见了那人。 门阖上了,将那暖黄柔光一寸寸遮住,徒留眼前面目生疏的女人。 谢铮垂眸淡笑,却无半点喜意漏入眼底,“婉君。” 屋内被烧得熏然温暖,可他仍被残留衣上的寒意冻得发木。 “累了吧,我让厨房烧了安神茶,就快好了。”他的妻子柔声说着,伸手想要为他按摩肩膀。 窗明几净,花瓶里插着大朵大朵的玫瑰,层层迭迭,娇艳荼靡。香得熏人,艳得刺目。 忌日里的艳红,诡异且违和。 他忽然觉得没意思,一股厌恶感自肚里升腾上来,卡在喉咙里引起呕意。 “不必了。”谢铮拂下妻子的手,“部里还有事,你早点休息。” 女人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冷淡,毫无芥蒂地点点头,仍维持着好妻子的模样,温声嘱咐道:“路上小心。” “嗯。”谢铮起身往外走,开门时冷漠地撂下一句话,“你那个情人我不管,但给我把底兜好了,不要让我在花边小报里看到我的妻子。” 女人一怔,旋即面无异色地点头,笑笑道:“我明白。” 门被打开,外面刺骨的冷风吹进屋内,吹散了一屋的温情脉脉。 聂宇恭敬地让开路,冲屋里的女人躬躬身,便要关门。 女人忽然出声,眼里闪过犹豫。 “聂宇。” “夫人有何事。”聂宇眉目低敛着应声。 她目光复杂地看看谢铮的背影,终是忍不下徘徊多年的疑问,低声试探着问道:“每年的今日,将军从不留宿主宅,究竟为何。” 聂宇眸色一动,抬眼探究地打量着女人,沉默片刻。 “夫人记性不大好罢,将军一月里有不少时候是宿在外面的,怎的单单今日不留宿。” “不一样的。”女人张了张口,踌躇着道:“是我多事了,只是这么些年了,雷打不动,他今日必是彻夜不归,新婚度蜜月时,老将军设家宴时,甚至家里有客人也不例外。” “我知道,这些事我不该多问,我……只是有些好奇。” 聂宇眸光冷了下来,扯扯嘴角讥讽道:“如此,夫人当真细致。” “是……是吗。”女人已经后悔问这件事了,尴尬地笑笑。 聂宇无声地看她,目光冷淡深邃,似要看穿她眼底最深处的情绪,直到女人愈发坐立不安,不安地扯起了衣服,方才张口道。 “夫人,这么些年了,您该对自己的义务和责任一清二楚,此事实在是越界了,属下会如实禀报将军。” 看到女人的脸上陡然白了下去,张口欲解释些什么,却被聂宇不客气地打断。 “至于您所好奇的事,不是什么军国机密,为您解惑也没什么。” 他说着拢拢外套,举步向外走。 淡淡的答语散在冷风里。 “将军是去扫墓,为一个已死了十年的故人。” 郊外。 墓园里偏僻处,静静立着一方石碑,其上怪异的空无一字,只余苍白的虚无徒经日月,葬于其下的人,在世间连痕迹都消散得干净。 压沉的浓云蓄着将下未下的雨气,闷滞了一日后,终于在残阳将逝的时候飘飘洒洒地淋了下来,斜斜地沾湿了扫墓人伞下的衣服。 谢铮孤立在墓前,锃亮的皮鞋泡在汪着稠污泥水的坑里,裤脚湿透了,贴着皮肤湿乎乎地粘着,冷腻的湿感裹缠着腿脚,粘稠的凉似乎要腌浸透胸口。 比起其他匆匆来去的祭奠人,他显得格格不入:昂贵的西服被军人的身板撑得笔直,发间已藏着些许细碎白发,看着颇为体面的中年男人,却出现在平价的公墓里。甚至手里无一物,冥钞、元宝、连花束都没有,纵是墓前已杂草荒芜,却也视若未睹。 他只是那么站着,无声地从黄昏斜阳,直到夜静人息,墓碑在暗淡月光下,默然地拉出一道飘零的影,似是有人立在那里,与他四目相对,无言无声。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雨停了。 风起了,吹落枝头枯白的叶,裹挟着深秋飘荡向远方。 …… 谢铮猛然惊醒,手心已是一片汗津津,狼狈地喘着粗气无法回神。 “将军?”聂宇担忧的询问从旁边传来,他倾身扶住谢铮,“可是做了噩梦?” 谢铮这才将将从梦境中抽离,余光里流动的街景方才让他记起现在于何时何处。 他将顾叶白从牢里带了出来,此时正在去东湖别墅的路上。深夜奔波,情绪起伏,让他在车上昏沉地睡了过去。 可还是问了一句,“她呢?” 聂宇只当他担心岭北劫人,拿起通讯器确认着,“一切正常。” 谢铮这才像抓住了什么般,长长舒了一口气,疲倦地倚靠在车座上。 明明精神极度倦怠,已是强弩之末,可他却无法再次入睡。只要一闭上眼,他就会看到那秋雨里的孤坟,及膝高的荒草。梦是那般真实,如同切实发生一般,他甚至仍能忆起湿冷的触感。 谢铮无法忍受,他猝得直起身子,对着聂宇道:“去,将那日参与押送的士兵都处理好。能用钱解决的,尽量用钱。要是有不识相的,直接让他们闭嘴。” “那日的事,必须严格保密,将影响降到最低。” 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让梦中之事,重现眼前。 作者的碎碎念:追-更:po18bl.vip (woo18.vip) 玩物就该有玩物的用法。以前,是我搞错了, 山影幢幢,霓虹暗淡,窗外流动着深夜静默的岭南城。顾叶白虚弱地斜靠在窗边,身上换了完好的新衣,双手被铐得牢实。她微眯了眼睛,试图辨认途中景物,却无奈夜色昏沉不清。 “我们……这是去哪里?” 顾叶白微侧了头,轻声询问身旁警卫。 几个荷枪实弹的警卫见她有异动,立刻防备地看向她,手齐刷刷地搭在枪把上,根本不准备答话。 她见状,叹了口气不再问了。只倦然地靠坐回去,半阖上眼。 车辆摇晃,颠得她嗓子眼里直犯恶心,胃里又是一阵抽痛,难受得想睡一会儿都不能。 不知过了多久,车轮咯吱一声摩擦地面,稳稳地停下。顾叶白睁开眼,竟在昏沉中看到了东湖别墅的轮廓。 她一时疑心自己错觉,可被人押下车后,眼前切切实实的建筑的确是东湖别墅不错。 这个俨然已经被顾叶白当作家的地方,曾经满是的旖旎缠绵,情深意切的家。有着最暖和的被窝,最温情的灯光,最爱的人,当她再一次站在这里的时候,才猛然发觉,自己有多么思念这里。 “把她带上去。”谢铮下了车,扫一眼正愣神的顾叶白。 佣人端着托盘推门而入时,顾叶白正垫着软垫倚在床上,对着窗外出神:秋意一日比一日深了,曾经院里的那颗葱郁银杏,叶子已经快要掉光了。 “该换药了。”佣人阖上门,轻声提醒她。 顾叶白身份尴尬,谢家的佣人不知该如何称呼,只好囫囵地省去。纵是如此,他们对着这位昔日的准夫人,仍是习惯性地保持恭谨。 面对这眉眼温润如旧,又无比憔悴苍白的人,谁也无法硬起心肠轻辱。 顾叶白眼睫轻微一抖,回过神来冲佣人点点头,顺从地拉开了衣裳。 谢铮将她带回别墅后,便好似忘了这个人一般,将她关进客卧里后,便再没做什么,只有佣人一批批地来给顾叶白上药调养。 不过她也明白为何:毕竟,谁都不会有兴趣玩弄一个奄奄一息的病秧子,更何况,那一身狰狞伤口,也会失了赏心悦目。 单薄的蔽体衣物拉下,露出瘦削的脊背。经过十数日的调养,用得更是上好的药物,伤口已经基本上好全了,结痂自然脱落,露出浅浅的嫩肉。 佣人放轻手脚,为她换上新药,又将一碗乌黑的汤药端至顾叶白嘴边。 药汁浓稠苦涩,带着呛鼻的冲劲,又没有糖豆蜜饯冲解。她外壳坚毅,可口味却格外小女儿娇软的怕苦,当时谢铮知道后,便叮嘱厨房将避子汤物熬得淡些,端来时也会特意备着腌得甜津津的果脯。其实避子汤并不难喝,只有些微浅的药味,可顾叶白仍乐于接受男人不显的细腻心思。如今这调养的中药要苦上百倍,可她是万万不敢提的,纵是每次喝得艰难作呕,也强撑着灌下。 总是要比受刑好太多了,她试着苦中作乐。 一晚满当当的汤药见底,顾叶白匆忙放下碗,捂着嘴等着缓过那阵子翻滚难熬的苦恶,却忽然听得佣人在一旁对她说: “将军吩咐了,让您今晚过去。” 顾叶白怔愣地抬眼,嘴唇微翕,低声问佣人:“将军……可还说了什么?” 佣人摇摇头,不等她再问,便一言不发地退了下去。 徒留顾叶白一人对着空荡的房间发呆。 “身子好了?” 手指积着厚厚的枪茧,划触过裸露的皮肤,带来一阵难抑的战栗。顾叶白一丝不挂,保持着抬臀伏腰的羞耻姿势趴在冷硬的地板上,纵是时节已至深秋,寒意侵身。 “是。”她不敢看谢铮,低头作答,竭尽心力控制着姿势标准。 可持鞭的主人并未满意,干脆狠辣地几鞭凌空挥下,噬咬着细嫩的皮肤,留下鼓棱棱的红印,力度之大勾连起边角渗血。 “啧,”谢铮不悦地呵斥,“半点没规矩,有这么个玩意儿,我还嫌丢人。” 他用强硬的疼痛,逼她摆出最淫贱卑微的姿势。将屁股翘得更高,几乎拉到韧带隐隐作痛的程度方才勉强满意,穴儿要全部露出以备主人随时把玩,胸口也要尽全力送到主人手跟前,总之是将顾叶白物化为承装欲望的器皿,案头床前随手便摸得到所有私密位置的玩物。 “从今儿起,你每日清理好身体,等着主人有兴致时用。”他似乎觉得还未将她打入最深处的尘埃里,紧接着淡声陈述出一系列规矩。 “除非必要,在我面前以后也便不用站起来了,静止时保持这个姿势,要走动时你便爬就是了。” “我会在床边给你留张毯子,以后睡觉时,项圈锁在床头柱上,你就在地板上睡。” “早晨提前半小时起身为我口侍,不会给你定闹铃,自己想法子早起,若是睡过了头,后果你不会想知道。” “至于吃饭,也没资格上桌,就跪在脚边等着赏吧。” “我不在时,会给你定下任务,乖乖待在房里练习,快到我下班的时候,要提前在门口跪迎主人。” “往后你没有说不的权利,主人施加的任何东西都是奖赏,无论你受得住受不住,都得给我受住了。” 谢铮挑起顾叶白的下巴,狎昵地摩挲出淡淡的红痕,口中言语却冷酷异常。 “玩物就该有玩物的用法。以前,是我搞错了,今后不会了。” “我累了,睡吧。”他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 东湖别墅,有人深夜归来。 “主人。” 浑身赤裸的女子卑微地跪在门口,俯下的身子弯出温驯的弧度,脸被披散的乌发遮住,深深低下,看不清神色。一丝不挂的躯体与空气亲密接触,其上还有鲜红的鞭痕,淫乱的印记几乎遍布周身。 谢铮随意地扫她一眼,像是瞅了个无足挂齿的东西,走过她身边时猝不及防地抬脚,冷硬的鞋底踹在顾叶白的肩胛上,将她踢倒在一旁。 似乎只是在清除一个挡路的障碍。 力道不轻,被踢到的皮肤升起火辣辣的痛感。 明天大概要变青了。 顾叶白默默地想。 也只是一瞬,她恍若无事地挪起身子,姿势标准地爬到谢铮脚下,敛去眼底所有的波澜,虔诚地垂首吻上他的鞋面,“您回来了。” 谢铮未答,自顾自地脱下外套,鞋尖挑弄几下女子外翻红肿的花穴,被折磨到敏感至极的软芯被毫不留情地碾压,颤抖瑟缩着吐出一股清液。 “啧。”谢铮打量一眼光洁鞋面上沾染的液体,皱皱眉,“骚得没样,舔干净。” 顾叶白顾不上身下火辣辣的酸痛,这些日子惨痛的教训已经让她不敢有丝毫的犹豫,纵是双手在身后攥得发白,也仍是温顺地低下头,伸出嫩红的舌尖,把脏污一点点地舔净,留下道道湿乎乎的印记。 直到谢铮喊了停,她才收回舌头,依旧顺服地低垂着头,像一个乖巧安静,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的傀儡娃娃。 短短几天,谢铮用羞辱和鞭子,还有那折磨般的施暴性爱,将她生生地撬开,一团团地将其间的软肉揉碎绞烂,将那本就无几的最后锋芒活活连根拔出,一身脊梁被根根敲碎,软塌塌地再也支撑不起尊严。 早起服侍晚了,便罚她掰开穴口,用最柔软的那一小团承受冷硬的鞭子,叁十鞭下来,肿得根本合不拢腿,轻轻一碰就火辣辣地生疼,却被粗鲁地生生塞入叁指宽的玉势,勒令不许摘下。 口侍时若是牙齿磕碰了些,或是精液没能尽数接住,就要整天整天地跪在调教室里,对着大小粗细不一的仿生阳具吞咽练习,每次直直顶到喉咙最深处,让她干呕得将本就没多吃的早饭全吐了出来,最后上翻呕出的就只剩胃酸了。 吃饭没规律,用时只能跪在桌下,头顶便是佣人的脚步声,顾叶白一开始根本吃不下,被狠狠罚了几次,也是实在饿得慌了,抛弃了所有为人的自尊,匍匐在地上,连筷子都没有地舔舐碗里的粥饭。 胃惯常性地疼,尤其是夜里,毛毯根本无法抵挡秋日一日寒似一日的威力,每每总会在晚上被冻醒,胃里绞肉般翻滚,疼得她直冒冷汗,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就那么缩成一团地挨着,看天色从漆黑一片,到黎明初晓。 更难熬的是谢铮的磋磨。这些日子,她被逼着走绳,粗糙带着倒刺的麻绳,粗长到骇人。用被调教得敏感肿大的花核,去紧密地与之摩擦。一趟下来,在痛苦和战栗间挣扎,在这样强烈的刺激下,一次次地被强制高潮,绳上全是亮晶晶的液体,腿间嫩肉磨得破皮出血,穴肉肿得翻起不能看。 被绑在床上,乳肉被残忍夹得扁平,口塞牢牢堵着连呻吟都发不出,按摩棒开到最大,深深地插进下体里,一刻不停地刺激敏感处。她被折磨得半昏着,只有下身激烈地颤抖着,被迫迎来一次次不停歇的高潮。 此类种种,用最细碎的折辱噬咬她的每一寸皮肉和神经,难以承受,又不得不承受。 谢铮本以为他会感到报复所带来的巨大快感,可是没有,一点都没有。有的只是痛,纯粹的痛,抓心挠肺,鼓动撕扯。她的每一声呻吟求饶,无助虚弱的祈求,崩溃战栗的尖叫,都在让他动摇,让他心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常常失眠,从未睡过一个完整的觉,连枕下的枪也起不到半点安心作用,醒时总是久久地盯着床下那道单薄的身影,背对着他,紧紧地将被单裹在身上,仍是因寒夜冰冷而发抖。 他眼睁睁地看着,顾叶白被自己亲手打磨成温驯偶人,在忽然的对视里惊觉,那道光的泯灭。 温和的坚定,内敛的锋芒,从来都贲育弗夺的光,从第一面时,她状似谦卑地跪在他面前时,谢铮便发现了。 她从未觉得自己真正卑贱低人,无论是利益,还是爱情,她都有着在清浅温淡下,一往无前的骄傲。 那份承袭父亲的军人骨气,隐而不发,但在日月相处下,可真切感知。 可如今,那道光却在骤风急雨下,摇曳飘渺,明明暗暗地将要泯灭不见。 不该这样的。谢铮一时迷茫,他究竟想要做什么?费尽心思,将她从牢里带出来,百般周折,将她从事情里摘出来,关在自己身边,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他自己也不明白,只是,心里有一个无法忽略的声音,告诉他,总之不会是这样:看她迷失沉沦,变得不再是顾叶白。 短暂的一瞬对视后,顾叶白快速地移开眼,近乎诚惶诚恐地低下头,向他告罪,自己不该僭越直视主人。 谢铮将将伸出去的手,又停住了。不知名的沉默里,僵硬地放下。 顾叶白低着头,什么都看不到。 “我累了,睡吧。”他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再做什么。 作者的碎碎念: 久等~ 再给他们俩一点时间,冬虽深,但余寒过后,就是暖回初呢。 有厚绵的东西被搭在身上,隔绝了深秋的冷 夜深了。 顾叶白缩在毛毯里,直愣愣的毛刺挠在脸上发痒。她看着窗外深沉的夜色,不明白今晚的谢铮为何轻易地放过了自己。她有些想要扭头去看看他,可又畏惧地迟疑了,脖子僵硬地微悬着,阵阵的酸痛泛上来。 不过很快,顾叶白便没了精力去想这些:胃痛如约而至,甚至比往常要猛烈叁分。像是刚开刃的刀子在里面翻天覆地,大有将脆弱的胃肉绞扎成一团烂肉之势,夜里的凉气蔓延浸身,湿寒地渗透进胃里,让她整个人冷如冰坨,怎么尽力往被子里缩都没有。 实在是太疼了。顾叶白在意识模糊间想到,大抵是下午时分多喝了几口冷水,再加上今天断断续续地连绵着秋雨,气温骤降的缘故。 她本想如往常忍一忍就过去了,却不想疼痛竟愈演愈烈,痉挛针扎地她神经都开始阵阵生疼,头上密密麻麻地布满冷汗,发丝如同从水里捞出来般,粘腻地乱七八糟沾在额上——真的忍不下去了。 在一片黑暗里,顾叶白艰难地爬起身,眯眼试探着看几眼床上的谢铮,见他呼吸平稳地睡着,方才缓了口气,披着毛毯向卫生间爬去。 灯是当然不敢开,她只能在黑暗里悉悉索索地挪动,胃痛密密仄仄地猛烈升起时,便停下来死死捂住胃部,咬牙等着剧痛劲儿暂时过了,方才继续慢慢地向前爬。 喉咙眼里难以抑制地翻着酸水,恶心伴着痛意一股脑地上涌,顾叶白最后连毯子也顾不得了,跌撞着用最快的速度爬到卫生间,关好门后翻起马桶盖,几乎在下一刻便剧烈地呕吐起来。 胃里没什么东西,呕出来的只有胃酸和胆汁,腐蚀性液体刺激喉间嫩肉,引起脊背发麻的酸涩感。顾叶白抱着马桶吐得翻江倒海,可难受劲儿也半点没有缓解,胃里纠葛地绞作一团,麻花似的拧痛。 她狼狈地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缓了好久,直到实在是冷得受不住了,方才扶着冷硬的地砖晃悠着起身,看一眼落在门外的毛毯:离得有些远,爬过去是要废不少功夫的。顾叶白颓然地放弃了,强忍着侵身冷意,扶着墙去水龙头上接水漱口。 凉沁沁的水多少解了些嘴里的酸气,顾叶白勉强咽下隐隐的呕意,深吸一口气,慢慢地往回走。 她身子本就虚,步子软绵绵地浮着,加之眼前昏暗难辨物,晃神间脚底忽的在凉滑地面上一个趔趄,根本来不及支撑,就乱七八糟地跌倒在硬邦邦的瓷砖地上。 赤裸的身子狠狠地摔在冷硬的瓷地板上,膝盖上的骨头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刺痛劈头打来,疼得她一阵猝不及防的眩晕,白着脸浑身颤抖。 勉强挣扎了好几下,却怎么也起不来。顾叶白没了力气,不再动了,就那么怔怔地跌坐在地上,身上都冷透了还不知。 似乎有什么不堪重负的东西,被最后的绝望压垮,滴滴答答地溢了出来。 在黑暗里,她慢慢地、慢慢地将头放进膝间,单薄的肩头分明见骨,在压抑中剧烈地颤动起来,无声但歇斯底里。 她是真的,真的无法承受了,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痛的,心里被活活撕开个大窟窿,哗啦呼啦地漏着冷风,将整颗心脏都冻僵了。 那一刻,顾叶白想到死。 她将自己紧紧封闭起来,哭到不顾一切,甚至没有注意到卫生间突然亮起的灯光。 暖黄的光,影影绰绰地晕出另一个的人的影,笼住地上那脆弱的一团。 直到有厚绵的东西被搭在身上,隔绝了深秋的冷,她才惊惶抬头,竟是看到了谢铮。 背光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那簇眉头严厉地皱着,纹路深浅难辨。 他说,“大晚上的,一个人叮铃哐啷做什么呢?” 作者的碎碎念: 瞧,是不是严寒渐消的征兆? 3000珠珠的加更,明天晚上按例还有一更,等我哦(′▽`)ノ? 像条冻僵了的蛇,眷恋着满天冰雪里唯一的臂 顾叶白怔愣地看向他,一时竟什么都说不出来。指尖无意识地摩擦身上布料,方才发现这不是被自己舍在门口的单薄毛毯,而是谢铮床上的被褥。 被子宽大,拖沓地堆在地上,把她整个包了个严严实实,其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暖和踏实,极好地驱散了寒夜的冰冷。 人真是种奇怪的动物,往日他厌恶狠戾对待时,她尚能任打任骂地温顺,可如今汲取到了这么一点微薄的暖意,顾叶白竟是无法自制地生出酸涩委屈的滋味了。 眼底未干的泪就那么淌了下来,簌簌地流了满脸,脑子里的最后一根弦忽的断了,行动再不受理智所控制,顾叶白猛地趔趄爬向前,死死地抱住谢铮的腿,撕心裂肺地痛哭出声。 她现在连死都不惧了,铆着一股子破罐子破摔的不要命劲儿,紧紧地扒住谢铮的腿,手指攥得发白,像是抱着救命的唯一浮木。 感受到掌间有挣脱的力道,她生怕谢铮抽身,看都不敢看他,低着头将胳膊又箍紧一圈,死死地抱得更紧。 哭得也不好看,鼻涕眼泪乱七八糟地混了一脸,撕心裂肺,几乎将压抑的痛尽数爆发,竟还不怕死地沾满了谢铮的裤子。 谢铮低头看她,在层层迭迭的复杂情绪上,不合时宜地生出了淡淡的无奈——这人,简直是在耍赖皮,他的腿已经被锢得发疼,偏生怎么也抽不出来,跟个死皮赖脸的挂件似的。 可再看看她瘦弱的脊背,在哭泣中剧烈地颤抖,几乎是要将细脆的骨头生生绷断一般。他终是没有动,就那么任她抱着抹眼泪。 声音引来了佣人,别墅里的灯逐一亮起,辉煌在郊外的午夜里。谢铮摆摆手,驱散了上前的佣人,周遭再次安静下来,只是灯仍贴心地留着,照亮了一站一坐的两个人。 等到顾叶白终于哭累了,嗓子疼得冒烟,只剩哽咽的余韵尚在胸腔间呜呜地振荡,脑子终于迟钝地转了转,方才后知后觉地升起惧怕来,怯怯地松开手,垂着头不敢看他。 “哭够了?” 谢铮俯视着她的头顶,和那微微打颤的肩膀,淡声发问。 语气里听不出喜怒,让顾叶白更是惴惴地不上不下,沉默地抿了抿嘴,没敢说什么。 两个人无声地对峙着,各自都猜不透对方所想。 微不可闻的叹息从嘴角溢出,消散在空气里,没叫顾叶白听到。谢铮看她一眼,转身向外走,“哭够了就出来。” 顾叶白连忙爬着跟上,身上的被子不知该如何处理,只能笨手笨脚地半拖半抱,心里怕着他因自己弄脏了被子而不悦。 幸好,谢铮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略有些嫌弃似地嗤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她松了口气,仗着谢铮看不到,抬眼偷偷打量他的背影,暗暗掰开揉碎地回忆他方才的举动——他似乎,并没有多生气的样子,明明她做的事情堪称僭越放肆至极。 没融顾叶白再深想,谢铮已停下了脚步,站在厨房里,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 顾叶白呆怔地下意识接过,温热的杯壁密密地贴着掌心,输送源源的热意,如同被冻僵般的血管试探性地微微翕动起来。 他又指了指餐桌旁的椅子,意思不言而喻。可顾叶白有些不敢相信,生怕自己会错了意,悄悄地反复看他几眼,揣摩不出他晦暗不明的神情,迟迟没敢动。 直到谢铮眉头皱得更深,眼里有了明显的不耐警告,顾叶白方才扯着被子跌撞着过去,坐下。 谢铮又从客厅里翻出一盒胃药,打量几眼扔在她面前,命令道:“吃了。” 顾叶白犹豫地拿过,指甲在药盒上扣划出深浅不一的刻痕,半抬着眸子觑他,终于还是问出口,“您,不生气吗?” “生气,当然生气。”谢铮抱手不看她,只给顾叶白留下一个僵直的背影,冷言冷语,“现在没功夫料理你,吃了赶紧去睡觉。” 他明明拒人于千里之外,可顾叶白的鼻间突然一酸,望着男人张张嘴,终是没再多说什么,垂眸乖乖地依言吃药,杯里的热水喝得一滴不剩。 热水温度刚好,妥帖地抚平了绞痛的丝缕褶皱。药物的作用下,胃里终于安顺下来,倦倦地平复着折腾了整晚的绞痛。 顾叶白捧着尚有余温的杯子,暖意将手心烘得融融绵密,像条冻僵了的蛇,眷恋着满天冰雪里唯一的臂怀,茫茫大地中忽现的火光。 作者的碎碎念:首-发:po18u.com (woo18.app) 不过瞬间,日月昏沉 晨曦在天边影影绰绰,明亮了远山轮廓,车平稳地驶在路上。 谢铮坐在后座,假寐着缓解眼中涩意,太阳穴处隐隐作痛。 大晚上的折腾,困劲儿全过去了,心里又翻腾着事,后半夜根本没睡。倒是某个人,被揣裹得暖暖和和、严严实实,兀自睡得香甜,他走时还在沉沉梦乡里。 真是昏了头。昨晚一回身,就见她抱着只空杯子,缩在棉被里,已经不知何时迷糊地睡过去了,脸上尤带着未干的泪痕。沉默着看她许久,终是没有叫醒她,也没叫人,就自己亲手抱着她,放到了客房的床上。 连自己的被子都让给了她。 怨不得李晟总说他蠢,可不是吗,瞧见冻僵的蛇就忍不住心软往怀里揣,也不怕被狠狠咬上一口,到最后反倒是自己毙倒在风雪里。 从前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真真是个心软没用的蠢货。 谢铮在心里咬牙切齿地骂自己,可那颤抖的,分明见骨的肩背,就魔怔般出现在眼前,恼人又无法忽视。 百般思绪侵扰,让谢铮根本无法补觉。他叹口气,估摸着也快到军部了。正要抬腕看表之际,耳边忽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车轮剧烈摩擦地面,甚至激起了噼里啪啦的火星。 不过瞬间,日月昏沉,杂乱的声音一齐喷涌过来,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司机慌乱的惊叫声,子弹斜飞着呼啸而来,微弱的子弹上膛声,俱汇成昏天蔽日的齐鸣。 谢铮速度极快地拔出腰间配枪,俯身隐蔽在车座后,脑中走马灯般闪过一系列猜测:当街刺杀,疯狂至极。是谁的人?岭北? 哗啦一声,后座玻璃不堪重负,碎成了渣。他下意识抱头,以防四处飞溅的碎玻璃伤及头部。右臂却猛然一痛,子弹如毒蛇般深深钻进了血肉里。 顾不得伤口,谢铮拼着从车座下摸出信号弹,瞅准机会向天空发射。 又是一颗子弹,瞄着他的心口打来。千钧一发间,谢铮险险一闪,胸口炸开了绯红的血花,剧痛顿时席卷周身,神经拼命地痉挛着传递痛感。冷汗疯狂地向外冒,剧痛和大量失血让他意识变得模糊,谢铮双手死死捂住伤口,血不要命地往外溢,染透了手掌。 前面无声无息,料想司机已凶多吉少。 不能在这里等死,油箱不知何时会爆炸。可开门下车,直面枪林弹雨更是找死。这个杀局,狠辣至极,敢在大街上动手,岭南的增援能快速反应赶来,他们这是拼着鱼死网破的不要命,搏的是谢铮的猝不及防和时间差。 真是要把他往死路上逼。 手心里密密地冒汗,连枪柄都滑腻得握不稳。汩汩的血逐渐带走了身上的温度和气力,谢铮纵是强令自己打起精神,也抵抗不过身体机能的源源反馈。 眼前逐渐沉了下去,斑点状黑影密密麻麻地变多,厚重的毛玻璃般迷蒙不清。耳鸣声越来越大,几乎到了嘈杂刺耳的程度。 脑中过电影般闪过一些东西:只有真实地再现影像,掺杂不出情绪。 小时候院里的香樟树,泠泠作响的笑闹声,姐姐,阿晟,冷,黑,到处都是血,弟弟,父亲,母亲,医院滴滴作响的仪器,惨白,战场,死人,酒,一些看不清面孔的女人。 一个人,眉眼如画。 眼泪,还有对不起。 黑暗,铺天盖地的黑暗取代了一切。 时针咯哒一声,跳动到了零点。 顾叶白裹着被子,跪在门口,纵是眼皮沉重,仍执拗地等着。 有佣人看不下去,上前低声劝她回去睡,委婉地暗示她将军可能已经另宿他处。 顾叶白摇头,大脑迟钝到连佣人微妙的提醒都没有接收到,凭着一腔执意坚持地等着。 醒时他已经走了多时,不曾叫她照常服侍,睡过了头也没有施惩。自己躺在软和的床上,身上被子绵软厚实,尤带谢铮的气息,仿佛拥抱般将她笼罩。顾叶白舍不得离开,眷恋地蜷缩在里面自欺欺人,反复咂品着那一点恍若错觉的甜意。 可这样的状态没能维持多久。或许是从早餐时噼啪落地的筷子开始,又或许是窗外那颗银杏最后一片叶子的零落,她心悸频频,毫无缘由的慌神,右眼皮竟也跟着跳抽了好几下。 顾叶白隐隐有不安的预感,从太阳西斜起便守着窗边等着那熟悉的车辆驶停的声音,可等到夜幕降临,屋外仍是无声无息,窒息的平静。 担忧愈演愈烈,毫无根据的猜测她想都不敢想,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执着地守在门口。 等一个人,抑或是一个消息。 大概是坏消息。潜意识作祟,被她狠狠按下。 作者的碎碎念:追-更:po18sf.com (woo18 uip) 他生她亦活,他死她亦亡。 门开了。 浓重纠缠的困意一扫而光,顾叶白急切地抬头看去,却没有看到期盼见到的那人。 聂宇站在门口,脸上的焦灼几乎无心掩饰,顾叶白甚至能够嗅到他身上未褪去的硝烟气息。 这些都明晃晃地佐证着最坏的猜测,让她无法再自欺欺人。顾叶白忽觉眼前一阵恍惚错乱,无力支撑的身子猝得跌坐下去。 他,怎么了? 那个别扭地心软,厚厚的壳子里充盈着脆弱又鲜活血肉的男人,她如今唯一活下去的理由。那个人,顾叶白才捕捉到了些他冷硬外壳缝隙处的细小破绽,抓住那么一点点的暖意。今早刚刚离去,至今为何未还呢? 聂宇脚下受阻,低头看她一眼,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绕开顾叶白匆匆走进屋内。 一旁的佣人上前想要扶起她,顾叶白挡开了伸来的手,自己扶着地板艰难起身。瓷砖冰冷,早已将手脚冻得发木,膝盖的神经传导来一阵刺痛,让她踉跄着险些跌倒。可顾叶白没有管,稳住身子后,扶着墙一步一步地跟上去。 聂宇正在谢铮房内,收拾着他惯用的物品。顾叶白在旁边踟躇了片刻,伸手想要帮忙整理衣物,他动作一顿,躲了过去。 抗拒的信息明确无疑,可顾叶白被巨大的焦灼鼓动着,无法再忍受片刻悬于半空的安危未卜,她固执无礼地逼近一步,狠力拉扯住衣料的边角,硬生生阻止了聂宇下一步的动作,让他不得不正眼看向她。 动作咄咄,可言辞却带着近乎乞求的脆弱,尾音里轻颤起细微的哽咽,她神情哀婉急切,“聂宇,求求你告诉我,将军……出什么事了。” 聂宇目光凝了凝,闪开的视线落到地面上,试图将衣服拉回来,“没什么,将军不过要另宿他处罢了。” “聂宇,”顾叶白用力到手指发白,甚至将娇贵的布料边角扯到变形,让他根本无法抢回,“你心神不定,连个慌都撒得蹩脚至极。” 气势忽然斗转的逼问,让聂宇愣住了。 沉默片刻,他终是妥协地叹了口气,道出实情:“将军的座驾今早遇袭,救援赶到时,发现他身中多弹,生死未卜,肋下一弹造成大动脉破裂,尤其凶险。手术刚刚结束,至今昏迷不醒。” 聂宇滞涩停顿片刻,迎着她焦虑的目光,字句艰难,“医生说,若能熬过今晚,便性命可保。若是熬不过……” 未言明之意两人都心知肚明,没人敢说出那个字眼,黯无边际的幽深黑洞,巨大的引力是人事最无力的鲜血淋漓,一切泼天富贵、煊赫权杖,在它面前都显得那般渺小可笑。是无论怎样伸手都无法触摸,无论怎样撕心都无法挽留。无神论者因它而笃诚狂热地祷告,高傲如凯撒也因它的戏弄而狼狈卸下帝王尊严,却于事无补。 顾叶白呆愣地看着他,一时明白了,又好似没有听懂,指尖似乎在瞬间丧失了所有的气力,一点一点地松开,颓然垂下。 “经调查,袭击者是……” 一句“你们的人”堪堪脱口,可聂宇看看顾叶白的神情,终是改了说法:“岭北的人。” “我要去照顾他。” 顾叶白说出了她的第一句话,竟是异常的平静,丝毫不以自己如今的身份而有片刻迟疑,好似在陈述一件极自然的事情。 就像妻子照顾丈夫,亲人照顾亲人。 她说完,便再未置一词,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像座雕塑般,执拗而一往无前,惊涛骇浪都藏在空心里,唯于最深的眼底稍见端倪。 今晚,她要守在他身旁,如同守着自己唯一的命脉。 他生她亦活,他死她亦亡。 作者的碎碎念: 关于凯撒的那句话,灵感来源于史铁生的《病隙碎笔》中的一段: 有一部电影,《凯撒大帝》。凯撒大帝威名远扬,可谓“几百年才出一个”。其中一个情节:他唯一倾心的女人身患重病,百般医药,千般祈告,终归不治。凯撒,这个意志从未遭遇过抗逆的君主,涕泪横流仰面苍天,一声暴喊:“老天哪!把她还给我,凯撒求你了!”那一声喊的让人魂惊魄动。他虽然仍不忘记他是凯撒,是帝王,说话一向不打折扣,但他分明是感到一种比他更强大的力量,他以一生的威严与狂傲去垂首哀求,但是……结果当然简单——剧场灯亮,凯撒时代与电影时代相距千载,英雄美人早都在黑暗的宇宙中灰飞烟灭。 另,有位同学在评论区里概括:“叶白曾为父亲和弟弟而活,如今,她只为谢铮而活。” 很精准,一针见血,小红花就是你的啦~ 没有什么比活着,和珍惜更重要。 聂宇不明白,自己为何最后竟允了她。 他静静地站在病床旁,看着顾叶白勾兑着凉水热水,试好水温,避开伤口为谢铮一点点擦身,眼神专注细致,好似世间再无比这更重要的事。 那个顶天立地的将军,此时正躺在病床里,漂得极白的被褥将他深深包裹。青灰色的嘴唇干裂得不像样,血都流尽了般面上无一丝人气。纵是昏迷不醒,眉头仍皱得死紧,盘曲出蜿蜒沟壑。 病床有些狭小,长手长脚的他缩在里面,显出憋屈和脆弱,滑稽得让人鼻酸。 心一阵阵的抽痛,顾叶白展开手指触摸他紧皱的眉头,细细地抚着,想要捋平那深浅纹路。 “怎么不送去谢家的私人医院?”谢铮现下住的,是一家普通的公立医院,设施配备自然是赶不上谢家自己的医院。 “当时事发紧急,就先就近送来了,医生都是从那边调配来最好的。再有,我们也是怕去了大小姐着急,商量着看看今晚的情况再说。” 聂宇自然地接话回答,话音落下后方才意识到:顾叶白刚刚的语气,分明就像是女主人的质询,自己竟丝毫不觉着不对地应声了。 他愣神间,顾叶白已经为谢铮擦完身子,正用棉签沾水润湿他干裂的嘴唇,尽力缓解他的不适。 “这床被子他盖得不舒服,聂宇,你去把从家里带来被子拿来。”顾叶白捻了捻床上被子的布料,皱眉道。 “哦……” 在病房门口把守的洵五冲他飞来一个眼刀,对聂宇的言听计从表示鄙视。 其他谢家的亲卫脸色也多多少少有点臭,但都没有出言说什么,各色杂陈的目光盘旋在顾叶白身上。 顾叶白头也未抬,低头为谢铮盖好被子,将被角掖得密实,开口淡淡地说:“你们也不必心里膈应,如今天大地大,将军最大。我僭越放肆地使唤你们,待将军醒了,自会请罚。” 她这么一说,众人反倒有些悻悻,房间里响起几声生硬的干咳。 倒是洵五的声音不大不小地嘟囔,夹杂着几分冲意,“既然这般爱他,又为何那般叛他伤他。” 旁边的人扯了他几下,可洵五仍是直愣愣地瞪着顾叶白的背影。 她正伸出的手僵在空中,身形有一瞬的凝固。几秒后,才缓缓放下,转身看向洵五。 房间里静悄悄,谢家亲卫不约而同地等她的回复。 他们有眼有心,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同当年那个装腔作势的贼小子不同。她看向将军的时候,眼里有春日的湖泊,晨曦的微光。 正因此,决绝的背叛也格外令人惊怒。 唯有聂宇无声地叹了口气,摇摇头。 顾叶白目光扫过一个个年轻执拗的面庞,她知道,这些青年人,都是打小同谢铮一起长大,一同上战场,熬过那艰难日月的。忠诚纯粹,手里的刀子用得游刃有余,可思维还是孩子般的直线条。 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空气里,轻柔浅淡里揉进难以言说的情绪,“洵五,你要知道,爱他和叛他,都情非我愿,可是没办法。” 这话说得弯绕,洵五被绕得头昏,脸上浮出浓浓的困惑。 顾叶白笑了笑,不觉中带上对弟弟般的宠溺,“好了,等以后恋爱了,你便能明白的。” 青年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连耳尖都染上烫意,状似凶狠地瞪她一眼,扭头不看顾叶白了。 这些特务一肚子黑水,说个话还要绕一百八十个弯子。女人真烦,谁会恋爱呢! 聂宇也笑了,看向顾叶白的目光化开了些,犹豫了一下,对她说道:“其实,这些日子里,将军一直在调查你的过往。” “只是,还没有查出什么,就出了这样的事。” 顾叶白再次将目光投回谢铮身上,盘旋着留恋他的每一寸眉眼,轻声像是在与这个男人私语,“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等他醒了,我亲自一字一句地告诉他。” 生死之间,她忽然就豁然明朗了——没有什么比活着,和珍惜更重要。可以真切感知温度,能够无误触摸心跳,生命那般脆弱,又如此可贵。 她望着窗外夜色,第一次无比虔诚地祈祷,求遍每个自己所知道的神明,只愿能挽回自己的神明,留住这段悬崖岌岌的爱情。 作者的碎碎念: 瞧,开窍了一个,是不是可喜可贺~ 3500珠珠加更,等下次的4000哦(′-w-`) 真诚地感谢着每一个听到她祈愿的神明,为这 天边渐露晓色,映出了山影的轮廓。这一夜,即将尾声。 亲卫们夜里有些撑不住的,轮换着值守出去歇上个把小时,人高马大的小伙子们脸上都带着焦虑疲色。 唯有顾叶白,仿佛根本感觉不到困似的,安静守在病床前,擦汗换药一概琐碎事情做得妥帖尽善,时刻紧盯着谢铮的状态和心率图,手一直放在呼传护士的按钮上,镇定冷静不见乱色,无形中已经隐隐成了大家的定海针。 只是旁人不知,她的指尖,在无法抑制地颤抖着,端水杯时激起层层无序波澜,险些将热水扣翻到自己身上。 这个时候,面上越静,心里头愈是乱成浆糊。 聂宇几次欲张口劝她去休息一会子,哪怕只是闭闭眼睛,可终是无声地叹口气,陪着一起守将军。 一夜无事,心率图仍在平稳地波动着。随着天边光明愈盛,众人心里的那根弦绷得发出崩溃的吱哑声,离断掉只差毫厘。 病房的门被忽然推开,像是什么的揭幕序曲。医生护士们推着零七八碎的仪器,鱼贯而入,几乎立刻被无数双满是血丝的眼睛盯死了,个个吓得如芒在背。 主治医师冲聂宇点点头,带着几个护士上前检查谢铮的状况,一边没什么作用地安慰着,“大家也别太过紧张,吉人自是有天相的。” “小姐,麻烦您避让一下。”医生低声对病床边的顾叶白提醒,她才如梦方醒般猛然起身,坐了一整夜的身子麻痹,险些跌倒。 “医生,求您……”她一把拽住医生的袖子,冲动地想说些什么,又梗住了。 求医生有什么用?到了这个时候,医生能做的都做了,也只能尽量准确地反馈情况,喜讯或是噩耗。 要求也该求死神吧,求他网开一面,莫要独独垂爱那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人。这样的期盼,该是所有的病人家属朋友,所共有的奢望。 “抱歉。”顾叶白轻声为自己的无礼致歉,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 医生似早已习惯了病人家属类似的言语,冲她微微颔首,“我们会尽力。” “谢谢,谢谢……”她连连退步,喃喃着只有自己才能听到低语。 “会没事的。”明明自己已经慌得如强弩之末了,顾叶白还不忘强自安抚身后的小伙子们,他们的笃信的英雄倒下了,她总有种不自知的责任感,想要帮他好好照看着。 这次没有人再顶撞,一个个二十啷当的小伙子们认认真真地看向她,大力点头。 医生俯下身,查看心电图,护士们各自条理地工作起来。顾叶白的目光随着他们的每一个动作而惊颤,明知是在自我折磨,可视线却被无可挣扎地钉在原地,任凭未知的恐慌揉搓她的心肺。 汗出如浆,黏黏糊糊地沾满了后背。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确定的失重感越发强烈,像是垫脚濒临在碎石松动的悬崖边缘,只一阵微风就能将人裹挟坠落。她几乎在想象中酝酿出了无法挽回的噩耗,拉长的等待从未如此焦灼。 在不知多少个呼吸过后,医生直起腰来,冲着他们露出浅淡的笑意,“各项身体机能正常,无术后不良反应,各位可以放心了。” 这时,太阳终于冲出地平线。霎时,天光大亮,朝阳灿烂地辉映满整个病房,金粉般洋洋洒洒。 只那么简单的一句,便释然了整夜的苦苦煎熬,让心心念念的人重见天光。 顾叶白身子陡然一软,所有的力气在瞬间被抽光了般。她踉跄地向后瘫倒,被聂宇赶紧扶住。 泪水无法控制地簌簌落下,她双手颤抖捂着嘴,言语哽咽到含糊不清,翻来覆去地不停说着谢谢。 不仅是谢过医生,更是谢这天命,真诚地感谢着每一个听到她祈愿的神明,为这渺小碌碌的人世间降下福音。 “来,家属签一下字。” 先前情况紧急,医院略过了一切繁琐手续。现今病人状况平稳,该事后补上了。 顾叶白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手已经要将将伸出去了,理智方才跌撞着跟上,让她顿时僵住了,尴尬地垂下手,像是做错了事般低下头。 聂宇看她一眼,目光飘去与洵五对视,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为难。 这个时候,他们谁出来签字,好似都不合适——同生共死的忠心属下,同亲人家属,到底还是不同。 两厢对比之下,似乎…… 他们俩偷眼瞥向顾叶白。 舒心喜悦还未退温,一种难以言明的沉默又悄无声息地散漫整个病房。 “家属?”医生疑惑着打破静默,眼神明晃晃地看向顾叶白:毕竟,这一众人里,最像家属的便是她了。 “呃……”聂宇压低音量对顾叶白说,“大小姐现下不在,我们都不好签这个字,要不……” 顾叶白这会儿脑子倒是灵敏得很,几乎在下一刻便迈出蓄谋已久的步子,生怕他反悔般劈手拿过笔,唰唰地干脆签下自己的名字。行云流水,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钟。 “不谢。”签完后,她这才扭过身说到,笑得粲然,得了天大的便宜一般。 作者的碎碎念: 瞧,多好~ 另,痛经真可怕,打完最后一个字立刻瘫倒(?_?)发出渴望评论来抚慰的声音~ 我与你们无仇无怨,可你们偏偏碰了不该碰的 “您是病人的……”他们的气氛实在诡异,引得医生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眼带探究地看向顾叶白。 “哦,我是……”听得问话,顾叶白非但未觉着冒犯,反倒是眼睛倏得一亮,张口就要答话。 “这位小姐,是我们主子的表妹。”聂宇不用猜就知道这个女人打的什么主意,赶忙抢过话头,顺便不着痕迹地扫了她一眼,带着含而不露的隐约警告。 顾叶白撇撇嘴,到底是老老实实地没再说话。 “好了,如果无其他事,各位请出去吧。”聂宇对着医生护士们下了逐客令。 门被轻轻阖上,无关人等走得干干净净。顾叶白几乎是急切地走到病床前,试探着伸出手想要触碰谢铮,可到底是在咫尺间停住了,指尖在虚空中勾勒着他的脸庞轮廓,空气似被那喜极的低颤牵连起微妙的波动。 “太好了,太好了……”明明眼底泪水还未干,又被满溢的欣喜所挤兑开来,这么些天笼罩不散的阴霾终于被揭开边角,露出喷洒热烈的阳光。 聂宇走到病床的另一边,嘴里的话梗了又梗,最后只硬邦邦地吐出来一句,“刚刚的事……希望你能注意你的身份。” “唔。” 顾叶白知道自己方才有些得意忘形了,不过现下想想下来,还是不觉得多么后悔。更何况,她现在满眼满心都是谢铮,听得聂宇的警告,头也未抬地应了一声,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等到她定定地盯了好半天谢铮,眼睛都发酸,终于勉强满意地抬头时,这才发现聂宇正绷着一张脸看她,话要说不说的模样,房间里的一众亲卫也是脸色微妙,多少有些不自在地瞟她。 全部的理智终于气喘吁吁地跟上,让顾叶白暂且将一骑绝尘的雀跃放了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真的太过肆无忌惮了,明明还是个生死都握在人家掌心的阶下囚,行事却比当家主母都要无忌。 原先是形势比人急,谢铮生死面前,一概不当都被匆忙忽略,如今方才琢磨出些别扭。 “嗯……”顾叶白抿了抿嘴,终于试着端正了态度,“聂副官说的是,方才的事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 说到这儿,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坐直了身子,手下意识地攥住了谢铮盖的棉被,“不过,你们不能送我回去。” 这语气有些生硬,顾叶白顿了顿,软下口吻补充,“将军现下虽是性命无虞了,可这上药擦洗一应事务,总是要人照料的,我……” “你要知道,”聂宇眉间起了褶皱,“昨晚带你来,已是违规了。” 这便是拒绝了。 顾叶白心里猛地缩紧,成了一个逼仄的团子。她急切地张嘴,想要狡辩些什么,却被匆匆而来的侍卫打断了。 那人推开门,快步走到洵五身边,附耳说了几句。洵五的脸上顿时沾染了浓重的郁气,抬眼看看聂宇,眼神相对间摇摇头。 “操!”一向以温良谦谦示人的聂宇,头上青筋暴起,竟是忍不住爆粗,连有女士在场也没顾上。 他快步走到洵五跟前,两人低语了几句,俱是面色凝重恼怒,甚至将方才的喜色都冲淡稀释了些许。 只言片语漏了出来,顾叶白耳尖地听到了,却是零碎边角难以摹画其全貌。 “真是块硬骨头……”“我靠,你也没办法?”“在下去人就活不成了……”“这也没法……” 一边同聂宇抱怨,洵五焦躁的目光漫无目的地瞎晃,不知怎的就对上了顾叶白的眼。他微微一怔,眼神闪动着戳戳聂宇,冲顾叶白的方向扬扬下巴。 “你说,她……” 聂宇瞪他一眼,抬臂给了洵五一肘子,“你脑子真成浆糊了?她可是……” 顾叶白一直留意着他们那边的动静,敏锐地捕捉到了两人的话题中心正是自己,忍不住扬声问他们,“什么事?跟我有关?” 两个小伙子惊弓的鸟般立刻停了嘴,目光唰唰地投向她。 顾叶白不由得有些尴尬,抬了抬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我只是不小心听到了几句,不是有意的。” 洵五看看她,眼神有些意动,再次对聂宇说:“说不定,要不让她试试?” “胡闹。”聂宇不理他。 顾叶白不知何事,但看出他们的困窘,且有很大的可能与此次谢铮被刺有关,不由得想要帮忙,“是……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两个人一致保持了沉默。 顾叶白见状,也不深问,只是温声分析道:“你们好像是遇上了困难,感觉很棘手。可又因为此次刺杀事件暂时需要封锁消息,所以也无法对外求助,只能内部秘密处理。所以你们很为难,是吗?” 聂宇无声地打量她,几秒钟后,点点头。 “这件事,我可能会帮上忙。”她顿了顿,低声问他们,“是要审什么人吗?” 无怪她这么想,她当初立足军情局,一步步向上爬,为人所称道的正是那一手将阴狠贯彻到底的刑讯技巧。 靠的不是鲜血溅地的刑罚,而是攻入人内心最深处的绝望。 “如果你们因为我的身份,而对我有所忌惮,那大可不必。”顾叶白笑笑,带着安抚的意味,“我不想为自己辩护,也不求你们一时半刻便对我改观。咱们只说,用我做事的安全系数。” “我如今人在你们手里,周围全是谢家的人。就算是真的知道了什么,心怀不轨地想要搞什么小动作,也没那个本事。你们大可枪上膛,寸步不离地守着我,医院里也都是监控。” “聂宇,洵五,你们不信我,也总要相信自家的防谍能力罢。” 地下叁米,阴冷昏暗的刑讯室,气味一如既往地不好闻,像是腥气和痛苦烘闷了不知多少年,深深地腌进了这里的每一寸铁栏里。 顾叶白跟着聂宇和洵五等人进来,不由得心情复杂——毕竟是前不久刚刚造访过的地方,印象自是不大好。 聂宇看一眼她,趁势又警告道:“若是不想再被押着进来,就把心思放正了。” 经过一番思量,聂宇还是同意了顾叶白的参与。一是因为他们自己确实是遇到了难解的困境,二则是顾叶白在此境地下,确实翻不出什么浪来,隐患还是相对小的。 顾叶白有些无奈,一路上自己被他们轮番变着法威胁过不知多少次了,深感信任重建之长路漫漫。 想到这儿,她心里又泛起了些苦,闭闭眼平复下忽起的情绪,这才冲聂宇点点头,“放心。” 前面的洵五在一间刑讯室前停下脚步,让守卫找出钥匙打开门,冲聂宇点点头,自己先进去了。 聂宇一时未动,似是斟酌再叁地对顾叶白说道:“里面的人,是刺杀将军的地下分子,十几号人里,只他没来得及自杀便被控制了。岭北出尔反尔,本是已投降和谈,却搞这些阴私手段,上面已经准备再度开战,如今只差一个确凿的证据。” “从手法和行事方式看,这些地下分子很有可能是出自岭北的自杀式特务小队,但猜测的东西毕竟缺乏力度,到时会给岭北狡辩的空间。因此我们想要从这个人嘴里问出有用的东西来,可是……” “这人是个硬骨头,对吗?”顾叶白抬头,看向里面刑架上那个模糊的人影。 聂宇叹了口气,眉间尽是冲撞难散的愤懑,“跟个锯嘴葫芦似的,洵五都束手无策,再打下去人就活不成了。” “没事,我有法子。”顾叶白点点头,不多做砌词,却给人莫名的踏实感。 说完,她便先走一步,推门进去。 刑讯室里,血腥气浓稠得几乎要在空气里结块,从外面进来的人,难免要被冲得皱眉。可顾叶白像是没有嗅觉般,面上纹丝不动,快步走至那人面前。 犯人神志恍惚间抬头,却在认清眼前之人面容后霎时剧烈晃动,将铁链碰撞出刺耳声响。 “怎么,认识我?”她活动着手腕,呼吸间溢出浅淡的嗤笑声。 “你,你是……” “是我,你们大概都以为我早死了罢。” 顾叶白毫无顾忌,也不怕身后的聂宇他们听到。 “本来呢,我与你们算是合作愉快。这些年我也给了你们我应付的价钱,最后连命都搭上了,算是两清了,你们用过就扔,死活不顾,我也没半点在乎。” “只是,岭北似乎信用不太好。这难道是你们一贯的做事风格?光明正大的拧不过人家,偏要暗地里搞些见不得人的玩意。我与你们无仇无怨,可你们偏偏碰了不该碰的人……” 顾叶白仍是笑着,可眼神早已冷了下来。 “那就休怪我没有合作精神。” 她随手掰着指节,“喀喀”的响声在幽暗里显得分外瘆人。说完,也懒得去看那人的表情,自顾自地对旁边的守卫吩咐了些什么。 守卫看一眼洵五,在他点头后将顾叶白要的东西一应备好。 简单到让人奇怪,不过是一盆水,一沓薄如蝉翼的宣纸。 顾叶白慢条斯理地拈起一张纸,透过轻薄的纤维笑看那犯人一眼,随后将纸浸入了那盆水中。 …… “怎么样?招吗?” 顾叶白捻出第五张纸,将纸的边角把玩得皱起又捋平,瞥一眼刑架上的人,轻声问道。 浑身的筋脉都在颤抖,窒息的剧痛似要将肺腔都撕裂,可每一次呼吸都是饮鸩止渴的加剧,纸张和液体黏连,好似将所有呼吸的渠道都阻塞,却又给他微薄的喘息施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甚至连凄烈的惨叫都无从生发,死一般的寂静之下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透过近乎透明的纸张,眼睁睁地看着顾叶白遗憾地耸耸肩,抬手要将第五张纸迭加上来。 突破极限的痛苦,让他无法再忍受,在第五张纸距离他的面部只有毫厘之时,犯人终于崩溃地捶打刑架,血肉与冷硬的金属直面碰撞,用力到鲜血渗出也无知无觉。 顾叶白放下纸,转身对聂宇颔首:“成了,招供的内容我还是回避罢。” 聂宇这才从愣神中抽身,心情复杂地应了。 她笑笑,举步走到门口,正要开门时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回身对他们补充道:“是了,要是我之后搞小动作,你们也大可对我这么做。我大概比他撑得久些,不过应该也到不了八张。” 退路都给自己尽数封死,希望他们能些许放心。 说完,便自觉走了出去,反手替他们关上门。 难以言表的情绪转来转去,聂宇长呼出一口浊气,发自内心地感慨:“面上清清淡淡的人,却是对旁人狠,对自己更狠。” “就只对将军温柔。”洵五愣愣地补上一句,深觉自己话糙理不糙。 作者的碎碎念: 这次的更新比较粗长哦,当然只是比较(划掉) 文中的刑罚叫“贴加官”,极其无人道且痛苦的刑罚,叶白其实超变态的。 另,点亮四颗星星有福利,大家是更想要番外呢,还是加更呢? 在这个战乱的年代里,多少分离和求不得无时 谢铮醒来时,眼前一片蒙着雾似的朦朦,头昏昏沉沉像是笼在昧暗的罩子里。疼痛滞后地自神经传递而来,让他下意识地皱眉呼痛出声,却因喉咙干哑,只艰难地挤出了一声暗哑的音节。 可这也足以惊动身边将全部心力尽数栓在他身上的女人。 一声惊呼过后,便是乒呤乓啷的狼狈响动:椅子整个翻倒在地,脆薄的瓷碗碎了一地。可顾叶白什么都顾不上管,几乎是扑到了他面前,在最后一刻方才勉强被理智拉住,因着生怕碰到谢铮的伤处而笨拙地手脚无处安放。 这些天,日日夜夜地守着,心里也连带着翻来覆去地想事情,话攒了一箩筐,可在看到谢铮终于睁眼的时候,第一时间冲出口的却是: “阿铮!” 曾被严厉禁止的昵称,在那充斥着幽暗苦痛的记忆里,他为此而反手掴在她脸上,怒斥着反胃。那之后,顾叶白再也不敢叫了,可如今脱口而出,竟是熟稔的自然而然,钥匙顺畅拧入锁中的严丝合缝。 破戒的话一旦出口,之后便胆子更大,她甚至探出手碰碰谢铮的脸,嘴里不住地反复念叨,“醒了,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地笑,鼓胀的喜意从眼角眉心丝丝缕缕地溢出,蔓延到空气中,似乎感染了谢铮,让刚刚苏醒,神志尚未归位的他,也跟着微翘了嘴角,像是在若有若无地笑。 见他笑了,顾叶白反倒怔忪。愣愣地看了谢铮片刻,方才想起该唤医生来。 “医生!医生呢?聂宇,洵五,快来人,将军醒了……” 她猛地抬头,急着向外叫人,却因血液忽然倒流而感到一阵眩晕,头上的神经密密麻麻的刺痛袭来,让顾叶白踉跄着扶住病床,撑着额头缓神。 外面传来熙攘的人声,像是猝不及防的水珠溅进了沸腾油锅里。聂宇带头冲进病房,身后跟着一堆的医生,进门的档口却是惊呼出声: “顾小姐!这是怎么了?” 苦苦守着的人醒了,最后一根绷得死紧的弦骤然松了下去,心神尽数卸了下去,让顾叶白这么多天来积攒的不适排山倒海般侵袭而来,终于压得这肉体凡胎垮了下来。说来也是奇迹了,她在出事之前,每天惶惶于鞭子磋磨之下,身上旧伤迭着新伤,胃病更是未好得彻底,拖着这幅身子骨竟还执意日夜守着,没睡过一个整觉,饭也是潦草解决,可还是死死地扛到现在才垮。 听到医生来了,顾叶白心里松缓了口气,扶着病床软软地倒下。 在眼前彻底陷入黑暗前,她在嗡嗡的耳鸣声中,竟是清晰地辨认出了那人沙哑艰涩的声音,掺杂着的焦急紧张让尾音都有些许撕裂。 “叶白……” 是他在唤自己吗?阿铮,他也破戒了吗? 顾叶白最后捕捉到丝缕惊喜的甜意,可尚未细细品味,便已经昏沉地陷入黑暗中。 醒了一个,可又倒了一个,又是鼓噪的兵荒马乱,七手八脚。这下好了,两个人折腾不休,互相折磨,最后全都折腾进了病房,算是短暂的安生了。 顾叶白感到身边有人在低低地说话,隔着一层水膜似的,听不真切。她好像睡了很长的一觉,艰难地睁眼时,隐约看到窗外已经黑天了。 “唔……阿铮。” 刚从昏迷中醒来的人,无意识的低喃也是最挂念的人。 “你醒了。”头顶上传来一个温清的女声,陌生中透着朦胧的耳熟。 她被人小心地扶起来,背后塞了几个松软枕头,让腰背靠得舒服些。 “睡了这么久,喝口水吧。”耳边传来淅沥沥的水声,以及玻璃碰撞的轻微声响。 视线逐渐清晰起来,映入女人的容颜:融融笑意可亲,白得通透的面上晕开浅浅的脂粉,微翘的丹凤眼浸润春色,水杏般的眸子里漾着一潭柔浅波光。 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郑毓。 “是……郑小姐?”顾叶白愣愣的,整个人身上透着还未醒透的懵软,引得郑毓忍不住伸手揉了把她的头。 “是我。”郑毓笑笑,将杯子揣进顾叶白手里,主动解释道:“我今日同,嗯……男友一起来医院做检查,正巧碰上你们那儿乱成一片。我家周大公子和谢将军也算是熟人了,瞧你身边没个照料,索性左右无事,我便留下来陪陪你。” “那,真的谢谢郑小姐了。”顾叶白颇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照过一次面的人,还是人家那般不堪的时候,却能让人这般悉心照料。 “这有什么的,权当我看小顾面善,想交个朋友。”郑毓比顾叶白长几岁,面相上瞧着清冷,性子却是个包容温善的,忍不住带出了些做姐姐般的哄溺。 鲜少被人这般对待,让顾叶白有些不自在的同时,心里滋生出了点点被纵容的欣喜,忍不住想与她多亲近几句。 “郑小姐与从前相比,是大不同了。”顾叶白仍记得,那个时候,郑毓冷着一张脸,瑟缩地在周恒的鞭挞调笑下苦苦隐忍,让当时的她唏嘘之际,忍不住悄悄庆幸谢铮下手的留情。 她看看如今的郑毓,面色红润健康,脸上总挂着笑,提起爱人时话里满是亲昵,她是真的云开雾散,苦尽甘来了。 倒是自己,纷杂事情剪不断理还乱,先前就盼着他平安醒来,如今心愿顺遂却又畏惧了。怕他的冷脸和斥责,和那被深深伤害过后的不信任。 迷蒙中的那声叶白似真似幻,希望燃烧着却渺茫不定。 她不由得心里自嘲一句风水轮流转。 见顾叶白脸色落寞下来,郑毓自是明白,她轻轻握住顾叶白的手,放柔了声低语道:“你睡着的时候,护士来检查过了。说是低血糖加上长期郁结于心,胃里还有溃疡和出血的症状。” “还有便是,你身上有多处淤伤,都还未好全,直把护士吓住了,连连问我病人是不是遭到家暴,是否需要他们报警。” 顾叶白神色一下子紧张起来,直起身有些急切地看向郑毓。 郑毓安抚地笼住她的手,上下含了含,“我遮掩过去了,没事的。” “让郑小姐见笑了。”顾叶白这才松了一口气,靠回软枕上,低着头道谢。 “这是小顾你的私事,我不好多问。不过,我在经历过一些事后,也算是明白了个道理。”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们,但有些时候,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可怕,他会比你想象的更爱你,更在乎你。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坦诚最为重要,往事已不可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把事情说开了,才会发现原来自己所知都非全貌。” “在这个战乱的年代里,多少分离和求不得无时无刻不在发生,我们更应当好生珍重。” 郑毓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神情柔软,“我曾经一时想岔了,幸好他没有松开手。” 顾叶白的目光跟了上去,恍然发现郑毓左手中指上,带着一枚铂金戒指,做工细腻流畅,简简单单的没什么杂饰,却很配她。 “动作真快呀,恭喜你们了。” 顾叶白发自肺腑地祝福,眼里有淡淡的艳羡。 “好容易拼来的雨过天晴,得赶紧牢牢抓住。”郑毓笑了,眼里有简单又充实的幸福。 “你们也一样。” 作者的碎碎念: 人醒了,助攻也来了~ 周郑这一对,在感情上比谢顾看的明白,感情也甜甜的少些波折,让他们来辅导这俩后进生再合适不过啦。 追-更:po18gw.vip (woo18 uip) 我们也回家。(4000珠加更) 女人那边促膝密谈,男人这边也在说着话。 “毓毓给我发消息,说是你女人醒了。”周恒翘着二郎腿,朝嘴里扔了一瓣橘子,好好的探个病却跟大爷似的,摆弄着手机对病床上的人说。 谢铮沉默半晌,“知道了,麻烦郑小姐。”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当时是谁着急的差点把缝好的伤口都绷裂了?”周恒不留情地揭穿,嗤他的口是心非。 “周恒,你是很闲吗?” 谢铮本以为李晟就算是顶招人嫌的了,没想到这小子更是个不省油的灯:在他的病房坐了一下午,美其名曰探病,就是拉着他谈完生意后,开始一会儿跟郑毓打电话腻腻歪歪,一会儿向他炫耀订婚戒指,自己送来的果篮自产自销地挑拣着吃了个干净,周大少真是在哪儿都能当自己家。倒不知他的那位未婚妻怎么忍得了这人。 天字第一号烦人精周恒耸耸肩,有一搭没一搭地撕着橘子上的白须须,“我原先才不想管你,是毓毓看你们可怜,你还不领情。” “免了,周大少的好意我心领了。”谢铮头里昏沉得难受,懒得跟他贫嘴。 周恒斜眼看看他的脸色,没再跟谢铮呛声,终于勉强正了神色认真几句,“在公立医院里到底不够安全,现在你醒了,等状态稳定还是回去养着吧。” “还有,夜里疼起来,止痛片要少吃,伤了脑子万一真傻掉可完了。” 好容易关心回人也不肯好好说话,真配得上商界鬼见愁的名分,谢铮闭着眼点点头。 “行了,”他站起来拍拍裤子,“本少回了,改天约酒。” 这块死木头,现在说什么都嘴硬。男人嘛,还是得几杯黄酒下肚,才会吐真言。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就这么相安无事地各自养病,明明一墙之隔,却各自辗转寤寐,未见一面。 用洵五的话来说,这叫做:冷处理。 伤势基本稳定住了,聂宇他们商量着办了出院。 为以防引起恐慌,刺杀事件的影响在短期内控制到最小,上头知情的包括元帅在内不超过叁人。谢铮这些日子不在军部,带出的连锁效应不小,再加上顾叶白那边还请了长病假,双双消失,两相结合起来一想可是不得了,议论纷纷猜什么的都有。 谢铮出院前同元帅通了长达两小时的电话,最后决定暂时瞒下谢铮的具体状况,先任旁人猜去:岭北虽已是笼中困兽,但拔出萝卜带出泥,不少心思浮动的老狐狸这些年没少做两头买卖,跟岭北的关系千丝万缕,甚至盯上了元帅的位子。谢铮身为元帅嫡系却在此时不知去向,引得人心浮动,不少心里有鬼的都探了头蠢蠢欲动。 趁此机会,试探出那些有问题的高官,上上下下好好清理一遍,也是为岭南将来做考虑。 因此,东湖别墅是肯定不能回了,不用查便知那里有多少密探蹲守。最后定了一处谢家名下的公寓,谢铮从未住过,位置隐蔽,对面还有一幢废弃的洋房,方便警卫们藏身。 谢铮需要养伤,可佣人不方便去。元帅在电话的最后笑呵呵地建议:“你养的那个情人,不正好也得配合着藏上一段时间,你喜欢的想必是个乖顺妥帖的,让她顾着你,就很好。” 谢铮迟疑片刻,在元帅起疑前应了。 出院那天,顾叶白先被送到了那处公寓,地方已经被提前收拾好了,暖色调的墙纸,客厅窗明几净,厨房里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小几上还用花瓶装着刚送来的大捧月季,虽然面积远比不上别墅,但四室一厅的空间却有着过日子般的温馨。 顾叶白想到自己要和他在这里独处相当一段长的日子,忐忑紧张不确定自是有的,但也不得不承认里面夹杂着难言的喜悦。趁着无旁人杂事干扰,她总要鼓起勇气跟他好好谈谈的:往事、愧疚和爱。 她把被褥衣物等零碎物件收拾好,慢悠悠地也到了晚上,晚饭已经送来了,可谢铮还没回来。 顾叶白不由得担心,又隐隐地忐忑他是不是不愿见她,刚想给聂宇挂个电话,手边的座机便响了。 接起来,竟是周恒的声音,“嫂子,谢将军在外面喝醉了,得麻烦你来接一下。” 顾叶白甚至还未反应过来称呼的问题,就被后面的信息惊到了,“喝酒?在哪儿呢?他还在养伤,怎么能喝酒?” 周恒那边吵得厉害,不时还能听到某个迷迷糊糊的男人在说醉话,他快速地报出地址,就在离公寓不远的酒吧里,便挂了。 顾叶白叹口气,赶紧简单地化妆掩饰一下容貌,披上外套,扯了口罩戴上,出门去接谢铮。 临走时还不忘打电话叫警卫买来醒酒汤备着。 “嫂子,这边!” 离得很近,顾叶白也没麻烦司机,气喘吁吁地跑到他们面前,就见谢铮被周恒搀着,已经醉得神志不清了,摇晃身子着嘴里不知在嘟囔什么,俊逸硬朗的脸上烫得酡红,竟显出反差的滑稽。 “这是喝了多少啊?”顾叶白连忙扶过谢铮,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周恒也有些醉了,想了半天摇摇头。 看来是很多了。谢铮几乎把整个人都瘫在顾叶白身上,浓重的酒气喷在耳边,顾叶白踉跄着撑住他,又顾忌到他身上的伤口,颇为手忙脚乱。 “将军身上伤还没好,你怎么能让他喝酒?”顾叶白着急谢铮的身子骨,也顾不得同周恒不熟了,抱住谢铮的空隙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语带不满。 周恒很是冤枉地举举手,“嫂子,这事儿你可不能怨我。我还想早点回家搂媳妇,今儿就是找将军谈件生意上的事,没想到临别时看见这酒吧,谢哥他非要拉着我喝几杯,拦也拦了,劝也劝了,可他心里堵着事儿,执拗得要死,我没办法……” “不过你放心,该做的掩饰都做了,聂宇他们都守着呢。这就是个临街的小酒吧。谢哥他又不是明星,不会被随便什么人认出来的。” 顾叶白面色稍缓,知道自己是关心则乱了,不好意思地笑笑,“真是麻烦周少,时候不早了,您也早点回吧。” 说完,她冲不远处的聂宇他们点点头,示意他们也回去歇着。 “对了,嫂子,我今晚跟谢哥聊了不少,他心里压的事不少,你们还是要找机会好好谈谈。” 顾叶白看看靠在自己肩头的男人,醉红了脸,头发也乱七八糟地翘着,嘴里含含糊糊地听不清在说什么,有平日难见的脆弱柔软。 “好,谢谢你。”她轻声回答,顿了顿才想起来纠正周恒,“我不是……” “会是的会是的。”周恒摆摆手,打断了她,“行了,家里人来接我了,回见。” 没等顾叶白再说什么,他便扭头大步走向一辆路边刚停稳的车,借着路灯的光,顾叶白看清驾驶座上郑毓的脸,正冲她笑着颔首。 她抱着谢铮,也回了一个笑,看着轿车渐渐驶远,低头附在谢铮耳边轻声说:“我们也回家。” 作者的碎碎念: 4000珠珠的加更,请签收(*^w^*) 众所周知,酒后容易那啥和那啥嘛,酸酸甜甜的对手戏和阔别已久的床戏都要安排上了,告诉我,你们激动吗? 另,一个题外话,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阿铮和叶白差不多大,而毓毓比叶白大,周公子比阿铮小,所以……周郑这对儿其实是姐弟恋啦~ 追-更:po18m.com (woo18.vip) “真的,骗你是小狗。” 谢铮在意识模糊中感觉到身边换了人,酒精将全部神志都雾化成了虚无的混沌,他拼命地想要挣脱开那重浅淡又恼人的迷烟,可却蜉蝣撼树,只能勉强听到在虚空外若有若无的交谈声。 “周……恒?” 他感到嘴巴张合了一下,像是自己的声音在说话。 “他回家去了。”一个声音响起,与周遭的尽数迷蒙不同,像是初春刚刚融开的冰水,清透沁凉地注入雾霭重重之中,竟是出奇的清晰可辨。 “聂宇……”他再次无意识地喃呢。 “他跑前跑后地忙了一天了,你就让他歇歇吧。”声音里似乎带上了清浅的笑意。 谢铮不说话了,费力地转了转脑子,才想起来木木地问了一句。 “那……你是谁?” 身旁的人默了默,没答话,只费力地试图搀他往前走,“太晚了,该回去了。” 谢铮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怎么的,乖乖抬脚,歪歪斜斜地跟着她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了下来。 “不……不回去。”他感受到向前的拉力,干脆耍赖般就地蹲下,双手纠结地插入头发里,将本就乱糟糟的短发揉得一塌糊涂。 顾叶白颇有些无奈,从未在人前烂醉过的谢铮,酒后竟是这般小孩模样,她束手无策地在风地里干站了会儿,见谢铮就是没有起来的意思,索性蹲到他旁边,两人在马路牙子上毫无形象地头碰头,说小话。 “为什么不回去呀?”顾叶白捋捋谢铮的头发,放柔了声,跟哄小孩一样。 “唔……不想见她。” 他低声喃呢,像是在说着羞于见人的小秘密。话出了口,谢铮又像是觉得不对般,兀自皱了皱眉,犹豫着改正: “不对,是……不敢见她。” 还是觉得不对,谢铮觉得脑子里已经是一团浆糊,半分逻辑也整理不出,恼怒地自暴自弃: “反正,我……我就是不回去。” 顾叶白神色复杂,眼也不眨地盯着这个醉得不知天地日月的男人,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用眼神勾画着他头上弯弯的发旋,半晌方才开口:“为什么不想、不敢见我?” 谢铮困惑地扭过头,眼前雾蒙蒙的一片,看不清人的容貌,转不过弯的脑子深觉得这人有病,“不是你,是叶白。” “我是谁?”顾叶白愣了愣,反问他。 “嗯……你是洵五啊,你小子连……连自个是谁都忘了,傻蛋!”谢铮指着她,咧着嘴不顾形象,傻乎乎地乐呵个不停,迷糊间,他又变回了曾经那个损人嘴欠,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 “……” 刚聚拢起来,就要成云降雨的愁绪,都被这阵子傻了吧唧的风不讲理地吹散了。顾叶白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趁着他难得的不清醒,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到那颗脑袋瓜顶上,笑弯了一双俏眼,闷闷的震动在胸腔里悄悄回荡。 自那件事发生后,她第一次这般发自内心地笑出来,明媚如斯,寸寸眉梢都浸润着暖阳和清风的气息,融融的,软软的,甜意入丝入扣。 谢铮还在那儿自顾自地抱着头,被打了一下老半天才反应过来,迟钝地伸出手去摸摸,嘟嘟囔囔着洵五胆儿大了。 顾叶白缓过了那阵笑,把谢铮的脸扳起来,让他直视自己,认认真真地说:“不是旁人,我是叶白,顾叶白。” “顾叶白……”谢铮没反应过来,怔忪地跟着重复,自个喃喃几次,忽的猛然抬头,大声宣告般地用力道:“顾叶白最讨厌。” 尽是小孩儿赌气的模样,顾叶白又有些想笑了,可这次,甜里掺和了淡淡的酸涩气,像是没熟透的果子,一口下去,咽不下吐不出,口味陈杂奇怪到刺激得味蕾打着惊颤。 “嗯!她讨厌。”顾叶白勉强按下苦涩,大力地点头跟着附和,义愤填膺的样子。 谢铮找到了知己,傻鱼一般完全忘了七秒钟前她表明的身份,开始絮絮叨叨地跟她骂起顾叶白来。两人一唱一和,谢铮分了注意力,不再专注于马路牙子的地砖,被顾叶白拐上开始一起晃悠悠地往回走。 “你……知道吗?她特别没信用,嗝……明明说好了将来有的是机会,可是……可是她说完就违约了。” “怎么能这样?她太过分了!” “就,就是……我真的很不好哄的,她就算后悔了,嗯……我也不理她。” “还有,还有……她是个骗子!之前答应过我的……不会背叛的,我信了,可她却食言了……” “原来你还记得……” “嗯?你说啥了?我……我头好晕,听不见,你大声点。” “我说,我们将军别跟这种骗子一般计较,总有一天她会后悔的。” “但是……看她哭,我就难受得不得了,忍不住。她那么讨厌,可我还是……” “你说,她是不是,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在乎我的?” “不是,是很多点的。” “真……真的吗?” “真的,骗你是小狗。” 作者的碎碎念: 越来越甜了呢。 而且,两个崽终于说上话了,可喜可贺。 胆不动了,先到这儿吧,白天争取再更一章把那晚的后续补齐。 倒头就睡~ 他们什么都没说,可心却在厮磨中贴近。 好容易走到了家,谢铮一路上碎碎念,走得七扭八拐,她稍不留神这人就差点飘进车来车往的马路上,快到的时候还扶着树大吐了一气,原来五分钟出头的路程,硬是被他俩生生走了将近半小时。 顾叶白衣服乱了,头发也被谢铮胡闹地揉了个乱七八糟,在凉意渐浓的深秋夜里,她却出了一头的汗。一手半搂半拘着他防止这醉鬼乱跑,另一只手费力地从兜里掏出钥匙,摸黑捣鼓了好几下方才打开了门。 打开灯,暖色的光瞬间涌出,充盈了整个房间,谢铮被骤然的明亮刺得眼酸,嘟嘟囔囔地将头缩进顾叶白的衣服里,刚出窝的小崽子般。 顾叶白隔着衣物替他捂住眼睛,自己缓了几口气后,轻声哄劝:“乖,先去床上躺着,我给你端醒酒汤。” 末了又想想,将语调揉捏地更加柔软,不觉间混上了宠溺的意味,加了句:“好不好?” 谢铮不知在自己哼唧什么,总之没表现出反对的意味,顾叶白便慢慢松开捂眼睛的手,扶着他去了主卧。 瞧谢铮现在这个样子,是没法安安分分地洗澡的,顾叶白想了想难度,只得放弃。她先给他把皱皱巴巴的西装脱下,换上舒服的睡衣,又用凉毛巾给他擦了把脸。谢铮紧皱的眉头松展了些,抿得发白的嘴还无意识地咂了咂,颇为贪恋凉爽的样子,顾叶白不由得失笑,将已经失去凉度而微微变温的毛巾重新在水里浸透,给他搭在额头上。 见谢铮整个人瘫在软乎乎的大床里,迷糊得像是下一刻就要睡过去,顾叶白拍拍他的脸:“先别睡,不喝醒酒汤明儿起来要难受的。” 谢铮像是在隐约里听进去了,强忍睡意半眯开眼,耷拉着眉毛看向她,乖乖的样子让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乖。”顾叶白都不知道自己今晚这么夸了谢铮多少次,可是喝醉了的他,是那么的柔软而纯粹,耍赖皮时也冒着一股子乖傻的劲儿,让她透过深深岁月看到了当年谢小公子的依稀模样,甚至在潜意识里滋生了对谢家大小姐的些许嫉妒。 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脑中,眼见着床上的人撑着眼皮,露出的缝隙逐渐变小,要忍不住睡过去的样子。顾叶白赶紧疾走到厨房里,把保温桶里的醒酒汤端来,尝尝温度刚好,便半扶起谢铮,让他靠在枕头上,一勺一勺地喂他。谢铮醉得眼神都呆滞了,勺子伸到嘴前就愣愣地张口、咽下,再张口、再咽下,跟个坏掉的木偶人似的。 一碗汤见底,顾叶白站起来,抻了抻酸困的腰,把碗收拾好,嘱咐他乖乖躺着,便去了厨房。 谢铮一个人睁着眼睛呆望天花板,许是喝了半天汤,那股子困意过去了,又许是酸甜的汤起了作用,让那层迷雾渐渐散开了些,他一声不吭地躺着,清醒了不少。 但说是神志有多清明也算不上,谢铮现在只是恍惚间认清了顾叶白,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但脑子还是不太灵光。 她好温柔,又好自然,自然得好像……一切决裂和疏离都没有发生过,好像日子已经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了很多年。 暖光下她眉眼融融,颊上浅浅的绒毛带着让人心动的柔腻,笑时还能看到涡涡小小的酒窝,笼上了美梦般的氤氲光影。 就是梦吧。谢铮心里喃呢,否则怎会温暖美好到让人不敢相信。 脚步声在门口响起,顾叶白回来了。见他还没有睡,愣了愣神,“不是困了吗?快睡吧。” 谢铮只看着她,不说话。他生怕自己一说话,打碎了这潭波光幽荡的幻境,这梦就醒了。 谢铮一言不发地瞅着她看,让顾叶白觉得有些奇怪,又见他眼神还是直愣愣地发傻,只当谢铮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好了,时候不早了,睡吧。”她伸手掖了掖谢铮的被角,又把湿毛巾换下来,重新放一块凉津津的在他额头上,见一切妥当,就准备去次卧睡觉。 可谢铮还跟没反应过来一样,目光一直不肯罢休地追随着自己。顾叶白忍不住心里软了软,往门外走的脚步顿了下来。犹豫地回望他一眼,谢铮整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只剩下两只眼睛滴溜溜地眨巴着,有一种瓷娃娃般的脆弱感。 顾叶白终究没忍住蠢蠢欲动的小心思,还当谢铮神志不清着,就趁着这机会占人家便宜。她壮起胆子走到他身边,轻轻地,软软地在他脸上印上一吻,像是春日的微风拂过水面,蝴蝶的翅膀扫过花间,穷尽世间温柔。 “晚安, ……阿铮。” 她偷偷干完坏事,刚想起身,却不想一直蔫不叽叽的谢铮忽然暴起,一把将顾叶白拉扯下来。她躲闪不及,震惊地跌坐在床上,盯着他的脸连喘息都忘了。 谢铮觉得快要疯了。明明已经说服自己不要太过贪心,沉浸在梦里享受一下就好,可看着顾叶白轻轻地吻在自己脸上,神情温柔虔诚如斯,仿佛世间再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 她的衬衫上开了两颗扣子,俯身时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小片白皙的肌肤,烫的他浑身起火,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心口恼人得痒起来。酒精让人变得冲动而大胆,做事不顾一切后果,谢铮只觉得所有血液拼命涌进脑袋里,躁动跳跃着让他耳膜嗡嗡直叫,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就已经把她按在身下了。 “阿铮,你……” 顾叶白惊得说不出话来,抬手推了推禁锢在自己身体两侧的手臂,试图想要起来。 “不要,不要走……”谢铮醉了的时候就跟小孩子没两样,下意识地就想要耍赖撒娇,他把头拱在顾叶白肩窝里,小动物一样乱蹭一气。 见顾叶白还犹豫着想要推阻,他索性一狠心,大力扯开她的衣服,线头被粗暴的力道崩断,扣子掉了一床,露出里面女儿家的娇软。 他把头埋进她半露的乳肉里,在盈嫩的软肉上拼命地啃食舔弄,留下道道淫靡的水迹,没留神还弄疼了顾叶白,像野兽在霸道地宣告所属权。 顾叶白推挡的力道弱了下来,情不自禁地呻吟出声,微弱的疼痛勾引起了久违的情欲,让她在刺激中迷失沉沦。 这个时候,两人的关系尴尬不明,话还没有讲开,着实不是做爱的好时机。可顾叶白低头,看着在她胸前起伏不停的那颗脑袋,捕捉到这个男人在神志迷蒙间泄露出的不安脆弱,终究是没狠下心推开他。 而且,即使不承认,可她也思念他很久了。 拥抱,亲吻,霸道的掠夺,强硬的冲撞,肌肤相贴时的火热,只要是他给予的,颤抖疼痛的鞭子也好,畅快淋漓的交合也罢,都让她自心底臣服陷落。 “你……你身上还有伤,不能剧烈运动。嗯……你躺着,我……来动。”顾叶白此时已被他剥了个精光,可还最后残留着微薄的理智,强自从情欲的漩涡中抽身出来,忍着羞意低声道。 “唔……好。” 谢铮的手在她身上到处乱摸,纠缠着与她黏黏糊糊地亲吻,正满意于她的不再挣扎,闻言乖巧地格外配合,顺着顾叶白的力道躺下,眼神夹杂着零星的好奇和期待,仰头看着她。 两人从前的性爱里,谢铮从来占据绝对的主动,顾叶白很少这么尝试过。可如今人伤着,还傻了,她面对谢铮毫不掩饰的直视,只能硬着头皮上。 穴道还不够润滑,顾叶白探手下去,回忆着谢铮从前的动作,揉弄起藏在层层软肉里鼓胀的芯子,在谢铮的注视下,情欲几乎是立刻成倍地上涌翻滚,酥麻过电一般传导至全身,腻滑的液体润湿了通道。 “嗯……”她撑着身子,颤颤巍巍地跨坐在谢铮身上,又害怕自己压住他的伤口,动作生涩而艰难。滑溜溜的液体已经溢出了穴口,让她腿间湿滑一片,对了几次愣是没对准,谢铮的阴茎还被她揉捏地越发涨大挺硬。 “抱歉,我再试试……”她脸上越烧越红,烫得跟也醉酒了一般,面对谢铮火辣辣的视线越发羞窘,尴尬之下口不择言,竟出声道歉。 说完后,顾叶白就立刻后悔了,恨不得一头埋进被单里:她真是被传染了傻气,做这种事,还说什么抱歉,再试试。 气氛有一瞬的凝固,就在顾叶白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谢铮实在忍不住了,下身的火越烧越旺,可身上这人还一直隔靴搔痒地撩拨,迟迟不进入正题。他忽然伸出手,一把将她狠力往下压。 伴着顾叶白难忍的尖叫,“噗呲”一声,汁液四溅,凶器深深插入,如完全契合的钥匙和锁孔,流畅自然,天生一对。 在骤然来临的巨大快感稍稍退潮后,顾叶白打着滑撑起身子,尝试动一动。雪白的酮体起伏着,用温软的内里尽数包裹他的坚挺,每一分蠕动,每一次晃摇,都带给谢铮无上的快意。 男女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勾勾缠缠地笼出一片独属他们自己的性爱天地。 肉体交缠,肌肤相贴间,他们窥入对方的最深处,摩擦起炙热的蒸腾。眼里所见,只有那人失控难抑的面容,一切纠葛都可以暂时排除。 他们什么都没说,可心却在厮磨中贴近。 作者的碎碎念: 搞定,终于写到了床戏,老母亲很是欣慰。 这样突破性的破冰,以及阿月千年难遇的加更,大家快来点评论表示表示~ 我的快乐源泉,就是看他俩恋爱,以及读你们的评论(′▽`)ノ? 如果那潭碧波柔浅的池水不是梦,是否意味着 谢铮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是个难得的艳阳天,蜂蜜般浓稠的阳光粘糊着涌满了整个卧室,兴高采烈地泼洒在他脸上,翻飞跃动着跳华尔兹。 头有些微微的眩晕,但没有宿醉后撕裂般的疼痛,口舌中隐约想起一碗酸酸甜甜的醒酒汤。 大脑被这微小的细节重启,昨晚的事铺天盖地着争强涌入:亲吻、交缠、彼此交织的呻吟。谢铮长呼一口气,深觉事情颠倒错乱,已经完全不受理智的控制。 他本以为那是转瞬消逝的好梦一场,故而贪恋温柔,自我放纵。可清醒后才发现梦境照进现实,与那有血有肉的人重迭交织。 如果那潭碧波柔浅的池水不是梦,是否意味着他可以真切捕捉到那倒映的幻影楼阁。 谢铮不知道,但心脏的某个位置已经开始雀跃地蹦跳起来,一下又一下,恼人却又忍不住贪恋。 或许…… 门开了,只被推开一条小缝,发出细微的声响,似乎是门外的人想要瞧瞧他,又怕吵醒熟睡的人。谢铮的眼睛顺着看过去,让门口的人一怔,把手在她掌间发出悉悉索索的金属摩擦声,半晌后被压到底,将门整个推开了。 顾叶白端着个小瓷碗进来,微抿着唇,眼睛斜斜地垂着,被略微打颤的睫毛遮了个严实,她飞快地挑眼瞄一下谢铮,莫名心虚地开口,解释一般,“我,我就是想看看你……您醒了没有,快要吃午饭了……” 想想自己一上午每隔半小时,就坐不住地频频看向卧房,又怕他忽然醒来,只好扒开一个门缝偷窥的行径,顾叶白都觉得脸热,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索性熄了声,只余一双眸子滴溜溜地打转,不敢看床上的男人。 “刚热过的白粥,您睡了一上午,胃里该空了。”生硬地转移话题,顾叶白一步一挪地蹭到床边,低着头说到。 话音落地,她迟钝地想起什么来:昨晚再如何随意,也是仗着他神志迷蒙,可如今主人已清醒,无遮无掩的阳光下,她仍是身份尴尬的玩物。指尖不由自主地发抖,扣着薄薄的瓷壁,透出纠结的白来。几轮呼吸后,顾叶白心里尚在摇摆,却在余光里看到谢铮的手从被子上抬起来,她呼吸猛然一窒,过往经久的记忆蛮横地警醒着她的放肆,膝盖颤颤巍巍地软了下来,就要往地上跪。 这边的谢铮,看着她端过来的白粥,米粒软糯地挨挨挤挤,浓稠满满的一碗,温绵的香气勾缠在鼻间,还真的觉出饿意。想吃,又有些隐约期待着她能像昨晚一样亲手喂他——谢将军现在还是伤在手臂的病人。可等了一小会儿,顾叶白还是低着头不动,反倒是手发着抖,几乎要把满溢的粥洒翻。他只当她端不住了,或者不愿喂他,暗叹了口气不欲勉强,正要伸手接过,却见顾叶白白着脸猛地就要往下跪。 谢铮一怔,在顾叶白膝盖触地前,下意识地伸手把住她的手腕,语气有些严肃,“你做什么?” “叶白僭越,忘了规矩。”腕子被谢铮攥住,顾叶白不敢再往下跪,就那么半屈着身子,低声答话,心口酸涩地蜷成一团,像是过了零点的幻境,被打回原型。 战战兢兢的一句,显得莫名委屈。 谢铮没想到是这个回答,愣住了。见顾叶白艰难地半屈着身子,已经有些打颤,才收回手,干咳一声,有些不自然地僵着声道:“不……不必了,你坐。” 见她瑟缩地看向他的手,蜷着肩膀有一个本能的躲避姿态,谢铮心下明白了,无可奈何地瞪她一眼,“没有要做什么的意思,我是想接你的碗。” “啊?哦……”顾叶白直起身,那股子落差的难受劲被他一句话给冲淡了,眼睛也亮了些,连着向上瞥他几次,乖乖把碗递给谢铮。 “嘶……现下手还是有些没力气。”谢铮未接,揉了揉右臂皱眉,说完就后悔了,心里暗骂自己一声没出息。 多大的人了,还耍这种赖皮。 他急急地抬起手,掩饰般想要借过粥碗,却竟是被顾叶白不轻不重地挡了一下。 顾叶白微垂着头,阻拦他的手在完成任务后,飞速地抽回护住碗,生怕他抢去似的。眼神躲闪着不敢直视他,嘴上倒是大胆地不容谢铮反悔,“好,我喂您。” 看来,不止自己一个人想要手把手喂饭呢。谢铮嘴角生出微薄的笑意,又硬生生拉平了嘴角,心里激起的浪花翻滚跃动,万千心思最终化为面上轻描淡写的一声: “嗯。” 顾叶白没他能装,听得应允,忍不住腼腆地抿唇微微笑了。她试探着侧坐在谢铮身边,瓷壁清脆的碰撞声中,舀起一勺白粥,放在嘴边轻吹几下,伸到他嘴边,“您尝尝烫不烫。” 谢铮张嘴,顾叶白跟着送进去,却不小心一个手抖,勺沿戳到他的上颚处。 “啊,对不起。”顾叶白连忙挪开,连声道歉。 “没事。”谢铮看她一眼,将粥咽下。 乌龙还不止这些。两人都把事情想得简单了,殊不知昨晚谢铮迷糊着,只会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地任顾叶白摆布,顾叶白也只觉着他可爱。可现下两个清醒的大活人相对而坐,时隔多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正儿八经地面对面,各自心思翻涌又无话可说,气氛僵持可想而知。 谢铮躺的位置距床边不过半个人的间距,顾叶白一坐下,两个人便挨得很近,男人身上的热量源源地传导,呼吸间能闻到他身上未散的淡淡酒气,动作时也总会不小心蹭到他身上,让她忍不住手忙脚乱,险些把碗扣翻在谢铮身上。 “小心。”谢铮抓住顾叶白的手,又被烫到一般松开。 “对……对不起。”顾叶白攥紧勺子柄,吞吞吐吐地道歉。 更要命的是男性本能的晨间反应。被子已经被掀开,虚虚地盖在腿上,睡裤覆盖下,胯间慢慢鼓起的形状无法忽视。顾叶白一个错眼看到了,脸顿时染透了绯红,与谢铮四目相对间,尴尬至极地找话说,竟是脑抽筋地蹦出来一句:“不然,您先去卫生间……” 看到谢铮的脸骤然黑了下来,她又不过脑子地慌忙找补:“我也可以帮您的……” 话一出口,她脸更是红得彻底,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谢铮瞪着眼前这个恨不得把脸埋到被子里的人,迅速伸出手将被子拉起来,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闭嘴。” 于是继续一勺勺地喂。 被这么一搞,本来便微妙到不可言的气氛几乎要凝固了。两个人都坐立难安,眼神匆匆相遇又慌乱错开,两只手足无措的呆傻兔子般,被提溜着耳朵,又惊又怂,可又舍不得放弃这次尴尬的温存。 于是开始绞尽脑汁地没话找话。 “您还要去上班吗?” “不了……” “昨晚麻烦人家周恒了,得挂个电话谢谢他。” “那个,我今早去过电话了。” “嗯……那就好。” “粥不错,你做的?” “没有,我……不会做饭,刚送来的。” “……” 作者的碎碎念:追-更:seyushu.com (woo18.vip) 宜暧昧,宜试探,宜心痒痒。 午饭送来了:清蒸蛋羹、白灼芥兰、素炒水芹、北芪杞子炖乳鸽、小米红枣粥。素淡的病号饭,几乎不见荤腥,唯一带些肉味的炖乳鸽也是寡淡得如清汤一般,丁点油花都不见。 谢铮走到桌旁,扫过一色儿的绿油油,没说什么,眉心却起了褶皱。 谢将军是什么人,虽是瞧着高大硬朗,死人堆里历练出来的,可骨子里还带着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贵公子习气,这些年更是顿顿离不了酒。之前在医院,饭菜便是清淡得恨不得不加盐,如今出院回了自个儿的地盘,照旧如此还有变本加厉的势头,让谢铮不由得憋屈。 顾叶白站在旁边,偷瞄他一眼,有些忐忑地攥揉衣角,“您莫怪底下人,是我吩咐他们做得清淡些的。如今您伤口未愈,昨儿又喝了酒,饮食上合该再注意一阵子。” 顿了顿,她的语气难以察觉地加重了些,温和不露的坚决,“身子重要,将军再忍忍。” 谢铮先前刚刚冒头的不满一下子被捋顺了毛,妥帖舒服的平展,甚至还有些愉悦微翘的呆毛,顺着语势脑中冒出一句调笑的答句“你还管起我来了”,却在冲出口前险险咽下。 有些太亲昵了,还带着点傲娇的嗔意,不适合他们现在的关系。 最后换成一句,“有心了,坐下吃饭吧。” 顾叶白松了口气,脚步迟疑地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公寓里一切配置都是寻常人家的模样,四方的餐桌边,两把椅子正对排开,不似东湖别墅般能分出主次。 跟着他一年多了,这还是顾叶白第一次同谢铮面对面地用餐。视线角度不同,对面人的细小举动在眼里都清清楚楚,中餐难以避免地筷子相碰,或是同时伸手向某一道菜,不时的目光相撞总是尴尬躲闪,一顿饭从头吃到尾,两人都谨守食不言的古训,沉默凝成固体让他们的脊背都僵硬了。 明知事情留着不是办法,可谁也没法开这个口:怕冒失,怕冲撞,怕表达不清,更怕结果非自己所愿。 吃过饭后,顾叶白收拾碗筷,在厨房里试着洗刷,谢铮坐在沙发上,手里随意捧了一本书,心思却不在上面。 “啪啦……”厨房里响起瓷盘碎裂的声音,谢铮猛地站起,刚迈出的步子又停下,透过毛玻璃张望里面的人影,稳住声调问:“怎么了?” “嗯……不小心把碗打碎了,”顾叶白沾着满手的泡沫探出一个脑袋,见谢铮杵在那儿直直地看向她,愈发局促,“抱歉,我……” 她觉得自己今天笨透了,面对谢铮手脚都发僵,舌头也怎么都打不直,事事拧巴搞砸,往日的七窍玲珑连半点影子都不见。 “伤着了?” 却不料,谢铮看着她,开口第一句竟是问这个。 “没……” 顾叶白愣愣地答话,呼吸间平缓了些。 “行了,不用勉强,打电话叫人上来处理。”谢铮重新坐下,装模作样地翻开书。 “可……”顾叶白想说饭是一天叁顿,若是顿顿叫人来收拾,未免麻烦,还有点丢人——两个二十多的人了,连点家务都不能自理。 但话刚出口,脑中灵光忽现,捕捉到了他的小尾巴。面前这个好似低头读书,腰板挺直,模样一本正经,可眼角余光却在忽闪的人,是在不自然地关心她,还拉不下脸地装作无事。 顾叶白心里瞬间软得一塌糊涂,方才倒腾半晌的尴尬感瞬间没了踪影,谢铮仍是那个她熟悉的样子,他掺杂着别扭的真诚、想要装老成又总泄露出本真的尾巴尖,从来都是她爱上他的理由。 多亏了她一贯的细致,才抿到这隐秘的甜丝丝,顾叶白忽然有了一点小小的得意和庆幸,是抓到你了的窃喜。像是醉了酒般晕乎乎的冲动鼓噪在心头,撺掇着她冲上去紧紧搂住谢铮,好好亲上几口,甚至还跃跃欲试地想要撸几把他的头毛。 顾叶白攥了好几次手指头,在原地反复蹭着脚跟,才把这股子劲儿勉强压下去,被镇压的悸动不服,尚在难以安分地扭动挣扎。 “去打电话吧。”她在身边,谢铮一页书都未看进去,顾叶白简直是块吸力强大的磁铁,直勾勾地引诱走了他所有的注意。或许是她不加掩饰的目光太过逼人,他手心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实在忍不住了,才出声想要解这困局。 “啊,好,这就去。”顾叶白也深觉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毕竟冲动是魔鬼。她硬生生将粘在谢铮身上的目光拽下来,慢慢走去打电话。 谢铮松口气,反而又觉得有些空落落的,随手捻起一页纸张翻过,眼睛却不自禁地跟着顾叶白去了座机旁。 秋日午后的日光正好,煦暖的慵懒晒进寸寸骨头缝里,酥软得让人眯了眼,宜暧昧,宜试探,宜心痒痒。 作者的碎碎念:首-发:seyuwen.com (woo16.com) 可顾叶白听得清楚。 月光悠悠潺潺地溢上了树梢,漏进满室的清辉斑驳,枝叉摇曳。 虽是各怀心思,但两人仍不越雷池一步地恪守男女大防,规规矩矩分了房睡,他们自初识便是起于皮肉厮磨,亲密之事不知凡几,如今却守礼谨慎地像一对合租者。 顾叶白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把被褥滚成一团,心下燥得厉害。不知是不是身边少了一个人体温的缘故,将将安分几日的胃又故态重萌,自内里升起阵阵凉意,浸得细嫩皮肉密密麻麻地绞出疼意。 痛意并不剧烈,但延绵恼人。顾叶白余悸于上次惨烈的胃痛,此时不敢耽搁,下床趿拉上拖鞋,摸黑想去厨房给自己煮一杯热牛奶。 这是郑毓告诉她的。比她长几岁的女人,是个会过日子的,照顾她时发现顾叶白一胃痛就直接拿凉水咽药片,笑得无奈又纵容,摸摸她的头,“胃里不舒服,不能光靠药顶着,功夫要在平时,少碰寒凉,饮食清淡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吃得暖和保养,睡前最好喝杯热牛奶。” 下次探病时,郑毓就给她带了碗熬得稠稠糯糯的小米粥,搭着爽口小菜,家常得没一点矫饰,吃下去胃里却难得懒懒地舒坦。 顾叶白深觉郑毓这般的细致好脾气,待人中带着宠惯纵容的为姐脾气,都是从周恒那个磨人精处锻炼出来的。 她记得那次胃里的舒服劲儿,也不急着找药了,摸到厨房,确认谢铮房门紧闭,这才开了壁灯。看着崭新的锅碗瓢盆愣了会儿神,尝试着往锅里倒了一袋牛奶,拧了几次打开了火。 谢铮辗转了半夜,终于在将近两点的时候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当意识逐渐模糊下来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巨大声响,一股子焦糊味钻进门缝。他翻身起来,眯眼反应了半晌,猛地下了床开门。 厨房里简直一团糟,满地的碎瓷片,杂七杂八的厨具左一个右一个地扔,锅里的奶正咕噜咕噜地外溢,糊味自锅底滋啦出来,简直让人无处落脚。 顾叶白正跳着脚想要挽救:一手扯来抹布擦拭奶液,一手努力去关火,手忙脚乱。余光里瞥见谢铮,立时吓了一跳,转手拧掉火,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他。 “是……我吵醒您了吗?” 未等他回答,顾叶白已惶惶地躬身,“对不起。” 谢铮刚想说的话转了转咽下去,咳了一声,“无事。” 顿了顿,他目光扫过溢了满地的牛奶,“在煮牛奶?” “嗯。”顾叶白松开皱成一团的衣角,想了想说道:“夜里感觉胃不大舒服,想喝点热的东西。” 谢铮点头,沉默了片刻后,“我来吧。” “啊……啊?” 顾叶白没反应过来,站在一片狼藉里呆呆地看向他。 “我来吧。”谢铮耐心重复了一遍,说完,也未看顾叶白反应,自顾自地走上前,想要找袋新的牛奶。 想要开柜子时,顾叶白挡在面前,见他来也未让路,只一味盯着谢铮瞧。 谢铮伸手拨开她,顾叶白怔愣地顺着力道向一旁踉跄了几步,抬眼看他时竟有些委屈的样子。 “我要找牛奶。”谢铮无法,给她解释,语里掺杂安抚之意。 顾叶白终于反应过来,下意识反手握住他的手臂,又触电般撒开,“怎能让您亲自来,我……不敢的。” 谢铮动作一顿,低头看她,她眼睛低垂着,竭力掩饰,可睫毛细微的惊颤,像易碎脆弱的蝴蝶翅膀,一阵叶片摇晃,微风拂动都能让其受惊飞走。 气氛一时有些沉滞,谢铮的目光让顾叶白如芒在背,整个人僵直地杵在他眼底下。 不知过了多久,谢铮移开眼,转身去收拾地上的狼藉,空气倏忽间松弛下来,顾叶白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乱如麻。 她听到,他说: “别怕。” 声音细微,几乎是一落入空气中便被尽数消弭稀释,如同糖粉入水般。 可顾叶白听得清楚。 作者的碎碎念:首-发:woo18.uip (po18 uip) 正面情绪是最好的催化剂,似乎有什么无形的 虽觉得夜里来回折腾不好,可谢铮当真愿意为她亲手煮一杯牛奶,顾叶白便是如何也愿意。 两人简单把灶台收拾一番后,谢铮换了口新锅,重新拆开一袋牛奶,汩汩地倒进锅里,刚想开火,就被顾叶白轻轻地挡了挡。 她踮起脚又从柜子里拿出一袋牛奶倒进锅里。见谢铮看她,微微笑了笑,“煮两杯吧,您也喝,夜里好睡觉。” 于是便倒了满满的一锅,谢铮开了火,在两厢无语中,夜的寂静悄悄蔓延。乳白色的牛奶在锅里咕嘟咕嘟,香香绵绵的味道弥漫开来,丝缕缠绕鼻翼间,莫名给人一种幸福感。席间珍馐的推杯换盏,正襟危坐的菜肴精致,一时间竟感觉都比不上这深夜里煮沸的一锅牛奶。 顾叶白本觉得,谢铮出言要亲自上手,便是心里有数。不禁还有些自惭——自己一个女人,这上面竟比不上他个大男人。可不想谢铮,也是强撑着上场,硬装出一副熟练的样子,却也是平生都未动过火的爷。 谢铮吸取之前她煮牛奶煮糊的教训,见牛奶刚刚冒泡,就急着关了火。却不想一尝,这时还没热透。顾叶白刚想说这样便好了,却见谢铮眼一瞪,一副较真的模样,只能顺了他的意。谢铮再度开火,看着气泡一个接一个的争抢着往上冒,两人都有些心里没底,悄悄互相看了一眼,没说话。 实在是不知说什么,可就这么默着傻呆呆地看牛奶冒泡也有些尴尬。顾叶白想了想,出声道:“听说牛奶里放些糖好喝。不然?” “也好。” 两个人于是转身开始找白糖。谁知翻箱倒柜都找不到,倒是谢铮翻出一盒未开封的盐,见是白色粉末,就急着往锅里倒。还是顾叶白一个机灵,在最后一刻伸手蘸了点尝尝,发现不对,急忙拦下了,阻止了牛奶的悲剧。 没有办法,他们继续找。谢铮正在一堆形状相似的瓶瓶罐罐之间拨弄的时候,忽的听到顾叶白一声惊呼,“将军,将军!又糊锅了!” 谢铮连忙回身去看,就见半天无人搭理的一锅牛奶,像是发了脾气,要展示自己的威力,再次被大火煮过了头,重蹈覆辙。因为加的份量是之前足足的两倍,溢出的速度更是成倍增长,刚刚擦干净的灶台再度水漫金山。 谢铮急着揪起顾叶白刚刚用过的抹布,往满是牛奶的灶台上盖。顾叶白在一旁忙得急叫,“关火!关火!”,就要从他身后探手去拧开关。 可是为时已晚。那个熟稔的焦糊味,在两人鼻间溢开。一塌糊涂的时候,多个人看似多份帮手,可对于这两个家务一窍不通的人来说,实则是多一份混乱。谢铮慌忙间失手打碎了玻璃杯,“啪啦”的响声在寂静异常的黑夜中格外吓人,顾叶白猛地一转身,额头却正好直直地磕上了他的鼻子。 “嘶……” 难以言明的酸痛在鼻腔中铺天盖地蔓延,谢铮忍不住呼痛出声。顾叶白连连后退几步,无措地看向他,一迭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您……您没事吧?” 他捂着鼻子,刚想摇头,却忽然感觉一股子热流自鼻间流出。 “将军!您……”顾叶白瞪圆了眼睛看向他,欲上前又不敢。 谢铮放下手,发现自己沾了满掌心的血。 他竟被她这么一撞,撞得流了鼻血。 谢铮一时间有些懵。 顾叶白那边,已是一阵慌张。灶台上尽是狼藉,这边谢铮又出了状况,还是被她生生撞出来的。这一夜简直不能更忙乱。 “真的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要撞您的。” 顾叶白整个人几乎要拧成纠结后悔的一团,恨不得把整个头埋进胸口里。在短暂的大脑空白后,急忙跑进卫生间,给他拿来凉毛巾。 他用凉毛巾毛巾捂住鼻子,眼神忽闪着逃避顾叶白的注视,谢铮此时已经不想再说什么,只觉得窘迫的要死。 可顾叶白还不知眼色地非要一直盯着他看,神情关切不已。“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见谢铮不说话,顾叶白只道他生气了,低下头一个劲儿的解释:“今晚都是我的不对,本来吃个药就行的事,非要百般折腾。还吵醒了您,把您弄成了这样。真的……真的对不起。求您,别生气。” 谢铮闷了半晌,忽然开口。仍是没有看她,说出的话却没头没脑的。 “我……是真的会做。小时候看家里保姆煮过的。” 顾叶白不禁愣了愣。顿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解释煮牛奶搞砸的事情。 她抿着嘴看了谢铮一会儿,忽的扑哧笑了出来。 完蛋,没忍住。 顾叶白忙用手掩口,可笑意还是从指缝间丝丝缕缕地透了出来,像明媚的阳光穿过树叶。 “你还敢嘲笑我!” 谢铮窘迫的要死。原本想着温情脉脉的画面,瞬间被自己搞砸了。上战场都甚少受伤的谢将军,此时却面对小小的一锅牛奶尽失其度,竟然还没形象地流了鼻血。谢铮觉得极丢人,尤其是在顾叶白面前。 这时又听到顾叶白笑他,谢铮瞬间恼了,站起身来就要走。 顾叶白赶紧一把拉住他,也顾不得僭越别扭了。 “别,我……我不是要嘲笑您的。” 话语间还泄露出丝丝未忍住的笑意。 “你还笑!” 谢铮说着就要扯开她的手。 “真的不是。是……是您太可爱了。”顾叶白粘粘糊糊地不肯撒开手,一不留神就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可爱?多少年未曾被人如此形容的谢将军怔愣当场,半天没回过神。 是啊,天知道他方才气鼓鼓的,还非要生硬解释挽尊的模样有多可爱。顾叶白心里道。从前两人好时,她觉得他可靠、坚韧、沉稳,是顶天立地的家国英雄,似乎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如今却叫她发现了谢铮的另外一面。 倔倔的,傻傻的,却格外让人心软、心动。 顾叶白觉得自己完了。她已经深陷名为谢铮的泥潭而不可脱身,任由自己越陷越深,沉迷到无法自拔。 “您看,我还不如您呢。我当时自己煮的时候,连开火都是试了好几次才琢磨懂的。”顾叶白笑着哄他,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卸下了大部分的拘谨和畏缩。 谢铮看看她蹲在自己面前,也不顾沾了满手的奶,披散的头发此时也乱成一团。又回头看看厨房里令人头疼的满地狼藉,忽得也别过头笑了。 他们面对面,看着对方。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相对而笑。轻松的,没有杂念的。正面情绪是最好的催化剂,似乎有什么无形的壁垒,悄然而破。 待笑意渐渐散入空气中,顾叶白仰头,望进谢铮的眼里,轻声对他说: “对不起,别恼我了,好不好。” 她偷偷略去了敬语,更显亲密柔软。不知是在说这次,还是那个他们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 作者的碎碎念:首-发:po18gw.vip (woo18 uip) 冻久了的人,瞧见一处认定的热乎被窝,就控 谢铮僵了僵,未答,只移开眼道:“时候不早了,回去睡吧。” 说着就抬起头,想要走。 却被顾叶白一把拉住手腕,谢铮刚刚迈起的脚顿住,回头再次看向她,神情绷着强自的隐忍,声调平淡,“怎么?” 顾叶白蹲在地上,膝盖紧紧拢在一处。这些天她瘦了不少,整个人小小一团,好似可以一手包住。她仰头,眼睛在暗淡的光线下格外透亮,像是可以直直望进内心,“我……胃痛。” 她没有再提之前的话题,而是很乖地撒了个娇,说完后,就抿上了唇,那么小动物似地仰头看他,无声无息却戳心戳肺。 谢铮还能怎么办,他沉默了半晌,妥协般拍拍她的手,“先起来。” “您不会扔下我不管吧。”顾叶白罕见地没有听话,反倒是又往下耍赖地蹲了蹲,像要把自己整个人挂在谢铮身上似的。 谢铮不妨被她拽了一个踉跄,眉间褶皱更深,闭闭眼开口,吐息间压抑着些许即将破土而出的情绪,“不会。” 顾叶白知道要见好就收,他话音刚落,她就揣着一颗被轻易安抚好的心站了起来,也乖乖松开了纠缠的手,背在身后攥了攥被他的体温沾染过的地方,面上倒是温温顺顺的,像小尾巴似地坠在他身后去了厨房。 厨房里简直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谢铮停下脚步,背对着她,“你在外面等着。” “嗯。” 顾叶白轻声应下,却不妨碍她扒着门框朝里面看他。谢铮正准备烧一壶水,余光瞥到她躲躲闪闪的张望,目光凝了凝,问顾叶白,“医院开了药吗?” “开了。” “去找来。” 热牛奶计划破产,只能沿用先前的老法子——吃药,幸好还有人给煮热水喝。 顾叶白跪在地上翻找,走着神聊以自慰。 她现在好想跟谢铮坦白地说说话,说说过去,说说当下,说说未来。原先是两个人一道别扭,可顾叶白今晚被谢铮那么一暖,筋脉通畅了,迫切地想要打破壁垒去拥抱他,可奈何另一个人却想要退后。 怎么办呢?顾叶白找出药盒,却仍未动,就着坐到地上苦思。她一向是个认准目标就要拼了命地向其狂奔的人,年少的失去让她习惯了尽快抓住所有。可感情的事,不是靠着一腔孤勇就能解决的,欲速则不达,她应该尊重谢铮的想法。 刚才是不是太粘人了些,他似乎有些困扰的模样。 可是要她忍,是真的忍不住啊。冻久了的人,瞧见一处认定的热乎被窝,就控制不住地想往里蹭蹭钻钻。 顾叶白苦恼地叹了口气,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却未发现身后的脚步声。 谢铮在厨房里左等右等不见她回来,想要喊她,又不知该如何称呼才是妥当:“顾叶白”显得严厉,像是兴师问罪的语气;“叶白”又是情人般的亲密;“喂”“诶”什么的更是不妥了。思来想去,他从未如此娘们叽叽地纠结过,没办法,只好出去寻她。 刚一走出厨房,就见她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呆呆地不知在想什么。秋夜寒凉,她本就体寒胃痛,怎可如此不爱惜。谢铮拧起眉,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话都冲到嗓子眼里了,又后知后觉地咽下。 “找到了吗?” 头顶传来他的问询声,冷硬地像一块捂不软的石头。 “啊?”顾叶白被吓了一跳,赶紧抬头,目光还残存着呆滞感。 “药,找到了吗?”谢铮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 “哦,找……找到了。”顾叶白手忙脚乱地拎起一袋子医院开的药,有她的,也有谢铮的。她正要从中把胃药扒拉出来,就听得谢铮在上头冷声说了一句: “起来,站好……” 微妙地顿了顿,谢铮目光一闪,拙劣地补充道: “像什么样子。” 顾叶白撑着地板站起来,这才发现腿脚已经被冰得有些发木,她偷眼瞧瞧谢铮,发现他下颚绷得更直,唇线抿得几乎要看不见,好像,有点生气的样子。 她不知道哪里招了他不悦,却下意识地感到局促,低着头扣弄着药盒,不敢再说话。 谢铮垂眸,看她鬓边松软的碎发,随着她的动作焉焉地耷拉着,像是被吓到了似的。 也好。他心里自嘲,起码这样可以暂时吓退她,不再纠缠那件敏感的事。 这么想着,心里却阵阵发苦。 “过来。” 谢铮端来晾得正好能入口的热水,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示意她就着把药服下。 顾叶白看着那杯还在冒热气的水,忽然想起,多日前的那个夜里,他似乎也是这么做的。 端来一杯热水,然后貌似冷冰冰地扬扬下巴,示意她来喝。那个时候,两人关系远比如今差,可他仍保持着那深藏的不忍。 她忽然就不怕了,像是玩毛线团被缠了爪子的猫儿,吃过一次亏有些畏缩,可又忍不住被诱惑。终于在认清那团看似弯绕不明的毛线团,其实尽是软绵绵的温柔,便肆无忌惮地上前撩拨起来。不过驱散她的不是好奇心,而是满眼满心的爱。 顾叶白捧着那杯水一口一口地喝着,眼睛却眨也不眨盯着谢铮看。那道毫不掩饰的目光似有实质,几乎要把谢铮的侧脸烫得烧起来。就在他忍无可忍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顾叶白忽然抢白了。 “还是有些难受,将军,怎么办?” 未等谢铮说什么,她便率先给出了解决办法,“不然,您来揉揉吧。” 谢铮竟是一瞬间没太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几分钟前还畏畏缩缩地不敢看他,转瞬便这般大胆,他怎么把她惯成这个样子。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还是待罪之身,朝不保夕随时会掉脑袋的那种。 顾叶白不太知道,她只知道谢铮怔愣的样子可爱,再次不怕死地伸出爪子,拨弄着老虎尾巴,“将军,可以吗?” 调子软糯得几乎能生生拧出水来。 “自己没长手?”谢铮想了半天,硬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一句。 “不及您揉的舒服。”顾叶白立刻跟上一句,还真的伸手按了按,一副真诚苦恼的样子。 作者的碎碎念: 追-更:danmei.cloud (woo18.vip) 大雾里的绿洲虽隐隐约约,可再也不会让人怀 谢铮深深地呼气再吸气,循环往复几个来回,觉得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他扭过身,一言不发地就想往自己的房间走。 然后关上门,把这个人,她的面容、她的声音、她的一颦一笑死死地紧缩门外。 可他没有得逞,刚走了几步,就被忽然扑上来的顾叶白撞了个趔趄,两人险些一同栽倒。谢铮好容易稳住身形,却没防备被她一把攥住了腕子。 又是这个老伎俩。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闭了闭眼,正想斟酌些冷厉的话斥开她,却骤然感受到了胸口处传来的湿意。 顾叶白哭了,无声无息,就那么往谢铮怀里一杵,很不讲道理地哭起来。方才明明还笑颜狡黠地撩拨人家,一片阳光明艳,骤然跟六月的天似的,哗啦哗啦地下起暴雨来。 察觉到谢铮在低头看她,顾叶白抽抽鼻子,仰起头,眼里满是润泽水光,盈盈的一捧,不时还晃荡着溢出泪珠来。她看向他,呜呜咽咽地开口,竟是盛满了软糯的委屈。 “您如果不肯原谅,那就骂我也好,打我也好,只是……不要这么一边对我好,一边拒人于千里之外。” 虽是带着哭腔,可掺杂着的情绪竟是有几分控诉,倒像是谢铮的不对了。她瞪着眼睛,昏暗里唯有那双眸子流光熠熠,显得有些外强中干的凶。 顾叶白直直地盯着谢铮,扁扁嘴,那不讲道理的凶意几瞬便装不住了,音调垂了下来,在一串话后面狗尾续貂地补充: “好不好。” 谢铮低头看她,手腕被她攥得生疼也没有动。他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像是一退再退直到被逼到死角的凶兽,獠牙在喘息间若隐若现,又死死压抑着,害怕伤到眼前的这只看似耍泼胡闹,其实脆弱得脖颈一捏就折的幼崽。 顾叶白没等到他的回答,又兀自吭吭哧哧地哽咽起来,将将平息的泪水再次不受控地汹涌起来。 她知道这样不好,惹人烦,说出的话尽是强盗逻辑。可就是忍不住,看到他转身,就大脑一片空白地往上扑,一触及他的温度,就忍不住眼酸落泪。心里兜兜转转憋了许久的话,竟用这样不合适的措辞一股脑地倒了出来。顾叶白几乎有种孤注一掷的蛮劲了,她实在是太过渴求于他的拥抱了。 忽然,在朦胧泪光里,顾叶白看到谢铮抬起了手。过往不好的记忆涌上来,让她霎时有种想要躲的冲动,但被她死死忍住了。 她就像被钉在原地一样,呆木僵硬地看着他抬起手,在自己眼角边揩了揩,抹掉了将要滑出的泪珠。 微不可闻的叹息声从唇缝里溢出,却在站得极近的两人之间分外清晰。顾叶白霍得抬头看向他,发丝撩过谢铮鼻间,又险些撞了上去。 她顾不得道歉,只眼睛亮亮地瞧他,渺茫的烛光在眸里若隐若现,希望的焰苗被鼓足了氧气,蠢蠢欲动地想要雀跃燃烧,“您……” “顾叶白,很多时候,我真的看不清你。”谢铮沉默良久,没有再回避,只是在叹息过后状似平淡地说了一句。 波澜不惊的水面下,裹挟着的是翻滚的情绪:困惑、无奈、徘徊而不敢上前,还有浅淡却的真切存在的纵容。 顾叶白想要笑,可泪水又忍不住地掉,又哭又笑的模样分外滑稽,她急切地上前一步,头顶几乎紧贴着谢铮的下巴,“那是因为……我,我总爱装,那……都不是我,都不是我想要做的……” “这才是我。”她以手抚胸,语无伦次地剖白,几乎想要把一颗心都呈给他看,看那赤诚的、火热的跳动,看那欺骗背叛的雾霾下,那心如赤子。 “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那个时候我不该听他们的,不该……瞒您。我只是怕,怕他们动我父亲的墓。我真的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后来才发现,其实……我没有那么想死。” “其实我怕死,怕疼,多年前不怕的,可遇到你之后,就怕了。你把我宠坏了,我没办法……” “当时要是告诉你就好了,是不是你就能容易一点原谅我,也不用受这么多伤……” 她的目光扫过谢铮的手臂和胸口,那里伤痕累累,战场上的伤疤是一个将军的功勋章,可因背叛和龌龊而钻入血肉的子弹是他的耻辱。不该出现的。 她说得又急又快,早早就把尊称扔到了脑后,好像生怕再没机会说一般,加上难抑的哽咽,混乱的表达,让谢铮听得艰难。但他还是听明白了,真相几何尚且迷蒙,可已有个大致轮廓。 大雾里的绿洲虽隐隐约约,可再也不会让人怀疑是海市蜃楼。 “我爱你。”说到最后,顾叶白狠狠一吸鼻子,带着鱼死网破的孤勇,踮起脚吻上了谢铮。 谢铮的手在半空中僵了片刻,终于缓缓落在她瘦削的腰背上,用温柔的力道搂住了她。 “嗯。” 作者的碎碎念: 好吧,计划有误,床戏只好在下一章了。 瞧瞧,是不是说开了~ yuwangshe.uk(po18 uip) 端午番外【H】【联动】 端午节前的某个晚上,谢铮和顾叶白夫妻俩正在干某些面红耳赤的事。顾叶白跨坐在谢铮腿上,腿紧紧盘住他的腰身,双手背后互握,起起伏伏地吞吐着主人腿间狰狞的器物。她不敢坐实,谢铮又不许她用手撑,只能双腿卯着劲攀附在他身上,勉强维持平衡。 谢铮舒服地仰坐着,动都不用动,手里把弄着戒尺,时不时狠狠打上某块绵软的皮肉,冷声呵斥着某个偷懒的动作,看她一个人在那儿汗淋淋地喘息扭动,耳尖红得发烫,浑身都在抑制不住地轻颤,腰身酸软无力又只能强撑。 “往下坐,给我含紧了,最近惯得你就知道偷懒。”他拍拍顾叶白的脸,力道不大,带着戏弄狎昵的意味。 顾叶白闻言,不敢出声抗议,只得自虐地往下又沉了沉身子,硬挺的阴茎猛地戳进最里处的穴心处,好像誓要把软肉戳烂不可,刺激起过电般的酸痒感,又一次高潮席卷而来,让她情不自禁地发出压抑的尖叫声,喘息着把头搭在谢铮肩上,告饶般伸出舌尖舔过他的耳垂,尽力想要往他怀里缩。 “好好动,别撒娇。”伎俩被谢铮一眼看透,他揉一把颈边毛茸茸的脑袋,挺腰入得更深。 顾叶白周身泛红,从发丝到指头尖都酥麻得发烫,整个人从里到外好似被春水泡得软烂,再也坐不住,没骨头般依偎进谢铮怀里,任交合处猛烈的动作操弄。 “乖,坐起来自己动。”谢铮拍拍怀里想要耍赖的姑娘,光洁的戒尺柄威胁地抵在她布满紫红棱子的臀面上。 “真的坐不住了……主人,唔……阿铮。”两团伤痕累累的软肉被冷硬的戒尺戳弄,立时吓得打颤,可顾叶白实在是腰肢酸软无力,咬咬牙,在谢铮身上贴得更紧,调子又绵又软,像是加足了黏糊蜂蜜。 谢铮笑笑,有些无奈地搓了一把她烫红的耳尖,把人弄得直缩脖子,终是纵容了顾叶白这一回,伸手搂住她的腰身,准备自己做最后冲刺。 顾叶白见他放了过去,心下一松,细细密密地亲在他脖颈上,讨好地收缩下身,用软嫩的穴肉裹紧他的利器,尽力吮吸着想让谢铮早些泄出来,好解放要断掉的腰。 就在这时,床头柜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清脆的铃声在夜里格外突兀,顾叶白被猛然一吓,身子一滑,险些别到谢铮的阴茎。 受了男人凶狠一瞪,她知错地低下头,安抚般摸了摸他鼓胀的阴囊,“主人……电话。” “别管它。” 谢铮正在关头上,怒涨的阴茎憋得难受,他理也不理那响个不停的铃声,径自揉捏着顾叶白的臀,大力挺身插弄。 电话独自响了一会儿,见无人搭理,短暂地安静下来。两人喘息声越来越大,水意滋滋作响,顾叶白发丝尽湿,体力告支,全凭谢铮支撑才没有瘫倒。谢铮将凶器狠力插到最里,青筋迸凸,眼见着就要射精,一旁的电话故态重萌,好死不死地再次响了起来。 “操!”被这么一打搅,那股子濒临的快感缓缓退下些许,谢铮火气腾得上来了,忍不住爆粗。 “这他妈的谁啊!” 顾叶白攀在他身上,气喘吁吁,“……该不会是是军部有急事。”她看一眼墙上的挂钟,九点过半,这时间点挺暧昧,说是不礼貌但还没那么晚,可对于两个正在床上厮磨的人来说,确实恼火。 谢铮瞪她一眼,火气还没散透,“坐起来,自己动。”说着拿起了电话。 一看来电显示,是周恒,他忽然就有了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周大公子素来是个随心所欲的,据说公司里的手下曾经被大半夜叫起来做方案,就是因为周董事大晚上搞完抽事后烟时,忽然脑子别了筋,决定并购某家公司。 他来电话,必然没什么正事,但为了避免这个疯子一气之下来个夺命连环,谢铮还是接了起来。 “谢铮,端午带上你家女人出来玩。”对面的周恒倒是挺有精气神,还带着一丝微妙的餍足。 “不去。”谢铮托了把将将要倒下去的顾叶白,用眼神示意她好好服侍,一面应付他。 “哟,”周恒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像是憋着火呢。怎么,我这时机不对,打扰你办事了?” 对面传来细微的女音,像是在轻声劝谏他这么说太冒犯,周恒啧了一声,语调上扬,“怎么?还有劲儿管我,看来还是对你太温柔了。” 谢铮听不下去他这痞气满满的淫话,打断道:“什么时间,去哪儿?” “愿意来了呀。成,上午十点,老地方。” 周恒像是又起了兴致,懒得再纠缠他,散漫地告知过后,便“啪”得挂断了电话。 “周家这什么家教。”谢铮撂下电话,骂了一句。 “主人……唔。” “咱们继续。” 端午当天,云甸。 谢家夫妻先到了,已经进了包厢。 “磨磨蹭蹭的,是真想让他们看见吧。” 谢铮此时正张腿坐在沙发上,身下跪着顾叶白。她费力地张大嘴,吞吐着主人颇大的阴茎,一张秀气的脸憋得通红,唾液乱七八糟地渗了出来。 闻言,顾叶白一惊,可怜兮兮地仰头看向谢铮,连连摇头。 虽说两家人这些年关系很好,时不时一起聚聚,有正儿八经的和谐吃饭出游,也有些不那么正经的调教,云甸搞活动时也常常坐在一起。可顾叶白脸皮薄,郑毓脸皮更薄,每每狼狈之时相对,两张脸直直红到脖子。 谢铮伸手按揉着顾叶白喉咙处鼓起的形状,另一只手狠狠将她的头按向身下,挺弄得更深。 周恒和郑毓推门进来时,谢铮正在慢条斯理地系着皮带,顾叶白瘫坐在地上,嘴角破了皮,脸上红晕未退。 “都怪阿毓姐,出个门慢吞吞的,瞧瞧,人家都开始了。” 周恒搂着郑毓,一脸真诚地颠倒黑白。 “我慢吞吞?我……”郑毓脸上正泛着不正常的红,竟是要比顾叶白还甚过叁分,像是实在忍不住了,罕见地喘着气反驳周恒,却又在周恒的眼神下熄了声。 “说呀,毓毓,你怎么了?” “没……” “这脸怎么这么红,屋里热的?” 顾叶白刚回过神,就听见这么一句,不明所以地接话道:“热吗?我去把空调温度调低一点。” 刚想起身,就被谢铮按住。 “不用劳烦人家嫂子,毓毓,把外套脱了吧。”周恒笑着道,满脸的纯良关切,看不出一丁点坏心思。 郑毓抬手攥住衣扣,却迟迟未动。 “毓毓?”周恒抬高了音量。 郑毓飞速地瞄了一眼周恒,不敢再拖延,只得乖乖把风衣外套脱下。 只见她的外套下面,穿了一件纯白衬衣。单薄的衣料下面,隐隐可以看出红色的麻绳。走绳繁复漂亮,在酮体上盘旋萦绕,不松不紧地勒紧肉里,让被缚者无法有大的动作,整条麻绳尾端没入郑毓身后,将她的双手绑起。 色情意味十足的红绳,其外笼着薄薄一层白衫,欲遮还显,颇有艺术般的美感。 谢铮已经礼貌地移开了目光,顾叶白有些呆愣地盯着郑毓,第一个想法就是:周恒这小子,坏透了。 郑毓偷偷抬眼,看到顾叶白正眼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看,瞬间臊得要死,抿紧了嘴抱着外套,不管不顾地转身往门边走。 “站着。”周恒也不拦她,只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漫不经心地说。 郑毓登时一僵,停下脚步。 “阿毓姐这是哪儿去?” 郑毓低着头转过身,也不用周恒说,就自个一步一步地挪回他身边,“主人……” “你看看你,总说我没礼貌。现在谢哥和嫂子还坐在这儿,你连个招呼也不打,就往门外走,太没礼貌了。” “来,我们热情洋溢地打个招呼。”周恒举起郑毓的一只手,摆弄木头人一样,冲谢铮和顾叶白摆摆手。 顾叶白忍俊不禁,刚才的尴尬劲儿被冲淡了不少,“你就仗着毓姐惯你。” “好了,你们坐吧。”谢铮抚着顾叶白的头,招呼他们,却在低头时颇有意味地扫了顾叶白一眼,若有所思的模样。 顾叶白顿时脊背发麻,暗暗叫糟——周恒是个一肚子黑水的坏崽子,她家板板正正的将军每每被他带坏,美其名曰有了新的灵感,回去之后可劲地折腾她。 周恒郑毓一坐一跪,在旁边的沙发上安顿好。周恒接过郑毓倒好的香槟,翘着二郎腿,呷了一口,满意地总结道:“过端午嘛,就是要吃粽子。” 谢铮认同地点点头,手指微微捻动。 顾叶白 郑毓:好可怕…… 作者的碎碎念:首-发:rourouwu.in(woo18 uip) 像是在缠斗,在撕扯,鱼和网在浅滩上扑腾翻 顾叶白被谢铮狠狠地压在身下。 事情不知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么一步,她情难自禁,被情绪冲昏了头脑,竟在陈明心事后吻了谢铮。 谢铮愣了一瞬,握住她的肩膀想要推开她,却被她更加用力地纠缠拥紧。顾叶白太紧张了,紧张到甚至不敢抬头看他一眼,不敢让他说话,只能用懦弱的皮肉相贴来换取微薄的安全感。 “求您……求您了。”唇齿交缠,口津牵绵间,顾叶白喃喃地痴求,似是在渴求那一夕欢愉,又似乎藏着更深的意味。 谢铮一退再退,最终竟是被顾叶白逼到了墙角,拳头攥了又松开,忍无可忍。 压抑良久的火山,一旦冲破最后一块衣冠楚楚的板硬岩石,便是滚烫的、炙热的、舍弃体面的喷发。 顾叶白被蛰伏的凶兽一把攥住了腕子,力道大得好似骨头缝都在咯吱作响,旋即,战况天翻地覆,谢铮强势地掐住她的腰,矮下身子,径自将面前的女人压在了地上。 “咚。”后脑勺不轻地磕在木地板上,晃悠悠地浮起掺杂着痛意的微妙眩晕,光影昏暗浮沉间,顾叶白觉得自己竟像是有些醉了。 谢铮眼里有压抑又鼓噪的疯狂,在阴暗的夜里,一时间显得狰狞。可晕晕乎乎的狐狸幼崽却不见怵意,大概是无知无畏,又或是恃宠而骄,竟是喜色渲染眉梢眼睛,铺陈开来亮晶晶的光,像是星子点点,布满银河。 “将军,抱抱我,求您了……”她简直是一杯加多了腻甜蜂蜜的糖水,顾盼间都能拉出粘糊的丝,亲人的小动物似的挨挨蹭蹭到他的颈便,笑着仰头想要亲他。 谢铮身形一顿,伸手挡开了。 还没等顾叶白瘪嘴,谢铮已低头扯开了她的衣物,扣子经不得这般粗暴,委委屈屈地在地上溜滚了几圈,啪嗒一声躺平。 光溜着身子与秋夜的凉气亲密接触,顾叶白缩了缩肩膀,看着他却没说什么。 谢铮动作顿了顿,一言不发地抱起她进了自己的卧室。被扔在床上,整个人陷入软和的被褥里,谢铮的味道几乎是在瞬间从四面八方包围了她,顾叶白翘起嘴角,眼睛在黑暗的房间里格外的亮,她略略扬起身,伸出双臂想要拥抱压上来的谢铮。 “你……”谢铮的脸隐没在夜里,喉间泄露出一个简单的音节后,复又保持沉默。 他径自将那双张开的手臂压到床上,顾叶白没挣扎,乖顺地躺在男人身下,甚至配合地张开了腿。 谢铮褪下裤子的手停住了,衣料摩挲的声音静了下来,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在逼仄的空间里交缠,密密的热气喷在他脖子上,绵绵地勾起痒意,一路直钻进心里。 他伸出手,碰碰顾叶白的脸,一触即离。这是个安抚的动作,惹得她偏过头,亲昵地用脸压住他的掌心,一下又一下地蹭着。 比之上身的浅淡温情,下身便显得粗暴得多。短暂的停顿后,谢铮一把将裤子拉下,没有任何前戏地,挺身而入。 道路滞涩难行,不管不顾的侵犯只能带来近乎撕裂的痛感。相互的皮肉紧贴磋磨,给双方带来的却都是难受。顾叶白攥住被单的手有些发白,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身体深处排斥的缩紧,可她将所有娇气的呻吟都咽下,只是固执地睁着眼睛,看着他黑夜里的轮廓。 “嗯……”谢铮一个用力,两人同时从牙关里逼出强忍的呼痛,汗滴从他发梢淌下,滚烫地打在她脸上,让她战栗。 咸涩的,炙热的,一滴又一滴,总让她疑心是泪。可石做铁铸的将军不会哭,只会将泪都倒流进心里,在无人进入的领地里,湿冷苦涩地浇灌出苦痛的果。 咸腥的味道漂浮起来,像是海里刚刚捞起的鱼,尚且翕动的鱼鳃渗出血色,鱼鳞白得像雪,在月光下颤抖战栗。有抵死交媾里滋生的体液,有如泪的汗,如汗的泪。 不像是做爱,而像是在缠斗,在撕扯,鱼和网在浅滩上扑腾翻滚,细密尖锐的线嵌入鱼鳞里,越扯越深,最后狠狠绷进血肉里,将淋漓的痛彼此共享。 床单褶得不成样子,又被层层汗液浸透,黏黏糊糊地扒在同样汗湿的皮肤上,交合处的痛仿佛通过经络辗转至全身,当劈开般的剧烈变为绵延不绝的刺意时,衍生的快感也在滋生增长。 顾叶白已经成功地抱住了谢铮的肩膀,肉贴肉的紧密让汗意黏连在皮肤,可她却搂得更紧。 谢铮不知是无暇理会,还是一种默许。 她得寸进尺,尝试着伸出舌尖,舔舐他的耳垂,软和湿漉的触感令谢铮自尾椎升起密密的酥麻,还未出声警告,就听到她在自己耳边轻喃:“阿铮……” 声音极低,即使在如此贴近的距离间,也仿若幻听。 “不许这么叫。”他一把抓住顾叶白的腕子,脸色寸寸冷了下去。 “阿铮。” 顾叶白浅浅地笑了,看着他,嘴唇张合,用放大的音量又叫了一声:仿佛他刚刚不是在严肃制止,而是柔声鼓励。 “我就想这么叫。”她眼神明澈,像今晚的洗过似的夜空,透得能看清好些星子。 “是那时你让我这么叫的。”眨眼时,有被盛不下的星星陨落,亮亮地从眼角划出。再一眨,搅碎了一汪星池。 “改不了,忘不掉。” 谢铮没有说话,在看不清面孔的黑暗里,用冷静如审视般的眼神,狂热地捕捉她的每一线神情。是真心吗?是撒谎吗?她的目光没有游移躲闪,嘴角没有下撇,可这就是足证了吗? 在她不成调的呻吟里,他将自己入得更深,妄图从每一缕褶皱的契合里,感受真正真实的温度。 迸发的那一瞬,谢铮强忍着往外抽出,却被顾叶白按住,她语气温淡如常,好似在说一件寻常事,“射进来吧。” 如果人类单薄的语言不足以令坍塌的废墟重建,那么一个孩子,一个融萃血液与生命的结晶,或许可以。 谢铮甚至来不及掩饰惊诧,他捏起顾叶白的脸,送至自己眼前,语里竟是带上了素来厌恶的颤抖,“你……这样就再也走不了了。” “我没有其他地方可去的。”顾叶白紧紧地抱住她的阿铮,虔诚地在他额上印下一吻。 作者的碎碎念: 我滚回来更新啦ヾ^_^? 这次断了好久,谢谢大家等我,么么~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信任这种东西,是极珍贵又极易碎的,如果没了,任一百张嘴也很难重建,很少有人能像阿铮和叶白这么幸运。不要辜负每一个愿意给予你信任的人~ 叶白:是这样!(超大声) (必看)只因山南处,有我所念人。 外面淅淅沥沥地落雨了,飘散着打在窗棂上,带来一份醺然的静谧感。 情爱的余温渐渐褪去,滚烫的皮肉沾染夜里的寒凉,谢铮扯过一条被子给顾叶白盖上,她把下巴尖缩进被角,眯着眼朝他身边挨蹭得更近,把手搭在谢铮裸露的肩背上。 谢铮没有拒绝这种越界的亲昵,黑漆漆的卧房里,只能听到雨滴落下的密仄声响,一种欲望的回落,勾连出另一种欲望的膨胀,鼓鼓囊囊地充塞在彼此的呼吸间。 是谢铮先开的口,他看着窗外看不到的雨,“想要同我谈谈吗?” 顾叶白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点点头,又意识到谢铮看不清,“嗯。”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顾叶白几次尝试着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谢铮等了一会儿,忽然开口:“其实我后来做过复盘。” “嗯?什么……” “那天押运时出的事。” 顾叶白就不说话了。 “我推算出了叁种情况,若按损失和收益来分,对你们……主要是你来说:上上策,其实不是当场交火,事前投毒对你来说不是难事,慢性致死的毒药,把握准剂量,可将发作时间控制在一小时之内,你大可给我下药,延迟的死亡既可以为你争取撤离时间,又能为岭北的袭击提供足够乱的空子,群龙无首,效果会更好。” 谢铮说得很平静,完全没有在策划自己死亡的波澜,顾叶白却听得心里难受,撑着胳膊半坐起来,看着他想要说些什么。 却被谢铮虚握住腕子,安抚般搓了搓内侧的皮肉,压着她重新躺下。 “这样,于你来说,平安脱身,于岭北来说,行动会更有保障。完美的双赢,我不相信,你们没有想到。” “可你没有这么做。” “让我们再来看看中策。如果当场交火,在你占据先手的优势,而我们没有防备时,那一枪,其实可以直接将我击毙。右上八寸的不同,会致使整体战局的颠覆。一个上将的命,会给士兵带来多大的威震,他们或许在岭北劫人时都无法组织有序的反应,如探囊取物或许夸张,但必然容易得多。至于你,小概率能逃脱,不过更有可能被抓,面临一样的酷刑拷问。岭北牺牲了一个谍报人员,却救回了更多,这笔买卖不亏。” “中策需要你的牺牲,但岭北能顺利地实现目的,一条人命而已,对诺大的岭北来说又算得了什么。但,你们仍然没有这么做。” “你们……或者说是你,顾叶白,在明明想到了更好的行动方案后,选择了下下策,也就是你真正所做的。当街交火,只不痛不痒地打中了我的右肩,甚至避开了大动脉。这么做,于你于岭北,都没有好处。事实也是如此,你被捕,岭北在那次行动中损失了叁人,负伤者更不会少。” “我相信岭北不会蠢到做出这样的选择。那么顾叶白,为什么你会这么选。” 谢铮在黑暗里看向顾叶白,语调平静地问她。可顾叶白与他离得太近,能够感受到他紊乱的呼吸。 “我……” “……本是要我来谈谈,却反倒是你先说了一堆。”顾叶白抠弄着被角,将皱成一团的布料握进掌心,轻轻地笑了笑。 “回答我,为什么?”谢铮没有纵容她转移话题。 “阿铮其实自己有过答案,是吗?” 顾叶白反问了一句,“是因为这个答案吧。你才会在知道李晟去找我时,第一时间赶到,才会冒着风险把我带回家,才会那晚给我找药,还把自己的被子让给我。” 她温软地笑了,撑着腮帮子歪头看他,看他在黑暗里显得冷硬的侧颜,忽然觉得好开心。大着胆子伸手点了一下谢铮的眉心,带着些遮遮掩掩的调侃,“阿铮其实很心软的。” 谢铮拉开她的手,却没有放开,他皱皱眉,开口有点硬邦邦地说:“别转移话题。” 这是不好意思了。顾叶白眯起眼笑,摩挲着与他五指相扣,嘴里乖乖地回答:“的确,那两种方案我都明白,可我绝不会选。” 她坐起来,语气认真:“我本就欠你良多,阿铮,能把对你的伤害降到最低尚且不够,如何能伤你性命。” “仅仅是因为歉疚?”谢铮沉声追问。 “更是因为我爱你。其实骨子里,我继承了我母亲的偏执和自私,只不过,母亲的偏执是对着父亲,自私是向着自己。而我的偏执和自私都给了我所爱的人。” 顾叶白专注地看着谢铮,即使在一片无光的夜里,她眼里闪烁着的光,仍璀璨得如同划过天际的流星,目标既定,便一往无前,生死无悔。 “我爱父亲,所以我可以决绝地舍弃生我养我十数年的岭南,把自己豁进一片陌生的土地。遇到你之前,我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父亲。这条命我都可以不要,更枉论名节和身体。” “或许是父亲的福报,又或许是上天垂怜,让我遇到了你。阿铮,从来都没有人像你一样对我,连父亲都没有。” 她将谢铮的手拉至胸口,虔诚地印上一吻,“我们的关系因欺骗而起,可你却报我以尊重、真诚和信任。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又从你那里得到了太多,正当的,不正当的,能赔给你的只剩我自己了。” “身体也好,性命也罢,本就是为你一人而存在,全都是你的。” 谢铮静静地看着她,看她剖开一颗心竭力给自己看,忽然就觉得所有的顾虑和隔阂都不再重要,眼下他想做的,就是抱抱面前的这个人。 这个坚毅又脆弱,怀揣着又干又涩的孤独心脏,仍在渴求春天的充沛雨水、葱茏草木的人,他的姑娘,他的……叶白。 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爱人的怀抱尚存少年时的炙热,足以驱散秋夜寒凉,让她这个被迫过早成熟的孩子,妥帖地寄存下一颗心。 “我一无所有,就只剩下自己了。阿铮,这亏本的买卖,你要做吗?”顾叶白感受着拥抱的力度,笑着落下泪来。 “没事,我家底厚,禁得住赔。”谢铮将她搂得更紧,露出了多日以来第一个笑。 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湿漉漉的草木沁香自窗缝间丝丝流淌进来,秋夜的忧扰混沌一洗而净。一时间,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夜雨须停棹,秋风暗入衣。见君尝北望,何事却南归。 只因山南处,有我所念人。 作者的碎碎念: 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时刻!!!终于,终于!我们这帮人为他们操心了那么久,终于! 这也正好是这篇文的第一百章,大大的一个圆绕来绕去终于圆满了。这是不是值得你们积极的评论,亲爱的们,都出来冒冒泡,讲什么都可以的,给个面子(划掉) 另外,大概还要两叁章就要完结了,不过番外还有不少,都排上日程啦~ 注: 1夜雨须停棹,秋风暗入衣。见君尝北望,何事却南归。——《送裴陟归常州》皇甫冉 2“右上八寸的不同,会致使整体战局的颠覆。”这个右上八寸的数据,是我自己用尺子量自己,经过精密的计算(勾股定理),搞出来的,我尽力了,大家莫要太认真。 3“我有所念人”——《夜雨》白居易 (完结章)这一次,他们是对方的盔甲,相爱 顾叶白猛地抬起头,眼睛湿漉漉地盯着谢铮,声音打着颤,像是怕惊扰一个易醒的梦,“阿……铮?” 谢铮脸上的笑仍未褪下,闻言看向她:“嗯?” “你……你原谅我了?” “如若我说不,你当如何?”谢铮挑挑眉,反问她。 “那就继续努力呀,”顾叶白低低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一日不行两日,两日不行叁日,就算是你一辈子都不愿意原谅我,我也……” “一辈子?以什么身份?” “你让我做什么,我就……” 谢铮打断她,淡声问道:“那等到我结婚了呢?有了孩子了呢?” “我……” “……不知道。” “等到我有一日厌倦了你,有一日你年老色衰,你又当如何?” 他眼见着面前的头越来越低,紧搂着他脖子的手也落了下去,明明不久前还轻快扬起的眉眼耷拉着,“不知道。” “不知道?” “……” “真的不知道?”他语气里简直带上了逗弄的轻佻。 “我不愿意!”她恼恨于谢铮的云淡风轻,他怎么可以如此轻松地说出这些可怕的话来,顾叶白胸口上窜下跳的那股子郁气忽然就膨胀地爆发出来,猛地抬起头对着他尖锐地喊道:“我不愿意你娶别的女人,不愿意你跟其他人生孩子,我不知道我没了你该怎么办……” “我不要……” 那样的场景,顾叶白连想都不敢想,更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缩成一团,散乱的头发把脸都遮住,肩膀一抽一抽的,眼见得又要掉泪珠子。谢铮暗叹:她这些天哭的次数,大抵比从前二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到底是不忍心再逗顾叶白,他倾身把她拨到怀里重新抱住,安抚地拍打着她的背脊。 “嘘,嘘……没事的,我骗你的。” “这么逼你,是不想让你一直溺于歉疚中,把自己的姿态无限放低。”谢铮轻叹一声,扳起她的脸让她正视自己,“你可以试着大胆一点。” “我……只怕你心里还恼着。”顾叶白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被人一哄,就顺着谢铮的力道乖乖回搂住他,嗓子里犹带漉漉的沙感。 谢铮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有些沉,“我不想骗你,提起那件事,要说心里没有疙瘩,那是假话。” “其实……”他笑了笑,冲散了略有些凝聚的冷气,“我本是打算再晾你一段时间,才同你谈谈的。可你一哭,我就没忍住。” 顾叶白也笑了,“早知如此奇效,我就该一开始就拉着阿铮哭,一天叁顿,顿顿不落。” 笑过之后,她情绪又有点回落,抿着嘴仰头看向谢铮,“我该怎么做,才能解了这个疙瘩?” “其实我知道,你心里有好多疙瘩。”顾叶白自顾自地往下说,“当初你弟弟的事……李晟那天都同我说了。” 一想到这个,她就觉得胸间阵阵抽痛,那股子懊悔再次潮起上涌,“如果我早些知道,就是他们拿刀架到我脖子上,我也一定另想法子,不叫你那么……” 顾叶白梗住了,能有什么区别?左不过不那么赤裸裸罢了,她能不做吗?她敢不做吗?刨坟掘墓的事,她信岭北真的能干出来。 “对不起。”她蔫蔫地垂下头,有些瑟缩地想要收回手,却被谢铮握得更紧。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叶白。既然说开了,便是天大的事,也该我们两个共同面对。现在,真的轮到你来说了,告诉我,你必须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你经历过什么,你的父母,你十八岁那年所谓的出国留学,你为什么会找上我。你所有的一切,我都想要知道。” 顾叶白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心跳有些快,尝试着张了几次嘴都没能说出话来。 “这不是审讯,叶白。”谢铮忽然温声开口,拉着她重新躺在床上,轻轻地在她耳垂处亲了亲,“有一些私事,你不愿意说的,我不逼你。只是关于我们之间的问题,我希望能够得到坦诚的答案。放轻松,嗯……就当是建立恋爱关系前的透底吧。” “恋爱?” 顾叶白被带偏了,果真放松下来微讶出声。 “嗯。”谢铮点头,自然而然地说:“我们好像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谈过恋爱,一天天的不是上床就是抽鞭子的。散步、吃饭、看电影、旅行,这些都是正常情侣该做的吧,从前没有,以后都给你补上。” 顾叶白眼也不眨地盯着谢铮,鼻间一酸,忽得扑上去抱他,声音闷闷的:“你怎么能对我这么好。” “叶白,你可别再哭了,爷可真擦不过来了。”谢铮稳稳地抱住她,轻笑着调侃。 顾叶白在这一刻,觉得她的将军,她的阿铮是真的回来了,不是在午夜梦回的清寂夜里,不是恍惚迷蒙的白日做梦,他就在自己身边,用她习惯的语气,开着玩笑。 他的心跳,他的吐息,他的温度,都在。 她忽然觉得自己无所畏惧。 把头贴在谢铮胸前,用密不可分的姿态,把完整的自己剖开来给他看,“这是一个好长好长的故事了……” 月挪了挪脚,歪着头打量这双深夜未眠人。 …… 天边晨光微熹,天上渗出隐隐的透亮,通透了天地。 顾叶白躺在谢铮怀里,静静地看向窗外。有只鸽子扑棱棱地飞过,搅动了初晨的一池静谧,给人一种新鲜的活气。 原来,扛在肩上那么多年的事,从错误的出生,到惨淡的童年,那么沉厚、冷湿的悲哀,重量也不过是轻轻浅浅的几句话。 讲完,天就亮了。 “其实,现在想想,我这些年其实是对父亲有怨的。怨他给了我希望,却终究不会选择我。” “我知道,父亲给予我的爱,是犹豫的,复杂的,不确定的。他每每总是能从我的脸上,看到邓颖的影子。下意识地回避,又感到歉疚,然后加倍地对我好。” 谢铮看着她,把她抱得更紧。 顾叶白冲着他笑了,澄澈又纯粹,像这渐明的天色,“但是,我现在已经不怨他了。人每每心有不甘,才会生怨,可我现在已经找到了一个坚定,真诚又勇敢的爱人。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爱,确定无疑。” 我甚至会感激从前灰败的二十多年,是它们让我在终点处等到了你。 “叶白,对不起。”近来是顾叶白说了太多次的对不起,可在这个时候,反而是谢铮给她以拥抱,低声向她道歉。 “我应该多了解了解你,这些事情,你不是不想说,是说不出口,是无人可说。如果我能坚持一下,而不是以尊重之名,来回避我们都不敢面对的事实,你就能少受些苦。” 顾叶白摇摇头,粘糊着与他接吻,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袒护,在唇齿间含糊着说:“阿铮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说对不起。” “你啊……”谢铮被她堵着嘴,纵容地搂住她的腰,眉眼染上轻松的笑意。 天光大亮,恣意潇洒地泼洒进来,堂亮了每一寸边角。 闹腾了一晚上,天大亮了,两个人这才拥搂着倦倦睡去。 这一觉,是几个月来从未有过的安心舒坦,梦里不断下落的身体总有人在下面稳稳接住,掉进软乎乎的云里。 再醒来时,已经是日暮时分,绮丽的云霞满天翻滚。 正是晚饭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在滋啦滋啦地做饭,打开窗子能闻到隔壁青椒炒肉的香味。 饿了。 在谢铮的强烈要求下,他们丢弃了吃病号营养餐的计划,打算去外面街巷里的小饭馆吃一顿。 穿戴严严实实,口罩遮得只剩眼睛,牵着手走上了弯弯曲曲的市井小巷。两堵墙之间窄窄的空荡里,昨夜积下的雨水还在细溜溜地从排水道流过,身侧有孩童耍着拨浪鼓笑闹追打,谁家门口站的母亲大声吼娃娃吃饭,炒花椒和煸蒜气味混成奇妙的烟火气。 在这满满当当的街巷里,心里好像也被鼓胀地充满了。 街道尽头,胖胖白白的云滑稽地拥挤在一起,统统被霞光涂抹上热烈的色彩,打翻了颜料盘似的,轰轰烈烈,热热闹闹,映亮了满眼满心。 顾叶白在前面拉着谢铮走,又不放心地扭过头,“记住我说什么了?” 谢铮看着融在光里的人,无奈地笑着:“只能点一个肉菜,不许喝酒。” “走啦!” 他们还要面对很多,父母、朋友、下属的认可,地位身份的差异,社会的眼光,可这一次,他们是对方的盔甲,相爱的人呐,将战无不胜。 他们互相握紧了手。 多么幸运 我可以在树林里采浆果 我以为 没有树林没有浆果了。 多么幸运 我可以躺在树阴里 我以为树 不会投下影子了。 我曾以为爱没有意义 多幸运啊 我踏遍山河万里,遇到了你 然后,就看到了生生不息 作者的碎碎念: 呼,就这样了,一百零一章,历时一年多,完结了。 忽然就不知道要说点什么,我平时是个蛮喜欢碎碎念的作者,写下文字的原因是表达欲和倾诉欲,正是有大家这么多人的回响,我才会觉得在空谷里呐喊是有意义的。 我还是一个蛮拖沓的人,更新总是拖啊拖,拖到私信和评论区里集满了大家的催更时,我才从摸鱼的快乐中惊坐而起。庆幸,大家都是耐心又温柔的读者啊(被我磨出来的)。 所以,先要认真地感谢大家,无论是从我发文追到现在的老一批亲亲,还是陆陆续续加入的小可爱们,谢谢你们一如既往地等待和回应。 阿铮和叶白是我第一个完完整整写出的文,开文时没想那么多,结果竟然磕磕绊绊地写了这么多,回过头来,我也在惊叹这么没毅力的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正如我曾经说过的,我没有权利做角色的上帝,叶白和阿铮都是人格独立,有血有肉的人,与其说是创作,不如说是记述,尽量真实忠诚地。在我的头脑里大概是这样一个场景:一个月圆风清的夜里,他们忽然造访我的梦,对我说:“我们看你挺合适,愿意听听我们的故事吗?”我有点呆,没太反应过来,但是点了点头。他们就开始讲。不止是夜深的梦里,还有白日发呆的时候,意识放空的时候。渐渐的,我迷上了他们,跟他们交上了朋友。有一天,我跟他们说,我还蛮喜欢写点东西的,能不能试着把你们的事情写出来啊。他们想了想,最后谢铮对我说:“你可以先试试。” 于是,我就写下了第一个字。 想说的太多,以后慢慢跟大家聊吧,现在,轮到你们了,大家都讲讲吧,什么都可以,我想听,也都会回复。 会有番外不定时掉落~ 追-更:roushuwu.pw (woo18.vip)